《芷茗》 序言 很久很久以前,有多久呢?久到我都快要忘了,那时候的我还只是一个除了在纸上涂鸦以外什么都不会的孩子……从那时起,我就有一种想把自己的世界展示给别人看的冲动。于是我迷恋画画,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喜欢,只是单纯地觉得,纸上可以画出我能幻想出的任何东西,能够画出我未能表达出的语言。可惜和小王子里面的飞行员一样,大人们能把撑着肚子的蟒蛇看成是一顶帽子。这不怪我,一定是大人们没有想象力,哼唧s(?`ヘ′?;)ゞ那时候的我,还不太懂得用语言来表达。而到如今,用小王子的话来说就是“大人的想法真是奇怪”。 我从小就是一个孤独的孩子,除了画画,我什么也不会。直到后来,遇到了一个很特别女孩子,对,就是特别,全世界独一无二的,我再也不会遇到的女孩子!我爱上了阅读,因为我想要了解她,想进入她的世界,想知道她是一个怎样的人。是的,喜欢一个人,能让你变成另一幅模样,变得更生动更具体,变得更像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这是好事。所以我开始在书里寻找我的“人生”。开始把自己内心的故事写下来,我希望它们不再是一个人自导自演的独角戏。可是语言有时候毕竟是很苍白的,很多事你必须亲身经历才会懂得,所以,这本书肯定会有一些不尽人意的地方,因为我也算是一个涉世未深,不太懂人情世故的死小孩。 北国有佳人(1) “喂,江岸芷”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女孩停下脚步,转过脸淡淡回了句“有事吗?”。 男孩气喘吁吁跑过来,红着脸把一个包装精美的礼品盒递给她。 “呐,给你!”“今天是……平安夜,所以,我……”男孩语气有点不自然,支支吾吾。 张雨泽觉得很紧张,作为在学校被无数女孩子暗恋,也谈过好几次恋爱的他,现在居然觉得心脏要从胸膛里窜出来!心里暗骂自己不争气,该死!不许跳,给哥淡定点,听到没有! 他把手放在胸口按了按,似乎是要把胸口躁动不安的小鹿摁回去。 看着少女碧蓝色的眼眸,在灯光的映衬下散发出如蓝宝石一般的光芒,他一时间竟然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江岸芷对这种事似乎已经习以为常了,或者说,已经很厌烦了。 今天上晚自习的时候,座位上就摆满了各种包装精美的礼盒,不用说也知道,里面装着的不是苹果就是巧克力。她没有这些闲情逸致一个一个拆开,更没有丝毫的愉悦,她一一退还了回去,并向他们道了歉。 江岸芷看着眼前阳光帅气的大男孩,眼神没有丝毫波动,她用很认真的语气轻轻地说:“抱歉,我始终觉得,耀眼的女孩子有那么多,你应该把注意力放在她们身上,她们更应该值得拥有这份礼物。” 她的声音很温柔,却又带着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清冷。 “那我们,也可以交个朋友吧?”张雨泽有点尴尬,但还是硬着头皮说。可是还没等他说完,少女就已经转身离开了,只留给他一个孤单的背影。 “苟非吾之所有,虽一毫而莫取”这是她的人生信条,她不喜欢随意接受别人的礼物,因为接受了,就一定要有回礼,不然就太不礼貌了。 她不喜欢对人有所亏欠,也不喜欢别人走近她的内心,当然了,那一个突然闯进她生活的神秘嘉宾除外…… 灯光把她的影子拉的很长,她好像一直都是一个人,从前喜欢一个人,现在喜欢,一个人。 周围的男孩女孩们三三两两结伴而行,撑着同一把伞,男孩牵着女孩的手,女孩挽着闺蜜的手。江岸芷穿过簇拥着的人群,独自一人往校门口走去。 天上下着细碎的小雨,她没撑伞,大概是觉得,这点雨和雾也没区别吧。细小的水珠沾在她长长的睫毛上,披肩的长发微微湿润,细雨将她那张不需要任何雕饰的脸,衬的如清水芙蓉一般。 她是个很随性的人,当其他“精致”女孩子在宿舍涂抹粉底,画眼线,上腮红和眼影的时候,她已经洗漱完毕坐到了教室。但是这一点也不影响她的精致。 对她来说,简单干净就已经很好了。其他的女孩子都穿着光鲜亮丽的百褶裙,lolita,或者仙气满满的汉服,踩着优雅的高跟鞋,带着别致的耳环,妆容精致。再讲究一些的,就带着prada的包包。 而自始至终,江岸芷唯一的装饰品就是头上那个hellokitty的粉色发卡……就连耳钉也没有。 她不爱穿高跟鞋,因为走两步就摔一跤实在优雅不起来~白衬衣和运动裤是她的日常。 哦,不带破洞的牛仔裤也可以,再加某宝上100块一双可以穿一年的小白鞋…… 她的衣着很朴素,但依然掩盖不了她出尘的气质,她是不需要镀金的公主。走在人海里也可以一眼看出来。虽然这个公主的拳头丝毫不亚于闻名亚洲的野蛮女友就是了~ 12月24日,平安夜,她没有过洋节的习惯,其他女孩子觉得很浪漫的圣诞节平安夜情人节,在她看来,只是一年中的一天而已,还没有周末睡懒觉的诱惑力大。 所以当其他女孩子忙着准备不知道是苹果还是艺术品的包装时,她正忙着读余华的《活着》;当情人节别人收到巧克力心花怒放时,她又忙着把大堆的巧克力和鲜花喂给不可回收物的垃圾桶;圣诞节其他人互送礼物贺卡,准备袜子。她却在想“圣诞老人那么胖,挤得进烟囱吗?” 按理说,这样的女孩子未免也太乏味了——至少其他女孩子这么认为。 可是偏偏这样的人,却成为了许多人生命中绝美的风景,在十六七岁的时候,谁没有喜欢过那么一个人呢?而她,装饰了许多人的梦,成为了他们窗外的白月光。这些人里面,有男孩,当然也有女孩…… 独自在街头漫无目的地逛了逛,她走到一个水果摊前,开始发呆。 老板是个温柔的阿姨,看到她时不禁在心里感叹,多美的姑娘啊!要是这个阿姨读过一点书,肯定会用“北国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来形容她。 江岸芷的思绪飘到了很远的地方,想到了那个可以用漂亮来形容的男孩子。 “呐,苹果,给你,希望你以后可以……”。 “可以什么?” “唔……我想想,祝你平安这种话,实在是太俗套了,有我呢,反正你一定会平安的,那就祝你快乐,嘻嘻!” “……” “喂,同学?你要买点苹果吗?今天是平安夜哦!要不要买点苹果送给自己的好朋友或者中意的人啊!” 思绪被打断了,“中意的人?”江岸芷这才反应过来,“哦,不好意思啊,我刚刚想到了些别的事情”。 “想到男朋友了吗?” “不是,没有,你别乱说”江岸芷一直很冷的脸此时却变得有些发烫,泛红。 “给我一个苹果吧!”她指了指一个淡蓝色精致包装的苹果。“6块”,“好的”。她拿出手机用微信支付。靠近了,那阿姨才发现这个美丽的女孩子虽然穿着格外朴素,却又有一股高贵典雅的气质。 能把地摊货穿出奢侈品的感觉,还真是少见呢。仔细打量了一下,发现她有着一双蓝色的眼睛,那应该是戴着美瞳吧? 不过真好看,比那些老外的眼睛还要好看,阿姨心想。之前光线昏暗倒是没看清。 江岸芷也注意到了阿姨盯着她的眼睛,但也没有解释什么,世界上的人那么多,每个人都要解释一遍,那实在是太累了。 她付完账,就到路边拦下一辆出租车,“去洛城公墓”她淡淡地说。司机有些讶异,这么漂亮的小姑娘,大晚上去公墓,不害怕吗?不过也没说什么,开了10几年车,各种人都见过了。 “导航开始,目的地洛城公墓,距离目标15公里” 在车上,江岸芷望着车窗外飞速往后奔跑的建筑,思绪不知道又飘到哪里,眼里渐渐有水雾开始弥漫。 “到了,23块”(我很少坐出租车,所以也不知道出租车价是多少……别吐槽ㄟ(▔,▔)ㄏ) 司机看到江岸芷眉头皱了皱,眼眶微红,心里咯噔一下“难道她发现我绕了远路,多收她两块钱被发现了吗?不会吧,我演技这么好”。 然后看到她迅速付完钱下车后,心里松了一口气,他平时就敢骗一下单纯的女学生,但为人还是有底线的,不像其他的哥那样吃人家豆腐,占便宜啥的…… 之前多收了一个大妈两块,结果人家精的很,知道他绕远路,于是跟他杠上了,还扇了他两个耳光,之后他就只敢坑一下学生…… 天色昏暗,江岸芷绕过几个路口,轻车熟路地走到一座墓碑前,她来过这里很多次了,闭着眼睛也能在这片碑林中找到他。这里,埋着一个天使。 北国有佳人(2) 江岸芷坐到墓前,看着墓碑上男孩干净的笑脸,突然觉得心里像是揉进了一把碎玻璃。 她鼻尖有些酸楚,心想“今年我16岁了,可是你还是14岁的模样”。 刚刚还沉浸在悲伤里,不知道为什么,胸口突然传来一股温热,仿佛那些刺在里面的碎玻璃突然剥离出来,伤口顷刻愈合。 在她面前看不到的地方,站着一个白衣如雪的少年。少年伸出手,放在距离她胸前10厘米的地方,手上带着温暖的白色光芒,此刻,那种突然燃起的心痛立刻就像靠近火焰的冰雪一般迅速融化了…… 江岸芷想了想,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说“我来看你了,呐~我给你带了苹果哦!” 然后她拿出那个包装精美的浅蓝色礼品盒。然后小声嘀咕“包装这么好看,还不只是个苹果,有点买椟轻珠的感觉。” 然后噘了噘嘴,拆开包装,她看着这个很漂亮的蛇果,色彩鲜艳,很有光泽。她闻了下,很香,却又皱了皱鼻子说“我怎么感觉有点像坏皇后给白雪公主准备的毒苹果呢?” 她赶紧摇了摇头,停止了这种奇怪的想法。 如果其他人看到江岸芷的模样,一定会惊掉下巴,甚至会有一种哥伦布发现新大陆一样的感觉。因为在他们的眼中,她是很难接近的一个人,就差在脸上写着生人勿近四个字。 她对其他人的态度都很冷淡,仿佛和他们之间隔着一层由坚硬的冰层组成的隔离带,那张精致的脸像冰雕一样永远只有一张表情。 而在此时,覆盖在她脸上的那种隔膜的冰雪悄然融化了,她仿佛看见了那个白衣的少年正朝她微笑着,她嘴角上扬出一抹好看的弧度,笑靥如花…… 睡在这里的某个人知道,她确实还挺高的,但是一点也不冷,只是她习惯了把冷漠当作了保护色,用他的话来说就是要保持神秘感。 “哈~你果然一点也没有变呢。”白衣男孩蹲在她面前,双手捧着脸,面带笑意,温柔地说。 男孩穿着一身宽大的斗篷白衣,白鞋,浅蓝色长裤,头发是像雪精灵一样梦幻的雪白,俊美非凡,皮肤白若凝霜雪,有着和江岸芷一模一样的蓝色眼睛,长长的睫毛微微翘起;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弯成两弯月牙,带着浅浅的酒窝,顶着一张比江岸芷还要好看的脸;带着如梦如幻的神秘气质,圣洁优雅,仿佛来自另外一个世界……只是她听不到,也看不到他。 “谢谢你的苹果,这是我今年收到的最好的礼物,我可不喜欢什么纸钱啊,阴宅之类的东西。” 江岸芷对着墓碑说“我快要上大学了哦,是不是很快啊?我们上学都比同龄人早呢。今年高三,挺累的,可能等我上了大学,就不能经常来看你了。” “没关系的,我又不住在这里。而且我也真的不希望你来这里呢,你一定又感到难过了,对吗?虽然我也很想你,可是我不想看到你难过的样子。” “而且,不管你去哪里,我都能感受到的,因为我们的心……是一样的。所以我会,一直在你身边哦。” “穆茗,你告诉我,是不是人长大以后,就会变得勇敢,真的可以避免伤痛了呢?”江岸芷顿了顿,然后说。 “当然会了,人在小时候,心脏都是很小的,一点点悲伤塞进去,就会显得很拥挤,就好比小孩子特别珍视的被抢走了,当然会嚎啕大哭对不对?可是长大的我们,心脏自然就跟着一起变大了。再大的悲伤塞进去,都只会占据一个很小的角落,所以即使是那些我们无法忍受的伤痛,甚至是生离死别,也可以平静的遗忘,静默地走开。” “哪怕我已经不能陪着你长大了……”男孩用只有自己一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轻轻念叨着,满是遗憾和不舍。 “可是,我知道这些话,你虽然听不到,但是你一定可以感受到的,对吗?”叫做穆茗的男孩轻轻地说。他看着她,他们有着同一双眼睛,他希望她能懂得。 “我不该问你这个的,毕竟你才只有14岁,是个小屁孩,你现在要喊我姐姐。不对!你本来就要喊我姐姐,我比你大三天”江岸芷有些傲娇地说。 “我才不是小孩呢!你怎么可能会知道呢?一直都是我保护你呢!待在墓园没有脏东西敢靠近你,都是因为我罩着你好吧!” 穆茗有些不满地说道,但是也没生气,只是像河豚一样鼓了鼓嘴。假如有女孩子看到他这个时候的样子,一定会被萌化,露出一脸姨母笑…… “以后没有了我,你该怎么办呢?等我上大学了,就没有人给你打扫房子了,你那么爱干净!”江岸芷皱着眉头,有些担忧地看着那一尘不染的墓碑。 “是的呢,没有我,你该怎么办啊?这也是我想对你说的,你呀,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呢?”男孩笑了笑,像是兄长看着自己年幼的妹妹,眼神里满是温柔与宠溺。 “放心吧,我又不是这里的钉子户。这里不是我的家,我和那些“邻居们”不一样,我没那么宅,他们不能离开这里,但是我想走就可以走的,而且呆萌姐还经常来看我。” 说到呆萌姐,穆茗又想起了那个火车站,天上下着雪,他站在路灯下漫无目的地等着。他遇到了那个特别照顾他的可爱姐姐,想到了那一句温暖了他很久的话“走,姐姐带你回家!” “咕~” 穆茗的思绪被这突然到来的声音打断了,刚刚还沉浸在往昔的温馨里。这声音,真是来的太不是时候了。 “你啊,一定又没有按时吃饭吧……”穆茗皱了皱眉,有点生气了。 “好饿啊,我都忘了吃饭,下午一大堆人递给我礼物,忙着一个一个拒绝,然后作业也很多唉”。 “你总要学会照顾自己,只有那样,我才会安心让你一个人!只有这样,我才可以……”他用手撑着下巴,眼神有些迷离地看着远方,喃喃自语。 “我现在快要饿死啦。”江岸芷摸了摸自己没有一丝赘肉的腹部,委屈巴巴地说。 她看了看这个苹果,咽了下口水,真想吃啊!不行不行,这是给茗茗的苹果,你怎么可以吃呢?真是个坏人! 穆茗看着她一脸挣扎的表情,忍不住笑了笑,于是用她听不到的声音轻声说“没事的,吃吧吃吧,你这傻瓜啊,一定是饿坏了吧。” 穆茗一脸笑意,然而他话还没说完,笑容就渐渐凝固了。 “反正我饿了,这个苹果你也会让给我吃的,对不对?”江岸芷理直气壮地说。然后说“我要吃啦,你要是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啦?” 然后就用随身携带的湿纸巾把苹果擦了擦,穆茗佯装生气地说“喂!这是你给我的苹果唉,你这人怎么酱紫?” “你不说话了?我就当你答应了,那我就吃了!” 然后江岸芷捧着苹果毫无淑女形象地啃了一大口,然后笑的没心没肺地说“噫,真香! 穆茗满头黑线,做出一个快要哭了的表情“哇,我好难过,你居然真的吃了”虽然这么说着,可他眼里的笑意却让人看不出丝毫不满。 他很快就捧着脸笑笑说“你慢一点啊,别噎着了,虽然这里没有其他人看到,但你还是要注意一下形象啊。” “作为一个女孩子,吃东西怎么就不能斯文点?” “如果……如果时间能回到过去,我能够避免那件事的发生,现在就可以亲手做饭给你吃了。”穆茗有些遗憾地说。 他一脸欣赏地看她啃完这个苹果,秀色可餐大概说的就是她这样的人吧。 江岸芷脸有点红,觉得超级不好意思的,面前的可是自己最最喜欢的人呢。 不过想到他肯定不会介意的,因为他那么喜欢自己,对自己那么好。 “茗茗你肯定不忍心看到我饿肚子吧?”她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 “嗯呢,那当然了!你这么瘦,我怕你走在路上都会晕倒,所以经常悄悄跟着你,怕你遇到危险呢。” 穆茗一脸宠溺地看着她,如果她能看到现在的他,能听到他的声音,一定会很幸福吧。 可是她看不到,也听不到,不管他怎样歇斯底里地大声呼唤都无济于事。 “穆茗,你能听得到我说的话吗?你说我是不是很傻啊,总是这样坐在这里自言自语。可是,我真的,很想你啊!”江岸芷突然低下头,叹了叹气。 “我怎么会……听不到呢?我也很想你。”他看着她,眼里的弥漫着的水雾开始翻涌起来。 声音的传播需要介质,可是隔在他们之间的,不是固体,液体,气体,是一道和真空一样空洞的“墙”。 他始终用着自己最温柔的声音,就连生气也那么温柔的声音轻轻诉说着,他多希望,她能听到。 北国有佳人(3) 她坐在墓前,一个人说了好多好多话,不知道是自言自语,还是在向谁倾述心事。 穆茗静静地听着,其实不用她说,他也知道她在烦恼些什么。 过了很久,江岸芷心里的苦闷和积累的负面情绪都被驱散了,她觉得心情平和了很多。 “时间不早了,我要回家了哦,改天再来看你。”江岸芷有些不舍地摸了摸墓碑上的照片,然后说“你会保护我的吧?我有点怕” 说完看了看四周,天色已经很黑了。“别怕别怕,有鬼吓你,你就拿小拳拳捶他,他打不过你的,你要相信自己哦,可爱的美少女战士!” 穆茗笑了笑,然后起身跟着她一起往墓园出口走去。 路很黑,但是对记性和方向感很好的江岸芷来说,真的不算什么。何况她已经在这里走过很多次了,觉得孤单的时候,考试不顺利的时候,遇到烦心事的时候,想他的时候……她都会来这里,说给她以为听不到的穆茗听。 在外人看来,这个漂亮女孩也许神经兮兮的,可是不管她来这里的时候有多难过,离开的时候脚步总是特别轻快。 冥冥之中有一种神奇的力量,在默默守护着她。她有感觉,穆茗一直没有走远。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她想说的,不想说的,穆茗都知道。 穆茗跟着她走,看着她闲庭信步地穿梭在碑林里,仿佛古代的帝王走在后花园里那么惬意…… 于是他暗自松了口气,“还好她不像我自己生前那么路痴”。 熟悉穆茗的人都知道,他是出了名的“撒手没”。呆萌姐和他出门的时候都要挽着他的手才可以,不然很快就会走丢。 他曾经在公交车站转了一个多小时找公交车站的黑历史承包了江岸芷整整一年的笑点。 傻到让他自己都怀疑自己的智商的地步。 穆茗一边走着一边和墓园里的其他人,不,是其他居民打招呼。 “林爷爷你好,您这么开心,让我猜猜,一定是您孙子考上大学了,对不对?” “小茗啊,你可真聪明,我孙子考上大学了,可把我开心坏了,我们家终于出了一个大学生啊,可真不容易。”老人感叹着。 “张叔叔,您看起来气色不错啊” “是啊,我闺女今天来看我了,给我寄了很多钱”中年男人脸上带着散不去的笑容。 “真好,恭喜您啊!” “陈奶奶你好!” “哎,小茗啊,这是你女朋友吧?长得真好看啊。” “不是不是,您别误会了”穆茗急忙解释。 “……” 这里和人间也没什么不同,区别只是在于,无论喜怒哀乐,还是悲欢离合,生者都不知道。 更何况这人间还有它薄情冷漠的一面。他和这里那些固执的人一样,不肯离去,是因为他们还有未能实现的心愿。 明知道这样苦等着无能为力,却还是想亲眼见证些什么。 他想他能够理解,死者大概都是想看到至亲至爱的人能够获得幸福,才会安心吧。 然后他看了看走在前面的女孩,眼神变得更加明亮而坚定。 江岸芷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10点半了,她住的别墅相当豪华,她爸爸经营一家外贸公司,颇有成就,所以家庭其实很富裕。 她没有为钱发过愁,但她懂得财不外露的道理,也不喜欢太张扬。 和那些贷款买包包,分期支付苹果手机,做代购晒朋友圈里炫耀,为了一件裙子可以吃一个月泡面,饿到两腿发软却还骄傲的像公主一样的女孩子不一样。 她可以轻而易举地穿上其他女孩子榨干男朋友两个月生活费买来的好几千块的aj,那不过是她一天的零花钱。但是她偏偏是可以把100块一双的小白鞋穿一年的那种人…… 她算得上是富二代里面的一股清流。 她轻轻推开门,打开灯,偌大的房子里,落针可闻。 她辞退了所有佣人,爸爸常年在外工作,说不定还有了自己的小家,至于妈妈,她只在照片里见过。 所以小时候,她最讨厌的就是别人唱那首叫做“世上只有妈妈好”的歌。为什么世上只有妈妈好呢?小时候的她常常会想。 世界上有阳光,有鲜花,有蝴蝶,有巧克力和冰淇淋,还有那个一让她想起来就会红着脸傻笑的男孩…… 为什么“没妈的孩子像颗草?”是因为我的名字叫做岸芷吗?可我的梦想却是贯彻泰戈尔的那句诗“生如夏花之绚烂,死如秋叶之静美。” 为什么你们要觉得我很可怜呢?为什么要用那种同情的眼神看着我?因为同情显得你们很善良吗? 真正的善良是给予别人尊重,而不是那廉价的同情,我渴望的,是你们看待一个正常人那样的眼神。 我们没有什么不同,都有一颗鲜活跳动着的心脏,都会疼痛,都会有喜怒哀乐。就像笛安的《告别天堂》里宋天杨说的那样“妈妈又怎么样?她给了我生命,我感激她,可我不能为一个毫无印象的人难过”。 小时候,班级里所有孩子都回避着她,她真讨厌他们的眼神,那种带着怜悯的同情的眼眸……所以她抗拒上学。 直到有一天,班上转来了一个像冰雪精灵一样的男孩,当老师问这个漂亮的不像话的男孩子想坐在哪里的时候,他不假思索地指了指她的旁边。 她很惊讶,看着男孩澄澈的如湖泊一般的眼睛,明亮干净的眼神,她神情有些恍惚。 他对她笑了笑,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然后刷地一下,她的脸就红了,突然低下头去。那一刻,她隐隐觉得,这就是自己想要寻找的干净的眼神。 时隔多年,她依然记得那一刻,就像在漆黑的寒夜里孤独流浪了很久的人,遇到了一道温暖而明亮的光,于是便奋不顾身地奔去与那道光相拥,哪怕前方山高水远,道阻且长。 而那时候的她当然不会想这么多,只是突然觉得有点害羞。 “你好,我叫苏茗,以后我们就是同桌了哦”男孩微笑着,带着稚嫩甜美的童音。是的,那时候的他还叫苏茗,穆茗是他被收养以后才改的名字。 “嗯,你……你好,我叫江岸芷,名字就是江岸边的小草的意思”。 她红着脸,语气有点结巴,记忆中几乎没有和男孩子说过话,尤其是这么可爱的男孩子,还是第一次呢。 不过又有点委屈,爸爸给她起了个这么奇怪的名字,于是更害羞了。 “你的名字很有趣啊”小穆茗特别开心呢。因为他好像找到了一个好朋友,一个不会因为他的眼睛和发色而觉得他很奇怪的女孩子。 “咦?你不觉得这个名字很土吗?你不会骗我吧,小岸芷嘟嚷着嘴,心里期待着他的回答。 小穆茗一脸无辜。他很肯定地说“没有啊,我是说真的!” 可是哪有人会觉得小草有趣的?”江岸芷好奇地问。 “当然不会啊!小草多可爱啊,世界有阳光,有鲜花,有小草,有蝴蝶,所以才变得很美,它们都是独一无二的,不管少了谁,世界就不那么可爱了。上帝创造了那么多不同的生命,是为了避免这个世界变得灰暗单调,他希望世界是色彩缤纷,五光十色的。不同是为了让彼此能够相爱,所以小草是很重要的!”小穆茗很认真很认真地说。 小岸芷听到了这些话,呆呆地看着他,突然觉得,这个男孩子,怎么可以这么可爱! 然后……趁没有人注意的时候,红着脸飞快地在小穆茗脸上吧唧了一口~这是他们友谊的开始。 …… 洗完澡后,江岸芷躺在床上,眼角的泪光闪烁着,又回想起那一天小穆茗坚定而纯真的眼神。 她嘴角微微上扬,抱着一个超大的龙猫公仔进入梦乡。 那是穆茗存了好久好久的钱,送给她的生日礼物,虽然已经有些旧了,但依然是她最喜欢的东西之一。 至于为什么是之一,这是因为穆茗送给她的礼物还有很多,都是她最最喜欢的。 穆茗看着她慢慢睡去,仔细端详着她的脸,比以前更好看了,只是没了婴儿肥,所以捏起来肯定没有以前那么好玩了…… 然后他注意到了她头上的那个hellokitty的粉色发卡,忍不住笑了出来。 这个,好像是很久以前他送给她的,还亲手帮她别在了头发上,结果她现在还戴着,连当初戴着的位置都一样。一定会被其他女生嘲笑吧。 但是,挺可爱的,很适合她。我不管,反正我家岸芷最好看了?(?^o^?)? 想越过谎言去拥抱你(1) 阳光透过窗帘,从缝隙中洒进来,照在少女如纯白瓷器一般的脸上。挂在眼角的晶莹泪滴在阳光的映衬下闪闪发亮。 在梦里,她和穆茗在花田中漫步,然后追逐着一只美丽的燕尾蝶,它仿佛是一只引路的精灵,将他们带到了安妮的仙境。 在那里,阳光明媚,水波温柔,从远处吹来的风轻抚着脸庞。草原一望无际,点缀着零星的野花。 她想到了海子的诗“目击众神死亡的草原上野花一片,远在远方的风比远方更远,我的琴声呜咽,泪水全无,我把这远方的远归还草原”。如果是穆茗,也许会感叹说“活在这珍贵的人间,水波温柔,太阳强烈。” 在梦里,她和长大了的穆茗一起放风筝。她笨拙地拉着线,茗茗在一旁指导,然后她开始逆着风奔跑。穆茗在一旁带着笑意,温柔地看着她。 她觉得很奇妙,不仅是因为她没有放过风筝,还因为她还没见过穆茗长大成人以后的样子。只是隐约知道,小茗长大成人以后一定会更好看吧。 “theyservethepourposeofchanginghydrogenintobreathableoxygen”……伴随着悦耳的钢琴声,她迷迷糊糊睁开眼,挣扎着爬起来,有些不满地关掉了闹钟。然后发了一两秒钟的呆。突然想起来今天是周末,然后不由得有点小开心。于是又抱紧了那个呲着牙笑的龙猫睡了个回笼觉。 清晨,穆茗独自一人漫步在大街上,卖豆浆的小店冒着热气,散发出甜蜜的香味;上班族拿着几个刚出炉的包子匆匆忙忙地挤公交;汽车的鸣笛声间歇传来,穆茗仿佛可以从中听到司机的愤怒和焦灼,尤其是当一大群人仿佛很有默契地横穿过马路时,司机们简直气的要跳脚。 看着这个城市的车水马龙和人来人往。他感觉自己再一次融于其中,突然觉得这个世界是那么友爱融洽。于是心情有些惬意,哼着没人能听到的歌。这一刻,他感觉自己又变成了活生生的人,变成了芸芸众生中的一份子。 活着,其实是一件很奢侈的事。 他站在路边里,等待着红绿灯,他是个守交通规则的孩子。他想体会着和其他人一样的生活,虽然那些车都撞不到他,他也不会再有任何疼痛。 他注意到,和他一起等待的人里面,有个很文静很乖巧的女孩子。美好的事物总是吸引人的,就连对美女几乎免疫的穆茗也不禁多看了她两眼。 仿佛经历了一个世纪那么长的等待,绿灯才姗姗来迟。女孩向马路对面走去,他也跟着她。可就在这时,一辆面包车像情绪失控地犀牛一般蛮横冲撞过来。“小心啊”穆茗大惊失色,冲过去。而女孩愣在原地,那一瞬间仿佛魂魄被抽走了,眼睁睁地看着那辆面包车撞过来…… 伴随着人群的尖叫声和刹车时轮胎在地面上的摩擦声……女孩被撞出很远,路上撒下一片猩红的血迹。周围的人立刻围上去,有人小声议论,有人暗自庆幸,还有人拍照发朋友圈,只有那么一两个人打了120。而转瞬之间,肇事车辆却已经逃逸。 穆茗呆呆站在原地,无数来往的车辆穿过他的身体,发出刺耳的喇叭声,仿佛是在嘲笑他的无能为力一般。他遗世而独立,与世隔绝。 他多想将那女孩从死神手中夺回来!如果,如果他还活着,他可以救她的!可是,可是……为什么会这样呢? 他穿过簇拥着的围观人群,看到女孩尚未闭上的眼睛,眼神里透露出对生命即将凋零的绝望与恐惧,有巨大创伤带来的痛苦,还有不甘死去的倔强与还想活下去的顽强意志……血液从她身体里像涓涓细流一般缓缓流出,将周围的地面渲染成鲜艳的红毯,这是一场生命的谢幕。 他走到女孩身边,蹲下来,把手放在女孩的脸颊上。本应尚有余温的脸颊,给他的感觉却是一片冰冷。 死者是不可以触碰生者的,但可以触碰到死者。 他闭上眼,替女孩合上了眼睛。因为他真的,不敢看她的眼神。 然后他很难过地哭了。像孩子被抢走了最珍爱的玩具那样,哭的声嘶力竭。只是这一幕就像灰色铅笔画出的一出沉默舞台剧一样,没有任何人知道。 伴随着刺耳的警报声,救护车姗姗来迟,医生和护士们挤开人群,抬出担架将女孩抬上去。速度之快令人猝不及防,仿佛快了一秒钟,那女孩失去的生命就可以回来一样。 救死扶伤,这是他们的天职,可是穆茗知道,最终的结果也只是一番抢救无效后说出“我们已经尽力了”这样的话。然后只剩下父母抱着女儿的遗体哭的声嘶力竭……人是在每分每秒都在不断死去的,很少有人意识到这一点。 生命是很脆弱的,再精美的瓷器,终究是易碎的;再美好的生命,在死神面前都是平等的。 权利的游戏里有这样一句话:这世上唯一的神就是死神,我们能对他说的唯一一句话就是“不是现在!” 他亲身经历过死亡,当然比谁都能更深刻的懂得。 围观的人逐渐散去,小声议论着,他们有了和朋友同事在茶余饭后的谈资。也有很多记者过来拍照,因为他们好不容易才发现新闻,添油加醋补充一番,自然不愁今天的饭碗。 他是可以看到蟒蛇的小王子。不希望看着一条鲜活的生命在眼前消失而无能为力;他不是那种眼睁睁看着别人死去而无动于衷的人;他没有那些自以为成熟的大人那么麻木。 他虽不善言语,但内心深处,始终温柔善良。 明明有很多人可以救那个女孩子的,他们选择了事不关己。有能力的人无动于衷,没能力的人无能为力。 把蟒蛇看成是帽子的大人们都是这样的吗?还是说,自己长大以后,也会变成这样吗?是不是人长大以后,就不那么勇敢了? 他站了起来,突然觉得,这个世界没有他想象地那么可爱了。 他多希望那些他深深爱着的人,可以感受到他的存在,了解他的喜怒哀乐;他多希望,他们能看到他,看着他偶尔的小脾气;他多希望,他爱着的人,能听到他的声音,能听到他声嘶力竭却又悄无声息的呼唤。他多想救下那个干净无辜的女孩,因为那是一条鲜活的生命。他也多想再抱抱那个让他放不下心的女孩…… 他在阳光下逆着光奔跑,俊美的面容因过度悲伤而扭曲。他一边发了疯似的想要逃离这片钢筋与混凝土浇筑的森林,一边发出像是无家可归的小动物一般的呜咽。 岸芷,你知道吗?我不想这样另类地“活着”。我多想,撞碎那堵无形的墙,可我不管如何挣扎着奔向你,我都无能为力。你知道吗?你知道吗?一直说话都那么轻声细语的他,此刻的情绪就像濒临崩溃的火山一般。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他发出如杜鹃啼血一般的哀鸣。歇斯底里,哭到嗓子沙哑。 漫长到让人无法忍受的孤寂足以把任何人都折磨成疯子,但他没有,内心藏着孩子的他是那么温柔,却又比谁都要具有力量。 如果可以,哪怕头破血流也好,遍体鳞伤也好,被荆棘刺穿也好,被撕碎也好,我都想越过那堵墙去拥抱你。 也许是你身上有股莫名的力量,让我这么懦弱的人,也能像盗取火种给人间的普罗米修斯一样勇敢。风吹雨打也好,骄阳烈日也好,哪怕是被秃鹰啃噬五脏,我都可以不顾一切。 像我这么多愁善感的人,好多事都犹豫不决,就连吃香草味还是抹茶味的冰淇淋都要思考很久的人。唯独很确定一件事,那就是——爱你! 因为我真的,非常,非常喜欢你!所以可以变得像奥德修斯一样坚定而勇敢。哪怕前方狂涛骇浪,海妖的歌声摄人心魄,只要知道你在对面等我,我就能波澜不惊,能够奋不顾身地奔向你。 为了你,我愿你! 他奔跑着,跑了很久很久,本应该是路痴的他,却朝着一个无比确定的方向跑去,那是2年前那场灾难发生的地方…… 想越过谎言去拥抱你(2) 盐茶山盘山公路,两年前…… “穆茗,你怎么了?”少女望着眼睛看着窗外发呆的男孩。 “嗯?没什么呢。”男孩把眼睛从窗外向后飞驰的山岭移开,有些心不在焉地说。 “是这次回去看院长爷爷,觉得有点紧张吗?” “嗯呢,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呢,你简直是我肚子里的蛔虫。”穆茗打趣道。 “哼,你才是虫子呢!”少女皱了皱鼻子,假装生气地瞪了他一眼。然后把自己的保温杯递给他“给,喝点水吧,天气这么热。” “谢谢啦”穆茗接过水杯喝了一口。他确实渴了,然后咕噜咕噜地牛饮,坐在他一旁的少女可以看到他喉结滚动着。 满满一杯水被喝掉了大半,脸皮很薄的他不禁有点脸红。然后有点不好意思地还给她。调皮地说了一句“此处省略谢谢”。 “此处省略不用谢”少女会心一笑,然后很自然地拿起被子优雅地抿了一口。在这个男生女生牵一下手都会在教室里引来一阵“哦~”的年纪,她却丝毫不避讳呢。 “岸芷,你不介意我用你的杯子喝水吗?这可是间接接吻唉。” “我给你,你不是也接受了嘛?再说了,我又不是没亲过你。”岸芷脸色一红,但又很快恢复正常,一副我吃定你了的模样。 “额……好吧” “等等,我有东西要给你”穆茗好像突然记起来一件很重要的事。 “什么啊?”岸芷假装无所谓的样子,但眼睛里藏不住的笑意已经出卖了她。 虽然穆茗送给她的东西不少,从hellokitty的发卡到八音盒,从到龙猫公仔,从千纸鹤到百褶裙……每一次收到礼物,她都会开心很久;每一次听说他要送礼物给自己,她都会非常期待,他的礼物对她而言比生日还要值得期待。 “呐,给你,”穆茗拿出一个做工精美的怀表,这是在瑞士订做的哦。“我给你戴上吧。”穆茗用轻很温柔的声音说。 江岸芷看着脖子上的怀表,小手细细摩挲着,脸上带着痴痴的笑容,心里跟吃了蜜糖一样甜。她翻开怀表,是一张他们的合影。于是脸色一红,心脏扑通扑通地跳,本来心动过缓的她,顿时觉得小心脏要窜出来了。“啊啊啊,不行了,我的心脏会受不了的。” 于是赶紧把怀表合住,紧紧将握住它,生怕它长了翅膀从手中飞走…… 穆茗看着脸色绯红,笑的宛如花痴,把怀表反复翻开盖上的岸芷。不禁笑出声“喜欢吗?” “咳咳,没有,一般般喜欢啦”江岸芷强忍住内心的欢喜,一脸严肃地说,但是说到后面实在憋的难受,还是笑出了声。 于是她又假装很认真地说“你过分了!” “?”穆茗一脸黑人问号脸 “你知道我有先天性心脏病的,受不了刺激的!” “啊?抱歉啊,我没想到你反应会这么大。”穆茗有些担忧地看着她。 “没事的,我很开心啦!”江岸芷一脸不在乎的说完,然后又一脸幸福地抚摸着这个有他们合影的怀表。 “时间过得好快呀,我们上高中了呢,离开了故乡都已经有两年了,有点不习惯呢。” “嗯,是啊,但是男孩子不是都很没心没肺的吗?像你这么恋家的男孩子还真是极品啊。” 江岸芷一边把玩着怀表,一边揶揄着说。 “嗯嗯呢,我舍不得呆萌姐,她对我很好。”回想起送他上车时,呆萌姐不舍的眼神,他心脏都要化了。 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是呆萌姐和养父都格外宠他,所以对于自己这个家,他一直都很有归属感。 “哈哈,我知道,有个弟控的姐姐还是很幸福的。紫薰姐可是跟防贼一样提防我呢”江岸芷仿佛想到了什么特别好笑的事,忍不住笑出来。 “啊?呆萌姐她只是有点孩子气而已啦,她人还是很温柔很好的。”穆茗一脸无辜地说。 “不,你不知道,她是生怕自己家的猪被别人家的白菜给骗走了”江岸芷放声大笑,公交车上的其他旅客都忍不住看着她。 “啊?什么意思?”穆茗愣了一会儿,然后很快就反应过来。 “哦~我懂了,你在骂我是猪呢!”穆茗佯装生气,“看我不教训你!”然后伸出手朝她腋下挠了几下。 “哈哈哈哈哈哈哈,别,别,我错了,啊哈哈哈哈”江岸芷立刻服软了,蜷缩在座位上像一只大虾,眼泪都要笑出来了。 穆茗及时收手,没有得寸进尺。然后江岸芷有些不满地瞪了他一眼“哼,你完蛋了。”然后迅速伸出手反击。江岸芷的下手更重,所以穆茗被挠的差点笑岔气。 “快,叫姐姐”江岸芷一脸得意。 “妹妹”穆茗宁死不从。 “哟!翅膀硬了是吧?”江岸芷眉头一挑,然后开始“严刑逼供” “叫姐姐,快点,叫姐姐,我就放过你”江岸芷更加得意了。 “好了好了,姐姐,行了吧”穆茗眼角带着笑出的眼泪,屈辱地答应了。 “早点服软就好了嘛”江岸芷立刻收手。 “喂,没事吧?”江岸芷看着他别过头不理她了,有点担心“怎么了?你生气啦?”她小心翼翼地问。 “当然生气了,你这个坏人,哼”穆茗模仿着她的语气,有些不满地说。 “那你是不是还要嘤嘤嘤啊?”江岸芷看着她,没心没肺地笑着。 “我一拳一个你啊!”穆茗白了她一眼,举了举他白玉般的拳头,皓腕凝霜雪,指如削葱根。 “不行不行,你要赔偿我”穆茗一脸认真地说。 “那你想我怎么赔偿你啊?”江岸芷双手捧着脸,大大的眼睛忽闪忽闪地,浓密的眼睫毛轻微扇动着,盯着他不停地眨眼,用一种很俏皮很嗲的语气说。 穆茗一脸严肃,把脸贴近她,说“让我捏一下你的脸。” “好吧好吧。”江岸芷笑嘻嘻地把脸伸过去。还补了一句“伸手不打笑脸人。” “哈哈哈哈哈哈”穆茗在她脸上用力揉捏了几下,像捏橡皮泥一样把她的脸弄成各种形状……然后没心没肺地笑着。 而江岸芷则一脸幽怨地看着他“你不会把我当做海绵宝宝了吧?” “没有没有,不敢不敢!”穆茗急忙摇头,然后笑着收回手,见她没有生气,又伸出手在她脸上揉了两下。 “你明明是变形金刚嘛!哈哈哈哈哈哈……”穆茗调皮地笑着。 “小伙子,你这是在玩火~”江岸芷板着脸说。说完就伸出手在他头上揉了两把,把他发型弄得有些凌乱。 公交车上其他人看着他们的亲昵举动,也不禁感叹。 “唉,是我们都老了,现在的小年轻,可真是会玩。” “年轻人,就不能矜持点吗?” “真不害臊啊,这么小的年纪” “世风日下啊” “坐个公交也要被喂狗粮啊。” “我酸了” “……” 好像意识到自己的举动过于亲密了,周围的人看向自己和岸芷的眼神都有点不对劲。穆茗很快就制止了想要和他继续打闹的江岸芷。 男孩子脸皮厚,可以不那么在意流言蜚语,女孩子心思敏感,会在意别人的看法。别人怎么说他,他都可以不在意,但他不希望别人用异样地眼光看着岸芷。 但是仔细想想,不对啊!他的脸皮确实是跟纸一样薄,很害羞很容易脸红。而反观江岸芷,12岁的时候就很霸气地挑衅呆萌姐“我是穆茗的老婆,你离他远一点。”那副语气,俨然是正房对小三下的最后通牒!气的呆萌姐直跳脚! 想越过谎言去拥抱你(3) 正午的阳光从车窗外倾落在他的脸上,本就异常白皙的皮肤被映衬地闪闪发亮。 他闭着眼,睫毛像羽毛一样浓密纤长,嘴角微微上扬,挂着若有若无的笑。微风轻轻拨开他额头的头发,露出两只卧蚕…… 原来他这么好看,和以前相比,他脸上少了几分稚嫩,多了些青春期男孩的阳光与俊朗。 14岁,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江岸芷脸色微红,看得有些呆了。 平时一起玩的很疯,大概也是毫不避讳地把他当成是兄弟来看待吧?虽然觉得他真的比女孩子还要好看,但没有这么近距离地仔细端详过他的脸。 “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吗?”穆茗睁开眼,看着江岸芷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眼睛仿佛要长在他身上的样子,不禁有些好奇地问。 “没,就是觉得你很好看啊”她很认真地说。 “嗯?你到现在才发现吗?(????д????)!!!” “不是,觉得你今天特别好看,平时也很好看,但我都是把你当好哥们。”江岸芷眯着眼说。 “哦,原来你把我当好哥们啊(???????????)”穆茗有点失望,眼睛里的光都变得黯淡了很多。 “对啊,我们是家人。”江岸芷又说。听到她这句话,穆茗眼神又开始明亮起来。 …… 在穆茗心里,一直都有一个秘密,一个他不愿意面对的现实。他可能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和其他人相比,他有着许多常人难以理解的特殊能力。比如能听到别人内心的声音;遇到危险时会觉得寒冷异常;他可以一眼就看穿别人的想法,唯独身边的这个女孩子例外……他永远也看不透她的想法。 其他人在他面前都是透明的,不管人们把尾巴藏的多隐匿,他都能看到他们的丑态百出与圆滑世故。 当他第一次走近教室时,他就选择了成为江岸芷的同桌。那时候的他还是“苏茗”,而不是“穆茗”。这并不是偶然,因为他听到了所有人的声音,却唯独没有她的。而在小孩子的眼光里,他的眼睛和发色是很奇怪的。 所以他说:“大家好,我叫苏茗,我们都是一样的。除了眼睛和头发以外,我们没什么不同。上帝怕世界上只有一种色彩的人太单调了,于是创造出色彩缤纷的我们,不同,是为了让大家更好地相爱。” 结果可想而知,班上传来哄堂大笑……大家都在笑,可是真的很好笑吗?可他就是这么想的,不同,是为了相爱! 唯独那个女孩子没有笑。她抬起头很认真地看着他,眼睛里像藏着星星,熠熠生辉。 他感觉他能懂那个眼神,就像一个人在苍凉的海上流浪了很久以后终于找到了陆地……一个孤独了好久好久的人,终于找到了世界上另一个自己,那是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 所以有选择困难症的他毫不犹豫地坐在了她的旁边。 他和其他人不一样,所以注定要被疏远。江岸芷也和其他人不一样,所以也注定要其他孩子疏远。这样两个被“遗弃”的人,在一束未知的光的牵引下,遇见了。那道光叫做“宿命”。 人们总是害怕那些未知的事物,他害怕被其他人发现。因为自己是不一样的,所以常常会感到莫名地惶恐。 …… 就在这时,他的思绪被打断了,他突然如堕冰窟,感到如冰针刺入骨髓般地寒冷! 他仿佛意识到了什么,紧紧握住江岸芷的手。 “怎么了?”江岸芷呆了呆,心里莫名地开心,细细摩挲着他的手,多想就这样一直牵着,不想分开! “我感到,会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穆茗脸色苍白,嘴唇毫无血色,有些颤抖地说。 “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江岸芷的手握的更紧了,忧心忡忡地看着她,内心也开始慌张起来。 这里是盘山公路,路边就是倾斜的山沟,只有一层宛如薄纸般的栏杆坚守着底线。 他的瞳孔急剧收缩,内心的恐惧不断放大,甚至可以听到心跳声……于是他赶紧抱住了岸芷,抱的很紧很紧,仿佛要把她融进身体里。 “这,这……幸福……来的太……太突然了!”江岸芷被他抱住,脸色绯红,幸福地快要晕过去。 但她很快就意识到了穆茗的不安来自哪里。 …… 陈伟豪是个工作极其勤奋的人,为了支持他可爱的女儿能学芭蕾舞。作为一名公交车司机,收入并不算丰厚的他,不得不找了额外的工作。他每天晚上都去接一些零工。很累,但是他不觉得苦,因为他想用双手成就她的梦想。 一想到他的女儿苇婷,他就觉得很幸福,尤其是听到苇婷说想要成为像奥黛丽赫本那样的芭蕾舞演员时,他感到无比自豪。他知道,女儿穿上白裙子的样子很美。能看着她脸上洋溢的笑容,他就觉得很值得了。 “再撑一会儿,这个星期四我就请假回家,我女儿可是要在参加市里的芭蕾舞比赛呢,她要表演天鹅湖呢!作为他爸爸,怎么可以给她丢人呢?”陈伟豪强忍着疲惫,本该得心应手的方向盘,此时此刻,好像格外固执,不听使唤,眼皮也格外沉重…… “爸爸,你要注意休息啊,不许你今天再工作那么久,晚上不许你再出去干其他工作了,下班了就赶紧回家。”陈伟豪突然回想起今天出门时,女儿一脸认真地叮嘱。女儿清脆悦耳的声音仿佛醍醐灌顶。他如梦初醒,仿佛被一盆冷水淋过。但是为时已晚……栏杆已被拉扯地变形,发出了不甘的吱呀声,终于不堪重负,大巴冲破阻拦,往山沟下面翻去。 伴随着刹车时轮胎的摩擦声,玻璃碎裂的声音,乘客绝望的大声呼喊,还有大巴翻下山岭时不断地撞击声……车体不断凹陷变形。 眼前一阵天旋地转,耳边传来震耳欲聋的响声……穆茗紧紧抱着江岸芷,不顾身上传来的剧痛,他紧紧护着她。 他知道,她胆子很小,特别怕疼。 江岸芷心里害怕极了,浑身颤抖着,她也紧紧抱着穆茗,那是唯一能让她感到略微安心的方法…… 大巴终于停止了翻滚,就像在草原上翻滚的狮子玩累了一般停下来。 陈伟豪半开着嘴巴,瞪大了眼睛,手还紧紧握在方向盘上,胸膛凹陷下去,脑海中的最后一幕还是女儿收到舞裙的欢喜。 就在今天早晨,她的女儿苇婷还一脸期待地看着他“爸爸,我要参加市里举办的芭蕾舞比赛了,你能不能来啊?” “……你能不能来啊?”陈伟豪的意识逐渐模糊,这是他听到的最后一个声音。 安静的舞蹈教室里,清秀的女孩独自练着天鹅湖,一遍又一遍。她要成为爸爸的骄傲,想让最疼爱她的爸爸,看到她最美的样子。 …… 江岸芷因疼痛不断呻吟着……翻滚的过程中,碎裂的挡风玻璃刺入了她的双眼,她快要疼的失去知觉了。眼睛传来剧烈的疼痛,世界一片模糊,什么也看不见了。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抱住怀中的穆茗,她不敢太用力,她觉得他现在的身体脆弱地就像玻璃娃娃一样,一碰就碎。她能感到他的呼吸很微弱,仿佛风中残烛…… “穆茗,穆茗,你怎么样了?” “你说话啊!” “快回答我,穆茗。” “……” 少女不断呼唤着他的名字,抱着男孩独自啜泣着,眼睛里传来的剧痛,让她分不清眼眶里流出的血还是眼泪。 死亡是一部无声的歌剧(1) 岸芷一声又一声地呼唤着,他多想再听到他的声音。 “穆茗,你回答我,好不好?你说话啊!”江岸芷带着哭腔,不知所措地说着。她现在什么都看不到,精神处在崩溃的边缘。像断线的木偶一样,毫无生气。 慢慢地,她感到脸上一阵温热,那是穆茗的手。她仿佛一瞬间活过来一样,她紧紧握住他的手,好像抓住了希望,生怕那只手无力地垂下。她内心祈祷着:穆茗!你一定不能有事啊! “岸……芷……” “我……” “你的……眼睛” 穆茗看着她的眼睛紧紧闭着,带着血污,隐约可以看见细小的碎裂掉的玻璃渣。顿时心里一痛。 他原本清澈如山泉一般的声音变得沙哑而无力。说话变得十分困难,伴随着巨大的疼痛。喉咙里满是粘稠的血液,肺部仿佛多了个巨大的窟窿,不断往外漏气,他感到自己的生命随着呼吸在悄悄溜走…… “你不要说话了,好吗?别说了。”江岸芷感到很慌乱,她知道了,他现在很疼。 她轻轻抱住他,不敢太用力,怕弄疼他,只是握住他的手。 “握紧我的手,好吗?” 江岸芷说完,感到手上传来的力气,才微微安心一些。 “别怕,我们一定会没事的,一定会好好的,你坚持住”她的声音微微颤抖着。 “还记得我第一次去你家的时候吗?”江岸芷轻声呢喃。 穆茗没有回答,把大拇指在她手上轻轻按了两下,表示记得。 “那天,我按了门铃,紫薰姐给我开门,看着我的表情,我现在还记得很清楚呢。”江岸芷勉强地笑了笑。 穆茗摸了摸她的掌心,把她弄得有点痒,好像是说“嗯呢,我也记得,那一天可有意思了!” “紫薰姐当时看着我,愣了下,然后皱着眉,一脸警惕地审视着,问我是谁” “我说我找穆茗,我来找他玩的,然后紫薰姐就很不满地说穆茗不在家。”江岸芷轻声说 “结果你听到声音了,特别开心地跑过来。我现在还记得你姐脸色黑的跟煤炭一样。” “然后我们坐在一起聊天,像打开了话匣子,说了好多好多话,那天我才知道,原来我是话那么多的人,好像我本应该说给其他人听的话,全部都说给了你一个人听一样。” “然后你拿出好多好多零食递给我,紫薰姐一脸生气地说这是我买给你的,不许你给别人” 想到这些,江岸芷又不禁笑出了声,只是眼睛里像是有数把细小的尖刀往里面钻,疼得她龇牙咧嘴…… 穆茗捏了捏他的手,示意她别说了。 “不,我要继续说,你好好听着,不许你睡过去”江岸芷很固执。 穆茗愣了一会,又用拇指按了按她的手,表示答应你了。 “你知道吗?紫薰姐看着我和你坐在一起的时候,那眼神,恨不得把我生吞活剥了,只是你这傻瓜没注意到。她可是跟防贼一样地防我呢。” 可是你啊,胳膊肘往外拐,向着我。” “嘶~呃啊”江岸芷忍不住龇着牙,笑起来的时候,面部肌肉又会触动眼部的伤口。 “毕竟是自己家好不容易养的猪呢,还是被我这颗白菜哄走了,哈哈哈哈哈哈哈”江岸芷忍着疼痛,一脸小得意地说。 穆茗的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似乎也忍不住笑意。 “穆茗,还记得你教我画的画吗?那副画,我们还没有画完呢,你教我把它画完好不好?”江岸芷带着一种哀求的语气轻声说。 “好……”穆茗挣扎着挤出一丝力气,坚定地说出这个字,然后握着她的手更紧了。 “嗯呢,说话算话”江岸芷露出一个凄美的笑容。 “穆茗,……” “……” 她拉着他说了很多话,一起相处的时光,在她的轻声诉说下,宛如幻灯片一样浮现在穆茗的脑海里。他当然记得啊,这些旧时光,一样是他最珍贵的宝藏。 运动会上,她在终点等他,为他大声呐喊,淹没在人海里的声音也传达到了他的心底。他跑过终点接过她递过来的水,仰着头喝下,一脸满足地看着她的笑颜…… 雷雨天,其他孩子都有人接送。唯独她,没有妈妈,爸爸也常年在外忙着工作,她伸手接了接落下的雨滴,觉得格外孤独……“你没有伞吗?我送你回家”少年撑着伞,露出洁白的小虎牙和浅浅的酒窝…… 冷清的电影院里,新海诚《萤火之森》落下帷幕,阿银化成光芒消失了,莹捡起了阿银的面具,独自走在路上。她转过头,静静看着男孩的侧脸,在男孩不知所措的目光中将他紧紧抱着,她说“我不知道,会不会有一天,你就像这样消失了,我想一直,一直记住你” …… 听说人死前,会把生前所经历的,再过一遍。 是这样吗?那么死亡,是不是一部无声的歌剧呢?华丽,庄严又凄美,最终是独自一人的谢幕。 …… 穆紫薰穿着睡衣蹲在沙发上,抱着一个皮卡丘的公仔,那是穆茗送给她的。她把下巴放在皮卡丘的头上,让它的耳朵蹭着她漂亮的脸蛋……她无聊地看着电视上的新闻。 “今天11点30分,一辆开往洛城火车站的712号公交车,在经过盐茶山盘山公路时翻下山沟,事故原因初步判断是司机疲劳驾驶……12人死亡,5人重伤……司机陈伟豪,今年37岁……” 穆紫薰猛的站起来,皮卡丘从手中无力坠落,她手脚冰冷,那辆车是开往火车站的?712号!那个司机!盐茶山盘山公路……然后她猛地想到什么,今天早上,她是亲自送他上的车……她穿着拖鞋,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就跑出门。 她一边跑,一边哭着给关系很紧张的爸爸打电话“爸,茗茗他可能出事了,你赶紧回来,回来啊” 她在后悔,后悔自己没有陪弟弟一起去。同时,心里也在不断祈祷,希望茗茗不要有事。 …… 不知道过了多久,仿佛经历了一个世纪的漫长等待,她都一直紧紧抱着穆茗不曾分开。警笛声终于传来,她感到有人走近,好像是医生,但是又不太确定。貌似有人想要把穆茗带走?她把他抱的更紧了。她情绪格外激动,有点失去理智,像一只发怒的刺猬。 “你们是谁,要干嘛?”她表情有些凶狠,充满着警惕。 “小姑娘你冷静一点,我们要带你们去治疗了,这男孩伤的很重” 心中的石头终于落地,她还是隐隐有些不放心。 “姑娘,你赶紧松手啊,抱这么紧,我们怎么送他去医院啊?”江岸芷闻言终于冷静下来,松了松手。医生焦急地再催促了一下,并迅速将她的手从穆茗身上分开。 穆茗被带走了,她感到惊慌失措,像孤单的小女孩丢失了最爱的娃娃一样孤独无助。 她挣扎着站起来,双手摸索着,还没走出两步,脚踝一痛,就摔倒在地上。一个护士赶紧跑过来抱住她,将她带走。 …… 医院的重症监护室里,医生们黔驴技穷。他挤出最后的力气问到:“医生,我快要死了,对吗?”他说出这番话时,脸色无比平静,好像早已知道这个结果。 白庭筠当医生有十五年了,这些年来,见过各种各样的病人,早已看淡了生离死别。他看着少年清澈,平静如湖泊般的眼眸。他觉得,欺骗这样的孩子,是一种罪恶。 于是他很认真地说:“是的,你的肺部被肋骨刺穿了,除了心脏以外,其他内脏受损也很严重,你能支撑到现在已经是奇迹了,我们实在是无能为力。” 死亡是一部无声的歌剧(2) “医生,那个女孩怎么样了?”他急切地问。 “那个和你一起的女孩吗?”白庭筠看着他的眼睛。 “是的”他轻轻点头。 “她没事,就是脚踝有点骨折,需要修养,但是眼球已经坏死了”医生有点不自然地说,怕他难过。 听到女孩没事,他很安心,然后说:“哦,那医生,你可不可以跟我家人说,把我的眼睛和心脏捐给她,她有先天性的心脏病。”男孩看着他,眼睛变得明亮起来,里面散发出如钻石一般耀眼的光芒。 白庭筠心里一暖,被这个男孩的话语和明亮的眼神感动了。他敢说,那是他见过的最美最纯净的眼神。 “谢谢”男孩温柔地笑了,他丝毫不畏惧死神的镰刀。 “我想家了”他仰着头,看了看天花板,幽幽地说。 白庭筠点了点头,出去。不一会儿,穆紫薰和穆茗的养父穆文斌迅速冲进来。 穆紫薰红着眼,声音颤抖着,语无伦次,不知道该说什么。 穆茗看着这两个最疼爱他的家人,心里酸酸的。他很爱他们,但是他马上就要死了,留给他们的,是无尽的悲伤与痛苦。 “我舍不得你们呢,爸爸,姐姐,我很爱你们”他很费力地说着。因为戴着氧气罩,所以他每说一句话,都需要克服巨大的压力。 “我不想死,想一直陪着你们。可是,这就是命吧”他哭了,惨然一笑。 他还没有成熟到经历生离死别也无动于衷的地步,他的心脏还没有足够的空间可以承载这么多的悲伤。 “我不许你说这种话,听到没有”穆紫薰抽泣着。 “姐姐,不许哭哦,我还想再多叫你几声姐姐呢。”他温柔地不成样子,带着一股撒娇的语气说道。 “好,我不哭”说完,穆紫薰揉了揉自己的脸,伸出手指把嘴角弄成向上微笑的样子……但是她的眼泪止不住落下来。 “茗茗啊,你……还有什么其他的心愿吗?爸爸都会答应你”穆文斌仿佛一瞬苍老了许多,心情无比沉重。 “有啊,爸爸你多回来看看姐姐好不好?姐姐一个人在家里,太孤单了,还有,你和姐姐一定都要好好照顾自己哦”穆茗一脸认真地看着他们。 “嗯,好的,爸爸一定会的” “还有哦,不要给我办葬礼好不好?我不喜欢,也不要在我的坟前哭泣,我会不开心的”穆茗轻声说。 他一直认为,葬礼其实就是一个死者提供给生者用来狂欢的机会而已。 真正深爱他的人只会感受到痛苦;不爱他的,不熟悉他的人,还要委屈他们挤出几滴虚假的眼泪,这实在是太让人难过了…… “最后一件,也是最重要的事,把我的眼睛和心脏,给岸芷,好不好?我希望她好好活着,不想她那么早就死了。”穆茗看着他们,无比认真地说。 “什么时候了,你还惦记着你小女朋友呢?”穆紫薰笑骂道。 她感到有点哭笑不得;既生气又好笑,感到酸涩,难过,还很无奈。 “好了,我答应你,谁让你,这么喜欢她呢”穆紫薰一脸宠溺地看着他。 “嗯呢,谢谢你呢,姐姐,好想亲你一下,可惜我带着氧气罩呢。”穆茗有点失望,他话音未落,穆紫薰就在他额头上吻了一下。 他的内心突然平静下来,原来死亡也没有这么可怕。“姐姐,你可不可以唱首歌给我听?” “好呢” “没有你的地方都是他乡,没有你的旅行都是流浪~” “那些兜兜转转的曲折与感伤~都是翅膀~” “都为了飞来你肩上……” “我一直追寻着你心情的足迹……” “被所有人误解,都要理解你” “准备好当擦亮你天际的浮云,你却在终点等我笑里有雨滴。” “我甘愿成全了你珍藏的往昔~” “……” 好累啊,终于可以睡了呢。他不由得又想起来以前,穆紫薰经常会失眠,所以常常缠着穆茗给他唱歌,而他则是对姐姐有求必应,总是用着自己最温柔最好听的声音唱歌给她听。等到她安稳睡去,穆茗才会轻轻回到自己的房间。 只是这一天,听众和歌者的身份互换了。 …… 穆茗在她甜美的声音里,渐渐合上了眼睛,嘴角带着浅浅的微笑。 “你却在终点等我,住进你……心里” 穆紫薰静静地唱着王菲的《你在终点等我》,泪水逐渐模糊了视线。她的声音逐渐颤抖,终于抑制不住大哭起来。 …… 不知道过了多久,江岸芷终于恢复了意识,眼前一片漆黑。她想“我要变成瞎子了吗?但她内心却并不害怕,而是首先为穆茗而担心。”她仔细感受了一下,眼睛一点也不疼了,反而有一种很清凉很舒服的感觉。 “怎么样了?感觉好些了吗?” 说话的是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声音低沉浑厚,带着浓浓的关切。他是江岸芷的爸爸,江城。很巧合的是,他和穆文斌是好哥们。 “没事,我感觉很好,穆茗呢?” “他……你先别想,先养伤吧,你才做完手术”说话的中年男人有点紧张。 “什么手术?你告诉我,穆茗他怎么样了?”江岸芷有些紧张,想要坐起来。 “他去了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穆紫薰说完就把她摁下去。 “他把自己的眼睛和心脏留给了你,你才做完手术,不可以乱动”穆紫薰很认真地说。 “听着,我真的挺讨厌你的,但是,他把自己最珍贵的东西都留给你了,我不许你难过,听到没有?因为你难过,他会不开心!” “他让我告诉你,带着他的希望与另一半生命,好好活着。” “我不许你哭,也不许你心痛,因为你的眼睛和心脏,都是我弟弟的,你别忘了,你身体里,有他的一部分” 穆紫薰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她连一秒钟也不想待在这里,她会受不了这样。 …… “他离开我了”江岸芷只说了这一句话,然后不发一言。轻柔的声音里,听不出悲喜。 她没有难过,因为他会不开心的…… 她现在拥有的,是那个男孩的眼睛,所以她不会哭了。她把手放在胸口,能感受到一颗强有力的心脏正在跳动着,不会再像以前那样疼痛。这是他生命的延续,也是他留给自己的,最珍贵的礼物。 一个月后……江岸芷看着镜子中的那双宛如蓝宝石一般的美丽眼睛,它永远不会失去光明,也不会再流泪了。 她翻开那个在她的保护之下完好无损的怀表,里面藏着男孩能治愈一切疼痛的笑脸。 …… 穆茗呆呆地走到这里,他把手靠近已经修复了的栏杆,却无法触摸到它。两年前的那场意外,仿佛还发生在昨天。 就在他似乎走累了,茫然地蹲在那里发呆的时候,走过来一个穿着白色百褶裙的女孩。 女孩有着和他一样的雪白长发,碧蓝色的眼眸,牛奶一般白皙的皮肤。就连长相都和他极为相似,只是多了女孩的柔美。 女孩走到他的身边,看着穆茗,然后蹲下来,把手放在他头上,揉了揉。 穆茗抬起头,一脸惊讶地看着这个梦幻般的女孩:“你,看得见我?” “我都摸到你了,你说呢?”女孩翻了个白眼,用一副仿佛看着傻子的语气说。 “我叫汀兰”她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把她的名字告诉了穆茗。 穆茗不会知道,这个女孩子将会是闯进他生命中的神秘嘉宾。就好比江岸芷成为了她生命的延续一样,他已经枯萎的生命将会开始绽放出新的生机。 死亡其实并不意味着结束,歌剧才刚刚揭开序幕。 岸芷汀兰(1) 穆茗仔细地看着面前这个和自己长相无比相似的女孩,不肯放过一丝细节。然后得出一个结论——她就是女装的自己!虽然他从来没有穿过女装…… “你到底是谁?”穆茗一脸狐疑地看着她。虽然非常好奇,但直觉告诉他,她应该是个好人。 “我叫汀兰,姓洛” “洛汀兰?”穆茗轻轻念着这个名字。这三个字像是一个古老的咒语,解开了沉睡很久的记忆,但他只是感到一阵头痛,就想不起来了。唯独觉得这个名字……好像有点似曾相识。 “真是奇怪啊,灵魂也会头痛的吗?”穆茗小声嘀咕。 “我们……是不是以前在哪里见过?”穆茗有点不太确定地问道。他看着这无比熟悉的面容,觉得很是怪异。 “啊?真的吗?”汀兰瞪大了眼睛,小嘴微张,一脸好奇宝宝的表情,在外人看起来格外可爱。 “你是不是想说这个妹妹我曾见过的?”汀兰神秘地笑了笑。 “你以为是红楼梦啊”穆茗翻了翻白眼。 “其他阿飘翻白眼都挺可怕的,你翻白眼怎么这么可爱啊?”洛汀兰上前捏了捏他的脸。 “你……你知道我是?”穆茗瞳孔急剧收缩,一脸难以置信。 “嗯,知道啊”她很淡然地点了点头 “你不害怕吗?没吓到你吧?”穆茗有点担心地看着她。 “像你这么智商堪忧的……“人”,我怎么会怕呢……”洛汀兰撇了撇嘴 穆茗突然觉得自己好失败,他可是阿飘唉……居然一点面子都没有。一般来说,小姑娘要是知道了,不应该都会被吓跑的吗?她居然不怕我唉,还说我笨…… “那……你也是吗?”穆茗有些诧异地问她。因为在他的记忆里,只有死者才可以触碰到他。但是洛汀兰的回答却颠覆了他的认知。 “不是”洛汀兰很干脆地回答 “那你怎么可以碰到我?”穆茗不解地问。 “因为你其实,也不算那种东西,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你还没死;但以人类的角度来说,你确实已经死了。”洛汀兰盯着他的眼睛无比认真地说。 “什么意思?”穆茗仿佛意识到了什么。 “别装傻了,你知道的,你根本不是这个世界上的人,你还不承认吗?”洛汀兰轻轻地把他心里最大的秘密揭开了,就像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些呢?”穆茗心里的疑问好像少了很多,因为这样说的话,很多事情都有迹可循了。 “我是世界上的另一个你!”洛汀兰神秘地笑了笑。 “另一个我?”穆茗若有所思。 “那我现在是死了吗?”穆茗有点茫然,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死了吧,但还没有死透,应该还可以再抢救一下的”洛汀兰一脸无所谓的表情。 “什么意思啊?说人话”穆茗黑着脸。 “见人说人话,见那啥说那啥话了”洛汀兰揶揄道。 “你来这里找我,是为了什么呢?” “为了治愈你,还有,陪你一起长大。”洛汀兰没有再逗他,而是嫣然一笑。 “陪我,一起长大……”穆茗眼睛渐渐湿润了,这句话真的戳中了他的泪点。 一起长大,在很多人看来都是一件很平凡的事情。 毕竟伙伴,就是和你一起长大,又慢慢淡出你生活的人。就算真的约定了,没有人做到也没关系,四个字总结就是童言无忌。 可对于他而言,却决不是说说而已,他是认真的! 他不会承诺那些做不到的事,可一旦答应了,无论如何都要做到。所以他一直留在这人间,即使是化成游荡的孤魂野鬼,也始终没有忘记她的心愿——我要陪你一起长大! 他的生命永远停留在了14岁,一起长大……多么奢侈的一件事,这也是他的心之所向。 就像小王子有他心心念念的玫瑰一样,他也有着他独一无二的“小草”。小王子看着星星,会觉得星星很美,因为有一朵看不见的花;穆茗虽然看不见玫瑰,但是他能看得见自己的岸芷。 小王子最后让蛇咬死了自己,自己脱离了身体并回到自己的星球去看自己的玫瑰。那么他呢?他把自己的生命给了她,却再也无法与她相拥。 可是,人总是很固执的,穆茗更是一个固执到骨子里的人。 可望不可即也好,被时光的浪潮淹没也好,只能躲在她看不到的角落里也好,他不在乎,他一定要陪着自己的“小草”长大…… 这是孩子内心最倔强的坚持,也是男人的承诺! 因为那是自己的小草,他当然要对她负责。这是《小王子》教给他的! …… “怎么了?你哭啦?”洛汀兰好奇地看着他。 “哦~原来阿飘也会哭鼻子啊!”洛汀兰仿佛发现了新大陆一般 “你是魔鬼吗?我哪有哭啊?我只是过敏而已!知道吗?”穆茗破涕为笑,有点嘴硬地说。可是这么说他连自己都不信。 鬼会哭都已经很奇怪了,但是他毕竟还知道有一个系列的游戏叫做“devilmaycry”……翻译成中文很简洁大气“鬼泣”;而不是江岸芷傻乎乎地念“魔鬼五月哭”……好吧,扯远了,鬼还会过敏?真是活见鬼了! “我是魔鬼中的天使”洛汀兰用很一种很傻很浮夸的语气说出这句话,还扮了个鬼脸,并伸出手指做出要抓他的样子。 穆茗忍不住笑了笑,世界上的另一个我?会这样逗我开心吗?然后他伸出手指,在她精致可爱的鼻子上点了一下。 指尖传来的触动证明着,这并不是幻觉,他再一次感受到了温度。他开心极了,眼神仿佛突然被点亮,熠熠生辉。 “啊啊啊啊啊,我好开心啊”穆茗愣了还一会儿,突然兴奋地跳起来!哦不!应该是“飞起来”!这把洛汀兰吓了一跳。 然后他张开双臂,紧紧抱着洛汀兰,像孩子一样大声呼喊。 这一刻,洛汀兰感觉他好像突然活了过来。 又过了好一会儿,穆茗才反应过来,这样是不太好的,男女授受不亲!于是他像触电一样,赶紧松开她。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穆茗赶紧道歉 “我,我,太激动了”穆茗涨红着脸,仿佛充满了生气。 “没事的呢”洛汀兰仿佛感同身受一般,知道他为什么那么开心。 “我可不可以捏一下你的脸”穆茗有些害羞地说 “啊?”洛汀兰有些懵,要是换做是其他人敢这么说,她敢保证,这个人一定会死的很惨,死到不能再死的那种!但是看着面前欢呼雀跃还有点害羞的他,她不但生不出气还反而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为什么?” “我觉得太不真实了,如梦似幻,我不是在做梦吧?”穆茗如梦呓一般。 “哈哈原来是这样,那你捏吧”洛汀兰有点哭笑不得,看着他傻傻的样子,然后把脸伸过去。 穆茗轻轻伸出手在这张几乎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上揉揉,感觉很奇怪,像是在揉自己的脸!然后他忍不住噗嗤一笑。他看着洛汀兰茫然无辜的卡姿兰大眼睛,这让他顿时找到了海绵宝宝的感觉…… 看着穆茗脸上止不住的笑意,两只眼睛眯成弯弯的月牙,长长的睫毛微微扇动着,露出两个浅浅的可爱酒窝,还有洁白的小虎牙……她突然并不生气,反而还有点莫名的亲切感。 于是她也笑笑,伸出手在穆茗那不会被任何人触碰到的脸上揉捏着。 洛汀兰“蹂躏”着这张和她几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脸。天呐,这种感觉,就像是“自摸”一样…… 她貌似有一种神奇的力量,可以穿过那堵无形的墙。 穿过了生与死的界限,这真是不可思议啊!可这个世界上,无法解释的事情实在太多了! 穆茗不去想这么多,因为太累了,而且他不觉得自己聪明到可以解决这些奇怪的问题的程度。这就是他的“大智慧”! …… 终有一天,这堵看不见的墙会被打碎的!到那时,所有的悲伤都会被遗忘,苦涩的往昔都会变成甘甜的清泉。 岸芷汀兰(2) “我们是朋友了吗?”穆茗一脸的期待 “当然是了,我是另一个你”洛汀兰很肯定地说。 “真好”穆茗觉得很开心,因为自从死了以后,他一直都很孤单啊…… 但是今天,突然有一个女孩子走进了他的世界,长得还和他几乎一模一样,从此他就不再是一个人了。 内心深处最柔软的地方被轻轻触动了,就像开启了他活力的源头,他止不住兴奋。 “你是天使吗?”穆茗眨了眨眼 “不告诉你”洛汀兰吐了吐舌头,眯着眼狡黠一笑。 “哼,小气”穆茗气鼓鼓地看着她,而她却不以为然。 “小子,我宣布!你现在是我的小弟了。初次见面,我有礼物要给你,期不期待?”洛汀兰一脸傲娇,那副语气像极了大姐头。这时候要是有个小弟过来给她点烟也毫无违和感。 “……” 穆茗满头的黑线,刚刚还一副小鸟依人的模样,现在就变成了小太妹?画风转变得好快。 “喂!听到没?”洛汀兰看着正在发愣得穆茗,有点不满。 “什么礼物?”穆茗有点好奇 “呐,就是这个,这个真的,非常,非常重要,你一定要好好保管!”洛汀收起笑容,特别认真地说完,然后递给他一个镜子。 “镜子?我要这个干嘛?死人照镜子不是死臭美?”穆茗挠了挠头发,一脸尴尬。 “我说过了,你还没有死透……这个镜子,可以帮你越过那堵无形的墙”她深吸一口气,强忍住想要跳起来给他一个爆栗的冲动,很认真地说。 “我说了,你还没死透” “你还没死透……” “……” 穆茗满脑子都是这句话,他嘴角抽搐了一下。 “等等,你说,可以帮我越过墙壁?这是什么意思?”穆茗抬起头,一字一句认真地说。 “没什么意思,我的意思就是你知道的那个意思,我懂你的意思,所以你也不要假装不懂我的意思”洛汀兰故意逗弄他,她觉得他满头雾水的样子特别好玩。 “这个镜子可以让我活过来吗?”穆茗有点发愣。 “当然不可以,因为你的身体已经不在你这里了,而且你的身体没有心脏”洛汀兰别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 她说的是他的身体不在这里,而不是说他的身体已经不在了…… 穆茗皱着眉,想要从她的眼睛里解读出什么。他看着她一脸无比天真烂漫的笑容,总觉得她话里有话,仿佛是在暗示着什么……此外,这也是除了岸芷以外,他唯一一个听不到心声的人。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也知道你有很多疑惑。但我现在不能告诉你,现在告诉你对你没有好处,以后你会慢慢知道的”洛汀兰有点遗憾地说。 “这个到底怎么用呢?”穆茗看着这个神奇的镜子。 “这是可以与镜世界连接的钥匙”洛汀兰幽幽地说。 “镜世界?”穆茗瞪大了眼睛,皱了皱眉头,发现事情并不简单。 “不是你以为的假面骑士龙骑!”洛汀兰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 “你怎么连这个都知道啊?”穆茗大吃一惊,感觉很意外。 他知道假面骑士龙骑是因为穆紫薰是日漫的超级粉丝。假面骑士龙骑是他和穆紫薰一起看过的!他还记得紫薰姐因为城户真司为了救小女孩重伤而死时,难过了好久。此外,还有精灵宝可梦,数码宝贝,以及奥特曼系列……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洛汀兰挑了挑眉毛,一脸的得意。 她当然不会告诉穆茗,她也喜欢假面骑士龙骑里的花梦。不仅因为花梦被龙牙重伤而死哭成泪人,还非常中二地大喊过“hensin”模仿骑士的变身动作…… 这么羞耻的事,她是绝对不会告诉任何人的! “你真厉害”穆茗向她伸出大拇指,一脸崇拜地看着她,眼睛里像是有亮闪闪的小星星冒出来。 “那是!”她得意的不行,那语气像极了被小弟恭维的大姐头。 “这个镜子是一把钥匙,可以帮助你在人间与镜子世界,还有你现在所处的空间来往,可是你的身体出了故障,每天在人间待的时间只有其他人的一半。”洛汀兰像是一本说明书一样,耐心给他解释。 而她说的“你的身体出了故障”这句话被穆茗直接过滤了,他下意识地认为洛汀兰是为了回避“死”这个字,怕他难过……可他没有想到因为这个误会,以后闹了个天大的乌龙! “此外,你也可以用这个把人带到镜世界。但是不能太久,不然就会像假面骑士龙骑里面一样,人的身体会逐渐溃散。”洛汀兰很严肃地警告他 “这么恐怖啊?那这个岂不是一件杀人于无形的恐怖兵器?”穆茗不敢相信地问了一下。结果洛汀兰很肯定地回答是 “此外,这个东西也可以把你的现在的身体,估且叫做“身体”吧,从虚化的状态转化为实体,也可以在这三个空间中转移,转移其他人也可以。” “什么意思嘛?”穆茗满头雾水 “就是……那个……你看过火影忍者嘛?”洛汀兰灵机一动。 “看过啊!哦!你是说这个类似于带土的神威是吧?”穆茗恍然大悟。 “bingo,答对了,可惜没奖!”洛汀兰有点佩服自己,能把这么复杂的东西说的这么简单…… “还有一点,因为你现在和其他人处在不同的空间,所以他们听不到也看不到更摸不到你。如果你想让他们看到你,就要把你的身体通过这个钥匙移动到和他们同样的空间里去。只转移声音不转移身体也是可以的。而且你也可以通过镜子扭曲光线来让自己或者其他人隐身哦!是不是超级厉害?”洛汀兰看着一脸吃惊的穆茗,格外高兴。 “但是也是有限制的,之前说了,你进入人间的时间只有一半。只有找到了自己原本的身体,并且将它修复,你才可以真正活过来。”洛汀兰仔细地叮嘱他。 “也可以把其他人带到你现在所处的,死亡了的空间,但是不可以超过12个小时,如果超过了,那么进入这个空间的人就会被死亡同化,这样就等于谋杀了……不过我相信你,你肯定不会做的”洛汀兰一脸地认真笃定。 “只有一半的时间吗?已经足够了呢……我的身体?修复?已经装在小盒子里了吧?怎么可能修复呢?就算没有火化,过了两年了,估计已经化作春泥更护花了……而且就算还在又能怎样?我的心脏也永远缺失了……” 这些已经不重要了!他摇了摇头,不去再想这些事情。他已经死过一次,对于能够再“活过来”,他已经很满足了! “谢谢你!汀兰!”他收好镜子,压下内心的欢喜,无比真挚地说。 “没事啦,我说了,你是我的小弟,我要罩着你的”洛汀兰一脸豪爽,颇有当大姐头的风范。 “这个镜子是怎么来的,我为什么可以看到你碰到你,解释起来很复杂,但你现在不需要想那么多,你只需要知道一件事,那就是我不会害你” “嗯嗯,我知道呢,我想,我可以用它来帮助一些人。帮助那些死者完成他们未了的心愿”穆茗轻声低语。 他不愿意看着那些死者为了不确定的希望再漫无目的地等待着。那种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孤苦地漂泊在那冰冷的被人遗忘的空间里的感觉,他不想再经历。这大概是因为感同身受吧,也因为他始终没有忘记善良。 谁爱着你?(1) 今天星期一,下课铃声响起,英语老师收好教材走出教室。 一个面容清秀的男生拿着英语习题走过来:“江岸芷,我有个不懂的问题,可不可以麻烦你帮我解答一下?” “哟,王琦啊,这是浪子回头啊?都快高考了,早干嘛去呢?现在还装什么大尾巴狼?”张雨泽一脸不屑,丝毫不掩饰他的鄙视。 叫王琦的男生露出一个勉强的微笑,在女神面前可不能失了风度。他心里已经决定叫人放学在后操场堵这个碍眼的家伙了。 “什么问题?你问吧?”江岸语气很平淡。 “就是那个英语老师说的定语从句和同位语从句怎样区分呢?”王琦一脸好学生虚心求教的样子。让张雨泽更瞧不起他了。 “啧啧啧……斯文败类!”张雨泽补了一刀 “这是初三英语的内容,如何区分两者,只需要判断它们是否缺少成分就好了。定语从句里面的that是做主语和宾语,宾语可以省略;同位语从句里面的that不作任何成分,但不可以省略。如果句子里有that,那么就是同位语从句或者定语从句that做主语,如果没有that,那就是定语从句that做宾语省略掉了。”江岸芷很耐心地解答着这个极其基础的语法知识。她语气很平淡,听不出一丝波动。 “能更具体一点吗?”王琦听的有点懵,毕竟他的英语成绩确实挺糟糕的。 “如果句子的成分主谓宾俱全,出现了that,那就是同位语,因为它不充当成分;如果缺少成分,那么就是定语从句,that做主语或者宾语,宾语可以省略……好了,你浪费了我一分钟的时间,我不想多说了,你走吧,我要做题了。”江岸芷说完就开始继续攻略立体几何的数学题。自始至终头都没抬一下。 王琦本来还想继续搭话的,但看到她完全不想搭理自己的样子,就装作很感激地样子说了句谢谢,然后走开了。 在经过张雨泽的座位时,他狠狠剐了他一眼,而张雨泽丝毫不怂地与他对视,一副你能奈我合的表情。周围其他人似乎可以看到他们眼神碰撞产生的电流与火花。 “死章鱼,给老子等着瞧吧,以后走夜路小心点!”王琦暗自骂到。他刚坐到座位上就给他的一个社会哥们发了消息“振哥,我给你一包中华,再加500块,帮我搞个人。下手重点,让他长点记性!” “嗯,告诉我名字,发照片过来”被他叫做振哥的社会青年爽快答应了。 “傻b,等会放学了,老子就让你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王琦阴冷的笑了笑。 …… “喂,穆茗,你快看快看!那个叫王琦的四眼仔好像准备叫人搞那个章鱼哥!”洛汀兰一脸激动,手里拿着一袋拆开的qq糖,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 “这不是什么好事吧?又是打架,我不喜欢”穆茗皱了皱眉 “情敌见面,分外眼红哦!看来你一直心心念念的那个女孩子,很有魅力啊!”洛汀兰嚼着qq糖,含糊不清地说着。 此时他们正待在镜世界里,像看电影一样地看着教室里发生的事。 穆茗似乎并不意外她可以不借助钥匙就能进入这片空间。因为她身上神秘的秘密太多了!只是在想这qq糖是什么鬼…… “那当然了,她是全世界最最可爱的女孩子”穆茗一脸理所当然,毫不意外地说着。 “那我呢?”洛汀兰瞪了他一眼,不服气地问 “你差了那么一丢丢”穆茗伸出手,大拇指和食指之间只有两毫米的距离。 “哼,我可是你的老大唉,你居然胳膊肘往外拐”洛汀兰嘟囔着,有点小小的不满。 …… 然后接下来洛汀兰就很无聊地跟着穆茗同学一起好好学习!穆茗倒是听的津津有味的。他很喜欢历史课。 虽然高三都是复习课了,但是能和岸芷一起上学,对他而言,也是很美好的事。而一旁的洛汀兰已经昏昏欲睡了。 穆茗突然感觉有人靠在了自己背上,然后他反应过来,立刻将她推开,把她弄醒。 “啊,不好意思啊,我刚刚睡着了,多听几次这种课,我的失眠就可以治好了”她伸了伸懒腰。 “你不用上学的吗?”穆茗有点好奇 “我是艺术生啊,学音乐的,反正我艺考绝对能通过,所以时间还是比较自由的。”洛汀兰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哦,这样啊”穆茗释然了,他确实知道很多学音乐或者美术的艺术生会在高中时期外出接受培训。这样虽然比较烧钱,但对于有这方面天赋的学生来说,这也不失为能考上好大学的一种办法。 “你学音乐的?会什么乐器?”穆茗眼睛一亮,很开心地问道 “我啊,会小提琴,长笛,架子鼓,还有钢琴……小提琴是练了最久的”洛汀兰也很开心地回答他,她确实很喜欢音乐。 “我和岸芷也很喜欢,岸芷喜欢小提琴,练了好久好久,她总是说自己在锯木头……”穆茗笑道。 小提琴确实很浪费时间,在美国的俚语里,拉小提琴就是“浪费时间”的意思。因为小提琴真的很难学,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去练习。 “我很喜欢钢琴,紫薰姐最喜欢我弹钢琴给她听了”穆茗也想到她的姐姐。 “哦?你姐姐也喜欢?”听到紫薰这个名字,洛汀兰眼神中闪过一丝不自然,但很快掩藏过去。 “是啊!紫薰姐的妈妈年轻时也是钢琴师哦,她总是弹钢琴给紫薰姐听,但是紫薰姐总是偷懒,不想学。” “后来紫薰姐的妈妈因为血癌去世了,而爸爸正忙着和另一家公司合作。工作繁忙,他们没见上最后一面。所以紫薰姐对爸爸一直心有芥蒂,甚至是怨恨。后来就没有人弹钢琴给她听了”穆茗有些伤感地说 “但是后来,我融入了这个新的家庭。我真的好喜欢钢琴,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练习了。然后那一天,我看到了那架很久没有人弹过,却一直被紫薰姐擦拭的很干净的钢琴!”穆茗停顿了一会,似乎是在缅怀那段纯白无瑕的时光。 “然后呢?”洛汀兰一脸好奇宝宝的样子,想听他继续说。 “然后我说,我很喜欢这架钢琴,我可不可以用它弹一首曲子”我知道这样说很不礼貌的,因为那是紫薰姐的妈妈留下来的遗物,紫薰姐一直都很用心地保护它,不许任何人靠近。 那是我来到这个家庭的第一天……我知道这样会留下不好的印象,因为我们初次见面,还没有很深厚的感情羁绊。 但我就是这么说了,好像冥冥之中有一股未知的力量催促着寡言少语的我这么说。我本以为紫薰姐会生气的,但是并没有,她愣了一会儿,然后嫣然一笑。 “然后我弹了一首叫做who’slovin’you的曲子,是october的。可能听过的人并不多,但我第一次听到,就很喜欢了。”然后我认真很庄重地弹完了它,就好像我是在维也纳的金色大厅演奏一般。 当我弹完这首曲子起身,转过脸才发现,紫薰姐脸上有两道泪痕…… “我妈妈也弹过这首曲子给我听!但我不知道它叫什么名字!”她的声音微微颤抖着,心情极不平静,胸膛剧烈起伏。 “她看着我,眼睛里有好多好多,我读不懂的情绪。但我知道,那是一个受过很多创伤才会有的眼神!这让我不禁想去抱抱她。后来她告诉我,那一刻,她就像是在外无家可归的流浪猫终于找到了家一样。” 我想,也许每一次遇见,都是因为那道名为宿命的光无声的指引。 于是我走过去擦掉她脸上的泪痕,在她耳边轻声说“这首曲子叫做who’lovin’you,谁爱着你?” 谁爱着你?(2) “谁爱着你?”洛汀兰轻轻地重复了一遍,然后问穆茗“你看过爱丽丝梦游仙境吧?” “看过啊”穆茗像小鸡啄米一样点头 “那你,喜欢红皇后这个角色吗?”洛汀兰盯着穆茗的眼睛,这个答案貌似对她很重要。 “removehishead”穆茗捏着嗓子模仿着红皇后,然后哈哈大笑。 “去死吧你!我很认真的!没跟你开玩笑,告诉我,你喜欢这个角色吗?”洛汀兰捏了捏他的胳膊,疼的他龇牙咧嘴。 “你轻点!很疼的”洛汀兰赶紧松了松手。 “只要不坏,为什么不喜欢呢?”穆茗看着她,说出一句很天真无邪的话。 “只要不坏,为什么不喜欢呢……”她轻轻念叨 “你是复读机?”穆茗把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洛汀兰一把捏住他的手说:“只要不坏的人,你都会喜欢吗?” “不一定都会喜欢,但至少不会讨厌”穆茗没有犹豫,很认真地回答 “红皇后虽然总是会大喊砍下他的头这样血腥的话,其实她也是个可怜人,她只是,太渴望被爱了……其实内心深处很柔软,也渴望被保护。她是一个很孤独的人,也不懂得表达爱的方式。但是本性不坏”穆茗很自然地说。 穆茗停顿了一会儿,又说“而且,她要的也不多啊,只是一句道歉而已。” “这样看来,她其实和那些寂寞的小孩子没有什么区别。所以我不讨厌这样的人呢!对于可怜的小孩子,我总是想过去抱抱她们,摸摸头,或者给她们一颗糖”穆茗蹲下来,用手撑着脸,带着笑温柔地说。 洛汀兰愣住了,看了看他。似乎明白了什么。她特别开心,对穆茗说:“那我们,一起去治愈“红皇后”好不好?” “好” …… 空荡的房间里落针可闻,微风从半开着的落地窗里飘进来;房间里吊着的紫色风铃发出清脆的声音,插在瓶子里的纸风车也开始转动;窗帘迎风起舞,宛如女神的裙摆;栀子花沁人心脾的花香从那里灌进来,让人心旷神怡。眼前是一架白色的卧式钢琴。 “还是那么熟悉的味道”穆茗闭上眼,伸展双臂,像是和久别重逢的老友拥抱。 他一脸陶醉地品味着这个带给他无数温馨回忆的地方,阔别了许久的人间,他终于回家了。 “还是那么熟悉的配方,金罐凉茶,加多宝……”洛汀兰幽幽地说 “哈哈哈,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出戏啊?”穆茗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没站稳,忍不住笑出来。 “这就是你成长的地方吗?”洛汀兰打量着四周,若有所思。 “不是,这里是我的第二个家,我从小成长的地方,不是这里。我只在这里生活了两年,但是这两年,对我来说,有着无法替代的重要地位。 穆茗一边说,一边走;他拿出插在瓶子里停下的白色风车,吹了口气,看着它继续转动。 穆茗头也不回地问道:“你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它占据了我整个生命的七分之一”他转过脸看着洛汀兰,笑的格外真挚,俊美的面容上看不到悲伤,一点也没有因为他只活了14岁而伤感。 “在这里,是那些日夜堆积起来的温暖,一点一点地驱走了我内心的寒冷,让我变成了一个善良的人” “那你现在该怎样面对他们呢?怎样面对那些你深深爱着,不忍心失去的人呢?”洛汀兰有些沉重地说。 “我还没想好,我要是毫无防备地出现在他们面前,他们一定会被吓坏的!唔……还真是伤脑筋啊!”穆茗顿时泄了气,蹲下来,双手撑在脸上。 洛汀兰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背“没事没事,其实,我认识你姐姐的” “真的吗?”穆茗抬起头 “你相信吗?” “你现在告诉我,你是三体星人!我都觉得有可能!”穆茗点了点头,很笃定地说。然后还捏着嗓子补充了一句:“消灭人类暴政!未来属于三体!” 洛汀兰实在是太神秘了,就像哆啦a梦一样无所不能。如果她告诉穆茗,她有一个机器猫那样的口袋,他也不会意外的。 “我说你是个小猪,你信不信”她按了按穆茗的鼻子。 “佩琪姐姐你好,哼哧~哼哧~”穆茗还特意模仿了一下猪脚声,一脸生气地看着她。 洛汀兰眉毛一挑“哟呵,小子,你敢骂我是猪?” “我警告你,莫挨老子!我超凶的!啊呜~”穆茗恶狠狠地说。 “嘿嘿”洛汀兰诡异一笑,穆茗突然觉得瘆得慌。 “啊哈哈哈~我知道你怕痒对不对!”洛汀兰出手的速度堪比捕猎的响尾蛇,钻到了他的腋下。然后穆茗就几乎失去了反抗能力,蜷缩在地上打滚。 “别……你不要过来啊!”穆茗快要笑抽搐了,眼角还挂着泪滴。 过了好一会儿,穆茗趴在地上,几乎动弹不得,像是和吕布大战了三百回合一般精疲力竭,他呼吸急促,大口喘着气……他确实格外怕痒。不管是紫薰姐还是岸芷,都用这一招来对付他,屡试不爽。 “说正事吧!”穆茗拍了拍地板 “嗯,等紫薰回来了,我们这样……再这样”洛汀兰也没有继续玩闹,很认真地商量着他们作战计划! …… 地点:青阳高中后操场 时间:17点50分 “王琦,你这死垃圾,有种和你泽哥我单挑啊?打不过叫人,药店碧莲!”张雨泽被振哥按在地上,鼻青脸肿,也不忘口嗨两句。 m,章鱼仔,你以后离老子的女人远点,岸芷不是你这种土狗配的上的,你要是再敢骚扰她,老子弄死你。”王琦抹了抹鼻血,扔掉被打碎了一半的眼镜。上去踹了他一脚,本来想往命根子那里踹的,但他也怕把事情搞的太大…… 今天在后操场约架,他本来还想先放两句狠话装下逼来着。谁知道张雨泽这人就是一愣头青,上来就是干……完全不按套路出牌。 王琦还不解气地又踹了两脚,没敢太用力,怕他撑不住。但即使是这样,张雨泽还是疼的龇牙咧嘴,蜷缩的跟大虾一样。 …… 晚自习上,王琦和张雨泽都请假了没来。 “岸芷,听说张雨泽和王琦今天在操场打架了!” “哦” “不过王琦好像叫了附近收保护费的混混,章鱼哥好像被打的挺惨的” “哦” “你能换个回答吗?” “嗯” “……” 说话的是江岸芷的同桌,程兰泽,和寡言少语的江岸芷不一样。她是个很活泼开朗,话很多的女孩子,当然也很喜欢八卦。 “据说他们是因为你才打架的哦!你知道吗?好多人都很羡慕你,有那么多帅哥追你,给你送早餐,各种礼物,巧克力,还有花……可是你全都扔了,是不是早就心有所属了?”程兰泽依然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嗯,是的”出人意料地,江岸芷回答了。一旁的程兰泽愣住了,她没有再说话,嘴巴大的可以塞进鸡蛋…… “哇,快说快说!岸芷到底是谁能让你这样的冰雪女神动心?”程兰泽用力地摇着江岸芷的胳膊,仿佛比心仪的男神给她表白了还要激动! “啊啊啊,你知道吗?高中三年,你一直都没有谈恋爱!那么多人追你,你都全部拒绝了!要是这件事传出去,一定有很多人会疯掉” “快告诉我,他是谁?今年多大了?”程兰泽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 江岸芷沉默了一会儿,拿出那个小心翼翼保护着的怀表,她翻开,把他们的合影给她看了看。 “哇~这也太好看了吧!他……他是天使吗?”程兰泽宛如梦中呢喃一般 “他14岁”江岸芷轻声说,然后收起怀表。 “啊?原来岸芷你是弟控啊?喜欢年纪比你小的?”程兰泽一脸惊讶地问。 “不是,是因为他死了,永远也不会再长大了……” 世间草木皆美(1) 洛城的天空是很清澈的,像倒悬着的贝加尔湖。美丽,幽深,又神秘。在这个雾霾猖獗的年代,它是少有的净土。 这是一群风华正茂的少年们成长的地方,它还没有沾染上世俗的风尘气,也是他们日后心心念念想要回去的故乡。 夜幕降临,星星们都从被重工业改造的城市里逃逸出来,流落到这里。皎洁的月光明亮而清冷,为这片干净的土地戴上银色的面纱。用加缪·贝尔索的《局外人》来描述就是“充满星光与默示的夜”。 街边的路灯亮着,像是欢迎回家的旅人一样温柔;它们穿过树叶,在微风的摇动下,落在地面形成摇曳着的光斑。穆紫薰穿着长筒靴,踏着婆娑的灯影走去。行李箱的轮子在地面摩擦发出响声,她身后的影子被拉的很长。 “咔哒~”伴随着钥匙开门的声音,灯光仿佛很有默契的燃起。 悠扬的琴声在少女的指间下流泻而出,她的手指像穿花蝴蝶一样在钢琴键上舞蹈着,时而舒缓,时而急促。 她紧闭着眼,仿佛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又好像这架钢琴和乐曲是为她量身定做一般,无比契合。 她的动作很娴熟,行云流水一般毫无滞涩感;手指纤长优雅,动作看似温柔,却又很有力量感…… 穆紫薰没有出声打扰,也没有问这个出现在自己家的不速之客是谁。她只是静静地看着这个坐在这钢琴前演奏的女孩。此时,她的耳边又轻轻回响起了那一句话“这首曲子叫做who’slovinyou,谁,爱你!” 从曲子响起到结束,穆紫薰一直都没有打扰,她只是静静听着。 一曲终了,女孩停下手中的动作,睁开紧闭着的双眼,她站起身,转过脸看着穆紫薰,优雅地行了个礼。 她有着一头耀眼的雪白长发,再加上弹钢琴的动作,让她不由得想起了angelbeats里面的立华奏。她打扮地格外仔细,妆容精致。涂着绯红的眼影和玫瑰色的口红。一身宛如红蔷薇般的晚礼服,踩着红色的高跟鞋,美艳不可方物。 …… “这样真的有用吗?”穆茗觉得她有点不靠谱。 “可以的,少废话,快教我弹那首曲子”洛汀兰不耐烦地催促着。 “好的,我先弹一遍,你好好看,好好学!” “分手!分手啊你!分手弹!你怎么这么笨啊?你不是学音乐的吗?”穆茗有些急了 “你凶什么嘛?我太久没弹了,要找下感觉”洛汀兰红着脸,瞪了他一眼。 一个小时后…… “你真厉害,居然可以弹的这么熟练了?”穆茗难以置信,一首快节奏的原创钢琴曲,没有大量时间的练习是根本不可能做到这么熟练的,她只是弹第一遍的时候很生涩。之后就如同开了挂一般…… “哼,那当然了,我可是你老大!小弟就要有做小弟的觉悟,你只需要在一旁喊666就好了”洛汀兰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 “那还要做什么其他的准备吗?”穆茗笑着问。 “有啊,化妆!”洛汀兰眨了眨眼 “我帮你打扮吧!”穆茗看着她,眼睛一亮。 “你还会化妆吗?”洛汀兰很吃惊地说 “会啊,以前,我经常会帮姐姐化妆!”他带着温柔的笑,脸上又浮现出浅浅的酒窝。 …… “不是,是因为他死了,永远也不会再长大了……” 程兰泽躺在床上,脑海中一直回想着江岸芷说的这句话。那个表情,还有语气,该怎样形容呢?在那一瞬间,她万紫千红的样子仿佛在刹那间变成了灰色……那是她从未见过的一种孤寂,伤感与落寞……原来岸芷也有着她从未见过的模样。 那么到底是有多喜欢一个人?才会甘愿为了一片树叶放弃整片森林呢?她虽然没有经历过爱情,但也很认真很认真地喜欢过别人,所以也知道,爱而不得其实是一件很苦涩的事。 她不由得想起了一首小诗“世间草木皆美,人不是,中药很苦,你也是!” 若是别人认识以前的她,就也许不会讨厌现在的她。以前的她,也是一个很文静乖巧的女孩子,虽然长相称不上有多好看,但梳着麻花辫,带着圆框眼镜,很有书香气的她,也许曾经也是别人藏在心里的白月光啊。 那时候的她,一点也不像现在的大大咧咧,也不像现在这么八卦。抹去柔软的血肉,渐渐打磨成坚硬的自己,这个过程有多痛,她当然有很深刻的了解。 女孩子在初一那个年纪就已经情窦初开了,再早熟一点的,恋爱从小学开始。而初三的时候,她才第一次有了自己喜欢的人,她用尽了全部的勇气去向他表白。而那个男孩子笑了笑,说了句:“抱歉,我现在还不想谈恋爱啊。”然后有一天下课了,她经过学校的便利店,看到那个她心仪的男孩子牵着另一个漂亮女孩子的手。她没有感到很难过,只是觉得很自卑,像卑微到泥土里一样……她知道,是因为自己不够漂亮,所以才会没有人喜欢…… 上高二的时候,她又遇到了一个让她怦然心动的人,她开始努力学习,想要变得足够优秀,然后一步一步靠近那个美好的男孩子……她也学其他漂亮女孩子的着装打扮,化妆,让自己变得精致起来。 后来她不知道积攒了多久的勇气,才能鼓起勇气再一次向自己喜欢的人吐露心意。 她独自一人在房间里默默准备了好久好久,自导自演着一个人的独角戏。 她在房间里排练了无数次,尝试了无数种语气与表情,只是为了说出那四个字——我喜欢你!到底有多喜欢一个人,才会温柔成那个样子? 她很用心很用心地在漂亮的书信纸上,用自己最美的字迹写出了内心深处最真挚的话语,然后用精致的信封包好。 可是第二天,排练了很久的那一句“我喜欢你”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她扪心自问,现在的自己已经没有当初的热情去喜欢一个人了……人是可以一瞬间就长大的!但是人长大以后,就不那么勇敢了。 那封她准备了很久的书信在班里被到处传阅,还有女生故意在班级里很大声地念了出来,极尽嘲讽,唯恐别人听不到。 那个她喜欢了很久的男孩走到她面前,一脸高高在上,不屑地看着她。 她永远也忘不了那个眼神……然后,在她心碎的目光中,他亲手把那封信揉成了一团,扔进了垃圾桶。 长相不算出众的她,当然引来其他同学的哄笑。她哭了,从未有过这么难过,她难过的不是因为对方不喜欢她,而是因为自己的感情被弄脏了。 是的,我的爱,你可以不要,可以不屑一顾,但你不可以侮辱它!爱上一个人是没有错的,难道长相平平的女孩子,就无法拥有追求幸福的权利吗?“我卑微,但并不卑贱!” 《简爱》里面叙述了这样一段话“我的心灵跟你一样丰富,我的心胸跟你一样充实!要是上帝赐予我一点姿色和充足的财富,我也会使你同我现在一样难舍难分,我不是根据习俗、常规,甚至也不是血肉之躯同你说话,而是我的灵魂同你的灵魂在对话,就仿佛我们两个人穿过坟墓,站在上帝脚下,彼此平等-本来就如此。” 我也无法控制自己的心喜欢你!如果你不喜欢,我可以把心收好,不再打扰你。但是请你不要,把我的感情当做是消遣的玩具,它也不是你茶余饭后的谈资。 就在她哭的无比绝望时,有那么一个女孩走到了她面前,她蹲下来,在其他人的注视下,抱了抱她。就像抱着一个被遗弃的受伤了的小动物一般,她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背,安慰着她。她记得那个怀抱,很温暖。 她抬起头,那是一个绝美的女孩,有着一张美到让她自惭形秽的脸。 “我叫江岸芷”那女孩轻轻地说,然后这个清冷如月光一般的女孩,在许多人的注视下,从垃圾桶里翻出了那一封被揉成团的情书。她走到哭红了双眼的程兰泽面前,把它放在她的手上。 “这里面藏着的,是你最真挚的心呢!你一定要好好收藏好,不能让其他人践踏它”女孩温柔地说,然后摸了摸她的脸,替她擦干了泪痕。 “嗯呢”她破涕为笑 世间草木皆美(2) “你是?茗茗的妹妹吗?”穆紫薰看着面前盛装打扮的洛汀兰,眨了眨可爱的大眼睛,一脸呆萌的样子。 啊,我是他的老……老妹”洛汀兰一脸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她正准备说我是他的老大,突然反应过来,要是自己这么说,会不会被她给捶死?于是急中生智,没错,她暗自夸自己真是太鸡贼了! 一旁待在逝者空间的穆茗一脸无语地表情看着呆萌姐。他一点也不意外,呆萌姐就是这么傻乎乎的一个人。 她的第一反应不是惊讶,她没有像正常人那样问“你是谁?你怎么在我家里?”诸如此类的问题,她的脑回路和以前一样,一直都没有变。 “嗯,姐姐,你怎么知道我是穆茗哥哥的妹妹啊?”洛汀兰一脸傻白甜的样子,姐姐和穆茗哥哥叫的可甜啦。 “因为你和茗茗长得一样啊!我还以为是茗茗回来了呢!”穆紫薰眨了眨她漂亮的大眼睛,笑着说。 “那,姐姐你不怕我是坏人吗?”洛汀兰有点好奇,这是在演戏吗?但又不像是装出来的。 “你和茗茗长得一样好看,肯定不是坏人!”穆紫薰不假思索地回答 一旁的穆茗有些哭笑不得,她真是一点都没有变啊!不过,洛汀兰不是说认识紫薰姐吗?但现在看来,她们应该是第一次见面才对。她又骗我?想到这里,穆茗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并不简单。于是有点生气了。 “我和穆茗哥哥是双胞胎哦,只是我们在从小孤儿院长大,被不同的养父母收养了”洛汀兰甜甜地笑着。 她一口一个穆茗哥哥叫的可亲热了,一旁的穆茗鸡皮疙瘩掉一地,要不是知道她平时凶巴巴的样子,恐怕都会被她扮淑女的样子给骗了。这演技可以拿金马奖了吧? 不过她是怎么知道我是孤儿院长大的呢?她明明是在说谎,我记忆里,那个孤儿院里并没有她啊!穆茗对此非常疑惑,但想到她没有恶意,也就不想问的太多了 “嗯,姐姐,我听说了穆茗哥哥在这里的事,所以,想过来看看你们呢!”洛汀兰一脸地真诚,把穆紫薰感动得不行 “谢谢你啊!妹妹,你真好”穆紫薰上前给了她一个毫无缝隙的拥抱。 穆紫薰比穆茗要大三岁,和同龄人相比,发育得更成熟一些,作为体育生的她,身材极为高挑,用天使面孔配上魔鬼身材来形容她,丝毫不过分。 很少有人知道,看上去这么酷这么霸气侧漏的御姐,其实心智特别单纯可爱,和小孩子一样。 她和岸芷都是那种看起来很高冷的人,其实这是个误会,只是因为她不想让别人发现她是个逗比而已……而岸芷则是真的高冷。 她虽然名义上是姐姐,但穆茗更觉得她像是妹妹,她真的不太会照顾自己,一直都是穆茗来照顾她。 她总是喜欢黏着穆茗,可能是因为她太孤单了,没有朋友,最爱的妈妈去世了,她和爸爸关系也很紧张。除了练散打和岸芷较劲的时候像是姐姐以外……她在穆茗眼里,一直都是一个缺爱的小妹妹。 她生病了,不肯吃药,因为怕苦。穆茗就会准备很多糖果,告诉她,喝药就有糖吃。她每次都是轻轻抿一小口,然后就眼巴巴地看着他要糖吃。 天气冷了,穆茗会亲自给她戴围巾,还会特意走很远的路去她的学校给她送衣服,总是会惹得周围其他女孩子一阵羡慕。 所以她一直都很骄傲呢。有一个弟弟这么照顾她,她总是跟其他同学说我家弟弟有多好有多好之类的。 有人说不,她就不开心,小嘴一噘,哼!不跟你玩了,你居然说我弟弟不好! 在遇到穆茗之前,她肚子饿了,就只会煮泡面吃,再加一根火腿肠。但是后来她总是会缠着穆茗,一脸委屈地说“饿,饿了,好饿啊,饿死了”。然后穆茗就会在她那可以让任何男人都失去抵抗力的眼神下,乖乖去给她做饭。 走在街上,一看到烧烤、、冰淇淋,她就走不动路了,然后使劲摇着穆茗的手臂撒娇。 穆茗一脸严肃地告诉她“吃烧烤对身体不好”时,她就会眼泪汪汪地看着他,然后穆茗就是会受不了……只好满足她的任何要求。 穆紫薰用这一招屡试不爽,所以穆茗也就格外宠她。没办法,撒娇女人最好命!看着她吃冰淇淋时格外幸福的笑脸,穆茗也会感到由衷的开心。 她最开心的事就是和茗茗一起看精灵宝可梦还有数码宝贝!收到过的最喜欢的礼物就是穆茗送给她的皮卡丘的公仔。 在玩游戏方面,她很有天赋,不管什么游戏,她都能快速上手。在穆茗还在玩植物大战僵尸时,她玩dota2已经突破了分;玩街头霸王和拳皇97,穆茗一次也没有赢过她;玩lol,穆茗被人喷了,她一点也不顾女神形象地和那个人对喷了半个小时,愤怒地用那精致地跟冰雕一样的手指敲出诸如nmsl,wsnd,孤儿队友亲妈爆炸之类的话……同时还强势carry赢下比赛。 她能够在释放一套技能衔接平a的连招单杀对面的过程中顺手打出sb……手速快的令人发指! 所以作为姐姐,她最有成就感的就是带着弟弟玩游戏,她确实可以带他飞! 但是这么一个不靠谱的姐姐,却格外喜欢散打,这真的是很有违和感。 用天生神力来形容她也不过分。那一双粉嫩的精致拳头,破坏力相当惊人。 不管是握力还是腕力,她都远超同龄人,女性和男性相比,在身体和力量上的劣势是很明显的,但是这一规则对穆紫薰居然是不成立的。 当其他女孩子拧不开瓶盖嘤嘤嘤时,她已经可以一个人打趴一支足球队了。所以她常常很自信地对穆茗说:“没事,别怕哦,姐姐会保护你的!要是有人敢欺负你,你告诉我,我保证不打死他!” 对于这样的话,穆茗不以为然,他一直觉得紫薰姐是一个内外都很柔弱的人,所以也激起了他的保护欲,他想保护她。男子汉当然要保护姐姐了! 即便后来他亲眼看到了呆萌姐一个人空手撂倒四个小流氓,他也没有改变这个想法。因为他知道,她的姐姐在内心深处,永远都是那个缺爱的小女孩。 即使是现在,成熟了这么多的姐姐,她也只是个长大了的小女孩,虽然穆茗有且仅有14岁,可他还是想保护她。 没错,有且仅有,就是那个在数学里那么霸气又不可一世的词,他也有且仅有这么一个姐姐。他不疼她,谁疼她呢? 用穆茗的话来说,他们都是没有家的孩子,两个人在一起抱团取暖,互相慰藉,在这冷漠的世界里相依为命。 一个人怕孤单,两个人一起就不会了;一个人没有家,两个人一起就有了。 一个人吃的饭没有两个人一起吃的饭香,对吧? 只要有人牵挂着你,没有忘记你,那么你就不是孤单的!有人在思念你的地方,那就是你的归处啊。 穆茗来到了这里,是因为有人思念他,同样的,穆紫薰回来了,也正是因为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有个人很想她。 世间草木皆美(3) “你饿了吗?”穆紫薰一脸关爱小妹妹的眼神,那个眼神,穆茗也曾经在她的眼里见过。 “有一点”洛汀兰点了点头,忙活了一天,她确实有点饿了。 “好,等我一下啊,我下面给你吃。”穆紫薰摸了摸洛汀兰的头,然后从行李箱拿出一大堆零食递给她。 “我以前经常给茗茗带零食回来的,他是个小吃货。你是他妹妹,肯定和她一样,你先吃一点零食,我去煮面”穆紫薰继续说着,脸上带着柔和的笑。 一旁的穆茗看着,觉得有些酸楚,还有种看着女儿长大了的欣慰,说不出地怪异。 他很想过去抱抱她,但是又怕吓到她。他还没有想好,要以怎样的身份出现在她的面前。 厨房里,穆紫薰系着围裙,无比熟练地把鸡蛋打好,然后转过脸看了一下正在啃面包的洛汀兰。 “你吃葱和香菜吗?”她的声音格外温柔,让她觉得她真的就是她的姐姐一样。 “嗯嗯呢,吃哦!”洛汀兰乖巧的点了点头。然后眼睛都不眨一下地看着穆紫薰把洗好的香菜和葱麻利地切成均匀的碎末。 “这是茗茗教我的,我以前饿了,他就给我做饭吃,他真的好厉害,什么都会做!但是我太笨了,只会做这个最简单的”洛汀兰安静地听着她说着,快要煮好的面条散发出诱人的香味,她咽了咽口水,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上啃了一半的菠萝包,突然觉得索然无味。 她没有放太多调料,就只有细盐,味精,酱油,少量的醋。然后将煮好的面捞起来盛到准备好的碗里。她准备了四个碗。 “我来盛吧!”洛汀兰自告奋勇,走过来,一脸期待地看着香味四溢的面条。 “啊!有点烫”洛汀兰赶紧缩了缩手 “没事吧?小心一点啊,你这孩子,这么急干嘛”穆紫薰没有责备她,反而揉了揉她的头。 “你这孩子……”洛汀兰听着这四个字,脸上的表情说不出的精彩,她们只相差3岁而已……怎么感觉自己像是个巨婴? 穆紫薰不由得想起,以前茗茗也是这样照顾自己的。被宠着的那个人是不懂事的自己,明明更应该被照顾的,却承受了更多。她突然有点难过,也很自责。 她又回想起以前,穆茗教她包饺子,穆茗信手一捻,就是一个特别可爱的饺子。而她却笨手笨脚地,捏出的饺子不是挺着将军肚,就是会露馅。 而穆茗总是一脸微笑地看着她羞红了的脸轻轻说:“没事呢,就跟捏橡皮泥一样,能吃就好了,饺子不会在意它的长相的” 煮面的时候也是这样,穆紫薰会在一旁委屈巴巴地反复念叨:“什么时候可以吃啊?好了没有啊?姐姐要饿死啦!” 当然啦,她念的最多永远都是“我觉得现在已经好了!可以吃了!”然后伴随着口水吞咽的声音和一脸的迫不及待,撒娇、卖萌、眨眼、摇手臂…… 穆茗走了以后,她开始学着自己做饭。每次她都会做两人份,一份自己吃,一份放在自己旁边的座位上,仿佛那个总是宠着自己的人还在一样。 她把面端出去,放在餐桌上,另外两碗,她分别放在了妈妈和穆茗的照片前。这两个对她而言是最最重要的人。 她把手放在穆茗的照片上摸了摸,轻轻地说:“茗茗,姐姐有照顾好自己哦!你看,姐姐现在会做饭了,是不是很厉害?还有,姐姐很想你”她有些失落地说,那副模样就像是孩子丢失了回家的方向。 一旁的洛汀兰看着穆茗,发现他眼角的泪光闪烁着。他走过去,做出一个想拥抱她的动作。 然后他迟疑了一会儿,抬起的手又蓦然停下,他怕吓到她。 他后退了两步,蹲在地上,双手抱住膝盖,把头埋在里面,轻声啜泣着。他真的,不想这样的。 洛汀兰看着他无助、茫然、又不知所措的样子,也觉得鼻子酸酸的,眼眶有些红。 “怎么了?你哭了吗?”穆紫薰回过头,看着洛汀兰微红的眼眶,关切的问 “没,我就是,有点过敏了”洛汀兰轻轻地说。 “什么过敏啊?”穆紫薰现在有点慌乱。 “人生”洛汀兰破涕为笑 “我还以为你不能吃香菜呢”穆紫薰拍了拍胸脯,松了口气。 “你才多大啊?别那么老气横秋的!谈人生?太过空泛了!我不喜欢讲大道理,因为那些花了很久才会想明白的事,总是会被偶尔失控的情绪推翻!我心酸难过了无数次,但一看到宝可梦就还是会笑出来!” “茗茗他一定希望我会好好的,他不想我难过,所以我就不会哭!” 穆紫薰走过去,捏了捏她的脸。搂住她,让她的脸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我知道,他现在一定在我看不到某个地方看着我,对不对?” “他也不想看到你哭鼻子,对吧?”穆紫薰很认真地说出这句话,然后替她抹了抹眼泪。 穆茗停止了哭泣,带着泪眼站起来,对着错愕的洛汀兰笑着摇了摇头。 他终于觉得姐姐长大了,变得更像是姐姐了,能照顾好这个冒牌的妹妹,也会安慰人。她再也不是那个需要自己宠着的“妹妹”了! 也许,有的人不离开你,你永远也学不会长大…… 洛汀兰看着面前这个比自己高了半个头,心智却格外单纯的“姐姐”,心里不禁感慨万千。 “如果,如果穆茗哥哥现在出现在你面前,你会害怕吗?”洛汀兰看着她忽闪忽闪的大眼睛,很认真地说。 “为什么要害怕呢?我高兴还来不及呢!不管他变成什么样子,就算是鬼也没有关系!他是我弟弟,我很爱他!这就足够了!”穆紫薰也很认真地回答着,她的脸上带着毫无做作的表情,很自然,很天真,好像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事。 听到这个回答,洛汀兰很欣慰,也由衷地高兴。她仔细想了想,决定把穆茗的事情告诉她,但是还没等她组织好语言,就被穆紫薰打断了。 “妹妹,你喜欢玩游戏吗”穆紫薰仿佛想到了什么特别好玩的事。 “啊?游戏?喜欢喜欢”洛汀兰先是愣了一会儿,然后眼前一亮,然后像小鸡啄米一般点头 “玩lol吗?” “玩啊!开黑吗?我盖伦贼6!”洛汀兰一脸开心。 …… 屏幕上的快乐风男异常飘逸地从f6那里窜出来,偷了一波鸟,顺带发出极其魔性的笑声……对面的泰隆气急败坏地翻墙过来追杀qrawa加点燃。“面对疾风吧!”伴随着一句极其中二的台词。亚索挡下散出的一圈飞刀。 “哇,这个风墙可以啊!” “放的很准啊!” “……” 坐在穆紫薰后面的男生眼前一亮。然后看到亚索一边点地板,一边eeeeeee…… “哇,这个亚索好秀啊” “e的好快” “小姐姐手速好快啊!” “……”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网吧里好看的女孩子不少,但是会玩游戏还长得好看的女孩子就很少了! 哈赛!哈赛!攒到风以后,亚索eq闪eqar点燃落地q,伴随着一句“索列呀卡痛”!本应该被点燃烫死的亚索凭借大招刷新的护盾完成丝血反杀! 穆紫薰迅速按下ctrl+6,再自信按下b键回城,她双手离开键盘。拧开瓶盖喝了口水。一气呵成,一套动作下来没有丝毫的停滞感。看着对面泰隆在公屏了打出的666,她毫无波动,仿佛早已习惯。 而反观一旁的洛汀兰,她操作的盖伦被对面的石头人暴打,被追了好几条街……就算她脸皮再厚,也不禁红着脸。毕竟后面有一大帮人看着呢。 “这个小姐姐好菜啊” “果然好看的小姐姐没几个会玩游戏的” “差距好明显啊!” “我要旁边那个好看的小姐姐带我上分,嘤嘤嘤” …… 长大后我就成了你(1) “啊啊!好开心啊”穆紫薰伸了伸懒腰,有点意犹未尽地从网吧里走出来。 “嗯嗯,是呢,可以理解为什么男孩子都喜欢来网吧了!”洛汀兰笑着说。 她今天玩了好几个小时的lol,全部紧紧抱住呆萌姐的大腿,一路躺赢。对她们而言,在网吧拿下连胜和五杀赚网费是一件很有成就感的事。 “走,我们回家,时间不早了!”穆紫薰揽着她的肩膀,两个人一起踏着婆娑的灯影向那栋还亮着温暖灯光的房子走去。 她喜欢点亮房子里所有的灯,因为这样,当她远远看着房子亮起的灯光时,她会觉得格外安心与温暖。仿佛房子里有人在等她回去一样!因为这样房子就变成了家,而不仅仅只是房子。 穆紫薰很开心,因为天上突然掉下来个妹妹,让她觉得自己不再是孤单一人了,至少房子里不会太冷清。 一个人玩游戏其实是一件很孤单的事,和朋友们一起就不一样了!两个人一起玩就快乐加倍,五个人一起就快乐超级加倍。 许多人在网吧玩游戏只是为了寻找当初的那种感觉,在网吧玩游戏的时候,自己就不是一个人了,人都是很害怕孤单的。 对很多男孩来说,在网吧开黑通宵的日子,是他们回不去的青春。 有好多人毕业了,参加了工作,还是会偶尔独自来到网吧,找一个安静的角落,寂寞地点一根烟,往昔的日子又仿佛回到眼前。他们大多只是想再回味一下当初年少的滋味罢了。 也许有人会嗤之以鼻,可是在那无数个孤单落寞的深夜里,是那些少年们这在薄情的生活里报团取暖,彼此相互慰藉。 他们也许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内心有多寂寞,孤独这种东西,是无法言说的,语音在很多时候都很苍白无力。 麻醉只是为了消除疼痛,而他们被称为网瘾少年。 一桶泡面可以够两三个人吃。谁的钱不够了,就有人垫着。他们都是孤独的孩子,在外游戏到天明依然不肯回来。 生活是一种选择。每个人都能活成自己独特的样子,没有好与不好,只有喜欢与不喜欢。光鲜亮丽也好,不修边幅也好,旁人说三道四有那么重要吗? 也许有人看不起他们,可并非每个人的青春都应该如鲜花般瑰丽。 我只需要活成自己想要的样子,你管我是谁? 有些人的青春全是书本,为了未来而奋斗着;有些人把青春托付给了一种名为梦想的崇高事业;也有人把青春寄托给了爱情,为了那藏在心里的白月光而奋不顾身。 但更多的人,他们的青春其实是很平淡的,就算有偷偷喜欢过一个男孩或者女孩,但没有像小说里那么多跌宕起伏的情节,就像是一杯清酒,微微有些醉人却又恰到好处。 “在这个最曼妙的年纪,我的青春并不如何美丽。可即使没有一颗水晶般闪耀的心,我也未曾觉得可惜。你有你的孤芳自赏,我有我的黯然神伤;生离死别都是别人的热闹,我有自己的浪漫与孤寂。” 这才是大多数人青春的写照。有两肋插刀的好兄弟或者推心置腹的好闺蜜,也有插朋友两刀的表面兄弟和塑料姐妹花;有在天愿作比翼鸟,也自然有从此萧郎是路人。 无论如何,我们只需要知道,青春这种东西,它也许会有很糟糕的情节,但一定会很美,不然又怎么会有那么多人缅怀它? …… 白薇是个很有灵气的女孩子,她一直以来的梦想,是成为一名画家,她想把那些美好的事物都用画笔描绘出来。 而后来发生了一件事,让她改变了初衷,她思考了很久,于是决定了要成为像她的爸爸白庭筠那样优秀的医生!因为这样可以挽救更多人的生命。 任谁都想不到,这么一个秀气娇小的姑娘,会是以后站在手术台上主刀的医生。 这真的很不可思议。当然了,她爸爸并不想她和自己从事同样的职业。于是便让她和自己一起尝试了解剖,第一次解剖的时候,她忍不住吐了,当白庭筠问她要不要放弃的时候,她却还是强忍着恶心完成。而这时候同龄的女孩子都还抱着对美好爱情的向往。也正是那是,白庭筠看到她眼神里的坚毅的光芒,才知道她是认真的。于是不再干涉她的决定。 让她做出改变的,来源于两年前在盐茶山盘山公路发生的一起车祸。那一天,她在电视上看到了一个女孩跪在地上,紧紧抱着一个男孩啜泣着,她的双眼血肉模糊……那个身影显得格外孤独。 后来她知道,是那个男孩在灾难发生时用身体紧紧护着她,不管承受着多么强烈的痛苦,他都没有放开,所以那女孩活了下来。 爸爸告诉她,他很没用,没能救回那个像天使一样的男孩,他说他的眼睛很美丽,是晴空的颜色,有着无比清澈的眼神,可是这样美好的生命却就此离开了。 更让她感动的,是那个男孩将自己的眼睛和心脏留给了女孩,让她带着自己的另一半生命活下去。 到底有多爱一个人,才会甘愿做到这样的程度呢?她想挽救那些像那个男孩子一样美好的生命。 这个生命中从未见过的陌生人,成为了她坚持走下去的动力。 她独自一人走在街上,揉了揉有些干涩的双眼,她被繁重的学习与工作压力压的喘不过气,已经好久没有像这样出来散步了。 …… 穆茗也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不过此时他是以人的身份在路边走着,他轻声细语地吟唱着“我不过是个孩童,才两天大” 他看着路边的行人走走停停,送外卖的小哥蹲在地上难过地哭着,因为又被恶意刷了几个差评,他今天一天的努力全部化为了泡影,成年人的生活,哪有那么容易? 他也看到衣衫褴褛的老人,在垃圾箱里翻动着,找到了被扔下的半个苹果,像是挖掘出了宝藏一般…… “他好像很久没有吃到干净的食物了”穆茗心里蓦然想到,于是有些难过,虽然伤心的事情经历的太多了,他的内心早已没有那么柔软了。 但他还是朝一家便利店走去,用洛汀兰给他的零花钱,装了满满一大袋的面包和各种小零食。然后他走到那个老人面前,递给他。 老人用浑浊的双眼打量着他,他身上很脏,蓬头垢面,散发出难闻的恶臭,周围路过的人都掩着鼻子一脸嫌弃;男孩却一身白衣,纤尘不染,带着明亮又单纯的眼神,他干净地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 他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嫌弃这个流浪汉,他的眼神甚至还带着一些懵懂,但掩盖不了单纯与善良。 老人嘴唇嗡动着,似乎想说什么……他接过那一袋吃的,有点不知所措。穆茗没等他道谢就走了,仿佛做了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 他继续往前走,看着来来往往的路人,为了生活奔波劳累。也许他们小时候,也有自己的梦想,也想做个脚踏七彩祥云的盖世英雄,只是到如今,都变成了芸芸众生中的一份子。 枕头是离梦想最近的地方,对成年人来说,枕头里装满了发霉了梦想。 小时候的梦想是当科学家,当宇航员,可是长大了,却为了领那几千块钱的死工资在领导面前低眉顺眼。 也有无数网文写手幻想着自己的小说能被大佬看中从此一飞冲天,整体高谈阔论,美名其曰为了梦想。 而事实上很苦逼地拿着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码字才拿到的全勤奖的人占据了大多数…… 也可能写了十几万字还是零收藏!多么真实…… 有人梦想走遍全天下,见从未见过的风景,想去看看世界何其辽阔!可是二十多年到头来都没出过省。这样的人实在太多了,毕竟饭都吃不饱,你跟我谈梦想? 当然了,也有人始终心心念念着想去的远方,追寻着自己的梦想。没有梦想,何必远方? 这样的人,一定是始终怀揣着一颗孩子的心,孩子的心总是勇敢单纯而倔强的。陈胜都能说出“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这样的话,过了千百年,人类不可能没有进化过。 穆茗想到了星爷电影里的一句台词:“做人没有梦想,那跟咸鱼有什么区别?” 于是他默默停下脚步,把手放在胸口上,轻轻地问:“那个你,现在还在身体里吗?” 长大后我就成了你(2) 走了不知道有多久,白薇觉得有些累了,她向着公园里的长椅走去。 那里坐着一个俊美的男孩,一袭白衣,发色是耀眼的雪白,他用手撑着脸,托着下巴,小腿摇晃着,看似有点无聊。 周围也有其他的长椅,但她还是选择坐在了他的旁边,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大概是有一种莫名的力量吸引着她走向这里。 男孩转过脸,看着她,眼睛是像她爸爸曾经描述过的,晴空的颜色,清澈如泉水。男孩先是愣了会,眨了眨无辜的大眼睛,然后温暖地笑了笑,他的笑容很干净,像阳光晒过的棉被,让人忍不住想要亲近。 “我可以坐在这里吗?”白薇红着脸问。 “当然可以,你坐吧”男孩很自然地回答,声音很温柔,又像山泉一样清甜。 听到这个格外吸引人的声音,她不禁又细细打量了下这张比女孩子还好看的脸,确认他没有化妆,皮肤很白,看不到一丁点瑕疵。比用过美颜相机和photoshop精修过的照片还要好看,但是特别自然,毫无违和感,脸庞清秀但带着一丝稚嫩,年纪应该比她略微小一点。 “怎么了?”男孩有点腼腆地笑了笑 “啊……没,没什么……就是觉得,你长得很好看!抱歉啊”白薇突然意识到自己盯着别人这样看是很不礼貌的,于是有点尴尬。 “不会被别人误会了吧?该死的,这是怎么了?帅哥见了多了,怎么刚刚还露出一脸花痴的样子”白薇的脸都红到耳根了。 “谢谢!”男孩微笑地道谢,似乎早已见怪不怪了。许多来来往往的路人都会注视着他,有人拍照,有人悄悄谈论,也有大胆的女孩子想要上前搭讪。 他看上去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像是在发呆,又像是在等某个重要的人。 白薇坐在了他的旁边,很少和男孩说话的她,有点局促不安,突然有一种特别想要说话的冲动。但没还等她开口,就听到了男孩清脆的声音:“你是学医的吗?” “是的”白薇略微有点惊讶,但很快反应到,自己刚刚从医院出来,身上还带着消毒水的气味。她略微皱了皱眉头,有很多人是不喜欢这个气味的,因为有些刺鼻。 “这个气味让我想起了小时候,我从小生活的那个地方,隔壁有一家医院,我不讨厌这个气味,觉得很亲切”男孩微微笑着,轻轻地说。白薇能看到他的眼睛弯成两弯月牙。 看着他发自内心的真挚的微笑,她知道不会被人嫌弃,于是放下心来。 “你能不能和我说说话,我……感觉好累啊!”白薇愣了愣,自己都觉得很奇怪,为什么会对一个陌生人说这些? “你会不会觉得很奇怪啊?觉得我是奇怪的人,不过你放心吧,我没有想要搭讪的意思”白薇有点尴尬,摸了摸耳朵。 “哈哈,没事呢,你说吧,我在听呢,我也好久没和其他人说话了”男孩笑的很开心,白薇看着他脸上盛开的笑容,不禁有些呆滞。 “你不用觉得奇怪,因为我也有好多秘密,这些秘密就连我最亲密的人也没有告诉,但是却会说给素未谋面的人听。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太孤独了”男孩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眼睛直视着前方,白薇看着他的侧脸。 “你想好了要说什么吗?聊什么呢?”男孩转过脸,脸上带着笑意盯着她 “啊?我,不知道哎”白薇有些不知所措。 “那……我来找话题吧”男孩若有所思 “你为什么想要当医生呢?” “我想救很多人,不想那些鲜活的生命在我眼前消失,想救下那些……像你一样的人”白薇突然蹦出一句让她自己大吃一惊的话。这是在撩人吗? “不想看着那些鲜活的生命在眼前消失而无动于衷吗?” 他又想起了之前那场车祸,他没能救下那个女孩,也对周围人的冷漠与事不关己感到失望。但听到白薇刚刚说的那些话,他突然意识到,还是有很多人和自己是一样的,他们都很善良,没有那么冷漠。所以,他很开心。 “是的”白薇很肯定地说,然后他看了看这个男孩,发现他的眼睛变得炯炯有神,笑容格外好看,仿佛因为她这一句话而感到很满足很欣慰。 “我叫穆茗!”男孩轻轻地说出自己的名字 “我叫白薇”女孩愣了愣,但很快笑着回答。 “白薇,很适合你啊,这是一种中药的名字,清热解暑,解毒消肿”男孩歪过头,脸上带着浅浅的笑 “嗯呢”白薇俏脸一红。 “谢谢你!”穆茗突然很认真地说 “嗯?”白薇歪着头,一脸地不解 “你让我又开始相信了一些事,我原本以为,人们都很冷漠,看到鲜活的生命在眼前死去也无动于衷,但是你让我知道,还是有很多人,虽然不善言语,但内心依旧温暖而善良。” 世界其实没有他想的那么好,有鲜花,有阳光,有绿草,也有蝴蝶,但也有疾病,有死亡,有饥饿还有战争……不过也远远没有他想的那么糟糕。 人心并不都是冷漠的,坏人不少,但也不缺乏好人。每个人都有特别自私的时候,有的人也许不算好人,但不坏。而一个人只要不坏,就一定会有人喜欢的。 和呆萌姐一起玩lol的时候,人生导师卡密尔有这么一句台词:“世界既不黑也不白,而是一道精致的灰!”他现在突然觉得很有道理。所有的色彩组合在一起就是黑,包罗万象,它是世间万紫千红的集合;而他最喜欢的白呢?是所有颜色的底色,它可以渲染成任何颜色,可以说它干净如一,纯洁无暇,也可以说它一无所有。 灰色则介于它们二者之间,善恶美丑并不是绝对的,可以在特定的条件下转化,也没有绝对的是非,这就是这个世界的中庸之道。再加上精致二字,自然别有一番滋味。小孩子是纯粹的,而大人们则是“兼收并蓄”的。 穆茗过去太过单纯,用哲学一点的话来说就是“形而上学”。 “自己这算是要长大了吗?”穆茗在心里默默问着自己。 自己长大以后会是什么样子呢?像汀兰那样吗?长大后,我就成了你的模样? “你渴望长大吗?”穆茗不着边际地问了一句奇怪的话,而白薇却很认真地回答了他。 “以前我,总是渴望快快长大,渴望着成年后的世界。可以随意穿花裙子,可以穿高跟鞋,化眼线涂口红,可以去酒吧……” “可要等我真的快要长大了,越又想回去,人是不是永远都是这样不知满足?” 穆茗愣了一会,他想了想,自己长大以后会是什么样子呢?和汀兰还会是一个样子吗? “小时候,如果有人问我长大了想做什么?我会想说当画家,当音乐家,当美食家……可是现在有人问我长大了想成为什么,我会说……”白薇停顿了一会儿。 “小孩!”穆茗接过她的话。 “是的!是不是觉得我这个人很没志气?我明明想成为像我爸爸那样的医生,也不想混吃等死,可是我越努力,就越害怕,越恐惧,越担心达不到预期,还是觉得小孩无忧好”白薇有点沮丧地说。 “没事呢,一个人知道的越多,就愈发觉得自己渺小;一个真正拥有大智慧的人,不会表现得傲慢,而是会保持谦卑。” “你在朝一个确定的方向努力,这是好事,因为方向不错,就会看到尽头。人一旦到了未知的领域就会不适应,就会犯错。从舒适的环境里离开就会觉得难受,而事实上,人哪有那么矫情啊?都是输给了自己薄弱的意志力。” “人都是很懒惰的生物,比如某些写小说的咸鱼,每一章从来不超过三千字,为了省力气,第一章就写死了男主角……你能这么努力,已经很优秀了”穆茗嘟着嘴有点不满 “哈哈哈哈,你说的话像极了小学老师的说教呢!但是,这样的话从你嘴里说出来就格外好听” 白薇笑的花枝乱颤,心里的阴霾一扫而空。 相聚别离都是刚刚好(1) “时间不早了,洗完澡就去休息吧”穆紫薰看了看时间,对洛汀兰说道 “嗯,好的”洛汀兰答道,只是没看到穆茗,她有点奇怪,但很快就想到,他不喜欢网吧的烟味,所以应该是出去散步了,于是放下心来。 “今天,我很开心呢,因为明天就是我的生日了,我原本以为今年生日还是我一个人过,但突然来了个妹妹,这真是惊喜!”穆紫薰看着洛汀兰,忍不住欢呼雀跃。 看着她这幅小女孩性子,洛汀兰忍不住笑了出来,她真容易满足啊,只要有人愿意陪着她就好。 快乐这种东西,那么简单,好像随处可见,却又很难获得。 对穆紫薰而言,她的快乐很简单,不是什么清晨起来,阳光和你都在;也不是什么锦衣玉食,宝马香车,葡萄美酒夜光杯;更不是什么海誓山盟,蜜语甜言。 我孤单了,你能陪我说说话就好;我无聊了,你能陪我玩下游戏;我饿了,你带我一起去吃东西就好;我难过了,不需要你做的太多,抱抱我就好……我是你给一颗糖就可以收买的人,你能和我一起看宝可梦,那你就是好人!我一定会喜欢你!而且这样的你,在我心中,会和巧克力冰淇淋还有一样重要。 她就是这样的人,只是这么简单天真的她,却始终又怀着很强的戒备心,不愿意让别人走近自己的世界。 这似乎看上去很矛盾,最渴望爱的人,往往看起来生人勿近;最柔软的人,总是看起来刀枪不入。 这其实不难理解,因为没有人心疼……所以再怎么可爱,也没有人爱。于是披上一层保护色伪装着自己,只有披上百毒不侵的外衣,带上会蜇人的尖刺,才能避免被人伤害。 人都是很脆弱的,再坚强的人,都有她的软肋;再酷的人,都有她呆萌的一面;再高冷的人,都有她逗比的样子。只是对傲娇的穆紫薰来说,这些都是小秘密!哼,就不告诉你! …… “和你聊天很开心呢!我感觉堆积在胸口地郁闷和压抑都消失了,觉得很轻松,谢谢你啊!”白薇很开心地笑着,像极了在清水中出浴的莲花。 她拉着穆茗说了好多好多话,一开始还有点矜持,后来越讲越happy,开始放飞自我。从国家大事到学校八卦,从政治历史到娱乐新闻,她什么都说。 穆茗面带微笑看着她眉飞色舞,手舞足蹈地讲着,露出一脸好奇宝宝的样子,看上去有点懵懂,偶尔会眨一下他那看上去忽闪忽闪的大眼睛…… “没事呢,你太客气了,你只是太少和你说话了,才会想要倾诉”穆茗同样报以微笑,露出两个标志性的小虎牙。 白薇看了看时间,发现已经很晚了,有点小尴尬,都怪自己讲的太投入了,但是和他聊天真的很开心啊! “要回家了哦,现在已经很晚了呢,我送你回去吧,女孩子在外面有点危险。”穆茗抬头看了看,繁星满天,皎洁的月光倾落在他的侧脸上。 “嗯,好,麻烦你了”白薇脸色一红,本来很矜持的她鬼使神差的答应了。 她看了看穆茗的眼神,很干净很纯粹,只是出于朋友的关心而已,并没有暧昧不清的意味。她看人是很准的,这是个很单纯的男孩,尽管在她看来,他刚刚说的那句话有点像正在与朱丽叶幽会的罗密欧…… 他们并肩而行,但穆茗很自然地控制着距离,即使是再亲密的异性朋友,也要保持距离,这是他的原则,男女有别,保持距离是对别人起码的尊重,他不喜欢那种轻浮的样子。 所以他没有像其他同行的男孩那样牵着身旁女孩的手。他只牵过两个人的手,一个是他最最喜欢岸芷,他牵着她在雨中奔跑,还有一个是牵着他的手,带他回家的傻姐姐。 不知道走了多久的路,好像这段路其实又很短。他们仿佛很有默契地保持着安静。白薇是因为莫名到来的紧张,而穆茗只是单纯地不爱说话。 “到了哦!你也要回家了,男孩纸在外面也是很危险的,尤其是你这么可爱的男孩纸”白薇很俏皮地吐了吐舌头,心中有点不舍。 “你能告诉我,你的联系方式吗?qq微信都可以”白薇沉吟了一会儿, “嗯……我很少用微信的,qq倒是有一个,但是好像注销了,至于电话,我没有手机”穆茗看着她一脸期待的样子,于是也很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发。 “……” 白薇一脸的失望,他看起来不像是在说谎的样子,看来是真的,现在怎么还有这样的人?莫非他真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男么…… “我会经常出去散步的,就像今天这样,如果有缘的话,还会在那个公园的长椅那里再见哦!”穆茗笑了笑 “好!那我很期待我们的下一次遇见呢!我把我的电话和qq微信给你吧,你等我一下”白薇拿出包包里随身携带的签字笔和笔记本,写下几串让其他男孩子日思夜想的数字,然后很郑重地把它教给眼前的白衣男孩。 “嗯,谢谢你呢,我会试着和你联系的,我走了,再见!”穆茗收好了那张纸条,挥了挥手告别。 “故事的开始总是这样,适逢其会,猝不及防”白薇看着他渐渐远去的身影,轻轻说出了那本《从你的全世界路过》里面,她最喜欢的一句话。 …… 洛汀兰睡在她穆茗哥哥的床上,仔细打量着这个承载了那个男孩子美好记忆的房间,他一生中最温柔的时光都在这里度过。纯白色的壁纸点缀着浅蓝色的勿忘我;衣柜,床,电脑桌都是以白色和浅蓝为主调;几乎占据了整面墙壁的落地窗被浅蓝色的巨大窗帘覆盖着;房间的角落里放着一个画架,旁边的桌子上还有各色的颜料和各种类型的铅笔;阳台上有一颗仙人球,开着温暖的鹅黄色小花;天花板上镶嵌着一层透明的玻璃,内部繁星点点,吊灯是一轮皓月,亮起灯时会显现出一副《小王子》的插画,那是小王子和他的玫瑰…… 他已经离开了两年,可是这个房间还是会被穆紫薰打扫的一尘不染,她仿佛一直在等他回来。 “咚咚”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怎么了?紫薰姐”洛汀兰从床上起来,打开门。 “我可不可以和你一起睡啊?”穆紫薰弱弱地说,抱着那个她最喜欢的皮卡丘,穿着一身带着哆啦a梦图案的白色睡衣,像极了黏着妈妈一起睡觉的小女孩。 “呃……好吧”洛汀兰本来想说什么,但是看着她可怜巴巴的样子,心中顿时一软,于是答应了。 “太好了,开心~”穆紫薰特别开心地笑了,笑容很单纯很天真。 “紫薰姐,你以前也是这么黏着穆茗哥哥的吗?”洛汀兰忍不住问 “唔……茗茗不喜欢和我一起睡,他说我这么大了,应该去自己的房间,所以每天睡觉都会把房间反锁,不让我进去”穆紫薰很老实地回答。 “……” 洛汀兰很是无语,但也没说什么,一起睡就一起睡吧。但是她没想到,穆紫薰居然还有磨牙的习惯,我的天…… “穆茗那家伙,是把她宠成什么样了,怎么跟带女儿一样啊……”洛汀兰满头的黑线。 正在回家路上的穆茗打了个喷嚏……他皱了皱鼻子,是外面待久了,感冒了吗?可是这怎么可能呢? 此时的穆紫薰跟八爪鱼一样缠在她身上,那张漂亮的脸蛋蹭在她的脸上,头发弄的她鼻子有点痒……她不禁有点脸红。 相聚别离都是刚刚好(2) 两天前 …… “呆萌姐的生日要到了,你说我该准备什么礼物呢?”穆茗看了看一旁并肩而行的洛汀兰,很是纠结地问。 “什么都不用准备,把你自己送给她就好了,不对,是还给她!”洛汀兰笑的不怀好意。 “你怎么了?想什么呢?”穆茗看了看她一脸坏笑的样子,捏了捏她的鼻子 “我是认真的,你说送什么礼物能让她开心好几年的?” “有啊!” “什么?” “皮卡丘~”穆茗挠了挠头,很老实地回答 “……”洛汀兰嘴角抽搐了一下,笑容有点僵硬。 “她是不是很想你?”洛汀兰用很严肃地语气说,她尽量装出一副大人的样子,这样显得有压迫力。 “嗯呢”穆茗很乖巧地点了点头 “她怕你吗?” “不怕!”穆茗不假思索地回答 “你想和她面对面说话吗?” “当然想”穆茗说到这里声音小了下去。 “那你在担心什么?”洛汀兰大声吼道 “你担心会吓到她吗?那我有没有吓到你?”洛汀兰语重心长地劝导着他 “有!”穆茗抬起头很认真地看着她 “啊嘞?”洛汀兰瞪大了眼睛 “你经常凶我……”穆茗弱弱地说 他觉得有点不好意思,这样说一个女孩子好像不太好,于是他又说:“其实也还好,你只是比较粗犷,不那么……温……柔”说到这里,他心里咯噔一下,他的声音越来越小,甚至还带着一丝颤抖。看着洛汀兰脸色越来越阴沉,他感觉大事不妙。 洛汀兰莞尔一笑,笑容在阳光的照耀下格外妩媚,而穆茗却像是看到了她头上长出了魔鬼的尖角一样,露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然后拔腿就跑…… …… “碦姆伊!”穆茗模仿着卡卡西睁开左眼,说出一句极其中二的的台词。然后他就真的像使用了万花筒写轮眼一样,从房间门里穿进去了…… 他悄悄走近房间,发现呆萌姐和洛汀兰已经熟睡了,当他看到呆萌姐像树濑一样挂在洛汀兰身上时,他忍不住笑了出来,但很快意识到他现在是实体,于是他憋住笑,怕吵到她们。 看着时间已经过了12点,他仔细想了想,他又回到了镜子世界,他每天只有12个小时,早上还要陪呆萌姐过生日,所以不能浪费啊,他现在终于体会到了时间就是“生命”的感觉。 …… 清晨,阳光撒满了窗格,窗外的麻雀在树上唱着歌,声音不像百灵鸟那么动人,但听得出它们的心情是欢悦的,花香渗透到了房间里。 阳台上站着一个明眸皓齿的少年,和煦的阳光将他的侧脸渲染的光彩照人,微风轻轻拨开额前的白发,面如冠玉,他脸上带着柔和的笑,静默地等着两个懒虫起床。 “唔~起床啦,紫薰姐!”洛汀兰有些疲倦地拍了拍她的背。穆紫薰只是不情愿地嗯了一声,然后又往她怀里蹭了蹭,双手又环在她脖子上。嘴里似梦呓一般念叨了一句“茗茗……” 洛汀兰有些无奈地看了看阳台上的穆茗,狠狠瞪了他一眼,那眼神的意思似乎是在说:“都是你惯的!”然后她叹了口气,怎么有种爸爸妈妈照顾小女儿的感觉啊…… 穆茗很无辜地眨了眨眼睛,他摊了摊手,意思是说:“虽然我对她有求必应,但我可没答应和她一起睡觉。” 又过了好久,洛汀兰不知道催促了多少次,穆紫薰才不情不愿地坐起来,她揉了揉迷糊的双眼,睡眼惺忪,然后坐在床上抱着皮卡丘发呆。 很奇怪的是,穆茗明明也是一个特别温柔的人,但是洛汀兰对待穆茗的时候会很容易发火,而对待穆紫薰,她的脾气会特别好,特别有耐心,好像她天生自带一种惹人怜爱的光环一样,容易激起人的保护欲。也许是因为上天偏爱这样的笨小孩吧。 “紫薰姐,生日快乐!我有礼物要送给你哦”洛汀兰神秘地笑了笑。 “啊?谢谢!爱死你啦!什么礼物啊?”穆紫薰愣了会,突然蹦起来抱了抱洛汀兰,一惊一乍地,吓了她一跳。穆紫薰在她脸上亲了亲,洛汀兰也笑着,没嫌弃她。穆紫薰眨了眨眼睛,一脸期待地看着她,脸上带着甜美的笑。 “你先闭上眼!是惊喜哦!” “哦哦,好的”穆紫薰很听话地闭上眼。 “好了没?”她有些焦急地催促。 “还没呢?等等”洛汀兰赶紧示意躲在窗帘外的穆茗进来。 “好了没?”她现在很期待,心脏扑通扑通地跳着。 “好了!” 穆紫薰听到声音,赶紧睁开眼。 “礼物呢?在哪在哪?”她看着洛汀兰面带笑意,却两手空空的,于是左右转了转。她突然愣住了,然后,那双美丽的眼睛里渐渐有水雾弥漫出来。 眼前站着的,是个白衣胜雪的少年!那是她朝思暮想,魂牵梦萦的人啊…… “姐姐,我回来了”穆茗轻轻走过来,他逆着光,在她的眼里,他像太阳一样温暖明亮。 穆茗摸了摸她的头,轻轻擦去她眼里的泪水。 “啊!”穆紫薰突然尖角一声,她捏了捏自己的脸,觉得真实的有点虚假,然后又在他脸上摸了摸,捏了捏。穆茗只是温柔地笑着,他觉得呆萌姐现在的样子傻傻的,特别可爱。 穆紫薰知道这不是幻觉以后,赶紧一把将他抱住,大声哭了起来。 “太好了,这不是做梦啊,如果是梦,就让我不要醒过来”她觉得自己快要幸福的晕过去。 她没有想为什么穆茗可以活过来,她只是觉得,她能看到他,就很开心了。 往昔的思念,苦涩,委屈……全部爆发出来。穆茗拍了拍她的背,柔声说到:“傻姐姐啊,你都19岁了,要乖,不要哭哦” “我也不想哭嘛,就是止不住,都怪你!”穆紫薰仿佛格外委屈,红眼眶,靠着他肩膀上撒娇。 “好好好,都怪我,你说了算!”穆茗看着她哭得梨花带雨,有些心疼,于是又摸了摸她的头发。 洛汀兰早已从房间出去,并顺手把门关上了,她怕她会受不了那种煽情的画面。 穆紫薰把穆茗紧紧抱住,生怕他现在会从她怀里突然消失,她在他脸上亲了好多好多下,穆茗没让她亲嘴唇,她就乖乖听话,不让他生气。 她现在刚刚起床,还没来得及梳洗,穆茗被她弄得脸上黏糊糊的,但也没嫌弃……然后穆紫薰马上意识到了,弟弟是有洁癖的,于是一边急忙道歉,一边拿出纸巾手忙脚乱地帮他细细擦拭着。擦拭完了,她又很专注地看着他,她仿佛怎么都看不够,目光痴痴的,眼神温柔地快要让穆茗的心都融化了。 看了好久,她又上去将他抱住,似乎要将他融入身体里,她轻轻摇晃着,把脸亲呢地蹭在他脸上。 穆茗脸慢慢地红了,呆萌姐已经19岁了,接近双十年华的她,正是处于女孩子一生中最美的年纪,而他还维持着14岁的身体,比穆紫薰要矮不少。穆紫薰还没换下睡衣,她紧紧抱住他,他的脸贴在她胸口,呼吸有点急促,脸格外滚烫,一直红到耳根,她可以听到她的心跳声。鼻尖萦绕着女孩温热的气息和芬芳的香味。 轻轻推开呆萌姐,他有点难为情地说:“姐姐,你都是大姑娘了,不能再这样没羞没臊的。” “嗯~你还是这么可爱啊”穆紫薰愣了愣,露出一脸怜爱的表情,又上来要亲亲抱抱。穆茗赶紧躲开。 “怎么?你不喜欢姐姐了吗?”穆紫薰嘟着嘴,看起来有点失望,难过,还很生气。 “没有啊,总是要避嫌吧”穆茗弱弱地说。 “果然,你就是不喜欢我了”穆紫薰噘着嘴,泪眼婆娑地说道。 “怎么会呢?我当然喜欢你啦” “可是你都不让我抱了,也不像以前那样亲我了”穆紫薰委屈巴巴地说。 “我……”穆茗顿时气结,对这个格外黏人的弟控姐姐,不知道该说什么。 “可,你都这么大了,不能再跟小孩子一样了”穆茗哭笑不得。 “那有关系吗?你还不是我弟弟?”穆紫薰装作生气地瞪了他一眼,但那个表情一点也没有威慑力,反而还特别可爱。 “好吧好吧,被你打败了”穆茗走过来,踮起脚飞快地在她额头上吻了一下,真是屈辱啊……现在的自己还是14岁的身体,而呆萌姐19岁,从小就长得高,还是体育特长生,身高已经到了让他仰望的183……女孩子里很少有这么高的。他不禁暗自羡慕。 穆紫薰开心极了,像小熊维尼拿到了喜欢的蜜罐一样。 他看着眼前的比她矮了很多的穆茗,突然有一种当姐姐真好的感觉,她温柔地笑了笑,不顾他不满的目光,在他脸上又使劲揉了一把。 以前总是他照顾自己,现在她想宠着他。 相聚别离都是刚刚好(3) “今天你哪都不许去,不许去找岸芷,在家陪我玩好不好?”穆紫薰摇着穆茗的手臂撒娇,说完又在他脸上亲昵地蹭了蹭。 “呃……好吧”穆茗心里确实是想着岸芷,虽然还不知道该怎样面对她,但是呆萌姐都发话了,他自然不忍心拒绝。 “mua~”穆紫薰忍不住在他脸上亲了一下,然后穆茗皱着眉头很严肃地说:“呆萌姐,你要是再这样,我就生气了” “mua~”穆紫薰眨了眨无辜的大眼睛,吐了吐舌头,调皮地笑了笑,意思是说:“快点,你快生气给我看”。 穆茗一脸无奈,她知道自己不会生她的气,所以就为所欲为……看着她依然那么懵懂的眼睛,他不禁又回想起了以前他们相识的时候,从陌生人变成了家人。 …… 两年前 …… “我的,家?我有家了吗?”穆茗独自一人坐在动车上,看着车窗外迅速倒退的风景,他神情有些恍惚。心里百感交集,有对过去生活的不舍,有对未来的彷徨,也有对即将与新的家人相处的忸怩,还有一丝莫名的恐慌…… 他对家没有什么概念,从小就生活在孤儿院里,院长爷爷特别喜欢他,总是会笑着摸摸他的头,说茗茗又长高了,茗茗又变好看了,然后悄悄塞给他很多零食,还有零花钱,这是其他孩子没有的待遇。 他总是说他特别喜欢茗茗呢,茗就是茶的意思,老人特别喜欢品茶,就给他取了这个名字。 那是他从小成长的地方,他不好说那个地方怎么样,有好的,也有坏的,离开了会很舍不得,至少说明他还是很喜欢这里吧。 他很喜欢的是下雨天,站在屋檐下看雨,听淅淅沥沥的雨声,每当下雨天来临,他都会睡的特别安稳。 他记得其他孩子总是会一起撑着伞,在没过脚丫的水中踩水,他们总是欢声笑语,他也很想这样和他们一起玩,但是他始终是一个人,因为他长得和别人不一样,其他的孩子不喜欢他,所以会特意地孤立他。 只有等其他孩子玩的尽兴了,疲倦了,他才会在没有人注意到的时候,看着地面溅起的水花,一人在雨中欢呼雀跃。 他的世界,很安静,一点也不热闹,但他也有自己的浪漫,他也曾撑着雨伞,独自一人走过安静的小巷,去寻找那撑着油纸伞,宛如丁香般的姑娘。 这片他成长的土地,很美,是江南的水乡,是千百年来无数文人墨客都赞颂的地方。院长还教他念过几句诗:“人人尽说江南好,游人只合江南老。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未老莫还乡,还乡须断肠”。土地是很美的,但人不是。 那个孤儿院里生活着的,都是被父母遗弃的孩子,有的是因为先天的疾病或者缺陷,有的是因为生了却养不起孩子,有的是因为重男轻女的思想作祟……总之,第二天吃饭时多出一副新面孔,这实在是屡见不鲜的事。幸运的是,他们还没有被世界抛弃。 穆茗很幸运,哦,不对,他那个时候还不叫穆茗,他随院长姓苏。院长特别照顾他,他记忆里的院长,就是他的亲人。 院长是个老顽童,孩子们都很喜欢他,他一点也不严肃古板,总是会和孩子们打成一片,只是当孩子们挑食,浪费粮食时,他会格外生气。 冬天的时候,他常常和穆茗一起堆雪人,和孩子们打雪仗,穆茗也常常觉得,院长笑起来像个孩子,和他们没什么不同。 院长也会给孩子们准备手套,给其他生了冻疮孩子细心的敷药,天气冷了,就在室内的火炉边讲故事给他们听,有时候讲圣诞老人,有时候讲三国,有时候讲西游记,而穆茗最喜欢的,是院长讲的《黑骏马》和《兔子坡》…… 孩子们总是围着院长坐成一圈,非常非常认真地听着,眼睛都不肯眨一下,生怕错过了一丝细节。 院长讲起故事的时候,总是眉飞色舞,绘声绘色,像极了口技里屏风后面挡着的说书人,并且格外滑稽幽默,经常逗得孩子们哈哈大笑。 讲到故事高潮时,他又会故意卖个关子,停顿一下,比如三国,讲到长返坡,院长是极具气势的,俨然有一副指点江山,挥斥方遒的风范。“赵子龙七进七出!身上负伤无数,他救出阿斗,被曹阿蛮追杀,大喊“翼德救我”!此时的张飞站在当阳桥上大喊“燕人张飞再此,谁人敢来与我一战!”声音宛如雷霆,气吞山河!此时,此时……”这时孩子们就会迫不及待地催促,想听到故事下文,当他们听到张飞喝退曹军时,就会忍不住惊叹“哇”!小脸一脸崇拜的样子,这时候的院长就会特别得意,他喜欢看到孩子们开心的样子…… 春天的时候,院长会带着孩子们出去踏青,他教着那时候的“苏茗”用纸做成蝴蝶样子的风筝,然后牵着线,看着苏茗带着笑在风中奔跑。苏茗很喜欢风筝,于是院长教他做,院长心灵手巧,好像什么都难不倒他,当他拿出那一张纸做的蝴蝶风筝时,苏茗开心了好久。 但是一个人是放不了风筝的,需要一个人跑,一个牵着线。没有人和他玩,他不管多努力地奔跑,风筝都飞不起来,于是苏茗会很失望。院长又会带着他,细心教他,看着挂在天空中的纸蝶,他又会开心地跳起来,他觉得院长真好!而院长总是戴着那一副老花镜,笑呵呵地看着他。 后来风筝断了线,他追了很久很久,累倒在地上,也没追得上那一阵突然掠过的风。他蹲在地上,难过的哭了。 院长安慰他,会给他买更多更好看的彩色风筝,他后来也确实有了许多新的风筝,但是他是个固执的人,最初遇到的,总是最好的,他心心念念的,还是那个记忆中渐行渐远的纸蝴蝶…… 院长也会带着苏茗一起钓鱼,穆茗偷懒,意兴阑珊的时候,校长就会敲一下他的头,而苏茗总是会很委屈地摸了摸头问:“院长,都没有鱼上钩,为什么要钓鱼啊?”院长总是用食指竖在嘴边,轻声嘘~示意他安静,然后小声说:“你声音太大了,所以鱼会吓跑的!”然后苏茗又会板着小脸,格外认真地握住鱼竿,安静下来。 钓到鱼的时候,苏茗会格外开心,但他总是会让院长把鱼放回去,院长当然会答应他,但是也会问他为什么。 “因为鱼儿也会有自己的家,对不对?他们也希望自己能够回家啊!就像我们这里的孩子,他们也一定想回家的!”苏茗很天真很坚定地说。 “那,你想回家吗?”院长被他的单纯感动了。 “这里就是我的家啊!院长爷爷!”苏茗笑着说 “哈哈,好!好!”院长老泪纵横,喜极而泣。他一生都在这里生活,养了那么多孩子,却没有娶妻生子,却在现在有了自己的宝贝孙儿…… 可是相聚别离,也许都是命中注定。后来有一天,院长单独把他叫到房间,对他说:“茗茗,你想不想去大城市生活?” 苏茗摸了摸头:“大城市是怎样的呢?火车前往的地方,就是大城市吗?” 他常常会搬一个小凳子,坐在门前,听着远处传来的火车呼啸的汽笛声,看着火车从远处经过,他觉得那很神秘。是不是那些孩子们的爸爸妈妈都在火车上,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呢? “是的,大城市里什么都有,有各种各样的好吃的,好玩的,你想不想去?”院长神色复杂地看着他 “爷爷你会和我一起去吗”苏茗仿佛看出了这个老人又苍老了许多。 “不会,我还要留在这里照顾其他小家伙”院长很肯定地说。 “那我不去了,我要留在这里陪着你,爷爷!”苏茗的神色很坚定。 “不行的,我们这里压力很大,照顾不了很多人,我怕我撑不住的,爷爷希望你能上大学,多去外面走走!”老人眼睛湿润了,声音微微颤抖着,他很不舍得,但还是劝说着 “不,我不走!我不想走!”苏茗大哭着,他知道,他要离开这里了,他舍不得这里的一草一木。但他知道,自己的童年已经像那只他追不到的纸蝴蝶一样远去了…… 遇见只是一个开始(1) “茗茗听话,爷爷也舍不得你,可是待在这里,会耽误你的一生。你去到了城市里,一定会过的好好的,有更好的未来!爷爷也会安心的”老人耐着性子劝说着固执的小孩 “可是……我……是不是……这样就……见不到爷爷了……”小苏茗泣不成声,断断续续地说。 “茗茗听话,爷爷会去看你的,你也可以回来看爷爷啊”老人和蔼地笑着,用他满目疮痍的手,摸了摸苏茗的头。 老人把自己一生中最美的时光都托付在了这里,他的青春在这里早早散去,作为曾经激昂文字,怀揣着美好理想的文艺青年,他也曾经年轻过。 他爱过的人,念过的诗,看过的风景,到不了的远方,都随着梦想腐烂在了枕头里。 只有偶尔能从酒杯里的泡沫里见到它们,用北岛的《波兰来客》里面的诗来形容就是“那时候我们有梦,关于文学,关于爱情,关于穿越世界的旅行,如今我们深夜饮酒,杯子碰到一起,都是梦破碎的声音。” 只是很遗憾,现在连和他一起饮酒碰杯的人都已经没有了,他们儿孙绕膝,早早搬到了远离这片水乡的地方,唯有他还留在这片故土,戴着老花镜,看着泛黄的旧照片发呆……旧知己都不能变成老友,他知道的。 这里古色古香,有乌篷船,有捣衣声,有青砖绿瓦白墙漆,还有那个年少时遇到的丁香般的姑娘,他记得她撑着油纸伞,梳着麻花辫,回眸那一眼,伞下的少年……可如今,她已远嫁他乡许多年了。 他当然舍不得这个可爱的孙儿,可他更不想让他重复自己的生活,他不是待在精美牢笼里的金丝雀。 …… 小苏茗沿着河岸走着,看着乌篷船上的人沉稳有力地摇橹,很有韵律地在水面拍打出“啪嗒……啪嗒……”的声音,这是水乡独有的音色。 岸边的屋檐下挂着红灯笼,在夜色下散发出暖光,与月光交相辉映,点亮了波光粼粼的河面;有游客坐在船头品茶,欢声笑语,用“往来人渡水中天,上下影摇波底月”来形容再合适不过了。 不远处传来花鼓灯的声音和孩子们的欢声笑语,热闹非凡,他们吃着扯白糖,彼此追逐嬉戏着,卖米糕的阿婆一脸和蔼地看着他们。而苏茗只是不发一言,踏着青石板静静地走着。 “苏茗哥哥!”少女光着脚丫在船上热情地挥着手,兄妹两靠近岸边,笑着打招呼,示意他上来。苏茗笑了笑,轻快地上去。 撑稿的是女孩的哥哥,沈卿,一个黑黑的粗犷汉子,性情豪爽,不拘小节,是附近水性特别好的人。年纪和苏茗相仿的妹妹是沈渔,常常来找苏茗玩,兄妹两都很照顾苏茗。 沈卿没有说话,仿佛很有默契地把空间留给两人,女孩梳着麻花辫,面容清秀,额间有一点朱砂,她笑着递给苏茗一个糖人。 “谢谢”苏茗道了谢,接过糖人咬了一口,细细品味着,觉得很甜,但是和往常相比,莫名少了几分味道。凉风吹开他额前的头发,露出俊秀的眉眼,少年脸上有些许不符合这个年纪的愁绪。 “茗茗哥哥,听苏爷爷说有人要接你去大城市里生活了?”少女眨巴着眼,看着少年有些发呆的脸,轻轻地说着。 “嗯呢,是的,不知道会不会很远。”苏茗回过神,喃喃细语 “那你还会回来吗?”沈渔有些失落 “不知道,可能……我有预感,不会回来了吧~”苏茗咬着糖人,轻轻摇了摇头。 就像《边城》里傩送远走他乡一样,“这个人也许永远不回来了,也许明天回来!”翠翠会等到傩送吗? 船只从桥下穿过,他看了看两岸的风景,似乎是想把这些都画在心里。 这是个很干净的地方,不染尘世的灰,空灵俊秀,这里没有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没有五光十色的霓虹灯;没有车水马龙的喧哗,有的只是静静端坐在水边的白墙黑瓦的低矮房子,她宛如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唯有偶尔从远处传来的火车汽笛声会破坏这份静谧与祥和。 …… “悄悄是别离的笙箫”~徐志摩虽然用情不专,但在抒情上还是很有水准的。 这一年的冬天,苏茗走了,他离开了这片他成长的故土,他没有让其他人送他,他不知道该怎样和那些生命中无法失去的人说再见,所以他不发一言就离开了。院长爷爷喜欢的一首老歌叫做《讲不出再见》,以前他一直听不懂,可是现在好像懂得了那种情感。 大张旗鼓地说要离开的人,日后是一定会再见的;悄无声息离开的人,也许就再也不回来了。 离开前夜,孤儿院里,有个他不知道名字的女孩儿怯生生地递给他一个苹果,这是他为数不多从这里带走的东西。 “遇见是两个人的事,而离开却是一个人的决定;遇见只是一个开始,而离开是为了遇见下一个离开;这是流行离开的世界,但遗憾的是,我们都不擅长告别”。苏茗喜欢这几句诗,这是院长爷爷给他看的,顾城的诗。 院长对他说顾城的诗很好,喜欢是没错的,但不要试图去了解他。苏茗不理解为什么,院长告诉他:“有的人,你一旦了解,就不会喜欢了”。 后来他知道了,顾城是童话诗人,也是极端自私自利的人,更是杀人犯。这是无可争议的事实。但他还是喜欢顾城的诗,就像有的人,你明明知道不能喜欢的,明明知道会受到伤害,但还是像飞蛾扑火那般义无反顾。 他想,顾城在写那些诗的时候,心里还是纯净的,至少纯净过。前人如何,他不敢多做评价。 遇见是一个开始,那么这一次的遇见,将会有什么样的意外呢? …… 苏茗抹了抹有些湿润的眼角,不管他以后会有多成熟,但至少现在,他还是个单纯的孩子,他没有犯什么错,也没有伤害别人,只是难过而已,没有人要求他不应该哭。 小苏茗看着车窗外飞速变化的风景,他知道自己离那片故土越来越远了,还是很舍不得。 还在离开的路上,他就想家了,于是他咬了一口那个不知道名字的小姑娘递给他的苹果,差点没把他牙齿酸掉,但他还是强忍着酸涩吃完了,他没有浪费食物的习惯,因为院长爷爷会生气的! 交通还不够便利,兜兜转转,到了火车站,他又开始坐动车前往自己的新家。这让他不禁有些头疼,他最终还是败给了自己的路痴属性,于是他红着脸,走到一个英姿飒爽的警察阿姨面前眨了眨无辜的眼睛,语气软软地说:“阿姨,我迷路了,请问动车的检票口在哪儿?”警察阿姨低下头,看到穿着一身白色长风衣的小苏茗,一脸心疼,这谁家的孩子啊?大人都不照顾一下的吗?在警察阿姨了解到情况以后,帮助他到了正确的路,顺带帮他排队,检票,还找到了正确的车厢…… “阿姨再见!”小苏茗挥了挥手,向警察阿姨告别,阿姨也笑着挥手,他觉得,好人还是蛮多的~ 列车很平稳地行驶着,和火车相比,动车要温柔很多,这是他的直观感受。 “喂,你好,请问你是谁?”穆茗接了电话,声音脆生生的,周围其他大人都忍不住侧目。 “我是,你的……姐姐!对,就是姐姐!我现在已经在洛城南站等你了,你到了给我打电话!”电话那边传来的是一个有些逗比气质的女声。 “嗯呢,好的,我快要到了哦!”苏茗很乖巧的回答 “旅客们,洛城南站到了……”苏茗有点费力地搬下行李箱,到了出站口,他拨通了这个从天而降的姐姐的电话号码 “喂!姐姐,我到了,你现在在哪?”穆茗抬起头,天上飘着雪花,落英缤纷。时间已经是夜晚,但目光所到之处依然是银装素裹。他拖着行李箱,滚轮歪歪扭扭地切开地面的雪。 “你在哪儿呢?” “啊?我……我不知道哎……”苏茗有点尴尬 “我在……公路边上……”苏茗有点呆呆地说,他此时把路痴属性发挥的淋漓尽致 “????”穆紫薰在电话那边瞪大了眼睛,一脸茫然。 “公路的哪里嘛?”穆紫薰噘着嘴问 “附近有什么标志性建筑吗?”穆紫薰很耐心地问 “唔~有很多……” “我……在车站出口右边的第三个路灯下面,附近还有个垃圾桶!”苏茗灵机一动 “……”穆紫薰嘴角抽了抽,拍了拍额头,暗骂一声笨蛋 “你别动,我去找你”穆紫薰又好气又好笑,老爸忙着公司的事情,家里什么都不管,只有自己来接这个弟弟回家了,突然知道自己多了个弟弟,她情绪有些复杂。 遇见只是一个开始(2) 穆紫薰撑着伞遮住漫天飞舞的雪花,她穿着长筒靴,踏着沙沙的雪声走着,她不像某个正站在路灯下的小男孩一样有闲情逸致,她正在找那个呆呆的路痴弟弟,焦头烂额。而她正在寻找的某人却伸出白瓷般的小手接住雪,轻轻地念了一句“未若柳絮因风起”…… 就在她以为那个小傻瓜被猥琐大叔一颗棒棒糖就哄走了的时候,仿佛有一道微光照亮了她。她回过头,看到了那个路灯下咬着棒棒糖的清秀男孩。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这很应景,不是吗? 他睁大了无辜的眼睛看着她,一脸懵懂,两人四目相对,穆紫薰不禁泪流满面……确认过眼神,是对的人! 微弱的灯光里,漫天的雪花落下,使他看起来像一枚撒了霜粉的糖果。男孩有着碧蓝色的瞳仁,清澈如湖泊;皮肤如凝结的霜雪,在路灯的映衬下宛如冰雪精灵;有细碎的雪花点缀在浓得梳不开的睫毛上;冷风轻抚脸颊,拨动额前的发丝,眉目如画,面如冠玉,唇红齿白;纯白色的风衣迎风起舞,像一朵盛开的雪莲……几乎是看到他的第一眼,穆紫薰就知道了,这就是他老爸对她说过的,长得比女孩子还要好看的弟弟。一开始她内心还是不以为然的,但现在平静的心却开始悸动,他真的像极了少女漫画里走出来的美少年…… 穆紫薰呆呆地看着他,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于是拍了拍头,赶紧小跑过去。地面有点滑,她赶紧停住步伐,身体却因为惯性往前冲,她有点手忙脚乱,小苏茗仿佛听到了她的长筒靴在地面上摩擦的刹车声……他有点慌了,愣在原地,然后两人撞了个满怀。 “你是?姐姐吗?”两个赶紧分开,小苏茗眨了眨有些茫然的眼睛,看着面前这个很好看的女孩子,然后从嘴里拿出棒棒糖,轻声说道。对,就是好看而已,他只是脸红了一下,并没有因为对方长得好看就有其他想法。 “嗯嗯!”穆紫薰点了点头,然后从头到脚又细细打量了一番他,那个眼神盯得小苏茗有点发毛……近距离看了看,穆紫薰觉得他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好看,皮肤真的毫无瑕疵。让本来对长相很自信的穆紫薰都自惭形秽。如果他们男女性别互换的话,穆紫薰相信她现在肯定会流着口水,露出一脸痴呆的猪哥相…… “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啊!”穆紫薰不禁暗自嘀咕,长这么好看的男孩纸,不知道会掰弯多少人……不过有个这么好看的弟弟,她心里还是很得意的,以后她那几个花痴朋友怕是要夜不能寐了。 “我是你的姐姐,穆紫薰,你叫我紫薰好了”穆紫薰收回眼睛里亮出来的小星星,笑着说,然后忍不住在他头上揉了揉,见他没有生气,只是很无辜地看了看他,于是更开心了。 “哇哦!那个眼神~好萌啊!”她又伸出手在他脸上捏了捏,这手感也是极好的!穆紫薰暗自念叨,她有些脸红,心脏跳的飞快。从这时起,她知道她已经成了一个弟控…… 从现在开始,自己就叫做穆茗了吗?他心里有点失落,爷爷留给他的姓就要没有了……但是很快就把这种情绪掩盖下去。 “欸~这个姐姐好像很喜欢捏我的脸?”穆茗满头雾水。 “姐姐,我们现在去哪?”穆茗忍不住了,很无辜地看着比他高了不少的穆紫薰说道。 “啊?哦!我们……我们回家吧!”穆紫薰终于反应过来。 “走!姐姐带你回家!”穆紫薰伸出手,脸上带着温暖的笑。本来她其实对自己多了一个弟弟还是很抗拒的,虽然她也很孤单,但不喜欢别人闯进自己的生活,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看到穆茗的第一眼,她就觉得自己很喜欢他……人呐,果然都是见色起意的生物。 “带我……回家?”穆茗喉咙有些干涩,眼睛蒙上了一层水雾。他从小生活在孤儿院,虽然院长爷爷对他很好,不仅在生活上很照顾他,还教他书法和各种礼节,甚至还专门请了老师教他钢琴和美术……可是他没有爸爸,也没有妈妈,不知道他们是谁,也没有见过他们。他被其他男孩子排斥,除了沈家兄妹和那个转学了的小学同桌以外,他几乎没有什么朋友……他鼻尖酸酸的,有点想哭。他抬头看着这个突然闯进自己生活的“姐姐”,眼神里有水波荡漾。 穆紫薰读懂了那个眼神,就像穆茗读懂了岸芷一样,她的内心有个柔软的地方被触动了,她知道了,她和他一样,都是受过伤的孩子。然后她抱了抱他,抹去他衣服上的碎雪,帮他理了理微微有些凌乱的发丝,她摸着他冰冷的手,她皱了皱眉。 “怎么这么冷呢?你穿的太少了!拿着!”然后她把伞递给了穆茗,扯下围巾,很细心地将它围在了穆茗的脖子上,然后把穆茗的手放在垂下的围巾里包着,最后贴在自己的脸上。穆茗的脸刷的一下就红了,他心里暖暖的,虽然喜欢这种感觉,但又觉得有点不习惯。待在黑夜里太久的人,见到光的第一反应就是想要逃离吧。 他们两人就这样站着,不发一言,雪安静地下着,像一幅无声的水墨画。 “走,我们回家”穆紫薰带着暖融融的笑,一手接过他的行李箱,一手牵着他的手,穆茗撑着伞往姐姐那里倾斜过去,左肩上沾满了雪花。他是男子汉,虽然是弟弟,但还是要照顾姐姐啦~两人就这样在雪中走着,画面格外和谐。 “茗茗你今年多大啦?生日是哪一天?” “12岁,生日是3月7号” “我比你要大3岁哦!我告诉你,我可是很能打的!要是有人敢欺负你,你告诉我,我保证不打死他!”穆紫薰说完松开箱子,停下来握了握小拳头在穆茗面前晃了晃。 “嗯呢~我也会保护姐姐的!”穆茗也开心地笑了笑,露出两个可爱的小虎牙。 看着他脸上浮现的笑容,穆紫薰心都要化了,觉得他好可爱!好想亲他一下!但是又反应过来,她摇了摇头,这样子是不对的,他这么单纯,这么可爱,怎么可以对他有非分之想?不过……亲脸应该是没问题的吧?穆紫薰看了看他甜美地宛如糖果一般的脸,又暗自想到。 “怎么了?”穆茗有些茫然,于是伸出手在穆紫薰面前晃了晃。 看着他单纯的眼神,穆紫薰压下内心的冲动,现在才刚刚认识,不可以操之过急,还是决定等关系更亲密了再说吧。穆紫薰当然不会知道,她可爱弟弟的脸已经被一个不知死活的小姑娘亲过了,她要是知道了,肯定会当场暴走的!至于江岸芷,她也是多年后才知道的,那时候的自己是在作死的边缘疯狂试探…… “没事呢!我只是想,从现在起,你就是我弟弟了,我都还没有给你准备礼物呢?”穆紫薰回过神来,笑着说。 “啊?礼物?不用这么见外了,我也没有来得及准备礼物给姐姐啊,你能把我当成家人,这就是最好的礼物了”穆茗红着小脸,很真挚地说。 穆紫薰很是感动,于是像打开了话匣子,一句接一句地聊天,穆茗也觉得她很亲切,也一一笑着回答。 “茗茗你喜欢什么?有什么兴趣爱好呢?”穆紫薰说完便竖起了耳朵,不肯错过一丝细节,她想了解他。 “我喜欢诗歌,散文,画画,还有钢琴!” “哦,对了,我喜欢动漫,我好喜欢皮卡丘,大白,还有龙猫!”穆茗天真地笑着,小脸特别可爱。 “真的吗?我也喜欢动漫!我也好喜欢皮卡丘~”穆紫薰眼前一亮,好像找到了知音,然后特别激动地抱了抱穆茗,然后还模仿着皮卡丘地语气念了念“皮卡~皮卡~” 穆茗也很开心,他也觉得姐姐很可爱,虽然看上去这么高冷,但还是像小孩子一样,所以寡言少语的他也放开了拘谨,特别开心地和她聊着,眉飞色舞。 对大人来说,最大的安慰就是感同身受,让他知道自己的痛苦不是唯一的;而对“小孩子”来说,最大的乐趣应该就是“臭味相投”了。 遇见只是一个开始(3) 城市里有闪烁着的霓虹灯,有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还有琳琅满目的商店;男人们穿西装打领带,衣冠楚楚,女人们芙蓉如面柳如眉,浓妆艳抹;一路上灯红酒绿,车水马龙。这就是他对城市的第一印象。 他没有觉得不适,或者自卑,更没有像刘姥姥进大观园的那种好奇或者惊讶,他受过良好的教育,院长爷爷并不古板,一直用很开明的思想教育他。他读过很多书,那些他念过的诗,看过的风景成就了他现在的气质,优雅,空灵,富有灵气,不卑不亢,又带着一丝神秘与浪漫。 穆紫薰牵着他的手往家里走去,她没有坐出租车,她莫名地想牵着他的手,和他多走一会儿。 穆茗一边走,一边仔细观察着周围的一切,他愈发觉得,这个城市像是一台精密的机器,摩天大楼也好,高速公路也好,都是组成它的零件,人就是驱动它运作的燃料。大街上人来人往,普遍光鲜亮丽却又各怀心事,谁也不愿意接近谁。这台机器的工作效率很高,它迫使人们为了生存勤勤恳恳地工作,当它运转时,穆茗仿佛可以听到它内部齿轮转动的声音。 和他成长的水乡相比,这里有点冰冷,缺乏人情味,所以他有点失望,他好像并不是很喜欢这里。这里更像是一片钢筋与混凝土浇筑的丛林,没有鲜花,没有蝴蝶,也没有水乡干净的雨,更没有水乡的恬静与温柔,只有那街道旁的灌木丛在车辆来来往往扬起的灰尘里苟延残喘……但还是有一点值得安慰的,这里绿化还做的不错,空气还不算糟糕,在雾霾嚣张跋扈的年代,夜里还看得见星星,这已经是奇迹了。 …… “我们到家了哦!”穆紫薰打开别墅的门,然后为他准备好拖鞋,穆茗蹲下来轻轻拉开白色马丁靴侧面的拉链,换好鞋子。穆紫薰打量了一下,觉得这种高帮的鞋子很适合他,他虽然年纪还比较小,但挺拔的身材已经展露出了轮廓,腿型修长笔直,再配上出尘的气质和长相,长大了绝对是男神啊! “你先坐一会,休息下,我去给你倒杯牛奶”穆紫薰说完就把他按在沙发上坐下。 “嗯呢,好的,谢谢姐姐”穆茗很乖巧地点头,他看了看自己的新家,环境确实很舒适,看装修就知道是很富裕的家庭。 但他只是淡淡瞥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他的心境展露出了一种和年纪非常不相符合的一种沉稳,他很平和,并没有对此感到欣喜,对他而言,山珍海味也好,粗茶淡饭也罢,他并不在乎。 “牛奶热好了!呐~小心烫哦!” “谢谢”穆茗笑着道谢,然后接过牛奶。 …… 穆文斌忙完了一天的工作,开着车回家,他不禁有些发愁。今天茗茗就要住到自己家了,他有点担心女儿会不会和他相处不好,虽然收到了穆紫薰已经接到他的消息,但他还是有些担忧。 “皮卡丘,快使用十万伏特!” “皮卡~丘~” 客厅的沙发上,穆紫薰紧紧挨着穆茗,盯着巨大的电视屏幕,伴随着一只涂着腮红的电气老鼠放出耀眼的电光,“又是这样~喵~”喵喵不甘心地大叫,然后两人一猫像火箭一样升到天空变成了星星…… 穆文斌打开门,看到两人很亲密对地坐在一起看神奇宝贝,呆若木鸡,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于是很欣慰地笑了,两个孩子能好好相处,还有比这个更让人开心的吗? “叔叔?”听到开门声,穆茗站起身,有点难为情 “茗茗啊,还记不记得我?”穆文斌满脸笑容地看着眼前的少年 “记得,您是院长爷爷年轻时的学生,还经常去看他,我当然记得了” “不过,叔叔,我有点不太习惯,我从小就没有爸爸,还改不了口”穆茗摸了摸耳朵。 他对穆文斌印象很深刻,院长说他是个事业有成,年少有为的人。他总是带着和善的笑,穆茗觉得他很亲切,他常来孤儿院看望院长爷爷,还总是给“小苏茗”带来一些零食或者玩具。 “哈哈,是的,是我!” “好久没见,小家伙都长这么大了啊!”穆文斌很开心,摸了摸他的头,然后继续说:“没事的,叔叔不介意的,这就是你的家了,不用拘谨!” “你干嘛?泥奏凯!”还没等穆文斌把话说完,穆紫薰就生气地站起来推开穆文斌的手。她气鼓鼓地盯着她爸爸,连神奇宝贝都不看了。 “姐姐,怎么了?”穆茗感觉情况有点不对劲,轻轻地拉了拉穆紫薰的衣角。 “我们不要理他,他是个坏人!”穆紫薰说完还瞪了一眼有点尴尬的老爸,然后拉着穆茗的手坐在沙发上继续看电视。穆茗看了看叔叔,欲言又止,他知道这父女两关系好像有点差。 “咳咳……茗茗你不要在意,你姐她脾气是有点犟,你不要怕,她要是敢欺负你,你跟我说,叔叔收拾她”穆文斌感觉有点尴尬,在公司里无比威严,员工见了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下的他,在自己女儿面前简直毫无地位可言呐。 穆文斌刚刚说完,就看到穆紫薰那仿佛要吃人的目光,于是冷汗直冒。 “你回房间吧,哪凉快哪待着去!别烦我!”穆紫薰看了看旁边的弟弟,忍了忍,语气有点冲地说,要是换平时,穆文斌敢这么说,她已经把枕头扔过去了。 “好好好,乖女儿发话了,我总不能不听是不是?”穆文斌悻悻地笑了笑,老老实实回了房间。 “紫薰姐,你刚刚的语气是不对的”穆茗碰了碰她的胳膊,板着小脸很认真地说。 “你不知道的,哼!他是个坏人,坏死了!”穆紫薰噘着嘴,越想越气。穆茗仿佛可以看到她耳朵正在往外喷出烟雾。于是也不好说她什么。 又过了一会儿,穆文斌从房间里出来,小心翼翼地询问:“紫薰?现在茗茗是我们家的一份子了,我们是出去吃饭还是在家里吃啊?” “你做的东西是给人吃的吗?茗茗吃坏了肚子怎么办?”穆紫薰白了他一眼。 穆茗看了看窗外落下的雪花,然后对穆紫薰说:“就在家里吃饭吧,外面很冷”。 “啊?弟弟你是认真的吗?你知不知道他做的那饭,佩琪都吃不下去!”穆紫薰瞪大了眼睛,很大声地说道。 一旁的穆文斌脸彻底黑了下来,嘴角剧烈抽搐,不带这么打击自己老爸的啊,这是亲女儿吗? “我会做饭啊!”穆茗笑了笑 “茗茗你还会做饭吗?”穆文斌一脸不可思议地问道 “有什么好奇怪的?我弟弟这么聪明,机智如我!会做饭很奇怪吗?”还没等穆茗回答,穆紫薰就抢着说。 “不管茗茗做饭好不好吃,但一定比你做的好吃,只要弟弟做的,我都会吃的!”穆紫薰也有点惊讶穆茗会做饭这件事,但很快就确定了自己的想法,她觉得,穆茗说的肯定都是对的! “好好,那茗茗做饭,我打下手”穆文斌苦笑道,但话一说出口,他就觉得咋这么奇怪呢? 随后穆茗取出了冰箱的各种食材,开始在厨房里有条不紊的忙碌着,一道道简单却又让人垂涎欲滴的家常菜在他手中信手拈来。让一旁的穆文斌无地自容,没多久他就被穆茗从厨房里请出去,穆茗很认真地说:“叔叔你上了一天班,一定很累了,只要好好休息就好了”。把穆文斌感动的不行,这儿子和女儿,差别咋这么大呢? 穆文斌做到客厅的沙发上,试图和女儿聊聊天,他清了清嗓子说:“紫薰啊,爸有事要问一下你” “又什么屁事啊?”穆紫薰满脸的不耐烦 “茗茗来我们家有点突然,你喜不喜欢茗茗啊?” “喜欢,当然喜欢了,他很听话,很可爱,又善解人意,长得还那么好看,谁都会喜欢的”穆紫薰本来还想发火的,但听到他问的是弟弟的事,于是语气一软,很认真地说。 “那就好,那就好,我还担心你们相处不愉快的”穆文斌长出了一口气,心里的大石头总算是落地了 “我告诉你,我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他的!你要是敢说他不好,我就跟你没完!他既然来了,我就不许你赶他走,不然我就不认你这个爸了”穆紫薰皱着眉头,很严肃地警告着。 “哎呀,你这……唉,女大不中留啊……”穆文斌苦笑,自从她妈妈出事起,她就没给自己好脸色看,对这个女儿,他也满是歉疚,都不敢和她顶嘴的。 从前的我们(1) “茗茗,你好厉害!你做的菜真的……好好吃!”穆紫薰一边把一块红烧鸡块塞进嘴里,一边含糊不清地说着。 “是啊,这手艺堪比五星级酒店的厨师了”穆文斌也是赞不绝口。 “什么叫堪比?你会不会说话?茗茗做的菜甩那些厨子十几条街好吧!”穆紫薰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 看着父女两一边斗嘴,一边风卷残云地消灭着面前的食物,穆茗觉得很开心,因为有人喜欢他做的饭菜,他就觉得很有成就感。 “紫薰啊,公司现在有个大项目,最近会很忙,我可能会一直住在公司,不会回来。你在家里照顾好弟弟” “不用你说,我肯定会照顾好他,把他养的白白胖胖的”穆紫薰说完又捏了捏坐在一旁的穆茗的脸。 …… 第二天 “起床啦,姐姐!”穆茗敲了敲穆紫薰房间的门 “唔~再让我睡一会儿嘛”房间里传来穆紫薰有些慵懒还带着撒娇的声音。穆紫薰翻了翻身,又抱紧了身边的皮卡丘抱枕。 “那我去做早餐了,你快点起床洗漱!” “嗯呢~好哒”穆紫薰甜甜地回答 早餐是很简单的牛奶,煎蛋,还有培根土司,穆紫薰从房间里出来,顺着香味就直接来到了餐桌前。 “你还没洗漱呢!”穆茗皱了皱可爱的小鼻子,有点不满。 “哦,好的,我这就去”穆紫薰讪讪地笑了笑,停下伸出的手,立刻转身,然后趁穆茗不注意立刻转过来抓起培根塞到嘴里,嘴巴鼓得跟仓鼠一样,然后她立刻跑到卫生间,关上门前还特意对着穆茗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 穆茗对这个姐姐也感到很无奈,但也由着她的性子。 洗漱完毕,穆紫薰再一次开始吃早餐。 “别动!吃东西能不能别那么急,嘴边全是油~”,穆茗拿出纸巾帮穆紫薰擦了擦嘴,她一脸幸福,看着穆茗专注的样子,突然觉得有个弟弟真好! “今天我们去哪里玩啊?”穆紫薰有点迫不及待。 “去外面?堆雪人吧?”穆茗看了看窗外厚厚的积雪,像叠了好几层的棉被。 “好啊好啊!我去准备下道具”穆紫薰赶紧点头,表示这是个好主意,然后一蹦一跳地去房间里找纽扣,围巾,圣诞帽…… 看着穆紫薰欢呼雀跃,兴高采烈的样子,他突然觉得这个姐姐好像永远也长不大,永远都是活力值满满的样子,真好啊。 …… “这样,再这样!”穆紫薰带着手套,细心地教着穆茗把雪球越滚越大,无比娴熟,然后把大小两个雪球堆在一起,穆茗拿出纽扣细心地贴在雪人圆滚滚的肚子上,然后用蓝色的玻璃球放在脸上做出眼睛,穆紫薰则为它插上胡萝卜做鼻子,顺手戴上圣诞帽,环上围巾,雪人就做好了! “唔~感觉还差了点,雪人不会笑啊”穆茗退了两步,仔细端详着这个雪人,有点伤脑筋。 “也是啊,怎么办呢?” “哦!我有办法了!”穆紫薰灵机一动,取下头上的黑色弧形发框,快步跑到雪人面前,给它带上甜美的微笑。穆紫薰看了看,觉得很满意,觉得自己简直是天才!穆茗走过去,替她理了理有些乱的头发,她看着他,他也看着她,两人相视一笑,可惜这种温馨并没有持续多久。 “小心啦”穆茗说完做出一个投掷的动作,躲在门后的穆紫薰赶紧把头缩回去,过了一会儿才小心翼翼探出头来,然后嗖的一下,一个雪球就沾在了她的脸上,随后传来男孩调皮地笑声。 “好啊!你居然敢戏弄姐姐!看我不惩罚你”穆紫薰佯装生气地瞪了瞪他,噘了噘嘴,气鼓鼓地捏好两个雪球扔过去。 穆茗一边躲,一边扔雪球回击,不知道是不是太好运,他接连几个雪球都命中了穆紫薰的脸蛋。 “啊啊啊啊啊!”穆紫薰气的跳脚,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她一边追,穆茗一边跑,穆紫薰快速地扔出一个个雪球,而穆茗好像背后长了眼睛一样,再加上他神奇的走位,不仅完美避开了所有的雪球,还时不时扔出两个雪球回击。 噗!雪球再一次命中穆紫薰并化作纷飞的雪沫,“啊啊啊~我不玩了,你欺负我~呜呜呜~”穆紫薰跑累了,气的张牙舞爪,怎么一个都打不中呢?她跺了跺脚,然后蹲下来,很是委屈地看着穆茗。 “啊?对不起啊,姐姐,我也没想到你一个都没扔中”穆茗挠了挠头,也很是不好意思,但看着穆紫薰哀怨的眼神,他又忍不住笑出来来了“哈哈~”穆茗捂住肚子,蹲了下来,因为他还没见过像姐姐这样打雪仗这么笨的人。 “不许笑!你又欺负我!你都不会让一下我吗?”穆紫薰嘟着嘴看着她。穆茗强忍住笑意,但觉得憋的好难受,还是好想笑。 穆紫薰觉得这样不行啊,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越想越气!好气啊!然后她赶紧抓住一个雪球扔在了笑的很嚣张的穆茗的脸上。 “终于打中了!”穆紫薰不禁泪流满面,但她看到穆茗依然还在笑着,于是就生气了 “哼,不许笑,听到没有?” “你还笑?”穆紫薰又揉好两团雪追着扔过去,穆茗拔腿就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生气了,准头特别好,穆茗被雪球打的抱头鼠窜…… “啊!”一个雪球砸中了穆茗的眼睛,他停下脚步,蹲下来捂住眼睛。 “怎么了?”穆紫薰突然慌了,她赶紧跑过去 “没事吧?你别吓我?” “眼睛里进别的东西了,不知道是不是砂子,好疼”穆茗揉了揉眼睛 “都怪我,是我的错,不要紧吧?”穆紫薰满脸愧疚和自责。 “来,睁开眼睛,我帮你吹吹” “嗯呢!”穆茗小心翼翼移开手,眼睛痉挛着,他艰难地睁开眼,眼睛一阵刺痛,忍不住流下眼泪,穆紫薰仔细盯着这双美丽幽深的蓝色眼睛,不禁心神恍惚,她很小心地帮他吹着,穆茗觉得眼睛暖暖地,疼痛开始减轻,清理完砂子后,穆紫薰又帮他揉了揉眼睛。直到他眼睛的疼痛感完全消失了才停下来。 穆茗看了看她一脸宠溺和关切的样子,红着脸抱了抱她,并清理掉了她发间和衣服上的碎雪。 为了避免接下来再出现这样的意外,穆紫薰说什么也不肯和他打雪仗了,他们出了门,在街上散步。穆茗看了看穆紫薰脖子上露在外面的雪白肌肤,她把自己的围巾给雪人戴上了……他皱了皱眉,觉得有点生气。 “姐姐,等一下!”穆茗停下脚步,把手从穆紫薰的手中挣脱出来。 “怎么了?”穆紫薰眨了眨眼睛,有点疑惑。 穆茗解开围巾,踮起脚将它围在了穆紫薰的脖子上,没错,就是踮起脚,穆紫薰比他大三岁,而且身高远远超过同龄人…… 她觉得暖暖的,心里很是感动,于是她又伸出手在穆茗脸上揉了揉,然后给了他一个毫无缝隙的拥抱。穆茗觉得呼吸有点困难,他挣扎着和她分开,脸一下红到耳根。然后穆紫薰牵着他的手一起继续逛街,本来他是很抗拒牵手的,但是穆紫薰执意要这么做,说怕他走丢了,穆茗这才答应下来。 两人走走停停,逛了不少商店,最后在一家重回汉唐的服装店面前停下来:“我们进去看看吧,我帮你选一些衣服!”穆茗任由她牵着走进去。 两人看了很久,穆紫薰为他挑了好几身衣服,一直问他喜不喜欢,穆茗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笑着说喜欢。 “我觉得你穿汉服肯定会非常好看的,白色很适合你!”穆紫薰说完就把一套交领汉服和下裙递给他,还有一件白色大氅。 “赶紧去试一下吧,看看你是喜欢哪一种,还有直裾和曲裾哦!”穆紫薰好像很期待他穿着这身衣服,于是把他带到试衣间,让他赶紧换上。 “姐姐,我……”穆茗红着脸,眨了眨眼,有些难为情 “怎么了?你不喜欢吗?”穆紫薰问道 “不是,喜欢,当然喜欢,可是……我不会穿这个啊”穆茗笑了笑。 “哦,没事,我帮你!”穆紫薰笑了笑。穆茗脱下外套,穆紫薰很熟练地系好内外两个结,然后围好下面的“衣裳”,围了两圈以后再系上腰带,最后再披上大氅。等穆茗换好衣服出来时。整个服装店都仿佛被点亮了一般,店员和其他挑选衣服的小姐姐们都被深深地震撼了!“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并非虚言。 “茗茗,你要是放在古代,一定是千古留名的美男子,什么掷果盈车都弱爆了,卫阶潘安也怕是不过如此”穆紫薰美目一动不动地看着穆茗,由衷地感叹。谦谦君子,温润如玉说的就是他这样的人吧。 “我才不想成为像卫阶潘安那样的人呢,貌比潘安,命比纸薄!”穆茗笑了笑。 …… 时光仿佛定格在了这一刻,这一幕就像一张泛黄的老旧照片,尘封进了年少时珍藏的笔记本里,却又在多年后的某个清晨里被重新拾起,擦拭掉往昔的灰,铅华洗尽,它依然温柔而恬静。 从前的我们(2) “貌比潘安,命比纸薄。”原来这句话真不是说说而已,穆茗从久远的记忆里回过神来。过往的回忆都还历历在目,可是面前已经19岁的姐姐,她已经是个大姑娘了。 “怎么啦?”穆紫薰歪了歪头看着他,眨了眨她的卡姿兰大眼睛,伸出手在穆茗面前晃了晃。 “没事,今天你想去哪里玩呢?” “我想去蹦极!”穆紫薰一脸兴奋 “蹦极啊~”穆茗头上又忍不住浮现几条黑线。 “嗯嗯,我已经要等不及了,我要出去玩!”穆紫薰说完了就牵着他的手就往外走。 “你还没换衣服呢!” “啊?哦哦!不好意思,我太激动了,你等我一下,乖哦~” …… 洛汀兰独自漫步在青阳高中的林荫道上,枫叶飒飒落下,在地面铺成地毯。 她看了看操场,有的学生在体育课上打羽毛球;有的穿着运动服在篮球场上挥洒汗水;还有的男生躲在厕所里抽烟被老师发现扇了两耳光;有恋爱中的男女同学坐在树荫下牵着手互诉衷肠;还有的学生三三两两结伴而行,绕着操场一边散步一边聊天…… 她顺着音乐声走着,经过了一间舞蹈教室,她停下脚步。 穿白色舞裙的女孩不知疲倦地练习着,成为像奥黛丽赫本那样的芭蕾舞演员,是她的梦想,虽然赫本最出名的并不是芭蕾舞…… “世界还真是小啊!你还记得最初的梦想,是吗?”她看了看这个亭亭玉立的女孩,嘴角浮现一抹微笑,低声喃喃道。 她一直站在门前看着,直到女孩跳完了一整支天鹅湖,她才继续往前走。离开前,她看着她,露出一个善意地笑容,眼神里满是勉励。 她继续走,来到了音乐教室,她看到某个人一直恋恋不忘的女孩正拉着小提琴。 洛汀兰知道这首曲子,那一部动漫《四月是你的谎言》里面的藤和音乐节,熏和公生首次合作演奏的“圣桑序奏与轮旋随想曲”,只是演奏的只有她一个人。洛汀兰看了看教室,除了自己以外,那一架钢琴便是唯一的听众,它孤零零的端坐在哪里,像一个优雅而礼貌的绅士。 女孩仪态优雅,无比熟练地演奏着,时而舒缓,时而急促,乐音婉转悦耳。洛汀兰的耳朵被打动了,她找了个位置很安静地坐了下来,没有出声打扰她。 演奏完毕,掌声响起,女孩这才注意到教室里多了一个人,可是当她在看到她的脸时,却如遭雷击,心神剧烈震颤,平如静水般的眼神开始剧烈地波动。她轻轻呢喃道:“是你吗?穆茗?” 伴随着视线逐渐模糊,眼泪无声地滑落…… …… “准备好了吗?”穆紫薰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 “我……我准备……”穆茗腿上绑着结实的橡皮绳,他咽了咽口水,嘴唇有些颤抖地说着。他看了看下方接近十几层楼的高度,腿不禁有些发软,他有点恐高。觉得自己像极了即将接受审判的死刑犯…… “我还没准备好!”还没等他把话说完,穆紫薰就将他推了下去。 “啊~”伴随着穆茗绝望又害怕的呼喊,穆紫薰却没心没肺地笑着,只是她的笑声被高分贝的穆茗掩盖了过去。 看着下方的湖面离自己的脸越来越近,他仿佛可以听到自己心跳要从胸膛里窜出来,肾上腺素疯狂飙升!他闭上眼,听着耳边呼啸的声音,虽然只有短短几秒钟,他却觉得这个过程无比漫长,橡皮绳落到底,然后反复弹起落下,让他有一种羽化而登仙的感觉。 “我要上去,我不要再玩这个啦!”穆茗大口喘着气,几乎是哭着喊出这句话。而上面的穆紫薰则捂着肚子笑出了眼泪。 “哈哈~没想到你这么胆小啊!我要上去!我不玩啦!”穆紫薰看着面红耳赤的穆茗,模仿着他无助的语气,忍不住调笑道。 “有那么好笑吗?不许笑!听到没有!”穆茗板着小脸,很严肃地说。可是这个表情一点也没有杀伤力,反而让穆紫薰觉得他特别可爱,于是更加止不住笑了。 于是穆茗气急败坏地追上去挠她,穆紫薰则拔腿就跑。穆茗则在后面拼命追赶,可他悲哀地发现,自己现在的14岁的身体,根本跑不过她那一双大长腿,何况她还是体育特长生,擅长短跑和散打。 “好气哦!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放弃,跑不过你……我不跑了……累……”穆茗跑累了,气喘吁吁地停下来,弯下腰,双手扶着膝盖。 “累坏了吧?我应该慢一点的,我还以为和以前一样呢,现在你都追不到我了”穆紫薰见状,跑过来,叹了叹气,有些惋惜。 “跑那么快干嘛?我追不到你的!”穆茗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然后拿出湿纸巾给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哦?你想要追姐姐?”穆紫薰玩味地笑了笑。 “你想什么呢?”穆茗愣了愣,然后反应过来她的意思,伸手按了按她的鼻子。 “嘻嘻,没事哦,我愿意等你长大”穆紫薰温柔地笑了笑,然后又是一记摸头杀。 “长大……”穆茗轻轻念道。 “我想和你一起长大!”脑海中浮现的是少女稚嫩清脆的声音。他又想到了岸芷。 “又在想什么啊?” “没什么,你怎么这么不正经呢?我们可是家人,是拟定血亲!这么大的姑娘了,你不害臊吗?”穆茗瞪大了眼睛,板着小脸说道 “我开玩笑的啦!”穆紫薰吐了吐舌头,然后像变魔术一样拿出两个甜筒。 “呐,给你~”穆紫薰温柔地笑了笑,看到穆茗接过甜筒咬了一下。她笑容中有些不怀好意。 “这两个甜筒我都舔了一下”穆紫薰眨了眨眼,看着穆茗逐渐阴沉下去的脸,调皮地笑了笑。 …… “汀兰?” 少女轻轻念了念这个名字,语气里充满了失望,还有些许不甘。 “你不是他”江岸芷伸手摸了摸洛汀兰的脸,眼神里燃起的光又很快熄灭了。她自嘲地笑了笑,是啊,自己怎么这么傻呢?已经死去的人,又怎么可能出现在自己眼前? 她知道,世界上不可能有两片相同的树叶,不管有多么相像,终归是不一样的人。面前的女孩不管是长相,发色,眼睛还是气质都像极了穆茗,但她不是。 “我可不可以和你合奏一首曲子!”洛汀兰轻声说。 江岸芷抬起头看着她,她们四目相对,一模一样的眼睛里,绽放着不一样的光华。 “你想弹哪一首?”江岸芷嘴角微微上扬,她没有拒绝她,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这样一个陌生人这么上心,也许只是因为她和他很像吧。 “就是你刚刚用小提琴拉的那首”洛汀兰说完就走到钢琴前坐下。她回过头看了看江岸芷,两人会心一笑。 伴随着她指尖在钢琴键上舞动,悠扬的琴声打破了音乐室短暂的静谧,音符们不再单调,宛若花丛中翩翩起舞的燕尾蝶。江岸芷端好小提琴,神情无比专注,演出开始!华丽的乐音交相辉映,相得益彰,像缓缓萦回的溪流,又似梦境中朦胧的轻纱。 这首曲子,在看了《四月是你的谎言》后,江岸芷就很想和穆茗一起演奏它。她锯了那么久的木头,只是为了练好这一首曲子,为了证明自己,配得上穆茗的钢琴演奏!只是自己这么努力,他知道吗?他还会不会听到呢? 演奏完毕,她优雅地行了个礼,就像两年前她和穆茗在初中校庆活动上的演奏一样。 她当然不会忘记,为了那一天,她排练了有多久;她也忘不了那时候,全程欢呼,掌声雷动;最让她无法忘怀的是当她回过头时,男孩纯真美好的笑容还有明亮坚定的眼神……可是如今,这里安静地落针可闻,她其实并不在乎有没有人鼓掌,她在乎的是那个为她弹钢琴的男孩,他不在了,她觉得失去了一半生命…… 她有些哽咽,眼眶红红地,眼泪想夺眶而出,她仰起头,据说这样可以不让眼泪落下来……这是他给自己留下的眼睛,怎么可以哭呢?我不能哭!她用力握紧了手,在心里大声呼唤着。 就在这时,有个人从身后张开双臂抱住了她,鼻尖传来清新的发香。洛汀兰轻轻呼了呼气,江岸芷觉得后颈微凉。 “想哭就哭出来吧,不要紧的,他如果在这里,一定会奋不顾身地奔向你。”洛汀兰轻轻地说。 “我……不会哭的,他舍不得我难过,我也不愿让他担心”江岸芷擦了擦眼角,很认真很坚定地说。 “我很想他”她沉默了一会儿 “我知道啊,他也知道!所以我来了~”洛汀兰神秘地笑了笑。 “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天使吗?有个人看你过得这么糟糕,他不忍心看下去,就让我来了” “天使也好,魔鬼也罢,是谁都无所谓,反正不是他”江岸芷似乎有点赌气地说 “你应该感谢我!”洛汀兰皱了皱眉,有点不满。 “我为什么要感谢你?你今天让我哭了!而且我没让你来!”江岸芷破涕为笑。 “喂!你这样可是会失去我的!”洛汀兰急了 “呵~从你刚刚弹完那首曲子开始,你就是我的人了”江岸芷有些霸道地说。 “可以,但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要快乐!为了你,也为了他” “成交!”江岸芷很爽快地答应了。 …… 这一晚,对江岸芷来说又是一个不眠之夜,她想到了很多很多。突如其来的分离,猝不及防地遇见。从前的她和他,又伴随着汹涌的思念向她走来。 从前的我们(3) “啊~我想玩这个!”穆紫薰摇了摇穆茗的手,指着面前一个外观看起来很破旧的医院,显得格外有兴致。 “鬼屋?这是仿的日本富士急鬼屋吗?外观看起来还真的很像唉”穆茗点了点头,既然呆萌姐想玩,那就顺着她好了。 “买两张票”穆茗伸出两只手指,对着眼前打扮成丧尸护士的小姐姐说道。她眼睛和嘴角全是红黑色的血迹,格外逼真。 小姐姐有些怪异地看了看这两人,递给他两张票。这个长相无比俊秀的小弟弟看着自己的脸却一点也不害怕呢,躲在他身后的应该是姐姐吧?看上去也不小了,怎么还一副怕怕的样子? “谢谢!”穆茗道了谢,露出一个可爱的笑容,小姐姐看呆了,一脸姨母笑,只是她脸上还化着妆,所以这个笑有点诡异……穆紫薰觉得全身发冷,于是抓紧了穆茗的胳膊。 穆茗走进鬼屋,惬意地像回家一样轻松自在,而穆紫薰则紧紧抓住穆茗的胳膊,低着身子,把脸贴在他的肩膀上瑟瑟发抖。 “医院”内部光线很灰暗,但有着幽蓝色的光,可见度并不差,安静的走廊传来滴水声,落在地面形成一摊暗红色的血迹,穆茗用手指戳了戳呆萌姐,示意她往上看,穆紫薰颤颤巍巍地抬起头,看到上方挂着一个被绳子勒住咽喉的人,身体在轻微摆动,他瞪大了眼睛,眼神里仿佛充满了怨恨和不甘,血液从他嘴角滴落…… 穆紫薰赶紧收回目光,她闭上眼,那凄惨的死状却又浮现在她面前,她赶紧抱紧了穆茗,恨不得钻到他怀里。 穆茗继续往前走,经过一个拐角,伴随着凄婉的女人声音,一个白衣的幽灵从上方飘来,长长的黑发遮住了她的脸,若隐若现。 “啊啊啊!怎么办啊!我好害怕”穆紫薰捂住耳朵,声音都变了。 “没事的,都是假的哦,这个只是灯光效果而已,不信你看”穆茗拍了拍她的背,轻声安慰道。 “啊?真的唉”看着“幽灵”从穆茗手指尖穿过,她终于放下心来。 “可是我也知道这些都是假的,但还是会害怕嘛!”穆紫薰又弱弱地说,看着她可怜楚楚的样子,穆茗轻轻笑了笑,揉了揉她的脸。 “没事呢,要乖哦!别怕,我会保护你的!”他的声音很轻,很温和,却又有着无与伦比的力量,仿佛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神奇魔力,穆紫薰点了点头。 “原来长大了的姐姐,内心里还是那个脆弱的小女孩。就算她是一个很能打的女汉子,平时看起来像女王一样骄傲,但也有这么胆小害怕的时候”穆茗摸了摸她的头,嘴角微微扬起,他想保护她。 “我们继续走吗?要不我们回去吧。”穆茗贴近她的耳边温柔地说,眼神里满是关心和宠溺。 “不,虽然……有点害怕,但是我们才刚刚进来呢,还是……多玩一会儿吧”穆紫薰有些颤抖地说。穆茗点了点“好的” 两人继续往前走,来到一间病房的门前,穆茗握住带着血迹的门把。“咔哒”,门打开了,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吱呀声。映入眼帘的是满房间的斑斑血迹,地上躺着一具尸体,一个护士蹲在尸体旁,满身血渍…… 听到门被打开了,背对着他们的护士站起身,回过头来,露出溃烂的狰狞面容,牙床暴露在视线中,她一手提着地上那人的头颅,一手握住手术刀,向他们走来。 “啊啊啊啊啊~”穆紫薰忍不住尖叫,穆茗捂住耳朵。然后在他惊讶的目光中,穆紫薰对着那护士冲了过去。 “啊!打死你!我打死你!”穆紫薰冲过去一脚踢中护士的腹部,护士惨叫一声,便蜷缩在地上。穆紫薰又迅速将护士按着,伸出拳头对着她的脸一拳又一拳,状若疯狂!护士惨叫连连,在地板上剧烈挣扎。穆茗惊呆了,愣了一会儿,赶紧跑过去。 “别打,住手啊!她是工作人员!别打,会出事的”穆茗将穆紫薰赶紧拉起来,抱住她安抚着她失控的情绪。她贴着穆茗的脸,颤抖着,大口喘着气,心跳的很快。 “对不起!对不起!我太紧张了!都怪我”看着地上捂着脸呻吟着的护士小姐姐,穆紫薰赶紧道歉 …… 傍晚,穆茗和呆萌姐走在回家的路上。 “对不起啊!弟弟,我让你跟着我一起丢人了……穆紫薰捂着脸,很尴尬地说。今天简直丢死人了,她不仅打肿了小姐姐的眼睛,还打断了人家鼻梁骨……赔偿了不少医药费不说,还被管理人员和小姐姐的家人臭骂一顿,而穆茗却一直护着她,承担了所有责任。 看到穆茗一边被人责骂,一边很认真地道歉,她心里很不是滋味,毕竟是她理亏,动手打了人。 “我没事,你应该给那个小姐姐道歉,最好多去医院看看她”穆茗摸了摸呆萌姐的头。 “呜呜呜……弟弟,你打我骂我吧,我让你受委屈了”穆紫薰抱住他,很自责地说。 “别说傻话了,你是我姐姐,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喜欢的人之一,我怎么舍得呢?”穆茗笑了笑,把脸贴近她的脸蹭了蹭。 “就不能把之一去掉吗?”穆紫薰破涕为笑,心里像吃了蜜糖一样。 “院长爷爷,你和爸爸,还有岸芷和汀兰,对我来说,都是最最重要的人!”穆茗轻声说。 “哼,你还惦记着她啊!”听到岸芷这两个字,穆紫薰立刻不高兴了,瞪了他一眼。 “我很喜欢她,不,不是喜欢,是爱!我很确定!”穆茗看着她,很认真地说。 “小屁孩一个,你懂什么爱情啊?”穆紫薰伸出手指点了点他的额头。 “我该怎么说呢?就是最单纯的喜欢,喜欢和她在一起,接受她的一切,想把自己拥有的都给她,想知道她喜欢的书,她喜欢吃什么,她的兴趣爱好,然后把她喜欢的都经历一边,想体会和她一样的生活,想努力变成她喜欢的样子!” “如果我的出现会给她带来伤害的话,或者她不喜欢我了,那么我就不会再靠近了!我会依然喜欢她,但会把喜欢藏起来,然后从她的世界里消失,不再打扰她。我希望自己的喜欢能成为她的幸福,因为我想看到她幸福的样子!我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拥有幸福,但我知道,她的幸福一定会成为我圆满幸福的一部分!”穆茗红着脸,带着温柔地笑,他看着呆萌姐的眼睛,很认真很认真地说。 “你一定会幸福的!”穆紫薰沉默了一会儿,笑了笑,摸了摸他的头,她觉得鼻子有点酸。她知道,他对自己的喜欢和对岸芷的喜欢是不一样的…… “姐姐饿了,你做饭给我吃好不好?”穆紫薰摇了摇穆茗的胳膊,带着撒娇地语气轻声说。 “嗯呐,好哒,姐姐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穆茗笑了笑,很爽快地答应了。听到这句话,穆紫薰心中的不快一扫而光。 “好啊!走!我们回家!”她开心极了,牵着穆茗的手向前迈出轻快的步伐。 …… 江岸芷躺在床上,嘴角挂着甜甜的微笑,她旁边依然是哪个龇着牙笑的龙猫。她想起了和穆茗的再一次遇见。 …… 两年前 …… “各位同学,今天我们八年级二班转来了一位新同学!大家掌声欢迎!”伴随着班主任的介绍,教室里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看着那一个仿佛从动漫中走出来的美少年,如梦如幻。班上的女生们都不淡定了,诸如“哇,好帅”“好好看”之类的花痴声不绝如缕,不少人红着脸和同桌窃窃私语,就连一直专注玩手机的同学都把注意力转移到他身上。 “苏茗?”江岸芷抬起头,瞪大了她宛如黑葡萄一样的眼睛,她愣住了,先是惊讶,然后是不敢相信,最后是激动和狂喜,她掐了掐自己的手。“这是真的!不是做梦” “大家好,我叫穆茗!希望在以后的学习生活中能和你们成为朋友,请多关照!” “哇!声音也好好听” “声控受不了啦!” “我恋爱了……” “我想做他同桌” …… “穆茗?”江岸芷有些讶异,但很快反应过来,于是也很欣慰地笑了笑。 “穆茗同学,你想坐到哪里呢?”班主任老师很温柔地问。 “我想和江岸芷同学做同桌!”穆茗看了看她旁边空着的座位,那是其他男生梦寐以求的位置,她动用老爸的关系让老师没有给她安排同桌,理由是她习惯了一个人,有其他人坐在一起会影响她学习。 “江岸芷同学,你愿意和穆茗同学做同桌吗?” “我愿意!”江岸芷很果断地答应了,只是觉得这段对白怎么有点像是结婚典礼……她觉得有点怪怪的。但没有多想。 穆茗看着她,露出一个特别好看的笑,阳光倾落在他的侧脸,光彩照人。那笑容好像是在说:“嗨!好久不见!”不对,用“亲爱的,我们又见面了!”来形容更合适一些。 江岸芷也会心一笑,她丝毫不理会其他女生传来的杀人般的眼神。 穆茗走过来,放下书包,调皮地笑了笑:“初次见面,我叫穆茗” “我觉得你很像一个人!”江岸芷也眨了眨眼,俏皮地笑了笑。 “谁啊?”穆茗明知故问。 “不告诉你!”江岸芷甩了甩长发,有些傲娇地说。 黄昏之恋(1) “苏茗,这个学期结束,我就要走了”女孩双手撑住脸颊,眼睛望着窗外,似乎是想了很久才说出这句话。 “你要去哪?”男孩心头一怔,睁大了那漂亮的蓝色眼睛。 “我爸爸让我去城市里上学”女孩低下头,不敢看他因为失望而黯淡下来的眼神。从他刚刚那句话的语气里,她听到了失望,惊讶,还很不舍…… “江岸芷,去大城市,那你还会回来吗?”苏茗愣了很久,终于哽咽着说出这句话。 “不知道,应该不会回来了,我奶奶去世了,这里没有人照顾我了”小岸芷很伤感地说。 “我照顾你好不好?”苏茗转过脸,看着女孩的脸,眼神无比清澈明亮,像极了阳光撒在湖面,波光粼粼。 “你……说……说什么呢?”小岸芷语无伦次,脸色羞红,她转过脸,看着同样红着脸的苏茗,她的眼睛躲躲闪闪,不敢苏茗那可以把她融化的眼神。 “我想照顾你,我是认真的”穆茗低下头,声音很小,但带着一丝固执与倔强,很认真地说。 “别傻啦,等你长大了再说吧”她转过脸,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眼里闪烁着的泪光。剩下的时间里,他们没有说话。 放学铃声响起,小岸芷背起书包迫不及待地走出教室,苏茗追着她的影子,穿过拥挤的人群,在背后喊着她的名字,吸引了来来往往的学生们的视线。 “岸芷!等等我!”少年在夕阳下奔跑,他追着前面的女孩,影子被拉的很长。那女孩跑了很久,看着周围的人逐渐稀少,小岸芷跑累了,停下脚步,弯下腰,双手扶着膝盖,大口喘着粗气。苏茗快步跟上来,气喘吁吁,脸色红润。 “我们……还是……好……朋友,对吧?”苏茗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完这句话。 “是的”小岸芷咳嗽了两声,她按住胸口,那颗虚弱的心脏有点受不了。 “就算有一天,你去了很远的地方,有了新的同桌,也可不可以请你,不要忘记我!”苏茗眼角划出两行清泪,声音微微颤抖着。 “我会一直记得你的!你也不要忘记我啊”小岸芷眼角湿润,视线有点模糊,她疲惫地笑了笑。 “谢谢你!”苏茗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剩下的时光过得飞快,仿佛长了翅膀一样悄悄溜走了。苏茗和小岸芷像往常一样嬉戏玩闹,亲密无间,期末就这样结束了。 …… “小朋友,谢谢你来送我们家岸芷。” “叔叔,不用谢,我们是好朋友”苏茗有些失落地说。” 中年男人笑着摸了摸苏茗的头,抬头看着天上飘落着寂寞的雪花。 “江岸芷,我以后会去看你的!”苏茗很执拗地说。 “一言为定,说道做到,你不许反悔,做不到你就是小猪!”小岸芷泪眼婆娑。 “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听你爸爸的话” “我一定会过的好好的,然后交很多朋友的!”她抹了沫眼泪,递给苏茗一个小熊维尼的玩偶。 “谢谢你!” “我们该走了,再见了,小朋友!”江城笑了笑,说完,就拖着行李,牵着江岸芷走上火车。苏茗一直目送着她走去,他知道,以后可能再也不会遇到她了。 走到一半,小岸芷用力挣脱爸爸的手,飞快向苏茗跑去,红着脸抱了抱他。 “苏茗,再见了!我喜欢你!”她羞涩地说完,便立刻朝着火车走去,只留下还在原地发愣的苏茗。 走到火车门前,小岸芷又忍不住回头看了看苏茗,眼睛里满是不舍与伤感,这是她最最重要的好朋友,也是她最最喜欢的…… 汽笛响起,火车像一只睡醒的巨兽,慵懒地醒了醒觉。苏茗望着窗边的岸芷,一边追着火车跑,一边挥着手,笑里带着雨滴。小岸芷也哭着挥手。一旁的岸芷爸爸则无奈地叹了叹气,女儿不止一次地跟他说过,她有多不想走,她有多喜欢穆茗。 奥黛丽·赫本主演的《黄昏之恋》里面,赫本和库珀在火车站分手,列车缓缓开动时,她眼角的泪光闪烁着,却还在向库珀说着那些其他男人追求她的往事。直到列车越来越快,她在站台上奔跑,眼泪从她的脸颊上滑落,火车的汽笛声无比喧哗,她必须声嘶力竭地呼唤,才能让库珀听到她的声音。她还在努力地想要告诉他,她会变得更好,尽管所有人都知道事实并非如此。 苏茗觉得,自己和岸芷分别的这一幕像极了赫本与库珀,只是角色应该对调一下。《黄昏之恋》有一个好的结尾,库珀从火车上下来,两人紧紧相拥在一起。而他和岸芷呢?赫本用尽力量追回了库珀,自己可以追回岸芷吗? 苏茗也这样不知疲倦地跑着,眼泪像断线的珍珠在空中飞舞,他一直追着,直到他被一块碎石绊了一下,重重摔在地上。 他没时间喊疼就立刻站起来,可是岸芷的脸已经消失在了视线中,他停下脚步,像失去了魂魄,觉得受伤的膝盖也没那么疼了。 那一列火车,像极了他追不回的时光,带着他最美好的经历,就这样埋在了尘封的记忆里。和那只他心心恋恋的断了线的纸蝴蝶一样,他追不上,不管多么努力了,他还是追不上。 金庸小说里,杨过与小龙女十六年之约,杨过也没能追上那落下山的夕阳。人要怎样才能跑赢时间呢? 苏茗失魂落魄地走在回孤儿院的路上,他拿着那个维尼的玩偶,他觉得它永远带着笑,不会难过,只要有蜜罐,它就一直开心!真好! “可是……可是……为什么我会这么难过呢?”苏茗哽咽着,把维尼抱在怀里,蹲下来很难过地哭了,像被主人遗弃了的受伤的小猫。原来,分别是这么令人难过地一件事! 记得岸芷喜欢的一部动漫魔卡少女樱,改编在电视上就是《百变小樱魔术卡》,结局时,小樱去机场送王小明,也送给他一个布偶熊作为友谊的见证,画面就此定格。那么小明和小樱之后还会有故事吗?自己和岸芷呢? 他失魂落魄地回到他的“家”,找到了戴着老花镜正在看报纸的院长爷爷,告诉他,岸芷走了,他有多么多么地难过。 而院长爷爷只是和蔼的笑了笑,他放下报纸,拍了拍苏茗的肩说:“认真说出再见的人,以后是一定会有机会再见的!” “是吗?”苏茗不置可否,而院长却很肯定地说“是的!” 看着院长浑浊的眼睛,他突然觉得这两个字好像为他充满了力量,对他而言,这个答案,很重要! 苏茗搬了个小凳子,往门外走去。 “又去看火车吗?” “嗯嗯”苏茗头也不回地点了点头。院长会心一笑,然后继续拿起那张报纸。 看着来来往往的火车,苏茗总觉得它们很神秘,它们把很多人带到了未知的远方……很小的时候,他就喜欢搬一个小板凳坐在孤儿院门前,看着远处的火车带着汽笛欢快地经过。 孤儿院里的孩子们,他们的爸爸妈妈是不是也坐着火车,去了很远的地方呢?而海子在写下“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一个多月以后,就在山海关卧轨自杀了……火车,真的是很神秘的东西呢。 苏茗不会知道,这个火车站和他究竟是多么有缘分,直到后来,似曾相识的一个雪天,他拖着行李箱切开地面的雪,再一次来到了这个与岸芷告别的火车站。 他也成为了与这片故土告别的人,只是没有人送他,没有像那时候的他一样热忱而单纯的人,也没有和他一起的人。 很久很久以前,他就想去很远很远的地方,只是他不知道,是他一个人,还是有人一起?等到这一天终于来临,他才知道了这个答案。 也许是他长大了,心脏变得更大了,即使是一个人的远行,似乎也不是这么让人难以接受。人总是孤独的,但他不会再像以前那样难过地蹲下来哭鼻子了。 其实与过去告别也并不总是坏事,他离开了那片成长的水乡,独自一人来到那个陌生的城市,就像小王子离开了自己的星球,遇到了小狐狸,一切都是那么顺其自然;他在那个路灯下,也遇到了越过一路风霜来带他回家的呆萌姐。 …… “认真说出再见的人,是一定会有机会再见的!”这句话像是一个神秘而古老的预言,等待着一个应验的契机。它在地下蛰伏了许久,终于有一天,那个阳光明媚的午后,伴随着白发男孩浅浅地微笑,它像萌芽的种子破土而出。 “初次见面,我叫穆茗” …… “我觉得你很像一个人” …… 相聚别离都是刚刚好,刚好让我遇见你! 再一次地相遇,命运就是这么神秘,它像一个调皮捣蛋的孩子一样让人捉摸不透。不管他们走到了哪里,都有一根透明的线牵引着他们往彼此靠近。 火车上落下的距离,在这一刻被追回来了,那么,童年时飞走的纸蝴蝶,会不会有一天再飞回来呢? 黄昏之恋(2) 在黎明还没有把夜幕的面纱揭开的时候,江岸芷就果断一脚踢开了黏人的小被几。她揉了揉有些朦胧的眼睛,走进卫生间开始洗漱。 梳洗完毕,她换了一身简便的运动服,把及腰的长发扎成马尾,踏着地面落下的枫叶开始晨跑。一阵微风吹过,左右伫立着的枫树传来飒飒的声响,地面的落叶也随风起舞,少女额前两侧的发丝被风梳开,长发随着奔跑而晃动,青春靓丽。 曙光驱散黑夜,朝阳从江面上升起,火焰把天边烧成赤霞,水天一色。 她停下脚步,慢慢地走着,绯红的霞光把她精致的侧脸渲染地更加迷人。日出江花红胜火,这不仅是白居易的浪漫,也是她的。 抬头看了看已经明亮的天空,她默默念道:“没有任何黑夜使我沉睡,没有任何黎明使我醒来;没有任何泪水使我变成花朵,没有任何国王使我变成王座。” 这是海子的“西藏”,这是穆茗曾经给她看过的诗。 他告诉她,他很喜欢诗歌,所以,她也尝试开始了解海子,虽然海子的诗,她很难读懂,而且只喜欢那么几首,甚至很多诗里只喜欢那么一两句。但她知道,海子是个很孤独的人,他是一个不被人理解的“小孩”,所以很多人把他当做疯子。 …… “茗茗,我们去哪里玩啊?”穆紫薰吃完了穆茗准备的早餐,擦了擦嘴,很是期待地说。 “我今天要一个人出去,有点其他的事” “什么事啊?”穆紫薰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并不简单。 “不告诉你!”穆茗眨了眨眼,笑了笑。 “嗯哼?”穆紫薰鼓了鼓腮帮子,看起来有点不满。 “我不能跟你一起去吗?”穆紫薰挑了挑眉毛,她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 “不可以”穆茗摇了摇头,很果断地拒绝了。 “没得商量吗?”穆紫薰眼睛水汪汪地,可怜兮兮地看着他, “卖萌无效”穆茗板着小脸,不顾呆萌姐一脸委屈的样子,伸出手在她脸上捏了捏。 “哼”穆紫薰别过脸轻哼一声,意思就是说宝宝生气了,你快来哄我,不哄我你就死定了! “生气也没用”穆茗笑了笑,语气无比坚决,然后转身离开。 “哼”穆紫薰赶紧走到穆茗面前,重重地哼了一声,表示她现在很不满。 穆茗没理她,继续往门外走去,穆紫薰急了,赶紧拖住他的手撒娇。 “你不许走,不许走,听到没有?”她嘟着嘴,语气要多委屈有多委屈。 “我真的有事,不能在家,你不能老是这样黏着我吧?”穆茗对这个牛皮糖很是无奈。 “嗯~我不管,你一定要带我出去玩!”穆紫薰摇了摇头,一副我就赖着你不走的样子。 “松开啊!把手松开!”穆茗伸出另一只手想把呆萌姐粘在自己胳膊上的手弄下来。 “不松!”穆紫薰摇了摇头,格外倔强。 “听话!我真有急事!”穆茗涨红了脸,怎么都扳不开呆萌姐仿佛焊在他胳膊上的手。 “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穆紫薰头摇得拨浪鼓似的。然后她嘿嘿一笑,坐在地上,抱住穆茗大腿。 “小哥哥,你还缺腿部挂件吗?”她用很甜很腻人的声音说道。 “松开,我要生气了”穆茗黑着脸。 “不松!你有本事拖着姐姐出去”穆紫薰把脸在他身上蹭了蹭,笑的一脸得意。穆茗听罢,也狠下心拖着这一个巨型腿部挂件往前走。 “咿呀~”穆茗还没走到门口,就累的不行了,他低下头,恶狠狠地瞪了一脸得意的呆萌姐。只是这个眼神在穆紫薰眼里显得格外可爱。 “你怎么这么重啊?吃那么多,胖死你啊!”穆茗涨红了脸,有点生气地说。 “还不是你养的,谁让你做的东西那么好吃?”穆紫薰很无辜的眨了眨眼。183的身高,110斤的腿部挂件,emmmm…… “乖啊~听话好不好,我真有急事”穆茗蹲下来摸了摸呆萌姐的头,语气软了下来。 “那你亲我一下再走!”穆紫薰俏皮了眨了眨眼。 “好哒!” “真的吗?”穆紫薰站了起来 “嗯,你快闭上眼”穆茗也起身趁机挣脱了她。 “好的!”她一脸期待地闭上眼,忍不住傻笑。就在这时,穆茗蹑手蹑脚地朝门走去,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开门冲了出去。 穆紫薰睁开眼,发现自己被耍了,气的跺了跺脚。 “哼,等下你回来你就死定了,姐姐要打你屁股!”她现在很是生气,但也想到他看起来确实是有急事,所以也没有追上去。 穆茗跑了很久,确定呆萌姐没有追上来才气喘吁吁地停下脚步,他记得以前自己出去和岸芷一起玩,呆萌姐可是不依不饶地追了岸芷好几条街。 今天,他要去见那个日思夜想的人了,只是他很紧张,该怎样出现在她面前呢? …… “这就是穆茗从小成长的地方吗?”洛汀兰踏着青石板,沿着河岸走着,她打量了一番周边的景色,古色古香的白墙黑瓦房子,宛若处子一般端坐在水面上;岸边的杨柳垂下绿色的丝绦,像在岸边梳洗的俏丽佳人;舟上的船夫正带着斗笠摇着浆拍打着水面,唱着她听不懂的渔歌…… 她来到了那家孤儿院,院子里的孩子们围着头发花白的老人坐成了一圈,老人正给他们讲着《浣纱记》,也就是西施与范蠡的故事。 “春秋时有个貌美的女子,名字叫做西施,她有多美呢?她到河边浣纱时,水中的鱼儿看了她的脸,都会失魂落魄,沉到水底下。 但她也是中国历史上最早的女间谍!为越国打败吴国做出了重要贡献。越国起初被吴国打败,范蠡陪伴着越王勾践到吴国为奴,尝尽了辛酸、屈辱。 两人回国之后,越王勾践卧薪尝胆,发愤图强。然后派西施以美人计涣散吴王的心智,最后里应外合,终于有了“苦心人,天不负,三千越甲可吞吴”的佳话。 范蠡与西施后来辗转来到泰山脚下的陶地隐居起来,他和西施两情相悦,舍弃功名利禄,过着男耕女织的生活。范蠡为人聪慧,有经商头脑,是历史上有名的商人,后人称呼他为“陶朱公”。 当然也有一说认为西施作为间谍被溺死在水中,但我还是更愿意相信故事有一个好的结尾,所以我倾向前者!”老人笑呵呵地讲完了故事,然后喝了口茶,孩子意犹未尽地散去。 老人站起身离开,那个背影显得格外寂寞。回到房间,他坐在椅子上,带着老花镜看着手中的一张旧照片发呆,照片里是一个扎着麻花辫,笑容格外灿烂的女孩,那是他年轻时爱过的人。 在老人看不到的角落里,有个女孩静静地看着他,那女孩有着一头雪白的披肩长发,碧蓝色的瞳仁,如雪凝脂一般的皮肤,穿着白裙,像极了不染世俗尘灰的天使。 过了许久,老人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许久未联系的号码。 “不知道她还在不在”老人想了想,叹了口气,觉得自己有点异想天开了。 “喂?您好,您是哪位?”正当老人准备挂断电话时,电话那头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 “覃倪,我……我是苏岑”老人热泪盈眶,声音颤抖着,虽然已经很多年未见,她也老了许多,但他永远不会忘记这个声音,那是他朝思暮想的人。 “哎呀,是你啊!老苏啊,好多年不见了,现在身子骨还硬朗吗?”电话那边也传来一个欣喜的声音。 “我,我很好,你呢?你怎么样了?”穆茗永远也不知道,院长爷爷也会像在心仪女孩子面前的拘谨男孩一样害羞!也许,院长爷爷也是个孩子,是老男孩。 “老毛病了,腿脚不利索,老伴走得早,都没有人陪我出去走走”覃倪有些失落地说。 “我……你有找老伴吗?”苏岑红着老脸说完,为了掩饰尴尬咳嗽了两声。 “没有,老伴走了好多年了……” “那咱两凑合着做个伴,怎么样?”苏岑沉默了一会儿,说完这句话,他就闭上了眼睛,这句话仿佛一瞬间抽空了他所有的力气。他不敢听到接下来的回答。 “哈哈,老不正经!”覃倪笑的特别开心,苏岑苦涩笑了笑,面如死灰。 “你这句话,怎么不早点说出口呢?我从17岁等这句话等到了70岁,当初你要是挽留我,我宁愿跟你私奔,也不会嫁到那么远的地方。” “你……你说……什么?”老人哽咽着,眼泪夺眶而出,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原来,是因为自己的软弱,才错过了这么一生,她等这句话等了几十年…… “咱两做个伴吧,黄昏恋也好,我们都已经不再年轻了,再爱一次吧,”覃倪轻轻地说着。 “好啊,老伴!看来是我的爱情来的太晚了!不过好在它一直在!”苏岑笑的像个孩子,幸福来得太突然了,本以为最不可能发生的,却变成了现实。 老人泣不成声,那个撑着油纸伞,在小巷里回眸的女孩,仿佛又在他昏黄的眼前活了过来……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封折叠着的信又看了看,上面写着:“幸福其实就在我们的身边呢!人间失格里面说“胆小鬼连幸福都会害怕,碰到棉花都会受伤。”那么可不可以请你勇敢那么一点点呢?哪怕只有一点点,能紧紧抓住那些微小却又真实的幸福,这就是勇敢! 爱情从任何时候开始都不晚,只要你愿意!我们每个人都有追求自己幸福的权利啊,只要你勇敢一点点……” 这封信的署名是“苏茗的妹妹”。老人笑了笑,轻声说:“谢谢你啊!丫头,虽然我没见过你,但你一定是个好姑娘!” 老人不会知道,此时的这个好姑娘,正站在他看不到的角落默默看着他,脸上带着欣慰的笑。 我多想再见你(1) 穆茗今天心情很好,因为他要见岸芷一面!就像即将和心仪的女孩子约会的男孩一样紧张! 只是他又担心岸芷会被自己吓到,该怎样和她解释呢?穆茗正在苦苦思索。 走到前面一个广场,一群人簇拥着。“发生什么了吗?”穆茗像是好奇宝宝一样挤进去。 “杨柳依!我有话要对你说!”一个长相阳光俊朗的男人打着领带,西装革履,手捧着一束玫瑰,走到女人面前,单膝下跪。这是电视里出现过无数次的剧情。 “你……说吧,我在听”女人有些不知所措,羞红着脸。 “我,我爱你!非常,非常爱!本来也想说很多浪漫的情话,也私下排练了很多次,本来准备按剧本来一段深情的告白……”年轻有点男人窘迫,脸色有点尴尬。 围观的人爆发出哄笑,都在给他打气。 “哈哈,这小伙子有意思!” “很实诚啊!” “是实在人” “喜欢不过一句我爱你,哪有那么多花里胡哨的!” …… “但是到了这一刻,话到嘴边,我不想说那些甜言蜜语,千言万语也还是离不开一句我爱你!”男人鼓起勇气,很认真地说。 “我爱你!很俗的一句话,每天都有无数人说出口。但我也知道这三个字没有那么廉价,所以我会行动来证明,你是我想照顾一辈子的人!” “嫁给我好吗?”男人很真诚地说完,拿出戒指。 “哦~在一起!”周围的吃瓜群众开始造势起哄,围观的路人也多了起来。 “宋冬明,我答应你!”杨柳依喜极而泣。叫宋冬明的男人闻言,格外开心,他上前抱住心仪的女孩,两人紧紧相拥。 然后在众人热烈的掌声中,小心翼翼地把戒指戴到了杨柳依的手上,杨柳依红着脸,俏脸上洋溢着幸福与满足。 围观的所有人都在祝福,可是这甜蜜美满的一幕在穆茗看来却有些伤感,不是因为自己,是因为在那些围观的人群里,有一个身穿蓝色百褶裙的女孩泣不成声,除了穆茗以外,没有人任何人看得见她,也没有人能听得到她。 她见证着两人的幸福,为他献上祝福,却又无声地哭泣。 女孩脸上带着笑,却哭得梨花带雨。穆茗也许可以体会,那是怎样的一种心情,因为她和他是一样的…… 那是怎样的眼神呢?穆茗可以读懂很多,有欣慰,失落,不舍,悲伤,眷恋,还有祝福…… 直到那一对璧人离开,围观的人逐渐散去,那身穿蓝色百褶裙的女孩才念念不舍地离开。 离开前,她的眼睛一直看着牵着杨柳依的手远去的宋冬明,看着他脸上洋溢着的笑容,她突然觉得他能找到自己的幸福,真好…… 于是那双泛红的泪眼也浮现一抹温柔。似乎是了却一桩心事,她不知是自嘲还是欣慰地笑了笑,然后转身,迈开步子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 那个背影在穆茗看来格外孤单寂寞,只是除了穆茗以外,谁都没有看到这一幕。 穆茗追了上去,他想为这个和他一样的“人”做些什么。 他看到那女孩坐在了公园的一个秋千上,脸上满是幸福与天真地笑,她双手捧着脸颊,眼睛紧紧闭着,往昔的一幕幕仿佛幻灯片一样又浮现在眼前。 她似乎是在回忆着什么。这里有她和他最美好的回忆…… 现在的他却已经要为新娘子准备婚纱了,而那时候的他,还穿着校服,只属于她一个人…… “冬明,我想荡秋千了!”少女一脸地天真无邪 “诗音,你还没长大呢?”少年一脸宠溺地摸了摸她的脸 “我想回忆下童年的感觉” “好,你坐上去,我在后面推”穿着白衬衫的少年笑着答应。 “喔~呵呵……”少年轻柔地推着秋千,少女巧笑嫣然。 …… 过了很久,少女睁开眼,看着面前的白衣男孩,他眨了眨好看的大眼睛,朝她露出一个干净的笑。 “大姐姐你好!”穆茗笑着挥了挥手,声音很脆很甜。 “咦?你能看到我?” “嗯嗯,可以呢!” 听着他的回答,女孩觉得很是奇怪,难道他也……突然想到了什么,她看着面前这个可爱的男孩子,觉得有些难过。 “小弟弟,你好!”女孩也很意外,也开心地挥了挥手。 “姐姐你要玩秋千吗?” “嗯嗯,想玩!但是没有人帮我推”女孩有些失落地说。 “我帮你吧!”穆茗笑了笑,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 “谢谢!”女孩甜甜一笑。穆茗走过来,轻轻地推了一下她的背,秋千开始荡漾。 如果有其他人在场,一定会觉得画面格外诡异,男孩带着温暖的笑推着空荡荡的秋千…… 看着他那天真无邪的脸,女孩心中的伤感淡化了许多。 “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啊?”穆茗一般推着秋千,一边问着她。 “易诗音” “嗯嗯,那我叫你诗音姐好了” …… 那面神奇的镜子有许多不可思议的力量。穆茗知道,逝者与生者是无法接触的,就像他没能救下那个因车祸去世的女孩一样,但除了自己以外的其他逝者却可以化成实体触碰到没有生命的物质,就比如这个女孩可以坐在秋千上…… 但自己却很特殊,在两年前的那场灾难后,自己什么都触摸不到,但洛汀兰她把这个神秘的“钥匙”给了自己后,所有事情都变得不一样了。 他还有很多疑问,洛汀兰为什么可以触碰到他呢?他隐约觉得有很多秘密,等着自己去挖掘。 “小弟弟,你知道吗?” “什么呀?”穆茗一脸好奇 “今天那个当着许多人求婚的大哥哥,是姐姐最喜欢的人哦!”易诗音满脸幸福,似乎是在缅怀过去。 “可是……” “可是什么?你是不是想说他要结婚了,我做不成他的新娘子了”女孩释然一笑。 穆茗迟疑了一会,有点沉重地点了点头。 “我也好想和他一直在一起,好想做她的新娘,从校服到婚纱都一直陪伴着她,想和他一起去很远的地方旅行,想带上吉他和他一起追随他的一音乐梦想,还想给他生好多好多可爱的孩子…… 我还有好多心愿没能实现!”女孩笑着笑着,流下两行清泪…… “谁让我,这么喜欢他呢?”她低声呢喃道 “就像刘若英唱的那首歌《很爱很爱你》一样,很爱很爱你,所以愿意,舍得让你,往更多幸福的地方飞去~很爱很爱你,只有让你,拥有爱情,我才安心~”她哭着继续说。 “可是,我注定要成为《后来》里那个穿着蓝色百褶裙的女孩,命运这东西,成就不了我们。 我的心很爱他,但是却无比脆弱,有着与生俱来的缺陷……”她自嘲地笑了笑。 穆茗听到这里,又想到了岸芷,她也有先天性的心脏病,如果没有那场意外,自己还活着,会不会总有一天亲眼看着她在自己面前逐渐凋零呢? 他不敢想,他当然希望她好好活着,他居然有些暗自庆幸那场车祸中死的人是自己…… 因为,他很爱她,爱她胜过自己的生命,所以在那一刻,不管有多痛,他都紧紧护着她,没有松开。 “如果不是无可奈何,谁又愿意割舍自己的幸福呢?我们没有伤害过彼此,都深爱着对方,所以我放不下。” “也许是上天知道我只有20岁的生命,所以给我一段美好作为补偿吧。只是委屈了他,他那么温柔的一个人,却独自承受了失去爱人的痛苦。” …… “我要玩这个!”易诗音指了指眼前的海盗船,对着宋冬明说。 “别,这个太危险了,你心脏会受不了的!”宋东明一脸担忧,很干脆拒绝了 “可是我就想玩这个!”易诗音一脸惋惜。 “听话!” “那我们要玩什么呢?”易诗音有些失落。 “旋转木马吧”宋冬明想了想 “好吧,那你和我一起” “嗯,我听你的”宋冬明笑着点了点头。 易诗音甜甜一笑,她像公主一样有点费力却又很优雅地坐到旋转木马上,宋冬明从背后搂住她的腰,生怕她掉下去,两人紧紧抱着,易诗音俏脸绯红,像一枚熟透的苹果。 “你是我的罗密欧!”伴随着木马缓慢地旋转,易诗音沉默了一会儿,有些羞涩地说。 “你也是我的茱丽叶呢!”宋冬明愣了一会儿,温柔地回答。 他们一起拍了很多张照片,易诗音做了很多搞怪的表情,而宋冬明只是一直微笑。 “我想吃冰淇淋!我还想喝西瓜汁!”易诗音指了指前面的冷饮店。 “在这儿别动,我去给你买”宋冬明拍了拍她的头,温柔地说。 易诗音像小孩子一样特别满足地抱着一桶冰淇淋吃着,而宋冬明则宠溺地拿出纸巾替她擦掉嘴角的奶油。 吃完冰淇淋,他们去坐摩天轮,看着窗外秀丽的风景,易诗音把头靠在宋冬明的肩上。她有些不舍地说:“好想,就这样,一直不分开!” “你会好好的,相信我!”宋冬明拍了拍她的背,轻声安慰道。易诗音闻言,抬头看着他温柔的眼神,两人四目相对。 她逐渐靠近他,阳光而成熟的男子气息传来,她脸色酡红,闭上眼。 这是他们第一次接吻,夕阳的余晖洒在男孩女孩的脸上,似乎是在见证一场浪漫而盛大的婚礼。 离开了摩天轮,他们牵着手朝电影院走去。 “啊!我想看这个!我想看这个很久了!”易诗音很是开心地指着《剪刀手爱德华》说着。 “这个啊,这是很老的电影了,我看过,很不错呢”宋冬明很快就买了两张票,因为她喜欢,所以他不会犹豫。 可能是因为这个时间点看电影的人不多,其他人也没有怎么关注这个老电影,观影室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易诗音靠在宋冬明的肩膀上,因为这样她会觉得特别安心…… “holdme” “ican’t” 当看到金与爱德华的这段对白时,宋冬明也止不住鼻尖的酸楚,明明相爱,却无法拥抱在一起…… “放下刀我就不能保护你,拿起刀我就不能拥抱你!” 他低下头,看着怀里的易诗音,突然发现她面色惨白,于是大惊失色:“你怎么呢?诗音?”他紧紧抓住她的手。 “我,呼吸……不了”易诗音害怕极了,她知道这一刻终于还是要来了。她捂住胸口,那颗脆弱的心脏此时仿佛像被数把锋利的刀子刺穿一样,耳边仿佛传来巨大的噪音,左手也不断传来剧痛……她紧紧抱住宋冬明,只有这样才能让她觉得有些许安全感。 “我带你去医院,你坚持住!”他赶紧按下120,一边在电话里声嘶力竭的大喊,一边疯了一般抱着易诗音冲出电影院。这场未能完结的的电影,画面定格在爱德华雕刻的那翩翩起舞的冰雕上,那是他想拥抱的女孩…… “诗音,你说说话,你告诉我,你会好好的,对不对?” “我还没娶你呢?诗音!” “你说好了要做我的新娘的!” “诗音,你别在这里睡着了好吗?” “诗音……” 电影院外面,来来往往的路人好奇地看着男孩抱着身穿蓝色百褶裙的女孩嚎啕大哭,像迷路了的小孩一样不知所措。 我多想再见你(2) “他终于找到了自己想要的幸福,我也能安心了呢,既然注定不能在一起,那我只好祝福他了”从漫长的记忆中回过神来,易诗音轻轻地说。 “不过,我真的,好羡慕那个女孩子”易诗音擦去眼泪,笑了笑,又似乎是有些不甘心。 “姐姐你看过《未闻花名》吗?”穆茗想了好久,终于忍不住说。 “看过啊,怎么了?”易诗音有些好奇他为什么问这个。 “那你愿意像面码一样再见他一面吗?只有12个小时,12个小时你就会像面码一样化成光去转世。”穆茗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如果真有那么好,有什么不愿意的呢?”易诗音破涕为笑,似乎是被他的单纯打动了。 …… “这是女孩是叫易诗音对吗?”杨柳依翻看着宋冬明的相册,看着照片里依偎在他怀里巧笑嫣然的女孩,轻轻地说。 “是的,我可能一辈子都忘不了她了,但我不想骗你” “噗嗤,你这么说不怕我生气吗?”杨柳依佯装生气地瞪了他一眼。 “不怕,我相信你,不会为已经不在了的人生气”宋冬明很认真地说。仔细想想,末了还加了一句:“但你还是会吃醋。” “我听人说过你和那个女孩子之间的故事,你既然那么爱她,对她那么好,所以,你也会这样对我,对吗?”杨柳依笑了笑,把那一丝醋意收起。 “一定会的”宋冬明点了点头,毫不犹豫地回答。 “好啦!我还要工作,虽然今天你的求婚让我很开心,想和你多黏一会儿,但是我还要为我们以后的孩子赚奶粉钱,你也要去工作了!”杨柳依吐了吐舌头,然后收起笑容板着脸说道。 “是的,老婆大人!”宋冬明敬了个礼,笑着回答。 …… “宋冬明先生你好!”在宋冬明回家的路上,突然蹦出来一个白衣男孩,他搞怪地笑了笑。 “小朋友,你找我有什么事吗?”宋冬明看着这个异常好看的男孩,也是满头雾水。 “我找你没事,但她有!”穆茗打了个响指,神秘地笑了笑,然后指了指他身后。 宋冬明回过头,穿着蓝色百褶裙的女孩站在他身后,笑靥如花。 …… 老旧的电影院里,屏幕上依旧是那一部尚未看完的《剪刀手爱德华》 “如果晚上月亮升起的时候,月光照到我的门口,我希望月光女神能满足我一个愿望,我想要一双人类的手。我想用我的双手把我的爱人紧紧地拥在怀中,哪怕只有一次。如果我从来没有品尝过温暖的感觉,也许我不会这样寒冷;如果我从没有感受过爱情的甜美,我也许就不会这样地痛苦。如果我没有遇到善良的佩格,如果我从来没不曾离开过我的房间,我就不会知道我原来是这样的孤独……” 爱德华离开古堡来到小镇,他在理发和修剪植物上展露出惊人的才华,由此受到了人们的青睐,可是后来却又因为误会而被众人所厌恶、排斥。 从对佩格的女儿产生爱慕到不求回报地付出,再到爱而不得的无奈放弃,他最终独自一人回到了古堡,修剪着属于自己的爱情。 不是所有故事都有一个好的结尾,爱常常有始无终…… 易诗音和宋冬明,他们不再是以恋人的身份相处,更不是朋友,他和她,是以来到这人间的两个温暖的灵魂的身份坐在一起。 在这烟波浩渺的世界里,他们曾经在一起相互取暖,彼此慰藉。 他牵着她的手,可以感受到掌心传来的温度,她身上传来的依旧是他无比熟悉的栀子花香味。 他决定带着她,把他们的过往再经历一遍。他们再一次去了游乐园,再一次坐了摩天轮和旋转木马,他也给她买了冰淇淋,还玩了她一直想玩的海盗船和过山车。 最后,他们回到了青阳高中,这里既是他们的母校,也是所有故事开始的地方。 两个人顺着操场的跑道散步,她不开心的时候,宋冬明总是这样陪着她走,会绞尽脑汁地逗她笑,虽然他讲的笑话一点也不好笑就是了…… 他笨拙的想要让她开心的样子、语无伦次的话语、羞红的脸,一起撑过的雨伞、相约走过的路、分享过的耳机、躺在掌心里的糖果……这就是年少时的爱情啊~最稚嫩,最脆弱,却也最干净,最单纯。 他们走到一颗槐树下,两人四目相对,会心一笑。这是他们第一次接吻的地方。 这那个严打早恋的高中时代,17岁的易诗音在这里,抛下了好学生的身份,她踮起脚吻了他。 那一刻,她觉得自己很勇敢,因为他们被高考压的几乎喘不过气,而她还要和心脏病作斗争,简直身心俱疲,那是易诗音20年的人生里最煎熬的一段时间。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失意了,也要尽欢!”她醉醺醺地,在操场上大声呼喊,隔老远都能闻到她身上的酒气。 那是她第一次喝酒,宋冬明禁不住她的执拗。“去他妈的高考,去他妈的心脏病,什么狗屁生活?我要快乐!”一向文静婉约的她,在那个夜晚破口大骂,然后突然蹲下来哭成泪人。 至于她具体说了什么,宋冬明也记不清,只是知道她说了好多脏话。 那个时候的她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惶惶不可终日,等待死亡的过程是很可怕的。 她害怕睡眠,她不知道心脏会不会在她沉浸在美梦中时就悄悄停止了。是宋冬明一点一滴累积起来的温暖,将她从悲伤的泥沼里拉了出来。 于是,她不想再被那些教条束缚了,她只想好好地,把自己再爱一遍,遵从自己的内心,活成自己最美的样子。 所以她鼓起勇气,吻了他。虽然带着浓浓的啤酒味,但宋冬明依然觉得那个吻很甜。 …… “等我一会儿”宋冬明看到花坛里盛开的栀子花,似乎想到了什么。他走过去,摘下了一朵,面带微笑地将它别在了易诗音的头发上。 他知道她经常失眠,所以常常采集栀子花给她,告诉她:“栀子花放在枕边,会睡得很安稳。”于是栀子花成了她最喜欢的花。 能让她在夜里睡得安稳的,是栀子花还是他的情呢? “对不起,我其实是个很自私的人!明明知道你要结婚了,却还是放不下你。我希望你能幸福,却又在心里期待着,你能一直记住我……”她抱住他,轻声细语。 “我不会忘记你的,一定不会,那首歌怎么唱来着?” “我喜欢你,是我独家的记忆,谁也不行,从我这个身体中拿走你~”宋冬明想了想,很是深情,却又有些跑调地唱着。 “哈哈哈哈哈哈隔~” “你破音了”易诗音笑的捂住肚子。 “咳咳,不要在意这个细节”宋冬明老脸一红。 “这样好吗?对别的女孩子唱这首歌,你未婚妻知道了,肯定会对你很失望的”易诗音笑了笑。 “我爱你,也爱她,你是我曾经想要照顾一辈子的傻瓜,她现在是我想携手共渡一生的人”宋冬明苦涩地笑了笑,喉咙有些哽咽。 “我这么说,就是个渣男对不对?” “可是我,曾经真的,好爱你,非常,非常爱!但往后的余生,我只会爱她一个人”宋冬明看着她红肿的泪眼,他抬起头,不想让眼泪落下。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易诗音欣慰地笑了,像一朵绽放在雨中的茉莉。 他们像以前一样躺在操场上的草坪上,互诉心事。看着满天星斗,又说了好多,好多话。有关于过去的回忆,也有关于未来的期许。 …… “冬明,我要变成星星飞走了哦~” “如果以后,你想我了,就看看星星,我一定是离你最近的那颗,还有,你一定要幸福!”她如释重负地说完,然后身躯开始变得明亮,像黑夜里灼烧着的太阳…… 她走了,宋冬明孤零零地躺在操场上,他转过脸来,那个女孩刚刚还在这里,可是现在却已经鸿飞冥冥……只有那朵坠落在草地上的栀子花证明着她曾经来过。 眼泪无声地从脸上滑落,他闭上了眼睛,忍不住低声啜泣着。他侧过身,颤抖着伸出手,似乎是想再抱抱那个已经消失的女孩儿,他能闻到空气中还残留着熟悉的花香。 也许,他一辈子都忘不了栀子花香了,那是她的味道。 她和面码一样实现了自己的心愿。说不定在若干年后,她会带着全新的记忆,在某个他不知道的角落,天真烂漫的生活着,没有悲伤,没有疼痛。 想到这里,他将那朵花拾起,深吸了几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欣慰地笑了笑。然后给杨柳依打了个电话。 “依依,我们下个月就结婚吧!”他强忍着悲伤,让自己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波澜。 他当然会一直记得那个穿着蓝色百褶裙的女孩,因为她教会了自己如何去爱一个人,所以他不会辜负她的祝福,他会用尽全部来爱这个即将与他度过一生的人。 …… 安静的房间里,江岸芷看着一幅画发呆,画里有阳光,有鲜花,有蝴蝶,还有小草,这是穆茗告诉她的,五光十色的世界。 画中的少女穿着鹅黄色的连衣裙,乌黑的长发飘扬在脑后,她漫步在田野里,伸出左手,似乎想要握住什么,而画的左边是一大片空白。 这是她和穆茗还未完成的一幅画,她一直很想让它变得完整,可是她又害怕,破坏了这份重要的纪念。她在纸上练习了无数次,可以画出画中的一切,却唯独无法画出穆茗的样子…… 她不断地在纸上练习着,总是还没画到一半或者才刚刚下笔,她就会皱下眉,失望地摇下头,然后非常不满地把作废的画稿揉成团喂给快要撑死的垃圾桶…… 时间已经很晚了,可她还是不知疲倦地画着。穆茗实在是看不下去,走到她的耳边,轻轻地说了一句“睡吧” 江岸芷顿时觉得眼皮无比沉重,倒在了桌子上。穆茗把她抱起来,脱下鞋子,放在床上,看着她似乎是条件反射一般地抱紧了身边的龙猫……穆茗忍不住笑了笑。 然后他走到桌前,拿起笔在那幅被岸芷视若珍宝的画上勾勒出了一个风度翩翩的白衣少年。 他嘴角微微上扬,酒窝在白玉般的脸颊上浮现。像是沉浸在绘画的乐趣里,又似乎是在缅怀和岸芷一起作画的经历。 我多想再见你(3) 清晨,江岸芷被闹钟吵醒,依然是那首熟悉的flowerdance 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伸了个懒腰。昨晚她睡的很甜,她依稀记得,她听到了穆茗的声音。 她走到桌前看了看那副画,神情恍惚,脸色剧烈变化着。 “怎么会……”她低声呢喃,觉得不可思议。 画中的少年牵着她的手,那正是她日思夜想的人。她画出了能想象出的一切,也记得他最初单纯的模样,却无论如何也画不出的脸…… 眼泪无声地落下,她把画轻轻拿起,看了又看。 “是你吗?你……来过”她轻声呢喃着。她又惊又喜,喜极而泣。 “穆茗!我知道你来了,你出来啊!” “你出来看看我!我很想你!” “你出来啊!” “你为什么不肯见我?” …… 从带着无比期望的大声呼唤到歇斯底里的疯狂呐喊,再到失魂落魄的低声呢喃。 她自嘲地笑了笑,仿佛被抽空了力气,蹲下来抱住膝盖,独自啜泣着。嘴里还低声念叨着:“穆茗……我好……想你” “那幅画,是我们的约定,我们要一起完成的,你还记得,是不是?你是来实现我的心愿的,是吗?” …… 在她房间外,穆茗后背靠着墙,缓缓滑下,他也流泪了,而且哭的更加难过。 他捂住嘴,不敢发出声响。哪怕他知道他躲在一个与世隔绝的空间里,他还是害怕,她会听到他的声音。 “对不起,岸芷……” “我也好想见你,可是,我怕……” “终有一天,你会遇到自己喜欢的人,就像宋冬明遇上杨柳依一样……” “我怕我会像易诗音一样,明明知道我们阴阳相隔,不能和你在一起,却还是对你念念不忘。” “我不该让你难过的,可我还是忍不住想要接近你。” “我没有那么勇敢,本以为可以冲破所有阻碍,骄傲地站在你面前,可是易诗音和宋冬明的故事告诉我……” “逝者只会让生者痛苦,我本是已死之人,真不该再来打扰你!” 他抹去眼泪,本想立刻离开,却还是忍不住走到房间里看了看宛如受伤小猫的她。 他心里剧烈挣扎着,有股不可抗拒的力量推着他向她走去,他蹲下来,伸出手,想替她擦干眼泪。 “可是……你想好了吗?” “如果有一天你再一次离开了,她该如何承受?”他审视着自己的内心,面色变得苍白,他颤抖着把手收回。咬了咬牙,仓皇地逃离了这里。 …… “喷火龙,你听话啊!喷火龙!”不管小智怎样无奈地呐喊,喷火龙都无动于衷,这倒是像极了穆紫薰现在的心境…… “怎么还不回来啊?会不会出什么事了?他还会回来吗?”穆紫薰双目失神,喃喃地道。 穆紫薰抱着皮卡丘,顶着黑眼圈,神情呆滞,像是发条坏掉的人偶,电视里播放着的神奇宝贝都让她觉得索然无味…… 咔哒~伴随着开门声响起,穆紫薰那无神的眼睛一下子活了过来,她站起身,发条重新上好! 穆茗极力掩饰着失落,但对他极为了解的穆紫薰还是知道了一件事——弟弟不开心了 “怎么啦?茗茗你不开心吗?”穆紫薰赶紧把失宠的皮卡丘扔在沙发上,然后三两步就跑过来,如果皮卡丘有想法的话,应该会耷拉着耳朵,无力地念两句“皮卡~” “没事的”穆茗强颜欢笑,看着他泛红的眼眶,穆紫薰心都要碎了,她想到了某些不好的事,是弟弟被人欺负了吗? “是不是有人欺负你啦?告诉我,我砍死他!”穆紫薰生气极了。 “哈哈,没事,真的没有,我只是想到了一些不太开心的事”穆茗破涕为笑,他觉得姐姐真的好可爱! 他想,他有勇气面对姐姐,或许是因为她和岸芷不一样,她是亲人,而岸芷,应该是爱人!她以后一定会遇到一个脚踏七彩祥云来迎接她的盖世英雄。 “啊?有什么不开心的,你跟姐姐说呀!”穆紫薰蹙了蹙眉 “没事的,你昨晚没睡觉吗?都变成国宝了”穆茗有些心疼 “嗯,我昨晚一直在等你回来”穆紫薰点了点头 “我出去找了好久,都没有找到你!我还以为你被人拐跑了,你都不认识路” 她知道他是路痴,所以出门都会牵着他的手。 “对不起,是我让你担心了……” “不用跟我说对不起,你要听姐姐的话,要暗时回家!”穆紫薰很认真地叮嘱着。 “嗯嗯,你也要乖啊,快去睡觉,不许你熬夜了”穆茗心里暖暖的,但还是佯装生气地捏了捏她的脸。然后继续说:“你饿了没有?昨晚是不是又没有吃饭?” “饿,昨天你一天都不在家,我都没心情吃饭了”穆紫薰很老实地回答,低下头不敢看他的眼睛。 “哼,你怎么这么不听话!我去给你做吃的,你先去洗漱”穆茗额头直冒汗,他有点无奈。 她之前不是很聪明能干,挺会照顾自己的吗?怎么自己现在一天不在家,她就变傻了呢? “嗯嗯,好哒”穆紫薰开心地笑了笑,像小鸡啄米般快速点了点头。 穆茗在厨房正在煮面,穆紫薰蹦蹦跳跳地过来抱住他 “唔~我家茗茗最好啦!” 啪叽~她在他脸上亲了一口,然后蹭了蹭他,又是一顿撒娇卖萌发嗲……穆茗有些嫌弃,但也不好说什么,安静地煮着面。 吃完了饭,呆萌姐就重新抱起那只委屈巴巴的皮卡丘回房间睡觉了。 穆茗坐在客厅,不知道在想什么。 “当当当当~”洛汀兰像变魔术一样突然出现,她从身后遮住穆茗的眼睛,用一种她自以为很恐怖的声音说:“猜猜我是谁?” “你身上有一股螺蛳粉的味……我想我不用猜了”穆茗忍住笑,淡淡地说。 “啊?真的吗?”洛汀兰抬起袖子仔细嗅了嗅。 “没有啊!我喷了香水,你怎么闻的出来?”洛汀兰很是不解。 “你嘴巴里也会喷香水吗?真是口吐芬芳啊!”穆茗掩着鼻子,用手扇了扇,揶揄地说。 洛汀兰的脸刷地一下就红了,然后她厚着脸靠近穆茗哈了一口气。 “咦~”穆茗脸色都变绿了,不仅吃了螺蛳粉,她还在附近的一家北京人开的小吃店里喝了豆汁儿……他嫌弃地瞪了她一眼,忍不住拿出一盒薄荷糖递给她,而洛汀兰则哈哈大笑。 喜欢螺蛳粉的人会觉得它真香!不喜欢的则深恶痛绝,而穆茗属于后者,再加上豆汁…… 过了好一会儿,穆茗从那股几乎让他晕眩的气味中缓过气来。他把遇到易诗音的事给洛汀兰说了一遍。 “你说,我这样做,对吗?”穆茗有些怀疑自己的做法。宋冬明好不容易从那段感情的悲痛中走出来,又让他再痛苦一次,这样好吗?他觉得自己这样做,有点欠妥当。 “你觉得做得不对,可以找个机会跟他道歉啊” “而且,他们总该需要一个好的道别,不是吗?”洛汀兰看着他,很认真地说。 “至少,他们把想说的话都说完了,没有了遗憾,易诗音不去转世,一直这样孤零零地飘荡着,也会一直痛苦下去,所以你没做错什么的”她继续说着,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 “谢谢你,那你觉得,我应该去见岸芷吗?”穆茗有些迷惘地说。 “她想见你吗?” 穆茗点了点头。 “你想见她吗?” “想!但是……”穆茗迟疑了一会儿,很肯定地说。 “不要管那么多但是,你只要告诉我,想还是不想?”洛汀兰打断了他,很认真地说。 “想!” “那你还犹豫什么?离别是以后的事,故事总会有结尾,但你不可以因为害怕离别而选择了避免故事开始!”洛汀兰目光如炬。 “她那么想你,你忍心不去看她吗?”轻飘飘的一句话,彻底击碎了穆茗内心的防线。 侧脸(1) “你不能因为害怕故事结束而选择避免故事开始!”洛汀兰又重复了一遍。 听着她的话,穆茗想起了顾城的《避免》“你说,你不愿意种花,是因为不想看到它一点一点地凋落,是的,为了避免结束,你避免了一切开始。” 他把手放在胸口,告诉自己:“她不能再等你了,你也不再幼稚了,是时候该爬上悬崖去看她了,这一次,你已经缝好了胸膛。” “我决定去看她,但是要先等她放学”穆茗笑了笑,阴霾一扫而空。 “看好你哦!”洛汀兰笑了笑,把手搭在他的肩上。 “不过你要怎么感谢我?小老弟” “小姐的恩情,公子感激不尽,只有来世当牛做马才能报答!”穆茗拱了拱手,调皮地笑了笑。 洛汀兰挑了挑眉,穆茗给她讲过一个段子,古时候,大侠救了女子,如果大侠其貌不扬,女子一般会说:“英雄救命之恩,小女子没齿难忘,唯有来世当牛做马才能报此大恩!” 要是大侠英俊潇洒,女子就会一脸娇羞地说:“公子救命之恩,小女子无以为报,只有以身相许。” 要是女子长得美艳动人,大侠就会说:“姑娘此话当真?”而女子要是长相平庸,大侠就会说:“姑娘万万不可!” 洛汀兰玩味地笑了笑:“公子言重了,何须当牛做马?若公子当真要报答小女子,以身相许便可!” “姑娘万万不可啊!”穆茗假装大惊失色的样子。 “公子芳龄几何?不如从了姑娘如何?”洛汀兰直勾勾地盯着他,她故意咽了咽口水,露出一个大灰狼看见小白兔的猥琐表情。 “姑娘你说笑了”穆茗露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落花有意,奈何流水无情啊”洛汀兰很是哀怨地看着他。 “好了好了,别玩了,别那样看我,我会受不了这样”穆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觉得这种感觉很奇怪,虽然只是玩笑,但是怎么说呢?你和一个和你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异性试着这样对话就知道了,试想一下,一个男孩子,看着女装后的自己含情脉脉的眼神…… “麻烦你在家替我照顾一下呆萌姐,等我回来了,就请你出去吃饭!” “真的?”洛汀兰眼睛一亮 “骗你是小狗,略略略~”穆茗翻了个白眼,显得格外可爱。 “我走啦!”穆茗挥了挥手,进入了镜子世界,他没有回到逝者的空间,因为他讨厌那种可望不可即的空虚感,而且他一天只有12个小时,所以他要留着时间等岸芷。 …… “儒家思想在战国时期就已经出现,但是不如法家思想契合当时诸侯争霸的需要……董仲舒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确定了儒学为尊的地位,将它变成了统治阶级控制思想的工具……朱熹主张存天理,灭人欲……”课堂上历史老师正在梳理儒学的发展历程和影响,虽然这些都是很基础的东西,但是高考历史一直离不开儒学,所以老师也是不厌其烦地讲解。 张雨泽呆呆地望着窗边正在认真听讲的江岸芷,阳光从窗外撒进来,将她雪白的肤色照的闪闪发亮,长长的睫毛轻微扇动着,乌黑的长发从两鬓一直垂到胸前,遮住了那张美艳不可方物的侧脸。 那是他一直喜欢着的女孩,可是过了这个六月,他连偷偷看她一眼的机会都不会有了。《夏至未至》里有一句话,他很喜欢。“一生就是一年,一年就是一天,夕阳和朝阳,都是你不动声色茫然的侧脸。”这一刻他突然读懂了这句话。 他喜欢她,他没有说,他害怕她知道,又害怕她不知道,更害怕她知道又装作不知道…… 他推了推正在睡觉的同桌“喂!黄浔,跟你说个事” “什么事啊?”被推醒的男生有点不耐烦。 “我想去表白”张雨泽似乎是做了一个很艰难的决定。 “恕我直言,你没戏的”黄浔失去了兴趣,打了个呵欠。 “我靠,你就这么不相信兄弟我?” “喜欢她的人多了去了,那么多人追她,她有没有鸟过谁?”黄浔白了他一脸,仿佛在看一个智障。 “不是,你就不能支持一下兄弟我?”张雨泽一脸气愤。 “人家对你没意思,连朋友都不想和你做,你自己心里没有点b数吗?”黄浔摇了摇头,忍不住嘲讽道 “哇,你这个人,你是不是我兄弟?” “呵呵,我相信你是可以为江岸芷插我两刀的兄弟”黄浔嘿嘿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 “哥们!我是认真的,可能,我爱她,不是喜欢,你知道吗?喜欢是有选择,爱是非她不可!”张雨泽把手按在他的肩膀上,目光如炬。 “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呢?”黄浔从来没见过他那么严肃的样子,知道他是认真的,于是无奈地叹了口气。 “不是,你知道的,我谈过了很多次恋爱,喜欢过很多人,见异思迁好多次,我都觉得自己是个渣男。”张雨泽眼神有些落寞。 “我喜欢恋爱中的那种刺激感,喜欢接吻时的心跳加速,喜欢琢磨女孩子的心思……可能我这个人真的是浪荡不安吧,对我来说,喜欢一个人的保质期很短。”他自嘲地笑了笑。 “可是遇到她以后,我才懂得了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张雨泽悠悠地说。 “哈哈,哥们你可真有意思,元稹是写了这句诗,但他是个出了名的渣男”黄浔笑了笑。 “啊?是这样吗?”张雨泽愣住了,感到很尴尬,黄浔学渣一枚都知道,那自己岂不是很没面子? 他清了清嗓子,不想讨论渣男的问题,他很认真地说:“我以前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我的直觉会告诉我,我以后一定会喜欢其他人,所以每一段感情我都有所保留。遇到她以后,直觉告诉我,我可能再也不会喜欢别人了,万劫不复,相思入骨!” 黄浔抬起头,看了看江岸芷,眼里也浮现一抹爱慕,但很快黯淡下去。她那么好,他当然很喜欢她,可是在她面前,他忍不住自卑。 “你在她面前会觉得自卑吗?”黄浔沉默了一会儿,忍不住问。 “会啊!我谈过好多次恋爱,每次都是我甩别人,因为我是个很骄傲的人。我顶着磨炼得刀枪不入的厚脸皮,但和她说话还是会脸红;我撩过很多妹子,但看到她还是会紧张;我说过无数情话,但面对她还是会语无伦次……在她面前,我的骄傲只是笑话,我会自惭形秽到骨子里”张雨泽点了点头,低声说。 “那兄弟我支持你,至少我没有勇气向她表白”黄浔拍了拍他的背。 侧脸(2) “岸芷,你怎么了?感觉你好像有点心事”从早晨开始,程兰泽就觉得她有点不对劲,但又说不出是哪里有问题。 “没事的”她沉默了一会,摇了摇头。 “真的没事吗?你是不是哭过?今天早上你来学校的时候,你的眼眶有些红”程兰泽语气里满是关切,从江岸芷转来高一这个学校的那一天开始,她就成了她最好的朋友。 “你说,为什么一个人喜欢你,你也喜欢他,但他却不想见你呢?”她有些哽咽地说,她又想到了那副画,她知道,他一定来过,但她听不到也看不到。 “这是你的眼睛啊,为什么我却看不到你,这颗心也是你的,它正在痛,你感受到了吗?”她在心里默念着。 “这,你怎么知道他不想见你呢?”程兰泽反问道 江岸芷愣住了,她知道,他一定会很想她,这不是自恋,而是那颗心脏告诉她的…… “或许是因为他还不够勇敢吧,又或者,他不想伤害你,但我相信,他正在赶来与你相遇,也许会姗姗来迟,但说不定会恰到好处。”程兰泽双手撑住脸,巧笑嫣然,她依然还有着对爱情的向往。 “就当做是一场约会,他迟到了,但一定会来,是吗?”江岸芷说 “对的,相聚别离都是刚刚好!”程兰泽也认同她这个说法。 …… 夕阳下,一袭白衣的少年带着笑奔跑着,这一次,笑里没有雨滴。他正在赶来与她相遇的路上。 …… 放学铃声响起,江岸芷跟程兰泽道了别,离开了教室,黄浔推了张雨泽一把,示意他赶紧跟上。 “江岸芷!” 她回过头,张雨泽捧着一大束玫瑰,走到她面前,立刻吸引了周围其他同学的注意,大多数人都很好奇,艳羡者有之,不屑者也有之。 “我有很多话想要对你说,能不能给我三分钟”看着他诚恳的眼神,她有点无奈,但还是说“你说吧” “我喜欢你,我想了很久,不对,是爱,我确定是爱你,而且,非常,非常爱!”他很郑重地说。 “我控制不住自己对你的感情,也许爱情这种东西,真的是毒药吧,明明知道不会有结果,却还是会奋不顾身。” “你要是愿意,我就一直喜欢你,你要是不愿意,我就想想办法” “遇到你之前,也有遇到过自己喜欢的女孩子,也对她们说过我爱你,但我没有在后面加上非常两个字。 “更多的时候,我都是不言不语,就把她们都当做了秘密,尘封进了粉红色的回忆里。因为我知道,突如其来的爱,来的快,去的也快。” 如果我向你说出“我爱你,非常,非常爱”这几个字,那么一定是我实在忍不住了。我想,你对我而言,一定是特别重要又非常美好的存在,因为你可以让我失控,让我放下自尊,放下骄傲,喜欢你到疯掉!喜欢你到可以不再怯弱,可以鼓起勇气,冒着掉眼泪的危险去吐露心声的地步。 “王小波有一本书,叫做爱你就像爱生命,里面有一句话,我很喜欢,想要说给你听。” “我是个俗气至顶的人,见山是山,见海是海,见花便是花。唯独见了你,云海开始翻涌,江潮开始澎湃,昆虫的小触须挠着全世界的痒。你无需开口,我和天地万物便通通奔向你。” “我爱你,江岸芷!可不可以,让我和你在一起?”张雨泽无比真挚。周围簇拥的学生也在大声呐喊着“在一起!” …… “谢谢你的喜欢,但是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江岸芷面无表情地说,并没有因为为他说的那些话而动容,平淡的语气里带着无法撼动的坚决。 “是……这样吗?能不能……告诉我,他……是谁?”张雨泽如遭雷击,愣在原地,喉咙哽咽着,有些不死心。 “你不必知道”江岸芷轻轻地说。 “他能给你的,我一样可以给你”张雨泽很不甘心地说。 “这双眼睛是他的,你怎么可能会懂?”江岸芷抬起头,眼神平静地像一面胡泊,那是月光下静谧幽深的胡泊。 “是……这样吗……原来如此”张雨泽苦笑着。 “那,我们可以做朋友吗?” “你……缺朋友吗?”她很认真地问。 “不缺”他摇了摇头,下意识地回答。 “那没有我也没关系,你缺的不是朋友,你知道的!”说完,江岸芷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只留下原地失魂落魄的张雨泽,他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但真正被拒绝的时候,还是无比难过。 他可能以后也会喜欢别的女孩子,但他知道,他也许再也不会像喜欢江岸芷一样喜欢她。 …… 江岸芷独自走在回家的路上,今天没有晚自习,对高三来说,倒是格外罕见。 她知道,张雨泽不是那个正在赶来与她相遇的人,她也不想为了孤独而爱。 真正理想的爱情,是为了彼此把自己变得更好,让双方都变得更优秀,朝着一个共同的目标去努力,在这薄情的生活里,共同取暖,相依为命。 因为自己是孤独的,寂寞的,没有人陪伴,所以想去恋爱,需要一个人来填补自己内心的空虚感,满足虚荣与获取那一丝丝欢愉,这不是她想要的爱情。 她觉得这样的感情很自私,因为它是以自我为中心,是为了满足自己的需要。而爱情里的双方应该是平等的,更多的是付出。所以,她甘愿孤独。 喜欢一个人,要么在一起,要么老死不相往来。 你对一个人有了感情,而那个人不喜欢你,你坚持想要做朋友是很忌讳的,既委屈自己,又为难别人,何必让彼此尴尬呢? 既然决定做朋友,就不要有越界的感情掺杂进去,因为那样,友谊就会变质。 所以她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张雨泽,她知道张雨泽缺的不是朋友。 …… 仿佛有一跟透明的线牵引着她,她的心越跳越快,她隐约知道了什么,于是朝一个方向跑去。 风呼啸着卷起地面散落的枫叶,长发随风起舞,心跳越来越快,她那双美丽而毫无波动的眼眸在此刻愈发明亮,充满了灵气。 她停下脚步,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在她的前方,站着一个白衣如雪胜的翩翩少年,风穿过他的衣裳,落日的余晖映衬着他茫然的侧脸,他好像在这里等了好久。 江岸芷知道,这就是正在赶来与她相遇的路上马不停蹄的人。 他转过脸,笑着挥了挥手,轻轻地说了一句:“你终于来了,我等了你好久!” “我也找了你好久,这一次,不许你跑了!”她嫣然一笑,爱情最打动人的,不是什么甜言蜜语,一个微笑,一个眼神,一句轻轻的“我等了你好久”就已经足够了。 不管相见前有多么汹涌澎湃,相见后却都会归于平静。她和他没有紧紧相拥,也没有歇斯底里地哭喊,她只是上前,让他牵着她自己的手,默默走着,很自然,像是在做一件很平淡的小事。 “岸芷,我喜欢你”穆茗红着脸轻轻地说。 “我知道啊,然后呢?”江岸芷眨了眨眼,看着他。 “没有然后了,就是喜欢你” “你的表白好随意啊,别人表白都会讲好多情话的……”江岸芷佯装生气地白了他一眼,脸上却带着格外甜美的笑。 “我也喜欢你”江岸芷也有些羞涩地说。 “我知道啊,几年前,在火车站你就说过了”穆茗眼睛弯成了两弯月牙。 “哼,我还没找你算账呢!我今天喊了你那么久,你居然都不出现”江岸芷在他腰上掐了一下,佯装生气地说。 “你不好奇,我为什么出现吗?你不害怕?” “好奇啊,现实版的人鬼情未了”她云淡风轻地笑了笑。 她一点也不害怕,因为,就算他是魔鬼,那也是魔鬼中的天使。 原来你从未走远(1) “你知道吗?其实我,一直都跟在你身后,躲在你看不到的地方” “因为我答应你了,要陪你一起长大的。”穆茗的眼睛看着远处,像是说了一件再平凡不过的小事。 江岸芷心里一暖“那你,为什么不早一点出现呢?” “因为之前我确实没有触碰到你的办法” “这之前的两年里,我见过你各种样子,唯独没有看见你笑过。”穆茗低下头,有些失落地说。 “在你悲伤的时候,是不是常常会觉得胸口很暖,然后就不难过了?”他又抬起头,满脸笑容地看着她。 江岸芷愣了愣,她仔细想想,确实是这样,比如平安夜那天,她去洛城公墓看望穆茗,正难过的时候,突然觉得胸口很温暖,悲伤的情绪都被抚平了…… “原来你一直跟着我”她既感动又觉得愧疚。 “是啊,那天平安夜,你带了一个苹果来看我,我当时就在你面前,亲眼看着你吃掉了它!”穆茗揶揄到。 江岸芷的脸刷地一下就红了。 “哦,我记得你吃完了还打了个嗝!哈哈哈”穆茗仿佛突然想起了很好笑的事。 “不许笑,听到没有!不许笑”江岸芷脸色羞红,她捶打了穆茗两下,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你在坐出租车的时候,那个司机看你长得好看,想对你图谋不轨,不过我干涉了一下他的思想,只让他绕远路多收了你几块钱” “还有,你在墓园里,没有不干净的东西找你的麻烦,也是因为我给他们打了招呼” “坐公交车的时候,很多次,你都差点遭遇了咸猪手,我给他们精神催了下眠,没有让他们得逞” “还有你在商场里遇到过几次小偷,我给他们打下了心理暗示,让他们以为你很穷,就没有对你下手” …… “还有很多很多……” “我说这些,只是想告诉你,我一直都在悄悄保护你,你不是一个人,任何时候,你都有我呢!”穆茗看了看她,温柔地笑了笑。 江岸芷觉得鼻尖一酸,差点哭出来,她抱住他,抱的很紧。她突然觉得他好瘦,身体仿佛一碰就碎。 “你轻一点,勒的我有点疼”穆茗虚弱地笑了笑。任何事情都是要付出代价的,他在化成游魂的那两年,偷偷地为她提供保护,帮她规避了很多危险,付出的代价就是他越来越虚弱,现在化成实体,他的身体也跟着变得很差。 不过好在,他化成实体后好好修养,可以让他的精神逐渐恢复过来,这对他而言确实是个很大的惊喜,只是一些巨大的创伤,还是不可逆的。 江岸芷松开了他,看着依然维持着14岁身体的他,她突然有一种想要好好照顾他的冲动。 “你,还会长大吗?”她有些好奇地问了一句。 “不知道啊,虽然身体没有变化,但是里面承载的灵魂还是会长大的,我们心理年龄是一样的,但是既然有了实体,应该会长大也说不定”穆茗想了想。 “你现在的身体究竟是怎么回事?”江岸芷有点费解。 “坦白说,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人是鬼,我每天只能在这个空间里待12个小时”穆茗摊了摊手,很无奈地说。 “为什么?12小时?” “我也不知道,汀兰说,我死了一半,活了一半,所以一天只有12个小时”穆茗摸了摸头,也搞不清楚状况。 “这么神奇的吗?这好不科学啊,汀兰到底是什么人?”江岸芷皱了皱眉,觉得太不可思议了,她伸出手捏了捏穆茗的脸,又捏了捏自己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也不知道,但她是个好人,她说我以后会知道的,现在知道不会是好事”穆茗摇了摇头。 “那好吧,不管那么多了”江岸芷也停止了胡思乱想。 “你家里没有人,要不要去我家?我给你做饭吃!”穆茗眼前一亮,觉得这是个不错的提议。 “呃,紫薰姐会欢迎吗?”江岸芷反问道。 “没事啦,呆萌姐很听我的话的!我说让你一起吃饭,她不会拒绝的”穆茗笑了笑,不以为然。 “那,好吧!”江岸芷也很是期待。 …… “汀兰!茗茗回来了没有?”穆紫薰一脸期待地看着洛汀兰。 …… “汀兰?茗茗回来了吗?”穆紫薰趴在桌子上,有气无力地问着。 …… “汀兰!茗茗怎么还没有回来啊?”穆紫薰生无可恋。 …… 不知道问了多少次,穆紫薰生气了! “骗纸!你说了茗茗很快就会回来的!哼~”穆紫薰噘着嘴,一副宝宝不开心的样子。 洛汀兰也很头大,穆紫薰不知道问了她多少次,她也很无奈。 “叮咚!”随着门铃声传来,穆紫薰如闻仙乐。 “啊啊啊~”她激动地呐喊着,急忙跑过去开门,她光着脚,连拖鞋都没来得及穿。 她打开门,看到门外的穆茗,心花怒放,面若桃花!而看到后面的江岸芷,她开心不过三秒,笑容渐渐消失……然后白皙的脸逐渐黑了下来。 “紫薰姐你好!”江岸芷笑着挥了挥手,穆紫薰仿佛被一盆冷水从头淋到脚,心拔凉拔凉的…… “你来干什么?”穆紫薰冷着脸,丝毫不给她留一点面子。 热脸贴了冷屁股,江岸芷只能露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姐,是我带她来的!她一个人在家,太孤单了!”穆茗笑了笑。 “不行,我不许她进来!”穆紫薰皱了皱眉,很是不满。 “为什么?” “我不开心!所以她不可以进来!”穆紫薰嘟着嘴,有些生气。 “姐姐~”穆茗眨了眨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语气软软地撒了个娇。穆紫薰一下子就心软了。 “好好好,我答应你”她眼神里满是宠溺地摸了摸穆茗的头。穆茗转过脸看着江岸芷,调皮地笑了笑。 “哼!”穆紫薰看着江岸芷,胸前波涛汹涌,表示她内心很不平静,她瞪大眼睛,又气鼓鼓地看了一眼和她亲昵的穆茗。说了句“进来吧” “我都说了,呆萌姐可乖啦,很听我的话!”穆茗对江岸芷笑了笑,然后牵着她的手走进去。看到这一幕,穆紫薰瞳孔一缩,她气的牙痒痒“她居然敢摸我弟弟的手!” “嗯,谢谢紫薰姐”江岸芷狡黠地笑了笑,眼神里满是挑衅。穆紫薰气的浑身发抖,她快要炸毛了。 “她竟然,让茗茗牵着她的手!” “她怎么可以牵我弟弟的手?”穆紫薰在心里咆哮着,她胡乱地抓了抓头发!一旁的洛汀兰仿佛可以看到她头上冒起来的白烟。 “松开你肮脏的爪子!不许你牵他的手!”穆紫薰恶狠狠地瞪了一眼江岸芷,吓得她立刻收回了手,额头上冷汗直冒,穆紫薰可是拿过全国女子散打比赛的冠军!她当然不敢造次。 “算你识相!”似乎是对江岸芷的表现很满意,她松了口气。 “姐~你干嘛呢?你能不能态度好一点?”穆茗生气了 “你凶我?”穆紫薰瞪大了眼睛,觉得不可思议。 “你居然为了她凶我?”穆紫薰快要哭出来了。 “我没有,你别无理取闹!”穆茗也很是委屈。 “你果然不爱姐姐了!呜呜呜……你居然说我无理取闹~”穆紫薰泪眼婆娑。 “岸芷是客人,你这样的态度是很不礼貌的,知道吗?”穆茗语气一软,上前摸了摸她的头。 穆紫薰一边嘤嘤嘤,一边观察穆茗的反应,她心想“不哄宝宝你就死定了,我就不理你了!哼~” “听话,你要是不听话,我会生气的,我生气了,就不理你了!”穆茗知道不能一直惯着她。 “好好好,我错了,弟第你不要生气!”穆紫薰听到他下了最后通牒,于是急了,赶紧认错,她真的害怕他生气了不理她。 “看来弟控属性要发作了!”洛汀兰暗自想到,她咽了咽口水,不由得有些同情地看了看江岸芷。 江岸芷在一旁憋着笑,她知道穆紫薰人不坏,还是个很善良的人,只是因为自己和穆茗走的太近,导致她很不喜欢自己而已。 即便当初穆茗因为保护江岸芷而死,导致穆紫薰对江岸芷恨意极深,但她还是答应了穆茗把眼睛和心脏捐给她……并且当初在医院,她还叮嘱她好好活着。 所以江岸芷并不讨厌穆紫薰,相反,有时候还觉得她那副傲娇的小性子很可爱。 原来你从未走远(2) 餐桌上,洛汀兰小心翼翼地夹起一块拍黄瓜,然后很警惕地看了看脸色阴沉地快要滴出水来的穆紫薰。 “啊~”江岸芷长大了嘴巴,穆茗夹起一块她喜欢吃的闷罐羊肉喂给她。一旁的穆紫薰同样长大了嘴巴,而惨遭穆茗无视…… 洛汀兰嗅了嗅,发现很浓的酸味,是醋坛子被打翻了,看到穆紫薰额头上青筋暴起,她忍不住笑出声。 “味道怎么样?”穆茗很期待地问。 “好吃,我很喜欢你做的菜!”江岸芷开心极了,一边毫无形象地大快朵颐,一边很含糊不清地说。 “你饿死鬼投胎啊?没吃过东西?”穆紫薰带着醋意说,江岸芷没理她,继续消灭着面前的食物。 “你就继续吃吧!胖不死你啊!”穆紫薰忍不住小声嘟囔着。 “看过千与千寻吗?你继续吃,就会像小千的爸爸妈妈那样变成猪!”穆紫薰噘了噘嘴,瞪了瞪江岸芷。 “哈哈哈哈~”江岸芷笑了笑,吃到嘴里的米饭都喷了出来。 “笑什么?粗鄙……”穆紫薰很是嫌弃地看了她一样,弟弟怎么会喜欢这种毫无形象的女孩子? “我想起来了……穆茗,小时候,我们还没搬到这里之前,你记得吗?”江岸芷眼泪都笑出来了。 “什么啊?”穆茗满头雾水。 “那时候……你来……我家玩,我们才七岁,电视上……有个……节目叫……环球动画,上面播放的……就是……千……千与千寻!”江岸芷一边捂着肚子笑,一边断断续续地说,穆茗脸立刻就红了,好像想到了很丢脸的事。 “你还记得啊!”穆茗捂住脸。 “什么事啊?”洛汀兰也很好奇,穆紫薰傲娇地没说话,装作丝毫不感兴趣的样子,但还是竖起了耳朵。 “在看到千寻的爸爸妈妈吃了很多东西,变成猪的时候,他居然被吓哭了!哇的一下就哭出来了” “你不也是嘛,看到无脸男的时候,吓的面无血色,然后还要我抱着哄了你好久~”穆茗红着耳根,假装淡定地夹起一片孜然土豆。 “不要脸!她居然让我弟弟抱着哄她!”穆紫薰怒不可遏地在心底咆哮着,她快要气炸了。而一旁的洛汀兰则笑得花枝乱颤。 “那时候你自己都哭了,却还抱着安慰我,让我不哭”江岸芷露出一个很美很温柔的笑,穆茗看着她,脸色一红,立刻把脸转过去。 穆紫薰听到这句话,顿时妒火中烧,抄起筷子对着盘子里的清蒸鲈鱼疯狂戳刺……一旁的洛汀兰咽了咽口水,收回了刚刚准备伸出去的筷子,替这条已经面目全非的鱼默哀了三秒。 吃完饭,穆紫薰一个人回到房间,故意哭的很大声,想吸引穆茗的注意力。 穆茗很是汗颜,而江岸芷和洛汀兰则掩着嘴偷笑。 “别理她,过一会儿就好了,不能把她宠坏了”穆茗想了想,狠下心来。 “呜呜呜~”穆紫薰倒在床上,一边捂着枕头哭,一般从半开着的门缝隙里观察穆茗。 “哼,怎么还不来哄我?”穆紫薰急了,于是哭得更大声了! 过了好一会儿,还是没有人来,她觉得不对劲,到门口仔细一看,差点气疯了。 “对三”洛汀兰很是得意地喊道。 “要不起!”穆茗握着最后一张牌,捂了捂脸。 “哼!”穆紫薰跺了跺脚,气冲冲地跑出去,她现在的怒气值迅速飙升,很快就达到达到了max! 江岸芷仿佛看到了她头顶已经充满了的发红的怒气槽,感觉大事不妙……这个状态下的她,战斗力至少要乘三倍。 “哼”她走到穆茗旁边,重重地哼了一下,表示她很不满。 穆茗无辜地看了看她,转过头,不加理会,说了句“不要地主” “哼”穆紫薰脸色一沉,又站到了他面前。江岸芷和洛汀兰则憋着笑。 “我生气了,你都不哄我了”穆紫薰鼓着腮帮子,推了推穆茗。 “姐姐你听话一点,好吗?等会儿带你出去玩,乖~”穆茗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她头顶的怒气槽瞬间被清空。 “好!那说好了!不许你反悔!”穆紫薰开心极了,她眨了眨呆萌的大眼睛,傻乎乎地笑着。 “嗯呢,我不反悔,要拉勾勾吗?”穆茗笑了笑,伸出小拇指。 “哼!不用啦,我又不是小孩子”穆紫薰傲娇地瞪了他一眼,然后打开冰箱,拿出一桶爆米花,抱着皮卡丘,坐在沙发上看起了精灵宝可梦的剧场版《冥王龙与冰空的花束》……一旁的江岸芷和洛汀兰颤抖着,憋笑憋得很辛苦。 …… 空荡的院子里,女孩穿着校服,背着书包走进来,她的脚落在地上没有任何声音,她没有敲门,直接从那扇门里穿了进去,仿佛那扇门只是虚幻的海市蜃楼一般。 这里是她曾经的家,她比任何人都要熟悉这里。 房间里一尘不染,空气中仿佛还残留着女孩熟悉的气味。桌上的相框里,镶嵌着女孩阳光又单纯的笑容,她拿起照片,反复端详,像是在怀恋一个熟悉的故人。 过了好久,她才把照片放下,她走到房间的全身镜面前,镜子里空无一人,她很难过地哭了,反正没有人听得到,哭就哭吧! 又过了一会儿,门被打开,一个中年妇女走了进来,小心翼翼地打扫着女儿的房间,她拿着毛巾,跪下来仔细擦拭着地板。 “妈妈……”女孩失神地念着,她看着面前已经憔悴了很多的妈妈,发间多了好多白色,觉得一阵酸楚,如果她还有心脏地话,应该会很痛吧。 她走上前,想要拥抱她,却扑了个空,从她的身体里穿过,为什么呢?为什么她可以触碰到相片,却摸不到妈妈呢?她心乱如麻,不知所措。 她看着这个照顾了她这么多年的妈妈,她觉得,妈妈也是个和她一样的女孩,是长大了的女孩。 她和往常一样,细心打扫着这里,仿佛是知道女儿还会回来看看。 她离开了,她怕她会受不了这样。她不敢再看她憔悴了许多的脸。她走到了一个路口,看着那条熟悉的马路和红绿灯,之前那一幕幕又在脑海里重现。 “小心啊!”在那一辆失控的面包车撞来时,她记得她在那一刻仿佛听到了有个男孩子呼唤他的声音,但她不知道是谁。 直到她被撞出去很远,鲜血从身体里慢慢流走…… 脑海中最后回想起来的一幕,是一个俊美的白衣男孩脸上挂着泪痕走过来,替她合上了眼睛,然后世界就黑了下去。 她常常会来这里发呆,不只是因为还有未了的心愿,她还想再和那个白衣男孩见一面,想对他说一句谢谢。 原来你从未走远(3) “穆茗,我想听你弹钢琴了”江岸芷看了看那架白色的卧式钢琴,心血来潮地说。 “好,你想听什么曲子?”穆茗很爽快地答应了。 “理查德的吧,都可以”江岸芷想了想,还是喜欢理查德的曲子。 “好的,那就先弹绿袖子吧,我知道你很喜欢这个”穆茗笑着站起身,走到钢琴前坐下,他闭上眼,纤长的手指划过钢琴,前奏很轻和缓慢。 穆茗觉得这首曲子的难点在于为那种凄美的情感寻找到一个最适合的节奏。 要寻找二者的平衡感,既不能太快,失去曲子本身的优雅与伤感,也不能太过缓慢显得矫揉造作,失去了应有的节奏。 有部偶像剧里面也谈到过“这首曲子美就美在它的悲伤,所以弹的太快是不好的。” 凄婉悠扬的琴声传来,好像低声述说着国王亨利八世的爱情。穆紫薰放下手中的爆米花,把皮卡丘扔到一边,随手关掉了电视。 江岸芷脸上带着柔和的笑看着他,眸中含着水雾,洛汀兰也屏声静气细细听着,唯恐打扰到他。 穆茗记得这首曲子是英国的民谣,有个动人的爱情故事。 “英国国王亨利八世,这个在传说中相当暴戾的男人,却真心爱上一个民间女子,那女子穿一身绿衣裳。 某天的郊外,阳光灿烂。他骑在马上,英俊威武。她披着金色长发,太阳光洒在她飘飘的绿袖上,美丽动人。 只一个偶然照面,他们眼里,就烙下了对方的影。但她是知道他的,深宫大院,隔着蓬山几万重,她如何能够超越?唯有选择逃离。 而他,阅尽美女无数,从没有一个女子,能像她一样,绿袖长舞,在一瞬间,住进他的心房。从此他念念不忘。 但斯人如梦,再也寻不到。思念迢迢复迢迢,日思夜想不得,他只得命令宫廷里的所有人都穿上绿衣裳,好解他的相思。 他寂寞地低吟:“唉,我的爱,你心何忍?将我无情地抛去。而我一直在深爱你,在你身边我心欢喜。 绿袖子就是我的欢乐,绿袖子就是我的欣喜,绿袖子就是我金子的心,我的绿袖女郎孰能比?”曲调缠绵低沉。 终其一生,他不曾得到她,一瞬的相遇,从此成了永恒。” 曲终,三人都鼓起了热烈的掌声,她们是发自内心地佩服他,被他弹奏的曲子深深地打动了。 穆茗睁开紧闭着的眼睛,她回过头,发现她们的眼里都弥漫着水雾。 他会心一笑,也许这就是音乐的魅力吧。紧接着弹了《梦中的婚礼》、《罗密欧与朱丽叶》、《水边的阿狄丽娜》,这些都是理查德非常经典的曲子。岸芷都很喜欢。 弹完这些曲子,穆茗又觉得这样有些不好,因为这些曲子虽然很优美,但曲调太过忧伤,入迷的人很容易被影响心情。 然后他想了想,又弹了一遍克西姆的《克罗地亚狂想曲》,这首曲子旋律激昂高亢,节奏感明快,描述了饱受战火洗礼后克罗地亚灰烬中的残垣断壁,夕阳倒映在血泪和尘埃之中的悲惨的画面。但听起来却让人觉得格外振奋。 穆茗的手指在钢琴键上飞快划过,迅捷有力,像是饱含着愤怒,悲凉,却有着鼓舞人心的力量。 他越弹越快,节奏却来越高亢,三人都不自觉地随着节奏抖动着,心潮澎湃。直到达到一个最高点时,穆茗猛地讲手指重重敲击在钢琴键上,三人心头猛地一颤。 “哇!茗茗你好厉害!”穆紫薰激动的不行,眼睛里装满了亮闪闪的星星。 洛汀兰看着他的眼神都变得炽热起来,带着强烈的崇拜感,她本以为自己的钢琴水平已经很厉害了,但是和他一比,就完全不够看了。 唯独岸芷只是淡然地笑了笑,似乎并不意外。他在钢琴上极具天赋,她在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了。 “快点,你说好的,要带我出去玩!”穆紫薰蹦蹦跳跳地过来,拉住他的胳膊,声音甜甜地说。 “那好,可是家里有客人,没有放下客人不管的道理吧?” “一起去不就好啦!”穆紫薰不以为然。 “你们呢?”穆茗看着岸芷与洛汀兰,征求着她们的意见。 “我们不去”两人异口同声,然后对视一眼。 “那好吧,我们等会儿回来,吃完晚饭再走吧,要留在这儿过夜也可以!”穆茗看了看岸芷。 “好”岸芷点了点头,一旁的洛汀兰被忽视了,她有点小小地不爽。 出了门,姐弟两人慢慢走着,穆紫薰拉了拉穆茗的胳膊,兴致勃勃地对他说:“我知道有个小巷子,位置比较偏,但里面的烧烤很好吃,你要不要试一下?” “听你的,今天你醋坛子打翻了”穆茗调笑道。 “姐姐是为你好,你还小,要好好学习!不许你早恋,你谈恋爱,姐要给你好好把下关才行!”穆紫薰一脸的理所当然。 “我还能去学校吗?姐,别傻啦,两年前我就死了,学生档案怎么处理?”穆茗想了想,有些失落,他其实还是很想念校园生活的,特别是和岸芷在一起的时候。 “对不起啊,姐姐真是个笨蛋,又犯傻了”穆紫薰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很是愧疚,然后用手在嘴巴上做出了一个把拉链拉上的动作。 穆茗想了想:“算了,反正我也长不大了,永远做个孩子,挺好的” “对啊,永远做个小孩子,多好,姐姐照顾你哦!”穆紫薰摸了摸他的头。 “可是我注定会失去很多东西,你们都会遇到各自喜欢的人,都会有各自的家庭,都会有离开我的那一天,那时候,你们就不会要我了……” “你们都会逐渐老去,变成另一副让我陌生的模样,而我却永远都是这个样子。我不会老,也无法再一次死去,我注定无法拥有像正常人那样的爱情,更不会像正常人那样拥有同样的生活……我害怕孤独,却最后避免不了孤独一人。” “姐姐,我说这些,你明白吗?我是个本该死去的人,却还半死不活地在这人间苟延残喘,我是舍不得放下,还固执地不肯离去的鬼!”穆茗抬起头,声音颤抖着,眼里带着朦胧的水雾。 穆紫薰看着他那受伤的眼神,心如刀绞,她伸出双臂抱紧了他。 “没事的,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你都是我弟弟,是我最最重要的家人!我一生都在爱你,哪怕有一天我老了,变得很老很丑,头发白了,牙齿掉光了,脸上也长满了皱纹,我依然不会忘记爱你,我相信岸芷也是这样想的,所以,你不要怕!”她靠近他的耳朵,温柔地轻声念叨着。 “姐姐,你说,如果我还活着,那该多好?”穆茗再也忍不住,眼泪就像决堤的江水,沾湿了穆紫薰的肩膀。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啊,如果他还活着,那该多好? 而此刻,她除了抱紧他,还能怎么办呢? “姐姐,你不要告诉岸芷好不好?她肯定会笑我的!”穆茗泣不成声。 “好,姐姐谁也不告诉,这是我们的小秘密!”穆紫薰拍了拍他的背,声音无比温柔,和对岸芷生气时的态度比起来判若两人。 他不忍心让岸芷看到他脆弱的样子,因为他知道,她看到自己这副模样,一定会很自责。 今我来思(1) 抱了她一会儿,穆茗的情绪终于稳定下来,他不禁有些尴尬,现在已经不是该哭鼻子的年龄了。 穆紫薰告诉他:“我们不管长多么大,都是从孩子走过来的。”一颗坚果剥掉坚硬的外壳,内心深处依旧纯净而脆弱,人也是一样的。 “就是这里啦!”穆紫薰带他走到一家烧烤店,那是很标准的苍蝇馆子……但吃烧烤不需要考虑营养的问题,只需要那个味道就可以了。 “放心吧,烧烤的质量是没有问题的,很多人认为烧烤的肉不新鲜,不卫生,这其实是一个误区!” “为什么?” “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不会因小失大,砸了自己家的招牌,肉的质量不好,顾客是可以尝出来的,烧烤的成本很高,而且非常耗费精力,再加上餐饮业的竞争非常激烈,所以也没那么赚钱。要是在肉的质量上做手脚,就更没有顾客回头了。”穆紫薰很耐心地给穆茗解释着,让他放下心来。 “哟,紫薰今天带着男朋友过来了?这男孩子长得真好看啊!”正忙着做烤鱼的阿姨看到了穆紫薰牵着穆茗走过来,眼前一亮,这是她们家的老顾客了。 “沈姨,这是我弟弟”穆紫薰脸上浮现一抹红晕。 “啊?不好意思啊!我还没见过你弟弟呢”沈姨不以为然地笑了笑,她是去年才搬来这边,没见过穆茗也很正常。 “你吃什么?”穆紫薰摇了摇穆茗的手。 “我?我不知道唉,我很少吃烧烤的,你决定吧,你吃什么,我就吃什么,我不吃鱼”穆茗挠了挠头,也有些不知所措。 “姐姐知道你不吃鱼。”穆紫薰仿佛想到了什么特别好笑的事情。 穆茗以前告诉过她,他从小成长的地方是一片水乡,院长爷爷经常做鱼给他吃。 有一次他在吃鱼的时候,鱼刺卡在了喉咙里,院长急坏了,先是给他喂了好几口米饭咽下去,又是给他喝了三小碗醋,结果那鱼刺宁死不屈。 他喝醋都要喝吐了,但那根鱼刺就像钉子户一样赖在那里不走。 后来去了医院,医生用镊子严刑拷打,那根鱼刺才依依不舍地从穆茗喉咙里出来。之后,他喉咙疼了好久。然后再也不吃鱼了。 她牵着穆茗走到店子里,寻了一个偏僻的角落,她知道穆茗喜欢安静。 沈姨忙完了,走过来递上菜单,顺带多打量了穆茗两眼,不禁又在心里感叹“这男孩长得真是好看啊” 穆紫薰轻车熟路地在菜单上勾选着:“牛肉,牛板筋,各来100串,羊肉串量少,200串吧!烤翅比较大,那就20串吧!烤鱿鱼……烤食蔬……烤鱼……烤河粉……孜然土豆……蒜蓉茄子……” “够不够吃?还要不要再来点?”穆紫薰冲穆茗眨了眨眼,巧笑嫣然。 “点这么多,吃的完吗?”穆茗目瞪口呆地看着她,忍不住问道。 “嗯?多吗?家里还有两只呢!”穆紫薰很自然地说。 “哦,这样啊。”想到她好像也不是那么排斥岸芷,穆茗也很开心。 “要喝啤酒吗?算了!”穆茗还没有来得及回答,她就立刻做了决定。 “小孩子喝什么啤酒,喝果汁好了”说完,她给穆茗点了一杯橙汁一杯牛奶,自己点了几瓶冰啤酒。 沈姨收到菜单就下去准备了。穆紫薰把双手撑在脸上,看着穆茗,眨眼,卖萌,做一些很搞怪又很可爱的表情。 穆茗则面无表情,装出一副很高冷的样子和她对视着。 穆紫薰坐在对面,鼓起嘴“啵^3^”~穆茗就笑了出来。 她和他经常这样对视,看谁先笑,穆茗没赢过她。 过了一会儿,沈姨依次把烤好的菜品端上来,放在桌子上。 “吃吧,这个很好吃!我给你示范一遍!”穆紫薰拿起一串烤肉,从后撸到尾,一口气就吃完了。穆茗仿佛可以看到她牙齿和烤串摩擦时产生的火花…… “就这样吃,这样才叫撸串”穆紫薰嘴边还挂着油渍和孜然,有点傻傻地笑着。 看着她很豪爽的吃相,一点也不像平时慢条斯理。穆茗也笑得很开心,不管平时在外人面前多么优雅,在他面前,她永远不必伪装,只需要没心没肺,活成最快乐的样子。 “她大概同时具备萌妹子和女汉子两种属性吧,即是妹妹,又是姐姐”穆茗心里这样想着。 于是他拿出纸巾很细心地帮她擦了擦嘴边的油渍,眼神里满是温柔与宠溺,穆紫薰则很是惬意地看着面前的他,她想,秀色可餐就是说的他这样的人吧。 只是这个小家伙,喜欢的人是自己特别特别讨厌的人,真是伤脑筋啊。 穆茗给她擦完,迟疑了一会,也学着她撸串的样子吃起来。只是发生了一点意外,他嘴巴太小,只能从末端吃到中间,前面的一半他吃不了……笑得穆紫薰直拍桌子,穆茗也红着脸,这就很是尴尬了! 穆紫薰用手指轻轻一弹,瓶盖就飞走了。她很豪放地拿起酒瓶吨吨吨~半瓶酒下肚,她很满足地呼了一口气,把酒瓶重重地按在了桌子上,然后看着穆茗傻笑。 穆茗看着她被酒熏红的脸,也有些忍俊不禁,她喝酒很容易上脸,但这股绯红却又让她显得格外迷人,像黎明中沾染了露水的桃花。 穆茗和呆萌姐一边吃着烧烤,一边聊天,穆紫薰还是不是讲两个段子。 “少林寺藏经阁失火了,烧毁了很多经书,方丈不禁失声痛苦起来,小和尚不知方丈为什么哭,便问:“方丈何患难忍啊?”方丈继续哭道:“老衲痛经啊!” “哈哈哈”穆紫薰说完,便自顾自地哈哈大笑,眼角挂着笑出来的眼泪,面红耳赤。 穆紫薰发现,店子里的其他人也用怪异地眼神看着她,有的还叹了口气,不禁摇头。于是赶紧安静下来,捂住嘴偷笑,但憋的很难受。 “有什么好笑的吗?”穆茗有些眨了眨无辜的大眼睛,有些茫然。 “哈哈哈,没……没什么……”穆紫薰看着他这幅单纯的样子,又捂助肚子忍不住笑了出来。 “小点声好吗?”附近的一个小姐姐正在和男朋友你侬我侬,甜蜜的气氛被打断了,有点不满地道。 “不好意思,对不起,她有点喝多了”穆茗转过身道了下歉。 那女生看到穆茗的正脸,一时间忘了呼吸,过了好久才反应过来。 “我的天……他……怎么会……这么好看?皮肤好白!还有那种气质”作为女孩子,她都很是嫉妒,她扭过头,看了看长相一般的男朋友,这一对比,简直是惨不忍睹…… “几瓶酒啊?就喝成这样?傻啦吧唧的……”那男孩也注意到了女友饱含信息的微妙眼神,他又看了看穆茗的脸,一时间嫉妒的快要变形。 “小白脸,把你马子看好了,别让她在这里发骚”那男生阴阳怪气地说。 “你说谁呢?”还没等穆茗说话,穆紫薰大怒,她一拍桌子,站起来。她的脸色彻底黑了下来,穆茗能感受到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那啥?武侠剧里貌似叫做杀气。 “赶紧给我弟弟道歉!”穆紫薰头顶的怒气值瞬间填满,失去了往日的端庄优雅和逗比气质,一股强悍的压迫力席卷而出,店子里的其他人都被吓傻了,他们觉得全身发冷,汗毛都竖了起来。 好多人叼着烤串一动不动,僵硬地把脖子转过去看着那气场强势的女王……“咕噜”那女孩咽了咽口水,瑟瑟发抖。 “道尼玛……的歉!”那男生的气也上来,但话说出口时底气有点不足,声音微微发抖。 穆紫薰挑了挑眉,二话不说,直接走到他面前,183的个子,居高临下地看着那男生,别人说她,她或许还不在意,但是说她弟弟,她就忍不了。 那男生也有些发怵,“我……” 还没等他开口,穆紫薰一把抓住他的后领,像拎着一只小鸡一样把他提起来,那男生大惊失色,没想到这个女孩力气居然那么大,这看起来可一点不符合她女神的身份…… 在场的人只有穆茗知道,她当然是女神,而且还是女战神……可以在弹指之间掀开别人天灵盖的那种。 她提着那男生的后颈将他往桌子上一拍,桌上猛的一阵颤抖,不堪重负地发出吱呀声。上面的碗筷都散落一地,酒瓶落在地上摔的粉碎,溅起啤酒雪白的泡沫。 那男生被死死摁在桌子上动弹不得,连挣扎都机会都没有。 那女孩吓得花容失色,赶紧站起来走开,声都不敢奏。 “道歉”穆紫薰很霸气地说,声音简洁有力,带着一种强硬的,不容拒绝的语气。 “我……错了……” 今我来思(2) “我错了!对不起……扼啊!”那男生的胳膊被穆紫薰拉扯着,痛的龇牙咧嘴。 “算了吧,别动手,我不想看你打架”穆茗扯了扯穆紫薰的衣角,示意她别下手太重。 “小子,我弟弟人善良,要不是看在他给我求情的面子上,你免不了一顿皮肉之苦,哼”穆紫薰很是傲娇地松开手,看了看地上一片狼藉,散落的已经点好的烤串。她从钱包里拿出几百块的现金放在桌子上。 “本姑娘买单了,作为给你们一点教训的补偿,有意见吗?嗯?”穆紫薰瞪了那在身旁发呆的女生一眼。 “没有!没有!”那女生赶紧摇头。 “我们走吧”穆紫薰牵着他的手,让沈姨替她把没吃完的烤串和啤酒打了包就走了。 “撸串的兴致都没了,真扫兴!”穆紫薰扁着嘴,眉毛拧着,很是不爽。 “你以后冷静一点,不要那么轻易就动手打人”穆茗沉吟了一会儿说 “那混蛋骂你,我忍不了”穆紫薰摇了摇头。 “也不是说该不该打架的问题,有人欺负到头上,当然要打回去,但是你不能莽撞,要是别人带了刀呢?你受伤了怎么办?”穆茗看着她,眼睛里满是关心和担忧。 “好啦好啦,我会的,你以为你姐我真是胸大无脑啊?”穆紫薰白了他一眼,心里却是像吃了蜜糖一样甜甜地。 于是她又顺手给了他一个摸头杀,不理会他委屈的眼神,把他头发揉的有些凌乱。 “你啊,少喝酒知不知道,你喝酒上脸,这样就不好看了”穆茗有些违心地说,呆萌姐喝酒的样子其实也挺好看的,在他心里一直都是美美哒的小仙女。 “啊?不好看吗?那我以后就不喝了”她有些惊讶地看着穆茗,又看了看左手提着的烤串和啤酒。 “那些姐妹都说自己喝酒的样子老帅了,怎么弟弟觉得不好看呢?算了,弟弟重要,他说不好看,就不喝了!”她抿了抿嘴唇,暗自想到。 “对了,我还没问你,你什么时候开始喝酒的?你以前不是很讨厌酒味的吗?”穆茗板着脸,有些严厉地看着她。 “你说呢?”穆紫薰别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 “是因为我死了,是吗?”穆茗低下头,额前的头发了遮住眼睛,声音里听不出悲喜,但穆紫薰能感受到,他现在很难过。 穆紫薰扬起头,看着天上忽闪忽闪的星星,轻声地说:“其实我确实不怎么喜欢喝酒,苦啦吧唧的,还不如白开水好喝,但是听人说……喝醉了就不会想你了”说到后面,她有些哽咽。 “你走了以后,我每天都会想你,每天!所以常常会难过,后来就经常一个人去喝酒解闷”她又低下头,看着自己的鞋尖,不知道在想什么。 “以后别喝酒了,我不准!听到没有?”穆茗停下脚步,一把抱住她。 “好,我听你的”穆紫薰觉得很满足,突然觉得过往的那些酸涩都不算什么了。 “真乖~有奖励!”穆茗轻轻地笑着,他踮起脚,在她额头上蜻蜓点水般地亲了一下。 “啊啊啊~幸福来得太突然了!”穆紫薰那张红润的脸颊又添上了一抹绯红,她快要幸福得眩晕过去。 “哟,小两口亲热呢?”一个染着黄毛的混混叼着烟走过来,温馨的气氛被破坏得一干二净。 “不好意思啊!我们就要点钱,没别的意思!”旁边一个剃着板寸的青年笑的很“忠厚老实”,顺便耀武扬威地挥了挥手里提着的棒球棍。 旁边还围上来两个看上去痞里痞气的不良少年,穆紫薰仿佛可以看到他们脸上写着全员恶人这几个字。 现在时间是傍晚,天色已经有些昏暗了,这个巷子也很偏僻,没什么人,确实是打劫的好地方。 可惜他们今天出门没看黄历,第一单生意就很不走运地遇到了硬茬子。 穆茗冲呆萌姐眨了眨眼,穆紫薰点了点头,她秒懂他的意思——“轻点,别把人给打死了” “喏,帮姐姐拿着,很快就好”穆紫薰说完就把手里提着的袋子递给穆茗,然后摩拳擦掌地朝那个混混走过去。 穆茗有些怪异地看了这几个混混一眼,那眼神里带着很明显的同情。 “哟?这小娘们有意思啊!长得还很靓啊!哈哈哈……”黄毛很是猥琐地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穆紫薰,发现她不管是身材,长相还是气质,都是极品,于是露出了淫邪的目光。 他一手夹着烟,吐出一口烟雾,做出一个自以为很酷的pose,一边指着穆紫薰调笑着,另外几个小流氓也笑的很猖狂,但他们的笑容很快就消失了。 穆紫薰一个鞭腿踹到了黄毛的脸上,他猖狂的笑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一声杀猪般的嚎叫…… 他整个左脸都被踢得变形了,顺带飞出两颗带血的牙齿。然后他整个人在空中翻了好几圈才重重落下,在地上又滚了几圈,撞翻了一个垃圾桶才停下来,这一脚直接把他踹飞了十几米。 黄毛躺在地上痛苦地呻吟着,他捂着脸,夹烟的手颤抖着,整个嘴巴都歪了下去,下巴已经脱臼…… 拿着棒球棍的板寸男眼角剧烈抽搐着,笑容逐渐在脸上僵硬,旁边的两个小混混更是面无血色。 穆茗好像已经习以为常了,并不对此感到意外,他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为那个黄毛默哀了三秒钟。 “还要来吗?”穆紫薰缓缓收回腿,她勾了勾手指,脸上满是轻蔑与不屑。 “草!臭娘们,我操你妈!”那板寸男红着眼,挥着棒球棍打上来,穆紫薰不慌不忙,侧身一闪,像闲庭信步一般躲开棒球棍,顺便对着他的脸就是一拳。 “嗷!”板寸男惨叫一声,倒在地上,他捂住鲜血直流的鼻子,这一下直接打断了他的鼻梁骨。棒球棍从他手中脱手,穆紫薰抬起脚轻轻将球棒踢开。 “臭婊子,你想找死?”两个龙套混混气势汹汹地冲过来,穆紫薰只是淡淡瞥了一眼,像这种在健身房里锻炼出来的白斩鸡,根本没什么威胁,她跳起来一个转身勾踢,直接把两人重重踹倒在地上。 “打完收工!”穆紫薰拍了拍手,向穆茗走去。 就在穆紫薰放松警惕时,那黄毛从地上爬起来,“啊啊啊~老子弄死你!”他气急败坏掏出一把弹簧刀面目狰狞地朝穆紫薰的后背捅过去。 穆茗见状,顺手抄起袋子里的啤酒向他脸上砸了过去。 “啊!”啤酒瓶在他脸上炸裂,黄毛惨叫一声倒在地上。 没理会这几个在地上呻吟的小流氓,穆紫薰牵着穆茗的手迅速离开了这里。 “可惜那一瓶啤酒了”穆紫薰笑着打趣道。 “都说了让你小心了,你怎么不长记性啊?那个混混拿着刀差点伤到你了!出来吃个饭还这么多波折。”穆茗板着脸,用一副小大人的语气教训着她。 他很生气,她太粗心大意了,这一点让穆茗很不放心。 “好啦好啦!姐姐会注意的啦!”穆紫薰吐了吐舌头,很俏皮地说。 穆茗对她也没有办法,只想着快点赶回去。 “唉,怪姐姐我太美丽了,总有那么多苍蝇追着我不放”穆紫薰很是无奈地摊了摊手。 “噗嗤~是啊,鲜花招蜂引蝶,只有你招惹苍蝇”穆茗忍不住笑了笑。 “哦,我听出来了,你这是在骂我呢,看我怎么惩罚你!”穆紫薰也很快就意识到自己说的话不当,但是弟弟居然敢笑话她,这可不行!她瞪大了眼睛,脸色愠怒,伸出手想去挠穆茗的咯吱窝。 穆茗早有准备,他一闪身就躲开了,顺带做了个鬼脸。 “略略略……抓不到我”穆茗一脸小得意。 “你变皮了!”穆紫薰挑了挑眉,然后迅速追着他跑去。 不一会儿,穆茗就被抓捕归案,他现在这么虚弱的身体,怎么可能跑得过穆紫薰呢?自然是免不了来自姐姐的一顿惩罚。 “哈哈哈……别,不要啊……我错了,姐姐”穆茗赶快求饶。 “哼,放过你了,不许你以后这么皮!不然,不然就打屁股”穆紫薰皱了皱鼻子,她挺起胸膛,想努力装出作为姐姐的威严。 可是不管她装的有多高冷,穆茗都觉得她特别可爱,一点威慑力都没有。 今我来思(3) “快点,你怎么不支援啊?你大招呢?”江岸芷气的不行,手指飞快地在键盘上划过。 “下路一直叫我去,我怎么去啊?对面打野一直进我野区!”洛汀兰很是委屈地说。 “打野你这个辣鸡!” “呵呵,敌我打野” “不会打野玩尼玛” “打野****” “……” 队友心态也开始炸裂,化身电竞bb机开始吐槽洛汀兰。伴随着我方发起投降,五人赞成,零人反对的信息提示,红色方水晶爆炸,对局失败。 “又输啦!你玩的,真是下饭啊”江岸芷捂了捂脸,很是无奈。洛汀兰也红着脸,很是尴尬。 …… “我们回来了!”穆茗打开门走进来,把烧烤递给她们。 “此处省略谢谢!”江岸芷微微一笑。 “这是呆萌姐买的,不用谢我”穆茗眨了眨眼。 “谢谢!”江岸芷有点不好意思地看向穆紫薰,赶紧道谢。 “此处省略不用谢!”穆紫薰模仿着她的语气说。 “大神!快带我上分!”洛汀兰眼泪汪汪地,带着哀求的语气说,她立刻化身成了穆紫薰的腿部挂件。 “这么粗的大腿,肯定能带动我!”洛汀兰很是激动。 “嗯哼?给你一次重新组织语言的机会!我的腿很粗吗?”穆紫薰眉头一皱。 “不不不,你不要误会,我的意思是说你玩游戏很厉害,在游戏里是大腿,不是说你腿粗”洛汀兰赶紧解释道。 说完她又看了看穆紫薰纤细笔直的大长腿,心里也很是羡慕,脖子以下全是腿真的不是说说而已。 “好吧,你先吃完东西,吃完了,姐带你,你不要死太多就好了”穆紫薰很爽快地答应了。 吃完东西,穆紫薰就带着洛汀兰开始了上分之旅。 穆紫薰是特意请了一个星期的假回家的,关于她会请假回家这件事,一开始穆茗并不知道。 这是洛汀兰告诉她的,而且连她回家的时间都能计算的那么精确,就像未卜先知一样,穆茗觉得相当不可思议。 而江岸芷明天还要上课,所以穆茗只好送她回家了。 “记得我当初刚刚来到这里时,天上下着很大的雪”穆茗像是很怀念地说。 “就像我们在火车站分别的一天吗?”江岸芷似乎知道他想说什么。 “你知道的太多了,这样没有悬念。”穆茗耷拉着脑袋。 “这是你的心,我当然知道你在想什么”江岸芷指了指自己的胸口。 “那,它在你那里听话吗?”穆茗有些好奇地问。 “以前,我常常会害怕一觉醒来,冰冷的身体就失去了温度。那颗顽皮的心脏随时都会任性地停止跳动,所以每天晚上我都很害怕睡觉。”她的语气很平淡,听不出波澜。 穆茗听到她的话,不由得又想起了那个叫做易诗音的女孩,她也说过和她一样的话。 江岸芷轻轻地叙述着,像是站着一个旁观者的角度。人长大以后,心脏自然就变大了,那些以前觉得无法承受的事,现在都可以用一种无比平淡的语气说出来,就像和朋友说句hello那样简单自然。 “你给我的心,它永远不知疲倦地跳动着,坚强,干净,温柔又有力量,始终如一。”她一边走一边说。 “我想,它里面应该是住满了一片欣欣向荣的花园,有着蓬勃的生命力,色彩缤纷。用你的话来说,就是有阳光,有鲜花,有蝴蝶,有湖泊,还有小草”她抬起头看着他,俏脸上浮现一抹红晕,眼神里带着前所未有的温柔。 “它是一个像你一样听话的孩子不会耍小性子,不会突然闹脾气,每个夜晚我都能睡的很安稳,就像你陪在我身边一样,胸口一直都是温热的,所以我不再害怕孤单了”江岸芷说完,轻轻的抱着他,她把脸枕在他的肩膀上,耳鬓厮磨。 “这样就好,你这样说,那我就真的放心了”穆茗在她耳边轻轻说着,岸芷的头发蹭在他的脸上,让他觉得有些痒。 过了许久,他才松开她,替她理了理有些凌乱的头发。 她到家了,穆茗向她挥手告别,没有依依不舍,也没有如胶似漆。他们之间的相处,既温馨,又平淡,像恋人,却又不像其他恋人那么炽烈绵缠。像家人,却又互生情愫。 她和他都很喜欢这种感觉,恰到好处,浅尝辄止。糖吃的太多会腻,酒喝多了会醉人,两个人总是黏在一起,都会疲倦的。 …… 回家路上,穆茗不知不觉又走到了那个路口,仿佛有一股未知的力量指引着他。 他神情有些恍惚,几天前,就是在这里,她没能救下那个女孩,他闭上眼。 那被血染成鲜红的地面,女孩不甘,绝望,恐惧的眼神又浮现在脑海里。 不知不觉间,周围变得安静起来,汽车喧哗的汽笛声消失了,来来往往的人也安静下来,像一直灰色铅笔画出的一副沉默的舞台剧。 一个穿着校服,背着书包的女孩朝穆茗走过来,女孩的鞋子踩在在水泥路上发出啪嗒的声音,越来越近。 穆茗睁开眼,看着她,微微失神,那张青春靓丽的脸,虽然只见过一次,但他不会忘记。 …… “我叫林舒苒!”女孩坐在路边的长椅上晃动着小腿,对一旁的穆茗笑了笑。 “我叫穆茗!”穆茗也报以微笑。 “谢谢你!”沉默了一会儿,女孩很感激地说。 “我没做什么,抱歉……我……我没能救下你”穆茗低下头,没救下她,他一直感到很愧疚。 “至少你很勇敢,愿意为一个人陌生人伸出援手”女孩浅浅一笑,似乎已经解开了心结。 “我是专程来感谢你的,我等了好久,终于见到你了,也了却一桩心事”林舒苒叹了口气,像是轻松了很多。 “你还有什么未能实现的心愿吗?也许我可以帮你!”穆茗看着她,很真挚地说。 “我啊,想和我妈妈说说话,我好想她……可是她……听不到”林舒苒想了想,耷拉着脑袋,很是失落。 “这样啊,所以你一直留在这里,不愿意离开,是吗?”穆茗点了点头,若有所思。 “你呢?你也留在这里没有离去,应该也有未了的心愿吧?”林舒苒好奇地反问。 “未了的心愿?当然有啊,我答应了她,要和她一起长大的,不能言而无信!”他立刻想到了岸芷,温暖地笑了笑。看着那个俊秀干净的笑容,林舒苒有些发怔。 “我想要看着她们都拥有自己的幸福,才能安心!”呆萌姐和岸芷,他生命中两个最重要的女孩。一个是家人,还有一个是……恋人? “我帮你实现心愿吧!”穆茗回过神,他看着她,眼神明亮而坚定,像夜空里点燃了的火炬,熠熠生辉。 梦里南轲(1) “你想见她一面吗?但是12个小时之后,往生的大门就会打开。”穆茗看着她,犹豫了一会儿。 “虽然我很想见我妈妈一面,但我出现在她面前,一定会吓到她”林舒苒很想答应,但仔细思量了一番,还是摇了摇头。 “那你,进入她的梦境里,把你想要对她说的话,告诉她,好不好?”穆茗想了想,征求着她的意见。 “好啊好啊!但是真的可以吗?托梦啊,我也想,但是不会!”林舒苒眼前一亮,觉得这是个好办法,但眼神很快就黯淡下去,垂头丧气。 以前常听人说,逝者是可以给生前想念的人托梦的,但是她发现事实并非如此…… “我帮你哦!我有办法!”穆茗神秘地笑了笑。 …… 林舒苒带着穆茗来到她的家,穆茗先是用镜子把自己转移到了逝者空间,然后就跟着林舒苒进入了她的房间,现在她的妈妈还没有睡觉,穆茗要再等一会儿。 “这里是你从小的地方啊!很有少女心哦”穆茗看了看粉色的壁纸和床上的米奇米妮的玩偶,醉人的酒窝在脸上悄然浮现,露出了标志性的小虎牙。 林舒苒甜甜地笑了笑,然后很感动地说:“妈妈每天都会很用心地把这里打扫一遍,把房间整理得很干净,就像她还在等我回来一样。” “我姐姐也是这样的,两年前我就gameover了,但直到现在,我的房间依然被她整理得很干净。”穆茗暖暖地一笑,不由得在脑海里浮现出呆萌姐笨手笨脚地在他房间里叠被子的样子。 呆萌姐的自理能力很差,不怎么会照顾自己。平时都是穆茗照顾她,包括叠被子,整理房间,都是作为弟弟的穆茗替她做的。 后来的她没有人宠,磕磕绊绊一段时间后,自然就有了独当一面的能力,叠被子当然是无师自通。 “原来我们都一样啊,都被人细心地爱护着,都是被人捧在手心里的宝贝,真好!”林舒苒蹲在床上,她用手托着下巴悠悠地说,脸上还带着幸福的笑。 “虽然这一生有些短,有点可惜。”她眉宇间浮现出了一抹失落,声音小了下去。 “你爸爸妈妈呢?”她转过脸看着穆茗,想快速转移话题,以免让气氛变得沉重。 “我没见过他们!我从小就在孤儿院长大的”穆茗有点茫然,他没有爸爸妈妈,对于父母是怎样的感情,他说不清。 他觉得自己是个很笨的人,任何事情必须经历过一次才会懂。离别也好,爱情也好,亦或是死亡……可是他都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爸爸妈妈,这个真是让他伤脑筋啊。 “院长爷爷说我不是这个世界上的人,他说我来自天上。是上天看他太孤单了,于是让一个天使把我送到了他身边。”穆茗仔细回想着院长爷爷说的话,那个憨态可掬的老顽童是这么说的。 “你长得这么好看,一定是天使”林舒苒笑着说。 “我现在是魔鬼”穆茗捏着嗓子,用一种很低沉沙哑地嗓音说着,还很浮夸地做出了一个自以为很恐怖的表情。 他本以为可以吓到林舒苒,但是她却被逗得咯咯直笑。鬼扮鬼脸去吓鬼?这本身就很奇怪啊。 穆茗撇了撇嘴,有点意兴阑珊。他觉得自己可能是没有面子的鬼了……洛汀兰说他智商堪忧,让人害怕不起来;呆萌姐看到他就是亲亲抱抱举高高;岸芷一看到他就很自然地上前牵着他的手。 世上怕鬼的人那么多,可是为什么他见过的鬼都那么可爱呢?像易诗音和林舒苒这样的好女孩,她们一点也不可怕。 那么……人们害怕的究竟是什么呢?也许人们总是害怕那些他们不能理解的事物吧。 …… “汀兰,茗茗怎么这么晚了还不回来?她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危险?还是被那个小狐狸精给拐跑了?”穆紫薰现在很烦躁,如坐针毡。 “没事的,老夫掐指一算,他现在正做一件很重要的事”洛汀兰不以为然地笑笑。 “什么事这么重要?”穆紫薰蹙着眉,有点困惑。 “创造生命!”洛汀兰一本正经地回答。 “啥?”穆紫薰愣了愣,然后立刻反应过来:“你说他们在造小人?” 她上前掐住洛汀兰的脖子用力摇晃着,像拎着一只沙袋。她目龇欲裂,眼里像是要喷出火来。 “啊……咳咳……放手……我……我要死了”洛汀兰翻了个白眼,白皙的脸变得通红,然后由通红变得墨绿,由墨绿变成深紫,又由深紫变成死灰……仿佛可以看到自己的hp值正在疯狂下降,她有力无气地说着,声音断断续续。 “我……开……玩……玩笑的……呃啊~”穆紫薰赶紧停下手,洛汀兰捂住脖子又咳嗽了两声,她差点就脖子一歪,呼出一个骷髅头然后就当场去世! 洛汀兰赶紧说:“穆茗哥哥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做,既为了实现一个逝者的心愿,也为了解开自己的一个心结。” “是这样啊!真是抱歉了,我都不知道这些,他也没告诉我”穆紫薰有点不满,心里暗自想着:“居然有心事也不告诉我,这么晚还不回家!哼!等他回来了就打屁股!” 穆紫薰的手劲很大,她可以轻松捏开核桃。洛汀兰玩笑开得太大了,神仙也救不了她。 “不好意思啊,我太激动了,刚刚一定弄疼你了,对不起!对不起!这种玩笑就不要开了,我会受不了”穆紫薰回过神来,重重地出了一口气,充满歉意地为她倒了一杯水递过去。 洛汀兰喝完水,把杯子放下,就开始了她的表演。 “呜呜呜……姐姐你怎么可以酱紫!”洛汀兰哭唧唧地,她很委屈地抹了抹并不存在的眼泪,然后“嘤嘤嘤……人家也是你的妹妹嘛,你怎么可以对我这么过分?” “你是肿么肥四?嘤嘤嘤……” “对不起!对不起!是姐姐不对!只要你不生姐姐的气,一切都好说!”穆紫薰也慌了,有些不知所措。 “嘤嘤嘤……可疼了”洛汀兰一边卖惨,一边用眼睛的余光偷偷打量她。 “踏马的,女孩子哭起来咋这么麻烦?”穆紫薰突然觉得还是自己家弟弟好!不过她忘了,其实她也经常对着穆茗撒娇卖萌嘤嘤嘤…… 但是现在她有些头大,这样嘤嘤嘤的女孩纸,她一拳可以打翻一片!但这个是自己妹妹,当然不能一拳一个吧? 而自己也没有哄女孩子的经验,茗茗又那么乖,从来不需要她哄的。 “嘤嘤嘤……姐姐,我快要死了!”洛汀兰眼泪汪汪地看着她。 “临死之前,我只想再吃一口你做的馄饨面,可不可以?”她眸中带着水波,要多委屈有多委屈,弱糯的语气能让任何男人缴械投降。 她拽着穆紫薰的手使劲摇晃,眼神苦苦哀求着,这力道可一点也不像是将死之人! “好好好,姐姐这就给你去做,乖啊!”穆紫薰忍不住笑了,她揉了揉她的头发,在她软软的脸蛋上又捏了一把,这是只有穆茗才可以享受到的“顶级待遇”。 看到她走到厨房里,洛汀兰忍不住干呕了一下,被自己嘤嘤嘤的样子恶心坏了……她过了好一会儿才调整好状态,然后躺在沙发上开始上分,她要为了脱离青铜而继续努力! 在厨房里正煮着馄饨的穆紫薰倒是觉得这个妹妹其实挺可爱的,除了玩游戏死坑死坑以外,就没什么缺点了。 在她面前,穆紫薰至少有一种做姐姐的自豪感!而在穆茗面前,她总觉得自己这个姐姐像是个小妹妹,这让她有点不爽,觉得很没面子! 毕竟自己可是无所不能的超级无敌可爱的美少女战士呢!作为姐姐,当然是要照顾弟弟的! 梦里南轲(2) “是时候了,准备好了吗?”穆茗拿出那面闪着白色光芒的镜子,他看了看林舒苒。 林舒苒没有说话,只是重重点了点头。 房间里的黑暗瞬间被纯净的白色光芒驱散了,随后,这片白色的世界里开始缓缓浮现出色彩。 …… 妇产科外,年轻男人坐立不安,他时不时站起来在门外来回踱步。 林舒苒和穆茗站在一旁,她看着这个既陌生又熟悉的男人,有一种说不出的亲切感。 伴随着一声稚嫩的婴啼,小舒苒呱呱坠地,男人欣喜若狂,内心悬着的石头终于落地。 “恭喜您啊,是个小公主”护士抱着小舒苒,给他报喜。 “谢谢!”男人道了谢,看着怀里抱着的孩子,眼里满是宠溺与满足。 这是他的女儿,他看着这个初生的纯洁生命,她的眼神很清澈,富有灵气,让他有一种血缘相连的奇妙感受。 他一边哄着还在不断啼哭着小舒苒,一边走到妻子身边,眼里带着关怀、愧疚与毫不掩饰的爱意:“辛苦了!” 女人虚弱地笑了笑,脸上满是欣喜与满足。 林舒苒的脸上也带着温暖的笑,看着刚出生时的自己,还有年轻时的爸爸妈妈,她觉得很幸福。 “原来我爸爸年轻时这么帅啊,妈妈也好漂亮,是美美的小仙女!”她脸上满是幸福的笑。 是啊,年轻时的爸爸身姿挺拔硬朗,肩膀结实宽厚,很能给人安全感。妈妈年轻时也称得上是风华绝代。 “我的出生是妈妈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光之一。”林舒苒心里暖暖的,被幸福填满了。 画面一转,地点是游乐园,爸爸妈妈带着她去了动物园,从工作人员哪里买来专门用来投食的香蕉,她小心翼翼把香蕉递给顽皮的猴子,看着它们调皮地争抢着食物,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 然后爸爸带着她骑了骆驼,走了好几圈。她最初有些害怕,但是在有爸爸护着,她一点就不怕了,她很享受坐在驼峰中间的那短短的几分钟。 一家三口还去看了长劲鹿,她以前只在电视上见过它们。她很好奇地妈妈“长劲鹿的脖子那么长,吃东西要是噎着了该怎么办呢?卡在中间会不会很难受?” 她记得这个问题把爸爸妈妈都难倒了,他们思考了很久也没有想出答案。 最后,他们又带着小舒苒去看河马,妈妈笑着告诉她,河马的嘴巴可大了,就跟爸爸的嘴巴一样大,而老爸则是憋着笑不说话。 当小舒苒看到河马呈90度张大嘴巴时,她着实被吓到了,小脸上写满了惊讶,樱桃小嘴也跟着河马一起长大,可以吞下一颗鸡蛋。 小舒苒回家后,用自己最好看的字在日记本上很认真地写着:“今天,爸爸妈妈没有吵架,他们带我去了最想去的动物园,我好开心!希望以后爸爸妈妈也能像今天这样和睦!” 一旁的林舒苒看到这里,也忍不住笑了出来,鼻尖一酸,眼里却忍不住涌起水花,那是爸爸妈妈离婚的前一天。 画面再次更换,爸爸妈妈为了离婚后小舒苒的抚养权争吵着。 “舒苒一定要跟着我,我可以一分钱不要!”爸爸嘶哑着嗓子,很是决绝地说道。 “我不会让她跟着你的,你根本不会照顾孩子,让她跟着你,肯定会吃苦”妈妈流着泪,语气同样坚决。 “那你还想怎样?跟着你就会好吗?”爸爸涨红了脸,大声吼着,说完,他把保温杯用力地摔在了地上,玻璃栈碎片和茶水四处飞溅。 “我每天加班工作12个小时,除了吃饭睡觉就是工作,我为了什么?你说我不顾家!可是孩子要上学,各种培训班和补习,还要养两个老人,我不工作谁来养家?靠你么?”他指着妈妈大声斥责着,和往常的温柔亲切判若两人。 “舒苒快要放学了,我不想跟你吵”妈妈抹了抹眼泪,拿起扫帚清扫着把地上的玻璃渣,不发一言。 …… “舒苒,听话,爸爸要走了,但是你放心,爸爸会经常来看你的!”男人说完摸了摸小舒苒的头,然后头也不回地就转身离开了,他一个人拖着行李箱默默走着,小舒苒在他身后嚎啕大哭,不停地呼喊着爸爸,但他依然没有停下脚步。 那个滚轮在地上摩擦的声音,林舒苒现在还清楚地记得。从那以后,林舒苒就很少看见他了,只知道他每个月都会玩家里打钱过来。 …… “我想爸爸了,妈妈,你让爸爸来看看我好不好?”林舒苒捂着肚子,面色苍白,她躺在妈妈的怀里带着哭腔说。 妈妈正在为她挂号,等着做b超,愁容满面。要等正式开始阑尾炎手术还要许久,她听着小舒苒一直在喊疼,心疼无比。 “乖啊,我打电话给你爸爸了,他那么疼你,一定会来的!”她轻声安慰着小舒苒。 …… 小舒苒躺在病床上,手术刚刚做完,她动弹不得,稍微想坐起身就会面临小腹的肿胀感和伤口被撕开的疼痛。 上厕所是她最羞羞的时候,因为刚刚做完手术的她只能借助尿壶,而且她有膀胱害羞症,每一次上厕所,她都要酝酿好久才行…… 她每天都要挂好多好多瓶药,有消炎药,还有葡萄糖。躺在床上的她只能百无聊赖地数着落下的点滴,当她数完所有的点滴,一天就过去了。 “舒苒!”男人推开病房的门,声音有些发颤。 “爸爸!”听到期待了很久的熟悉声音,小舒苒脸上浮现出甜甜的笑,她看着思念了许久的爸爸,心里的阴霾一扫而空。 看着许久未见的女儿,他疲倦的脸上也浮现出笑意。小舒苒看着面容憔悴的爸爸,眼里还带着血丝,胡碴貌似有一段时间没有修剪了,心里有些心疼。 听到女儿住院,他二话不说就连夜坐飞机赶过来。他还给最疼爱的女儿带了好多零食,都是她喜欢的,有巧克力,有布丁,有曲奇饼,还有…… 但是小舒苒这时候只能委屈巴巴地看着,要等她通气后才可以吃东西。前两天只能靠葡萄糖维持营养,连粥都不能喝。 “爸爸妈妈,你们不要吵架好不好?”小舒苒看到爸爸来了,也非常开心,她看着妈妈,眼神里带着乞求。 “好,妈妈答应你,不吵架”说完,她笑着回应,又看了看一旁面容疲倦的男人,男人也看着她点了点头。 “爸爸你是不是很累啊?你先睡会觉吧”小舒苒既开心又有些担心地看着他。 “没事,爸爸不累”男人摆了摆手,温暖地笑了笑。然后拿出几本书,讲故事给她听,有《兔子坡》有《波普先生的企鹅》还有《黑骏马》。 爸爸的声音很温柔很有磁性,她竖起耳朵很是专注地听着,不知不觉中,本来无比漫长时间就这样悄悄溜走了。 …… “他们虽然不爱对方了,但依然很爱你”穆茗看着林舒苒,很羡慕地说。 “爸爸妈妈最初也都深爱着彼此,只是后来这份爱被生活的压力渐渐磨得满目疮痍。” 爸爸离开我的时候,我本以为他会像抛下妈妈那样不爱我,但是后来才知道,原来他依然爱着我,也爱着我妈妈……”林舒苒也带着艳羡的目光看着那个躺在病床上的她。 那个她,是被人爱护着的小公主。过去是,现在是,以后也是。 梦里南轲(3) 灰暗的天空里没有太阳,黯淡的光线从乌云的缝隙里逃逸出来。目光所致之处都是一片火红,那是大片大片血色的花朵铺成的地毯,它们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曼珠沙华。 盛开的彼岸花娇艳欲滴,因红得似火而被喻为“火照之路”。 一个身着红衣的少年踏着这条鲜艳的红毯从远处走来,像来自忘川深处的接引人。 “不,这……不是真的”洛汀兰看着那个红衣的少年,瞳孔急剧收缩,她身体冰冷,止不住颤抖。 沙~沙~红衣少年在她面前停下了脚步。如初雪一般纯洁耀眼的白发,鲜艳似火的红衣将他本就白皙的皮肤衬的毫无瑕疵,他的脸和穆茗别无二致,唯独瞳色是一片猩红……俊美的脸上带着妖异的笑,混合着天使的圣洁优雅与恶魔的残忍暴虐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 他既像是坠落凡间的优雅天使,又像是来自冥界来的神秘鬼魅。 和穆茗的温柔善良,单纯懵懂不一样,他没有那种让人忍不住想要亲近的光环,那双猩红的眼眸虽然同样闪烁着璀璨夺目的光华,像是瑰丽的红宝石,只看一眼就会深陷其中无法自拔,却又能让人感受到瞳孔里藏匿着的危险,像致命的毒蛇,让人浑身冰冷,忍不住颤抖。 “是你!居然是你!你带我这里来想干什么?”洛汀兰后退了两步,她握紧了拳头,咬牙切齿地说,声音里带着浓厚的悲凉,憎恨,还有愤怒!她知道,面前的这个人,是个温柔优雅的魔鬼。 红衣男孩走到了她的身边,洛汀兰仿佛被抽走了灵魂,她像是木偶一样愣在原地。 他走过来,俯身贴近她的脸,在她耳边轻声呢喃着:“没什么,只是告诉你,我也来这里了呢!”语气里听不出任何情感的波动,但带着一种藐视众生的高傲与冷漠。 穆茗的声音宛如清冷澄澈的甘泉,洗涤心灵;而他的声音却像是芬芳馥郁的美酒,醉人迷神。 那迷幻的嗓音像是有着摄人心魄的魔力,洛汀兰像是入了魔一样喃喃自语:“不可以,你不可以……” “我,为什么不能来呢?破坏游戏规则的,可是你哦!”他的声音突然温柔下来,那是恶魔的低语,很轻和,很细腻,又像是蛊惑人心的魔咒。 “殷藜,我……”洛汀兰欲言又止 “你说,我该唱红脸,还是唱白脸呢?”殷藜嘴角微微扬起,浮现一抹纯真,温柔,甚至可以用甜美来形容的笑。 但洛汀兰却觉得那个笑无比诡秘,带着赤裸裸的嘲讽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残忍。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洛汀兰摇了摇头,很是坚决地说。 “呵呵,你说的可不算哦!”殷藜轻轻地笑着,声音像是还没变声前的稚嫩童音,就像是在和姐姐撒娇的小孩……他脸上带着天真无邪的笑,眼神无比澄澈。 可是洛汀兰却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她身体冰冷,止不住颤栗。 “告诉我……他在哪?” 仿佛是来自漆黑阴寒的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殷藜的声音突然冰冷下来,带着一丝扭曲与疯狂!猩红的眼眸也露出显而易见的暴虐与残忍。 …… “啊啊啊~”洛汀兰猛地从梦中惊醒,她慌忙做起来,发现这只是个梦。于是松了一口气,她拍了拍胸口,能感受到强有力的心跳声。 “怎么了?是不是做噩梦了?”房间门被打开了,穆紫薰穿着点缀着皮卡丘的睡衣,有些睡眼惺忪地问。 “嗯,有一点被吓到了……”洛汀兰心有余悸。 “那,要不,我跟你睡吧!这样你就不会害怕了”穆紫薰眼里满是关爱地看了看她,洛汀兰笑着点了点头。 “穆茗,你一定要克制住内心的怨恨,不然他就会找到你!”洛汀兰在心里不断祈祷着,她希望事情不要朝着最坏的那个方向发展。 可是她不知道,命运的齿轮一旦开始转动,就不会停下了。 …… “妈妈!我在外面捡到了一只小猫,它好可怜”林舒苒有些狼狈地走进来,她头发湿透了,怀里还抱着一只湿漉漉的小猫,对着妈妈兴奋地说到。 林舒苒看到这一幕,拉着穆茗的手格外激动地说:“啊啊啊啊啊!是鱼丸!我超级喜欢它的!好久没见到它了!”穆茗不禁莞尔。 “舒苒你很喜欢小猫吗?”妈妈温柔地笑了笑。 “喜欢!”小舒苒点了点头,听到这个回答,怀里的小猫似乎很是喜悦地叫了一声。 “让它跟着我们一起生活,好不好?”她很认真很诚恳地对着妈妈说。 “好,养猫咪可是很累的哦” “没事,我不怕累的!”小舒苒不以为然,很天真地回答着。 …… “鱼丸,快过来!”林舒苒拿出一包小鱼干,朝那只小白猫招了招手,闻到最喜欢的小鱼干的气味,鱼丸撒丫子跑过来。 “喵呜~喵呜~” “好啦,给你吃!”林舒苒咯咯直笑。 不知道鱼丸是年纪太小还是不熟悉环境,它总是在家里叫个不听。林舒苒觉得,它一定是没有妈妈,所以觉得很孤单,没有依靠。 鱼丸特别喜欢钻到鞋子里睡觉,那样它会特别有安全感,还总是喜欢往套着塑料袋的垃圾桶里钻,怎么也改不过来,这一点让林舒苒很是无奈。 她很喜欢鱼丸,鱼丸也特别黏她,总是抱住她的脚往她大腿上爬,它的爪子很锋利,有几次划破了她的裤子,弄得她很疼,但她并没有怪鱼丸。 妈妈和她一起带着鱼丸去看兽医,磨了爪子,打了疫苗,给它准备了猫砂,买了专门的猫粮,还搭好了它的专属小屋,小猫奴就这样养成了! …… “我去上学啦!鱼丸在家听话哦”小舒苒背起她的小熊书包,朝鱼丸挥了挥手。 “喵呜~喵呜~”鱼丸对着小主人叫了两声,好像是在说“要早点回来哟!主子我会想你哒!” 每天放学回家时,鱼丸都会蹲在家门口等着小舒苒,小主人回家了,鱼丸就在她后面屁颠屁颠地跟着,像狗皮膏药一样,甩也甩不掉,一人一喵的友谊就是这样养成的。 …… 后来有一天,鱼丸不见了,外面下了很大的雨,她回到家,在门前没有看到熟悉的鱼丸。 她本以为它怕冷,躲在家里,可是走到屋子里,她没有找到它,于是她慌了,哭着找了很久。 “鱼丸是不是回不来了?”小舒苒很是失落地想到,她躺在床上,听着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时,无论如何都睡不着。 “喵呜~”那熟悉的声音从窗外传来,她赶紧钻出被窝,迫不及待地冲出去,打开门,看到了淋得跟落汤鸡一样的鱼丸。 “喵呜~”它嘴里叼着一只小老鼠,走到了小主人面前,似乎是在说“呐~这是我最最喜欢的东西,给小主人你,你不要生气哟!”它亲昵蹭了蹭她的脚。 小舒苒喜极而泣,她一边拿着毛巾给它擦干身上的水,一边生气地数落着它。 “哼!你太不听话了!” “喵呜~” “让我找了那么久!” “喵呜~” “哎呀别动,你身上都湿透了!” …… “舒苒,你要上高中住校了,妈妈也要去外地工作,鱼丸没有人照顾。” “啊?这,这怎么办呢?”舒苒慌了,不知所措,放弃鱼丸?她和鱼丸生活了这么久,怎么舍得呢? “我们把它放在宠物医院门口,看有没有好心人愿意收养它吧”妈妈叹了口气,也很是舍不得。 “可是……”小舒苒不甘心 “别可是了,我们没时间照顾它了,我去送走它” …… 鱼丸在纸盒里睡着香甜的觉,小舒苒和妈妈坐在车上,她们走了很远的一段路,怕它像之前那几次一样,从外面再回到家里面。 小舒苒很舍不得它,她依然不死心地劝说着妈妈留下它,而妈妈似乎铁了心。 妈妈把盒子放在宠物医院门口,里面还有一封信,那是小舒苒写给鱼丸未来的新主人的,她希望他能善待它。 鱼丸依然睡得香甜,小舒苒突然觉得自己的腿无比沉重,迈不开步子,她泪如雨下,是妈妈硬生生把她拽到车子里。 “啪嗒”伴随着车门关上和引擎响起的轰鸣声,小舒苒好像觉得自己的心脏缺失了一块。回家路上,鱼丸醒过来时无助的叫唤仿佛在她脑海里回荡,挥之不去。 鱼丸会不会挨饿?它会不会被坏人抓走?它在新主人的家还会不会冷?它的新主人还会不会给它最喜欢的小鱼干? 她回到家里,门前没有它守着欢迎自己回家,看着鱼丸空荡荡的小窝,她心里说不出的难受。那只黏人的喵星人再也不会来亲昵地蹭她的脚趾了……她躺在床上,看着雨水顺着窗外的玻璃滑落。 又是一个雷雨天,捡到鱼丸的那一天,鱼丸失而复得的那一天,还有分离的今天,都下着雨。 她多希望她能再听到鱼丸的声音,希望它又是出门抓老鼠了,然后回来找自己邀功,那该多好?可惜她一夜未眠,也没能等到它的捷报传来。 梦里南轲(4) 寂寞的院子里,女人佝偻着身子独自清扫着枯黄的梧桐叶,扫帚在地面摩擦发出飒飒的声音,夏天已经远去,用“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来形容虽然有些牵强,但意境相差不远。 泰戈尔的飞鸟集里有这样一句诗:“夏天的飞鸟,飞到我的窗前唱歌,又飞走了;秋天的黄叶,它们没什么可唱,只叹息一声,便飘落在哪里。” 飞鸟随着季节变化而南北迁徙,枯叶代表着已经消亡的生命,被来年新生的绿叶代替,它们都寓意着生命的轮回。 今年夏天,她还答应了女儿去她一直念念不忘的迪士尼,而秋天来了,舒苒却离开了,和那些飘零的梧桐叶一起。等到来年的这个时候,她会迎来新生吗? “现在是最合适的时候,去吧”穆茗给了林舒苒一个勉励的眼神,她点了点头。 梦中的镜头切换了无数次,有妈妈抱着林舒苒的遗体失声痛苦,也有爸爸在女儿的葬礼上情绪崩溃,还有很多,穆茗不忍心看下去……现在是最适合她们见面的时候。 “妈妈!”林舒苒的身影从微光中浮现而出,她上前紧紧抱住她消瘦了许多的身体,那张憔悴的脸已经不复韶华。 “妈妈……妈妈……”她带着汹涌的思念,一遍又一遍地喊着。 感受着这个和自己相依为命的女人的温度,她眼泪情不自禁地流下来,自从那次车祸以后,她就失去了所有,连让她听到自己的声音,给她一个拥抱都成了奢望。 “舒苒……真的是你……”妈妈也泣涕涟涟,再见女儿一面,这也是她梦寐以求的事!她哪怕知道这是梦,也不愿意醒来。 一旁的穆茗默默看着,像是独自看一出舞台剧,他想,被爸爸妈妈爱护着一定是一件很美好的事吧。 他虽然没有见过爸爸妈妈,但也很好运地被人爱着,院长爷爷,呆萌姐,养父,岸芷……都是他生命里的贵人。 他一想到他们,就觉得自己很幸福,因为自己并不是被世界遗弃的人。 …… “妈妈,我有好多话,想要对你说!” “舒苒不在了,但是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余生那么长!你不能一个人独自走下去,那太孤单了!” “妈妈,你知道吗?爸爸他一定还爱着你,他虽然没有说,但看着你的眼神一直没有变。” 我能感受到的!这些年,你没有再嫁,他也没有再娶……” “听舒苒的话,不要一个人孤单下去好不好?” …… “妈妈,你知道吗?我……在天上的时候,看到你,就觉得你特别好,想做你的女儿,但又怕没这么好运,结果第二天醒来,我就出现在了你的肚子里” “妈妈,我爱你!我觉得自己真的,很幸运呢!如果有来生,我依然希望做你的女儿。” 林舒苒抱着妈妈,一边哭,一边说了好多好多话,“我爱你”这句在她看来无比肉麻的话,本以为只会说给自己的初恋听,却说给了那个总爱唠叨,让她经常烦恼的妈妈。 而她的妈妈只是默默听着,用手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慰着她别哭。 …… 第二天清晨,林舒苒的妈妈从梦中醒来,女儿在梦里说过的那些话,仿佛种在了她的脑海里。 她愣愣看着手机里的电话号码,内心挣扎着,她有些开不了口。 正在她犹豫不决时,来电铃声响起,她擦了擦自己的眼睛,不敢相信,正是她踌躇不决想要拨通的这个电话号码! 她颤颤巍巍地按下接听键。 “喂~” “……”电话那头的男人沉默了一会儿,不知道该说什么,因为他拨通这个号码也已经用完了勇气。 “你……还好吗?” “就算我过的不好,也会嘴硬地说过的还凑合”她苦笑道。 “你呢?”她反问 “和你一样” “那你到底想说什么?磨磨唧唧的,能不能别婆婆妈妈的?”她面露愠色。 “咳咳……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啊……”男人讪笑两声。 “不过,真好!”男人沉默了一会又说。 “你有屁就放,老娘很忙的!”她蹙了蹙眉,又担心他会挂掉电话,有些慌了神。 “那个……咱两,凑合着过呗?反正我两,这么久了,也不该还计较下去吧,我道个歉,是我不对!” “我也有错啊”她语气一软。 “这些年,我还是放不下你,可能我这辈子,就栽在你手上了”男人叹了口气。 “噗嗤~你活该!”她脸上洋溢着年少时女孩儿的狡黠 “那到底,成不成啊?”男人也乐了。 “你求我啊!”她脸上满是得意。 “我求你了,你答应我呗”男人也后者脸皮说。 “这么没诚意?”她脸上的得意之色更浓了。 “算了算了,答应你吧!反正我们都不再年轻了,那就再谈一次恋爱吧”这一刻,她脸上终于褪去了憔悴,浮现出一抹动人的笑,像极了恋爱中的少女。 “好!我终于,能再叫你一声老婆了……”男人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忍不住像孩子一样嚎啕大哭起来。 “好,我等你回家!”她欣慰地笑了笑,然后挂断了电话。 …… “真好!”林舒苒沐浴在一片金色的光芒里,像炽热的太阳。在妈妈看不到的角落里,她一直默默地看着她,看到她能重新把幸福找回来,她满足地笑了笑。 “穆茗,我觉得,你一定是天使!”她转过来脸,嫣然一笑,然后对他挥了挥手。 “再见了,希望你也能实现自己的心愿!要陪着那个女孩长大哦!她真的,很幸运呢!”说完,林舒苒逐渐消失在了光芒里。 “再见了!我一定会让她找到自己的幸福的!”穆茗也笑着挥了挥手,他也在心里默默祝福着这个善良的女孩,希望她重获新生后,能够一生无忧。 …… “呵,你到底哪去了?(??へ??╬)” …… “你再不回来,姐姐就生气了?(?^o^?)?” …… “你再不回来就不用回来了,哼!o(*≧д≦)o!!” …… “真好,你居然不回我的消息!!!(?﹏?)” …… “你今天住酒店吧,姐姐不要你了?(?`^′?)?” …… 看着微型上呆萌姐发过来的一系列信息,还有几十个未接电话,穆茗有些头大,他鼓了鼓嘴:“早知道就不让她买手机了。” 他耷拉着脑袋,回家了肯定要被训了。以前都是她不听话,特别贪玩,然后被自己像教育小朋友一样训话。但是现在反过来了…… “我回来啦!”穆茗推开门,他话音未落,呆萌姐就冲过来给她一个毫无缝隙的亲密拥抱。 “哼,你怎么家都不回了?” “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整天到处乱跑,怎么这么不听话?” “外面的社会很乱的,很危险,你知不知道!” …… 穆紫薰像连珠炮一样抛出一大堆问题,语重心长地教育着他。穆茗一边不停地点着头,一边很乖巧地说着“哦,嗯嗯,好的,知道了……” 贴着粉色壁纸的房间里,那面全身镜突然泛起一层层的水波,一袭红衣从那里缓缓浮现出来。 白发的少年睁开了猩红色的眼眸,瞳孔里像点缀着两颗红宝石,他细细打量着这个女孩子的房间。 看了看相框里笑靥如花的女孩,他嘴角不禁浮现出一抹诡异的弧度。 他轻轻地拿起床头粉色的米妮,闭上眼,一副黑白色的画面浮现在脑海里——白衣少年和女孩正笑着挥手告别。 “来晚了一步,但我一定会找到你的”他轻轻地笑了,露出可爱的小虎牙和浅浅的酒窝。 他把米妮放下,把她和米奇摆放在一起,伴随着一阵微风从窗子里闯进来,他化成了飘飞的彼岸花无声地消失了…… 天使的葬礼(1) “这里是……哪儿呢?”穆茗漫无目的地走着。 这里是一片广阔无垠的草原,阳光明媚,蔚蓝的天空上点缀着棉花般的云朵,地面上铺满了曼陀罗华。 一只红色的燕尾蝶落在了他的肩上,他没有打扰这个看上去格外美丽,甚至还带着一些妖媚的小精灵。 “怎么会有血腥味?”穆茗皱了皱眉,有些困惑。 它围绕着穆茗转了几圈,又朝着一个方向飞走了,像是在为穆茗指路,穆茗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他记得在童年时,他好像抓到过那只燕尾蝶,只是不忍心它失去自由,又将它放走了。 穆茗有些茫然地跟着它走了过去,被眼前的发生的一幕幕惊讶地说不出话来,这些白色的彼岸花像是有灵性一般地主动为他让路。 他在花丛里走了很久,发现燕尾蝶停在了某处,他走过去,于是愣在了原地,他看到了躺在草地上的白衣男孩。 “那是……两年前的我?”穆茗眼里的那汪清泉开始剧烈波动着,像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颗巨石。他不禁后退了两步,险些有点站不稳。 躺在那里的他,面容俊秀,依然穿着那一身雪白的斗篷,像是被清水洗涤后的纯白花朵。 只是他紧闭着的双目里流出了两行血泪,胸口像是被破开一样,血流如注,像从山涧缓缓经过的溪流一样朝着那些曼陀罗华的根部流去。 慢慢地,那些白色的曼陀罗华逐渐凋零,取而代之的是血色的曼珠沙华,男孩身上的纯白色衣服也逐渐被染成血红。 他身体里的血越流越多,周围白色的曼陀罗华正在逐渐被血色吞噬,那只燕尾蝶,难怪是自己从未见过的红色,原来是因为它沾染了自己的血…… “这个梦,究竟寓意着什么呢?”穆茗睁开了眼睛,夜晚才过去一半,对于一天只有12个小时的他来说,睡觉其实是一件很奢侈的事。 他想了想,为了节省下今天可以支配的时间,回到了镜世界里。 镜世界和原本的世界里没有什么不同,人类创造的一切痕迹都能从这里找到,只是这里,好像没有人?而且里面的方向都是颠倒的,对于穆茗这个路痴来说,就更加奇怪了。 他从镜世界的家里出发,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月光为静谧的街道戴上了朦胧的面纱。 不知不觉间,他经过了那个公园的长椅。在哪里,他遇到过一个叫做白薇的女孩,她说她想拯救那些像他一样的生命,这让穆茗很感动。 正是因为有这样的人存在,这人间才能尚存余温吧。 穆茗当然知道她是谁,他可以读懂人的内心,他知道看别人的内心是不好的,就像看人家私密的日记一样,可是他也对此很无奈。 那个拯救了很多无辜生命的医生,虽然没能救回自己,但穆茗依然很感激他,因为给岸芷移植眼睛和心脏的主刀医生也是他。 于是,他欣慰地笑了笑,看了看那个长椅一眼,继续往前走。而穆茗不知道的是,那个白衣天使,也经常来这里发呆,想再一次偶然的与他邂逅。 穆茗经过路边的枫树,突然奔跑起来,这是岸芷每天晨跑都会路过的地方。他虽然路痴,但不会不记得这里,前面不远处,就是岸芷的家! “到了!”穆茗听下来,悄悄地走近房子,打开灯,寂寞的房间里空无一人。 穆茗这种感觉很奇妙,他一直都灯光是很温暖的存在,只要房子里有光,就一定会有人在家,可是现在……莫名有些讽刺呢,他有些不喜欢这个世界。 他走到了岸芷的房间,看到了床上那个龇着牙笑的龙猫,莫名觉得它有些孤单。 他又走到岸芷的书桌前,看到了那一幅画,画中的白衣少年牵着她的手漫步着,草地上铺满了白色的曼陀罗华,还有飞舞的黑色燕尾蝶…… “等等,这是岸芷加上去的吗?为什么,和那个梦那么相似呢?”穆茗颤抖着,莫名觉得有些恐惧。 …… 盐茶山盘山公路,一辆黑色的面包车被遗弃在这里,伴随着传来刺耳的警笛声,数辆警车从四周围了上来。 警察们举起手枪,训练有素地朝着面包车靠近着。 车上的人早已逃之夭夭,仔细搜寻了一番,除了采集到指纹以外,并未发现其他有用的信息。 “张队,他没要车,一个人跑了,盐茶山位置太偏僻了,附近也没有监控,很难找到逃犯的方向” “那就推测一下他最有可能去的地方,注意这些地方的监控,这个人很危险!一定要尽快抓获” …… 某个阴暗的酒吧里,男人坐在角落寂寞地喝着酒,他点了一根烟,用力地吸了一口,看着这里亲密的红男绿女,如恍隔世。 据说人在玩游戏会将本性暴露得一览无遗,那么在这个巨大的游戏场里也是如此。 妆容精致的时尚丽人与衣冠楚楚的青年俊杰们,都放下了平时的拘谨与矜持,什么修养、体面、谦谦君子、窈窕淑女、在酒精的发酵下,全部成了屁话。 在这里,可以看到他们最真实最疯狂的样子,音乐是调味品,酒精也只是催化剂,它们都没什么错,只是把人骨子里的欲望激发了出来而已,人都是不甘寂寞的。 自我麻痹也好,饮酒作乐也好,一夜风流也好,甚至是磕着药蹦迪,在夜店并不是很奇怪的事。 男人踌躇了很久,冒着暴露的危险,打开了电话,拨通了一个熟悉的电话号码,过了许久,电话才接通。 “你还给我电话干什么?”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冷漠的女声。 “楠楠怎么样了?” “呵呵~一天的医药费就要上万,我实在是没有钱了,没有人愿意借钱我,药马上就要停了”女人的声音透露出一种深深地无力感,还有绝望。 “我会想办法弄到钱的”男人的声音有些哽咽。 “呵呵,别给我希望了,你赶紧跑吧,跑得……越远越好,永远不要……再回来”电话那头的女人早已泣不成声。 “我还能去哪呢?我一定带钱回去的!你告诉楠楠,告诉她,爸爸一定会回去的!”男人咬着牙,很果决地说,像是做出了什么重大的决定。 “你挂电话吧,警察马上就会追上去”女人压低着声音说完,又看了看病床上熟睡女儿,然后挂掉了电话。 “嘟~”男人关掉手机,取出slm卡,将它掰成两半扔出了窗外。 “江氏海运,江家的女儿……对不起了”男人握紧了拳头,手背上青筋暴起,眼里浮现出一抹狠厉。 天使的葬礼(2) 清晨,江岸芷从睡梦中醒来,她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男孩清秀的笑容,那一双碧蓝色的眼眸,眼神里带着无辜和一丝懵懂。 他趴在她的床前看着她,下巴枕在叠起来的胳膊上,看起来似乎有点无聊。 “噗嗤~你怎么在这里?”看着他很呆萌地眨了眨眼,江岸芷忍不住笑道。 “想你了”穆茗脸色一红,有些难为情地说。江岸芷笑得花枝乱颤,他真的一点都没有变,还是那个腼腆内向的男孩。 “我也想你!”她脸上也浮现一抹红晕。这世间的真话本就不多,一位女子的脸红就胜过一大段的对白。 “想你了”,这三个字轻飘飘的,像挂在天际的浮云,一点也不如“我爱你”那么气势如虹,但它没有经过任何润色和加工,更不需要像“我爱你”那样用一大段诗情画意的情话来作为包装! 它不会骗人,就像一样,不算珍贵,还有些黏人,但是依然很甜。 江岸芷洗漱完,吃完了穆茗给她做好的早餐,带着他一起晨跑。 “你来找我,紫薰姐不会生气吗?你知道的,她很不喜欢我” “她假期余额不足了,要回去上学了,请了一个星期的假,已经很过分了”穆茗又回想起昨天下午,他对穆紫薰说的那些话。 …… “不许卖萌了,也不许你嘤嘤嘤了,你现在是个成熟的大人了,知道不?回学校上课,听话!”穆茗用一副大人的语气,教育着不想回学校的她。 “好吧,其实我也蛮讨厌嘤嘤怪的”穆紫薰撇了撇嘴,收起了那楚楚可怜的眼神,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穆茗没有见过的知性优雅,变得成熟了许多,还带着一股像女王一样强势的气场。 “你这样挺好的,很有魅力,应该会有很多人喜欢,快点给我领个姐夫回来”穆茗很满意地点了点头。 “行了,我要去火车站了,你去找你的小女朋友吧,不用送我了!”穆紫薰摆了摆手,很傲娇地说,那意思仿佛是在说“老娘不稀罕!哼!” “那,我就不送你了”穆茗替她把行李箱拖过来,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哼!”她接过行李箱,面露愠色地瞪了他一样,嘴巴鼓得跟河豚鱼似的。 “在车上千万要小心咸猪手和小偷哦!”穆茗有些不放心地叮嘱了她一句。 “还记得我们以前看过的一拳超人吗?”穆紫薰挑了挑眉,扬了扬那只破坏力十足的粉嫩拳头。 “我这一拳下去,打的他叫妈妈!”说完,她甩了甩头发,头也不回地走了,只留给他一个霸气侧漏的背影。 …… “哈哈哈哈哈哈,我觉得,紫薰姐真的,很可爱啊”江岸芷一边笑,一边跑,停了下来,捂住肚子。 “你的笑点还是跟以前一样低”穆茗不禁莞尔。 “不是笑点低,因为是关于你的,不管是任何事,都会让我觉得,很有意思”她巧笑嫣然地看着他,脸色绯红。 “真的?”穆茗有些不相信。 “真的!我平时在教室很高冷的好吧!晚上老师在教室里放小品给我们看,所有人都笑了,就我一个面无表情,觉得毫无笑点”她有些急了,跳了跳脚。 “但是只要一看到你,我这张脸就忍不住泛起微笑” “这是王小波的话!你掉了一个丑字,是这张丑脸就不忍住泛起微笑!”穆茗笑的格外开心,毫不留情地补了一刀。 江岸芷有些尴尬,伸出手锤了他一下“哼,人家可是是小仙女,当然不丑了!” “嗯呢,小仙女!你知道吗?” “什么啊?”江岸芷愣了愣。 “我寻了半生的春天,你一笑,便是了!”穆茗很严肃地说,眼里的清泉泛起波澜,情深意切。 “说,你这是从哪里学来的土味情话?”江岸芷面露不悦,心里却像吃了蜜糖一样。 “情话谁都会讲,我会讲好多好多,但是我不喜欢说,你知道为什么吗?”穆茗神秘地笑了笑。 “为什么?” “因为,你看,贾宝玉和林黛玉爱的那么深刻,可是他们谁也没有说过我爱你!爱一个人,不是嘴巴上说说就可以的” “可我还是想听,明知道情话都是套路,但还是想听,不对!是只想听你说的情话”江岸芷转过脸来,笑吟吟地看着他。 “不管我本人有多么卑微,我总觉得,对你的爱很美!”穆茗看着她,声音温柔地像是化开的初雪。 “这是王小波的,不算,我要听你讲的”江岸芷皱了皱眉。 “好吧,话有点长,准备好要听了吗?”穆茗正色道。 “请开始你的表演”她笑嘻嘻地看着他。 “在年少的时光里,遇到你,是我最幸运的事,也是我注定逃不开的劫难;喜欢你,是我做过最勇敢又最不后悔的事——无论如何,飞蛾扑火都是一种高贵的姿态。” “原来遇到喜欢的人,是真的可以让我甘愿放下自由,伴你左右。阳光如此明媚,岁月如此静好,未来的路还很漫长,可不可以,让我和你一直在一起?当你快乐的时候,我会静静看着你,默默不语,我微笑,我只剩下微笑,你快乐,所以我快乐。” 在你悲伤孤独的日子,如果你愿意,我会轻轻抱着你,唱歌给你听。 “这世界这么辽阔,我总会实现一个梦的,总该有一个人,会让我心甘情愿地想把心交给她,我很荣幸,那个人是你! “哪怕早已遍体鳞伤,也想为你卸下冷酷的武装……尽管遇到你之前,我不可一世,遇到千军万马也是孤军奋战,可遇到你,我就缴械投降了,只想拔掉身上的刺,融化脸上冷漠的冰雪,展露最天真的笑颜,可过了这么久,我似乎已经忘了该怎样笑的优雅……你呀,是我注定逃不开的劫难。 “但喜欢你这件事,荣幸之至!”他一边说,一边拿出纸巾为她擦去额头上的浮现的细小汗珠。 看着他脸上浮现的浅浅酒窝,她有些迷醉,心脏扑通扑通地跳动着,脸上燃起一片红霞,像极了海平面上升起来的朝阳。 她牵着他,走到了一个亭子里,两人并肩坐在一起,看着蔚蓝的晴空被醒来的太阳渲染成一片金色。 “夕阳也很美,但我更喜欢看日出,每天我都会来这里,这里很安静的属于我一个人,当我放学回家的时候,我总是在这里能看见两个老人靠在一起,直到晚霞落尽,他才会牵着老伴的手蹒跚地走回家去。所以我想,当我们老了,会不会也是这样呢?”江岸芷用双手托着她精致的下巴,脸上满是幸福与期待。 穆茗很笃定地点了点头“当然会的,只是……” “我等你长大”她强硬地打断了他的话,她知道他想要说什么。 “好!我也会陪着你一起长大的,这是我们的约定”穆茗转过脸,看着她。 她也看着他,相顾无言,但她能读懂他的眼里,有千言,有万语,也写着一句很浅显易懂的话——我爱你 心若相知,无言也默契;情若相眷,不语也怜惜。 天使的葬礼(3) “我最近很喜欢一首歌,想分享给你听”江岸芷甜甜地笑了笑,她靠近穆茗,拿出一只耳机塞到了他的右边耳朵里,另一只戴在了自己耳朵上。 她主动牵着他的手,一边压着马路,一边朝着学校走去。早晨的风很清新,很温柔,还戴着一丝凉意,吹在脸上是很舒适的。 “累了,照惯例努力清醒着” “也照惯例想你了” “好怕一放心睡了” “心跳在梦中不听话的,就停止了” “听着,呼吸像浪潮拍动着” “越没力越让我忐忑” “我还能珍惜什么?” “如果我连自己的脉搏” “都难掌握~” “如果我变成回忆……” “退出了这场生命” “留下你错愕哭泣我冰冷身体” “拥抱不了你” “想到我让深爱的你人海孤独旅行” “我会恨自己,如此狠心” “如果我变成回忆” “终于没那么幸运” “没机会白着头发蹒跚牵着你” “看晚霞落尽” “漫长时光总有一天你会伤心痊愈” “若有人可以,让他陪你” “我不怪你” …… “你知道吗?唱这首歌的歌手也有先天性心脏病……他害怕自己活不长久,不想带给他的女友伤害,就和她分手了” “他的姐姐也因为遗传性的心脏病去世,在此之前,他姐姐的男朋友还向她姐姐求婚,可惜还是没能在一起。这也让我想到了之前的我们”她有些失落地说,声音里带着明显的伤感。 如果不是因为无可奈何,实在是没有力气抓紧她的手了,谁愿意放弃自己喜欢的人呢?我们生下来没有罪大恶极,也没有伤天害理,只可惜缘分二字,它终究成就不了你我。于是只能带着遗憾各自漂流在人海里,多年后,你不是你,我不是我。 你也许还是孑然一身,还在原地踌躇不前,泡在往昔的浮梦里。也有可能找到了自己的幸福,开始了一段新的生活。 我也许还牵挂着你,甚至已经成了一捧黄土。 …… “其实,很久之前,我就听过这首歌了……要不,我唱给你听吧!”穆茗取下耳机,笑着摸了摸她的头。 “洗耳恭听”江岸芷微怔,旋即笑了笑,关掉音乐,摘下耳机。 “快乐,什么时候会结束呢?” “哪一刻是最后一刻?” “想把你紧紧抱着” “可知你是我生命中的……” “最舍不得~” …… 她静静地听着,他的声音像夜里从窗外洒进来的月光一样温柔,又似六月的水乡里绵绵的小雨一样细腻……清澈甘甜如泉水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伤,这样的声音似乎听起来很软,没有激情。 可是他削瘦的身体却又迸发出磅礴的力量,这似乎很矛盾,可是他唱出来却又无比自然流畅,声音响遏行云,说不出来的奇特。江岸芷呆呆地看着他清秀的侧脸,沉浸在他的歌声里,如梦如幻。 “你的声音真好听!很空灵很细腻,和其他男孩子的低沉厚重不一样,你的声音,像百灵鸟!”江岸芷目光痴迷地看着他。 “又不是第一次听我唱歌了,至于这么激动吗?”穆茗有些害羞,但脸上也浮现出一抹小小的骄傲。 也许只有在她面前,他才是那个牵牵手就会脸红的少年郎。 “你喜欢这样的声音吗?”他看着她的眼睛,然后像是触电一般地移开目光,耳尖红的快要烧起来了。 “喜欢,很小的时候就喜欢了,全世界独一无二的声音。”她看着他,丝毫不吝啬溢美之词。 “我会骄傲的”穆茗脸上带着抹不去的傻笑。 “我到学校了!” “再见了,我就不进去了,免得打扰你上课,放学了,我去你家找你” “好呢!”她笑着挥了挥手,从校门口走了进去。 …… “怎么还不回我消息?”穆紫薰面露愠色,跺了跺脚。 一上地铁,她就忍不住又想穆茗了,给他发了好多条消息。她现在心里也很纠结,头顶仿佛出现了一个顶着金色光环的天使,她敲了一下穆紫薰的头,双手插着腰傲娇地说:“弟弟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了,这很好,不是吗?你为什么要那么难过呢?”穆紫薰满脸委屈。 然后有个顶着尖角拿着三叉戟的小恶魔跳了出来:“可是弟弟要是和岸芷在一起了,就不会关心你了啊,姐姐怎么比得上恋人呢?” 天使不甘示弱“弟弟对你不够好吗?他一直都很关心你,他不会疏远你的,你应该祝福他才对!”穆紫薰脸色发白,一想到穆茗牵着岸芷的手,她就说不出来的难受。 “啊啊啊,不行,我不想这样!呜呜呜~”穆紫薰摇了摇头,痛苦地挣扎着。 小恶魔瞪着天使,眼里像是要喷出火焰,她对穆紫薰说:“弟弟是最爱你的家人哦!是这个世界上对你最好的人。以后他的手只能岸芷一个人牵,他的拥抱也只会属于岸芷,他会有自己的家庭和孩子……那时候的你,还重要吗?” 她瞪大了眼睛,一幅画面仿佛在眼前浮现。 “亲爱的,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呢?”江岸芷挺着大肚子对穆茗说。 穆茗蹲下来把脸贴在她的肚子上,幸福地说“希望她是一个像你这么美的女孩” …… “啊啊啊啊啊,不可以!茗茗是我的!”她赶紧一拳把天使打飞,一旁的小恶魔猖狂地大笑着。 她越想越气,头顶仿佛有蒸汽要喷出来! 在穆紫薰身后,有个带着眼镜的男人面红耳赤,喘着粗气,目光灼灼地看着她窈窕的身影,忍不住地咽了咽口水……” 他又鬼鬼祟祟地看了看周围拥挤的人群,生怕别人看见了自己这幅窘迫的丑态,于是他终于忍不住,把手伸向了她的裙子。 然而还没等他的手触碰到她,他就觉得自己的手像是卷进了一台绞肉机! “呃啊啊啊!!!!!”一声杀猪般的嚎叫响彻了整节地铁车厢,一下子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就靠在座位上睡觉的人也被这高分贝的声音惊醒。 穆紫薰像是身后长了眼睛一般,那男人的小动作没有瞒过她的眼睛。 “啊啊,我的手,要废了!”那男人的五官都扭曲在了一起,他大口吸着凉气,涨红了脸,汗如雨下,咸猪手颤颤巍巍地,已经扭曲地不成样子…… “哼,嫌命长了吗?居然敢打本姑娘的主意!怕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穆紫薰脸上满是不屑,她傲娇地哼了一声,气场全开。 那男人吓得面如土色,瘫软在地上。 “哇!好帅啊!”不远处的一个戴眼镜的女生一脸花痴地看着她。 “是穆紫薰!”她旁边的小女生摇了摇她的手臂,一脸崇拜地看着穆紫薰,她的眼里全是星星。 “那是我女神,你知道吗?她是最年轻的全国女子散打锦标赛的冠军!” “哇,这么厉害啊” “这小姑娘可真了不得” …… “虽然长得挺好看,怕是找了对象,人家也不好意思开口提分手” “那是不好意思开口吗?是不敢!” “啧啧,要是娶回家,会不会被家暴啊?”一男子一边看着穆紫薰,一边对着朋友的耳朵窃窃私语。 “嗯?”穆紫薰似乎是听到了,她皱了皱眉,转过脸来瞪了他们一眼,他们立刻收回目光,缩了缩脖子,大气都不敢出。 …… 一辆白色比亚迪停在了江岸芷家门前,它原本的车主已经去了一个很遥远的地方。 男人把车窗慢慢摇了下来,眼神冰冷,他看了看那栋别墅,轻轻点了点头“看来没找错地方”。 “差不多还有半个小时”男人看了看手表,低声念叨着,然后拿出火机点了一根烟。 “干完这一票,楠楠的医药费就不愁了”他靠在椅子上,猛地吸了一口,缓缓吐出一口烟雾,他目光有些涣散。 他想女儿了……最近三个月他一直在外东躲西藏,风餐露宿,过得提心吊胆,他已经很久没有回去看她了。 “楠楠还躺在病床上等着我回去呢,爸爸是她唯一的希望了。”想到这里,男人回过神,眼神又变得狠厉冰冷起来,像一条伺机捕猎的响尾蛇。 天使的葬礼(4) “今天的天气真好,风也温柔”穆茗伸了个懒腰,沐浴在恰到好处的阳光下,那张俊秀的脸庞仿佛被阳光渲染成了童话。 风轻轻地撩拨着少年的心扉,他闭着眼,长长的睫毛微微翘起,露出浅浅的笑和醉人的酒窝,阳光穿过树叶的缝隙,洒在地面形成斑驳的光影……像一幅赏心悦目的画卷。 “很远的地方有个女郎,名字叫做耶利亚~有人传说她的眼睛看了使人更年轻,如果你得到她的拥抱你就永远不会老……”他一边哼着小曲,一边欢快地围着一片人工湖散步。 他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湖面,然后突然停下了脚步,欢快的乐音也戛然而止,像老旧唱机被剪断了线。 湖面漂浮着一具女孩的尸体,她穿着有些凌乱的校服,瞪大了眼睛,嘴唇微微张开,齐耳的短发紧紧贴在脸上,皮肤已经被泡的肿胀泛白。 穆茗微怔,“那张脸,那是……” …… “喂!等等我,穆茗!”女孩看着对她不理不睬向远处走去的穆茗,跺了跺脚。 “穆茗,我在跟你说话呢!你怎么不理我?” “林含蕊,我都说了不喜欢你,你干嘛老跟着我?”穆茗有些不耐烦地看着她。 “可是,我喜欢你啊!我超级喜欢你的!”叫林含蕊的女孩狡黠地笑了笑,想抓住他的手。 “你干嘛啊?”穆茗皱了皱眉。 “想摸摸你的手!”她吐了吐舌头,露出一个没心没肺的笑。 “你说这种话,不害臊吗?” “不许你跟着我!”穆茗瞪了她一眼,背着书包赶紧跑回去,林含蕊则不依不饶地跟着他。 …… “可不可以教我这个函数图像怎么画?”数学课下,林含蕊拿着习题本笑嘻嘻地走到穆茗面前。 “5x2-6xy+5y2=128,我试下”穆茗有些好奇,他拿出纸笔。 “首先……然后……接下来……最后……”穆茗在纸上一边运算,一边很耐心地讲着。 “你听懂了吗?”穆茗抬起头,发现林含蕊一直痴痴地看着他,根本没有注意他说的话。 “画好了!给你……就为了这个?”穆茗有点生气,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 林含蕊笑吟吟地拿着那张草稿纸回去了,那上面画着一个爱心,那是这道题的函数图像。 …… 中午,穆茗没有回家,他一个人坐在教室里,教室里还有一个女孩正在吃午饭,她是林含蕊的好朋友,她看着穆茗,脸上带着莫名的笑。 穆茗转过脸,看到了正鬼鬼祟祟朝着自己走来的想要吓自己的林含蕊。 “哼!”她傲娇地别过脸去,回到座位上,时不时回过脸来,对着穆茗做出搞怪的表情。 又过了好一会儿,她走到穆茗的座位前,递给她一个橘子。“呐!给你!你今天没吃午饭,肯定会饿”女孩看着他,眼里丝毫不掩饰那股爱慕。 “不了,谢谢你!”穆茗有些意外,旋即笑了笑,轻轻地摇了摇头。 她也没生气,回去坐到那女孩的身旁,对她说“江岸芷给他的吃的东西,他来者不拒,我给他的,他就不要!气死我了!”说完,他回过头,故作凶狠地瞪了他一眼,小嘴噘得老高。 …… 下午课间,她和好几个朋友围成一圈,讨论着新的动漫和番剧。 突然有个女生说“哇,真的,我觉得穆茗好像萤火之森里面的阿银!”然后红着脸偷偷打量了穆茗一番。 “我觉得他更像夏目吧,很文静,还特别温柔”另一个女生一脸花痴地看着他。 “喂!你要不要喝奶?”林含蕊拿着一杯酸奶,回过头看了看正在座位上发呆的穆茗,一本正经地说道。 “哈哈哈……”全班爆笑 “你这样说,谁都不会答应的!” …… 穆茗觉得很是尴尬,没搭理她,一旁地江岸芷则冷冷地看了她一眼。 …… 晚自习的课间,穆茗站在走廊外,双手扶在栏杆上,看着天上忽闪忽闪的星星,发着呆。 “嘿!”林含蕊悄悄地走到他身后,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怎么了?有事?” “你……能不能喜欢我呀?” “我有喜欢的人了”穆茗别过脸,淡淡地说。就在这时,烟花冲上天空,绽放出绚烂的花朵。 “你……为什么……不能喜欢我呢?”她伸出手拉着穆茗的胳膊,声音里带着一丝哀怨。 “你,可不可以,和我……在一起?”她看着穆茗,眼眸里带着柔和的光。 “不可以!”她话音未落,穆茗就很干脆地拒绝了,声音很冷,没有一丝回旋的余地。 “我很感激你的喜欢,可是我真的不能答应你”穆茗看着她,很认真地说。 “哈哈~我现在很桑心!但是没有眼泪”她笑着说。 “对不起,不喜欢就应该彻底地拒绝,我不打算接受你,所以也不能给你缥缈的希望!虽然这样会让你很难过,但相比明明不喜欢却还要接受你的好来说,这样会好一些”说完,穆茗头也不回地走了,他有点愧疚,因为伤了一个女孩子的心。 烟花在她身后灿烂地飞翔着,她默默流下两行眼泪。 …… 第二天,她依旧是那个古灵精怪的女孩,依然是笑点低到不行,笑声可以传遍整栋楼的林含蕊。 “我不会放弃的!”下课后,她笑吟吟地走到穆茗前说完,挑衅地看了看江岸芷,撩了撩齐耳的短发,然后傲娇地转身离开了。 …… “穆茗!我要追你!” “你就是我找了很久的王子”她在学校里大声呐喊着,笑得很放肆,一点也不顾及来来往往的其他人传来的异样眼神。 …… 穆茗回过神来,这是那个一直活泼开朗,古灵精怪的女孩吗?她总是不依不饶地追赶着自己的脚步,从一个学习落后的后进生,变得努力上进起来,只是为了考试时和他在一个考场。 因为自己曾嫌恶过她,觉得她行为粗鲁,总是满口脏话,大概是这样的话刺痛了她。 所以后来的她每天都会对着镜子自言自语,生怕遇到他的时候语言不够得体,尝试着成为一个举止优雅的窈窕淑女有多困难? 她用了三年的时间,从丑小鸭变成了白天鹅,终于不卑不亢地站在了他的面前。她多想,他能够褪去一身骄傲,也能像她喜欢他一样,喜欢到疯掉! 因为他不经意间说的一句话“我觉得,你把额头露出来还挺好看的……”她剪掉了额前留了许久的刘海。 为了和他找到共同的话题,她开始了解他的兴趣爱好,开始迷恋上了钢琴还有读不懂的诗歌。 她一直觉得,穆茗就像那些晦涩的诗歌一样,永远也读不懂,却又有着一股她无法抗拒的魔力,让她忍不住想要靠近他! 爱情,真的像是毒药呢……明明知道不会有结果的,却还是像飞蛾扑火那样义无反顾。说得文艺点,林含蕊觉得就是“喜你成疾,药石无医!” 为了喜欢的那个男孩,她改变了好多好多……可是不喜欢一个人哪有那么多理由呢?喜欢一个人,就无所谓优雅或是粗鄙,只是因为不喜欢而已,所以做什么都是错的…… 直到初中毕业,那一句重复了无数次的“我喜欢你”最终还是没有得到回应。 他待人和善,天性善良,对所有人都很好,可是他的心很“小”,里面始终住着那个叫做江岸芷的女孩,那个让她看一眼就会自卑到尘埃里的女孩。除了她,其他人都被拒之门外。 最后她哭着说:“穆茗,我要放弃喜欢你了!因为喜欢你,真的好苦!”她一边流着泪,一边递给他一张同学录……爱情很甜,可是爱而不得很苦。 …… 从那之后,他就再也没见过她,他也本以为不会再与她有任何的交集,却没想过再一次地遇见,却是以这样的形式。 穆茗觉得喉咙有些干涩,他觉得,他应该欠她一个道歉。 穆茗握紧了拳头,那双眼睛闪过一抹赤红,他读取了她的记忆,知道了在她身上发生过的那些残忍的事。 伴随着那些灰暗的记忆涌入脑海,女孩面临侵犯时的挣扎与绝望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子刺痛着穆茗的神经,俊美的面容因悲伤而扭曲,他抑制不住强烈地愤怒与憎恨。 …… 灰暗的空间里乌云密布,曼珠沙华铺成的红毯上,沉睡着的男孩睁开了猩红的瞳孔:“我找到你了”他满足地笑了笑,脸上露出一抹痴迷和狂热。 他站起身,红色的燕尾蝶落在了他的肩上,他迈开步子,面前的曼珠沙华主动让出一条小径。 他一边在花里不徐不疾地漫步,一边带着笑轻轻念叨着:“啊~好强烈的怨恨,洛汀兰,看来是我赢了呢!” …… 穆茗报了警,几乎是用尽了所有力气才说完那几句话,然后他飞速地逃离了这里,他不敢再看那女孩一眼。 这珍贵的人间,水波温柔,南风依旧,可那女孩浮在水面上的脸,却覆盖着无法融化的悲伤。 天使的葬礼(5) 风依然温柔,阳光依然明媚,只是穆茗的心情却变得沉甸甸的,像蒙上了一片阴霾。 他在街上走走停停,就连原本打算去岸芷家的兴致都被破坏了。 “怎么这么安静呢?”穆茗觉得有些诧异,他抬起头,发现拥挤的人潮全部消失了,连带声音一起泯灭了,这座城市,像是失去了能源供给的机器一样,停止了运作,悄无声息。 他感到不寒而栗,像被猎人盯上的猎物一般,他转过身,看到了站在他身后的红衣少年。 “嗨~”少年拿着一枝玫瑰在鼻尖嗅了嗅,露出一个可以用美艳绝伦来形容的笑,然后朝他挥了挥手。 少年齿若编贝,唇涂丹朱。红衣似血,像是穆茗在镜中的倒影,皮肤有些苍白,再配上鲜红的唇色和虎牙,显得邪气凛然。 “你是……谁?”穆茗觉得匪夷所思,这是自己吗?可是这股气息为什么这么陌生呢?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殷藜”他温柔地笑了笑,像优雅的绅士一样行了个礼。 “殷藜?”穆茗满头雾水。 “初次见面,有个礼物送给你”殷藜神秘地笑了笑,他走上前来,将那枝红玫瑰递给了他。 “玫瑰?”穆茗觉得很是不解,但看着他人畜无害的阳光笑容,他还是鬼使神差地伸出了手。 “啊!”穆茗赶紧缩回手,玫瑰掉在了地上,上面沾染了些许鲜血,锐利的尖刺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阴冷的光。 “哈哈~”殷藜像是恶作剧成功的孩子一样哈哈大笑。 “你?”穆茗终于开始警惕起来,他的手血流不止,不一会就染红了整只手掌,伴随着一阵阵刺痛从手中传来,他脑海中也莫名出现了一些断断续续的画面。 “岸芷……”他开始感到剧烈的不安和恐惧,等他回过神,发现殷藜已经消失不见了,掉在地上的红玫瑰也不知所踪,周围再次恢复成了车水马龙的样子,汽车鸣笛的声音也从远处传来。 只有他手上的鲜血提醒着他这不是幻觉,也就是说那些突然涌入脑海里的画面都是真的…… 穆茗感到很恐慌,他在路边焦急地拦下了一俩出租车。 “去香榭公园小区26号” …… “你啊,总是太容易相信别人,眼睛看到的,也许会欺骗你!就像这一枝玫瑰,它有着你看不见的刺,总是相信直觉的判断,终有一天会付出流血的代价”殷藜一边欣赏着这只红玫瑰,一边悠悠地说着。 …… “叮咚!” “穆茗,是你吗?”听到门铃声传来,她欣喜地打开门,却看到了一个陌生的中年男人。 “你是谁?”她觉得有些不妙,不禁后退了俩步,眼里闪烁着警惕的光,可还没等她反应过来,那陌生男人就迅速冲上来击中了她的颈部动脉,她昏倒在了地上。 …… 穆茗急匆匆地赶下车,发现江岸芷的家里已经空无一人,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他闭上眼,把手放在胸口,感受着她的位置,许久,他睁开眼,朝着南边跑去,他没有敢报警,他害怕那个人会伤害到她。 …… 汽车的后备箱里,江岸芷清新过来,眼前一片漆黑,她觉得呼吸有些困难,嘴巴被胶布封住了,手被绑在了背后,脚踝上也系着绳子,感受着车身的晃动,她的心仿佛坠落到谷底。 “自己这是被绑票了吗?”她自嘲地笑了笑,没想到出现在电影和小说的情节也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过了许久,车猛地停下,江岸芷受车身的惯性,脑袋撞在了后备箱的金属板上。 “我艹”江岸芷疼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要是穆茗在这里,一定会很心疼地摸摸她的头,可是,他也许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吧…… 后备箱被打开了,阳光突然刺入眼帘,江岸芷觉得有些头晕目眩。 “江大小姐,你很冷静啊!”那男人点了点头,把她从后备箱里拖出来,放在了车内的椅子上,他撕开她嘴上的胶布,江岸芷剧烈地喘了两口气。 “密码!”那男人把江岸芷的手机递给她,冷冷地说。 “那只是个主题,密码是摆设,随便按4个字都可以的”江岸芷有些无语地看着他。 “向来缘浅,奈何情深!随便选四个字吗?”那男人狐疑地看着她一眼。 “是的” “咳咳……搞不懂你们现在这些小年轻”那男人翻开了电话录,拨通了备注是爸爸的电话号码。 “喂?岸芷!” “喂,爸!呸,不是!江先生你好!” “你是谁?”电话那头的江城警惕地说。 “自我介绍一下,鄙人陈浩男,是一个莫得感情,也莫得钱的杀手” “陈浩南?你在演古惑仔吗?”江城很是不满。 “长话短说,你女儿在我手上,我想要钱” “钱是小事,我怎么确保我女儿安全?” “做人要讲信用,你放心,我也是有女儿的人!况且,主动权在我手上,你先往我卡上打钱,五百万,钱到账了,我会放人。你可以报警,但是钱没到账,你就准备给你女儿收尸吧”说完,他报上了妻子的银行卡号,然后挂断了电话。 陈浩男说完,点了根烟,寂寞地抽着。他已经没有退路了,所以什么事都不在乎,他只是放心不下自己那躺在病床上的女儿,那笔钱应该足够她们娘俩生活了。 “抱歉了,江大小姐,我是个烂人,烂到骨子里,无药可救了,但我也是个父亲”说完,他把燃尽的烟头扔在地上,碾了碾。 “我女儿才8岁,她本应该像其他小朋友一样,开开心心地去上学,无忧无虑,却因为白血病躺在了病床上” “我们穷人家跟你这种出生就含着金钥匙的人没法比。我调查过你,你有先天性心脏病,不出意外活不过二十岁!还在车祸里失去了双眼,可是对于你们这些有钱人来说,心脏移植又算得了什么呢?” “谁说金钱不能买来生命?你现在一样活的健康,快乐,还有一双漂亮的眼睛!而同样的事,发生在我们身上,就只能在病床上等死!” “我也想做个好人,可这狗日的现实逼着我不得不这么做!摧毁一个家庭很简单!只需要一张病危通知就够了!没钱真的能让人无路可走!”陈浩男红着眼,歇斯底里地大喊着。 天使的葬礼(6) “我也希望女儿能好好的,我是个杀人犯,没有回旋的余地了,我只想最后尽一次爸爸的责任,当一回父亲,只是这个手段很肮脏,呵呵……”他自嘲地笑了笑,很是沉重地说。 “她要是长大了,一定会像你一样漂亮。”陈浩男沉默了许久,看了看江岸芷,有些惆怅地说。“你根本不懂,你知道这双眼睛,还有这颗心脏,是怎样来的吗?”江岸芷低着头,声音有些哽咽。 “那场车祸中,我本该死去的,他用自己的身体护着我,让我活了下来,就这双眼睛和心脏,也是他留给我的,所以,我只是幸运而已”她低声啜泣着。 “如果钱可以买来生命的话,我宁愿让我爸倾家荡产也要救他,可惜他死了!他把自己最珍贵的东西都留给了我,我当然要带着他的希望好好活下去。” …… “是吗?那你可真幸运啊,可惜我女儿没遇到过这么善良的人,那我只好当个坏人了”良久,陈浩男有些感慨地点了点头。 …… 残阳如血,落日的余晖把枫树渲染成赤金色,少年穿过冗长的林荫道,和时间赛跑着。 “快一点,再快一点”穆茗咬紧了牙关,他不知疲倦地奔跑着,伴随着不断加快的心跳,连呼吸都变得无比沉重,小腿已经因过度的酸胀失去了知觉。 …… 电话铃声响起,陈浩男接通了电话。“钱已经给你打到账户上了,放了我女儿”电话那边的江城冷冷地说。 “好!生意人就是不一样,效率真高,你放心吧”陈浩男挂断了电话。 他看了看江岸芷,心里挣扎着,在确保女儿安全之前,江城不敢轻举妄动,可是他早晚会迎来江城的疯狂报复,警察也在追捕着自己。 他原本已经无路可逃了,只是想敲诈一笔钱给女儿治病,可是这个当目的轻而易举地就达到了,他又开始后悔了。这五百万,足够他挥霍了,于是他又开始有些不满足,内心的欲望又开始膨胀。 如果她死了呢?她死了,就没有人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自己的行踪就不会被泄露出去,江城也肯定没有头绪。 就算通过手机信号定位,他也有足够的时间逃离,他对自己的反侦查能力还是相当自信的。陈浩男当然不是他的真名,这是他随口编的名字。 自己小心谨慎一点,还是有机会偷偷跑掉的,只要逃到云南,就可以花钱让那边道上的朋友帮自己出境,然后就不需要过这种提心吊胆的日子了。 反正自己手上不止一条人命了,放过她,自己肯定是跑不了的,她要是死了,那说不定还有一丝逃走的可能。 于是,他的心开始动摇了,脸色阴晴不定。 “还是不满足吗?果然,人的欲望都是无止境的”江岸芷的心一下子落到了谷底,她已经知道自己接下来会有什么下场了。 “对不起,江小姐,我不能死,我女儿需要我”他终于狠下心来做出了决定。 “算了吧,何必掩饰呢?说的那么冠冕堂皇,也只是为了掩饰你的贪婪,人心都是不知足的,女儿只是你最后的一块遮羞布而已。她要是知道她父亲是这么一个言而无信的龌龊小人,一定会以你为耻!”江岸芷云淡风轻地说。 “闭嘴!”陈浩男气急败坏地说。 “怎么?恼羞成怒了?”她抬起头,一点也不害怕他。 “陈浩男”拿出胶布封住了她的嘴巴,然后从腰间抽出了一把锐利的三棱尖刀。 江岸芷闭上了眼睛,在知道自己被绑票的时候,她很害怕,很无助,对死亡也充满了恐惧。 可是等到死亡来临时,她发现,原来她并不是那么害怕,她已经是“死”过了一次的人,只是被那个白衣的天使拿命换了回来。也许人害怕的只是等待死亡的那个过程吧,死亡本身并不可怕。 “死了……也好!这样我就可以去陪你了,免得你一个人那么孤单”她在心里默念着。 “我没得选择,所以对不住了”他喘了喘气,拿起刀对着她刺了下去。 “嗤~”伴随着刀刃刺穿身体的声音传来,温热的血溅射在江岸芷的脸上,但奇怪的是她并没有感受到疼痛。 她缓缓睁开眼,看着面前那伸出双手护在自己身前的白色身影,锋利的刀刃穿过他的胸膛,从后背刺出,白色的衣衫被鲜血浸染成了红色……顷刻间,她泪如泉涌。 …… 感受着胸口传来的熟悉的温热和越来越近的心跳声,穆茗知道,他离她越来越近了。 穿过一片幽静的树林,在江滩边,他的瞳孔映射着男人对着岸芷举起刀刺下去的身影。 “我一定不会让你死的!一定不会!上一次我把你从死神手里夺了回来,这一次,我也不准你死!”他在心里嘶吼着。 他竭力向前伸出手,想要再一次将她从死神手里夺回来,虚弱的身体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 在他的身后,隐约浮现出一对白色翅膀的光影,风驰电掣,沿途落下白色的羽毛,那是天使留下的痕迹……他几乎是一瞬间就冲到了她的身前。 …… “穆茗……为什么……又是你!”江岸芷呆呆地看着他,她在心底默念着,泪如雨下。 “为什么不能是我?”他转过脸来,无声地说着,他知道,她的心能听得到这个声音。他嘴角带着血迹,朝她虚弱地笑了笑。 “你不该来的,你这个傻瓜!”她痛苦地说,这是只有他和她两个人能听得到的语言。 “还好赶上了呢!我不能让你死!”穆茗艰难地说完,然后抬起手对着一脸错愕的“陈浩男”,释放出熹微柔和的白光。 陈浩南如梦初醒,他呆呆地看着面前突然出现的白衣男孩,一时间不知所措。 …… “都已经虚弱成这个样子了,你还想用这个来净化他的欲望吗?这样不行哦,你这是作弊!”红衣的少年坐在树枝上,低声念叨着,他嘴角微微上扬,把玩着那枝玫瑰。他一直默默看着下方发生的一切,只是这里没有任何人可以看到他。 “好戏开场了!”他露出一个戏谑的眼神,像是调皮的孩子准备了很久的恶作剧将要得逞了一般地兴奋。 天使的葬礼(7) 陈浩男涣散的眼神突然变得锐利起来,一抹血红色的诡光从他的眼里一闪而过。他像是被激怒的野兽一般发出嘶吼。 “怎么会……”穆茗的瞳孔剧烈波动着,他嗡动着已经毫无血色的嘴唇,似乎是想要说什么。 陈浩男猛地把刀从他的身体里抽出,淋漓的鲜血在他的胸口绽放成鲜艳的花朵。 他拿起刀对着江岸芷刺了下去,穆茗赶紧侧身护住她。 “啊!”穆茗不禁发出惨叫,他紧紧皱着眉,脸上浮现出强烈的痛苦。他的身体已经很脆弱了,14岁的少年,又怎么禁得住这样的疼痛呢? “不要!”江岸芷在心里呐喊着,她痛苦地摇了摇头。 “你走啊!你赶紧走!不要管我”她无声地说着,穆茗心里传来的那个声音早已泣不成声。 “啊啊!”陈浩男像是发了疯似地把刀从他的身体里抽出,血花四溅,然后愤怒地朝他刺去,穆茗再一次被刺中,他觉得内脏都要被搅碎了,陈浩男一边用那把尖刀不断戳刺着他削瘦的身体,一边用拳头击猛击他的背部。 穆茗觉得骨头都要碎裂了,他嘴角不断地溢出血沫,但他依然强忍着剧痛,用尽力气推开这个已经失去理智的男人,他把手按在胸口,顷刻间就染成了红色。 血,止不住的血,不断地从身体里流走,剧烈的疼痛像浪潮一样不断涌来,侵蚀着他的神经,他觉得身体越来越轻,意识快要逐渐涣散。 “那个梦……难道预示着这一刻吗?不,我不可以睡过去,我是已经死过一次的人,又怎么能害怕死亡呢?”他咬了咬舌尖,勉强让自己清醒过来,他挤出身体里最后的力气,冲上去与这个穷途末路的歹徒搏斗着。 …… “哈哈哈哈哈哈,真是有趣,该说你是勇敢呢?还是愚蠢呢?”殷藜的脸上带着放肆张狂的笑容,像是在看一场令人赏心悦目的喜剧表演。 …… 刀刃一次又一次地刺进穆茗的身体,他似乎已经是麻木了,依然死死拖着这个暴徒,不让他靠近岸芷,鲜血染红了他的衣衫,他的身上,不知道裂开了多少道伤口,他现在的身体就像是一个装着血的袋子被戳的千疮百孔一样。 “啊!去死!你给我去死!”陈浩男的衣衫也已经被穆茗的鲜血染红,一边撕心裂肺地咆哮着,一边拿起刀在他身上疯狂地穿刺着,同时还用膝盖粗暴地重击他的腹部,血液溅射在他的脸上,他五官扭曲着,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够了!你走!你走啊!你不要管我,我不值得你这样,我早就应该死的,我拿什么还给你……” “穆茗,你这个傻瓜,你要让我再一次看着你死去吗……”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呢?”江岸芷在内心里绝望地哭喊着,可是她却什么也做不了,她用尽了全部了力气,想要挣脱手脚上的束缚,手腕和脚踝因为与绳子反复的摩擦,已经是伤痕累累。她像是困在牢笼里渴望自由的野兽一般,疯狂地挣扎着,没有人知道她有多痛苦。 “我……不会走的,就让我……再保护你一次,好不好?”穆茗沙哑着嗓子,里面满是粘稠的鲜血,他断断续续地说完,又伸出了染成红色的手脏掐住陈浩男的咽喉,他的身体已经遍体鳞伤,肺部已经满目疮痍,连呼吸都已经无比困难。 “唉,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殷藜笑着摇了摇头 “我都快看不下去了,真是个笨蛋啊,我怎么会……算了”他很无奈地叹了叹气,然后那像涂着鲜血的嘴唇轻微嗡动了两下。 “镜子!”轻飘飘的两个字传到了穆茗的耳朵里,他像是如醍醐灌顶一般清醒过来,他颤颤巍巍地拿出那面镜子。 “啊啊!我要杀了你!”陈浩男丧心病狂地举起刀,对着穆茗的脸捅了下去,刀尖倒映在穆茗眼里,逐渐放大,就在那把刀在他离他的瞳孔只有不到一厘米时,一到柔和的白光闪过,陈浩男整个人消失得无影无踪。 穆茗像是被抽走了魂魄一样,无神地倒在了地上,胸膛轻轻起伏着,碧蓝色如湖泊般的眼睛里倒映着蔚蓝的天空,还有即将落幕的夕阳。 他的眼神很平静,没有悲伤,没有痛苦,也没有遗憾,他只是觉得有些可惜,最终还是要留下她一个人吗? “说好了要陪着她一起长大的,终究还是要食言了吗?让你一个人,我实在是不放心啊!可是我,实在是没有力气了,我好累,你会原谅我的吧?” “夕阳,真的好美!我真的,好想,好想蹒跚牵着你,看着晚霞落尽!”穆茗的眼角缓缓落下两行清泪,融掉了脸上已经干涸的血迹。 江岸芷从车上翻了下来,她在地上艰难地挪动着身体,灰头土脸地朝他靠进着。 地上的沙砾将她白皙的皮肤野蛮地撕开,她头发凌乱地披散着,一点也不顾及平时的形象,她狼狈着翻滚着身体“靠近他,再靠近一点点!” “嘶~”在翻滚的过程中,她的膝盖猛地磕到了一块坚硬的碎石上,疼的她倒吸凉气,但是,这点痛和心里承受的痛相比又算什么呢?陈浩男刺在他身上的每一刀都像是割在她的心上。 “穆茗,不许你睡过去,你等等我!穆茗”她一边焦急地用意念把自己的声音传到穆茗的心里,一边艰难地在地上蠕动着,脸上沾染了灰尘和血迹,显得十分狼狈。 她眼里带着坚决地光芒,这一次,她想紧紧抱住他,再也不分开。 …… “喂!大姐大!你咋了?”说话的是穆紫薰的室友,莫雨潇 “是啊,紫薰,你怎么魂不守舍的?你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吗?”她的好姐们方佳诗也有些担心地看着她。 “我,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种不详的预感,莫名觉得心里很慌”穆紫薰心里很乱,她隐约觉得可能是穆茗出事了。 于是她拿出手机拨通了电话。 恶魔的温柔(1) “真是感人的一幕啊!”殷藜像是很欣慰地笑了笑,他打了个响指。 他莫名地想起了之前溜进电影院看过的电影,有个紫薯头戴着一个很腻害的手套,打了个响指,然后全宇宙一半的生命就完蛋了…… 周围的时间突然凝滞了,飞翔着的翠鸟定格在了空中,就像是一张单反相机拍出来的照片。江岸芷的动作也停止了,她离穆茗的身体只有咫尺之隔。 他迈着轻快优雅的步子,走到了江岸芷的身边,他蹲下来,撕开了贴在她脸上的胶布。 “这就是你一直深爱着的女孩啊……”他轻轻念叨着,声音里是一种前所未有的伤感与失落。 他随意地挥了挥手,她身上的绳子,连带着手腕和脚踝上勒出的伤痕一起消失了,甚至身上沾染着的灰尘与血迹都不见了踪影,她又变成了那个不需要镀金的公主。 他在她眼前挥了挥手,江岸芷突然觉得无比疲倦,沉沉地睡了过去。 他站起身,像是变魔术一般地拿出一朵鲜艳的曼珠沙华,露出一个绝美的微笑,用盛世美颜来形容这一刻丝毫不过分,只是可惜没有人任何人看到。 “你只有半条命,都不想珍惜吗?”他轻轻地呢喃着,不知道是在说给穆茗听,还是在自言自语。他温柔地吹了一口气,那朵彼岸花便化作了飘飞的花边飞到了一旁奄奄一息的穆茗身上。 奇迹的一幕发生了,就像时光倒流了一般,他身上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着,血迹全部像遇到烈火的冰雪一样迅速消融,就连那已经破烂不堪的白衣也变得焕然一新。 穆茗那因失血过多而干瘪下去的身体又重新充满了生气,苍白的嘴唇也变得红润起来,温暖的血液重新在他的四肢百骸里流动,那颗心脏又开始了强有力地跳动,胸口又开始变得温热。 不一会儿,他又变成了那个风度翩翩的白衣少年。 “这幅躯体,不是原来的,只是用钥匙复制出来的吗?这可真是有趣啊,让我猜猜,你原来的身体,被藏在哪里了呢?”殷藜嘴角又浮现出那一抹诡异的弧度,他像是很满意地点了点头,他随意地挥了挥手,那些血迹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就像是被橡皮檫拭去的铅笔画一般。 他看了看已经熟睡着的穆茗和江岸芷,嘴角微微扬起,露出那可爱的小虎牙。 他又打了个响指,周围静止的时间便开始重新流动,停滞在半空中的飞鸟飞走了,天空中没有留下它翅膀的痕迹。 “接下来的游戏,该怎样进行呢?”殷藜蹲下来,用双手托住精致的下巴,这个问题对他很重要。 伴随着一阵电话铃声响起,殷藜的思绪被打断了,他走到穆茗的身边,从他的口袋里拿出手机。看着来电显示上面的呆萌姐三个字,他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 “喂!姐姐,你想我了吗?”听着电话那边传来的软软糯糯的声音,穆紫薰心里的那块石头终于落在了地上。 “哇!好甜啊!声音好好听!”方佳思瞬间被萌化了。 “这个声音真的甜到爆炸了,好好听!”莫雨潇激动地说。 “对呀,姐姐可想你了!你有没有想姐姐啊?”穆紫薰一脸骄傲地看着这两个姐们。 “想啊,我可想你啦!我过些时间就去看你好不好?” “嗯呢,好!茗茗,你的声音今天怎么特别甜呀?”穆紫薰一脸傻笑,只要一听到穆茗的声音,他就觉得心里很暖。 “唔,大概是今天吃了很巧克力吧!” “少吃糖,对牙齿不好的!”穆紫薰蹙了蹙眉,很是有些严肃地说。 “好啦好啦,知道了!” 穆紫薰又不依不饶地和电话那头的“穆茗”煲了很久的电话粥,才不情不愿地在姐妹的催促声中挂断了电话。 “咱几个是出来撸串的!你煲电话粥算什么回事?”方佳诗有些不满地道。 “就是就是!大姐大,干一杯!”莫雨潇给她倒了一杯酒。 “不了,我弟弟不让我喝酒,我喝果叽就好了!嘻嘻”穆紫薰吐了吐舌头,歉意地笑了笑。 …… “啊~学你的声音说话可真难!”殷藜挂断了电话,松了一口气。然后把电话塞到了他口袋里。 然后他挥了挥手,江岸芷和穆茗就凭空从这里消失了。 …… 送走江岸芷和穆茗,殷藜就化成了飘散的彼岸花飞走了,他永远是那么神秘,不可捉摸,没有人知道他来过。 不一会儿,伴随着刺耳的警笛声,数辆警车围了过来。 “报告张队,江滩没有发现程昊的人影,这里只有那辆白色的比亚迪” …… 江岸芷睁开了眼睛,看着床上躺在她身旁的穆茗,她赶紧紧紧抱住了他,哭的梨花带雨。 “太好了,你……没有死,你没有死……”她激动地无以复加,声音里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欣喜。 “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穆茗也苏醒了过来,感受着怀里熟悉的温度,他知道,这不是梦境。 他觉得自己有些傻,明明可以一开始就用镜子把那个人直接送到镜世界的,但是却挨了那么多刀,真是关心则乱啊。 “我以为你死了,这真的不是梦吗?真实得让我害怕!” “你这个混蛋,不许你这么胡来,你想我一辈子都活在痛苦与内疚之中吗?” “太好了……” 她紧紧抱住他,想把他融进自己的身体里,生怕他从自己身边溜走,她从来没有这么依恋过一个人,她觉得他身上的气息都那么迷人,深深地吸引着她,让她无法自拔。 “我确实是死了,但已经死去的人还会死第二次吗?”穆茗笑了笑,他自己也搞不懂现在的身体是怎么回事。 “不许你乱说!”江岸芷像是有些生气地掐了他腰间的软肉。 …… 电话铃声传来,江岸芷接通了电话。 “岸芷!你怎么样呢?没事吧?我打了你几十个电话,现在正准备坐凌晨两点的航班回去”江城的声音里满是焦虑。 “我没事,那个混蛋已经被警察抓走了,我现在在家里,之前是睡得很熟,电话没听到” 恶魔的温柔(2) “那你没伤到吧?”江城微怔,旋即有些讶异地说。 “没事,你不用乘飞机回来的,你在法国的工作也挺忙的,你忙你的吧,我过些时间就有一次大型的模拟考试,要忙着复习,你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好,那我就放心了,你有事给我打电话,我还是放不下心你,想给你安排两个保镖”江城还是有些担忧。 “不需要保镖的,真的不需要”江岸芷很固执地说。江城又不放心地给她嘱咐了很多很多,直到江岸芷都快不耐烦了,他才悻悻地挂断了电话。 一旁的穆茗突然有些羡慕她,觉得有亲人关心,真好! …… “到底是怎么回事呢?”江岸芷百思不得其解。 “有人跟着我们”穆茗沉默了一会儿 “谁?”江岸芷眨了眨眼睛。 “一个很神秘的人,他和我长得一模一样,只是眼睛和衣服是红色的,是他告诉我你遇到了危险,也应该是他救了我们,而且他还……”穆茗皱了皱眉,陈浩男眼里闪过的那一抹猩红色光芒,依然种在他的脑海里,那真的像极了殷藜的眼睛,净化失效了,也是因为他么…… “是吗?他会不会是你的哥哥?”江岸芷好奇地问。 “为什么你会这么想?” “你想啊,汀兰和你长得也是一模一样,她说是你妹妹,也有那么多不可思议的能力,所以,我觉得,他可能是你的家人。”江岸芷仔细想了想,很认真地说,她愈发觉得这个猜测是正确的。 “不一样的,他和汀兰的气息不一样,汀兰让我觉得她是个活人,而他……”穆茗摇了摇头,有些迟疑,没有说下去。 “他已经……死了,是吗?”江岸芷有些不确定地说。 “是的!他和我一样,只有一半的生命,让我觉得既陌生又熟悉!”穆茗很笃定地说。 …… 安静得可怕的大街上,满身血迹的男人像败犬一样慌不择路地奔跑着。 “有人吗?有没有人?回答我?”程昊双目失神地看着街边空荡荡的店铺,大街上本该是灯红酒绿,车水马龙,可这一刻却静谧得让人觉得心慌,这里像是一座巨大的坟墓。 他不知道走了多远的路,别说人了,就连一只麻雀都没有见过,他粗暴地拆开了许多房子的大门,要是房间里有个人惊恐地大喊大叫,对他而言都是惊喜,可惜并没有。 “啊啊!!!”他冲进一家饰品店铺,声嘶力竭地咆哮着,像极了已经遍体鳞伤却还一次又一次撞击牢笼的野兽。 他状若疯狂地砸着所能看见的一切东西,发泄着内心的怨恨,花瓶,吊灯,盆栽全部摔在地上砸成粉碎,直到再也没有东西可以让他破坏了,他才无力地坐在地上,目光涣散着发呆。 他摸了摸口袋,掏出火机,却没有找到香烟,于是心情突然变得无比烦躁。他抓了抓已经凌乱的不成样子的头发,又握紧拳头在地板上猛地锤击着,直到手上传来的剧痛压过了心里的烦闷,他才停下来。 “楠楠……”程昊失神地念叨着,死寂的瞳孔瞬间焕发出光彩,他像是突然注射了一剂强心剂,于是赶紧站起来,朝着一个确定的方向跑过去。 “中医院4号楼202”他不断念叨着,一遍又一遍提醒着自己,生怕自己忘记了,他气喘吁吁地奔跑着。 “呃啊!”他猛地摔倒在了地上,他挣扎地爬起来,看着自己的身体像是沙砾一般正在缓缓瓦解,他瞪大了眼睛,心里被恐惧填满。 他颤颤巍巍地爬起来,一边绝望地呐喊,一边朝医院跑去。 “中医院4号楼202……”他反反复复地念叨着,仿佛念着一个能给他无与伦比力量的咒语。 太阳快要升起了,他莫名的恐惧天明,他觉得自己像是在和死神赛跑,稍微慢一点,死神的镰刀就会切断他的最后一口气。 看着视线中出现的熟悉的医院,他忍不住狂喜,于是加紧了脚步,医院在他视线中越来越近…… “楠楠……4号楼,4号楼……”他嘴唇嗡动着,像是发了疯地一般焦急地寻找着,看到北面楼栋上出现的4,他的眼里满是狂热,像是在沙漠里苦苦淘金的人找到了黄金一样。 他粗暴地撞开玻璃门,朝楼梯跑去,却在楼梯上重重摔下,他迈出去的左脚已经消失了,像沙砾一样逐渐散去,化成了虚无,就连鲜血也没有。 他不死心地往上爬着,嘴里不停念叨着“202……202……”这是支撑他的信念。 “楠楠……”他艰难地伸出手抓住上面的阶梯,他的脚踝已经消失了,腿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崩解着。 先是小腿,再到膝盖,最后是大腿,他用尽了力气地挣扎着,却像是泥牛入海一般使不上力,那短短的几段阶梯,像是天堑一般横在面前。 “楠楠……”他红着眼,不知道从哪里爆发出来的力量,挣脱了那股无形的束缚,他终于爬上了楼梯。 “202……202……”他无比艰难地在地上爬着,反复挪动着身体,他腰以下的部位已经全部消失了。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终于找到了女儿所在的房间,他抑制不住内心的狂喜,他颤抖着伸出手想要将它推开,可就在他的手指即将触碰到那扇门时,他的手却在他绝望的眼神里化成了虚无…… “啊啊啊!”男人痛苦地嚎叫着,打破了空洞的死寂……那声音有不甘、悔恨、愤怒、还有绝望…… “我也想要幸福啊……”他流下两行眼泪,不甘心地说完,然后无力地闭上了眼睛。 然后他剩下的身体就像沙砾一样分崩离析,彻底地消失了,没有留下一丁点痕迹。 那扇门里面,也许有他最爱的女人,熟睡在已经健康痊愈的女儿身旁,女儿的嘴角也带着甜甜地笑,看着电视上播放着的tomandjerry……那个温暖的房间是能治愈他一切内心创伤的天堂,能够洗涤他污秽的内心,让他成为一个真正父亲的救赎之地。 但也许,那也只是他的自我安慰,那里更可能是一片死寂,什么也没有。 …… “爸爸还会回来吗?也许,不会了吧……”女孩躺在床上,枕头旁边放着tom和跳跳虎的公仔,她目不转睛地看着墙上挂着的时钟,秒针滴答滴答地转动着。 恶魔的温柔(3) 自从那张银行卡被冻结,妈妈根本支付不了她住院的费用,用于治疗的药物当天就停了。 甚至她妈妈在医生面前舍弃尊严跪下也无济于事她吐着血,拔掉了手上的针头,用尽力气蘸着血在地板上写了两个字——回家 于是妈妈一边撕心裂肺地哭着说自己没用,一边背着她离开了那个让她受尽折磨的地方。她害怕骨髓穿刺,想起来就止不住颤抖,消毒水的气味让她忍不住想要呕吐,只有在家里,她才能找到了心安的感觉。 墙壁上的分针转了多少圈,她已经数不清了。 时间到了下午三点五十五分,房间突然里传来阵阵涟漪,一抹红色的身影在房间里缓缓浮现。 “你爸爸不会回来了”听着这个无比温柔的声音,女孩转过头,发现房间了多了一个漂亮的姐姐,她看着她,脸上带着绝美的笑颜。 女孩只是淡淡地撇了她一眼,就收回了目光,仿佛这个倾国倾城的大美女在她眼里只是一具红粉骷髅。 “你不好奇我是谁吗?不想知道我是怎么进来的?”殷藜走到她的床前,歪着头朝她笑了笑,露出好看的酒窝。 “没兴趣知道”女孩酷酷地说。 殷藜眉头一挑,觉得她很有意思,就想逗逗他。 “你爸爸已经死了……”他露出一个天真无邪的微笑,声音像是冰雪融化成的溪水,温柔地说出了一句残忍无比的话。 “我知道……”女孩显得很淡然,没有看“她”一眼。 “你不难过吗?那可是你爸爸”殷藜笑了笑,声音软软糯糯,格外甜美。 “滚!”女孩红着眼,像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 “呀,你生气了”殷藜不以为然,依然笑的那么温柔。 “滚啊?”她抓起身旁的跳跳虎朝他扔过去,可是她刚刚脱手就后悔了,那是爸爸买给她的。 “别生气嘛”殷藜笑着把跳跳虎抓起来,放到了她的枕边。 女孩气呼呼张开嘴想要咬他的手,却扑了个空。 “呀,你是属小狗的吗?”殷藜收回手指,像是被吓到了,有点讶异。 “我先走了”殷藜挥了挥手,然后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怎么了?楠楠?你对谁说滚呢?”妈妈推开门进来,看着女儿气呼呼的样子,有些担心地说。 “啊?没了,就是一只苍蝇,讨厌死了” …… 第二天下午三点五十五分 “嗨~我又来了,今天天气真好”殷藜坐在窗台上,笑着对她招了招手 “你怎么又来了?”女孩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 “想不想吃?”殷藜从身后拿出一个甜筒。 “难吃死了!”她撇了撇嘴,但还是悄悄咽了咽口水。 “那我吃了”殷藜舔了舔冰淇淋,对她笑了笑,露出洁白的牙齿。 “滚!”她杏眼圆睁,眼里像是要喷出火来。 “好,我滚~”殷藜露出一个贱贱的表情,然后连带着冰淇淋一起消失了。 “居然真的走了”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居然空落落地,也许是太孤单了吧,想要有个人说说话。 …… 第三天下午三点五十五分 “那个混蛋应该又要来了吧”她看着墙上的时钟,小声嘀咕着。 “亲爱的,我们又见面了”殷藜倒立在天花板上垂下来看着她惊讶的小脸。 她吓了一跳,于是有些恼怒地道“你干嘛老缠着我不放” “好玩啊!”殷藜眨了眨那既让人感到恐惧又美艳的眼睛。 “你真让人讨厌,讨厌死了”她咬牙切齿地说。 “谢谢夸奖”殷藜轻飘飘地落在地上,优雅地行了个礼。 “当当当当~”殷藜拿出一大盒烤串,孜然散发出诱人的香味。 “想不想吃?”他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像一个用棒棒糖拐骗小孩的漂亮小姐姐。 “想!”她嘴角不自觉流出一丝口水,用力地点了点头。 “嘿嘿!”殷藜模仿着穆紫薰撸串的样子,一口吃完一根烤串,牙齿在铁签上像是要摩擦出火花。 她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殷藜,眼里写满了想吃这两个字。 “你生病了,我不能给你吃!”殷藜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眉毛像波浪似地挑了挑,一脸地小得意。 “咿呀!”她气呼呼地把枕头朝他扔过去,殷藜再一次消失了,枕头无比委屈地落在了地上。 …… 第四天下午三点五十五分 殷藜没有来,她莫名地觉得很失落,秒针又过了一圈,五十五分过了,他还没来。 十分钟后,她闭上眼睛,无奈地叹了叹口气“看来不会来了” 她话音未落,殷藜的声音就在耳边响起“谁说的?可爱的我又来了” 她欣喜地睁开眼,看着阳光从窗外映在他的侧脸上,这一刻,她觉得他明亮地让她无法直视,她隐约知道他今天好像很不一样,有一种无法言明的气质。 “今天你迟到了十分钟”她淡漠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别过脸去。 “是啊,参加了一个朋友的葬礼”殷藜笑的格外真诚,像是从婚礼上回来一样。 “葬礼啊……我很快也要死了,是吗?”女孩转过脸看着殷藜,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过来问他,她的眼神里有一种和年龄完全不符的成熟。 “是的呢,就在这个星期的礼拜天,下午三点五十五分!”他看着她,笑容依然温暖,声音让人忍不住沉醉。 “谢谢你,姐姐!”女孩愣了愣,这就是他每天都是这个时间来的原因吗? 她叹了叹气,觉得像是解脱了一般,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她没有理由地相信他的话。 殷藜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不是因为告知了死期却得来女孩的道谢,也不是因为她那副泰然自若的神情,而是因为那一句“姐姐”…… “我是男孩,你要叫我哥哥”殷藜柔和地笑了笑,眼睛弯成月牙。 “骗人,哪有男孩子长得这么漂亮的,你明明就是女孩子,男孩子怎么会涂口红,戴美瞳,还有眼影?”程楠楠狐疑地看着“他”鲜艳的嘴唇还有绯红色的眼皮,以及那一双宛如红宝石的瞳孔,不满地嘟囔着。 “随便你怎么想吧”殷藜笑了笑,没去解释,他当然不会告诉她这些都是血染红的…… 恶魔的温柔(4) 殷藜仔细打量着程楠楠,她梳着梨花头,发色有些偏黄,左眼下方有一颗泪痣,五官很标致,但是脸色却浮现出一抹病态的苍白。 他的好奇心被这个小姑娘勾起来了,他觉得,接下来的时间应该不会很无聊。 “姐姐,我们也算相识一场,我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程楠楠有些好奇地看着“她”。坦白说,这是她见过的最好看的人,只是她已经没有心情去欣赏了,也生不起艳羡和嫉妒。 “我的名字?叫我穆茗吧,我过去确实叫做这个名字”殷藜沉思了一会儿。 “很奇怪的名字,一点新意也没有”程楠楠撇了撇嘴,一脸地不屑。 “是吧,我也这么觉得”殷藜很是赞同地点了点头。 “你觉得什么样的名字有新意呢?”殷藜突然对这个小姑娘的想法很感兴趣。 “尼古拉斯赵四”小姑娘咯咯直笑,殷藜满头雾水。 “逗你玩呢,爸爸给我起的名字最有新意了”她很自豪地说。 “程楠楠,很俗的一个名字”殷藜模仿着她那不屑的语气说。 他本以为她会生气的,但是她并没有,她反而笑得特别坦诚,眼里可以看出这笑容没有半点虚假。 “你觉得我爸爸是个什么样的人呢?”程楠楠停下笑容,目光如炬地看着他,这个答案,对她而言很重要。 “他是个杀人犯,很坏很坏的那种人,坏到了骨子里!双手沾满了鲜血,还差一点杀了我,要不是全宇宙最温柔最厉害最好看的人救了我,我已经死翘翘了”殷藜看着她,露出了一个格外温暖的笑容,和他说得那番话,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果然啊,我爸爸,真的是个坏人”程楠楠的眼神迅速黯淡了下去,仅存的一丝侥幸也彻底破灭了。 虽然她心里早就有了答案,但她还是有些自欺欺人地希望“穆茗”的回答是“你爸爸是个大好人”这样类似的话。 以前,当其他孩子说她爸爸坏话的时候,她都会恶狠狠地扑上去和他们打架。因为在她心里,爸爸是全世界最好的人,可是到后来,几乎所有人都这么说,于是她开始迷茫了。 她问过妈妈同样的问题,妈妈总是笑笑,说爸爸很爱她,让她别多想,虽然没有正面回答她,但聪明的她也已经知道了答案。 “对不起,我不喜欢说谎话,可是事实就是如此难以让人接受,你要么挣扎一番后被迫接受,要么笑着释怀”殷藜笑得依然很温柔很真挚,那张俊美的脸上看不出丝毫的歉意。 谎言不会伤人,真相才是快刀! “没事,你要是说我爸爸是个好人,我反而会鄙视你,因为我会觉得你是个骗子。”程楠楠云淡风轻地说,很难想象这样的孩子会有这样的淡定从容,让殷藜不禁有些期待她接下来的表现。 “他虽然坏到了骨子里,连良心都是烂的,但依然很爱你。直到他死的那一刻,他还是想着你。那个时候,他就在门外,但看你睡得那么香甜,就没有敲门打搅你的美梦。”殷藜用手托住下巴,眼睛看着窗外,悠悠地说,他心里想着“嗯,可以,这说法很穆茗!” 他居然有些害怕这精明的小鬼头看出自己是在说谎,于是有些不敢看她的眼睛。 “是吗?”程楠楠有些期待地看着他。 “是的,对别人来说,他坏事做尽,是个大反派,但依然是你的超级英雄”殷藜看着她的眼睛,无比诚恳地说。 程楠楠呆呆地看着天花板,回忆像涌动的潮水一般源源不断地袭来。 小时候看庙会,人山人海里,她看不见。爸爸总是会将她举高高,让她骑在自己的脖子上,看着惟妙惟肖的舞狮表演,开心地鼓着小手。 放学了,爸爸总是会在校门口等着她,偷偷地带她去买妈妈不让她吃的冰淇淋,在路上吃完了,在牵着她的小手回家,家里虽然不富裕,但她一直很幸福。 后来自己被检测出来了白血病,家里整个天都塌了,那一天晚上,爸爸彻夜未眠,他红肿着眼抽了一晚上的烟,烟灰缸里的烟头堆砌如山。 她半夜起来上厕所,听到了他竭力克制的啜泣声。 那是她第一次看到爸爸哭,那个她心目中永远挺拔魁梧,铁骨铮铮的汉子,哭的那样撕心裂肺,他身体止不住颤抖,眼泪啪嗒啪嗒地落在地上,却又死死咬住自己的手臂克制着声音,他生怕吵到女儿睡觉。 第二天,她就离开了学校,离开了喜欢了很久的同桌,那个总是傻乎乎地跟在她身后的男孩。 她被送到了医院里,每天都要做好多检查,要打针,还有噩梦般地骨髓穿刺。 妈妈为了给她筹钱治病,踏破了亲戚朋友的门槛,爸爸早出晚归,找了好几份工作,她几乎再也没有见过他。 有一天,爸爸突然来看她了,她本应该高兴的,却发现这个男人的身姿已经不再挺拔,他的背已经被压弯了,看着他胡子拉碴满面憔悴的模样,她心里说不出来的酸楚。 她记得爸爸身上带着血迹,脸上还带着青一块紫一块的伤。他给了妈妈好多钱,只是红肿着眼看了自己一眼,然后就被妈妈催促着赶走了。 他仓皇逃窜的那个身影显得格外狼狈,像一条受伤的孤狼……她还记得妈妈哭着对他说“赶紧跑,不要再回来!” 从那以后,她就再也没有见过爸爸。那天妈妈绝望的哭喊声与爸爸决绝的眼神,还时不时在她脑海里回荡。她很聪明,不需要别人多加解释,也能看懂生活这部剧本。 “生活总是让懂事的人承担更多,如果可以,就做个不懂人情世故的小孩吧,这样比较容易获得快乐!”殷藜摸了摸她的头,笑着安慰道。 “如果可以做天真无忧的小孩,谁又愿意做个被迫成熟的大人呢?没有人疼的孩子当然不得不逼迫着自己懂事啊”程楠楠不以为然。 恶魔的温柔(5) 殷藜愣了愣,确实是这样啊,如果有人疼有人爱,谁愿意那么早就被迫懂事呢? “觉得难过就哭吧,谁说一定要坚强呢?你这么小,还没有成熟到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程度,当然有哭的权利”殷藜贴近了她的耳朵,很温柔地说道。 “我不会哭的!爸爸会打我屁股”程楠楠啜泣着,抹了抹眼角的泪珠。 “啊~真乖啊!好孩子是有奖励的,我读书给你听,怎么样?”殷藜欣慰地点了点头,嘴角微微扬起。 “好!”程楠楠很乖巧地点了点头。 “这个故事呢,叫做《许三观卖血记》,我很喜欢呢!”殷藜脸上又浮现出一抹很干净很纯真的笑容,程楠楠看着他的脸,不禁有些失神。 从许三观第一次因为出于好奇卖血,到为了大儿子一乐打伤方铁匠儿子作为赔偿,再到通过卖血让自己的初恋情人吃上了“肉骨头炖黄豆”,甚至到最后的一路卖血去上海险些丢掉性命……这些故事情节都在殷藜的叙述下变成了生动的画卷展示在程楠楠的面前。 “事情都是被逼出来的,人只有被逼上绝路了,才会有办法,没上绝路以前,不是没想到办法,就是想到了也不知道该不该去做。”殷藜轻轻念着,他的声音很迷人,像芬芳馥郁的美酒,让人沉醉其中无法自拔。程楠楠细细地听着他娓娓道来,不肯错过一丝细节。 她知道,“穆茗”在念这一段话时的语气有了轻微的波动,这是在告诉她,她的爸爸正是这样的人。 程昊做了很多错事,他的双手沾满了罪名,他当然知道不应该这么做,但为了女儿,他还是选择了铤而走险。 “姐姐,你讲故事真有趣”程楠楠瞪大了漂亮的眼睛看着他,小脸红扑扑地,煞是可爱。 “这是小时候,一个很慈祥很和蔼的老爷爷说给我听的,我很喜欢这个故事,所以就说给你听了”殷藜像是回想起了以前,声音温柔似水,一改往日的娟狂疯癫。 “你妈妈要来了哦,我先走了,明天再来给你讲故事”殷藜竖起食指示意她安静下来。 “好的,明天你不许迟到!”程楠楠有些舍不得地说。 “好的”他笑了笑,再一次化成了飘飞的花瓣飞出了窗外。 “楠楠,吃饭了”妈妈端着一碗粥打开门走了进来,看着女儿好转了许多的气色,脸上也多了一丝笑容。 也许是因为今天心情不错,程楠楠吃饭时格外有食欲,她没有闹脾气,很乖巧地把一大碗粥都吃完了。 妈妈很是欣慰地摸了摸女儿的脸,眼里满是疼爱与宠溺。 “早点睡觉啊,别看电视看到太晚” “我会的!”程楠楠轻轻点了点头,看着屏幕上的jerry的表哥胖揍tom,咯咯直笑。 …… 第五天下午三点五十四分 “还有一分钟……五十秒……四十秒……三十七秒……”程楠楠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墙壁上的闹钟,看着秒针慢吞吞地跑动着。 “十……九……七……三……一!” “我没有迟到哦!时间刚刚好”殷藜话音刚落,秒针刚好跑到了三点五十五分的终点。 “我要听故事!”程楠楠冲他眨了眨眼。 “好的”殷藜开始接着给她讲上次还没有讲完的《许三观卖血记》。 “许三观老了之后,知道自己的血没有人要了,所以开始害怕了,是吗?”程楠楠看着殷藜的眼睛,眼睛里流淌着晶莹的光泽。 “是啊,你真聪明,居然能猜到结局”殷藜愣了愣,在自己还是苏茗的时候,院长爷爷给他讲这个故事的时候,他一样猜到了结局。 要问为什么,大概就是出于直觉吧!每个人都需要肯定自己的价值,不仅仅需要社会上其他人的肯定,也需要看清自我的价值,如果他看不清,就会迷惘。 好比出海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见到风平浪静的海面反而会不习惯。 “还有其他的故事吗?”程楠楠眨巴着眼睛,小脸上满是期待。 “有啊,你喜欢童话吗?” 程楠楠出人意料地摇了摇头说“不,我不喜欢童话!没有小矮人,白雪公主早就被皇后给害死了,但她最后还是和王子在一起了,小矮人很善良,但没有人会因为他们善良而去爱他们。” “灰姑娘没有水晶鞋,她还是灰姑娘。哪有那么多公主呢?也没有什么王子,我们大多数人都是普通的青蛙才对,可是有的人宁愿固执地去寻找根本不存在的王子,也对深爱着她的青蛙不屑一顾,哪怕这只青蛙品味不错。” “我喜欢现实一点的故事,童话是爱做白日梦的小女孩才喜欢的东西”程楠楠酷酷地摇了摇头,语气里满是不屑。 殷藜愣住了,他觉得这个小姑娘比自己想象得更加可爱,于是他对她很认真地说“故事有点长,你准备好要听了吗?”程楠楠点了点头。 “是余华的一本小说,叫做《活着》” “活着?”程楠楠轻声念叨着,然后笑了笑“我觉得我应该会喜欢的!” “我比现在年轻十岁的时候,获得了一个游手好闲的职业,去乡间收集民间歌谣……”殷藜的声音很舒缓,很温柔,也很有技巧。 院长爷爷讲过许多故事给苏茗听,耳濡目染,他自然懂得怎样把一个故事讲的扣人心弦,跌宕起伏。程楠楠很享受这个过程。 在这几天里,殷藜每天都会过来给她讲故事,时间总是很准确地在下午三点五十五分。 他告诉她,这是两个人的秘密,不可以告诉任何人,就连妈妈也不可以。 程楠楠答应了,就连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遵守这个承诺,只是知道她要是违约了,他就不会来讲故事给自己听了。 …… 从徐福贵败光了家业,气死了父亲,到他被抓壮丁,多年后才回乡,再到亲人们一个接一个死去,生活里所有的温情都被撕成了碎片,最后只剩下他和一头老牛作伴。 福贵的儿子给县长夫人输血被抽死了;女儿凤霞因出血过多死在了手术台上;二喜因吊车出了差错,被两块水泥板夹死;福贵心疼外孙,给外孙煮豆吃,却没想到外孙吃豆子被撑死…… 这些人物的逝去,并非是重于泰山,都是些轻如鸿毛的生活琐事,人是很脆弱的。 “我们最初来到这个世界是因为不得不来,最终离开这个世界是因为不得不走!”这就是殷藜想要告诉她的。 恶魔的温柔(6) “你喜欢这个故事吗?”殷藜轻轻地为她理了理她耳边的头发。 “喜欢啊!这贴近生活”程楠楠的脸有些泛红。 “不觉得有些难过吗?”殷藜有些好奇地看着她。 “你刚刚讲故事的时候,说过一句话”程楠楠脸色很平静地说。 “人类无法忍受太多的真实!”她看着他,眼里没有悲伤,有的只是一种看透生活的洒脱与自然。 其实现在的孩子都很聪明,他们懂得很多,会察言观色,远远比你想象得更成熟。程楠楠就是这样的,幼小的身体里承载着一个成熟的灵魂。 村上春树说过“我以前一直以为人是慢慢变老的,其实不是,人是在一瞬间变老的。” 同理,人是可以在一瞬间就长大的!就像程楠楠看到爸爸哭的那一晚,她成长了许多,学会了不哭不闹;而穆茗死去之后,穆紫薰学会了照顾自己,江岸芷学会了特立独行。 “要不要我唱歌给你听?”殷藜想了想,突然眼前一亮,嘴角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好啊!谢谢你,姐姐,你真的,好温柔呢~”程楠楠眯着眼睛,露出一个纯真的笑。 “温柔?不!温柔的不是我,是那个叫做穆茗的家伙……”殷藜摇了摇头,眼睛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程楠楠眨了眨眼,有些不懂他的意思。 殷藜看着她的眼睛,告诉她:“这首歌叫做耶利亚女郎,我和他第一次遇见的时候,他正在轻快地哼着这首歌。关于耶利亚,还有个传说,在听歌之前,你要不要先听这个故事?” “要听!”程楠楠像是小鸡啄米一样地点了点头。 “古老的沙漠,总是漫天大雪,在这寒冷又干燥的地方,分布着许多如沙漠一般古老的王国,其中有两个最强大的王国,一个是答娜丽石,一个是卡酷布。 丽石答娜就像沙漠一样古老,沉静;卡酷布却如风雪般新鲜,凶猛。答娜丽石老国王的独生爱女,是一个绝世美女,就叫耶利亚。从来没人见过耶利亚公主的真容。 人们传说,只要她的眼神掠过天空,丽石答娜漫天的风雪就马上停止;只要她的手指拂过大地,丽石答娜的花朵就马上开放;只要她的嘴唇轻轻微笑,整个丽石答娜就为她倾倒。 耶利亚每天站在露台上,看着来来往往的求婚者,心如水一般平静,眼睛如冰一般冷淡。她坚信总有一天,自己的爱人会带着比白云还洁白的灵魂出现在她的面前” …… “很远的地方有个女郎,名字叫做耶利亚” “有人传说她的眼睛,看了使人更年轻” “为了这个神奇的传说,我要努力去寻找……” “耶利亚~神秘耶利亚~耶利耶利亚~我一定要找到她~” …… 殷藜的声音很有磁性,几乎是开口的第一句就迷倒了程楠楠,她觉得“她”的声音很“甜”,还带着一种迷幻的魅惑力,就像是希腊神话故事里塞壬的歌声一样……但这么形容也不太准确,她觉得自己像是在细细品味着一杯芬芳馥郁的红酒,沉醉于其中无法自拔。 “真的有耶利亚吗?”程楠楠听完了他的歌声,有些意犹未尽。 “不知道,也许有吧。但她更多的应该是代表着人们对理想的不懈追求,是一种对美好的向往”殷藜浅浅地笑了笑,没料到这个不喜欢童话故事的小姑娘会对这个新疆的传说感兴趣。 “一定有耶利亚的!”小姑娘睁大了水灵的眼睛看着殷藜,很笃定地说,语气里满是不容置疑。 “你很喜欢这首歌吗?”殷藜有些诧异。 “应该不是吧,也许我只是单纯很喜欢你的声音”程楠楠略微思考了一会儿,摇了摇头。 “好了,你好好休息吧,我晚上再过来看你”听到门外传来的脚步声,他笑了笑,挥了挥手向她道别。 “再见!”程楠楠有些不舍,可她还没有来得及朝挥手,“穆茗”就不见了。她看着空荡荡的房间,神情落寞下来,她居然对着一个才见了几次面的陌生人产生了依赖感。 …… 夜深了,程楠楠还没有睡觉,房间里一片漆黑,只有墙壁上挂着的时钟滴答滴答地转动着,窗外的月光落在她的床前,当然她不会像李白那么近视眼就是了。 她在等一个人,因为那个人说过“我晚上再来看你” “今晚月色真美,风也温柔”殷藜坐在窗台上,他闭着眼,将一枝红玫瑰贴近了自己的鼻尖,似乎是很享受它的芬芳。 一阵微风吹过,一旁的红色窗帘迎风起舞,绚烂得像是一朵绽放的红蔷薇。 风轻轻吹过殷藜的发梢,也撩动了他鬓间的银白色发丝,皎洁的月光像是在他发间流淌着,散发出晶莹的光泽。 月光照耀下的他,肤色显得有些清冷苍白,但依然优雅高贵得像一个王子。 “好香的花”程楠楠不禁感叹,在风的撩拨下,玫瑰的花香芬芳四溢,填满了整个房间。 “这朵花,来自一个被遗忘了的地方,那里有一对不被祝福的恋人”殷藜一边欣赏着花,一边似梦呓般地喃喃自语,他的声音细若游丝,程楠楠并没有听清。 “还不睡觉吗?”殷藜摸了摸玫瑰上的刺,自顾自地说。 “生前何必久睡?死后自会长眠”程楠楠不屑地道。 “明天就是周末了,害怕吗?”殷藜的脸上带着浅浅地笑意看着她。 “不害怕,只是觉得有点可惜,一天只有24小时”程楠楠笑着摇了摇头。 “一天要是有25个小时多好,多一个小时,也可以做好多事!”她嘟着嘴,有些丧气。 “其实我有点羡慕你呢,我每一天都只有你一半的时间”殷藜神秘地笑了笑。 “有什么好羡慕的?明天我就要挂了!”程楠楠翻了个白眼,自动忽略他后面半句话。 “觉得遗憾吗?”他随口问道。 “当然!姑奶奶我恋爱都没有谈过呢……你要是个男的,我长大了,一定要嫁给你!”程楠楠觉得很是可惜。 殷藜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没有理她,毕竟自己在她眼里一直都是个温柔美丽的小姐姐。 恶魔的温柔(7) “时间已经很晚了,睡吧”殷藜看了看窗外的月光。 “我怕我一旦睡了,就再也醒不过来了”程楠楠低垂着眼帘。 “放心吧,死神很准时的,说好了明天下午三点五十五分来,他就不会提前哪怕一秒钟”殷藜微微一笑,他的笑总是那么温柔,温柔得与他说的话格格不入。 “那我就放心了”程楠楠像是如释重负地出了一口气。 “等一等!穆茗!”正在殷藜准备离开的时候,程楠楠突然叫住了他。 “怎么了?”他转过脸,那张脸在月光的映衬下显得妖冶动人。 “你……明天,可不可以早点来?”程楠楠的呼吸明显凝滞了一会儿,有些嫉妒地看着“她”的脸。 “我会的”说完,他就化成了飘飞的曼珠沙华。 …… 第二天下午两点,程楠楠躺在床上发着呆,她放空了思绪,像是迎接死神审判的死刑犯一样。 漫天飞舞的花瓣从窗外飞进来聚集在了一起化成人形。 “还有一个小时”殷藜看了看墙上的时钟。 “时间过得好慢,一生太短,一天太长,一天25个小时好像有点太长了,还是一天23个小时比较好”程楠楠无奈地叹了叹气,很是无聊地说。 “这么快就改变想法了啊,可惜死神不会提前的”殷藜点了点她的额头。 “人总是善变的,命运也是如此,你永远也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今天还在一起卿卿我我的小情侣,明天也许就因为一件鸡毛蒜皮的小事分道扬镳;上一秒还活蹦乱跳的人,也许下一秒就毫无征兆地挂了,比如我”程楠楠的眼里逐渐黯淡了下去。 “少年老成不是一件好事,像你这个年纪的孩子,应该多看看格林童话” “可是我就要死了,等待死亡来临的感觉真难受啊。无法抗拒也无法逃避,更战胜不了它,就像一个人想要只身一人拦下飞驰的列车一样荒唐可笑,只会是粉身碎骨。” “有的事,我本以为知道了结果,做好了准备,就可以心安理得地度过。” “就像我知道了考试的答案,就信心满满地以为自己可以顺利通过一样。但我还是年轻了,面对生死这种事,我冷静不下来。”她有些气馁,语气里满是失望。 …… 殷藜没有安慰她,只是轻轻地说了一句话“要听故事吗?” 她点了点头,穆茗微微一笑“这个故事没有名字,也没有人听过” …… “很久很久以前,有多久呢?久到我也忘了,在一片水乡,生活着一个热忱善良的青年,他很喜欢小孩子”说到这里,殷藜顿了顿,看着她笑了笑说“特别是像你这样的孩子。” “有一天,他来到了一家孤儿院,作为志愿者教孩子们写字,画画,还给他们讲故事。” “那里都是被世界抛弃的孩子,他们热爱这个世界,只是这个世界不喜欢他们,所以他们就不得不尽快离开。” “这个世界也不喜欢我,是吗?”程楠楠突然打断了他。 “是的,但是没关系,来人世一趟,总有人爱着你!”殷藜笑着摸了摸她的头。 “那里的孩子们都有或多或少的缺陷” “可没有人是完美的,不是吗?”程楠楠突然说到。 “是的,只是他们身上的缺陷被无限放大了……也许每个人生下来都是被咬了一口的苹果,他们的缺口很大,是因为上帝特别喜欢他们的芬芳!这是那个青年说的话,只是他在告诉我这些话的时候,已经是青春不在的年纪”殷藜冲她眨了眨眼。 “就像现在的我给你讲故事一样,他也讲过很多故事给我听,但对那个青年来说,那是很多年以后才发生的事情。而我而言,这件事发生在许多年前,中间隔着一大段漫长的岁月。” “不知不觉,他发现他很喜欢和孩子们一起相处的时光,于是他放弃了寻找远方的梦想,把自己的根扎在了这里,他想为这些孩子做些什么,再后来,他就成了那家孤儿院的院长。” “他真善良,似乎很完美,我做不到这样”程楠楠像是很佩服这样的人。 “你说了,没有人是完美的,他也为他的犹豫不决付出了代价,他的爱情迟到了几十年” “但是,只是迟到了,只要没有缺席,就还不算晚,对吗?” “是的,爱情从任何时候开始都不晚。”殷藜满意地笑了笑,又捏了捏她的小脸。 “世界不喜欢那些孩子们,但也有人爱着他们,在那个小小的院子里,他从一个热忱善良的青年慢慢地变得垂垂老矣,冬天的火炉不仅温暖了那些无家可归的小孩,也烧尽了他的青春。” “老人没有结婚,没有孩子,也许是有个天使看他孤零零的,有些不忍心,就来到了人间” “那天清晨,天上下着雪,老人走出门,看见了被世界遗弃的他” “多年后,他看到了一个不听妈妈的话乖乖吃饭的女孩子,于是就来到了她的面前给她讲故事。”说完,她看着程楠楠笑了笑。 “那个孩子长大后,就变成了如今的我” “这是我的故事,也是穆茗的故事”殷藜笑的很纯真,仿佛一下子就回到了和程楠楠一样的孩提时代。 “这个世界虽然不喜欢你,明天它就要抛弃你了,但总有人默默爱着你,比如你的爸爸妈妈,还有我这个陌生人” “你知道吗?其实我一点也不善良,善良的是那个讲故事的老顽童,还有那个叫做穆茗的男孩。”殷藜说完,把那朵玫瑰插在了她床前的清水瓶子里,让她一侧身就能闻到沁人心脾的花香。 时间一点一点地消失了,墙上的时钟里,分针离三点五十五越来越近,程楠楠突然害怕起来“我不想走!我不想走!” 她一边哭,一边拉着殷藜的手,眼里满是哀求与不舍。 “死神不会迟到的!如果你觉得害怕地话,就握紧我的手吧,我带你走完最后一段路,爸爸正在终点等你哦”殷藜握住了她的小手,温柔地不成样子。 “好,我想听你唱歌了!”程楠楠有些苦涩地说。 “嗯呢!”殷藜笑了笑,然后脸色微怔。“嗯呢”这两个字刚说出口,他就想起了那个白衣的温润少年,他觉得自己越来越像穆茗了,自己这是被他潜移默化地改变了吗? …… “很远的地方有个女郎,名字叫做耶利亚~” “有人传说她的眼睛,看了使人更年轻~” …… 欢快的歌声再一次响起,程楠楠忘记了时间,迷醉在他的嗓音里。 秒针再一次地跑到了三点五十五分的终点,只是这一次,程楠楠闭上了眼睛,她再也醒不来了。 殷藜停止了歌唱,轻轻地替她拭了眼角的泪水,然后悄悄地离开了,只有那枝插在清水瓶里的红玫瑰还依然散发着沁人心脾的花香。 …… 未知的空间里,曼珠沙华铺成了鲜艳的红毯,殷藜牵着程楠楠的手,跟着那只在前方引路的红色燕尾蝶,在花里不疾不徐地行走着。 前面有很大的雾,但程楠楠一点也不害怕,因为有“穆茗”牵着她的手,她觉得很安心。 不知道走了有多久,殷藜停了下来,他看着前方雾里那个挺拔伟岸的身影,对着程楠楠笑了笑“去吧,他来接你了” 程楠楠像是乳燕归巢一般地冲到了那个男人的怀里,男人把她抱起来,让她骑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就像以前这样带着她庙会一样。 男人向前走了几步,转过身,和女儿一起对着那个孤零零的红色身影挥了挥手。 “再见”殷藜也笑着挥了挥手,目送着他们消失在了雾里。 “如果你得到她的拥抱,你就永远不会老~” “为了这个神奇的传说,我要努力去寻找……”他把手枕在脑后,一边沿着“火照之路”独自行走,一边哼着那首还没唱完的《耶利亚女郎》离开了。 让我站在你的身前(1) 三天前…… “穆茗,你真是个傻子”江岸芷一边走,一边低着头小声嘀咕道。距离自己被绑票已经过了四天了,江岸芷还是忍不住想起那天发生的事。诸如“穆茗你好傻,你这个傻子,穆茗你是个大傻瓜”这样类似的话,她已经不知道说了多少遍。 穆茗摸了摸耳朵,有些脸红地说:“其实,我很怕疼的,但是我还是想保护你!我不是什么超级超级,没有超人那样钢筋铁骨的身体,也没有金刚狼那样的不死之身,更没有像雷神那样无与伦比的力量…… “我拖着一副孱弱的血肉之躯苟延残喘着,我会受伤、会害怕、会疼痛、会感情用事、泪点也很低……我有好多好多缺点,可我还是想站在你的身前。” “我一个人面对这世界的时候,我是不敢的,我会怯弱,可是有了你,我就敢!只要你还站在我的身后,全世界的勇气都会给我!魔鬼也好,死神也好,都不可以在我面前将你夺走,因为我不准!” “一个人拼尽全力去做一件事,不是为了逞英雄,是因为有些人值得我们用生命去保护。”他很认真地说完,眼神坚毅无比,像一位愿意为了公主奉献生命的骑士,至死不渝! 飞蛾知道自己冲进火焰里会化成灰烬,但它为了光和热,还是义无反顾!穆茗就是躲在黑暗里追寻光和热的飞蛾,他不怕被火焰烧成灰烬,他只害怕她放弃了他,那么,他将会失去面对这世界的勇气……他看着她,眼眸里带着朦胧的水雾和熠熠生辉的光华,就像受伤的小动物乞求着主人不要丢下他一样。 也许是自己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才能换来这样的运气吧?每一次自己遇到了危险,都是他挺身而出,用自己并不宽厚的肩膀挡在自己的前面,他是那么温柔的一个人,却又那么勇敢。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语言真的好苍白无力。”她抱住他,像是要溶进他的身体里。 她记得初二那年,放学回家的路上,她被一条狼狗追着,吓得仓皇逃窜。穆茗为了保护她被咬的遍体鳞伤,在病床上躺了大半个月。 第二天,那条威风凛凛的狼狗就被自己家主人送到了屠宰场,善良单纯的穆茗甚至对此感到有些愧疚。 “你不需要说什么,如果你说发生这种情况,让我不要管你……这样的话就不要说了!我不会听的,我是个男人,怎么可以一遇到危险就像败犬一样抛下女孩子夹着尾巴逃了呢?那是孬种!”穆茗表情严肃,声音无比坚决,他伸出双手抚在她的脸上,他把脸贴近了她,额头和她点在一起。 感受着他近距离传来的呼吸和身上传来的清香,江岸芷脸色微红,她觉得,他说刚刚那句话的样子很帅,像是从单纯脆弱的男孩长大了,变成了有担当的成熟男人。 她静静端详着他的脸,发现他好像又变好看了,脸上褪去了稚气,脸上柔和的线条变得棱角分明,五官变得更加精致立体,皮肤也更加白皙丝滑……就连身高也高了许多,像是一夜之间就长大了。 “穆茗,你好像长大了……”江岸芷看着他,很是惊讶地说,像是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一般。 “我又不是小孩子,我的心理年龄是跟你一样的”穆茗有些无奈地说。 “不是,我是说你的身体!长高了好多,之前还没有注意,但仔细一看,变化好大!”说完,江岸芷从包包里拿出一面小镜子递给他。 “嗯?有吗?哦,好像……又一点点”穆茗拿起镜子,仔细观察着,像是有些变化,但并不十分显着。 变化最明显的主要是身高吧,至少长高了五厘米,而且身上的衣服似乎也跟着成长了,变大了一些,所以他居然还没有察觉出来……难怪之前岸芷看他的眼神有些怪怪的,还欲言又止。 穆茗身上那一层若有若无的气质更加出尘了,该如何形容呢?空灵,飘逸,神秘,富有灵气……一个字形容就是“仙” 江岸芷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脸,一边傻笑着,一边喃喃自语“太好了,你终于长大了呢!” 她和他散了好一会儿步,说了好多好多话,这才依依不舍地分别。 …… “紫薰?你还不睡吗?”方佳诗看了看躺在床上看着手机发呆的穆紫薰,有些讶异,作为每天宿舍熬夜到最后的人,她依然刷着乐此不疲地刷着微博,现在的时间已经是凌晨两点了,平常这个时间,穆紫薰早就睡去了。 “我想我弟弟了”她低声说,生怕吵到了另外两只睡觉的小脑斧。 “这样啊,那你总不能给他打电话吧?你赶紧睡吧!明天还有课,像你这种不熬夜的人,会受不了的!”方佳诗随口说道。 “我想给他打个电话”说完,穆紫薰从床上爬起来,穿着睡衣急匆匆地从寝室里出去了……方佳诗嘴角抽了抽,额头上满是黑线。 她拨通了穆茗的手机号码,她知道他一定会接的。 “喂,姐姐!”听着手机里穆茗的声音传来,穆紫薰心里觉得甜甜地,脸上带着傻笑。 “这么晚了还不睡觉吗?是不是又失眠了?”穆茗没有责备她,语气里满是宠爱,是哥哥对妹妹的那种。 “我想你了,想到睡不着!”她的声音又软又糯,像极了在哥哥面前撒娇的妹妹。 “那我该拿你怎么办呢?你这只小猪!哼哧~哼哧~”穆茗也嘟着嘴卖了个萌。 在江岸芷面前,他很少这么做,因为她会觉得很幼稚,而呆萌姐其实就跟小孩子一样,所以他也喜欢用这种小孩子独有的语言和她沟通。 “噗嗤!哈哈哈……你怎么可以这么可爱啊!”穆紫薰笑得特别开心。 “你没有打扰到室友休息吧?穆茗有些不放心地问。 “我在宿舍外面,不会打扰她们的” “宿舍外面很冷,现在天气已经转凉了,你注意身体!”穆茗皱了皱眉,有些不放心。 “哎呀没事啦!我不怕冷的,嘿嘿!”穆紫薰嘴上满不在乎地说着,心里却是一暖。 她也不怕鬼,走廊里要是真有鬼存在,估计也扛不住她两拳头,所以,这样的女孩子,其实还是很有安全感的! “不行!你感冒了怎么办?快回去睡觉!听话!”穆茗语气变得严肃了起来。 “我不!我要听你说话!”穆紫薰瘪着嘴,小声地嘟囔着。 “那,我给你唱歌好不好?你戴上耳机,快回宿舍睡觉!乖~”穆茗的语气软了下来。 “嗯嗯,就等你这句话呢!嘻嘻”穆紫薰满足地笑了笑,蹦蹦跳跳地回到了宿舍。 她一脸兴奋地戴上耳机钻进被窝里,方佳诗看着她微微一笑,像是看着可爱的小妹妹一样。 “我的姐姐长着一对可爱的虎牙” “大手牵着我的小手陪着我长大” “我的姐姐长着一头乌黑的长发” “以后找个美丽姑娘一定要像她” 伴随着耳机里穆茗轻快温柔又甜腻的声音传来,穆紫薰心里美滋滋的,嘴角带着笑甜甜地睡去了。 “这么大了,还跟小孩子一样,姐姐真是永远都长不大呢,像照顾女儿一样”不知道过了多久,穆茗挂断了电话,有些无奈地笑了笑。 让我站在你的身前(2) “给小孩子唱歌吗?挺不错的主意呢!” 又是那股迷幻的嗓音,还有熟悉的玫瑰花,穆茗睁大了眼睛,猛地回过头,看到了那个让他颤栗的红色身影。 殷藜一边欣赏着那只玫瑰,一边带着懒洋洋的笑,若无其事地走到了他的身边。 “是你?”穆茗看着他那像是要渗出鲜血一样的眼睛,心里莫名地有些紧张。 “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等以后,你会知道的。”殷藜知道他想要说什么,无非就是程昊突然地暴走,自己不治而愈的伤,还有身体的变化。 “至于我是谁,你这里不是已经有了答案吗?”他用伸出纤细修长的白皙手掌,用那精致如冰雕一般的手指点了点穆茗的胸口。 “哦!不好意思,我忘了,你这里是空的!”他似乎是恍然大悟,露出一个很吃惊的表情。 “是啊,这里空空如也!这很奇怪吗?说吧!找我有什么事吗?”穆茗有些古怪地看了他一眼。 “没什么事,就是想问下你,怎么哄小姑娘?”殷藜脸色有些不自然地道。 “哄小姑娘?”穆茗眨了眨眼,满头雾水。 “那个……就是……你平时都是怎么哄呆萌姐睡觉的?”殷藜很好奇地看着她。 “你不是知道吗?除了讲故事,就是唱歌啊!”穆茗怪异地看了他一眼。 “讲故事啊,是个不错的办法!”殷藜赞许地点了点头。 “对了,今天你在散步的时候唱的那首歌叫什么名字?” “哪首歌?”穆茗挠了挠头 “就是你在看到林含蕊尸体之前,我们刚见面的时候”殷藜嘲弄地看了他一眼。 “哦,那首歌叫做耶利亚女郎”听到林含蕊这三个字,穆茗心里有些沉重,声音明显黯淡了下去。 “好的,我走了!不过,我很期待呢~很期待你会对那个杀死林含蕊的人做些什么”他把脸贴近了穆茗的耳边,温柔地呢喃着。 说完,他就化成了花瓣消失了。穆茗的眼神逐渐冷冽下来,这具身体已经脱胎换骨,就像残破的刀刃回炉重铸一般,他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原本孱弱的手腕充盈着前所未有的力量。 …… “刘鹏程,你挺有种啊!敢报警啊?哈哈哈”穿着黑色皮夹克的男生把那身材高大的男生按在地上,用力地抽着他红肿的脸颊,男孩涨红了脸,他恶狠狠地瞪着这个一脸高傲和不屑的男子,恨不得将他撕成碎片。他的脸上满是屈辱与不甘,强烈的愤怒像是要从胸膛里炸开。 “陈凯!你这个畜生,你不得好死!”男孩一边用力地挣扎着,一边愤怒地嘶吼,眼泪夺眶而出。 “凯哥!算了吧,这小子不知死活,搞得太大也不好”一旁的卷毛上前弱弱地说。 “滚!死开!”陈凯粗暴地将他推开,那男生的脸被吓得面无血色。 “就你这种垃圾,林含蕊怎么可能会看上你啊?废物,你就是废物!知道吗?”陈凯蹲下来,用手拍了拍刘鹏程肿胀的脸,声音里带着强烈的蔑视与厌恶,就像看着地上爬着的臭虫一般。 天台上围观的人还有很多,但没有人敢上前,更没有人敢站出来为刘鹏程说话。 “林含蕊死了,是我弄死的,我上了她,那又怎么样?她比那些店里的货色强太多了,啧啧……可惜你这种废物永远都不会懂”他带着病态猖狂地笑在他耳边小声地说着。 “啊啊啊!我要杀了你”刘鹏程猛地挣扎着,他不甘地咆哮着,眼神里满是愤怒,如果眼神可以杀人地话,陈凯已经死了不下一万次了,但陈凯旁边的两个小弟很快就按住了他,让他动弹不得。 “啧啧啧……你以为报警能拿我怎么办?我没满16,哈哈哈……而且我们家的关系硬着呢,学校也不能拿我怎么样!你这种杂狗怎么会懂?就算打官司,我们家只要花点钱请个好点的律师就能摆平,不就是赔点钱吗?” “我当时可是当着你的面把她拖到这里来的,你这废物连个屁都不敢放,都快吓得尿裤子了,现在想装英雄?笑死我了!你知道吗?我还找人轮了她,哈哈哈……”说完,陈凯不屑地撇了撇嘴,然后一脚接着一脚踹着他,眼里满是暴虐和残忍,面目狰狞。 刘鹏程疼得脸要变形了,他的眉毛死死拧在一起,眼前一黑,差点就快要晕眩过去。 “凯哥,闹太大了也不好”一旁的跟班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过了好一会儿,陈凯才停止了发泄,他点了点头,胸口剧烈地喘着气。 “行!卖我兄弟一个面子,你这废物,以后给我老实点,知道了吗?嗯?”他缓缓走到刘鹏程的身边,他又带着鄙夷地目光拍了拍他的脸,然后站起身对着周围的人吼了一句“看什么?眼睛不想要了是吧?” 陈凯和他的狗腿子们走了,周围围观的吃瓜群众们也各自散去,只是有少数人带着有些同情地眼神看着他,大多数人都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还有少部分人拍了拍照片,有了发qq空间说说的题材,也有了在茶余饭后的谈资,更有甚者冷嘲热讽……躺在地上的刘鹏程剧烈地咳嗽着,强烈地屈辱让他忍不住流泪。 “林含蕊……”他低声地啜泣着,那女孩的一颦一笑都仿佛在她心里挥之不去,那是他喜欢了很久很久的女孩。 在铺满了梧桐叶的林荫道上骑着单车的女孩的背影,成了他永远也追不上的人,他不止一次地骑着单车跟在她身后,看着她回家。 可是他始终卑微地觉得,自己配不上她,在她最绝望的时候,自己在哪儿呢? 眼泪肆无忌惮地流着,他特别想看那女孩长发飘飘的样子,他隐约觉得,她蓄长发的那个样子,一定会很美! 只是她一直留着那齐耳的短发,经常会看着一张男孩子的照片发呆。 他偷偷地看过那张照片,那个男孩长得比女孩子还要好看,是他见过的最好看的人,就像天使一样!任何形容词都无法描述出来。 是因为那个男孩子喜欢她留短发的样子吗?那个男孩子真的很幸运呢,能被她喜欢的人,一定很优秀吧。 他多想能代替那个男孩在她心中的地位,可是那个女孩,他一直深深爱着的那个女孩,她再也回不来了…… “我……我是个懦夫,我……什么也做不了啊……”刘鹏程压抑着声音,他痛恨自己没用,如果……如果自己能够勇敢一点……也许,就可以避免这个悲剧了! “我……不但……保护不了她,我连勇气都没有啊!”刘鹏程的胸腔里像是被一种叫做绝望地气体重填着,他死死握住拳头,指甲刺破了掌心。 让我站在你的身前(3) 黑白色的相片里,镶嵌着女孩平静的脸,立在燃烧的蜡烛前面,一群人一边流泪,一边互相慰藉着。 穆茗的胸口佩戴着白色的花朵,默默哀悼着。他不禁想到自己死去的那一天,是不是也是这样呢?他的葬礼,除了他以外,所有人都在场,真正难过的只有那么几个人。 其他人还要惺惺作态地挤出几滴眼泪,太为难了!穆茗也理解他们,又不是他们家的孩子,何必悲伤呢? 葬礼是为了活着的人准备的,因为他们需要一个宣泄悲伤的场所,这便是它存在的唯一意义了。 穆茗真的不喜欢葬礼,或者说我也实在是不太喜欢描绘葬礼的情形,哪怕我经历了不少生离死别。 “你很难过吗?”殷藜突然出现在他的身后。 “当然”穆茗点了点头 “你喜欢她?” “不喜欢” “人们不会怨恨那些无关紧要的人,也不会为无足轻重的人难过啊,你这么悲伤是为了什么?”殷藜不以为然地笑了笑。 “可我也不讨厌她,只是觉得一条美好的生命在我眼前消失了,她遭遇了巨大的不幸,而我也确实认识她,我总觉得我对她有所亏欠……我也希望她能好好的,能找到自己的幸福。但是……我觉得很难过。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会这么软,也许,是我还不够成熟吧”穆茗有些茫然地说。 “你知道吗?那个消失在镜世界里的男人,临死前还发了疯地想要见女儿一面呢!” “他手上有好几条人命,就是为了救他的女儿。对你来说,他是个杀人犯,而对那个女孩来说,爸爸就是她的超级英雄啊!你会为她难过吗?”殷藜嘲弄地看着他。 “会!孩子是无辜的。可是,不管出于什么目的,为了自己的孩子而伤害其他人,他毁掉了许多家庭,这就是不可饶恕的。” “我为了保护岸芷将他送到镜世界,对他的女儿来说,我就是罪人,这是无可争议的事实!我想保护自己最爱的人,他想救自己的女儿,我能理解他作为父亲的立场。他用错了方法,我也算不上无辜……你是想告诉我这些,对吗?”穆茗看着殷藜,很是冷静地说完。 “是的!你果然长大了!”殷藜很满意地笑了笑,然后说“但至少,我不觉得你有多大的错,你也是出于正当防卫啊!不是吗?况且,你还有更好的选择吗?你的心灵净化失效了啊!”殷藜狡黠地笑了笑。 “你打算也这样不留痕迹地做掉那个人渣吗?”殷藜的声音很是激动,甚至带着一丝期待与雀跃。 “这样跟你说吧,虽然你会有些不忍心,因为对他的父母来说,有些残忍了,但是那个人渣确实该死,他的手上可不止一条人命呢。”殷藜的声音突然又温柔起来,像是在轻声慰藉他。 “能放纵这种畜生的家长也不会是什么好人吧?人渣教育出人渣这不是很合情合理吗?”殷藜温柔地笑了笑,然后走到了他的耳边,像是在说悄悄话。 “看见那边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小子了吗?他最最心爱的姑娘被迫害致死,你知道他有多绝望吗?他报了警哟,想要举报那个杂碎呢,但是挨了一顿社会的毒打,哈哈哈哈哈哈”他突然张狂地笑了起来,看起来有些疯癫。 殷藜过了好一会儿止住笑,他在穆茗的耳边用自己最温柔的声音低声述说着“是不是觉得他很可怜?但我告诉你!他不过是个懦夫!” 他原本温柔的嗓音突然变得尖锐冰冷起来:“是陈凯让他约林含蕊出来的,亲手把林含蕊推下深渊的人就是他!你知道那女孩那时候有多绝望吧?但是他却抛弃了她!他是个虎背熊腰的软蛋!是不是很讽刺?” “人就是这样啊!看见比自己弱小的人,就上去踩两脚彰显自己的“强大”,来虚假的慰藉下自己,多么自欺欺人啊……而一旦面对比自己强横霸道的人,却会不自觉地表现成温驯的绵羊,这是奴性!欺软怕硬似乎是烙印在人骨子里的条码!”他的声音又突然低沉了下来,语气里满是惋惜。 “人类的力量和勇气真是没有任何关联呢?你拖着一副比他孱弱许多的躯体救下了岸芷,他要是有你一半的勇气,那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就不会是这个下场。”殷藜的语气里满是嘲讽。 “看,他注意到你了!我看看时间,呀!已经下午四点多了,看来我要迟到了,恕不奉陪”殷藜的语气又转变为温柔,他轻声说完就像鬼魅一样消失了。 穆茗一直觉得殷藜的身体里住着很多个灵魂,时而凶狠残忍,时而温柔无比,有时候阳光开朗,有时候多愁善感,他既可以是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又可以是高傲而不可一世的君王……他像是一种很矛盾的集合体,那么多相悖的元素聚集在一起,显得格外诡谲神秘。 刘鹏程注意到了那个白衣的少年,他似乎也发现了他的存在,于是朝他走去。 “我叫刘鹏程,是林含蕊的男朋友”他走上前,想让自己的声音显得有些底气。 “男朋友?穆茗读过林含蕊的记忆,这是她的追求者之一,但她并不喜欢他啊,怎么会是男朋友呢?”穆茗想了想,也许他认为自己也喜欢着林含蕊,所以是想打一下自己的脸吧,想强撑着体现出一种优越感,于是他释然了。 “幼稚”穆茗淡淡地说 “你?”刘鹏程涨红了脸,他看着他那俊美到几乎要让人忘记呼吸的脸,心里涌现出一抹强烈的嫉妒。 对方不管是气质还是长相都远远胜过他,刘鹏程一时间竟然有一种想要拿刀划烂他的脸的冲动。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穆茗纤细瘦弱的身体,眼里浮现出一抹强烈的鄙夷与不屑。 也许,唯一能让他自傲的就是身高与一身肌肉了吧,可猛虎的身体里住进了一只绵羊的灵魂,它看到豺狼还是会吓得四处乱窜。 “是男人就跟我来”刘鹏程语气高傲地看着他,穆茗觉得有些好奇,于是就跟在他身后。 刘鹏程带着他一直走到了一个没人的小巷子才停下来,他怒气冲冲地指着穆茗“你心里有过她吗?她最需要你的时候,你在哪儿?” “你知不知道她经历了什么?她喜欢的人怎么会是你这种废物?”他指着穆茗的鼻子,歇斯底里地骂着。 “你还来假惺惺地装出一副悲痛的样子给谁看呢?”他劈头盖脸地骂着,似乎是要把心底的愤怒,委屈,屈辱都宣泄在穆茗身上。 穆茗确实觉得难过,一是因为林含蕊的死,二是对刘鹏程这个人很失望。 “是啊,她死了,那个时候你在干嘛呢?”穆茗的眼神没有任何波动,仿佛在看找不到任何笑点的小丑表演一样。 “你看到这些伤了吗?这都是为了保护她!你做了什么?”刘鹏程像吃了火药一样,脾气异常暴躁。 “你真可怜呢……你抛下了她,一个人跑了!”穆茗怜悯地看了看他。 “你胡说!”刘鹏程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猫一样跳了起来,他猛地出拳砸向了穆茗的脸,被陈凯羞辱的委屈与不满,他想要从面前的这个小白脸身上找回来。 让我站在你的身前(4) 穆茗轻轻接住他的拳头,他那只手像是泥牛入海一般使不上劲,被死死钳制住。 他涨红了脸,抬腿踢向穆茗,穆茗一个侧身躲开,然后握紧他拳头的手猛地一捏。 “啊啊!”刘鹏程忍不住痛的大喊。 穆茗松开手,一个鞭腿将他扫在了地上,居高临下地附身看着他,像高高在上的君王漠然地看着阶下囚一般。 刘鹏程从地上爬起来再次冲向穆茗,结果被他轻轻一脚就踹出去好远。 刘鹏程双眼通红,手背上的青筋暴起,最后的一丝骄傲也荡然无存。 “你要是能拿出打我的勇气去面对那个杂碎,她就不会死了”穆茗淡淡地说,这一句不带一丝情感的话像是锐利的刀刃一般刺穿了刘鹏程的心脏,他像是失去了魂魄一样瘫软在地上,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穆茗没有再说话,因为他觉得,和这种软弱的人说话,实在是浪费自己的时间。连保护自己喜欢的人都没有勇气,却又想对着自己这样的“弱者”面前表现出强大的一面来体现出优越感。 他很失望,于是漠然地从他身边离开了,刘鹏程不甘心地爬起身,他彻底地放下了自尊与骄傲,他对着穆茗的背影大声叫喊着“你以为你很了不起吗?如果是你,你也什么都做不了,你会有勇气站出来吗?你根本没有!你又有什么资格说我?” “鄙夷之于卑鄙者,恰如天空之于飞鸟,或大海之于鱼”穆茗停下脚步,顿了顿,头也不回地说,说完他就离开了,只留下巷子里独自失魂落魄的刘鹏程。 “勇者愤怒,抽刃向更强者;怯者愤怒,却抽刃向更弱者!”穆茗轻轻地念叨着。 对于林含蕊的死,坦白说,虽然那些恃强凌弱的霸凌者可恶至极,可那些旁观者也同样脱不了干系,正是他们的冷漠与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才助长了那些杂碎的嚣张气焰,才会导致像林含蕊这样的人惨死。 可是穆茗对他们并没有感到愤怒,他只是失望,他能理解生物都有一种趋利避害的本能,就像鸵鸟遇到了危险会把头埋进沙子里,蜗牛会本能地避开盐巴一样。 没有欺负在我头上,我当然觉得无所谓,大多数人都是这么想的吧?甚至会在心里暗自庆幸这样的事没有发生在自己身上啊。 可是如果有一天,被欺负的那个人是你,或者是你喜欢的那个人呢?你会希望是一群人选择沉默和见死不救,还是希望有那么一个人能毫不畏惧地站在你的身前呢? 在林含蕊遇到危险的时候,有那么多人,他们明明可以阻止的,可是偏偏所有人都在往后退,没有人站出来呢,一个人也没有……就连最勇敢的那个人也是个抽刃向更弱者的懦夫!那她该有多绝望啊! 穆茗虽然对林含蕊没有情愫,可是这样的事情发生在眼前,他终归无法做到熟视无睹。 …… “你果然找到他了”洛汀兰看着面前笑的格外放肆的殷藜,声音很是失落地说。 “这样不好吗?”殷藜眨了眨眼,像是撒娇地说。 “你这样,会让他承受很多痛苦!一定,一定要那样吧?他现在不是很好吗?”洛汀兰苦涩地说。 “他不是这里的人,终究是要回去的……我不这样做,他就永远也成长不了,这个世界上不止只有阳光鲜花和蝴蝶,还有很多肮脏的地方,他没有见过!” “呵~说得这么好听,你其实只是想让自己解脱吧?还有一半生命不在你这里,你只是想从穆茗那里拿走它!”洛汀兰冷冷地嘲讽道 “既然你诚心诚意地发问了,那我就大发慈悲地告诉你吧!”他温柔地笑了笑,脸上还带着一丝傲娇,然后走近了洛汀兰的身边。 他贴近她的耳朵轻轻地说:“只是待在象牙塔里过着童话般的生活,不去一一经历那些无法避免的痛苦,怎么会成长呢?一个人要是不能同时拥有好的和坏的,他就不完整了!” “至于你认为我是想拿走他的另一半生命,坦白说,我确实想这么做!” …… “说了,让你给老子跪下,你听不懂吗?”陈凯一个耳光甩到了瘦弱男生的脸上,那男生眼里噙着眼泪,他握紧了拳头,不想下跪,也不敢说话。 “听不懂人话是吧?”陈凯粗暴地将他推到地上,一脚踢中他的胸口。瘦弱男孩立刻站了起来,却又被他一脚踢到,陈凯朝他逼迫过去,男孩一直后退,退到了角落里。周围的学生没有一个人敢上前,甚至没有人敢出声,像见到了狮子的羔羊一般沉默。 就在陈凯的拳头将要落在那瘦弱男孩的脸上时,一个男孩冲了出去,他挡在了那男孩的身前,他一边流着泪,一边鼓起了勇气说:“不管你要打他多少下,让我来分担一半的拳头吧!” 陈凯愣了愣,然后捧腹大笑。 周围的其他学生看着他的眼神也充满了异样,有嘲讽,也有人佩服。 “张思远,你,不用管我”那瘦弱男孩瘫软在地上,看着这个平日里不那么交心的朋友,泪如雨下。 “你特么装!叫你装,装你麻痹!继续装啊?”陈凯一般大声地咆哮着,一边拎着张思远的衣领,抡起拳头狠狠地砸在他的脸上。 …… 放学回家的路上 “对不起,思远,害你被打了!”男孩哽咽着说。 “没事,林峰,真的没事的!我把你当朋友,一顿打而已,这算什么?他们笑就让他们笑好了,我不在乎”张思远咧着嘴笑了笑,带动了脸上的伤口,疼的他直吸凉气。 “朋友……”林峰苦涩地笑了笑,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他心里满是愧疚。 他自以为和那帮所谓的兄弟们出去一起喝酒,一起吃饭,逃课逛夜店,去网吧通宵,以为这就是青春,这就是兄弟! 对张思远这样的老实人不屑一顾,可是在自己面临霸凌时,却没有一个有福同享的“哥们”为自己站出来,连为自己说话的人都没有,这个他平时根本就看不上的人却愿意和他有难同当。 夕阳下,两个鼻青脸肿的少年勾肩搭背地走着,他们彼此搀扶着,像生死相依的战友一般。 让我站在你的身前(5) 酒吧里,绚烂的灯光四处闪射着,电子音乐的声音无比喧哗。 “你们先玩,我去趟厕所”陈凯对着两个正在喝酒的哥们说完,就急匆匆地朝着厕所走去。 他推开了卫生间的门,一泻千里之后,走到洗手池里打开了水龙头,在他低下头洗脸的时候,那面镜子闪过了一丝诡异的波动,上面的边缘和棱角像是扭曲了一般,镜子中心荡起了一层层涟漪。 陈凯推开门,觉得空气中的气氛有点怪异,是哪里不对呢? “怎么会这么安静?”原本绚烂的的灯光和嘈杂的电子音乐全部消失了,酒吧里安静得只有他的鞋子落在地面的声音。 “人呢?怎么一个人也没有?”陈凯突然恐惧起来,他的双腿开始发抖。 “难道……有鬼吗?”他咽了咽口水,觉得有人盯着他的身后,陈凯的背一下子就被冷汗浸湿了,汗毛全部竖起,背心发冷。 他僵硬地把脖子转了过去,然后被吓得面如土色。 身穿纯白色斗篷的白发女鬼,用那双冰冷的蓝色眼眸看着他,像暗夜里悄无声息的幽灵,那副眼神就像是在打量一具没有温度的尸体。 “你……你不要……不要过来!啊啊啊啊!”陈凯瘫软在地上,不停往后退缩着,他被吓得精神有些失常。 “为什么这么懦弱的人,在霸凌别人的时候展露的却是另一幅嘴脸呢?”穆茗突然为这样的人感到可悲。 “是不是每个人的内心里,都有一头野兽?恃强凌弱是生物的天性,是吗?这么残忍的人,一看到所谓的“鬼”就要吓得尿裤子了?为什么我见过的人,比鬼还要可怕呢?是因为他们本就心怀鬼胎吗?人间,真是光怪陆离呢……”穆茗在心里默默想着,他突然觉得有些头痛。 穆茗轻轻地走到了他的面前,看着已经被吓得面无血色的陈凯,他握紧着的双拳突然松开了。 他恨不得把这样的人千刀万剐!可是他突然觉得,这样会脏了他的手,他还要用这双手去拥抱岸芷。 试想一下,如果你有精神洁癖,但你强忍着恶心,用手拍死了一只恶心的臭虫,那你还会用这只手去牵着你喜欢的女孩子的手吗?穆茗就是这样想的。 如果陈凯是个有血性的人,穆茗会像骑士一样公正地和他单打独斗一番,然后让这个杂碎在镜世界里度过自己生命中最后的十二个小时,但很可惜,他不是。 穆茗本想把陈凯往死里打一顿的,但是他突然改变主意了!因为这只臭虫让他觉得恶心,甚至还弄脏了他的眼睛。 穆茗想快点离开这里,他的骨子里其实是个很骄傲的人。 他走到了陈凯的面前,有些慵懒地说:“好好享受这12个小时吧,这是我最后才勉强挤出来的温柔了”说完,他就从这里消失了。 穆茗善良,但并不迂腐!他知道有些人就是坏到了骨子里,温柔应该要留给善良的人才对! 对那些披着人皮的畜生,就应该以暴制暴!因为仁义礼智信在他们看来就是可以肆意践踏的狗屁,别人的尊严甚至生命,他们都可以惘顾。 …… “你是含蕊的好朋友啊,谢谢你来送她……”中年男人勉强笑了笑,眼光红肿着。 “打扰了,叔叔阿姨!我想帮你们做点什么,今天,让我当一次你们的孩子吧!”穆茗很礼貌地说。 “你……你这孩子啊,不知道该说你什么好,阿姨很感激你”女人声泪俱下地说道 “虽然我这个想法很荒唐,但是这也是我的一个小小的心愿,因为我也没有爸爸妈妈呢……”穆茗温柔地笑了笑。 “谢谢你!”女人摸了摸他的头发,泣不成声。 穆茗很细心地照顾着这对失去了孩子的父母,他很温柔地安抚着他们,还很贴心地为他们做了饭菜。 他还为林含蕊的爸爸妈妈打扫了房子,在整理林含蕊房间里的遗物的时候,穆茗在她床底下找到了一个堆积了些许灰尘的盒子。 “这是什么呢?”穆名有些好奇,他小心翼翼地打开了它。 盒子里装满了穆茗的照片,两个笔记本,一个个信封,一颗棒棒糖……这让他很是惊讶,这些照片都是什么时候拍下来的呢? 他在课间趴在桌子上睡觉的样子,看着窗外发呆的样子,骑着单车载着江岸芷的样子,漫步在铺满梧桐叶的林荫道上的样子,校运会长跑第一名冲线的样子,作为学生优秀代表在学校表彰大会上发言的样子…… 穆茗初中时代的记忆被唤醒了,像埋在地里的小匣子多年后再被挖掘出来一样!满满的都是醉人的回忆,这些都是那个女孩子最宝贵的记忆。 还有好多好多让穆茗感到陌生的照片,他一时间竟然想不起来那究竟是什么时候的自己。 他翻开了一个笔记本,他鬼使神差地翻开了一个笔记本。 “4月3号,今天班上转来了一个超级好看的男生,像漫画里出来的男孩子,叫做穆茗,我好像喜欢上他了” …… “4月28号,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穆茗说我把额头露出来好看!我剪了短发!(=^▽^=)” …… “今天,5月5号,天气晴!我很不开心,穆茗拒绝了我给他的橘子!哼,我决定了一个星期,不!一天……一个小时!对!一个小时不理他?(?`^′?)?” …… “5月8号,天气晴,今天我很开心,穆茗给我画了一个大大的爱心哦!*(^o^)*” …… “5月13号,天气阴,我的心情也糟糕透了,我向穆茗表白被拒绝了!但是本小姐不会放弃的!(*^w^*)” …… “6月2号,穆茗为了江岸芷和别人打架了,那是我第一次看到他打架,那么温柔的人,也会做打架吗这种野蛮的事吗?真是让人惊讶呢!但是,他还是好帅!看着脸上的伤,我还难过!我也好希望,被保护的那个人是我……(?_?)” …… “6月15日,今天校庆活动上,穆茗表演了钢琴,真的好好听哦!我觉得,他在演出的时候,真的在闪闪发亮~” …… “今天,我们初中毕业了,我知道,这段持续了两年的感情,终于要无疾而终了……我舍不得他,一想到以后天各一方,我就无比难过” …… “7月25号,今天是我生日!我决定忘记他,从新开始!” …… “8月15号,为什么我还是忘不了他呢?年少时真的不能遇见太惊艳的人(???????????)” …… “9月1号,我上高中了,从此再也没有见过他,我从未拥有过他哪怕一秒钟……但我还是好喜欢他,真的!好喜欢!” 让我站在你的身前(6) “对不起,我知道说什么都改变不了,我的心只有一个,给了岸芷,就给不了别人了……”穆茗有些愧疚,他虽然对林含蕊没有喜欢,但也不想伤害她的。不喜欢一个人就应该果断拒绝,不是吗? 错了吗?没有吧。喜欢一个人没有错,拒绝一个人也没有错,只是太重感情的人难免会伤人伤己。 他看了看几面夹杂着的几个粉红色的信封,上面用娟秀的字体写着“穆茗亲启”,这是她曾经递给自己的“luvletter”,结果都被无情地退还了回去。 她还留着它们,也许是因为,这里面藏着的都是少女最真挚的心,穆茗没有勇气打开它们,这是那女孩早应该尘封进心底的粉红色回忆。 “这是?”穆茗看到了那只躺在盒子角落里的彩色圆形棒棒糖,他微微失神,它好像在这里睡了很久很久。 两年前的那个万圣节,她一直死死缠着自己,她还清晰地记得她说的那一句“不给糖果就捣乱”!她鼓着嘴,气呼呼地看着自己的样子,好像还历历在目。 她的音容笑貌像是跨越了时空灌到了穆茗的脑海里。这是自己迫于无奈于是就给她的么?这也是自己送给她的唯一礼物了吧。 他把棒棒糖拿起,发现下面还压着一张纸。纸上的中央是个直角坐标系,上面画着一个大大的爱心,旁边还写着一列列式子,看着那熟悉的字迹,穆茗突然觉得有些亲切。 “原来你还留着这个,真的,对不起!也很感激你喜欢我”穆茗的脸上带着一丝悲伤,他很勉强地才挤出一丝笑容。 …… “凯哥怎么还没出来啊?” “军子,你去厕所看看,看他是不是掉进去了!” …… “没啊,没找到人!” “亮哥,他是不是回去了?” “那不管了,咱两继续喝!”说完,两人再一次举起了酒杯。 …… “军子!我在这里啊!你们看看我!我在这里!”陈凯已经崩溃了,他看着镜子外的何军来卫生间喊着他的名字,喜出望外的大喊。 “我在这里!你听得到吗?你……怎么……听不到呢?”看着何军又匆匆远去的背影,陈凯彻底绝望了。 “打碎它!打碎这个镜子我就能出去了!一定……可以的……一定,可以的……”过了一会儿,他猛地站起来,那双无神的眼眸开始有了些许神采,他大喝一声,握紧拳头狠狠地砸向了那片玻璃,比他任何一次霸凌其他同学时的力气都要大。 “砰!”镜子碎裂成玻璃渣无力地坠落下来,他看着鲜血淋漓的右手,自言自语道“成功了吗?” 他赶紧冲了出去,还是没有看到任何人影,也没有听见任何声音。 他无力地跪了下来,那眼眸里最后亮起的神采也彻底熄灭了。 …… “孩子,谢谢你!你真的很善良,我们家女儿能交到你这样的朋友,是她的福分”林妈妈抱了抱穆茗,很感激地说。 “我以后有机会会来看你们的!”穆茗想了想,轻声地说。 “好!好!”林爸爸感激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叔叔阿姨,再见了!”穆茗到了走到了门口,笑着挥了挥手。 “再见!以后要常来我们家做客哦!我们都很喜欢你!”林妈妈和蔼地笑了笑。 “嗯,好的!”穆茗点了点头,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穆茗穿过林荫道,漫步在夕阳的余晖里,满地的梧桐叶像撒下的碎金,他仿佛又看到了那时候的自己骑着单车载着岸芷从眼前经过。 “穆茗!谢谢你~” 听到这个记忆无比熟悉的声音,穆茗停下脚步,回过头,看到了那像是沐浴在太阳里的女孩。她撩了撩齐耳的短发,笑吟吟地朝穆茗挥了挥手。 “遇见你真好,谢谢你出现在我的生命里……”女孩温暖地笑了笑。 穆茗也笑着朝她挥了挥手,看着她消失在了璀璨的光芒里。也许下一世,她会在芸芸众生里遇到一个穿过人山人海赶来与她相遇的人。 他会为她抚平内心的伤,不会再让她的深情被辜负,会说好多好多动听的情话,会把心交给她一个人。那个人,将是愿意为她抽刃向更强者的骑士! …… 穆茗在回家的路上一个人走着,他觉得心情沉甸甸的,好想向一个人倾述啊!可是,该找谁呢? “岸芷?算了吧,我不想让她难过,也不想她为我担心呢……姐姐?她那么傻,就当个小姑娘好了,不必要告诉她这些。汀兰?她应该会吧啦吧啦地说一大堆我不想听的心灵鸡汤,或者忙着玩游戏上分。殷藜?他想出来的时候,自己就会出来的啊。” “算了吧,还是不要把消极的情绪散播出去好了,我要快乐!我要快乐!” 穆茗对着天空大声呐喊着,仿佛这样,他就真的可以快乐起来一样,他一边哼着歌,一边迈着轻快的步子回家了。 “小小少年,很少烦恼~” …… 至于是不是真的快乐,谁知道呢?快乐这种东西,再简单不过了,它随处可见,却又很难得到。 “人长大以后,就会多一些烦恼,就不那么容易快乐了,所以才会有那么多人不想长大吧!呆萌姐就是这样的~”穆茗洒脱地笑了笑,他也是个经常和自己闹别扭的小孩,渴望着和岸芷一起成长,又害怕着长大以后的世界。 可是时光的洪流推着他往前走,他不得不长大。 仔细想了想,他还是给岸芷打了个电话,把林含蕊的事情说了一遍。 “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你觉得,我应该这么做吗?”穆茗心里也有些忐忑。 电话里传来了岸芷的声音,那让他感到无比安心的声音:“我觉得,你没有错,真的,没有错!这个社会上存在很多不公正的地方,法律也很难保护到所有人。像陈凯那样的恶人,哪怕做了这么伤天害理的事,但凭借他们家深厚的背景和人脉,依然可以逍遥法外。这样的事情发生了,本就是这个社会的病态,这是个错误,不是吗?” “你不要对此感到难过或者自责,不要在乎别人怎么看你,就算全世界的人都站在你的对立面,我也会牵着你的手,陪你一起迎着世俗的浪潮奔跑。我都不怕!你在害怕什么呢?” 让我站在你的身前(7) 周骁是个正义感十足的热血少年,在小事后,他其实很瘦弱,总被同学欺负。 后来有一天,他又被三个高年纪的男孩子揍得鼻青脸肿的时候,有个英姿飒爽的女孩出现了。 她出现在他的世界里的那一刻,时间仿佛静止了,她是那么明亮,像一道温暖的光,耀眼得让他不禁想要落泪。 那女孩很美,那天夜空里盛放着的烟花像是为她一个人绽放,皎洁的月光,点点繁星,来来往往的路人,都成了渲染她的背景。 也许,她在哪里,哪里就成了风景。而风景存在的唯一的意义,就是将她刻画地更具体、更生动。 让他最意外的,是那女孩三拳两脚就把那几个男生撂倒了。 他依稀记得那时候,他眼里还带着泪滴,但还是红着脸问了她的名字,那姑娘扬了扬下巴,格外神气地说:“我叫穆紫薰,喜欢散打!” 时间已经过去了很多年,穆紫薰可能早已忘了她曾救过一个爱哭鬼,如今,这个爱哭鬼已经变成了真正的男子汉。 他依然还记得那个姐姐说话时脸上浮现的骄傲与嫉恶如仇。 他觉得那个姐姐不仅长得好美,还很帅,很勇敢!能够为了一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拔刀相助,真的很厉害呢! 她成了自己年少时的偶像!于是他开始接触自由搏击,努力锻炼着自己的身体。现在的他,身材高大魁梧,体格健壮,剃着干净利落的板寸头。 几天前,他偶然地在电视上的一次采访上看到了本以为再也不会有机会遇见的她。看到她的第一眼,周骁就知道了,这是当年救了他一命的女侠! “原来她是全国最年轻的女子散打锦标赛冠军啊!”周骁对此感到发自内心的佩服。穆紫薰从此成了他心目中可望不可即的女神! 而此时此刻,呆萌姐正抱着她最喜欢的皮卡丘躺在床上,津津有味地看着精灵宝可梦的剧场版《决战时空之塔》……女神可不会知道自己又多了一个小迷弟! “喂!住手,你们赶紧住手!”周骁扔下了单肩包,朝着前方那两个正在霸凌学生的小混混冲了过去。 “滚!狗拿耗子!”混混一把将他推开。 “你大爷的!”周骁飞起一腿,将那混混踹在地上打了个滚。 “操尼玛!”那混混赶紧站起身,掏出了口袋里藏着的金属伸缩棍,劈头盖脸地朝他打了过来,另一个混混也一脚踢了过来,周骁赶紧避开,慌乱之间,他被那混混用金属棍抽中了胳膊,疼的直吸凉气。 “我操!这是你逼我的!”周骁被激怒了。一把将那伸缩棍夺了过来,狠狠地朝他们的背部和胳膊抽下去。 “嗷!嗷呜!”混混被周骁打的抱头鼠窜,灰溜溜地跑了。 他一把将那棍子扔在地上,撸起袖子看了看被抽中的地方,出现了一道很显眼的红印,他揉了揉有些疼痛的肌肉,嘴角抽了抽。 “你没事吧?谢谢你,同学”程兰泽有些焦急地走过来,她的脸红红地,有点不知所措。 “没事没事,我一个男人,总不能看你一个小姑娘被人家欺负,是吧?”周骁捋了捋自己的板寸,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她。 “是她?”周骁心神巨震,他瞪大了眼睛,嘴巴张开成了夸张的o形,可以好不夸张地塞进一个鸡蛋。 那个记忆里梳着麻花辫,带着圆框眼镜,很有书卷气的女孩,真的……是她么?那是自己曾经朝思暮想的姑娘。 “我走了,没事,以后有机会再见!”周骁拔腿就跑,像耗子见了猫一样地惊慌失措。 “怎么回事呢?我长得很吓人吗?”程兰泽一脸懵逼,觉得哪里怪怪的。 “为什么,我觉得他好像有些眼熟呢?是不是见过?”程兰泽有些困惑,觉得那个傻大个好像有些熟悉。 “吓死我了,居然真的是她!”周骁惊魂未定。 “丢死人了,没想到我特么居然还能遇到她,这世界也太小了吧!”周骁摸了摸胸口,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脑海中的那一幕幕回忆开始翻涌起来,往事不堪回首啊!“你真是个怂货!”他给了自己一个耳光,有些丧气。 …… 一旁的穆茗觉得有些好笑,他本来像帮帮程兰泽的,因为他知道,这是岸芷的好朋友。 可是还没等他出手,周骁就见义勇为了,他觉得有些欣慰。因为这个世界需要像周骁这样热忱善良的人!如果所有人都是冷冰冰的,人与人之间充满了猜忌,隔阂与冷漠,那么这人间和地狱也没有什么区别。 看着周骁见义勇为,被人抽了一棍疼的龇牙咧嘴的时候,他都替他捏了把汗,忍不住想要帮帮他。 好在周骁突然爆发了小宇宙,以一敌二拿下了双杀,但是结果有些戏剧性,他在看到程兰泽的时候却落荒而逃了。 穆茗看到了他的记忆,知道他为什么那么怕程兰泽的原因后,忍不住捂着肚子笑了,他突然觉得周骁这个人好有趣,甚至可以用“可爱”的形容。 “居然还是姐姐的粉丝呢,我要告诉她!”穆茗的眼睛一亮,像是发现了什么非常好玩的事情。 …… “真是太丢脸了!她可能不知道,今天仗义出手相救的我,是当初那个在托儿所里被她打哭的跟屁虫吧!”周骁摇了摇头,脸上浮现了一抹苦笑。 “还真是有缘分呢,初中我们一个学校,她也没能认出我。当初那个让我见了无比害怕的女汉子,变成了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那个傻不拉几的爱哭鬼却成就了现在的我。” “现在我们还在一个学校,这是缘分吗?我也没想到,自己居然会喜欢她呢……自己是什么开始喜欢她的呢?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吧?说不清也道不明。” 也许是那个阳光妩媚的午后,他趴在桌上看着窗外,看到了坐在窗边的她优雅翻动着《堂吉诃德》的样子,那一幕就像一张单反相机拍出来的相片一样保存了下来,刻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所以每次当他回想起她的名字,首先浮现出来的就是那一张单反相机拍出来的相片。 ”那个曾经打哭我无数次的女孩,现在需要我来保护了么?生活,真是充满了戏剧性呢!”周骁一边走,一边忍不住感叹。 猝不及防遇见你(1) “岸芷,你知道吗?我今天遇到了两个小流氓,吓死我了”程兰泽在家里用江岸芷正在视频通话,她心有余悸地拍了拍一马平川的胸口。 “接着说,我想知道接下来的故事情节是怎么发展的”江岸芷俏皮地笑了笑,仔细想想也是,要是出了什么事,程兰泽现在就不会这么淡然地给自己对视频了。她应该会用一种特别浮夸的语气把故事描绘的曲折离奇。 比如某个同学见义勇为,在她添油加醋一番后,就变成了冲冠一怒为红颜,为了某个超级美少女大打出手……就算是这个故事里长相平平的路人,都会被她夸得天花乱坠,变成剑眉星目,气宇轩昂的美少年或者脚踏七彩祥云的盖世英雄。 所以江岸芷很喜欢听她讲故事,这比小品有趣多了,可以挖掘出好多笑点。 “那两个小混混满脸横肉,人高马大,虎背熊腰,脸上还有几条刀疤,赤裸的胸口纹着两柄交叉的斧头!肩上还纹了一条张牙舞爪的恶龙!他们满脸淫邪地朝我走过来,明显垂涎本姑娘的美色,我都快要绝望了!”程兰泽哭唧唧地说,而江岸芷憋笑憋得无比难受。 “就在我以为我晚节不保时,一个脚踏七彩祥云的盖世英雄出现在了我面前,长风吹着他英勇的头发,他剑眉星目,气宇轩昂,英俊儒雅……”程兰泽宛如花痴一般徜徉在想象的空间里。 “我猜那个盖世英雄应该留着板寸”江岸芷捂着嘴偷笑道。 “啊?你怎么知道的啊?”程兰泽长大了嘴巴,脸上写着不敢相信这四个大字。 “猜的,你继续!”江岸芷笑的连眼泪都要出来了,之前穆茗给她打过电话,把周骁的事情给她复述了一遍。 “那位英俊非凡的公子看着两个小毛贼,大喝一声“住手!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强抢良家美女!” “然后公子他上前一个飞踢,把那毛贼踢飞了几十米,撞断了沿途的好几棵大树才停下来,然后那毛贼恼羞成怒,居然抽出了一把这么长的开山大砍刀!气急败坏地朝他砍过来!”她一边说,还伸出手臂很夸张地比了比。 “啊?这么长啊!是四十米长的大刀吗?”江岸芷掩着嘴,故作吃惊地说。 “是的!就在我被吓的魂飞魄散的时候,那公子不屑地笑了笑,说了声姑娘别怕!然后就表演了一番空手套白狼!哦不!是空手夺白刃!电光火石之间,两个小毛贼就被打趴下了……” “你知道我当时有多激动吗?那公子含情脉脉地凝视着我,温柔地说:前世一别,未曾再见,今世相遇,卿可无恙?他眼里像是有无尽的爱慕,他像是在对我说:我已经找了你好久,还好我没放弃!”程兰泽陶醉地说。 “你这是从那本小说上看到的?笑的我肚子痛!按照以前的剧本,他不是应该说“女人,你成功地吸引了我的注意?””江岸芷实在是忍不住了,眼角都笑出了雨滴。 “哈哈哈!是的!女人~这该死的甜美”程兰泽也模仿着霸道总裁的语气,笑的上气不接下气。 “岸芷,我觉得,你好像开朗了好多!”程兰泽看着她,像是发现了一个了不起的秘密。 “是吗?可能是最近开心的事情比较多吧!”她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 因为有穆茗在啊,所以她每一天都很开心。虽然不能每时每刻都腻在一起,但是穆茗也很黏人啊,每天都会在网上和她聊很久,像是永远都有说不完的话。 “兰泽,如果那个人真的喜欢你,你会不会考虑呢?” “啊?为什么问我这个啊?虽然我挺感激他的,但小女子也不至于以身相许吧!”程兰泽脸色一红,有些羞恼地说。 江岸芷看着她的表情,眼前一亮,于是有些急切地问她“你想恋爱吗?” “我?想,又不想,因为我始终觉得自己还不够好,想等到我足够优秀了再去寻找一个灵魂伴侣”程兰泽叹了叹气。 “傻瓜,你不要这么想,没有人会等你做好了准备再出现的。” “当我们遇到那个喜欢的人的时候,你可能不会妆容精致,不会穿着典雅的晚礼服和水晶鞋,不会做到尽善尽美。” “更有可能会蓬头垢面,丑态百出,洋相尽显……总之,不会很优雅很体面,甚至会让别人看到自己最丑的样子。” “没有人一开始就是完美的,为了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努力地想要配得上他,去努力把自己变得更优秀。为了终有一天能骄傲地站在他的面前,不也是很好吗?” “理想的爱情应该是能让彼此都能变成更好的人,两人可以彼此搀扶,共同进步,可以像战友一样把后背托付给对方。直觉告诉我,你遇到的那个男孩子就是这样的人呢!” 江岸芷轻轻地说着,眼里带着无尽的温柔,嘴角扬起一抹好看的笑。 “好啊!没想到那么高冷的岸芷也会说这样的话呢,如果本姑娘再遇到他,我就倒追他!哈哈~”程兰泽愣了愣,旋即不以为然地笑了笑。 “好啊!这是你说的哦!”江岸芷眉毛挑了挑,脸上带着一丝狡黠的笑,这个g立得真好! 陈兰泽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并不简单,她觉得岸芷的那个笑怪怪的,有些不怀好意。 她仿佛看到了岸芷变成了一只狡猾的狐狸,正在得意地扫动着尾巴。 …… “茗茗,你能不能来学校看看我呀?我想你了!” 听着电话里穆紫薰卖萌发嗲的声音,穆茗又有些头疼。 “过几天去好吧??”他试探着说。 “不行!你一定要说一个具体的时间!你说的过几天,下次,有时间之类的,就是永远也不会的意思!别以为我不知道,哼!”穆紫薰气鼓鼓地说,穆茗可以想象到她生气嘟嘴的样子,他眼前又浮现出了一只鼓起嘴的河豚。 “呀!变聪明了?”穆茗有些惊讶,因为他确实是这么想的。 “那当然啦!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嘿嘿~”穆紫薰有些小得意。 “三天后可以吗?” “不能现在就来吗?”穆紫薰有些不满地嘟囔着。 “不行啊!你总不能老是让我照顾你吧,你什么时候才能学会自己长大啊?我还有自己的事要做……”穆茗的声音越说越小。 “哦,就是忙着和岸芷约会吧?”穆紫薰不咸不淡地说。 “你真的是我姐姐吗?”穆茗脸色一怔。 “啊嘞?什么意思?” “我的姐姐不可能有这么聪明!”穆茗正色道。 “哼!我已经给你买好了动车票!三天后你不来,我就请假回去把你揪过来!听到了没有?”穆紫薰傲娇地说。 “好吧好吧,你赢了”穆茗无奈地道。 “这才乖嘛!mua~”穆紫薰对着手机屏亲了一下,然后开心地手舞足蹈。 猝不及防遇见你(2) “快点,要迟到啦,要迟到啦……”程兰泽看了看手表,离上课只有两分钟了,教室却在令她绝望的六楼,她咬了咬牙,仿佛博尔特附体一般弹射出去,三两步冲上了楼梯。 这痛苦的高三啊,为了把落后的成绩赶上来,她昨晚刷题刷到了凌晨两点,闹钟响了无数次也没把她叫醒,直到妈妈用她的铁砂掌和她的屁股来了个亲密接触,她才依依不舍地同周公道别。 她慌忙地洗漱了一下,都没有来得及吃早餐,就火急火燎地顶着国宝的眼圈和乱糟糟的头发出门了。 她大口喘着粗气,从前面两个不慌不忙的男生中间穿了过去。 “搞什么啊?没素质!” “急着去投胎啊?”两个男生骂骂咧咧地,刚刚被她推得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没站稳从楼梯上摔下去,于是火气蹭的一下就上来了。 “快点!再快点!还差一丢丢。”她小腿开始酸胀,使不上劲了,但她还是气喘吁吁地朝五楼跑去。 周骁抱着书本,嘴里叼着一个包子,正不慌不忙地往上走,后背突然遭受重击,像是被一头人形怪兽猛烈地撞击了一下,他感觉自己骨架都要被撞散了,身体猛地往前倾,差点扑倒在楼梯上。 “哇!我的包子”周骁看了看掉在地上的包子,恶狠狠地抬起头。 “对不起!”那人形怪兽,不对,是那女孩头也不回地仓促道了歉,眨眼之间就在他眼前消失了。 “还有30秒,加油,你是最棒的!”看着眼前越来越近的六楼,程兰泽心里狂喜,耶,赶到了,这速度真是没谁了,我破纪录了! 她意气风发地朝前一跨,像是百米跨栏的运动员最后冲刺那样雄赳赳,气昂昂。 但是步子迈得太大也不是好事,容易扯到蛋,咳咳……虽然她没有。 她激动地朝那最后的那一个阶梯迈出腿,结果腿一软,前脚掌从阶梯上滑下,她不出意外地踩空了…… “完了”程兰泽脑子里只剩下这个念头。 “啊啊啊啊~”一声极高分贝的叫声传来,陈兰泽的声音几乎响彻了整栋教学楼。她的身体失去了平衡,摔了个狗啃泥。 “呜呜呜……好疼啊~”她抱住小腿,忍不住呻吟着,疼的眼泪都要出来了。 上课铃声响起来了,她已经无暇顾及。她用手扶着墙,刚准备站起来,小腿就传来一阵剧痛,她顿时就瘫软在楼梯上。 “嘶~啊!这是骨折了吗?我的天啊,就摔了这么一下而已,我骨头是豆腐做的吗?”她欲哭无泪,恨不得拿块豆腐撞死。 周骁慢吞吞地走了上来,看到了她无助地蹲在楼梯口。 “怎么又是她?”周骁恨不得掉头就走,但这样实在是太不绅士了。这里的绅士就是genteman,请大家纯洁一点,不是你们所想的开车会被警察带走的那种。 “咳咳,那个,美女,你撞掉了我的包子”周骁刚说完就后悔了,真想给自己一个大嘴巴子,这开场白真是绝了。 “抱歉”程兰泽嘴角抽了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腿受伤了是吗?”周骁看着她抱着小腿,突然有些心疼。 “嗯嗯”程兰泽点了点头。 “这样啊,我先带你去医务室吧。”周骁挠了挠头,有些拘谨。 “能走吗?”他伸出手,眼神里满是关切地看着她。 “我试试”程兰泽脸色微红,伸出那只有些纤细的小手。 握住她柔若无骨的细腻手掌,周骁的脸刷得一下就红了,长这么大,这可是他第一次牵女孩子的手呢。 程兰泽拉着他的手,刚刚直起腰,身子就软了下去。 “疼~”她佝偻着身体,疼得脸都要变形了,五官扭在一起。 “我背你?”他带着试探的语气询问道。 程兰泽红着脸,有些难为情,但还是点了点头。 周骁蹲下身,程兰泽俯下身趴在他结实的背上,男性的荷尔蒙气息带着阳光的味道扑面而来,萦绕在她的鼻尖,她心里的小鹿开始不安分地乱撞起来。 周骁托住她的腿,手很安分对地没有碰不该碰的地方。他心里觉得怪怪的,因为他背着的可是曾经把他按在地上摩擦起火的女汉子…… 周骁的肩膀很宽厚,臂膀结实有力,他背着她,脚步沉稳地朝着校医务室走去。 程兰泽突然觉得很安心,一点也不害怕。像周骁这样的男孩子,其实是有很多女孩喜欢的。因为这样的男生和穆茗相比,更能给人安全感。 和周骁相比,穆茗属于“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那种人。他天性善良,对所有人都很好,但又刻意地和别人保持着距离,很少有人可以走近他的内心,所以大多数人都只能在远处欣赏他。 他就像美轮美奂的艺术品一样,虽然很美好,但是像瓷器一样“脆弱”。颜值突破天际,多才多艺,又细心温柔,礼貌优雅,厨艺还好到没朋友,也懂得照顾女孩子。可并不是所有女孩都会认为这样的人适合做男友的。 他当然是很理想的暗恋对象和恋人,可是和这样的男孩相处却总能让人感受到危机,他很优秀,这样的人往往很容易招蜂引蝶。 而且他的身材真的很瘦,看起来不像是很有力量的人,就更让人觉得没有安全感了。 其实这是一个误区,在没有为保护岸芷而元气大伤之前,穆茗其实相当能打!安全感绝对是有的。而且他也不喜欢沾花惹草,他的心里始终只有岸芷,都是花花草草主动招惹他的。 毕竟他顶着一张男女通吃的脸……就是有些人常说的“颜值即是正义!我以前以为我是喜欢女的,后来才发现我只是喜欢好看的。” 并不是所有人会把希望放在那些璀璨耀眼却又可望不可即的人身上,因为这些人虽然很美好,温柔了时光,也惊艳了岁月,可终究不是会和自己在一起。 所以有很多理智的人,即使心中有自己喜欢的人的模样,却依然会选择那些真心对她好的人在一起。 …… “小腿骨折了,有点严重,没个把月好不了”校医阿姨推了推眼睛,一边不咸不淡地说着,一边龙飞凤舞地在病历上写着看不懂的文字。 “唉,为什么我的教室在六楼呢?还没有电梯,上课怎么办啊”程兰泽耷拉着脑袋,心情无比郁闷。 看着她委屈巴巴的眼神,周骁鬼使神差地揉了揉她有些凌乱的头发。 程兰泽有点懵,大脑卡机了两秒,然后突然反应过来,被摸头这种事情,自己居然没有抗拒吗? “要不,我接你放学上学?”周骁沉默了一会,看着她的那对熊猫眼,有些迟疑地说。 “好啊”程兰泽很爽快地答应了,脸不红,心不跳。 “啊?你这就答应了?”周骁突然又有些后悔,先不说有多麻烦,这被别人看到,也少不了一顿指指点点吧? 他的脸皮其实还是挺薄的,但是一想到人家姑娘都不在乎这些,他一个大男人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呢? 多年后,当周骁回想起这一刻,依然会觉得不可思议。那出现在电视剧和小说里的情节居然会降临在自己身上,他觉得命运真的很神奇,两个人的相遇总是猝不及防。 猝不及防遇见你(3) “现在要去上课吗?”周骁问了问腿上缠着绷带的程兰泽 “嗯,现在可是高三了,轻伤不下火线”程兰泽回答的很果断,她不打算放弃任何可以用来学习的时间。她虽然也挺聪明,但终归没有岸芷那么好的头脑。 其实在学习这一方面,有些人确实与生俱来就格外出色一些。其他人可能付出十倍的时间也比不过这些人。学生之间确实是存在智力差异的,只是很多人不愿意承认罢了。 就好比有的学生已经很努力了,全力以赴才能考上二本,而有些人只需要花费很少的时间就能上985。 你可能会看见某些人特别贪玩,但成绩依然很好。这样的人要么是天赋异禀,要么是在你不知道的时候偷偷补了课……江岸芷属于前者,而程兰泽属于后者。 周骁漫蹲下身,示意她上来。 “你成绩挺好的,一定付出了很多吧。” “那当然了,你必须十分努力,才能做到看起来毫不费力!哪有那么多学神啊?在学习上能力出类拔萃的人还是比较少的,至于我同桌就不提了,她是个bug一般的存在,每次考完试,我都会被她打击得体无完肤。” “有些成绩优秀的学生可能会在考试后告诉你,这些题简单得要死~漫不经心地说着诸如我根本不怎么学习之类的话,其实这些人都在私底下付出了其他人难以想象的汗水。” “当然也有人付出了十二分的努力,结果却收效甚微。努力不一定总是会有结果的,就像我过去喜欢一个人,哪怕打扮得精致起来了,穿着好看的花裙子,为了一句“我爱你”重复排练千百次,他的眼里依然没有我。” “我也想骄傲地像一只白天鹅,可谁让我喜欢他呢?一个女孩子最酷的样子,就是她谁都不喜欢的时候。” “一但她喜欢了一个人,就会不由自主地放低姿态,变得卑微起来了。没办法,因为喜欢啊……”程兰泽的声音逐渐小了下去,她趴在周骁的背上,脸贴在他温热的脖颈。 周骁突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听着她说她曾经有多么喜欢一个人,他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酸楚。 突然他觉得后颈凉凉的,像是沾染了雨滴,他很快就意识到了什么,于是有些手忙脚乱,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哄女孩子。 “你哭了?是想到了些不开心的事吗?” “是啊,关于我那一段糊涂的喜欢,嘻嘻”她突然笑了笑,声音有些哽咽,但还是止住了眼泪。 “是因为段鹏飞吗?”周骁沉默了一会儿。 “嗯?不是他,不过,你怎么这个人的?”程兰泽瞪大了眼睛。 “你初中时候挺喜欢他的,是吧?他拒绝了你的表白,说不想恋爱啊,然后就和李舒洁处了对象”周骁面色有些尴尬,这毕竟不是什么让人开心的事。 “你知道的太多了吧?你到底是谁啊?难道你调查过我?”程兰泽的脸上写满了问号,吓得连声音都变了。 周骁有些无奈地道“我和你是初中同学,不过我在班上没什么存在感。” “啊?这么巧啊?可是我好像真的对你没有印象了……”程兰泽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没事的,我记得你就行”周骁满不在乎地笑了笑,背着她继续往上爬着楼梯。 “到你的教室了!”周骁有点尴尬,走到她的教室门前鼓足了勇气喊了一声“报告!” 话音刚落,全班同学的目光就齐刷刷地朝他投射了过来,被几十双眼睛盯着,周骁的脸刷得一下就红了,程兰泽更是羞怯地把脸埋在了他脖子后面。 “我靠!那些暧昧的眼神和笑容是什么意思啊?”周骁在心里怒吼着。 就连站在黑板前写字的女老师都放下了粉笔,一脸狐疑地看着他。 “程兰泽同学摔伤了脚,我是她的朋友,送她去了医务室。”他硬着头皮说。 “进来吧”老师倒是善解人意地笑了笑。 “谢谢老师”周骁道了道谢,然后在众多同学一副我懂我懂的表情里把程兰泽送到了座位上,然后在班上同学的调笑声中飞速地逃离了这里。 班上瞬间炸开了锅,开始纷纷议论起来,时不时有人看着程兰泽小声在同桌的耳边说些什么。 程兰泽的脸红得像熟透了的苹果,她把脸埋在摊开的书本里,羞得不敢抬起头。 “咳咳……你们够了!安静一下啊!”老师忍不住了提醒了一声。 “程兰泽同学你要注意一下身体哦,如果不舒服的话,告诉老师,我可以送你回家。”老师温柔地笑了笑,举手投足之间尽显成熟女性的魅力。 然后她半开玩笑地说:“以前啊,我总说有三样东西害死人。手机害死人,网吧害死人,早恋害死人。可是说了这么久,最后一样我已经不想再说了……”班上立刻哄堂大笑。 她推了推眼睛,继续道:“总之,你们女孩子处对象要找个有担当的。在路上牵着手,学校领导吼一句,就立刻把你手松开的,那种男生就不要找了!” 老师是个很幽默的人,很会调节紧张的课堂气氛,很快就让同学们的注意力从程兰泽身上移开了。 …… “你还记得昨天说过的话吧?这个g立得可真好”江岸芷贴近她的耳朵,戏谑地道。 听到她的话,程兰泽心里咯噔一下“难不成真的要本姑娘倒追他吗?这怎么行啊?真是要羞死人了!” “肯定会被误会了吧,这下别人肯定会觉得我跟她有一腿,对女孩子来说,名声可是很重要的。我脸皮厚点当然无所谓,但是她一定会很介意吧?这真是伤脑筋啊!”周骁一边在心里默默想着,一边朝着教室走去。 回到教室,这一次他无比自然地喊了一句“报告”,然后给正在上课的老师说明了原因后就回到了自己座位上。 历史老师的讲课风格是非常有激情的,法国大革命的情节被他讲得荡气回肠,扣人心弦,仿佛真的有女神领导着人民取得战争的胜利一般。 可是周骁却无心听课,他失神地看着窗外,摸了摸自己的后颈,那女孩的眼泪刚刚浸湿了这里,他满脑子都是她之前说的话“我也想骄傲地像一只白天鹅,可谁让我喜欢他呢……” 他记得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里满是伤感,惋惜,还有无可奈何。 周骁无奈地叹了叹气:“一想到你曾经那么深刻地喜欢过一个人,我就觉得好难过啊,我多希望,那个人是我。” 猝不及防遇见你(4) 放学铃声响起,班上的学生们都收拾好了东西各自走出教室,程兰泽则生无可恋地趴在桌子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江岸芷站起身朝她伸出手“我扶着你回去吧” “不用了,我中午就不回去了,人太多了,太不方便”程兰泽摇了摇头。 “要不,你背我回去?”她眨了眨眼睛,笑着看了看江岸芷。 江岸芷笑了笑:“我也想啊,可是你太重了,我背不动。” “我哪里重了?我体重不过勉强才过百”程兰泽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猫一样,气的快要跳起来了。 “好吧好吧,你中午不可能不吃饭吧?我给你带饭,想吃什么?”江岸芷又伸出手揉了揉她已经乱得不成样子的头发。 “我想吃……”程兰泽还没说完,就被突如其来的洪亮声音打断了。 “程兰泽!我送你回家!”周骁气喘吁吁地跑到了教室门口。 看着突然出现的周骁,程兰泽惊讶地张大了嘴巴,而江岸芷则笑着看了看她,露出一个暧昧的笑容。 “啊?这……这怎么好意思呢?”程兰泽有些羞怯地说。 “以后,就让我送你上学,回家吧!”周骁看着她,眼神明亮而坚定。 “不行不行!这怎么好意思呢?别人看到了会怎么说呢?”程兰泽急忙挥手,脸红到了耳根。 …… 一分钟后,程兰泽趴在周骁的背上,一脸满足地傻笑着,似乎有些窃喜。 江岸芷跟在他们的身后,忍不住笑道:“唉,某些人啊,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却很诚实,哎呀,真香!” 程兰泽的脸烧成了赤霞,她回过头瞪了她一眼,而她依然笑吟吟地看着她。 周骁心里也觉得很开心,因为程兰泽至少不像小时候那样讨厌他。在感情上,他是个很容易就满足的人。 “拜拜!”出了校门口,程兰泽和江岸芷挥了挥手告别,她们的家不在一个方向。 江岸芷一个人独自走着,看到了那站在树荫下默默等着她的白衣男孩。 “走,我们回家!”她笑了笑,走过去牵着他的手往自己家走去。 “好啊”穆茗温柔地笑了笑 “你这么容易就答应了啊,别人给你一颗糖,你是不是就跟着走了?”江岸芷戏谑地道。 “一颗不行,至少两颗”穆茗半开玩笑地说。 “真的?我正好有两颗糖”说完,江岸芷笑吟吟从口袋里摸出了两颗大白兔的奶糖。 “给我,我要吃糖”穆茗笑了笑,露出雪白的小虎牙。 “不给,叫姐姐!”她笑着把糖收回,一脸的小得意。 “哼,不叫”穆茗傲娇地把头别过去。 “不逗你啦,喏~给你”她笑了笑,把手摊开在了他面前,两颗糖果乖巧地躺在她小巧的掌心里。 这种糖果虽然很廉价,但江岸芷却很喜欢,因为当穆茗还是苏茗的时候,他就经常带这样的糖给她。那是她小时候吃过最甜的东西,她也许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了。 那时候的他们还是简简单单的小孩子,就算是有了矛盾,那躺在掌心里的一颗糖糖就能重归于好。 穆茗笑的很开心,另一只手还提着袋子,他分出两只手指夹起一颗糖,然后让江岸芷把手松开。 “啊~”他剥开了糖衣,把糖喂她的嘴里。 “很甜吗?”穆茗眨了眨眼,看着她一脸享受的样子 “是啊,很甜呢,还和小时候的味道一样”她点了点头,浅浅地笑着。 “啊~”她也学着穆茗把糖喂给了他。 “是的呢,还和以前一样。”他看着她,糖的味道没有变,他和她也没有变。 “你手里提着的是什么?”江岸芷看了看他提着的袋子 “这个啊,是用来给你做午餐的,今天我做饭给你吃”穆茗摩挲着她纤细的小手,有些心疼地说。 江岸芷十分欣喜地说“真的啊?啊~开心地想跳跳!”她觉得心里暖暖的,觉得有人关心着自己,真的是一件很幸福的事呢。 …… “我给你做荤豆花,这个应该会让你有食欲一些”穆茗看着她,眼里满是宠溺。 他先把处理好的牛柳切成条,下锅爆炒,把豆花在蒸锅上蒸好,还用了鸡架煮了高汤,然后把炒好的牛柳带着煮好的高汤淋到了雪白的豆花上,再加上辣椒油,酱油,撒上些许葱花和几粒花椒粒。 岸芷不爱吃香菜,所以穆茗又加了些紫菜和虾皮上去,莹白如玉的豆花沐浴在橘红色的汤里,散发出诱人的香味,江岸芷在他身旁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不断地吞咽着口水。 最后,穆茗还给她添上了一碗糯米饭,她食欲大增,开始狼吞虎咽起来,平时优雅的淑女形象荡然无存。 看着她吃饭时满足的模样,穆茗也觉得很开心,他带着温馨的笑,静静看着她,然后拿出纸巾细心地擦去了她嘴边的红油。 …… “谢谢你,周骁”程兰泽很感激地说。 “不客气,这是我自愿的”他笑了笑,继续背着她往前走,来来往往的路人们都用各种好奇的眼光打量着他们。 已经到你家了,周骁轻车熟路,仿佛来过很多次一样。 “你怎么这么清楚啊?” “其实,我们很久以前就认识了。” “真的吗?我怎么没印象呢?”程兰泽满是不解。 “兰兰,这是?”站在家门口的程妈妈看着周骁,眉头一皱。 “这是我同学,我摔伤了腿,他送我回来的,学校也不让带手机,老师没有给你们打电话吗?”程兰泽赶紧解释道 “我没收到电话啊?看你今天这么晚还没回来,你爸正准备去学校接你的。” “既然你是兰兰的好朋友,那一起留下来吃个饭吧”程妈妈看了看周骁,善意地笑了笑,示意他进来。 “这,会不会打扰您们”周骁摸了摸头,有些腼腆地说。 “没事的,兰兰在学校受你照顾我们当然要好好感谢你啊”程妈妈温和地笑了笑。 周骁本来很不好意思的,毕竟这可是第一次去女孩子家做客,还要和人家爸爸妈妈一起吃饭,他有些拘谨。没来得及好好打扮,还两手空空的,真的觉得很不好意思。 但他最终还是经不住她妈妈的请求,于是就背着程兰泽一起进去了。 猝不及防遇见你(5) 饭桌上,程兰泽的爸爸跟防贼一样地盯着周骁,生怕他把自己家女儿给拐跑了。 周骁觉得芒刺在背,不敢看程爸爸那副老丈人打量女婿的眼神,他还是有些拘束,只好不断地对面前放着的孜然土豆发起进攻。 “周骁你很喜欢吃土豆吗?怎么不吃别的?尝尝这个吧”程兰泽说完就把筷子伸到盘子里,从爸爸伸出的筷子下抢走了那一块玉米排骨,然后她很自然地夹到了周骁的碗里。 “???”程爸爸愣愣地看着女儿,差点没哭出来,于是他恶狠狠地瞪了瞪周骁,那表情好像是在说“臭小子,你要是敢欺负我女儿,你就死定了!” “谢谢”周骁心里一暖,对着她道了道谢。 “不用这么客气啦!就当是自己家”程兰泽甜甜一笑。 “就当是自己家……就当是自己家……”这句话仿佛在程爸爸脑海里回荡着,他不禁泪流满面。 “好酸啊,老婆,你这鱼里醋放的太多了吧?” “哟!你都多大的人了,还吃孩子的醋呢?”程妈妈笑了笑,把碗里的排骨夹到了他的碗里。 “还是老婆好,哪像这丫头啊,女大不中留”程爸爸忍不住抱怨道。 程兰泽白了他一眼,没理他,又往周骁的碗里夹了一些菜。 “周骁……我觉得这个名字,好像是有点熟悉呢,我们真的是初中同学?”程兰泽一边吃着饭,一边随意地问道。 “咳咳……那个,其实我们上过同一个幼儿园”周骁老脸一红,语气有些不自然。 “啊?”程兰泽愣住了,然后想了想,放了筷子,皱着眉头苦苦思索着“啊!”,她突然大叫一声,某些不堪回首的往事突然出现在了脑海里。 …… “你老跟着我干嘛?”扎着麻花辫的女孩看着瘦弱的留着鼻涕的小男孩,很是生气地说。 “我,我想和你一起玩”男孩怯生生地说。 “我才不要跟你一起玩呢!你讨厌死了”女孩伸出手把他推倒在地上。 “呜呜……”男孩一屁股坐在地上,难过地哭了。 “不许你哭!我打你了!”女孩噘着嘴,很不开心。 男孩哭的很伤心,像是丢失了心爱的玩具。“啊啊!你吵死了”女孩张牙舞爪地冲上去,把他按在地上一顿暴打。 第二天,男孩依然跟在她的身后,但还是免不了被嫌弃,当然也少一顿挨揍,这样的剧情一直重复了好几天。 后来有一天,她最喜欢的娃娃被班上几个顽劣的男孩抢走了,她觉得委屈极了,可是又打不过他们,该怎么办呢? 那个冒着鼻涕泡的胆小鬼冲上去和那帮孩子王扭打在一起,他想替她把那个娃娃夺回来,却被揍得鼻青脸肿,最后脏兮兮地坐在地上大哭。 “哈哈……这个傻子” “他肯定是喜欢那个女的!” “略略略……” “他们一定是老相好!” …… 就这样,鼻涕虫遭到了其他孩子们的孤立,其他人看到女孩,都会捉弄她,嘲笑她和他是“老相好”。 “我讨厌死你了!你不要跟着我,也不要管我好不好?我不喜欢你!”女孩又羞又恼,对着鼻涕虫大发雷霆。 鼻涕虫伤心极了,他好像一个朋友也没有,为什么呢?我只是想要和你做朋友呀……他觉得很委屈,觉得自己一定是哪里做的不对了,才会不被人喜欢。 在后面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一直被很多孩子欺负。他告诉老师,可老师却对他说“一个巴掌拍不响,别人为什么只欺负你呢?” 所以,他也常常会很自卑地想,或许是因为自己真的不够好吧,是自己的错,所以他们不喜欢我…… 直到有一天,那个神采奕奕的女孩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她像一个威风凛凛的女武神一样,三拳两脚就把霸凌他的人打趴下了,她告诉他:“想要不被人欺负,就要努力让自己强大起来!只有手上有劲,就什么都不怕了!” 孩子的心总是单纯的,就是因为这个很简单的原因,他开始练习自由搏击,刻苦锻炼,他的身体素质也与日俱增。他不想被人欺负了,也想保护那些像过去的自己那样被欺凌的人。 他甚至还有想过“如果,那时候的我能帮那个女孩子抢回了她喜欢的娃娃,她是不是就不会讨厌我了?都是因为自己太没用了,所以她才会不喜欢我吧……” 上初中的时候,他再一次遇到了她,只是她或许已经不记得那个鼻涕虫的样子了,不过想来也是,人大脑里的硬盘是不会为了无关紧要的人而特意留出空间的。 他也想和以前那样和她做朋友,跟在她的影子之后,却又害怕着自己的声音得不到回应。后来,那女孩爱上了一个阳光俊朗的男孩,他知道,自己没戏了,于是只好把喜欢收起来。 看着她付出真心的告白换来的是冷眼和嘲笑,他也和她一样的难过。只是他有什么立场站在她的身边呢?做朋友都不够资格啊。 可是他发现,他想保护那个女孩的心,原来一直都没有变过,这成了他刻苦训练的动力。 初中毕业了,他终于鼓起勇气,做出了决定要去见她一面,他在她家附近等了好久,因为他真的有好多话想要对她说,却因为她去了西藏旅行而没能等到她。 再后来这段暗恋就无疾而终了,可是命运真的是很神奇呢,两个人兜兜转转还是走到了一起。 鼻涕虫变成了热血豪迈的男子汉,女汉子变成了婉约优雅的淑女。如今故事发展成就了现在的他们,任时光流转,他们都变了,不会再单纯地因为喜欢一个人而对着镜子说无数次我爱你,也不会任性地因为讨厌一个人而拒绝笑脸相迎。 如今的他已经从璞石变成了美玉,那个她呢?依然还是他藏在心里的白月光。 …… “咋了?一惊一乍的!吃饭都不能安静点?”程妈妈脸色一沉。 “你……你……你是那个流着鼻涕的爱哭小鬼?”程兰泽的嘴巴张成了夸张的o型,她的惊讶不亚于见到蚂蚁踩死了大象。 “怎么了?兰兰,这小子是不是以前欺负你了?”程爸爸板着脸,看着周骁的眼神变得凌厉起来。 “没,是我欺负过他”程兰泽的声音细若蚊吟,她觉得这件事实在是太难为情了,都不好意思开口。 “是啊,我就是那个喜欢跟着你,被你打哭的小鬼”周骁苦笑道 “真的是你啊?”程兰泽的表情很是怪异,语气都有些不自然了。 “嗯嗯,我还记得被你按在地上打呢”周骁忍不住笑了笑。 “啊啊啊啊!别说了,丢死人了!”程兰泽忍不住锤了他两下。 “哈哈哈……还有这种事啊,对不住了,兰兰这孩子,性格是比较野,像男孩子”程妈妈看了看周骁高大的身材,再看了看自己女儿娇小的体型,觉得莫名地喜感。 猝不及防遇见你(6) “别说了嘛,那都是好久以前的事了!”程兰泽瞪了妈妈一眼,她羞红了脸,跺了跺脚。 “哈哈,周骁你别怪她,这孩子性格随我,有点强势”程妈妈温和地笑了笑,然后撇了撇被自己治理得服服帖帖的老公。 “没有没有,阿姨你很温柔呢”周骁很老实地道。 “哎呀,真会说话啊!我们家兰兰就没这么甜,嘴笨”程妈妈笑的更开心了。 吃完午餐以后,程妈妈看着周骁,对他说:“周骁啊,那今天就麻烦你了啊。兰兰她爸有个表亲,他家的女儿走了,我们要去看看,就麻烦你多照顾一下兰泽了。” “没事,我会照顾好她的”周骁点了点头,很爽快地答应了。 “嗯,真的太谢谢你了,我们家随时欢迎你来玩,就把这里当成自己家吧!”程妈妈笑的很真诚,像是看着自己家的孩子一样,她看人一样很准,自然看得出来周骁是个很正直,朴实的人。 而程爸爸只是冷哼了一声,没给他好脸色看,越看越觉得不爽,他总觉得,接近自己家女儿的混蛋小子都不怀好意。 “啊?是……楠楠吗?”程兰泽吃了一惊,想起了那个梨花头的小姑娘,和《这个杀手不太冷》里面的玛蒂达有些神似。她们俩小时候还经常在一起玩,只是后来听说她爸爸在外面做的那些不好的事,然后两家就来往比较少了。 “是啊,血癌。他爸在外面四处逃窜,现在也没个踪影”程妈妈叹了口气,像是有些惋惜,那么可爱的一个孩子啊,就这样死了。她是个心善的人,还去看望过那孩子几次,还瞒着丈夫把自己存下来的私房钱塞给了那个苦命的女人。 “小子,我和你有些话说”程爸爸趁着老婆整理碗筷的时候,把周骁拉到了一边。 “叔叔你说吧,找我有什么事?”周骁也摸不找头脑。 “咳咳……”程爸爸清了清嗓子,板着脸说“我告诉你啊,我以前是混黑道的,你要是敢对我女儿有什么想法,你就死定了,知道吗?”他的眼神很是阴鸷,像是盯上了猎物的秃鹰一般凌厉。 “呃……这个,您放心吧”周骁摸了摸头,讪笑了两声。 “爸!你在跟周骁说什么呢?”程兰泽坐在沙发上休息,蹙眉看着他。 “没什么,就是交代一下他好好照顾你”程爸爸笑了笑,那笑容要多谄媚有多谄媚。 “交代啥呢?赶紧过来帮忙洗碗!”程妈妈严厉的呵斥声从厨房里传来,像是一道不可抗拒的圣旨。 “好嘞”程爸爸笑呵呵地答道,然后屁颠屁颠地跑进了厨房,规规矩矩地开始洗碗,之前在周骁面前展现的强大压迫感和气场荡然无存。 厨房里,程爸爸和妈妈一般洗着碗,一边聊着天。 “你觉得周骁这孩子怎么样?”程妈妈笑着问。 “还不错,挺老实的,没什么坏心眼,倒是可以和我们家兰泽处处朋友”程爸爸点了点头。 “我也是这么想的,我们当年也是从高中认识的,就这样走到一起了”程妈妈甜蜜地笑了笑,像是在缅怀当初的时光。 “是啊,咱们女儿和你一样善良啊,我就怕她遇人不淑,这小子虽然还不错,但我就是有点放不下心,谈婚论嫁还早呢,交个普通朋友我倒是不反对。”程爸爸还是很介意。 “我哪里善良了啊,人心也是肉做的,我只是心硬不起来而已”程妈妈摇头笑了笑。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把私房钱给楠楠治病了啊?我老婆心善着呢,所以我放弃了道上的生活,你跟那些妖艳贱货不一样,所以我只迷上你一个人”程爸爸嘿嘿一笑。 程妈妈脸上也满是得意和笑容,女儿性格野了点,但聪明乖巧,还有个一心一意爱着她,又顾家的好老公,没有比这些更幸福的事了。 …… 周骁背着程兰泽,走在前往学校的路上。 “明天我骑单车接送你吧”周骁轻声说。 “嗯,好的”程兰泽俯在他坚实的背上,把脸贴近他的脖颈柔声答道,她的鼻息凉凉地,吹的他脖子有些痒。 “周骁,对不起啊,小时候的事,是我做的太过分了,我欠你一句道歉”她贴近了他的耳边,红着脸轻声说。 “没关系的,那时候我们都还小,不懂事,现在不也挺好的吗?”周骁很欣慰地笑了笑,童年时自己不受欢迎,不但没有人愿意和自己做朋友,而且还常常被欺负,他就经常把自己锁在漆黑的房间里默默发呆。 惹得那个女孩子讨厌,一直是他耿耿于怀的心病。 今天,这个原以为挥不去的阴霾突然就这么化开了,像阳光刺破了乌云,点亮了那个漆黑的房间。 他觉得心房暖暖的,那里流淌着一种叫做幸福的温热液体。 他背着她在门卫大爷那怪异的眼光中出示了学生证,然后就朝着程兰泽的教室走去。 “我,一定给你留下了很多不好的印象吧,想来也是”程兰泽有些失落地说。 她算是明白了岸芷对她说的,没有人会等我们做好了准备再出现,那个人会猝不及防地闯进自己的场地,让自己措手不及。在遇到他的时候,她也许会狼狈不堪,会丑态百出。 结果也恰巧印证了,她和长大后的周骁相遇时,被两个小流氓欺负得快要留下眼泪。再遇时,她蓬头垢面,披着乱糟糟的头发,顶着熊猫眼用博尔特冲刺的速度撞翻了他。最后还姿势十分不雅观地趴在了楼梯上…… “你特别好,真的,上初中时我就觉得你很漂亮,我记得那时候你坐在窗边,阳光正好,你很优雅从容地翻看着《堂吉诃德》,那时候的我,只是惊鸿一瞥,然后就被你的那种难以言明的书香气吸引了。”周骁一边说,一边在一众男女同学的艳羡的目光中背着她走上楼梯。 “真的吗?”程兰泽心里那只沉寂了许久的小鹿又开始乱撞起来,俏脸上浮现出一抹动人的绯红。 “真的,再说了,你无法保证,让所有人都看到你最完美的样子,你不必妆容精致地去面对所有人,不管你是怎样的人,喜欢你的人都会喜欢的。” “熟悉你的人,都知道你的样子,所以你大可不必伪装,不喜欢你的人,难道就会因为一副包装起来的好皮囊而中意你么?这就好比,不爱吃月饼的人,怎么会因为那一万块钱的包装而对它产生食欲呢?” “只有喜欢与不喜欢,仅此而已。” “那么,你是怎么想的呢?你觉得我……怎么样?”程兰泽羞红了脸,她闭上眼睛,既期望又害怕他的回答。 “你觉得我还能有什么想法呢?不怎么样吧”周骁淡然反问道。 程兰泽的心一下子跌落到了谷底“果然,还是自己一厢情愿么?那他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她嘴角泛起无比苦涩的笑,心里那头好不容易才醒过来的小鹿突然就这么一下撞死了。 就在她失望透顶时,周骁轻轻地说:“当然是喜欢你了,除了喜欢你,我还能怎么样呢?”她猛地睁开了眼睛,那双眼眸剧烈颤动着,水雾开始渐渐弥漫。 “你问我,你是什么样子?我只能说,你很好,是我最喜欢的样子。”周骁的声音很轻柔,一改平日里的粗犷洪亮。外表刚毅的硬汉,也有柔情似水的一面呢。 或者说,这世间所有人在说出诸如“我喜欢你”或者“我爱你”这样的话时,都会不由自主地变得温柔起来吧,因为美好的人,值得被温柔对待。 “你很好!是我最喜欢的样子……”这句话在程兰泽的心里不断回响着,激起了惊涛骇浪。 猝不及防遇见你(7) “好了,到教室了”周骁背着她,泰然自若地走进了教室,轻轻地把还在红着脸痴痴傻笑的程兰泽放在了座位上。 “我走了”周骁挥了挥手 “嗯嗯”她笑着颔首,目送着他的背影离开了教室。 “啧啧啧……某人之前可是一直叫唤不谈恋爱的”江岸芷看着她,打趣道。 “我们……还……还没确立关系呢,你别乱讲”程兰泽红着脸,羞涩地说。 “哎呀?你居然还会脸红呀?我来捏捏你的脸,看看还是不是和以前一样厚”江岸芷故作惊讶地说完,然后伸出手在她红润的脸颊上揉了揉,像在捏一块橡皮泥。 “你……你这是什么话嘛?人家也是会害羞的女孩纸好吧?”程兰泽白了她一眼,气鼓鼓地说,然后也伸出手在岸芷的脸上开始揉捏起来。两人一边打打闹闹,一边不断传出少女的嬉笑声。 倒也成为了不少男孩眼里的风景,甚至还有很多人偷偷拿出手机拍了照片留念,因为江岸芷露出这幅小女孩模样,真的很少见呢。 “说好的倒追哟,你可不能反悔啊”江岸芷挑了挑眉。 “我……哼!不就是倒追嘛?本姑娘才,才不会怕呢?”程兰泽红着脸支支吾吾地说,显然底气不足,但她还是强撑着挺了挺近乎是一马平川的胸膛。 她说完,还是觉得要放句狠话才行,不能失了面子,于是又说:“我……我告诉你!等下午放学了,本姑娘就向他表白,你等着,等着瞧!哼!” …… 商场里,穆紫薰提着好几个服装袋,另外两个室友帮她拎着大包小包,她走到一件白色的长款风衣面前停了下来。 “雨潇,快看,你觉得这件衣服怎么样?我觉得我弟弟穿这个一定很好看!”她拉了拉莫雨潇的手。 “挺好的,做工很精致,面料也很好,”莫雨潇点了点头,对穆紫薰的眼光表示认可,然后她看了看那个价格,有些怀疑后面是不是多加了一个零。 “一万两千多,好贵啊”她忍不住嘀咕道,她的家庭只是普通的工薪阶层,买一件衣服就要花掉上万,确实是很奢侈的事。 “服务员,帮我把这件衣服包起来”穆紫薰淡淡的地说,她似乎都没有那件衣服的价格。 “你买了这么多!钱也不是这么用的吧?”莫雨潇都忍不住替她心疼。而一旁的方佳诗似乎已经麻木了,虽然她的家境也比较宽裕,一个月上万的零花钱还是有的,但和穆紫薰相比就是云泥之别。她是绝对没有花十几万买衣服都不眨一下眼皮的魄力的。 “没事啦,反正我也没什么要买的,我昨天和弟弟对视频,发现他好像长高了很多,所以就要给他多买一些衣服”穆紫薰一边说,一边顺手把卡递给了店员,像是在递一张纸巾那样随意。 “有钱真是任性啊,我也想花钱买东西不看价格。”方佳思叹了口气。 “你对你弟弟也太好了吧!你弟弟真幸福,啊!国家欠我一个像你这样的姐姐”莫雨潇不甘地喊道。 她想了想,看着穆紫薰的眼神慢慢变得炽热起来,她蹲下身抱住她的大腿。 “我仿佛抓到了希望,哈哈哈哈哈哈,抱住富婆,富婆求包养,我会唱跳rap篮球,还会撒娇卖萌”她看着穆紫薰,露出一个会被警察带走的痴女笑容。 “你别闹,乖,不然就不给糖你吃了!”穆紫薰揉了揉她的头发。 “富婆,你考虑一下我呗,我可男可女”莫雨潇站起身在她耳边低声说道。 穆紫薰觉得全身一阵恶寒,她满脸嫌弃地看了她一眼“你,你被君苓教坏了是吧?” “没有哦,她虽然是你的小迷妹,但受受的,我不一样的哦,我可攻可受,你真的不考虑下我吗?”她露出一个极其谄媚的笑容。 “抱歉,我尊重同性恋,我也相信爱情是不分性别的,但我还是喜欢男人”穆紫薰温柔地笑了笑,握紧了那只白皙的拳头在她面前晃了晃。“看到这是什么了吗?嗯哼?沙包大的拳头!你敢把之前的话再说一遍么?” “不敢不敢!开个玩笑嘛”莫雨潇讪笑了两声。 “还有两天,我弟弟就要来我们学校了,你们注意点形象,作为我的女人,可别给我丢人啊”她把手搭在她们的肩膀的上,俨然一副大姐大的样子。 “好的,大姐头!”两人相视一笑,都觉得她特别可爱。 “还有,不准打我弟弟的注意,不然,哼哼~”穆紫薰目露凶光地看了看她们,又把拳头在她们面前晃了晃。 “放心啦,我们又不是没见过帅哥”方佳思翻了个白眼,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就是就是,你弟弟能有多好看啊?我还真不信了,能比《魂断威尼斯》的伯恩·安德森还好看吗?”莫雨潇也撇了撇嘴,一脸不屑。 “哼,你们等着看吧,到时候见到我弟弟本人,你们就知道什么是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那什么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都是屁!”穆紫薰很是骄傲地说,她一直没敢把穆茗的照片给她们看,怕这两个花痴看了穆茗的照片后会食不知味,夜不能寐。 …… 周骁背着程兰泽走出校门,穿行在学生放学时的人潮里,他语气很平淡很自然地和她一句接一句聊着,像是相濡以沫许多年的夫妻一样,说着一些再平常不过的小事。 “我长得也不差的吧?” “不差,很man”她很轻松惬意地说,语气无比自然。 “我很能打的。” “我知道。”她点了点头 “我没谈过恋爱。” “我也没有。” “我是处男!” “我相信”程兰泽终于忍不住笑了。 “我喜欢你”周骁的声音很轻,这一次,他没有脸红,带着很坚决很笃定的语气。 “认真的?” “当然!” “我没有对其他人说过这句话,你是第一个。” “对我来说,你不是第一个,但你是最后一个了。”程兰泽甜甜地笑了笑。 她贴近周骁的耳边,轻轻地说了一句话,周骁觉得整个世界都变成了绚烂的彩色,五光十色的烟花在他的天空里升起,闪烁的群星都黯然失色。 她说“我很开心,因为,我也喜欢你了!” 熠熠生辉的你(1) 第二天一早,程兰泽还在洗漱时,周骁已经骑着自行车在程兰泽家门前等着了。 “妈,我穿这个裙子怎么样?好看吗?”程兰泽焦急地问。 “好看的” “这个色号的口红怎么样?” “很适合你!” “这双鞋怎么样?周骁会喜欢嘛?” …… “好极了,小仙女”程妈妈似乎已经是麻木了,机械式地做出像是在流水线上生产出来的回答。过了好一会儿,程兰泽对着镜子,臭美了好半天,才终于点了点头,对自己的打扮表示满意。 “早啊,周骁”程兰泽看着已经在门前等了许久的周骁,面若桃花。 “还早呢?磨叽了半天。让人家等了这么久!”程妈妈一脸嫌弃地看着自己女儿。 “不好意思啊,让你久等了”她有些不好意思地道。 “没事的,没等多久”周骁对着她们笑了笑,然后上前从程妈妈手里轻轻接过程兰泽,把放在自行车的后座上,让她抱住自己的腰。 程妈妈一脸姨母笑地看着他们,说了一句“路上小心!” 在路上,程兰泽问他:“你觉得,我今天打扮得怎么样?” “很好看啊,美美哒的小仙女”周骁骑着单车,头也不回地道。 “那,和我同桌比起来怎么样?” “这个,当然是你比较好看啊”周骁讪笑着回答。 “哼,骗人,我怎么可能比岸芷还要好看?”她皱了皱眉,用那只白嫩的小手在他腰间掐了一把。 “额……情人眼里出西施嘛,你同桌是很好看,客观来说,她是我见过的长得最好看的女孩子,但我喜欢的人是你,其他人再美,都和我没关系。”周骁脑门冷汗直冒,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女孩的心思真是捉摸不透啊。 “这才对嘛,我希望你说真话”程兰泽笑了笑,又在他腰上掐了一把。 “又怎么了?小姑奶奶啊”周骁哭笑不得。 “哼,你居然说你见过的最好的女孩不是我,我不开心了”她很是傲娇地说。 “我……”周骁顿时语塞,只好暂停了这个话题。 到了学校,他像往常一样背着程兰泽走到了教室,轻轻地把她放在座位上。 “拜拜~”程兰泽的声音很是甜腻,一旁的江岸芷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她憋着笑。 直到周骁离开了教室,她才忍不住笑出了声“没想到那个平时那么猛的女汉子居然变得这么小女生!哈哈哈哈……隔” “讨厌!我都说了,我是乖巧文静的淑女,淑女你懂的吧?”程兰泽轻轻地拍了下她的胳膊,笑骂道。 “哎呀,讨厌~”江岸芷学着她的声音娇笑道,眼里满是戏谑。 “哼,不跟你玩了,你又欺负我”程兰泽皱了皱小鼻子,别过脸去。 几秒钟后,她又贴近岸芷的耳朵轻轻地说“岸芷,我觉得被人爱着,真的很幸福!你,真的不愿意去尝试一下交往一个男朋友吗?” “不了,他很好”江岸芷神秘地笑了笑。 她不禁又想到了两年前,那个男孩为保护自己挺身而出的画面。那么温柔善良的他,站在自己的身前保护自己的样子,毅然而决绝。 …… “江岸芷,我哥们他喜欢你很久了,你应该知道他对你的意思” “我说了,不会谈恋爱的,你让他死心吧”她的声音很冷,不带一丝情感。 “操!婊子!给脸不要脸,让你做我哥们的马子,是看得起你!”那油头粉面的男生指着她的鼻子骂道。 “收回你刚才的话”江岸芷眉头一皱,她鄙夷地看着这三个混混,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 “哟,你说啥?你很拽啊,来来来,你打我呀!”说完,那混混皮笑肉不笑地把脸伸了过去。 “啪!”江岸芷毫不犹豫地一巴掌扇了过去,那混混当场蒙了。 她有些嫌恶地拿出纸巾擦了擦自己的手,像是上面沾染了什么肮脏至极的东西。 “我操你妈!臭婊子!”那混混气急了,胸膛剧烈起伏,里面的愤怒像是要炸开一样,他红着眼伸出手往江岸芷的脸上伸过去。 “是你让她打的,她只是满足了你这个小小的要求而已,况且,你还弄脏了她的手。”穆茗抓着那混混的手,冷冷地说。 “放开!”混混涨红了脸,觉得自己的手像是被老虎钳子死死钳住一样,无论如何挣脱不开。 “道歉,或者让我打你一顿再道歉。”穆茗生气地看着他,那双漂亮的蓝色眼睛却显得格外呆萌。 “我操你妈的!明哥,我们弄死这傻逼,在上了这婊子”那混混目眦欲裂。 另外两个混混也脸色不善地痞里走过来,穆茗看了看他们痞里痞气的样子,说不出来的厌恶,老实说,他真心觉得这些人格外恶心。 一番三英战吕布肯定是少不了的,最终的结果是穆茗troublekill……三个混混都躺在地上有气无力地呻吟着,穆茗脸上也挂了彩,看起来有些狼狈。 …… 校长办公室里,头发有些花白的教导主任面露愠色地看着穆茗说道:“穆紫薰的弟弟?呵,真是有本事啊!” 说完,他又瞪了瞪一旁灰头土脸的三个混混,里面还有他的侄子。 “你叫家长过来吧!记大过一次,写3000字的检讨,明天晨会上念。” “这不是他的错,是他们三个挑的事”江岸芷看着教导主任,有些不满地道。 “是谁先动的手?”教导主任冷冷地看着她。 “是她!”那混混指着江岸芷,脸上满是得意。 “你和他一样的处罚,先在这里罚站,打电话叫家长过来吧”教导主任喝了口茶,语气很是平淡地说,自始至终,他都没有追究那三个混混的责任。 穆茗觉得很是生气,他拨通了穆紫薰的电话号码。 课堂上,穆紫薰的手机铃声响起,她看了看,是穆茗的电话,于是毫不犹豫地在众目睽睽之下按下了接听键。 “姐姐,我在学校和别人打架了,要家长过来一趟,爸爸他现在在国外谈生意,能不能麻烦你过来一下。”穆茗有些委屈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穆紫薰瞬间就气炸了,头顶的怒气值直接达到了max! “什么?有人敢打你?气死我了,我要弄死他!”穆紫薰怒不可遏地大声吼道。整个教室突然变得安静下来,一股强烈的气场席卷而出,整个班上的学生都看着她瑟瑟发抖。正在讲课的老师是一个正在实习的女大学生,被吓得不知所措。 穆紫薰二话不说,赶紧起身冲出了教室。 熠熠生辉的你(2) “家长不来,你们都不许走,就在这里站着”教导主任轻描淡写地说着,然后在电脑上惬意地玩着欢乐斗地主。 就在这时,办公室得门被粗暴地一脚踹开,声音震耳欲聋。 “茗茗,姐姐来了,别怕”穆紫薰急匆匆地走进来,她很快就注意到穆茗嘴角有些红肿,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得,顿时怒火中烧。 她上前摸了摸穆茗的脸,心疼的不行,温柔的声音里满是关怀与疼惜。“很疼吧,让姐姐摸摸。” “谁打的?”她深吸了一口气,声音突然冷了下来,语气出奇的平静,但熟悉她的人都知道,这是她的怒气值达到峰值的表现。 她用睥睨众生般的眼神在办公室里扫视了一番,有几个老师收回了目光,喝茶的喝茶,看报的看报,不太敢招惹这混世魔王。 穆紫薰上初中时,就是这学校里有名的大姐头,起初因为超高的颜值引来了一大堆男生的追求,最开始她都是很善意地拒绝,但没想到,有部分锲而不舍的人为了追求她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一些事触碰了她的底线,她实在是被骚扰的受不了,只好把这些人都修理了一顿。 除此之外,也有些女生经常会缠着穆茗,她都会私下找这些人谈话,先是警告一番,不听话或者态度恶劣的,都被她修理得嘤嘤嘤…… 她不会去招惹其他人,但是要是有人敢招惹她,那么他的下场一定会很惨,所以她不止一次因为打架被全校通报批评。换做是其他人,早就被开除学籍了,但因为穆文斌曾多次给学校进行捐赠,而且和教育局的关系比较密切,她才能安稳地读完初中。 “是你们是吧?”穆紫薰看了看那三个瑟瑟发抖的混混。 “你弟弟先动手打人的,一个巴掌拍不响!”教导主任很严肃地说。 “呵呵”穆紫薰冷笑两声,没有说话。 “你弟弟参与打架斗殴,主要是请家长过来,进行教育”教导主任硬着头皮说道。 “教育你麻痹!”她突然怒吼道,像是一头发怒的狮子,她上前一脚把教导主任的侄子踹出很远,他倒在地上捂住肚子撕心裂肺地哀嚎着,疼得快要眩晕过去。 穆茗都被吓了一跳,他是第一次看到姐姐发这么大的火。 “你,你,你……”教导主任指着她,气的脸色铁青! “你以为我不知道是吗?那杂碎是你侄子,所以你就偏袒他?这就是你所谓的教育?” “我告诉你,我弟弟可金贵多了,他连我弟弟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我家弟弟,我都不忍心碰他一下,就这几个混账东西居然敢打他。呵呵,今天谁都保不住他们,你敢拦我,我连你一起打!”穆紫薰恶狠狠地瞪着他,丝毫没有把这个教导主任放在眼里。 “先挑起事端的是他们,我弟弟只是保护同学而已,你居然只罚他,对那些真正作恶的人不闻不问。之所以有这么多校园欺凌,都是因为你这种蠢货!” “活了一大把年纪,都活到猪狗身上去了吗?老而不死是为贼!”她毫不客气地指着他的鼻子骂道,其他的老师不禁冷汗直冒。 教导主任涨红了脸,气的浑身发抖。“好啊,你们穆家的人都是这么没教养的东西的吗?你妈是怎么教育你的?” “啪”穆紫薰一个耳光抽在他的脸上,声音极其清脆洪亮,整个办公室的人都听得到,教导主任整个人都蒙圈了。 “你……你敢哐我?”他气极反笑。 “你不是说一个巴掌拍不响吗?我扇你脸上,这巴掌是不是打得啪啪响?脸疼吗?”穆紫薰轻蔑地看了他一眼。 “你想在这里闹事吗?”教导主任咬牙切齿地说。 “老东西,我这是给你面子,别给脸不要脸,我爸一个电话就能让你滚蛋!我今天就要打他们一顿,别让我连你一起打!”穆紫薰怒气冲冲地说完,就朝着这三个面如土色的混混走去,将他们打得抱头鼠窜。周围的几个老师见状赶紧上去制止,结果都被她直接甩开。 最后是穆茗抱住她,让她停手,她才就此作罢,带着穆茗和江岸芷离开了办公室。 “很疼吧,摸摸”穆紫薰轻轻地揉了揉他的脸,很是心疼地说。 “都怪你!都是你的错,不是你,我弟弟会和别人打架吗?”她看着江岸芷,没好气地道。 “对不起,是我的错”江岸芷低着头,声音细若蚊吟。 “姐,岸芷是我最好最好的朋友,我不可以让人欺负她的,如果我被人欺负了,你也会保护我的,对吧?”他拉了拉她的衣摆,示意她不要再说了。 “哼”穆紫薰轻哼一声,别过头,不想看见江岸芷。 “我和同学打架了,姐姐你会不会觉得我做得不对?”穆茗看着她的脸说道。 “有什么不对的?你不可以去欺负别人,不许恃强凌弱,但要是有人敢欺负你,你就打回去!打不过也要打,不要懦弱,面对欺凌,你要勇敢起来!你也要让他感受到疼痛,打到他怕你为止,要让他知道你是块硬骨头,这样他以后才不会找你的麻烦!要是你遇到了打不过的人,就告诉我,姐姐帮你揍死他!”她很是霸气地说。 “你放心吧,我不会欺负别人的,也不害怕被人欺负。”穆茗点了点头。 “带我去你的教室。”穆紫薰看了看江岸芷,突然没来由地说了这么一句话。 “干嘛?”穆茗有些不解。 “有事!” …… 穆紫薰搂住穆茗的肩膀走到了讲台上,大声说道:“你们都给我听好了,我是穆茗的姐姐!我弟弟是不会谈恋爱的,因为我不准,所以你们就死了这条心吧。如果被我知道了你们要是有谁敢骚扰他,不管男生女生,我都照打不误。你们学校的扛把子,刚刚被我修理了一顿。不怕死的尽管去作。” …… “老弟啊,这两个孩子还真是挺有缘分的。”穆文斌和江城从校长办公室里出来,一边闲聊,一边散着步。 “是啊,我家姑娘很喜欢你家那小子的”江城笑道。 “我闺女也特别黏他,像牛皮糖一样粘着那孩子。”穆文斌欣慰地笑了笑。 江城不以为然地笑了笑:“孩子的事,就让他们自己解决吧,我们还是别操心了。” “好啊,咱哥俩好久没见了,去喝点吧?”穆文斌笑着说。 “好啊,看我不把你喝趴下”江城豪爽地答应了,仿佛又回到了高中时期翻出校门出去撸串喝酒的年纪。 熠熠生辉的你(3) 因为江城和穆文斌的原因,对穆茗的处分自然是不了了之,甚至穆紫薰在办公室里闹的那一出都被平息下来。 “弟弟,还疼吗?”穆紫薰给穆茗擦着药,很是关心地问。她第一次觉得,自己尽到了作为姐姐的责任。 “今天,我终于做了一次姐姐,真难得啊,平时都是你照顾我,我总是觉得很惭愧呢。”她一边说,一边拿着棉球细心地在他脸上擦拭着。 “我没事的,虽然我也很讨厌暴力,可是有时候,我不得不承认,它确实是解决问题最有效的方式,对少部分人,就应该以暴制暴才对。”穆茗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说。 “行了行了,要是有人敢招惹你,你就告诉我,论打架,姐姐我还没怕过谁!”她自信满满地说道。 说完,她又生气地瞪了一眼一旁不知所措的江岸芷“你说你会干什么?就只会给我弟弟惹麻烦!要不是我弟弟喜欢你,我早抽你了!” …… “要不是我弟弟喜欢你,我早抽你了……”江岸芷从漫长的思绪中回过神来,她还想着这句话。穆紫薰那副无可奈何的语气,还有愤愤不平的眉眼,依然还历历在目。她脸上不自觉地浮现出一抹微笑,她觉得紫薰姐还是很可爱的。 “他很好,并且爱着我,这就足够了。其他的,重要么?”江岸芷在心里默念道。 …… 公交车上拥挤得就像沙丁鱼罐头,有些绅士找到了揩油的好机会,对几个女孩上下其手。 傅君苓就很不幸地遭到了咸猪手。 她羞红了脸,急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就在她不知所措时,那只爪子的主人传来了一声惨叫。 “嗷呜!” 她转过脸,看到了一个白衣胜雪,肌肤纯白无瑕的美少女,她有着一头雪白的短发,眼眸是晴空的颜色,像极了动漫里走出来的冰公主。在看到她的那一瞬间,傅君苓忘记了呼吸。 那美丽的少女伸出雪白纤细的手掌握住了那个猥琐男人的咸猪手,让他痛苦不堪地嚎叫着。 “别怕,你躲在我后面吧。”美少女松开了那流氓的手掌,护在傅君苓的身前,头也不回地对她说道。 “谢……谢谢你!”她羞红这脸,支支吾吾地说道。 “好……好美!她的声音也好好听!”傅君苓脸色酡红,看着这美丽女孩的眼神里居然浮现出一抹难以察觉的爱慕。 穆茗觉得很是恶心,公交也好,地铁也好,每次都能遇到这种不知廉耻的流氓。因为他的长相应该用美丽来形容才更合适一些,而不是秀气这么简单,说是倾国倾城也丝毫不过分,所以看到穆茗的绅士们几乎都下意识地以为他是个女孩。 所以穆茗也自然没少遇到咸猪手,不过好在他的反应和直觉极其敏锐,所以才能避开一次又一次的袭击。 而今天在公交车上遇见了流氓,他有些忍不了,于是上前给了那个流氓一点教训。 不过穆茗很快就后悔了,下公交后,那女孩像是狗皮膏药一般追着他不放。 “喂!同学,我们交个朋友吧?”傅君苓在他身后不依不饶地追着。 穆茗回过身,看了看这个一身洛丽塔打扮的美少女,总觉得她看着自己的眼神怪怪的,就像是饿了几天的狮子看到了绵羊的那种眼神。 “我都说了,不想和陌生人交朋友!”穆茗皱了皱眉,头有点痛。 “那你为什么要在车上帮我呀?你是不是喜欢我?”她红着脸,看着穆茗问道。 “我……我只是看不惯那个流氓的行为,觉得他很龌龊而已!”他无奈地拍了拍额头。 “小姐姐,我,我喜欢你了!”傅君苓上前抓住穆茗的手臂。 “你……你干嘛?赶紧放手!放手!”穆茗吓了一跳,看着傅君苓那热切的眼神,他鸡皮疙瘩掉了一地,最让他惊恐的是那一句“小姐姐”。 “不放!小姐姐你做我女朋友好不好?我好喜欢你,你相信一见钟情吗?”傅君苓看着他,眼神点燃了炽热的火焰。 “我……我是男人!我……我不喜欢女人!呸!我不喜欢蕾丝啊!我有喜欢的人了!”穆茗急了,赶紧解释道。 “骗人,小姐姐你长得这么好看,怎么可能会是男人?”傅君苓看着她,一脸的不信。 “你……你要怎么才信嘛?”穆茗快要哭了,他握住傅君苓的小手。 “小姐姐你是对我有意思吗?”看着她握紧了自己的手,她激动万分,开始欢呼雀跃起来。 “不是啊!你摸摸!”穆茗抓住她的手放在了胸口。 “没事的,我不在意你是平胸的。”傅君苓摇了摇头,一脸的无所谓。 “我……我真的是男人啊!为什么你不相信呢?”穆茗一下子就泄气了。 “你看看,喉结!”穆茗突然想到了什么,猛地抬起头,指了指自己的喉咙。 “嗯?”傅君苓半信半疑地走上前看了看,她睁大了那双仿佛只有在动漫里才能看到的眼睛看着穆茗喉咙上的那个凸起。 “真……真是喉结?你,你真的是男人?”傅君苓狐疑地看了看,确实是喉结,这个是造不了假的。她大脑瞬间变得一片空白,如遭雷击,她满脸难以置信的表情,后退了两步,她明亮的眼神变得空洞和绝望,嗡动着已经变得毫无血色的嘴唇:“不!不,你怎么……会是男人?男人为什么会长得这么好看呢?” 她一边失魂落魄地说着,一边泣涕涟涟地跑开了。 “怎么有这种事啊!”穆茗觉得头都大了,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喜欢女孩子的女孩,虽然他知道,喜欢一个人是没有错的,爱情也可以无关于性别,他也理解并尊重这一类人,但是他心里还是接受不了这样的人对自己展开追求,他总是觉得怪怪的。 看着那女孩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他感到有些抱歉。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平复下来心情,给穆紫薰打了个电话。 “喂,姐姐?我下公交了,接下来还要转一次地铁就到你学校了,你知道的,我有点路痴。”穆茗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 “没事没事,你别到处乱跑,到了地方,你就待在原地,我去接你,乖乖等我!”穆紫薰很是不放心地叮嘱道。这个超级路痴弟弟,日常找不着北,最让人不省心的就是他的方向感。 熠熠生辉的你(5) 穆茗打量了下姐姐地两位室友,莫雨潇梳着简洁利落的马尾辫,简约的外套加牛仔裤和运动鞋,是属于活力值满满的阳光女孩;方思诗留着丸子头,身穿鹅黄色连衣裙,属于小家碧玉的那种女孩子;至于傅君苓,看上去就是很清纯可爱的小萝莉了。 三个女孩的外在形象都不差,但和穆紫薰比起来就显得黯然失色了,当然了,和穆茗就更加无法相提并论了。而对穆茗来说,他交朋友不在乎对方好不好看,因为他们反正都没有自己好看…… “她是傅君苓,也是姐姐我的粉丝”穆紫薰看着她,脸色略微有些不自然。 “嗨~我们又见面了,真巧呢!”穆茗朝她笑着挥了挥手。 “嗯呢,抱歉啊,之前我误会你了”傅君苓红着脸说道。 “弟弟,你们认识?”穆紫薰眉头一皱,看着傅君苓的眼神有了些许戒备,她挽着穆茗的手又稍微紧了一些。 “哦,是这样的……”穆茗把在公交车上遇见了咸猪手的事说了一遍,但刻意隐瞒了傅君苓和自己的误会,因为她是姐姐的室友,他怕说出这件事了,姐姐会生气,进而影响她们之间的感情。 “原来是这样啊,果然,我家弟弟不仅长得好看,心底也善良。”穆紫薰欣慰地笑了笑。 “哇!弟弟你真勇敢!男孩子保护女孩子,真的很好哦!”莫雨潇也很惊讶地看着他,露出一丝赞许。 “你可别乱叫,我才是他姐姐!这是我家弟弟”穆紫薰赶紧把穆茗揽在怀里,生怕他被人抢走了,她带着警惕的眼神,有些不满地瞪了她一眼。莫雨潇则扮了个鬼脸表示我就不听你的,你能把我怎么样? “好啦好啦,我们去吃饭吧,时间也不早了,你家弟弟已经很饿了”方佳诗看着穆紫薰调笑道,她在“你家弟弟”这几个字上加重了声音格外强调了一番。 一番决定之后,她们决定去吃火锅,吃火锅其实是很能增进感情的方式。 餐桌上,穆茗出于礼貌,帮几个女孩子都调好了酱料,自然少不了一顿赞美和感激。 “啊!谢谢!我就知道弟弟你对我最好了,姐姐爱你!”穆紫薰一脸满足地把一块蘸上了酱料的雪花牛肉送进嘴里,一边含糊不清地说着。 穆茗没有说话,只是不断地把煮好的雪花牛肉、百叶、羊肉等等夹到穆紫薰的碗里,还顺便剥开了大闸蟹的壳,将处理好的蟹肉放到了她的盘子里,这一幕惹得另外三人一阵羡慕嫉妒恨。 为什么别人家的弟弟就那么好呢?自己家弟弟除了到处闯祸,就是和自己打架。方佳诗有些气恼,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啊!她这样想着。恨不得和她换一个弟弟,看着穆茗的眼神也越发温柔起来。 对穆茗而言,穆紫薰和江岸芷是不一样的,但都是一样重要的存在。就像很久以前的一款叫做仙剑的游戏里景天对龙葵和雪见的关系一样。 因为这是他的姐姐,是他最亲近的家人,也是需要他照顾的“妹妹”,所以他没办法不去宠着她。 “紫薰,今天茗茗来了,我们喝点酒吧?”莫雨潇看着穆紫薰说道。 “抱歉,我不想让她喝酒。”还没等穆紫薰开口,穆茗就抢先一步回答了,脸上依然带着温柔的笑,但声音很果断坚决,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她是个长不大的孩子,酸奶和果汁比较适合她。”穆茗露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牙,轻轻地说。说完,就找服务员拿了一盒酸奶给她。 火锅很辣,穆紫薰不一会儿就香汗淋漓,穆茗又拿出纸巾帮她轻轻擦拭着脸上的汗水,照顾好姐姐对他来说已经成一种习惯了。 一旁的方佳诗看到了这暖暖的一幕,觉得自己快要嫉妒到变形了。其实她也很喜欢自己的弟弟,但是弟弟貌似对这个美女姐姐很是嫌弃。 和穆紫薰比起来,岸芷反而要成熟懂事许多,不太需要他照顾,只是需要他保护而已。 吃完了饭,她们就带着穆茗去了ktv唱歌。 “你也不必牵强再说爱我,反正我的灵魂已片片凋落。慢慢地拼凑,慢慢地拼凑。拼凑成一个完全不属于真正的我~我不愿再放纵……我不愿每天每夜每秒漂流,也不愿再多说,再多求我的梦……我的梦……” 傅君苓很是动情地唱着齐秦的《夜夜夜夜》,声音苍凉,孤寂,温柔又带着一丝倔强。 她虽然看起来身娇体柔的,但小小的身体里却藏着一个狂浪豪放的灵魂,她是个很有实力的麦霸。 “弟弟!我想听你唱歌了!”穆紫薰摇了摇穆茗的手臂,眨了眨她那呆萌的大眼睛,开始撒娇卖萌。 “那……好吧,可是我唱的歌都很悲伤的,你确定要听吗?”穆茗犹豫了一会儿。 “没事,唱吧!”穆紫薰满不在乎地点了点头。 穆茗有些害羞地从方佳思手里接过麦克风,在一众女孩子的掌声鼓励下开始了表演。 “如果不够悲伤,就无法飞翔” “可没有梦想,何必远方?” “我一直都在流浪,可我不曾见过海洋” “我以为的遗忘,原来躺在你手上。” “我努力微笑坚强寂寞,筑成一道围墙,也抵不过夜里,最温柔的月光~”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温柔细腻,带着一丝悲伤、孤独、寂寞、还有彷徨……在他化成幽魂飘荡的那两年,他不止一次地看着皎洁的月光留下眼泪。“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这大概是古今无数人的心之所向了吧? “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穆茗一直都觉得,月色是很美的,却又残酷地把人心里最柔软的地方撕开,凄美得让人落泪。 所以他在听到这首《残酷月光》的时候,就像能听到自己心里的声音一样。无关于爱情,无关于梦想,也无关于诗和远方,只关于流浪…… 穆茗在音乐和美术上极具天赋,但他从不参加学校里组织的活动或者表演,因为他只会唱歌给自己喜欢的人听。唯一的一次在学校里的表演,还是初三那会和岸芷表演合奏,用钢琴弹的那一首《圣桑:引子与回旋随想曲》。 “一直都在流浪……”穆紫薰哭了,哭得很伤心,她当然听得懂他为什么会喜欢这首歌,因为……他一定是经历了常人难以忍受的孤独吧,为什么这么温柔善良的人,却要遭受那么多苦难呢? 穆茗哄了她好久好久,她的情绪才被安抚下来。从ktv出来时,时间已经很晚了。方佳诗,莫雨潇和傅君苓都相约回宿舍了。和她们告别以后,穆紫薰带着穆茗去了一家宾馆,因为穆茗的身份证是无法使用的,所以只有用穆紫薰的身份证才能开房间。 就这样,穆茗在这里开始了他的另一段成长之旅。 熠熠生辉的你(4) 傅君苓一边流着泪,一边在街上来去匆匆的行人不解的眼光里奔跑着。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和其他女孩子不一样,不像别的女孩子和阳光帅气的男孩相处就会心动。 她也像女孩子那样喜欢动漫,会化妆,会精致地打扮,会喜欢优雅的高跟鞋,会晒美美的自拍,也会喜欢洛丽塔和仙气满满的汉服。可是,她的身体里住着的那个灵魂让他本能地抗拒男孩子。 就像磁铁同性相斥,异性相吸的原理一样,两个相同磁极的人想要走到一起,需要克服巨大的阻力。 之前她迷上了一个好酷好酷的女孩,也很含蓄的表达了自己的心意,虽然那个女孩子并没有因此厌恶她,还表示了尊重和理解,但彼此之间还是不可避免的产生了间隙。 “想要找到一个相同的灵魂,真的就那么难吗?” …… “咦~那个小姐姐长得好漂亮啊!” “嗯,皮肤好白,她是在cos某个动漫角色吗?” 两个戴着眼镜的女生议论着,打量着站在树荫下的美少女。 “姐姐,我现在已经在你们学校门口了,你快点来接我,我不喜欢被人盯着看。”穆茗有些无奈地发完了信息,就站在婆娑的树影下静静地等候着,吸引了周围来去匆匆的学生们的目光。 “小姐姐你好,请问你是在cosy吗?能不能和我们合个影”一个资深的二次元肥宅走了过来。 “没,没有,我不玩cosy的,你误会了”穆茗挥了挥手,赶紧拒绝道。 “小姐姐你好,能不能交个朋友?” “同学你好,请问你是哪个院的?” “小姐姐你好,可不可以告诉我你是什么专业的?” …… “君君,海底捞!求这个女孩子的联系电话!”一个男生在qq空间里向校园服务的同学求助。结果下面的评论可以被刷爆了。 ”我知道这个小姐姐,出校门的时候见过,本人比照片还要好看!” “咳咳,想问一句,现在那个判多少年?” “呵呵……像这种妖艳贱货,只要你在车上放瓶水,就会跟你走了。” “楼上sb,鉴定完毕” “楼上什么素质?见不得别人长得好看?” “同求联系方式!” “同求加一” “+1” “+1” “……” 穆茗一边走,一边甩开后面跟着的几个男生,一边在给穆紫薰打电话焦急地说道:“你快点啊!有好多人搭讪啊。” “好的,好的,弟弟,我马上就去!”穆紫薰说完,就挂断了电话,对着另外三个室友说“我弟弟来看我了,我去接他,你们要跟着一起来吗?有些人不知好歹,我要给他们一点教训。” 想想就知道发生了什么,毕竟现在很多人都是颜性恋,穆茗就算告诉别人,他是个男生,依然会有大把的人会对他不怀好意。想到这里,穆紫薰也有些焦虑。但她还是对室友们说:“你们也一起来吧?我请你们吃饭吧,正好认识一下。” “好啊!我很想看看,你弟弟是不是像你说的好看”方佳思笑了笑。 “我也是”莫雨潇也有些期待,她看了看有些魂不守舍的傅君苓,轻声说:“君苓,你怎么了?君苓?” “啊?没事,没事”她摇了摇头,脑海里依然是那个美得不像话的男孩子,她心痛得有些无法呼吸,她黯然想到:“要是他是个女孩子该多好啊!” “紫薰的弟弟要来了,我们今天一起出去吃饭吧?”方佳思笑着说。 “嗯嗯!好的。”她笑了笑,站起身和她们一同走去。 …… “同学,我是真的想和你认识一下!”后面一个男生赶紧追了上来,他拉着穆茗的手,眼里满是痴迷和爱慕。 穆茗“……” “放开!”穆茗深吸了一口气,冷冷地说。 “同学,我……”那男生依然握住他的手,还细细地摩挲着。 “滚!”穆茗挣脱了他的手,大声呵斥道,那男生愣在原地,有点不知所措。 “叫你滚,你是听不懂人话吗?”穆茗忍不住生气了,这种人胡搅蛮缠真的让人很是厌恶,像是几百年没见过“女人”似的。 那男生愣了一下,然后悻悻地走了。 …… 穆紫薰迫不及待地朝着校门口走去,时间对她而言,仿佛是一个很抽象的概念,明明就分开了几天时间,却又好像隔了很久很久。 “啊啊啊!弟弟!”穆紫薰看到了那熟悉的白色身影,仿佛像是饥肠辘辘的人见到了面包一样飞扑上去。 穆茗一个侧身,赶紧躲开。穆紫薰扑了个空,见状又伸出双臂扑上去,又被躲开。 “哼!你让我抱一下嘛!”穆紫薰跺了跺脚,小嘴噘得老高。 “不行,你都这么大了!不可以像小孩子那样。”穆茗板着脸正色道。 “哼!”她气鼓鼓地嘟了嘟嘴,瞪大了呆萌的眼睛看着他。 “还有其他人在呢!你真不懂事。”穆茗用一副大人教育小孩子的语气对她说道。 “哦!对了,向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弟弟,穆茗”穆紫薰想是突然了什么,对着已经变成痴女的几位室友介绍道,看到她们已经神魂颠倒的模样,穆紫薰得意极了,果然啊,那张祸国殃民的脸真的可以做到男女通杀…… 方佳诗和莫雨潇看着穆茗的脸,大脑突然变得一片空白。 “这……怎么会?” “我的天啊……我好像看见了天使”莫雨潇呆若木鸡,她掐了掐自己的脸“这是真的,不是做梦。” “男孩子,怎么可以这么好看?”方佳诗咽了咽口水,眼眸里带着明显的嫉妒,虽然她自己长得也不差,也有不少男生倾慕于她,但此时此刻,她真想把那张脸复刻到自己的脸上,那长相和气质真的让她忍不住自惭形秽。 一旁的傅君苓脸上更是精彩至极,有酸涩,无奈,惊喜,懊悔,还有隐隐地期待。 穆茗像是对她们的反应丝毫不意外一般,她挽着穆茗的胳膊对她们说:“她们是我的室友,这是方佳诗,这是莫雨潇!” “咳咳……”穆紫薰皱了皱眉,有些不满地看着哈喇子都要流下来的两人。 “啊!不好意思。我是莫雨潇,你好!”她红着脸,向穆茗伸出手。 “你好!”穆茗也笑着伸出手在她指尖握了握。异性之间握手的礼节就是只握手指就可以了,穆茗不喜欢和别人保持太近的距离。 熠熠生辉的你(6) “茗茗,姐姐明天是满课唉,没有时间带你一起玩了”穆紫薰扁着嘴,委屈巴巴地说。说完,她就像树袋熊一样挂在了穆茗身上。 对这个突然钻到了自己房间里姐姐,穆茗很是头大,赶也赶不走。 “嗯嗯,那你要认真一点,乖乖上课哦,要做个好孩子!”穆茗无辜地眨了眨眼。 “可是姐姐舍不得你呀!”穆紫薰甜甜地说,声音有些嗲,说完,她又贴在穆茗侧脸蹭了蹭。 穆茗费了很大劲才把这张黏人的狗皮膏药扯下来,她眼泪汪汪地看着穆茗,眼睛里像是盛满了一口清泉,波光粼粼。 “呜~弟弟你长大了,就嫌弃我了,嘤嘤嘤……”穆紫薰戏精上身,双手擦着眼泪,轻声抽泣着。 她小嘴噘得很高,一副宝宝超级不开心,你要哄我的样子! 穆茗则睁大了那双呆萌无辜的眼睛看着她,穆紫薰读懂了那个眼神的意思——“请开始你的表演” 任凭她怎样嘤嘤嘤,穆茗都是面带微笑地看着她,偶尔扇动一下微微翘起的睫毛。 三分钟后,穆茗依然无动于衷,穆紫薰觉得口干舌燥,实在是嘤不动了,她恼羞成怒地瞪了穆茗一眼,气的跺了跺脚。 穆茗很茫然看着面前的嘤熊好姐,歪了歪头,然后笑着倒了一杯水递给她。 “嘤了这么久,一定口渴了吧?”穆茗揶揄道 “哼!”穆紫薰噘着嘴,轻哼一声,然后接过水一口喝下。 “你跟我一起去上课好不好?”穆紫薰一脸期许地看着他,目光楚楚动人。 要是换一个男人,肯定很笑逐颜开地答应了。毕竟那个眼神杀伤力实在太大了,再配上那魅惑力满满的容颜,换做是其他的男人根本无力抵抗,几乎是一个照面就会像是割草一样倒下。 然而穆茗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穆紫薰眼里仿佛有泪光正在浮现,穆茗丝毫不理睬她那让人看了会心疼无比的眼神。 “不……唔唔唔……”穆茗话音未落,穆紫薰就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巴。 “你想说什么?你想说你不想?” 穆紫薰狡黠地笑着,穆茗点了点头。她脸色立刻就变了,她皱了皱眉,板着脸说:“不,你想!给你一次重新组织语言的机会!” “不……我……我不想”穆茗瞪大了眼睛,含糊不清地说着,头摇得像拨浪鼓。 “跟我去班上上课,你现在只有两个选择,一是愿意,而是非常愿意!”穆紫薰的脸黑了下来,她挺了挺胸脯,有些霸道地说。 穆茗被她捂得有些难受,于是瞪了她一眼,穆紫薰赶紧松开手,看着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她意识到自己又做错事了。 “我生气了”穆茗不咸不淡地说,然后把脸别了过去,穆紫薰一下就慌了。 “啊!对不起对不起!我……我……” 穆紫薰语气一下就软了下去,像做错事的孩子一样,她眼里带着哀求“弟弟,对不起,我家茗茗最好啦,不要生气好不好?” “哼,不理你了”穆茗别过头,不想搭理她,然后脱下鞋子,倒在了床上。 “呜呜呜~不要生气啦!好弟弟!” 穆紫薰赶紧过来,她脱下鞋子,上去紧紧抱住他,像八爪鱼一样缠着他不松手。 穆茗有些头大。“为什么我的姐姐这么大了还要钻到我的被窝里,好想一脚踢开啊,可是……” “不要生气了,好不好?好不好嘛?”她一边撒着娇,一边摇着穆茗的胳膊,眼神无比委屈。 “嘤嘤嘤……”穆紫薰又开始了,穆茗一阵头大。 “嘤嘤嘤……”穆紫薰一边嘤嘤嘤,一边偷偷观察着穆茗的反应,穆茗被她的那偷偷摸摸的眼神给逗笑了。 “哈哈,弟弟你笑了,是不是不生姐姐的气了?”穆紫薰挥了挥白皙的小拳头,开心极了。 “没有,我没有笑,你看错了”穆茗板着脸,很认真地说。 “哪有,你就是笑了,我看见你笑了”穆紫薰眉毛微蹙,愤愤地说。 “我不管,你走开,你这么大的姑娘了,不害臊吗?避嫌知道吗?”穆茗红着脸,有些不好意思,这个姿势,实在是太暧昧了。 “你不说还好,你这样说,信不信我睡了你?”穆紫薰眉头一挑,嘴角勾起一抹迷人的弧度,面若桃花。 说完,她直接起身骑在了穆茗的背上,穆茗被压的动弹不得,她她转过身,抓起穆茗的脚,脱下袜子,在他脚掌心轻轻地挠着……穆茗涨红了脸,不管他怎么挣扎,都挣不开她。 过了许久,他重重地出了一口气,终于放弃了抵抗,他觉得好痛苦,这实在是太羞耻了! 看到穆茗闭上眼,不反抗了,一副任人鱼肉的样子,穆紫薰停了下来,不挠他了。 “怎么啦?小宝贝”穆紫薰附身贴在他的脖颈上,头发蹭得穆茗有些痒。 “你出去吧!”穆茗呼了一口气,冷冷地说。 “你,真的生气了?”穆紫薰愣住了,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我累了,想睡觉”穆茗有些疲倦地说。 “你一定是生我的气了,我感受得到”穆紫薰耷拉着脑袋。穆茗翻了个身,没理她。 “我就是想逗你玩嘛,以前我们也经常这样玩的!我们还一起洗过澡,一起睡过觉呢!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嘛?”穆紫薰鼓了鼓嘴,有些不满。 “你19岁了,有些事情,你应该要分清楚”穆茗羞红了脸,但还是很认真地说。 “我喜欢你嘛,你知道的,我是弟控”穆紫薰瘪着嘴,很是委屈地说,然后又轻轻地推了推穆茗。 “乖,别闹”他摸了摸她的头,对她有些无可奈何。 “是姐姐不对,你不要不开心好不好!如果你生气了,你咬我也可以!”穆紫薰说完,躺下来,从身后抱着他,她的双手环住他的脖颈,顺便把腿架在穆茗的腰上。 “你干嘛?”穆茗有些无奈地说 “睡觉啊!”穆紫薰笑了笑,她决定厚着脸皮赖着他不走了。 她闭上眼轻声说:“我以前很怕黑,经常睡不着,妈妈就会唱歌给我听。” “我很喜欢黏着她,因为妈妈当时就是我的全世界” “后来,妈妈走了,死鬼老爸常年在外工作。我总是一个人在家里,所以常常会觉得很孤单,睡觉其实是一件很困难的事” 熠熠生辉的你(7) “说出来是不是很好笑?明明是一个练散打的女汉子,却还有这么胆小矫情的一面。” “后来,你来了,你知道吗?当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我就很喜欢你!觉得你很亲切,嘻嘻” “后来我总是黏着你,依赖你,不管你去哪里,我都想跟着你。我不喜欢岸芷,因为我怕,你跟着她走了,就不会关心我了,我很自私!对吧?”她轻轻笑了笑。 “和你待在一起,我会很有安全感!你知道吗?你在弹那首who’slovingyou的时候,我好像看到了妈妈的影子……和你在一起,有一种家的温馨和归属感,有你在的地方,我才有家。” “我知道,我长大了,男女有别,我不该再那样黏着你。” “可是,我真的,好想再像以前那样和你相处!晚上睡不着了,你会唱歌给我听。” “开心也好,难过也好,孤单也好……不管怎样,当我有了剧烈的情绪波动时,我总是想抱你!因为这样,可以让你也感受到最真实的我,是什么样子!” “我也渴望被人呵护,被人疼爱着,而一直以来照顾着我这个傻瓜的人,却是本应该被人宠爱着的你!” “所以呀,我不断努力着,成为了最年轻的全国女子散打锦标赛冠军!因为你对我特别好,所以我也很想保护你!” “我很喜欢冬天,因为到了冬天,你就是最温暖最舒适的抱枕!嘿嘿~” “姐姐这么说,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没良心啊?” “但是我……真的……好想……好想……你能像以前那样……抱抱我……唱歌给我听……”穆紫薰轻轻在他耳边呢喃着。 听着她似梦呓般的话语,穆茗的心慢慢地融化了,像一块冰糖在水里慢慢溶解,直到饱和为止。 于是他转过身,双手搂住她的背,紧紧抱住她,让她的脸贴在自己的胸口,下巴轻轻贴在她的额头上。 穆紫薰把穆茗抱的更紧了,又往他怀里蹭了蹭,贪婪地吸着他身上清新的气息,那是阳光的味道。 穆茗一边轻轻地拍着她的背,一边轻轻地唱着泰勒.斯威夫特的safeandsound,这是她最喜欢的一首歌。 iremembertearsstreamingdownyourface whenisaid,i’llneverletyougo whenallthoseshadowsalmostkilledyourlight…… justcloseyoureyes thesunisgoingdown …… you’llbealright noonecanhurtyounow emorninglight youandi’llbesafeandsound…… 穆紫薰开心极了,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个甜美的微笑。 听着穆茗温柔细腻的声音,她觉得胸口一片温热,像心里积累了许久的冰雪,被旭日暖阳全部融化了一般。 在穆茗婉转动听的歌声里,她睡的很香甜。 …… 穆紫薰睁开眼睛,发现穆茗正看着她,她和他的脸贴的很近。 那双碧蓝色的眼睛里,仿佛盛满了一汪清泉,很干净,很清澈。 透过这个心灵的窗口,她发现他的灵魂和眼睛一样纯粹,没有丝毫污秽与邪念。 他与其他男人看着自己的炽热的眼神不一样,里面没有掺杂丝毫的欲望。有的只是一种自然流露出来的关爱与对美好事物的珍惜。 该怎样形容他对她的感情呢?就像是看到了受伤的小动物,你会忍不住想去抱抱它,会有一种想给它包扎伤口的怜惜;亦或是见到美好风景时的欣赏与眷念,比如你养了一株喜欢的花,你会精心地照料它,给它浇水施肥,让它沐浴阳光!遇到一只美丽的燕尾蝶落在你肩上,你会许它自由,让它在花丛里翩翩起舞,不愿去伤害它。 穆茗当然爱她,但那不是爱情,就是很单纯的爱! 你可以爱世间万物,带刺的玫瑰也好,高歌的飞鸟也好,亦或是皎洁的月光与闪耀的群星……这世界上一切美好的事物都值得我们去爱!穆茗就是这样爱着这人世间,也爱着她。 归根结底,他对她好,不仅仅只是因为她是他的家人,也是因为他内心很柔软,就像披着坚硬外壳的扇贝。 他不善言语,外表看起来总是很文静,眼神深处甚至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伤。 可是篆刻在骨子里的温柔与烙印在灵魂深处的善良,让他周围的人,都不由自主地想要亲近他。 “该起床了”穆茗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声音很轻柔,似山涧缓缓流过的溪流,又似清晨里拂过杨柳的南风。 “嗯~”穆紫薰又在他怀里亲昵地蹭了蹭,仿佛还没睡够。 “你上午十点多钟还有课呢!”穆茗又拍了拍她的背。 “唔~我让室友给我答到就可以了吧,虽然我还没试过,但应该不会这么巧恰好点名吧。我想再睡一会儿,我怕以后就睡不到你了,嘻嘻”穆紫薰又撒了下娇,丝毫不肯松开。 “我要生气了,去上课,听话!”他很细心地为她理了理两鬓有些凌乱的头发,声音有些冷。 “你开启了高冷模式?”穆紫薰微怔。 “你以后还是要嫁人的,不能再这样没规矩,今天是破例,最后一次了!”穆茗说完,站起身,准备离开。 “我才不会嫁人的”穆紫薰撇了撇嘴。 “大学里这么多喜欢你的男生,你就没有心动的吗?”穆茗帮她把衣服整理了下。 “做饭没你好吃的不嫁,长得没你好看的不嫁,唱歌没你好听的不嫁,钢琴没你弹得好的不嫁,没有你疼我的不嫁……”穆紫薰笑了笑,俏皮地说。 “每个人心中都有自己喜欢的模样,但最后,还是会和对自己好的人在一起。世界上的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你要找的,不是谁的替代品。”穆茗轻声地说着。 “我不管,谁让你那么宠我的?我嫁不出去,你要负责!”说完,穆紫薰揉了揉他的脸。 “你认真一点,我总有一天要离开的,彻底地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不留下一丁点痕迹,就像泡沫一样,一触就破……你是我的姐姐,岸芷是我喜欢的人。我也舍不得你们,可是我不得不说出再见!”他板着脸,很认真地说着,脸上没有一丝表情,那眼里的湖泊变成了一潭幽静的死水。 熠熠生辉的你(8) 要么留在人间,看着至亲至爱的人老去死去,却无法挽留。要么见证她们获得幸福之后,了无牵挂地离去。 穆茗会选择后者,永恒却又空洞的岁月,有意义吗?这世界很美,但不属于他,他只活在穆紫薰和江岸芷的心里,等到数十年后,她们也离开了呢?他不能和她们一起长大,又何来一起变老?看着她们逐渐老去,他会受不了这样,所以他才会说终有一天会离开的啊。 姐姐可以任性,因为她可以长不大,任何事情穆茗都会迁就她,可是……唯独此事例外。 紫薰!带我上分吧!”莫雨潇一下子推开房间门,发现气氛有些奇怪,房间里的温度突然降了下去。她觉得有些尴尬“不好意思,打扰了”她讪笑两声,然后轻轻地把门带上,就出去了。 穆紫薰依然一脸笑吟吟地看着他,只是那个笑容很牵强,像是用笔画上去的一般。 “我,永远都是你的家人,也只会是家人!”穆茗看着她的眼睛,无比认真地说。 他不傻,当然知道穆紫薰对他的感情很特殊。她从小就没有什么朋友,也缺乏家人的关爱,穆茗是她名义上的弟弟,却总是像兄长一样照顾她,而不管是长相,还是才华,她也一直被穆茗深深地吸引着。 她对穆茗既有像对兄长的那种依赖,又带着朦胧的爱恋,就像《进击的巨人》里三笠对艾伦的那种感情一样。 “知道了!知道了!烦死啦!”穆紫薰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然后把脸别过去,胸口剧烈起伏着。 “果然啊,弟大不中留,有了女朋友,就忘了姐姐了”她语气酸酸地,像吃了一斤柠檬。 她瘪着嘴,像是一直生着闷气,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开口:“能帮我梳下头吗?”她从包包里拿出一把桃木梳递给穆茗,带着期许的目光看着他。 穆茗点了点头,穆紫薰有些欣慰地笑了笑,然后转过身。 穆茗坐到她身后,先是为她取下发卡,为她理了理两鬓的头发,然后才拿起梳子,动作有些生涩地给她梳着,动作很轻,生怕弄疼她。 穆紫薰的发质很好,乌黑柔顺,发间微微卷起。当梳子卡在头发里时,他就轻轻地用手指把下面的头发拨开,慢慢理顺,然后再梳下去。 他梳的很慢,一方面是因为不熟练,另一方面是因为他格外细心。穆紫薰闭着眼,脸上带着浅浅的微笑,她很享受这个过程。 就这样,本来有些压抑沉重的气氛慢慢化解了。 “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她轻轻念叨着,小时候,妈妈给她梳头时,总会念到这两句。 “继续呀,后面的呢?”穆茗轻轻笑了笑。 “三梳子孙满堂……”穆紫薰脸色一红,她能感到,她在念完这一句后,穆茗手明显僵硬了一下,不用看也知道,他的耳根一定是红红的。 “咳咳,梳子有些很特别的意义。它代表爱情,古时候的男子送梳子给心仪的女子表示私定终身,欲与你白头偕老的意思!到现在还有很多地方保留着七夕节送梳子的习俗,结发同心,以梳为礼。我爸当初就是这样追到我妈妈的。”穆紫薰很耐心地解释着。 “这样啊,姐姐你真聪明”穆茗愣了一会儿,有点吃惊。 “没有啦,百度上都有的”穆紫薰脸色一红,有些不好意思地回答道。 穆茗满头黑线,这个姐姐还真是实在啊~ 穆茗给她梳好了头发,别上了发卡,突然心血来潮,于是决定给她扎一个蜈蚣辫。 看着他无比熟练的手法,穆紫薰格外惊讶“这是谁教你的?” “是院长爷爷哦!他年轻时,经常给自己心爱的姑娘扎头发” “后来,他又教给了我,一开始我不懂,为什么他要教我。他说我学会了这个,就可以给自己喜欢的女孩扎头发了”穆茗像是想到一些很温馨的回忆,温柔地笑了笑。 “给喜欢的女孩子扎头发?”穆紫薰脸色绯红,觉得甜甜地,可是穆茗的下一句话立刻给她浇了一盆冷水,让她受到了一万点真实伤害! “我最初是给岸芷扎的”穆茗笑着说。 “给岸芷扎的……” “给岸芷扎的……” 轻飘飘的一句话,仿佛在穆紫薰脑海里不断回荡着,难怪他编头发的手法,熟练得让人心疼……多么痛的领悟。 穆紫薰笑容渐渐消失,她仿佛在眼前看到了穆茗一边面带微笑地给江岸芷编着头发,一边说着“我喜欢你”,而江岸芷则看着自己一脸得意…… “哼”她重重地哼了一声,突然觉得好气哦!于是掐了一下穆茗腰间的肉,以此来发泄她的不满。 “嘶~”穆茗倒吸一口凉气,这力气真是没谁了……斗宗强者,恐怖如斯! 穆茗吃痛,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但没有生气,他很细心地为她编好了头发,再别上发卡。 然后站在她面前仔细的看了看,觉得没有瑕疵了,于是微微笑着颔首。 穆紫薰照了照镜子,看着镜子里美美哒的自己,也很是满意。 于是拿出手机开始自拍,一旁的穆茗不禁莞尔。她摆出各种手势和表情臭美了一番,然后发到了qq空间和朋友圈“可爱弟弟给我编的头发(*?′╰╯`?)?” “哇,好看好看!” “女神,缺腿部挂件吗?” “小仙女,爱你哟,么么哒!” “别人家的弟弟!” “国家欠我一个弟弟” “” “这么厉害的嘛?这样的男孩子真是稀有物种啊!” “你是怎么调教你弟弟的,求分享!” “看了看躺在沙发上玩王者荣耀的弟弟,我飞起就是一脚!” …… 炫耀了一番之后,穆紫薰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她上前抓住他的胳膊轻轻地摇晃着,语气软糯地说:“我饿了!” “我去给你买早餐,你先和莫雨潇玩会游戏,吃完了东西,你赶紧回去学校上课,有时间我就去看你”穆茗拍了拍她的头。 “好哒!提莫队长正在待命!”她学着lol里面小提莫的语气萌哒哒地说。 …… “呆萌姐快点,你该出发了!”穆茗对着房间里的穆紫薰说道。 “来了,老弟”穆紫薰穿着一身浅灰色风衣,踩着长筒靴走了出来。冬天已经不远了,天气微微有些冷。 “茗茗你不冷吗?”她看了看穆茗身上穿着的白色斗篷,它好像永远不会沾染尘世的灰,始终干净得像一朵被春雨洗涤过的白色花朵。 “我是属冰淇淋的,只怕热,不怕冷!” “为什么是冰淇淋呢?” “因为我很甜”穆茗笑了笑,露出雪白的贝齿。 熠熠生辉的你(9) “哈~是的是的,我最喜欢吃冰淇淋,你能不能让我咬一口”穆紫薰挑了挑眉,眼前一亮。 “好啊,你咬吧!”他眨了眨眼,挽起袖子。露出那只纤细修长的瓷白色手臂,在阳光的照耀下白的刺眼,毫无瑕疵,没有一丝汗毛,像完美的艺术品。 “真羡慕,你的手怎么可以这么好看”穆紫薰上前抚摸着他的手腕,皮肤光滑细腻,吹弹可破,她都快要流口水了。 “但是男孩子还是多点肉比较好,你看你瘦的,我以后一定要监督你好好吃饭!”她看着他,眼里满是心疼。 “我也没办法,过去两年,因为一些事情,消耗了太多精神,所以导致后来的身体很虚弱,但现在已经好了很多了”他又无辜地看着她,眼睛一眨不眨地。 “你不用说我也知道,过去两年,你跟在她身边做了什么,汀兰都告诉我了。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那么不喜欢江岸芷呢?”穆紫薰撇了撇嘴,没好气地道。 “啊?你知道啊!”穆茗眨了眨那可爱的大眼睛,嘴巴微微张开,露出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 “要好好爱惜自己,知道不?不要再这样了,你要是为了保护我变成这样,我会感动到死,可是一想到你是为了你那小情人,我就快酸死了。” “你那么厉害!那么能打!是超级无敌可爱的美少女战士啊!所以不需要我保护,但是岸芷不一样,她太脆弱了,所以我不放心,要悄悄跟着她”穆茗很理所当然地说,还伸出小手在她头上揉了揉。 “所以姐姐和女朋友是不一样的,对吧?”穆紫薰像是释然了,轻声地说。 “是啊,弟弟和男朋友也是不一样的,你有了男朋友也会改变很多的!岸芷是我喜欢的人,至于你,我都把你当成女儿的……”穆茗叹了口气。 穆紫薰“???” “你啊!你知道吗?我一直觉得,我像养了一个女儿……”穆茗审视着她的眼睛。 “你说说,你会做什么?洗衣服,做饭,打扫房间,洗床单……连内衣、内裤、袜子都是我给你洗的!生病了送你去医院照顾你;失眠了,给你讲睡前故事,唱催眠曲给你听……不开心了,变着法哄你,逗你笑;放假了要带你出去玩;在学校打架了挨处分叫家长……你说,你这个便宜姐姐哪一点让我省心了?”穆茗一边说,一边数落着她。 穆紫薰被他说的面红耳赤,恨不得化身土拨鼠钻进地里去。他说的好有道理,我竟然无力反驳…… “啊,行了行了!”穆紫薰双手捂住脸,不敢看他,突然觉得弟弟变得越来越高大,她变得越来越渺小……他还散发着强烈的光芒,让她不敢直视。 “但是,我也有照顾你嘛!你生病了,我也背着你去过医院,给你煮过面条吃,还帮你教训过小混混,姐姐也有保护你的!”穆紫薰弱弱地说,底气明显有些不足。 “我没忘,我只是想告诉你,照顾你很累的,你知道吗?”穆茗直视着她的眼睛,很认真地说。 “嗯呢,我当然知道啊,所以我,不想看着你被人抢走,你是我的!”她也抬起头来,目光灼灼地看着他,语气很是霸道! “玛丽苏剧看多了吗?霸道总裁爱上我之类的书就别看了!我是你爸爸!”穆茗轻轻地笑了笑,捏了捏她的鼻子。 “如果有来生的话,我倒是想做你女儿”穆茗别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 “嗯呢!乖女儿!”穆茗莞尔一笑,他当然知道她什么意思,但他懒得说她,也许她只是傻傻的,分不清喜欢和爱,也分不清爱与爱情。 “好啦!我也很想把一天过成24小时,但是我只有一半的时间,今天剩下的时间不多了,我要节省一点。”穆茗又上前捏了捏她的脸,看着她呆萌的眼睛笑着说“姐姐,岁月瘦了春秋,胖了你!”然后在她变得哀怨的目光中变得透明了…… “看来接下来的日子要减肥了,真的胖了吗?”她拿出镜子看了看,没发现自己长肉了。 “这不还是美得冒泡吗?”她满头雾水,看了看一旁变得透明了的穆茗,他看着她,做了个鬼脸。 “不用减肥啦,还是美美哒的小仙女”穆茗的声音在她脑海里响起。 “嗯嗯,一想到你一天只有12个小时,我就好难过,我想有一天,看着你像正常人一样生活”她没有说话,仅仅是看着他,在心心默默念着这句话,穆茗就能接受到这个信息。 这是那面镜子带来的神奇能力,除了少数人以外,谁也看不到他,他也可以这样无声地和她们交流。 “好啦,快点去体育馆吧!还有你的比赛呢。” “放心啦,没人能赢过我。”她很自信地挥了挥那只破坏力十足的粉嫩拳头。 …… 在学校组织的运动会上,伴随着一声枪响,穆紫薰像离弦之箭一样飞射出去。女子1500米的长跑,她自信可以把第二名甩整整一圈。 “穆紫薰加油!” “穆女神加油!你是最棒的!” “女神,我爱你!” …… 周围环绕着男生女生的呐喊声和加油声,穆茗站在终点处拿着一瓶矿泉水安静地等着,他没有为谁呐喊,甚至也没有关注运动场上的动向,他很安静,仿佛超脱于尘世之间,遗世而独立。少年眉目如画,明眸皓齿,一身白衣纯洁得不染尘灰。阳光像瀑布一样倾落在他的脸上,那张无需脂粉修饰的脸显得熠熠生辉。 长相俊美的他,自然吸引了周围许多人的注意,用单反相机拍下他现在的样子,绝对是可以在摄影比赛上获奖的,做电脑屏保和手机主题背景更是绰绰有余。 曾经的自己也这样在运动场上挥洒着汗水吧,当初的岸芷就像自己现在这样在终点等候着。 怀恋吗?当然会了,只是现在的自己,不可能再那么张扬下去,只能躲在阴暗的角落里苟延残喘。 一个被外界证实已死的人在光天化日之下出现在别人的面前,其他人会是什么反应呢?那个叫做穆茗的少年,在社会关系上已经死了,只是对岸芷和姐姐来说,他还活着。 从前的你成就了如今的我(1) “改天吧,今天没有时间给你做饭了,最后一个小时要用完了。”穆茗冲穆紫薰眨了眨眼,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 “唔……我好失望啊,不开心!”穆紫薰嘴巴噘得很高,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 “没事啦,乖,我明天包饺子给你吃。”他摸了摸穆紫薰的头,轻声安慰道。然后他看了看周围的环境,走到了没有人看到的地方,悄悄地回到了镜世界。 和自己原本更应该回去的逝者空间比起来,他还是更喜欢镜世界一些。因为当他待在逝者空间里面的时候,热闹就是别人的,他什么也没有,哪怕是自己至亲至爱的人站在面前,依然是可望不可即的。 而镜世界里什么也没有,连别人的热闹也没有,这里苍凉、孤寂、不为人知,但也没有思而不得的痛苦。就算伤心欲绝地大哭一场,也没有人会嘲笑自己。 归根结底,人怕的不是一个人的孤单,怕的是除了自己以外,全世界都在狂欢。穆茗也是个孤单的存在,全世界没有谁再会像他这样了,充满善意地爱着这个世界,可是,这个世界并不喜欢他,所以他只能带着赤子之心在阳光下蝇营狗苟。 那些因为迷上他的外在而想要接近他的人,在知道他其实已经是已死之人的时候,会有何种反应呢?还会喜欢他吗?应该会对自己充满厌恶和恐惧吧?严重一点,他可能还会被抓去做解剖。哦!天呐,真是活见鬼! 他摇了摇头,把这些光怪陆离的想法从脑海里驱逐出去,然后慢悠悠地走到了镜子世界里的家,他回到了那个自己曾经居住的房间,放空了思绪,扑倒在了床上。 “不开心了吗?”殷藜迷幻的嗓音在他的耳边毫无预兆地响起,穆茗睁开眼,看着这个优雅的恶魔,他居然觉得心里莫名地得到了慰藉,是因为在这个一无所有的世界,还有“人”愿意和自己说话吗? “我知道你在烦恼着什么。”殷藜想了想,然后一手托住下巴说说:“岸芷最后怎么可能会和已经死去的自己在一起呢?以后陪在她身边的,应该会是另一个人吧?姐姐也会长大的,不可能这样天真单纯一辈子,她也会经历悲伤,欺骗,也许会错爱一些人,最后才磕磕绊绊地找到相伴一生的人。而你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们找到各自的幸福,你最珍贵的宝贝,要被别人抢走了。”殷藜的声音温柔得就像是在给小孩子进睡前故事一样。 他脸上带着温柔的笑继续说:“说不定在别人眼里,你当做宝贝的她们,什么都不是呢!但那又怎么样呢?你什么也改变不了。” “一个是相依为命的家人,一个是豁出性命也要救下来的恋人。真好啊!但她们以后就不会属于你了。你会难过吗?”殷藜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里满是怜悯,像是伪善的贵族施舍着恩惠给落魄的乞丐。穆茗把头埋进枕头里,没有回答,可是他紧紧握着床单的手背却已经青筋暴起。 “虽然故作坚强地没有说,但你其实难过得要死,对吧?只是你死不了,也活不成。”殷藜毫不客气地讥讽着,可是他的声音却依然温柔地不成样子。 “你不会老,但却会看着她们结婚生子,慢慢老去,走完这一生,那个叫穆茗的人,会被忘得一干二净。你甘心吗?告诉我!”殷藜贴近了他的耳朵,声音像蛊惑人心的海妖一般充满魅惑力。 穆茗紧紧握住的手突然松开了,他抬起头,用那双明亮得像蔚蓝色星辰般的眼眸看着他说:“我……当然会不甘心啊!谁愿意割舍自己的幸福呢?” “说不心酸是假的,我当然希望她们都能找到自己的幸福,一想到岸芷以后的幸福与我毫无关系,我当然会难过啊!可是我,除了默默祝福她,又能怎么办呢?因为那一点可笑又卑微的占有欲,而破坏应该属于她们的幸福,这不是很自私吗?”他看着他,眼神很清澈,就连声音也依然是那么平静,听不出一丝波澜。 “你不为自己考虑一下吗?忘了她们,通往往生的净土才是你应该去做的事,何必留在这人间恋恋不忘。”殷藜收起了脸上的笑,眼神开始变得锐利起来。 “留在这人间不愿意离去的人很多,我只是其中一个。”穆茗摇了摇头。 “那我呢?你能理解我的感受吗?”殷藜那张俊美妖异的脸突然变得愤怒狰狞起来,他伸出了那只苍白纤细的手,扼住了穆茗的咽喉,似乎是要把一个不共戴天的仇人给掐断气。 “你知道吗?如果没有过去的你,就没有如今的我。我本不应该存在这个世界上的。你为什么对别人那么好,却对自己这么残忍呢?把别人的痛苦都揽在自己的怀里,这就是你的善良吗?痛苦的可是我啊!”他歇斯底里地嘶吼着,状若疯狂,扼住穆茗的咽喉的手也猛地用力,眼里缓缓流下两行猩红的血泪。 “我……我,我也想拥有幸福啊。”穆茗痛苦地挣扎着,殷藜松开了他的手,穆茗剧烈地咳嗽了两声,然后有些虚弱地说:“可是我……因为我的死,姐姐整天借酒消愁,自我麻醉。岸芷锁上了心门,拒绝接纳其他人走近自己,我怎么可能放下心来呢?看着她们痛苦的样子,我真的快乐不起来。” “所以你,就这样委屈自己吗?”殷藜垂下头,声音很低落地说。 “没有什么委屈与不委屈,我愿意。”穆茗固执地说。 穆茗抱紧了殷藜,有些心疼地说:“从前的你,或者说我们,也是天真快乐不知愁的小小少年吧?只是这一路摇摇晃晃地走来,终究避免不了被世界这把刻刀改变成另一副模样。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你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呢?我早就死了,我只是希望你能好好地爱自己一次。”殷藜凄惨地笑了笑,然后就变成红色的花瓣飞走了。 穆茗的手无力地垂下,他心里空空的,突然觉得自己前所未有地孤独。他抱住膝盖蜷缩在一起,像是一只缺乏安全感的小猫。 熠熠生辉的你(10) “岸芷!今天体育课要测试长跑,800米,我不用跑啊,开心!”程兰泽趴在了桌子上,像一只咸鱼。 “运动一下也不错啊,每天坚持锻炼身体,就不会担心体重了”江岸芷一边说,一边刷着立体几何的数学题。 “可是我不用动了,嘻嘻,我是病号!”程兰泽开心极了。 “就算你腿没事,你也不会跑的,咸鱼!”江岸芷撇了撇嘴。 “当咸鱼这么舒服!努力不一定会成功,但是不努力一定会很舒服……嘿嘿”陈兰泽慵懒地说道。 她虽然是这么说,但并非是不努力的人!她的成绩也相当优异,在整个青阳高中都是名列前茅,当然了,和坐在她旁边的那位大佬比起来还是要差了许多的。 下课铃声响起了,学生们三三两两走到操场上集合,为下一节的体育课长跑测试做着热身运动。 “章鱼哥!咱两随便应付下吧,吊下车尾就行。”黄浔漫不经心地说道。 “好!”张雨泽随口回答道,他连黄浔说的什么话都没有听清楚,他一直失神地看着站在树荫下的江岸芷,整个世界都因她而明亮起来。 黄浔看了看他那一副丢了魂的样子,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瞧你那点出息!” 他骂骂咧咧地走了,然后靠在树后面寂寞地点了一根烟,眼里闪过一抹温柔,他偷偷地看着那女孩的侧脸。 “集合”体育老师吹响了哨子,他拿出笔记本和钢笔,正色说道:“小崽子们,今天和以前的自由活动不一样,以前的体育课也是被其他老师霸占的,我这个老师没排面啊,但今天这个测试还是必要的,话不多说!点到名的男生到跑道上集合,4人一组!女生热下身,准备一下” “第一组!王琦,刘枫,冯世唐,李诗尧” “预备!跑” …… 话音刚落,一组男生像离弦之箭一样冲了出去,男孩子都有在自己喜欢女孩面前想要强烈表现的欲望,所以王琦冲在最前面,他眼角的余光时不时看着树荫下发呆的江岸芷,他希望她能注意到他。 “琦哥牛逼!”跟着他一起混的狗腿子和小弟们一边吹着口哨!一边卖力地呐喊造势。 “傻屌一个”黄浔不屑地看了看冲在最前面的王琦,觉得他很low。 开始跑的最快的,不见得就是最后冲线的,倒数第二圈时,王琦已经涨红了脸,汗如雨下。 “啧啧啧,五秒真男人”黄浔打趣道,顺便看了看张雨泽,他在王琦手里吃过瘪,他是知道的。 “切~还以为有多厉害呢,原来是银枪蜡烛头”一个染着绿毛的女生笑了笑,用手推了推旁边的金毛狮王。 “估计是肾虚吧……” “哈哈哈……”两人爆发出一阵欢笑。 最后是个子最高的李诗尧第一个抵达终点,王琦自然也是听到了那些女生议论的话,脸色黑的像猪肝一样。 测试的进度还是很快的,很快就到了最后一组,张雨泽和黄浔,还有另外两个男生。 伴随着哨声响起,张雨泽自然不甘示弱,用比王琦更快的速度冲了出去,落在最后的黄浔一脸懵逼。 “你妹的!说好了一起当咸鱼呢?”黄浔想了想,咬了咬牙,还是追了上去。 张雨泽很顺利地第一个冲线,一脸气定神闲的样子,他走到了王琦面前,一脸鄙夷,大拇指翻转朝下。 “你不行!”黄浔也朝他竖了竖中指。 “操!你他么的……”王琦的一个小弟忍不住了,掐灭了手里的烟头。 “放学后后操场等我,这次我不叫人!”王琦阴沉着脸把小弟按了回去,对着张雨泽说道。 “谁怂谁是孙子!” …… 另一边,同样也是在运动场上,穆紫薰毫无悬念的拿下了第一名。她朝穆茗跑去,兴奋地大喊道:“茗茗,姐姐跑了第一名哦!厉不厉害?给个奖励吧!我要亲亲抱抱!” 穆茗没有理她,只是对她说“先喝点水吧。”然后就把手里的水瓶递给了她。 “好”她接过水瓶,吨吨吨地就喝下了一大半,那模样倒是颇为豪爽,像极了在景阳冈大碗喝酒的武松。 喝完了水,她就在众目睽睽之下给了穆茗一个亲密的拥抱,她脸上还带着幸福的微笑,在穆茗的脸上蹭了蹭,就像黏人的小喵咪一样。 “别闹!”穆茗虽然这么说着,但也没有把她推开,就勉为其难地她抱一会儿算了,亲亲当然是不可以的! 周围传来了无数人心碎的声音。 “怎……怎么会……我的女神!居然是个百合……”某个眼睛男喉咙干涩地道。 一大堆宅男们痛心疾首地呐喊着:“哇!不要啊!放开那个小姐姐!让我来!” “我好难过啊,两个那么好看的女神,居然是百合!”一个为了看穆紫薰比赛的男生脸色黯然。 “真是……暴殄天物啊~”有人无奈地叹了口气。 “不知道为什么,我好兴奋啊!”来自某个腐女的激动呐喊。 …… “好了吧?别抱了,真是的!以前在家里抱了两年还没抱够?”穆茗费了老大劲将她推开,就像从自己身上扯掉一块狗皮膏药一样。他语重心长地教育她说:“大姑娘了,别这么没羞没臊的!” “哦哦,你就像以前那样把我当成妹妹一样看待不就行了吗?”穆紫薰笑了笑,说完还模仿洛汀兰的声音甜甜地叫了一声“穆茗哥哥!” 穆茗没好气地说:“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呢?”然后伸出手在她脸颊上狠狠揉捏了两把,看着她那格外纯真呆萌的眼神,穆茗又软下心来,无奈了叹了口气。 不过,听到她模仿洛汀兰的样子,穆茗倒是想起来,已经有些时间没有见到她了,不知道她在做什么,她和殷藜一样神秘,行踪让人捉摸不透。 “下午还有比赛吗?”穆茗问了问她。 “没了,我们去外面买菜吧,你来宿舍给我做顿饭好不好?姐姐想吃你做的饭了。”穆紫薰拉着他的手轻轻摇晃着,又开始撒娇了。 “好啊!叫哥哥。”穆茗脸上带着狡黠的笑,身后的狐狸尾巴轻轻摇晃着。 “哼!不叫,我可是姐姐。”穆紫薰很是傲娇地拒绝了,开启了高冷模式。 从前的你成就了如今的我(2) 穆茗呆呆地蹲在房间里的床上,他发了很久的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就连眼皮都懒得眨一下。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缓缓站起身,像是栩栩如生的雕像被赋予了生命一般。 穆茗走出了房间,空荡荡的街道上,只有冷风和他一同流浪。他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道想去哪里,他身后的影子被拉得很长,显得格外落寞。 他抬起头,看见漫天星斗点缀着幽邃漆黑的夜空,皎洁清冷的月光便照拂在他的脸上。 “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他轻轻地念叨着,他不难过,只是有点怀念那个自己从小成长的水乡了。 他在想那个撑着油纸伞也没能找到的丁香般的姑娘,那个铺着青石板的幽深雨巷,那条和沈家兄妹一起洑水的小河,记忆里甜甜的糖人,还有那个照顾了自己这么多年,给自己讲了许多故事的老顽童,也想念了那个童年时就已经飞走的纸蝴蝶。 当初就准备和岸芷一起回故乡看望朋友们的,但世事难料,谁知这一去就是永诀呢?虽然在那片很美的水乡里,他除了沈家兄妹和院长爷爷以外,就没什么怀念的人了。哦!对了,还有那个在他离开前一晚递给他一个苹果的小女孩。尽管那个苹果几乎都要把穆茗的牙齿给酸掉了,但他还是想对她说一声谢谢。 可是现在的自己,还有什么立场回去呢?什么是故乡呢?故就是过去,死去,消失的意思。回不去的地方,就是故乡吗? “殷藜!你在吗?”穆茗对着周围大声呐喊着,回音在空气里荡漾开来。 “找我有什么事吗?”殷藜有些慵懒的声音突然从他的身后传来。 穆茗回过头,看到了那正欣赏着一枝玫瑰的红衣少年。 “我想问问你,你觉得,我该不该回去漓庄呢?我想再去那里看一看,但我又很迷惘。”穆茗有些踌躇地说。 “你想回去?”殷藜像是有些意外地看着他。 穆茗看着他,小脸上满是希冀和期待地说:“那里,是我成长的地方,也是你的故乡吧?” “那不是我的故乡,你弄错了。”殷藜轻轻地摇了摇头,眼里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 “而且,对那里的人来说,你现在已经装在小盒子里了,或者烂在地里化成了一堆无机物被土壤给吸收掉了,你还回去干什么?告诉他们你的棺材盖没有钉好,让你从里面爬出来了吗?”殷藜满脸的戏谑,他毫不留情地讥讽着。 被浇了一盆冷水,穆茗有些丧气。看到他耷拉着脑袋的样子,殷藜突然温柔地笑了笑,身体里的天使仿佛又苏醒了过来,和之前的高傲冷漠判若两人。 殷藜亲昵地摸了摸他的头,穆茗愣愣地看着他,他发现自己竟然有点喜欢这种感觉。就像是犯了错的弟弟本应该被责罚的,却被哥哥温柔地安慰着一样。 殷藜的语气软了下来,像是哥哥在迁就弟弟的任性一样,他似乎是有些不忍心地说:“算了吧,过段时间,我陪你一起去。顺便我还有件礼物要送给你!” “真的吗?太好了!”穆茗低垂下去的眼眸突然变得明亮起来,他抬起头看着他,脸上洋溢着愉悦的笑容,精神面貌也变得神采奕奕。 殷藜笑了笑,再一次化成花瓣飞走了。“如果这样能让你会快乐,我没有不答应的理由啊。”他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轻轻说着。 “殷藜真的是奇怪的呢,那么残酷冷漠,却又温柔的不成样子。”穆茗的脑海里还不断闪现着殷藜的脸,他发怒时掐着自己脖子的愤怒狰狞是真的,像哥哥一样温声细语地安慰着自己也是真的,他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呢? …… “君苓,别做傻事啊!” “快下来!别想不开!” “君苓……”方佳思和莫雨潇看着那穿着格子裙坐在天台上的女孩,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紫薰呢?她怎么还没来?”莫雨潇感到心急如焚,她不管怎么说,傅君苓都不理会她。 “她今天上午有比赛的,我联系了她,她现在应该在从体育馆赶来的路上。”方佳思也很是担忧地看着她。 “她那么喜欢紫薰,紫薰来了,劝一下她,一定会没问题的。”莫雨潇很笃定地说。 “但愿如此吧”方佳诗心里也觉得没底。 傅君苓看了看下方簇拥着的人群,有人焦急地喊着,告诉自己不要想不开,生活还很美好。也有很多人拿出手机拍着照片,发到朋友圈里博人一笑。 “姐姐……我好想你”傅君苓脸上流着泪,小声呜咽着。 “你一定会懂我的,对吧?或许这个世界上,只有你一个人懂得我”她一边说,一边回忆着姐姐的音容笑貌,她是这个世界上为数不多爱护着自己的人。 …… “姐姐!带我去上学”小君苓背起小熊书包,抱住女孩的胳膊撒娇道。 “君苓,你要听话,姐姐要上初中了,你的学校离她的学校太远了,要是带你上学的话,姐姐就会迟到了”妈妈皱了皱眉头,对着小君苓说道。 “没事的,时间会来得及的,走,君苓!姐姐带你去上学!”说完,女孩笑着拨了拨单车的铃铛。 “好啊!我最喜欢姐姐啦!”小君苓坐到了单车的后座上,紧紧抱住了姐姐的腰。 “走喽……”姐妹俩骑着单车,欢声笑语地走在上学的路上。 “姐姐!姐姐!你快看,我抓到了一只蝴蝶!”小君苓兴高采烈地跑到了姐姐面前,小心翼翼地摊开双手,里面是一只白色的飞蛾。 “是的呢,蝴蝶”姐姐一边笑着掐了掐她的脸,然后一边做着自己的作业。 “姐姐!姐姐!你教我做风车好不好?这是我们的作业!” “姐姐!姐姐!爸爸今天又打我了”小君苓扑到女孩的怀里,哭得伤心欲绝。 “小妹别怕,有姐姐在呢!混蛋老爸敢欺负你,姐姐会帮你出气的!”女孩信誓旦旦地说完,然后走到自己爸爸面前劈头盖脸的一顿臭骂,男人低着头不敢应答。小君苓和妈妈则在一旁忍不住偷笑。 从前的你成就了如今的我(3) “姐姐!姐姐!给我讲故事吧!”小君苓躺在床上,对着姐姐撒着娇。 “好的,呐,给你讲阿里巴巴与四十大盗的故事”女孩笑了笑,在她床前翻开了书本,声音很轻很温和地叙述着。直到妹妹睡熟了,她才轻手轻脚地走到了自己的桌前,打开台灯继续看书学习。 周末,“姐姐,带我出去玩!”小君苓蹦蹦跳跳地跑过来,又开始黏着她。 “姐姐,我饿了”小君临抬起头看着姐姐,眼里像闪烁着小星星。 “走,姐姐带你去吃好吃的”女孩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又牵着她的手朝着冰淇淋店走去。 …… “姐姐……我好想你”傅君苓坐在天台上,眼泪肆无忌惮地流着,那个一直关爱着她的姐姐,现在在那个地方还好吗?会不会有人欺负她? 在她很小很小的时候,爸爸妈妈忙着工作,是姐姐照顾着她,是那个温柔善良,性格有些软弱的女孩保护着更加脆弱的她。 她很崇拜姐姐,或者说很是依恋,就像穆紫薰依恋着穆茗一样。 7岁那年,她被同班的两个男孩子欺负了,是姐姐替自己出头,教训了他们一顿。不顾淑女形象地和他们打了一架,那天她才知道,原来性格那么温驯甚至有些胆怯的姐姐,在保护她的时候,是那么勇敢,那么凶狠的一个人。 从小她就很讨厌男孩子,因为善良软弱的姐姐没少被他们欺负。姐姐是对她最好的人,欺负她的人一定都是最坏最坏的人。这在君苓幼小的心里埋下了根深蒂固的种子。 12岁那年的生日,姐姐送给了她一件黑色的洛丽塔裙子,这是她用做兼职存了好久好久的钱给她准备的,她对她说:“我家君苓这么好看,穿上这个一定很漂亮。” 所以,性格害羞的她开始喜欢上了洛丽塔这种衣服,并且很勇敢地穿了出去。 傅君苓15岁那年的时候,姐姐患上了重度抑郁症,那张青春靓丽的脸上再也没有了笑容,原因是经历了长时间的校园欺凌还有被男朋友的欺骗。 不管她怎样尝试,她都没办法让她再开心起来。姐姐总是一个人蹲在房间里的床上蜷缩着发呆,她能做的只是紧紧抱着她,像是在安慰一个受伤的孩子。她告诉姐姐:“你还有我呢,不管发生了什么,你都有妹妹在呢!” 后来有一天,姐姐的脸上开始有了笑容,她告诉傅君苓,她想吃街角那家咖啡屋里的慕斯蛋糕了,傅君苓笑着答应说:“好,你等我,我去给你买!” 她兴高采烈地出了门,为姐姐脸上再次泛起的笑容而感到高兴,她一路小跑过去,买了姐姐最喜欢的蛋糕,又很是开心地回家了。“姐姐,我回来了,我给你买了蛋糕!” 她迫不及待地推开了姐姐的房间,脸上洋溢着的笑容却突然凝固了。她看见姐姐脸色平静地躺在床上,面色苍白,嘴唇毫无血色,鲜血把床单染成了红色,手腕处还有一道触目惊心的伤痕,皮肉被小刀割得翻卷开来。 她呆呆地站着,手里提着的蛋糕无力地坠下。 “啊啊啊啊!”她上前跪在她的床前,哭得撕心裂肺。 “你这个骗子!说好了会等我回来的呢?” “你明明答应了我不要做傻事的!”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做这种傻事呢?” “你这个骗子!丢下我一个人,你狠心吗?” 她无助地抱着姐姐尚未彻底冰冷的身体,声泪俱下。 那个每天都会骑着单车送她上学的姐姐,那个从前牵着她的手回家的姐姐,那个会在睡前给她讲故事的姐姐,那个会带着她偷偷地去吃冰淇淋的姐姐,那个性格怯弱却为了保护她而变得勇敢的姐姐,那个笑起来很美很温柔的姐姐……那么美好的人,就这样离开了。 …… “姐姐,你说,我们还会再见吗?”傅君苓两眼无神地望着天边,喃喃自语道。 穆紫薰的脸在她脑海里悄然浮现,她本以为,这个女孩子会是出现在她生命里的微光,可惜并不是。 她记得,她第一次见到穆紫薰的时候,是在一个傍晚,作为大一新生刚来报道的她,被几个混混堵在巷子里。 就在她对自己接下来的命运感到无比悲观失望的时候,她听到了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喂!那边的几个屌丝,赶紧滚吧!”她抬起头,眼泪汪汪地看着巷口那个一身运动装的女孩,那女孩带着一顶鸭舌帽,扛着一根棒球棍,英姿飒爽,霸气侧漏。只是那忽闪忽闪的呆萌眼睛和嘴里叼着的一根棒棒糖破坏了她的气场。 她看着坐在地上惊慌失措,眼里还带着泪花的自己,眼里浮现出一抹温柔和关切,那个眼神和姐姐很像,很坚定很明亮,让她觉得很有安全感。 在她眼里,那女孩就像一个天使,周身萦绕着神圣而不可侵犯的光。是上帝看她太可怜了,就让这个天使来拯救自己的吗? 接下来的剧情就很简单了,那女孩宛如天神下凡一般,抄起棒球棍把那几个混混打得抱头鼠窜。电视里常见的英雄救美的剧情,很俗套很狗血,却很能俘获人心。傅君苓就这么变成了她的小迷妹。那女孩告诉她,她叫穆紫薰。 “穆……紫……薰?”她觉得这个名字很好听,是她听过的最好听的名字。这个女孩,也是她见过的最美的女孩,在她身上,她隐约可以看见姐姐的影子。 缘分是很奇妙的东西,她走进了宿舍,却见到了同为新生一起报道的穆紫薰。也知道了她是全国最年轻的女子散打锦标赛冠军,于是穆紫薰就顺理成章地成为了宿舍四姐妹的大姐头,她也很自然地就变成了她的粉丝。 之后的事情就变得明朗了许多,她对自己好,并不是因为喜欢,只是因为她心底善良,习惯了见义勇为,而她却误以为那是爱。 虽然穆紫薰并没有因此讨厌她,依然像知心的大姐姐那样照顾着自己。穆紫薰曾经当着很多人的面揽着她的肩膀说:“君苓是我罩着的人,谁敢欺负她,我就打谁!” 可是她知道,在自己表明了心迹后,彼此的心里都有了些许间隙。怎么可能不在意呢?一定还是会耿耿于怀吧? 再后来,公交车上,她遇到了那个为了保护她挺身而出的白衣天使。她原本已经沉寂的心再一次被点燃了。可荒唐的是,那是个男孩子,而且还是穆紫薰的弟弟。命运就这么喜欢捉弄人吗?她自嘲地笑了笑,觉得这蝇营狗苟的生活里仅存的一丝温馨也被粉碎了。 “如果……如果自己死了,想必她也不会介意了吧?谢谢你,紫薰姐,我很感激你一直照顾着我。可是,关于喜欢你这件事,我真的很抱歉”她默默地念叨着,看着楼下的风景,她突然不那么害怕了。 从前的你成就了如今的我(4) 傅君苓站起身,她闭上了眼睛,身体往前倾斜,准备纵身跃下。 就在这时,她的手腕突然被人紧紧握住,接着她就被一把从天台边缘上拽了回来。 傅君苓转过身,看到了那个自己无比崇拜的大姐头,她一脸失望地看着自己。 “紫薰姐,对不起!”她低下头,强忍着眼泪。 “我生气了,你最好乖乖听话,跟我回去”穆紫薰板着脸,脸色阴沉得快要滴出水来。 “嗯”她弱弱地回答了一声,声音小得只有连她自己都听不到。原本就连死神都敢藐视的勇气几乎是一瞬间就从她的身体里溜走了,她不怕死,但她害怕那个眼神。 她低着头,任由着穆紫薰牵着自己的手走着,像犯了错被大人牵着手回家的孩子一样。穆紫薰牵着她的手走下楼梯。 “吓死我了!君苓你别想不开啊!”莫雨潇赶紧上来抓住她的手,声音里满是担忧。 “是啊,君苓,你别那么傻,你还这么年轻,一生还很长。”方佳思看着她的眼睛里也满是关心。 “就是就是,还好你没事。你还是个处呢!就这么没了,怪可惜的”莫雨潇拍了拍胸口,松了口气。方佳思闻言满头的黑线,立刻往她旁边退了两步,做出一副我不认识你的表情。傅君苓则羞红了脸低下头。“你瞎说什么呢?”穆紫薰瞪了她一眼,她立刻就闭上了嘴巴,用手在嘴巴上做了一个拉上拉链的动作。 傅君苓的小脸红红的,眼泪像断线的珍珠一样落下来。还有这几个姐妹关心着她,真好!自己为什么要傻乎乎地自寻短见呢? 周围不断传来相机按下快门的声音。还有些女生小声议论着。 “她们果然关系不正常” “那俩女的是百合” “真恶心……” “怎么不跳下去啊,真的是,看着这种女的我就反胃” “……” 穆紫薰皱了皱眉,对着那些端着相机拍照的学生破口大骂:“你拿着那破相机拍什么呢?换个好点的相机再出来好吗?丢人现眼!你再拍下试试?信不信我一巴掌拍你脸上?”说完,她还恶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 “还有你们这些人,嘴巴给我放干净点!不想要了就告诉我,我帮你撕了它!”她冷眼看着那几个小声嘀咕的女生。 周围的声音安静了下来,那些女生就像被掐断气的鸭子一样,再也没有发出一丁点声音。穆紫薰之所以闻名全校,并不只是因为她的天使面孔和魔鬼身材,更多的是她那宛如女战神一般的强悍战斗力。 似乎是对苍蝇声嗡嗡的声音戛然而止感到很满意,穆紫薰牵着她的小迷妹穿过了簇拥着的人群。 “果然,大姐头就是霸气!”莫雨潇笑嘻嘻地说。 “君苓,你不要理她们,别管她们说什么,我们是好姐妹。你有我们就够了”方佳诗摸了摸她的头,很温柔地说道。 “嗯嗯,谢谢你们,我真的很感动,我好喜欢你们啊!”傅君苓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哽咽着说。 “哈哈,是吧,我也喜欢君苓呢,我们家君苓这么可爱,大姐头,是吧?”莫雨潇笑吟吟地看着穆紫薰。 “我现在很生气,你自己看着办吧”穆紫薰冷冷地看了她一眼。 “对不起,是我……心理素质太差了。”她低着头,不敢看穆紫薰的眼睛,温驯得就像一只小羊羔。 “我不会让你就这么死掉的,因为我不准,所以你就得好好活着。”穆紫薰很霸道地说完,然后就带着她回到了宿舍。 “我不会让你就这么死掉的,因为我不准,所以你就得好好活着。”傅君苓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默念着这句话,她看着穆紫薰的侧脸,眼里充满了感动。 推开宿舍的房间门,一股清香扑面而来。 “嗨~饺子皮和馅都做好了,现在就差包了,一起来帮忙吧!”穆茗朝她们挥了挥手。脸上还沾染了些许面粉,显得格外呆萌可爱。他轻轻一捻,一个精致漂亮的饺子就出现在了他的掌心。 看着他纯真无邪的笑容,傅君苓愣住了。她看着穆紫薰,似乎是想从她那里得到答案。一旁的方佳诗告诉了她:“我们是沾了大姐头的光,穆茗要给她做饺子,就顺便借我们宿舍的锅用一下,所以我们有口福啦!而且,他长得比女孩子还要漂亮,所以不会被宿管阿姨发现。而且君苓你不用担心了,穆茗只是在这里给我们做一顿饭啦,不会过夜,所以你也不必觉得难为情。” “是这样啊。”傅君苓点了点头,心里很快就释然了。然后就和她们一起参与到了包饺子的过程。 她很快就被穆茗熟练的手法惊讶到了,他不仅效率非常之高,而且包的饺子的外观也非常好看,如果饺子也有生命的话,那么它们一定会信心满满地称自己是男神或者女神吧。 “佳诗,你看我包的怎么样?”莫雨潇拿着她的得意之作炫耀着。 “真难看,和穆茗包的比起来,差太远了”方佳诗不屑地撇了撇嘴。 “哼,你等着,我再包一个,刚刚是我没发挥啊,那饺子皮不配合我的手!” …… 就这样,四个女孩子都沉浸在包饺子的氛围里,其乐融融。包完了饺子,就开始下锅,穆茗还很细心地根据她们的口味调好了酱料。 “今天你让我很生气,所以这些饺子,你最少要吃20个!”穆紫薰一边佯装生气地对傅君苓说着,一边把锅里的饺子盛道傅君苓的碗里。 “这也太多了吧?”傅君苓涨红了小脸,赶紧摇头。 “不多,你太瘦了,要多吃点才能长高。”穆紫薰又忍不住揉了揉她的头。 四个女孩都吃了很多,几乎是风卷残云一般,很快就消灭掉了所有饺子。平日里经常嚷嚷着要减肥的莫雨潇和方佳诗就像忘记了自己的体重一般。就连饭量最小的傅君苓也超额完成了20个饺子的任务。因为味道真的很棒啊!面皮和馅料全部是穆茗费了不少心思亲手做的,市场上卖的水饺和这个一比,简直就下不了嘴。 洗完了碗筷和厨具,穆茗已经早早离开了,他是个害羞的人,来女生宿舍就已经花掉了他大半的勇气,他实在是不好意思再待下去。 从前的你成就了如今的我(5) “君苓,能跟我说说,你为什么想不开吗?” “我……又想我姐姐了。”君苓迟疑了一会儿,轻轻地说。 “是这样啊”穆紫薰点了点头,似乎是明白了什么。傅君苓在宿舍里经常会说起关于她姐姐的事,也不止一次地对穆紫薰说过,她很像她的姐姐。 只是因为曾经那样保护过她吗?像她的姐姐那样为了保护她挺身而出。穆茗也出于内心的正义感而站在了她的身前,可她,却误以为那是爱。 穆紫薰笑了笑,似乎是做出了一个很勇敢的决定,她对傅君苓说:“呐~以后,我就是你的姐姐了,谁敢欺负你,你告诉我,我帮你揍他。” “你不嫌弃我吗?我这样的人,应该会被女孩子讨厌才对吧?”傅君苓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她。 “这个问题,我也问过我弟弟,他说,为什么要讨厌呢?你又不坏。所以他今天特意来给我们做了饺子。”穆紫薰温柔地笑着。 “况且,喜欢一个人有什么错呢?你也许只是分不清喜欢和爱,也分不清爱和爱情,这也是我弟弟说的。” “你很爱你的姐姐,这没错,你应该是太孤单了吧,是个缺爱的孩子。所以在遇到我和茗茗保护你的时候,会把我们和你的姐姐联系到一起。而事实上,那并不是爱情。你真的是喜欢女孩子吗?也许你是因为那些男孩子对你和你姐姐的欺凌而感到憎恨,所以你心里特别讨厌他们。” 傅君苓愣了愣,原来,自己只是因为没有人关心,在她和穆茗身上看到了姐姐的影子,才会喜欢她和穆茗吗?自己讨厌男孩子确实是因为姐姐受到的欺凌和男友的背叛。 按理说,一个像她这样同性相吸的“异类”只会招来其他人的偏见和嘲讽才对,从来没有人关心过她为什么会变成这副模样,也没有试图了解过她的内心。见到她的人,都会远远地逃开。可是她没有呢,他也没有逃开,这对姐弟不仅没有嫌恶她,而且还像家人一样照顾着她。 “所以,你做我妹妹好不好?这样你还多了一个弟弟,你赚大了哦!”穆紫薰眨了眨呆萌的眼睛,满脸笑容地看着她。 “嗯呢,姐姐!”她抱住了她,心里有阵阵暖流经过。穆紫薰也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安慰着她。 这顿饺子的味道,她可能会记住一辈子了,这是这烟波浩渺的世界里尤为难得的温暖。今天对她来说,应该是一个特别的“生日”。和过去说再见的日子,新的生活就要从此开始了。 她本以为她会被绝望的泥沼吞没下去,从此万劫不复,但这苟且的生活却又给了她不得不好好活下去的动力。 她知道,人是需要上发条的玩偶,那个发条是由一种叫做爱的东西扭动的。 “我不会让你死掉的,因为我不准,所以你就得好好活着!” “你做我妹妹好不好?” “为什么要讨厌呢?你又不坏,喜欢一个人是没有错的” 她把这三句话摘抄在了笔记本上。 …… 伴随着飘落在地上的枫叶在风中起舞,流浪的冷风像是吟游诗人一般低吟着古老晦涩的歌谣。白衣的少年像是匆匆忙忙赶路的旅客一般无暇他顾,深秋季节的风从他的衣袖里倒灌进来,把他雪白的发丝撩拨得略微凌乱。那不染纤尘的斗篷飒飒作响,像是在风中摇曳着的鸢尾花。 穆茗回到了宾馆的房间,这里也算是一个避风的港湾吧,提起避风港,许多人都会想到家,但他不会。因为他是个游荡在天涯的孤魂野鬼,早已没有了家。 对现在的很多人来说,家是一个有些抽象的概念,就像加油站一样,汽车跑累了,就去加点油,只是档次不同的车加的油不一样罢了,有92的,也有98的。家都尚且如此,何况是驻足停留的地方呢?避风的地方就是避风的地方,仅此而已。但尽管如此,他还是对这个可以挡风的地方和下雨天时躲过雨的屋檐心存感激。 流浪了那么久的人,应该早已习惯了四海为家吧?所以说习惯是个很可怕的东西,它能让原本温馨浪漫的东西变得枯燥乏味,也能让你吃起山珍海味觉得味同嚼蜡,更可以让原本热忱善良的人见过了人间冷暖后变得麻木不仁。 可穆茗是个很倔强的人,过去是,现在是,将来也是!用英语里的一种语法时态来形容,应该就是“过去完成进行时!”习惯这种东西并不能奴役他,哪怕全世界的力量加起来也抹不去他烙印在灵魂深处的温柔善良,还有……他对那个女孩子的爱! 他将自己锁在了房间里面,拉上了窗帘,他觉得有些累,然后扑倒在了床上。 只有一个人的时候,他才可以放下心来,不用担心让别人看到自己脆弱的样子,假装微笑比费劲力气解释为什么难过要简单多了,所以为什么要费劲力气去解释呢?不累吗?笑一笑就敷衍过去了啊。而且这种事情能说给谁听呢?他放弃了抵抗,让藏在血液里的那头叫孤独的野兽啃食着自己。 穆茗的心情有些沉重,但他无法言说。傅君苓永远也不会知道,当她站在天台上的那一刻,她的姐姐其实就一直默默地看着她流泪,可是她们之间隔着一道越不过的墙,只有一同站在墙那边的穆茗目睹了这一切。 直到她看着自己的妹妹被穆紫薰拥入怀中,她才放下心来欣慰地笑了笑。妹妹有了一个新的姐姐,那也算了却了最大的遗憾。所以,她走了,去了一个再也没有寒冷和欺骗的地方,唯一为她践行的人,是一个天使般的白衣男孩。 …… “记得要好好吃饭哦???”江岸芷看着纸条上清秀的字迹,又看了看桌子上放着的一个精致的饭盒。嘴角上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她打开了饭盒,里面放着一排排精美得像是艺术品一般的饺子。 “我会的,穆茗,谢谢你!”江岸芷脸上带着甜蜜的笑,然后开始细细品尝起来。 在她看不见的某个角落里,殷藜看着手里芳香馥郁的玫瑰喃喃自语:“没想到,我居然还会有替你送外卖的一天。但这样,你应该会快乐一些吧……”然后他抬起头,静默地看着江岸芷从细嚼慢咽到大快朵颐,居然罕见地有了些许食欲。 从前的你成就了如今的我(6) 穆茗显得疲惫不堪,他在房间里沉沉睡去,甚至花光了今天的12个小时,又变回来了灵体的样子。 “又不开心了吗?你做的饺子,我可是给你送到了哦”殷藜迷幻的嗓音在穆茗耳畔响起,玫瑰的幽香慢慢填满了整个房间。 穆茗睁开了眼睛,轻轻地吸了一口气,芬芳的花香便萦绕在鼻尖挥之不去。 “谢谢你!”他看着殷藜猩红的眼眸,有些发怵,但还是很感激很真挚地说到。 “不用,我并不是想帮你,我只是在找一些乐子而已。”殷藜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弧度。 “我们,来玩个游戏吧!”殷藜脸上流露出一丝疯癫和狂热,他似乎对此很有兴致。 穆茗看着他脸上那妖异的笑容,如坠冰窟。 “你……你想干嘛?”穆茗觉得很冷,像极了在两年前在盐茶山盘山公路遭遇意外的那种感觉。 “你可能对我有些误会,我告诉你哦,我不是什么天使,也不是什么圣人。”殷藜的脸上再一次绽放出了那个绝美的微笑,他优雅地行了个礼,声音极尽温柔地说“剧场,开幕。” 面前的场景飞速变化,玫瑰花的芳香混合着强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这里是一片长满了荆棘的花园,盘根错节的藤条上长满了密密麻麻的锐利倒刺,带着像是鲜血凝固后的暗红色光泽,尖刺的末端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冷冽的寒光。 其间的草地上点缀着零星的玫瑰花,鲜艳的花瓣像是烈焰红唇一般,柔情妩媚。血色的荆棘仿佛有着独立的生命和意识,交织在一起慵懒地蠕动着,像极了美艳致命的毒蛇。 “这里,叫做“铁处女”,是镜世界的一处死地,镜世界比人类生活的空间要大很多,并不单纯地只是人类世界的倒影。相信你应该知道,“铁处女”是中世纪时期的一种残忍至极的刑具,既然是刑具,那就有受刑的人。”殷藜闭上眼,拿着一枝玫瑰在鼻尖嗅着,脸上满是迷醉和惬意。 “你想说什么?”穆茗看着他,隐约知道了些什么。 “你真聪明,看来你已经猜到了。”殷藜眨了眨眼,然后继续说“人在镜世界里待的时间不能超过12个小时,对吧?现在已经过去了11个小时50分,你猜猜,谁在中心等着你呢?” 他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声音就像是在给小女孩低声吟唱摇篮曲一样温柔。 他话音未落,穆茗就不发一言地朝那片荆棘中心冲了过去,殷藜放肆猖狂的大笑在穆茗的耳中显得格外刺耳。 “快!再快点哦!那些荆棘可是会不断蔓延的!”殷藜在他身后温柔地提醒着。 “嗤啦!噗!”像是刀刃割过布帛,穿过肉体的声音传来,穆茗的白衣像一张脆弱的薄纸一样被锋利的倒刺划开,他白皙的皮肤上出现了一道道伤痕。 鲜血不断从伤口往外渗出,很快就把残破不堪的斗篷染成了红白相间的斑驳色彩。 “嘶~好疼”穆茗咬着牙,疼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那些倒刺割开的伤口仿佛止不住血一般,而且疼痛感愈发强烈。他觉得像是有无数条蛊虫从伤口里钻进去疯狂地啃噬着他的血肉一般,剧烈的疼痛感像汹涌的浪潮在他的脑海里翻涌着。 沾染了他鲜血的荆棘色泽变得更加妖艳起来,更加卖力地舒展着枝条,仿佛能听到它们欢愉的呻吟声。 锐利的倒刺还在往下滴着血,血液顺着藤蔓往下流淌,被血红色玫瑰的根茎吸收,上面含苞待放的花苞也缓缓绽开了花瓣,变得娇艳欲滴。 “一定很疼吧?可是你不要忘了哦,你的公主还等待着她的骑士去拯救她呢。”殷藜的声音像是醍醐灌顶一般,让穆茗那因疼痛而模糊了许多的意识变得清明起来。 “啊啊啊啊!”他大声呐喊着,仿佛这可以带给他勇气和力量,能让他忘却身上的疼痛一般。 他踏着荆棘向前冲去,脚底反复被荆棘刺穿,再连带着皮肉和鲜血拉扯而出。他的脚掌已经血肉模糊了,白色的鞋子被彻底染成了红色。踏在被荆棘分割成无数块的草地上留下一个个鲜红的足迹。 “岸芷,你等等我,我很快就来了,你不要怕,有我在呢,我说了,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站在你的身前”穆茗一边低下身子穿过一道荆棘簇拥成的墙壁,一边轻声说着。 “快点哟,还有最后三分钟呢!”殷藜温柔迷幻的声音再一次传来,他笑吟吟地看着他,像是家长在催促着自己的孩子。 穆茗赶紧加快了速度,荆棘毫不留情地划过他的身体,不断带起飞溅的血液。 “我不会,不会让你死的,一定不会……” 先是脚踝,像是卷进了绞肉机一般,变得血肉模糊,被那带刺的藤蔓把血肉野蛮地撕扯了下来,再是小腿,膝盖,大腿,腹部,胸口……他身上没有一处完好无损的地方。荆棘划破了脸颊,留下了纵横交错的血痕,脖颈上也被拉扯掉一大片皮肉,伤口火辣辣地疼,他脸上满是血污。 “岸芷,你不要怕,你等等我,我还没有见证你获得幸福的样子呢,还没有看着你长大。你等着我……”他眼角带着泪滴,轻声呜咽着,像是受伤了的小动物。 殷藜看着他,脸上渐渐没有了表情,他神情淡漠地看着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雪白的斗篷已经被尖刀一般的倒刺裁剪成了破破烂烂的布条,他变得衣衫褴褛。白皙的皮肤只要一暴露在空气中,几乎是瞬间就会被鲜血染红。 穆茗的身上几乎没有了完好的皮肤,像是被凌迟一样,割开了无数伤口,还有密密麻麻的刺扎在他的身体上。 穆茗的脚支撑不住了,他的鞋子已经面目全非,脚掌底下的血肉已经被吞噬殆尽了,白花花的骨头彻底地暴露了出来。 “岸芷!”看着前方那躺在草地上睡熟着的女孩,他不禁热泪盈眶。周围的血色荆棘没有靠近她,而是围绕着她形成了一片圆形的地带,那里是这片荆棘花园里唯一的净土。 他加快了速度,没有关注脚下,被一根粗壮的藤蔓绊倒了。 “呃啊!”穆茗重重摔倒在了地上,手掌按在了一根好几寸长的荆棘上,它像一把锐利的匕首一般刺穿了他的手掌,卡在了掌心的骨头里。他惨叫一声,稍微一动,那锥心的疼痛就剧烈地冲刷着他的神经。 “还有一分钟。”殷藜又拿起了玫瑰花,嗡动着鲜红的嘴唇,声音里听不出喜怒。 “呃啊啊啊!”穆茗猛地一把将手掌扯出,疼得撕心裂肺,五官都扭曲在了一起,眼泪混合着血液在脸上流下。他踉踉跄跄地朝着他的公主跑去,他眼里倒映着的她,依然睡得很香甜,嘴角带着好看的笑,似乎是做着一个好梦。 他用尽了最后的力气扑向了她,伸出了那被血液浸泡成红色的手,手心里是那面闪烁着白光的镜子。 白光闪过,江岸芷的身体从这里消失了,穆茗倒在地上,沉重地喘着气。 “终于……赶上了呢”他喃喃自语,然后眼前一黑,再也没有了知觉。 从前的你成就了如今的我(7) “如果……如果有一天,你豁出性命也要救回来的女孩子,不爱你了,你会跟我回去吗?我和汀兰都希望你能回家,这里不属于你。”殷藜有些悲伤地低吟着。 “你真是无可救药了啊,人是很善变的生物,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 “可是,就是这样的你,成就了如今的我,我真恨你!可谁让我可怜你呢?这世界上,没有谁比我更懂你了。”他一边说,一边往那片荆棘花园走去,血色的荆棘纷纷让出一片通道,像是在敬畏地迎接君王的莅临一般。 草地上洒满了狼藉的鲜血,他慢悠悠地走到了穆茗的身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狼狈不堪地躺在一滩血泊里,鲜血从他满目疮痍的身体里溢出来,在身下形成一片圆润晶莹的琥珀。 “明明顶着一幅脆皮法师的身板,血量却比坦克还厚呢,这么多血,不去献血真是可惜了。”殷藜那张冷漠的脸上浮现一抹嘲弄。 他手掌一翻,一朵鲜红的曼珠沙华取代了红玫瑰,像是变魔术一般出现在他手里。 “这是第二次了,我又输了……”他无奈地叹了叹气,看着穆茗的目光又不禁变得温柔起来。他吹了口气,那飘飞的彼岸花又化作了飞舞的花瓣落在了穆茗的身体上。 …… “穆茗,我好像听到你的声音了,你哭了吗?穆茗?”江岸芷睁开了眼睛,看着漆黑的房间,似梦呓一般轻轻呢喃着。 她坐起身,穿上了拖鞋,打开了房间,月光从阳台前的落地窗外照耀进来,窗帘似裙摆一样飘扬着,玫瑰花的幽香扑面而来。 她像着了魔地一般朝那里走去。俊美的白发少年坐在阳台上,皎洁的月光为他做了陪衬,一袭红衣像是在黑夜里盛放的蔷薇。 “穆茗?”她看着面前眼眸一片猩红的少年,他皮肤清冷苍白,嘴唇似染血般鲜红。 “不,你不是他,你是谁?”江岸芷皱了皱眉,后退了两步。 “是吗?那你猜猜,我是谁?”殷藜笑了笑,露出了标致的小虎牙和浅浅的酒窝。 好熟悉的感觉,就和穆茗一模一样啊……那让人忍不住想要亲近的笑容,还未变声的甜美童音,醉人的酒窝和弯弯的月牙。再也没有第二个人可以模仿出来。 他看着自己的眼神也一样温柔,和穆茗一样。可是为什么总觉得少了些什么呢?到底少了什么呢?她苦苦思索着。 而且,她可以感受到穆茗的心跳声的,但是他并没有。 “不要害怕哦~”他温柔地说着,还拖着可爱的尾音。他慢慢朝她走了过来,看着她那双像蓝宝石一般美丽的眼眸,眼里露出了一丝别样的情绪,那是怀恋吗?还带着一丝再遇故人的欣喜和亲切感。 他指了指她的胸口,看着她说:“你知道吗?我以前,也住在里面。” “???”江岸芷觉得有点摸不着头脑。 “你很漂亮呢,难怪他会那么喜欢你……”他看着她的脸喃喃自语。 江岸芷感到十分困惑,他身上的气息,和穆茗别无二致,但又多了许多其他的东西。 “你是谁?” “我是穆茗,但也不是,更确切地说,曾经是……”他神秘地笑了笑,伸出手点在她的额头上,一幅画面出现在了江岸芷的脑海里。 身穿白衣的少年躺在草地上,周围铺满了白色的曼陀罗华。少年闭着眼,眼眶略微凹陷下去,眼角流出两行鲜血,胸口像是被剖开一样,血如泉涌。 血染红了白色的斗篷,有一只黑色的燕尾蝶停留在少年的肩上这里,却连带着周围的白色花朵一起被浸染成了红色。满满地,白色的曼陀罗华全部被红色的曼珠沙华取代。 …… “7月17日,穆茗死去的那一天,是我的生日。”殷藜微微笑着。 “所以,穆茗是我以前的样子,他为了你,才成就了如今的我。我以前也是天真快乐不知愁的小小少年哦。”他看着她的眼睛,似乎万般留恋。 “你是殷藜?”她瞪大了眼睛,微微颤抖着,她又回想起被绑架的那一天,穆茗满身鲜血的样子。 “是的呢,很荣幸你能记得我的名字”他优雅地行了行礼,然后说:“我想告诉你,如果,有一天你喜欢上了别人,请你务必要告诉他,然后,就让我带他回家吧。” “他本不该留在这里,也不该总是委屈自己成就别人,他应该要好好爱自己一次了,你也不想看着他痛苦下去,对吗?”殷藜为她理了理额前有些凌乱的发丝,声音极尽温柔。 “我不会辜负他的,永远不会!”江岸芷坚定地说道。 “这种事情,谁说得准呢?对很多人来说,永远这两个字就是不长不短的一段时间而已,人是很善变的。那些本以为不会改变的关系都会在不经意间悄然改变。”殷藜别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 “你喜欢穆茗,所以对大白兔奶糖情有独钟,但你不会一辈子都处在因为一颗糖就心动的年纪。世事难料,你曾对穆茗说“你就和我最喜欢的巧克力和冰淇淋一样重要。”是的,你现在依然很喜欢它们,但以后你也许会遇到让你甘愿丢下巧克力和冰淇淋的人。” “等到那个时候,你会告诉自己,大家都没有错,只是不喜欢了而已。巧克力和冰淇淋依然很甜,你依然很美,可是有些东西已经被毁掉了,那个叫穆茗的少年早就死在了两年前的车祸里……” “人类不可能一直靠着缅怀过去而活着,这点仅存的温馨就像无火的余灰一样,它不能温暖你一生。你需要从其他人那里找到希望,因为看不到未来的人生是畸形的。” “所以在不敢保证未来会发生什么之前,不要信誓旦旦地夸下海口!“永远”是个很虚伪又自以为是的词,或者说,它是个伪命题,没有人证实过。” “有好多人在17岁那年牵过一个人的手,就以为能共度一生,于是现实就毫不留情地给了他们一记响亮的耳光。不爱了并没有错,错的是那些人们自以为是的海誓山盟和蜜语甜言。” “不会的!绝对不会!”江岸芷咬着牙倔强地说。 “我们打个赌吧!在你18岁成年之前,如果你喜欢了别人,我就带穆茗回家。如果你依然还爱着他,我就给穆茗一件礼物,这很公平!”殷藜笑吟吟地说。 “我不会输的!”她看着他,自信的脸上带着神采奕奕的笑容。 “好啊,我期待着,我输得一败涂地的那一天。”殷藜微微一笑,温柔得像是寒冬里穿过云层的微光。他伸出那白皙纤长的手指轻轻抚摸着玫瑰的花萼,然后在江岸芷惊讶的眼神中化成了缤纷的花瓣。 人间因你值得歌颂(1) “茗茗!姐姐带你出去玩吧,今天周末!”穆紫薰敲了敲宾馆的房间,在门外等了许久,也没有听到房间里有什么动静。 “这个小懒虫不会是还在睡觉吧?但是弟弟平时没那么贪睡的”她嘀咕着取出钥匙,打开了房间。 “啊!”她惊呼一声,目瞪口呆地看着躺在床上熟睡着的穆茗,然后赶紧关上了房间门。 穆茗身上的衣服像是被裁剪成了破破烂烂的布条,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鞋子已经面目全非,鞋底和袜子的下半截已经不翼而飞,浅蓝色的长裤也变得千疮百孔,左边裤腿的下半截像是被粗暴地撕掉了一般,露出了白玉般温润光滑的小腿。 穆紫薰的目光在他身上不断游移着,搞不懂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走近了穆茗的床前,看着他蜷缩着身子侧身睡着,双臂交错地按在肩上,眉目如画的脸上带着一丝疲倦。他睡得很香甜,长长的眼睫毛轻微扇动着,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均匀地发出轻微的呼吸声,像慵懒又缺乏安全感的小猫咪。 看着他身上破烂不堪的衣服,穆紫薰皱了皱眉,轻手轻脚地把门关上,生怕打扰了他休息,她回到了宿舍,把之前买下的衣服都拿到了这里,还顺便买了些吃的,她怕他醒来会饿。 “看来是累坏了啊。”看着他依然在睡熟的样子,穆紫薰不由得有些心疼,她脱下鞋子,躺在床上,静静看着他那张仙气满满的俊秀面容,不禁笑了笑,她拿出手机对着他的脸反复地拍了拍,似乎对照片很是满意。 她有些逗弄地伸出手指,点了点他精致的鼻子,穆茗像是有些痒,皱了皱眉,小脸微微晃动了两下。穆紫薰心都被萌化了,觉得我的弟弟怎么可以这么可爱!然后她像是恶作剧一般把手指伸到了穆茗的嘴巴里。 “是棒棒糖么?”穆茗下意识地想到,他有些昏昏沉沉的,不自觉地吮吸了两下。穆紫薰觉得手指凉凉的,还很痒,于是觉得更有趣了,还把手指轻轻搅动了一下。 就在这时,穆茗睁开了眼睛,看着面前脸色酡红的呆萌姐,穆茗很是无辜地眨了眨眼睛,一脸好奇宝宝的样子。 然后他低下眼睛,看到她伸到自己嘴巴里的手指,于是皱了皱眉,带着怒气一口咬了下去。 “啊!住口!松嘴啊!呜呜呜……坏弟弟,你居然咬姐姐”穆紫薰吃痛,赶紧缩回了手指,赶紧鼓着腮帮子对着上面浅浅的牙印吹着气。 “哼!你居然敢咬姐姐,我要打你屁股!”穆紫薰瞪大了眼睛,嘟着嘴气鼓鼓地说。 穆茗冷冷地看着她说道:“你以前可是没少咬我。”然后他一脸嫌弃的拿起水瓶漱了漱口,褪掉了已经残缺不堪的鞋子,换上了拖鞋走到卫生间去刷了很久的牙才一脸不开心地走出来。 “弟弟,你换一下衣服,你的衣服怎么变成这样了?”穆紫薰又打量了一番穆茗现在的样子,那件雪白的斗篷已经破烂不堪,右边肩膀到手臂的上半部分都已经消失了大半,露出了纤细的锁骨和瓷白色的皮肤,剩下的袖子则和衣服藕断丝连,看上去比乞丐还要寒酸。对此,殷藜的解释很简单“我又不是裁缝,帮你除掉上面的血迹已经很麻烦了,不想帮你再修好它。” “具体原因,我不想多说,小孩子就别问那么多了”穆茗扭过头,很是傲娇地说道。 “好吧好吧,姐姐不问了,你快把衣服换上。”穆紫薰一边说,一边把服装袋里的衣服取出来递给了穆茗。 “阿玛尼的?这个很贵吧,又乱花钱了是吧?”穆茗有些不满地看着她。 “没事啦,我们家又不缺钱”穆紫薰不以为然地说道。 “我们家……你还当我是亲人吗?我都死了这么久了……”穆茗默默念叨着,心里很是酸涩。那个他一直称作穆叔叔的人,一直待他如亲生儿子,爸爸这两个模糊的字眼,他本应该很自然地说出口才对,但他就是喊不出口,只有在死前,他才认真地叫了他一声“爸爸”。 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悲伤,穆紫薰又摸了摸了他的头,柔声说道:“弟弟乖,摸摸头!姐姐不打你屁股了” 穆茗忍不住笑了笑,白了她一眼。“你先转过身吧,我换下衣服”他红着脸说。 “好!”穆紫薰很爽快地答应了。 穆茗轻轻脱下这件陪伴了他许久的外套,抬起头,却看着穆紫薰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不是叫你转过身嘛?”他气鼓鼓地看着呆萌姐,脸色红润得像熟透了的苹果,看上去就让人想咬一口。 “好好好,我转过去!”穆紫薰笑嘻嘻地转过身,穆茗脱下了里面穿着的同样破烂不堪的白衬衣,上身暴露在空气中。 穆紫薰赶紧转过身来,眼睛在他身上扫动着,笑的没心没肺。 “你还看!”穆茗气笑了,抓起枕头朝她扔过去,穆紫薰侧过脸轻松躲过,还伸长了舌头扮了个鬼脸。 “你出去!”穆茗赶紧拉起她,把她往门外赶。“这么大姑娘了,避嫌知不知道?”穆茗不满地嘟囔着。 “怎么啦?害羞了?姐姐又不是没看过,还不好意思啦?”穆紫薰戏谑地笑道。 “出去啦!不许看!”穆茗涨红了脸。 “好好好,我出去”穆紫薰刚刚踏出门,穆茗就赶紧把门反锁,然后火速换好了长裤和鞋子,这才小心地打开门。 穆紫薰看着面前换好衣服的穆茗,瞬间觉得眼前一亮。于是又忍不住拿出手机从各个角度拍了许多张照片。 长高了许多的穆茗,脸上的稚嫩和青涩已经褪去了许多,身材挺拔修长,美中不足的可能就是偏瘦,穿西装可能凸显不出那种男性的硬朗和成熟,所以还是比较休闲的衣装适合他。一身长款白色皮大衣,内着白色高领羊毛衫,黑色九分裤,再加上白色高帮鞋子。按理说,这身装扮穿在其他人身上,会很别扭。白色衣服虽然很好搭配,但能真正驾驭好白色的人其实很少,尤其是白色长款皮衣,但这件衣服穿在他身上却显得很优雅,毫无违和感。衣服这种东西,果然还是要看脸和身材。 人间因你值得歌颂(2) “我今天想去看一下岸芷”穆茗有些腼腆地说。 “哼,还惦记着你那小情人啊?”穆紫薰笑着打趣道。 “我有些不放心她”穆茗又想起了昨晚的那片荆棘花园。虽然疼痛的人是自己,但他还是有些害怕她会不会伤到哪里。 “好吧,记得好好照顾她,你是男孩子呢,而且都已经长大了”穆紫薰揉了揉他的头发,眼神里满是宠溺。 “一定会的!”穆茗笑了笑,露出一个坚定的眼神。然后怀着雀跃的心情坐上了回洛城的动车,他想她了。 …… “岸芷,再见!”周骁载着程兰泽向她挥手告别,脸上带着幸福的笑。 “真是羡慕呢,有人陪着她,真好,兰泽虽然以前也大大咧咧的,经常笑得没心没肺,但是内心有多悲伤只有她自己懂得。看到她现在笑得这么开心,作为朋友,也替她高兴呢。” 只是,为什么我会难过呢?穆茗一袭白衣的样子又一次在她脑海里浮现。那个男孩,永远也不能牵着自己的手,像正常人那样走在太阳光下吧?他只是一个美好又虚幻的浮梦。 她独自一个人回到家,打开了门,饭菜的香味扑鼻而来。 “回来了?今天我给你做了你喜欢的菜哦~你总是在外面吃饭,我有些不放心你。”穆茗的脸上带着柔和的笑,他看着她,脸上的酒窝有些醉人。 “你来了?”她感到有些惊讶。 “是啊,想你了”穆茗笑着颔首。 “你换衣服了?”她打量了下他,脸色有些古怪地问。 “嗯呢,之前的衣服都不能穿了”穆茗觉得有些遗憾,因为那也是他最喜欢的衣服。 “我还是喜欢你穿那件白色斗篷的样子。”江岸芷有些失望地说。 “我也是比较喜欢轻便一些的衣服呢,这些衣服有点厚重了”穆茗理了下羊毛衫的衣领,觉得有些紧了。 “姐姐跟我说,已经入秋不久了,天气转凉了很多,衣服当然要穿得厚一点,不然会感冒的。你也是哦!要多穿衣服。”他看着她的眼里满是关心。 “死人也会感冒呢?”她歪着头,冲他眨了眨眼。 “额……应该不会吧”穆茗愣了愣,似乎是没想到她会这么说,于是讪笑了两声。 “是啊,想想也是。死人又怎么会感冒呢?也不会痛,真好!”她像是有些嘲讽地笑了笑,声音里带着明显的失落和伤感。 不会感受到痛吗?如果可以那样真的是再好不过了,但那样的事貌似是不可能的呢。如果我有一颗鲜活跳动着的心脏地话,呐!你说,它现在到底在哪里呢?我也渴望在阳光下做一个正常人,像青草一样呼吸。但是我……又怎么可能不会疼痛呢?我也渴望被爱啊!渴望有人能理解我的疼痛。可是,有谁知道呢?他低下头,默默地在心里想着。 “不会痛吗?你觉得我不会疼痛吗?你真的,是这么想的?我也会很害怕疼痛啊!”他声音微微颤抖着,眼眶有些酸涩。 “只是有些事情,虽然会很疼,能依然能让我冒着掉眼泪的危险去做。和疼痛比起来,我更害怕失去你”他嘴唇嗡动着,脸色苍白,像是想到了一些不太美妙的回忆。 那宛如刀刃一般坚硬锋利的血色荆棘像凌迟一样割在在自己身体上的感觉,他都不敢去回忆。 她看着他,眼里闪过一抹痛苦和失望:“我知道,但哪有什么感同身受呢?我不是你。” “也对,我是个死人,怎么会奢望别人能懂得我呢?这真是很愚蠢,对吗?”穆茗自嘲地笑了笑。 “你能不能别这么说,你现在不是好好的吗?”江岸芷不满地嘟囔着。 穆茗立刻反问道:“你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吗?” “我不相信,你一定是在骗我!”她像是生了闷气一般转过脸。 “对不起,可我不能骗你呢,死而复生这种事情,本身就是违背这个世界的自然规律的,虽然我来到这里,本身就不符合这个规律,就像一个系统漏洞一样,迟早会被修复。” “我希望,你能找到自己的幸福呢,这样,我就可以没有牵挂地离开了。”他看着她,有些不舍地说。 愤怒从心里猛地升腾起来,她像是被激怒的狮子一样,开始大声呵斥:“你现在就站在我的面前,跟我说着话,前几天还抱着我哄我入睡,唱歌给我听,还做饭给我吃。你让我怎么相信你已经死了呢?” 她一边说,一边流着泪,在穆茗的记忆里,他从来没有见到她对自己这么生气过。 “你害怕的不是事情的真相,你明明知道有些事不会发生的,却又没有勇气承认它。” “我不可能活过来的,你自己也知道。这具身体也只是镜花水月,我永远也不能像正常人那样坦然行走在阳光下,因为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了我,那个叫穆茗的人,只活在两个人的心里,一个是我的姐姐,一个是你。” “所以,你知道吗?我也很痛苦,但我无法言说,并非是我不擅长表达,而是我觉得,语言真的是很苍白无力的东西。你能理解的吧?哪怕是一个眼神,一个拥抱,我不需要说什么,你也应该能感受到。”说完这些话,他像是被抽空了力气一般。 “那你为什么要给我希望,又要让我失望呢?你知道吗?你把我宠坏了,却又丢下我一个人。” “你对我来说,是最重要的人,是我的精神支柱!你知道吗?” 我好不容易才习惯了没有你的生活,我本以为,可以把关于你的记忆都慢慢尘封起来了,可你又突然出现在我的世界里,那些过去的回忆又一下子在我心里复苏过来” “我以为你不会走了,而你现在却又告诉我,你终有一天要走,你这样让我怎么接受的了?失而复得,得而复失吗?为什么不让我一开始就失去呢? “你为什么还要来找我呢?想让我亏欠着你吗?这样很显得你很无私很善良对不对?为什么还要在乎我的死活啊?就让我把你忘记了,好好开始一段新的生活不也是很好吗?死人怎么可以和活人走到尽头呢?你心里明明知道我们不能有结果的,那你为什么还要来撩拨我的心扉呢?你死了就死了,为什么还要纠缠着我不放呢?” 她红着眼眶,流着泪,歇斯底里地吼道。 人间因你值得歌颂(3) “对不起……我也不想这样,可是我……”穆茗也忍不住哭了,他上前想要替她擦去眼泪,却被她一把将手打开。 穆茗脸色微怔,他的手凝滞在空中,这是她第一次对自己表现出厌恶,他苦涩地笑了笑,想上前抱抱她,却被她很干脆地一把推开。 “岸芷……”穆茗哽咽地喊着她的名字,心脏猛地下落,仿佛跌倒了谷底,大脑传来一阵刺痛,他几乎有些站不稳。 “我不要这样虚幻缥缈的你啊!”她痛苦地哭喊着,然后打开房间冲了出去,眼泪像断线的珍珠一样坠落。 “岸芷……” 江岸芷的脚步顿了顿,她咬了咬牙,内心挣扎着。理智告诉她应该立刻转身将他紧紧抱住,可那一丝无名的倔强和愤怒却促使她狠下心来继续往外走。 “自己,这是被讨厌了吗?”他费劲力气走出两步,就觉得头晕目眩,他无力地倒在了地上。他大口喘着气,脸色苍白,嘴唇毫无血色,大脑不断传来刺痛。“是因为在那片荆棘花园受过的伤留下来的后遗症吗?”他暗自想道。 “岸芷……”穆茗的声音在她脑海里不断回荡着,还有他看着自己那副受伤的眼神,江岸芷觉得心都要碎了。她前脚刚踏出门,就感到后悔了,但她还是固执地往外跑着。 “对不起,是我的错,我没有理解你的感受,对不起……”看着江岸芷毅然决然离开的背影,他低声呢喃着,回到了镜世界。 他已经记不清自己哭了多少次了,在他还是个懵懂的无知少年的时候,他很少哭的。 他一直觉得眼泪是最珍贵的东西,只能留给最真切的幸福和最深刻的悲伤,可是如今,眼泪居然变成了如此廉价的东西!果然,人长大后就不那么勇敢了。 小时候天真的我们,以为人长大后,真的可以做到心如磐石般坚硬。可事实上,来自陌生人的一句安慰都会忍不住让我们心酸;有人对自己稍微表现出热情,就恨不得掏心掏肺地把所有秘密都告诉别人;让我们觉得备受伤害的,有时候只是那些我们深爱着的人漫不经心说出来的一句话。 归根结底,人都是很脆弱的生物,怕孤独,怕不被爱,怕自己不被认可,从别人的眼里才能看出自己的价值。 到底是为什么?是什么让自己变成了那么多愁善感的一个人呢?是什么东西让自己变得那么脆弱了呢?这是自己第几次哭了?数不清了吧。你这么悲伤,到底是为了什么? …… “我到底说了些什么啊?我明明不想这么说的!我明明很想他啊,明明很喜欢他啊!为什么要赌气说这种话呢?”江岸芷坐在凉亭里,失神地念叨着。她曾经和穆茗一起坐在这里看着太阳从江面上升起,她记得那天的朝霞很美,像是把整片天空都烧成了赤金色的天堂。 你怎么可以说这种话呢?他没有犯什么错啊,不是吗?他只是放心不下那个笨蛋姐姐还有喜欢的你,才一直不肯离去的啊!他对你那么好,那么照顾你,从未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把你当成最重要的人,你怎么可以对他发脾气呢?听到你这么说,他该有多难过啊?” “对不起,是我不好,是我又任性了”她赶紧往回跑,回到了自己家。 “穆茗!”她慌慌张张地回到家里,那白衣的男孩已经消失不见了。她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没有找到他,然后急急忙忙的出去继续寻找着。阳台、卫生间、爸爸的卧室、书房、客房、储物室……她一遍又一遍地喊着穆茗的名字,翻遍了整栋别墅也没有找到他。 “他生气了吗?”江岸芷低声念叨着,无力地坐在了客厅的沙发上。只有饭桌上的饭菜还冒着热气,都是她最喜欢的菜呢,原来他一直都没有忘记…… …… “已经坏得不成样子了,不能穿了。”穆茗很小声呢喃着,声音里满是失望,那双明亮的蓝色眼睛也失去了光泽,眼神无比黯淡。他坐在宾馆的地板上,怀里抱着那件已经破的不成样子的斗篷,像是被遗弃的孩子般不知所措。 岸芷喜欢他穿着这件衣服的样子,他也想变成她最喜欢的样子出现在她面前。 “弟弟?你怎么了?”穆紫薰看着他那副难过的样子,心都要碎了。看着坐在地板上的穆茗,穆紫薰赶紧上前将他抱了起来。 “你没事吧?怎么样了?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不好。我不该让你一个人回去的,你是不是生病了?”穆紫薰把脸贴近他的耳朵,柔声说道。 “姐姐,我是不是很让人讨厌啊?你说,是不是我真的不配让人喜欢呢?我是不是很该死?”他一把抱住了穆紫薰,在她怀里像是无助的孩子一样放声大哭起来。 他知道,不管他变成什么样子,最爱他的姐姐永远都不会抛弃他,永远不会!所以他可以尽情地哭,把自己最脆弱的样子毫无保留地释放出来,再也不需要伪装和逞强。 除了岸芷,只有她懂得他呢,所以她没有逃脱自己吗?就连岸芷都讨厌他了,可是她并没有!他的世界里仅有的两个人,就只有她一个人了。 穆紫薰紧紧抱住了他,她抱的很紧,像是要把他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她很温柔地对他说:“不是的!不是的!弟弟你是世界上最温柔最善良的人,你是落到人间的天使,我可爱的弟弟是我最珍贵的宝贝,就算全世界的人都不要你了,我也不会不要你的!如果全世界的人都不喜欢你,我就不喜欢这个世界了!” 看着他哭的那么难过,她心疼地跟着他一起哭了,原来弟弟也会有哭成泪人的时候吗?她搂着他,亲昵地蹭着他的脸。 她在他耳边说了好多好多话,试图安慰他,可是她突然发现,她并不懂得如何安慰人。过去一直安慰着自己的人,现在却在自己怀里泣不成声。她不想他难过!可是,她除了抱紧他,她还能怎么办呢? 穆茗的身体因不断地抽泣而止不住颤抖着,眼泪把穆紫薰的衣服沾湿了大片。 “姐姐,我现在只有你能依靠了,你不会抛弃我的,对不对?”穆茗有些委屈地说,他觉得自己从未这么依恋过姐姐。那个从前总是需要自己照顾的姐姐,她的怀抱居然让自己这么安心呢。 “当然了,我觉对不会丢下你不管的!”她很坚决地说完,然后眨了眨那漂亮的呆萌眼睛,轻轻说道:“弟弟,平时你这样抱我,我一定会很开心的,但是现在,我好难过啊!” “但是你既然想哭,就哭吧,谁说男孩子就不能哭呢?你一定很委屈吧?受了那么多痛,谁懂呢?那件衣服都是被刀刃刺穿划破的是吗?也一定刺在你身上对不对?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身上没有伤,但我知道,那一定是我无法想象的疼痛,但弟弟你都坚持下来了,你真勇敢!” “可是那么坚强勇敢的你,居然会哭的这么难过,所以,姐姐也很伤心呢。” 人间因你值得歌颂(4) “你哭吧,觉得好些了就停下来。对不起,姐姐真的不太会安慰人”她揉了揉他的脑袋,略微带着歉意地说。 “我没事,只是觉得有些累了,想继续睡觉。”穆茗有些虚弱地说,像是哭累了一般,他勉强止住了眼泪。 “你先吃点东西吧,我喂你!”穆紫薰说完,就把之前买来的饭菜打开,像是照顾病人一样喂给他。 “不用了,我自己来吧”穆茗苍白的脸上终于又浮现了一丝红色,他有些难为情地说。 “没关系的,姐姐以前生病了,也一直是你在照顾我,我都还没有这样照顾过你呢”穆紫薰有些自责地说。 “真的不需要了”穆茗破涕为笑,接过筷子自己开始吃饭,他实在是不好意思让一个女孩子喂东西给自己吃,哪怕这个人是自己无比亲近的姐姐。 他慢条斯理地吃着,和岸芷大开大合的吃相不一样,他吃东西很优雅很斯文,穆紫薰在他身旁一动不动地看着他,像是在欣赏一幅赏心悦目的画卷。又像是猫奴在伺候自己家主子一样…… 等到他吃完东西,穆紫薰拿出纸巾想要给他擦嘴,结果被穆茗很干脆地拒绝了,她又噘着嘴表示着心里那小小的不满。 “现在其实也挺好的。”穆紫薰没头没脑地说了这么一句。穆茗不知所以然地看着她。她说:“以前一直都是你照顾姐姐,我虽然觉得有人宠着,真好,但是却一直忽略了你的感受。明明更应该被宠爱着的人,是弟弟你才对吧!但是却总是让弟弟照顾姐姐,这像什么话嘛?” “所以,现在姐姐可以保护你了,姐姐很能打。还学会了照顾人,就让姐姐照顾你,好不好?因为我,一直都亏欠着你啊!”她眼眶微红地看着他。 穆茗抽噎着,他摇了摇头,轻声说:“我的傻姐姐,我不觉得你有亏欠我!如果人与人之间只讲爱,不计较得失,就会失去原则,如果只讲原则,过分看重利益,那么这世上就会多出许多威尼斯商人,这样的人间未免也太不近人情了。” “我们两不相欠,只有喜欢与不喜欢,愿意与不愿意。你是我的家人,我对你好,是因为你是我姐姐嘛,我不疼你,谁疼你呢?对岸芷好,是因为我爱她,所以她也不亏欠我的,因为我愿意。”穆茗闭着眼,脸上带着天真无邪的笑,在他小小的世界里,感情是不需要计较得失的。 不管是家人,朋友,还是恋人,我对你好,无非就是喜欢你啊,仅仅是因为喜欢你而已,与你给了我几颗糖无关,哪怕你讨厌我了,我还是会喜欢你的…… 穆茗吃完饭,又和她说了好一会儿的话,才疲惫地闭上了眼睛,穆紫薰抱着他,轻轻地拍着他的背,唱着他喜欢的歌。在以前,穆紫薰想妈妈了,或者难过了,穆茗就是这样哄着她入睡的。 看着他红肿的眼眶,她心里很不是滋味。等到他熟睡了,呼吸开始变得均匀起来,她脸上才开始有了笑容。 穆茗的手机开始了震动,她看了看来电提示。 “江岸芷……”她冷笑一声,默默关掉了电话,指甲用力地在敲打在手机屏幕上,那嗒嗒的声音彰显着她内心的愤怒。 虽然穆茗只字未提,但她的第一反应就是一定是江岸芷做了什么或者说了些什么话,才让他这么难过的。 这世间并不能让他万般留恋,人间已经不值得让他流下眼泪了。能让他记挂在心上的,除了自己这个便宜姐姐,就是那个他喜欢的女孩了。 “他不想接我的电话吗?”江岸芷躺着床上,呆呆地看着暗下来的手机屏幕,像是没有生命的人偶。过了一会儿,手机屏幕亮了起来,像是瞬间点亮了漆黑的房间,也给她注入了灵魂一般。 “我弟弟睡着了,请不要打扰他。还有,祝你不得好死!”看着这恶毒的留言,江岸芷眼眸里刚刚燃起的光芒又熄灭了。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她把头埋在枕头下,声音哽咽着,一遍又一遍道着歉。 穆茗睡得很安稳,他抱着穆紫薰抱的很紧,穆紫薰也没想到平时表现得很高冷的弟弟还会有这么黏人的时候。他可是一直说着避嫌,拒绝让自己亲亲抱抱的,就连捏一下他的脸,都会不开心很久。 “只有揉揉他的头他才不会抗拒吧?貌似他很喜欢自己摸头杀啊!”穆紫薰胡思乱想着,看着他的眼神也逐渐迷离起来。 可是她就这样抱着她,什么也没有做。她可以随便捏他的脸,也可以肆无忌惮地亲他了,但她并没有,她只是为他感到很心疼。 她又看了看那件残破不堪的白色斗篷,弟弟一定很在意它吧,于是她小心地把它收了起来。 …… 服装店里,穆紫薰从服装袋里小心翼翼地拿出那件残破不堪的白色斗篷。 “帮我修好它,多少钱随意,用最好的布料。”穆紫薰很认真地说道。 店员看了看那间衣服,用像是在看一个神经病般地眼神打量着她。 但出于职业素养,她还是仔细看了看那衣服,第一反应就是布料很光滑舒适,像绸缎一样。而且很干净,纤尘不然,还带着怡人的清香。 “小姐,这衣服已经烂的不成样子了,想要修复估计很麻烦,还不如再定做一件一样的”店员很礼貌地回答道。 穆紫薰蹙了蹙眉,冷声说道:“我不要定做的,就要这一件,你只要说能不能修好就行了” “可以是可以,但是价格会很高”店员很礼貌地回答着,眼神里却带着一丝轻蔑。面前这女孩虽然身材长相气质都惊为天人,让她格外嫉妒,但只是穿着一身休闲装,并不像是穿的起奢侈品的人,这件白色的斗篷虽然质感很好,但也不像是很贵的样子。 “报价吧,多少钱?”穆紫薰随手甩出一张卡,像扔垃圾一般那么随意,自始至终她都懒得看那店员一眼。 看到那张百夫长黑金卡以后,那店员惊讶地看了她一眼,于是她的态度立马来了个180度的大转弯,变得恭恭敬敬起来,大有一种面前的顾客是上帝的感觉。 “这件衣服很重要,一定不能有任何差错。”她盯着面前的店员,神情肃穆地一字一句叮嘱道。 人间因你值得歌颂(5) 穆紫薰回到了宾馆,刚刚推开房间,一道白色的影子就撞到了她的怀里。 “你去哪里了?”穆茗紧紧抱着姐姐,蹭着她的脖颈,像一只黏人的小奶猫。 “没去哪,就是把那件衣服送去了修补了,你很喜欢它,对吧?”穆紫薰又想起了他之前抱着那件衣服失落地坐在地上的样子,于是又宠溺地摸了摸他的头。 “谢谢你,姐姐!”穆茗几乎是像树濑一样挂在了她身上。 “哈~弟弟你原来也这么黏人啊,以前对我可是没这么亲热呢”穆紫薰笑了笑,但心里并没有特别开心,她知道,他现在很缺乏安全感。 “我,有点害怕……”穆茗又想到了那片恐怖的荆棘花园,如果,岸芷没有对自己说那些话,自己就不会这样后知后觉地害怕了,反而会觉得只要她平安无事就无所谓啦。他特意去看了她,为了她喜欢吃的东西,跑了好几条街,忙活了大半天……可是,她讨厌自己了呢,所以这样的付出似乎有些失去了意义是吗?人呢,都不希望自己徒劳无功吧?他不希望她知道那片荆棘花园里发生了什么,也不想她讨厌自己,仅此而已啊。 “不怕不怕!姐姐在这里呢!”穆紫薰拍了拍他的背,轻声安慰着。 “可以告诉姐姐,发生了什么吗?”她凑近了他的耳朵,柔声说道。 听着穆紫薰说的话,那血色的荆棘刺穿身体,将皮肉撕扯下来的情景又一次浮现在了穆茗的脑海里,他脸色惨白,身体猛地颤抖了一下。 他勉强着让自己冷静下来,轻声说:“没事,就是你不在,我刚刚做了个噩梦” “哈哈,这样啊,没事呢,姐姐带你出去玩!”穆紫薰得意极了,看着仿佛一夜之间变成了小孩子的穆茗,她心里突然升起了强烈的保护欲和做姐姐的责任感。 “你都已经死了,为什么还要就缠着我不放呢……”岸芷绝望的哭喊声在他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回响着,他任由穆紫薰牵着他的手往学校走去。 “我不该再靠近你了吗?既然你讨厌我了,我就离你远远的……呐,你不用介意,不用担心我会怎么想,也不要管我会不会开心,你也说了,哪有什么感同身受呢?你也不知道我也会疼痛吧?不过没关系呢,我还是会保护你的,但是会在你看不到的地方。我不会再出现了,你看不到我,就不会讨厌了吧?”他默默地想着。 “弟弟,今天我们班级和其他专业有联谊活动哦,有好多同学会上去表演节目,应该会比较有趣吧!”她看着他似乎还是有些不开心的样子,试图把话题转移到比较轻松的频道上去。 “嗯呢,姐姐,那有没有男孩子追求你呀?”穆茗突然笑了笑,冲着她眨了眨眼。 “有啊,可多了,可以组成一个师了吧?可惜他们加起来也不够我打的!”穆紫薰不以为然地笑了笑。 “就没有让你心动的男生嘛?”穆茗歪着头问她。 “没有,你别看那些男生大秀肌肉的,充满了哲学的气息,其实都是在健身房里生产出来的白斩鸡!”穆紫薰不屑地撇了撇嘴,小脸上满是得意。 说完,她还特意模仿了下《破坏之王》里断水流大师兄的经典台词:“我不是针对你,我是说,在座的各位都是乐色!” “挺好的,你以后的男朋友一定会很有安全感的”穆茗也附和道。 两人在校园里一边说,一边不紧不慢地朝着联谊活动的教室走去。 “姐姐,那些男生拿着篮球在做什么?”穆茗看着篮球场上一群男生拿着篮球跳着姿势有些怪异的舞蹈,旁边的音响里还放着他听不懂的音乐。 “应该是在跳舞吧?什么什么太美?唱的什么,我好像有点听不清”穆紫薰也有些不太确定地说着。 “哦,那我们要看看吗?”穆茗虽然觉得那些男生的表演挺诙谐滑稽的,但看着他们的脸上都洋溢着莫名欢快的笑,他的心情也莫名变得愉悦起来。 “嗯,好的!” 看完了男生们的舞蹈,穆紫薰又牵着他,走了好一会儿才到举行联谊的教室。 没办法,谁让弟弟是个路痴呢?她不得不牵着他,不然他一定会再学校里迷路的,这所大学的占地面积相当辽阔,好的大学往往如此。 穆紫薰虽然是体育特长生,但高考成绩也相当不错了,她并没有读体育院校,她就读的简兮大学是全省最好的大学,选择的专业是与自己的特长毫不相干的国际经济与贸易。 她对此的解释就是“多学点东西总没坏处。” 她带着穆茗和自己的几个室友们坐在了一起。 “嗨!” “你好,我们又见面了!” “小美男,谢谢你包的饺子哦,真的好吃!”她们很热情地和穆茗打招呼,穆茗也一一笑着回应。 “怎么啦?听你姐姐说,你好像不开心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方佳思看着他有些微红的眼眶。 “没有啦,没有人欺负我”穆茗挠了挠头,有些小尴尬。 “你姐姐可是打电话跟我们说,哎呀,怎么办啊?茗茗哭的可凶了,止不住啊,怎么哄男孩子?在线等,急!”莫雨潇捏着嗓子,声音甜腻地模仿着穆紫薰说道。 “哼!臭雨潇,你找打是吗?”穆紫薰瞪了她一眼。然后从带来的零食和水果里面剥开一个橘子,准备喂给弟弟。 “不用了,我自己来就好,我又不是巨婴。”穆茗接过橘子,撕下一瓣喂给了姐姐。 “真甜!”穆紫薰很自然地张开嘴吃下,脸上带着惬意的笑容。这一幕自然又惹得另外三女一阵嫉妒。 一位面容姣好的女生走到了台上,说着一口流利标准的普通话:“各位同学,今天我们电子商贸学院国贸1902和计算机学院1903举行的联谊的活动正式开始了!” 然后下面的同学们像是有些敷衍地鼓了鼓掌。并不是所有人都对这种强制性要求参加的活动感兴趣的。 大多数人还是更愿意去图书馆看看书,或者和某个心仪的对象赴一场美妙的约会,再不济也可以待在宿舍里做一条舒舒服服的咸鱼。 当然了,大学里有才艺的同学是相当不少的,吉他弹唱都是基本操作,也有汉服的走秀,长笛独奏,还有平时不显山露水的同时表演起了街舞和古筝,给本来有些枯燥的联谊活动增添了许多看头。 人间因你值得歌颂(6) “好了,接下来,有没有同学自愿上来表演一下展露一下才华呢?”女主持人的脸上带着十分优雅得体的笑,声音妩媚动人。 “茗茗,姐姐想听你唱歌了”穆紫薰拉了下穆茗的胳膊。她看着他,笑着说:“我想让大家都知道,我弟弟有多么优秀,是全世界最好的人,才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你才不是不配被人喜欢,是她不配!所以,当着他们的面唱一首歌好不好?用你最好的声音,告诉他们,你有多完美,也告诉我们,你是我的骄傲!” 她的目光很温柔,又带着一种勉励,能让穆茗不再胆怯,不再腼腆。“好!”穆茗笑着点了点头,他失去的勇气在这一刻又都回到了身体里。 穆茗站起身,自信地走到了台前,他扬起头,露出温暖的笑。 “我想表演一个节目” “好!这位漂亮的小姐姐想为大家表演节目哦,大家欢不欢迎!” “欢迎!”男生们表现得尤为热情。毕竟颜值超高的“女孩子”到哪里都会受欢迎的啊。 “我是穆紫薰的弟弟”穆茗眨了眨眼。这句话像是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颗巨石,下面瞬间炸开了锅。 “啊?” “不会吧?” “我操!” “男生长这么好看吗?” “我心都要碎了” …… “我想唱一首歌给我的姐姐听,这首歌是王菲的《人间》”穆茗看着穆紫薰,带着温柔亲切的笑。 “风雨过后不一定有美好的天空 不是天晴就会有彩虹 所以你一脸无辜不代表你懵懂 不是所有感情都会有始有终 孤独尽头不一定惶恐 可生命总免不了最初的一阵痛 但愿你的眼睛只看得到笑容 但愿你流下每一滴泪都让人感动 但愿你以后每一个梦不会一场空 天上人间,如果真值得歌颂 也是因为有你,才会变得闹哄哄 天大地大世界比你想像中朦胧 我不忍心再欺哄但愿你听得懂” …… 该怎么形容他的声音呢?用月出惊山鸟,时鸣春涧中倒是有些意境。“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也是很合适的。 他的歌声空灵悦耳,听到的人第一反应就是很干净,和他的人一样,不染尘世的灰。像是骄阳烈日下徐来的一阵清风,抚平了躁动的心灵,又像是沙漠里的旅人苦苦寻求了许久的清澈甘泉,让贫瘠的土地生长为绿洲。 这首歌的第一句才刚刚响起,下面的同学就彻底沦陷了。他们全部放下了手机,刷着的微博和游戏都变得索然无味。他们专心致志地听着,沉浸在美妙的歌声里。 从这一刻起,在场的所有人都记住这个比女孩子还要好看的男孩,他像是夜空里绽放的盛世烟火,点燃了漆黑的天际。流云随风散去,群星不再璀璨,皎月也为之失色。 “人间?你知道的,我们都不过是路过这里而已,你又何必恋恋不忘呢?看到了那个讲故事的老人,就驻足停留了吗?还是说,因为高处不胜寒,你看到了那房间里火炉温暖的光,就来到这里了?你把心给了别人,就不肯走了。”殷藜在角落里静静地听着,他看着他,嘴角泛起一丝苦涩的笑。 他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跟着穆茗唱完了最后一句歌词:“但愿你会懂,该何去何从~”然后就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就连穆茗也没有发现他。 “谢谢!”穆茗笑了笑,很诚恳地道了道谢,鞠了个躬。 台下掌声雷动,再也没有了半分敷衍。所有人都发自内心地鼓着掌,看着穆茗的眼神也满是感动和赞许,有不少同学的眼里还噙着泪。 “这才是我弟弟嘛,虽然我很喜欢你温驯黏人的样子,就像一只可爱的小奶猫,但我还是想看到那个神采奕奕,孤傲清冷的你!”看着回到她身边的穆茗,穆紫薰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 “谢谢你,弟弟,你想说的,我都懂呢,姐姐会照顾好自己的!哪怕有一天,你离开我,往更多幸福的地方飞去了……”她握住穆茗的手,声音里满是感激和不舍。 她知道的,终有一天,他会化作高歌的飞鸟,在她看不到的天际张开双翼,逆着光飞翔。 “好啊,呐~那说好了,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要好好吃饭,不能不吃早餐。要多喝水,不要总是喝奶茶。要坚持锻炼,不要熬夜,不要吃太多甜食,会长蛀牙的……还有,不要太想我……”穆茗笑了笑,脸上又浮现出浅浅的酒窝。 “好啦好啦!你怎么可以这么可爱啊?我快受不了了!现在说再见还太早了吧!”穆紫薰像是被萌化了一般,又忍不住伸手使劲捏了捏他的脸。 联谊晚会结束了,穆茗的歌声还盘旋在他们的脑海里挥之不去,这对于忙碌的校园生活来说,应该算是一样特别的惊喜。 穆紫薰牵着穆茗的手,决定和室友们一起出去聚餐。 “你多大了?还要姐姐牵着手,羞不羞啊?”莫雨潇笑着道,眼里满是戏谑,她想逗逗这个可爱的男孩。 果不其然,穆茗的脸红了。他有些支支吾吾地说道:“我,我路痴嘛,经常会走丢的” “是啊,你们知道吗?我第一次去车站接他的时候,他可是站在路灯下迷路了”穆紫薰很是怀恋地说。 “他来我家的时候,在公交车站坐车去火车站,结果在公交车站转了一个小时找公交车站。”穆紫薰笑着说。 “哈哈哈!真的嘛?” “你怎么可以这么可爱啊?”方佳诗笑的肚子疼。 “是吧?我弟弟真的是吃可爱多长大的!”说完,她又捏了捏穆茗因害羞而泛红的脸颊。 “那都是多久以前的事啦?那时候我还小”穆茗嘟囔着,有些不满地道。 “哈哈,你知道吗?当时他到了火车站,找不到进站口,是一个警察阿姨带他上的动车!还有一次我带他出去玩,他在游乐园迷了路,打电话给我,姐姐!姐姐!我迷路了,我找不到你了,你在哪?我找到他的时候,他急的眼泪都出来了……哎哟,我快不行了。”穆紫薰一边说,一边捂着肚子,笑的快要岔气了。 “别说了!我不要面子的啊?”穆茗的脸红的快要烧起来了,他白了她一眼,意思仿佛是说“你再继续说,宝宝就生气了!” 人间因你值得歌颂(7) “好了,不逗你了,我们去吃饭!”穆紫薰挽着他的手,走到了一家装潢还不错的餐厅。 穆茗不太喜欢西餐,对吃的也没有什么讲究,所以去哪里都觉得无所谓,不过穆紫薰的眼光肯定不会差就是了。 一行人坐到了靠窗的角落里,餐厅里的灯光很暖,天花板上挂满了绿色的植物作为装饰,很干净很整洁,这就是穆茗的大概印象了吧,餐厅里的其他人,穆茗没有关注,他注意到了桌上的瓶子里插着一朵玫瑰花。 “娃,这玫瑰好香啊!好漂亮!”傅君苓忍不住感叹道,她像是入了魔一般想要拿起那枝玫瑰。 “别碰!有刺的!”穆茗出生阻止了她。 “有吗?没有啊?”傅君苓看了看那玫瑰光滑的根茎,有些不解地说。 “眼睛看到的也许会欺骗你。”他的眼睛看着窗外,红衣的少朝他露出了一个温暖的微笑,他坐在路边的长椅上,手里捧着一杯草莓圣代,红润的嘴唇被草莓酱染的更加鲜艳。 “啊!好疼!”莫雨潇像是触电一般收回了手指,食指像是被看不见的针刺了一下,开始露出细小的血珠。 “真的有刺,但是刚刚明明没有的!”她瞪大了眼睛,觉得不可思议。方佳思则从包包里拿出一个创可贴缠在了她的手指上。 穆茗轻轻拿起了那朵玫瑰,闭上眼睛,芬芳馥郁的幽香萦绕在他的鼻尖,一些断断续续的画面涌入了脑海里。 漆黑的雨夜……翻下山岭的公交车……男孩孩一边跌跌撞撞地奔跑在盘山公路……寂静的闪电划过夜空,照亮了他孤独绝望的脸…… “这是?姐姐的梦境吗?原来你想告诉我这个。”他睁开眼,看着窗外,那红衣的少年已经没有了踪影。 他摸了摸上面锐利的刺,轻轻地说:“这应该就是小王子心心念念的玫瑰吧,很美,又带着獠牙一般的刺,总是装出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 “真巧啊,我也很喜欢《小王子》,星星真美,因为有一朵看不见的花。喜欢童话的孩子运气应该不会太差。”方佳思笑着也迎合着他的话说道。 “真的吗?我也好喜欢童话!”穆茗眨了眨那双懵懂无辜的大眼睛,有些好奇地说。 “真的!”方佳诗也笑着回应,她总觉得,穆茗真的单纯地像小孩子一样,也让她想到了自己弟弟小时候的样子。 “可是我都长大了,应该过了读童话的年龄了吧?城堡里的公主已经不需要我去拯救了吧。”穆茗又想到了岸芷,像是有些失望地说。 “不过,我还是愿意相信它们的,我很想去丹麦看看呢!”他又笑了笑,脸上开始浮现出一抹憧憬。 “茗茗你想去丹麦吗?等我放寒假了,我就带你去吧!”穆紫薰眼前一亮,很是开心地说。 还没等穆茗回应,一个有些不合时宜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去丹麦吗?真巧,我也喜欢啊!到时候我们能不能组个团!”一个高大帅气的男生走了过来,他脸上带着笑,向穆紫薰招了招手“嗨,社长!” “温玉?”莫雨潇有些意外地看了看那个男生,大概是没想到会在这里也能遇到他吧。 温玉,人如其名,言念君子,温其如玉,大概就是指这样的男孩。他看起来就让人觉得儒雅随和,礼貌优雅。只是这个招呼实在有些唐突了,很难让人产生好感。 穆紫薰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我能坐在这里吗?”那男生的脸上带着让人无法拒绝的笑。 “不可以!”穆茗出人意料地摇了摇头,那双澄澈的眼睛里看不出波动,但他的语气很冰冷,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额……”那男生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他有些尴尬,但还是很热情地说:“你好,我是……” “抱歉,我不想知道你是谁!她是我女朋友,你没有一点机会的!请离开吧。”穆茗神情淡漠地看着他,那双无辜的眼睛在灯光的映衬下显得格外美丽,让人看了都忍不住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说完,他把穆紫薰搂到了自己怀里,让她的头枕在自己的肩膀上,穆紫薰羞红着脸,觉得有些被弟弟这样搂着有些羞耻,但是心里又隐隐喜欢这种感觉。 一旁的方佳诗和莫雨潇都吓了一跳,傅君苓也惊讶地长大了嘴巴,不过她们好歹也是戏精出身,很快就装出了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 “是啊,温玉,你没机会的,紫薰已经名花有主了”莫雨潇很是惋惜地对他说,那副演技绝对是可以拿满分的。 温玉看着穆紫薰依在穆茗身上一脸娇羞的模样,他脸色苍白,喉咙很是干涩地说:“假的吧?这……怎么会?她明明就是女孩子!”说完,他又看了看穆茗那张简直称得上倾国倾城的脸,眼神里满是质疑。 “他真是我男朋友,我也真的对你没意思,你走吧!”穆紫薰抱着穆茗,在他身上又亲昵地蹭了蹭,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 穆紫薰心里乐开了花,开心到飞起,平时可没有这么多福利呀! “啊哈哈哈哈!弟弟的身上好香啊!我快要幸福地晕过去了!”她按捺不住心里的狂喜,发出了痴女般的笑容。 傅君苓好像听到了温玉心碎的声音,她有些同情地看了他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我知道了,紫薰,祝福你!你能找到自己的幸福,我也为你感到高兴呢,那,再见了”温玉笑了笑,颇具风度地送上了祝福,然后留给了她们一个潇洒的背影。 等到温玉走远了,莫雨潇才忍不住问穆茗:“哇,你是姐控吗?不想你姐姐谈恋爱啊?温玉人很好的,翩翩公子唉,你这么讨厌他的吗?” “对啊,温玉真的很温柔很有礼貌的,待人很和善,脾气超级好,家室也好,长得也帅”方佳诗脸上也开始犯起了花痴。 “是啊,穆茗你一直都很温柔啊,很有礼貌的,为什么对温玉好像有很大成见呢?”傅君苓也忍不住问道。 “我觉得吧,他这个人,太复杂了,而且……给我的感觉有点危险。”穆紫薰皱了皱眉,低声说道。 “啊?不会吧?”莫雨潇张大了嘴巴,觉得有点匪夷所思。 穆茗很是欣慰地看了看姐姐一眼,他说:“眼睛看到的,也许会欺骗你,就像这朵红玫瑰一样。” “这个人怎么样,我不想多做评价,毕竟私下议论别人不太好。我不想你和他来往,他不是个好人!”穆茗很严肃很认真地对穆紫薰说道。 方佳诗和傅君苓面面相觑,有些不以为然。穆茗看着穆紫薰问道:“你会相信我的,对吧?” “嗯呢,那当然了!茗茗你不喜欢我和他来往,我就不和他来往了。弟弟你放心好了,平时姐姐都不理他的!”穆紫薰点了点头,只要是他说的,她都会无条件地相信。 你和冰淇淋一样重要(1) “你相信我就好,听我的不会错的。好了,别抱着我了,让人看到多不好意思。”穆茗脸色有些不自然地把穆紫薰推开,丝毫不理会她那楚楚可怜的目光。 “一个姐控,一个弟控,你们以后就凑合着过呗。反正你们也没有血缘关系。”莫雨潇调笑着说。 “我倒是想啊,可我弟弟嫌弃我”穆紫薰嘟着嘴,一脸的委屈。 “穆茗,紫薰说你会读心术,你是真的吗?”方佳诗把脸凑过来,她眨巴着眼睛,像好奇宝宝一样很小声地询问着。 穆茗狡黠地笑了笑:“不告诉你!” “哼,小气!”方佳诗不满地嘟囔着。 “就不告诉你!”穆茗眨了眨眼,神秘地笑了笑。如果你在一个人面前毫无秘密可言,你会喜欢这样的人吗?当然不会啊。 穆紫薰咳嗽了两声,有些不满地说:“话题扯远了吧?我们是来吃饭的!” “行,点菜吧!” “茗茗,你想吃什么?”穆紫薰把菜单递给了穆茗。 穆茗接过菜单看了看:“红梅落雪,这个应该是糖拌番茄吧,那就这个了,清炒食蔬,拍黄瓜也可以的样子。”穆茗很随意地点了三道素菜就把菜单递给了她们。 “哇,你真的不食人间烟火的仙男啊?不吃肉吗?”莫雨潇忍不住问道。 “吃啊,但是你们肯定会怕胖吧?”穆茗看着她们,有些不太确定地问道。 他看了看自己点的菜,有些发愣。这些都是岸芷喜欢吃的东西啊,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与她有关的所有记忆都溶在了自己的血液里,再也无法抹去。 “我来点吧!茗茗你太瘦了,要多吃肉!”穆紫薰一把接过菜单,她转过脸看着穆茗,又看了看自己的几位室友:“五香酱牛肉要么?点吧,山城口水鸡吃不吃?没人回答,我就当你们默认了,吃吧!玉米排骨汤,天气有些冷,吃这个可以。火锅鱼可以吧?我弟弟除了火锅鱼,什么鱼都不吃的,就这个了!麻辣鳝段,吃吗?不说话我就点了……” 穆茗在一旁冷汗直冒,忍不住提醒道:“够了吧?点太多我们吃不完的!”一旁的三女看着她这点菜的架势,似乎已经习以为常了。 “哦!对了,山药!弟弟你很喜欢吃这个的!就这个!”穆紫薰像是发现了宝藏一样欢呼雀跃起来,脸上洋溢着真挚的笑容。 看着她笑得像个无忧无虑的孩子,穆茗觉得有一道暖流从心房里流淌过,眼眶有些温热。原来我喜欢的,你都记得呢,也只有你才会把我这样不完美的人当做宝贝了……他突然一把将她抱住了,穆紫薰愣了愣,觉得有点猝不及防,但还是忍不住窃喜。 “哎呀,弟弟,周围人都看着呢,我有点不好意思”穆紫薰红着脸把菜单递给了服务员,那小姐姐脸上的笑容可是相当的暧昧。 殷藜靠在墙外,自言自语道:“或许,人都是这样矫情又脆弱的生物吧,只有被自己喜欢的人厌恶了,才会注意到那些深爱着自己的人。一旦被伤害了,就会迫切想要寻找到一个温暖的怀抱。生物都有这种趋利避害的本能啊,只是在人类身上,它被美化了。良禽也懂得择木而栖,谁会愿意捂着冰块入眠呢?” “人是靠着那一丝温暖的慰藉才能在这烟波浩渺的世界里生存下去的啊,如果连这一丝仅存的余温都没有了,那这个世界未免也太残酷了。” “终有一天你会明白的吧?每个人心里都有自己喜欢的模样,但最后还是会和对自己好的人在一起,这是你说给姐姐听过的,你忘了吗?”他抬起头,看着繁星点点的夜空,那双寂寞的殷红眼眸里带着些许惆怅。 我果然,也是这种卑微可笑的人啊,明明知道姐姐对自己的感情并不只是单纯的亲人那么简单,我不是应该疏远她才对吗?可我却又依恋着她,喜欢这种被人呵护着的感觉。因为自己受到了伤害,需要一个人慰藉,可是没有人呢,除了姐姐,就没有人关心你了,所以你就像抓着最后一根稻草一样抱着姐姐,以此来抚平心里的伤吗?你这样做,最后离开的时候只会让她更难过啊!穆茗啊穆茗,你真是混蛋!你怎么可以这么自私呢? “对不起,姐姐。” “傻瓜啊,跟我说什么对不起呢?你没有做错什么啊,一直以来都是你照顾我,我给你添了很多麻烦。现在你遇到不开心的事了,姐姐当然要宠着你了!不开心就扑到姐姐的怀里撒娇就好了啊!姐姐以前也是这样的,不开心了就抱着你让你哄我,你给我的温暖远远多于我给你的!”穆紫薰的声音很轻很温柔,她眼角的泪光闪烁着。 “我不知道该做什么,如果你愿意的话,就尽管提要求吧!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会答应你,任何要求都可以。”他抱着她,心里满是愧疚。 “真的吗?”穆紫薰反问道。 “真的,我不骗你!骗你是小狗。”穆茗很坚决地说。 “那……我想想,那你答应我,要开心,好不好?姐姐就只有这一个要求。”穆紫薰迟疑了一会儿,柔声说道。 “好,我答应你!”穆茗点了点头。 “哇,你们这是姐弟恋吗?正好,紫薰大你三岁,女大三,抱金砖啊!”莫雨潇看着穆茗,笑嘻嘻地说道。 “臭雨潇,你别乱说!”穆紫薰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菜很快就上来了,莫雨潇和方佳诗还点了啤酒,但穆茗依然不肯让姐姐喝酒,只让她喝果汁和酸奶。 穆茗给穆紫薰夹了很多菜,这对他来说,已经变成了一种生活习惯。以前在家里,也一直都是穆茗做饭给姐姐吃,在吃饭的时候,他总是会把穆紫薰喜欢的菜都夹到她的碗里。出去吃饭的时候也是这样,穆茗的饭量很小,但是姐姐却很能吃,他就经常把自己的那一份分给她,然后在她感激涕零的目光中温柔地摸摸她的头,就像哥哥照顾着妹妹一样。 虽然到现在,这个女孩儿已经不需要他这样照顾了,但他还是保留着这个习惯,就像已经形成了一种本能。 对穆紫薰而言,自己这个一直被照顾着的“妹妹”终于变成了姐姐,那个聪明能干,多才多艺的“哥哥”原来也会怕疼痛,更会怕受到伤害。岸芷不懂这一点,但她懂!他并不是无所不能的,他比谁都坚强,但也是个比自己更需要人照顾的脆弱孩子。 他已经不是那个不可一世的“哥哥”了,就像河蚌张开了坚硬的壳,露出了柔软脆弱的一面。他也会变成需要自己照顾着的弟弟。 你和冰淇淋一样重要(2) “弟弟!我想吃那个!草莓圣代!你以前经常给我买的!”穆紫薰拉着穆茗的手,指了指一家冰淇淋店,兴奋地快要跳起来了。 穆茗笑了笑,突然想起了殷藜之前抱着一杯草莓圣代吃得不亦乐乎的样子。 “是啊,上初中的时候,你总是乱花钱,明明爸爸给我们的钱很多很多的,但你零花钱老是不够用,下课了就跑到我的教室,眼巴巴地看着我从钱包里翻出钱来递给你。”他突然笑的很开心,点了点她的鼻子。 “哈哈哈,紫薰,没想到你是这样的!”莫雨潇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一般捧腹大笑起来,就连一旁的方佳诗和傅君苓也笑得合不拢嘴。 “女孩子嘛,肯定是比较能花钱的,所以我钱确实不够用嘛!”穆紫薰脸色泛红,支支吾吾地说道。 “再说了,弟弟的钱不就是姐姐的钱嘛?我家弟弟可好了,勤俭节约,从不乱花钱的,知道姐姐钱不够用,特意给我留着呢!”穆紫薰搂着穆茗的肩膀,理直气壮地说道。 穆茗有些哭笑不得地说:“是的,我还记得那时候放学回家了,你会骑单车带我回去。你一看到冰淇淋店就会停下来,然后目光楚楚可怜地看着我,各种软磨硬泡,最后的结局总是你美滋滋地吃着喜欢的甜筒回家。” “对的!弟弟你还记得啊?那都是好久以前的事了!”穆紫薰有些感慨地说。 其实也没有过多久,就是四年前,他和她刚刚成为家人的时候。她和弟弟只相处了两年时间,但这两年的幸福时光已经足以治愈她一生,能够让她不管在何时何地想起来都能面带微笑。 “嗯,是呢,这么久了,你还是喜欢冰淇淋啊,真是个小馋猫,也不怕长蛀牙?”穆茗看着她笑了笑。 “是啊,我应该会一辈子都喜欢冰淇淋的。”穆紫薰很认真地说。 穆茗愣住了,因为这句话,岸芷也说过,而且她说这句话的表情和语气,真的都像极了岸芷。 “可是,我现在已经没有钱给你买冰淇淋了。”他脸上有些失望。其实在过去两年里,他可是收到过不少天地银行发行的亿万大钞的,还有各种“豪车”和“别墅”,在他那个小团体里绝对算得上首富了。只是这些东西,在人间是不流通的。 “没事,姐姐有钱啊!你就拿我的手机去支付好了,支付密码是你生日的前六位数。”穆紫薰说完就笑嘻嘻地把手机递给了他。 “好啊~你们要不要吃?”穆茗看着姐姐的三个室友,善意地笑了笑。 “不了,很饱!大姐头你怎么可以这么能吃?”方佳诗看着穆紫薰笑了笑,摇了摇头。 “马之千里者,一食或尽粟一石!”穆紫薰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 “吃不下!快撑死了”傅君苓摸了摸鼓起来的小腹,有气无力地说,然后红着脸打了个饱嗝。 “我要减肥!”莫雨潇一脸地生无可恋,看着冰淇淋眼馋的要死。三人都拒绝了,刚刚吃饭的时候点了太多菜,本着浪费可耻的原则,她们都吃的很撑,真想吃也是心有余而肚不足了。 况且她们还是要减肥的小仙女,冰淇淋这种东西的卡路里还是非常恐怖的,要坚决抵制诱惑才行! “好吧!”穆茗没有多说,直接走到了那家店子里,人比较多,他排着队。穆紫薰则又想起了那时候,她骑着单车停在冰淇淋店的门前,迫不及待地看着穆茗排队为她买甜筒的样子,心里既激动又期待。 她记得有一天,那家她经常光顾的店里的机器坏了,做不了冰淇淋了,她不开心了好久,一边生着闷气地用力瞪着无辜的自行车,一边不停地在嘴里碎碎念:“真是的,怎么搞的嘛?破机器!居然好死不死地坏掉了!机器这么差劲,还卖什么冰淇淋呢!我都吃不到甜筒了,好难过啊!” 穆茗则坐在自行车的后座上一路上听着她的抱怨捂着嘴笑个不停。 到家以后,她依然还闷闷不乐,好像她就一定要吃到那个甜筒才行,不然就少了一种生活的仪式感。 于是穆茗瞒着她悄悄出门,跑了好几条街找到了另一家店冰淇淋店,却被告知甜筒卖完了,他只好买了草莓圣代,希望可以让姐姐开心一点。等到他回家的时候,穆紫薰已经站在门口望眼欲穿地等着他了。 看到他回来,她就双手插着腰,秀眉一蹙,努力地装出姐姐的威严,气鼓鼓地问道:“你去哪呢?怎么不跟我说一声?姐姐很担心你的!真不听话!哼!” 穆茗默不作声地从背后拿出了那杯草莓圣代递给了她,然后冲她眨了眨那无辜的眼睛。它很贴心地没有化掉。然后穆茗就看着穆紫薰感动地稀里哗啦地,一边美滋滋地吃着冰淇淋,一边听着这个像是“妹妹”一样的大姐姐不满地教训着他,说着让他不要出去乱跑,外面很不安全之类的话。 从那以后,她对草莓圣代也开始有了浓厚的兴趣,怎么也吃不腻。因为这是这个傻瓜跑了好几条街才给自己买的,一定累坏了吧,为了不让它化掉,他回来的时候肯很匆忙吧,看他气喘吁吁的样子就知道了。 她觉得,她和他好像一起走过了很长的一段时间,相处了很久,按理说,两年时间其实很短,相处了三年的初中同学到现在想起来已经没多少感觉了吧?可能是因为,人的大脑会把最重要的那一部分记忆锁在脑海中某个未知的保险柜里加密起来。 她珍藏着所有与他有关的记忆,就像埋在地下的佳酿一样,只会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得愈发醇厚。 “姐姐,给你!”穆茗拿着一大杯草莓圣代递到了她的面前,顺带放手机放进了她腰间的口袋里。穆紫薰听到他的声音,这从遥远的回忆里回过神来。 “很甜哦!和以前是一样的味道!”穆紫薰拿起勺子舀了一口放进嘴里,奶油浓厚的香味和草莓的甜味带着冰凉细腻的触感传遍了口腔,她很满足地笑了笑。 “弟弟,你怎么不给自己买呢?你要不要尝尝?真的很甜哦!”她又舀了一大勺冰淇淋,想要喂给他。 “不了,你自己吃吧,刚刚吃完饭,我现在很饱。”穆茗笑着摇了摇头。 “穆茗,你对我来说,就和巧克力和冰淇淋一样重要!”岸芷微微泛红的笑脸浮现在脑海里,耳边回荡着她那稚嫩甜美的童音。现在的她,还会喜欢冰淇淋吗?他很想知道这个答案。 “姐姐,你不可能一辈子都处于吃糖的年纪啊,冰淇淋,你真的不会厌倦吗?”他看着她,这个问题对他来说很重要很重要。 “人哪有一生都会始终如一地喜欢一样东西呢?时间久了,也许依然是喜欢的,但是喜欢的程度就不一样了。喜欢也是有由深入浅的过程的,反过来也是,最开始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和喜欢了一个人很多年的感觉又是不一样的啊,对吧?”她抬起头看着穆茗,似乎是想征求他的看法。 “所以,没有什么能阻止我吃冰淇淋,除非有一天,我的牙齿全部掉光了;也没有什么可以阻止我在散打的路上继续走下去,除非有一天我垂垂老矣,再也挥不动拳头;也没有什么可以阻止我喜欢一个人。”她抿了抿嘴,看着他。眼睛里有着一些复杂难明的情绪。 她轻轻地说:“除非,那个人离开了我会变得更好!” 你和冰淇淋一样重要(3) “除非那个人离开了我会变得更好……会变得更好吗?岸芷也是这么想的吧?”穆茗突然觉得喉咙有些干涩。 “用卢夫人说给孙中山的那一句话来说就是:我总不能阻止他奔向更好的人吧?”穆紫薰仰起脸,看着漫天繁星,温柔地笑了笑。 “很爱很爱你,所以愿意,舍得让你,往更多幸福的地方飞去~”她轻轻吟唱着,嘴角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看着穆茗的漂亮眼睛眨了眨。 穆茗又想到了那个叫做林诗音的女孩,她也对着她放不下的恋人唱了这首歌。直到看着宋冬明获得了幸福,她才安心地离开。 穆紫薰把手按在穆茗的肩膀上,她郑重地对他说:“虽然我不喜欢岸芷,如果你要坚持留在岸芷的身边,我会支持你哦!因为我想看着你获得幸福的样子!” “咳咳,我们先走了,就不打扰你们煽情了”莫雨潇讪笑两声,就拉着方佳诗和傅君苓离开了。走之前还回过头对着穆紫薰抛了个媚眼,她娇笑着说道:“亲爱的,别太想我哦~” “快滚!”穆紫薰白了她一眼,没好气地说。 “那……如果我离开了你,你会不会过得比现在更好?”穆茗看着穆紫薰,小心翼翼地问道。 穆紫薰听到这句话就快要炸毛了,她胸脯剧烈起伏着,她忍住了想要打人的冲动,拳头攥得很紧,她告诉自己:“冷静,冷静,这个是最疼你的弟弟!” 穆茗仿佛看着她脑袋上有蒸汽喷出来,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但还是弱弱地又问了一遍:“会更好吗?” “笨蛋!”穆紫薰忍不住给了他一个爆栗。 “哎哟!”穆茗吃痛,揉了揉脑袋,有些委屈地仰起头,看着她蹙着眉,噘着嘴气鼓鼓的样子。 她的脸突然垮了下来,瞬间突然戏精附体,伤心欲绝地对他说:“你要是离开了,姐姐一定会过得惨兮兮的,很惨很惨的那种!” “哦,只要你不讨厌我,我就不离开你。”穆茗点了点头,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他瞪大了眼睛,怎么搞得?为什么自己会变成这样乖巧听话的样子? 他抬起头,看着她的眼神满满变得严厉起来。“哼!你居然打我!翅膀硬了是吧?”他也伸出手准备在她脑瓜上敲一下, 穆紫薰害怕地闭上眼,但是等了好一会儿,那只手并没有落下,她好奇地睁开眼,穆茗笑嘻嘻地在她脑瓜上敲了一下,但没敢用力,怕弄疼她。 “哈哈,姐姐你好傻哦,都不躲的?你忘了吗?我已经追不上你了,也打不过你。你是个大姑娘了,我还是没有长大。”穆茗笑了笑,看着她呆萌的眼睛说道。 穆紫薰觉得有些心酸,她揉了揉他的头:“长不大就长不大,姐陪你当一辈子的小孩!” 穆茗轻声说道:“我确定了一件事,如果你离开我了,我也一定会过得很惨的!” “那我们就谁也不离开谁,拉勾勾!”穆紫薰说完就伸出了小指。 “你多大了?”穆茗笑着伸出了手指。 拉完勾,穆紫薰突然一把抱住了他,在他耳边轻轻地说:“告诉你一个秘密哦!其实,姐姐是病娇,哈哈哈!” 她笑的很放肆很张扬,穆茗揉了揉她的头,笑着打趣道:“动漫看多了吧?让我猜猜,《未来日记》?还是《日在校园》?” “哈哈哈!无头骑士伊藤诚!愿天堂没有柴刀!”穆紫薰笑的眼泪都要出来了,还不忘调侃一下诚哥。 两人一路上打打闹闹,终于到了宾馆。 “睡觉吧,今天应该也比较累了吧?早点休息哦!”穆茗对着回到了自己房间的姐姐说道。 “我会的,你也是哦!不许你熬夜,不然我就打你屁股!”穆紫薰吐了吐舌头,俏皮地说,然后关上房间门。 其实她是想和弟弟睡一个房间的,但是她不管怎么软磨硬泡,他都不会答应,所以她就断了念头。 穆茗回到了房间,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先将房间门反锁上。以前在家里的时候,这个痴女姐姐就就经常夜袭自己的房间,求亲亲抱抱。她总是让自己给她唱歌讲故事哄她睡觉,有时候睡得好好的,大半夜就能感觉到有人钻进自己的被窝,穆茗第二天早晨经常是被闷醒的,一大早醒来就会发现有一只八爪鱼缠在自己身上,他也不好意思一脚把她踹下去,这就很是伤脑筋了。后来有一天,他睡觉的时候把门给反锁了,结果晚上听到了砰的一声巨响,然后他就看到了穿着印着叮当猫图案的睡衣,抱着皮卡丘的穆紫薰站在门口,她鼓着腮帮子,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一脸不开心的样子。 虽然穆茗房间的门因此换过了很多次,但他还是会习惯性地锁门,不锁门就觉得很没安全感。 他打开了灯,看到了坐在床上的殷藜,但并没有觉得害怕或者意外,因为他刚打开门时,就闻到了那股熟悉的玫瑰花香,除了他还会有谁呢? “找我有什么事吗?”穆茗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很淡然地说。 殷藜莞尔一笑,轻轻地说:“告诉你一个问题的答案。” “那现在开始吧,又要玩游戏吗?”穆茗皱了皱眉。 “不,你先睡觉吧,哦,我忘了,你今天的时间快用完了,你先回镜世界里睡觉,这个要等你睡着了才可以进行。”殷藜若有所思地道。 “能剧透一下吗?”穆茗挑了挑眉。 殷藜有些惊讶地看着穆茗,他笑了笑,柔声说:“可以,是关于岸芷的。” 穆茗没有再说一句话,他拿出了镜子,回到了镜子里的宾馆房间,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睛。 …… “这里是?”穆茗眼前白茫茫的世界里慢慢开始有了色彩,他看着面前的公路,有些茫然。 “盐茶山盘山公路啊”殷藜笑着说道。 “这里是岸芷的梦?”穆茗皱了皱眉。 “是的,耐心等一会儿,你就会看到你想看到的,和你最不想看到的。” 你和冰淇淋一样重要(4) 一辆标着712数字的公交车出现在了穆茗和殷藜的视野里,它离他们越来越近,过不了一会儿就会撞上他们。 就在那辆公交车理他们不到十米的距离时,突然像脱缰野马一般冲破了围栏,朝山坡下翻滚下去。 车身外面的铁皮不断地撞击变形,发出振聋发聩的响声。 穆茗呆呆地看着它翻下山坡,有些怅然若失。就是在这里他失去了生命,不管回忆多少次,他还是觉得难过。 男孩和女孩艰难地推开破烂不堪的车门,互相搀扶着出来瘫软在地上。 “穆茗,你回答我!穆茗!”女孩双目淌血,无助地抱着身体内部似乎已经支离破碎的男孩。她呼唤着他,希望能听到自己的声音。 殷藜看着穆茗,声音里听不出情感“这就是缠绕她多年的噩梦,也是她解不开的心结。” 画面一转,江岸芷站在镜子前,解开了眼睛上缠绕着的绷带,她睁开眼,黑暗的世界突然变得明亮起来。她看着镜中的自己发着呆,仿佛看着一位许久未见的老友,如恍隔世。 她从那双碧蓝色宛如湖泊一般的眼睛里看到了穆茗的影子和她重合在了一起。这是她和他生命的延续。 她把手放在胸口,感受着那颗心脏带给她的温热,过了许久,她拿出了那块小心翼翼护着的怀表,她轻轻地翻开了它,生怕它会不听话地突然碎掉。她看着里面藏着的男孩纯真的笑颜,仿佛怎么也看不够,这是视她如珍宝的人。 …… 场景再次转换,江岸芷看着画中的少年流泪满面。她轻轻叙说着:“穆茗,我不该在想你的,你为什么还要来找我呢?你知道吗?我好不容易可以忘掉你了,我以为这样我就可以没有疼痛地活下去了。你又把这道疤血淋淋撕开了,时间并不能治愈所有伤口,你知道吗?” 穆茗愣愣地看着她,他低下头,心里满是愧疚。 殷藜温柔地说:“人都是很复杂的,她既想你,想见你一面,却又害怕见到你,因为她不想忘记你的好,可是她不忘记你,就永远也无法开始新的生活,你在她心里占了这么久,她无法去爱其他人,可是你又给不了她什么。” 穆茗沉默不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我真羡慕他们啊,两个人相濡以沫走过半生。”江岸芷看着前方坐在凉亭里相互依偎着的老人,目光里满是艳羡。 他们看着彼此的目光,没有红尘作伴的炽热缠绵,没有海誓山盟的情深意动。有的只是一种千帆过尽,看遍人生百态的淡然,还有不离不弃,生死相依的决心。 他们的对白也没有浪漫可言,没有动人的情话,只是简单的一句:“老头子,我们回家吧。”老人便起身扶着她蹒跚走去,他们的脚步很慢,身后的影子在夕阳下拖得很长。自始至终,江岸芷都是默默看着他们走去,没有打扰这温馨的一幕。 “当有一天,我老了,走不动路了,穆茗会像这样牵着我的手吗?他的生命停止了,永远也长不大了,也不会和我一起变老,最后陪在我身边的人,会是他吗?”她双目无神地看着面前毫无波澜的江面,眼里像是盛着一潭幽寂的死水。 …… 男人面目狰狞地拿起刀刺向了她,她绝望地闭上眼,却没有感受到疼痛。她睁开了眼睛,看到了那挡在她身前的白衣男孩。他转过脸,嘴角溢着血,眼神无比温柔地看着她说:“让我,再保护你一次,好吗?”说完,他就然后奋不顾身地扑向了那红着眼的持刀歹徒,像扑向烈焰的飞蛾。他被刺的遍体鳞伤,直到身体里的血都要流尽了才力竭倒下。 “为什么呢?为什么要我亏欠你这么多呢?你知不知道,我不想你这样啊!你应该前去往生,不是吗?何必对我这么恋恋不忘呢?下一辈子做个幸福的人,不要遇到我……” 画面再一次转变,放学了,周骁骑着单车载着程兰泽回家。她看着程兰泽脸上洋溢着的喜悦和甜蜜,心里竟然有些羡慕。她独自一人回了家,那个背影显得格外孤单落寞。 “我的意中人不是什么盖世英雄,我也不需要他会踏着七彩祥云来迎接我,我只想他能陪着我一起长大,能牵着我的手不松开,能够和我一起漫步在雨后的阳光下,他能和我一起慢慢变老。” …… “受不了就不要往下看了”殷藜微笑地看着穆茗,很是善解人意地说道。 “不了,继续”穆茗倔强地摇了摇头。 江岸芷回到家,看到了桌子上香气四溢的饭菜,还有男孩天真无邪的笑脸。 她本应该高兴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觉得莫名的难过。她说了好多莫名其妙的话,态度很是恶劣,记忆中她从未对他生过这么大的气,她一个人跑了出去。 “我们不要再纠缠下去了,好吗?这样像什么话啊!我应该有自己新的生活啊!你也应该快点转世,不是吗?这么执迷不悟,真的好吗?我真的,很爱你,所以才不想看到你现在的这个样子啊?你可不可以,可不可以,多爱自己一点啊?”她一边跑,一边声嘶力竭的吼道。 …… “对不起……”她把头埋在枕头下,一遍又一遍地道着歉。 “穆茗,我们,不要再来往了好不好?除了你,我不会再爱上任何人了,可是我们,注定不会在一起,注定不会被这个世界祝福,你只能永远待在不为人知的角落里,我不要这样的你啊!”她挣扎着坐起身,看着那个龇着牙笑着的龙猫,她一把将它扔出去很远,看着它砸在墙上又落在地上,委屈地弹了两下。 它依然开心地笑着,江岸芷却觉得它和自己一样在哭。那是她最宝贝的东西之一,怎么舍得呢? “对不起,我知道我说了那么多让你难过的话,你一定会很伤心吧?那就请你离开我,我不值得你这样,可以吗?”她抽噎着,窗外的月光照在她的脸上,美艳动人的脸上挂着两行泪痕。 她看着那个躺在地上的龙猫公仔,突然觉得它脸上的笑莫名的讽刺。 就在这时,一双白鞋子踏着清冷的月光出现在了她的视线里,她顺着往上看,是那个她朝思暮想的白衣少年。 他蹲下身,捡起了那个已经很旧的龙猫,伸出白皙纤细的手掌轻轻拍了两下,像是想要掸去上面沾染的灰尘,又像是在安慰受了委屈的孩子。 “我离开了你,真的会让你变得比现在更快乐吗?”他抬起头,看着她的眼里仿佛有千言万语,他的声音依旧是那么温柔,和他指尖流泻出来的琴音一样悦耳。 他的突然出现似乎让江岸芷很是意外,她愣了愣,然后笑容苦涩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但至少不会比现在痛苦!” 穆茗看着她,轻轻笑了笑,他看透了所有人的心,听到了所有人的心声,唯独除了她,他永远也看不透。 “好呢,我答应你,只要是你说的,我都会去做的,虽然你不喜欢我了,但我还是会喜欢你!”他轻轻地说着,声音温柔得不成样子。 那张俊美的脸上依然洋溢着天真无邪的笑,像是在黎明中被露水洗涤过后的花朵般纯白无暇。似月牙般弯弯的眉眼,浅浅的醉人酒窝,还有那熟悉的可爱小虎牙。 说完,他替她轻轻擦去了眼泪,他的动作很温柔很细腻,眼里带着一丝眷念和不舍。江岸芷见过了他无数次的温柔,每一次都会让她忍不住心动,但没有一次会让她这么心痛。 “它没有犯什么错,不要怪它好不好?”他笑着把那个龙猫递给了她,江岸芷突然觉得鼻子很酸,她接过它,用力地点了点头。 他退后了两步,笑着和她挥了挥手,转身的那一瞬间,他泪如雨下。 “再见了,我最爱的女孩啊……这是我最后一次为你抹去眼泪了,但愿以后伴你左右的那个人,他不会让你流泪。”他在心里默念着,这一次,她没有听到这个声音。 你和冰淇淋一样重要(5) 穆茗从梦中醒来,他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发呆。时间已经过了零点,他又拥有了十二个小时可以支配。 “人类无法忍受过多的真实。”殷藜坐在床边,用食指轻轻抚摸着玫瑰上的刺,悠悠地说。 穆茗记得他在转身的那一刻,听见了她说的一句“谢谢你!” 谢谢?是感谢我出现在你的生命里,还是感谢我离开你的世界呢?又或者,两者都有。 那年少时掌心里紧握着的玄之又玄的秘密,是什么呢?那小小的少年做出的一起长大的约定,还算数吗?你说过的“穆茗,长大后我要嫁给你!”只是童言无忌吗? 盛夏的夜里与你一起唱过的古老歌谣,你还会听吗?那副我们未完成的画,我让它圆满了,可是画里画外的我们,却有了不同的结局。为你写过的诗,会不会只是满纸荒唐言呢? 第一次相遇的那天,“大家好,我叫苏茗!”他告诉她,小草也很可爱,不同,是为了让彼此相爱。 那个比女孩子还要好看的男孩,一看着她就会红着脸傻笑,为了掩饰尴尬,他会习惯性地眨一下无辜的眼睛,然后害羞地从口袋里摸出一个糖递给她。 几年前的冬天,在分别的那个火车站,她和他紧紧相拥,漫天的雪花落下,她吻过他的侧脸,对他说:“穆茗,我喜欢你!” 他和那列怎么也追不上的火车赛跑着,看着她的脸在眼前消失,她送给他的小熊维尼,至今躺在他房间里的枕边。 那个阳光明媚的午后,在命运这根神奇的丝线牵动下,他再一次成为了她的同桌。“嗨,大家好,我叫穆茗”,他已经不是过去的苏茗,但依然是那个爱笑的害羞男孩。 那一年夏天,他为了保护她,第一次和别人打架,他没有说什么听起来正义感爆棚的话,就连“别怕,有我”这样的话也没有。那么温柔的他,就像一只执拗固执的小狼一样扑了上去,和那些欺负她的人厮打在了一起。 回故乡的那一天,阳光从窗外倾落在他的侧脸,她发现,原来他这么好看!他送给她的那一块有着他们合影的怀表,是她最珍惜的礼物。就连路上遭遇了车祸,她都小心翼翼地护着它,担心它被损坏。 灾难来临的那一刻,他用并不坚韧的身体紧紧护着她,因为他知道,她很怕疼…… 那个并肩看着太阳从江面升起的清晨,只为你一人唱过的情歌;那个夕阳下血色的江滩,刺进身体里的利刃;那片鲜花与荆棘并存的处刑之地,越过一路荆棘带来的遍体鳞伤。这些经历过的,难道都是假的吗? “当我们第一次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不会说甜言蜜语,但是你为我羞红的脸,犯过的傻,年少时一起撑过的雨伞,紧扣着的十指,躺在掌心里的糖,这就是我们的爱情吧。”穆茗微笑着,眼里满是温柔,没有哭。 “房间最好别反锁了,你知道这拦不住她的,弄坏了还地赔,多麻烦吗”殷藜看了看房间门,柔声说道。 “嗯,也是哦”穆茗点了点头,起身打开了房间,然后就坐在床上等着。不出意外的话,呆萌姐应该又会失眠,然后过来求着自己哄她睡觉。 “晚安,祝你有个好梦。”殷藜温柔地说完,站起身,化作了纷飞的花瓣。 殷藜前脚刚走,房间门就被推开了。“呀?弟弟你怎么不锁门啊?这样很不安全的!”穆紫薰很是惊讶地走进来,她有些不放心地说。 “噗嗤~这里最危险的人就是你了!”穆茗忍不住笑着说。 “姐姐很安全的吧!”穆紫薰红着脸嘟囔着,她当然知道他话里的意思。估计是怕她一脚把宾馆的门给踹坏了吧。 “这门,看起来不怎么结实,我有点不放心,明天我带你去找一个高档的酒店,这里有些简陋了。”穆紫薰穿着拖鞋轻轻地踢了踢门,发出沉闷的响声,穆茗仿佛可以听到那门正在哀嚎。 “又要让我哄你睡觉啊?小宝宝还没长大啊?”穆茗眨了眨眼。 “人家还只是个宝宝嘛!嘤嘤嘤”穆紫薰轻挑秀眉,笑嘻嘻地说。 穆茗歪着头反问道:“19岁的宝宝怪?” 穆紫薰有些不满地嘟着嘴说:“哼,我不管!我永远只有17岁,永远未成年!” “是是是,我也永远未成年,我之前是14岁,经历了一些事情后,现在的身体貌似是16岁,也就是说,你还是比我大,那么,作为姐姐,是不是要谦让一下弟弟呢?”穆茗眨了眨那无辜的眼睛,一脸的懵懂。 “啊啊啊!你怎么这么可爱!那个眼神,我快要受不了了!”她一把关上门,然后就冲过来在他脸上肆意揉捏着,像在捏一块橡皮泥。 “别闹了,这么晚还不睡?”穆茗有些无奈地看着这个像是永远也长不大的姐姐。但出人意料地是,他没有表达出不满,反而由着她的性子来。 “现在天气转冷了,我们睡一张床上没问题吧?”穆紫薰目露狡黠,如果她是一只狐狸的话,那么她现在应该正得意地晃动着身后的狐狸尾巴。 狐狸?就像小王子在麦田里遇到了小狐狸一样,这是最美的遇见。如果岸芷是自己的玫瑰,那么她就是自己的小狐狸吗? “睡吧,小狐狸!”他揉了揉她的脑瓜。 “嗯呐!”似乎是对他的这个称呼感到有些惊讶,还是第一次听到他这么称呼自己的。以前要么是“呆萌姐”,要么是“可爱姐”,要么是“闺女”,生气了就直接喊穆紫薰。 她突然觉得,“小狐狸”这个称呼倒是蛮可爱的,有一种亲昵的感觉。于是她萌哒哒地说:“好的呢,小王子,可是你要唱歌给我听!” “好啊,还是王菲的歌,《催眠》怎么样?” “好!”穆紫薰点了点头。 “弟弟,你很喜欢王菲的歌吗?”穆紫薰有些疑惑。 “是啊,只需要知道,她的歌很好,这就对了吧?她私人的生活如何,我们不需要多做评价,她说:我不过是冒犯了你们讲究的人生而已。” “就像顾城的诗,我很喜欢,但是他是个杀人犯,人们都觉得他是变态。可是他也干净过吧,至少诗是干净的。”穆茗说完,沉默了一会儿,就开始唱歌哄她睡觉。 “太阳上山 太阳下山 冰淇淋 流泪 第二次吻别人的嘴 第二次生病了需要喝药水 大风吹 大风吹 爆米花 好美 从头到尾 忘记了谁 想起了谁 从头到尾 再数一回 再数一回 有没有荒废” …… 不管听多少遍,穆茗的歌声总是能让她如痴如醉,她像是永远也听不腻。 “冰淇淋也会流泪的吗?为什么是第二次吻别人的嘴呢?”她眨了眨眼,有些不解地看着穆茗。 “因为人不会一直喜欢冰淇淋的。”穆茗轻轻地笑了笑。“穆茗,你对我来说就和冰淇淋一样重要。”少女稚嫩的甜美童音再一次回响在了脑海里。 “为什么是第二次,是因为前面的歌词,我忘了” 穆紫薰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她知道,他忘掉的不是歌词,他怎么可能会忘呢?他只是想要忘掉第一次吻过的那个人而已…… 恶魔会哭泣(1) 天气已经接近快要入冬了,夜里有些冷,穆茗像是暖宝宝一样被穆紫薰抱着。他看着这个熟睡着的“妹妹”,或者说是“闺女”,神情有些恍惚。 “这就是最后抱着我的人了啊”。他在心里默默地想着,把她揽到了自己怀里,让自己的下巴贴着她光洁的额头,缓缓闭上了眼睛。 …… “欢迎来到姐姐的梦境!”殷藜温柔甜腻的声音突然在他的耳边响起。 穆茗皱了皱眉,有些生气地说道:“又要陪你玩那无聊的游戏了吗?” “nonono!这一次的游戏很有意思哦!”殷藜摇了摇食指。 “这里,是一直缠绕着姐姐的噩梦,它的出现也与你有关,你也一定不想姐姐沉湎在过去的恐惧里,对吧?”殷藜摸了摸他的脸,很是温柔地说。 “所以我用姐姐喜欢的一个游戏改造了这个噩梦,如果你能打通关这个游戏,那么姐姐的噩梦就会消失了,我对你是不是很好?”殷藜看着穆茗的的眼里满是真挚与鼓励。 “什么游戏?”穆茗有些狐疑地看着他。 “游戏叫做devilmaycry”殷藜脸色激动地说。 “你知道的,就是你以前和姐姐一起玩过的,酷酷的红色风衣,挥舞着名为“叛逆”的大剑,手持双枪的恶魔猎人!”殷藜温柔地说道。 穆茗很认真地问:“我失败了会怎么样?” “失败?没有失败可言,你不通关这个游戏,姐姐会看到更多更可怕的东西,而且她会一直沦陷在这个梦魇里,直到你通关为止。”殷藜调皮地吐了吐舌头。 “哼!我就知道没好事!那你告诉我,是鬼泣系列的哪一部?”穆茗握紧了拳头,强忍着怒气问道。 殷藜用手摸了摸下巴,思索了一会儿说道:“是第六部!” “可是鬼泣5才刚出来吧?”穆茗忍住想要骂人的冲动。之前他和姐姐在家里把鬼泣系列的所有游戏都玩了一遍,因为他确实很喜欢这个游戏的故事。 殷藜有些不满地瞪了他一眼,很是傲娇地说:“我说是第六部就是第六部!” “由于你刚刚说话的态度不好,我决定把难度调到dmd模式,也就是“但丁必须死”模式,你懂的吧?铺天盖地的怪物哦!”殷藜把手在穆茗面前比划了一下,语气很是夸张地说。 “所以,把手伸出来吧!”殷藜笑吟吟地看着他说道。 “干嘛?”穆茗一脸警惕地看着他。 “给你装备啊!”殷藜的脸上带着天真无邪的笑。 穆茗将信将疑地伸出手,殷藜用张开嘴在他手腕上咬了一口。 “啊!”穆茗疼的龇牙咧嘴,倒吸冷气。他的右手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化着,开始变得扭曲狰狞起来,指甲开始疯长,整个右手都变成了蓝黑色,像是铜浇铁铸一般坚硬,幽蓝色的光由内而外散发出来。 “这是devilbringer?”穆茗有些难以置信地说。 “对的,就是尼禄的恶魔右腕,可厉害了!”殷藜很是激动地说。 “还有哦,鬼泣里面的武器和技能甚至主角的各种强悍力量也给你了,装备有yamato(阎魔刀),redqueen(绯红女皇),bulerose(湛蓝蔷薇),还有鬼泣5里面的cavaliere(卡瓦列雷)和各种devilbreaker(恶魔粉碎者)!子弹是无限的,而且武器你可以随意切换,我对你是不是很好!”殷藜温柔地笑了笑。 “这不是游戏里的基本设定吗?还有,我想知道有没有deviltrigger(魔人化)?”穆茗的脸色很是淡然地说。 “当然了!这么酷的设定怎么会没有呢?变身魔人,多帅啊!只要你不怕吓到姐姐,就尽管变吧。”殷藜给了他一个鼓励的眼神。 “今天,就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硬核玩家!”穆茗仰起脸很是骄傲地说。 “好呀,游戏开始!”殷藜眨了眨眼,迫不及待地打了个响指。 “对了!由于你上一次游戏的评分是s!所以有奖励!”殷藜神秘地笑了笑。 “什么奖励?”穆茗瞥了他一眼。 “玩游戏怎么能没有bgm呢?我为你提供背景音乐!出发吧!恶魔猎人!”殷藜打了个响指,节奏急促激昂的电音立刻在穆茗耳边响起。 “bang!” “i''llenduretheexile” (我甘愿忍受驱逐!) “gottaitout~gottaitout” (躁动不安,难以忍耐) “bangbangbang” (枪林弹雨,响彻天际) “pullmydeviltrigger!” (苏醒吧,心底的恶魔!) …… “whenthenightendsit’snotover” (长夜虽尽,纷争仍未平息) “wefightthroughttogetcloser” (披荆斩棘,竭力朝你靠近) “likeasilverbulletpiercingthought” (如同一颗纯银子弹贯穿一切阻碍) “ithrowmyselfintoyou” (我投以全身心奔向了你) …… 穆茗右手握住绯红女皇,只有这只恶魔的手臂才可以驾驭它,这是一把造型别致的重型利刃,里面装载了一个马力强大的内燃机,通过扭动剑柄可以让剑刃燃起极高温度的火焰的同时,剑刃本身也会因为高频率的震动产生强大的破坏力,就像一头狂躁的野兽。他提起这把重剑,在漆黑的雨夜奔跑着。 一个又一个漆黑丑陋,面目狰狞的怪物藏身于黑夜里,像噬人的毒蛇一般伺机而动。只是,谁是猎人谁是猎物还不一定呢!他幽蓝色的瞳孔早已锁定了这群自以为隐秘的杂鬼。 魔人的血统赋予他这幅身体无与伦比的力量,体力,堪比子弹的速度和反应能力,以及超越人类认知的抗击打能力,伤口愈合的速度和肢体再生能力也极其恐怖。 雨水从他的脸上滑落,滴在地面上溅起水花,绯红女皇的剑刃也是一片冰冷,闪烁着冷冽的寒光。他猛地扭动了绯红女皇的剑柄,把火力提升到了最大,冰冷的剑身一下变得炽热起来,开始兴奋地颤抖着,像是要为接下来的一番血战而激动不已。 剑刃已经燃成了赤红色,大量的雨水被高温蒸发成蒸汽。穆茗的手臂都有些麻木了,他很勉强才驾驭着这头凶猛异常的野兽。 成群的穿着破烂黑色斗篷,拿着染血的骨制镰刀的骷髅朝他冲了过来,它们一边发出骇人的尖叫,一边挥舞着那锐利的镰刀,强烈的血腥味刺激着穆茗的鼻尖。 这些怪物空荡的眼眶里没有眼球,只有两个黝黑幽深的大洞。却能在黑夜中清楚地辨别到他的方位。 “来吧!我早就准备好,为你,越过千军万马。”穆紫薰熟睡着的脸蓦然出现在了他的脑海里。 穆茗提着已经蓄满力的绯红女皇,像一匹矫健的猎豹一样窜了出去。他向前一个滑步,脚尖点地,身体带着燃烧的剑刃旋转一圈,划出一道耀眼的火光,将那些挥过来的污秽镰刀和那些丑恶怪物重重击飞了出去。 就在剑刃刚刚挥舞出去的瞬间,他从腰间抽出了湛蓝蔷薇,冰冷沉重的触感立刻从手中传来。这是一把特制的银色重型转轮手枪,枪身雕刻着蓝色的玫瑰花纹,它的弹巢比一般的左轮手枪厚重许多,有上下两个并列着的枪口,可以一次射出两枚子弹。他神情冷冽地按下了扳机。 枪口不断地喷吐出湛蓝色的火焰,像是盛开的蔷薇花,这就是它名字的由来。纯银的子弹伴随着震耳欲聋的怒吼倾泻在这群低级恶魔的身体上,将它们击退的同时,也让它们扭曲佝偻的身体渐渐变得支离破碎。 穆茗的手也因为这把枪的强大后坐力而有些酸痛,但好在殷藜在这场游戏里让他的身体素质提升了很多,毕竟在鬼泣系列的游戏里,主人公是身负最强恶魔“斯巴达”的后裔,虽然是恶魔,却有了人的情感,因此深爱着人类,恶魔的外表下,有一颗仁慈善良的心。 恶魔会哭泣(2) 鬼泣系列称得上是传统act动作游戏的经典,对硬核玩家来说,dmd难度之前都是属于新手教程。对手残玩家来说,dmd属于一道迈不过去的坎,角色的攻击力会随着游戏难度提升而降低,到dmd模式则降到了最低点,因此会让人觉得怪物拥有极高的生命值。 此外,怪物的伤害会变得非常恐怖,攻击频率和侵略性都会调到最大,怪物的阵容搭配会更加致命,并且要面对的是铺天盖地的怪物。 所以说,湛蓝蔷薇造成的伤害其实相当有限,只能造成一定的延迟和击退效果,面对四面八方围过来的怪物,还是绯红女皇更实用一些。 穆茗使用devilbringer将一个像蜥蜴般的怪物隔空抓取了过来。然后用力在空中挥舞了几圈后抡了出去,将大量的怪物砸开。 它立刻爬了起来,伸出了鲜红的分叉舌头,用仇恨的目光盯着穆茗,它愤怒地嘶吼着。那怪物全身遍布灰白色的钢铁鳞片,爆炸的肌肉和矫健的四肢充满了力量和压迫感。子弹打在它身上溅射出耀眼的火花,却没能刺穿它的皮肤。 它撩了撩鲜红色的锐利指爪,就这样悄无声息地隐蔽在了黑暗中。 穆茗看着它鬼鬼祟祟地潜行过来,后腿用力在地上一蹬,就向他弹射过来,伸出了那染着鲜血的利爪。 “畜生,我看见你了!”穆茗双手提起剑用力地上斩,重重地击在那怪物的下颚上,将他击飞到了空中,那头蜥蜴四肢慌乱地在空中舞动着,发出痛苦的刺耳嚎叫,像是用小刀刮在玻璃上的声音一样让人难以忍受。 穆茗随着上斩的同时高高跃起,停滞在空中对着那怪物一顿痛击,他迅速地挥舞着手中的绯红女皇,刮起了一阵剑与火的风暴。那头可怜的怪物根本毫无招架之力。 鬼泣系列的游戏向来以华丽流畅的动作和强烈的打击感为卖点,游戏里打架的动作可以不实用,但一定会很帅……而且因为高端玩家可以做到浮空无限连,连人带着怪物不会落地,会做出种种违背物理规律的鬼畜动作,所以鬼泣系列的游戏也被戏称为“皇牌空战”。 穆茗现在就是这样,这种和丑陋至极的怪物厮杀的感觉,虽然挺恶心的,但他还是有点莫名的激动。可能这种身临其境的游戏确实比较吸引人吧,又或者,每个男孩子的心里都藏着一个超级英雄的梦想。 他还是觉得有点不太真实,不过仔细想想,在虚拟的世界里寻找真实感,这本身就是不科学的事。更何况,这里是姐姐的梦,只是殷藜让它变成了一个游戏而已,是好梦还是噩梦,全靠自己的表现。 所以,为了不让姐姐做噩梦,以免她醒来会抱着自己瑟瑟发抖,他要努力朝她靠近。 伴随着又一次剑刃的舞动,那怪物再次被高高挑起,然后穆茗在空中翻卷着身体将燃烧的剑刃勇猛地斩出,绯红女皇带动着他的身体在空中形成了向上旋转飞舞的火轮。到达顶点之时,他像是违背了物理规律一般克服了强大的离心力,反手握住剑柄,燃烧的剑刃带着熊熊烈火猛地刺中了那怪物的胸口。要是牛顿看到了这一幕,一定会惊吓地从棺材里跳出来! 穆茗踩着它钢铁般的身体,用力一蹬,从空中加速坠落在地面上,超高温度的红刃贯穿了那怪物的身体,一直刺进了地上的混凝土中,在地面绽出蜘蛛网一般龟裂的裂缝。 燃烧的剑刃将它的内脏搅碎融化。那怪物不甘地嘶鸣着,黄色的瞳孔里带着强烈的仇恨,终于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紧接着,像是弹幕一般密集的火球从四面八方朝着穆茗飞过来,穆茗闪转腾挪,身体像是鬼魅一样侧过身险险避开,带起黑色的残影。火球贴着他的脸飞过,明亮的火光驱散了黑暗,照亮了他俊美的容颜。 强烈的硫酸的腐蚀气味和恶臭传到了穆茗的鼻子里,让他忍不住想要呕吐。 “恶魔猎人可没有那么光鲜亮丽啊,干的可是很脏的活。”他脸色一白,强忍着恶心,提着绯红女皇冲了上去。 成群的地狱犬喷吐着火焰,锋利的獠牙暴露在空气中,瞳孔里闪烁着残忍暴虐的红芒,它们毫无绅士风度可言地一拥而上,一点也不像那些高阶恶魔在开打前会摆出pose或者做一下自我介绍。毕竟反派死于话多,上来就是干,肯定没问题的! 听着它们混乱嘈杂的狗吠,穆茗也有些头疼,他又看到了空中盘旋着的巨型火焰蝙蝠,和蝙蝠不一样的是,它们有长尾,体型大了许多,称之为翼龙更合适一些。它们通体火红,燃烧着炽烈的火焰,带着锐利獠牙的口器张开,胸口便膨胀起来,然后喷吐出灼烧着的火焰弹。 这群地狱生物像是和他有着不共戴天之仇一般追着他不放。穆茗一边在火雨中不断翻滚闪避,一边为绯红女皇蓄着力,身上白色的风衣反复被雨水浸湿,又被绯红女皇的高温蒸干。蓄力到了最高阶段,穆茗像矫捷的飞燕一样向前划出了一道优美的轨迹,沿途的怪物都被掀翻到了空中,汹涌的烈焰席卷而出,似乎要把这群肮脏的生物烧成灰烬。 他一边挥舞着利刃无情地切开簇拥着的怪物,一边在剑刃挥动的间隙里扣动着那把重型银色左轮的扳机。同时还不断地翻滚着身体,寻找着合适的落脚点,闪避着让人头皮发麻的火球。同时挥出剑反击,将避无可避的火球击成零星的火花。 湛蓝蔷薇的枪口绽放出幽蓝色的绚丽花朵,纯银的子弹划破了夜空,射在那群火焰蝙蝠的瞳孔和胸腔里,引发出连锁反应一般反复的爆炸。 它们释放出火焰的器官被引爆了,就像遇火的煤气罐一样瞬间爆炸。火光四射,白衣的少年像是从天而降的审判者,他脸色冷漠,眼眸里不带一丝情感,毫不留情地诛杀着世间邪恶。 “你看起来真的像极了恶魔猎人呢!”殷藜在远处看着那宛如白色死神一般的迅捷身影,剑与火的光芒中,少年的脸熠熠生辉,风中飞散着宛如赤色萤火虫一般的火星,也撩动了他略微凌乱的白色头发,显得神采飞扬。赤红的火焰与苍蓝的幽光反复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副绝美的画卷。 人其实是既脆弱,又勇敢的生物。只需要一点点温暖就可以从懦弱无能的凡灵变成盗取火种的普罗米修斯。甘愿为了一丝仅存的温暖越过刀山火海,这也许就是平凡人的伟大之处。 穆茗什么也没有,唯一还爱护着他的,只有那个“傻妹妹”了,一个一无所有的人在知道这世间还有一个人爱着他的时候,他会怎么做呢?当然是拼尽全力去挽留啊!为了她,他当然可以不惧千军万马。 恶魔会哭泣(3) 绯红女皇的火焰对cerberus(地狱犬)和hellbat(火焰蝙蝠)来说其实并没有太大的威胁,面对着逐渐多起来的恶魔,穆茗有些力不从心了。 他收起了绯红女皇和湛蓝蔷薇,从刀鞘里拔出了yamato(阎魔刀),这是传奇恶魔“斯巴达”留给他的长子维吉尔的武器,被冠以死亡之神的名字,锋利无比,切恶魔跟切纸一样,更是能打开光明(人间)与黑暗(地狱)之门的钥匙。 阎魔刀在外形上看就是一把做工精致些的武士刀,外观并不像绯红女皇那么出众,却有着无与伦比的威力。 穆茗把手握在刀柄上,微微躬身,做出一个拔刀术的起手式,然后像疾风一样朝着前方横扫过去,与此同时,他以肉眼无法看清的动作迅速拔刀,以一个逆袈裟的动作挥出了致命的斜切,他几乎是瞬移一般出现在了怪物的身后。这一式叫做“疾走居合”。 穆茗随手舞了舞手里的刀,这个动作是居合道里面的“血振”,就是甩掉剑刃上的血迹。 虽然阎魔刀是不会染血的,但这么做也有好处,就是比较帅……他单膝蹲下,眼睑低垂着,将阎魔刀竖起遮住了半边脸,左手握住刀鞘,右手反握住刀柄,将泛着冷冽锋芒的的刀刃缓缓纳入了刀鞘之中。这是鬼泣系列的人气角色维吉尔的经典收刀动作。 穆茗和姐姐一起玩游戏的时候,就觉得这个动作虽然有些华而不实,但就是很有逼格! 他身后的地狱犬从狂躁变得安静下来,片刻后,它们全部被一分为二,切面光滑如境。而阎魔刀早已纳入了刀鞘里,锋芒被完全掩盖起来,看上去就像极了一把朴实无华的刀。 坦白说,穆茗其实挺喜欢狗狗的,虽然小时候被狗咬过手指,但并不妨碍他喜欢有着天使一般面孔的萨摩耶和笑容充满治愈力的可爱柴犬。 只是现在,他被这群狗仔们骚扰地焦头烂额。他是第一次这么讨厌狗,它们像是杀不尽,也不知道害怕一般地朝他冲过去,哪怕伙伴们的尸身堆积如山,它们依然无所畏惧地前仆后继,就像敢死队一样! 他不得不再一次伸出手指推开了阎魔刀的刀镡,强横的杀意伴随着冷冽的寒光喷薄而出。 至于居合道为什么要在拔刀后又迅速纳刀的问题,其实是因为居合道本身就是作为一种杀人的剑术而存在的,讲究的是一击必杀。在敌人来不及反应之前迅速拔刀,利用刀锋在圆弧运动下产生的惊人速度来斩杀敌人。 日本传统的居合道很注重仪式感。有“厘口之切”,“血振”,“纳刀”,“残心”等等多个动作。在鬼泣系列的游戏里,阎魔刀的主人维吉尔就是一名居合道大师,在进攻和停止攻击时都会反复做出拔刀和纳刀的动作。当然了,游戏毕竟是游戏,理论上是不会存在那么快的纳刀速度的,那样很容易割伤手腕。 面对如潮水一般涌来的怪物,穆茗知道自己没有任何退路,鬼泣系列的游戏规则没有逃避这一说,只有杀完所有怪物才能继续前行。他不知疲倦着挥舞着阎魔刀,阎魔刀很轻,却将面前的一切阻碍无一例外地都斩断了,他手中的利刃就像死神一样,毫不留情地收割着如草芥一般的恶魔。 “呃……”穆茗持刀旋转着斩击了一圈,随后将阎魔刀用双手高高举过头顶,顿时空门大开,怪物们一拥而上,藏匿于暗中的恶魔刺客也对准了穆茗的心脏伸出了那锋利的爪子。 “哈!”穆茗左脚向前迈出一步,阎魔刀从左上方顺着往右下方猛地斩去,带起一道巨大的蓝黑色的剑痕,周围的空间都忍不住剧烈震颤着,面前所有的恶魔都被一刀两断,全部化成了刀下亡魂。 过了好一会儿,穆茗的手腕才从巨大的负荷中恢复过来,他忍住手腕处传开的剧烈酸痛感,缓缓地将阎魔刀纳入刀鞘之中,继续前行。 “表现还不错哦,那作为奖励,就把后面的boss提前吧,这样可以快点拿到奖励。”殷藜看着他从容不迫地在恶魔的包围夹击中杀出了一条血路,很是赞赏地点了点头。 …… 穆紫薰躲在房间里的衣柜里,她闭上眼,祈祷着这群脏东西不要发现她。就在今天,突然有一颗巨大的古树从云层里穿下,倒着扎根到了这座城市里。 整座城市都沦为了恶魔的巢穴,无数狰狞锋利的树根从地面破土而出,上面遍布着锋利的尖刺,还有密密麻麻蠕动着的猩红血管和像红玛瑙一样的肉瘤,里面装着的全是人类的鲜血,它们顶端是比长矛还要纤长锋利的刺,像巨型章鱼的触手一般有自主意识地刺穿了一个又一个人类的身体,将他们的身体里的血液全部吸干,变成了一具具空壳。 地下管道里也盘踞着这课名为“逆卡巴拉生命之树”的树根。数不清的恶魔们以它为根据地,大肆入侵。 那些恶魔们仿佛是在听从某个至高无上的君王的旨意,它们像是带着某种明确的目的性一般收集着人类的血液,它们没有放过城里看见的任何一个活物。 灾难刚发生的时候,外面的惨叫声和人们绝望的哭喊声不绝如缕,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周围变得越来越安静,街上多了许许多多被恶魔之树抽干生命而枯萎的人类躯壳。 躲藏起来的人,一旦被恶魔们找到,就会面临着被吞噬殆尽的下场,就像被围在猎场里的猎物一般只能坐以待毙。 …… 淅淅沥沥的雨声依然可以听得到,空气中还能闻到血液的腥甜味,只是混合着黏糊糊的空气和恶魔的恶臭,让人忍不住有一种想要洗胃的冲动。 这个雨夜像极了穆茗死去的那一天晚上,这是缠绕了穆紫薰许久的梦魇,她讨厌下雨天。许多年前,她最爱的妈妈也是在一个漆黑的雨夜里离开了她,那时候的她,孤独又无助,能带给自己安全感的,只有那一双小小的粉嫩拳头。她常常会失眠,总是会想到妈妈。 恶魔会哭泣(4) 后来,穆茗出现在了她的生活里,他心里面的光,一直温暖着她,照亮了她回家的路。 他弹钢琴的样子,说话的声音,真的像极了妈妈。他和她一样,对自己永远是那么温柔,他和妈妈都不会生气自己的气,他也会像妈妈那样给自己整理房间,叠被子,洗衣服……所以在他面前,她可以像在妈妈面前那样撒娇,做个任性的小女孩。 他会给自己做好多好多好吃的,这些都是妈妈不会的,所以她觉得,弟弟真的超级厉害呢!只要有他在,她永远也不需要思考下一餐吃什么。每一天的每一餐都让她很期待。 只要自己零花钱不够了,他就能像一个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小金库一样给予自己救济,他和妈妈一样,在给零花钱的事情上要大方很多,和吝啬抠门的老爸完全不一样。 他哪里都好,就是不会像妈妈那样抱着她睡觉。还喜欢上了一个让她觉得特别特别讨厌的女孩子。 他身上的气味,是她最喜欢最熟悉最亲近的,为了让她乖乖睡觉,他也会像妈妈照顾她那样会给她讲睡前故事,用非常非常好听的声音唱歌给她听。 和妈妈比起来,他似乎更温柔一些,也很会照顾人。他会细心地给自己准备礼物,每天回家都会给她带喜欢的零食,也会跑很远的路给她买喜欢吃的冰淇淋……这些都是妈妈不会做的,他真好,所以她特别喜欢他! 可是……几年后的一天,她最喜欢的弟弟却离开了她,那一天晚上的雨很大,夜晚很黑,没有星星,这是她唯一记得的。 穆紫薰觉得有些冷,她蜷缩着身体,不敢挪动一下,她害怕会被怪物们发现。 “你会来吗?”她闭着眼,似梦呓一般念叨着。那个天使一般的笑容在眼前悄然浮现。 穆茗踏着堆积得密密麻麻的恶魔尸体向前奔跑着,城镇的轮廓已经映入眼帘。 一颗巨大的树干从天穹之上的乌云里插下来,像魔王的王座一样一样坐落在城市的中央,穆茗隔着遥远的距离,强烈的血腥味伴随着恶魔的腐臭味冲入鼻腔,他胃里忍不住一阵翻涌。 原本繁华的街道已经无比破败萧瑟,数不清的恶魔之树的树根和触手盘踞在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中。路边可以看见各种各样形状的人类驱壳,有人跪在地上双手合十,像是乞求着他的主能救他脱离苦海,有人躺在地上,怀里护着已经枯萎了的孩子,有人长大了嘴,手掌无助地向前伸着。依稀可以从他模糊的脸上看出明显的惊恐。他们的轮廓上已经看不出任何人类的特征了,就像是干枯的朽木一般。 似乎是察觉到了穆茗的存在,许多面目狰狞的虫型恶魔开始聚集起来,它们的体型足有成年人大笑,像是巨型的蚂蚁,却只有四肢,生长着锋利的钩爪,硕大的头部生长密集的黑色尖刺,头部的侧面和正中都长着狰狞可怖的人脸。 “empusa(恩浦萨)?”穆茗挑了挑眉,似乎对这些怪物的出现并不意外,在看到那颗恶魔之树的时候,他就已经意识到这些怪异生物的存在了,它们是吸血鬼之中特别丑陋的那种类型,一点也不像暮光之城里的帅哥靓女。 恩浦萨的嘴边都还淌着人血,它们就像是工蚁一般,身体里一旦装满了人血,就会返回到恶魔之树,为篡夺魔界王座之人提供养料。 这些吸血生物的任务就是采集血液,看到穆茗这个“活人”出现,自然就像饥肠辘辘的人扑到面包上一样。 穆茗拿起绯红女皇,将它们送回了地狱的老家,他拿起湛蓝蔷薇,对着空中飞着的greenempusa射击。这些尾部带着绿色透明毒囊的怪物,对低级恶魔们来说,就是可爱的护士小姐姐。他当然不想付出了大气力却换来徒劳一场。 穆茗提着左轮搭在肩上,头也不回地扣动了扳机,爆掉了一个从身后突袭过来的redempusa的头,这是empusa的进阶种,吸食了大量血液后的变异体,体表甚至生长出了血液的结晶块。相比普通的个体,它更加凶残,强壮,并且嗜血成性。 伴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那射出的子弹正中了这怪物的额心,将它正中的那张狰狞的人脸打的血肉模糊,升腾的白烟和汞蒸汽从它脸上的弹孔中袅袅升起。 它凄惨地叫声响彻天际,倒在地上狂乱地挥动着强健的四肢,痛苦地挣扎着。 穆茗把绯红女皇上的火焰开大最大,猛地朝它斩了下去。那只红色恩浦萨的身体就像遇到热刀的牛油一样被轻松熔断了,连带着混凝土的地面都被赤红的剑刃斩开了一道火红的裂痕。 “又要开始了,恶魔猎人还真是忙碌呢。”穆茗有些不满地抱怨了一句,看着四面八方微上来的恶魔,他有些厌倦了,一路上不知道杀了多少这种玩意,最初的那股新鲜感已经过了,他现在看到这群臭烘烘的怪物就想吐。 “以前玩游戏怎么没发现,这职业看上去酷的不行,实际上做的都是最苦最脏最累的活,还没有工资!”穆茗一边挥舞着重剑砍杀着,一边无力地吐槽。 “砰!砰!砰!”湛蓝蔷薇愤怒地咆哮着。穆茗高高跃起,侧身在空中翻滚一圈的同时,对着怪物们的头部和眼眶倾泻出大量的子弹,枪枪命中,弹无虚发! 他险险地避开了一次又一次地攻击,身法熟练地让人心疼。虽然他玩游戏没少被姐姐嘲讽过,但也算是一个操作相当硬核的游戏玩家。 在玩游戏这一块,他确实没有穆紫薰有天分,但也不算差,比起大多数鬼泣玩家而言,他的操作水平也可以算是神乎其技了。 费了一番气力之后,穆茗觉得有些力不从心,他武装上了devilbreaker,也就是名为恶魔粉碎者的机械手臂装甲。这个在游戏剧情里的作用是替代尼禄被夺走的恶魔右腕。机械手臂有很多种类,功能各不相同,在高强度的战斗下,使用寿命比较有限。属于消耗品,所以穆茗没有随便使用。 恶魔会哭泣(5) 他现在装上的恶魔粉碎者叫做punchline,是马力十足的火箭拳套,是由超高硬度的金属制作而成的装甲。 “砰”穆茗的整个身体都被它强大的推进力量带动着冲向敌人,这狂野霸道的一拳直接将一只袭击过来的红色蜥蜴恶魔的胸前击成粉碎,连带着后方成片的恶魔都被震飞。 穆茗将punchline拆卸下来,手肘出的火焰推进器开始启动,用脚踩着它在空中滑翔,躲避着地面上悍不畏死地冲过来的怪物。 他低下身维持着身体的平衡,控制着punchline在空中自由地漫舞,就像踩在滑板上一样飘逸。 他在空中拿起湛蓝蔷薇,对准了greenempusa,子弹从各个刁钻的角度命中,切断了它们的补给。 接下来就是肆意地屠杀了,他反复地挥舞地拳头,恶魔的右腕加上punchline的强大动力输出,带来的结果就像是使用了作弊器一样。 他抓着一只怪物的尾巴,将它在狠狠摔在地上,然后拎起来反复地砸在地面上,直到那怪物奄奄一息了,他才拿起枪将它踩在脚下,对着它的头给了它致命一击。 又战斗了许久,伴随着一只巨型怪物的出场,穆茗发射了恶魔粉碎者里自带的飞索钉在了墙壁上,然后带动着自己的身体朝它飞奔过去。 “终于出现了!”穆茗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了些许认真的色彩。 有工蚁,自然有蚁后,面前的这个怪物就是empusaqueen(恩浦萨女王),体型非常巨大,足足有五米之高,两只前肢是带着锯齿的巨大钩镰。不论是力量还是速度都远远超出寻常的恩浦萨许多级别。 恩浦萨女王耀武扬威一般挥舞了下巨大的钩镰,张开了那锋利的口器朝穆茗扑了过去。 穆茗向侧面一个翻滚,然后猛地向后空翻,险险躲开这恶毒的啃食,有赶紧与它拉开了距离。 他拿出湛蓝蔷薇对着恩浦萨女王的口器射击着,却溅起了大量飞舞着火花,对这种全身钢筋铁骨一般的怪物来说,子弹收效甚微。 于是他伸出那只恶魔的右腕,手臂上闪烁着幽蓝的光,一道蓝色的维持着抓取动作的光影向前爆射而出。 这是恶魔右腕的远距离抓取能力,它可以把体型小的恶魔抓到自己身边,而对着体型巨大的怪物或者建筑使用,则可以把施放者带过去。 穆茗通过这个技能钳制住了它的獠牙,并把自己带到了它的身边恩浦萨女王看着这个人类居然还敢朝自己靠近,兴奋地呐喊着,它眼里闪过一抹残忍,抬起了那对锋利的前肢横扫过去,想要将他的身体切成碎片然后慢慢享用美餐。 那对锋利的钩镰在穆茗的瞳孔里逐渐放大,一股腥臭的风扑面而来,他甚至可以看到那上面沾染着的零碎的人类血肉。 穆茗低下身一个诡异的滑步,完美地避开了这一次横扫,他借着手臂上的飞索贴着地面滑行着。恩浦萨女王愤怒地嘶吼着,一击不中,它抬起了粗壮的前肢猛地插到了地里,溅射出大量的碎裂石块。 穆茗躲在它的身下,伸出punchline对着它腹部的弱点猛地向上一个勾拳,火花伴随着粉碎的甲壳飞射而出。 恩浦萨女王痛苦地大声咆哮着,声音尖锐得让人忍不住想要捂上耳朵。它被击飞到了高空之中,腹部的大洞向外喷溅着黑色的粘稠液体,依稀可以看见未能消化的人类碎骨。 穆茗提着绯红女王蓄满了力量,伴随着内燃机高速运转的轰鸣声,剑身以极快的频率剧烈地颤动着,就在它快要落地之时,穆茗向上划出一道弦月,再一次让它体会到了飞翔的感觉。 恩浦萨女王像被是被击飞出去的棒球一样,在空中划出了一道优美的曲线,重重落在地上,溅起大量碎石和尘灰。它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觉得无比屈辱,区区人类,不过是一顿口粮而已,居然会吃了这么大亏。 穆茗一手提着绯红女皇,一手拔出阎魔刀,朝着还有些浑浑噩噩的恩浦萨女王跑去,对着它迎头痛击。 它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被乱舞的刀剑砍得节节败退。 穆茗挥出刀剑将它挥来的前肢荡开,碰撞出飞舞的火花。电光火石之间,他的剑已经和这个棘手的怪物交锋了数十次。 “去死!”穆茗高高跃起,旋转着身体,化身成一道剑刃飓风向它突袭过去。恩浦萨女王的躯体上遍布着大大小小的伤口,血墨色的液体四处飞溅。 穆茗在空中把刀剑交叉着高高举过头顶,双腿往后弯曲,冷眼看着恩浦萨女王那狰狞可怕的脸,绯红女皇与阎魔刀呈x状向下猛地斩出。 一击即中,恩浦萨女王倒在了地上,穆茗顺手把阎魔刀和绯红女王刺进了这怪物的前肢,将它钉在了地面上动弹不得。 “结束了”穆茗低声念叨着,他启动了punchline,将功率加载到了最大,肘部的装甲喷射出绚烂的蒸汽和尾焰。 恩浦萨女王垂死挣扎着,它张开了满嘴的獠牙,朝穆茗撕咬过来。穆茗弯下腰,左腿前屈,右拳高高举起,用尽了全部力气狠狠击中了那怪物狰狞的口器。 伴随着一阵剧烈的爆炸和震耳欲聋的轰鸣,恶魔灰飞烟灭。 穆茗扭了扭手腕,已经报废了的punchline升腾着白烟化成了一堆高温的金属零件散落在地上。他没有时间休息,迅速提起阎魔刀和绯红女皇,匆忙朝着自己的家赶去。 “表现不错哟!很有恶魔猎人的风格!”殷藜笑着鼓了鼓掌。要是他穿越到异世界里,一定会变成了不起的英雄。 勇者拯救世界的故事在小说游戏动漫里比比皆是,他自认没那么伟大,顶多就是一个善良些的人而已,就是芸芸众生中不起眼的一份子。 他不是什么超级英雄,没有钢筋铁骨,也没有天生神力。他会受伤,会害怕,会哭鼻子……他只是想拥抱到自己所爱的人而已。 这里虽然只是梦境,但也算实现了穆茗心里那个小小的英雄梦。 恶魔会哭泣(6) 穆茗走在破败不堪的街道上,空气中弥漫着的腥臭味道,穆茗已经逐渐适应了,他用眼角的余光扫了扫四周,到处是残垣断壁和魔树的根须。 “周围安静得有些不寻常。”穆茗开始警惕起来,一定是有强大的恶魔于此处盘踞,所以那些低阶的恶魔才不敢靠近的,这是来自上位者的威压。 忽然传来了一道破空声,一辆摩托车被投掷了出去,猝不及防地向穆茗砸了过来。 穆茗拔出阎魔刀将它一刀两断。 “似曾相识的剧情。”穆茗看着前方的紫黑色高大身影喃喃自语。 cavaliereangelo(卡瓦列雷·黑天使),也就是高阶恶魔黑骑士的最终进化种。踏着满是黑色棱角的战靴,全身遍布着紫黑色的铠甲,身高足有3米,他身后拖着墨色的宽大披风,双肩处那像蝙蝠翅膀一样的肩甲其实是可以自由向下伸缩的盾牌,顶着造型狰狞的头盔,银色的人脸毫无表情,带着金属的光泽。 他挥了挥手中缭绕着紫黑色电流的光剑,如紫色小蛇一般地闪电四处游离着。 卡瓦列雷黑天使,看起来就是高级货色,造型酷的不行,既优雅又残暴。和他那些歪瓜裂枣的同胞比起来,简直是天壤之别。 卡瓦列雷神情倨傲地缓缓朝着穆茗走去,手中的光剑闪烁着强烈的紫光。 “你不过是虚幻的梦魇,什么也不是!”穆茗高傲地扬起头,他平举着绯红女皇,剑尖直指着他。 恶魔骑士仿佛被他的言语激怒地一般,朝穆茗大步冲锋过去。 穆茗也迎了上去,挥动了燃烧的剑刃。 “锵!”两把剑激烈地碰撞在了一起,又讯速地分开。穆茗觉得手掌微微颤抖着,微微有些麻木。 卡瓦列雷的力量远远超出他的预期,那紫色的电流也带着强力的麻痹感,让他在力量上被略微压制。 穆茗皱了皱眉,又反复扭动着绯红女皇的剑柄,伴随着强烈的引擎声传来,火焰升腾而起。 他上前挥剑斩击,切出一个火焰十字,被卡瓦列雷轻松挡下。 “highroller”穆茗蓄满了力猛地上斩,在空气中划出了一道华丽的火焰弦月,他试图将卡瓦列雷挑飞,却又被它横着剑格挡下来,只是略微退后了一步。 “这和游戏里不一样啊!这个黑骑士虽然也很强,但不会带来肌肉麻痹的效果!”穆茗心里暗自想到。 卡瓦列雷撩起光剑一个斜切,穆茗双手握住剑刃从下往上砍去。赤红的火焰与紫色的闪电分庭抗礼,火花与电流四处飞散游离。 卡瓦列雷一边往前猛地前进,一边发出怪异的吼声,紫黑色的光剑不断挥砍着。面对它猛烈的攻势,穆茗招架起来有些力不从心,脚步不断后退着。 看着卡瓦列雷傲慢的神情和轻蔑的眼神,穆茗怒了,他装上了tomboy,一只可以极大增加手臂力量的恶魔粉碎者,它能让绯红女皇和湛蓝蔷薇的威力得到质的飞跃,但也会让它们更难掌握。 “没有撤退可言!”他感受着手臂上传来的巨力和躁动不安的剑身,怒吼着挥出绯红女皇。剑刃上燃烧着的火焰提升到了前所未有的境界,似乎是宣泄着穆茗的愤怒,绯红女皇将那紫黑色的光剑荡开,狠狠朝着卡瓦列雷的胸口砍去。 卡瓦列雷退后了一小步,肩上展开的盾牌上像是蝙蝠卷起的翅膀,护住了它半边身体。 伴随着剧烈的轰鸣声,火焰爆裂在黑骑士的盾牌上,荡漾出一圈圈热浪。 在那看上去脆弱却宛如钢铁壁垒一般强韧的盾牌下,卡瓦列雷毫发无损。 穆茗拿起湛蓝蔷薇猛地开枪射击,锐利的子弹划破夜空呼啸而出,却被那坚不可摧的盾牌全部弹开。 “你居然敢笑我!”看着卡瓦列雷那银色金属一般的脸上浮现的讥笑,穆茗生气了。被一个虚拟的怪物嘲笑了,他感觉自尊心受到了极大的打击。 他拔出阎魔刀,一股强横的蓝色剑气以他自身为中心席卷而出。他大步冲上去,刀剑并用,朝着这个目中无人的家伙发出了眼花缭乱的攻击。卡瓦列雷仓促地挥剑迎战,虽然有盾牌的抵挡,却依然被穆茗在盔甲上砍出了一道道剑痕。 “呃啊啊啊!”卡瓦列雷像是野兽一般嘶吼着,声音干涩沙哑。强横的紫色闪电从它的身体爆射而出,引发了一阵剧烈的闪电爆炸。 千钧一发之际,穆茗一个后跳,赶紧发动了鬼步带起黑色的残影险险避开。 卡瓦列雷的眼神带着强烈的怨恨与愤怒,它要让这个无知的人类付出代价。他挥舞着缠绕着紫色闪电的光剑,顶着护盾,侧身朝着穆茗冲撞过来。 穆茗往侧面轻盈地翻滚了一下,正好避开。卡瓦列雷停下脚步,提着剑猛地一个横扫,穆茗竖起绯红女皇格挡,却被一击震退了很远。 然后它收起了盾牌,聚集着紫色电流的左手发出耀眼的紫光,一道紫色雷霆宛如锐利的箭矢一样破空而来。 穆茗高高跳起,那紫色闪电击打在他身后的地面发出剧烈的爆炸,混凝土带着游离的电流四处纷飞。 “好险”穆茗送了一口气,心跳有些加速,这要是中了,怕是死无全尸吧?这毕竟和游戏不一样,游戏里中了怪物的攻击会扣除血量,人物形象依然会炫酷得不行,没有任何变化。 但是这个梦境里是没有血条显示的,也就是说,自己要是中了攻击,好的情况下会变成爆炸头,坏一点,可能就死翘翘了…… 之前在恶魔堆里厮杀的时候,他已经格外小心了,却还是不可避免地沾染上恶魔污秽的血渍,这对有洁癖的他来说,简直是最大的折磨,但为了让姐姐早点离开这个噩梦,他来不及顾虑这么多了。 不过好在只要完成了那个小地图所有怪物的攻略,身上的脏东西就会全部消失,衣服会变得焕然一新,这对他来说,算是个相当贴心的设计。他当然不想沾着一身粘稠的血污去见那个“傻妹妹”。 恶魔会哭泣(7) 卡瓦列雷将光剑高高举起,粗壮的紫色闪电便以它为中心极速落下。强横的电磁场形成了一个圆形的领域,里面所有的金属都被磁化了,紫色的闪电像浪潮一样席卷而出,侵蚀了地面上的混凝土,露出了黑色的土地。 卡瓦列雷不断往外释放出超高压的电流,紫色的链式闪电奔腾着,像雷龙出海一般,带着轰鸣的响声冲向穆茗。 “deviltrigger!”穆茗脸色漠然,低声念着一个指令,就像是解开了恶魔封印的咒语。 他觉得四肢百骸开始剧烈地燃烧起来,皮肤变得很烫,身体里像是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一般。那双碧蓝的眼眸已经变成了璀璨的金色。 脑海中多了许多负面的情绪,暴虐,愤怒,好斗,嗜血…… 按下魔人扳机,意味着恶魔将掌控他的身体。 终于,伴随着穆茗的身体被一阵强烈的蓝色光芒吞没,那些袭来的紫色雷龙像是泥牛入海一般失去了踪影。 华丽的幽蓝色透明羽毛四散而出,宛如天使的圣洁之羽。可出现在眼前的却是一个恶魔。 在鬼泣系列的设定里,主角既是人类,也是恶魔,他继承了传奇恶魔斯巴达的血统,拥有可以化身成魔人的力量。 而这种力量的开关就是deviltrigger(魔人扳机),它隐藏在体内,未觉醒前就是普通的人类,在强烈的决心或者力量的刺激下,体内的恶魔就会苏醒,魔人形态下的他们,会拥有远远凌驾于高阶恶魔之上的力量。 卡瓦列雷瞪大了那金色的瞳孔,那是高阶恶魔们的标志。他惊恐万分地看着面前模样大变的人类,低声念着:“sparda……” 苍蓝色的透明羽翼华丽地舒展开,上面还带着两只锋利的翼爪,穆茗全身被宛如漆黑金属一般的肌肉和麟甲覆盖着,头发变成了及腰的雪白长发,璀璨的金色眼眸没有一丝情感。额前两侧蜿蜒出天使羽翼一般的金色锐角。胸口和手臂间遍布着散发出幽蓝色光芒的纹路。 虽然是恶魔,却又有一种异样的优雅和美感。 “现在,该打第二回合了。”穆茗的声音变得格外浑厚响亮,他感受着身体里传来的仿佛无穷无尽一般地力量,拿起了阎魔刀和绯红女皇。 他的速度很快,提升了近十倍不止,眨眼间就出现了卡瓦雷多的面前,他握住仿佛已经变得温驯了许多的绯红女皇,疯狂地切割着这个邪恶骑士的盾牌。 就连力量和抗击打能力也在以几何级的倍数提升。他每一次舞动剑刃时,那双苍蓝色的翼爪都会跟随着他在空气中留下三道华丽的蓝色轨迹。 卡瓦雷多挥舞着紫色光剑不断着斩出一道道紫色的剑痕。穆茗手握阎魔刀和绯红女皇,短短数次呼吸之间,两个恶魔已经交锋近百次。 刀剑碰撞的声音此起彼伏,与赤色的烈焰,紫色的闪电,苍蓝的幽光交融在一起,像一曲悲壮的交响乐。 这是恶魔之间的角逐,没有撤退可言,它们只有以命相搏。要么手染鲜血地获胜,要么心怀恐惧地死去!强者不会怜悯弱者,只会赐给它们光荣的死!恶魔们的法则就是如此。 卡瓦雷多的盾牌已经被阎魔刀削成了碎片,它的盔甲也多出了许多灼烧的剑痕。而穆茗的身上则毫发无损。 伴随着穆茗又一次的猛烈地挥剑,卡瓦列雷终于招架不住,踉跄地退后了两步,用光剑拄在地上,支撑着身体。 “该结束了,ragtime!”穆茗使用了恶魔粉碎者里面的一个特殊机械臂,里面装载了ceryon的能量核心。它没有强悍的破坏力,却有着无可替代的特殊力量——干扰时间 ceryon是一种生性高傲的马型恶魔,全身覆盖着苍蓝的鬃毛和漆黑的鳞片。拥有可以使时间暂时凝滞的力量。 ceryon曾经是卡瓦列雷的坐骑,后来在鬼泣5的剧情里被杀死。能量核心就被制作成了ragtime。 ragtime启动,卡瓦列雷的动作立刻变得无比迟钝起来,像是慢动作重播一样。周围的整个空间也都变成了灰色,时间的齿轮仿佛在这一刻受到了干扰。 “moonshadow”穆茗神情肃穆,像是在为死者念着悼词。这是鬼泣里面的终极技能之一。 话音刚落,他全身开始燃烧起幽蓝色的光焰,恶魔之力开始凝聚在手里,幻化成一把幽蓝色的能量刀刃。 他拿着这把刀和阎魔刀一起配合着,对着凝滞不动的卡瓦列雷发起了让人眼花缭乱的剑舞, “锵!”在刀剑狂乱的切割之中,一块黑色的铠甲碎片剥离出来,掉落在了地上,随后它像是一块磁铁一般吸附到了那辆被穆茗一刀断为两半的摩托车上。 刀剑挥舞之间,如鬼魅一般的蓝色幽影在穆茗身后不断重叠,直到所有的斩击动作全部完成时,穆茗将双刀举起,然后凌厉地下劈,刀刃刺破卡瓦列雷的铠甲,划出了一道绚烂的蓝色x形剑痕。 穆茗的刀很快,肉眼根本无法看清,只能看到一道道幽蓝色的痕迹撕破了寂静的夜,斩在卡瓦列雷的铠甲上,它那副原本华丽的铠甲已经被砍得七零八落,化成了成堆的碎片。 随着卡瓦列雷的阵亡,这些铠甲的碎片缭绕着紫色的细小电流,像是磁铁一样吸附到了那辆摩托车上,将它改造成了一辆造型炫酷别致的魔具。 …… “你会来的,对吧?”穆紫薰躲在衣柜里,在心里默默祈祷着,这里对她来说,是最安全的地方。以前和穆茗玩捉迷藏的时候,她经常会躲在这里面。 她本以为自己足够坚强了,可是听着外面恶魔们的呼啸声,她还是感到害怕,就算是坚强的女汉子,也并非是无所不能的。 “哦,我亲爱的姐姐,那里对你来说是最安全的地方,所以你把最珍贵的东西也藏在了那里是吗?那我想……我知道你在哪里了。”殷藜看了看蜷缩在衣柜里无助的穆紫薰,脸上满是宠溺和关爱,然后又看了看和恶魔厮杀着的穆茗,脸上露出了一抹神秘的微笑。 “洛汀兰,你输了!”他嗅着那朵鲜红的玫瑰,似乎是沉醉在玫瑰的芬芳里,嘴角扬起摄人心魄的弧度。 恶魔会哭泣(8) 看着面前变得焕然一新的机械装甲摩托车,车灯闪烁着深邃的紫光,它像是具有独立的意识和智慧一般在穆茗面前停了下来,穆茗对此也感到兴趣十足。 鬼泣的游戏设定里,高阶的恶魔被击败后,便会臣服对方,它们会寻找适合自己力量的载体,化身成为魔具。 越是强大的恶魔,化身成的魔具就越是强大,附身到不同的载体上,恶魔的力量和能力也会有所不同,但总而言之,恶魔们会自主选择最适合继承它们力量的媒介。 卡瓦列雷被击败后,它将自己的魔力将铠甲与这辆摩托车进行了融合改造。这才诞生了这一件强大的魔具。它既可以当做摩托车使用,还可以分开变形成两把重型的圆锯。只是当做武器来使用时,威力虽然非常恐怖,但太过沉重了,穆茗用起来总觉得不太顺手,他最喜欢的武器还是阎魔刀。 “就叫你卡瓦列雷吧,我不太喜欢那个黑天使的后缀”穆茗看着它轻轻说道。 紫黑色的机车居然很人性化地点了点头,看着眼前这一幕,穆茗也不禁笑了出来。 “那就让我们,把那个需要人保护的傻女孩救出来吧,她现在应该害怕地想要扑到我怀里撒娇了。”穆茗轻声说着,翻身骑上了这辆重型机车。 其实,他不会骑摩托车的,但是卡瓦列雷的本质是一件有意识的武器,或者说现在的摩托车只是作为恶魔力量的载体,是它释放自己力量的媒介。 况且这里只是殷藜把鬼泣系列游戏的数据和系统植入了梦中,并加以改造的虚拟世界而已。所以穆茗获得了新技能——骑摩托车。 “呀吼!好开心!”穆茗骑着卡瓦列雷在公路上飞驰着,似乎是感受着主人的兴奋和激动,卡瓦列雷的身后喷射出了两行紫色的尾焰。速度突破上限,车轮猛地升腾而起,避开了前方的障碍物,在空中滑翔出了数十米的距离,紫色的火焰在空中划出了两行优美的火线,然后安稳地着陆。 魔具的能源来源于恶魔本身,会自动进行补充和修复。就像人疲劳了,大脑会告诉你,休息一会儿便能恢复体力;身体生病了,会启动免疫系统保护自身一样。它们也是具有意识的智慧生命体。 因此,穆茗只需要用意识告诉卡瓦列雷,它就可以找到最优的路线。 卡瓦列雷的车轮两侧武装了向前延伸的螺旋状尖刺,穿刺力极强,它可以贯穿并粉碎路上的一切障碍。车轮在充满魔力的引擎支持下可以进行极高速度的运转,再加上它内部可以变形出锋利的锯齿,在极高频率的转动下,就会化身成一台恐怖的杀戮机器。 他骑着卡瓦列雷一路辗过去,像是绞肉机一般把沿途的恶魔们全部粉碎。 穆茗发现他很喜欢这种在公路上飙车的感觉,以前玩暴力摩托都没有这种酣畅淋漓的感觉,卡瓦列雷的速度远远超过了方程式赛车。 穆茗觉得肾上腺素在疯狂飙升,不由得又想起了以前看过的速度与激情系列的电影,他终于明白,那种风驰电掣的感觉为什么会让人神经兴奋。 在高速公路上,他把速度几乎提升到了极限,引擎发出高昂的轰鸣声。风声在耳边呼啸而过,他的头发往后飘扬,衣衫被吹的飒飒作响。 地面开始颤动起来,突然钻出来许多像触手一般的黑色根须,上面还遍布带着血色的脉络和尖刺。穆茗骑着卡瓦列雷左右闪避,像游鱼在水中自由穿行那样轻松惬意。 大量的hellcaina出现在视野之中,穆茗加速撞了过去,将这群地狱军团里的骷髅步兵碾成了一地碎骨。 “嘿,别挡道!”穆茗看着前方向他飞速转过来金属刃轮说道,然后抬起了卡瓦列雷的车头,前轮的锯齿刃弹射而出,与那旋转着的刃轮碰撞在了一起,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火花四处飞溅。 那金属刃轮被弹开了很远,在空中舒展开了身体,四肢平稳地落在了地上。 那是一种名叫chaos的黑色蜥蜴,和之前遇到过的蜥蜴怪物很像,宛如橙黄色灯泡一样亮起的竖瞳让人不寒而栗,全身遍布的黑色鳞片散发出金属般的光泽。它们的肌肉纤维超乎寻常,每条肢体的力量足以抵得上一台液压缸机,所以可以跳的很远。爪子可以轻松割开金属板。但有所不同的是,这些chaos的背部的脊椎上生长着一排排锋利的剑齿。它们蜷缩起来的时候就可以变化成无坚不摧的钢铁刃轮。 穆茗翻身下车,将卡瓦列雷瞬间变形,他提着两把重型的切割机器,朝着chaos冲了过去,不做掉它,它是不会放行的。 高昂的引擎声愤怒地咆哮着,高速转动着的圆锯上缭绕着紫色的电流。它比绯红女皇更沉重,更狂暴,也更难驾驭。穆茗抡起这对野性十足的武器高高跃起,朝着chaos狂野地砸了下去。 极高硬度的金属被切割的刺耳声音掩盖了chaos传来的痛苦悲鸣声。它们背脊上生长的锯齿根根断裂,火花和黑色的金属鳞片伴随着血墨色的液体四处溅射。 一顿酣畅淋漓的战斗后,留下了满地碎裂的黑麟和利刃般的尖刺,以及面目全非的恶魔,估计它们的妈妈来了也辨别不出来。穆茗骑上卡瓦列雷继续赶路。 面对强大的风阻,即是有恶魔之力赋予他的强横体质,他现在的眼睛也险些睁不开。如果这里换成是现实世界,穆茗应该会接到无数张超速罚单。 …… 恶魔们已经把房子团团围住,已经有了几只体型较小的empusa钻到了里面。它们寻着人类的气味走到了穆紫薰的房间。 “咔!”一只漆黑锋利的刃爪宛如匕首一般刺穿了衣柜,离穆紫薰的脸只有毫厘之差,她闻到那东西上面的传来的恶臭和血腥味,于是心神巨震,瞳孔猛地一缩。 只要稍稍偏一下角度,穆紫薰就会被刺穿头骨。 她意识到了不能这样坐以待毙了,于是猛地一脚把衣柜踹开,冲了出去,一个勾拳狠狠地击中了那只小型empusa的下颚。怪物惨叫一声便倒在地上,她趁机冲了出去。 大门已经快被破开了,恶魔们正试图朝着那个缺口缓缓挤了进来。 她跑到了厨房,拿起了那把还算有些威慑力的厨刀,就是日在校园里终结了诚哥的那种厨刀……然后她颤颤巍巍抄起了摄影用的金属支架作为她防身的武器。 恶魔会哭泣(9) 看着手里的武器,穆紫薰似乎是有了些底气,她咬了咬牙,眼神里带着前所未有的决绝。心情也渐渐平静下来,似乎是决定做殊死一搏了。 她拿着金属架对着那只朝她靠近过来的小型empusa疯狂地捶打着,溅起了大量四散的火花。金属支架都被打弯了,但是收效甚微,揍在这怪物刀枪不入的皮肤上就像挠痒痒一般。 “啊!去死吧!臭虫!”看着那只恩浦萨长满獠牙的狰狞口器朝自己伸过来,穆紫薰怒吼着,把那已经变形的支架,卡进它的嘴里,然后提起菜刀对着那只怪物的头部砍去,火星四溅,刀都砍钝了,崩出了好几个缺口。 她愤愤地扔掉了厨刀,提起拳头就是一顿组合拳,对着那怪物的头部猛击,打得它惨叫连连,然后猛地一记转身钩踢把那只怪物踹飞了出去。 “果然还是拳头最有用啊。只有手上有劲,就什么也不怕了,关键时刻指望别人来救你这是不现实的。”她默默想到了这些,意志变得坚定起来,现在能依靠的,只有自己了吧。其实人都是这样的,不逼你一把,你都不知道自己有多勇敢。 “来啊!本姑娘不怕你!”穆紫薰对着那只恩浦萨竖了竖中指,那怪物锐利地尖叫了着。 大门突然被破开,两只大型的红色恩浦萨冲了进来,像是在打量食物一般地看着穆紫薰。 穆紫薰的脸一下子就垮了下来,好不容易升起来的勇气一下子就从身体里溜走了。毕竟勇气这种东西还是需要建立在一定的底气下的。这就好比你玩游戏,一个一级小脆皮只有一双草鞋,面对两个已经满级满装备的坦克。这还怎么打? 她脸色苍白地瘫软在地上,双手抱住膝盖,头发披散着,嘴唇嗡动着,不知道想说些什么。 她突然不害怕死亡了,但是很想他。 恩浦萨缓缓走了过来,对着穆紫薰的头伸出了锋利的钩爪,她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砰!”伴随着一声巨大的枪响,那只恩浦萨的前肢爆成了碎片。 穆紫薰猛地抬起头,看见墙壁被猛地撞开,一辆覆盖着紫黑色的装甲的摩托车带着轰鸣的引擎声腾空而起。 身穿白衣的少年从机车上纵身跃下,宛如矫捷的飞燕,他握着燃烧着绯红烈焰的剑刃从天而降。华丽的赤色剑痕一闪而过,分不清是剑,还是火。那三只怪物都被一剑斩成了两半,在烈焰中化成了纷飞的灰烬。 冲天的火光燃起,赤红的火星像风中流萤一样飘散着。在闪耀的火焰光华之间,是少年熠熠生辉的脸,似初雪一般的纯洁白发,碧蓝色的眼眸里仿佛盛着一汪清冽的甘泉,他神情高傲而肃穆,像是审判一切罪恶的炽天使从天而降,点燃了整片天堂。 “不管在什么时候,都不要放弃啊,我喜欢勇敢的姐姐。”穆茗看着她,眼眸是晴空的颜色,颜若霜雪的脸上带着干净温柔的笑。 他收起了绯红女皇,走到了姐姐的面前,看着她梨花带雨的脸,他像是安慰小妹妹一样地摸了摸她的头,然后伸出衣袖替她轻轻拭去了眼泪。 穆紫薰站了起来,像粘人的布偶猫一样扑在了他身上,耳鬓厮磨。 “茗茗……姐姐差点就要死了……呜呜呜……”她忍不住对着穆茗大吐苦水,声音要多委屈有多委屈。 “那个怪物欺负我,我手可疼了,不信你看!”她伸出了那只毫发无损的手,目光楚楚地看着穆茗。 “好了好了,不哭不哭,给你摸摸~”穆茗温柔地揉了揉她的手,还鼓起嘴巴吹了吹气。 “啊!好可爱啊!我受不了了!茗茗你刚刚嘟起嘴的样子好萌啊!”穆紫薰脸上泛起红晕,傻乎乎地笑着。 “嗯?有吗?”穆茗抬起头看着她,无辜地眨了眨眼。 “有的!”她像是小鸡啄米一般点了点头。 “好了好了,我们走吧!这里,不安全哦!”穆茗捏了捏她的脸。 “上来吧!”他翻身骑上了卡瓦列雷,对着穆紫薰说道。 “嗯呐!”穆紫薰蹦蹦跳跳地跑过来,坐到了穆茗身后,然后伸出手环住穆茗的腰,整个人都贴在了他的身上,鼻尖萦绕着穆茗身上传来的清香,像是冬天里盛开的冷冽花朵,这种味道让她感到很是满足和安心。 “我要启动了,抱紧我!” “嗯,好的!”她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甜甜的答道。她抱着穆茗的手又紧了一些,并把头枕在了他的肩膀上,美艳绝伦的脸上浮现出动人的绯红。 穆茗在卡瓦列雷的把手上拧了两圈,引擎欢愉地轰鸣着,像是冲破了牢笼,重获自由的野兽一般兴奋。车后的喷射口喷射出绚烂的尾焰,然后卡瓦列雷就化身成了一阵暴风,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冲了出去。 “哇!这也太刺激了吧?”穆紫薰紧紧抱着他,如瀑布一般的及腰长发随风飘扬着,配上那张妩媚动人的脸,便带着别样的美感。 “你轻一点,你勒得我很疼。” “你说什么?大声点?我听不见!” “我说!你轻一点,勒得我很疼!” “哦,好的!”穆紫薰微微松了松手,但依然抱的很紧。 “我答应了你,要这样带着你,走过万水千山!所以,只要你愿意,我就不会放开你的手。”穆茗很大声地说着。 引擎声并不算特别大,至少听起来不会让人觉得难受,只是耳边呼啸着的风声,会让人很难听清。 “那个人,不是岸芷吗?”她凑近了穆茗的耳朵,也很大声地说。 “她会遇到比我更好的人!可以在阳光下牵着她的手,和她共同呼吸的人!可以和她感同身受的人!”穆茗闭上了眼睛,大声呼喊着。 “这世间不会有谁比你更好了!”她也很大声地对着天空呼喊着,抱着他的胳膊又紧了一些。 “你害怕吗?这里到处都是恶魔!”穆茗回过头问她。 “我一个人面对这世界的时候,我是不敢的,但是有了你,我就敢!”穆紫薰目光如炬,她用王小波说给李银河的情话回答了他。 恶魔会哭泣(10) “好,一言为定,让我们一起面对这世界,直到灵魂的尽头。”穆茗扬起头看着那直入云霄的qliphoth(逆卡巴拉生命树),那是所有恶魔的根据地,高高在上的魔界之主屹立于云端之巅,俯视众生。 天上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穆茗和穆紫薰的头发都沾染了雨滴,变得湿润起来。 经历了一番栉风沐雨,洗涤了一身尘灰,穆紫薰那张美艳的脸显得格外妩媚动人,微微翘起的浓密睫毛上沾满了露珠,嘴唇似玫瑰花瓣一样娇艳欲滴,她像是出浴的仙子,芙蓉如面柳如眉,一颦一笑都能摄人心魄。 雨水顺着脸颊流下,打湿了衣襟,顺着脖子淌在了胸口上,穆茗觉得有些冰凉,而后颈却很暖,那是姐姐留下的余温。他洒脱地笑了笑,大有一种“一蓑烟雨任平生”的乐观豁达。他并不害怕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知道,她会陪着自己一起跨过刀山火海。 “看来一帆风顺只是存在于理想中的词啊。”穆茗停下了卡瓦列雷,他侧过脸对着穆紫薰笑着说道。 成群的hentenora(地狱·安特诺尔)跳了出来,四肢畸形而扭曲,勉强能辨认出是人形,只是造型太过滑稽了。 它们双持着遍布锯齿的厚重手斧,狂乱地挥舞着。但丁的神曲里地狱里有四个环,antenora是第二个,它们被赋予此名,其实是有些名不副实的。毕竟这么重要的名字,就这么随便给了龙套一般的角色,挺浪费的。 “这是dmd模式吧?这么多怪物,你可以应付得过来吗?”穆紫薰有些担忧地看着他。 “应付起来要费些时间,但是魔人的能量槽已经填满了。所以,我也可以魔人化的!但是女孩子一定都会觉得挺丑的,所以你就不要看了。” “没事,你变吧!”穆紫薰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穆茗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莞尔一笑,然后打了个响指。 他沐浴在耀眼的蓝白色光芒里,如蓝色星辰一般的光粒子和苍蓝色的羽毛四散而出。 宛如天使一般的苍蓝色透明羽翼包裹着全身,随后便朝两侧舒展开来,澎湃的魔力围绕着他形成了一股强大的能量风暴席卷全场,将袭来的怪物全部震飞出去。 他回头看了她一眼,那金色的瞳孔里罕见地浮现出一抹温柔,穆紫薰也对着他温柔地笑了笑,给予了他一个鼓励的眼神,她并未害怕他,更没有因为他这幅面容而感到厌恶。 他拔出了阎魔刀和绯红女皇,冲进了黑压压的恶魔群中。 苍蓝的刀光和绯红的剑影交相辉映,将袭来的锯齿手斧削成了碎片,翅膀化成了锋利的刀刃伴随着他舞动着身体,在空气中划出幽蓝色的光弧,撕开了恶魔们的麟甲。 银白的长发披散在脑后,随着长风舞动,灿金色的眼眸一片冰冷,充满了杀意。他每一次地挥剑,都会有恶魔倒下,然后又会有悍不畏死的恶魔继续发起冲锋,它们并不知道什么是恐惧。魔人化的他,也自然不会怜悯。 穆茗周围的地面上铺满了恶魔的尸体,它们的最后一口气已经被切断了,这里已经化身成了一个可怕的修罗场。 穆茗杵着剑站立着,像是高高在上的天神,他神情高傲冷漠地看着终于出现在眼前的fury(狂怒),这是一种血红色的蜥蜴魔人,两足站立,战斗方式接近人类。只是和之前遇到过的低阶杂鱼比起来,这个明显是高级货。不管是肌肉强度,鳞片的坚硬度,爪牙的锋利程度,都远远超越之前遇到过的两种蜥蜴怪物。 fury突然消失在了空气中,穆茗把绯红女皇背在了身后,挡下了fury对准他后背心发出的强力一击。 一击不中,fury再度消失。 “哼,畜生,你以为这样,我就拿你没办法吗?” 穆茗放空了思绪,他闭上了眼睛。就在fury从他侧后方袭来时,时间突然停止了流动。fury伸出的手指已经无比接近了他的后脑勺。 “ragtime!”穆茗再一次毁掉了一只机械臂,太过逆天的能力,必定有着诸多副作用,消耗是在所难面的。 穆茗全身燃起苍蓝色的光焰,汹涌澎湃的恶魔之力聚集在手上,他以手作为媒介,将恶魔之力灌注在了阎魔刀上。 阎魔刀的刀锋上泛起了强烈的蓝色光芒,周围的空间都忍不住扭曲起来,荡漾出似水波一般的涟漪。 穆茗蓄满了力,猛地将身体旋转了一圈,挥出了一道绚烂的蓝色x形剑气。剑气出手的一瞬间,空间像破碎出银色的透明碎片。 剑气破空袭来,侵蚀着fury的麟甲和皮肉,在它身上留下蓝色的光痕,把它推开很远很远。 穆茗朝着fury追击,他一只手反握着阎魔刀,另一只手放在阎魔刀的刀背上,灌输着恶魔的源力,他像是鬼魅一般冲到了fury的面前,身后带着苍蓝的万千幻影。 一轮苍蓝的满月冉冉升起,fury被挑飞到了空中,穆茗脚尖轻点地面,高高跃起,他舒展着双翼,临空挥刀乱舞,阎魔刀从各种刁钻致命的角度挥出,在fury身上留下纵横交错的伤痕。 穆茗将魔力聚集在了腿部,发出耀眼的蓝色电弧和幽火,如星辰一样璀璨的的光粒子萦绕其间。 “砰!”他对着fury凌空一个重踢,将这只蜥蜴魔人的胸口都揣得凹陷下去,恶魔的源力侵入它的身体里横冲直撞,将它强韧的骨骼和内脏都震得粉碎。 fury像一个陨石一样从天而降,大地剧烈地震颤着,塌陷出一个巨大深坑,灰尘如烟雾一般扬起,碎石和泥土四处迸溅,如蜘蛛网一样密密麻麻的裂缝向四周扩散开来。 穆茗高高举起了绯红女皇,伸展开来的双翼包裹着身体,透明的蓝色羽翼绽放出万千锋刃,缠绕在燃烧的剑刃之上,他高速旋转着,绯红的烈焰与苍蓝的幽光伴随着自身交织在一起,化成双色的螺旋。然后对着躺在那深坑中央的fury发起了穿刺。 恶魔会哭泣(12) “你为什么一定要那么执着地想要成为一个英雄呢?像但丁那样的恶魔猎人是挺酷的,但不适合你。”穆茗有些好奇地看着她。 “能力越大,责任就越大,我觉得你还是做个嘤嘤怪比较好。”他一边说,一边模仿着姐姐嘤嘤嘤的样子。 “你想啊,如果我是个超级英雄,我就可以保护你了,对吧?”穆紫薰摸了摸他的头,脸上带着柔和的笑。 “如果我是个超级英雄,当初就不会让你死,一定不会!如果我是个超级英雄,我就可以回到过去,阻止这一切的发生!让你像正常的孩子一样拥有幸福!如果我是个超级英雄,当初就可以治好你,现在就能让你可以自由地走在阳光下!你说,如果我能成为超级英雄,我为什么不呢?” “你听着,如果我是超级英雄,就可以和你一起并肩战斗了,可以和你一起对抗全世界,没有人可以伤害到你,也没有谁可以让我们分开!” “这个理由足够吗?”她一边说,一边看着他的眼睛,很是真挚动情地说。 “长大以后,我也想成为这样的人,姐姐,你真的很了不起,是我见过的,最勇敢的女孩子!当然了,你也是我的“傻妹妹”,我也想保护你!”穆茗觉得很感动,他也摸了摸她的头,这个傻瓜姐姐也有这么煽情的时候啊,看来平时没有白疼她。 “傻妹妹?我可不傻呢!人家可机智了!”穆紫薰眨了眨呆萌的大眼睛,嘟起嘴有些不满地抗议着。 “是,机智如我!”穆茗笑着回答,他被她那副表情逗乐了。 “可是你总说我傻啦吧唧的!”穆紫薰撇了撇嘴。 “哈哈~我收回!”穆茗笑的停不下来,他觉得姐姐真的很可爱呢。 “我是姐姐,你怎么可以说我是傻妹妹呢?要叫我聪明姐!可爱姐和呆萌姐也行!”穆紫薰拍了拍他的头,板着脸努力地装出姐姐的威严。 穆茗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他看着来来往往的学生们朝着教学楼走去,心里也涌现出一丝羡慕。 其实,他还是挺喜欢学生时代的生活的,至少象牙塔里很单纯。在老师眼中,他是品学兼优的好学生,在同学眼里,他不仅是学霸,也是很多女孩心里的白月光。 似乎是看出了他眼里的那一丝别样的情绪,穆紫薰对他说:“我们一起去上课吧!你可以坐我旁边,反正我们学校上课,有其他学生旁听是很常见的。” “真的可以吗?”穆茗有些期待地看着她。 “真的可以!”穆紫薰点了点头。 “哦~好开心呀!”穆茗开心地笑着,露出了洁白的小虎牙。 看着他欢呼雀跃的样子,穆紫薰忍不住笑着说:“小孩子就是小孩子!” “我不要再当孩子了,我也要快快长大!”穆茗摇了摇头,不满地嘟囔着。 “小孩子又有什么不好的?我也想要和你一样,做一辈子的小孩子,这样我就永远也不必要去面对长大了以后的世界。那怕世界老了一百岁,你还是最初单纯的模样,这样多好啊。”穆紫薰笑吟吟地看着他,好像永远也看不厌。 走到了教室,穆紫薰拉着穆茗和室友们坐到了中间的第二排位置,第一排已经有人捷足先登了。 “傅君苓小姐姐,姐姐的成绩怎么样?”穆茗歪着头好奇地问了问傅君苓。 “咦~是在问我吗?额……紫薰姐的成绩在整个专业都是前几的,比我们要厉害很多。”听到这个可爱男孩子的声音,傅君苓有些惊讶,她愣了好一会儿才支支吾吾地红着脸回答。 “呀?你这么厉害的吗?”穆茗吃了一惊,他很惊讶地看着脸上满是得意的穆紫薰问道。 “那当然了,宿舍四个人的学习成绩都是我一个人带上去的!”她扬起头,像是一只傲娇的白天鹅。 此时的教室里人并不是很多,只有特别爱学习的那少部分同学在教室里,甚至直到上课预备铃响起,开始点名了,还有大量的学生陆陆续续地走进来,一边答到,一边寻找着合适的位置。 其实大学里并没有大家以为的逃课现象非常严重,考勤还是不错的,只是学生们对有些课的积极性不高倒是真的。 课程上讲了李斯特的贸易保护理论和产品的生命周期理论,对已经很久没上学的穆茗来说还是挺有趣的。 今天的课程很满,到了晚上八点多才结束了一整天的课程。 穆紫薰带着穆茗到附近租了一家环境相当干净舒适的房子。因为穆茗不太喜欢酒店的环境,他喜欢安静又自在的生活。 夜幕降临,穆茗躺在了房间的床上,不一会儿就传来了房间门被打开的声音,然后就有条八爪鱼钻进了他的被窝,毫无缝隙地黏在他身上。 穆茗皱了皱眉,恨不得一脚把她蹬下去。穆紫薰的胳膊勒得很紧,一双长腿很是不雅地缠在他的腰上,脸在他的脖颈上细细磨蹭着,穆茗差点有点喘不过气来。 “啊~茗茗,你的身体好软啊!好舒服,又香又暖!”穆紫薰忍不住发出了痴女一般地笑声。 “你别到处乱摸好吗?你这样算是猥亵未成年少男,会被警察带走的!”穆茗红着脸,在她腰间掐了一把。 “弟弟,只有情侣之间才会抱着一起睡觉吧?”穆紫薰痴痴地梦呓着。 “情侣?是啊,只有情侣才会这样抱着。可是,我除了让你抱着,还能为你做些什么呢?你是这世间唯一记得我的人了。”穆茗愣了一会儿,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但是,姐姐怎么可以和弟弟谈恋爱呢?你可不要有什么危险的想法!”穆茗苦涩地笑了笑。 “哦”穆紫薰小声地回答着,语气里有着些许的失望,于是又问他:“如果我是岸芷,你会和我谈恋爱吗?” “你不是她,别傻!”穆茗转过身,看着她那张楚楚可怜的脸,揉了揉她的脑袋。 “我不会和任何人恋爱的,我是已故之人。”他有些失落地说。 “你是无可替代的,不需要活成别人的样子,哪怕那个人再美好。岸芷替代不了你,所以不要说这些傻话。” “所以,我也无法代替岸芷在你心里的地位,是吗?”她觉得有些委屈,声音里满是失落和不甘。 “不是啊!傻瓜!”穆茗突然笑了笑,他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像是在安慰一个小孩子。 “怎么就不是呢?我只是你在麦田里遇到的小狐狸,岸芷是你心心念念的玫瑰。”穆紫薰瞪大了眼睛,像是在怄气一般忿忿不平地说。 穆茗不禁莞尔,他没有说什么,只是紧紧抱着她,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在她额头上吻了一下。 “我……我……你居然敢亲姐姐,胆子变大了!”穆紫薰瞬间羞红了脸,变得语无伦次起来,心里升起的一丝愠怒和醋意瞬间消失了。 她羞怯地往他怀里钻了钻,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这么好哄。”穆茗也学着姐姐的语气逗弄着她。 恶魔会哭泣(11) 伴随着一声石破天惊的巨响,地面开始躁动,大块的混凝土高高升起。深坑之中,出现了一个赤红的小型太阳,它外面包裹着一层似水波一样的蓝色火焰。然后它开始剧烈地膨胀,到达了一个临界点时猛地爆开。 穆紫薰赶紧捂住了耳朵,闭上了眼睛。 刺眼的幽蓝色光芒和红莲般的火焰喷薄而出,猛烈的爆风狂野地掀开了地面,卷起大堆的碎石和泥土,空气中游离着细小的蓝色电弧和散落的光粒子。 过了好一会儿,世界才终于安静下来,没有了恶魔的嘶吼,也没有了枪械的咆哮和刀剑的争鸣。 穆茗站在深坑的中央,那只fury已经在这一击下灰飞烟灭,死得连渣都没有了。 烟雾散去,穆紫薰看着那个站在深坑中的背影,眼里满是星星。他回过头,对着她温柔地笑了笑,他已经解除了deviltrigger,又变回了那个风度翩翩的白衣美少年。 他依然是个内心干净温柔的孩子,只是这一次,他已经手握刀剑,能够站在她的面前,抵抗八面来风。 …… “该起床了!”穆茗拍了拍黏在他身上的姐姐,在她耳边柔声说道。 “不嘛~”穆紫薰撒了撒娇,又在他怀里蹭了蹭。 “你要上课的,这样可不行哦!”穆茗坐了起来,他一边说,一边把这只懒猫抱了起来。穆紫薰不满地挣扎了一会儿,又依在他怀里,穆茗拿起桃木梳替她梳理好了头发。 “快点,把睡衣换下来,然后去洗漱。”他揉了揉她的脸。 “我不想动,你帮我换吧。”她俯在他的胸口,懒洋洋地说。 “你多大了?再说了,我怎么好帮你换嘛?”穆茗不满地抱怨道,然后伸出手在她脚丫上挠了挠。 “哈哈哈哈……好痒!”穆紫薰突然笑出了声,她挣扎着坐起来,瞪大了呆萌的眼睛看着穆茗,不满地嘟着嘴。 她蹙了蹙眉,鼻孔里出了出气,然后对着穆茗腋下伸出手。 穆茗早有准备,他一把抓住她的手,笑嘻嘻地看着她。 她挣扎了一会,还是没能把手从他手里抽出来,于是有些羞恼。 “哼!你欺负我!”她轻哼一声,然后别过头去。 “我什么时候欺负过你呀?明明一直都是你欺负我好吧!”穆茗瞪大了眼睛,很是委屈地说。 “姐姐欺负弟弟不是天经地义的吗?”穆紫薰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 “你……算了,不跟你说了,能不能听话点?”穆茗气得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感情自己这个弟弟就是被她欺负的?他松开了手,在她的鼻子上点了点。 “抱抱!”穆紫薰张开了双臂,水汪汪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地。 “快点去洗漱!”他抱了抱她,女孩子的身体真的是香香软软的,这是穆茗很久以前就已经知道的事。只是他已经形成了抗体,所以也没觉得这感觉有多么让人难以忘怀,和抱着一个抱枕的感觉大概是差不多的吧。 抱着这个出现在无数男孩梦中的女神,他也没有觉得有多激动。该怎么形容呢?就像是一个养猫的人撸猫的感觉吧,穆紫薰对他来说,就是一只不听话还特别黏人的小奶猫。当然了,抱着她的感觉也不差,至少,能让他觉得很安心。 穆紫薰在她耳垂下轻轻咬了一口,满意地笑了笑,露出一副奸计得逞的表情。然后她俏皮地吐了吐舌头,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换下了睡衣裙,又走到卫生间和穆茗一起洗漱。 “茗茗,你帮姐姐洗一下头发吧!”穆紫薰顺手捋了捋垂在胸前的长发,她一脸期待地看着穆茗,目光楚楚动人。 穆茗被她那眼神看得有些受不了,像是被强光照射一样,他用手遮了遮眼。 “好吧,我答应你!别这样看我了。”穆茗揉了揉眼皮,无奈地说。 听到他答应,那股强烈的光芒就立刻消失了,穆茗松了口气,然后替她调好了水温。 穆茗轻轻地拨开她的长发,带着恰到好处的温水,手指很轻柔地搓揉着。 “姐姐,你的发质很好呢,很干净很柔顺,也没有分叉。”他一边忍不住赞叹,一边很细心地给她清洗着,像是古时的可人儿在溪边浣纱一般。 穆紫薰嘴角上扬着,一脸地享受,穆茗的动作让她觉得很舒服,就像是在按摩一般。 洗发露散发出清新怡人的紫色薰衣草香味,这倒是应了她的名字。穆茗用那白皙的纤细手指在她的长发上轻轻捻着,绽放出雪白的泡沫。 女孩子的头发很长,护理起来自然更麻烦一些。穆茗给她洗完了头发,用吹风机吹干之后,又很细心地为她上好了护发素,还没有忘记给她编出一个美美哒的发型。 并不是所有男孩都是一开始就会懂得照顾女孩子的,他需要时间去成长,需要去慢慢学着心疼人,照顾人。所以,才会有那么多的人不愿意陪着一个男孩长大。 穆茗是个幸运又不幸的人,他学会了很多很多书本上学不来的东西。他懂得怎么好好照顾一个人,甚至付出了生命的代价,可是……他长不大了,那个让他曾经想要照顾一辈子的女孩,也已经不需要他了。 穆紫薰看了看镜子里美美哒的自己,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带着愉悦的心情牵着穆茗的手往学校走去。 “弟弟,我昨晚做了个好神奇的梦!”穆紫薰很是兴奋地对着身旁的穆茗说。 “什么梦啊?”穆茗假装不知道的样子,他眨了眨无辜的眼睛,一脸地懵懂。 “我梦见你,变成了我的盖世英雄,像天神一样莅临人世!将恶魔放逐进了地狱。”穆紫薰很是激动地说。 她又想起了昨晚的梦境,为了守护她而化身魔人的穆茗,在恶魔中杀出了一条血路。他英勇的身姿和一往无前的气势还烙印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这是她做过的最真实的梦境。从梦中醒来,他又贴心地为自己洗头发,还很贴心地为她做好了早餐。真正拥有力量的人,都是温柔的! “好中二哦,你一定又是日漫看多了吧?”穆茗忍不住笑了笑。 “没有啦!女孩子也有一个英雄梦啊!我也想成为酷酷的恶魔猎人,像鬼泣里的但丁那样酷!”穆紫薰的脸泛起了红晕,她其实是个很热血的女孩儿,也梦想着有朝一日能变身神奇女侠拯救世界呢! 恶魔会哭泣(13) “我不是小王子,玫瑰不属于我,只有小狐狸还抱着我” 看着熟睡着的穆紫薰,穆茗揉了揉她的脸,闭上眼睛在她鼻子上碰了碰。 …… “devilmaycry”伴随着一句磁性的电子女声在耳边响起,他再一次来到了姐姐的梦境。 卡瓦列雷在高架桥上行驶着,它一往无前,在寂寞的雨中显得格外偏执孤独。 没有人知道它会去向何方,就连它自己也不知道,它载着的人,是两个在这烟波浩渺的世界里孤独流浪的旅客。 它不知道一路上碾碎了多少怪物的骨头,用一个词来形容,就是“雷厉风行”,但是这么形容是不准确的,应该只能浅显地按字面意思理解。 车轮切开了路上沉积的水渍,飞扬的水花往两侧洋洋洒洒地飘去。 一道淡蓝色的光束射了过来,穆茗像是条件反射一般控制着卡瓦列雷险险避开。 穆茗停了下来,淡然地翻身下车。强烈的轰鸣声从身后传来,火光冲天,掀起遮天蔽日的焰浪,爆炸的气浪像潮汐一般涌起,吹开了他额前的白色发丝,他身上穿着的风衣飒飒作响,迎风招展。 “这是……gilgamesh(吉尔伽美什)?”穆紫薰瞪大了眼睛看着前方那巨大的钢铁恶魔。 “呃……是的,很熟悉的名字呢!”穆茗点了点头。吉尔伽美什是神话故事里的古老英雄王,很多诗歌,史诗里都有记载,游戏小说动漫里面也经常提到他的名字,比如fate里面的金闪闪~而在鬼泣的游戏里,吉尔伽美什是一个恶魔的名字。 那是一只体型巨大的钢铁恶魔,它四肢着地,足够三层楼高,猩红的眼眸闪烁着血色的光芒,四肢和肌腱都是由缠绕着的qhiphoth的树根组成的,下巴和匍匐着的身下也生长着秘密麻麻的像金属导管一般的触须,四肢没有脚掌和趾头,都是破坏力十足地的粉碎机。它背部披着厚重的甲壳,还挂着延展性极强的机械触手。其本源来自于在魔界腹地采集到的一种叫做冲击钢的金属,与恶魔血肉结合就会变成坚不可摧的盔甲。 它朝着穆茗走来,四肢落在地面上时发出沉闷地响声,每一次挪动着脚步,都会引起轻微地震动,溅起地面的细小金属粒。 “乖乖在一旁等着我,不许到处跑,听到没有?”穆茗揉了揉穆紫薰的头,柔声说道。 “嗯呐~我会的!”穆紫薰乖巧地点了点头。 他扬起头,毫不畏惧地看着那可以轻易将他碾碎的庞然大物。 “rawhide!”穆茗装上了一只新的机械臂,它可以释放出坚韧的金属长鞭,利于进行抓取和牵引的同时,也具有很强的切割能力。穆茗用它击中了gilgamesh一只腿上的关节,然后借着钩索贴着地面滑行着冲向它。 gilgamesh的四肢关节上,有可以攻击到的比较薄弱的地方,将其破坏就可以到它背上去攻击它的致命要害。 这个恶魔全身坚硬无比,就连阎魔刀都很难伤到它,只靠蛮力是无法解决它的。 穆茗拔出阎魔刀对准着那出薄弱的关节用力斩去,火星四溅,却只留下了一道很浅的痕迹。 似乎是察觉到了危险的临近,他向右侧一个翻滚,避开了一道镭射光束。他抬起头,看着gilgamesh身侧延伸出来的两只藤蔓一样的机械臂,末端连接着金属的花苞,花瓣绽开,中央便是聚集着强大魔力的激光武器。 “看来要小心才行。”穆茗反复借着rawhide和恶魔右腕的远距离抓取能力在它的四肢间反复游走着,每一次钩索高高荡起,他都会用阎魔刀挥出全力一击,沾之即走,绝不停留片刻。 gilgamesh的体现过于笨重,自己只能靠着灵巧的身手和机动性和它周旋,等它露出了破绽在给它致命一击。 镭射光束在地面不断爆炸着,穆茗的步伐却没有丝毫紊乱,他一直保持着自己的节奏感,就像舞蹈一样,在刀尖上跳舞。 他喜欢这种感觉,人不尝试一下,永远不知道自己的极限能做到怎样。 鬼步,二段跳跃,飞燕,rawhide和恶魔之手,所有能够位移的手段都被他用上了。在闪避攻击的空隙里,他不断地用阎魔刀在那坚硬的关节上斩出伤口。 gilgamesh像是发怒了,他猛地坐下,穆茗头顶黑压压的,他觉得天塌下来的感觉莫过于此吧。 “ragtime”穆茗发动了时空间力场。gilgamesh的动作变得缓慢下来,穆茗赶紧用rawhide的飞索命中墙壁将自己牵引了过去,避面了被砸成肉饼的结局。 “可以省不少力了!”穆茗看着它漆黑的背脊上凸起的那个格外显眼的红色肉瘤,有些欣喜地说。 蓝色的恶魔之力凝聚成透明的能量手臂抓在了gilgamesh的机械臂上,穆茗踏着它飞到了高空之中,然后他拿出绯红女皇,对准gilgamesh的弱点猛地下坠。燃烧着的剑刃像陨落的星辰一样从天而降。 “嗷!”gilgamesh痛苦地大喊着,那个红色的肉瘤缩到了金属甲壳里面,那个是它用来散热的器官,这个状态就和人类的憋气一样,不可能持续很久。 穆茗站在gilgamesh的背上,它的背脊上遍布着层层交叠着的麟甲,全身都是坚不可摧的金属。攻击那个弱点是能伤到它的唯一方法。 gilgamesh那两只机械臂的末端花苞绽开变形成了机械爪,从各种刁钻诡异的角度对着穆茗发起了袭击。 穆茗利用绯红女皇的剑技飞到了高中之中,化成了旋转着的火轮。那宛如灵巧的响尾蛇一般的机械触手在空中蜿蜒着,调换了角度再次袭来。 他挥剑荡开袭来的机械臂,又用恶魔右腕将自己带到了那机械触手的附近,开始猛烈地攻击。 连接这个机械触手的貌似是逆卡巴拉生命树的藤蔓,相比它的本体而言,冲击钢的含量较少,所以并没有那么难处理。 在空中鏖战了数分钟后,gilgamesh的体表温度开始急剧上升,他似乎是有些难以忍受身体的高温了,那个血红色的肉瘤再一次从坚硬的甲壳里透了出来。 恶魔会哭泣(14) 穆茗朝着那红色的散热器官纵身跃下,两只机械触手像捕猎的毒蛇一样穷追不舍。 “deviltrigger”苍蓝的羽翼再一次盛放,骤然间爆发出的强横魔力冲击波将那两只机械触手震开。 绯红女皇的剑刃上的火焰被苍蓝的恶魔源力取代,宛如蓝色星辰一般地光粒子萦绕着剑身。 华丽的剑气破开空间,对着gilgamesh的弱点扫去。 凄厉的吼声响彻天际,不远处的穆紫薰忍不住捂住了耳朵。 那红色的肉瘤上多了许多纵横交错的伤痕,里面流动着像是熔浆一般的炽热液体。 绯红女皇剑刃上的火焰再一次燃起,并且开到了最大。穆茗换上tomboy,再一次提升了它的威力。 穆茗舒展着羽翼,飞到了高空,他旋转着身体,化身成一个火焰螺旋对着gilgamesh穿刺过去。 一朵艳丽的烈火红莲在gilgamesh的背上绽放出来,那个已经伤痕累累的散热器甚至开始冒出大量灼热的蒸汽,但已经没有被摧毁。 穆茗觉得脚下一阵颤动,他挥舞着双翼飞到了高空之中。大量密集的钢铁尖刺从gilgamesh的背脊上突刺出来,像是一只钢铁的刺猬,可是没过多久,那些刺又迅速收缩了回去。gilgamesh朝着恶魔之树的方向跑去。 穆茗踩着punchline,用它的火箭推进器带着自己朝它发起追击。devilbreaker虽然是消耗品,但并不是唯一的,可以是复数只,之前和恩浦萨女王战斗时消耗了一个,但库存还是有不少的。 gilgamesh一路仓皇地逃窜着,地面被它践踏地面目全非,沿途的楼房和建筑都变成了废墟。 穆茗用伸出飞索命中了它受损最严重的关节,同时拔出阎魔刀,借着飞索带动着自己身体飞过去的惯性朝它斩去。冷冽的刀锋在空气中划出幽蓝色的轨迹。 它一闪而过,这一次不是浅浅地一道剑痕,穆名清楚地感觉得到,当魔人之力与阎魔刀融合之时,这把被冠以死神之名的魔兵才发挥出了真正的威力。 阎魔刀切进这机械怪物的身体里时,没有一丝阻碍,就像切开一块豆腐一样顺畅。 gilgamesh的腿关节突然错开,切面光滑如镜。一只粗壮的机械腿轰然倒下,在地面上溅起大量的烟尘。它突然失去了中心,重重地摔在地上,努力挣扎着,试图站起来。 它太重了,体型过于庞大,失去平衡的gilgamesh,无论如何也站不起来了。 穆茗踏在gilgamesh的金属背脊上,朝着那个已经千疮百孔却依然顽强运作的散热器走去。这一次,那锋利的金属尖刺没有刺出,它无法在短时间里连续使用这个能力。 “死在你手上的人很多,不管是游戏里,还是这个梦里,所以,抱歉了。”他轻轻地摇了摇头,灵巧地避开了那机械臂射出的光线,他扭了扭手腕,又一次把手中的punchline功率开到了最大,肘关节出的喷射口再次迸发出强横的火焰。 “喝啊!”穆茗举起拳头弯下腰狠狠砸了下去。 轰隆~punchline爆裂成了纷飞的金属零件,gilgamesh的散热器也终于到了临界点,彻底崩坏。 像熔浆一样炽热的液体迸溅出来,在穆茗魔人化的身体上滋滋地燃烧着,冒出大量的蒸汽和白烟。 穆茗只是觉得有些热,并没有不舒适的地方,毕竟魔人化的身体拥有着极高的抗性和耐力。 gilgamesh看着远处的恶魔之树,不甘地呼唤着。然后整个身体就开始坍塌瓦解起来,化成了大块大块的钢铁和树根散落在地上。 “又解决一个。”穆茗解除了魔人化,险些晕倒过去,他扶着膝盖,有些虚弱地喘了喘气。点燃身体里的魔人血统来战斗不仅相当耗费体力,对精神也是很大的透支。不过好在,赶在魔人的能量耗尽前成功解决了这只拦路虎。 战斗结束,卡瓦列雷载着穆紫薰走到了他的身边。 “茗茗,你怎么了?”穆紫薰有些关切地问。 “我有些累。”说完,穆茗就扑到了她身上。 “扶我一会儿,我要累死了。”穆茗有气无力地说。 “对不起啊,弟弟,姐姐太没用了,我要是可以和你并肩作战就好了,可惜我不是什么超级英雄。”她无奈地叹了叹气,看着穆茗的眼神里满是愧疚。 她很温柔地替他揉了揉太阳穴,又给他的肩膀按了按摩,试图缓解他的疲劳。 “茗茗这样都是为了保护你啊,作为姐姐,你怎么可以总是让弟弟去承受呢?这样太不像话了!”她看着躺在卡瓦列雷上休息着的穆茗,抿了抿嘴唇,在心里默默地想着。 “要是……我也能拥有力量就好了……” 似乎是听到了她的呼唤,gilgamesh碎裂的钢铁部件开始散发温润的银色光泽,它们聚齐在一起化成了一个明亮的光球飞到了穆紫薰的面前。 “这是?”穆紫薰好奇地伸出手触碰到了它。 “吉尔伽美什?”穆茗呆呆地看着自己穆紫薰身上武装着的拳套,语气里满是惊讶。 “这是鬼泣4里面但丁使用的拳套,和刚刚那个鬼泣5里面的恶魔应该只是同名而已,并没有什么联系才对,这是怎么回事呢?”穆紫薰皱了皱眉,总觉得那些不对劲。 …… “哎呀,是我大意了,忽略了gilgamesh只是同名而已,二者并无内在联系,姐姐还真是细心呢,不过没关系,这是鬼泣6!”在远处看着她的殷藜有些讶异,于是给她打下了心理暗示,让她不要想那么多。 穆紫薰的注意里很快就被这个恶魔武装给吸引了,它的造型真的很狰狞很霸气。银色的腕甲从肘关节覆盖到指尖,手指上镶嵌着的利爪,闪烁着让人不寒而栗的光芒。 手背上层层叠起,棱角分明,遍布红色的复杂纹路。除此之外,穆紫薰的脸上还带着一个银色的面罩,遮住了鼻子以下的部位,上面雕刻着精美的魔纹,其间闪烁着妖异的红光。背部也武装上了防护装甲。 腿上覆盖着足具,小腿被银色的装甲紧紧防护着,上面同样遍布着红色的复杂纹路,侧面则装备着圆形的锯齿切割轮。 这幅名为吉尔伽美什的武装,会根据主人的意志而变化出最完美的形态,毫无疑问,穆紫薰将会是它最理想的追随者。 恶魔会哭泣(15) 穆紫薰握了握拳头,吉尔伽美什上面的纹路像是会呼吸一般,光芒明暗交替着,恶魔的源力像潮汐一样汹涌而来。 她摆出一个格斗的架势,右拳上开始聚齐着如星火流萤一般的光点,上面篆刻着的魔力铭文闪烁着,从深蓝变成暗紫,再变成深邃的红色。 似乎是到了一个临界点,穆紫薰向上击出一记勾拳,并跟着向上跃起。 “这是?但丁的真·升龙?”穆紫薰美眸一亮,她欣喜地打量着这对拳套,像是小姑娘拿到了最爱的芭比娃娃一样开心。 看着前方废墟里的残存着的巨大的金属块,她突然兴奋起来,迫不及待地想要试试它有多大威力。 她一个箭步冲了上去,这双足具赋予了她强悍的速度和跳跃力,她轻轻一下就跳得很高。 她蓄满了力,拳套开始变得炽热起来,再次泛起赤黑色的光芒。 然后猛地一拳击中了那块gilgamesh的残骸。 一拳宛如实质一般地冲击波荡漾开来,以她击出的这一拳为中心,那坚不可摧的金属便像塑料泡沫一样炸开,寸寸崩裂。 似乎是对它的破坏力很是满意,她点了点头,又随手对着另一边的金属甲壳挥出一记手刀,宛如灵蛇一般的黑色裂缝便瞬间爬满了整块金属板。 “哈!”她甩出一记鞭腿,足具上武装的切割轮高速旋转着,将切豆腐一般把整块金属板一分为二,切面瞬间被高温融化,就像遇到了热刀的牛油。 穆紫薰扬了扬长发,右脚点地旋转了一圈,又是一招回旋踢,将那已经被割开的厚重金属板击成了粉碎。 “太好了,我终于可以保护你了!”穆紫薰看着面容憔悴的穆茗,忍不住一阵心疼。她握了握拳头,武装着的吉尔伽美什就化成了光团融进了她的手背里。 “你真是执着啊,不过……被人爱护着的感觉,真好呢。” 穆茗温柔地笑着,目光极尽温柔,像是兄长宠溺地看着撒娇的妹妹一样。 “嘿嘿,姐姐不仅会保护你,还要好好宠爱你!”穆紫薰眨了眨眼,俏皮地笑了笑。 “哈哈,说类似于“那就请你好好宠爱我吧”这样的话实在是太羞耻了,但是我也只能勉为其难地答应了。”穆茗红着脸,眼睛看着别处。 “不要害羞啦!”穆紫薰又上前捏了捏他的脸。 “你知道的,我脸皮很薄。”穆茗很是无辜地看着她,但这个懵懂的眼神却让穆紫薰升起了强烈的保护欲。 “果然,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天使也好,恶魔也好。你都是那个天真无邪,温柔善良又文静害羞的小男孩。”她纤长的手指在穆茗那张脸上轻轻抚摸着,像是勾勒着精美的艺术品。 她的眼底藏着万里晴川,目光所致之处,春暖花开。 这一刻,穆茗突然觉得她好像真正变成了一个成熟的女人,优雅、温柔、善良、知性……所有女性具备的优秀品质都完美地体现在她的身上,她不像是那个不懂人情世故,呆萌可爱的傻姐姐了。 “干嘛要这么煽情啊?我会哭的,恶魔也会流下眼泪。”穆茗点了点她的鼻子,轻声说道。 “乖哦~不哭不哭!”穆紫薰又突然一下变成了小女儿心态,那股成熟知性的气息顿时消失不见了,她伸出白嫩的手揉了揉穆茗的头。 “接下来我们去哪儿呢?” “去西城区吧,从哪里可以找到前往逆卡巴拉生命树根部的入口。”穆茗指了指那高耸入云的魔树。 “好,我总觉得,有点不详的预感,不去好不好?我觉得哪里很危险。”穆紫薰皱了皱眉。 “一定要去的,虽然我也很不想去那里,可是只有到了那里,我们才能摆脱这个梦魇。”穆茗很坚决地摇了摇头。 “茗茗,那里有你特别不想面对的东西吗?”穆紫薰呆呆地看着他。 “嗯,有会让我觉得害怕的东西,很可怕……”穆茗脸色一白,嘴唇有些不自然地哆嗦着。 “这样啊,那我们在这里好好休息一下再出发吧。” “好,我先睡一会觉,姐姐,你一定要记得叫醒我。”穆茗觉得眼皮变得无比沉重,这个梦中的世界里也会疲劳,会困乏吗?他缓缓闭上了眼睛,发出均匀的轻微呼吸声。 看着他熟睡了的样子,穆紫薰松了口气,她做出了一个重要的决定。 “那里,有弟弟不想看到的东西,一定很危险吧,可是我们又非去不可。”她注视着穆茗那张精致的脸,嘴角带着一抹迷人的弧度,长长的睫毛微微扇动着。 “等着我,等我回来!我一定会让你平安无事的,这一次,就让我来保护你了。”她贴紧穆茗的脸,在他耳垂上轻轻咬了一口,然后满足地笑了笑。 “你会保护我的,对吧?”穆紫薰看了看手背上燃起的红色魔纹,那是一个狰狞的恶魔脸谱形象。话音刚落,吉尔伽美什便完成了武装,像是和她的身体都紧紧融合在了一起。 她有些留恋不舍地看了看熟睡着的穆茗,然后毅然决然地走向了远处那颗遮天蔽日的庞大魔树。 那个背影倒是有些寂寥,大有一种“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悲壮。 那个善良的孩子一直为了爱而努力战斗着,她也想站在他的身边,她不愿让他独自对抗这冰冷的世界,她也想为他而战! …… “姐姐,你真勇敢……我希望,你们都能努力地抓住那一丝仅存的幸福。要是因为对未来恐惧而踌躇不前,让紧握着深爱之人的手松开了,未来一定会活在长久的悔恨和自责之中。” 殷藜看着她奔跑在街上的背影轻轻说着,飘扬的长发在身后飞舞着,他看不到她的脸,但知道上面一定写满了坚毅和执着。 “看来,计划有变啊,我要对游戏剧情做出一些改动,要是结局太容易了就会让人大失所望的。”殷藜抿了抿嘴唇,他伸出手按住了下巴,像是在苦苦思索着接下来的剧情。 恶魔会哭泣(16) “前面,就是她的家了吗?”穆紫薰看着那倒塌的凉亭自言自语道。 她穿过了那条有些陌生的林荫道,路旁的枫树依然屹立着,只是已经失去了色彩,变成了一排排朽木,枯萎的枫叶铺满了潮湿的地面。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刺穿房顶的魔树根须,原本装饰淡雅精致的别墅已经被它们摧残地不成样子了。 “我为什么会来这里呢?”穆紫薰的心情有些复杂,她鬼使神差地往那栋房子走去。 她装备上吉尔伽美什,提防着附近随时有可能窜出来的恶魔,一掌推开了锁着的门。 房子里也蜿蜒着粗壮的魔树根须,原本古朴典雅的装潢已经让人失去了观赏的兴致。 “她,还在这里吗?”穆紫薰愣了愣,那个像月光一样清冷的女孩浮现在了脑海里。 她朝着二楼走去,打开了那个女孩儿的房间。不同于其他地方的狼藉,这个房间依然很干净很完整,雪白的窗帘上点缀着蓝色的勿忘我,迎风起舞的样子像极了那少年的一袭白衣。空气中还能闻到少女淡淡的清香。在这个因恶魔盘踞而变得污秽的城市,这里是少有的净土,就像干净的处子。 桌上还放着一副未完成的画,画中的女孩穿着连衣裙漫步在原野里,画里有鲜花,蝴蝶,绿草,还有蔚蓝的天空和温暖的小太阳。女孩似乎是牵着谁的手,她露出一个侧脸,目光温柔地看着左边,可那里却是一片空白。 下面的垃圾桶里塞满了揉成团的白纸。穆紫薰拿起一个纸团,缓缓打开,白衣的翩翩少年跃然纸上,只是看不清他的脸,那双眼睛也缺少了生气和神韵。 “茗茗么?画的一点也不像,真差劲,我弟弟哪有这么难看!”穆紫薰不满地嘟囔着,把那张纸又揉成团扔进了垃圾桶。 整洁干净的床上躺着一只旧的龙猫公仔,穆紫薰看了看它,略微有些讶异。 “这个是弟弟最喜欢的龙猫啊,他存了好久好久的零花钱买的,难怪不管我怎么求,他都不肯让我抱它一下,原来是要送给你的。”穆紫薰抱起那只龇着牙笑的龙猫,莞尔一笑。她在它脸上揉了揉,像是捏在穆茗的脸蛋上一样。 “弟弟的照片?那是他死之前,和岸芷在学校的演出获奖时的合影吧。”她心情有些复杂地看着那床头的照片,相框里镶嵌着穆茗和少女天真烂漫的笑容。 房间的一个角落上挂着一件白色的斗篷,和穆茗的那件近乎一模一样。 “你还真是有心了。”穆紫薰伸出纤细的玉指摸了摸那衣服的领口,雪白的布料散发着温润的光泽,纤尘不染,像绸缎一样光滑。 “江岸芷,我突然不那么讨厌你了。”她轻轻地笑了笑,目光很是温柔地看着那龙猫的笑容,她将它放回到枕边,然后轻手轻脚地离开了这个房间,没有破坏那份原本就属于它的静谧与美好。 穆紫薰也没有从这里带走任何东西,龙猫也好,画也好,照片也好,这些都是属于她和穆茗的东西。属于她的,就算再喜欢再羡慕,穆紫薰也不会碰。 “啊!”她有些释怀地走下楼梯,突然听到一声高分贝的尖叫。 “错不了的,是那贱人的声音!”她有些很恨地说道,然后冲到了书房里。 少女躲在书架后面,碧蓝色的眼眸惊恐地看着面前红色的蜥蜴魔人,它吞吐着鲜红的信子,竖瞳里带着一丝极为人性化的贪婪与淫邪。 “哼,居然没死。”穆紫薰有些皱了皱眉,不开心地撇了撇嘴。 “算你命大。”穆紫薰武装上吉尔伽美什走了过去。 “喂!丑八怪,有种你就和我姑奶奶我打一架,别欺负小姑娘!”穆紫薰对着fury不屑地比了比中指。 fury听到了声音,转过身来,有些好奇地看着出现在面前的人类,或者说是送到嘴边的口粮更合适一些。 “紫薰姐?”少女脸上闪过一丝错愕,但很快就反应过来,她大声地呼喊着:“你……你快跑,它会吃了你的!” 穆紫薰翻了翻白眼,不以为然地笑了笑,然后对着那令人胆寒的fury挥了挥手,还吹了吹口哨 “ehere!puppy!(来这儿,小狗崽)” fury被激怒了,它的身影在原地瞬间消失。 穆紫薰摇了摇头,一脸地不屑,她对着右边的空气猛地出拳,伴随着一声沉闷的响声和凄厉的惨叫,fury像出膛的炮弹一样飞射出去,重重地撞在墙上,如蜘蛛网一样的裂痕在它身后绽开。 “哈!”一拳刚刚击出,她没有任何停顿地就冲刺过去一个飞踢,将墙壁直接轰出一个大洞,fury和碎裂的墙体一块飞了出去,它的胸口塌陷下去,身上的鳞片炸裂开来,溅射出黑色的血液。 fury怪叫着冲了上来,它伸出那锋利的爪子交叉横扫而来,闪烁着金色光芒的瞳孔里充满了怨毒。 穆紫薰双手撑地一个下腰,躲开了它那带着血腥味的锐利钩爪,然后提起腿重重地击中它的下颚。 fury被踢到空中,朝她的身后飞去,穆紫薰翻身跃起,一把抓住了它的尾巴,用力地将它扔了出去,摔得它七荤八素。 fury的眼眸通红,它被彻底激怒了,如失去了理智一般冲过来,速度快了一倍不止。 穆紫薰摆出了格斗术的架势,以更快的速度和它近身缠斗着,拳头,手肘,膝盖,脚腕,都变成了无可匹敌的武器。 fury的利爪无法伤害到她,只能在她的腕甲上留下四散的火星,吉尔伽美什的赋予她的力量和速度都远远超过它,再加上穆紫薰在格斗术上造诣颇深,收拾这个不算太差劲的小角色还是游刃有余的。 fury再一次被重重击飞出去,然后又愤怒地爬起来,悍不畏死地冲了过来。 “这就送你上天。”穆紫薰握紧了拳头,弯腰开始蓄力。拳套上泛起高温和炽热的红光,数道蒸汽从腕甲上的凹槽里喷出。 “risingdragon” fury刚刚冲到面前就被这猛烈的一拳击飞到了天空之中,它整个头部都彻底爆裂开了,化成了燃烧着的灰烬。剩下的身体像破败的树叶一样无力地落在远处。 “你没事了,出来吧。”穆紫薰卸下吉尔伽美什,头也不回地对着躲在角落里的女孩说道。 恶魔会哭泣(17) “谢谢你,紫薰姐”江岸芷走到了穆紫薰面前,心里五味杂陈。 “不用谢我,我根本就不喜欢你。”穆紫薰别过脸,不屑地撇了撇嘴。 江岸芷觉得有些尴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的命是我弟弟拿命换来的,我怎么可能让你就这么死了。”她沉默了一会儿,情绪有些低落。 看着她低垂着的眼帘,江岸芷觉得有些奇妙。 “这种感情,是愧疚吗?”她把手放在了胸口,觉得有些刺痛。 “不必谢我,你应该感谢的人是我弟弟,不是因为他喜欢你,我才不会救你呢!”穆紫薰傲娇地说完,甩了甩长发,留给她一个潇洒的背影。 “等等!”江岸芷突然叫住了她。 “怎么了?”穆紫薰停下脚步,有些不耐地侧过脸。 “你是要去那颗树上面吗?”江岸芷很认真地看着她。 “是” “我可以给你带路”江岸芷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 “我不需要!”她扬起了下巴,骄傲地像是一只白天鹅。 “我知道有条路,路上的怪物会比较少,那里比较安全。” 穆紫薰挑了挑眉,那双看着江岸芷的呆萌眼睛变得深邃起来,她仔细想了想,觉得有些怪异,难道她是游戏npc吗?应该是的吧!穆紫薰点了点头,然后妥协下来。 “好,你别拖我后腿就可以。”她傲娇地说完,又把脸转了过去。 “放心吧,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江岸芷笑了笑,她小跑到穆紫薰面前,有些雀跃地对她说:“跟我来吧!” 她带着穆紫薰,沿着一条蜿蜒的小路走到了废弃的地铁站。 因为恶魔们的入侵,这个地铁站已经停止了运行,这里成为了恶魔的孵化地。 粘稠的胃酸和凝固的血迹在地上随处可见,地铁的车厢里还有许许多多的尸体,就像蝉蛹褪去的壳一样,干枯的不成样子,只剩下一层薄薄的空壳。他们的血肉已经变成了恶魔们的养分。 地面开始涌现出赤黑色的水波,形形色色的恶魔从里面爬出,有持着镰刀的黑色骷髅,拿着锯齿斧子的魔界士兵,背脊上生长着刃轮的黑色蜥蜴,还有喷吐着火球的巨型蝙蝠。 “看来我们是掉进贼窝了,这里的怪物可不少。”穆紫薰冷冷地扫了扫那在地面上破土而出的肉瘤,它是魔树的器官,像是有自主意识一般地分开,拉扯出似肉状的粉色藤蔓,黑色的蜥蜴魔人从里面爬出,源源不断地被运输到这里。 “对不起,我……我不知道”江岸芷慌乱地说,她低下头,有些不知所措。 “你躲到那个地铁车厢里面去,我会守在那里,你别到处跑,死了我不负责。”穆紫薰一边说,一边武装上了吉尔伽美什,等她这话说完的时候,她已经用足具上的锯齿刃轮把两个魔树的运输器官彻底捣毁。 穆紫薰一拳重重地击在地面,大地剧烈地震颤着,猛地塌陷下去一大块,密密麻麻的裂缝以她的拳头为中心向四周辐射。数不清地怪物被震飞到空中。 然后她提起被冲击钢包裹着的拳头,疾风骤雨一般对着附近的恶魔们发动了连击。 每一拳下去,都有一只恶魔被打得四分五裂,那刚猛的拳头仿佛有着万钧之力,动如雷霆。 “砰!”又是一只想要偷袭的骷髅被一拳打碎,连带着它手里的锐利镰刀一起寸寸崩裂,就像被一列火车迎面撞过去一样,它化成了漫天飞舞着的骨片和碎渣。 一只chaos化成剑轮翻滚过来,穆紫薰一记鞭腿甩过去,腿部侧面的锯齿切割轮疯狂的旋转着。 “锵锵锵……”金属碰撞的声音不绝如缕,像是庄严的交响乐。纷飞的刀片四处散落,chaos被切割成了两段。 她紧握着的左手突然松开,优雅地扬起,强横的气流聚集在她的手上,化成了一个流动着的空气漩涡。 她向前用力轰出,暴风在狭小的空间里肆虐,空间开始剧烈波动起来,那些空中飞行着的恩浦萨和火焰蝙蝠瞬间爆裂成了血沫。 她很强,就算是魔人化的穆茗也比不上现在的她。那个魔具远远没有那么简单,和原来的吉尔伽美什相比,它的威力被强化了好几倍。 她一拳把最后一个跳来的黑色蜥蜴轰到了天花板上,它摔到地面后又不甘心动弹了两下,才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打完了,你出来吧”穆紫薰有些无聊地拍了拍手,对着车厢里的江岸芷说道。 江岸芷这才小心翼翼地从座位后面站起来,快步跑到了穆紫薰的身边。 她如释重负地呼了一口气,对着穆紫薰说:“顺着那个出站口走,距离是最近的。” 穆紫薰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了看,总觉得那个幽深的出口里像有什么东西在盯着她,让她觉得背脊有些冰冷。 “跟在我背后,小心点,别乱跑。”穆紫薰又有些不放心交代了一句,然后朝着那个有些阴暗的出口走去。 过道上出人意料地放着一幅画,画中是张开翅膀飞向天际的天使。两人缓缓走着,吉尔伽美什的金属战靴踏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音。 突然,那副画中的色彩开始变得模糊起来,混乱在一起变成了一个斑斓的漩涡,一个全身黑袍,带着苍白色人脸的幽灵以一种完全违背了物理规则的方式从画里钻了出来,它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江岸芷的身后,然后对准她那雪白纤细的脖颈伸出了那巨大的剪刀。 “小心!”穆紫薰一把将江岸芷扑倒,那带着斑驳血迹的剪刀在空气猛地咬合住,迸溅出飞散的火花。 一击不中,它挥舞着那骇人的剪刀在空中滑翔过来。 看着面前出现的这让人猝不及防的怪物,穆紫薰也不禁感到有些头皮发麻。 “deathscissors”一种可以在实体和虚体间互相转化的恶魔。那对剪刀看上去很旧,实际上可以豪不费力地把一头强壮的公牛给直接剪成两段。 “你往前跑,不要看镜子和画,它会追到你的!往光线明亮的走。”她交代完就迎着deathscissors冲了上去。 恶魔会哭泣(18) 看着deathscissors那张哀怨苍白的女性脸谱,她不禁有些发怵,在鬼泣5的游戏里,还没有觉得特别难以接受,可是当她身临其境的时候,就不免觉得毛骨悚然。 “啊哈哈……”deathscissors发出诡谲怪异的笑声,那种恐怖的面容开始扭曲,浮现出像是经历过了痛苦折磨后的病态笑容。 deathscissors漂浮在空中,分开了那瘆人的巨大剪刀,对着穆紫薰剪去。 穆紫薰轻轻一跃,躲过了它的袭击,趁它出招后还处于僵直之时,一个飞踢击中了它扭曲的脸,把它踢出去很远。 deathscissors的声音变得尖锐起来,它用那纤细地只剩下骨骸的手臂高高举起剪刀,再一次朝穆紫薰迅速飞过来。 穆紫薰左右翻滚着,不断躲避着从空中往下戳刺着的利刃,剪刀重重地啄在地面上,火星伴随着碎石迸溅出来。 不一会儿,平整的地面就变得千疮百孔,穆紫薰除了头发略微有些散乱以外,并没有伤到哪里。她每一次地翻滚,都会和那把剪刀擦肩而过,那刀尖上的血腥味还萦绕在她的鼻尖。 穆紫薰对着它迅速出拳,直拳和勾拳交错击出。每一击都被deathscissors用那把沉重的剪刀挡下,它不断地后退,剪刀上留下了许多深浅不一的拳印。 deathscissors尖啸着,钻到了墙壁里。 穆紫薰脸色凝重,她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这个走廊很是昏暗,没有光线照射进来,是最适合deathscissors的刺杀场所,它那黑色的斗篷和剪刀都可以在黑暗中很好地隐蔽下来。 出于一种对危险来临时的本能感知,穆紫薰突然向后一个空翻,带着强烈血腥味的剪刀毫无征兆地从地面钻出来,贴着她的鼻尖向上窜了出去,虽然环境很暗,但她依然很清晰地看到了deathscissors那张倒过来的脸上流露出的阴狠与疯狂。 “它可以从实体变成虚体,只有在攻击我的时候,我才可以打到它,真是麻烦呢,它的警觉性又很强,会格挡正面的攻击,看来要想想办法让它露出破绽。”穆紫薰看着再一次隐蔽在阴影中的deathscissors,不禁暗自想到。 她放空了思绪,慢悠悠向着江岸芷所在的出口走去。过了好几十秒,deathscissors一直没有出现,她也不急,她知道,如果这个怪物的耐心比自己强,她就会死在这里。 “这一次是头顶”穆紫薰轻轻一个后跳,那把沉重的剪刀从天而降,它轻松地破开了瓷砖,没入地面近半米深。 穆紫薰当然不会放过这个反击的好机会,手臂里的血液像是沸腾起来一般,灼热的拳头狠狠砸在它的脸门上。 “啊啊啊啊~”deathscissors凄厉地尖叫着,带着强烈的怨恨,那声音听起来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它脸上的苍白脸谱开始裂开,然后散落在地面,像一堆破碎的瓷器。 出现在穆紫薰面前的是一个丑陋无比的暗金色骷髅头。 “真恶心!”穆紫薰强忍着恶心,抡起拳头对着它一顿狂扁,将它打得节节败退,那把沉重锐利的剪刀终于支持不住,被打成了四分五裂的碎铁。 “risingdragon”穆紫大喊一声,蓄满了力的拳头带着震耳欲聋的龙吟升起。 deathscissors身上的黑色斗篷瞬间破碎成溢散的暗影,那副暗金色的丑陋骨骼终于完全暴露在了空气中,不一会儿就被强劲的拳风搅碎,变成了一滩碎裂的骨骸四处飞散,落在地面上发出“哐啷”的金属碰撞声。 费了些许心思和气力才杀死了这只怪物,穆紫薰并没有放松警惕,因为战斗才刚刚开始。 deathscissors数量很多,它门陆陆续续地从墙壁里钻出,伸出了那骇人的巨大剪刀。 “尽管来吧,我不会后退的。”她冷冷地看着张牙舞爪扑过来的恶魔们,神情骄傲而倔强。 …… “你去哪里了?怎么不跟我说呢?你怎么这么不听话?到处乱跑!”她记得,那是她一次对他发脾气,也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有了些许姐姐的威严。 可是,那个傻瓜弟弟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把背在身后的手拿了出来,递给她一杯草莓圣代,目光单纯而懵懂,汗如雨下的脸上带着天真的笑。然后她就心软了,没有再责备他。 那张笑脸在穆紫薰的脑海里不断闪现着,那是他最美好最干净的样子。 他一直深深地爱着她,即是这份感情很干净,干净到与爱情无关的程度。但依然是她最珍贵的宝藏。 “去死!”她怒吼着,一次又一次地将那金属包裹着的拳头击出,deathscissors不断地发出惨叫,然后钻进墙壁里,绚烂的火花在阴暗的环境里反复明灭。 …… “姐姐,你又不听话了!生病了就要乖乖吃药才行!”他弯下身子悄悄溜到她的教室,躲在她的桌子旁看着她,露出可爱的小脸。 他从包里拿出一盒感冒药递给她,顺带还有一个装满了热水的保温杯。 看着她有些不满地嘟着嘴,一副不想吃药的样子,他笑了笑,又从口袋里拿出了她最喜欢的巧克力,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她。 她低下头,看着这个被自己传染了感冒,同样感到头痛不已的小傻瓜,心里满是酸涩。 离开前,他似乎有些不放心,还从钱包里拿出了厚厚地一叠红色纸币放在了她的手心。 他知道,这个傻瓜姐姐总是乱花钱,零花钱肯定是不够的。 那天的药,她很听话地喝完了,原本无比抗拒的东西,其实也没有想像中的那么难以下咽,在已经变冷的天气里,反而还很温暖。 …… 他的音容笑貌,反复出现在她的脑海里,那股熟悉地暖流再一次流淌过心房,盛开出芳香的花朵。 她伸展出手臂,拳套燃烧起烈焰,火光驱散了黑暗,将她那张美艳不可方物的脸映衬得宛如金光闪闪的神只。 数道火流冲天而起,萦绕在她的周身,蜿蜒成一道咆哮着的火龙,她伸出手掌带着火龙向前推出,火龙带着震耳欲聋的龙吟席卷而出,将阻挡在前方的所有污秽与邪恶都焚成了灰烬。 火光散去,穆紫薰松了口气,朝着那个带着光亮的出口走去。 她已经很肯定了,这双拳套绝非是吉尔伽美什那么简单,更像是融合了同样作为拳套的魔具——巴洛克(炎狱霸主)的力量。 “这应该是吉尔伽美什的强化型吧,还诞生出了许多新的能力和技能,真是有趣呢。”她绕有兴致地看了看那手臂上的腕甲,心里不禁有了些许底气。 恶魔会哭泣(19) 在鬼泣游戏里玩dmd模式的时候,她就可以做到无伤全部通关了。只是游戏和实战总归是不一样的,实战可不是上帝视角,它需要你耳听六路,眼观八方。而且你会疲惫,不可能永远像游戏那样只要人物不死就可以一直保持巅峰状态。当你身临其境之时,还会有很大的心理压力。 战胜自己内心的恐惧比战胜强大的敌人更加困难。穆紫薰虽然是女战神,但她内心深处,同样也是个渴望被呵护着的脆弱的女孩子。 她也会害怕,但是有些事情能让她敢于直面心中的恐惧,她想看见他开心的样子。她喜欢他脸上浅浅的酒窝,迷恋那对可爱的小虎牙,所有关于他的一切,她都深深地爱着。 所以,只要一想到他,她就不会害怕了,她会特别勇敢。 “轰~”最后一只藏身于黑暗之中的fury被穆紫薰淡然地一拳轰成了碎片,然后她走出了这条冗长的隧道。 “紫薰姐,你没事吧?”江岸芷有些担心地看着她。 “没事,我们走吧。”穆紫薰和她一起朝着前方的楼梯出口走去。 “紫薰姐,你一定要去吗?”江岸芷停下了脚步,看着穆紫薰的背影说。 “非去不可。”穆紫薰没有回过头,看不到江岸芷脸上的表情。 “前面很危险,你可能会死的。”她看着穆紫薰的背影,碧蓝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不忍。 “我弟弟早就死了,我不能看着他长大了,也不能看到他幸福的样子。如果我死了,他就不会是孤单的一个人了。既然不能一起幸福,那就让我和他一起拥抱痛苦吧!”穆紫薰深吸了一口气,哽咽着说出这些话。 “算了,我为什么要跟你说这些呢?你又不是她……”穆紫薰眼神有些复杂地看了看身后的女孩。 “我不会死的,绝对不会!”她看着江岸芷的眼睛,神情高傲而倔强,不知道是在说给谁听。 江岸芷看着她远去的背影,眼里的水雾逐渐弥漫开来。 “这是眼泪吗?是……人类的情感?”她第一次感到了迷惘,但还是追上了穆紫薰的脚步。 …… “傻瓜!你怎么可以这么任性呢?你能不能听我的话啊?”骑在卡瓦列雷上的魔人声音嘶哑地吼着,灿金色的眼眸里流淌出晶莹的泪滴,原来恶魔也会流泪。 穆茗身体里的魔人血液已经彻底沸腾起来,身后的苍蓝羽翼带着卡瓦列雷腾空而起,在空中划出一道如梦如幻的蓝色幽光。 一路上拦截的恶魔都被毫不留情地碾碎,他没有任何犹豫,用最快捷最高效的方式屠杀着它们。 前方出现了一个大门,这里是前往逆卡巴拉生命树的另一条捷径,自然有守护者。 穆茗驱使着卡瓦列雷蛮横地将它撞开,闯进了一个空旷的教堂。 紫色的光线从天空中散落,落在地面上溅起一阵阵荡漾的光波。 穆茗在卡瓦列雷上用力一蹬,高振着双翼冲天而起。灿金色的眼眸冷漠地注视着那个飞翔在空中的恶魔。 它舒展着三对如天使一般优雅的羽翼,最上面的一对翅膀高高举过头顶环成圆环状,上面遍布着橙黄色的光点。居中的那一对羽翼则舒展开来让它漂浮在空中,它的手臂是最后一对羽翼,交叉地叠在身前。 它的上半身是女性的身体,下身确像极了人鱼,通体黝黑,翅膀上混合着些许蓝色和银色的光泽。 “artemis(阿尔忒弭斯)”穆茗看着面前的恶魔,念出了它的名字。artemis,古希腊神话里被冠以月亮与狩猎之神的女神。 artemis的脸部是一张曼妙的女子面容,即使被上面层层包裹着的似头巾一样的物体遮住了眼睛,但还是有着些女神的气质。可是下一刻,穆茗就看到了让他觉得无比恶心的一幕。 artemis头部上方纠缠在一起的物体突然裂开,变成了类似于蜘蛛腿部节肢一样的东西,它们蠕动着,只留下那下半张人脸。 那张人脸发出刺耳的尖啸,嘴唇毫无征兆地裂开,一直延伸到耳朵根部,露出了整排的獠牙。 它翅膀上遍布的光点突然开始开始闪烁,落下成片的紫色光雨,弹幕从穹顶上落下,格外绚烂,却又致命。 像流星雨一样瑰丽的射线覆盖了整个大厅,引发了一系列密集的爆炸。穆茗蜷缩着身体,双手交叉叠在胸前,用双翼包裹着身体,抵抗着那无法回避的光线攻击。 一轮火力倾泻完毕后,爆炸声终于停止,大厅的地面和墙壁上早已满目疮痍,整个空间中的温度都上升了许多,原本墙壁上雕刻着的精美浮雕也已经面目全非,甚至找不到一处完好的地方,地面也被漆成了黑色。 “飞翔的猎手,到底谁才是猎物?”穆茗张开羽翼,魔人的源力在血液里奔腾着,像一股股汹涌澎湃的浪潮。 他发射出飞索钉在墙壁上,一边躲避着artemis释放的紫色光箭而飞行,一边拿出湛蓝蔷薇,将魔人的力量灌输到了子弹里,银色的左轮愤怒地咆哮着,枪口喷吐出幽蓝色的火焰。 因为魔人的力量加持,湛蓝蔷薇的子弹威力得到了极大提升,不但穿刺力有了质的飞跃,还能引发强力的魔力爆炸,与此同时穆茗每一次按动扳机,周身都会形成一把旋转着的蓝色幻影光刃,它们会自主地朝着artemis发起追击。 穆茗一边躲避着artemis的集束光线,一边装上tomboy,进一步提高了湛蓝蔷薇的威力,与此同时,他借助勾索和恶魔的双翼在空中不断地调整着射击角度和动作,务求能命中它的要害。 artemis在空中不断地变化着方位,这只狡猾的怪物很会拉扯距离,一旦距离合适,如倾盆暴雨一般落下的紫色光线就会笼罩整个大厅。 …… “你退后吧,不要跟着我了,我无法分心来保护你了。”穆紫薰对着身后的江岸芷说完,有些无奈地叹了叹气。 她看着前方一列整装待发的恶魔骑士小队,再一次武装上了吉尔伽美什,并带上了那张金属面罩。 恶魔会哭泣(20) “对不起,我帮不了你什么,如果你能闯过这一关,就让我陪你走完最后一段路吧。” “我不喜欢这种话,听你这话的意思,你觉得我一定会死在这里?”穆紫薰冷冷地瞪了她一眼。 “对不起……我”她的声音逐渐微弱。 “行了,你真的很烦,总是道歉有什么用?一旦情况不好,你就只会一个劲地道歉,为什么没有勇气闯过去呢?你为什么就不能勇敢一点?”穆紫薰看了看前方持剑而立的黑骑士,有些不耐地说。 “我也想学着勇敢,试着接受很多我不能接受的东西,可是我没有足够的力量冲破世俗的枷锁。”她摇了摇头,眼神黯淡无光。那个白衣少年的纯洁笑容在她的脑海里回荡,她心里多了许多莫名的情绪,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 “这是……那个叫做江岸芷的女孩喜欢的人吗?” 一个身材高大的黑骑士从众多骑士中走出,身后披着墨色的披风,头上蜿蜒着一对向前突出的角,覆盖着暗色金属的脸看不到眼睛,模糊的人脸上可以辨认出鼻子和嘴巴。 全身覆盖着与血肉融为一体的金属战甲,手中拿着一把黑色巨剑,剑身上有着红色和紫色交替的如血管一般的纹路。这是protoangelo(黑天使原型),是恶魔骑士中的队长,统领着身后的scudoangelo(斯库多·安杰洛),它们是一群披着银灰色铠甲的骑士,一手持着紫色的刀刃,一手顶着厚重的盾牌,盾的中心是一张人脸,外围像是两对合拢着的羽翼。 卡瓦列雷和scudoangelo都是以protoangelo为蓝本制作的恶魔,只是前者强出了一个阶层,后者是弱化后的量产型。 scudoangelo顶着盾,在protoangelo的指令下向前迈出整齐划一的步伐前进着,金属的厚重战靴落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看来你是它们的头儿,所以我得先把你给做掉!”穆紫薰按了按拳头,腕甲上的缝隙和细小孔洞喷出灼热的蒸汽,蕴含着魔力的铭纹散发出妖异的红光。 面罩上的红色光纹不断明灭,她右脚在地上重重一跺,吉尔伽美什的足具便开始燃烧起来,她向前冲出,沿途留下一条铺满了火焰的道路。 protoangelo挥舞着大剑斩了下来,穆紫薰赶紧侧身避开,重剑落在地上,破开一道巨大的裂缝。 protoangelo的攻击势大力沉,但沉重迟缓。穆紫薰凭借着灵活的身手和它周旋,并在它出于攻击的空挡时发起攻击。 短短的几个呼吸之间,穆紫薰就用攻势如大火一般迅猛的组合拳在它身上留下了无数伤痕。protoangelo那原本威武雄壮的身姿变得无比滑稽,只能被动地挨打,毫无还手之力。 “吼!”protoangelo咆哮着,双手持剑高高举起,巨剑上的魔纹仿佛活了过来,蠕动着发出红色的光芒,protoangelo举起剑刃猛地挥舞了一圈,一道赤黑色的剑气破开空间横扫而出。 穆紫薰赶紧低下身子往后翻滚了几圈,那道赤黑色的剑气切在她身后的巨大铜像上,将它一分为二,铜像的半截身体落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激起了满地的灰尘。 她心有余悸地打量着那把黑骑士的巨剑,这个和游戏里面并不完全一致,怪物也有着新的能力。 scudoangelo也围了上来,挥舞着手中锋利的紫色刀刃,穆紫薰也不得不放慢进攻的节奏,开始躲避起来。 一个scudoangelo顶着盾牌对穆紫薰发动了冲撞,她飞身跃起,用膝盖猛地撞向了那盾牌中央镶嵌着的金属人脸。 “砰!”那只scudoangelo被撞得往后退了几步,却并未受到多大的损伤。 她主动出击,一边闪避着从各个方向挥砍的刀刃,一边以让人眼花缭乱的速度出拳,不断轰击在那宛如钢铁壁垒一般的盾牌上。响亮的金属撞击声不绝如缕,盾牌上火花四溅,出现了许多凹陷下去的拳印。 protoangelo拖着巨剑冲刺过来,高高跳起来一击重斩,穆紫薰赶紧侧身后跳。 强横的冲击波击碎了地面。剑气溢散而出,将周围的scudoangelo都远远震开。 protoangelo双手握住剑柄,宽大的剑身再次朝着穆紫薰横扫过来,在空气中划出一道宛如实质的白色剑痕。 她伸展出吉尔伽美什手背上的特殊装甲,交叠着放在身前挡住了这一剑。 漆黑的魔剑斩在了坚不可摧的冲击钢上,一圈透明的涟漪在空气中荡漾开来,感受着手臂上传来的剧烈冲击,穆紫薰觉得手臂都麻木了,她被这一剑击退了很远的距离。 “啊啊啊!”protoangelo声音沙哑地尖啸着,他大步向前冲锋,端起剑身,朝着穆紫薰刺过去。 “哼,你有没有看过一拳超人?”穆紫薰摸了摸有些生疼的手臂,气鼓鼓地嘟了嘟嘴。 protoangelo的剑刃在她的瞳孔里逐渐放大,她不慌不忙地向上跳起,狠狠地踏在protoangelo头上的犄角上,然后落到了它的身后。 趁着protoangelo还没有从冲刺的惯性中脱离出来,穆紫薰一把锁住它的咽喉将它按倒在地上,她抡起燃烧着的拳头,蓄气到了最高阶段的火拳对着protoangelo的后颈砸了下去。 “砰!”一圈绚丽的火焰冲击波肆虐而出,将围上来的scudoangelo再一次震飞出去,它们身上带着升腾的火焰,痛苦地躺在地上挣扎着。 protoangelo后颈上包裹着的铠甲已经被彻底粉碎了,漆黑的烟雾从它破碎的身体里逃逸出来。 这些怪物的身体里都封印着怨念极强的恶魔或者人类灵魂,甚至干脆以身体素质较为强横的人类为素材,用强大的魔法将魔界的金属和恶魔的血肉一起熔铸而成。 鬼泣3里面的维吉尔就曾经被魔帝蒙德斯改造成了neloangelo 首领死了,这些剩下来的scudoangelo就不足为惧了,它们是接受protoangelo的命令而战斗的,现在正处于群龙无首的状态。 穆紫薰毫无悬念地将它们一一解决掉了,但也花费了不少力气,这些恶魔骑士的盾牌无比坚硬,让她感到很是头疼。 当这些恶魔骑士的身体里封印着的灵魂全部解脱时,散落了一地的金属盔甲和碎片。 穆紫薰看着眼前这幅景象,心里也有些发凉,能制作出这种残忍兵器的恶魔君王,到底是怎样的存在呢? “真厉害啊,那个女孩子也梦想着成为你这样的人吧,可惜她终归不够勇敢。”江岸芷看着她的背影喃喃自语。 她的眼里有着许多让人看不透的情绪,沉默了一会儿,她眼里闪过一抹痛苦,她挣扎了许久,才终于下定了决心。她对着穆紫薰说:“让我带你走到最后吧。” 恶魔会哭泣(21) “好,那就一起走吧,不过,我要提前警告你。”穆紫薰点了点头,沉吟了一会儿然后说:“我们,可能会死在那里,死得很惨很难看,没有人收尸的那种。” 说完,她盯着那女孩的眼睛,想从她的眼睛里看出些别的东西。 江岸芷突然很开心地笑了,她满不在乎地摇了摇头,然后上前挽住了穆紫薰的手。 …… 空旷的大厅里,舒展着苍蓝羽翼的魔人沿着墙壁上奔跑着,紫色的光束紧跟着他的脚步,在他身后不断爆裂。 “punchline”穆茗脚踩火箭喷射器,在空中加速朝着artemis飞去,他举起绯红女皇,朝着它的头砍去,artemis举起了双翼挡在了头顶。 它被击落在了地上,穆茗伸出恶魔之手,将自己带到了它的身边,他拔出阎魔刀,和绯红女皇一起疯狂地斩切着它的翅膀。 artemis羽翼上遍布着的光点逐渐熄灭了下去,露出苍白无神的眼球,那是它释放光束的器官。 它突然发出一声高亢的尖叫,露出了那成排的黑色獠牙,然后冲天而起,召唤出来两个闪烁着紫光的浮游炮。 密集的紫光像簇拥着的箭矢一般落下,穆茗伸出勾索和恶魔之手,抓取到了那追踪而来的浮游炮,然后他借此接近了浮在空中的artemis。 “moonshadow”蓝色的幽光与火焰凝聚成了光刃,纷乱的剑影破开了漫天光雨,斩在了恶魔的躯体之上。 artemis的胸口被切出了一道泛着幽蓝色光泽的x型伤口,它痛苦地哀嚎着,释放出了刺耳的音波,穆茗觉得大脑一阵眩晕,从空中落到了地面上。 大厅突然变得黑暗起来,天空中浮现了一轮淡紫色的满月。artemis在月光下起舞,像天使一样圣洁优雅,面目却无比丑恶狰狞。 它舒展开了羽翼,上面黯淡下去的瞳孔又开始变得明亮起来,紫色的圆月在它身后成为了背景。 “游戏里我可不记得有这么一招。”穆茗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那在月光下轻舞的恶魔。 漫天的紫色霞光倾落而下,紫色的光弹像是深海簇拥着的沙丁鱼群一样密集。 “ragtime”一圈无色的冲击波荡漾而出,整个空间都变成了灰白色,在空中舞蹈着的artemis和漫天极光也都静止了下来。这一刻,穆茗突然渴望着有一台单反相机,这阵光雨落下前的一幕拍下来真的很美,它是破灭前高歌吟唱着的壮丽。 蓝色的光点四散而出,绯红女皇的剑锋上闪烁着耀眼的蓝白色流光。 一道华丽的蓝色剑气破开空间,飞向了那高空中曼舞的天使。 沿路的紫色光幕被剑气切开,在静止的时空中留下了一道蓝色的轨迹。 穆茗张开双翼飞到了artemis的面前,紫色的满月下,苍蓝色的羽翼显得格外美丽,月光照映在魔人可怖的面容上,雪白的长发在脑后飞扬,那双灿金色的眼眸里浮现出一抹悲伤。 他举起阎魔刀,一道刀光闪过,artemis的身体从正中被切开。 陨落的天使,或者说是恶魔从空中无力地坠下,一个女孩从它的身体里脱离出来。 魔人飞身抱住了她,然后平稳地落在了地上。 “岸芷……”魔人的声音哽咽着,眼里落下了滚烫的泪水。他看着女孩紧闭着的眼眸,那张美丽的脸上一片安静祥和,再也没有了痛苦与悲伤。 穆茗解除了魔人化,他看着这个已经没有了生机的女孩,胸口传来钝痛。 artemis的生命是与她连接在一起的,或者说,她成为了artemis的祭品,被囚禁在它的身体里。他亲手杀死了这只恶魔,让她获得了解脱。 虽然他知道,这只是梦而已,可是为什么,当自己看到她的脸的时候,会忍不住这么心痛呢?原来看着自己喜欢的人死在自己面前,会这么痛苦吗?哪怕这只是一场梦。 女孩的双手叠在胸前,似乎是紧紧握着什么。 穆茗费了很大力气才扳开了她的手指,她握得很紧,那手心里躺着的,是她视若生命的东西。 那是一块怀表,穆茗看着它发了很久的呆,他轻轻翻开它,露出了男孩和女孩纯真的笑颜。 …… “啊啊啊!好开心啊!”少女握着怀表,脸上一片酡红,痴痴地笑着。 “你过分了,你知道吗?你这样会让我的心脏受不了的!” “穆茗!你回答我!穆茗……” “我不许你睡过去!我一定要说,我还有好多话想要对你说。” “你说好了,要陪我一起长大的!” …… 岸芷的声音一遍又一遍地在他的脑海里回响着,他抱着那已经失去温度的女孩,轻轻地呜咽。 他轻轻抚摸着这女孩的脸,这也曾经是他视若生命的人,哪怕她已经不要他了。 他收好了那块怀表,看着女孩的身体在他怀中化成了逐渐飞散的光点。 过了许久,他才站起身,骑着卡瓦列雷朝着那颗魔树的入口飞奔而去。 就在他离开不久,玫瑰花馥郁的芳香便在空气中扩散开来,红衣的少年轻轻地低语着:“你这个傻瓜啊,这只是一个游戏而已,你至于这么难过吗?早知道你这么脆弱,我就不这么玩了。” 看着穆茗远处的背影,他温柔地笑了笑,那双猩红的眼眸里流露出一丝戏谑。 …… 身后的房间门突然地重重落下,穆紫薰知道,她和江岸芷没有后悔的余地了,她看了看周围。 这是一个有些狭窄的封闭房间,墙壁,地板和天花板上都覆盖着厚厚的金属。 “这里是?”穆紫薰看着在房间里飞舞着的恶魔剑刃,便回想起了鬼泣4里面的剑翼,这是由剑和爬虫类生物融合而成的恶魔。 一道锋利的剑刃朝着她飞射过来。穆紫薰一把抓住了它,将它用力地投掷出去,和另一只飞过来的剑翼撞在了一起,碎裂的剑刃伴随着火星散落在地面上。 它们锋利无比,同时也无比脆弱。在飞行的途中会变得极其难以控制,很容易伤害到同类,这就是它们的弱点。 剑翼在空中漫舞着,发出清脆的剑鸣和昆虫类生物的嗡声,簇拥在一起就像一群侵略性极强的杀人蜂。 恶魔会哭泣(22) “你站在我背后吧,我不会让你死的。”穆紫薰站在她身前,张开了双臂。 她看着面前决绝而勇敢的女孩,突然觉得迷茫起来。 在那个叫做江岸芷的女孩子的记忆,也有这么一个人说过类似的话。 那天的夕阳很美,白衣染血的少年,目光极尽温柔。“让我再保护你一次吧。” 她的记忆里,这个一路保护着她的女孩,应该是无比讨厌她才对的。是什么让她站在了自己的面前呢? “是因为善良吗?还是因为那被人类称为“爱”的东西?” 穆紫薰一边不断地挥拳将源源不断袭来的剑翼击碎,一边踏着迅捷的步伐躲过纷乱的剑影。 一道暗紫色的光芒对着发呆的“江岸芷”飞去,穆紫薰察觉到了这一幕,飞身挡在了她的身前。 “呃……”穆紫薰惨叫一声,她咬了咬牙,按住了胸口的伤口。吉尔伽美什的腕甲上被染成了一片刺目的鲜红,一道巨大的伤痕从她的胸口一直划到小腹,鲜血缓缓滴落在地面上。 她抬起头,看着那被漫天剑影如众星捧月般环绕着的紫色剑翼。不管是体型,速度还是锋利度,它都远超其他同类。 “为什么?” “因为你和她很像吧……虽然我真的很讨厌她。”穆紫薰低着头,长发遮住了侧脸,她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 “原来你早就知道了,人类,都是奇怪的生物吗?”她无奈地摇了摇头。 “和你是什么身份无关,我只是不想让弱者站在我身前,仅此而已。” “用那个女孩子的话来说,你这么说很中二” “江岸芷?我才不会在乎她怎么想!”穆紫薰不屑地撇了撇嘴,勉强地挥出拳,又一次砸碎了飞射过来的剑翼。 “你明明很讨厌江岸芷的吧?为什么要救我呢?” “就算是小猫小狗,我也会救的,这和我讨厌谁无关。” “况且,我说过了,她的命是我弟弟拿命换来的!他把最珍贵的东西都给了她,最美最温柔的眼睛,还有最温暖最纯洁的心脏。她是他用尽了短短的一生爱着的人,我怎么会让她死?”她歇斯底里地大吼着,拳套上缭绕着的火龙似乎感受到了她的愤怒,龙吟响彻云霄。 烈焰的红莲在黑夜中盛放,火光照亮了少女孤傲倔强的脸,长发迎合着爆风飞扬。 剑翼们朝着那紫色的君王聚拢成一个巨大的金属圆球,像在火焰中抱团求生的蚂蚁。 它们一层层地被烧成灰烬,发出悲惨凄厉的叫声,并落下碎裂的漆黑金属碎末。 火光一层层散去,只留下那奄奄一息的紫色剑翼,它隐没在了阴影之中。 穆紫薰蹲下身,捂住淌血的胸口,精致的俏脸一片苍白。她呼吸变得很微弱,稍微用点力气呼气都会带动胸前的伤口。 “真是遗憾,你一直想要保护的人,却想要杀掉你呢。”她有些惋惜地摇了摇头,那双美丽的碧蓝色眼眸突然变成了耀眼的金色。 “你已经是强弩之末了,放弃挣扎吧”她走到了穆紫薰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神情无比淡漠。 “你不是她,但和她一样让人讨厌。”穆紫薰挣扎着站起身,内心无比骄傲的她,决不允许自己在别人面前低头。 “那个眼神,那副表情,是什么意思?你以为我会装出一副可怜的样子摇尾乞怜吗?”她扬起头,像一只高傲的白天鹅。 “我有些不懂,好好活着不是比什么都重要吗?”她那金色的眼眸里居然露出了些许懵懂。 “你只是按照她的样子复制的恶魔,是吗?”穆紫薰看着她的脸,有些失望地说。 “是的,我也继承了她的记忆,那个叫江岸芷的女孩已经死了,她在死之前还紧紧握着那块怀表,那是她喜欢的人送给她的。”她一边说,又一边在记忆里搜索着那个男孩的信息。 “她……死了吗?”穆紫薰低下头,心情很是低落,弟弟一定会很难过吧,我该怎么安慰他呢? “我被制造出来的目的,就是为了杀掉他,只是出了一些意外,首先发现我的,是你。” 她话音刚落,一只炽热的拳头就狠狠地砸在了她的脸上。 “那我要先杀了你才可以!”穆紫薰怒不可遏,眼里快要喷出火来。 她被这饱含怒意的一拳击飞了出去,重重撞在了墙壁上。 江岸芷站了起来,扭了扭脖子,发出噼啪的响声,那气势磅礴的一拳在她的脸上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力道不错,在受了这么重的伤的情况下,还能有这样的力量,我只能说,你很了不起。”她不咸不淡地说,然后掸了掸衣服上的灰尘。 “去死!”穆紫薰不顾身上还在淌血的伤口,举起了燃烧着的火拳冲过来,她知道,那个傻瓜一定会被她的外表欺骗的,他太单纯了,在岸芷面前就会彻底失去智商。所以,她必须把这个山寨货给解决掉,哪怕她自己会死…… 一道金色的电光闪过,江岸芷瞬间消失了。“轰~”炽热的拳头击穿了钢铁的墙壁,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 她回过头,看着那漂浮在空中的女孩,金色的闪电在她的周身游离着,一头乌黑的长发四散开来,金色的眼眸里凝聚着电光,变得光彩夺目,她像是不可一世的君王,让万千雷霆都臣服在她的脚下。 “是和鬼泣里的翠西一样,拥有着人类面容,掌控着雷电的恶魔吗?”穆紫薰脸色苍白,嘴唇失去了血色,她已经没有多少力气了。 “看来,我就要死了”她自嘲地笑了笑,眼皮开始变得沉重起来,吉尔伽美什原本闪耀着的魔力铭纹也开始黯淡下去,直到彻底熄灭。 …… “姐姐你这个大懒虫,起床啦!赶紧吃完早餐去上学!”穆茗急匆匆地走进穆紫薰的房间,掀开被子,一把将还在赖床的姐姐给抓了起来。 “唔~我还想再睡会儿嘛”她不满地嘟囔着,又贴在他的脖颈上撒娇。 “你会迟到的!乖~听话啊!”他一边给她梳理头发,一边像哄小孩一般耐心地跟她说着,她闭上眼,安心地俯在他的身上,脸上带着甜甜的笑,她很喜欢这种感觉,这就是依恋吧。 万千思绪在穆紫薰的脑海里徘徊着,画面一转,到了医院,洁白的病床上,男孩带着氧气罩,费力地说着。 “姐姐,我快要死了呢……真难过啊,我很喜欢你呢。你可不可以唱首歌给我听?” 她很认真很用心地唱着,他也曾经唱着这首歌哄她入睡。 画面再次切换,男孩抱着破烂不堪的斗篷蹲在地上。 “姐姐……你说,我是不是真的不配拥有被人喜欢,我是不是真的很该死呢?” 那是她第一次看见他哭的样子,原来那个一直温柔善良,热爱着全世界的小天使,也会有这么脆弱的时候。为什么我这么宝贝的一个人,在别人眼里就什么都不是了? 恶魔会哭泣(23) “你说……想看着我找到自己的幸福……呐~我找到了,我的幸福……就是你啊!你知道吗?”她艰难地站立着,因失血过多而感到眼前一阵晕眩。 一滴眼泪无声地落下,滴在了吉尔伽美什的拳套上,那原本已经沉睡的魔具再一次被唤醒,红色的魔纹释放出前所未有的光芒。 “我无可救药地……爱着你啊!”她大声地呼唤着,她多希望,他能听到。 像沉睡着的巨龙在黑夜中苏醒,数道火柱冲天而起,激起汹涌的焰浪。火光遮天蔽日,和那金色的雷光交相辉映。 “好温暖”她轻声地感叹道。消逝的力量仿佛又回到了身体里,这一刻,她的双目变得无比清明。 “魔具……觉醒了?以人类的血统,根本不足以驾驭恶魔武装。”雷电女王金色的眼眸里满是诧异,她感受着空气中流动着的暴躁火流,脸色逐渐凝固了下来。 人类的眼睛是看不到魔力的流动的,她可以清楚的看到,整个空间都变成了赤红色,宛如奔腾着的熔岩之河。 能释放出这种程度魔力的,居然只是人类? …… 穆茗魔人化的眼睛里,看到了一片火红的云霞,暴躁不安的火元素在空气中形成了强大的魔力乱流。数道火柱冲天而起,撕破了苍穹。 “再快一点!”他焦急地催促着,卡瓦列雷的车灯闪烁着紫光,身后的推进器再一次喷射出绚烂的尾焰,带着高亢的引擎声朝着那片红云冲去。 …… 金色的闪电之影在密室里不断闪现着,雷电的轰鸣此起彼伏。 被闪电的外衣包裹着的女王与一个全身缭绕着火焰的身影缠斗在一起,她们以肉眼无法看清的速度在空中反复追逐着。不时发出剧烈的碰撞,迸发出绚烂的火焰和金色闪电。 “devilspear”雷电女王冷漠的声音响起,她伸出了白皙的手腕,游离的金色闪电便聚齐在一起,融合成了一支璀璨的金色长枪,然后将它对准了那道火焰之影的心脏投掷而去。 长枪一闪而过,在沿途留下金色的落雷。 穆紫薰双臂交错叠在身前,升腾的火焰形成了一道障壁,将袭来的雷电都阻挡在外面。 “lightningstar”雷电女王将手高高托起,驱使着电流聚在她的掌心,变成不断闪烁着的金色球形闪电,然后用力抛下。 “轰隆~”强烈的闪电爆炸,整个空间都变得无比明亮起来,电流愤怒地嘶鸣起来,像极了舞动着的金蛇。 “我不会输的,绝对不会。”火焰围绕着穆紫薰的身体聚拢成一朵含苞待放的红莲,它将那袭来的闪电光球抵挡在了外面。 “thouderdisaster”浮在高空的雷电女王下达了指令,她指尖萦绕着电光指向了穆紫薰。 无数雷电的子民狂欢着,它们前仆后继地冲进了高空中的黑色雷云之中。然后,密集的闪电宛如簇拥着的箭雨在空间中开始了疯狂的扫射。 过了许久,世界安静了下来,整个密室都被彻底摧毁了,穆紫薰蹲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抵挡下刚才那一阵雷霆风暴,消耗了她大量的体力。 “你赢不了我的,你只是人类而已,恶魔之血并未在你的身体中流动。”雷电女王居高临下地附视着她,语气无比平淡,仿佛叙说着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小事。 “呼~真滑稽!你和江岸芷一样,狂妄自大!”穆紫薰轻轻地呼了一口气,忍不住笑了笑,她毫不留情地讥讽着,又回想起了那个女孩大言不惭的样子。 “我以后要做穆茗的老婆,你离他远一点。”这是那个叫做江岸芷的女孩曾经对她下的战书,她当时可是气得跳脚,恨得牙痒痒。 “就是这种语气,这种表情,这种高高在上的不屑和自以为是的态度!你和她一样恶心!”穆紫薰脚下的足具踏在地面上,迸溅出绚烂的火花,她飞身跃起,几乎是眨眼之间,她就冲到了那不可一世的雷电女王上方。 穆紫薰将双手握在一起,高高举过头顶,对着她的脸狠狠砸了下去。 雷电女王仰起脸,看着那火焰流星一般的拳头在瞳孔中不断放大。 “thoundersword” 闪电聚集在雷电女王的手掌上,她挥出一个金色的手刀,与迎来的火焰之前碰撞在一起。 缠绕在手上的雷电被瞬间击溃,她像是一颗出膛的炮弹一样从空中坠下,在地面上砸出了一个深坑。激起强烈的震动波和灰尘。 穆紫薰仿佛化身成一颗燃烧的陨石一般从天而降,金色的电光闪过,雷电女王冲深坑中瞬间闪出,穆紫薰一击落空,又跳了出来,燃烧着火焰的飞踢甩在那雷电女王的脸上。 她再一次被击飞了,迎来穆紫薰的狂风暴雨一般的攻势。 “没用的!lightningarmour”话音刚落,雷电女王身体又覆盖了一层雷铠,吉尔伽美什的火焰仿佛击打在一层透明的墙上,激起一圈圈的涟漪和金色电流。 “lightningdance”她优雅地舒展开双臂,无数细小雷电像金蛇一样狂舞着,交织成华丽的电网,穆紫薰的身体沾染上电网后便开始麻痹下来,行动渐渐迟缓下来。 她瞬间闪到了高中,双手合十,虔诚地祈祷着,像是忠诚的信徒。她念着古老而晦涩的咒语,音调甚是怪异却又庄严无比。 她看着穆紫薰,眼里闪过一丝不忍,但终于还是狠下心来。“thor''sfuneral” 黑压压的乌云在她的头顶形成了漆黑的漩涡,一道巨大的金色光柱轰然落下,雷声响彻天际,似乎是在宣泄着雷神的狂怒。 “candledragon(烛龙)”穆紫薰闭上了眼睛,毫不畏惧地看着那天灾一般的雷柱,她躬身蓄力,吉尔伽美什银色的腕甲和足具彻底变成了火红色,滔天烈焰席卷而出,化成了闭目的火焰巨龙。 她睁开了眼睛,那护着她的火焰巨龙也睁开了威严的龙目,她蓄满了力,对着那迎头落下的雷柱挥出了升龙拳。 火焰巨龙带着睥睨众生的高贵姿态盘旋着升起,那能使万灵臣服的龙吟声响彻云霄,震散了漫天乌云,山雨欲来的天空被晴空万里取代。漆黑的夜空突然明亮如白昼。 雷柱被汹涌的火焰吞噬殆尽,也彻底粉碎了雷电女王的闪电甲胄。 恶魔会哭泣(24) “为什么?你明明只是人类,为什么可以发挥出这么强的力量?人类,明明是脆弱地和蝼蚁一般的生物才对……”雷电女王跌落在了地上,脸色苍白,她虚弱地喘着气。 穆紫薰刚刚发出的最强一击,已经抽空了她所有的魔力,她现在已经没有丝毫反抗的力量了,那双灿金色的瞳孔也变回了碧蓝色。 “人是一种很奇怪的动物,胆小起来碰到棉花都会受伤,连幸福都会害怕;勇敢的时候,则可以以凡人之躯,比肩天神!这就是爱的力量!身为恶魔的你,不过只是一个人的倒影而已,你怎么会懂?”穆紫薰看着那奄奄一息的女孩,目光有些复杂。 “人可生如蚁,而美如神!”穆紫薰扬起头,看着那万里晴空,眼眸里满是温柔。 “人可生如蚁,而美如神?”她失神地念叨着,那副神情像极了江岸芷,她从那个女孩子的记忆里知道,这是那个美好的白衣少年念给她听过的诗。 “顾城是童话诗人,但也是杀人犯,好多人说他是变态。可是顾城的诗,是干净的,至少,曾经干净过……”穆茗的声音仿佛在她耳边回荡着。 “至少,曾经干净过……”她自嘲地笑了笑,她没有名字,江岸芷这个名字不属于她。 她出生才两天大,没有名字,没有家人,没有人爱她。她是一个迷惘的存在,带着那个女孩子的美好记忆去抹除她心中的美好,这就是她被创造出来的宿命。 一路走来,保护着她的,是这个记忆里格外讨厌她的人。她带着自己走过了重重关卡,冒着会丢掉生命的危险只是为了保护她的弟弟。 甚至在知道了自己是恶魔的身份后,还不顾自身安危地想要救自己,这一切的根源居然只是因为那个女孩子是她的弟弟用生命换来的,而她和那个女孩长得一样,仅此而已。 “除了她,没有谁会在乎我吧?”她开始迷惘了,工具被创造出来的目的,就是听从命令啊。可是她却继承了太多人类的情感,也无法避免像人类那样开始思考了。 穆紫薰看着她脸上闪烁着的痛苦迷惘,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此时,阴影中浮现出一道紫色剑影,这是之前用魔法躲避在阴影之中剑翼领主。 它化成一道紫芒朝着穆紫薰的后背猛地射过去。 “江岸芷”瞪大了眼睛,她身上闪过一抹电光,身体瞬间消失在原地,穆紫薰皱了皱眉赶紧转过身。 刀剑刺穿身体的声音传来,在穆紫薰惊愕的目光中,她无力地倒下。 穆紫薰手掌上燃起火焰轰在那把紫色魔剑上,将它粉碎成了灰烬。 “你……你怎么样了?”穆紫薰赶紧上前抱住她,有些手足无措。 她看着面前女孩的脸,她不再是那个威风凛凛的雷电女王了,她变成了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类”。穆紫薰觉得,她现在的模样真的像极了江岸芷。 “我……我不想……对人有所亏欠,这是那个女孩子教给我的。我继承了她的记忆,还有心。” “有时候我也在想,如果我也能变成人类就好了,可是,我是恶魔呢,被制造出来的工具,存在的唯一意义就是听从命令。”她抬起头看着穆紫薰的脸,眼里终于没有了迷惘。 “我没有爱过谁,也没有谁爱我。但是……这一路上,你保护我的时候,我发现我很喜欢这种感觉。我本以为我可以狠下心杀了你,可是我发现我根本做不到,我无法用出全部的力量,因为我拥有的,是一个人类的心。” “刚刚看到你面临危险的时候,我突然害怕了。所以,我想……保护你!”她温柔地说着,嘴角不断溢出血沫。 “原来,是这样啊……”穆紫薰笑容有些苦涩地点了点头。 “我只有两天大,按照人类的说话,我是不是还是个孩子?我还没有名字呢……”她看着穆紫薰的眼睛,有些急切地问道。 “是的,还是小宝宝哦!”穆紫薰愣了愣,旋即温柔地笑了笑。 说来也是怪异,之前两人还打得不可开交。在知道她的目的是为了杀死穆名的时候,她就决定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可是现在,穆紫薰却放下了心里的执念和仇恨。 “我给你取个名字吧!”她沉吟了一会儿,然后说:“就叫做蝶鸢吧,怎么样?这是我弟弟童年时的梦想哦,他最喜欢的纸风筝!” “他小时候很喜欢很喜欢风筝,但是他买不起,收养他的院长爷爷是个心灵手巧的人,他亲手为他做了纸风筝,就是一只漂亮的白色蝴蝶。” “可是,一个人是放不了风筝的,他总是孤单一人,风筝怎么也飞不起来。于是院长爷爷就会陪着他一起。” “再后来,他和我成为了家人,他有了许多彩色的美丽风筝,但他最喜欢的却还是那个童年时飞走的纸蝴蝶。这也许是因为,最初遇到的总是最好的吧。”她脸上带着好看的笑,一边说,一边回忆着。 “蝶鸢……蝶鸢……我喜欢这个名字”她轻轻地念叨着,很开心地笑了。 “对了,我可不可以叫你妈妈?”她歪着头,很天真很单纯地看着穆紫薰。 “嗯?”穆紫薰微怔。 “那个女孩子的记忆告诉我,她没有妈妈……按照人类的说法,妈妈就是给自己孩子取名的人吧?也是会一直保护着孩子的人。那个女孩虽然一直表现得很冷漠,却也渴望着被爱,渴望着被人了解。她很羡慕那些有妈妈的女孩呢。”蝶鸢看着穆紫薰,一脸的懵懂。 “怎么了?是不是我说错了?”看着穆紫薰没有反应,蝶鸢有些失望。 “不!你没有说错,妈妈就是会一直保护着自己的孩子的!也是给孩子姓名的人。”穆紫薰温柔地摸了摸她的脸,也想起了自己的妈妈,那个给了自己名字,一直保护着自己的妈妈。小时候,她最喜欢的人就是妈妈了,她是全世界最美丽最温柔的人! 恶魔会哭泣(25) 她本以为再也不会遇到比妈妈更温柔的人了,直到那一天,在那个飘雪的火车站,她遇到了在路灯下迷路的穆茗。也许老天都是偏爱笨小孩的,所以把这个天使送到了她的身边。 “那蝶鸢,我就是你的“妈妈”了哦!”穆紫薰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她不禁在心里想到:“人家还是宝宝呢,居然当“妈妈”了,真滑稽!” “嗯呢!妈妈……你可不可以告诉那个白衣服的男孩子,她很爱他!那个叫做江岸芷的女孩子,真的非常非常爱他!我好想替她说一句对不起!”蝶鸢抬起头看着穆紫薰,眼里带着一丝哀求。 “你也喜欢她,是吗?”穆紫薰微微一笑。 “是的,我继承了她的记忆,他的情感,还有……她的心!”她低声啜泣着,眼泪在脸上悄然滑落。那个白衣的男孩微笑起来的样子,真的特别好看,她很喜欢。 “蝶鸢,你知道吗?恶魔是不会流泪的,眼泪是上天给予人类最珍贵的礼物。”穆紫薰伸出手轻轻地擦了擦她眼角的泪。 “真的吗?那作为恶魔的我,也终于干净了一次。”她看着晴朗的天空,欣慰地点了点头。 “如果有来生,我一定要做你的孩子!”蝶鸢开心地笑了笑。 “好啊!我们拉勾!”穆紫薰笑着伸出了手指。 蝶鸢愣了一会儿,在脑海里搜索着什么叫做拉勾,然后才反应过来。 “这样,是不是就表示说到做到呢?”她开心地伸出手指。 “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就和儿时的穆茗与江岸芷拉勾的情景一样,这是关于爱的约定。 蝶鸢的动作很笨拙,很稚嫩,因为她才刚刚成为人类。 “再见了……妈妈……就让我保护你,陪你走到尽头吧!”蝶鸢在穆紫薰的怀里闭上了眼睛,她的身体慢慢地化成金色的光点。 天空中突然电闪雷鸣,雷神的狂怒再次响起,金色的闪电汇聚在一起,幻化出雷电女王威严的虚影。 她对着穆紫薰温柔地笑了笑,然后化作一道金色的流光融进了她的身体里。 “蝶鸢,谢谢你,我会带着你给我的力量继续走下去的。”穆紫薰看着自己指尖缭绕着的金色电流,很感激地说。 “要结束了吗?”她看着前方不远处的魔树入口,开始有些紧张起来。 她正准备动身出发,轰鸣的引擎声就从身后传来。 “笨蛋!你给我站住!” 听到这个饱含愤怒的声音,穆紫薰的腿突然就不听使唤了,无论如何也无法迈开步子,她战战兢兢地转过身,额头上冷汗直冒。她能从他刚才的语气里感受到他是有多么生气。 穆茗呼吸急促地跑到了她的面前,瞪大了那好看的蓝色眼睛,气鼓鼓地看着她。 “你又不听话了!你知道我有多着急吗?” “对不起,我错了!”穆紫薰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呆萌的可爱眼睛里噙着泪水,好像是在说“我这么可爱,你狠心凶我吗?” “你眨眼睛干嘛?卖萌无效!”穆茗皱了皱眉,伸出手揪住了她的耳朵。 看着她害怕地闭上了眼睛,一副我知道错了的样子,他心软了,在她耳朵上轻轻摸了摸。 她心里忍不住窃喜,睁开眼看着他,脸上露出了小狐狸一般狡黠的微笑。 “果然,只要撒个娇卖个萌,这个傻弟弟就不会生气了!” “哎哟!”穆紫薰吃到了一个爆栗,她揉了揉脑瓜,委屈巴巴地看着面前还在生闷气的弟弟。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呢!你高兴得太早了!”穆茗白了她一眼,看着她傻乎乎护着脑袋的样子,又有些心疼地揉了揉她的脑袋。 “没弄疼你吧?”他的目光又变得温柔起来,先前的怒气顷刻间就烟消云散了。看着他不再生气了,穆紫薰心花怒放。 “呜呜呜……可疼了!弟弟你欺负我!”穆紫薰用手擦着并不存在的眼泪,声音委屈极了。 “你太不听话了,说好了我们要一起走的,你却丢下我一个人。”穆茗的脸上满是失落。 “我保证,绝对不会有下次的!我不敢……嘶……好疼啊!”她信誓旦旦地拍了拍胸口,却触碰到了身上那道还没愈合的剑伤,于是疼的龇牙咧嘴。 “嘤嘤嘤……可疼了,弟弟你看,这是之前被怪物弄伤的!”她又噘着小嘴,对着穆茗眨了眨那呆萌的眼睛。意思很明显就是“好疼呀!你快来安慰我吧!” “抱抱!”穆紫薰张开了双臂,又开始撒娇了。 穆茗没理她,只是把左手伸到了她的面前,轻轻地说:“咬下去。” “干嘛?”穆紫薰不解地问。 “我的血,可以治疗你的伤。”穆茗很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 “啊?”穆紫薰小嘴微张,一脸的不可思议的样子可爱极了。 “我也不知道,鬼泣里的主角能够有那么强的再生能力和自愈能力,可能是因为斯巴达的恶魔血统,所以我的血才能有这样的效果吧。”穆茗摇了摇头,有些不太确定地说。 “不了,我下不了口,会弄疼你!”穆紫薰很干脆地拒绝了。 “听话嘛!再说了,你以前可是没少咬我!”穆茗看了看她身上那道狰狞的伤疤,眉头一皱,有些焦灼地说。 “那是姐姐年纪小,不懂事!现在可不行啊!我的伤没问题的,不疼了。”穆紫薰连忙摇头拒绝。 穆茗听完,顺手拔出阎魔刀,手指在刀锋上一抹,鲜血便开始流淌出来。 “啊!你干嘛?”穆紫薰心疼地拿起他的手,又惊又怒。 “喝吧,没事的。”穆茗把手指递到了她的嘴边,穆紫薰终于妥协了,吮吸那白皙纤长的手指。 “冰冰凉凉地,很舒服。”这就是穆紫薰的第一感受,除了冰凉清爽以外,还很甜,虽然带着淡淡的腥味,甚至还有芬芳馥郁的香味扑在她的鼻尖,就像曼妙醇香的红酒。 奇迹的一幕发生了,穆紫薰身上那道狰狞的伤疤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着,她身上的疼痛感也逐渐消失了。 “啊啊啊!为什么我会觉得有点好喝啊?我难道是吸血鬼吗?”穆紫薰瞪大了眼睛,脸色有些怪异。 “傻瓜,别多想!问题出在我身上。”他被她的话逗笑了,忍不住揉了揉她的脑袋。 “姐姐真是可爱啊,虽然也想好好解释一下,但我总不能告诉她,这些都是某个人的恶作剧吧?”穆茗在心里默默想着,又看了看躲在角落地偷笑的殷藜。 恶魔会哭泣(26) “你丢下我一个人走了,我现在很生气,你说,该怎么办?”穆茗看着她身上的伤都痊愈了,又开始板着脸。 “你又这样,凭什么要给一个甜枣再加一个大棒?我偏不,我偏要欢天喜地接下这个枣!”穆紫薰轻哼一声,小嘴噘得老高。 “谁让你不听话的?”穆茗没好气对地说。 “我就不听话了!略略略……”穆紫薰调皮地扮了个鬼脸。 穆茗看着她伸出来的嚣张的舌头,气上心头,眼疾手快地伸出手指。 “啊!”穆茗像触电一样收回了手指,看着上面浅浅的牙印,又抬起头看了看面前得意洋洋的姐姐,气得涨红了脸。 “哼?(?`^′?)?”他走到穆紫薰身边,重重地哼了一声,然后别过头去,这是他在穆紫薰身上学到的,意思就是在说“宝宝不开心了,不哄我你就死定了!” “呀!今天的天气真好啊!”穆紫薰伸了个懒腰,扬起头看了看蔚蓝的天空,沐浴在阳光下的脸带着好看的笑。 “哼!”穆茗气的剁了跺脚,瞪大了眼睛看着她,重重地哼了一声,腮帮子鼓得跟河豚鱼似的。 “学我没用,嘻嘻~”穆紫薰开心地笑了笑,露出整齐的贝齿。 “抱抱你!”她笑嘻嘻地说完,然后就紧紧抱住了他,亲昵地蹭着他的侧脸,又是一番耳鬓厮磨。 感受着怀中熟悉的体温和传来的芳香,穆茗突然觉得很安心。这是一种说不出来的微妙感觉,该怎么形容呢?比如晚自习上到了很晚,你在冬夜里骑着单车跌跌撞撞地回家,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可是家里的灯还亮着,有人给你做好热腾腾的汤,在等你回家。 “我发现了一件让我难过的事。”穆茗哭丧着脸看着她。 “什么事呀?”穆紫薰瞪大了眼睛,又像捏橡皮泥一样在他脸上捏了捏。 穆茗红着脸,很是难为情地说:“我居然很喜欢你抱我的这种感觉……怎么办啊?” “哈哈哈”穆紫薰愣了一会儿,眼泪都要笑出来了,抱着他的身体止不住发颤。 “因为,除了你,没有人会抱我了……”穆茗在心里默默地说。 “喜欢吗?那我就多抱抱你!嘻嘻~”她一边说,一边抱着他轻轻摇晃着,用那白皙的纤纤玉手温柔地拍着他的背。 “你啊,受了很多委屈吧。这世间的我们,都是很孤独的。都渴望被爱,许多人穷极一生都在寻找爱,努力地爱着世间万物,却不曾被人爱过。” “人是因被爱而坚强的,不是因坚强而被爱。所以,你只有在被人爱过后,才可以成长。没有被爱过的人,是永远也长不大的。” “我很感激你,因为你一直爱着我,所以长大后的我,变成了现在美好的样子。可是那么可爱的你,却还是个长不大的孩子。” “你知道的,我很爱你哦!非常!非常爱!无可救药的那种爱。所以,可不可以让我爱你,然后看着你长大……”她温柔地说着,语速很慢,岸芷的脸和蝶鸢的话语萦绕在她的脑海里挥之不去,她顿了顿,又继续说:“哪怕你长大以后,奔向了另一个人。” 听到她最后说的那句话,穆茗觉得眼眶一阵酸涩,那碧蓝色的湖泊里波光粼粼。 很多人说,不要陪一个男孩子长大,因为他长大了,就会带着你教给他的温柔去爱另一个人。可是对穆紫薰来说,她真的很想看着他长大的样子。 如果他还活着,终有一天会长大的,然后就会变成不属于她的样子。 到那一天,他会穿上一身帅气的西装,打上领带,为身着白色婚纱的心爱女孩戴上指环。 看着他拥有了自己的幸福,她只能把那份爱藏起来,默默为他献上祝福,然后欣慰地笑一笑。 他会有自己的孩子,那个孩子一定会特别好看!她也会很喜欢那个孩子,一定会很宠溺地抱着他。他会有新的家庭,然后慢慢淡出自己的生活。 可惜世间之事,哪有那么多如果呢? 她和江岸芷不一样,她需要的不是一个可以行走在阳光下,可以和她一起呼吸的人。她想要的,仅仅是他拥抱幸福的样子,仅此而已,哪怕他最后拥抱的人不是自己也没关系。 而穆茗呢?其实他早就不是孩子了,他是脚踏七彩祥云的盖世英雄,为了拯救她而来。只是这个英雄,还没有来得及缝好胸膛,偶尔爱哭鼻子。 “那个叫做江岸芷的女孩,很喜欢你。而且,她很想跟你说一句对不起。”她沉默了一会儿,把蝶鸢对她说的话复述了一遍。 “我知道啊,正因为如此,我不怪她,也会尊重她的意愿,不会去打扰她的生活了。”穆茗微怔,有些讶异于姐姐的反常。 “是这样啊。”穆紫薰脸色黯然,居然还有些失望。 “怎么了?以前你可是很讨厌她的。”穆茗笑着说。 “没,就是觉得,她其实挺好的。”穆紫薰有些惆怅地说,蝶鸢的音容笑貌又回荡在脑海里。 穆茗愣了愣,然后说:“是的,她很好,你也不坏。” “什么叫我也不坏?说得我好像很差劲的样子!”穆紫薰炸毛了,不满地嘟了嘟嘴。 “哈哈哈……不坏,对我来说,就是很好的意思!”穆茗笑着捏了捏她的鼻子。 一个人只要不坏,就一定会有人喜欢的。所以不坏,就是很好! “我们该出发了,前往自我的救赎。”穆茗有些恋恋不舍地松开了她的拥抱。 “好呢!”穆紫薰摩拳擦掌,战意激昂地看了看面前那直入云端的通天魔树。 穆茗打了个响指,卡瓦列雷的车灯开始闪烁,引擎发出愤怒的咆哮。 “呀吼!我们出发了!”穆茗载着穆紫薰,卡瓦列雷喷射出紫色的绚烂尾焰腾空而起。 前方又开始出现红色的魔力屏障,地面浮现出黑色的漩涡,恶魔军团再一次露出了獠牙。 穆茗拿出湛蓝蔷薇,蓄满了魔力的子弹爆射而出,枪枪命中,弹无虚发。 这一次,他和她将并肩作战,携手跨过刀山火海。 恶魔永不哭泣!(1) “已经没有退路了呢。”穆紫薰看了看后方逐渐闭合的植物纤维,对着穆茗说。 “回头路这种东西,从来就没有过。”穆茗学着鬼泣5里面尼禄的语气。 两人相视一笑,沿路向着魔树上方走去。 红色的蜥蜴魔人,燃烧着火焰的地狱蝙蝠,藏匿在阴影中的幽魂,还有成群结队的恩浦萨。所有的怪物都聚集在这里。 “deviltrigger!”伴随着一阵强烈的蓝光,苍蓝的羽翼再次舒展开来,魔人再一次苏醒。 穆茗拔出阎魔刀,将绯红女皇的火焰开到了最大,大步流星地冲进恶魔群中,血光四溅,纷乱的剑影和冷冽的刀光交织在一起,卷起剑与火的风暴。 “deviltrigger”穆紫薰也使用了这个魔人化的技能,这是蝶鸢赋予她的力量,一道金色的闪电从天而降,金色的电流萦绕在穆紫薰身上,那双呆萌的眼睛也变成了璀璨的金色,狂躁的闪电围绕着她起舞,散发着君临天下般的威严。 穆茗听到响动,看了看化身成雷电女王的姐姐,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也许是因为deviltrigger这种能力在女孩子身上表现出来时,会格外影响形象,所以蝶鸢赐予她的魔人化并不像穆茗那样会大幅改变外貌。 狂暴的雷电像出海的蛟龙一般疯狂地肆虐着,电流不断地爆炸,溅起碎裂的魔树表皮和恶魔残肢。 穆茗愣住了,看着她像割草一般地屠杀着这群毫无还手之力的恶魔们,他突然觉得自己很没面子。 “好了,解决完毕了哦!”穆紫薰轻松惬意地拍了拍手,然后拉着穆茗的手往前跑去。 “小心”穆茗一把将穆紫薰拉回来,一块巨大的菱形冰锥扎在了前方的地面上。 “这个是……baphomet(巴弗灭)?”穆紫薰看着前方那浮在空中的恶魔法师,它像极了一个留着白色胡子的老山羊。 “是的呢,基督教里面有名的羊型恶魔,让我们送它去见上帝吧!”穆茗说完,就启动了一只机械臂,一道强横的蓝色激光流爆射而出,将baphomet释放出来的冰锥击成了碎片。 baphomet释放出重力的魔法,让自己高高飘起,躲过了那致命的射线。 “茗茗,我送你上去”穆紫薰装上吉尔伽美什,将手叠在一起,穆茗跳在她的拳甲上,穆紫薰往上猛地一抛。 穆茗借着吉尔伽美什的爆发在飞到了baphomet的头顶,他举起了已经蓄满力的punchline,手肘出喷射出狂躁的火焰。 baphomet惊恐地地瞪大了眼睛,那只具有强大爆炸力的金属重拳在它的瞳孔里逐渐放大。然后伴随着轰隆一声巨响,空中出现了强烈的爆炸。 baphomet的脸已经扭曲到变形了,它发出尖锐的惨叫,无力地从空中坠下,而下方的穆紫薰已经蓄满了力量。 “risingdragon”燃烧着强烈火焰的真·升龙咆哮而出,将那只老山羊轰成了渣。 解决了这个刚登场就领了便当的跑龙套,两人继续向前走。 又遇到了成群的骷髅士兵和恶魔屠夫,穆茗解除了魔人化,魔人化的能量是有限的,需要不断地战斗才能积累。对付这些杂兵就不太需要浪费魔人的能量了。魔人化并不能长久维持,他需要把好钢用在刀刃上。 “这里是升降的机关。”穆茗看着前方那个造型独特的升降平台,对设计这个建筑的设计师有一种想要强烈吐槽的冲动,这也太高了吧?至少有好几层楼高。 他不得不又一次开启了魔人,华丽的苍蓝色双翼从身侧垂下,一头银白的长发披散着脑后,如优雅圣洁的天使。他脚尖轻点地面,身体便克服了引力的束缚,跳到了向上升起的阶梯上,再以它为跳板反复地左右跳跃,最后轻巧地落在了上层的入口前。 而穆紫薰呢?一道金色的电光闪过,她就出现在了穆茗的身边,巧笑嫣然地看着他。 “走啦!”穆茗突然觉得好气哦,但又不能说什么,只好捏了捏她的鼻子。 拍成一列的恶魔骑士持着刀和盾迈着整齐划一的步伐地走来,倒是像极了军训时的演习。 一道火红的身影在穆茗眼前窜出,随后传来了强烈的爆炸声,scudoangelo举起的重盾被一拳击成了碎片,火光带着金属碎片飞散。 “可不可以把它们聚在一起,我想一起解决了!”穆茗对着姐姐询问道。 “可以,等着看我的表演吧。”穆紫薰俏皮地眨了眨眼,那双眼眸又变成了闪亮的金色,她将覆盖着金属拳甲的手掌按在了地上,无数金色的电流在地面上游走着,束缚了恶魔们的行动,超高压的电流在它们体表覆盖的金属上不断游离着,发出滋滋的声响,它们身体不断踌躇着,体表冒出升腾的白烟。 闪电在地上交织成了一张细密的电网,将所有的怪物都吸附到了中央。 凝聚着蓝色幽光的利爪撕开了空间,化成一道巨大的光影冲向了无法动弹的怪物们。 五道的苍蓝色的锋芒一闪而过,那些scudoangelo再次突然停滞了行动,然后化成了一地散落的金属碎片,无色的幽魂从它们破碎的身体里升起。 解决了这个房间的所有怪物,穆茗解除了deviltrigger,穆紫薰也卸下了吉尔伽美什。 穆紫薰小跑过来,目露狡黠地和他击了下掌。 “哎呦!”穆茗突然觉得手掌上传来一阵大力,然后身体就失去了平衡,他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尾椎骨硌在了一块坚硬的钢铁碎片上。 “哈哈哈……笨蛋!略略略”她捧腹大笑,看着穆茗一脸懵的样子,她就特别开心。 “嘶……好疼呀!”穆茗像是条件反射一般弹起来,倒吸着凉气,红着脸摸了摸身后的尾椎骨。 “呀!撞到了乌龟尾巴?来,摸摸。”说完,穆紫薰笑嘻嘻就伸出手摸过来。 “不要!泥奏凯!”穆茗赶紧低下头躲开,又红着脸把手背过去揉了揉。 “哼!你居然欺负我?”穆茗气鼓鼓地看着姐姐,睁大了可爱的眼睛,眼神格外无辜。 “姐姐欺负弟弟不是很正常的吗?”穆紫薰一脸理所当然地说。 “你过分了!”他皱了皱鼻子,脸上写满了不开心。 “啊啊啊!好可爱啊!”穆紫薰看着他嘟着嘴一脸委屈的样子,又忍不住伸出手在他头上揉捏着,她很喜欢弄乱他的头发。 恶魔永不哭泣!(2) “好了,头发都乱成鸡窝了!”穆茗把她的手从头上拿开,不满地瞪了她一眼。 “没事没事,姐姐带了梳子,嘿嘿。”她甜甜地笑了笑,从随身带着的宝宝里拿出桃木梳,给他梳理了着头发,穆茗很安静很乖巧地没有动,眼睛都不眨一下地看着她专注的脸。 “好了,怎么啦?看我干嘛?” “没什么,就是觉得,你认真起来的样子,还挺好看的。”穆茗红着脸,眼睛看向别处,小声嘟囔着。 “姐姐知道自己很好看,嘻嘻”她轻挑秀眉,自信地笑了笑。 黑色的水波再一次荡漾开来,两个身材高大的黑骑士从中慢慢升起。 “又是它,我之前解决过一次的。”穆紫薰指尖缠绕着的金色电流又开始噼啪作响。 “我们一人一个?”穆茗看着穆紫薰的脸,有些不太确定地说着。 “好,左边那个给我!”穆紫薰很自信地点了点头。 “那就决定是你啦!皮卡丘~”穆茗眨了眨眼,学着精灵宝可梦里面台词说道。 “皮卡皮卡~”穆紫薰也很幼稚地配合着他,然后朝着那个黑骑士冲过去。 “皮卡丘,快使用十万伏特!”穆茗笑着在她身后大声喊道。 “好哒!”穆紫薰也开心地笑了笑,指尖释放出璀璨夺目的金色闪电链,电流在protoangelo身上猛地炸开,让它体表覆盖着的铠甲都变得一片漆黑,冒出升腾的白烟。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烧焦的味道,protoangelo的行动都迟缓了下来,像是被电傻了一般。 她武装上吉尔伽美什,腕甲上喷射出炽热的火焰和高温的蒸汽,对着protoangelo的胸膛一击重拳。 protoangelo的胸口直接凹陷下去一个大洞,强横的寸劲穿破了它胸口的盔甲,从它的后背穿出。如蜘蛛网一般的裂纹以穆紫薰的拳心为中心扩散而出。紧接着,protoangelo胸口的整片盔甲都碎裂开来。 它不甘地哀嚎着,然后瘫软在地上,一股浓烈的黑烟从它的残躯中溢散出去。 “这么快就解决了?”穆茗看着那个刚出场无比拉风,却连造型都没来得及摆就变成了焦炭的怪物。心里顿时起了疑问,这是花架子吗? 他拿起绯红女皇将信将疑地一个跳斩,对着另一只protoangelo的头砍去。 结果被他轻松地挥剑格挡了下来,protoangelo怒吼着挥剑还击,穆茗也横住剑格挡,却被震开很远。 “哇,力气好大!”穆茗觉得虎口都要裂开了,手掌一阵发麻。 “吼!!!”protoangeloprotoangelo双手将那漆黑的巨剑聚过头顶,剑身上如血管一般密密麻麻的纹路缓缓蠕动着。 穆茗的眼睛可以很清楚地看见赤黑色的魔力汇聚在其中,像粘稠的熔浆一样流淌着。 protoangelo用力地将剑斩出,一道赤黑色的半月状剑气横扫过来。 穆茗挥动着绯红女皇,苍蓝色的光粒凝结在剑气上,轻微地撩动了一圈,唯美的蓝色剑气撕开了空间,和那道赤黑色的能量波互相侵蚀着,终于,赤黑色的能量被幽蓝的剑气吞没,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斩在了protoangelo的黑色铠甲上,数道细密的蓝色剑痕出现在它的盔甲上。 穆茗大步冲上去,燃烧着的剑刃和猛地砍在protoangelo的身体上,它也挥舞着漆黑的魔剑和穆茗反复碰撞着。 穆茗装上了tomboy,他每一剑都带着极端狂暴的力量,一剑挥出,下一剑的威力就会更大。 protoangelo不断后退,穆茗则一路高歌猛进,在拼了数十刀之后,protoangelo终于招架不住。 穆茗拔出阎魔刀一个斜切,划出一道巨大的蓝色光痕,protoangelo挥剑格挡,那把黑色巨剑像是块脆弱的豆腐一般被阎魔刀毫无阻碍地切开,连带着它钢筋铁骨的身体都被一起斩成了两半。 “终于解决了,有点棘手呢。”穆茗吐了一口气,缓缓将阎魔刀纳入鞘中。 “真不公平啊,为什么姐姐的技能要比我厉害这么多?”穆茗真的很想问一下殷藜,他也太偏心了吧? “茗茗你好慢啊,看来还是姐姐厉害一点。”穆紫薰走过来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一脸的小得意。 “是啊,姐姐最厉害了,那你要保护我呀!”穆茗声音软软糯糯地,对着她眨了眨眼,卖了个萌。 穆紫薰很是傲娇地回答道:“哼,那是当然的了!”她心情一阵舒畅,有些飘飘然,虚荣心得到了极大满足。 她牵着穆茗的手,继续往前走去,在一个特殊的“电梯”面前停了下来。 面前是鲜红的细胞壁,那是魔树内部传输人类血液的管道,里面填满了粘稠的鲜血。这是通往上一层的必经之路,可是钻进去肯定会弄得满身血污。 他有些犹豫地看了看姐姐,他有洁癖,对这个确实很难接受,而且魔人化的羽翼并不能支持长时间的飞行,他勉强一点也可以忍过去,姐姐呢?他不想让她进去。 “没事啦,不用在乎我”穆紫薰看出了他的犹豫,又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头。 “别老是摸我头啦,人都变笨了”穆茗小声地抗议着。 “嘻嘻~姐姐知道你很怕脏,我带你飞上去!”她眨了眨好看的眼睛,从身后一把抱住了他。雷电在她身后幻化成双翼,带着两人顺着那漆黑的管道往上层飞去。 “姐姐,你知道吗?很久以前,我就觉得飞翔就像刻在我骨子里的本能一样,就像现在,我觉得很自由很畅快。”穆茗很开心地对她说。 “你知道吗?小时候,我常常在想,我要是有一对翅膀就好了。这样,我就可以飞到很高很远的地方,飞到没有悲伤与痛苦,只有幸福的地方去。”他回忆着小时候,回想起了那片很美很美的水乡,还有那幽静神秘的雨巷。 “那个很高很远,没有悲伤与痛苦的地方,会有我吗?”穆紫薰的双手环在他的腰间,她把脸贴在他的耳边,吐气如兰。 穆茗觉得侧脸痒痒地,他脸色微红,很肯定地说:“当然!” “好,我带你去找那个地方。”穆紫薰笑着在他侧脸上蹭了蹭,像格外黏人的喵咪。 恶魔永不哭泣!(3) “也许,你是落在人间的天使,只是你太贪玩了,就找不到回去的路了。”穆紫薰突然很认真地说。 “所以,在那个路灯下,我就被你带回家了?”穆茗笑着回应。 “是啊,你跟个傻瓜一样,最好骗了!看到个好看的大姐姐走过来,就让她牵着你的手回家了。”穆紫薰忍不住笑了笑。 “因为我知道,你肯定很喜欢我,看那个眼神就知道了,我也很喜欢你呢。”穆茗很笃定地说。 “喜欢一个人怎么就藏不住呢?”穆紫薰叹了叹气,话里能听得出明显的惋惜。 “其实只是因为我聪明而已!和以前捉迷藏一样,你总是躲在那个衣柜里。我知道你在里面,可是那里对你来说,是最安全的地方,所以我不去打扰你。”穆茗侧过脸,碰了碰她的鼻子。 “那个衣柜……”穆紫薰心里猛地跳动了一下,似乎是想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情。 “怎么了?”穆茗似乎感受到抱着自己的姐姐有些不安,但他没有洞察她的想法,因为这么做,会让他觉得不尊重她。 “没,之前我也躲在那个衣柜里,然后恶魔就进来了,有些害怕。”她半真半假地说道。 “原来无敌的美少女战士也会害怕啊?不怕不怕,我会保护你的!”穆茗很坚定地说。 “嗯呢!”穆紫薰觉得心里暖暖的,抱着他的手又紧了一些。 她紧紧贴着他,秋水般的眸子反复打量着眼前这张眉目如画的脸,仿佛怎么也看不够。她忍不住想要亲他,但是又怕他会嫌弃。 “我们到了。”穆紫薰收回了雷电织成的双翼,带着穆茗轻轻地落下。 一股浓烈的恶臭袭来,像是走近了热腾腾的垃圾堆,空气中弥漫着强烈的血腥味。 穆茗差点忍不住想要呕吐,穆紫薰的脸色也是一片苍白。 成排的怪物漂浮在空中,它们全身蓝黑色,长满了许多张嘴,念着晦涩难懂的咒语。强横的魔力便围绕着它们形成重力场。这种怪物叫做lusachia(卢卡萨奇),为了更好地引导魔法地释放,它们遵循了恶魔进化的原则,舍弃了强悍地躯体,就变成了这种全身肌肉退化,浑身是嘴的样子。 漫天的deathscissors也尖啸着挥舞着巨型的剪刀冲过来。 “不能让它们释放出魔法,它们的火力很猛。”穆紫薰再一次化身雷电女王,狂暴的电流席卷全场,所有吟唱着的恶魔都被闪电击中了,但它们依然念着咒语,强横的魔力波动扩散开来。 闪烁着幽光的苍蓝之羽缤纷地落下,穆茗再一次觉醒了魔人,他躬身做出拔刀术的起手式,汹涌澎湃的魔力以他为中心聚集成蓝色的风暴。 当能量聚集到一个峰值时,阎魔刀上闪过一道银光,穆茗幻化成万千蓝色的幻影,整片空间都被渲染成了蓝色,无数银色的剑痕纵横交错,整个空间都被切割得支离破碎,全场所有的怪物都停滞住了,然后伴随着错位的空间一起被切成了碎片。 四处飞散的蓝色幻影又迅速聚集在了一起,形成了穆茗的身姿,他解除了魔人姿态,单膝蹲下,将阎魔刀纳入了鞘中。 “这是v哥的无限次元斩?你居然还会这个技能?”穆紫薰瞪大了呆萌的眼睛,很是吃惊地看着穆茗。 “厉害吧?”穆茗露出了可爱的小虎牙,扬了扬弯弯的眉毛。 “厉害厉害!”穆紫薰伸出了大拇指,不断点头。 “帅不帅?”穆茗冲她眨了眨眼。 “帅啊,帅到不行啊!”穆紫薰眼里像是要冒出小星星一样。 “那是!”穆茗也很傲娇地扬起头,心里美滋滋地。 “上面就是最后的目的地了,很危险很可怕。但是,和我一起,战胜它吧!”穆茗收回了笑容,板着脸,很严肃地对她说。 “都走到这一步了,难道你还想让我回去吗?”穆紫薰满不在乎地笑了笑。 穆茗张开双臂,冲着她眨了眨眼睛。 “怎么啦?想要抱抱?”穆紫薰一把抱住了他,在他耳边很是亲昵地说。 “我们要上去最后一层呀,这里的建筑师实在太差劲了。”穆茗指了指前方不远处的运输管道。 “哦!瞧我这记性。”穆紫薰拍了拍脑袋,然后召唤出雷翼带着他向上飞去。 …… 站在高耸的大门前,穆茗忍不住心跳加快,他能感受到那扇门后面有一双无比恐怖的眼睛,拉扯着他的灵魂坠下漆黑的深渊,让他止不住颤栗。 离地狱只有咫尺之遥,同样地,越过这片地狱,就可以从这场噩梦中醒来。 他转过脸,看了看穆紫薰脸上的笑意,莫名地安下心来。 他鼓起勇气,伸出了那张白皙的手,按住了冰冷的大门,将它用力地推开。 他和穆紫薰走了进去,看到了那坐在巨型骸骨王座上的魔界帝王——urizen(尤里憎) 它全身缠绕着逆卡巴拉生命树的藤蔓,螺旋状的孔洞遍布全身,露出蓝色的幽光,整张脸都被树根制成的面具遮住,只露出那几只带着恐怖光芒的眼睛和獠牙。 王座后面是魔树的根须,它连接在urizen身上的藤蔓上,用源源不断的鲜血供给着它。骸骨堆砌成的王座下方是一滩鲜血汇聚成的湖泊,宛如温润的血玉。无数地管道以那片由鲜血填充而成的湖泊向四周辐射而出。 高傲的帝王慵懒地躺在王座之上,对突然闯进来的人类不屑一顾。 “嘿!你叫做urizen?你家长辈估计不太喜欢你啊,这名字糟糕透了!”穆茗模仿着鬼泣5里面尼禄的语气,很是轻蔑地说。 “iwithoutaname(我没有名字)”魔王用手撑着脸假寐,他懒散地回应着,沙哑刺耳的声音带着一股君临天下的威严。 “iampower,absolute(我就是绝对的力量)” urizen语气缓慢而倨傲,对它而言,面前的人类并没有让他侧目的资格。 “lightningarrow”穆紫薰召唤出无数地雷电之矢,它们像是金色的光雨从高空中落下,穆茗也武装上devilbreaker,对准了那不可一世的魔王释放出破坏力极强的能量光柱。 令人震惊的一幕发生了,漫天的雷霆箭矢和能量射线都像冰雪一般消融在了空气中。 一个巨大的红色菱形水晶漂浮在魔王的身前,它铸就了一堵无形的墙,将所有的攻击都挡了下来。 “youwillbesuffer……anddie!(你将饱受苦难,然后迎接死亡!)” 恶魔永不哭泣!(4) “你们没有撤退可言,要么战胜它,要么永远地困在这个梦境里。”殷藜在角落里看着那王座上的魔王喃喃自语。 穆茗持着阎魔刀和绯红女皇,挥舞着双翼飞到了urizen面前,刀剑乱舞,无休止的刀锋与火焰朝着那菱形的红色水晶斩去。 不管他的攻势有多么迅猛,那高傲的魔界帝王始终巍然不动,只有一个漂浮在空中的红色水晶散发着妖艳的光芒。 穆紫薰为他掩护着,用闪电牵制住四面八方钻来的宛若毒蛇一般的藤蔓。 那个红色的菱形水晶不断地变化着方位,不管穆茗从哪个角度发动攻击,它都能做出及时的应对。 燃烧的剑刃带着千钧之力狠狠劈砍在水晶之上,细小的水晶之末朝四周散开,化作粉红色的光点。 那水晶突然绽放出密密麻麻的锋锐尖刺,就像一个粉红色的菱形海胆。 穆茗赶紧将剑横在身前,被重重击退出去,他把剑插入地面之中,在地上犁出一道很长的痕迹才终于化解了这股冲击力。 urizen终于动了,他懒散地屈指一弹,一股强横的魔力波动便扩散出来。 穆茗刚刚抬起头,把绯红女皇拔出,就看到一个巨大的火球飞了过来,穆茗借着devilbringer(恶魔右腕)抓住穆紫薰的手,朝她飞过去。 那火球在他身后爆炸,像是从天外飞来的巨大陨石。地面剧烈地颤动着,那王座下的鲜血湖泊也荡漾起猩红的波浪。 魔树的藤蔓仿佛有着自我的意识一般,它们极其刁钻狡猾,从各个难以应对的方向发起了袭击,对雷电也有着很强的抗性。 穆茗看着有些力不从心的姐姐,拿出湛蓝蔷薇,协助姐姐清理着四周袭来的藤蔓,伴随着枪声响起,纯银的子弹和幽蓝色的幻影刀飞散而出,将那些粗壮地藤蔓通通斩断。 但这只是杯水车薪,根本比不上那些藤蔓的生长速度,它们遇血即可迅速再生。 “你不用管我的,去打破那个结晶,不然我们伤不到他,相信我!”穆紫薰说完,吉尔伽美什的腕甲和足具就被染成了赤红色,剧烈地高温让空间都泛起波动。 数道火柱喷发,缠绕在一起化成咆哮着的火龙,她对着上方一拳轰出,那威武雄壮的火龙以一种所向披靡的姿态将漫天藤蔓烧成了灰烬。 “好!”穆茗武装上heltskelter,这只恶魔粉碎者的机械装甲,前端是穿刺力极强的钻头,他将它发动了最高功率,heltskelter开始高速旋转起来,无色的气流缭绕在他的周身,带动着他的身体化身成了龙卷朝着urizen突刺过去。 那红色的菱形水晶挡在了他身前,无数粉红的光点被气流卷起,四处飞散。 urizen抬了抬手,一股无色的波动扩散而出,穆茗引爆了heltskelter,强大的后座力让他弹射出去,同时也躲过了那一片黑白色的时间领域。 穆茗拿出湛蓝蔷薇射出了两颗子弹,高速飞行的子弹在进入那片黑白的时间领域时就突然凝滞了。 urizen作为魔界之王,自然拥有着和ragtime效果类似的魔法。穆茗突然开始庆幸自己的果断,虽然损失了一只机械臂,但也避开了死亡的威胁。 urizen伸出手,空气中荡漾起无数紫色的光圈,密集的射线朝着两人射过去。穆茗借助着机械臂的推进力在空中左右腾挪。避开一道道充满破坏力的光线。 穆紫薰身上不断闪烁着金色的电光,那些紫色的光雨则全部落在了她的残影上。 穆茗提着刀迎着飞散的紫色光线朝着urizen大步冲过去,穆紫薰则为他保驾护航,一边交织出细密的电网封锁住藤蔓的行动,一边用闪电之箭和迎来的紫色光线对轰。紧接着,穆茗感受着脚下传来一股震动和怪异的魔力波动,他飞身向前翻滚,身后的地面喷出蓝色的光柱,像骤然迸发的喷泉。 化身魔人的他,踏着地上淋漓的鲜血,飞身跃起,对着那粉红的水晶发出疾风骤雨一般地连击。 凝聚着魔力的恶魔右腕释放出足以将金刚石彻底粉碎的拳击,却只是在那粉红水晶上击出一道极其细微的裂缝。 看着那水晶上小到可以几乎无视的裂缝,urizen的眼眸终于有了细微的变化,忍不住侧目看了这个人类一眼。 穆茗挥舞着阎魔刀,蓄势待发的次元斩将刺来的水晶尖刺削掉。威力足以开山碎石的霸道斜切,袈裟刀和居合斩连贯着使出,细小的水晶碎片不断剥落下来。 绯红女皇的火焰开到了最大,连环的飞燕斩和弦月斩一气呵成,带动着穆茗的身体化身成火焰的刃轮,穆茗状如疯狂,他金色的眼眸里闪耀着明亮的光。 urizen依然没有从王座上站起身,或许是不屑,又或者是为了吸收魔树的养分而导致行动不便。 它只是随意地摆了摆手,喷发的幽蓝光泉,密集的紫色射线,燃烧着的巨大陨石便接踵而至。 穆茗和穆紫薰一边躲避着它引发的天灾一般的魔法,一边寻找着反攻的契机。 一道充满毁灭性魔力的紫色激光缓缓横扫过来,将沿途碎裂的藤蔓都侵蚀成了灰烬,穆茗能感受到它上面传出的危险气息。他飞到穆紫薰身边,将她一把抱起,飞到了高空之中才险险避开。 铺天盖地的藤蔓再一次对着空中的他们袭来。 “ragtime”时间在这一刻静止,urizen伸出的手掌停滞在了半空中,漫天飞舞着的藤蔓像簇拥着的海葵。 蓝色的能量风暴再一次环绕在他的周身,他握紧了手中的阎魔刀。刀镡上闪过一瞬白光,万千纷乱的幻影和剑痕切开了空间,蔓延出来的触手伴随着破碎的空间一起被切成无数碎片,藤蔓的碎片像雨点一样落下。 穆茗和姐姐的精神都是紧绷着的,这和游戏里不一样的是,他们没有重来的机会,也不容许犯一丝的错误。 穆紫薰看了穆茗一眼,他点了点头。她瞬间就读懂了他的想法,瞬移到他身边,牵着他的手化成了一抹金色的光影,又一次闪烁到了那块红水晶面前。 燃烧的剑与火在那水晶之上疯狂地砍着,那水晶上浮现出来的裂痕越来越多。 穆茗拿起湛蓝蔷薇,蓄满了魔人之力的能量子弹爆射,每一发都击中了那水晶的裂痕,留下一个个清晰的弹痕。 “punchline”穆茗再一次装上了这只爆破力极强的恶魔粉碎者,炽热的火焰再一次从手肘出喷射出来,穆紫薰也装上吉尔伽美什,蓄满了全部的力量。 “risingdragon!”穆紫薰怒吼着使出了全部的力量。 两只覆盖着火焰的拳头一起击中了那已经快要到达临界点的红水晶上。 在一片强烈的爆炸声中,水晶悄然破碎。 恶魔永不哭泣!(5) 漂浮在空中的水晶终于被打碎,只留下了一个发光的内核,面前那堵无形地墙终于被打碎。 一股强大的冲击波像浪潮一般扩散出去,刮起了猛烈的爆风,穆紫薰被远远推了出去。 穆茗在空中一个翻滚,他张开双翼,顶着山岳一般沉重的排斥力,对着那王座之上的帝王举起了刀刃。 urizen缓缓抬起一只手掌,一道透明的魔力屏障横在了身前。 阎魔刀距离它的手掌只有咫尺之遥,却再也无法前进一分一毫,穆茗觉得很不甘心,那被冠以死神之名的刀刃被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量压制住了,然后他就被猛地击飞了出去。 “thisistheabsolutepower(这就是绝对的力量)!”魔王依然没有站起身,语气里带着凌驾于万物之上的傲慢。 “连死神也无法审判的力量么?我不甘心!”他不甘地怒吼着,脸上满是倔强与执拗。 身体里的魔人之血开始了燃烧,炽热的火焰聚集在绯红女皇的剑刃之上,他挥舞着苍蓝的双翼避开了沿途落下的紫色光幕,飞到了urizen的面前,伴随着剑刃的舞动,一轮火焰弦月冉冉升起。 urizen漫不经心地伸出手掌便挡住了这霸道绝伦的一击,然后它化掌为拳对着燃烧着的绯红女皇轻轻一击。 一股排山倒海般的魔力骤然爆发,空间悄然破碎,绯红女皇寸寸崩裂,细小的金属碎片和火花四处飞散。 穆茗被推出很远,deviltrigger被强制解除了,他已经耗尽了所有的魔力。 气流汇聚成无数细小狭长的锋刃,在空气中散发出闪烁着的银芒,像是深海里聚集着的鱼群围绕着穆茗。割在他的身体上,溅起漫天散落的血花。 “啊!”穆茗脚尖点地,他强忍着全身上下的剧痛,再次拔刀冲向了那不可一世的魔王。 “不要!”穆紫薰绝望地哭喊着,看着他身上被切开了万千伤口,染成血人的样子,她内心的防线已经被彻底击垮了。 穆茗的脸颊上裂开了数道纵横交错的狭长血痕,鲜血将整张脸都浸染成了红色,带着鲜血的手掌也染红了阎魔刀的刀柄,唯有那双眼眸燃烧着永不熄灭的金色火焰。 他已经千疮百孔的身体突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他再一次飞身跃到了urizen的面前,用尽了余下全部的力量挥出了阎魔刀。 urizen的神情依然傲慢,它甚至对这个油尽灯枯的人类感到不屑一顾,它再次伸出了那只长满了锐利指甲的巨大手掌。 ……………………………… 闪电划过夜空,照亮了房间里少年的脸,穆茗看着落地窗外落下的雨帘,听着淅淅沥沥的雨声,心绪不知道又飘到了哪里。 雷声响彻天际,让人忍不住心惊肉跳,窗外的玻璃都开始颤抖起来。 门外传来了敲门声,穆茗幽静的眼眸终于有了神采,他下床打开房间。 “茗茗,我可不可以和你一起睡啊?我害怕!”穆紫薰可怜兮兮地看着他,她抱着皮卡丘的公仔,穿着一身印着哆啦a梦的睡衣站在门前,两腿瑟瑟发抖。 穆茗有些讶异,这个看上去格外高冷的姐姐,也会有这么小女孩的姿态么? “嗯呢!”穆茗红着脸微微点头,穆紫薰开心地笑了笑,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然后迫不及待地钻到了被窝里。 他记得,穆紫薰就是从那一天起变得分外黏人的,她说他的怀抱很舒服,让她很安心,年纪这么大了还睡在一起,是很丢人的一件事,但她却并未避讳这些。 在穆茗来这里之前,只要遇到雷雨天,她都会黏着妈妈睡觉的。后来,妈妈走了,爸爸也因为工作繁忙常年不在家,她就独自一人度过了这样的雨夜无数次。 可是当她第一次敲开那扇门起,她就不再感到害怕了,那是上帝给她开启的小小天堂。所以,她开始隐隐期待着雷雨天,因为这样,她就可以对着他撒娇卖萌,然后就有了充分的理由睡在他的房间里。 穆茗对她来说,是世界上最舒服的抱枕!这个抱枕还会唱好听的歌,会给自己讲精彩的故事,会安慰自己,没有什么比这更好的了,不是吗? …………………………………… “如果你输了,姐姐就会一直困在这个噩梦里!”殷藜的温柔笑容再一次出现了他的脑海里,那是一句很温柔却又很残忍的话。 “现在的她,还紧紧抱着我,只有她,还抱着我……她挽着我的手,把我从深渊里拉了出来。”金色的眼眸里流淌出两行熔岩般的痕迹。 devilmaycry,devilnevercry! 恶魔会哭泣,恶魔永不哭泣! “我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输呢?”穆茗在心里大声呐喊着,阎魔刀在空气中划出一道无色的光痕。 “让你见识一下人类的力量”穆茗怒视着urizen那令人胆寒的瞳孔。 那是凌驾于万物之上的灭世魔神,可他不在乎,勇者愤怒,抽刃向更强者!人类是可以为了爱,以凡人之躯比肩天神的存在。 渺小的他,以人类的身姿对着那骸骨王座之上的魔神发起了最后的挑战。 “啊啊啊!”他声嘶力竭地咆哮着,阎魔刀的锋刃终于破开了那堵无形的墙,切在了urizen的掌心。 一道耀眼的刀光闪过,日月失色,星辰为之黯淡。穆茗再一次被重重击飞出去,他艰难地站起身,剧烈地咳嗽着,吐出大口的鲜血,然后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穆紫薰哭着跑过来,她搂住他全身是血的身体,像失去了主心骨一般,不知所措。 urizen终于抬起头,他看了看掌心那道猩红的血痕。那淡漠的眼神里终于迸发出杀意,因尊严被侵犯而升起强烈的愤怒。 urizen终于从王座上站起,它身后与逆卡巴拉生命树连接的藤蔓根根断裂,魔树输送血液的管道全部爆开,大量的鲜血像喷泉一般从urizen的身边涌起,将它的全身都染成了红色。 “weakmortal,demonpowerdoesnotcoursethroughyourveins(软弱的凡人,恶魔的力量尚未在你的血液里流动)” “yet,youtry…(你还敢妄想?)” “howdareyoustrikeme!(敢在我面前舞刀弄剑,你好大的胆子!)” urizen扯断了束缚在它身上的藤蔓,缓缓走了过来,鲜血如井喷一般为这魔界的君王欢呼着。 它缓缓抬起那只沾染着鲜血的手,一道蓝光闪过,那道被划开的伤口立刻就消失了,没有留下一丁点痕迹。 “iwillshowyou…yourworstnightmore(你将见到最可怕的梦魇)” “iwillgiveyoudespairanddeath(我将赐给你绝望和死亡!)” urizen的语速缓慢而威严,像魔鬼高声歌唱着的赞歌,又像是被触怒了逆鳞的至高君王。它为闯入它宫殿,侵犯它尊严的贱民赐予了死刑的审判。 穆紫薰擦去眼泪,看着怀里奄奄一息的穆茗,她握紧了拳头,扬起头怒视着那不可一世的魔王。 恶魔永不哭泣!(6) “这是地狱吗?”穆紫薰抱着染成血人的穆茗,心如刀绞。 “你不要死,好不好?”她把脸贴在了穆茗的耳边,那张精致的俏脸被血染成了一片殷红。 如漆黑巨蟒一般的钢铁藤蔓刺穿了地面,穆紫薰抱着他的身体,化成了一道金色的闪光闪烁到了远处。 “我一定会杀了它,然后带你离开这里,我答应了你,要带着你飞到很高很远的地方,飞到你想要的没有悲伤,没有痛苦的地方……所以,等一会儿,好吗?”她的声音很轻,很温柔,眼里满是疼惜与怜爱。说完,她摸了摸穆茗那染着鲜血的白发,然后把他的身体轻轻地放到了地上。 她站起身,化作了耀眼金色的瞳孔里不带一丝情感,滚滚天雷不断从她周身落下,金色的电流狂乱地起舞。 她冷漠地注视着urizen,身体里的血液开始灼烧起来,暴烈的火焰再一次燃便全身,愤怒是魔人最强的力量来源。她迎着那漫天落下的紫色射线,义无反顾地冲向了urizen。 火焰重拳对着urizen的胸口砸去,那个光芒黯淡的红水晶内核突然光芒四射,一层厚厚的结晶迅速地在它表面生成。那好不容易才被破掉的防御居然又一次恢复了过来。 一圈圈灼热的焰浪在那堵无形的墙壁上荡漾开来,那红色的水晶像是一座巍然屹立着的山岳,不管穆紫薰的攻击有多么强悍,她都无法撼动它一丝一毫。 吉尔伽美什的拳甲距离urizen很近了,她甚至可以看到它眼神里的嘲弄与不屑,可是那个散发着神秘魔力的红水晶搁在中间,就像一道无法逾越的天堑。 锐利的水晶尖刺再一次突刺出来,穆紫薰化成金色的残影消失在了原地。 urizen的身后爆炸出黑压压的触手,漫天飞舞着的藤蔓疯狂地绞杀过来。 “lightningsword”闪电聚齐起来,化作了金色的长剑,穆紫薰将它高举过头顶,一片金色的霞光直冲云霄,她挥舞着雷剑将从各个角度袭来的触手全部斩开了,落下纷乱的残肢。 巨大的火焰陨石翻滚着落下,火光点亮了她绝美的脸,她伸出燃烧着的火拳,将它粉碎成纷飞的灰烬,然后威力不减地打在那浮在空中的红色水晶上。 一股巨大的反震力传来,她极速后退,看到了那水晶上浮现的一抹细小裂痕,她心里闪过一抹欣喜。 喷发的幽蓝地泉和紫色光幕源源不断地袭来,她依靠着闪烁和雷铠,才能勉强自保,同时还要保护着穆茗的身体,不让他被溢散的能量波及到。 也许是因为高傲,urizen即使知道那个已经并失去反抗能力的人类是她的致命要害,但依然不屑于出手。 “thor''sfuneral”雷云在上方汇聚成了黑色的漩涡,刹那间电闪雷鸣。一道巨大的金色雷柱轰然落下,雷点的咆哮声响彻天际,整个宫殿都被细小的金色电流侵蚀着,空间开始剧烈地震荡。 水晶表面上裂开了数道泪痕,粉红的细小光粒伴随着冲天的血气一起飞散。 “candledragon”滔天火焰卷起,化成了闭目沉睡着的火焰巨龙,火焰巨龙缓缓抬起头,睁开了那威严的龙目。 剧烈的高温蒸发了喷发的血气,空气中的血腥味一下子被冲散了很多,那歪歪扭扭的藤蔓都开始枯萎,被烧成了枯黄的灰烬。 穆紫薰驾驭着火焰之龙腾空而起,长发在脑后飘扬,绯红的烈焰萦绕着她起舞,就像一只涅盘的凤凰。全身的魔能都在燃烧,血液已经沸腾,她对着urizen挥出了最后一拳。火焰巨龙发出一声高亢的龙吟,它张开嘴对着urizen撕咬过去。 红色的水晶表面不断剥离出碎裂的结晶体,但它依然横在urizen的身前,没有一丝一毫地动摇。 焰浪逐渐平息下来,整个空间中的温度都上升了许多,urizen的体表也不断升腾着白烟,那骸骨王座下的血色湖泊已经被彻底蒸发。可是……那已经破损不堪地红色水晶依然漂浮在urizen的身前,闪烁着妖艳的血光。 穆紫薰脸色苍白,她已经没有了一丝力气,眼眸里的金色黯淡下去,直至彻底消失。吉尔伽美什燃起的火焰和魔力光纹也熄灭了。 “对不起……我,我实在是没有力气了……”她无力地跪倒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她真的好不甘心,可是,urizen的强大实在超过了她的想象。 “就要死在这里了吗?”她无神地看着那地上蜿蜒爬行过来的黑色藤蔓,已经挤不出一丝力量对抗了。 “不行!不可以!茗茗还等着我我……”她咬着牙,压榨着身体里最后一丝潜能,艰难地站起身,细小的电流刚刚浮现在体表,就没有了动静。 那黑色的藤蔓缠在了穆紫薰的身体上,不断地缩紧,将她抬到了空中。“呃……”那张美艳绝伦的脸上满是痛苦,她觉得骨骼都要被碾碎了,呼吸开了变得十分困难,但她实在挤不出力量去抵抗了。 “merelyhuman,petntmortalflesh!(区区人类,平庸而任性的凡人之躯!)” “cursed…themomentyouwerebroughtintothisworld.(自降临在这个世界之时就遭受诅咒。)” urizen看着面前痛苦挣扎着的人类,毫不留情地讥讽着。 …… “快要失去知觉了吗?“穆紫薰喃喃自语,精神恍惚之间,她又想到了从前。 “姐姐,不要怕哦!我在这儿呢。”穆茗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慰着从噩梦中醒来的她。 “姐姐,还记得那首叫做who’slovingyou的曲子吧?谁爱着你!那是妈妈经常弹给你听的,我虽然没见过她,但是我知道,她一定很爱你!因为,我也是这样的。” “乖~生病了就应该吃药,不听话我就打你屁股!”穆茗皱着眉,拿着冲好的感冒药看着楚楚可怜的她。 “你呀,还在感冒呢,怎么又不带伞?”穆茗撑着伞和她并肩前行着,那时候的她比他高出很多,他要很费力地把伞高高举起,才能不让雨水打湿她的衣服。 她记得那天,雨下的很大,雨帘落在身前,甚至看不清面前的道路。 她也记得那天晚上回到家的时候,他很小声地嘀咕了一句“鞋子里面可以养鱼了。”这句话成功地把她逗笑了,可是当她替他脱下鞋子,看着那浮肿起来的惨白色脚丫上还带着些许猩红的血迹时,她笑着笑着,突然毫无征兆地哭了。 因为笨蛋姐姐感冒了,出门没有带伞,所以他不放心。于是,他一个人在滂沱大雨里走了很久,雨水浸湿了挡风的衣衫和发丝,他一路打着冷颤走到她的学校,在教室外面一直站到她下晚自习。 很傻,是吧? 世上也许有很傻气的人,可是爱这种东西,哪有傻不傻这一说呢? 我遇见许多光彩夺目的人,他们就像高悬在天际的彩虹一样美好,可是他们都不及你。我只要你,只要那个傻傻的你! …… “你看看我,好吗?再看看我,告诉我,你没有睡过去!”穆紫薰嘴角溢出血迹,眼神孤独而绝望。她看着远处那被鲜血染红的身影,死寂的眼眸带着最后一丝倔强的生气。 恶魔永不哭泣!(7) 穆茗没有回应她,他安静地躺在地面上,眼帘紧闭着,像是睡得很沉。 那消瘦的身体逐渐干瘪了下去,他体内的血液已经流干了,只有体表还带着尚未完全凝固的血迹。 没有听到那个她想要听到的声音,穆紫薰终于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准备迎接urizen的处决。 …… “好冷啊……好黑……我好像听到了姐姐的声音……她在哪儿?”这是穆茗唯一仅存的意识了,过了好一会儿,就连姐姐的声音都听不到了,她开始慌乱起来。 漆黑的世界突然有了些许微光。“那是?我的过去?” 寒冷的冬夜里,穆茗坐在房间里点燃的火炉旁,听着老人给他的叮嘱。 “茗茗,以后,你要离开这里,独自一人生活了,会害怕吗?”老人慈爱地看着面前的孩子。 “会”小苏茗很老实地点了点头。 老人笑呵呵地说道:“每个人都会有害怕的时候,没有人一生下来就是英雄的。我们都有一颗柔软的心脏,会受伤,会流泪,知晓彼此的痛楚,于是在这个薄情的世界里报团取暖。” “长大以后,你会经历很多伤痛,会遇到很多让你害怕的事情,会体会无法言说的孤独……甚至没有人会安慰你。可尽管如此,你还是要独自长大,然后,成为一个真正的男人!”老人叮嘱着他,目光格外严厉。 “成为一个真正的男人!”穆茗在意识里反复地念叨着,血液浸没了那块小心翼翼收藏好的怀表,淹没了男孩女孩天真无邪的笑颜。 近乎停止的心脏又开始了跳动,迸发出蓬勃的生命力,冰冷的身体开始有了体温,恶魔的血液再一次在身体里沸腾起来,不!是灼烧,像熔岩一般灼烧着。 那胸口的怀表突然亮起了微光,就这样融进了他的身体里,沉睡着的穆茗终于睁开了紧闭着的双眼。 那碧蓝色的眼眸变成了一片猩红,暴虐的火焰包裹了他的身体。 …… 就在穆紫薰已经绝望地闭上双眼时,一道火红的身影从天而降,将束缚着她的藤蔓彻底斩断。 “whodaresinterfere?(是谁大胆阻挠?)”urizen审视着那缓缓升起的身影。 穆紫薰睁开了眼睛,出现在她面前的,是一个恶魔。它背生四翼,上面覆盖着密密麻麻的火焰纹路。它全身都覆盖着赤黑色的鳞甲,手臂和腿部满是锐利的倒刺,头顶则生长着一对雄壮的犄角,强健的肌肉上燃起炽热的火焰。一股隐隐压倒了魔王urizen的气势席卷而出,整个魔树上的其他恶魔都忍不住匍匐在了地上,臣服于强者是它们的本能。 这是“sindeviltrigger(真·魔人)”,在鬼泣的游戏里,这是但丁将破碎的叛逆之刃插进自己的身体,将魔剑斯巴达一并吸收,完全解放了体内的魔人之力而诞生出来的最强形态。 在这个被殷藜构造出来的梦境里,穆茗送给了江岸芷的那块怀表变成了真·魔人的启动钥匙…… 穆紫薰泪如雨下,虽然他已经彻底改变了模样,但她知道,面前的恶魔不是但丁,那是她的弟弟!她能感受他的气息。 “whatcreaturestandsagainstaking!?(是谁胆敢站立于王者面前?)”urizen怒了,它对着浮在空中的真·魔人伸出了两只触手。 真·魔人双手抓住那钢铁般的粗壮藤蔓,随手将它们扯断,urizen在它强大的力量之下忍不住后退了两步。 魔王释放出了那块闪烁着的魔力水晶,妖艳的血光照亮了整个宫殿。 化身成为真·魔人的穆茗隔空伸出了左手,一个巨大的黑洞吸附在了那个红色水晶上,就连它释放出来的血光都被扭曲吞噬,蓝色的闪电和赤红的烈焰交织在其中,巨大的引力让urizen无法动弹。 黑洞的撕扯力越来越大,它不断地吞噬着urizen体内的魔力。到达了临界值时终于引爆开来,空气中出现了许多漆黑的裂痕,远远看去,这片空间就像被打碎的玻璃一样。 那红色水晶上覆盖着的结晶体被彻底粉碎了,破碎出绚烂的粉色光子。水晶的内核化成了一道狭长的红芒缩进了urizen的手心。 urizen终于开始正视起这个对手,它高振双臂,让人头皮发麻的黑色触手像潮水一般涌来。 穆茗蜷缩着身体,将双臂交叠在胸前,翅膀上亮起金色的光芒,无数细小的金色光弹迎着那黑压压的触手散射出来,引起连锁的爆炸。散落着的藤蔓碎片纷乱地落在地上,发出钢铁重重落下时的哐啷声。 urizen伸出手,数颗巨大的火焰陨石朝着罪魔人飞去,穆茗的双手聚集着磅礴的能量波,他不断地隔空击掌,一颗颗巨大的蓝色闪电球爆射出去,将那一颗颗火焰陨石击碎,激起游离的闪电和火焰云霞。 一个泛着水波的透明光球缓缓飞了过来,慢慢扩散出一个巨大的时间领域。穆茗伸出手,澎湃的火焰魔力汇聚在手中,形成了一把漆黑的狰狞巨剑。 这就是新的传奇魔剑——魔剑·但丁。这是但丁觉醒了恶魔真姿时,将叛逆之剑与魔剑斯巴达融合而成的属于自己的终极武器。 魔剑但丁的剑刃中央突然分开,剑身流淌着赤红的火光,穆茗轻挥一剑,一道巨大的火焰剑气便划破了时间领域,将其击成溃散的魔力元素。 urizen伸出手在空气中一抹,数道闪烁着暗紫色光芒的魔剑便朝着穆茗射来,穆茗高举着魔剑但丁,遮天蔽日的火焰巨翼包裹着身体向前突进,化身成燃烧着的火焰龙卷,锋锐无匹的剑刃将沿途飞来的紫色魔法光剑统统击溃,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穿刺在urizen的厚重铠甲上,在它身上留下了一个巨大的螺旋状伤痕。 urizen身上的铠甲被成片地搅碎,露出了它黝黑的皮肤和身躯之上遍布着的橙黄色竖瞳。 urizen痛苦地怒吼着,它重重地剁了跺脚,喷薄而出的幽蓝色光泉猝不及防地喷发,穆茗举起被火焰包裹着的重拳,凝结起数道红色的剑气,然后轰在了地面上,一个刻画着古老玄奥符文的巨大魔法阵一闪而过,引起剧烈的火焰爆炸。整个地面都塌陷了下去,碎石四处飞散,巨大的裂缝像蜘蛛网一样扩散出去。 喷发出来蓝色光泉很快就被彻底镇压了下去。 他挥舞着魔剑,肆意斩杀着四面八方突袭来的触手。火焰的剑气不断扩散出来,地面上的藤蔓碎片越来越多。 他像无可匹敌的天神,即使强如urizen也无法伤他一丝一毫,所有的魔法都被他随意破解。 urizen愤怒地嘶吼着,它无法相信,这个恶魔居然可以如此强大!就连加冕为王的它,使出了全力也才能勉强地抵挡住那剑势愈斩愈烈的魔剑。 恶魔永不哭泣!(8) “为什么,你明明什么都没有舍弃,你怎么会这么强?”urizen不甘地咆哮着,对着那翱翔于天际的真魔人释放出紫色的光线弹幕。 “真正的力量,是心中有爱。”穆茗挥舞着魔剑,斩出一道道巨大的烈焰剑痕,摧枯拉朽一般瓦解了urizen的防御。 urizen身上的铠甲已经残破不堪了,他在真·魔人的迅猛攻势下节节败退。 爱无关于恶魔还是人类的立场。鬼泣里的魔剑士斯巴达身为恶魔,却又一颗仁慈的心,他为了坚守内心的正义与爱,毅然决然地站在了人类的面前。 鬼泣的世界里,斯巴达来到人间,他化成人类的姿态,与一位叫做eva的人类结合,生下了两个孩子——但丁与维吉尔,他们因为彼此坚守信念的不同走上了对立面。 但丁视自己为人类,痛恨自己身为魔人的身份,也抗拒体内流淌的恶魔之力。维吉尔则因为母亲为保护但丁而丢下了自己而心存芥蒂。童年经历的种种磨难让他的心性异于常人,他渴望着力量。 与但丁不同,维吉尔一直视自己为恶魔,他排斥人类的身份,以魔剑士的身份自居。 维吉尔为了追寻力量而舍弃了人性,但丁则继承了父亲的意志,还有那颗善良仁爱的心。 真正的力量不是舍弃什么而换来的,是为了守护,为了坚守心中的正义!所以,不会流泪的维吉尔哪怕拥有了远胜但丁的力量,却依然输给了拥有坚定信念的但丁。这就是鬼泣想要表达的。 魔王urizen是维吉尔抛弃了人性换取了力量的恶魔姿态。而真·魔人则是但丁心中有爱的证明。 这个梦境里,殷藜赋予了穆茗化身真·魔人的能力来对抗邪恶,只是想要告诉他一件事——人是因为爱而变得勇敢的 只有守护那些爱你的人,你才会拥有真正的力量,你若是舍弃了她们,就真的什么也没有了。 “结束了”穆茗浮在空中,脚下浮现出一个巨大的火焰魔法阵,漫天的红色光点溢散开来,魔剑燃起赤红的火光。 魔剑乱舞,汹涌的火焰遮天蔽日,令人眼花缭乱的火焰剑影弥漫了整个宫殿,urizen高大的恶魔身躯上被划出无数道赤红色的剑痕。 真·魔人将手中的魔剑举起,剑身上闪过一丝火光。伴随着一声巨大的轰鸣,像是一颗燃烧着的太阳瞬间爆裂,空间开始剧烈地震颤起来,一阵巨大的火焰风暴席卷了整个宫殿,焰浪肆虐之处,所有污秽与邪恶都灰飞烟灭。 “这……就是我的极限了吗?”urizen倒下了,篡夺魔界王座之人终被击败,和平再一次降临了人间,毫无疑问,这是所有人都期待的美好结局。同样的,对穆茗来说,这也是姐姐噩梦的结束。 真·魔人的力量耗尽了,穆茗又变回了原来的样子,一身白色白衣,帅气飘逸的恶魔猎人。 他刚刚从空中落下,还没来得及回过身,一双手臂就从身后抱住了他,熟悉的薰衣草香气从身后传来。 她没有说话,但是他能感受到她的心脏正欢呼雀跃地跳动着。 …… 天上下着零星的小雨,卡瓦列雷喷射出绚烂的尾焰,在高架桥上驰骋。 “我们回家!”穆紫薰从身后抱着穆茗,她贴在他的背上,脸上带着满足的笑。 “好,这一次,让我带你回家。”穆茗温柔地笑了笑。 前方的高架桥断开了一截,黑色的水波再一次从地面上荡漾起来,持着镰刀的骷髅魔兵钻出地面。背上生长着剑齿的chaos也从高处落下。 “准备好了吗?”穆茗回过头,微微一笑。 “当然!”穆紫薰乖巧地点了点头 他抬起了卡瓦列雷的车头,车尾的紫色尾焰化成一道绚烂的虹光腾空而起,各种各样的怪物对着空中的装甲机车发起了突击。 苍蓝色的羽翼舒展开来,华丽的光羽和蓝色星辰一般的光粒缤纷落下。他收起了卡瓦列雷,一边抱着穆紫薰,一边挥舞着阎魔刀旋转了一圈,绚丽的蓝色剑痕划开空间,将袭来的怪物衣统统一刀两断。 “终于,我也为你刻骨铭心了一次。”他变成魔人的面容上浮现出一抹温柔,穆紫薰抱着他,一点也不感到害怕。 苍蓝的羽翼划过夜空,微风撩起那莹白色的长发,露出了那璀璨的金色眼眸,皎洁的月光倾落在他的脸上,倒是有一番别样的美感。 穆茗张开双翼,像矫健的飞燕一般滑翔着,他抱着穆紫薰优雅地落在了那高架桥的对面。 一扇透着温暖白光的门就在高架桥的终点,那是离开这个梦中世界的出口。黑压压的恶魔们守在那扇门的前面,穆茗拔出阎魔刀飞奔过去。 纷乱的剑影中,节奏感强烈的电子音乐再次响起。他一路厮杀着,离那扇门越来越近。 “allofthesethoughtsrunningthroughmyhead(万千思绪在我脑海中翻涌)” “armsonfireveinsburningred(臂膀在燃烧,鲜血在沸腾)” “frustrationisgettingbigger(挫败感逼至极限)” …… “pullmydeviltrigger(魔人降临)” “embracethedarknessthat''swithinme(拥抱那潜藏在内心里的黑暗)” “nohidingintheshadowsanymore(不需要再次躲藏在阴影里)” “whenthiswickednessconsumesme(当这黑暗将我吞噬)” “nothingcansaveyouandthere''snowayout(没有什么能拯救你,已无路可逃)” …… “都结束了,你以后不会再害怕了。”穆茗温柔地摸了摸她的脸,替她理了理两鬓的长发。 “嗯,只要有你在,我就无所不能。”她甜甜地笑了笑,牵着他的手和他一起穿过了那扇透着温暖白光的门。 穆茗从口袋里拿出了那块怀表,他小心翼翼地翻开,照片里的她,笑容依然纯真美丽。 在穆茗温柔的眼神中,它慢慢地消散成温暖的光点。 穆茗转过脸,看着姐姐,她也看着他。两人相视一笑,明亮的白光逐渐被驱散,世界开始有了色彩。 穆茗睁开眼,看着像考拉一样抱着自己的姐姐,欣慰地笑了笑。她依然还熟睡着,呼吸均匀,嘴角挂着一丝晶莹的丝线。 他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眼里的湖泊荡起温柔的涟漪,不知不觉,窗外的天已经明亮。 他忍不住笑了笑,伸出手在她脸颊上揉捏起来,穆紫薰突然睁开了眼睛,一脸呆萌地看着面前满脸微笑的穆茗。 “姐姐,你睡觉又磨牙了。”他轻轻地说着,脸上又浮现出浅浅的酒窝。 小猫奴是怎样养成的(1) “磨牙?唔~”穆紫薰的脸刷地一下就红了,羞怯地钻到了穆茗的怀里。 “丢死人了,你不许告诉别人,哼!” “你害羞啦?没事呢,你什么样子我没见过啊?以前你感冒了,鼻子塞住透不了气,晚上睡觉的时候打呼噜的声音可大了。”穆茗眨了眨眼,笑嘻嘻地看着她。 “不许说!这是我人生中最大的污点!”穆紫薰涨红了脸,她一把捂住穆茗的嘴,气鼓鼓地看着他。 穆茗依然笑吟吟地看着她,伸出手在她腋下挠了挠。 “好啊!胆子变大了吧?敢欺负姐姐?”穆紫薰秀眉一挑,将他按在床上,翻过身,然后坐在了他的背上,一脸坏笑地握住他白皙的脚丫,开始挠起来。 “啊哈哈哈哈哈哈……我错了!不要啊!”穆茗剧烈地挣扎着,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哼,这就是欺负姐姐的下场!”穆紫薰扬起了下巴,一脸的傲娇。 又在房间里逗闹了好一会儿,她才牵着穆茗的手回到学校上课。 上完了课,她又带着穆茗去逛街。 “弟弟,你看!”穆紫薰欣喜地拿出了那件焕然一新的白色斗篷。 “这件衣服……” “修好了!”穆紫薰一脸的小得意。 “怎么会呢?这件衣服和我一样,明明都是从镜子里……人类是无法修好这件衣服的,它和我一样,每天只会存在十二个小时。”穆茗有些摸不着头脑。 他接过那件雪白的斗篷,指尖微凉,传来光滑细腻的触感。还可以嗅到一阵淡雅的清香。 他抬起头,看着那舔着甜筒的红衣少年,阳光将他的皮肤衬得一片雪白,他看着穆茗,温柔地笑了笑,露出可爱的小虎牙,嘴边还带着一抹奶油。 “殷藜,谢谢你!”穆茗很感激地看着他。 “茗茗,你在想什么呢?”穆紫薰看着发呆的穆茗,伸出手在他面前挥了挥。 “没,没什么!”穆茗回过神来,笑着摇了摇头。 “你是不是想吃冰淇淋了?姐姐刚刚看着你一直盯着那家店呢!小馋猫,嘻嘻~”穆紫薰宠溺地在他脸上捏了捏,然后欢快地走到了那家店子里,对着服务员小姐姐说:“拿两个甜筒,一个香草味的,一个抹茶味的!” 看着她像活泼的小兔子一样,蹦蹦跳跳地跑去买冰淇淋的样子,穆茗不禁莞尔。 “要哪一个?我知道你经常会纠结的!”穆紫薰笑着把冰淇淋递到他的面前。 “你怎么可以这么了解我,真是个小机灵鬼。”穆茗笑道,就对着那个香草味的冰淇淋伸出了白皙的小手。 “叫姐姐,叫姐姐就给你吃”穆紫薰突然缩回了手,调皮地笑了笑。 “姐姐”穆茗没有丝毫犹豫,声音很清脆很悦耳。 “不够甜,撒个娇”穆紫薰略微有些不满地道。 “姐姐~”穆茗抱住她的胳膊,轻轻地摇晃了一会儿,甜甜地喊着,声音软软糯糯,他的脸一下子就红到了耳根,男孩子撒娇什么的,这实在是太羞耻了啊!但是为了能吃到甜甜的冰淇淋,他还是决定忍了。 “啊啊啊!好乖~”穆紫薰的心一下子就被萌化了,又忍不住在穆茗委屈的眼神中开始蹂躏他的头发。 “接下来想去哪儿玩?”穆紫薰一边吃着冰淇淋,一边侧过脸询问着穆茗。 穆茗的嘴角沾着些许白色奶油,他想了想然后说:“没什么特别想去的地方,你能陪着我玩,我就很开心了,就这样四处走走也不错。” “好,那我们去散会步吧”穆紫薰点了点头,挽着穆茗的胳膊朝着附近的一个公园走去。 “我很喜欢今天的天气,阳光和风都很温柔。”穆茗伸了个懒腰,他闭着脸,很是惬意地沐浴在阳光下。 “都没有你温柔,你最温柔了,就连生气的样子都那么温柔,可爱得不成样子。”穆紫薰微微眯着眼,心情也很是愉悦。 “我生气起来是什么样子?”穆茗眨了眨眼,饶有兴致地看着她。 “我模仿一下啊。”穆紫薰润了润嗓子,然后学着穆茗清脆甜美的童音说道:“我跟你说了嘛,你要吃药的!你是(si)不是(si)又不听话了?” “哈哈哈哈哈……不许你学我说话!”穆茗笑得特别开心,红着脸瞪了她一眼。 “你还和以前一样,分不清平舌和翘舌。喉结也没有改变你的声音还是那么细腻清脆的甜美童音。”穆紫薰有些哭笑不得地说。 “乡音无改鬓毛衰嘛!我当然分的清,只是说了那么久的话,就是改不了口而已。”穆茗不满地抗议着。 “就像有些事情,你分的清楚,但是就是改不过来,因为你说出的话也改不了口啊。”穆紫薰突然有些惆怅地说。 “比如呢?” “比如你答应了,要和岸芷一起长大的。哪怕她不想看见你了,你还是改变不了对她的喜欢。姐姐也永远是姐姐,你也改不了口。”她有些不满地嘟囔着。 “其实,我分得清平翘舌的,你也分得清喜欢和爱,是(shi)吧” “shi是翘舌,你呢?”穆茗伸出手指,在她嘴边勾勒出一个微笑。 “当然也是后者。”她握住了穆茗的手,轻轻地说:“这样是不对的,我笑起来的时候,弧度才没有这么小,这是你的微笑才对,你笑起来很含蓄,而姐姐我是这么笑的~” “哈!哈!哈!”她很浮夸很放肆地笑了几声,然后对着穆茗扮了个鬼脸,又别过头去,似乎是有些生闷气了。 “又生气了?”穆茗拉了拉她的胳膊,看着她噘起来的嘴,忍不住笑着说。 “没有!哼!”她傲娇地别过脸,一头及腰的长发狠狠甩在穆茗的脸上。 “你怎么跟主子一样难伺候?你是属猫的么?”穆茗小声嘀咕着。 “喵呜~喵喵喵!”穆紫薰突然转过脸来,像招财猫一样招了招手。 “不生气啦?”穆茗笑了笑,似乎并不意外,这个姐姐就没有真正意义上生过自己的气。前一秒才刚刚说出类似于“不理你了!”这样的话,下一秒就会蹭过来要亲亲抱抱举高高。当然了,穆茗也没有生过她的气。 “舍不得,我家弟弟这么可爱~我怎么舍得生你的气啊?” “可是,你喜欢的,是那个贱人!”她咬着牙,一脸地义愤填膺。 穆茗不禁莞尔,他抬起头,温柔似水的眼眸里倒映着蔚蓝的天空,白色的浮云擦亮了天际。 “我依然很喜欢她,但是会把喜欢藏起来,不会再让她看到了。” 小猫奴是怎样养成的(2) “君子坦荡荡,既然喜欢,为什么要藏起来呢?” “还记得我们看过的犬夜叉吧?”穆茗没来由地问了一句。 “记得啊”穆茗点了点头。 “那你抱抱我,好不好?”穆茗莫名地笑了笑。 话音刚落,她就给了他一个毫无缝隙的拥抱。 “什么感觉?”他在穆紫薰的耳边轻轻地说。 “依然是那么熟悉的气息,只是用墓土和骨灰做成的身体,已经没有了体温。”她嗅了嗅他发间传来的清香,哽咽着念着犬夜叉里的对白。 “犬夜叉爱过的第一个女孩是桔梗,可是……命运的红线断了,就再也接不上了,最后陪着他的人,是戈薇啊。”穆茗温柔的声音萦绕在她的耳畔。 “你不打算再见她吗?”穆紫薰蓦然想起了梦中的那个女孩,那个叫做蝶鸢的女孩,是否真的和她一样呢? “当然会,我会在她看不见的地方默默守护着,等她长大了,我就离开。” “那你什么时候离开我呢?”穆紫薰突然害怕起来,抱着他的手又紧了几分。 “当你讨厌我了,不喜欢我了,我就离开。”穆茗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背。 “嘻嘻,那你离不开我了。”她突然笑得很开心,伸出手捧住他白皙精致的脸,看着那天使般的面孔,她突然很想亲他,可是她知道,他不喜欢这样,所以只好克制住。 “喵呜~”一只浑身雪白的喵咪踏着优雅的步伐走了过来。 “哇,好可爱啊!”穆茗的目光一下子就被它吸引了,它和他一样,有着像蓝宝石一般晶莹剔透的眼睛。 那只小白猫走到了穆茗的脚边,亲昵地蹭着。 “啊!它好可爱呀!”穆茗蹲下来,轻轻抚摸着它的背,白猫的脸上竟然露出了极为人性化的享受,穆紫薰看着它脸上那副表情,瞪大了呆萌的眼睛。 “小猫咪,你叫什么名字呀?”穆茗眨了眨眼,长长的睫毛轻微扇动着,他很天真地笑着,拿出口袋里的小牛肉干,喂给它。 “它又不会说话。”穆紫薰嘴角抖动了一会,看着面前仿佛失去了智商的弟弟,突然有些无语。 “喵呜~”那白猫冲着穆紫薰叫了一声,似乎是在抗议。 “弟弟,这是只坏猫,它居然凶我!”穆紫薰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那正美美地吃着牛肉干的白猫。 “猫猫可是很聪明的。”穆茗笑了笑,白皙纤长的手指在它的背上温柔划过。 “这只猫没有主人吗?看上去挺干净的,不像是流浪猫。”穆紫薰也蹲下来,伸出手准备摸摸它,那白猫却急忙躲开,穆紫薰伸出的手停在了空中,她感到有些尴尬,居然被嫌弃了。 然后那白猫突然一下钻到了穆茗怀里,穆紫薰一下子就气炸了。 “你你你……你这只臭猫!弟弟是我的!”她在心里喷怒地咆哮着。 “弟弟,它很脏的,不要抱它。” “喵呜~”听到穆紫薰的话,白猫像被踩到了尾巴一样尖叫起来,看着她的蓝色眼睛里满是敌意。 “没有啊,它很干净的。”穆茗在它脑袋上轻轻揉了揉,白猫很亲切地蹭了蹭穆茗的脸。 “姐姐你看,它好像很喜欢我!”穆茗看着穆紫薰,眉眼弯弯地,脸上洋溢着纯真的笑。 “也不知道这是谁家的猫,你这样抱着它,猫主人看到了会不会生气?”穆紫薰皱了皱眉,有些不开心地说。 “应该没事吧?我只是很喜欢它而已。”穆茗迟疑了一会儿,然后看着穆紫薰,有些不太确定地说。 “你真的很喜欢它?”穆紫薰对穆茗说。 “嗯,挺喜欢的”穆茗点了点头。穆茗话音刚落,那白猫三两下就窜到了穆茗的肩上,很乖巧地趴在了那里。 “它好像赖上我了,怎么办?”穆茗抬起头看着姐姐,很无辜地眨了眨眼。 “没事,既然你喜欢它,那我们等等它的主人,我看看能不能把它买下来。”穆紫薰不以为然地笑了笑。 “还是不要吧,它应该有自己的家,它的主人也舍不得它的。”穆茗摇了摇头。对他来说,喜欢并不一定要得到,他喜欢这只猫,但还是觉得它应该和自己家的主人快乐地生活在一起,不应该破坏原本属于它的生活。 “你走累了吗?我们去休息会儿吧。”穆茗看着有些闷闷不乐的姐姐,很是关心地说。 “嗯呢,是有些累了。”穆紫薰点了点头,她总不能告诉他,她会吃一只猫的醋吧? 天真的穆茗当然不会想那么多,他抱着猫咪,和姐姐一起坐到了公园里的长椅上。 看着趴在穆茗怀里,格外享受着他温柔抚摸的猫咪,穆紫薰突然很是羡慕。 “哼,臭猫!”她皱了皱鼻子,语气酸溜溜地。 猫咪扬起了可爱的猫头,那双蓝色的眼睛里满是得意。 “呀!这个表情!好贱啊!”穆紫薰差点炸毛了,额头上青筋暴起,她强忍着怒气,对着穆茗撒娇道:“茗茗,姐姐口渴了,你去给我买点饮料吧,我替你照顾一下它” 说完,她就看着那人畜无害的猫咪,脸上的笑容格外温柔亲切。 猫咪突然冷汗直冒,它瞪大了那晶莹剔透的猫眼。觉得这个女人格外危险,忍不住开始颤抖起来。 “好的!姐姐,我可不可以给它买一盒酸奶?”穆茗乖巧地点了点头,然后一脸期望地看着姐姐。 “当然可以呀,小傻瓜!” “谢谢姐姐!”说完,他笑着把猫咪递给姐姐。 “喵呜~喵呜~”猫咪大声地叫唤着,两只肉乎乎的脚掌死死抱着穆茗的胳膊,好看的蓝色眼睛里闪烁着明亮的泪光。 看着它眼泪汪汪的样子,穆茗忍不住升起一股强烈的保护欲。 “别怕别怕,乖哦~呆萌姐很温柔的。”穆茗又伸出手在它柔软的背上撸了一把。 过了好一会儿,穆茗才安抚好了它,然后小跑着朝超市跑去,穆紫薰看着那猫咪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忍不住狂笑起来,头顶仿佛长出了两只魔鬼的犄角。 她伸出手捏住猫咪的后颈,将它提在了自己的面前,露出恶魔般的微笑。 喵咪极为人性化地咽了咽口水,额头上冷汗直冒。穆紫薰嘴角不自觉地抽搐着。“这特么的是猫吗?这猫是成精了吧?“ 小猫奴是怎样养成的(3) “姐姐,我回来了。”穆茗小跑过来,递给穆紫薰一杯她喜欢的冰淇淋抹茶。然后拿出一大盒酸奶和一个金属小碗。 他把酸奶倒在了碗里,猫咪撒丫子就跑过来,伸出粉嫩的小舌头美滋滋地舔着酸奶。穆茗则温柔地摸着它的背,脸上带着天真无邪的笑,眼睛弯成两弯可爱的月牙。 穆紫薰用勺子舀着冰淇淋,一脸艳羡地看着那被穆茗宠地不行的猫咪。 “茗茗你不会喝水吗?” “我不爱喝饮料之类的东西,只喝矿泉水就好了。”穆茗笑吟吟地摸着猫咪身上雪白的毛发,头也不抬地摇了摇另一只手里拿着的百岁山。 “这只猫的主人也太不上心了吧?”穆紫薰看了看时间,又看了看和猫咪玩得不亦乐乎的弟弟,忍不住抱怨了一句。 “它应该没有主人了。”穆茗拿着一包买来的小鱼干,逗弄着它,喵咪在他手掌上蹭了蹭,然后一脸期翼地看着他,抬起身子,伸出两只肉乎乎的小掌。 穆茗把鱼干缓缓抬起,猫咪后脚站立了起来,想要一把将小鱼干抓过来。结果扑通地一下,摔了个四脚朝天。 “哈哈哈哈哈哈,傻猫”穆紫薰忍不住逗乐了,摸了摸它翻过来的肚皮。 “喵呜~”猫咪一脸委屈地看着穆茗,眼神亮的让人无法直视。穆茗受不了那个眼神,他抬起头有些怪异地看了看姐姐,然后把小鱼干撕开,慢慢喂给了它。 穆紫薰秒懂了那个眼神,她小声嘀咕道:“我才不像它呢!这只傻猫哪有我可爱。” 穆茗笑而不语。 “你怎么确定它没有主人呢?”穆紫薰有些好奇地说。 “因为我以前见过它,它的名字叫做鱼丸。”穆茗莞尔一笑。 “鱼丸?这个名字可真逗。”穆紫薰笑了笑,然后看着那猫咪居然生气地瞪着自己。 “哟呵~你居然敢瞪我?”穆紫薰一下子就来气了,她也不服气地瞪着它,一人一猫大眼瞪小眼,释放出强烈的电流。 “你干嘛要跟一只猫较劲?”穆茗拍了拍额头,看着很是这个孩子气的姐姐,一脸地无奈。 “我还没问你,这只猫,你以前是什么时候遇到的?”穆紫薰好奇地看着他。 “在我没有遇到汀兰之前,我常常是以游魂的姿态在人间游走着,我很想你们哦,那时候,我会经常在你们看不到的地方默默看着你们。” “所以,你从来没有离开过我,是吗?”穆紫薰眼波流转,笑靥如花。 “是呀”穆茗点了点头,继续说:“那时候,我很想像一个正常人那样生活。很想成为芸芸众生中的一份子,走在人山人海里,没有人会关注我,但能让我感受着世界的心跳,可以在阳光下像青草一样呼吸。” “我模仿着那些活生生的人,隔着一堵墙看着他们的热闹,过着属于我自己的“生活”。有一天过马路的时候,一个女孩子出了车祸,我当时很想救下她,非常,非常想。可是死者是无法触碰到生者的,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死在我面前。”穆茗的情绪有些低落,穆紫薰忍不住摸了摸他的头,安慰着他。就连鱼丸也亲昵地蹭着他的脚踝。 “后来,一个偶然的机会,我又见到了她了。她放心不下她的妈妈,所以不肯离开人世。就像我放心不下岸芷,还有你这个笨蛋姐姐。” “我用汀兰送给我的镜子,带着她进入了她妈妈的梦境,让她和她的妈妈见了一面,实现了她的遗愿。我看过了她的一部分记忆,鱼丸是她最好的朋友,也是她家庭里的一份子。可是后来她家里实在是忙不过来照顾它,就不得不把它送走。” 他一边说,一边把鱼丸抱起,握着它软软的小脚丫轻轻摩挲着。 “为什么这些事情,你都没有告诉我呢?”穆紫薰呆滞地看着他,有点想哭。 “伤心的故事看得太多,就不容易快乐呀,对吧?你应该看看格林童话,憧憬着南瓜马车才对。”他眨了眨眼,调皮地吐了吐舌头。 “如果你觉得难过了,就要告诉我啊。太多伤心的事情积累在心里,人会抑郁的。如果不能一起幸福,那就让我陪你一起痛苦吧!”她抱住穆茗的头,把他揽到了自己怀里。 “笨蛋姐姐,你这样说是不对的。”穆茗嗅着她身上传来的让他倍感安心的薰衣草香,他赶紧将她推开,脸颊烧成了绯红的云霞。 “我觉得,我真的很自私。从岸芷那里受到了伤害,就这样依恋着你,把你当成拯救我的最后一根稻草。这样赖着你不愿意放开,我很过分对吧?姐姐,你打我骂我吧,这样我心里会好受一些。我的感情不纯洁了,我因此很厌恶自己……” “我们都是一样的,都渴望着被爱被呵护。你没有伤害我,为什么要道歉呢?我抱着你的时候,也是在慰藉我自己。”穆紫薰轻抚着他的侧脸,像哄着小孩子睡觉一样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背。以前的穆茗也是这么安慰她的。 “我们把鱼丸带回家好不好?以后我们一起照顾它。”她凑到了他耳边轻轻说着,吐气如兰,发间的香气又弥漫在他的鼻尖。 “好呢!”穆茗点了点头,把鱼丸抱起来,很开心撸了它一把,然后他看着那美丽的蓝色眼睛,很真挚地说:“鱼丸,你愿意跟我回家吗?” 鱼丸很有灵性地点了点头,然后贴近了穆茗的脸颊,伸出粉嫩的小舌头在他脸上舔了舔。 本来是打算直接回家的,但穆茗有些不放心,于是就让鱼丸趴在自己肩膀上,和姐姐一起带着它去宠物医院检查了下身体健康状况。打疫苗的时候出了点问题,鱼丸死活不肯打针,好像与那穿着白大褂的人有着不共戴天之仇似的。 穆茗只好用酸奶和小鱼干诱惑,它才乖乖就范。 出了宠物医院,穆紫薰又带着他去买了猫砂,准备了猫粮,还特意为鱼丸准备了小房子。 看着弟弟一路上兴高采烈的样子,她也觉得很开心。她知道,破了皮的膝盖总比受伤的心脏更容易治愈一些。 想要治愈好一个人的心,这个过程是很漫长的。 小猫奴是怎样养成的(4) 安静的房间里,穆茗坐在床边轻轻晃悠着小腿,手里捧着一大盒酸奶吮吸着。偶尔扇动下那像羽毛一样纤长浓密的睫毛,那好看的蓝色眼睛呆呆地看着墙上的时钟。 “应该要回来了吧?”他轻轻咬了咬吸管。 伴随着一阵钥匙插进锁芯的声音传来,房间内的门把转动了一下,穆紫薰提着大包小包的袋子走进了房间。 “喵呜~”鱼丸冲在她前面,开心地跑了进来,它先是亲昵地蹭了蹭穆茗的鞋子,眼里满是讨好与撒娇,然后一脸期待地看着穆茗手里捧着的酸奶。 “小馋猫~”穆茗摸了摸它小巧的猫头,蹲下身把酸奶倒进了地上的碗里。 “喝吧。”他又伸出手在鱼丸背上顺着摸了一把。 鱼丸美滋滋地喝着酸奶,身后的尾巴轻轻晃悠着。 “嘻嘻,要买的东西有点多,女孩子要买的衣服都比较多的,还有一半的衣服是给你准备的,冬天到了啊,你不能总穿这么薄的衣服出门吧?”穆紫薰一边说,一边帮他把衣服整理好,放在房间里的衣柜里。 “谢谢姐姐!一定累坏了吧?干嘛不让我跟着你?我可以帮你提一些东西啊。”穆茗给她倒了一杯水递过去。 “主要是弟弟你长得太好看了,你以前跟着我一起出去逛街的时候,行人走在路上撞到电线杆,收营员小姐姐忘记收钱的事可是经常发生的。”穆紫薰笑着打趣道。 “没有吧,姐姐你才好看,你是全世界最好看的姐姐!”穆茗开心地笑着,露出了整齐洁白的牙齿。 “咿呀,嘴巴这么甜?谁教你的?”穆紫薰又忍不住捏了捏他的脸。 “别老是捏我的脸好不好?”穆茗眼神有些幽怨地看着她。 “我就不!嘻嘻~”她没心没肺地笑着,然后眨了眨眼,问了一句:“弟弟,你是跟我在一起开心,还是和岸芷在一起开心?” …… “到底有多久了呢?有多久没有看到他了?”女孩呆呆地坐在床上,她看着手机里的信息,灵巧的手指在屏幕上飞快划过,过了好一会儿才停下来。她咬了咬牙,眼神阴晴不定,有些迟疑地看了看那龇着牙笑的龙猫,又将打完的一大段话全部删掉了。自从收到那一条短信起,这样的动作她重复了不知道多少次。 “我弟弟已经睡着了,请不要打扰他!还有,祝你不得好死!”她看着这条许久前收到的短信,如蓝色湖泊般澄澈的眼眸里开始荡漾起涟漪。 “我以为我可以忘记的,却还是做不到。”她翻开胸口带着的怀表,看着那少年的脸喃喃自语。 “看来你还没有输。”殷藜有些慵懒的声音从她身后响起,芬芳馥郁的玫瑰花香立刻扑满了房间。 江岸芷立刻转过脸,看到了那红衣的翩翩少年,少年依在门边,将一支艳丽的玫瑰贴近了鼻尖。他紧闭着双目,纤长浓密的睫毛轻微扇动着,嘴角扬起一抹好看的微笑。 “你……”江岸芷看着那张和穆茗一模一样的脸,一瞬间忘记了呼吸。 “根本就没有殷藜,你就是穆茗对吧?是他的另一个样子,对吗?”江岸芷看着他,眼神变得迷茫起来。 “很久以前,苏茗和穆茗这两个名字确实属于我,可是现在,殷藜才是我的名字。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穆茗是我的“爸爸”,而你,应该可以算是我的“妈妈”,我是因你们而生。”他放下了玫瑰,睁开了那双猩红的眼眸看着她。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只想知道,我到底该怎么做?”江岸芷摇了摇头,脸上满是纠结和痛苦。 明天天亮的时候,你就会知道答案了。”殷藜神秘地笑了笑,然后化成了缤纷的花瓣从窗户里飞走了。 …… “不许你说都很开心,我要确定的答案!”穆紫薰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她的声音很温柔,脸上却带着恶魔般的微笑,尖尖的犄角和獠牙仿佛又生长出来。 可是,真的好艰难啊! “两种感觉是不一样的,和岸芷在一起的时候,很放松很自然,该怎么形容呢?就像鱼和水一样。和姐姐在一起的时候,很温馨很亲切。。” “但这么说,也不对,怪怪的!!”穆茗思索了一会儿,终于得出一个不靠谱的答案。 “鱼是离不开水的,所以,你离开岸芷就活不了喽?”穆紫薰突然生气了,在他腰上狠狠掐了一把。 “好疼!”穆茗卷起衣服,雪白的皮肤上多了一抹明显的紫色。 “我快要疼死了!姐姐你居然欺负我!”穆茗瞪大了眼睛,很是委屈地抹了抹并不存在的眼泪。 就连正在喝酸奶的鱼丸都对着穆紫薰生气地发出了恶喵咆哮。 “啊啊!对不起,对不起!姐姐给你揉揉,是我错了!”她顿时慌了,赶紧翻出一盒药膏,手忙脚乱地擦拭在那明显的淤青上,她后悔极了,很是心疼地揉了揉他白皙的皮肤。 “我一时气急了?”说完,她伸出纤细修长的皓腕手放在了穆茗的面前。 穆茗鼓着腮帮子,气呼呼地看着她,他贴近了穆紫薰的手,赶紧捂住鼻子,还用手扇了扇,一脸嫌弃地看着她说道:“咦~臭死了!我都下不去嘴。” “啊?有吗?”穆紫薰闻了闻,这不是香香的吗?她眨了眨眼,看着穆茗脸上大写的不开心,于是知道他在生闷气。 “来一口吧!就一口!”她轻挑秀眉,然后把手伸到了他面前,脸上还带着贱兮兮地笑容。 “你……”穆茗忍不住被逗笑了,他白了她一眼。然后很是傲娇地说:“不了!但是你一点也不甜,还凶我。” 穆紫薰脸上突然绽放出灿烂的笑容。 我以为的遗忘(1) “我要和鱼丸一起玩了,姐姐你别老黏我”穆茗费了好大劲才把这个牛皮糖从身上扯了下来,丝毫不顾她楚楚可怜的目光。 “鱼丸,过来!”穆茗趴在床上,小腿勾起轻微晃悠着,双手撑着脸,一脸宠爱地看着才喝完的酸奶的猫咪。 “喵呜~”鱼丸兴奋地跳到了床上,在穆茗面前各种撒娇卖萌,像一个行走的表情包。 穆茗轻轻伸出手指轻轻点了点它的小鼻子,鱼丸则享受地眯着眼,伸出两只肉乎乎的脚丫抱住他的脖颈。 一旁的穆紫薰满脸哀怨,她觉得自己好像失宠了。 “哼,弟弟不陪我玩了,肿么办?可恶的臭猫!”她顺手拍了一张照片,附上了文字发到了qq空间和微信朋友圈里,很快就收到了一大群的回复。 “哇!好有爱啊!” “猫咪比你好看……” “你弟弟真的太好看了!” “我想和那猫换一下位置” “好可爱的猫咪,像白雪公主!” “姐姐肯定是多余的,主子多可爱啊” “撸猫一直爽,一直撸猫一直爽” “死弟控!” “紫薰,你不会是弟控吧?” …… “白雪公主?”穆紫薰不屑地撇了撇嘴,她承认,鱼丸确实是一只很漂亮的白猫,但是它有本小姐漂亮吗?绝对没有! 她仔细看了看自己随手拍下来的照片,目光再也无法移开。画面中的少年白衣胜雪,颜如玉脂,肤若霜雪,眉似新月。 纯白无暇的发丝像一场落下的初雪,碧蓝色湖泊般的眼眸里仿佛倒映着璀璨星河,眼波流转,泛起阵阵温柔的涟漪。眉目如画的脸上勾勒出纯真的微笑,像坠入尘世的天使。和煦的阳光从窗外洒进来,点亮了这天使的侧脸。 通体雪白的小猫像一只优雅迷人的精灵,它亲昵地和他碰着鼻子,和谐又有爱。 “真好啊……”她终于回过神来,欣慰地笑了笑,突然觉得这只臭猫也没那么讨厌了。 …… “我习惯不了没有你的生活,我很想你,也希望你想我。但愿你不要太像我。”江岸芷看着画中的少年喃喃自语,她伸出纤细的玉指在画上抚摸着,过了好一会儿,她才不舍地将它卷起,小心翼翼地收藏好,然后披着大衣出了门。 …… “这条街道,你曾牵着我走过许多次。我偶尔会想,你会不会忽然出现在我的眼前?就像那天黄昏下的侧脸,阔别了许久的时间,你从云深不知处向我走来。 沉睡了许久的记忆慢慢苏醒过来,就像偶然从书里掉落出来的明信片,写着被遗忘的动人情话。我不知道是谁把它送到我身边,它却不为人知地跟着我许多年。” ——江岸芷,12月31日 …… “我好像很久没有见过你了,却一刻也没有离开你。”她看着那个有些冷清的凉亭,像是遇见了一个许久未见的故人。 冷风在街道上流浪,路旁的枫树显得有些憔悴,枫叶铺成的红毯已经不知所踪。 “冬天来了,你也要记得多穿衣服,穿那么少,会很冷的。”她一边走,一边轻声低吟着,两鬓垂下来的发丝似倾落的瀑布,遮住了她半张脸。 “你听得到吧?”说完,她扬起脸看了看四周,俏丽的脸颊苍白得有些过分,像上了一层瓷白色的釉,鲜艳的嘴唇红的似血,显得分外妖艳。 她继续向前走,长筒靴落在地面发出啪嗒的声音。她有些期望着那个路口,能看到那盛开在风中的鸢尾花。 “没有呢……”她眼眸里的微光黯淡了下去,轻轻地叹了叹气,自嘲地笑了笑。然后走到了那个凉亭里坐下,那一对老夫老妻今天没有出门,也许是因为天气变冷了的原因。 “你呀,是我命中注定逃不开的劫难,但喜欢你这件事,荣幸之至。”穆茗的话萦绕在她的耳畔。 “我不会辜负他的,永远不会!”回想起自己当初的信誓旦旦,她突然笑起来。 “江岸芷,你真差劲!”她眼里噙着泪水,抓起一块石头扔在了江面上。石头溅起一阵水花,咚地一下就沉了下去,没有了踪影。 “人类不可能一直靠着缅怀过去而活着,这点仅存的温馨就像无火的余灰一样,它不能温暖你一生。你需要从其他人那里找到希望,因为看不到未来的人生是畸形的。” “我等着,我输得一败涂地的那一天。”殷藜的音容笑貌也开始在她的脑海里浮现。 她看着江面,宁静的内心也和它一起泛起涟漪。 “不会的!”她捡起一块石头,回想起以前和穆茗一起打水漂的样子,那时候的穆茗可傻了,不管怎么教,他就是学不会。而现在的他却和那些沉入湖底的石头一样了无影讯。 将岸芷拾起了一块扁平的石块,用力地将它扔了出去,结果让她大失所望,那块石头很固执地沉入了湖底。 “不会的!”她咬着牙,很倔强地回忆着以前教穆茗打水漂的样子,试图找回那股熟悉的感觉。 “不行!” “还是不行!” “怎么会?” 她反复地捡起石块,不断地将它们投入江面,却没有一个漂起来的。 “我不会了……穆茗,为什么我们记忆里的,我却找不回来了呢?”她眼里流下两行清泪。 “打水漂呢,不是你这样的”轻柔的声音从耳畔传来,那是她在梦中听到了无数次的声音。她猛地转过来脸,看到了那瀑布一般倾落的雪白长发。 “汀兰?”她燃起的眼睛很快就熄灭了,脸上带着很明显的失望,那勉强挤出来的笑容很假,像是用笔画上去的一般。 “我教你?”洛汀兰把一块石头在手里抛了抛,很是关心地看着江岸芷。 “不了。”她摇了摇头,兴趣全无。 “你无非就是想寻找那种感觉而已。”洛汀兰将手里的石块朝着江面扔了过去,那石块像矫健的游鱼一样地江面上欢快地跳动了几下。 江岸芷的眼里闪过一丝迷惘,儿时的童音穿过了时光的洪流,萦绕在她的耳畔。 “岸芷,你真厉害!” “岸芷,你怎么做到的?快教教我!” “岸芷,我是不是太笨了,我学不会!”小苏茗红着脸,挠了挠脑袋,一脸地尴尬。 …… 她仍记得小时候的他,看着自己一脸崇拜的样子,眼里仿佛有着星星,她很喜欢这种感觉。 我以为的遗忘(2) “看吧?很简单的,就是这样!”说完,洛汀兰又捡起了一块石头,轻轻地塞到了江岸芷的手里。 她的手很暖,和穆茗一样,像一块温润的软玉。江岸芷感受着手里传来的温度,熟悉的一幕幕又浮现在眼前。 …… “苏茗,你不要不开心!我教你打水漂漂!” “我不开心的时候,就是这么玩的!”女孩的脸上洋溢着天真无邪的笑,她捡起一块石头塞到了男孩的手里。 …… 她记得那天的他很不开心,但至于为什么,他一直没有说。他按照她教的方法尝试了很多遍,却没有一次是成功的,最后就沮丧着脸蹲在河边。 “试着和它交流一下,把你的烦恼告诉它,说不定它会听你的话。”小岸芷捡起了最后能找到的一块石头递给了他。 “是吗?”小苏茗将信将疑地接过石块,将它捧在手心里,对它说:“小石头啊,你知道吗?我最喜欢的风筝不见了,它断了线,飞到了很高很远的地方,我好想它能回来……”说完,他用力将它甩了出去,石块像是听懂了他的语言,在水面上反复跃起,溅起数道水花。 “啊啊啊!我成功了!好开心呀!”他开心地跳起来,握住小岸芷的手,先前的郁闷一扫而空。看着他开心的样子,她也流露出会心的微笑。 那个记忆中天真快来不知愁的小小少年,现在去哪里了呢? …… 她摊开了掌心,里面躺着一块扁平的石头。 “我……很想忘记他,却怎么也忘不了。我很想见他,可是理智告诉我,我们没有结果的,只会让双方都痛苦。”她看着那块石头喃喃自语。 “真正的忘记是不需要费尽心思的,既然忘不了,就算了吧。况且,你甘心吗?那些往昔的温馨都是真实存在的,那么美好。”洛汀兰把手放在她的肩上,轻声安慰道。 “你知道的,最痛苦的回忆不是那些伤心的事情,而是那些明明很美好却又无法再现的经历。”她握紧了石块,将它用力地扔了出去。 毫无意外,这块石头溅起一个水花后就沉了下去。 “他死了……他死了……”江岸芷嘴唇嗡动着,眼角的泪滴滑落到嘴边。咸咸的,很苦。 “你忘了自己说过的话吗?这可是他留给你的眼睛,你说好了不会哭的。”洛汀兰很是失望地看着她。 “人总是善变的,他也许也会忘记他说过的话。”江岸芷摇了摇头,不以为然地说。 “是吗?你以为他会忘记吗?” “他不会吗?”江岸芷立刻反问道。 “不会又怎么样?重要吗?只是童言无忌而已,谁会傻傻地当真呢?不过是漫不经心说出的一句话,谁会记得那么多年?终归是一场空欢喜。”她自嘲地笑了笑,不由得回想起了以前,她对他说过的一句话——“苏茗,长大后,我要嫁给你!” 至少那时候的她,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感情是无比认真地吧。 洛汀兰呆呆地看着面前的她,眼里浮现出一抹嘲弄。 “你以为他和你一样?他说了要陪你一起长大!他就不会食言!绝对不会!”洛汀兰突然愤怒地斥责起来,她红着眼眶,像一只炸毛的野猫。 “我真为他感到不值,你是他拿命换来的!你知道吗?你根本不配他对你这么好!”她一边哭,一边用力地推搡地江岸芷。 她像提线木偶一般任由她摆弄着,洛汀兰顺手摘下了那块怀表。 江岸芷顿时慌了,她伸出手去抢夺。 “还给我!”她觉得心脏突然缺失了一块,她最宝贵的东西被人夺走了。 “你都说了,他对你不重要,那你还留着它有什么用呢?” “你还给我!”她红着眼,像极了一只急眼的兔子。 洛汀兰没有搭理她,一把将怀表用力地朝着江面抛去。 “不!”江岸芷绝望地朝那块记录着美好回忆的怀表伸出手,时间的齿轮仿佛慢了下来,她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那颗原本不属于她的心,节奏正变得舒缓下来。 她的指尖离那个怀表只有咫尺之遥,可是那段距离却又好远好远,远到她即使付出了全力也追不上。 那块怀表在空中划出了一道优美的抛物线,然后在她绝望的眼神中落到了水面上,溅起一个微小的水花。 “啊!”她痛苦地大哭起来,失去了理智一般跳到了江里。 一朵巨大的水花在江面绽开,掀起阵阵涟漪。 “咳……咳……”她剧烈地扑腾着,口鼻中灌进来大量的水,几乎让她无法呼吸,她挣扎着想要浮出水面,却越陷越深。 现在已经是初冬了,天气转凉,江水冰冷刺骨并且湍急,江岸芷是个标准的旱鸭子,掉进去没有人管,除了淹死就是挣扎一会儿后淹死。 “我有礼物要送给你……呐,你看!” “这个是在瑞士订做的哦!” …… 多年前的那个午后,那沐浴在微光里的男孩,亲手将它戴在了她的脖子上。即使是在翻下山岭的那一刻,她依然紧紧护着它,生怕它会碎掉。 “原来,我以为能遗忘的,是我生命中最舍不得的。穆茗,我可能忘不了你了,你的音容笑貌都刻在我的骨子里,融进了我血液里的细胞和灵魂的条码里。” “我害怕的是有始无终,害怕的是种花以后看着它一点一滴地凋落。” “我害怕我的付出得不到回应,害怕最后自以为是的刻骨铭心变得无疾而终。” “我以为没有你,我会变得更好,不会那么痛苦,原来没有了你,我依然无法避免和痛苦相拥。” “我依然爱你,可能一辈子都改变不了这个事实,但我也知道,我不够勇敢,即使有你在我身边,我依然没有勇气向全世界发出我们的声音。我是个胆小鬼啊……在世俗的束缚面前,我只会缴械投降,丢下你一个人去抗争。” “但是,就让这卑微的我继续爱着你吧,只有继续爱着你,这颗属于你的心才是活着的。” “让我们相思,相知,但勿复相见,相恋。” 大量冰冷的水灌进了咽喉里和鼻腔里,水幕遮住了视线。那俏丽的面容开始扭曲,五官紧紧地皱在一起。 她挣扎的力度越来越小,只觉得强烈地窒息感传来,大脑传来一阵眩晕,眼前便黑了下去。 “就让你多呛一会儿水吧。有些东西,你不失去一次,就永远不会重视。”她深吸了一口气,积攒的怒气渐渐消失,她翻开了手心里的那块怀表,男孩和女孩的微笑就镶嵌在里面。 我以为的遗忘(3) “头……好疼……”江岸芷睁开眼,太阳穴传来一阵肿胀,大脑像是失去了散热器一般,她感觉脸快要烧起来了。 “命挺大的,没死”洛汀兰在一旁冷冷地说道。 “谢谢你救了我,但我不会原谅你,那块怀表对我来说,是……” 她话音未落,就看到了洛汀兰手里上下抛动着的怀表。 “给你一次重新组织语言的机会!”她分外傲娇瞥了一眼呆若木鸡的江岸芷。 “给我!”她涨红着脸,整个人都要气炸了,立刻钻出被子,伸手过去抢夺。 “啊!”一声高亢的尖叫传来,她立刻抱住胸口,夹紧了腿。 “你……你!”她一脸羞愤地看着洛汀兰,脸上的红晕愈发明显。 “你全身都湿透了,把湿衣服换下来没问题吧?”洛汀兰白了她一眼,没好气地说。 江岸芷立刻钻进被窝里,裹上毯子,勾勒出曼妙的曲线。 “赶紧还给我!”她咬牙切齿地说着,声音都在颤抖。如果眼神可以杀人地话,洛汀兰恐怕已经死得连渣都没有了。 “你求我呀!”她狡黠地眨了眨眼,江岸芷觉得她好像变成了一只狐狸,头上顶着尖尖的耳朵,身后的狐狸尾巴洋洋得意地晃悠着。 “我求你了!”她恶狠狠地瞪了洛汀兰一眼,恨不得一口把她吃掉。 “不为难你了,收好它!”洛汀兰收起了脸上的笑容,走过来把怀表放在了她的手心,然后抓起她另一只放在上面合拢。 “既然忘不了,那就别忘了,真正的忘记是不需要努力的。” 江岸芷没有说话,她轻轻翻开了怀表,看到他的笑容还在,于是便放下心来,她小心翼翼地护着它,生怕它再一次被人夺走。 “没准哪天你出门,就遇到了一个比穆茗更美好的男孩子,他曾经给你的美梦就全部化成了泡沫。你在穆茗身上找不到勇气,但你会奋不顾身地想要奔向他。”洛汀兰把双手搭在她的肩上,很认真地对她说。 “不会有这样的人了,就算有,我也不要。”江岸芷轻轻地笑了笑,她摇了摇头,嘴唇有些苍白,话里却带着毋庸置疑的肯定。她眼神固执而倔强,像燃烧的火炬。 江岸芷喝完了药,就开始穿衣服。 “怎么了?病成这样还要出门吗?”洛汀兰别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旋即笑了笑。 “我要确定一件事。”江岸芷换好了鞋子,头也不回地说。 洛汀兰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她出了门,门外的风有些大,她手脚都是冰冷的,但胸口传来的温热让她忍不住朝着凉亭走去。 她在地上捡起了一块薄薄的石片,似梦呓一般低声说道:“我知道你会一直在我身边,哪怕我们已经不在一起了。” 她将那石片捻在手指间,过往的记忆再一次复苏,一股似曾相识的感觉流经过心房。 她用力将石片投掷出去,石片旋转着漂在水面上,像跃出水面的锦鲤,沿途留下绚烂的水花。 水花破碎,隐约可以看见那荒草凄凄的流年,还有那小家碧玉的女孩和白衣的翩翩少年。 他仿佛从很远的地方走来,一路上栉风沐雨,风尘仆仆,那温暖的笑脸却还一如从前。 江岸芷笑的很美,那一刻,洛汀兰仿佛在她身上看到了穆茗的影子。她站在风中,如瀑布般的长发伴随着黑色的连衣裙随风舞动,像一朵盛开在冬天里的妖冶黑莲,带着冷冽的清香,孤高优雅而不染尘世。 洛汀兰在一旁静静看着,嘴角也不禁微微扬起。她走过来,把一件大衣披在她的身上,然后从身后抱住了她。 “天气很冷,回家吧。”洛汀兰的呼吸洒满了江岸芷的后颈,让她觉得暖融融地,心情也变得愉悦起来。 “我勉强原谅你了,但我还是很不开心,你看着办吧。”江岸芷很是傲娇地说。 “呐~让你咬一口。”洛汀兰把一只雪白的手臂伸到了她面前。 自己可是掉河里呛了半天水,冷的要死不说,还感冒了,被这么耍,换做谁都会生气的。 “一口?不来一大口亲亲怎么行?” 江岸芷越想越气,于是张大了嘴巴,脸上浮现出一丝凶狠,猛地一口咬了下去。那力道看得洛汀兰都心惊肉跳,不过很快,她就松了一口气,在心里暗自庆幸着。 一道很明显的牙印出现在手臂上,甚至还露出了丝丝血迹。 “抱歉,我用的力气大了点。”江岸芷皱了皱眉,咬下去的时候,为什么会有么熟悉的感觉?还有那股熟悉的香气。 “没事没事!”洛汀兰神秘地笑了笑,满不在乎地说。她又在心里悄悄补充了一句“反正疼的不是我,嘿嘿~” “你不疼吗?”江岸芷端起她的手臂,发现那道牙印已经消失了,她揉了揉眼睛,又反复看了好几遍,没找到牙印,又端起她另一只手反复检查,还是没有!她心里很是纳闷,这是怎么回事呢? “这是秘密!”看着江岸芷一脸百思不得其解的表情,洛汀兰调皮地笑了笑。 …… “啊!好疼啊!” 穆茗正在睡熟中,突然觉得手臂上传来一阵剧痛,他猛地坐起身,手臂上火辣辣地,像是被一条史前巨鳄咬了一口。 他挽起袖子,看着那道很明显的牙印,疼的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他一脸委屈地看着刚刚被惊醒的姐姐。 “弟弟,怎么啦?”穆紫薰一脸懵逼地看着他。 “你看!”穆茗没好气地把手放在了她面前。 “呀!怎么搞得?”穆紫薰吓了一跳,赶紧拿出医药箱给他上药。 “姐姐,你为什么咬我啊?”穆茗眼里满是无辜,那副模样要多委屈有多委屈。 “啊?是我咬的吗?”穆紫薰眨了眨呆萌的眼睛,一脸地不可思议。 “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有印象了啊,难道是我做梦的时候喜欢乱动吗?”穆紫薰赶紧道歉,然后小心地为她包扎着伤口。 “哇,这么用力地吗?从伤口来看,这咬合力,都快赶上河马了吧?” …… 回到家的江岸芷突然打了两个喷嚏,“看来感冒有些严重啊!”她皱着眉,又钻进了温暖的被窝里。 …… “弟弟,我觉得这不像是我咬的,我家弟弟这么可爱,我心疼还来不及呢,怎么舍得咬你呢?”她一边说,一边用白色纱布在他手臂上系了一个蝴蝶结。 “很疼的,如果你以后想咬我,可不可以……轻一点。”穆茗看着她,很小声地嘟囔着。 “姐姐不会咬你的,咬我家弟弟的都是狗子!”穆紫薰很是气愤地说。她话音刚落,另一边的江岸芷又连续打了两个喷嚏。 “一定很疼吧,摸摸。”她包扎好伤口,又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头。 愿我如星君如月(1) 今晚月色很美,风很温柔地拂过窗帘,皎洁的流辉凝成一地的白霜。 “喵呜~”鱼丸蹲在床上,看着窗外的明月,那双晶莹剔透的眸子里有着些许难以言明的情绪,该怎么形容呢?大有一种“我寄愁心与明月,随风直到夜郎西”的淡淡愁绪,有一丝“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的孤寂,还有“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的深深思念。 它叫声凄婉悲凉,有一种特别的韵律,倒是像极了朗诵诗歌的文人墨客,很难想象这是一只只会“喵呜”的阿喵。 “怎么了?鱼丸。”穆茗醒了过来,看着鱼丸呆呆地望着窗外叫唤的样子,他莫名觉得有些难过。 他摸了摸鱼丸毛绒绒的猫头,想安慰一下它。“喵呜~”鱼丸耷拉着耳朵,蹭着他的手掌,穆茗觉得手心痒痒的。 从它的眼睛里,穆茗像是看到一种特殊的情绪,这种情绪自己也有,人类把它叫做悲伤。 它突然抱住了穆茗的腿,往他往后拖,然后它看了看门外。 “你想要出去呀?好吧!”穆茗恍然大悟,旋即打开了房间门,和它一起出去。 鱼丸出了门,在街上开始奔跑起来,用出了奔向酸奶和老鼠的速度。穆茗紧跟在它身后。 凛冬将至,只有那路边熹微的灯光还有些暖意。路边的树已经褪去了叶子,舒展开来的光秃秃的树枝在阴暗的环境里像是魔鬼扭曲的爪牙,看起来有些瘆人。晚风呼啸着吹过脸庞,让人忍不住打颤。 跑了很久,鱼丸跑到了那个公园里,到那个长椅面前停了下来。 穆茗也停下了脚步,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也终于了明白了鱼丸的反常。 他看着前方,一个仪态优雅,满是书卷气息的老婆婆坐在了那个长椅上,她戴着眼镜,衣着朴素,却掩盖不了那种从内而外散发出来的端庄典雅的气质。 鱼丸走到了长椅面前,不断叫唤着,穆茗从它的声音里听出了一种思念。 老妇人有些讶异地看了看穆茗,然后和蔼地笑了笑。穆茗也报以微笑。 她从长椅上下来,蹲下身子,看着鱼丸的眼里满是慈祥与疼爱,就像看着自己家的晚辈一样。她伸出那是满是皱纹的手,想要摸摸它,那只手却从它身上穿过。 “喵呜~”鱼丸依然在不断呼唤着,那声音听得穆茗都很是心疼。 他走到了那位老妇人的身边,很是礼貌地问:“奶奶,您好。请问您是鱼丸的主人吗?” “呵呵,以前是。”老妇人慈祥地笑了笑,然后别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继续说道:“娃娃,你多少岁了?” “我啊?如果还活着地话,应该是16岁吧!”穆茗眨了眨眼,很天真地笑了笑。 “真是可惜了啊,这么好看的小女娃。”老妇人叹了叹气,眼里也闪过一抹黯然。 “奶奶,我是男孩子。”穆茗的脸色有些尴尬。 “嗯?男孩子?”老妇人狐疑地大量了他一眼,有些不敢相信。 “哈哈,不好意思啊,娃娃,人老了,眼睛也不好使了。”老妇人和蔼地笑了笑。 “看到你,就像看到了我女儿小时候的样子,她没你长得漂亮,但气质很像,很有灵气,也和你一样是个善良的人。”说道女儿这两个字的时候,她眼里满是慈爱与自豪。 “嘻嘻~谢谢奶奶夸奖,不过,我觉得我不算善良吧。”穆茗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旋即想到了他曾经用镜子把两个人送进了镜世界的事,虽然那两个人的手上都沾染了鲜血,但他还是会感到有些难过。 “内心不善的人,死后都会变得丑陋无比,但是你这么漂亮,说明你有一颗很干净的心。”老妇人又细细打量了一番面前的男孩,由衷地感叹道。 “谢谢您,很少有人对我这些话。”穆茗挠了挠头,有些害羞地笑着。 “可不可以和我这个老婆子说说话,很久没有人和我聊天了。”她看了看还在原地叫唤着的鱼丸,突然有些惆怅。 “好的!”穆茗点了点头,看着面前孤苦伶仃的老人,性格善良的他,心里升起了一丝同情。他当然明白那种与世隔绝的感觉有多么孤寂。 “奶奶,可以告诉我,您的名字吗?” “呵呵,我性沈,叫文韵,文字的文,韵律的韵。”老妇人笑呵呵地说,虽然身上散发着那种典雅的书卷气,却格外平易近人。 读书是不会使人骄傲的,若是一个人读过一些书,就看不起其他人,总觉得自己与众不同,这样的人充其量只能算是半桶水而已。 读过很多书的人,应该是优雅谦逊的,因为他们知道的越多,就愈发觉得自己渺小,所以对周围的人都能包容,对自然有一颗敬畏的心。沈文韵就是这样一类人。 …… 下雨天,衣着朴素的沈文韵像往常一样徒步前往超市购买食材。 “喵呜~”一声婉转哀怨的猫叫传来,老人停下脚步,看着那超市出口附近的一个大纸箱,里面露出了一只怯生生的白色猫头,孤独无助的眼神看上去让人格外心疼。 她撑着伞,走到了那白猫的面前,看着那纸箱里有一封书信,还有一大堆猫咪的玩具。也许是好奇心驱使着她,她放下了手里买来的各类新鲜蔬菜,拆开了信封,一行行娟秀端正的字迹映入眼帘。 “您好,它的名字叫做鱼丸,我要上高中了,要离开家里住校,我爸爸妈妈离婚了,妈妈忙于工作。所以我实在是无力照顾它了。若是您愿意给它一个家,就是它最大的幸福了。” 沈文韵微微叹了叹气,把信折好,收回了信封里。 然后蓦然发现,这白猫正津津有味地啃着自己刚刚买来的新鲜小黄鱼。 她摸了摸它的头,并没有责怪它的意思。面带笑意地看着它美美地吃完了鱼。 “小猫啊,我们也算是缘分,今天这顿鱼,就当是我请你吃的了,但愿你能找到一个好主人吧。”她笑了笑,有些心疼地走进超市又买了一些黄鱼,然后撑着伞回家了。 临走之前,她有些同情地看了看那楚楚可怜的白猫,心里突然有些不舍,但还是狠下心离开了。 愿我如星君如月(2) 回家路上,沈文韵一直在心里挣扎着,有好几次都想回过头去把那只猫抱回家里去。 按理说,这么一大把年纪的人,有着足够长的人生阅历,经历了足够多的生离死别。心理早已足够成熟,不会感情用事的,但是她走出了很远之后,又突然停下了脚步,她叹了口气,转过身朝着那超市的方向走去。 鱼丸的叫声越来越近,那楚楚可怜的目光又映入眼帘。 “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回家啊?”沈文韵看着那箱子里的猫头,和蔼地笑了笑。 “喏~有你喜欢吃的鱼。”老人努了努嘴,拎起手里提着的鱼在它面前晃了晃。 它一下子就从箱子里窜出来,跑到了沈文韵的脚边,蹭着她的裤腿。 “哈哈,好!好!你就跟我这个老婆子做个伴吧。”她蹲下身把鱼丸放进了箱子,然后有些吃力地抱着这个大箱子,撑着雨伞回到了家里。 鱼丸很是乖巧地蹲在箱子里,没有到处乱动,只是有些茫然地转动着猫头看着四周。 沈文韵对此很是满意,鱼丸要是太活泼好动,她可折腾不过来。不过好在,鱼丸是个安静的美少女,只是这个美少女,有些贪吃了。 撑着雨伞走走停停,沈文韵才终于走到了家里,她不爱和那些闲的没事的大妈大爷一起挤公交。她不喜欢用老年卡,对她来说,心态永远年轻,她不承认自己已经老了。 她觉得,年轻人为社会做出了更大的贡献,老人们何必和他们争抢上下班的座位呢?他们工作一天不是很辛苦吗?明明老人们在家里很悠闲呢,为什么有人出一趟门什么都不做,也要用老年卡反复上下公交车呢?更有甚者,在夏天的时候为了吹一会免费的空调就赖公交车上。她真的不能理解那些老人们是怎样想的。 她宁愿徒步而行,也不愿意为了一个公交车座位和别人争执起来,因为那样子真的不太优雅。 她走得不快,但很喜欢一个人散步的恬淡和惬意。江岸芷老了以后,也会是像她一样优雅的人吧。 “鱼丸啊,我们到家了。”沈文韵气喘吁吁地对着怀里的白猫说道,然后拿出了钥匙打开了门。 她把箱子放在了地上,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鱼丸从箱子里跳出来,在客厅里四处晃悠着,打量着新主人的家,脸上满是好奇。 家里的装饰很古朴典雅,桌椅都是木制的,看上去有些年代感,墙上装潢着许多字画,淡淡的水墨香味令人心旷神怡。 沈文韵拿起了桌上的相框,轻轻地擦了擦,看着她女儿年轻时候的照片,她满是皱纹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温馨和宠爱,然后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号码。 “小雅,今天妈买了小黄鱼,你以前最爱吃我的红烧小黄鱼了,吃了鱼会变聪明。” “好的,妈!等我回来!” 她看着相框里一身护士衣装的女儿,那时候的她是那么青春靓丽的一个人的呢,而如今她也有了自己的家庭,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依然忘不了接到医院电话的那一天。 …… 二十年前 “晴姐,我下班了!”扎着马尾的女孩对着前台的护士说道。 “好啊,心雅,明天见!”被唤作晴姐的女孩笑着朝她挥了挥手。 “再见!”心雅撑起雨伞,往家里走去。雨下的很大,她在路上小心翼翼地走着,她想要避免被雨水浸湿鞋子。 她的心情很愉快,因为刚刚发了工资,可以给妈妈买一些好看的衣服,妈妈那么美,却没有几件好看的衣服呢,她把所有好的东西都给了自己,想到这里,她有些愧疚。 妈妈有胃溃疡,身体不是很好,她为她治病,要尽可能地省钱,每一分钱都要掰成两半花。 她走到了银行的取款机哪里,取出了卡上所有的现金,然后心满意足地放进了包包里,只是不很巧,她被人盯上了。 那个人一直跟着她,直到她走到一个人烟稀少的巷子里,对她来说,从这里回家比较近。 “站住,把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都交出来!”一个身材高大,满眼血丝的男子拿着刀抵在了她的喉咙上。大雨将他的头发和衣服都打得湿透,沾着雨水的刀在夜里闪烁着明晃晃的光。 “啊!”心雅吓了一跳,雨伞落在了地上,她觉得脖子上异常寒冷,寒毛都竖了起来。 “别……别杀我……”漫天的雨花落下,淋在她的脸上,她闭上了眼睛,毫无血色的嘴唇轻微地嗡动着。 “我要钱。”男子呼吸有些沉重,他似乎已经很久没有合过眼了。 “我……我给你。”她的手止不住颤抖,她的手才刚刚放在了钱包上,却突然后悔了。 “我妈还需要我的钱治病呢……”她双目无神地念叨着。 “你可不可以,放过我,我真的不能没有钱,我要钱给我妈妈治病。”她苦苦哀求着,希望面前的人能施舍他一丝善良。 “对不起,我也要钱给我女儿治病。”男人眼里没有一丝情感波动,只有在说到“女儿”这两个字的时候,他才浮现出一丝温柔。 “不行啊!”她哭喊着摇了摇头。 “给我!”男人突然粗暴地大声吼叫起来,然后伸手去抢夺她的钱包。 “不可以!”心雅咬了咬牙,将钱包紧紧护住,家里的绝大多数的存款都在她手里,相依为命的妈妈,需要钱。 男人一拳砸在她的小腹上,她疼得几乎快要眩晕过去,但还是死死握住手里的钱包。 “给我!”男人的声音很是沙哑,还带着浓重的尼古丁的味道。 他红着眼,将她踹倒在地上,夺走了钱包,转身就走。 “不可以!你不能走!”心雅从地上爬起来,雨水打湿了她的衣衫,眼泪混合着雨水混在脸上,她鼓起勇气扑上去和这个持刀的歹徒抢夺着钱包。对别人来说,不过是一笔钱而已,可对她来说,那是她妈妈的命! “放手!”男人歇斯底里地吼着,心雅依然不肯松开。 男人恼羞成怒,握住刀狠狠地刺进她的身体。 …… 血液从身体里逐渐流走,她觉得眼皮变得沉重起来,意识逐渐涣散。她倒在地上,觉得好冷,好想回家,可是她再也没有了挣扎着爬起来的力气。 愿我如星君如月(3) 血液将漆黑的夜染成鲜红,但很快就被雨水迅速冲走,就连那股粘稠的血腥味也淡化了许多。 “妈……对不起……”看着寂静冷漠的夜空,她眼角落下两行清泪。 寂静的夜里,突然响起了一阵电话铃声,来电显示上是“妈妈”。 过了好久,电话才终于挂断。 沈文韵忍不住嘀咕道:“怎么不接电话呢?这孩子。” …… 后来在医院,她看到了自己最疼爱的女儿躺在病床上,她红肿着眼眶,用一双泪眼看着自己。那张俏丽的脸毫无血色,是一片死寂的苍白。 “妈,对不起,我本来准备好给你看病的,但是钱都没了。”她看着面前憔悴了许多的妈妈,泣不成声。 这一句话直接击垮了沈文韵的心理防线。眼泪在她眼里打转,她扬起头不让眼泪落下。 “傻孩子,命都要没了,还管要钱干嘛?”她苦笑道。 那一刀险些刺穿了心雅的脾脏,但她是个好运的人,阎王爷终归不肯收留她。 命运总是如此地巧合又讽刺,和程昊为了给自己的女儿筹钱治病而险些杀死岸芷一样,那个行凶的歹徒为了救自己的女儿,也险些夺走了别人家最疼爱的女儿。 …… 眼泪不断地落在相片上面,沈文韵的视线渐渐模糊起来,她抽泣着,削瘦的身体止不住颤抖。每每想到女儿身上那道狰狞的伤疤,她的心就忍不住一阵疼痛。 “喵呜~”似乎是察觉到了主人的悲伤,鱼丸轻轻走过来,亲昵地蹭着她的脚。 沈文韵放下照片,蹲下身抱住了鱼丸,伸出手在它背上抚摸着,目光很是慈爱。丈夫很早就过世了,只有心雅总是黏着自己,给自己安慰。对她来说,女儿确实是贴心的小棉袄。 只是那件事发生以后,她就常常为她提心吊胆,现在女儿有了自己的家庭,也有自己的孩子要照顾,就没多少时间可以陪她了。现在多了个小家伙和她作伴,倒也不错。 她勉强笑了笑,动身前去厨房,开始做起了女儿最爱吃的红烧小黄鱼。只是这一次,是做给这个突然闯进她生活的小猫咪。 她将小黄鱼清洗干净后沥了下水,然后在锅内倒油,动作无比娴熟。她很喜欢做饭的感觉,因为女儿喜欢,所以妈妈甘愿。 油烧热了,她把小黄鱼的两面煎了一下,然后把切好的姜片放进锅里,加上了一勺料酒和适量的清水,煮开以后。又放入适量的生抽酱油,撒上些许白糖和盐调味,一直煮到汤汁变得浓稠起来,又放入了细碎的葱花。 这是过往的日子里,她重复过无数次的事,当然,今后这件事一样会重复很多次。 “喵呜~”鱼丸嗅着锅里的香味已经开始躁动不安了,它扬起头看着主人,澄澈的眼眸格外无辜,但很明显地写着“好想吃”这三个字。沈文韵也看着它,一脸地慈祥,小雅也是个小馋猫,以前也总是在厨房迫不及待地看着她。 女儿不爱做饭,她以前也会偶尔抱怨她:“这么大姑娘了,还是要学着做饭的,以后结婚了不得不下厨房。” 而从前的小雅就像一个长不大的小女孩一样,她总是会抱着妈妈笑嘻嘻地撒娇道:“没事,有妈妈在呢!我一辈子都要吃妈妈做的饭!” 沈文韵则会宠溺地笑道:“好,只要你愿意,妈给你做一辈子的饭。” 心雅没有想过,那一天她的妈妈像往常一样做好了她喜欢的红烧小黄鱼,在家里等着她,却没能见到她最后一面。 她一生都在吃妈妈做的饭,妈妈也兑现了她的诺言。 一生其实很短,那一天沈文韵在房间里悄悄地闭上了眼睛,没有人知道。 鱼丸走到了主人的房间里,想要叫醒她,它像往常一样亲昵地蹭着她,可是它尝试了很多遍,也没能叫醒她。 再后来,鱼丸看到了房子里来了好多好多陌生人,他们一边哭,一边在主人的床前说着些什么。它隐约知道了,主人不会再醒过来了吗? 它突然不喜欢这个房子了,因为来了好多好多人,各个年纪的人都有,他们一边委屈地抹着眼泪,一边故作悲痛地说着节哀顺变之类的话安慰彼此。 房子里原有的安静和鱼丸喜欢的水墨香气都被破坏了,也许是因为它不喜欢空气中弥漫着的虚伪的悲伤吧,所以它离开了这里。徜徉在那个公园。 它记得的,那个老人总是带着它去公园散步,它喜欢睡在公园的长椅上晒太阳。 然后安静拿着一本厚厚的书仔细地看着,偶尔会轻轻地推一下眼睛。鱼丸记得那本书有股它很喜欢的味道,说不出来的清香。 老人常常也会深情款款地念着长恨歌,琵琶行,还有苏轼的江城子和水调歌头。当然鱼丸是听不懂这些的,只是知道老人会用一种独特的韵律唱出来,就像古老而神秘的歌谣。 天气寒冷的时候,沈文韵则会坐在家里的椅子上,听下黄梅戏或者豫剧,有《天仙配》,也有《梁祝化蝶》和《樊梨花》,但她最喜欢的还是《女驸马》。 黄梅戏的语言是很质朴的,不如京剧集百家之长的华美大气,也不如昆区的缠绵华丽。黄梅戏的语言无需太过花哨唯美的唱腔修饰,所以会让人觉得有些土气,很多唱词与念白都是平日里所讲的白话。 可深究起来,黄梅戏的内涵其实很丰富,常常能恰到好处地点染情境,突出人物的矛盾冲突,所谓的“用意深,出口浅”就是这样吧。 “为救李郎离家远,谁料皇榜中状元~”她在黄梅戏上的造诣颇深,声音婉转悠扬,字正腔圆,再配上优雅的肢体动作和真挚的情感,听过的人都会觉得身临其境。 鱼丸也很喜欢听主人唱戏,虽然它听不懂也体会不了其中的深意。但和主人在一起的生活,它还是很惬意的,趴在主人腿上美美睡上一觉也是相当舒适。 可是,主人好像醒不过来了,它只能独自在公园里散步了,吃不到好吃的鱼干,也没有了温暖的房间,它有些孤单呢。 那一天,它遇到了一个和自己很像的人,一个和自己一样全身雪白,眼睛和自己也是同样颜色的人。他真好看,它很喜欢他,一直都很抗拒陌生人的它突然没来由地想要接近他。 愿我如星君如月(4) “小家伙,你很走运。”沈文韵笑着点了点头,然后目光柔和地看了看鱼丸。 “喵呜~”鱼丸有些不舍地看了看曾经的主人,又回到了穆茗身边。 “娃娃,我相信你会善待它的。”她看着穆茗,温柔地笑了笑。 “一定会的”穆茗笑着颔首,然后轻轻地把鱼丸抱了起来,在它的背上轻轻摸了摸。 “你该回家了,别让家里人担心。”沈文韵叹了叹气,眼里闪过一丝同情和不易察觉的悲伤。 “嗯呢!奶奶再见。”穆茗礼貌地挥了挥手,和她道别。 “再见!” …… “要不要喝酸奶?”回到房间里,穆茗看着有些失落的鱼丸,笑着摸了摸它的头。 鱼丸像小鸡啄米一样点了点头,这让穆茗很是惊讶,猫咪聪明到这个地步,让他不由得想起了tom,那只除了抓老鼠以外,什么都会的猫。 窗外的月光把房间照的有些明亮,穆茗没有开灯,他打开冰箱门,抱出一大盒酸奶。鱼丸三两步就跑他的脚边,各种撒娇卖萌。 “这个可不能经常喝哦,喝太多你会拉肚子的。”穆茗摸了摸鱼丸有些肉感的脸颊,然后把酸奶倒在了小盆里。 “喝吧喝吧,馋猫!”穆茗蹲在一旁,双手捧着脸,看着鱼丸快乐地喝着酸奶,他脸上浮现出浅浅的酒窝。 他穿着很薄很宽大的白衣,和那件白色斗篷不一样,这件衣服更像是居家的浴袍,露出了纤细的锁骨和修长的四肢,月光照耀在他的身上,光滑的皮肤像刷上了一层瓷白色的釉。 他站起身朝着窗外走去,那双白皙的小腿和精致的玉足毫无瑕疵,让人看上去就忍不住遐想。任谁都不会想到这是男孩子的腿,就连穆紫薰都很是羡慕他,那格外笔直修长的腿上没有一丝赘肉,皮肤白皙光滑,散发出白玉般的温润光泽。没有一丝腿毛,就连毛孔也看不到。 穆茗没有穿鞋子,脚丫落在微凉的地板上,他拉开了落地窗,带着凉意的微风灌了进来,风中弥漫着沁人心脾的未知花香。 雪白的发丝和一袭白衣在风中翩翩起舞,勾勒出削瘦的身材,宛如月下轻舞的精灵。对瘦人来说,这种宽大的衣服比紧身衣更加能显瘦。他现在独自望月的样子,倒是有一番“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的意境。 “二十四桥仍在,波心荡,冷月无声。”他轻松低吟着,声音空灵悦耳,听来是让人颇为享受的。可惜附近只有一只听不懂的猫,而且这只猫把酸奶看得比命还要重要,自然无心附庸风雅。 皮肤略微有些凉意,就像刚刚洗完冷水浴后的那种冷,但他莫名地很喜欢这种感觉。也许这就是迁客骚人们特有的矫情吧。 他虽然不是诗人,却很喜欢诗歌,不管是古诗词还是现代诗,他都很喜欢,自然也不缺乏那一丝空灵俊秀和偶尔的“神经兮兮”。 隔壁的房间里还亮着温暖的灯光,那个没有安全感的姐姐总是喜欢开着灯睡觉,也不知道她现在睡了没有。 他不由得又想到了以前,那个笨蛋姐姐以前总是会半夜醒来,然后到他的房间里,把正在熟睡的他揉醒,然后抱着他的胳膊,委屈地喊饿。 然后他只好一边哄着她,一边披上衣服走到厨房里给她做饭,有时候是煮面,姐姐比较挑剔,只吃手工面。 他就会亲自准备鸡蛋,面粉和酵母,还会准备好酱牛肉和排骨。因为他知道,半夜爬起来吃夜宵是姐姐的日常。 姐姐挺能吃的,所以才能长那么高吧,那狂长不胖的属性倒是让许多女孩子都羡慕不已。 他会在下午提前煮好骨汤,也不忘加上碱水。还会备上各种调料,香菜和葱等等。 穆茗总是一边煮面,一边安慰着她,说着类似于“快好了”,“再等等”,“马上就可以吃了”,“别急”之类的话。 而姐姐呢,总是一边捂着咕咕叫的肚子,一边嘟着嘴看着他和面。 偶尔家里没有面了,穆茗就会切好火腿,加上鸡蛋和肉丝,将就着做炒饭给她吃。 吃完了夜宵,偶尔还会黏着穆茗,要抱抱,还要唱歌讲故事才肯安心去睡觉。 被爱环绕着的人,不会轻易落泪。对穆紫薰来说,那个深夜里亮着温暖灯光的厨房,是她不可割舍的幸福。因为有穆茗的存在,她就不是一个缺爱的小女孩。 “时间差不多了,她该饿了”穆茗看了看她的房间,走近了厨房开始煮面,骨汤的香味溢满了整个房间,鱼丸喝完酸奶,顺着香味也跑到了厨房。 “喵呜~”鱼丸看着主人,一声声地叫着,意思很明显就是“主人,我饿啦!伦家想吃!”用目光楚楚来形容鱼丸的眼神是不太准确的,鱼丸是只漂亮的小母猫。 穆茗忍不住笑了笑,又拿出了一个小碗。鱼丸兴奋地围着他转圈。 他带着塑料手套,用那白皙修长的手反复地揉着面团,脸上沾染了些许面粉。 很多人都认为这个文静优雅的男孩在家里一定是养尊处优的。事实却正好相反,勤劳能干的他把姐姐宠成了小公主。 穆文斌曾经想找一个保姆来照顾他们,却被穆紫薰直接拒绝了,她不喜欢家里有别人,因为这样她就不能随心所欲地欺负可爱的弟弟了。 而对穆茗来说,用来弹钢琴和画画的手一样可以洗衣做饭刷盘子。 穆茗揉好了面团,靠近鼻子闻了闻,然后满意地点了点头。 盐水加的恰到好处,面团的韧性十足,他在案板上切开一段,再双手抓住面剂子两端,一拉一折,一抻一扯,开开合合,他的手指灵巧地摆弄着,反复对折多次,看起来就像小孩子玩的红线。最后拉好的面条如发丝一般粗细均匀、不粘不断,好看极了。 面条下锅前,他展开修长的臂膀,把面条在案板上甩了两下,案子上的面粉就象腾起的云雾一样散开,然后面条就嗖的一下被投到了锅里,像一朵盛开在沸水里的莲花。 愿我如星君如月(5) 穆茗拿着筷子搅动着面条,热腾腾的水汽浸湿了手腕上的白色蝴蝶结。 一对修长的莲臂绕过脖颈搭在了他的胸前,迷人的薰衣草香与他抱了个满怀。 感受着后颈处传来的吐气如兰的呼吸,他柔声说道:“饿坏了吧?旁边煮好了蛋酒”,你先喝一点。”说完,他又拿起筷子挑了挑面。 “嗯呢!”穆紫薰乖巧地应声,但没有动身,她从身后紧紧抱着他,又是一番耳鬓厮磨。柔顺的长发贴在了穆茗的脖子上,浓郁的发香扑面而来,弄得他有些痒。 “乖~别闹”穆茗对这个牛皮糖有些无奈,但也由着她的性子。 “我很乖的,唔~真想把你这个小可爱给吃了。”她痴痴地说着,又贪婪地吸了吸他身上的香气,仿佛怎么也吸不够。 穆茗把面盛到了碗里,从锅里的骨汤中夹了几块雪白的萝卜片,浇上浓郁醇厚的牛肉汤。 汤是用花椒、姜片、草果、八角、黄酒等等多种配料精心调好的。切成片的酱牛肉绕着白瓷碗的边缘内侧围成了一圈,其间点缀翠绿的香菜和葱花。 她爱吃辣,穆茗最后还淋上了一勺子滋味醇厚的油泼红辣椒。 穆茗把面端到了桌子上,双手撑着脸,杵在桌子上,面带笑意地看着面前的姐姐大快朵颐。 “喵呜~”鱼丸伸出肉乎乎的小爪抱住穆茗的腿,眼泪汪汪地看着穆紫薰吸溜着面条。 “差点忘了,除了大女儿,还有一个小女儿。”穆茗笑了笑,蹲下身子抱住了鱼丸,温柔地拍了拍它的猫头。穆紫薰闻言,抬起头瞪了他一眼,俏丽的脸颊上浮现出动人的红晕。 “乖哦,等我一会儿。”穆茗没搭理姐姐的小脾气,安慰了下鱼丸,就站起身往厨房走去。 鱼丸很快就不闹了,乖巧地跟在他身后。 鱼丸蹲在了地上,那好看的蓝色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穆茗拉伸着手里的面条,身后的尾巴轻轻晃悠着。 给鱼丸准备的面条没有放太多调味品,味道很淡。但穆茗一点点喂给它的时候,它依然吃得很开心。 “好羡慕啊,臭猫,怎么待遇比我好这么多!”穆紫薰有些气愤地看着给鱼丸喂食的弟弟,又看了看碗里让人垂涎欲滴的拉面,突然觉得它怎么就不香了呢? 等两个女儿吃完了宵夜,穆茗收拾好碗筷,然后一人坐到了阳台上,他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夜空里闪烁着的繁星。鱼丸跟着他,在他旁边蹲下,学着主人扬起猫头看着夜空。 穆紫薰看了看蹲在阳台上吹风的一人一猫,秀眉一拧,转身走到了房间里,她打开衣柜,拿了一件厚厚的大衣出来。 “星星真美,因为有一朵看不见的花。小王子的玫瑰,到底藏在哪个星星上呢?”穆茗双手捧着脸,眼里满是天真与懵懂,他呆呆地眺望着夜空,似乎是在寻找着那一朵盛开的玫瑰。 “傻瓜啊,你明明知道玫瑰在哪儿的,只是不能去见她而已。”穆紫薰把衣服披在了他身上,眼里满是关怀。 “夜晚这么冷,别感冒了。”她有些不放心地叮嘱着,然后坐在了他的旁边。 “我不冷的”穆茗轻轻摇了摇头。 穆紫薰一把抓过他的手,感受着手心里的一片冰冷,脸色渐渐黑了下来。 “还说不冷!”她握住他的手,轻轻摩挲着,在他手心哈着气,热腾腾的气息在灯光下清晰可见。 “姐姐,你不用这样的,我会受不了这样。”穆茗红着脸,挣脱了她的手。 “受不了什么?” “孤独久了,有个人关心,我都会受不了。” “我偶尔也会喜欢冷一点的环境,因为我习惯了寂寞,习惯了被人冷落,突然一被人捧在手心里暖得发热,我就会生出病来。这种病叫做矫情。”穆茗自嘲地笑了笑,天真的眼眸里浮现出一抹悲凉。 他把脸埋在膝盖里,一股前所未有的孤独淹没了他。孤独是一种病,无药可医的病,就像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的浪潮,他无处可逃,只能任凭它将自己吞噬。 …… 呐~你知道吗?梦里的我是活在阳光下的绚烂夏花,会和青草一同呼吸。梦醒了,我是无声的秋叶,埋在了腐败的土壤里。 我曾经也是个走在阳光下的正常人,是可以挽着你的手,同你一起呼吸的人。如今,我把心收藏好,带上了合法的表情推开房间门迎接新生。 我一路上行走在荒芜的沙漠里,看着全世界的灯火通明。热闹都是别人的,我守着的沙漠里开不出花,也没有绿洲。 偶尔路过了一处叫人间的地方,远远地看见你房间里的灯光还亮着,便知道你怕黑,所以我一路颠簸,走了很远的路才来到你身边。只是我想问问你,这里还有我的位置吗? ——穆茗 …… “姐姐,对不起,我忍受不了孤独。”他有些无力地说。 “没事,我能理解呢,只有我一个人,果然是不够的。”穆紫薰幽幽地叹了口气。 “你去找她吧!去找你的玫瑰。去紧紧地握住你的爱情”她嘴唇嗡动着,突然苍白了很多。 “爱情并不能治愈孤独。我不是为了孤独而爱的!”穆茗低垂着眼帘,他轻声说:“爱情不是为了填补内心那一丝空虚感,也不是为了可笑的心理慰藉,更不是为了性和欲望……” “我始终觉得,爱情是为了让彼此都能成为更好的人,都能为了对方学会温柔。虽然我没有谈过恋爱,就连接吻也没有,牵一下手都要脸红半天,看到喜欢的她,就会害羞地说不出话来。” “但是我也很认真地喜欢过一个她啊!所以我应该尊重她的意愿,我总不能让我以为的蜜糖变成她的砒霜吧?”穆茗突然笑了起来,他一边说,一边温柔地理了理姐姐的头发。 “你没事吧……不对,我不该这么问的,你一定会回答没事,那我干嘛要问这种问题。我能怎么做,才能让你开心一点呢?”穆紫薰有些不知所措,眼眸都黯淡了下去。 “放心吧,我只是偶尔孤独一会儿而已,十六七岁这个年纪,不管男孩女孩都会有一段矫情的时光吧?我现在就是这样,也许睡一觉就好了,明天那个爱笑的弟弟又会出现在你面前。”穆茗把手放在她头上揉了揉,像是老父亲在安慰自己的傻女儿。 愿我如星君如月(6) “我这么说是不是自欺欺人?明明很难过啊,却还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是为了骗谁呢?反正你不会相信的吧?姐姐,我不能骗你,但也不想让你为我担心,抱歉了呢。”他沉默了一会儿,又小声地说。 “小傻瓜,别这么丧,姐姐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每天都是元气满满的美少女,你也要开心一点!”穆紫薰搂住他的脖子,亲昵地磨蹭着他微凉的侧脸。 “那时候的我,一回家就可以看宝可梦,有不会的题,都有你给我讲,钱不够花了,你就会给我。下雨天你会接我放学,回家了还可以吃到你准备的饭菜。不开心了,你会变着法让我开心,失眠了你还会哄我睡觉。会跑几条街给我买早餐和喜欢的冰淇淋。我常常觉得,即使失去了妈妈,我也依然是幸福的。因为你对我这么好,我没有理由不幸福。”她痴痴地看着穆茗,温柔的话语娓娓道来。 “能照顾好你,我也很开心呢。当我们刚刚成为家人的时候,我就能从你的眼里看出来,姐姐心里一定很悲伤吧,所以我,很想很想让你变得快乐起来。”穆茗感受着脸上的温热,心里多了些许暖暖的感动。 “悲伤都过去了,我只是觉得,被你宠爱着的感觉真的很好啊!在你面前,我都没有姐姐的样子,变成了小妹妹甚至是小女儿……我很依恋你。都怪你太宠我了!” “你知道吗?在你带岸芷回家的那一天,我真的很难过。觉得自己最重要的人被抢走了。那天晚上,我躲在房间里哭了很久。一想到你的好要分给别人一半,我就很不甘心!凭什么她可以心安理得地接受你的好,还可以肆无忌惮地伤害你?” “伤害都是自己给的,有情者自伤,我不怪她。”穆茗轻轻地摇了摇头。 “我就是看不惯她!她以为她谁啊?有几个臭钱?像她爸那样的公司,我们家的资产都可以买好几个了!是,她长得是挺漂亮的,但是论颜值,我们不相伯仲吧?本姑娘身材比她好,还比她能打!你喜欢她干嘛啊?姐姐哪里比不上她?”穆紫薰的声音越说越大,满满地不甘心。说完,她还挺了挺让她无比自信的胸脯。 “是的,姐姐你哪里都好。真的!”穆茗忍不住笑了笑,觉得姐姐还是一如既往地可爱。 他顿了顿,又继续说:“可是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我也说不出她哪里好,可就是谁都替代不了。” “替代不了,不代表非她不可吧?”穆紫薰有些丧气地说。 “喜欢不一定要得到,知道这世界上有那么一个人,还知道她过得很好,就足够了。”穆茗看着夜空里的星星,温柔地笑了笑,好像找到了他想要的玫瑰一般。 “这样啊,也就是说,你不会和岸芷在一起了?”穆紫薰眼前一亮,抑制不住脸上的狂喜。 “你在说什么傻话呢?我是鬼!就算我想,也不会和她在一起。”穆茗翻了翻白眼,配上这句话本应该很吓人的,在他的身上却显得格外可爱。 “那有你这么可爱的鬼嘛!我不管!”穆紫薰鼓着嘴嘟囔着。 “弟弟,我想问一下你。”穆紫薰的脸色突然沉了下来,她很认真地说:“茗茗,你第一次还在吗?” “我初吻都还在呢,和岸芷都没有确立恋爱关系,你说呢?”穆茗的脸刷地一下就红了。 穆茗突然醒悟过来,他和岸芷都喜欢着对方,彼此也知道对方的心意,可是谁都没有提过在一起的想法。最亲密的举动就是牵手拥抱了吧?就连接吻也没有过。这样算情侣吗?应该不算吧,那到底该怎样界定这种关系呢?两个深爱着彼此的人?他有些迷惘了。 “真的吗?你初吻还在?”穆紫薰惊讶地长大了嘴巴,然后兴奋得手舞足蹈。 “那,既然这样,你能不能对我再好一点?”穆紫薰红着脸,有些迟疑地说。 “我对你不够好嘛?你摸着自己的良心说。”穆茗挑了挑眉,露出一脸委屈的表情。 “当然好啊!我是问可不可以更好一点?比如亲亲抱抱举高高之类的!”穆紫薰揉了揉胸口的良心,睁大了那呆萌的眼睛看着他。 “不行!如果我和一个人接吻了,我就会想和她结婚。”穆茗白皙的脸颊瞬间就烧成了红色,他很干脆地拒绝了。 “唔~亲嘴真的不会怀孕啦!弟弟你也太单纯了,还是和以前一样。”穆紫薰盯着穆茗红润的嘴唇,突然很想亲一口。 “收起你那大胆的想法。唉~我的姐姐真是可怕,居然企图对弟弟图谋不轨。”看着她热切的眼神,穆茗突然觉得头皮发麻。 “哼!你不记得我们以前看过的《亲吻姐姐》了吗?反正我们又没有血缘关系,亲一下没关系的吧?”穆紫薰小嘴一噘,立刻把脸别了过去。 “那是为了满足宅男yy的动漫吧?你能不能正常点?”穆茗的脸色有些不自然,他忍不住拍了拍她的额头。 《亲吻姐姐》这部动漫,是他去穆紫薰房间玩的时候,偶然间在姐姐的电脑上看到的,于是就稀里糊涂地和姐姐一起看了。剧情大概就是男主人公住之江圭太和两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姐姐,高中一年级学生住之江亚香、高中一年级学生住之江理香的没羞没躁的生活。男主每天起床都会被两个姐姐抱住亲亲…… 从那时起,穆茗好像发现姐姐有了弟控的倾向,看待他的眼神也变得热切起来。总得来说,他其实很抵触这种事情,也刻意地回避那些过于敏感的话题。虽然姐姐很好,很漂亮,他也很喜欢她,但这种喜欢终归是家人的情感多一些。 “你等着吧!哼!”她鼓着腮帮子,重重地哼了一声,脸上满是傲娇与倔强。 “我等着什么?”穆茗被她这幅模样逗乐了,忍不住问道。 “等以后你想亲姐姐了,我要让你求我,就是不给你亲,嘻嘻~”她眉飞色舞地说道,一脸地小得意。 “我们不说这些了,陪我看一会儿星星好吗?你看鱼丸也很喜欢仰望星空呢。”穆茗莞尔一笑,伸出白皙的手指轻轻地点了点她的鼻子。 “好哒。”穆紫薰乖巧地点了点头,轻轻地倚着他,对着悬挂在穹顶的璀璨星河扬起了那张美艳动人的脸。若是皎洁的明月见了她也会害羞地躲回云深不知处吧。 愿我如星君如月(7) 穆茗和姐姐一起看着天上闪耀着的群星,他突然鼓起勇气,提到了一个禁忌的话题。 “姐姐,你说,如果能让你和妈妈再见一面,你会说些什么呢?” 人们内心都有不愿言说的伤,对穆紫薰来说,她并不愿意过多地提起到妈妈。所以穆茗也有些担心这个问题会不会影响她的情绪。 “嗯~你觉得我能说什么呢?”穆紫薰苦苦思索着,她没有生气,也没有表现出难过的情绪。因为弟弟最可爱了,不管他说什么,她都不会生他的气。 “虽然,我很喜欢妈妈呢!但是她已经离开我很久了,倘若再一次见到她,我一定会开心很开心,但是我恐怕不知道该说什么。因为这样的事情是不可能发生的啊……如果真的可以,我应该还是会紧紧抱着她,然后对她说许多莫名其妙的废话吧。”她想了想,很是老实地回答道。 “可是,姐姐,你隔了两年再见到我,不也一样表现得很激动吗?还有那么多话说。”穆茗摸了摸耳朵,有些好奇地看着她。 “对哦!隔了两年多遇到你,我还是很喜欢很喜欢你!”穆紫薰突然恍然大悟。 “可是……”她突然转过脸来,很认真地盯着穆茗的眼睛,那个眼神看得穆茗有些发毛。 “那天我亲了你很多下,你都没有生气,可是现在你都不让我亲了。”她噘着嘴,小脸上满是委屈和不开心。 “啊?这个……”穆茗尴尬地笑了笑。 “咳咳……总之,如果见到了心里思念着的人,一定会很开心吧?”穆茗咳了两声,掩饰了一下自己的尴尬,及时地转移了话题。 “那当然了!一定会很开心的。”她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姐姐,我有件事想要告诉你,是这样的……”穆茗把遇到鱼丸的旧主人沈文韵的事告诉了她。这是沈文韵和她女儿没能见上最后一面留下的遗憾,也是鱼丸的遗憾,它也希望自己曾经的主人可以了无牵挂地离开。 “我想帮帮她们。”穆茗轻轻地说,然后拿出了那面散发着温润白光的镜子。 “可以啊!姐姐支持你哦!”穆紫薰给了他一个鼓励的眼神,然后又轻声说:“可不可以告诉我你这么做的理由呢?姐姐很想知道呢。” “因为,她们的故事,让我想到了姐姐,你也很爱妈妈,对吧?所以我大概能理解她们是怎样的一种心情,于是就想帮帮她们。”穆茗双手捧着脸,看着穆紫薰很天真地笑了笑。 “这样啊,我家弟弟真是善良呢。”穆紫薰很欣慰地笑了笑,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悲伤。“可是这个世界对你太残忍了啊。”她在心里默默念道。 “让姐姐和你一起去吧!”穆紫薰爽朗地笑了笑,然后握住了穆茗的手。 “嗯呢!”穆茗微怔,然后微笑着颔首。 “喵呜~”一旁的鱼丸也欢快地叫着。 …… 第二天一早,苏心雅就回到了这栋充满了书香气味的房子里,她从小在这里长大,对这里的一切都熟悉到了骨子里。 她小心翼翼地收拾着妈妈的遗物,妈妈留下的东西并不多,大多是些书法字画,还有古诗词的摘抄和戏剧话本。 她看了看相框里那一身护士衣装的靓丽女孩,神情有些恍惚,她无奈地叹了叹气。那是她刚开始工作那会拍下来的照片,那时候的她,好像还没长大似的模样还历历在目,可如今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年,她的脸上早已留下了岁月的痕迹。 刚要成熟,就要老去,时光好不经用。直到步入中年,自己的孩子也长大成人,她才懂得妈妈那时的感受。 “如果,我还有妈妈就好了。”她看着手里的相片喃喃自语,眼神无比地落寞。 “阿姨,你好!”突如其来的空灵嗓音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她回过头,看到了站在她面前的如雪精灵一般的男孩。 他天真无邪的笑容格外具有感染力,比一切良药都要治愈。眼眸澄澈如清泉,眼神单纯又懵懂。看着他的笑脸,苏心雅心里的悲伤都淡化了许多。 “你好。”苏心雅有些讶异,但出于礼貌还是笑着打了下招呼。 “沈奶奶有件事委托给了我”穆茗冲着她眨了眨可爱的蓝色眼睛。 “哦?什么事?” “给阿姨你做一顿饭。”穆茗看着角落里泣不成声的沈文韵,眼眶也忍不住有些泛红。 “谢谢……”苏心雅脸色微怔,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她接过了穆紫薰给他买来的小黄鱼,走到了厨房里,按照沈文韵教给他的方法一步步地烹饪着,穆紫薰则在一旁协助。 先是清洗,然后是沥水,倒油,油烧热了,就开始煎鱼,将生姜切片,加上了料酒和清水,煮开了再加上生抽,再撒上白糖和盐。 苏心雅在一旁愣愣地看着,那浓稠的鲜香让她过完的思绪全部开始翻涌起来,她仿佛看到了妈妈年轻时候的样子。 …… “这么大人了,总该学着自己做饭了吧?” “唔~不是说有妈嘛?” “妈,我要一辈子都吃你做的饭” “好,妈给你做一辈子的饭。” “小雅,今天给你做了你喜欢的红烧小黄鱼,你回家吃饭吧。” “妈,我今年不回来了,工作很忙……” …… “妈,对不起……”眼泪渐渐模糊起来,仿佛又回到了那个雨夜,她倒在滂沱大雨里,心里从未有过如此歉疚。 “心雅阿姨,菜做好了。”穆茗把那道色香味俱全的红烧小黄鱼端上了餐桌,苏心雅红肿着眼,手指颤抖着拿起筷子尝了一口,鱼肉鲜香细腻,入口即化。 很熟悉的味道,这是只有妈妈才能做出来的菜,她本以为她再也不会尝到了的,可是这个好看地过分了的男孩给了她一个惊喜。 “和我妈妈做的一样。”她突然开心地笑了,眼里流下感动的泪水。 “沈奶奶有些话让我告诉阿姨。”穆茗看了看一旁的沈文韵,她看着苏心雅的眼里满是慈爱与温柔。也许,不管她多大了,在妈妈心里,她永远都是那个长不大的小女孩吧。 “她说,来生,她还愿意给你做一辈子的饭。”穆茗递给了掩面哭泣的苏心雅一张纸巾。 愿我如星君如月(8) “呐~还有惊喜哦!阿姨你看!”穆茗温柔地笑了笑,指了指她的身旁。 苏心雅抬起头,她转过脸,看到了那出现在梦中无数次的身影,她愣了许久,直到她用那温暖的手抚摸着她已经不复青春的脸。她才突然反应过来,一把抱住了她。 “妈~”这一刻,她泪如泉涌,又变成了那个在妈妈面前哭闹的小女孩。 …… “姐姐,我们出去吧。太煽情的画面,我会受不了。”穆茗扯了扯姐姐的衣角。 “嗯嗯。” 穆茗似乎是不太喜欢经历这样的画面,他牵着姐姐的手,抱着鱼丸悄悄地离开了,这对相拥而泣的母女甚至都不知道他的名字。不过穆茗并不在意这些,他的目的只是想让她们有一个好的道别,让她们能够享受最后这温馨的时光,别再留下遗憾,仅此而已。 至于会不会有人记得他?穆茗应该会用顾城的诗来回答:“我从未被谁知道,所以也从未被谁忘记,活在别人的回忆里,并不是我的目的。” 需要有人记得我吗?不需要吧?只要你还记得我,只要你还在我身旁,这就够了吧? “姐姐,我这么做,会不会让你想到那些难过的事?” “有一点的,我也想过抱着妈妈大哭一场。” 穆茗停下脚步,犹豫了一会儿,然后在她脸上亲了一下,动作很轻,就像蜻蜓点水一般。他的脸刷地一下就红了。 除了因为害羞以外,最主要的原因是他居然要踮起脚尖……穆紫薰的身材极为高挑,足有183,而且还穿着高跟的长筒靴。而穆茗的身体就算成长了一次,看起来也不过才16岁左右的样子。这个身高差让他很是受伤,让他不由得想起了海贼王里面的汉库克和路飞。 穆紫薰愣住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啊!刚刚发生了什么?不是做梦吧。”她摸了摸脸,痴痴地笑着。 “啊啊啊!我好开心啊!弟弟亲我了……他居然亲我了!”她抑制不住内心的狂喜,一边挽着穆茗的手走在大街上,一边不停地傻笑。来来往往的路人都很怪异地打量着她。 “我怎么会有这样的姐姐。”穆茗捂着脸,恨不得退开几步距离,装出不认识她的样子。 “你很少亲我的,好像只有那么几次,而且只是亲脸和额头。”穆紫薰很是开心地摸了摸脸上被他轻吻过的地方。 “是啊,就连岸芷,我都没有做出这么亲密的举动。”穆茗低声说着,突然有些怅然若失。 “怎么啦?你好像很不开心的样子?”穆紫薰有些担忧地看着他一脸沮丧的样子。 “唔~只是亲吻过一个人以后,突然觉得自己不那么纯洁了。”穆茗很天真地说着,他看着姐姐,幽怨的眼神里写满了单纯。 穆紫薰突然被萌到了,她哭笑不得地对他说:“傻瓜,又不是亲嘴,两个关系很好的女孩子,亲脸也是很正常的。”说完,她又拍了拍他的头。 “啊?是这样吗?”穆茗很天真地眨了眨眼。 “是啊,为什么你有时候可以成熟得像个大人,有时候又会这么天真呢?真像个小孩子。”穆紫薰笑着掐了掐他的脸,眼里满是宠溺。果然是自己弟弟啊,和自己一样呆萌。 “我能成熟稳重就不能可爱卖萌了吗?”穆茗有些不满地嘟囔着。 “当然可以呀,不过……” “为什么你会突然想亲我呢?”穆紫薰红着脸,按捺住心里跳动着的小兔子,有些紧张地问。 “你昨晚不是很想要我亲你吗?我没答应。刚刚你好像不开心,我不想让你难过,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安慰你,就亲你了。”穆茗想了想,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耳朵,然后继续说:“虽然我已经过了以为亲吻就会怀孕的年纪了,但我还是有些抗拒嘴对嘴地接吻,总感觉有点恶心呢……” “哈哈,你呀,太单纯了。”穆紫薰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有什么好笑的嘛?不许笑!”穆紫薰皱了皱眉,伸出手挠了挠她的腋下。穆紫薰没理会他,依然笑个不停。 “没有认真地吻过自己最爱的人一次,会不会觉得遗憾呢?”她笑了好一会儿,突然正色道。 “没有爱过,才算遗憾吧。” …… 人的一生,满满的都是遗憾。我见过许多故事都没有结尾。我没能抓住那只断线的纸蝴蝶,没能追赶上那一列载着你远去的火车,也没能紧紧握着你的手越过生与死的界限。 但好在,我把你从死神的手里夺回来了,而且还不止一次。一想到这里,我就觉得很欣慰。喜欢你,让我变得这么勇敢。 会不会觉得遗憾呢?虽然我没有吻过你,但很认真地爱过你呢。你曾吻过我的侧脸,我也怀揣着一颗忐忑的心努力朝你奔去。 如果你在终点等我,我没能迈出一步,这才算是遗憾。当我用尽了全部的力量朝你接近时,遗憾也就算不上遗憾了。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世间之事,最忌讳的就是太过圆满了吧,果子熟了就要落地,月亮圆了就要亏欠,人和人相遇了,难免会有分别。爱常有始无终,总不能尽善尽美呢,所以我们的故事也该点到为止了。 我喜欢你,这真让人难过。 ——穆茗 …… 夜里流泻着璀璨的星辉,皎洁的月光为城市披上了一层银色的轻纱,夜空中的航班拖着萤火虫般大小的光点飞到了很远的地方。 “今晚的月色很美哦”穆紫薰伸了个懒腰,笑吟吟地看了看当空皓月,又看了看一旁清冷优雅地像一朵雪莲般的美少年,然后补充了一句:“适合刺猹。” “噗嗤~”毫无意外,她身旁那气质出尘的俊美少年忍不住笑出了声。 “你就不能让我高冷一会儿?”穆茗笑了笑,没好气地说道。 “我才不要,我就喜欢你可爱的样子。”穆紫薰俏皮地笑了笑。 她不喜欢他高冷的样子,因为只有当他不开心的时候,他才会变成这样。真正的他,应该是那个温柔善良又呆萌的样子才对。 “希望我能像星星一样呢,可以一直陪着你,不让你孤单。”她看了看月亮,又看了看穆茗,突然说了一句怪怪的话。 “星星也是会怕黑怕冷的,它们在孤独的夜空中守候了几千年,又得到了什么呢?”穆茗抬起头看了看漫天繁星,忍不住摇了摇头。 “有月亮为伴。”穆紫薰不以为然地笑了笑,轻轻地倚在他的背上。 “可我不是月亮,我是水中月,镜中花。”穆茗莞尔一笑。 “我不管,我说是,你就是!”穆紫薰摇了摇他的手臂,噘着嘴忿忿不平地说,大有一种你说不对,我就跟你急的架势。 “好好好,你说是,那就是吧。”穆茗笑了笑,立马改口。 他明白姐姐的心意,她不想让自己孤单啊,自己又何尝不是这样呢? “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像是心有灵犀一般,两人齐声念完,然后相视一笑。 勿忘我(1) “下课了,先休息一会儿吧”女人眼眶泛红,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然后走出了教室。她倚靠在栏杆上,看着远处的天边,眼神迷茫而惆怅。 教室里已经炸开了锅,八卦的女生们面面相觑,七嘴八舌地议论着。 “岸芷,英语老师今天上课的时候好奇怪哦,有些心不在焉地,眼睛还好红,她是哭过了吗?”程兰泽看着那教室外面倚在栏杆上的倩影,推了推江岸芷的手,有些好奇地问道。 “不知道。”她摇了摇头,专注地看着钱钟书的《围城》,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 “可是英语老师很喜欢你唉,对你都挺好的,你要不要去看看她?”程兰泽犹豫了一会儿,才看着她那张冷若冰霜的脸。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感觉岸芷最近变得有些不对劲,冷淡了许多。 “你不是很讨厌她吗?总说她针对你。”她戏谑地反问道。 “额……这个,虽然她总说从我的英语作文里面挑出一大堆毛病,说我总犯一些低级错误。但她人还是挺好的。”程兰泽尴尬地笑了笑。 “那……好吧。”看着那有些孤单落寞的背影,江岸芷心里一软,眼神有了些许温度,她合上书,然后朝着英语老师走去。 其实她并不太熟悉这个老师,哪怕她已经教了自己一年,她也只知道这个有些知性美的女老师叫杨钰,还很年轻,比她大不了几岁。 “老师”江岸芷走到了她身边,小心翼翼地喊着。 “怎么了?”杨钰转过脸,茫然的眼睛终于恢复了灵动和神采。 “你……好像很不开心的样子,能和我说说吗?”江岸芷迟疑了一会儿,这才开口说道。她并不会说那些特别能安慰别人的话语,暖心并不是与生俱来就有的天赋。 “我没事呢,谢谢你啊,小岸芷。”杨钰微怔,心里有些感动。她知道这个学生不善言辞,而且性格很冷。能够这样关心自己,说明她心里还是狠善良的。 “不能说吗?一个人憋在心里肯定会难过的,两个人一起分担就会好些了。”她的声音似乎多了些温度,不像平时那么冷冽。 “我男朋友……不记得我了,我们准备年底结婚的。”杨钰的声音有些发颤,她看着江岸芷一脸的错愕,苦涩地笑了笑。 …… “钰儿,我有话跟你说。”秦轩有些犹豫地看着面前的女孩,声音有些哽咽。 “你说吧!”看着这个铁骨铮铮的汉子红肿着眼,杨钰忍不住笑了笑。 “我要去参军了。”他看着面前的女孩,心里有一万个舍不得。 “这……这是好事啊。当兵后悔两年,不当兵后悔一辈子。好男儿就是要去当兵。”她愣了愣,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她只是理了理他的衣领,又对他说:“你啊,当兵就要当兵的样子。” “这一去就是两年,如果……如果你要是喜欢了别人,不用等我的,千万别耽误了自己。”秦轩苦涩地笑了笑,他扬起头,不让眼眶里打转的眼泪落下来。 “没事的,不过就几年时间而已,我等得起,除非你不再喜欢我了。”她满不在乎地笑了笑,然后踮起脚尖吻了他。 …… 今天我就要离开家乡,离开你了。我剪去了蓄着的长发,换成了利落的板寸,你总说一个人脑袋上的东西越花哨,脑子里的东西就越少,我听你的。 在部队里时间很紧,禁止使用手机,原谅我现在才能写信给你。 我们每天都要整理好内务,被子要叠成豆腐块,卫生要打扫干净。这是军人的基本素养。队列一定整齐,集合一定要快,哪怕是半夜,听到口哨声也要立马集合。军姿和蹲姿都要规范,每天都有大量的体能训练,要做俯卧撑、要跑好几公里。 刚来的那会儿很累,可是每当你打电话给我的时候,所有的疲倦都会一扫而光。 我亲爱的女孩儿啊,可不可以等着我,等我卸下一身戎装,然后来娶你? ——秦轩 …… “秦轩!有你的电话!”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传来。 “好咧!”秦轩小跑着接过电话,俊朗的他已经变得黝黑了许多,活力十足,像是一团燃烧着的青春,那股军人独有的刚毅挺拔的气质在他的身上已经相当明显了。 “钰儿,我想你了。”他接过电话,开门见山地说。 “我也想你了。”女孩的声音软糯甜腻,还带着一丝俏皮,秦轩的心一下子就软了下来,他傻傻地笑着,铁骨铮铮的汉子也露出了柔情的一面。 “唱首歌给我听好吗?就唱你在军队里学过的歌,我想感受下,我的兵哥哥的声音。” “好。”听着电话里杨钰温柔的声音,秦轩想也不想地就答应了,他润了润嗓子,宏亮的歌声响遏行云。 “当兵才知道过去的模样太放松 当兵才知道自己的骨头硬不硬 当兵才知道什么是孬种和英雄 当兵才知道千金买不到战友情 当兵才知道帽徽为什么这样红 当兵才知道肩章为什么这样重 当兵才知道祖国的山河在心中 当兵才知道军人热血筑忠诚 山林我是那生风虎 大海我是那搅浪龙 长空我是那穿云鹰 咱当了兵才知道好男儿 嘿~就是要当兵!” …… 我本以为只要我们熬过这两年,我们就可以一直在一起了。可是为什么,你会把我忘记了呢? 我喜欢你穿上军装的样子,我总觉得这样的你像一个真正的男人,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喜欢你唱军歌的威武雄壮,也喜欢你面对我时的憨厚温柔,可是那天在医院见到你时,我心都碎了。 你看着我,眼神茫然又不知所措,好像受伤了的小动物。让我既陌生又熟悉。 后来我知道了,你在参加投弹训练的时候,队友因为过分紧张而导致手榴弹不慎脱手。你为了救他而光荣负伤,颅内还残留着弹片,导致了部分记忆的丧失。 你不记得我了,这对我来说,真的让我无法接受。 ——杨钰 勿忘我(2) “老师,如果他一直都不能记起你,你该怎么办呢?”江岸芷看着杨钰有些红肿的眼眶,心里也升起了一丝同情。 “那就让我把我们以前经历过的,再过一遍。让我们再爱一次。”她笑了笑,语气格外倔强而执拗。 她是个很勇敢的人,江岸芷和她一样固执,却不如她勇敢。 “嗯,我相信他一定会好起来的。只要人还在,就有希望的啊。”江岸芷握住了她的手,轻声安慰着。 “谢谢你。”杨钰感受着掌心传来的温度,心里略微安心了一些。 …… “应该是这里了。”江岸芷捧着一束康乃馨,提着一篮水果,推开了病房的门。 杨钰坐在床前,看着躺在床上的男人,温柔似水的眼里有千言万语。 “岸芷?”杨钰很是意外地看着站在门口的女孩。 “嗯,我来看望一下……”她突然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老师的男朋友。 “谢谢你啊,你有心了。”杨钰笑了笑,看着江岸芷的眼神也变得格外亲切起来。 江岸芷轻手轻脚地走过来,将水果和花放在了床头的柜子上。她看了看病床上正熟睡着的男人,剑眉星目,五官端正,面容俊朗刚毅,眉宇之间有一股浩然正气,只是唇色有些苍白,额头上还缠着绷带。 她接过杨钰给她倒的一杯水,道了声谢,坐到了她的旁边。 “老师,能不能和我说说你们的故事呢?我突然很想听。” 杨钰微微有些诧异,在她的记忆里,这个女孩子一直都是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那种人。但也会有八卦的一面吗?一定是被程兰泽那丫头给带坏了。 她笑了笑,脸上满是甜蜜,像打开了话匣子一样,那些温馨的故事便娓娓道来。 …… 在她才情窦初开的时候,就喜欢那么一个男孩,很爱笑,跑得很快。总是奔跑在学校的田径场或者骑着单车穿行在大街小巷,留给别人一个潇洒的背影。 男孩很老实憨厚,甚至有些木讷,但是她喜欢他,打动她的,也许是他身上的善良吧。 那个男孩子叫做秦轩,总是坐在他的前面,她常常会看着他那并不宽阔的背影发呆。 这一看,就是三年呢。三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在18岁这个年纪,3年时间就占据了她生命的六分之一。 秦轩在一个离异的家庭里长大,他被判给了妈妈。爸爸在离婚后就了无影讯了,大概是有了新的生活,就不理会这个拖油瓶了。谁愿意继续拎着以前留下的垃圾呢?所以他就像不可回收物一样被丢掉了,并不是所有的父母都会爱孩子的。 妈妈是个赌鬼,是的,赌鬼,这个多形容男性的词出现在女人身上就显得格外讽刺呢。他在外面发传单,在餐厅里刷盘子,骑着单车送外卖……为了替那个终日混迹在酒吧和地下赌场的妈妈还债,维持生活,所有能做的,他都做过了。他终日穿行在校园和大街小巷,很多人见过他,记得他的脸和声音,但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没有伞的孩子,只能努力奔跑,对吧?很多人都知道他的家庭环境,自然下意识地认为和这样的人相处是不幸的呢,所以就远远地避开他,哪怕他本性淳朴善良。 学校的家长会是最让他痛苦的地方,因为他有一个让他抬不起头的妈妈啊。 可是,他除了爱她,还能怎么办呢? 他本以为他和坐在后桌的那个女孩不会有任何交集的,但是上帝是个很调皮的女孩,本以为不会发生的,往往都会变成现实。 “呐,给你水。”看着面前有些羞怯地递给他水的女孩子,他心脏跳的很快。 “谢谢。”他接过水,咕噜咕噜地喝着,喉结上下滚动,豆大的汗珠从脸上落下,男性的荷尔蒙气息扑面而来。她红着脸,有些不敢直视他。 “你鞋带松了。”她盯着他那双已经有些旧了却依然干净的白鞋,蹲下身替他系好了鞋带。生活很残酷,他很早就尝遍了生活的酸甜苦辣。可是这一刻,接受到了来自这个女孩子的善意,他突然觉得全世界都燃起了烛光。 高一年纪组3000米长跑,他用尽了全部力气拿到了第二名,离第一名只差了两秒。所有人都簇拥在第一名的身边,那是班上的体育委员,高大帅气,又那么阳光的一个人。 所以,谁会在意他呢?她看着那簇拥在一起欢呼的同学,又看了看角落里分外孤寂的他,突然觉得他很可怜。 于是她鼓起了勇气,递给了他一瓶水。友谊的种子就这么萌发了,最后慢慢地,开出了芬芳的玫瑰。 他一如既往地四处奔波,努力赚钱,寒暑假也会疯狂工作。回家了就悉心照顾那个喝醉了酒四处撒泼的女人。 他也会存钱给她准备各种小礼物,会记得她的生日。上学的时间里,她每天来到教室都会看到桌子上的早餐,她也会耐心地辅导他因工作而落下的功课。 她是个固执又勇敢的人,家里人竭力反对她和他来往。他们觉得,出生在这种家庭里的孩子,有什么未来可言呢? 可是爸爸妈妈的错,就应该让孩子来承担吗?善良穷苦的孩子难道就不配拥有幸福吗?那个坚韧不拔的男孩,默默忍受着命运强加给他的不公平而努力前行着。 对她来说,他为了拥抱更好的生活而在雨中奔跑的样子,真的很迷人。她不知不觉地被他感动,吸引。 那天元旦晚会,在教室的走廊外面,她对他说:“我们在一起吧。”她话音刚落,寂静的夜空里便盛放出绚烂的烟花,他答应了。 他说:“只有你对我好,我也喜欢你。” 秦轩很好运,他遇到的是一个勇敢的女孩子。 她为了和她在一起,冲破了所有阻碍,不管家人怎样哭闹,她都没有理会,那段时间,她和家里人的关系降到了冰点。 可是只要他喜欢她,她就不会放开。两个人不能在一起,哪有那么多不可抗力呢?所谓的不可抗力都是可以克服的,只是大多数人都没那么勇敢。 “我们以后去同一个城市上大学好不好?”快要高考了,她重复了这句已经提过无数次的话。每一次他的回答都是“好”,这一次也不例外。 “你去哪我就去哪,只有你对我好,有你在的地方,我就有家。”秦轩很是憨厚地回答着。 勿忘我(3) 后来的他们,真的去了同一所大学,女孩被不少男孩爱慕,倒是有很多大胆的男孩追她,也有女孩子向男孩示好。 可是她爱着的,还是那个穿行在雨中的少年。他爱着的,也依然是那个蹲下身为他系鞋带的女孩。 他每天都会习惯地带早餐,她也会在图书馆和教室里占座位。不管风和日丽还是刮风下雨,那个男孩总是会骑着单车将一份份外卖面带微笑地递给一个个陌生的同学。忙的时候,他会忘记吃饭,她就做好了饭去他的宿舍楼下等他。 她的室友曾对她说:“你男朋友笑起来很好看。”她对此骄傲了很久。是啊,那么温柔,那么勇敢的一个人,他是我的! 大三的时候,他突然说要去参军,她选择了支持他。 “呐~不过就两年时间而已。能改变什么呢?什么也不会变的!我等着你脱下军装的那一天,那一天我穿着婚纱来迎接你。” 这是能温暖他一生的话,所以那些凄风冷雨的夜也变得温暖起来。那些不堪回首的沉重记忆也都化作了甘甜的泉,那在军营里艰苦卓绝的训练又算得了什么呢? 可是,温暖了他那么久的话,他却记不起来了。 …… “他知道我最爱吃铁板鱿鱼,也知道我喜欢香草味的咖啡,也知道我喜欢的香水……所有我喜欢的,他都知道。那么憨厚老实的一个人,不会说动听的情话,但是会用心地用笔记本记下我喜欢的东西,你看!”杨钰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仿佛又变回了16岁那年牵着他的手在雨中奔跑的样子。 她一边说,一边从包包里翻出一个有些旧了的笔记本。 上面工工整整地写着很多字。 “小钰喜欢香草味的咖啡,不加糖。” “小钰不爱吃芝士和抹茶,要记住!” “小钰喜欢嘉柏丽尔的香水,我想存钱给她买。” “小钰特别爱吃铁板鱿鱼,以后出去吃饭一定要点。” …… “真好!”江岸芷温柔地笑了笑,上面记载的,是一个傻男孩最纯的感情,还有最真的心。 “是吧?我家秦轩,最好了。”她像是突然变回了在朋友面前炫耀的小女孩,一点也不复老师的威严,江岸芷突然觉得她变得可爱了许多,变得格外平易近人起来。 这也许是因为爱会让人变得可爱吧。 她又陆陆续续地讲了她和秦轩之前发生的各种小故事,有的让人啼笑皆非的,也有的让人潸然泪下。总之,两人的经历虽然有些坎坷,但确实很美好。只是江岸芷并不羡慕,因为她也被人深爱着,也有人默默地守护着她,她经历过的美好已经足够温暖她一生。 到了下午快要上课的时间,江岸芷这才站起身,对她说:“老师,我可以叫你杨钰姐姐吧?” “当然可以啊。”杨钰开心地笑了笑。 “姐姐,他一定会好起来的,你要调整好情绪哦,既然过去的都忘记了,那就好好地再爱一次吧!” “我会的,谢谢你啊!小岸芷。”她伸出手摸了摸江岸芷的头。 “那我去上课了,拜拜” “嗯,拜拜” 江岸芷挥了挥手,从房间里出去了,然后轻轻地关上了门。 过了许久,秦轩睁开了眼睛,茫然地看着面前的女孩,她也注视着自己。秦轩觉得她的气息让自己感到很熟悉,但是就是想不起来了。 “我知道,你对我来说,一定是很重要的人吧,那个眼神,我好像有一些印象。”秦轩看着她巧笑嫣然的脸,仿佛怎么也看不够。 “你是我的……女朋友吗?”他有些不确定地问。 “你猜呀?”杨钰笑了笑,突然觉得他现在的模样特别可爱,于是想逗一下他。 “你很漂亮,我觉得我可能没这个福气。”秦轩很老实地答道。 “噗嗤~”杨钰忍不住笑出了声,心里喜滋滋的。 “那,我可不可以追你?”他看着她,脸微微有些泛红。 “好啊,我就给你一次追我的机会吧。”她握紧了他的手,这一次,再也不会分开。 …… 夜晚总是能让人的情绪变得微妙起来,她看着那白色窗帘上点缀着的勿忘我,心里又泛起了阵阵涟漪。这是穆茗喜欢的花,于是她也喜欢了,就换掉了原有房间里的窗帘。 蓝色勿忘我的花语是永远不变的真心和爱。杨钰一直没有改变对秦轩的真心,哪怕他已经将她忘记了也改变不了。穆茗也是这样的啊,他虽然已经不在了,但那颗心却一直没有变过。 “穆茗,可不可以,不要忘记我?” “一想到我最喜欢的人走过一段陌生的路以后,会突然地把我忘记了,我就觉得好难过。哪怕你讨厌我了,恨我了也没关系。”她蜷缩着,手臂抱住小腿,把脸埋在了膝盖里。 “为什么,你不愿意见他呢?”风撩开了窗帘,就像出席舞会的神秘嘉宾一样。红衣的翩翩少年总是在她意想不到的时候出场。 江岸芷抬起头,看见那月光下少年的脸,惊艳得像是一场绚丽的绮梦。 那一身鲜艳的红衣和馨香的红玫瑰与印着蓝色勿忘我的白色窗帘形成了强烈的对比。绯红的花瓣围绕着他起舞,又在须臾之间消失不见。 “你去见他一面,心里就会有了答案。所以,你在害怕什么呢?”他的嗓音很温柔很细腻,又带着一丝迷幻,像是醇厚馥郁的美酒,让人忍不住沉醉其中。 “我还是觉得我不该去找他。”江岸芷轻轻地摇了摇头。 “人类总是一边在寻找什么,一边又在遗忘着什么。你不彻底地放下他,你就永远也不会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所以,你找他把话说清楚,彻底做个了断吧,和过去告别也不失为开启新生活的好方法。” “别听他的!最珍爱的东西,怎么可以说忘记就忘记呢?”房间突兀地响起一个暴躁的女声。 “汀兰?”江岸芷惊讶地看着那突然出现在房间里的白衣少女。 “别让他洗脑了,他是个骗子,最喜欢骗人了!”洛汀兰咬牙切齿地说着,恶狠狠地盯着面前满脸微笑的美少年。 “某个说人家是骗子的大灰狼,还真是冰清玉洁啊,最喜欢骗人的明明就是你吧?”殷藜反唇相讥。 “你……你胡说!我哪有?”洛汀兰涨红了脸,气的说话都不利索了。 “你是闲的没事吗?来这里干什么?”殷藜面色有些不悦地看着洛汀兰 “为什么你可以来,我就不行了?”洛汀兰不屑地撇了撇嘴,很是轻蔑地看着那和自己无比相似的脸。 “我们先出去,让她安静一会儿,我有话要跟你说。”洛汀兰安慰地摸了摸她的头发,然后消失在了房间里。 “希望这次的赌约别太无聊了。”殷藜神秘地笑了笑,旋即化成了缤纷的花瓣飞到了窗外。 勿忘我(4) “松开紧握着的手之后,你会不会有一天就忘记了我?” …… “今天的天气不错。”杨钰脸上洋溢着有些惬意的微笑,也许是秦轩出院了的原因,原本灰暗的天空就像升起了一个小太阳,就连迎面吹来的冷风也显得有些怡人。 洛城第二中学,这是他们相识相知的地方。 “走,我带你进去看看吧。”杨钰挽着他的手朝着学校走去。她笑眯眯地和许久未见的门卫大爷打了个招呼,说明了来意。门卫大爷是很尽职尽责的人,但并不古板,也很通情达理地让他们进去了。 杨钰先是牵着他的手走到了操场,走到了冲线的那个地方。 她说:“呐~你看!当初你就在操场上奔跑着,你拿了第二名。我们班上没有其他人给你加油,所有人都在为那个拿了第一名的帅气男孩呐喊。”她脸上的表情有些失落。 秦轩似乎是看出了她的不安心,握紧了她的手。 “我总是会想,如果当初我能勇敢一点,呐喊的声音再大一些,能够让你听到,你也许就有了动力,能拿到第一名呢!”杨钰有些缅怀地笑了笑,继续说:“我当时给你送了一瓶水,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这么做,但我就是鼓起勇气这么做了。” 秦轩的眼里依然是一片迷茫,这些都是真实存在的吗?他不知道,但是他相信她,也很用心地听着属于自己也属于她的故事。 “很多人都觉得,你很坏。大概是因为对你不幸的家庭,而产生的主观上的偏见吧。我也偶尔会怀疑这一点。只是看着你常常奔跑在雨中,忍受着不公的命运奋力前行的时候,我就常常在想。这么善良勇敢的一个人,怎么会是坏人呢?”她说着,眼眶有些泛红,觉得有些委屈,替他感到委屈。 “我鼓起勇气递给了你一瓶水,然后发现,其实你很好,一点也不坏。”她摸了摸秦轩的脸,笑得很美。 秦轩没有说话,他只是默默注视着她,她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发现他鞋带松了。 “后来啊,越和你相处,我就愈发觉得自己像发现了宝藏一样。”杨钰弯下腰,给他系好了松开的鞋带。 “真是巧合呢,几年前刚刚接触的那一天,我也这样给你系过鞋带。只是现在的我们都长大了。”系好了鞋带,杨钰站起身,满意地看了看他端正的五官。 “这些,我都不记得了,没有印象,但我知道,我很喜欢你说的这些。”秦轩傻笑着,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 “喜欢就好。”杨钰闻言,心中顿时有些欣喜。 “我带你去看看我们以前的教室。”说完,杨钰挽着他的手朝着教学楼走去。 “你看!这就是我们上课的教室,高一10班。”她指了指面前这个已经空置下来的教室,这一层楼已经没有学生上课了,墙外还挂着三个优秀学生的照片。 “那是你吗?”秦轩指了指墙上的那个戴着眼镜,穿着校服,看起来斯斯文文的女孩子。他看着那个青涩的女孩,觉得既陌生又熟悉,让他发自内心地流露出干净的笑。 “是啊!那时候的我,还是个很上进的学生。”杨钰看着他脸上的笑容,眼睛眯成了一道浅浅的缝隙。 “那时候你坐在教室最左边,总是看着窗外熙熙攘攘的人群和车流发呆,我就坐在你的后桌。上课的时候,老师看你心不在焉地,就会点你起来回答问题,我就在你后面悄悄告诉你。” “真的吗?你还记得这些吗?可是,为什么,我都记不起来了?”秦轩的脸上闪过一抹失落,他摇了摇头。 “不要紧的,会想起来的。”杨钰轻声安慰着,又带他在学校里走了许久才终于离开。 她又挽着他的手,走到了一家餐厅。 “这里是我们来过很多次的餐厅,不过它已经换了装潢,所以就连我也觉得陌生了许多。”杨钰看着那高雅了许多的吊灯和窗帘,心有微微有些遗憾,她其实还是更喜欢以前的那个灯光。 秦轩很自然地坐到了靠窗的角落,杨钰微怔,然后轻轻地笑了,看来有些记忆大脑会遗忘了,可是习惯却不会改变。 “这里闻不到玫瑰花的香味了,以前我喜欢坐在这里,因为能闻到隔壁那家花店的玫瑰花香,可是现在它已经关门了。” “好像,有一些印象。”秦轩木讷地点了点头,杨钰开心极了。 也许人都是恋旧的吧,那些根深蒂固地埋在心里的东西就这么不见了,总觉得会少了些什么。 “想吃什么?”杨钰把菜单递给了他。 “这个吧。”秦轩翻了好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最后在铁板鱿鱼的后面打了个勾,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点这道菜,好像……就是形成了一种本能。 杨钰看着他,笑里带着雨滴,像黎明中沾染了露水的桃花。 她接过他递过来的菜单,在上面无比麻利地勾选了几刀菜。蒜蓉茄子、孜然羊肉、凉拌西兰花……这些都是他喜欢吃的菜。 他喜欢的,她也记得呢。 饭桌上,秦轩不停地给她夹菜,他没有觉得丝毫不适应,反而莫名地很喜欢这种感觉,就像这是生活中再日常不过的小事一样。 吃完了饭,她又兴致勃勃地带他去看了电影,看了《湄公河行动》,她觉得他应该会喜欢的。因为他可是帅气的兵哥哥,是个顶天立地的好男儿,有崇高的理想和志向还有为国捐躯的忠诚和决心。 电影看完了,她迫不及待地问他:“怎么样?你喜欢这部电影吗?” 秦轩有些出人意料地摇了摇头:“我……还是喜欢山……山楂……” “山楂树之恋?”杨钰有些好奇地问道。 “对!就是山楂树之恋!我好像隐隐记得这个名字。”秦轩的眼睛变得明亮起来,杨钰闻言笑了笑。 “好,我们去看山楂树之恋。”她又买了两张票,带着他换了放映室。 秦轩看着银幕里那个自尊自爱,善良坚强,靠自己双手赚钱养家,替母亲分忧的静秋,温暖地笑了笑,眼里有着从未有过的温柔。也许在那个叫做静秋的美好女孩子身上,他能找到他和杨钰两个人的影子。 看着他的侧脸,杨钰仿佛又看到了那个为了拥抱更好的明天而骑着单车穿行在雨中的少年。他虽然忘记了很多事,但那温暖的笑脸还一如从前。 勿忘我(5) 白天总是很短,夜晚又太长,睡觉是一件很困难的事。 “我唱歌给你听吧,这是你曾经唱给我听过的歌。”杨钰看着面前眼神格外懵懂无辜的大男孩,露出一个温暖的笑容。 “当兵才知道过去的模样太放松 当兵才知道自己的骨头硬不硬 …… 当兵才知道祖国的山河在心中 …… 山林我是那生风虎 大海我是那搅浪龙 长空我是那穿云鹰 咱当了兵才知道好男儿 嘿~就是要当兵!” 她的声音很轻柔很婉转,但是缺乏军人的神韵,没有那种气魄。 “这是你以前唱给我听的,好男儿就是要当兵!你在军营里,立了二等功哦,因为你的勇敢,保全了战友的生命。我为你感到骄傲。”杨钰很是欣慰地看着他,给了他一个鼓励的微笑。 “我,是你的骄傲?”秦轩看着她,眼里有泪光闪烁着。 “是啊,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杨钰笑着说完,在他脸上吻了一下。 “该睡觉了,我以前睡不着的时候,你会唱“丢火车乐队”的《晚安》给我听。”杨钰搂住他,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背,在他耳边轻声吟唱着。 “晚安,愿长夜无梦,在所有夜晚安眠。” “晚安,望路途遥远,都有人陪伴身边。” 她停下来看了看秦轩,发现他眼里弥漫着水雾。 他开始轻轻地哼唱起来,粗犷低沉的嗓音也变得细腻起来。 “想说的话都没有说完,还是会有些遗憾。” “这一生,有些短,晚安~” …… 他原来还记得这首歌吗?杨钰愣了愣,旋即微笑起来。她找到了旋律,陪着他一起歌唱。 “你会不会突然想起我?在某个没有睡意的清醒时刻。” “想把身上所有枷锁全部挣脱,只为自己做了选择。” “你不会突然地忘记了?就这样等待到底是为了什么?” “不安的心渐渐干涸,失去了颜色,再也不会想起我……”杨钰哽咽着唱完了最后一句,她早已经泣不成声。 “对不起,我记得这首歌,可是你……有好多事情,我真的记不起来了。”秦轩歉疚地摸了摸她的脸,看着她哭泣的脸,他像个迷路的小孩一样惊慌失措。 “不哭,好吗?”他很温柔地擦去了她眼角的泪滴,对她说:“虽然我忘记了很多事,但我知道,只有你对我好,我很喜欢你。” 恍惚之间,仿佛又回到了从前。 “我们在一起吧。”绚烂的烟花在夜空中盛放,他看着她,很认真地说:“只有你对我好,我也喜欢你。” “嗯,我也喜欢你。”杨钰悬着的心终于安稳了下来,她擦去眼泪,很深情地吻了他。 …… 第二天 “程兰泽!你过来!” 听到这个中气十足的声音,程兰泽像是霜打了的茄子一般,她委屈巴巴地看了一眼岸芷,岸芷则捂着嘴偷笑,然后她不情不愿地朝着那气场无比强悍的英语老师走去。 “你看看啊,你写的作文,怎么这么多错误啊?”杨钰推了推眼镜,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程兰泽耷拉着脑袋,低眉顺眼地听着她的批评。 “你看看,这个unpleasant,前面的冠词是不可以用a的,要用an,是根据读音来的,不是简单的根据a,e,i,o,u来分辨,我说过多少次啦?” “还有,一个句子里面只能有一个谓语动词!你看看这个句子有几个?怎么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非谓语动词做宾补,要判断它与被修饰词的关系,这里是被动,你却用了现在分词!” “as的特殊倒装,你也弄错了!还有这个应该是littledidiknow,否定词放句首也是要倒装的!” 杨钰一边说,一边不断地用红笔在她的笔记本上反复修改着,程兰泽看着那惨不忍睹的作业本,脸色也是一片羞红。 她一边说,一边拿着红笔涂涂改改,一旁的程兰泽简直无地自容。 说到最后,程兰泽的心已经拔凉拔凉的了,杨钰的声音却突然柔和了起来。她把作业本递给了她,给了她一个勉励的微笑。 “但是,进步还是挺大的,用了许多新颖的句子和单词,构思也很巧妙。老师知道你挺努力的,但是还是要细心一些。” “嗯嗯,谢谢老师,我知道了。”程兰泽笑嘻嘻地接过作业本,突然觉得这个老师还是挺温柔的,也不那么让人讨厌了。 看着她找回了老师的威严,又变成了那个精神饱满、积极乐观的老师。江岸芷也由衷地为她感到高兴。两人对视一眼,会心一笑。 …… 大学城附近的ktv里 “夜长梦很多,你就不要想起我~”莫雨潇扯着嗓子,一边哭,一边撕心裂肺地唱着。 穆茗有些看不下去了,推了推旁边的姐姐。 “姐姐,她怎么啦?看起来好像很难过的样子。” “她啊?被个渣男给骗了呗,其实人家是广撒渔网,留了很多备胎的,她就傻乎乎地以为人家只爱她一个,那个男生只是玩玩而已。我早就跟她说了,那个男生靠不住,她居然还特么地凶我。”穆紫薰说得一脸云淡风轻。 莫雨潇一脸哀怨地看了她,忍不住大哭起来:“哇,我好难过啊!被渣男骗,我大姐头也嫌弃我!” 她哭着哭着,然后端起桌子上的一杯扎啤一饮而尽,看得一旁的穆茗都有些汗颜。 “不就是个男人嘛,瞧你那点出息!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呢?”穆紫薰瞪了她一眼,不屑地撇了撇嘴,然后一脸痴呆地看着身旁那宛如从童话里走出来的美少年。 穆紫薰端起一杯橙汁抿了一口,又继续看着穆茗那完美的侧颜,仿佛怎么也看不够。 今天本来是要陪着这个失恋的姐们出来喝酒唱歌解闷的,但是穆茗不让姐姐喝酒,所以就特意给她点了橙汁。 “怎么了?老看我干嘛?”穆茗转过脸来,很是无辜地眨了眨眼。 “橙汁真好喝,嘻嘻”她看着他那懵懂的眼神,一脸的傻笑。 一旁的方佳思忍不住捂着嘴偷笑,而傅君苓则很暖心地倒了一杯酒,和莫雨潇干了一杯。 “呜呜呜……君苓,还是你够意思!宝宝好难受啊!”莫雨潇吨吨盹地就喝下了一大杯酒,眼睛哭肿成了桃子,脸颊熏得一片绯红。 今夜,我不关心人类,我只想你(1) 陪着莫雨潇在ktv里唱歌发泄完以后,时间已经不早了。 她喝得很多,醉醺醺地,满身酒气。方佳诗扶着她踉踉跄跄地走着,她在路上吐了好几次。 穆紫薰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就背着她往宿舍走。 “臭雨潇,你听好了啊?我可是只背过我弟弟的,你可是赚大了!还有,你要敢吐我身上,我会让火葬场问下你,你要几分熟。” 一旁的方佳诗笑得合不拢嘴,突然很没形象地打了个酒嗝,然后脸色羞红地看着一旁笑出声的穆茗。 傅君苓则很贴心地给醉成烂泥的莫雨潇买了醒酒汤。 “你多大了?还要姐姐背你?”傅君苓像是揪住了穆茗的小辫子一样,忍不住想要逗逗他。 “那是以前的事了,我生病了,家里没有人,大半夜的,她就背着我去医院。”穆茗红着脸,有些难为情地说着,然后很是感激地看了看背着莫雨潇默默往前走的姐姐。 穆紫薰侧目,看着他略微有些害羞的笑脸,心里美滋滋的。 “真好啊。”傅君苓甜甜地笑着,不由得想起了那个爱护着自己的姐姐。 “哼,我是姐姐嘛,照顾弟弟是应该的。”穆紫薰一脸的小傲娇,这件事对她来说是为数不多可以拿的出手的成就。 穆茗很想说“一直以来都是我在照顾你嘛”,但是顾及到姐姐的面子,他只是附和地笑了笑,很乖巧地没有说话。 “江远帆,你这个混蛋……对你来说,你只是……玩玩而已,可是你知道我,有……有多喜欢你吗?” 莫雨潇断断续续地说着,穆紫薰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我……嘿嘿,你这个怂货,没种……mua~”她痴痴地笑着,然后猛地在穆紫薰的脸上亲了一口。 穆茗可以清楚地看到姐姐的身体猛地颤动了一下。 穆紫薰的脸色煞白,那浓烈的酒气萦绕在鼻尖,她一脸的嫌弃,有一种想把莫雨潇扔下去的冲动。 “姐姐,我回去了,你今天就好好照顾下你室友吧。不用来出租的房子找我了。”走到了大学门口,穆茗对着姐姐挥了挥手告别。 “不行!”穆紫薰急了,差点没把背上的莫雨潇扔出去。 “你一个人住,我怎么放心嘛?万一又和三年前那样怎么办?”穆紫薰坚决地摇了摇头。 “死弟控!”方佳诗忍不住嘀咕道。 “你说啥呢?”穆紫薰回过头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没,没什么。”方佳诗讪笑了两声。 “你跟着我,等我把这头死猪送回宿舍,姐姐就和你回去。” “哦~”穆茗有些委屈地答道,看着穆紫薰脸上的表情就知道,她是绝对不会答应的,只好跟着她一起走。 “你没看出来你弟弟都不情愿呀?”傅君苓笑着摸了摸穆茗的头。 穆茗觉得有些怪怪的,只是无辜地看了看她,没有说什么。 “不许摸我弟弟的头!他会长不高的!”穆紫薰不满地盯着傅君苓,那小嘴噘得老高,生怕她把自己家弟弟给拐跑了。 傅君苓笑了笑,俏皮地吐了吐舌头。 穆茗气鼓鼓地看着姐姐,心想“摸我头最多的就是你吧?” “我就说了嘛,死弟控,哈哈!”方佳诗笑嘻嘻地说道。 “我就弟控了,怎么啦?我弟弟可喜欢我了,对吧?”穆紫薰看了看穆茗,厚着脸皮说道。 “是是是,我可喜欢你了。”穆茗不禁莞尔,对这个姐姐还真是无奈啊。 “听到没有?”穆紫薰得意地扬起了下巴,骄傲得像一只打架胜利了的老母鸡。 …… 穆茗站在女生宿舍楼下安静地等着,来来往往的女孩子经过他的身旁时都会忍不住侧目。然后私下议论着。 “哇,好好看!” “真的,那个小姐姐好好看!比我们校花都要好看好多,但是我好像没见过她?”一个穿着汉服的女孩子不断打量着站在树下的穆茗。 “那是个男孩,是我们校花的弟弟。”一个陌生的女孩突然回过头告诉她。 “啊咧?这是男孩子?” “天呐,男孩长这么好看?” …… “今天晚上什么都不要想,好好睡一觉。”穆紫薰在莫雨潇耳边轻声说着,先是把醒酒汤喂给了她,然后把她抱到了床上,又给她盖上了被子,才匆匆地走下楼去。 一下楼,穆紫薰就看到了黑压压地一群人围成了一圈。她秀眉一蹙,顿时就明白发生了什么,她的脸阴沉地可以滴出水来。 “小哥哥,你加一下我微信吧?” “小哥哥,我好喜欢你!” “小哥哥,我们合张影吧。” “小哥哥,可不可以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呀?” …… 听着那些女生一口一个小哥哥叫得格外亲热的样子,穆紫薰的脸色黑的跟锅底一样。 “干什么呢?给我让开!”她穿过簇拥着的人群,走到了穆茗的身边。 “没事吧?”穆紫薰很是关切地问道。 穆茗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虽然那些女孩子都挺热情的,但穆茗就像一尊冰雕一样,站在那里没有说话。 直到穆紫薰穿过簇拥着的人群,他寂静幽深的眼眸里才有了神采。 “走,我们回去。”穆紫薰挽着他的手朝外面走去。 “好。” 他任由穆紫薰挽着自己的手穿过簇拥着的人群,学校的面积挺大的,他不认识路。 看着穆茗要走了,周围的女孩子都疯狂起来。 “小哥哥,不要走!” “呜呜呜……小哥哥是我的!” “我还没要到小哥哥的微信!” …… “我告诉你们,别对他有什么想法?”穆紫薰恶狠狠地扫视了一圈,目光所致之处,那些女生咽了咽口水,都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 但也有特别大胆的直接开怼。 “你谁啊?”一个高个子女生直接指着穆紫薰开骂。 “我是他姐姐!”穆紫薰握着穆茗的手,傲娇扬起头,强悍的女王气场席卷而出。 …… “管的太宽了吧?” “死弟控!真恶心!” “校花了不起啊?” …… “校花也就这样嘛,也没比我好看到哪里去。”一个女孩子一边看着相机里开到了满级美颜的自己,一边摆出自以为美美哒的表情,信心满满地嘀咕着。 “呕~你也太有自信了吧?”她身旁的室友忍不住干呕起来。 今夜,我不关心人类,我只想你(3) 费了不少气力,穆紫薰才带着穆茗摆脱了那群疯狂的小迷妹。但还有依然不少人在后面穷追不舍,甚至悄悄尾随。 “你不要和那些女孩子来往,她们问你什么,你都不要告诉!知道吗?这些人都没安好心的!”穆紫薰很认真地叮嘱着穆茗,穆茗像小鸡啄米一样点了点头。 她走到了一家冰淇淋店,对着服务员小姐姐说:“请给我两杯草莓圣代,谢谢。” “哦,好的,一共……”收营员小姐姐话音未落,抬起头看到了她身旁的穆茗,然后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在那一瞬间,她忘记了呼吸。 发丝是梦幻般的雪白,碧蓝色的眼眸宛如月光下的湖泊,白皙的皮肤和精致的脸在灯光的映衬下显得格外迷人。“灯下出美人”还是有几分道理的。 “一共多少?”穆紫薰皱了皱眉,用力咳嗽了两声,收银员小姐姐才反应过来,她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一共16”说完,她又红着脸反复偷偷地看了穆茗几眼。穆紫薰自然把她的小动作都看在眼里,于是有些生气。她站在了穆茗身前,挡住了她的视线,然后面色不善地盯着那个收营员。 收营员小姐姐露出了一个标准的微笑,然后递过来两杯分量远远超过平时的草莓圣代。 “谢谢”穆茗礼貌地道了道谢,然后接过了冰淇淋。 听到他的声音,收营员愣了愣,她很喜欢他的声音,温柔细腻又带着一丝冷冽,就像山涧缓缓流淌过的溪流。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她的手在穆茗的手背上悄然滑过,这一幕恰巧被穆紫薰看到了,她整个人都要气炸了。 “这个小哥哥,我好像很久以前见过。”收营员看着穆茗那熟悉的脸,终于忍不住说道。 穆茗转过脸看了看她,一脸的无辜和茫然。 “这种搭讪的方式未免太老套了。”穆紫薰冷冷地说完,就牵着穆茗的手离开了。 看着穆茗已经离开的背影,收营员有些纠结,但还是欲言又止。 “哼,果然啊,看上去那么正经,其实啊……呵呵了”穆紫薰摇了摇头,又叮嘱穆茗说到:“那种随便的女孩子,你不要和她们相处,知道了吗?” “嗯嗯。”穆紫薰舀了一勺冰淇淋到嘴里,有些含糊不清地答道。 “你看,我平时去买的时候,冰淇淋都很少的,今天带着你去买,整整多了一半。”穆紫薰酸溜溜地说着,对那个收营员小姐姐的印象突然降低了许多。 “有吗?我还以为这家店很良心呢,冰淇淋分量很足。”穆茗很天真地眨了眨眼。 “都是看在你的面子上,长得好看真的可以当饭吃。”穆紫薰又看了看穆茗的脸,顿时觉得什么貌似潘安,掷果盈车之类的都弱爆了。 “果然,我家茗茗就是好看。”她吃了一口冰淇淋,很是骄傲地说道。 “注意一下。”穆茗没有理会她夸自己长得好看,只是拿出纸巾给她擦了擦嘴角的奶油。 “啊啊啊啊!真幸福啊!”穆紫薰觉得心里像吃了蜜一样甜,弟控又怎么样?哼!她们只是不知道我家茗茗有多好,是全宇宙最好的! …… 艾子逸看着窗外的夜景,脑海里满是那个白衣男孩的脸。 “是他,不会错的。”她轻轻念叨着。 她低血糖,曾经在地铁上险些晕倒,是一个男孩子扶住了她,然后递给了她一颗糖。 就在她准备答谢的时候,那个男孩已经戴着白色的耳机下了地铁,只留给她一个侧脸。 她记得那个侧脸,曾无数次出现在她的梦里,他和今天那个来买冰淇淋的男孩一模一样,一定是他,错不了的! 这个来自陌生人的善意温暖了她许久,她很想认真地对那个善良的男孩子说一句谢谢,希望他以后的生活能像他的人一样美好。 “有缘再见,如果有一天能再见地话,我真的很想对你说一句谢谢。”她微笑着闭上眼睛,开始和周公谈人生,谈理想。 …… 酒醒了以后才是最让人难过的。莫雨潇就是如此,她在宿舍里哭的稀里哗啦地,傅君苓和方佳诗都是一个头两个大。 “呜呜呜……这算是我的初恋啊!我从来没有这么喜欢一个人过!” “我特么地居然被别人当成了备胎!” “渣男!我真是瞎了眼了!”莫雨潇摸了摸眼泪,那副模样要多委屈有多委屈。 方佳诗正在敷面膜,她是精致的小仙女,暂时没有空搭理莫雨潇。 “好啦,好车车是不需要备胎的,破车车才要,对吧?他不值得。”傅君苓要暖心许多,她柔声安慰着,然后递给她一个肉夹馍。 “要化悲痛为食欲!”傅君苓一边啃着肉夹馍,一边做了一个加油的手势。 “好吧。”莫雨潇一把接过肉夹馍,一边很没形象地啃着,一边用那哭红肿了的泪眼看了看傅君苓那干瘪的小腹,不禁暗自想道:“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啊!为啥君苓那么能吃,还不长肉肉呢?” …… “茗茗,你在看什么?”穆紫薰凑到了穆茗的身旁,好奇地问道。 “海子的诗,你可能不会喜欢。”穆茗莞尔一笑,把书摊开给她看了看。 “姐姐,今夜我在德令哈,夜色笼罩 草原尽头我两手空空 悲痛时握不住一颗泪滴 姐姐,今夜我在德令哈 这是雨水中一座荒凉的城 …… 这是唯一的,最后的,抒情 这是唯一的,最后的,草原 我把石头还给石头 让胜利的胜利 今夜青稞只属于她自己 一切都在生长 今夜我只有美丽的戈壁空空 …… “姐姐,今夜我不关心人类,我只想你”穆紫薰轻轻念着,她脸上带着温柔的笑。 她沉默了一会儿,对穆茗说:“我很喜欢这一句。我可以理解成这是诗人写的情书吗?” “姐姐,你不懂海子”穆茗轻轻地笑了笑,他摇了摇头。岸芷懂得海子的诗,但是姐姐看不懂呢,不过,这也没有关系! 读过太多书的孩子,会不容易快乐。懂得太多也不见得是好事,姐姐那么单纯,做个开心的孩子就好了。 立于浮华之世,奏响天籁之音(1) “远方,除了遥远,一无所有。更远的地方,更加孤独……远方的幸福,是多少痛苦?”江岸芷合上了海子诗选,躺在了床上。 她透过天窗,静静地看着夜空里忽闪忽闪的星星,翘起的浓密睫毛轻微扇动着。 那时候的她这样问过穆茗:“你以后,想去什么地方呢?” 他说:“我啊,想去一个很远很远,没有人找到我的地方。”她记得穆茗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弯成了两弯可爱的月牙。 “那里会有一片柔软的草原,上面开满了野花。阳光强烈,水波温柔。从远处吹来的风会带走燥热,云朵里降下的雨能洗去尘埃。夜深人静的时候,会看到月亮守在窗外,携带着漫天的繁星。” “我会死在那里,没有人能找到我,没有人为我悲伤,也没有人会将我遗忘。我不喜欢葬礼,就这样被黄土掩埋,化成世间万物中的一份子。” “那里,会有我吗?” “没有”他笑着摇了摇头。 她记得当时她伤心了很久。“为什么呢?我也很想很想和你一起去很远很远的地方,去只有我们两个人一起的地方啊!” 他只是告诉她,他不想让别人看见他死去的样子。 后来,穆文斌遵循了他的遗愿,没有为他举行葬礼,她自然没有见过他在棺椁里长眠的模样。 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那个偶尔会有些神经质的男孩,还是没有找到他心心念念想去的远方。她也不喜欢这里,也想走到很远的地方去,但是她又舍不得,因为这里有那个叫做穆茗的男孩子留下的痕迹,她一离开,就忍不住想回来。 今天夜里,她只想他。 …… 第二天 班长祝梦灵走到了讲台上,拍了拍桌子,对下面的学生们说道:“大家安静一下,学校马上要举办校庆了。每个班都要组织一个节目。大家说一下,有没有什么好的想法?” 祝梦灵扫视了一圈,发现下面鸦雀无声,没有谁抬起头来。 “岸芷,这就是一烫手山芋嘛,要是表演不好,肯定丢的是班级的脸,会被那帮贱人们说死的。”程兰泽小声地嘀咕着。 江岸芷没有说话,但是心里却是五味杂陈,她翻开了怀表,看着照片里的他,不由得想起了三年前。 那时候的她和他一同站在舞台上,仿佛迎接着全世界的掌声。那一刻,他微微扬起的嘴角,成为了她最大的骄傲。当她紧张时,只要看一眼那风华正茂的少年,她就会变得无比自信。 “江岸芷!我知道你的小提琴拉的非常好,所以你可以尝试一下吗?”祝梦灵一脸期待地看着她。 “不了,不想去。”江岸芷摇了摇头,迎着班长的温暖的笑脸,她的语气依然很冰冷。 她没有找诸如“哎呀,我没时间”,“不敢献丑”,“我要抓紧时间学习”之类的借口,不想去就是不想去而已。 “可是,这件事关系我们a班的形象和荣誉……你能不能慎重考虑一下?”祝梦灵的声音软了下来,近乎是哀求一般地看着江岸芷。 “抱歉,形象和荣誉是靠大家一起挣的,不是靠某一个人。”她不咸不淡地说完,就继续翻开了那本还没看完的《围城》。 话音刚落,下面就有看不惯她的女生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什么呀?装什么?” “真的,我觉得她好作哦” “真以为自己很了不起了?” “没办法,人家是校花,家里还有钱。” …… 程兰泽听到那些柠檬精们私下的议论,也忍不住生气了。 “什么人啊,居然这么说?这个班上的有些人真是恶心!”她愤怒地握紧了小拳头。 “没事,我没打算让别人喜欢我。”江岸芷慢条斯理地说着,也不想抬起头看着那些同学们的嘴脸,因为她恰好看到了书上的那句话“对丑人来说,细看是一种残忍。” 不仅对别人残忍,对自己也是折磨,所以,眼不见为净。(抱歉,这里的“丑人”是指心灵上的,与外貌无关,请不要曲解,我没有歧视别人的意思。) 事实就是如此,不管你如何左右逢源,依然会有人不喜欢你。说话直会得罪小人,说话虚会得罪真人,说话慢会得罪急脾气,老好人会得罪有原则的人,圆滑的人会得罪老实人…… 江岸芷知道自己不是什么人见人爱的人,美丽并不是前往她人心扉的通行证。因此,她一开始就没打算扮演成优雅的公主,也没打算让别人喜欢她。她只喜欢穆茗,穆茗也喜欢她,哪怕不能在一起,也足够了。 “亲~真的,不能再考虑一下吗?”祝梦灵忍不住卖了个萌。论长相,她也算是个挺出众的女孩子,交流能力也很强,深得老师的信任。作为a班的班长,学习成绩自然不会差,只是和江岸芷相比就差了太多。 最开始班主任也打算让江岸芷做班长的,只是她比较高冷,不爱说话。也不喜欢和周围的其他学生交流,所以班长的位置就给了祝梦灵。 江岸芷依然没有搭理她,她默默地看着书,周围女生们的议论声音更大了。 热脸贴冷屁股的感觉还是挺难受的,祝梦灵觉得面子有些挂不住,只好尴尬地讪笑了两声。 “那,还有没有其他同学愿意展示下才艺的?”她又看了看其他同学。 “班长,李婉婷的钢琴弹得很棒!超级好听!”一个短头发的女生举起手,很是激动地说。 “哪有,其实很一般啦。”李婉婷看似谦虚地笑了笑,但长了眼睛的人都能从她的脸上看出那明显的虚荣和得意。李婉婷又看了看江岸芷的脸,不管是长相还是气质,江岸芷都远远胜过她,这让她忍不住升起嫉妒和挫败感。 “别谦虚了,你以为我不知道你钢琴十级了!”她身边的好闺蜜很是给力地造起了势。 “哇!这么厉害吗?” “优秀优秀” “” “大佬,惹不起!” …… 看着那些同学们眼里的艳羡和一声声的赞叹,李婉婷顿时觉得舒畅无比,她很是挑衅地看了看江岸芷。却发现她根本不为所动,于是心里忍不住恼火起来。 立于浮华之世,奏响天籁之音(2) “那,就这样决定了,我跟老师商量一下,就让李婉婷代表我们班上去展示才艺。”祝梦灵也很是愉快地做出了决定,朝着班主任的办公室走去。 “哇,婉婷,你是什么时候达到钢琴十级的?”一个李婉婷的狗腿子很是崇拜地看着她。 “小意思啦,钢琴其实也挺简单的。”李婉婷很是装逼地笑了笑。 程兰泽忍不住推了推江岸芷,她不懂音乐,好奇地问了问:“钢琴十级?真的很厉害吗?” “跟小孩子过家家一样。”江岸芷不咸不淡地说着,话里听不出任何的波澜。穆茗8岁时,他的钢琴水平就达到了专业十级的水准,精通了李斯特、莫扎特、肖邦的所有曲子。10岁就创作了许多高难度的钢琴曲。 正因为她见过真正的天才,所以才对李婉婷根本不屑一顾。她没有理会那一帮子跳梁小丑,只是觉得她们的表演还是挺滑稽的。 李婉婷喜欢张雨泽,全班人都知道,而张雨泽喜欢江岸芷,全校人都知道。而对于江岸芷呢,就连对张雨泽这个人几乎一点印象也没有,她甚至看到他都有可能叫不出来名字,大概就是知道这个人是班上的同学吧,仅此而已。 李婉婷从高一开始就喜欢着张雨泽,张雨泽倒是和她有过一段暧昧的时光,但是没有走到一起。因为那一天,他看到了因手术而休学的江岸芷回到了学校。 盐茶山的那场车祸之后,江岸芷高一的前一个月都是在医院度过的。而当她回到了教室的那一天,就和哭成了泪人的程兰泽成为了好朋友。 起因是程兰泽写给张雨泽的情书被李婉婷看到了,然后她在班上大声地念了一遍。张雨泽是班草,长相不算出众的程兰泽自然惹来女生们的嘲笑。 最后的结果就是张雨泽走到她面前,将那封情书揉成团扔进了垃圾桶。然后看到了出现在教室里的江岸芷。 那个光彩照人的女孩和那个被他鄙视,瞧不起的女孩成了好朋友,这是让张雨泽万万没有想到的。 也是从此之后,他和包括李婉婷在内的总多女生断了来往。 因此,李婉婷真的很讨厌江岸芷,也无时无刻都在和她做着比较。但是她很快就悲哀地发现,不管是颜值,身材,家世,还是才华和学习成绩。她都遭到了无情的碾压。 作为上一届的班花,以前其他同学都会站她和张雨泽组成的cp,但是现在,他们都觉得只有班草才能配得上江岸芷了吧。 可是他们都不知道,对江岸芷来说,她们暗恋着的那所谓的班草其实屁都不算。没有谁比得上她心中的那个白衣少年。 …… “各位同学,我觉得以江岸芷同学的小提琴水平,不去参加这次演出,真的很可惜。你们觉得呢?”班主任笑了笑,很是期待地看着江岸芷。 “好!” “我赞成!” “必须支持啊!” “强烈支持江岸芷表演!我话讲完,谁赞成?谁反对?” …… 班主任的提议得到了男生们的强烈支持,也有不少女生赞成。毕竟,那是惊艳了他们整个青春的白月光。 李婉婷的脸色立刻阴沉了下来,她的狗腿子们开始抗议起来。 “可是,老师,李婉婷的钢琴不比她差的!” “就是,李婉婷的钢琴超级棒!” “我支持李婉婷!” “我也支持!” …… “好了,安静一点,我觉得,江岸芷和李婉婷同学的才艺都很不错,那就合奏一曲。这样不是挺好的吗?”班主任笑呵呵地说着。 “放心吧,老师!我一定会好好表现的!”李婉婷微笑着答应,但觉得心里很是不爽,也不好表现出来。 江岸芷皱了皱眉,但没有说什么。她是个骄傲的人,和她同台演出的人,只能是穆茗才可以,其他人都没有资格!可是穆茗已经不在了,她现在不是很愿意再碰小提琴了,该怎么形容她的心境呢?用钟子期死后,伯牙“无知音,乃破琴绝弦,终身不复鼓”来形容倒是比较贴切。 …… 下课后 李婉婷走到了江岸芷面前,一脸趾高气扬地说道:“到时候别拖后退啊!你说吧,你想选那首曲子,我都可以。” 她自信满满地说完,然后双手抱着胸一脸玩味地看着江岸芷。 “《茨冈狂想曲》或者《帕格尼尼第二十四首随想曲》吧。”江岸芷自顾自地看着书,头也不抬地说道。 “这……”李婉婷突然心里有些没底了,这两首曲子都是经典中的经典,但是难度也很大,根本不是她能驾驭的。 “怎么?你不会吗?那李斯特的《匈牙利第二号狂想曲》会吗?”江岸芷合起书,她抬起头,淡漠地看了她一眼。 “《匈牙利第二号狂想曲》你会吗?” “你会吗……” 那么轻飘飘的一句话,却像根毒刺一样扎在了李婉婷的心里。她可不是卡蒂娅或者马克西姆。这首曲子绝非她的钢琴功底可以驾驭。她的钢琴十级有多少水分,她心里还是有数的。至于《帕格尼尼第二十四首随想曲》,她以前练过一段时间,所以稍微有些底气。 “这个……谁说我不会了?你等着吧,那就《帕格尼尼第二十四首随想曲》了!”李婉婷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了起来,她吼得很大声,似乎是想给自己一些底气,但发颤的语气已经出卖了她。 “嗯,可以,那就这个。”她不咸不淡地说完,就拿出了一本习题册,开始做着立体几何的证明题。 看着江岸芷那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李婉婷恨恨地咬了咬牙,那被化妆品腌制出来的脸变得扭曲起来。她冷哼一声,然后回到了座位上。 其实,江岸芷很想说那首《圣桑:引子与回旋随想曲》的,但是这首子对她来说,有着很特殊的意义。它是穆茗的,也是她的。 她只会和穆茗一起合奏这首曲子,李婉婷还不够资格。因为他是她的独家记忆,谁都不可以玷污他。 立于浮华之世,奏响天籁之音(3) 音乐教室里 “我们先单独演练一下吧,李婉婷你先演练一下钢琴曲。”祝梦灵对着一身盛装打扮的李婉婷说道。 “好的。”李婉婷笑了笑,倒颇有风范地行了下礼。然后端坐在钢琴前开始了弹奏。 舒缓的琴声开始在空旷的教室里回响起来。李婉婷很是“专业”地弹奏着,手指在琴键上有些浮夸地跳动。 下面不懂音乐的同学们都觉得好厉害的样子,虽然看不出名堂来,当然也有少部分内行的人嗤之以鼻。 江岸芷皱了皱眉,看着李婉婷那生疏蹩脚的指法,她感到很是不满,居然连括指和穿指都会出现错误。这样的水平也能和她一起上台演奏吗?钢琴十级的水准?别开玩笑了! 这首《帕格尼尼第二十四首随想曲》几乎聚集了小提琴的所有复杂技巧,用小提琴演奏是非常困难的,这也是最具有挑战性的曲子之一。而用钢琴来演奏就要简单一些,李婉婷演奏的貌似差强人意,可在江岸芷听来这简直就是在耳朵里倒垃圾。 曲子弹奏完了,下面掌声雷动,李婉婷有些小小的得意,昨天晚上回家的时候,她特意把这首曲子练习了很多遍,虽然有些地方不太完美,但不是专业的肯定听不出来。她自认为发挥已经很不错了。 “哇!女神!” “厉害厉害” “大佬请收下我的膝盖!” “小姐姐你缺腿部挂件吗?” …… 听着下面一波一波的吹捧和口哨声,李婉婷有些飘飘然,她得意洋洋地看了江岸芷那毫无表情的脸。 “怎么样?江岸芷,你觉得她弹得怎么样?”祝梦灵很是激动地看着江岸芷。 “恕我直言,如果她只有这种水平,还是不要上去献丑了,我不想跟着一起丢人。”江岸芷毫不客气地浇下一盆冷水。 祝梦灵脸上的笑容凝固了,整个教室都安静了下来,顿时鸦雀无声。李婉婷收起了脸上的笑意,怨毒地看着她。 下面很快就有人怼了起来。 “什么嘛?你自己很不了起嘛?” “这么狂妄?” “那你弹得试一下啊?人家可是钢琴十级!” …… “十级?如果她是专业十级,或许我还能高看她一眼。”江岸芷有些慵懒地看着窗外,似乎有些疲倦了。 “这首曲子,我只拉一遍。”说完,她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顿时进入了一种空明的状态。悠扬婉转的琴声开始回响。 那些喷子瞬间就闭嘴了,就连李婉婷都沉浸在了她的琴声里。毫不夸张地说,她的水平已经无限接近这首曲子的创作者。 拉完了这一首曲子,她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留下一整个教室里面面相觑的同学。排练?她实在是没有心情和这种半桶水的人一起。 她知道这么做会有很多人讨厌她,但是她有自己的执着和坚持。 江岸芷是个不肯将就的人,李婉婷的钢琴水平跟不上她的节奏,反而会拉低表演的档次。所以她不屑与她为伍。优秀根本就不值一提,她是个追求完美的人,只有穆茗才能让她的演出趋于完美。 既然不能做到最好,她宁愿不去做。 “江岸芷!等等我!”祝梦灵从她身后追了上来。 她没搭理她,自顾自地继续往前走。 “等等!”祝梦灵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她拉住江岸芷的手,呼吸有些急促地对她说:“这个,真的拜托你了!我们不能没有你!这个节目真的很重要!” “可是对我来说,这就是可有可无的。”她低垂着眼帘,语气很是冰冷。 “你就没有一点集体荣誉感吗?”祝梦灵有些急了。 “荣誉感这种东西,对我来说,真的没有什么价值。我只想好好活着,还有能快乐就好。”她推开了祝梦灵的手,那美丽的蓝色的眼睛里有些些许惆怅。 在盐茶山的那场车祸发生之前,她就已经病入膏肓了。是穆茗的心脏延续了她的生命。 可是,心脏移植手术即使成功了,许多人也只能活过两年,心脏移植和其他器官移植手术的最大问题都是排斥反应。手术后能活过十年的概率都不足一半。即便是这样,还不能进行剧烈的运动,还要定期服用免疫抑制剂。 活着,是一件很奢侈的事,对她来说,荣誉和金钱都不值一提。她只想快乐地活下去。 既让人惊奇又让人惊喜的是,江岸芷在移植了穆茗的心脏以后没有出现任何不适应的地方,没有排斥,也没有服用任何药物。她的身体素质也比以前好了许多,仿佛那颗心本就应该属于她一样。 可即便如此,她还是很难得到快乐。 “我们,算是朋友吗?”祝梦灵紧紧握住了她的手,她的眼里带着很明显的乞求。“能不能先听我说几句话?” “你说。”江岸芷沉默了一会儿,终于还是不忍心拒绝。 “我们高中三年都要过完了,对吧?可是都没有留下些什么值得纪念的东西,你就不想,留下一些美好的回忆吗?三年时间,我和你说的所有话加起来都没有今天说得多。” 美好的回忆?江岸芷不由得想起了初三那年,她和穆茗两人站在舞台上迎接欢呼与掌声的那一刻。 “其实,我挺羡慕你的,也很佩服你。挺想和你做个朋友,但是你太高冷了。想接近你都没有机会呢。” “我说这些话,你会不会觉得很奇怪呢?因为,我也很怕孤独呢。我虽然是班长,和很多人交往,但也没几个真心的朋友。但是我很喜欢这个班级,也很喜欢你!”祝梦灵说着,突然红了脸。 “作为班长,我为这个班默默地付出了许多,因为我真的很爱它。我也希望,这个班能因为你获得荣誉。”她很真挚地看着江岸芷,一字一句地说道。 江岸芷迟疑了一会儿,终于点了点头。 “耶!”祝梦灵突然开心地跳了起来,看着她欢呼雀跃的样子,江岸芷也想笑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她还是忍住了。 “中午休息时间我和她单独再去练吧,你在旁边看着。关于她弹钢琴的技巧,我有些意见。但是现在人太多了,我怕我话说得难听,会让她下不来台。”她冷冷地说完,就留给祝梦灵一个潇洒的背影。 立于浮华之世,奏响天籁之音(4) 穆紫薰带着穆茗在街上散步,穆茗突然停了下来,他拉了拉穆紫薰的手。 “姐姐,我想进去看看。” 穆紫薰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看,那是一家琴行。 “好呀!”她笑着颔首,然后任由穆茗牵着她的手往那里走去。 “你慢一点,急什么呀?” “突然很想弹钢琴了”听到里面传来的悠扬的琴声,穆茗开心地笑了笑,迫不及待地朝琴行里跑去。 穆紫薰不禁莞尔,紧紧跟在他的身后。 琴行里的装潢非常高雅,很有格调。小提琴,大提琴,钢琴,吉他遍布其间。看着这些琳琅满目的乐器,穆茗突然觉得很是亲切,但他最喜欢的还是卧式钢琴。 他在一架白色的钢琴面前停了下来,一个气质优雅的女孩正弹奏着肖邦的《降e大调夜曲》,指法和弹奏技巧都很纯熟,看得出来这女孩在钢琴上还是小有成就的。穆茗在一旁静静地听着。 “弟弟,怎么了?”穆紫薰有些好奇地问道。 “嘘”穆茗做了一个禁声的动作,示意她安静下来。穆紫薰很快就安静下来,跟着他一起听着那女孩的琴声。 弹了一会儿,那女孩突然停了下来,不满地皱了皱眉,然后又重头弹起。 反反复复弹了好几遍,总是在中途停下,她似乎总是觉得不满意。 “好无聊哦,怎么老是重复弹。”穆紫薰有些厌烦了,她挂在了穆茗的身上,一副想睡觉的样子。 “少了些东西。”穆茗眨了眨那明亮的眼睛,聆听着那悦耳却又有些空洞的琴声。 “为什么,总是找不到那种感觉呢?”又重复了好几遍,她像是有些气馁了。 “可以让我试一下吗?” 女孩听到声音,转过脸,这才发现了她的身后站着两个人,说话的是一个绝美的“女孩”。 她觉得“她”真的好美,声音也特别好听。那毫无瑕疵的瓷白色皮肤,让经常自诩为小仙女的她都忍不住在心里升起一丝嫉妒。 那弹钢琴的女孩很美,很有仙气。就连一旁的穆紫薰也不禁多看了她几眼,又用目光扫了扫她的胸前,然后得意地笑了笑。 那女孩好像意识到了穆紫薰那微妙的眼神,有些害羞地低下头,然后又看了看穆茗,突然又信心满满地抬起头。 “可以让我弹一首曲子吗?”穆茗微笑着又问了一遍。 “可以。”女孩点了点头,站起身来让开了座位,举手投足间尽显优雅。 穆茗不禁暗自点头,这样的女孩必定是受过良好的教育和熏陶,才能有这样优雅非凡的气质。 他端坐在钢琴前,指尖在琴键上舒缓地滑过,依然是那首肖邦的《降e大调夜曲》,但和那女孩相比,他弹得更有意境和韵味,更有生命力。 悠扬唯美的琴声从他的指尖缓缓流出。琴声平易优美,饱含诗意,让聒噪的内心都变得恬淡平静下来。 《降e大调夜曲》是肖邦的代表作之一,是他最脍炙人口也是最明朗的一首曲子。这首曲子带着他早期作品的风格,有着传统夜曲的明显痕迹。乐曲是回旋曲式,行板,128拍,右手在装饰音中始终保持着华彩的咏唱,左手是节奏相同的伴奏型。始终都保持着同样的形态,恬淡优美的旋律和精雕细琢的钢琴织体是其主要特色。描绘着大自然的夜色,也述说着作者心灵的话语。 穆茗常常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独自演奏这首曲子。看着无边的夜色,他的心会异常平静,也会分外孤独。 和小王子里面所说的“当一个人悲伤的时候,他会特别喜欢看日落”一样,当一个人孤独的时候,他会很喜欢夜晚。爱上夜的灵魂,就注定了孤独而忧郁。 夜曲和向爱人表达爱慕的小夜曲是不一样的,它多为一个不爱说话的人在夜里用音乐写下的大段内心独白。 女孩如痴如醉地听着,她看着穆茗的眼睛闪闪发亮,顿时觉得茅塞顿开。她缺少的,是那种发自内心的难以言明的情感,是对一个人爱慕的温柔与思念;是只有在夜深人静时,未能缝好的胸膛里传来的脆弱与感伤;是藏在灵魂深处的孤独与寂寞。这些她不是没有体会过,只是很难在演奏之时,将它们带入进去。 弹奏完毕,穆茗将手指从琴键上移开,他站起身,周围传来热烈的掌声。 他愣了愣,不知不觉之间,周围已经被前来欣赏音乐的人围得水泄不通。他们一脸钦佩地看着那优雅从容的“女孩子”,不时地赞叹着。这些人对音乐都具备一定的鉴赏能力,自然能听得出这首曲子的精妙之处。所以不禁对这个长相惊为天人的“女孩”感到格外地好奇,是怎样的家庭才能培养出这样优秀的孩子呢? 穆茗没有理会别人的溢美之词,他对着那女孩友善地笑了笑,然后说:“你的钢琴基础很好,但是欠缺了一丝感悟。学音乐的人应该都很感性才对,有丰富的情感。心脏能听到的声音,用耳朵是听不到的。”说完,他挥了挥手和她道别,然后和穆紫薰一齐离开了。 “请您稍等一下。”一位西装革履的优雅老绅士走了过来,他笑着递给穆茗一张名片。 “我是这家琴行的行长,刚刚听了你的演奏,非常让我感动,我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这么扣人心弦的曲子了。上面有我的联系方式,欢迎您下次再来光临。”说完,老绅士很是礼貌地行了下礼。 “谢谢,我想我会很乐意和您交流音乐的。”穆茗微笑着,不卑不亢地行了礼,然后和穆紫薰一起离开了。 “用心才能听到的声音,用耳朵是听不见的。”穆茗那空灵悦耳的声音还在她耳畔回响着,她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找到了一个有趣的“同类”了。”她低声呢喃着,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弧度。 …… 穆茗迈着轻快的步子走在大街上,穆紫薰跟在他的身后,仿佛能看到他背后生长出来的白色翅膀。 “就像天使一样呢,总是会让我想到立华奏。”穆紫薰看着他的背影喃喃自语。 立于浮华之世,奏响天籁之音(5) “嘿!紫薰姐,和你商量个事。” 穆紫薰察觉到有人拍了下自己的肩膀,顿时吓了一跳,她转过脸,看到了洛汀兰一脸暧昧的笑。 “你能不能总是出现得这么突然啊?姐姐会被你吓死的。”穆紫薰拍了拍胸口,突然松了口气。 “怎么了?”穆茗回过头,看到了那和他几乎一模一样女孩。 “汀兰?”穆茗微微有些讶异,然后笑嘻嘻地走了过来,一把揪住她的马尾。 “姐姐们有话要说,小孩子别捣乱,一边玩去。”洛汀兰在他鼻子上点了一下,语气很是温柔。 “姐姐?”穆茗松开了她的头发,有些好奇歪着头,眨了眨无辜的大眼睛。他听得出来,洛汀兰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的语气很自然很流畅,一点也不生涩。 “哎!”洛汀兰甜甜地应了一声,一旁的穆紫薰不开心了。 “喂!他是我家弟弟。”她小嘴一噘,有些不满地看了看洛汀兰。 “嘻嘻,我们有悄悄话要说,小孩子先去旁边玩。”洛汀兰双手叉腰,俨然一副小大人的样子。 “哦”穆茗点了点头,然后就朝着一家冰淇淋店跑去。 看到穆茗走远了,她踮起脚,凑到了穆紫薰的耳边,一边低声叙说着什么,一边看了看正在买冰淇淋的穆茗。 听着洛汀兰的话,穆紫薰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 “你知道我不想他这样的。”穆紫薰的声音冷了下来。 “可是,你一定会答应的。”洛汀兰很是笃定地说道,一副我吃定你了的样子。 “是啊,我除了答应,还能怎么办呢?”她无奈地叹了口气。 “姐姐,你怎么啦?好像很不开心的样子?”穆茗走过来,递给她一个甜筒。 “没事”穆紫薰笑了笑,接过了甜筒。 穆茗看了她一眼,然后淡淡地回了一句“哦”。他知道她一定有事,但就是不想说而已。既然她不想说,那穆茗就不想问了,因为他知道,她一定会设身处地为自己着想。 “喂,小鬼,我的呢?”洛汀兰气鼓鼓地看着他,朝着他手里的冰淇淋努了努嘴。 “这是我的,要吃你自己买去。”穆茗把甜筒往后一缩,有些呆萌地眨了眨眼睛,说出了一句让她吐血的话。 “哼!小气!”洛汀兰气的牙痒痒,重重地哼了一声以表示不满。 “算了,不逗你玩了,你真无聊。”穆茗像是变魔术一样从手里翻出一个甜筒递给了她。 “我收回刚才的话,你很大气,嘻嘻。”洛汀兰挑了挑眉,笑嘻嘻地接过甜筒。 …… “重来!这个音你又弹错了。”江岸芷停下了当前的动作,悠扬的琴声戛然而止。 “你几个意思啊?”李婉婷终于忍不住了,大声呵斥起来。 “我说了,你弹错了。”江岸芷冷冷地说着,自始至终都没有正眼看过她。 李婉婷额头上青筋暴起,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化上了精致妆容的脸都扭曲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她深吸了一口气,终于才平复下心情。开始继续弹奏。 两人的合奏演练中断了无数次,因为江岸芷总能听到她犯的各种错误。 “停,你慢了,节奏慢了半拍。” 李婉婷停下,又重新开始弹。 “停,你不会变调吗?”江岸芷有些不耐地看着她。 李婉婷无话可说,只好继续从头再来。 这一遍没有任何差池,终于完整的合奏完成。 李婉婷松了口气,对着江岸芷恨恨地说道:“还能挑出毛病吗?” “没问题,你总算是完整地弹出了一整首曲子,但是根本没有感情。而且,我觉得我们的配合一点默契也没有,你跟不上我的节奏。”江岸芷收起小提琴,转过脸来看了她一眼。 “呵呵,你是故意找茬的是吧?”李婉婷不怒反笑,她继续质问道:“这么消遣人,很好玩吗?” “你的钢琴水平很一般,而我,追求的是完美。”江岸芷毫不客气地回怼。 “我知道你很生气,但是没有实力的愤怒是毫无意义的。你接受不了,可事实就是如此,人类无法忍受过多的真实。”江岸芷看着她无能狂怒的样子,毫不留情地讥讽着。 “行,我踏马不弹了,谁爱弹谁去!你另请高明吧!”李婉婷重重地在钢琴键上拍了一下,带起一片紊乱的杂音。然后怒气冲冲地走出了教室,像一头发怒的暴龙。 离开教室之前,她还恶狠狠地瞪了江岸芷一眼,一旁的祝梦灵都不敢说话。 “岸芷,这样怎么办?”祝梦灵有些担忧地看了她一眼。 “没事,有她没她都一样,我一个人独奏也可以。再说了,现在的节目还没有报上去。”江岸芷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至于班主任那里,你也不用担心,他不会把我怎么样的。”她拍了拍祝梦灵的肩膀,轻轻地安慰着。 顿了一会儿,她又说:“而且,我不想拉《帕格尼尼第二十四首随想曲》了。” “啊?我们不是说好了吗?”祝梦灵的脸一下子就垮了下来。 “我只是想换一首曲子,没有说不去参加表演。”江岸芷柔声说道。 “那就好”祝梦灵松了口气,心里悬着的石头这才落地。 “那你想换什么曲子呢?”她有些不解,《帕格尼尼第二十四首随想曲》她已经拉得非常好了,再换一首不见得会更好。 江岸芷沉吟了一会儿,终于做出了决定,她神情有些复杂地说:“换成《圣桑:引子与回旋随想曲》吧,我一个人也可以的。” “嗯,好的”祝梦灵点了点头,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江岸芷说的这一句“我一个人也可以的”不是说给自己听的,更像是在安慰某个人。 《四月是你的谎言》是她和穆茗都很喜欢的一部动漫,《圣桑:引子与回旋随想曲》则是有马公生和宫圆薰首次合奏的曲子,也承载了她和穆茗的美好回忆。 “这一次,要独自演奏了吗?”她走到了音乐教室的门口,又回过头看了看那孤零零地端坐在那里的钢琴,眼眸有些黯淡,但很快就绽放出绚烂的华彩。 “一个人也可以的。”她低声呢喃着,顺手关上了音乐教室的门,然后洒脱地离开了。 就在她关上门不久之后,那架钢琴上的琴键开始有规律地舞动起来,悠扬的琴声在空旷寂静的教室里开始环绕,像有一双看不见的手在上面演奏着。 “《圣桑:引子与回旋随想曲》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了这里。”迷幻的嗓音骤然响起,像醇厚馥郁的美酒让人忍不住沉醉。 一阵微风吹过,窗帘开始曼舞,沁人心脾的玫瑰花香从窗外灌了进来。 “我除了爱她,还能怎么办呢?”悦耳的嗓音如叮咚的清泉,又似潺潺的溪流般亲切,这声音的主人想必是温柔得不成样子。 立于浮华之世,奏响天籁之音(6) 看着江岸芷走进了教室,许多女生都在私下纷纷议论起来。甚至有不少女生直接冷嘲热讽起来。 无非是就是因为和李婉婷的争执罢了,她懒得理会,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细心的她快就察觉到椅子上浮现的那一层诡异的光泽。 “涂胶水这种小把戏,还能再low一点么?”她不屑地撇了撇嘴。然后径直走到了李婉婷身后的一个女孩子面前。她叫童思琪,是李婉婷的忠实狗腿子。 “啊?你说什么啊?”童思琪很是无辜地眨了眨眼,一脸的茫然。 “啪!”一个响亮的耳光传遍了整个教室。一个清晰得可见五指的红印出现了那女孩的脸上。 教室里的其他人都惊呆了,不可思议地看着江岸芷,她们怎么也不会想到,这平时斯斯文文的女孩,会有这么强势的一面。 “你们玩的这些小把戏,瞒不过我的,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所以,不要惹我生气。”她伸出手捏住了那女生的下巴,声音慵懒而高傲,流露出深深地不屑。 童思琪的眼里噙着泪,脸上火辣辣地疼,一脸怨恨地盯着江岸芷,却又带着丝丝恐惧,她还是不敢说些什么。 之前班上有个女生因为嫉恨江岸芷,于是四处散布谣言说江岸芷为别人堕过胎。结果这个人当天就被开除了,而且没有任何一所学校愿意收她,就像提前约定好了一样。迫不得已,她父母只好又跑到学校来求情,但依然没用,就连一点回旋的余地都没有。 从那之后,她们才知道江岸芷的家庭背景很是深厚,一般人是根本惹不起的。 “江岸芷,你太过分了吧?”李婉婷站了起来,自己的小妹被打,她自然不能坐视不管。 “你有意见么?”江岸芷伸出手指把玩着童思琪的头发,漫不经心地回答着。 “你……你总不能不分青红皂白就动手吧?”李婉婷的底气明显有些不足。几乎是一瞬间,两人就高下立判。 “很疼吧?”江岸芷没有搭理李婉婷,摸了摸童思琪那红肿的脸,又凑到了她的耳边小声说:“我知道是你做的,还是你主动献殷勤讨好她。就因为她家里有点钱,你想和她打好了关系,让她给你下岗的爸妈帮忙物色一个好工作?”江岸芷像是洞穿了她所有的心思,带着有些惋惜的语气说道。童思琪瞪大了眼睛,她脸色煞白,觉得自己在她面前像是透明的,毫无秘密可言。 “你的言行举止和神态描摹出了你的灵魂的样子,相由心生这句话是对的。好自为之吧,跟着她,你只会被当枪使,什么也得不到。”她善意地提醒了她,然后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线上铺上了几层a4纸,然后用胶带粘好,确定不会有胶水溢出来之后,她才安稳地坐下。 “岸芷,你怎么知道是她做的?不是你说出来,我都没发现你椅子上有胶水。”程兰泽一脸狐疑地看着她。 “不告诉你”江岸芷很是傲娇地扬了扬头发。 “哦,好吧,你不想说就算了。”程兰泽没有刨根问底,她了解她,她不想说的事情,不管怎么问都是没有答案的。 “那我们班表演的节目,怎么办?你跟李婉婷的事,我也听说了。”程兰泽有些担忧地看着她。 “你在担心什么?这种猪一样的队友只会拉低我表演的档次。”她撩了撩鬓角的发丝,自信地笑了笑。 “再说了,我就是不想和她一起表演。你忘了吗?她当初是怎样羞辱你的?我可是一直记得呢,帮你出了这口气,挺好的。”江岸芷看着程兰泽又开始泛红的眼眶,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 “岸芷,你真好!”程兰泽看着她,很是感动地说。 “没事,我们是朋友嘛。”江岸芷不以为然地笑了笑。 程兰泽自然不会忘记那一天,李婉婷当初拿着她写给张雨泽的信在班上四处传阅,还很大声地念了出来,声音极尽嘲讽。 张雨泽,她曾经喜欢过的男孩,和她最讨厌的人一起,将她的自尊撕扯得粉碎。 时间并不能治愈所有伤口,心灵上的伤痕即使结成了疤,疼痛感依然不会减少。 …… “你别死这么多次啊!你出点肉吧!”穆紫薰小心叮嘱着洛汀兰。同时操控着鼠标和键盘,在对面上单打野和辅助三人的夹击下,用一次次精妙的走位避开了几万个技能,同时打出各种惊为天人的操作。 “我不是要与你为敌,我是要与世界为敌!” “我曾触摸过星辰,也曾见证过数千个太阳的光芒,如今,我被这优雅蒙蔽了双眼,所以我的目标,怎能不黑暗?” “你觉得,你能杀死我?” 伴随几句极其中二的台词和几乎癫狂的咆哮,穆紫薰操纵着的亚托克斯一波天秀,成功拿下了三杀。对面的adc和辅助姗姗来迟,结果是葫芦娃救爷爷,全部被穆紫薰砍翻在地。 “pentakill!” “恭喜十六号机的玩家成功拿下一次五杀” 穆紫薰像是条件反射一般按下了ctrl+6,秀了一下狗牌,然后按下b键回城。 “哇!紫薰姐,这会儿我们又赚了好多网费,要是都像你这么厉害,网咖怕是要倒闭哦。”洛汀兰开心极了,眉飞色舞地说着,像是自己拿下了五杀一样激动。 “那是,你也不看看我是谁呀。”穆紫薰得意地笑了笑,拧开穆茗递过来的饮料喝了一口。 她其实挺喜欢弟弟看着她玩游戏的,也许正因为穆茗在旁边看着,所以她也格外认真,今天的好几场对局发挥得都非常好,各种极限反杀,丝血反秀。五杀也拿了好几次。 对穆茗来说,游戏其实没那么大吸引力,他玩游戏只是因为姐姐和岸芷喜欢,仅此而已。和她们玩游戏的时候,他发现她们真的很快乐,所以他也会感到很开心。 喜欢一个人就会喜欢她的所有,哪怕是不那么美好的缺点,在你眼中也会变得可爱起来。即便是你不太感兴趣的事物,也会因为她或者他的喜欢,而让你有了想要接触的想法,这也是人的可爱之处吧。 立于浮华之世,奏响天籁之音(7) 和姐姐从网咖里出来之后,穆茗觉得空气都清新了很多。 “茗,我就这么称呼你吧,穆茗着个名字太长了。”洛汀兰拍了拍他的肩膀,有些俏皮地说道。 “随便你吧,名字只是一个代号而已。”穆茗有些哭笑不得地说。 “嗯,茗,有点事要跟你说。” “是关于岸芷的吗?”穆茗轻轻地笑了笑。 “你知道啊”洛汀兰挑了挑眉,似乎并不是很意外。 “所以,你不要说了,我不想听”穆茗摇了摇头,握紧了穆紫薰的手。 “你也很想去见她的,对吧?”穆紫薰出人意料地没有表现出对岸芷的排斥。 “没有,不想”穆茗把脸别过去。 “呵,有些人,嘴上说着不想,身体却很诚实。”洛汀兰一脸戏谑地看着他红起来的脸。 “没有,我没有!”穆茗气鼓鼓地看着她,还在嘴硬。 “走,姐姐带你去试一下礼服。”穆紫薰摸了摸他的头,温柔地笑了笑。 “干嘛要穿礼服?”穆茗瞪大了眼睛。 “三年前给你准备的礼服,已经穿不下了吧?既然你想要见她,当然要好好打扮一下,我家弟弟这么可爱,这么好看,穿上好看的礼服一定会……”穆紫薰还没说完,穆茗就一把捂住了她的嘴。 “别说了,这样子不会让你难过嘛?我的姐姐明明不喜欢岸芷才对,那就不要为了我去委屈你自己啊。”穆茗摇了摇头,很是固执地说。 “如果为了满足我的心愿,而让姐姐你委屈了,我是绝对不会开心的!所以,不要说这些了好吗?”穆茗又摸了摸她的额头,想确认她有没有发烧。 “姐姐没病,你以为我在胡说吗?”穆紫薰把他的手从额头上拿下来,有些不满地嘟囔着。 “咳咳……你们这样,让我有点尴尬啊。”洛汀兰咳嗽了几声,居然被忽略了,这个让她有点小小的不爽。 “你闭嘴,我和姐姐(弟弟)说话,关你什么事?” 姐弟两人异口同声地说着,很是默契。洛汀兰抹了抹并不存在的眼泪,居然被嫌弃了呢,她觉得委屈极了。 “好了,你不用管我的想法,你只需要告诉我,如果你的玫瑰需要你了,你会不会奋力地朝她奔去?”穆紫薰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额头和他贴在一起。 看着那近在咫尺的呆萌的眼睛,穆茗可以从她的眼眸里清楚地看到自己的脸,那张有些彷徨的脸。他突然不想骗她,于是说:“我不会奔向她,因为我跑的不快,但是我会朝她飞去。” “那就对了”她欣慰地笑了笑,但穆茗还是从她的眼里捕捉到了那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 “走,姐姐带你去准备礼服,要去见自己心爱的女孩了,当然要好好打扮一下才行。”说完,她就牵着穆茗的手,朝着远处走去。 穆茗一点也不开心,看着姐姐说出这些话时的笑容,他哽咽着说不出话,胸口堵着很难受。 他停在了原地,没有走。穆紫薰回过头看着他。 “怎么了?” “我……”看着姐姐那依然呆萌可爱的眼睛,他突然觉得鼻子有些酸涩。 “没事,走吧”穆茗勉强地笑了笑,跟着她一起向前走去。 “汀兰,和跟着我们一起,给茗茗看一下衣服吧,给个建议。”穆紫薰回过头看着已经快要被忽略的洛汀兰说道。 “嗯,好的!”洛汀兰很是开心地跟着她身后,笑嘻嘻地走到了穆茗的身边,一脸得意地看着他。 “果然啊,还是比较听姐姐的话啊!茗,你是姐控吧?”洛汀兰看着她的眼睛突然变得明亮起来,就像大灰狼看见了小绵羊一样。 “哪……哪有?你在说什么嘛?我才不是呢!”穆茗的脸红扑扑地,看上去可爱极了。 “嘿,小孩子就是小孩子,逗逗你就脸红了。”洛汀兰细细打量着他烧起来的脸颊,就像是在欣赏着一株盛放的红蔷薇。 “你别看,别看我!”穆茗捂住脸,就连耳根都泛起了红晕。 他从指尖的缝隙里看了看姐姐,又偷偷地看了看洛汀兰,发现她依然笑嘻嘻地看着自己,顿时有些气急。 “你还看!” “怎么了?眼睛长在我身上,人脸不就是让人看的?”洛汀兰插着小蛮腰,扬起了下巴,贱兮兮的表情看起来很是欠揍。 一旁的穆紫薰心里也有些欣喜,她挽着穆茗的手臂,然后有些戒备地看着洛汀兰说道:“他是我家弟弟,你可别有什么奇怪的想法。” “什么叫你家弟弟嘛,真的是,他明明和你八竿子打不着的……”洛汀兰脸色有些不自然,有些不满地小声嘀咕着。 “我不管,他是我家的!”穆紫薰揽着穆茗的肩膀,以身高的优势俯视着洛汀兰,像是宣誓了主权一样。 “好好好,你家的”洛汀兰无奈地回应着,然后又小声嘀咕了一句“死弟控”。 穆紫薰带着他回到了出租的房子,她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不一会儿就拿出了一个精美的袋子走了出来。 “来试下哦,这是之前我给你订做的,不合身我再去微调,你太瘦了点。”她随口报出了穆茗的三围,然后有些心疼了摸了摸他的头。 穆茗有些古怪地看了她一眼,穆紫薰则看着他微微一笑。这两姐弟都很奇怪,了解对方的程度甚至要超过自己本身。 穆茗打开了袋子,是一身白色的燕尾服。面料是hondsherry(贺兰德&谢瑞),这是世界上最昂贵的面料之一。颜色是ivory,最初在订做的时候,穆紫薰就在纠结面料格纹是该选纯色还是该选粉笔条纹。 她纠结了很久,最后还是选了纯色。华丽又轻盈的白色是最适合穆茗的,优雅又单纯干练。 “谢谢你啊,姐姐,你怎么会想到给我订做礼服呢?”穆茗有些疑惑地看着她。 穆紫薰的眼神有些黯淡,她沉吟了一会儿说:“嘛,你喜欢钢琴啊,对吧?你以前有个梦想,就是当一名优秀的钢琴家。我也很想看着那一天来临呢,我想替你实现梦想。” “我用双手成就你的梦想。”洛汀兰突然不和时宜地插进来一句话,这是lol里面盲僧的经典台词。 “别闹”穆紫薰一把将她按了下去,然后继续说:“我希望,有朝一日你能穿上我为你准备的礼服在维也纳的金色大厅里演奏,你那么有才华,一定可以的。所以呀,我就给你订做了这身礼服,我知道你穿上去一定会很好看的。到时候,就让我做你的观众,你演奏曲子给我听。” 她一边温柔地说着,一边宠溺地摸着穆茗的脸。穆茗能从她流转的烟波里看到万里晴川,世上最美的风景其实就藏在人的眼里。人可生如蚁,而美如神。 立于浮华之世,奏响天籁之音(8) “姐姐,你也太会撩人了。”穆茗突然被她萌到了,忍不住抱了抱她,在她耳边悄悄说着。他的姐姐,真的是这个世界上最疼爱他的人呢,没有理由,没有条件的溺爱。 “可是,我又有点不甘心呢,因为你穿上这身衣服要去见我最讨厌的人了。”说着说着,她有些幽怨地看了看他。 “不过……”她顿了顿,很快就收好了眼里的失落,笑靥如花地看着他说:“一想到我的小王子要穿着这身衣服去见他最爱的玫瑰了,我就觉得还是值得的。” “我的……玫瑰?”穆茗低着头,有些失神地念叨着。 “对呀,小王子最爱的玫瑰。”穆紫薰拿出了那本放在床头的《小王子》,这是穆茗以前在她睡觉前给她念过的书。 她翻开了书,用自己最温柔最好听的声音念着:“我的那朵玫瑰花,一个普通的过路人以为她和你们一样。可是,她单独一朵就比你们全体更重要,因为她是我浇灌的。因为她是我放在花罩中的。因为她是我用屏风保护起来的。因为她身上的毛虫(除了留下两三只为了变蝴蝶而外)是我除灭的。因为我倾听过她的怨艾和自诩,甚至有时我聆听着她的沉默。因为她是我的玫瑰。” 穆茗第一次意识到,原来姐姐的声音这么好听,还能让他感到很安心很舒适。 “她是你的玫瑰,是你细心呵护着的玫瑰,是你付出了生命也要救下来的玫瑰,是你说好了要陪着她一起长大的玫瑰。所以你,要勇敢一点哦。”她轻声安慰着,摸了摸他的头。 她总是可以在只会嘤嘤嘤的小妹妹和知心的大姐姐之间切换呢,倒也是很神奇,穆茗也并不抗拒她的摸头杀。 她把书翻了翻,又继续朗诵起来:“我那时什么也不懂!我应该根据她的行为,而不是根据她的话来判断她。她香气四溢,让我的生活更加芬芳多彩,我真不该离开她的...我早该猜到,在她那可笑的伎俩后面是缱绻柔情啊。花朵是如此的天真无邪!可是,我毕竟是太年轻了,不知该如何去爱她。” “你懂我的意思吧。”穆紫薰念完了这一段,笑吟吟地看着他。 “虽然岸芷说了那些话,让你很难过呢。但是和她在一起的那段时间真的很快乐,不是吗?因为有了她,平淡的生活也变得多姿多彩起来。” “你应该根据她的行为,而不是她的话来判断她。”说完,穆紫薰给了他一个鼓励的眼神。 “我明白啊,傻姐姐。”穆茗笑了笑,然后拿起了礼服走到了房间开始更换起来。 他默默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轻轻地说:“我虽然还很年轻,却并非不明白该如何去爱她。爱一个人,就要尊重她的意愿。姐姐,所以我听你的话。” …… “岸芷,大家好像都对你很不满呢,有好多人都在私下诋毁着你。”程兰泽的情绪有些低落,看着自己最好的姐妹被人孤立,她心里也很不好受。 “我没打算和他们交朋友,所以,谁在乎?”江岸芷没有理会那些闲言碎语。无非就是李婉婷和她的几个狗腿子添油加醋地丑化一番,把故事的剧情扭曲得面目全非,然后再绘声绘色地讲述出来,就像躲在屏风后面的说书人一样。然后那些急需找到乐子以挽救他们无聊生活的人自然会乐此不疲地把事情一传十,十传百。 毕竟吃饭多了会撑死人,但吃瓜显然不会。 最终的目的不在乎就是把江岸芷归类到心思歹毒的后妈或者坏皇后那一类,把李婉婷塑造成楚楚可怜的灰姑娘或者单纯善良的白雪公主。尤其是在张雨泽面前大肆宣扬一番。 很恶俗的桥段,但是故事里哪有王子?她们芳心暗许的王子其实没有南瓜马车,她们也没有水晶鞋。 “孤独本是生命的常态,要么庸俗,要么孤独。”江岸芷一脸地无所谓,依然自顾自地写着手里的证明题。 这时班主任走进了教室,看着趴在桌子上哭哭啼啼的李婉婷,心里咯噔一下,很快就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但还是很关心地问:“怎么啦?是谁惹我们的李婉婷同学生气了?” “老师,我觉得我的钢琴水平太差劲了,所以我不能参加这次的表演了。”李婉婷抹了抹眼泪,看了一眼江岸芷,很是自责地说。 “我也觉得我的小提琴拉得不好,人有自知之明是一件好事。还有,我觉得你表演得其实挺棒的。”江岸芷冷漠地说完,收好了刚刚完成的习题册,又拿出了那本《围城》自顾自地看了起来。 班主任讪笑了两声,不好说些什么,他自然看得出来这两人闹了矛盾,合不来,但他是知道江岸芷的背景的,自然不会多说些什么。 “既然李婉婷同学不能参加了,那我们班表演节目的重任就要交给江岸芷同学了,那江岸芷,你的节目准备得怎么样了?”班主任看着她,小心翼翼地问道。 江岸芷闻言站起身,那精致的俏脸像覆盖了一层白霜,美眸烟波流转。 “没人可以做得比我更好,我会证明给你们看的。”她轻启朱唇,很淡然地说出了这句无比骄傲的话,嘴角勾勒出一丝绝美的自信笑容。 那非凡的自信和魄力,还有高贵优雅的气质都让人忍不住自惭形秽。 …… 即使只有我一个人面对这世界,我也不会害怕了。我也不需要一个脚踏七彩祥云的盖世英雄来拯救我。我能向世界发出我们两个人的声音,那也是你喜欢的旋律,哪怕你不在我身旁了也没关系。 那个骄傲又锋利的你,教会了我独自面对这世界。没有了你,我依然会勇敢! 质疑和嘲笑都无所谓,我会将它们全部粉碎掉的,我一定会让你看到这样一个自信的,骄傲的,又坚强的我。这样的我,一定是你从未见过的模样。 穆茗,我不希望我深爱着的你再担心我! ——岸芷 立于浮华之世,奏响天籁之音(9) 身穿白色舞裙的女孩在灯光下曼舞,舞步极其轻盈雅致优美,像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 在柴可夫斯基的《胡桃夹子》伴奏下,女孩轻踮着灵动的足尖,在空中舞出芭蕾优雅的风致。充盈着青春靓丽的气息。 她的足尖在地板上划出一段圆弧,仿若在水中泛起层层涟漪。短裙划出唯美的轮廓,裙襟似乎也带着点点怦然心动的光芒,宛若一朵清水中出浴的莲。 “挺有意思的。”殷藜微微一笑,他看着那女孩舞动着的曼妙身姿,像是突然发现了些什么。 曲终,女孩优雅地鞠躬行礼,场下掌声雷鸣。 “哇,岸芷,这个女孩好有气质啊,芭蕾舞跳的好棒。”程兰泽的眼里浮现出一抹明显的艳羡。 “是不错”江岸芷也很是难得地点了点头,能得到她这样肯定的人可并不多。 “这个女生好像是7班的,叫陈苇婷,芭蕾舞跳的真的很棒。” “岸芷,马上就到你了,紧不紧张?”她有些激动地看着她。 “有什么好紧张地呢?”她摇了摇头,站起身朝着场上走去。 “接下来,有请高三10班的江岸芷同学为我们表演《圣桑:引子与回旋随想曲》,大家掌声欢迎。”面容姣好的女主持说着一口流利标准的普通话,脸上的笑容格外标准,就像从流水线里生产出来的一样。 台下的掌声格外热烈,尤其是来自男生们的,毕竟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对美好事物的欣赏是人类的本能。 江岸芷穿着一袭典雅的黑色长裙,一头柔顺的青丝披散在脑后,略施粉黛的俏脸带着一丝妩媚。她迈着优雅的步伐朝台上走去。 细心的人会发现她破天荒地穿上了高跟鞋,但坦白说,她并不是很喜欢今天这身打扮,天知道为了驾驭好高跟鞋这种东西,她摔了多少次。 所有人都看着她,都被她的气质和容貌所吸引。不管是王琦,还是张雨泽和黄洵,这些平日里总是针锋相对的男孩,此时都停下了争斗。他们呆呆地看着她,看着那惊艳了他们整个青春时光的女孩。不时有人拍照,传来赞叹之声,但江岸芷的心里却并未泛起涟漪。 她一边踏着阶梯往上走,一边在心里默念着:“好像要找到三年前的那种感觉了。穆茗,你知道吗?” “我本以为我可以骄傲地独自前行,可心里还是隐隐地期待着你,让我再纪念你一次吧。” 她突然觉得胸口传来了一阵温热,那颗平静的心开始悸动起来。她睁大了眼睛,仿佛感受到了他的存在。 她略微放慢了脚步,优雅从容一步一步走上去。直到她踏上了最后一阶阶梯,她心里传来的那阵温热突然消失了。 “是我感觉错了吗?”她那双明亮的眼眸立刻黯淡了下去,她端起小提琴,有些犹豫,不死心地停顿了一会儿。 过了许久,她依然没有动静,下面的同学开始面面相觑。 “怎么了?她怎么不动啊?” “是太紧张吗?” “快点啊,真是磨蹭” “浪费时间啊!” “我就知道她肯定也没什么水平。” …… 数个女孩子们聚集在一起,看着站在台上的江岸芷低声议论着,看着那无论是气质还是外貌都远胜自身的女孩,眼里满是嫉妒。 李婉婷的眼里也满是得意,程兰泽则为她捏了一把汗。 舞台上的灯光突然亮了起来,照亮了女孩的脸,将她的肤色映衬得如凝结的霜雪一般。 “你终于来了,我等了你好久。”她的嘴角微微上扬,看着姗姗来迟的他,脸上的冰雪融化了,绽放出绝美的笑颜。 “还不晚”男孩微笑着,一身白色的西装礼服,带着红色的领结,如梦如幻的雪白发丝梳理得一丝不苟,发型层次分明。那和江岸芷一样的碧蓝色眼眸像是月光下的贝加尔湖,幽深而神秘。眼神透露出一丝单纯和懵懂,俊美的面容上带着温柔的笑。他像童话故事里走出来的王子,又似优雅圣洁的天使。 在他出现在光芒中的那一刻,场下突然变得落针可闻,不知道有多少人忘记了呼吸。 …… 一个小时以前 “试好了吗?”穆紫薰看着锁好的房间门,忍住了一脚将它踹开的冲动,虽然用暴力破解的方式进入穆茗的房间屡试不爽,但她也会害怕吃到穆茗的爆栗。 话音刚落,紧锁着的房间门就打开了,看到了穆茗穿着这身礼服走了出来,穆紫薰长大了嘴巴,拿出手机疯狂地拍起来,一旁的洛汀兰眼里也是异彩涟涟。 看着她们注视着自己的热切眼神,穆茗突然有些害羞,他理了理衣领,觉得有些紧。 穆紫薰赶紧跑回到自己的房间,拿出一台单反相机,对着穆茗疯狂地按下快门。 “至于这么夸张嘛?”穆茗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着。 “我以前总觉得你像是落到人间的天使,现在我觉得,你真的就是天使。”穆紫薰由衷地赞叹着,一旁的洛汀兰听到她说的这番话,倒是别有深意地打量了她几眼。 拍完了照片,她又反复围着穆茗看了好一会儿,仿佛怎么也看不够,既为他自豪又感到欣慰。有一种自己家种的白菜终于长大了的感觉。 “衣服很合身,连微调也不需要,就像量身定做的一样。”穆茗感激地看着姐姐,害羞地笑了笑。 “嘻嘻,你喜欢就好了。”她满意地点了点头。 “好啦,去见你的玫瑰吧,别让她等太久。”她摸了摸他的头,把脸别过去。 “谢谢你,姐姐”穆茗从身后抱了抱她,在她耳边柔声说着,然后松开了她。 “你就只管往前飞吧,不要停留,也不要回头。” 穆紫薰闭上眼,不去看他身后那张开的巨大翅膀。 她的小王子走了,小狐狸被驯服了,也依然比不上玫瑰,他还是朝着自己的玫瑰飞去了。 “凭什么呢?凭什么要把我最喜欢的人让给别人呢?好不甘心哦,但是除了让他奔向更好的人,我还能怎么办呢?”她突然觉得鼻子酸酸的,眼泪在脸颊上肆无忌惮地流淌起来,胸口传来阵阵钝痛,原来人在难过时,心脏是真的会痛的。 洛汀兰翻开了那本《小王子》,轻轻地念着那一句用红笔划了下划线的句子:“如果你要驯服一个人,就要冒着掉眼泪的危险。” 立于浮华之世,奏响天籁之音(10) 和三年前站在舞台上一样,她还是她啊,一点都没变,却又变成了不再属于自己的样子。 穆茗不由得又回想起了她那时候端着小提琴锯木头的样子,如今,她也称得上是一名优秀的小提琴家了。 “真好啊~”他微笑着闭上眼睛,放空了思绪,端坐在钢琴前,手指在琴键上按下熟悉的一串“密码”,这是开启心扉记忆的钥匙。 钢琴与小提琴交相辉映,舒缓的前奏开始响起,听众们都很默契地安静下来。 《圣桑:引子与回旋随想曲》是夏尔·卡米尔·圣桑献给西班牙小提琴大师萨拉萨蒂的作品,采用了引子加回旋曲的结构,部分主题a和插部依次序穿插,并反复出现而最终走向高潮。 最先响起的前半部分的引子,是a小调,24的拍子,有些忧郁压抑的行板。穆茗的手指在琴键上拨弄出较弱的琶音,听来让人觉得有些忧伤。 两小节以后,江岸芷才开始了小提琴的独奏。带着一丝淡淡的愁绪,旋律大概是由琶音与半音阶的变形构成。 江岸芷独自演奏的小提琴逐渐高昂起来,听众们的精神都为之一震,都竖起了耳朵。 小提琴在发出阵阵以强音演奏出来的震音之后,又戛然而止,穆茗也很默契地把手指从琴键上松开,时间和江岸芷完全同步,没有一丝偏差,单从这一点上看,两人的默契就无人可以代替。 在极为短暂的停顿后,就进入了回旋曲的部分。回旋曲是68拍子,节奏不算太快的快板,尾声之前则有小提琴独奏的连续双音的短小装饰乐段。 冷静而又带着些许闲适愁绪的旋律逐渐荡漾开来。时而欢快,时而忧伤,时而狂热的回旋主题间或出现,既然是随想曲,那么在插入回旋主题时自然可以随着演奏者的情绪和心境自由发挥。 这对于管弦乐或者钢琴的伴奏来说,是相当困难的,因为小提琴演奏者依据心情而可以自由发挥,而采取不同的速度。所以想要和小提琴不断变化的节奏保持同步是很具有挑战性的,这就是为什么江岸芷说李婉婷跟不上她节奏的原因。 对穆茗来说呢?她和他拥有的是同一颗心脏,没有谁比他更了解她了,他能很细心地察觉到她演奏心境的变化,从而保持一样的节奏。她忧郁,琴声便低沉;她欢悦,琴声便轻快;她狂热,琴声便急促。 很快就迎来了最后一段回旋主题,穆茗突然改奏了主题,江岸芷则来回演奏起分散和弦,并改奏了尾声前的装饰旋律。 乐声最终在高音部e音的时候迎来了高潮,江岸芷又恰到好处地奏出了双音的短小装饰乐段,就像马卡龙的裙边一样,作为精致的点缀。 最后是一阵欢快活泼的合奏,然后两人结束了表演。台下沉默了好一会儿,似乎是依然沉浸在音乐的世界没有回过神来。 不知是谁率先鼓起了掌,人们才后知后觉地鼓起掌来,掌声越来越热烈,一浪高过一浪。 “三年前的我们,也是这样迎接掌声的。”江岸芷嫣然一笑,她看着穆茗,穆茗微笑着颔首,两人优雅地鞠了下躬,便离开了舞台。 从舞台上离开后,先前燃起的灯光又骤然熄灭了,穆茗走到了幕后,这里没有人看到他,除了那个躲在观众席上看着他表演的红衣少年。 “哇!岸芷,你好棒!” “女神!我爱你!” “我觉得我们班一定能拿到第一名” “岸芷,你今天表演真的是只能用完美来形容了。” …… 听着这些平日里几乎没什么交集的同学的赞美,江岸芷也很开心,毕竟人都是需要别人肯定的,她都笑着给予了回应。 一旁的李婉婷和她的跟班们也都说不出话来了,就像被掐断了脖子的鸭子一样。她们之前可是当着全班人的面极力挖苦着江岸芷,但剧情的转折来得太快了一些,许多之前支持她的人立刻倒戈,开始无脑地吹捧起来。 “你的表演,真的无可挑剔,完美!”张雨泽走到了她面前,毫不吝啬溢美之词。 “谢谢”江岸芷微怔,然后微笑着答谢。 那副笑靥如花的样子,倒是让许多人都惊讶得说不出话来,纷纷猜测她到底是不是平时的冰山美人。 “她今天很美”穆茗回到了镜世界,他默默看着那被众星捧月的女孩,她笑得很美。他也欣慰地笑了笑。 悄悄是别离的笙箫,穆茗虽然不喜欢徐志摩这个人,但觉得这句诗确实写的蛮不错的。 他悄悄离开了,没有人注意到他,出场时很是惊艳的人,也难免黯然地退场,他知道的。 穆茗看了看自己的这身礼服,很华美,却让他觉得自己像是一个光鲜亮丽的落魄乞丐,优雅给谁看呢? “我果然还是不喜欢太过喧闹的环境,而且这里也不属于我”半晌,穆茗呼了口气,迈着轻快的步子离开了。他没有回头看,不用想也知道,那女孩的笑容很美。 江岸芷在人群里找了许久,没有看到穆茗的影子,被喜悦填满的心又变得空落落起来。 “你看到那个和我一起的白衣服的男孩了吗?”她有些焦急地问了问程兰泽。 “不知道啊,他不是和你一起的吗?从舞台上下来,我就没见过他了,好像去了幕后吧。”程兰泽有些摸不着头脑。 江岸芷二话不说,就穿过簇拥着的人群,朝着舞台幕后走去,却没有找到他的身影,只看到了正在准备节目同学和为了表演而精心化妆的女孩们。 她又不甘心地四处找了找,引来了不少同学的侧目,但还是没有发现他,她不禁变得有些懊恼和烦躁起来。 她很想告诉他“你今天很帅,是我见过的最好的模样,我很喜欢这样的你”,但是她想说的话还没有说出口,他就走了呢。 她回到了更衣间,脱下了高跟鞋,换下了长裙,洗掉了脸上的妆容,又恢复成了之间的模样。 女为悦己者容,那个她在意的人都走了,还留着妆容给谁看呢? …… “哪有那么多说走就走的人呢?离开其实是思考了很久才做出的决定。”殷藜一手把玩着手里的红玫瑰,一手抚摸着那刚刚弹奏过的钢琴,似乎是在感受着那白衣少年指尖留下的“余温”。 立于浮华之世,奏响天籁之音(11) “姐姐,我回来了。”穆茗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穆紫薰惊了一下,赶紧回过身,却又害怕他看到自己的泪眼,于是又立刻转过身去。 “你又哭了”穆茗皱了皱眉,声音有些不悦。 “我……我没有!”穆紫薰有些心虚地瞥了他一眼,作为一名散打冠军,她觉得哭鼻子是一件相当丢脸的事。 “你都不会说慌的。”穆茗走到她面前,看着她那肿成了桃子的眼睛,自然能猜到其中的原因。他不由得心疼地抱了抱她,把她的头揽在自己的怀里,他把下巴贴在她的额头上,用手轻轻地拍着她的背。 “我怕你跟她走了,就不管我了。”她低声说着,伸出了修长的手臂抱住他削瘦的身体。 “我不会不管你的,乖~”穆茗柔声安慰着,穆紫薰往他怀里蹭了蹭,抱着他的胳膊又紧了些,目光楚楚动人。这一刻,她又从高冷霸道的御姐变成了极度依恋他的呆萌小妹妹。 “一定又没有吃饭吧?” “嗯,你不在,我吃不下。”穆紫薰很是老实地点了点头。 “你呀,总是这样。”穆茗气愤地拍了拍她的脑瓜,有些无奈地说:“你就不能听我的话乖乖吃饭吗?” “我会听话的。”穆紫薰缩在他怀里乖巧地点了点头。 “我去给你做饭,你等我一会儿。”穆茗摸了摸她的头发。 “嗯呢!”她甜甜地应了一声,又在他怀里恋恋不舍地呆了一会儿,才被穆茗像扯掉一块狗皮膏药一样从自己身上扯了下来。 穆茗没有理会她委屈巴巴的眼神和噘得老高的小嘴,她总是有着些小性子。当然不能总是惯着她,这样会宠坏的。天大地大,吃饭最大,饿坏了肚子可不行! 像往常一样,穆茗一边在厨房里忙着做菜,穆紫薰在旁边眼巴巴地看着,不时伴随着吞咽口水的声音和肚子强烈的抗议声。 饭还没蒸好,她就已经消灭了一半的菜。“饿坏了吧?你这个笨蛋。”穆茗在一旁看得很是心疼,又有些生气,于是忍不住踮起脚在她头上轻轻敲了一下。 “喵呜~”饭菜的香味也吸引了房间里的鱼丸,它欢快的跑到了厨房里,冲着穆茗叫唤着。 “好好好,少不了你的,小吃货。”穆茗蹲下身,笑着在它背上摸了摸,它很快就跳到了穆茗的肩膀上,用毛绒绒的猫头磨蹭着他的侧脸。 招呼两个“女儿”吃完了饭,穆紫薰又变成了牛皮糖。 “我弹钢琴给你听吧”穆茗看着那架客厅里的白色钢琴,目光很是温柔。那天从琴行里出来之后,穆紫薰就很贴心地买了钢琴放在这里。穆茗原本是反对的,毕竟只是租的房子而已,况且家里也有钢琴,根本没必要。 而她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没事,我们家不缺钱。” “好啊,让我来当你的听众。”穆紫薰突然理了理头发和衣服,端坐在沙发上,倒是像个规矩的大家闺秀。 “那么认真干嘛?”穆茗被她这幅认真的模样逗笑了。 “当然要认真了,这可是我弟弟的第一场独家音乐会,我是观众啊!能够见证这具有历史意义的一刻,我很激动,嘻嘻~”她俏皮地笑了笑。 “等我一会哦!”穆紫薰蹦蹦跳跳地跑到了房间里,拿出单反相机拍了好多张照片,又开始用手机录像起来。 “今天,是具有特殊意义的一天,我最最喜欢的弟弟,他要开音乐会了,我是他的第一个观众,也是他的头号粉丝,嘻嘻。”她对着镜头龇着牙笑,然后把镜头对准了穆茗,又在镜头前做出各种搞怪卖萌的表情。 穆茗不禁莞尔,和姐姐在一起的时候,他总是会特别放松呢。不在乎观众有多少,有她一个就够了。 坦白说,和岸芷一起当着全校师生的面前演奏其实还没有给姐姐弹琴开心,他不喜欢喧哗,不喜欢面对人山人海。走在人山人海里,还是会很孤独的,和沙漠里一样。 那么,还不如就在沙漠里守着这一株花,等待着它花开的那一刻。 他弹的都是穆紫薰喜欢的曲子,除了那首who’slovinginyou以外,还有很多妈妈以前经常弹给她听的曲子,甚至还手把手教她弹过。她只会《两只老虎》,就连《茉莉花》都只能勉强弹出一两句。 可是就是这么简单的曲子,一点也不高大上的曲子,在不懂音乐的穆紫薰听来却别有一番韵味。 《两只老虎》和《圣桑:引子与回旋随想曲》和《帕格尼尼第二十四首随想曲》比起来就像是下里巴人和阳春白雪的区别。 可是她依然很开心,看着他一身盛装为自己独奏的样子,她笑的很甜,就像又回到了幸福的童年一样。 穆茗弹了好一会儿,突然停了下来,皱着眉思考了一会儿,脑海中灵光一现,他轻轻地笑了笑,蹙着的眉舒展开来。手指在琴键上轻柔地划过,奏出一片悦耳的琴音。 “这是立华奏弹过的那首曲子吗?”穆紫薰的眼睛突然变得明亮起来。 “是的,《mysoul,yourbeats》,“我的灵魂,你的心跳”。我能感受到姐姐你的心跳喔。”穆茗脸上又浮现出浅浅的酒窝,好看的眉眼弯成了月牙。 随着他的手指在钢琴键上飞快地舞动,穆紫薰又想起了很久以前看过的《angelbeats》,她很喜欢里面的立华奏,喜欢到什么程度呢?如果立华奏是个男孩地话,她一定会很想要嫁给他。上帝是个喜欢捉弄人的调皮女孩,所以后来就把一个和立华奏很像的男孩送到了她的家里。 客厅里没有开灯,皎洁的月光从透过整片的玻璃门照亮了宽敞的客厅,也将穆茗的侧脸渲染成了一片温润的白玉。 微凉的指尖在琴键上轻舞,少年在月光下张开了双翼。今晚,他奏响的所有曲子,不是为了缅怀玫瑰的余香,不是为了歌颂天上人间,也不是为了感叹年华易逝……他只是不想让这个小女孩在半夜醒来哭泣。 穆紫薰呆呆地看着他如梦如幻的侧颜,不由得想起了那部动漫里的经典台词。 “音无结弦之时,悦动天使之心;立于浮华之世,奏响天籁之音。” 为你,千千万万遍(1) 弹完了那首《mysoul,yourbeats》,穆茗决定弹完最后一首曲子就结束这场“音乐会”。 前奏刚刚想起,穆紫薰就兴奋地大叫起来。“这个我听过的!这是tom弹过的对不对?”她的眼睛突然变得格外明亮起来,不禁想起了tomandjerry,这是她和穆茗都特别喜欢的动画片,除了精灵宝可梦以外,就数这个看得最多了。 “是的呢,tom弹过的,李斯特的《匈牙利第二号狂想曲》”穆茗忍莞尔一笑,手指在琴键上飞快划过,奏出一片缓慢庄严的乐音。 等穆茗弹完了这首曲子,穆紫薰心满意足地关闭了录制,然后打开了电视,调出了tomandjerry,和穆茗一起坐在沙发上看了起来。 画面中正播放到jerry的大表哥暴打tom请来的三个打手。 “其实我也可以这么能打的”穆紫薰嘿嘿一笑。 “我知道你很能打。”穆茗忍不住笑了笑,然后捏了下她胳膊上不太明显的肌肉。 穆紫薰看上去挺显瘦的,甚至会让人觉得有些柔弱,再加上那呆萌可爱的大眼睛和天使面孔,总会让人忍不住升起强烈的保护欲。 可是任谁也想不到,这看上去一脸人畜无害的女孩子在小学的时候就打哭了班上所有的男生。 问题出在哪里呢?穆紫薰并不觉得自己有错,穆茗给她念过许多书,其中有一本叫做《追风筝的人》。里面的主人公阿米尔是个怯弱胆小的孩子,但是他的伙伴哈桑却勇敢无畏,总是为了保护他而出头。 她觉得,她应该就是和哈桑一个类型的人吧,总是很热情地保护着自己的朋友免受男孩子们的欺凌。她见不惯那些恃强凌弱的人,于是和男生们少不了打架,当然了,在打架上,她可是从来没有吃过亏。 关于《追风筝的人》,她其实一开始很不喜欢这个故事。和《兔子坡》、《黑骏马》、《小王子》比起来,这个故事虽然也很温柔,却又太残忍了点。 可是,好书总是与悲伤的故事有关,这貌似成了一个不成文的规定。 她不喜欢悲伤的故事,但是她很喜欢穆茗啊,于是就耐着性子听他讲下去。直到她听到了那一句“一个不能为自己挺身而出的孩子,长大后只能是个懦夫。” 于是她眼前一亮,开始有了兴趣,有很多人是会因为一句话而爱上一本书的,就像有的人,只是在人群中多看了一眼,然后就喜欢了。说得浪漫主义一点叫做一见钟情,说得现实主义一点就是见色起意,无非就是看人家长得好看,于是就有了想法。 书本身对穆紫薰没有吸引力,但穆茗有,在那个漫天飘雪的火车站,那个灯光熹微的路灯下,她看到他的第一眼,就有了想法。于是那些词藻并不华丽的话,在他的口中也和诗歌一样迷人呢。 穆茗是个很会讲故事的人,在这一点上,他首先要感谢院长爷爷。但是他不知道,穆紫薰在此之前其实并不是一个爱看书的人,最开始吸引穆紫薰的,是穆茗的脸,然后是他念书的声音。 他很好看,所以她喜欢!她的声音很温柔,很细腻,特别好听,所以她更加喜欢!于是渐渐地被故事所吸引,喜欢上了小王子和小狐狸,也被《追风筝的人》里面哈桑的热忱与善良感动。 “为你,千千万万遍。”这是一个孩子最真挚最单纯的表白。她记得穆茗读出这一句时的深情款款,也记得当时他看着自己,眼里浮现出来的温柔。所以她把这句话当做了自己的个性签名。 已经过去很多年了,经历过了伤痛,也经历过欺骗,她依然是那个热忱善良,美丽勇敢的美少女战士。 “茗茗,你还记不记得,我第一次为你打架的事?”穆紫薰摸了摸头,突然有些脸红。 “噗嗤~当然记得啊!哈哈哈~嗝!”穆茗忍不住笑出了声,穆紫薰这句话突然引爆了他的笑点,将他的高冷形象破坏得荡然无存。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捂着笑疼了的肚子有些哀怨地看了穆姐姐一眼。 “至于这么夸张嘛?你看你,笑岔气了吧?”穆紫薰涨红了脸,又好气又好笑地看着他,有些心疼地揉了揉他快要痉挛的腹部。 “都怪你,谁让我的姐姐这么能打呢?你知不知道?你在我们班上把那些个男生打得抱头鼠窜,追着他们打的样子,真的挺凶的。你给我的第一印象就是那种特别乖巧听话又可爱的美少女,但是不曾想过你的小宇宙如此惊人呢。”穆茗躺在沙发上,往昔的一幕幕又在眼前重现。 “我记得有两个男生都给你下跪求饶了,你还是打掉了他们两颗门牙。最后你还一脸委屈地说手打疼了,非要让我摸摸安慰你。”穆茗翻了个白眼,有些好笑地说道。 “我不管,敢欺负我弟弟的人,我一定要打的他们满地找牙。”穆紫薰很是执拗地说着,对着空气挥了挥可爱的拳头。 “他们欺负的不是我,是一个有听力障碍的女孩子,我看不惯他们,就和他们起了争执。反正你弟弟我打架也蛮厉害的,打架还没怕过谁。”穆茗又想起了自己成长的那个孤儿院。 那里的孩子也会拉帮结派地聚在一起,也会有大孩子欺负小孩子的情况。发色和眼睛与众不同的穆茗自然也没少被那些顽劣的孩子找过麻烦。 人总是要学会反抗的,善良的他从那时起就知道,温柔只能留给善良的人,对待那些喜欢恃强凌弱的人,以暴制暴其实是一种快捷高效的办法。 所以,他没少打架,为了保护自己,也为了保护那些被欺负的孩子。不可避免的是,每一次打架后都会面临一番皮肉之苦,院长爷爷会拿出很长的戒尺或者扫帚狠狠地教育他们一顿。 院长其实还是很偏心的,打在其他孩子手上都很重,唯独穆茗,他会把戒尺扬得老高了,再重重落下,给人一种看上去就很疼的感觉,穆茗往往会吓得闭上眼睛。 但是当穆茗感受到手里那轻飘飘的力度时,他又会好奇地睁开眼,有些怯生生看着院长那严肃古板的脸,然后眨巴着可爱又无辜的卡姿兰大眼睛。 院长爷爷则是一脸凶神恶煞地盯着他,眼睛瞪得很大,像铜铃一样。再后来,他慢慢习惯了院长对他的偏袒,所以那个表情在穆茗看来总是显得分外和蔼。 为你,千千万万遍(2) 他们偶尔也会有面临打扫房子或者抄书的惩罚。但是当其他孩子还在被处罚时,院长总会悄悄地把苏茗带到自己的房间,给他许多其他孩子梦寐以求的东西,有时候是零食,有时候是玩具。他还会反复叮嘱他,不要给其他孩子讲。 他也问过院长爷爷,这样是不是太偏心了呢? 院长告诉他:“我知道苏茗是个听话乖巧又善良的孩子,不喜欢惹是生非,也不会说谎。只要你不做坏事,不欺负别人,不浪费粮食,院长就不会惩罚你。” 长大后的“苏茗”变成了“穆茗”,但他依然记得老人叮嘱他的话:“要有礼貌,不浪费粮食,多看书,早起早睡。” 后来的他搬到了大房子里面,不需要再和那些讨厌的孩子们睡一个房间,也没有人和他打架。他有了好多好多玩具,随手一抓就是缤纷的糖果和巧克力。 可是他还是会很寂寞,寂寞的孩子总是会很用心地记住生命中出现的每一个人。 所以,那片记忆里回不去的水乡,院子里说三国的和蔼老人,还有断了线的纸风筝,总是让他魂牵梦萦。 他知道院长其实对所有孩子都很宽容。就连那些不听话的顽劣孩子,他也不会过分地苛责。 打重了就会很细心地给他们敷药;抄书多了,就会私下减轻惩处;打扫的地方要是很多,他就拿起扫帚和他们一起。他也会将他们叫到自己房间,耐心地教育一番后,再拿出一把糖或者从袋子里摸出一个梨递给他们。 关于这一点,院长爷爷没有说,但是穆茗很聪明,他很小就懂得了。 在那里生活着的,都是被父母抛弃的孩子,人需要生活在有爱的环境里,才会变成坚强的人。一个不被爱的人,是学不会善良的。 那个老人,希望这些被抛弃的孩子们都能成为善良的人。 “我真讨厌暴力,姐姐,你记得那个叫林含蕊的女孩吗?”穆茗看着天花板,情绪有些低落。 “我想想,哦,是不是上初中的那会儿,老跟在你背后的那个女孩?”穆紫薰回忆了好一会儿,才终于记起来她的模样。 “她以前没少骚扰你吧?我私底下可是没少教育她。”穆紫薰突然说了一句让穆茗目瞪口呆的话。 “啊?你说什么?”穆茗小嘴微张,一脸吃惊的模样倒是特别可爱。 “咳咳,那时候不有挺多女生不安分嘛,总是偷偷跟着你,还来我们家骚扰,所以我把她们修理了一顿……反正女孩子嘛,皮糙肉厚的,也打不坏,我还是很温柔的。”穆紫薰红着脸,语气略微有些不自然。 “你啊!”穆茗点了点她的鼻子,有些哭笑不得。只好在心里给那些女孩子默默道歉。 “我记得,她确实蛮喜欢你的,还偷偷来过我们家好多次,但一看到我就被吓走了。”说到这儿,穆紫薰忍不住笑了笑,觉得那个女孩有些傻傻的,但也挺可爱。 “她死了,因为校园暴力,而且没有人帮助她。”穆茗面无表情地说着,气氛突然变得沉重起来。 “是嘛,真是让人难过呢。”穆紫薰的心情也变得复杂起来,傅君苓的姐姐也遭受了同样的不幸。 “我讨厌暴力,但是只有暴力才能从最根本上解决暴力。我不喜欢姐姐你为了我打架,但是我支持你用暴力去惩恶扬善。”穆茗轻轻地笑了,然后把手放在她的脸颊上轻轻地揉捏起来。 “我一定会的,为了那些不能作战的人而战!”穆紫薰坚定地点了点头,那副语气倒也像极了lol里面的盖伦。 “是呢,不过时间也不早了哦,你该睡了”穆茗莞尔一笑,摸了摸她的头。 “可不可以再念书给我听?我想听故事了。”穆紫薰抱着他的胳膊摇晃起来,开始甜甜地撒娇。 “好,你想听什么?”穆茗很干脆地点了点头。 “《追风筝的人》”穆紫薰不假思索地说道。 穆茗微微有些讶异,但很快就从书架上找到了这本书,看着它被翻过了很多遍的痕迹,他笑着点了点头,心里有些了然。 悦耳空灵的朗读声开始在房间里回响起来。 “我成为今天的我,是在1975年某个阴云密布的寒冷冬日,那年我十二岁……”穆茗的声音不急不缓,一如既往地温柔细腻,就像冰雪融化以后在阳光下流淌着的涓涓细流。那一年他遇到穆紫薰的时候,也恰好是12岁,如今故事发展也成就了现在的他。 “……许多年过去了,人们说陈年旧事可以被埋葬,然而我终于明白这是错的,因为往事会自行爬上来……” 是的,往事会自动爬上来,他也不曾想过,她一笑它就会开心好多天,儿时的她漫不经心说过的一句话竟然能让他记得好多年。 人在朗诵的时候,就像是在自我介绍一样,能让人感受他的阅历,能感受到他内心的风景。穆紫薰很喜欢这一点。 所以她一直细心地听着,过了很久,她才心满意足地睡去,脸上还带着甜甜的微笑,仿佛可以看到可爱的z字母飘起来。 穆茗合上书本,那如碧蓝色湖泊般的眼眸泛起温柔的涟漪,他在她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然后小心翼翼地离开了她的房间。 客厅里,身穿白色连衣裙的女孩正坐在沙发上啃着苹果,穆茗看到她微微有些诧异。 “怎么?不欢迎我嘛?”洛汀兰晃悠着小腿,笑吟吟地看着他。 “没,只是有些好奇而已。”穆茗摇了摇头,给她倒了杯水。 “你在说起那个林含蕊的女孩子的时候,我察觉到你很难过。”她啃了一大口苹果,声音有些含糊不清地说道。 “是啊,因为我杀人了……”穆茗突然伤心起来。 “我知道啊”洛汀兰点了点头,似乎并不意外。 “你知道?”穆茗有些狐疑地看着她。 “对啊,我知道。那个杀死林含蕊的混蛋,手上有好几条人命,就因为他老爸是地下的黑帮头目,还和某些部门的重要官员来往密切,这里面牵扯到的利益太多了。他可以靠着深厚的背景胡作非为。”洛汀兰很是淡然地说着。 “你不害怕我吗?我手上也沾染了血。”穆茗看着她,有些自嘲地笑了笑。 “有什么好怕的,你能吃了我不成?” “汀兰,这个世界上有好多灰色地带,法律并不能保护所有人,耶稣也只住在有钱的地方。”穆茗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为你,千千万万遍(3) 这世界本就有太多不完美,童年里居住的那个孤儿院住满了被抛弃的孩子。他们的父母也许正在灯红酒绿的城市里醉生梦死,或者在夜场里放浪形骸。一边高喊着“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一边泡在酒池肉林里糜烂。 美名其曰为了追寻自己想要的生活,而这样的人其实只配得上蝇营狗苟。 并不是所有父母都会爱孩子的,他们爱的是自己,于是在惺惺作态地挤出一丝眼泪后,就将那不完美的孩子丢到那个自以为是天堂的地方,然后就可以头也不回地离开,脚步总比来时轻快。 没关系嘛,反正有普度众生的大善人在的,对吧?可怜天下父母心大概是他们的最后一块遮羞布了,一旦被揭开就会恼羞成怒,像野狗一样高声叫唤着“我有多么不容易”、“哪有不爱自己孩子的父母”之类的论调。 “不公平的事情本就是很多,哪有什么乌托邦呢?你呀,还真的单纯,就算是另一个世界也没有这么美好。”洛汀兰坐在沙发上,透过落地窗看了一眼天边的皎月。 …… 茗,这个世界很好,也很坏,你要学着爱它。 有些事情很灰暗,就连法律也无法主持公道的,那是上层人的游戏规则,他们是庄家,怎么会让你赢? 而且,那个人渣真的是死有余辜啊,不是吗?如果他活着,以后还会有更多的人死去。用那个镜子消去那些肮脏的东西没有什么不对,那玩意用法本来就是如此。 我给你这面镜子的初衷虽说不是为了让你去害人,但也没让你去做善事,我的本意只是想治愈你,其他的我都不在乎。 ——汀兰 …… “你知道的,我们来自另一个世界,在我们那里,你是没有错的。”洛汀兰无奈地摊了摊手,然后继续美美地啃起苹果来。 穆茗看着她手里的苹果,觉得有些怪怪的。 “怎么了?你想吃?”洛汀兰眨了眨眼睛,把手里吃得正香的苹果递到了他面前,上面还挂着晶莹的丝线。 “不想吃”穆茗摇了摇头。 “你等等。”洛汀兰对着苹果吸了两下,然后又笑着递给他说:“吸干净了,吃吧。” “不用了,我不是嫌弃你。”看着她一脸单纯的样子,穆茗突然没来由地觉得她很可爱。 “还说没有,如果是紫薰姐,你肯定就吃了。其实我是……”洛汀兰欲言又止,叹了叹气,有些幽怨地看了他一眼。 “我没有嫌弃你,只是我有点洁癖,苹果不洗干净就不会吃。你吃苹果都不洗的吗?”穆茗有些好奇地看着她。 “自然界的动物们吃苹果也不会洗的,对吧?一样活蹦乱跳的。再说了,水里没有细菌吗?你的手也不见得一定干净吧?用不干净的手拿着不干净的苹果在不干净的水下冲洗,这苹果就干净得能吃了吗?” “额……这个……”穆茗语塞,不知道说什么,你说的好有道理,我竟然无法反驳。 “人们都是追求形式,而忽略了本质。一个苹果,只要是自然生长的,表面没有涂腊和颜料,不管洗过还是没洗过,吃了对身体都是无害的。” “人们普遍迷信用水洗过的苹果,大概是能得到一种心理慰藉吧。而这个苹果唯一的变化可能就是在哲学上的,洗过的苹果就不是原来的苹果了~”洛汀兰说得头头是道,穆茗不禁有些汗颜。 洛汀兰很认真地对他说道:“就像你用镜子结束了那个人渣的罪恶,所以就觉得自己内心不干净了是吗?只要你守住内心的爱与善良,我们就不会离开你。” 然后她顿了顿,又继续说:“至少我不会。” “因为,我是世界上另一个你。”洛汀兰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 “谢谢你,汀兰”穆茗很感激地看着她。 “茗,不用谢我,你啊,就像这个苹果一样,你觉得自己脏了,但你本质上依然是干净的,唯一的变化就是在哲学上,但在哲学的世界里,哪有东西不会变呢?我这么说有点诡辩的意思,但你能懂吧?” 她叹了叹气,又挤眉弄眼地继续说:“只是小孩子毕竟是小孩子,你还是需要心理安慰,需要别人肯定你这颗苹果是干净的,所以我就充当了洗苹果的水。” 说完,她又在穆茗头上揉了起来,把他的头发弄得乱糟糟的,要是穆紫薰看见了,一定会跳起来给她一个爆栗。 …… 第二天,洛汀兰拉肚子了,因为那个苹果确实不干净,穆茗知道后简直笑得合不拢嘴。 “快点!我快憋死了!”穆紫薰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疯狂敲打着卫生间的门,她夹着腿,和膀胱做着剧烈的斗争。 “再等等!快好了!”里面传来一阵虚弱的女声。 过了好一会儿,穆紫薰觉得膀胱都要爆炸了,卫生间才传来了反复冲水的声音,洛汀兰才颤颤巍巍地从卫生间里出来,一副虚脱了的样子。 她刚推开门,穆紫薰就火急火燎地冲了进去,一把将门关上。 上完了厕所,穆紫薰这才开始梳洗打扮,穆茗像往常一样给她打理头发,给她扎好了蜈蚣辫。 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反复看了看,满意地点了点头,臭美地拍了几张照片,配上图文发到qq空间和朋友圈之后,她就脚步轻快地走到了客厅。 “呀,汀兰,你怎么了?”看着脸色苍白的洛汀兰,她很是关心地问道。 “没……没什么,就是吃坏了肚子。”洛汀兰捂着肚子坐到了沙发上,如丧考妣地看着那盘子里色泽新鲜亮丽的苹果。 “这样啊,我房间里有药。”她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间,拿出一个精致小巧的医药箱,里面装满了各种各样药品。她找到了治疗腹泻的药,又倒了一杯热水递给她。 “谢谢,紫薰姐,你好细心啊。”洛汀兰接过热水喝了一小口,甜甜地笑着。 “没有啊,这个药箱是我弟弟的习惯,以前茗茗就是这样照顾我的。”她温柔地笑了笑,然后看了看正在厨房里给她做饭的穆茗。 “有他在呢,真好。” 洛汀兰看着一脸幸福的穆紫薰,为他感到自豪起来。 “是啊,他真好。”洛汀兰也笑着附和,又在心里默默念道:“明明是一个喜欢吃糖的人,却吃了那么多苦呢。” 可是对这个笨蛋来说,家人也好,恋人也罢,既然是自己爱着的人,那就对了,苦也是愿意的。 为你,千千万万遍(4) “下雪了” 穆紫薰欣喜地看着窗外飘落的雪花。 “这就是雪吗?这是我第一次见到雪,我以前住的地方是不会下雪的。”洛汀兰有些好奇地走到了阳台上,她伸出那纤纤玉手,零星的雪花便融化在掌心。 “是呀,茗茗刚来的那一天,天上就下着很大的雪。”穆紫薰眺望着远方,那是他来时的方向。 “先去洗手,准备吃饭了!”穆茗把最后做好的鱼汤端到了桌子上,然后招呼着她们过来。 “吃鱼会变聪明,多喝点鱼汤”穆茗舀了一勺鱼汤到姐姐的碗里,然后轻轻地敲了敲她的脑瓜,还竖起耳朵听了听。 “不用敲了,是空的!不就是嫌我笨嘛?”穆紫薰噘着嘴,有些气愤地看了他一眼,然后低着头喝起鱼汤来。 “逗你玩嘛,还生气啦?”穆茗又夹了一块鱼肚放到她的碗里,一旁的洛汀兰泽则一边吃着菜,一边掩着嘴偷笑。 “你不许说我笨,我可聪明了!”穆紫薰皱了皱鼻子,不满地抗议着,然后小心翼翼地剔掉了鱼肉里面的刺,美美地吃了起来。 “好,你最机智了,多吃点金针菇,女孩子好像都比较喜欢这个。”穆茗一边说,一边把盘子里的油泼金针菇夹到她们的盘子里。 “嗯嗯,会的,茗,你不吃吗?”洛汀兰看了看桌上色香味俱全的菜肴,发现他几乎没怎么动过筷子,不由得有些好奇。 “我不爱吃鱼和金针菇。”穆茗笑着摇了摇头。 其实他真的挺讨厌鱼腥味的,有时候去菜市场买菜,甚至差点被鱼腥味熏得想吐,摸到鱼的鳞片都会让他觉得很是不适。 但是姐姐喜欢吃鱼,所以他就强忍着鱼腥味给她做喜欢的鱼汤,直到现在,他依然很厌恶鱼腥味,但做的鱼汤的味道却异常鲜美。 人若要想要拥抱幸福,就难免要学会哽咽痛苦。 “那挺可惜的,你做的鱼汤很好喝啊!”洛汀兰美美地喝了一口汤,然后竖起了大拇指。 “我吃东西消化不了,就不吃了。”穆茗笑了笑,说出了一句让她们惊愕不已的话。 “你生病了吗?”穆紫薰很是担忧地看着他,洛汀兰则皱了皱眉,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没事,就是最近没什么食欲,想吃东西的时候,自然就会吃的。姐姐你不用管我,吃吧。”穆茗温柔地笑了笑,又夹了很多菜到她的碗里。 一直到饭吃完了,穆茗都没有吃一口饭。穆紫薰有些看不下去了,她忍不住说道:“你这样,身体会受不了的,真的不吃饭吗?你今天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没事啦”穆茗笑了笑,然后对穆紫薰说:“姐姐,我想吃点甜的,能不能给我去买一些巧克力回来?” “好的,我去给你买,但你还是要好好吃饭才行,吃零食还是不好的。”穆紫薰点了点头,拿起伞就出了门。 她前脚刚刚出门,穆茗就跑到了卫生间,开始上吐下泻起来,像是要把胃都给吐出来一样。 洛汀兰拍了拍他的背,看着那些完全没有消化的食物,她终于明白了。 “对不起,我忘了,你现在的身体,根本没办法消化食物……你只有一半的生命,而且你的身体也不在这里。镜子的投影有太多残缺的地方了。”洛汀兰很是愧疚地对他说。 “没事的,咳咳……”穆茗呕吐着,脸色满是痛苦。 他按下了抽水马桶,拿起水杯漱了下口,然后有些虚弱地对她说:“别告诉呆萌姐。” “你吃不下,为什么还要强忍着吃下去呢?骗她有什么意义呢?”洛汀兰的声音带着一丝火气。 “我不想让她为我难过,我希望我可以像正常人那样和她生活。”穆茗用纸巾擦了擦嘴,重重地呼了口气。 “随便你吧,笨蛋!”洛汀兰气呼呼地从卫生间里出去了,然后她愣住了。 “紫薰姐?”她看着面前眼神呆萌的穆紫薰,突然有些手足无措。 穆茗心里一慌,他有些不自然地走了出来,不敢看她的眼睛。 她走了过来,递给他一盒巧克力。 “谢谢姐姐,你真好!”穆茗开心地笑了,只是在洛汀兰看来,这个笑容很勉强。 他接过巧克力,当着她的面,吃掉了一大块甜的发腻的草莓味的白巧克力。明明很甜的,为什么会这么难以下咽,这么苦呢? 她一直默默看着他,看着他那看似毫无破绽却又牵强无比的笑容。他还是咽了下去,然后露出了那标志性的小虎牙。 “姐姐,你不开心吗?”他眨了眨无辜的眼睛,伸出手在她脸上勾勒出一丝好看的弧度,只是那双呆萌的眼睛怎么看也不像是高兴的样子。 “喜欢吗?”她突然笑了笑,揉了揉他的头发。 “喜欢!”穆茗乖巧地点了点头,又撕开了一块白巧克力,他将它掰成了两半,把其中的一般递到了她嘴边,笑吟吟地说着:“啊~” “嗯,很甜呢!”穆紫薰一口吃掉了巧克力,面带微笑地看着穆茗 “嘻嘻,你果然最懂我,知道我喜欢白巧克力。”穆茗吃掉了剩下的半块巧克力,脸上又浮现出浅浅的酒窝。 “好了,零食还是要少吃哦。等雪下大了,我们就出去堆雪人怎么样?”穆紫薰冲他眨了眨眼。 “好呀!汀兰你要一起吗?” “好啊,一起,我还没堆过雪人呢。”洛汀兰附和地笑了笑,很是期待地看着窗外的雪。 “好,那我要先房间准备一下工具。”穆紫薰笑吟吟地说完,然后走到了楼上的房间。 她一关上门,整个人突然就失去了力气,她靠着墙壁,无力滑下来,然后蹲坐在地上。 “为什么呢……为什么你要这样委屈自己……我不会在乎你能不能像正常人那样和我在一起。我只要你,我只要你就好了!只要是你就好了!不管怎样我都没关系!”她蜷缩着,把头埋到了膝盖里,眼泪肆无忌惮地流着。 洛汀兰看了看穆紫薰的房间,能感受到那里有个正在哭泣的灵魂。他站在她的面前,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不言不语。沉湎在悲伤里的穆紫薰既听不到也看不到他。 为你,千千万万遍(5) 雪越下越大,为窗外的世界披上了银装。 漫天飞舞的雪花中,女孩撑着伞,独自一人在雪地里散着步,长筒靴踩在雪地上发出沙沙的响声。 过了半晌,她突然开口道:“你很喜欢雪的。” “嗯,很喜欢,觉得很唯美很浪漫啊!还记得那首诗吗?叫做雪花的浪漫。”男孩伸出手,飘落的雪花穿过了他的手掌,落在了地面上,他穿着一身单薄的白衣,似乎在冰天雪地里也感受不到温度。 “假如我是一朵雪花, 翩翩的在半空里潇洒, 我一定认清我的方向 ——飞扬,飞扬,飞扬, 这地面上有我的方向。 不去那冷寞的幽谷, 不去那凄清的山麓, 也不上荒街去惆怅 ……” 女孩悠悠地朗诵着,声音空灵悦耳,富有感情,仪态优雅又迷人。 男孩在一旁静静地听着,没有说话,也没有可以看到他。 “姐姐,你看,那边有好多男孩在看你呢。”男孩笑了笑,用手指了指在公园里打雪仗的男孩子们。 他们红着脸,偷偷打量着那漫步在雪中的仙子。她穿着米色的毛呢大衣,披肩的长发像绸缎一样光滑,身材极为高挑,五官精致,面若桃花,白皙的皮肤在微凉的天气里像是涂了一层白霜。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女孩轻轻笑了笑,脸上一片云淡风轻,看不出欣喜。 “你可一点也不淑女,刚刚还敲了我一个爆栗。”男孩摸了摸头,似乎是有些委屈。 “哼!都是你的错!是你骗我!看着我哭了那么久,你怎么不安慰我?你都不抱我了!”女孩噘着嘴,突然变得蛮不讲理起来,和之前的优雅从容的淑女形象判若两人。 …… “好像有个熟人呢,世界真是小。”看着那公园里独自堆着雪人的女孩,殷藜突然觉得眼前一亮。 他绕有兴致地看了看那雪地里和穆紫薰一同散步的穆茗,笑着和他打了下招呼。 “回家了再抱你,现在再陪我去别的地方走走吧。”穆茗也自然看到那边的雪地的少年,一袭红衣在白茫茫的雪地里显得格外扎眼。 “好啊!”穆紫薰开心地笑了笑,准备一把牵住他的手,却握了个空,于是有些生气地鼓着嘴,气呼呼的样子像极了河豚鱼。 “今天的12个小时快要用完了哦”穆茗眨了眨眼,很是无辜地看着她。 “哼!”她气的跺了跺脚,小嘴一噘,别过头自顾自地往前走去,走了两步,又回过头对他扮了个鬼脸。 穆茗不禁莞尔,跟在她身后一起走着,走之前还好奇地打量了一下殷藜的方向,却发现他已经不在原地了。穆茗也没觉得奇怪,因为他总是这么神秘。 …… 殷藜饶有兴致地站在一旁,看着不远处的女孩堆着雪人,女孩约莫十五六岁的样子,穿着白色的棉衣,留着齐耳的短发,面目清秀,再长大些便又是个祸国殃民的美人。 她用冻得泛红的小手拿出了两个玻璃球,放在了雪人的脸上,然后开心地笑了笑。 两个有些痞气的男生走了过来,一脚将那雪人踢翻,看着那女孩哭丧着的脸,笑的格外开心。 她沉默了很久,有些语无伦次,刚要说些什么,一个雪球就砸在了她的脸上,细碎的雪花沾在头发上,颇有些狼狈。 “喂,你会不会说话啊?你是哑巴吗?”穿着皮夹克的刺猬头混混点了根烟,质问着那怯弱的女孩。 “谁知道呢?她家好像挺有钱的,我们要不要从她身上弄点钱啊?”一旁带眼镜的四眼仔模样倒是斯斯文文的,但是气质里透露出一丝猥琐,他打量了下她价格不菲的衣服,心里不由得升起强烈的贪婪。 “长得还挺漂亮的,这腿,这脸蛋……啧啧……做我马子怎么样?”刺猬头混混看着她,满口的污言秽语。 “问你话呢!”那混混似乎是不满她的沉默,不耐地大吼一声。 女孩低着头,有些害怕地退后了一步。 “嘿嘿,这傻子!”刺猬头笑着抓起一大把雪,揉成了雪球拍在了她的脸上。她不敢反抗,那混混愈发嚣张了,又抓起一把被脚踩过的脏了的雪,准备塞到她嘴里。 红色的衣袖横在了她的身前,那混混的手被一只白皙修长的玉手遏制住,再也无法移动一丝一毫。 她抬起头,看到了那伞下的少年,一袭华美的红衣,纯白无暇的发丝迎风起舞,秋水潋滟的眼眸像璀璨的玫瑰色红宝石。嘴唇红的像血,皮肤白得像雪,倒是让她想起了格林童话里关于白雪公主的描述。 “放开!”那刺猬头涨红了脸,不断嚎叫着,整张脸都因疼痛而扭曲了。 “如你所愿”他有些慵懒地说着,然后随手将他扔了出去,就像把一片不可回收物扔进垃圾桶一样随意。 一把艳丽的红纸伞撑在了她的头顶,遮住了从天穹上落下的雪幕。 “那张脸……是你?”女孩似梦呓一般低声呢喃着,那可以用美艳绝伦来形容的脸让她觉得有些似曾相识。 “呐~苹果,给你!” …… 戴月华是个文静到有些抑郁的孩子,她从小成长的地方,是一个孤儿院。 也许有些障碍就是与生俱来的,对戴月华来说,和别人交流是一件很困难的事。她不是个冷漠的人,她装出来的冷漠里,藏着一半自卑,一半害羞。 她记得小时候,总是被那些大孩子欺负,但是有一天,一个很好看很好看的男孩挡在了她的面前呢,他为了保护她,和那些顽劣的孩子们打架。 她一直低着头,额前的头发遮住了视线,甚至没有让他看清她的脸。 那些顽劣的男孩因为打架,被很凶很凶的院长用戒尺打肿了手掌,那个保护她的男孩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因为那个老头可凶了,只有在讲故事和递给她苹果的时候,她才觉得那个老头是温柔的。 当院长惩罚他们,问他们为什么要打架,是谁先动手时。她就站在旁边看着,可是她什么也没有说。 那个男孩告诉院长,是他们欺负女孩子,他才和他们打架的。于是院长问了问她。 她记得那个时候的自己,因为害怕,所以什么也没有说出来呢。她告诉院长没有人欺负她。 她记得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那个男孩,看到他的眼睛黯淡了下去,他一定对自己很失望吧?真想向他道歉。 可是她因为害羞,还是没有说,那个男孩子也没有理会这些,他甚至都没有记住她呢。 这真让人难过,可是难过都是自找的,谁让自己那么懦弱呢? “我应该更勇敢一点的”她时常这样告诉自己。 为你,千千万万遍(6) 那个小小的院子里,唯一值得期待的,大概就是院长私下递给她的苹果了。 那时候的她,天真地以为苹果是世界上最好的东西。因为它是甜的,是自己喜欢的味道。即便后来她有了很美好的生活,尝过了许多比苹果好无数倍的东西,她依然还喜欢着苹果。 大概人都是念旧的吧,苦日子里的罕见的蜜糖总是让人念念不忘,美好日子里的锦衣玉食并不总是值得让人留恋。 院长总是把孩子们叫到一起,然后绘声绘色地讲起故事来。她是少有的不喜欢听故事的孩子,但她从不缺席,因为那个好看的男孩子也会去,她就这样默默地看着他发呆,直到故事讲完了,男孩子离开了,她才缓缓回过神来。 再后来有一天,她从院长那里知道,那个男孩要走了,要被带到大城市里居住了。 她突然大哭起来,觉得好难过,但是很快就抹了抹眼泪,拿着她舍不得吃掉的苹果在他的房间外等了好久,直到他回来了,她才怯生生地把苹果递给了他。 她不知道他会不会喜欢苹果呢,但这个是她最珍贵的,也是最喜欢的东西。 后来,她长大了,却不能理解平安夜为什么要给人送苹果,因为她觉得送苹果给一个人就是代表着“我喜欢你”的意思。 那天晚上之后,她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了。她觉得像少了什么,但又不知道,苹果依然不会少,依然很甜。院长讲故事的时候依然会围着一大圈孩子,但是,没有他了……所以她不听故事了,总是一个人呆呆地拿着小板凳,坐在门前看着火车从远处呼啸而来,又很快离开。她记得那个男孩总是这样喜欢看着火车,她就躲在他看不到的角落里这样偷偷看着他。 她的爸爸妈妈是坐火车离开的,那个男孩也是,他们到底去哪里了呢? 有一天,有一对好心的夫妇提出了要收养她,本来很拘谨怕生的她欣然答应了,晚上还开心了好久了。要坐火车搬到大城市里去了,我还能见到他吗? 可是哪有那么多事情会让人称心如意呢?她有些傻得可爱了。哪怕她尝遍了各种各样的苹果,她也没觉得城市有多美好,因为,城市太大了,她找不到他。 这已经是许多年前的事了,那个男孩已经不记得了吧?因为他保护过很多人,自己只是他生命中一个匆匆而过的旅人。 一个人自以为刻骨铭心的事,别人也许早已忘记了,甚至没有放在心上过。 …… “没事吧?”殷藜伸出手拨开她的发丝,清理掉了她发间的细雪。 他的声音很好听,很温柔,又很有磁性,让人觉得有些迷幻,就像幽静的山谷里传来的回响。 她很想说些什么,但是大脑里一片空白,她只是下意识地摇了摇头,然后看着他的眼睛,她总觉得,他的眼睛好像有些不一样了。 她记得的,那个男孩的眼睛和其他人不一样,好像要明亮一些。 殷藜自然注意到了她的眼神,但只是微笑着没有说话,看到她的第一眼,他就记起来了,她曾经递给那时候的苏茗一个苹果。 至于为什么现在还会记得,也许是因为寂寞的人总是会很用心地记住生命中出现的每一个人吧。 对戴月华来说,她的世界里只有两种色彩,黑与白,或者说光与暗。 很小的时候,她就不能理解什么是鲜红的玫瑰,七色的彩虹,还有斑斓的彩蝶。在她眼中,它们都是一样的色彩。 什么叫青山绿水?什么是姹紫嫣红?她理解不了,看着女孩子们用各种各样的笔作画,她会感到很惊奇,因为她的画画永远是一只简单的铅笔,二者有区别吗?看见烟花在夜空绽放,其他女孩子都会惊呼好美,可是她觉得,似乎并没有美到哪里去呢。 她也常常会想:“为什么别人会嘲笑我是色盲呢?是因为我眼里看到的世界和别人不一样吗?” 她的房间里挂满了画,都是用铅笔画出来的素描,有小鸟,有猫咪,还有蝴蝶……这是世界的颜色。但是现在,她的世界里突然有了第三种色彩。眼前的殷藜突然开始变化起来,变得明亮耀眼。 炽烈的鲜红,那是一种她从未见过的颜色。她不知道该用那种颜色去命名它,只觉得它很美,这种随处可见的颜色,她是第一次见到。 所以她觉得很惊讶,整片灰白的世界里,多了一丝明亮的嫣红。世界因为他,好像不再单调了。 让一个人的世界里多出一抹色彩,这种小把戏对殷藜来说并不算困难。 “没事吧?”看着她有些迷离的眼神,殷藜笑着在她眼前挥了挥手。 “没事……”戴月华回过神来,终于开口说话了,但那声音细若蚊吟,甚至让她怀疑,自己刚刚是不是在心里默读。 “没事就好。”听着他的话的回应,戴月华松了口气,看来他听到了,不算有多失礼,但声音还是要提高一些。 “帮我拿着。”殷藜把红纸伞递给了她,戴月华很乖巧地接住红纸伞,挡住漫天落下的雪花。 他朝着那欺负她的男孩子们走了过去,在雪地里闲庭信步地走着,还是一贯的优雅从容。 那精致得宛如艺术品一般的脸上带着一丝若无若无的微笑,略微有些慵懒,又带着明显的倨傲,像尊贵的神只莅临于世。 他的动作很是干脆利落,和刚刚的优雅从容比起来判若两人,打起驾来很是野蛮,还有些暴力美学的美感。和之前穆茗在姐姐的梦境里化身恶魔猎人的英姿倒是有些神似。 “解决了,他们以后不会欺负你了。”殷藜随意地拍了拍手,没有理会那些倒在地上呻吟着的小混混和小流氓,他对着她笑了笑。 戴月华的脸突然发烫起来,她有些紧张,小心翼翼地说着:“谢……谢……谢谢你!” 话一说出口,她就低下了头。 然后在心里暗自责备着自己,真是个胆小鬼呢,怎么说一句谢谢都这么困难呢? 她突然觉得自己很没有用,赶紧把伞还给了他,然后转身就跑了,跑得很快很快。 “女孩子的心思,真是奇怪呢。”殷藜看着她仓皇逃走的背影,不禁笑了笑,然后饶有兴致地跟了上去。 “看,大傻子又来了!” “她是个笨蛋,嘻嘻” “她连红绿灯都不会看呢!” …… 几个小孩子一边嘲笑着,一边对着她扔出雪球。 那把艳丽的红纸伞又一次出现在了她的身前,将那些飞来的雪球都挡了下来。 为你,千千万万遍(7) 殷藜满脸微笑地看一眼那些顽劣的小孩子,头顶像是要伸出恶魔的尖角,那些孩子们便像见了凶巴巴的教导主任一样鸟作兽散。 “谢……谢……”戴月华看着蓦然出现在她面前的少年,羞红了脸。 “不用谢”他轻轻摇了摇头,声音还是和她记忆里一样温柔。她怯生生的跟在他身侧走着。纸伞往她那里倾斜着,漫天落下的雪花似乎并没有沾染他的衣服。 戴月华和殷藜就这样静静走着,两人都不爱说话,只有鞋子落在雪地里传来的沙沙声。 戴月华有些紧张,很想开口说话,但有些语塞。她深吸了一口气,按捺着小鹿乱撞的心,好不容易鼓起了一丝勇气,却只是瞥了一眼他好看的侧脸,又羞得转过脸去。 殷藜把她的举动都看在眼里,但没有搭理她。他装出了一副高冷傲娇的样子,心里却不断地偷笑着,他觉得这女孩子挺有趣的,想逗一逗她。 几分钟的路程以后,殷藜在一处别墅面前停了下来,一看就是非富即贵的家庭,他并没有觉得有多意外。 也许上天总是偏爱笨小孩的,拿走了你一些东西,就会给你一些其他人得不到的。戴月华的世界没有色彩,没有美好的童年,所以老天就给了这个笨小孩一个宽容和善的养父母和富裕的新家。 “你到家了”殷藜停了下来,将那把红纸伞递给了她。 “这是……”戴月华有些局促不安地接过。 “送你了,再见!”殷藜笑着挥了挥手。 “谢谢”她有些欣喜地看着那把红纸伞,那是和他一样的色彩,她很喜欢,但是内心又很快被失落给占据,因为要说再见了。 “再见!”她依依不舍挥了挥手,艰难地从嘴里吐出两个字。 真舍不得呢,为什么家里到公园的距离这么近呢?可是平时都要走好远的,她有些懊恼。 “明天我会来找你玩的,快进去吧。”殷藜似乎看出来她有些不舍,露出一个狡黠的微笑,身后的狐狸尾巴得意地晃悠着。 “嗯!”她终于笑了,露出了雪白的贝齿,然后雀跃地朝着别墅跑去。等到了门口,她又停下脚步回过头,看着那红衣少年的背影逐渐远去。 世界是一张一望无垠的白纸,他是点在上面的一粒朱砂,是在这烟波浩渺的世界里唯一的色彩。 戴月华已经找了他很久,正当她准备放弃时,她才发现,原来那粒朱砂痣就在自己的胸口。白月光是他,朱砂痣也是他。 她觉得自己很好运,因为渺小的我能在这大大的世界里遇到他,是多么幸运啊!就像独自架舟漂流过沧海,经历狂涛骇浪后换来了碧海蓝天。 他是那么耀眼,全世界都变成了他的背景板,都是为了凸显他的色彩。他是冬夜里怒放的红莲,驱散了光和热,她便寻着这光亮努力朝他奔去。 他是唯一的,再也无法找到第二个与之媲美的存在,她想竭力与他相拥,只是现在,她还不够勇敢。 直到他消失在了漫天的雪花里,她才有些不甘心走进了别墅。 “这条路要是再长一些就好了,这样我和他就可以多走一会儿。” …… 说话对我来说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我不明白为什么别人说出来那么流畅那么自然。那些在我心里排练了无数次的对白,等到我真的需要用到它们的时候,我才发现它们毫无用武之地。 我幻想过很多次和他再一次遇见的样子,会希望那个时候的我礼貌优雅,能谈吐不凡,不再是说不出话来的丑小鸭。不会害怕,也不会怯弱。 可是,没有人会等我做好准备再出现的,他就这么猝不及防地出现了,就出现在我狼狈不堪的时候。我一定会被他笑话了吧? ——戴月华 月华合上笔记本,回想着今天遇到他的一幕幕。 他帮自己把那些欺负她的男孩子都狠狠地教训了一顿呢,就像小时候一样。“他真好,一点都没有变。但是又哪里都变了,变得和世界不一样了。” 她默默看了看桌上的那把红纸伞,那是和他一样的颜色,对她来说,这也是片黑白世界里独一无二的存在。 她问了家里的佣人,佣人告诉她,这把伞是红色的。 “红色……”她思考了很久,在网上查找了许多关于红色的描述和图片还有关于红色性格的介绍。但是看到的却是一片灰暗,和他不一样呢,真让人失望。 “我应该勇敢一点的。”她默默地拿起了那把伞,开始懊恼起来。 “小姐,该用餐了。”穿着女仆装的年轻女孩在外面敲了敲门,戴月华放下了红纸伞,起身把门打开,佣人便推着餐车走进了她的房间。 戴月华平时不爱到客厅里吃饭,于是佣人们会把准备的晚餐单独送到她的房间。 养父母都有自己的事业要忙,除了管家和佣人,房子里只有她和一个姐姐。她不讨厌那个姐姐,姐姐也对她很好,把她当成亲妹妹一样看待,就是有些太黏人了,月华会很害羞,就有点抗拒和她亲近。 “谢谢,小蜜姐。”戴月华很有礼貌地道了谢,这是院长教给她,要有礼貌。虽然她觉得院长打人的样子很凶,但是他给自己苹果的时候,还是很温柔的,她也愿意听他的话。 “不用谢,小姐。”女佣温柔地笑了笑,似乎对二小姐的称呼习以为常了。她一直都喊房子里的佣人们姐姐,虽然她不爱说话,但很有礼貌,一点架子也没有,所以也很让人喜爱。 “今天的晚餐主食是牛排和意大利面,还有金枪鱼寿司,甜点有慕斯蛋糕和水果沙拉……”女佣在一旁很恭谨地回答着。 “哦,有没有苹果?”她抬起头,有些期待地看了看小蜜。 “有,特意吩咐了厨师做了拔丝苹果和苹果派。小姐,请慢用。”小蜜微笑着点头,然后退了出去。 “谢谢!”戴月华又对着她说了一声谢谢,然后开始吃饭,她的饭量不大,吃相很优雅很从容。 她满怀期待地尝了一口那个拔丝苹果,然后放下了餐具,脸上满是失望。 都是糖和调料的味道呢,苹果本身的味道都没有了……至于苹果派,她只是看了一眼就失去了兴趣。 她其实只是想吃最单纯的苹果而已,不是什么用苹果加工出来的失去了苹果味道的花里胡哨的玩意。下人们总是喜欢揣摩主子的心思,这样的人其实并不讨喜。 为你,千千万万遍(8) “快点,快推水晶啊!”洛汀兰看着穆紫薰操纵着的塞恩开启了大招朝着敌方水晶冲去,她激动地呐喊着,声音在破音的边缘疯狂试探。 穆紫薰这边的诺克萨斯之手格外配合,闪现出勾拉断了三人回城,然后吃下无数技能后英勇就义。 卡牌大师开大和奥拉夫交出了传松到了对方基地,开始疯狂地偷家。 对面已经心态炸裂,正在回城的两人开始在公屏上谩骂起来。 “没赢过?” “偷你妹啊!” “分奴?” “河南人?” “是不是玩不起?” …… 率先回城的三人装若疯狂地开始输出起来,另外两人被剩下的一个炸弹人疯狂骚扰,根本没机会回城。但他们依然想阻止她们偷家的步伐。 卡牌和奥拉夫相继倒地,只剩下塞恩还在苦苦支撑,主水晶只剩下了最后五分之一的血量。 面对对面疯狂的集火,塞恩不甘心地倒地,然后触发了被动的诈尸,又爬了起来开始敲打着水晶,千钧一发之际,对方基地的主水晶终于爆炸。 伴随这一句“victory”的响起,洛汀兰大声地欢呼起来,开心得手舞足蹈。 和穆紫薰开黑的另一个女孩在麦克风里也很开心的样子。 “啊!紫薰!哦吼吼!我真是爱死你了!我上钻石了!” “戴月澜,不就是个钻石而已嘛,至于这么激动?”穆紫薰不以为然地笑了笑,得意地尾巴都要翘起来了。 “哈哈,跟你肯定不能比啦!不说了,我先去吃饭了,然后去陪我妹妹了,我们晚上再开黑啦!”戴月澜说完就下了游戏,穆茗倒是听得出来,她提到妹妹的时候格外激动,应该是个具有妹控属性的姐姐吧。真是少见呢,妹控一般都是哥哥才对。 “姐姐,这个女孩子是谁啊?”穆茗有些好奇地问道。 “一个变态死妹控!”穆紫薰说话像是不经过大脑一般,穆茗嘴角抽了抽,脑袋上忍不住浮现出几条黑线。 “《我的妹妹不可能这么可爱》还有《缘分的天空》,这是她最喜欢看的番了,当初还求着我给资源她呢。”穆紫薰自顾自地说道,越说越起劲。 “那个死妹控,还跑到妹妹的房间去抱着她睡觉呢。居然还偷妹妹的原味衣服……”穆紫薰说着说着,突然开始捂着肚子大笑起来。 “什么嘛,你还好意思说别人啊?你自己不也是个死弟控嘛?还老要弟弟哄着你睡觉。”洛汀兰在一旁揶揄道。 穆紫薰瞪了她一眼,不满地道:“我不一样啊!我是疼爱,宠溺,想保护他,照顾他!”她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然后一把抱住了穆茗,把下巴枕在他的肩膀上,露出了会被警察带走的痴女笑容。 “什么是原味衣服?”穆茗眨巴着眼睛,一脸的懵懂。 “啊……咳咳,没什么,就是没洗的衣服。”穆紫薰有些不自然地笑了笑,然后警惕地看了一眼洛汀兰。 “哼……臭汀兰,不许告诉他,你可别乱说哦,不许你教坏我弟弟。” 洛汀兰有些无语,明明最让人不放心的是你吧? “你多大了?还要抱。”穆茗费了好大劲才把她推开,看着她泪眼朦胧的样子,他没有心软,义正言辞地说:“不许撒娇,卖萌无效!” “哼!”她甩了甩头发,傲娇的把脸转了过去。 “甩死你!”似乎还是觉得不解气,她用力地把脖子一扭,那乌黑的长发便甩到了穆茗的脸上。 穆茗只是觉得好笑,没有搭理她,她来回摆动着头部,柔软的发丝格外轻柔地拍打在穆茗脸上,只让他觉得有些痒。 “啊!”穆紫薰惨叫一声,脖子僵住了,她哭丧着脸,一脸委屈地看着穆茗。 “哈哈哈哈哈哈……你这……傻瓜,扭到……扭到脖子了吧?”穆茗捂着嘴偷笑,憋得很是难受,而洛汀兰则笑得格外豪放,她捂着肚子,笑得在地上打滚,仿佛可以看到房顶在震动。 “呜呜呜……好疼啊!求抱抱,求安慰。”穆紫薰哭丧着脸,可怜巴巴地看着穆茗。 “你啊,我怎么会有你这个二货姐姐。”穆茗觉得又气又笑,他忍不住捂了捂脸,搂住她的脖子看了看。 “我给你按摩,敷一下药吧。”说完,他就伸出那白玉般的手指在她脖颈处小心地按摩起来,他的指法很轻柔,发力也很均匀,手指有些暖暖的,和他平时微凉的皮肤倒是有些不一样了。 他的按摩手法虽说不是特别专业,但很熟练。至少以前一起住的时候,穆紫薰因训练受伤并不少见,他也经常给她做按摩护理。 “好些了吗?”穆茗一边轻轻揉捏着,一边询问着她,只要她表现出一丝不适,他就会立刻停下。 “很舒服,觉得好多了。”她惬意地闭上了眼,觉得很是享受呢,其实脖子扭到了也不是什么坏事。 按摩完了以后,穆紫薰觉得脖子处的疼痛已经缓解了许多,他又从药箱里拿出药给她敷好。 “好了,你休息一会儿,别乱动,我去给你做饭。”穆茗整理好了药箱,用水和香皂冲洗掉手上的药味以后,就走到了厨房里开始给她煮喜欢的鱼汤。 …… “啊啊啊!小月华!姐姐回来了!”说话的是一个长发飘飘的妙龄女孩,穿着一身仙气满满的汉服,乍一看就是倾国倾城的美人。只是那狂热的声音是吼出来的,让人第一时间联想到的是饿了三天才终于见到猎物的狮子。 戴月华浑身一抖,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看着面前那美丽动人的姐姐,她怎么也高兴不起来,情不自禁地后退了两步。 “我放假了,有没有想我呀!刚刚你不在家,我就只好待在房间里玩游戏。果然啊,游戏哪有妹妹好玩,嘻嘻~”戴月澜一把将她搂到自己的怀里,揉捏着她粉嫩的小脸。 “想”戴月华点了点头,虽然她也挺喜欢姐姐的,但老实说,其实她一点也不想。 “真的?说实话!”戴月澜微怔,然后脸色一板。 “不想。”戴月华很快就摇了摇头。 “你啊,怎么这么老实啊。”戴月澜顿时有些哭笑不得,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头发。 为你,千千万万遍(9) “我说假话,你会不会生气?”戴月华抬起头,用那呆呆的眼睛看着她,有些茫然。 “会啊,月华要做诚实守信的孩子,说假话的人是会被人讨厌的。”戴月澜像一个小老师一样教导着她。 “会被人讨厌吗?”她低下头,想到了很久以前,他为了保护自己被院长责罚的时候,院长问她事情的真相,她却说了谎。 “会被他讨厌了吧……”她心里一直想着他,想着他那失望的眼神。 “虽然你说真话让我很开心,但是你真的不想姐姐,我好伤心喔。”戴月澜似乎察觉到了这个小妹妹有些不开心,又急忙开始转移话题。 “真相总比谎言要更让人难以接受吗?”她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蹦出来这么一句话,戴月澜有些愣住了,这是她第一次听到这个傻妹妹问这样深奥的问题。 “是的,但是……”戴月澜点了点头,她杵着下巴,思考了一会儿,想起了《追风筝的人》里的那一句话,于是她说:“被真相伤害总比被谎言安慰要好。” “所以我希望月华你能一直对我说真话,明白了吗?” “我明白了”她点了点头,觉得人类真的是很奇怪呢。既想探寻真相,又想避免被伤害,可哪有那么多两全其美的事情呢? …… 下雪天是用来打雪仗的好日子,对那些童心未泯的大孩子来说更是如此。 操场上有许多学生嘻嘻玩闹着,雪球四处纷飞,在空中划出优美的抛物线。 江岸芷在操场的跑道上散着步,看着那些扔雪球的女孩子撇了撇嘴不屑地撇了撇嘴,她才不会这么幼稚呢,只有小孩子才爱这么玩。 一发雪球呼啸而来,和她的脸来了个亲密接触,然后传来一阵杠铃般的笑声。不用想,除了程兰泽以外,就没有第二个人敢这么做。 她秀眉一蹙,弯腰避开了再一次飞来的雪球,然后动作麻利地从草地上厚厚的积雪中抓起一团雪,揉成团朝着正在哈哈大笑的程兰泽扔了过去。 雪球极其精准地投进了她的嘴里,就像足球射门一样…… “呸呸呸~”她苦着脸,吐掉了嘴里的雪,又是一发雪球正中面门,她有些羞恼地看了看捧腹大笑的江岸芷,气的跳了跳脚。 江岸芷又抓起两个雪球扔了过来,程兰泽拔腿就跑,呈蛇形走位,一颗颗雪球和她擦肩而过,但也有不少雪球命中她的脑袋。 又是一颗雪球砸在她的后颈上,细碎的雪花沾在皮肤上,带起微微的凉意。她赶紧手忙脚乱地戴上兜帽,顿时觉得安心了许多,就像戴上了三级头一样。 “你别跑啊!别跑啊!” “小姐姐快来玩呀!”江岸芷一边很没形象地笑着,一边扔出雪球穷追猛打。 程兰泽被源源不断的雪球打得抱头鼠窜,江岸芷不依不饶地追着她跑了好久。 程兰泽是个性情中人,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越想越气。她也赶紧抓起积雪,揉成团开始反击。 两人一边跑,一边嬉笑着投出雪球,惹来操场上其他同学的侧目,也有不少人被雪球误伤。 “停,我们停战一会儿……”程兰泽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弯腰扶着膝盖。她平时缺少锻炼,江岸芷每天都坚持晨练,体能自然要好一些。 “好久没玩的这么开心了。”江岸芷很配合地停了下来,白皙的俏脸也浮现出一丝红润,哈出的白气在寒冷的环境里格外显眼。 短暂地中场休息过后,两人又开始了激烈的交锋。过了好一会儿,她们都玩累了,才站在树下休息。用冻得泛红的小手给对方整理凌乱的头发,并清除掉发间的碎雪。 伴随着qq特别关注的声音响起,程兰泽看了看手机,然后有些不好意思地对着江岸芷说:“周晓的妈妈请我去他家里吃饭,我要先走了。” “进展挺快的嘛。”江岸芷忍不住揶揄道,脸上的笑容很是暧昧。 “嘻嘻,还好吧。”程兰泽吐了吐舌头。 “我先走啦!拜拜~”她挥了挥手和江岸芷告别,然后朝着校门口蹦蹦跳跳地跑去,脑后的马尾俏皮地晃悠着,彰显着青春期女孩的活力与热情。 江岸芷忍不住笑了笑,看着她的背影逐渐消失在视线中,她收敛好了之前嘻嘻玩闹的表情,又变回了那个生人勿近的冰山美人。 她又在操场上独自走了两圈,这才意兴阑珊地出了校门,在大街上闲逛着,路边的一家服装店正放着一首她很熟悉的歌,是泰勒·斯威夫特的《red》。 …… losinghimwasblue,likei''veneverknown 失去他如此忧伤,好像我们从未相识 missinghimwasdarkgrey,alone 思念他如同灰暗般无助,孤独中无法忘却 forgettinghimwasliketryingtoknowsomebodyyounevermet 将他遗忘好比去了解一个素未谋面的人那样痛苦漫长 butlovinghimwasred 但我记得爱他的感觉如鲜红般炽烈 lovinghimwasred 爱他的感觉如同鲜红般炽烈 …… 她伴随那熟悉的旋律唱着,满脑子想的都是穆茗。 也许是因为爱屋及乌,她突然对这家服装店有了兴趣,她走了进去,鬼使神差地挑了一条白色围巾,他最喜欢白色了。 冬天到了,他总是穿那么单薄,肯定会很冷。 可是……自己可是曾经嘲讽过他,说出了“鬼也会怕冷吗?”这样的话。而且现在自己还有什么立场关心他呢?那天表演完了,他不辞而别,一定是生自己气了吧?况且还有紫薰姐呢,轮得到自己来为她操心吗? 她犹豫再三,还是买下了这条围巾,她期待着找个机会送给他。 这家店并不算高档,只是很普通的那一种,价位都很适合学生。江岸芷不是那种爱花钱的人,而且她也知道穆茗不太注重物质。 他不是那种爱慕虚荣的人,只要是自己送的,哪怕再廉价,他都会喜欢。 毕竟,他是自己递一颗糖就可以跟着走的人。她也相信,她只需要站在他面前,认真地对他说一句“跟我走”,他就会义无反顾地变成影子跟在她的身后。 可是她不愿意这么做,因为她知道,爱一个人就是应该要让他过得更好。 为你,千千万万遍(10) 江岸芷拿出钥匙打开了门,回到了那栋冷清地过了头的别墅。 晚餐就打算用水果蔬菜加酸奶做下沙拉了。反正都是填饱肚子的东西而已,就算是咸菜就馒头,也不是不可以。 当她还在正在思考着今天的沙拉要不要加奶酪时,突然嗅到了一股奇异的清香。耳边刮起了一阵微风,撩动了她鬓间的发丝。 “这个香味是穆茗的”她回过头,却什么也没有看见,那股熟悉的清香又突然消失了。 “是错觉吗?”她低声念叨着,走到了客厅。 客厅的桌上放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鱼汤,两碟精致的小菜,还有一大碗糯米饭。浓郁的香味充盈在她的鼻尖,勾起了她的味蕾。 她走了过去,饭桌上的菜应该是刚刚做好不久。桌上还有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没有我,你也要好好吃饭。” 看着那清秀的字迹,她突然觉得心里有些酸酸的。原来他真的来过,哪怕他已经不想和她再见面了,但心里还是挂念着她。 “我听你的。”她默默点了点头,开始消灭桌上的饭菜。 在她看不到的角落里,白衣的少年一直默默注视着她,直到她真的乖乖把饭菜都吃完了,他才安心地离开。 一个有些迷幻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以后还要来吗? “我随意而来,随意而去。”他淡淡地回了一句,踏在雪地上的脚步很是轻快,没有留下脚印。 …… 戴月华坐在床上发呆,手里拿着一个纸蝴蝶,这啊她为数不多从孤儿院里带到新家的东西。 她记得那一天,他追着这个断了线的纸风筝跑了好久,最后摔倒在地上,然后很伤心地哭了。 这对他来说,一定很重要吧。 所以她偷偷地出了门,在它飞走的方向找了好久好久,终于在半山腰上找到了它。回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她看不清路,身上弄得脏兮兮地,鞋子上沾满了泥土,衣服上还挂满了苍耳,但那个纸风筝却一直很干净。 她先是把那个纸风筝藏在了外面的草垛里,才忐忑不安地回到了院子里。她记得回来的时候被好多孩子笑了。院长在外面找了她好久,急坏了,也很担心地问了她去哪里,但是她什么也没有说。 她本想找个机会把它还给他,但是并没有,也许是因为害羞,也许是因为这是他喜欢的东西,所以她也喜欢了。她小心翼翼地把它珍藏好,没有让其他人发现。 知道了他将离开的时候,她本想将它交还给他,但是他却悄无声息地走了,都没有好好的道别。 于是她缠着院长让他带自己去火车站,院长拗不过她,只好答应。可惜还是晚了一步,她看着他上了火车,然后她拿着这个纸风筝在火车后面追了好久,直到累坏了,跑不动了才停下来。 那个她喜欢的男孩,那个叫做苏茗的男孩,也曾像她这样追着一列离开的火车,上面也载着他喜欢的人。 “你还记得吗?这是你喜欢的。”她摸了摸那纸蝴蝶的翅膀,动作很轻,生怕将给它弄坏了。 …… 天气已经很晚了,卖拉面的小店还冒着热气,老板是个忠厚老实的中年男人,见谁都是满面春风的笑容,头上有些谢顶了,脸庞发福地有些圆润,挺着圆鼓鼓的肚腩,用笑面弥勒来形容他应当是再恰当不过了。 “洪叔,来碗拉面。”女孩穿着有些旧了的棉袄,冻得有些发抖,伸出了满是冻疮的手递给他一张五元的纸币。 “是琪琪啊,坐里面吧,外面冷。”老板朝她笑了笑,打开了取暖器,端走了之前客人吃完剩下的汤碗,在桌子上擦了擦,让她坐在这儿。 过了一会儿,老板便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面上来了,汤里还铺满了一层肉片。 “洪叔,我没点牛肉面的。”童思琪慌张起来,她身上只带了那一张五块的纸币。 “不要钱,我请你的,今天牛肉也卖不完了,你爸以前没少照顾我生意呢。”被叫做洪叔的汉子豪爽地笑了笑。 “谢谢,洪叔。”童思琪眼眶红红的,觉得心里有些暖。父母下了岗,现在还没什么工作,在家里又和他们吵了一架,一气之下,她跑了出来,今天都没有去上课。爸爸妈妈不知道给她打了多少个电话,她一个也没有接。 她吃着面条,发现下面还有个鸡蛋,眼泪啪嗒啪嗒地落在碗里,她感激地看了看正在外面忙活的洪叔。 也许人们都是这样的吧,接受了一点来自外人的善意就感激涕零,却对给自己做了十几年饭的人却恶语相向。总是在外人面前风度翩翩,把好的一面都展示给了别人看,伤害对自己最好的人。 她吃完了面条,很真挚地向洪叔道了谢,就赶紧回家了。 就在她走了不久,一辆摩托车停在了面摊前面。老板瞥了他一眼,眉头一挑,那脸上雕刻着的笑容渐渐收敛了起来。 “洪哥,来碗牛肉拉面”摩托车上的男子翻身下车,穿着一身黑皮衣,脸上的皱纹让他有些许沧桑感,烫过一段时间的头发里面夹杂着缕缕白色,眼神锐利地有些吓人。 “牛肉卖完了,刚刚是最后一份。”老板不咸不淡地说着。 “那来碗刀削面。”皮衣男走到了童思琪之前坐过的位置,点了一根烟,自顾自地抽了起来。 不出一会儿,面条就上来了,没有香菜,多放了很多辣椒,老板知道他的口味。 皮衣男拿起醋,像浇花一样倒在面里,一旁的老板有些心疼地道:“你少加点,醋不要钱是吧?” “嘿嘿,洪哥,你知道的,我这人不吃点味重的,没劲。”男子笑了笑,放下醋,抄起筷子挑了挑面条,拌好了味就开始大快朵颐。 老板起身给他拿了一碟蒜瓣,放在他的桌子上。 “嘿嘿,还是你懂我,我就好这一口。”男子说完,就夹起一块蒜瓣扔到嘴里,咀嚼起来。 “程昊应该是死了,她女儿走了,他不可能不回去的。”皮衣男咽下了蒜瓣,目光变得阴冷起来。 为你,千千万万遍(11) “死就死了,烂命一条,也不值几个钱”老板笑呵呵地说到,仿佛死掉的不是一个人,是一只牲畜。 “条子查不到我们身上就行了”老板也点了一根烟,惬意地吸了一口。 “他胆子挺大的,动江家的小姐,江城肯定不会放过他的,那些大企业家,背地里干的脏事不比我们少。”皮衣男吸溜着面条,含糊不清地说道。 “老板,来两碗牛肉拉面。”外面传来一声中气十足的女声。 “好嘞!”老板掐灭了烟,又戴上了那合法的笑容走出去。 “坐里面吧,外面冷。”他热情地招呼着,然后悄悄打量了“她们”,那个身材极为高挑的美丽女孩倒是熟人了,经常来这里吃面。她身旁的那个女孩倒是第一次见,一袭纯白的风衣在风中摇曳着,着蓝色的美瞳,头发也染成了白色。 “那个,牛肉已经卖完了。”老板看了看个子高挑的女孩,略带歉意地说。 “没事的,就普通的拉面也可以。”她身旁的那白衣女孩开口说话了,声音有些清冷,但很干净很好听。 “好……” 他转过脸,打量了下那女孩,然后失神了很久,就连手中和着的面团都停了下来。还是那高挑的女孩催促了几番,他才回过神来,连连道歉。 那女孩不仅长相极美,还有一种超凡脱俗的气质,可以说胜过他见过的任何人。那是常人绝对无法想象出来的美,任何画家的笔都无法勾勒,那些被称为女神的一线女星见了也要黯然失色,这样的人,不管走到哪里都是风景,能让世界都变成她的背景板。 如果真的有神明,她的美也不过如此了吧。 “茗茗,我们去里面坐。”穆紫薰把老板的微妙眼神都尽收眼底,有些骄傲地笑了笑,然后挽着穆茗的手坐到了那皮衣男另一边的桌子上。 “这家店的面很好吃,每次一放假回来,我就来这里打牙祭。而且老板人也很好。”穆紫薰坐在穆茗的旁边,笑吟吟地说着。穆茗抓着她有些冰冷的手,往上面哈着热气。 穆紫薰脸色微红,觉得暖暖的,突然很想在他白瓷般精致的脸颊上啄一口。 老板很快就笑呵呵地把面端上来了,穆紫薰道了道谢,然后开始吃了起来。 穆茗尝了尝,微微点头,对姐姐评价的前半句话表示认可,至于后半句话,他不置可否。人心是很复杂又无法让人直视地的东西,他很幸运,也很不幸地能一眼看穿它。 穆茗把碗里的面分出了一半都挑到了姐姐的碗里,顺便把鸡蛋也夹给了她。这是他在很久以前就养成的习惯,已经改不过来了。 他知道姐姐饭量比其他女孩子大,一碗面肯定是不够吃的,所以他就经常把自己碗里的东西分给她,她也总是来者不拒。 幸运的是穆紫薰也是狂吃不胖的人,吃下去的东西都用来长了身高。另外,穆茗的饭量也不大,虽说他现在的身体吃东西也不会消化,但还是有味蕾,吃东西就当是体验食物的味道吧。 穆紫薰没有说谢谢,倒不是觉得这是应该的,而是已经习惯了。一开始她也会很高兴地说谢谢,但是她只要一说谢谢,穆茗就会有些哀怨地看着她,仿佛她说错话了一样。 穆茗告诉她,她太见外了,家人之间,还用得着说谢谢吗?所以她就干脆不说了,偶尔就俏皮地说一句“此处省略谢谢”,穆茗就用同样的语气回一句“此处省略不用谢”! 后来,这两句对白被江岸芷偷学了过去,倒是让穆紫薰有些不爽。 老板又和皮衣男坐到了一起,小声嘀咕着些什么,那皮衣男的眼睛还不断在穆紫薰和穆茗身上游离着。 穆茗双手捧着下巴,饶有兴致地看着面前的姐姐狼吞虎咽。对于那皮衣男子的目光,他自然能察觉到,他的警惕性是很强的。和战斗力爆表但是天然呆的姐姐不一样,他虽然单纯,但对那些恶意极为敏感,不管是明面上的,还是潜在的。 等到姐姐吃完了面,他才抽出两张纸巾替她擦了擦嘴,脸上浅浅的酒窝甜得有些腻人了,但是她很喜欢。 “我们走吧。”穆紫薰站起身,挽着穆茗的手离开了这里。 两人前脚刚走,皮衣男就推了推洪哥的手。 “那两女孩是什么身份啊?一看就不像是普通人家的女孩,居然也会来你这小馆子吃饭。” “别想了,我知道你在动什么心思。穆家的女儿,她旁边那个,我倒是不认识,但也应该不是普通人”老板又把那掐灭的烟点着了,吸了两口。 “穆家的?”皮衣男瞪大了眼睛,一脸的不可思议。 过了半晌,他才悻悻地点了点头,咕哝着:“洪哥啊,我好久没遇到好货了,还指望遇到两个极品,要是能搞到手,可以卖个好价钱。” “断了这个念头,穆文斌的手段可是相当狠,不然生意能做这么大?”洪哥冷笑一声,正色道:“我知道你还有心思,但你刚来洛城不久,怕是不知道深浅。我告诉你,和穆氏竞争的那些对手,最后都被他整垮了。他是出了名的商界刽子手,宁愿自己亏损也要彻底搞死对手的那种人。黑白两道都很吃得开,这种人你要是惹到了,不仅你会死得很惨,你家里人也是。” “你放心吧,我心里有数呢,我没打算瞎搞。什么人该惹,我还是有数的。”皮衣男漫不经心地说着,然后喝了两口面汤。 “出了事,别把我给供出去就行了,我给你找下路子,干点别的吧。条子都盯上你了,劝你收敛一点。”洪哥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提醒道。 “马无夜草不肥,人无横财不富。”皮衣男不以为然地笑了笑,他拍了拍洪哥的肩。有些惋惜地说:“洪哥,你老了,变得畏首畏尾了,待在这面馆里,面和的再好,你也只是个厨子,要看别人脸色过活。” 说完,皮衣男点了根烟抽了两口,然后出门骑上了摩托。 为你,千千万万遍(12) “不知死活的东西,我看着你怎么死吧。”洪哥收起了脸上的弥勒佛式的笑容,眼神变得阴翳起来。 …… “姐姐,以后不要去那家面馆吃面了。”穆茗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对着穆紫薰说了。 “怎么了?”穆紫薰不解地问。 “那家店子里的面做得没我好,我下面给你吃。”穆茗想了想,还是不打算告诉她。 “你下面给我吃?”穆紫薰挑了挑眉,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她想到了一些污污的事情,仿佛可以听到火车呼啸而过的汽笛声。穆茗要是知道了她脑子里想的这些不纯洁的事情,一定会跳起来给她一个爆栗。 “对啊,那还有假,这样你就不用去那家面馆了。”穆茗很是单纯地看着她,他眨了眨眼睛,一脸的天真无邪。 “嗯,好啊!那我一辈子都要吃面怎么办?”穆紫薰赶紧关掉了引擎声,很严肃地看着他。 “唔……那只要你还喜欢,我就给你煮一辈子的面吧。”穆茗思考了一会儿,终于下定了决心。反正时间这种东西,对于自己来说已经没有意义了。况且时间会改变很多事情,他不太相信她真的会一辈子喜欢吃他做的面。 可是,命运这种东西就是这么狗血,本以为不会发生的,最后都会变成现实,那些无意中说出的玩笑话都会一语成谶。 “呀吼!弟弟你最好了!”穆紫薰开心地跳起来了,然后一把抱住他,贴着他的侧脸磨蹭着。 “其实我知道,你是觉得那家店的老板有问题对不对?他和那个眼神很凶狠的穿皮衣的男人交情匪浅,是不是你察觉到了什么?”穆紫薰在他耳边轻轻地说。 穆茗扳开了她绕在自己胸前的手臂,转过身把手按在她的肩膀上,很认真地对她说:“是的,他是个人贩子,烂到骨子里的人。他四处寻找好看的女孩子,然后卖到国外,这些女孩子的下场是什么,我就不用多说了。” “他对你有了想法,那一瞬间,我真想杀了他!那个面馆的老板,背地里也干着一些龌蹉的勾当,他手里也有好几条人命。” “这世界上有很多人,有好的,自然也有坏的,他们作恶的动机有无数种,但为了谋取私利而破坏别人家庭,甚至枉顾生命的人。这些人都很脏,赚着带着血腥味的钱。我看一眼就觉得恶心!”穆茗直视着她的眼睛,那是能让他安心的,干净的眼睛,永远不会露出嫌恶他的眼神。 “嗯嗯,姐姐知道了,他们都是坏蛋。我以后不去那家面馆了。”穆紫薰先是愣了愣,然后点了点头。 就算这些话是假的,穆紫薰也会听他的,因为他不喜欢,所以她也就不会喜欢了。更何况,只要是穆茗说的,她都会无条件地相信。 “你不好奇我为什么可以知道吗?”穆茗捏了捏她的脸。 “好奇啊!但是你不告诉我!”她眨了眨呆萌的眼睛,小嘴一噘,那娇憨的模样很是可爱。 “因为,那些坏的,肮脏的心会让我看得格外清楚,我能听到他们心里的声音。这是我与生俱来的天赋,也是一个诅咒,因为它真让我厌恶,让我见惯了太多人心的丑陋。” “可是,也有好的,干净的心,我看不到那些恶念。只要我不主动去听,就不知道他们的心声。你和岸芷的心都是干净的。我看不透岸芷,她是我唯一一个让我看不透的人,而你,干净得让我不愿意去探寻你的隐私。”穆茗很认真地看着她,像是在讲一个奇幻故事。 “你相信吗?” “我相信!”穆紫薰很笃定地点了点头,然后握紧了他的手。 “好!”穆茗开心地笑了笑,然后和她一起朝家里走去。 “回去了给我做饭,我还没吃饱!”穆紫薰摸了摸肚子,有些委屈。 “好,你想吃什么都可以。”穆茗爽快地点了点头 “看在你这么疼我的份上,我就不计较你去给岸芷做饭的事了,我们学校才刚放假,好不容易带着你回家一次,结果你一回来你就去找她。”穆紫薰不满地嘟囔着,话里满是浓浓的酸味。 “是汀兰那个大嘴巴告诉你的吧?”穆茗倒是很坦诚地没有反驳。 “是啊,她还要求着我带她上分呢!”穆紫薰得意地挑了挑眉,在他腰上捏了一把。她没有掐,她怕他会疼。 …… “紫薰姐每半个月回家一次,算下时间,她应该会回来吧?”江岸芷在路上走着,街上堆积起来的雪花银光闪闪,房子上的雪花反射出白晃晃的光芒,让她有些睁不开眼。路两旁的树也已经覆盖上了一层冰晶,精致得像是艺术品一般。 她看着那栋别墅在眼前越来越近,心里越发忐忑起来。终于,她鼓起勇气站在穆紫薰家门外,她手里提着一个袋子,袋子里装的是一条白色的围巾。 她有些纠结,见面了会很尴尬吧,该不该敲门呢?她艰难地抬起手,犹豫好一会儿,终于准备按响门铃,但是她的手指一触碰到那冰冷的门铃,她就没有了力气。 思来想去,她重重地呼了一口气,收回了手指,然后转身离开了。 “又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被紫薰姐看到了,说不定还会嘲讽一番。”她自嘲地笑了笑,这么便宜的东西,会不会太没牌面了?穆紫薰的家境比自己家还要富裕得多,用一句话概括就是很有钱,非常有钱,非常非常有钱! 回去的路上,她甚至还在想,穆茗会不会突然打开门冲出来抱住自己,然后把带到房子里去。 事实证明,她自作多情了,她的脚步很沉重,很缓慢,还不时地回过头去看那道紧闭着的门,那道门,锁住了一颗心。她多希望一回头就能看见它打开,能看见他跌跌撞撞地朝自己奔来。 可是,她又害怕会这样,既期待又惶恐。既期待他会不顾一切朝自己奔来,又害怕自己没有勇气面对他。 理智终于压下了那一丝情感,于是她加快了脚步,走到了路口,内心的挣扎才终于平息下来。 “真好,我……差一点就忍不住了。”她深吸一口气,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那亮着温暖灯光的房间,咬了咬牙,狠下心离开了,沿着公路奔跑起来。 地面上的积水凝成了冰,很滑,她险些摔倒,这才不得不慢下步子,但依然很仓促,那模样倒是颇为滑稽。 她害怕被他看到自己落荒而逃的样子。 为你,千千万万遍(13) “她走远了。”穆紫薰看着站在窗边许久的穆茗,忍不住提醒道。 他看着窗外的雪幕,那个他思念着的人,只留给了他一个逐渐模糊的背影。他一直看着她,从她站在门前想要按下门铃,到犹豫不决,再到最后的落荒而逃。 他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眼神很是落寞,一旁的穆紫薰不由得心疼起来。 穆茗觉得说不出来的难过,觉得胸口少了一块。他也想走出门去拥抱她,想跌跌撞撞地奔向她,可是他不能,所有人都值得拥有的爱情,他注定得不到,他不想深陷到这个泥潭里。 穆茗突然动了,就像冰雕被赋予了生命一样,那张呆滞的脸渐渐缓和了过来,他叹了口气,然后缓缓转过身。 突然,一股似曾相识的寒冷笼罩了他的全身,仿佛无数锐利的冰针刺入骨髓。他没来由地心慌起来,瞳孔剧烈收缩,嘴唇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这种感觉,不会错的……不会错的……和两年前一样。”穆茗颤抖着,他终于明白了那种隐隐的不安来自哪里。痛苦的记忆在他脑海里炸开,天旋地转之间,翻下山岭的公交车,骨骼刺穿内脏的疼痛,还有岸芷渗血的双目…… 他赶紧转身,望向了窗外,一辆黑色的摩托车正朝着远处的岸芷奔去,他脸上终于浮现出惊惧,害怕的神色。 他赶紧跑下楼去,朝着她离开的方向飞奔过去。 “你去哪儿?”穆紫薰在他身后焦急地喊着,她甩掉了高跟的长筒靴,穿着袜子在结冰的路上跑了起来,她是第一次发现他可以跑得这么快,格外擅长运动的她居然追不上。 “不用追了,他去做一件很重要的事。”洛汀兰突然把手按在了她的肩膀上。 “那……他还会回来吗?”穆紫薰哽咽着,眼眶有些泛红。 “一定会的,他怎么会忍心丢下你这个傻女儿不管呢?”洛汀兰笑了笑,捏了捏她的脸。 “把鞋子穿上,我们回去吧。”洛汀兰把那双长筒靴捡起,套在她冻得有些麻木的脚上。 “嗯”她有些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看着穆茗朝着远处奔去的背影,那在风中摇曳着的纯白斗篷,像极了天使的翅膀,是啊,他不会跌跌撞撞地奔向她,但是他会飞向她。 回到了家里,桌上的饭菜和鱼汤还冒着热气,穆紫薰坐到了饭桌上,看着这些她最喜欢的菜,她罕见地提不起一丝食欲。 “等他回来,我们再吃吧。”穆紫薰冷冷地说。 “可是我好饿!”洛汀兰小声地抗议着,摸了摸已经因饥荒为起兵造反的胃,看了看穆紫薰一脸的呆滞,然后放下心来,对着一盘红烧狮子头小心翼翼地伸出了筷子。 看着那双筷子离那肉丸越来越近,穆紫薰呆滞的眼睛终于回过神来,然后她怒了,一发河东狮吼。 “不许你动筷子!茗茗没有回来!”她气鼓鼓地看着洛汀兰,明显是生气了。 “哦!”洛汀兰被吓了一跳,浑身一抖。弱弱地收回筷子,然后摸了摸自己干瘪下去的肚子,委屈巴巴地看了她一眼。 …… “你到底在害怕些什么呢?”江岸芷自言自语地说着,看着手里提着的礼品袋。她停下了脚步,又转身往穆紫薰家里的别墅走去。 一辆黑色的摩托车亮着车灯极速驶来,高亢的引擎声让人的耳膜引起极度不适。 江岸芷皱了皱眉,往边上走了走,那摩托车停在了她面前,下来一个穿着黑皮衣的男子。 她觉得大事不妙,想往回走,却发现一辆白色面包车已经停在了她的身后,车上又下来一伙人将她围住。 她放弃了抵抗,将那个礼品袋随手扔到了旁边的雪地,然后任由这伙劫匪把自己绑到了车上。 她知道,保全性命才是最重要的,大喊大叫没有任何意义,这么寒冷的天气,路上几乎没有行人,就算有也不见能得到施救。想要用爱感化这群亡命之徒也无异于天方夜谭。 …… 戴月华的房间里,殷藜一边看着她画画,一边给她削着苹果。 他把削好了的苹果递给了戴月华,又看了看时间,微微点了点头,自顾自地说了一句“刚刚好”。 “什么刚刚好?”戴月华好奇地问。 “我有个朋友被人欺负了,我要保护他。”殷藜笑着摸了摸她的头,略带歉意地说:“抱歉哟,等我一会儿,我很快就回来。” “嗯嗯,我等你。”戴月华美美w地咬了一口苹果,然后很乖巧地点了点头。 另一边,穆茗追着江岸芷的方向跑了很久,一直看着她被一伙人带到了车里,他才懊悔起来。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早一些追出来,后悔自己为什么要犹豫,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打开门去见她。 他将那个遗落在雪地里的礼品袋捡起,像是抓住了最后的希望。 “殷藜!你在吗?”穆茗看了看四周,突然大喊道。安静了一会儿,没有人理他。他忍不住又说了一句:“我知道你在这里,我闻到你身上的玫瑰花香了!” “你是怎么闻到的?”殷藜嗖的一下就出现在了他的背后,有些诧异地看了看他。 “我没闻到,我骗你的!”穆茗红着脸,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发。 殷藜微征,有些傲娇地哼了一声,然后不情不愿地递给了他一朵玫瑰。 “你骗我,所以这一次让你疼一会儿。” 穆茗伸手结果,伴随着潮水般的记忆拥入脑海,手指上传来阵阵刺痛,整张手掌都变得鲜血淋漓。那疼痛远远比上一次强烈,疼的他意识都要模糊了。 穆茗顺着脑海中的记忆,开始沿路飞奔起来。他不知疲倦地跑着,干涉的喉咙仿佛要起火,呼吸无比急促,心脏仿佛要从胸腔里破出,双腿已经失去了知觉,但依然重复着机械运动。 殷藜跟在他的身后,步伐不疾不徐,像是闲庭信步一般惬意。他的步子很轻,迈出的幅度好像很小,却能和极速飞奔的穆茗保持同步。 穆茗的歇斯底里和他的优雅从容倒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为你,千千万万遍(14) “居然……一辆车都没有!”穆茗欲哭无泪,他快要累趴了,连一辆车都没有看到,不过这天气寒冷异常,地面很滑。开车出来也容易出事故,可以理解。 “算了,我实在看不下去了。”殷藜玩味地笑了笑,看着几乎快要休克的穆茗,他顺手打了个响指。 一辆装载着紫黑色装甲的摩托车停在了穆茗身前,它闪烁着紫色的车灯,轰鸣的引擎声像一头咆哮着的狂野巨兽。这是他在姐姐的梦镜里的座驾,也是鬼泣里面的强悍魔具。 “这是……卡瓦列雷?”穆茗瞪大了眼睛,没去想它为什么可以出现在这里,他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立刻翻身上去。 引擎功率加载到最大,身后喷射出绚烂的尾焰,卡瓦列雷冲天而起,一路上风驰电掣。 “谁让你骗我的?哼!”殷藜对着他远去的背影扮了个鬼脸。他是个调皮的孩子,捉弄穆茗会让他觉得很开心。他可以一开始就变出这个魔具给他,但是他偏偏就是想让他累一会儿。 …… 面包车终于停了下来,这里是一家废弃的工厂。 “我们到了。”一个身强体壮的男子把绑着的江岸芷带下了车。 “来,让那老外看看,这次的货满不满意。”皮衣男点了根烟,对着另一个同伙说道。 “急什么啊,赵柯,这妞这么正。”说话的是一身材矮小的猥琐男子,一边用那淫秽的目光打量着她,一边准备伸出手去摸她。 “你要是不怕江城找你麻烦,你大可试试。”皮衣男,也就是被他叫做赵柯的人,一把将他推开。 那猥琐男子伸出去的爪子顿时一僵,有老老实实地缩了回来。 “嘿,你不怕江城吗?”他玩味地看着赵柯。 “怕,但是我需要钱,这票做大了,大不了找个替死鬼。反正交货了,这个麻烦就给那些老外去处理吧。”赵柯神情淡漠地看了她一眼。 “不过这妞可真漂亮啊,那些酒店里的货色可都没法比。啧啧……” “现在的高中生,在外面乱搞的一大堆。”那猥琐男笑的格外放肆,目光在江岸芷身上不断游离着。 江岸芷皱了皱眉,满是厌恶地看了她一眼,这男子的目光这让她觉得芒刺在背,很不舒服,恨不得将他的眼睛抠出来。要是她嘴巴没有被胶布封住地话,现在就已经破口大骂了。 一辆红色的兰博基尼开了过来,后面紧跟着几辆黑色的奔驰。车上下来一个身材略微肥胖的美国佬,穿着体面的西装。他拿掉了嘴里叼着的雪茄,露出了被烟熏黄的牙齿。布满了皱纹的脸上满是蜡黄,,碧绿的眼睛里仿佛写着贪婪和欲望。他身后则站着成排的黑衣职业保镖,个个气势逼人。 “wow,ilikeher.that''sgreat(天呐,我喜欢她,这太棒了!)”他一看到江岸芷,就忍不住激动地怪叫起来。 “他说什么?”那矮小男子看着赵柯,有些不知所以然。 “他说他很喜欢。”赵柯淡淡地回了一句,把江岸芷带到了他身边。江岸芷极力抗拒,但还是被拽着走到了那老外的面前。 “isthisavirgin?(这是干净货吗?)”那老外用手捏着她的下巴,兴趣十足地问道。 “youknow,idon’tlikesecond-hand(你知道的,我不喜欢二手货。)”他转过脸,倨傲地质问着赵柯。 “i’msureitis(我确定是的)”赵柯被他的强势的气场压迫得有些喘不过气,额头上不自觉地浮现出冷汗。 “你说,我想听你的回答!”老外撕掉了江岸芷嘴上的胶带,他直勾勾地盯着她,嘴里念着蹩脚的中文。 “ihaveaids.maybeyou’lllikeit,right?(我有艾滋,也许你会很喜欢的,对吧?)”江岸芷冷冷地说道。 “aha,youaresocute!(啊哈,你真是可爱极了!)”老外被她逗笑了,开心地拍了拍手。 “iloveit,youcan’trunaway(我很喜欢,你跑不掉了。)” 他嘴里哼着欢快的调子,像是顽劣的孩童得到了心爱的玩具。 “shutup,fatpig!(闭嘴,死肥猪!)”江岸芷怒了,往他脸上吐了一口唾沫。 老外拿出了一块精致的手帕,擦了擦脸,收敛好了脸上的笑容,然后云淡风轻地说:“thsttimeachinesegirlsaidthat,shediedaterribledeath(上次和我这么说话的中国女孩,死得很惨。)” “seethebodyguardbehindme.idon’tmindiftheyhavesomefunwithyou.thstonewaslikethat(看看我身后的保镖们。)” 然后他拿出了手机,把一段视频在她面前播放起来。绝望的哭喊声和无力的挣扎像锐利的刀子一样扎在她的脑海里。 “youareadirtydog!suchascum!(卑鄙小人!人渣!)”江岸芷咬牙切齿地喊着。 “谢谢夸奖!”老外用一种怪异生硬的强调说着,看着她那可人的俏脸,他舔了舔嘴唇。毫不掩饰眼里传出来的欲望。 “mr.brian,it’stimeforustodiscusstheprice.(布莱恩先生,是时候该商量价格了。)”赵柯忍不住出生提醒道。 “oh,moreorless,youthink?(哦,你觉得多少合适呢?)”布莱恩有些懒洋洋地反问道。 “fivemillion(五百万)”赵柯咬了咬牙,伸出了一只手掌。 “rmb?usd?(人民币还是美元?)”布莱恩反问道。 “dor!ithinkshe’sworthit.(美元,我觉得她值这个价。)”赵柯很自信地答道。 “ithinkso,whatdoyouthink?(我觉得也是,你认为呢?)”布莱恩对着江岸芷说道。 notenough,plustheirlives(还不够,加上他们的命就正好了!)江岸芷怒视着赵柯和他身旁的那矮小男子,牙都快要咬碎了。 “goodidea!(好主意啊!)”布莱恩突然大笑起来,然后对着身后的保镖们招了招手,一个黑衣保镖接到了指令就朝着车上走去。 看着布莱恩脸上阴森的笑容,赵柯面色苍白,额头上不断冒出冷汗,他艰难地提起腿,只想着快点逃离这里。 布莱恩狞笑着接过手下递过来的一把枪。 他麻利地上了膛,赵柯仿佛听到了死神来临的脚步声,他瞳孔极速放大,装若疯狂地朝着出口跑去。 “别……不要啊!不要杀我!”和他同行的那个猥琐的矮小男子已经瘫软在地上,像筛糠一样抖动着身体,他裤裆之间已经湿了大片,尿骚味在寒冷的空气里格外明显。 布莱恩厌恶地看了他一眼,怪叫着抠动了扳机,震耳欲聋的枪声响起,那瘫软在地上的矮小男子连惨叫都没有来得及发出就被打成了筛子。 为你,千千万万遍(15) 赵柯绝望地嘶吼着,疯狂地往门外跑,布莱恩的脸扭曲出一种病态的笑容,他再一次抠动了扳机。 枪声响起,赵柯的身体像是破麻袋一样飞了出去,大片滚烫的鲜血在空中淋下,浇在冰冷的混凝土上,甚至还依稀可以见到升起的热气,那狼藉的血渍让人不寒而栗。 赵柯整个后背已经被打烂了,大口的血液从他口里溢出,他还没有断气,他在地上艰难地蠕动着,朝着那亮着微光的出口伸出手。 “砰!砰!”又是两声枪声响起,伴随着布莱恩丧心病狂的大笑,赵柯的两条小腿被扩散开来的散弹撕成了碎片。 “啊啊啊!”赵柯痛苦地嚎叫着,身下血流如注。 站在一旁的江岸芷目睹了这一切,有些不忍地别过脸,她突然觉得这个将她送进虎口的人渣有些可怜。 赵柯不想死,他引以为傲的儿子,已经要保送重点大学了。他承诺了,等他上大学了,要给他举办一场盛大的升学宴。他还没有来得及看着他长大成人,也没有为他举办成人礼。 他本想做完了这一单,就金盆洗手,过上普通人的生活。洪哥说给他找好的后路,他不是没有心动过。可是,回头路这种东西从来就没有过。 他知道自己恶贯满盈,毁掉了无数个女孩子的未来,也破坏了无数个幸福美满的家庭。他也知道自己死有余辜,可是他真的不想死。 布莱恩哼着欢快的小曲,缓缓走到了他的身后,昂贵的皮鞋踩在了地板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每一脚都像是踩在赵柯的心上。 他举起枪,动作无比熟练地上了膛,一脸迷醉地欣赏着赵柯那痛苦至极的模样。 “i’msorry~”布莱恩摇头晃脑地说着,一脚踩住了他向前伸出的手,然后碾了碾,赵柯那只手掌被慢慢踩得扭曲变形,发出令人牙酸的骨骼碎裂声,血液从布莱恩的皮鞋下缓缓流出。 赵柯喉咙嘶哑,痛苦地呻吟着,觉得自己的手像是卷起了一个绞肉机。 似乎是觉得无聊了,布莱恩耸了耸肩,把那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他的头顶,然后扣下了扳机。 赵柯惊恐地抬起头,看到那枪口喷吐出火焰。 又是一声枪响,江岸芷忍不住转过脸看了一眼,然后胃里忍不住一阵翻江倒海,开始剧烈呕吐起来。而她身后的那些黑衣保镖却面无表情,仿佛已经司空见惯了。 “thisremindsmeofthegameofshootingwatermelon(这让我想起了用枪打西瓜的游戏。).” 似乎是觉得这一枪不够尽兴,他又反复抠动着扳机,振聋发聩的枪声反复响起,直到所有的子弹都打光了,他才意兴阑珊地停下手。 布莱恩把枪口还冒着白烟的枪递给了下属,又拿出了一块精致的手帕,开始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手上的血液。如果不去看溅在他脸上触目惊心的猩红血渍,倒也像是一个优雅的绅士。 “okay,baby,youareminenow.ican’twait(好了宝贝,你现在是我的了。我等不及了。)”布莱恩走到了江岸芷面前,赏心悦目地看着她那格外迷人的眼睛。 江岸芷面如死灰,她已经知道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布莱恩脱下了带血的外套,将它随手扔到地上。然后把手放在了腰间的金属扣上。 突然,胸口传来了阵阵温热,她抬起头,看着那亮着微光的出口,眼里泛起泪光。 一辆覆盖着紫黑色装甲的机车冲了过来,它高高跃起,身后喷射出绚烂的尾焰。 “what’sthis!(这是什么?)”布莱恩看着那朝着自己冲来的钢铁猛兽,惊慌失措地大喊大叫起来。 他一个侧身赶紧避开,然后从手下手里接过枪开始扫射起来,卡瓦列雷在人群里横冲直撞,将不少黑衣暴徒都撞倒在地上。 “跟我走!”穆茗从岸芷身旁的一辆奔驰车的车窗里窜了出来,他一把抓住岸芷,带着他朝着另一边跑去。洛汀兰给他的镜子赋予了他穿梭于镜中世界的能力,他可以借此将自己藏在其他的镜子里,所有的镜子都可以成为媒介。 “fuck!”布莱恩怒吼着,对着穆茗的背后扫射出一片密集的弹幕。卡瓦列雷很及时地冲到他面前,替他挡下了所有的子弹。 穆茗解开了她背后的绳子,牵着她的手开始奔跑起来,布莱恩和他的手下都拿出了枪械开始扫射。 穆茗的速度是闪避不开子弹的,但是他能读懂这些人的心,能清楚地知道他们射击的方向和角度。但尽管如此,他依然是如履薄冰。 布莱恩没想过要杀江岸芷,枪口对准的目标是穆茗,自然也会有所顾忌,这倒是让他稍微安心了一些。 无数密集的子弹打在他们身后落脚的地方,火花不断跳跃着,地面飞溅起碎裂的混凝土块。 江岸芷害怕极了,但牵着他的手,心里却没来由得觉得有些安心。 他很少牵着她的手,他记得上一次他主动牵自己的手,是在很久以前了,那天下着很大的雨,两人共用一把伞,顶着天穹落下的雨帘在雨中奔跑,每一次脚步落下,都会在地上溅起大量的水花。 虽然最后仍然避免不了全身湿透的结局,但是和他一起淋过的雨,也不怎么寒冷。这一次,他也牵着她,但是没有伞,而且他们要躲避着的是枪林弹雨! 在卡瓦列雷的掩护下,他带着岸芷躲到了一辆奔驰车的后面。 子弹疯狂地倾泻在车身上,将它打的千疮百孔,挡风玻璃全部被打烂了,车身冒着白烟。黄铜的弹壳散落在地上,带着刺鼻的火药味。 “别怕!没事的。”穆茗抱着江岸芷,轻轻地拍着她的背。他本想用镜子带着江岸芷一起进入镜世界,却又隐隐担心着,会不会让她的身体出现问题。哪怕是一丝风险,他都不想让她承担。 卡瓦列雷依然还在牵制着外面的暴徒们。其实他只要稍微心硬一些,就可以让卡瓦列雷把他们全部杀光,但是卡瓦列雷的杀戮方式实在太过残忍,他担心岸芷看到以后心里留下阴影。 为你,千千万万遍(16) 据说,两个一起出生入死的人,是一辈子也不会忘记彼此的。 江岸芷抱着他,突然觉得,哪怕就这么死了,也不怎么可惜。 布莱恩红着眼,一边朝着那辆可怜的奔驰车靠近,一边拿起手里的ak扫射。 “呐~告诉你一件事啊”穆茗在她耳边轻轻地说,声音一如既往地温柔。 “你说。”江岸芷大声答道,轰鸣的枪声盖过了她的声音。 “接下来我要变成了恶魔,会哭的那种恶魔……很丑,你不要看。” 他话音刚落,那辆近乎报废的奔驰被打爆了油箱,骤然爆炸。燃烧着火焰的金属零件四散而出。 漫天的火光照亮了空旷的车间,苍蓝色的幽光和透明的圣洁之羽在火焰中盛放,无数细小的光粒子像萤火虫一般围绕着江岸芷翩翩起舞,让她沐浴在一道温暖的蓝光之中。 “what’sthat?(那是什么?)”布莱恩一副见了鬼的表情,他目瞪口呆地看着那聚拢在一起的苍蓝羽翼,在幽暗的环境里散发出炫目的蓝光。 羽翼华丽地舒展开来,江岸芷睁开眼,看着面前已经变了模样的穆茗,他全身覆盖着漆黑的钢铁般的鳞甲,锐利的骨刺从关节处生长出来,体表泛着蓝色幽光的纹路。一头雪白的长发披散在脑后,金色的瞳孔浮现出一丝温柔。如天使般圣洁优雅,又如恶魔般狰狞残暴。 “isthataghost!(它是个魔鬼!)”布莱恩吓得面无血色,他后退了两步,但还是硬着头皮举起了枪口。 魔人轻挥了一下羽翼,高速流动的气流便以他为中心形成了一个旋转着的透明障壁,地面则是以相反的方向转动着的气旋涡流,造就了一片无尘之地。 密集的子弹撞击在超高速运转的高密度气墙上,迸溅出四散的火花,弹头被弹开很远,纷纷散落在地上,没有一发子弹能伤到他。 “说了,很丑……不要看。”面前的魔人开口说话了,声音沙哑而雄混,一点也不像往日的轻柔细腻。 “不丑,依然很好看。”她抱着他,把脸伏在他的胸膛。 穆茗想抱她,又看了看自己的手,上面长着可以轻易刺穿钢板的锐爪。 “我会杀了他们。”魔人有些悲伤地说着,他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怀里的女孩。 “不管你做什么,你在我心里都是一样的。”江岸芷轻轻地说。 得到了她的答案,他不再犹豫,那双苍蓝的羽翼爆射出万千光羽,布莱恩连同他的手下在一瞬间就被射成了筛子。 密集的羽刃覆盖了整个空间,连带着在场的所有汽车,包括赵柯和他同伙留下的摩托和面包车都被切得支离破碎,然后引发了连锁反应一般的爆炸。所有痕迹都消弭在了汹涌的焰浪中。 她知道他在顾忌什么,天使怎么可以染血呢?他不想用沾染了鲜血的手去拥抱他。 蓝光散去,面目可怖的魔人又变回了那个风度翩翩的美少年。 他回头看了一眼这个已经废弃的工厂,不曾想过这个繁华的都市里竟然有着这么多藏污纳垢的地方。 他不想再待下去,他抱着江岸芷离开了这里。他一边走,身后不断传来爆炸,冲天的火光将他有些悲伤的脸照的熠熠生辉。 离开了废弃的工厂,呼吸到了外面的空气,江岸芷突然轻松了许多。 “我们走吧,这里不一会儿就会有警察赶过来的。”穆茗唤出了卡瓦列雷,示意她上车。 夜里很冷,冬天的风像是细小的尖刀,割在耳朵上时,会让人痛苦异常。 穆茗骑着卡瓦列雷在公路上飞驰,江岸芷在他身后紧紧抱着他,天色渐晚,地面很滑,天气也冷,这段旅程并不太美妙,但也有值得安慰的地方,比如天上飘零的唯美雪花,再比如没有交警会来给他贴罚单。 英雄救美以后就应该来一段唯美的音乐是吧?伴随着良辰美景,花前月下,好好浪漫一番,这是理想的结果。 “到家了。”穆茗在江岸芷家停了下来。 “嗯!”她有些不舍地从车上下来,然后就这样默默看着他。 “对了,这是你的……”穆茗从车上拿出了那个礼品袋递给她。然后卡瓦列雷就化成了一道紫光消失了,它的使命完成了,自然不该继续存在这个世界。 “这个,是准备送给你的。”江岸芷没有接,她直了指他裸露出来的白皙脖颈。 “不了,我不怕冷的。”穆茗笑了笑,然后把那条围巾拿了出来。 “你啊,还是对自己好一些吧,别吃沙拉了。”穆茗把这条围巾围在她脖子上,她没有戴围巾的习惯。 可是习惯这种东西,是可以随时养成的,以后或许就有了。 “呐~白色其实也挺适合你,很好看的。”穆茗往后退了两步,打量了一番之后,笑着点了点头。 他看着岸芷的眼睛,目光仿佛温柔地能融化整片冬天的冰雪。 他把手轻轻放在她的脸上,把脸贴近了她,江岸芷红着脸,看着他的嘴唇逐渐接近。 “很想吻你呢”他突然停了下来,看着她的眼睛,很认真地说。 “但还是算了,初吻是很重要的东西,应该要留给最重要的人。如果我吻了一个人,就会想要和她结婚呢。” 他轻轻地笑了笑,然后又对她说:“初吻这么珍贵的东西,应该要留给重要的人,对吧?那么,我不能自私。” “所以,你应该把它留给以后陪在你身边的那个最重要的人。我该走了!”穆茗后退了两步,笑着对她挥了挥手。 江岸芷没有说话,当一个人真正难过的时候,她还能说些什么呢? “我只是个恶魔,你见过了,很丑很丑的那个样子,所以……不要为我难过,也不要想我。”他笑了笑,好看的眉眼弯成了月牙,露出标志性的小虎牙和浅浅的酒窝,然后消失在了漫天的雪花里。 江岸芷抚摸着那条温暖的白色围巾,在风中站了一会儿,不发一言地走进了房子里。 “呐~你知道吗?其实我很怕冷的,还特别爱哭。”看着她房间里亮起的灯光,穆茗抹了抹眼角的泪,他好像永远也长不大,只会在别人看不到的时候偷偷流泪。 为你,千千万万遍(17) “这世间值得眼睛付出泪水的东西并不多,我哭了这么多次,是不是代表着我有很多财富呢?”穆茗自嘲地笑了笑。他想到了院长和养父,也想到了岸芷和呆萌姐,当然了,还有汀兰和殷藜。这些都是他最珍贵的财富,来人间一趟,他并不后悔。 他张开双臂在黑夜里奔跑着,白色的发丝被吹的微微凌乱,雪白的衣袖迎风起舞。风卷起雪花翻涌成了白色的浪潮,和他抱了个满怀。 自卑的人是不会怕黑的,穆茗爱上了黑夜。在夜里,可以尽情地享受孤独,可以像受伤的孤狼一样安心地舔舐伤口。 …… 桌上的饭菜反复热了好几次了,但一次筷子都没有动。洛汀兰趴在桌子上,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整个人都快要饿晕了。 穆紫薰和穆茗一样固执,她觉得这顿饭一定要等穆茗回来才可以,穆茗不回来,她宁愿饿一晚上。对她来说,生活需要一点仪式感。 久违的开门声响起,穆紫薰立刻冲了过去,连鞋子都没有穿。 “姐姐,我回来了。”穆茗打开了门,看着门前站着的穆紫薰,突然有些紧张起来。 “还知道回来啊?”她忍不住埋怨起来,目光楚楚可怜,声音很软很温柔。 “我女儿还在呢,对吧?”穆茗轻轻地笑着,然后对着快要饿晕了的洛汀兰挤眉弄眼。 “吃饭吧,你看汀兰都饿坏了。” 穆茗话音未落,洛汀兰就开始夹起盘子里的菜狼吞虎咽起来。 穆紫薰有些生气地瞪了她一眼,但并没有说什么。 “我可是亲自下厨给你做了菜的。”她看着穆茗,脸上的表情不言而喻,意思就是在说“你看我多厉害啊,你快表扬我!” “是嘛?”穆茗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没表现出多大的兴致。 她顿时有些气急,在他腰上又捏了一把。 “做饭这种事情,跟我的姐姐可是一点缘分都没有呢。”穆茗摸了摸头发,漫不经心地说着,然后偷偷地打量一下她的表情。 不出所料,她鼓着腮帮子,憋了一肚子气,恨不得冲上来咬自己一口。 “不逗你玩了,你做的菜,我一定会吃的。”穆茗低下头看了看她的脚。 “坐到沙发上去” “嗯”她像是个乖宝宝一样坐到了沙发上,穆茗脱下她的袜子,看着她脚掌上磨破的皮肤,开始心疼起来。 鱼丸突然跑了过来,亲昵地蹭着他。其实鱼丸对其他人都是很高冷的,唯独格外喜欢黏着穆茗。 “鱼丸乖,先去吃饭吧,我要给姐姐处理下伤口”穆茗笑着摸了摸它的猫头,然后示意汀兰给他喂食。 鱼丸有些哀怨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气愤地叼走了穆紫薰的一只袜子。 “臭猫!”穆紫薰瞪大了眼睛,看着高冷的鱼丸扬长而去的背影,她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穆茗莞尔一笑,起身把药箱拿了过来,然后握住了她的脚丫。 在穆茗的手指触碰到她的脚掌的时候,穆紫薰就像是触电一般,浑身一颤,腿心涌现出热流。她脸颊红红地,像熟透了的苹果。 穆紫薰的脚该怎么形容呢?很白,很精致,但摸起来略微有些冷。穆茗没有恋足癖,但也觉得这双玉足很有美感。 只是之前她为了追上穆茗,脱下了鞋子,在公路上不要命地奔跑,脚底都磨破了许多。人呐,在特定的情况下,智商总是会不在线呢。 “怎么了?弄疼你了吗?”穆茗正在给她擦药,能感觉到她有些不自然,他抬起头,很温柔地看着她。 “没,不疼,就是我怕痒。”穆紫薰尴尬地笑了笑,她夹着腿,怎么也不好意思告诉他,她有了反应吧?何况弟弟那么单纯,对这些恐怕都一窍不通呢。 “痒?”穆茗调皮地笑了笑,伸出手指在她脚掌心挠了挠。 “啊哈哈哈!好痒啊!别!”穆紫薰夹着腿,不想让他看出异样来,但那种黏糊糊的感觉让她忍得很是难受。 “不逗你啦。”穆茗并没有过分地逗她,他知道,姐姐一定会找机会报复回来的。 “你的脚好冷啊。”穆茗给她擦完了药,又握住了她的前脚掌感受了一下温度,发现冷的有些过分了。 穆茗让洛汀兰去她的房间拿了一双保暖的棉袜,然后蹲下身,很贴心地给她穿好了,又抱着她的脚,揽在了自己怀里。 “好些了吗?这样会不会暖一些?”穆茗的侧脸贴在她的小腿上,他仰起脸,很天真地看着她。那美丽的蓝色眼睛里满是无辜和纯洁。 “嗯,很暖。”穆紫薰甜甜地笑了笑,她感受着脚上传来的温度,心里也是暖融融的。 她记得以前她受伤住院的时候,晚上躺在医院的病床上也觉得脚冷,他就这样抱着自己的脚,给自己取暖。 这样的他,她如何不去喜欢呢? 只不过,穆紫薰现在也有点难受,裤子湿漉漉地,算是让她深刻地体会到了什么是“爱如潮水”。以前也不是没有过,只是这一次流量有些大。 过了好一会儿,穆紫薰才终于鼓起勇气,很是不舍地说:“茗茗,好了,我不冷了。我刚刚在外面的时候,我裤子脏了,我去换一下裤子。” “嗯,好的。”穆茗很听话地松开了,穆紫薰突然觉得怅然若失,因为刚才那样确实很舒服呢。 她站起身,夹着腿,迈着很小的步子朝着楼上的房间走去,尽量不让自己表现出异样。可是她一迈开步子,就感觉到有微凉的液体顺着大腿内侧流下。 “姐姐,你怎么了?不舒服吗?”穆茗看着她有些不自然的样子,不禁担心起来。 “没,没事。”穆紫薰回过头勉强地笑了笑,俏脸一片绯红。 直到她走上楼梯,穆茗才惊呼一声。 “呀,姐姐,你又尿裤子了?”穆茗瞪大了眼睛,看着她裤子上湿漉漉的一大片,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般。联想到她刚才的反应,穆茗恍然大悟,以前姐姐也有过这样的情况。 为你,千千万万遍(18) “嗯~”穆紫薰身体一僵,脚下一个趔趄,差点从楼梯上摔下来。她额头上冷汗直冒,轻轻地点了点头,声音细弱游丝地回答着。虽然骗他说尿裤子了真的是很丢人,但是她真的不好意思跟他说,是因为那个…… “姐姐你这么大了还这样……真不放心你呢。”穆茗很小声地咕哝着。 穆紫薰很想理直气壮地对着穆茗说“姐姐才没有尿裤子呢!”可是,可是,这真的好羞耻哦,她有些欲哭无泪。 洛汀兰格外惊奇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你多大了?还尿裤子?哈哈哈!”穆紫薰笑的直拍桌子。 “不是你想的那样!”穆紫薰涨红了脸,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起去。 “不是我想的那样?”洛汀兰狐疑地扫了一眼她的棉裤,又看着她脸上的一片潮红,于是心中了然。 “哦~我懂了!”她挑了挑眉,坏笑起来,不怀好意地看着她,那个“哦”的尾声拖得老长。 “你懂什么了?”穆茗像是好奇宝宝一样看着洛汀兰。 “去去去!小孩子快去吃饭!女孩子之间的话题!别问!”洛汀兰把一碗饭递到他面前,随意地搪塞着。 “哦”穆茗接过碗,坐在桌前开始默默地吃起来。 “你……你别瞎说!”穆紫薰被她看得有些心虚,目光躲躲闪闪地,不敢直视她的眼睛,只好狼狈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换了一条修身的黑色羊绒裤走了出来。 “快吃饭吧,菜都凉了,都热了好多遍了的,我又给你做了两道菜。”穆茗把做好的蒜蓉茄子和糖醋里脊端到了桌子上,催促着她快点过来。 穆紫薰刚想点头,就看到了洛汀兰迫不及待地伸出了筷子。于是秀眉一蹙,忍不住喊道:“臭汀兰,那是我弟弟给我做的!” “这菜上有写你的名字吗?”洛汀兰嘴巴鼓鼓地,一边嚼着嘴里的菜,一边含糊不清地说着。 “哼!吃这么多!胖死你啊!”穆紫薰有些气愤地捏了捏她的下巴,洛汀兰则伸手捏住了她的脸,两人又开始玩闹起来。 “好了,别闹了,快吃吧。”穆茗对她们有些有些无奈,又像往常一样把穆紫薰喜欢的菜夹到了她的碗里。 穆紫薰这才和洛汀兰休战,拿起筷子开始吃了起来。 “别跟我抢!” “这是我的!” “这是我的肉!” “这肉上哪里有你的名字嘛?” …… 穆紫薰和洛汀兰的筷子同时夹住了一块里脊肉,两人又开始较劲起来,穆茗不禁有些头大。 两人的筷子在盘子里激烈地交锋一番后,终归是穆紫薰胜出,她的力气要大一些。 “哇!不许吃!”穆紫薰一口吃了下去,洛汀兰气得不行,伸出手想去撬开她的嘴。穆紫薰用手捂着嘴,得意洋洋地看着她。 两人又开始打闹起来,穆茗没有说话,只很安静地吃着面前的一盘山药。 又过了好一会儿,她们才开始规矩地开始吃饭,但是两人的桌子下面都很不老实,一会儿你掐我一下大腿,一会儿我挠你一下胳肢窝。 “弟弟,这个山药就是我做的,怎么样?”穆紫薰眨了眨眼睛,很是期待地看着他。 “挺好的!”穆茗笑着颔首。 与此同时,洛汀兰藏在桌子下的手悄咪咪地朝着穆紫薰伸了过去,结果被穆紫薰死死捏住,她一边笑着和穆茗说话,一边在手里反复揉捏起来。 “哼!”洛汀兰闷哼一声,强忍住手上的疼痛,笑着对她说了一句:“松开你的猪蹄!” “嗯哼?”穆紫薰挑了挑眉,然后加大了力气。 “嗷!痛痛痛!住手啊!我错了!再也不敢了!”洛汀兰忍不住大喊起来,开始疯狂地捶打着穆紫薰的背,觉得自己的手正在绞肉机里翻滚。 “姐姐!”穆茗嗔怪地看了她一眼,她悻悻地松开了手,双手举过头顶,做出了投降的动作,还朝着他眨了眨呆萌的眼睛,一副我知道错了的样子。 “没事吧?这个傻大个下手总是没轻没重的。”穆茗有些歉疚地看着汀兰。 “啊咧?”穆紫薰愣愣地看着他,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然后又鼓起腮帮子。不开心了!居然叫我傻大个!你还是我弟弟嘛? “当然有事,可疼了!”洛汀兰揉了揉那痉挛的小手,眼里还带着泪花,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你们怎么搞的?之前你们不是挺好的吗?你叫她妹妹叫得可亲热了,还给她煮面吃,还一起睡觉呢!”穆茗有些狐疑地看了姐姐一眼。 “那时候我把她当成你了,不然才不会和她一起睡呢!死百合!”穆紫薰撇了撇嘴,有些嫌弃地看了洛汀兰一眼。 洛汀兰看了看穆茗,又拿出镜子看了看自己的脸,突然觉得很受伤。凭什么啊?明明长得都一样啊,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你是认真的吗?”洛汀兰看着她,都快要哭出来了。 “开玩笑的嘛!”穆紫薰吐了吐舌头,语气软了下来。 “抱歉啊,汀兰,刚刚是我不对,我力气有点控制不好,以前也不小心伤到茗茗的。现在是和你关系很亲密了,很熟悉了,就没有以前那么拘谨了。”穆紫薰笑着摸了摸她的头,然后把自己碗里的菜夹到了她的碗里。 看着她们终于消停了下来,穆茗点了点头,又低下头慢条斯理地吃着饭。 “我尝一下自己的手艺吧。”穆紫薰自信满满地夹了一块山药片,然后一口咬下,还没来得及细细品尝,她就一口吐掉了。 “好咸啊!”她大失所望,而穆茗依然很耐心地吃着,没有丝毫地嫌弃。 “太咸了!不吃这个了吧!”穆紫薰毫不犹豫地将放在他面前的那一碟山药端了起来。 “没事的,我说了,你做的,我都会吃完。”穆茗浅浅笑着,没有一丝抱怨。 “不行,绝对不可以,太难吃了!” “你放心吧!我也会给你做好吃的,让你好好吃饭,快点长大的。”穆紫薰很开心地笑着,脸上满是期待。 穆茗微怔,旋即笑着点了点头,只把她的话当做“童言无忌”。先不说他还能不能长大吧,反正吃进去的东西最后是一定会吐出来的,食物本身是什么味道的,并不重要。 为你,千千万万遍(19) “可不可以告诉我,你急着去找岸芷,是做什么吗?”穆紫薰盯着电脑屏幕,一边专注地操纵着快乐风男躲开了敌方一次次的攻击,一边漫不经心地问着。 “昨天我们去过一家面馆,有一个很奇怪的皮衣男人,还记得吧?” “嗯,记得。你说他是个人贩子,卖好看的小姑娘。”穆紫薰淡淡地点了点头,淡定地放出风墙挡住金克丝的火箭,然后按下了ctrl+6亮出狗牌。 “他昨天跟着我们,躲在我们家附近,应该是对你有想法。”穆茗拿着铅笔在一旁画着画,迟疑了片刻,还是说出来了。 “哦,他不要命了?你应该告诉我的,我会送他去投胎。”穆紫薰稍稍有些吃惊,操纵着亚索在小兵里来去自如,然后一发吹风收掉了辅助。 “岸芷恰好想来找我,被他盯上了,我去帮她解决这个麻烦。” “这样啊,你和她没发生什么吧?”穆紫薰有些紧张地问。 “没” “那就好!”她放下心来,eq闪aeq接r收掉金克丝,然后在“狂风绝息斩”的buff加持下,敌人接连倒下。 “pentakill!”伴随着一声五杀的音效响起,屏幕上出现了成排的。 “我差点就忍不住亲了她。”穆茗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弧度,他突然想逗一逗她。 “什么?”果不其然,穆紫薰气的从椅子上弹了起来,连游戏都不玩了。她一把抓住了穆茗的肩膀,眼泪汪汪地看着他。 “还是忍住了,喜欢是占有,爱是克制。”穆茗头也不抬地说着,然后停下笔,完成了手中的素描。画里是烟雨中的漓庄,那是他从小生活的地方。 “我们出去放风筝吧。”她沉吟了一会儿,很认真地看着他说道。 “嗯,好呢,你先打完这一局吧,队友还等着你拯救呢。不要让他们的努力白费哦。”穆茗微微点头,收好了画,又开始去寻找制作风筝的工具。 “好!”穆紫薰很爽快地答应了,然后把手放在了键盘上,开始带领着队友绝境翻盘。 穆茗没有问她为什么突然想放风筝,因为在以前,自己带着风筝出去的时候,她总会跟着一起。 她给穆茗买过很多好看的风筝,也为他追过很多次风筝。就像《追风筝的人》里面,哈桑对阿米尔那样。 穆紫薰赢下了对局,就迫不及待地朝着穆茗跑去。 穆茗搭好了风筝的骨架,用纸糊了一个白色蝴蝶的轮廓,正在处理风筝的线。他是个心灵手巧的人,做纸风筝难不倒他。 “茗茗,我们家有风筝的。”穆紫薰有些不解地看着他。 “我最喜欢的,还是纸风筝”穆茗缠好了线,对着她微微一笑。他是个念旧的人,还对童年时远去的纸蝴蝶念念不忘。 “果然啊,最初的就是最好的。”穆紫薰也释然了,看了看那个并不算精致的纸蝶,将手里那个华美的风筝扔到了角落。 “好了,我们出去吧。”穆茗拿起风筝,将线绕在了自己手上。 “等等。”穆紫薰看着他白皙的脖颈,突然想到了什么,她回了房间,拿出了一条蓝色的围巾。 她把它围在了他脖子上,围巾有些久了,但对穆紫薰来说,这是重要的存在。从前的她,把他的手轻轻地放在里面。 “人生若只如初见,那该多好啊。”她不禁感叹着,回想起来和他遇见的第一天。 “回忆只是生活的甜点,不是主菜。”穆茗笑着把风筝递给了她。 “你说的对。”穆紫薰点了点头,接过了风筝,然后和他一起出了门。 外面依然是一片银装素裹,明晃晃的雪亮的有些刺眼。穆茗看了看自己变得有些虚幻的手,对着穆紫薰说:“这一次,如果风筝断了线,就不要去追了,好不好?” “为什么?”穆紫薰不解地看着他。 “我担心你。”穆茗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追风筝的人》里面的哈桑在给阿米尔追风筝的时候,被阿塞尔侵犯了。 他害怕这样的事发生在她身上,况且,昨天还有不怀好意的人躲在自己家附近。 穆紫薰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然后懂了他的意思。于是说:“我会小心的,你放心吧!” 两人走到了附近的一片空旷的草地上。穆茗松开了线,对着穆紫薰说道:“你跑吧!” 他话音刚落,穆紫薰就带着风筝跑了起来,长发在身后飘扬,倒是具有一番独特的美感。 穆茗牵着线,看着纸蝴蝶飞到了空中。然后他笑着,一边根据风向寻找着合适的位置,一边调整着手中的线。 风筝借助风力慢慢爬升,然后穆茗就把手中的线交给了姐姐。 穆紫薰牵着线,在穆茗的指导下来回走动,起风了,就顺势放线,让风筝飞得更高。风力渐渐散去,就拉紧线奔跑起来,让纸蝴蝶浮在空中不坠落下来。 穆紫薰看着天空中飞舞的纸蝴蝶,脸上带着天真如孩童般的笑容。 …… 殷藜挽起衣袖,自言自语地道: “和魔鬼做交易是要付出代价的。我可不是阿拉丁神灯。变成魔人这么过分的能力,自然要多收取一些利息。”他看了看自己的手,那白皙的手指散发出温润晶莹的光泽,似乎变得更凝实了一些。 “风筝么?”殷藜看着桌子上那个纸蝴蝶,又看了看一旁正在画画的戴月华,心中微微一动,那是他曾经很喜欢的东西。于是他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一般,开始兴奋起来。 他拿出玫瑰,对着它轻轻地吹了一口气,一股微风便掀开窗帘出去了。 “我画完了!”戴月华格外开心地把她手里的那副画递到了他面前,是一张他的画像素描,画中的少年欣赏着一枝玫瑰,窗帘在他身后起舞,倒也称得上是栩栩如生。 “月华真厉害,有奖励!”殷藜微微一愣,然后笑了笑,手掌一翻,像是变魔术一般从手里变成了一个苹果。 戴月华愣愣地看着她,快速地眨了眨眼睛,完全没有看出来他是怎么做到的。 看着她好奇的眼神,殷藜淡然一笑,没有理会,只是拿起小刀开始给她削去苹果皮。 …… 一股逆风袭来,卷起了漫天芬芳的玫瑰花香,穆紫薰下意识地想要放开线,却发现线已经到头了,线崩得很紧,风却依然没有停下的意思。 终于,线断了,纸蝶飞到了很高很远的地方。 “啊!线断了。”穆紫薰惊呼一声,下意识地就朝它追去。 “不用了”穆茗拦住了她。 “就让它飞吧。” “飞得越高越好,飞得越远越好,飞到没有悲伤没有痛苦的地方去吧。”他仰望着那飞到了天际的纸蝴蝶,目光极尽温柔。 穆紫薰目光呆滞地看着他那完美无瑕的侧脸,风撩动了他额前的发丝。浓密地梳不开的眼睫毛轻微扇动着,眼眸似璀璨夺目的蓝色星辰,流转着绚烂的光辉。精致的五官找不到一丝瑕疵,白皙的皮肤如凝结的霜雪。纯白的斗篷猎猎作响,荡漾起柔和的波浪,宛如雪地里舞蹈的精灵。 “不行!我一定要追回来!”她咽了咽口水,很固执地说道。她很想在他脸上吧唧一口,但还是克制住了,因为他说过“喜欢是占有,爱是克制。” “为你,千千万万遍!”她脸上带着笑,一边模仿着哈桑很大声地喊道,一边朝着那飞得很高很远的风筝跑去。 他看着她远去的背影,眼角流下两行清泪。 几年前的那个火车站,也是这样下雪的天气,她对他说:“走,姐姐带你回家!”这一句话,不知道温暖了穆茗多少年。 许多年过去了,许多梦消失了,许多关系改变了,她依然还是与他初次相遇时的模样。 为你,千千万万遍! 时光荏苒,她还是她,还是那个全世界最好的姐姐,是全世界留给穆茗最温柔的人。 你只管向前走吧,不要停下(1) 时间过得很快,不知不觉,冬天远去了,已经是3月初的日子了,学校的电子屏幕上显示着距离高考还剩下100多天。 高三的学生们紧张而忙碌,在高压下有些喘不过气。但也有部分心脏比较强大的,相约走到偏僻的小巷子里,淡淡地说一句“包夜”,点了一瓶五块钱的饮料,再让网管泡一碗泡面,有点闲钱的就来一包槟榔加一包香烟。然后便整夜奋战在召唤师峡谷,第二天上课了就往桌子上一趴,就不用听到那无聊的课程了,又是美好充实的一天。 和高三的学生比起来,大学生的寒暑假是没有折扣的,所以穆紫薰带着穆茗好好游玩了一番。 去了丹麦的童话小镇,看了他想看的美人鱼雕像。去了西藏,那是海子曾经热爱过得土地。去了长白山天池,没有在那里见到传闻中的水怪。也去了贝加尔湖畔,那里和李健的歌声里描述地一样美丽。 用网上的段子来形容这段生活,大概就是“有钱人的快乐就是这么简单且枯燥。” 穆茗走过了许多地方的路,但兜兜转转,他最想去的其实还是漓庄。 所以穆紫薰带着他,回到了那个孤儿院看望了一番,悄悄地来又悄悄地走。 他记得他去的时候,院长正在给孩子们讲樊梨花的故事。院子也里多了许多他不认识的新面孔,也有些面熟的小男孩,长成了高大壮实的帅小伙。最让他高兴的是,院长多了一个老伴,他们两人经常在一起散步,并肩看着夕阳落下,相互扶持着回家,这也是很温馨的。 这里依然还有熟悉的乌篷船,捣衣声,干净的水,温润的雨,还有幽静的青石巷。漓装依然干净朴素,不染尘世的灰,像静雅的处女。 河面上有打鱼的船只经过,撑船的是一个皮肤黝黑,热情质朴的汉子,这是小时候很关照苏茗的沈家兄妹里的哥哥——沈卿。只是没有见到她的妹妹沈渔,听说沈渔也到了城市里上学去了,她长大了,变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 穆茗记得她总是喜欢跟着他,他去哪,她就去哪。她还经常从外面带莲蓬给他,也会带他去家里吃饭。 沈家的父母和爷爷奶奶也很喜欢那时候的他,还经常告诉他,我们家沈渔有多好有多好……大有撮合他们的意思。 在漓庄这片土地上成长的人都是很浪漫的,很浪漫地相信爱情,青梅竹马也常有定下娃娃亲,待两人长大后,若是无意便当做笑谈。倘若两人情投意合就成了一对,无需繁文缛节,也不在意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之类的古董思想。 从前倒也有不少街坊邻居调侃,说这两小鬼在处对象,沈渔每次听到都会脸红,但依然会跟在他的身后。 后来他离开的时候,那小妮子可是哭了很久。只是现在遇到了,都可能认不出来了吧。大家都有了新的生活,过去的再美好也只是曾经。毕竟回忆这种东西不是生活的主食,它只是一种甜点,吃多了会腻味。 在假期期间,发生了一件很重要的事,穆茗的养父,也就是穆文斌再一次见到了穆茗。但让穆紫薰和穆茗惊讶的是,他并没有表现出惊讶和害怕,似乎已经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般,他对穆茗依然很慈爱很照顾,这倒是解决了穆茗的一桩心事。 穆紫薰对此也感到很开心,因为她可以像以前那样毫无顾忌了,不必再躲躲藏藏。 所有的事情都朝着好的方面在发面呢,生活也是如此。 “啊啊啊!开门呀!你开门嘛!”穆紫薰焦急地敲着门,结实的红木门被她的拳头捶得瑟瑟发抖,若是这门有生命的话,应该会断几根肋骨,然后忍不住吐血吧。 “不开!”穆茗很倔强地拒绝了,他把头蒙在被子里,他感觉整个房间都在震动,但他依然没有理会那房间门痛苦的呻吟声。 “哼!”穆紫薰抬起那穿着拖鞋的脚,一脚踹了过去,那扇可怜的门终于支撑不住崩开,连带着锁都被踹坏了。 穆茗仿佛感觉到有一头人形怪兽扑到了自己被子上,将自己死死压住。 被子突然被掀开,她就这样默默看着他的脸。 穆茗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看了一眼那几乎要贴在自己脸上的俏脸,那双水灵的呆萌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她不出所料地鼓着腮帮子,活像一只河豚。 “我睡着了!”穆茗赶紧闭上了眼睛。 “不许睡!”穆紫薰缠在他身上,像美女蛇缠着被捕食的小绵羊一样。她挠着他的腋下,穆茗忍不住挣扎起来。 “你去睡觉嘛!”穆茗很是不满地嘟囔着。 “给我讲故事!”穆紫薰不依不饶,抱着他撒娇。 “好吧好吧,我给你讲,你认真听哦。”穆茗拍了拍她的背,她点了点头,很乖巧地安静下来。 “不说很久很久以前了,这个开头太老土了,故事发生在不久之前,里面的主人公是我见过的。”穆茗沉吟了一会儿。 “嗯嗯”穆紫薰像小鸡啄米一样点了点头,然后兴趣盎然地看着他。 “故事里的主人公叫做孟笛,表面上是一个人黑帮里的混混,其实是一个缉毒警。” “惩恶扬善的故事吗?”穆紫薰眨了眨眼睛,像是个好奇宝宝。 “不是,是关于爱情的。”穆茗笑着摇了摇头。 “爱情?我喜欢!”穆紫薰眼前一亮,兴趣更甚。 “很多人都以为孟笛是一个玩世不恭的叛逆少年。他放荡不羁,蓄着长发,打耳钉,喜欢朋克风和铆钉的衣服,痴迷重金属音乐。就连他自己也有段时间这么认为,他是个花花公子,总是和一帮青年厮混在酒吧,歌舞厅和各种私人会所。” “我不喜欢这种男孩子,弟弟你不要变成这样的人!”穆紫薰皱了皱眉,很严肃地说道。 穆茗摸了摸她的头,很耐心地对她说:“每个人心中都有自己喜欢的人的模样。你不喜欢,不代表这个人很坏。你走在路上随意碰到的人,说不定就是别人生命中仅有的微光呢。” 你只管向前走吧,不要停下(2) 夜晚下着雨,很冷,孟笛坐在酒吧里,寂寞地抽着烟,烟灰缸里堆满了烟头。 距离她不远处的地方,一个妖娆妩媚的女子,正在与几个衣冠楚楚的年轻男人把酒言欢,一颦一笑之间,仿佛有着摄人心魄的魔力。 熟悉她的男人都叫她妖精。她真是一个诱惑力十足的女人,就像希腊神话里的潘多拉。 他看得出来,她的笑虽然很完美,看不出瑕疵,却又像是从流水线里生产出来的一样,他有些反感。 他承认,自己的内心动摇了,因为这个女人而变得极不平静。看着她对所有人都笑脸相迎的样子,一股无名之火涌上心头。他掐灭了手中的烟,握紧了拳头,大步走到那女人面前。 “燕柠,跟我走吧。”他看着那女人魅惑力十足的眼睛,很认真地说。 “不好意思,有预约了,你要排队。”燕柠并没有感到意外,想他这样的人,过往不是没有过,她很是礼貌地拒绝了。 “跟我走吧,能别做这个了,好吗?”他深吸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声音微微颤抖,手指因用力紧握而有些发白。 “这小子谁啊?”一个油头粉面的公子哥喝得有些醉醺醺地,他指了指孟笛,另一只手则不安分地游移着。燕柠却并未表现出不满,反而笑脸相迎,孟笛看着这一幕气的怒火中烧。 “估计是看上燕柠了,哈哈!”另一个着装有些讲究的男子笑得格外张扬,生怕酒吧的人听不到他的声音似的。 “你们说笑了,能被这位帅哥青睐,燕柠很高兴,但今天既然有约,那便不能反悔。”燕柠轻掩那朱红的嘴唇,笑吟吟地说道。 “哥们,今晚燕子要陪我们,你改天再约吧。”那富家公子哥点了根烟,有些轻蔑地看了他一眼。 孟笛一把揪住他的领子,提起就是一拳。周围的人都吓了一跳。 那男子被打倒在地,先是愣了几秒,然后爬了起来,抹了抹嘴角的血迹,然后怒极反笑:“你敢打我?” 还没等他说完,孟笛就抄起一个啤酒瓶砸在了他脸上。桌子被掀开,酒瓶和杯子落在地上摔得粉碎。孟笛和燕柠身边围绕着的几个男青年混战起来,周围尖叫连连。桌椅不断被掀翻,地上满是玻璃渣和啤酒沫,血腥味混合着酒精,让人忍不住有些反胃。 性格沉稳冷静的他,因为这个女人而失去了理智。爱总是让人盲目。 他不曾想过,她会对这个女人念念不忘,哪怕她失去了最初的单纯,变成了最让他厌恶的模样,但他还是不可救药地爱着。所有的自尊和骄傲,都变成了狗屁。 …… “他为了那个女人打架了,他爱上了一个很脏的人,是吗?”穆紫薰忍不住出生问道。 穆茗点了了点,他说:“是的,也许很多人觉得她很脏,不配拥有爱情,可是爱情这种东西,在别人看来也许有异味的,却并不代表不干净。” “那,像燕柠这样的人,还会相信爱情吗?”穆紫薰好奇地反问道。 “我不知道,因为我注定不会成为她那样的人,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我也不清楚她是否还愿意相信。但是孟笛是相信的。” “那你相信爱情吗?”穆紫薰顿了顿,突然开口问他。 “偶尔相信,常常怀疑。”他想了想,又继续说:“我总是会怀疑爱情这种东西是不是被神化了,它会不会没有人类臆想出来的那么美好?” “海子为什么在《面朝大海,春暖花开》里说祝愿有情人终成眷属呢?因为爱而不得才是人生常态。但是,我也会在某些不经意的瞬间相信它。” “比如呢?”穆紫薰反问道。 “比如……我不告诉你!”穆茗甜甜地笑着。 “我突然觉得脚有些冷。”她看着穆茗,眨巴着可爱的眼睛,然后把那双长腿蜷缩到了胸前。说来也是奇怪,这么长的腿像是可以装了弹簧一般,可以伸缩自如。他有些怀疑姐姐练的是瑜伽而不是散打。 穆茗没有说话,知道她又有小性子了。于是把她的脚丫抱在怀里,抱的很紧,就像抱住他最喜欢的龙猫抱枕一样。 “比如现在,我相信爱情了。”穆紫薰目露狡黠,得意地笑着,像极了机智的小狐狸。她一边调皮地笑着,一边对着他挤眉弄眼。 “你又撩我。”穆茗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无奈地笑了笑。 “对啊,谁让你这么讨人喜欢呢?”穆紫薰痴痴地笑着。 “你嘴巴太小”穆茗用手比了比她的嘴唇,摇了摇头。 “其实……”穆紫薰迟疑了一会儿,还是没有说下去。 “你在想什么呢?”穆茗看懂了她的眼神,有些恼怒地敲了一下她的头。 穆紫薰有些委屈地摸了摸头,然后瘪着嘴看着他。 “是不是被你室友教坏了?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是莫雨潇还是方佳诗带坏你的?看我不骂死她!”穆茗板着脸,突然变得高冷起来。 “是雨潇,嘿嘿!她说可以增进感情。穆紫薰嘿嘿地笑着,伸出手捏着他白皙光滑的脸蛋。 “她完蛋了!”穆茗别过脸,嘟起来的嘴巴都可以挂上酱油瓶子了。 “快开启呆萌模式!”看着他有些生气的样子,穆紫薰有些急了。 姐弟俩都很奇怪,都可以在高冷和呆萌两种模式之间自由切换。偶尔高贵冷艳又傲娇,成熟到吓人。偶尔呆萌可爱加黏人,幼稚到爆炸。 也许上一秒是高冷姐姐和呆萌弟弟的关系,下一秒就变成了成熟懂事的哥哥宠溺着格外黏人的妹妹,甚至有时候还会演变成老父亲照顾着自理能力差的女儿。虽然随时可能会切换成各种奇怪的频道,但也有些频道暂时没有解锁,比如说恋人。 “还听不听故事了?不听就睡吧,今天破例让你在这里睡觉,明天去把门修好。”穆茗挠了挠她的脚丫,抛出一个极具诱惑力的条件。 “当然要听!你别挠了,好痒!”她挣扎了一会儿,脚掌在他身上蹭了蹭,觉得又暖又软,像是包裹在暖暖的棉花里,舒服极了。于是脸上又情不自禁地浮现出暖暖的笑容。 你只管向前走吧,不要停下(3) “喝了这碗醒酒汤吧。”一旁传来了柔情似水的女子声音,只是那声音里的妩媚更像是一种习惯,带着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意,没有丝毫温度,本该温暖的话听来有些冷冽。 孟笛揉了揉有些肿胀的太阳穴,从床上爬起身,疼的倒吸凉气,他身上多了不少淤青。 这里是一间朴素的出租房,除了一张二手市场淘来的床,一个衣柜和一个简陋的梳妆台以外,就没有其他的家具了。虽然家具都很旧了,透露出一种廉价感,但很干净。 燕柠站在窗边,点了一根烟,默默地抽着。紫色的眼影和绯红的唇彩交相辉映,长长的黑发倾落下来,遮住了半边侧脸。用人间尤物来形容她并不算过分,只是多了些风尘气,但这股风尘气并不猥琐,更像是过尽千帆后的云淡风轻。 窗外的城市灯红酒绿,车水马龙,高楼大厦鳞次栉比,却总让人觉得有些冷清。 孟笛看着她,良久无言。 “要我为你服务吗?看着老同学的份上,我给你打八折。”燕柠抽完了烟,撩了撩鬓间的发丝,她转过脸,妩媚地笑了笑。 “你,为什么会做这个?”孟笛喉咙有些干涩。 “过日子离不开柴米油盐的。”她无所谓地笑了笑。 “我以前,很喜欢你。”孟笛自嘲地笑了笑。 “我知道啊,以前在学校的时候,你就没少偷偷地看我”燕柠走了过来,那张妩媚动人的脸贴在了他面前,吐气如兰。她身上那股廉价的香水味萦绕在孟笛的鼻尖,让他觉得有些恶心。 “非常,非常喜欢。”他看着她的眼睛,声音有些哽咽,燕柠沉默了。 “都过去了,既然喜欢,那就照顾一下我的生意吧。”燕柠把一双玉臂环在了他的脖子上。虽然它们被很多人枕过,但依然会让人忍不住浮想联翩。 孟笛看着面前这既陌生又熟悉的脸,突然觉得莫名的讽刺。上一次见面是在什么时候呢? 模糊的记忆逐渐清晰,像潮水一般涌来。 上初中的时候,他总是看着坐在第一排的那个女孩儿发呆,朴素的校服,不施粉黛却又美艳的脸,干净利落的马尾。一个文文静静,学习刻苦的女孩。 女孩的同桌注意到了他的目光,就会悄悄地在她耳边说些什么,然后他就会红着脸低下头去,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表情。 他很讨厌英语课,但那时候的老师会把班上的学生分成许多小组,然后让组长负责监督其他学生完成英语单词的背记。 很幸运的是,他被安排到那个女孩的组下。喜欢一个人就会喜欢她的一切,燕柠,他觉得她的名字很美,和她的人一样。 当英语老师宣布由燕柠监督他背记单词时,他突然觉得这个平时脾气很大,很难相与的更年期女人是那么有爱融洽。那些让他深恶痛绝的英语单词也变得可爱起来。 他既兴奋又害怕,像近距离和她接触,又害怕在她面前出丑。哪怕他很用心很认真地记着那些单词了,但是他的发音却依然很蹩脚,拼写也很不流畅。 他是个后进生,但也不想在她面前表现出窘迫的模样。毕竟,第一印象可是很重要的啊。 那一天,他对着镜子练习了很久,尽量让自己的读音标准,尽可能让自己冷静,整理好了头发,才终于鼓起勇气站到她的面前。他依然忘不了当时喜欢她的那种心情,那种只有在见到她时才会有的心跳,他记了很多年。 “回去吧。”燕柠是个很严格的小老师,背错一次或者稍微卡主一会儿,就会挥一挥手,让人打道回府。孟笛也不例外,他红着脸,很尴尬地回去,然后继续发愤图强。因为她的严格,所以被她管辖的其他组员都对她恨得咬牙切齿。 其他的组长都是很宽厚的,会很善意地提醒,而她却会反复刁难,会让人把背过的高难度单词重复拼写。 孟笛现在还记得,那个叫做neighborhood的单词曾经折磨了他好一会儿,让他恨得牙痒痒。 可是这个单词也很美,它的意思是“邻居”,为什么呢?那个叫做燕柠的女孩子就住在他家隔壁。 但是对城市里的人来说,隔壁就是隔了一道天堑,一辈子老死不相往来也并不稀奇。即便是邻居,她也没有和他有丝毫的交集。喜欢的人就近在眼前,这真让人难过。 除了英语以外,语文的文言文也是由她负责核查的,比如那一篇《童趣》,孟笛现在只记的片首的“余怡童趣时……”还有最后的“鞭数十,驱之别院”。 当时的他,在燕柠的严苛要求下也是能倒背如流的,可那已经过了许多年了,再深刻的记忆也有会模糊的一天。 好在努力还是有收货,当他在她面前一气呵成地完成背诵任务时,总觉得有一种扬眉吐气的快感。 而自始至终,燕柠甚至都不会抬起头看他一眼,只是点了点示意他通过了。 这不免让他有些泄气,他很想和她说些什么,但往往欲言又止。 …… “我想到了以前,我成绩很差,你也是这样监督我的。”穆紫薰回想起了以前,看着穆茗的眼神有些抱怨起来。 “是啊,那时候你可是没少咬我。”穆茗有些哭笑不得地说。 穆茗是个格外聪明的孩子,成绩格外优秀,上初中的时候,就已经通过自学把高中甚至大学的课程都学习得非常好了。 所以他就扮演了姐姐的小老师,穆紫薰是个文科生,他就教她数学,英语,还有政治和历史。 至于为什么不教她地理,大概是因为他是个路痴吧,分不清东南西北也看不懂世界地图。完美是一个太过理想的词汇,即便是天使也会有缺陷。 穆紫薰最爱听他讲的是历史和政治。受院长爷爷的影响,穆茗是个极会讲故事的人,所以她能在听到许多新奇有趣的故事的同时学到知识。相比之下,学校里教政治的古板老头和讲历史的臭老九简直无聊到了极点。 但也有不喜欢的,比如英语和数学。各种刁钻刻薄的证明题和匪夷所思的语法总是让她晕头转向。就连证明全等三角形这种初二非常基础的内容,她也要费很大劲才能掌握。 穆茗是很严格的,这让她又爱又恨。很多次,她因为不想学习就任性地躺在地上撒泼打滚,甚至还有几次气得动嘴咬了穆茗。 当然了,不管她怎么闹腾,最后的结果总是她乖乖地完成作业,然后给咬疼了的穆茗道歉。 对付这个偶尔不听话的女儿,穆茗有的是办法。 你只管向前走吧,不要停下(4) “我很感激你,因为有你的辅导,我从只会打架闹事的后进生变成了老师眼里的优等生。”穆紫薰把脸靠近了一些,想亲他的脸。穆茗早有准备,一把捂住了她的嘴。 “唔~”穆紫薰气呼呼地,水灵的眼睛满是哀怨。 “嘤嘤嘤……你都不喜欢我了。”她抹了抹并不存在的眼泪,又开始撒娇卖萌起来。 “睡觉吧!”穆茗没有搭理她,他松开了她的脚丫,背过身,移动到了床的边缘。 他知道这个笨蛋姐姐睡觉很不老实,踢被子都是日常。她总是翻来覆去的,像是在睡梦中游泳一样。 她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睡在地板上也并不稀奇,穆茗也已经司空见惯了。他不仅要哄着这个傻瓜睡觉,还要充当她的抱枕。 穆茗总是这样安慰自己:“我允许她和我睡一张床,是因为我要看着她,免得她摔成了傻子,本来就不聪明嘛。” 至于他对姐姐说的诸如“男女七岁不同席”之类的话,全部被穆紫薰当成了狗屁。 她总是这样想:“弟弟最可爱了,也很聪明,但他的话也不见得都对,所以我只挑那些我喜欢的话听!” 不出所料,她一把将穆茗拽到了自己怀里,然后从身后抱住了他,把脸埋在他的后颈,嗅着他身上传来的清香,一脸的迷醉。那两条柔若无骨的腿也缠了上来,倒是像极了八爪鱼。 穆茗没有搭理她,他似乎已经习以为常了,只要她不做出一些出格的举动,穆茗就不会用天残脚把他亲爱的姐姐踹下去。 “转过身嘛!”穆紫薰不满地嘟囔着,摇晃着穆茗的胳膊。 穆茗闭着眼,不为所动。 穆紫薰见他没有反应,于是生气了,她一手按在穆茗的腰上,一手按住他的肩膀,将他翻了过来,还没等穆茗挣扎,她就紧紧和他相拥在了一起。 温热的呼吸扑在穆茗的脸上,他觉得有些痒,芬芳的发香萦绕在鼻尖,让人忍不住困倦起来。觉得很软,还有些热。这就是穆茗的感觉了吧。 她抱的实在是太紧,恨不得把他融进自己身体里。穆茗有些喘不过气,但是这就跟那啥一样,反抗不了就只能享受了。 看着那近在咫尺的俊美面容,穆紫薰忍不住在他脸上吧唧了一口,然后满足地笑了笑。她不敢太过火,她怕自己控制不住把他给吃了…… 她一边傻笑着,一边得意拿出手机拍了一张他的照片,然后美滋滋地自言自语起来:“嘻嘻,笑到最后的人还是我。”她很想把穆茗睡着了的照片发给江岸芷,好好炫耀一番,可是仔细想想,虽然这样很爽,有种杀人诛心的快感。但还是算了吧,那样显得自己很掉价,会让人看不起。 “傻瓜。”穆茗低垂着眼帘,似梦呓般地说着,听着她的话,他不禁有些汗颜。 “没睡呀?”穆紫薰点了点他的鼻子,弄得他有些痒,他皱了皱鼻子,忍不住说了一句:“笨蛋姐姐,快点睡觉。” “好,我睡觉,明天你再继续给我讲孟笛和燕柠的故事吧!”她满足地笑了笑,然后像黏人的小猫咪一样亲昵地蹭着他的脸。 …… 第二天晚上,穆茗没有锁门,穆紫薰穿着可爱的睡衣蹦蹦跳跳地进来了,像看见了大白菜的小兔几。 然后像往常一样朝着床边正在看书的穆茗扑过去,又是一番耳鬓厮磨。 “乖,被爸爸看到了会不好的。”他摸了摸她的头,轻轻地将她推开,然后把手里的那一本《茶花女》放到了书架上。 “怕什么嘛?他不会介意的,他把你带到我们家里来,就是给我做童养夫的。”穆紫薰无所谓地笑了笑。 穆茗淡然一笑,没有把她的玩笑话放在心上。只是轻轻地说:“睡吧,我给你讲故事。今天安分一点,别乱动,也不要乱摸。” “我很乖的,嘻嘻!”穆紫薰笑眯眯地说道。 “我是认真的,不听话我就出去睡沙发了。”他拿起书架上那本《霍乱时期的爱情》又翻了翻,突然想再看一遍。 “我一定听话!”她说完就钻到了被子里,期待地看着他。 穆茗点了点头,缓缓地坐到了床边,他一边看着书,一边给她讲着故事。 一心二用倒也是神奇,穆紫薰有些怀疑他将那些故事娓娓道来的时候,注意力到底有没有放在书上的文字上。 “你今天好像格外高冷,都不可爱了。”穆紫薰忍不住出声打断道。 “没有,总是那么可爱的样子,一点也不酷,我要保持一点神秘感。”穆茗翻了一页,顿了顿,又问她:“我刚刚讲到哪里了?” “你刚刚讲到燕柠和孟笛做一些不可描述的事了。”穆紫薰说完,就看到穆茗的脸刷地一下就红到了耳根,然后哈哈大笑起来。 …… 孟笛和燕柠躺在床上,一句接一句地聊着。 “你是第一次做这个吧?”燕柠突然没来由地问了一句。 孟笛愣了愣,然后点了点头。 “哈哈哈……”燕柠看着他红起来的脸,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真可爱!”她笑着摸了摸他的脸。 “好吧,既然是这样,那就不收你的钱了。”燕柠点了一根烟,抽了两口就剧烈地咳嗽起来。 “不觉得很亏吗?这么重要的东西,就这么随便地给了别人。”她眼神有些落寞,但语气却是不咸不淡,仿佛已经阅尽了人生百态。 “无所谓了,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呢?”孟笛看着天花板喃喃自语。 “以后别这样了,人啊,还是干净点好。别像我,一条路走到黑。”她又默默吸了两口眼,缭绕的烟雾在昏暗的房子里依稀可见。 孟笛突然觉得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悲凉,她哭了吗?明明没有眼泪,却能听到她的灵魂正在悲呦。 “今晚我们说过的话,比初中三年加起来都要多。”孟笛眼眸有些黯然。 “谈谈以后吧,人只有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才会总是想到以前。”燕柠终止了这个话题。 你只管往前走吧,不要停下(6) “还记得小仲马写的《茶花女》吗?”穆茗把书翻了一页,转过脸看着姐姐。 “当然记得,你念给我听过,我还知道你喜欢哪一句。”穆紫薰点了点头,然后说:“也许我活在你的心中,是最好的地方,在那里别人看不到我,没有人能鄙视我们的爱情。” “是的,纯粹的爱情应该是与身份无关的,这么说一定会被成年人耻笑,对吧?因为他们一定觉得,两人的身份天差地别,怎么会有爱情呢?”穆茗坐在床上,用被子盖住了腿。 “可是我在孟笛和燕柠身上看到的,就是这样纯粹的爱情,也许在外人看来,燕柠脏透了,可是她心里还有一处干净的地方。” 穆紫薰听着他的话,把脸贴近了一些,然后仰起头看着他。 “爱情是两个彼此平等的灵魂定下的契约,是为了让彼此都能成为更好的人。以便在这烟波浩渺的世界里抱团取暖,抵御风霜。这份感情不该沾染上太多世俗的东西,也不该贴上功利的标签。内心肮脏的人只会看到脏东西,看不到苟且下的美好人性。” 他低下头,把注意力从书本上移开,看着姐姐的眼睛。 “是啊,纯粹的爱情与身份无关的。所以我不在乎你的身份” 穆紫薰说着,觉得有些小小的不爽,因为她现在是躺下的,穆茗坐在她的旁边,她需要仰视他。 “可是我还是会介意,你不可以和一个死人过一辈子的。”穆茗笑着摇了摇头。 “我就要抱着你一辈子,我赖着你了。”她坐起身,一把抱住了他。然后把脸贴在他的侧脸上,一手抚摸着他的脸颊,另一只手搂住了他的脖颈。 “若是这世上有后悔药,我倾其所有也要为你准备好。”他轻轻地合上了书本,有些无奈地笑了笑。 “我这辈子就后悔过一件事,那就是让你一个人上了回漓庄的车。我知道我在做什么,我和岸芷不一样。能吃到嘴里自然是最好,吃不到也没关系,我能看着也好。”她在他耳畔柔声说着,然后就这么看着那张如梦如幻的脸发呆。 “好啊,等到有一天,世界上再也没有能吃的东西了,你饿的不行了,我就让你吃了我。”穆茗微笑着把手里的书放到了一边,然后抱着她躺了下去。 “那要等好久的。”她先是有些欣喜,但很快就泄气了。 “最后出场的,总是最好的。倘若到最后没有人出场,那么,我就让你吃了吧。”他像是思考了很久,才终于做出了决定。顺手关上灯,盖上了被子,然后看着天花板开始发呆。 天花板上璀璨的群星和小王子的星球还在隐隐发亮。小王子真好,那朵独一无二的玫瑰依然芳香,他还邂逅了可爱的小狐狸。 他不禁微笑起来,对着身旁的姐姐说:“是要继续听故事,还是睡觉?” “听故事!你要是不讲故事,你就是不爱我了。”穆紫薰不假思索地答道,然后把脸埋到他的胸口磨蹭着。 “好好好,给你讲故事。”穆茗有些哭笑不得,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头。 …… 生活有很多奇妙的巧合,对孟笛来说,初一的时候,和燕柠交换了组长和组员的身份,是一件很让他开心的事。 所以,他也用上了燕柠对待他的严苛标准。燕柠偶尔也会生气地瞪着他,抱怨一句“明明背过了的!”看着她罕见地露出少女的骄横姿态,他总是会故作冷漠地模仿她以前经常说的那一句“再背一边。” 当然了,燕柠偶尔也会忍不住笑出来,看着她纯真美好的笑容,他也会情不自禁地笑出声。 遇到了她背记单词卡主的时候,孟笛也不好意思让她直接回去,他做不到像她那样冷漠地挥一挥手就让人回去。这时候的燕柠总是会用手点着下巴,露出尴尬的笑容。他看不下去了,就会善意地给出提示。 让他记忆格外深刻的是她在读january这个单词的时候。一月,很美的时刻。她的读音其实有些不太标准,因为她故意修改了一下读音,以便读起来就会优美一些。女孩子的想法总是奇奇怪怪的,但孟笛很喜欢她的发音,哪怕是错的也喜欢。现在也是,错的也喜欢。 初二的时候,分班了。一月依然很美,可是他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他和她之间永远都隔着那么远的距离,除了背记单词以外,他们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 依稀记得有一天放学了,他看了一眼窗外,便看见了那在教室外静默等待着的女孩,她变化很大,化了精致的妆容,也穿上了好看的花裙子。 她也看着他,两人的目光四目相对,但很快就分开了。并没有那么多浪漫的情节。 上高中后,她搬家了,两人也去了不同的学校,从此再也交集。不对,这么说也不对,两人本来就没什么交集。 他喜欢她,但是又觉得,相貌平平的他,不能惊鸿一瞥,错过了就错过了吧。 上了高中以后,他又喜欢了其他的女孩子,但是突如其来的爱,来的快去的也快,他喜欢过很多人,但那种感觉又会在须臾间消失不见。唯有她,总是让他在平淡的生活里反复想起。 本来想吃巧克力,于是吃了布丁,过了一会儿,又想吃巧克力,于是又吃了曲奇饼干,又过了好久,还是想吃巧克力,于是这一次吃了。 可是人呢,是一种很下贱的生物,越得不到的,就越是想得到,就非要吃那一口巧克力不可。 可是巧克力也有很苦的,它不见得比其他的东西甜。你心心念念想着的那个人,也不见得比其他人好。得不到总是最好的,是吧? 兜兜转转,他以为遗忘了,不在乎了,可是生活中就是有这么多奇妙的巧合。 高考结束,离开学校的那一刻,他在校门口又见到了她,原来她和自己在同一个学校考试。 她站在人群里,梳着利落的马尾,把光洁的额头露了出来,穿着朴素的白色短袖和牛仔裤。一如他最开始遇到的模样。那一刻,所有的回忆都复活了。 他也不再是从前那个腼腆内敛的少年了,他远远地和她招了招手,表示问好。但终究没有说一句话,就默默地离开了。 萍水相逢一场,哪有那么多故事可以讲? 你只管向前走吧,不要停下(5) “我……我有自己的职业,也很喜欢这份工作。”孟笛叹了叹气,颇有些感慨。 “是吗?我也很喜欢自己的工作。”燕柠笑了笑,然后继续说:“可以见各种各样的人,可以看到那些人衣冠楚楚的外表下是怎样的低俗下贱。当然了,我也没资格说他们,我本身就是一个放浪形骸的人。” “不过,服务业总是需要高素质人才。”她嘿嘿一笑,孟笛总觉得她的笑声有些凄惨。 “他们像狗一样趴在我面前,卑贱地乞食着,眼里蓬勃的欲望让人既可笑又让人觉得可悲。” “看到那些正人君子卸下伪装的模样倒也挺有趣。我见过许多形形色色的人,有事业有成的老板,有家道中落的富二代,有普普通通的上班族,也有自诩为上流人的精英白领,甚至还有某些官场上的达官贵人……” “呐~不管是贫穷还是富有,苟且活着的人都有这么多。苟且是一种生活态度,是种在灵魂里的,它和生活方式无关。” “小姐也会有这么多哲学可以讲嘛?”孟笛也笑着点了根烟。 燕柠白了他一眼,然后说:“我是很有原则的,我和其他同行的姐妹不一样,嗯……姑且叫做姐妹吧。我不做学生的生意。” “因为他们还比较干净。”她顿了顿,又继续说:“就和那时候的我一样,我也干净过。” 她穿好了衣服,孟笛在旁边默默看着她,看和她把那曼妙的身姿遮盖上。他始终觉得,那娇柔的身子已经伤痕累累了。 “怎么?好看吗?”燕柠撩了撩耳边的长发,媚眼如丝。 “好看。”孟笛点了点头,盯着她脚踝上的一根红绳,眼角有些滚烫。 似乎是注意到了他的目光,燕柠笑着说道:“下海系红绳,从良断青丝。”然后她理了理那乌黑柔顺的头发。 古时候的女子因为生活所迫,就不得已到青楼谋生,红绳系足是代表她们身上的最后一件衣服,代表着她们没有舍弃尊严,依然坚守着自己的底线。 等到她们从良之时,便会剪短蓄好的长发,洗心革面从新来过,这样过往的熟人见到了她,就不会提到过去。这就是“下海系红绳,从良断青丝”的来历。 当然也有一说是月老牵下的红线,若是男子为她心爱的女孩儿在脚踝上系上了红绳,便代表着一生不离不弃。 至于现在么,大概女孩子们在脚上系红绳只是单纯地觉得好看吧。 “那,可以解开这个红绳吗?”孟笛很认真地看着她。 “职业是不分高低贵贱的,社会需要我们这样的人。”燕柠笑着摇了摇头。然后她穿好了衣服,站起身对他说:“记得还钱我,你在酒吧里打坏的那些东西都是我给你赔的,因为你,我取消了今天的预约,少接了几单生意。还有,住在我的房间也要交房租。” “欢迎你下次继续光顾我的生意,我给你打八折。”她笑吟吟地说着,然后离开了房间。 在走到房间门口的时候她又停下来,看着他说:“对了,醒酒汤喝了吧,虽然已经不需要了,但我做这个东西花了不少时间。” 然后她就穿着婊子特有的露背装,踩着高跟鞋出了门。只留给孟笛一个窈窕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她下一秒钟就会摔倒在地上。。 孟笛倒在了床上,她脚上的那一根红绳刺痛着他的神经。 第一次觉得她可爱是在什么时候呢?记不清了吗? 从前的日子,总是过得很慢,随便伸手一抓就能握住,摊开掌心就是一片落英缤纷。而长大后,时间似乎也加速了一般,怎么也追不上。 初一的时候,大概也就是女孩情窦初开的年纪,男孩子也会有暗恋着的女孩。 也许会有小孩子们不屑地发出嘘声。毕竟笛安的《告别天堂》里也这么说了:“现在的孩子恋爱从小学开始,大一点的孩子可能会讨论杰士邦和杜蕾斯哪种质量会更好。这说明时代在进步,是好事。” 但对孟笛和燕柠来说,他们的青春还停留在牵一牵手就会脸红的阶段,从前的日子过得是很慢的。 我们的父辈,他们的日子过得更加慢,就像木心老先生写的《从前慢》一样。“从前的日子过得慢,车马,邮件都慢,一生只够爱一个人。” 现在的燕柠让孟笛想到了他在高中时期很喜欢的那本《告别天堂》,他不自觉地把燕柠和书里那个叫做方可寒的女孩子联系到了一起。 小姐又怎么样呢?每个人都有自己独特的活法。这个职业存在了上千年,就说明有它存在的道理。说得经济学一点,就是需求决定了供给。这是市场的要求,不是吗?说得哲学一点,就是“存在即是合理。” 人的欲望是无法消除的,这是本性。或者说这是人体的基本职能,就像货币的基本职能是流通手段和价值尺度一样。 所以说,朱熹的“存天理,灭人欲”在现在看来,其实有点反人类。 更何况,人家不偷不抢,靠自己身体勤劳致富,你情我愿的交易。何错之有?可是,站在道德的立场上,这样的说法就是歪理。 卓文君与司马相如一见钟情,雪夜私奔。宋明理学家怒斥“逾墙淫奔无耻之尤”,而明末李贽却说“正获身,非失身;当大喜,何耻为?” 由此可见,道德本身其实也没有一个固定的标准,会随着时代而改变。比如现在,相信大多数人对这些灰色产业都是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 但孟笛始终觉得,人要是被这种本能支配了,那和只会繁衍的牲畜也就没有多大区别。 孟笛迷惘了,他唾弃自己的行为。他知道他和燕柠都违背了道德的约束,所以他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该怎样面对自己肩负的荣誉和心中坚守的信念。 你只管向前走吧,不要停下(7) 高中三年的时间,孟笛改变了很多,学着抽烟,喝酒,打架。变成了老师眼里的不良少年。但有一点,他不欺负别人,因为他知道被欺负的人是怎样的感受。 他也不纹身,他不喜欢别人看着他就害怕的那种感觉。归根结底,他叛逆,但心里还是希望被人亲近,被人爱。 对父母来说,也许他们更关心的是今天的股票有没有涨停。而不是自己家儿子在学校和哪些人打架了,被什么人欺负。他们总是用一句“一个巴掌拍不响”来搪塞自己,哪怕他是为了保护朋友免受欺凌而被人打。 他也想被人宠爱,但是他说不出口,乞求来的都不是关心。所以他学着叛逆,看啊!我变坏了,我不乖了,你们看看我吧!你们看看我啊! 他也知道,她初二的时候交往了一个男朋友,他变成的那副模样就是他的复刻品。他也不能理解,为什么这样的烂人会有女孩子喜欢呢?他真的不能理解呢。 但是最终,他也变成了那副他深恶痛绝的样子。泡酒吧夜店,和一帮狐朋狗友厮混在一起。但后来不知怎么的,他像是洗心革面一样,上了警校。改掉了所有毛病,变成了初中时期的干净少年。 然后在各个缉毒行动中都表现得十分杰出,成为了一名出色的罪恶克星。 …… “酒量不错,再来一杯。”面脸络腮胡子的男子爽朗地笑着,又满上了一杯酒递给了燕柠,目露淫邪地打量着她丰满的身材。 “抱歉,冯哥,我实在喝不下了。”燕柠赔着笑,很是为难地说。 “一杯酒而已,喝了有什么?”那被叫做冯哥的男子有些玩味地看着她。 “是啊,我寻思着,给我们冯哥一个面子,你也不吃亏吧?”一旁的混混面色不善地看着她。 “好,冯哥的面子,我不能不给。”她踌躇着端起酒杯,格外艰难地把酒咽了下去。 “可以嘛,再来一杯?”冯哥又倒了一杯酒,放在她面前。 “不了,是真的喝不了。”燕柠苦笑着摆了摆手。 “喝不喝?” “不是……我真的喝不了。” “就问你一句,喝不喝?”冯哥脸色冷了下来,但依然挂着笑容。 “冯哥……我” “给你脸不要是吧?”冯哥突然收敛了脸上的笑容。一旁的小弟也出声附和道:“怎么?做鸡就要有做鸡的觉悟。” “不过是只鸡而已,你还装什么?”另一个混混不屑地看了她一眼。 那混混话音刚落,一个啤酒瓶子就砸到了他的头上。 孟笛过来一把掀翻了桌子,对着洪哥就是一顿暴揍。 他已经想清楚了,他要带着她离开这里。 “你是想死!”洪哥抹了抹鼻子上冒出的血渍,目露凶光地看着他。然后也抄起啤酒瓶子对着孟笛脑门上砸过去。 孟笛凭借着在警校里学到了格斗技巧,倒也没怎么吃亏。 他先是一个直拳打断了一个混混鼻梁,然后用手肘重击他的腹部,然后双手抱住他的头,用膝盖重击面门。让他彻底地失去了了战斗能力。但他下手也有分寸,不至于要了他们的命。 险险避开冯哥砸过来的啤酒瓶,他出腿一扫,另一个混混下盘不稳,便重重摔在地上。 然后他迎着冯哥,对着他的面门就是一套组合拳,将他打得晕头转向。 一番打斗之后,混混们都躺在了地上,孟笛也不好受,他身上还多了不少淤青。但他没有多想,就牵着燕柠的手一路狂奔,身后还有不少混混穷追不舍。 出了酒吧,热闹的都市便横在眼前,他牵着她努力奔跑着,倒是像极了私定终身,与全世界对抗的少男少女。 燕柠没有说话,也没有反抗。或许,她早已没有了反抗的勇气。她也曾是骄傲的公主,却不可避免地被磨掉了棱角。 她就任由着他牵着自己的手,穿过车水马龙的街道,穿过只有欲望,没有温度的世界。 孟笛曾经也有误入歧途的时候,年少轻狂,谁又没有犯过错呢?燕柠也很年轻,还可以回头。 他想为她解红绳,断青丝,免她一生颠沛流离。 跑了许久,孟笛停了下来,他看着气喘吁吁的燕柠,很认真地对她说:“我们聊聊,好吗?” 燕柠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孟笛走到了一家宾馆,开了一间房。老板还很善意地提醒了他柜子里有杜蕾斯。这倒是让他有些尴尬,毕竟他要是说他只是开一个房间和美女谈人生谈理想,谁会信呢? 燕柠倒是笑的格外放肆,对她来说,这样的事情已经见多不怪了。 进了房间,他和燕柠都有些疲惫地躺在了床上。 “这些年,你是怎样过来的?”他渐渐平稳下来了呼吸,有些好奇地问。 “高中毕业的时候,我爸染上了海洛因。你知道的,这是个无底洞,他去借了高利贷。我妈被逼得自杀了。”她轻描淡写地说着,仿佛说着一句再平常不过的小事。 “我知道。”孟笛没有感到意外,只是淡然地点了点头。这些事情,他已经从爸妈闲聊时得知了,毕竟那是他们曾经的邻居。虽然没什么交集,而且他们也搬家了。但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这件事,让他下定了决心痛改前非,成为了一名缉毒警。 “为了给我爸还债,我做过好多事。赚得最多的,是我去兼职做的车模。”燕柠放空了思绪,目光有些呆滞地说着。 “后来有一天,一个长得跟猪一样的男人带着一帮人找到了我,把我带到了他的房子里。” “我亲爱的老爸用了十万块把我卖给了他。人在毒瘾发作的时候,真的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我记得他因为没有钱吸毒,掐着我妈脖子的样子。他像是红着眼的野兽,那眼里的欲望,我不知该如何形容。 “因为债台高筑,我与大学失之交臂。后来孤身一人来到了这里,一边给那个男人还债,一边谋生。” “自尊被彻底撕碎也好,身体被蹂躏也好,这些都不是最让我疼痛的。” “你知道吗?他从前是我那么敬爱的父亲,却最后被我一桶电话送进了监狱。我永远忘不了他被带走的那一天,看向我的眼神,是何种地恶毒。”她点了一根烟,寂寞地抽了两口。 你只管向前走吧,不要停下(8) 孟笛的心情很是沉重,他默默地听她说着,看着她从最初的云淡风轻,到后来的泣不成声,再到现在的歇斯底里。 “这狗屎一样的命运,就是不愿意放过我。” “凭什么?凭什么要把这个烂摊子交给我?父母的错,为什么要我来承担呢?” 眼泪肆无忌惮地在脸上流着,她似乎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哭过了。孟笛拿起纸巾替她擦了擦。 “我是个警察,一个缉毒警。”他沉默了一会儿,终于打破了凝固着的沉闷空气。 他握住了她的手,看着她的眼里有同样有泪光闪烁着。 “你知道吗?是因为你,我才下定决心走上这一条路的。” “我来到这里,伪装成这个样子,是要寻找一起毒品走私案件的线索。” “你知道吗?我真的很喜欢你,觉得你特别好。哪怕错了也喜欢。” “可不可以答应我,不要做这个了,好吗?忘掉过去,重新开始生活。和我一起!”他理了理她的长发,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脸。 “还能回得去吗?”燕柠愣了愣,旋即苦涩地笑了笑。 “可以的,一定可以的。”他坚定地说。 “可是我脏了,很脏。” “没有,你还和以前一样,是我最喜欢的样子。”他说完就抱住了她,轻轻地拍着她的背。 “是嘛,看来我运气不错啊……”她低吟着,叹了口气,然后堆着他敞开了心扉。 两人缠绵在一起。这一次,没有欺骗,也不是为了交易。 每个人都很孤独,在我们的一生当中,遇见爱,遇见性都不稀罕,罕见的是遇到了解。 一番云雨过后,两人又开始促膝长谈。过去几乎从未多说过一句话的他们,竟然会有这么多的话要讲,以至于漫漫长夜也不太长。 第二天一早,燕柠解开了脚踝上的红绳,并且剪了头发。代表着与过往生活的告别。 说来也是奇怪,她就这么毫无理由地听了他的话,仿佛认定了他是那个免她无枝可依的人。 她已经过了牵一牵手就会心动的年纪,也不再会因一时的感动而做出草率的决定。可是遇到了他,她突然想赌一把,赌自己跟着他,会完成自我的救赎。 燕柠看着面前剪短了头发,扎着干净利落短马尾的她,神情有些恍惚,他仿佛又想起了从前。 从前的日子很慢,那时候的他,总是看着她的背影发呆。 “如果这一次,我能活着回来了,我娶你。”孟笛很认真地看着她。 “如果你回不来呢?那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燕柠反问道。 “那你也要好好地生活,好好地把自己再爱一边。”孟笛很是不舍地看着她,然后咬了咬牙,转身离开了。 “我明白了,你走吧。不要因为我影响你的工作。我答应你,会重新来过。”燕柠微笑着,看着他的背影,眼角湿润了起来。 孟笛停下了脚步,突然很想抛下肩负着的使命,转过身和她一起离开,但是她突然开口说话了。 “你只管向前走吧,不要停下!” 他点了点头,终于义无反顾地向前走去。 …… “燕柠后来去哪里了呢?”穆紫薰往穆茗怀里蹭了蹭,有些期待地看着他。 “她去了一个孤儿院,给那里的孩子当老师。孩子们也很喜欢她。”穆茗摸着她的头发,轻声说道。 “是你从小成长的孤儿院吗?”穆紫薰突然瞪大了眼睛,她记得和他一起去漓庄的时候,在孤儿院里有看到一个漂亮的年轻女人。 “对啊,你真聪明。”穆茗笑着点了点头。 “那燕柠会等到孟笛吗?”她有些好奇地问。 “还记得吗?以前我读《边城》给你听的时候,你也问过我,翠翠会等到傩送吗?”穆茗不禁莞尔。 “这个人也许永远不回来了,也许明天回来。”穆紫薰愣了一会儿,心中顿时了然。 “好啦,故事说完了,你该睡了,宝贝儿。”穆茗拍了拍她的背,像是在哄孩子一般。 “我喜欢听你叫我宝贝。”穆紫薰甜甜地笑着,抱着他的胳膊又紧了一些,两条修长的腿也缠在了他的腰上。就像抱着树干的考拉一样。 “啊,你比我大呢,从外表上看,你也比我高,我才更像是被需要照顾的孩子啊。”穆茗有些无奈地叹了叹气。 “那,你要不要姐姐宠着你啊?扑到姐姐怀里撒娇吧。”穆紫薰思考了片刻,有些欣喜地说。 “那……好吧,我们交换一下睡姿好吗?你总是这样,勒得我有有些疼。”穆茗想了想,然后答应了。 穆紫薰立刻松开了他,穆茗犹豫了一会儿,然后就学着她的动作,缠在了她身上,把脸贴在她的胸口。 “很奇妙呢,会让我很安心。”穆茗感受着她身上传来的芳香和温热,突然觉得很舒适。这是他第一次尝试这种睡姿,也终于明白了姐姐为什么会喜欢这样。 所以,他也试着把腿架在她的腰上,变身成了一只黏人的考拉。 “哈哈,茗茗你好可爱啊!就像小宝宝一样!”穆紫薰突然觉得心里暖暖地,很想很想宠爱他。于是把他揽到怀里,低下头忍不住在他额头吧唧了一口。 穆茗亲昵地在她怀里蹭了蹭,觉得脸上软软的,也能清晰地感受到她的体温。穆紫薰发育的还是相当好的,洗面奶大概就是这种感觉了…… “乖哦~”穆紫薰柔声说着,轻轻地拍着他的背。她脸上浮现出一抹绯红的云霞,又痴痴地说:“茗茗,我突然好喜欢这种感觉。好喜欢这种能照顾你的感觉。总是你照顾我,我会不好意思的。” “茗茗?”她在他耳边轻声喊了一声,发现他没有回应,只能感受到胸口传来的均匀呼吸。 “睡着了啊……”她欣慰地笑了笑,很是满足地嗅着他身上传来的清香。 “呀!又有反应了。”穆紫薰脸色一红,腿心又有暖流涌动。看了看黏在她身上的穆茗,她决定还是忍一忍吧。 第二天一早 “这是……什么啊?怎么软软的?不过……好舒服的样子。”穆茗意识有些模糊,下意识地捏了捏,拇指按到了一个凸起。 然后他迷迷糊糊地开眼,看到了面前那有些慵懒的绝美面容。穆紫薰默默地看看他,一脸的宠溺,那脸上的微笑甜地能让人化开。 穆茗视线下移,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手放在哪里,他像是触电一般缩回手,脸红得发烫,耳根都要烧起来了。 你只管向前走吧,不要停下(8) 孟笛的心情很是沉重,他默默地听她说着,看着她从最初的云淡风轻,到后来的泣不成声,再到现在的歇斯底里。 “这狗屎一样的命运,就是不愿意放过我。” “凭什么?凭什么要把这个烂摊子交给我?父母的错,为什么要我来承担呢?” 眼泪肆无忌惮地在脸上流着,她似乎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哭过了。孟笛拿起纸巾替她擦了擦。 “我是个警察,一个缉毒警。”他沉默了一会儿,终于打破了凝固着的沉闷空气。 他握住了她的手,看着她的眼里有同样有泪光闪烁着。 “你知道吗?是因为你,我才下定决心走上这一条路的。” “我来到这里,伪装成这个样子,是要寻找一起毒品走私案件的线索。” “你知道吗?我真的很喜欢你,觉得你特别好。哪怕错了也喜欢。” “可不可以答应我,不要做这个了,好吗?忘掉过去,重新开始生活。和我一起!”他理了理她的长发,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脸。 “还能回得去吗?”燕柠愣了愣,旋即苦涩地笑了笑。 “可以的,一定可以的。”他坚定地说。 “可是我脏了,很脏。” “没有,你还和以前一样,是我最喜欢的样子。”他说完就抱住了她,轻轻地拍着她的背。 “是嘛,看来我运气不错啊……”她低吟着,叹了口气,然后对着他敞开了心扉。 两人相拥在一起。这一次,没有欺骗,也不是为了交易。 每个人都很孤独,在我们的一生当中,遇见爱,遇见性都不稀罕,罕见的是遇到了解。 缠绵了许久,两人又开始促膝长谈。过去几乎从未多说过一句话的他们,竟然会有这么多的话要讲,以至于漫漫长夜也不太长。 第二天一早,燕柠解开了脚踝上的红绳,并且剪了头发。代表着与过往生活的告别。 说来也是奇怪,她就这么毫无理由地听了他的话,仿佛认定了他是那个免她无枝可依的人。 她已经过了牵一牵手就会心动的年纪,也不再会因一时的感动而做出草率的决定。可是遇到了他,她突然想赌一把,赌自己跟着他,会完成自我的救赎。 燕柠看着面前剪短了头发,扎着干净利落短马尾的她,神情有些恍惚,他仿佛又想起了从前。 从前的日子很慢,那时候的他,总是看着她的背影发呆。 “如果这一次,我能活着回来了,我娶你。”孟笛很认真地看着她。 “如果你回不来呢?那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燕柠反问道。 “那你也要好好地生活,好好地把自己再爱一边。”孟笛很是不舍地看着她,然后咬了咬牙,转身离开了。 “我明白了,你走吧。不要因为我影响你的工作。我答应你,会重新来过。”燕柠微笑着,看着他的背影,眼角湿润了起来。 孟笛停下了脚步,突然很想抛下肩负着的使命,转过身和她一起离开,但是她突然开口说话了。 “你只管向前走吧,不要停下!” 他点了点头,终于义无反顾地向前走去。 …… “燕柠后来去哪里了呢?”穆紫薰往穆茗怀里蹭了蹭,有些期待地看着他。 “她去了一个孤儿院,给那里的孩子当老师。孩子们也很喜欢她。”穆茗摸着她的头发,轻声说道。 “是你从小成长的孤儿院吗?”穆紫薰突然瞪大了眼睛,她记得和他一起去漓庄的时候,在孤儿院里有看到一个漂亮的年轻女人。 “对啊,你真聪明。”穆茗笑着点了点头。 “那燕柠会等到孟笛吗?”她有些好奇地问。 “还记得吗?以前我读《边城》给你听的时候,你也问过我,翠翠会等到傩送吗?”穆茗不禁莞尔。 “这个人也许永远不回来了,也许明天回来。”穆紫薰愣了一会儿,心中顿时了然。 “好啦,故事说完了,你该睡了,宝贝儿。”穆茗拍了拍她的背,像是在哄孩子一般。 “我喜欢听你叫我宝贝。”穆紫薰甜甜地笑着,抱着他的胳膊又紧了一些,两条修长的腿也缠在了他的腰上。就像抱着树的考拉一样。 “啊,你比我大呢,从外表上看,你也比我高,我才更像是被需要照顾的孩子啊。”穆茗有些无奈地叹了叹气。 “那,你要不要姐姐宠着你啊?扑到姐姐怀里撒娇吧。”穆紫薰思考了片刻,有些欣喜地说。 “那……好吧,我们换一下睡姿好吗?你总是这样,勒得我有有些疼。”穆茗想了想,然后答应了。 穆紫薰立刻松开了他,穆茗犹豫了一会儿,然后就学着她的动作,缠在了她身上,把脸贴在她的胸口。 “很奇妙呢,会让我很安心。”穆茗感受着她身上传来的芳香和温热,突然觉得很舒适。这是他第一次尝试这种睡姿,也终于明白了姐姐为什么会喜欢这样。 所以,他也试着把腿架在她的腰上,变身成了一只黏人的考拉。 “哈哈,茗茗你好可爱啊!就像小宝宝一样!”穆紫薰突然觉得心里暖暖地,很想很想宠爱他。于是把他揽到怀里,低下头忍不住在他额头吧唧了一口。 穆茗亲昵地在她怀里蹭了蹭,觉得脸上软软的,也能清晰地感受到她的体温。穆紫薰发育的还是相当好的,洗面奶大概就是这种感觉了…… “乖哦~”穆紫薰柔声说着,轻轻地拍着他的背。她脸上浮现出一抹绯红的云霞,又痴痴地说:“茗茗,我突然好喜欢这种感觉。好喜欢这种能照顾你的感觉。总是你照顾我,我会不好意思的。” “茗茗?”她在他耳边轻声喊了一声,发现他没有回应,只能感受到胸口传来的均匀呼吸。 “睡着了啊……”她欣慰地笑了笑,很是满足地嗅着他身上传来的清香。 “呀!又有反应了。”穆紫薰脸色一红,腿心又有暖流涌动。看了看黏在她身上的穆茗,她决定还是忍一忍吧。 第二天一早 “这是……什么啊?怎么软软的?不过……好舒服的样子。”穆茗意识有些模糊,下意识地捏了捏,拇指按到了一个凸起。 然后他迷迷糊糊地开眼,看到了面前那有些慵懒的绝美面容。穆紫薰默默地看看他,一脸的宠溺,那脸上的微笑甜地能让人化开。 穆茗视线下移,然后像是触电一般缩回手,脸红得发烫,耳根都要烧起来了。 上穷碧落下黄泉(1) “岸芷,整理好了吗?今天我们去你穆叔叔家做客。”江城对着楼上的房间喊了一句。 “来了”江岸芷细心打扮了一番,穿着一身米白色的毛呢,脖子上戴着一条白色围巾,还化了淡妆。 江城先是愣了愣,然后点了点头。女儿长大了,也会学着打扮了,以前的她可是从来不会打扮的。 出了门,江岸芷坐在了车上,既兴奋又紧张。江城的车是一辆路虎,他不喜欢兰博基尼这种底盘太低的车,他觉得这种高底盘的越野车才是最适合男人的座驾,因为它受路况的限制小,即使在很不平坦的路上也能一往无前。 他是个洒脱不羁的人,这倒是他商人的性格有些不搭。 “到了,我们下车”江城把车停了下来,江岸芷不由得有些紧张起来,她深吸了一口气,和江城一起朝着穆紫薰家走去。 穆文斌和江城是高中时期认识的,是关系好到可以穿一条裤子的好朋友。他们每年都会花一段时间聚一聚江岸芷的生日快要到了,作为一个十足的女儿奴,江城自然不会忽略掉这一天。 “叮咚~”悦耳的门铃声响起,穆紫薰和穆穆文斌一起打开了门。看到面前的江城和江岸芷。穆紫薰并没有多意外,死鬼老爸已经嘱咐过她,今天会有客人来。 “穆叔叔好。” “江叔叔好。” 穆紫薰和江岸芷很有默契地同时间出声。 “岸芷都长这么大了啊,越长越好看啊。”穆文斌有些感慨地看着她那双蓝宝石一般的眼眸, “还是你家小薰更好看一些,女大十八变啊,现在长得比你爸爸都要高了。”江城也笑呵呵地回应着。 “我本来就比他高。”穆紫薰淡淡地回了一句。 一旁的穆文斌有些尴尬,嘴角不自觉地扯了两下。江城则忍不住大笑起来。江岸芷则面无表情地看着穆紫薰冷下来的脸。 不为什么,她知道穆紫薰讨厌自己,一开始就没打算有好脸色给她。但她其实并不在乎,她只在乎穆茗。 虽然不喜欢,但穆紫薰也不会闹小脾气,她还是给他们倒了热茶。 然后,就独自一人回了楼上的房间。她没兴趣和他们聊家长里短,当然是可爱的弟弟最好玩了。 她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看到了坐在床边发呆的穆茗,又兴高采烈地朝他扑了过去。 穆茗嘴角扬起了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穆紫薰穿过了他的身体,毫无征兆地扑倒在了床上。 看着穆茗脸上调皮的笑容,穆紫薰不禁有些气恼。 “我今天不想见任何人。”穆茗笑着摇了摇头。 “不开心了?”穆紫薰走了过来,下意识地想摸他的头,却扑了个空。 “没有,今天来了客人,你要好好招待人家。”穆茗说道。 “不要,你去哪我就去哪。你跟我下去,我就去。”穆紫薰摇了摇头,很是执拗。 “会吓到江叔叔的,我就不下去了。”穆茗笑着说。 “姐姐,让我安静待一会儿吧,我要花一些时间处理下自己不听话的小情绪。” “果然,你就是不开心了,姐姐哪儿也不去,就在这儿陪着你。”穆紫薰没有听他的话,她知道一个人孤单难过的时候会需要些什么,会需要人陪。 “你又不听话了。”穆茗把脸别过去,像是赌气了一般,但声音却是那么温柔。 “你非要看到我难过的样子吗?好丢人的。”他有些无奈。 “我不管!你快让我抱。”穆紫薰张开了双臂,像是和他杠上了一般。 “难过了就抱我吧。昨晚还那么黏人呢!今天又这么傲娇。”她酸溜溜地说着,穆茗自然知道她在吃谁的醋。 “你呀,真是的……你这样,我会忍不住喜欢你的。”他苦笑着,身上渐渐亮起了微光,穆紫薰感受着怀里他紧拥着的温度,甜甜地笑着。 “嘻嘻,你喜欢我最好了,不喜欢我,我就想想办法吧。反正我赖着你了。”她枕在他的肩膀上,轻轻地拍着他的背。 “讲个笑话给你听。” “洗耳恭听” “一个亿万富翁快要不行了,他的三个儿子为了争夺遗产而打得不可开交。他在临终前给了三个儿子一人一百块钱,告诉他们谁能用最少钱装满整间屋子,谁就能继承全部遗产。 于是三个儿子各怀心思地出了门。首先回来的是大儿子,他买了一车棉花,他很吃力地把棉花拖进屋子里,但也只能占据房子的一半。 这时候二儿子回来了,他买了一个煤气罐,他自信满满地把煤气罐抗到了房子里,拧开开关,房间顿时弥漫着煤气的气息。富翁很欣慰地笑了,并示意他可以把窗户打开换气了……” 穆茗这时候打断了她,他眨了眨眼,然后说:“这时小儿子突然闯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只点燃了的蜡烛,对嘛?” “哈哈哈……是啊!一家人就是要整整齐齐。”穆紫薰笑的前仰后翻,鼻子上突然冒出了一个大大的泡泡,然后老脸一红。 “你以前讲过的,我记得呢。”穆茗浅浅笑着,拿着纸巾给她擦了擦鼻涕,又轻声说:“叫你多穿一些,你看你又感冒了吧?” “没事的,姐姐身体素质很好,感冒过一会儿就好了。”她满不在乎地笑了笑,就这样抱着他,一边讲着笑话逗他开心,一边在他耳畔说着温柔的话。他也没有哭,只是乖巧地听着,任由她抚摸着自己的头发。 “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我好像很依恋你的拥抱,很温暖,让我忍不住想要亲近你。”穆茗在她耳边轻轻说着。 “唔,你说的这种感觉,倒是让我想到了我妈妈。”穆紫薰眨了眨呆萌的眼睛,温柔地笑着。 “妈妈?我没有妈妈,所以也不懂得有妈妈是什么感觉,但直觉告诉我,被妈妈宠爱的孩子一定会很幸福吧。”穆茗有些迷惘,不由得想起了岸芷,但岸芷至少在照片里见过她的妈妈,还有爱她的爸爸,对家依然有归属感。 上穷碧落下黄泉(2) “唔,是呀!以前你总是叫我乖女儿,以后我也要叫你乖儿子,嘻嘻~”她笑着摸了摸他的头。 “你知道的,我对父母之间的感情没有什么概念,因为我不曾拥有过。是不是哥哥可以和爸爸划到同类项,姐姐可以和妈妈划到一类去呢?”穆茗有些好奇地问。 “唔……这么说不对不对,差距很大。”穆紫薰紧锁着眉头,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解释。 “不是有一句话说“长兄如父,长姐如母”吗?”穆茗反问道。 “哦,也对哦。”穆紫薰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所以,姐姐就是妈妈,哥哥就是爸爸,我像是哥哥一样照顾你,那我就是你的爸爸了。你是我的姐姐,也就是我的妈妈?”穆茗想了想,很是惊讶地说,他觉得自己好像发现了一件很了不起的大事。 看着他格外单纯的模样,穆紫薰忍不住笑出了声。 “不是吗?”穆茗眨了眨眼。 “不是,如就是像的意思,但二者并不可以划等号,你只需要知道姐姐是很爱你的人,这就够了。至于其他的,你以后会懂。”她很耐心地教导着。 “这样啊,那我什么时候会懂呢?”穆茗很天真地看着她。 “等你有了自己的孩子以后。”她抚摸着他的脸,声音格外细腻。 “等我,有了自己的孩子以后?”穆茗迷惘了,他的身体里好像住着两个灵魂。一个大孩子,一个小孩子。大孩子知晓世间冷暖,懂得人间疾苦,成熟稳重又富有智慧;小孩子则天真无邪,不谙世事又单纯浪漫。 现在的他,仿佛变成了懵懂的小孩子。 “那我可能永远也不会懂了,没有人会和我生小宝宝的。”他的眼眸突然黯淡了下来,脸上很是失望。 “怎么会呢?你这么可爱……”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又说错话了,声音逐渐熹微。 过了一会儿,他突然又抬起头看着穆紫薰,很开心地说:“我想我可能懂了,你就是我的孩子啊!我的姐姐是我的女儿~我很喜欢你。” 他把手放在了穆紫薰的头顶,轻轻抚摸着,眼里闪烁着小星星,脸上又露出了温暖的笑,浅浅的酒窝格外迷人。 “是是是,我是你女儿。”穆紫薰没好气地捏了捏他的脸,也很开心地笑着。 穆茗来到这个世界上的时候就什么都没有,就像无根的海上浮萍,但是他很幸运地没有被海浪淹没。 他独自漂流了许久,沿途遇上了许多风景,有孤独的鲸鱼,有与世隔绝的小岛,还有美丽又不自知的珊瑚礁,可惜这些都不是他的。 他最后流浪到了一片陌生的土地上,岸边有可爱的香草,小洲上有美丽的兰花,他很喜欢这里。然后,他遇到了一株薰衣草,就有了新家。 最打动人心的,其实不是那些刻骨铭心的情节。生活的剧本不像电影那么复杂,也没有曲折离奇的狗血桥段,更没有风花雪月的浪漫剧情。 无关宝马香车,无关锦衣玉食,也无关葡萄美酒夜光杯,就是一些再平淡不过的小事,可能是一一顿早餐,一句话,甚至是一个眼神……就是这些没有明码标价的东西,堆积成了千金难求的温暖。 …… “我去楼上找紫薰姐说说话。”江岸芷也许是觉得有些无聊了吧,便朝着楼梯上走去。 她停在了穆紫薰的房间门前,踌躇了许久,还是没有敲门。她转身朝着穆茗的房间走去。 房间里打扫得很整洁,纤尘不染。依然是那片熟悉的纯白加上浅蓝的装潢。天花板上是熟悉的小王子和他的玫瑰,当然也有小狐狸。白色的窗帘盖住了巨大的落地窗,壁纸和窗帘上都点缀着浅蓝色的勿忘我。 墙上挂着一个白色的纸蝴蝶,角落的花架上则挂着一副漓庄的素描,一看就是出自穆茗之手。 她倒在了床上,仿佛能感受到他的气息,那是盛开在风雪中的花朵。除了穆茗独有的那种冷冽的清香以外,还有淡淡的薰衣草香味。 “这是紫薰姐的气味,她这些时间都睡在这里吗?真是十足的弟控啊。”她在心里默念着,嘴角扬起好看的笑。 她站起身,走到了书架前,拿出了那本格外显眼的《霍乱时期的爱情》,里面还夹着书签。有一段话下面还特意标注了红线,穆茗显然是没有这个习惯的。 “安全感,和谐和幸福,这些东西一旦相加,或许看似爱情,也几乎等于爱情,但它们终究不是爱情。” 她翻了翻,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念着:“请用一枝玫瑰纪念我”,然后她合上了书本,将它放回了书架上。这也是她很喜欢的一本书,但是她还没有读完,喜欢并不意味着要拥有,浅尝辄止也未尝不可。 门外很快就穿来了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 穆紫薰走进了房间,没好气地对她说:“没经过别人允许就进别人房间,你好意思吗?江大小姐,擅自动别人东西是很不礼貌的。不许你进我弟弟的房间,请你立刻出去!”她越说越生气,伸手指了指房间门。 “抱歉,紫薰姐”江岸芷觉得有些尴尬,但还是硬着头皮对她说:“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他最近怎么样了?” “这种问题是最无聊的,反正你一定会听到最近很好,还不错这类的答案,又何必再问呢?”看着她很真挚的眼神,穆紫薰的语气也软了下来。 “出去吧,这是我弟弟的房间。”她说着就拽着她的胳膊出了门然后顺手锁上了门。 两人一下楼,穆文斌就有些生气了,对着她喊道:“薰儿,你咋了?你作为姐姐,就这么欺负妹妹的?” “你说什么呢?”穆紫薰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头顶的怒气值直接到了max,穆文斌的气势一下子就萎靡了下去,他缩了缩脖子,不敢再说话。堂堂穆氏企业的老总居然会怕女儿,倒也是一件趣事。 “我不是她姐姐,只是茗茗一个人的姐姐,他的房间我是不会让别人进去的。”她没有看江岸芷,有些霸道地说完,就一个人默默坐在了沙发上。 江城也有些尴尬,他知道这姐弟两感情极为深厚,经常听到穆文斌说他女儿有多喜欢多喜欢穆茗之类的。 可是穆茗为了保护江岸芷死了,穆紫薰对此一直耿耿于怀。 上穷碧落下黄泉(3) 场面有些尴尬,穆文斌和江城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过了一会儿,还是鱼丸打破了僵局。它快速跑了过来,围着江岸芷转圈。 “哇,好可爱的猫猫。”江岸芷被它萌到了,不禁笑了出来。 她蹲下身去摸它,鱼丸反复打量着她的眼睛,觉得莫名地亲切。 鱼丸也亲昵蹭着她的手掌,这倒是让一旁的穆紫薰格外不爽。 “你们家什么开始养猫了?”江城倒是略微有些惊讶地看了看穆文斌。 “这是茗茗带回来的。”穆紫薰回答了他,然后对着鱼丸招了招手:“鱼丸,过来。” 鱼丸乖乖地跑了过去,女主人对它倒是挺好的,它也不敢不从。 “它叫鱼丸吗?”江岸芷眼里含着笑意地看着她,她似乎很觉得这个名字挺有意思的。 “是啊。”穆紫薰一把揪住了鱼丸的后颈,将它提到了自己面前,凶巴巴地看着它,那眼神的意思很明显,不许你去找她。鱼丸哀怨地看着穆紫薰,弱小又无助。 “她好像很疼,你把手松开吧。”江岸芷有些心疼地看着它。 穆紫薰把鱼丸放到了地上,然后从冰箱里拿出了一盒酸奶倒在碗里,鱼丸撒丫子就跑了过去,美美地舔了起来。江岸芷好像格外喜欢它,她走到了它身边,轻轻地摸了摸着它的背。 穆紫薰倒是没有再说些什么,默默地拿出手机,在相册里不断翻看着穆茗的照片。 穆文斌和江城倒是有说不完的话,从商场上的尔虞我诈聊到学生时代的青涩回忆。他们畅所欲言,没有一丝顾忌。 到了饭点,穆文斌提出了去外面聚餐,却被江城直接拒绝了。 “不了,我们就买些菜,在家里吃吧。我给你露两手。” 说完,他就朝着厨房走了过去,然后看着干净整洁的厨房,惊讶地说不出话来。他打开冰箱看了看,各种食材和调料一应俱全。 然后他很是好奇地问了一句:“小薰会做饭吗?” “啊?会一点。”穆紫薰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她会做的就是简单的水煮面和炒饭。 “真好啊,你看你们家紫薰,样样都好。人长得比岸芷漂亮,又高,身材好。还会做饭,我们家岸芷都不会做饭的。我回来的时候,看着她就用酸奶就着一些沙拉吃,真是气死我了。瘦的都没人样了。”他一边说,一边有些嫌弃地看了看正在撸猫的江岸芷。 江岸芷无辜躺枪,论相貌,她和穆紫薰都可以用惊为天人来形容。虽然穆紫薰确实要比她好看一些,但差距很小很小。论皮肤和气质,两人不相伯仲。 至于身高和身材,她看了看穆紫薰,又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胸口,好吧,她承认自己完败。可是她觉得自己也不算差吧?虽然没她能打,但也是多才多艺。 穆文斌看了看有些飘飘然的女儿,笑而不语。她女儿会做哪门子的饭啊,都是穆茗在照顾她的饮食起居,她简直被宠到了天上去。 江城在厨房里忙活着,穆紫薰和江岸芷倒也很贴心地打下手,对两个大小姐来说,倒也是颇为不易了。 江城是漓庄人,从小在水乡长大的,对于农村,倒也有着浓厚的情怀,虽然事业有成,但他不爱去外面那些酒店里,反而喜欢自己动手做一些家常的小菜。对江岸芷的教育也颇为严苛,总是让她独自打理好自己的生活,除了在做饭上,她确实没有天赋以外,江岸芷的生活一直都是井井有条的。 穆紫薰就不一样了,从小就是小公主一般的待遇,去哪儿都是众星捧月一般。物质生活倒也是很奢侈,这样的生活一直持续到妈妈去世。妈妈临终时教导了她很多,让她改掉大小姐性子,甚至还让她去学与女孩子身份完全不符的自由搏击。 妻子过世之前,穆文斌听了她的话,遣散了家里所有的仆人。让她学着身体力行,什么事都要自己做。那一段时间,她的生活一塌糊涂,被窝从来就不会叠,衣服不会洗,肚子饿了就吃饼干,外卖和泡面盒子可以堆满房间。 再后来,穆茗来到了这个家庭,简直把她宠成了巨婴。 到了现在,她也能把自己照顾得不错了,还学会了心疼人。 饭菜很快就做好了,一道花甲烩粉条就做好了,里面还加上了鱿鱼和基围虾。 再就是火锅鱼,清蒸的梭子蟹,凉拌海蜇皮,紫菜蛋花汤,还有驴火烧跟涮羊肉。也少不了江岸芷喜欢的糖拌西红柿。 都是些很简单的菜,并不奢侈。也许有人觉得富豪们的生活都很奢侈,只有金樽清酒和玉盘珍羞才会出现在他们的餐桌上。其实并不尽然,也不乏有钱人很低调,他们不会把钱浪费到无意义的地方,会很有目的和计划地规划好手里的每一分资源。 “尝尝我做的糖醋里脊。”江城把最后一道菜端上了餐桌,颇为自豪地说着。 “嗯~可以啊。你改行当厨师吧,比海运赚钱!”穆文斌夹了一筷子,也是赞不绝口。 穆紫薰没有说话,只是尝了一口便失去了兴趣。虽然色香味俱佳,但是和她弟弟做的比起来,就差的太远了。 “紫薰,你干嘛?”穆文斌有些不解地看着她把一只只梭子蟹夹到盘子里。 “我带给我妈妈的,她喜欢吃这个。”她淡淡地说。 穆文斌愣住了,心里有些发酸。声音有些颤抖地说:“别忘了你弟弟。” “不用你说!”她有些生气地吼了他一句,然后起身把碗里的饭和盘子里的梭子蟹放在了柜上的照片前面。相片里的女人五官和穆紫薰隐隐有些相似,但和她那种高贵冷艳不同,倒有些小家碧玉的样子。 随后,她又回到座位上,拿了两个碗,添满了饭。一边夹着菜,一边说:“爸爸,叔叔,你们先聊吧。你们大人的话,我们也不好接。” “没事儿,小薰胃口很好啊。”江城看着她,笑着点了点头。 “嗯,我挺能吃的。”穆紫薰点了点头,没有感到不好意思。 江岸芷看了她一眼,也学着她拿了两个碗开始夹起菜。 “咋了?乖女儿,开窍了?今天这么想吃东西?”江城有些惊讶地看着她。 “嗯,我怕不够吃。”江岸芷点了点头。 “那好啊,多吃点才好看,你看你瘦的”江城一听乐了,也拿起筷子给她碗里夹菜。 穆紫薰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她知道她说的怕不够吃,关心的是穆茗。 两人就端着碗各怀心思地回到了楼上的房间。穆文斌看着她们走上楼去的背影,暗自点了点头。 上穷碧落下黄泉(4) 穆紫薰回到了自己房间,把菜放到了桌子上,江岸芷也走了进来,仔细地打量着她的房间。 “怎么了?”穆紫薰有些不爽地看着她。 “穆茗呢?”江岸芷端着碗,有些小小的尴尬。 “他睡了,你进我房间干嘛?”穆紫薰翻了个白眼。 “你不是给穆茗带的饭菜吗?”江岸芷呆呆地问。 “我有说嘛?我只说了我饭量很大,吃两碗有问题嘛?”穆紫薰撇了撇嘴。 “是……这样吗?”江岸芷突然有些不知所措。 “你以为是哪样?我弟弟睡了,你出去吧。”穆紫薰有些不耐烦了。 “他在哪儿?我想看看他”江岸芷硬着头皮说道。 “我哪里知道他在哪儿。”穆紫薰咬了一口驴火烧,装作不在意的样子耸了耸肩。 “你肯定知道,就是不想告诉我。”江岸芷皱着眉,有些不悦地看着她。 “对啊,我就不告诉你!哼!”穆紫薰眉头一挑,很是傲娇地看着她。 “哼!”江岸芷坐在了她旁边的椅子上,把碗放在了桌上,然后坐下来开始吃饭。 “你干嘛?”穆紫薰有些气恼。 “吃饭啊!我可喜欢你了,我要和你一起吃饭。”江岸芷冷冷的说,那副语气倒是一点也看不出喜欢来。 “随便你,反正他都不在。”穆紫薰有些心虚地看着她,发现她正死死盯着自己,用力咬着梭子蟹。似乎和自己有着不共戴天之仇似的。 穆紫薰也是愠怒,心里暗自骂到:“妈的!居然给我脸色看,你害我弟弟死了,我都没有大嘴巴子抽你。你居然敢给老娘脸色?” 两人默默地吃着碗里的饭菜,但速度都很慢很慢,江岸芷并不傻,她一直跟着她的节奏。 “妈的,你丫的有病是吧?吃个饭这么慢,你是怕咬掉舌头了吗?”穆紫薰终于忍不住了,把筷子往桌上一拍,骂骂咧咧地。 “我喜欢你啊。”江岸芷狡黠地看着她,贱兮兮地笑了笑。 穆紫薰心里那个气啊,她忍不住了,再等下去,饭就凉了。 “茗茗,别睡了,起来吃饭吧。”她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般,有气无力地说了一句。然后恨恨地看了一眼洋洋得意的江岸芷。 一道纯洁的白光亮起,穆茗出现在了房间里,他伸了个懒腰,揉了揉眼睛,有些睡眼惺忪的。他有些复杂地看了一眼岸芷,不知道为什么,他有些害怕看到她。 江岸芷一看到他出现就站了起来,激动地无以复加,她忍不住朝他奔去,想抱住他。却被穆紫薰一把揪住了后衣领,然后狠狠地拽了回来。 “你干嘛?”江岸芷生气了。 “他是我家弟弟,姐姐保护弟弟不受女色狼侵犯,有问题吗?”穆紫薰义正言辞地说。 “你!”江岸芷气急,恨不得冲上去咬她一口。她徒劳挣扎了许久,还是摆脱不了穆紫薰那纤细柔美却又力大无穷的手,于是她只好无奈放弃。 “哼!不许对我弟弟有非分之想,不然我就把你扔出去。”穆紫薰警告了一番,然后松开了手。 “快吃吧,菜都要冷了,都怪这个贱人!”穆紫薰很是关心地看着穆茗,然后又咬牙切齿地看了看江岸芷,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 “吃饭吧”江岸芷没有说其他的,只是看着他笑了笑。 “嗯”他点了点头,然后坐在了她们中间。穆紫薰习惯性地把椅子往他那里挪了挪,然后把碗里的菜夹到他碗里,江岸芷也是如此。 “我弟弟不吃螃蟹的。”看着她把一只梭子蟹放到碗里,穆紫薰不满地说。 “啊?对不起,我不知道。”江岸芷伸出去的手顿时僵住了。 “你知道啥啊?你就是一搅屎棍子!”穆紫薰毫不留情地骂着,宣泄着心里的怒火。 穆茗颇为无奈地看了她一眼,她立刻就用手指在嘴巴上做了一个把拉链拉上去的动作,表示会乖乖听话的。 穆茗没有说话,他只是轻轻地把螃蟹壳拨开,然后很熟练地把处理好的蟹肉放到了她的碗里。 “谢谢!”江岸芷甜甜地笑着。 “你吃吧,不用管我的。”穆茗吃得很慢,慢条斯理,优雅地有些过分了。吃饭对他来说,其实意义并不大,他也消化不了。即使是山珍海味也不能让他像从前那样食指大动。 “你也要多吃一点。”穆茗一边说,一边给穆紫薰剥着螃蟹壳。那些夹在他碗里的菜,最后都被他喂了姐姐的嘴巴里。 等到岸芷和小女儿吃完了饭。穆茗也放下了碗筷。 “你身体不舒服吗?只吃这么一点?”江岸芷看了看他碗里剩下的大半碗米饭,有些担心地看着他。 “没有,我今天有些累了,想睡觉。”他摇了摇头,身上亮起柔和的白光,然后就这么从房间里消失了。江岸芷都没有来得及和他说几句话。 “都怪你,你来了,我弟弟就变得这么高冷啊?都不亲我了。”穆紫薰忍不住抱怨起来,然后把碗筷收拾好走了下去。江岸芷也失去了兴致,和她一起下楼。 客厅里,穆文斌正在讲述他当初遇到穆茗的经历,江岸芷和穆紫薰都竖起了耳朵,江城也饶有兴致地听着。 “我当初遇到这小家伙,是去看望我以前的老师。”穆文斌的脸上满是缅怀。 “那时候的我,已经有了自己的公司,称得上春风得意。我给紫薰妈妈看了茗茗的照片。她说这小家伙很好看,很有灵气,她很喜欢。就让我把他带到家里来和紫薰做个伴。” “我妈见过茗茗?”穆紫薰很是惊讶地看着他。 “和我一起去看过,但是茗茗不知道,我很早就注意到他了。”穆文斌笑着点了点头。 “那个时候,他站在树荫下,穿着干净的白衬衣,靠着树看着一本大仲马的《基督山伯爵》。虽然那时候他很小,但一看就能看得出那种出尘空灵的气质。他和其他玩闹的孩子不一样,有一种我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用一个词来形容就是就是干净,没有人间的烟火气和世俗的风尘气。我和紫薰妈妈从那时起就被这孩子吸引了。” “你妈妈还说这孩子很好看,她很希望他能做我们的儿子……”他说着,神情有些伤感。 “她还说,要是我们家紫薰也喜欢。那就等两个孩子长大了,就把你嫁给他。”穆文斌看着穆紫薰,笑呵呵地说。 穆紫薰的脸一下子就红了,原来,他真的是妈妈给自己找的伴侣。没想到无意间的一句玩笑话竟然一语成谶。 原来自己才是那个意外吗?江岸芷则愣住了,她看着穆文斌,又看了看穆紫薰,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多余。 上穷碧落下黄泉(5) “那为什么,你不早一点把他接过来呢?”穆紫薰质问起来。 “那时候你什么性格?一副大小姐脾气谁受得了,早一点接过来,他怕是要被你欺负得很惨。”穆文斌有些嫌弃地看了看她。 “你胡说,我疼他还来不及,怎么会欺负他呢?”穆紫薰涨红了脸。 “再说了,他不愿意跟我走啊,他是个很懂事的孩子,很喜欢院长。”穆文斌摊了摊手,表示自己也很无奈。 “那个时候,我对他说,只要你跟着我,就可以有很多新衣服,很多好玩的玩具和吃不完的零食。” “他只是看着我,淡淡地笑了笑,然后继续看着手里的书。” “他真的和孩子不一样,我只要对这样对其他孩子说一句,他们就会毫不犹豫地跟着我走。但是他没有呢。似乎那样美好的生活,他并没有放在心上,他甘愿留在那个孤儿院陪着老人吃苦,也不愿意跟着我在城市里享乐。” “那当然了,我弟弟是天使,他根本不在乎我们家有没有钱,他和那些爱慕虚荣的物质男孩不一样。”穆紫薰很是骄傲地说。 “第二次见到他的时候。我给孤儿院的孩子们带了很多零食和玩具。我记得那一天,孩子们都围着我,争先恐后。” “我一边发着带来的礼物,一边在簇拥着的孩子们中间寻找着他。有汽车模型,毛绒玩具,还有各种各样的零食和点心。孩子们都很喜欢,我想他也会喜欢的。” “在离那群孩子很远的地方,我看到了他,出于礼貌,他对着我微笑。可是他似乎对我带来的礼物并不感冒,所以我有些失望的同时,又好奇起来。” “我在想,他总是那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吗?这个年纪的孩子并不是这个样子才对,远远没有表现出来的这么云淡风轻。”他苦苦思索着,直到现在,他也没有一个具体的答案。 “后来,我会经常去看他,经常看到他在书房里看书或者练习书法。他也喜欢画画,弹钢琴。会和院长去钓鱼或者放风筝,还会和院长下棋,有时候是围棋,有时候是象棋。他真不一样,在那个孤儿院里,他是独一无二的,是色彩缤纷的,和那些单调的孩子们不一样。就像盛开在贫瘠土壤里的七色花。” “所以我越看越觉得满意,会经常给他带去礼物,有精美的八音盒,包装精致的笔记本和故事书,还有限量的模型玩具……但是他不会表现得有多么惊喜。他会很有礼貌答谢,然后收下。” “当我当着所有孩子的面告诉他们,我要选一个人做自己的孩子时,那些孩子们都疯狂了。他们围着我大献殷勤,让我觉得既可悲又难过,原来孩子也懂得很多,他们有些甚至更像是势利的商人。孩子最应该单纯的年纪,却也蒙上了世俗的灰。” “有个孩子跪下来求我,他说他有白血病,他不想死,想活着……还有好多孩子向我述说着他们悲惨的身世,告诉我他们有多么地不幸。我知道他们很可怜,可我也并非普度众生的圣人。” “只有他不会像其他孩子刻意地讨好我,不会谄媚。他总是那么优雅又风度翩翩的样子。面对财富和地位也不卑不亢,他真干净,就像世界上最美的花。” ”我想,他一定读过很多书。人从书里乖,没有读过书的孩子是不会熏陶出这种气质的。” “当我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在给劳累了一天的院长揉捏肩膀,很专注地唱着《樊梨花》给院长听。他甚至都没有发现我。” “他是个善良的孩子,知道院长喜欢听戏。”穆文斌一边说,一边和蔼地笑着。 一旁的江城和江岸芷眼里也有泪光闪烁着。穆紫薰则很骄傲地仰起头,脸上盛开着温暖的笑,那是她的骄傲。 “我告诉他,只要你喊我一句爸爸,我就带你去大城市,给你最好的生活,你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他说:我很感激您,但是我不能答应您。院长爷爷是我的家人,让他留在这里,我不放心。他说这句话时纯洁的眼神,仿佛还历历在目。”穆文斌叹了叹气,有些惆怅。 “其他的孩子都捧着花朵来迎接我,唯独他的花盆里没有花,因为熟的种子是开不出花来的。那朵最美的花盛开在他的心上,所以他成了我的继承人。”穆文斌说着,抹了抹眼角的泪滴。 “但是天不遂人愿,也许是上天太喜欢他了,不肯让他陪着我们,就这么带走了他。”他有些感慨地看了看江岸芷,那流光溢彩的眼睛,美到让人心碎。 “我们去看一下这孩子吧。”江城的心情也有些沉重。 江岸芷和穆紫薰还有穆文斌都答应了,但三人都心照不宣。跟着他去买了一些纸钱,江岸芷则买了一大束白玫瑰。然后四人就这么坐着车前往了洛城公墓。 江岸芷倒是轻车熟路,她来过很多次了。穆紫薰都没她那么熟练,江城和穆文斌则跟在她们身后。 江岸芷很快就从这片碑林里找到了他,然后心情有些复杂地把玫瑰放到了他的墓前,也许他现在应该睡得很香吧。 穆紫薰其实很少来这里,因为她知道,这里面根本什么都没有埋,就连穆文斌都不知道这个秘密。她知道他在哪儿,但是她不会说的。 “岸芷,你的命是茗茗救回来的,没有他,就没有你。你不能忘了。”江城烧了一大把纸钱,头也不抬地说着,眼眶湿润了起来。 “我不会忘的。”她蹲下身,和爸爸和穆文斌一起烧了些纸钱。 “你看你,这个当姐姐的,都不关心你弟弟!他之前那么照顾你,零花钱都给你了,你都不来看他。”穆文斌看了看一旁都没有动静的穆紫薰,气的吹胡子瞪眼。 “他不喜欢别人给他烧这些东西,你忘了吗?他说了,不要在我的坟前哭泣!再说了,你知道他……”穆紫薰小声嘟囔着,然后气愤地看了他一眼,给他使了使眼色,穆文斌一拍脑袋,恍然大悟。穆茗就在家里,那还来这里干嘛? “他现在应该睡得很好。”穆紫薰莫名其妙地说了一句。江岸芷和穆文斌都听懂了,只有江城还蒙在鼓里。 上穷碧落下黄泉(6) 一行人从洛城公墓回来以后,又开始在房子里忙活起晚餐来。 穆紫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发现穆茗正躺在床上发呆。然后她就像是见了小绵羊的大灰狼一样扑了上去。 “有没有想我呀?”穆紫薰压在他身上,亲昵地捏着他的脸蛋。 “不想,每天都见到,当然不会想了。”穆茗眨巴着眼睛,轻轻地摇了摇头。 “唔~可是姐姐想你呀。姐姐好想你,一会不见就想你了。”她一边说,一边蹭着他的脸撒娇。 “你先起来好不好,我现在好累,全身都没有力气。”穆茗有些虚弱地说着。 “你生病了吗?你最近的精神很差。”穆紫薰很快就起身了,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很是担忧地看着他。 “应该是生病了吧,需要好好修养一段时间。”穆茗摸了摸自己的脸,有些疲倦地说。 “姐姐,我好累啊,没有力气。肚子很疼,头也很晕。” “乖~没事的。”穆紫薰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又摸了摸他的,觉得有些烫。 她起身去卫生间准备了一条湿毛巾,叠好了放在他额头上。然后给他揉着肚子。她以前肚子疼的时候,穆茗就是这么照顾她的,过了一会儿就不疼了,很是神奇。 穆紫薰的手很暖,很温柔,穆茗有些痉挛的小腹都变得软了起来。 “好些了吗?” “嗯,好些了。”穆茗的声音很轻,这时候的他就像是一个脆弱的玻璃娃娃。 “乖哦,会好起来的,别怕,有姐姐呢。”看着他脆弱的样子,穆紫薰心疼得要命。 “姐姐,你去吃饭吧。不用管我,我休息一会儿。”穆茗的脸上露出一个苍白的笑。 “不了,我就在这儿照顾你。”穆紫薰把被子盖在了他身上,然后脱下了鞋子,钻进被窝里。她抱着他,让他倚在自己身上,然后用手轻轻地揉着他的肚子。 穆茗安心地融入了她的怀抱,放空了思绪。至于会不会被这个便宜姐姐吃豆腐,揩油什么的,他已经没有力气去在意了。就算她明目张胆地摸个遍,他也无力阻止。 穆紫薰是那种会乘人之危的人嘛?很显然是的,她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和他亲近的机会的。平时穆茗高冷的不成样子,好不容易有了这么黏人又毫无防备的时候,她的手自然极其不安分。 如果她和穆茗的性别互换一下,她这就是在犯罪啊!猥亵未成年少女。 “别摸了,色女。”穆茗勉强挤出一丝力气,忍不住抱怨了一句。 穆紫薰很听话地把手收回,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茗茗不舒服,我照顾下他。你们吃饭吧,别等我。”她编辑好了消息,就发给了穆文斌。 “嗯,茗茗不要紧吧?”穆文斌的消息很快就回了过来。 “没事,我会照顾好他的。”穆紫薰发送完了信息,就把手机扔到了一边,继续抱着怀里的穆茗。 手机的qq电话响了起来,穆紫薰都没有看是谁就毫不犹豫地关掉了。 又过了一会儿,qq铃声再次响起,她有些不耐烦地接下电话。 “紫薰,我们开黑吧!lol无限火力开放了!”电话里传来戴月澜激动的呐喊声。 “没兴趣,我要照顾我弟弟。”穆紫薰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电话那头的戴月澜一脸懵逼,紫薰什么时候有弟弟了?居然连游戏都不玩了。这还是她吗? “谁的电话,你这样会不会不够礼貌?”穆茗低垂着眼帘,似梦呓一般说着。 “就是那个死妹控。找我玩游戏开黑。游戏哪有你重要?”穆紫薰又摸了摸他的额头,发现温度已经降了下去。 “感觉怎么样了?” “想睡觉,好困,你可不可以就像这样抱抱我,好吗?”穆茗有些害羞地说着,声音很小。 “嗯,好呢。”穆紫薰笑了笑,又摸了摸他的小腹,觉得像软软的麻薯,很光滑,没有一丝赘肉。 然后她又轻轻地按摩着他的太阳穴,不一会儿,穆茗就沉沉地睡去了。 …… “这种花叫什么名字?”戴月华看着殷藜笔下的两朵花,一朵分不清颜色,只觉得很明亮,另一朵则红的耀眼,是和他一样的色彩。 “彼岸花,也就是曼珠沙华。白色的曼陀罗华生长在天堂,红色的曼珠沙华生长在地狱,是三途河沿岸的接引之花。”殷藜笑着说。 曼珠沙华这种花真的很美,无与伦比的残艳与毒烈般的唯美,它好象活的很美,却很凄凉。和昙花一样,都是不曾受到祝福的花。正如有的感情尽管也很美,却依然得不到祝福。 据说曼珠沙华与曼陀罗华生前是恋人,死后却一个生长在天堂,一个生长在地狱。它们永不相见,就像命中注定错过的缘分。 那一团团艳丽的火红,就像新娘的嫁衣一样,却让人感受到一股悲伤的气息。它的花与叶是不会同时出现的,而且花期很短。再完美的外表也无法掩饰残缺惨淡的灵魂…… 生与死是无法逾越的鸿沟阻隔,哪怕追随着自己心心念念的人,也注定得不到幸福。 “我喜欢这一朵,因为它和世界的颜色不一样。”戴月华指了指红色的曼珠沙华。 “我喜欢白色的,就是你看不到颜色的这种,它是以前的我。”殷藜微笑着,他始终觉得,穆茗就是这种盛开在天堂里的花,而他就注定要被遗忘。 “你喜欢的,是被人们看做是不详的花,虽然很美,但并不会有人爱它。”殷藜依然笑着,只是有些落寞,或者说凄凉。 “不会的,它很美。”戴月华摇了摇头,很认真地看着他。 “我很喜欢!因为……因为……”她有些语无伦次,不知道该如何表达。 “因为它和世界的颜色不一样,对吗?”殷藜笑着说。 “是,它很特别,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花。”戴月华点了点头。 “谢谢你,月华。”殷藜笑着摸了摸她的头。 “这幅画,就送给你了。”他说完就站起身。 “你要走了吗?”戴月华突然紧张起来。 “放心吧,我会回来找你玩的。我的花园里有一朵白色的花,他生病了,我要去照顾一下他。”殷藜眨了眨眼,神秘地笑了笑,然后就化成了缤纷的花瓣。 上穷碧落下黄泉(7) “你才不是不被人爱的。”戴月华默默地看着那朵红的妖艳的曼珠沙华,轻轻地呢喃着。 人们看做是不详的,就是错的吗?以前一直都是的,便对吗?我知道和你在一起,我很开心,会发自内心地想笑,而不是在人群里附和着那些不快乐的事。 这世界上有好多我看不懂的事,它要么是明亮的,要么是黑暗的。色彩是一种好模糊的概念。 我害怕阳光,因为会觉得很刺眼。我也看不到花裙子和蝴蝶的美丽。但是这朵花很美,我很喜欢它,也喜欢你。 哪怕这朵花真的很坏,并不美好,我也依然喜欢的。当我们还是孩子的时候,我们也不被人喜欢,可是你很好。 长大了的你,依然很好,你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色彩。 ——戴月华 …… “这里是……哪里呢?”穆茗睁开了眼睛,他揭开了额头上的毛巾,从床上坐了起来。他环顾了下四周,是姐姐的房间没有错,但是装饰有些不同。 床上摆放着精灵宝可梦的玩偶,窗帘也不再是之前的浅蓝,白色的壁纸也变成了粉色的,倒是很有少女心。 “你醒了?感觉好些了吗?”耳畔传来一阵悦耳的女声,穆茗侧过脸,看到了一位和穆紫薰有些神似的年轻女子,长相很美,气质婉约。 “你在路边晕倒了,外面很冷,我就把你带回来了,这是我女儿的房间。”女人温柔地笑了笑。 “谢谢你,阿姨,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我总觉得你和我姐姐很像。”穆茗看着她的眼睛,心里已经有了一个猜测。 “我叫沈蓝依,你叫我沈姨就好了。”女人笑了笑,像看着自己的孩子一样。 “果然啊,沈蓝依……这是呆萌姐的妈妈。”穆茗在心里暗自念道,应该是殷藜给自己安排的又一次戏剧吧。 “我叫穆茗,穆桂英的穆,茗是草字头加上姓名的名。”穆茗有些怪异地说着。 “很有缘分啊,我丈夫和女儿也姓穆。”沈姨听到了他的话,开心得像个孩子。 “妈妈!我饿了!”一个身穿白色公主裙的小萝莉跑了进来。 “紫薰乖,我等会就去给你做饭。”沈姨摸了摸她的头。 小紫薰有些好奇地看了看这个睡在自己床上的人,他简直好看得有些不真实,她见过的最好看的人也远远无法和他相比。 穆茗也绕有兴致地打量着她,这是小时候的紫薰姐?扎着双马尾,穿着白色丝袜和白色的公主裙,头上还带着蝴蝶结和好看的发卡。一双水灵的大眼睛还是很呆萌,脸上可以看出来一丝明显的刁蛮任性。看惯了她长大以后那副高冷御姐的样子,不知怎么的,看到她现在的样子,他忍不住想笑。 “你笑什么?”小紫薰双手叉腰,小嘴一噘,气呼呼地看着他。 “就是觉得你很可爱。”穆紫薰轻轻地笑了,露出浅浅的酒窝,好看的眉眼弯成了月牙。 “那……那当然了!”小紫薰结结巴巴地说。她脸红了,有些不敢看他的眼睛。她把脸别过去,又忍不住悄悄把脸转过来打量他,发现他也在看着自己,于是脸更红了,心脏噗通噗通地跳。 “你的家人呢?先联系一下他们吧。”沈姨看着他,很是关心地说。 “我……我没有家。”穆茗有些尴尬,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你没有家?是和家里人闹矛盾了,离家出走了嘛?”沈姨脸色一沉,突然变得严厉起来。 “没有,我真的没有家。我也没有爸爸妈妈,我是在孤儿院长大的,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来到这里。”穆茗很是自然地说着,他是个不爱说谎的人,很如实地回答了。 “嗯,看起来不像是说谎的样子。”沈姨端详了一番,然后点了点头。 “你没有家啊,那就把这里当成自己家吧,你先住在这里,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沈姨对着他笑了笑。 “谢谢沈姨!我好像是被坏人抓走了,费了很大劲才逃了出来,谢谢您救了我。”穆茗摸了摸耳朵,给出了一个比较合理的解释。 这时,某个未知的角落,殷藜打了两个喷嚏。 “大笨蛋!嘻嘻,居然会被人抓走!”小紫薰很调皮地讥笑着,冲他做了个鬼脸,穆茗不禁莞尔。 “紫薰,别闹!”沈姨拍了拍她的小脑瓜,她立刻就安静了下来。 “现在外面真是危险啊!看来我让紫薰学散打真是正确的决定。” “和我们一起吃晚餐吧,现在已经很晚了。”沈姨倒是和蔼可亲,一点架子也没有。 “我老公平时工作很忙,家里的佣人都被我辞退了,总该让她学着自己打理生活了,不能老依赖别人。现在只有我和紫薰住在家里。”她一边说,一边摸了摸穆紫薰的头。 “这样啊……”穆茗心中顿时了然,按照时间推算,她剩下的时间应该不多了。 “那,您不怕我是坏人吗?就这样把陌生人带到家里,会不会太草率了呢?”穆茗不解地问。 “你不像是坏人,相由心生。”沈姨笑着摇了摇头。 “我给你们做饭吧,沈姨,你带着紫薰妹妹去休息吧。”穆茗看着穆紫薰,浅浅地笑着。 “你……你你你……你居然叫我妹妹?”穆紫薰脸红红地,她瞪大了眼睛,气鼓鼓的模样倒是可爱非凡。 “对啊,紫薰小妹妹,难不成我要叫你姐姐?”穆茗眨了眨眼,也顺手摸了摸她的头。 他突然很是开心,不为别的,因为现在的穆紫薰身材很是娇小,需要仰视他。他觉得这种俯视她的感觉真是很爽啊。 “我才不小呢,我一点也不小!”她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猫一样跳了起来。 “还有!你居然摸本小姐的头,我跟你拼了!”穆紫薰的脸颊像是红彤彤的苹果。 “火箭头锤!”穆紫薰朝他撞了过来,这是她模仿的精灵宝可梦里面杰尼龟的绝招,和铁头功差不多。 穆茗有些忍俊不禁,他只是轻飘飘地伸出那白皙纤长的手掌。然后她的小脑瓜就顶在穆茗的手上,她用尽了吃奶的劲也没法撼动他的手掌半分。两条小腿像是在跑步机上一样不停地原地跑动着。 看着两个孩子玩闹,沈蓝依也笑的很开心,又看了好一会儿,她才走进厨房。 上穷碧落下黄泉(8) “咿呀!”穆紫薰不甘心地喊着。穆紫薰忍不住笑着说:“接下来你是不是要使用十万伏特了?” “哼!不许你笑我!”她气鼓鼓地跑到穆茗身后,对着他的屁股就是一脚。 穆茗一个闪身就避开了,然后看着她笑。 “你敢躲开?你居然敢躲开?”穆紫薰像是一头发怒的小狮子,她扑了上来,撞到穆茗怀里,然后张大了小巧的嘴巴,一口咬到了穆茗的胳膊上。 “嘶~”穆茗疼的龇牙咧嘴,这小丫头片子,咬合力快赶上河马了吧? 穆茗有些哭笑不得,他挠了挠她的腋下,穆紫薰很快就松嘴了,穆茗一边挠她,她一边笑,一直笑到四肢乏力,蜷缩在了地板上。 穆茗又很快将她抱了起来,因为地板上有些凉。他把她抱到怀里,轻声说:“快,叫哥哥!” “哥哥~”她甜甜地叫着,声音里满是撒娇和讨好。他的怀抱暖暖的,还有一股奇异的清香,在咬他的时候,她就闻到了。那是一种很清新怡人的香气,她很喜欢。 而且,已经很久没有人陪她玩了,她孤单了很久。 穆茗和小紫薰玩闹了好一会儿,这才走进厨房。沈蓝依已经开始炒菜了,但很明显,她不像是很会做饭的人,调味料也不太会把控。她小心翼翼地抖着装盐的勺子,生怕加多了。 “我来吧!阿姨你去休息。”穆茗从她手里接过了锅铲,顺手将小半勺盐洒到了锅里,动作看似随意,分量却不多不少刚刚好。然后他开始很是熟练地颠起勺,颇有些大厨的风范。 做完了一道小炒牛肉,他又抄起厨刀。嗯,没错,就是日在校园里终结诚哥的厨刀。 “小心别切到手了!”沈蓝依很善意地提醒着。 “没事。”他淡然地笑了笑,切到手指这种事,只有笨蛋姐姐才会。他很轻松惬意地将生姜切成了均匀的薄片,切好了葱花。 先是把解冻的鸡肉切块,然后焯水,再下锅爆炒。加入花椒,干辣椒入味。一连串的动作行云流水,沈蓝依突然觉得,他好像很熟悉这里。 他一边做菜,一边哼着小曲,对他来说,做饭是一门艺术,把各种食材通过自己的双手变成让人感到幸福的食物,他也会幸福的。他喜欢别人吃他做的东西。 “你哼的是贝多芬的《月光奏鸣曲》?”沈蓝依看着他,目光如炬。 “对啊,我喜欢钢琴。”穆茗笑着点了点头,很有节奏地哼着曲,做菜的动作却依然很协调很优雅。 “真厉害呢,弹钢琴的孩子,很少有愿意做饭的。”沈蓝依很是欣赏地看着他。 “弹钢琴和做饭之间没有必然联系吧。难道说弹钢琴的手高贵一些,所以就不能颠勺了吗?我还用这双手刷过马桶呢。”穆茗无所谓地笑了笑,沈蓝依倒是笑出了声。 “你很可爱啊,我要是有你这样的孩子,一定会开心的。”她由衷地说。 “如果……”穆茗迟疑了一会儿,然后说:“如果我的爸爸妈妈还在地话,我会成为他们的骄傲吗?”穆茗把锅里煎着的鱼翻了个身,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却悄悄竖起了耳朵。 “一定会的!”沈蓝依点了点头。 “真的吗?”穆茗有些不信地反问道。 “真的,一定会!”沈蓝依给了他一个坚定的眼神,穆茗的嘴角也不禁勾勒出好看的笑。 …… “如果是那样,那就太好了。这世界上有人为我骄傲,真是一件幸福的事。 可是我不在了,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了我。 我已经死了,死在了一个他们找不到的地方,变成了孤魂野鬼。他们会知道吗? 如果我真的有爸爸妈妈,他们会怎么回忆我呢?是会觉得心里一阵钝痛?还是会若无其事地照常生活?亦或是感到如释重负的解脱…… 还是说,他们会觉得我一定住在一个温暖的大房子里,有好多好多人宠爱着。有人给我唱歌,还会为我准备新衣服和生日蛋糕。 他们会记得曾经有过我吗?会吗?会知道我来到这世间留下过痕迹吗? 如果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记得我了,我就真正地死去了。但是姐姐和岸芷还记得我,穆叔叔和院长也记得我。 所以,从漆黑冰冷的坟墓里爬出来也不觉得有多悲伤了。关于未来,我不知道呢,所以也不愿意去想了。 让我再活一遍吧,用这副墓土和骨灰做成的身体,装上尚未腐烂发臭的灵魂,再苟活一会儿。 ——穆茗 …… 他悄无声息地把眼泪和波动的情绪收藏好,然后把这些色香味俱全的菜端上了餐桌。小紫薰早就已经迫不及待了,她甚至没用筷子,直接上手了,吃相颇有些不体面。 沈蓝依的脸色自然是黑了下去,一边用筷子敲打着她的头,一边给她擦着手。穆茗则有些忍俊不禁。 餐桌很长,够很多人同时用餐。之前这里还是有很多保姆和女仆的,但不久前都被沈蓝依解雇了,所以装修奢华的客厅倒是有些冷清了。 餐桌上的气氛还是很好的,就像家人一样自在和睦,性格有些腼腆害羞的穆茗,在沈蓝依面前也没有觉得拘束。偶尔逗一逗小紫薰,倒也增添了不少乐趣。 小紫薰一边摸着被妈妈打疼了的脑袋,一边很规矩地吃着碗里的饭。 穆茗吃得很少,倒是一直在给她夹菜。 “你看,哥哥对你这么好,你要说谢谢,知道吗?”沈蓝依很认真地看着女儿。 “嗯,谢谢哥哥!”小紫薰很是乖巧地道了谢。 “不用谢,喜欢吃吗?”穆茗笑了笑,又夹起一根鸡腿放到她的碗里。 “喜欢,可喜欢吃了!都是我喜欢吃的菜。”小紫薰啃着鸡腿,露出了可爱的小虎牙。 “是啊,这些菜都是紫薰喜欢吃的,怎么这么凑巧。”沈蓝依倒也是注意到了这一点,很是惊奇地说。 虽然只是一些家常菜,但都很合这个小公主的胃口。小紫薰有些委屈地摸了摸头,然后说:“我吃多了,会不会变胖啊?我们班上都有女生说要减肥了。” “你才多大啊?还减肥呢,女孩子在该长身体的年纪就不要想着减肥。紫薰你以后一定会长得很高的,比哥哥还要高。”穆茗又夹了几块排骨放到了她的碗里。 “真的吗?”小紫薰的眼睛亮闪闪地,像是璀璨的钻石。 “真的。”穆茗很笃定地点了点头。 “好!我要吃饭,我要长得比哥哥还要高!”她高兴地手舞足蹈,美滋滋地扒着碗里的饭,脸上还粘着米粒。 沈蓝依倒也很是欣慰地看了看他们一眼,女儿的大小姐脾气,她可是很清楚的,几乎谁都不理。但是她好像很喜欢这个哥哥,既然她喜欢,那就再好不过了。 上穷碧落下黄泉(9) 欢乐的晚餐时间结束了,穆茗正在厨房里收拾碗筷。 “让阿姨来就好了。你做饭应该也挺累的。”沈蓝依话音未落,就被穆茗轻轻地推了出去。 他把她安置到沙发上,然后笑着地对她说:“我……来到了这里以后,还没有为你做过什么呢。所以我,真的很想为你多做一些事,因为你让我想到了我那还没来得及长大的姐姐,还有没来得及遇见的妈妈。” “是这样啊,你真是个善良的孩子。”沈姨愣了愣,旋即笑着摸了摸他的头。 穆茗给她倒了一杯热茶,然后又回到了厨房里,他默默地刷着餐盘,心里缓缓有暖流经过。 当他和穆紫薰成为家人的那一天的时候,他才知道,原来总有人在他看不到的角落默默爱着他。这个素未谋面的人,曾经悄悄看望过自己,给了自己和那个孤儿院里的孩子诸多帮助,她也由衷地希望他能成为她的家人。 真好啊,他也对这个善良的女人心存感激,总想想为她做些什么。因为他是紫薰姐的妈妈,也是自己的。 他洗好了碗筷和餐具,走到了客厅。穆紫薰坐在沙发上,两只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屏幕,里面正播放着精灵宝可梦的剧场版《阿尔宙斯,前往超克的时空》。穆茗坐到了她身边,和她一起看着。 “妈妈呢?” “回房间了,她要说让我不要看到太晚,洗完澡就去睡觉。”穆紫薰答道,然后靠在他身上,小手抱住了他的胳膊,然后把脸贴在了他的身上。 看着她脸上甜美的笑容。穆茗不禁愕然,原来姐姐小的时候也喜欢黏人吗?这么小就会撩人了啊,真是个小妖精。 “哥哥,我可不可以坐你腿上。”她仰起头,很是期待地看着他。 “那……好吧。”穆茗思索了片刻,还是答应了,他把小紫薰抱起来,让她坐在自己腿上,然后胳膊围住了她的腰。 小紫薰好像格外喜欢这种感觉,觉得很温馨。 长大后的她,依然很喜欢,穆茗到现在还忘不了当初在电影院的时候,她非要坐在他腿上,他经不住她的撒娇,就答应了。然后13岁的他,就这么抱着一个接近1米8的可爱“萝莉”……周围的人传来的那种猎奇古怪的眼神,让他面红耳赤,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回家以后,他足足有一个小时没理她。 看完了电视,小紫薰才心满意足地去洗澡,洗澡之前,她还把小脑袋从卫生间的门后面伸出来,害羞地问他:“哥哥,你可不可以和我一起睡觉啊?妈妈不让我跟她睡觉了。” “好吧。”看着她楚楚可怜的眼神,穆茗忍不住还是答应了。 她开心极了,一边洗澡一边唱歌。洗完澡以后,就乖乖地钻进了被窝里。 “哥哥,你可不可以讲故事给我听?”小紫薰把头从被窝里伸了出来,眨了眨呆萌的眼睛,羞怯地看着坐在她身旁看书的穆茗。 “好啊,我给你讲《黑骏马》的故事吧。”穆茗放下书,对着他笑了笑。 “好~”她脆生生地回答着。 “至今,我仍能够清楚地回想起我最初的家。那是一大片令人愉悦的草场,还有一潭清澈见底的池水。池塘边长着茂密的树木,水深的地方还长着灯心草和睡莲。越过树篱的一侧,可以看到一片犁过的田地;透过另一侧的栅栏门,能够看见路边主人的房子。在草场的上方是一片杉树林,下方是一条溪流,旁边是陡峭的河岸……” 他的声音很轻柔很细腻,那些让她有些陌生的文字就这样组和成了画卷。他没有看着书,却能一字不差地把整篇小说的大致故事情节都复述出来,包括许多经典的语录和对白。 这是院长爷爷曾经念给他听过的书,和《小王子》一样,都是给长大了的小孩子看的童话。 “可不可以不要照着书上的念,用你自己的语言来讲故事,好吗?”小紫薰抱着他的胳膊撒了撒娇。 “好的。”他摸了摸她的头,又继续说:“故事的主人公是一匹温顺、聪明又强壮的黑骏马。它皮毛乌黑发亮,额头上有很显眼的一点白色皮毛,就像一颗美丽的白色星星。它度过了一个很美好的童年。” “然而命运总是多灾多难的,就像太过完美的人,上天总是要给他们一些磨难,让他们成长。” “为什么?”小紫薰眨了眨眼睛。 “因为美丽需要植根于痛苦之中。如果你喜欢舞蹈,想要获得鲜花和掌声,就要千千万万遍地在台下练习,这样才能勇敢地站在舞台上;如果你喜欢好看的花裙子和甜美的巧克力,就要去努力挣钱,需要付出劳动。”穆茗耐心地教育着。 “可是我可以随时都能得到花裙子,也有吃不完的巧克力。”小紫薰无辜地眨了眨眼睛。 穆茗莞尔一笑,轻轻地说:“那是对你而言啊,你很幸福,是被人宠爱的小公主。这世界上95%的烦恼都与钱有关,对穷人来说,想要的东西若是很贵,就要付出艰辛的努力,而不像你唾手可得。” “哦哦,可是我还有5%的烦恼。”小紫薰有些失望,要是真的能无忧无虑该多好啊,金钱并不总是能够买来快乐。 “剩下的烦恼来源于我们自身。如果你想要吃到可口的饭菜,就一定要尝尽酸甜苦辣咸;若是你想要芳香的玫瑰,就要每天给它浇水、施肥、除虫;若是想要驯服一个人,就要冒着掉眼泪的危险。” “这些美丽的东西,都是需要我们忍受痛苦才能换来的。想要美丽地活着,光是长得好看可不行哦。” 小紫薰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穆茗继续说:“回到故事上来吧。生活是无常的,下一刻会发生什么,谁也不知道。作为一匹马,它也饱尝了人们所给予的酸甜苦辣。遇到了好主人,就会被温柔对待。遇到了坏主人,就会被虐待……” “它好可怜啊。”小紫薰在听到了黑骏马在拉货车时疲惫不堪,却还要受赶车人的鞭打时忍不住同情了起来。 “是啊,它是不幸的,但也是幸运的。黑骏马在拉出租马车时,因为人们错误的驾车方式,受尽了折磨。但是到最后,它还是有了一个好的归宿。” “它讨厌缰绳,那会束缚它。它也会累,会疼。它也讨厌那些喝醉了酒就拿它出气的醉汉。” “可是,尽管被伤害了,它还是愿意相信人类,也真心地爱着那些呵护它的人。” 上穷碧落下黄泉(10) “你喜欢这个故事吗?”穆茗看了看墙上的时钟,故事讲完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喜欢,因为虽然黑骏马经历了很多不好的事,但是结局还是很好。”小紫薰点了点头。 “是啊,哪怕过程很艰难,故事结局也一定会是好的。悲伤的故事看多了,就不会容易快乐。我希望紫薰能一直快乐下去。”穆茗合上了手里的书,将它放到了床头。 “嗯嗯,我会快乐的。”她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就像考拉一样挂在了穆茗身上。 穆茗有些哭笑不得,一边轻轻地拍着她的背,一边唱歌哄她睡觉。 “你想听什么歌?”穆茗问道。 “月亮船!妈妈经常给我唱这个。”她答道。 “好吧。”穆茗会心一笑,意料之中的事情。 “如果我能够捉到月亮 我将用无数的梦 撑起无数的桨 用勇敢和智慧做我的船桨 摇着月亮船驶向远方 如果我能够捉到月亮 我会用蜡笔画出银河的气势 我会用算术数清所有的星星 把最亮的一颗戴在胸上 再见了妈妈 今晚我就要远航 别为我担心 我有快乐和智慧的桨 当你醒来千万别告诉别人 我正摇着月亮船在银河上远航” …… 这是他小时候看过的叫做《快乐星球》的电视剧的片尾曲。小时候,孤儿院里的孩子们,总是挤在那个老旧的电视机面前,满心期待着《快乐星球》的开播。那时候的快乐总是很容易得到。 他喜欢这首歌。也幻想过,要是真有快乐星球该多好啊,这样就能给那些不幸的孩子们希望了吧。愿那些不被爱的孩子们都能有一个好的归宿。 在他温柔的歌声里,穆紫薰嘴角带着笑,甜甜地睡去了。 第二天早晨 “起床了~”穆茗捏了捏她的鼻子。 “唔~不想起床!”她抱着穆茗的手臂又紧了一些。 “上学会迟到的。”穆茗拍了拍她的屁股。 “哥哥,我不想去上学嘛。”小紫薰撒娇道。 “听话,不然我就不喜欢你了。”穆茗板着脸说道。 “哦~”她委屈地应了一声,然后揉了揉眼睛,一副还没睡醒的样子。 穆茗把她抱了起来,给她穿好了衣服。像是照顾小女儿一样,不对,她本来就是他女儿! 穿好了衣服,穆茗又拿起梳子给她梳头,然后用橡皮筋给她扎好了头发。 再把她抱到了卫生间,她依然挂在穆茗身上不肯下来。 “乖哦,去洗漱。”穆茗催促了好几遍,她才恋恋不舍地从他怀里出来。然后拿起牙膏歪歪扭扭地挤到了牙刷上,刷起牙来。 洗漱完了,就该吃早餐了。 早餐是沈蓝依做的,就是很简单的煎蛋,面条和豆浆。她只会做这些,而且对吃的不怎么讲究。就是苦了穆紫薰,大鱼大肉习惯了,粗茶淡饭倒是真的适应不来。 “面条怎么样?”穆茗忍不住笑着问。 “味同嚼蜡!”穆紫薰苦着脸,把清淡的面条挑到了嘴里,有些哀怨地看了看妈妈,一脸地不开心。 “不好吃也要吃完,不许浪费粮食。”沈蓝依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真是的,能做到这样也不容易了嘛,居然还嫌弃! “茗子,今天能不能帮我去接送紫薰上学?”沈蓝依说道。 “啊?那个……我是路痴,总是会迷路。”穆茗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噗嗤~”穆紫薰正吸溜着面条,忍不住笑了笑,然后面条从鼻孔里喷出来了,一旁的穆茗见了她这滑稽的样子也忍不住笑出了声,于是拿出纸巾帮她擦了擦脸。 “哈哈哈……哥哥你居然会迷路!羞羞脸。”穆紫薰咯咯直笑。 “没事的,紫薰认识路,她会带你回来的。”沈蓝依也强忍着笑,没想到他也会有这么呆萌的一面。 “帮我接送一下她,好吗?有你照顾着,我很放心。我要去医院做一下检查。” “嗯,好的!”穆茗答应了,她又叮嘱了穆紫薰一遍:“要听哥哥的话哦!” “我会的!”穆紫薰乖巧地点头。 “谢谢。”沈蓝依笑着说。 “没事啦,不用这么见外。”穆茗摸了摸沈蓝依的头。 “小鬼,没大没小的。”她白了他一眼,但并不生气。只是被这样一个孩子摸头,倒是有些惊愕,这个对长辈不那么礼貌的动作好像并不让她讨厌。 “就是,没大没小的!”穆紫薰学着妈妈的语气,小嘴一噘,也伸出手在穆茗头上摸了摸。 而且,她是踮起脚摸的,这让穆茗忍不住窃喜,又有些欲哭无泪。她以后会长得很高,而自己确实没有机会成长了。总是要矮她一些,真让人难过啊。 “我们出门啦!” “路上小心!” “妈妈再见!” 穆茗和穆紫薰站在门口,和沈蓝依道了道别,然后就跟着穆紫薰往她的学校走去。 他拿着穆紫薰的小书包,至于为什么不背,因为那么可爱的粉红色书包,他实在是没有勇气背着。 “哥哥你背我好不好?走路好累的。”穆紫薰走了两步,可怜兮兮地看着他。 “好啦好啦,不要这么看我。我背你就是了。”他把书包递给了她,然后蹲下身。他忍受不了那个眼神,那种你不答应就是坏人的眼神…… 穆紫薰背上书包,欢天喜地地坐在了他的脖子上,两条穿着白丝袜的小腿垂在他的胸前。 “不是说背嘛,你怎么这样?”穆茗有些哭笑不得。 “这样你就不会那么累。”穆紫薰眨了眨眼。 “好吧,你注意一下,你穿的裙子,别走光了。”穆茗握住了她如绸缎般光滑的小腿,然后站起身,小声地提醒了一句。 “没事!” “驾!驾!”她把裙摆往下压了压,然后双手揪住了穆茗的头发,显得格外兴奋。 “往哪边走?”穆茗只是觉得好笑,并没有生气,因为她抓得不疼。 “往前面直走然后右拐。”她腾出一只手来向前指了指。 “好的。”穆茗带着她向前走去,自然是回头率百分百,甚至还有人偷偷拍了下来,然后配上文字做成了表情包。 “吁~往右拐!”她又抓了抓他的头发,示意他往右走。穆茗自然是照做,不会违背这个小公主的意愿。 上穷碧落下黄泉(11) “到学校了哦,下来吧。”穆茗有些无可奈何地看了看门卫大爷,然后对着穆紫薰说道。 “嗯嗯,好快呀。”穆紫薰像是有些舍不得似的,穆茗蹲下身,她犹豫了一会儿,才翻身下来。 “哥哥再见!”她挥了挥手和他告别。 “嗯,紫薰再见,放学了哥哥会来接你。”穆茗挥了挥手离开了。他没有去别的地方,他就在学校隔壁的奶茶店点了两杯奶茶,决定就这么坐到她放学。 因为他路痴呀,他怕离开了她就会找不到回去的路。 “一杯冰淇淋抹茶。”穆茗走了进来,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他吸引力。就像一束绚烂的光,点燃了店里的空间。 “要加冰吗?”店员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美好的事物总是让人赏心悦目的。 “不加冰了,多糖。”穆茗浅浅笑着。 “好的,请稍等。”店员小姐姐露出了一个很标准的礼貌微笑。老实说,就这么维持职业的微笑一整天其实是很疲倦的事,但也有些人就是这么神奇,你一看到就能充满电量。 “哇!好好看,我好像看到了仙子。”店里的一个女孩看着穆茗激动地喊了起来,即使刻意压低了音量也没逃脱穆茗的耳朵。 “这是男孩还是女孩?如果是男孩子一定是太棒了!”某个腐女嘿嘿笑着。 “这么好看,一定是女孩子!” “男孩子怎么可能有那么好看?”隔壁桌的两个女孩儿一边打量着他,一边窃窃私语起来。 “你听到他的声音了吗?好苏啊!” “长这么好看,一定是个受。” …… 他没有理会其他人看他的眼光,赞赏也好,惊艳也好,嫉妒也好,都不重要。一副好皮囊而已,除了会吸引别人多看两眼以外,还有什么价值呢? 他只是找了个安静的角落坐了下来,看着窗外的风景,留给店内其他人一个绝美的侧颜。 鲜花总是招蜂引蝶,店里很快就坐满了人,除了他身旁的位置。也许是因为自惭形秽吧,接近美好的人也是需要勇气的。 …… 学校里面,穆紫薰背着书包蹦蹦跳跳地走着。 突然,她停下脚步,看着前方围着的几个男生,忍不住皱了皱眉。 “我……我没有钱了。”男孩被推倒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地看着身前几个年长一些的男孩。 “你不是和那傻妞是老相好嘛?” “就是,居然还敢和我们作对,哼哼!”一个大孩子往他屁股替了一jio,男孩疼的哭了起来。 “喂!你们住手!”一声娇喝传来。 坏男孩们转过身,看到了一身公主裙的穆紫薰,她背着一个可爱的米妮书包,呆萌的眼睛愤愤地看着他们。 男孩先是一愣,因为他们还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女孩子呢,然后接下来就猖狂地哈哈大笑起来。 可是接下来的一幕让他们惊掉了下巴,这个小公主摩拳擦掌地走了过来,给了他们一顿社会的毒打。 “喂!小子,你没事吧?”穆紫薰看着那些抱头鼠窜的男孩们,随意地拍了拍手。她双手叉腰,一副老气横秋的大姐头样子。 “没事,谢谢你!”鼻涕男孩抹了抹眼泪,很是崇拜地看着她。 “没事就好,我走了。”穆紫薰傲娇地甩了甩头发。 “等等,你叫什么名字?”男孩叫住了她,急切问道。 “我叫穆紫薰,喜欢散打!”她骄傲地扬起头,露出了可爱的虎牙。 穆茗坐了一会儿,也不好意思再待下去,会影响别人生意的。他起身离开了,周围的人一下子躁动起来。 穆茗没有理会他们,出门去了附近的一家书店。他走了以后奶茶店的老板倒是很可惜,因为有一大批人在他走了以后就失去了兴致,也跟着离开了。 静下心来看书的时候,时间是会过得很快的。他估摸着时间,应该快要到她放学的时间了,他便放下了手里的《汤姆叔叔的小屋》。然后慢悠悠地走到了她学校的门口,静默地等待着。 放学铃声终于响起,对天性爱玩的孩子们来说,这个声音简直再美好不过了,就跟听到老师突然宣布说“今天没有家庭作业”一样开心。 校门口也聚集了许许多多接送学生们放学的家长。这倒是让他有些羡慕。和姐姐一起上初中的时候,放学了,她就会骑着单车载着自己回家。 后来她到了高中部,要上晚自习,她就在她的教室外面等着。他不放心她。她也总是这样说:“一定要等我哦!没有我,你会找不到回家的路。” 当等待变成了习惯,也就不会厌倦了,反而会从其他方面欣赏它,发现它的美。于是,穆紫薰班上的人,都知道了她有一个颜值超级高,还又暖又甜的弟弟。这倒是让不少女孩都很羡慕呢,特别是那些有弟控情节的女孩。 她们也会在两节晚自习的课间给穆茗递糖或者零食,又怜爱地摸一摸他的头。因为他真的很可爱啊。 不过穆紫薰作为一个合格的弟控,当然不会漠视这些事情发生啦。他那么单纯,万一弟弟被这帮坏人拐走了怎么办? 类似于“你们干什么?”“你们离我弟弟远一点?”“不许你们靠近他!”这样的话,她可是没少说。当然也有部分不服从大姐头的人,只是最后都被她安排得明明白白。 她总是像护犊子一样护着他,很警惕地看着这一大帮子情敌,很认真地对叮嘱着穆茗:“这些人都是坏人,不要听她们的话,不要让她们摸你的头,这些人都可坏了!知道拍花子吗?一摸你就会变傻的,然后就被人骗走。” 穆茗总是会乖巧地点头。对姐姐来说,她完全可以写很多本书了。书名就叫做《弟控的自我修养》、《弟控是怎样炼成的》、《怎样把弟弟调教成姐控》。 现在,又像是回到了那个时候呢,只不过现在的姐姐还没长大,她还是妹妹。 他安静地等待着,和周围的家长们一起在拥挤的人群中焦急地寻觅着。 他没用多久就找到了她,一身华丽的公主裙是那么显眼,眼睛宛如黑葡萄一样美丽。她也看到了校门口等待着的穆茗,蹦蹦跳跳地朝他跑去。 “哥哥!”小紫薰甜甜地叫着,然后像乳燕归巢一般亲昵地扑到了他怀里。 “今天有没有乖乖地?”穆茗摸了摸她的头。 “有!我打爆了几个大坏蛋,嘻嘻!”她笑的格外开心,穆茗也哑然失笑。 上穷碧落下黄泉(12) “好了,我们回家。”穆茗从她手里接过书包,牵着她的小手,然后让她带路…… “哥哥。”小紫薰停了下来,她抱着穆茗的胳膊停在了一家冰淇淋店门口。 “我想吃~”她指了指一个女孩子手里拿着的甜筒,对着穆茗开始撒娇。 “妈妈可是特意叮嘱我,不让我给你买,你看你的牙齿,都要被虫吃光了。”穆茗捏了捏她的脸。 “哪有嘛?才没有呢!我没有蛀牙!”她瞪大了眼睛,气鼓鼓地说。 “没有?那你张开嘴。”穆茗脸色一板。 “不要!”她立刻就用手捂住了嘴巴。她对糖是完全没有抵抗力的,为了防止她因为吃糖而长满嘴的蛀牙,沈蓝依没有给她零花钱。 “那,我们走咯?”穆茗玩味地笑了笑,挑了挑眉,他想逗一逗她。 “妈妈知道你吃了,会打你屁股的,也会打我屁股,你想看到哥哥被打屁股吗?” “不想。”她摇了摇头。 “所以,走吧。”穆茗说完就拉了拉她的手。 “哥哥~我真的好想吃!哥哥!你就买嘛!”她又开始撒娇起来,不停摇晃着穆茗的手。声音软软糯糯地,听起来倒是忍不住让人想为她去摘星星摘月亮。 “冰淇淋好贵的,哥哥没有钱。”穆茗目露狡黠地笑了笑。 “哦~”她不情不愿地走了两步,又忍不住回头看了看那甜甜的冰淇淋,又满是期望地看了看穆茗,发现他都没有反应。 “唉~吃不到冰淇淋了” “呜呜呜……我快要死了……” “好想吃冰淇淋啊” “哥哥真是个小气鬼,明明就是不想给我买,还说是妈妈不让买。” …… 她一边碎碎念,一边哀怨地看着穆茗,发现他依然不为所动,便很是泄气地剁了跺脚。 穆茗心里一直在偷笑,但还是一直走着。小紫薰走得很慢很慢,一步三回头,眼睛好像长在了那冰淇淋上面。 “哼!”她像是知道自己肯定是吃不到了,于是用力地拽了拽穆茗的手。 “哈哈哈……”穆茗实在忍不住笑了,他一把将穆紫薰抱了起来,然后朝着冰淇淋的小店跑去。 “两个甜筒。”穆茗把钱付给了收银员小姐姐。 “嗯,好的。”收营员小姐姐看了看穆茗,又看了看他抱着的小公主,突然开始羡慕起来。 “这个是你妹妹吗?很可爱啊。” “是啊,就是偶尔有些不听话。”穆茗微笑着,轻轻拍了拍她的头,小紫薰小脸红红的,倒是没有抗议,只是搂着他的脖子。 “小妹妹,你真幸福啊。还有哥哥给你买冰淇淋吃。我哥哥只会和我抢零食吃,老欺负我。”小姐姐一边说,一边把甜筒递给她和穆茗。 “要说谢谢的。”穆茗点了点她的鼻子。 “谢谢姐姐!”小紫薰很乖巧地道了谢。 “不用谢~”收银员甜甜地笑了笑。 “好了,要快点吃哦。”穆茗把她放了下来,然后牵着她的手。 “嗯嗯!”小紫薰舔了舔手上的甜筒,像小鸡啄米一样点了点头。 她很快就把手里的甜筒消灭干净了,然后眼巴巴地看着穆茗和他手上只浅尝了一小口的甜筒。 穆茗浅浅笑着,把甜筒递给了她。他早就知道会这样了,所以只是象征性地抿了一小口。 “谢谢哥哥!我好喜欢你啊!”她开心极了,笑眯眯地接过冰淇淋。 “我也喜欢你。”他轻轻地说,一阵微风经过,拨开了他额前的发丝,也露出了他眼底藏匿着的万里晴川。 “我要快点吃,吃完了就不会被妈妈发现了,这样哥哥就不会被打屁股了。”她眨巴着眼睛,美美地吃着甜筒,嘴边全是奶油。 穆茗哑然失笑,好不容易支撑起来的高冷就这样倒塌了。 等到她吃完了冰淇淋,穆茗又拿出纸巾帮她擦了擦嘴。小紫薰专注地看着他,眉目如画的脸似月光般清冷温柔。 “哥哥,你真好看。”她忍不住说道。 “好看的人很难活得长久。”穆茗把纸巾扔进了垃圾桶,有些随意地说着。 “为什么啊?”她好奇地问。 “因为,人间不想看见他们白头的样子。年轻时出场惊艳的人也难免黯然离场。想要优雅地老去是很难的。”他悠悠地说着,牵着她的手经过了一个凉亭。他忍不住往那边的路口看了看,道路两旁矗立着成排的枫树。 “现在你还太小,等你长大些,经历了失去就会懂得了。”他收回了目光,有些感伤地说完,然后勉强地笑了笑。 …… “说好了,不许告诉妈妈哦。”穆茗脸色一板,很是严肃地叮嘱着小紫薰。 “嗯嗯呢,我们拉勾勾。骗人就是小狗!”小紫薰眨了眨呆萌的眼睛,然后伸出了手指。 “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和她拉完勾,穆茗鼓起勇气按响了门铃。 “叮咚~” 门很快就打开了,沈蓝依面带笑意地走到了女儿面前。 穆紫薰不禁后退了两步,有些惊慌起来,觉得妈妈的头上仿佛长出了恶魔的尖角。 沈蓝依脸上的笑意更甚了,她蹲下身,闭着眼睛,在她衣服上嗅了嗅。 “嗯,香草味的。还吃了两个对不对?你是不是把哥哥的那一份也吃掉了?”沈蓝依笑着点了点头,然后一把揪住了她的耳朵,开始拧了起来。 穆茗有些尴尬,没想到沈蓝依的鼻子居然会这么灵。 “是我主动给她买的,怪我。”穆茗红着脸,像是个犯了错的孩子一般手足无措。 “没事,我不怪你。”沈蓝依温柔地笑了笑,反而觉得他特别可爱。 “疼疼疼……耳朵要掉了!”小紫薰吃痛,眼泪汪汪地看着妈妈。 “惩罚还是要有的。”她把小紫薰搁在膝盖上,掀开了裙子,然后抡起手掌,用力地扇了下去。 “啪!” 伴随着一声声清脆的巴掌声传来,臀部火辣辣的疼。穆紫薰忍不住求饶起来。 “好疼啊!屁股要被打肿了” “呜呜呜……屁股要开花了” “妈妈你不要打哥哥好不好?是我要吃冰淇淋的。” “哟,还不错啊。还知道给哥哥说话。好,那就不打你了。”沈蓝依眉头一挑,停下手。然后把她放了下来。 小紫薰站起身,委屈地揉了揉被打肿的屁股。看着她幽怨的眼神,穆茗憋笑憋的很辛苦。 “还笑呢!”沈蓝依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然后也在他屁股上打了一下。但动作很轻,似乎用抚摸来形容更合适一些。 穆茗吐了吐舌头,调皮地笑了笑。 上穷碧落下黄泉(13) “你以后可不能把她宠坏了。不然她老是欺负你的。”沈蓝依揉了揉穆紫薰的脑袋,很认真地叮嘱着穆茗。 “你不会欺负哥哥的,对吧?”穆茗蹲下身,冲着她眨了眨眼。 “不会!我最喜欢哥哥了!”她笑吟吟地抱住了他的脖子,在他脸上吧唧了一口。 沈蓝依欣慰地看了她一眼,然后默默走到了客厅里那架白色钢琴面前。 熟悉的旋律响起,穆茗抬起头,微微一愣,想起了他第一次来姐姐家的时候。 他在这架钢琴上弹了一首曲子,结果让穆紫薰泣不成声。 小紫薰竖起耳朵默默地听着,直到她弹完了整首曲子,才忍不住出声说道:“好好听,妈妈你好厉害!” “这个是我从一个小朋友那里学来的。”沈蓝依把手从琴键上移开,眼含深意地看了一眼穆茗。 “紫薰啊,你知道吗?我去过一个孤儿院。那里有一个长得非常非常好看的小朋友。”她温柔地笑了笑。 “有哥哥好看吗?”她反问道。 “和哥哥一样好看。”她看了看穆茗,笑眯眯地回答。 “我不信。”小紫薰摇了摇头,她看了看穆茗的脸,不相信会有和他一样好看的人。 “真的哦,我去的时候,他就在弹这首曲子。他长大后就会变成哥哥的样子。”沈蓝依看着她说。 “这首曲子叫什么名字呀?”她好奇地问。 “现在还不能告诉你,等以后他来到你身边了,你就会知道的。他会把这首曲子弹给你听,你以后还会嫁给他。”沈蓝依神秘地笑了笑。 小紫薰满头雾水,她摸了摸头,觉得好复杂哦,又求助地看了看穆茗。穆茗没有说话,只是和她大眼瞪小眼。 “好了,去做作业吧。哥哥很聪明的,让他教你。”沈蓝依指了指她的书包。 “哦”一听到要写作业,小紫薰的脸就垮了下去,她不情不愿地拎着书包,然后拉了拉穆茗的手。 穆茗跟着她回到了房间。然后开始辅导她做作业。 “两个黄鹂鸣翠柳。”小紫薰看了看这一句诗,又看了看后面的那个空,左思右想,就是不知道填什么。 穆茗有些看不下去了,忍不住开口说道:“一行白鹭……” 小紫薰眼前一亮,用稚嫩的小手拿起笔在练习册上开始一笔一划地写着。模样倒是挺规矩。 “一行白鹭上西天” “what?”穆茗有些懵,露出了一个黑人问号脸。 “是一行白鹭上青天!”他敲了敲穆紫薰的头,又好气又好笑。 “哦哦!”她委屈地摸了摸头,哀怨地看了穆茗一眼。 “继续做作业。”穆茗板着脸,摆出了小老师的架势。 “穷则独善其身……”她一边念着,想了想,突然灵光一闪,拿起笔刷刷地写着“富则妻妾成群” “是达则兼济天下!”穆茗给她脑瓜上来了一个爆栗。 “哎哟~”她又摸了摸头,瘪着嘴。可怜巴巴地看着穆茗严肃的脸。 “垂死病中惊坐起……” “无人知是荔枝来!”她心满意足地填好了答案,然后仰起小脸,像是邀功一般地看向穆茗。 “真是个小吃货啊……”穆茗捂了捂脸,笑得肚子疼。 先是费了好大劲才帮她做完语文作业,穆茗还很细心地帮她重新温习了一遍这些诗词的创作背景以及思想感情,甚至连诗人生平事迹都讲了一遍。 小紫薰倒是乖乖地听着,没有开小差,这个倒是让穆茗有些省心。 再就是数学作业了,两位数的乘法计算,平行四边形和梯形的周长和面积计算。倒是让她吃尽了苦头。 “呜呜呜……我不做了!我不做了!这些题目都欺负我!”她躺在地上打着滚,又哭又闹。 “紫薰,听话。快,还有一点作业啦。很快的。”穆茗耐心地哄着她。 “你骗人!你说了好几遍,说不难的,但是我都不会做。”她气鼓鼓地看着他,泪眼婆娑的样子倒是很让人心疼。 “不做完作业可不许吃饭哦!”穆茗眉头一皱,也有些生气了。 “这些题目欺负我也就算了,哥哥你也欺负我!”她哭的更凶了。 “我说了啊,我们要先做完作业啊。”穆茗也有些委屈起来。 “你就欺负我了,还不让我吃饭。”她哽咽着,捶打了两下穆茗的胳膊。 “我哪有欺负你嘛?”穆茗忍不住好笑起来。 “你还笑,不许你笑!”她鼓着腮帮子,又捶打着穆茗,就像是炸毛的小野猫一样。 “哈哈哈……”穆茗止不住笑,没理会她。 “你个没良心的……我咬死你!呜呜呜”她一边哭,一边抱着穆茗的手臂咬了起来。 “好了,咬够了嘛?”穆茗温柔地笑了笑。他没有反抗,就这样任由她撒气。等到她气消了,他才撩起袖子看了看。 光洁如玉的小臂上多了一排清晰可见的牙印,有鲜血渗透出来。 “小丫头片子,嘴巴真是厉害。”他很快就把袖子拉了下来,轻轻地捏了捏她的脸。 “哼!”小紫薰傲娇地别过脸去,噘起的嘴巴都可以挂上酱油瓶子了。 “好啦,反正明天也是放假,记得做作业哦。”他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然后就出了门。 小紫薰在房间里待了好一会儿,发现他没有再进来,于是就赶紧出去找他。她到厨房里找到了他,他挽着袖子正在炒菜,那道鲜红的牙印显得格外刺眼。 “饭做好了,让妈妈下来吃饭吧。”穆茗把菜装到了盘子里,冲她笑了笑。 “嗯!”她红着脸点了点头,然后朝着楼上妈妈的房间跑去。 饭桌上,小紫薰犹豫了很久,弱弱地说:“妈妈,我咬了哥哥。” 她话音刚落,一个爆栗就敲到了她的脑瓜上,她赶紧捂住头,疼得她眼泪都出来了。穆茗看到了,觉得好笑又很是心疼她。 “让我看看。”沈蓝依抓过穆茗的手,拉开了袖子。看到那深深的牙印,脸色阴沉得可以滴出水来。 她有些心疼地摸了摸他的手,然后对着穆紫薰的头又是一个暴栗。 “别!会弄疼她的。”穆茗伸手拦住了她,穆紫薰吓得瑟瑟发抖,赶紧躲到了穆茗怀里。 “这小鬼!气死我了。咬这么深,肯定很疼吧。怪我教女无方,她要是有你一半听话,我就谢天谢地了。”她说完又气愤地看了看躲在穆茗怀里的女儿。 上穷碧落下黄泉(14) “给哥哥道歉!快点!”她严厉地看着穆紫薰。 “哥哥,对不起。”小紫薰低下头,很是乖巧地说道。 “还记得上次去医院给你拔蛀牙的那个牙医吗?你以后要是再敢咬哥哥,我就让他把你的牙齿全部给拔了。”她揪着穆紫薰的耳朵,差点把她的耳朵拧成了麻花。 “呜呜呜~我不敢了,不要拔我牙!”穆紫薰显然是被吓到了,一听到她提起牙医就脸色苍白。看来拔牙真的给她留下了很深的心理阴影。 “以后看你还咬不咬人。”沈蓝依好好地教育了她一番,让她回去自己房间反省一会儿。然后拿出药箱给穆茗擦药。 “这个,没事的,不要擦药了。”穆茗有些抗拒,觉得大可不必。 “听话。”她只是淡淡地说了这么两个字,却有一种无形的威严,让穆茗也安静了下来。 她握着他的小臂,用棉签沾上酒精给他消毒。 “会有些疼,咬成这样了,还是处理一下伤口比较好。” “嗯嗯”穆茗发现,他在她面前莫名地乖巧,也觉得这个长辈很亲切,心里暖融融地,是为什么呢? “我可不可以叫你妈妈。”他犹豫了一会儿,红着脸看着她。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这样未免也太唐突了一些。 “能说说为什么吗?”她微微一笑。 “我,我没有妈妈,也不知道有妈妈是什么感觉。我也渴望被人保护被人怜爱,虽然这么说有些难为情就是了。刚刚我想到了我的姐姐,因为她的妈妈也是这样。”他有些忸怩,但还是鼓起勇气袒露了心迹。 她没有说话,只是给了他一个拥抱。“你说的那个姐姐,就是紫薰对吗?” “是” 听到这个简短的回答,沈蓝依很欣慰,她说:“在路边捡到你的时候,我就有些怀疑了。” “怀疑你是不是从未来穿越过来的。”她笑了笑,然后继续说:“当你告诉我,你叫穆茗的时候,我就知道了,你就是我们未来的家人,也就是那个孤儿院里的孩子。只是我们都没有正式见过面,对吧?” “所以,快点叫妈妈!”她掐了掐他的脸。 “妈妈!”穆茗有些害羞,但还是喊了出口。 “哎~”她开心极了,像是得到了糖果的小女孩一样。 “那你告诉我,紫薰有没有欺负你?她对你好吗?她要是欺负你了,你跟妈妈说,看我不揍死她!”她挥了挥拳头,对穆茗很是关心。 “没有,姐姐对我很好。她没有欺负我,我也很喜欢姐姐。”穆茗笑着回答,他如果说姐姐总是欺负他地话,那么小紫薰就要遭殃了。 “真的?这丫头片子可是很皮的,她没有打你吧?”沈蓝依摸了摸他的脸,看着他的眼神满是溺爱。 “没有,姐姐不会打我的,她说她舍不得,而且,她还为了保护我和别人打架。”穆茗说着,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耳朵。弟弟作为男孩子,当然是应该保护姐姐的吧?不过姐姐实在是太能打了,真不需要他保护。 “挺好的啊,你跟着她,应该挺有安全感的。姐姐保护弟弟不是很好嘛。”沈蓝依怜爱地摸了摸他的头,突然想把这个孩子宠到天上去。 “那你零花钱够用吗?”她很关心地问道。 “我不怎么花钱的,倒是姐姐总觉得零花钱不够用,经常下课了就来我的教室找我要零花钱。”穆茗笑着说。 “果然啊,这花钱大手大脚的臭毛病还是改不过来,你可不能惯着她啊。” “可是她提的要求我都无法拒绝啊,她太会撒娇了。”穆茗无奈地笑了笑。 “那你会不会撒娇啊?”沈蓝依像是突然来了兴致,忍不住想逗逗他。 “我?我没试过啊。”穆茗有些茫然。 “妈妈想看看你撒娇的样子。”她笑眯眯地看着他,不管是外表,还是说话的语气,她都像是十七八岁的妙龄少女,岁月没有在她脸上留下丝毫痕迹。 “可是我不会啊。”穆茗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 “试一下嘛!”她摇了摇他的胳膊,穆茗不禁有些汗颜,原来这撒娇的天分是遗传的。 “唔,先让我酝酿一下吧。”穆茗红着脸,左思右想。 “噗嗤~”她忍不住笑出了声,又开始揉捏起穆茗的脸。 穆茗犹豫了一会儿,扑倒了她怀里,他仰起头,眨了眨美丽的蓝色眼睛,声音软软糯糯地说:“妈妈,明天可不可以带我出去玩呀?” “啊啊!你这么可以这么可爱啊!好!明天带你出去玩,妈妈都还没有带你出去玩过呢。”沈蓝依觉得甜炸了,一把抱住他,在他额头上亲了一口。 穆茗的脸红红地,倒是有些不好意思。沈蓝依的年龄也就三十出头的样子,做穆茗现在的妈妈就太年轻了。 “有没有喜欢的女孩啊?”她眨了眨眼,突然得八卦起来,像是个可爱的小女生。 “有”穆茗有些忸怩,但还是点了点头。 “是谁?谁家的丫头这么大胆子,敢撩我宝贝儿子?”她皱了皱眉,脸色阴沉了下来。 “岸芷”他轻轻地说,每一次说出他的名字,他的心都会忍不住一阵悸动。也许再也不会有谁能让他做到这一步了吧。 “哼!”看着他说出她名字时眼里的温柔笑意,沈蓝依不开心了,她鼓起腮帮子,像极了河豚鱼。 穆茗的嘴角抽搐了一会儿,确定了穆紫薰是她亲生的闺女。 “还这么小呢,谈什么恋爱呢?”她有些不满地在他额头上点了点。 “不过嘛,江家的姑娘是吧?是挺漂亮的,倒也配得上我儿子。”她欣赏着穆茗的脸,越看越满意。 “我们家紫薰也不错吧?不比她好看吗?干嘛要喜欢她啊?”沈蓝依嘟囔着,还有有些不满意。 “她是姐姐嘛!”穆茗有些无语地说道。 “反正又没有血缘关系,拟定血亲对你爸来说很好解决的。再说了,肥水不流外人田。我家茗茗这么好,当然不能便宜别人啊!”她瞪大了眼睛,理直气壮地说。 上穷碧落下黄泉(15) “别说这些了吧,我给你看看姐姐长大以后的照片。”穆茗拿出了手机,准备转移话题。 “那死丫头有什么好看的嘛?我要看我儿子的!”(穆紫薰:???)沈蓝依迫不及待地从他手里接过手机,打开了相册。 看着那照片里的人儿,她脸上情不自禁地浮现出笑容,眼里满是温柔。 “紫薰很喜欢你啊!你看这些照片,她都笑得很开心。还总是对你又亲又抱。” “嗯,姐姐很黏人。”穆茗笑着颔首。 “她长得好高啊!身高是多少啊?”她有些惊讶地看着照片里的女儿。 “183哦,我都很羡慕呢。”穆茗说着,语气有些酸酸的,他可是永远也长不大了。 “嘻嘻,没事儿,已经够高了。”她宠溺地摸了摸他的头。 又往下翻着照片。然后看到了他穿着穆紫薰给他订做的那身白色西服的照片。 “哇!我儿子真帅!真好看啊!”她忍不住惊叹起来,慢慢地自豪。 “衣服是姐姐给我定做的,她很关心我。”穆茗也不忘了夸她两句。 “算这丫头有点良心,那就不打她屁股了。”她嘿嘿一笑,然后继续翻看。 “茗茗,你和她一定要好好照顾彼此哦。”她对着一张照片看了好久,照片里生病了的穆茗被穆紫薰搂在怀里,穆紫薰摸着他的额头。 “当然会啊,我也很喜欢姐姐呢。”穆茗不假思索地回答。 “那就好。”她欣慰地笑了笑,然后说:“明天你带紫薰出去好好玩一玩吧。回家了,我给你们做饭吃,你长这么大,妈妈都还没有做过饭给你吃呢。” “嗯,那我现在先回房间了,妈妈,你也要早些时间休息。” “我会的。”她笑着说,然后把手机还给了穆茗。 “要是你还活着,那该有多好啊。”她看着穆茗走上了楼梯的背影,喃喃自语道。 穆茗刚打开房间门,小紫薰就冲到了他怀里,黏在他身上怎么也甩不掉。 “哥哥,我错了,我以后不会咬你了。你不要不理我,不要生气好不好?”她一边道歉,一边从口袋里拿出一块白巧克力递给他。 “我没有生你的气。”穆茗把她抱了起来,像是在哄女儿一样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背。 “哦,哥哥,我想听故事!”她伸出白嫩的莲臂揽住了穆茗的脖颈,把整个人都挂在了他的身上。 “好,给你讲故事。”穆茗倒在了床上,小紫薰睡在他的身旁,像是一只黏人的小八爪鱼。 “好的,我就给你讲讲我喜欢的一部动漫吧,你应该还没有看过,是宫崎骏的《穿越时空的少女》。” …… 第二天 “哥哥,带我出去玩!”小紫薰吃完了早餐就开始缠着穆茗,各种撒娇卖萌。 穆茗禁不住她的软磨硬泡,只好带着她出门。不对,是让她带着自己出们。所以,是谁带着谁玩? “哥哥,我们去那里!”穆紫薰指了指一个电玩城。 “好吧,就听你的。”穆茗牵着她的手往那里走去。 “穆紫薰!”一个长相还算帅气的男孩热情地和她打招呼,却被她很高冷地无视了。 “人家和你打招呼呢,你不回复有些不太礼貌。” “他长得太丑了,我不想和他说话。”穆紫薰撇了撇嘴,很是傲娇地说。穆茗倒是有些汗颜,那个男孩还是挺帅的,外貌协会也不至于这么严重吧。 他很是熟练地换了两百块的游戏币,然后又买了两大桶草莓巧克力圣代。他虽然不爱玩游戏,但是姐姐喜欢,所以也没少跟着她来电玩城。 “我要跳舞!”她开心地指了指跳舞机上的两个男孩,然后拽着穆茗的胳膊朝着一台空闲的机器走去。 “哥哥,我要和你比跳舞!我打赌,你肯定赢不了我。”她得意地扬起了下巴。 “你怎么知道我赢不了你。”穆茗淡然一笑。那副云淡风轻的自信模样倒是显得很有魅力。 “废话少说,我们比一下就知道了!”她轻巧一跃,跳上了跳舞机,然后挑了一首“don’ttouch(玻璃娃娃)”。穆茗浅浅笑着。 伴随着节奏感强烈的电子音乐响起,穆茗和小紫薰都开始舒展肢体,优美的舞姿和动弹的舞曲交相辉映,倒是格外赏心悦目。 其实这种机器的玩法也很简单,无非就是考验四肢协调性和反应速度。两人都算是高手了,再加上极高的颜值,围观的人自然是越来越多。不断有围观的人拍手叫好,也有人拿出手机开始录像。 欢呼声一潮高过一潮。两人也跳的越发努力。最后的结果是穆茗的评分略高一些。 “哼!我们去玩那个!”穆紫薰跑到了另一边,她有些不服气,抓起10个硬币,然后投到了机器里。 她这下想要玩的游戏是一个模拟的狩猎,就是用枪射击电子屏幕上森林里逃窜出来的各种动物。有鹿,马,狮子,大象等等。根据击中目标的难易度加分。 穆茗也一次投入了10个硬币,拿起猎枪,开始了和她的比赛,一起玩的还有两个一对情侣。 倒计时3……2……1……开始! 穆茗和小紫薰同一时间抠动了扳机,每一次枪响都会有一只动物变换成积分。两人的分数都在不断地超越与被超越。反观那一对情侣则积分十分惨淡,可以说就连光头强的枪法都要高出他们许多。 狩猎时间结束,两人的分数都破了记录。小紫薰心满意足地看了看自己面前的那个5580的数字,她可是一枪没空。 可是她当她看到穆茗的分数时,整张脸都黑了下来。 “5610!”小紫薰气愤地跺了跺脚,居然会在最擅长的游戏上输给哥哥,真是丢人呢! “我们去玩赛车!我一定可以赢你!”她挺了挺小胸脯,气呼呼地看着他。 “如你所愿。”他有些慵懒地答道,然后伸了个懒腰。看到这一幕,小紫薰要气炸了。你居然都没有把我放在眼里!怎么可以这么目中无人? 投完了币,穆茗和穆紫薰都坐在了电玩座椅上。3……2……1……开始! 开始的提示音刚刚响起,两辆跑车就同一时间飞奔出去,在游戏赛道上风驰电掣。这倒是让穆茗有些怀恋起卡瓦列雷。 那种肾上腺素飙升的快感不是在这种虚拟玩具里可以找到的。 上穷碧落下黄泉(16) 一次漂移过弯之后,两人的距离已经无比接近了。 “我不会输得,看过头文字d吧?听说过藤原阔海ae86吗?”小紫薰咬了咬牙,快速换挡,油门踩到底,迅速打着方向盘。反观穆茗,总是那么淡然的样子,更像是在驾车旅游。 “你又输了。”穆茗放下了手里的方向盘,大概是觉得无聊了,他看起来有些懒散。 “我不服!再来!”小紫薰看着店子屏幕上只差了零点几秒的成绩,气恼地挠了挠头发。 “好吧,你想要玩什么?” “我们玩拳皇吧!”她挽着穆茗的手,在一台游戏机上投了币。 “可以,随便你选人。”穆茗浅浅一笑,他确实不太会玩拳皇这类街机游戏。和姐姐一起玩恐龙快打,忍者龙剑传还有恶魔城的时候,总是她教自己玩。 包括哪个地图有特殊武器,哪些房间有加血的道具,怎样通过按键和摇杆搓招,还有打boss的时候怎样规避技能等等。这些她都很了解,这也是她为数不多能教给穆茗的东西。 她选了卢卡尔,八神庵,还有七枷社。穆茗选了夏尔米,拉尔夫,还有宿命之炎克里斯。 第一局是穆茗的克里斯对战她的八神庵。穆茗以前和穆紫薰一起玩过很多次了,对她的习惯和连招都无比了解。八神庵这个角色是拳皇97里设计最全面的一个角色,指令投,飞行道具,浮空技能和高伤害爆发都具备,并且角色属性也很优秀。 但缺点就在于他不能“接气”,也就是他不能保留另外两位队员的能量豆。所以只能第一个出场。剧情里的八神庵个性高傲,对谁都不屑一顾,所以就有了这个特殊设定。 小紫薰熟练地摇晃着摇杆,并飞速按下各种按键。屏幕里的八神不断进攻着,屑风,暗勾手,葵花,百合折……全部被规避掉了。 小紫薰紧缩着眉头,他比自己想象得还要麻烦。之前她在街机厅里玩拳皇可是未尝一败的,今天终于遇到了劲敌。 能量槽满了一格,小紫薰眼疾手快,“八酒杯”释放而出,如果命中了,对方的角色就会陷入长时间的定身。穆茗嘴角微微扬起,后翻滚后按下格挡,轻松挡下。 小紫薰急了,有些气恼地继续猛攻。攒够了能量槽先是佯攻然后发动了“八稚女”。 穆茗早就猜到了她的想法,这是她惯用的伎俩。他往上一挑跳就直接避开了,然后趁着她收招的硬直时间反击。摘日之炎,射日之炎,屠镜之炎,血之罪,天之罚……一套行云流水的连招打完,她的八神庵已经只剩下不到3分之一的血量,然后就被穆茗控制的克里斯一发“暗黑大蛇薙”轻松带走。 “k·o”穆紫薰气恼地砸了砸机器,看着屏幕上的perfect,觉得无比屈辱。 七枷社登场,这个角色是穆紫薰给外拿手的,曾经让她横扫整个游戏厅。七枷社的隐藏超必杀“最终冲击”具备极高的伤害,打出破招的情况下,伤害可以达到90%的hp值。释放时整个游戏背景都会变成岩浆,然后猛地一拳下去。打中了就非死即残。俗称“岩浆拳”或者“火山拳”。这一招简单粗暴,但是起手时间较长,容易被躲开。 当初她凭借着优秀的抓破招机会,一手“岩浆拳”横扫了整个游戏厅。 一番缠斗之后,血量不健康的克里斯被打败了。穆紫薰得意地哼了哼。 穆茗换上了拉尔夫。战斗开始。两人你来我往,打了一会儿,她攒够了能量,看准了时机就是一发“最终冲击”。 穆茗操纵着拉尔夫,提前发动了“宇宙幻影”,这一招和“最终冲击”十分相似,就是简单干脆的一记蓄力冲拳,但不同的是,这一招起手时间更长,但是打出破招可以直接造成秒杀,且无视防御。 所以,电子屏幕的背景虽然在一刹那变成了岩浆的红色,然后…… “纳尼!”七枷社的血条一瞬间就被打空了,他不甘心地倒地。 “k·o!” 穆紫薰气的头上都要冒烟了,她愤愤不平地说:“你耍赖!居然选这么赖皮的人物!” “明明是你太笨了嘛,这么好躲的技能。”穆茗小声嘟囔着。 接下来换上了卢卡尔,这个角色的强度有些超模,并且在游戏里是boss出场的,既然是boss角色,那么技能强度自然会很高。他的大招“天国之门”是相当无赖的。 也许是穆茗不想太欺负她,就这样让着她。拉尔夫被轻松打倒。 最后换上夏尔米,也就是大蛇三人组里面唯一的女性。穆茗的熟练度并不高,所以也陷入了劣势。穆紫薰越打越开心,因为她马上就要赢了。 “好,能量够了!”她大吼一声,卢卡尔天国之门发动,夏尔米的血量已经极低了,中了就死。 但是电子屏幕突然切换了画面,天空中满是乌云,闪电刺破了云层从天而降。这是夏尔米的超必杀“命运之雷矢”,无差别攻击,整个游戏里伤害最高的技能,但是这个技能是敌我随机命中。非常赌人品的技能,只有在殊死一搏的情况下才会用。 所以…… “k·o” 卢卡尔倒地,近乎是被满血秒杀!小紫薰呆呆地看着电子屏幕,张大了嘴巴。眼眶里有泪水浮现出来。 “哇!我好难过啊!你欺负我!”她开始用小拳拳捶打着穆茗。 “我哪有欺负你啊?明明是我比较厉害嘛。”穆茗很是无辜地看着她。 “我不管!你就是欺负我!你……你就不会让一下我嘛?”她眼泪汪汪地,像小野猫一样扑上来挠他。 “那你想怎么玩啊?” “我们再来,大战三百回合!”她不服气地又投了两个硬币。 穆茗只好依着她,又陪她一起玩。 3分钟后 “我不服!再来!” …… 5分钟后 “你又输了!” “继续!” …… 一个小时后 “还玩吗?”穆茗打了个哈欠。小紫薰抹了抹眼泪,终于心服口服地说了一句:“不玩了,我打不过你。” 上穷碧落下黄泉(17) “那好,你跟我来。”穆茗牵着她的手,走到了一个娃娃机面前。 “试一下?”穆茗拿了一个硬币递给她。 “我不会抓这个!”她有些丧气,娃娃机是这个电玩城里她唯一一个不能征服的东西。 “试一下嘛。”穆茗把硬币投到了机器里,示意她尝试一遍。 她握住摇杆,对准了一个皮卡丘抓过去,成功地抓住了它的耳朵。然后那只机器爪就不给力了,皮卡丘落了下来。 她跺了跺脚,从穆茗手里又拿过硬币。试了好几遍,却没有一个成功的。 “这破机器,就会吞币,气死我了!”她噘起小嘴,轻轻地踹了一脚那个娃娃机。 “还有两个硬币。”穆茗看了看手里的硬币。 “我不抓了。”她摇了摇头。 “这两个硬币是有幸运加持的,一定可以抓到。”穆茗冲她眨了眨眼,笑吟吟地说。 “我不信!”她不屑地撇了撇嘴。 “看好了哦!”他把硬币投到了机器里。握着摇杆,有些生涩地控制着机器爪朝着她最喜欢的那个皮卡丘抓去,小紫薰则不屑地冷哼一声。 机器爪抓到了皮卡丘的屁股,然后就这么提着它往上收。小紫薰瞪大了眼睛,有些期待起来。 机器爪不断往上收,皮卡丘开始轻轻摇晃起来,小紫薰激动起来。 “不要掉!不要掉!”她握紧了拳头,一眨不眨地看着皮卡丘。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 皮卡丘很听话地没有掉下去,成功抓到了。 “成功捕捉到一只皮卡丘~”穆茗看着手里的皮卡丘公仔,心满意足地递给了她。 “谢谢哥哥!”她甜甜地叫着,看着手里的精美公仔,她开心极了。 “还有一个幸运硬币哦,要不要试一下?”穆茗把硬币放在了她面前。 “不了!”她接过了硬币,将它放到了口袋里,然后说:“只有这一个了,当然要留着才行。我不能把幸运都用光了!最好的总是要留到最后的。” “行吧,玩了这么久,肯定累了吧?我们出去吃饭吧。”他摸了摸她的头,然后蹲下身将她抱起。 小紫薰有些害羞,但还是用胳膊环住了他的脖颈。被哥哥抱着其实很幸福啊! 他带着她去了附近的一家比较高档的川菜馆,他其实挺喜欢吃川菜的。很多人都有以为川菜都很辣,就是以麻油辣为卖点,其实这是一个误区,主流的川菜分三个派别。上河帮的川菜口味相对清淡,口味丰富。小河帮的川菜则突出辣味,味道比较浓厚。 但总得来说,传统的川菜其实很是很清淡的,那些麻辣的菜品其实只占了川菜的很小一部分。川菜的底蕴非常深厚,这就是穆茗青睐它的原因。只是为了迎合现代人的口味需要,现在的川菜就比较突出麻辣这一口味而已。 穆紫薰喜欢吃辣,他当然会依着她,但也会考虑到她的肠胃问题,就点了些不算辣的菜。酸汤肥牛、夫妻肺片、鸡豆花、原味抄手。 当然了,说到川菜总是绕不来开水白菜,毕竟是四川名菜,制作过程可是相当讲究,国宴上也有。但穆茗其实是不太喜欢的,倒不是说这菜不好,只是觉得做起来有些奢侈浪费…… “开水白菜,算了,不点了。”穆茗把菜单交还给了服务员。 服务员倒是有些鄙夷地看了他一眼。论长相,他确实惊为天人,无可挑剔。可是看着装也不像是有钱人的样子。来餐厅吃饭也只点这些便宜的小菜,像开水白菜这种贵一些的菜就点不起了。 穆茗知道她在想什么,但他不会在意那些无关紧要的人如何看他。 这些菜就够了吧,虽然小紫薰也是相当能吃,但两个人也吃不了多少。他不喜欢铺张浪费,没有一出去吃饭就为了所谓的排面点一大桌子昂贵菜肴的习惯。即便他生活的家庭富裕得足够他挥霍几辈子了,他也总是量入为出。 气质这种东西,向来不是单单用钱就可以包装出来的。自卑到骨子里的人哪怕西装革履也做不到昂首挺胸。 为了单纯地炫耀或者一昧地追求逼格而花无意义的钱,那是暴发户。表面再光鲜亮丽也掩盖不了粗陋和俗气。 真正出生豪门的人不会是智障玛丽苏里面的男主。为了给女主充一次饭卡就花掉上百万美金?这是什么神仙桥段? 穆茗不算是出生豪门,他从某种意义上讲,就是穷苦人家的孩子,他不对此感到自卑。让他能优雅从容地站在别人面前的,不是靠养父母放在他口袋里的钱,而是他多姿多彩的灵魂。 他读过的书,走过的路,受过的良好教育,还有与生俱来温柔与善良都镌刻在了骨子里,塑造了他现在的模样。 物质匮乏并不可怕,可怕是贫瘠的精神世界,更可怕的是你以穷苦的出身为耻,而不为空洞的灵魂而感到蒙羞。 他像往常一样把她喜欢的菜夹到了她的碗里。“多吃一些哦,紫薰你要快快长大。” “嗯呢!谢谢哥哥!”她扒拉着碗里的饭,有些含糊不清地答着。 吃完了饭,穆茗没有立刻起身,他拿出纸巾把穆紫薰弄到桌子上的油渍擦干净了才离开。一方面是因为洁癖,一方面是习惯。毕竟他是个有些傲娇的人,就连一丁点麻烦都不愿意带给别人。 “接下来去哪里呢?”穆茗问了问她,征求着她的意见。 “去游乐园吧!”小紫薰挽着她的手走了一段路,然后找到了一个游乐园。 穆茗买了两张票,然后就带着她进去。因为身高的问题,小紫薰的票价倒是便宜一些。 先是玩了碰碰车,又是玩了过山车,还有海盗船。她较为喜欢那些紧张刺激的设施。在坐海盗船的时候她死死抱住穆茗,和周围其他人一起惊声尖叫。而穆茗则表现得平淡许多。除却生死,都是小事。 他在摩天轮面前停了下来,看了许久,但小紫薰不太喜欢这个,觉得太没劲了,都不刺激。他只好牵着她离开,陪她又坐了一边海盗船。 穆茗其实还是比较喜欢旋转木马和摩天轮,毕竟他是个既浪漫又富有童心的孩子。而且,岸芷也喜欢摩天轮,他也记得她坐在旋转木马上的样子。 玩了整整一天,小紫薰已经精疲力尽了,但还是兴高采烈地跟着他回家。 上穷碧落下黄泉(18) “今天开心吗?” “开心!就是今天过得好快呀!”她美美地吃着手里的烤串,坐在穆茗的脖子上,悠闲地晃了晃小腿。 “美好的时光总是稍纵即逝。”他低垂着眼帘,有些惋惜地说。今晚会下雨,他知道的,生命如露水一般短暂,人与人相遇了很快就要分别。 “往哪边走?没有你,我找不到回家的路。”他微微一笑,在一个转角处停了下来。 “嘻嘻,哥哥你好笨哦!往右边走,那边离我们住的地方比较近。”她咯咯直笑。 “好,以后不要害怕一个人走夜路哦~即便没有人在身边,你也是超级可爱无比的美少女战士。”他迈着欢快的步子,带着她朝着家走去。 已经到了傍晚了,房子里的灯还亮着,让人觉得暖暖的。 “我们回来了!”穆茗蹲下身,把小紫薰放了下来。 “以后可不能玩到这么久才回来啊,该吃饭了。”沈蓝依慈爱地看着两个孩子,把手里端着的一大碗香菇炖鸡汤放到了桌子上。 “啊?是香菇啊!我最讨厌吃香菇了!”小紫薰一脸嫌弃地看了看桌子上飘着香味的汤。 “今天可不行,今天你必须要吃香菇。”她板着脸,很严肃地揪住了她的耳朵。 “干嘛要吃那么难吃的东西。”她嘟了嘟嘴,然后看着穆茗求助,穆茗只是给了她一个爱莫能助的表情。 “我不吃!”她倔强地摇了摇头。 “吃不吃?”沈蓝依秀眉一蹙。 “不吃!”小紫薰气鼓鼓地,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 “哟呵~”她挑了挑眉,拍了拍她的屁股。 “吃吗?” “我吃。”她揉了揉被打疼的屁股,弱弱地说。 餐桌上不止有香菇炖鸡汤,还有爆炒的干香菇和香菇肉丸。 “这谁顶得住啊?”她顿时觉得生无可恋,然后放下了筷子。沈蓝依瞪了她一眼,夹了一筷子对她说:“妈妈做饭没有哥哥做得好吃,但是我只能为你做这个了。你以后会吃到很多好吃的东西,但不会想着要吃苦。” 她夹了一块香菇到了嘴里,刚刚尝了一口就忍不住吐了出来。 “好难吃哦,我吃不下去。”她苦着脸说。 “吃不下去也要吃,只有这一次了,以后你怎么样,我不会逼迫你。”她又夹了一筷子菜放到她碗里,然后继续说:“听一次话。” 小紫薰不情不愿地夹了一筷子,细细咀嚼着,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不许吐!”她格外严厉地看着她。 小紫薰强忍着恶心和呕吐感,将那块香菇咽了下去。眼角泛起泪滴。 其实穆茗也不大喜欢吃香菇这种菌类食物,但他没有表现出抗拒,只是默默吃着妈妈做的饭。她做的很普通,手艺不怎么好,甚至可以说有些难以下咽。但他知道,他一生只会有这么一次机会。 “这就对了。”沈蓝依欣慰地笑了笑,然后对她说:“就像你讨厌吃香菇一样,妈妈以前其实是很讨厌吃猪肝的。一吃猪肝就想吐,可是你外婆她总是逼着我吃,我总是抗拒。直到后来,我长大了,却没有了妈妈,只好一个人在异乡漂泊,再也吃不到她做的菜了。” “我记得那时候,我被人给骗了,口袋里只有12块钱,所以饿了一整天。” “我走到一家苍蝇馆子里,突然心血来潮地买了一份爆炒猪肝的盖浇饭。然后发现,其实这玩意没有那么难吃,于是就这么喜欢了。我在那个馆子里还遇到你创业失败的爸爸。”她一边说一边回忆着,脸上带着温暖的笑。 “讨厌的东西总是有很多。比如香菇,炒的蒸的煮的炸的,你都讨厌。可是,没准有一天你会找到一种你喜欢的做法。只是妈妈还没找到,但是哥哥一定会找到的。”她语重心长地教育着她,然后欣慰地看了看穆茗。 “有时候,即便是不喜欢,也要学会哽咽痛苦。”她轻轻敲打着小紫薰的头。 “我吃了嘛,妈妈你为什么还要打我?”她抬起头,一脸的委屈。 “嘿嘿,妈妈以后不会打你了。”她有些调皮地冲她眨了眨眼,然后仔细端详着一旁正在吃饭的穆茗,边看边点头。 “乖儿子,妈妈还没打过你,对吧?”她说着,莫名有些好笑。 穆茗闻言,放下了碗筷,走到她身边,紧紧抱住了她。 “傻瓜,我怎么舍得打你呢。你这么听话。”她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头发,又轻轻地拍着他的背。 一旁的小紫薰看到了,忍不住笑了起来。“哥哥是小孩子,羞羞脸!” 沈蓝依倒是半开玩笑地跟她说:“对啊!哥哥本来就是孩子,他其实比你还要小呢!” “那哥哥要喊我姐姐!”她开心得手舞足蹈。 “是的呢,等你长大了,哥哥就要喊你姐姐了。”她莞尔一笑,然后继续说:“紫薰,妈妈和哥哥有悄悄话要说,你等会儿回自己房间去玩,好吗?” “好的。”小紫薰也好奇妈妈的悄悄话,但没有问。她知道他只要一问哥哥,哥哥就会告诉她。 吃完了饭,小紫薰就回到了楼上自己的房间玩游戏。 “真想让你不要走。”穆茗哭了。 “人会来,就会离开的。”她洒脱地笑了笑,然后说:“我只是遗憾,没能看着你和紫薰长大,没有好好尽过妈妈的责任,没有让你有一个完整的家。我啊,总是会有小性子呢,一点也不像妈妈。” “已经足够了啊!真的,已经足够了。”穆茗强忍着泪水,心里像是揉进了一把碎玻璃。他知道,这个紧紧抱着他的人,其实只是个大女孩。 “我还没有给你准备礼物呢,过几天就是你的生日了,对不对?我问过苏院长。他是在3月7号那一天捡到你的,就在门外的雪地,那一年的冬天格外漫长。”她轻轻抚摸着他的脸,拂去了泪水。然后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圆润晶莹的玻璃球。 玻璃珠很美,像一颗闪闪发亮的蔚蓝色星辰。她把玻璃珠放到了他的手心,然后合上了手掌。 “这是我能送你的,最珍贵的礼物了。一定要好好保管哦!”她温柔地笑着,让刺在穆茗胸口的碎玻璃都片片剥离出来。 “谢谢妈妈!”他小心翼翼地将它收藏好,笑着道了谢。 久病初愈,长醉有醒(1) “能给我弹一首曲子吗?”她看了看客厅里的白色钢琴。 “好的!”穆茗答应了,起身坐到了钢琴面前,神情专注而肃穆,他很少刻意地去追求缥缈的仪式感,演奏总是随性而为。但这一次却优雅得像一个王子。 人总是需要留下一些美好的瞬间,需要一份仪式感来慰藉这平淡无奇的生活。 所以啊,既然是告别,那就该庄重一些。他要用最完美的演出为她践行,这是他唯一能做的。若没有这份仪式感,多年以后,他会后悔的。 手指轻快地划过琴键,在黑与白之间缠绵,唯美又带着一丝忧伤的旋律再次回响起来。 依然是october的who’slovingyou.一首并不为大众熟知的纯音乐。 “谁,爱着你?” 沈蓝依默默看着她,脸上的笑容能把冷漠的冰雪化开,眼里荡漾着盈盈水波。 穆茗一边演奏一边流泪,他闭着眼,不敢去看她的眼神。眼泪无声地落到了钢琴上,和他的手指一起悦动,像是月光下轻舞的精灵。 舒缓的旋律逐渐变得急促起来,音符从他的指尖流泻出来排列成和谐的乐章,敲响了紧锁的门扉。 他从小就热爱钢琴,它优雅又不失质朴与生动,任何能想象到的美妙声音都能在黑白键上孕育出来。 悠扬的琴声渐渐平息。滚烫的眼泪像是失去了温度的铁水,渐渐冷凝成了沉重的金属块,让空气都变得沉闷起来,压得穆茗有些喘不过气。 “眼泪,原来是这么廉价的东西~”穆茗的手指停下了,琴键上舞蹈的月光精灵也偃旗息鼓,没有无终的曲。 他站起身,优雅地行了礼。没有鲜花,也没有掌声,只有窗外传来淅淅沥沥的雨声。雷声隆隆,掩盖了哭泣。 “今天,妈妈死了,雨下了一夜。”——穆紫薰的日记 ……………………………… “怎么了?好些了吗?” 恍惚之间,仿佛听到了有人在呼唤自己。穆茗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头已经不痛了。 “你哭了?是做噩梦了吗?”穆紫薰地看着他眼角的清泪,觉得胸口一阵刺痛。 “我没哭!”他擦去了拥抱你眼泪,这话就连自己都不相信。但是很多时候,流泪的缘由是无法言说的,他只好对此保持缄默。 看了看面前那熟悉的俏脸。他发现她的眼神有些暧昧,看得他有些不好意思。 他视线下移,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于是像触电一样赶紧松开了手,目光躲躲闪闪地,脸红得像熟透了的苹果。 “手感怎么样?”她捏了捏他的脸,看着他窘迫的样子,突然很想欺负一下他。 “干嘛要问我这么难为情的问题。”他支支吾吾地,很是难为情地说。 “你就说嘛?看你好像很喜欢摸的样子,睡觉的时候会不自觉地摸到那里,就像小宝宝一样。”她一边逗弄着他,一边捏了捏他的鼻子。 “我也不知道嘛!”他用手捂住脸,很是尴尬地说。 “哈哈,算了,不逗你了。”她得意地笑了笑,突然肚子发出咕噜声。她的笑声戛然而止,然后脸色苦了下来。 “你没有吃饭啊。”穆茗有些心疼起来。 “嗯嗯,快要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她可怜兮兮地点了点头,然后摸了摸瘪下去的肚子。 “等我一会儿,哥哥给你做好吃的。”穆茗起身揉了揉她的头。 “咦?你变皮了!你居然在你姐姐大人面前自称哥哥!”她坐了起来,瞪大了眼睛,双手叉腰,想要努力装出姐姐的威严。 “对啊,我就是哥哥!”穆茗不顾她幽怨的眼神,掐了掐她的脸。然后蹦蹦跳跳地跑到了厨房。穆紫薰看着他学着自己的可爱样子,忍不住笑出声来。 “活力值满满的,真好啊。”她欣慰地笑了笑,坐在被窝里没有动。她知道若是自己起身去厨房逗弄他,他一定会担心她着凉,然后肯定会很生气地把她按回被窝里。 穆茗在厨房里煮着水饺,这是他自己包好的饺子。用香菇和猪肉做的馅是她很喜欢的味道。他做好了三人份的,一份带到了自己的房间,他知道岸芷今天在这里过夜,还睡在他的房间。 当岸芷打开房间看到他的时候,他也能从她的脸上看出明显的欣喜。 “吃了吧,听姐姐说,你下午没怎么吃饭。” “嗯嗯,我会的。此处省略谢谢。”她笑着接过碗。 “此处省略不用谢。”他笑了笑,然后说:“晚安~” “晚安!” 晚安这两个字终究是不能省略的,因为仪式感不可或缺。 他最多的一份带到了姐姐的房间,他知道她很能吃。 “你给她做了吗?”她有些关心地问道。 “做了。”穆茗微怔,旋即微微一笑。他知道姐姐其实很关心别人,也会在意别人的感受,只是骨子的傲娇让她拉不下脸面。 “嗯,那就好。”穆紫薰欣慰地点了点头,然后开始大口吃起来。 穆茗回到了厨房,端着最后一碗饺子走到了阳台上。 “出来吧!我闻到你的玫瑰花香了。” “此处省略不用谢!”一道略带慵懒的迷幻嗓音响起。穆茗手中的汤饺不翼而飞。 一袭美得有些凄婉的红衣在夜里绽开,殷里一手端着碗,一手拿着筷子,美美地吃了起来。 穆茗倒是觉得他吃东西的样子莫名地可爱。殷藜似乎是知道他在想些什么,有些自恋地回了一句:“不要迷恋哥。” “噗嗤~因为我们俩长得都一样,所以忍不住多看了你两眼。”穆茗莞尔一笑,然后说:“谢谢你!” “谢我什么?”殷藜随口问道。 “你明白我的意思的。”穆茗很真挚地看着他。 “小事一桩,还有哦。你的生日礼物我已经提前送给你了。就在你口袋里。”殷藜对着他努了努嘴。 “这是……”穆茗摸了摸口袋,发现了那一颗美得不像话的蔚蓝色水晶球。它在夜里散发出晶莹的光泽,即便是夜里最明亮的星在它面前也要黯然失色。 “这是妈妈给你的礼物,也是我给你的。”殷藜端起碗就消失了。 临走前还留下了一句话“碗我会洗好了给你放到厨房里。” 久病初愈,长醉有醒(2) “谢谢你。”穆茗小心地把水晶球收藏好,双手合十,闭着眼道了谢。他知道,他一定会听到的。 外面有些冷,他回到了房间。姐姐依然美滋滋地吃着汤饺。穆茗就这样默默看着她微笑,他是以她的幸福当做食粮而生存的。 “你不吃吗?”穆紫薰忍不住问道。 “不了,我只做了两人份的。”他轻轻摇了摇头。 “呐~你吃!”她把碗推到了他面前,夹起一个水饺放到了他嘴边。 见穆茗没有动,她又催促起来“啊~张嘴。”穆茗还是吃了。 “这就对了嘛。”她满意地笑着。 “我不饿的,你吃吧。”穆茗又理了理她微微有些凌乱的头发。 “我们一起吃!”她美美地吃着,又时不时夹起饺子喂到他的嘴边。 穆茗只是微笑着摇头:“你饭量大,我都吃完了,你吃什么?” “吃你~”她嘿嘿一笑,抱着他的手掌轻轻啃了两下,带起晶莹的丝线。有洁癖的他出奇地没有嫌弃。 “多大了,还跟小孩子一样。”他拿起纸巾温柔地给她擦了擦嘴,又拭去了手掌上的口水。 “你自己就是个小孩子嘛,还说我呢。”她得意地晃悠了两下小拳头,罕见地露出一副娇俏的小女儿模样。 “行吧,那我就再当会儿孩子。”穆茗点了点头,从书架上取下了一本《绿山墙的安妮》,他记得姐姐很喜欢这个故事。 “你想听我念书么?”他翻开书本,笑吟吟地看着她。 “嗯嗯!当然想!”她像是小鸡啄米一样点了点头,眼睛藏匿着的繁星都被点亮了。 “那你要先吃完哦,饿着肚子可不好。”他轻轻地把手放在她的头顶,然后拍了拍,温柔得不成样子。 “嗯嗯,好呢!”她开心极了,迅速地消灭掉了剩下的饺子,然后把正要起身的穆茗按在了床上。她不想让他去厨房里给她洗碗,因为水很冷。 她很认真地洗好了碗和餐具,又迫不及待地跑回了房间。麻利地钻到了被窝里躺下。穆茗坐在她的身旁,用被子盖住了膝盖,然后念书给她听。 她一眨不眨地看着他。雪白的眼睫微微翘起,半掩着一汪碧蓝色的清泉。如梦似幻的脸,沐浴在温暖的灯光里。斑驳的光与影之中,摇曳着一丝微茫苍白的笑。 她总觉得他很漂亮,对,就是漂亮!一个用来形容女孩子的词,放在这个好看得过分的男孩身上也并非不可。 他的声音很温柔很细腻,却又充满让人欢欣的热情和一丝孩童的天真。他念着:“总有一天,我也会变老,时间掩盖了我的热情,吞噬了我的纯真,收回了我的童趣,但它抹不去我的快乐,我的愿望是:“现在当个快乐的女孩,中年时当个快乐的阿姨,老年时当个快乐的老太婆——总之,拥有快乐的一生.” 他低下头,好看的眉眼又弯成了月牙。他笑着说:“你也要这样,一定要快乐!” “唔~我一定会快乐的!长大了我也是女孩,做个大女孩!”她甜甜地笑着,抱住了他的腰,又像小女儿一样缠了上来。 …… 今晚注定有很多人睡不着,比如戴月华,再比如殷藜。 “我睡不着,可不可以和你一起睡觉?”她很是懵懂的看了看站在窗帘边上的殷藜。 “女孩子不能这么随意的。”殷藜能听得出她声音里的期待,但的回答依然有些冷淡。 “哦~” 她脸上的表情有些失望,殷藜不回头也知道。一想到她的眼睛因失望而蒙上灰色的样子,他又不忍心了。 “可以说说为什么吗?” “你身上很香,我很喜欢这种味道。”她呆呆地眨了眨眼,很认真地回答。 “这样啊。”他叹了叹气,走近了过来,然后坐到了她的床边。 她朝着他靠近了一些,芬芳的玫瑰花香扑面而来。 “想听故事了。”她很是期待地看着他。 “要听故事么?”他身上只有一本《基督山伯爵》,她会喜欢这种以惩恶扬善,复仇报恩为主题的故事么? “我从我喜欢的地方开始念。” 温柔又迷幻的嗓音在她耳畔响起:“人世间无所谓幸福与不幸福,只有一种境况与另一种境况相比较,仅此而已,只有经受了极度不幸的人,才能感受到极度幸福,渴求过死亡的人,才能领悟活在世上有多美好。” “经历了极度不幸福,才能感受到极度幸福。”她默默想着,从忍受着孤独与不幸的孤儿院再到现在听着他念书,大概就是不幸到幸福的转变吧。想到这里,她一把抱住了他。 殷藜倒是没有感到例外。女孩子嘛,总是需要有个人可以依恋的。要么是亲人,要么是朋友,要么是恋人。他呢?属于哪一种?他不知道,现在的他已经不再是穆茗的影子了,也没有对岸芷的执念。 “渴求过死亡的人,才能领悟活在世上有多美好。”他自嘲地笑了笑,翻了页,还是决定从头开始念。故事嘛,还是有始有终比较好。 夜深人静,小狐狸倚着穆茗进入了睡梦中,脸上还挂着甜甜的笑,差一点就能冒出泡泡来。 “看来应该是做了个好梦。”穆茗合上了书,顺手关了灯。 另一边,殷藜已经离开了,戴月华睡得很安稳,枕边躺着一枝芬芳馥郁的红玫瑰。 …… “接下来这个梦谁来做?”殷藜坐在夜市里的一家烧烤摊上,他学着穆紫薰的样子一口撸掉了一根肉串。有些含糊不清地说。 “我敢保证,我做的一定比你好!干嘛老是要做悲剧结尾?”洛汀兰手疾眼快地从他手里夺过来一串烤羊肉。 “好的故事总以悲剧收场。”他不满地瞪了一眼洛汀兰,又拿起一串烤串。 “我就说一句,你是不是要插手。”洛汀兰喝了一口酒,把酒瓶往桌子上一戳。桌上的餐盘都跳了一条。附近的其他桌上的客人也都吓了一跳,闻到了浓浓的火药味。 “当然。”殷藜抿了一口酒,优雅得像是一位正品着美酒的贵族。 但很快他就优雅不起来了。他吐掉了嘴里的酒,剧烈咳嗽起来。 “这啤酒真难喝……” 久病初愈,长醉有醒(3) “这么说,是没得谈咯?”她站起身,双手撑在桌子上,身体前倾,眼神像是伺机而动的毒蛇。 “没得谈。”殷藜也站起身,把脸贴近了她,依然优雅从容地笑着。 “那我们只能用拳头来解决了!”她伸出了那精致得像是高档工艺品的纤纤玉手,手臂却是青筋暴起,声音也冷得吓人。 “能用拳头解决的事情,就不要多说废话了。”殷藜很是傲慢,看着她的眼神有些讥讽。 “好,我是不会手下留情的!”她大吼着,像是发怒的母狮子,然后一脚踩在了桌子上。 “呵,那来吧。”殷藜不屑地撇了撇嘴。 两人抡起了拳头,眼中燃起熊熊烈火,战意凛然。 “哥俩好啊~三星照啊~五魁首啊~六六六啊~八匹马啊……” …… 两人激战了十几个回合,但一直没有分出胜负。 “你作弊!”洛汀兰涨红了脸,显然不是因为猜拳累的。 “你才作弊!你偷看了结果!”殷藜恨恨地看了她一眼。 “你不也偷看了?有什么b脸说我呢?”洛汀兰双手叉腰,振振有词地说。 “你把窥视结果的能力关了!”殷藜皱了皱眉,气呼呼地说。 “凭啥呢?我凭本事开的挂!你凭啥说我出老千啊?”她开始借着酒劲无理取闹起来。 “反正我不管,我要做!我就是要!”她猛地灌了一口啤酒,脸色红润得大吼起来。 “小妞,哥哥来陪你做啊,保管你满意。”一旁走过来一个混混,显然是喝了酒,脸上还带着淫荡的贱笑。 “草你大爷的!”她顺手撸起袖子,把酒瓶抡到了他头上。 混混倒在了地上,不省人事,周围的人忍不住一阵头皮发麻。 殷藜也有些无语,付了钱就把耍酒疯的洛汀兰给拖走了。 “我不走!臭弟弟!”她挣扎着,一口咬在了他的胳膊上。 “弟弟……”殷藜觉得鼻子酸酸的,心里升起了一种微妙的感觉。他首先想到的是穆紫薰,但她是穆茗的,不属于他。 他不知怎么地,这一刻也想有个姐姐。 “喂!汀兰,听着,我挺讨厌你的,因为你总是让我这么难过。”他皱了皱鼻子,有些嫌恶地拍了拍手。 “但是……”他的情绪突然低落下来,俊秀的眉眼躲到了纯白发丝留下的阴影里。 “我可以喊你姐姐吗?”他看了看天上清冷的月亮,有些失神地说。可是话一出口,他就慌了。该死的,我在说什么? “啊?你说什么啊?”洛汀兰迷迷糊糊地,意识不太清醒。 “我说,死猪!赶紧去睡觉吧!”殷藜愤怒地捏了捏她的鼻子。 “哦~”她简单地应了应了一声,就没了下文。 殷藜松了口气,眼里却有些失落,那猩红的眼眸也黯淡了一些。他有些庆幸,又有些失望。 他希望她听到,又害怕她听到,更害怕她听到了又装作没听到。 “不对!不对!”洛汀兰摇了摇他的手,像是清醒了几分。 “你说的根本就不是这个!”她嘟着嘴,就连生气也是那么可爱。 “我说什么了?”殷藜暗自窃喜,又有些慌了,甚至可以清楚地听到心脏不安又雀跃的跳动声,像密集的鼓点。 “你说的是……”她双手按住了他的肩膀,把脸贴近了他,一脸地坏笑。 “你问我可不可以做你女朋友!哈哈哈……嗝”她放肆地大笑起来,甚至有些粗鄙,和她完美的外表形成颇为强烈的反差。 “去死!”殷藜有些气恼,松开了她的手。 “哈哈哈……大爷~快来玩呀!”她伸出手缠在了殷藜的脖子上,一脸地痴笑,还很没形象地打了个酒嗝。 强烈的酒精味和烧烤的孜然味还有她身上带着的淡淡奶香混合在一起,萦绕在殷藜的鼻尖。他脸色阴晴不定,忍不住吼了一句“滚!” 洛汀兰像是故意赖着他了,甩也甩不掉。嘴里还咕哝着:“我不管,这个梦必须要给我,让我来制作!你也不想让他痛苦吧?不然就为什么要送给他那个?” “我乐意,关你屁事?你又不是我什么人。”他傲娇地把脸别过去,有些赌气地说。 “我不是你的姐姐嘛?”她嘿嘿一笑,露出了一副奸计得逞的笑容。 “不是!我才不要你这种人做我的姐姐!”殷藜脸红了,很快反驳道。但是……真的不是吗?殷藜又开始后悔,他审问着自己的内心。 人呢,总是把最坏的一面留给了爱自己的人,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啊。明明喜欢,却又傲娇得要死,就是不愿意服软。 就像小王子里那朵骄傲的玫瑰一样,她也喜欢着小王子,却又不愿意放下身段,总是把自己任性的一面展示给他。 “我都听到了!还装什么高冷呢?”洛汀兰嘟囔着,有些幽怨地看着他。她顿了顿,又继续说:“叫一声姐姐有这么难嘛?” “你去找穆茗吧,他叫姐姐叫得可甜呢,我一定也不甜。”殷藜冷冷地说。 “穆茗有姐姐,不需要我。”她像是有些赌气地抱怨了一句,声音有些酸酸地。 “可我也不是他,我只是他丢弃掉的那一半,所以我……”殷藜有些歉疚地看着她。 “所以你喊我一声姐姐吧,我们本来就是家人。”她注视着他猩红的眼眸。殷藜有些愕然,这句话融掉了他心里的那一层隔膜。 原来骄傲得像白天鹅一样的她,竟然也会流露出这样哀求的眼神。 半晌,他依然没有反应,洛汀兰叹了叹气,有些失望起来。 “姐姐。”他看起来有些不情不愿,表情依然傲娇,但谁知道他的心是怎样的欢呼雀跃呢? “哎~”洛汀兰抬起头,碧蓝色的眼睛就像是被灯光点亮了一般。她亲切地应了一声,脸上绽放出绝美的笑容。她又摸了摸他的脸,然后从口袋里摸出了一颗糖果递给他。 她的手掌很暖,触碰在他冰冷脸颊上。殷藜罕见地没有抗拒,他低着头,像是等待着大人训话的乖孩子。 久病初愈,长醉有醒(4) “这就对了嘛,红皇后就是这么傲娇。”她笑眯眯地看着他,然后给了他一个拥抱。 “很冷的。”殷藜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没有啊,挺不错的!我是那种喜欢夏天吃火锅,冬天吃冰淇淋的人。”她冻得瑟瑟发抖,却还在嘴硬。 “你跟她一样。”殷藜推开了她,他知道自己的身体很冷。 “那个叫月华的小妹妹对吧?嘻嘻!”洛汀兰调笑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有些窘迫的脸。他害羞的样子并不常见。 洛汀兰也好,戴月华也罢,他都不想让她们拥抱自己,哪怕他很喜欢这温暖。谁愿意与冰块相拥入眠呢?他不是个自私的人。 “那个梦你来做吧,做的唯美浪漫些。”殷藜说道。 “这要看他们自己的选择啊。我们只能营造环境,书写故事情节的笔在他们手上。”洛汀兰笑着说。 …… 安静的房间里,穆茗借着撒进来的月光看着姐姐的睡颜,突然觉得,她长得还蛮好看的……难道是过去的自己忽视了她吗? 他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脸,看着她皱了皱可爱的小鼻子,然后忍不住发笑。她下意识地就往他怀里钻,又把他抱的很紧。对她来说,穆茗是全世界最舒适的抱枕。 穆茗觉得屁股凉凉的,因为这个笨蛋姐姐把她的脚勾在上面。 “脚好冷。”他握住了她的脚丫,用手心的温度为她取暖。她像是也有感应一般,脸上露出了倍感舒适的笑。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呢,睡姿也像是小孩子。”穆茗突然觉得,嗯……姐姐还是很可爱的,是自己以前又忽视了吗? …… “这里是哪儿呀?”穆紫薰睁开眼,银装素裹的世界,雪亮得有些刺眼。 白茫茫的雪地里,白衣的少年在漫天落下的雪幕下漫步。 她很快就看到了他,他在雪中独自漫步,朝着她的方向走来。他好像来自很远的地方,已经走了很远的路,只为了和她说一句“嘿,你也在这里吗?我找了你好久。” 他也许是雪的孩子,似乎是感受不到温度的,就只穿了一身单薄的白衬衣和浅蓝的牛仔裤,很朴素的衣裳,却又干净得有些不同寻常。 雪白的发丝被风吹的四散开来,浓密得梳不开的眼睫上也沾染了细小的雪花。缤纷落下的雪花使他看起来像是撒了霜糖粉的糖果一样甜美。 美丽的蓝色眼睛像冻结的清澈湖泊,幽深静谧。精致白皙的脸颊像涂了一层苍白的釉,嘴唇倒是红润得像鲜艳的玫瑰花瓣。漂亮得有些过分了,女孩子也会嫉妒的。 他走走停停,白色的鞋子在雪地上留下深浅不一的脚印。走路是看心情的,没有固定的节奏,忽快忽慢。但一定会不失风度和优雅。若是想到了巧克力曲奇和房间里温暖的火炉,脚步便轻快些。 偶尔想到了院子里不太喜欢的大孩子,他就会有些丧气地跺一跺脚。这倒是让他觉得这雪花也是可怜,从那么高高在上的地方落下,却还要被人践踏,卑微到泥土中去。 他不爱结伴而行,总是喜欢一个人走。因为一个人的时候自在些,不需要因别人步子迈得太快而加快速度,也不需要因他们步子太慢而驻足停留。 一个人的时候,就是这样真实地活着,和不喜欢的人在一起,就死掉了一半。 他偶尔看天空上躲起来的云,偶尔留恋岸边的雪树银花,眉宇间有着些许不符合他年纪的愁绪。 “那是?茗茗吗?小时候的样子!好可爱!”穆紫薰眼前一亮,像是发现了不得的事情。然后蹦蹦跳跳地朝他跑过去。 “啊啊啊!”她兴奋地欢呼起来,朝他奔去。 苏茗喜欢散步,尤其是在雪地里,他喜欢这种清冷的寂静,这个时候世界是干净又温柔的,当然也有时候会变得傲娇而不近人情。比如孩子们手上生冻疮的时候。 再比如他在思考时突然被奇怪的生物打断,岸芷曾经送给他一本加缪的《局外人》,他在看书时被一只凶恶的鹅给打搅了。它真讨厌!于是他和它打了一架。 院长爷爷知道后笑个不听,他想到了鲁迅,迅哥思念许广平时被一只猪给打扰了,他也不顾形象地和那猪搏斗起来。 所以,这个突然出现的漂亮又有些神经兮兮的女孩子,对他来说就是一个奇怪的生物。除了岸芷,他不太喜欢女孩子,没有什么比这种生物更让人害怕了。 “你是谁?”穆茗被她捂得有些喘不过气来。他费了好大劲才从她怀里挣脱出来,他眨了眨懵懂的眼睛,看向她的眼神单纯又澄澈。 “啊啊啊!好可爱!”穆紫薰眼里全是星星,她看着面前一脸傲娇的弟弟,瞬间被萌化了。 苏茗后退了两步,看着她脸上像是痴女一般的笑容,他有些害怕。 “弟弟,你怎么可以这么可爱啊?”她笑吟吟地伸出手,纤长的手指在他脸上疯狂揉捏着,像是在捏一块橡皮泥。 苏茗有些委屈地看着她。“姐姐,你弄疼我了!” “啊?弄疼你了?摸摸。”她赶紧停手,在他脸上摸了摸。一边摸还一边感叹:“啊,我的天,这脸好软,这皮肤好滑~” 她越看越喜欢,怎么也看不够,她还没见过他小时候的样子呢。 “你你你……你一个大姑娘,不知道羞羞吗?”穆茗的脸一下子就红了,他有些手足无措。这个从天而降的大姐姐一把将他抱住了,亲昵磨蹭着他的侧脸。她温热的呼吸扑打在他脸上,把他的脸颊都熏成了红色。长长的头发撩拨着他的鼻尖,弄得他有些痒。 “我不是别人哦,我是你的姐姐!”她在他身上闻了闻,依然是她熟悉的气味。 也许,这世上有一种没被人见过的花。它盛开在悬崖峭壁之上,很美,却又只绽放出短短的一瞬间。 那是在霜雪中盛开的冷冽花朵,孤高优雅,遗世而独立。在清泉中洗涤过后散发出醉人的芳香。 这花香便是属于他的气味,总是让她魂牵梦萦,在睡梦中醒来也念念不忘。 久病初愈,长醉有醒(5) 她贪婪地嗅着他身上穿来的略微带着些许凉意的清香,脸上满是迷醉。 “我的姐姐?”苏茗红着脸,有些不敢相信,然后推开了她,有些警惕地看着她说:“你骗人,我都没有见过你。” “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啦,以后我们会变成家人的。你今年多大?”穆紫薰弯下腰,笑眯眯地看着他,她现在比他要高出太多了。 “我……我不能告诉你!”苏茗呆呆地眨了眨眼睛,稚嫩的童音格外甜美。 “为什么不能告诉我呀?”穆紫薰来了兴致,突然想逗一逗他。 “就是不能告诉你,院长爷爷跟我说,不能和陌生人说话。”苏茗说。 “为什么不能和陌生人说话啊?”穆紫薰歪着头,脸上带着促狭的笑。 “因为……因为……我……”苏茗摸了摸头,看上去格外呆萌,他确实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哈哈,小弟弟,你真可爱!”她蹲下身,摸了摸他的头。 “我可爱吗?”苏茗眨巴着眼睛,好奇地问。 “当然了啊,世界第一可爱!”她甜甜地说,然后还摆了个猫爪的手势。 “那为什么其他孩子都不喜欢我呢?你一定是在骗我。”他有些失望地摇了摇头,然后继续说:“越是漂亮的女人,就越是会骗人。” 他说着又抬起头看了看穆紫薰,小脸一红。 “姐姐不会骗你的。真的!”她觉得有些好笑,其实她没少骗他。在和他成为家人之后,她可是没少捉弄他,因为他真的太单纯太好骗了。看着他傻敷敷相信她的样子,她就觉得他特别可爱。 可是人也是会学聪明的,被捉弄久了,他就变聪明了。甚至也学会了捉弄这个笨蛋姐姐。 不过嘛,现在是和她成为家人之前,所以他还是很好骗的。 “别人不喜欢你没关系,姐姐喜欢你!”她宠溺地摸了摸他的脸。 “哦,那我相信你。”苏茗看了看她的眼睛,然后点了点头。 “这么快就相信了?”穆紫薰有些惊讶地反问道。 “眼睛是不会骗人的。”苏茗轻轻地说,他单纯但是不笨,能感受到她是真的很喜欢自己。那眼神里毫不掩饰的宠溺和充满爱怜的笑容是伪装不出来的。伪装出来的没有这么自然。 “真乖,给你糖糖吃。”她从口袋里摸出了一把巧克力糖递给他。 “谢谢姐姐!”他微笑着接过糖果,却并没有表现出其他孩子那样见到糖果时的欢呼雀跃。 “你不怕我是坏人吗?”穆紫薰揉了揉他的小脑瓜。 “给我糖吃的人都不坏,说我可爱的人都很好。”他浅浅笑着,醉人的酒窝又浮现而出。 “是嘛?真好啊。”她微微一笑,然后有些哀怨地说:“我真羡慕你啊!因为没有人喜欢我,也没有人会给我递糖吃,也没有人会说我可爱。” 苏茗微怔,因为这番话让他想到了自己,他有些同情起来。 “呐~吃糖~”他笑着撕开了一个巧克力糖的糖衣,递到了她的嘴边。看着他脸上干净又纯洁的笑容,穆紫薰感动得不行。 “啊~”苏茗见她呆呆的,没有反应,就笑着催促起来,示意她张嘴。 她笑着吃掉了糖,糖很甜,让她的心都要化开。 “姐姐你很漂亮,也很可爱,一定会有人喜欢的。”他也学着她的样子摸了摸她的头。 “那你喜欢我吗?”她狡黠地笑了笑,身后的狐狸尾巴又开始得意地晃悠起来。 “不告诉你。”苏茗挑了挑眉,神秘地笑了笑。穆紫薰鼓了顾腮帮子,有些气恼地跺了跺脚。 “这么冷的天气,你不回家吗?”他理了理发间的碎雪,又替她擦去了衣服上的雪花。 “我没有家,我爸爸妈妈不要我了。”她哭丧着脸,那模样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是这样吗?”苏茗同情起来,他伸出了稚嫩的小手 “我带姐姐回家!”他很认真地看着她。 “好呀!”穆紫薰喜上眉梢,一把握住了他的手,她握得很紧,就像用强力胶水把两人的手粘在了一起。 他在前面走着,对这个刚刚认识的女孩子似乎没什么戒备心,穆紫薰也紧紧跟着他。 他带着她朝着院子走去。一路上也很乖巧礼貌地和认识的叔叔阿姨和爷爷奶奶们打招呼。 “苏茗哥哥!”一道甜美的女声从身后传来,穆紫薰有些不悦地皱了皱眉。 扎着麻花辫的娇小女孩笑着跑了过来,然后递给了苏茗一个竹篮,里面装满了热气腾腾的团子。 “谢谢你,沈渔!”苏茗微笑着接过饭团。 “不用谢哦,苏茗哥哥!我们家做了好多呢。奶奶还让你去我们家多拿几个呢!”少女甜甜地笑着。 “嗯呢,我会的哦。”苏茗笑着颔首。 “这个好看的大姐姐是谁呀?”沈渔扬起头,看了看他身旁的穆紫薰。脸有些红,她还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女孩子呢,真好看! “我是她的姐姐!”穆紫薰心里觉得美美的,谁不愿意听到别人赞美呢? “姐姐你好!”沈渔也很是礼貌的挥了挥手。 “嗯,你好!”穆紫薰也笑着递给了她一些巧克力糖果。 “谢谢姐姐!” “不谢啦~”穆紫薰点了点头,对这小妮子倒是很有好感。 “苏茗哥哥,我还有作业要做呢,做完了就去找你玩!”她有些不舍地看着苏茗。 “嗯嗯,好的!”他挥了挥手,两人就此别过。 “这个小妹妹好可爱啊,你喜不喜欢她?”穆紫薰有些玩味地笑着。 “喜欢啊。”他点了点头。 穆紫薰心里咯噔一下,她有些不悦地说:“小孩子应该好好学习,怎么可以谈恋爱呢?” “啊?姐姐你说什么嘛?”他有些摸不着头脑,弱弱地说:“沈渔人很好啊,她和他哥哥,还有她的爷爷奶奶都很照顾我。我喜欢那些对我好的人。” “啊?不好意思啊,我还以为你在和她处对象呢。”穆紫薰闹了个大红脸,心里倒是松了一口气。 “唔~你说处对象啊,附近的好多男孩子都挺喜欢她的,她很温柔也很善良。”穆茗说着,就拿起一个热乎乎的团子递给她。 久病初愈,长醉有醒(6) “吃团子~”苏茗拿起一个团子递给她,还小心叮嘱了一句“小心烫哦。” 穆紫薰咬了一口团子,里面是炒好的粉丝和肉末,梅干菜和酱料的香味卷着热气溢散开来。 “好吃吗?”苏茗随口问道。 “好吃!” “是嘛,那就好呢。我还以为像你这样出身富裕的女孩子不会喜欢这种粗俗的东西的。” “没有啊,吃的东西哪有高低贵贱之分呢?”穆紫薰摇了摇头,然后继续说:“就是不如你做的好吃。” “你怎么知道我会做的?”他好奇地反问道。 “我说了嘛,我以后会成为你的家人,嘻嘻。”她嘿嘿一笑。 “真的假的?”他有些诧异。 “当然啦,你以后还会给我做好多好吃的东西,冬天也会给我做团子吃。”她咬了一口团子,微笑地看着他。 “你来自未来,是嘛?”他有些狐疑地看着她。 “是啊!”她点了点头。 “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以后的我,会是什么样子?有人喜欢我吗?我很想知道呢。”他很是期待地看着她。 “以后会有很多人喜欢你。真的,非常非常多。长大了会变得更加好看,好看到让我都羡慕得不得了。会有很多女孩子喜欢你,她们还会经常在后面跟着你。”她自豪地说着,然后摸了摸他的头。 “真的吗?”苏茗摸了摸自己滚烫的脸,忍不住傻笑着。 “真的,你还说等姐姐以后长大了,就让姐姐嫁给你。”穆紫薰俏皮地笑了笑。 “真……真的嘛?”穆茗的大脑有些当机,他支支吾吾地看着她。 “你说呢?”她狡黠地笑了笑,真是像极了一只小狐狸。 “你一定是在骗我!”苏茗皱了皱鼻子,继续说:“岸芷她说了,以后会嫁给我的!” “什么?”穆紫薰吓了一跳,然后说:“她真这么说了?” “对啊,她还亲了我的脸。不过,我已经好久没有看到她了,我很想她。”苏茗傻笑着,他摸了摸自己的脸,那是被她吻过的地方。 “这个死贱人!居然这么小就勾引我弟弟!”穆紫薰怒不可遏,简直气的要跳脚,头顶的怒气值已经到达了max。 “岸芷以后会是什么样子?是不是和姐姐你一样好看?”他很开心地问。 “她啊,丑死了,长得很丑很丑。还很胖,变成了一个超级大胖子!”穆紫薰鼓着腮帮子,气呼呼地说。 “哦,我知道了,她一定比你长得还要好看对不对?”苏茗眨了眨眼,开心地说:“当一个女孩子诋毁另一个女孩子时,说明她嫉妒了。所以,姐姐你生气了,是因为岸芷比你好看,对不对?” “胡说!姐姐哪里比她差了?”她气得不行,然后继续说“我比她好看!” 看着她几乎快要抓狂的样子,苏茗咯咯直笑。“我不在乎她变成什么样子,哪怕她有一天长满了皱纹,变老了,不再年轻了。我也还是会喜欢她的。《霍乱时期的爱情》里这样说“灵魂之爱在腰部以上,肉体之爱在腰部以下。腰部以上的地方,也许就是指心脏吧。” “只要喜欢,就什么都不在乎吗?”穆紫薰突然觉得这团子不怎么香了,她有些吃不下了。 “那,如果你喜欢的人死了,但可以见到他。每天只能和他相处12个小时,他不能像正常人那样走在阳光下,不能吃东西,甚至也不会和你有孩子。这样,你还会喜欢吗?还愿意和他在一起吗?”她眼神复杂地看着他。 “依然会喜欢,我喜欢的是这么一个人,无关于她怎么样,她可以不完美,可以满身缺点,甚至可以残缺……但就是我喜欢的模样。”苏茗先是一愣,然后很认真地说。 穆紫薰点了点头,更加坚定了心里的想法。她说:“可是岸芷不是这样的人,她希望能和她在一起的人,是可以用双手去碰触的。那个人不需要有无与伦比的美丽,不需要有惊为天人的才华,不需要会弹钢琴,不需要会画画,也不需要有举世无双的厨艺……她只需要这个人可以紧紧握着她的手一起走在阳光下,然后两人一日三餐四季七嘴八舌度过一生。” “这就是她想要的幸福,如果那份幸福不可以紧紧握在手心里,她就会扬了它。”她蹲下身,很是心疼地摸了摸他的脸。 “所以,我和她最后不会在一起吗?”他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身体里像是有一样东西被抽走了。 “但是她会一直记住你,会一直喜欢你,因为你救了她的命,让她重获新生。”她抱了抱他,轻声安慰着。 “是嘛?那这样也挺好的。”他微笑着,黯淡的眼神又亮了起来。穆紫薰歉疚地说:“真对不起,我不应该说这些的。” “是不应该,剧透了我的未来,我就没什么期待了,总是要保留些惊喜和神秘感才好。”他像是突然长大了许多,说出的话都变得富有深度起来。 “你确定是惊喜而不是惊吓吗?”穆紫薰饶有兴致地反问道。 “好的和坏的,都是不可或缺的,我必须同时拥有二者,才是完整的。”他不以为然地笑了笑,然后问她:“姐姐,你喜欢我吗?” “当然喜欢啊!”穆紫薰不假思索地回答。 “可是你让我难过了。”苏茗有些沮丧地说。 “你也没少让我难过,虽然不怪你,也不是你对我不好,但伤心总是难免的。”穆紫薰看了看手里已经快要变冷的团子,渐渐失去了胃口。 “是啊,伤心总是难免的,她不会和我在一起,你只是告诉了我事情的真相,没有什么错。毕竟客观事实就是如此让人难以接受。”他叹了叹气,颇有些无奈。 “所以,你知道了女孩子为什么要化妆吗?为什么要用美颜,滤镜再修图之后才留下照片呢?”穆紫薰漫不经心地问着一个看似毫无联系的问题。 “余华的《活着》里有这么一句话“人类无法忍受过多的真实。”苏茗轻轻地说,他低垂着眼帘,让人看不透心事。 久病初愈,长醉有醒(7) 雀斑也好,粉刺痘印也好,这些不完美的存在,就是过分真实的东西,所以人们忍受不了。生活里有太多真实让我们不能接受了,就会找一个合理的解释去把它润色一遍,来给自我带来慰藉。就像是美颜和滤镜一样。 “岸芷最后不会和你在一起,把这件事的原因润色一遍就是“这是命运的安排,是不可抗力。”而去掉美颜和滤镜,真实就暴露出来了。”穆紫薰顿了顿,然后看着他的眼睛继续说:“她不够爱你!这才是你无法忍受的真实。” 苏茗沉默一会儿,然后释然地笑了笑。“真让人难过!说真话的人往往是很难讨人喜欢的。”他踮起脚轻轻地敲了敲她的头。 “你不喜欢说谎的人,我也不喜欢。”她坦然地说。 “是啊,我宁愿被真相伤害也不要被谎言安慰。”他释然了,然后看了看她手里还吃剩下一半的团子,于是装成了一副小大人的样子。 “不能浪费食物哦!要吃完!” “好呢!”她微笑着颔首,突然又有了食欲,很快就将冷掉的团子消灭干净了。 “其实,接受不完美的真实也没有那么难。” “爱得不够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爱得不够却还要勉强。”苏茗说完就拿出了纸巾,却不知道是该擦眼泪还是擦手。 穆紫薰在一旁有些心疼,也忍不住自责起来。但她还是没有说什么。 两人都没有说话,苏茗挽着竹篮默默走着,说不难过当然是假的。 “真难过啊,心好疼,疼的要死了。”苏茗蹲下身,捂着胸口,委屈巴巴地看了一眼穆紫薰。 “怎么啦?”穆紫薰忍不住笑了出来,他装可怜的模样还真是少见呢。 “我不开心了,你要安慰一下我。”他罕见地嘟了嘟嘴,有些傲娇地别过脸。 “啊呀!好可爱啊~”穆紫薰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般,原来他在小时候也会这么可爱地发嗲撒娇卖萌啊!为什么长大后就那么高冷了呢? “那你想我怎么安慰你啊?”穆紫薰被萌化了,揉了揉他的头。 “你可不可以背背我?”他看着远处的背影发呆。穆紫薰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一个小男孩趴在妈妈的背上睡着了,妈妈带着他离开了医院。 “没有人会抱我,也没有人背过我。总之,我很羡慕呢。”他眼眶有些泛红。他很讨厌哭的,可是对小孩子来说,泪点总是有些低。 他也经常幻想,是不是自己脑子里的水太多了,都汇聚成了一片海,所以才会在不经意之间留下眼泪。后来他长大以后才明白,这叫做泪失禁体质。 “姐姐,我这么说是不是很丢人啊?男孩子就应该坚强的,不该这么柔软。可是,我也想被人爱。”他低声说着,既羡慕又失落。 “没事啦,傻瓜。谁说你不可以哭的?姐姐小时候可爱哭了,现在也很爱哭。”穆紫薰给了他一个温暖的拥抱,温柔地在他耳边说着。 “那我长大以后,还会哭吗?”他快速地眨了眨眼睛,想把不听话的眼泪赶回去。 “你长大以后会很勇敢,我只见过你哭过两次。”她抱着他的头,把脸贴在了他的额头上。 两次,一次是他在她的歌声里闭上了眼睛,一次是他抱着破烂不堪的衣服痛哭流涕。 “如果我的眼睛不会流泪就好了,它流泪的时候会很丑。”他小声抱怨着。 “没有,你的眼睛很美,是世界上最美的眼睛。”穆紫薰首先想到的是江岸芷的脸,他的眼睛在她身上依然很美,依然绽放出动人的光华。 那双眼睛既让她感到温暖,又让她觉得心痛,所以她真的很不想看到江岸芷。一看到她,万千思绪就从心底翻涌起来。 她笑着蹲下身,然后略微有些俏皮地说:“姐姐背你,我们回家~” “好哒~”他开心地笑了笑,俯在她的背上,然后双手绕在了她的脖颈上。穆紫薰握住苏茗还很娇嫩的小腿,突然觉得莫名的可爱,又忍不住在手心里摩挲了一会儿。 她接过了他手里提着的竹篮,然后就朝着那所孤儿院走去。 苏茗的脸红红的,他把脸埋在她的发间,馥郁的薰衣草香味便扑面而来,让他觉得眼皮有些沉沉地,很想睡觉。孩子的脸皮总是很薄的,被一个好看的大姐姐背着,还有来来往往的行人注视着,苏茗当然会很害羞。 “茗茗,你好轻啊,身上都没有什么肉。”她摸了摸他的小腿,忍不住皱了皱眉。 “你有没有认真吃饭?” “有啊,我不浪费粮食的,但是有一个女孩子,她总是吃不饱,我就会把自己饭菜分给她一些。”苏茗很老实地回答着。 “这样是不行的!男孩子要长身体呢!”穆紫薰开始心疼起来,然后说:“那个女孩子是你的朋友吗?” “应该不算吧,我只是觉得她很可怜。我也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她就是吃饭的时候会坐在我旁边。”苏茗摇了摇头。 “傻瓜啊!她是知道你善良,所以才这样的。”她有些气恼地看了看他,本来想发火的,但是一看着他那单纯又懵懂的纯洁眼神,她一下子就心软了。于是只好无奈地说了一句:“不要对别人太好,知不知道?” “她救过我的命,我很感激她。虽然她都不和我说话的,但她是个善良的姑娘。”苏茗顿了顿,然后继续说:“我很贪玩的,去年冬天的时候,河里结了冰,我跑到冰面上去玩,然后踩到了一块很薄的地方,就掉到了河里。是她把我拉上来的。” “是这样啊,知恩图报是好事。”穆紫薰点了点头,欣慰地笑了笑。 “而且院长爷爷很偏爱我,给我打的饭菜比其他孩子都要多很多,我总是吃不完。吃饭的时候,他还经常把我带到他的房间里,有好多好多好吃的!有时候是荷叶鸡,卤好的牛肉,还有烤乳猪。” “哇!这么好?院长这么喜欢你啊?”穆紫薰倒是吃了一惊。 “对啊!院长可喜欢我了,冬天的时候,我几乎每天都跟着他一起吃火锅呢,还经常带我去打牙祭。院长爷爷是个比较有名的作家哦!他把自己赚来的钱都用在了我身上,还请了专门的老师教我美术,钢琴,书法和礼仪。”苏茗越说越开心,眼睛里闪烁着小星星。 久病初愈,长醉有醒(8) “我也经常会想,院长爷爷这样会不会偏心了,对其他孩子不公平。”苏茗沉吟了一会儿,有些愧疚。 “一定是你很乖,所以院长就对你这么好。”穆紫薰笑了笑,又蹭了蹭他的脸表示安慰。 “院长爷爷也是这样说的,他说我可乖了,很听话,很懂事很善良。也很聪明,学习成绩很好,每一科都是满分,老师们也都很喜欢我。”苏茗也笑着回应。 “那就对了嘛,好孩子就该有奖励!”她说着,在他侧脸上亲了一口。苏茗的脸一下子就红了,像是红彤彤的苹果,很是可人,让人忍不住想要咬上一口。 “院长喜欢听戏,我就会去学,唱给他听。他常常会惊讶于我学东西的速度。院长也喜欢钓鱼和下棋,闲暇之余,他就会和附近的老人们杀上两盘。没有赌注的时候,倒是有来有回。但是只要一谈到钱钱,院长就没输过。然后他就会笑眯眯地用赢来的钱带着我去买我喜欢的叫花鸡和糖人。” “所以,我也想学着下棋,因为我和那些附近的爷爷们下棋赢了,就可以赢到钱了!这样我就可以给爷爷买一顶好的毡帽,他的帽子都好旧了,还缝着很难看的补丁!” “如果我有很多钱钱了,也可以给他买喜欢的糕点。院长可馋了,牙齿不好还老去买零食。就和鲁迅一样,前脚刚看完牙医,后脚就会走很远的路去买喜欢的甜食犒劳自己。虽然这些零食大多数都进了我的肚子。”苏茗越说越开心,眼睛里亮起了小星星。穆紫薰只是安静地听着他讲,但是没有说话。 “所以我就缠着爷爷,让他教我下棋!在我刚开始学下棋的时候,他就会故意让我。我总是装出一副高明的样子想要吃掉他的车马炮,他就故意装作不知道,然后就假装迎合我。直到我吃掉了他的棋子,他就会吃惊地喊“哎呀!茗茗真聪明啊!” “其实我早就知道了,我看得出来爷爷是让我的,我还为此发了小脾气。”苏茗干脆直接去掉了院长两个字,他就是自己的爷爷,没错! “但是,他也有调皮的一面。在学了一段时间后,我已经很厉害了,爷爷都不是我的对手了,他就经常舔着脸悔棋。还看着我一个劲儿地笑。”苏茗说到这里就咯咯地笑了出来。 “你真厉害啊!姐姐小时候可笨了,没有你聪明。”穆紫薰也笑着夸奖了他。 “嘻嘻~后来我就和附近的其他爷爷下棋,还有沈渔的爷爷!他们都没有赢过我呢!总是输得可惨了!那时候我赚了好多好多钱!买了好多好多糖人、糖葫芦、芝麻糕、蜜饯……”苏茗一边笑吟吟地说,一边扳着手指。 “不过,他们老是厚着脸皮悔棋,一大把年纪了,还跟小孩子一样,羞羞脸!”他说到这里,就有些气恼地鼓了顾腮帮子。 “我和其中一个老爷爷下棋的时候,其他老人就会围着我们,给他支招。都不知道什么叫“观棋不语”的,不知道谦让小孩子就算了,还一起商量着对付我!”苏茗说到这里,就有些委屈起来。 “那你有没有给院长买东西呢?”穆茗笑着问道,顺便轻轻地拍了拍他的屁股。 “有啊!我给他买了好多好多他喜欢吃的糕点,有杏仁饼、绿豆糕、芝麻糖……还有他喜欢喝的烧酒和凉茶。”苏茗自豪地说着。 “真好啊。”穆紫薰也由衷地感叹着。 “院长他要照顾那么多孩子,很累的。我就经常给他揉揉肩膀,按下摩。也会帮他一起打扫房子,晾晒书房里的旧书。我能帮他做的,都会去做。”苏茗说着,脸上又浮现出温柔干净的笑。 “其他孩子会这样吗?”穆紫薰问道。 “不会,他们不会主动去帮院长做事情。总是吵吵闹闹地,经常闯祸。吃饭的时候也很不安分。只有听院长讲故事的时候才会不那么闹腾。”苏茗有些失望地摇了摇头,然后继续说:“不过,我也没有奢望他们能为院长做些什么。人都有自私的一面,我也有。但是院长是我的家人,他对我好,我就对他好!” “你看,你这么好。院长当然会喜欢你!偏爱你一些也没什么不可以。因为你值得被温柔对待。”穆紫薰微笑着,心里也为他感到骄傲。 “嗯呢~谢谢你,姐姐!”苏茗温暖地笑着,他也在穆紫薰的侧脸上亲了一口,然后那白皙的脸颊便红的发烫起来。 “我们到了哦!姐姐你把我放下来吧。”苏茗指了指前面的大门。 “怕什么嘛?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穆紫薰知道他很害羞,但没有理会。自顾自地走了进去,在一众孩子们惊讶好奇的眼神中走到了苏茗的房间。 苏茗和其他孩子的区别就在这里了,其他孩子都是几个人挤在一个大房间里,睡上下铺。而苏茗却有属于自己一个人的房间。也许亲生的和后妈养大的就是不一样吧。 穆紫薰也不禁想到了自己,上初中和高中的时候,她的零花钱可是连穆茗的零头都没有。她当时也很是气恼,觉得真不公平!但是后来就觉得无所谓了,因为弟弟根本就不花钱的,他把所有的零花钱都花在了她身上…… 而且穆茗一放假就会去做兼职,然后就会把赚来的钱存下来。这些钱要么变成了各种零食进了穆紫薰的肚皮,要么就被他寄给了院长。 他的质朴淳厚还有单纯善良,让他得到了比其他孩子更好的东西。这也是穆文斌和沈蓝依把他当成了自己孩子的原因。 “姐姐,如果你觉得冷,就睡到床上去吧,我要去练习书法了。”苏茗打开了床边的一盏取暖器。俊美的面容被金色的暖光映衬得熠熠生辉,碧蓝的眼眸里流转着氤氲的水波,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的高贵神只。 穆紫薰有些看呆了,过了好久才反应过来,后知后觉地回了一句“嗯嗯。” 苏茗端坐在写字台上,腰板笔直,他极其熟练地调好了墨,便执笔开始书写起来。 这一刻,他身上突然多了一番韵味。那是君子特有的儒雅气质。空灵俊秀,温润如玉。与现在哗众取宠以丑为美的所谓的“书法家”是不同的。 用《兰亭集序》里描述就是“迁客骚人”。若是放在古代,想必也能少年成名,成为一段佳话。 久病初愈,长醉有醒(9) 穆紫薰坐在床上,静静地看着他执笔写字。苏茗低垂着眼帘,浓密的眼睫轻微扇动着,专注的模样倒是别有一番风景。 他喜欢写行书,院长让他平时练习的就是《兰亭集序》。白皙修长的手腕从白色的袖子里探出来。纤长的手指握住笔杆,染墨的笔尖行云流水,挥毫落笔如云烟。 “永和九年,岁在癸丑,暮春之初,会于会稽山阴之兰亭,修禊事也……”练习书法会让他的心变得静下来,物我两忘。 “固知一死生为虚诞,齐彭殇为妄作。后之视今,亦犹今之视昔,悲夫……后之览者,亦将有感于斯文” …… 苏茗低声念着,一气呵成地写完,嘴角便微微扬起,像是艺术家完成了一副心仪的杰作。他满意地点了点头,好好观赏了一番后。又沾了沾墨,开始写杜甫的《酒中八仙歌》。 …… “宗之潇洒美少年,举觞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树临风前。 苏晋长斋绣佛前,醉中往往爱逃禅。 李白斗酒诗百篇,长安市上酒家眠, 天子呼来不上船,自称臣是酒中仙。 张旭三杯草圣传,脱帽露顶王公前,挥毫落纸如云烟。” …… 字如其人不是指的相貌,而是指的精气神,是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气质。他的字迹遒劲有力却又流畅自然。质朴或秀巧,方刚或圆柔,含蓄或张扬,笔势飘若浮云,矫若惊龙。和他的人一样俊秀又富有灵气。 练完了字,穆茗站起身,这才发现姐姐一直看着自己微笑。 他微微有些讶异,把脸别过去,过了两秒,又转过脸来。发现她依然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于是脸红了。“姐姐,你干嘛老看着我啊?”他说着,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你长得好看啊!”她温柔地笑着,还挑逗地抛了个媚眼。 “哪有哪有,姐姐你好看。”他有些害羞地捂了捂红彤彤的脸。 “嘿嘿,不逗你了。过一会儿那个叫沈渔的小丫头应该会来找你玩的。”她俏皮地吐了吐舌头,然后盖上了被子。 她倒是挺喜欢他的床铺,很干净很整洁。穆紫薰在像他这个年纪的时候,床铺永远都是乱糟糟的,起床了也不会叠被子。她抱住他的枕头嗅了嗅,很清新的味道,还有他身上的独有香气。 枕边有一本《小王子》,她有些缅怀地翻开书看了看。扉页有一句寄语“祝可爱的小苏茗生日快乐!”看着那娟秀又熟悉的字迹,她微微有些吃惊,那是妈妈的字迹,她不会认错的。 这是她的妈妈送给苏茗的生日礼物,尽管那个时候他还没有见过她。 她默默地翻看起来,苏茗凑了过来,好奇地看着她。她抬起头,对上了苏茗水灵的呆萌眼睛,于是忍不住笑出声。 “姐姐你也喜欢《小王子》吗?”他像是突然发现了同类,于是有些开心。院子里其他的孩子都不爱看书的,他算是一个另类。 孩子们还是觉得电视更有意思一些,小男生最喜欢的无非就是假面骑士和奥特曼了。小女生们就喜欢百变小樱和美少女战士。 苏茗也喜欢动画。但看的比较多的是tomandjerry和大力水手,还有宫崎骏的动漫。比如《哈尔的移动城堡》、《侧耳倾听》、《虞美人盛开的山坡》……当然啦,还有把他吓哭的《千与千寻》。 不过苏茗最喜欢的还是各类书籍,像《百年孤独》这样格局宏大的文学名着,他也读过很多。但是好书总是与悲伤的故事有关,像《羊脂球》、《茶花女》、《巴黎圣母院》这样的书读多了偶尔也会难过的。 所以,像《小王子》和《绿山墙的安妮》这样比较温馨的故事,他就尤其喜欢。 “对啊,可喜欢了。要不你睡到床上来,我来念给你听?”她眨了眨眼睛,一颦一笑都尽显妩媚。 苏茗想了想,快速地眨了眨眼睛,刚刚准备答应就听到了门外传来的甜美女声。 “苏茗哥哥!我来找你玩了!” “等晚上再听你讲故事吧,她应该有一些不会的功课要问我。”苏茗尴尬地笑了笑,然后朝着房间门跑去。 穆紫薰觉得有些扫兴,但只是温婉一笑。沈渔是个讨人喜欢的女孩子,至少在她看来,她比江岸芷好很多。 沈渔蹦蹦跳跳地跑到了房间里,脑后的两根麻花辫也欢快地跳动着。 “姐姐好!”她很有礼貌地对着床上的穆紫薰打了招呼,笑着露出可爱的小虎牙。 “你好~”穆紫薰也笑着招了招手。 “苏茗哥哥,你能不能教我做一下作业呀?”她从书包里拿出铅笔和作业本,很是真挚地恳求着苏茗。 “嗯嗯,有哪些不会的,你说。”苏茗很干脆地就答应了,然后搬过来两个小凳子和她一起坐到了桌子旁。沈渔和她的哥哥沈卿算是他在这里仅有的朋友,他自然会不遗余力地帮助她。 “就是这个语文作业,写诗词的!”她有些茫然地指了指习题本上的一些诗词题目。 “头发最长的人,这个是猜哪一句诗呢?”沈渔想破了脑袋,也没能猜出来。 “白发三千丈,缘愁似个长。”苏茗微微一笑,答这样的题目对他来说真的没有什么难度。 “面子最大的人?” “天子呼来不上船,自称臣是酒中仙。” “最害羞的人?” “千呼万唤始出来,犹抱琵琶半遮面。” “眼睛最瞎的人呢?”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最馋嘴的人?” “日啖荔枝三百颗,不辞长作岭南人。” “最快的船呢?” “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 “最大的窗户又是什么?” “窗含西岭千秋雪,门泊东吴万里船。” …… “哇,苏茗哥哥你好厉害啊!我问爷爷和哥哥,他们都不会呢。你是不是什么都知道啊?”沈渔填完了所有的诗词,一脸崇拜地看着苏茗。 “没有啊,这些都很简单呢。如果你喜欢看书就会很轻松地答出来”苏茗莞尔一笑,翻了页,又开始指导她其他的作业。 小孩子总是希望得到别人赞美的,但他总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并不会因为她的赞美而感到骄傲。 久病初愈,长醉有醒(10) 教沈渔做完了作业,他又被她缠着翻花绳,两人玩了好久。沈渔尤其擅长这个,苏茗倒是有些力不从心了,只好求助地看了姐姐一眼。 穆紫薰会心一笑,然后对着沈渔说:“呀!小渔好厉害,姐姐也想和你玩呢!” “好呀!”沈渔和煦地笑了笑,倒是没有其他女孩儿的羞涩,表现得很落落大方。 苏茗在一旁看着她们把花绳在手里变换出各种花样,不由得暗自称奇。 “我去给你们做饭吃吧!今天院长爷爷好像不在家。饭堂阿姨做的饭我怕你们吃不习惯。”苏茗看了一会儿书,就起身给他们去准备晚餐了。 沈渔和穆紫薰则专注地看着电视机里播放着的神奇宝贝。两人志趣相投,倒是颇为罕见呢。像姐姐这么大的女孩子了,还会喜欢这一类动画片,倒是让苏茗感到很惊讶呢。 孤儿院里的生活条件并不怎么好,但院长经常会给苏茗开小灶。他索性直接去了院长私人的厨房里。在这里做饭给自己吃已经是苏茗的日常了,他也没少给院长做饭。 因为姐姐来了的缘故,他自然要把晚餐准备得丰盛一些。做了鱼汤,他不爱吃鱼,但是沈渔喜欢。还做了青椒鸡蛋,蒜蓉金针菇和粉蒸排骨。最后的就是沈渔带来的团子。他把团子放在老式的灶里烤了一下,就变得外焦里嫩,香气扑鼻了。 做饭的过程自然也是离不开穆紫薰和沈渔的帮忙。沈渔经常帮家里人做家务,所以做饭什么的也算是熟能生巧,而对比之下,穆紫薰就要显得笨手笨脚了。 这些菜都是很普通很普通的东西,但是在孤儿院已经算是相当丰盛了。他起初也有些担心,院长会不会责备他。但是他想了想很快就否决了。 院长从来没有因为吃的东西责备他。只要他不浪费,不管他怎么吃,院长都不会生气。 “还吃的习惯吗?”苏茗看了看餐桌上大快朵颐的姐姐,很快就补充了一句:“当我没问吧。” “很好吃哦!苏茗哥哥,你做饭真好吃!以后不知道是哪个幸运的女孩子能嫁给你呢。”沈渔毫不吝啬赞美之词,脸颊上也浮现出两朵红云。 “我还小呢,结婚那要好久好久以后的事情了。”苏茗摇了摇头,不想谈论这个话题,他抬起头看了看姐姐。忍不住皱了皱眉。 “姐姐,你吃饭能不能斯文一点!不要吧唧嘴!” “嗯?因为真的很好吃啊!”穆紫薰眨了眨无辜的大眼睛,又舔了舔嘴角的米粒。 “你能不能注意下嘛?长这么好看,吃香却这么不雅观,会给你的形象减分的!”苏茗很认真地说。 “你还小,等到以后你就不会介意了!看到我这么吃饭甚至还会很开心。”穆紫薰嘿嘿一笑,然后很没形象地打了个嗝。 “粗鲁!”苏茗黑着脸,忍不住抱怨了一句。 而沈渔和穆紫薰则是在一旁笑个不停。穆紫薰倒是觉得挺奇妙的,她知道弟弟长大以后就不会在意这些规矩了,他的姐姐可是一向都没有形象可言,各种丑事都做尽了。他也无可奈何,只好由着她的性子,各种宠她。 吃完了晚餐,苏茗把碗筷整理到了厨房里。然后用晒干后的丝瓜瓤清洗碗筷。先人的智慧真的不得不让人感到敬佩。这么天然又简单的清洁工具,不仅清洁效率比钢丝球这样的东西好很多倍,而且它的成本更是低到忽略不计。 只是冬天的水是很冷的,洗了一会儿,穆茗白嫩的小手就泛红了。一旁的穆紫薰也忍不住心疼,想要去帮他。 “啊!好冷啊!”穆紫薰缩回了手,水龙头里放出来的水简直不像是液体,更像是一把把冰冷刺骨的尖刀! “你去玩吧,我来洗就好了。”苏茗没有让她帮忙,白净的小手在水龙头下已经变得通红。对他来说,水龙头里面没有结冰,已经是很大的安慰了。 “不行!我是姐姐,怎么可以什么都让你来做呢?”穆紫薰坚决地摇了摇头,拿起盘子硬着头皮开始刷起来。 “你去玩吧,没事的。”苏茗夺过她手里的盘子,又开始打发她离开。 “可是弟弟都在做,我这个当姐姐的怎么好意思呢?”她有些脸红地看着他。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你跟我不一样的。粗茶淡饭已经委屈你了,这些事情也不太好交给你一个大小姐去做啊。”苏茗蹲下身,检查了一下水龙头下方的管道,不禁有些气恼起来。 “什么嘛?你是这样看姐姐的嘛?你是不是觉得我就是电视里那种刁蛮任性,蛮不讲理,只会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大小姐?”她生气了,于是有些羞恼地瞪了他一眼。 “嗯?难道不是嘛?你说说你会什么?”苏茗有些茫然,他无辜地眨了眨眼。 “我……”穆紫薰顿时语塞,因为她会的东西好像确实不怎么多。而且自己说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没有错的。在爸爸面前,她就是一个刁蛮任性,蛮不讲理的大小姐!在穆茗面前,她就是一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巨婴!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错得很离谱,但还是像被踩到了尾巴的猫一样跳了起来,她有些倔强地说:“我会打架!我打架可厉害了!”她说完就涨红了脸。 “我也会打架啊。打架谁不会呀?小猫小狗急了也会咬人呢!”苏茗有些不以为然地说着,穆紫薰的脸更红了。 “怎么了?”穆紫薰刚想反驳,却看到他紧锁的眉头,也忍不住担心起来。 “水龙头好像有问题。”苏茗看了看下方的管道,又看了看上方像是得了哮喘的水龙头。 “我来看看吧!”穆紫薰自告奋勇地走了上去,她拧了拧水龙头的开关,总感觉不对劲。琢磨了半天也没有成效。 “破东西!你拽什么嘛!出水啊!” “我再问一遍,你出不出水?” “本小姐是给你面子,居然还有脾气了!” …… 苏茗看着她对着水龙头骂骂咧咧地,也不禁感到好笑。 “给我出水!敲你妈!”穆紫薰急眼了,用力过猛,一把将开关给拧掉了。 她一脸尴尬地看着苏茗,有些不好意思地讪笑了两声。然后那水龙头像是来了脾气一般。巨大的水柱爆裂而出,像极了喷泉! 久病初愈,长醉有醒(12) “已经很晚了,还不去睡觉吗?”穆紫薰看着坐在床边孜孜不倦看书的穆茗,有些不满了。 “小孩子不可以熬夜,你还要长身体呢。”她皱了皱眉,语气变得严厉起来。 “我不和女孩子一起睡觉!”苏茗眨了眨眼睛,无辜地看了看她,又自顾自地翻起书来。 “听话!”她有些无奈地喊道。 “你睡吧,我不困的。”苏茗脱下了鞋子,光着脚丫蹲在了椅子上,拿了一件大衣盖在自己身上。又继续翻看着手里的《红与黑》。看一夜书对他来说是很平常的事,并没什么稀奇的。 “困了一定要睡到床上来,不要害羞了。”她一边轻声说着,看着他的眼里又浮现出温柔的水波。 “不行,如果男孩子和一个女孩子在一起睡觉了,就要和她结婚,然后一辈子在一起。”他红着脸,坚决地摇了摇头。 “好吧。”穆紫薰忍不住笑了笑,终于没有执意要求了。 她就这样默默看着他,直到他困倦了,把手里的书放到了一边,蜷缩在椅子上熟睡起来。 穆紫薰这才小心翼翼地把他抱到了被子里。她没有把他抱的很紧,只是轻轻地抚摸着他的脸。她也觉得这种感觉很奇妙,他小时候的样子总让她觉得亲切又神秘。 长大以后的他又是另一副模样。他什么都会做,像兄长甚至像父母一样照顾着她,对她关爱有加,无微不至。 所以她总是觉得那个削瘦的身体里住着一个成熟的大人。但这不是这个年纪的孩子该有的样子。那个可爱的小孩才是这幅身体的真正主人。 那个小孩外表总是高冷又傲娇的样子,其实比谁都要温柔,善良得像个小天使,害羞的样子也让人忍不住想要捉弄一番。这才是她的弟弟。 小时候的他,似乎有更多的心事,有藏匿在心里的悲伤和忧郁,也更柔软一些。他渴望被人呵护,被疼爱。虽然有些羞于启齿,但还是会很勇敢地告诉自己。 他不开心会直接说“姐姐,我很难过。”而不是说“没事,我很好。” 可是长大以后的他就不会说出这些话了。他会把她的痛苦揽在自己的怀里,也不会告诉姐姐,他又偷偷地流了泪。 人到底是长大以后变得更勇敢了,还是变得更怯弱了呢?害怕表现出内心的脆弱了吗?这样看来,只有小孩子的心才是最强大的,他们什么都敢说,什么都敢表露。 而他们一旦长大了,就只会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就连每一个标点都要反复斟酌。推开门遇到别人的时候,也不能忘记带上最合法的表情。看到不穿衣服的皇帝也要兴奋地大喊“啊!这衣服真美!” 长大以后,人到底会失去多少呢?穆紫薰看着面前的苏茗,又想到了他抱着破烂的衣裳痛哭的样子。 “姐姐,我是不是很该死?是不是不配被人爱?”这句话像是一把刀剜着她的心。他抱着她痛哭的时候,她好像发现那才是弟弟最真实的样子。 她想,她要是可以早些遇到这个初次见面就对着她撒娇让她背的男孩儿该多好啊。 这样她就可以陪着他一起长大,就可以看到他是怎样成长的,可以看到他是怎样把脆弱丢弃,然后对着世界温柔微笑的。 如果她看到了,她就会好好保护他的脆弱,绝不放任他将它舍弃,就像他也保护着她的脆弱一样。 她想把他脸上好看的微笑揭下来,来看看这张俊美的面容下藏着多少泪水和伤痕。 “被人讨厌了也没关系,别怕!有我爱着你呢。”她摸了摸他的后脑勺,轻轻地搂着他,把脸贴在了她的额头上。 …… 昨天晚上对苏茗来说是一个很美好的夜晚,因为他睡了一个很好的觉,也倍感舒适。但是这仅限于他睁开眼时看到脸上贴着的不可描述的物体之前。 伴随着一声能让房子跳起来的尖叫,苏茗很伤心地哭了。 他哭得很凶,穆紫薰哄了很久也没有让他开心起来。这让她不禁有些头疼,她不会哄小孩子,也没见过他哭的这么凶的样子。 她讲了好多个能让人捧腹大笑的笑话,也很不要形象地扮了好多张可以让人笑岔气的鬼脸。甚至还惟妙惟肖地模仿了很多遍大力水手和兔八哥。演的像极了,不拿奥斯卡绝对可惜的那种。 可是苏茗依然不买账,他啜泣着,不搭理她。 “唔~你要怎样才开心嘛?”穆紫薰近乎是哀求地看着他,差一点就要给他跪下唱征服了。 “坏姐姐!我不想理你了!”苏茗抹了抹眼泪,倔强地把脸别过去。 “怎么搞得你好吃亏的样子?”穆紫薰也觉得委屈,哀怨地看了他一眼。 “男孩子要是和女孩子一起睡觉了,以后就要结婚的。”苏茗眼眶红红的,用一双泪眼看着她。 “可是我和你一起睡觉了。”他抽噎着说完,又忍不住伤心起来。 穆紫薰憋了很久,终于忍不住捂着肚子坐在床上大笑起来。 “没事,等你长大了,姐姐嫁给你,做你的新娘子!”她温柔地笑了笑,摸了摸他的头。 “不要!”苏茗摇了摇头,很坚决地拒绝了,然后把挂在附近的穆紫薰的衣服都取了下来,然后扔到了床上。挂在离他最近位置的内衣,他不好意思去触碰。 “衣服都干了,赶紧穿上吧。”他害羞地转过身去。过了一会儿,又有些好奇转过脸来,悄悄地看了看姐姐,然后又有些困惑地摸了摸自己的胸口。 原来男孩子和女孩子有这么多不同的地方。 穆紫薰看着他好奇的样子,不禁有些好笑,她很快就穿好了衣服,然后起身站到了他面前。 “好了,还闭着眼睛干嘛。”她在他鼻子上捏了一下,声音倒是颇为娇柔。 “姐姐,你会生小宝宝吗?书上说男孩子和女孩子一起睡过觉就会有小宝宝了。”她有些好奇地看了她没有一丝赘肉的肚子。 “不会的,那是骗你的”她被逗乐了,摸了摸他的头。 “真的吗?不会就好,但是我还是很生气,还很难过。”他松了口气,但还是有些闷闷不乐,噘起的嘴巴简直都可以挂上酱油瓶子了。 久病初愈,长醉有醒(11) 汹涌的水柱从水管里喷射出来,溅起巨大的水花。苏茗和穆紫薰全身都被冷水淋了个遍,变成了落汤鸡。 “啊!”穆紫薰惊叫起来,她头发湿漉漉地,喝饱了水的衣服也紧紧贴在了身体上,看起来很是狼狈。 苏茗有些哭笑不得,干净拿了一条毛巾堵住了破裂的水管,让她关掉了总闸。 又赶紧拿出胶布和木楔子,忙活了好久才终于将这暴脾气的水管解决掉。 穆紫薰冻得瑟瑟发抖,冬天被冷水淋一遍,那感觉可是相当不好受。 “你去把衣服换了吧,用取暖器取一下暖。我房间里也有电热毯。”苏茗赶紧把她拎到了自己房间。从柜子里拿出电热毯,铺到了床上。 苏茗从衣柜里拿出自己的衣服去了卫生间,动作麻利得换掉了湿衣服。 他从卫生间里出来的时候,穆紫薰已经脱下了衣服,躲在被窝里了。 苏茗看着她的眼神一直很纯洁,没有丝毫污秽和杂质。 他帮她把湿了的衣服都挂了起来,因为没有熨斗,只好借助取暖器的温度将上面的水分烘干。 不可避免地要接触到她的眼睛,苏茗有点尴尬。 她用被子包裹着身体,只露出脖子以上的部位。 “姐姐,好些了吗?”他想了好久,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好很多了。”穆紫薰伸出从被子里伸出了光洁如玉的手臂,她像往常一样摸了摸他的头。 “你睡觉吧,院长爷爷他看望一个老朋友了。这两天也不会回来。”苏茗拿起一本《红与黑》,抱着一个暖宝宝,然后搬起椅子做到床边。冬夜里格外寒冷,在取暖器旁边就不会那么难捱了。 “沈渔呢?” “吃完饭,她就回家了。”苏茗头也不抬地回答,仔细看地话能发现他的脸颊带着浅浅的粉色。 “脚有点冷。”穆紫薰蜷缩着,身子还在轻微颤抖。 “你等等哦。”苏茗闻言,一边看着书,一手把暖宝宝塞到了被子,又帮她把脚那边的被子往里面折了折,免得那一头漏风。 “还冷吗?”他轻声问道。 “不冷了。”她甜甜地笑着,然后又说:“你这样很冷的,睡到床上来吧。” “男女七岁不同席,我八岁了。”他摇了摇头,很高冷地拒绝了,仿佛这个极具诱惑力的要求还远远没有书上的文字具备吸引力。 “可是你会冻坏的,太冷了,听话。”她努力地想要寻找一种威严的语气,却发现她说出来的话在这个小孩子面前都变成了温声细语。 “都怪你!”苏茗有些气恼地敲了敲她的头,然后把脸别过去,不搭理她了。 “嗯嗯,都怪姐姐,是我的错。你不要生气好不好?”她开始撒娇卖萌起来。 “你是大姑娘了,不可以没羞没臊的!”苏茗很严肃地看着她,可是那副小大人的语气怎么看都应该用可爱来形容。 她又劝解了好几遍,苏茗不想再搭理她。只好起身去烧好热水。 冬天的太阳能热水器总是那么不给力,他只好用老式的灶,用柴火烧水。然后把烧好的水倒进传统的大木桶里。调好了水温。他就招呼姐姐去洗澡。 在她从被窝里钻出来的前一秒,苏茗就闭上了眼睛。但是她就是想要逗弄他,还特意抱了抱他。这大概是他接触过得最真实最没有距离感的拥抱了。 女孩子洗澡总是很磨蹭的,何况那样的泡澡方式确实很让人享受。于是她就像小孩子一样在水桶里戏水。苏茗一直在看书,倒是也不急。倘若换一个人,应该会等的要不耐烦地爆粗口了。 终于,她洗完了,然后有些意犹未尽地拿着苏茗给她准备的毛巾擦拭着身上的水渍,蹦蹦跳跳地跑了过来。 苏茗闭上了眼睛,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我还以为你会像温水里的青蛙一样被煮熟了呢。” “嘻嘻,温水煮青蛙是骗人的!青蛙觉得热了就会从水里跳出来。”穆紫薰俏皮地笑了笑。 “可是现在水已经冷的不成样子了。”苏茗淡然一笑,颇有些埋怨她不该泡那么久的样子。 “好啦!不用把眼睛闭着了。”她钻进了被窝里,笑嘻嘻地说。 “嗯嗯。”他点了点头,起身换好了热水。然后耗费了不少时间去洗澡。他有洁癖,对比其他男孩子来说,洗澡会麻烦一些。 洗完澡以后,苏茗披着浴袍出来了。穆紫薰倒也是佩服他,能用浴袍那有限的布料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 他用毛巾擦拭着头发上的水渍,半干的雪白发丝带着些许水汽勾搭在如无暇美玉般的脸上,似雪白天鹅绒般柔软的眼睫微微翘起,碧蓝色的眼眸泛起微光,像璀璨夺目的宝石。“可不可以念诗给我听听?”穆紫薰看着他,突然眼前一亮。 “你想听什么?”苏茗温柔地回答,声音似布谷鸟一般空灵悦耳。 “《姐姐,今晚我在德令哈。》或者《九月》”穆紫薰想了想,然后回答。 “你喜欢《海子》的诗?”苏茗略微有些讶异地看着她。 “是啊,喜欢!”她笑着点了点头,苏茗只是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他看得出来,她其实并不像是会读诗歌的人。 “那就《九月》吧。”他沉吟了一会儿,然后说。 “为什么不念《姐姐,今晚我在德令哈》?”她倒是有些失望。 “那是海子为他爱慕着的一个人写的。”他摇了摇头,然后又说:“你只是喜欢那一句“今夜我不关心人类,我只想你”而已,并不是喜欢这首诗。” “太聪明的孩子没有糖吃的。”穆紫薰有些气恼地看着他。 久病初愈,长醉有醒(13) “那我该怎样安慰你呢?”穆紫薰似笑非笑地说。 “有糖吃吗?”苏茗抬起头看着她,眨了眨好看的眼睛。 穆紫薰哑然失笑,从口袋里摸出了一把酒心巧克力递给他。 “好吧,我又变得开心起来了。”他接过了巧克力,然后摆出一副“我原谅你了”的样子。 “姐姐还有好多糖糖哦,你不开心就一定要告诉我。”穆紫薰温柔地说着,她总是想抱抱他或者亲昵地摸摸他的脸。 “不了,糖吃多了也会腻的。哪有人会一直喜欢吃糖的呢?大张旗鼓说喜欢我的人,到最后都离开了。比如我没见过的爸爸妈妈,再比如岸芷。也许是我不够甜,又或者太甜了。满腔的热情和海誓山盟都要偃旗息鼓。”他摇了摇头,有些惋惜地叹了叹气。末了,他又补充了一句:“连我自己都要离开。” “我不会离开的!”她很笃定地说,眼里像是点燃了火炬。 “谁说得准呢?每个人都这么说。甚至还会深情款款地加上一个永远,可是没过多久他们就走了,然后就再也没有回头过。” “你就这么确定吗?”穆紫薰反问道。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我是不愿意相信誓言或者承诺这种东西的。它们像浪漫的童话,让我万般留念,却又美好得不那么真实。”他叹了叹气,然后说:“给你讲个故事吧。” “有个男孩子总是对我说他的爸爸妈妈,因为只有我会愿意听他说话。他总是喋喋不休地说他的爸爸妈妈过一段时间就来接他,带他去大城市里生活,然后就再也不分开。” “我问他为什么这么肯定,他说爸爸承诺过,这是男人的约定,不能反悔!” “其他孩子都厌烦他了,只有他的影子陪着他。所以他只好对我说,因为我不会表现出厌倦。事实上我也不喜欢一个故事讲很多遍,但是我……懂得被抛弃的感觉。” “所以我就这么听着他说话,不发一言。看着他亮着眼睛,满脸期待地看着门前经过的火车。仿佛他的爸爸妈妈就坐在下一列火车上,他会像迎接英雄一样迎接他们,然后和他们热情地拥抱在一起。可是他眼里的光熄了又亮,亮了又灭。也没有等到那个像国王一样意气风发的爸爸。” “一个人若是没有人可以倾诉,会很痛苦的。所以我听着他说那些喋喋不休的废话。就如同你听着我说这些废话一样。亦或者,就像读者在看书时也会默默听着作者的内心独白。” “他眼里熄灭了许多次的烛光依然会亮起,而且明晃晃的,亮的刺眼。他相信爸爸妈妈会回来,到时候,地面会铺上红毯,有万万千千的人为他们欢呼喝彩,祝贺他们荣归故里。” “事实上,我知道他的爸爸妈妈不会回来的,他永远也等不到他们。永远就是一段不长也不短的时间。也许比一天短,也许比一生长。”他不以为然地笑笑,眼里满是落寞。 “是啊,永远就是一段不长也不短的时间。也许比一生长,也许比一天短。那么,你为什么不相信,那个孩子的爸爸妈妈明天就会回来呢?”她把手放在他稚嫩的脸颊上,轻轻地说。 “因为他们已经死了啊……如果我告诉他,他的父母已经客死他乡了,那么他眼里的光还会亮起来吗?他还会那么阳光开朗又喋喋不休吗?粉碎一个人的希望比杀了他更加残忍。所以我愿意听着他重复了千千万万遍的废话。保留对美好事物的希望就能获得一半的幸福,哪怕它不会实现。”他凄惨地笑了笑。穆紫薰从他的眼里看到了一副远远不符合这个年纪的沧桑感。 “那你愿意保留希望吗?对幸福的希望。”穆紫薰笑着问。 他歪着头俏皮地笑了笑,脸上的阴霾突然一扫而光。“为什么不呢?人若是没有希望,也许避免了失望带来的痛苦。却也失去了期待带来的喜悦。《绿山墙里的安妮》里面的主人公安妮是个勇敢的姑娘,她教会我了希望。” “我唾弃誓言的虚妄,但是赞美希望的真实。” “当我很期待一样东西的时候,哪怕最后得不到,也提前享受了一半的快乐。所以我就是这么无可救药地相信着希望,或者叫它童话更合适一些。即使被伤害、被欺骗,我还是在相信。” “我相信岸芷会记得我,我相信我会被人爱,我相信迷路的孩子都会找到家。我不相信誓言,但是愿意相信你一次。” 穆紫薰欣慰地笑了,这个答案让她感到很满意。 “姐姐,我喜欢读书。因为书里有太多寂寞的人了,也有太多悲伤的故事。一个人总能从书里找到自己故事的影子,若是他知道自己的痛苦不是唯一的,那么他就会得到慰藉,就会和作者和书中的人物引起灵魂的共鸣。所以我也热爱写作,因为这样,能让别人发现自己的痛苦也不是唯一的。” “当我流着眼泪把痛苦分享出去,我就会减轻许多疼痛感。当我笑着用笔写下美好的故事,我就倍感幸福!能感受到每一个字的欢呼雀跃,每一个标点都在欢快的呼吸。每一次翻到那些过往的故事,我就会幸福地笑出来。” “一想到世界上的某个角落和我有相同的人存在,还有人记得我,我就不孤单了。我认为独一无二是件好事,只有独一无二的孤单例外,它会让人心疼。” 穆紫薰嘴角勾勒出很美的微笑,她发现她永远也抑制不了对他的喜爱,源自灵魂深处的爱。 喋喋不休地说了一大段话,苏茗松了口气,像是轻松了许多。 “姐姐,我又说了好多好多废话,这样的孩子不会惹人喜欢的,对吧?毕竟这些话就跟注了水的猪肉一样没营养,和隆胸的硅胶一样不真实。但我也没打算让很多人喜欢!你会喜欢我的吧?” “当然,我当然喜欢你!”她忍不住笑出声,觉得他越来越有趣了。于是又说:“茗子,我可不可以看看你写的故事?” “你愿意看吗?”他眼睛突然变得明亮起来,就像晶莹剔透的蓝钻石。 “当然!”她微微一笑。 “那我太开心了!今天不仅有巧克力,还有人愿意读我的故事,真好。以至于我愿意相信那个孩子的爸爸是国王,明天就会带他去乌托邦。”他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俊秀的眉眼宛如一弯新月。 久病初愈,长醉有醒(14) “该起床了,我早餐都给你做好了。还睡呢!你这小猪!”穆茗拍了拍她的屁股。 “唔~我还想再睡一会儿嘛。”穆紫薰迷糊地睁开了眼,翻了个身,又立刻把眼睛合上。 穆茗有些无奈,直接一把掀开了被子,将她硬生生从被子里拽了出来。然后麻利地给她穿好了衣服,又将她抱到了卫生间。对,就是公主抱~ 她把手臂绕在穆茗的脖子上,慵懒地把脸贴在他的胸口,一副根本不想动的样子。 “下来,然后赶紧去洗漱吧,早餐都要凉了。” “不想动。”她就这样赖着,一副你能奈我何的样子。气的穆茗牙痒痒。 穆茗轻哼一声,抱着她走到卫生间的马桶前。他威胁道:“再不下来,我就把你的头塞到马桶里面去。” “我不信。”她在他胸口又蹭了蹭,嘴角挂着柔和的微笑,贪婪地嗅着那能让她心情愉悦的气息。 “哼!”穆茗生气了,抱住她的腰,就这么把她倒了过来,然后一把掀开了马桶盖。 穆紫薰见状赶紧双手撑地,挣脱了穆茗的手,一个优雅的后空翻就站了起来。 她站起身,看着面前长大了的弟弟,精神有些恍惚,原来是梦啊……不过小时候的弟弟还真是可爱呢。长大了也可爱,就是太聪明了,不好骗了,也不能随便欺负。想到这里,穆紫薰有些难过。 “居然对你亲爱的姐姐这么狠心!”她拍了拍手,有些不满地娇嗔道。 “还睡呢!死猪!早餐都冷了!亏我还这么早起来。”穆茗罕见地抱怨起来。穆紫薰瞪大了眼睛,她现在的惊讶不亚于看到蚂蚁踩死了大象!以前他可是从来不会说脏话的。 不过……真的很可爱啊!就连生气都那么可爱。穆紫薰蓦然想到,梦里遇见的小时候的他和他现在的样子好像重合到了一起。 “既然是亲爱的茗子做的,我就一定会吃完的。”她笑着捏了捏他的脸,然后乖乖地开始洗漱起来。 穆茗翻了个白眼,又回到厨房给她把早餐重新加热了一遍。又开始准备给她洗头发的热水。 她很规矩地吃完了早餐,穆茗也给她调试好了水温。给她洗头发。 她的头发很长,护理起来自然需要不少力气。但好在穆茗已经习惯了,若是把他丢到理发店里,来专门找他护理头发的人都会踏破门槛。 “你那小情人呢?走了吗?”穆紫薰坐在镜子前,穆茗正在给她梳头发。 “她已经开学了,回学校上课了。江叔叔和爸爸应该有其他的事要谈,一大早就出门了。”穆茗一边说,一边拿着桃木梳给她梳理着及腰的乌黑长发。 “你也要回学校去了,我不许你任性。”他梳理好了头发,又帮她把头发分成好几股,开始编她喜欢的蜈蚣辫。 “假期好短啊,我都没玩够呢。真想多和你玩一会儿。”她瘪着嘴,脸上仿佛写满了不开心和不想上学这几个大字。 “你多大了?还跟小孩子一样总想着玩?3个月前你就19岁了。是大人了。”他无奈地说。 “我不是想着玩,一个人玩没意思,和你玩才有意思。再说了,说起生日我就记起来了。那天生日我没有吃到蛋糕!”她嘴里又开始碎碎念了。 “你以前会给我亲手做生日蛋糕的!但是那一次就没有!”她忍不住小声抱怨了一句。 “那时候我没有钱,什么都没有。怎么给你做啊?再说了,你去订做一个蛋糕不行吗?”穆茗对她有些无可奈何。 “不要!订做的蛋糕有什么意思?又难吃又丑!都不如你做的好看!”她固执地说。 “我要蛋糕!我要生日蛋糕!”她又开始抱着穆茗的手摇晃起来。 “不吃你会不会死?”穆茗有些好笑地说道。 “啊呀~我快要死了……我只想在临死前最后吃一口弟弟做的蛋糕。”她泪眼朦胧地看着他,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是嘛?看来我应该放一首《好日子》。”穆茗给她扎好了头发,忍不住揶揄道。 “哼!”她气呼呼地仰起头,发现他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于是羞恼地在他腰上掐了一把。 “好了好了~你乖乖去上学。我给你做蛋糕,顺便和你室友一起再庆祝一下吧。把那个生日给补回来。”穆茗说着,把发卡别在了她的头发上,觉得没什么问题之后又点了点头。 “那个生日很完美!不需要补回来!那天你回家了。这就是最好的礼物。只是少了你亲手做的蛋糕而已。”她出人意料地摇了摇头。那个生日对她来说有着无比重要的意义,是不可复制的。 若是那一天她收到了全世界的祝福和礼物,她也许会开心。但是没有了他,那生日就失去了意义呢,全世界的祝福和礼物都会变得一文不值。 “我要上面铺满草莓和冰激凌,还有白巧克力!”她兴奋地呼喊着。 “好好好……我给你做。”穆茗莞尔一笑,毕竟是自己小女儿嘛,还是要宠着的。 “我觉得你的想象力可以再丰富些,将蛋糕的周围雕刻出白色流苏和白玫瑰也很浪漫吧?”穆茗提议道。 “啊啊!对的!天呐,这真是太让人开心了!”她拍了拍手,开心地笑起来。仿佛那个精美的不像话的蛋糕正在她面前跳着恰恰舞。 事实上,穆茗给她的惊喜有些超乎了她的意料,她敢保证,那是她有生以来见过的最漂亮也最好吃的蛋糕了。 用白巧克力雕刻成的玫瑰绕着蛋糕围了一圈。白色冰淇淋的精美流苏粉饰着蛋糕,像是白雪公主居住的城堡。 一片霜糖粉制成的雪撒在了上面,散发出甜蜜的诱人香味。鲜红色的草莓把蛋糕点缀得就像是王子悉心照料着的玫瑰花园一样。 …… “我要哭了!这么漂亮的蛋糕,我会舍不得吃的!”她一边说一边拿出单反相机疯狂地拍照起来。穆茗只是在一旁安静地看着她,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干净得像落下的初雪。 久病初愈,长醉有醒(15) “把蜡烛插在上面,蛋糕就不好看了。我们不点蜡烛了吧!”穆紫薰一眨不眨地看着这个漂亮得像艺术品一样的生日蛋糕,开心得像个小孩子。 “随便你吧,你如果喜欢,每天都会有的。”穆茗理了理额前的发丝,轻轻地笑着。 “不!这么好的东西,当然要留个念想,每天都有,我就感觉不到它的珍贵了!”穆紫薰坚决地摇了摇头。 她闭上眼睛,把手合在一起,然后开始许愿。她很大声地说:“我希望,我和可爱的弟弟能一直快乐下去!” 她没有说“永远”,因为梦中的苏茗说过。“永远”就是一段不长也不短的时间,也许比一生长,也许比一天短。所以她说的是“一直”。 “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就算你很小声地在心里默念,天使也能听到的。”穆茗说着,摸了摸姐姐的头。 “我不在乎天使听不听得到,我只要你听到就好了!”她嘿嘿一笑,让穆茗心里甜甜的。 又看了好一会儿,她才拿起餐刀把蛋糕切开。蛋糕内部的层次感极为分明,纹理也极为好看。她理所当然地把第一块蛋糕递给了弟弟。 “你先尝吧,这是给你做的。”穆茗说着,眼里仿佛荡漾着钻石在阳光下折射出来的碎光,让人目眩神迷。 “好吧。”她尝了一口,甜而不腻。冰冰凉凉地,很清爽。 “喜欢吗?”穆茗问道。 “我后悔了。”她叹了口气,然后说:“后悔让你做这么好吃的蛋糕,以后吃不到了,我该有多悲伤啊。” “你真会哄我开心。”穆茗笑了笑,然后继续说:“我可不想说类似于“只要你想吃,我就给你做一辈子蛋糕”这样的话。那太暧昧,也太肉麻了,所以我不想说。” “可是我想听。”她又看着他,呆萌的大眼睛忽闪忽闪。 “就不说~”穆茗狡黠地笑了笑。 “小气,不说就算了。”她轻声哼了哼,然后叉起一块蛋糕喂到他嘴边。 “啊~” 穆茗看着她,没有动。 “怎么啦?吃呀!”她又催促起来。“啊~” 穆茗刚刚张开嘴,她就露出了一副奸计得逞的笑容。她迅速把手收了回去,一口吃掉了蛋糕,然后调皮地吐了吐舌头。 “小气!”穆茗也学着她的语气说道,穆紫薰被逗笑了。 “啊~”她又叉起一块蛋糕递到他嘴边。穆茗笑了笑,小嘴微张。 她笑吟吟地把蛋糕喂到了他嘴里。冰凉滑腻的触感和甜蜜的香味在口腔中扩散,穆茗也觉得很是满意。 “吃蛋糕没有我可不行哦!”洛汀兰嗖地一下就出现了。她笑咪咪地看着穆紫薰,然后目光渐渐被那个好看的蛋糕吸引。 “叫姐姐!叫姐姐我就给你吃!”穆紫薰得意地笑着。 “姐姐!”洛汀兰很干脆地叫了,目光却一直盯着那个好看的蛋糕。 “哦,原来这个蛋糕才是你的姐姐。”穆紫薰笑了笑,然后拿起餐刀把蛋糕切开,特意把草莓最少的那一部分给了她。 “可不可以多给我一些草莓?”洛汀兰舔了舔嘴唇,哀求地看着穆紫薰。 “叫姐姐。”穆紫薰笑着把一抹奶油点在了洛汀兰的鼻子上。 “好姐姐~”她抱着穆紫薰的手开始摇晃起来,声音甜得能让人化开。 穆紫薰笑笑,挑了几颗草莓放到了盘子里,然后递给了她。 “你要谢谢我弟弟,知道不?” “我跟他关系老铁了,说谢谢就见外了。”她笑眯眯地接过蛋糕,然后在穆茗脸上捏了捏。 “喂!松开你的爪子,不许摸我的弟弟的脸。”穆紫薰有些不满地瞪了她一眼,腮帮子又鼓了起来。 洛汀兰不禁莞尔,美美地吃起蛋糕来。 穆茗切了两块蛋糕,穆紫薰看着他把其中一块放到了妈妈的照片前面,心里有些感动。 另一块蛋糕被他带到了阳台上。 “为什么你不愿意看她呢?”穆茗把蛋糕递给了独自坐在阳台上的殷藜。华美的红衣像一朵盛开的曼珠沙华,他手里艳丽的红玫瑰依然馨香,红色的燕尾蝶停在他的肩上。 “她是你的姐姐,不是我的。”殷藜笑着接过蛋糕,然后正准备模仿着江岸芷说话,穆茗直接打断了他:“此处省略不用谢。” 他还想说些什么,但殷藜似乎除了手里拿着的蛋糕以外,什么也不关心。他抿了抿嘴唇,独自离开了。 “你和岸芷的生日都要到了,对吧?”洛汀兰看着穆茗说道。 “嗯,她的生日是三月五号,还有三天时间。”穆茗点了点头。 “你有什么计划吗?” “没有,她不过生日的,我也没有过生日的习惯。生日只是一年中的一天而已,如果愿意,每一天都可以是生日。不在乎没有生日礼物和蛋糕。对我来说,能活着呼吸每一天的空气都是最好的礼物。她也是这么想的。”穆茗低声说着。 “嘴上这么说,心里可不是这么想的,对吧?”洛汀兰撇了撇嘴,不以为然地笑了笑。 “我没有心,我的心在她那里。”穆茗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了。洛汀兰很识趣地没有说话。 “好了,别看我了,吃完了蛋糕就赶紧回学校去!听到没有?”穆茗对着穆紫薰说道。 “你会跟我一起去的吧?”穆紫薰问道。 “我不跟着你,还能去哪里呢?”穆茗反问道。 “嘻嘻,那就好。”她开心极了,觉得冰淇淋的味道变得更加曼妙了。 穆茗没有再说话,默默地回到了她的房间给她整理行李和衣服。她房间里有两个衣柜,其中一个用来装衣服的。另一个一直锁着,他记得姐姐小时候捉迷藏喜欢躲在里面。那对她来说,应该是最安全的地方吧。他虽然有些好奇,但是她既然把柜子锁着,就一定有她的理由,他不想多问。 整理好了行李箱,他又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他有些失落,他也很想去上学的。也希望有人给自己整理好了行李,送自己远行,然后在家等着他回来。 他没有从房间里带走任何东西。就这样离开了。 久病初愈,长醉有醒(16) “快要到学校了吧?”穆茗摸了摸鱼丸的猫头,鱼丸一脸享受地趴在他怀里。 “已经到了啦。我们先去租的房子那里。”穆紫薰忍不住有些好笑,这么聪明的孩子怎么会是路痴呢?也许这就是尺有所短吧。 好在事先支付了不菲的费用给房东,让她在假期负责房间的卫生情况。所以房间里依然很干净,没有太多需要整理的地方。可即使是这样,穆茗也是先是把鱼丸安置好,然后费了不少时间重新打扫了一遍。 “洁癖真不是个好习惯哦。要是你和别的女孩子结婚了,她肯定会受不了。我就不一样了,我可以包容你~”她自信地拍了拍胸脯,满脸的笑意。 穆茗嘴角抽了抽,他忍不住笑了笑,这个姐姐啊,心真大! “我发现呢,厚脸皮真是一件了不起的事。让你去阿富汗逛街,我也放心了,都不用穿防弹衣的。这脸皮厚得……啧啧。”他忍不住揶揄道。 “我脸皮哪有那么厚,人家很害羞的好吧?”她嘟了嘟嘴,开始抗议起来。 “害羞的女孩子才不会当着我的面换姨妈巾!”他很认真地说道。 “扯远啦!跟姨妈巾有关系吗?我说的洁癖,洁癖是种病!要是别人知道了你在家里那么爱干净,肯定会嫌弃你的。我在家里都很包容你了好吧?”穆紫薰脸色一红。 “是是是,你这懒鬼。你怎么不说你在家里有多埋汰?你坐在沙发上抠脚的时候,你知道我怎么想的嘛?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姐姐!”穆茗白了她一眼,没好气地说。 “什么抠脚嘛?小仙女的事,能叫抠脚吗?我是玉手戏足!”穆紫薰瞪大了眼睛,大有一副“你这人怎么凭空污人清白”的意思。 “那你房间里扔到地上的丝袜,抹胸,还有内裤怎么说?全部是我给你洗的!我真想把你给扔出去!被子也不叠!都能闻到馊味了!”穆茗越说越生气,像炸了毛的小猫。 “那是因为你在嘛,你不在的时候,我可爱干净了!”她脸色一窘,小声地嘟囔着。 “那这么说,都是怪我咯?”穆茗反问道。 “对啊!就是怪你谁让你这么宠我的?是你把我宠坏的!”她一脸的理直气壮。 “再说了,我被子哪里馊了?就算馊了,你不也睡的可香了吗?”她像是抓住了穆茗的小尾巴,得意洋洋地笑了起来。 “我哪有?”穆茗脸色一红,继续说:“不许你转移话题!” “要勤快,做个讲卫生的好姑娘,知道吗?我不能陪着你一辈子吧?你能不能学着自己长大啊?”穆茗板着脸,像小老师一样语重心长地教育着她。 可是他越这么说,穆紫薰就越觉得他可爱,她忍不住抱住了他,在他脸上开始揉捏起来,发出杠铃般的笑声。 “我是认真的!”穆茗生气了,他挣脱了她的手,气得跺了跺脚。 “我不能陪你一辈子的,你得学会照顾自己,也要照顾别人。你以后会和别人结婚的。”他看着她,有些失落地说。 穆紫薰的脸黑了下来,穆茗能感觉到,她现在很不开心。 “我不和别人结婚,你会不会一直陪着我。”她问道。 “你怎么不会结婚呢?以后老了呢?做个老姑娘?”穆茗只当她是在说笑。 “为什么我结婚了,你就不能陪着我了?” “因为,你结婚了,就不会喜欢我了。那时候,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人喜欢我了,我就只能离开了。”穆茗说着,突然变得难过起来。 “如果你不喜欢我了,我继续待着应该会让人讨厌吧?我不想显得那么多余呢。我想变成被人需要的存在。你需要我,我就会留下。你不需要我了,我就走。” “你这个笨蛋!”她气的不行,在他头上重重敲了一下,这下敲得特别用力,穆茗疼得都忍不住喊了出来。她很快就后悔了,又忍不住心疼起来,开始摸着他的头。 “我不会不喜欢你的!你这傻瓜!你以为我结婚了,我就不要你了吗?我不结婚!不结婚!你陪着我吧!你陪着我好了!” “还有,我不许你说自己多余。我需要你,但是你也需要我,不是吗?我需要你,所以喜欢你?这样是不对的!这多么自私啊!我需要你,是因为我深深地爱着你。姐姐不是这么自私得只考虑自己的人!绝对不是!” 她一边说,一边用力地摇晃着穆茗的肩膀,情绪异常激动,说话的声音很大,在穆茗空荡荡的心里反复回响着。 “我不会不要你的。你知道吗?我现在很生气,因为你刚刚说的那些话让我难过了。”穆紫薰无比认真地看着他。 “那你打我骂我好了,我还没被你打过骂过。听说小孩子不听话了,会被家长打屁股的。也听说十个姐姐九个打弟弟,但我没被你打过。”穆茗闭上了眼睛,无力地说着。 “这样的要求我还是第一次听说。”穆紫薰忍不住笑了笑。 “我知道这个要求很犯贱对吧?但没关系,就犯贱这么一次吧。王小波说过这样一段话——每个人的贱都是天生的,永远不可改变。你越想掩饰自己的贱,就会更贱。唯一的逃脱办法就是承认自己的贱并设法喜欢这一点。”穆茗轻轻地说。 “好,坐到我旁边来。”穆紫薰点了点头,坐到了床上。 穆茗坐到了她旁边,像是听话的人偶。 穆紫薰一把将他按到了膝盖上,然后伸出白皙修长的手掌,对着他的臀部狠狠地扇了下去。 “啪!”巴掌拍下去的声音格外清脆响亮,穆茗忍不住皱了皱眉,火辣辣的疼,还有一种尊严丧失的羞耻。 “我告诉你,本小姐是不会结婚的!我不会让你逃掉的!” “啪!”又是一巴掌下去。 “还有,说什么我不需要你,你就离开?算你狠啊!”她气极了,手上的力气又大了几分。 “你说这些话,你不会难过吗?既然你也会因为离开我而难过,那就留下,这样不好吗?”她愤怒地说着,把手扬得很高,然后狠狠地拍了下去。 穆茗疼得倒吸凉气,眼角的泪水都要出来了。 “啪!” “疼吗?你姐姐我有那么自私吗?”她哭了,手上的力气却没有丝毫地减少。 “我不想你难过,只要你开心,我做什么都可以啊!”她抽噎着,又是不留情面的一巴掌。 久病初愈,长醉有醒(17) 响亮的巴掌声在房间里不断回响着。 “用点力啊,打人都没力气!还搏击冠军呢?”穆茗疼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但还是赌气地说着。 穆紫薰眉头一挑,也来气了。又往他屁股上狠狠招呼了两下。 “呜呜呜……坏姐姐,你居然真的打。”穆茗开始抱怨起来。 “打疼你了吧?早说嘛!”穆紫薰心里一软,松开了手。 穆茗站起身,委屈地摸了摸被打肿的屁股。 “疼死了,你就不能轻点嘛?”穆茗气鼓鼓地看着她。 “那我也让你打一下。”她说完就躺在了床上,一副任人宰割的样子。 “算了吧,老虎屁股摸不得。”穆茗撇了撇嘴,然后开始沉思起来。穆紫薰见状心里一喜,嘴角也开始扬起。 “不行!打得可疼了!”他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退一步越想越气。 “啪!” 穆紫薰嘶了一口气,她抬起头,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她能感受到自己屁股上烙了一个鲜红的掌印。 “你不能轻点吗?”她小声咕哝着,但很快就没有了声音,她知道她给他带来的伤害更大一些。 “一定很疼吧,对不起。”她低着头,心里还是内疚起来。 “物理伤害会被护甲抵消,真实伤害无视防御!我宁愿肉痛也不要心痛。”穆茗没好气地说道。 噗嗤~她突然被逗乐了,笑着大喊了一句“德玛西亚!” “我很抱歉,我说的话伤害到了你。那么,作为惩罚,我被你打屁股了。希望你能好受一些。”他挠了挠头,眼睛看着窗外,有些不自然地说。 “你忘了嘛?力的作用是相互的,明明是你的屁股在打我的手!”她嗔怪地道。 “行吧,总之,是我的错。就是不能跟你讲道理。”穆茗有些无奈,对她的强词夺理已经习以为常了。 她笑了笑,然后很是心疼地看着他,然后说:“把裤子脱了,我给你擦下药,肯定有淤青。” “不用了,我自己来。”穆茗红着脸,拿起药箱躲到了卫生间里。 …… 越是那些我们爱着的人,就越有可能给我们造成伤害。让我们痛彻心扉的,往往是那些我们深爱的人。 把热情善良,落落大方又礼貌优雅的一面展示给外人看。却在自己最爱的人面前矫揉造作,蛮不讲理又出口成脏。 在外面是干干净净的小仙女,在家里却是邋遢大王。真差劲!但他没有嫌弃我,把不完美的我当成了宝贝。 可是,我总是把最坏的样子留给了他。这真是过分啊…… 我爱你,所以我伤害你。这样是不对的。爱一个人并不是你肆无忌惮伤害他的理由。每个人都渴望被爱、被尊重、被理解。 我们不在乎外人的偏见和傲慢,却会因为最喜欢的人说出的一句漫不经心的话,而在乎很久。所以我就这么不可理喻地生气了,他也因此莫名其妙地自责和难过。 我总是会过分解读,然后又加上了一大段内心戏。其实他什么也没有说,并没有那个意思,都是我太矫情又太敏感了。 不过嘛,我越来越爱他了,发现了他好多柔软脆弱的地方。这是以前的我没有发现的,我一直以为他是超人呢,无所不能,又怎么会掉眼泪? 到头来才发现,他会委屈会闹别扭也会有小脾气,还会傲娇得像小公举。当然啦,也会因为找不到路而急得团团转,偶尔还幼稚得像个小孩子。但是我爱他这些可爱的小缺点。 喜欢一个人就像在花园里发现垃圾场,会看到越来越多缺点,然后就发现你喜欢的他也不过如此。而爱一个人就像在荒地里挖掘一片宝藏,能找到越来越多的惊喜。 比如,茗茗的屁股好软啊,柔软得像麻薯一样。我今天才知道! ——穆紫薰 “屁股还疼吗?”穆紫薰绕有兴致地看着一脸郁闷的弟弟。 “疼死啦!我决定不理你十分钟!”穆茗有些委屈地说。 “十分钟太久了吧?一分钟怎么样?”她笑眯眯地从口袋里拿出几颗巧克力糖递给他,冲他眨了眨眼。 “哼!”他傲娇地把脸别过去,没有理她。 “干嘛要这么生气嘛?”穆紫薰小嘴一噘,撕开了巧克力糖的糖衣,然后递到了他嘴边。 “不吃!”他摇了摇头,显然还生着闷气。 “不吃就不吃!”她把糖塞到了自己嘴里,装作无所谓的样子耸了耸肩,然后悄悄地观察着他的反应。 穆茗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说:“女孩子都会喜欢些什么呢?” 穆紫薰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心中顿时了然。 “你要给她准备生日礼物啊。” “嗯,你知道的太多了。”他点了点头,对她的善解人意倒是颇为惊讶。 “相处了那么久,你不知道她喜欢什么嘛?”她反问道,话里带着浓浓的醋意。 “我记得你以前很喜欢花滑的。现在的你对冰刀还有那么深的执念吗?她也曾说我对她而言就和巧克力还有冰淇淋一样重要,但我不知道这是不是童言无忌。人是很善变的,让人猝不及防。”他揉了揉眼睛,那碧蓝色的湖泊里像是融进了沙子。 “走!今天我不去上课了。”她没有说什么,只是朝他伸出手。 “去干嘛?”穆茗问道。 “去给岸芷挑选生日礼物。”她挽着他的手臂往外面走去。 “我才不要你因为我去给不喜欢的人准备礼物,不是很委屈你吗?”穆茗抓住她的手,制止了她。 “对啊,我欺负了可爱的弟弟,是姐姐的不对。那么也要让姐姐受一些委屈才行。这样弟弟就不会生姐姐的气了,还会夸姐姐真好!是个聪明礼貌又温柔善良的淑女。”她眨巴着呆萌的大眼睛,开心地笑着。 “你打我屁股的时候可一点也不淑女。”穆茗小声嘟囔着,把脸别了过去。 “嘻嘻,去给她准备个好点的礼物吧,这样她会开心。她开心了你就会开心,你开心了我也会开心。情绪是会传递的。”她拍了拍手,为自己的聪明想法感到无比满足。 “去上课!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不想去学校!”他沉吟了一会儿,猛然想到了真正的原因,然后一把揪住了姐姐的耳朵。 “呀!被你发现了。”穆紫薰瞪大了眼睛看着他,然后吐了吐舌头。 久病初愈,长醉有醒(18) “啊!终于上完课了。”傅君苓伸了个懒腰,困倦得不行。 “那个讲国际贸易单证实务的老师真差劲。点个名那么慢!要花上老半天,我怀疑她根本不想讲课!二十几岁的女老师,只会对着ppt念,我都要睡着了。”莫雨潇也很是生气,在一旁附和着。 “就是啊,这种混子老师是怎么进我们学校的?肯定是托关系进来的。”方佳诗对此也很是赞同。 “最让我不爽的是她一直盯着我家弟弟看!像没见过男人似的!”穆紫薰也是有些不爽。 走在她身旁的穆茗倒是没有那么多想法。死过的人,任何事情都能看得很淡。 “我们去哪儿玩?”傅君苓率先提了出来,她是个爱玩的女孩子。 “先出去再说吧!我想去电玩城!”莫雨潇激动起来,一提到玩,她仿佛就有无穷无尽的能量。 “我想回去复习一会儿,那个宏观经济学里面我还有些问题没弄懂。”方佳诗有些犹豫地说。 “你已经很努力了,是时候该放松下了。你看连紫薰都出去玩了。你担心什么?不会的让她教一下你就好了。”莫雨潇一把揽住她的肩膀,对着她挤眉弄眼。 “行吧。”她想了想,还是点了头。 “好,那就去电玩城了。”穆紫薰说完,就到路边拦下了一辆出租车。 五个人坐一辆车按理说是比较拥挤的。但女孩子们身材都很纤瘦。而且穆紫薰厚着脸皮坐到了穆茗的腿上。这样一来倒是没有什么问题了。 开车的是个中年女司机,换挡油门刹车无比熟练,车技好到让人汗颜。 她在后视镜里自然能看到,那个身材极为高挑的女孩子坐在了那个好看到不可思议的“白衣女孩子”的腿上。 她开车有些年头了,各种青春靓丽的漂亮女孩子都见过,早就已经审美疲劳了。可是但是当她看到那“女孩”的时候,却陷入了长时间的呆滞。直到后面的车辆不满地鸣笛,她才反应过来。 看着女孩子们有说有笑,不断打闹着,司机也有些感慨。多好的女孩子啊,一起相约走过花季雨季,以后便很难有这样纯真的友谊了。她也有过这样一段明朗的青春,但那已经是很多年以前的事了。 傅君苓把司机看着穆茗的眼神尽收眼底,她也看着他的脸,像是在欣赏一副美轮美奂的艺术品。目光再也无法移开,仿佛怎么也看不够。也许上帝就是如此偏心,格外偏爱某一些人。 她觉得,穆茗就注定是那种惊艳了时光,温柔了岁月,却又不能陪着她看潮涨潮汐的人。 “君苓,别看了,他会不好意思的。”穆紫薰忍不住笑着提醒道。 “啊?哦!”傅君苓闹了个大红脸,收回了目光。 “可是,真的很好看啊……”傅君苓有些害羞地说着。 “那当然了!”穆紫薰骄傲地笑着,有人夸她的弟弟,她当然开心啊! 方佳诗和莫雨潇两人对视一眼,很有默契地笑了,就连嘴角上扬的弧度都一样。 电玩城很快就到了,几人下了车。穆紫薰倒是有些不舍,以后还不知道有没有这么舒服的坐垫呢。她有些哀怨地看了一眼穆茗,仿佛是在询问“我以后还可不可以坐你腿上?你会答应的,对吧?”穆茗秒懂了她的意思。 “天亮了。”他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除了穆紫薰以外,其他三人都是满头雾水。意思很简单,别做梦了,天亮了该醒醒。 穆紫薰有些失望,但很快就被想要玩游戏的好心情给拯救了回来。 傅君苓和莫雨潇在玩跳舞机,歌曲选的是恋爱循环,倒是挺符合她们的可爱气质。 方佳诗和穆紫薰还有穆茗就进了双人间的ktv点了歌开始唱起来。 穆紫薰和方佳诗合唱了一首《因为爱情》,穆茗在姐姐身旁默默听着。听到她偶尔的破音就会忍不住捂着嘴偷笑。穆紫薰就会脸色一红,润润嗓子继续唱下去。 然后就开始玩射击游戏,第一次玩这个的方佳诗倒是显得格外激动。 “啊!我打中那个老虎了!”她开心地大喊,一旁的莫雨潇不屑地撇了撇嘴,熟练地扣下扳机。一只又一只动物就这么变成了积分。 傅君苓选了一台游戏机开始玩起拳皇系列的游戏,穆茗倒也来了兴致,和她玩了两把。结果发现这小姑娘真是厉害,他居然打不过。 最后只好讪笑两声,说道:“君苓你怎么这么厉害?” “个人风格不一样吧,紫薰姐属于打法很激进很迅猛的那种。你的打法就很细心,喜欢抓破绽然后反打。被动一些。”她嘿嘿笑着,比了个“耶”的手势。 “换我来!”穆紫薰投了币,然后换上了七枷社,八神和卢卡尔。 穆茗不仅有些莞尔,他曾做过的那个梦里,她也是这么玩的。 果不其然,她也被打得很惨,除了傅君苓失误,被那一招岩浆秒杀以外,穆紫薰就再也没有赢过她。 “什么嘛,一定是我选的这几个角色太辣鸡了!”穆紫薰小声嘟囔着,很是不服气地看着屏幕上的k.o。 傅君苓则有些小得意地挥了挥拳头,对着穆茗比了个耶的手势。 “我们再来!”穆紫薰的好胜心被激起来了,她果断投下币,又开了一句。 “我是不会输得!”傅君苓也很卖力地摇晃着摇杆,白嫩的小手在按键上迅速跃动。 莫雨潇和方佳诗结束了打猎游戏,也兴致勃勃地围了上来。 “加油啊!紫薰,你以前可是很厉害的!” “是啊,打我们的时候重拳出击,和君苓打怎么就唯唯诺诺?” 好看的女孩子总是吸引人的,对男生来说,会玩游戏的女孩子更加吸引人。所以等穆茗反应过来的时候,周围已经水泄不通了。 “哇!这个克里斯好强啊!八神是技能全部被他躲过去了。” “是啊,破招打反手和连招都很完美。” “为什么不选神乐啊?神乐也好强的。” …… 周围的人不断议论着,观看着两个高手的对决。方佳诗皱了皱眉,往穆茗身边靠了靠,她刚刚感觉到有人在摸她。 果不其然,那只咸鱼手又凑了过来,但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啊啊啊啊!”一名长相斯文带着眼镜的男生痛苦得脸都要变形了。一只纤细修长的白皙手掌握住了他的手。 “把你的手放干净一点!”穆茗冷冷地说。 久病初愈,长醉有醒(19) “怎么啦?”穆紫薰立刻站了起来,看着穆茗抓着那陌生男子的手,她立刻就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操你妈!”莫雨潇爆了句粗口,就是一巴掌呼在了那男子的脸上。 “干什么啊你?还打人是吧?”那眼镜男旁边一个胖胖的男生推了莫雨潇一把,她失去了重心,险些摔倒,穆紫薰一把扶住了她。 “松手!”眼镜男疼得龇牙咧嘴,眼睛里爆出血丝,红的吓人。 “无礼的畜生,披着一张斯文的人皮,还是一只畜生。”他的声音有些慵懒,不疾不徐,并不洪亮,却又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上位者的威严和高傲。 “叫你松手,听不懂是吧?小婊砸!”那胖子对着穆茗面门一拳打过去。穆茗镇定自若地伸出手,手腕像凝结的霜雪,纤细修长的手指轻轻握住了那硕大的拳头。 胖子涨红了脸,任凭他如何使劲,他都没办法让他的拳头再前进半分。 他攥着他的手往后一拉,那胖子便摔倒了在地上。莫雨潇赶紧上前踹了他屁股一脚。 “臭婊子,我要找几十个人轮了你!”眼镜男对着穆茗恶狠狠地说道。 “你说什么呢?”穆紫薰像被点燃的火药桶,直接一脚踹在他的小腹上,将那眼镜男踢飞了很远。 他倒在地上,像虾米一样蜷缩着,痛苦地呻吟着。 穆紫薰还不解气,还想冲上去打他,但是被方佳诗拉住了。 “算了吧,紫薰,事闹大了。” “不行!他敢骂我弟弟!”她不依不饶地冲上去对着流氓一顿猛踢,眼镜男像足球一样在地上滚来滚去,最少滚出了几十米的距离。他双手抱着头,嘴里不断求着饶。 周围的人越来越多了,很多人都被她这种狠劲给吓到了。围观的不少女生甚至开始尖叫起来,就连保安也被惊动。在傅君苓和穆茗的劝阻下,穆紫薰这才作罢。一行人也失去了玩游戏的兴致,只好离开了电玩城。 “真是的,什么人嘛?流氓怎么这么多!”穆紫薰的火气依然没有消失,倒不是因为失去了玩游戏的兴致,只是因为那个人骂了穆茗,仅此而已。 “你这样会把人打死的。这种人是应该要教训一下,但以后别这么冲动了,知不知道?”穆茗拍了拍她的头,有些担忧地看着她。 “是啊,紫薰,我都替那个混混感到可怜了,被你踢了那么多脚。看着都疼。”傅君苓甚至开始同情起来。 “好几处骨折肯定是少不了的,流氓是可恨,但是你再这样打下去会死人的,知道吗?”穆茗揪了揪她的耳朵。 “哎呀,知道了知道了!真啰嗦!”她装作不耐烦的语气说着,其实心里乐开了花。 “还有啊!你居然摸姐姐的头!哼!”她开始傲娇起来,在穆茗脑袋上揉了揉。毕竟她作为大姐头,在姐妹面前还是需要一些做姐姐的威严的。 莫雨潇和方佳诗只是暗自笑笑,她们都早已看穿,但是没有点破。就这个弟控,在家里怕是对弟弟千依百顺,哪里有姐姐的威严呢? “接下来去哪儿?”穆茗出声问道。 “边走边看吧。”穆紫薰挽着他的手臂,倒是格外亲昵。 “我要去抓娃娃!”傅君苓开始地大喊起来,一蹦一跳地朝着前方的店铺走去。里面是各种各样的娃娃机,手办玩偶公仔应有尽有。 傅君苓,方佳诗和莫雨潇已经开始抓娃娃了,莫雨潇的目标是一只史迪仔,方佳诗想要抓一只波克比,傅君苓则想要一个《夏目友人帐》里面的猫老师。 “茗茗,你喜欢哪一个?”穆紫薰拉着穆茗的手走到了一台机器面前。里面是各种各样的动漫人物手办。 有时崎狂三,桐人,亚丝娜,海贼女帝,还有火影里的宇智波斑。最高的地方是一个fate系列的黑色呆毛王手办。是穆紫薰特别喜欢的类型。 “我喜欢那一个。”穆茗指了指那不起眼的角落,那里有一个舒展着白色天使羽翼的女孩。 “立华奏啊!”穆紫薰点了点头,立刻跑到了前台,兑换了一大堆硬币。 她眼睛都不眨一下地扔下硬币,操纵着那笨拙的机械爪对着那个天使般的女孩抓过去。 她失败了一次又一次,但没有放弃,她自始至终都没有改变目标,因为穆茗喜欢。她没有任何犹豫地投下一枚枚硬币,直到硬币全部用完了她才停下来,准备再去兑换。 “不用了,抓不到就算了。抓别的也行,我觉得你可以抓到那个最大的黑saber的。”穆茗抓住了她的胳膊,制止了她。 “不行!我一定要抓到!”她固执地摇了摇头,又兑换了一大把的硬币,极具耐心地开始进行“抓捕立华奏”的工作。 傅君苓三人都已经抓到了自己想要的玩偶,来到了了穆紫薰身边给她加油打气。 这一次的硬币又用完了,她皱了皱眉,忍不住说道:“什么嘛,这机器不会有问题吧?” 她又准备去兑换硬币,穆茗却说什么也不肯了。 她想了想,突然眼前一亮,从钱包里的夹层里拿出了最后一块硬币。 “这个是幸运硬币哦,全世界只有一块的!它一定可以的。”穆紫薰笑了笑。 穆茗愣了愣,难道那个梦……并不是假的梦吗?难道是他真的回到了过去吗? “这个硬币是妈妈留给我的,很小时候她就带着我去抓娃娃。幸运硬币有两块,其中一块抓到了我喜欢的跳跳虎。她说能为我带来好运。抓娃娃百试百灵!”她看着手心里的硬币,欣喜地说着。 “是这样啊……果然是梦吗?”穆茗愣了愣,然后默默点了点头。 可是,她也说过了,最好的总是要留到最后,用完了就没有了。所以要把好运留在身边才行。所以她一直带着这个硬币,带了这么多年吗?可是即便是她觉得这么重要的东西,和穆茗面前都是不值一提的。 “姐姐,这个可不可以让我来抓呀?”穆茗冲着姐姐笑了笑,声音很甜很细腻,还特意卖了个萌。 “当然可以啊!”穆紫薰笑逐颜开,自然是毫无抵抗力地就答应了,她很果断地把硬币递给了他。在穆茗面前,她总是毫无理智可言,会忍不住想要答应他任何要求。 “闭上眼睛哦,如果你们不闭上眼睛,硬币就不会生效了。”穆茗接过了硬币,神秘地笑了笑。 久病初愈,长醉有醒(20) “为什么要闭上眼睛啊?”傅君苓像好奇宝宝一样地看着他。 “这是秘密!快点,闭上眼睛。”穆茗眨了眨眼,面带微笑地看着她们,但是她们只是面面相觑,绕有兴致地看着他笑。 “哎呀!快闭眼啊!傅君苓姐姐,莫雨潇姐姐,还有方佳诗姐姐!”穆茗急了,忍不住催促起来。 “好,你都叫我姐姐了,那我们就把眼睛闭上好了。”方佳诗甜甜地笑着。 “对啊,就冲你这声姐姐,我什么都答应你!嘻嘻~”傅君苓甜甜地笑着,冲她眨了眨眼。 “好可爱啊!”莫雨潇也露出一脸姨母笑。 穆紫薰倒是不开心了,她轻哼一声,但也没有说什么,只好默默闭上眼睛。 “不许你们睁开哦!特别是姐姐!”他又特意叮嘱了一番穆紫薰。 “好啦好啦,我不看就是了。”她倒是有些不爽,因为她始终觉得,他不可以喊别人姐姐的。 穆茗把硬币投到了机器里,然后开始操纵起机器爪。 过了一会儿,他开心地笑了笑,对她们喊:“好啦,可以把眼睛睁开了。” 她们睁开眼,看到他把手背在身后,脸上带着神秘的微笑。 “你看!”穆茗把手里的手办从身后拿出来,递到了穆紫薰面前。 “姐姐,给你。”穆茗看着她,温柔地笑着,眼睛又变成了好看的月牙状。 “原来你是要给我这个啊。”穆紫薰看着他手里拿着的黑色saber的手办,感动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知道你很喜欢这个。”他有些害羞,不敢正面看着她热切的眼神。 “啊啊啊啊~我家弟弟,真好!”她接过了手办,给了他一个毫无缝隙的拥抱,在他脸上细细磨蹭着。 “别看了,别人家的弟弟。”莫雨潇酸溜溜地说。 “凭什么嘛,我家弟弟怎么就那么不听话?”方佳诗有些无奈地叹了叹气。 傅君苓也很是羡慕,她看着穆茗微笑的脸,眼里异彩连连。 “好啦,我们去其他地方玩吧!”穆紫薰摸着手里的黑色呆毛王,开心得不得了。这个手办确实是她非常喜欢的那一款,再加上是穆茗送给她的,所以,她就更加爱不释手了。 “滑冰场!我想去那里玩!”穆茗看到了商业街附近的一家滑冰场,突然变得格外开心。 “好好好,姐姐带你去,你今天怎么跟小孩子一样?”穆紫薰忍不住捏了捏他的脸,神情里满是怜爱。 “因为我很喜欢姐姐啊,所以才会把孩子气的一面展现出来给你看。”穆茗很自然地说道。当然了,这个喜欢就是最单纯的喜欢,没有引起她们的误会。 “嘻嘻,姐姐好开心呀!”穆紫薰傻笑着,摸了摸自己的脸。穆茗确实很喜欢她,这种喜欢还没有上升到爱情的高度。不过哲学上也说了,量变会引起质变。 “你以前不是很喜欢花样滑冰的吗?很喜欢羽生结弦。但是现在就没有看你关注花样滑冰了。”穆茗有些好奇地看着她。 “只是喜欢,却不去尝试,这样的喜欢是不会长久的吧?我不会滑冰,没有深入地了解过。只是觉得很优美,所以才喜欢的。”穆紫薰说道。 “是这样啊,那真是可惜了。我知道你喜欢滑冰,还特意学了很久呢。”穆茗叹了叹气,有些惋惜。 “真的吗?你学了很久?”穆紫薰有些惊讶地看着他。 “对啊,学了很久,还没有来得及表演给你看,我就……”他说到这里,顿了顿。不用说她也知道了。只是莫雨潇三人倒是有些迷糊。 “我们进去玩会儿吧,欣赏一下茗子的表演。”方佳诗说完就挽着傅君苓和莫雨潇的手就往里面走,生怕她们不答应。 滑冰场里人倒是不少,大多数都是大学城附近的在校学生。以情侣和滑冰爱好者为主。 “紫薰?”一名气质和穿着都极为不凡的儒雅男子走了过来,他对着穆紫薰礼貌地打了个招呼。穆紫薰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没有应声。 “温玉?你怎么在这里啊?”莫雨潇和方佳诗对他的态度要热情很多,而傅君苓,她和穆紫薰表现得一样冷漠。 至于穆茗,他自始至终都没有看温玉一眼。有些人他不喜欢,就不会刻意去迎合。 “我和朋友也都很喜欢滑冰的,要不我们教你?”温玉礼貌地笑了笑,颇为自信地说道。他旁边的一个打扮比较中性,留着辫子的男生也对她们挥了挥手,时不时地看向傅君苓。 “不了,我只是看我弟弟表演的。”穆紫薰对他没有一丝兴致,只是默默地看着自己家弟弟。 “弟弟?”温玉双眼微眯,看了一眼那美得不像话的白衣男孩。顿时心中一阵窃喜,果然不是她男朋友! 穆茗没有搭理他们,他只是随意选了一双白色的冰鞋,他钟爱白色。 “姐姐,我为你先示范一遍吧。”穆茗说完,左腿屈曲,右腿伸直,成弓箭步开始滑行起来。然后优雅地舒展开双臂,冰刀在冰面上划出优美的曲线。 他身体前屈,双臂伸直,一条腿抬起,呈左前外刃燕式平衡动作开始滑行。微风轻轻拂过他的面庞,扬起了两鬓的发丝,雪白的衣袖开始猎猎作响。舒展开来的双臂似天使的羽翼。 温玉和他的朋友都惊掉了下巴,他们刚刚还大言不惭地说教她们花样滑冰。可是现在一比,就是关公面前耍大刀啊!难怪人家都无视他们,原来是压根没有把他们当一回事。 穆茗自由地在冰面舞蹈着,动作协调有力,像迎着风起舞的树叶一般洒脱自由,脱离了束缚和枷锁。那不算高档的冰鞋也显得那么契合。 轻柔的四肢优雅却又极具韧性和力量感。转“3”字以后就自然地变更成了左后内燕式平衡。 他左脚轻点冰面,在空中腾起,像一朵盛开在冰面上的花朵。极具美感地旋转数圈后又安稳落在了冰面上。 在进行了一圈规尺滑行后又开始以阿拉贝斯的舞蹈姿势在冰面上滑行。 他几乎是一瞬间就成了全场的焦点,穆紫薰和她的三位室友都看呆了,她们如痴如醉地看着那冰面上起舞的冰雪精灵。 就连周围滑冰的不少学生也都停下了当前的动作,纷纷拿出手机和相机开始拍照录制视屏,也很默契地让开了一片空间让他表演。 他仿佛与生俱来就应该诞生在冰与雪的世界里,毫无违和感,那双很朴素的冰鞋也能绽放出自然流畅的绝美舞姿。 穆茗仰起头,一只脚点地,另一条腿朝上勾起,双手往后提着鞋底的冰刀开始旋转起来。 溜冰场上的灯光照在他的身上,微茫的白光里,仿佛摇曳着一只冰雪的蝴蝶。 久病初愈,长醉有醒(21) 他就像在冰面上跳着华尔兹的天使,任何语言都无法描述这种美。只是美丽总是需要值根与痛苦之中,没有人知道他在冰面上摔倒了多少次。他也曾无数次抱着受伤的膝盖在滑冰场上迷惘。 表现了一番后,穆茗从自己的小世界里回过神来。周围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穆茗微怔,他看着姐姐,她朝着他微笑着,和室友们一起为她最喜欢的弟弟鼓着掌。温玉和他那位留着辫子的朋友已经呆滞了,久久说不出话来。 穆茗笑了笑,轻松惬意地滑到了穆紫薰的面前。 他伸出手,笑着说:“要不要一起试一下?我教你。” “好啊!”穆紫薰很果断地答应了,看着他脸上干净又纯洁的微笑,她无法拒绝。 她有些笨拙地穿上冰鞋,却尴尬地发现很难平衡。 “握着我的手,别怕哦。”穆茗温柔地说着,伸出白皙的手掌。 她抬起头,看着他纯洁得毫无杂质的眼神还有温暖的笑脸。很勇敢地应了一声“嗯!” 她握住他有些略微有些凉意的手,皮肤很是光滑细腻,像一块冷玉。 穆紫薰并不笨,身体的协调性还是很不错的,借着他的双手,她会站得很稳。 “啦,开始了哦,很简单的,你就想象自己在跳恰恰舞。”穆茗说着,就带动着她开始呈大一字滑行。脚下的冰刀划出略微生硬的曲线,但是对初学者来说,已经极为流畅了。 “来,一二三,走~”穆茗耐心地指导着她,就像小老师教育着可爱的小朋友一样。 穆紫薰也忍不住发笑,笑声如银铃般清脆悦耳。她又回想起了以前。她教他骑单车的时候,她也是这样教他的。他现在,正像那时候的她一样,教导着现在的自己。 她记得他窘迫地说出他没有骑过单车时,她忍不住笑喷了。还笑了好久好久,她也记得他害羞又难为情的脸。所以上学的时候,都是她骑着单车带他回家。 “我要学骑车!”他终于鼓起勇气对她说出了这句话。不过他似乎在这方面有些笨笨的呢,所以摔了很多很多次,让穆紫薰都很是心疼呢。 不过嘛,她总是会跟在他身后,有她在,他就会觉得安全很多。 在某一天的一个夜晚,他独自一人往前骑了很久很久,他没有发现,他身后没有人扶着。那个女孩子默默地看着他被风扬起的发丝,笑得很美。 他还是学会了,就在这么不经意之间。没有了她站在身后,他也学会了一往无前。 虽说如此,但穆紫薰仍然以不放心他为由,每天骑着单车送他上学,带他回家。回家的时候,她就会停在一家冰淇淋店的门口,眼巴巴地看着他。 他最开始也有些不情愿,毕竟男孩子嘛,让女孩子带自己回家真丢脸呢。偶像剧里都是男主骑车载着女主的。但是后来慢慢地,他偶尔也会有黏人的时候,会像个幼稚鬼一样缠着姐姐。 穆紫薰痴痴地笑着,那些温馨的片段交织在一起,像幻灯片一样萦绕在她的脑海里。 “茗子,还记得我以前教你学自行车吗?”穆紫薰突然说道。 “记得啊,我记得那时候我好笨,比做立体几何的姐姐还要笨。”穆茗抿着嘴笑起来。 “我很笨嘛?真是的!”她嘟囔着,有些嗔怪地看了他一眼。 “不笨不笨,你很聪明呢,好像无师自通一样,步伐和基本动作都很标准。”穆茗笑着摇了摇头。 “那当然了,刚刚看了你很久,我还是能学到很多东西的。”她得意地笑了笑,模仿着他做出燕式平衡的动作。 身体前倾,修长的美腿向上方抬起,像极了优雅滑翔的海燕。 噗通! “哎呀!”她脚下一个不稳,直接扑到了穆茗身上。穆茗倒在了地上,穆紫薰很是不雅地压在了他身上。 两人的脸贴的很近,鼻子甚至撞到了一起,穆茗鼻子一酸,疼得差点流出眼泪来。 “啪叽~”穆紫薰吻到了他的侧脸,差一点就吻到了他的嘴唇。 穆茗看着几乎贴在自己脸上的美丽容颜,也忍不住呆了呆,他注视着那有些呆萌的水灵眼睛。穆紫薰也这样看着他,她嘟了嘟嘴,做了个搞怪的表情。两人都咯咯地笑了起来。 “姐姐你有点重哦,快起来好不好?别人都看着呢。”穆茗有些害羞地看了看周围的其他吃瓜群众,那暧昧的眼神,让他忍不住想躲起来。 “好的呢。”穆紫薰站了起来,结果脚下又是不稳,慌乱地挥舞着手臂,就像小鸟拍打着自己的翅膀。那动作倒是颇为滑稽,当然也很可爱。她一屁股坐到了地面上,惹来一阵杠铃般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 “不许笑!”穆紫薰皱了皱精致的小鼻子,对着附近哈哈大笑的方佳诗和莫雨潇娇声说道。站在她们身旁的傅君苓憋笑憋的很是辛苦。 “有没有摔疼?”穆茗看着她,温柔地笑着。 “有啊!可疼了!”她赶紧抓住穆茗的手站起身,很是委屈地看着他。一副求安慰求抱抱的表情。 “摸摸头~你摔到别的地方,我还能帮你揉揉。”穆茗摸了摸她的头作为安慰。 “继续吗?”他柔声问道。 “当然啦!”她斗志满满地答道。 穆茗点了点头,然后一手揽住她的腰肢,一手握紧了她的手。她也很有默契地把另一只手放在他的肩膀上。以探戈的姿势在冰面上开始滑行。这一次很是流畅自然,脚下的冰刀划出的痕迹也很是优美。 …… 终有一天,我会相信,你会在我看不到的天空飞翔。 就算跌倒了,也没什么,再试一次吧!就像那时候的你和我一样。只要你站在我的身后,我就会格外勇敢。 现在也是如此,哪怕天气很冷,前面很黑,我心都湿透了,但是一想到你,我也能坦然张开双臂与冷风拥抱。 所以,哪怕有一天这个世界上没有了我,你也要像这时候一样勇敢。我会一直站在你的身后的,就和那时候的你站在我身后微笑一样。你笑得很美,我没有回头也知道。 加油啊!为了你,只要你的心扉从此不再紧闭。 ——穆茗 久病初愈,长醉有醒(22) “你很聪明哦,看吧,是不是很简单?” “是你教的好。”穆紫薰甜甜一笑。“我还想再和你一起在这里玩会儿。” “好啊。”穆茗很爽快地答应了。 和穆紫薰从滑冰场里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晚了。 温玉和他的朋友失去了兴致,便不再自讨没趣,很快就离开了。 方佳诗,傅君苓和莫雨潇倒是一直在这里玩了很久。能看着穆茗表演花样滑冰,也算是一种难得的视觉享受了。 “我们去吃饭吧!你们肯定饿了!”穆茗变得有些小激动起来。虽然吃东西对他来说也是一种另类的折磨,但他还是喜欢。还能感受到食物的味道,已经很不错了,他没有再奢求什么。 永远怀着一颗对美好事物的期待的心,感恩自己所拥有的,不失去对生活的热忱,才能成为一个温柔善良的人。也只有这样,他才可以用冰冷的身体去温暖他爱的人。 “好,姐姐带你去吃好吃的!”穆紫薰挽着他的手,兴致勃勃地朝着学校附近的小吃街走去。 “我请客!”她很豪气地对着室友们喊道。 “呀吼!可以蹭饭了!”莫雨潇欢呼起来,傅君苓和方佳诗倒是要平淡许多,毕竟已经习以为常了。 “又不是第一次请你们吃饭了至于这么激动吗?”穆紫薰忍不住有些好笑。 “我把每一件美好的事都想象成初见,会寻找我当初第一次经历时的感觉,然后带入其中。这样我会得到更多的快乐。”莫雨潇合上手掌,笑吟吟地看着天上的星星,像是在祈愿。 “你说的对!”穆茗看着她,笑着点了点头。 “是吧!茗子都觉得是对的!”莫雨潇凑到了穆紫薰身边,揽住她的肩膀,却被她无情地推了下去。 “这是留给我弟弟的!”她很是傲娇地说道,不顾她哀怨的眼神。 穆茗笑了笑,然后说:“姐姐,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在同一张餐桌上吃饭时,是怎样的心情吗?” “记得啊!当然记得了!这么重要的时刻!”她一听到穆茗的话,就变得激动起来。像打开了话匣子,滔滔不绝地说着。 “哎呀!我当时在想,我的天呐!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男孩子啊!他要喊我姐姐了!一想到这里我就觉得好幸福!”她一边傻笑着,一边如数家珍地说着,眼里闪动着耀眼的光芒。 “其实一开始对自己多了个弟弟,还是有些不情愿的。毕竟过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但是当我一看到你,我就很喜欢你!很想走过去抱你,还想亲你!但是知道你不愿意。”她轻轻地说着,声音越来越小,然后羞红了脸,有些难为情地摸了摸耳朵。 “在餐桌上的时候,我一直都在看你,越看越喜欢。觉得你真好看。我有了一个弟弟,真幸福啊!我还经常到学校炫耀呢!” “我总是在想,啊!弟弟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知道你讨厌吃鱼,和我一样都不爱吃香菇这种菌类。喜欢吃山药和一些清淡的食物。尤其喜欢酸奶和各种水果。也和我一样喜欢吃巧克力布丁!” “我把你的照片给同学们看。他们都不相信,不相信会有这么好看的男孩子,都以为照片是p的。” “但是后来你来我们班上给我送午饭。当时班上的其他人都惊呆了。那一瞬间有好多女孩子拿出了镜子和你做对比。我感到特别骄傲呢!” …… 穆茗和她的三位室友都愣住了,就这样默默听着她说话。她说了好多与第一次聚餐时无关的话题,但所有人都知道,她说的是与穆茗相见的第一天。 “那么,姐姐,我们想象一下我们是第一天认识,用那时候的美好心情去吃饭好不好?”穆茗冲她眨了眨眼。 对于这个提议,穆紫薰罕见地提出了反对:“可是,那时候的我,对你的喜欢远远比不上现在。” “那好吧,就让我独自感受一下那种最初相遇的感动。”穆茗闭上了眼睛,浅浅的酒窝显得格外醉人。 半晌,他睁开了眼睛。对她说:“我想象到了最初来时的那种拘谨和忸怩不安。离开了自己生活许久的故乡,来到了这里,和你成为家人。我其实是有一些迷惘和不知所措的” “在列车上,我总是想,这个姐姐会不会喜欢我呢?会不会因为我没有爸爸妈妈就讨厌我。如果她欺负我了,我该怎样和她相处。我想了很多。但是当我们遇到以后,我就什么都不想了。” “你猜一猜为什么?”他转过脸,正对着穆紫薰,眼里仿佛流转着璀璨的星河。 “为什么呀?”穆紫薰甜甜地笑着,那副表情有一副明知故问的意味。我知道,但就是想听你说! “因为……”穆茗停顿了一会,又故作神秘地说:“你说——姐姐带你回家!所以我脑海里就只剩下了“回家”这个想法。” “难道就没有别的了吗?不觉得这个姐姐长得好看吗?”穆紫薰歪着头,有些呆萌地问道。 “唔……我长时间照镜子,对好看的人有了很好的免疫力。”穆茗倒是有些小自恋地说道。 “嘻嘻~姐姐知道你好看!难道就真的一点都没有吗?没有对好看事物的欣赏吗?你老实说,我和岸芷谁好看一些?”她不依不饶地问,还摇了摇他的胳膊。 “呀!冰淇淋,姐姐你吃不吃冰淇淋?”穆茗急中生智,指了指前面的店铺。 “小鬼!”穆紫薰有些无奈地哼了哼,宠溺地用手指点了点他的鼻子。 “想吃香草味还是抹茶味的?”她捏了捏他的脸,很是温柔地说道。 “有薰衣草味的嘛?”穆茗半开玩笑地说。 “哦,你想要姐姐味的?”穆紫薰突然大笑起来,挽起袖子把自己的手放在了他嘴边。 “呐~薰衣草味的冰淇淋,可香了!”她满脸揶揄地看着穆茗,傅君苓三人都捂着嘴偷笑。 “你就会寻我开心,还老捉弄我呢。”穆茗白了她一眼,没有理会。 “我什么时候捉弄你啦?”穆紫薰瞪大了无辜的眼睛。 “还说没有!你之前在手上涂了苦瓜汁,还让我咬上去。”穆茗不满地说着,嘴巴鼓鼓的样子倒是特别可爱。 “你居然还记得啊!”穆紫薰有些哭笑不得地说。 “对不起,是姐姐不对!应该涂你喜欢的草莓汁!”她说完又俏皮地吐了吐舌头,穆茗眼疾手快一把揪住了她的舌头。 看着她可怜兮兮的眼神,穆茗很是得意地说:“那当然了,寂寞的孩子总是很用心地记住生命中出现的每一个人!你说的话,我不会忘。我们经历过的每一件事,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我都记得。” “对我来说,这些都是我最珍贵的东西。也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来过的证明。”他微笑着,露出可爱的小虎牙。 镜花水月(1) 穆紫薰牵着穆茗的手,几乎快要尝遍了整条街的小吃。炸香蕉,冰淇淋、烤年糕、鳗鱼饭…… “好饱啊,我吃不下了。”穆茗看着手里还剩下一半的牛肉卷。心有余而肚不足。 “那我吃吧。”穆紫薰毫不客气地从他手里接过牛肉卷,然后美美地吃了起来。丝毫不介意上面还有穆茗留下的浅浅牙印。 穆茗总是会想,像姐姐这么能吃的人,肚子里是不是都装了一个黑洞? “好香啊!”穆紫薰咬了两口,忍不住赞叹道。 “傻啦吧唧的。”穆茗脑袋上浮现出黑线,他有些无语地拍了拍她的头。 “是真的很香!你咬过以后,就有一种花朵的气味,我说不出来。就是有些冷的香味,和你身上的气味一样,很清新。我一闻到就会觉得耳目清明。”她很认真地说道,然后靠近他的脖颈嗅了嗅。 “是嘛?我没有注意呢。”穆茗有些好奇地说道。他首先想到的是殷藜,他身上带着芬芳馥郁的玫瑰花香。那炽烈的鲜红,似火焰般热情,却又像冰山般清冷孤傲。 “你太香了,真想把你一口吃掉。”她小声嘀咕着,又想起了很久以前看过的一部动画《你看起来好像很好吃》。 “呐,吃吧吃吧!”穆茗有些好笑,把白皙的手腕递到了她嘴边。 她毫不犹豫地在他胳膊上吧唧了一口,又拿出纸巾帮他擦去了上面的口水。 街边的商店里放着王菲的歌《你在终点等我》,穆茗和穆紫薰对视一眼。从对方的眼里都看到了许多情绪。穆紫薰对他说:“这是我以前很喜欢,现在却又不敢听的歌。” “我以前在坐出租车的时候,出租车司机放了这首歌,我忍不住想到了你,然后就哭了。哭的很惨。司机是个善良的大叔,他安慰了我很久,还特意带我去了一片很美的地方,那里开满了薰衣草。是我的名字呢,真好。”她笑了笑,缅怀着她不愿意回想的曾经。 穆茗喜欢这首歌,还经常唱这首歌哄她睡觉,但是最后却在她的歌声里闭上了眼睛。 “我想听你唱!”她沉默了一会儿,对他说道。 “好的!”穆茗点了点头,开始清唱起来。 “没有你的地方都是他乡~没有你的地方都是流浪~” “那些兜兜转转的曲折与感伤,都是翅膀,都为了飞来你肩上~” 他的声音似布谷鸟般婉转空灵,略微有些清冷却十分悦耳动听。 “我一直……嗝!”穆茗突然捂住了嘴,吃得太多了,忍不住打嗝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 “这个嗝好出戏啊!” 跟在他身后的方佳诗和莫雨潇,还有傅君苓都忍不住笑了起来,她们本来都竖起了耳朵等他一展歌喉的。 穆茗涨红了脸,不停地打着嗝。他有些难为情地看了看姐姐。 “我来唱吧!”穆紫薰也被逗乐了,她润了润嗓子,强忍着想要笑出声的感觉开始接着他唱下去。 “我一直追寻着你心情的足迹~被所有的人误解都要理解你~” “准备好当擦亮你天际的浮云,你却在终点等我笑里有雨滴。” “我甘愿成全了你珍藏的往昔,只想你能找回你像你的热情~” 穆紫薰一边唱着,一边在想。她应不应该成全他呢?他如果和岸芷在一起一定会比现在更快乐的吧?可是她也知道,时间久了,只会给他带来更大的痛苦。她有些茫然,就这么停下了。 穆茗深呼吸了一口气,接着唱:“然后就拖着……嗝~”他捂住了脸,不敢看发出了杠铃般笑声的女孩子们。 穆紫薰理了理额旁的头发,憋着笑唱道:“然后就拖着自己,到山城隐居,你却在终点等我住进你心里~” 她很认真地唱完了这一首歌,然后对他说:“以后听到这首歌我应该会快乐的,满脑子都是你打嗝的样子。” “那就好哦,快乐才是……嗝~最重要的。”穆茗欣慰地笑了笑,满脸通红。 …… “今天晚上应该又会有人做梦了?”殷藜捧着一大桶雪糕,边吃边走,嘴边还沾着白色的奶油。 “会啊,我会做好一些的。”洛汀兰手里拿着两把烤串,美滋滋地吃着。嘴边也粘着孜然和辣椒油。 极高的颜值和极不雅观的吃香吸引了来来往往无数人的注意。 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脸,白皙的皮肤,雪白的头发,还有惊为天人的长相。区别只在于一个是短发红衣,一个是长发白裙。 “这里人好多,我不喜欢人多的地方。”殷藜说着,又舀了一勺冰淇淋放到嘴里。 “嗯嗯,你玩游戏吗?”洛汀兰突然问道。 “很少玩。”殷藜答道。 “我带你玩吧!我教你玩lol!我盖伦贼6!”洛汀兰突然变得激动起来,开心地挥了挥手里的烤串。 “那……行吧。反正现在距离天她们睡觉还有很长的时间。”殷藜沉吟了一会儿,然后答应了。 “耶!”洛汀兰开心得跳了起来,抓起他的胳膊就往一家网咖里走。 三个小时以后,两人黑着脸从网咖出来了。 “你好菜哦。”殷藜一改往日的高冷,忍不住抱怨起来。 “我觉得我已经很认真的在玩了嘛。是对面太强了!”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发,然后说:“你也送了很多人头啊?” “对面凭本事单杀的我,你凭啥说我送人头?”殷藜理直气壮地反问道。他有些不爽,因为电脑屏幕上那成排成排的问号让他心态有些炸裂。 “行了吧,改天再来玩吧,我不信就不能赢一把。”她有些倔强地撇了撇嘴。 …… 睡眠对于因繁重学习任务劳累了一天的江岸芷来说,其实并不算困难。只有无所事事,精力没法消耗的人才会在床上辗转反侧。 “睡吧,合上眼,世界就与我无关了。”这就是她一直信奉的准则。她觉得,有一百万件事情值得她不去吃饭,但没有一件事情值得她不去睡觉。夜晚是很短的,她不想少睡一分钟。 不管昨夜经历了怎样的泣不成声,早晨起床,这城市依然是车水马龙。又何必那么矫情地不去睡觉呢? “穆茗,今天让我梦见你吧。”她喃喃地说着,然后把头埋在了被子里。 镜花水月(2) “程兰泽和周骁,他们在一起了,是吗?”穆茗看了看江岸芷。 “嗯”她点了点头,在他前面走着,没有回答他。 “你,有些心事对吧?”穆茗看了看她的背影,觉得有些孤寂。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对不起”他上前牵着她的手。 “我们,好像还不是男女朋友,对吗?”江岸芷看着他,声音有些哽咽。 “是啊,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可是我们做过的最亲密的事就是拥抱和牵手,连接吻都没有。”穆茗的眼神立刻黯淡了下去。 “你觉得遗憾吗?”她看着他,眼里的水波开始翻涌起来。 “当然,可是,我该怎么办呢?我也想和你做恋人,像其他情侣那样,和你在一起。” “可是我……就像泡沫一样,因为我……已经死了啊,现在的我,只是镜花水月。” “我知道,恋人如果在一起了,就会大张旗鼓的宣告一番,会得到其他人的祝福。” “可是和这样的我在一起,没有人会祝福我们,我也好想向全世界宣布我爱你,可是这份仪式感,我却不能带给你,所以你一定会觉得很失落吧” “但是,我又放不下你。我太自私了,没有照顾好你的感受,对不起。”他看着江岸芷,伸出的手颤抖着,不知道放在哪里。 “我不怕的”她抬起头看着他,声音无比决绝,眼里像是燃烧着炽烈的火焰。 她握住穆茗的手,用自己手心的温度温暖着他。 “你能感受到吧,你把心给了我,我的心也早就是你的了”她脸上带着一抹明艳的粉色,轻轻地说。 “我知道你很在意,不想让我觉得委屈,但是你是我的!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不会嫌弃的。” “你答应我,在你离开之前,要一直陪着我,好吗?至少,要等我长大”她上前搂住他的脖颈,把脸贴近了他,她闭上眼,红着脸轻轻地说“我们在一起吧,我喜欢你。” “你真的决定了,要把希望寄托给一个虚幻缥缈的存在吗?你真的很傻,我也是个傻子。我真想,让你把我当成一场梦啊……梦醒了,就彻底遗忘,可是我又舍不得你,爱情,真是一种无药可解的毒。”说完,穆茗用手捧着她的脸,轻轻地在她红润的嘴唇上点了一下。 很生涩,甚至可以用笨拙来形容,但很轻很温柔,并没有那么炽热缠绵。 该怎么形容呢?嘴唇传来了一丝冰凉的触感,像是在沙漠里行走了许久的人终见绿洲,那夏日里的一泓清泉滋润了干涸的心田。又像是在冷冽的寒风中盛开的花朵,带着清新又迷人的花香。 “很甜,是蔓越莓的味道”她觉得很是满足,脸上带着甜美的微笑。 “是因为我之前吃了蔓越莓的冰淇淋,原本是没有味道的。”穆茗笑了笑,看着她的眼神有了些许的变化,就像隔膜的冰雪融化了,化成了流淌的溪流。 “不,是有味道的,很甜!我想,我以后会一定会很喜欢蔓越莓,因为它的味道和你很像。”她看着他的脸,忍不住在他的嘴唇上蜻蜓点水般地点了一下。 “好了,你的初吻被我拿走了,你就是我的人了,所以,不许你丢下我”她笑了笑,温柔似水。 “放心吧,就算你赶我走,我也会粘在你身上。”穆茗牵着她的手,往她的家走去。“我给你做饭吧,你在外面吃,我总是有些不放心。” “好啊好啊!我想吃你做的土豆沙拉、火锅鱼、可乐鸡翅、蒜蓉茄子……”江岸芷一边说,一边亲昵地挽着他的手臂。 “好啦好啦,我给你做。”穆茗笑了笑,摸了摸她的头,牵着她在路上不疾不徐地走着。江岸芷紧紧贴着他,把头靠在他的肩上。 “穆茗,你要是不离开我就好了。如果你离开我了,可不可以不要忘记我?我可以被全世界遗忘掉,但不想让你忘记我。” “穆茗?” 回答她的是一串熟悉的闹钟铃声。她睁开眼,精神有些恍惚,愣了半拍,她才反应过来。 “原来真的是梦啊。”她自嘲地笑了笑,作息无比规律的她罕见地在被窝里又赖了十分钟的床。 …… “这里是哪里呢?”戴月华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世界。这里是一个让她感到无比陌生的世界,和她以往看到的完全不同。 这里有很多种她从未见过的色彩,不再只有明暗之分。 一望无际的草地上开满了野花,头顶是整片如琉璃般纯净的蓝天,挂着一样毛茸茸的云朵。 阳光也不再刺眼。草地的中央是一片散发着耀眼银光的湖泊,微风在湖面上撩拨起圈圈涟漪。岸边长满了香草和色彩缤纷的花朵。 这里有大片的紫色薰衣草,还有芬芳的红玫瑰。 她觉得这里很美,像走进了一片全新的世界。虽然陌生,却又让她觉得倍感亲近。 一只红色的燕尾蝶飞了过来,很快就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她乐此不疲地追着这只蝴蝶奔跑,嬉戏。 跑累了就躺在草地上,软软的小草撩拨着她的心扉,让她有些痒痒的。 燕尾蝶落在了她的肩上。她看着这个美丽的小精灵,脸上露出了天真烂漫的微笑。就连天空飘过的云朵也变得可爱起来。 “喜欢这里吗?”一道略微有些慵懒的声音响起。她侧过脸,看到了身旁那耀眼的红衣,身上点缀着些许银丝,勾勒出曼珠沙华的花瓣。殷藜双眼微眯,躺在她身旁,用胳膊枕着头,嘴里叼着一根香草。 “喜欢!这里和我看到的好不一样!更有温度,更有生命!”她那双黯淡的眼睛也变得明亮起来。像是木炭将原子重新排列了一遍,变成了璀璨的钻石。 “喜欢就好了,我也很喜欢。世界本该就是如此。”他微笑着站起身,走到了一颗树下。戴月华也小跑着跟在他身后。 他随手摘下一片干净的叶子,放到了唇边,吹起草笛来。这是记忆里那个老人教给他的。戴月华成了他唯一的忠实听众。 镜花水月(3) “我真喜欢这里,我要是可以每天都待在这里就好了。”戴月华捧着小脸,看着仿佛被清水洗过的天空。 殷藜告诉她,这种干净的色彩叫做蓝色。所以她也渐渐意会了《逍遥游》里面庄子的疑问。“天之苍苍,其正色邪?其远而无所至极邪?” 她的思绪被带到了很远的地方,一阵微风经过,柔软的草地泛起柔和的波浪,她波波头的短发也随风摇摆起来。 “我突然很想念诗,但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有些呆呆地看着殷藜,脸上泛起微笑。 “目击众神死亡的草原上野花一片,远在远方的风比远方更远,我的琴声呜咽,泪水全无,我把这远方的远归还草原。”殷藜模仿着穆茗朗诵诗歌的语气,高声念着海子的诗。 “真好!可是没有琴声。”她变得兴奋起来,又有些惋惜地看了看他。 殷藜会心一笑,像变魔术一样拿出一个口琴。略带悲伤的前奏响起,是她很熟悉的《未闻花名》里面的曲子。 鲜艳火红的斗篷被风吹的猎猎作响,像一朵摇曳的红玫瑰。脖子上系着的红丝带也飘了起来。他紧闭着眼,纤长如天鹅绒般的眼睫轻微扇动着,雪白的头发泛起柔和涟漪。悠扬婉转的琴声萦绕在他身旁。 如果她有一台单反相机的话,她一定会把这一幕拍下来。 “如果你喜欢这里的话,就要好好睡觉。当你睡着了,我就带你来这里。”殷藜吹完了曲子,轻轻放下了口琴。 …… 阳光透过窗户照了进来,戴月华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觉得刺眼得很,于是站起身拉上了窗帘。 眼前的世界又失去了色彩,仿佛又变成了以光和暗的色调交织而成的黑白照片。她默默地看着画架上的一副画。 画里有阳光,有鲜花,有蝴蝶,还有阳光水湖。草地上站着一个吹着口琴的少年,可以清楚地看见他的侧脸。 画也是黑白的,但是她不用想也知道,他头顶的那片天透明又清澈,是美丽的湛蓝色。 她感到有些遗憾,要是那不是一场梦就好了。但是她的情绪没有低落多久,很快就又欣喜起来。因为殷藜也出现在了她的梦里。有了他,这个梦就再美好不过了。 …… “岸芷,后天就是你的生日吧?”程兰泽推了推江岸芷的手,很是欣喜地说。 “是啊,你知道?”江岸芷一如既往的平静,并没有表现出多大的惊讶。 “我看过你身份证上的信息。” “我给你准备了礼物!开不开心?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她冲她眨了眨眼,微笑着说。 “是吗?那我真的是太高兴了!”江岸芷故作吃惊地看着她,然后掩着嘴偷笑起来。 “你有什么安排吗?要不要出去庆祝一下?”程兰泽问道。 “我倒是没有安排,我爸会给我准备的,到时候我邀请你。”江岸芷笑了笑,用手里拿着的笔的笔帽轻轻地敲了敲她的鼻子。 “嘿嘿,开心~”程兰泽傻笑着,仿佛比她自己过生日还要开心。 “我有点事要出去一下。”她看着走进教室里的童思琪,心里微微一动。 她站起身朝着她走去。“我有话跟你说,方便出去一下吗?” “行吧。”她很干脆地答应了,然后跟着她一起走到了教室外面。 “有事吗?说吧?”童思琪有些疑惑地看着她。 “我后天生日,想邀请你。”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说了。 “嗯?好的,谢谢你。也提前祝你生日快乐。”她略微有些古怪地看了她一眼。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们也是小学同学。都是在漓庄长大的。小时候还在一起玩过,没必要闹得这么僵。你为什么会讨厌我呢?我记得我并没有冒犯你。除了之前你在我椅子上涂胶水,我打了你一巴掌,我对此感到抱歉。”江岸芷说道。 “是啊,一起长大的。”她叹了叹气,然后神色复杂地看了看她那双格外美丽的蓝色眼睛。 “小时候在孤儿院,我们三个都是一起长大的。没有人关心我。我总是坐在他的旁边,他总是会把自己的饭菜分给我一半。” “他很温柔,很善良。对别人都很好。”江岸芷说道。 “是啊,所以我真羡慕你啊,凭什么他那么喜欢你呢?我很嫉妒你。但是我也知道,像我这么自卑的人,都不敢和他说话,又怎么会被喜欢呢?”童思琪扶着栏杆,有些失落地说着。 江岸芷看着她削瘦苍白的侧脸,微微有些动容。坦白说,童思琪长得并不比李婉婷这样的人差,素颜也很是漂亮的。精致地打扮一下就是闪闪发亮的公主。只是她没有穆茗那么好运,收养她的家庭并不算富裕。 “会有人喜欢你的,你长得又不差。”江岸芷很真诚地说道。 “你今天好像有些闷闷不乐的样子,能说说为什么吗?” “我妈妈要改嫁了。”童思琪苦笑着说。 “这样啊,我没有妈妈,所以也不知道该怎样安慰你。但是有总比好过没有,她至少还在。”江岸芷拍了拍她的背。 “谢谢。”她哽咽着说道。 “我能邀请你来我家吗?和我一起看看我妈妈。我想知道她要嫁的是一个怎样的人。” “好,我答应你。”江岸芷很爽快地答应了。 …… 对童思琪来说,今天着实不太美妙,婚礼现场来了很多人,有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总之,她不太喜欢。尤其是继父家里的两个孩子,大女孩比她年纪小两岁,高傲得像白天鹅一样。小孩子是个特别皮的男孩,但好在本性不坏。 对继父和他的两个孩子来说,她这个从孤儿院里捡来的孤女只是个拖油瓶。她不可避免地对此有些抗拒。 可是对她的养母来说,这一天是她向过往的旧生活道别,重获新生的日子。 即便是旧新娘,在出席婚礼的那一天,也会穿上漂亮的婚纱。哪怕她已经不再年轻了,哪怕那一丝罗曼蒂克的情节已经在蝇营狗苟的生活里被打磨得面目全非,哪怕这婚纱是租来的借来的。 年轻时总要留下些值得一记的,老之将至,总得要留个念想。 镜花水月(4) 放学后,江岸芷和童思琪并肩走着。沉默了一会儿,江岸芷率先开口了。 “你妈妈在哪里举办婚礼?” “在香茗酒店。”童思琪答道。 “啊?在哪里?”江岸芷吃了一惊。 “香茗酒店,有什么问题吗?”童思琪反问道。 “那家酒店是穆家的,还是穆紫薰取的名字,为了纪念穆茗。”江岸芷有些不自然地说。 “是吗?这么巧?你经常去吗?”她也很是惊讶,突然好奇起来。 “去了很多次了,我们家和穆家关系匪浅,就经常去那里聚餐。我爸明天给我举办生日宴会也是在那里。”她也有些意外,没想到居然这么巧合。但是也有些好奇起来,香茗是整个洛城最好的五星级酒店,能在这里办婚宴都是需要提前预约好久的。这说明她继父应该也算是颇有家资了。 “这样啊,看来你家很有钱啊。”童思琪眼含深意地看了她一眼,她不是那种会说谎的人。 “还好吧。”江岸芷含糊地说着。 “我们现在就去吧。” “嗯嗯。” 随便拦了一辆出租车,经过一段不算太长的路程。就可以看见那装潢华丽的酒店了。婚庆的装饰和彩灯点缀在酒店门口,像花枝招展的粉红女郎。 江岸芷神色淡然地走了进去,门口的礼仪小姐见到了她,也笑着向她问好。她只是点了点头,便拉着童思琪走了进去。 哪怕只是穿着一身淘宝上买来的廉价衣服,她也不卑不亢。她可以很坦诚地告诉别人,这一身衣服就几百块钱。 相比之下,童思琪就要惶恐许多,她觉得芒刺在背,总觉得好像有很多人在打量她。她把头低着,就连步子都有些别扭,不像往日的协调。 这里虽然很高档很有格调,用富丽堂皇来形容再合适不过。可是她就是不喜欢这种感觉。她知道,这种不舒适的源头来源于种在骨子里的自卑。 她握住江岸芷的手,仿佛有了些许勇气,忍住想要溃逃的冲动。心跳得很快,因为要面对那个虽然富有和善却又让她很有距离感的继父。还有肤白貌美却又刁钻刻薄的妹妹。 “没什么的,真的。”江岸芷握紧了她的手,轻声安慰着。 “嗯”她点了点头,硬着头皮往前走,顺着电梯来到了二楼。 宴会已经开始了,男人们衣冠楚楚,女人们浓妆艳抹。仪表出众的司仪主持着盛大的婚礼。 江岸芷打量着新娘,也就是童思琪的养母,岁月在她脸上留下的痕迹并不十分明显。看得出年轻时也算是风华绝代。 至于她的养父,她打量了一眼,就知道这是个在商场上摸爬滚打多年的老油条。眼神里藏着肉眼可见的精明,人很精神,面容和善,总是噙着淡淡的微笑。 “喂?你怎么来了?不知道穿好点的衣服吗?”一声有些刺耳的女声传来,吸引了不少宾客的目光。 “周莉,我……”童思琪把头低了下去,她红着脸,用手捏着衣角。 江岸芷只是淡淡撇了她一眼,就失去了兴致。化妆品都要腌入味了,脸跟没上好粉的墙一样,刷刷地掉着白粉。衣服倒是挺不错,只不过穿搭实在太差。身材勉强还凑合,脸长得很大众。这就是江岸芷的大概印象了吧。 至于那骨子里透露出来的优越感和蜜汁自信则让她忍不住笑出了声。说好听点叫做暴发户,说难听点叫做土鳖。 “你谁啊?”那周莉有些不爽地看着江岸芷,这女孩不论是长相还是气质都让她忍不住嫉妒得要变形了。 “她是我同学。”童思琪答道。 “呵,看她穿的衣服就知道了,跟你一样的穷逼。土老帽。”周莉翻了个白眼,一脸的不屑。她试图通过言语上的羞辱来寻找平衡感。江岸芷的衣着都很普通,和地摊货差不多,这让她因嫉妒而扭曲的心得到了些许慰藉。 江岸芷只是淡然一笑,没有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去那边坐吧。”周莉有些不情愿地指了指客厅里的桌子。 “本来就够丢人了,还找一个乡巴佬过来。”她冷冷地丢下一句话,便趾高气昂地离开了。 “抱歉啊,让你跟着我一起丢人了。”童思琪红着眼眶,小声地说。 “没有,我才不在乎呢。其实也不算糟糕,你的养父应该是很爱你妈妈的。眼神不会骗人。”她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后和她一起寻找着可以就坐的地方。 “琪琪!”一个男孩朝他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 “哥。”她有些委屈地叫着,然后和江岸芷一起坐到那男孩身旁。 男孩很高,很瘦,模样清秀,五官和台上的新娘有几分相似。 “这是你朋友吗?很漂亮啊。”他看了一眼江岸芷,友善的笑笑,眼睛很干净很纯粹。倒是有些像穆茗。 “谢谢。”江岸芷礼貌地道了谢。 “哥,这是我同班同学,也是我在漓庄的朋友。”童思琪赶紧向他介绍起来。 “你好,很高兴认识你。我们家琪琪脾气有些怪,还希望你多担待啊。” “哥!我哪有脾气不好嘛?”童思琪嗔怪道。 “这是我哥,明辰。”她像是有些生气了,不满地看了一眼爱笑的哥哥。 “你好!很高兴认识你。”江岸芷也笑着回应,她很少和男生打招呼,所以也不免有些小小的尴尬。不过这对不善于交际的江岸芷来说,没有说“nicetomeetyou”已经算是不错的进步了。 明辰是个很爱笑的男孩,即使是父亲去世了不到一个月,母亲就改嫁了。他的脸上也依然带着温暖的笑容。 家里生活不易,父母失业下岗以后,为了减轻家里的生活开支。他一边上大学,一边在理发店里做学徒,给客人洗头发。一双手因为长时间被洗发水腐蚀,已经变得发白,甚至溃烂了。手上不得不带着塑料手套。这是所有学理发的人必须要经历的。 “最近零花钱够不够?学校的东西又贵又难吃,你肯定吃不饱。”他摸了摸童思琪的头,有些心疼地说道。 “哥~”童思琪捶打了一下他的胳膊,眼神有些幽怨。他不知道的是,这无心的一句话险些把妹妹的眼泪给催出来。 镜花水月(5) 对童思琪来说,不如意的事情总是很多的。尖酸刻薄的语言胜过锋利的刀子。 “乡巴佬就乡巴佬,这里的菜都没见过吧?要不是沾我们家的光,你一辈子都没机会来这里。”周莉不屑地瞥了她们一眼,话里带着满满的优越感。 “这些菜都是专门聘请之前在米其林工作的三星大厨做的。” “米其林?不是做轮胎吗?”江岸芷挑了挑眉,轻轻地笑了笑。 对她来说,米其林的评判标准其实有些名不副实。各个国家的人对本国的美食都有属于自己的情怀和独到见解。说到底,文化差异的不同,让米其林对中餐有了许多误区。这是她对米其林无感的原因。 “哈哈哈,这里上来的每一道菜的价格,都够你家吃一个月的猪肉了。”周莉放声大笑起来,很是得意。 “是吗?那可真厉害啊!”江岸芷对着童思琪眨了眨眼睛,装出一脸吃惊的样子。一旁的童思琪倒是被她逗乐了。她印象中的她,应该是那种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人才对。 周莉自然看得出她话里的嘲讽,便不在自讨没趣。 童思琪总是觉得有些不适应,想快速逃离这里。就在她感到彷徨的时候,耳边传来了一声冷硬的训斥。 “这里是上席,是留给我和莉莉的叔叔的。是你们坐的位置吗?”一个中年男人走了过来,抓住童思琪的胳膊将她提了起来,然后示意江岸芷起身。 江岸芷淡然一笑,然后拿出手机编辑了一条消息。 童思琪有些委屈地站起身,发现桌子上已经没有其他可以就坐的地方了。她有些不知所措。明辰攥紧了拳头,强忍着怒气对妹妹说:“琪琪,你坐这里吧。”说完,他就立刻站起身。 “哥,你坐。”她有些倔强地摇了摇头,眼帘低垂着。 “矫情,让你坐你就坐啊,不坐就这样站着吧。你要你不嫌丢人就好。”周莉淡淡地说。那霸占了童思琪座位的中年男人自始至终都没有看她一眼,显然是刻意刁难。 “闭嘴。”明辰冷冷地说。 “啊哈?你说什么?”周莉觉得自己像是听错了,她对这个性格一向温和的哥哥其实还有几分好感,并不排斥。 “叫你闭嘴!听不懂吗?” 周莉愣住了,没有想到一直儒雅随和的他会因此发怒。 “为了我妈,我可以忍。因为今天她结婚。但是你欺负我妹,我就不能忍。” “我们走吧!”说完,他就牵着妹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里。江岸芷也跟着他们一起走了出去。 童思琪低着头,强忍着眼泪,她不可以在别人羞辱她的时候留下眼泪,绝不可以。 新郎新娘正在接受众人的祝福,与婚宴上的人把酒言欢,并没有人在意这对兄妹离开时是如何的灰头土脸。 “哥,对不起。”离开了酒店,她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 “傻妹妹,你没有做错什么。抱歉了,也让你跟着我们一起受委屈了,我带你们去吃饭。”他揉了揉妹妹的头,歉疚地看了看江岸芷。 “没事的。”江岸芷摇了摇头,然后握住了童思琪的手,轻轻地安慰着她。明辰带着她们去了一家湘菜馆,点的都是妹妹喜欢的菜。 他一边给妹妹夹菜,一边对她说:“我知道你觉得很委屈。但是妈妈她很辛苦,一辈子很长,她不能一个人过。” “哥现在有好几份工作。还拿了国家奖学金。也存了不少钱。你不用担心的。我们不花她家的钱。哥照顾你,你只管继续上学就好了。”他温柔地说着,摸了摸妹妹的头。 “呜呜……”童思琪哭得很凶,一下子扑倒了明辰怀里。对她来说,哥哥是世界上对她最好的人,没有之一。 自从她来到这个陌生的家庭开始,就一直是哥哥照顾她,保护她。这个只比他大了两岁的哥哥,比她懂事了太多。也只有在他面前,她才可以任性。 “哥,我就是觉得委屈啊。她家不就是有点钱吗,就这样欺负我们。我不想咱妈嫁给那个人!” 明辰拍了拍她的背,轻轻地说:“在我爸去世之间,她就和那个男人好上了,这些我都知道,但是我没有说。我在内心会责备她,也会怪她。” “哥,你说的是真的吗?”童思琪如遭雷击,嘴唇毫无血色,她怎么也不敢相信。 “虽然我也不喜欢周莉,但是结婚的是我妈妈,跟其他人没关系。每个人都有追求幸福的权利,我不能阻碍她的幸福。” “就算我在内心在责备她,我还能怎么办呢?她是我妈,作为儿子,我只能祝福她。今天是她结婚的日子,别哭好吗?”明辰微微一笑,这些悲伤的话语从他口中说出来却是那么温柔。 一旁的江岸芷听到了他的话,不禁有些感动。这个善良又温柔的大男孩一定承受了很多吧。 那么爱笑的人,也许在私下流了很多泪。她不禁想到了穆茗和穆紫薰,这对姐弟也是彼此相互慰藉,相依为命的。她突然有些羡慕。 “我知道啊!可是我就是难过!”她委屈地说着,抹了抹眼泪。 “岸芷,对不起啊。让你和我一起被人笑话了。”她有些愧疚地看着江岸芷。 “没有啊。我要谢谢你和你哥请我吃饭呢。这些菜很好啊,挺合我的胃口。再说了,米其林一个卖臭轮胎的,懂什么吃的啊?”江岸芷不以为然地笑了笑,然后继续说: “明天我生日,你们一定要来哦!” “嗯,好的!那提前祝你生日快乐。我们会去的。”明辰道了谢,然后继续说:“谢谢你啊,我这个妹妹有些不懂事,偶尔很倔强,还会有小性子。希望你能多包容一下。” “她其实挺善良的,小时候还救了一个孩子的命。”江岸芷莞尔一笑,别有深意地看了童思琪一眼。 …… “那个小贱人发来的消息?”穆紫薰看着手机上发来的消息,皱了皱眉。 “哦?茗子的救命恩人?”她略微有些讶异,然后回忆起了之前苏茗贪玩掉到了河里,被孤儿院里的一个女孩救起来的事。 镜花水月(6) “既然救过我家弟弟的命,我也要表示一下才行。”她默默念叨着,看了一眼正在画画的穆茗。然后拨通了一个电话。 “大小姐,有什么吩咐吗?”电话那头的声音很是恭敬,不敢有一丝怠慢。 “王经理,是不是有一个姓周的在香茗酒店二楼办婚礼?” “回大小姐,是的,是一家物流公司的老板,经营情况还可以。”王经理毕恭毕敬地回答着。 “那就没错了,你找人敲打他一下,但也别太过分了。毕竟结婚呢。最后告诉他,看着他老婆养女和我们家少爷是朋友的份上,放他一马。总之,找个好点的理由,你自己看着办吧,戏演的像一点。” “好的,请大小姐放心,我们一定会完成的。” “做的好,今年多给你发奖金。”穆紫薰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 “周志杰,周老板是吗?我们来谈谈吧。”一位西装革履的精干男子大刺刺地坐在了房间的沙发上。 “不知道是我有什么做的不妥当的地方?还请指正。”周志杰硬着头皮说,强忍着内心的不安和忐忑。一旁的周莉很是惶恐,一向强势无比的父亲居然在这个中年男人面前服软,那语气甚至有些畏惧和谄媚。 “你觉得呢?不觉得你的手伸得太长了吗?洛城这块地,不是谁都可以插一脚的。”王经理点了一根烟,抽了两口,冷冷的说。 “我明白我明白,我没有冒犯的意思。我们是真的很想和穆氏合作的。我们公司的物流实力还是很过硬的。”周志杰急忙摆了摆手,穆氏企业,并不是他可以招惹的存在。穆文斌的竞争对手一个个都被他搞得倾家荡产,是名副其实的商界刽子手。同时,他也很想攀上穆氏的高枝。这对他来说,也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合作?你们公司也配?”王经理不屑地撇了撇嘴,把手中的香烟按在了烟灰缸里。 “我们本来是打算把你们伸过来的触手都给砍掉的。但是你运气好,你老婆的养女和我们家小少爷关系还不错。我们家小姐就让我提点你一下,别太贪了。洛城这块地,不是谁都可以来的。我们老板心善,但你得夹着尾巴做人。知道吗?”王经理一边说,一边打理着领带。 “一定一定!”周志杰如释重负,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话说完了,王经理站起身,和两个随从招了招手,就离开了。周志杰跟着他一路道谢,不断地点头哈腰,和在婚宴上意气风发的形象大相径庭。 直到送走了王经理,周志杰这才松了口气,高度紧绷的神经终于放下心来。 “你以后要对你姐姐尊重点,知道吗?不能这么没教养。”他生气地数落了女儿一顿。周莉也只能低着头任由他训斥。 周志杰心里也是暗自庆幸,对童思琪也不禁感激起来,她和穆氏的小少爷关系不错?说不定可以借此打好和穆氏的关系,到时候一定能让自己的公司在洛城站稳脚跟。 他这样想着,觉得很有必要对这个继女好一些。 童思琪没有选择回到继父和妈妈的新家,那不是她的家,她的家只是那个棚户区里破旧的筒子楼。 她和哥哥都很喜欢这里。虽然这个家不富裕,装修也不好看。但是他们在这里相依为命,报团取暖。这里更有温度,也更有人情味。 明辰骨子里也是个固执的人,或者说,他的骄傲和自尊不容许他这么做。既然妹妹会受委屈,那就不去了。 他也不愿意搬到妈妈的房子里。就连一丁点麻烦,他都不想留给她。 当母亲对他说:“我要改嫁了,想听听你的意见。”时,他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去追寻你的幸福吧?不用管我。我不能成为阻碍你幸福的理由,那样我会很愧疚。” “哥,妈打电话给我们,让我们快回去吃饭。”童思琪放下了电话,看着正在厨房里忙碌的哥哥。 “你怎么想的呢?”明辰没有说话,只是淡然地翻着锅里煎着的鱼。 “我不去,我要你吃做的饭。”她倔强地摇了摇头,然后看着他。 “那里生活会很好,你这傻瓜,非得要跟着我一起受苦吗?哥已经很委屈了,不想再委屈你。”他一边说,一边把煎好的鱼装到了盘子里。 “我不管!你都给我做了我最喜欢吃的香煎鱼排了!我就要吃你做的菜!”她说着,上前一把抱住了他。 “哥!我跟着你生活吧,我不去那边了!” 明辰没有回答。 “哥~”她开始撒娇起来。 “好好好,你就跟着我吧。傻妮子,我们自己赚钱养活自己,他们家的钱,我们不稀罕。”明辰笑了笑,他揉了揉妹妹的头发,心里暖暖地。 生活很苦,但是偶尔也会有些糖加进来。善良的孩子,运气总该不会太差。明辰下定了决心,要靠自己的双手养活妹妹。 餐桌上的菜很简单,番茄鸡蛋汤,粉蒸排骨,土豆丝,还有童思琪最喜欢的香煎鱼排。和妈妈婚宴上的各种名贵菜肴比起来,就是天壤之别。 “哥,你也吃!”童思琪看着明辰把整块的鱼肚都夹到了她碗里,感动得无以复加。 她也夹了很多排骨到明辰的碗里,而明辰则以她要长身体为由,把碗里的肉都留给了她。这在过去,都是再平常不过的小事了,只是今天却格外温暖。 她在假期去哥哥的大学里找他的时候,他也经常带着自己的朋友和她一起出去吃饭。一提到明辰,他的朋友首先想到的就是他很爱自己的妹妹,对他的妹妹很好。 童思琪在学校也没少收到明辰给他寄过来的新衣服,裙子,和各种零食。只是这些,她以前会忽略掉。直到被人用歹毒的语言伤害,她才记起了哥哥的好,于是她心里不禁愧疚起来。 幸福不是水中月镜中花,这种东西是很难被定义的。对这俩兄妹来说,帝王蟹也好,鱼子酱也好,亦或是法式鹅肝和黑松露,这些都不是真实的幸福。 庄生晓梦迷蝴蝶(1) 雪白的曼陀罗华把草地渲染成了白色的天堂。黑色的燕尾蝶扑闪着翅膀在花海中曼舞。 “好美啊,真想带茗子一起来这里。”她呆呆地看着那绚烂的白色花海,那是世间无与伦比的美丽。 一只黑色的燕尾蝶落到了她的肩上。她伸出手,将它合在了掌心里。手心里的蝴蝶温柔地扑闪着翅膀,撩拨着她的手心。 她摊开手心,燕尾蝶飞了出来,像从她掌心里绽开了一朵妖冶的黑玫瑰。穆紫薰注视着这个在她面前曼舞着的小精灵。 “你要带我去哪呢?”穆紫薰停了下来,燕尾蝶围绕在她身边飞翔,又很快朝着前方飞去。 她有些茫然,但好奇心还是驱使着她继续往前走。她在画里一边走,一边哼着轻快的歌。 走了很久,她这才注意到,面前的花朵渐渐变成了红色。凋零的白色花瓣凄凉地落了一地。 她继续往前走,美艳的曼珠沙华凄婉动人,让人忍不住有些心慌。 她加快了脚步,走了很远以后。这才注意到了前方有一个白色的衣柜。衣柜里渗着血,将围绕在周围的花朵都染成了鲜红。 她停下脚步,愣了好一会儿,然后发了疯一般朝着它跑去。 “啊啊啊啊!” “紫薰,你怎么了?”宿舍里的灯光突然亮了起来,方佳诗从被窝里钻了出来,呆呆地看着她。 傅君苓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身上还穿着的印有海绵宝宝的白色睡衣。 “我……血……好多血……蝴蝶……彼岸花……还有……”穆紫薰有点语无伦次。 “大姐头,你做噩梦了吗?”莫雨潇有些吃惊地看着她。 “嗯嗯。”她喘了喘气,有些惊魂未定。然后拿起手机给穆茗打了个电话。 “怎么啦?小公主是睡不着了还是又做噩梦了?”听到穆茗轻柔又带着一丝调侃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她这才安心了许多。 “做噩梦了。”她弱弱地说,然后抱住膝盖,蜷缩在了被子里。 “我就知道是这样,姐姐你胆子好小哦,真是个小孩子。”穆茗轻轻笑了笑。 她有些委屈地嘟囔着:“我就算小孩子,不还是你姐姐嘛?” “胡说,你明明是我女儿。要唱歌给你听吗?”穆茗柔声问道。 “要。”她很果断地答应了,穆茗听她的语气就能想象出她像小鸡啄米一样点着头的样子。 “让我与你握别,再轻轻抽出我的手。是那样万般无奈的凝视,渡口旁找不到一朵相送的野花……” 蔡琴的渡口,词是席慕蓉写的诗,词很美,唱的也很美。他记得院长爷爷是很爱听的,虽然这是老人家才爱听的歌,但是穆茗也喜欢。 “歌听完了,该去睡觉了,要听话哦。”穆茗温柔的嗓音萦绕在耳畔,她突然睡意全无。 “我不想睡了,你陪我说说话吧。” “你想说些什么呢?我这个人不太会找话题,不像姐姐你脑洞这么大,有那么多奇思妙想。”穆茗笑道。 “明天是岸芷的生日啊,我都收到酒店那边的消息了,排场挺大的。” 穆紫薰顿了顿,又继续问道:“你有给她准备礼物吧?” “有” 听到他简短有力的回答,穆紫薰沉默了。 “怎么啦?你嫉妒了?”穆茗饶有兴致地问道。 “才不会呢!本小姐怎么会嫉妒她?开什么玩笑!”她傲娇地仰起头,一脸的不屑。但是另外三人都能明显闻到话里满满的酸味。 “生气啦?” “没有!我怎么会因这屁大点事生气?”穆紫薰急忙否认。 “你开了免提对吧?”穆茗继续问道。 “是啊!” “那好,傅君苓学姐,你帮我看一下。我姐姐她的嘴巴,是不是可以挂上酱油瓶子了?” 听到电话那头蓦然加大了许多的声音,方佳诗和莫雨潇忍不住爆笑起来。傅君苓着捂着嘴偷笑,然后回了一句“是的。” “看吧?我就说是的。”穆茗很明显听到她声音里强忍住的笑意。 “有人能在半夜接我电话还温柔安慰我,这已经很了不起了。”她红着脸说道,略带歉意地看了一眼自己宿舍的姐妹们。吵醒她们睡觉确实是很不应该的事,但好在她们关系很和睦,也没有起床气。 道了晚安以后,众人又各自睡去。 第二天一早,穆紫薰就请了假回到了洛城,叫了公司的助理专车接送。穆茗就在她的身旁,只是没有人可以看到他。 江城对自己女儿还是很关心的。这一次生日宴会的场面自然是极其盛大的。许多商界名流和隐形的富豪都有参与,穆文斌作为他的挚友,自然也要带着女儿参加。 酒店的门口停着排成长龙的豪车。平时难得一见的劳斯莱斯,兰博基尼,玛莎拉蒂等等像烂大街的白菜。 “哇,岸芷,这些车都好贵的吧?”童思琪目光有些呆滞地看着外面,尤其是那一辆白色的莱肯超跑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你家真有钱,但是你平时都好低调。”童思琪说着,又打量了一下江岸芷。她真的很美,美到让她都有些不敢直视,美若天仙也不外如是。 江岸芷只是简单地描了眉,并没有再化妆。但依然成为了全场的焦点。她身旁的童思琪长相也不差,但是一比较就显得黯然失色了。 那一身浅蓝色的连衣裙吸引了无数人的注意力,外行人也能看出它价值不菲。她破天荒地穿上了白色的高跟鞋,没有人知道她穿上这双鞋子是怎样的煎熬。哪怕这裙子和衣服都是出自法国最顶级的设计师之手。 客厅里有许多平时只能在电视上才能见到的人出现,他们笑着和江城握手,交谈甚欢。还有不少东亚人和西方人的面孔。 每一个来访的宾客都会对江岸芷夸赞一番后再送上各种珍贵的礼物。 “江先生,令千金真的是倾国倾城啊。”一个金发碧眼的老外端着一杯红酒走了过来,嘴里说着蹩脚的中文。 “哪里哪里,谬赞了。”江城露出了商人间普遍流通的微笑,举起高脚杯和他碰了碰杯。 江岸芷对着来访的宾客一一笑着道谢,一颦一笑都不失风度优雅。她知道的,其实今天宴会的主角是爸爸,并不是她。 她始终开心不起来,生日是不该沾染上太多商场上的功利的。 庄生晓梦迷蝴蝶(2) 穆紫薰和穆文斌一起走了进来。 “穆叔叔,紫薰姐。”江岸芷走到了他们面前,向两人打招呼。 “小岸芷长成大姑娘了,生日快乐啊!”穆文斌微笑着递给她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盒。而穆紫薰则空着手,表现得很冷。 “打开看看吧。” 江岸芷拆开了包装,里面是一个精美的礼盒,触摸到了那盒子的外表就能感受到它的奢华。 当礼盒被打开的那一刻,仿佛有璀璨的星光从中逸散开来,里面躺着一条蓝锥石的项链,和《泰坦尼克号》里面的海洋之心倒是有几分相像。 “谢谢叔叔,我很喜欢这个。”江岸芷笑着把这条价值连城的项链戴到了脖子上。 就连穆紫薰也不禁多看了她两眼,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是她确实很美。穆紫薰没有关注那条项链,即便它再珍贵,她也不屑一顾。她在意的是江岸芷的眼睛,不!那是穆茗的眼睛!那珠光宝气的蓝锥石在那双眼睛的光华下也难免黯然失色。 穆文斌和江城应酬着一众热情的宾客,这些都是他生意上的合作伙伴和客户。 江岸芷看着穆紫薰,又看了看她身边,没找到想要找的人,于是开始失望起来。童思琪则被穆紫薰吸引了。她一直觉得江岸芷已经美到极致了,但是面前的这个女孩还要胜过她一分。不管是长相还是气质都要完爆那些娱乐圈的一线女星。 “别看了,他不在。”穆紫薰皱了皱眉,没好气地说。她自然知道她在想什么。 看着她身旁面容还算姣好的童思琪,穆紫薰的语气倒是软了下来。 “谢谢,你救过我弟弟的命。”她笑着拿出一个礼盒。里面装着一个紫色水晶的别致胸针,她走过来,把这个胸针别在她的衣服上。 “谢谢!”童思琪红着脸,语气都有些不自然。这个女孩子真好看呢,也好温柔。 “不客气~”她温柔地笑了笑,那一霎,不知道有多少人把这个笑镌刻在了脑海里。 “他没有来嘛?”江岸芷靠近了她,很小声地说。 “来了,但是不想见你。”穆紫薰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都没有正眼看过她。 江岸芷气鼓鼓地看着她,恨不得扑上去咬她一口。 穆紫薰没有搭理她,独自找了一个僻静的角落坐了下来。 一个金发碧眼的年轻男性走了过来,约莫二十来岁,身材高大。五官俊朗。像极了《指环王》系列里的精灵王子的扮演者奥兰多.布鲁姆。 “美丽的小姐,我能坐在这里吗?”他对着穆紫薰微笑着,那帅气的脸庞和优雅的气质能让无数女孩儿变成花痴。 “滚!”穆紫薰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那男子讪笑两声,然后尴尬地离开了。他自然知道面前这女孩儿的身份不是他能惹得起的。 童思琪注意到了这一幕,倒是被吓了一跳,没想到这个好看的女孩这么傲慢霸道。 江岸芷似乎已经见怪不怪了,穆紫薰虽然也不喜欢她,但是对她的态度还不至于过分恶劣。 “那个男的还挺帅的,也挺有礼貌。你会不会有些失礼了?”穆茗坐在她旁边的位置上,因为穆紫薰的原因,没有人敢坐在这里。 “一只搭讪的臭虫而已。”穆紫薰冷哼一声,不屑地撇了撇嘴。在外人看来,她就像是在对空气说话一般。 江岸芷很细心地发现了这一幕,然后带着童思琪坐到了这里。 她死死盯着那个空置的椅子,不肯放过一丝细节。 穆茗不再说话了,只是安静地坐着。 穆紫薰脸色愠怒,恨不得把她生吃了。妈的!有病是吧?是不是到哪里你都要跟着? 江岸芷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意思很明显,我跟你杠上了。 穆紫薰憋了一肚子火,但是也不好说什么。只是静静地闭目养神,毕竟眼不见心不烦。 “喂?你怎么在这里?”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响了起来,穆紫薰慵懒地睁开眼皮看了一眼,旋即失去了兴致。 “周莉?”童思琪有些好奇地看着这个关系不那么友善的妹妹。 “这里是江氏集团的宴会!是你能来的地方吗?”她斥责着,她对她和父亲能收到江氏集团的邀请函这件事都感到非常自豪呢。那股油然而生的优越感让她有些飘飘然了。但是她不知道,那张邀请函是江岸芷发过去的。目的就是让她看看童思琪和她的关系,让她不要受欺负。 “她是我朋友,为什么不可以在这里。”江岸芷淡淡地说。 “你?你是……啊!”周莉惊呼一声,她涨红了脸。她当然记得,她就是那个昨天被她父亲的兄弟赶出去的女孩。她昨天还大言不惭地叫人家乡巴佬。可万万没想到,她居然是江氏集团的千金。 “莉莉?”周志杰皱了皱眉,走了过来,赶紧向江岸芷道歉。 “抱歉,真的很对不起!江小姐。我女儿无知,缺乏管教。希望你大人不记小人过。” “我跟思琪是朋友,不希望别人对她不礼貌。”她皱了皱眉,但语气依然平淡,听不出喜怒。 “莉莉,快道歉。”周志杰很是严厉地说。 “对……对不起!”周莉颤颤巍巍地说。 “道歉就不必了,让她站着给我们端下盘子,倒下酒吧。”穆紫薰捋了捋鬓间的发丝,懒洋洋地说着。 “你是谁啊?你让我倒酒?”周莉一下子就炸毛了。 “倒你……” “啪!”没等她说完,周志杰一巴掌甩在了她脸上,然后慌慌张张地开始道歉。 “穆……穆小姐!她……她不会说话!”周志杰语无伦次,两腿都开始打颤。 “穆氏?”周莉脸色吓得惨白,宛如晴天霹雳一般,她突然想到了一个可怕的可能,大脑一片空白。这居然就是穆氏的小姐? 周志杰额头上冒出了冷汗,她自然是有所耳闻,这位大小姐的脾气相当不好。 “走吧,别让我看到她。我弟弟心善。昨天敲打了一下,可别这么不长记性。”穆紫薰随意地拜了拜手,出人意料地平和。 “谢谢!”周志杰如获大赦,拉着呆若木鸡的周莉就离开了。 其实她脾气确实很爆炸,每个人都是很复杂的个体。她在穆茗面前呆萌可爱,但也是出了名的刁蛮任性,并不招人喜欢的。但是在穆茗的影响下,她改变了许多。 她也不想太过分,也只是希望他们能善待童思琪而已,毕竟她救过她弟弟的命。 庄生晓梦迷蝴蝶(3) 宴会开始了,每一道食物都极尽奢华。售价高达两万多英镑一罐的鲟鳇鱼鱼子酱在餐桌上随意摆放着,就连红酒也是2000英镑一瓶的木桐酒庄葡萄酒。 就连盛放食物的餐盘也是昂贵的金银器和白玉。用“金樽清酒斗十千,玉盘珍羞直万钱”来形容倒也贴切。 覆盖着金箔的甜点,还有奢侈的kl钻石咖啡。以及“海洋火腿”之称的鹅颈藤壶,这些食材的价格,每一克都要比黄金贵。每年都有人因为采摘藤壶而失去生命,那些最勇敢的鹅颈藤壶采摘者都在坟墓里。 乳白色的带有大理石纹路的白色松露,有白色钻石之称,在这里的餐桌上也能随意见到。 对富人们来说,当财富积累到一定程度,就会变成身外之物。甚至可以很风骚地说一句:“我对钱不感兴趣,钱对我来说只是一个数字。” 他们需要的是最细腻最精致的体验,并不是很在乎金钱。 对江城这样的商界名流来说,宴会无疑是很有格调,很成功的。但对江岸芷来说,这个生日就显得有些无聊。 并不是所有人都会被葡萄美酒夜光杯所吸引的。看着那些老外们品尝着红酒时一脸迷醉的神态,穆紫薰只感到有些滑稽。 她并不喜欢麝香猫生产出来的猫屎咖啡,对掺了黄金的巧克力也无感。她只是想喝穆茗做的鱼汤了,要是还有一份他做的什锦炒饭,那就更好了。 只是她要是把这个想法说出来,一定会被人嘲讽吧。不懂享受,没有品味,没有格调等等诸如此类的帽子就会扣在她的头上。 不喜欢咸腥味的鱼子酱,因为害怕被人嘲讽不会吃,所以就要和那些虚妄的大人们一起违心地赞叹“哎呀!真是太美妙了!” 这是什么鬼道理?这就和明明看见皇帝光着膀子,还要说这衣服真好看一样滑稽。她在内心深处,还是个简单纯粹的孩子。 哪怕就连几乎没什么爱好的爱因斯坦也说了“鱼子酱确实很好吃。”可她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她喜欢的皮蛋不也被老外称为“恶魔之卵”? “还是茗子最好了。”她这样说着,紧紧握住了穆茗的手。弟弟对她来说就是全世界最好最好的。只是最好的他,却孤单成了这个样子。她有些心疼,不想让他的手心是空空的。穆茗看着她微微一笑。笑容很好看,足以温柔时光,惊艳岁月,但是这是这个笑容只有她看到了。 神材姣好的司仪露出了八颗牙齿的标准微笑。“各位来宾,我们有幸请到了古典乐钢琴大师梅瑟夫.卡斯波特!让我们欢迎大师为我们带来的钢琴演奏!” 再一片热烈的掌声中,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站了起来,穿着别致的礼服,胸口带着一朵玫瑰花,是个优雅体面的老绅士。他走到了客厅的一架钢琴面前,开始了表演。 “梅瑟夫.卡斯波特?”穆紫薰倒是吃了一惊。这个老人可是国际上极富盛名的钢琴大师。甚至有人把他和肖邦,莫扎特这样伟大的钢琴家相提并论。 一场演奏会门票的价格有价无市,并不是有钱就能请到他的,他只和懂音乐的人来往。江城能请来他,想必是付出不小的代价。 “匈牙利第二狂想曲”穆茗淡然一笑,闭上眼睛,细细地聆听着。 穆紫薰倒是有些意兴阑珊,那被众人推崇的琴声似乎对她并没有什么吸引力。 一整首曲子弹完,下面的人掌声雷动。 “太棒了!精彩极了!”江岸芷鼓着掌,也发自内心地赞美着。但穆紫薰却是面无表情,并没有觉得精彩到哪里。她还是更喜欢穆茗弹给她听的曲子。哪怕是《两只老虎》和《茉莉花》都比这个有意思。 老人站起身,朝着江岸芷走了过来,他微笑着说:“听江先生说,小姐的小提琴拉的很棒。不知道可不可以和你合奏一曲?” 此言一出,台下皆是一片哗然。 “我没听错吧?卡斯波特大师会邀请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孩儿合奏?”一个西方面红的中年女士惊叫起来。 “这真是太疯狂了!” “我简直不敢想象!” “sorry,有钱真的是可以为所欲为!我要是有这么多资产,我也要和梅瑟夫.卡斯波特一起演奏!” 江岸芷也愣住了,能和国际上大名鼎鼎的钢琴家一起演奏,这是多么大的荣耀?江城看着女儿,笑着点了点头。这就是他送给女儿的生日礼物。 “我很荣幸。”江岸芷礼貌地笑了笑。 “请。”梅瑟夫优雅地行了礼,示意她过去。 穆茗的脸上也泛起微笑,哪怕她看不见他,哪怕和她演奏的人不是他,他依然为她骄傲。 两人合奏的是贝多芬的月光,贝多芬是古典乐的集大成者,开浪漫之先河。他的钢琴曲每一首都是流传于世的经典,永不过时。 小提琴和钢琴交相辉映,悠扬的琴声环绕在大厅里。在场的宾客都沉醉在这迷人的音乐之中。除了穆紫薰,她有些无聊地在穆茗手心的痒痒肉上撩动着,但穆茗都不为所动。 曲终,两人面对观众,都行了一个标准得挑不出毛病的礼。 观众们都沸腾了,再一次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天呐,真不可思议!” “这简直太完美了!” “这小姑娘真是了不起!” …… 赞美的声音不绝如缕,江岸芷只是淡淡地微笑,心如止水。 梅瑟夫.卡斯波特很是激动地说:“各位,江小姐的音乐才华让我感到震惊,好不夸张地说,她是我见过的最具有天分的年轻人。” 这位老人说着一口流利的普通话,毫不吝啬赞美之词。对他来说,能和这样具有音乐天分的年轻人成为忘年交是很值得的。 …… “真假,有那么好么?”穆紫薰撇了撇嘴。 “我觉得真的很棒啊!”童思琪很是激动地说,眼里闪动着小星星。 “她以前拉小提琴就是在锯木头。那是我弟弟教她的,没有我弟弟,她什么都不是!”穆紫薰小声嘀咕着,没有去看台上的她是如何光鲜亮丽。 “她很棒,我已经没有可以教给她的了。”穆茗赞许地看了她一眼,既欣慰,又有些失落。那台上的女孩很美,光芒四射,但是已经不属于他了。或许,从来就没有属于他过。 庄生晓梦迷蝴蝶(4) 江岸芷站在台上光鲜亮丽,是所有人的焦点,被人如众星捧月一般包围着。可穆紫薰就是讨厌她,因为她最爱的弟弟要被人遗忘了。不会有人记得,是她的弟弟拿命换来了这女孩的万丈光芒。 那些人不知道,她赖以生存的心脏是她弟弟的,她那比蓝锥石还要耀眼的眼睛是她弟弟的,她被人赞不绝口的小提琴也是她弟弟教的。享受着这些荣光的是她,而她穆紫薰的弟弟,死了……化成了枯骨,要被遗忘了。想到这里,她忍不住想要落下眼泪。 “凭什么?凭什么我家弟弟要这么委屈?我讨厌你!”她咬了咬牙,在心里恨恨地道。 穆茗死了,变成了一个孤独的鬼,可她还是固执地喜欢着。哪怕他被人害怕,被人厌恶,被人畏惧,被全世界抛弃,她只当他是她弟弟。因为他是茗子,不是别人。是上天给她的,全世界最好的他! 穆茗轻轻拍了拍她的手,露出一个温暖的微笑,俊秀的眉眼弯弯地,似初生的月牙。 “我去透透气。”穆紫薰说着,一个人去了天台,穆茗跟着她身后。 色彩斑斓的烟花冲上了天空,将夜空点缀得姹紫嫣红。凉风呼啸着,把悲伤都冲淡了许多。“似乎悲伤的时候,总要有些美好的东西作伴才行。比如烟花,比如你。”穆紫薰说着,看了看身旁的弟弟。 两人一起坐在了天台上,穆紫薰依着他,把头枕在他肩上。只有在没有人的地方,他才可以没有顾忌地出现。 “是我的错,你因为我难过了,对吧?”穆茗歉疚地看着她。 “是我的错,怪我太脆弱,太矫情了。”穆紫薰低声说着。 “行吧,那就怪我教女无方,没有教会你坚强。”穆茗笑了笑,抱着她的头,把下巴贴在在她的额头上。用手轻轻地拍着她的背。 穆紫薰抱着他,往他怀里蹭了蹭。感受他这幅虚幻的身体传来的体温,她所有的委屈都消散了。 穆茗看着远处的另一处大楼,那楼顶的一红一百两道身影,点燃了一件有一件的烟花。他笑了笑,轻轻动了动嘴唇。 “他说什么?”洛汀兰看着一旁正在点烟花的殷藜,好奇地问。 “他说谢谢!” “他说什么啊?你大点声!”洛汀兰喊道,耳朵被烟花升空时的轰鸣声给占据了。 “他说!谢谢~”殷藜深吸了一口气,在她耳边大声喊着。 “别这么大声嘛!”洛汀兰耳朵都要麻了,小声地抱怨了一句,然后对着穆茗大喊“此处省略不用谢!” “快点!烟花要放完了!这么煽情的气氛!不能就这么浪费了。”殷藜不满地催促着。 “好啦!这就来!” …… “可以和你跳支舞吗?” 江岸芷看着站在她面前的金发俊美男子,思考了片刻,还是答应了。 “我叫伯恩。”男子优雅地伸出手,江岸芷有些心不在焉地把手放在了他的手上。 交际舞她还是会一些的,华尔兹和恰恰都有涉猎。 “你的眼睛真美,我从没见过这么美的眼睛。就连安妮.海瑟薇的紫罗兰色眼睛也不能和你的媲美。”伯恩看着她的眼眸,一时间有些痴了。她脖子上戴着的那条华美的蓝锥石项链的光芒已经彻底被那双美到让人目眩神迷的眼睛给遮盖住了。 “谢谢。”江岸芷心里微微一动,道了谢。在跳舞的途中,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她踩了好几次伯恩的脚。然后以身体不适离开了舞池。 …… 很晚了,这里所有的宾客都散去了。穆茗一个人来到了那架钢琴面前,手指有些哀伤地在琴键上划过。清冷的月光透过天窗照了进来,撒下一片柔和的光影。 他其实也很想成为那个在她的生日宴会上和她一起演奏的人。但是天有不测风云,谁也逃不过命运的安排。 穆茗站在微茫的月光之中,俊美的容颜让皎洁的月光都失去了光泽。 高跟鞋踏在地板上的声音响起,由远及近。大厅里的灯光骤然燃起。身着蓝裙的公主朝着他走来。 “你终于来了,我已经等了你好久。”江岸芷看着他,终于流露出最真诚最自然的微笑。 “你还没有走吗?”穆茗微微有些动容。 “你没有来,我不会走。”她注视着他的眼睛,继续说:“我今天觉得我突然老了很多,等待是最初的苍老。” “伯恩的舞跳的很好,但是他太年轻太幼稚了,什么都不懂。梅瑟夫.卡斯波特的钢琴演奏很棒,但他太老了,和他一起演奏,我都觉得自己衰老了许多。变成了行将就木的老人,但是看到你,我就又变成了16岁女孩儿该有的样子。我还是喜欢和你一起。和我弹一首曲子,怎么样?” “只有我们两个人,没有观众。不需要鲜花和掌声,我期待这样的演奏很久了。”她走了过来,目光如炬地看着穆茗。 “寿星说了算。”穆茗淡然一笑,然后坐在了钢琴前,晶莹如玉的指尖在琴键上悦动,有些忧伤的前奏响起。是她很喜欢的《告白之夜》。她会心一笑,也端起了小提琴。 悠扬婉转的小提琴声在空气中荡漾开来,如怨如慕,如泣如诉。 这首曲子取材于《竹取物语》,以辉夜姬的故事为创作背景。告白其实就是告别的意思,指的是辉夜姬同收养她的养父母道别,离开了人间,回到了月球上。 这首曲子和爱情没有一丁点关系,一点也没有。它的情感自始至终都是很干净的。只有与至亲至爱离别时的眷恋和不舍,还有浅浅的悲伤。 不论如何,只要能遇见就很好了。就算没有在一起,只要真心地爱过彼此,就算要面临告别,也不会觉得遗憾了。 洛汀兰看了看天空中那一轮皎洁的皓月,忍不住叹了叹气。 “该什么时候把你带到月亮上去呢?真伤脑筋啊。” “告别总该要有仪式感的,再等一会儿吧。”殷藜嗅着一枝红玫瑰,柔声说道。 “要等好久的。”洛汀兰不满地说道。 “快了,他快要长大了。”殷藜轻轻笑了笑。 庄生晓梦迷蝴蝶(5) “生日快乐。”穆茗的手指从琴键上移开了,他奏完了最后一个音。 “谢谢!”江岸芷笑着回应。她放下了小提琴,继续说:“生日这一天好像只能说这一句话呢。有些枯燥,但是总觉得你说出来就格外好听一些。” “今天收到了些什么礼物呢?”穆茗冲她眨了眨眼。 “有好多,穆叔叔送我的这条项链。伯恩家送来的一对帝王绿镯子。凯瑟夫,也就是那个邀请你姐姐跳舞被拒绝的帅气男孩,他家送来的是一块瑞士的名表,大概两百多万吧。还有珍藏的红酒,当然啦,我不喝酒,具体什么年份我不知道,但很贵吧。其他的还有很多……” “但是我都不喜欢,小女孩的心思哪有那么复杂呢?还不如花裙子有吸引力。”她摇了摇头,似乎有些无奈。 “这样啊,我也有礼物要送给你。只是这件礼物很普通,其他人看来可能一文不值。我买不起钻石,也没有花裙子给你。而且,也不能像以前那样教你小提琴了,你已经学的很棒了。”穆茗笑了笑,递给她一本画册。 “谢谢!这是我收到的,最棒的礼物。”江岸芷开心地笑了起来。 “可以再让我和你握一次手吗?” “当然。”江岸芷坦然地伸出了手,没有问为什么。 “谢谢。”穆茗轻轻握住了她的指尖,柔和的白光顺着手腕传到了她的胸口和眼眸之中。 “好啦!”穆茗微笑着松开了她的手,有些不舍地说:“我该离开了,你也要休息了。” 江岸芷没有说话,她感觉心脏暖融融的,眼睛也变得更加明亮了。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觉得心情愉悦了很多。 这颗心脏真正地属于了她。其他做了心脏移植手术的病人,大多数只能再活几年而已,排斥反应是最大的原因。可是从今天以后,那过往还会偶尔出现的排斥反应将再也不会出现了。 她会拥有平安无忧的一生。这就是穆茗能给她的,最好的礼物。 “我走了。”穆茗转过身,头也不回地挥了挥雪白的衣袖,就像挥舞着一块手帕。 似乎是在告别那大厅里熄灭下去的灯光,告别他珍藏的往昔,告别他爱过的女孩,告别了那撒下的倾城月光。 “我走了”,就是这么简单的一句话。没有大张旗鼓的告别,眼里也没有填满泪水。就像放学了和不同路的朋友各自回家的那种淡然。江岸芷看着他踏着月光远去的背影,突然有预感,这个人可能永远也不会回来了。 穆茗的身影逐渐消失在了夜色里,似清冷温柔的月光隐入云中。江岸芷也转身离开了,毕竟殊途同归是个太过美好的词汇。 离开前她又回过头看了一眼。那月光下茕茕孑立的钢琴,优雅得像个绅士。 …… 大厅里安静得落针可闻。却多了一抹鲜艳的红色。白皙的手指在琴键上划过。奏响的琴声打破了夜的寂静。 “我把心给了你,就收不回来了;你又把它给了别人,久而久之,爱便流传于世。” “生气了吗?” 殷藜回过头,那月光下的白裙美得似一场绚丽的绮梦。 “没有,我早就知道他会这么做的。” “我们演奏一曲吧!”洛汀兰说着,就端起了江岸芷用过的小提琴。 月光奏鸣曲在空荡幽暗的大厅里响起,聆听着这悠扬琴声的只有无边的夜,还有那温柔的月光。 …… 穆茗看了看手心里那一颗黯淡下去的玻璃球,有些愧疚地说道:“妈妈,我任性了,但我真的很想她能平安地走完一生。我辜负了你的礼物,对不起。但是我相信,你不会怪茗子的,对吗?” 他说着,把这个黯淡下去的玻璃球攥在了手心里,许了个愿。 “希望你和殷藜,不要讨厌我。” 他默默走着,发现前方的路口有人在等待着。一袭华美的黑色连衣裙似夜里绽开的妖冶莲花。她扬起脸,一头青丝如瀑布一般倾落下来,就连皎洁的月光都失色了几分。 “还不回家吗?”他颇有些责备的意思,但语气很软。 “在等你啊!我还没吃饭呢!”穆紫薰笑着跑过来,挽着他的手臂。 “宴会上的东西那么多,你怎么就不吃呢?”穆茗点了点她的额头。 “鱼子酱又咸又腥!我用勺子尝了一口就觉得恶心,什么都吃不下去了!我要吃你做的饭!还要留着肚子吃了你!嘻嘻!”她俏皮地吐了吐舌头,又冲着她眨了眨呆萌的眼睛。 “好啦,你想吃什么,我都给你做。只要你好好吃饭,别饿坏了,吃了我也没关系。”他说着,就脱下了那件白色的斗篷,套在了她身上。 “夜里很冷,你穿的衣服太单薄了。” “你才冷呢!把衣服穿上。”穆紫薰看着他身上只剩下了一件单薄的白衬衣,立刻生气了。 “我不怕冷的,你看!”穆茗说着,还解开了领口的口子,露出了瓷白色的皮肤。一道冷风吹过,将他雪白的发丝卷起,仿佛飘在风中的柳絮,别有一番美感。 穆紫薰看着他的脸,有些呆滞了。 “怎么啦?傻了?”穆茗把手在她面前挥了挥。 “没傻,都怪你太好看了。”她噘着嘴,又在他脸上捏了捏。 “没傻就好,赶紧穿上!我们回家!”穆茗把衣服又披在了她的身上,然后牵着她的手继续往前走。穆紫薰瘪着嘴,心里乐开了花,但脸上还是有些闷闷不乐。 “虽然弟弟把衣服给了我,很开心啊,真的很暖。但是我生气了,因为他不听我的话,穿这么少。所以我决定一分钟不理他。”穆紫薰在心里暗自想到。 “你认识路的吧?”穆茗没走两步就蓦然回过头,有些尴尬地问了一句。 “噗嗤~”穆紫薰忍不住笑了起来。 “行,姐姐带你回家!”她又在穆茗头上摸了摸,像抚摸着一只可爱的小猫咪。 她刚刚还决定一分钟不理他的,可是现在才过去了几秒钟。 庄生晓梦迷蝴蝶(6) “和岸芷认识的第一天。” 江岸芷默默翻开了画册的第一页。上面有一行清秀的字迹。下面是一副铅笔画。 背着书包的男孩站在班级里做着自我介绍。黑白的画面里只有一处色彩,那是小时候的她。 看到这里,江岸芷微笑着,翻了页。 “她是我第一个同桌,是我第一个听不到心声的人。世界很美好,有阳光,有鲜花,有小草,有蝴蝶。上帝创造了色彩缤纷的我们,是为了让我们更好的相爱。” 画面定格在了她在他脸上吧唧一口的那一幕。 “和岸芷认识的第二天,她因为我和其他女孩子说话了,然后不开心。” 画面中的女孩傲娇地鼓起了腮帮子一个人往前走,身后的男孩气喘吁吁地追赶着她。 江岸芷看到这里忍不住笑出了声。 “第三天,我鼓起勇气递给了她一颗糖,我们重归于好了。”画中的她望着窗外,他小心翼翼地递给她一颗大白兔的奶糖。 最后的画面是她掌心里躺着的糖果。 “去岸芷家里做客,遇到了岸芷的奶奶,她很和蔼可亲,对我也很好。但我总觉得她很孤单。” 插图是白衣服的懵懂男孩跟着慈祥的老婆婆在学京剧。 “第十二天,这一天我们在看宫崎骏的动漫《千与千寻》,看到千寻的爸爸妈妈变成了肥猪的那一刻,我被吓哭了。岸芷嘲笑了我好久,但是看到了无脸男的时候,她也被吓哭了。” 江岸芷憋着笑意,轻轻抚摸了一遍那张画。画中的男孩女孩哭泣着,紧紧相拥在一起。 “第二十七天,岸芷又生气了,因为坐在我前排的女孩子递给了我一个橘子。她不让我和其他女生一起玩。” 扎着马尾的高挑女孩笑吟吟地把一个橘子递给了小苏茗,苏茗害羞接过橘子,害羞地笑着。一旁的江岸芷嘟这嘴,把脸别了过去。 “今天教岸芷画画,她好像很喜欢画玫瑰。也许是因为玫瑰很美吧。”画面中一簇鲜艳的玫瑰,旁边有一本书,是亦舒的《玫瑰的故事》。 “和岸芷一起拉小提琴,我总觉得她像是在锯木头。但是她总是会问我好不好听,我撒了慌,我说美妙极了。” 画中的女孩优雅地端着小提琴,在树林里练习着,男孩坐在一边的石凳上微笑。 江岸芷笑眯眯地,继续往下翻。 “可怕的一天,有一条大狼狗追着我们跑了好久。” 画面中的女孩泪流满面,双腿变成了一阵小旋风。身后有一条很凶很凶的大狗。只不够这条狗倒是格外蠢萌。穆茗在他的眼睛处画了两个爱心,嘴角还挂着口水。 “哈哈……”江岸芷捂着嘴笑了起来,她很喜欢这种q版的画面。 “我打不过它!” 画中的男孩衣服破破烂烂的,身上多了好多创口贴,头上还顶了一个大包。狗狗在后面依然穷追不舍。 “不去当漫画家太可惜了。”江岸芷忍不住感叹起来,然后继续往后翻。 “让我感到无比难过的一天。岸芷要离开这里了。” 画面中是飘着雪的火车站。女孩紧紧抱着男孩,一旁的江城提着行李箱,气得要跳脚了。 画面一转,火车呼啸着向前,男孩追着火车和女孩挥手道别。最后摔倒在了地上,无助地哭了起来。 画面定格在那一个小熊维尼。下面附有一句话——“认真说出了再见的人是一定会再见的。” 江岸芷翻了页。 “再一次和岸芷的相遇。” 女孩看着窗外的风景,阳光洒满了窗格。 “大家好,我是穆茗。”男孩已经变了许多,长高了,褪去了青涩和稚嫩,像漫画里走出来的美少年。 “校运会,我参加了1500米长跑。拿了第一名,她在终点等我。一想到她,我就特别勇敢。”画中的女孩拿着一瓶饮料站在终点,看着那在田径场上飞驰的少年。场上的其他女孩们都欢呼呐喊着,只有她不发一眼,眼睛像闪闪的星星。 “和岸芷一起去电影院,看了新海诚的《萤火之森》,她突然抱住我,然后哭了。她说,不想有一天就这么把我忘记了。” “和岸芷一起去游乐园,我们坐了旋转木马和摩天轮。她有心脏病,不能玩过山车。”画面中的女孩骑着白马,像等待着王子前来迎接她的公主。 第二张图是夕阳下的摩天轮。男孩女孩拉着勾,做出了一直一起长大的约定。 最后一副图是女孩看着那蜿蜒的过山车,眼里满是羡慕。 …… “和岸芷一起参加学校的表演,她喜欢《圣桑:引子与回旋随想曲》,我记得那一天所有人都为我们鼓掌,也记得她笑的很美。” 第一张插图是穿着优雅燕尾服的男孩弹奏着钢琴,女孩拉着小提琴。第二张是两人站在台上鞠躬行礼,台下掌声雷动。 “我永远也不会忘记这一天。”她眼里满是温柔,轻轻地摩挲着那散发着油墨香味的纸张。 “今天,我就要死了。医生告诉我,她的眼睛坏掉了。我问医生,可不可以把我的眼睛和心脏给她。她有心脏病。” 画中的男孩躺在病床上,无神地看着天花板。 “会不会有人记得我呢?原来一生这么短啊。” 墓碑前放着一束白玫瑰。 她觉得有些酸涩,翻了页。 “如果我可以靠近她一些就好了。我无论如何都无法拥抱到她。” 女孩蹲在角落抽泣着,男孩的手停在她的额前。 …… “这两年的时间,她遇到了很多危险的事。她真让人不放心呢,什么时候才可以长大呢?” 白衣的男孩坐在阳台上发呆,双手捧着脸,担忧地看着那睡梦中的女孩。 …… “松开紧握着的手之后,还会记得彼此吗?”女孩捡起石块朝着江面打着水漂。 江岸芷继续往下翻了页。 “它没有错,不要怪它好不好?” 男孩从地上捡起了龙猫,将它递给了女孩。 …… “这一天,我们再一次一起演奏了,上一次的演奏已经过去了好久。虽然很喜欢,但是我知道,没有无终的曲。” 江岸芷不知道翻了多少页了,每一页都记载着属于他们的故事。 倒数第二页。 “这个世界上有一个人永远爱着江岸芷,他的名字叫做茗。” 画中的少年牵着女孩的手在雪夜里奔跑着,少年望着当空皓月,留给她一个唯美的侧颜。漫天的雪花落下,那雪白的风衣似一朵盛开的鸢尾花。 江岸芷看了好久,终于翻到了最后一页。这一页没有他了,只有她一个人。她不知怎么的,一下子哭了出来。 “致长大后的你。” 画中是一个很美的女孩。江岸芷看到她的第一刻就确定了,她长大以后一定会是这个样子。 所有的画都是铅笔的素描,唯独这一页的画面是彩色的,和第一页坐在教室里的她一样,都是很美的色彩。 “谢谢你,这是我收到过的最好的礼物。”她合上了画册,抹去了眼角的泪水。 医者不自医,渡人不渡己(1) “脑瘤”一个沉重的,很遥不可及的词汇,就这么轻飘飘地走进了白薇的家庭里。她不曾想过,自己最尊重最敬佩的父亲,也会在病魔面前倒下。 “我该怎么办呢?”白薇迷茫起来,她身上还穿着白大褂,沾染着浓郁的消毒水的气味。她想做的是医生,不是护士。从怯生生地解剖青蛙到无比熟练地解剖人体的各条肌腱。她都一一尝试过了,原来最难解剖的是人的大脑啊。 她漫步在林间的小径里,老树上又生长出了新芽,倒是有些“病树前头万木春”的感觉。 公园的长椅上,坐着一个白衣胜雪的少年。白薇愣住了。和初次遇见的那一天一样。 少年眉目如画,一手撑着脸,看着来来往往的路人发呆的样子有些慵懒。 似乎是察觉到有人看着自己,少年转过脸,看到她之后,微微一愣,旋即露出一个好看的笑。 那个笑容温柔极了,让白薇心里的阴霾都消散了许多。 她快步走了过去,步伐带着一丝少女的娇俏和明快。 “我可以坐在这里吗?你不会拒绝的吧?”她这样问着,已经坐了下去。 “好久不见。”穆茗笑着挥手寒暄。 “没过多久,看到你的时候,就让我回想起了我们遇到的第一天。感觉很近,就好像发生在昨天。”白薇突然又来了兴致,把紧锁着的话匣子撬开了。 “不过,我觉得你长高了一些。”白薇说着,用手比了比自己的额头,又把手在他脸上比了比。 “总是会长大的啊。小孩子再怎么倔强地不肯走,也拗不过大人。”穆茗双手捧着脸,轻轻说着。 “那你长大了有没有什么烦恼?说给姐姐听听?”白薇轻挑秀眉,笑吟吟地说。 “如果我姐姐听到了你这么说,她一定会像急了眼的小兔子一样蹦蹦跳跳地过来咬你。”穆茗莞尔一笑。 “啊?是嘛?你姐姐这么可爱啊!”白薇捂着嘴偷笑起来,然后揶揄地说道:“关于小兔子,我可是知道它的一百种解剖方法。嘻嘻” 说着,她伸出手指对着空气划了划。 “我知道小兔子的一百种烹饪方法。我姐姐是个馋猫,老惦记着我给她做好吃的。”穆茗笑道。 “过分了耶,兔兔这么可爱,怎么可以吃兔兔?”白薇把两只小拳头顶在了下巴上,模仿着电影里那矫情的台词。 “你模仿得惟妙惟肖啊。”穆茗也忍不住笑出了声。 “可不可以跟我说说,你学医的时候发生了哪些事呢?我有些好奇呢。”穆茗有些懵懂地看着她,眨了眨好看的眼睛。 “我们大一刚开始学解剖的时候,有好多人因为不能福尔马林的气味,还有解剖的那种感觉,就选择回去复读了。” “但是我坚持了下来,虽然一开始确实很难受啊。要解剖青蛙的时候,一触碰到它的皮肤,我就起鸡皮疙瘩,头皮发麻。” “你知道吗?刚开始的时候,不管是五大三粗的糙汉子,还是身娇体柔的萌妹子,都害怕得不敢上手。但是慢慢地,大家都习以为常了。最后都抢着要呢,女孩子们还抢得格外凶。”白薇一边说,一边捂着嘴偷笑。 “那我猜,你一定是抢的最凶的那一个,对不对?”穆茗问道。 “哎呀!你太聪明了!这样就不好了。”白薇激动得连唾沫星子都喷出来了。 “不好意思,我太激动了!”她赶紧捂着嘴,俏丽的脸上浮现出红晕。 “没事,你继续说吧。我喜欢听别人的故事。”穆茗微笑着摇了摇头。他喜欢听别人的故事,因为他的生命短暂得可怜。能值得对别人讲的,并不多。 “我们后来开始人体解剖。助教和四个男生一起去福尔马林池子里把大体老师抬上来。” “坦白说,那一天真的让我很难受,不对,是我的胃难受。”白薇轻描淡写地说着。似乎这件让她难受的事情已经习以为常了,就跟没吃早餐时肚子会略微有些难受一样。 “你知道大体老师的吧?”白薇看着他。 “知道啊,有很多值得尊敬的人,把他们的遗体奉献给了医学事业,这样的人,就称呼他们为大体老师。”穆茗轻轻说道。 “是啊,所以,在解剖之前,我还会先祷告一番。表示对死者的尊敬。”白薇点了点头。 “在第一次解剖过后,我有个朋友对我说,他整整三个月没有吃肉。食堂里的垃圾桶里面堆满了胡萝卜炖牛肉。几乎很少有人吃得下去。” “那你呢?我猜,你一定吃得很香。”穆茗眨了眨眼睛,脸上又浮现出浅浅的酒窝。 “哎呀,你怎么这么懂我!我胃口特别棒。虽然解剖的过程很难受了,但是我一直提醒着自己,反正又不是人肉。”白薇激动地说着。 “其实,我也希望我死后,能把自己的身体奉献给医学事业的。”穆茗看着远处的枫树,突然有些惆怅起来。若是穆紫薰知道了他这个想法,一定会气得在他头上敲好几个爆栗。 “那就可惜了,你这么好看。当然啦,如果是被我解剖的话,我还是会很开心的。”白薇说着,忍不住笑了起来,又继续说:“有没有吓到你啊?这样说总感觉怪怪的,有些变态呢。”她摇了摇头,把脑子里那不切实际的想法驱逐了出去。 “我知道你是开玩笑啦。”穆茗不以为然地笑了笑。 “我告诉你啊,我们宿舍楼前面第三棵树下,埋了一只胳膊。是我埋的。”白薇捂着嘴偷笑起来,又继续说:“我有个闺蜜来我们学校看我,那天晚上散步,走到宿舍楼的时候,她吓得半死。哈哈哈哈……” “你会不会觉得我对死者不尊敬啊,这么严肃沉重的话题。”她笑着,又叹了叹气。 “生老病死是在所难免的,谁都会有化成一捧黄土的时候。难道说,微笑这个表情在悲观的事情面前就是不合法的吗?真实的东西需要用心才能看见的。”穆茗认真地说道。 “真实的东西是要用心才能看见的。”白薇低声念道着,轻轻地点了点头。 “所以,你很难过对吧?”穆茗扬起脸,看着那天上像一样的云朵,留给她一个好看的侧脸。 医者不自医,渡人不渡己(2) “难过啊,当然难过了。你知道吗?我爸爸脑子里长了个瘤子。”白薇叹了叹气,情绪一下子就低落了下来。 “我记得他握着我的手教我辨别人体器官,也记得他教我用笔划出内脏的结构。他是个很严肃,不苟言笑的人。” “他教会了我很多很多,就在我犹豫到底是要学美术还是学医的时候。他跟我说。艺术是美好又抽象的东西。优雅又别出心裁,所有美好的词汇都应该为它加冕。但是对于一个患了病要死的人来说,即便是蒙娜丽莎的微笑也没有色彩。” “当然了,我很想告诉他,艺术和医学两者是不具备可比性的。但我也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去驳斥他。艺术并非是一无所有,但它离普通人似乎有些遥远了。只有生老病死,谁都逃不过。所以我决定要做一个有用的人,能和其他人近距离接触的人。而不是一个有趣的,却又有距离感的人。” “他很奇怪,明明推崇医学,却又不让我接触这一行,还支持我去学美术。也许是认为我这样娇滴滴的女孩子不堪大任,就应该去拿着画笔和画架去野外写生。” “但是我偏不,我很固执啊。我就要学医,他最后还是妥协了。教会了我多,也经常劈头盖脸地给我一顿臭骂。他不许我哭。他还说女人可以马虎,但是医生不可以。在手术台上,一个细小的失误就可能导致病人死去。这条路是你自己选的,死也要死在这条路上。” “所以我总是一边哭,一边咬着牙做着解剖,就连福尔马林的气味也不是那么刺鼻了。” “我觉得很讽刺,他救了那么多人,做了很多次开颅手术,从没有说过“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这样的话。可是当肿瘤君找到他的时候,他就无能为力了。” “可以理解呢,大力士的力气再大,也不能举起自己的身体。”穆茗柔声说道。 “是的,虽然我的爸爸是个脾气很臭的混蛋,但偶尔还是很温柔的。从学校回家了,会给我做好多菜。他总是说我饿瘦了,然后把肥得发腻的红烧肉夹到我碗里。女孩子的体重还是很重要,他就觉得我瘦。”白薇说着,捏了捏自己微微有些圆润的小肚子。 “也许当父亲的都是这样的吧,虽然我没有爸爸,但是有个女儿。我的女儿就是我的姐姐。照顾她的感觉挺好的,她也挺乖的,就是偶尔有些小脾气。”穆茗温柔地笑着,双眼微眯。 “真羡慕,我要是有你这样的弟弟,肯定要宠上天了。”白薇说着,语气里满是羡慕。 “其实我也没有那么好啦。”穆茗的脸红了一下,又继续说:“言归正传,你爸爸的脑瘤是良性的吗?” “是的,可以通过手术切除。但是那个位置不好。是斜坡区。”白薇苦涩地道。 斜坡脑膜瘤”在颅底部,由于位置深,肿瘤周围分布着重要的血管,有密集的神经。属于高风险高难度的手术,需要经验非常丰富的擅长颅底手术的神经外科医生才可以进行治疗。 “但是至少可以通过手术治疗的,他一定教过你。你可是被人称为医学天才呢,你协助参与过很多高难度的手术,我看过关于你的新闻。”穆茗给了她一个勉励的眼神。 “是吗?那我可真骄傲啊。”她仰起头,骄傲得像开屏的孔雀。 “我是协助过爸爸做了很多手术,也练习过很多次开颅手术,但是没有亲自住过刀。”她的眼神很快就黯淡了下来。 “我相信你可以的,因为你爸爸,是个很好很善良的人,是个优秀的医生。所以她的女儿一定不会差。”穆茗鼓励着她,又拍了拍她的肩膀。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穆茗说着,站起了身。 “有个女孩子,她的眼睛很美,像黑珍珠。和一个男孩子回家的途中,出了一场车祸。在车祸中,她失去了双眼。男孩子的骨骼刺穿了内脏,已经活不成了。” “在死之前,男孩嘱托医生,把他的眼睛和心脏捐赠给女孩。因为她有心脏病。不进行心脏移植,活不了多久。” 白薇愣住了,因为他说的,她知道。而且这也是迫使她努力学医的动力。 “给那个女孩子移植眼睛和心脏的医生,就是你的爸爸。他是个善良的人,赋予了那个女孩子新的生命。现在那个女孩很美。” 穆茗转过身看着她,笑吟吟地说:“所以,这么好的人,理应被温柔对待的。” “我很感激他,因为他救了那个女孩子,也实现了我的心愿。那个女孩对我来说,是非常重要的存在,我很喜欢她,非常,非常喜欢。” “那个死去的男孩子就是我,有没有吓到你?虽然失去了生命很可惜,但是能看着那个女孩子好好的,我也觉得很满足了。因为我真的好喜欢她。” 白薇沉默了,面对这个善良的天使,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见证过太多生离死别的她,其实远远没有其他女孩子那么感性,从某种程度上来讲,甚至有一些麻木。 “加油啊!要把爸爸从死神手里夺回来。也请你替我对你爸爸说一声谢谢。”他微笑着看着面前这个大女孩,眼里流转着璀璨的星河。 “嗯!我知道了,谢谢你!”白薇重要点了点头,真挚地道了谢。 原来,爸爸没能救回的生命,是这么美好的存在。 “和我一起走走,好吗?”她站起身,笑着说。 “好吧。”穆茗点了点头,两人并肩走着,脚步轻快了许多。 “不觉得害怕吗?我是阿飘~”穆茗有些好奇地问。 “觉得挺惊讶的,但是不害怕,崇尚科学的人,对鬼神应该没有那么多敬畏之心。”白薇淡然一笑。 “等我姐姐长大了,我就回到我应该去的地方。”他笑了笑,走到了一家冷饮店,拿了两个甜筒。 “呐~请你吃!”他笑着把甜筒递给了她。 “谢谢,真是个小孩子。”她笑着结果了甜筒。 “小孩子多好啊,就是长不大了,有点可惜。”他吃着甜筒,嘴角沾染上了一抹奶油,倒是可爱极了。 医者不自医,渡人不渡己(5) 吃完了冰淇淋,两个人都沿着街道走了好一会儿。 “我走啦,我要回家给姐姐做饭了。” “为什么要弟弟做饭给姐姐吃呢?”白薇忍不住笑了起来。 “因为她不会做饭啊。她也不需要什么都会吧,虽然她这个人什么都不会。”穆茗倒是很淡然。 一个人不需要什么都会,但不可以什么都不会!虽然自己的姐姐除了会玩游戏会打架会花钱以外就什么都不会了……哦,对了,她还会撒娇卖萌嘤嘤嘤。 “噗哈哈哈~你这样说你姐姐真的好吗?她会不会揍你?”白薇有些同情地看着他。 “没,她不和我打架的,就是生气了会咬我。”穆茗说道。 “真好啊,羡慕你姐姐。”白薇又细细打量了穆茗一番。向他索要了电话号码,这才和他挥手道别。 “再见了。” “嗯嗯,再见。”穆茗也对着她挥了挥手,简单的道别之后,两人就此分开。 穆茗回到了房子里,鱼丸正在沙发上美美地睡觉。楼上的穆紫薰听到动静了,赶紧跑了过来要抱抱。 “哎呀,你好重呀!我要被你压活了。”穆茗有些无奈地推了推这只挂在自己身上的考拉。 “嘻嘻,就是要抱你。”穆紫薰亲昵地磨蹭着他的脸。 “肚子饿了吧?我去给你做饭,你先下来。”穆茗拍了拍她的背。 “嗯嗯。”她乖巧地点了点头,然后松开了他。 “唔,要是茗子可以像以前那样和我一起去上学就好了。”穆紫薰看着他单薄的背影,有些惋惜地说道。 他的肩膀不算很宽阔,毕竟还处在长身体却又成长不了的阶段。那件白色的宽袖斗篷显得宽松了一些,好像又消瘦了不少。皮肤白得有些失真,要是红润一些应该会更好。 “我来做饭吧!”不知怎么的,她有些心疼起他来,也跑到了厨房里。 “你?”穆茗有些诧异地看了她一眼,然后把菜刀递给了她。 “我来。”穆紫薰接过刀。白皙纤细的手腕握着刀柄,用力地砍在冻结的排骨上,大有一副“大刀向着鬼子的头上砍去”的气势。 看着那几乎纹丝不动的排骨,穆紫薰瞪大了眼睛。她深呼了一口气,小宇宙爆发。 “咿呀!” 一刀接着一刀砍下,穆茗甚至以为她在玩水果忍者。案板不断发出悲鸣声,那块排骨却扞卫着仅有的自尊,依然宁死不屈地反抗着。 嗯,她切菜的时候倒是优雅不起来。一点也不女神,还有一种暴力美学的感觉,但是依然很可爱。她不管做什么,穆茗都觉得她可爱。穆茗也不止一次地怀疑,这细胳膊细腿哪里来的这么大力气? 穆紫薰吐了一口气,看着菜刀上崩开的缺口,又看了看那依然坚挺的排骨,陷入了沉思。 穆茗笑而不语,默默把排骨放到了热水里解冻。 穆紫薰气鼓鼓地看了他一眼,但是也没说什么,都怪自己太笨了。 “煎蛋会吗?”穆茗随手淋了一勺子油在平底锅上,头也不回地问。 “这个我还是会的。”她信心满满地回答。 穆茗把鸡蛋递给了她,看着她打鸡蛋时蹩脚的手法微微一笑。 “喏,鸡蛋上还有一块蛋壳呢。”穆茗朝她努了努嘴。 “意外!意外!”穆紫薰红着脸,有些不好意思地将蛋黄里的蛋壳挑了出来。 “要糊了哦,赶紧翻过来。”穆茗催促着,穆紫薰拿起木铲笨拙地翻着,鸡蛋不出意料地变得了蛋饼。 “煎的不怎么好看。”她满脸通红地看着盘子里焦黑得看不出原材料的蛋饼,也努力憋着笑。 穆茗没有取笑她,只是微笑着拿起两个鸡蛋,手法极其熟练地打进了锅里。 “快翻过来,那一面要煎好了。”穆紫薰看着锅里长相标致到极点的煎蛋,忍不住催促起来。 穆茗端着平底锅随手一颠,那煎蛋在空中惬意地翻了个身,又稳稳地回到了锅里。 穆紫薰眨巴着水灵的眼睛,看着那锅里肚皮雪白的煎蛋,咽了咽口水。 “这样就好了啊。”穆茗把蛋放到了盘子,没有焦边。蛋白像凝固的牛奶,圆润饱满的蛋黄明艳得像暖暖的小太阳。 “吃完了再做一个。” “好呢。”她吃完了煎蛋,又学着他教的方法开始做起煎蛋。 “呀!它不听话。”穆紫薰看着空空如也的锅子,又看了看被她颠到了桌子上的鸡蛋。 “继续试吧。”穆茗似乎并不意外,就这么看着她。 试了好几次以后,她的煎蛋终于算是有模有样了。 “怎么样?怎么样?”她得意地把盘子递给了他,里面躺着一个有些抽象,但还能看得出是煎蛋的东西。 “还看得过去,可以吃。就是浪费了好几个鸡蛋,有些可惜。”穆茗看着她盘子里的荷包蛋,又看了看她笑得格外开心的脸,也忍不住夸奖了一句。 当然啦,穆茗本来想说“有点像不明飞行物”之类的话,但也不好打击她。 “就不能多夸夸我嘛!”穆紫薰噘着嘴,对他敷衍的回答有些小小的不满。 “我的姐姐世界第一可爱,行了吧?”穆茗说着,把一块生姜切成了片,开始继续做饭。指望这个傻瓜做饭,当然是不太可能的了。 “嘻嘻,就喜欢听你说实话。不过嘛,我的弟弟全宇宙第一可爱,不接受反驳!”她说着,又黏了上来,搂住他的脖颈。 …… “薇薇,回来了啊。”白庭筠带着眼镜看着手里的一本《神农本草经》。 “嗯,回来了。”白薇有些莫名的感伤,突然觉得这个男人衰老了好多。 “现在看东西有些模糊,那个瘤子太麻烦了。”白庭筠合上了书,看着面前亭亭玉立的女儿,满意地点了点头。 “不知不觉,都长这么大了啊,真好。” “我还小呢,15岁上的大学,现在还没满18。”白薇摸了摸自己的脸,白皙的脸颊吹弹可破。但是面前这个男人,他的脸上已经有了许多皱纹。 医者不自医,渡人不渡己(6) “饭已经做好了,去吃吧。”白庭筠说完,就进了客厅。 “老爸。”白薇突然叫住了他,欲言又止。 “怎么了?”白庭筠回过头来,从前那清明的双目变得浑浊了许多。 “做手术吧,我给你主刀。”白薇鼓起了勇气,她直视着父亲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 “认真的?”白庭筠思索了一会儿,用那仿佛蒙上了一层灰雾的眼睛注视着她。 “是的。”她的声音因不自信而有些颤抖,但穆茗温柔的笑脸又在她脑海里浮现。 “我给你做手术!”她深吸了一口气,下定了决心。 白庭筠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然后说道:“好的,我明白了。先吃饭吧。” 说完,他就回到了书房里。客厅里,白薇和妈妈两个人在餐桌上吃饭,她有些食不知味。 “妈,爸有好好化疗吗?”她有些心不在焉地问道。 “有啊,但是效果并不理想,我也劝他去做手术,他总是一再推脱,他一个学医的,肯定比我这个外行人了解。我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白薇妈放下了筷子,也很是忧虑地看着那紧闭着的书房。 “我去找他谈谈话吧。”白薇放下了碗筷,朝着书房走了过去。 “爸?”白薇打开了房间,白庭筠正翻着一个纸箱子。 “你在看什么啊?”她有些好奇地走了过来。 “你小时候画的。”白庭筠把一张白色的a4纸递给了她。 画上是一个阳光帅气的男孩,坐在窗边,露出一个俊朗的侧脸。 “不许看!”白薇的脸一下子就红了,她一把夺过了那张画,将它揉成了团塞到了口袋里。那是她初中时暗恋过的男孩子。虽然现在已经长大了,但那幼稚又可笑的过往回想起来,还是会让她羞红了脸。 白庭筠只是笑笑,继续翻看着纸箱。 “爸,这个是我丢掉的。”白薇有些感慨,看着那一张张素描,彩绘。心里百感交集。放弃自己的梦想,该有多痛苦呢?那曾经是她最喜欢的东西。 “你当初把这个箱子扔掉了,我又悄悄捡了回来。我觉得我女儿握着画笔好看,比拿着手术刀好看。” “手术刀我握了一辈子,它太重了,我不想让你拿。”白庭筠翻看着一张彩画。 那是一张全家福,最上面还有一行小小的稚嫩字迹,写着“爸爸,妈妈和我”。 “这个你说你那时候在班上拿了奖,我记得呢。”白庭筠说着,那张严肃古板的脸流露出一丝有些僵硬的笑容,他似乎是很久没有笑了,这个笑容很是生疏。 “是啊,老师都夸我了,我回家拿给你看,你都没有理我。”白薇说着,那语气颇有些责怪,心里还是有些酸酸的。 “画的很好啊,精彩极了。”他笑呵呵地说着,画面上的女孩儿梳着麻花辫,一手牵着白大褂的爸爸,一手牵着温柔贤惠的妈妈。 白色的纸张已经有些泛黄了,画风也有些抽象和拙劣,但依然不失孩童的天真与烂漫。女孩穿着花裙子,头发是金黄色。她那时候一直幻想着有一头金色的头发,觉得可美了。 父母是不许她染发的,于是现实无法圆满的梦,只是借助画笔实现。 “精彩极了。”白薇觉得心里一暖,点了点头。 每个孩子都希望能成为父母的骄傲吧,当自己的努力和换不来这份骄傲和赞赏时,自然会懊恼。小孩子都是很纯粹的。 那时候的她不会考虑到爸爸在精神高度紧绷的状态下已经做了十几个小时的手术,早已身心俱疲,自然不会考虑到这些。所以难免会很失望。 如果那一句“精彩极了”没有迟到这么多年的话,她现在应该漫步在巴黎美术学院的校园里。但是国内也会因此少一位天才医生,会有很多人失去生命。 仔细想想,其实她也不觉得有多惋惜。至于遗憾么,遗憾总是难免的,毕竟人的一生满满的都是遗憾。 她不由得又想起了那个好看的白衣少年,他一生那么短,一定有很多遗憾吧,所以才不愿意离开。 “还有这一张,你在省里获了奖。”白庭筠说着,递给她一张保存得很完好的素描。 “沉重的手术刀。”白薇轻轻地念着,这是这幅画的名字。 画中是一个看不清面容的医生正在给一个女孩做心脏移植手术。 那医生的身形不用想也知道,是按照她父亲的身形刻画的。 “就是在画完这幅画以后,我才坚定了学医的想法。”白薇幽幽说着。她当初从父亲口中得知了那个男孩的事迹时,心里就有了很深的感触。 事到如今,她才突然意识到,原来这个原本命中注定与她无缘的陌生人,却如此突兀地改变了她生活的轨迹。看似无迹可寻,也许是命中注定。 缘分真是一样奇妙的东西,让她遇见了他。早在多年前,这幅画就已经记录了那男孩和女孩的故事。 只是她遇到故事里的他,又是后话了。他一定很爱那女孩吧,不然怎会愿意为她献出心脏? “我们准备一下,明天就做手术吧,越快越好。”白薇很认真地看着他。 “这么有把握吗?胸有成竹了?”白庭筠反问道。 “你可以随便考我,我解剖人头部也很多次了。也不差这一次。”白薇淡淡说着。 “感情你把你老爸的生命当成是解剖啊?”白庭筠白了她一眼,没好气地说道。 “好吧,也不是不可以。”白庭筠抿了口茶,继续说道:“我有两个要求。” “你说。”白薇很爽快地答应了。 “第一个要求,必须是你亲自主刀。手术失败了,死在我闺女手上,我也安心。” “你别这么看不起我好吧?我可不想像巫妖王阿尔萨斯那样手刃亲爹。”白薇有些无奈地说道。 “那你可以想象你拿的手术刀是霜之哀伤”白庭筠打趣道,自己女儿会跟着自己沉迷于魔兽这款老游戏,倒也是让他吃惊了很久。 不过白庭筠何等狡猾,他给自己的老友们打了招呼,让他们和自己一起在游戏里好好安排她一下。结果就是白薇被杀到了退游。 “你真的决定了吗?我第一次主刀,可能结果不会太好。”她有些复杂地看了一眼爸爸,这不像是平时细心谨慎的他。 “任何事情都会有第一次的。手术刀就那么点重量。手术成功了,我以你为荣。手术失败了,你也是我的骄傲。你不要害怕,只管继续走下去就好。”白庭筠说着,鼻子有些酸楚。 医者不自医,渡人不渡己(7) “老爸,我不会让你死的。”白薇很坚定望着他浑浊的双眼,把手按在他的肩膀上。 白庭筠欣慰地点了点头,然后说:“好,第二个要求,你再画一张画吧。” “就这个?”白薇愣了愣,有些吃惊地看着他,本以为他会出一些很刻薄刁难的条件。 “我想再看看你画画的样子”。白庭筠有些伤感地说。白薇心中了然,微微点了点头。 她有些生疏地从纸箱里翻出了小刀和铅笔,还有一张白纸。灵巧的小手麻利地削起铅笔来。 有些东西,哪怕你以为已经遗忘了,其实并没有,你的大脑最深处依然有它的位置,你的肌肉还记得。就像两个人已经结束了,但是输入法还会记得对方的名字。 “手术刀拿久了,这种小刀不太顺手。”白薇说着,像是给铅笔做着精细的解剖。 削好了铅笔,她在白纸上开始素描起来,说来也是奇怪。既陌生又熟悉,一股微妙的感觉涌上心头。就像许久未见的老友,再一次见面还是那么熟悉那么亲切,原来它从来没有离开过。那颗喜欢美术的心也没有离开。 铅笔在纸上划出一道道优美的弧线,勾勒出一对舒展开来的翅膀。 时间滴答滴答地过去了,墙上的指针走了一圈又一圈,白庭筠眯着眼睛看着她,一动不动。 她笔下的羽翼逐渐丰满,变得活灵活现起来。天使一般的羽翼舒展开来,男孩矗立在云端,宽松飘逸的白衣迎风招展,俊秀的面容上噙着一丝暖暖的微笑。 慢慢地,画中的天使逐渐富有生气,仿佛变得有血有肉一般。 “好了。”白薇改了又改,终于满意地点了点头。 “真好,你要是继续学美术该多好啊。”白庭筠先是赞叹了一声,然后有些惋惜地叹了叹气。 “这个男孩子,你给他做过手术的。他把眼睛和心脏给了另一个女孩。是他给了我学医的动力。”白薇轻轻说着。 “原来是这样啊,是那个孩子!”白庭筠恍然大悟,难怪觉得那画中男孩的脸有些似曾相识。 那男孩的眼睛很美,是他从未见过的晴空的颜色。不仅很美,还很温柔,很干净,不染尘世的灰。他的心也是美的,纯洁得像个天使。 …… “茗子,你的生日要到了哦,想要什么礼物?”穆紫薰扑到了床上,隔着被子抱住穆茗。 “我没有过生日的习惯呢。”穆茗卷在被子里,有些慵懒地说。 “不行,我很想给你准备一场生日啊。”穆紫薰眨了眨呆萌的眼睛。 “无所谓了,你知道我很随意的,不管你送我什么,我都会很开心的。”他皱了皱鼻子,被她的长发弄得有些痒。 “你不嫌弃我是一个死人,这就是最好的礼物了,我的要求……”他转过脸。 啪叽~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呆呆地看着她那双水灵灵的呆萌眼睛。 她俏皮地眨了眨眼,脸色变得红润起来,像熟透了的苹果。 “起来。”穆茗拍了拍她的背,她很乖巧地坐起身,依然笑吟吟地看着他,还舔了舔嘴唇,就像刚刚吃完了冰淇淋一样。 “还这么没规矩,去睡觉吧!别老是黏着我。”穆茗有些无奈地看了她一眼。 “不嘛~”她说完就钻到了被窝里,柔若无骨的四肢又缠绕在了穆茗身上。 “我就要赖着你!”她的脸蹭着他的后颈,声音软软糯糯地说。 “哎呀,我都要被你夹成肉饼了。”穆茗不满地说道,准备将焊在他背上的八爪鱼给扯下来。 “我要让你永远记住明天。”她痴痴地说着。 …… 医院里。 白薇换好了手术服,看着已经剃了光头的父亲,忍不住笑出了声。 “很好笑吗?”白庭筠也忍不住笑了笑。平时也很是严厉,不苟言笑的他,最近笑的次数格外多。 当他宣布由她女儿给他做脑瘤切除手术时,所有人都在质疑他,都觉得他疯了。 但是他始终坚持地相信,他女儿可以做到。 “可以的,放轻松点,就想象在做一次解剖练习。”白庭筠慈爱地笑着,然后安静下来,等待着全身麻醉。 “我会治好你的。”白薇看着被推到了手术室里的父亲,勇敢地点了点头。抛却了一切杂念。 她带上了口罩和手套,消了毒。毅然决然地走进了手术室。她知道,她必须成功,没有退路可以走。 这也将是她人生中最重要的一个转折点,高考都不值一提。每一步都是那么沉重,那么深刻。 …… 当她从急诊室里出来的时候,依然觉得有些如梦似幻,只有被汗水浸湿了的背心印证着这个奇迹。 “恭喜你,你简直创造了奇迹。毫不夸张的说,你是真正的天才。”这是辅助她的医生说的话。 “因为我是他的女儿。”她淡然一笑,精神困倦却又兴奋。 白薇也觉得很是不可思议,在手术开始之间,她确实很紧张,但是当她握住了手术刀的那一刻,内心突然安静下来。物我两忘,万籁俱寂。 就好像轻车熟路一样,手术出人意料地顺利。所有的惶恐与不安都跑到了不知名的地方。 她只是麻木地一遍遍喊着止血器,纤细的手腕没有发抖。时间就这样过得很快很快。她没有觉得很累,只是想起了那个纯白少年无暇的微笑。 多年后,白薇回想起这一天,总是会回想起白庭筠说的那一句:“我觉得我女儿握手术刀的样子也很好看,她是我的骄傲。” 白薇拿出手机,又把上面的一条信息看了看,然后露出了会心的微笑。 只有简单的三个字,听了无数遍的三个字。“加油啊!” 她回想起了爸爸第一次带她解剖时的情形。那种胃部忍不住抽搐的痉挛和恶心感再也不会有了。她现在是一个合格的医生了,也是整个医学界当之无愧的天才。 “谢谢你!手术很成功,我爸爸没事了。”她编辑好了消息,然后发送给了穆茗。 她的脚步轻快了许多,就连医院里消毒水的刺鼻气味也变得格外清醒起来。 “我说了,我不会让你死的。我要成为你的骄傲。”她看着窗外的风景,就这么一瞬间变成了大人。 饮鸩止渴,甘之如饴(1) “五……四……三……二……一”穆紫薰默默数着手表上的时间。 “生日快乐!祝我可爱的弟弟十六岁生日快乐!永远十六岁!”零点一到,她就开心地大喊起来。 “谢谢。”穆茗莞尔一笑,摸了摸她的头发。 “讨厌~”穆紫薰娇嗔道,罕见地露出一副小女儿姿态。她不太喜欢这种像是被他呵护着的小妹妹的感觉,于是也在他头上狠狠揉了几下。 “没大没小的!”她捏了捏他的脸,又继续说:“我想好了给你的礼物,要给你一个惊喜。” “很期待呢。”穆茗温柔地笑着,轻声说:“那么,该睡觉了。” “好,但是我睡不着,你哄下我吧。”她又开始撒娇起来。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一点也不像姐姐。”穆茗抱着她,将她的头揽到了自己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 穆紫薰把脸贴在他的胸口,嘴角洋溢着幸福的微笑。她隐约可以听到那若有若无的心跳声。那似乎来自很远的地方,应该是在跳动的,只是它不在这里了。 “真安心啊,有你在,我就有家。”她柔声说着,往他怀里蹭了蹭。 “嗯,有你在,我就有家。如果有来生,我希望你是我女儿。”穆茗揉了揉她的太阳穴,轻轻地给她按摩,这样可以促进睡眠。 过了一会儿,她就陷入了甜蜜的梦乡,看她嘴角勾起的弧度就知道梦很美。 “鼻子都快要冒泡泡了。”穆茗宠溺地看着她,又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她像是有知觉一般,换了个睡姿,又把他抱的更紧了。穆茗擦了擦她嘴角的口水,没有嫌弃她。他仿佛可以看到那飘起来的大写的字母z。 “很多事情本就是没有结尾的。我千不该万不该动情的。爱如含笑饮砒霜。”他闭上眼,窗外的星星钉住了黎明垂下的幕布。 第二天一早,带着金色光环的小天使一记脑瓜崩弹醒了穆紫薰。 “懒猪,快起床了!今天是茗子的生日啊!”穆紫薰委屈地摸了摸被弹疼了的脑瓜,决定起身从床上离开。但是穆茗的怀抱像是有一种她无法抗拒的魔力,让她不想动身。 长着尖尖角的小恶魔跳了出来说:“和茗子睡觉不是很舒服吗?为什么要这么早起床?多睡一会儿没关系吧?反正茗子不会介意的。” “对哦,反正茗子不会介意的。”穆紫薰心想,他最疼我了,于是嘿嘿一笑,又钻到了被窝,嗅着他身上的清香。 小天使大声叫唤着:“你每天都可以这么睡!但是茗子的生日一年只有这么一天,你分不清孰轻孰重吗?”然后生气地揪住了穆紫薰的耳朵。 “哎呀!疼疼疼疼……” 穆紫薰突然睁开了眼睛,掀开了被子,挣扎着从温暖的被窝里爬了出来。因为今天是弟弟生日呀!虽然被他抱着睡觉很舒服,但是她还是努力克服了诱惑。 “真意外啊。”穆茗微微一愣,看着这么早起床的姐姐,忍不住笑了笑。 她看了一眼卷着被子的穆茗,突然一把抱住了他,然后在他额头上“啵”了一口。 “还没刷牙呢!脏死了。”穆茗皱了皱眉,有些嫌弃地说着。 “嘻嘻~”穆紫薰俏皮地卷了卷舌头,然后蹦蹦跳跳地走到了卫生间。 穆茗也起身换好了衣服去卫生间洗漱,顺便帮她洗头发。 好好梳洗了一番后,穆紫薰还精心化了妆。然后挽着他的胳膊出了门。 “今天想去哪里玩呢?”穆紫薰问道。 “想去海边或者去水族馆。”穆茗理了理她的头发,她头上那一根呆毛配上她呆萌的大眼睛倒是格外可爱,简直像极了fate里面的呆毛王。 “小孩子才做选择,我全都要!”穆紫薰傲娇地扬起脸,叫了一辆车就去了洛城最大的水族馆。 “穆小姐好。”负责接待的工作人员很快就认出来了她。她只是点了点头,就进去了。至于穆茗,他则悄悄躲了起来。他知道这里是江家的产业,不想被人发现。 水族馆内部光线并不十分明亮。整体都是暗蓝色。脚下的地板宛如蓝色的琉璃,里面点缀着漫天的星星和月亮,散发出清幽梦幻的光泽。 头顶也是由整片的圆弧形玻璃筑成,像置身幽深神秘的海底,让人不禁联想到凡尔纳写的小说《海底两万里》。 各种各样的海洋生物在玻璃打造的世界里遨游,有海龟,有斑斓的说不出名字的海鱼。 透明的水母散发着月光般的冷辉,像海里漂浮着的灯盏。虎鲸和大白鲨这样的海洋霸主也很悠闲地漫着步。是失落的乐园还是精美的牢笼,不好说。但是眼前的一幕幕还是很自然和谐的。 穆茗很喜欢白鲸。一只憨厚可爱的小白鲸看到了穆茗,欢快地游了过来。 穆茗也觉得这小家伙很有意思,于是走过去。小白鲸欢快地在穆茗面前游来游去,像是在跳舞欢迎他的到来。穆茗也微笑着,能感受到它传来的欢快愉悦的心情。 小家伙把嘴巴贴近了玻璃面前,尾巴轻微地晃悠着。 “哈哈,这小家伙要和你亲亲呢。”穆紫薰在一旁笑着。 穆茗倒是不介意,把脸贴了上去,小白鲸更开心了,仿佛可以看到它憨憨的脸上洋溢着的微笑。两个单纯可爱的生灵就这样有了纯粹的友谊。 “小白鲸好可爱啊!”穆紫薰赶紧拿起手机拍下了这一幕,茗子和小白鲸接吻的照片。 她也蹦蹦跳跳地跑了过来,朝小白鲸挥挥手,热情地打招呼。不过小白鲸对她倒是不怎么热情,变得高冷起来了。 “给我拍一张和小白鲸的合照。”穆紫薰把手机给了穆茗。然后把脸贴在了玻璃上,她闭上眼睛,也试着小白鲸隔着玻璃亲亲。 “好了没?”她问了问穆茗。 “好了!” “嗯?”她有些讶异,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茗子在憋着笑。 她睁开了眼睛,看着面前的一张血盆大口,还有那成排的像匕首一样的尖牙。她先是愣了愣,眨了眨呆萌的眼睛,然后视线上移。和一只凶恶狰狞的大白鲨大眼瞪小眼。 “小白鲸呢?”她气的直跺脚。 “跟着爸爸妈妈走了。”穆茗忍不住笑出了声,然后对着已经游远了的小白鲸挥了挥手。它跟在爸爸妈妈身旁,看着穆茗摇了摇鳍,极为人性化地和他道了道别。 “哼!”她生气了,不理会那似乎正在傻笑着的大白鲨,傲娇地甩了甩头发,然后气鼓鼓地走了。 穆茗则捂着嘴偷笑个不停,还把她和大白鲨亲密接触的照片给她看了看。 饮鸩止渴,甘之如饴(2) “好气哦,那个小白鲸居然都不喜欢我。”穆紫薰从水族馆里出来了,还一直碎碎念。 “没事啊,我喜欢你。”穆茗走在她前面,脚步格外轻快。 “你要是像我喜欢你那样喜欢我就好了”穆紫薰开心地说道,然后走上前挽着他的胳膊。 她当然知道,两个人的喜欢是不一样的,量变要积累到什么时候才会引起质变呢?她一直等待着,等待着那埋在他心房里的种子盛开出炽烈鲜艳的花朵。那一定是绚烂芳香的红玫瑰,越过了生与死的界限,能把所有悲伤都融化成溪水。 “我比你想象中的还要喜欢你,但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感觉,我无法言说。语言是很苍白软弱的东西,你知道的。非要打一个比方,那就是被扼住了咽喉,即将窒息时喘过来的一口气。” 穆茗停下脚步,又看着她说:“我每时每刻都陷在泥潭里,越是挣扎就陷的越深。你拉着我,不让我下坠,宁愿跟我一起沉下去也不想放开。我除了喜欢你,还能怎么办呢?” “如果真是那样,无法抗拒。那就不做挣扎了,就让我们拥抱着一起痛苦吧。”穆紫薰说着,握紧了他的手。 “可我不想让你痛苦。我本该死掉的,但是你帮我续着最后一口气。你对我来说不仅仅是家人那么简单。是无可替代的慰藉,也是安放灵魂的寄托,更是命中注定的宿命。所以我喜欢你,没有你,我就真的死了。” 穆茗也陷入了沉思,她悠悠地说:“是嘛?姐姐我说不出来为什么喜欢你。要是说你值得被喜欢的地方,说上三天三夜也说不完,可我喜欢你不是因为你有多么好,而是因为,我就是喜欢你。” “这是个无解的证明题。已知我喜欢你,却证明不出来为什么喜欢你。但结果是显而易见的,我就是喜欢你!我也曾千方百计地想要证明出来,因为这对我也很重要。可是到如今,我只能得出一个结论。” “我没有喜欢上除了你以外的任何人。”穆紫薰直视着他的眼睛,神情格外专注,只有头上那根呆毛显得格外出戏。 “为什么呢?”穆茗问道。 “你也说不出来为什么喜欢岸芷,对吧?喜欢一个人是找不到原因的。这个问题就像“我为什么是我,而不是别人”一样晦涩难懂。你知道的,我不太喜欢哲学。只知道量变积累到一定程度会引起质变。”她眼含深意地看了他一眼。 “我知道你很固执。”他叹了叹气,然后摇了摇她的手。 “干嘛?”穆紫薰瞪大了眼睛,这是在撒娇吗? “我没来过这里,不认识路。”穆茗很小声地说着,眼睛看向别处,不去看她脸上强忍着的笑意。 “好吧,我带你去海边。”她挽着穆茗的手,朝着高铁站走去。 “我想我又找到了一个必须喜欢你的理由。没有你,我找不到路。”穆茗轻轻说着。 “我也找到了,在你说不认识路的那一瞬间,我突然觉得心里一暖。那颗小心脏把一种独特的情绪传递给了我,在其他人身上都没有过。”穆紫薰甜甜地笑了笑。 她带着他坐了半个多小时的高铁,就来到了洛城外滩的海边。 海鸥挥动着白色的翅膀嬉戏着,海浪翻涌着拍打在岸边和浅海里凸起的巨石上,卷起雪白的浪花。用苏东坡的“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来形容倒是缺少几分神韵,毕竟岸边是沙滩。 远在远方的地平线被海洋吞没了。它看不到边际,似乎很远,却又是被浪潮携裹着走来。从很远的地方吹来的海风隐约有些湿润。 沙滩上留下了许多退潮时的贝壳,穆茗倒是挺有童心的。他脱下白鞋子,走到了岸边开始寻找自己喜欢的贝壳。 穆紫薰也脱下鞋子,把裤脚卷起来。和他一起走到了岸边。 对她来说,捡贝壳什么的,都是很小的时候才会做的事。所以她只是跟着他的身后,默默看着他。就像那追着光的影子。 穆茗很少来海边,他好像永远怀揣着一颗天真烂漫的心,那颗孩子的童心永远不会老去。他喜欢大海,所以每一次来这里,他都会捡一枚最喜欢的贝壳。 “就这一个吧。”他找了一枚并不起眼的灰黑色蚌壳。 穆紫薰微微有些诧异,这个贝壳其实挺难看的,好看的贝壳有那么多,唯独选择了这个最难看的。 “这个是珍珠蚌的壳。”穆茗摸着它顶部的同心圆刻纹,轻轻地说。 “你喜欢珍珠吗?你想要,我去给你买就好了。这个贝壳里不会有珍珠的。如果真有珍珠,早就被人带走了。”穆紫薰摇了摇头,她并不在意那个蚌壳里面会不会有珍珠,因为珍珠也好,钻石也罢,对她来说都是唾手可得又毫无意义的东西。 “不去看一下怎么知道呢?我就选择它了”穆茗微微一笑,然后打开了蚌壳。 温暖的蓝色微光逸散开来,宛如一颗璀璨的蓝色星辰。 “这……”穆紫薰愣住了,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穆茗也有些呆滞,因为那颗蓝色的玻璃球和妈妈给他的一样。他从蚌壳里拿出了这个特别的晶莹剔透的“珍珠”。内心感慨万千。 他拿出了那个已经黯淡了的玻璃球,两颗玻璃球一接触,就散发出耀眼的光泽。 穆茗抬起头,看向远处。身穿一袭白裙的女孩面朝着大海,海风将她纯白的发丝卷起,她转过脸,对着他微微一笑,他看得懂她的口型。她在说“生日快乐!” “谢谢你,汀兰!我很喜欢你的礼物。”他在心里默念着,收好了她的礼物。 “让我看看,这个好美啊!”穆紫薰赶紧跑了过来,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手心里的蓝色星辰。 穆茗伸出了手掌,那散发着温润蓝色光泽的水晶球就躺在他的手心。 “我小时候也有一个这样的水晶球,很美很美,只是没有这么明亮的光。后来妈妈怕我吞下去了,就把它没收了。”穆紫薰用手指夹起它,晶莹剔透的水晶球在阳光下发出耀眼的光芒。 饮鸩止渴,甘之如饴(3) “是嘛?我好像在梦里见过妈妈。她把你最喜欢的那个玻璃球给了我。”穆茗半开玩笑地说。 “原来是这样啊!怪不得我怎么也找不到。妈妈好偏心哦。”穆紫薰嘟着嘴,气鼓鼓的样子像极了河豚。 “她还说她很喜欢我,让姐姐好好照顾我,如果姐姐欺负我,就告诉她。”穆茗说着,又揉了揉她的头发。 “我有欺负你嘛?”穆紫薰翻了个白眼,然后把玻璃球还给了他。对她来说,小时候喜欢的东西虽然很美丽,可是长大以后就没有那么深的执念了。 两人沿着沙滩走着,慵懒的海浪软绵绵地冲刷着白净的脚丫。 “你不会真的告诉妈妈了吧?我经常咬你,也没有照顾好你。都是你在照顾我。”穆紫薰并不怀疑他说的话,竟然有些担忧地看着他。也许她真的害怕妈妈会在梦里揪住她的耳朵吧。 “没有啊,我什么也没有说。我只是说姐姐对我很好,我很喜欢她。”穆茗说着,又是一记让她猝不及防的摸头杀。 “那就好。”她松了一口气,然后拍了拍胸脯,然后眺望着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海面。 大海很美,也很神秘。穆紫薰其实有点深海恐惧症。以前和爸爸一起坐在游轮上出海时,总是会觉得海里有大家伙从海里钻出来。 比如她会经常幻想到加勒比海盗里面的那只海怪“克拉肯”,它会用粗壮狰狞的章鱼触手把整艘船都拖到海底去。也会忍不住幻想到海底会突然钻出来一只巨大的鲨鱼,像吃掉一颗巧克力糖那样轻松惬意地吞下整艘游轮。 而穆茗呢?提到大海,他就会想到很多可浪漫的事了。泰坦尼克号里面的杰克和琼斯;丹麦童话里在晨曦中化成了泡沫的小美人鱼;亚特兰蒂斯的神秘传说;美丽梦幻的大堡礁。当然了,他偶尔也会想到海里有个大菠萝,里面还住着一块浮夸的海绵。 穆茗大概了解为什么海子会在诗里写“我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了。因为海景房虽然很贵,但是真的很美啊。 海浪涌起的声音也很美。夜晚来临的时候,明月从海上升起,把月光温柔地撒向海洋,美人鱼跃出海面欢快地歌唱。这很浪漫不是吗? 对穆茗来说,浪漫是一件应该偷偷藏匿起来的事。但有人问到他浪漫的话题,他也会落落大方地和他们交谈。他不会羞于启齿,也不会像掩饰残疾一样将自己的浪漫伪装起来。这份藏匿只是为了保持神秘感。 这世界越是冷漠,越是残忍。他就越是浪漫,他要在这烟波浩渺的世界里敞开柔软的心扉,要在这薄情的生活里活成深情的样子。 所以他喜欢诗歌,喜欢大海,喜欢钢琴,喜欢美术,喜欢到不了的远方。他的浪漫不是锦衣玉食和宝马香车,也不是葡萄美酒夜光杯,更不是玛丽苏里用金钱来堆砌出来的劣质的浪漫。 浪漫这东西其实很简单,保持一份诗情画意和对美好生活的憧憬就是了。 “我们该回去了,我还想去好多地方。”穆茗牵着穆紫薰的手奔跑起来。暖融融的阳光温柔极了,没有盛夏的燥热,让人忍不住想要扑到被子上久睡一场。 她带着他去拍了艺术照,不管换上什么衣服,他都很好看。每一张相片都能让摄影师忍不住惊叹。 最后穆茗还答应了他们将自己的照片挂在大厅里展出。虽说艺术照拍出来其实是很美的,但是穆茗对艺术照这样的东西其实不那么感冒的。 生活中有许多不经意间发生的小细节都很美。比如他给穆紫薰做饭的样子,再比如睡前给她讲故事哄她睡觉的样子。如果这些时刻拍成了照片也会很好看。并不需要盛装打扮后再刻意去捕捉,那样反而会失去真实感。 去了电影院,看了一部很精彩又有些难懂的电影《盗梦空间》。 去了游乐园,玩过山车和海盗船。他记得岸芷也很想玩这个的,但是因为心脏病的原因,只好无奈放弃。没办法,关于她的生活细节他记得实在是太深刻了,所以总是会意犹未尽地想起她。 太重感情的人,日子不会太好过的。也许是因为他太寂寞了吧,这世界上记得他的人就这么两个,少了一个,就感觉丢掉了一半的世界。 “蹦极,我要玩这个。”穆茗说道。 “我记得你之前很害怕玩这个的啊。”穆紫薰揶揄道,然后捏着嗓子模仿他喊道:“我不要玩这个了!” “我长大了啊。又大了一岁。”穆茗倒是很淡然,让工作人员把橡皮筋系在了脚踝上。 “我要跳了,一跳解千愁。”他对着穆紫薰挑了挑眉。然后舒展开双臂,身体往后倒去。 风声在耳畔呼啸着,他闭上了眼睛。肾上腺素疯狂飙升。随着身体往下坠的还有无尽的烦恼,忧思就像生命凋落的鲸鱼,缓缓沉到了海底,再也不会浮上来了。 “真好啊,我喜欢刺激。”他喃喃说着,感受着橡皮筋上下地弹动,他觉得心思都放空了许多。 从下面上来之后,穆紫薰又问他:“好啦,还要再玩一遍吗?” “不了,任何喜欢的东西都要留个念想,再来一次也许我就不那么喜欢了,浅尝辄止就好。”穆茗笑笑,和她一起离开了。 吃饭总是一件让人兴奋的事,虽然弟弟生日这一天带着他去吃烧烤有点太不像话了。但穆紫薰向来对他是言听计从的。 两人来到了那家偏僻的小巷子。他记得穆紫薰曾经在这里揍了几个混混一次。 “沈姨,我又来了,菜和以前一样,多放孜然,不要啤酒,两盒酸奶就好。”穆紫薰一走进们,就豪气十足地说着。 “好咧,这是你弟弟吧?长得好高了啊,又变好看了。”沈姨也很是热情。 “谢谢阿姨。”穆茗很礼貌地道了谢,便和姐姐一起走到了一个比较僻静的角落。 “就吃烧烤会不会有些太随意了啊?这可是你生日唉。”穆紫薰有些惋惜地说道。 “我觉得挺好的啊,你知道的,我这个人念旧。”穆茗微笑着,浅浅的酒窝在熹微的灯光下显得格外迷人。 穆茗怀恋的是那种感觉,烧烤的味道本身并不是最重要的。他记得那一天他哭了,她紧紧抱着他,说了好多温柔的话。这些话,他还很清楚地记得呢。 饮鸩止渴,甘之如饴(4) 生日很简单,没有人送给他生日蛋糕,没有人送他生日礼物,没有人为他准备长寿面,甚至没有人记得这一天。 穆茗和穆紫薰一起在路上走着。经过的洒水车孤单地放着生日快乐。 “谢谢!”穆茗笑着对着它挥了挥手。这一幕看得穆紫薰有些心疼。 “没有岸芷,你会不会觉得很难过?我去把她叫来吧。”她说着就准备在拨通她的电话号码。 “不了,就这样吧。”穆茗伸出手阻止了她。 “生日只是一年中的一天,这实在是太平凡不过的日子了。虽然我这么说有点自我安慰的嫌疑。不对,这就是在自我安慰。但我还是要说。少了谁都是没关系的。” “一个人一生要过那么多天,她已经出席了很久,哪怕她以后不来了,我也不该去责怪。只是一年中的一天少了她出席而已。难道说,是因为没有她来,所以这一天就显得弥足珍贵吗?它本该就是如此的。也并非只有生日才能快乐,每天都要快乐,像绿山墙的安妮一样。”他拍了拍她的手背,不知道是在安慰谁。 他知道,期待是所有心痛的来源。越是对一个人抱有希望,她就越有可能让你失望。 他只是不愿意让穆紫薰失望而已,所以她期待的,他都会为她实现。可是对于自己所期待的,他就没有那么多热情了。有许多人都是这样的,对别人比对自己好。 “我们去买蛋糕吧,其实我很想自己给你做的,但是我这么笨,肯定做不好。”穆紫薰说着,就挽着他的手朝着商业街走去。 “不用了,两个人是吃不完的。”穆茗拉住了她,又继续说:“而且啊,买来的蛋糕你都是抹着玩的。只有我做的你才会认真吃完。所以,我们一起做吧。和我一起做个蛋糕,就当做送我的生日礼物,好吗?” “你这么说,让我好难过啊。”她鼻子酸酸地,上前拥抱了他。城市夜里的霓虹灯格外绚烂,却又清冷的过分。两人就这样拥抱着,在陌生的尘世里报团取暖。 “可是我很开心哦~因为我抱住了一个小富婆。抱紧你的我,比国王富有~曾多么快乐。失去你以后,比乞丐落魄,心痛如刀割。”他轻轻笑着,一边唱着歌,一边揉了揉她的头。 “对呀,我是富婆。”穆紫薰笑的花枝乱颤。 “我们回家吧。”穆茗在她脸上捏了捏,就像捏着鱼丸的大脸盘子那样。 穆茗像过去给她做生日蛋糕那样,去买了鸡蛋、小麦粉、炼乳、香料、奶油、巧克力以及各种水果。 两个人一起做蛋糕的过程还是很有趣的。穆茗先是把白脱淡炼乳加热,溶化之后作为备用。穆紫薰则把白糖加到鸡蛋里搅拌着,直到它冒出了甜蜜的泡泡。 再把溶化过的白脱淡炼乳和牛奶混合倒入。在把备好的面粉和香草粉筛入原料内,搅拌均匀后。就把调理好的生料倒入了模型里面。 穆茗的手法很是熟练,他以前没少为姐姐做蛋糕的,有时候甚至还会加上她喜欢的红酒作为配料。 穆紫薰倒是显得有些笨笨的,脸上还沾染了些许白色的面粉。当然啦,准备的巧克力和切好的水果有不少都进了她的肚子。穆茗就觉得她跟偷油吃的小老鼠一样,可馋了。 蛋糕烤好了以后,又点缀上了水果和处理好的巧克力。 “蛋糕做好了,许个愿吧。”穆茗习惯性地把蛋糕推到了她面前。 蛋糕上面点着16根蜡烛,还用热巧克力歪歪扭扭地淋了一行小字“祝全世界最可爱的茗子生日快乐。”不用想也知道是出自穆紫薰之手。 “是你生日啊。”穆紫薰呆呆地看着他,那眼神宛如看着一个小弱智。 “条件反射。”穆茗拍了拍头,然后反应过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快许愿吧!”穆紫薰催促着他。 “愿望我还没有想好,把愿望留着吧。以后,等我想好了就许一个愿望,我相信它不会过期。”穆茗说着,就和穆紫薰一起吹灭了蜡烛。 他把第一块蛋糕分给了她,对他来说,这是理所当然的。他最好的东西不是留给了岸芷,就是留给了她。 然后另外切了三块蛋糕,其中一块放在了妈妈的相片前面。 “这两块要留给汀兰,还有她的……弟弟。”穆茗说着,看了看客厅里那一红一白的两道身影,然后把另外两块蛋糕放在了一旁。 “汀兰还有弟弟吗?”穆紫薰好奇地问。 “对啊,长得比我好看多了,只是他很害羞,你没见过他。”穆茗笑着说。 殷藜坐在客厅那架白色钢琴前面,听到他说的话,倒是微微愣了一下。 “我不管,我家弟弟最好看。”她眨了眨呆萌的眼睛,头顶的呆毛也仿佛有了小情绪。 “还有一块要留给岸芷吗?”穆紫薰看着桌上的蛋糕说道。 “不是,你那么爱吃甜食,你应该不够吃的。”穆茗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 “没事,本小姐每天都能吃到你做的蛋糕,但是她不一样,她可能没这个福气,所以本小姐就可怜可怜她了。”她说着,就把那块蛋糕也封存到了塑料盒子里,然后出了门。 “我去送给她,我知道你不好意思,嘻嘻。”她俏皮地吐了吐舌头,然后蹦蹦跳跳地出了门。 “谢谢你,姐姐。”穆茗低声说着。“或许只有你懂得我吧。懂得我这个人,即使嘴上说着不抱期待,其实心里还是隐隐期待着,失望总是在所难免。”他叹了叹气,又对着客厅里那一红一白两道身影说了一句“蛋糕留给你们的。” 他话音刚落,桌上的两块蛋糕就不翼而飞了。 “生日快乐。”殷藜面无表情地说着,似乎眼里只有那块蛋糕。 “重要的事情只说一遍,我之前说过了,就不用说了。”洛汀兰说完,就美美地吃着手里的蛋糕。 “你也生日快乐,今天也是你的生日。”穆茗走过来,猝不及防地给了殷藜一个拥抱。 殷藜感觉怪怪的,和自己相拥是什么感觉呢?真是奇怪啊。他下意识地想要将他推开。 “你的身体好冷啊。但越是这样,我就越想抱抱你。”穆茗的声音有些哽咽。 殷藜听到了这番话,心里也软了下来。就这么呆呆地站着,不知所措。 饮鸩止渴,甘之如饴(5) “我没有什么礼物可以送给你的,为你做一碗长寿面吧。”穆茗抱了他很久才分开,他看着面前的另一个自己,心里五味杂陈。 “去掉长寿两个字就更好了,这两个字太讽刺了。不适合我们。”他语气有些酸酸的,有着些许莫名的妒意。 “好,我给你做一碗面。”他捏了捏殷藜的脸,像兄长关心着闹了别扭的弟弟。 “此处省略谢谢。”他有些傲娇地别过脸去。 “此处省略不用谢。”穆茗说完就朝着厨房走去,身后传来洛汀兰中气十足的声音:“帮我也做一份,我饿了!” 穆茗没有理会她,只是专注地和着面。 等到他从厨房里出来的时候,手里已经端着两碗面了。两碗都是拉面,都多放了红油和辣椒,酱牛肉铺满了厚厚的一层。 “为什么他的有鸡蛋,我的没有?”洛汀兰开始抗议起来。穆茗没有理她,只是默默拿出一本《秘密花园》坐在沙发上看了起来。 “因为我今天生日啊,当然要与众不同啊。”殷藜有些小得意。 “哟,某人之前可是说生日只是一年中的一天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洛汀兰酸溜溜地说着,像吃了一斤柠檬。 “那是他说的,我可没说。”殷藜把脸别过去,专注地吃着自己的面条。 洛汀兰眼疾手快,筷子一伸就将那个鸡蛋夹到了自己的碗里,然后哈哈大笑起来。 殷藜只是给了她一个死亡凝视,没有说话。 “弟弟本来就是要被姐姐欺负的。”洛汀兰理所当然地说着,然后把手伸到殷藜头上揉了揉,把他的头发都弄得凌乱起来。 “时间到了。”穆茗合上了书本,身体逐渐变得虚幻起来。今天的12个小时已经用完了。洛汀兰和殷藜也很快把碗里的面条消灭掉了。 “我走啦,谢谢你的面。”洛汀兰站起身,伸了个懒腰,然后挥了挥手离开了。 “我给你弹一首曲子吧。”殷藜想了想,优雅地坐在了钢琴前面,身材挺拔修长,那白皙修长的手腕像凝结的霜雪。 是穆茗非常熟悉的《克罗地亚狂想曲》,只是和穆茗的轻柔舒缓不一样,他演奏的风格是极具气势的,节奏明快,甚至可以用疾风骤雨来形容。手指在琴键上疯狂地律动,似乎是在宣泄着内心积蓄了很久的愤怒与仇恨。让穆茗既觉得震撼又感到一丝害怕。 殷藜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弧度,他的手指跃动的速度越来越快,情绪越来越激昂。穆茗的瞳孔涣散了,那碧蓝色的眼眸逐渐变化成了淡淡的红色。他神情逐渐呆滞,像失去了自我的意识一般。 明亮的火星像纷飞的萤火虫一般逸散开来,它们飞到了窗帘上,沙发上,还有房间里的床单上,逐渐燃起绯红的火焰。随着琴声越来越高昂,火焰愈燃愈烈。 …… “这个是我弟弟给你的。”穆紫薰说着就把装着蛋糕的盒子递给了江岸芷。 “今天就是他生日吗?我忘了。”江岸芷愣了愣,学校最近组织的统考让她有些忙不过来。一时间竟然忽略了,3月七号竟然来的这么快,她以为还有一天才到的。 “是啊,他生日。”穆紫薰点了点头,然后转身准备离开。 “等我一下,我准备了礼物要给他。”江岸芷突然叫住了她。 “那倒是有心了,我替他谢过你。但是我觉得,你还是亲手教给他比较好。”穆紫薰说着,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江岸芷回到了房间,拿起一个抱着浅蓝色勿忘我彩纸的小巧礼盒。急匆匆地走下楼,远远地跟在穆紫薰身后。 “那是什么?”穆紫薰看着远处升腾起来的浓烟,忍不住皱了皱眉。她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加快了脚步。 火光照亮了半边天空,火苗窜到了房顶。她瞳孔剧烈放大,发了疯一般奔跑起来。 江岸芷也紧紧追在她身后,跟着她奔跑起来。 穆紫薰看着被火焰点燃了的别墅,不顾一切地朝着大门跑去。 “你干什么!回来!”一个消防员怒吼着。另外两个正在灭火的消防员赶紧拦住了她。 “滚开!”她的一把将他们撞开,不顾一切的冲了进去。 “你不要命了吗?”江岸芷赶紧拦住了她。 “滚啊!我弟弟还在里面!”穆紫薰红着眼,失去了理智。 “他不会有事的,你忘了吗?他已经……”江岸芷急切说道。 “闭嘴,你根本不懂!你什么都不知道。”穆紫薰一把将她推开。义无反顾地冲进了那片火海里。就像追寻着光与热的飞蛾。 那是她生命中的微光,仅有的光与热。 “茗子,等我。”穆紫薰在心里默念着,滔天的焰浪照亮了她光洁如玉的脸颊,像金灿灿的金箔纸。披散的长发在身后飞扬。秋水潋滟的眼眸里泛起盈盈水波。嘴唇鲜艳得如娇艳欲滴的玫瑰花瓣,凄美得让人心碎。 江岸芷默默看着她冲到火海中的背影。是那么毅然,那么决绝。她没有回头,就这样跳进火海化成了凤凰,美艳得不可方物。 她扪心自问,她没有这个勇气。她过去一直以为,没有人会比她更爱穆茗,但是她突然发现,原来她爱他远远胜过自己。 她也很想像她一样勇敢地迈出脚步,但是她发现她做不到。脚步是如此沉重,身体里的勇气都被抽走了。她就站在原地发着呆,不知道该做些什么。直到消防员的一声怒吼才把她惊醒。 “还在这儿干什么呢?快走开!” 她如梦初醒,后退了几步,心跳得很快,默默为穆紫薰祈祷着。 白色的钢琴前,节奏明快狂热的钢琴曲依然在回响,红衣的少年镇定自若地演奏着。他超然物外,那汹涌的火焰仿佛只是为了点缀他的风景。 俊美的容颜和空灵的气质能让万众倾倒。如天使般优雅圣洁,如鬼魅般神秘邪异。白皙修长的手指在琴键上飞快划过。绯红的火焰又卷起阵阵浪潮。 火焰很大,浓烟伴随着高温阵阵袭来。她用袖子捂住口鼻,眼睛被熏得落泪。高温让她忍不住晕眩。她咬着牙,手心里紧紧握着一把钥匙。她撞开了门。踉踉跄跄地朝着楼梯上走去,木质的扶手已经被火烧成了焦炭,还泛起火红的光芒。 “咳咳”浓烟呛得她几乎快要窒息,视线也变得模糊起来,头发变得无比干燥起来。白皙的皮肤也被熏成了黑色。大片大片的灼伤让她痛苦不堪。 但她还是咬着牙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那个白色的衣柜是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没有人可以找到他,那里面有她最重要的宝贝。 克罗地亚狂想曲已经达到了最高潮,饱含着愤怒、仇恨、悲壮的琴声萦绕在她的耳旁。 “茗子,等我……我……”她努力伸出手,想要推开那扇门,但是眼皮缺越来越沉重。她努力挣扎着,却还是失去了意识,眼前一黑,就这么倒了下去。 精致如冰雕般的手指在琴键上停下了,琴声戛然而止。殷藜站起身,化成了飘飞的绯红花瓣。 饮鸩止渴,甘之如饴(6) “现在几点了?”穆紫薰躺在病床上,脸上缠着绷带,那露出绷带的眼睛依然美丽。她看着窗外黑蒙蒙的夜景,睡意全无。 “晚上十点了,你该睡觉了。”穆茗坐在床边说道。 “我想听你唱歌了。”她幽幽地说。 “想听什么歌?” “情歌,据说听着情歌长大的孩子,长大后都会不相信爱情,我偏偏不信这个邪。”穆紫薰执拗地说。 “好吧,还是王菲的歌,《我愿意》” “思念是一种很玄的东西,如影随形”穆茗轻柔舒缓的嗓音在夜里缓缓荡漾开来,像流响的清泉。 “无声又无息出没在心底 转眼吞没我在寂默里 我无力抗拒,特别是夜里 想你到无法呼吸 恨不能立即朝你狂奔去 大声的告诉你 我愿意为你,我愿意为你 我愿意为你,忘记我姓名 就算多一秒停留在你怀里 失去世界也不可惜 我愿意为你,我愿意为你 我愿意为你被放逐天际 只要你真心拿爱与我回应 …… “我什么都愿意,为你~”穆茗唱着,眼泪在夜里肆无忌惮地流着。 “对不起,我不想哭的,可是我不能阻止我为你流泪。”穆茗嘶哑着嗓子,泣不成声地说。 “你这个笨蛋,笨蛋啊!你让我怎么放心得下啊!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啊?你说,你以后该怎么办啊?”他抱着她近乎失去感官的胳膊嚎啕大哭起来。 十九岁,接近双十年华的她,是女孩子一生中最美的年纪。青春靓丽,身材高挑,肤白貌美。是老师眼中的优秀学生,是同学眼里的校花,女神。是父亲的骄傲。可是一场大火,把这些都烧毁了。 她想过自我了结,但是当她看到穆茗那红肿的泪眼时,她的心突然就软了下来。那连死神都敢藐视的勇气一下子就烟消云散了。 她不想让他一个人面对这世界。他说过,她为他延续着最后一口气。如果没有了她,他就真的死了。 距离那场大火已经过去了一个月,这一个月是怎么度过的,穆紫薰都不愿意去回忆。每一天都像煎熬在地狱里。 全身近70%面积的烧伤,那张美艳绝伦的脸已经是面目全非了。 被烧毁的皮肤带来的剧烈灼痛让她寝食难安,抬一下手臂都会带来猛烈的撕裂感。值得庆幸的是,在穆茗的陪伴下,她的情况逐渐好转。 每一天晚上,他都会把手覆盖在她的掌心,过了许久才会松开。她不知道他做了些什么,只是知道他手心里传来的冰凉气息会让她感到很舒适,那剧烈的灼痛都会减轻许多。皮肤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回复着,甚至恢复了麻痒的知觉。 他也会像以前那样给念书给她听,会整夜陪在她身边和她说话,会唱歌哄她睡觉,也会给她做喜欢吃的糕点和鱼汤。他依然爱她,并且这份爱不减反增,逐渐升华到了一个更高的阶段。 可是,他似乎变得虚弱了很多,脸色越发苍白,瘦得让她心疼。 “不哭好不好?我知道我不再好看了。但是没关系,我还有你呢。”她哽咽着,勉强伸出手按在他的头上。 怎么会没有关系呢?对这个年纪的女孩子来说,毁掉容貌和夺走生命一样残忍。她当然在意,可是那个衣柜里有比这张脸更重要的东西。 “你说,如果我喜欢你了,该怎么办呢?”他把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双手轻轻地贴着她的手背。冰凉的触感从她的手心一直蔓延到全身,让她体表的疼痛感又减轻了许多。 “可是我变丑了,变得很丑很丑。你去找岸芷吧,和她在一起。她很喜欢你。去找你的玫瑰吧。”她苦涩地道。量变终于引起了质变,可是她已经不再是那个最美的样子了。 “我不走,我要陪着你。”穆茗摇了摇头。 “在我最悲伤最难过的时候,也只有你陪着我。我不能丢下你。你现在这样,我怎么狠得下心离开你呢?你知道的,我这个人容易心软,我多希望能把你的痛苦全部都揽到自己怀里。” “听话!你以为这样我会开心吗?我希望你能和她在一起,她很好,比现在的我要好的多。我需要的不是怜悯,不是同情。我不希望你因为我就委屈自己。”她生气了,努力装出姐姐的威严,用那依然美丽呆萌的眼睛怒视着他。 过了半晌,她的声音又轻柔起来。“去找你心心念念的玫瑰吧,她是独一无二的,我替代不了。” “我不要玫瑰。”穆茗固执地说着。 “听话!你这样我怎么放心啊?我已经……我怎么能成为你的负担呢?”她说着,突然哭了。 “我不要玫瑰,我只要小狐狸。”他很认真地看着她红肿得像桃子一样的眼睛。 “我不要玫瑰,我只要你……我只要你……我只要你。”他说着,把她的头揽到了自己怀里,轻轻贴着她的额头,生怕弄疼了她。 “如果不能一起幸福,就让我和你一起痛苦吧。至少把你的疼痛分给我一半。” 穆紫薰抽噎着,把脸贴在他的胸膛上。那胸口传来的温热是唯一能让她安心的存在。 “茗子,你知道吗?我喜欢你。”穆紫薰低声呢喃着。 “我知道啊。”穆茗柔声答道。 “是想做你新娘子的那种喜欢。”她沉默了一会,又补充道。可是话一出口,她就慌乱起来。对两人而言,爱情是一个禁忌的话题。 “我也知道。”穆茗温柔地笑着,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就像安慰着惊慌失措的小女孩。 “你知道,还对我那么好吗?”穆紫薰呆了呆,心里空了又满,满了又空。 “我向来都是爱恨分明的一个人,谁对我好,我就对谁好。只有你爱着这个半死不活的我,作为反馈,我也愿意为你献出全部。” “所以,等你出院了,我们就去拍婚纱照吧。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没有人可以看见,没有人知道,更没有人可以鄙视我们。” 冷冽的清香铺满了心房,干涸的沙漠里开出了花来。那是她从未见过的,最美的花。浅蓝色的花瓣落落大方地舒展开来,流转着如梦似幻的氤氲光泽。 “好,这是我们的秘密,我们不告诉任何人。”穆紫薰温柔地笑着。 饮鸩止渴,甘之如饴(7) 江岸芷站在门外,默默听着他们说话,她手里捧着一个小巧精美的八音盒,这是迟到了一个月的生日礼物。 她突然觉得自己尴尬得像个小丑,但心里还是有些欣慰。 “祝福你啊,一定要好好的。”她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轻轻诉说着,然后默默离开了。踏着月光归来,又踏着月光归去,身后的影子被拖得很长。 …… “我们家都被烧完了吧?”穆紫薰很是失落地说。 “是啊,什么都没有了。但是人还活着就好。”穆茗摸了摸她被纱布包裹着的脸。 那栋房子里有无数温馨的回忆。那个深夜里温暖的厨房、有紫色风铃的房间、妈妈生前弹过的白色钢琴、好不容易才为他追到的纸蝴蝶……还有那个阳台上的窗帘,他从那个落地窗那里走了出来,和她再一次地相遇。 这些都消失了,就连那个锁着她最珍贵宝贝的衣柜,也消失了。 “呜呜呜……茗子你不知道,房子里可以什么都没有,就是不能没有你。”她突然委屈地哭了起来,递给他一把钥匙。 “这个是?”穆茗好奇地问。他记得姐姐被送到医院里抢救的时候,手里还一直攥着这个钥匙,不管医护人员怎么努力,也无法扳开她的手指。在之后的治疗过程中,她也一直护着这个钥匙,不让别人触碰它。 “那个衣柜的钥匙,对我来说,这是比我生命还要重要的东西。”她抹了抹眼泪,失望极了。 “可是,它现在没有用了,你不知道我有多爱你。”她说着,又不争气地哭了起来。看着她这副梨花带雨的样子,穆茗觉得有些好笑,好像又变回了以前呢。 “我能感受到你的心意呢,所以这个钥匙,就作为我的礼物吧。”他小心翼翼地收下了钥匙,然后继续哄她睡觉。 等到她好不容易睡着了,穆茗才放下心来。他开始在心里呼唤起殷藜的名字。 曼珠沙华的花瓣在房间里汇聚成鲜艳的红衣。 殷藜挥了挥手。墙上时钟里的指针停止了转动,那挂着的点滴也停止了流动。窗外的夜景也变得静谧起来,像一张单反相机翻出来的照片。 “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吗?”穆茗冷眼看着他,话里不带一丝情感。 “我有我的理由,但现在不能告诉你。况且,如果不这样,她怎么会心甘情愿把这个给你呢?”殷藜温柔地笑了笑,指了指他手上的钥匙。 “这个有什么意义呢?”穆茗苦涩地笑了笑,为姐姐感到不值。 “我告诉你,它有什么用。”殷藜一脸的诡谲,那苍白的脸颊看起来就像一个活灵活现的精美人偶。 他伸出手指点在穆茗的额头上,周围的空间迅速变化起来。光线变得明亮起来,脚下变成了一片宽阔的草地,开满了白色的曼陀罗华。 “你要带我去哪?”穆茗看着那些白色的花朵,突然觉得无比亲切。那些花儿好像都在对他微笑,很是温馨。 “就像沐浴在白色的天堂里。”他说着,跟在殷藜身后向前走去,曼陀罗华友善地让开一条小径。 他走了很久,看到了前方那被花朵簇拥着的白色衣柜。 殷藜在衣柜面前停了下来。他转过脸,对着穆茗微微一笑。 “这里藏匿着的,是姐姐最大的秘密。也是她最珍贵,最在意的东西。她可以为了你献出生命。”他目光很是复杂地看着穆茗。 穆茗看了看自己手上的钥匙,沉吟了一会儿,走到了衣柜面前。摸了摸衣柜的门。纯白的柜子上点缀着浅浅的薰衣草纹路,很干净,纤尘不染。 “打开看看吧。”殷藜催促起来。 穆茗把钥匙插到了锁孔里转动了一圈。咔哒一声,锁开了。穆茗的心跳突然加速起来。 他打开了柜子的门,狭长的光线照了出来。沁人心脾清香萦绕在他的鼻尖,那是盛开在霜雪中的冷冽花朵,属于他的气味。 “现在你知道了吗?知道了她为什么要冒着生命危险回到房子里吧?”殷藜欣慰地笑了笑。 穆茗呆呆地看着面前的一幕,苍白的嘴唇嗡动着,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柜里藏着的是一个干净得不染尘灰的少年。少年眉目如画,紧闭着双眼,似乎是睡着了。 纤长的眼睫如天鹅绒般柔软稠密,纯白的发丝宛如一场落下的初雪,明亮的微光萦绕在他的周围。白皙无暇的皮肤像染了一层苍白的釉。精致的五官更是挑不出一丝瑕疵。 依然是那么熟悉的香味,白色的宽松斗篷更加增添了一丝神秘与优雅,他的身边则簇拥着用纸折好的白玫瑰。 穆茗伸出手指轻轻地触碰着他的脸,或者说,是自己的脸。皮肤光滑并极具弹性,鼻尖能嗅到令人心旷神怡的清香。只有指尖那和殷藜一样冰冷的触觉在告诉他,这是一具死去的尸骸。 “她早就知道你不是人类了。你忘了吗?你曾经遇到歹徒抢劫,身体被刺了好几刀。是她背着你去的医院。还没有到医院,你身上的伤口就全部恢复了,连疤痕都没有留下。那时候你处于昏迷,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从那时起,她就开始怀疑了,但一直保守着秘密。” “那场车祸中,你并没有完全死掉。但是以人类的角度来说,你确实已经死了。但是这具身体,还在自我地完善修复。姐姐发现了这一点,于是偷偷把你带回了家。”殷藜说着,走上前摸了摸穆茗的头。 “受损的内脏和骨骼可以被自愈,但是少了心脏,无论如何也无法活过来啊。”他有些惋惜地摸了摸那身体的脸,那也是他的身体。 “她很聪明,聪明到让人害怕。她知道其他人不会相信她,于是她瞒着爸爸买通了殡仪馆的工作人员。悄悄地把你的身体带回了家。然后放到了衣柜里藏起来。” “她相信总有一天,你会再醒过来的。她也一直幻想着,有一天人类的医学水平可以发达到治好你的地步。她愿意等,哪怕几十年甚至百年。” “不得不说,她的想法在人类看来很荒谬,但是对你来说就不一样。要是真把你扔到了焚化炉里,你就永世不能超生了。”殷藜捏了捏穆茗的下巴,揶揄地说道。 饮鸩止渴,甘之如饴(8) “少了心脏的你,又怎么能活过来呢?所以她才这么讨厌岸芷啊。” 穆茗伸出手,放在这沉睡男孩的胸口上,感受不到心脏的跳动,指尖传来的是一片冰冷。 “你生日的愿望还没有许下呢,说吧,我想我可以为你实现。”殷藜轻轻地摸了摸他的脸。 “我的愿望是希望我的姐姐能恢复成以前的样子。让她脸上的伤都消失,你可以做到的,对吧?”穆茗转过脸看着殷藜。 “当然。”殷藜微笑着,又继续说:“但是你要付出一些代价才可以。” “什么代价?”穆茗注视着他。 “你的另一半生命,我想要。只有这样,我才可以解脱。”殷藜捧着他的脸,目光极尽温柔。 穆茗愣了愣,然后点了点头。“我答应你。” “和魔鬼做交易是要付出代价的,我不是什么天使,也不是什么圣人。”他露出一个很美很温柔的笑,周围的空间再一次发生变化,回到了医院的房间。 穆茗看着那躺在病床上熟睡着的大女孩,鼻子又是一酸。 他拿出手机,录下了一大段声音和好几首歌。这才心满意足地把手机放在她的枕边。 “开始吧,我的命,你要就拿走好了。一定要让她好好的。”穆茗说着,走到她身边,摸了摸她满目疮痍的脸。 “把这杯酒喝下去,她身上的灼伤就会全部转移到你身上。”殷藜拿出床头的玻璃杯,将一朵绯红的曼珠沙华和一片红色的羽毛放进了杯子里,轻轻摇晃起来。不一会儿,那玻璃杯里面的水就变成了血红色。 穆茗接过杯子,仰起头一饮而尽。眼角两行滑下两行清泪,在月色下散发出晶莹的光泽。 殷藜在一旁欣慰地笑了笑。 酒浆微凉,很甜,还带着芬芳馥郁的花香。这是穆茗品尝过得最曼妙的酒,比世间一切美酒都要可口。 爱如含笑饮砒霜,穆茗算是懂得了。他身上燃起了火焰,点亮了灰暗的房间。他默默看着病床上女孩的脸。 看着她身上的绷带逐渐散开,伤口亮起柔和的白光,溃烂的伤口和粗糙的皮肤逐渐褪去,生长出如婴儿般光滑白嫩的皮肤。 他嘴角扬起一抹好看的笑,浅浅的醉人酒窝又浮现出来。火焰点燃了他的全身,他的身体逐渐变得虚幻起来。 泪水模糊了视线,往昔的一幕幕又浮现在眼前。 漫天飞舞着雪花的火车站,灯光熹微的路灯下。他有些迷惘地望着这个猝不及防撞到他怀里的高个子女孩。 “你是……姐姐吗?” “对,我就是你的姐姐!” “走,姐姐带你回家!”女孩甜甜地笑着,取下了脖子上的围巾,露出白皙无暇的皮肤。冷风吹得她瑟瑟发抖,嘴唇变得苍白。 她抹去了他发间的碎雪,是那么温柔。她把围巾绕了他的脖子上,然后把他的手疼爱得放在里面。 他忘不了,她牵着他的手带他回家的场景。 剧烈的灼痛吞噬着他的神经,深入骨髓的痛,像有成千上万的蚂蚁啃食着他的身体。白皙如霜雪的皮肤失去了往日的光滑和弹性,变得干燥枯萎起来。然后慢慢变得焦黑,溃烂。 “姐姐,你以后,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这句话我跟你说了无数次,你一次都没有听。就听这一次好不好?算我求求你。”他说着,喉咙变得干涩沙哑起来,那如百灵鸟般清脆响亮的声音已经失去了。 “我警告你们,我弟弟是不会谈恋爱的,因为我不准。你们不许打他的注意!”她揽着那时候的他,在全班同学面前霸道地宣誓了主权。而他只是红着脸,一脸地哭笑不得。 放学了,他站在教室外等待着她放学。看着太阳逐渐落下,夕阳的余晖洒在他的侧脸上,世间万物仿佛都成了他的点缀。那时候,她拿着手机,对着他拍了好多张照片,都无心上课了。 等她反应过来时,才突然发现,原来教室里有那么多女孩子看着他,拿出手机疯狂地拍照。于是,她不开心了。一下课就把那些围着她搭讪的女孩子们通通赶走。 “茗茗,我想吃。”她会骑着单车带他回家,但是一看到冰淇淋就走不动路了,只好委屈巴巴地看着他。 他总是会温柔地笑笑,宠溺地摸摸姐姐的头,然后去给她买喜欢的甜筒。 “以后,少吃冰淇淋。胖点无所谓,会长蛀牙的。”穆茗艰难地说着,俊美的容颜变得焦黑一片,泛起凝固的血渍。咽喉里像是融化了一般,每吐出一个字都是如此的艰难。 穆紫薰脸上的伤口已经彻底消失了,变得和之前一样美丽。穆茗开心极了,可是他不能笑,面部的神经已经被破坏了,肌肉也无法勾勒出笑容的弧度。 真好啊,可是自己已经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哄着她入眠了。 “茗茗,我饿了。”她摸了摸自己干瘪下去的肚子,目光楚楚可怜。 他回答的永远都是这一句:“乖哦,我去给你做饭,你想吃什么?”得到她的答复以后,他就会放下手中的事,然后走到厨房里。不管是在练字画画还是看书,他都不会有怨言。即便是弹钢琴,他也会停下。弹钢琴对穆茗来说一件极其神圣的事情——他必须弹完整首曲子才可以 “好好吃饭,不许你饿肚子,不许你不吃早餐就去上课。”他虚弱地说着,气若游丝,眼角的泪已经干涸了。身体已经麻木了。只有眼睛传来阵阵刺痛,大脑还勉强能保持清醒。 “茗茗,我睡不着。我想听你唱歌,听你讲故事。”她抱着他的胳膊,轻微摇晃着。他不同意,她就会开始撒娇卖萌。他总是经不住她的软磨硬泡。 最初的时候,还是会很温柔地撒娇,慢慢地就会在夜晚偷偷钻进他的被窝。像考拉一样抱着自己睡觉。再后来就伴随着一阵“哈哈哈哈哈哈”的猖狂大笑,一脚把门踹开,直接扑到他的被子上。 “真难过啊,一想到你以后要抱着别人,我就忍不住难过。你以后半夜醒来,没有人唱歌哄你了,没有人能和你打电话安慰你了。你不要难过好不好?你就想象一下,我还在……”穆茗已经说不出话来了,他只能用涣散的意识在心里祈祷着。 他缓缓地倒下,闪烁着幽蓝色光芒的水晶球漂浮在他的胸口,像夜里熠熠生辉的星辰。 饮鸩止渴,甘之如饴(9) “既然只是镜子制作出来的假象,那就让你痛一会儿吧。会有再见的一天的,也许会在很久以后,也许就在明天。” “给你留个纪念吧。”殷藜有些心疼地看了看那熟睡着的大女孩。伸出手一挥,穆茗身上那破烂不堪的白色斗篷便剥离下来。他随手把衣服抖了抖,那斗篷便变得焕然一新来。 随手把衣服盖到了她身上,殷藜拂了拂衣袖,便化成了花瓣隐没在黑暗里,同时带走了穆茗满目疮痍的身体。 窗外的夜景又开始流动起来,墙上的时钟停滞的指针又开始缓缓转动。 …… “穆小姐,该换药了。” 护士端着药走了进来。 “啊!”她惊呼一声,不可思议地看着那病床上的女孩儿。 穆紫薰穿着病号服,神情呆滞地抱着一件洁白如雪的白色斗篷。她全身的绷带都已散去,肌肤如凝结的霜雪,在阳光的照射下,明亮得刺眼。 护士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赶紧叫来了医生,不一会儿,穆文斌,江城,江岸芷,还有穆紫薰的室友们都赶了过来。 “真是太不可思议了,到底发生了什么?”医生目瞪口呆地看着面前宛如新生的穆紫薰。 “这真是奇迹。”江城愣了好久,也很难相信眼前的这一幕。 “太好了,紫薰姐,你没事啦!”傅君苓激动地看着她,脸上洋溢着笑容。 “真的,真是太神奇了。”莫雨潇也很开心,但更多的是惊讶。 “能恢复过来就太好了。”方佳诗也很兴奋。作为朋友和好姐妹,都为她感到很高兴。 “紫薰,你……没事吧?”穆文斌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 “没事……”她喃喃地说着,把脸埋在了那件斗篷里,依然能嗅到他身上独有的冷冽清香。像薄荷一样清凉,又像玫瑰一样芬芳。 穆文斌和江岸芷心中顿时了然,自然是猜到她的变化肯定与穆茗有关。 “穆小姐,你目前的状况实数罕见,我们准备给你做一下全面的检查和记录,要是能知晓你痊愈的原因,我想这对我们国内治疗烧伤的医疗技术一定会有很大的改善,能不能请你配合……” “滚!都给我滚!”她红着眼,突然大吼起来,像发怒的狮子。在场的人都吓了一跳。 她抱起那件衣服,拿起穆茗留给她的手机,穿着拖鞋就下了床,朝着门外走去。 “紫薰,你要去哪儿?”方佳诗在她身后叫住了她。 “我该回学校了。一个多月没去上课了。”她淡淡地说着。 “我们一起去。”傅君苓走了过来。 “不了,君苓,我想独自一个人静一会,我们晚上出去聚餐吧。”穆紫薰勉强笑了笑。 “老爸,帮我办下出院手续。”她说完就潇洒地挥了挥手,直接离开了。只留下面面相觑的众人。 她出了医院,独自走在街道上,然后拿出手机,开始播放起穆茗留给她的录音。 “姐姐,我要走了。我总不能一直这样赖着你,成为你前往幸福路上的阻碍。虽然我,真的非常喜欢你。” “如果有一天,我能活过来,我一定会很勇敢地站在你的面前,然后再也不逃开。请你相信,你只是看不到我了,但是我没有丢下你不管。我的姐姐这么傻,我怎么放心呢?” “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按时吃饭按时睡觉。知道了吗?你要是不听话,我就在梦里揪你耳朵,打你屁股。还有,和男孩子出去玩,一定不要喝酒。虽然我知道你很能喝也很能打,喝酒的样子也很好看。但是我不喜欢你喝酒。” “起床了,一定要记得叠被子,下雨天一定要记得带伞。以后没有我给你送伞去接你了。” “去超市的时候记得买草莓味的酸奶,你和鱼丸都喜欢这个。外卖上的“鱼美人”,那一家的鱼汤味道不错,我跟着这一家学的。你想我了,可以点那一家的鱼汤。” “睡觉之前记得要用热水泡下脚,你的脚总是很冷。记得穿厚点的袜子。” “你穿那套黑色晚礼服的时候特别美,可是我不想你穿高跟鞋,因为这样你就太高了。我都长不了个子了,一对比就觉得怪怪的。”听到了这里,穆紫薰突然捂着嘴笑了起来。 “姐姐,很抱歉呢。我本来答应了你,要陪你去拍婚纱照的。可是我仔细想了想,女孩子这一辈子就只会有这么一次呢。这太珍贵了,所以我想为你把这一次省下来,好让你可以把它留给一个比我更好的人。” “就像我以前舍不得用零花钱,会把零花钱存下来给你买喜欢的冰淇淋一样。我舍不得用掉,这么珍贵的东西,当然要为你留到最后了。所以,你不要怪茗子好不好?我知道你很喜欢我,所以你不会怪我的,对吧?看在我也这么喜欢你的份上,就不要生我的气,好吗?” “想要对你说的话还有好多好多,我怕你这一生都听不完……”说到这里,穆紫薰能明显地听到他话里带着的哭腔。 “最后一句话很简单,只有三个字。三个字都包含了元音字母,汉语里面主谓宾俱全的最短的一句话。你猜得到,我就不说了。” “笨蛋弟弟,姐姐我会记住的,我哪有那么笨嘛。”她委屈地说着,抹了抹眼角的泪珠。回到了她租的房子里。 房间里的装扮依然温馨。鱼丸蹦蹦跳跳地跑到了她身边。在她和穆茗不在的时间里,都是委托房东在照顾它。 鱼丸看了看她的身后,没有找到主人,又开始东张西望起来。 没有找到想要见到的主人,它又变得失落起来。开始不安地叫起来,蓝宝石一般的眼眸里写满了哀怨。它看着大主人,仿佛在说:“小主人呢?他去哪儿呢?怎么不陪我玩了?” 穆紫薰轻轻地摸了摸它毛绒绒的猫头,把它抱了起来。在他光洁的背上摸了一把。 “小主人今天不会回家了。”她轻声安慰着这只聪明到离谱的猫,也许它真的懂自己在说什么。 “喵呜~”鱼丸抬起头,仿佛在询问着她:“明天呢?他明天会回来吗?” “明天,看心情吧。他是个贪玩的孩子。说不定玩着玩着就忘了回家。等他回家了,我就打他屁股。”她捏了捏鱼丸的脸,看了看卧室里穆茗的那张白衣西装照片,笑得很美。 饮鸩止渴,甘之如饴(10) “这是……死后的世界吗?”穆茗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蔚蓝的天空里漂飞着曼陀罗华的花瓣。簇拥成花状的五光十色的结晶铺满了这片神秘的空间,将这里铸造成了琉璃的世界。遥远的天际传来神秘空灵的梵音。 “不算是吧。”耳畔传来一阵空灵优雅的女声。 穆茗艰难地站起身,身上传来一阵伤口被撕裂的剧烈疼痛。 他对着一片蓝色的结晶看了看自己身体。结晶光滑如镜,照映出他现在的模样。 “我变成木乃伊了啊。”他摸了摸自己的脸,全身上下都被绷带包裹着,外面套着一件带着白色兜帽的宽大斗篷,只露出头发和一只左眼。看起来倒是颇为滑稽。 “毕竟你现在的样子太吓人啊了,我给你包扎了一下。”洛汀兰走了过来。 “我和殷藜有一个赌约,谁能先找到你的身体,谁就带你走。其实他早就知道紫薰姐把你放在衣柜里了,但是他什么也没有说。谁都有自己自私的一面吧。我终究还是输了,对不起,我原以为可以让你活过来的。”她很是愧疚地看着他。 “那我现在,是怎么回事呢?”穆茗有些好奇地摸了摸耳朵。 “我也不知道,殷藜的想法怪怪的。小孩子嘛,总是很任性又调皮的。我不知道他想要做什么。但是他没有全部拿走你剩下的生命。”洛汀兰眼睛看向别处,似乎是在想些什么。 穆茗注视着她,想从她的眼睛里发现些什么。 “怎么?你别这样看我。”洛汀兰有些心虚地把眼睛蒙上了。 “算了吧,你就会骗我。你不想说,我也不问。”他那只左眼的光芒黯了一瞬,旋即又恢复了光彩。 “你现在不必知道得太多,以后会知道的。”洛汀兰嘿嘿一笑,然后把手上的两颗蓝色水晶球递给了他。 两个水晶球的光芒都已经内敛到了里面,却变得更加晶莹剔透了。 “我现在该去哪儿呢?”穆茗有些彷徨。 “你不回紫薰姐身边去吗?”洛汀兰促狭地问道。 “会吓到她,会让她难过。等我调整好心态,我就去见她。”穆茗摇了摇头,坐到了草地上,双手捧着脸,开始发呆起来。 “你总是考虑的太多。”洛汀兰说着,抱了一摞书过来,放在他的身边。 “可以念书给我听吗?就像你给紫薰姐讲故事那样。” “嗯?”穆茗仰起头,有些呆萌地看着她。 “你不是很喜欢给紫薰姐讲故事的吗?我也想听。其实我才是你的正牌姐姐。当然啦,我只比你早出生那么几分钟。”洛汀兰说着,宠溺地摸了摸他的头。 “不过,姐姐就是姐姐哦,和紫薰姐是不一样的。再继续发展下去,她都要变成你的恋人了。”洛汀兰有些好笑地说着。 “真的吗?你没有骗我吧?”穆茗眨了眨眼睛,有些不敢相信。 “当然是真的,骗你是小狗。”洛汀兰笑吟吟地说着。 “那我的爸爸妈妈呢?他们为什么不来找我?”穆茗心里开始有了一丝隐隐的期待。 “他们不要你了。”洛汀兰叹了叹气,脸上浮现出一抹悲伤的色彩。 “不要我?是很讨厌我吗?”穆茗似乎并不意外,那一点失落转瞬即逝。 “他们觉得你被污染了。因为你的血不纯了,这对自诩为高贵种族的他们来说,是不可被容忍的禁忌。不仅是他们,那个世界里所有人都厌恶你。”洛汀兰说着,有些疼惜地摸了摸他的头发。 “我本来是想带你回家的,但是那里并不能被称为家了。”洛汀兰幽幽地说道。 “是嘛?不知道倒也还好,知道以后倒是有点难过呢。毕竟不被人喜欢还是很让人伤心的。更何况,是爸爸妈妈呢。”穆茗抱住膝盖,开始小声抱怨起来。 “没事,姐姐这不来找你了吗?嘻嘻,叫声姐姐来听听!”她笑嘻嘻地说。 “不叫,你老欺负我。”穆茗小嘴一噘,傲娇地把脸转过去。 “我欺负你是因为喜欢你,所以想逗逗你。”洛汀兰有些不满地说。 “可是你嘴上说着喜欢我,却让我这么难过呢。”穆茗突然变得失落起来。 “人不会因为无关紧要的东西难过,让你受伤的都是些你看重的东西。从前是岸芷,现在是紫薰。以后还会有其他人让你更加难过。”洛汀兰不以为然地说着。 穆茗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点了点头。“好吧,姐姐。” “哎~”她甜甜地应着,然后拿起一本《哈莫雷特》递给了他。洛汀兰觉得这本书的别名很有意思,《王子复仇记》。 “从这里开始念吧,我读到这里了。觉得挺浪漫的。”她指了指被划过红线的一段。 “你可以疑心星星是火把,你可以疑心太阳会移转,你可以疑心真理是谎言,可请你相信,我予你之爱从未更改。”穆茗轻轻念叨着。 “若是你喜欢情话,哈莫雷特这样的悲剧不太适合你看。”穆茗把书合上了。 “可是我很喜欢威廉.莎士比亚的戏剧。这是我来人间以后看的第一本书。觉得他的语言很有意思。情话也是很浪漫的,不是吗?”洛汀兰不满地嘟囔着。 “《仲夏夜之梦》看过吗?”穆茗从书里翻出一本崭新的书籍。 “还没。”洛汀兰摇了摇头。 “那我觉得,你应该会喜欢的。我念两段我喜欢的文字给你听。”穆茗翻了翻页,然后念道:“这一朵紫色的小花,尚留着爱神的箭疤,让它那灵液的力量,伸进它眸子的中央,当他看见她的时光,让她显出庄严妙相,如同金星照亮天庭,让他向她婉转求情。”他的声音依然很温柔,却不如从前清脆了。 洛汀兰的眼睛亮了亮,示意他继续。 穆茗用他已经不再清脆,略微沙哑的嗓子继续念着:“一切卑劣的弱点,在恋爱中都称为无足轻重,而变成美满和庄严。爱情是不用眼睛而用心灵看的,因此生着翅膀的丘比特常被描成盲目;而且爱情的判断全然没有理性,只用翅膀不用眼睛,表现出鲁莽的急性,因此爱神据说是一个孩儿,因为在选择方面他常会弄错。” “真好,我想我会喜欢这本书的。”洛汀兰欣喜地说着。 “通往真爱的路上绝无坦途。”这是穆紫薰最喜欢的那一句。 穆茗想到这里有些难过,他哽咽着说:“呆萌姐也很喜欢这本书。我突然想她了,不知道她有没有乖乖吃饭。” 饮鸩止渴,甘之如饴(11) “那我们去看她吧。毕竟是让你魂牵梦萦的人,梦醒了,就该去见她。”洛汀兰淡然一笑,柔和的白光点亮了空间。 视野中是白茫茫的一片。他向前走了两步,环境突然迅速地变化起来。 他站在一家餐厅外,靠窗的位置上,坐在四个青春靓丽的女孩。桌上的火锅热腾腾地冒着热气。女孩们举起杯子碰在一起,笑靥如花。 “她还是喝酒了。”穆茗说道。 “那我帮你打她屁股?”洛汀兰问道。 “不了。”穆茗摇了摇头,其实没有他,她也照常地过。没有他,只是会过得不那么好。可是他没有她了,就突然在这个世界上失去了立足之地。一直以来,到底是谁在依赖谁呢? “没有话要对她说嘛?”洛汀兰又问道 “不知道说些什么,但是想和她说话。只是,还是算了吧,就远远地看她一眼也好。” “从前我一直不觉得她好看在哪里,现在觉得她真美啊。眼睛,鼻子,还有嘴巴……哪里都好看。距离果然会产生美。”他的声音很平淡,像过尽千帆后的那种淡然。 从前的他,心里若是有话那便是一定要说的。可是时间久了,满腔热情都难免付诸东流,他便不那么多话了。 一个人一辈子就说那么多话,说完了就没了。没必要喋喋不休,对一个人哪有那么多话非说不可呢?而就在昨天,他把叮嘱她的话都说了,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据说一个人废话越多,他就越快乐。当你和她生活在一起的时候,就会有说不完的话。你说的也无非是她早餐想吃什么,想去哪里玩,想听什么歌。所以,和她在一起吧。”洛汀兰鼓励道。 穆茗没有再说话,只是看了她好一会儿,然后转身离开了。习惯了一个人自导自演的独角戏,就连缄默不言都有千百般滋味。 “我不可避免地自卑起来,也明白了姐姐为什么要因为失去容貌而难过。越是喜欢一个人,就越是会因为自己的不完美而自卑。” “当我还是苏茗的时候,让我自卑的不是我异于常人的长相,是我没有爸爸妈妈……被抛弃,是我最大的痛点。当我过去喜欢岸芷的时候,我为这已死之人的身份而自卑,不能光明正大和她牵手是我的遗憾。可是遗憾这种东西,似乎要追随我一生了。”穆茗在街道上走着,目光又在那温暖的窗边徘徊了好一阵子。同时,也在镜子里看到了那被绷带缠住的满目疮痍的脸。 他回过头,戴上了那白色的兜帽。事实上没有人可以看到他,这个兜帽存在是意义也许只是能让他安心一些吧。 他把头低下,看着自己缠满了绷带的脚尖,就这么默默走着。就像是该被人遗忘的古老幽灵。天上下着微微湿润的小雨,路上的行人逐渐散去,街道变得冷清起来。 “喂,你去哪儿?”洛汀兰在他身后追了上来。 “我想一个人走走。”穆茗头也不回地说。 “我和你一起吧,没有人陪伴,一定会很寂寞的。”她忍不住说道。 “我走在人海里,也会觉得很寂寞的。”穆茗云淡风轻地说着,伸出手似乎想要接下落下的雨滴,雨点从手心穿过,径直地落在地上。 “让我一个人安静一会儿吧,快乐过后总是要有悲伤做陪。我快乐了那么久,总该有面临悲伤的时候。雨会停的,我也会好。不用担心我。”他看了看洛汀兰,柔声说道。 洛汀兰看不到他的表情,但能感觉到那只露出的左眼正在微笑。他还是不太愿意叫她姐姐,只是把她当成好朋友对待。也许他心里的姐姐,只是穆紫薰一个人吧。 “如果你会一直悲伤下去,该怎么办呢?痛苦的事情实在太多了。你承受不住怎么办?”洛汀兰眼含深意地看着他。 穆茗只是无所谓地笑了笑,还能发生什么更糟糕的事呢?世间之事,除却生死,再无大事。 “席慕蓉有首小诗,叫做《雨中的了悟》,很多自诩文艺的男孩女孩都听过用过,但不知道它出自哪里。” “如果雨之后还要雨 如果忧伤之后仍是忧伤 请让我从容面对这别离之后的别离 微笑地继续去寻找 一个不可能再出现的你” 这个不可能再出现的你,在穆茗看来就是指所有美好的事情吧。那个人可以是自己,可以是岸芷,可以是呆萌姐,也可以是殷藜。 …… “紫薰,别喝了,这都第五瓶了。”莫雨潇看了一眼放飞自我的穆紫薰,忍不住说道。 “没事,过了今天,我就再也不喝酒了。我弟弟不让。”她说着,仰起头,把半瓶啤酒咕哝咕哝地灌到了肚子里。 “你说了,我再喝酒,会在梦里揪我耳朵,打我屁股的。你要是敢出现在我梦里,看我怎么收拾你。”她皱了皱鼻子,有些羞恼地握了握拳头。 “姐,别喝太多了,茗子会难过的。”傅君苓摸了摸她的头。 这句话倒是出奇地有效,她不喝了。然后噘着嘴坐在椅子上,眼眶红红的,委屈极了。一副需要人哄的样子。 “好啦,我们回宿舍吧。”穆紫薰坐了好一会儿,然后抹了抹眼眶的泪滴。 回宿舍的路上,沿途经过了那个滑冰场,思念又如潮水一般涌来。他曾牵着她的手在冰面上起舞,两个人还险些亲到了一起。没有拿走他的初吻,倒是让她觉得有些可惜。 哪里都有他的痕迹,一想到这些,她心里就忍不住一阵疼痛。她牵着这个路痴的手,走遍了大学里的每一寸土地。虽然路上总是有许多人跟踪甚至偷拍,搭讪的人也不少。但她还是感到很满足。 宿舍里出奇地干净,这些姐妹在她不在的时间里,把宿舍里打理得井井有条。她很规矩地按他的要求叠好了被子。 那个用幸运硬币召唤出来的黑色呆毛王也很是霸气地占据了她桌子上的一角,仿佛指着剑对她说“你就是我的master吗?” 他的艺术照和生活照塞满了她的抽屉,柜子里挂着一件洁白如雪的斗篷。所有与他有关的,都离不开她的生活了。 愿你如阳光,明媚不忧伤(1) “岸芷,第三次统考成绩出来了,你又是第一名。”岸芷兴冲冲地拿着成绩单走到了教室里。 班上顿时炸开了锅,男生女生们都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快,我要看!” “一定不要退步啊!” “啊!我要死了,为什么成绩这么快就出来了啊!” “完蛋了,这分数,怕是没希望了。我要去上海的。” “啊!考的好差。” 有人欢喜有人愁。大多是对成绩不满而抱怨的。也有少部份考的相当不错的人在考砸的人面前抱怨。 “呜呜呜~这次算完了,考这么差……” 当然啦,大部分都会表面逢迎地说:“哇,你考这么好还这样说,我们岂不是废了?” “学霸的世界就是不一样,打扰了。” 其实他们大多会在心里翻个白眼。装得一手圆润的逼,让人无法反驳。 也有少部分人对成绩表现得漠不关心的。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的人,要么是一毕业就能继承家产走上人生巅峰,要么家人安排好了工作,只需要按照他们规划的路线走下去即可。就像玩游戏提前拿到了速通攻略,25岁之前买房,结婚。然后生孩子。然后剩下的生活就变得平平淡淡又让人满足起来。 上课坐在后面玩手机的学生,也许要求不高,过200分的专科分数线就心满意足了。 即便是好学校,也不缺乏混吃等死的人。在网吧连坐,通宵奋战在召唤师峡谷的人也比比皆是。 江岸芷属于一个小小的另类,她对成绩一样漠不关心,或者说是一种自信吧。尽管她不需要努力也可以过得很好很好,但是她已经习惯了努力。 优秀的人总是把努力当成习惯,这是那个消失的男孩教给她的。 也有不少人问她“哇,你成绩这么好,一定有自己很好的学习方法吧?能不能分享一下?” 这类问题,她都懒得回答。原因无非两个。一是不努力或者努力得不够,二是不够聪明。 也许有许多成绩好的人对你说“我都不怎么听课的,不怎么学习的。” 其实他们私底下付出了很多,而那个时候你也许抱着薯片零食看番剧,或者拿着手机玩王者荣耀。只是人家努力的时候你没看到而已。在你该努力的时候,人家舒服了,所以有什么可抱怨的? 再者,人与人之间确实是存在智力差距的,有的人就是学习和接受知识的能力比较强,所以效率很高。一个人聪明或是愚笨,这是显而易见的。为什么有那么多人不愿意承认呢? 当一个人比你聪明,还瞒着你努力的时候,差距就这样拉开了。 当江岸芷看着她们眼里如火焰般跃动的热情和希望时。她实在是不想打击她们的自尊心, 她总觉得真实是一种残忍,毕竟话说难听了比刀子扎在心上还要难受。 “你不聪明,所以努力了也是无用功,或者说你努力了,但是你的努力远远不够,所以依然是无用功。” 这样的话听起来很让人难过对吧?但最让人难过的应该是“你已经很努力很努力了,但是很抱歉,你不聪明,所以你依然改变不了什么。” 木槿就是这样的人,她满怀期待地看着江岸芷。 江岸芷合上了手里的书,很巧合的是,那一本书也是《仲夏夜之梦》。她略微有些尴尬地看着面前的文静女孩,在大脑里飞快地组织着语言。 木槿的双手不安地捏住衣角。额前的刘海几乎完全遮住了双眼,看起来倒是有些阴郁。但江岸芷依然能感到,那遮挡在头发后面的炽热光芒。 说了好多好多自己都不信的话,制定了一张日程表,连上厕所的时间都规划好了。把这个天真的女孩哄得团团转。江岸芷突然有一种负罪感。因为她说了谎,她确实很努力了,但远远没有她说的那么努力。 蹲马桶和洗澡的时间都要记几个单词,她倒是做不到啦。木槿倒是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顿时觉得是自己不够努力的缘故。 “谢谢你。”木槿很感激地道了谢然后离开。江岸芷倒是松了一口气,然后继续看着手里的《仲夏夜之梦》。她当然喜欢浪漫,但和这个年龄的其他女孩子不一样,她不喜欢偶像剧和玛丽苏。 她崇尚的是刻在灵魂深处的浪漫,是盛大唯美的悲与残酷悲凉的美。比如丹麦童话里消失在晨光中的小美人鱼,比如巴黎圣母院里抱着爱斯梅拉达消失在墓地里的卡西莫多,再比如烧尽了自己给她和穆紫薰带来光芒的穆茗。 木槿回到了座位上,很是羡慕地看着坐在前排靠窗边上的江岸芷。她那么美,成绩也好,真优秀呢。就像偶像剧里的女主角一样。而和她一对比,自己就像丑小鸭一样。不够漂亮,也不够聪明。 班会的时间自然是少不了班主任的一顿狂轰滥炸。 “我们班上有些人啊!居然连200分都没有考到!200分啊!”班主任是个有些富态,说话有些尖酸刻薄的中年油腻男人。 他把手在桌子上用力地捶打着,涨红了脸,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为人师表,还是教语文课的老师。这一刻就像泼妇骂街一样。各种带生殖器的污言秽语伴随着飞溅的唾沫喷出来。倒是苦了靠近讲台的学生,但他们也是敢怒不敢言。 江岸芷不禁皱了皱眉,这老师有些话说的很是尖酸,有些过分了。当然啦,他说的那部分人依然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能叫醒他们的估计只有地震。所以没有人理他,倒是那些平时认真学习的人好像代替他们承受了怒火,有点像无妄之灾。 “数学老师说,班上成绩下降了,是因为我们班学习风气太差,就是怪我没有好好管喽。” “政治老师说,我们班上的学生经常搞不懂题目的意思,语言的理解能力太差。这就是怪我语文没有教好。” “你们历史老师跟政治老师又是穿一条裤子的。历史考不好,怪我。” “英语考不好,说学生们的语感和语法知识太差,所以怪我。” “就连你们地理老师,那么温和的一个人。都说是我们班上课纪律不好,风气差,所以成绩不好。意思就是我班主任不称职,所以还是要怪我啊?” “你们知不知道,我今天在学校的会议上丢了多大的脸?”他活像一头发怒的棕熊,伴随那肉乎乎的手掌拍下,讲台上的粉笔灰都被震了起来。 愿你如阳光,明媚不忧伤(2) “以后啊,那些上课一直玩手机的,看小说的,睡觉的。我就专门成立一个僵尸小组。不叫你们的名字了,只喊你们的代号。反正你们没脸没皮,给脸不要脸!”班主任说着,气恼地推了推眼睛。 “戴眼镜的,叫四眼僵尸!穿红衣服的,叫红衣僵尸!那长得膘肥体壮的,叫什么?”他说着,看了一眼教室后排一个体型壮硕,跟北极熊一样魁梧的胖男生。 “那植物大战僵尸里面的那个叫什么?僵尸巨人!” “这样会不会过分了啊,人身攻击啊。”程兰泽摘掉了眼睛,小声地嘟囔着。 江岸芷倒是有些想笑,但是憋住了,不想触这个霉头。 下面的学生们都低着头,不说话了。这时候倒是都像是乖宝宝了。但是这班主任有一句难听至极的名言“刚打的茅坑三天香。” 过不了多久,该玩的人还是会继续嗨皮。只是现在嘛,茅坑们还是要香一会儿的,但也有人不那么给面子。 “哼哧~” 教室里顿时安静了下来,全班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后排窗边的座位上。一个头发有些凌乱的男生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显然今天晚上在召唤师峡谷有一场硬仗要打,他要为了决战到天亮而养精蓄锐呢。 “黄浔!” 班主任的脸黑成了猪肝色,胸膛像被气筒打满了气。他动了,像一座喷发的火山。班上的其他人都在为黄浔默哀着。有些胆小的甚至闭上了眼睛,不敢去看那接下来要发生的冲突。 他径直走到了黄浔面前,班上所有人都以为他要动手了。但是他却出人意料地压下了怒火,只是揪住了他的耳朵。 黄洵醒了,迷迷糊糊地看着老班一眼。他也不敢造次,就这么站着。 “这个月的卫生你来做,不做就回家去吧,我认真的。”他冷冷地撇下一句话。 黄浔低着头没说话,甚至都没有看他一眼。 木槿有些担心地看了看那有些桀骜不驯的男孩。 她记得他和她做过一段时间的同桌,但两人之间的话少得可怜。她是个害羞得过分的女孩,说一句话就会脸红半天。而黄洵就酷酷的,似乎谁都不理。但她发现,他偶尔也会目光痴痴地偷看几眼教室另一边的江岸芷。 温馨浪漫的事吗?没有吧,哪有那么多偶像剧里的情节呢?他上课总是被罚站。站在窗边会为她挡下正午刺眼得过分的阳光。这对她来说就算是最大的慰藉了。 后来的他像是习惯了一样,一上课就会站着。哪怕他没有迟到,没有旷课,没有犯错误,就连作业也完成了。虽然是拷贝木槿的就是了。 谁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站着,就连黄浔也不知道。后来不和她做同桌以后,他思考了很久很久,终于得出一个让人惊讶的结论。 有一天上课的时候,他趴在桌子上,从下往上透过她长长的刘海数她的眼睫毛。窗外的阳光照在她的脸上。她用手捂住眼睛,好像很难受的样子。于是他就这么莫名其妙地站起来了。 以后,哪怕外面是阴雨天,他也会习惯性地站起来。习惯是种可怕的东西,喜欢一个人也能形成条件反射,只是他没能察觉到。 当然了,没有人会在意他为什么要站着,除了她以外。 过了一段不长也不算太短的时间,两人就换了同桌,他不再站起身了。有些百无聊赖的他只好趴在桌子上睡觉。 晚自习结束了,黄浔把手搭在两个哥们肩上“风里雨里,峡谷等你。”然后就这样吹着响亮的口哨离开了。 一向很早回家的木槿出奇地没有走,她坐在座位上,装作整理着书籍的样子。 直到教室里的人都走光了。她确定不会有人回来了,就赶紧拿起角落里的扫把和拖把开始打扫起卫生来。 班主任是个言出必行的人,已经劝退过两名学生了。而她又是个内心柔软的女孩子,不希望他被责罚。如果他不来了,一定会少了些什么,到底会少什么呢?她说不出,但会觉得难过。 “包夜!”黄浔淡淡地撇下一句话。又拿了一瓶脉动,一包槟榔,还有一包40多块的香烟。 和他一起的还有4个人。五个人正好一起开黑。 “浔儿,请爸爸一碗泡面。我带你上分!”一旁戴眼镜的男生玩着一手贼6的亚索,一边说,一边麻利地点击着鼠标。 “叫爸爸。”黄浔喝了一口饮料,很是惬意地说着。男生之间就是如此,表面上是兄弟,其实背地都想当对方爸爸。 类似于“网管,xx号机来碗泡面这样的话实在是在平常不过了。” 孤独的孩子总是在外游戏到天明却依然不肯回来。 第二天早晨 黄浔冻得有些发抖,嘴唇发白。清晨的湿气很重,还是有些冷的,他只穿了一件单薄的衬衫。 “一杯菠萝米酒。” 黄训朝双手哈了哈气,热腾腾的米酒还是很暖心的。 “一杯……红枣豆浆” 一道细弱蚊吟的声音传来,声音很好听,带着很明显的羞怯。 这声音他再熟悉不过了,不会有其他人的。他转过脸,不出意外地看到了那文静得过分的女孩。头发是利落的单马尾,但是额前厚厚的遮住眼睛的刘海看起来实在是让人有些不舒服。黑色的及膝短裙配上白衬衫倒是很有学生青春靓丽的气息,她并非不懂得打扮的。 “嗨!”他象征性地打了个招呼。木槿有些慌乱,愣了半拍之后也机械地招了招手。然后两人就再也没有多的话可以说。 世事难料,很多事情都会往最意想不到的剧情发展。本以为会在一起的人最后都分开了,海誓山盟变成一场虚妄。而从未想过会有结果的人,居然就这么凑巧地走在一起,然后生出奇妙的化学反应,最后变成彼此的青春,心心念念好多年。 “走了。”黄浔接过店员递过来的菠萝米酒,淡淡地撇下一句话,然后头也不回地朝着校门口走去。 “再见。木槿很小声地说着,那声音只有她自己听见了,也许黄浔都不知道吧。 人总是很奇怪的,既希望自己的心意能传达到喜欢的人那里,又害怕他或者她知道。 愿你如阳光,明媚不忧伤(3) 十六七岁是个多愁善感的年纪,男孩女孩们会想得很多,会有许多莫名的感伤。要么是因为友情,要么是因为爱情。 但是当他们再长大些,这些自以为疼痛的伤痛就不算些什么了。 有许许多多的疼痛电影帮我们描述了青春的模样。《左耳》、《致青春》、《匆匆那年》…… 有很多人看完之后痛哭流涕,又纷纷在网上改一条忧伤又非主流的个性签名。但仔细想一想,这真的是青春吗? 打胎、无病呻吟、自甘堕落……青春才不是这样的,哪有那么多狗血的剧情呢?许多被偶像剧和小说荼毒的女孩总是以为青春一定要浪漫,还是有些凄美的浪漫,还有铭心刻骨的伤。 类似于“爱对了是爱情,爱错了是青春”,还有“我抽烟,喝酒,烫发,纹身,去酒吧逛夜店,但我知道我是个好女孩。”这样的话层出不穷,在当时觉得好有道理,再长大了些就会哑然失笑。 大多数人的青春都是在书本里度过的,偶尔会有窗外的阳光照进来。抬起头或者看一看身旁,会觉得同桌或者前面的某个男孩女孩很好看,枯燥的生活也会多一丝色彩。绝大多数人都会有自己喜欢的人,不管是明恋还是暗恋都是少不了的。虽然微微有些酸涩,但以后回想起来还是会微微一笑。 青春是明媚的,但并不忧伤。青春期的孩子或许是叛逆的,但青春不是。 比如今天,教室里的晚自习用来看电影放松了。放的是电影版的《匆匆那年》,一大帮子女生哭得不成样子,纷纷拿着纸巾抹着眼泪。 江岸芷觉得无聊极了,索性戴着耳机听着催眠曲趴在桌子上睡觉。 程兰泽忙着做学习笔记和错题整理。倒是没去看电影,毕竟是有男朋友的人,也没经历失恋的伤。 木槿倒是很难过,她是个很敏感的女孩。想象力也不差,能在脑海里补充一些痛彻心扉的剧情上去。 黄浔正在和章鱼哥讨论着游戏的内容。他说着说着,突然停下了。 灰暗的教室里,投影仪上亮起的灯光照在班上同学的脸上。把木槿没有血色的皮肤照的更加苍白了。苍白的脸上挂着两行泪痕,头发遮住了眼睛,看不到她的表情。 “就这样流泪了啊,那眼泪也太不值钱了。”他在心里暗自念道。 晚自习下了,同学们三三两两离开了。 黄浔走到楼下,这才想起钥匙丢到了楼上。他赶紧逆着下楼的人流往楼梯上挤。 走到了教室里,看着教室里那女孩用瘦弱的手腕杵着蘸水的拖把费力地拖着地。 他愣住了,有些尴尬地看着她。 她也有些不知所措,没想到他会再回来。于是赶紧低下头,被头发半遮住的耳朵泛起了红晕。 “咳……你……”黄浔咳嗽了一声,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挠了挠头发,走过去从她手里一把将拖把夺了过来。 “你回家吧。”黄浔说着,很是麻利地拖着地,他从没有过这么认真。 “嗯。”她点了点头,然后默然走出了教室。 黄浔松了口气,更加卖力地拖起地来。 “这谁啊?有没有点素质?居然还往地上吐口香糖。”黄浔骂骂咧咧地说着。从前的他绝不会为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发火。 拖完了地,他火急火燎地走出了教室。战友们还等着他在召唤师峡谷集合。 “你还没走?”黄浔有些诧异地看着那走廊上亭亭玉立的女孩。 “一起走吧。”她鼓起勇气说道。 “哦。”黄浔淡淡地应了一声,跟着她一起往楼下走去。她的步子很慢,两人都没有再说话,黄浔第一次觉得这楼梯是如此漫长。 出了校门。黄浔也不好意思直接奔向网吧,就这样尴尬地走在她身旁。 “你以后,不要帮我打扫教室,那不是你该做的事。”他挠了挠头,又把手伸到口袋里去拿香烟,但是手伸到一半又忍住了。 木槿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沉默了好一会儿,黄浔突然开口说道:“你能借我点钱吗?”他突然想起来,他的口袋里已经没有钱了。 话一说出口,他就涨红了脸,毕竟男孩子向女孩子借钱是一件很丢脸的事。 “你是要去网吧吗?”木槿说着,指了指那家网鱼网咖。又继续说:“早上上学的时候,有几次看到你从那里出来。” 黄浔的脸更红了,他从未觉得如此窘迫。 “我……我没钱吃饭了。”他很是难为情地说着,这话倒也不假,他确实没钱吃饭了。但是对网瘾少年来说,吃什么饭啊?抽烟管饱!一摸到键盘鼠标就能横扫饥饿,做回自己。 木槿愣了一会儿,从钱包里翻出了一张崭新的一百块递给他。 “去吃饭吧。如果你要去上网,最好回家多带一件衣服,不要玩一整晚,对身体不好。” “谢谢。”黄浔的嗓子有些干涩,他接过那张纸币,手指都在颤抖着。 “嗯,我走了。”木槿默然离开了。黄浔看着她踏着昏黄的灯光离开的背影,心里突然多了许多无法言说的感觉。 他拿出手机给两位战友发了消息“今天我不去了。”然后回了家。 “卧槽!浔儿又丢了老子苞谷!”在网吧等着他开黑的张雨泽破口大骂。(丢苞谷是方言,就是放鸽子,爽约的意思) 家里的灯光还亮着,但远远地就能听到那房子里尖锐的斥骂声。他皱了皱眉,还是进去了。 “你就是个畜生,你说说你有什么用啊?一个大男人,游手好闲什么都搞不好!儿子学费,生活费你有考虑吗?” “往牌桌上一坐就不知道自己叫什么了是吧?家里柴米油盐什么不要钱?该找你要钱的时候,一句话就是没钱!你打麻将哪里来这么多钱?”处于更年期的中年女人不断斥骂着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男人。她声嘶力竭地咆哮着,而那沙发上的男人只是默默点了一根烟,不发一言。 她说的话一句比一句难听,黄浔感到一阵头大,都不知道他老爸是怎样忍受得了。他叹了叹气,出了门,重重地把门关上。 身后的斥骂声仍未平息。这样的生活什么时候才是个尽头呢?贫贱夫妻百事哀,自他记事起就是这样了。 愿你如阳光,明媚不忧伤(4) 黄浔在有些冷清的街道上走着,灯光把他的影子拖得很长。 反正他是懒得为这种事情难过的,眼泪是很珍贵的东西。他走了一会儿,突然不知道该去哪里。那栋没有人情味的房子,他突然厌倦了,不想待了。 肚子开始抗议起来,因饥饿甚至感到疼痛。他蹲下身,从口袋里拿出了那张崭新的纸币。 木槿温暖的话语又回荡在耳旁。“去吃饭吧。如果你要去上网,最好回家多带一件衣服,不要玩一整晚,对身体不好。” 即便是混蛋的父母,记忆里也没有这么关心过自己。 眼泪滴落在了纸币上,他轻声呜咽起来。就这样在来去匆匆的行人不解的眼光里哭了,像个傻瓜一样地哭了。他突然觉得自己像个小流浪汉。 他突然很想见她,见那个穿着白衬衫黑短裙的女孩,那个让他甘愿起身挡住阳光的女孩,那个沉默寡言的瘦弱女孩。她并不特别美,走在人群里很快就会被淹没,那遮住眼睛的厚刘海也让他不喜。但他就是很想见她。 他抹去眼泪,自嘲地笑了笑,原来他也是这种矫情到让自己都讨厌的人。屁大个事就哭了,还是太年轻。 他摸出全身上下仅有的5张一块的纸币,走到一个小摊上买了一碗滚烫的馄饨。 那张一百的纸币,他想留着。哪怕这一碗馄饨他吃不饱,夜市上也有更多比馄饨好很多的东西。但最好的东西应该要一直留着,男孩子都很固执的。而且,那个头发遮住了眼睛的女孩儿也来过这里,尽管他们什么都没有说。 即使刚下嘴的时候馄饨就烫到了他心头上,但他还是狼吞虎咽地吃完了,就连一滴汤都没有剩下。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他干瘪的小腹终于得到了安抚。 倒是没有想过自己会这么狼狈呢,他自嘲地笑了笑,然后站起身。 他愣住了,看着面前那站着的身影,眼神有些复杂。 黄启明已经站了好一会儿了,他没出声,很是心疼地看着自己儿子。 “小崽子,瞧你这点出息,饿了多久啊?给你的钱你就去上网了?又花了多了钱充皮肤啊?”黄启明抽着烟,没好气地说着。 黄浔把脸别过去,没有说话,倔强地像头小牛。 “走,吃饭去。就吃这个怎么吃得饱?” “不了,我吃饱了。”黄浔倔强地说。 “哟呵,还犟呢?”黄启明瞪了他一眼,然后拉着他的胳膊就走。黄浔只是象征性地反抗了两下,但没有挪开步子,还是跟着他身后。 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却很诚实。他确实是饿坏了,也硬气不起来。 父子俩寻了一处烧烤摊,不一会儿,各种烤串都一一上来了。啤酒也是少不了的,这是烧烤的浪漫。就像口红是女人的浪漫一样。 父子两吃东西还是很豪放的,在自己父亲面前,黄浔自然不会像在木槿面前拘谨。 “饿坏了吧?多吃点。”黄启明说着,把一盘烤牡蛎和两大串羊腰子放到了儿子面前。 黄浔自然是来者不拒,心里却是五味杂陈。父亲很少带他出去吃饭的,就连话也很少说。虽然他觉得父亲挺混蛋,但是也不讨厌他。或许是因为他给小时候的他买过一件喜欢的玩具吧。又或者是他在父母吵架时,对着妈妈说的一句“他混又怎么样?还不是我爸,血浓于水” 这句话,黄启明记了好多年。也当着他的面说了许多次,每一次说的时候,脸上都带着爽朗的笑。所以任那些老师如何说他儿子不成器,他也没有责怪他。 “你妈这个人吧,哪里都好。就是嘴不好,我也习惯了。呵呵。当初我做生意失败了,亏了好多钱,她把嫁妆都用来还债了。虽然我们到处躲债的那段时间很苦,她也没有离开我。所以她在气头上这么说,我也不怪她。” “现在已经比以前好很多了,以前那才叫苦。至少债都还完了,这些年倒是苦了你和你妈。去年又买了房子。要还房贷,我压力也挺大的。” “你知道我这个人也就那点爱好,也没像你妈说的每天去打牌。她其实也爱玩,跟我追她那会儿一样,还是个小姑娘。”黄启明说着,又灌了两口酒。 黄浔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消灭着桌上的烤串。 酒足饭饱,黄启明点了根烟,黄浔也朝他要。 “去去去,小崽子,抽什么?烟瘾还挺大的!”黄启明没好气地说着。 “爸,我没钱了。”黄浔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哟!现在知道我是你爸了?小崽子。”黄启明拿出有些旧了的钱包,肉疼的抽出几张一百元递到了他手上。 “省着点花,我钱都上交给你妈了。你到学校给我省点心,别整天泡网吧里。你妈这人也抠门。她今天发这么大火,我等会回去又要上交私房钱哄她。”黄启明骂骂咧咧地说着。 黄浔连连点头,表面上没说什么,心里倒是很满足。之前还莫名其妙地流下眼泪,也许真的是他矫情了吧。 父子俩回到了家里,黄启明赶紧对着老婆认错,然后很是肉疼地交出大把的私房钱。黄浔看着妈妈脾气缓和了许多,倒是松了一口气。 “桌子上的菜我都热了两遍了!敢情你父子俩出去下馆子了?到外面吃不要钱啊?”黄浔妈拿了钱,语气倒是好了许多。看到回家的儿子,脸色又有些愠怒:“快高考了你知不知道?还玩呢?你看看你身上的烟味,跟臭虫似的!” 黄浔只是咧开嘴笑,没有说话。 “还笑!跟你爸一个德行!都是老烟枪!”黄浔妈说着,又走过来点了点黄浔的额头。 他笑的更厉害了,就这样默默听着她的指责。 “你们班主任,也就是你大伯。说你三本线都没过呢!你努把力也上个好点的学校不行吗?就知道跟那帮子酒肉朋友瞎玩!” …… 今天晚上,黄浔躺在床上,睡得格外香甜。一闭上眼,那个暖暖的女孩就出现在眼前。也许是因为她的原因吧,坏的事情都朝着好的方向在发展。 愿你如阳光,明媚不忧伤(5) “嗨!木槿!” 木槿停下脚步,回过头。黄浔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 “给你。”他递给她一杯红枣豆浆,顺便把借她的钱还清了。 “谢谢。”木槿有些害羞地接过,那苍白的脸上浮现出很明显的酒窝。一个人若是有酒窝,笑起来却看不到,这就说明她的笑有些勉强,不够纯粹,多少有些敷衍的意思。 黄浔的心情也是愉悦的,只是看不清她的眼神,这让他有些小小的失望。 “为什么你总是把额头遮起来呢?都看不到你的眼睛。”黄浔好奇地问。 “这个,我不能说。”木槿低下头,赶紧离开了。 “抱歉!我……”黄浔下意识地道歉,一定是无意之中刺痛她的痛点了吧。 “没事。”木槿加快了脚步,走远了。她摸了摸那被头发遮起来的眼睛,然后低下头咬了咬嘴唇。 关于木槿的眼睛,一直是一个谜。好像从没有人见过她把额头露出来的样子,自见过她起,她就一直如此。 有人猜测,她额头上肯定长满了痘痘,不好意思把额头露出来。也有人猜测她眼睛很美很美,换个发型就是个从少女漫画里走出来的气质美女。 黄浔跟在她身后,有些木讷地走着,没谈过恋爱的他,对女孩子的心思当然不那么了解。况且木槿也和其他女孩儿不一样。她总是有意识地疏远其他人。 到了教室里,木槿把豆浆放到了桌子上,心情有些复杂。 “浔儿,你居然又丢了爸爸的苞谷。我们昨晚就等着你开黑呢。”张雨泽拍了拍黄浔的肩膀,很是失望地说。 “那今晚我们再约就好了。真的是。”黄浔有些不耐地推开他的手,然后趴在桌子上睡起觉来。 不知怎么的,他翻来覆去,睡意全无。好像这桌子,它不香了。于是他只好坐起来,看着木槿垂下头写字的样子。他很想透过她的头发,好好看一看她的眼睛。 时间过得很快,很快就到了下午的体育课。一般是用来自习的,也是部分学生用来放松的时间。 “考试刚刚结束,精神总是紧绷着也不太好,我们放松一下吧?玩真心话大冒险怎么样?”班长祝梦灵走上讲台,热情地说道。 大多数学生们的呼声还是很高的,这样的小游戏偶尔也能调解一下气氛。只有少部分人兴致不高,懒洋洋地趴在桌子上。 江岸芷依然看着她的书,程兰泽也忙着整理英语作文的笔记。 李婉婷和她的小跟班们则表现得十分活跃。 “王琦!到你了,真心话还是大冒险?”祝梦灵说着,一脸地狡黠。 “真心话是什么?” “嘿嘿,真心话是你上一次撸管的时间和地点,持续了多久。”李婉婷跳出来说道,并引起了一阵爆笑。 “那我选大冒险吧。”王琦推了推眼镜,表现得很是儒雅,但心里已经怒火中烧了。 “操你妈,你个死贱人。让老子找到机会,一定要你欲仙欲死。”他微笑着看了一眼李婉婷,在心里恶狠狠地骂道。 “大冒险就是……”祝梦灵提高了嗓音,卖了个关子,然后把耳朵凑到了他耳边小声说:“你去把木槿的刘海撩起来,让大家看一看她的额头。” “好,大冒险就大冒险。”王琦无所谓地笑了笑,这有什么大不了的呢?他走到了低下头写字的木槿面前,同时也吸引了班上其他人好奇的目光。木槿有些茫然地抬起头。 王琦立刻伸出手掀开了她的头发。 “啊!”王琦尖叫一声,赶紧后退了一步。 木槿很快就反应过来,把头发拉了下来,然后用手捂着自己的右眼。 但尽管如此,很多人都看到了那头发下面是什么。黄浔也看到了,因为那下面什么也没有,那右边的眼窝是空空的。 没有想像中的漫画里走出来的美少女的感觉,反而很渗人,让人有些害怕。 “吓死我了!”坐在她右边隔着一个走廊的女孩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脯。 “哇好恶心啊!” “真恐怖”两个女孩说着,悄悄打量了木槿一眼,不禁打了个冷战。 班上不断传来议论声,木槿把头埋得更低了,她的手掌遮在左眼上,再也没有了其他动作。 “什么嘛?至于这么害羞吗?不就是少了个眼珠子?”李婉婷刻薄地说着,然后瞟了一眼江岸芷。又继续说:“少了两个眼珠子的人都活得有头有脸的。” 江岸芷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没有搭理她。 “为什么不去做个义眼啊?怪吓人!我倒是再想看看。”王琦嫌恶地说着,伸出手抓住她的手腕,想再看看那被遮住的眼窝。 木槿竭力反抗着,仅有的那只眼睛也开始有了雾气升腾起来。 “我操你妈!”黄浔站起身,朝着王琦冲了过来,一把将他推开。 “有意思吗?别人的痛苦当成你的乐趣?你这种渣子,就他妈应该去死!”黄浔大声呵斥着,抄起拳头对着王琦砸了过去。 王琦也不甘示弱,两人厮打在一起,桌椅都被掀翻推倒。 “别打,冷静一点!”祝梦灵和几个男生过来劝架。 “滚!什么班长!你别以为你是女生,你就以为我不跟你计较。你就是个屁!你这个班长,就是这样看着同学被欺负的?在别人伤口上撒盐。你就这么愉快吗?”黄浔劈头盖脸地骂着,涨红了脸。 “对不起,我只是想开个玩笑……”祝梦灵都被他骂哭了。 “装什么可怜,你以为你很无辜?你明明事先就知道了。当了婊子还想立牌坊?”黄浔指着她的鼻子骂道。 李婉婷倒是忍不住笑出了声,那银铃般的笑声在教室里格外刺耳。 黄浔感到一阵火大,冲着李婉婷骂道:“你笑你妈呢?你就是一坨屎!跟着你混的那帮子野鸡,也都是一帮烂人!” 这句话一说出口,李婉婷和她的几个跟班就炸毛了。 “你说什么呢?臭屌丝!给老子把嘴边放干净点?没点本事的废物,装什么大尾巴狼?” “冲冠一怒为红颜?真了不得。我都要感动吐了。” “臭婊子,你闭嘴!”张雨泽也忍不住了,作为好哥们,他自然是要站在黄浔身边的。 愿你如阳光,明媚不忧伤(6) “你骂我什么?”李婉婷瞪大了眼睛,她有些不敢相信,她自认为和张雨泽的关系是很不错的。 “我说的不够明白吗?我说你是个碧池!”张雨泽冷冷地说道。他的声音不太大,但全班人都听见了。 “好,你等着。”李婉婷笑了笑,她点了点头,手指关节攥得发白。 “是我当初瞎了眼,怎么会看上你这种废物。”她不屑地说着,然后怒气冲冲地出了教室。出教室之前,她停下脚步,回过头撂下了一句狠话。 “你们给我等着,今天晚自习下了,校门口我等着你们被打残。” 黄浔一脸的不屑,这种狠话他听得太多,都已经麻木了。论打架,他还真不怂谁。作为曾经中学里的扛把子,他天天装逼,一直都在挨打,但是打到现在,依然没有被打死。 黄浔打架只输给过一个人,这是他的黑历史。他被一个很漂亮很高的女孩子揍过一顿。说出来是很丢脸没错,但是那女孩打架真的很猛。明显是练过的,精通散打和自由搏击。他和几个兄弟都毫无招架之力。 “给木槿道歉!”他一把拎着王琦的衣领,恶狠狠地说道。 木槿走了过来,那细嫩的小手按在了他的胳膊上。黄浔转过脸,木槿摇了摇头,苍白削瘦的脸上带着明显的泪痕。 “给我搞他!强子,志军。” 王琦一把将他的手甩开,招呼着两个小弟一起上去。张雨泽和黄浔两人站在了一条线上,几人厮打在一起。木槿看着这一切,感到不知所措。 “干什么呢!”门外传来了一声怒吼,一个戴着眼镜,满脸横肉的壮年男子站在了教室门口。 “卧槽!是柱子!”王琦的小弟立马就怂了。程国柱是学校教导处的主任。柱子是学生们给他取得绰号,因为他神材高大威猛,格外壮硕。往哪儿一站,大有一副睥睨众生的霸气。一双豹眼不怒而威。 他是学校里混混的终极克星,不因为别的,就是因为手段强硬。对于打架斗殴和校园暴力,他是零容忍的。而且他不爱讲道理,主张以暴制暴。 有出色的格斗技巧和强硬的后台作为支撑,那些小混混在他面前都不敢造次的。 程国柱走了过来,黄浔和张雨泽倒是老实了许多。 他没有多说一句,抡起蒲扇般的大手,给了五人一人一个大嘴巴子。 “嘶~”黄浔嘴角抽搐着,那厚重的手掌呼在脸上,火辣辣地疼。 王琦整个人都有些晕,左边脸上都泛起了鲜艳的红色,脸颊都鼓了起来。 其他几人也不好受,甚至有些晕头转向。 程国柱被那些爱玩lol的男生还取了昵称。比如“诺克萨斯之手”,“无情铁手”。 “跟我去政教处。”程国柱冷冷地撇下一句话就离开了。身后的五人乖乖地跟在后面。班上的同学都很同情地看着他们。不用想,在政教处,他们会和柱子的拳头来一段亲密接触。画面有些少儿不宜。 程国柱一走,班上就炸开了锅。 “卧槽!无情!” “” “小时候我要当太空人,爷爷奶奶给了我最爱吃的大嘴巴子。” …… “柱子是你大伯对吧?”江岸芷对着程兰泽说道。 “嗯,他和我爸年轻时都是混黑道的。在地下拳场里打过黑拳。”程兰泽在她耳边小声说着。 江岸芷微微有些讶异,点了点头, 她看了看那坐在座位上发呆的木槿,又对着镜子看了看那美得如梦似幻的蓝色眼眸,仿佛可以看到穆茗微笑的脸和镜中的自己重合在一起。 一节课后,黄浔和张雨泽倒是先回来了。王琦和他的两个跟班倒是没见到踪影。 “木槿,我有话要跟你说。我们出去一下好吗?” 他走到了木槿旁边,有些难为情地挠了挠头。 木槿没有问为什么,起身跟着他走到了教室外的走廊外。 “那个,对不起。我不该好奇地问那么多。”他说着,有些愧疚地看了看她。 “没事。”她摇了摇头。 “其实,我觉得你挺好看的。”他很认真地看着她,本来很厚的脸皮也泛起了红晕。 坦白说,木槿的五官都不错,虽然不算特别美,但属于很清秀的那一类,而且也很有气质。很温婉文静,是黄浔喜欢的那种类型。 “你这是,同情我吗?”木槿抿了抿嘴唇,低声说:“我虽然对眼睛的缺陷感到很自卑,但是也不希望别人怜悯我,所以,你就像之前那样吧。我不像你因为同情我而变得热情起来。”她说完就走进了教室。 黄浔有些尴尬,还想说些什么,但是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 放学了,木槿像往常一样,一个人默默走着。被人戳到了痛楚,还把伤口血淋淋撕开,任谁都会觉得难过是。 天上也很配合地下起雨来,将木槿穿着的白衬衫都打湿,雨水从她纤长的发丝上滴落下来。 她走到了一处屋檐下躲雨。跟在她身后的黄浔跑了过去。 “呐,用这个挡雨吧。”他脱下外套盖在了她的头上。 木槿抬起头,很固执地说:“我真的不需要别人同情。” “我不是因为同情你啊。”黄浔也急了。他把手按在她的肩膀上,很认真地说:“因为你对我好,所以我也想对你好。” 木槿陷入了一片呆滞,大脑顿时停止了思考。 “你……” “我记得我们还是同桌的时候。有一次我在网吧通宵了,第二天在课上睡觉。天气很冷。你把随身带着的外套盖在了我身上。” “那是半年前的事了,从那时起,我就觉得你是个很善良的人。虽然我们几乎没有说过什么话。这两天说的话比过去一年还要多,对吧?” “过去,没有人会关心我的。和那些优秀的男孩子比起来,我不值一提。但是你会关心我,让我觉得这是一件很幸福的事呢。”黄浔说着,清了清嗓子,又继续说:“我想,我可能喜欢你了。” 木槿已经说不出话了,那微张的小嘴可以看得出她有多么吃惊。 “听起来很不可思议对不对?但喜欢一个人就是这么奇怪啊。我就是莫名其妙地喜欢了你。” 愿你如阳光,明媚不忧伤(7) “喜欢一个人就是这么奇怪啊,我就是莫名其妙地喜欢你了。” 木槿躺在床上,黄浔的声音在她耳畔回响着。 她把头埋在被子里,脸上浮现出一抹动人的粉红。今晚注定要失眠了。 她觉得脸很烫,纠结了一会儿,终于按捺不住内心的悸动,走到了房间的全身镜面前。 俊秀的瓜子脸,皮肤白的有些失真,鼻子小巧又挺拔。她犹豫着撩起厚厚的刘海,看着那空洞的眼腔。顿时有些丧气。 “骗人啊,哪里好看了……”她失落地摸了摸脸,然后扑倒在了床上,小腿不停地向后撩起,又不甘地拍下。 “你也看到了,很丑对吧?为什么你会喜欢我这样的人呢?” “反正我很喜欢啊,说不出来个所以然。总之,我就觉得你很好。喜欢一个人的时候,缺陷也就不值一提了。” 木槿低声呢喃着:“喜欢一个人,就真的不会介意了吗?”她说着,看了看那挂在房间里的皮夹克外套。 房间里第一次挂男孩子的衣服,这种感觉倒是让她觉得很是奇怪。在洗这件衣服的时候,她都能闻到很明显的烟草味道,一向讨厌香烟气味的她,居然没有产生反感的情绪。 …… “两万二,不能再低了。”黄浔笑容有些苦涩,很是不舍地看了看面前珍藏了许久了的限量版独角兽和强袭自由高达。 “可以,成交。”坐在他对面的肥宅很是爽快地答应了,然后把钱转给了他。 “哈哈,赚大了!”肥宅开心极了,生怕他反悔,赶紧护住了装着成品高达的盒子。 这两款限量版的高达是黄浔的心血,是他最宝贵的收藏。他极其擅长模型的重涂和改进。这两款高达,他耗费了数年的时间不断修改,终于臻于完美。还在上海的模玩展里获了奖。 黄浔叹了叹气,心疼得不行。除了游戏以外,高达和手办就是他最喜欢的东西了。机动战士高达是80或者90后的回忆,像他这个年纪的男孩已经没多少人喜欢了。 但是呢,每个男孩子都有一个机甲梦吧,都喜欢炫酷的机器人。所以高达也算是男孩的浪漫。 他看了看手机上的转账记录,心情又愉悦了几分。 “等高考结束吧,等高考结束了。我一定要让你能骄傲地站在我面前。”他在心里默念着,做了一个在别人看来会很傻的决定。然后仰起脸,有些惬意地哼着歌离开了。 第二天上课的时候,黄浔没有趴在桌子上睡觉,教室里也依然很是干净。 只是其他人看向木槿的目光已经有了些许变化。还有人反复打量着她那被遮住的右眼。 木槿觉得有些不自在,平时没有人会在意她的,她不喜欢这种芒刺在背的感觉。那种眼神,就像在看一个怪物。 “我觉得她应该戴一个眼罩,独眼龙嘿嘿……” “你以为是玩cosy啊?怎么不说在手上带一个铁钩?” “哈哈哈,我觉得这个很棒啊!。”木槿身后的两个女生一边嬉笑,一边用力地拽她垂下来的马尾。 瞎了一只眼睛的人比双眼失明还要让人难过,因为她知道自己缺什么。可尽管如此,有自知之明也是好事,因为心理残疾又不自知的人更加可怜。 身体外面的缺陷是可以被所有人看见的,而灵魂上不健全的缺陷只有自己看不见,它就像长在人身后的口袋,其他人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啊!”其中一个女生尖叫一声,一本厚厚的英汉词典重重地砸在了她脸上,将她做过微整的鼻子都要砸变形了。 “滚!你再拉下试试。”黄浔没那么好脾气,又把手里那本崭新的英语书扔到了另一个女生的脸上。 “看什么?臭三八!很好玩是吧?别以为你们是娘们,我就不敢打你们。欺软怕硬的东西。” 整个教室都安静了下来,那两个女生敢怒不敢言,看着黄浔的眼里满是怨毒。 “你再看下试试?臭娘们。信不信我找人把你们给轮了?”黄浔恶狠狠地盯着她们。两个女生缩了缩脖子,不敢再说话。 “下流!”李婉婷恨恨地骂道,她心里也是一阵火大。 她昨晚还特意找人去校门口堵他们的,但是没想到黄浔居然这么能打。除了身上多了几道淤青以外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和他一起的张雨泽倒是被打得很惨,都请假回家了。而黄浔今天还是活蹦乱跳的,甚至可以很骚包地说一句“我只想打死两位,或者被两位打死。” 口袋里震动了两下,黄浔拿出手机,看着qq上面的消息。 “谢谢。” “还有,能不能文明一些,不要那么粗鄙。” 黄浔尴尬地挠了挠头,然后看着若无其事刷着题的木槿。他能清楚地看到,那被头发半遮掩的侧脸染上了一抹红霞。 这人间的真话本就不多,一位女子的脸红胜过一大段对白。黄浔有些窃喜,他也不是完全不懂女孩心思的笨男孩。 有个人愿意这样护着自己,真的很好啊。虽然他有些痞气,是不爱学习的网瘾少年,还爱说脏话,但是人不坏,有正义感。长得不算特别帅,但是也不丑,很耐看。木槿这样想着,脸越来越红。她摸了摸脸,有些难为情地想“天呐,你在想什么啊?” 她悄悄看了黄浔一眼,发现他也在看在她。于是脸更红了,像受惊的猫咪一样慌张地把脸别过去,心跳得很快。好像有一头不听话还倔强的小鹿在胸口乱撞。 黄浔看着她的反应,轻轻地笑了笑。木槿心里却想着:“笑起来也是很好看的,也是很温柔的一个人。” 是的,看上去酷酷的,谁都不理。高冷又霸道。其实也有那么逗比那么跳脱的时候。她记得他向自己借钱吃饭时的窘迫。也记得他把衣服借给自己挡雨时的温柔。 这两天,他对她说的话好像比高中三年里说的话加起来还要多。生活就是这么奇妙呢。心心念念的时候求之不得,本以为可以放下了,那个人却来到了身边。 愿你如阳光,明媚不忧伤(8) 放学后,教室里的人已经走了大半,木槿这才害羞地走到黄浔面前,把那件黑色的皮夹克递给他。“你的衣服。很感谢你。” 黄浔接过衣服,直接穿在了身上。这一幕有不少人都看到了,自然有人开始讨论起来。 “以后还是少抽烟吧。”木槿小声说完,然后迅速跑出了教室。她不想面对教室里那些人的窃窃私语。 晚自习的时候,黄浔没有来。木槿看着他空置的座位,心里有些空落落的,像少了些什么。至于少了什么,她说不出。当初和他分开了座位,换了同桌的时候,也有这种感觉的。 也许,是因为她一直喜欢他吧。自卑让人变得固执,固执得不肯说出“我喜欢你”这四个字。如果她的眼睛没有缺陷,再长得好看一些,她就可以很大胆很自信地站在他面前了。 木槿掀开了头发,摸着那空洞的眼窝。不知怎么地,心里有些酸酸的。 …… “我来了我来了,可以打可以打!”黄浔激动地喊着。 “辅助你别乱开,保护adc啊!” “上单留大招给对面刺客。adc站后面别死了!” 黄浔一边连着麦指挥队友,一边拿出了单身十八年的手速在键盘上疯狂敲击起来,鼠标像雨点一般迅速点击着屏幕。 “ace!”伴随着团灭的声音响起,张雨泽激动到破音。“nice,亚波!亚波!” “恭喜35号机的玩家完成了一次五杀!” 看着地方基地水晶爆炸,黄浔惬意地喝了一口肥宅快乐水,得意地笑了起来。“牛不牛逼?爸爸是不是又carry了?” 张雨泽面色有些古怪,他推了推黄浔的胳膊。 “怎么啦?”黄浔有些狐疑,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 熟悉的白衬衫,黑色短裙,白色鞋子。还有利落的单马尾和没过眼睛的刘海。 黄浔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相信。他摘下了耳机,然后朝她走了过去。 “啊!打野哥哥快来帮我啊?”一个约莫10岁左右的女孩戴着耳机,笨拙地操纵着盖伦。被对面的小提莫追着打。木槿站在这女孩的旁边,默默看着她玩游戏。 “嗨!你怎么在这儿?”黄浔对着木槿打了个招呼。 “我妹妹出来玩游戏,玩的时间久了些,我要等她打完这一把,然后带她回家吃饭。”木槿看到他也有些讶异,但仔细一想也就释然了。 “姐,这谁啊?你男朋友?”女孩儿有些警惕地看了一眼黄浔。 “不是的,木瓜!他是我同学!”木槿有些慌乱。 “肯定是,你脸都红了。”木瓜得意地晃悠着小脑袋,一边低下头看键盘上的按键,一边小心翼翼地按下df,然后大招抢到了打野的人头。 “耶!抢到了!”木瓜开心得手舞足蹈。友方的盲僧在她的盖伦身边打出满屏的问号。 聊天框里出现成排的****** 木瓜倒是笑的特别开心,一点也不在意队友的脏话。 “木瓜?你叫木瓜?”黄浔捂着肚子笑出了声。 “木瓜是我小名!”她有些气恼地看了看黄浔,又哀怨地看了一眼姐姐。 “姐,都怪你,你把我的小名告诉他了。”她噘着嘴,有些不满地嘟囔着。 黄浔倒是觉得这女孩挺可爱的,和她姐姐倒是一点也不像。 “我姐的小名叫木鱼,因为她几乎不说话的。”木瓜说着,很是生涩地补着小兵。 “木鱼,哈哈哈!很适合你姐姐。”黄浔又咧开嘴笑了起来。木槿伸出手在他腰上掐了一把,然后轻轻哼了一声。如果黄浔可以看得到她眼里的那一丝哀怨和羞恼,一定会很是欣慰地笑出来。 “哎呀!我怎么一个兵都没有吃到啊?”木瓜有些气恼。木槿则在一旁憋着笑。她很喜欢她的妹妹,从小就喜欢,哪怕为了保护她而失去了右眼,她也没有后悔过。 “没有缘分吧。”黄浔看着那盖伦在塔下滑稽的随缘补刀法,笑得合不拢嘴。 “这把又要输了啊。好气啊!我首胜都没拿到呢!”木瓜有些气馁,对着姐姐撒了撒娇。 “不行,说好了这把打完就回家的。”木槿板着脸说道。 “真的不行吗?”木瓜冲着姐姐卖了个萌,她知道她对此是毫无抵抗力的。 “这个……”木槿心软了,不好说她什么。 “我来帮你打,我教你怎么玩。”黄浔自信满满地说道。 “好,你来吧。”木瓜说完就站起身,把耳机递给了他。 黄浔上阵以后,那个呆呆的一直都在梦游的盖伦就像突然开窍了一般。变得异常生猛起来。 “哇!姐夫,你太厉害了!”木瓜看着黄浔犀利的操作,眼里冒出崇拜的小星星。木槿倒是有些不开心了,总觉得妹妹这样沉迷游戏是不对的,却又有些小小地羡慕她。 很是轻松惬意地帮她完成逆风翻盘,黄浔迫不及待地对她说:“好啦,快跟你姐姐回家去吃饭。别让她等那么久。网吧里空气不好,你姐姐不喜欢烟味的。” 木槿心里一暖,有些感激地看了看他。 “好的!走,我们回去吃饭。姐夫,你们也跟我一起吧!”木瓜笑嘻嘻地看着他,然后推了推姐姐的胳膊。 见木槿没有反应,她有些急了。心想“说你木鱼你还真木鱼啊!你这木鱼脑袋怎么就不开窍呢?有个喜欢你的人多不容易啊!” 木槿有些木讷地说:“嗯,要不,你跟我们一起吃饭吧。我还要好好感谢你呢。”她说着,又羞红了脸。 “好!”黄浔很是爽快地答应了,然后对着张雨泽挥了挥手道别。 不远处的张雨泽和另外三个哥们倒也很是配合地没有打扰黄浔把妹。只是投来了几道暧昧的眼神,然后在心里把他双亲都好好问候了一遍。毕竟黄浔丢苞谷可是再常见不过的事了。 木槿家里的房子装修很简洁朴素,很多家具都有些旧了。虽然并不算富裕,但是有一种家的温馨。 “你们爸爸妈妈呢?”黄浔其实心里还是有些忐忑的,毕竟第一次去女孩子家里,即便是平时不那么在意形象的他,在路上也反复照了照镜子,生怕自己不够得体。 “我们爸妈都在外地工作,每个月都会寄钱过来,平时就是我和妹妹一起生活的。”木槿说着,给黄浔递了一杯热水。 “谢谢。”黄浔接过热水,道了谢。然后就这样静静看着她。 “看我干什么?”木槿被他看得有些慌乱。 “好看啊!”黄浔笑着说。 “哪里好看了!”木槿心里美滋滋地,却佯装生气地道“不要说我好看。” 黄浔和木瓜只是一直笑,她有些气急,于是不再搭理他了,默默地朝厨房走去。 “哪里都好看。”黄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顿了顿又继续说:“反正我是很喜欢的。” 木槿的脚步顿了顿,心头剧烈一震。她知道从这一刻起,要坠入爱河了。 为什么要用坠这个字呢?也许是因为那份毅然与决绝吧。爱一个人如临万丈深渊,明知坠下去万劫不复也要义无反顾。 愿你如阳光,明媚不忧伤(9) 经历过的人都懂,高考其实来得很快。高中三年其实是一段很短的时间。 所以,这些男孩女孩们的高中时代就这么仓促地结束了,没有多的话要讲。没有太多的深情款款,出了考场的门,挥一挥手道别就再也不见。 “你想好去哪个学校了吗?”木槿对着黄浔说道。 “还没有,去哪里对我都无所谓吧。”黄浔漫不经心地说道。 “是嘛?可是我会在意啊。”木槿有些失落。 “我去哪里不重要的,重要的是,我有礼物要送给你。”黄浔神秘地笑了笑。 “礼物?”木槿好奇地看着他。 “对啊,礼物。”黄浔伸出手撩起她额前的头发。木槿下意识地想要逃离,但犹豫了一会儿。就这么站着没有动。 “我的礼物就是……”黄浔摸了摸那空洞的眼窝,然后说道:“先不告诉你。” 木槿有些气恼地掐了掐他的胳膊,然后把脸别过去不理他了。 “哈哈,跟我走吧。”黄浔说着,挽着她的手臂叫了一辆车。 木槿有些好奇,但一路上都没有问。只是默默看着车窗外飞速往后退的学校。突然离开了,还是很舍不得,有些莫名的伤感。 黄浔向来是不爱看疼痛青春电影的,至于为什么,他只是说:“其实没有那么多疼痛,都是人臆想出来的。这些所谓的疼痛根本就是在无病呻吟。那么多人怀恋青春,并不是因为它的伤痛。” 所以慢慢地,她也逐渐相信了这一点。“青春是很明媚很美好的一段时光,但是并不忧伤。” “医院?你带我来这里干嘛?”木槿狐疑地看了看他,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右半边脸。 “跟我来就知道了。”黄浔开心地笑着,牵着她的手走了进去。 …… “眼部肌肉很有弹性,而且没有萎缩,做义眼移植手术应该是没问题的。”白薇笑着,把手指从木槿的眼窝处移开。 “做手术吧,我不想看着你自卑下去。”黄浔笑着说。 “可是手术费用很贵的吧……”木槿低下头,仅有的左眼一片黯然。 “没事啦,手术费我替你解决了。”黄浔满不在乎地说。 “可是这怎么可以呢?你的钱……”木槿很是难为情,她顿了顿,然后生气地说:“你不会是偷拿了家里的钱吧?赶快还回去。” “没有,这钱是我自己赚的。我不是你男朋友嘛?”黄浔很是无奈地说。 “真的?”木槿依然有些怀疑。 “真的,我骗过你吗?”黄浔拍了拍胸脯,然后说:“呐,你看,我这是摸着良心说的。” 木槿小声说:“那就相信你了,可是我们还不是男女朋友啊。” “现在是了。”黄浔说着,在她嘴唇上飞快地吻了一下。 “这里有人看着呢!”木槿羞红了脸,一旁的白薇向她投来一个暧昧的眼神。她觉得脸烫的更加厉害,于是羞恼地捶打了他一下。 “做手术吧,这样以后你就可以不用低着头面对这个世界了。”黄浔很认真地看着她。 木槿踌躇了一会儿,终于点了点头。 “好,我听你的。” …… 两周后 “这是我吗?”白薇傻傻地摸着自己的脸,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她摸了摸那和寻常人别无二致的义眼,很舒适很协调,并无异样,而且可以自由转动。 “都说了你很好看。”黄浔满意地笑了笑,看着她欣喜若狂的模样,顿时觉得觉得付出那两款高达的代价根本不算什么了。 “谢谢你。”木槿很感激地说着,黄浔有一种错觉,仿佛那移植上去的假眼也被她赋予了生命,变得灵动起来。 “去把头发剪掉吧,你没有再遮遮掩掩的理由了啊,不是吗?”黄浔拨开了她的头发,看着她清纯秀丽的脸轻轻笑着。 “好,我答应你。”木槿很是乖巧地点了点头。原本内向的她突然变得阳光开朗了许多,就像饥渴的人在干涸的沙漠里寻到了绿洲,行将就木的灵魂也变得生机盎然。 从理发店里出来之后,木槿整个人气质都变了。从前那遮住眼的长发让她显得很阴郁,很沉闷。现在站在黄浔面前的,却是一个有富有书香气的气质少女。 依然是白衬衫,黑短裙和白鞋子,还有利落的单马尾。只是那光洁的额头已经大胆地露了出来,脸颊上噙着的羞涩笑容似乎也让她的肤色变得红润了一些,不再是以往那病态的苍白。 “都说了,你很好看的,哪里都好看。”黄浔心满意足地看着面前俏丽的女孩,突然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成就感。即便是在网吧拿到一百次五杀也不会如此兴奋。 “我决定了,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木槿似乎变得落落大方了许多。她走过来,很是自然地挽住了黄浔的手臂,没有再羞怯。 “那不行!女孩子上一个好的学校还是很重要的。你填报志愿的时候,不要有那么多顾忌。我试着选一个专科专业或者离你学校比较近的地方。” “我很想和你在一起,但是我总不能耽误你的未来吧。”黄浔说着,把手伸到了口袋里摸着香烟盒子。他愣了半拍,又悻悻地把手缩了回去。 “我们不已经是男女朋友了吗?所以,不要说耽误这种话。”木槿搂住了他的脖子,吻了吻他的脸。 一种从未有过的悸动和甜蜜萦绕在心间,黄浔抱住了她,轻抚着她的发丝。 “谢谢你,你说过的,我会牢牢记住的。我不会再低下头面对这个世界了。”木槿在他耳边轻声说着,心房里缓缓盛开出了芬芳的花朵,玫瑰的馨香淹没过了胸膛。 “那就再好不过了。”黄浔微笑着颔首。 从今天起,戒烟吧。为了那个美好却又不确定的未来,也为了和他紧紧相依的女孩。 …… 洛城公墓 江岸芷带着一束白玫瑰,轻车熟路地走到了穆茗的墓前。 “穆茗,高考结束了,我马上就要上大学了。当然啦,离这里也不会很远。” “我想去简兮,也就是紫薰姐所在的学校。其实我挺喜欢她的。不单单是因为她身上有你的影子。她身上还有你的气息,而且是你存在的证明。” “我会常来看你的,毕竟没有了我,就没有人为你扫墓了。我不知道你去了哪里,我也很久没有看到你了。”江岸芷说着,拿出纸巾轻轻地擦拭起墓碑上的灰尘。 “你会不会,很孤单呢?” 薄情的世界与深情的你(1) “孤单总是在所难免的。安静的沙漠也好,繁华的都市也罢,人都是一样的,走在人山人海里也会寂寞。” 白衣的幽灵低声诉说着,声音空灵,却又有些沙哑。 “穆茗,你之前告诉我,人长大以后就会勇敢了,再大的悲伤塞到心里都可以若无其事地走开。可为什么我他妈的就是会为你难过啊!”江岸芷有些气恼,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藏在白色兜帽下的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即便缠着绷带也能看到那面部肌肉的抖动。 “你会好起来的,因为你很聪明。而蠢货是无药可治的,尤其是像我这样的蠢货,所以我好不了。我不值得你留下眼泪。” “你只要知道,这世界也许很糟很薄情,但是有人爱你。有人爱你便好,悲伤的东西过去了,都是虚妄。” “就连我这么糟糕的存在,都有人呵护着,你那么美,有什么好悲伤呢?” “要好好的。”穆茗把手从雪白的衣袖里探出,那被绷带包裹着的手心亮起白色的微光。 江岸芷的情绪突然变得平静下来,爬上心头的钝痛也消失了。 “不用担心我,我不爱你了。”他说完,停顿了一会儿,把手缩回了袖子里,然后默默转身离开了。他没有回头,只有那白色兜帽下的幽蓝眼眸泛起柔和的涟漪。 “嗨!好久不见。”殷藜突然跳了出来,笑嘻嘻地看着他。 “你该拿去的。”穆茗漠然地伸出手。 “哎呀呀,魔鬼的话你怎么能当真呢?你的生命对我来说一文不值!”殷藜调皮地笑着。 “我说谎了,你的生命对我来说很有价值,但是我突然改变注意了。魔鬼的话不能全信,也不可以不信。”他做了一个浮夸的表情,似乎是想要凸显自己身为魔鬼的可怕之处,但是那模样却跟可怕一点也不沾边,反而可爱至极。 殷藜咳了咳,然后故作神秘地说:“所以呢!我决定以后再拿走你的小命!” “怎么样?我是不是很大方?”他俏皮地冲他眨了眨眼。 穆茗没有理会他,绕过他默默向前走去。 “哎呀,小孩子生闷气了呀!这可怎么办呢?我可不会哄小孩子。”殷藜眨了眨眼睛,故作惊讶地在他身后喊着。穆茗没有理会他,依然默默走着。 “嘻嘻,小孩子就是小孩子。”殷藜突然来了兴致,赶紧跟在他的身后。 “不要跟着我了,你去找月华吧。”穆茗停下脚步,回过头看着他。 殷藜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一些:“你在说什么?” “你去找月华吧,我知道你喜欢她。你不是我,我们除了拥有相同的过去以外,没有任何关系。你是独立的个体,不属于任何人,你就是你。你不是我的影子。” “你该有自己的选择。我知道你喜欢月华。”穆茗很认真地看着他,顿了顿,然后继续说:“去找她吧,从我这里拿走那一半生命。然后好好地生活下去。穆茗已经死了,但是殷藜没有。你明白吗?殷藜,你大可不必怜悯我,拿走这一半生命,然后去找你的女孩吧。” 殷藜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了,又变成了那副冰冷傲慢的模样。 他一把掐住了穆茗的脖子。白色的绷带下渗透出了血珠,将脖颈都染成了红色。那被灼烧过未愈合的伤口再一次被撕裂。 穆茗痛苦地呻吟着,脖子上似乎有数把剪刀裁剪着他脆弱的皮肤,喉咙里像漏着风。 “很疼,对吧?”殷藜松开了他的手,一把将穆茗推在地上,然后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说:“若是我拿走了你剩下的生命,你承受的痛苦会远胜现在千百倍。既然会痛苦,为什么还要这样说呢?” “一个人痛苦,总比两个人都要勉强要好。”穆茗咳嗽着,伸出了手捂住了脖颈,血很快就染红了他的手掌。 他艰难地站起身,直视着殷藜那猩红的眼眸,很认真地说:“你听着,我现在就像是燃烧过的残渣,什么用都没有了。如果能发挥出最后一丝余温,那便再好不过了。你知道,这一半生命对我而言已经没有意义了,但是你有了它,就可以有一个全新的开始。所以我甘愿把它给你。” “我不是因为可怜你。而是因为我在乎你。这个世界上,所有对我好的人,关心过我的人,我都在乎。” “我们有着相同的过去,你好好地活着,让这份生命开花结果。也相当于我的生命得到了延续。这世界上就有了一个人记得我。” “我说这些,你明白的吧?我不怨你!”穆茗说着,又剧烈咳嗽了几声。喉咙里又被粘稠的鲜血填满,嘴角溢出血沫。 “我很自私的,我为了拿走你的那一半生命,让你的姐姐那么痛苦。你就不恨我吗?”殷藜微笑看着他,浅浅的酒窝配上那带着一丝粉色红晕的桃花眼显得魅惑力十足。 “当然会恨。可是错误的源头在我。没有我,也就没有你。”穆茗抹去了嘴角的血渍,有些疲惫地站直了身体。 “况且,你也很自责对吧?因为我知道你也很喜欢姐姐。”穆茗伸出另一只未染血的手掌在他头上摸了摸。 “我没有姐姐!穆紫薰和洛汀兰都是你的姐姐!不是我的!”殷藜恨恨地说道,然后甩开他的手掌。 “没关系,你还有月华,她是属于你一个人的。我的命也是你的,你想要,随时都可以来拿。”穆茗微笑着说完,有些疲惫地揉了揉胸口,那里又开始刺痛了。 “月华……她喜欢的是苏茗,也就是最初的那个你,不是我。”殷藜苦涩地说道。 “苏茗是我们共同的过去,你也是苏茗长大以后的样子。她过去喜欢的是最初的你,现在喜欢的是现在的你。”穆茗轻声安慰着他。那沙哑的嗓音不管多么难听,只要一温柔起来就能让人忍不住为之着迷。 殷藜的心神剧烈一震,那猩红的眼眸开始泛起阵阵涟漪。他没有再说话,只是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穆茗,然后挥了挥红色的衣袖,化成了飘飞的曼珠沙华。 薄情的世界与深情的你(2) 安静的街道上,穆茗一个人走着,蹒跚的样子看起来似乎随时要跌倒。 他似乎已经很累了,想找个地方休息一会儿,于是靠在一家琴行的墙边坐了下来。 再次吐出一滩血,他的嗓子再也无法发出一丝声音了,殷藜拿走了他的嗓音。 藏匿在兜帽下的脸静静抬起头,月光洒满了那被绷带覆盖着的脸颊。就像一个被遗忘的古老幽灵。 他闭上眼,沐浴在月光下陷入了沉睡。没有人可以看到他,触碰到他。居住在街道的凉风会在晚上漫步,也会轻轻撩拨起他额前的发丝,倒是能让他感知到些许寒意。 虽然有些冷,但对他来说,能感受到这个世界也是一种安慰了。 他蜷缩着,用脆弱不堪的肢体小心翼翼地抱着自己的膝盖。 夜里的湿气很重,穆茗的衣服上都沾染了露水。那长长的微微翘起的眼睫也是一片湿润,有细小的水珠从上面滴落。 夜里响起了一阵舒缓的琴声,恬淡优美的旋律让这具古老的尸骸又复苏了过来。 他缓缓睁开了双眼,在心里默念着:“降e大调夜曲。” 真有这么多巧合吧,以前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也经常回到家里,用妈妈留下的白色钢琴弹这首曲子。 只是现在,那个自己生活了那么久的家,就这样烧没了。什么都没有剩下。 那轻柔忧伤的旋律也让他思念起自己的姐姐起来,不知道她现在怎样了。 他突然很想她,非常非常想。于是有些不甘心就这样离开了。如果把生命就这玩意给了殷藜,自己还是会遗憾的,还是有些舍不得。他舍不得姐姐,如果他对她的感情没有那一刻的升华,量变没有积累到质变的地步。那么他就可以毫无顾忌的离开了吧? 所以,他对殷藜,到底是该感谢,还是该憎恨呢? 他颤颤巍巍地站起身,身体里似乎恢复了些许力气。然后抬起头看了看这个琴行。 “余音绕梁,挺好的名字。”穆茗在心里暗自想着,然后寻着琴声走了进去。卧式钢琴前端坐着一个容貌秀美的女孩。周围的景致仿佛就为了她量身定做一般,为了将她变得更立体。 他默默站着,听着那女孩弹奏着曲子。袅袅琴声如涓涓细流一般从她指尖流出。 舒缓轻柔的曲子一向是受到穆茗偏爱的,在他的弹奏下,仿佛有着能洗涤心灵的力量。 女孩演奏完了曲子,穆茗鼓了鼓掌,手心脆弱的皮肤微微有些泛疼。 “谢谢!”女孩站起身,微微一笑,然后对着他鞠了一个躬。 穆茗没有觉得多意外,当初和姐姐第一次来到这里的时候,他就知道这女孩的身份了。她和自己一样,都是心愿未了又不甘离开的人。 “好久不见,谢谢你的指导,我现在已经能找到感觉了。也感谢你做我的听众。”女孩温柔地笑着,然后继续说:“看来你身上应该发生了些什么事,方便讲吗?” 穆茗摇了摇头,即使那张脸被绷带缠住了,她也能感受到他脸上的笑容。 他没有再说话,只是默默走了过来,端坐在钢琴前,用那满目疮痍的手指敲击着琴键。即便是在烈火中沐浴了一遍,那空灵柔美的琴声总是不会变的。 他已经说不出话了,即便是那沙哑难听的声音也失去了。唯一能表达自己的语言的东西,就只剩下钢琴了。 弹完了一首《绿袖子》,他站起身,对着那女孩挥了挥手,便踏着月光倾落的白霜离开了,沿途只留下一地清冷的银辉。 他想要去见他的小狐狸,即便这身体千疮百孔,破败不堪。即便他已经失去了骄傲,更改了容颜。即便前方山高路远,道阻且长。 他一定要见她,哪怕相顾无言,轻声呜咽。 他终于觉得生命的可贵,想要顽强地活下去。那另一半生命并非是毫无意义的,有那么一只小狐狸赋予了它意义。 “等着我,我来……看你了。”穆茗佝偻着身体,步履蹒跚地走着,每一步都是那么艰难。他不得不停下脚步休息,这幅脆弱的身体已经无法支撑他长时间走下去了。以往像散步一样轻松惬意就可以走完的路竟然会变得这么漫长呢。 以往,是因为有她吗?原来他也不算太路痴,这些和她一起走过的路,就这样默默记住了。 …… 穆紫薰躺在床上,睡意全无,她默默看着那点缀着浅蓝色勿忘我的白色窗帘。这栋房子里还有他残留着的气息,随时都能感受到。 她打开了灯,又从被窝里钻了出来,抱着膝盖开始发呆。 她总是在幻想,如果他还在,一定正在厨房里给她做着好吃的。半夜醒来,她总是会喊饿的。但是不管她多么任性,温柔的他总是会没有理由地迁就她。 “我真的好想你啊。”她喃喃说着,起身走到了厨房的冰箱面前。从里面拿出了一盒冷的酱牛肉,桶装的冰淇淋,还有酸奶和水果沙拉。然后抱着这些吃的东西走到了房间,一边吃一边看喜欢的精灵宝可梦。 穆茗站在她身后微笑着,只是他不敢让她看到自己。 “茗子,你不在,这些东西都不香了。我还是想吃你做的东西,这些都不好吃。”她舀了一勺子冰淇淋到嘴里,忍不住抱怨起来。 “茗子,你知道姐姐很想你的。可是你就是不想见我,一定是你讨厌我了。” “不讨厌,我可喜欢你了。怎么会讨厌你呢?”穆茗在心里默念着。 “你肯定是讨厌我了,不然你早就出来了。不过也可以理解,毕竟有个这么好吃懒做,什么都不会的姐姐,你一定很辛苦吧。”她一边说,一边吃着美滋滋的冰淇淋。一点也不像没有食欲的样子。 “你以前在的时候,我可能吃了!现在就吃这么一点儿。”她说着,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的奶油。 一旁的穆茗忍不住捂住嘴偷笑起来,他真怕她会听到,又好想她能听到。 薄情的世界与深情的你(3) “仔细想想也是。明明是姐姐,却这么不正经,跟个痴女似的。总是要缠着你,一定让你嫌弃了。”穆紫薰噘着嘴,像是有些委屈。 “还有啊,你不在的时候。我对着你的身体做了些不好的事。”穆紫薰说着,脸色一片羞红。 “但是你不要误会嘛,我只是看着你做。没有做出格的事,你应该知道吧?女孩子也会有生理上的需要。”穆紫薰小声嘀咕着。 “而且每次弄完以后,我都会帮你洗手的。”她说完,脸颊就红的跟熟透了的苹果一样。 一旁的穆茗听到她说这句话,大脑顿时一片空白,他看了看自己的手掌,顿时有些怀疑人生。他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白了,穆紫薰之前还拿着图片和文字资料特意给他科普了一番。其中还包括一些小视频。 “都怪你太迷人了,我忍不住馋你身子。”她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吸了两口酸奶。 把零食都消灭干净之后,她关上了电视,又钻进了被窝里,但她依然没有睡觉,目光停留在那挂在架子上的白色复古斗篷。 她这些天一直住在这里,都没有回学校宿舍。穆茗的音容笑貌总是萦绕在她的脑海里挥之不去。这栋租下的房子已经被她买下来了,因为这里有他残留着的气息。 “我这么想你,你就不能看看我吗?好像听你唱歌啊。”她叹了叹气,关了灯,无奈地闭上了眼睛。 “我也想唱歌给你听。”穆茗心里想着,张了张嘴,嗓子里却发不出一丝声响。就像被设置成了静音模式,就连轻声呜咽都不能。 他摸了摸自己的脖颈,失落地垂下了手指。 “我还能为你做些什么呢?”他看着那女孩紧闭着的美眸,心神有些恍惚。 她好像又变漂亮了,这是穆茗的第一感受。微微翘起的眼睫浓密纤长,瓷白色的肤色毫无瑕疵,五官立体精致,漂亮极了。就连电脑用最好的素材合成出来的人脸也远远不如吧。 可是,他却变得那么丑了……除了那双眼睛,他整张脸都被毁掉了,还失去了声音。这样一想有些难过。但是一想到自己的血肉融进了她的身体里,就不觉得难过了。 不管是岸芷,还是姐姐,她们现在都带着自己身体的一部分活的很美,这已经很美好了。 他一直这样默默看着她,直到她发出均匀的呼吸声,是真的陷入了睡眠之中。他才伸出那只缠满了绷带的手,轻轻地抚摸了一下她的脸颊。动作很轻,生怕将她吵醒。 他没有留恋那指尖传来的温暖,立刻就收回了手掌躲到了镜子世界里。他害怕她突然醒来后看到自己。 他依然觉得自己是幸福的,因为自己的幸福就在眼前啊。人总是在接近幸福时倍感幸福,在感情上他是个很容易满足的人。 “没有长肉也没有瘦,还算白白胖胖吧。”穆茗莞尔一笑,无声的笑,就像静止的水墨画。只有那温柔的眼睛可以看出微笑的温度,那覆盖在脸上的绷带是很冰冷生硬的。它留有一丝善心地把溃烂的面容遮盖住,又不近人情地把两人心与心之间的距离拉的无限远。 “懒虫姐姐,快点起床啦!”穆茗温柔又带着一丝顽皮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穆紫薰迷糊地睁开眼,关闭了闹钟。 过了片刻,手机又开始响了起来。“小猪!不许睡啦!不许赖床,不许你关掉闹钟!” 穆紫薰这才艰难地爬起身,揉了揉迷糊的双眼。开始穿衣走到卫生间准备洗漱。 “好香啊!这是茗子做的牛奶花生汤还有煎饺!”穆紫薰嗅了嗅,心跳得飞快,赶紧跑到了厨房里。 “茗子!” 没有看到印象中熟悉的那个白色身影。她大失所望,空欢喜实在是太让人难过了,这份落差不亚于从云端跌落到黄泉。 桌子上有一叠金灿灿的煎饺,一个煎蛋,旁边还配上了酱料和一碗散发出诱人香味的甜汤。 “茗子啊,你就不能等会再走嘛?”她噘着嘴,有些小小的不满。 虽然是这么说着,但她还是很开心地朝着桌子走去。桌上有一张纸条。 她有些期待地拿起那张纸条,纸上是她很熟悉的清秀字迹。 “我没有讨厌你。我可喜欢你了。只是我变丑了,变得很丑很丑,会吓到你。” “你再丑我也会喜欢的。”她不满地皱了皱眉,然后继续往下看。 “不要暴饮暴食,晚上吃太冷的东西,会肚子疼的。” “我哪有暴饮暴食,那么点东西都不够吃的!”她撇了撇嘴,有些不以为然。 “你手机里有我唱过的歌。” “我当然知道,但我就是想听你唱。”穆紫薰嘟着嘴,脸上写满了不开心。 “关于你背着我对我做那些羞羞的事,我已经知道了。坦白说,我我很生气,因为我的姐姐是个变态!哼!” “啊?”穆紫薰大吃一惊,然后嘟囔着:“早知道我就干脆点直接把你给吃了。” “回学校宿舍住吧,有她们陪着你,这样就不会孤单了。” “好的,我听你的。今天就回去宿舍。”她很干脆地点了点头。 “先去洗漱再吃早餐,好吗?” “我才不管呢!”穆紫薰嘿嘿一笑,用手夹起一个煎饺就送到了嘴巴里。 “好吃!”她一脸地满足,然后继续往下看。 “我知道说了也是白说,你一定会吃了再去洗漱的。” “哈哈哈,你果然懂我。”她开心地大笑起来。然后看到了最后一行字,笑容渐渐消失。 “你从来都没有听过我的话。让你长大就这么难吗?” “我……我有听你的话!我很乖的,不哭不闹,有认真上课,没有喝酒了,没有再打架!”她很委屈地说道。从来没有听过你的话吗?明明有的!想到这里,她突然难过起来,心里酸酸的。 “喵呜~”鱼丸顺着香味走到了厨房里,在她脚边磨蹭着。 “呜呜呜……鱼丸,你的小主人回来了,你怎么都不告诉我?”穆紫薰有些气恼,她瘪着嘴,然后一把揪住鱼丸的后颈,将它提了起来。 “喵呜~”鱼丸委屈极了,仿佛在说:“小主人不让我告诉你丫!” “哼!臭猫!”穆紫薰不开心了,然后捏了捏她肉乎乎的大脸盘子。 “你这段时间没少吃东西,该减肥了。早餐你就别想了,是我一个人的!” “喵呜~”鱼丸耷拉着耳朵,一脸的生无可恋。 薄情的世界与深情的你(3) “仔细想想也是。明明是姐姐,却这么不正经,跟个小孩子似的。总是要缠着你,一定让你嫌弃了。”穆紫薰噘着嘴,像是有些委屈。 “还有啊,你不在的时候。我对着你做了些坏事。”穆紫薰说着,脸色一片羞红。 “但是你不要误会嘛,我只是看着你。没有做出格的事,你应该知道吧?女孩子也会有……”穆紫薰小声嘀咕着。 “而且我一直都很小心的。”她说完,脸颊就红的跟熟透了的苹果一样。 一旁的穆茗听到她说这句话,大脑顿时一片空白,他看了看自己的手掌,顿时有些怀疑人生。他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白了,穆紫薰之前还拿着图片和文字资料特意给他科普了一番。其中还包括一些小视频。 “都怪你太好看,长得太迷人了。”她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吸了两口酸奶。 把零食都消灭干净之后,她关上了电视,又钻进了被窝里,但她依然没有睡觉,目光停留在那挂在架子上的白色复古斗篷。 她这些天一直住在这里,都没有回学校宿舍。穆茗的音容笑貌总是萦绕在她的脑海里挥之不去。这栋租下的房子已经被她买下来了,因为这里有他残留着的气息。 “我这么想你,你就不能看看我吗?好想听你唱歌啊。”她叹了叹气,关了灯,无奈地闭上了眼睛。 “我也想唱歌给你听。”穆茗心里想着,张了张嘴,嗓子里却发不出一丝声响。就像被设置成了静音模式,就连轻声呜咽都不能。 他摸了摸自己的脖颈,失落地垂下了手指。 “我还能为你做些什么呢?”他看着那女孩紧闭着的美眸,心神有些恍惚。 她好像又变漂亮了,这是穆茗的第一感受。微微翘起的眼睫浓密纤长,瓷白色的肤色毫无瑕疵,五官立体精致,漂亮极了。就连电脑用最好的素材合成出来的人脸也远远不如吧。 可是,他却变得那么丑了……除了那双眼睛,他整张脸都被毁掉了,还失去了声音。这样一想有些难过。但是一想到自己的血肉融进了她的身体里,就不觉得难过了。 不管是岸芷,还是姐姐,她们现在都带着自己身体的一部分活的很美,这已经很美好了。 他一直这样默默看着她,直到她发出均匀的呼吸声,是真的陷入了睡眠之中。他才伸出那只缠满了绷带的手,轻轻地抚摸了一下她的脸颊。动作很轻,生怕将她吵醒。 他没有留恋那指尖传来的温暖,立刻就收回了手掌躲到了镜子世界里。他害怕她突然醒来后看到自己。 他依然觉得自己是幸福的,因为自己的幸福就在眼前啊。人总是在接近幸福时倍感幸福,在感情上他是个很容易满足的人。 “没有长肉也没有瘦,还算白白胖胖吧。”穆茗莞尔一笑,无声的笑,就像静止的水墨画。只有那温柔的眼睛可以看出微笑的温度,那覆盖在脸上的绷带是很冰冷生硬的。它留有一丝善心地把溃烂的面容遮盖住,又不近人情地把两人心与心之间的距离拉的无限远。 “懒虫姐姐,快点起床啦!”穆茗温柔又带着一丝顽皮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穆紫薰迷糊地睁开眼,关闭了闹钟。 过了片刻,手机又开始响了起来。“小猪!不许睡啦!不许赖床,不许你关掉闹钟!” 穆紫薰这才艰难地爬起身,揉了揉迷糊的双眼。开始穿衣走到卫生间准备洗漱。 “好香啊!这是茗子做的牛奶花生汤还有煎饺!”穆紫薰嗅了嗅,心跳得飞快,赶紧跑到了厨房里。 “茗子!” 没有看到印象中熟悉的那个白色身影。她大失所望,空欢喜实在是太让人难过了,这份落差不亚于从云端跌落到黄泉。 桌子上有一叠金灿灿的煎饺,一个煎蛋,旁边还配上了酱料和一碗散发出诱人香味的甜汤。 “茗子啊,你就不能等会再走嘛?”她噘着嘴,有些小小的不满。 虽然是这么说着,但她还是很开心地朝着桌子走去。桌上有一张纸条。 她有些期待地拿起那张纸条,纸上是她很熟悉的清秀字迹。 “我没有讨厌你。我可喜欢你了。只是我变丑了,变得很丑很丑,会吓到你。” “你再丑我也会喜欢的。”她不满地皱了皱眉,然后继续往下看。 “不要暴饮暴食,晚上吃太冷的东西,会肚子疼的。” “我哪有暴饮暴食,那么点东西都不够吃的!”她撇了撇嘴,有些不以为然。 “你手机里有我唱过的歌。” “我当然知道,但我就是想听你唱。”穆紫薰嘟着嘴,脸上写满了不开心。 “关于你背着我对我做那些羞羞的事,我已经知道了。坦白说,我我很生气。” “啊?”穆紫薰大吃一惊,然后嘟囔着:“早知道我就干脆点直接把你给吃了。” “回学校宿舍住吧,有她们陪着你,这样就不会孤单了。” “好的,我听你的。今天就回去宿舍。”她很干脆地点了点头。 “先去洗漱再吃早餐,好吗?” “我才不管呢!”穆紫薰嘿嘿一笑,用手夹起一个煎饺就送到了嘴巴里。 “好吃!”她一脸地满足,然后继续往下看。 “我知道说了也是白说,你一定会吃了再去洗漱的。” “哈哈哈,你果然懂我。”她开心地大笑起来。然后看到了最后一行字,笑容渐渐消失。 “你从来都没有听过我的话。让你长大就这么难吗?” “我……我有听你的话!我很乖的,不哭不闹,有认真上课,没有喝酒了,没有再打架!”她很委屈地说道。从来没有听过你的话吗?明明有的!想到这里,她突然难过起来,心里酸酸的。 “喵呜~”鱼丸顺着香味走到了厨房里,在她脚边磨蹭着。 “呜呜呜……鱼丸,你的小主人回来了,你怎么都不告诉我?”穆紫薰有些气恼,她瘪着嘴,然后一把揪住鱼丸的后颈,将它提了起来。 “喵呜~”鱼丸委屈极了,仿佛在说:“小主人不让我告诉你丫!” “哼!臭猫!”穆紫薰不开心了,然后捏了捏她肉乎乎的大脸盘子。 “你这段时间没少吃东西,该减肥了。早餐你就别想了,是我一个人的!” “喵呜~”鱼丸耷拉着耳朵,一脸的生无可恋。 薄情的世界与深情的你(4) “嗨!姐妹们,我回来了!”穆紫薰推开了宿舍的门。她又变回了元气满满的美少女,倒是让三人都惊讶得很。 “大姐头,你回来了啦?”方佳诗说着,脸上敷着的面膜都掉了下来。 “对啊!我回来了。不过不要误会,我可没想你们,我只是想念我的床了。”她扬了扬眉毛,很是傲娇地说道。 “姐,人家想死你啦!”傅君苓一把抱住了她,声音软软地对着她撒娇。 “嘻嘻,傻妹妹,我也想你。”她嘿嘿笑道,伸出手你捏了捏她的双下巴。 “你身上有茗子的味道。”傅君苓嗅了嗅。 穆紫薰挑了挑眉,有些酸溜溜地说道:“哟,你还知道我家茗子的味道?嗯哼?” “很明显啊,他身上很香,隔很远都能闻到。很清新的香味,又有些凉意,就像……就像……”傅君苓思索着,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就像用冰水洗涤过的栀子花?”她思索了一会儿说道。 “有点像,但又不那么准确,用花香来形容地话,那一定是一种我们都没有见过的花。”穆紫薰拍了拍她的小脑瓜。 自从那一天醒来,她的皮肤突然全部愈合的时候,她就发现了。那股在穆茗身上能嗅到的冷冽清香就出现在了她的身上。她的肤色也变得比以前更加白皙光滑,充满弹性。就像把穆茗的皮肤和血肉转移到了她的身上一样。 “雨潇呢?”她有些好奇地问道。她记忆里的莫雨潇是个宅女,一向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下了课只有去食堂才能看到她,要不是因为食堂的饭菜有补贴,很便宜。她估计每一餐都会靠外卖来解决。 “不知道,可能去吊凯子了吧。她今天打扮得可精致了,还特意让我帮她化妆。”方佳诗冲她眨了眨眼,揶揄地说道。 “哇,这个狗子,居然变了。说好了要一起单身到毕业的。”穆紫薰有些不满地噘了噘嘴。 “她要是成了,我们要不要宰她男朋友一顿?” “别了吧。花人家的钱不好,而且你吃一顿饭会让人家破产的,万一人家去借校园贷怎么办?”穆紫薰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道。 “开个玩笑,咱也不缺钱。”方佳诗吐了吐舌头。 “大姐头回来了,今天我们去江滩看灯会吧。”傅君苓突然提议道。 “灯会啊……”穆紫薰不紧有些感慨。她以前和茗子也一起去参加过灯会的。还特意穿着汉服,当然了,穆茗是不那么情愿的,尽管那一身白色的大氅让他成为了全场的焦点。白色,一种很美却又很难驾驭的颜色,穿白衣服好看的男孩子是很罕有的,尤其是白色西服和汉服。 穆茗不喜欢被人关注,那么多的手机摄像头对着他,总让他觉得有些不自在。 她记得那时候的她穿着一身艳丽如火的襦裙,挽着他的手在江滩边漫步。他一会儿看月亮,一会儿看远处的江面,就是不敢看她,那羞红的脸还历历在目。 “行吧,灯会!”穆紫薰莞尔一笑,从行李箱里把哪一件洁白如雪的斗篷整理好,挂在了储衣柜里。然后从里面取出了一套红白交织的齐胸襦裙。 …… “小月华!有没有想姐姐啊?”戴月澜跳到了戴月华的面前,对着她嘟嘴卖萌。 月华只是有些木讷地摇了摇头。 “呜呜呜……”戴月华哭丧着脸,有些不满地揉了揉她的脸颊。 “你最近都在干嘛呢?”戴月华很是好奇地问道。她是一千个不愿意妹妹出去玩的,因为她太好骗了,而且外面的世界实在太危险。但是平时喜欢出门闲逛的妹妹最近一直待在房间里不出门了,这倒是让她又担心起来。 “画画。”月华指了指画架上的一幅画。 “画画啊,我看看!”戴月华兴致勃勃地走到画架面前。 “哇!这是月华你画的吗?真好看啊!”戴月澜很是欣喜地喊道。 画中是一个撑着红色油纸伞的少年,少年一身红衣,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侧脸,周围开满了曼珠沙华。 “为什么不把脸画出来呢?我觉得真的好美啊!”戴月澜有些好奇地看着妹妹。 “不管我怎么画都觉得不满意,我可以画出全部,就是画不出来他的脸。也行是因为他太好看了吧。”戴月华挠了挠头,很老实地说道。 “啊咧?”戴月澜瞪大了眼睛,她现在的惊讶不亚于见到蚂蚁一脚踩死了大象。她是第一次听到妹妹说出这么长的话。以往的她,高冷得让人畏惧。一整天都不说一句话的,一般都是摇头或者点头,说话也是很简单干脆的“嗯”或者“好”。一句话超过三个字都很罕见的。 “等等!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是!谁!”戴月华突然变得警惕起来,她看了看那画中的少年,眯了眯狭长的双眼。 “我很喜欢的一个人。”戴月华眨了眨无辜的眼睛,很认真地说。 “什……什么……你……你说什么?喜欢?喜欢的人?”戴月澜如遭雷击,她整个人都在颤抖。俏丽的脸颊变得毫无血色,苍白的嘴唇嗡动着,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为……什么?为什么你会喜欢男人?男人有什么好?”她失魂落魄地说着,双手抓住戴月华的胳膊用力摇晃起来。 “告诉我!他是谁?”戴月澜绝望地喊着,她近乎失去了理智。 “他是我的好朋友,我很喜欢他。每天晚上,我们都会在梦中遇见。他会带我去一个很美的地方。那里有好多种我没有见过的色彩。”戴月华颤颤巍巍地说着,她害怕极了,原来一向温柔的姐姐也有情绪失控成这样的地步。 “啊?是这样啊?”戴月澜愣住了,原来是梦啊。她松了一口气。然后语重心长地说:“月华你还太小,现在不要去谈恋爱,知道吗?女孩子现在可是很危险的。那些男孩子都是看你长得好看,我们家又比较有钱。一定要小心提防别人,知道了吗?” “嗯,我知道了。”戴月华乖巧地点了点头,心里却想着:“殷藜,最好了。他不会骗我的。” 薄情的世界与深情的你(5) “今天跟我一起出去玩好不好?”戴月澜拉着戴月华的手说道。 她刚刚想拒绝,就听到戴月澜说:“姐姐好久没有带你出去玩了,你会不会觉得孤单啊?” 听到这暖暖的话语,戴月华想了想还是点了点头。 “耶!好,那我就带你好好打扮一下。”她说着,从自己房间里的衣柜选了好几套衣服拿过来。 “月华,你看,这些汉服都是我为你准备的哦。你喜欢哪一套?”戴月澜笑嘻嘻地说。 “这一套吧。”戴月华不假思索地选了一套红白相间的齐胸襦裙。不因为别的,这是殷藜的色彩,也是她眼里唯一有色彩的衣服,其他的衣服都是一片灰暗。 “哎呀!月华你真有眼光。”戴月澜很是吃惊地说。 “这件衣服可是限量的,我可以很肯定地说,全国只有两套哦,另一套大一些的在我的好姐妹那里。正好我们身材差不多。我教你穿吧。”戴月澜越说越激动,关了门窗就给她换衣服。 …… “嗨!你又去找她了,对吧?”殷藜居高临下地看着蹲坐在地上的穆茗。他闭着眼,即使被绷带遮住了脸,依然能感受到那一丝倦意。他似乎就连站立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嗯。”穆茗在心里暗自默念着,他知道殷藜可以读得到的,哪怕这个声音宛若蚊吟。 “挺好的,只是看你这么惨兮兮的,我又有些不忍心了。”他幽幽地叹了叹气,似乎是觉得善良是一种罪过。 殷藜没有再听到他心底的声音。也许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也许是他已经疲倦得挤不出力气回答了。 良久,殷藜打破了沉默。 “要不,你跟着汀兰回家吧。我送你。” 他有些踌躇地说着,目光看向远处,那猩红的眼眸里闪过一丝茫然和不舍。 穆茗勉强挤出一丝力气摇了摇头,然后再也没了动静。他似乎是疲惫极了,就这么沉沉地睡去了。 星星逐渐在夜空中亮起,钉住了黎明垂下的幕布。 月光照在他冰冷僵硬的脸庞上,穆茗睁开眼。浮现在面前的,是加缪的《局外人》里所描述的“充满星光与默示的夜”还有那鲜衣怒马的娟狂少年。 白雪般的发丝在月光撒下的冷辉映衬下散发出纯银的光泽,有几缕从鬓间垂到了侧脸。 瓷白色的皮肤晶莹如玉,嘴唇似被露水沾湿了的玫瑰花瓣,应该用美丽来形容才对。宛如红宝石一般的眼眸则闪烁着耀眼的光芒。那月光下的红玫瑰,把馥郁的芳香灌满了心房。 漫天的星光与皓月都变成了他的点缀,都为了他而倾倒。宽大的红衣迎风招展,连同那醉人的芬芳一起荡漾开来。 人可生如蚁,而美如神。仅从字面意思上来理解地话,他是完全符合的。只是这美,有一丝残酷和悲凉。既优雅得像高贵的神只,又像诡谲的鬼魅。 “真的很好看啊。”穆茗这样想着,微微一笑。 倘若他有认真地关注自己的长相,就会知道其实他也很好看。他和殷藜的区别只是在于一个是圣洁的天使,一个是邪魅的恶魔。 倘若穆茗是优雅华丽的鸢尾花,那么殷藜就是炽烈芬芳的红玫瑰。 “醒了?我带你去看一看吧。”穆藜伸出那纤长白皙的手指,在那玫瑰的刺上点了点。 “看什么?”穆茗的声音在他心底响起,听起来倒像是有了些许气力。 “看这个世界上除了阳光、鲜花、蝴蝶、小草以外的任何事。”殷藜握着他的手,在月光下张开了翅膀。那是炽烈嫣红的羽翼,燃烧着的绯红火焰驱散了黑暗,像一只涅盘的凤凰。 …… “啊!这里好热闹啊!”傅君苓开心地大喊着。江滩边五光十色的灯饰温暖了冷清的夜。绚烂的烟花在夜空里盛放。成双成对的年轻男女挽着彼此的手漫步其间。 “是很美。不过嘛,我们大姐头最美。”方佳诗说着,不停地拿着单反相机给穆紫薰拍照。 穆紫薰身着一身艳丽高贵的红色齐胸襦裙,上面点缀着少量白色的花边和刺绣。裙边有精美的流苏,发间则系着红色的丝带。 漂亮的女孩子走到哪里都是吸睛的,她很自然地成为了一道曼妙风景。不少男孩都看她看呆了,被同行的女伴掐住了腰才反应过来。严重些的,女孩直接气鼓鼓地松开男孩的手离开了。 今晚怕是有不少年轻情侣要分手了,说她是红颜祸水也不算过分吧。当然啦,也有不少人上来搭讪,更有不怕死的咸猪手。只是这些人的下场都很惨很惨。 “今晚月色是挺美的”穆紫薰幽幽说道。好的景致总能让人心情愉悦,因穆茗离去的悲伤都少了许多。 洛城夜里的星与月总是特别美。在其他地方便见不着了,倒不是因为“月是故乡明”的主观感受,这是客观存在的。外国的月亮不比这里圆。 而一想到穆茗也在这片天空下与她一起看着相同的星星与月亮,这景致在穆紫薰的眼里就变得愈发可爱了。 “嗨!紫薰!”戴月华牵着妹妹走了过来,她笑嘻嘻地看着穆紫薰,不怀好意地笑着。 她身旁的戴月华害羞地低下头,身上的装扮和穆紫薰别无二致。只是她的身材不如穆紫薰高挑,也不如她前凸后翘,但也是极美的。 “姐们,真巧啊!”戴月华把胳膊搭在了穆紫薰肩上,冲她挑了挑眉。 “这个是你妹妹吧,真好看。”穆紫薰看了看害羞的戴月华,暖暖地笑着。 戴月华突然觉得这个好看得让她抬不起头的姐姐很亲切,于是也鼓起勇气抬起头,发现她也看着自己。 “眼神很清澈很干净,和我弟弟一样。”穆紫薰不知怎么的,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在她头上揉了揉。一向怕生的戴月华也没有抗拒,反而有些喜欢这种感觉。小脸红扑扑的,像熟透的苹果,煞是可爱。 那副害羞,单纯又可爱的样子,让她忍不住想起了穆茗,穆茗最初和她遇见的时候也是这样的。虽然不爱说话,但那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可爱总是让人忍不住想要亲近。 薄情的世界与深情的你(6) “你应该还记得这个男孩子吧?” 夜里的地铁站,男孩提着一大包点心坐在了地上。他把脸埋在膝盖里,轻轻地抽泣着。 “我记得,他小时候经常坐在孤儿院的门前和我一起看火车。”穆茗答道。 殷藜柔声说道:“对啊,他等了好久好久,也没有等到衣锦还乡的父母。他一直等啊等,等了好久。一直等到他长大了,他才知道他们已回不来了。他知道自己不能再等下去,在等下去他就要老了。等待是最初的苍老。” “坦白说,他的父母死像挺惨的,但也算死得其所,毕竟潇洒来这人间走过一回。只是对他残忍了些,不过嘛。对他的父母而言,他只是从碗里随手挑出来扔掉的一块肉而已,所以在他们看来没什么负罪感的。你那素未谋面的父母也是一样的挑食。”殷藜温柔地笑了笑,揉了揉他的头。 “自私的人活得洒脱自由,有滋有味,重情的人活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殷藜轻轻摇了摇头,有些怜悯地看了看那蹲在地上抽噎的男孩,又转过脸来看着穆茗。 “成长若是没有悲伤作陪,那么眼泪就失去了价值。”穆茗在心里低语着。 “对啊,可是难过的事情太他妈多了!你是一个经常笑的人,却不是一个经常开心的人。你不仅是个爱哭鬼,还是个胆小鬼。胆小到连光明正大地流泪都不敢。”殷藜不屑地撇了撇嘴,然后继续说:“也可以理解啦,月华相信星座,起初我是不相信的。但是看你哭过那么多次,我才相信双鱼座的孩子真的是爱哭鬼。” “你没有哭过吗?至少以前还是苏茗的时候哭过吧。”穆茗问道。 “殷藜不相信眼泪。最真的东西是看不见的。”殷藜轻声说着,露出一个暖暖的微笑。 “可以帮我去买两个热的团子吗?他好像还没有吃饭,口袋里也没有钱了。”穆茗蓦然说道。 “为什么呢?”殷藜眨了眨眼,有些好奇地看着他。 “我们也算是朋友。嗯……姑且算是吧。毕竟童年的我不爱和人交往,只能算是一个愿意听他喋喋不休说着废话的奇怪孩子。”穆茗在心里默念着,带着一丝恳求。 “好啊,我答应你。”殷藜莞尔一笑,打了个响指,手里就多了两个热气腾腾的饭团。 “呐~给你。放心啦,我付了钱的。有个混混当着那个卖团子的阿婆白拿了两个团子,没有给钱。我就从他身上拿走了二十块放到了阿婆的口袋里。二十块刚好是四个团子的价格。”殷藜嘿嘿一笑,把冒着热气的团子递给了他。 “谢谢!但是希望你以后不要这样了。”穆茗接过团子,顺手揉了揉他的头。就像哥哥在教育着任性的弟弟。 殷藜哼了哼,倒也没有再说什么。 穆茗走到了他面前,蹲下身。把团子递到了他面前。 男孩默默抬起头,看到了那带着兜帽,缠着绷带的幽灵。 他下意识地有些害怕,但是情绪很快就平复了下来,那蓝色的眼睛很是温柔,让他有些感到心安。和记忆里那个男孩子的眼睛一样美丽,纯洁得没有一丝杂质。 他迟疑了一会儿,有些犹豫。但是那正在饱受饥饿摧残的肚子很快就淹没了他的理性。 “谢谢!”他接过团子,赶紧咬了一口,香油伴随着蔬菜的清香一起逸散出来。 他饿坏了,那个团子很快就被吃完了。其间甚至还噎住了一次,又慌张拿出背包里的矿泉水灌了两口。 他有些意犹未尽,眼巴巴地看着他手中另一个没动过的团子,那原本很是粗俗的食物在他眼里变得比山珍海味还要具有诱惑力。甚至连面前这怪异的“木乃伊”都变得可爱起来。 穆茗默默地递给了他。他看不到穆茗的脸,但隐约能感觉到他在笑。很美很美的微笑。 “谢谢!”他有些不好意思,再一次道了谢,心里满满地感激。他打量了一眼这格外怪异的男孩。应该是男孩吧,毕竟是短发。 而且,他越看越觉得他像童年记忆里那个好看得不像话的优雅男孩。 “很感谢你。能不能告诉我,你的名字?我觉得你和我以前一个朋友很像。他的眼睛和你一样好看。”男孩说着,注视着他露出来的左眼。 穆茗只是微微摇了摇头,指了指自己的喉咙。 “你不能说话吗?”他有些诧异地问道。 穆茗轻轻点了点头。 “抱歉,我不知道你不会说话。”男孩很是歉意地说道。 “我好像找个人倾述啊,你能不能听我说说话?”他叹了叹气,祈求地看着穆茗。 穆茗伸出手示意他说。其实不用他说,他能看得到他的记忆,自然知道他想说些什么。 “我从小在孤儿院长大,后来被一对年龄很大的夫妇收养,他们没有孩子。我一开始很不喜欢他们,因为我心里,最重要的永远都是我那混账的父母。” “我上小学之后一直都很调皮捣蛋。但是养父养母都很包容我。我不喜欢他们,我就一直调皮捣蛋,想让他们把我送回去。我宁愿在那个院子里像个神经病一样等着门前的火车,也不愿意住到他们的房子里。” “这样的生活一直持续了很久。可是他们的爱就像没有底线一样。没有任何原则地宽容我。我知道他们都是很好很好的人,也看着他们苍白的头发和干皱的皮肤感到心痛过。” “家里不富裕,但是养父还是会省吃俭用地为给我买喜欢的衣服,还有喜欢的遥控车,积木。”他悠悠说着,言语间有些失落。 “慢慢地,我也接纳了他们。因为看着他们慈和温柔的笑,我实在是生气不起来了。对这样的人发火是一种罪恶。我就慢慢地接纳了自己在这个家庭中的地位。” “但是我总是用“你”来称呼他们,不对别人说他们是我的爸爸妈妈。我说不出口,总是羞于启齿。” 薄情的世界与深情的你(8) “这对相貌丑陋,但心底善良的老夫妻变成了我的爸爸妈妈。”他说着,然后自嘲地笑了笑。 “上小学二年级以后,我因为成绩太差,留级了。那是刚刚才我浪子回头的时候。尽管我已经很努力了,但成绩还是那么不尽人意。当我的养父,那个老实巴交的木讷的农民站在老师办公室的时候。我觉得受到了莫大的羞辱,为自己有这样的“爸爸”而自卑,愤怒。是的,不知不觉中,我已经把他当成了我的爸爸。” “可是,看着那个矮个子的尖酸老师对他颐气指使的时候,我还是好难过好羞愧。他只是很勉强地笑着,回家的路上。那昏黄的眼里泛起了泪花。那时候,他突然变得好老好老,那副老态龙钟的样子,让我不禁想到了和他一起耕种的老牛。” “那头陪了他好久的老牛,为了给我缴学费,就这样被卖掉了。那是我记忆里第一次看到他哭。他跟养母说把老伙计送到屠宰场里让他心里很是过意不去。” “上初中的时候,我也努力地尝试过改掉那吊儿郎当的性子。但老祖宗留下的话还是很有道理的。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真不是说说而已。这样的状态一直持续到了初中下学期,我开始发愤图强。” “因为那时候我偶然听到养父和养母的谈话,爸爸说他可能干不了多久了,老了。于是想趁能干的动的时候,多干几年长工,这样就可以存钱给我上大学。” “我听到了,心里很不是滋味。居然就这么良心发现了。我都觉得有些讽刺呢。但结果也只是差强人意。满分750的中考,成绩515分。但尽管如此,他们还是以我为骄傲。” “我进了一所当地名声不那么好的高中,因为这个还勉强可以的分数能让我分到最好的班里。宁为鸡头不做凤尾,很多人都是这么想的。” “高中三年我还算是努力的。成绩一直在前三名徘徊。也和第一名的女孩子结下了深厚的友谊。” “可是,人是很脆弱的。我的养父,就这么没了。在一次做小工的时候从楼上摔了下来。包工头一开始其实是不愿意收他的,因为他实在太老了,但是实在没人,他对工钱多少也不那么在意。只要能干的活,他都愿意接。” “那个养了我十多年的老父亲,我从来到这个家庭起,都没有正儿八经地喊过他一句爸爸,我总是对同学说他是我爷爷。呵呵。”他自嘲地笑了笑,莫名有些心酸。 “但是这么差劲的我,这么自私的我。却被他们无私地爱着。我不配,真的,我不配。” “后来养母无意中告诉我,养父其实是故意摔下来的,他的身体其实已经支撑不了他再继续干下去了。养母的眼睛也不好了,干不了裁缝了。如果他因为工伤意外死了,就能得到一份高额的保险赔偿金,这些钱够我念完大学了。” “为了钱,人真的可以卑微到尘埃里。但是那么卑微的他们,却爱着这个更卑微的我。用生命换来的钱,受益人却是我。我是不是很该死?”他说着,开始嚎啕大哭起来。 那哭声在空旷的空间里显得格外响亮。时间比较晚了,坐地铁的人很少很少,也为这个男孩留住了一丝尊严。 “我终于要上大学了。实现了爸爸的心愿,他一定会很满足吧。他把我这么不成器的人当做宝贝,和老朋友说起我的时候,脸上都带着明显的骄傲。可是,我真的不配。” “现在我考上了理想的大学,如果他还在,那该多好啊。我真的变成了他的骄傲,可是他已经看不到了。” 穆茗拍了拍他的肩膀,用手语和他交流着。 “你是说,我的养父会看到我吗?” 男孩神情有些呆滞,旋即笑着说:“如果是那样,那就再好不过了。” “妈妈也很想他,她的眼睛越来越差了。也不识字,都是我念报纸给她听。在来这座城市之前,我我总是放心不下她,她却只是很坚决地摇了摇头,说她可以照顾好自己。让我在学校好好念书。不管家里条件多么差,每个月的生活费总是不会少的。” “我也尝试着自己工作。生活不易。我真担心,她有一天就和爸爸一样离开了。她算是这个世界上,我唯一的亲人了。” “我的爸妈不够光鲜亮丽,给不了我锦衣玉食。不如国王富有,但也不会让我像乞丐一样落魄。” “对于爸爸妈妈,我童年时有过无数次憧憬。幻想我的爸爸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是个英俊潇洒又顾家的好男人,还是个成功的企业家。” “但是我的生父,他是一个始乱终弃,抛妻弃子的人渣。一个光鲜亮丽衣冠楚楚的人渣。也是一个灵魂猥琐不堪又穷困潦倒的市侩小人。他因一时的欢愉而给了我这条烂命。提上了裤子就潇洒地离开了,然后再也没有回来。”他苦涩地笑着,然后继续说:“我的第二任父亲,他什么也不是。” “他只是一个老实巴交的农民工,一个木讷而且不会说话的人。他相貌丑陋,没什么文化,不富有,还被生活压弯了脊梁。” “但是他是一个真正的父亲。他勤劳、热爱生活、宽容、朴实……所有美好的东西都能在他身上找到。他是很高贵的一个人。这辈子他唯一的污点与不诚实,就是拿命换掉的那份赔偿金。” “他以不诚实为耻,以偷窃为最大的罪恶。他曾经因为我偷拿了水果摊里一个苹果而扇了我耳光,这是他唯一一次动手打我。偷窃和欺骗在他心里都是不可原谅的罪恶。可是这么正直的他却为了我放弃了一直坚守着的内心,我不知道那一刻他有多么煎熬和无奈。” “所以我爱他,过去的我以这份爱为耻辱。现在这份爱是我的骄傲。” “我要带着这份爱好好生活。”他说着,如释重负地笑了笑,胸口压抑着的一团气终于散去了。觉得整个人都神清气爽。 穆茗笑着点了点头。伸出那被绷带缠绕着的手,反复做了好几个“走”,“回家”的手势,又特意地指了指出站口。 “你是让我回家是吗?生活很难,但会过去的。对吧?”男孩笑着说道。 穆茗点了点头,退后了几步,对他比了个大拇指,随后转身准备离开。 “等等!”男孩提起那一袋甜食,追上了他的脚步。 “这个,谢谢你。我原本我是打算看一个女孩子的,但是现在已经不需要了。我不爱吃甜食,我想把这些送给你,谢谢你的团子。”男孩说着,把手里那满满一大袋的布丁,巧克力和蛋糕递给了他。 穆茗只是微微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 “不!收到了礼物,一定是要有回应的。这是我爸教给我的。”他很陈恳地说道。 穆茗终于点了点头,收下了他的礼物。 薄情的世界与深情的你(9) 看着他逐渐朝着出站口走去,穆茗渐渐隐没在了黑暗里。两人都没有问彼此的名字,尽管他们在很久很久以前就认识了。 那时候的他们还是孩子,看着远处的火车呼啸着汽笛驶来,甘愿把一件事重复了千百回。事到如今,两人各自一端,于人山人海里各自安好,把腐烂的梦埋到了枕头里。 “你看吧,虽然我这个人很傻,总是很天真地相信感情,会做一些傻事,还不认识路,但偶尔也会有走运的时候,跌跌撞撞地就走对了。”穆茗轻声在心里念着。 “因为你太容易满足了,至少在感情上如此。可是人是很自私又很下贱的东西,尤其是在感情上。”殷藜懒洋洋地说着,不置可否。 “其实大多数人都容易满足。来自陌生人的善意就能温暖很久。一个团子,听他说一段话。他就满足了,这个要求也不高啊。”穆茗想到。 “因为对陌生人没有期待啊。对一个没有任何期待的人,他所做的事情哪怕再小,依然会让人觉得很暖。人越是孤独,就越是卑微地渴望被爱。” “他太孤独了,所以在爱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你也是如此。”殷藜把脸贴近了他,伸出手指抬起他的下巴,脸上带着暖融融的笑。 “我比你想象得更有力量。”穆茗淡然一笑,提着那一袋零食走远了。 殷藜饶有兴致地跟了上去。 …… 洛城公墓 “林爷爷,我感到有些抱歉,因为按年纪,我应该叫你林叔叔。我今天见到你的儿子了,他考上了理想的大学,变成了一个帅小伙。我以前以为他是你的孙子呢。”穆茗无法言语,只能用心和着墓地里的原住民交流着。 殷藜则轻轻扇着一大把点燃了的天地银行的千亿大钞,那骚气的模样倒是像极了周润发在电影里烧钱的经典动作。 “严肃点。”穆茗揉了揉殷藜的头。“哦。”殷藜有些闷闷不乐,但很快就老实下来,很认真地烧着冥币。 祭拜完了那男孩的养父,穆茗和殷藜很快就离开了。虽然他们更应该待在这里,但是这里是没有那么多位置的,况且两人都不喜欢那空气中弥漫的悲伤气息。 “怎么有这么多巧合?大街上随便碰到一个人,都和你认识?”殷藜漫不经心地说着。 “生活是一本小说,难免会有狗血的时候”穆茗莞尔一笑,然后别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 他知道,哪有那么多巧合呢?这些巧合都是他特意安排出来的,穆茗并不傻。 “谢谢你。”穆茗很认真地看着他。 “谢我干什么?我不是好人。”殷藜撇了撇嘴。 “偶然的邂逅都是很美的,谢谢你送我的美。”穆茗这样想着,又回到了夜市喧闹的人群里。那么喧哗又灯火通明的世界,似乎都与他无关,都变成了他的背景。 他走得很慢,步履有些蹒跚,那孱弱削瘦的身体就像在狂风中摇曳的花骨朵,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无声地坠下。 那个无声的,孤独的他,像无根的海上浮萍。 殷藜看着他远去的背影,莫名地湿了眼。但是恶魔怎么可以流泪呢?他不相信眼泪,真的东西是看不见的,所以穆茗没有看见。 …… “哇!卡哇伊!”傅君苓说着,伸出手轻轻地揉捏着戴月华的脸。“小妹妹好可爱啊!今年多大了?” “16岁”戴月华有些羞怯地说着。 “嘻嘻,比我小一岁,要叫我姐姐哦。”傅君苓从口袋里拿出一快巧克力递给了她。 “16岁啊,和我家茗子一样大。”穆紫薰也微笑着,总觉得在她身上能隐约看到一丝穆茗的影子。是那种钟灵毓秀,不食人间烟火的仙气。 戴月澜倒是不以为然,臭弟弟有什么好玩的?我家月华最可爱了,妹妹赛高! 聊了一会儿,一行人顺着街道散着步。 戴月华停住了脚步,轻轻拉了拉戴月澜的衣角。 戴月澜柔声问道:“怎么啦?月华。” 戴月华指了指路边的一个烧烤摊,怯生生地说了两个字“想吃”。 她顺着妹妹的手看了过去,有些不满地皱了皱眉“这个不干净的,你想吃东西,我带你去吃西餐。” “不吃西餐。”戴月华有些执拗地摇了摇头,她向来是不会切牛排的,西餐的礼仪繁多,她吃起来也总觉得不自在。西餐厅唯一让她喜欢的就是安静和雅致。 “我们去吃别的好不好?”戴月澜有些为难地道。 “就要吃这个!”戴月华涨红了脸,很小声地说道。说完,她还抱着戴月澜的胳膊摇了摇,那有些朦胧的眼睛散发出氤氲的水波。 啊啊啊啊!我的天哪!月华在给我撒娇!我的妹妹不可能这么可爱! 戴月澜在心里狂欢起来,她对这个眼神毫无抵抗力,直接被秒杀了。 “好,姐姐给你买!”她揉了揉妹妹的头,满是眼里满是怜爱和宠溺。 “哇,紫薰,她和你撒娇的样子都一样啊!”方佳诗忍不住推了推穆紫薰的胳膊。 穆紫薰不禁有些脸红,这对姐妹让确实她想到了自己和穆茗。 “姐姐。”戴月华小心翼翼地走了过来,有些羞怯地递给她几串烤肉。 “谢谢。”穆紫薰甜甜地笑着,突然觉得这个小妹妹特别可爱。 “我很喜欢吃烤肉,小月华,谢谢你。”穆紫薰一口撸掉了一个根烤串,吃像很是豪放,一点也没有南方女孩儿的内秀婉约。 小月华看着她,微微有些脸红,这个美美哒的小仙女吃东西倒是一点也不斯文呢。 戴月华吃东西很慢,因为从小就一直受到那个男孩儿潜移默化的影响。她也学着他变成了一个礼貌优雅的人。 她也分给了方佳诗和傅君苓,但是走到戴月澜面前的时候,她犹豫了一会儿,伸出去的手很快就收了回来。因为她记得姐姐是不吃这个的。 戴月澜黑着脸,有些不开心地说:“我可是你姐姐啊。” “她们也是姐姐啊,你不爱吃这个。”戴月华眨了眨眼睛,有些呆呆地说。 “谁说我不爱吃了!我要吃!”戴月澜瞪大了眼睛,气鼓鼓地说。 薄情的世界与深情的你(10) “呐!都给你。”戴月华没有任何犹豫,把剩下的烤串都递给了她,然后说了一句很暖的话:“我跟你最亲,你喜欢,我就都给你。” “啊!”戴月澜幸福得快要眩晕过去了,她抱住妹妹,在她脸上吧唧了一口又一口。 穆紫薰爸脸别了过去,装作不认识她的样子。因为这一幕引来了不少路人怪异的眼光,估计都以为她们是百合吧。 “都给你吃啦!不够姐姐再给你买。”戴月澜柔声说着,她挽着妹妹的手,脚步变得格外轻快。 “嗯嗯呢!谢谢姐姐。”戴月华小声说着,轻轻咬了一口烤串。她吃东西的样子很斯文很秀气,即便是拿着烤串,也很少优雅。小巧洁白的牙齿能在小小的烤肉上留下浅浅的牙印。 过了一会儿,她们坐到了船上,在江面上开始欣赏夜景。 烛火和灯光在幽深的江水中摇曳,水中倒映出一个微微有些扭曲的世界,伴随着荡漾开来的江水一起波动。 唯有天上的月在湖底呈现出静美的倒影,静若处子。 穆紫薰坐在船头,在月下梳理着头发。她记得她以前问过穆茗。漓庄最美的是什么?穆茗用了一句诗来回答她——“往来人渡水中天,上下影摇波底月” 倒也是很应现在的景。 “紫薰,要不来一杯?”戴月澜不知道从哪儿拿来了一大瓶香槟。 “不了,我怕喝醉了酒会去捞水中的月亮。”穆紫薰摇了摇头,半开玩笑地说。 “哈哈,你以为你是李白啊?”戴月澜哈哈大笑。 “我不要当李白,我要和杜甫一样。”穆紫薰不咸不淡地说。 “做个饱死鬼?”方佳诗捂着嘴偷笑起来。 “你懂的真多。”穆紫薰理了理头发,看着那天上的月亮,神情有些恍惚。 她没有再说话,似乎是感觉到她兴致有些不高,空气都变得沉默了一些。 “姐姐,你不开心吗?”月华很暖心地走到了她身边,有些好奇地问道。 穆紫薰轻轻笑了笑,柔声道:“没有哦,我只是想我弟弟了。” “他是个很好看的男孩子,特别好看。笑起来的时候,全世界都会眯成一道缝隙,以前我也住在那里面。” “他去哪里了呢?”戴月华问道。 “我们玩捉迷藏呢,他藏我抓。只是我太笨了,他就在我眼皮底下,我都没找到他。”穆紫薰悠悠地说道。 戴月华很认真地说:“殷藜念过一本书给我听,那本书叫做《小王子》。它告诉我,真正的东西用眼睛是看不见的。用心就可以找他了。” “是嘛?我弟弟也喜欢小王子”穆紫薰眼前一亮,突然来了兴致。 “嗯嗯,小王子很可爱啊。只是最后他死了。”戴月华说着,突然有些失落。 穆紫薰揉了揉她的头,轻声说:“没有哦,小王子没有死。” “可是殷藜告诉我,小王子被蛇咬死了。”她抬起头,很认真地说。她相信殷藜不会骗她的。 穆紫薰说:“那是因为他的身躯太重了,只有用灵魂才能回到他的星球上去,他只是去找他的玫瑰了。” “可是他真的能找到玫瑰吗?等他找到玫瑰的时候,玫瑰会不会已经凋谢了呢?整个星球上都被猴面包树占据了。”戴月华仰起脸,很是期待地看着她。 穆紫薰温柔地笑着,她说:“不会的。我弟弟告诉我,那是他独一无二的玫瑰。他一定会对她好好的。” “你仰起头,说不定某一个亮起的星星就是小王子的b-16行星。一想到那个星球上有一朵美丽的红玫瑰,整片天空中的星星就都会变得格外美丽了。” 戴月华抬起头,漫天的繁星似乎都变得可爱了起来。 “听月澜说,你的眼睛有一些任性,它把一些东西藏起来了,不给你看,对吗?”穆紫薰摸了摸她的脸,轻轻地说。 “嗯,但是那没关系啊。一想到这个世界上有一个人像玫瑰一样的人,和玫瑰是一样的色彩。这个世界也会跟着变得可爱了。”戴月华很天真地说道。她并不在乎别人谈及她眼睛的缺陷。 穆紫薰被她打动了。她说的没错,这个世界是可以因一个人变得美好起来的,那个像玫瑰一样的人,给了她最炽热最浪漫的色彩。 穆紫薰促狭地问道:“你很喜欢那个叫做殷藜的男孩子吗?” “我……我……”戴月华有些支支吾吾地,她低下头,羞红了脸。 穆紫薰突然觉得她特别可爱,于是贴近了她的耳朵,很小声地说道:“告诉姐姐,我不告诉别人。” 戴月华纠结了一会儿,但还是很难为情地说:“喜欢!” “嘻嘻,你还小哦,这么早就恋爱啦?”穆紫薰想要逗逗她,觉得她害羞的样子可爱极了。 戴月华鼓着嘴,有些执拗地说:“我不小了,16岁了!” “嘻嘻,16岁是一个很美很美的年纪哦。” 穆紫薰双手捧着脸,温柔地笑着说:“喜欢一个人是好事,能让你变得更像一个活生生的人。年少时的喜欢虽然很脆弱,没有物质作为支撑,就像沙子堆砌的城堡,一碰就碎。” “但是……”她顿了顿,然后继续说:“这种喜欢是最真的,就是因为喜欢而已。不为别的。” “就算以后两个人不在一起了,变成了毫无关系的陌生人。但那种喜欢依然是真的。在过去的某一个时间点真实地发生过。” 戴月华茫然地摇了摇头,穆紫薰轻声笑了笑,然后揉了揉她的头。 “你以后会懂的。”她这样说着,心里却想着穆茗和岸芷。即使他和她不在一起了,但是曾经也很认真地说过“我喜欢你”这四个字,想要一起对抗全世界的决定是真的,她想要做他的新娘子也是真的…… 戴月华有些犹豫地说道:“可是,两个人若是分开了,一定会更加难过吧。” “花凋总是无法避免的,你若是喜欢玫瑰,就不能只顾着享受它的芬芳。”穆紫薰说着,看她头发有些乱了,于是帮她理了理。又把系在发间的红丝带解开了,扎了一个好看的双蝶结。 薄情的世界与深情的你(11) “接下来你要带我去哪里呢?”穆茗在闹市里走了好久。热热闹闹的感觉还是很不错,至少让他觉得自己像是个活人。 不过,即便怀揣着满腔的热情,没人理睬也难免会意兴阑珊的。他有些厌倦了。 “跟我走就好了。”殷藜伸出手拉住他的手臂。就像会担心孩子会迷路的长辈一样。 离开了繁华的夜市,这里没有红灯绿酒,没有霓虹闪烁。只有一片枯枝败叶,厚厚的树叶乱七八糟地堆在地上,倒是有些后现代艺术的美感。 那林间的小丘荒凉得让人肃然起敬,上面立着一块简陋粗糙的墓碑,就连名字也没有。这样的墓碑还有很多,但是它们好像被遗忘了。 “这里是云南,中缅交界的地方。”殷藜慢悠悠地说着,走到一个小土丘面前,他蹲下身,拂去了墓碑上的尘灰。 “这里是埋葬着的,都是很可爱的人。”他幽幽地说。 “他们都是缉毒警,对吗?”穆茗点了点头,心中顿时了然。 “是啊,为了保护更多的人,奉献出了生命。但是他们连名字都没有留下。有个女孩一直在等他回去。”殷藜伸出手指摸了摸那块墓碑,有些忧伤地说。 “你知道他是谁,对吧?”殷藜问道。 “知道啊,他是孟笛。那个等着他的女孩,现在就在漓庄。”穆茗叹了叹气,伸出的手掌亮起柔和的微光。 往昔的一幕幕像幻灯片一样在眼前重现。 一身朋克重金属打扮的年轻男子,带着一包高纯度的海洛因在夜里逃窜着。 这是他费劲千辛万苦才找到的犯罪证据。只要安全从这里逃脱出去,配合上级的行动,就能里应外合,一举捣毁这个猖獗的贩毒集团。 林子里不断传来枪声和斥骂声。 “不能让他跑了!” “让他走了,我们全部都得完蛋!” “货在他手上!” …… 孟笛一个前空翻,翻过了一个倒在地上的木桩。子弹贴着他的身体扫过。在地面上溅起火花,泥土伴随着枯叶扬起。 “我们不能按时交货,都得死!快!给我弄死他!”面色凶恶的男子红着眼咆哮着,眼珠里爆出血丝。他装若疯狂地追赶着,对着孟笛逃窜的背影反复扣动着手里的扳机。 孟迪绕着树跑着,ak咆哮着射出一大串的子弹,树干爆炸出细小的碎末,木屑四处纷飞。黄铜的弹壳散落在地上或嵌入树干之中。浓浓的硝烟气味在空气中逸散出来。 “呃啊!”孟迪惨叫一声,右臂爆开一个血洞。子弹强大的动能几乎将他的手臂撕成了两截。 血液顺着手臂不断往下滴落,将地上堆积的枯叶染红。他不知疲倦地往前跑着,牙齿几乎都要咬碎了。 他想了想,翻下了陡峭的山岭。他护着头部,在凹凸不平地山坡上翻滚着,撞到了一块树干才勉强停下来。 枪声和追击的声音逐渐消弭,他稍稍松了一口气。安静的夜里只能听到那微弱的喘息声。 孟迪的胸膛轻微起伏着,声音有些沙哑。按着右臂的左手已经是一片血红。粘稠的血腥味在夜里荡漾开来。 他摸了摸袋子里那一块高浓度的“四毛”,也就是被毒贩称之为“美金”的高纯度海洛因,眼神逐渐涣散起来。 “你只管向前走吧,不要停下。”燕柠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回荡。 他很想挣扎着站起身,可是他做不到。肋骨处撞击到树干也已经断裂,他觉得自己的腰部像是已经碎裂一般,仿佛有好多锐利的钝器刺进了内脏里,那是碎掉的骨头。 “对不起啊……我答应了你,要娶你的。” “但是这次任务,我……我……”他艰难地说着,嘴角溢出血沫,眼里也盛满了滚烫的泪滴。 “鞭数十……驱之别院!”他格外自豪地背诵出最后一句,真希望她能多看他一眼。 而女孩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示意他通过了。 “january~一月!” “neighborhood!邻居!” 很美很美的声音,婉转悠扬,不知不觉竟然记了这么多年。 “下海系红绳,从良断青丝。”她悠悠地说着,妩媚一笑。 …… 恍惚之间,仿佛又回到了少年读书时。他坐在后面看着她熟悉又陌生的背影,那利落干净的马尾辫,还有不苟言笑的脸总是显得格外神秘。 画面再一次切换,走在大街上,就这么偶尔遇到了她。她浅浅一笑,原来她笑起来这么好看。 视线逐渐模糊,他觉得眼皮逐渐变得沉重起来。好多事情都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那一天夕阳西下,他骑着单车,像影子一样跟在那女孩的身后。 夕阳的余晖里,满地的枫叶像撒下的一片碎金,冗长的小道上,单车的车轮就这么载着她渐行渐远。 他闭上了眼睛,滚烫的泪滴在脸颊上滑落。他突然很想她,想念她的音容笑貌,她的柔情缱绻,她淡淡的体温,还有坦诚相见的那个夜晚。 夜里很冷,清冷的月光撒下银辉,照在了孟迪冰冷的尸体上,血迹已经干涸了。他嘴角噙着淡淡的笑,似乎是做了一个美梦。 …… “你要把他带回去吗?”殷藜问道。 “不了,这里是他的归宿,也是他的荣耀。我只是想问问他,有没有遗留的心愿。”穆茗摇了摇头。 “那就大可不必了哦,他已经走了。”殷藜温柔地笑了笑,然后继续说:“我替他实现了。他想要再看一眼那个女孩儿。” “于是我带着他去了一趟漓庄。那个女孩很美,剪了短发,教着孩子们念书写字。还会唱歌给他们听。” 穆茗脸色微愣,然后在心里默念着:“所以她知道吗?” 殷藜招了招手,绯红的花瓣在他掌心聚集成了一束红玫瑰。他把玫瑰放在了孟迪那没有名字的墓碑前。 “给逝去的人送红玫瑰,是不太合适的。” “这是替燕柠送给他的。”殷藜面无表情地回答道。 “她应该是不知道的,也许她以后就会慢慢忘记这个人吧。燕柠会在漓庄落地生根,有一个新的开始。即便孟笛没能赴最后的约。他也彻底改变了她生活的轨迹,让她重获新生。” “给一个人希望又让她失望,还不如让她一直怀揣着希望等待下去,然后让时间告诉她真相。”殷藜轻声说道。 薄情的世界与深情的你(12) “我宁愿被真相伤害也不想被谎言安慰,燕柠也是这样的人。换做是我,我会告诉她的。让一个人怀揣着无望的希望,很残忍。”穆茗摇了摇头。 殷藜有些惋惜地说:“不管怎么选择,都很残忍。也许多年以后,燕柠就会把他忘记了,忘记了这个世界上有个人这样爱她。这个世界是很薄情的。” “我知道。”穆茗只是简单地在心里回应着,然后把头上的兜帽摘了下来,冷风拍打在那缠满了绷带的面容上。他看着殷藜,心里默念着:“我们走吧,去下一站。” 殷藜淡然一笑,把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飘飞的曼珠沙华与白色的曼陀罗华交织着飞向了远方。 只有那荒凉的墓前还放着一束炽烈鲜红的玫瑰。一阵微风经过,卷起漫天芬芳馥郁的花香。 …… 接亲的婚车从街头排到接尾,井然有序。穆茗跟着殷藜顺着车队往前走,到了一家酒店。 “看,那个女孩是不是很美?”殷藜指了指那个身穿洁白婚纱的新娘。 “可是那个孩子却很难过呢。”穆茗看着那新娘旁边的小女孩儿,她扎着可爱的羊角辫,穿着宽大的白袍子。看着新娘的眼里满是不舍和依恋。只有他和殷藜可以看到她。 “依依,又不舒服了吗?”宋东明关切地问道。他穿着一身笔挺的黑色西服,内着白衬衣,黑色领结。胸口的插花筒里别着一枝红玫瑰。发型层次分明,五官端正俊朗,身材高达挺拔,看起来格外精神。 男人穿上礼服的时候是最帅的,尤其是在婚礼上。 “脖子有些喘不过气,像被勒住了。”杨柳依脸色有些苍白,就连说话都要费不少气力。 “回房间休息吧。”宋冬明扶着她,慢慢地回到了酒店里的房间。 “看啊,那个孩子很喜欢妈妈呢。”殷藜温柔地说着,那可爱的羊角辫女孩儿把双手缠绕在杨柳依的脖子上,用一双天真无辜的眼睛看着他和穆茗。 穆茗倒是善意地对她挥了挥手,眼里带着笑意。 “我们跟上去看看吧。”殷藜拉着穆茗就往那个房间里走。 杨柳依用手摸着自己的腹部,脸上有些落寞。那可爱的女孩儿也很好奇地看着妈妈的肚子。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羡慕和难过。 “嗨,小妹妹!”殷藜笑嘻嘻地走了过来,冲她打了个招呼。 女孩被吓了一跳,怯生生地躲到了妈妈身后。探出小脑袋小心翼翼地打量着他。 她从未见过这么好看的脸,就连漂亮的妈妈也远远不如。 但是她又有些害怕,不敢去看那猩红的眼眸。但是殷藜依然温柔地笑着。 “小妹妹,可不可以告诉我你今年几岁了?”殷藜温柔地说着,声音格外好听,能让孩子们都彻底失去抵抗力。 可是过了好一会儿,那女孩还是躲着不肯理他。 殷藜有些无奈地看了穆茗一眼,那意思是说:“你来吧。” 穆茗走到了她面前,蹲下身,用那被绷带绕住的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头。 “哥哥,你能看得到我吗?”女孩眨了眨眼睛,很是好奇地打量着面前这个怪怪的哥哥。 他全身都缠满了白色的丝带,看上去就很是奇怪了。不如那个穿红衣的“姐姐”好看,也不会像她那样温柔的笑,更不会说好听的话。但是她就是觉得他有一种莫名的亲和力。 穆茗轻轻点了点头,算是回答了她的问题。 也许是因为她很喜欢他的眼睛吧。很温柔很美的眼睛,比最美的蓝宝石还要耀眼。眼睛这么好看的人,一定不丑! 而且他的手很温暖,被他摸着会觉得很安心。 这样想着,女孩儿不那么害怕,她鼓起勇气抬起头。直视着他,穆茗微笑着,那眼里的湖泊泛起温柔的涟漪。 “小妹妹,你还没有告诉我,你今年几岁呢?”殷藜柔声说道。 女孩儿有些羞怯地说“八岁了。” “为什么要一直缠着妈妈呢?能跟我们说说嘛?”殷藜问道。 “我很喜欢她,可是她不喜欢我。她没有要我。”女孩脆生生地回答着。 “杨柳依的年龄是25岁,也就是说她在17岁的时候怀上了她。然后把她打掉了。唉,现在的女孩啊,为什么不能爱惜一下自己呢?”殷藜有些惋惜地叹了叹气,小声嘀咕着。 “所以,你就一直待在妈妈身边吗?”殷藜问道。 “嗯,妈妈又有了一个新的宝宝。我也很喜欢他。”女孩说着,把脸贴在了杨柳依的腹部上,那天真单纯的样子让人看着有些心疼。 “可是你总是这样是不对的,你缠在妈妈的脖子上,会让她的身体受到影响。”殷藜拍了拍她的头。 “哦。”女孩儿低下头,轻轻应了一声,然后可怜巴巴地说:“可是我真的好喜欢妈妈,我好想做她的女儿。” “这一辈子,你们没有缘分了,你该为你自己考虑一下。”略微沙哑的温柔嗓音在她心底响起,她有些惊讶地看了一眼那缠着绷带的静默男孩。 “小妹妹,你很爱你的妈妈,对吗?”穆茗用心和她交流着。 “嗯嗯!”女孩点了点头。 “如果你爱一个人,就不能让自己成为她幸福路上的阻碍。”穆茗摸了摸她的脸,那从心底响起来的声音虽然沙哑,但依然温柔得让人不禁沉醉进去。 “你也要学着爱护自己,你该前往另一个世界了。要做个懂事的好孩子。”穆茗很认真地叮嘱着她。 “但是我也很喜欢弟弟或者妹妹,我可不可以等到弟弟或者妹妹出生了再走呢?我也很想看一看他。”女孩祈求着,眼里满是不舍。 她看了看妈妈,又摸了摸她的小腹,那里孕育着一个可爱的生命。“这样,妈妈就不会孤单了。” 穆茗心里一痛,但还是很温柔地用心声对她说:“当然可以啊。但是你不能把手缠在妈妈的脖子上,不然妈妈会很难受的。” “嗯嗯,我会的,谢谢你,哥哥。”女孩天真地笑着,眼睛弯成了小月牙。 薄情的世界与深情的你(13) 挥了挥手和女孩儿告别,穆茗和殷藜离开了。 杨柳依的气色好了很多。穆茗走了很远,回过头看了一眼。那女孩儿只是很安静很乖巧地坐在妈妈身旁,没有再去打扰她。 也许等到那个孩子出生了,她就真的可以安心离去吧。但是……谁知道呢?也许她跟自己一样固执也说不定。穆茗这样想着,戴上了兜帽,低下头穿过了热热闹闹的婚宴。 他不是爱多管闲事的人,在这烟波浩渺的世界遇到爱,遇到性,都没什么稀奇的。遇到一个相同的灵魂,会让他不由自主地想要接近。 “下一站要来了哦。”殷藜抓住了他的手。纸风筝化成了一只白鸽子,载着他们飞到了很高的地方。 “你看,是不是很美啊?”殷藜扬起脸。碧蓝的天空干净像一片纯净的琉璃。柔和的暖光倾落在他的侧脸,瓷白色的皮肤散发出氤氲的光晕。 那卷起来的似天鹅绒般的云朵,看起来就很柔软,让人忍不住想要接近。 “云朵上面,就是你心心念念想去的没有悲伤,没有痛苦的地方。你想去吗?”殷藜大声呼喊着,风掠过耳畔,他怕他听不清。 穆茗微笑着摇了摇头。那碧蓝色的澄澈眼眸里仿佛盛满了一汪清泉。 “我是认真的,如果你想去。我就带你回家。带你往幸福的地方飞去。”殷藜回过头,很认真地看着他。只是那脸上写满了好多复杂的情绪。有乞求、失落、不舍、难过…… 穆茗眼含笑意,他不能言语。但那沙哑的声音依旧在殷藜心底响起。“我哪也不去了,我的家就在这里。” 他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但在这片土地长大,他有两个家。一个是那片幽静雅致的水乡,那里有乌篷船,青石巷,还有落在水中的月。另一个家处在一片用钢筋混凝土浇筑起来的丛林里,那里不如漓庄美丽,但房子里有个姐姐。 “随便你吧。”殷藜把脸别过去,像是有些生气了,有些赌气的样子。 他没有再说话,白鸽飞了很远,最终在一处白房子面前停了下来。 房子里坐着一个满头银发的老妇人。她戴着老花镜,笑呵呵地听着白裙的女孩唱着《桃花扇》。 “金粉未消亡,闻得六朝香,满天涯烟草断人肠怕催花信紧,风风雨雨,误了春光。” 那女孩眉目如画,身姿婀娜,一颦一笑都能摄人心魄。 “居然被她抢先了。”殷藜撇了撇嘴,有些失望。穆茗倒是有些欣赏她的表演,情不自禁地点了点头。 洛汀兰对着他们俏皮地眨了眨眼,用心声得意地喊着:“怎么样?两个臭弟弟!” “不怎么样。”殷藜不屑地撇了撇嘴。穆茗倒是鼓了鼓掌。 “唱的很好。” 听到心底响起的沙哑声音,她嘿嘿一笑。“果然嘛,还是正牌的弟弟最可爱了。” 殷藜倒是没有反驳,也许是因为他觉得可爱这个词汇不应该用来形容他吧。 “我们去另一个地方。”殷藜拉着穆茗的手离开了。但是越想越气,于是忍不住转过身对着洛汀兰做了个鬼脸。 又乘着白鸽飞了好久。殷藜带着他来到了一处公园。 衣衫破破烂烂的老人,啃着从垃圾箱里翻出来的包子。身上满身污垢,难闻的恶臭隔着很远都能闻到。 “这个老头子好臭啊!” “真奇怪,这个老头居然吃垃圾,咦~”穿着花裙子的小女孩捂住了鼻子,一脸的嫌弃。 她一旁穿着背带裤的小伙伴也不满地喊叫着“脏死了,他会不会吃人啊?” “肯定会的!”小男孩高声尖叫着,捡起一块石头朝他扔了过去。 “打他!打死他!”小孩子们不断从地上捡起石块,对着那衣衫褴褛的老人扔过去。 尖锐的石块砸在消瘦的老人身上。老人护着头,仓皇地逃窜着。 孩子们嬉笑着,捡起石头穷追不舍。一边追逐,一边捡起石头砸过去。 “你曾经见过这个老人的,那时候的你递给了他很多吃的。还记得吗?这个老人,是一个抗日老兵。他现在的身体里还留着当初战争时留下来的弹片。身上有好几处弹痕。”殷藜在他耳边低声说着。 “我知道。”穆茗拖着孱弱的身体朝着他慢慢靠进。 他挡在了那个老人面前,飞来的石块砸在他消瘦的背上。 “怪物!”女孩惊声尖叫起来。 另一个小女孩大声说道:“是木乃伊!” “僵尸!是僵尸!”男孩捡起石头用力砸过去。 “我们来打僵尸吧!”另一个顽劣的男孩冲过来用脚踹他。 穆茗护着这个可怜的老人,石头砸在他伤痕累累的身体上,尖锐的疼痛感遍布全身。 殷藜生气了,气冲冲走过来踹了两脚,对着两个男生的屁股狠狠一脚。 他们被踹到在地上,捂着屁股痛哭起来。穆茗寻思着,看殷藜的力气,他们至少会是肛裂吧。 穆茗也很是生气,温柔的他只会把善良分给善良的人。对于这些性格顽劣的人,就应该以牙还牙才对。 所以他很没有形象地捡起石块对着这些熊孩子们扔了过去,打得他们抱头鼠窜。 熊孩子们一边哭一边跑。穆茗拿着石头在他们身后穷追不舍。打得他们哭爹喊娘。殷藜看着穆茗穷凶极恶的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他捂着肚子,笑的很是放肆。 照理说,穆茗是不该和小孩子计较的,可是他本质上也是一个孩子。对待不听话的小孩,就该狠狠教育一番才对。 狠狠修理了他们一番,熊孩子们都跑远了,也许是回家叫爸爸叫妈妈了吧。老实说,能教出这么差劲孩子的父母,为人也好不到哪里去。 穆茗回到了老人身边,他身上有不少淤青和血渍,头被尖锐的石块打破了,鲜血直流。老人抱着身上的伤口,痛苦地呻吟着。 “真是让人难过啊……老年痴呆啊。”殷藜有些无奈地笑了笑。 之前在地铁站的时候,倒是收到过许多零食。他一定很久没有吃到干净的东西了。穆茗想了想,把那些零食都给了他。 老人用浑浊涣散的眼睛看了看穆茗,他似乎是记得他的,有那么一丝印象。尤其是他的眼睛,很美很美。 薄情的世界与深情的你(14) “我们送他回家吧。”殷藜坐在长椅上,手里捧着一杯奶茶。老人坐在他的身旁,正狼吞虎咽地吃着面包和饭团。 他似乎并不在意那老人身上传来的恶臭。 “不了,让他的老伴带他回家比较好。”穆茗摇了摇头,又看着他说:“你通知了汀兰的,对吧?” “当然,她马上就要来了,还会带着他的老伴。”殷藜嚼着奶茶里的珍珠,然后对着身旁的老人努了努嘴。 “嗯,那就好。”穆茗点了点头,然后说:“我厌倦了,这样的事不想在做了。我都没有好好地爱过自己。” “哦,你终于发现了吗?”殷藜嘴里含着吸管,有些含糊不清地说道。 “很早以前就发现了,为什么要烧掉自己去温暖别人呢?”穆茗扬起脸,有些失落地说。 “还记得姐姐喜欢的一款游戏吗?《黑暗之魂》”殷藜问道。 “当然知道啊。黑暗之魂世界里,维持世界运作的火焰逐渐熄灭,混沌即将吞噬大地。能延续世界的唯一方法,就是让拥有强大灵魂的人成为柴薪。面对连诸神都无能为力的时代,被选中的不死人为了传递初火而默默奋战着。主人公只是个小角色,是因灵魂不够强大而传火失败然后剩下的残渣。”穆茗淡淡说道。 “为了让这世界苟延残喘,主人公需要战胜一个个无比强大的薪王,让自己的灵魂足够强大。最后再投身于火焰之中,让初火再次延续。” “拯救那个悲观绝望的世界的不是神明,也不是被选中的薪王。而是那默默无闻的小人物。既然是小人物,为什么要燃烧自己去温暖别人呢?”殷藜幽幽地说道。 穆茗不假思索地说:“也许,因为爱吧。可我不想成为这样的人,我又不是什么超级英雄,我只想和喜欢的人在一起。” “我愿意帮助那些善良的人,只是因为我能看懂他们的心,和他们有着同样的痛苦。我帮他们,也是在安慰自己。同时也隐隐期待着,有人像我对待其他人那样对待我。但我知道,没有人会这么做的。”穆茗说完,取下了兜帽。 殷藜沉默了,没有再说话。 洛汀兰带着满头银发的老妪走了过来。穆茗远远地看见那老人眼里盛满的泪水,也能看见洛汀兰脸上阳光的微笑。 那是她日思夜想的老伴,那个陪了她走过了大半生的伴侣,虽然不会说好听的情话,人也木讷,但是没有他,生活就少了一半的意义。 两个人的相识并不美,没有浪漫的邂逅,也没有怦然心动和一见钟琴,就是通过媒人的介绍而已。她看他本分、踏实、能吃苦。他看她规矩、模样周正、脾气好。于是两个人就这样走在一起了,然后相濡以沫了这么多年。 两人结婚那会儿,没有天价的彩礼和陪嫁,没有车子和房子,只有一些旧家具。但是这样的感情却可以维持那么久,破了就缝缝补补,打满了补丁也不会想过换新。 从前结婚,什么都是旧的,只有新娘子是新的。现在结婚,什么都是新的,只有新娘是旧的。就像杨柳依和宋冬明。 也许是因为社会发展得太快了,太浮躁了,人们对待感情就没有那么认真了。滥情的人认为这花花世界不必走心,于是深情的人总被辜负。 若是脚步放缓一些就好了。穆茗这样想着,他觉得木心的《从前慢》是很有韵味的。 “从前的日子变得慢,车马邮件都慢,一生只够爱一个人。” 穆茗在心底说:“你说,若是我们只需要爱一个人便能走完这一生,那该多好?” 殷藜笑着回答道:“可是一生太长了,大多数人都不甘心只爱一个人。世人皆知“愿君得一人心,白首不分离。”却不知还有一句“闻君有两意,固来相决绝”。很讽刺吧?” “也许你是对的。但是我现在很羡慕这两个老人。”穆茗说着,别过头不去看那老妪眼里的泪滴。 “我们走吧,太煽情的画面我不想看。”穆茗淡淡地说了一句就离开了,殷藜笑嘻嘻地跟在他的身后。 下一站是穆紫薰带着他去过的面馆,他记得这里的店长曾经是个黑帮头目。 而现在,面馆里一片狼藉,桌椅和锅碗瓢盆都摔了一地。地板上全是干涸的血渍。 “你看看,这就是曾经风光无限的老大哦?死得可真惨啊。”殷藜微笑着,蹲下身拍了拍那厨师衣服上的灰尘。 厨师身上穿着的白色厨师服已经满是血污和灰尘。他双眼睁得很大,眼球突出,嘴巴微张。 扭曲的手臂费力地朝着一个衣衫不整的女子伸去。两人指尖离得很近,却宛如天堑。 “他被道上的人称为“洪哥”对吧?”殷藜眨了眨眼,然后说:“想改头换面重新来过,这想法倒是不错的。只是可惜……回头路这种东西从来就没有过。” “他原本是这里的地头蛇。是一个地下黑帮的头目。却因为爱上了这个女人选择了隐退。”殷藜有些惋惜地说着,朝着地上那有些姿色的女子努了努嘴。 “这个家伙早年的时候,手上倒是沾了不少人命。和这个女人在一起后,倒是变得慈悲了许多。真是神奇呢。” “有意思的是,他也经常关照那个叫童思琪的女孩呢。他给她的面分量总是很足,而且还经常在她的面里加些牛肉,或者在碗底悄悄放个鸡蛋。因为她的养父年轻时曾帮过他一把。” “不过呢,这个女人害死了她。她动了不该动的东西。” “她动的东西,是你的玫瑰哦?是你的岸芷。哦,不对!她已经不是你的了。”殷藜放肆地笑着,然后继续说:“她需要钱,需要钱去给自己的赌鬼老爸偿还债款,不然那个老家伙的手就会被卸下来!”殷藜说着,做着很是浮夸的表情。 “可是她千不该万不该让自己表去绑架江岸芷的。最后的下场你也看到了。” “江叔叔可不是个单纯的慈善家,他买通了这里黑帮的新头目,做掉了他们。”他嬉笑着,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似乎觉得死亡是件再平凡不过的小事了。 穆茗沉默了一会儿,把那两人的十指紧紧扣在了一起,然后离开了。“我改变不了这个世界,只能用我的方式去爱它。” 他离开了面馆,和殷藜一起走在路上。阳光和煦,风也温柔,天空万里无云,纯净得像一块碧蓝色的琉璃。他无暇欣赏这些,糟糕的事情总是会影响心情的。 “你看啊,这个世界这么美,却那么薄情。”殷藜张开双臂,和阳光抱了个满怀,他脸上带着暖融融地笑。很是惬意地说着。 “这有什么奇怪的呢?嘴上说着喜欢你的人,总是让你难过。那么不可一世的你,心脏却比谁都要脆弱。你很渴望被爱,我知道的。看上去很完美的东西,缺陷总是显而易见。”穆茗沙哑的嗓音在他心底响起。 他停止了笑容,柔声问道:“话虽如此,可是这个世界未免也太不浪漫了。它对待深情的人是不是太残忍了些?比如孟迪和燕柠。可怜无定河边骨,仍是春闺梦里人啊。” “再比如那个叫易诗音的女孩,穿上婚纱的新娘应该是她才对。再比如这面馆里的洪哥。他只是想做个好人。”他摸了摸穆茗的脸,很是悲伤地说道。 “这个薄情的世界,哪里值得你爱了?跟我走吧。”他微笑着,眼里仿佛盛开出温暖的花朵。 穆茗转过脸,看向他的眼神前所未有的认真。 “你说,为什么有的人可以通过电话短信见面,却非要长途跋涉不远万里,甚至漂洋过海去见一个人呢? 为什么有的人明明可以点外卖,去餐馆,买便利的速食食品。却要亲自为了谁做一辈子的饭呢? 为什么有的人明明可以选择安稳睡去,却甘愿陪着一个人不眠不休,念一整夜的故事给她听呢?” “你告诉我,这是为什么?” “我当然知道这个世界薄情又冷漠。可是,我偏要在这个薄情的世界里深情地活!”穆茗倔强地看着他,那愤怒,沙哑的声音在殷藜的心底咆哮起来。 尽管无法发出任何的声音,穆茗依然用那已经干裂沙哑的嗓子嘶吼着。像困在牢笼里的一只孤独倔强的野兽。 他独自走了,没有回头。 殷藜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欣慰地笑了笑。“我偏要在这个薄情的世界里深情地活。”他低声念叨着,点了点头。穆茗那倔强的表情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 “真好啊……我可能永远忘记不了这句话了。今天,你让我感动了。” 亿万年前死去的星星(1) “夜空里闪亮的星星,它们离我们很远。我们能看到它们,是因为它们发出或反射的光,且光也存在传播速度,比如一个星体距离我们一百光年,那么我们看到的就是它在100年前的样子。 守望者里面有这样一句话“亿万年前死去的星星,光芒刚刚抵达我们的眼睛”,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如果两个人相爱了,尽管以后不在一起了,但是我们站在离他们很远很远的星球上,就可以看到曾经发生过的事情。两人相爱的一幕,就会变成幻灯片再次上演。这就是我们存在的证明。很浪漫不是吗?” 殷藜双手托腮,猩红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漫天星河。 “好厉害。”戴月华被他天马行空的想象力给惊呆了,情不自禁地感叹道。 “这是我小时候看星星就有的奇怪想法。”殷藜说着,又想起了那时候的苏茗。 “小时候?”戴月华眨了眨眼,然后说:“小时候,小时候好多事我都记不清了。但是我记得你特别好看。我不知道为什么总是会情不自禁地看着你,一看着你就会不自觉地微笑起来。” “嗯,可能是我长得太有喜感了。我以后会尝试去做下喜剧演员,看看能不能超过憨豆。”殷藜点了点头,面无表情地说道。 “噗嗤~”戴月华捂着嘴笑了起来,她挽着殷藜的手,像黏人的喵咪一样把小巧的脸庞蹭在他的胳膊上。 “该回家了吧?散了这么久的步,你姐姐该担心了。老实说,我对姐姐这两个字其实有些过敏。”殷藜有些不自然地说道。 “为什么?”戴月华歪了歪小脑瓜,很好奇地看着他。 “因为我以前也有姐姐的,但是她太坏了,老是欺负我。一想到她,我就会忍不住想哭,还会像过敏那样难受。”殷藜慢悠悠地说道。 与此同时,洛汀兰和穆紫薰同时打了两个喷嚏。 “是吗?太坏了。”戴月华皱了皱眉,下意识地给殷藜的姐姐打上了坏人的标签。 “啊丘~”穆紫薰正吃着拉面,又打了两个喷嚏。面条一下子从鼻子钻了出来,引得莫雨潇和方佳诗哈哈大笑。傅君苓憋着笑说道:“姐,你怎么啦?感冒了?” “怎么可能呢?我这身体怎么会感冒?”穆紫薰苦着脸说道。然后拿出纸巾擦了擦脸。 也许是茗子知道自己吃这些垃圾食品就抱怨了两句吧,真是丢人丢大发了。她这样想着,把桌上的那一碗速食拉面扔掉了。 “我们出去吃吧,吃这个没什么营养。”说完,她就风风火火地带着三个小妹出了门。 …… 殷藜和月华沿着路灯下的街道走着,两人都是闷葫芦,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沉默了一会儿,月华突然开口道:“今天晚上,我还是会梦见那片草原对吧?” 说完,她又期待地看了他一眼。那灰蒙蒙的眼睛里,不只有期待,还有些伤感和忧虑。 殷藜脸色微怔,然后说道:“当然了,为什么要问这个?”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有一天你就会悄无声息地消失了。”她有些忐忑地说道。 殷藜轻轻敲了敲她的脑瓜,佯装生气地道:“不会的。” 殷藜话音刚落,便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自己这是……越来越像穆茗了吗? 戴月华踮起脚摸了摸他的头。虽然是生气的样子,却依然那么温柔呢。一点也不吓人。她这样想着,羞红了脸。 “好啦,我该走了。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你的姐姐不怎么喜欢我。”殷藜摊了摊手,表示很无奈。 月华歪了歪头,眨了眨眼睛,笑嘻嘻地说:“大家都是用大脑想问题,你却用脚趾头呢。难怪你比较笨。” 她说完,又捂着嘴偷笑起来。 殷藜有些惊讶她的转变,她居然也会开玩笑了,倒是挺让人意外的。于是他笑着说:“哎呀,小丫头变皮了呀?居然还敢取笑我。” 她有些得意地晃了晃小手,然后吐出舌头准备扮个鬼脸。殷藜的手很快,直接揪住了她的舌头。 月华呆了呆,双手举过头顶,对着他无辜地眨了眨眼睛。眼神的意思很明显,就是“求放过!” 殷藜莞尔一笑,松开了手指。月华佯装有些生气地对着他的脸挥了挥白皙的小拳头。 “你姐姐来找你了,我不能送你回家了。我真讨厌姐姐。”殷藜面无表情地说着,对她挥了挥手,然后化作了飘飞的花瓣。 过了不到一分钟,一辆加长的迈巴赫开了过来。戴月澜急急忙忙地从车上下来,然后挽着妹妹的手左看看又看看,生怕她少了一两肉。 “这么晚在外面很危险的!又去哪里玩了?”戴月澜有些不满地嘀咕着。 “没去哪里玩,就是在外面走走。”月华笑了笑,扑到她怀里撒了撒娇。她知道这个方法是百试百灵的,不管她有多生气,只要撒个娇卖个萌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自从殷藜教会她这一招以后,她用这一招对付姐姐可谓屡试不爽。 果不其然,戴月澜什么都不说了,只是轻轻摸着她柔顺的头发,脸上露出痴女般的笑容。 “好,多出去呼吸新鲜空气也好。但是要记得叫上姐姐,姐姐保护你吖!” 戴月华突然有些小小的内疚,因为说了谎是不对的。但是一想到姐姐跟着她一起,殷藜就不会出来了,她就觉得还是瞒着她比较好。 回到家以后,月华早早就睡了觉。梦中的风景却有了变化。 曼珠沙华铺成了红毯,红色的燕尾蝶停在殷藜的手背上。她一边欣赏着这片美丽的花海,一边向他跑去。 “你在,看什么?”月华好奇地问。 殷藜指了指那仅有的一朵曼陀罗华,洁白如雪。 月华惊呼道:“好漂亮!” “只剩下最后这一朵了。漂亮吗?”殷藜反问道。 “漂亮啊,可是为什么只有最后一朵了呢?”月华很是惋惜地说道。 “因为,它比较固执吧。其他的花朵都变成了红色,只有它不愿意呢。”殷藜幽幽地道。 “为什么呢?”月华问道 “因为它想要在这薄情的世界里深情地活。”殷藜微微一笑。穆茗的身影又浮现在脑海里。 亿万年前死去的星星(2) 高考结束后有很长一段时间用来休息。对于已经习惯了忙碌的江岸芷来说,反而有些不习惯。 她去了外婆家里。外公和外婆对她来说是除了爸爸以外仅有的亲人了。 两位老人住在乡下,和附近的人一起都保留着农村人的勤劳质朴。 夕阳西下,谷场像是染上了一层金箔,好看极了。 “小芷,过来帮我撑一下袋子。”外公拿着木质的簸箕,盛满了谷子走了过来。 晚上湿气太重,白天晒完了稻谷也是要及时收好的。 岸芷挽起袖子把蛇皮袋的口卷起,然后套进了金属的支架里。她双手握住袋口,然后等着外公用谷子喂饱蛇皮袋干瘪的肚子。 “今年的收成好吗?”江岸芷问道。 “蛮好滴,比前年好!小芷说普通话,我们乡里人都听不习惯咧。”外公咧开嘴和蔼地笑着。他把裤腿卷到了膝盖处,露出黝黑结实的肌腱。光着脚走在油布上。油布上面堆满了今年丰收的谷子。 邻居乡亲的门前也都洒满了谷子,偶尔还会互相帮忙照看。 其实对于农民来说,种地只能勉强维持生活而已。最累,最费心,还吃力不讨好。也许老一辈的人对土地总是怀着独特的情节吧。 只有这地,实诚得很,不花里胡哨也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你耕耘了就有收获。 晨兴理荒秽,带月荷锄归。听起来挺美,做起来并不是那么一回事。你哄庄稼一天,它就哄你一年。种地可马虎不得。 小时候,她也经常来这里帮外公外婆看管稻子的,有贪吃的鸟儿来啄食,便用长稿驱赶走。 现在长成了大姑娘,儿时觉得有趣的事现在也难免有些乏味。但是把无趣的事变得有趣起来也是一种成熟。 她脱下了鞋子,把裤腿也卷到了膝盖处。露出白皙纤细的小腿和光洁如玉脚丫。和外公相比倒是格格不入。 邻居间也有攀比的,比谁家的谷子长得好,收成旺。但好在这里的人都算淳朴善良,没有多少人眼红嫉妒。 “要上大学了啊,一下就变成了这么大的姑娘。你以前只到我这里的。”外公嘿嘿笑着,用手比了比她的头,又比了比自己的胸口。 “还不大哦?现在的孩子都很能长的。再过两年就要结婚了哦。”外婆也很是慈祥地笑着。用竹制作的大扫帚把谷子扫到一起,堆成山。 倒是让江岸芷想起来以前《西游记》里看过的那个“鸡吃完了米,狗舔完了面,火烧断了锁,就可以下雨了。”的片段,具体是那一集,她记不清了。 “茗儿要是还在,应该还要比你高一点儿。”外婆叹了叹气,有些惋惜地说着。 “你这老婆子,尽哪壶不开提哪壶。”外公没好气地说道。 穆茗也跟着她来这里坐过客,两位老人都很喜欢他。什么都会做,多才多艺,长得好看,乖巧懂事又善良,长辈都会喜欢的吧。 “穆茗啊,应该会的吧。”江岸芷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只是偶尔会看着那高高的谷堆发愣。 小时候的他和她,经常坐在谷堆上嬉笑的。 夏日的夜间总是很美,用一句诗来表达就是“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心情愉悦的时候,蝉鸣和蛙声都不会聒噪。 那时候她和他,会在原野上漫步。不知道穆茗是不是太呆呆傻傻了,在女孩子面前都不会主动的。 于是她会鼓起勇气牵着他的手。最开始的时候,穆茗总是会拒绝,会很坚决地把手从她手心里抽出来。 但是量变会引起质变的,他经不住她软磨硬泡。慢慢地,当他把自己的手从她手心抽出来的时候就会有些犹豫。后来,他就象征性地挣脱一下。再后来,他就干脆不做反抗了,反正她会一直牵着自己的手不放开。既然这样,那便从了她也好。 她终于可以毫无顾忌地牵着他的手了。为此,她开心了好久好久。一起散步的时候,总是会偷偷看一看他好看的侧颜,一直到脸颊发烫了就不自然地转过脸。 走累了,两个人躺在田间的草地上数星星,侧过脸四目相对,会说好多不着边际的话。这个笨蛋明明读过那么多诗,看过那么多书。却连一句情话都不愿意讲。 最后还是她软磨硬泡加各种撒娇卖萌。他才慢悠悠地说了一句仓央嘉措的诗——“住进布达拉宫,我是雪域最大的王;流浪在拉萨,我是世间最美的情郎。” 虽说听起来自恋到了不要脸的地步,但确实是蛮浪漫的。而且在她眼里,他也确实称得上是世间最美的情郎。 两人也会跟着外公外婆去田里收麦子,江岸芷总是偷懒,穆茗倒是会很乖巧地帮外公外婆打下手。并且叫外公外婆叫得可甜了。两位老人也对他很好,好得都让她嫉妒,让她怀疑自己和穆茗到底谁才是他们的外孙。 天气热的时候,他会陪着她光着脚淌过溪流去抓鱼。她是个性子有些野的安静女孩,像一匹脱缰的野马,但穆茗是不会唱“江小姐”的。 在抓鱼这一块,穆茗是比不过她的。他讨厌鱼鳞的滑腻感,一接触就起鸡皮疙瘩。 有一次她抓到了一条鳝鱼,结果误以为是蛇,于是吓得尖叫起来,抱着穆茗一头栽进了河里。 还有一次在一条破旧的木船上抓虾,穆茗的脚和锈蚀的铁钉来了个只进入身体,不进入灵魂的负距离接触。 最后是要打破伤风,护士姐姐给他打屁股针。江岸芷在一旁笑了好久。她到现在还记得穆茗因羞耻而涨红的脸。 《如果有来生》是她很喜欢的一首歌。她记得那一天,穆茗主动牵着她的手,带着她像歌词里描述地那样穿过了金黄的麦田,对着稻草人唱歌。 “如果有来生,当初不明白为什么这首歌为什么叫这个名字,现在懂了。稻草人是多么悲伤的隐喻啊,那些美得动人心魄的梦都是一场空欢喜。”江岸芷看了看远处那个破旧的稻草人,在月光的映衬下,仿佛化成了穆茗的背影。 亿万年前死去的星星(3) 江岸芷是个不善言辞的人,就连告别的时候也做不出庄重深情的样子。即便她很喜欢和外公外婆相处,她也不会像其他人家的女孩儿那样很暖心地说出“我爱你”这三个字。 用邻居们的话来说,大概是觉得城市里的娃儿没有乡里的娃亲,也不那么好相与。大有一种觉得她莫名地骄傲,似乎看不起他们似的。 其实江岸芷并没有那么想,天性如此,说再多也是枉然。只是他们的自卑心理作祟罢了。无非是她拒绝了几个同龄小伙子的搭讪,仅此而已。 闲言碎语也是难免的,在他们看来,这标致极了的小姑娘一定生活是不检点的。唯有这淳朴的土地里开出来的花才格外芳香,出淤泥而不染。 人越长大,“我爱你”这三个字就越难说出口。 假期很快就结束了。她只是简单地说了一句“我走了,以后有时间就来看你们”,然后挥一挥衣袖,便脚步轻快地走了。 两人老人也很通情达理,知晓她那副淡然的性子,便只是简单地叮嘱了几句。 她本是不会在意那么多的,路过那个谷场上的稻草人的时候,倒是微微有些失神。 “这里没有大草原,候鸟不会飞回来,你也等不到我长大。”她这样想着,收回了目光,然后云淡风轻地离开了。 …… 九月开学季 “嗨!学弟学弟们你们好!”举着简兮大学机电系牌子的学长在新生报到处呐喊着。和他一起的人还有许多,大多数是为了认识下新来的小学妹,可以要个联系方式,留下个好印象,顺利些的,说不定还能发生点浪漫的事情。 阳光和煦地有些过头了,是阳光少年们也无法忍受的燥热。 一个气质清冷的女孩出现在了视线里,那一刻,清风徐来,拂去了酷暑的燥热。她仿佛成了这单调世界里唯一明艳的色彩。树木,高楼,车辆都成了她的背景,存在的作用就是将她刻画地更加立体。 女孩穿着比较朴素,白色运动短袖,浅蓝色牛仔裤加白鞋。乌黑秀丽的长发有些随意披散在脑后,但并不凌乱。 脸上没有化妆,很清新很自然。皮肤很白,秀眉似新月,五官都很精致,恰到好处。最吸引人的是那一双碧蓝色的眼睛,美得摄人心魄。 张柯和一众男生都呆了好久,直到她走过来这才如梦初醒。 “学妹你好!请问你是哪个专业的!”张柯赶紧追了上去。 “学妹!你是哪个专业的?关于新生入学,有不懂的,你可以问我。”张柯站在了她面前,又仔细打量了她一番。“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他在心里默默赞叹着,看着她的眼神变得热切了许多。 “我很忙。”江岸芷面无表情地说道,自顾自地向前走去,自始至终都没有看他一眼。那美丽的蓝色眼睛像冰封的湖泊。澄澈,却又冷得让人有些心慌。 张柯有些尴尬,他自认长得还算不错,异性缘也是很好的。但没想到这女孩也太冷了些。而且给他的感觉居然是有些危险。 “从衣着来看,家里应该不算有钱。”一个男生打量了下她的衣服。 “你懂什么?有钱人都很低调的。”他身旁的胖子不屑地撇了撇嘴。 “你看那气质就知道了。人家不会看上你的。校花级别的女神啊。” 胖子推了推眼镜,拿出手机拍了一张江岸芷的背影。 “公寓楼7栋203,是这里了。”她看了看手里的门牌号,打开了房间。她向来是喜欢清净的,选择了多负担一些费用住单人间。 大扫卫生什么的,自然是难不倒她,论自理能力,她比穆紫薰要强了太多。不管走到哪里,都可以把自己照顾得很好。 其他女孩子都有家长陪同,现在应该正在宿舍里和另外三个小伙伴一起有说有笑。但世间表里如一者,又有几何?说不定平时最好的姐妹会在背后给你捅刀子。表面兄弟和塑料姐妹实在是太普遍了。 很快,房间里的卫生问题就全部解决了,又花费了不少时间,把宿舍好好装饰了一番,各种生活用品也都准备齐全了。她这才出了门出去吃饭,顺便了解一下学校的大体环境。 距离正式开学还有不少的时间,所以还是很悠闲的。 唯一让她觉得有些不适的,可能就是走在路上会有人拍照吧。至于别人的目光,她倒不是那么在意。其实长得好看真的没啥,最多就是有人多看你两眼而已。 “一个香草味的甜筒。”她走到了一家饮品点。 忽然,身旁传来了一阵熟悉的香气。很清新的味道,在盛夏里带来让人心静的凉意,像是迎着风霜盛开的冷冽花朵。 “穆茗!”她下意识地喊道,然后转过脸。 “呃?怎么是你?”穆紫薰瞪大了眼睛,一脸地不可思议。 江岸芷愣了一会儿,微微有些失望。然后一股无名之火涌上心头,她脱口而出:“为什么不能是我?这里是你家开的吗?” “我爸是校董。”穆紫薰不咸不淡地说着。 江岸芷略微有些尴尬,没说话了。 “香草味的甜筒好了。”售货员小姐姐把甜筒递了出来。 江岸芷下意识地伸出手去接。 “不好意思,这个小姐姐先来的,你要稍等一会儿。” 穆紫薰接过甜筒,似笑非笑地瞟了瞟她的胸口,然后慢悠悠地说了一句“木瓜味的比较适合你。” 她看了看穆紫薰的胸口,眼神剧烈地波动起来,但只有一瞬,她很快就把那一丝惊讶藏匿了起来。然后面无表情地回击道。“抱歉,我向来是get不到奶牛的美的。” “上一个跟我这么说话的人,坟头草都有两米高了。”穆紫薰得意地笑了起来,江岸芷眼里那一闪而过的波动被她轻易地捕捉到了。 “甜筒好了。” 江岸芷接过甜筒,傲娇地甩了甩头发就离开了。 “喂,你来这里,没有认识的人吧?”穆紫薰舔了舔冰淇淋,对着她的背影喊道。 “没有,怎么了?”她不咸不淡地反问道。 “没啥,你有事就报我的名字吧。我罩着你。”她支支吾吾地说着,挺了挺骄傲的胸脯。 亿万年前死去的星星(4) “如果我太嚣张,被人打死了,你不应该会拍手称快的嘛?”江岸芷笑了笑,突然觉得她的样子特别可爱。 “你是我弟弟最喜欢的人,也是他生命的延续。我想保护你。”她很认真地看着她,然后说:“听着,以前我确实蛮讨厌你的。但是从现在开始,我想试着喜欢你。” “是这样啊。”江岸芷释然了,然后说:“其实我一直挺喜欢你的。但是热脸贴冷屁股也太贱了。” 她傲娇地说着,像是有些赌气的意味在里面。 “本小姐人见人爱,你会喜欢我不是很正常的事嘛。”穆紫薰颇有些自恋地说道,然后走过来,摸了摸她的眼睛。 “你这样,会让我觉得你有百合的嫌疑。”江岸芷推开了她的手,颇有些嫌弃地说道。 “你大可放心,我对磨盘子没有兴趣。”她看着那熟悉的眼睛,心里说不出的难过。 “要我带你去走走吗?”穆紫薰说道。 “好吧。”她点了点头,便跟在了穆紫薰身旁。 从前跟在穆紫薰身边的人是穆茗,她曾牵着这个路痴的手走遍了校园里的每一寸土地。现在跟在她身边的人,是他生命的延续,但是她不会去签她的手。能让她心甘情愿牵手的人,这世上居然只有这么一个。 “过两天,应该会有新生足球杯吧。虽然我觉得没什么看头,都是些健身房里出来的白斩鸡。但是比国足踢的好。”穆紫薰瞥了一眼球场上正在练习射门的男孩们,随后失去了兴致。 “国足不要面子的吗?”江岸芷忍不住笑出了声,觉得穆紫薰还是很幽默的。 穆紫薰摇了摇头,一脸不屑地说道,“一群没有骨头,只想着捞钱的队员能有什么前途呢?国足是没有未来可言的。” 两人这么说着,一只足球对着江岸芷飞来。 穆紫薰皱了皱眉,随意一个侧踢将那足球击飞了出去,狠狠地砸到了那男孩的脸上。 不用想也知道,无非就是盯上了江岸芷那张脸,幼稚地把足球踢到她身上,想博取关注然后借机发展。这种无聊的小套路,她已经司空见惯了。 “你有种就再踢过来试试,腿长歪了踢什么球?”穆紫薰冷冷地看着那穿着运动服的球员。 “不服是吗?你们一起上,我让你们一只手。”穆紫薰挑了挑眉,看了看那憋着气的球员。 “你……拽什么?”那男生的脸气成了猪肝色,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别!大姐头!这小子不懂事!刚来的,不认识您。”一个高个子男生赶紧跑了过来,连忙赔笑,然后一把将那球员推到了一边。 “臭婊子!” “操!你他妈说什么呢?”高个男生一巴掌呼到了那球员的脸上,把他打蒙圈了。 “杨哥,你……” “你什么你?还想在学校里待着就赶紧给穆小姐道歉!”高个男生恶狠狠地说道。 “我……”球员涨红了脸,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 “不用了,让他安分点。这是我妹妹,你让跟着你玩的那些男生们都注意点,不要打她主意。”穆紫薰指了指江岸芷,很认真地说道。 “好的,一定一定!”高个男生笑容满脸,连连答应,不敢有丝毫怠慢。 他仔细看了看江岸芷的脸,有那么一瞬间,他无法呼吸。但是想起穆紫薰的拳头,他又打了个冷颤,不敢有什么大胆的想法。 江岸芷觉得心里很暖,有个人站在自己的身前保护着自己,真的很好啊。 以前站在她身前保护着她的,是穆茗。现在站在她面前保护她的,是被他赋予新生的女孩。 “我们去吃饭吧,走了这么一会儿,我都饿了。”穆紫薰摸了摸肚子,挽着她的胳膊就往食堂走去。 “那些男生都很怕你啊。你还是跟以前一样。我们高中到现在都还有你的传说。”江岸芷有些好笑地说道。任谁也想不到,这个格外呆萌可爱的女孩子居然会是一个高冷霸道的校霸。就连当初学校里号称青阳高中陈浩南的黄浔和另外好几个刺头都被她的铁拳教育得服服帖帖。 “不听话的人,打一顿就老实了。只有暴力才能从最根本上解决暴力,以暴制暴其实是很快捷高效的办法。” 那些被校园暴力欺凌的人,如果有力量反抗,哪里会有这么多悲剧呢?说到底,丛林法则这种东西永远不会随着人类社会发展而消弭,它存在人的骨子深处,人也是动物。原始好斗的兽性不可消灭,只可以被驯化。 “那些被欺负的人,他们的血性都消失了,被驯化成成了牛羊,面对即将被宰杀的命运也无力反抗。这正是教育的成功之处也是它的悲哀。那些老师们只教学生不要有攻击性,却没有教会他们保护自己。而且,他们束缚了学生的思想,就连被欺负了,连反抗都是错误的。” “小时候有人主动打我,被我打哭了,老师就会批评我。我不动手,难道任人欺负吗?主动敢惹我的人,反正我是不会让他好受的。可偏偏这样的学生是不被人喜欢的。老师们更喜欢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书呆子。所以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很讨厌上学。但是看到那些肆意欺凌弱小的人,我就抑制不住想要狠狠揍他们一顿的冲动。” 穆紫薰一边说,一边回忆着以前的学习生涯。 “一个不能为自己挺身而出的孩子,长大了也只会是个懦夫。”她说着,又想起了《追风筝的人》里面的阿米尔。 阿米尔被人欺凌,抢走玩具,总是哈桑在保护他。可是他却亲眼看着哈桑被迫害而无动于衷。 她很讨厌这个角色,特别讨厌。所以她希望能成为一个有力量的人,那么温柔那么好的茗子,总是站在她面前保护她的茗子。她也想守护他脆弱的一面。 “我很欣赏你这一点。你特别勇敢,也很有力量。你比我更加独立自强一些。”江岸芷赞许地说道。 穆紫薰摇了摇头。“没有的事,我自理能力很差的。你也知道,都是茗子给我做饭的,衣服也是他帮我洗。我被他宠成了巨婴。” 江岸芷微笑着说道:“这样说是不准确的,应该是战斗力爆棚的巨婴。” 亿万年前死去的星星(5) “食堂太远了,记得军训那会儿,好不容易从食堂出来走到宿舍,肚子就又饿了。”穆紫薰自嘲地笑了笑,带着她去了食堂的三楼。 三楼是比较高档的餐厅,饮食的质量和价格都要高出许多。也是她比较常来的地方。 两人都很有默契地坐到了靠窗的地方,明黄的灯光让大厅多了一抹暖意。桌上的清水瓶里插着一朵芬芳馥郁的红玫瑰。 江岸芷的眼皮略微跳动了一些,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穆紫薰看着那朵玫瑰,倒是有些失神。 “上一次来这里吃饭的时候,这里也有一朵玫瑰。真漂亮。” 江岸芷闻言,便伸出手去摸那朵玫瑰花。 “别动!”穆紫薰伸出手阻止了她。 “上面有刺,但是我们看不到。” 江岸芷有些就惊讶地说:“刺?” “真实的东西用眼睛是看不见的。”穆紫薰说道,轻轻摸了摸那玫瑰娇艳的花瓣,她没去触碰那看似光滑的根茎。 “我知道了。”她点了点头,仿佛看到了殷藜那鲜艳的红衣在眼前盛放。 “点菜吧。”穆紫薰说完就拿起菜单,麻利地勾了几道菜。 “我就知道会有山药。这些菜都是他喜欢吃的吧?”江岸芷结果菜单,不出所料地说道。 穆紫薰摇了摇头,轻声说:“不,只有山药是的。其他的,都是在家里他经常给我做的。老实说,我除了知道他不吃鱼以外。就不知道他对吃的有什么别的要求了。他也没告诉我他喜欢吃什么,他不挑食。所以做的菜都是为我考虑。” “我觉得有些酸。”江岸芷忍不住叹了叹气。 “没事,我点了糖拌番茄和冰淇淋,他知道你爱吃甜的。”穆紫薰无所谓地笑了笑。 两人边吃边聊,感情也满满地熟络起来。但煞风景的事情总是很多。 袁静姝是穆紫薰的死对头,当然啦,这个死对头只是她一厢情愿,穆紫薰反正是没把她放在眼里的。要不是之前她欺负傅君苓,也许她都不会记得学校里有这号人。 “袁姐,怎么又吃自助啊,我想吃点别的。”一个浓妆艳抹的小太妹忍不住抱怨起来。 “就是啊,我想吃西餐。”另一个绿头发的纹身女孩也小声嘀咕着。 “我现在没多少钱了。前两天刚买了两个包,花了六万多。以后再请你们吃好的。”袁静姝也颇有些无奈地说道。 三人一边说,一边往餐盘里夹着牡蛎和蟹腿。 “我去拿两杯饮料啊,你要喝什么?”江岸芷用纸巾擦了擦嘴,站起身问道。 “就热牛奶吧,少糖。”穆紫薰说道。 “好!”她点了点头,朝着饮品店走去。 “唉,袁姐!”绿头发小妹推了推袁静姝的胳膊。 “怎么了?”袁静姝有些不耐地问道。 “那女生长得还不赖啊。” 袁静姝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即便是一身普通的运动衫加牛仔裤也掩盖不了出尘的气质和美艳绝伦的面容。 她嫉妒了,确切地说,嫉妒得快要变形。 “也就那样吧。还不是穷逼一个,说不定哪天就被人包养了。被人骑在胯下疯狂输出。”她看了看江岸芷的衣服,不屑地说道。 她说话的声音不太小,在安静的大厅里还是很刺耳的。 江岸芷皱了皱眉,有些不悦地看了她一眼。任她修养再好,听到这样的话还是会生气的。 “你看什么?”袁静姝挑了挑眉,冷冷地道。 “出门之前记得先刷牙,不然别人会以为你把厕所当成餐厅,毕竟那里管饱。”江岸芷面无表情地说完,转身就准备离开。 “小婊砸!你他妈说什么?”袁静姝怒了,将手里的海鲜拼盘朝她扔了过去。 “哐当!”金属盘在地板上发出明晃晃地响声,在安静的大厅里显得格外刺耳。龙虾、蟹腿、扇贝、鱿鱼等等海鲜散落一地。 江岸芷反应还是很快的,急忙一个侧身躲开了。但还是有少量酱汁溅到了她的裤腿上。 江岸芷脸色冷了下来,不知道是不是受穆茗的影响,她也有些许轻微的洁癖。 袁静姝怒气冲冲地走了过来,抡起巴掌就准备呼在她脸上。 江岸芷手上拿着饮料,只好往后退。 她的手高高扬起,还没等下落下就被一只纤细修长的手握住了,让她动弹不得。 “操你妈!你他妈是不是想死!敢这么……呜呜呜……”她话未落,一根法棍就塞到了她嘴里。 她勃然大怒,刚想生气,就看到来自穆紫薰的死亡凝视。 在看到穆紫薰的下一秒,她腿就已经软了,忍不住开始打颤起来。和刚刚的盛气凌人判若两人,就像被霜打了的茄子。 穆紫薰没有说话,只是把那根法棍往她嘴里又塞了塞,手掌往面包的另一端拍了拍,像打桩机一样。 这劲爆的一幕被食堂里许多人都看到了。不少男生都拿出了手机拍照录视频。 “卧槽!” “膜拜大佬!” “手撕绿茶婊!” “穆女神威武霸气!” “哇!好邪恶!” “天呐,我想到了些不好的东西” …… 袁静姝的眼泪都落下来了,她从没有这么羞耻过。她恶狠狠地瞪着穆紫薰,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 袁静姝的两个小妹都怂得不敢上前了,只好装出不认识她的样子默默走开。毕竟以前没少被穆紫薰的拳头修理。女孩子嘛,结实得好,反正打不坏。 “算了吧。”江岸芷突然觉得这女孩莫名地可怜,示意她停手。 穆紫薰一把将法棍抽了出来,揶揄地道:“口径很大啊,你该不会是有什么特殊癖好吧?看你瘦不拉几的,喂你吃点东西,居然这么不给面子。” 她笑了笑,把面包扔到了垃圾桶,拍了拍手,付完了钱就准备离开。 袁静姝脸色通红,气得浑身发抖,胸口剧烈地波动着,强烈地羞耻感几乎让她失去了理智。 “啊啊啊!”她抓了抓头发,张牙舞爪地朝着穆紫薰冲过来,像一只炸了毛的野猫。 穆紫薰只是简单地扇了她一巴掌,就将她打得晕头转向。 亿万年前死去的星星(6) “姓穆的,风水轮流转。你别有一天栽到了我手上。不然老子一定要让你……”她话音未落,又是一个大嘴巴子抽到了她脸上,把她打蒙了。 “你说什么呢?敢再大声说一遍吗?”穆紫薰怒道。 袁静姝顿时萎靡了下去,把到了嘴边的狠话都咽到了肚子里,大气都不敢出了。 “给你留点面子,不想打你而已。上一次是君苓心软,要不然我能把你屎都给打出来!还跟我装逼呢?是谁给你的勇气啊?”穆紫薰大声说道。 袁静姝瑟瑟发抖,声都不敢奏了。 “走吧。”江岸芷拉了拉她的胳膊,既无奈又觉得好笑,也许这就是恶人自有恶人磨吧。 “这是我妹,长点心。不是什么人你都惹得起的。”穆紫薰又警告了她一番,这才和江岸芷一同离开。 繁华的街道上,穆紫薰和江岸芷两人并肩而行。 “开学这段时间还是很热闹的,小姑娘挺多的。”穆紫薰说着,瞥了瞥在聚集在路边摊买小吃的女孩们。 “你也是小姑娘。”江岸芷笑了笑,踮起脚摸了摸她的头上的那根呆毛。 穆紫薰愣了一会儿,然后说:“除了我妈和茗子,你是第一个敢摸我头的人。” “那我很荣幸。”江岸芷莞尔一笑。 穆紫薰也顺手摸了摸她的头,肯定是要摸回来的,不然就太吃亏了。 “你会滑冰吗?”穆紫薰注意到了那个滑冰场。她曾经在那个冰面上和一只冰雪蝴蝶翩翩起舞。 “不太会。”江岸芷摇了摇头,然后说:“但是很想学。” “我教你。”穆紫薰嘴角勾勒出一抹微笑。 “好啊!”她微笑着颔首,和她一同走进了滑冰场里面。 换好了冰鞋,江岸芷略微有些不自然,很难把控好平衡。穆紫薰让她把手搭在自己的肩上。扶着她开始在冰面上缓慢滑动起来。冰刀有些生涩地在冰面上划出浅浅地痕迹。 “茗子以前就是这样教我的,先这样,然后这样!”她很是细心地指导着江岸芷,倒是有些小老师的潜质了。 两人的动作都很轻很温柔,让人不禁联想到中学时代老掉牙的校园交际舞。 但是有洁白的冰面和明亮的灯光作为背景,这生涩的舞姿在两个女孩的演绎下也变得优美了许多。 很多隔阂都是在游戏与合作中满满消弭的,比如现在,两人的心又拉进了许多。 穆紫薰牵着她的手开始在冰面上旋转起来,洁白的冰面上仿佛绽开了一朵黑与白交织的莲。 江岸芷面带微笑,开始迷恋上了在冰面起舞的感觉。两人四目相对,笑靥如花。 “我很喜欢滑冰,真的,特别有意思!就像超脱了身体的束缚,让灵魂都变得自由了。”江岸芷很开心地说着。 “我也喜欢这种感觉,但说不出个所以然。他教我的,我都喜欢。”穆紫薰一手搭在她的肩上,一手搂着她的腰,步伐也变得迅捷飘逸了许多,像一曲冰面上的华尔兹。 江岸芷大胆了许多,已经不像刚开始时候那么紧张那么拘束了,她也很默契地配合着她的动作。 两人玩了许久,这才心满意足地停下。 “玩累了对吧?”穆紫薰说道。 “嗯,我体能可没你那么好。”江岸芷微微喘了喘气,白皙的脸颊染上了一抹红霞,看起来倒是格外诱人。 “行吧,我们回去吧,该休息一下了!” “好。” 两人换下了冰鞋,感情增进了许多。于是便挽着手一同朝着学校宿舍走去。 “你肯定一个人住吧?”穆紫薰问道。 “是啊,还是喜欢了一个人独处。”江岸芷点了点头。 “觉得孤单了就来我宿舍找我,我也住在在7栋,3楼204。没事给我打电话也可以。我觉得有个人能在半夜接你电话就是很大的幸福了。”穆紫薰缓缓地道。 “嘻嘻,你不用说我也知道那个人是穆茗。”江岸芷挑了挑眉。 “除了他还能有谁呢?”穆紫薰嘟了嘟嘴。 “好,我觉得孤单了,会去找你的,拜拜。” “拜拜。” 两人挥了挥手道别,看着穆紫薰走上楼梯的背影,她觉得心里有些空落落地。 谁都会害怕孤单的,如果喜欢的人能一直陪着自己,谁又愿意孤单一人呢? 她推开了房间,房间里的灯居然还亮着。 穿着白裙的女孩戴着耳机,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划过,右手疯狂地点击着鼠标。 “快点!一波一波!nice!” “呀吼!赢了!耶!” 伴随着一句“victory!”的响起,洛汀兰开心得手舞足蹈。 “汀兰?”江岸芷愣愣地看着她,像是失去了灵魂的木偶被再次赋予生命。她的眼睛变得异常明亮起来,然后冲过去一把抱住了她。开心得又蹦又跳。 “你怎么来了?”她欣喜地问道 “嘻嘻,我是这里的学生啊!我是音乐学院的!还特意调到了你的宿舍哦!”洛汀兰嘿嘿一笑。 “我就知道你会怕孤单的。”洛汀兰拍了拍她的背,轻声安慰道。 “太好了!我很开心!”江岸芷笑着说。开心当然是真的了,程兰泽的分数没有达到简兮大学的分数,虽说被另一所实力相当不错的大学录取了,但两人不在一个城市,想要见面是很难的。 “开黑吗?我盖伦贼6”洛汀兰自信满满地说道。 “好啊!叫上紫薰姐一起!”江岸芷答应了,也登录上游戏,看着穆紫薰在线的提示,就给她发了消息过去。 “君临,开黑吗?”穆紫薰也很爽快地答应了,又询问了一遍傅君苓。 “好!”傅君苓也欣然接受。 于是四个女孩子的开黑排位就开始了。“以傅之茗?”她挑了挑眉,这个id有情况啊!她看了一眼傅君苓。傅君临也红着脸看着她,感到有些不好意思。 “咳咳,不许你打我家弟弟主意啊!你是我妹妹,也是他的姐姐!知道不?”穆紫薰很是严肃地说道。 “嗯嗯,我只是把他当成弟弟的。”傅君苓害羞地说道。 穆紫薰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说不来的怪异。这句话听起来怎么就和男生口中说出来的“我只是把她当成妹妹”那么像呢? 亿万年前死去的星星(7) 距离开学的时间越来越近了,学校里变得逐渐热闹起来。江岸芷和洛汀兰倒也没有闲着,两人把学校里的各个场所都逐渐熟悉了一遍。 “你跟穆茗一样不认识路吗?”江岸芷问了问还在原地晃悠有些傻傻分不清路的洛汀兰。 “对啊,我不认识路。我可是他的亲姐,嘻嘻。”洛汀兰嘿嘿一笑,瞥了瞥那附近的一个舞蹈教室,一个女孩站在那教室门前发呆。似乎有些似曾相识。 “你是他亲姐?双胞胎?”江岸芷有些好奇地问道。 “废话,你见过有长得这么像的人吗?发色和眼睛是区分我们族人的标志。”洛汀兰走过来,把手搭在她的肩上,挽着她的手往食堂走去。 “走吧,我饿了。” “你的族人?”江岸芷有些好奇起来,像是发现了些什么。 “哦,早就不算了。茗子是被那里的人抛弃的。我嘛,因为想要来找他,就像灰溜溜的土狗一样被赶出来了。”洛汀兰耸了耸肩,无所谓地说道。 江岸芷心里的疑惑越发强烈,她抓住了她的胳膊,忍不住问道:“能说具体点吗?” “他们不让茗回去,因为茗的血被“污染”了,有一个“恶魔”住进了他的身体里。那个“恶魔”你也见过。”洛汀兰说着,情绪逐渐低落了下去。 “我不太懂这些,但是我只知道茗很好,你也很好。就连他身体里的“恶魔”也很好。”江岸芷握紧了她的手,轻声安慰着。 “可是我就是觉得委屈,觉得不公平。被赶走的是我的家人啊!我也不想他受委屈,可是这个笨蛋什么也不懂。”她嘟囔着,很是小声地抱怨起来。但是一想到肚子还饿着,她就摇了摇头,把多余的想法都从脑子里赶了出去。她需要一顿饭来安慰自己受伤的心还有饥饿的胃。 食堂二楼的小店 “一份水煮牛肉,一份水煮鱼,多辣。”洛汀兰对着兼职的男孩说道。 “好的。”男孩头也不回地答道。似乎忽视掉了她们的长相,这倒是洛汀兰有些小小的惊讶。在她的认知里,青春期的男孩子对女孩儿总是会有些悸动的。 江岸芷则淡然许多,石墨和钻石都是碳组成的,只是它们的碳原子排列方式不同。于是有的人在别人眼里是钻石,有的人就会变成石墨。而其他人无论是把她看做钻石还是把她当成石墨,对她而言都不重要。 “一份酸菜鱼。”一个化了烟熏妆,顶着金色的波波头的小太妹走了过来。五官精致,长长的眼睫使她看起来格外可爱。 “嘿,兄弟!借个火。”她用涂成了鲜艳红色的嘴唇叼着一根女士香烟,做了美甲的手轻轻捏着烟蒂。 男孩转过身,露出清秀的眉眼,皮肤很白,五官也很是秀气,眼睛纯净得像是黑珍珠,比女孩子还要纤长的眼睫微微翘起。 即便是穿着厨师的工作服,也掩盖不了那种淡雅的气质,那纯净的眼眸里看得出来有一丝懵懂。用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用来形容他是很合适的。 他看着面前那精美如瓷娃娃般的俏丽女孩,略微有些害羞,但还是拿起点灶的火机给她把烟点着了。 “谢谢。”女孩暖暖地笑了笑,然后吸了一口烟,吞云吐雾之间,那俏丽的粉嫩脸颊有一丝不可名状的怪异美感。也许只是觉得很好玩吧,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吸烟。 男孩很快就收回了目光,这女孩很美,但是他很讨厌尼古丁的味道。对于喜欢吸烟的女孩子,他向来是没什么好感的。 吸了两口,剧烈地咳嗽了两声,她尴尬地把烟扔到了垃圾桶。 润了润嗓子,声音不大不小地说了一句:“这烟的味道不适合我。” 这话也不知道是说给谁听的。大有一种是为了告诉别人,不是我不会抽烟,而是这烟不好的意思。 洛汀兰忍不住笑出了声,推了推江岸芷的胳膊。江岸芷则面无表情,很是高冷。 “笑尼玛呢?很好笑吗?”女孩瞪了她一眼,那大大的杏眼生气起来的样子,倒是可爱极了。只是她说出来的话倒是让人喜欢不起来。 洛汀兰倒也不生气,而是俏皮地吐了吐舌头,还特意扮了个鬼脸。 “略略略……我就笑了。” “哈哈哈!”女孩忍不住捂着肚子笑了起来,然后说:“你好可爱啊!” “那当然。”洛汀兰很是傲娇地理了理头发。 虽说她确实很美,但是那女孩却没有把注意力放在她身上,反而对她身边的江岸芷来了兴趣。 “喂!你叫什么名字?”她走到了江岸芷面前,很是酷酷地说。 江岸芷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牛仔短裙加运动鞋,黑色短袖上印着一个巨大的骷髅头,耳朵上打了耳钉。她觉得,不是她喜欢的那一类人,很快就收回了目光。 那女孩似乎是读懂了这个眼神,于是有些炸毛了。“你瞧不起我?” “没,只是觉得,你有点幼稚。”江岸芷面无表情地说道。 那女孩倒是不生气,而是继续说:“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江岸芷微微摇了摇头,不再搭理她了。 “我叫沈雨涵。”女孩微笑着伸出手,那戴了金色美瞳的眼里流露出一丝狂热。 “我不喜欢女孩子。”江岸芷冷冷地看着她,一语道破了她内心的想法。 沈雨涵伸出去的手僵在了空中,那眼神让她觉得心里有一块地方被刺痛了。她涨红了脸,有些尴尬地说:“我想和你交个朋友。” “交朋友,还是和男孩子比较好。”江岸芷别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 “水煮牛肉和水煮鱼好了。”男孩的声音很是温柔,很细腻。那干净的声音倒是和穆茗有些相似。 江岸芷和洛汀兰打包好了食物就离开了。洛汀兰倒是有些诧异地看了看这男孩,似乎对他有了些许兴趣。 “等着吧,我跟定你了。”沈雨涵站在原地,她看着江岸芷远去的窈窕背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在心里做了一个重要的决定。 亿万年前死去的星星(8) 体检的时间来得很快,成排成排的学生都聚集在了检查点。 没吃饭的女孩儿们也有些抽血晕过去的,这体质也不禁让人叫绝。 江岸芷的视力属于最好的一类,心跳也处于正常的范畴。穆茗给她的眼睛和心脏是她收到过的最好的礼物。 体检的时候发生了一个小插曲,洛汀兰心跳的次数,医生怎么也检测不出来。最后只好无奈地写了个“46”,也就是一分钟心脏只跳46次,属于心动过缓。 军训就快要来了,很快就到了领到服装的时间。 一直走到了教学楼下面的集合点。两人找到了国际经济与贸易专业的服装领取点。那里已经聚集了不少同专业的学生。 两人的出现瞬间吸引了大量的眼球,走到哪里,哪里就成为了风景。 “哇!好漂亮!” “她们也是国贸专业的吗?真的,好好看!” “女神啊!这跟我们校花都有得一比了。” “我要去国贸!我不去英语专业了!” …… 男生们一下子就疯狂了,女孩们也都传来艳羡,嫉妒的眼光。 洛汀兰扬起脸,脸上噙着淡淡的微笑,那纤细白皙的脖颈有着如天鹅般优美动人的曲线。 一旁的江岸芷面无表情,冷若冰霜,但依然是魅力四射。相机按下快门的声音此起彼伏,不了解的人还以为是有大明星出席。 按照顺序排着队,顺便闲庭信步一般避开沿途的咸猪手。两人就这样到了服装分配点。 “你……你们要什么尺……尺寸的衣服?”负责发放衣服的学生说话都不利索了。看着两个漂亮得不像话的女孩,他觉得心脏都要从胸口窜出来了。糟糕!这是恋爱的感觉! 他深吸了一口气,淡淡地幽香萦绕在他鼻尖。男生的脸一下子就红了。 “都拿m的吧。”江岸芷的声音很空灵悦耳,又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清冷。虽说她和洛汀兰的身材穿最小码都是很轻松的。但是两人的身材都很高挑,虽说不及穆紫薰,但在女孩子里面,也算得上是鹤立鸡群了。 拿到了衣服,两人很快就离开了,但因她们到来而产生的躁动仍未平息。甚至有不少同学叫嚷着要转专业去国贸。 军训的时间来得很快,第二天的傍晚,江岸芷和洛汀兰就去队列报道了。 “哇,岸芷,这个衣服好大啊!裤腿好粗啊!” “啊啊啊啊!这个衣服穿着好热呀!” “岸芷,这个衣服太丑了。” 洛汀兰一路上都在小声抱怨,整理着那戴起来极其不舒适的贝雷帽。 “忍一忍就好了,也就半个月而已。”江岸芷倒是觉得无所谓,天性如此,能让她情绪出现剧烈波动的事情其实并不多。 操场上坐满了三三两两闲聊的学生,即便是换上了军装,洛汀兰和江岸芷依然是那么引人注目。 一路上行注目礼和流哈喇子的男生不再少数。尤其是洛汀兰,那一头倾落在脑后的雪白长发显得格外出众。白皙如牛奶般的皮肤和碧蓝色的眼眸让她迷倒了不知道多少男孩。 也许像这样的女孩只能从动漫里才能见到吧,她完美符合死宅和二次元内心的幻想。 “列队!”伴随着一声中气十足的女声,女教官吹响了口哨。 两人走到了方阵里,然后开始点名。女教官是个英气十足的年轻女孩,比她们大不了多少,留着利落的短发,五官也算精致,小麦色的皮肤看起来很是健康。 “江岸芷!” “到!”江岸芷的声音很有特点,不仅仅是好听,还带着一丝出尘的冷傲。立刻吸引了方阵里其他女孩的注意力,就连教官都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很美的一个女孩,但冷得有些不近人情了。 “好巧啊!没想到她居然也是国贸专业的!江岸芷!我记住了。”站在江岸芷附近的沈雨涵心中顿时窃喜。 “洛汀兰” “到!”洛汀兰的声音显得更有温度一些,声音也很甜美,脸上带着暖融融的微笑。不管是谁看了都会心生好感。 她们所处的方阵是男女分开的,指导女孩子的女教官也不算多。 “今天晚上先交你们唱军歌,坐下!”女孩子们都很规矩地坐下了,没有发出别的动静。这位女教官身上还是很有军人的气质的,有一种不怒而威的威严。 “打靶归来,你们有谁会唱吗?”女教官柔声问道,这时候的她更像是一个领家大姐姐,显得很平易近人。 一片寂静,没有人出声。 “不会没关系,但是要听话,认真学。”女教官润了润嗓子,然后开始唱:“日落西山红霞飞,战士打靶把营归~把营归~” “胸前的红花映彩霞,愉快的歌声满天飞~” …… 青春靓丽的女孩们聚集在一起,就这样简单地唱着歌,其实也是很美好的一件事。操场上的灯光都亮着,风很温柔,月色也很美。 穆紫薰坐在远处的阶梯上,默默地看着下方那整齐划一的阵列,心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微妙感觉。 “如果我没有死就好了,就可以和她一起长大了,现在也可以是他们中的一份子。平凡而又真实的活着,像青草一样呼吸。”他这样说着,眼里满是羡慕。 那碧蓝色的眼眸似静谧的湖泊,在月光下散发出清幽的光泽。 歌声让夜都变得温柔起来,穆茗张了张嘴,却什么也发不出,就连轻声呜咽都做不到。音符是他曾经的挚友,如今也已经远离。 “真悲伤啊,我也想和你一起歌唱。无关于我喜欢你,仅仅只是以我们曾在陌生的尘世里相遇。”穆茗在心里默默诉说着。覆盖在他脸上的绷带似乎变得更加冰冷了,他把兜帽戴了起来,然后默默低下头。哪怕再深情,他还是有些不愿意去面对这世界。 “日落西山红霞飞~战士打靶把营归把营归~” “胸前的红花印彩霞,愉快的歌声满天飞~” 女孩们的歌声依然嘹亮,处于正当年华里最美的她们,不知道是多少人的青春。 亿万年前死去的星星(9) “好了,今天就先练习到这里吧,我嗓子都要炸了。”女教官润了润嗓子,看了下时间。又给女孩子们交代了一些重要的礼仪,比如贝雷帽和领带的正确戴法之类的。她还特意把洛汀兰当成了反面教材,帮她整理了一下贝雷帽的角度。洛汀兰倒是挺不舒服的,不是因为教官说的话,而是总觉得这帽子好像黏在自己头发上,很痒。 “解散吧。你们要是想出去吃宵夜或者买点东西,先回宿舍把军装换下来,脱了这身衣服再出去,别给这身衣服抹黑。”女教官说完,就让班长带领着队伍解散了。 “我饿了,想吃东西,换完衣服,我们就去食堂吧。”洛汀兰迫不及待地摘下了帽子,顿时觉得轻松了许多。 “你去吃吧,我不饿。”江岸芷摇了摇头。回到宿舍换好了衣服,然后一个人出了门,洛汀兰看着她一个人隐没在夜里的背影,突然有一种错觉,她好像只有在一个人独处的时候,才会真正地活过来。 夏日的夜里有蝉鸣,倒也不会太冷清,路灯也很贴心地亮着温柔的光。沿途有三三两两的学生结伴而行,在静谧的校园里散步。 大学的圈子是以宿舍为核心展开的,不再像高中那样以班级展开。若是没有一段偶然的邂逅或者相同的兴趣爱好,可能大学四年读完,也只是点头之交。再生分些,大概就只知道班上有这个人吧。哪有那么多偶像剧里狗血桥段呢?有很多人,你不尝试去主动接近,就永远也不会有交集。 不过,对江岸芷来说,这些都无关紧要了,她早已经习惯了一个人。就连程兰泽,她最好的朋友,她也不会像其他女孩那样和她挽着手并肩而行。 她环绕着操场开始散步,夜间也有许多学生在夜跑。远处的教学楼和宿舍都亮起温暖的光,为广袤的校区增添了几分生气。 “同学,你知道学生宿舍5栋在哪边吗?”两个男生手里提着大堆的日用品走到了江岸芷面前。 “那里。”她指了指远处的一栋学生公寓。 “谢谢。”男生抬起头,看到江岸芷的脸,陷入了一片呆滞。另一个与他同行的男孩有些尴尬,歉意地朝江岸芷笑了笑,然后把他拉走了。 江岸芷没有理会,似乎是见怪不怪了,继续绕着操场散步。 “穆茗那个路痴,要是和我一起上学,会不会也这样在学校里迷路呢?也不知道会是哪个女孩子被他迷的犯花痴。”江岸芷幽幽地道。 “不过,要是你愿意让我牵着你的手,我是一定不会让你迷路的。” 她戴上了耳机,放着喜欢的纯音乐,沉浸在了自己的小世界里。在她看不到的身侧,有一个与世隔绝的白色身影。 就像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 这一次站在她的身旁,已经无关于爱情了。穆茗只是觉得,有个熟悉的人一起散散步就很好了,尽管她听不到也看不到自己。 不知道走了多久,手机的音乐放了很多首,走在路上的人也越来越少,耳朵也有些疼了。 她摘下了耳机,回到了宿舍里。穆茗停下脚步,觉得寂寞起来。那道铁栅栏拦不住他,却清楚地告诉了他两者之间的距离。 他摘下了兜帽,月光在他雪白的头发上洒满了银辉。离开前,他看了看姐姐的宿舍,里面的灯光依然还亮着,她应该现在还在玩游戏吧。 虽说早就告诉她很多次了,不要熬夜!但是爱玩是孩子的天性,姐姐是个长不大的小女孩。 他出了校园,那个冰淇淋小店还没有打烊。他想了想,戴上兜帽,遮住脸的上半部分,然后走到了小店面前。 他伸出被绷带缠着的手腕,递给女孩一张纸币,指了指香草味的冰淇淋。 “好的,请稍等。”艾子怡有些怪异地看了他一眼,但并没有多害怕,这个男孩身上的气息很温和,让她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就连那缠绕着的白色绷带也并不是那么渗人。 “好了,您的冰淇淋。”她露出一个标准得挑不出毛病的微笑,虽然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却又不是那么协调,更像是从流水线上生产出来的。 穆茗接过冰淇淋,做了一个谢谢的手语。 艾子怡愣了愣,旋即意识到了些什么,然后微笑着说了一句“不用谢。” 她好像能感受到,那覆盖着绷带的脸,好像正在微笑。 穆茗走远了,身后的影子在熹微的灯光下拖得很长。他把冰淇淋递到嘴边,轻轻抿了抿。冰淇淋很甜,和以前还是一样的味道,只是不知怎么的,心里有些发酸。 他沿着寂静的街道走了很远,在一处长椅上坐了下来。冰淇淋满满地化掉了,白色的奶油滴答滴答地落在地上,就像眼泪一样。 冰淇淋流泪,原来是这样的啊。王菲的那一首《催眠》,他好像突然懂了。 他很想唱歌,但是嗓子和夜一样寂静,就像已经干涸了的枯井,不管多么用力,也听不到清泉涌动的声音。 他吃掉了融化掉的冰淇淋,毕竟他没有浪费食物的习惯。另外,他好像听到了它在哭,冰淇淋很甜,没有做错什么,如果自己辜负了它,似乎有些罪恶感呢。不过,正在哭泣的究竟是冰淇淋,还是那已经萎缩的泪腺呢? 他顺着街道找到了那家熟悉的琴行,音乐对失去了声音的他来说是最好的止痛片。 他借着镜子毫无阻碍地穿过了琴行的大门,走到了那架黑色钢琴的面前。 这一刻,物我两忘。他又找回了练琴时的感觉,不需要太多的庄重和仪式感。他只是想起了妈妈,想起了岸芷,还有呆萌姐。 为她们演奏时,胸口里会盛开出芳香的花朵。他把满目疮痍的手放在了琴键上,那种妙不可言的感觉,仿佛又让他充满了生机,干涸的心房里生长出绿色的嫩芽。 他很少弹贝多芬的曲子,并非是因为他不喜欢古典乐,而是因为姐姐欣赏不来,她还是比较喜欢诸如《梦中的婚礼》,《罗密欧与朱丽叶》之类轻柔舒缓的音乐。 就这样,贝多芬的《命运交响曲》姗姗来迟。今夜,这一首曲子只为他自己而演奏。 亿万年前死去的星星(10) 被火烧得几近扭曲的手指终于在琴键上敲出了最后一个音符。绷带的缝隙间开始溢出血渍,手掌的皮肤开始裂开了道道裂痕。 他站起身,在空无一人的漆黑大厅里行了个礼。他依然优雅地像个王子,即便那奏响天籁之音的指尖还淌着血,即便礼服已经残破不堪,即便这躯体已经丑陋无比……他说过,要在这薄情的世界里深情地活。 没有人鼓掌,唯有月光是这场演出的见证。 他转过身准备离开,安静的大厅突然被点亮起来。他下意识地闭上眼睛,雷鸣般的掌声从四周传来。芬芳的红玫瑰花瓣从穹顶撒下,为大厅的地面铺上了红毯。 穆茗回过头,身穿红衣的少年对着他微笑着,只有他一个人鼓掌,可那掌声却热烈得极其不真实。 “精彩极了。”殷藜发自内心地赞叹着,然后拿出了一朵曼珠沙华,在嘴边轻轻地吹了一口气。 馥郁的花香扑满了房间,穆茗觉得眼皮变得无比沉重起来,就这么重重地睡了过去。 绯红的微光在缭绕在他的体表,那指尖的血迹都消失了,伤口缓缓愈合。 “小孩子就不该熬夜。”他幽幽地说道,挥了挥手,带着穆茗一同离开了。 …… “汀兰!起床了!”江岸芷摇了摇洛汀兰的胳膊。 “我还想再睡一会儿。”洛汀兰在床上挣扎了一会儿,又像咸鱼一样呆着不动了。 “今天我们是正式军训的第一天!迟到了,教官会处罚你的。”江岸芷淡淡地说道,开始在脸上涂防晒霜。夏天的太阳热情得有些过头了,纵使她不爱化妆打扮,也不得不在脸上鼓捣一番。 听到了江岸芷的话,她重重地出了一口气,然后一脚蹬掉了被子,不情不愿地起床洗漱。 洛汀兰有些磨叽,按理说,时间观念很强的江岸芷应该是会很讨厌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变得很耐心起来。 也许是以前从未经历过这样的感觉,一个人孤独久了,突然有个人闯进来,就连等待都充满了意义。当你真正喜欢或者接纳一个人的时候,你会变得很有耐心。 等她磨蹭了许久,两人又火急火燎地去食堂买早餐。 “快点!都怪你,这么磨蹭!”江岸芷快步跑着,忍不住抱怨了一句,但也没有生气。 洛汀兰嘴里叼着一个包子,双腿转得跟风火轮一样。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等她们两人前脚刚刚到达方阵,教官后脚就来了,然后开始点名。 女孩子们在军训的时候会适当得宽容一些,而男生们就要悲催一点了。迟到的男生们都要按规矩做俯卧撑。 “第一天,先站军姿,这个还是很舒服的了。”女教官说着。 “立正!”她中气十足地喊道,小姑娘们都不敢造次,很认真地照做了。 “两脚跟靠拢并齐,两脚尖向外分开约60度;两腿挺直;小腹微收,自然挺胸;上体正直,微向前倾;两肩要平,稍向后张;两臂自然下垂,手指并拢自然微屈,拇指尖贴于食指的第二节,中指贴于裤缝;头要正,颈要直,口要闭,下颌微收,两眼向前平视。” 她一边说,一边在方阵里巡视起来,顺便纠正着动作不规范的学生们。 “认真一点!腿别抖!”她拍了拍洛汀兰的肩,很是严厉地说。 “我……我脚麻!”洛汀兰弱弱地说。 “可以坚持吗?”教官的声音很冷,听不出来关心的意味。 “可以!”洛汀兰咬着牙说道。教官点了点头,然后不发一言地离开了。 男生方队那边,就要惨烈许多了。 “你们抖什么啊?还抖呢?”教官怒声呵斥道。 “报告教官,我们想休息,能不能换个姿势?”一个胖胖的男生鼓起勇气说道。 “你们是不是都觉得站着很累啊?想不想换个姿势?”教官呵呵一笑。 “想!”男生们齐声回答,眼里满是期待和渴望。教官脸上的笑容越发神秘了。 “那蹲下吧,让你们看看,怎样舒服,不许换脚!” 教官话音刚落,男生们就齐齐蹲了下去,顿时发出一阵愉悦的呻吟声。 “起来,怎么蹲的?”教官严厉地呵斥起来,男生们不情不愿地站起身。 “前脚掌着地,蹲下时,两手沿裤缝线下滑,手指自然并拢放在两膝上,左大臂夹紧左肋,右手自然伸直,臀部坐实右脚跟,膝盖不着地,两腿分开约60度。上体保持正直,两肩要平,两眼向前平视。” “听我口令,全体都有,蹲下!” 男生们都很想休息,自然都很认真地照做,动作整齐划一,十分标准。教官也很是满意。 蹲姿其实是相当痛苦的,一开始还不觉得,但是时间久了,脚掌的疼痛感就会愈发强烈。整个人身体的重心都压在脚掌上,会带来强烈的酸痛感。 过不了一会儿,男生们纷纷开始换脚蹲下,倒吸凉气和呻吟的声音也此起彼伏。 “小兔崽子们,蹲的舒服吗?”教官得意地哼起小曲,笑容逐渐变态。 男生们都感到苦不堪言,面容都要因脚掌的酸痛扭曲了。但是教官一直没发话,只好咬着牙硬撑。 江岸芷所在的方阵就在这些男生们的旁边。洛汀兰松了口气,忍不住庆幸起来。她对着江岸芷小声嘀咕道:“妈耶,这样蹲姿可疼了。还是站着舒服。” “说什么呢?”女教官走了过来,在她耳朵上轻轻揪了一下,洛汀兰很快就安分下来,不敢造次。 男教官看着这些男生们一脸地痛苦和哀求,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缓缓地道:“现在是觉得站着舒服还是蹲着舒服啊?” “站着!”男生们齐声回答,笑容里满是苦涩。 “行,站就好好站!”教官店了点头,然后大声说:“起立!” 男生们如释重负,像是虚脱了一般站起身,嘴里不断发出“嘶”的声音。 “你们动作怎么回事啊?我没交你们起立的动作吗?”教官皱了皱眉。 “报告教官,你真没教。”一个高个子男生很是实诚地说道。 教官脸色一黑,说了句:“全体都有,蹲下!” 亿万年前死去的星星(11) 太阳是很热情又迷人的情郎,身娇体柔的女孩子们都逐一被迷倒。 “现在的女孩子身体素质都这么差的吗?这是第几个了?”女教官皱了皱眉,招呼着两个女生把一个中暑的女孩儿扶到了树荫下休息。 “向右转!” “你干嘛呢?向右转!”洛汀兰皱了皱眉,看着和自己面对面的江岸芷。 江岸芷面无表情,没有搭理她。洛汀兰这才注意到,整个方阵的人都看着她。她俏脸一红,赶紧转过身去,很规矩地站好。 “果然是亲姐弟,一个分不清东西南北,一个分不清前后左右。”江岸芷嘴角微微扬起,心里开始偷乐起来。 向左转和向右转,她总是傻傻分不清楚。 “好了,休息一会儿吧。”女教官看了看时间,说完就带着她们走到了一处离宿舍楼比较近的阴凉处避暑。 比较巧合的是,附近也有一个男生方队正在休息。不少女孩儿把各种各样的衣服晾着外面,绅士都伸长了脖子,恨不得戴上望远镜仔细研究一番。 男教官拍了拍手,他看了看周围来来往往的女孩子们,坐下来对着男生们说道:“来,我教你们唱歌。” “这首歌叫《山下的女人是老虎》” “小和尚下山去化斋 老和尚有交待 山下的女人是老虎 遇见了千万要躲开……” 男生们也笑着和声唱着,沿途经过的女孩子们也都捂着嘴偷笑。 江岸芷所处的女生方队走了过来,坐在了离男生们很近的地方。男生们的歌声逐渐小了下来,眼珠跟着女孩子们转动。 教官忍不住骂道:“你们这群叼毛!是不是没见过女人啊?” “林教官,我们拉歌吧。”女教官对着那英挺的魁梧男子说道。 她话音刚落,身后的女孩子们就齐声喊到:“叫你唱,你就唱!扭扭捏捏不像样!像什么?大姑娘!” 男生们倒是出奇地安静,没有人出声,但看着女孩们的目光依然是充满热切的。 “你们有谁会唱歌的?露两手?”林教官看了看这帮荷尔蒙分泌旺盛的男孩们,随口问道。 “报告教官,我想唱。”一个长相还算帅气,身高也出众的男孩自告奋勇地说。 “行,你来吧。”教官点了头。 男孩站起身,润了润嗓子。目光被那静默清冷的女孩所吸引,那神秘幽深的蓝色眼眸,让他不自觉地沦陷。 当你觉得一个人神秘并且让你忍不住想要去接近的时候,你就要注意了,这个人可能会让你万劫不复。 “怎么会迷上你,我在问自己。” “我什么都能放弃,居然今天难离去” “你并不美丽,但是你可爱至极 ~哎呀灰姑娘,我的灰姑娘。” “如果这是梦,我愿长醉不愿醒。” …… 男孩的声音很干净很细腻,也很有感情,很容易让人产生好感。就这么一首歌的时间,他就吸引了不少女孩的注意。 让他有些失望的是,那气质清冷的女孩自始至终都没有抬起头看他一眼,仿佛没有听到一样。 这个男孩子的声音确实很好听,但是少了一些东西。少了些什么呢?江岸芷也说不清,和穆茗相比,多了一丝“烟火气。” 直白一点,就是有些俗,有一丝取悦或者炫耀的意味。而穆茗的歌声不仅听起来格外空灵悦耳,而且清新自然。他的声音不染世俗的灰,是一种从内而外的干净。听他唱歌就像在品一杯清茶。 在很小的时候,她就迷恋上了穆茗的声音,她一直觉得,那是上天为她量身定做的,独一无二的嗓音。虽说事到如今想起来,有一些自恋的成分在里面…… 一首《灰姑娘》唱完了,男生们齐声叫好,女孩们也鼓掌起来,看向那男生的眼里含着笑意。江岸芷和洛汀兰也机械地鼓了顾掌。 “你们女孩子里有没有会唱歌的?” “你们想不想听女孩子们唱歌?”林教官问道。 “想!”男生们齐声大喊。 “你们谁来唱歌?”女教官回头问了问。 女孩子们面面相觑,没有一个主动站起身的。 “害羞什么啊?没人唱嘛?”女教官仔细扫了扫女孩子们。女孩都低下头,不敢接触她的目光。 她有些无奈,看到江岸芷,突然心血来潮,走到了她面前。 “你可以唱首歌吗?我觉得你声音特别好听。所以唱歌应该也很棒。” “我不会唱歌。”江岸芷摇了摇头,语气很平淡,甚至有些冷漠。但不可否认的是,她的声音确实很好听。像冷冽的清泉在鹅卵石上流淌,发出的轻灵响声。 “我来唱吧。”洛汀兰站起身,众人这才注意到她。这是个容貌极美的女孩,和江岸芷相比还要胜过半分。雪白的长发披散在脑后,几乎垂到了腰间,白皙的皮肤晶莹如玉,湛蓝的眼睛像神秘幽深的贝加尔湖。 她向来是不喜欢引人注目的,于是用了些小手段,把别人看向自己的目光都移开了。 “唉,我也想低调,但是实力不允许啊。”她叹了叹气,润了润嗓子,然后开始歌唱。目光却游离着,看向了坐在远处秋千上的白衣男孩。 他遗世独立,没有人能触碰到他,但是她知道,他会听到的。 “不是你我不会懂世界有多大 那一片薰衣草的海浪 在回忆中余波荡漾” 自她开口之前,依稀还能听见有人窃窃私语。但是当她开口唱完第一句后,在场的人就都安静下来,都很有默契地选择了屏声静气。 一阵微风经过,穆茗伸出手捋了捋额前的发丝,白色的衣袖荡漾起柔和的波浪。 “感受风的温差和人世的无常 一个人在蔚蓝海岸上 送走你带我看的夕阳” 洛汀兰的声音很高亢嘹亮,并不似穆茗的轻柔舒缓,很有力量感,让人忍不住心潮澎湃。穆茗听着,孱弱的身体仿佛也多了一丝力气。 “天上死去的星星,依旧在夜空闪亮 穿越千万年的光,陪伴在我的身旁” 歌声响彻天际,流云随风散去,飞鸟盘旋而起。 她一边放声高歌,一边看着远处那荡着秋千的孤单背影。 亿万年前死去的星星(12) “有些温度不会被遗忘! “就像死去的爱情依旧在心里闪亮” “留给我无可取代那些爱的疯狂……” 是的,有些温度不会被遗忘。他想着姐姐,那个穿过火海要拯救他的姐姐。穆茗摸了摸胸口,怀里还有与她紧紧相拥的温度。那个飘着雪的火车站,她把他的手疼爱地放在了那条围巾里。那个温度,就躺在她的手上。 “为一场燃烧留个念想 曾经美好的感情美好了我的模样” …… “燃烧……也许,黑暗之魂里的不死人烧掉自己让世界延续,正是因为它值得去爱吧。让我变得美好的也不是那张脸,是我喜欢的你。”穆茗摸了摸自己的脸,突然懂得了许多。 “任谁都无法想象我失去了天堂 却得到美丽的翅膀。” …… “我不在乎失去天堂,那美丽的翅膀能把我带去的没有悲伤没有痛苦的地方,其实就是你的身旁啊。”穆茗欣慰地笑了笑,穆紫薰的脸又在脑海里浮现,他站起身离开了。 洛汀兰的歌唱完了,全场掌声雷动。她礼貌地鞠躬,抬起头才发现那秋千已经安静了下来,它就这么孤寂地端坐在树影下。与它作伴的人已经离开了。不对!是从来就没有人来过。 江岸芷发自内心地鼓着掌,她突然喜欢上了她的声音,就像发现了一片宝藏。这是继穆茗之后,她最喜欢的声音。 “你唱得很好。”江岸芷微笑着,脸上的冰霜融化成了温柔的溪水。 “嘻嘻,一般一般啦。我还是更喜欢茗的声音。”洛汀兰很谦虚地笑了笑。 “你和穆茗的声音都很好。所以不需要羡慕,也许他更喜欢你的也说不定。”江岸芷轻声说道。 “也许吧。”她不以为然地笑了笑,那个笨蛋,当然是最喜欢紫薰的声音了。 …… “唉,好快啊。我们都成大二的学姐了。”傅君苓叹了叹气,颇有些感慨地那操场上军训着的男孩女孩们。顶着骄阳烈日的他们,真像一团燃烧着的青春。 “把你丢进去,他们会怀疑你是初中生的。”穆紫薰举着遮阳伞,揶揄地道。 “我没那么小!”傅君苓不满地嘟囔着。 “你哪里都小。”穆紫薰瞟了一眼她的胸口,得意地笑道。 傅君苓也注意到了她的目光,耷拉着脑袋,有些垂头丧气。 “小点没什么不好的,我们只是不想带球撞人。”莫雨潇嘿嘿笑道。 “再说了,君苓这么可爱。小点也没什么不好的。正所谓萝莉有三好,身娇体柔易推倒!”方佳诗也附和着说道。 “你别乱说!”傅君苓红着脸,很小声嘀咕着。 “又害羞了啊?”穆紫薰揉了揉她的头,甜甜地笑着。 四个青春靓丽的女孩一边闲聊着,一边朝着宿舍走去。沿途军训的男孩们看到她们,顿时连注意力都无法集中了,都纷纷行瞩目礼。 傅君苓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于是加快了脚步。穆紫薰则表现得要淡定许多。她只是想着,若是茗子能和她一起上学就好了。 如果他还在,现在应该也在阳光下挥汗如雨,会有一个正常男孩子该有的青春。她一定会很贴心地为他送水,也愿意为他洗军训换下来的衣服。 事实上,穆茗也确实很希望把这些未能经历的尝试一遍。 他走到了一个男生方队里,站在最后一列。听着教官的口令,和这帮男孩子们做着相同的动作。 “又走不齐是吧?全体都有,蹲下!”教官板着脸,正步走的练习一直不太理想,让他颇有些不悦。 穆茗也跟着男生们蹲下,倒也觉得挺有趣的。 蹲了许久,教官依然没有让他们起身的意思。 男生们开始痛得叫唤起来,教官生气了。 “瞧你们那点出息!这么点苦都吃不了。全体都有!拳卧撑准备!”教官扯着嗓子,大声喊道。 学生们面如死灰,手掌卧成拳抵在了橡胶跑道上。上面还有些稀碎的石子。 “啊啊啊啊!” 哀嚎声不绝如缕,男生们都痛苦地叫出了声,纷纷讨饶。穆茗坐在草地上,他没有照做,只是看了看自己伤口还未愈合的双手,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该感到遗憾。 “怕疼就好好练正步!全体都有,起立!” 男生们赶紧站起身,揉了揉酸痛的手掌。听着教官的指令,把腿崩的笔直,摆臂的动作也变得规范无比。 穆茗认为军训还是挺有意思的,至少觉得正步走起来很好看,特别是穿着一身军装的时候。他也不是没有幻想过自己穿着一身戎装的模样。 “齐步走!” “是齐步,还没到正步走呢!”教官看了看节奏乱起来的队伍,皱了皱眉。 “再来。” “齐步走!” “一!二!三!四!” “一二三……四!”豪迈的声音响彻云霄,朝气蓬勃的男孩们倒是磨炼出了一丝军人的神采。 教官吹着哨子,指导着方阵里的男生们从齐步变换成了正步。 练习是很枯燥的,但伴随着时间的推移,进步也愈发明显。 “腿还是崩不直啊!”教官想了想,于是狠下心来。 “全体都有,四人一组,五十米来回蛙跳准备。” 男生倒是没有表现出抗拒的。但是过一天他们就知道,蛙跳有多么残忍了。腿部的肌肉会软的跟面条一样,今天晚上回去,一定会有很多人爬不上自己的床铺。 果不其然,蛙跳完了以后,男生们蹲下再起身都会变得无比艰难。长期缺乏锻炼的学生们,突然进行高强度的运动,肌肉会感到明显的酸痛感。 “蛙跳完了以后,腿就必须要绷直,不绷直就会疼。所以我让你们蛙跳,踢正步的时候把腿绷直了!”教官轻描淡写地解释了一番,然后开始训练。 当然啦,教官是不会告诉他们,其实他是被他们气到了,想给他们一些小小的惩罚。 穆茗也很费力地跳着,虽然这个过程很艰难很艰难,而且这幅身体也不容许他的姿势有多么标准。他费力很多的时间和精力才终于完成了这长长的五十米。若是换做以前,他是有信心第一个完成的。 他想体验一遍正常人的生活,别人有的,他也想要。就像孩子看到了别人手里的或者精致的玩具会眼馋一样。 过去的他还太年轻,是不太爱惜自己的。他现在终于懂了,所以开始羡慕每一个活着的人,决定把自己再爱一遍。 亿万年前死去的星星(13) “今天的训练终于结束了,好累呀!”洛汀兰伸了个懒腰,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还好吧,你平时肯定不爱运动吧?胳膊和腿都是软的,像没有骨头一样。”江岸芷慢悠悠地说着,她摘下了贝雷帽,理了理被帽子压迫的长发。 “要跟我一起晨跑吗?”江岸芷问道。 “不了,睡觉那么舒服,我才不要那么早起床!”洛汀兰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随便你吧。记得定好闹钟,我可不想总是叫你起床。”江岸芷撩了撩鬓间的发丝,白皙的耳朵从发间探了出来,倒是有些像动漫里的精灵。 洛汀兰不以为然地点了点头,然后说道:“我们晚上吃什么?” “先去食堂再说吧,去了你就知道想吃什么了。”江岸芷敷衍地答道。 “可是我一进食堂就饱了怎么办?食堂的东西好像都没什么好吃的。我们要不在宿舍里做饭吧。”洛汀兰提议道。 “你会做汤底吗?”江岸芷反问道。 “可以去火锅店买现成的啊,超市也有卖。我们住的宿舍可是最高级的那一档,不好好利用就浪费了。” “那……好吧,我打电话给紫薰,然后我们去超市买食材。”江岸芷也有些动心,然后拿出手机拨通了穆紫薰的电话号码。 “要不要一起在宿舍煮火锅?我们现在想去外面买食材。”江岸芷开门见山地说。 “可以啊!你们在宿舍楼下等我,我现在就来。”穆紫薰很爽快地答应了,然后挂断了电话。她向来都是个风风火火的女孩子,做事情很干脆很果决,绝不拖泥带水。 “耶!开心!”洛汀兰笑得都要合不拢嘴了。“我记得茗之前给我们煮的那个火锅鱼。真的超级香!好想吃!”她舔了舔嘴唇,很是期待地说着。 “我倒是不希望呢。他很不喜欢鱼腥味,一摸到鱼就起鸡皮疙瘩。煎黄鱼也好,还是鱼汤也罢。他在做的过程中一定是很受煎熬的。总不该为了满足自己而让他受委屈吧?”江岸芷摇了摇头。 “说是这样说,他之前做的火锅鱼可是有一半进了你的肚子。你害臊吗?”洛汀兰捏了捏她的下巴,揶揄地道。 江岸芷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红晕,她尴尬地笑了笑。她说的好像是事实,让她无法反驳。 “我就问你,想不想吃?香不香?”洛汀兰冲她俏皮地眨了眨眼。 “哎呀,你不要问我这么难的问题啊!”江岸芷急了,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 真是的!干嘛要问这么难的问题啊?想吃吗?要是说不想,她自己都会骂自己虚伪。香吗?坦白说,香得她鼻子都破了。 穆茗做的火锅鱼,肉质鲜嫩多汁,汤汁浓厚馥郁。红油的醇香和辣子的辣味仿佛萦绕在她的鼻尖。 她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舌尖的味蕾也仿佛回忆起了那鲜美的滋味,传来阵阵辛辣感。 “你觉得用鲶鱼做的好吃还是用草鱼做的好吃?茗做的火锅鱼比餐厅里做的好吃太多了!” “色泽红亮,香气四溢,肉嫩味鲜,麻辣不燥。” “我真的很佩服茗呢!他的火锅底料都是自己配的,我记得有八角、三柰、小茴、桂皮、草果、香叶、公丁香、荜拨……”洛汀兰滔滔不绝地说着,一边说,一边扳着手指数着。 “啊!行了行了!你不要再说了!我想吃!你说的我都要快饿死了!”江岸芷摸了摸咕咕叫的肚子,佯装生气地道。 “嘻嘻,那我就不说了。”洛汀兰调皮地笑了笑,然后朝着正向她们走来的穆紫薰挥了挥手。 穆紫薰小跑过来,乌黑柔顺的长发在脑后飘扬,配上那美艳绝伦的脸颊,倒是很有美感。 “想好买哪些食材了吗?”穆紫薰问道。 “我想吃火锅鱼。”江岸芷委屈巴巴地说道。 “火锅鱼啊,我也想吃。但是茗子的手艺,我们学不来的。”看着江岸芷罕见地露出那副小女儿姿态,穆紫薰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也是啊,那就随便一点吧。”江岸芷点了点头,有些无奈地道。 “放心啦,煮火锅我还算有一点经验的,我觉得味道还是可以的。我们走吧。”穆紫薰摸了摸她的头,挽着她的胳膊就朝着超市走去。 江岸芷是不怎么会做饭的,她唯一拿手的就是水果拼盘和沙拉了,香蕉奶昔也可以。洛汀兰则只会往泡面里加火腿肠。穆紫薰在穆茗离开她的那一段时间里,倒是学会了煮面和简单的炒饭。 “牛羊肉都要的吧?”穆紫薰问道。 江岸芷和洛汀兰点了点头,很听话地跟着她身后走着,就像妈妈带着的两个乖巧女儿。 “年糕喜欢吃吗?” “喜欢!”两人齐声答道。 “行,那就买了。”穆紫薰顺手把一盒年糕放到了购物车。 “百叶要吗?” “不说话就当你们默认了。”穆紫薰轻车熟路地在货架上挑出各种火锅的食材。 “鸭血,腰子之类的内脏,你们应该不吃吧?” “不吃!腰子腥味太重了!”洛汀兰赶紧摇了摇头。 “鸭血无所谓的,猪肝也可以。”江岸芷轻声道。 “猪肝?”穆紫薰回过头诧异地看了她一眼。 “你不喜欢吃吗?那就算了。”江岸芷立刻说道。 “不,只是突然想起了我妈妈,她喜欢吃猪肝。”穆紫薰顺手拿起了一盒切好的猪肝放进了购物车。 江岸芷点了点头,心里觉得很暖。原来一向高傲冷漠的她,也会愿意迁就自己呢,还找了一个蹩脚的理由。 江岸芷笑了笑,愈发觉得她可爱起来,然后走上前踮起脚尖摸了摸她头上那根呆毛。 “乖女儿!” 穆紫薰嘟了嘟嘴,有些不满地道:“你变皮了?以前不是很乖的嘛?” 江岸芷眨了眨眼,模仿着穆茗的无辜眼神呆呆地看着她。穆紫薰果不其然地笑了。 “你用力过猛了。茗子才不会卖萌呢?他是天然呆。” 江岸芷俏皮地吐了吐舌头,然后说道:“乖女儿,给你买酸奶喝!” 说完,她就从冰箱里拿出来几盒最贵的。其中也包含了鱼丸的那一份,鱼丸也挺喜欢酸奶的,那个馋猫和她一样都是小吃货。 亿万年前死去的星星(14) “我们要不要买点酒?”洛汀兰看了看柜子上的茅台,眼前一亮。 “你认真的?”穆紫薰问道。 “嗯嗯,我觉得白酒蛮好喝的”洛汀兰微微有些脸红,很是不好意思地道。 “那……”穆紫薰看了看江岸芷,征求着她的意见。 “落花有意,流水怎能无情呢?”江岸芷甜甜一笑。 “那好吧,你就喝点啤酒吧。”穆紫薰说着,拿了两罐德国黑啤放进购物车。 “茗子不让我喝酒,我就喝果汁算了。”她把两瓶茅台和一瓶橙汁放进了购物车。又带着两个“女儿”往海鲜区域走去。 海鲜浓烈的腥味着实让人很难忍受,三人甚至都有了戴上防毒面具离开的冲动。 “你们爱吃什么?”穆紫薰捂着鼻子,嗡声问道。 “象拔蚌怎么样?”洛汀兰笑吟吟地说道。 “为什么要吃那个?”江岸芷掩着鼻子,忍不住皱了皱眉。 “好奇,听说象拔蚌和那个比较像。”洛汀兰挑了挑眉,车速飚到了一万码。 穆紫薰也不禁满头黑线,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两下。象拔蚌的外表着实是有些羞于启齿。 “你想什么呢?脑子里装了什么?”江岸芷脸色羞红,忍不住敲了敲她的头。 “象拔蚌好吃啊!”洛汀兰无辜地眨了眨眼睛。 “反正我是死也不会吃那个东西的!”江岸芷没好气地道。 “鳕鱼都喜欢吧?牡蛎鲍鱼和海胆都吃吗?”穆紫薰摇了摇头,把污污的想法都甩了出去。 “可以,都挺好的。”江岸芷点了点头。 “鲍鱼还像那个呢?你怎么不反对吃啊?”洛汀兰双手叉腰,瞪大了眼睛看着江岸芷。 她的声音很大,吸引了超市里其他人的目光。 看着周围人们传来的怪异目光,江岸芷涨红了脸。她把脸转过去,默默走开了一段距离,装出一副“我不认识你”的样子。穆紫薰则忍不住给了洛汀兰头上一个爆栗。 买完了海鲜,又花费了不少时间选择火锅底料,蔬菜和其他肉食。三人购买食材的过程倒也很是迅速,主要得益于穆紫薰的轻车熟路与雷厉风行。洛汀兰和江岸芷都是跟在她后面拿东西,一直在回复类似于“嗯,好,好的,可以,不错”之类的词汇。 出了超市,三人提着大包小包回到了江岸芷的宿舍里。 “好香啊!”洛汀兰一推开门就嗅到了鼻尖那滋味醇厚的辣椒味。 “是火锅鱼!”江岸芷立刻就反应过来了。 她住的宿舍条件是非常好的,甚至有单独的厨房,还配备了各种厨具和冰箱。 “是茗子做的,这汤的味道,我永远都记得。”穆紫薰开心极了,赶紧往厨房跑去。 “茗子?”穆紫薰开心地喊道。 厨房里没有她想要见的那个人,只有那一锅煮得正好的火锅鱼。 “真的是!你干嘛老躲着我嘛?”穆紫薰有些气恼地跺了跺脚,嘴巴噘得老高了。 “他过些时候就会来看你了。别急。”洛汀兰轻声安慰道。 “真的?”穆紫薰顿时喜笑颜开,眨了眨那呆萌的大眼睛。 “当然是真的!我可不像我弟弟那么喜欢骗人!”洛汀兰笑吟吟地说道。只有她自己知道,她说的弟弟不是指穆茗。穆茗当然不会骗人了,喜欢骗人的是另一个倔脾气的小孩。 “那太好了!”穆紫薰开心地拍了拍手,突然觉得食欲大振。 “看来我们今天可以把这些菜都放冰箱里了。”江岸芷也感到很开心。 …… “cheers!”三个女孩端着杯子碰到了一起。 穆紫薰倒的是橙汁,江岸芷杯子里是黑啤,洛汀兰杯子里是白酒。 中间的锅子里,滚烫的红油翻滚着,雪白的鱼肉和鲜红的辣椒交相辉映,汤汁的香气扑面而来。 洛汀兰端起杯子一饮而尽,仿佛喝的是一杯凉白开而不是烈酒。 “你有酒,我也有故事。”洛汀兰的脸颊上浮现出一抹红晕,醉醺醺地痴笑起来。 穆紫薰和江岸芷都忍不住一阵头大。 “这就醉了?” “胡说!我没醉!”洛汀兰蹙了蹙眉,很是固执地说:“我没醉!” “酒喝了,就该讲故事了。”洛汀兰的神情突然变得落寞起来。 “给我们说说,你有什么故事。”穆紫薰抿了一口橙汁,很是好奇地看着她。这张脸和茗子近乎一模一样,但终究不是他。 “我啊,从小就是被人捧在手心里的公主。但是我知道,这些东西,都不是我应该得到的,我是个罪人。”洛汀兰说着,突然笑了笑。 “很小很小的时候,我很讨厌这么一个人。他分走了属于我的那一份关爱。我总是觉得,如果没有他,那该多好啊。没有他,爸爸妈妈会更加爱我。” “我好像永远也无法取代他的位置,明明我们没有什么不同,我们哪里都是一样的。但是他就是比我要优秀一些,受到更多人的喜爱,也得到了更多人的认可。” “我真不甘心。凭什么呢?凭什么他们就觉得我比他差?”洛汀兰眼眶微微泛红,哽咽着说道。 “更让我觉得讽刺的是,那个人对我很好很好,他总是很关心我,黏着我。在我灰心丧气的时候还会耐心地安慰我。 “我一边享受着他给我的好,又希望他能离开我,离开我的家。”洛汀兰眼里满是落寞,她笑着继续说:“在他生日那一天,我欺骗了他。我告诉他,有个很美丽的精灵快要消亡了。唯一能拯救它的方法就是让他融进你的身体里。” “他相信了。因为处于孩童的他真的很善良很单纯,又或者,他无条件地选择了相信我。” “我骗他救下了一个濒临死去的恶魔,还把恶魔的血融进了他的身体里。这对我们崇尚高洁的族人来说,是不可触犯的禁忌,他让我们的血脉蒙羞了。于是我的家人们抹去了他的记忆,将他放逐到了另一个世界。” “我起初很开心,以为自己终于可以不用活在他的阴影之下了。后来我才明白,原来没有他,我的生活才真正失去了色彩。”洛汀兰低垂着双目,黯然地道:“我啊,原来一直都很依赖他,依赖他给我的安慰。” 亿万年前死去的星星(15) “所以,那个人就是茗子,对吗?”穆紫薰愣了好一会儿,喃喃地道。 洛汀兰点了点头,然后继续说:“我很想带他回家的。” “所以你,为什么不带走他呢?”江岸芷问道。 “因为那里不欢迎他啊。而且就因为想把他接回来,我也被赶出来了。”洛汀兰说着,忍不住笑了出来。 “是吗?那就太好不过了。”穆紫薰说着,又给她倒了一杯酒。 “我多了个妹妹,茗子多了个姐姐,岸芷多了个好朋友。你在这里也会有家。” “你,不觉得我是个很坏的人嘛?我做了这么过分的事。”洛汀兰感到有些错愕。 “是挺坏的。放在电影里就是大反派,和童话故事里的恶毒皇后和后妈有的一比。”穆紫薰点了点头,把一片雪花牛肉夹到了江岸芷的碗里。 “但茗子那么善良,他肯定不会生你的气了。既然我弟弟原谅你了,那么我也原谅你。”穆紫薰说完,又把另一片煮好的牛肉夹给了她。 “嗯,浪子回头金不换。你也不算是坏人。你以前是个坏人,但是现在洗白白了,而且我也很喜欢你变好的样子。”江岸芷说着,把一只鲍鱼夹到了她碗里,冲她暧昧地笑了笑。 “你……你们。”洛汀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已经做好被她们唾弃的觉悟。 “呜呜呜……我发现我喜欢上你们啊!”洛汀兰顿时大哭起来。 “可以喜欢,但不要上。”穆紫薰喝了口果汁,面无表情地说。 “那我换一个说法。我好喜欢你们啊!”洛汀兰破涕为笑。 “你们真的不讨厌我吗?”洛汀兰依然有些不敢相信。 “不讨厌啊。你除了睡觉会磨牙、早上会赖床、不爱运动、不会做饭、玩游戏很菜、分不清左右以外,就没什么缺点了。”江岸芷揶揄地道。 穆紫薰赞同地点了点头,然后说:“还有一点,你的故事很没劲。还是我家茗子会讲故事一些。”她吃了一片火锅鱼,慢悠悠地说道。 “我会努力改正的。”洛汀兰吐了吐舌头,快速地眨了眨眼睛。 “我们还很年轻,所以我不想老气横秋地谈一大堆大道理,因为那是自以为是的油腻中年人才会做的事。我也不想对人生这么沉重的话题高谈阔论,行将就木的老人才会整天把它挂在嘴边。你现在是漂漂亮亮的小仙女,有你这个年纪该有的样子。所以,要开心。”穆紫薰把果汁端了起来。 江岸芷和洛汀兰也举起杯子碰到了一起。 “不过,我的意思也不是说让你变成宅在宿舍的咸鱼。整天吹着空调,抱着薯片零食追剧看动漫可不行。”穆紫薰耐心地教育着她,洛汀兰也很乖巧地点头。 这些话都是以前穆茗说给她听的,现在变成了她教育“女儿”的圣经。 穆茗背靠着门外的墙壁,听到了她说的这些话,也感到很是欣慰。 “抱歉,看到这样的我,你一定会很难过的。”他看了看镜子里那张被绷带覆盖住的脸,重重地出了一口气,便脚步轻快地离开了。 “鱼腥味也不是那么难以忍受,我早就习惯了。” …… 第二天 “军体拳!”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男生方队在教官的指令下打出了一套猫猫生风的拳法。老实说,这套拳法能不能用来防身真的值得商榷。 “拳头跟猫猫拳似的,你们以后找男朋友不能找这样的,没有安全感。”夏教官看了看那边正在练习军体拳的方阵,对着方队里的女孩子们说道。 说完,她还娇柔地说了一声“军体拳~”,然后做出了一副女孩子用小拳拳捶你胸口的娇羞模样。 女生们顿时爆笑,就连江岸芷都忍不住了。原来这个看起来高冷的女教官也有这么可爱的样子。 若是穆紫薰在这里,她一定对这个教官说:“安全感是靠自己给的,不是靠别人。口袋里有钱,拳头上有劲,心里就有了底气。” “文能提笔平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男生方队的训练可谓是气势如虹。只是那略微有些中二的“杀!杀!杀!杀!”的口号听起来有些羞耻。 在操场上休息的时间里,也有不少社团的学长学姐们过来宣传,准备为社团吸纳新鲜血液。 “这位同学,我觉得你的长相和气质都非常棒,要不要考虑加入秘书部?”一位面容姣好的女生走到了江岸芷面前。 “不了。”江岸芷摇了摇头,很干脆的拒绝了。她对社团的态度一向都很冷淡。在高中的时候,类似于学生会,文学社这样的社团和组织,她都表示很无感。还是在程兰泽这个书法社社长的软磨硬泡之下,她才勉强答应加入了书法社,然后第二天书法社的人数就开始剧增。 一个身穿汉服,化着精致妆容的小姐姐把那个秘书部的学姐给挤到了一边,格外热情地说:“有兴趣加入我们竹韵吟萧协会吗?我们社团的成员都是古筝,洞箫,还有琵琶这类乐器的爱好者。” “小姐姐,你的眼睛好好看哦!是美瞳吗?要不要考虑加入我们动漫社?”一个cos成蕾姆的女孩甜甜地说道。她一手将汉服娘推开,另一只手把一只想要挤过来的lo娘的头给按了下去。 “抱歉,我暂时还不想加入社团。”江岸芷的声音很淡漠,面无表情地拒绝了这些热情的学长学姐们。 另外,男生方阵那一边,凡是学长去做社团宣传的,不管学长有多么潇洒,长相有多么帅气,都没有人理,除了个别喜欢捡肥皂的。 而对学姐们的宣传就显得热情许多,部分胆大的甚至直接开撩,索要联系方式。 类似于“小姐姐你单身吗?”、“学姐你有男朋友吗?”、“你电话号码是多少?”这样的问题层出不穷。 上午的训练结束之后,学生食堂很快就会被军训的学弟学妹们占领。食堂里成片的迷彩服倒也是一片别样的风景。 学长们的抱怨肯定是少不了的,看到那大排长龙的队伍就失去了进食的欲望。 “学弟们,学姐是你们的,学妹也是你们的,但是不要和我们抢食堂好不好?” “求求你们当个人吧,我只是想买一杯豆浆!” 亿万年前死去的星星(16) 军训的时间虽然很苦,但其实也就苦了那么两三天,后面的日子过得很顺畅很快捷并且无痛苦。 夜间的时候,学长学姐们坐在观众台上卿卿我我。男生方队里的男孩们就会在调皮教官的指挥下齐声合唱。 “分手快乐,祝你快乐!你可以找到更好的” 若是有上完课的女孩子从他们休息的方队旁经过。刀郎的《情人》就会开始单曲循环。 “你是我的情人,像玫瑰花一样的女人~” 这时候,女孩子们往往会捂着嘴偷笑,性格腼腆一点的就脸色羞红,赶紧用书遮住脸快速跑开。 看到女孩子们仓皇逃窜的背影,男孩们就会放肆地大笑起来。 当然了,也有男生女生们会坐在一起拉歌。 “听吧新征程号角吹响!强军目标召唤在前方……” “日落西山红霞飞,壮士打靶把营归把营归~” …… “山林我是那生风虎,大海我是那搅浪龙,长空我是那穿云鹰。当了兵才知道好男儿~嘿!就是要当兵!” “越过高山!越过平原!跨过奔腾的黄河长江!宽广美丽的土地,是我们亲爱的家乡~” …… 当然啦,最壮观的还是操场上所有人一起齐声合唱田馥甄的《小幸运》。 “与你相遇,好幸运,可我已失去为你泪流满面的权利。” “但愿在我看不到的天际,你张开了双翼,遇见你的注定,喔哦~她会有多幸运!” 这首歌的歌词不知道触动了多少男孩女孩的心。每个人年少时,心里都有一块柔软干净的地方,偷偷藏着一个人。那个人也许在别人眼里并不是十分优秀,但对自己来说,她或者他是一定是全世界最特别最独一无二的。 呐~珍贵的东西总是很罕有,所以这世界上只有一个你。那个年少时藏在心里最喜欢的人,一定很美好吧,就像温柔的白月光。 “世间万物皆美。”穆茗在心里默念着,他双开双臂和微风抱了个满怀。白色的斗篷猎猎作响,泛起肉柔和的波浪,他顺着台阶登上了观景台的最高处。在这里,他可以看到整个学校的风景。 宽广的操场横在他的面前,那些正直最美年华的男孩女孩们齐声歌唱着,像一团燃烧着的青春。缤纷的荧光棒有节奏地舞动着,汇聚成绚烂的星海。 “你的眼睛更美。” 殷藜迷幻的嗓音在他耳边响起。他转过脸,看到了那月光下的红衣少年,面如霜下雪。 “谢谢。” 沙哑的嗓音在殷藜的心底响起。 “我很幸运。这双美好的眼睛让美丽的她邂逅了这个美丽的世界。” 殷藜看着他,那被绷带绑着的脸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但他总觉得他是在微笑的。即便那面部被烧毁的神经已经让他做不出任何表情了,只有那眉眼弯弯的,似一轮新月。纯净的眼眸泛起点点波光,像月光下静谧的湖泊,透过他的眼,他能看清全世界。 他想,褪去这层绷带,那狰狞恐怖的面容若是笑出来,一定是比哭还要难看吧。但是殷藜依然觉得这个笑很美,美得不可方物,美得让他自惭形秽。 “真是拿你没办法。”殷藜侧过脸,嘴角勾勒出一丝很美的弧度。他笑的那一刻,仿佛全世界的色彩都变得黯淡了几分,高楼也好,花草树木也好,星辰皓月也好,都成了刻画他的背景。 听着下方男孩女孩们的歌声,穆茗也在心底轻轻地哼唱着。声音很小,但殷藜依然听到了。 声音很沙哑很难听,但曲调依然是很温柔的。远远不如那些处于最美年华里的少年们悦耳,但他依然专注地听着,只听着他一个人的歌。 “遇见你的注定,她会有多幸运。” 殷藜蓦然想起了月华,此刻的她也在那小小的方阵里。一想到她,他的目光也变得温柔起来。 “真好。” 穆茗的声音再一次在他心里响起。 “什么很好?”他问道 “有个喜欢的人,真好。喜欢一个人,会让你变得更完整。变得更像一个“人”。你会为了爱一个人而去热爱整个世界的。”穆茗的话里带着满满的欣慰。 他倾述完了心底的声音,走下了楼梯。他要去看那个傻姐姐,她应该正在图书馆里看书。 悄无声息地走到了她的座位旁,然后坐在了她身旁空置的座位上。 他把头凑到了她身旁,发现她正在看司汤达的《红与黑》,他也来了兴致,和她一起看。这是他很久以前就读过的书,也念给她听过。 他喜欢这段静谧的时光,很温馨。一靠近她,他就觉得心里被一种叫做喜悦的液体填满。近在咫尺地感受到她的存在也是一种幸福,即便被伤害也无所谓。 他想给她炽烈的怀抱,把她融进胸膛里。一旦和她紧紧相拥,所有由痛苦和委屈凝结成的坚冰都会在体温中升华。 可是他不能,就像剪刀手爱德华无法拥抱她所爱的人那样。 他也不敢拥抱她。就像生怕惊扰了一只胆怯的多疑的猫咪。不打扰,不让她惊吓,是他喜欢一个人最温柔的方式。 陪着她读完了书。又和她并肩离开图书馆,一起走在回去的路上。 他觉得有路灯相伴的道路是很浪漫的。那些温暖的路灯,对所有人都一样的温柔。它们不像孔雀那样花枝招展,不像鲜花那样芬芳馥郁,没有杨柳那样的风姿绰约,更没有文人墨客赋予梅兰竹菊的高风亮节。 路灯不是高雅的存在,也没有一丝罗曼蒂克的韵味。它不是玛丽莲梦露那样的大众情人,却又属于每一个人,只要你愿意从那里经过。 所以,穆茗很喜欢它们。当初在那个散发着熹微灯光的路灯下,他遇到了越过一路风霜前来带他回家的姐姐。 她曾经对他说:“如果有一天你迷路了,就站在路灯下不要走,等我来找你。等我带你回家。” 这一句话又开始在穆茗的耳畔回响起来。他跑到了前方的一处路灯下。这一次,天空中没有飘落的雪花落在他的身上。他不会伸出手接住落下的雪,也不会轻声吟唱“未若柳絮因风起”。 他默默地看着她,看着她踏着婆娑的树影朝自己走来。 她还记得他最初单纯的模样。只是他历尽沧桑,换了容颜。 亿万年前死去的星星(17) 长筒靴在地上发出嗒嗒的声响,越来越近,仿佛点在穆茗的心上。那颗小小的心也伴随着她临近的脚步愈发雀跃。 她慢慢地走过来了,在昏黄的灯光下,发丝泛起晶莹的光泽,无暇美玉般的脸颊摇曳在暖暖的光芒里。 她真美,穆茗有些不敢直视她,于是仓皇地躲到了镜子里。 他松了一口气,这才直视着她的面容,他觉得自己离她很近,却又离她很远。 她没有穆茗那么丰富的想象力和细腻的感情,体会不到路灯的浪漫。所以她的脚步没有停留,就这样从路灯下经过了,没有半分的留恋。 他看着她慢慢走远的背影,从镜世界里出来了。他多希望,她能回头看看,这样她就能在这个路灯下找到他了。 “好想你回头看看我啊。可是我又很害怕,害怕你会回头。如果你真的回头看到了我,会认出来我是谁吗?”穆茗呆呆地看着那远去的背影。随着她的脚步声渐行渐远,他欢呼雀跃的心也渐渐平息了下来。心里空落落的,却又像塞满了不可名状的东西。 “我该怎样面对你呢?用眼泪,还是用微笑?”穆茗摸了摸自己的脸,眼睛变得朦胧起来,逐渐失去了焦距。 穆紫薰停下了脚步,默默地站在了原地。穆茗的心猛地开始跳动起来,像是要破开那逼仄的胸膛。那露出来的左眼也开始泛起剧烈的波动。 她终于回过头,有些困惑地看了他一眼。他直视着她的眼睛,好想大声地告诉她。 “我在这里啊!我在等你带我回家!你说过的!我在等你啊!” 他张了张嘴,好想大声地喊出那心底的声音。 “你快过来啊!快过来看看我!看看我,看看我……” 然而,所有的歇斯底里都归于风平浪静,夜间安静得只能听到林中的蝉鸣。 穆紫薰有些茫然,那路灯下的人影给她一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他的脸藏匿在兜帽下的阴影中,她看不清。她没有多想,很快就收回目光,然后转身离开了。这一次,她再也没有回头。 “好像茗子啊……但是如果是茗子,他一定会喊我的,然后向我奔来。”她这样想着,叹了叹气。 穆茗默默地看着她的背影走过了冗长的林荫道,不安的心渐渐平息。明明是那么漫长的一条路呢,她的脚步也很慢,却那么快就到了尽头。 “也好,你就这样一直走下去吧。不要回头看。”穆茗在心里默念着。 看着她的背影终于消失在了黑暗里。他转过身,朝着相反的方向离开了。他走得很慢很慢,不时地回头看看。似乎是觉得那个女孩儿会不顾一切地朝他奔来。 一步一回头,就像小时候玩一二三木头人的游戏一样。他这样想着,不禁笑了笑,那是无声的笑,冰冷僵硬的脸上也没有一丝笑容的温度。 她终究还是没有回来。 穆茗的心空落落的,又有些不死心地回过头。不舍地看了看那夜里茕茕孑立的路灯。 过了好半晌,他才转过脸。 “傻瓜啊。”他自嘲地笑笑,喉咙里很是干涩。 他走远了,隐没在了夜色之中。 穆紫薰走了很远,那个路灯下的影子又出现在了她脑海里,隐约之间,他的脸好像变得清晰了一些。 “如果,真的是你呢?”她喃喃自语道,停下了脚步。 她转过身,猛地朝着那个路灯所在的位置奔跑起来,乌黑的长发在身后飞扬。 路灯下的人影已经离开了,她自嘲地笑了笑,有些失望,又有些懊悔。 “傻啦吧唧的。”她耸了耸肩,把脑子里那不切实际的想法抛下,然后脚步轻快地离开了。 路灯依然固执地亮着,对其他人来说,这是这个不解风情的情人唯一浪漫的地方了吧。 安静的街道上,穆茗再一次来到了那家熟悉的琴行。冥冥之中有一种未知的力量,推着他往这里走,也许是他真的需要音乐这种止痛片吧。 大厅里,穿着浅蓝色长裙的女孩正在弹奏着《绿袖子》。 那是他上一次来这里时弹奏的曲子,穆茗安静地听着,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女孩弹完了曲子,转过脸,看到了穆茗,微微有些吃惊,旋即友善地笑了笑。 …… “你的名字,叫做茗?”女孩饶有兴致地看着面前这个缠满了绷带的男孩。 “是的。”穆茗用笔在纸上写着。 “我叫阮伊儿。”女孩落落大方地伸出手,穆茗轻轻地握了握她的指尖。 “你没有别的地方去吗?”阮伊儿问道。 穆茗摇了摇头,在纸上写道。 “会吓到她,也会让她难过。” “这样啊。那么,你就暂时留在这里吧。我相信你的琴声一定会吸引很多客人。”阮伊儿很热心地说道。 穆茗做了个感谢的手语,然后在纸上写:“很感激你,我真的,很需要音乐。” “不用谢,我觉得发自内心喜欢音乐的人都不坏。”阮伊儿微微一笑,然后说:“这里的钢琴和乐器,你可以随意使用。” 穆茗点了点头,起身坐到了一架白色钢琴面前。原因很简单,这架钢琴和家里的那一架很像。 没有多么庄重的仪式感,很自然很随意。在手指触碰到琴键的那一刻,他就能听到感受到那颗心脏的欢悦。 《水边的阿狄丽娜》,理查德演奏的一曲很轻柔很唯美的曲子。穆茗弹得很欢快,一旁的阮伊儿也能感受到他内心的愉悦。她沉醉在悠扬的琴声里,脸上泛起柔和的笑。 阿狄丽娜来源于希腊神话的故事。希腊神话里有一个美丽的传说。古老的故事都有一个固定的开头——很久很久以前。阿狄丽娜也不例外。 皮格马利翁。相信这个名字许多人都听过,但不知道他是谁。好吧,他其实就是一个孤独的塞浦路斯国王,有恋物癖。这么说也不太好,因为这样传说就不太美了。 他不爱凡间的女子,极其善于雕刻。他雕塑了一个美丽的少女,为她取名为阿狄丽娜。每天对着她痴痴地看,最终不可避免地爱上了这个少女的雕像。 他向众神祈祷,期盼着爱情的奇迹。他的真诚和执着感动了爱神阿芙洛狄忒,爱神是很感性的,有浓浓的罗曼蒂克情怀,于是赐给了这个雕塑生命。 于是故事的结局就和大多数童话故事一样。从此,幸运的国王就和美丽的少女生活在一起,过着没羞没躁的生活。 亿万年前死去的星星(18) 有一个效应以皮格马利翁命名,大概意思是说。你期待什么,就会得到什么。通俗点讲就是“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那么,真的很思念一个人的时候,她会有感应吗? …… “起床了,死鬼!”江岸芷一把掀开了被子,提着洛汀兰的脚踝将她从床上拖了下来。 “哎呀,我会起来的嘛。”洛汀兰不满地嘟囔着,一脸地睡眼惺忪。她一边抱怨着,一边揉了揉迷糊的眼睛,打了个哈欠。 “快点去洗漱,不然来不及吃早餐就要去集合了。”江岸芷看了看时间,没好气地说道。 “好的。”她理了理乱糟糟的头发,随手套上了迷彩服,然后开始洗漱。 洗漱完之后,再用比博尔特还快的速度冲到食堂。然后嘴里叼着包子,手里拿着豆浆慢悠悠地朝着操场走去。 这似乎已经成了洛汀兰的日常,生活极其规律的江岸芷也莫名其妙地被带到了她的节奏里。 军训后面的时间过得特别快。半个月其实很短很短的,短到大学四年毕业了,回首一看,仿佛还发生在昨天。 军训的最后一天,天上下着雨。学校的广播室里放着刘瑞琦翻唱的《晴天》。 “从前从前,有个人爱你很久,但偏偏,风渐渐把距离吹的好远。” “好不容易又能够多爱一天,但故事的最后,你还是说了拜拜。” 其实挺应景的。秋千,学校里也有,每次江岸芷经过的时候,它似乎也不是那么安静,偶尔也会轻轻地晃悠着,仿佛刚刚有人从那里离开。但是,没有人来过吧? 宿舍前有几棵她叫不出名字的树,生长出不知名的小花。香味很淡,也不算特别美。但是最近出门的时候,看到那铺了一地的花瓣,竟然还是会觉得有些惋惜。 偶然从鞋底发现它们的时候,还是会觉得它们是美的。尽管沾染上了泥土,被践踏到了尘埃里,还是很美,不卑贱的美,遗世而独立的美。 学校里的风很大,刮在脸上凉嗖嗖的,像剃刀,但还没有大到能把两人的距离吹得很远的地步,因为她始终觉得,她一旦握紧了一个人的手,便再也不会松开。 她蓦然地想到了孩提时代。作为老师眼里的好学生,父母眼里的乖孩子。她和穆茗都翘了课,因为有个她很喜欢的画家举办了画展,地点离学校并不是很远。她想去,于是穆茗牵着她的手,一路上栉风沐雨。 他把挡风的衣衫脱下盖在了她的头上,只穿着一身洁白如雪的单薄衬衫。 他的手很暖,让她感到很是心安,心里满满地都是对画展的期待。那是记忆里第一次做叛逆的坏孩子,那种惶恐又隐隐有些兴奋的感觉,依然让她记忆犹新,但是后来再也没有找到过。 画展有些不尽人意,那些画,好像都没有达到她的心理预期。可尽管是这样,她依然很开心。因为他牵着她的手。 虽然她什么也没有说,但是泛红的脸已经告诉了穆茗很多。 老师和家长为了找他们,都急得要发疯了。穆紫薰还专门从学校请假去找他,最后看着他冻得瑟瑟发抖的样子心疼得不行。 就是这么偶然的瞬间,一首歌都会让人想到很多很多。当她从久远的思绪里回过神的时候。校长已经开始致词。 至于说了什么,江岸芷没去听,无非是一大堆没营养的心灵鸡汤。她比较感兴趣的是这位校长用二胡拉的一段二泉映月,仅此而已。 下过雨的操场很是湿润,在总教官的要求下,全体方队都要在操场上坐下。屁股凉凉的感觉真的很不好受,所以在操场上等待着学校领导讲话和优秀代表发言就变得格外痛苦了。 军训结束了,女孩子们都有些舍不得夏教官。洛汀兰也不例外,至少在军训期间,她没少给自己整理贝雷帽,也很耐心地教会了她向左向右转。 也许是因为她特别会笑吧,有句话叫做“伸手不打笑脸人”。她长得很美,笑起来也非常好看。所以即便她总是犯错,经常破坏队形。可是夏教官一看到她,就忘记了自己想要说什么,火势就逐渐压了下去。 都说女孩子比较重感情,对于相处了一段时间的人,都会舍不得的,这就是暖心的小棉袄吧。至于江岸芷,可能就是别人眼中的黑心棉吧,她显然是没有那么多愁善感的。 这也并非是她生性凉薄,她只是觉得,每个人一生都要遇见很多人,要和很多人告别。再者,多次经历生与死的人,很多事情都看得很淡了。“世间之事,除却生死,再无大事!”是她偶尔会挂着嘴边的话。 一个人出现在你的生命里两年时间就已经很了不起了,说不定会让你记住一辈子。 但尽管是这样,相处了数年时间的人,可能连一句再见都没有说出口就再也不见了。半个月的时间,并不能决定什么。 如果每一次遇见,都要眼眶里盈满泪水,她觉得自己是没有那么多感情可以用来消耗的。 “以后没有交集了,我们各自安好。人生路漫漫,祝你一路顺风。”这就是她会说的话,她一向不认为自己是个煽情的人。 军训结束就要有合影了,摄影社团的同学们把金属的三角支架安置好。然后大家就会齐声喊一句“茄子~”。很老套的台词,一点新意也没有。但是没有了这个台词,拍出来的照片就好像会少了些什么。 一道白光闪过,那一瞬间的时光就被打印在了小小的相片里。相片里藏着男孩女孩们的微笑。 也许在多年以后,白发苍苍的老妇人会指着一个女孩说,你看,这就是我年轻时见过的最好看的女孩子。 “有缘再见!”夏教官只是潇洒地挥了挥手,便头也不回地走了。她是个很酷的人,不论是言语,神态,还是气质,都酷到让女孩们犯花痴的地步。 这个酷酷的大女孩,也只是她们人生中的一个过客。她会遇上很多人,有属于自己的美好故事,而这些故事与她们都无关了。 都怪这世界太大了,一个人一溜烟就没影了,比如说穆茗,怎么找也找不到。用一句诗来表达就是“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 军训完结撒花,学生们各自回到宿舍。不一会儿,陪伴了学生们半个月的迷彩服就会在宿舍楼下堆积成小山。 很少有人会将它们留着的,学生们大多会选择捐献出去。至于这些衣服最终去了哪里,这就不得而知了。 亿万年前死去的星星(19) “你要去教一203集合干嘛?”洛汀兰吃着薯片,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屏幕。 “可能是选举班委之类的吧。”江岸芷淡淡地说道,手里拿着一本《堂吉诃德》。然后面无表情地看了看她笔记本上正在播放的《小林家里的龙女仆》。 “该走了。” “哦哦。”洛汀兰恋恋不舍地关掉了电脑,然后随意跟在她身后出了门。 教室里的人来了不少,以宿舍为单位聚聚在一起。洛汀兰坐在了中间第二排的位置,江岸芷坐在她的身旁。前方坐着四个莺莺燕燕的女孩。具体长什么样子,江岸芷没兴致知道,对于交往新朋友这样的事情,她向来是连眼皮都懒得抬起来的。 而且,她们嬉笑的声音有些聒噪了,在不算喧哗的教室里都显得格外刺耳。这让她略微有些不悦,于是她戴上了耳机默默开始听音乐。 换作是穆紫薰在这里,怕是没那么好相与的,若是吵到了她的耳朵,她的话一定会很难听,而且是以父母为半径,生殖器为圆心。 教室里人还都没有到齐,洛汀兰拿出手机,继续看着《小林家的龙女仆》。她和江岸芷不是一个专业的,老实说,她并不关心班委的选举,反正没什么事,就跟着她来凑下热闹也好。 辅导员不一会儿就到了。是个知性的年轻女性,扎着丸子头,带着圆框眼镜,说话声音文文弱弱,看起来也就比这帮学生们大几岁的样子。 看着教室里的学生来得差不多了,辅导员说道:“大家好,我是你们19级国贸专业的辅导员,莫婉。很高兴能见到你们,希望接下来的四年时间能和大家好好相处,能和大家成为很好的朋友。” 话音刚落,男生们就齐声鼓掌起来,还很热情地叫好。江岸芷和洛汀兰也附和着鼓掌,倒是兴致不那么高。 教室里的人终于都到齐了,莫婉柔声说道:“我们今天是要来选举1班和2班的班委。现在开始竞选,有意向的同学要踊跃一些哦。” 接下来就是班委选取的时间了。 首先竞选班长的是一个染了绿色头发的女孩,身材娇小,声音是罕见的烟酒嗓。说话不紧不慢,倒也很是温柔礼貌。 “大家好,我的名字叫做舒雨洁。很高兴能今天站在这里。我希望担任班长这个职务,在高中三年的时间里,我就一直担任班长这个职务,我有信心能把班级的各项事物都处理得井井有条。希望能得到大家的支持。”说完,她就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后面竞选的人很多,花费了不少的时间。至于怎么度过的,江岸芷后来都不记得了。 她只是沉迷在书里的世界里,抬起头时对上了莫婉温柔的眼睛,莫婉饶有兴致地看着她手里的《堂吉诃德》,笑吟吟地看着她。 那一刻,她意识到自己很喜欢这个年轻女性的眼睛。但是她也没有解释什么,只是单纯地觉得看书更有意思,相信她会理解的。 每个人都是很复杂的矛盾综合体,堂吉诃德也不例外。他是个矛盾、复杂的人物。活在自己构建出来的虚拟世界里不愿意自拔。 和许多日漫里的男主一样,他是个很“中二”的人。他一心要匡正这个社会,一厢情愿地把骑士小说的描写当成了现实生活。 骑士制度已经随着时代变化而慢慢过时了。高贵优雅的骑士阶层逃避不了被火药炸成粉碎的结局。 他把个人的英雄主义和一厢情愿的打抱不平当作维护公理的方式。最终成了一个“最讲道德、最有理性的疯子”。 他没有宝马良驹,只有一匹瘦弱的老马,美名其曰“驽骍难得”。他也没有英雄手中的传奇武器,没有亚瑟王的誓约与胜利之剑。他只有一柄生了锈的长矛。 他的头盔是破的,身体也老迈得不行。他的侍从不是骁勇善战的武士,只是骑着驴跟在他身后的农民。 他把邻村的一个挤奶姑娘想象为他的女主人,给她取了名字叫杜尔西内雅。因为没有公主能让他献出生命去实现骑士的价值。 乡村的客店是他小小的城堡,补鞋匠的女儿替他挂刀。 他就是这么荒唐可笑的小角色,是个勇敢的疯子,却也是个崇尚公理正义的骑士。 也许他也想在这个薄情的世界里深情地活吧。 等江岸芷回过神来的时候,莫婉已经站在她的身边陪着她看了许久。 “我上大学的时候,也很喜欢这本书。也幻想过成为一个英雄。”莫婉甜甜地笑着。那一瞬间,江岸芷突然觉得,这个温柔的大女孩的心里还藏着一个天真的小女孩。 江岸芷没有想过,这是她和她友谊的开始。 “要不要考虑竞选班委啊?”莫婉轻声说道。 江岸芷沉吟了一会儿,鬼使神差地答应了。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答应。也许是想和她成为朋友吧,就是这么简单的原因。 于是,她站起身走到了教室的前面,转过身看着班上的同学们。 她转身的那一刻,教室里的其他女孩子仿佛突然失去了色彩。说得诗情画意一点就是“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当然了,她没有笑,脸上是一贯的冷漠。 “我叫江岸芷,竞选心理委员。”她脸上没有太多表情,声音也很轻,有些冷冽。高冷的气质一览无余。 至于为什么是心理委员而不是别的,大概是觉得班长和学习委员要管理的事情太多了,她想偷会懒。 “我觉得没有人可以做得比我更好。”她的脸色很平淡,带着无与伦比的自信与傲然。 莫婉微微一笑,开始鼓起掌来。 “倘若你们有什么心事,或者不愿意说的秘密,可以告诉我。我想我还是很会安慰人的,尤其是你们这些小孩子们。”江岸芷柔声说道。那一刻,她脸上的冰雪融化开来,嘴角微微上扬出一个好看的弧度。 原来她笑起来这么美,仅仅凭借这么一个微笑,她就俘获了绝大多数人的心。 她随手用粉笔在黑板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字迹很是娟秀,是标准的楷书,颇有大家风范。然后没有再多说一句话,她就回到了自己原来的位置。 毫无意外,她的票数碾压了另外几名竞选的女孩,没有任何悬念地当选了心理委员,颜值的优势就体现在这里。 亿万年前死去的星星(20) 绝大多数故事都有这样的一个开始——很久很久以前。这一个故事也不例外。 在一颗离地球千万光年之外的地方,有一颗孤独的星星。上面被红色的荒漠覆盖着,天空是粘稠的血红色。有很大的风会从望不到尽头的地平线刮来。 和小王子的b16星球一样,上面有一朵很美的小花。但是这里没有小王子,只有一个怪异的小恶魔。 小恶魔一出生便是如此,全身上下所有的皮肤都是一片焦黑,面目扭曲狰狞,身形宛如枯槁。 这个世界上只有这两个小小的生命,抵御着漫天的风沙相依为命。 “嘿,风真大。”小花低声诉说着,像鬼怪一样呼啸呜咽的风声淹没了听觉。 小恶魔用干枯焦黑的身体紧紧护着它。像钢铁一样的砂子伴随着爆风击打在它的身上,撕开粗糙的皮肤,把柔软的血肉都翻卷开来。 它被金属的沙砾打得千疮百孔,很疼。但是它什么也没有说。因为和那朵美丽的小花比起来,它的声音实在是太难听了,连它自己都忍受不了。那么沙哑刺耳的声音,就像用爪子刮着玻璃一样,让耳膜都一阵难受。 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有风暴来袭的。它需要用尽最大的努力护着它,护着那脆弱又美好的芳香。它不想让这片单调的世界里仅有的芳香凋落在风沙里。 过了许久许久,那黑暗的天空又恢复成了粘稠的血红色,风中呼啸的妖怪不知去了何方,世界又归于寂静。 一个沙丘开始蠕动起来,金属般的沙砾刷刷落下,小恶魔焦黑瘦弱的身体显出形体来,它挺直了被风暴压弯的脊梁,背后已经是一片血肉模糊。淋漓的鲜血缓缓滴落在坚硬的红色沙砾上。 “风停了,你安全了。”小恶魔用干涩沙哑的声音说道,然后伸出扭曲狰狞的手指将小花附近的沙砾都扒开,金属沙砾钻进了他粗糙的手掌心,磨掉了那一层起茧的皮肤。带血的沙砾点缀在小花的四周。 “谢谢你。”小花柔声说着,散发出醉人的馨香。小恶魔身上破损的皮肤渐渐开始愈合,血液逐渐开始凝固。 “我想去别的地方。” 沉默了一会儿,小花轻声说道。 “那……你去哪里呢?”小恶魔开始慌乱起来,心里空落落地,说不出地难过。自他诞生在这个世界起,见过的最美好的存在就是朵花了。那么纯白无暇,带着甜蜜芳香的花,只属于它的花。 “这里太单调了,我想去一个远些的地方,去一个不会被风沙掩埋的地方。去一个能让我长大的地方。”小花幽幽地说道。 “可是只靠我自己,我是没有办法移动的,你能不能帮帮我?亲爱的恶魔?”她很诚恳地乞求着。 “我带你走,带你长大。”小恶魔答应了。老实说,他觉得这里也挺好的。虽然天气很恶劣,还有漫天的风沙,但他出生在这里,在这里长大,和它心爱的小花一起长大。 他喜欢这里,因为有它的存在。可是它知道,若是没有了小花,它也不知道该去哪里了。所以,它去哪,他就去哪。 小恶魔小心翼翼地把连着花儿根系的泥土挖了出来。然后张开了残破不堪的翅膀。 这对翅膀很破旧了,只剩下了骨头,但奇迹地可以飞,只是需要飞行一段时间后就要停下来喘息。 它们离不开彼此,在这残酷的世界里,是靠着那一点仅存的温暖才能活下去的。 小恶魔离开了故乡,走之前它回过头看了一眼。那颗红色的星球原来也是很美的,像一颗璀璨的红宝石,也许这就是距离产生美吧。 它从来没有这么舍不得它,也是第一次觉得,它很舍不得它出生的故乡。即便它蓬头垢面,一点故乡的温情都没有,它还是舍不得。 它载着心爱的花儿,在茫茫的宇宙中漂浮了很久。这是一场漫长的旅行,或者说是流浪。若是能找到一颗适合居住的星球就好了啊。 它们像是孤独的尘埃,沿途经历了很多星球,这些孤独的星星早在亿万年前就已经死去。 最开始,它们还会为划过天际的星而感到欣喜,也会惊叹那星球上远远呈现出来的极光。可是时间久了,它们就觉得很是枯燥了。 流星其实一点也不好看,就是一颗顽皮的,喜欢到处乱窜的烧红了的石头。 宇宙里其实很安静。不管是小行星碰撞在了一起,还是黑洞吞噬万物,亦或是像太阳那样的恒星爆炸,都安静地听不到任何声音。两个人若是漂浮在茫茫的太空之中,他们面对面也只能无助地挥着手交流。 但是小恶魔和花儿有它们独特的语言,所以一路走来倒也并不是很孤独。 它们触摸过星辰,其实并不美,并不像千万光年之外熠熠生辉。近距离接触它的时候,它们发现星星的表面是光秃秃的,什么也没有,没有鲜花,没有蝴蝶,没有小草。只有表面覆盖着凹凸不平的环形山。 宇宙是很大的,像太阳那样的恒星还有很多。所以它们也见证过数千个太阳的光芒。 “咳咳……这段旅途,实在是太长了一些。”花儿剧烈地咳嗽了两声,声音很是沙哑地说道,它现在的精神状态很差,那根茎和花瓣都有些萎靡,隐隐有了枯萎的迹象。 “你很渴对吗?”小恶魔问道,他的嗓音变得更加可怖了,像是不断往外漏着气。 “我们很久没有找到干净的水源了。”小花叹了叹气,它脚下的那片土块已经没有了任何水分的存在。 “等等我。”小恶魔犹豫了一会儿,咬破了自己的手,他用尽力气,将殷红的血液挤到了它的根茎上。 绿色的根茎和叶上点缀上了玫瑰红的色彩。 “就像藜一样,殷红的藜。”小花喃喃地说道。 “你还没有名字对吧?”小花对着小恶魔说道。 “你也没有名字。”小恶魔低声说道。 “名字对花儿来说并不是那么重要。”小花满不在乎地摇了摇头,然后继续说:“我只是想着,叫你恶魔不太好,就叫你殷藜好了。”小花柔声说道,那殷红的血液似乎让它的气色好了许多。 “殷藜。”小恶魔喃喃自语道。 “我喜欢这个名字。”它笑了,可憎的面容开始扭曲出一个怪异的笑。 花儿温柔地笑了,散发出甜蜜的花香,花瓣上多了一抹绯红。 亿万年前死去的星星(21) 它们一路上跌跌撞撞,走了好远好远的路。经历了许许多多危险。花儿渴了,小恶魔总是会咬破自己的手指,以自己的血液延续它的生命。 又过去了很久的时间,它们依然没能找到水源。 小恶魔虚弱极了,以前的它休息一会儿就可以飞整整一天,现在飞完一天的距离需要休息三次。 它像以往那样咬破自己的手,将血液供给到花儿的根茎。 “不用了,殷藜,你会死掉的。”花儿平静地说道,纯白色的花瓣被染红了大半。 “我还要带你长大呢。” 小恶魔摇了摇头,没有再理会它,固执地把血液滴在它的根茎上。剩下的那小半的纯白花瓣逐渐被染成了红色,变得娇艳欲滴。 花儿依然芳香,却多了一些陌生的气息。 “再坚持一下吧,我们很快就会找到水源的。”小恶魔颤颤巍巍地说着。 他张开了干枯的骨翼,拖着孱弱不堪的身体继续往前飞着,怀里紧紧抱着那朵嫣红的花儿。 不知道飞了多久。它跌跌撞撞,到了一处很美很美的地方。那里的人都好美好美。全身洁白,穿着华丽的衣裳,身后还有纯白的羽翼。 “他们都好美,真羡慕。”小恶魔低声对着花儿诉说着。 “是的,很美。”花儿也附合着。 它很快就注意到这里开满了白色的花,很美很美的白色花朵。那个红色的单调星球上仅有的,唯一一朵的花,在这里却随处可见。区别只是在于,它们没有叶子,并且花瓣都已经完全绽开了。而它的花儿,还没有长大。 这里的人称呼它们为曼陀罗华。 “曼陀罗华,这就是你的名字吗?真好听。”小恶魔欣喜地看着怀里的花儿。 “但是你和它们都不一样了,变成了另一种色彩。”他又有些愧疚地看着它。 “没关系呢,这里有千千万万朵花,我知道我不是最美的那一朵,但一定会是最特别的。”花儿轻声说道。 “好丑啊!” “这就是恶魔吗?” 穿着白衣服的女孩嫌恶地看了它一眼。女孩很美很美,纯白色的白裙,澄澈的蓝色眼睛,雪白的头发洁白无瑕。 它不可避免地自卑起来,不敢去看那美丽的天使。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但这里的人都不喜欢它。因为它真的很丑,畸形的外观和圣洁的天使宛如云泥之别。那朵花也不受喜欢,因为他们觉得它的色彩很脏,一点也不美。红色的曼陀罗华,对他们来说是不详的象征,是无法容忍的禁忌。 小恶魔迈着沉重的脚步,抱着怀里的花儿走到了一处无人的地方。 它很喜欢这里,这里和它从前居住的那个红色星球是不一样的,那里的天空粘稠得像是鲜血,只会让它觉得压抑和害怕。而这里既没有钢铁的沙砾,也没有浑浊的空气。 有光,很温暖。能听到万物的声音。天空是很美很清澈的颜色,和那些美丽的天使的眼睛是一样的色彩,还有干净的云朵。 “真美啊……可是我就要死了”小恶魔躺在柔软的草地上,猩红的眼睛没有焦距地看着悠远的天空。 原来孤独这种东西,到哪里都是一样的,不管是荒漠和仙境,它都是一样的孤独。 万物皆美,但都不属于他。陪伴它的,至始至终都只有这朵平凡的花儿,和这里万万千千的花朵别无二致的小花。 “殷藜,我不想让你死。”花儿的叶掉落了,那尚未盛开的花瓣终于绽开了。 醉人的馥郁芳香淹没过小恶魔的胸膛,它深陷的眼窝缓缓落下滚烫的泪滴。嘶哑着说道:“终于……长大了。” 金红色的像熔岩一般的炽热泪滴在焦黑的脸上划过,那粗糙坚硬的焦黑面容开始崩裂出密密麻麻的裂缝。鳞状的黑色皮质像熔壳一样缓缓从皮肤上剥落,死寂的气息灌满了它的胸膛。 “就要这么死了啊……真不甘心。” “如果我没有见过美丽圣洁的天使,我就不会发现自己是那么丑陋下贱;如果我从来没有品尝过天堂的温暖,也许我不会像如今这样畏惧地狱的寒冷;如果我没有见证我的花儿长大,我也许就不会经历这样的痛苦。” “如果……如果我没有遇到美丽的花儿,我就不会穿越过千万年的光。如果我不曾离开那片荒芜冷清的沙漠,我就不会知道我原来是这样的孤独。” 透过遥远的天际,它隐约可以看到一点朱红的光芒,那是一颗已经死去的星星,也是它们回不去的故乡。 精神恍惚之间,它嗅到了一股不知名的清香。 凉凉地,让那焦黑躯体上的灼痛感都减轻了许多。冷冽的清香萦绕在它的鼻尖,就连空气都清新了许多。慢慢地,那不安的心慢慢变得格外平静,呼吸也变得舒畅起来。 他勉强睁开猩红的眼眸,对上了那一双纯净懵懂的蓝色眼眸。 那是一个纯白的天使,不染纤尘的羽翼和发丝,俊美的容颜让他自惭形秽,恨不得卑微到尘埃里。也许造物主把一切美好的存在都赋予了他,那是不可名状的美。这是他见过的最美的天使。 “他好像很疼。”天使轻轻地说道,他的声音很轻很温柔,和它沙哑刺耳的嗓音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它是第一次知道,原来声音也可以这么迷人。 “他快要死了。”另一个天使走到了他身边,长相和他别无二致。 “不过,你可以救他的。他的身体已经崩溃了,用这朵花作为它灵魂的载体就能救活他。然后把这朵花融进你的身体里就好。”长发的天使轻轻地说道。 “嗯呢。”天使沉吟了一会儿,然后点了点头。 “不要怕哦,过一会儿就好了。我会治好你的。”天使温柔地笑了笑。那一刹那,天空中的云朵都逸散开来,万丈的霞光从他身后倾落下来,汇聚成斑斓的光幕。 他轻轻地把手按在了它胸口上。那颤抖着的,瘦骨嶙峋的凹陷下去的胸膛。 小恶魔闭上了眼睛,密密麻麻的裂痕以那纤细的手掌为中心开始迅速扩散开来。那丑陋畸形的躯体彻底枯萎了,崩解成了细小的碎片。像是腐朽的枯木,慢慢化成了飞灰随风飘散了。 一个纯白无暇的灵魂萦绕在天使的手心。 “花儿呀,你愿意和他共享一个生命吗?”天使柔声问道。 花朵的心意很快就传达给了他,天使温柔地笑了笑。将那无暇的灵魂盛放进了花蕊里。 看着那朵华丽睡得很是恬静的灵魂,他欣慰得笑了笑。那是干净像白纸一样的灵魂,没有经过任何渲染的灵魂。 天使捧起了花儿,花朵泛起绯红色的光芒,缓缓融进了他的胸膛。 …… 悠远的天穹之上,纯白的天使紧闭着眼帘从云朵之上落下。白色的斗篷和纯白的发丝随风泛起柔和的涟漪。 “有很多东西,他都不记得了。但是他依然没有舍弃爱与善良。”殷藜坐在床边,幽幽地道。 他转过脸,发现戴月华睡得很香,嘴角还挂着甜甜的笑。梦里的她,一定是去了那个色彩缤纷的世界。 殷藜双手捧着脸,目光一会儿看看她,一会儿看看窗外的天际。 看向她的时候,目光总是很宁静很温柔,却又好像和她隔了很远的一段距离。当他看向漆黑的夜空时,眼神是很迷茫很惆怅的,却又分外真实,好像那漆黑的夜才是他原本的归宿一般。 月是故乡茗(1) “今天这个班会,主要是让大家来做一个自我介绍,好让彼此都能更熟悉一些,可以增进大家的感情。”舒雨洁站在教室前面说着,然后示意她右手边的同学们依次上台做简介。 来自天南海北的同学依次上台做着自我介绍。能坐到这里的人,阶层都相去不远,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也是父母眼中的别人家的孩子。但尽管如此,江岸芷却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她知道她记不住这么多人的。 很少有人能让她放在心上。就连当初追了她三年的张雨泽,她都快要忘了他的模样。 “我叫沈雨涵。喜欢漂亮的小姐姐。”顶着波波头的娇小女孩蹦蹦跳跳地走到了讲台上。 她俏皮地笑了笑,对着江岸芷抛了个媚眼。江岸芷表现得很是冷漠,把脸转到了一边。 大多数同学对此都是一笑而过,但她知道,很多漫不经心说出来的玩笑话,其实都是心里话。 看到江岸芷那淡漠的反应,她倒也不气恼,只是笑吟吟地说道:“我这个人嘛,抽烟喝酒纹身烫发,但我是个好女孩。” 台下的同学们都爆笑起来,这个梗已经快要玩烂了。舒雨洁笑得很是放肆,顶着一头绿毛的她同样是她口中的“好女孩”。 之后哪些学生做了自我介绍,江岸芷完全没有听下去的心情了。 “大家好,我的名字叫做沈渔,我来自漓庄。”女孩脆生生地说道。 男孩们齐声鼓起掌来,表现得很是热情。 “沈渔?漓庄?”江岸芷猛地抬起头。 扎着两根麻花辫的清纯女孩有些羞怯地笑着。眉间有一点朱砂,眼睛像黑珍珠一样清澈明亮,长长的睫毛微微翘起。精致的琼鼻很是小巧秀气,瓷白色的脸颊上有两个浅浅的酒窝,嘴唇似丹朱般艳丽。 很美的女孩,钟灵毓秀,有一股江南水乡女子的婉约气质。 “真的是她?还是和以前一样漂亮,哪里都没有变。”江岸芷反复打量了她几眼。 “我从小生活的地方还是很美的。每天晚上,河里都会长出月亮来。欢迎大家来漓庄做客,我可以带你们去洑水、采莲、摘莲蓬、抓鱼……”沈渔扳着手指头,如数家珍地说道。 她不单漂亮,而且很有灵气,带着水乡特有的水质,是个淳朴又可爱的女孩子。很容易赢得其他人的好感,就连高冷的江岸芷都忍不住笑了笑。 “好啊!可是我不会游泳,到时候就要麻烦美女你把我从水里捞起来。”一个开朗的男孩调笑地道,班上的其他学生们也都放声大笑起来。 “一定!”沈渔的脸红扑扑地,好静的女孩儿总会有些害羞的。 有人说:“江南的风景是很美的,在那片土地上的人儿也美。”一提到江南的女子,就会让人不禁想起那一首《菩萨蛮》。“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也许就是最美的写照吧。 随着现在生活的发展和社会的变迁,水乡也不可避免地沾上了太多风尘气。风姿绰约的窈窕淑女似乎只能从古诗文里寻得见了。 “闲静时如姣花照水,行动处似弱柳扶风。” 沈渔就是千百年来文人墨客在笔下描绘出来的理想模样——恬静婉约的江南女子。 这个如诗如画一般的女孩吸引了许多人的关注。以至于后面登场的女孩儿都要失色几分,直到江岸芷上台。 “我姓江,叫做岸芷。是一个有点奇怪的名字。” 她淡然一笑,然后继续说:“名字出自范仲淹的《岳阳楼记》,岸芷汀兰,郁郁青青。” “我来自洛城,喜欢音乐和诗歌,擅长小提琴和美术。” “还有哦,这双眼睛不是美瞳。”她指了指自己的眼睛,然后说:“这是一个像天使一样的男孩子移植给我的,他也是我最好最好的朋友,是我永远的家人。”她说这些话的时候,声音温柔得不成样子,全然没有面对其他人的那种冰冷。 台下的沈渔呆呆地看着她的眼睛,心里像是被堵住了一样,说不出地难过。 她记得她,那是苏茗曾经最喜欢的女孩子。那双眼睛,她一辈子也不会忘的。 “希望,以后能和大家成为朋友。”她和煦地笑了笑,然后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她是一个人坐的,洛汀兰是音乐学院的,和她所在的商学院不是一个院系。 等到所有的同学们都做完了介绍,作为班长的舒雨洁就开始活跃气氛了。 “我们有没有同学愿意来展示一下自己的才华的?过两天就是我们商贸学院里举办的迎新晚会了哦。我们班上也有两个名额呢!” 班上的同学们因为彼此不熟悉,倒也有些拘谨,一时间没有人理会她。 “看来大家都很害羞啊。行吧,我先来唱一首歌。”舒雨洁笑了笑,打开了伴奏。 “你问我爱你有多深,我爱你有几分?” “我的情也真,我的爱也真,月亮代表我的心。” 邓丽君的《月亮代表我的心》,和她叛逆的朋克风打扮全然不符的一首老歌。 她把全身心的感情都投入到了这一首老歌里,极具感染力和技巧的演唱也吸引了不少男孩的关注。 江岸芷也轻轻地点了点头。她的嗓音很有特点,平时说话是略带沙哑的烟酒嗓,唱起歌来却很是温柔婉约,略微有些伤感,还颇有邓丽君的神韵。 唱完了这一首歌,她微笑着鞠躬,然后又变得跳脱起来,大大咧咧地说道:“还有谁?” 她倒是把《功夫》里鳄鱼帮老大那一句霸气侧漏的台词模仿得惟妙惟肖,一点也不像刚刚唱歌时的那份恬淡优雅。 全班爆笑,有不少男生都跃跃欲试。 “等等!我们先听漂亮小姐姐唱歌好不好?她神秘地笑了笑,然后把麦克风拿到了沈渔的面前。 “小渔,你唱歌好听!”舒雨洁很是激动地看着她。 “我……我会紧张的。”沈渔弱弱地说道,她的脸红得发烫。 “唱嘛~唱嘛~你唱歌那么好听,不展示一下真的可惜了。”舒雨洁抱着她的胳膊,开始撒娇起来。 月是故乡茗(2) 沈渔轻轻咬了咬嘴唇,陷入了纠结之中。 “我们的沈渔妹妹唱歌很好听哦!大家想不想听?”舒雨洁大声说道。 “想!”男生们表现得尤为热情。 沈渔犹豫了一会,还是站起身接过了麦克风。 “沈渔妹妹比较害羞,大家鼓励一下!”舒雨洁说完就开始鼓起掌来,同学们也都很热烈地鼓着掌。 “这首歌,是我故乡的一个朋友教给我唱的。我很喜欢。这首歌没有曲子,词是他自己写的。”沈渔想了一会儿,害羞地道。 “窗外的霜雪披上了婚纱,门前的绿草却羞于见人。” “冬天的花朵会凋谢得特别快吗?” “不是每一朵花都能在最美的时刻绽放,也不是每一个女孩都能在最美的年纪~遇上爱她的男孩。” “正如你不会遇见我,在最美丽的时刻。” “又恰如每一朵雪花,都有它自己的故事。” “你有你的孤芳自赏,我有我的黯然神伤。” “在这个最曼妙的年纪,我的青春并不如何美丽。” “可即使没有一颗水晶般闪耀的心,我也不曾觉得可惜。” “生离死别都是别人的热闹,我有自己的浪漫与孤寂。” “也许在一个寒冬的黎明,我会像秋叶一般匆匆远去。” “如果我们不再相遇,也请你相信。” “那南方拂过的杨柳,就是我存在的痕迹。” 她的声音很轻柔很甜美,但也许是太紧张了,声音有些放不开,不过这并不影响她的歌声收获热烈的掌声。 江岸芷也鼓着掌,她知道这并不是歌,这是他曾经写过的诗。 这个故乡的朋友,是她心中的苏茗哥哥,是那个离开以后就再也没有回来的白衣少年。翠翠终究还是未能等到远走他乡的傩送。 班会举行得很是成功,除了江岸芷,舒雨洁和另外几名班委都是很会调解气氛的,同学间倒是熟悉了不少。 班会解散之后,江岸芷赶紧离开了,不用想也知道,沈雨涵会像牛皮糖一样黏上来。 “等一等!” 江岸芷没有理会,加快了脚步往前走,甚至开始小跑起来。 她身后的沈雨涵气恼地跺了跺脚,赶紧迈开了步子跑了起来。 “江岸芷,等一等我!” 江岸芷不禁皱了皱眉,加快了速度开始朝着宿舍楼跑去,沈雨涵在她身后穷追不舍。 “踏马的!她怎么这么能跑?”沈雨涵忍不住爆了句粗口。涨红了脸,上气不接下气地。她停下脚步,扶着膝盖喘了喘气。 “啊……不行了……要死了……要死了……”沈雨涵抬起头看了看,发现江岸芷已经跑的没影了,于是气得直跺脚。 “这小娘皮!也太能跑了吧?什么破学校啊!这么大!”她拖着疲惫的身子,骂骂咧咧地走了。 跑出了很远的一段距离后,江岸芷回过头看了一眼,没有看到沈雨涵追上来,于是松了一口气。她有晨跑的习惯,还经常锻炼。和沈雨涵那样缺乏运动的女孩子相比,她的体能还是相当优秀的。 …… “小渔!我们出去吃饭吧!”舒雨洁热情地说道。 “不了,雨洁,你去吃吧。我有些事,想静一下。”沈渔笑了笑,眼眸深处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悲伤。 “行,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带!”她很是豪气地说道。 “你吃什么就给我带什么好了,我不挑食的。”沈渔微微一笑。 “好的!”舒雨洁比了个ok的手势,然后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出了宿舍。 沈渔呆呆地看着手腕上那一串红豆手链。很想大哭一场,却不知道为什么哭不出来。 她迈着沉重的步子,独自一人去了外面散步。 月亮不管什么时候都很美,今天的也是,但她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便没了兴致。 “这里的月亮没有漓庄的好看。”她幽幽地道。 她心里最美的月亮在水中,是她无论如何也捞不着的。 “海底月捞不起,心上人不可及”,很现实很讽刺的一句话。月亮是美的,他也是很好的,但都不是她的。 那个记忆里的少年离开了这么久的,她还是忘不了。 路边的街上有卖糖人的,这可是很少见的。她心血来潮地买了一个,轻轻咬了咬,然后有些失望。 她心里想着“这时光可一点也不甜。” 从前的我,觉得很远的地方有一个你,就觉得远方很美。我知道你去了一个叫做洛城的地方,于是长大后的我,终于来了心心念念的洛城。 这里没有你了,洛城突然就不美丽了。坐火车刚来到这里的时候,我真的好激动。哪怕我只是沿途经过这里的街道,便能想象着你也在这里走过。 有一个美好的你,驻足停留在这里,想想就让人开心啊。你一定在这个城市里迷过路,可能是车站,因为我也差一点在车站走丢了。 我偶然经过一个公园,看到一处长椅。就会坐下来歇息一番,偶然也会看到一个学医的很漂亮的女孩子,她也坐在这里,左看看又看看,似乎在等着什么人。 这时候我就会想,你会不会也在这里停留过? 我和你生活的地方是如此之近。我走过你来时的路,看过你沿途的风景,这也是一种幸运吧。 我曾无数次幻想,我走在大街上,偶然看到一个背影,就一定会肯定是你。然后我便会穿越过拥挤的人潮去寻找你。 但是我找了这么久,连那个和你相似的背影都没有找到。虽然我没有见过你长大以后的样子,但我知道,你一定和其他人不一样,和芸芸众生中的任何人都不一样! 要是我转一转身,偶然遇到你了,那该多好?我幻想过无数种与你再见的情景和天气。 那一天可以不需要多好多温柔的天气。也许会飘着雪,也许下着绵绵的细雨,也可能骄阳似火或者狂风大作。但是你一笑,便春暖花开,那该多浪漫啊。 任何地方都有可能遇到你,可能是某个十字路口的转角,可能是空无一人的公交车上,可能是拥挤的地铁站,也可能是某个避雨的屋檐,还有可能是一家餐厅里靠窗的位置。 哪怕是听到你的声音也好啊,我若是听到了,一定会回头看的。 但是我见过这么多的人,连一个和你的声音相似的人都没有。还是说,你长大了,声音也变了呢?变得我听不出来了。 我若是能远远地看到你,便一定朝你狂奔去,像儿时那样喊你一声“苏茗哥哥”。 “苏茗哥哥……”她低声念叨着,眼里逐渐弥漫出水雾。 月是故乡茗(3) “小时候,爷爷奶奶总是笑我,说我长大以后肯定要给你做小媳妇的。街坊邻居也都说我在和你处对象。” “那时候的我总是觉得很害羞,会红着脸递给你一串糖人,然后慌慌张张地逃开。现在,若是让我遇见你,我绝对不会再逃开了。” 沈渔揉了揉眼睛,眼泪是咸的,糖人是甜的。她有些食不知味地咬着手里的糖人,默默地走在繁华的街道上。 前方的街角处传来了悠扬的钢琴声,很轻柔很空灵的声音。 是魏琮霏的青石巷,很多人在一款叫做别踩白块的软件上都有听过这首曲子。 漓庄也有一条铺满了青石板的小巷子,下雨天的时候总是特别美。在苏茗遇到江岸芷之前,她总是撑着一把伞,在雨中和他一起踩水。 她应当是戴望舒在雨巷里所描述的“撑着油纸伞的丁香般的姑娘”。而苏茗在感情上是有些后知后觉的,他在雨巷里寻了很久的丁香般的姑娘其实就陪在他的身旁,当他意识到这一点时,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很久。 而这时候的他,已经过了对雨巷想入非非的年纪,丁香般的姑娘最终也输给了一颗小草。 再后来啊,丁香般的姑娘就只能独自撑着油纸伞在雨巷彷徨了,没了他,她也不再踩水了,巷子里下起雨依然很美,但她只是会托着腮看着落下的雨幕发呆。 她终归是个喜静的女孩子,满腔热忱和风风火火都留给了远走他乡的那一个人。 她站在原地,默默地听着,有些着了迷。这和记忆里悠扬的琴声是一样的,她没有找到和他相似的人,但终于找到了和他一样的声音。 她顺着琴声往前走,来到了一家琴行面前。 “余音绕梁……”她轻轻地念叨着,三两下就吃掉了糖人,然后把竹签扔到了垃圾桶,心情有些忐忑地走了进去。 她寻找琴声往里走,看到了一架白色钢琴。 纤细修长的手指在黑白的琴键上游离着,像穿花的蝴蝶。 尽管覆盖着一层绷带,那双手的灵气和优雅依然没有被束缚。若是去掉这碍眼的绷带,那双手一定是极美的。弹钢琴的人,手都有一种别样的美感,像被天使亲吻过一样。 沈渔看了看自己略微有些肉感的白皙小手,虽然也是很美的。但“指若削葱根”一向是女孩子的加分项。 弹钢琴的人戴着兜帽,不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宽大的白色斗篷覆盖住了他大部分的身形,但依然可以从挺立的背脊上看出大致的轮廓,很瘦。纤细的手腕从宽敞的袖子里探出来,小腿也很自然地垂下,没有穿鞋子,但都紧紧包裹着一层绷带。 男孩弹完了青石巷,姑且叫做男孩吧,沈渔一向是相信自己的直觉的。他没有停顿,又开始弹奏起别的曲子。沈渔没有出声,很安静地站在一旁。当一个人专心致志做一件事的时候,打扰他是很不礼貌的,所以沈渔只想做他的听众。 男孩弹的曲子都很简单,《茉莉花》,《欢乐颂》还有《鲁冰花》。和莫扎特,贝多芬还有肖邦的曲子比起来,好比阳春白雪与下里巴人。但沈渔就是觉得很亲切,而且他的演奏也着实令人心旷神怡。 小时候,她经常去找苏茗玩。会看着他练琴,最开始,他弹的无非就是这些耳熟能详的曲子,他的脸上也会带着纯真的笑。 但是慢慢地,他后来弹的曲子就让她听不懂了。她不太懂古典乐曲,贝多芬的英雄交响曲和命运交响曲,她知道很有名,但确实欣赏不来。而且,苏茗在弹那些晦涩难懂的古典乐时,脸上也不会笑了,会有些忧郁,悲伤,情绪会很低沉。 她还是喜欢看着他笑起来的样子。笑起来的时候,好看的眉眼弯弯的,像初生的月牙,浅浅的酒窝也格外迷人。一看到他温柔的笑,她的脸就会红得发烫,话不那么多的她就显得更加语无伦次了。 虽然很好奇这个男孩的身份,总觉得他很熟悉,但是她没有多问。她是个温柔的人,温柔到出声打扰别人都会觉得是一种残忍。她也很享受这片刻的宁静,舒缓欢快的琴声仿佛又把她带回了童年。 弹完了《鲁冰花》,男孩的手指顿了顿,犹豫了一会儿,然后轻轻地笑了笑。 没有听到笑声,但沈渔能感到那兜帽下藏着一张微笑的脸。因为他的曲子很是欢快,能很明显地从琴声里感受到他的欢悦。那是一首几乎全世界的孩子都听过的歌。 沈渔也情不自禁地微笑起来,还跟着他弹的曲子轻轻哼唱起来。 “两只老虎,两只老虎跑的快~跑得快~一只没有耳朵,一只没有尾巴,真奇怪~” 她一边笑,一边唱,突然觉得这个男孩子很是可爱。 男孩弹完了曲子,用手捂住了眼睛,似乎是在拉扯着脸上的绷带,从沈渔的角度看不到他在做些什么。 男孩转过脸看着她,露出的右眼有些灰暗,就像是打印出来的灰色,但依然是很美的,微微翘起的长长眼睫毛轻微扇动着,像天鹅绒一般纯白柔软。 左眼被绷带遮住了,她看不见。 他朝她挥了挥手,然后用手语做了一个“你好”的手势。 “嗨~你好。”沈渔略微有些诧异,但很快把情绪收敛了起来,微笑着挥了挥手。 “你弹钢琴很好听,我有没有打扰到你?”沈渔有些歉意地说道,她仔细地打量着男孩的脸,总觉得他和记忆里的苏茗很像,两个人的样子都要重合在了一起。 男孩摇了摇头,那僵硬的脸庞似乎是想微笑来着。但是被绷带覆盖着,也不知道那张被烧毁的脸此刻的表情会不会比哭还难看。 所以,这层冷漠的绷带在此时倒是凸显了它有人情味的一面。把丑陋的东西润色一遍,人的眼睛在审核的时候就会放宽许多要求,然后就可以安心地将过滤后的影像传递给大脑。 若是这层维护他尊严的遮羞布被扯掉了呢?看到他此时容貌的人一定会吓得仓皇逃窜吧?毕竟人类无法容忍过多的真实。 也正因如此,沈渔没有立刻逃开。 月是故乡茗(4) “我该回去了。”沈渔看了看时间,有些惋惜地说道。不知不觉,她沉浸在他的琴声里已经很久很久了。 轻轻地挥了挥手道别,她离开了这家琴行,走之前又反复回头看了看,越看越觉得他和苏茗像是一个人。 男孩不知疲倦地练着琴,悠扬的琴声在夜里荡漾开来。和外面的车水马龙,人声鼎沸不一样,这里静雅如处子,没有一丝烟火气。 “她长大了,变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挺好的。”他点了点头,有些欣慰。 略微停顿了一会儿,他拉下绷带遮住了那黯淡的右眼,就像拉上了一帘旧窗帘。取而代之的是那左边亮起微光的碧蓝色湖泊。 手指又开始在琴键上跃动起来,这一次演奏的是《圣桑:引子与回旋随想曲》。 沈渔从琴行里出来的时候,心情已经不那么压抑了。 路边的店铺里放着陌生的电音,车辆来来往往,鸣笛的声音此起彼伏。相约而行的男孩女孩随处可见。 她又开始怀恋起漓庄的水,水中的月,月下的少年。 眉间的朱砂痣是他,心底的白月光也是他。梦里三千落花,红尘一世繁华,都是他。 慢慢地,记忆中苏茗的样子和那个少年的身形慢慢地重合在了一起。 “遗憾啊,总是会有的。”她似乎明白了很多,于是嫣然一笑,便哼着歌,用轻快的步伐走在了回宿舍的路上。 她现在觉得特别有食欲,很想吃东西,舒雨洁给她带的饭应该还没有冷。 …… “那个女孩子挺喜欢你的。”殷藜吃着甜筒,漫不经心地说着。看了看窗外,又偷偷瞥了瞥正练着琴的穆茗。 “我也挺喜欢她的。”穆茗的声音在他心底响起,古井无波般的平静。 “哪种喜欢?”殷藜笑了笑,揶揄地道。 穆茗懒得回答,练琴的手指没有丝毫滞涩感。 殷藜觉得有些兴致缺缺,便耸了耸肩,淡淡说了一句“当我没问。” “像喜欢鲜花,蝴蝶,阳光的那种喜欢。”穆茗沉默了一会儿,把心里的声音告诉了他。 世界上很多美好的风景,有很多美好的人。穆茗就是很简单的喜欢这些。他觉得沈渔很好,是一个美好的存在,是构成这世界万千景致的一份子,所以他喜欢这样的人。但这样的喜欢不是爱情,只能止于唇齿。 “对过去的岸芷,还有现在的紫薰呢?”殷藜又问道。 “无法形容。”穆茗微微摇了摇头。 他微微思索了一番,又把心里的答案告诉了他。 “如果非要用语言来形容,就是想把自己的初吻给她。” 殷藜微愣,旋即开心地笑了。 他知道,他一旦吻过一个人,就会想要和她结婚的。 “每天和她一起起床,她会赖会床不愿意起来,我去为她准备早餐。为她梳洗头发,在天气好的时候,牵着她的手走在阳光下散步。夜晚来临的时候,我会给她讲故事,会唱歌哄她入睡。就是这样的喜欢吧。” “罗密欧与朱丽叶式的爱情很美很浪漫,但不是我想要的,梁祝化蝶那样的结局也不是我期待的。”穆茗说着,悠扬凄美的琴声开始在大厅里回响。 《梁祝》,他很喜欢巫漪丽编的钢琴曲。记忆里,她也是院长爷爷崇拜的对象。 “音乐不是用来炫耀才华的,而是用来改变生命的。”穆茗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也很是感动。 他记得很久以前,他住在漓庄的时候,隔壁那个充满了消毒水气味的医院里,住着一个喜欢音乐的老人家。 老人家喜欢的是古筝,洞箫这些民族的古典乐器。对钢琴这样的洋气玩意是不太感冒的。 老人患了冠心病,却拒绝做手术的,打算一死了之的。术后长时间的服用药物对他来说也是很大的负担。 但是那天他躺在病床上,听到了隔壁院子里这一首《梁祝》,慢慢地,想起了自己的老伴,然后他就不想死了。 等他听完这一首曲子的时候,已经是热泪盈眶了,相濡以沫那么多年,怎么舍得呢? 于是他答应了儿子的请求,接受了手术的治疗,心态也慢慢乐观起来。手术很成功,他在病床上躺着休息的那些时间,也总是听着院子里悠扬的琴声入眠。 出院后,他第一时间去了那家孤儿院,在见到那时候练琴的苏茗时,他脸上的表情可谓是精彩到了极点。 毕竟这个臭小子可是通过下棋赢走了他全部的私房钱,还拐跑了他的宝贝孙女。因此,老人对他是恨的咬牙切齿,但自家孙女和老婆子都喜欢这小家伙,总是胳膊肘往外拐,一有好东西就拿去分给他,他对此也无可奈何,只能抱怨两句。 “你们都不关心我哩!” “那臭小子,我一看到就来气!” “他说让我一副车马炮也能赢我!” 这个老人就是沈渔的爷爷。自从那一天起,老人就对苏茗没那么大成见了。 而事实上,他心里其实也挺喜欢苏茗这个孩子,只是碍于自己宝贝孙女都被他迷的找不着魂了,就有些恼火。 再者,当着那么多老朋友的面,和一个小孩子下象棋被杀得丢盔弃甲,这让他老脸往哪搁呢? 以前家里打了糍粑,捏了团子,亦或是收了莲蓬。沈渔总是从家里带出去给苏茗。他就会气得吹胡子瞪眼,涨红了脸嚷嚷道:“去去去!都给那小混蛋好了!我不是你亲爷爷!” 沈渔总是小脸一红,小声嘟囔一句“爷爷就是小气鬼!”然后雷打不动地提着竹篮小跑出去。任她爷爷如何气急败坏地破口大骂,她都无动于衷。 一旦出了门就撒丫子跑得飞快,脑后的辫子就会俏皮地扬起来,然后美滋滋地大喊“苏茗哥哥”,总是会吸引大帮街坊邻居的目光。 有时候,她还会对着镜子特意把头发扎成羊角辫,还会求着奶奶给她在头发上别上一朵栀子花。 她一出门,就会有邻里乡亲调侃道“小妮子又去见情郎啊?” “小渔今天真漂亮啊!” “这小丫头片子又去找苏茗了。” 就连院长爷爷也很欢迎她,总是笑呵呵地把她带到苏茗的房间。 回到家里以后,她也总是对她的苏茗哥哥念念不忘。 老人经历了那场手术以后,就变得大气了许多。当沈渔把家里的东西带给苏茗时,他看在眼里也不会说些什么了,甚至还会主动嘱咐孙女,让她多带一些。 反正她不会听的,还会反驳一句“爷爷你真小气!” 对于街坊邻居说这两小鬼在处对象,他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很喜欢李白的《长干行》,喜欢那种纯真美好的感情。“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这很美好,不是吗? 小家碧玉和翩翩公子,能隐约看到他年轻时的影子,他年轻的时候,也称得上是“宗之潇洒美少年。” 月是故乡茗(5) “小渔,那个高数老师讲的什么夹逼法则,你懂了吗?”舒雨洁躺在床上,有气无力地说道。 “听懂了呀!就是判定极限是否存在的。简单来说,函数ab,函数bc,函数a的极限是x,函数c的极限也是x,那么函数b的极限就一定是x,这个就是夹逼定理。”沈渔很耐心地说道。 “一整节课,我就只听懂了一句话。”舒雨洁哭丧着脸,继续说:“他说,你们年轻,这就是最好的本钱!但我不羡慕,因为我也年轻过。” “数学是我一生之敌。”她无奈地叹了叹气,然后很是羡慕地说:“江岸芷好厉害啊,那个数学系教授出的好几道难题,她那么容易就解出来了。” “她一直都是这样啊,从小学习成绩就很好。”沈渔倒是不感到意外。 “你认识她吗?我觉得她好高冷啊!”舒雨洁倒是有些意外。 “我和她算是发小,后来她就搬走了,去了洛城生活。”沈渔说道。 “那你跟我说说,她是个怎样的人?”舒雨洁突然来了兴致。 一旁躺在床上的沈雨涵一听到江岸芷这三个字就立刻竖起了耳朵,表面上装作漠不关心,其实心里已经掀起了狂涛骇浪。 “她对待别人的态度一向都很冷,不喜欢说话也不爱交朋友。喜欢她的男孩子也挺多的,但是她都不和别人接触,唯独和我的发小关系很好。”沈渔一边回忆,一边说着。 “她性格一直都这么孤僻吗?”沈雨涵突然开口问道。 “嗯,也不算吧。我们在一起玩的时候,她倒是挺活泼开朗的,也有很多话对我发小说。”沈渔说着,情绪有些低落。 “小渔,你是不是喜欢你发小?”舒雨洁双眼微眯,揶揄地笑道。 “是啊。特别喜欢。”沈渔倒是很坦然地点了点头。一向羞涩的她,在这个问题上出奇地没有回避。一想到他,她的脸上就会忍不住泛起微笑。 “所以说,她是你的情敌?”舒雨洁挑了挑眉,像是发现了什么特别好玩的事情。沈雨涵和另一名室友祝妍也变得八卦起来,都兴致勃勃地看着沈渔。 “不算情敌吧。”沈渔红着脸,有些不好意思地捂了捂脸,然后说:“人家根本没有把我当成竞争对手的。” 她说着,有些气馁,然后拿出镜子看了看那张清纯秀丽的脸,很美,但比起江岸芷还是要差了一些。 “别这么说,你长得也挺漂亮啊!再说了,那么高冷的女孩子,一点都不可爱。”舒雨洁很认真地说道。 “小渔,你发小是不是长得很好看?”沈雨涵很是好奇地问道。在她的印象里,能让沈渔和江岸芷那么优秀的女孩倾慕的人,一定是非常美好的存在了。 “是啊,是我见过的长得最好看人,明明是一个男孩子,在外表上却远胜江岸芷这样的女孩。”沈渔笑着道。 “真的假的?男孩子长那么好看干嘛?肯定是个死受。”沈雨涵小声嘟囔着,略微有些不满。 “你别乱说,他已经不在了。”沈渔有些生气了,厉声呵斥道。一向文文弱弱的她,在苏茗的话题上总是表现得格外倔强,她不许任何人说他的不好。 沈雨涵愣了愣,然后道歉道:“抱歉,我不知道。” “他真的很好很好,小时候有人欺负我,都是他在保护我。他教会了我很多。我以后绝对不会遇到那么好的人了,即便有,我也不想要。”沈渔抿了抿嘴唇,然后继续说:“江岸芷的那双眼睛,就是他死后捐赠给她的。” 她说完就忍不住哭了起来,另外三人都开始安慰她。 眼泪还是止不住地往下流,那清澈灵动的眼睛红肿得像桃子一样。 …… 第二天一早,她还是起得很早,像往常一样上课。不管昨夜经历了怎样的泣不成声,今天早上醒来,这座城市依然是车水马龙。哭哭啼啼完了,生活照常进行。 江岸芷总是很早到教室,教室里左边的第一排总是只有她一个人。不是没有其他人想尝试过坐在那里,但是她周围的温度好像格外地低,能让附近的人都冻得瑟瑟发抖。 再者,她实在是冷得过头了,对搭讪的男生总是不理不睬。若是有人请教她关于学习上的问题,她还是会很耐心地解答的,只是大多数人都没有这个勇气面对她。 “你们自己找位置坐吧,不用管我。”沈渔咬了咬牙,不知怎么的,她选择坐到了江岸芷的身旁。和她挨得很近。 舒雨洁拉着沈渔涵坐到了后排,祝妍则和班上的一个男生坐在了一起。 江岸芷略微有些惊讶地瞥了她一眼,很快就收回了目光。 “我有些话想要对你说。”沈渔低声说道。 “嗯,你说。”江岸芷的声音略微有了些温度,但语气依然很淡漠。 “是关于苏茗的,可不可以告诉我,他离开漓庄之后的生活,是什么样子?”沈渔很是期待地看着她。 “挺好的。收养他的是我爸爸的好朋友,家庭很富裕,比在孤儿院里的生活好许多。”江岸芷说道。 “养父对他挺好的,还有个姐姐。”她继续补充道。 “那个姐姐有没有欺负他?”沈渔有些担忧地说道。 “有啊,经常欺负他,还经常咬他。他在那个家庭里每天都要做好多事。洗衣,拖地,打扫房子,还要给那个姐姐做饭。养父给他的零花钱也都被那个姐姐收刮走了。那个姐姐还不准他谈恋爱,他如果谈恋爱,他姐姐就会动手打人。”江岸芷一本正经地说道,心里憋笑憋得很辛苦。 “真过分啊!”沈渔很是气愤地说道。 “有钱就可以这样欺负人嘛?”她觉得心里酸酸地,为苏茗感到很是委屈。 “那个姐姐太可恶了!我一定要好好修理她一顿!”沈渔气呼呼地说。 “真的嘛?她就在这个学校,要不要我安排你们见一面?”江岸芷玩味地笑了笑,心里忍不住窃喜。 “好,下课后我就要去见她。她太过分了!”沈渔义愤填膺地说。 月是故乡茗(6) “请问穆紫薰在嘛?” 俏丽的女孩站在了教室门口,气鼓鼓地说道。 穆紫薰正在教傅君苓一道线性代数的题目,她听到了门外的女声,停下手中的笔,抬起头看了看。 很是清纯秀丽的一个女孩儿,眉间有一点朱砂,倒是挺赏心悦目。只是她看着自己的眼神好像不那么友善。 “你找我?”穆紫薰有些疑惑,总觉得这个女孩好像在哪里见过的。 江岸芷站在沈渔身旁,冲穆紫薰挤眉弄眼,然后暧昧地笑了笑。 “君苓乖,等姐姐一会儿啊。”她站起身,顺手摸了摸她的头。傅君苓点了点头,很是乖巧地应了一声“嗯”。 她走出教室,站在了沈渔的面前。那傲人的身材和极为高挑的身高显得压迫感十足,比江岸芷还要略胜半分的容颜上带着一丝慵懒,举手投足之间尽显优雅和傲然。强悍的如女王般的气场席卷而出,与之有些不协调的是那澄澈水灵的眼睛里蕴含着的纯真,头上的那一根呆毛看起来也显得很是呆萌。 “小妹妹,你找我有什么事啊?”穆紫薰低下头看着她,语气很是友善。 “我是苏茗的妹妹,你是不是经常欺负他?”沈渔扬起脸,厉声呵斥道。 “哦?我怎么不知道我家茗子有妹妹了?”穆紫薰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一旁的江岸芷把脸别过去,憋笑憋得很辛苦。 “我就是他妹妹,你不知道的多了去了。”沈渔鼓起勇气,扬起脸看着她。 “是嘛?是亲妹妹吗?”穆紫薰揶揄地道。 “不是。”沈渔愣了愣,然后摇了摇头。她有些羞恼,不知怎么的,她突然觉得自己在这个女孩面前的时候,智力好像下降了许多。 “难不成是情妹妹?”穆紫薰看着一旁憋着笑的江岸芷,又看着沈渔,挑了挑眉。 “也不是!”沈渔抿了抿嘴唇,有些泄气。 “那算哪门子妹妹嘛?”穆紫薰伸出手捏了捏她的下巴,微笑着说道。 “哦!我知道了!”穆紫薰像是恍然大悟一般,她俯下身贴近了她的耳朵。在她耳畔小声说道:“难道是干妹妹?是念第一声还是念第四声呢?” “你!下流!”沈渔羞红了脸,扬起白嫩的小手准备扇到她脸上。 “啊呀!你要打我?”穆紫薰装出一副害怕的表情,眨了眨呆萌的眼睛,然后贱兮兮地把脸蹭到了她手掌上,笑嘻嘻地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哦。” “你……你……”沈渔突然有些不知所措,扬起的手一直悬着,迟迟不肯落下。她是个单纯得过分的女孩儿,单纯得不知道如何在打人时显得有气势。 穆紫薰脸色一板,突然变得严肃起来,她冷冷地说:“是谁告诉你我欺负茗子的?这是个秘密,我不能让别人发现。” 一旁的江岸芷忍不住颤抖着,她捂住嘴,差点笑出声。 “我不会告诉你的,反正。你欺负了苏茗哥哥,我就要打你!”沈渔正义凛然地说道,然后伸出了白嫩的拳头。 “啪!”穆紫薰轻松惬意地接下了那只白嫩的棉花拳。 “挖槽!那是谁啊?” “吃了熊心豹子胆吧?” “这小姑娘要凉了。” “从来没有人敢对穆紫薰动手的,这是第一个!” …… 周围的学生们都吓了一跳,熟悉穆紫薰的人都知道,上一个敢对她动手的人已经离开了这个学校。 “你……放开!”沈渔涨红了脸,手上使不上劲,怎么也挣不脱。 “你想打我?”穆紫薰微笑着。 “对!我要打死你!谁让你欺负苏茗哥哥的?”沈渔眼眶红红的,零星的泪滴沾满了眼眶。 她有些悔恨自己的不争气,若是自己的力气再大一些,就可以把这个坏人打得满地找牙了。她真应该听爷爷的话,多去锻炼锻炼身体。 江岸芷终于忍不住,开始捂着肚子笑起来,穆紫薰也忍不住笑起来,美目弯成了两弯月牙。 “不许笑!”沈渔气急了,张开嘴就去咬她捏着自己的手。 “哈哈,小妹妹你真可爱!”穆紫薰吓了一跳,赶紧松开了手。这个咬人的神态和语气,简直像极了穆茗。 “好了,我现在相信你是我家茗子的妹妹了。”她温柔地笑着,摸了摸她的头。 感受着那温暖手掌的抚摸,沈渔不知怎么的,突然变得安静下来。她觉得这个女孩子的手好像有某种魔力,能让她的心都变得异常平静。 看着那微笑的脸,沈渔突然生不起一点气来。她扭过头看了一眼江岸芷,发现她眼角都笑出了泪滴。于是这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是被耍了。 沈渔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的头,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一下子变傻了好多。 …… “对不起!姐姐。”沈渔喝了一口手里捧着的温热的奶茶,羞怯地说道,脸颊又泛起鲜红的云霞。 “我误会你了。”说完,她又有些哀怨地看了看江岸芷。 “我说的是事实哦。”江岸芷歉意地笑了笑。 “她确实把茗的零花钱都拿走了,也让茗给她做饭,洗衣服。还不准他谈恋爱。”江岸芷一本正经地说。 “是是是!”穆紫薰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 “紫薰,可不可以跟我说一下,你们和苏茗哥哥在这里的生活呢?”沈渔吸了一口奶茶,呆呆地看着前方。双腿在长椅上轻轻晃悠着。 即便知道了他现在的名字叫做“穆茗”,但她心里还是只有一个苏茗哥哥。 昨晚的《青石巷》悠悠的旋律又开始在脑海中回荡起来,与之相呼应的还有那张被绷带覆盖的脸和灰暗寂静的眼眸。 “太多了,若是说出来,怕是要用一辈子的时间来回答。况且,我和他之间,经历的都是些生活琐事,虽然我是很喜欢了,但是对你们来说,没什么好听的。风花雪月的浪漫事,你让岸芷说给你听吧。他之前很喜欢她的。”穆紫薰柔声说道。 “浪漫的事情啊,有一大把,但是我不想说,怕你们嫉妒到变形。”江岸芷耸了耸肩。 按理说,一提到喜欢的人,我们都会喋喋不休地说上三天三夜才对。可是这一刻,她们却不愿意多说。 越是美好浪漫的回忆,就越是让人难过,因为它们无法再现了啊,只能从一种充满厚重感的东西里寻找,那种东西叫做“历史”。 苏茗也好,穆茗也罢。那个天使其实从未真正地属于她们之中的任何一个。 月是故乡茗(7) “我很喜欢他。”沈渔沉默了半晌,突然说道。 “是想做他新娘子的那种喜欢,对吗?”穆紫薰微微一笑,似乎早已经预料到了这个结果。 “嗯嗯”沈渔点了点头,然后说:“紫薰姐,我小时候,有想过要嫁给他。” “我知道结婚不是过家家,但是玩过家家的时候,我总是他的新娘子。” 沈渔说着,又羞红了脸。 “不过,他其实是不爱和我们玩这种游戏的,他还是更爱看书一些。只是禁不住我软磨硬泡。” 江岸芷听到她的话,心里也微微触动了一下,骄傲的她在小时候也是不屑于和小孩子们一起玩过家家的游戏的。 看到穆茗被一帮男孩女孩拉去过家家时,她总是觉得很不爽。对沈渔的成见也是来源于她的身份,在游戏里是苏茗的“新娘子”。 “果然啊,你们这帮人看起来人畜无害,其实危险得很。都要跟我抢。”穆紫薰看了看沈渔,又看了看江岸芷,无奈地叹了叹气。 江岸芷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所以,我们应该在这里掐架的,不该坐在这里惬意地聊天,那不是情敌该做的事情。” 说完,她就站起身朝校外走去。走了两步,沈渔突然叫住了她。 “岸芷,你说,他的声音是全世界独一无二的,专门为你订做的,对吧?”沈渔看着江岸芷,眼含深意地问道。 “是的。”江岸芷轻轻点了点头,她的话一向不多。 她点了点头,然后又问对穆紫薰说:“紫薰姐,你很喜欢听苏茗哥哥唱歌,对吗?” “是啊,非常喜欢。不仅喜欢听他唱歌,还喜欢听他讲故事。我喜欢那张天使般的脸,也喜欢那双眼睛。”穆紫薰微笑着颔首,然后看了看江岸芷的眼睛。 “我明白了。”她点了点头,抿了抿嘴唇,然后说:“学校附近有一家琴行,那里会有人会弹很好听的钢琴曲,有时间,你们可以去看一下。” “有时间会去的。”江岸芷随意地挥了挥手和她们道别,然后双手插兜,头也不回地走了。她向来是这么潇洒的一个人,即便是和要好的朋友在一起,也是说走就走。 穆紫薰似乎是见怪不怪了,倒也不觉得恼怒,沈渔性子温婉,也不会计较。若是换做和其他性格敏感一些的女孩儿在一起,一定是会让人心生芥蒂的。 “臭小妞,你知道嘛?喜欢我弟弟的女孩子,除了你和岸芷,基本上都被我教训过。”穆紫薰有些傲娇地说道。 “岸芷是他喜欢的人,虽然那时候我格外讨厌她,我也不好说些什么。到了现在,我也试着开始喜欢这个人了,就像不爱吃香菇的我,在茗子的影响下也接受了香菇。”她看着江岸芷的背影,悠悠地道。 “应该是你长大了吧,我能感受得到,其实你对所有人都很好。”沈渔也捏了捏她的脸。 …… 江岸芷是不太喜欢宅在宿舍的,她还是宁愿多花些时间散散步,整理下自己的情绪。洛汀兰比较懒,不喜欢动,就宅在宿舍看番剧或者打lol,当然了,她的成绩也没有落下就是了。 “很爱很爱你。”江岸芷轻轻地念叨着,然后跟着悠扬的琴声一起哼唱起来。 那是刘若英的歌,但是没有歌词,只有钢琴弹的伴奏。 和大多数喜欢音乐的人不一样,江岸芷喜欢纯音乐。很多日语歌,她只喜欢听伴奏。流行的情歌,她也只爱听钢琴曲。 大概是源于穆茗曾经用钢琴弹过那些曲子吧,其中便包括了这一首《很爱很爱你》。 今天听到的这首曲子和记忆里的他弹得一样温柔,却又有了些微妙的变化。到底是哪里变了,她说不出,只是仿佛能听到他在耳边说:“我真的很喜欢你,你幸福就好了。” “原来这里还有一家琴行啊?以前都没怎么注意呢。”她站在那家名为余音绕梁的琴行面前,低声念叨着。 她顺着琴音往里走,最后一个音符落下,琴声便戛然而止。 大厅里什么人也没有,只有一架孤零零的钢琴。 江岸芷愣了许久,像是明白了什么,然后点了点头,又离开了。 她知道自己不该责怪那个人的,世间没有无终的曲,她只是觉得有些遗憾,没能早些来。 鲜红的帘子后,藏着一个害羞的少年,纯白的斗篷迎着窗子里灌进来的风飘荡起来,像一朵盛开的鸢尾花。 “总是这样躲着也不行啊。”阮伊儿坐在窗台上,小腿轻轻晃悠着。 “我不想让任何人难过。”穆茗熟练地做着手语。 “好吧,真是个善良的鬼。看来我们都一样呢。”阮伊儿鼓了鼓腮帮子,看了看窗外的风景,又看了看穆茗,俏皮地眨了眨眼。 “你问我有什么心愿?”阮伊儿看了看穆茗的手语,有些诧异地问道。 穆茗点了点头,阮伊儿立刻说:“我没什么心愿,就是想在人间多停留一会儿。这一生有些短。” “再就是多看看一个人,我这个人很固执的。等到有一天,漫长的岁月把我对一个人的喜欢消磨殆尽了,我就会离开了吧。”阮伊儿耸了耸肩,有些无所谓地说道。 “我要躲起来了!他来了。”阮伊儿开始慌乱起来,变成了幽魂躲到了帘子后面。 “是不是很好奇?我和其他鬼不一样哦。确切地说,我们应该是一类人,你应该和我来自同一个地方,不过你不记得了。”阮伊儿神秘地笑了笑。 穆茗有些茫然地摇了摇头。阮伊儿轻轻地笑了笑,然后说:“不记得也好,我觉得那个地方还不如这里有人情味。” 她默默地看着那个走进来的老绅士,眼里缓缓浮现出一抹爱意。他曾经也是个鲜衣怒马的美少年,尽管那已经是很多年以前的事了。 世界上最公平的事,大概就是人都会慢慢老去。时间这把刻刀把那个俊秀的少年郎雕刻成了另一副模样。 她最初很是好奇,因为在她原来的那个地方,一个人若是成长到一定年龄,容颜就不会改变了。但是这里的人不一样,他们的一生很短,并且容貌并非是一成不变的。 起初这些变化是不那么起眼的,很细微的变化,慢慢地,很多年过去了,她爱的那个人就开始大张旗鼓地变化起来。最后变成了这一副让她陌生的样子,但是她没有觉得很悲伤,只是很惊讶,因为她还没有见过他这幅样子。 他虽然老了,但是他所有的样子,她都喜欢。 月是故乡茗(8) “你问我为什么不去见他?”阮伊儿沉吟了一会儿,然后说道:“能远远地看他一眼就足够了吧。” “按照我们那里的年龄来算,我和你其实差不多大,和他也差不多大。但是按人类的年龄来算,我已经不是小姑娘了,他也变成了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我和他之间隔了大半个世纪。” “所以,你明白吗?”阮伊儿柔声问道。 “两个不同世界的人,能遇见就已经很好了。这个世界和我们的不一样,邂逅一段不长不短的时间以后,就会分开的。” “你愿意看着你喜欢的人慢慢变成另一副模样吗?人类把这种变化叫做“老去”,就像这里的花会慢慢枯萎一样。” 穆茗摇了摇头,他在笔记本上写道:“喜欢的人吗?我不想看着她变老,我只想和她一起变老。如果不可以,那就让我们记住彼此最美的样子,然后两不相见。” “这样啊,也好。”阮伊儿莞尔一笑,她也有自己的坚持。 说完,她就躲在帘子后面一动不动地看着,看着那个优雅的老绅士拿着手帕细心地擦拭一架有了些年头的钢琴。 钢琴是旧的,掉了漆,却依然充满了古典的韵味;笔挺的礼服是旧的,但很整洁干净;粗糙的手上也长满了老茧,动作却无比轻柔细腻;眼睛浑浊而黯淡却依然温柔,皱纹布满了脸颊却噙着淡淡的微笑。 …… “你肯定不是汀兰,快说,你到底把汀兰藏哪里去了?”江岸芷板着脸,很是严肃地看着正在梳妆打扮的洛汀兰。 “啊咧?”洛汀兰有些懵逼地看着她,一脸的黑人问号脸。 “周末的时候,汀兰绝对不会在下午两点之前起床。”江岸芷嘴角扬起,揶揄地道。 “什么嘛!”洛汀兰不满地嘟囔着,然后小声说道:“我可是答应了那个家伙,要好好照顾你的。” “你今天不是要和班上的同学一起去外面游玩嘛?我也想跟着一起去,你们没有要求不许带朋友吧?”洛汀兰一边说,一边对着镜子梳着头发。 “行吧,那你快点。”江岸芷看了看时间,然后催促起来。 “好了,我们走吧!”洛汀兰打理好了头发,转过脸来微微一笑。 江岸芷打量了她一番,顿时被惊艳到了。从前她就一直会幻想,要是穆茗是个女孩子,一定会很美,会有很多人喜欢。事实证明,这个和穆茗长相近乎一模一样的女孩儿,美得出乎她的意料。 “嘻嘻,我知道我好看!”她挑逗地抛了个媚眼,还顺带给了她一个飞吻。 江岸芷装出一副呕吐的样子,赶紧别过脸。 “行了行了,不逗你玩了。”洛汀兰嘿嘿一笑,背起一个鼓鼓的包包就出了门。不用想也知道,里面无非装着牛肉干,巧克力,曲奇饼之类的零食。 两人慢悠悠地走着,天气有些冷了。江岸芷穿着毛呢和羊毛衫都觉得有些冷意,洛汀兰倒是很镇定自若,脖颈和小腿处的白皙皮肤在冷风中显得格外放肆。 “你不怕冷嘛?”江岸芷随口问道,然后把下半张脸藏到了纯白色的围巾里。她从前是没有戴围巾的习惯的,但是这条准备送给穆茗的围巾被他亲手戴在了她脖子上的时候,就有了特别的意义。天气冷些的时候,她就会戴上它,即便它有些旧了,而且还很廉价。 “我不怕冷,只怕被人捧在手心里暖和好了,又用一盆冰水从头淋到脚。”洛汀兰啃着一个从食堂里买来的肉夹馍,含糊不清地说着。 过了半晌,她又说:“我这个人,被人暖一下就发热,被人冷一下就成冰。怪我这一生爱恨太分明。” “嗯,我了解了,以后初中课本上会写这样一段话。目前人类发现比热容最低的物质叫做洛汀兰。”江岸芷面无表情地说道。 “你讲笑话一点也不好笑。”洛汀兰觉得有些无趣,继续啃着肉夹馍。 “这句话好伤人的。”江岸芷突然有些饿了,把围巾拉了下来,从她的包包里拿出一袋牛肉干。 两人一边吃,一边走,很快就到了约定好的集合地点,沈渔正对着她招手。 “还有几分钟时间,其他人应该快要到了。”江岸芷看了看时间,走了过去。 沈渔迅速地跑了过来,反复打量着她身边的洛汀兰,过了半晌,失望地叹了叹气。 “我还以为你是苏茗哥哥呢。” “我叫汀兰,是茗的姐姐!小妮子,快叫姐姐!”洛汀兰笑吟吟地道。 “哦,汀兰姐姐。”她很乖巧地答道。 “呀!真乖,给你糖吃!”洛汀兰从包包里拿出一大盒巧克力糖递给了她。 “谢谢。”沈渔笑了笑,接过了糖果,然后又开始细细打量起洛汀兰,不禁在心里感叹起来。 “真好看呢,和苏茗哥哥一样好看。” 洛汀兰的出现自然吸引了不少男孩的注意力。无与伦比的优雅与出尘冷艳的气质,让她成为了在场最耀眼的女孩,唯有江岸芷能与她平分秋色。 “嗨!小姐姐你好,我叫黎冬。”一个带着眼镜,颇具有气质的男生走了过来。看着装打扮就知道家世不错,但从言语和神态上看,显得有些轻浮。 “嗯,你好。”洛汀兰微微一笑,笑容很美,也很容易让人产生亲近感,但她没有伸出手握手示好。 黎冬伸出来的手悬在空中有些尴尬,旋即有些羞恼。自小养尊处优的他,总是很自我。 “抱歉,我没有和别人握手的习惯。”洛汀兰淡然一笑。她有些洁癖,和穆茗一样。或者说,她骨子里是个十分骄傲的人。 “没事。”黎东也和煦地笑着,继续开始寻找话题。 “请问你是哪个专业的啊?我在班上还没见过你呢。” “无可奉告。”洛汀兰的态度很强硬,但脸上的笑容依然很明媚,让人生不出厌恶的感觉。 黎冬的脸上闪过一抹错愕,他自认为异性缘还是很不错的,还没有遇到过对他态度这般冷淡的女孩。 “我们有话要说,请不要打扰我们。”洛汀兰伸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意思很明显。“你快滚吧,别来烦我!” 月是故乡茗(9) 黎冬内心有些恼怒,但还是微笑着说:“抱歉,不打扰你们了。” 说完,他就颇有风度地走开了。 “不要和他来往哦,这个男生可是出了名的炮王。”洛汀兰在沈渔耳边小声说着。 “真的吗?”沈渔惊讶地长大了嘴巴,然后回过头看了一眼笑容和煦的黎冬。 “我可以看到别人为爱鼓掌的次数。”洛汀兰神秘地笑了笑,然后在她耳边说了些什么。她一边说,一边瞥着其他的同学。 “那个穿蓝色花裙子女孩,昨天晚上和他的男友去了你们学校右边第三家的宾馆,一晚上用了四个杜蕾斯。” “那个穿皮夹克的留着脏辫的男生,一个星期之前点了快餐,和他的两个朋友叫了一只鸡。” “他右边第三个男生,戴眼镜很是斯文的那个男生,前天也去找了小姐,第二天几乎是爬出来的。小姐看他是个雏,就没有收他的钱,还给了他一个红包哦。服务业嘛,需要高素质人才!” “还有那个短发的女生,她男朋友说她喉咙有些紧。你应该知道发生了什么吧?” “那些女生里面有人是老鸨!知道什么是老鸨吧?专门组织学生去干那一行的!三天前和金主爸爸交易了两万多哦!” “还有……” 洛汀兰一边说,一边坏笑着,沈渔脸色一片羞红。有些古怪地看了看班上那些同学,久久说不出话来。 “干嘛要说这些?龌蹉!”江岸芷一把将沈渔拉到了一边,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有些事,不要因为别人做了,你就要去做。” “没有经历过那种事,不丢人。最起码不会得病。”江岸芷很认真地叮嘱着她,就像知心的大姐姐叮嘱着懵懂的小妹妹。她的声音不小也不大,很多班上的同学都听到了。 于是有人开始阴阳怪气起来。 “呵,装什么清纯呢。” “没准都黑了。” …… “放浪形骸可不是洒脱自由,不管是精神上,还是身体上,都要保持干净。”江岸芷皱了皱眉,没有理会她们,只是继续对沈渔说着。 “虽然我很喜欢浪漫,但在思想上还是很保守的,”沈渔点了点头,轻声说道。 “什么年代了,还有处女情结这种古板思想,活捉一只封建余孽。”有女生不屑地说道。 “不就是一层膜吗?你是大清朝的地里蹦出来的僵尸吧?” “有什么不干净的?洗过了不都一样?”一个女生附和道。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法,其他人怎么过,不要去想。不懂得自尊自爱的人,不配拥有幸福。”江岸芷冷冷地说道,她看着不远处的那个女生。 大多数人听到她说的这番话,都很是感动,对她有了不错的印象。 的确,在这个物欲横流的社会,人们都随波逐流。不仅玩弄身体,也玩弄感情。玩弄别人的,也玩弄自己的。懂得自尊自爱的女孩,都是珍贵的宝藏。 值得安慰的是,这样的宝藏男孩女孩并不少。若是没有这样的人,我只能说这所谓的高等教育未免也太悲哀了。 那女孩涂着的劣质口红和廉价香水并不是特别恶心,但她说出来的话就很是让人反胃。 屈原的离骚里有这样一句话“众女嫉余之蛾眉兮,谣诼谓余以善淫。”大概意思是说“这些小人都嫉恨我高尚的德行和操守,于是污蔑抹黑我。” 从字面意思上来看,就显得浅显直白一些。“这些女人都嫉妒我的美貌,于是污蔑我,说我是个碧池。”有些自恋了,但是很适合屈原这样想用莲花来做衣服的“骚气”的人。 鄙夷之于鄙夷者,恰如天空之于飞鸟或大海之于游鱼。 鄙夷者总以为其他人同她们一般低俗,把无知,下贱,庸俗当做炫耀的本钱和津津乐道的谈资。对真正具有美好品质的人不屑一顾。一旦有人和她们不一样鄙夷,她们便会恶意加以抹黑。 为什么呢?因为她们知晓自己的鄙夷之处,于是卑微地希望其他人亦是如此。人的劣根性就在于是,见不得别人好。 当然啦,也不是说这个社会不好。时代在进步,她们至少能分辨出杰士邦和杜蕾斯哪一种的性能更好,更舒适,这也是好事。但是这个社会不但需要“众女”,也需要屈原这样“想用莲花做衣服的自恋狂”。 江岸芷这样的“封建余孽”其实也很可爱,洁身自好的女孩都很可爱。 “一手车和二手车都是一样开,就怕是肇事车!”洛汀兰把手搭在江岸芷的肩上,笑吟吟地看着那些女生。 其实从某种程度来讲,洛汀兰也不太讨厌这一些人。因为她们既不装清纯也不装无辜,贱得清新脱俗,贱得直白露骨,一点也不委婉含蓄。 表里如一的贱,毫不掩饰的贱,其实也不错。当了碧池还要立个大大的牌坊,这样的人就连同行的贱人们都感到不耻。 硝烟的味道其实也并不那么浓烈,本以为会有的一场纷争就这么偃旗息鼓了。 其他同学也都陆续到来了,于是班委们开始分配骑行的自行车。 有单人的,也有双人的。双人的自行车是为了照顾一下不会骑自行车的女孩们,对已经牵了手的情侣们来说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岸芷,我不会骑自行车,你可不可以带带我?”洛汀兰凑了上来,抱着江岸芷的胳膊开始撒娇。 “能不能好好说话,松开我的胳膊行吗?”江岸芷没好气地说道,然后骑上了单车。 “遵命!我的女王!”洛汀兰眨了眨眼,嘿嘿一笑。很是乖巧地坐在了自行车的后座上。 班上的其他学生也都陆续分配好了自行车,所有的双人单车都爱一个男生带着一个女生,除了江岸芷。 双人骑的自行车还是有些不便利的,太笨重了一些,而且骑行起来也很是费力。 “岸芷,要不你和别的男生换一下吧。你骑这个很累的。”沈渔骑着单车经过了她身边。 “不了,让她跟着别人,我不放心。”江岸芷轻轻地摇了摇头,她的语气很软,声音很轻柔,却执拗地过分。 月是故乡茗(10) “妈妈,弟弟去哪里了?”女孩一回到家就兴冲冲地问道。 “他跟着朋友出去玩了。” “不行!我要弟弟!”女孩坐在地上,开始哭闹起来。 “让他跟着别人,我不放心!” …… “让他跟着别人,我不放心!” 很久以前,她也这样说过的。那个时候的她,明明是很喜欢弟弟的,但随着年龄的增长,嫉妒慢慢吞掉了那份情感。那么可爱善良的弟弟,她就不怎么喜欢了。 即便他依然温柔得不像话,她还是不喜欢。有时候讨厌一个人就是没有道理,他明明很好,可就是没有理由地,说不出来的讨厌。很无理取闹对吧?难道因为你温柔,全世界的人就都喜欢你吗? 洛汀兰嚼着牛肉干,突然觉得有些索然无味。她抬起头看了看澄澈的天空,碧蓝色的眼眸忽闪忽闪地,好看极了。 “那个时候的他,就是从那里坠落下来的,和漫天飞舞的雪花一起。”洛汀兰喃喃地道。 “哪里?”江岸芷有些费力地骑着单车,回过头问道。 “那里。”洛汀兰指了指远处的天空。 “那里离我们太远了,什么也看不到,连一片云也没有。”江岸芷打量了好一会儿,才收回目光。 洛汀兰点了点头,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我很喜欢你,如果你是我妹妹就好了。” “你可以让穆茗打扮成女孩,这样你就有妹妹了。”江岸芷费力地踩着自行车的踏板,头也不回地说。 “不要,我就要你做我妹妹。”洛汀兰摇了摇头。 “做梦吧!我只能当你姐姐。”江岸芷冷冷地道。 “行吧,岸芷姐姐。”洛汀兰从包包里翻了些零食出来,是江岸芷喜欢的白巧克力和布丁。 “我喂你!啊~”洛汀兰撕开了一块巧克力,从后面递到了她的嘴边。 江岸芷侧过脸一口吃掉,然后含糊不清地说了一句“谢谢!汀兰妹妹!” 简兮大学背靠着山修建,有不少学生宿舍和教学楼都嵌入山体之中,他们这一次出去郊游的地点就在学校附近不远处的一处山城。叫做胧泉山。既然接近山麓,路上也难免有些崎岖。 “坐稳了,前面是下坡。”江岸芷放松了踩在踏板上的脚,任由自行车载着她们滑下去。 清晨的风拂过脸庞,把发丝吹得有些凌乱,微微有些湿润的空气扑面而来,泛起凉意。 她很喜欢这种感觉,清新的空气灌满了胸膛,每一次地呼吸都能洗涤心灵。冷冽的芳香淹没过温热的心房,那是她不知道名字的花,但穆茗一定是知道的,这颗心是他的,这朵不知名的花也是他的。 萧瑟的山路因为一群风华正茂的少年们的到来,倒也不那么冷清,只有那铺在地上的枯黄的树叶还在唉声叹气罢了。 道路两旁的树木光秃秃地,像是谢了顶的老年人。不过这倒也不要紧,有“枫叶荻花秋瑟瑟”,自然也会有“病树前头万木春”呢。 “前面是上坡啊!要是只有下坡就好了。”洛汀兰有些泄气,开始卖力地踏起踏板来。 “你太重了!”江岸芷踹了踹气,脸色有些发白,用力地踩着自行车的踏板,自行车的车轮歪歪扭扭地在枯叶上划出一道轨迹。 “我不重嘛!都是这路不好,干嘛它不是下坡呢?”洛汀兰红着脸,有些羞恼地道。 “哪有一直都是下坡呢?开口向上的抛物线一旦过了最低点就会慢慢上升了,有大起就会有大落。”江岸芷轻轻笑着,猛地用力登上了冗长的上坡,把不少同学都甩到了身后。 “穆茗,我庆幸这颗跳动的心,愿为你大起大落!”她在心里默默念道。 “我的人生啊,就是大起落落落落……”洛汀兰不满地嘟囔着。 “哈哈!不会的!你看我,医生都说我活不了多久的。六年前,医生说我活不过三年,结果我活过了三年,又一个三年。都是托穆茗的福。”江岸芷洒脱地道。 “霍金患了肌肉萎缩症,医生也说他活不过三年,但是他一样活了一个又一个三年。” “霍金啊,上帝推翻不了他的理论,但推翻了他的轮椅。”洛汀兰幽幽地道。 她沉默了一会儿,继续说:“你也许有一天也会死的。” 江岸芷没有生气,淡然地道:“人生自古谁无死?早死晚死都得死!” “倒霉的人多了去了。我们都是倒霉鬼,我一出生就没有了妈妈,拖着一颗残次品的心脏,却遇到了穆茗。紫薰姐也失去了最爱的妈妈,但是有了一个最爱她的弟弟。你被家人赶了出来,还有我,茗,紫薰姐当你的家人。”江岸芷安慰地道。 洛汀兰点了点头,然后继续说:“嗯,也是。但是茗呢?他才是最倒霉的吧?” 江岸芷沉吟了一会儿,然后说:“我喜欢他,紫薰姐喜欢他,沈渔喜欢他……还有好多好多人喜欢他。即便我不能和他在一起,我也还是喜欢他。他有院长和穆叔叔两个家人,还有你和殷藜两个最好的朋友。他不是倒霉孩子,一个人拥有的好东西要是太多了,上帝都会嫉妒的。” 洛汀兰没有陷入了沉默,没有再说话,只是拿起一个巧克力派默默吃着。 “前面又是下坡哦!坐稳了!”江岸芷柔声提醒道。 车轮自然流畅地在公路上滑行起来,江岸芷觉得腿部的肌肉都放松了许多,就连链条发出的声音也显得那么悦耳。 “是吧,有大起就有大落!就跟你玩lol一样,用尽全力去carry了,还是有可能会输掉比赛。但是你输多了,不想赢了,被对面打爆了,又会遇到一帮神仙队友带你拯救世界。咸鱼也有可能跟着躺赢的。排位连跪之后必定连胜。”江岸芷笑着说道,迎面吹来的风放肆地吹开她的发丝,脑后飘扬的长发拂在了洛汀兰的脸上,弄得她鼻尖有些痒痒地。 “好,我干了这碗鸡汤。今天晚上我们和紫薰姐一起开黑吧!”洛汀兰嘿嘿一笑,心中的郁闷顿时一扫而空。 “岸芷姐姐!啊~”洛汀兰撕开了一小袋牛肉干,喂到了她嘴边,江岸芷毫不客气地一口吃下,然后开始咀嚼起来。 她的嘴巴很小,一大块牛肉干咀嚼了很久很久。这才咽下去,然后说了一句“谢谢汀兰姐姐~” 听到她说的是“姐姐”,而不是“妹妹”,洛汀兰猛地抬起头,眼睛一亮。绝美的脸上浮现出两个浅浅的酒窝。 “前面又有一个上坡!我们加把劲冲上去!”江岸芷说完,开始用力踩起踏板。 “加油!坚持就是胜利!奥利给!”洛汀兰激动到了破音,像打了鸡血一样用力踩起了踏板。车轮快速旋转起来,带着单车翻越过一处处山坡。 剩下的路上,她都不再喊累了。 月是故乡茗(11) “至于那么激动嘛。”沈雨涵小声嘀咕着,有些茫然地看着前方渐渐远去的江岸芷和洛汀兰的背影。 “喂,厨子,你能不能快一点?”沈雨涵有些不满地嘟囔道。 此时的她坐在自行车的后座上,她是不会骑单车的,所以是个男孩载着她。很清秀很文静的一个男孩,眼睛似黑珍珠一般明亮。 男孩似乎并不生气,神情很是淡漠,略微加快了一些速度。 “厨子,你在食堂做兼职,一个月多少钱?”沈雨涵随口问道。 “600块。”男孩轻轻说道,声音很温柔很细腻,又有些冷意。按理说,这样长相俊美,性格又温柔的男孩应该会很惹人喜欢的,但沈雨涵的态度一直都不怎么礼貌。 “切,才这么一点钱,做什么啊?”沈雨涵很是不屑地道。 “我需要钱。”男孩轻声说道,语气一如既往地平静,泛不起一丝波澜。 “我觉得你可以去做男公关,去夜场当鸭赚的钱不是更多嘛。”沈雨涵懒洋洋地说道。 男孩沉默了一会儿,并没有生气,只是低声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 沈雨涵能感觉得到,他没有生气,但是背脊颤动了一会儿。语言是最锋利的刀刃,不管是多么温柔地人,都会被刺痛。 “长相也是一种资本,不知道多少男生羡慕你的长相呢。傍富婆可是很多人梦寐以求的事呢。”沈雨涵笑道。 男孩深吸了一口气,声音有些颤抖地说:“生活可以拮据,但我不可以躺着跪着赚钱。我可以贫穷,但我必须活得干净,并且像个人。” 沈雨涵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觉得这个长相有些娘炮的男孩,其实挺men的,肩膀很瘦弱,不宽,但像个男人。 “不错嘛,厨子,你叫什么名字?”沈雨涵笑吟吟地道。 “方诗尧”男孩低声说道。 “名字还蛮好听的。”沈雨涵点了点头,不再说话了。 老实说,她其实心里是有些看不起方诗尧这样的男生的。她说话的语气很让人讨厌,若是换做一个自尊心强些的男生,早就发火了,但是他没有,温柔果然容易被人欺负。 贫穷真的能使人自卑,对于有些孩子来说,连生气都没有资本。口袋里有钱,才有发怒的底气,没有实力的愤怒是毫无意义的。社会就是如此现实。 但尽管如此,像方诗尧这样的男孩或者女孩们,都默默地努力着,也许生活并不总是充满善意,但没有伞的孩子就该努力奔跑。赚钱可以治愈一切矫情,有钱可以治愈一切自卑。 剩下的路上,方诗尧和沈雨涵都没有再说话,只是默默地跟着前面的同学。 经历了不太短的一段骑行后,大家都到了目的地,也就是胧泉寺。宿舍的小伙伴们相约同行,沿着山路朝着山顶走去。 “岸芷,你信佛吗?”洛汀兰看了看山腰的寺庙。 “我是一个坚定的马克思主义者。”江岸芷柔声地道。 “嗯?”洛汀兰歪了歪头,有些不解。 江岸芷没有搭理她,自顾自地走到了前面,然后停下脚步,头也不回地说:“相信科学!” “若真有神佛,人间哪有那么多苦楚呢?佛让人们忍让顺从,可我偏不,我从小就是个叛逆的野丫头,受不了一点气。”江岸芷转过脸,面无表情地说道。 洛汀兰沉吟了一会儿,又说:“那耶稣呢?” “耶稣只住在有钱的地方,他不保护穷人的。很小的时候,穆茗就是这样告诉我的。”江岸芷说完,然后耸了耸肩。 …… “真的有佛吗?”迷幻的嗓音在大厅里响起,正在朗诵经文的老和尚睁开了眼睛,看到了那坐在佛像肩膀上的红衣少年。 少年发丝如雪,苍白的脸颊上噙着一丝淡淡的微笑,嘴唇似染了鲜血般地艳丽。 “众生皆是佛。佛其实就是我们身边的善人,只要心中有佛,便处处是佛。你行善时你就是佛,别人行善时,别人也是佛。只要心中有佛,人人都是佛,处处都有佛!”老和尚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似乎并没有因他对佛祖不敬的行为而感到生气。 “那为什么做了好事的人往往都活不长久,行了坏事的却能长命百岁呢?”殷藜不以为然地说道,把玩着手里的玫瑰,小腿轻微晃悠着。 “善恶有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老和尚闭上眼,虔诚地说道。 “也许吧。”殷藜觉得有些无聊,这些信佛的人,说话都是一个调调,他不喜欢。 “佛不渡我。”殷藜懒洋洋地说道,然后纵身一跃,艳丽的红衣似芬芳馥郁的落红,卷起漫天的玫瑰花香。 “打扰了,我若诚心悔过,佛便不会计较我的罪过,对吧?”殷藜的一只脚迈出了门槛,突然又停了下来,他转过脸,微笑着说道。 “当然。”老和尚只是点了点头。 “如此甚好。”殷藜微微一笑,出了门便大步向前,看着那朝着山路上走去的男孩女孩们,嘴角扬起一抹诡异的弧度。 …… “这个山路好长啊!”洛汀兰踹了踹气,从包包里翻出一个水果奶油蛋糕吃了起来。 “岸芷,你要不要补充一下能量?”她说着,从包包里又拿出了一盒蛋糕。 “不了,你这小猪,可真能吃。”江岸芷微微一笑,摇了摇头,挽着她的胳膊继续往上走。 “这都是茗的错。”洛汀兰一边吃着蛋糕,一边含糊不清地说着,嘴边沾满了白色的奶油。 “穆茗又犯了什么错?”江岸芷有些好笑地看了她一眼。 “很小很小的时候,他就经常把自己的零食分给我吃。时间久了,我就变得很能吃了。所以这都是他的错。”洛汀兰理所当然地说道。 江岸芷嘿嘿一笑,忍不住说道:“穆茗真可怜,摊上你和紫薰这两个姐姐。” “弟弟生下来就是要被姐姐欺负的,有什么不对的吗?”洛汀兰拿出纸巾擦了擦嘴角的奶油,然后眨了眨眼睛,很是无辜地说道。 “那你怎么不去欺负殷藜呢?”江岸芷揶揄地道。 “他啊,他太不听话了,一点也不可爱。还是茗子可爱一些。”洛汀兰有些不自然地说道,然后有些心虚地看了看山腰的寺庙。 月是故乡茗(12) “为什么这山上有这么多墓啊?”沈渔看了看山腰成片成片的墓碑,心里有些发怵,不自觉地抓住了舒雨洁的胳膊。 “不知道,可能附近居民的习俗就是把过世的亲人埋葬在山上吧。”舒雨洁淡然一笑,对于鬼神之类的东西,她向来是不怎么愿意相信的。 洛汀兰听到了她们的对话,贴近了江岸芷的耳朵,悄咪咪地说道:“嘿,岸芷,这里有好多鬼呢,我都看见了,你怕不怕?” “怕什么?现在是白天,阳气重!”江岸芷面无表情地说道。 “我们背后就有一只,跟在沈渔的背后哦。”洛汀兰小声说道。 江岸芷突然觉得头皮有些发麻,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她下意识地握住了洛汀兰的胳膊。 “你,你没骗我吧?”她略微有些慌乱,但还是故作镇定地说道,说完,她还特意回过头看了一眼。 映入眼帘的是一袭艳丽的红衣,还有白得失真的脸颊,以及染血的嘴唇和猩红的眼眸。 她先是吓了一跳,很快就反应过来,然后惊魂未定地拍了拍胸脯。 殷藜莞尔一笑,那冰冷的脸颊上似乎多了些温度,让江岸芷的情绪都变得稳定了许多。 客观地来说,殷藜的长相无可挑剔,但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鬼魅的气质总是会让人不寒而栗。 “有没有吓到你?”洛汀兰嘿嘿一笑。 “有一点。”江岸芷点了点头,然后回过头仔细端详着殷藜的脸。那张和穆茗一样的脸,只是少了些天真,多了些妖冶。 殷藜对上她的眼神,浅浅地笑着,露出醉人的酒窝,然后学着穆茗眨了眨眼。 江岸芷神情有些恍惚,仿佛又看到了穆茗,但是她知道,他终归不是。穆茗就是穆茗,这世界上只有一个穆茗。 小时候跟着爸爸看金庸的《天龙八部》,她总是很喜欢那一句台词——“阿朱就是阿朱,四海列国,千秋万载,只有一个阿朱。” 金庸小说里尽是些痴情种,甘愿为小龙女苦等十六年的杨过,为阿紫付出一切的游坦之,还有风陵渡口初相见,一见杨过误终身的郭襄……即便是心狠手辣的李莫愁,也有为爱痴狂的一面。 也许,年少时真的不能遇见太过惊艳的人,一遇见,就误了终身。她有些释然了,于是转过脸不去看他了,即便那张脸和她心心念念的那个人一样,她也不回头了。 殷藜略微有些讶异,费尽心思做出来的表情就这么失去了意义,让他有些小小的尴尬。 “我们今天会在山上野炊,露营。你跟我睡一个帐篷吧。”江岸芷说着,从背包里拿出了保温杯,喝了些温水。 她不像穆茗有一手泡茶的好手艺,只会简单地放些枸杞进去。但尽管如此,这白开水倒也别有一番滋味,也许是因为这杯中有他的初吻吧。 一行人走了近半个多小时,这才陆陆续续地到达了山顶。山顶很是开阔,至少可以搭建不少帐篷,足够一个班的学生们休息了。 风景自然是很美的,从山顶往下看,倒也有一番“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韵味。 “我们需要找几个男生,帮忙架锅生火,我们准备的食材也要处理一下!女生们就帮忙搭下帐篷!”舒雨洁和另外两位班委很快就分配好了任务,于是男生女生们都各司其职,开始忙碌起来。 在野外露营其实是很有意思的,特别对于那些常年待在家里好好学习的乖学生们来说,丰富的课外活动比书本要更加具有吸引力。这也是能增进同学间感情的良好方式。 “这个帐篷怎么搭啊?”洛汀兰一副好奇宝宝的样子,看着江岸芷捣鼓着。 “有说明书啊,笨死了。”江岸芷看了看说明书,有些嫌弃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很是麻利地搭好了帐篷,支架也用绳子固定好了。 处理好了自己的帐篷,她又开始帮沈渔搭帐篷。一旁的沈雨涵看着她的目光很是热切,不时和她搭话。 江岸芷的态度一如既往地冷漠,明显没有和她聊天的兴致。但沈雨涵倒是乐在其中,她偶尔也会讲两个笑话,尽管江岸芷的表情没有丝毫波动,她也笑的前俯后仰,丝毫不觉得尴尬。 “你讲的笑话一点也不好笑!”这句话太伤人了,江岸芷不忍心说,所以帮她们搭好了帐篷,她就离开了。 工作有条不紊地进行着,男生们用捡来的石头和树枝生了火,搭好锅,然后就把处理好的食材倒进了锅里开始野炊。火锅和乱炖是大多数人的选择。 洗好了的野菜,甚至还有市场上买到的蛇肉,去掉皮,切成片倒进锅里。加上一些预先准备好的调味品,味道也很是鲜美。 也有人拿出铲子挖好了坑,将洗干净切好了的羊肉用削好了的树枝串好,开始烤起羊肉串,孜然和粗盐也是必不可少的。 还有少部分人则尝试着准备烤鸡和烤鱼。 味蕾在食物香气的诱惑下开始跳起舞来,肚里的馋虫也被轻易勾起。 “岸芷,这个要煮多久啊?”洛汀兰看着锅里的麻辣牛肉汤底,有些迫不及待地问道。 “你急什么嘛?没看到我正在做?”江岸芷皱着眉,有些不耐烦地说道。 “这火有些不够,估计很难煮熟。”她一边用筷子搅动着锅里的汤,一边扇着锅底的火焰。 她正说着,锅底的火焰突然变得旺盛起来,锅里的汤也慢慢开始沸腾起来,花椒,牛油的醇厚香味裹挟着热腾腾的白气扑面而来。 江岸芷抬起头,看到了一抹艳丽的红色,殷藜粲然一笑,柔声说道:“他嘱托我来帮一下忙。” 江岸芷微微一愣,那个他还能有谁呢?想到这里,心里总是会觉得很暖,会不自觉地沉浸在那个男孩子的温柔里。 “要不要吃苹果?”殷藜眨了眨眼睛,把一个鲜红的苹果递到了江岸芷面前。 “不了,谢谢。”江岸芷笑了笑,把盒子里装着的百叶,酱牛肉还有香菇都倒进了锅里。 “行吧,那我就自己吃了。”殷藜鼓了鼓腮帮子,像是有些失望。他轻轻咬了一口苹果,红润的嘴唇似乎变得更加明艳了一些。 “臭弟弟!我想吃!你怎么不问我?”洛汀兰挑了挑眉,气鼓鼓地看着他。 “这是我自己买的,想吃自己买去!”殷藜把苹果往怀里一缩,往后退了两步,有些警惕地看了她一眼。 月是故乡茗(13) “哼,小气!”洛汀兰不满地哼了哼,撅了噘嘴。 “对啊,我就是小气!穆茗大气,所以他死了。”殷藜漫不经心地说道。 江岸芷皱了皱眉,手里的筷子顿了顿。 洛汀兰忍不住说道:“喂,你会不会说话?” “不会说话的是穆茗,他的声音现在在我这里。”殷藜温柔地笑着,声音有了些微妙的变化,如百灵鸟般空灵悦耳,似山泉般清澈。 江岸芷猛地一颤,心底有一处柔软的地方被触动了。那是穆茗的声音,她一旦听到就忍不住想朝他奔去。 “我知道我挺让人讨厌的,但是我不打算道歉。”殷藜幽幽地说道,换回了自己的声音,然后轻轻咬了一口苹果。 总有些东西,要用消失来证明它的珍贵。江岸芷心里满了又空,有些酸楚。 “滚!”洛汀兰忍不住怒喝道,然后端起沸腾的火锅对着殷藜泼去。 殷藜吃了一惊,轻飘飘地移开。汤洒了一地,升起热腾腾的气。 班上其他同学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来,面对那些困惑不解的眼神。洛汀兰有些尴尬。 “那个,有一只恶心的苍蝇,讨厌死了。”洛汀兰挠了挠头,有些尴尬地笑着。说完,她还恶狠狠地瞪了一眼一旁的殷藜。 围观的同学立马散去,又开始各忙各的。 “要不我们一起吃吧?”沈渔很热心地说道。 “不了,我们还有准备别的。”江岸芷勉强笑了笑,还是拒绝了,沈雨涵心里很是失落,有些哀怨地看了一眼沈渔。 沈渔:“???” “都怪你!这下好了,没得吃了!”洛汀兰气呼呼地说道。 “倒了挺好的,这火锅你们要是吃了肯定会拉肚子。”殷藜眨了眨眼睛,很是无辜地说道,然后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罐子。 没错,就是从口袋里,有一种哆啦a梦的既视感,江岸芷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这个!是他做好的汤,让我带过来的。”殷藜慢悠悠地说着,把罐子放到了她们面前。 洛汀兰将信将疑地揭开了陶罐的盖子,浓郁的香气扑面而来。 “红菜汤?我们又不是战斗民族。”洛汀兰略微有些诧异,然后用勺子尝了尝。 “好喝!”她忍不住喊道,脸上满是欣喜。 “还有这个!”殷藜拿出了一个荷叶包好的叫花鸡递给了江岸芷。 “哇,这么周到啊!”洛汀兰顿时眉开眼笑。 “你们要饭吗?”殷藜说着,又拿出了一个小巧的木桶。 “你才要饭呢!”洛汀兰脸一黑,忍不住骂道。 殷藜没有搭理她,只是默默把蒸好的木桶饭放在了她们的餐布上。 然后顺手打了个响指,洒在地上的汤就这么消失了,没有人注意到这里。 “谢谢,你饿了吗?跟我们一起吃吧。”江岸芷很诚恳地说道。 “不了,我吃苹果就好了。我话说的难听,但我不会道歉,因为我是故意的。”殷藜继续啃着苹果,满不在乎地说道。 “为什么,要装出一副让人讨厌的样子呢?”江岸芷顿了顿,忍不住问道。 “魔鬼不应该让人讨厌吗?我不是天使,就应该被人嫌弃。你可以这样理解,我是个矫情又很爱做作的反派。”殷藜慢悠悠地说着,然后朝着山下走去。 “喂!他怎么样了?”洛汀兰追了上去,小声说道。 “快好了,但是他太蠢了,还不知道而已。”殷藜看了她一眼,又继续啃着苹果。 “这样我就放心了。”洛汀兰闻言,松了口气。 “殷藜!等一下!”江岸芷跟了上来。 “怎么了?”殷藜转过脸,冷冷地看着她。 “我不知道你和他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总觉得你既喜欢,又讨厌他。” “能不能请你,把穆茗的声音还给他?”江岸芷看着殷藜,眼里满是乞求与诚恳。 看着那水波盈盈的碧蓝色眼眸,殷藜的语气也软了一些。他别过脸,轻声说道:“我把他的声音藏在礼物里了,你不笨,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江岸芷愣了愣,然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说完她就朝着帐篷跑去。 殷藜咬了咬苹果,抬起头看了一眼洛汀兰,发现她正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 “怎么了?”殷藜好奇地眨了眨眼,这一刻仿佛变成了穆茗。 “让我咬一口。”洛汀兰满怀期待地说着,她觉得,能让殷藜视若珍宝的东西,一定很甜。于是她一把夺过他手里的苹果,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 “啊!呸呸呸!好酸啊!”洛汀兰欣喜的脸立刻苦了下来。 “我知道你不会喜欢的,所以就不给你吃了。”殷藜面无表情地从她手里把苹果拿了回来。 “这么酸还吃?”洛汀兰有些不解地看着他。 “好看啊,好看的东西总是让人趋之若鹜。”殷藜淡淡地咬了一口苹果,似乎并不觉得它有多酸涩。 洛汀兰恍然大悟,促狭地道:“小月华给你的,对吧?” 殷藜脸色一僵,瞪了她一眼,傲娇地道:“不该知道的就别问!” 说完,他就酷酷地走了。 “爱情真是让人盲目,那个笨蛋买东西总是痴迷于红色。也许这是因为,红色是她唯一喜欢又能见到的色彩了吧。”殷藜看了看手里还剩下一半的苹果,情不自禁地想到了那个傻女孩傻乎乎地把苹果递给他的样子,冰冷的脸颊缓缓有了些许温度。 看似美满的东西总是能让人为之着迷,比如香气四溢,吃了却会拉肚子的火锅。再比如红润艳丽,尝起来却酸涩无比的苹果。 真正美好的东西也许外观并不雅致,比如看似平淡无奇,却鲜美异常的红菜汤,再比如被荷叶和泥土包裹着的叫花鸡。 下一步,他要教她在没有色彩的世界里寻找到其貌不扬却又甘甜可口的苹果。 “我只是唱的白脸而已,穿的可是红衣呢,心也是红的。”他低声呢喃着,情绪有些低落。 “不过嘛,恶魔怎么会温柔善良又讨人喜欢呢?我没打算让别人喜欢我。”他自嘲地笑了笑,俊美的面容在明艳的阳光下显得格外耀眼。 月是故乡茗(14) “好吃耶!真的很好吃哦。”洛汀兰细细品尝着鲜嫩的鸡肉,忍不住赞叹着。 江岸芷则有些食不知味,不知道在想什么。 “吃饭啦,别想那么多。这是他亲手做的哦。你不吃,我就一个人吃完了。”洛汀兰撕下鸡腿在她面前晃了晃,忍不住打趣道。 江岸芷白了她一眼,没好气地道:“谁说我不吃的?” 洛汀兰笑了笑,把鸡腿递给了她。“那吃吧!” “算你有良心。”江岸芷心里微微有些感动,接过鸡腿开始品尝起来。她和洛汀兰的吃相倒不算特别雅致,颇有些女汉子的样子。 “诗尧,你不吃了吗?”方诗尧的室友有些好奇地问道。 方诗尧摇了摇头。“不了,我吃饱了。” 说完,他就一个人走到了一处干净的草地上坐了下来。然后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口琴,默默看着它发呆。 “那个男孩子,挺有意思的。” 洛汀兰打量了他一眼,低声说道。 “怎么?你看上人家了?”江岸芷问道。 “不是,是觉得他的经历挺有意思的。”洛汀兰啃着鸡腿,含糊不清地说道。 “哦。”江岸芷轻轻应了一声,旋即失去了兴趣。 午餐时间过后,就是自由活动的时间了。有人拿出画架写生,也有人拿着相机拍照,还有人结伴前往山间的吊桥。 停留在扎营地点的学生倒是没多少。 夜晚来临的很快,四处游荡的同学们都陆续回到了扎营的地方。 生了篝火,就开始组织同学表演节目。 “喂!厨子,你好像会吹口琴是吧?来露两手!”沈雨涵大大咧咧地冲方诗尧喊道。 方诗尧想了想,倒也没有拒绝,从口袋里拿出口琴,开始吹了起来。 旋律很是优美,很轻快,却有些忧伤。是大多数二次元都很熟悉的《未闻花名》。 方诗尧吹得很是熟练,换气和节奏感也把握得很好。 大家都很安静地听着,悠扬婉转的乐音在寂静的山间显得空灵。 表演完毕,大家都没有吝啬掌声。 “方诗尧同学,你能不能跟我们分享一下,你学口琴的经历。或者发生了哪有比较有趣的事情?”舒雨洁有些好奇地看着他,她的心思比较敏感,总觉得这个男孩子有很多故事。 方诗尧迟疑了一会儿,然后说道:“说起来有些复杂,你们确定要听吗?” 他的声音是相当柔和悦耳的,很容易赢得女孩子的好感。 得到了一个肯定的回答后,他便不再犹豫了,慢慢打开了话匣子。 “教我口琴的是我爸爸。该怎么形容他这个人呢?就是很温柔。” “特别特别温柔的一个人,在我的记忆里,我没有见过他发脾气,不管我妈对他的脸色有多么差,他都没有生气。” 篝火默默燃烧着,温暖的赤金色的光照在他的脸上,俊秀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茫然和迷惘,那似乎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他的话很少,记忆里我们父子从来没有认真地坐下来谈过。” “所以我对他的印象,少得可怜,也仅限于口琴。”方诗尧轻声说着,看了看手里那个有些旧了的口琴。 “我记得有一天我在听歌,那是蔡琴的渡口。” “我爸拿着口琴吹了出来。我当时就激动坏了,很开心很开心。于是不依不饶地缠着他。坚持要让他教我。”方诗尧的脸上忍不住浮现出柔和的笑意,那一定是美好得仅此一次,绝对无法再现的经历。 他的声音很轻,很细腻。一定继承了属于他爸爸的那份温柔。这份温柔也有些像穆茗,让江岸芷的内心都有了些许感慨。 “可是他就是不愿意教我,当时我觉得他真可恶!不管我怎么求他,他都只是微笑着摇头,怎么也不愿意教我。”方诗尧忍不住笑出了声,文静内敛的他,也并非是常人以为的难以相处。 很多人都习惯了用伪装出来的冷漠掩藏一颗赤子的心。其实大多数不爱说话的人都很可爱,聊起天的时候也有很多话讲,偶尔甚至会很话痨。 因为不熟悉,所以会选择倾述,不爱说话的人,都有一大段内心独白。 “再后来,我上高中了。平时很少说话的爸爸,突然问我,有没有喜欢的女孩子。” “我说没有,其实是有的。但我不想告诉他。”方诗尧浅浅地笑着。 “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对我说,你以前不是很喜欢口琴的吗?我教你。你想不想学?” “其实那时候我对口琴已经没有那么深的执念了。但是我还是答应了。” “也许是因为,我很少和他说话吧,所以想多和他相处。又或者,我并没有那么讨厌他。甚至,在心底很喜欢他。但是受母亲的影响,却逼迫着自己讨厌他。” 方诗尧说着,慢慢垂下了头,看着手里那掉了漆的旧口琴,轻轻咬了咬嘴唇。 “之后,我每天都会跟着他学口琴。直到后来有一天,他对我说……” “你知道吗?爸爸年轻的时候,很喜欢你妈妈,非常非常喜欢。” “我想,他现在也是喜欢的,至少教我口琴的时候依然是喜欢的。因为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目光前所未有地温柔,脸上也带着很温暖的笑。” “他说,我们的父辈,也都会吹口琴。他们那时候的爱情很简单,一段感情坏了,总想着办法缝缝补补,而不是想着换新的。给喜欢的女孩儿吹口琴,是表达爱的一种方式。” “他还说,我已经很用心很努力地去喜欢你妈妈了,但是她不喜欢我,真让我无可奈何。” “遗憾总是在所难免的。也许,我妈妈喜欢的还是那个年轻时候为她吹口琴的男孩。至于我爸爸,他虽然愿意为了她去学口琴,但是有些人就是替代不了。所以,满腔的热情都要归于平静。” “我也问过他,既然不喜欢,为什么要在一起呢?他只是笑了笑,然后说……” “每个人心中都有自己喜欢的人的模样,但是大多数人都会和对她好的人在一起。” “他们都很爱我,只是彼此不相爱。” “他还告诉我。如果你有喜欢的人了。一定要勇敢地告诉她。即便她不喜欢你也没有关系,至少你勇敢地迈出了那一步。日后想起来就不会后悔,不会觉得心酸。” “倘若她也喜欢你,不管多难,都要尽力朝她奔去。若是她不喜欢你,就该把喜欢藏起来,不打扰她便好。因为强扭的瓜真的不甜。” 方诗尧说完,仰起脸温柔地笑着。在场的同学们都沉默了,许久,沈雨涵率先开始鼓掌,热烈的掌声便再次响起。 月是故乡茗(15) 继方诗尧表演完口琴的演奏之后,踊跃参加表演的人很多。唱歌,rap,弹吉他的都有。最吸引江岸芷的,是一个女孩子跳的芭蕾舞。 那个女孩子,她见过的。高中时期的校庆活动上,她表演的《胡桃夹子》,让她记忆犹新。 女孩的脚尖轻踮地面,莲步轻移,优雅的双臂舒展开来,勾勒出曼妙的曲线。 即便没有了芭蕾舞裙,她的舞姿依然是很美的。温暖的火光里,仿佛摇曳着一只曼舞的彩蝶。 围观的同学们欢呼着,不时鼓着掌。 “缘分二字,真是让人琢磨不透呢。”洛汀兰有些意味深长地看了看那翩翩起舞的女孩。 跳完了一支舞,女孩弯下腰鞠躬,行了一个挑不出一丝毛病的礼。 “好!”坐在周围的同学们都齐声鼓起掌来,期间还夹杂着不少男生们的口哨声。 小游戏的环节也是少不了的,首先玩的是逢三过的游戏,报数时要避开三和三的倍数,否则就要受惩罚。惩罚无非就是真心话或者大冒险。 江岸芷一向对数字很敏感,反应速度也很快,完美避开了所有陷阱。 “217” “218” “219” “陈旭辉,219要喊过的!3的倍数!”一个脑子比较快的女生指着他兴奋地喊道。 “快,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叫做陈旭辉的男生恍然大悟,有些丧气地拍了拍头,这已经是第三次报错了。他对数字确实不那么有感觉。于是无奈地道:“那个,我还是选真心话吧。” “那好,你觉得我们在座的各位男生里面,谁最帅?”舒雨洁笑嘻嘻地道。 “恕我直言,在座的各位,都是垃圾!我最帅!”陈旭辉拍了拍胸脯,很是臭屁地说。 说完,他咧嘴笑了笑,捋了捋自己的板寸,然后扬起下巴扫视了一圈周围的男生。 一众男生顿时哄笑起来。 “我广西吴彦祖表示不服!” “我辉哥帅过陈冠希!” “整条街上最靓的仔!” …… 陈旭辉的目光一直注视着沈渔,还对她抛了个媚眼。沈渔没注意到他,只是双手托腮,看着天上的月亮发呆,仿佛月里能映出那个白衣少年的脸。 逢三过的游戏继续进行着,选择大冒险的同学也不少,但内容过于羞耻了些,描述起来还是很难的。 很快就有男生又中了招。 “我选真心话!” “你觉得在座的哪个女生最好看?”一个比较跳脱的男生问道。 “江岸芷,还有她旁边的那个女孩子都非常漂亮!” 这个男生是个实在人,没有一丝犹豫就说出了口。 “谢谢。”洛汀兰微微一笑,很有礼貌地道了谢。那个男生顿时红了脸,看着那笑靥如花的脸,小鹿乱撞。 和洛汀兰相比,江岸芷要冷漠得多了,那张精致得像冰雕一样的脸不禁让人怀疑她是否永远只有一张表情。自始至终她连头都没有抬一下,除了报数以外,就是默默理着自己垂到胸口的头发,一句话也没有讲。 游戏继续进行着。 “262” “过!”江岸芷冷冷地道。 “264!”洛汀兰答道。 “264要过的!是3的倍数!”立刻有人激动地喊了出来。 洛汀兰愣了愣,用手指算了算,顿时有些嫌弃自己的智商。 “我选大冒险!”她淡淡地道,偷偷瞟了瞟江岸芷,嘴角扬起一抹神秘的笑意。 “大冒险就是,从在座的各位里面,找一个和你亲亲!”一个平时很文静内敛的女生突然大声说道。 话一出口,那女生就愣住了。顿时捂住了嘴,脸颊一片绯红。 “这是怎么了?我刚刚是着了魔吗?为什么会这么说?” 这话一说出口,周围的男生女生们顿时就开始起哄起来。 “哇!这么劲爆啊!” “这么刺激?” “亲一个!亲一个!” 洛汀兰有些羞涩地抬起头,狡黠地笑了笑,然后对着江岸芷软软地说道:“亲爱的,我有个大胆的想法!” “不!你不想!”江岸芷微微一笑,用手掌捂住了她的嘴。熟悉她的人都知道,这是她要生气的前兆。 江岸芷轻轻笑着,抬起修长白皙的手捏了捏她的下巴。在她耳边柔声说道:“我知道你在想些什么,女人,你这是在玩火。” 看着她们这番亲昵的举动,沈雨涵的眼里都要喷出火来了。 “贱人!你这贱人!赶紧放开她!” 沈雨涵在心底愤怒地咆哮着,她气得浑身发抖,几乎是一马平川的胸部都膨胀了几分。盯着洛汀兰的眼睛一片通红,眼眶都要瞪裂了。 坐在她身边的沈渔和舒雨洁突然觉得有些冷,于是不自觉地抱紧了胳膊,凉嗖嗖的寒气直往上冒。 两人深情对视着,江岸芷冷若冰霜,面无表情。洛汀兰则面带笑意,还不停地做出各种搞怪的表情。 洛汀兰学着穆茗眨了眨眼睛,然后歪了歪头,表情看起来很是单纯无辜。 江岸芷轻微地抖了抖,强忍住笑意,依然冷冷地看着她。 “啵~”洛汀兰笑吟吟地打了个飞吻,然后悠悠地道:“这女人竟然该死的甜美。” 江岸芷高冷不过三秒,就忍不住爆笑起来。在高中时期,程兰泽还是挺喜欢读玛丽苏的,于是和她经常吐槽调侃。 比如男主给女主庆祝生日用原子弹放了个烟花这样的考研人类智商的桥段。比如男主在女主的饭卡上直接充值了一百万的雷人剧情,又或者流着七彩眼泪,名字和圆周率长度有得一比的神奇女主。 “快点啊!” “不要磨蹭!” “快点!亲一个!” …… 周围的学生们不断催促着,某些男生还特别激动。 “我是不会答应的。”江岸芷很认真地道,听语气就知道没有一丝商量的余地。 “我就是想逗你玩玩嘛。”洛汀兰不禁有些泄气。 “你和殷藜都只是长得像他,但不是他。”江岸芷说完就别过脸,不想理睬她了。 “好吧。”洛汀兰耸了耸肩,无所谓地道。似乎对此司空见惯了。 然后她站起身,走到了沈渔的面前,然后在她面前挥了挥手。 沈渔从久远的思绪里回过神来,眼眸里涣散的光又重新汇聚在了一起。 看着面前那张巧笑嫣然的脸,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喊道:“苏茗哥哥!” 愣了半拍,她才反应过来。她不是,但她并没有感到失望,只是更加仔细地打量着那张和他一模一样的脸。 “沈渔妹妹,能不能让我吻一下你的脸?”洛汀兰看着她,温柔地道。 月是故乡茗(16) 沈渔呆了呆,看着面前那熟悉的脸,仿佛又回到了孩提时代。 那时候的她扎着两个羊角辫,总是软磨硬泡,求着他和自己玩过家家。还会抱着他的胳膊腻声说道:“我做新娘子,苏茗哥哥你做新郎官!” 小苏茗总是会红着脸大声喊道:“不行!不可以!”,然后在她委屈的目光中一把推开她的手,远远地逃开。 她就一直追啊,追啊。跟着他一起跑,直到再也没有一丝力气了,蹲下来喘气,然后哭得梨花带雨。 她会哭得很大声,还会坐在地上撒泼,就是为了让追不上的他能远远地听见,然后停下脚步。 事实证明,她做对了。苏茗总是会犹豫一会儿,然后放慢脚步,在街坊邻居们怪异的眼光解释起来。 “我没有欺负她哦!” “我真的没有欺负她啊!” “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哭嘛!” 小苏茗总是很委屈,只好红着脸走到沈渔面前,将她扶起来。 沈渔也会有小性子的,会生闷气,小嘴噘得老高了。你不答应我就不起来!哼! 小苏茗很害羞,不喜欢街坊邻居们用那么暧昧的眼神看着他,于是他只好答应她,然后拉着她的手在邻里乡亲的笑声中仓皇出逃。 这时候,她就会抹抹眼泪,看着他羞红了的侧脸,不停地傻笑着。 强扭的瓜不甜,她不是不懂。可是她都没有尝到过,怎么知道不甜呢? 只有真正拥有了一件东西,才有资格去评判它好不好。明明没有得到过,却安慰自己“得不到的也许从来不属于你。”这么说,会不会有点自欺欺人呢? 我没拿起过,你怎么让我放下? “我就是想尝一尝,这强扭的瓜到底有多苦。” “可以啊!来吧!”沈渔微微一笑,把脸凑了过去。 洛汀兰也微微有些紧张,她闭上眼,小心翼翼地把粉嫩的嘴唇贴在了她的侧脸上。 沈渔侧过脸,看着那紧闭着的美眸,微翘的纤长眼睫轻微扇动着,似柔软的天鹅绒。 不知怎么地,她宁静的心再次悸动起来。 冰冰凉凉的,并没有很炽热的温度。很轻,很温柔,还很软。 鼻尖萦绕着熟悉的冷冽清香,那是她从未见过的花朵,也是记忆里熟悉的芬芳。 那是雨巷温柔的雨,是水乡皎洁的月,是漓装多情的水,是清晨和煦的风,是那个风华正茂的白衣少年。 她怎么会忘呢?那天在那个琴行里,她嗅到的也是同一种气味。 他更改了容颜,失去了声音,但她知道,那就是他。可是她明白,他一定有自己的缘由的,所以她不可以拆穿他,这是她能给他的,最后的温柔了。 因为她长大了,不可以再当那个任性的小姑娘了,他也不可以当她的新郎官。 周围的男生女生们顿时欢呼起来,纷纷开始鼓掌,举着手机拍照的人也数不胜数。 很短很短的一段时间,只有那么几秒钟,并没有给她太多沉浸下去的时间。等到她反应过来的时候,洛汀兰已经拿出纸巾给她擦拭脸颊了。 看着眼里满是笑意的洛汀兰,沈渔很认真地说道。“谢谢你!” “不客气!”洛汀兰俏皮地吐了吐舌头,然后蹦蹦跳跳地回到了江岸芷的身边。 “女人,你离我远点。”江岸芷有些嫌弃地看了她一眼,微微移开了一些距离。 洛汀兰一脸幽怨地看着她,噘了噘嘴,又黏了上去。 “滚!你这痴女!”江岸芷笑骂道。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胳膊,两人又厮打在一起,开始玩闹起来。 逢三过的游戏结束了,一直这么玩也是很没劲的,于是有人开始讲起故事来。 “你们知不知道,这附近的灵异事件?”一个男生神秘兮兮地说道。 “什么啊?我还真不知道。”舒雨洁摇了摇头,然后问了问其他人。 “你们知道吗?” “不晓得。” “不知道。” …… 大多数人都摇了摇头,少部分人则陷入了沉思。 看着一众同学好奇的目光,那男生颇为得意地说:“我是本地土着,这么跟你们讲吧。” “这座寺庙呢?为什么要修在山腰呢?”那男生正色道。 “就是因为有些不干净的东西。这个世界上呢,有很多东西,以人类现在的科学没法解释。我不是封建迷信,只有鬼神这种东西,可以不信,但抱有一颗敬畏的心也没有错。” “这是真事。很多年以前,战乱时期,有个大户人家的小姐为了躲避战乱流离到了这里。” “大家闺秀一枚,气质和长相都挺不错,还出国留过学,受过高等教育。附近喜欢她的小伙子可真不少。” “后来呢,这姑娘喜欢了一个穷小子,小伙子要去参军了。她就把自己的首饰给换成了钱,给他凑了路费。” “然后姑娘就等着小伙子回来呢。” “只是很可惜,她没等到。日本人先打到这里来了。来这里抓女人去做慰安妇。” “姑娘就往这山上跑,日本人往后面追,直到她走投无路了,就撞死在了附近的一块岩石上。我们下山的路上还会经过的。具体是哪一块,这个我倒不清楚。” 男生说完了,还特意指了指林子里。 “这个也不吓人啊。”沈雨涵不屑地撇了撇嘴。 “是不吓人,但是这山上打猎的人说,会看着那个姑娘在山上游荡,还会听到哭声。”那男生白了她一眼,低声说道。 沈雨涵闻言,不禁打了个冷颤。 虽说他讲故事的首发并不如何高明,没有绘声绘色,也不能带来身临其境的感受。可是夜晚来临的时候,总是会让人的情绪有些不安。 因此,有些女孩子都开始心慌起来,然后不自觉地抓紧了闺蜜的胳膊。 “岸芷,你怕不怕?”洛汀兰推了推她的胳膊,笑着问道。 江岸芷很坦然地道:“又不是没见过鬼,有什么好怕的?” 洛汀兰点了点头,有些惋惜地道:“也是哦。这都要怪穆茗。“ “怎么又怪他?”江岸芷忍不住笑道。 “因为像他这么智商堪忧的鬼,一点也不吓人啊。做饭还这么好吃。唉……”洛汀兰说完,有些无奈地叹了叹气。 月是故乡茗(17) “时间已经不早了哦,大家都尽快休息吧,不要熬夜。”舒雨洁打了个哈欠,然后和室友一起进了帐篷。 “没有什么鬼的,放心吧,小渔。”沈雨涵把手搭在了沈渔的肩膀上,示意她回帐篷里休息。 “好的,表姐。”沈渔点了点头,站起身朝着帐篷走去。 沈雨涵愣了愣,摸了摸后脑,然后说:“你还是就叫我名字吧,突然叫我表姐,我还有点不习惯。” 沈渔笑着道:“也是,毕竟在上大学之前,我们都没见过几次。那就叫你涵涵吧。” “不要,涵涵听起来和憨憨差不多。”沈雨涵皱了皱眉,然后说道:“就叫我涵姐吧。” 沈渔顿时有些哭笑不得,“行吧,涵姐。” 在她们看不到的地方,那茂密的林子里,有一对猩红的眼眸从草丛里探了出来。粗重的喘息声在寂静的夜里听来有些渗人,血腥味慢慢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越来越近了,迅捷地黑影寻着篝火的火光奔去,沿途留下斑驳的血迹。 温暖的帐篷里,江岸芷侧身睡着。一具温暖芳香的曼妙身体从身后紧紧贴住了她。 江岸芷想了想,刚要发作,心里叹了叹气,还是忍住了。 过了一会儿,一双柔弱无骨的莲臂从身后绕过来贴在了她的胸口。修长纤细的手指在她身上游离着,还偶尔揉捏一下。 江岸芷皱了皱眉,额头上青筋暴起,她捏了捏拳头,还是忍住了。蹙着的眉毛也缓缓舒展开来。 不一会儿,洛汀兰又抱紧了一些,把脸紧紧埋在她的脑后,冷冽的馨香洒满了呼吸,轻轻拍打着她的后颈,让她觉得微微有些凉意。 江岸芷无奈地睁开眼,一双美腿毫无节操地架在了她的腰上。尽管那肌肤白得似凝结的霜雪,紧致笔直的腿上没有一丝赘肉,像精雕细琢的艺术品。但她显然是没有心思去欣赏的。 “睡就睡!别抱我!”江岸芷有些嫌弃地推了推洛汀兰。把她的修长美腿从自己腰上扳了下去。 “哦,好吧。”洛汀兰有些委屈地收回胳膊,背过身贴着她睡去。 …… “苇婷,你怎么了?”周彤彤看着面色有些苍白的陈苇婷,忍不住有些担忧。 “我肚子有些不舒服,可能是下午吃的火锅有问题吧,我去远些的地方方便一下。”陈苇婷捂着肚子,拿起纸巾就准备出去。 “外面有些冷,注意一下。要不我陪你一起?”周彤彤好心地道。 “不了,我一个人没事的。”陈苇婷笑着摇了摇头。 “那注意安全啊。”周彤彤叮嘱道。 “会的。”陈苇婷说完,就急急忙忙地沿着山下的路走到了附近的林子里。 她用手机的手电筒照着路,小心翼翼地在林子里走着。板鞋踏在厚厚的枯叶上,发出飒飒的声响。 林间的风呼啸着,在她听来有些阴森。夜间的湿气也很重,她穿的衣服又有些单薄,于是忍不住打颤起来。 附近有些散落的巨大石块堆积在一起,她不禁想起来那个男生曾经说过的话。 “后来那姑娘走投无路,就撞死在了石头上。也不知道是那一块,就在我们下山的路上。” 陈苇婷面如土色,不停地安慰着自己。 “不会的。没有鬼,没有……”她这样想着,身体却止不住颤抖。 “据说山里的猎人曾经在山上见到了那姑娘,还经常听到哭声。” 她更加害怕了,就在这时,林间的风恍惚间变了向,凉嗖嗖地,一股寒气从脚底从上头顶。她觉得头皮有些发麻。那怪异的风声里,仿佛能听到女人的悲泣。 “啊!”她惊叫一声,手机摔到了石头上,手电筒的光熄灭了。 她觉得脖子有些僵硬,心跳得飞快。但还是鼓起勇气扭动了僵硬的脖子,这一回头简直要了老命,林间一对猩红的光点游移着,似一对不带丝毫情感的眼眸,它慢慢朝她接近了。 陈苇婷脸色煞白,寒毛根根立起,疯了一般往林子里逃窜起来。 那红色的眼眸猛地冲了过来,刺鼻的血腥味和压迫感十足的沙哑喘息声冲刷着她的神经。 仓皇之间,她脚下一个不稳,突然踩空了,然后朝着山坡下滚去。 “啊啊啊啊!!!”凄厉的声响传遍了山间,荡漾起悠远的回音。 …… 徐姗眉宇间浮现出一抹担忧,忍不住说道:“她怎么还没回来?不会出什么事吧?” 周彤彤有些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在她的印象里,徐姗对陈苇婷的态度一向是很冷漠,甚至有些反感的。 “可能是拉肚子吧。”周彤彤有些不确定地说道。 “哪也不至于要这么久。”徐姗皱了皱眉,坐起身就开始把衣服往身上套。 夜深了,江岸芷总觉得睡着不怎么舒服,洛汀兰背上的肉很少,让她硌得慌。而且她的臀部和她贴在一起,总让她觉得怪怪的。 于是她想了想,翻身抱住了她。双手也很不老实在洛汀兰软软的身上摸着,像抱着家里的那个龙猫公仔一样。 香香软软的,还很温暖。江岸芷觉得舒服极了,绝美的脸上也不禁露出满意的笑容。于是她抱的更紧了一些,也学着她把脸贴近她的后颈,自己的腿架在了她的腰上。 大概就是基于一种“你睡我,我也要睡回来的”报复心理吧。 洛汀兰很容易就睡着了,迷迷糊糊地,她也翻过身,和江岸芷抱在了一起。 睡梦中的江岸芷似乎觉得更加温暖舒适了,于是两人就抱的更紧了。两张脸贴在一起,几乎没有距离。 两人睡觉都是属于特别好动的那一类,就像在草原上喜欢打滚的小狮子。一觉醒来,发现自己的头从床头转到了床尾,这也不是稀奇事。 江岸芷很不巧特别喜欢踢被子,所以两人相拥在一起,在帐篷里滚了好几圈后,江岸芷顺势一脚踹在了洛汀兰的胸口,将她蹬得老远。 “嘶啊~”洛汀兰一下子就醒了,她觉得自己的胸口仿佛被一头发了疯的斗牛给撞了一下,恨不得吐血三升。 睡梦中的江岸芷倒是觉得像一脚踩在了很软的东西上,嘴角还挂着甜甜的微笑。仿佛梦见了小时候踩过的蹦蹦床,跳一下就能开心到飞起。 “真疼啊。”洛汀兰倒吸着凉气,疼的五官都皱在了一起,她委屈巴巴地揉了揉自己的胸口,又看了看江岸芷蹬出来的那一条笔直的长腿。有些怀疑她是不是会假面骑士的招牌技能——骑士踢。 虽说挺疼的,但是她也没有生气,揉了揉胸口就和她隔开,然后继续睡觉。倘若踢她的人是穆茗,她觉得她一定会跳起来打爆他的头。 不知道两人是不是身上装了磁铁,鬼使神差地,两人又抱在了一起。 又是一轮翻滚,江岸芷梦见了在盐茶山滚下山坡的那一幕,穆茗用他削瘦的身体紧紧护着她。 “啊不要!”她浑身一个激灵,猛地惊醒了。洛汀兰也正好醒来。 两人同时睁开眼睛,两双一模一样的碧蓝色眼眸对视在了一起。洛汀兰无辜地眨了眨眼睛。 江岸芷愣了半拍,慢慢意识到她们紧紧缠在一起,嘴唇贴得如此之近,甚至脸上冰冰凉凉地,有些湿润。 “啊!”两人惊叫一声,像触电一样分开。 “你干嘛?”江岸芷擦了擦脸,有些惊恐地看着洛汀兰,声音颤抖地说道:“没想到你竟然是这种人!” 洛汀兰满头黑线,嘴角抽了抽,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道:“拜托,是你主动抱着我的好吧?睡得那么死!” “怎么可能嘛!”江岸芷气呼呼地道。 “怎么不可能?你还踹了我一脚,可疼了。我现在还觉得胸有些闷。呼吸不畅。”洛汀兰说着,揉了揉了胸口。 “真的?”江岸芷有些歉疚地看着她,她有踢被子的习惯,她自己也知道。而且看汀兰说话的语气也并不像是骗人。 “当然是真的。还有,你以为我是哪种人?我不喜欢磨盘子的。”洛汀兰有些狐疑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微微后退了一些。 江岸芷眉头一皱,总觉得充满了腐女的气息。慢慢地,脑子里出现了一些奇怪的画面,是洛汀兰和一个女孩子抱在一起,然后……这样想着,她涨红了脸,然后赶紧摇了摇头,把脑子里怪异的想法都驱逐了出去。 两人对视着,纯净的眼眸看不到一丝污秽和杂质。于是两人都放下心来。 “对不起啊,汀兰。我睡觉习惯不好。刚刚一定很疼吧。”江岸芷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 “没事,已经好多了。”洛汀兰颇为大气地摆了摆手,然后倒头躺下。透过帐篷顶部透明的天窗看着漫天闪烁着的繁星。 江岸芷躺在她的身旁,一边看着星星,一边有一句没一句地和她闲聊着。 帐篷外面,喘息声愈发粗重起来,暴躁的黑影朝着篝火亮起的方向奔来,猩红的眼眸在夜色中格外耀眼。 月是故乡茗(17) “时间已经不早了哦,大家都尽快休息吧,不要熬夜。”舒雨洁打了个哈欠,然后和室友一起进了帐篷。 “没有什么鬼的,放心吧,小渔。”沈雨涵把手搭在了沈渔的肩膀上,示意她回帐篷里休息。 “好的,表姐。”沈渔点了点头,站起身朝着帐篷走去。 沈雨涵愣了愣,摸了摸后脑,然后说:“你还是就叫我名字吧,突然叫我表姐,我还有点不习惯。” 沈渔笑着道:“也是,毕竟在上大学之前,我们都没见过几次。那就叫你涵涵吧。” “不要,涵涵听起来和憨憨差不多。”沈雨涵皱了皱眉,然后说道:“就叫我涵姐吧。” 沈渔顿时有些哭笑不得,“行吧,涵姐。” 在她们看不到的地方,那茂密的林子里,有一对猩红的眼眸从草丛里探了出来。粗重的喘息声在寂静的夜里听来有些渗人,血腥味慢慢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越来越近了,迅捷地黑影寻着篝火的火光奔去,沿途留下斑驳的血迹。 温暖的帐篷里,江岸芷侧身睡着。一只八爪鱼从身后紧紧贴住了她。 江岸芷想了想,刚要发作,心里叹了叹气,还是忍住了。 过了一会儿,一双柔弱无骨的莲臂从身后绕过来搭在了她的脖颈上。修长纤细的手指揉捏着她的脸蛋。 江岸芷皱了皱眉,额头上青筋暴起,她捏了捏拳头,还是忍住了。蹙着的眉毛也缓缓舒展开来。 不一会儿,洛汀兰又抱紧了一些,把脸紧紧埋在她的脑后,淡淡的奶香味在她鼻尖徘徊。那股冷冽的馨香已经消失了,那是她不知道用什么方法从穆茗那里借来的气味。想到这里,江岸芷略微有些失望。 洛汀兰的呼吸轻轻拍打着她的后颈,让她觉得微微有些凉意。 江岸芷无奈地睁开眼,敢情自己这是被她当成抱枕了。 尽管那肌肤白得似凝结的霜雪,那紧致笔直的腿上没有一丝赘肉,像精雕细琢的艺术品。但她显然是没有心思去欣赏的。 “睡觉就睡觉!别抱我!”江岸芷有些嫌弃地推了推洛汀兰。把这只牛皮糖扯了下去。 “哦,好吧。”洛汀兰有些委屈地收回胳膊,背过身贴着她睡去。 …… “苇婷,你怎么了?”周彤彤看着面色有些苍白的陈苇婷,忍不住有些担忧。 “我肚子有些不舒服,可能是下午吃的火锅有问题吧,有点想吐。”陈苇婷捂着肚子,拿起纸巾就准备出去。 “外面有些冷,注意一下。要不我陪你一起?”周彤彤好心地道。 “不了,我一个人没事的。”陈苇婷笑着摇了摇头。 “那注意安全啊。”周彤彤叮嘱道。 “会的。”陈苇婷说完,就急急忙忙地沿着山下的路走到了附近的林子里。 她用手机的手电筒照着路,小心翼翼地在林子里走着。板鞋踏在厚厚的枯叶上,发出飒飒的声响。 林间的风呼啸着,在她听来有些阴森。夜间的湿气也很重,她穿的衣服又有些单薄,于是忍不住打颤起来。 附近有些散落的巨大石块堆积在一起,她不禁想起来那个男生曾经说过的话。 “后来那姑娘走投无路,就撞死在了石头上。也不知道是那一块,就在我们下山的路上。” 陈苇婷面如土色,不停地安慰着自己。 “不会的。没有鬼,没有……”她这样想着,身体却止不住颤抖。 “据说山里的猎人曾经在山上见到了那姑娘,还经常听到哭声。” 她更加害怕了,就在这时,林间的风恍惚间变了向,凉嗖嗖地,一股寒气从脚底从上头顶。她觉得头皮有些发麻。那怪异的风声里,仿佛能听到女人的悲泣。 “啊!”她惊叫一声,手机摔到了石头上,手电筒的光熄灭了。 她觉得脖子有些僵硬,心跳得飞快。但还是鼓起勇气扭动了僵硬的脖子,这一回头简直要了老命,林间一对猩红的光点游移着,似一对不带丝毫情感的眼眸,它慢慢朝她接近了。 陈苇婷脸色煞白,寒毛根根立起,疯了一般往林子里逃窜起来。 那红色的眼眸猛地冲了过来,刺鼻的血腥味和压迫感十足的沙哑喘息声冲刷着她的神经。 仓皇之间,她脚下一个不稳,突然踩空了,然后朝着山坡下滚去。 “啊啊啊啊!!!”凄厉的声响传遍了山间,荡漾起悠远的回音。 …… 徐姗眉宇间浮现出一抹担忧,忍不住说道:“她怎么还没回来?不会出什么事吧?” 周彤彤有些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在她的印象里,徐姗对陈苇婷的态度一向是很冷漠,甚至有些反感的。 “可能是拉肚子吧。”周彤彤有些不确定地说道。 “那也不至于要这么久。”徐姗皱了皱眉,坐起身就开始把衣服往身上套。 夜深了,江岸芷总觉得睡着不怎么舒服,洛汀兰背上的肉很少,让她硌得慌。 于是她想了想,翻过身,微微有些犹豫。但还是抱住了她。双手也揉捏着洛汀兰像麻薯一样软软的脸蛋,就像抱着家里的那个龙猫公仔一样。 香香软软的,比阳光晒过的棉被还要温暖。江岸芷觉得舒服极了,绝美的脸上也不禁露出满意的笑容。于是她抱的更紧了一些,就像小女儿依恋着妈妈那样,把脸贴近她的后颈。 洛汀兰很容易就睡着了,迷迷糊糊地,她也翻过身,把江岸芷拥入怀中,就像姐姐照顾着年幼的妹妹。一只手摸着她的头发,另一只手轻轻拍着她的背。 睡梦中的江岸芷似乎觉得更加温暖舒适了,于是两人就抱的更紧了。彼此依恋,互相取暖。 两人睡觉都是属于特别好动的那一类,就像在草原上喜欢打滚的小狮子。一觉醒来,发现自己的头从床头转到了床尾,这也不是稀奇事。 江岸芷很不巧特别喜欢踢被子,所以两人相拥在一起,像顽皮的孩子打了几个滚,然后江岸芷顺势一脚踹在了洛汀兰的胸口,将她蹬得老远。 “嘶啊~”洛汀兰一下子就醒了,她觉得自己的胸口仿佛被一头发了疯的斗牛给撞了一下,恨不得吐血三升。 睡梦中的江岸芷嘴角则挂着甜甜的微笑。仿佛梦见了小时候踩过的蹦蹦床,跳一下就能开心到飞起。 “真疼啊。”洛汀兰倒吸着凉气,疼的五官都皱在了一起,她委屈巴巴地揉了揉自己的胸口,又看了看江岸芷蹬出来的那一条笔直的长腿。有些怀疑她是不是会假面骑士的招牌技能——骑士踢。 虽说挺疼的,但是她也没有生气,揉了揉胸口就和她隔开,然后继续睡觉。倘若踢她的人是穆茗,她觉得她一定会跳起来打爆他的头。 不知道两人是不是身上装了磁铁,鬼使神差地,两人又抱在了一起。 又是一轮翻滚,江岸芷梦见了在盐茶山滚下山坡的那一幕,穆茗用他削瘦的身体紧紧护着她。 “啊不要!”她浑身一个激灵,猛地惊醒了。洛汀兰也正好醒来。 两人同时睁开眼睛,两双一模一样的碧蓝色眼眸对视在了一起。洛汀兰无辜地眨了眨眼睛。 江岸芷愣了半拍,慢慢意识到她们现在的睡姿是何等的尴尬,甚至脸上冰冰凉凉地,有些湿润。 “啊!”两人惊叫一声,像触电一样分开。 “你干嘛?”江岸芷擦了擦脸,有些惊恐地看着洛汀兰,声音颤抖地说道:“没想到你竟然是这种人!” 洛汀兰满头黑线,嘴角抽了抽,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道:“拜托,是你主动抱着我的好吧?睡得那么死!” “怎么可能嘛!”江岸芷气呼呼地道。 “怎么不可能?你还踹了我一脚,可疼了。我现在还觉得胸有些闷。呼吸不畅。”洛汀兰说着,揉了揉了胸口。 “真的?”江岸芷有些歉疚地看着她,她有踢被子的习惯,她自己也知道。而且看汀兰说话的语气也并不像是骗人。 “当然是真的。还有,你以为我是哪种人?我不喜欢女人的。”洛汀兰有些狐疑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微微后退了一些。 江岸芷眉头一皱,总觉得充满了腐女的气息。于是赶紧摇了摇头,把脑子里怪异的想法都驱逐了出去。 两人对视着,纯净的眼眸看不到一丝污秽和杂质。于是两人都放下心来。 “对不起啊,汀兰。我睡觉习惯不好。刚刚一定很疼吧。”江岸芷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 “没事,已经好多了。”洛汀兰颇为大气地摆了摆手,然后倒头躺下。透过帐篷顶部透明的天窗看着漫天闪烁着的繁星。 江岸芷躺在她的身旁,一边看着星星,一边有一句没一句地和她闲聊着。 帐篷外面,喘息声愈发粗重起来,暴躁的黑影朝着篝火亮起的方向奔来,猩红的眼眸在夜色中格外耀眼。 月是故乡茗(18) “还疼不疼?”江岸芷侧过脸,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 “有一点。”洛汀兰点了点头。 “给你揉揉吧。”江岸芷说完就给她揉了揉之前踢中的地方。 洛汀兰忍不住嘀咕了一句:“色胚。” “还疼吗?”江岸芷又问道。 “不疼了。”洛汀兰看着天上的星星,敷衍地道。 “在想些什么啊?”江岸芷随口问道。 “在想茗子和小藜的事。”洛汀兰说着,眉头皱了皱,突然陷入了沉思之中。 “有这两个弟弟,挺好的。”江岸芷莞尔一笑。 “是啊,挺好的。要是小藜再乖一些就好了。他是个顽皮的孩子。太傲娇了,又很冷漠。总是在不经意之间就伤到别人。”洛汀兰微笑着附和道。 “茗又太温柔了,容易被自己喜欢的人欺负。他宁愿伤害自己,也不愿意让自己在意的人受一丁点委屈。对紫薰姐是这样,对你也是这样。”洛汀兰说着,有些心疼地摇了摇头,然后看了看她。 江岸芷有些不敢直视她的眼睛,轻轻咬了咬嘴唇,觉得有些惭愧。她默默点了点头,轻声说道:“无情者伤人,有情者自伤。” 她不笨,自然懂得那个眼神。是责怪吗?毕竟她的弟弟,可是为了保护她而死的。他对她那么好,从未伤害过她。可是她却总是让他难过呢。 两人都沉默了,空气渐渐变得有些沉闷起来。像一块石头压在了胸口,让她有些喘不过气。 寂静的夜似乎变得不那么平静了,多了些怪异的声响,总有些山雨欲来的感觉。 江岸芷有些受不了,她不喜欢这种感觉。于是她忍不住说道:“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 说完,她像是条件反射一样地坐起身。 “好像是……”洛汀兰眉头一皱,竖起了耳朵,微微思索着。 “砰!”洛汀兰的右侧的帐篷突然凹陷下去一块,扯动了整片帐篷。 支架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吖声音,并开始扭曲变形。 洛汀兰大惊失色,赶紧坐起身往后挪动着几个身位。 粗重地喘息声在夜里格外明显,帐篷不断被撞击着,一根苍白的尖锐獠牙刺破了布帛。掀开了帐篷。 “大家快起来!有危险!”洛汀兰吓了一跳,开始大声呼喊起来。 “没事的。别怕。”江岸芷挡在了她的身前,伸出了胳膊护着她。 江岸芷的脸色不太好,精致的面容有些苍白。娇弱的身体颤抖着。 她咬了咬嘴唇,往洛汀兰的身前挪了挪。心里确实是很害怕,但是她还是很想保护这个女孩子。 帐篷被撕破了,一个硕大的头颅出现在了她们的视线中,尖锐的獠牙和猩红的眼眸即便是在夜里也分外显眼。 “这里怎么会有野猪?”洛汀兰失色道。 “快起来,大家快起来!”她扯着喉咙喊着。 野猪剧烈地喘着粗气,嘴里滴着鲜血,被染红了的脸看起来格外狰狞可怖。壮硕结实的身体已经属于体成熟的阶段,足足有近百公斤。强烈的愤怒使得它的面容格外凶恶狰狞。厚重的嘶哑声音不断冲击着她们的心理防线。 野猪一般是不会轻易攻击人的,但受了伤的野猪却是例外。 野猪猛地朝她们冲了过来。它破坏帐篷只有短短的几秒钟,仓促的时间根本来不及让她们多想。江岸芷被吓得花容失色,但是她咬了咬牙,握紧了拳头。 她不禁想到。若是紫薰姐在这里,她会怎么办呢?当然是揍得它妈都不认识它了。可是她不像她那么强悍啊。 不管了!江岸芷咬了咬牙,对准那野猪拱过来的硕大猪头。猛地抬起脚踹在它的下颚上。 她身体里不知道为什么涌现出一股莫名的力量,野猪被这股巨力踹得头颅扬起,然后被踢翻在了地上。 “嗷嗷!”野猪吃痛,痛苦地嚎叫起来,四只蹄子不断刨动着。 江岸芷顿时有些懵圈,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 但是她还没得及多想。野猪就爬起来,气势汹汹地再次冲了过来。 “小心!”江岸芷吓了一跳,心里有些发怵。下意识地抓住洛汀兰的胳膊往旁边躲避。 动静越来越大,露营的同学们也都逐渐醒来。 “啊!”女孩子们都惊声尖叫起来,那凶恶的野猪嘴里还滴着血,看起来格外渗人。野营的时候遇到这种事情,着实不太美妙。 “卧槽!这么会有这种东西!”一个男生被吓得不轻,赶紧退后几步。 “别慌,大家别慌!”舒雨洁喊着,可是看着那凶神恶煞的二师兄,她自己都慌得不行。 “哼哧~哼哧~”野猪再次朝着江岸芷冲了过来,它记得这个女人踹了它一脚,而且还疼得要死。 江岸芷脸色一白,深吸一口气,顺势一脚狠狠地蹬在了那野猪的猪脸上。 “嗷嗷!”野猪被这一脚瞪得老远了,但很快就爬起了身。连续在一个小姑娘面前吃瘪,激起了它的凶性。 “快拿火把!野兽怕火!”陈旭辉说着,从营地还燃起的篝火里拿出一根燃烧着的木棍,小心翼翼地对着拿野猪挥去,试图将它驱赶走。 野猪没有理会他,依然死死盯着江岸芷,满身戾气地撞了过来。 江岸芷眉头一皱,心里也很是窝火。“妈的,这么多人你看不见?就撵着我?” 虽然很是生气,但她也不敢大意,小心翼翼地绕圈跑了起来,避免被它撞到。沿途的同学们都纷纷散开,不少女孩子被吓得不轻。 “有谁带了防身的东西?”一个男生喊道。 “我带了!”一个男生说着,从包包里拿出了两根金属伸缩棍,然后抄起一根结实的棒球棍朝着那野猪冲去。 那两个身高体壮的男生接过了金属棍。将它甩开,然后对着野猪一顿招呼。 陈旭辉和其他男生也纷纷拿起火把威吓着这只凶恶的野猪。 野猪不断地扑击,冲撞,嚎叫着。那凶狠的样子让男生们都有些心惊胆战。眼看着追不上江岸芷,这野猪像是气急败坏一般,朝着远处的洛汀兰冲了过去。 洛汀兰像是被吓傻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汀兰!”江岸芷吓得不轻,赶紧停下脚步,她气得不行。顺手夺过男生手里的棒球棍,猛地朝着那野猪冲去,然后卯足了劲对着野猪抡起了棒球棍。 “嗷嗷!”野猪被打翻在地上,发出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嚎叫,它爬起身,后腿像是被打折了一般,一瘸一拐地走着。 “叫你装逼!叫你装逼!你继续凶啊!”江岸芷嘴里骂骂咧咧地,操起棒球棍狠狠地招呼在那野猪的背上。 “嗷!嗷!”野猪惨叫连连,再也不复最初的那份威风凛凛,开始仓皇地逃窜起来。 江岸芷不依不饶地追着它打。一众男生们都愣住了,都不禁咽了咽唾沫。他们怎么也想不到这个漂亮得像仙女一样的女孩,居然会这么彪悍! 在一番有惊无险的争斗过后,野猪最后灰头土脸地逃进了林子里。 “跑什么?现在知道跑了?继续啊!”江岸芷气鼓鼓地说着,把棒球棍往地上一插,倒是颇有穆紫薰的风范。 她微微喘了喘气,回过头。发现一众同学看着她的眼神都说不出地怪异。空气变得异常安静起来。 被这么多人注视着,即便是她心静如水,也不禁有些脸红。 “这个棒球棍是谁的?”她有些尴尬地说道。 “咳咳,是我的。”一个戴眼镜的男生走了出来,反复打量了几眼江岸芷。表情很是微妙,眼里像是有一丝崇拜的意味,而且似乎憋笑憋得很是辛苦。 “谢谢。”江岸芷很是高冷地说道,棒球棍递给了他,然后走到了洛汀兰面前。 “没事吧?”她很是关心地问道。 洛汀兰忍不住笑了笑,捏了捏她的脸,柔声说道:“没事啦!” 看到野猪被打跑,胆小的同学们也都松了一口气,高度紧绷的精神终于松弛下来,带来的是精神上的疲惫。不少人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了。 与此同时,江岸芷也在他们的心里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不仅成了不少男生崇拜的对象,还收获了几枚小迷妹。尤其是沈雨涵和沈渔,对她可是佩服得不行。 洛汀兰仔细回想着那野猪眼里泛着的红光,仿佛意识到了什么。 “臭小鬼,居然这么调皮。”她点了点头,小声嘀咕着,心中顿时了然。 “汀兰,对不起。”江岸芷突然开口说道。 “嗯?”洛汀兰有些困惑地看着她。 “关于穆茗的事,我很抱歉。”江岸芷微微抿了抿嘴唇,那碧蓝色的湖泊黯了一瞬。 洛汀兰呆了呆,猛然想到了她还在为自己之前的话介意。 “干嘛要跟我道歉呢?你又不欠我的。我确实有些埋怨你,毕竟那是我弟弟呢,血浓于水的家人,就这样死了。” “可是我也没有资格怪你,因为我也不是个好姐姐。”洛汀兰很是自责地说道。 “道歉的话,你应该要对他说。可是你知道的,他最温柔了,而且乖巧得过分,所以他不会怪你。何必庸人自扰呢?”洛汀兰笑了笑,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头。 月是故乡茗(19) “别老是摸我头啊。”江岸芷有些抗拒地摇了摇头,也顺手在她脸上揉捏了两把。 洛汀兰倒也不生气,任她鱼肉。 “大家清点一下人数,有没有谁不在的?有谁受伤了没有?”舒雨洁高声喊道。 周彤彤赶紧说道:“陈苇婷和徐姗不在!” “怎么了?她们去哪里了?”舒雨洁皱了皱眉,顿时担心起来。 “苇婷肚子不太舒服,出去上厕所了。但是一直没回来,徐姗出去找她了,但一直没有消息。”周彤彤很是焦虑地道。 “徐姗出去多久了?”陈旭辉问道。 周彤彤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说道:“大概半个小时吧。” “这可不行。这山上还有野猪呢。很危险。我们大家以宿舍为单位分组去找她们吧。”舒雨洁说完就立刻和几名班委开始商量着组织同学展开搜救。 …… “嘶~好疼啊!”陈苇婷抱着脚踝,忍不住呻吟着。 她躺在山坡下,周围满是枯叶和碎石。膝盖被荆棘和石子划出了数道伤痕,伤口火辣辣地疼。 夜里黑得可怕,寂静地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冷风撩过两鬓,从衣服的领口灌倒了心房里,身上的温度又下降了几分。她止不住颤抖着,觉得四肢都逐渐变得冰凉起来。 “我好想回去……”她低声呢喃着,心里害怕极了。 慢慢地,身体越来越冷,她蜷缩成一团。眼皮也越发沉重,断断续续的记忆开始在脑海里浮现出来。 “我要表演天鹅湖哦!爸爸,你能不能来啊?” “好,爸爸一定去!” …… “姗姗,我们说好了,要做一辈子的好朋友!” “嗯,就算有一天我们不在一起了,也要像在一起那样!” 两个女孩挽着手臂,微笑着合影。 …… “都是你,都是你的错!如果不是你爸!我妈就不会死了!”女孩红肿着眼睛,指着她大声斥骂着。 “对……对不起!我也不想这样的。可是,我……”她呆呆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我不想再见到你了!以后我们不要再来往了。” “姗姗,我们说过的。要一直做好朋友,你说过的,这些都不算了吗?” “是你爸害死了我妈!你难道能把我妈还给我吗?”女孩泣不成声,抓着她的肩膀绝望地摇着。她嘴唇嗡动着,想说些什么,却怎么也开不了口。只好像一个木偶一样任凭她歇斯底里地吼着,状若疯狂地摇着她纤细柔弱的身体。 从那以后,她再也没有见过她对自己笑过。从前的她们,是可以睡在一张床上,彻夜长谈的好闺蜜。可以把一块饼干分成两半,也可以分享同一杯奶茶。甚至在对方的脸颊上留下过自己的吻痕。 可是,一样东西真的想坏掉的时候,总是猝不及防的。这份友谊没有任何预兆就碎成了玻璃渣。 两人走在路上,即便是远远地看见了对方。也要别过脸去,装作若无其事地走开。 有好多次走在路上,她看见她孑然一身的背影,都想大声地呼喊她的名字,然后朝她奔去。 可是她又会问自己,失去了朋友这个身份,我该以怎样的身份去接近她呢?深埋在心底的话总是在迎来井喷的时候卡在喉咙里,于是只好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发呆。 看见了她和其他女孩子有说有笑地经过,她也想走上前和她打个招呼,想找个话题融入那个小团体,却一次次地欲言又止。 那个女孩子笑起来的时候,眼睛会眯成一条裂缝,那缝隙里有全世界。以前她也住在那里面。可是现在,她慢慢发现,她是个很多余的人。 不管怎样努力,她都无法挤进那个女孩子的心里了。 …… “苇婷!苇婷!你听到了吗?你在哪儿?” “苇婷?你回答我!” …… “这是……姗姗的声音吗?”陈苇婷迷糊地睁开了眼。 回答她的是一个略显焦虑的女声:“苇婷,你听得到吗?” “我在这儿!”陈苇婷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大声呼喊起来。 “你在哪儿?”徐姗听到了声音,加快了脚步朝着声源走去。 “我在陡坡下面。我脚崴了。”陈苇婷略带哭腔的声音传到了她的耳边,她略微安心了一些。 “你等一下,别怕。”徐姗拿着手机,用手电筒的光照着路,小心翼翼地走着。 一束银白色的光刺破了漆黑的夜。陈苇婷下意识地闭上眼,但很快就睁开了眼睛,然后看到了小心翼翼朝她靠近的徐姗。 她的头发有些乱糟糟的,一向爱美的她,竟然这么仓促地出了门。 手电筒的光照在了陈苇婷有些苍白的脸上,徐姗紧绷着的神经松弛了下来,一颗悬着的心也终于安稳地落下。 徐姗蹲下身,坐在了坡上,一手撑着地面,沿着很是陡峭的下坡滑着。 看着她有些笨拙地步伐,陈苇婷突然觉得温暖了许多,身上的寒意都驱散了几分。 这个温柔的女孩子就是有这么神奇的力量,让她紧张害怕的心也突然被安抚了下来。 一步两步,鞋子和石子摩擦着,这声音不那么美妙,在她耳朵里却格外美妙。 朦胧的泪眼中,那个女孩子的身影越来越近,终于到了她的身边。 她好像离她有很远的一段路,却在转瞬之间就来到了她的身旁。 “真的……是你吗?”陈苇婷抹了抹湿润的眼眶,朦胧的视线清明了几分。映入眼中的,是记忆里那个熟悉的女孩。 长相很甜美,却高冷得有些不近人情的女孩子,看喜剧从来不会笑的那种。 明明很高冷,却在她面前很话痨的女孩子。好像把本应该对其他人说的话都说给了她听。 明明有洁癖,却总是抢着喝她奶茶的女孩子。她的侧脸上曾经有过她的吻痕。 明明是很爱美很在意形象的女孩子,却蓬头垢面地来到了她身边。 “傻啦吧唧的。除了我还能有谁?”徐珊面无表情地道。 “呜呜呜~真的是你啊!”陈苇婷一把抱住了她,然后很没形象地大哭起来。 月是故乡茗(20) “我好害怕,真的。我快要吓死了。” “有红眼睛的鬼!”陈苇婷紧紧抱着徐姗,泣不成声地说道。像一只受惊了的麋鹿。 徐姗只是轻轻拍着她的背,什么也没有说。 过了好一会儿,等到陈苇婷的情绪被安抚好了。她才拿出手机给室友发定位,信号出奇地差。但这个结果并不让她感到意外,她早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 “能走嘛?”徐姗淡淡地说道,看了看她的脚踝,又把脸别了过去。 “当我没问。”声音一如既往地冷漠。 “我力气不够,背着你怕是上不去。”徐姗站起身,将她扶了起来。 “忍着点。” “我会的。”陈苇婷咬着牙站起身,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轻声说: “我们不如向其他同学呼救吧。” 徐姗淡淡地道:“求人不如求己。手机没信号。而且他们都睡了,叫破嗓子也听不见的。” 说完,她就打开了手机的手电筒递给了陈苇婷。然后搀扶着她尝试着往坡上走。 “不行,这坡太陡了。这样上不去。”徐姗皱了皱眉,心情也有些烦躁。 “那怎么办?”陈苇婷突然有些不知所措。 很久以前,在她们还是好朋友的时候,徐姗就扮演了姐姐的角色,总是很照顾她。不知不觉,她开始慢慢地依恋她。只要有她在,好像就没有办不到的事。 不管是困难的函数题也好,还是晦涩难懂的小语种,亦或是复杂的计算机编程,甚至是关于恋爱和情感上的问题。她都可以从她哪儿找到一个理想的答案。 习惯是很可怕的,深深地埋在血肉深处,过了这么久,她还是她的主心骨。 徐姗叹了叹气,蹲下身。 “上来吧。” 陈苇婷愣了半拍,有些难为情,但还是俯在了她并不宽阔的背上。 她能感受到,当她把手绕在她的脖颈上的那一刻,徐姗轻微地颤了颤。 陈苇婷的耳尖开始泛红,发热。也许是因为再一次接触到她的体温吧。这个女孩子,炽热得就像太阳一样。 “上一次离你这么近,好像是三年前了。”她把脸贴在了她的头发上,在她耳畔轻声呢喃着。 徐姗没有说话,眼里流转着氤氲的水波,只是那背上的女孩儿看不到。 “抓紧我。”她沉默了好一会儿,这才吐出两个字,声音依旧冷得像化不开的冰雪。 陈苇婷略微抱紧了一些,但不敢太用力,生怕弄疼她。 徐姗不再说话了,只是用娇嫩纤细的手抓在粗糙的坡上。手指深深地嵌入碎石子和泥土之中。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咬了咬牙,不去想手指上的疼痛。用尽了力气往上爬去。 坚硬的沙砾和细碎石子在手指和掌心磨蹭着。像用钝刀子一点点地把皮肤刮走。 “嘶~呃啊!”徐姗咬了咬牙,五官都皱在了一起。 她不是一个爱运动的女孩儿,运动细胞并不发达,手臂力量甚至可以用羸弱来形容。背着一个体重和自己相近的女孩子爬上去,难度之大,自然可想而知。 “算了吧。”陈苇婷柔声说道。 徐姗只是固执地摇了摇头,继续往上爬着。柔弱纤细的小腿用力地蹬在坡上,借助这股力量,她再一次艰难地把胳膊朝着上方伸去。 陈苇婷陷入了沉默,没有再开口。她记忆里的徐姗是个脾气很倔的人,倔得像个任性的小牛犊,怎么也拉不回来。 她记得她的笔记本上写了这样一句话:“铭心刻骨就要一意孤行,路是自己选的,即便是一条路走到黑也要坚持下去。” 高中时期,女子1500米长跑,身体素质并不怎么好的她,在田径场上摔倒了两次,最后一名。落后了倒数第二名整整一圈。她还是跑着冲线了。 一道奥数竞赛的高等数学题,班上没有一个人做出来,固执的她和这道题杠上了。她熬了整整一个夜晚,光是打草稿的纸就用完了一个笔记本。皇天不负有心人,她还是做出来了。 在成功解出来的那一刻,她是那么地自豪,于是第一时间就告诉了她的好闺蜜,也就是后来老死不相往来的陈苇婷。 她总是说自己是个骄傲的人。扭断了脖子也不会低头的那种。是的,一个骄傲又倔强的女孩,所以才有很多男孩喜欢她。这也是陈苇婷觉得她最有魅力的地方。 坚硬的沙砾磨破了膝盖,磨破了手肘和掌心。这些受伤的地方无不传来阵阵刺痛。是挺难受的,但是最让她难受的,还是原本整洁干净的衣服被弄得一片狼藉。她是个很爱干净的女孩子。 “呵~呵~”徐姗大口喘着气,胸膛剧烈起伏着,小臂也已经因剧烈的酸胀感而渐渐麻木。 “不要继续了,我们下去,等人救援吧。”陈苇婷很是担忧地说道,看着她这么拼命的样子,她心里很不是滋味。她不想成为她的累赘。 “不行!我都爬到这里了。”徐姗毫不犹豫地拒绝了,那冷硬的语气听起来没有一丝商量的余地。 “可是你……这样很疼的。”陈苇婷抿了抿嘴唇,很是愧疚地道。 “你就是太软弱了,为什么就不能坚持下去呢?”徐姗深吸一口气,有些急促地道。 “你不是喜欢跳芭蕾舞吗?成为像赫本那样的芭蕾舞演员不是你的梦想吗?既然是梦想,你都要放弃?你还能做什么?咬咬牙坚持下去不就好了吗?”徐姗大声斥骂起来,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可是很多事情,我都无能为力啊。”陈苇婷低下头,声音逐渐熹微。 徐姗不再搭理她了,继续用磨损得血肉模糊的手掌继续往上攀爬着,手肘和膝盖的皮肤沾上了沙砾,被野蛮地撕开。 “快到了……快到了……”徐珊低声说着,体力过度地透支,导致她呼吸都有些不畅。 “唉……”她叹了叹气,无力地趴在了坡上,胸膛微微起伏着。只剩下迈开步子走两步的距离,却怎么也挤不出力气继续向上了。 徐珊把脸贴近了地面,她累极了,想停下来休息一会儿。发间也沾染了许多泥土和沙砾,灰头土脸地,看起来很是狼狈。 她突然觉得脸上有些湿润,有液体顺着脸颊流下来。冰冰凉凉地,在寒夜里冷意更甚。 她下意识地想到:“是眼泪吗?我怎么会哭呢?” “够了,不要继续了。”陈苇婷带着哭腔地喊道。眼泪止不住地落下,滴在她的侧脸上。 徐姗自嘲地笑了笑。“我就说呢……我怎么会哭呢。” “你在哭你妈呢?”她忍不住爆了句粗口。陈苇婷闻言,立刻止住了眼泪。也许徐姗的话就是有这么神奇的力量,一种不容质疑的,绝对的力量。她一听到,就会想要服从。 徐姗眉头微蹙,牙齿都要咬碎了。疲软的身体又迸发出惊人的力量,支持着她继续往上! “终于……上来了。”徐姗如释重负地喘了喘气,放下了陈苇婷。 她张大嘴巴急促地呼吸着,赶紧靠在了一颗树边,瘫软在了地上。双臂无力地耷拉着,因过度地用力而导致麻木。 身上也沾满了灰尘和沙砾,和往日的整洁干净简直判若两人。这也许是她见过的她最丑的样子,可她又觉得,她那么美,美得让她自惭形秽。 借着手电筒的光,她注意到徐姗大衣的扣子有两颗都扣错了,羊毛衫也穿反了。这路上一定很匆忙吧。想到这里,她心里很是感动,心房里传递的温暖渐渐驱走了夜的冷清。 那是和她一样柔弱的身子,却又那么地有力量。明明应该是很讨厌她很讨厌她,而且还特别高冷的一个人才对,温柔起来却迷人得无可救药。 也许正是因为她倔强吧,倔强得不肯改变那份温柔与善良,不肯改变那份执着与勇敢。 月是故乡茗(21) “走吧。”徐姗靠着树休息了片刻,就站起身准备离开。 刚一起身,她就下意识地摸了摸膝盖,眉毛都拧在了一起。 那里的皮都被蹭掉了,和裤子摩擦在一起,火辣辣地疼。 “我来背你吧!”陈苇婷走过来,一脸地愧疚。 徐姗冷冷地甩来了她的手,打开了手电筒开始往营地的方向走。 “快没电了,跟上。” 陈苇婷轻轻咬了咬嘴唇,默默地把手收回,跟在了她的身后。 …… “这个,是谁的?”江岸芷从地上捡起了一个屏幕裂开了的手机,给洛汀兰看了看。 洛汀兰顺手接过手机,手指在背面轻轻点了点,然后闭上眼。 断断续续的画面就涌入了脑海里。 “这是那个芭蕾舞跳的很棒的那个女孩的。是叫陈苇婷对吧?”洛汀兰轻声说道。 “你看到了什么?”江岸芷面无表情地问道。 “很多照片啊,穿着舞裙的艺术照。还有很多和另一个女孩子的合影。”洛汀兰随口答道。 江岸芷有些无奈地道:“偷看别人隐私,不好吧?” 洛汀兰继续浏览着里面的信息,脸上突然涌现出一抹潮红。 她突然睁开了眼睛,脸色略微有些不自然,然后忍不住推了推江岸芷:“你喜欢看****还是波多野结衣?” 江岸芷嘴角抽了抽,她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很是镇定地说道:“我不看片的。” “那你抠过吗?”洛汀兰很是好奇地问道。 “懒得理你。”江岸芷有些不耐烦地别过脸。 “好吧,我不说了。”洛汀兰很是知趣地不再继续问了,往嘴巴上贴了个封条。 “跟着我走吧。”洛汀兰把手机抛了抛,然后稳稳地接下,朝着东南方走去。 她眼里多了许多呈现幽蓝色光芒的足迹,顺着这些足迹,就可以找到那个女孩子了。 徐姗自顾自地往前走着,路上都没有和她再说话,陈苇婷总是欲言又止,想说些什么,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前面有光,是我们班上的同学。”徐姗冷漠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她抬起头,看到了那一束熹微的白色光芒。微茫的白光里,摇曳着两张美得惊艳绝伦的脸。 “陈苇婷,徐姗,是你们吗?”白发的女孩喊道。 “对,是我们。”陈苇婷加快了脚步,赶紧朝着她跑去。 徐姗倒是落在了后面,她膝盖上有伤,步子稍微迈开些,就会牵动上腿上的伤口。 在经过她身边的时候,陈苇婷下意识地抓住她的手,好像是条件反射一般,形成了一种肌肉记忆。 徐姗把手从她的掌心轻轻地抽了出来,然后加快了脚步。 “姗姗?”她有些错愕地转过脸,徐姗低垂着眼帘,她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那下半张未被长发遮掩住的脸即便是漆黑的夜里,也隐约能见到一片寒霜。 洛汀兰见到这一幕,倒是微不可察地挑了挑眉。对那个看起来很是狼狈的女孩突然有了些兴致,这份兴致在那个叫做方诗尧的男生身上也出现过。 “谢谢你们。”陈苇婷很感激地道了道谢。 “我们什么也没有做,救你的是你朋友。”江岸芷说着,把她的手机递交她。 “谢谢。”陈苇婷从她手里接过手机,甜甜一笑。 淡淡撇下一句“此处省略不用谢。”江岸芷就转过身原路返回,她看着走在最前面的徐姗的背影,总觉得她和自己有些相似。 和寡言少语的江岸芷不同,洛汀兰和陈苇婷很聊得来。 “这么说,我看到的那个东西,是野猪?”陈苇婷有些惊讶地问道。 “是啊,就是野猪。不过它已经被全宇宙超级无敌可爱的美少女战士给打跑了。嘻嘻。”洛汀兰嬉笑着,露出洁白的贝齿。 走在前面的江岸芷猛地一颤,差点摔个跟头。 “我还以为是鬼呢。真的把我吓得不轻。”陈苇婷心有余悸地拍了拍鼓鼓囊囊的胸口,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洛汀兰瞟了一眼她的胸口,眼皮顿时跳了跳,然后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突然有些自闭。 “对了,那个美少女战士不会是你吧?”陈苇婷笑着道,并没有发现她的异样。 “是她,莫得感情,但是巨有钱的富婆。”洛汀兰朝着江岸芷的背影努了努嘴。 “是嘛?真厉害啊!”陈苇婷吃了一惊,看着江岸芷的眼神有些小小的崇拜。 “我很佩服这样的女孩子,因为很强大。”陈苇婷很是真挚地说道。 她觉得这个女孩子一定是和姗姗一样强大的女孩子。勇敢,坚强又独立。不像她总是需要别人照顾,掉到了坑里还要别人来拉一把。 江岸芷对此有些不以为然,她觉得自己一向是个脆弱的人,并不如她以为的那般美好。 说到强大的女孩子,她首先想到的是穆紫薰。这种强大不仅仅只是在力量上,她始终怀揣着一颗孩子的心,知世故又不世故。可以很理智很成熟,会疼人,又可以很天真浪漫。 能用一颗孩子般单纯的心来面对生活的人,都是很强大的存在。比如《nana》里面的奈奈。哪怕经历了那么多伤痛,她依然单纯得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女。再比如《未闻花名》里面的面码。 伴随着陈苇婷和徐姗安全地返回,出去救援她们的同学们也都纷纷回到了营地。夜已过半,精神疲惫不堪的他们,很快就陷入了梦乡。 “姗姗,你的伤口……”陈苇婷看着她磨破了皮的膝盖,既愧疚又感动。 “小伤。”徐姗用棉签蘸了蘸酒精,很是淡然地说道。 “我帮你处理一下吧。”陈苇婷说着,就从包包里拿出了外敷的药品和创口贴。 “不用了,我自己会处理,你睡吧。”徐姗摇了摇头。 “不行,你是为了救我才这样的,我……”陈苇婷坚决地道。 “睡觉!”徐姗冷冷地道,声音有些大。周彤彤和另一个室友都被吵醒了。 “抱歉!”徐姗的声音软了些,拿起棉签对着膝盖的伤口轻轻擦拭起来。 “没事,要不要我们帮忙?”周彤彤看着她破了皮的膝盖,头皮不禁有些发麻,看着都觉得疼。 “不用了,你们快睡觉吧。”徐姗的声音又柔和了一些。微茫的光映在那专注的脸上,乌黑的长发顺着两鬓倾落下来,留给她们一个惊艳的侧脸。虽然有些憔悴,但依然是美的。 月是故乡茗(22) “我就这么好看吗?干嘛不去睡觉。”徐姗有些慵懒地道。说着,她拨开鬓间的发丝,将它捋到了耳朵后面。然后动作有些生涩地拿着棉签开始给伤口消毒。 “你一直都很好看。”陈苇婷低声说着,目不转睛地看着她腿上的伤口。 徐姗愣了半拍,手上的棉签停滞了片刻,就连伤口处传来的刺痛都后知后觉。 “说了去睡觉。”她有些不耐烦了。 陈苇婷顿时陷入了沉默,也许是因为她的话总是有一股神奇的力量,能迫使她服从。 “真是奇怪啊,我为什么要那么怕你呢?”她喃喃地道。开始审视着自己的内心,她不想服从了。 用酒精给伤口消毒的过程着实不太美妙,即便她是个强大的女孩子,面色也有些发白。眉头紧紧蹙在一起,牙齿都要咬碎了。 她忍住没有发出声音,因为另外两个室友还在睡觉呢。打扰到别人终归是不太好的。 “我来吧。”陈苇婷鸭子坐到了她旁边,俯下身子,把头发撩到了脑后,然后一把夺过她手里的棉签。 “我之前练舞摔过很多次,处理伤口我比你有经验。”陈苇婷鼓起勇气说道,然后低着头专注地看着她的伤口。 徐姗的身体僵住了,默默看着她。她低垂着头,五官都隐没在灯下的阴影里,额前的空气刘海卷成好看的弧度,纤长浓密的眼睫毛一扇一扇地,像漂亮的洋娃娃。 “我帮你吹吹,这样疼痛感会减轻一些。”陈苇婷鼓着腮帮子,往她伤口上吹着气。 徐姗看着她嘴巴鼓鼓囊囊的样子,不知怎么的,突然想起了自己家水缸里养的金鱼。于是有些想笑,腹部开始痉挛起来。 陈苇婷似乎能感觉到她的身体在抖,还以为她啊怕疼,于是抬起头,小心翼翼地问道:“怎么了?是不是还是很疼?” “能别吹吗?好痒。”徐姗板着脸说道。 “不行,不然会很疼的。”陈苇婷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又低下头,一边轻轻地吹着她的伤口,一边用酒精给她的伤口消毒。 “不吹会死?”徐姗有些愠怒地道,她现在的姿势很是尴尬,让她想到了某些岛国动作片。 “不吹会疼死你的。”陈苇婷执拗地说道。 徐姗不再坚持了,老实说。伤口的疼痛感确实降低了许多。她低下头,看着这个有些傻乎乎的女孩子,心里五味杂陈。 处理好了膝盖的伤口以后,她又从包包里拿出一支药剂。 “这个是外敷的,可以抑制细菌感染。”她说着,挤了一些药膏出来,均匀地涂在她的伤口上。 伤口处冰冰凉凉地,很是舒服。疼痛感减轻了许多,徐姗蹙着的眉头渐渐舒缓了开来。 涂完了药剂,她又剪掉一小段纱布,轻轻地绕在了她的腿上。 “姗姗,你的腿变得比以前粗了。”陈苇婷小声嘀咕着,把纱布缠了两圈,用手比了比,然后伸出手在她面前比了比。 “大概这么多!” 徐姗脸色一黑,看着她右手拇指和食指之间隔着的那几毫米。又看了看她一俩无辜甚至很是单纯的脸。 “都过去两三年了,我不会长个子嘛?”她有些无语地看着她。 “哦,也对啊!”陈苇婷愣了一愣,然后恍然地点了点头,把纱布系了个好看的蝴蝶结。 “接下来是左边膝盖。”她喃喃地道。 “这是我右腿。”徐姗有些哭笑不得地抬了抬腿。 “从我这里看就是左边嘛。”她鼓了鼓嘴,继续给她的伤口吹着气,然后用棉签消毒。 处理好了膝盖,然后就是手肘处的伤口了。时间已经很晚了,但两人依然没有睡意,但也没有了什么话讲。就好像剧本里的对白念完了,剩下的只有旁白。 睡不着的不止她们。岸芷和汀兰同样在帐篷里辗转反侧。这是班上同学集体租借来的帐篷,为防患于未然,备用的倒也不少。 江岸芷之前搭好的帐篷被那只野味给拆掉了,那个帐篷虽然不是很贵,但也可以买两双她穿的小白鞋了。习惯了节俭的她,还是觉得有些可惜。 “好端端的,怎么会有受伤的野猪跑过来呢?”洛汀兰问道。 “可能是这山上的猎户埋了些东西吧,炸伤了它。”江岸芷思索了一会儿,然后说道。 “那野猪眼睛是红色的。而且你不觉得这野猪很邪门吗?”洛汀兰转过脸,面色有些古怪地看着她。 江岸芷面无表情地道:“就是个小孩子的恶作剧,我没你想得那么笨。” “你知道了。”洛汀兰颇有些吃惊地看着她。 “那野猪的眼睛是和殷藜一样的色彩。那是一种很寂寥的红色。该怎么形容呢?像曼珠沙华的艳丽凄婉,又带着一丝绝望,像炽烈的火焰。我一看到那头野猪就知道是他做的好事。”江岸芷悠悠地道。 洛汀兰眼前一亮,笑吟吟地问道:“你好像很了解他啊?” “不是了解,是出于直觉吧。”江岸芷摇了摇头,顿了顿,有些惊疑不定地说:“你有没有觉得殷藜可能……” 长得那么好看,任谁也想不到是男孩子吧。穆茗是这样,殷藜也是这样。 她苦苦思索着,皱了皱眉头。很快就把心里那个荒谬的想法压了下去。 “你想说什么?”洛汀兰有些狐疑地看着她。 “没什么,是我胡思乱想了。”江岸芷摇了摇头。 然后闭上了眼睛,忍不住说道:“快睡吧,每天早上起来,开水都烫不醒你。” “什么意思?”洛汀兰皱了皱眉,伸出脚在她小腿上撩了撩。 江岸芷背过身,揶揄地道:“死猪不怕开水烫。” “你敢骂我是猪?”洛汀兰瞪大了眼睛,伸出脚轻轻踢了她的小腿。 江岸芷也回了一腿,力气不大,怕弄疼她。 洛汀兰于是加了一分力气,过了一会儿,江岸芷同样予以回敬。 洛汀兰又加大了力度,江岸芷睡得好好的,被她又是一脚。不禁恼羞成怒,用更大的力气踢了下她的腿。 两人就这样较着劲,动静越来越大,帐篷都要开始跳了起来。 两人面对面,双腿蜷缩在胸前,双脚像雨点一样迅捷地踢出,和对方的脚掌击打在一起。 她们像顽皮的孩子一样,乐此不疲地闹着玩,直到累了才停下来,一边看着对方笑一边喘气。 “还不睡!明天我要骑车带你回去呢!你想我疲劳驾驶?”江岸芷笑骂道,把一个枕头扔到了洛汀兰脸上。 洛汀兰嬉笑着,也把枕头扔了回去,砸在她脸上。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越想越气。 两人又开始了一番扔枕头大战,决战到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