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伤》 第一卷 穿过阳光 第一章 我孤独的走在黄昏的郊野,路上的茂密的枝叶也要睡去了。我疲倦的身躯让自己觉得不堪一击。后面一辆卡车呼啸着过来,我伸手拦着,它并不理睬我,我知道在此时我是不存在的,别人怎么会在乎我。 这乡间我陌生的有些认不出来了,多少年了。现在,那些麦田中掠过的将要成熟的味道,始终在我的鼻息中游弋。还有那群羊,米可站在中间,白云飘过了,有她的倒影。 我不知自己为什么要走这么远,也不知道这次来的决定是否正确,只是一种怀念,一种哀伤。心中轻轻呼唤:你到底去哪了,我的米可。 当我走进院子的时候,墙角的蔷薇零散的开着,午后的阳光从屋脊上几只麻雀庸懒的背上照射过来,映透了几片粉红色的花瓣。米可是否刚刚欣赏过他们,正在写在本子上?这是我七年后的到来,当我决定来时,我并不期望能带给她些什么,我知道她拥有着自己的一个世界,在她的世界里,那充满每一丝空气的情感与幻想,也许只有我知道。 这里还是那样的安详、质朴,整个院子弥漫着一股草香的味道。几棵栀子花长的很大了;地面上,阴暗处潮湿的苔藓长满了砖缝,时间都被埋在了下面。 “米可,米可。”我边走向她曾住的那个小屋,边轻轻呼唤着。门虚掩着。推门进去,我的心刚有的一点期待在一种强大的呼吸压迫下,变的惊慌疑惑。那些米可喜欢的罗兰香草的干花仍插在墙角的藤篮里,浅绿的甚至还有淡淡的香味。可是她那张大大的写字台上,已不是往日的稍稍零乱。桌面上干干净净的,只有几本书叠在靠墙的地方,上面有一个像框我是熟悉的,只是照片已取走,那是米可和我的照片。 窗户开着,五月的风轻抚着米可那印着小碎花的窗帘,外面,能看到那个小湖反射的光芒,晃着我的眼,有些眩晕。 “谁呀。”后面有个声音随着脚步过来了。我回过头,是苏阿姨,我还能记得,她一如多年前的那种和蔼的面孔。手里一件刚洗好要晾晒的衣服,那是米可的。 “你是……你是哪位?什么时候来的?怎么没打个招呼。”她有点惊讶我的到来。这么多年来,她已经不记得我。 “哎,苏阿姨,我是小雨,是米可的朋友,就是曾经和米可在大学暑假一起来玩的那个,您还记得吗?刚才院子门开着,我喊了没人答应,就进来了。”我从肩上放下行李包,礼貌的问到。 “哦,是吗,小雨?哦,对,来过这么一个人。”苏阿姨在努力回忆着。 “阿姨,米可呢?她出去了?”我开始急切的问起来。 “她,”苏阿姨的眼神疑惑了一下,“她走了,你不知道?” “不,不知道,她没给我打电话。那你知道她去哪了吗?”我感到自己的心跳的慌。 “她没给我说,只是交代要出去一阵子。这些天好,我就把米可的放在衣柜的衣服都重新洗一下,晒晒。你看这个春天又是多雨,那些衣服都有潮味了。北京是不是还是风沙大,干哪。” “是的。” 又是多雨的一个春天,我可以想象雨中米可轻轻的倚在回廊的柱子边,看雨滴激起的圈圈涟漪,数着:一,二,三……我的头好疼,想象和回忆交织在一起,我看到的和没看到的,有一个开满油菜花的山坡,米可正朝我走来。 在回北京的火车上,我透过雾气霭霭的田野,搜寻着自己记忆中还依依稀清楚的角落。太阳刚升起,所有的树木、村庄都在急速的后退消失。旅程就这样进行,我抓不住这些失去,只能让自己的心慢慢安静下来。 第一卷 穿过阳光 第二章 对于一个19岁的小伙子,对生活、未来充满了诸多美妙的幻想的人来说,自从拿到录取通知书那天起,每天都傻忽忽的笑着。特别是从一个小县城考取自认为是最高学府的时候,我每天都急切的收拾行囊,偶尔也去离家不远的汉江边大吼几嗓子,扔掉一切大学前辛苦繁重的学习压迫。我感觉自己从四面黑墙压迫的空间里一下子逃了出来。 至少我欢快的想,我自由了。 这自由里当然也包括我对爱情的幻想,这是我这个年龄的人再期望不过的事情了。 我总感到自己愈发厚重的身体澎湃着巨大的能量,总要释放些什么。再说我已经闯五关斩六将考上大学了,美好生活的曙光似乎已在眼前,而美好生活,自然要有爱情。 以前,所有爱的萌芽都在要考上大学的威压下死掉了,青春期的躁热萌动也被老师极严厉的警告剿灭:现在有些人谈恋爱,都是胡扯,有那份激情好好读你的书,考上大学谈一百个都行。若被我们发现,全部开除。 老师说的挺吓人,不过,真有几对高二或高三谈恋爱的不是被分开班级,就是被叫家长来,通过双方施压分开两人。倒没听说开除谁。不过这也够惨的了,搞的大家都知道,他们也象犯了罪,成为大家不能学习的榜样。 这样说来,我还是个听老师话的孩子,真没有过早恋。其实那时也偷偷喜欢邻班的一个女生。她还真漂亮,十六七岁的年龄在路过我时,散发的女孩的青春气息,可以一直把我醉倒。学校搞运动会的时候,我就喜欢看她穿运动短裤参加长跑的样子,她的身材真好,对我来说看着就是享受。但我一看见她,脸一下就红了,走路也战战兢兢,生怕哪一步走错,想赶快逃掉。你说也奇怪,喜欢人家却又怕见到她,却总一个人偷偷的想象她的美好。 我还收到过两个女孩的的情书。有一个就是我们自己班的,长的还挺好,我们也很熟。有一天晚自习下课,她把我叫到一边,偷偷给了我一封信,说你看看吧,便扭头就跑了。我回去一看,里面说她怎么怎么和我在一起就感到很快乐,一离开我,就很惆怅,总想见到我之类的话,最后是我喜欢你。我记得那晚自己一直睡不好,不知怎么办是好。我和她虽然熟,但还没那种感觉,我有点害怕。过了几天我都不敢和她说话,她见到我也躲着我。最后我给她了一封信,说现在学习重要,怎么怎么要考大学,我们还是朋友,学校纪律怎么怎么严,谢谢你的喜欢等等。我们后来居然很少说话了,很多时候在一起很不自然。还有一封情书,托别人偷偷送给我的。那个女孩我不认识,下一届的,说在学校的一次五四书画展中,看到我给别人解说画的样子很喜欢我,觉得我跟别人不一样,很有艺术气质等等。我回避了过去,到最后也不知那女孩什么样。 但老师说的到大学谈一百个都行,却让我充满了美好的憧憬。是啊,现在努力点,将来什么都会有的。 我当时还想,这些老师也够坏的,生生分开热恋中的两人,真有点反人性,反生理,反自由。 但现在想起来,我还是要感谢这些老师,至少我的人生路从此不同,在这条路上,我遇到了我要遇到的人。 1996年的秋天,我兴高采烈的到中央工艺美术学院报到。 一切注册完毕,却听说大一不在北京本校读,要到什么离北京不远的一个河北的小县城。一直兴奋的心有一点凉凉的。 我后来才知道这其中的原委。我们学校给自己定了一个宏大的目标,说要建成一个世界上一流的综合设计大学。因我们学校归轻工部管,而在河北那个小县城,有轻工部的一个干部管理学院,我们就把它并了过来,作为我们学校的基础学科基地。我们作为第一批新生就进驻了过去,要在那里呆上一年。 第二天,我们新生被十几辆大巴拉到那个小县城。这一天正好下着小雨,迷迷茫茫的,北方的天气在这时已显得阴冷。我坐在靠窗的位置上,除了刚上车和旁边的新同学聊了几句,就一直看外面下的雨。车轮碾起的水的声音,在我听来都是些美妙的歌声,却有些淡淡的感伤。外面的一切都是陌生的,骑自行车的人飞快在身后闪过。 到了小县城我们才知道,学校还不在这。我们的车队就象迷失了方向的老马,在华北平原广袤的大地上左转右拐,只有两边高高的白杨急速的后退。我不知道自己被拉到了哪里。 车队突然慢了下来,大家争先恐后的向车前方看去。我有点迷迷糊糊,顺着大家的目光看去。在一片田地和不知道什么果树的中间,有一条长长的用红砖砌起的墙。我们的车顺着这墙走了许久,开进了一个大门。 这给我的第一印象,就是个监狱。 这的确算是个监狱。还在闹文革的时候,这是轻工部的“五七”干校。很多年轻的,老的或学者,或干部都犯了“错”,送到这劳动改造。干校旁的地都是他们在河边的滩涂上一点点开垦出来的。他们还在干校旁种了许多的梨树,桃树。 在干校北边是大堤,大堤里面便是永定河。永定河两边的大堤相距甚远,真正有水的河道很窄很浅,几乎没什么水,整个大堤里更象一片大的草原,还有被开垦出来的田地、果林。有附近村子里的牛三三两两的散在远处吃草,并没有老农照看。这便是一个自由的天地。我顺着一条几乎看不到的小路去河边时,茂密的野草有半人多高,总会有些不知名的小鸟突然飞出草丛,叫着飞到远处。河水很清亮,能看到一些小鱼在里面游动。我还可以脱下鞋子,挽起裤腿走到河对面,有些凉意的水从腿间穿过,很是舒服。我后来问当地人,为什么永定河才这么少的水,他们告诉我是上游修了水坝,把本来就不多的水拦住了。在西边不远处,是一个村子,现在这些大堤里外的田地和果林全都给了他们了。 我后来每次走进田里或果林的时候,总感觉到那些人不停的在劳动,在赎救自己的“错误”。他们的声音能依稀穿透时空到我的耳膜来。大家后来也听在门口开小饭店的人说,那时侯这儿有好些人都自杀了,都被埋在了果林的树下了。搞的许多女生晚上都不敢到院子外面去。 我自然是不怕的,多少年的事了,即使是真的,他们的躯体也早化成果树上郁绿的叶子,或田间地头美丽的小花了。 而那个时代的事事非非,我也清楚的很,也为他们冤屈。 说实话,这里的环境真是不错,有点世外桃园的感觉。 十月中旬,北方的秋很深了。院子里的白杨树叶子几天里都黄了,有几天的风很大,落叶满地都是,我踩上去响响的,象多年前的一段歌声。 外面的果树也纷纷的落了叶子。我有几次走进去,还能从有些枝头上找到一些被摘剩下的水果。我只把皮在衣服上一抹,就啃了起来。这些被遗忘的水果在秋风中风干了一些水分,咬起来就愈发的甜了。 我听了父母的话:上了大学,不要以为到了终点,那其实是起点。你还要好好读书,学专业。别和别人比吃比穿,在学校里多和人交往,弄好人际关系,还要…… 是,是,是,我当时极力的向他们点头。 于是,我专心的学文化课,专心深造我们专业的基础课。在大一,我们的基础课是素描,色彩,雕塑等等。天气不错的时候,周末我还提着我的油画箱,走出院子,在果林里画姿态各异的果树,在大堤上画还没落叶的大柳树,还跑到村子里画农家的磨,画卧在草垛旁不断来回磨着嘴巴的黄牛。 每次写生回来,我还要在我的随记本上写一些感想,小散文,还有诗。 我是挺喜欢写诗的。高中时,在紧张和郁闷中间,我也会抽时间写点诗。在诗的精练,无序,海阔天空的想象中表达情绪,我的喜怒哀乐就象一条激流中洄游的鱼,跃过浪花,躲过石头,一直追寻到我思绪的源头。 那是快乐的。 我想起我的爱情来。 关于我的爱情的起源,或者说怎样遇到我的第一位女朋友,我曾有过几种假设。 第一,这个深秋的某个周末。这天风又吹的厉害。天是无比的晴朗,蓝的很澈,但让人感到更加寒冷。下午两点多,我从外面提着油画箱漫步的走进校园,头发被风吹的乱糟糟的。在通往教室的一条很长的路上,两边老杨树不停的飘落剩下不多的金黄的叶子。那些叶子就象精灵,忽上忽下,忽快忽慢,在空中画着各种各样的轨迹。也不知为什么,今天下午,路上出奇的人少。所以整个场景空荡荡,充满着感伤,落寞的气氛。你从路的对面缓缓走来,若有思绪。你是美丽的。一身米色中长呢子外套,掩饰不住你匀称丰满的身材。暗红色的围巾在风中和你吹散的长发一起舞动。当我伫足深情望着你的时候,你也停了下来,望着我。你的眼眸是温情的,嘴角微微的抿着。这次,我并没有害羞,我的眼神始终迎接着你的目光。周围除了风吹起落叶的沙沙的声响,一切是那样的安静。我体会到了一见钟情的感觉。我竟慢慢走到你身边,说:你能陪我一起走走吗,你的眼神很温暖。 这种情况难度很大,恐怕很难实现。但这够浪漫,够让人心醉了。 第二,中午去食堂,打完饭想回寝室去吃。在刚拐过食堂的一个角落,你从另一面飞快跑来。当看到我的时候,你已刹不住,一下把我撞倒在地。满盒的饭菜倒了我一身,手也擦了许多伤痕。你把两只手捂在嘴边,竟然也不扶我起来,然后拼命向我道着对不起对不起。我刚想起身骂你,可你真诚温柔的歉意声让我咽下话去。你留着齐耳整齐的短发,有俊俏可爱的脸形,两只大眼睛美丽动人。当时我总想着你象什么明星来着,却总也想不起来。我还是显得一脸的不高兴,说没事,带着满身的饭菜回去了。第二天,去阶梯教室上公共课,找了一个偏僻的地方坐了下来,刚拿出书,你轻轻走过来,在我身边的空位坐了下来。我还以为是巧合,又和你碰上了,你却说看到了我就过来了。你又说着对不起,然后问我手上的伤怎样了。我却突然一下子腼腆起来,说没事了。就这样我们坐在一起上完了一节课,两人竟没多问点什么。以后每次上这个课,你总是坐到我身旁来,两人渐渐熟了起来。有一天,你递给我一个纸条:你相信缘分吗,我想你就是我的缘分。我扭头看着你美丽的眼睛,幸福的笑了。 这种机会应该挺多吧,以后,就应该打了饭回寝室吃,到拐角的时候,突然拐过去。 第三,周末,和同学一起去学校附近的小县城玩。刚吃过饭,在经过小县城繁华的中心商场时,突然听到有人大喊:抢东西了,抢东西了。一个人飞快跑出人群,左突又闪。一个女子也跑了出来,满脸惊恐,大喊大叫:抢东西了。这时,有些善良勇敢的人开始追起这个人来。我和同学们也拼命跑上去,大喊:抓住他。追赶的人越来越多,终于将这个坏人包围其中。这人见势不妙,突然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穷凶极恶的大喊:让开,都他妈让开,惹老子发飙一刀捅死你。勇敢的人们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他在中间,大家在四周,僵持起来。我想这时候,勇敢的人们心理都有点发怵了,都有点犹豫不决。突然,在坏人叫嚣之际,一位翩翩少年飞身而起,一脚直冲坏人过去,坏人也不是孬种,居然闪过去了,回手就是一刀,少年侧身一闪,叭叭两掌,直击坏人背部,坏人踉跄一下,居然没摔到,回身一腿横扫,少年一跃而起,两臂如苍鹰展翅。此刻时间突然慢下来,少年在空中目光犀利,一脸正气如剑。这时候,也只听秋风飒飒,落叶纷飞起舞,空气中杀气回荡。时间突然加快,少年落地一刹那,飞起一脚,正中坏人胸部。这一脚,如万锤齐发,将坏人踢出数米,人们纷纷躲闪,坏人重重摔在地上,口吐鲜血,无起身之力。我终于将他踢到。这时,警笛声声,警察赶到。周围群众也开始热烈鼓掌。第二天,学校领导喜形于色的叫出我:你是英雄了,你做出这样的事我们为你骄傲,这和学校的辛勤培养是分不开的。对了,县长和她女儿感谢你来了,快去校长会议室。县长和女儿?一进校长会议室,气势将我吓坏了,一屋子人。校长和学校领导一拨,那些县里什么四大家子领导一大拨。我坐定之后,中间一大腹便便者说了:小伙子很勇敢嘛,打倒了恶人,帮我女儿要回了提包,也为我们县城锄去了坏人,我代表我女儿,代表全县多少多少人民向你表示感谢,你不愧为新时代党培养下的优秀大学生啊云云云云……我没听进去什么,只是老觉得那个女儿在不时的往我这边看,当我看过去时,她马上略显羞涩的将目光下垂。我这时才发现,她十八九岁的样子,是个清秀可人的女孩,和昨天看到的惊恐万分,满脸哭像的她判若两人。县长讲了多长时间我不知道,然后是校长云云,县里公安局长云云,其他各种领导云云。走的时候,大家都相互寒暄着,我偶尔一瞥,她始终羞涩的目光又马上转开。我知道,一段少女心中的大英雄和英雄眼中美丽少女的故事不可避免了。 这个假设每次想起来心里都美滋滋的,觉得自己特男人,但自己的手脚功夫差了点,这种事情最好别遇到的罢。 这年的最后一天,从下午三点多开始,一直阴沉了几天的云下起了鹅毛大雪。这雪花真够大的,相互黏在一起,越聚越大,纷纷扬扬的从空中落下。这也是我迄今为止见过的最大的一场雪。我相当兴奋,穿上自己最厚的衣服,围上带着米黄色小方格的围巾,冲进雪里,仰着头,嘴张的大大的,让雪花融化在我的舌间。 我穿过在雪中虚无飘渺的果园,翻过大堤,朝永定河宽阔的河滩走去。一切白茫茫,天 上,地上。大雪掩盖了一切,我分辨不出方向,一直朝前走去。 第一卷 穿过阳光 第三章 《荆棘鸟》这篇小说写的很好。我写过一段感想: “当拉尔夫沉沉的哭泣倒下的时候,我便明白了他无限的后悔与痛苦。梅吉自然也是感到永久的苍凉。两位老人最终在神与爱情之间选择了爱——这神圣纯洁的造物。 澳洲的草原是广阔的,回溯到拉尔夫与梅吉的年少时光,我的感动已不再是眼泪而已。它们早已成为我心中茫茫戈壁上奔跑的袋鼠,和梅吉庄园旁一丛盛开的刺荆棘。荆棘上依然站着那只鸟儿,把胸口深深插进荆棘的刺上,歌唱着,直到流干所有的血。那朵白玫瑰也渐渐的变成了红玫瑰。我们的鸟儿也死去了。 这自然是悲凉的,为了一种圣洁的爱,这种爱是不能被玷污的。” 第二年的春天来了,北方的春天来得比较迟。 四月初的时候,春意热闹起来。一切生命都彻底释放着一冬天积聚的活力和能量。这时我们才发现,自己的校园被嵌在花的世界里。外面的田埂上,草滩上,知名的和不知名的花儿一簇簇的,五颜六色,让人的心也绚烂起来。最让我们心情畅快的是那些梨花,桃花都开的芬芳美丽。 我每次走出校园的时候,这些盛开的梨花,桃花都一下子在我的眼里蔓延开来。我总是无意识的走进果林,我越走越深的时候,回头一看,茫茫的,就我一个人在这芬芳的花的世界里了。好多蜜蜂在林中嗡翁嗡,这一个个精灵都友好的向我打招呼:亲爱的朋友,春天好。你们也春天好,我大声回答着。温煦的阳光在林中的草地上留下斑斑驳驳的影子,随着微风相互交叉,重叠,我有点快乐的迷糊起来。 我却不停的在林中奔走,全身躁热,我脱掉了毛衣,只穿着t恤。我想起很多的诗句,想起了很多的歌,我大声唱起来。 我要把它们画下来。 星期六我起的挺早,今天的天气还真不错。 我买了些面包,小榨菜,和几瓶矿泉水作为我的午餐。然后提着我的油画箱,穿着我那件咖啡色的,上面蹭着干了的油画颜料的小风衣走出校园。这件小风衣是我的得意的衣服,大概到膝盖那么长,有些地方已发旧的磨坏了。我每次画画时,都无意识的将笔在衣服的下摆部擦,时间一久,整个衣服下半部都是五颜六色的颜料了。我好象从来都没洗过它,不过,这些颜料是很难洗掉的。 当时,穿着旧t恤,外面罩着个松松垮垮的外衣(不管什么样的),配条脏嘻嘻的牛仔裤,另外再登上一个大的不合脚的军用高帮皮鞋,是我们学画画男生中流行的装扮。女生自然好点,衣着个性但不象男生邋邋遢遢的。但当时,她们中化妆的却极为少数,不管好看的,长的丑一点的,都是极自然的美。 我这次想走的远点。 顺着大堤,我到了离校园稍微远点的一片果园。我走进这片花的世界,那白的,粉的都一如的清新温柔。在林子里,我不停的走动,想找个好的角度。我的画应该是这样的:前景是一棵大的梨树,后面是成行的树的背景,地上是影姿婆娑的光斑,还有些小花。 我找到了一个有坡的地方,在一棵梨树下支起帆布三腿椅,把油画箱的架子打开,又从背包里拿出一块事先用木框绷好的油画布,放在了架子上。已经是上午十点多了,我喝了口水,拿出所有的油画笔,大大小小十几支,然后抬头向前看去。 我看了很长时间,寻找树的结构,体会眼前的各种色彩。这时的风是徐徐的,我抬头望了一眼上面,正好有一枝梨花掠过头顶,那白色的花瓣在阳光的照射下,晶莹剔透。 我把要用的颜料挤在调色板上,用一枝小的狼毫笔构起图来。 凡高被送进了巴黎郊区的精神病院,他的病时好时坏。他压抑不住自己的热情,拼命的画画。他用火焰般发疯的感情,用笔在画布上描绘翻滚的麦浪,可怕的黑鸟,疾驰的风暴,旋转的太阳,错乱的乡村。一切都着火了,疯狂的空气四处旋转,他把手枪里的子弹射向自己的脑袋。 我不停的把笔往画布上点去,越来越快,我的树干长好了,我的成片的花绽放了,我的光的影子在晃动,我微笑起来。 “嗨,你画的真好。”从旁边传来一个声音。 “是吗,你好,谢谢。”我猛的一抬头,这女孩什么时候来的。然后低头在画上画了一笔。 我又抬头打量着她。她背着一个发旧的小画夹,提着个小桶,里面有些颜料和笔。她大概一米六多的个子,身材很好,穿着一件绿色的小夹克,衣服是敞开的,里面是一件带着卡通图案的白t恤,束腿的黑色牛仔裤,一双暗绿色的布面运动鞋。她留着自然的短发,前面靠右的头发用一个别致的,上面带着小花的绿色的发卡向后梳着,露出宽阔好看的发际。因为太阳晒的缘故,她的脸是红润的,一双好看的大眼正在朝我微笑。还有别的五官,都组成了一张俏丽可爱的脸。 她朝我微笑着。 我的脸突然躁热起来,赶紧避开她的目光,心里有些惊艳的跳的厉害。 “我们一个学校的?你哪个系的。”她的脸很热情,好象碰上了自己人似的。 “学视觉传达的,你呢?” “装饰绘画的。我从林子外面走,看到里面有个人在画画,我就过来了,我觉得你的色彩用的真好。你喜欢画油画?” “噢,你也出来画画,画什么,水彩?”我看到了她的红色的小水桶。 “对啊,今天天气好,我就出来转转,画点水彩。我觉得这块儿真美,我特别喜欢这些开花的梨树。”她的声音有着孩子气的天真。 “……”不知怎的,我居然没说话。 “那好,我该走了,不打扰你了。拜拜。”她又朝我婉尔一笑,向林外走去。 “拜拜。”我的心泛着涟漪,扭头看她渐渐的走远。 我有些想入非非,急忙喝了几口水。又看了下表,居然都已经下午两点多了,我还没吃东西呢。我拿出面包,就着榨菜,吃起来。 阳光很足,我有点累了。我靠在背后的树干上,闭上了眼睛。 我急剧的变小,顷刻间,我落在了草丛中。我辨不出方向,我努力攀着蒲公英的一枝花茎,坐到象小太阳似的花蕊中间来了。天哪,我怎么这么小了,我是一只昆虫了?那梨树那么高大,我望不到边了。 一只蜜蜂飞过来,我忙喊到:老兄,你知道这是哪吗?蜜蜂闻声飞到我的花这边了:你是谁,我怎们没见过你这样的虫子,喔,你是人吧,不对,人没这么小,你坐在这干嘛呢? 我找不到方向了,我应声到。蜜蜂说:你要去哪?是啊,我要去哪,我到了哪里了,我要去哪,我不停的问自己。蜜蜂说:这样吧,老兄,我带你到梨树最高的枝上吧,说不定你在那能找到自己的方向。好吧。我坐在蜜蜂的背上,嗡嗡嗡嗡,我们飞了起来。 这感觉真好。我俯身望去,草地越来越远,我们越来越高。风从我耳边掠过,呼呼呼,我的头发向后吹着,我的眼睛睁不开了。 我坐在最高的枝头,看到远方的永定河,河水反射着阳光,照到我的眼睛来。我突然看到树下有两个人。一个少年,正坐在那画着画,还不时的和身旁的姑娘说着话。姑娘微笑着,很美丽。我听不见他们说什么。 忽然,一阵大风,我被吹落到地上。昏睡了好久我不知道。当我醒来时,我被五花大绑的扔在一个洞里,周围好多的蚂蚁。在洞的中央,坐着一只肥硕的大蚂蚁。就是他吗?是他踩死了我们的兄弟吗?大蚂蚁发问。是的,尊贵的陛下,就是他这个“人”。一只花白胡子的蚂蚁附和道。不,不是我,我不是真正的人了,我有些冤枉,我记得不曾踩死过什么蚂蚁。你不是人?你明明长的人样,我们有人看到了,就是你。白胡子蚂蚁说。我这么小,怎们能踩死你们呢,我是冤枉的,我申辩道。你现在小,可你大的时候踩过。我大的时候?我正想,大蚂蚁喝道,咬死他。顷刻间,成千上百只蚂蚁向我扑过来。 我突然醒来,看到脚边好多的蚂蚁。他们都在争抢我刚掉下的面包屑。有几只竟爬到我的裤腿里去了。 现在几点了,我看了看面前的画,一位穿绿衣服的少女在我的梨树间渐渐走远了。 第一卷 穿过阳光 第四章 我把那幅油画放在了寝室下铺的一张空床上。这幅画和我以前画的在一起,没有什么大的区别,只是每次看到它时,画面里仍旧盛开的的梨花都让我想起那个女孩来。 我在校园里也曾碰到过她。每次两人相遇时,都只是点下头,或者微笑一下,并不说话。 其实这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我们美术学院人比较少,一届所有系的人加起来也不过三百来人。每次上大课,大家都会不确定的和谁坐在一起,再加上我们在这个孤立的校区上课,大家基本上都在校园里活动,那大家时间长了,大部分人都相互见过,或偶尔说过一句话,所以以后见面的时候,除非比较熟悉,一般情况下,大家都只是点下头或礼貌的微笑一下,表示曾接触过。 从这个意义上讲,我想那个女孩对我并没有太多的印象。而我,也只是在碰到她或看我的那幅画时,才会对她略有感想。 但说实话,她给我的第一感觉真不错,让我萌动的感情出现了小小的萌动,所以一开始我还是有些幻想的,觉得这是不是一个机会可以去找到她,去说:交个朋友吧。可这样太唐突了,再说,我觉得自己的爱情从此开始,到真象是太容易了。这样一想,我的心就安静下来。 四月下旬的一天,下午的公共课上完。我路过学生公共告示栏时,在乱七八糟各色各样的海报、公告、寻物启示等等中,一张大号的告示吸引了我。这张告示之所以吸引我,是因为它不是可怜的一片白纸,黄纸或蓝纸。在告示的上面画着一只大大的鸟,展开翅膀,用颜料涂的七彩的羽毛,颜色看起来象只鹦鹉,但样子象只乌鸦。 下面写者: 告示 旨在提高同学们的业余生活的丰富,在学校学生会的倡导下,在各种内容健康的协会都可以办起来的精神下,本人经过在学生会的申请和同意,希望会聚各路喜好诗歌的朋友,成立诗社。本诗社以陶冶同学情操为目的,以诗会友,以诗鸣志。 希望喜欢诗歌的朋友,愿意以诗会友的同学,在学校二阶梯教室报名。时间:本周六上午十点。 穆也 1997年4月22日 穆也?诗社? 看来这家伙还是个诗人。也好,自己也喜欢写点诗,再说自己写的东西以前从来没让别人看过,这也许是个让大家分享我的诗歌的机会,或者,听别人写不同感受的东西,另外,也多交几个朋友嘛。 我决定周末去看看,若可以的话,报个名。 但那个大鸟到底什么意思,是穆也个人的标志,还是这家伙崇拜的图腾。 周六上午,不到十点我就去了二阶梯教室。偌大的教室就在前排坐了四个人,除了两个在小声说着话之外,另外两个都静静的坐在那里。没有我熟悉的人,我朝他们点了下头,在他们后面找个地方坐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一个个子高高的同学走了进来,提着书包。一进来,他就四处张望,目光从我们每个人身上掠过。他不坐下,也没说话。我注意到了他。他一米八多的身材,身子瘦瘦的,穿着带着条纹的衬衫,透过光,可以隐隐约约的看见他细细的腰,下面一条肥大的灰蓝色牛仔裤。他的头发长长的,两个耳朵都淹没其中,还戴着一个挺大的黑边眼镜。他的脸挺瘦,鼻子挺高,长相有点怪怪的,但决不是难看的那种,相反,我到觉得他的五官有点个性的帅气,冷冷的,或者说有点西化的感觉。 十点整的时候,教室里还是稀稀拉拉几个人。我数了一下,一共才八个人,三个男生,五个女生。这时候大家都没说话了,教师里一下寂静的有点荒凉。 又过了几分钟。 高个子男生径直走到了前面的讲台上。他打开书包,拿出一叠纸。 “不等了,同学们好,我叫穆也。今天人比较少,比我想象中的少,不过这正好,我们都可以是精兵了。今天大家能来,就说明是缘分。我不知道大家对诗的喜欢程度怎么样,当然,你们可能都是高手,要不然也不会来。我是很喜欢写的,我总觉得这东西让我的情绪有个归宿,所以我想成立这个诗社。今天大家来,我就觉得真是还有同志的,在这个诗社里,大家以后就是朋友了,写的东西也可以相互交流。再说,现在写诗的人不多了,我想,我们仍能坚持,大家……”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从门口进来一位女同学,朝着穆也的方向欠了一下身,然后向大家示意性的微笑了一下,在前排的一个空位坐了下来。 她就是我画画时在林子里碰到的那位女孩。 我有些莫名的兴奋起来。 “这位女同学,我刚才讲了一些,不过没关系。对了,我叫穆也。是这样,接着刚才的,大家以后就可以把自己写的东西拿出来,我们一起分享。我呢,写了一份诗社的活动方式和简单的组织情况,以及活动时间的安排等,我大致给大家念一下。” 在穆也拿他的稿子的时候,我看了前面的那个女孩。她沉静的坐在那,没注意到我。 穆也用手把头发向后捋了一下,又讲起来。 “我们呢,每周末聚一次,学生会答应把他们的小会议室借给我们用,我们就去那。每周,我们至少有两篇诗歌拿来,我们每个人自己朗读,然后大家相互交流。同时大家也可以把在书上看到的好的诗歌拿来读。大家觉得好的诗,我们可以去发表,但对发表我持保守意见,说实在,我觉得自己写诗,和大家分享,就是图的快乐。但大家肯定有自己的决定。另外,关于社长,若大家不介意,我就先当着,以后大家再做决定。我们还会定期的一起出游,到时,会看情况收大家一些费用。对了,我给我们诗社起了个名,叫飞鸟社,大家觉得如何?” “可以吧。”大家相互议论了一下,说道。 穆也一脸的高兴,大声说:“那好,大家一会填一个表,写一下自己简单的个人信息。现在,大家相互认识一下吧。” 穆也从台上下来,大家也都活动起身子,相互问着是哪个系的,叫什么名字,老家哪里人,是否是老乡。 当我和那个女孩走近时,她先伸出手,微笑到:“我们应该算认识吧,我知道你是哪个系的了,我叫米可。” 她的手纤细而好看。 我伸出手,轻轻握着她的指尖,心里很高兴她没忘记我。 “是,我们认识,我叫萧雨飞。” 就这样,九个人的诗社成立了起来。 对于穆也,我知道他比我大三岁,复读了几年才考进来,前几次好象都是外语差几分。而对于他的了解和他的故事就是以后的事了。 还有大鸟,或者说飞鸟,都是耐人寻味的。 在第一次的读诗会上,我从自己写的诗里挑了一首特别的读给了他们听。 “我遇到了一只狗 懒洋洋的徘徊 我问他天堂在哪 他向我微笑着,默不作声 一只鸟儿飞过我的头顶 看我懒洋洋的徘徊 他问我天堂在哪 我向他微笑着,默不作声 一场暴雨过后 我走在泥泞的路上 看到一只鸟站在狗的背上 我问他们天堂在哪 他们向我微笑着,默不作声” 读完后,我有意识的望了米可一眼,米可正看着我,没有微笑,有些若有所思。 “我知道,”穆也坐在那,扶了扶眼镜,“我的鸟和你一样,天堂容不下他,他在宇宙中流浪。” 大家面面相觑,我则盯着穆也,他的想法和我在深夜里不能入眠时所展现的一样。因为我的鸟儿是流星。 回去的路上,穆也走到我这边来。 “嗨,萧雨飞,你也喜欢鸟。” “对,我喜欢,我喜欢鸟的自由,可以飞上云端。”我用诗人的语气说着。 “我也是,不过我的鸟折断了翅膀,我没法给他疗伤。”他说话的样子很深沉。 我心里想,穆诗人,你怎么了,别陷的太深。 米可从我们身边走过,我想打个招呼,她朝我们微笑着,很快走开了。穆也看着走开的米可,说道,我们社的女孩都不错。 一个周末,穆也组织大家出去。我们在校门口租了五张自行车,带了干粮,想去乡间走走,然后弄野餐。 在永定河的大堤上,是一条不宽的柏油路,两边都是长了很多年的老柳树,而且这条路上的车很少。我们一出校门几百米,就拐上了这条路。 我们有四张车是两个人,穆也自己骑一张,米可坐我的车。 在校门口集合取车时,几个女生在一起叽叽喳喳,说怎么个坐法。我们本来要多租几辆的,但穆也说,你们几个一人带一个,我个大,自己骑,这样一是节约钱,二是可以热闹点,增加大家感情。说实话,这正是我想的,你想,带着自己心仪的女孩走在乡间的路上,够令人兴奋的了。所以,一拿到车,我省怕被别人抢走似的,急忙靠到米可那去:“米可,坐我的车,好吧。” “行吧。”米可回答的时候给了我一个甜甜的微笑。 今天的天气真好。天一如的蓝,有些北方特有的一朵一朵的白云三三两两的靠在一起,悠闲的飘着。从大堤往南看去,果园的花都谢了,都成茂密的一片片林子了。果林与果林中间穿插着一些绿油油的麦子,麻雀一群群的议论着从上面飞过。有些农人赶着牛悠悠的在田埂上走着,牛有时候趁主人不注意,低头就吃起小路边的草,小牛犊则围着妈妈欢快的跳过来跳过去。 五月的天已经热了。但今天有着微微的风,再说路上都是大柳树留下的阴凉,我们不觉得特别的热。一路上,大家不时欢声笑语,有人颂起诗句来:“我来了/这阳光的温暖的气息/我来了/我童年的梦的故乡”。大家都大声附和起来:“风把我的面容撕碎/胭脂却用泥土代替/我的两颊是绿色的/谁在闻我鼻息”,“若有若无的飞/若有若无的笑/若有若无的你我/没有距离”,“我的小草醉了/我的花儿醉了/我醉了/醉在小草花朵中间”…… 后来有两个女生在一起陶醉的合唱一首《走在乡间的小路上》,惹的大家一起唱起来。米可也在后面高兴的唱着,她的声音真好听,我在前面有一种巨大的幸福感。 她就是我的恋人,我载着她去寻找幸福,我们会开垦一块地,我去耕种,她在我累的时候帮我擦擦汗,帮我捶捶背。我会捧起她俊秀的脸,望着她令人怜惜的目光,说:我会给你幸福。 我真的有些飘飘然,她靠我那么近,她的气息穿透到我的心里来了。 我回头看了看,她的头发长了,可以在风中舞动了,还有那个带着小花的绿色发卡,它还在那。 穆也骑在最后面,不说话,只是安然的蹬着轮子。我突然觉得他和我们很不一样,确切的说,是比我们老很多,不只是外貌,是内心。他心里好象有着沉甸甸的东西,让他连车子都骑不快。 不知谁喊了一句:“看我们谁骑的快。”便俩人一起超前冲去。我们看到都大喊着,追。一群人象放飞的小鸟,争先恐后的超越着对方。前面的人,不管是男的,还是女的,都躬起身子,拼命蹬着,坐在后面的则大喊:快快,追上来了。 米可一下子楼起了我的腰,那双纤细的手紧紧的扣着我结实的肌肉,我的心咯噔一下,越跳越快,越骑越快。 累了,大家在大堤旁的几棵大柳树下坐了下来。有几个跑到了永定河边去了,过了一会儿,有人惊呼:鱼,有鱼。米可站起身,朝河边跑去。她今天穿着一件小碎花的连衣裙,跑过去的时候,很轻盈。 “嗨,着迷了,帅哥。”我赶紧收回目光,燕姐坐了过来。 燕姐也是诗社里和我比较熟的。她叫陈燕燕,人很随意,大大咧咧的,岁数又比我们大一点,大家都称她燕姐。她个子比米可高一些,留着整齐的学生头,前面的刘海因为发质好而富有弹性,总一晃一晃的。她的脸方方的,嘴大大的,也爱笑,笑起来,整个脸只剩下嘴了。她这个人很直爽,我和她在一起,没一点拘束感,说话都放的很开,我很愿意和她说话。 “哎,燕姐。” “你小子有心事了吧,恩?哎呀,你们这些小年青,现在都内向的很。对别人有感觉就去说嘛。” “什么什么呀,你又瞎猜了。”我对她笑了起来。 “告诉你,别看我长的不怎么样,我也是谈过恋爱的人,燕姐我还是有感觉的。咱们这么长时间了,你那点一举一动我能觉不出来?这种事要勇敢。” 说完,她朝在水边高兴的捉着小鱼的米可望去。 我无意中看了一眼穆也,他躺在草地上,两只手背在脑后,目光直直的上去,穿过云层。 除了云,天上干干净净的,没有鸟飞过。 最近我老心神不定,总想见到米可。但每次见到米可时,总压抑着自己的激动,只是很热情的说话。米可还是那样纯纯的,甜甜的笑。 我真的喜欢上她了,我得找个机会说出来,从第一次见到她到现在好几个月了,我的感情的积聚,让我不得不告诉自己。我还老梦见她,梦里她是天使,我们在空中携手飞翔。 再说快放暑假了,之前我一定要告诉她。 我是有着很多顾虑的,或者说我在这种事情上真的不够勇敢。我总怕她在异乡有了男友(至少在学校里我没发现这种迹象),我不想插足其中,我不是那样的人。还有更重要的一点是,万一我说出来她拒绝的话,我的这点美好愿望就彻底破灭了。以后再见面会很尴尬,连普通朋友做起来都别扭。不如现在这样坚持一段时间,保留这种好的感觉,至少米可每次见到我时,都会甜甜的一笑,还有那眼神,很迷人。 我找到了燕姐,一天晚上在一个小餐馆里想和她聊聊。我觉得她是一个可靠的人。 我们点了一些小菜,要了瓶啤酒。 我把自己的想法给她说了。 “哎吆,你真是的。”燕姐一听有点着急的样子,“米可这么漂亮的女孩,人又清纯,有多少只眼睛盯着呢。我告诉你,你这样优柔寡断,让别人占了先,你一点机会都没了。你找个合适的机会去说,得赶紧。” 我一下子紧张起来,燕姐说的对啊。 “雨飞,你听我说,感情这东西,有时候就是激情,特别是在我们这个年龄,你也不是七老八十了。有了激情,为什么不说出来,自己倒好,憋在心里挺难受的。等你把这份激情发酵臭了,谁同情你。” “燕姐,你觉得米可对我怎么样?” “她对你怎么样,我怎么知道。有些女孩子感情不喜欢外露,她喜欢别人一般不会主动说出来的。米可是个好姑娘,这么长时间我看的出来。你呢,也是个好男孩,人品好,长的帅气,又有才气,米可应该会考虑的。说实话,你们两个挺配的。要我,肯定会选你的。” 说完,她大笑起来。 “你真的这么看?”我内心对她有点莫名的感激。 “那当然,我来帮你,米可是否有男友的事,我包了。” 第一卷 穿过阳光 第五章 1974年的冬天,东北大兴安岭深处。 大兴安岭的最高峰是塔源,塔源以北的北坡长满了四季常青的落叶松,南坡则到处都是黄花松。大青林场就在南坡上。 今年的雪特别大,纷纷扬扬的大雪下了好几天,一片白茫茫。封山了。穆为民把从自己口粮里省出的一些玉米面子饼掰碎,放在小木桌上,站在他肩上的两只小山雀“唿”的飞到桌子上,欢快的吃了起来。这两只小山雀是穆为民一手喂大的。六月份在山上伐木的时候,轰隆隆的松树倒下,他在锯完枝条,路过一堆草丛时,听到几声凄厉的稚嫩的小鸟的鸣叫声。他扒开草丛,看到两只不知名的幼鸟,它们眼睛还没睁开,嫩黄的嘴张的大大的,拼命的叫着。穆为民知道,这是倒下的松树上鸟窝里的鸟。树没了,大鸟肯定找不到自己的孩子了。他心里一阵潮动,用帽子把这两只小鸟装好,要拿回去养。这以后,穆为民总是趁白天伐木的档隙,捉些小虫回去,晚上把这两只小鸟喂的饱饱的。小鸟慢慢长大,成了可爱的小山雀,它们把穆为民当成了自己的妈妈,每当他一回来,就对着他高兴的叫,在他身边飞来飞去。鸟儿每天都会飞出去,但每晚它们都会飞回穆为民的小木屋,去吃穆为民给它们准备的晚餐。 在那些孤寂艰难的日子里,这些鸟儿成了他最好的伙伴。 穆为民看着两只鸟儿吃着东西,满心的欣慰,他喜欢他们在桌子上蹦来蹦去,也喜欢把吃的放在自己的手心,让小鸟啄痒自己手心的感觉。他还喜欢他们能高高的飞起,在天空自由的游走,飞过松林,飞过大兴安岭,飞的很远很远。他总想自己也是能飞的鸟儿。 他来这也五年多了,自己也记不清收养了多少小鸟了。它们长大后,有的再也不回来了,有的还经常回来,这些鸟儿会飞到他的手上,轻轻的啄他的鼻尖。 就在这一年,穆为民和当地的一位姑娘结婚了。 1969年,身在城市哈尔滨的穆为民响应我们伟大领袖“上山下乡”的号召,作为一名知青要到大兴安岭的深处,去一个林场伐木。17岁的他热血沸腾,不顾母亲的眼泪,和一群同龄的青年踏上了远去的列车。 这里的一切都是新鲜的,青年们在大兴安岭茂密的松林中穿梭奔跑,看松鼠跳跃,听鸟儿歌唱。都大喊着:我们来了。 一开始,大家都觉的穆为民和大家不一样。的确,高鼻梁,灰色的眼眸,高高的身材的他和大家站在一起,就是有区别。后来大家在和他的聊天中才知道,他的母亲是俄罗斯人,他的父亲是省里的一个什么干部,以前在去原苏联学习考察中爱上了母亲,他的父亲回国后,母亲经几番周折也来到中国,在中国生活下来。 但穆为民除了长相和大家有点不同外,其它的是地地道道的知青风貌。 慢慢的,没有了开始到来的兴奋,大家拼命的干着活。他们每天都累的不行,但一想到为了祖国和领袖,他们就浑身充满了劲。 就这样,成片成片的松林被伐掉,被“爬山虎”轰隆隆的拖出山地。 但生活的艰苦却让大家心里疲惫。住在小木屋里,冬天来的时候,小屋里的小炉子根本没用,半夜都睡不着,每天吃的一些玉米面饼子,再加上咸的不行的芥菜疙瘩,总让人回想起以前在城里舒适的日子。 夏天还好,有人会时不时的在山间打几只兔子,再加上当地老乡帮忙采的蘑菇,炖上一锅,大家吃的兴高采列。穆为民没事的时候则喜欢在林间游荡,看各种各样美丽鸟儿的飞过,听它们精彩的歌唱。这时候,他的内心都会有一些美好的愿望。 1975年8月24日,大山里面已经有了丝丝凉意,但墨绿的松林依然蔓延着山野。今天依然要伐木。 下午三点多钟,一束束阳光落在地上,透过林间茂密的草叶,闪动着透明的绿色。穆为民和同志们又来到一棵树前。这棵树够大了,要两个人才能手拉手围起来,从下往上看去,层层的叶丛一直通到白云上。穆为民和另外一个人拿起电锯,“兹兹”的锯片渐渐的深入进到松树的体内。他们要把树倒向往上的斜坡上。 树的切口可以了,他们要撤到安全的方向。这时只须有人把事先套在树上的绳子往上山坡的地方一拉就行了。 穆为民用又脏又破的手套揩了一下脸上的汗,抬头望了一下天空,透过树林,蔚蓝色的天是那样的亲切。有山风吹过,他闭上了眼睛,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那野草和山涧的小花传过来的好闻的气息一直沁的了心里。突然他听到一阵熟悉的小鸟的凄厉的叫声,他寻声望去,在大树要倒向的方向,一只刚落下树的还不能飞的小鸟被纠结的藤草卡住了。它拼命的叫着,挣脱不出来,两只小眼睛四处渴望的找寻着救星,不知道有一棵大树将会倒向自己。穆为民两只眼一下睁的大大的,心里急躁起来,血一下子朝脸上涌来,怎么办?大树正徐徐倒下,我还来得急去救它,他迅速做着决定。 还有这些小鸟的眼神多少次揪动他的心,他扔掉手套,飞般的朝大树倒向的方向跑去。 人们惊呼起来,瞬间大家都呆了。这时风停了,但他什么也听不到,只是飞速的向前冲。 “轰”,大树最后急速的沉沉的倒下了,震荡起的叶子的迷雾四散开来。 大兴安岭有一种花开的特美,它的每个花瓣都象传说中凤凰的尾羽,还有诱人的香味。 传说中,当最后一只凤凰飞过大兴安岭时,正值大雪纷飞,它虽不停的飞,但最终还是被冻死在茫茫雪原上。雪停后,阳光下的凤凰在白色的雪地上耀眼夺目,虽然死了,但还是美丽动人。大兴安岭的鸟儿都飞来了,都惋惜着美丽的逝去。它们最后决定把这只凤凰安葬在大兴安岭的最高峰上。就这样,所有的鸟儿都一点点的啄出雪,最后是冻土,把这只凤凰埋起来,不让它再受风寒之苦。第二年春天的时候,埋葬它的地方就开出这种美丽的花来。但奇怪的是,当有只勇敢的鸟为了挽救自己的同伴死掉的时候,这种正盛开的花就会枯萎,好像在哀悼勇者,来年才能再开放。当地的人们很纳闷:平时这种美丽的花都能开半月之久,但有时候刚开放就全枯萎掉了,连叶子都死了。 而现在,山上所有的这种花都成片的死去了。 穆为民已经化做鸟儿了,一只勇敢的鸟。 大树砸死人了,林场的人都知道了。大家都不停的叹息,都觉得太不值了。上面也派人来查,最后定性为自然事故。穆为民的老婆,一个地道淳朴的山里妹子,只是不停的哭:我家为民明明是救鸟才死的,为什么说是自然事故。上面回话说,你丈夫也不是救的人,只是一只鸟,若是人,你丈夫就是大英雄了。 的确,只是一只鸟。鸟不是人。 穆为民的老婆这时也怀孕了,在年底的时候生了一个男孩。经家里算字,取名为穆野。 几年后,穆野懂事时,问起自己的爸爸,正在码白菜的妈妈就会说:去山外面了,在保卫祖国,到时回来给你买糖。 穆野则喜欢在自己家边的山坡上玩,在草地里翻跟头,去追翩翩起舞的蝴蝶。但他最喜欢的是静静坐在那,听林间小鸟清脆的叫声。他不清楚那些鸟儿为什么能发出那么多不同的,动听的叫声来。对他来说,那些鸟儿都那样的亲近,丝毫不怕他。 后来,妈妈还是改嫁了,嫁给了当地一个有孩子的人家。那时正值知青大返城,作为知青后代,再加上爷爷在省城里为官的原因,穆野在爷爷的一再坚持下,回到了哈尔滨。走之前,穆野的妈妈哭哭啼啼,对穆野说:妈妈随时去看你,你好好听爷爷的话。穆野则嚎啕大哭。 在城里,爷爷把他的名字改成了穆也。希望这孩子别再是山里的野孩子了,“也”则是“之乎者也”的也。 后来,长大的穆也自然知道了一切事情。虽然没有亲自见过父亲一面,但在他的心中,父亲就是一个大英雄。 父亲也变成了飞鸟,他每天都可以见到。 “那这样我就知道穆也和我们不太一样的原因了,还有他的鸟。”沉默了许久的我说。 “是的,我给你讲这个故事的原因其实是我对他的父亲很敬佩。还有,你不许给别人说穆也的故事,他告诉我不要对外人说。” 晚风挺舒服,但我的心空空的,有点沮丧。 “那你还告诉我?” “这是因为你找我说那事,我有必要把自己感动的一点告诉你,只是觉得,不为别的。” “那你是拒绝我了?我……” “随便你怎么想,我可没说,我得想想。”米可说完,又是对我婉尔一笑。 我真的捉么不定。 永定河大堤上的夜竟也显得这么空虚。我们俩并排在大柳树间慢慢穿行。应该八点多了,西边天空的最后一些亮光配着暗紫色的晚霞映着依稀还可以看见的风景。 远方有些村舍已经点亮了灯光,影影绰绰。 “我们回去吧,我的帅哥,真受打击了?” 我有些懊恼,你这个米可把我的第一个约会打的懵懵懂懂,还取笑我,真是的。 “能再走走吗?”我有些不愿回去。 果真有人抢先了一步。 在我终于作决定约了米可后,才知道穆也已经在我之前找过米可。我看不出来,穆也也喜欢米可,这家伙平时也没露过什么蛛丝马迹。看来,我的情敌就在眼皮底下。 而且,穆也又讲了什么一些陈年往事,让单纯的米可感动了一番,这一点,我有些败下阵来。幸亏,米可没答应他也没说答应我,让我至少有些庆幸,毕竟他也没得到。但穆也似乎有了先机。 穆也,怎么说哪,认识也挺久了,是投的来的朋友。他这个人深沉,有思想,对人也够仁义,我还是很愿意和他交流的。但这件事把我俩搅在一起,我有些犹豫,我怎么去和他争米可呢,我其实真不愿意在女孩面前死缠烂打,只是愿把自己的感受表现给她,如果我真的够她心中的好,是不用太多的言语行动的,但穆也会怎么去做,是追着不放,还是细水长流。我觉的心中有些压力。 之后,穆也见到我如以前般和善诗意,我的理解是他并不知道我约了米可,或者知道我在追求米可但装作不知道。他的表情也没象受过什么打击,一如的冷俊深沉。我仅从外面看,他没有任何的不对。 米可或许也给了他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关于穆也父亲的故事,应该说是个凄美的故事,什么鸟啊,凤凰花啊,奶奶是俄罗斯人之类的,我有点小人之心的想,说不定都是穆也杜撰的。象穆也这样深沉,又能想象的人,什么故事编不出来,他这样真的感动了米可的心。 我还大胆的想,穆也的深沉也都是为米可装的。 天哪,我的脑子快完了,怎么也控制不了自己心中对穆也的恶意诽谤。不行不行,我这么瞎想太坏了,这样真有点丑恶。 自责自责。 暑假真的快到了。我也再没什么行动。米可也没什么答复。 我们再见面,自己觉得有点尴尬,但并不是很强烈的要回避她,还是想保持以前的“风度”,该说笑说笑,该说再见再见。但每次看到她的眼神,我的心都不是滋味,那些眼神还不属于我。 因为要期末考试,诗社的活动少了。穆也说,现在大家都赶紧复习考试吧,等考完了,咱们再颂颂诗。在暑假前为数不多的几次诗会上,我们三个竟都看起来很平常,好象穆也和我对米可的追求都没发生过。米可始终闪烁着迷人的目光,我不知她在想什么。 所以总体上说,我这次对米可的追求是比较失败的。那时我居然没想到要给米可送一朵玫瑰花、八音盒之类的,只是很老土的对米可说,你今晚有空吗,我有些话想对你说,然后就拉米可到了永定河的大堤上看晚霞,或者晚霞中波光粼粼的河水,然后说一些感人肺腑的求爱的话等等。 我还给米可念了一首自己的诗: 我的月亮摇摇欲坠 手掌心容不下遗落满地的 月光的反射 布谷鸟在树丛中欢叫 追寻精灵们的脚步 我不知所措 迷失在星星的迷阵中 或者应该睡去了 要不,你怎么深情的呼唤我 还有萤火虫在身旁萦绕 我想梦中和你约会的地方 一定有七彩的花儿铺满地 我们一起坐在云端 听季风带给我们的消息 她说什么了 你为什么笑着不告诉我 米可听完后回道:七彩的花儿里,是我玫瑰色的迷惘,季风的消息里,有我给你的回答。 你确定米可就是你合适的爱人?或者米可在目前甚至更远都是你唯一的爱?你知道米可真的是你眼中纯洁的一汪春水?如果有一个更漂亮温柔的女孩在你眼前,你保证不再为之所动?你真的了解爱情,在你那个年龄?是你的日益澎湃的性欲在寻找目标,恰好落在米可身上?你心里的爱人的完美形象真的正表现为米可的容貌,身材,以及她的身上独特的女人诱人的气味?你能确定米可真的答应你,你和她相爱一生? 那当然,你当时的回答当然都是肯定。你觉得你的真正爱情已经开始,你的爱情就是米可,你否定一切不好的假设或提问。你觉得米可已经融在你心里,你时时刻刻都想见到她,只要想到她你就快乐万分。你也在某个夜里梦见和她交合,在一片梨花林中。 十九岁的米可就是完美的仙女,她的一个微笑,一个手足都再美好不过的东西。你否定米可身上一切的缺点,否定米可所有的不对,否定她对你的拒绝,纵使受到打击,你也不怨恨,你觉得你要得到她,你也会得到她。 你二十岁的爱情纯真而任性。 所有的试都考完了,要放暑假了。 在大家离校之前,我们要做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那就是集体大搬家。我们要离开这里,离开我们生活学习了一年的乡间校区,几百号人要回到北京的本部去。 一切都显得噪杂而忙乱。 学校要求两天内收拾好一切东西,第三天上午准时起程返京。大家纷纷收拾行囊,清点物品,该打包的打包,该扔的扔。整个寝室楼道里乱翻了天:过期的杂志,已没用的教科书,破了洞的臭袜子,不穿的旧 t恤,平时大家在乡间收集的干花野草,还有不知谁拍坏的照片等等扔的到处都是。一天里,到处都是叮叮当当,叽哩哇啦的吵闹声。还有不知谁把自己不穿的旧衣裤,小物品等送给了校大门口外摆小摊的农民兄弟,结果一下子招来了附近村子里的人们,学校大门口外挤满了人。大家也就纷纷拿出自己不用的东西到门口送予他们。这其实也是一种感谢,因为我们在这一年的时间里,去周围的村子里画画或者去玩,他们都会友好的给我们水喝,还留我们吃饭,所以也算和这淳朴的人们有了些情感。 还有些感性的人收拾完行囊,说再到乡间转转,最后拍点照片,颇有一点留恋的样子。 还有些不知所谓的人,说要走了,狂欢去,提着个大录音机,召集一拨人在大堤上边喝啤酒边疯狂蹦的。 我的心情倒不怎么好。收拾好东西就坐在那,有些伤感,有些遗憾。因为,在这乡下自然美好的风景里,有一段爱情没有成行,这对我来说多少也是一种折磨。 但我不能放弃,我要战胜穆也,我现在就想让米可走到我的身旁来,让我看着她动人的眼睛。 晚上,穆也召集大家在门口的小餐馆里吃饭,说是为了告别这里同时也是在这里的最后一次活动。拼了两个方桌,长长的台面上乱七八糟堆了些菜,啤酒在每个人的杯子里破裂着一个又一个小气泡,头顶的小电风扇忽悠忽悠不稳定的转着,还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 我们就如同达芬奇《最后的晚餐》般围坐,只是我们不需要犹大。 “来,同志们,干杯,”穆也说的时候没有笑容,“咱们为我们的离去干杯,不是庆祝,是表示我们对此地的怀念。说实话,我喜欢这乡间的树林,野草,空气和我们一起在此生活的记忆,以后有机会我们再回此地。” 碰碰,大家站起干杯,当我的杯子碰到米可杯子的时候,我抬头看着米可,米可目光下垂,并没有迎接我的目光。大家一杯饮尽,开始相互聊起来,场面一下乱哄哄的。 米可坐在我的斜对面,和穆也隔一个人,我和燕姐挨在一起。 我和燕姐不停的说话,喝酒。穆也一个人不主动说话,也不停的喝酒。米可和旁边的一位女同学轻轻交谈,每次只抿一小口酒。 “来,我们再一人即兴念两句吧,也算诗社活动了。”穆也环视了一下大家。 “我先来,”燕姐把杯中的半杯酒一饮而尽,“叶子和叶子无语/青草和青草无语/蝴蝶和蝴蝶无语/岁月和岁月无语/他和她无语。”说完,她朝我瞄了一下。 其他人也都开始说起来。 我有很多的感想,但是脑子里有点乱的无序,有点昏昏沉沉,脸估计也红的厉害,酒喝多了点。我把头抵在桌子上,小憩片刻,抬头发现米可正看着我,有一些关切。 穆也闭了一会眼睛,挺了挺身子,颂道: 我寻找/多年前埋藏的爱情/荒草遍野/没住记忆中的去路 我寻找/多年后酵酿的孤独/藤蔓纠缠/抓住流逝中的话语 说完,低下头去。整个过程中,他始终不往米可那边看,目光直直的。 酒精慢慢侵蚀着我清晰的意识,自己迷糊起来,我隐约记得自己只是不顾面子的,脸朝天大声说着:给我风!给我答案! 大家都莫名奇妙。米可没有看我,穆也则死死盯着我。 喝多了,喝多了,一切彻底不清楚了,也不记得米可是否念了诗句,念的什么。 第二天,十几辆大巴有点壮观的样子依次驶出校园,驶离长长的院墙,又在乡间干净的柏油路上穿行。两边的老乡们看见我们,都挥起手来,我们也挥手告别。 一切都和我们刚来时反向进行,以前是由陌生到熟悉,现在是熟悉到陌生。 一年前由学校本部的点再回到一年后本部的点,我总觉得这个圈是个轮回。我们生命中的一年也在这个圈中或灿烂精彩,或平凡哀伤,但那里的一切都将深深印在我们的脑海中。后来很多思绪也证明,那里给我们的记忆是如此的深切,是如此的纯真。 我爱情的开始也没自己想象的那么糟。 在回北京后学期的最后一天,米可给了我一封信。 雨飞: 我有许多的话想对你说,以信的形式给你也许会更好一些。你不是需要确切的答案吗?我这就高诉你:我喜欢你。 你也许会觉得我为什么这么久才告诉你。不是我迟而不决,不是我故意拖着你,有一段时间我真的很乱,我无法确定自己的思维和情绪。 你记得我们的第一次见面吧。在满是梨花的林中,我喜欢见到你的第一感觉,喜欢在春日温煦的那一天见到你画画的样子。说不清为什么,只是我内心深处对爱的浪漫的想象恰好被你捕获,所有的情感的开始也许就在那一天开始。我喜欢,也希望在学校里碰到你。当我们碰到而相视一笑时,我心中就有莫名想亲近你的感觉。但我迟疑你对我的感觉,不知道我在你心中的分量。当我们在诗社里相遇时,你不知道我当时有多么的高兴。当你每次读诗时,我都尽量琢磨你每一句的意思。你有时对我的微笑,让我觉得你是愿意亲近我的。那次我们骑车出去玩,你带着我,我就觉得自己是你的爱人,当我紧紧搂住你的腰的时候,我能感觉你结实的肌肉和对我的关爱。 但穆也那次找到我,和我聊天,向我表白时,我有些惊讶和不知所措。有些事我现在必须向你说明白,这些事当然应该算是穆也的秘密,他不想让任何其他人知道。但我喜欢你,雨飞,从我自私的角度我想让你知道。诗社呢,以穆也的话说,其实是他追我的一个工具,是他为了追我而精心策划的。他说他从在校园碰到我的第一次起,就对我充满了好感,以后他就一直留心我,而后又通过他认识的女生打探我的爱好,他知道我喜欢读诗,写诗时,便决定用一种浪漫的方式追我。于是,他千方百计弄了这个诗社,然后,找人向我透露诗社的成立的消息,我果真参加了这个诗社。穆也说他当时高兴万分,觉得自己成功了一半。 说到这,我真的很为穆也所感动,他的举动可谓用心良苦。他真的能打动女孩内心深处最脆弱的情感。但感动和爱情是两码事,因为我内心早已有了你,我驱之不掉。 以这种角度说,诗社里的每个人除了我都只是穆也的道具罢了。你也许会和我当时一样惊讶,或者还会多一些恼怒,但从某种意义上讲,他是执着的。还有他的家里的经历和他给我讲的故事,都让我思考良久。他说,他本来想慢慢按计划,用心一点一点和我交流,直到最后打动我,追到我。 但你的后来对我的亲近,让他有些乱了计划。他说他的一切的计划和付出,都有可能在你对我的亲近中土崩瓦解。他感到我们有些两情相乐,在那次我们骑车回来后不久,他就约我把一切都说了。说实话,穆也是个好人。如果没有你的出现,他应该是我的一个选择。 我其实当时就委婉的拒绝了他。他当时一言不发,我也一直不敢看他,就这样我们坐了很久。最后他向我诚恳的微笑着,有些苦涩:我不强求,强求的爱是虚伪痛苦的,你有你选择的自由和理由,我希望以后你快乐我也快乐。 我当时哭了,不知道为什么,不知道拒绝穆也这样的人也会这么痛苦。若他苦苦相求,低三下四,我觉得自己当时也许会高傲的更加严厉拒绝。但他那样的冷静,那样的有些悲凉的接受失败而没多说一句话,这让我的心软弱无比。我几乎要冲破自己的情感界限,想让他吻我一下作为我的内疚的补偿。 但爱终究不是随便的。如果有人占据了我的心,我的眼里便不会再有他人的样子,我不知道别的女孩会怎样,反正我会一直酝酿我的爱情,直到我能真正得到的那一天。而你最终也说出了你的情感,我就高兴的放下心来。我当时给你不确定的答案,你只要想想穆也就知道原因。我不想和你立刻携手相依,我还算理性,我知道自己还应该尊重穆也的情感。而你要知道,感情这东西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你付出再多也是徒劳。它真的是一种感觉,是在某一阶段自己都不可逆转的冲动。 那次我和穆也最后约定,以后还象以前那样相处,还是朋友,他以后也真的做到了。这是我一直欣慰的,也是在即将离开这里时,我给你写这封信的原因。我现在给你确切的答案也许有些晚,你之前也许会难过或恨我,但我觉得这样对穆也和你都算公平。若非说不公平的话,那就是我喜欢你。 大学一年级已经结束了,一段美好的岁月也过去了,我希望它能带走我们大家的一切不愉快。我们在那里梨花盛开的日子里相识,但我想我们的爱情应该在新的地方开始。 还有,穆也说诗社的目的虽然没达到,但认识了一帮志同道合的朋友,这也算是他的收获。他说诗社还要开下去,要对的起这些被他“骗”了的同志们。我没给他说我喜欢你的事,他迟早会知道,或者他早就知道了,一切都没什么了,我们以后会坦然的面对穆也,我们和他还是好朋友。 第二卷 迷雾之爱 第六章 夏天总是这么漫长。 九七年夏天的中国因为香港回归而倍感热闹。电视上,报纸上,一切户外的宣传画上,大大小小的条幅上等等一切都是香港回归的内容。对老百姓而言,仅从政治上考虑,大家都是不愿多想的,只是国家高兴,大家也跟着高兴而已,但从另外一个意义上说,那是另外一种讯息:香港经济发达,充满活力,是时尚之都,那里的生活状态是令人们向往的。 我没去过香港,从电视剧上,杂志上看到的那里的一切与我来说都是另外一个世界,与我没太大干系。但北京呢,北京这时以我的见识和经历来看也是不错了。那些边角旮旯里的先不说,我们本校就在国贸旁边,看到的都是阳光的,大气的,或者某些是绝对时尚的东西。一切的视觉都冲击着我们刚从乡下校区搬来的全国各地学生仔们。在乡下校区时,我们自我的生活在自己的圈子里,出门就是大树,田野,小草,大家都自然随意的溶在乡间的气息里了,大家也都似乎习惯了那里的生活。但到了这里,环境一下子产生了巨大的改变:出了校们就是高楼大厦,拥堵的汽车毫不犹豫的争吵,到处是急匆匆,忙碌碌的人们,他们表情冷漠,迅速从你身边走过。 所以,事情开始改变。 应该说最先改变的是女生中的一些人。在我们乡下校区的时候,无论是城市里来的,还是小地方来的,无论是漂亮的,还是长的一般的女生,大都是自然的模样,不会去刻意化妆。要说感觉,那就是纯真,质朴,大都象白纸一样。但到北京的几个月后,很多女生穿起了漂亮惹眼的衣服,脸上也都开始武装起来:修眉、打眼影、涂粉、擦口红等等。我们不是否定,相反是一种欣赏的态度,因为校园里以一下多出那么多靓丽的女子,很多平时瞧着不怎么样的经过这么一弄,一下让人刮目相看。校园里时尚的气氛多了起来。 慢慢的,不怎么修边幅的男生中喜欢干净的人越来越多。现在出去,t恤一定是要干净的,衬衫一定是要挺拔的,皮鞋一定是要净亮的,牛仔裤当然应该是没洞的了。 大家都如变色龙般,及时的汲取这都市的气质和色彩,渐渐的溶在了京城的空气里了。 对这个问题,我有时候在晚上经过三环,走上过街天桥稍微伫足,看川流不息的汽车亮着刺眼的前灯或闪烁着红色的尾灯开过来或开过去时,或者偶尔经过国贸地下商城,看到灯火斓珊的卖着高档时尚衣物的专卖店,看到自己都不知道的各种国际品牌一个接一个,看到哪家有钱小姐戴着大的变色墨镜提着精致皮革小包,看到身材挺拔的男士白领们西装革履自信的走过时,自己总有深刻的理解:学校里一切的一切关于大家外表的变化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了,你们生活在这样一个环境,你们虽然是学生,你们现在虽然不能拥有富有的物质的生活,但你们却不能和它彻底的相距遥远,你们在努力靠近,这或是你们现在的希望或是将来自己的生活。 诗社也有了太大的变化。 本来九个人,现在剩下了五个。这是在回北京两个月后的事情。 首先学校不给提供地方了。学校学生会给的解释是:北京校区没有闲暇的地方供给我们,我们的社团太小,不够规模,社团也没有发展的迹象,而且诗社对改变学生生活没有决定性的意义和影响。最后的结果是如果我们还想继续下去的话,只能自己找教室或者只作为同学间自己的交流而结束诗社在学校社团名单上的存在。其次,作为同学们个人的行为,诗社已失去了某种愉悦自己的意义。在这边,大家周末闲暇时间的活动一下子开阔了许多。大家会在有空的时候去逛西单,买便宜好看的t恤和牛仔裤;会去美术馆看大大小小的展览;会去东四的三联书店看免费的书,一坐就是一下午,还听着优雅的背景音乐但不用花一分钱;会在周末晚上约着一拨玩的好的男男女女同学去的厅疯狂放纵,大汗淋漓;有钱一点的还会去当时还比较奢侈的三里屯找一个酒吧,喝着“heniken”啤酒,听酒吧歌手的沙哑歌唱。 这里的一切都是这样的分化着在乡间校区里大家出于某种原因结合在一起的脆弱的关系。就象一颗放在水中的泡腾片,迅速溶解,释放出大大小小的气泡,四散开来,直至冲到水面破裂开来。 对于这一点,穆也开始是默默的。听任学生会的解释,听任一些人的离开。直到有一天他出于某种原因把剩下的一些人集合在一起,郑重的说起这个问题。 应该是周五的晚上。那天天是无云的,半个月亮垂在远处霓虹灯闪烁的天边。还有一些小风。 大家坐在篮球场边的椅子上,开始都有些默然的偶尔聊上几句。直到穆也开始说话。 “这个诗社,我想说,虽然就剩我们几个人,我希望它还能存在下去。它从某种意义上讲,应代表我们的一段岁月,不是我怀旧,而是对于我们,或者只是我的精神有着重要的意义。若出于自私的考虑,我促成的这个诗社,我不希望它就这么没有了。若我们还是朋友,还有某种对生活的思考的感触的必要的交流,我希望你们还能有空写写诗,我们还能有空在一起读读诗,作为对生活的体会。我希望我们都是深刻的,有思想的,不浮于世的对周围还有些敏感的人。我们每天吃饭,上课,画作业,睡觉,除了这些生理的,制度的东西,我们还应拥有更多的精神的东西。” 他讲了很多,很多语言已不是口语所表述的范畴。 而燕姐的话似乎更具有现实性:“现在,说实话,有几个写诗的了。这东西,我觉得更适合我们在乡下校区的田园的生活。在这里,诗这东西,在别人眼里根本是和生活不沾边的玩意,或和衣食饭饱,纵情享乐比起来,只是某些偏执的人还在故弄玄虚的玩着似乎所谓的高深和情调。我的话也许有些重,但这么长时间来,我从周围体会的关于诗的言论或看法,就让我这么说。我自己当然喜欢诗,我当然也愿意响应穆也的号召留下来,大家也能继续坐在一起通过诗来聊大家对生活的感受,但我想这只是我愿意和你们这些谈的来得好朋友沟通的一种方式而已。” 燕姐说完后,穆也没说话,好久才点点头。 诗社就这样继续了下去,也纯粹变成我们几个爱好者自己的小聚会了。时间也不固定了,有时几周才坐在一起读读自己最近写的东西。地点也到处都是,有时在某个人的教室,有时在校园的某个角落,有时在学校旁边的小餐厅里。 但生活的继续,每个人的经历和追求的越来越不趋相同,再加上略显忙碌和杂乱的学习生活状态,最终在回北京的第四个月后,诗社彻底不存在了。也就是说我们因为诗而故意聚在一起的时候没有了,或有相聚,都不再谈诗。 但作为个人,还能坚持写下去的,我想只有穆也了。我偶尔还会写,但越来越没有成型的东西了,有时对周围很有感触时,只会在脑子里过一些句子,或偶尔会在某个本子上写下一些,但不再会刻意起个题目。 我和米可的爱情,就如同大多数校园恋爱的模式进行着。 我会在早上等在她的宿舍门口,帮她提着东西,一起去教学楼上课;碰到一起上的大课,我或者她会为对方占好位置,两个人坐在一起听课;在食堂里我们会打好饭菜,一起吃饭,还互相为对方夹菜;周末我们两个会一起去逛街,或去书店看书,或到离学校不远的日坛公园里游玩。 学习,恋爱,生活。这一段大学生活显得充实而美好。 我和米可在当时还继续活动的诗社里面对穆也或者我们手拉手走在校园里碰到他时,大家都坦诚而友好。穆也的表情始终没有回避和怨恨,一直是稳重和淡然。 对于这点我很感激穆也,他让我和米可的爱情能顺利的进行着。但处于我自己的考虑,一个曾深爱的还花了很多精力追求的人在自己面前和别人甜甜蜜蜜,应该是很不是滋味的事,甚至是痛苦的。所以穆也在我们面前表现的冷静和开明让我总觉得心里有些愧疚,我总希望找机会从别的方面报答他。这也促成了我们以后朋友间感情的加深和更多的了解和信任。 我的米可也变了。 她本来就漂亮,身材又好,再加上现在也穿起得体的漂亮的衣服,在校园里总是获得许多的目光。她有时也会画些淡妆,这样就更显得她的美丽和出众。淡妆是我能承受的范围,艳俗的妆束是我不赞成的。米可知道我的观点,总是做得很有分寸。 所以我是自豪的,在校园里,或校园外的马路上我们牵手同行时,我总是得意和快乐的。 而在米可眼里,我也是称职和出众的。当她有时紧紧依靠在我怀里时,我知道我们爱的很深,是相互的。 另外,米可是个性格很好的女孩,她很能理解对方的心情和状态,当我们遇到某些相互之间的困难的事时,我们总能很好的解决。她不具有任性和无理的特质,这点让我很是欣慰和感激,是感激老天把这么好的一个女孩交给我。我也发誓爱她一辈子。 大学生时代的那个年龄的爱情,总是充满着新鲜和冲动的。那群年轻火热的心总会迅速从相识,到两者相互爱慕,到确定关系,到第一次接吻,到第一次温存,直到最后发生性关系,不管两人是出于相互欣赏走在一起,还是出于原始的性的欲望而走在一起。但那时的爱,基本上是以性爱的欲望为最始出发点的。 在这个年代,这也是再正常自然的事情了。 我当然也是,性的欲望是我本能的。但爱上米可后,一直到我们俩的热恋,我在很多时候都把这种力量转化为对米可的本身的爱,这种爱是对米可的容貌,姿态,性格,品格的综合的爱慕,是一种脱离肉体的纯粹的爱。我不急切的把爱情道路上所必然经历的过程加速或提前,虽然我渴望,因为我怕我的急切会让米可怀疑我爱她的目的,会从某种层面降低爱情本身的美好,或者会伤害到米可的身体。我是真正从心里爱着米可的,是从精神层面来把我们的爱当作我们人生道路上的相互鼓励,相互扶持,相互倾诉。 这些,米可似乎也体会得到,她的目光里也总是更信任和坚定了。 所以当我和米可牵手一个多月后才第一次接吻时,后来要好的朋友听了后都觉得在这个时代太不可思义了。而这个时候,恋爱中的同学们有的已经到校外找了小旅馆或租了房子,进行着恋人间最后的过程了。 我和米可间的第一次吻是我们在这年的十一假期。 那时候,学校里一下清净了很多。许多同学都结伙出去玩了,剩下的的蛰伏在寝室里看书或者玩电脑或者睡觉。我们十六层的教学楼一下子空空荡荡,没事大家都不再愿意去那里,偶尔有些同学晃晃悠悠的走进,然后晃晃悠悠的走出。 我们本来计划到京郊玩,但米可有一个大的装饰壁画还没弄完,过了节后,老师就要收作业打分。我就陪米可在节日前几天先把作业弄完,再出去玩。 十月二号晚上,我仍陪着米可画作业。米可的教室在十四层,窗外就是三环,不远处是高耸的国贸和中国大饭店,一层层的间断的亮着迷离的窗灯。我帮米可调着颜色,米可用小油画笔正描着壁画的一个细节。她的壁画画的是一匹长着翅膀的白马,腾在空中,旁边都是五彩的卷曲的云彩,云彩下方是城市高高低低的建筑。她画的都是抽象的变形的形态,形体之间要站得一定距离才能看出来。以米可的话说,整个画面是虚幻的,梦境的,是飞翔的,自由的,是困在都市里的人心中某种渴望的解脱。 教室里也只有我们两个人。前面的黑板上,上次老师讲课画的一些图形,还有一些同学放假前画的漫画和写的一些字乱七八糟的重叠,纠结在一起。教室里的桌椅整体上只是大致在他们原来的位置,上面都是堆的画纸,画框,毛笔,颜料盒。右边的黑色窗帘都拉开着,窗帘上已经胡乱的抹上了颜料,整个就象野兽派的画作。 米可这时候很专心,我也没怎么和她说话,怕打扰她的思路。 开着的窗透过一些风来,吹动米可额头前的几缕头发。她的头发长了,今天扎着高马尾辫,显得自然可爱。我就坐在她左边身后,停止了调色,静静的坐在那里,看米可画在画面上的笔触,看米可侧面好看的面容,看米可挺直身子胸脯的微微起伏。这些,这就是我的米可呀,我心里突然莫名的想要和米可亲近,想要亲近米可的身体。这么长时间来,我和米可的身体接触居然还是手,我的欲望让我不能再等待了,我的米可是不是也热切的等待我的第一个热吻,而我却始终正人君子般保持着和她的空间? 我的身体开始发热,欲望的温度计渐渐攀生。 风大了些,吹动了窗帘,有着“沙沙”的声音。我的米可仍专心画着最后的一个角落,是那匹马的翅膀,一画完,马就会飞了。 也许,某些事情就是上天安排的。突然,大楼因为某种原因停电了。 一切黑漆漆了。 当窗外映进来的昏暗的街灯让我们能依稀看清楚对方的面庞时,我已经把米可揽在了怀里,我的唇正热切的和米可的唇交融在一起。一切那么的自然,一切那么的美好。 米可似乎早就知道了这一刻似的,紧紧搂着我的脖子,湿润滑动的舌头在我口中寻找爱的力量。我们的双唇、舌头此刻正在一起纠结,跳舞。我的鼻息,她的鼻息也因为相互交融而灼热急促。我的双手也穿过衣服紧紧搂着米可纤细而肉感的腰,手指轻轻抚摩她发烫的皮肤。慢慢,我的双手不断上移,穿过了米可的胸罩,两只手分别霸占了米可丰满而柔软的双乳。我的血液不断加热,沸腾,我控制不了自己的激情了。我的双手完全解开了米可的胸罩,轻轻的,小心的揉动着那梦中轻吻吮吸的双乳,一切是那样的让人澎湃,所有的爱欲的电流都在我的双手和米可膨胀的双乳间交流,碰撞。透过昏暗的光线,米可轻闭着双眼,任由我的放肆和热火。 周围的空气在燃烧,这一切没有言语。我们任由双方的爱在双唇,舌尖,指上,乳头中奔放游走,缠绵吟唱。 壁画中的马也飞了起来,挥动着翅膀在我们周围跳跃。五彩的云围绕着我们,我们骑上这天使的白马,翱翔在爱的天堂。 我博起的太厉害了。 我抵抗不了爱欲的冲击,我在它面前不堪一击,我会不计后果,我的手指不听使唤,我把他们伸向米可的下体,当我刚触到她下面隆起的毛丛时,一只纤细的手轻轻制止了我的手的前行。 米可睁开双眼,热唇从我嘴边移开,轻轻摇了摇头。不是责备,是温柔的否定。 她的双眸也深情的穿过夜的阻隔,在我的眼里问询。 该结束了,今晚已经够美了,你应该听从米可的信息。你已经是多么幸福的人了。 你把手缓缓抽出,轻抚着米可顺滑的头发,爱惜的吻了她的额头。 你没想到和米可第一次的吻这么热烈。 第二卷 迷雾之爱 第七章 秋已经很深了。 冰凉的空气流浪在飘荡的枯叶中。枝桠素描似的映在傍晚的暗紫色的天空,连同飞过的麻雀一起预示着一个寒冷的季节的到来。夜色迅速的降下来,当学校的路灯亮起时,在通往教学楼的长长的过道上,偶尔的一个人的经过,也显示了一些必然的落寞。 我不孤独,有我的米可在我的心间温暖。有人却不一样,当季节性的伤感重新袭来时,他本身敏感的思维又朝着忧郁的方向发展。 我和穆也穿着厚厚的衣服,裹着围巾坐在学校篮球场边一层层高起的看台椅上。几阵风吹过来,我觉得很冷。在这样的冷天,在这样的夜晚,在这样的地点,只有穆也才能作出这样的邀请,也只有我能如约而来。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抽出一给放进嘴里,然后又递给我一根。我很惊讶他的这一行为,他平时根本不抽烟。我不知有什么样的事情能让他如此来释怀。我是偶尔抽烟的,为了配合某种气氛,我接过烟。 当他用衣服掩着风按起打火机时,红色的晃动的火苗映亮他冷俊的脸颊。眼镜的两只大镜片反射着缥缈的扭曲的光线,隐藏了他的眼神。 “说实在,我挺羡慕你的,雨飞。当我孤独的时候,若你不介意的话,我总会想起米可来。”穆也抽了一口烟,剧烈的咳嗽了几声。 我心里一震,警觉起来,侧眼看了一下穆也,然后深深吸了口烟。 “不过,你别担心,米可是你的,我是不会再对她做什么了。从心里讲,我还是很祝福你们的。我今晚找你来,是因为有些事我拿不准,我想听听你的想法。”穆也微笑着对我说。 我有些放下心来,把脖子上的围巾裹紧了点,风吹过来,真是冷。然后问:“诗人同志,有什么解不开的事,你不能再用你诗人思考问题的方式来解决生活中的事情了。” “我喜欢上了一个女孩。” “那好啊,说真的,你真应该找一个了。你这样思想情感丰富的人,不能再这样孤独下去了。你知道‘马太效应’吧,引用在这,就是越孤独寂寞,情感越敏感脆弱,接着越自我封闭,接着就会觉得生活越悲凉。这么长时间来,我真了解你,你就应该找一个知音,把你的所有的别人感知不到的生活,和你的天生对周围事物的不同思考都和她分享,这样,我觉得你的思想体系才有价值。若老是你一个人自我面对你的思维,你的随时的比如诗的语句,又有谁能随时倾听?我们这些朋友虽了解你,也是你的思想的讲解对象,但我们不能时刻和你分担,而且从另外一个角度讲,我们都在自己的小的生活气场里,不是所有时间我们的气场都能重合,而只有你的和你相亲相爱的人才能做到这一点,所以说你真的需要一个,而且我希望这个人是你真心喜欢的,相反她也能真正了解喜欢你。”我一口气说了很多,手里的烟的亮光在黑暗中忽明忽暗。 “那是,我都明白。可关键对于爱情,因为米可的拒绝,我一度死心过一段时间。但当你们两个携手和我相遇向我打招呼时,那些美好的感觉让我反尔清醒过来:我的爱不应因米可的拒绝而埋入土中,相反应该是严冬过后春风里的绿芽,应该再生长。我并不狭隘,我知道自己找到了别的生活的途径。说实话,我真的需要爱情,需要象你说的那样的爱情,当我重新寻觅我的爱情,在我觉得又找到的时候,我觉得有些问题。” “什么问题,你现在还不勇敢?咱们经过了这么多,你应该明白,爱了就说出来。对了,她哪个系的,几年级的,长的怎样,以你的条件,她应该蛮漂亮吧。”我有些高兴的笑起来。 穆也把快抽完的烟头弹到操场上,散开的火星随风飘去,然后迅速消失在夜的深处。他把脸朝向我,推了推眼镜说:“她不是我们学校的,是外边的。若外边的,是大学生或别的和我们门当户对的倒也罢了,我今晚也不会找你来。你知道离我们学校不远处那条小巷子的‘麦风居’餐馆吗?” 我当然是知道的。从我们学校穿过三环路,沿着光华路往西走,大约三四百米的样子,有一条小巷子向南拐去。从这条巷子往南走一小段,就是国贸大厦和中国大饭店。也因为挨着这两个地方,这条小巷子出于某种面子上的需要,被当地管理部门弄的特别好:路面是干净整洁的柏油路,两旁是相对宽宽的铺了好看图案的地砖的人行道,在人行道两旁是各种门面装修很有特色的店铺,有卖工艺品的,有精致的小花店,有雅致的咖啡吧,有具有特色的饭馆等等。这条路两旁还长着老的国槐,都很多年了,在夏天的时候,大的树冠把整条小街掩在一片树荫下面,特别清凉。麦风居就在这条小巷子靠里的地方,是吃饭和休闲都可以的。它面积不很大,但店里面弄的很有格调,是个有品位的店。那里给我印象最深的是墙上挂着大大小小的被好看画框装裱的黑白照片,照片都是很有人文气息的或构图黑白处理的很好的。 “知道,我去过。” “我喜欢上那里的一个女孩,不,应该是女服务生。” 我很是惊讶,迅速看着穆也,他也看着我,目光在昏暗的夜色中并不相交。不过我马上觉得正常起来,因为他是穆也。我只是“奥”了一声。 穆也开始给我讲他的故事:“上个月,我有次从那里路过,有些饿了的我决定找一家店吃饭。当我看到‘麦风居’时,你去过你也应该知道,那种好的感觉让我一下迈进去。是个傍晚,也许有些晚了,店里人并不多,我找了一个靠窗的地方坐了下来,随手拿起桌上的小菜单看起来。这时,一位服务生走过来,甜甜的声音让我抬起头。怎么说呢,我第一眼看见她有些异样的感觉。她年龄不大,个子比米可矮一些,脸上更是稚嫩的,他们店的好看的制服在她身上显得很得体。应该说她是漂亮的,但绝对是质朴的,她的感觉就是那种没有被这个社会污染的哪个小地方刚出来的状态。但关键是她清纯的也是青春的气息即使她的身份是一个服务生也是不能被掩盖的。说实话,我当时心里有点不舒服,或者说遗憾,我的神经质的情感让我不得不感到难过,或觉得这里不是她应该呆的地方。也许我的从小生长的环境经历让我对这种质朴的美有一种特殊的敏感,包括对米可。你别介意我又提米可,但她的感觉和我当时见到米可的第一眼有相似的感觉。我还在想,若她不是在这里打工,而是在我们学校上学又会是怎样的情景。但每个人生来就不会是公平的,每个人的命运又是多么的不同。” 穆也有些激动,把话题扯的远了。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有些鼓励的说:“那你是准备英雄救美了。我理解你,我知道你的感觉。但爱情似乎不只是感觉,还有更多的现实的东西。抛开了所有的世俗的观点和一些虚伪的人为的定论,爱情就应是纯粹的思想的东西,而不是有高贵低贱和门当户对之分的。但这个社会就是世俗的,我们每个人也都有世俗的一面,你不得不生活在群体的观点和言论的监视之下。若你真的能和那个女孩在一起,若你真是把这份爱情当真的话,我从内心讲是为你高兴的,但你们现在的状态大的反差和你将来承受的大的压力是会让你吃苦的。我说的压力有周围人的不理解的一面和你们经历教育背景的不同而导致的各方面的分歧的一面。但这完全决定于你自己的心态,若你真的不惧怕周围的任何人的言论,不考虑以后所产生的问题的话,你可以去做。” “那是,我就想听你的这些话,我就知道你会把我的思维捋顺。你知道我一旦开始自己的感情,就制止不了自己的想法和行动。我知道自己的爱情是什么样子,我知道自己所爱的人的类型是什么样子,我决定爱她,让她到我身边来,她是白纸,我会教她,改造她。”穆也有些高兴起来,声音大起来。 我还是有些忧虑:“那你真是冒险。你对那个女孩有多少了解,她是否会真的答应你,也许在她眼里你就是一个感情骗子,是玩弄她,别人也很容易这么认为。若你真的去做,你真得有得体的令她觉得可信的方式。” “你不用担心,我相信自己的感觉,我不怕后果。” “那你一定要把握好。”我有些勉强的笑着,是一种担心的认可。 我把穆也的事给米可说了。米可很是惊讶,然后很长时间都没说话。其实作为朋友,我们的关注也只能到此为止,因为这毕竟是穆也自己的选择和决定,而且对于爱情的理解,每个人又是多么的不同,我们不能以自己的感受来强加给他。 在他还没有行动之前,穆也约我去了那个店,让我看看那个女孩。她的长相应该算不错,眼睛大大的,皮肤很好,自然的泛着红润。她的感觉就如同穆也说的,是绝对质朴和单纯的。我想她应该是刚到北京不久,还没有过多的参与到这个社会的生活中去。 如果以一见钟情的模式来评判穆也的选择,再加上穆也的审美取向,对方首先肯定是容貌不错的,其次才是别的。那个女孩如果按长相,只能说是穆也审美的中线,再说,就服务生来说,长相漂亮的也挺多,特别是他们那个店,因为老板的审美可能比较高或店子的格调的定位比较高,这里的服务生整体都是不错的,还有比那个女孩更好看的,但穆也偏偏选择了那个女孩,我想他这次是真的动了情,是那个女孩的纯净拨动了他心中最深处的琴弦。 以后每次出去吃饭的时候,在各种大大小小的餐馆,我都会不自觉的多留心一下那里的女服务员。她们大抵都是年轻的,或带着老板教训出来的笑容,或有着本身固有的矜持。 她们都从哪里来?她们都有着怎样的背景? 我经常会想些这样的问题。但我知道她们大都出自贫穷家庭,都为了一份生存的空间,从大江南北的各个角落走出来,来到这喧闹的城市。她们现在的工作正是她们对新的生活的一份渴望,纵使工作辛苦,地位低等,她们也愿意用自己的青春,用少女最柔嫩的手来付出。 而当她们遇到象穆也一样的人突然站出来关心来爱护,她们会是怎样的心情?是怀疑?是兴奋?是拒绝?是接受?但有一点我敢肯定,那就是有好的物质的诱惑,这些单纯女孩的心因为离家时在父母叮嘱下筑起来的简单的屏障就会迅速的瓦解。 第二卷 迷雾之爱 第八章 学业有些忙碌起来,因为有几个专业上的大课留下来的作业,我最近总要去找资料,去做调查,回来还要整理实施。我在很多时间都不能和米可在一起了。所以每天晚上能见到米可时,我都觉得好久没见到她了,都会紧紧拥抱她,吻她。 上个学期我的二等奖学金刚发下来,我老纳闷学校为什么就这两千块钱也要拖这么久。但这笔钱对我来说是能做很多事情的。 我要给米可买件东西。上次去王府井的时候,米可在一件中长的棉麻外套前看了好长时间。这件衣服是粉紫色的,带着暗的花瓣的图案,前面是大的排式的扣子,还有一个毛领。当我问她要不要时,她连价钱都没问,说肯定太贵了,就拉我走了。我看得出她是很喜欢那件衣服的。后来我路过那,专门看了一下价钱,是598元。这种价钱对我来说,还是很贵的,特别是还拿父母钱的学生,所以也就算了。 这次钱一发,我就跑了过去,给卖衣服的小姐连比划带说了米可的身高胖瘦,她给我挑了一件合适尺码的,装进了一个好看的纸袋里。 我要在米可生日的那天送给她。米可的生日快到了,是12月4号。 她的这次生日,我特别看重,因为这是她二十岁的生日,也是我们相爱后我给她过的第一个生日。 早早的,我就开始筹划。 我需要一个独立的、浪漫的环境。教室不行,寝室不行,外面的餐馆的包间不行,那里没有隐私。我想到了离学校不远的那个小旅馆。它在学校的东面的一条小路上,从大街往里拐到一条小路,走不远就到了。这个旅馆的门口有一片大树,环境很好,周围是几个住宅小区。我知道它,是因为它就是我们学生中秘密流传的“小爱巢”,被某些人翻译成英文就是“makeloveinsmallhotel”,后来又被简称为“mlsh”,又有好事者把它音译成“猫屎”,名字虽然难听,也不美好,却成了校园恋爱者相传的暗号。在这里,没有租房子的热恋中的学生们会订下一间小屋子过一晚自己的情爱生活。特别是节假日的时候,里面总一对一对的。按理说,旅馆对学生们的默许是违规的,但旅馆出于对利润的考虑放任了对学生们的拒绝。在某种程度上,这也是一个公开的秘密。 我决定在这里给她过生日。 在米可生日这天,我定了一个房间。因为第一次来,我定房的时候略显慌张,感觉在做什么坏事,总是不停的左顾右盼。胖胖的女前台一看我的样子,就知道了我的身份和意图,拿着我的身份证只是象征性的瞟了一下,就还给我,然后诡异的对我笑了一下。 我下午就来了,把事先买好的彩纸用透明胶条粘在墙上,拼成了一个大的“心”的形状;还买了二十朵红色的玫瑰,插在向旅馆借的玻璃花瓶里。不一会儿,小屋里就充满了玫瑰的好闻的粉香味。稍后,我又取回了提前定的生日蛋糕,又买了一瓶红酒,然后把给米可买的衣服藏在柜子里。忙完了这些,我坐在床上,望着窗外。今天是个晴天,冬日温暖的阳光从窗户斜照过来,照在我的脸上,很舒服,我眯起眼睛来。我想象着今晚给米可过的生日,我想象着自己能带给她多少的浪漫。我又思索起潜意识里自己选择此地的意图。我是全身心爱着米可的,我当然想得到她的全部,从我和米可的牵手到和她的热吻,我总是能体会那种爱的肉体的力量。我能控制自己的激情,但却不能控制自己的想象,所以我极力的抵抗自己的欲望,但到今晚我会不会在欲望面前溃不成军,我现在真的不知道。我选择此地,就是想让我们两个能尽情享受爱人间最大的关怀,最大的温存,我今晚得和米可提出来,希望她能把自己完全的交给我,希望她不要拒绝。 我突然想起,晚上需要一些音乐的衬托。我又急匆匆的赶回寝室,拿了卡带随身听,又借了两个小音响,在自己收藏的卡带里挑选起来。我选了恩亚的一盘带子,她空灵温柔而又浪漫的曲调一定适合今晚的气氛。 很早的时候,天就暗了下来。我满怀激动的去找米可。米可下午有课,现在该下课了。当米可在人群中出现的时候,我向她极力的挥手。米可微笑着走了过来。我怜惜的摸了摸她的脸,把她的围巾裹紧了点,询问着:“小宝贝,冷吗?”,米可轻轻的摇了摇头。 当我们牵手并肩走的时候,我靠近她的耳边,轻声说:“生日快乐”。 米可调皮的回答:“你也快乐”。 “我们去哪?”她接着问我。 “一会你就知道了。”我故弄玄虚的说。 我把米可带到小旅馆的时候,米可有些吃惊和不好意思。她紧紧跟在我后面,直到我们到了自己的房间。一推开门,玫瑰的香气扑面而来,米可好奇的走进去,我微笑着在后面。当她看到一大瓶红色玫瑰花的时候,高兴的叫了起来,感谢的回头看着我。当她又注意到墙上大大的五彩的“心”形的时候,温柔的靠在我怀里。 我在旁边餐馆定的几个菜也送到了。我们把茶几放在在两个床之间,把菜放在上面,打开了红酒。我给米可的纸杯倒了半杯的酒,把自己的杯子倒了差不多快满。然后我打开音乐,轻柔的曲子随即飘荡开来。 我举起杯子,和米可碰了,有些正式的说:“宝贝,生日快乐。” “谢谢,亲爱的。”米可的声音很温柔,脸上的笑容里满是幸福。 屋里的暖气很足,玫瑰的芬芳在温暖的空气里和着音乐一丝丝的流动。我不时看着米可,脑子里闪过我们从第一次的见面到现在的点点历程,心里唏嘘和感慨着这爱情的缘分。我们两个没相见前,都在自己的成长世界里,从很小到少年到现在,都在自己的世界里和不同的人交往,和不同的事打交道,也都有着自己的梦想和对爱情的想象,那是两个多么不同的世界。现在,两个世界居然奇妙的交织在一起,两个人对方的经历,朋友,感想,憧憬也都变成自己所拥有的一部分,居然成了自己生命的一部分,那真是不同寻常的事情。我在想象,若我们任何一个人没有来到这个学校上学,我们就不会象现在,但我们可能在北京的地铁里曾经挨在一起坐过,还都注视过对方,或者我们在南国的一个小城旅游,在黄昏的傍晚擦肩而过,或者我们都是一个歌星的崇拜者,在某一个体育馆里大声欢呼,等等等等。那时我们还是自己,都在各自生命的轨迹里穿行,也许永远不会相交。所以我在后来自己的一篇随记里写道:在生活里,当两个陌生人擦肩而过,偶尔目光相视的时候,他们又怎能知道或是一年后或是十年后他们有可能相识而成为好朋友,或者,萍水相逢的一对陌生男女,多年后会是一对浪漫的恋人直至白头偕老?若缘分就是这样的话,我对它深信不疑。 而我和米可的缘分,我想就是上天的安排,我希望我们的缘分是唯一的。 想到这,我有些感激的看着米可。米可今晚真好看,些许的酒精也让米可的两个脸颊泛着红润。我仔细欣赏着米可脸上的每一个角落,那都是完美的。 吃完了饭,我们收拾好小茶几。我把大大的生日蛋糕拆开放在上面,然后把屋子的灯光都关掉,只剩下床头的小灯。 “雨飞,我们一起来点生日蜡烛吧。”米可象个小孩似的高兴的划着火柴。 “你一根,我一根,你一根,我一根……”米可又分着和我点亮小蜡烛。 当二十根小蜡烛跳动着火苗时,小屋里的快乐和幸福一下充斥到每一个角落。米可闭上眼睛开始许愿,我静静的看着她的神情,心里的火苗也燃烧着。 当她睁开眼睛时,高兴的说:“好了。”然后一口气吹灭了所有的蜡烛。 “是什么愿,你愿意告诉我吗?”我把她的双手紧紧放在自己的手心,轻轻的问。 “不~告~诉~你。”米可有些得意的笑着。 “你这个小坏蛋,快说。”我起身捧起她的双脸,轻轻晃着。 她咯咯笑起来,坚决的说:“不,就不。” 我回身坐到位置上,双手插在胸前,假装思索的说:“那我用一个东西和你交换,行吗?” “什么东西,我不信你用什么东西让我说出来。”米可故意和我较真。 “你看好了。”我到柜子那边,从里面把衣服的纸袋拿了出来。 “什么,衣服?我看看。”米可起身想拿。 我一下把袋子举的高高的,喊着:“说不说,说不说。” 米可赖在我身上,伸手拿着,可她掂着脚怎么也够不着。最后她假装生气的坐在床上,不看我。我看架势不对,马上双手捧着袋子,象侍从对待主人般,俯身对米可说:“公主大人,请过目。”然后盯着米可的脸看她的表情。 米可过一会才转过脸,撅着嘴说:“看看。” 我从袋子里取出衣服,米可一下抢了过去,大声惊呼:“那件大衣。” 我过去把所有的灯打开,米可已经拆完了所有的包装,正把衣服平铺在床上看着。 “多少钱,很贵吧。”她扭头感谢的看着我。 “是贵,但给你买,不贵。”我挺得意自己的这句回答。 米可不再追问价钱,高兴的试起衣服来。 当她把衣服穿好时,不停的前后左右看着。我站在她对面,仔细欣赏她的一举一动。这件衣服再适合不过她了,女性味十足的的颜色在她娇好的身体上十分的贴切,即使是中长的外套也能显现她身材的匀称。 米可抬头看着我,兴奋的问:“好看吗?” 我含笑的点着头,此刻没有言语能表达我面前完美的米可。 米可缓缓走到我面前,双手揽住我的腰,抬头看着我,温柔的说:“谢谢,雨飞。” 我轻轻摇摇头,双臂楼紧我的米可,让早已等待的热唇贴向她。米可迎上来,一股电流瞬即通满我的全身。空气愈发的热起来。空灵温柔的音乐包围着我们,带我们到海边,带我们到森林,带我们在爱的精灵的篝火旁。 我除去米可新的外套,除去米可薄的毛衣,除去米可带着小花的胸罩,用自己结实的胸脯将米可压在床上。 还有理智的我决定不能贸然伤害我的米可,我抬头离开米可的热唇,有些或是性欲本身的气喘吁吁或是将要说出一个重大的要求的激动的气喘吁吁,我看着米可的双眸,说出来:“宝贝,我想……你能给我吗?” 米可轻轻喘着气,目光里闪过迟疑的信息,看着我,不说话。 我心里突然跳的更厉害,象要聆听一个有决定性的宣判。我期待,不知道结果。 时间不确定过了多久,米可说着:“对不起,雨飞。” 我的火焰在雨中迅速的减弱,熄灭,黑色的灰烬随着雨水的小溪流一下冲走。 我不责怪米可,我不愿责怪米可。我只是心里很不舒服,我勉强的笑着,用粉紫色的外套盖在米可的上身上。我平躺着,脑子里迅速闪过许多的不好的缘由。 米可侧过身,一支胳膊楼着我,吻了一下我的脸,有些歉意的告诉我:“我爱你,雨飞,今晚我没作好准备,我希望今晚我的决定不会伤害你。有些东西是你的注定就是你的了。” 我有些不快的笑着,用手轻轻抚摩着米可的脸,假装不在乎的说:“哪里,也许我太过分了。小宝贝,冷吗?”她的胳膊露在外面。 米可轻轻摇摇头,靠在我的胸脯上,不说话了。 我的心情有些坏了,不只是因为今晚她的拒绝。我一直在担心着一个问题,米可是不是绝对完美完整的,是不是个处女。我那时当然希望自己的爱情里的女主角和我一样是第一次恋爱,我们的身体也是初次给对方。之前有些时候我在考虑米可时,都在告诉自己,你是米可的第一个爱,她的第一次应该是你的。但我也作过坏的打算,若米可不是完整的,我也不在乎,我觉得自己是真正爱着她的。但今晚我为什么这么难受,真正遇到问题时,我为什么不能按自己设想的面对。何况,这些还是自己的猜测,自己为什么就不能平静下来? 是不是因为这点,她怕伤害我,怕我会太在乎,而自己又没有作好充分的准备说出来? 或者是因为她的保守而不愿意让我轻易得手? 我忍不住问米可:“咱们这么长时间了,亲爱的,你……不想吗?你能告诉我,你是……” 米可起身打断我的话,她看着我,郑重的说:“雨飞,我看得出你在想什么。你要相信我,也许我的爱情速度和你的现在并不一样。我爱你,我珍惜你,我比你更会去爱。你以后会知道。” 你的第一次已经失败,你还想说什么,你不能再猜测,你爱上了米可,你就爱上了米可的一切,爱上了米可的一切过去和将来。你的一向喜欢遇事往坏处思考的模式在这里不起作用,你不知道事实是什么。你应该相信自己的幸福,相信米可和你在一起的幸福,那是一切都不能代替的。你的身体的欲望也不必再着急,你应听从米可的召唤,在这里,米可是为先的,米可会有她的理由和机会给予你她的身体,你既然那么爱她,你就永远都不要有强迫的念头。何况,你有时候会想象着和米可的交和而去自慰,你会射的很厉害,你已经在米可那里得到了满足。 我的心情有些好起来,我楼着她,一起钻在毛绒绒的外套里,我要楼着她,一起睡到明天早上。我知道,和米可在一起,除了肉体之外还有其它的很多的快乐和美好,那已经是你享之不尽的了。 第二卷 迷雾之爱 第九章 第一次听说有人挣钱是在回北京不到一个月的时候,是工业设计系的。他的一个老乡是我们上一届的,据说那人接了一个大活,自己做不完,就分给了他一点,是画一张什么结构制图。完事后,学长给了他两千块钱。当时我们听后,都在寝室里唏嘘不已,觉得那个同学太了不起了,自己都能挣钱了,而且还不少。但到现在,大二下学期,这种事情就见怪不怪了,很多同学在学习之余都加入了挣钱的行列。 也许是我们学校专业设置的缘故,我们学生能接到活或者说挣钱的机会就显得很多。这其中有一部分是学长做不完分给我们这一届的,但大多数都是我们自己通过各种途径得到的。 在我们学校食堂门口的布告栏里,经常会贴着一些小的启示,说某某公司或厂家需要做些设计或画些图等等,我们的同学便会去联系。还有一些公司或单位或厂家的人干脆直接到我们学校的教学楼或寝室旁等候,询问有没有人愿意做某些东西,结果总是能找到合适的人。这解释起来有两种原因:一是当时设计公司还不是特别多,而设计的需求特别大,有些人需要做东西,不知道去哪,就会慕名到我们学校来,我们学校毕竟是全国最好的设计学院;另一个原因是主要的,就是我们学生做东西便宜,同样的东西,出来同样的效果,我们会比设计公司少很多钱。 还有专门的设计公司在我们学校找兼职,这对设计公司来说是很划算很聪明的方法。这种机会也挺多。还有人专门参加各种各样的专业上的比赛,很多都是有奖金的,也总能听说有人在某某大赛得了大奖,得了不少钱。这种方式如果以学生的身份和角度来说是最好不过的了,首先你是在学业上得了奖,说明你的学业突出,学校会在某种场合提出表扬;其次你的奖金是靠自己纯粹的才能鹤立鸡群获得的,意义上又比其它挣钱方式高了一层。这种方式可以说是名利双收,对自己的前途也可能有一个好的预兆,但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得到的。可话又说过来,每个人对这种事情的理解不一样,对某些有个性的美院学生来说,很多人不在乎名声,甚至是漠然。 总之,若能挣到钱就是好事。 这里面,除了家里挺有钱的或某些鄙视钱财的,差不多很多同学都愿意在学习之余挣点钱。原因不外乎两种:有些的确是家里困难,想挣钱分担家里,但大部分都是想让自己过的更好,有更多的钱去买自己想要的东西或去玩或去干别的。 的确,诱惑太多了。你身处的是一个物欲横飞的环境,你不能不有感触。很简单,如果你所处的环境是每个人都只能吃二毛钱的馒头,你就不会想什么,能吃饱,你就很高兴,但现在就在你周围,有些人在吃六十块一份的“必胜客”披萨或五十块一桶的“哈根达斯”冰激凌,而你又有能力挣钱来实现这些,你怎么可能不去作呢?什么叫生活美好,我的同学们了解的很。 我自然是其中一份子。 论家里条件,我应该说中等,一个人上学生活干点别的都还可以。但现在有我的米可跟着我,一种潜在的压力让我必须想能挣点钱,让我的米可在我身旁过的好一点。虽然只是“无产阶级”的大学生,我觉得我还是有责任让米可享有更多的东西,是靠自己,而不是靠家里。所以在学习之外的时间里,我总有意无意的找些机会。 我也总有机会。我帮一种巧克力的厂家做过包装,这是我第一次,收获也挺大。要说也是运气,那次我刚走到教学楼,就有一位中年人询问那一层是可以做包装的系的,我说我就是那个系的学生,然后我把自己曾做过的作业等给他看,他就让我做了。最后定稿后,我得到了两千五百元的酬金,他们还送了我一小箱巧克力。我当时特别高兴,那种高兴是自己靠劳动挣到钱的那种说不出的兴奋。我体会,这种靠自己双手挣到的钱和靠一年的品学积累得到的奖学金的兴奋还是不一样的,可以说,前者更有成就感。巧克力给了同学一些,其他的都给了米可,我想她肯定会在寝室给同学发巧克力时说:这是我男朋友给别人做活后人家送的。 其他的的也大大小小做了一些。 每次我有机会挣到一些钱给米可买东西时,她都高兴万分,用吻来回报我。 但我挣的这些钱只能算小打小闹,只能满足我和米可的适当的消费。再加上我还是比较注重学业方面,所以在挣钱这个问题上,我不再刻意去找,有了,合适就做,没有,生活里有我的学习和我的米可。而我的米可,我一直不赞成她去靠自己的辛苦挣钱。而到后来,因为学业的繁忙,我甚至开始拒绝做活来,我向外迈出的步子开始往后退。 这个春天是短暂而噪杂的。 城市上空总笼罩一层灰色的迷雾,马路上烦躁的汽车排着队堵在那里,争先恐后的吐着尾气。玻璃幕墙的高楼大厦反射着各种光线,照的人眼花缭乱。春风里是暧昧的混杂着人群的味道,吹的人昏昏欲睡。四月末的时候,一切植物在雨后的瞬间全部张了起来,好象是吸收了城市空气的激素般没遮拦的四处弥漫开来。春天也好象缩短了行程,我还没来得及去郊区呼吸纯净的空气,初夏就热的很厉害了。 好久没见到穆也了。不知怎的,在校园里碰见他的机率少了许多。 也不知道穆也的爱情进行的怎么样了。前一段时间,有次碰见他小聊时,知道他也在给人做活,然后就匆匆走了,也没来得及问些事情。 周末,穆也跑到我教室,说晚上一起吃个饭,好久都没聚了。人都是以前诗社的。 他腰上多了一个东西,手机。 说起这东西,当时可还是稀罕玩意,而且挺贵。谁有一个,这人就挺牛。以当时的心态,谁有这个就是大款。而我们拥有的通讯工具只是当时流行的呼机。 的确不一样了。 穆也晚上请我们吃饭的地方也是体面和高档的,可以吃中西餐,可以喝咖啡,在长安街靠着国贸的地方,离学校不远。那个店面庄重大方,中间是一扇拱形的欧式的门。我们一迈进去的时候,门后两个身着好看制服的女服务生躬身向我们问候:“欢迎光临。”我们几个有点受宠若惊,只有穆也昂首在前面走着。一进去,诺大的前台里摆满了琳琅满目的器皿,有金属的,有玻璃的,还有些瓶子好看的不知名的红酒,有两个穿白衬衣、黑马甲、扎领结的小伙子在用一种什么机器研磨着咖啡。再往里走,浓郁昏暗的光线里,是一组组宽大的沙发围起来的独立的小空间。每组的旁边都有一盏洛克可可造型的小灯,透射着暖暖的光线。墙上挂了些波普式的画作,显得个性而有艺术气息。 今晚人挺多,他们三三两两的在那里或聊着天,或喝着什么。这些人看样子都挺有钱也挺有教养,这么多人,大家都低声细语,整个空间竟也显得这么安静。还有几组外国朋友在那里喝酒,不时碰杯。 米可有事没来。我们五六个人找了角落里一组大的沙发坐了下来。燕姐屁股刚落定,就说了一句特能代表我当时心情的话:“真象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了。” 然后他拍拍穆也的手,小声说:“你这家伙,这贵不贵呀!” 穆也稍微笑了一下,对着燕姐说:“大姐同志,你放心,还怕没人买单?” 一位小姐过来了,又端水,又给我们发餐纸,脸上始终甜甜的笑着。 穆也拿起大菜单,要递给我们,说:“看看,你们想吃什么?” 大家几乎一起摇手,都盯着穆也推辞:“你来吧,你熟悉,我们都随便。” “那好吧,我给你们点好吃的。”穆也开始给我们点东西。从他嘴里一会说出摩卡咖啡几杯几杯,一会又是什么牛扒七分熟,一会又是什么雪鱼饭等等。我们反正也不知道,就随他点着。 热气腾腾的咖啡上来的时候。有一位同学笑着问道:“穆同志,你小子挣了大钱了,搞的这么大排场。” 穆也只是略显谦虚的一笑:“是做了些活,刚弄完的一些建筑效果图挣了些钱。今天我们适当奢侈一下,反正现在也消费的起了,咱们也好久没聚了,我挺想安下心来聚聚。大家放开点。”喝了一口咖啡,他接着说:“我现在给一个大老板做活,他搞工程装修的,好多北京的大饭店,写字楼都他弄的。这人挺有义气,我做完一个后,他说不错,然后又给了我其它的图让我做。每次谈的价钱,弄完后,他不象有些老板斤斤计较,挑三拣四,总会多给些钱。他还老带我和其他自己的员工去各种好地方吃饭,这个地方他就带我们来过好几次。说实在,这地方不错,挺适合我们这些曾经的诗人们。” 说完,他哈哈笑起来,他很少这样笑。 我明白了,大家都在零星的找机会做活,你穆也碰上了一个好主,有些发达了。 不错,穆也兄的能力真的不错,在他们环艺班,他设计上不寻轨蹈旧,总会弄出些新东西。他又特能了解别人需要什么,所以给社会上做活时,他并不是纯学术的,不切实际的搞些想法,他总能讨的客户的欢心。这和他的人也很象,就是一切不按常规出牌。 燕姐有些雍懒的沉在沙发里:“嗨,诗什么人呐。你看看,连你穆也都朱门酒肉臭了,诗是什么,清高,雅致,激情,纯粹思想,远离金钱?连我都每天都只顾想着挣钱了,诗是没用了噢。” 穆也挺不同意燕姐的话,他拍拍她的肩膀:“燕姐,不能这么说。咱们虽然都开始世俗起来,但我们享受好的物质,追求钱财和咱们自己享受诗里的精神并不矛盾。诗本身不能谋生,但那是你在现实欲望社会里自己心中还能有的一些感动和安宁的境地。说实在,现在的确没什么时间写了,但在我的心中还在写,那就是你忙碌之余的思考。咱们别太狭隘,咱们既追求物质又追求精神。” 大家都点头,燕姐笑着说:“好了,你赢了,你的感受比我深。咱们这些伪诗人都世俗起来吧,来,碰一下,追求美好生活。” 大家拿着咖啡碰起来。 我总觉得的穆也的话不象个学生说的了。我也觉得我们学校的学生离这个校园外的社会越来越近了。我们都象过早成熟了,太多的知道了和享有了外面的一些事情,体会到了不只是校园里才有的外面的生活的状态。原因自然是很多的,大的人文社会环境不说,首先我们学校的地方就不是象其他大学那样具有自己独立的校园文化的圈子,我们学校因为历史原因处在了一个经济活力最强的地域的包围之中,是北京的cbd中心地带,校园文化早已被墙外的光怪陆离浸染;其次我们学科带有的强烈的实践性的要求让我们的学习本身其实就是一个和外面社会密切结合的形式,我们不得不把自己的目光投向外面社会的方方面面,也就是说,我们设计学院的学习的东西不只能是书本上的,而应是广阔的实际运用中的,这也不难理解,因为我们的学校,我们学的东西是一种和经济发达最密切相关的前端的服务性的知识,经济越发达,设计越起大的作用,它带来的附加值就越多,在某些时候,好的设计甚至是有决定意义的。所以我们的学生是学生也不是学生的模糊状态,是我们将来真正从学校毕业后能迅速适应社会,走向社会的必然状态。 大家吃了太多东西,都倦意起来。几个人没说话,都卧在沙发里若有所思的听着背景音乐。是一首法语歌,不知道名字,这首歌旋律优雅,有些淡淡的忧郁,在加上法语独特的发音,显得很动听。 我们几个男生都抽起烟来,燕姐算作男生,也吐着烟圈。迷迷登登的烟雾扭动,圈曲,旋转,上升,消失。 “叮叮呤呤~”穆也的手机响了起来。穆也从腰间拿起看了一下,对我们说:“你们先坐,我出去一趟。” 他刚走,几个人就啧啧起来,说穆也居然都有手机了,心里都挺羡慕。 过了一会,穆也进来了,后面跟着个女孩。他俩在一起,穆也比她高了将近一个头。我看清楚了,是穆也的那个小服务生。也许是穆也给她买了衣服,或是帮她参谋了衣状打扮,这位姑娘看起来很不错:她上面是白色的胸前有几朵百合花底纹的长袖t恤,下面和我们一样是牛仔裤,脚上一只高底的运动鞋。也许是因为赶路的原因,她的脸红扑扑的,也显得挺好看的。 穆也让她坐在自己旁边。大家都坐正了,有些困惑起来。他们很多人都不知道穆也所喜欢的这个小服务生,都第一次见。我自然是知道的,却不知道穆也今晚会带她来,我也不清楚他们两个发展的怎么样了。 穆也介绍道:“这是柳芳,柳树的柳,芳香的香。” 柳芳有些拘束的小声说着:“你们好。”她的普通话不是很标准,带着弄浓浓的方言。她是四川人。也就从这句简单回答的语气里多少就能看出她并没有受过太多的教育。后来也证实她刚初中毕业就没上学了,后来被老乡介绍到了北京来。 “你好,你好。”大家都说着,反尔都有点拘束起来。 穆也看出了大家的困惑,笑着说:“我女朋友。” 燕姐睁大眼睛盯着柳芳问穆也:“哪个学校的,怎么这么显小?” 柳芳想说什么,穆也却抢着说了:“诸位朋友,柳芳现在没上学。雨飞知道。”他看了我一眼,接着说:“他是国贸后面麦风居的一个服务生。”穆也很坦白,也很坦然。 其他人显然很吃惊,相互看着,不怎么好说话了。燕姐的反应有些夸张:“什么?你找了一个……”我赶紧拉了一下燕姐的下衣角,燕姐吞下了半句话,想了想,改口轻生问柳芳:“小姑娘,你多大了?” 柳芳看了一眼穆也,有些害羞的说:“十七岁,不,快十八了。” 晕了,我看得出大家有些晕。燕姐更是做着怪表情,一会看看穆也,一会看看柳芳。 我算了一下,穆也当时应该是二十三岁多,那他比柳芳大六七岁。这里面,大多少岁不是问题,关键是柳芳在我们眼里太小了。用燕姐的话说就是:“穆也是老牛吃嫩草,但这个草太嫩了。” 但我想,穆也这个牛并不老呀。 穆也喝了口咖啡说:“同志们,咱们都不是外人,我今晚请大家来,一是聚聚,二是带我的女朋友给大家认识认识。我知道你们会多想,我呢,曾和雨飞聊过,我真的挺喜欢柳芳的。”他看了看柳芳,柳芳低着头不说话,然后接着说:“我的意思是,柳芳是我正式的女朋友了,咱们是好朋友,我想你们先得理解我,这样我以后把柳芳带着出来,或在校园里,你们就都了解了。至于以后别人说什么,我才不在乎。” “那是,那是。”大家都点头说着。 穆也果然以后经常带他的小姑娘到校园里走动,也带她到他们班去玩。他后来给我说,他从侧面听到班里几个女生背地里骂他,说他是典型催花大盗,连小姑娘都不放过。穆也则淡然笑过,乐观的说这些女生肯定暗恋他,有些嫉妒了。 他的这段爱情,虽然早期在同学间传的沸沸扬扬,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一切都成自然。大家一旦不再关注,都忙自己的事情,这事就几乎不存在了。 我也一直没问穆也他是怎么让柳芳信任他,才愿意跟着他的。我觉得这些似乎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每次见到穆也和柳芳,或和他们一起吃饭时,他俩都显得很热恋对方,并没有因为诸多的不同而产生不协调的地方。 我想象他们是因为互相切合了对方的需要,才把各自心理残缺的部分互补成了一个圆。 穆也是需要一个纯洁的没有被污染的爱情和身体,因为穆也给我说过,他是一个坚定的爱情首先论和处女论的拥护者,现在看样子他似乎做到了;柳芳呢,一个不谙尘世的小姑娘,在北京孤立无援,现在一个看样子深沉老实的大帅哥主动来爱怜自己,再加上对方是离自己不远的学校的学生,是值得信任的,她单纯和天真的心就会迅速被对方俘获。 这里面,我不担心穆也在感情上欺骗柳芳,只是为了得到一个纯净的身体。穆也毕竟是个好人,对柳芳真心真意。但他忽略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当他把柳芳拉入自己的生活圈子,慢慢把柳芳塑造成一个纯正的和自己一样拥有一切物欲世界观的时候,他当初所追求的东西就会全部消失,而柳芳后来失去的纯真正是穆也痛苦的根源。 第二卷 迷雾之爱 第十章 米可放假前问我愿不愿去她的老家去玩,顺便画些风景画。那里是一个山区,从武汉往北一百多公里的地方。从米可的描述里,我了解到的是一个有山有水的清净之地。那里有她祖上的老房子。爷爷去世后,本来有她的大伯一家在那里住,后来,大伯在一场车祸里也去了,两个儿子则跑到了南方打工,几年才回来一次。房子现在空闲着,只有一个姓苏的婶婶在照看。米可的父亲在武汉教书,在她爷爷去世后,就很少回去了。 我当然高兴去了。 一放假,我们便打好行囊,提着画具奔到火车站,融在学生放假回家的人潮里。 火车轰隆隆的响着,夜里米可靠在我肩上睡着的时候,我一直在想象着那里的样子,想象着那里的房子。我对陌生的地方有一种特别的兴奋,当那里的人和景物是我记忆中没有的时候,我都会仔细的去看,去感受。 天刚亮,我们就下了火车,这是一个小县城,四处还很安静。米可带着我去了长途汽车站,赶上最早一班去我们目的地的车。我们晃晃悠悠的开了三个多小时,车由平原开到了丘陵,然后又开到了山里,快中午的时候,我们到了一个山区小镇。在小镇上,我们坐上一辆破烂的小面包车。车开出小镇不远,从柏油路拐上了一条石子路。车上连我们坐了六七个人,他们不时的讲着我听不大懂的方言,米可则高兴的和他们用当地话说着。这些老乡知道我们是北京来的大学生后,都显得特别热情,问很多东西,米可都高兴的回答着。 车一路颠簸,后面尘土飞扬,我不时的望着外面。这里的山很大,抬头望去,远处烟雾缭绕。我们沿着山腰一路盘旋,越过一个山头,又穿过一些茂密的松林,在一个岔路口停了下来。我们和老乡说了再见,拿下来两个大背包和画具。小面包便又卷着烟尘消失在山里。 阳光很烈,偶尔的几朵被阳光照的透白的云在天空飘荡。我感觉一下子安静起来,周围好象没有了一切噪音,只有些鸟儿清脆的叫着飞过我们面前。 我看着米可,米可也微笑着看着我。就我们两个在山间了,一个对这很熟悉,一个对这很陌生。我帮她擦了脸上的汗,说着:“到了?” 米可一手插在腰间,一手向我轻轻摆着,假装郑重的说:“雨飞同志,我们的路还很长哪。” 然后咯咯笑气来。 “你呀,成人贩子了,把我弄到这深山老林,我现在连方向都不知道了。这是你的地盘,我随便交给你处置了。”我开玩笑的说。 “行了,走吧。” 我们又背起行囊沿着一条只能通过一辆车的土路朝前走去。 路上几乎见不到人,偶尔经过几个村舍,有狗在拼命朝我们喉叫。在两边的山上,有些梯田层层叠叠。 “你居然还能说这的方言。”我问着米可。 “当然,我小时侯经常来这玩。爷爷在的时候,我会整个暑假呆在这。这里很安静,就象一个世外桃园。后来,就来得少了。上次来应该是三年前吧。”米可边走边从旁边摘下一朵小野花,黄色的,插在自己胸前。 我又想起了什么,问道:“那你们祖辈都在这里了,这么偏远。” 米可想了一下,说:“应该吧。若不是我爸爸考上武汉的一个师范学院,留在那里教书,我现在说不定就在这山里放羊呢。那才是一个地道的山里妹子呢,你就不会有你现在的米可了。” “嗨,那我也来找你,就找你这个山里妹子。我会和你一起放羊。”我奉承的笑着,赶紧牵住了米可的手。 “瞎说,你找不到我。” 我们大汗淋漓的走了半个多小时,终于到了。 房子坐落在山下,背靠着大山,是四合院式的,旁边是一条小河。因为山里的缘故,这里的住户相隔都比较远,米可的祖房在村外围,最近的邻居也有几十米远。 祖房比我想象的要好。 当我们从正门进去的时候,米可用方言喊着婶婶。一个身穿灰色上衣,体态稍胖的村妇从一个房子里走出来了。她一看就是典型的中国农村勤劳朴实的女人的一员。 “哎呦,我漂亮的可可啊,你们可到了,我还想什么时候来呢?”米可的婶婶高兴的大声说着,这几句方言我还听的懂。米可的爸爸给她乡里打电话,让他们转达了米可的婶婶说我们要来。 我们放下行李,米可拉着我向她婶婶介绍了。她婶婶说着:“好噢,好噢。”便亲切的上下打量着我,然后把米可拉一边,给米可说着什么,米可咯咯的大声笑起来。 我也跟着傻笑着,同时我又留意了一下这个院子。院子挺大,地上铺着砖头,在院子中间是一个用砖头垒起的小花坛,中间是一棵栀子花,旁边零乱的种了些太阳花,正开着红的黄的花朵。在院子两边是两条长的小花坛,种了些蔷薇花。院子背靠山的房子是正房,有一个大的屋檐,在两侧是厢房,左边是做饭干什么的,右边是住人的。房子挺老的了,但很有味道,我看到窗户还是木雕的好看的格子,里面才是玻璃。 婶婶把我们带到要住的地方,在右边的厢房。有两个房间,有一间应该是米可一直住过的,米可一下子就开门进去了,婶婶拉着我到了旁边的小屋,屋里很干净。 我寻思着,是不是米可的爸爸交代过我和米可不能一起住,婶婶就把我们隔开了。 婶婶说我们肯定饿了,便弄吃的去了。 我起身到米可的房间里去。 一进去,我就无奈似的摊着双手,说着:“哎,怎么不能一起住啊。” 米可赶紧把手指放在嘴上,让我小声点,然后拉我坐下说着:“你真是的,你以为这是北京。在这里,我又没给你结婚,我们怎么住一起,你不想想。再说,我们住一起,她会告诉我爸的。我爸可很保守,不能让他知道。” “好,好,好。”我点着头,又委屈似的贴近米可的耳朵说着:“那……我想和你睡,怎么办。我想……”然后把头往外探了一下,一只手赶紧搂住了米可的腰。 米可急忙掰开我的手,指着我的鼻子甜甜的说着:“谗鬼。” 我起身看了一下米可的房间,我们坐的床边的墙上有一扇窗户,小碎花的窗帘在风中轻轻摆着。透过窗户是一个小湖,能看到波光粼粼的涟漪。床边上是一个老的写字台,上面有几本米可以前看过的书。还有一个藤编的小花蓝,里面放了些干花。 米可看我盯着干花,说道:“那是我上次来时在山上采的,那时还是鲜花呢。那些野花真漂亮,可现在,都成干花了。时间真快呀。” “是的”。我随手翻起她桌子上的书。都是些散文,诗集之类的。 “那是我以前留在这边的,想着以后还会来,还会看,就没有带走。在这边,有时安安静静的看看书,很舒服。”米可抬头望着我。 “这些都是林清玄的书,还有泰戈尔的。”我问米可。而且在那本林清玄的散文集里我还看到了米可作的些批注和感想,我笑者说:“我们真象,看一样的书,还都做批注。” 我拿着那本林清玄的书坐到米可身边,想看看一些批注的内容。 米可也凑过来:“林清玄的散文写的很好。我特别喜欢他散文里的意境,都很美。而且,他所写的关于佛和禅的东西我很喜欢,那些东西就象人的精神的最高处一样,凡人很难达到,那些充满着佛教的关于无和空的哲学思想也能让我们这些芸芸众生能安静下来。” “你对他的文章研究的还很深哪,他的东西是不错,说到佛禅吗,我其实也有一种莫名的亲近感,可惜我们这些凡人都很难做的到。”我回道。 我翻到一篇名为《少年游》的散文,在结尾的书眉上,米可用自己隽秀的字写到:“读到此刻,一抹夕阳透过窗棂照到我的脸上,想了很多,却无法落笔,只是生命的美丽让我去思考,去憧憬。我不确定自己的未来,也不确定自己的爱情,但当彼时变此时,我的心情已变,人亦老去。” “你还挺伤感呢。你看,现在不确定了吗,你大学也考上了,美好的爱情也有了。”我得意的指指自己。 “那我以前怎么知道,怎么知道会遇上你。至于美好不美好,谁知道。”米可佯装不服气的说。 “那我就是负有巨大使命喽,小宝贝,有我在,美好每一天。” “你以为在做广告呢,哼,你以后对不住我,你可小心点。”说完,她轻轻的拧起我的耳朵。我假装“哎吆吆”起来。 吃了些婶婶给我们做的东西,米可带我走出院子,出去走走。 好象四五点的样子了,太阳跑到了西边的群山上。我们顺着河滩向上走去,就是那个小湖了。米可说是湖,其实是这里的地势突然变的平坦,再加上村里在河上修了一个小坝,河水在这里停留下来,扩展的很开,形成了一个大的水域,或者说是一个小水库。但水是依然漫着坝顶往下流,象很宽的小瀑布。在坝上,有间隔的石墩可以通过。 我给米可说,这不算湖,但米可坚持这就是湖。 我牵着米可的手,从石墩上小心翼翼的通过,到湖对面的一个大的草滩上,那有几条小船。草滩的草很茂密,满满的一直延伸到山脚下。在这里,能看到我们住的房子。 “这里美吧。”米可问我。 “恩,真的很美。”我有点陶醉的说。太阳正要落到山后了,余光照在水面上,破碎成点点银光,不断的闪动。 “你看,多少年了,我慢慢长大了,但这里的山水依旧,这里的空气依旧。在他们面前,我们太渺小了。”米可似有感慨。 我拉着米可的手,把她揽在怀里,吻了她的头发说:“宝贝,你太感性了。山水是好,但我的爱更好,是不是?” 米可轻轻点点头。 晚上老睡不着,这里的夜静的可怕。 偶尔的几只夜鸟的叫声,也更显得这山间的寂静和神秘。 米可就在我的隔壁,我甚至能听见她的呼吸声,我多想过去和她同睡。米可此刻正在想什么呢? 我辗转反辙,脑子里过电影似的闪过一个个画面。有我们在北京还没走之前的一段话,有刚到小镇上看到的一个挑担子卖山货的人,有我拉着米可跳过坝子上石墩的一瞬间,有小湖的水的涟漪的奇妙的纹样,有山风的一段歌声,有远的我和米可第一次的热吻,有我和米可走在王府井上一起欢笑的样子,有那片梨花林里两个少年的交谈,有我和米可梦中的交和,有更远的年少时候的我…… 我又想到了林清玄文字中提到的佛中的反朴归真。我现在不正反朴归真吗?从喧闹的都市中来到这个安静自然的地方,一切的浮躁都消失的无影无踪。我又想起国贸附近的街头,人们熙熙攘攘擦肩而过,一个个表情冷漠,互不相识,都戴着自己的尊严的面罩,保护着属于自己的身上的气场,似乎不可侵犯。这些在这里,都算什么。 我失眠了,不知什么时候才睡着。 第二天米可带我去附近的山里转了一圈,一是熟悉一下环境,二是找一些可以画画的好的地方。一路上,米可不时兴奋的给我指着哪哪是她曾玩过的地方。 第三天,我们背着画具,到了小湖对面的一个小山坡上,找了一片松林的荫凉坐了下来。我们把画架支在松林靠外的地方,能看到碧绿的小湖,还有它弯弯曲曲的上游。很远处有几户农舍,因为被一个小山头挡住,在这里看不到我们的住处了。松林里的草一直延伸到下面的山坡,接到小湖的河滩。除了远处一条土路泛着浅黄色外,其余满眼看到的都是各色的绿,深深浅浅,一直到远处的群山而变成灰蓝色。 我画油画,米可画水彩。她沿着一条山间小道到下面的小湖取了水,又上来了。我一直看着她。她今天上面穿了件白色的大t恤,下面是短的牛仔短裤,脚上是带红色条纹的运动鞋,看起来很精神。 阳光从侧面的天空照射下来,山间的一切结构线条都十分清晰。我们身后的松林里,有一绺绺的光柱在微微的山风里交替变换。很安静,轻轻的松涛的声音我们也听得见,还有山雀的叫声是我最喜欢的,好象一首很低沉抒情的交响乐里几声清脆的三角铁的动人声音。 还是我们两个人,都没说话,各自画着自己的画面。我琢磨这大自然的妙处,想起山外纷杂的世界,而在这里,就我们俩独自享受这大山给予的静谧,这小河湖水带来的清凉。我们就是短暂的居士,能安于山间的寂寞。但我不怕寂寞,有米可在我身边,她是我的全部。就算我们在这里呆一辈子,只要米可在,我就是快乐的。 我看了一眼旁边的米可。她正安心画着画,正画着小湖的粼粼的水面。我想把自己的感受给她说。风大了些,虽然是七月,但在山里的树荫下很凉快。 我问了米可:“可,如果我们在这呆一辈子,你愿意吗?” 米可转头看着我,目光里有一些惊奇:“你喜欢这,真的不愿回去了?你不要了北京的生活,不要了都市里的花红酒绿?你不要了你的能聊心的朋友圈子?你的从小到大的奋力考学和从小地方到大都市的努力都不要了?” 米可一连问了好多。 我笑者说:“那不是,我是假设。我是说不管我富贵贫穷,你都愿意跟我一辈子?” 米可调皮的笑起来:“你呀,你就是这山间的农夫,我也会给你做饭织布。” 我放下画笔,坐到米可旁边的草地上,把米可的一只手放在自己的两个手心,轻轻握着:“那太好了,我耕田,你织布,咱们就是牛郎织女了。” 米可用另一只手爱恋的拂了拂我的的脸。 下面的草坡上,有一群羊过来了。 米可惊喜的喊到:“羊,还有小羊羔。”说完便挣脱我的手,跑了下去。 我起身跟了下去。 好多的羊,“咩咩”叫着向前走着。后面是一位牧羊老人,驼着背,戴着有些破边的大草帽,两只手背在后面,拿着鞭子。米可用方言和老人打着招呼,老人没说话,只是憨厚的笑着,他从没修饰过的泥土色的脸上便露出沟壑的皱纹。 米可跑到羊群后的几只小羊羔,抱起一只。小羊居然不怕她,在她怀里“咩咩”叫着。 她朝我大喊:“雨飞,它好可爱,你来看呀。我小时侯来最喜欢抱小羊羔玩了。” 我在远处看着米可。她高兴的就象个孩子,我能看到她童年的影子。她的脸被阳光晒的红润起来,她不停的用草逗着小羊。我的面前突然出现了一个可爱的仙女,正抱着羊,在山间巡游。我许久没动,静静欣赏这大山间美丽的女子。这就是我的米可呀。 “快过来呀。” 我跑了过去。 中午的时候,我们到小湖边,洗了水果,就着婶婶给我们烙的葱油饼吃起来。湖水很清澈,坐在旁边很凉快。米可在一棵小树下找了块平缓的大石头,坐在上面,把脚放在水里。我吃完后,就从河滩边检起薄的片状的石头,打起水漂。 “三个。”“五个。”“啊呀,七个呢。”“哎,才俩。”米可帮我数着。 我的情欲突然起来了。从身后看着米可的腰枝,和她在水里扑腾的双腿,我想着好多日没和米可亲近了,而且到现在我和米可还没做最后一步。还有由来已久的在空旷大自然中的我的情欲的不自觉高涨也让我博起的厉害。以前看过的某人的“与自然交合”的口号,想必就是在此环境下产生。 我停下打水漂,坐到米可的大石头旁,看着米可。米可似乎听到了我呼吸的急促,扭过头来。我顺势把嘴贴过去,吻了她。米可朝四周看看:“雨飞,这不行,会有人。” “没人,一上午,就有一个放羊的。你看,山里空荡荡的,只有我俩。”我不自觉的把米可搂在怀里,热烈的吻起她来。她也不再说什么,闭上眼睛,任由我的爱抚。 湖面的风吹过来,被我们的热情挡开。 我离开米可的嘴唇,热切的小声说着:“亲爱的,到底什么时候你才给我。” 米可的脸格外的红,有些害羞的说:“雨飞,今晚你偷偷到我那边睡吧。”说完,含情的望着我,把下嘴唇咬在嘴里。 我看懂了米可的眼神,一下子把米可搂的更紧了。 我激动的等着天黑的到来。 夜色暗下的时候,大半个月亮爬上了天空。淡淡的月光下,依稀能看到远处黑黝黝的山的剪影。婶婶早睡去了。 我轻轻推开自己的门,又关上,闪进米可的房间,把门插上了。 暖黄色的小台灯下,米可正坐在写字台前的椅子上梳着头,她刚洗完澡,头发还未干。看到我进来,她会心的笑了一下,没说话。 我居然没立即过去,傻傻的呆着。为什么今晚的米可和往日那么的不同。米可穿着低胸的粉色的轻纱的到大腿根部的小睡裙,隐隐看到里面的胸罩和下面蕾丝的小三角短裤。她丰满的胸部露着诱人的乳沟,两只修长滚圆的腿在昏黄的灯光下看不到一点瑕疵。这是我第一次看她这样穿,是不是米可事先为我专门准备的? 我热血沸腾。我可爱纯情的米可今夜居然如此性感,那小女孩变成百分百女人的柔情的气息今夜竟然如此强烈。这是我见到的和以前不同的米可,我完全被米可的气流击中,我激动的发抖。我的目光里也燃烧着火焰,我要把米可融化。 米可温情的望着我,张开双臂。我慢慢的走过去,竭力控制自己的双手,把米可抱起。米可勾着我的脖子,软绵绵的吸在我结实的肌肉上。我把米可轻轻的平放到床上,米可看着我,胸部起伏的厉害。我就象欣赏上帝创造的精美的艺术品,仔细看过每一个角落,一只手情不自禁的轻拂着米可的胳膊,大腿。 米可关掉了小台灯。屋里瞬间被黑暗包围。 我伸手撩开微风拂动的窗帘,淡淡的月光从小窗户照进来了。 不知不觉,我已经除去了米可的轻纱,褪掉了米可的带着体香的胸罩,小内裤。完整的米可的胴体第一次展现在我面前了:月光撒在米可起伏的身体上,黑白的优美的曲线在光线里流动,双乳拱起饱满的弧形,投射着诱惑的影像,下体三角的地方,中间隆起的毛丛在月光里反射着精致的白描似的线条,隐藏着女人最大的秘密。 我也赤身裸体了。米可看着我强烈博起的坚硬的阳物,纤细的手轻轻碰了它。我接过她的手,让她握住了我的东西,她的手明显的在发抖。 我伏身下去,硬棒棒的东西紧紧的抵在她的小腹上,全身压住了她。我的呼吸越来越急促,暖暖的气流径直吹到她的脸上。 透过隐约的月光,我看到米可渴望而又害怕的眼神。 米可喘着气,对我轻声说着:“雨飞,这是我第一次,我今天给你。以前不是不给你,我爱你,我怕你很快得到后会不再珍惜我。这么长时间了,我看的出你是真心对我好,我不能再让你等了。以后,无论在哪,你都要真心对我好,爱我一辈子,好吗?” “好~好~”我的声音在发颤,我的心里激动着复杂的情绪。 (你不用再猜测了,米可的第一次就是你的。你是一个多么幸福的小子。你要把自己的血脉融给她,你也将带走她的人体深处的爱的分子,她就是你的人了。你要把她从小女孩变成女人,你要负起你的责任。) “宝贝,我发誓爱你一辈子。” 我吻着她的头发,吻着她的耳朵,吻着她的鼻子,吻着她的脖子,吻着她的乳头,吻着她的腰枝,吻着她的毛丛,吻着她的大腿,吻着她的脚背。 吻着她柔软温润的秘密地方。 米可轻轻的呻吟着。 我小心翼翼的将阳物贴到米可的那里,轻轻的探着,最终,坚硬的阳物有些艰难的进去了。 米可有些痛苦的轻轻“啊”了一声。 我飞到了天堂,看到满是爱的天使在我周围飞舞,引导我到了爱的丛林。在那里,我看到了亚当和夏娃在偷吃爱的禁果,周围有繁花盛开,有百灵在歌唱,有小兔子在窃窃私语。他们无视我俩的存在,我们如藤蔓般缠绕在一起,欢乐的语句都镌刻在了风信子的花瓣上。 我说着,宝贝,别怕,然后缓缓的抽动着。米可紧紧搂着我,想用我结实的肌肉驱走她的痛楚。 你打开了一个新世界,你的坚强的东西闯入了她们固守多年神秘的领地。你击败了她们的守护女神,在狂风暴雨中勇往之前。最终,你的激情的洪流一泄而出,冲击着她们埋藏多年的爱的温床,你不怕一切,把她们击碎,带来了血流长河。 米可流血了。 我打开小台灯,帮她擦了。看着染着血的白色纸巾,我心里是莫名的高兴。我询问着米可我是否把她弄疼了,她轻轻的点点头。 深夜了,我关了灯,搂着米可久久睡不着。这是一个怎样的一个夜呀。 米可侧身将头抵在我胸上,一只胳膊搂着我,睁着眼睛不说话。月光变换了位置,径直照在我们的脸上。夜的山风从小窗户吹进,有些凉意。有几只萤火虫点着灯悄悄飞了进来。 米可看着它们,轻轻拍着我的胸脯,说着:“它们多美呀,从小到现在,它们一直这么飞着,还会飞到我的梦中。” “是啊,它们多象小精灵。米可呀,从今天开始我们就是一家人了,我会爱你一辈子,我不会让你受苦。你看,等到老的时候,我们再回想今天,那是多美妙的事情。”我轻轻拂着米可的头发说着。她的头发已经干了,在月光下很顺滑。 “恩,我也会爱你一辈子。我不要你大富大贵,只要你在,我就高兴。”米可喃喃的说着。 米可说到这,我突然想起了自己的未来,想起了我们的未来。 我不知道大学毕业后,自己会找到什么样的工作,我也不知道自己能干成什么样子。北京的职场的竞争和压力我也早有所闻。而我和米可,现在大学里流行的恋人毕业就分手的情况我也清楚的明白,我们会不会是其中的一对。我知道有太多的变化,有太多的诱惑,我们在那样一个环境下又会怎样。我是坚定爱米可的,我怎样才能守住我们的这份爱情到天长地久,而不是人生中的一小段。 “你在想什么,雨飞?”米可抬头问着。 “啊,没什么,咱们,咱们到时候毕业后就结婚,好不好?我要你做我的新娘,你到时候给我生个可爱的小雨飞或小米可,好吗?”我爱怜的吻着她的头发说着。 “我才不给你生宝宝呢,那样你就不会照顾我了,你肯定只会管你的小雨飞或小米可了。我就是你的小宝贝呀。”米可撒娇起来。 “对,对。” 我决定不再想一切关于未来的事情。 你的未来,你们的未来,谁又知道?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我就偷偷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婶婶起来的时候,我就在自己的房间里睡大觉了。 米可把有血的纸巾放进包里,我们白天出去的时候,悄悄的扔到山里了。 随后的日子,我每晚都会潜入米可的房间,米可在那里等我。我们并不都做爱,米可说想搂着我睡觉。第一次后,我怕再伤着米可,想等她的“伤口”痊愈,所以第二次就是三天后了,这次,有一点点的血,后来就没有了。 我想说,这段日子就是天堂的日子。 我们还在山里做爱。 我们在茂密的松林里的时候,激情的我们会把衣服铺在草丛里,两个人脱的精光 第三卷 背叛天使 第十一章 生活的进行就象落在水流缓慢的小河里的一片叶子,不徐不缓的浮动,偶而遇到一个小漩涡,打着转,就又向下游漂去。 大三的生活似乎显得更有序,经过大二的情绪的浮躁和对自己的定位,现在,每个人都按着自己的生活方式朝前走着:爱学习的,抵御了一切物欲的诱惑,埋头在自己的学业的乐趣里;爱挣钱的,寻找着各种机会,利用自己的一切空余时间甚至逃课和外面的社会打着交道;还有既想学习又想挣点钱的同学,温温吞吞的在两者之间调换频道。 基于此,校园里的人的状态也开始分化。 有老提着饭盒以教室和图书馆为家的人,他们几乎愿意时刻呆在里面,与世隔绝,这当然是第一类人;有在校园里穿起名牌衬衫,头发擦的光亮,提着手机急匆匆穿梭于校里校外的人,他们便是校园里的挣钱先锋,是先富起来的人;还有一种所谓校园的“中产阶级”,他们学习,去图书馆,在校园里打球,或去校外玩,或干点别的什么,一切都再标准不过的体现着大学生活的状态。 若说前两种是不正常的话,那我就是正常的,我应该属于第三种。 穆也却成了不正常,成了校园里先富起来的一类人。 他似乎已经在外面有了一个稳固的客户群体,所以他总有做不完的事情。他在很多时候,把自己找来的活交给下一届的小师兄师妹去做,自己则从中间提钱,俨然一个老板的样子。在我们这一届,他已经成了学生们下面关注的明星,到他离开学校之前,据说他已经有小二十万的钱了,很让人羡慕。而在下一届的环艺系,他也是个大红人,他们都把拿到穆也的活作为荣幸,因为他的活几乎都可以做成,而且穆也给钱很公道,很及时,有时候即使事情没做成,穆也也会给些合理的补偿。看来,穆也这小子在外面真学了一套好的挣钱的方式,成了一个让人有好感的校园老板。 他在外面租了房子,我去玩过,两居的,里面弄的很干净,家电一切齐全。我和米可去的时候,柳芳在家里,她已经不去上班了,就在家里给穆也弄饭吃。穆也还让她参加了一些什么文化学习班之类的地方,让她学东西。当柳芳在厨房给我们弄菜的时候,就象真正过生活的样子,惹的米可心里特热切,说什么时候我们也可以这样,说也给我做菜吃。我自己现在并不强烈的渴望这样,但看到米可的样子,我心里有些莫名的难受。回去的时候,我说咱们也租房子吧,小一点的也可以,米可不说话的摇摇头。我问米可,若我也花很多时间去挣钱,我们过的好一点,行不。米可看着我说,我们还是以学习为重吧,我不羡慕他们,我们也挺好,听柳芳说,穆也很多时候都不去上课,都跑在外面,这样挺不好的。我点点头。 其实我很愿意出去租房子,这样就可以和我的米可享受自己的爱的小窝。但我很多的时间都在了学业上,出去挣钱的机会并不多,再加上自己家里给的恰当的生活费,我并没有能力租好的大的房子,只能去租便宜的小的房子,但那里环境都不好,不在考虑范围内。而米可一听到每月挺贵的房租,就打消了念头。米可的父母都是中学老师,家里并不富裕,再加上家里历来的关于一些好的美德的教育,让米可不愿花些这样的钱。 所以,我们一直都住在了寝室。但我们会去我们的爱的小旅馆过夜,还会去郊外旅行时的旅馆里,或山野间温存。 有一次,穆也约我到一个小酒吧喝酒,聊起了一些事情。 这里对我来说,还是算消费挺高的地方,但穆也说,有他在,这点钱算什么。而以后我们每次去酒吧,穆也都争着付钱。 由于不是周末,酒吧里人当时很少,店里很安静。几个吧台的服务生略显无聊的坐在里面。我们要了些啤酒,一点点喝着。 穆也请我是因为他的一个客户喜欢油画,他知道我画的不错,就说要买我一张送给客户。我坚持不收他的钱,反正东西也放在那,就从自己一堆的油画里找了一张还不错的风景画给了他。他拿去找找装裱师傅弄了一个好的外框,送给了客户。客户见后很高兴,穆也就感激的请我出来喝酒。 穆也的头发已剪的很短,很精神。在黑框的眼镜下,是我再熟悉不过的他的稳重的眼神。 我们边喝边聊,从诗社的往事到校园里的扑风捉影的故事,从外面他所接触过的同校园里不一样的人到新闻里的某某国家恐怖袭击爆炸之类的事。 后来我们谈到了爱情。 我问穆也当时是怎么让柳芳信任他,跟着他的。 穆也往椅子上一靠,笑这说:“雨飞,说到这,我得告诉你我的方法。对于柳芳这样的女孩,你明白,你不能指望一开始就通过交心或展示你的才能来打动她,她和米可不同。我用的是男人追女人最原始,也是最有效的方法,那就是物质诱惑,特别是对柳芳。我当时虽然不是特别有钱,但对柳芳来说,我足够做的到。我给她买好看的衣服,请她去好的地方吃饭,请她看电影,约她去郊外玩,这些都是柳芳当时不敢想的生活。柳芳说,她回去时,那些同是打工的小姐妹看到柳芳穿着好看价格不便宜的衣服,听着她在外面享受的一些经历后都羡慕不已,还不停的夸她的命好。我给你说,到这份上,她已经非我莫属了,因为我给她带来了要等很久或许一辈子不会有的生活,更重要的是我给了她女人本能的虚荣心,她可以在那些小姐妹间炫耀。说实话,到现在,我为自己能征服她感到很高兴。” 穆也有些兴奋着。 我心想,对柳芳这样简单的女孩,穆也或许真用对了方法,但我拿自己和米可之间的相互爱幕的纯粹没有物质前提的爱情和他们类比起来,多少怀疑柳芳对穆也的爱情的目的。 我说出来:“老兄,我能问一个问题吗?” 穆也点点头。 “你觉得柳芳是爱你这个人,还是你给她的一些小诱惑?你们之前毕竟相互不认识。”我望着穆也。 穆也喝了一大口酒,思索了一下郑重的说:“你真给我提了难回答的问题。说实话,我喜欢柳芳是因为她的单纯和她的清淡的美丽,我当时激情很高,我觉得一定要得到她。但正如你所说,我们两人个人的世界结构完全不同,两者完全陌生,可我当时不会考虑那么多。柳芳呢,她的背景和简单的经历让她不具有深刻和全面思考问题的能力,她的爱情观不在你的想象之内,她不会有也不可能有象你和米可那样的心灵相通,象你们那样心里的相互理解。她就是觉得一个不错的人从天而降,带给了她不一样的生活。她所沉浸的是她现在的好的生活和给他带来这种生活的这个人的外表。我的内心,我的做事的感受,她从不了解,也不会过问。她是挺关心我,但只是帮我洗衣服,做饭,把家里打扫干净。说实话,有时候在屋里,我们就象两个躯壳在活动,各自的内心却偏离的很远。” 我明白他的感受,说着:“穆也,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你自己的选择,我一开始也给你讲过这些将发生的状况。你后悔吗?” 穆也想了一下,感慨的说:“怎么说呢,不应该后悔。你也应该了解我这个人,我这么做了,至少现在要负起责任来。说实在,那晚上我和柳芳第一次做爱时,现在想起来还特别的幸福,她真是稚嫩的少女,对一切都不知道,任由我的冲动。我在她面前就象强大的老鹰,她只是只小鸡,对我充满着恐惧和依恋,她的眼神明显的告诉我不能欺骗她。她真的是个简单的女孩,她现在很依靠我,很信任我,也以我为自豪。她至少不会象有些女人有很深的城府,有让你琢磨不透的心思。再说一回到家,看到被我包装的好看的她的外表和身体,我还是很高兴的。所以,我还是很喜欢她的。” “穆也,我的理解,你不要介意,我觉得你们之间,你得到了柳芳的单纯和她青春的肉体,柳芳则得到了满意的物质的生活,这就象一种交换,双方都达到了目的。但你们之间缺了爱人之间最重要的情感和思想的交流,而这,是在你之前可以预料但你却故意加以忽略的你们之间也许永远都无法平衡的事情。但这也许就是一种爱情状态。”我直言不讳的说。 穆也点点头:“你说的很对。当爱情的激情平淡下去,两人开始维护起这份感情的时候,爱情就便的很难起来,任何一个小的差错都有可能把两个人积攒起来的爱情仓库倾倒的一干二净。我明白我们之间现在的处境,我也力图能改变些什么,我让她去补习班听她喜欢的课,带她去美术馆参观,给她买文艺片看,让她听我喜欢的音乐,给她念我以前写的诗歌。但她对很多都不感兴趣,我明白,有些东西是不可能改变的。” “是的。但以你现在的能力,你拥有很大的生活的主动权,你会在别的方面找到你爱情里缺失的部分。你现在的物质条件可以让你过上你自己想要的生活了,你的快乐的点很多呀,比如我们喝酒。”我举杯和穆也碰了。 穆也自信的笑起来:“是呀,除了爱情,还有朋友呢。来,我们喝。”便把半杯酒一饮而尽。 我也把酒喝了,脑子里涌现出很多问题,却又不清晰。我稍微闭了一下眼睛,力图在黑暗中搜索我想要思考的问题。 “怎么,喝多了,才这么一点。”穆也的叫声让我睁开了眼睛。 我们又倒满,穆也说起来:“老兄,别说我了。其实我还是很羡慕你和米可的爱情,我想象出来的那种美好,可惜让你小子拿到了。说真的,你可真应该多挣点钱,象米可这样漂亮和气质好的女孩就应该穿漂亮衣服,住豪华的大房子,开名贵的跑车,出入高档场所,这才和米可相配呀,你可得努力。” “我的米可是应该享受那样的生活。我现在虽然不象你穆大人那样会挣钱,但我将来会做到的。”我坚定的对穆也说着。 穆也回自己住的地方去了。我回学校。 在校园里,我没急着回寝室,在学校小树林的一把椅子上靠了下来。十点多了,没多少人在走动。 我晕晕忽忽的,想着穆也说的当爱的激情平淡下去的话语来。这些话让我深有感触。 我以前所期望的我和米可的爱情能持久热烈的想法正变的无影无踪。当热恋过后,当爱情的热度渐渐凉下的时候,正如穆也所说,维护这份爱的时候,就变的很难了。不是说我们爱情的本身在减退,而是体现我们爱情的形式正渐渐变成我们日常琐碎的生活。我们热恋中该做的都做了,我们以现在能力,该去的地方也去了,该吃的,听的,看的,玩的也都进行了。现在的生活就是每天上课,和米可一起吃饭,一起去图书馆,一起出去,还到小旅馆里去,一切都在不断重复着。 而不断的重复即意味着渐渐的麻木。但我们的爱情,我不能让它麻木,我极力抵抗着这自然的规律,但我显得软弱无力。 特别是象校园里的爱情,它的天地注定就这么小,这里的爱情是很新鲜,是充满激情,但它们也会慢慢失去芳华。我见过校园里太多爱情的变故,听过太多的变换组合。有些校园恋人,好的时候如胶似漆,在校园里甜甜蜜蜜,但短短几个月就分开了,然后又和别的同学重复着新的爱情,相互见面时都面不改色;还有的同学,和一个人谈恋爱的时候,背地里又和别的女生交往着,一个人乐此不疲的享受这种乐趣;还有的,和这个好了,然后分了和另外一个好,然后又分了和第一个好,我都有点迷糊。 我知道,这里面没有谁的对错。 但有一句话很对:校园里的爱情没有承诺。 那我和米可的爱情,虽然激情被麻木无情的吞噬,但我们渐渐适应了这种平淡的重复,我们依旧牵手甜蜜的走在校园里。 也有很多象我们一样的恋人。 第三卷 背叛天使 第十二章 九八年的冬天很冷。早早的十一月初就下起了雪。雪很大,飘飘洒洒了一下午。 当操场上积满了雪的时候,同学们都跑过去了,在雪地里奔跑欢呼,打雪仗。我穿着厚厚的衣服在操场边上等米可。同学们兴奋的欢呼声感染了我,我伏身下去,抓了一把雪,揉成雪球,随便朝一个人扔了过去。 米可欢快的跑了过来,红色的围巾飘在身后。我一把抓住她的手,把她拉到打雪仗的人群里。白色的雪球在空中飞舞,有目的或没有目的。大家追逐,奔跑,躲藏,拉扯,摔跤,快乐的空气浓烈起来。我和米可大声的欢笑,身上沾满了雪,都坐到了地上,似乎找到了一种新的幸福的快感。 累了,我和米可坐在一边,看着别人的玩耍。 我帮米可掸了头发上的雪,把她的手放在我怀里。她的手冻的红红的了。 米可抬头说:“雨飞,刚才有个公司的人在我们教室里,说要招一个兼职画装饰画和插图的。那好象是一个什么文化艺术公司,他们想找一个在校的相对固定的兼职的,因为他们的这些东西得是一种风格,而且得有学生的那种个性想象的锋芒。他们提的待遇挺好的,说只要周六去那边一天,平时则可以把东西拿回来画,但周一到周五必须有两次去他们公司给他们看东西,每个月底薪800元,另外每张通过的图稿再给300元,而一个月他们说至少有五六张,那一个月就有2000多块钱呢。他们留了电话,很多人都想去,他们让我们拿上作品改日去他们公司应聘一下。” 我望着米可,微笑着:“那他们公司挺有钱的,你是想去了?” 米可赶紧说:“是呀,我觉得这是一个好机会,我可以去试试嘛。这么多人去应聘,我也可以看看自己的能力,再说都大三了,我也应该去实践实践了,早知道外面的工作情况,对毕业后有好处的,你说,是不是?另外,这也是对我独立能力的考验。这次,你可别再拦着我了。” “你说的挺有道理,但我怕你累着,宝贝。” “没什么,那些对我来说没什么难的,再说他们要求的时间也还合理,不会耽误学习。你就让我试试嘛,好不好。”米可有些撒娇起来。 我想了一下,点头答应了。 但我的心里有些自责。米可曾怕我辛苦,让我不要强求自己去挣钱,而我现在还答应了她的要求,居然还让自己心爱的女人去打工,去挣钱。但我知道到现在,离毕业越来越近的时候,情况和以前大不相同了。我也姑且认为这是象米可说的锻炼人的好事,也是对米可独立能力的一种认可,但我更觉得自己在挣钱和学习上面曾犹豫不决,以至在活跃自己商业能力上还差了很多,不像穆也那样很会来事。 另外,从自私的角度讲,米可的美丽也是我不愿她过多与外接触的原因。 我怕很多东西,我说不上来。 周五晚上,我和米可在她的教室准备一些应聘用的作品。一切收拾停当后,米可有些犹豫起来。她坐在那,翻着自己作品的照片,抬头问我:“雨飞,我行吗,这次估计人挺多的,他们别的年级也去了。” 我反而鼓励起她来:“你画的东西挺好的,为什么不去试试。应聘的时候别紧张,你好好说出自己的长处就行了。我的米可肯定行。” 米可牵着我的手,说着:“那再好不过了。其实挣多少钱无所谓,能锻炼我就好了,你说是不是?要不然,我毕业后干不好你负责。” 我拍拍她的脑袋,笑起来:“小傻瓜,一切我负责。” 第二天,米可打扮的很漂亮,和她的几个同学一起去那个公司了。 米可走后,我一个人走在校园,想象是些什么人在看他们作品,给他们谈话,我的米可能不能镇静的回答问题,她的作品合不合他们的胃口。 在教学楼门口的时候,看到穆也正站在那里打电话。他也看到我,示意让我别走。 我看着穆也眉飞色舞的对着手机讲着,还不停的做着手势。那架势,完全超出了学生的力度和风范。穆也挂了电话,说什么客户让他修改稿子之类的,然后要拉我一起去吃饭。反正也没事,也快中午了,我就答应了。 吃着东西,我随口向穆也提起米可今天去面试的事来。 穆也马上抬头望着我:“真的?嗨,米可想去做事你怎么不早给我说,我肯定会安安稳稳帮她找个事,不累而且有钱。对了,你们是不是缺钱了,你们找我呀。” 我摆着手:“不是那么回事,主要是米可想参加些社会实践,锻炼一下自己。我们不缺钱。” 我说的很肯定,也似乎很有骨气。 “噢,这样。那这也对,应该出去看看了。说实在,雨飞,这外边和校园里真不是一回事,做事的标准和原则也不一样,在校园里行的通的,在校外未必能行。可以这样说,外面就是大海,海里有无数形形色色的动物,有美丽的,也有丑恶的,有优雅的,也有凶险的,有炫耀自己的,也有伏在海底伪装自己的,反正多了。但校园里就象一个鱼塘,大家象鱼苗被选来,然后吃着饲料,没有风浪,没有掠食者,一切平稳。”穆也的自我意识里的理解成了这样一个比喻。我虽然也在外面做过活,也接触过一些人和事,但比起穆也来,我还只能算疑知半解,没有象他那样在海里应付自如了。我大致理解了他的意思,说着:“那是,反正将来都要到海里去,我现在倒不愿多想外面的事。我也知道外面的海里的凶险。” 穆也有点批判式的对我说:“你呀,外面的海是有凶险的时候,但更多的是海里你见都没见过的五彩缤纷的鱼。” 是的,我的世界还是校园式的风情人物,我的行事的方式和原则也是学生式和唯美的。我和穆也现在已经站在了两个不同的视角上了。 下午米可回来了,很高兴。 我问她是否应聘上了。 她兴奋的说着:“哪那么快,只不过他们老总看我作品的时候很感兴趣,还夸我画的不错,很有个性,而且说风格和他们想象的很接近,比有些曾在社会上找的好多了。而且,那个老总还和我聊了很长时间,比他们都长。” 我不以为然的说:“也许他对好多人都这样说呢?老总是男的吧。” 米可点着头说:“对,那又怎么了。你还不相信我的水平?” “我怎么敢,我的米可最棒了。”我赶紧奉承着,压下自己的醋意。 米可接着略带羡慕的说起来:“雨飞,他们那儿可好了。你知道吗,他们公司在朝阳门那边的一个高档写字楼里面,我们一进去的时候,都不知站哪了。公司比我想象的要大,分了好多部门,文化味特浓。而且,他们还做国际生意,好象有艺术品出版物之类的,好多,我现在也说不上来。他们那的员工可真是白领,一个个干净利落,不过都挺傲的。对了,那里还有外国人给他们打工呢。” “是吗,那么好?”我不知说什么了。 米可被录用了。 她当时高兴的跳了起来。我也很高兴,是一种为她的自豪感。 米可和他们签了一份协议,开始了她的兼职工作。 正如他们约定的一样,米可每周六去了他们公司,平时去两次。米可回来后,我知道了周六她主要在那里拿资料,听布置的一些风格倾向的任务,或把她完成的稿件给老总看。而且因为米可的画图里有些是为国外客户画的装饰画,所以还会经常有宴会型的谈稿会。我也了解到,他们公司周六有些人在值班,然后倒休,而他们的老总则经常会去,似乎有忙不完的事情。 米可说的很形象:这老总已经以公司为家了。 我当时还不明白,这些老板已经挣了这么多钱,为什么不好好休息,还拼命挤兑自己的时间。我又突然想到穆也,他也整天忙忙碌碌,神龙见首不见尾,也不好好学习,都为了什么? 米可平时在学习之余画着她的稿子,有时候我会陪着她,帮她调色或裁纸什么的。 一个月后,米可拿到了她挣的第一笔钱。因为她通过了六张稿子,再加底薪,有2600元。 那天晚上,米可高兴的拉着我去外面玩。我们去了王府井,在熙攘的人群中穿梭。米可逛了一个又一个商场,在很多专卖店里看了又看,问了又问,感觉很有钱的样子了,说话的时候特有底气。我则跟在后面,她问我什么东西好看不好看的时候,我都会微笑的点点头,偶尔会说出一点自己的建议。我知道,今晚是米可的世界了,她高兴的心情带动着我,让我也快乐着。 最后,米可为自己买了一件好看的毛衣,一双长筒皮靴,给我买了一条皮带。 累了,我们到一家必胜客吃东西。 我喝着橙汁,抬眼望着米可,她仍沉浸在一种幸福之中。我知道这种快乐,这是靠自己劳动挣来钱,然后给自己花的快乐。 米可说着:“雨飞,我觉得真好,我出去给他们做东西,锻炼了自己,又有钱,而且见识了好多东西。” 我玩笑的说着:“是啊,我的米可现在不一样了,已经是个女强人了,连我这个‘老公’都比不上了,你看今晚我都来吃软饭了。” “瞎说,我的‘老公’才不是呢,他好优秀呢。”说完,她拧拧我的鼻子。 然后,她又和我商量着这钱怎么用。说和我一起用。 我拒绝着:“可可,你的钱是你辛苦得来的,你自己收好,等钱攒多了,你可以交下年的学费呀,你也可以给你父母分担一点。以后,我们出来玩的钱,一定要我出,你不用再管了,这次,是你第一次拿钱,就让你请一回吧。” 米可想了想,点点头。 我吃了些东西,想起了什么,问米可:“宝贝,你说你们老板是什么国家留学回来着?” 米可吃着东西:“法国。” 法国,我喜欢的国家,一个浪漫而艺术的国家。包括我喜欢的后印象主义的画家高更,他的传奇式的一生,以及他的画作都是我喜欢和愿意陷入沉思的。当塔希提岛的原始的田园的生活让他对所谓的西方物质文明社会感到厌倦和苦闷时,他创作了《我们从哪里来?我们是什么?我们往那里去?》,一个有着高深哲学命题的画作。可惜连他自己都弄不明白,他说:我将离开所有的人而重新生活。 但是我们呢,我们继续的加深着所谓自己的文明,极力的怕着自己不够物质化、文明化。 米可喝了口可乐,放下叉子,对我说起来:“雨飞,这老板可厉害了。他在国内的名牌大学读完,又去了法国,读了什么硕士,又读了什么博士,然后在法国工作,好多年前他回国自己开公司。他们公司现在做的很大,有什么国际间的文化活动的策划实施,还有什么艺术品的买卖等等。你别看他是老板,可他不是大家通常描绘的苛刻孤傲,圆滑刁钻的老板的样子。他特有修养,而且有品位,我听那的员工说对他对他们很好,原则是原则,感情是感情。再说了,他很帅呢,快四十的人往公司一走,那成熟的气质让女员工都有些敬畏和看到梦中情人的样子。”说完,米可咯咯笑起来。 我有些不以为然:“是挺厉害的,那又怎么了,我将来也这样。他帅,我比他更帅,还年轻呢。” “亲爱的,吃醋了?其实,我的雨飞最棒了,你将来会和他一样的,还会比他更好呢?”说完,她拉着我的手。 我的心里在打鼓:你的一时的不服气能证明什么,你的将来会是怎样,你不要设置你的目标,那反而是你的绊脚石。 而对这个老板的样子,我在脑子里想象着一些景象。我把一些电视剧里描写的关于这类人的形象综合在一起,一个成功的有魅力的很有男人味的样子站在了我眼前:他成熟,身材挺拔,有魄力,做事果断英明,为人平和真诚,他周围漂亮的女人一大堆,他的气势和能量折服着她们,但他只爱他的妻子。 或者,前提条件一样,但他是个伪君子,白天道貌岸然,晚上花天酒地。 九九年元旦的时候,米可拿回了一个手机。 我问是不是她自己买的,她高兴的说,不是的,是过新年,老板送给她的。 那是一款女士的樱桃红的手机,小巧而好看,是一个国际大品牌的。我知道这款手机,最近,电视,杂志,户外等广告里老推销着它,说是有最新功能的,最时尚的手机。价钱我也知道,六千多。 当时我很不高兴,我问米可:“你怎么可以拿别人这么贵的东西。” 米可有些委屈的说着:“是送的,他给别的员工也送东西了,他说过新年了,送大家东西祝大家新的一年都快快乐乐。再者,他说了,我有一个手机,以后工作上的事情更容易沟通,更方便了。” “米可呀,你也不想想,你只是个兼职的,这么贵的东西那有白来的,他有什么目的吧。”我猜测的说。 米可在我面前撅着嘴说:“你老把人想的那么坏,他有钱,过节送我个东西又怎么了,再说,我也想要个手机,你也不给我买。” 米可居然这么说,我很生气的大声说着:“我可以给你买,你要这干嘛,你不有呼机吗。以后我工作了,给你买什么都行。” 米可似乎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什么,便不再说了。 过了许久,米可可怜惜惜的望着我:“雨飞,你别生气,他不会有什么目的的,你放心好了。他既然送了,我也不好退回去,我们两个一起用,好吗?或者下次我拿到钱也给你每个,行吗?” 看着米可无辜的表情,我的心软了下来,我不想和她吵架,也不愿对她生气,我把她拥在怀里:“可可,我不会要你的东西。是我不好,这些东西本来都应该由我来负担的,我现在买不起给你,但将来会让你有很多你想要的东西的。我不是不让你要别人送的东西,只是外面的社会很复杂,我怕你上当。” 米可靠在我怀里,小声说着:“我知道,我不会让你担心的,你相信我。” 而有一个晚上,我都在想着一件事情,那就是米可和以前有些不一样了。 现在的米可,对很多自己想拥有的东西都不会象以前那样只是想想而已,她都会尽力得到它们。包括这次她的兼职,我知道她真正的原因是想挣钱买自己喜欢的东西,包括衣物,化妆品,小饰物等等。但我以前要给她买贵一点的东西,或出去玩的时候奢侈一下,她根本就不同意,她怕我花钱。我明白米可这样是体贴我没多少钱,是怕我为难,我曾一度心里很愧疚,后悔怎么没象穆也那样。我更清楚象米可这样漂亮的女孩需要更多的物质的东西,我也一直对她说将来会有的,但这种虚幻的承诺连我自己都感到汗颜,更不说我的米可了。 而就她们女生里的攀比现象来说,更容易说明我的米可的变化是不得已的。她们这些女生,没事就喜欢比谁的衣服是什么牌子了,谁的化妆品好不好了,谁去过哪个高档场所吃过饭了等等等等,都想觉得自己比别人好。这些女生里,家里有钱的,早已穿着名牌的衣服,用着名牌的化妆品,拿着手机在校园里扭来扭去的了;靠上了有钱男朋友的,也一脸的风光;还有没有男朋友的,也想自己过的好的,通过各种途径挣着钱。这里面,最让我们男生在寝室里流传的,就是某某女生,晚上被发现在某个夜总会坐台呀干什么的,白天在校园里却一副干净纯洁的样子。大家七嘴八舌,有的说这女同学太浮华了,为了过的好点不惜出卖自己的色相,有的恨恨的骂着骚货,有的假装为她申辩,说人家有自己生活的权利嘛,有的则坏坏的笑着,说哪晚我们也去让她服侍服侍。 都不愿去想了。 但我的米可,我只能尽力而为的满足四周风气带动的不能不让她得到的与她周围风尚女生一致的行头,我只能如此。 第三卷 背叛天使 第十三章 四月的时候,又一个春暖花开的时节。 米可说她兼职的公司要组织大家到周庄春游,让她也去,加上周末共须五天时间。她征询着我的意见,说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还说江南一直是她想去的,特别是春天的江南。我当然愿意她去,只是请假是个问题。“就说我病了,行不行?”米可想这样请假。 也只能这样,我托班里一个同学的妈妈给米可弄了一个假的发烧证明。这个同学的妈妈在朝阳医院工作,一切都好办。米可拿到医院证明的时候,高兴的吻了我一下,就急着拿给她们班的一个女生,让她交给系里了。 米可高兴的去了周庄。 江南这时候一定很美,那晴日里绿油油的草地正绿的诱人,若是骑着自行车带着我的米可穿行在乡间的小路上,那一定很美;或者,下着小雨,我撑着伞把米可搂在怀里,在水乡的一条小船上,船夫轻轻摇着舵,我们穿过一个又一个小桥,那也一定很温馨。 若这次我和米可一起去多好。 但当我回过神来,我只能每天想象着米可和另外一些人在那里踏着春色。 晚上的时候,一下子见不到米可,我居然不能习惯没有米可的日子了,每一天,都好象很漫长,夜里也很孤寂。当我和米可通电话的时候,她都讲着今天玩的怎么样了,去了那些地方,而我在这边只是静静的听着,感觉着米可的气息,也嘱咐着她不要累着,晚上睡觉别着凉。 也就在这个时候,我才突然发现自己竟如此深刻的爱着我的米可。平日里每天在一起,不会觉得,但她才离开几天,我就如此的思念,想盼她早日回来。 米可回来的那一天,我紧紧拥抱着她,但在她的眼神里,我发现了一些异样,除了往日里我俩目光相视的温情,里面有些略微的一丝回避。这些,也许只有我这个和米可相处这么久而且敏感的人才能发觉出来。我问米可是不是太累了,或有什么事,米可摇摇头,把头埋在我的怀里。我感觉出来米可有什么心事,当时却又不好问她。 后来的几天里,我和米可一起吃饭的时候,米可并不象以前那样多话了,心里似乎装着沉甸甸的东西。本来一趟江南行,应该很高兴的,现在怎么弄的心事重重,我得问清楚。 晚上,我拉米可到校园里小竹林的一把椅子上坐了下来。我把她的手放在自己的手心,用另一只手轻轻揉着。 我望着她,轻声问着:“宝贝,是不是我哪做错了,你这些天有些不高兴。” 米可抬头望着我,有些微笑的说:“雨飞,怎么会哪,你对我那么好。也许我几天玩的太累了,对了,周庄真的很美,那的房子,那的小桥真的很有风韵。” “那你为什么象有些心事。你有什么事给我说,我也许能帮你解开。”我再次询问,盯着米可的眼睛。 米可没有刻意的回避,说着:“没……没什么,真的。要说,其实是我在外面的时候,妈妈打电话说我爸爸的心脏病又犯了,在课堂上。不过现在没事了,他以前也这样。我。。。我很担心嘛,再说,我也怕你担心,所以一回来没给你说。” “你父亲有心脏病?他是不是太累了,当高中老师也真不容易。” “对呀,我爸爸真的很辛苦,他带高中毕业班,又讲课,又辅导,还要弄各种的作业,考试。我每次打电话回家都让他多休息呢。” “那你真的应该多关心关心你的爸爸。” 我相信了米可的心事,我觉得我的米可不会骗我。 5月8日,发生了一件大事件。 当时,北约对南斯拉夫的战争正进行着。就在这天午夜,北约的导弹“准确”的击中了我国驻南斯拉夫大使馆,造成了我使馆人员三死多伤的严重事件。 一上午,中央电视台,等等包括了所有的媒体,都停下正常的播出,向人们不间断的报道事件的进展。整个北京的空气一下子紧张起来,从上到下的抗议声,以至学生的游行队伍立马就开到了美国等北约国家的使馆门口。 我们学校离使馆区很近,可以看到陆陆序序的各个学校的游行队伍喊着振奋人心的口号,打着各色的条幅、标语,激昂的开进了使馆区。我们的学生早已兴奋不已,大家都显现着莫名的对学生运动的强烈渴望。下午,学校通知系里,明天下午,我们学校组织集体游行。大家一听到消息,立马欢呼起来,都忙着准备游行道具去了。 这种架势,真可以用热血沸腾来形容。我们这些平时习惯了平静生活的学生,到了这个时候,俨然是一个个都要上战场的士兵了。大家买了白布,或干脆拿床单用红的、黑的大笔写着口号,女生还做了往头上缠的布条,上面也写着口号。另外,我们不愧为美术学院,大家画了好多的巨幅的抗议北约的漫画和海报,可以举的高高的,还有许多小的贴在胸口的反战图案。最好的是工业设计系一下午都在篮球场上制作一个大的“导弹”。这东西有十多米长,他们用木条打着龙骨,然后用白布裹上,再提着颜料在上面画着图案和口号。他们一下午几十个人叮叮当当,忙来忙去,到晚上的时候,一个巨大的反战的导弹壮观的躺在那了。 第二天,大家都焦急的等待着出发。 我拿着反战海报,跑着去找到了米可,她在教室里。 一见她,我就兴奋的喊着:“米可,下午你和我走在一起吧,不用到你们班的队伍去了。” 米可看着我,低头想了一下,说:“雨飞,我下午不去了。” “什么,不去?这么大的事,你不去?” “不是,下午,我还有一个稿子要交给他们看,很重要,客户好象也要去。老板让我一定过去。”米可说着,不敢看我。 我的激情象被放进了冰箱的冷冻室,迅速冷却下来。我有些愤愤的责问米可:“有什么可重要的,比起活动那算什么。你没给那什么老板说你下午有活动,他怎么那么不爱国,你也是。” “不是,我真的不去了,再说,我不愿到那么多人的地方,乱糟糟的,我爸也告诉我不要随便参加学生运动。”米可撅起了嘴。 怎么这时候,我看着她一点都不可爱了呢? “你笨呢,这是学校组织的合法的活动,别瞎扯远了。”我好久没对她生气了,这次她真的让我恼怒了,我大声骂了她。 她站在那不说话。 “随便你好了,不去,你以后也别去那什么破公司了!” 我丢下一句,气愤的走开了。 同学们都聚在操场上了,随意的组合在了一起,并没有先前说的按班为单位了。我看到穆也头上缠着誓死布条走过来了,上面写着:打倒帝国主义。 “嗨,老兄,咱们一起吧。”他摇着一面大旗子说着。 “好,好啊。”我晃了晃手中的海报牌。 出发了,大家欢呼起来。 队伍浩浩荡荡的出了校门。工业系的大导弹在前面,两边,各有十几个男生抬着。学生会的头在前面引导我们喊着口号:“打倒北约,反对战争!” 大家一起鼓劲的喊起来,震耳欲聋。 三环上,所有的车都停了下来,为我们让路。他们有的下了车,使劲为我们鼓掌。拐进光华路口的时候,有一些学校大巴正开出来,他们游行完,要走了,但一看到我们,他们都又停下来,向我们打着招呼,鼓掌。我们也向他们招手,逛喊:同志们,你们辛苦了。他们则回道:继续冲啊,同志们! 光华路两边,都是些市民,他们也被我们的激情感染,自发的欢呼着。 到使馆区的时候,我们看到全副武装的武警把使馆区围的严严实实。很多的防暴警车和警察也完全待命。不过,他们不是针对我们的,只是防止突发的过激的事件产生。 在使馆区的入口处,只有一个被拉了警戒线的游行通道让我们学生进入,其他无组织的游行不允许进入,他们则在武警的警戒圈外喊口号,打条幅。另外,好多市民买了矿泉水,分发给游行的学生们。在此刻,我真能体会到这种一致对外的民族团结的力量。 好多别的学校的队伍也过来了,武警们让开一个口子,把游行队伍放了进去,然后又紧密的合上了。 里面更是热闹,一队队的人都集中在了m国使馆门口。大家也都被冲散了,各个学校混在了一起,认识不认识的,都拉着手前进。 我和穆也被挤在人群中,俩人大声喊着口号,都大汗淋漓。 突然,不知谁开始往使馆里扔墨水瓶,然后,霹雳吧啦僻里如暴雨般的墨水瓶或石头一起砸进m国使馆。大家沸腾起来,场面有些失控,警察开始制止我们。但激情的学生们一下子控制不住了自己,事先带来的“子弹”用完了,开始到处找石头。 这时候,一种可怕的力量充斥着我们这些学生。我们忘记了一切秩序,我们只有激情,只有向前冲的渴望,我们想破坏一切在我们眼里跟北约和m国相关的东西。 我也忘记了米可。爱情在此刻不存在。 工业系的“导弹”被各个学校的同学拥着到了使馆的正门前,大家欢呼着。 穆也挤到了前面,激进的他不知从那里拿出一个打火机,高喊着:“同志们,北约该死不该死!”大家齐呼:“该死!”他又喊:“m国该死不该死!”大家又喊着:“是!” “那我们打倒战争罪人,打倒他们,让他们也尝尝我们导弹的滋味。” “好。” 穆也和其他学生开始点燃导弹,要扔进m国使馆。当火燃起时,烟雾笼罩了整个人群,大家沸腾了,唱起了国歌。我还没听过这么多人在一起,在这种时候唱起国歌。歌声响亮而透彻,淹没了一切声音。 防暴警察拿着灭火器冲了过来,要扑灭着火的导弹。 学生们开始骚动起来,想阻止警察的行动。有人开始和警察推搡,气氛紧张起来。 第三卷 背叛天使 第十四章 这个夏天热的不行,刚到六月,每天的太阳都象你欠了它什么似的,疯狂的烤着你。 星期日下午,米可说要出去租房子。 我问她:“为什么?咱们现在这样不是还可以吗。再说,我说过,你挣的那些钱你应该交大四的学费和生活用。难道你大四还想打工?大四大家都要忙着结课和毕业设计了。还有,你这次给别人兼职就到暑假前结束吧,你去给他们说一下。” 米可不知为什么表情凝重。说着:“雨飞,我的钱够用。这次租房子我出钱就行了。到时候,我们两个好好布置我们的房间怎么样,我还要给你做饭,象柳芳那样。” 然后,她靠在我肩上。 我推开她,两手扶着她的双肩,望着她,她眉梢的一丝忧愁逃不过我的眼睛。我说着:“你出钱租房子,那更不行。若你真的想出去住,即使我借钱也会答应你。但,可可,我不明白你怎么突然想起要租房呢?” “我爱你,想照顾你。”米可这样说着。 我们俩之间有多长时间没说“我爱你”了。 “我也爱你呀,宝贝。”我又重新把她搂在怀里。 米可突然在我怀里哭了起来,两只胳膊使劲搂着我的腰。 我不知米可怎么了,赶紧轻轻的说着:“宝贝,怎么了,别哭,我在这。” 我搂着她很长时间,她不哭了,静静的靠在我怀里,但我的大脑忽然间疼起来,我有一根莫名的神经阵阵的悸动,我闭上眼睛,我不知米可为什么要哭,我不知该问些什么。 “雨飞,我不去那个公司了,不兼职了。”米可说着。 “是吗?好,那好吧。” 我居然没问为什么,包括米可的哭泣。 而在我心里,有种奇怪的恐惧在上升,我怕些什么,我极力的抵触着想些什么。 我答应了租房子,但是我出钱,米可死活不同意。最后米可说我们一人一半,我想了想,同意了。 我开始打听合适的房子。 但事情的改变有时超乎你的想象,好象一瞬间整个世界都颠倒了。 周三晚上,天阴沉沉的。穆也拉我出去。在一个安静的小酒吧里。 穆也点了啤酒。 我笑着问他:“老兄,也不是周末,你叫我出来,是不是又挣了一笔钱。” 穆也喝着酒,摇摇头,没说话。 酒吧的背景音乐是伍佰的歌,正播着《孤星泪》,有一句歌词是“我是一滴远方孤星的泪水,藏在你身上已几万年……”我很喜欢听这一句。 穆也抬头问我:“最近忙吧,毕业后想去哪工作。” 有点莫名奇妙,我说着:“毕业还有一年呢,想那么远干嘛。到时候,或者北京,或者南方,不知道,再说吧。你问这干吗?” “没什么,随便问问。” “不会吧,我看出你有心事。说说,是不是和柳芳有问题了?” “不是,其实……”穆也表情凝重起来,两只手转着桌子上的酒杯:“雨飞,有一件事我想告诉你。也许是我自做多情,也许本没有什么,但作为咱们俩这么长的好朋友,我觉得必须给你说。这事我犹豫了好几天,本来想算了,但我一想到你,我心里不知怎的很难受,也许我太敏感了,我觉得还是应该给你说,要不,我会很内疚。” “什么事呀,老兄,你怎么把话转了半天。什么事,你说,你的还是我的。” “你的。” “我的?”我心里疑惑起来。 穆也看着我,郑重的说:“我看到米可了。” “那有什么奇怪,这很正常呀。”我有点不以为然。 “是这样,”穆也把我酒杯又倒满了啤酒,“上个周六晚上你和米可在一起吗?” “没有,米可说她要和老板给一个客户看画稿,说一起吃饭,要晚点回来。快十二点的时候,她给我寝室打了电话,说她回来了。怎么,有什么不对吗?” “那就对了。” “怎么。” “那晚,我和同我合作的那个老总吃完饭,去拜访一个深圳来的重要客户,有些稿子得让他看看。他住在建国门边的那个五星级酒店里。快九点的时候,我们从客房出来。我们正要走时,我看到走廊的不远处,有一对男女正要开门进一个客房。男的是中年的,正搂着女的,女的感觉挺年轻。当那个女孩把脸侧过来时,我吓了一跳,怎么这么象米可。我赶紧低了下头,再看时,他们已经进了客房。我当时心里也是咚咚只跳,想着这只是和米可长的像的人。但下电梯的时候,我的思维确认了那就是米可。因为米可的样子在我心中再清楚不过了。雨飞,你别介意我这么说。说实在,说到这,我心里很难过。虽然我不希望他们进去干什么,也许是有别的事。但怎么说呢,我当时很难想象那就是米可。我也不知你和米可之间到底怎么了,也不知你之前怎么那么大意。希望你别难过,咱们往好处想。” 我的心象坠了一块被冰冻的巨石,冰凉而摇摇欲坠。我傻傻的望着杯里的酒,脑子随着穆也的话语在里面的增加而渐渐苍白,我没有思维了。 我呆在那里。 “雨飞,雨飞,你怎么了?雨飞,你先去弄明白,好吗。也许是我看错了,也许真有和米可长的一模一样的人。雨飞!”穆也摇着我的肩膀。 我看着穆也,说不出话来,一下抓起酒杯,将一杯酒一起灌了下去。 我起身要走。 穆也一把抓住我,喊着:“去哪?” “找她!”我吼着。 酒吧里所有的人都在看我。 “你回来。”穆也将我按在座位上,“我就怕你这样。你理智点,先弄明白怎么回事,也许不是米可的错呢。” “什么谁的错,我不管,我去找她问清楚。” “雨飞,你听我老兄一句话好吗。你去找米可可以,但你一定要控制住自己,你慢慢问她,也许她有你不知道的苦衷呢。你千万别对米可怎么着,她毕竟还是你的女朋友,毕竟你们这么长时间了。有话好好说,好吗?” 我不说话。 外面有闪电亮起,紧接着是隆隆的雷声。下雨了,有多少天没下雨了。这瞥了一下午的积雨云到现在终于尽情的释放起来。哗哗的雨声逐渐增大,闪电一个接一个,小酒吧瞬间被照的白亮,又急速的暗下去。 穆也坐在我面前,看着我,闪电的光亮划过他的大镜片。我有些发抖,一杯杯的喝酒,意识逐渐模糊起来。我只知道要去找米可,去找她。 我把头埋在桌子上,一只拳头敲击着桌子,说着:“不行,我要找她。我要走。”但我没起身,我没站起来。 我又让穆也要了酒,穆也没拒绝,任由我的醉去。 半夜醒来的时候,我感觉自己在一个陌生的环境。我的头有些晕晕的。我坐起来,隐隐看到这是个客厅,我正坐在一个大沙发上。外面的雨早停了,有些月光照了进来。我看出来了,我在穆也的家。 穆也和柳芳在里面睡了,屋里静悄悄的。我轻轻的走到窗户边,窗户没关,有些凉快的风吹到我身上。我身上穿的是穆也的一个大t恤和睡裤,不知什么时候他们帮我换了衣服。我静静的站着,看到外面月光下依稀的树木,在微风里轻轻的晃动树梢。有些小虫在鸣叫,极远又极近,我深深的吸了口气,我的意识逐渐清醒过来。 明天,明天就都不一样了。 我叹了口气,虽没去探究事实,但我已经知道了什么,我无法忍受这样的事情。我的心隐隐作痛,这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那明天呢,我明天到底该怎么对面对她,是气急败坏的对她大吼,让她交代清楚,还是我平静的坐下来,让她慢慢的说出原由。我真怕控制不住自己感情,把明天弄的一团糟。 而且,怎么她的影像现在都在我心里加了一个隔板呢? 我真的不期望明天的到来,我真的无法去面对和她揭开一个事实。而这个事实,肯定会导致我和米可爱的终结,而这又是怎样的一个结局呢。 我突然想起了周日米可和我租房的原由,想明白了她莫名哭泣的原由。她是真的还爱我,是知道自己酿了大错而要加倍补偿我吗? 而这些,我能原谅她吗? 我的头又疼起来。 你知道,你不能原谅。 我一直失眠到早上。穆也起来看到我醒着,说着:“怎么样,好点了吗。” 我点点头,说:“好点了,谢谢你,穆也,你把我弄这来。” “嗨,有什么,你昨晚喝那么多,不醉才怪呢。现在好好清醒一下,你今天还有重要事情呢。我倒希望你能缓缓情绪,静下来。雨飞,不管你今天什么时间找她,记住我交代的。” “再说吧。”但经过昨晚一夜的思考,我心里已经多少接纳了穆也的建议。 柳芳起来给我打了招呼,说要去给我们弄点早餐。 我多久没见柳芳了?她现在已经不象一个青涩的柿子,已经有些稍稍的成熟和老道了。 一上午都没精神,课也没怎么上,就一个人到篮球场旁坐着,看有些没课的人在打球。 中午我没找米可吃饭。米可去教室找了我,然后问同学,又到校园里四处找我。当她在篮球场看到我的时候,跑了过来。 她显得焦急而责怪的问我:“你怎么不找我吃饭呀,害的我到处找了你半天。” 我没说话,表情冷冷的看着她。 米可不知我怎么了,说着:“雨飞,你怎么了,病了吗?”说完,拿一只手摸向我的额头,我推开了她的手。 “晚上我去找你。”我说完,起身走开。 “你不吃午饭了。”米可在我身后呆呆的站着。 “不吃了。” 晚上夜色暗淡的时候,我拉米可到了学校的小树林里。还有些恋爱的学生在某个角落里亲热。我们找了一个安静的地方,在一个小石桌旁坐下,我们面对面。 一路上,我们没说话,我径直在前面走着,米可一声不响的跟在我后面。她看出了我的情绪,但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盯着米可,远处路灯的亮起,穿过树干和灌木的光线让我们看得清楚对方的表情。 我不说话。米可低头抬眼怯怯的看着我,有些预感似的紧张起来。 我低头说了一句:“你爱我吗?” “爱,当然爱,怎么了,雨飞,你今天怎么了?” “没怎么。”我冷冷的说。 “那你,雨飞,你不要这样好不好,是不是我哪做错了,你说我好不好?”米可看着我的眼睛,有些要哭的样子。 我静静的想着,不能再逃避了。我说:“我问你,上个周六晚上你去哪了。” 米可有些稍稍的吃惊,急忙说道:“我不是和他们一起吃饭去了吗,我回来给你打了电话。” “我说回来之前。” “我一直和他们吃饭呀。” “吃那么久?” “……” 米可还骗我,我的心情重新积淤起愤怒来。 “告诉你,有人看到了。”我一字一句的大声说着。 “谁,谁看到了,不可能。”米可明显的心慌意乱起来,她马上低着头,不看我。 我的心已经证实了什么,我的毛发在颤栗。 “不管是谁,你说怎么回事,米可。”我再一次大声的喊着。 米可被我惊吓住了,看着我,没有了表情。突然,她两手捂着脸哭了起来。 我的情绪筑起的愤怒的壁垒没有在米可的哭声中动摇,我咬着牙。 米可伏在石头桌子上,开始哭个不停。 我也没劝她,呆呆的坐着。我的心开始流泪,我为可以想到我的决定而开始害怕。 这个夏夜居然如此难熬,闷热的气来空气让我有点透不过气来。在这里,只有米可的哭声和旁边某个草丛里的几只小虫的窃窃私语。 好久,米可抬起头,擦着泪,抽搐的说:“雨飞,你答应爱我一辈子,是不是?” 我的心被很很的揪疼了。 “雨飞,如果我不小心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你会原谅我吗?”米可仍抽搐着。 我看着她,表情应该极度的难看,说了一句:“那要看什么事。我不知道。” 米可渐渐停止了哭泣,要拉我的手,我躲开了。 米可的眼神已经好可怜了,要以前,我会紧紧的搂着她,吻着她的额头,用宽厚的身体给她安全和温暖。但现在,我的身体就如同我的表情,僵成一个雕塑了,没有任何动作。 米可小声的对我说:“雨飞,你听我慢慢讲,好吗?你听我将清楚,好吗?” “你说吧。”我不想多说一句话。 “雨飞,我……我做兼职的公司的那个老板,他对我特别好。每次去,他都热心的对我,好象我并不是给他打工的。好多和客户的吃饭,我本不应去,但他总极力让我去。我觉得这个老板不象其他别的,他其实真的很有修养,人品也挺好的,所以我对他挺放心的,也渐渐信任他。有时候,我在那里把事情做完,他就会给我讲一些他在国外的生活,学习,还给我看他的以前的照片。他有时候很感慨的说自己的爱情怎么不好了,自己的老婆怎么不懂她的心了,说给我听,我不知什么意思。他送我手机,其实他没送给别的员工东西,我当时骗你,是怕你骂我,可我真的喜欢那手机。他有时候还带我到一些高档场所吃饭,去喝咖啡,去讲些自己的故事。雨飞,这些,我都不敢给你说,我也不想这样,可有时候我控制不了自己,那些地方真的很吸引我。那次去周庄玩,最后一天,他突然把我叫到外面的一个小茶楼,说让我品品江南的好茶,我就去了。可到最后,他,他居然说他爱我。当时我很慌张,我不知怎么办才好,他还拉我的手,我不让她拉。然后他又伤感的讲自己的爱情的伤心事,还说自从见到我的第一眼,就很喜欢我,说我又让他的生活有了新的活力……” “他这个骗子!”我自言自语道,我牙咬的直响。 米可抬头望了我一下,接着讲:“他说我给他带来了新的生活的活力。我很为他难过,也安慰他,我说我有男朋友,不能接受他的爱,他就拉着我的手说,他会让我过上好生活,会让我和他一起去世界各地旅游,会给我买名贵的衣服。我挣不开他的手,就不说话了。回来后,我心里一直忐忑不安,我不想再去那兼职了,但他打电话坚持我过去,我去后,他说不会再勉强我。当时他的样子,在他那个年龄是那样的诚恳,我却有些不好意思了。雨飞,你别误会,我不是喜欢他,只是觉得他还是个好人。后来,他又偷偷的自己给我钱,我不要,他说这是对我的奖金,是因为我做的比较好,我就没有推辞了。雨飞,这些钱挺多,都在我这,我不敢对你讲,只想以后慢慢给你说,说我又从别的地方挣的。就上个星期六,那天他其实是让我陪他去会见一些朋友,他的朋友都挺了不起的,他们也都夸我漂亮,他们还都给我敬酒,我也不好意思推辞,就喝了不少红酒,他们还送礼物给我。当时我的头很晕,晚上的时候,有些不太清晰。他们散了后,他扶我上了他的车。然后,他想,他想。。。吻我。我要推开他来着,可我身体不听使唤,我,雨飞,真的不怨我。然后,我有些迷糊的记得他带我到了某个地方,在房间里,他……” 米可又哭了起来。 我的火山喷发了,我不顾一切的把两个拳头砸向石头桌子,我的手很疼,我就想让它疼。 米可哭的更厉害,不连贯的说着:“不…不愿我…我…我一时糊涂啊…雨飞…原谅我…原谅我…好吗…我知道错了…” 我的心在流血,我吼道:“你们这对混蛋,你,你这个虚荣的女人。我现在就去找他,你给我说他在哪!” 我要起身,米可一下子冲过来,抱着我的腰坐在地上,使劲的哭着:“不要啊~~雨飞, 他…他不是一个坏人啊…他事后向我道歉…他…他使劲求我原谅他…他…雨飞…不要找他啊~~~” 我一动不动了,仰着头,我绷紧了身上所有的神经。 我想推开米可,打她几巴掌,我还想找到那个人,若还理智的话,我要用棍子狠狠揍他一顿,看看他的德行。 你怎么这么无能啊,你丢掉了你的米可,怎么让她成为了别人的了。 而米可呀,她为什么要背叛你,她为什么虚荣的失去了自我,为什么变了样呢? 你如何抉择,你还能继续爱下去你的米可吗?你不能够了,有别的东西进入了米可的身体,你永远都解不开这个结了。你哭泣吧,你发狂吧,你已经失去了你的米可,无论她再说多么爱你。 你已经知道了结局,你自己定下的结局,你对美好的爱情的期望已经化成了灰烬,你的爱情已经变成了仇恨,恨那个男人,恨米可,恨你自己。 “滚,你这个骚货,你还为他辩解,你…”我起身用力甩开米可,我不想再见到她,愤怒和仇恨已经占踞了我的内心。 我也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这样骂米可了。 米可完全失控的哭了起来,引来远处几对恋爱的男女。 “看什么看!”我朝那些人也吼了起来,这些人都成了我愤怒的对象。 我向前走着,米可抱着我的腿,被我拖着。我用力掰开了她的胳膊,头也不回,朝前冲去。米可的骇人的哭泣已经不能让我回头了。 我朝前冲去,没有目标。 我冲出校门,毫无目的的走过三环,穿过不知名的小巷,脑子一片空白。 我要离开,离开米可,离开我愤怒的根源。 我在一个杂乱的小街上,在一个未打烊的小饭店买了一瓶白酒,坐在一个大树下,用牙咬开瓶盖,咕咚咕咚的喝了起来。 我要用酒精麻醉自己,要让自己忘掉一切。 我的近乎自残式的喝酒,导致了我迅速的醉去。火辣辣的酒精燃烧着我的胃部,我快要死去了。我迷迷忽忽,我找不到方向。 我成了北京街头夜行者里一个疯狂的醉者。 我不知道躺在了哪里。 第二天下午的时候,我有些清醒过来,我面前晃动的是警察。 我的胃部极其的难受,我几乎动不了,我口里喷射着肚子里残余的浓浓的酒气。 看我醒来,一个警察开始质询起我来。我才知道,昨晚,有人在马路上看到烂醉的我躺在地上,报了警,我当时身上什么证件都没带,警察就把我拉到了警局,等我的醒来。 我把穆也的电话给了他们。 穆也过了不久就冲进了警局。他看着我躺在椅子上的样子,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坐在我身边,用手拂着我的头,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穆也证明了我的身份,他扶我一起回到了他租的房子那边。 我们进去的时候,柳芳看到我的样子有些吃惊。 他们扶我到他们的床上躺下。我的头很疼,胃也坏了,只想睡觉。 穆也去学校了,托人帮我请了假。柳芳在外面又是烧水,又是给我煮面吃。当她端到我面前的时候,已经十分饥饿的我却一点也吃不下。 柳芳大致知道了什么事,用带着方言的普通话给我说着:“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了,穆也听说你在派出所,当时吓坏了,他以为你闯祸了。幸亏你只是喝多了。对了,雨飞,你和米可姐姐不是挺好吗,怎么弄成这样了。” 看着柳芳简单的眼神,我不知说什么,我微微笑了一下,说:“没什么,你米可姐她…” 我觉得不应再说什么了。 快晚上的时候,穆也回来了。 他神色凝重,坐在我身边:“小燕告诉我,米可昨晚找不到你,在寝室里哭了一夜。今天一天,米可也没去上课,我让小燕陪着她,小燕问她什么,她也不说,她只是问你在哪。我下午接你回来后,就去给小燕说了,当米可知道你在我这后,说非要来。我怕你们再吵架,推辞了一下,就先过来了。” 我头扭到一边,没说什么。 穆也也不再问了。 我的心彻底崩溃了,我不仅为自己,也为我之前还深爱的米可。 这对我们来说,都是多么难的一件事。 我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任由他们滑落我的面颊。我极力忍着我的哭声,我不想让穆也他们听到。 晚上,门打开的时候,穆也推门进来了。不知什么时候,他改变了主意,去学校把米可接了过来,燕姐也来了。 他关上门,对我小声说着:“雨飞,我觉得你们还是应该谈谈。我不知道你的决定,但我会理解你。这样的事情,怎么说呢,哎,米可呀。” 他叹了口气。 我没说见,也没说不见,有些木然了。 穆也出去了,一会,米可站在了我面前。穆也带上了门。 她的眼睛红红的,肿着,脸色好象一下子黯淡了许多,没有了平日的美丽和光彩。 她没有哭,看着我。我闭上眼睛,把泪水吞进肚子里。 也许她哭累了,也许我被酒精彻底的麻痹了,失去了情绪的冲动,我们两个都安静着。 好久,米可伸出双手,轻轻握着我的手,看着我的脸。我没有拿走我的手。 这种感觉,怎么不象是真实的,米可手的轻柔好象不是现在,而是往日一次次的记忆了? “雨飞,你还爱我吗?” 我不说话。 “你原谅我,好吗,我昨晚想了一夜,我觉得你是不会丢下我的,是吗?雨飞。我好爱你,我还会象以前那样做你的小宝贝,好吗?我们以前多好,你多爱我,我们……”米可有些哀求的说着。 “别说了,别说了。”我有些激动,但并不激烈。 而现在,经过这一整天的思索,理智占踞了上风,我不想再对她吼什么了。对于无法改变的事实,我无能为力,也就这样吧。 “雨飞,你还要我吗?”米可又询问着。 我扭过头,我要把我的决定告诉她。也许,这于我于她都算是一个感情上公平的事。 但这又是怎样的公平呢?是她伤害了你,你要用分手来报复她?你想好了吗?若你原谅她,你还可以拥有米可,还可以拥有米可的美丽和身体,还可以拥有米可的喜怒哀乐,但这是你以前的米可吗?米可到昨天为止,都是你记忆中的米可了。 你倔强的性格不允许你悔改你的决定。 “我们分手吧。”我淡淡的说着,我没有力气调高我的情绪了。 米可握着我的双手在发抖,表情激动,她想说什么,又没说出来。 她好久才用有些要哭的腔调问我:“雨飞,真的,你真不要我了?” “我们分手吧。” “……” “我已经决定了。” “……” “你走吧,我不想再见你。” 我抽出了我的手,侧身背对着她,有些眼泪悄悄流了出来,我不能让她看见。 米可又哭了起来。穆也和燕姐推门进来了。 米可站起来,扶在燕姐身上哭着。燕姐的立场不知倾向于谁,但看到米可的哭泣,还是安慰着她。穆也站者,看着我,没说一句话。 突然,米可冲出屋子,打开大门,跑了出去。燕姐和外面的柳芳赶紧追了出去。 穆也还在那站着,表情严肃。 他对 第三卷 背叛天使 第十五章 这个纷乱的夏天。 我回学校的时候,燕姐找到我,给了我一封信,是米可的。 燕姐不无感慨的说着:“你看好好的,弄成这样,米可昨天从寝室搬走了。一个中年男人接他走的。你们之间到底怎么了?” 燕姐还不知道我和米可的具体情况,穆也出于某种潜意识的维护米可和我的名声的原因,告诉燕姐的时候,淡化了事情的真相。 “没什么。” “你们就这样分手了?” “恩。” “我是看着你俩谈恋爱到现在的,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搞到这个地步。米可是个好女孩呀。” “燕姐,你别说了。” 我推辞有事先走了。燕姐站在后面看着我的离开。 我的脑袋还隐隐的疼痛。酒精这玩意,把我弄成了一个病人。 我找了个安静的角落,静静的坐了一会,并没有立即打开信件。而这个地方,我和米可经常来,现在,一切都成遥远的隐喻。 我看着信封,米可娟秀的字体写着“雨飞”两个字,其它地方干干静静。 我拆开信,慢慢的打开。信不长。 雨飞: 亲爱的,如果我还可以这样称呼你的话。 当听到你的决定的时候,我彻底绝望了,我没有了挽回的可能,我了解你的性格。 这两天,为什么这么漫长,这么难熬。那一晚,我哭了一夜,你最后骂我“骚货”,我无比的伤心,你不能这样骂你的米可呀。我知道,我的糊涂深深的伤害了你。可无论你怎样骂我都可以,你不能这样骂我呀。你伤害了你的米可你都不知道。 我静下来的时候,想到我们的以前,那些快乐的日子,都没有了。而以后,我不知道没有你的日子会是怎样。 你既然不想再见我,你既然那么决然,我就离开。 你不要我,有人要我。 希望你不后悔。 无论怎样,我还希望自己能爱你。 你的米可 6月12日夜 米可带着一种报复我的心态去找那个老板了。 不过,一切都过去了,米可已经不是我的了。 当我一个人走在校园的时候,我的忧伤重新充满了我的脑海。那里的一排椅子,篮球场的空地上,小树林,食堂里,那片草地上,无不残留着我和米可相依的身影。以至于小旅馆,或更远的暑假之旅,都让我愈发的哀伤开来。 以后,或许我们在校园的相见,都是两个隔离开来的陌生人的样子了。 放暑假前,学校宣布三个人被开除了。 有两个是一对恋人。他们的事是早前一个月的事,大家都知道,现在才作决定而已。 有天周末,这对恋人在雕塑教室里亲热,最后竟然在教室里做起爱来。十二点多的时候,巡夜的老师路过那,听到有声音,就打开了门。那俩同学也是,亲热过头了,居然忘了把门锁上。他们被抓了个正着。 教室里做爱不新鲜,但被抓到,却成了严重的事情。学校按校规,要开除他们。可他们不服,找学校理论,说这事在学校里再正常不过,只不过他们找的地方不对,为什么就要开除他们。学校说商量一下,所以到现在才做决定,决定还是开除他们。 而那两个同学的事,再保密,也早就迅速传开了。 对这事,同学们自然为那对恋人报不平。但有些事情在台下都是正常的,但一拿到台面上,就都违规了。大家更多的是相互告戒:以后小心了。 另一个是穆也。这让我包括所有认识他的人都吃惊不小。 学校给的理由是穆也一学期累计旷课很多节,再加上期末文化课考试三门不及格,补考又两门不及格。我知道,在专业上,穆也的成绩很好,但文化课,他一直就不怎么学,最主要的原因是他在外面挣钱耽误了很多学习的时间。 我迅速找到穆也,他看起来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怎么办?你赶紧找学校通融一下。”我有些着急。 “之前找过了,没办法了。开除就开除呗,无所谓。”穆也居然有些不放在心上。 穆也的心已经不在学校了,他的天地在外面。 而这,愈发增加了我的伤感。 米可离开了我,穆也也要离开了。 穆也在外面合作的那个老板听说穆也被开除了,呵呵一笑,对穆也说:为什么非要上学呢。他了解穆也的能力,正式让穆也加入了他们的公司,要派他先去深圳的分公司负责一些项目。 穆也马上就要去那边了。 走前的那天晚上,作为一种送别,我约穆也到我们常去的那个小酒吧。 “来,祝明天一路顺风,老兄。”我端起酒。 “来,雨飞。” 我们两个把一杯酒干了,又倒满。 我双手十指交叉,放在桌子上,说道:“怎么最近发生这么多事,我都应付不过来。生活怎么突然都变了呢。” “是呀,老兄,生活也许就是这样,我们不知道什么样的事情会发生。想想我们当时的诗社,想想我们一起追米可,想想我们多少次的喝酒,想想我们那次游行的疯狂,我觉得这真是一场梦啊。” “的确,那些多好啊。” 两个曾经的诗人都感慨起来。 我们好一阵没说话,都思索着什么。 穆也说着:“现在好点了吧,你和米可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以后别再多想了,外面的世界大着呢。还有好多的米可呢。” 我摇了摇头:“虽然我现在还恨她,可我觉得再也找不到象以前米可那样的人了。” “你不要这么想,雨飞。我也曾这么想过,但你踏入外面的生活,换一个环境,你也许就不会这么想了。毕竟我们的生活在往前走,我们的生活在前面,而不是在后面。没有一个人可以绝对说是你非抓住不放的。” “我知道,可我现在又想不明白,米可后来为什么会变呢?我总认为她应该是我们刚相恋时的那个纯真的女孩。” “那怎么可能,社会变了,我们周围的环境变了,你还能强求一味的原来吗?你不能,你没有看到变化,这是你的错。我不想过多的责备你,这里面,也有你的错。” “我的错?” “对,你有些保守,你不够强大。” “什么强大?” “你没有足够的能力守住你的米可,不是你的力气问题,也不是你的责任问题。” “那是什么,是钱?” “是,也不全是。物质的丰足当然使你强大,使你有魅力,这是你应该追求的,但这只是一方面。我觉得更重要的是你这个人做事情的风范,你的某种做事的精神,你的对事情的决断能力,以及你的自信和成功的潜能。现在的女人,我承认有不以物质为目的去爱一个人的,但更多的,都喜欢钱,都喜欢成功的男人,也喜欢有才能的人,也许他并不成功。你知道为什么,因为这能够带给她们自豪感,能让她们聚在一起时有夸自己男人的地方。当然,这只是我的看法。” “你说的对,穆也。” “我们每个人的想法不一样,生活经历、理想都不一样,我也不强求你按我的解释去做。也许我觉得对的、高兴的,你却不认为。你应该打起精神,充实自己,成功自己,这样你的米可就永远不会离开你。” “是啊。”我举杯。 “你有什么理想吗?” “什么,将来?” “对。” “不知道,不知道将来干嘛,做自己本行吧,工作,挣钱,或者,不知道。” “那不行,你一点目标都没有。工作,挣钱,碌碌一辈子?还是想成就点事业?” “当然愿意成就事业,那是我们男人的根本。” “好,我给你说说我的目标。我先跟这个老板干,等我资金、关系都具备了,我要自己开公司。我想做成深圳或北京最大的工程装饰公司。我要看到一个个高档写字楼、大饭店都有我的作品在里面。” “这么具体。” “那当然,既然做,就做的最好,不最好,也要在前面。” 我相信穆也的话。 穆也走了,带着他的雄心壮志,也带着他的柳芳。 我们大家去火车站送他。穆也始终微笑着,柳芳总不停的哭。 火车开的一瞬间,一直说笑的燕姐终于哭了出来,使劲挥手,和其他几个人追着火车。我静静的站在那,强忍着泪水,我看到穆也朝我看来,擦着眼泪。 火车不停的加速,奔向前方。 好朋友,再见。 放了暑假的校园,冷清而寂寞。 黄昏,我独自走在通往教学楼的那条主路上,两边的高大的白杨在余辉里闪烁着亮片的叶子。路上几乎没什么人,空空荡荡的。 一种强大的孤独感压迫在了我心里。 我漫无目的走过校园的每个角落。当我坐在篮球场边的椅子上的时候,那些往日同学们打球时的吵闹声似乎还在耳边,只是没有了影像。 我点了支烟,静静的坐着,觉得自己好可怜。 我想让米可来陪我,想找穆也喝酒。 都不行了。 米可,你在做什么呢?你知道我独自一人寂寞的坐在校园里吗? 我对米可的恨此刻居然转化成了一种思念。我后悔了吗? 我突然看到米可穿过了那片树林,走到篮球场旁,说着:“雨飞,我好想你。” 我揉揉眼睛,什么也没有。 穆也呢,深圳的天气是不是很热,你的工作是否已正常了。 我孤独到只剩了我自己。 第四卷 忘却希望 第十六章 大四的生活有些不一样了。 大家都默默的开始为自己的未来做准备。考研的,加紧了学习,不停的参加各种的考研班的学习;想出国的,到处搜罗着国外学校的信息和情况;不想再上学的,上半学期不到,就开始在外面打探工作的消息。大家不象以前那样老呆在一起了,也没有了太多的活动。每个人都开始往自己独立的方面进展,大家都各自想着自己的打算,除了还有些没结的课要在一起上以外,其余的时间大家都分散开去了,课外大家几乎都见不到了。 米可成了校园里学生间流传的被大老板包养的几个女生之一。 成了别人的情人。 当燕姐最后知道我和米可分手的原因时,立场马上完全站在了我这边。她一见到我就数落着米可的不是:“你这么好的男生,米可也不珍惜。她会后悔的。” 我总是对燕姐说:“咱们别提米可了。” 米可除了必须来学校上的课,几乎很少在校园里了。 我们偶尔在校园里碰见时,米可会稍稍伫足,望着我。我除了第一眼对她的辨认外,会马上扭头望着前方,从她身边挺胸走过。 我没有表情。 我们也从来不说话。爱已经成了恨,虽然没有刚分手时的强烈,却也时时隐藏在心中的某个角落。这种恨有时会被一种思念冲淡,但它始终据守在那里,顽固的提醒着我。 那米可呢,是不是也在恨我? 同学们有时会在学校门口看到高档的轿车开过来,放下一位女生。这里面,当然包括米可。这些,在女生里当然有羡慕的,但更多的是象燕姐一样的屏弃。燕姐每当看到这种情况,都会骂一句:不要脸的。所以包括米可在内的这一类女生在同学间的口碑都坏了。大家把她们推在自己的圈子之外,对她们都是嗤之以鼻。 当寝室里睡觉前说起这些女生的时候,我都会堵上耳朵,我要逃避。 我虽然仍恨她,但从心里不希望自己曾那样深爱的人在别人嘴里辱弄,我觉得这是在对我自己的侮辱,是自己的无能。但别人怎会理解? 我希望赶紧忘掉这一切。 而经历了这么多,包括和米可的分手,还有穆也的开除,我也觉得自己突然老了好多岁, 很多时间都没了以前的活力,我的元气大伤。 日子一天天的过,我尽量用很多事情填充自己的情绪,让自己显得很忙。当有晚我又一个人坐在校园里时,我觉得自己很可笑,居然对自己摆形式,居然对自己虚伪起来。我也会给穆也打电话,聊起来,他都让我有些更加的解脱。我笑着说让穆也去做心理医生,生意肯定很好。穆也总说着好好,但病人估计就你一个。 那我肯定是变了,思想成熟起来。 有次去美术馆看油画展的时候,我坐在展厅中间的椅子上,静静的环顾墙上的一幅幅画作。那些不同风格的,不同主题的作品都好象变成了一个个的故事。我也好象看到那些画家在创作此画时,从空白的画面到一笔笔的颜料涂在上面,不停的思考,抽烟,直到完成画作。而他们也有怎样的不同的人生经历呢?都到了画中吗? 是不是象我的那张梨花林里的油画,会碰到一个女孩,去发生一段故事? 我很奇怪自己有这样的想法,总把自己的情绪和别人类比,我还逃脱不了自己的过去。 但我更多的会引用穆也的话告戒自己:要为明天生活。 1999年的最后一天,大家都有些兴奋。明天就是新的一个世纪了,是2000年了。很多地方都在搞庆祝活动。 学生会在我们的篮球场上搞了一个大的庆祝新千年晚会。他们提早组织学生打了条幅,弄了好多彩带、气球和一个大的液晶彩电,说晚上要和电视里的人们一起倒数新的世纪的到来。两个大号音响下午就开始唱了起来,很是煽情。 天气很冷,但同学们都显得热热闹闹,晚上不到的时候,同学们都聚到了操场上,一下子人声鼎沸起来。在我的印象中,好久都没有这么多学生聚到一起了。大家熙熙攘攘,在人群中相互打着招呼,大声欢笑着。 明天,明天呀,就是新的一百年了。真奇怪,小时侯,上学的时候说起二十一世纪,觉得还是很遥远的事情,怎么一下子就到了呢? 我事先准备了许多贺卡,都提前寄给了很多以前的朋友,包括很久没联系的只能从通讯录上才能记起名字的认识的人。不知为什么,我就觉得这是一个不一样的新年,而在新的一年里,我希望自己会忘记更多。 有一张精心挑选的贺卡我始终没把名字写上。当同学们都聚到楼下的时候,我仍呆在教室里。我俯瞰着人群,欢乐的气氛随着天色的渐渐变暗越来越高涨。 我回到座位上,诺大个教室就我一个人。 我看着这张贺卡,犹豫着一个事情。我不知道应不应该送给她。这么长时间了,两人已经行同陌路,到了今夜却又如此的怀念。我是否应该将自己心中盘踞的恨的种子拔掉呢,毕竟新的世纪到来了。 我找着理由。 我拿起笔,又停住了。 你为何如此多情呢,你觉得她那样伤害了你,你觉得她犯了不可饶恕的错误,你的立场怎么不确定了呢?你不说再也不想她了吗?你又想挑起怎样的情感的事端?你清醒点,你对她的思念只是分手以前的她,那已经不存在了,现在的她已不是原来的她。 我放下笔,看着贺卡,两只手使劲把它拦腰撕断,丢进了垃圾筒。 我下楼去了。大家已经开始唱歌跳舞。 我坐在边上,看同学们在大喇叭的迪斯科舞曲中蹦的。 篮球场上的许多个夜灯一起打开来了,整个场面闪亮起来。今夜,同学们都穿起了漂亮的衣服,特别是女孩子,各种款式的外衣,五光十色的围巾、饰品都在灯光中尽显着眩目的风采。他们的表情都如此的欢快,似乎忘记了一切关于此刻以外的任何东西。 我有些高兴起来,自己笑着。 忽然一团红光闪到了我面前,燕姐不知不觉到了我面前。她今天穿着一件红色的外套,脖子上夸张的围着一条染成红色的羽毛的围巾。 “嗨,多愁善感的帅哥啊,今夜怎如此寂寞,请美女和你跳个舞吧。”说完拉起我的手。 我推辞着:“燕姐,从哪弄了个大鸡毛围巾,都成了劳特累克《红磨房的舞会》里面的跳舞女郎了。” “那是,我在市场里专门挑了这条,就为今晚用的,漂亮吗?”燕姐在我面前开始舞动红色的围巾,身子做着妩媚的动作。 我笑了起来。 燕姐陪我坐下,说着:“这才对,高兴点。都过新年了,有啥和自己较劲的。你看我,高兴一天过一天,想那么多干吗?” “没有。” “哎,我刚才可看见米可了,就在那边坐着。你碰见她可别理她。我去找个漂亮的女同学来陪你跳舞,你们到她附近,让她看看,气气她。”燕姐认真的看着我说。 我笑着摇摇头:“你搞那么都小孩子玩意干吗,她玩她的,我玩我的。” “那好吧,我可怜的帅哥,我过去了。”燕姐拍拍我的肩,钻进了人群。 我慢慢失去了思考,在人群扰动的气流中漂浮不定。 我想离开一会。 我走到僻静的小树林,想呼吸一些新鲜的空气,找了一个地方坐了下来。同学们的吵闹声渐渐远了,有风吹动树枝的“吱吱”的声音。 我深深吸了口气,觉得今夜其实挺美。 当我再抬头的时候,一个人站在了我面前。 她什么时候跟了过来? 米可双手插在口袋,穿着那件她二十岁生日我买的那件衣服。 冷冷的路灯的光照在她的脸上,还那样美丽,有多久我没这么近看她的脸了。 “我能坐下吗?” 我没说话。 米可自己坐到了我的身边。 夜风吹动,空气那么安静。 “我以为你会哪天找到我,让我跟你回来。” 我没说话。 “我知道你恨我,但我想说你很自私。”米可说的时候很平静。 我心里一震,没看她,说着:“为什么?” “你根本不了解真正的爱情,你就知道那些女人所谓的贞操。” 我扭过头看她,不相信这是米可说的。 “你就这么在乎,而不顾别人的一再哀求,不顾所有积攒起来的感情。” 米可今夜似乎就是来数落我的不是,而这已经过了半年之久。是米可觉得应该向我反击的时候了吗? 我不想争辩什么,我觉得我和她站的立场不一样,或者说男人和女人在这个问题上的立场不一样。 “那你恨我吗?”我说着。 “恨,我恨你。”米可一个字一个字的说着。 我闭上了眼睛。 “萧雨飞,我要证明没有你我一样过的好,不管我靠谁。我想明白了,我不能把我和你的爱情当成我心中的阴霾。现在,不管你怎样骂我骚货,我都不会介意。我现在和那个老板在一起,当他能很体贴的照顾我时,我觉得他的爱也是那么真切,我不会再拒绝他。” 米可说给我听,想报复我,激怒我。 米可真的变了。 我的平静许久的心又重新激荡起来,我使劲压住心中的火苗。 我想说,你不觉得自己这样很耻辱吗?但我不能说。我已没有权利再对米可发火,米可已经不是我的。 我们都不说话了。 远处,同学们开始和电视里的人们一起倒数新的世纪的到来了。 “六,五,四,三,二,一。” “零!”人群瞬间欢呼起来,响澈了夜空。 2000年的0点01分,我和米可坐在校园里的小树林里。 心中有两个世界。 好久,米可突然起身。她说:“我想了很长时间,现在终于把想说的话说了。但萧雨飞,我要告诉你,你永远都会在我爱的心底,无论我和谁在一起,也无论你是否相信。” 我不愿听到这样的话。 我看着她,她也看着我。 “新年快乐。” 米可说了一句,转身走开。 我看着她远去的背影,轻声的说着:“新年快乐。” 第四卷 忘却希望 第十七章 毕业了。 我梦想中的去法国留学去不成了,我也没考研究生。但我因为四年来学习成绩一直不错,自己有了一个留京名额。我决定在北京工作。 工作,之前也打探过,但最后学校给我推荐的团中央下属的一个企业集团的工作还可以。里面有一个文化传播事业部需要我这个专业的人,我选择了它。 燕姐考上了自己系里的研究生,还要在学校读三年。 一切收拾停当,一种离别母校的伤感由然而生。我想,这是每个即将离开学校的学子们的共同的情感。在四年里,大家从五湖四海相聚一起,从陌生到熟悉,甚至成为一辈子的好同学,好朋友。而校园生活又有多少的酸甜苦辣、欢乐忧伤都载在了每个同学人生四年的青春记忆中。 每个人都将带着属于自己的故事走进新的生活。那又是一个怎样的新天地,一个和校园怎样完全不同的世界。 开完毕业典礼的第二天下午,米可找到了我。 她就象个明星似的站在我面前。自从上世纪的最后一夜,我和她的那次交谈后,我们再没有找过对方。我们已经在不同的生活状态里,我的心中已不愿再有米可这个名字。 而眼前的,确切的说,她很时尚。她的头发烫了自然的波浪的卷,中间的几绺染了棕红色。她戴着一个由红到浅香槟色的好看的墨镜,耳朵上镶着钻形的小耳饰,脸上画了妆,浅玫瑰红的闪着光点的唇膏有着诱人的光泽。她上身是一件质地很好的浅粉色的露肩的紧身的背心,脖子上是一根银制的精细的项链,下面有一颗红宝石光泽的小吊坠,搭在可以看见一些乳沟的胸前,腰上有装饰的银色的小链子自然的垂在胯上,下面是一条洁白的裤子,脚上是粉红的交叉细带的高根凉鞋,修长的脚指前的指甲上,涂着深粉红的指甲油。 这一切,显得她身材修长而好看。而她干净精致的着装也隐隐透着一些成熟的时尚女人味十足的气息。 她好象昨天一毕业,就急速的换上了现在才能配上她的着装和饰物。 她现在绝对不是我记忆中那个愿意扎着两个马尾辫的青纯可爱的小米可了。 在她面前,不知为什么我有些稍稍的不自信起来。 她表情镇定,自然大方。无视着周围路过男生的惊艳的目光。 她摘下墨镜,浅紫色的眼影泛着迷人的色彩。 看着我。 我皱了一下眉头,觉得自己和面前的这个从时尚杂志上走下来的女郎毫不相称。 米可说着:“现在有空吗,我有事找你。希望你不要拒绝。” “为什么?” “不为什么,我专门来找你,你不要拒绝。”她有些居高临下。 我没说话,看了她一眼。 过了一会,我说道:“走吧。” 米可带我到一个安静的咖啡吧里了。 轻柔的音乐四处弥漫,是马连·修恩的关于加拿大育空地区的音乐。那有些苍凉亘古的旋律似乎在那原始的丛林中窜梭,在开满鲜花的草坡上留恋,在山涧的淙淙的小溪旁和唱。 米可带我在一个安静的角落坐了下来。 她问我要什么咖啡,我说无所谓。 她给我点了杯摩卡,自己也是。 她从包里拿出一包烟,轻轻的抽出一根,优雅的点上一支,吸了一口,看着我。 我有些吃惊,有些脱口而出:“你怎么也这样?” 没说下去。我不知道米可这一年过着怎样的生活,学了些怎样的东西。我想象不到。 她轻轻的吐出烟圈,它们扭动着上升开来。 “我有时候很想你。”米可没看我的顺口说着。 我咬了一下牙,低着头。 米可接着说: “现在呢,虽然有人疼我,给我丰足的物质条件,我觉得他也不差,但有时候夜里静下来的时候,我想到了好多好多和你的点点滴滴,我会流下泪来。想当初,你那样坚定不要我的时候,我就想找到他,给你看看。你说我也真可笑,一切居然自然而然都成真了。这么长时间了,一切都过去了,我体会到了好多的东西,懂得了珍惜,珍惜以前你和我的美好时光,也珍惜现在一个成熟男人给我的物质上的一切。不是说我同时爱你们两个人。对他来说,我觉得是一种交换,我把自己的青春和肉体给了他,他给了我安全感,给了我令别人羡慕的生活。他是有妻子和孩子的,我跟他,开始也觉得自己是耻辱的,但后来我想明白之后,觉得自己既然有能力征服这样一个女人见了就喜欢的有魅力的男人,能让他不惜代价的来爱我,来疼我,我为什么不享受。雨飞,我说这些,希望你别介意,但这是我这一年来的真切感受。你说生活是什么,生活不就是为了快乐吗?我享有这些的时候,我会觉得快乐,这就足够了。但雨飞,对你来说,就不一样了,我觉得我们曾有的爱是那样的纯真,是那样的令人怀念,我觉得你给我的爱是精神上的,是潜伏在我脑海里的让我觉得真情和温情的东西,这估计是我一辈子都会耿耿于怀的事情。” 米可说的时候,神色有些黯然,我的表情更是难看。 我怎么觉得,米可说的交换的观点同我和穆也曾聊天时说的一样。 难道这个社会的人都有些共性吗?是不是有些人时机未到,还未表现出来?而有些东西都是隐藏在每个人心中的共有的欲望吗? 米可望着窗外,我望着米可。 米可的长长的睫毛下隐藏的眼神是那样的忧伤。 我知道,她已经让自己成为了一个矛盾的人。 她让自己在物质和精神里面都找着出口。 “米可,我想你没有错,你有决定自己的权利。但时间可以改变一切,你以后也许就不会这样认为我了。” 我也想明白了很多事,淡淡的说着。 “也许吧,也许永远不。”米可深情的望着我。 我试图从她现在的目光里搜寻着以前的某个相似的感觉。 但已是那样的遥远。 “雨飞,你说我们未来有一天还会在一起吗?你还会介意我曾和别的男人有过吗?”米可喝了一口咖啡,突然问。 我一时无从回答,我脑子里无法找到准确回答这个问题的逻辑和语句。 我玩弄着咖啡杯里的精致的银制小汤勺,不停的搅动深棕色的液体,希望能从中发现点什么答案来。 我的思维已经赶不上米可的了,她的问题不在我曾思考的范围之内。 “你说呀,雨飞。”米可的头轻轻的探着,望着我。 我终于回答:“也许。” “也许”是个什么词,是对两个问题的同时回答吗? “也许,”米可自言自语道。 有好长时间,我们都没说话。米可轻轻闭上眼睛,靠在松软的大沙发里。 我始终在她和咖啡杯里交替目光,居然想到为什么咖啡会是深棕色的之类的问题。 我不想考虑太多关于我俩的话题,那样只会重新勾起我的伤感。 米可睁开眼睛,缓缓的说:“雨飞,今天,我其实是想和你说告别。” 我的汤勺掉到了大理石台面的桌子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我看着她。 “我后天就要走了,去法国,当然他先会陪我到欧洲转一圈。他对那边很熟。我很早就想去来着,他答应我一毕业就让我过去。他帮我在法国找了一个学校,我提前就开始学法语了。雨飞,我想出去看看,看看那边的世界是怎样的不同。” 法国,是的,这是我和米和都曾向往的地方。米可要去了,我留下工作。 “那好,那是个好地方。”我说。 “也许吧,法国音乐和法国电影,我都可以在他们的土地上亲自听和看了。” “你应该去。” “为什么?” “不为什么。” “雨飞,若某个黄昏,在巴黎塞那河畔的某个角落正好遇到你,那是多么浪漫的事情啊。” “也许吧。” “你那时侯一定会约我到岸上的一个小咖啡馆,请我喝热腾腾的咖啡,而不会再记恨于我,是吗?” “可能吧。” “你还会说‘我亲爱的宝贝’吗?” “不知道。” 我抬头看米可,有些泪水从她的眼眶流了下来。 米可走了。她走之前问我要我们第一次见面时我画的那张油画。 我从满是灰尘的一堆油画里找出了这一张。我仔细擦掉上面的每一处灰尘,四年前我和米可的第一次相遇又浮现在了眼前。 那些梨花仍在盛开,一个女孩走远了。 米可走后,我回想起那个她去法国前和我相见的情景,总是情不自禁的坐下来,想写点什么。我好久没怎么写诗了,但我的情绪膨胀着。我提起笔,写下一些:“请说再见/我不再留恋/春风来秋日走/那是你的路”。我望着窗外的时候,觉得别离竟也是化解恩怨的良药,我不会再埋怨什么,不会再痛恨什么。 我想,米可本身其实很完美,是你自己不完美。你已经失去了,你就永远失去了。时光毕竟不能倒流。 我始终想着林清玄散文里关于佛教《圆觉经》的一段:“一切众生,从无始际,由有种种恩爱贪欲,故有轮回,若诸世界一切种性,卵生、胎生、湿生、化生,皆因淫欲而正性命。当知轮回,爱为根本。由有诸欲,助发爱性,且故能令生死相续。” 这段自然讲的是佛教里的轮回,因爱而轮回。我不信佛,但很多佛经里的语句总能让我思绪良久,虽不当真,却也是我精神的另一个解脱。我总思索,我们是凡人,有着“恩爱贪欲”,那我们注定要因轮回而今生如此吗?我和米可的结局是命中注定,而要来世再续吗? 我只怕我和米可已没有来世,已没有再相续的可能。 我生命中的一段爱情也只能这样了。它只属于我二十几岁的那几年,只是我的一段未来必将隐藏于心的爱情故事。 随着时间的流逝,这段爱情也必将慢慢淡去。它只会是我或者米可还能在某个雨夜独坐窗前时,对过去某段岁月的美好怀念。 第四卷 忘却希望 第十八章 对工作的刚开始时的热情和好奇慢慢褪去了。当我坐在办公室的隔断里等到下班的时候,我和同事们打招呼告别,然后挤上公车回自己租住的房子。 第二天我又早起,在人潮涌动的车站里,被挤上车,弄了一头的汗去上班。 我是每天在都市里穿梭于办公室和住地的普通的上班族的一员了。 刚开始的时候,我还不太习惯,总怀念校园里的自由的时光。但每天早晚在车站面对各种长相,各种表情的人们的时候,我渐渐心里平衡了下来。就象曾聚会时,某个同学感叹的说:好日子没喽,好怀念学校啊,从现在开始,就要工作到老了。是的,无止境的工作摆在了我们面前,我们的真正的生活才刚开始。 在我们部门里,同时和我来的有一个北大社会学系的,还有一个重庆大学的,都是男的。没几天我们就混熟了。当我们在中午一起吃工作餐的时候,我问北大的:“你们社会学系学什么呀,研究社会?” 那老兄笑着:“这么说吧,比如现在食堂里吃饭的人们。你看,那边每个大桌子上才坐了一两个人。新打了饭的,在他最近有一个大桌子,才坐了一个人,而在很远的地方有一个没人的桌子,他却会端着饭菜走很远的路到那个没人的桌子上,他们总挑没人的桌子坐。这是什么,社会学。” “不懂。”我摇头。 “其实也就是研究人这个东西,当然不是生物上的,是他们的思维,意识形态,行为以及这些造成的个体或群体的社会性的问题,包括很多的比如大到战争,文化潮流,政治更替,小到邻里之间,马路上的一个路牌的设置等等的所有的问题。” “不大懂。”我又说着。 “你其实不用懂,因为你已经在这个社会里正常的按社会的逻辑在生存,你已经参与到各个社会的环节里,所以,你又很懂。” “不懂。” 是呀,社会,什么叫社会。毕业前,说我们要走入社会,现在,我们已经在社会上了。难道就是穆也说的“海”,海里有光怪陆离的动物。 重庆大学的说:“是够复杂的,咱们别想了,我们现在工作了,是社会,学校里也是社会。我想的是咱们都来了这么长时间了,怎么工作和我们来之前想的不一样哪。我当时意气风发,想象自己在这里能发挥自己的能力,露露咱们的本领,可现在可好,我每天就是写些稿子,然后送到主管那,可他们却劈头盖脸的骂我写的不好,幼稚,不实际,我都不知怎么办才好。你可知道,我在学校可是学生会会长,威风着哪,可在这,被上面的人一个个训斥。”“谁让我们刚毕业呀。”我和北大的同时说着。 “其实呀,现在人家把我们的学历看的只是一个底线,人家从来不会把我们看成一个宝。现在人家要的是能力,工作的实际能力。咱们学校里那些有些幼稚和犷妄的想法都不行了。” 北大的说道。 我体会很深,工作上需要的能力决不是书本上的那点了。在这里,学校的东西只是让我们有了一个进入社会的门槛。真正要学和用的还在工作上呢。 我说了我的想法,他们都点头同意。 因为是国企,一切都显得很正规。工作有些无聊了点,每天都是给集团内部的刊物做封面,弄版式,或别的部门需要什么设计上的事,听说这有个美院的,也都过来找我,而我在学校学的很多的东西都根本用不上,一些所谓高深的专业上的东西都压在了箱底。但双休日和节假日除非有特殊的事情,其余都交给了我们自己。 我的业余时间很多。 我买了一辆新的山地自行车,背着个小背包,没事的时候,就喜欢在城里穿梭于各个城区,专走没去过的马路,小胡同,有时候一下来就是一天。我也挺高兴的。有时候,我路过母校,会放下车子,坐在学校篮球场边的椅子上,看学弟学妹们打球,玩耍。听着他们的欢笑声我有钟说不出来的感觉。这的空气,几个月前还属于我,可现在,我已经是一个校园里的局外人,得在外面工作,挣钱,生活。我会点支烟,慢慢的抽着,什么也不愿想。偶尔,有几个下一届我认识的,会凑上来打招呼,问我工作怎样,好玩吗,我都笑着说:还可以。我还会走到小树林里,静静的坐一会,想想过去的某个时刻的一些事情,也会想我们这一届的同学们都到了天南海北,他们在新的环境里都过的好吗? 当我重新骑上自行车离开校园的时候,我会迅速的忘掉刚才校园里想的一切。我溶在了人海里,是一个普通的“社会的人”。在人群中,你们谁也发现不了我,在马路上我带着和大多数在社会上很久的人的一样的面孔,没有天真,没有微笑。 我累了回到自己住的地方,会一下子躺到床上,眼睛望着天花板,脑子一片空白。然后我会用小炉子给自己煮碗面,或加两个鸡蛋,一个人慢慢的吃完。 现在,我的的一切都得靠我自己。 这些就是我的真正独立生活的开始。 这就是我的那个阶段的生活。 我有时还会在周末约几个在北京工作的同学找一个餐馆,一拨人喝酒聊天,听他们讲自己工作上的事情。有些同学明显的不适应他的工作,酒喝多了,对他的上司或同事骂骂咧咧,说他们都他妈什么玩意。我看看自己,还好,至少自己还多少融入了自己工作的环境。而对美好,大家说起来都是怀念校园里的诸多事情。都是什么谁谁谁当时怎么怎么了,我们大家那时去了哪里玩了,那个谁的生日晚会上纵情大哭了等等,然后大家会大笑起来。好象过去的一切,无论是好事还是坏事,在此刻都成了我们对“美好”的真切的感受。但我明白,星期一一上班,大家都还会按现在的规则拼命的工作,接受批评,对上司或老板唯唯喏喏。 现在这个阶段,成了对前途没具体的展望,只能安下心来先工作再看未来的状态。 我记得毕业前,大家在分别聚会上说的:大家都各自去海里打鱼去了,有的也许刚下海就碰到了大鱼,就有了成果;有些也许要走很远,要躲过飓风大浪才能找到鱼;有的也许开着船在海里漫天寻找鱼群,也许永远都找不到大鱼,只能捕些虾米小鱼维持生命。当时大家都自信的说自己会是第一种,起码也是第二种,决不承认自己会是第三种。 可我知道,这三种状态,我们的同学们必定会因为各种原因各自分流到里面去。现在刚毕业看不出来,也许两三年,也许三五年,大家自然就见分晓。这是现实的东西,谁也没办法躲过,机遇这东西谁又知道? 那目前只有努力工作,可努力的目标是什么?是在我的部门里过几年,混个主管,或部门经理?(这在我目前的工作环境下,也算到头了。)然后结婚生子,到老了退休?这也许就是我的一生?有时候我会半夜醒来,突然想起这个问题,就睡不着。我寻找答案,可在当时的经历和心态下,我不可能找到答案。 我几乎不会想米可了,那些都是记忆里的事情。有时虽然一个人会想起来,可想到自己的工作,自己的未来,我都不再为往事沉醉。 米可在她的世界里生活,那是个离我很遥远的世界。 而对新的爱情,我都不愿去想。这里不是校园,这里是无限广阔的社会,找到一个合适的心灵相通的爱人又何等容易。而你又象穆也说的足够强大吗?不,你只是普通的一个小职员。而在社会上,女人的择偶标准和校园里完全是两码事,你真有喜欢的,你现在又有什么能力来维持一个更需要物质来做纽带的爱情? 我把爱情锁了起来。 第四卷 忘却希望 第十九章 2000年11月,穆也因为工作的事回了趟北京。 他现在已经是深圳公司那边的一个经理了。我们虽然通电话,但他走后,我们没再见过。我们相约在我们上学时经常去的那个酒吧。 晚上,我在酒吧靠窗的地方坐了下来。穆也还没来。 外面有很大的风,人们都裹紧了衣服,眯着眼睛向前走着。街灯下的树木早就落光了叶子,在寒风中瑟瑟的晃动。有些落叶或塑料袋之类的,被风高高吹起,急速的消失在我的视线里。又是一个寒冬。 小酒吧里的光线黄黄的,愈发显得里面的温暖。我双手握着一杯刚端上来的热茶,有些舒服的坐在沙发里,心里面静静的。酒吧的服务生有几个已经认识了我,笑着问我还要些什么,我说在等一个人,等会再要。有一个小伙计给我拿了本杂志,说你先看看书吧。我谢了,但我还想看着窗外,那种落寞冰冷的街道此刻也显示着一种异样的美丽。 我想,以前每次来都是穆也付帐,这次,我工作了,应该我请穆也。 一辆黑色的轿车拐到了酒吧前的停车位。是辆奔驰,车头前立起的奔驰的标志在路灯下熠熠生辉。 车灯灭了,一个身材高大的人走了出来。 穆也? 穆也走进酒吧,四处张望。 我有些激动的起身喊着:“穆也。” 穆也寻声走过来,笑着说:“雨飞。” 他拍了我的肩膀,看着我,说着:“没变,还是老样。” 而我面前的穆也,头发干净利落,以前的大黑边的眼镜已经换成了精致细边的很有型的眼睛。他脱掉外套,里面是笔挺的深色的西服西裤,脖子上是一条暗红色的带着小花纹的领带。 他一坐下,就开始解领带,然后打开了衬衫的最上面的扣子,舒了一口气。 “不好意思,雨飞,你等了很长时间吧。我刚才和老总在会见一个客户,你看,还没来的急换便装,就赶过来了。” “没事,看你说的。你会开车了?外面你的车?” “噢,这是北京公司的。我在深圳那边学的,我在那边有自己的车。” “你真行。” “嗨,工作需要嘛。车这东西又没几个钱?”穆也笑了起来。 我突然觉得一种强大的对比。就拿车举列子,很多人工作了很久,也不见得能买上梦中都想要的汽车,可这对穆也来说已经是小意思了。 而我面前坐的,已经是个有作为的职业经理人,我却只是一个普通的小职员。而这和上完四年大学拿到毕业证以及穆也的肄业来说,都毫无关系。 穆也说着:“老兄,上几次我回北京,事情多,时间紧都没来得及见你,今晚,咱们好好聊聊。酒嘛,因为开车就不喝了,咱们喝点饮料,多说话。” “这样吧,你喝饮料,我少喝些酒,怎样,我很高兴。” “好,你喝醉了没事,我送你回去。以前你喝醉不是每次我都当你的护卫吗?” 我们都笑了起来。 “你现在都这样忙吗?”我问穆也。 “是呀,公司现在在扩大,业务量也在增加,有忙不完的事情。” “那你们公司做的真不错。” “对,应该说我们老总领导有方,但关键是我们的设计方案以及施工质量都是最优秀的,所以我们的名声就越来越大,事情就越来越多。这就是所谓的‘马太效应’:好就越好,差就越差。” “哦,是嘛。” “对了,你忙吗?” “不,不是很忙,你也知道国企里的状态,不愠不火的。”我说着。 “怎么说呢,你刚毕业时给我讲你要去的单位的时候,我也不好怎么说。应该说这份工作还是体面的,正式的。总比私人公司强,那里虽然钱拿的多点,但会累死你。但我觉得,你现在的工作,也不是长久之计,到社会上闯闯,其实也是一件好事。” “没事,至少现在还可以,到时再说吧。” “也行,没机会的时候,先打好自己的内功,也是件不错的事情。” 我们碰杯喝了酒。 “对了,柳芳怎么样了?”我问。 穆也端起酒杯,稍稍停顿了一下,说道:“我们不在一起了。前几次,电话里也不好说。怎么说呢,很正常吧。” 我倒没觉得什么吃惊的,有的也许只是一些遗憾。或许我早料到了。 我问:“为什么?” “雨飞,这么说吧。也许我们两个在一起是个错误,当然,这是在我现在的状态下这么想的。你也知道当时我追她时的想法,现在完全不一样了。或许你会说我不负责,但我其实还应该算是一个负责任的男人,去了深圳后,我就拼命的工作,虽然很多心思都花在了工作上,陪她的时间也少了,可我仍把她作为自己的爱人和精神寄托。她说她想去上班,但她去做什么?我就让她呆在家里。她也不会做什么,每天就花很多时间化妆,穿漂亮衣服,把自己弄的很漂亮。也许是我陪她的时间少了,她就和一些我的朋友或客户的女人相约打麻将。对这种东西,我很反感,但她也没事,我就默许她玩了。但她越来越上瘾,还玩堵很多钱的,有几次她输了很多钱,当她哭着问我要钱的时候,我打了她。我总觉得两个人的爱在一起是快乐,但我们在一起,我越来越发现是一种痛苦,我为我的事业努力奋斗时,她却离我越来越远。” “你早就该料到的,再说你不是已经在柳芳身上得到你想要的东西了吗?” “你说的对,也许是我的错。我把她带出来,改变了她,但我改变的结果却是我不想要的。我也不知自己怎么了,对爱情我已经没有了冲动,我的爱也许只是肉欲的东西了。我更觉的对不起柳芳,我已经对她失去了一点点爱情,是我抛弃了她。” “那她去哪了。” “他和我认识的深圳的一个客户在一起了。当时分手时,我给了她一些钱,不久我就发现她和那个客户在一起了,我们曾和那个客户一起吃过很多次饭。在那边,这也没什么奇怪,对爱情,很多人都抱着玩的心态,只要自己高兴就行,我觉得没什么。” 我觉得穆也有些变了,或许我太保守。 “穆也,那你现在对爱情没追求了?” “先不管吧,我觉得事业最重要,有了钱,有了事业,还怕没好的女人?” “那是真正的爱情吗?” “雨飞,你还那么学生气。至少我现在的环境里,没什么真正的爱情了。我不是不相信,只是你去那边的环境你就会发现,真心的爱是多么希缺。我在那边呆了那么长时间,我算明白了,一切都是物质,一切都是交换,一切都是买卖。” “买卖?” “也许我说的偏激了点。但就拿男女来说,你给我好生活我给你身体,双方都满足了自己的要求。” “那是什么?我不觉得那好。” “雨飞,你这样觉得就好,我希望你保持你的想法和心态。我是不行了。你知道吗,有时候我们陪客户吃饭、娱乐,是少不了女人的。我开始也不愿意,有些逃避,但在某些气氛里,你知道,很难控制自己,欲望这东西,就是瞬间的,完了就完了。开始我觉得对不起柳芳,可后来我觉的真的无所谓了。什么爱,爱也是为了性,不如拿钱买性呢,不管是找情人还是找妓女。” 穆也没看我的说着。 我有些稍稍的吃惊:“你难道也找小姐?这怎么行?” “嗨,我说过环境可以改变一切,这是真的。我给你说这些真心话,就是因为我觉得你从来都会理解我。我知道自己变了,我拒绝不了自己的变化。” “那你把爱看的只是廉价的性了?” “也许是吧。若爱还有,那也是曾经的米可。” 穆也马上意识到说错了什么,赶紧对我说:“雨飞,我不是故意说米可的。我只是怀念那种刻骨铭心的为爱居然能心痛的感觉。你不要介意。” 我的心被重重的揪了一下。我好久没想起米可了。 米可,为什么连穆也还把你看作心中爱的纯真的一块?那我呢,难道我们曾经的爱的纯真也会变成象穆也一样的只是记忆中的干净的地方?而你自己却涉足了那些“不干净”的地域? “还有,”穆也说着,“你不能在把你的那些理想化的东西带到社会里来了。现在的社会,你想活的比别人好,比别人有地位,你就得有钱或有权。有权以我们现在的情况肯定走不通,但我们可以走财富之路。你所拥有的财富越多,你的社会地位和你在社会上的权利就越多,这好象是人追求的本性。而现在所有的东西都可以拿钱来衡量,都必须用钱说话,也许我说的片面。我觉得纯道德的东西,也就是现在抛开物质来做事的情况很少了。好多人为了追求钱财,甚至不惜道德、友谊、亲情,或者说失去人性。但这才我看到的真正的社会,都不是你所想象的那样美好。” “也就是不择手段?”我说。 “可以这么说。当然,大多数人还是靠自己的努力和勤奋获得自己想要的财富,我说的那些只是让你知道社会并不都象你想的那么有秩序,那么有道德,但它们却是合理的。” “那么穆也,假如有一天你必须靠不择手段来获取你想要的东西时,你会遵循你的道德吗?”我做假设。 穆也笑了一下:“可能不会遵守,但我会努力。” 我沉默了一会,突然想起米可所讲的穆也的父亲来。他父亲为了救一只小鸟而失去了性命,这种百分百人性和道德的事情拿到现在这个社会来,肯定是多么的不可思义。 我知道穆也是另外一种生活状态了,在他那里,一切都是合理的、对的。但对我来说,至少现在那些都是错误的。 我不是穆也,我没有穆也的经历,我不会的。 而对于柳芳的命运,我觉得选择穆也是她人生的一大错误。穆也开始的目的很明显,他当初只是为了填补自己空虚的爱的驱壳和自己的性的欲望。当那个空间和时间都不在时,一切都会不一样。差距必然会造成裂痕,甚至塌陷,穆也和柳芳逃脱不了这样一个基本的规律。但穆也对这些故意加以忽视,当他明白过来后,他会极力挣脱。 这不是穆也的错,这就是生活。 后来听穆也说,柳芳和那个男人分开了,又和另外一个男人在一起。这时的柳芳已经不是多年前的她,她知道了自己想要什么,知道了自己要放下什么,她接受了一切深圳那边给她的生活。她的岁数也不大,还有着美貌和青春,很多男人都在盯着她,她也在物色自己合适的对象。而对于爱情这个东西,柳芳从来不会去考虑,对她来说,爱情从来都是很实际的生存问题。 或许,柳芳从十七岁被穆也诱惑开始,就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爱情。 而以后,柳芳的名字就慢慢的淡出了我的脑海。 现在,不知道她现在是和某个真正爱她的人结婚了呢?还是继续在男人之间靠自己还能维持不久的东西徘徊?还是回到了故里,和家乡的一个青年结了婚,生了子? 但愿不知在了哪里的柳芳能有幸福的生活。 第四卷 忘却希望 第二十章 一个周末的下午的黄昏,我骑车从美术馆沿着沙滩路往西走, 拐过一个弯,到了故宫的后面。车已经很少了,五月的晚风有些稍稍的凉爽。夕阳沉在温蔼的空气里,把几片薄云照的火红,故宫角楼上的琉璃瓦金光闪闪,倒在有些涟漪的护城河里,一种厚重的历史的敬畏让我停下自行车,靠在护城河的大理石栏杆上。 我抽出一根烟,点上了,心里是绝对的沉静。 当一丝丝的烟在我面前晃动,慢慢隐去消失的时候,太阳已经落入了远处建筑物的剪影的下面。我望着故宫高大的城墙一直延伸到远处,想象着多少年来,岁月的逝尽,历史的更替,多少人的一个微笑,一滴眼泪都埋在了城墙里的地下。那些皇宫里的当权者,还有那些或足够权威,或唯唯诺诺,或低三下四的人们,还有城墙外自由空气里的各色人等,都在我眼前飘乎过去。 这一带没有高的建筑,右边是郁郁葱葱的石景山,顶上的亭子成了这里的制高点。所以,一种开阔的,大气的,王着风范的气质在这里显现无疑。 我沉浸在这种厚重的气息下,回想着一切关于自己的往事和将来,觉得自己很渺小。这种渺小是脱开一切生活本质里的喜怒哀乐,爱恨情仇后的对自己的疑惑,是离开一切工作里的压力或重复,及自己心力惧疲后对自己的忽视。 那些都是什么东西呢? 为什么每个人都逃脱不了给自己设下的圈套,为了某些自己的目的而不停的付出,当达到自己的设想后,却都不知道自己失去了什么? 我离开这里后,回到真正的工作生活里去,为何平静的心又会急速的浮躁起来? 我想的东西越来越多,自己就越沉思,掉进了自己思维的黑洞。 我想不明白很多事情。 工作对自己来说,陷入了僵局。 我每天都看似忙忙碌碌,却感觉所获无几,回到家里时一片茫然。国企里的那些许多的规则都让我烦恼不已,我每天面对的不是板着脸的上司,就是编排一些重复来重复去的集团内部杂志。我不能适应这里的慢慢腾腾的大船的航行,自己虽然在里面跑来跑去,却不知道自己干什么。有时候我会突然的很恐惧,是对未来,是对自己年华逝尽后一无事成的恐惧。这里不是我要的真正的生活。 我决定辞职。 第二份工作是一家私营企业,燕姐介绍的。老板应该算我们的学长,不过是早我们十年毕业的。这个公司现在的规模在设计界里还是可以的,也有了些影响,也有了许多固定的客户群。老板现在几乎不做设计了,只是总体上管理公司,下面有些能力很不错的设计师来面对大量的设计任务;他自己经常去参加些设计圈里的活动,或世界各地四处走走,给大家带来设计的最新的讯息。他也经常回我们的母校,和我们的老师有些好的合作,燕姐在一次活动中认识了她,燕姐帮他弄了些设计,他们以后就熟了。 既然是自己的小师弟,再加上他也了解了我的能力,所以他对我还不错,一是设计上很放心,二是给了我不错的薪金。应该说这份薪金是丰厚的,至少在当时的情况下,是我以前国企里的许多倍。 我的工作从正面来说是充满了激情和活力,我每天会面对各色人等的客户,每一个客户都是一个新的挑战,我愿意接受这种挑战,我从中了解到了更大的超出了设计范畴的东西,这些对我来说都是必要的。从负面来说,我自己的时间很少了,我没有了以前很多的假期,我得加班,得在很多时间考虑怎样让客户满意。 我就在这种忙碌的状态中把日子向前推进,我让工作把自己塞的满满的,我暂且放下了对未来的考虑,我虽然有些劳累,但有些满足这种状态。 我用自己的充满激情的工作能力换来了所谓的小资生活。 当同事们某天加班累了后,大家就会去后海的一家酒吧,听摇滚歌手的歌唱,听我们自己狂欢的吵闹声。我还会约些朋友去一家好的咖啡吧,品上一杯上等的蓝山咖啡,聊聊周围的男男女女。 我还会一个人出去走走。 在周末能休息的时候,我会去美术馆、三联书店。在三联书店里,看看杂志,翻翻一些和自己相去甚远的内容的书,也是不错的打发时光的事。 我还有可能从三联书店一出来,沿着路一直往南走,路过人民艺术剧院(那里经常会有话剧演出,我有时候会停下来看看橱窗里的海报和剧照,那还是有意思的),再经过国际艺苑饭店,到了王府井的东堂(这是一个天主教堂,灰色的砖砌成的,前面被整理成了一个小广场,有些小年轻在那里滑轮滑。每次我经过这里都有一种奇妙的感觉:王府井是最繁华的商业场所,到处无不是花花绿绿和最时尚最新潮的东西,而代表人的精神家园的安静的教堂却在繁华噪杂中默默独立,一种最尘世庸俗的东西和一种最神圣空灵的东西交织在一起,是一种说不出的味。我每次在这里都会呆上一段时间,四处寻找这种别样的气息),然后经过熙熙攘攘的王府井主街,在人群中漫然行走,偶尔会拐进一家什么什么专卖店,摸摸看看,然后又出来,走到尽头的东方新天地,在这个室内商业街里四处溜达,我最喜欢伫足的是一个叫“琉璃工房”的店,里面的各式琉璃商品都是一件件艺术品,很是好看,价格当然是不菲的,后来在某本杂志里了解到老板是一位台湾的女艺术家,她曾经是个演员,我还可以往前走,路过一个宝马商品专卖店,我并不会进去,只是在外面看看,在橱窗里有一款镶有宝马标志的自行车很是让我心潮澎湃,这款自行车已经超出了自行车的范畴,它的每个细节包括造型都渗透着宝马高贵的血统,标价是令人吃惊的,是十万多人民币,相当于一辆不错的小轿车,厉害,厉害,然后我会去乘地铁,去西单图书大厦或者回家,在地下通道的时候,我会在一个长头发弹吉他的小伙子前面的琴盒里放上几块钱,稍微停留,然后离去(他老唱齐秦的歌,歌声在地下通道里共鸣,还是有些好听的,也挺苍凉),然后我会坐上地铁,当地铁列车在黑暗中嗡嗡穿行的时候,人们的表情都很木然,我偶尔会和某个人的目光相撞,然后错开。 一个人的生活也挺自由,只是多了一份孤独。 穆也打电话说,他开始单干了。这是九月份的事。 他在电话里和我聊了很长时间,大部分时间是他在说,我在听。况且在这种话题上他有更多的发言权和感想,我都没想过。他分析了现在的他所做的事情的市场情况,然后又分析了自己的状态,以及一些看起来是天时地利的条件,以及对未来生活的追求,他说了很长时间后得出的结论是:自己必须得自己干了。 我说着:“是,是,自己做老板最好。” “雨飞,你看吧,我一定会做的很好!” 我的鼓励使他很高兴,他在那头愉快的说。 “你一定行。” 他又反过来对我说:“到时,你也自己干吧,自己当老板。” 我笑了:“那是,那最好,但目前还不行,还不能象你在社会上玩的那么开,我会努力向你学习。” 穆也在那边笑了。 对于这一点,当然是自己的一个愿望,但开始创业,在我当时的心态来说,总是一个很难的事情,而且是有很大风险的。我当时有些追平稳的心态让我几乎不会想到自己创业,但穆也的电话和行动多少又刺激了一下自己,至少对自己的现状和未来开始憧憬。 而穆也总是勇敢的,包括从前。 当一年过后,2002年的某个下午,我独自走在上学时自己老去的日坛公园的时候,看到那些这么多年仍郁郁葱葱的高大的银杏树,他们几乎没怎么变化,仍残存着我当年来此地的气息。我静静坐在树下的椅子上,突然觉得自己忙碌的一年怎么没任何印象,我的劳累,我的娱乐怎么如此的淡然,这些都不足以勾起我的任何回忆。 我在这一年里把自己变成了一个工作机器,冰冷而失去了情感。细细想想,好多往事这一年里都不曾记起,连穆也都联络的少了。 那温情,爱情怎么自己都忽略了? 我又失去了些东西,是什么,我模模糊糊。 而和米可分手后,我居然让自己的爱情沉睡了三年多。我的伤痛已经慢慢消失,但我很多时间都逃避新的爱情。这些年是有些机会的,包括我觉得还可以的,或别人看上我的,或燕姐等朋友介绍的,但总是没有当年和米可在一起的那种感受,或我们相互之间一个眼神的温暖。燕姐一提起这事,就骂我为什么老活在自己设置的阴影下,说我为什么老怀旧,说我是个保守派。我倒不介意她说什么,我隐隐觉得,总会有一个女孩在某个地方,在某一天会出现在我眼前,那是新的令我心动的爱情的开始。 我仍渴望爱情,我会等待,等待那个新的让我心动的人的到来。 或几天,或一个月,或几年,或几十年。 忙碌了整整一个星期了,这个周末总算能空闲下来。 七月的一个周末,我又骑上我的自行车,出去走走。我总觉得骑上自行车穿行在人流,没有目标的朝前走,有一种说不出的自由感。 这一天,天空是朦朦的,看不到太阳,但一种闷热压在每个人的表情上,大家都显示着一种绝对的抱怨,这就是所谓的桑拿天。我去了趟燕姐那,顺便回学校看看。因为是暑假,学校里没多少人。听燕姐唠叨了半天后,我准备回去。走出研究生宿舍的时候,天不知什么时候阴沉起来,显现出团团的乌云,把一切潮气尽量的压低。有些蜻蜓轻盈的贴着学校里的小水塘忽高忽下的飞着。 一切预示着一场大雨的来临。我判断着,希望在骑回家之前,雨不要下来。我骑上车,背起旅行小背包,把棒球帽调正了,向校外骑去。 但我的决定错了,当我骑出校门外不远的时候,不知从哪里迅速集结起黑色的可怕的乌云,天空一下子暗了下来。有狂风起来了,使劲的摇动两边的树木,卷起的阵阵尘土扑面而来。一个巨大的闪电划过了天空,紧接着一声震而欲聋的雷声从天而降,我不由的战栗了一下。行人们都开始奔跑,带着对大自然这种无比强大的力量的恐惧寻找可以躲藏的地方。我大脑里决定先回燕姐那儿的时候,倾盆的大雨几乎是一下子浇了起来,容不得我多余的思考。我看到了前面的一对敞开式的公用电话亭,迅速冲了过去。当我丢下自行车,躲进电话亭的时候,才发现背靠我的那个电话亭也有一个躲雨的人。雨越下越大,闪电一个接一个,雷声轰轰,当又一个巨大的闪电几乎是在我们头顶划过的时候,我隐约听到后面一个女孩有些害怕的尖叫,紧接着雷声的巨响压过了一切的声音。我捂紧了自己的耳朵,顺便扭头看了在我后面躲雨的女孩,她两只手也紧紧捂着耳朵,肩膀缩着。 我全身都湿透了,有些冷。电话亭的小的半圆的顶只能遮着我腰部上半身不被雨淋,下面都被雨水冲着。我两只胳膊交叉抱紧了自己,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下,那个女孩正和我一样的动作也扭头看着我。她朝我笑了一下,我也回了一个微笑。我知道,这种微笑是因为两个陌生人因为一场大雨在这里背靠背躲雨而产生的同样的命运的笑,是两人都给对方的一种鼓励或怜悯。若这时候有个第三者拿起相机在我们的远处拍下这个画面,我想一定是富有戏剧性的。但现在的这种偶然不是戏剧,不会有那么多的故事发生。 雨渐渐小了下来,当小到可以走出去的时候,我决定离开。 当我走出去要推自行车的时候,后面那个女孩喊了一声:“哎。” 我望了一眼她,不确定她是在喊我。但她朝我这边走了过来。 她全身也湿透了,扎的两个马尾辫搭在前面,前面是一排整齐的刘海,都滴滴答答的往下滴水。她上面一件红色的短袖衬衣贴在了身上,下面幸亏是一件黑色的牛仔裤,也在滴水。她的脸有些冷的发白,看样子是个学生。 她朝我说着:“你能帮个忙吗?” “什么忙。”我不解。 “我的自行车链条掉了,刚才我想弄上去来着,却怎么也弄不上去,结果就下大雨了。” 我看了一下旁边,并没有第二辆自行车。当她指给我时,我才看到在我后面挺远的地方一辆自行车倒在地上。 “没问题。”我推着自行车和她到了那边。 我扶起她的自行车,七弄八弄就把链条装了上去,可以了。 她高兴的笑着:“谢谢,真是感谢。” “没事,不用谢” “再见。” “再见。” 我一身水的骑车走了。 而这件事情迅速的被我忘记了,我甚至没仔细看她长的什么模样。这应该是生活中很普通的一件事吧,我们不需要记起对方。 第五卷 重逢是罪 第二十一章 十月八号,燕姐的生日。 我给燕姐买了一个挺贵的“sony”随身听送给她。她是我这么多年的学姐和朋友,我们虽是男女,但我们之间的关系就象我和穆也那样是最好最纯的朋友关系。我如约到了学校旁边的定好餐厅的包间。 很多人都在里面了,有认识的和不认识的。燕姐正和一个人说着什么,然后哈哈大笑起来。她看到我的到来,喊了一声:“雨飞。”然后把我介绍给一些不认识的人。当我的目光和一个女孩接触时,我发现她有些惊奇的目光。我并没有在意,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 饭局还没开始,还要等几个人。大家都随便聊着,包厢里的卡拉ok不停的放着一些不知名的曲子,房间里面有些乱哄哄的。我和一个认识的人聊了一会,就在一个角落坐了下来。我刚喝了一口水,正抬起头,刚才的那个女孩站在了我面前。她对我笑着,我也礼貌的笑着,但我不记得在哪见过她。 “这么巧,你还记得我吗?”她坐了下来。 “我,不太记得。你是……”我迅速在脑海里搜寻她的影像。 “嗨,你忘了,七月份的那场大雨,我们一起躲雨,然后你帮我修自行车来着。” 我很是惊奇,真有这么巧吗。我仔细看了一眼她,她的整齐的刘海还在前面,只是后面的头发盘成了一个棒棒样的个性的可爱的发型,上面缠着一些有色彩的装饰绳。她长的还是好看的,或者应该说是有“味”。这种好看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好看,而是一种感觉的出众,也就是说,在一群美女中,她的五官不算最完美,却有一种灵动的女孩的气质。 她和那天落汤鸡的感觉完全不一样了,怪不得我认不出来。 关键是她给人的一种开朗大方的感觉,绝对不是淑女的那种,但也是讨人喜欢的。 我有些高兴的笑起来:“想起来了,不好意思,当时下大雨,也没太记清你。今天真是巧。” “嗨,我可记得你呢。一个大帅哥帮我修车,我都后悔当时没问你要个什么电话号码呢。” “不会吧。”我觉得这女孩还是天真的那种。 “不过今天能遇在一起,真是缘分。” 她很是高兴。 在我们的谈话中,我知道了她叫罗晓芮,是燕姐一个研究生同学的妹妹。她在外地读了美院,学服装设计的,刚毕业,到北京来找工作,现在住在姐姐的研究生宿舍里。这样以来,她也就和燕姐熟了,这次是和姐姐一起来参加燕姐的生日派对。 燕姐看我们聊天,过来了,有些惊奇的问:“你们认识?” 晓芮马上把几个月前我们的经历给燕姐讲了,燕姐笑着向我挤眉弄眼,对我悄悄说着:“缘分来了,缘分来了,老天都给你长眼了。” 我推开伏在我耳边的燕姐,笑着:“说什么呢,哪有的事。” 晓芮没听清燕姐给我说什么,眨巴着可爱的眼睛,抿着嘴笑着。 大家吃完饭,把燕姐的生日蛋糕分吃了,一些人去“钱柜”唱歌。 没想到晓芮的歌唱的这么好。 她站在前面,唱王菲的《天空》的时候,那柔美而空灵的声音总在某个时刻让我的汗毛竖起来,我知道那是对美妙声音触动心灵的最直接的感受。她今天上面是一件大袖子的带条纹的毛衣,下面是把她的形体展现的很好的蓝色牛仔裤,脚上是深色的带条纹的运动鞋。她站在那里,动情的唱着,还不时的把目光投向我们,她的气势就向一个真正出色的歌手般自如。 我坐在那里,喝了口啤酒,静静的欣赏着她。她的身段,她的表情,她的目光,她的歌声急速把我扯进过去的某段岁月,那已是那么久远。而今,这首伤感的曲子让沉在心底的某个人迅速浮了上来。 米可,你怎么样了,过的好吗? 我推开门,走出去了,在大堂的某个角落坐了下来,我点了支烟,不明白晓芮唱的这首歌为何让我如此伤感。 门口,旋转的门带进了新一拨形形色色的男女,又转出去唱累了的朋友们。我下意识的看着这些人,慢慢吐着烟雾。但这些人只在我的眼睛里,我的心里在回忆某些过去或快乐或哀伤的时光。 但我的心真的被触动了,不知是对过去的米可,还是刚才唱歌的晓芮。 晓芮的那些动作、眼神、微笑让我沉寂很久的心在慢慢的悸动。 好久没有对一个女孩子有些这样心动的感觉了。 我自己笑了一下,心里反而很沉静。 这么多年,我知道自己成熟了太多,自己的情感的激情的冲动已经让我慢慢磨去了许多,我不是当年那个人了,我会认真考虑自己的想法。 当我起身要回到房间的时候,看到晓芮在四处张望。我喊了她一声,她看到我,就走了过来。 “怎么我唱着唱着你就不见了。你在外面很长时间了,你知道吗,他们都不知道你去哪了,我就出来了。” 我笑着:“我到外面透透风。” “嗨,好不容易来唱歌,咱们这么有缘,你进去和我一起唱一支,好吗?” “不,我唱的不好。”我推辞着。 “没事,本来就唱着玩的。” 她就拉起我的胳膊,把我拽了回去,感觉我们两个是已经认识了很久的朋友般。 这个不怕生的女孩。 燕姐看我进来了,大喊:“你跑什么跑, 你陪这个这个小美女唱支歌。你们的经历都可以编剧本了,还不好好唱支歌纪念一下。快,快。” 下面的人都起哄起来。燕姐已经把我和晓芮的故事讲给他们了,他们都惊呼上天要安排事情了。 我们唱了《选择》。 当我们唱起来的时候,下面一下子安静下来。 “你选择了我,我选择了你……”当唱到这里的时候,我从余光里看到晓芮在望着我,我扭过头,看着她的眼睛唱着。 我看到了一双美丽的眼眸,它们是那样的传神,那样的温暖。 第二天,燕姐给我打了电话,说那个女孩回去后就问这问那,了解我的情况,燕姐说她当然从头到脚把我夸了一番。 我给燕姐说:“那女孩还很天真,你别误导她了。” 燕姐说:“她都多大了,还天真。你小子也不考虑考虑自己的事情。这次可是好机会,我看出她对你感兴趣,这次我还来当媒人,好好撮合你们这对有缘之人。” “算了吧,我们刚见了两次面,也没什么太多了解。对了,上次你一撮合,我和米可就散了,你别管了。”我开玩笑的说着。 “那也是,不过那都过去了。反正,你看着办吧。” “燕姐,人家来北京是来找工作的,不是找男朋友的,你别去撺掇那女孩了。” “她工作是要找,但顺便找一个象你这样好的男人,不一箭双雕吗?” “我有什么好的,普通打工族一员。” “你别不自信了,不是所有的女人都要找什么有钱人家,成功人士。你自己别老否定自己了。你身材,长相,人品那点不让女孩心动,再说你现在这个年龄,干到这个地步也不差了。你还想怎样?你非要等自己成功,或有很多很多的钱再找吗?你也真是的,以前好几个都不错的女孩都还不错,你却推来推去,一个没成。你是不是性无能了。”燕姐在电话那头又把我数落了一番。 “好好好,大姐,我知道错了,你别说我了。我好好珍惜机会,好吗?”我笑起来。 “这才对。” “但燕姐,对现在的女孩我可琢磨不透,我得慢慢了解。” “这没事,若她真是个虚荣或不好的女孩,你就别要她。”燕姐很肯定的说着。 “好吧,燕姐,这事随其自然吧,你千万别在里面加柴添火。” “我明白,你看着办吧。” “好,拜拜。” “拜拜。” 是的,我只希望这件事情随其自然,我并不强烈的渴望什么,我只想慢慢的了解她。 工作忙起来,也就把晓芮忘了。只是有些空闲的时候,会突然想起她,想起和她一起唱歌的样子。 晓芮和我从那次见面后也没怎么联系,听燕姐说她一直在找合适的工作,还没个着落。 十月底的时候,听燕姐说晓芮找了一家合适的单位,好象是一个什么关于服装和时尚类的杂志的美编。她的工作是负责杂志里的一些图片的选用及色彩的搭配等等。 我说那挺好,慢慢来吧。 十一月中旬的时候,周六的下午,我正在公司加班。我的手机响了起来。 “喂,哪位。”我问。 “我,晓芮。我问燕姐要了你的电话。”电话那头是一声欢快的声音。 “噢,你好,听燕姐说你找到合适的工作了,还可以吧。” “挺好,这份工作还挺有意思。刚开始去不知从那里做起,但我的头头还算愿意交我,现在,我对工作有些门道了。” “是的,学校里学的东西和工作里完全不一样。你慢慢就会习惯的。” “谢谢教导,你工作有经验,不如你没事教教我。” “可咱们干的不是一样的事呀。” “那没关系,反正都是相通的。你可以教我工作方法呀,或怎么交人际了,等等。” “这样,只要你不嫌弃我的这些年工作里的心得,我愿意。” “那太好了。” 晓芮传过来一阵甜甜的笑声。 晓芮接着说:“那你今晚有空没。” 今晚?时间当然还是有的。我琢磨了一下。 “好,去哪?” “你对北京熟,你说吧。” 我给晓芮说了一个地方,和她约了时间。 当我见到她的时候,有些惊艳的感觉。二十二岁的她今晚打扮的很漂亮,是一种个性出众的美。她发质很好的乌黑的长发自然垂着,留着前面的整齐的刘海。她微微的画了眼影,涂了自然的亮光的口红,很好的细腻的皮肤泛着清新可人的味觉,整个仍是自然的美丽。 “雨飞哥好。”她这样叫我。 “你好。”我会心的笑着。 我们选择的是一个干净舒适的小咖啡吧。不是我和米可以前去的,也不是和穆也去过的。是我后来偶尔发现,然后经常会和朋友一起去聊天。 我需要的是一个新的地方,一个足以让我忘记以前的地方。“雨飞哥,你工作累不累呀。”她问。 “有些累。不过没关系的,男孩子,年轻时候累点没关系的,呵呵。”我笑着说。 “我觉得你挺好的。”晓芮看着我说,甜甜的笑。 我看着她,微微一愣,不过马上说:“是吗,怎么个好法。” 晓芮有些诡异的笑着:“感觉吧,具体呢,反正很多吧。” “咱们又没怎么深入接触过,你怎么感觉?”我问的时候有些正式。 晓芮没说话,拿着半杯橙汁的杯子旋转的晃动着,里面的液体运动起来,形成了一个旋涡,把室内暖色的光都揉了进去。 “其实,感觉就是感觉,我挺相信这个。有些时候人不需要仔细接触,只要看的第一眼我就能知道这个人怎么样。也许我有天生的这个能力吧。” 晓芮有些认真的说着。 我看着她,想着这个天真的小姑娘,她还真没被这个社会污染,对人的第一眼居然还相信感觉。我不是不相信,我也相信感觉,但真正生活中的人的种种面目或事态让我明白,很多事情并不象它表象显的那么简单。当然,晓芮是遇上了我,我很知道自己是一个可以让晓芮不深入接触就可以凭感觉来评判的一个人。 “你相信缘分吗,或者说命运?”她已经放下了杯子,双手支起头,认真的问我。 我低头想了一下,我不确切怎么回答。 “关于缘分,或者说命运,”我说,“我一贯都不太会想。可以说,我们并不知道下一刻我们会怎么样,或者将来要到来的能否和我们的计划一致。很多时候,事情往往没有我们设想的那么完美或美好,也没我们设想的那么差。我一直告诉自己,要活在此刻,至于缘分或命运若真来的话,你是拒绝不了的,但没有缘分或好的命运的时候,你也是争取不来的。所以,我相信,但不刻意在乎它们。” 晓芮挣大眼睛的看着我:“理论家?你从哪弄这些道理似的语句。” “也许是生活。” 我和晓芮的爱情就这样开始,对于这一点,我和晓芮心里都有一个共同点:我们都认为我们的确有缘。 第五卷 重逢是罪 第二十二章 晓芮拉我去游乐场玩的时候,我又一次感受到了爱情带来的美妙和快乐。 确切的说是冬日的一个周末,我们俩去朝阳公园玩。 天还真是晴朗,几乎没风,一切都暖洋洋的。游客并不很多。四处弥漫着树干和树枝以及干草的淡褐黄色。偶尔没被扫干净的法国梧桐的落叶躲在某个角落里,簇成一团。 对于北京来说,十二月的冬已经很深了。 晓芮挽着我,脚步轻盈,不时的张望。我看着她的暗红色围巾上的小脸蛋,被暖日照的红红的。我的心很沉静,应该是忙了一周后休闲的放松,或者说还有一个可以再次相亲相爱的女孩在身边。 在朝阳公园的中间是一个游乐场,玩的东西还不少。这里显的人多起来,很多是一家人带着小孩来这里玩。晓芮是第一次来朝阳公园,看到这些游乐设施,高兴的对我说:“这里还有这些呀,我们去看看。”说完,使劲拽我。她的天真的表情也象一个小孩。 在面前,是一个装饰华丽的旋转木马,有些小孩在上面得意的骑着,不时还有他们高兴的叫声。晓芮拉着我的手,没说话,认真的看着。 我扭头问她:“想玩吗?” 晓芮摇摇头,说:“我们都多大了,我小时侯也玩过的,不过那时的旋转木马好简陋,但我当时好高兴的,我看着这些小孩,都想起小时候了。” “小小年纪,还挺怀旧。”我有些笑着说。 “嗨,我说,那不是了,我只是觉得他们好快乐。” “你不快乐吗?” “快~乐~,和雨飞哥在一起最快乐了。”晓芮回头深情的看我。 我回以同样的目光,心里的爱的大门彻底敞开了。我的心情如此的愉快,只是为了这句话。我的干涸的爱的土地又重新滋润,万物要生长了。可以说,我在那一刻对自己说:“要好好爱晓芮。” 我拉着晓芮慢慢走在湖边的时候,有些人三三两两坐在湖边的枯黄的草坡上,或者有躺在那里享受日光的。 时光一下子变的很慢起来,我俩并不说话,走过一个草坡,穿行在一片小树林里。 阳光没有叶子的阻挡,径直洒下来,和灰褐色的树干亲吻。有麻雀在地上蹦蹦跳跳,寻找着什么。 “雨飞哥,我想问你,不知是否可以,你也可以不回答。”晓芮好象思绪了很久,突然问我。 “什么?”我很沉静。 “你以前有女朋友吗?”她站下来望着我。 我看着她的眼睛,想读懂她的一些什么,我说:“有,燕姐没给你提过吗?”“没,我问过,她说不知道,说想知道要我自己来问你。” 我没说话。而在心里,一直努力想忘掉的一个人突然又被一个自己要爱的人提了起来,我的眼前迅速闪过她的影象。那被尘封了很久的一段岁月突然被一阵风吹过,依然那样清晰。我的心有些下坠,我努力不要想什么。 “晓芮,你问这干吗?这重要吗?”我说道。 “没,没什么,我只是问问。”晓芮避开我的目光。 “那你介意我的过去吗?” “应该不介意吧。” “那你以后不要再提我以前的事,好吗?” “好吧。” “那我反问,你以前谈过恋爱吗?” 晓芮不说话。 “那我们都不要说过去,好吗?”我说。 晓芮点点头。 晓芮又想起了什么,对我说:“雨飞哥,我不管你以前和女朋友为什么分手,你能告诉我,你以后会爱我一辈子,不和我分手吗?” 我扶着晓芮的肩膀,看着她,有些坚定的说:“会。” 晓芮一下子伏在了我的怀里。 我的心在发抖:你又一次给人承诺,你能承担这一辈子的诺言吗?那些承诺说起来那样的容易,可你能保证你的承诺会真正恪守吗? 而人又如此轻易说些什么,语言可是虚无的呀。 但对爱的新的理解让我自己很清晰:面前的晓芮足可以让你付出一生。那是对一个人的最真切的感觉,一种内心很自然的想法。 这种爱的新的理解对我来说就是“相守”——纵使平淡也甘愿在一起,两人相互扶持到老。这种想法虽然有些老气,但我不明白现在自己为什么对这一点深信不疑。 我的爱情已经从激情到了平实。至少我这么想。 爱情一切顺利,生活一切顺利。 我也在2003年放弃打工的日子,开始自己创业。 说起创业,起源也应该是穆也撺掇的。 穆也春节前,在北京呆了一段时间。一次他拉我去吃饭,我们喝了不少啤酒。 他突然问我:“雨飞,想自己干吗?” “创业?” “对。其实你现在应该自己做了,作为我的秉性来说,在你的现在的状态,自己必须要掌握自己的命运了,自己去闯自己的事业了。” 我喝了一口酒,没说话。 “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我刚开始单干之前,也有些犹豫,总觉得放不下当时觉得还不错的生活和工作状态,担心自己万一干不好怎么办,有可能还会失去以前还不错的发展。但以我的个性来说,我崇尚自由,包括事业。我当时的老板对我真的还不错,我们两人感情也不错,但感情是一回事,自己自由的心又是一回事。反正我觉得要为自己活。”他说完喝了一大口酒。 我背靠在椅子上,看着他说:“你说的都对,我也愿意那样。但说实话,我觉得自己总没准备好,突然把我从一个打工者的角色换到老板的角色,我还不知道自己现在真的是否能胜任。而且,自己面临的东西一下子从一个点到一个面,我还真没底气。” “嗨,真没出息,这么大人了还对自己没信心,缩手缩脚的。谁不是从头一点一点干起来的。其实这是你自己的事,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但作为一个你最好的朋友,我到希望你能成就点什么。” “就象你一样。不过,穆也,我还真挺佩服你的,你的勇敢让你现在已经成功了,至少你在我们这一拨人里,很不错呀。”我笑着。 “呵呵,”穆也的笑里有些自豪,“那是,你说了成功。成功是什么?成功有很多种,挣很多钱,做了大学问,当了明星,当了劳模等等等等,都是成功。但每个人的成功都是立足于自己要想发展的和自己已经处于的自己必须要走的路上。人的生活本质是什么,我觉得就是过的好些,这个‘好’有些宽泛,但以目前的社会,‘好’就是应该有财富,当然获得财富的手段各种各样,但最终都是让自己过的体面。再说了,你我都提倡自由,在现在,没有财富上的支持,哪来的自由。很简单,你想干自己喜欢的事,你连钱都没有,你能干什么。当然,穆也我不是那种为了钱而挣钱的人,我挣钱一是体现我的能力,二是让自己能干自己喜欢的事。我不为钱而活着,但我不鄙视钱,我要成功,衡量成功的是什么,就是财富。” 穆也一口气说了一大通,我迷迷糊糊的,好多都不清晰他在说什么,但“财富”两个字我是听进去了。 是啊,雨飞,你自己要怎样呢?你的目标是什么?你怎么现在茫然的在度过自己的青春,你就知道一天到晚跟着别人忙完一件事又一件事,但你的青春有限,你又不想这一辈子碌碌无为,那你是否真的该行动了?你怕冒险?没冒险,成功有那么容易吗? 我思索着,问穆也:“那我怎样起步?” 穆也来精神了,说:“什么起步,只要你决定,那你就起步了,然后遇到什么问题解决什么问题,慢慢就会好了。你说,现在开始干,你缺什么,好好想想,缺什么你就赶紧想办法。时光不等人呀。” 我迅速在想,我缺什么,或者说我现在有什么呢? 但事情的发展有时候来不及自己多考虑,事情说开始就开始了。 自己开公司,在刚开始还真是遇到了困难。以前自己是一个为别人打工的人,而现在自己换成了以前自己老板的角色,思考和顾及的问题一下子多了很多,业务本身倒没问题,只是其它一些财务、业务、管理等等一股脑全过来了。但凭着我和员工的激情,所有的问题都得到了好的解决,一切慢慢走到正规上来。因为我们好的设计水准和服务,我们的客户也越来越多,也固定下来些好的客户。 时间也在自己的不断投入和忙碌中过了快一年。 当有一天我忙完事情一个人开着自己的jeep走在郊区的山路上时,黄昏的阳光掠过山顶斜照到蜿蜒干净的柏油路上。我的心情异常轻松。 我拐到一条土路,把车停好,一个人爬到不远高处的一块大石头上。 我坐下拿出一根烟,点燃,抽了一口,然后轻轻的吐出,欣赏第一缕烟漂亮的扭动开去。我的心很安详,看远处山路上的汽车盘旋左右。 你已经不错了。你创了业,虽还不太大,但还在发展;你现在已经贷款买了房,有了自己心爱的jeep;你有一帮好的员工为你做事;你有好的朋友为你鼓劲;你还有漂亮的晓芮每天回家给你关爱。你以前的梦想都有了啊。 你想着自己一路的走来,想起很多点点滴滴,想着对穆也给自己帮助的感谢,想着是不是应该和自己的晓芮结婚了,想着自己公司新的计划,想着未来的更好的生活。 你还在一念之中想到遥远的米可,那些可真是久远了,居然都如梦般。 第五卷 重逢是罪 第二十三章 2004年7月份,北京的天异常的热起来。 公司做了一个大项目,要的又紧,我带领我的员工加班加点,把它圆满完成了。大家象打了一场仗,都疲惫不堪。我决定带大家到南戴河好好休息几天。 这时候去海边,是个好主意。在炎热的夏季,到海边享受海风的清凉,或在海水里游泳,都让人心情舒畅。我们一行坐上开往北戴河的双层列车,一路欢笑。下车后,我们定的南戴河的旅店派的车正在那里等着。 我们住的旅馆是别墅式的,很多栋有规划的散布在花园般的大院子里,离公路较远,又远离现在拥挤热闹的北戴河,所以很安静。从我们住的院子往东,沿着一条石子路穿过一片茂密的树林,不到五分钟,翻过防波堤,就到了有着白色沙滩的海边。 在海边的沙滩上,我们发现一个不错的海边酒吧。酒吧是一辆大公共汽车改装的,在车的靠海的一边,窗户都改成大的向上掀起的,里面靠窗是一排高的窄木桌,很长,在桌旁可以并排坐十几个人一起喝东西看海,里面还有三四个人可对坐的桌椅。对海的窗户下,是各式的小旗子,在海风里舞动。在外面,有汽车轮胎的秋千和在沙滩上晒太阳的沙滩椅。特别是靠酒吧左边,有一个木制的嘹望台,有十几米高,爬上去可以看到很远的地方。 我很奇怪这片沙滩上为什么会有一个汽车酒吧。我问了酒吧的小伙计才知道,在我们的海边旅馆旁,还有好几个疗养院或海边旅馆,只不过被树林隔开我们看不到。因为这几个旅馆共用这一片沙滩供人们游泳休息,所以几家就联合在这里弄了一个酒吧,让人们可以来坐坐。 白天,我和员工们都象疯了般,在海边对着大海狂呼乱叫,尽情释放自己的疲惫。我们又游泳,又在海边打排球,完全忘了外面的世界。大家抒发着自己的欢乐,女员工连平日里的矜持都放下了,大家一起游戏打闹。累了,我穿着泳裤往酒吧里一坐,来一听冰可乐,一口下去,很是舒服。我看着还在海水里玩闹的员工和不远处躺在沙滩上大伞下三三两两别的游客,再看看远处平静大海的尽头,那么飘渺,顿时觉得生活真美。 晚上,大家一起吃了烧烤,然后分头去玩了。 几个员工拉我去打牌,我谢绝了,想一个人到外面走走。这里的夜真静,偶尔有远处人们的欢笑声传来,和草丛中的小虫的鸣叫一唱一喝。今夜是晴天,天空的半边月的光芒异常清晰皎洁,还有几颗最亮的星星轻轻向我眨着眼睛。这样的夜和晓芮在一起多美呀,但这次她因为公司有事来不了。我给她打电话,我把这里的美都讲给她听了。 我静静在花园里走着,突然想起海边的汽车酒吧来。那里现在还有人吗?还有夜色下的大海是什么样的?时间还早,我决定去看看。通往海边的小路上有昏暗的小路灯,照着两边黑色剪影的茂密的树林,我跟着月亮漫步走着,还能碰到刚从海边回来的一两个人。渐渐,能听到海浪冲上沙滩的声音了,我加快了几步,翻过了防波堤。哈,月色下的大海是如此的辽阔和美妙:半个月亮在大海上空,显得十分安静,倒映在海上,是从遥远处海天交界线开始的一直到岸边的波光粼粼的光影;淡淡的月光下,能隐约看到层层冲到岸边的白色的浪花。这时,有海风徐徐,是一种舒心的清凉。远处沙滩上的酒吧依然亮着灯,好的,没有白来。我踩着柔软的沙子走过去,在旁边的沙滩上,还有人在那里玩耍。 酒吧里还有些人在聊天,吧台里的两个扎着头巾的小伙子见我进来,点头向我问好。背景音乐是许巍的歌,歌名我一时想不起来,但旋律很好,再加上歌手自由的声音,让小小的酒吧显得很有气氛。 我在面向大海的长条桌旁坐了下来,能看到外面海上月光的倒影。我点了一小瓶heniken啤酒,打开,喝下一口,很是舒服。我回头看看里面坐的几个人,围在一起小声的说笑,看到我望过去,有一个微笑的向我点头示好,我也回了一个微笑。空气很自然,很飘逸,我暂时处在无思绪的状态中。我仰头望着外面,点了根烟,让目光在海风里飘散。 远处,月光下有个人的剪影沿着海边慢慢走来,还不时停下。我瞄了几眼,低下头玩弄我的啤酒瓶。当我再抬头的时候,我着实吃惊不小。 在酒吧的外面,在和我坐的地方相距几米的外面,酒吧的光线照着一位姑娘。她望着我,穿的连衣裙在海风里轻轻摆动,微卷的长发衬着美丽的面容,身体略显丰满。 我手有些颤抖的放下酒瓶,慢慢站起来望着她,深深的呼吸着,想压抑自己的激动。 我们站在那里望着对方,许久。 米可。 我很难想象在这里会见到米可。 米可就象从梦中走来。 米可走进来,有些激动的轻轻说着:“雨飞?” “哎,米可。” 我们到酒吧靠里的一个地方坐了下来,给米可点了东西。 “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你。刚从远处看到你时,我觉得是你,但觉得又不可能,当我走进看你时,才确定是你。”米可的语气缓缓的,刚才激动的表情已经迅速平静。 “我也是,怎么这么突然,我一直以为你在法国。”我看着米可。刚开始的激动也很快被生活磨去太多棱角的稳重所取代。 米可比以前胖了,或者说丰满,但身材还好,她的脸依然是美丽的,但多的是成熟的气质,她的目光已是那样的沉着和稳重。我在脑海里把眼前的米可迅速和以前的她比较,远去的是一个纯真可爱的小姑娘,面前的是成熟美丽的女人。 “你怎么在这里?”米可问道,窗口吹来的海风拂动她那微卷的长发。 “我带我的员工在海边度假,你怎么也在这里,和谁一起来的?”我的目光始终在米可的脸上寻找曾经的气息。 米可的眼神瞬间有些黯然,轻轻说道:“一个人,我想来海边走走。” 我低下头,想问些什么,又不想再问。 都没说话,我抬头看米可,米可正看着我。 “雨飞呀,你现在自己开公司了吧,怎样?你总会很棒的。” “对,开了不久,但总还算顺利,自己的事业也算又了好的开头。” “结婚了吧。” “还没。” “有女朋友吧。” “有。” “噢。” 这么多年没见,现在聊起来,两人居然都平静着。 “米可,这些年可好,在法国怎样。你为什么回来了?” “算挺好吧,有快乐也有不快乐,一天一天,生活就这样。” “你刚回来吗?” “一年多了。” “一年多?就在北京?” “就在北京。” 我拿出一根烟,点上,深深吸了一口。 “那你现在在干嘛,米可。” “有一家餐馆在开着,让别人管着,也还行。” “你男朋友干嘛,不管理吗?” “没有,我没有男朋友。” “哦。” “雨飞,这么多年,你过的好吗?” 我微微笑了一下:“挺好的,毕业就工作,打工,然后自己创业,就这样,也有很多快乐。日子嘛,总得过的充实有用。” “雨飞,真替你高兴,你是个好人,和你在一起的姑娘一定很幸福。” “嗨,不说这个。恩,米可,不知该不该问,你为什么不和那个男的在一起了。” 米可把头扭向窗户外,目光在海风里迷离。 两人都沉默下来。 过了许久,米可扭头对我说:“雨飞,咱们都大人了,有些话也想给你说说。” “哎,好的。” “和你分开的这些年,我应该说还是快乐过的。在国外,他带我去旅游,给我买好衣服,买好首饰,带我到大场合,给钱让我读书。他又说爱我。说实话,作为一个女人,我算是幸福的。我一度真正爱上了他,觉得他就是我今生的依靠了,我想和他结婚,可他坚决不同意。做为一个女人,一个爱她的人,一个温暖的家不正是她需要的吗?他告诉我,他虽然爱我,但不能抛弃他的妻子和女儿。我问他是不是还爱他的妻子,爱他的妻子为什么还找我,他说是,但他说他对妻子的爱已经是亲情,而不是爱情,和我的爱才是爱情。我不相信,我就想他爱我,但他的态度的坚决让我很伤心,我渐渐清醒,我不可能成为他的妻子。我爱他,也不想再为难他,我想只要他对我好,我不是他的妻子也无所谓。” 现在听这些,不知为什么,我一点都没有憎恨,只是很平静的听别人讲述着自己的一个故事罢了。我也没理由在从心里评价些什么,这样的事现在应该很正常,虽然不合我的立场,却也不会妄自菲薄。 我眼前的米可只是和我偶遇的普通朋友罢了。 米可接着讲。 “就这样,我做着他的情人,直到有一天他说要离开我。那时我几乎快崩溃,我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突然离开我。他说自己良心受不了,要回到妻子女儿身旁,那时,我对他说,我不会再要求和你结婚,只要你对我好就行。可他说我是个好姑娘,不想再耽误我,就分开吧。我当时还在法国,就觉得刹那间没了一点依靠,觉得自己突然好可怜。唉,可我又多么的无助,任凭我的哭泣,他也要离开我。他说会给我钱,让我上完学,还会给我一大笔钱,给我以后用,算这几年给我的补偿。可那些又怎样呀,他不爱我了,他要离开我,那又有什么用呢?但我挽回不了,我不能。” 我一直看着米可,她的眼眶里有些盈动。 我能说些什么,但她确实触动了我多年前埋葬掉的对她的情感,一种瞬间的怜爱涌上心头。我闭上眼睛,极力要驱散这种无谓的情感。 “可男人终归是男人,”米可接着说,“他们的话总会有谎言。我以为他离开我会回到妻子身旁,可他没,他有了新的女人。到那时我才觉得我是多么愚蠢,居然会相信一个这样的男人的话而和他分开。可他已经不爱我了,或者说他根本就没爱过我,他从我身上得到了他想要的东西,我的青春,我的身体。他最终厌倦了我,他想要新鲜的了。哎,女人为什么永远这样轻信男人的话,永远这样可怜。” “我最后要了他的钱,他还算有良心,给了我不少钱。雨飞,你不要笑话我,我觉得做别人的情人,自己是卖给了别人,别人付给我钱罢了。呵呵,也许生活如此吧。” 米可有些苦笑,摇了摇头。 我前面的烟灰缸里拧满了烟头,我不停的吸烟,我想让烟雾遮住我的眼光。 “哦,这样。”我有些淡淡的说着。 “不过,都过去了。雨飞呀,我回北京后,曾想找过你,但没你的联系方式,再说我觉得你肯定还恨我,我自己弄成这样也没脸见你,也就算了。今天能在这儿见到你,可真高兴!”米可盯着我,笑着,让自己尽量显的高兴起来。 我也给了一个微笑,说:“是啊,都过去了,不说了,现在好就行了。” 我心里有些淡淡的痛,是给米可的,是出于米可曾经给过我的爱。 几点了,我看了下表,已经过零点了。小酒吧里的客人不知什么时候都走光了,酒吧的两个伙计在那里整理些什么东西。 “是不是要关门了?”我问伙计。 其中一个说:“哦,没事,你们聊吧,还要点什么?” 看得出,这小伙子是出于好意的客气。我们买了单,给酒吧的伙计道了谢谢,走出去。 月亮被一层薄云遮住了,隐隐约约的跟着我们。沙滩上早没人了,海风依然的凉爽。 “我送你回去吧,这么晚了。”我给米可说。 “好的,谢谢。” 我们沿着松软的沙滩慢慢往前走,海浪的声音现在听起来很是美妙。此刻,若是一对恋人在这儿相拥,那一定是浪漫动人的。 不知米可心里想些什么,我们都沉默着。 米可住的旅馆在我们的南边,不是很远,我们翻过防波堤,就能看到。 我把米可送到楼下,米可站定,仰头看着我。 “谢谢雨飞,我今天看到你很高兴。我好久都没高兴过了。” “是吗,你要快乐些。” “恩,对了,把你的电话号码给我,我的也给你。” “好的。” 回去的路上,我脑袋里象冲上岸边的浪花一样,一点都不平静。这个我本已忘记的人现在突然出现在我眼前,多年前的点滴往事随着海风一下涌上我的心头。 那多久远了。那个春天,在桃花林里我们的第一次相遇,那个米可多可爱呀;还有我们的诗社,我和穆也一起追米可;还有那次,我们骑车出行,米可紧紧搂着我的腰,那是我第一次感觉米可的身体;还有我们的第一次接吻;还有在乡下老屋里,我们的第一次做爱;还有我们的第一次争吵;还有我们的分手;还有我们的别离……一切快乐的痛苦的全都在脑海的角落里被释放出来。 那是曾经的爱,曾经的恨。 都过去了。 第五卷 重逢是罪 第二十四章 公司里忙起来,一连两个月都没怎么休息。 那次和米可在海边相见后,我们没再见过,只是中间米可给我打过电话,我没有主动联系过米可,我在有意回避些什么,特别是每天回到家,晓芮跑过来撒娇的时候。 现在我的爱只在晓芮。 对米可,有时候心里隐隐作痛,我却只能极力不去想她。 秋天是个好时光。当我开车走在路上的时候,湛蓝的天空显得这个城市很干净。也只有在秋天,北京才有这样难得的好天气。 我去一家首饰店给晓芮买了一条铂金项链,用精致的绒布盒子装着。 今天是晓芮的生日。 我本来计划带晓芮出去庆祝,但晓芮坚持要在家里做饭,要自己弄烛光晚餐,说这样才有气氛。我依了她,定了生日蛋糕,又自己去买了一捧玫瑰花给她。 晓芮是个喜欢浪漫的女孩,总愿把爱情的一些细节做的像童话里的故事。她自己做了菜,拿出我买的红酒倒上,然后把我们的音响打开,放着轻柔的音乐,又点了几根有造型的蜡烛,对着我说:“关灯,亲爱的。” 我微笑着把灯关掉,整个房间立刻柔和浮动的烛光所代替。 生日晚宴开始。 偌大的桌上,我们两个对坐。我拿起红酒,深情的对晓芮说:“生日快乐!” “谢谢。”晓芮高兴的笑着,可爱的脸庞在烛光下那样动人。 “宝贝,你猜我今天给你买了什么礼物?”我笑着。 “我想想,是……是书,你最喜欢给别人送书了,或者……哎呀,你给我看嘛,别猜了,好吗?” “呵呵,好吧,宝贝。” 我从口袋里拿出紫红色的绒布盒。 晓芮一把抢过去,急忙打开。 “哇!好漂亮,很贵吧,谢谢雨飞!”说着,她离开座位跑过来亲了我一下,“来,给我戴上。” 我接过项链,轻轻给她戴上。 她站在我面前,温柔的说:“我戴上好看吧。” “好看。” 当我们吃饭的时候,蜡烛的火苗轻轻的跃动,照着两个幸福的人。 晓芮突然抬头对我说:“雨飞,你真心爱我吗?” 我一怔,说:“当然,你为什么这样问。” “那你娶我吗?我们结婚好吗?” 你放下筷子,看着晓芮。说实话,你一直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但结婚这事,该想想了。你和晓芮恋爱也快两年了,她已经是你生活中的一部分,你口口声声说她是你的爱人,可结婚怎么就没考虑呢,直到晓芮今天提出。你事业有了,房子有了,车子有了,你不正需要一个陪伴你一辈子的妻子吗?晓芮是你一生值得陪伴的人吗?当然是晓芮。 “好,我们结婚。”我确定的说着。 其实我知道,结婚后的生活和结婚前的现在没有太大区别,但就那一张纸,却让我的责任无形中盖上了一个钢印。我愿意负这个责任。 “那太好,什么时候?” 我想了想,认真的看着晓芮说:“今年有些仓促了,咱们明年找个合适的日子吧,之前咱们总得准备一下。另外,咱们也得给家里父母交代一下,他们可有很多讲究呢。传统的东西还不能少。” 我父母来北京的时候见过晓芮,对晓芮印象还不错。只是我还没见过她的父母。结婚这事,虽然是我们自己作决定,但双方父母的认可是少不了的。以前我和晓芮恋爱同居只是两个人的事情,可结婚后就是两个家族的事情了。 “那我还没见过你父母,你父母不认我怎么办。”我笑着对晓芮说。 “嗨,他们敢。再说,你这么好的人,又有能力,他们不喜欢才怪呢。你呀,今年春节就去我家吧,也算让他们确认一下。其实,他们都得听我的,嘿嘿。”晓芮自信的笑着。 “没问题,到时见见岳父大人。” “那你现在就是我的准老公了,嘿嘿,老公~~”晓芮有些撒娇的撅嘴说着。 “嗨,老婆。”我盯着晓芮的眼睛,深情的说着。 “那还有一件事,你还没做。”晓芮交叉起胳膊,故做神秘的说着。 “什么事呀?” “恩,恩,你还没向我求婚呢?”晓芮做着清高的眼神。 嘿,这家伙,明明是她提出结婚,却又让我求婚,但做为男孩子,女孩子的这些心态你必须理解,你也必须去行动给她们看,哪怕只是形式。 “那我向你求婚,亲爱的。”我说着。 “这算什么,不行!”晓芮喊着。 “那……哦。”我从花瓶里抽出一朵玫瑰花,起身到她身边,单腿跪下,仰起头一个字一个字的对晓芮说着:“宝贝,嫁给我好吗?” 晓芮起身接过玫瑰,闻了闻,轻轻对我说:“谢谢雨飞,我愿意。” 我抱起晓芮轻轻吻她,缠绵云雨。过后,我再次确认:要和晓芮结婚。 对于婚姻,之前真的没有感觉,这次好象恍然清醒,它就到了眼前。 以前听到的、看到的,都宣扬婚姻是一座坟墓,爱情的坟墓。生活中的很多事实也证明了此番论断,这让很多人望而却步。人们都在激情和责任,自由和禁锢间找着平衡点,在试探这个潘多拉盒子,看里面到底会有什么玩意。在我的周围,有好多朋友,恋爱很多年了,早就过着夫妻的生活,却从来没提过要结婚,当有一天婚姻这个词出现在眼前时,两人都惊慌和紧张起来,有的甚至分手。这真是奇怪的现象,但确实存在我的周围。 那到最后,为什么是坟墓,人们还是决定进入?婚姻到底是爱情的什么? 米可打来电话。 电话那头,米可的声音很低沉,“雨飞,今晚有空吗,能和我一起吃个饭吗?” “你怎么了,有什么事吗?”我问着,有一段时间没听到米可的电话了。 “我好难受。” “为什么?怎么了?”我满是疑惑。 “不为什么,你能过来吗?若你有事,或陪女朋友走不开,那就算了。”那头的声音忧郁着,然后是沉默。 我突然有种莫名的担心,得去一趟。 “好的,我晚上有空,咱们约个地方。” 我们约在了后海的一家餐吧里。餐吧是中式的,到处弄着别致的木雕。 在二楼靠窗的地方,我们找了个小包间,能看到外面的什刹海。 这又是一个深秋的夜晚。 米可的头发今天盘着,穿一件黑色的呢子长外套,肩膀上有一个大的带花纹的暗红色的披肩。她坐在对面的木椅子上,完全是一个落寞的美丽少妇的样子,显得比实际年龄大很多。 我心里叹着气,这么多年来,岁月和生活磨去了她的多少青春和芳华。 米可一直没有笑容,也不说话,慢慢喝着半杯红酒。 气氛有些黯然。我也高兴不起来。 “雨飞,我老了吗?”米可突然问我,目光紧紧盯着我。 我停下了吃东西,认真的对她说:“没有,你怎么会老呢,你这么年轻。” “哎,雨飞,我好孤独,好怕。我觉得生活一点意思都没有。” 我的心里有些痛,米可怎么了? “米可,不要这样。你还有家人、朋友、还有你的餐馆的员工,还有你的老同学,你不会孤独的。” “不,雨飞,你不明白。像我这样被人包养的人,没人愿意和我交朋友,我没有朋友,父母也不了解我,那些员工只是埋头做他们的事情,他们怎能懂我,还有那些老同学,他们都鄙夷我呢。有时候深夜,我会被自己吓醒,我会坐在那里直到天亮。” “米可,你怎么了,不要这样。你总还可以找人一起聊天,一起逛街,一起去玩吧。”我有些着急,是为米可的想法和行为。 “在再次碰到你之前,我不想约任何人。我没有真正的朋友,没有一个可以说的上真心话的朋友,我只有自己。” “那你为什么不找男朋友?”我关心的问着。 米可摇摇头:“不找了,没合适的。男人都一样,爱你的容貌,爱你的身体,不爱你的心。从法国回来,我很失望消沉。曾经,有一个我那样爱过的男人离我而去,然后又一个我正想爱他的男人也离我而去。我不再相信什么爱情了,根本就没有爱情。” 我很难过米可这样想。她现在全变了,她曾经的朝气,曾经的灵动都消失了。她的想法现在变的我无法想象。 “米可,不要这样说。你怎么这样了,为什么这样消沉,是不是最近有什么不好的事情,我看能否帮你。”我的心沉甸甸的。 “不,没事的。我一直这样,你不用理我。也许我说的话让你很难过,对不起,可我现在就这样,我自己都改变不了。我想高兴,我找不到,我觉得生活的前面茫茫一片。” “米可,生活其实还是很美的。” “若说美,我也曾经拥有过,那时候,多美。可那是过去了,任凭我思恋挽留,它们都去了。” “哎,生活没有你想的那么无趣,米可,能高兴点吗?”我微笑着,想带动米可,可我的笑很是勉强。 “也许吧。雨飞,我也知道自己这样不好,可我不知所措,我越来越害怕自己。我曾去看过心理医生,他们说我是抑郁症,哎,这抑郁症老听说,没想到跑我这来了。我回去照他们建议的方法调整,可每当夜晚降临,我一个人在偌大的屋子里走动的时候,我惊慌害怕,我一个人哭泣。这是什么鬼病,这样折磨我,我好不了了。” 我呆呆的坐在那,说不出话来。 “最后,我又去吃药,可药品清醒着我的身体,却麻木着我的精神。那次在南戴河相遇,正是在医生的建议下,我出去散散心,没想到碰到你。我讨厌‘抑郁病’这个词,可它让我碰到了你,机缘这东西,真奇妙呀!” 说完,米可扭头看着窗外。外面有五颜六色的光芒闪烁。 我是大概知道抑郁症的。现在这个社会里,竞争、压力、分手、离婚、破产、贫穷等等等,抑郁的人们越来越多,人们也越来越活在精神的控制之下。 只不过,我没想到我曾经的米可会这样,而且看样子挺严重。 我很难过,很久没这样了。自从和晓芮恋爱一直到自己开公司,我虽然遇到过很多问题,可我觉得自己一直都很幸福,很快乐。 这是怎样的夜啊。 “再次碰到你,雨飞,我真的很高兴。很长时间了,我一直活在自己设置的精神牢笼里,可直到遇到你,我好象又找到了自己曾拥有的一点幸福。” 米可终于淡淡的笑起来。 我盯着米可的眼眸,她也看着我。两人的目光都在里面寻找些什么,那是很久远的我们曾拥有的相同的目光。 我的心里很痛。 自己曾埋葬的对米可的感情居然重新露出地面。 不行,那只是她的样子让你可怜罢了,你不可以把那些旧爱的毒玫瑰重新拾起,你会被毒刺扎到,你会中毒很深。你的爱情在晓芮,她要做你的新娘,米可在你的爱情之外,你听到没有? “米可,我也很高兴再见到你。我希望你能快乐起来,也希望你以后幸福。要不然,要不然我会很难过。” “谢谢雨飞。今天能在这里坐坐,我挺开心,有你的鼓励我想我会好起来的。那次海边相遇后,我才重新知道了快乐,那是你带给我的。我没别的意思,我知道你有女朋友,我不会打扰你们的,只是希望以后能有空多坐坐,你不会拒绝吧。” “不会吧。”这时候,我能拒绝什么,我要让她高兴。 这是一次纯粹的聊天,这次聊天搅乱了我的思维和情绪。 外面下起了雨。对面的米可又有些淡淡的忧愁。 夜深了,米可让我送她回家。她开着她银色的本田,我坐在里面不说话。一路小雨绵绵,外面一副阴冷萧瑟的样子。 她住在朝阳公园西边的一个不错的高档社区里,她说这是那个老板买给她的。 在她住的楼下面,我们停了下来。米可让我送她到家门口,我陪她上去了。她住四楼。我们在电梯里都没说话。 到她家门口,我们站定,米可说: “要不,你进去坐一会。喝点东西。” 我看了下表说:“不了,该回去了。” 米可看着我,有些失望的表情,但她轻轻点了点头。 “好,拜拜。” “拜拜。” 我给了她一个微笑,她也轻轻的笑着。 走在楼下,细密的雨点落在我脸上,很凉。 回去的路上,我一直想着“抑郁症”这个玩意。我想不明白,这玩意对人毒害居然那么深。不过今夜,一直到现在我的心里都很难过,我的心里无形中又坠了一个东西。难道我也抑郁了? 到家的时候,已经快零点了。晓芮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等我,之前我给她说过我今晚会约朋友谈事。 我是不能让她知道米可的,特别是现在和我保持联系的米可。我不想让事情弄的一团糟。 我清楚我现在真正想要的生活是什么。 晚上一直失眠。 晓芮一支胳膊搭在我的身上,甜甜的睡去了。我打开台灯,慢慢拨开她的胳膊,穿上睡衣,轻轻的走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下。我点了根烟,深深吸了一口,又长长的吐出,晚上我和米可的谈话又浮现在我的眼前,米可的话里无不是落寞、孤寂、失望、忧伤,这样的状态真让人担忧。 外面的雨下大了,打在窗上,声音格外的清晰。米可睡了吗?这样阴冷的夜,她的心情是否一样的冰凉?她又在一个人哭泣吗? 我紧紧闭上眼睛,不愿再想象,但大脑里一直抛不开她孤独的影像,还有她说的“抑郁症”。 而我,现在又是如此的幸福,有温暖的家,有体贴的晓芮。 第五卷 重逢是罪 第二十五章 2004年的第一场雪来的比较早。 十一月中的时候,一天早上起来,已是雪花飞舞,大地一片白茫茫。 我和米可保持着联系,米可每次的电话情绪都不好,都说些消极的话。我只有耐心的听,然后慢慢安慰她。我还到网上查询关于“抑郁症”的内容,看能不能帮助她,她的这个病,的确让我很担心。但这件事情,我一直避免让晓芮知道,我和米可尽量都在白天上班的时间打电话。我不想让事情变的复杂。 而对于米可,我本只想作为普通朋友,偶尔联系罢了,但米可现在的精神状态如此的差,让我不能不多想想她。 周末的晚上,我和晓芮去外面参加了一个朋友的聚会,回到家都十点多了。 这个夜,外面起风了,凌冽的寒风带着口哨在窗外肆虐。 屋里却格外的暖和,我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晓芮洗了澡,换上性感的薄纱的内衣来到我的面前。她吻着我的额头,然后靠着我在沙发上坐下。她丰满的胸部在暖洋洋的光芒下很是诱人,下面半透明的小内裤隐隐能看到里面的毛丛。 这是美妙的夜,我们淋漓尽致的交合。 我的手机响了。 真不是时候。 我们都没要去接的意思,两人都在兴奋的云雾里。可手机响个不停,一直不停,有些扫兴。我轻轻的对晓芮说:“宝贝,我去看下是谁。” 晓芮还在兴奋中,她停了下来,喘着气伏在我身上,说着:“真讨厌,打扰我们!” 手机还在响。 我起身去远处的柜子上拿手机,晓芮在后面喊:“若电话不重要就别接了,把手机关了赶紧过来。” “好的。” 我拿起一直执着响个不停的手机,是米可的号码。她为什么这时候打过来? 我的心咚咚跳起来,盯着号码犹豫着。 “怎么了?”晓芮说着。 “噢,没什么,不重要,我关掉吧。”我决定先关掉手机,现在也无法在晓芮面前和米可通话。 我回去和晓芮重新开始,可我怎么也兴奋不起来了,但看到晓芮积极的样子,我的阳物还能坚持挺住。 我又佯装投入陪晓芮完成了此事。 但晓芮还是感觉了什么。当我们相拥躺在沙发上的时候,她问我:“刚才你怎么有些心不在焉的。” “有吗,也许累了吧。”我赶紧找理由掩饰着。 “哦。” 我起身穿好衣服,走到手机旁边,打开手机。 刚过一会,手机又响了,米可。我拿起手机,走到书房里。 接通后,首先听到里面的哭泣声,然后是米可的声音:“雨飞,你怎么不接我电话,我不停的打,你都不接,你快来一下,有人在追我,他要害我,我躲都躲不掉。” “什么!谁追你!在哪?”我全身紧张起来。 “不知道,你快来我家,我好害怕,快点。” “好的,你等下,我马上过去。” 说完,电话挂掉了。 我匆忙走出书房,晓芮正坐在沙发上看着我。 “晓芮,我得出去一下。你先睡。”我尽量让自己显得自然点。 “怎么了,这么晚了还出去。什么事?明天不行?” “恩,工作上的事。” “不是吧,我刚听到你说什么谁追谁了,怎么回事。” “好,先不说了,我得赶紧走。”我已经穿好了衣服,拿上了车钥匙。 “你早些睡,别等我了。”我出门的时候给晓芮说。 晓芮坐在沙发上,满脸的不高兴。 你为什么如此的焦急?为什么如此的匆忙?你出来时怎么没考虑晓芮的感受?谁更重要?你怎么了? 午夜后的街道如此的冷清,没有人走动,只有偶尔的车辆急速的驶过。寒冷的大风发怒似的吹着,一切有生命的东西都躲了起来。 我开得飞快,和风一样急驰。 到了她家楼下,我把车停好,马上冲了上去。 在她家门口,我咚咚的敲门,喊着:“米可!米可!” 稍许,门打开了。她看到我,一下子扑到我怀里,哭了起来。 我一时不知所措,两只胳膊怎么也抬不起来。 这是多少年后我们的拥抱,可那么突然,我没有任何准备。我本不期待我们再有拥抱。 “怎么了,米可。别哭,我来了。是谁在追你!”我终于愿意扶着米可的肩膀。 但米可只是不停的哭。 我关上门,扶米可到客厅的大沙发上坐下。我注意到客厅的地板上乱七八糟扔着一些水果、书籍、杂志、靠垫等的东西。 米可的头发稍有些凌乱,穿着黑色的吊带睡衣,脸色有些苍白。 米可靠在我怀里,低头不说话。我不再忌讳什么,搂着她的肩,好让她感到些安全。 “好了,别怕了,我在这。”我安慰着米可。 米可慢慢抬起头,泪光晶莹的望着我,说着:“雨飞,是你吗?” “是的,我在这。”我神色凝重起来。 “雨飞,他们在满天飞舞,在各个角落,他们追我,我就拿东西砸他们,可砸不到。”米可的眼睛红肿着,目光有些呆呆的。 我大概知道怎么回事了,刚才悬起的心放了下来,但又重新为米可的精神状态担忧起来。 我轻轻把她凌乱的头发捋顺了,接着听她讲。 “我要背着行囊去旅行,我要去哪里了?我坐上了飞机,飞机长着羽毛,黑色的羽毛。我们飞呀飞,前面好大的乌云,乌云把我们吃掉了。刮着好大的风,我好害怕,我们的飞机被撕碎了,我卷了进去,天哪,我天旋地转,我看到无数恐惧的眼睛。我掉到了地上,我死了,四周好安静,我听不到一点声音。我站了起来,有好多人都来了,有房子长起来了,有花园长起来了,有街道长起来了,有漂亮的路灯,好热闹啊。人们都不理我,他们不理我。我走在街上,光着脚,我的身后没有脚印。突然,人们都戴上了面具,街道怎么一下子变成了一个大舞台,舞台是那样的绚丽,有着七彩的光芒。人们都唱起歌来,跳起舞来,是那样的高兴,我也开始唱歌跳舞,我和他们手拉手,一起跳圆圈舞。可灯光突然灭了,好黑暗,什么都看不见,然后是茫茫的白光,刚才的人们都不见了,就我一个人人孤零零的站在那里。我拼命的喊,没有人听到。忽然,那些披着黑色斗篷的人出现了,我看不到他们的面孔,他们在空中飞舞,他们围着我,我好害怕,我拼命的逃跑,我好累,我跑不动,我拿东西打他们,可打不到,我好累,好怕。” 米可把头紧紧埋在我的胸口,搂着我的腰。 我轻轻的拍着她的背,安慰她: “好了,我来了,他们都吓跑了。米可,清醒一点,我在这里,没人会伤害你。这只是你的幻觉。” “他们都走了,是吗,抱紧我好吗?”她在我怀里喃喃说着。 我紧紧的抱着她,心里很是沉重。米可原来是这样的无助,这样的孤寂。以前她一直依靠着别人,包括我,包括那个老板;她必须要有一个坚实的肩膀依靠,可我们都离她而去,她失望,她害怕,她试图坚强,可她从来都不能够做到。 屋里安静着。 钟表嘀嘀哒哒,时间过了很久,已经凌晨两点多了。我能听到米可的微微的鼻息,她睡着了。我慢慢的起身,把她轻轻放平到沙发上,用我的外套给她盖上。 我在米可旁边的沙发坐下,看着她。她睡在那里,是那样的安静,她的脸像一个受委屈的小姑娘,都是泪痕。她真的困了,她在和虚幻做斗争,直到我的到来让她感觉安全些。 我静下心来,米可的身体散发的体香和茉莉花香水混合的味道是那样的好闻。她现在是一个悲伤的睡美人。 我突然想到了晓芮,我现在还不能回去,我得给她打个电话,得说个理由晚点回去。我拨通了家里的电话,好久都没人接。晓芮应该是睡着了。 那今晚只能这样了,只能明天想个法子解释一下。 “哎?”我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我站起身来,把那些米可扔到地上的东西一一捡起来,归好类放在桌子上。在捡起的书里,我看到一本名为《与天堂对话》的书。 夜已经很深了,我没有一点睡意。我拿起这本书翻了起来。这本书是一个美国作家詹姆斯.范.普拉格写的。我打开扉页,有一段文字:“我们告诉你如何与魂灵世界沟通,怎样认识自己的魂灵导师……”这是什么书?我往后翻去。 大概看了一下,我知道了此书是介绍“通灵”和“通灵者”的。在书里,作者认为人死后,只是肉体的死亡,人的精神生命却在一个离开人世的另外一个世界中延续,这种仍然延续着生命的形态就是“魂灵”,那个世界也就是“魂灵世界”。在“魂灵世界”里,“魂灵”们总会发出一些信息给我们这个现实世界的人,我们现实世界的人,只有少部分人能听到发自“魂灵世界”的信息,这些人就是通灵者。作者宣称自己是一个通灵者,书里也讲了很多他与“魂灵”们沟通的事例。这本书应该是唯心的泛神论的,但此书是想通过讲人与“魂灵世界”的沟通,让现实的人们以积极有益的态度对待现实生活中的痛苦和损失。 我觉得这本书挺有意思。虽然我对他讲的“通灵”持怀疑态度,但书里面讲的关于人的生和死的互换,以及具有哲学意味的对待生命的论述都让我觉得很有感触。 我突然想起了什么,看了一眼睡梦中的米可。原来米可是这样害怕这个现实世界,而要到另外一个世界去寻求帮助。 可怜的米可。 我累了,揉了揉眼睛。 我有些痛苦:我担心眼前的这个米可,又一直想着家里的晓芮;我必须帮助米可,又对晓芮内疚万分。 这是怎样的感情啊,你根本放不下一些东西。你太多情,你不会拒绝,你不能拒绝一个患病的朋友,况且她曾是你爱过的人。爱情,友情,你已经分不清楚了,你混混沌沌,你现在根本找不到爱情和友情的分界限。 “我要喝水。”米可醒了,喃喃的说着。她坐起来,有些迷迷糊糊。 “哎,米可。”我起身走过去。她给我说了水在哪,我去拿了来。 一杯水下去,米可清醒了点。 “对不起,雨飞,我刚才是不是又说胡话了。”米可肿着眼睛问我。 “啊,没什么,你不过给我讲了一个故事罢了。你还难受吗?”我坐下扶着她。 “好些了,只是头还有些疼。你睡了吗,累不累?” “睡不着,不累。” 晓芮看到我翻开的那本书扣在前面的茶几上,问我:“雨飞,你看书了?” “对。” “那本书写的挺好的。他说的另外一个世界多好啊,无忧无虑。”米可若有所思的说。 “米可呀,那本书是挺有意思的,但太虚幻了,你最近少看这样的书,好吗?听雨飞的。” “为什么?你不要担心我,我不会做傻事的。我觉得世界上是有‘魂灵世界’的,那个世界美好而安宁,他们总会派导师给我们传递信息,让我们减轻痛苦。可我怎么也接受不到。” “米可,别瞎想,没什么另一个世界。现实的世界才好,你看,我在这,多好!”我微笑着想开导她。 她深情的望着我,认真的说:“我知道,我有我的理解。” 米可不说话了。我静静的坐在她身边,和她一起听夜的声音。 过了一会,米可转向我说:“雨飞,如果你现在没女朋友,我回到你身边,你还要我吗?” 我心里一怔,闭上眼睛,脑袋里飞似的旋转。 如果?如果?如果?如果真的有如果。 “如果,我想会吧。”我不确定我的回答。 “谢谢。”米可又靠到了我的肩膀上, “你现在的女朋友漂亮吧,对你好吧。” “恩。” “她叫什么名字呀,爱做家务吗?” “叫晓芮。爱做家务。” “好听的名字,她真幸福。” “恩。” “我好羡慕她。一个女人,有一个温暖的家和一个好的男人,还求什么呀。” “是吗。” “雨飞,你还写诗吗?” “不了,不写了。” “哦,我有时候还写。我好怀念我们的诗社。” “是啊,过去多长时间了。” “那时侯,我们那样年轻,我们相爱,我们手牵手。那时的时光多美啊。” “哎,过去了,别提了。” 我不能再回忆过去,我的心会愈发的疼痛。 “哎,雨飞,你听听我写的诗好吗?” 我不能再听了,我内心很痛苦,我快陷入旧爱的沼泽,我必须要走了。 “米可,我累了,该回去了。你改日给我读,好吗?” “这样呀,不再呆会?” “不了。” “哦,那好吧。” “我走了,你一会到床上好好睡,好吗?”我起身。 “好吧,你回去吧,你的晓芮在等着呢。走吧。”米可低下头,不看我。 “一会把门锁好。好好睡!” “恩。哎~~雨飞,以后我把自己写的诗用短信发给你,好吗?” “好吧。” 已经凌晨四点多了。 第六卷 没有结局 第二十六章 回到家快早上五点了。 我真的有些累了,不光是身体,还有大脑。我大脑今夜接受了太多非正常的语句,已经思考混乱了。 我悄悄的打开门,客厅的台灯还在亮着。晓芮躺在沙发上睡着了,身上没盖东西。 我心里一阵愧疚,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我脱掉外套,到卧室里拿来一条毯子,轻轻的盖到晓芮身上,晓芮一下子醒了。她揉了揉揉眼睛,看着我,然后又看看客厅的挂钟。 “都快五点了,怎么才回来?”她撅着嘴。 “对不起,事情没弄完,所以这么晚。我给家里打了电话,你睡着了没接。”我疲惫的笑着,用手抚摩她的头发。 “什么事,这么重要。咦,你身上怎么有香味?”晓芮一下拉着我的衣服,仔细的闻起来。 “啊,有吗?”晓芮怎么如此敏感,那肯定是米可抱我时留下的。 “是女人的香味,怎么回事!”晓芮一下挺直了身子,质问我。 “晓芮,别这样,相信我,我只是去一些朋友那,有女人在里面,也许是他们的味道带到我身上了。”我不知怎样回答。 “女人?你们干什么了?你们不接触,怎么会把味道弄到你身上,你骗我。”晓芮很是生气的样子。 “我怎么会骗你,真的没什么。”我辩解着,没看她。 “你敢看着我说吗,到底怎么回事。”晓芮语气很重。 “别胡闹,相信我!”我有些急躁,声音大起来。 然后,是瞬间的出奇的安静。 晓芮坐在那,有些要哭的样子:“晚上那么晚,你反常的匆匆跑出去,也不给我说什么事。我担心你,就坐在沙发上等你,我睡着了都没东西盖。雨飞,我不是耍浑的人,你给我将清楚,我不会怎样的,你别骗我,好吗?” 我看看晓芮,她很无辜的样子。我把她揽在怀里,心里很难过。 我不能讲清楚。 “晓芮,你真的要相信我。我其实是去帮一个朋友,她有困难,我只是去帮她。我是个好人你也知道,我不能看朋友落难不管。”我只能大概说一下。 “朋友,女的?我认识吗?叫什么名字?你给我说说,看我能不能和你一起帮她,我要见她。”晓芮不怎么相信我的话。 “晓芮,你听我说,我很爱你,你是我的宝贝,但这件事,你不要再问好不好?我是真心爱你的,别瞎猜,好吗?我想睡会了,好累。”我表情严肃起来,很郑重的说着。 “那她是女的?” “恩。” 今夜,在两个不同的沙发上,我安抚着两个不同的女人,我很难受,很累。 晓芮看到我疲惫的样子,没再问了。 第二天一整天,我脑袋里都很混乱,控制不住想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一会是米可,一会是晓芮;一会是什么“抑郁症”,一会是晓芮昨晚的质疑;一会是我和米可的过去,一会是以后怎样给晓芮说清楚这件事。 很烦。 晚上回去的时候,晓芮对我不冷不热。她也不粘我了,只是淡淡的问我:“晚上想吃什么?” 我的心凉凉的,我最不希望这样了。 我讨好的要和她一起做饭,她说:“随便。” 然后我帮她洗菜,切东西,但我一直在观察她的表情。晓芮神色冷静,不看我,只是专心的做菜。她这时候,显得如此的贤惠,倒真象一个真正的妻子。 我们吃饭的时候,她也不怎么说话。我往她碗里夹菜,她象对待陌生人那样很客气的说:“谢谢。” 我们之间突然象隔了一层薄膜,以前两人相容的气场现在分开了。 “晓芮,你还生气呢?” “没生气。”晓芮只是吃饭,不看我。 “宝贝,你真的要相信我,我不想看到你生气。我很难过。”我想低调一点。 “你难过,我不难过?你莫名奇妙的半夜跑出去,一整夜不回,回来时身上带着别的女人的香味,又说帮助什么女的朋友,帮助别人,怎么俩人往一块靠。我不是不相信你,可你又不说清楚,我怎么相信你。以前,你从来没有这样过,现在突然有一个什么落难的朋友,哪来那么多难呀。我已经是一个开明的女朋友了,以前你去哪,多晚,只要你说什么理由我都相信,做为一个女人,我能感觉出来那是真的,我能信任你。但现在,我的感觉告诉我,你就和以前不一样。”晓芮很激动,一口气说了很多。 我神色黯然的望着她。我们恋爱来,还从来没这样闹过别扭,一直幸福快乐。难道是我真的做错了什么,还要愿晓芮敏感?我又怎能说出真相?不能,那样会更糟。现在只有慢慢的扛过去。 “晓芮,我知道我昨晚的事做的不好。但我是真心爱你的,我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情,我发誓!咱们俩这么长时间了,你还不了解我?这是个特殊的事情,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有了,你要信任我。况且,你快要做我的妻子了,我能那么糊涂吗?宝贝,真的相信我,好吗?我希望我们俩都快快乐乐的,就象以前,好吗?我亲爱的小宝贝。”我慢慢想哄着她。 晓芮一只胳膊支在桌子上,想了想。 “那我就暂且相信你吧,雨飞。我看你的行动。”晓芮稍微好些了。 “那好,我一定做到。亲亲宝贝。”我跑过去亲她。 她不情愿的躲着我。 我的心稍微宽了些,想着这些天得少和米可联系。 我给米可说了这事,米可明白了什么,给我打电话少了,但她会经常用短信发一些她的诗或感想过来。看着她的语句,我有时会很感动,在里面我能找到平时我们语言表达不出的情感。我还能感到米可的心情在慢慢变好,用米可的话说,那是因为我的出现。 但我的烦恼与日俱增。虽然现在晓芮不再问我什么,也和以前一样对我,也不像有些女人偷偷看你手机或暗地调查你,但我自己有时候在她面前表现出来的遮掩让我总感到晓芮在盯着我。那或是做贼心虚的感觉。 我在两个女人之间交换着自己的心情,生怕哪一次调错频道。我感觉自己和米可的沟通像是和情人的偷偷约会般,得躲躲闪闪,虽然我们并不是情人。我告戒自己:米可只是朋友,你只是想抚慰一个曾爱过的人。我时刻在提醒自己别迷失方向,别在这个事情上回头,可我不能时刻清醒,我有时候曾想:你是还爱着米可的,你还能拾回旧爱,只要你想的话。但稍许之后,我就想打自己一耳光:晓芮呢,要成为你新娘的晓芮呢,你难道让她成为另一个米可? “ 你混蛋,”想明白后我会骂自己。 穆也有事来了北京,在聊天时我没有谈起米可。 我不想让穆也知道现在的米可,知道她现在的状态。但在聊天时,我看着穆也时刻流露出的成功人士的自信的时候,突然觉得穆也正是米可需要的人。若我把一切说出,穆也肯定会急切的关注米可,会去帮她,会给她安慰,会给她呵护,米可说不定有了依靠,会彻底的忘了我。 那我不就可以自然的逃脱开来,去专心的爱护晓芮了? 可我始终没说出口,我有些卑鄙的怕穆也再爱上米可,米可也爱上穆也,那时我的心岂不更痛。 我怎么了? 我的情感让我自私,让我迷茫。 米可在我的建议下坚持吃着药,我也经常会发些有意思的短信给她,她有时候会开心的给我回些让人高兴的话。 米可还约过我好几次,我都去了。每次的见面,我都能发现米可眼神里有重新焕发光彩的地方,我都会很欣慰。但每次离开米可,我都会难过一阵,因为我会想到家里晓芮等我的样子。可我必须这样,我虽然给了晓芮我要承诺的责任,但我不能丢掉对米可的帮助。 在晓芮面前的时候,我曾几次想给晓芮说清楚一些事,好正大光明的去帮助米可,因为我能确定自己是身行立正的,可每次我都把话咽了下去,一种矛盾的力量在内心深处敲打自己:不行,你的自私的对米可爱的余存让你的影子是斜的。 那我就在晓芮和米可的感情的夹层中生存吧,我无法取舍,至少现在。 晓芮没有再怀疑过我什么,或许是我把事情处理的比较好,没在晓芮面前露什么把柄。 但我想更深层的原因是晓芮的确相信我是真心爱着她的,我在她面前的表现也足以证明了我的爱,晓芮便不再会注意我的细枝蔓节。 春节的时候,我去了晓芮的家。 见到未来岳父岳母大人,我显得成熟而又自信。一番交谈,他们很快认可和喜欢上了我这样一个未来女婿。 说起来,我和晓芮的婚姻现在没有了任何可以阻挡的了,那只是一个时间问题 。 第六卷 没有结局 第二十七章 春天就是不一样,阴霾的东西在和煦的阳光下慢慢隐去。蛰伏的虫子起来了,急着寻找自己的情人。 三月初的时候,风儿是温暖的,有迁徙的鸟儿漫天的飞舞,在城市里迷失方向。 米可的心情似乎好多了,给我发的诗里总洋溢着以前少有的快乐。 周末的上午,她又发来一首: 我在阳光下游荡 风会带走我的忧伤 心情慢慢的发芽 绿着一池春水荡漾 我便悄悄的想 谁是我最亲的模样 飞去一支歌 就在温暖的某个地方 然后,她又给了我一个短信:“今晚是否有空,我把家里重新布置了,你来看看,关键是有一样重要的东西给你看。” 我没有拒绝。 夜色较晚的时候,我陪一拨客户吃完饭,驱车到了米可的家门口。 米可微笑着给我开门。 家里打扫的很干净。我看到沙发换了一个新的绿色的罩子,很鲜亮;客厅的大窗帘,换掉了以前暗红色的,现在是有着小碎花的淡米黄色的了;客厅里还多了以前没有的大的滴水观音盆栽;靠电视的一个有精致木雕的条案上去掉了以前的一束干花,换上了正散发香味的百合;墙上多了一幅油画,是我的。 画中梨花盛开,有蜜蜂嗡嗡,地上是光影班驳,成行的树干一直伸向遥远的地方。 我的心里一阵悸动,眼前一下子出现了八年前的那个春天,我和米可的第一次相遇。也正是因为这幅画,让我遇到了米可。 我一直盯着那幅画,心里说不出的滋味。米可站在我旁边,没说话。 我感觉自己的眼睛在湿润,自己已经回到了那个年代,那个春天。 “雨飞,我就想给你看这个。”米可抬头望着我。 “哦,你一直收藏着呢,我没想到再看到它。”我看着米可,缓了缓情绪。 “我一直珍藏着,它曾一直是我精神深处的慰籍。现在春天来了,我想把它挂起来,想让梨花开满我的房间。”米可的眼神很深情。 “我还想到那时我画画的样子呢。” “我走到你身旁,看你画画。” “我们还聊天了,我记得你那时的样子。” “我那时可爱吧。” 我不再说什么了,看着米可的眼睛,米可的目光直直的进到我的眼睛里。 我们在沙发上坐下,我的目光不停的在那幅画上逗留。 “雨飞,我曾一直梦想再回到那幅画里的岁月,可那真的只能是梦。”米可身上好闻的香味又弥漫着我。 “米可,有些东西恐怕再也回不来了,纵使我们想让她回来。” “我不知道,但我最近很清晰的告诉自己,雨飞,我还是那么深深的爱着你。”米可毫不犹豫的低头说着。 我没说话。 “我知道自己现在只能想想而已,因为你已经有了新的爱人。我这样说也并不想做第三者,我不想让你为难。” “米可,我希望你明白,我们曾有的爱情只能珍藏,我们现在并不能拥有。” “我知道,可我其实一直渴望爱情。我曾失去了你,失去了那个男人,但我还渴望爱情,尽管我那时已不再相信爱情,我找不到真正的爱情。我再见到你之后,是你给我了生活新的希望,让我重新有了快乐,只有你给我的关怀才让我重新体验到了爱情的滋味,我最终明白,这是爱情的力量,不管你相不相信。” “那不是爱情,米可,我只想帮你。”我在思索。 “你可以不承认,但我觉得那就是你给我的爱,你只不过意识不到而已,但我感觉的到。” 我有些惊慌,为什么我做的一切会让米可这样觉得,我是不是真的象米可说的? 米可拉起了我的一只手,把它放到自己的两手间抚摩。我没有收回我的手,能感觉到米可手的温暖。 “雨飞,你还爱我吗?”过了一会,米可说着,眼睛紧紧的看着我的脸。 “到现在,我和你的女友竞争你,你还会选择我吗?”她接着问。 我转过头,脸正好对着米可。我们的目光在碰撞,相融。 我回答不出来,直直的看着米可深情的眼眸。 米可微微的鼻息带着体香冲到我的脸上。 我没回答,我有些迷糊。 米可稍稍抬起头,诱人的红唇慢慢靠近我,越来越近,最后碰到我的唇,停了下来。 我呆在那里,没主动也没回避。 一股热流瞬间传遍我的全身。 我渐渐失去了正常的意识。 米可两臂勾起了我的脖子,嘴唇始终轻轻贴着我,我好象一下回到了过去和米可接吻的时光,那还是那样的美妙动人。 她的唇贴的紧了,舌头在我嘴唇上下打探。我的手在发抖,我的唇在发抖,我轻轻的张开嘴唇,米可湿滑柔软的舌头象一条小蛇,一下进去了。 我的意识好象一下都消失了,我把米可紧紧揽在了怀里,热切吻着米可。我闭上眼睛,仔细的品位米可的唇瓣,舌尖。 我已经不用再回答什么了。 有些东西真是无法控制,理智甘败下风。 我们的激情都在膨胀,我们的身体都开始燃烧。 我们相拥,我们相互抚摩。 米可起身牵起我的手,引导我径直走进她的卧室。 她好象事先准备了似的,在卧室里有昏暗的小彩灯在床头闪烁,蛊惑迷离。 米可轻轻坐在床边,然后缓缓躺下,渴望着我。我呼吸急促,伏身下去。 我们在偌大的床上翻滚,柔软的大床如波浪起伏,勾起人的本能的欲望。 这曾是我完完全全拥有过的身体。 这也曾是别人完完全全拥有过的身体。 但现在,它就在我的面前,连同米可的暧昧的眼神,完全冲破了我的原则。 晓芮的眼神那样温柔无力,她的身体等待你的肆虐。当你轻轻往前推进的时候,快乐充满了全身,晓芮喃喃的说:雨飞,你是我的,你会爱我一辈子,是吗? 晓芮闭上了眼睛,全心体会着你的膨胀的东西的进入。 晓芮? 不,米可。 怎么会是米可? 你停下你刚进入一半的东西,你开始心慌意乱,是谁在在呼唤你? 你被一个强大的冰锥刺进了大脑,你突然清醒。 我突然抽出我的东西,从米可身上爬起来,坐在了米可旁边。 米可猛的睁开眼睛,看着已经坐在旁边的我。 她望着我,不说话。 我把两只手深深插进头发里攥紧发根,沉默。 屋里出奇的安静。 我突然觉得自己有一种莫名的负罪感,我不想看米可。 不知多久,我长长的叹了口气,转过头给米可说:“对不起。” 米可躺在那望着我,有泪水顺着眼角流下去。 我起身穿好衣服,坐在床边使劲抽烟。米可坐了起来,两只手抱起蜷起的双腿,把头埋在两个膝盖中间,有些痛苦的说:“我还是要谢谢你。” “不,米可,是我不好。”我更痛苦。 “我知道了。” 离开米可的家,我开着车漫无目的的在城中穿梭,脑袋里很乱。 我一直想着刚才自己的所做所为,想着米可在我的离去后忧伤的样子。 我开始怀疑自己突然终止和米可的做爱是否正确。那个身体本来就是你拥有过的,那种激情本来就是你和米可之间共存的。我是不是太虚伪,居然放弃了刚才内心深处重新对米可的最自然真切的爱,也放弃了对米可身体的强烈渴望,想把自己架在一个真君子的位置上。 其实,真的做了又会怎样呢? 做了,你是伪君子,不做,你也是一个伪君子。 第六卷 没有结局 第二十八章 一想到晓芮快成为我的新娘的时候,我都提醒自己:不要再和米可联系。 米可也再不给我打电话,也没有了短信。 我们似乎都在有意回避对方。 我现在每天的快乐都象站在脆弱的薄冰上,一到夜深人静,冰面就迅速的破裂开来,自己缀入冰冷的水底。我无法彻底的忘掉米可,越是要忘掉她,越是不经意间出现她的身影。 我倒怀疑我的精神出了问题,在快速向抑郁症的方向发展。 我时常会问自己:为什么米可一出现,你就变的迷惑起来? 那是不是对真爱的迷惑,是不是在爱情道路上真正遇到了岔口?而我正站在岔口的中间,左顾右盼,不知往哪里走。 米可,晓芮。 晓芮,米可。 我有些恨自己,而痛苦也更加渗透在心中的每个角落。 2005年3月14日凌晨3点,我的手机急促的响起来。 我有些迷迷糊糊的起身去客厅的桌子上拿手机。晓芮也醒了,有些不耐烦的说着讨厌。快拿到手机的时候,我一下醒来:会不会是米可的电话?这次难道又象上次深夜的电话?若是,怎么办? 我拿起手机,号码不是米可的,我收紧的心放了下来。这是一个陌生的号码,是座机的,我接起来。 “喂,您是萧先生吗?”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 “是的,你是谁?”我有些纳闷。 “我是积水潭医院。这里有位姓米的女士,她从楼上掉了下来,在我们这里。” “什么?什么?她怎么了,怎么回事?”我所有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声音异常的大。晓芮坐起来,朝我这边望着。 “是这样,她从楼上掉下来,他们小区的保安发现后叫救护车送到我们这里。具体为什么掉下来,情况我们也不知道。” “那她严重吗?”我全身有些发抖,心里一阵恐惧。 “她的命还真大,她从四楼摔下来,幸亏是腿先着地,而且掉到了楼下的灌木丛里,所以现在还没生命危险,只是全身是伤,至于骨头是否有问题,结果还没出来。她现在已经醒来,意识也还可以。她醒后喊着你的名字,我不知你们什么关系,我们问她有什么亲人,她告诉我们你的电话,希望你过来。” “哦,好,好。我马上。”我使劲说着。 晓芮已经站在了我的身边,黯然的看着我:“又是什么落难朋友?还是那个?” “对不起,晓芮,我现去趟医院,回来再给你说。”我无法再解释什么,我要赶紧过去。 “医院?我也去。”晓芮用怀疑的眼神看着我。 “不行!回来再给你解释。”我很快打开门,冲了出去。 黑夜总是藏着什么不确定的事情发生,我又在一个深夜抛下晓芮向米可飞奔过去,上一次是从虚幻里解救她,这次,这次会是什么?我的责任到底为谁负,是米可?是晓芮? 现在只能是米可。 赶到医院的时候,米可已经被从急救室推了出来,在一个特护房。房间里面有医生,护士,两个警察,还有两个不认识的人。米可躺在那,带着氧气管,打着点滴。 我一下冲过去,医生拉住我不要碰她。我贴近床边,看到米可脸上有树枝的划伤,眼睛睁着。 “米可,米可。”我呼唤着她。 “雨飞。”米可看着我低声说着,很虚弱。 这时旁边的警察示意我出去一下。我,警察,医生,还有两个不认识的人都走出房间。 “是这样,”警察指指旁边的陌生人,“他们是那位女士小区物业的。” “你好,你好。”我上去和他们握手。 “你好。”他们都和我握了手。 警察接着说:“我们接到物业报警,说有人从楼上摔下来,是自己跳的还是怎么回事我们现在还不知道。我们事发后去了那位女士的家里,没发现有别人的痕迹,同时物业也反映这位女士好象一直一个人住。但现在到底是自杀还是其它原因,我们还会调查。那位女士醒后,我们问她什么她都不回答,只是叫着你的名字。在我们的询问下她说出了你的电话号码,说想让你过来。你们是什么关系?” “朋友。”我说着。 “什么朋友?” “就是普通朋友。” “哦,那你知道她最近和什么密切的人来往吗。或她有什么不正常的行为,最近。” “不知道,最近我们一直没联系。”关于不正常,我不想说米可抑郁症的事情。 “那这样,我们就先走了,等明天那位女士好点,你帮我们问一下情况,我们问她她不说。我们明天还会过来。”警察说完。 “好的,谢谢,有什么情况我及时给你们讲。” 警察走了。物业的人说:“萧先生,我们也先走了,您就在这里照顾她,我们已经把她的一些医疗费先交了,票都在我们这里,到时把钱还给我们就行。” “谢谢,真是太感谢。明天我就把钱给你们。谢谢。”我使劲点头感谢着,和他们握手再见。 看着这一行人离去,我转身问医生:“大夫,她情况到底怎么样?”医生四十多岁,戴着眼镜,他看了我一眼说着:“就目前来看,她的意识清醒,我所担心的是她从那么高摔下来,腿骨和跨骨是否有问题,明天我们会进一步检查,看看严重程度。她目前还不能动,你不要去碰她。” “好的,谢谢。”我感谢的握着医生的手。 我走进屋子的时候,米可的眼睛还在睁着。我拿了把椅子坐在她身边,默默的看着她。 “雨飞,对不起,让你这么晚过来。”米可小声缓缓的说着。 “没事的,米可。老天还有眼,让你还能和我说话,米可,到底怎么了?”我用一只手轻轻抚摩她的脸庞。 米可迷离的眼光看着我,说着:“不知道,我就掉了下来。” “家里就你一个人吗?” “恩。” “那你告诉我,你是想自杀吗,我的米可,为什么?”我有些想哭。 米可闭了一下眼睛,说:“没有,我没有自杀,我不想死。半夜我睡不着,迷迷糊糊,我害怕那些黑暗,他们又来抓我,我不知道,我看到一只白色的猫咪跑过来,它要带我逃去,我跟着它,它跑到阳台突然从我开着的窗户跳下去,我不知道,我也要逃跑,他们追我,我跟着猫咪跳了下去,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我的担心发展到了最严重的地步。是我,是我上次的决然又一次深深伤害了她,她重新见到我后,好象看到的唯一的新的生活的希望又被我的虚伪破灭,她又陷入了黑暗的痛苦中,和孤独寂寞的杀手做斗争,但她还是没有胜利。 我终于忍不住了,眼泪毫不控制的流了下来,我压抑着自己不要出声,扭过头去。 我的心四分五裂。 米可默默的看着我,显的很累的样子。我不再问什么,她也不说话,我们只是静静的看着对方。过了一会,她睡去了。我黯然的坐在那,看着她苍白的面容,想象着她从楼上跳下的一瞬间。若她有天使的翅膀,她就会轻轻的着地,或在夜的城市上空飞翔,那是否也飞到了我的窗口,看着我和晓芮相拥而睡? 我想了很多,和米可第一次见面时那个可爱漂亮的小姑娘的形象又出现在我的面前,而今,她怎么就躺在了这里,面容憔悴,而且差点和死亡擦肩而过。这都是为什么呀,都怎么了,怎么一切都变了? 那从今天开始,我又该怎么对待米可,我怎么办,将来呢? 将来就真的不一样了,很多事情又不确定起来。 我一直坐到第二天早上,有些迷迷糊糊,但始终意识存在。我的脑袋很疼,米可还没醒,我得回去一趟。晓芮始终没给我打电话。 到家的时候,晓芮正在弄早餐,七点多了。我坐在桌子旁看着她用微波炉热牛奶,只有一杯。然后她不看我的坐在餐桌上吃面包片,喝牛奶。 我静静的看着她,决定说出事情的真相,我找不到更好的理由来搪塞这件事,况且米可会在医院呆上很长一段时间,而我又不能不去看她,到时候根本就隐瞒不了很多事情了。 但我很饿,给晓芮说着:“晓芮,给我也弄点吃的。” 她抬眼冷冷的看着我:“我以为你不回来呢?你自己弄吧。”她在生我的气。 我轻轻的叹了口气,拎起沉重的双腿,自己去热了杯牛奶,又给自己煎了个鸡蛋,拿着面包片回到了桌子旁,慢慢的吃起来。晓芮吃完了,坐在我对面安静的看着我,不说话。 等肚子稍微舒服一点的时候,我放下杯子,用纸巾擦了擦嘴,向晓芮望过去。 双方都在猜测什么。 “晓芮,对不起,昨晚的事情。我想有些事情必须告诉你了。” “你说吧。” “我的一个朋友,昨晚从楼上摔下来,很严重,我不得不过去,你也知道我的为人。”我得慢慢说清楚。 “哦,这样,你昨晚为什么不说,还弄的那么神秘,我怎么会拦你呢?”晓芮有些吃惊我说的事。 “我怕你担心的。” “那我问你,还是上次你要帮的那个人吗?还是那个女人吗?她是你的朋友?这么重要?”她质询。 “是的。” “她凭什么让你那么关心她,都是大半夜跑过去,还匆匆忙忙?她对你真的很重要吗?为什么你都可以撇下我不管就去她那边?她到底是你的什么人?是你在外面的女人吗?你还隐藏的真好,都怪我上次都没问清楚,我怎么这么好骗。”晓芮有些要哭的说着。 “不,宝贝,不是这样的,我在外面怎么可能有女人呢?我是爱你的,我们都快结婚了啊。我可以把心给你掏出来看。”我有些激动。 “哼,我怎么知道,你们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唉,不是这样的。”我把两只手捂在脸上,皱起眉头。 “那是什么?她到底是谁?” 我看着晓芮,有泪水在她的眼里,我还能再骗她什么呢?说出来,事情也许会更好办些。 “我以前的女朋友。”我缓缓的说出来。 “噢,原来如此,那我就明白了。你们原来一直有联系呀,我这个傻瓜,为什么不早知道呢,还这么痴痴的以为我是你唯一的女人。”她说完扭过脸去,眼泪吧嗒吧嗒的落在地上。 我心如刀铰,没想到晓芮会这么认为,我在她眼里真正是个骗子了。 这样不行。 “晓芮,我是爱你一个人的。”我说着,然后把我和米可的第一次重逢,然后米可的抑郁症,然后米可与虚幻的斗争,然后米可跳楼的事情都给晓芮讲了出来。 晓芮仔细的听完,情绪缓和下来。 “米可?是这样啊,还有这样的事情,那你还真应该帮她,你为什么不早给我说?”晓芮的表情变的关切起来。 “我怕你猜忌呀,我以为我能帮米可恢复病情,然后就不再和她联系,事情就会很快过去。”我说着实话。 “唉,雨飞,我不会的,我还是通情达理的人啊,你好好帮她吧,她现在这个样子,是需要别人帮助的,也只有你能这么关心她了,我现在不怨你了,也不会吃醋的。”晓芮主动伸出手搭在我的一只手上。 “谢谢,你能这么想就好。宝贝,我心里其实对你很愧疚,可米可这个样子,我不能忍心放下她。你不要误会我的行为,我真的只想帮她,你要理解我,好吗?”我说着,但我的话又不全是事实,我知道自己对米可的帮助不只是简单的帮助,那是有爱的,我自己不能停止的对米可爱的余存。 那你怎么了?现在正在爱着两个人? 你只有努力平衡这种关系,去寻找一个正确的出口,可正确的方向在哪里,谁是你的真爱?你怎么就舍弃不下一个呢? 你是一个坏男人? 我在家稍微休息了一下,然后去公司安排了工作,又去一个花店买了一束陪着水晶草的百合花,往医院开去。离家之前,晓芮知道我还要去医院,就要我带她一起去看望米可,我告诉她现在还不太方便,极力推辞晓芮的请求,晓芮最后默默的点了点头。 是的,现在是不能让他们两个见面的,我不知道米可以现在的情绪见到我现在的女朋友会是什么样的感受,以后再说。 到医院的时候,警察已经在了,米可醒了,在给他们说着什么,警察只是简单的点着头。他们当然已经知道了事实,关于这个事情的调查也到此为止。 警察走的时候,把我叫到门外,嘱咐我多多关心她点,注意她的情绪,不要让什么样的事情再发生。我感谢的点头,目送他们离开。 我把花插在本就有的一个花瓶里,百合的香味立刻扩散开去。米可望着花,朝我淡淡的微笑着。看来她的情况要比我预想的好,我也给了她一个微笑,坐在她旁边看着她。 “感觉好点了吗?”我问。 “恩,只是全身疼。” “不用担心,我会多陪陪你的,不要再想些什么了,你一定会好起来。” “恩。雨飞,你不用上班了吗,还有你来,你的女朋友不说吗?” “哦,没事的。你不用管了。”我拂了拂她的头发。 “又连累你了,我其实不想的,我知道你不应该来,可我想你。” “不说了,你要好起来。” 然后我去了医生那里,询问米可的情况。检查结果也已经出来,拍的片子显示,米可只是右腿小腿骨骨折,胯骨也有些问题,但不是很严重,她必须住院恢复。医生告诉我,米可的这种情况真是不幸中的万幸,幸亏她跳的地方有厚厚的灌木丛,再加上是掉到松软的带土的地方,要不然情况会比这严重的多。我谢天谢地,握着医生的手连说感谢。 那米可真是有上天保佑的,这也是个奇迹。 我便去医院安排了米可的住院手续,把一切安排停当。 当我跑来跑去累了找个地方坐下来的时候,想到光自己是不可能照顾米可的,而且米可的日常生活问题自己又不方便处理,得让她的家人知道。 我高兴的给米可说了她身体的情况,米可只是点了点头。 “米可,你要住院了,我们通知你家里,好吗?” 米可抬眼望着我,犹豫着什么,说道:“我不想让他们知道,他们会担心死的,我连自己的抑郁症都没让他们知道。不告诉他们,不行。” 她的口气越来越坚定。 “是这样的,你要在医院呆上很长一段时间,我会每天来看你,可你动不了,我不方便照料你的。” “这样啊,可我不能让他们知道。” “那好吧,我想办法。” 我最终雇了一个保姆来日常照顾米可,可以放心了。 第六卷 没有结局 第二十九章 我现在的生活彻底失去了秩序。我在公司和家里,米可和晓芮之间奔波,心力憔悴。我本以为和米可在上次那个晚上就一切结束了,可现在又得从新关注躺在医院里的米可。我有时静下心来,总感叹这是否是上天对我的某种惩罚,让米可重新出现在我的面前,而使我必须重新陷入一种痛苦之中。 那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我现在和晓芮将要过上幸福生活的前景怎么一下黯淡下来,我必须为以前的爱付出代价吗?我哪里做错了。 在一些夜里,我仍然会突然惊醒,一个人走到阳台,看远处马路上夜行的车辆。我在思考人的感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爱情是否真的具有唯一性。若我抛开现在的法律,抛开现在的道德观念,让米可和晓芮都成为我的妻子,是否可以?那这两个女人能否在同一个屋檐下真诚相对,一起爱我呢?那又是怎样的情景。 别做梦了。 米可躺在医院里慢慢的恢复,每次我的到来都会让她很高兴。我会给她讲一些公司的趣事,会介绍外面发生的一些大大小小的自己的所见所闻,会谈起某个我们共同有记忆的同学,会在那里用签字笔在一张随便的纸上画她的肖像。 米可开始变好,可以坐起来,可以稍微抬抬腿了。 晓芮看着我不停的奔波,开始还是同情和支持的,但做为常理,自己的男友每天去照顾和看望他以前的女友,感情的自私总会打败对人的那点恻隐之心。那晓芮开始对我怀疑和警觉起来,她也再不能忍受我的所谓的坦诚的帮助朋友的行为。 而我始终回绝晓芮要去看望米可的要求,我给晓芮的解释是:米可是有抑郁症的,见到你后会多想,会不利于病情的康复。晓芮则回我:会多想什么?她还要再爱你吗? 有一天我又从医院回来的时候,晓芮很郑重的说找我谈谈。 我门在餐桌的两边坐好,象是要举行一种特殊的谈判。 “雨飞,你最近很累呀。”晓芮说起。 “哦,没什么,只是盼望米可早些好起来,我就不用来回跑了,到时就可以全心照顾你了。”我能听出晓芮的语气,想说些好听的话。 “是吗,那你可还算有责任心,知道我是你女朋友,而且快结婚的女朋友。” “晓芮,不要这么说,我的责任都是给你的。” “唉,你们男人呀,说谎都脸不改色的。我不是埋怨你什么,你是个好人,你很仗义,你很累,可你明白别人的感受吗?”晓芮有些激动。 “我,我,是不是最近的好些事情让我忽略了对你的关心,你一定要原谅我。”我辩解。 “那我想问你,萧雨飞,你为什么不让我去看望她,我是真心的想看望一个病人,我不是去打探什么,我没那么无聊。你是怕我见到你照顾她时流露出来的关爱,还是怕米可见到我时的我们的敌视?那个米可是这样的人吗?还是你的小人之心躲躲藏藏?” 小人之心?她这样说我,也正说中了我的处理这件事的想法。 “对不起,若我的行为伤害了你,请你原谅。”我没看她。 “那我问你,你是真的爱我,还是爱她?” 女人的标准问句。 “我,”我迟疑了一下,“爱你。” “是吗。但我想清楚了,我不是在这个时候为难你,我想咱们先分开一段时间。”晓芮慢慢的说着。 我猛的抬头,这不是我想听到的。 “到底怎么了,生我的气吗?” “没有,我这几天想了很多,觉得我们都得冷静下来好好想一想,我不怨你什么,希望你也不要怨我。”晓芮的眼泪又往下落。 “可,可我们都要结婚了呀,我给过你承诺的。”我要极力挽回。 “承诺?可我不知道你过有多少这样的承诺,也希望你以后不要随随便便给别人承诺,你有时伤害了别人你都不知道。”她擦眼泪。 我木然的坐在那,我陷入了更混乱的境地。 “你不要离开我,好吗?”我开始央求。 “就这样吧,也许我以后会后悔,也许我还会回来,可我现在就这样决定了。” “你不要和我赌气,好吗?” “没赌气,是真的。”她泪眼斑斑的看我。 “那我不去照顾米可了,我不再见她,好吗?”我思绪混乱。 晓芮突然用一种鄙夷的眼神望着我,说道:“你现在丢下一个需要你爱护的人不管,你是男人吗?那我看不起你。” 我说不出话来。 那一夜,晓芮不让我碰她。我根本睡不着,她也不理我。我一个人静静的坐在沙发上,不停的抽烟,烟头的亮光在黑暗里忽明忽暗。 我一整夜没睡,想着天亮的时候晓芮会改变主意,但晓芮坚持了自己的决定,开始收拾自己的一些东西。我没有拦她,憔悴的坐在沙发上,看她一样一样的把自己的一些东西塞进两个大箱子。我们始终没说一句话。 快到中午的时候,她收拾好了,穿好衣服默默的坐在沙发的另一头。 “我走了,你照顾好自己。”她的话语还是关切的。 我没说话。 “原谅我,希望你明白。”“你去哪里。”我用疲惫的眼睛望着她。 “我有地方去,你不用担心。” 她走过来,轻轻亲了一下我的脸颊,带着箱子推门出去。 我还是坐在沙发上,没有起身,只是听到门关上的沉重的声音。 我一直坐到晚上,没去上班,没去医院。 到夜幕又降临的时候,我看到屋子里少了一个人的存在,我突然变的害怕起来。那些晓芮平时在屋里晃动的身影又浮现在眼前,那还是昨晚存在的事实。 我现在居然孤零一人。 那你是真的又失去了一个爱人吗?这么突然。这都是因为米可,那你怨恨米可吗?你犹豫,你迟疑,你又重新想起米可的存在。米可现在正在病床上,在盼望你的到来,你还是要去看望米可,米可还需要你。可晓芮呢,她正在哪里度过一个没有你陪伴的夜,她是在怨恨你还是在思念你? 第六卷 没有结局 第三十章 在一个没有月亮的夜晚,我做了一个梦。 我在海上漂泊,我的船被暴风雨撕碎了,我在冰冷的海里。头上依然是可怕的乌云,有着蓝光的闪电在周围此起彼伏。我惊恐万分,奄奄一息。我看到了长着透明翅膀的精灵飞来了,他们在我周围歌唱。但任凭我的呼喊,他们都对我视而不见。我开始下沉,身子越来越重,海里越来越黑暗。突然,海水里有大漩涡出现了,象一只野兽的大嘴。我被卷入了漩涡,飞速旋转,直直掉入海底,我被海水压的支离破碎,我看到象米可一样的鱼游过来了,轻轻牵起我的手。 我从梦中醒来。 米可走了,没给我打声招呼就出院了。 拨了她的号码,关机。我又不停的拨,一直到傍晚,她的手机都在关机。 米可到底去哪了? 过了很多天后,我开车在某一个红灯停下来时,看到左边和我并排等红灯的一位年轻漂亮的女子正打着电话快乐的笑着,或右边停下来的骑自行车的各色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或人行到上从我面前迅速走过的一位少年时,我渐渐冷静了下来。人们正是这样,各有各的心里的一个世界,却都因为一个红灯短暂相遇,然后各自走自己的路,那都是他们自己的生活。 而某天晚上,回想起晓芮在房间里看电视时咯咯笑的样子,我又重新陷入混乱。我想,米可离去后的生活,不正是你所需要的正常的生活吗?你的爱情是和晓芮才对,她就在你身旁,你为什么还不快乐。现在,只有晓芮才能带给你真实的幸福,可晓芮也走了。 那你注定什么都得不到,你已经是一个精神分裂的人了。你时常会自己问自己,为什么,怎么了。你又自己回答:什么?什么? 很多天后我有了米可的短信,她说她好累,要回去了,回到她的山村的老家,那个安静寂寞的地方。 我都不确定,就已经出发到了那个有着小湖的桃花源似的小村子。 那是我多年后的到来。那个乡村还是那样的宁静淳朴,那个院子还是那样的蔷薇花香的味道。还有几只麻雀庸懒的的站在屋脊上。 米可又离开了。 她好象感觉到了我的到来,她不要再见我了,她要把我忘记。 我一个人走到那片小湖,水依然的清亮透彻。我一步一步走过水坝,走到山坡上我和米可曾一起画画的地方。要落日了,昏黄的光芒掠过山头,有着异样的落寞。我静静站在那里,听风儿轻轻扰动树叶的声音,那好象是多年前的语言的遗迹,有着米可和我的欢笑声。山坡的草是如此的浓密,里面有不知名的野花的点缀,我又隐约看到米可欢笑着跑向从山脊过来的一群山羊,她抱起一只小羊羔,把头轻轻的贴在羊羔的头上,成了美丽的牧羊女。她还呼唤着我过去,一起抚摩可爱的小羊羔。然后我们顺着山路回去,山里满是宁静,只有路边的溪水有节奏的轻轻播放着美妙的音乐。只有我们两个人。我们手牵手,脚步轻快。我在路边随手摘了一朵小花,别在米可的耳朵上,米可轻轻的微笑着:“好看吗?” 我捧着她的脸蛋,说着:“最好看了,宝贝。” “那你会爱我一辈子吗?” “会的,一定会的。”我大声说着,声音在山谷回荡。 这是个炎热的夏天。 我和晓芮在早已选定的吉日操办了盛大的婚礼仪式。父母,亲戚,朋友,同学,客户都来了,这次婚礼真有点告之天下的意味。 婚礼上我喝了很多的酒。我面前形形色色的人等,我搞不清楚,都碰杯干下。 然后是秋天,冬天。 再没米可的消息。 当又一场大雪降临北京的时候,我正坐在办公室里。 纷纷扬扬的雪花轻盈飘落。我起身走到窗前,看这些白色的精灵,它们是如此的美丽神奇,在空中跳着属于自己的舞蹈。它们是自由的、快乐的。 我的心很沉静。 我拿出手机,轻轻点开短信。 有一条米可曾经给我的信息我一直存着: 若果有爱,那是我在遥远的一个精灵王国里的和一个人的邂逅。我是牧羊仙女,在花丛中漫步,我的少年来了,画下我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