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先生见闻录》 第一章：出殡 http://..org/ 我从事民间殡葬行业已经有些年头，在这期间，经我之手主事过各类白事不计其数，受托帮主人家迁过的坟、镇过的阴宅也有数次之多。 除此之外，我也受邀去过很多的地方，有幸目睹了出自前辈之手暗藏玄机的绝妙阴宅、跟团一道参观过令人叹为观止的古朝墓城，并在途中听闻惊见诸多奇闻异事，长了不少见识。 最惊险的时候，我甚至撞破了几桩盗尸养鬼和贩卖阴婚的不法勾当，并因此与不少同道中人结下梁子，差点丢了性命。 这里要提及一点，我与一般殡仪馆中负责处理殡葬事宜的主事人不同。 他们大都是系统化地走个流程，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名讳，而我所从事的，按照民间三出（出马、出道、出黑）的说法，是属于“出黑”一门，因此一般被称呼为“出黑先生”，又因为被认为所作所为都是沟通阴阳之事，故而又有着一个比较尊敬而且好听一些的称呼----“阴阳先生”。 比起“出马”、“出道”，我们“出黑”一门的名气显然没有那么显赫，许多人对我们这一门比较陌生，不甚了解，甚至还有诸多误解。 阴阳先生不是道士，也不是顶仙出马的弟马、跳大神的萨满神汉，实际上也根本不会什么画符写篆的道门术法，唯一举墨动纸的地方，大概也就是写写殃榜仅此而已。 既然是与“出马”的出马仙，“出道”的佛道子弟并列的民间三出之一，阴阳先生理应当然属于自家“出黑”一门，而不应被随意划为出马、出道的名下混为一谈。 我的名字叫陈平川，祖籍山东。 2006年，夏。因为工作上的原因，我与家里人闹的不可开交，最后一怒之下，干脆辞掉了父亲四处托关系帮我找到的体面工作，打算自己出门南下闯荡一番。 在我打定主意、准备动身出行的前夕，我妈却将我拦了下来，她的一通电话打乱了我的所有计划，同时告诉我一个犹如晴天霹雳一般的消息----我那远在乡下，从小玩到大、关系甚好的妹妹季霖得了一场急病，撒手人寰。 得知消息，我几乎是一路跌跌撞撞地奔到车站，在即将发车的最后一刻赶上了去往“小龙潭”的长途汽车，天黑之前到了站。 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 伴随着有些锈蚀的门轴发出一声“吱----嘎----”的声响，我撞开了大爷爷家的院门，在院子中央临时搭起的灵堂里，赶在出殡之前的最后一刻见上了季霖最后一面。 当时负责主事殡葬事宜的人是我的外公----他是附近几个村子里唯一一个“懂行”的白事先生，年轻的时候当过乞丐，后来因为实在过不下去，迫于生计，拜了一位专门做白事营生的老先生为师，入了“出黑”一门学会了这门手艺，平日里靠着帮周围几个村子扎纸人、主持白事养家糊口，一做几十年。 整个灵堂之内略显冷清，前来吊唁的宾客不多，因为来的都是些相知相熟的小辈，按照季霖的辈分来讲，长辈的人不宜送葬，所以大都来了帮忙打点一下丧事、送点纸钱当做赠给小辈黄泉路上的花销就已经早早地离开。 季霖表情祥和地躺在灵堂中央，已经换上宽松的殓服并请人化了妆，一动也不动地躺在那里，彷佛睡着一样，外公当时站在灵堂的一角，脸色凝重，见我冒冒失失地闯进灵堂，并没有去责备我什么，只是轻轻叹气。 看着正屋门口一侧摆放整齐、眼睛被黑色布条蒙起来的纸人纸马，我的眼睛红了一圈，语气有些哽咽地问向外公：“这些都是给季霖准备的？” “是，等会就要出殡了，因为她刚满十七，年纪尚小，所以当日下葬，殡葬事宜一切从简，”外公顿了一下，又说，“你回来的不晚，还能见上最后一面。” 我先是看了眼房里。 大爷爷坐在堂屋，老泪纵横、泣不成声，拄着拐杖的手在一个劲的颤抖。季霖的二叔二婶也在身旁，二婶在旁边一个劲地劝慰大爷爷，二叔季有才则蹲在屋外的阴暗角落处，一边掩面叹气一边又止不住地念叨“对不起大哥、大嫂，你们走得早，作为二叔，却没有照顾好季霖”之类的话。 我从比我早一步前来吊唁的发小良子口中得知，季霖前几天才刚从学校回来。 那天吃过晌午饭，她觉得身体不舒服，于是进屋早早睡下，大爷爷进屋后却忽然发现季霖当时的脸色白的像纸，怎么也叫不醒，连忙将她二叔二婶喊了回来送到医院，可是医院的医生却因为找不到病因而束手无策，昏迷了三天三夜的季霖在今天凌晨失去生命体征，经过抢救无济于事，最后只好从医院接了回来，准备后事。 虽然我也明白生命无常、造化弄人的道理，可是回来之后，心里一直觉得堵得慌，进屋安慰了大爷爷和二叔、二婶几句话，院门外传来了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举重”的人已经到位，依次入了灵堂。（“举重”，出殡时最常见的一种抬尸方式，需要四个人分别站在四个角落，像是抬担架一样抬起） 外公先是和负责“举重”的人讲了一些注意事项，然后又把季霖的二叔喊出来，让他鞭打尸身三下，随即点头示意出殡。（鞭打尸身三下，意为原谅了她没有报答完养育之恩就此早逝。） 季有才想要将季霖直接葬在村中，理由是大爷爷心疼自己的孙女，想要将她葬在自己身边留个念想，这种事情外公不好拒绝，于是告诉他：“按照规矩来说，季霖不能葬入娘家祖坟，而且又尚未婚娶没有婆家，所以最多只能葬在村口外边，不能竖碑，不能立坟头。” “陈叔，留个坟头，这种事情应该没什么问题吧？”季有才商议起外公。 “规矩就是规矩，这些东西都是会犯忌的，我不能破。”外公却说。 我觉得外公的回答有些残忍，当时的我尚不懂民间殡葬中的种种规矩，并不觉得这样做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只是心疼季霖妹妹，觉得她红颜薄命，死后却连个坟头都不能留，外公的做法未免有些太过墨守成规、不近人情。 不过这种事情我不能多嘴，更何况还是在主事了几十年殡葬白事的外公眼前，老头子既然这么说，想必也是有他自己的道理。 季有才商议了半天也没用，最后还是大爷爷出面说话，好说歹说之下，外公这才不得不同意给季霖立一个坟头，但是除此之外，再也不能让步半分。 季霖于是被葬在了村口一侧的土田，外公在周围烧了黄纸并上了香，“浇点”一番过后又算好时间，决意开始送她最后一程。（“浇点”，用酒或水沿着烧完后的纸灰余烬缓缓泼洒） 在外公的主事下，我们将季霖生前的用品、衣物被褥一把火烧了，将成扎的黄纸抖落开一并扔了进去，最后再将已经揭下蒙眼布、打过“天关”的纸人纸马抱入火堆。 随着外公的一句吆喝：“好生护送你们小姐上路，往前走啊----莫回头----”，纸人纸马腾地一下被火焰吞噬干净，顷刻化为灰烬。 出殡的过程走到了这一步，就算落下帷幕，后面就是烧七烧周之类的事情，等到衣物、纸人烧完，在场所有前来送行的人都需要按照来路返回。 按照规矩，在这个过程中，不能说话、不能哭出声，更不能回头，有关于这一点的说法，很小的时候外公就跟我提起过----刚刚死去的人对人世间还多有留恋，回去的过程中如果贸然说话、哭出声音甚至回头去看，那么死去之人的三魂很可能就会因此而舍不得离开，甚至会跟着一起回去。 记得当时我和良子是走在队伍的最后。 良子原本走得好好地，可是路过一棵歪脖子老树的树底下的时候，这小子却忽然不知道抽了什么风，扭过头来冲着我一阵呲牙咧嘴！ 我当时走得比良子稍稍靠前一些，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给吓了一跳，连忙偏过头去看他那边的情况，结果就是因为这一偏头，我的视线余光无意间瞥见了身后的情形---- 衣服连同纸人纸马都已经烧成灰烬，此刻四下没有半点风气，堆叠在地上的灰烬却像是无风自起一般，带着尚未熄灭的火星在半空打了一个盘旋，接着化成几股尘埃，向着四下猛然被吹走！ 其中一股直勾勾地冲着我们这边吹过来，我被迎面而来纸灰扑了一脸，那纸灰呛了我一下，十分难受，但也就是一眨眼的短暂时间，那阵无风自起的纸灰残骸便散落一地，一切又归于平静。 第二章：打殃 http://..org/ 去÷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去÷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这情形是我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让我的心底陡然泛起一股子的寒意。 再去看良子，那刻他的脸几乎变了形，却还在冲着我一个劲地张牙舞爪，联想刚才无意看到的身后情形，气氛显得诡异无比…… 见他这模样，我的头皮隐隐有些发麻。 因为以前曾经听外公讲起过出殡时可能会遇到“打殃”的说法，看他现在这模样，我心里怎么也按捺不住了，不由得开始泛起嘀咕：这小子该不会是因为哪里犯了忌，所以被“殃”给打了吧？ 所谓的“殃”，是指人生前的最后一口气。 民间传言，这口气是一口积在喉咙里的恶气，当属三魂七魄中的七魄，是人的一生之中所有的元气积攒而成，包含有很深的怨气，据说是绿色的。 这口气会在人死后飘出来，如果沾到花草，那么花草就会枯萎，飘到树枝上，整片树枝就会枯死，如果撞到了人的身上，那么这个人很快就会大病一场，而且病得很不寻常，从疯疯癫癫乃至失去神智，这都是常有的事情，按照民间的说法，这就是遇到了“打殃”。 有关于打殃的事情，让我想起外公曾在几年前去往外村主事过的一桩白事。 当时去世的是一位老太爷，村里传言好像是被他那吃喝嫖赌抽的小儿子给气死的，所以老太爷走的时候怨气很大，守灵一夜也没能消了这一口殃气，以至于第二天出殡，大儿子摔盆的时候，那薄薄的一瓦土盆居然没有摔破！ 民间丧葬中有一个规矩，这盆子无论摔没摔破，都只能摔一次，如果摔的不够细碎，只有请举重抬棺的人抬着棺材从上面走过去帮忙踩碎，可是他那小儿子偏偏就不信这个邪，还想在前来出殡吊唁的村里人面前证明一下自己的“孝”道，抢先一步把盆捡起来摔了。 他这一摔，结果那一口殃气非但没被抬棺的八仙们及时踩灭，反而从盆子里飘了出来，最后撞在一个前来吊唁的村里人身上，结果上午去出殡，下午回来那人就病了，而且病得很邪乎，疯疯癫癫的，差点一头跳进鱼塘，也幸亏是他们村里有个会挑殃的老太太，用针把殃给挑了，才没出什么意外。 看良子眼下呲牙咧嘴、抓耳挠腮的样子，如果不是这当脑子抽了在发神经，又或者是在刚才被殃给打到了，那还能有什么解释？！ 我正满脑子胡思乱想之际，良子这时候却变回了先前的正常模样，又见他骂骂咧咧地伸出手在脖子后面摸了一把，接着狠狠地一攥手，将一团带着浓绿色汁液的东西甩到地上。 吓我这一跳！ 那也真是该着他倒霉，好巧不巧，偏偏良子走过刚才那歪脖子老树底下的空当，一只刺毛虫不偏不倚地正好掉进他的后衣领子里----他刚才那番呲牙咧嘴发神经的模样，不是被殃打了，八成是被刺毛虫给蜇了一下。 小时候我也被这种类似的毛虫蜇到过，那一身的刺毛又长又黑，还带着倒钩，扎进肉里就是一个大脓包，又疼又刺挠，刚才那毛虫如果真是掉进良子的脖子上，我不禁觉得暗自好笑：蜇在脖子上，那么这小子这几天那可就真是有的受了。 不过这个念头只是在心中一瞬，我马上又将它给收了回去。 毕竟，这还是在给季霖出殡辞灵返回的路上，哪能去想这些个东西？继而转念再一寻思，我又回想起前两周还跟我通了电话、活蹦乱跳的季霖，心情立马变得压抑无比，再也没有半点的其他心思，于是只顾着低着头一个劲地往前走。 到了大爷爷的家门口，出殡的队伍散了。 大爷爷家还要请帮忙主事的外公和村里前来“举重”的人吃顿饭洗洗晦气，我和良子于是没了事做，而且心情也都不怎么好，俩人就此站在墙边，大眼瞪小眼地干看着。 “走，喝酒去。”良子说。 平常日的时候，我最多只有一瓶啤酒的量，但是因为季霖的事情让我心里难受，再加上几天前来自工作上的和家里的各种不顺心，我破天荒地开了一瓶白酒，和良子两个人就着一碟花生米、几个鸡爪子，俩人你一杯我一杯地居然一直喝到下半夜。 举着酒杯往嘴里一直送，不知不觉就喝多。 这酒一喝多，话也就变多，我于是率先回忆讲起小时候带着季霖山上山下四处乱窜的往事，良子也说到季霖上中学的时候我们去帮她出头，最后又说到近几年各自工作生活上的不顺心，再往下话题又绕了回来，说到了今天晚上的事情。 晚上辞灵的时候，我回头了，回来的一路上，良子又是夹着眼泪又是抓耳挠腮又是呲牙咧嘴的，表现也不比我好到哪里去，总之我们两个人，谁都多多少少犯了点忌讳。 这事情让我有点担心：会不会因此扰了季霖的灵？ 虽然我是个标准的唯物主义者，对这类事情也大都是不太相信，但是从小跟在外公的身边，又免不了耳濡目染，对于这种事情多多少少还是有些猜忌，很矛盾的一种心理。 良子喝得有点多，听我说起这事情，于是大着舌头问我：“这事情，要不要……你去跟你姥爷说一说，免得真出什么问题？” “算了吧……”我说，“老头子什么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平常日里什么话都好说，偏偏在这种事情上固执的很，整个一封建迷信老顽固，我要是真跟他讲了，老头子肯定要骂我。” “也是……”良子悻悻道，“还记得小时候，我们俩去坡地里玩，当时那地方有个被野狗刨烂了的野坟堆，咱俩在那无名墓碑底下点火玩，结果被你姥爷撞见了，老头子抓起咱俩就是一顿臭揍，回头还又是烧纸又是拜祭的，折腾了好一阵。” “不过----” 良子又说：“这事情应该也算不上什么大事吧？毕竟又不是外人，季霖和你的关系那么好，跟我的关系也不差，这种事情，我想她应该不会难为我们吧？” 良子这边说着话，抬手使劲揉了揉眼睛，伸着胳膊想去抓盘子里的花生米，结果抓了几次都没抓到，反而把我桌上的酒杯给碰倒。 杯子里酒差点洒到我身上，我连忙腾地一下站起身，抓起抹布胡乱地擦了两下，然后冲着他喊：“你他妈喝多了是吧？” “别说！好像确实喝得有点多，脑袋从刚才开始，就一个劲地嗡嗡响，还有点头疼，看东西的时候，这眼前不但起了重影，还能看到柳絮在飘……” 良子说话的时候，我正对着他脸上看，随即“啊”地一下叫出声来。 刚才忙着推杯问盏，我一直都没有去注意，这个时候却忽然发现良子的脸色有些不太正常，脸上煞白一片，而且眼睛外面的一圈有点发黑，映着他现在那煞白的脸，看起来格外的突兀、渗人。 见我一直在盯着他，良子显然是被我看得有些不自然，马上骂骂咧咧地道上一句：“怎么了，老陈，看什么呢？老子脸上有花还是怎么的？！” 嘀咕完，他又歪着头也看向我，忽然间，脸色变得比先前还要难看上许多，两只眼睛瞪得大大地，咧开嘴，又冷不丁地喊出一句话来：“你、你背后、你背后怎么有个红色的人影儿？！” 时值下半夜，不大的里屋当中，此时此刻只有我们两个人，那个时候，我正对着的是良子背后，那是一扇关得严实的屋门，而在我的背后，却根本连个窗户叶子都没有，只是一面白漆的墙。 他冷不丁的这一句话，着实把我吓出一身的冷汗。 因为良子提到了红色，所以我的脑海中下意识地先是想到季霖出殡时，身上穿着的那一套红色的敛服，良子脸色此时又很是不正常，让我不禁不去回想：他该不会是真的被殃给打了吧？又或者是在回来路上，当时我那一回头，季霖的魂该不会是真的跟着一道回来了？！ 我心里虚得厉害，连忙心惊但颤地回头去看----背后的墙面上抹着的是白灰，干干净净的，有的仅仅是我在灯光下被拉长而映在上面的影子，除此之外什么没有，哪有什么红色人影儿？ 我骂良子道：“哪有什么红色的人影儿，我看你他妈的是真喝多了，一惊一乍的，这种时候你可别瞎咧咧，当心绞了舌头！” 按照良子那脾气，被我这么一骂，早就应该骂了回来，这当却连个屁都没放。 我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连忙把头扭了回来，结果在我回头的一刹，良子“咚”地一声口吐白沫仰在了地上，他那两只眼睛瞪得像是铜铃，脸上铁青一片，额头青筋暴起，面目说不出的狰狞，竟然直挺挺地死了过去！ 第三章：三魂不见 http://..org/ 去÷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去÷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良子真的被殃给打了？脑海中忽地一下闪过这个念头，我瞬间酒醒大半，连忙发了疯一般地去推他。 推了半天，也没见良子有什么反应，反而倒是看到他的胸口一点点地瘪了下去，只剩下了出气儿，没了进气儿。 我当时整个人就懵了，一直在原地呆呆地立了半多分钟方才回神，情急之下，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气，直接将良子一把扛在了肩头，抬起一脚踹开屋门，扛着他深一脚浅一脚地就往外公那里跑。 老头子当时年事已高，经不起熬夜，早就已经睡了下，结果被我一脚踹开里屋房门的声音给惊了起来，不等问话就先是听见我带着哭腔一个劲地喊他：“姥爷，良子、良子他被殃给打了！！！” 老头子伸手在良子胸口使劲按了按，然后又翻来覆去地开始查看良子身上其他地方，我站在一旁，口不择言地将今天晚上所有的事情给外公讲了一遍，并在外公的示意下把良子给翻了过去。 外公扯开良子的后衣领，我感到后背起了一股寒意----因为在良子的脖子往下到后腰往上的这个区间，起了一大片的红色丘疹，那红疹连成片，几乎快要成了一个人脸的模样！ 老头子见状，脸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马上跟我说：“快去煮一碗黄汤拿过来！” 我一愣神：“黄汤？” 外公一跺脚，催着道：“粪水！” 我丝毫不敢怠慢，也顾不上多问什么，连忙端了个碗跑到茅房里去舀了一碗黄汤回来，打开气灶直接煮了开。 期间外公走过来看了一眼，又从旁边袋子里抓上一把黄褐色的蒴果直接扔了进去，等到水沸，又让我兑进一瓢凉水进去，喊我端着过去。 “掰开他的嘴，给他灌下去！” 我听到这话，虽然感到有些反胃，但是当时的情况也根本顾不上其他之事，连忙抱起良子的脑袋，掰开他的嘴巴，将这一碗味道熏人的黄汤直接给他灌进了肚子里。 灌完，我问：“良子有救了？” 外公没有答话，一直等到半分钟过去，良子原本躺着不动的身躯猛地一抽，接着又好像是发生痉挛一般，仰起头猛地将刚才喝进去的汤水吐了出来。 外公这才松了一口气，然后没好气地跟我道：“瞧你这一身的酒气，如果当时再多喝一杯酒又或者是晚来一会，我看他这条小命就没了！” 良子又一个劲地捂着肚子抽抽了好一会时间，这期间一个劲地在往外吐东西，吐到最后，出来的全都是一滩黑绿色的腥水，等到肚子里已经实在没有东西可吐，外公这才又给他灌了两碗白开水进去，把这两碗白水也给吐出来，良子这才头一歪，昏昏沉沉地仰了过去。 我很是担心，于是小心翼翼地问起外公：“是不是季霖的殃打到了他？” “如果是被殃给打了，那反而就没这么棘手了……”外公却道，“我看他这是中了毒，如果不让他把肚子里的东西吐个干净，谁也救不了他！” 中毒？ 我原本以为良子是被“殃”给打到了，没成想外公却说他这是中了毒。 这就让我有些纳闷了，今天晚上凡是良子吃过喝过的东西，我也都在现场一同吃过喝过，怎么偏偏我就一点事情都没有，他反而就中了毒，难道是被那毛虫给蛰了一下的原因？ 多年以后，我这才在无意间获悉，问题还真是出在那只蜇了良子的刺毛虫身上，倘若单单是被那毛虫给蜇上一下，那倒也没什么太大问题，可是在那个时候，我们喝过酒。 在雨后潮湿的老树底下，时而会长出一些成簇的白色野蘑菇，其中有这么一类鬼伞菌，这类毒蕈中除了其他的有毒成分外，还有一种特殊的成分。这种成分本身不会使人中毒，但是一旦和酒精结合，就会变成一种毒素，会让人中毒并产生幻觉甚至死亡。 而那只蜇了良子的毛虫，也是一种特殊的蛾子的幼虫，每逢雨后便会大量采食这类蘑菇，同时会将蘑菇中的这种特殊成分堆积在刺毛之中，如果一旦被蜇到，再加上喝了酒，难免就会产生中毒反应，一个不小心就会让人丢了性命。 外公也并非是了解这些，只是听了我当时的描述，再加上懂点中医药理和几十年的生活经验积累，根据良子当时的症状反应推断出他是中毒，姑且放手一试，用一碗黄汤加上几粒会刺激胃壁产生催吐效果的野生蒴果救了他一命，至于那红色丘疹，我当时只以为是被毛虫蜇到后的普通红疹，并未去多想。 此后我一直都没好意思告诉良子那碗救命的黄汤，到底是什么东西，因为这件事情，良子一直对外公心存感激，以至于在一个月后外公溘然长逝的那段时间里，他比我还要伤心上几分，但是这些都是后话，前文暂且不表。 眼看良子现在呼吸平稳，暂时没有什么危险，我原本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开始收拾起乱摊子来。 把良子的呕吐物清理干净之后，我洗干净手回到里屋，却又看到外公已经坐在炕头上，炕沿摆了一壶茶，举着烟杆子在那里皱着眉头吧嗒吧嗒地抽。 印象里，在我很小的时候外公就很少再碰烟草了，除非是遇到一些比较麻烦的烦心事，我才会偶尔在屋里看到老头子坐在这地方抽起闷烟。 屋子里烟气缭绕，有些呛人，显然是这烟抽得很急，看来老头子的心里面似乎是装了不小的事情。 我见状，也默不作声地从兜里掏了支香烟点在嘴里，一边注意着良子那里的动静，一边陪着老头子在屋里抽起闷烟来。 抽了一会，外公说：“把你刚才说的事情，再跟我讲上一遍。” “什么？” “你说你回头的时候，都看到了些什么？” 我一愣，不知道外公问起这个又是为什么，只得又把今晚辞灵回来时一不小心回了头所看到的情形原原本本地给他又讲了一遍。 外公听完，又开始一口接一口地嘬起烟杆子来，表情也越来越严肃，抽到最后，几乎是整张脸板了起来。 我原本以为是自己真的犯了什么大忌，老头子要开始数落我，结果没想到的是，老头子非但没骂我，反而却问了我一句：“你可知道当时为什么会看到这种情况？” 在这种事情上，我屁都不懂，这我上哪知道去？ “不知道……”我说，“怎么了，哪里有问题？” 外公闷声道：“那是因为烧去给季霖的纸人纸马找不到他们的主子了，那纸人纸马因为找不到主子，惊慌失措之下乱了方寸，不知进退，故而只能四下乱窜到处找寻，这才带起了风旋向着四下扬起纸灰。” 我听得有些纳闷：“纸人纸马烧之前，不是都已经开过眼、打过天关吗，怎么还能连它们的主子都找不到？” 外公说：“我想不明白的就是这个事情，这真是奇了怪了，我出黑几十年，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 我问：“这里面有什么说法？” 外公道：“纸人纸马找不到主子，那就是说它们找不到主子的魂，要么是季霖这丫头的魂没有走，尚在人世，要么就是……”顿一下，外公的语气愈发凝重，沉声道：“季霖这丫头的魂，被人给提前收走了！” 我呐呐道：“她的魂被人提前收走了，为什么？如果是被人提前收走，那么这人收她的魂又有什么用处？” 外公叹气：“这正是我所担心的啊，正所谓世道险恶、人心不古……” “尤其是在这阴阳路上，鱼龙混杂。除了我做的‘出黑’这一门，还尚有‘出马’、‘出道’两大家。除此之外，还有湘西三邪苗蛊、赶尸、落花洞，东有阴阳师、南有降头术，阴阳路上旁门左道、三教九流比比皆是，其中就不乏有盗尸养鬼、害人性命的宵小之徒！” 听到外公这么一说，我顿时意识到这件事情的不寻常，也明白了老头子为什么会突然抽起闷烟。 老头子又给我讲述起收魂炼鬼之事的种种利害关系----那非但会让死者的三魂得不到安息，更会害人性命、有伤天理！ 当时我对这种说法还抱有很大的疑惑性，但是一想到做这类事情之人的心思之阴毒、险恶，而且偏偏还是发生在我身边亲近的故去之人的身上，不免让人产生了愤怒情绪。 有关于这件事情的始末，成为我走上阴阳之路的导火索，只是当时外公没有想到的是，这件事情远远要比他当时告诉我的说辞还要严重得多。 因为季霖的这件事情，不仅直接害死了外公，致使外公在殡葬白事生涯的最后一刻犯下活人出殡的大忌，事情的背后，更是有着一桩极其肮脏且险恶的交易与阴谋。 第四章：尸蕈 http://..org/ 去÷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去÷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犹豫了半晌，我问向老头子：“那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外公说，“当然是要去找回来。” 老头子言道，他入的是“出黑”一门，做的是白事营生，不管事主是谁，只要接手了这一桩白事，那就要将事主的一切殡葬之事处理妥善，直至送三魂过了黄泉、入了轮回，这才算完满。 眼下接手主事的这当子白事，忙活半天结果却连魂都没送出去，倘若视而不见、视之不理，岂不是自欺欺人？这不是打他这张老脸、砸自己的招牌，又毁了“出黑”的名声吗？！ 这一夜，外公都没有再去合眼，守着炕沿上的茶壶硬是坐到了大清早。 等到外面才刚刚放亮，老头子便收起茶壶，跟我又说：“你再跟我去趟村口的新坟。” 来到地方，这里景色如常，除了季霖的新坟立在这里，周围可见的仅仅是在昨夜辞灵时烧剩下的灰烬残骸，以及昨夜辞灵之时我们一来一去时留下的脚印。 外公上前，绕着季霖的新坟转上一圈，看过一阵后，咂起嘴来道：“有问题！” 我说：“哪有问题？” 老头子蹲下身去捻了一把堆坟的土，沉默了半晌，回头跟我解释起来，嘴里说着：“昨天为季霖丫头立起这个坟头的时候，这土没有这么潮散……” 我看了看周围杂草，叶面上还挂着的晨露尚未干透，于是跟着随口道上一句：“可能是下了雾露的原因？这都是些普通的黄沙黏土，晚上湿气大，露水又一打，可不就潮了吗？” 老头子听了我的说法，连连摇头道：“那不可能，都散成了这样----那除非是在昨天夜里，有人又把坟头给翻过了一遍！” 我听得一愣神。【愛↑去△小↓說△網wqu】 那时就算我尚未入门，根本不懂这里面的种种规矩，但还是听得出这话里面是怎么个意思----这里面埋着的只有季霖而已，又是刚起的新坟，按理说没人会去翻动，如果一旦说有人翻了坟，那不是就意味着…… 细思极恐！ 想到这里，顿时心中一颤，我的舌头都几乎跟着打了个颤：“你、你是说，有人在我们离开后来过这里，莫非想要盗坟？！” “这个不好说……”外公拧起眉头，当下又催起我道：“不行！得先去把你大爷爷和季霖丫头的二叔找过来，你再去喊几个村里的人来，带上工具，我要开坟！” 我不敢怠慢，马上一溜烟地跑回到村里，先是去敲开了大爷爷家大门，把话带给他们，出了门，恰好又碰到村里几个准备出农活的叔婶儿，于是将他们都给叫住了。 找齐了人，正要往回赶，结果这当我又看到良子醒了，这小子正晃晃悠悠地从院子里出来，当下正扶着门框在四下张望，见我从他身前过去，于是连忙叫住我：“你去哪啊，刚才怎么没见着你？” 我来不及跟他解释，只是冲着他喊了一声：“村口！赶紧来，可能要出事！” “啊？” 良子被我这么一喊，二话没问，连忙气喘吁吁地也跟在后面跑。 我怕这小子才刚清醒过来，这时候身子比较虚，跑到一半体力不支别再因此而摔了磕着，又停下脚等他追上来跟着他一起走，并在路上粗略地说了说眼下的情况。 等到我们俩到了地方，大爷爷家和那几个叔婶儿都已经到了，撞见众人面面相觑的吃惊神色，想必是外公已经把该说的话都已经讲明白。 才刚葬下，眼下却又要开坟，这可是件不小的事情，村里的人对此议论纷纷，大爷爷和季有才的脸色更是有些阴晴不定。 外公考虑再三，终于还是放下话来：“把坟开了，先看看再说！” 既然身为白事先生的外公说了话，大爷爷家也没有什么意见，又都是乡里乡亲的，于是大家也都没了什么太大的顾忌，一群人围拢上去，不出几下，直接将昨天才刚刚立起的新坟掘了开。 坟堆被掘开，季霖的尸身果然不见了！ 季有才一看顿时急了眼，连忙抢过锨头又往下使劲铲了两下，却依旧不见季霖的痕迹，反倒是一个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腥红色“肉团”被掘了出来。 大爷爷见此情形，虽然已经有所心理准备，却还是因为气急攻心，一口气没有顺出来差点身子一歪倒下去，所幸被旁边的人给扶住，才没有磕着碰着。 等到老爷子好不容易顺上一口气，顿时破口大骂：“我孙女才刚入土为安，哪个这么缺德，也不怕遭了天谴！” 季有才一把拉住外公，也急道：“杨叔，你、你快说说，这是谁干的啊？” “我也想不明白，还不知道……”外公坦言，“老实说，昨天我也真是大意，没能看出季霖丫头的三魂不在近前，如若不然，也不会这么草率地出了殡，眼下你们都先别急！” 这当，良子盯着空坟怔怔地看了一阵，手一指问我：“刚才二叔刨出来的那个，是个什么东西？” “这个……”外公闻言，再度拧眉道，“这不是我们村子的土里长的，是有人放进去的，我看这东西上面带着尸气，像是株专门吸收阴秽的邪物。” 当着众人的面，老头子也没细说这是个什么东西，只是说这东西先处理掉，让我用锨头敲烂了，扔到太阳底下去暴晒。 一锨头拍下去，这一团颜色暗红、形如鸡蛋、全身上下带着褶的“肉团”立即被拍了个稀烂，从里面流出来一股子黑水，还散发出烂鱼烂肉一般的腐臭，熏得我一阵恶心头疼。 回去之后，老头子这才在私底下告诉我，刚才那个东西应该是“尸蕈”。 这是一种专门长在棺材里的腐生真菌，因为生长环境特殊，一般人可能不常见到，因寄生于棺木，尸蕈在生长过程中会吸收大量尸气，故而剧毒无比，一旦被摘下，就会因为无法继续生长而慢慢腐烂，将里面的尸毒放出来…… 从古至今，借坟穴墓葬之地害人之例数不胜数，这种办法又向来隐蔽，难以预防，故而一直倍受江湖术士的青睐，外公断言，有人将如此阴秽之物留在了季霖的坟中，显然是想要借此来谋害季霖身边的亲近之人！ 听到外公这么说，我的脑袋嗡地一下炸了开，想不明白怎么会是这种情况。 大爷爷向来为人和善，也从未见到他和谁起过争执，季霖的二叔季有才更是一个沉默寡言的庄稼汉，为人本分善良，根本没听说过大爷爷家曾经得罪过谁，可是偏偏这事情就是发生在了他们家，让人根本想不明白做这种事情之人的目的何在。 有关于这事情，在小龙潭这个宁静的小村里引起了极大的猜疑----季老头的孙女突然暴病身亡，葬下不满一夜又被人偷了尸，那出黑的老杨头还说，季霖丫头的魂儿在出殡之前就被人提前收走，八成是得罪了什么人。 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很快这事情也在临近的几个村子里传了开，但是原话却已经变成了季老头家得罪了高人，被人给下了死咒，因此季霖才会暴毙…… 这事情挺没头绪的，让人头疼，外公回来跟我讲过那些话之后，就坐在炕头上一个劲地抽烟，想了半天也没能想出个子丑寅卯。 最后，还是良子一句话，让我们全都为之一动。 他说：“老爷子，你看这问题----会不会是出在季霖身上？” “季霖？”我听了这话，当时就道，“你看那丫头，她像是个会去得罪人的人吗？” 良子说：“我当然知道季霖是什么样的人。” 话锋一转，他又反问我一句：“但是老陈那你倒是说说，季霖原本好好地，她怎么忽然就病倒了，而且连市里的医院都看不出病因，你就不觉得奇怪？” 我哑然，使劲一拍脑门，心中道了一句：我怎么就没往这上面去想？！ 闻言，外公也是倒吸了一口冷气，显然也是对良子的这个想法比较认可，不过随后摇了摇头，表示他也想不明白，并道出当时的情况：“你大爷爷当时来找到我，季霖丫头已经被接了回来，出殡前的事情，我倒是一点没去问。” “那我去大爷爷家再问问情况！”我拉起良子就要出门。 “回来！” 不想外公却一下子叫住我，语气也有所变化，转而斥责道：“好好在家里待着，这种事情你们跟着瞎掺和什么？这里已经没你们什么事情，不要再去多管闲事。” 第五章：偏差 http://..org/ 去÷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去÷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我愣一下：“这怎么成多管闲事了？” “老爷子，您糊涂了吧？”良子也跟着附和道，“季霖的事情，这不算多管闲事吧？” “这里已经没有你们什么事情了……”老头子板着脸狠狠地瞪上我们一眼，说，“好好待着就行，你们两个毛头小子懂些什么，不要跟着再去瞎添乱！” 老头子这一番话说的我很是委屈。 毕竟季霖跟我的关系非常好，在小龙潭，大爷爷和外公家在村里的关系也都不错，平日里少不了来往，而且细说起来，大爷爷和我爷爷那辈还刮着点亲戚关系----那就算是乡里乡亲，这种事情上但凡是能帮上点忙也都不会去推辞，怎么从老头子的嘴里说出来，这时候却变成了多管闲事和添乱？！ 这让我心里很是不服气，可是当着外公的面，又不好跟他去顶嘴，最后只能闷闷地哼了一声，算是表达了自己的不满。 这空当，老头子也不再去理会我们，二话不说，自己一个人背着手出了门。 等到老头子走远了，我扭头跟良子说：“这事情，你管不管？” “当然管了！”良子拍着胸脯大义凛然。 他说：“这事情既然关系到季霖，那就不是闲事，那怎么能视而不见？如果真被我知道咱们季霖真是谁给害死的，我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我就知道良子一定会这样说，心里也很清楚，这小子说的也不是什么大话。 良子从小跟我穿一条裤子长大，就说小时候泥巴地里尿尿和泥玩，那都是我们俩一人搓上一下给团起来的，所以我比谁都了解这小子，虽说因为打架问题，他被学校开除，十六七就早早混了社会，给人感觉流里流气的，但是义气没的说。 回想当年，我在大学的时候，为了追一个女孩子，结果钱都花光了却又不好意思跟家里张口要钱，最后走投无路之下给良子打了个电话。 在那个银行卡尚不普及的年代，给他打过电话的第二天下午，我就看到了良子，他连夜坐车找到了我们学校，给我送了钱过来，当时嘴里还振振有词：“我怕你他妈的连饭都吃不上，你好歹也是半个小龙潭的人，别丢了我们小龙潭的脸面。” 不管怎么说，季霖都是跟着我们一起从小玩到大，既然知道了这些，于情于理，我们必须要给季霖一个交代，当务之急是先找回季霖。 既然老头子不愿意让我们去掺和这事情，我和良子俩人于是在私底下一合计，那干脆就不跟老头子去通气了，我们俩人偷着去把这事给盘道一下，到时候如果真被我们把季霖找了回来，那老头子也肯定没话说。 我约莫着老头子刚才出门，肯定是去大爷爷家里问话去了，于是叫上良子蹑手蹑脚地进了大爷爷家。 到了一看，老头子还真在这里，正在里屋说话呢，我们俩于是贴着靠窗的外墙蹲下去，竖着耳朵开始偷听里面的对话。 老头子先是问了问二叔以前还有最近一段时间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季有才予以否认，接着老头子又开始问起季霖生前的一些事情，但问了好一会，却也都没有什么头绪。 我觉得估计也问不出什么话来了，当下抿着嘴看向良子，打算叫他起身先离开，结果这当，季有才的一句话又让我身形一定。 “对了，”季有才说，“说到这个，我倒是忽然想起来一件事，不过也不知道这事情到底有没有什么联系……” 他道：“那天我正好去市里，所以顺路去学校接季霖一起回来，去的时候，我刚好碰到了她们学校里的一个男生在骚扰她，我看季霖不太想理他，那个男的又一直跟着，我就把那男的给骂走了，还去找学校的领导说了一下这个事情。” 我和良子听到这话相互一对眼。 良子马上发起混来，牛气哄哄地道：“他妈的！依我看啊，八成就是这个男的见色起意才搞得鬼，走！老陈，咱俩现在就去季霖的学校，把那男的抓出来好好问问！” 良子这小子向来没头没脑，他这一句话蹦出来，险些把我给呛着。 我刚要跟他说凡事先动点脑子，也别跟个土匪似的，再听听后面的话也不迟，结果刚才良子说话的动静可能太大，引起了屋子里的注意，我生怕被老头子给撞见，连忙拽起良子从大爷爷家院墙翻了出去。 跳下墙头，见没被人看到，大爷爷家里暂时也没人出来找，我拽着良子一溜烟地先跑回了外公家。 我很不满地跟良子道：“你他娘的，凡事能不能动点脑子？刚才没头没脑地说什么呢，这下倒好，后面的话我们都还没听下去，就跟做贼似的先跑了。” 良子不服气，哼唧道：“老陈，你他妈放臭屁呢？” 他嘴里振振有词：“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最讨厌动脑子的事情，而且刚才那不也就是一时激动吗，况且这不是都已经听出点线索来了吗？” 我看眼下抱怨也没什么用处，于是撇起嘴也不再去跟他讲什么大道理。 反正就算说了，这小子也根本听不进去，前脚刚说的话，后脚他就全都当我在放屁，最后想了想，无论事情大小，还是都得先去季霖的学校看看，就算这不是个线索，那也说不定能从她的同学校友那里打探出点什么口风。 季霖现在就读的学校离着小龙潭并不算远，就在市里。 不过，也不能说近，想要去市里，需要出了村先到县城里坐长途，按照现在上午七八点钟的时间，下午两点左右差不多能到地方。 这种事赶早不赶晚，我和良子稍微商量了一下就决定动身出行，本来我的打算是自己一个人去，良子留在村里等我的消息，这样子一旦问出什么，两边都能有个照应。 但是良子嚷嚷着非要他去才行，还说什么要亲自替季霖教训教训那个小子，我一看他又要乱来，自然是不肯，最后争了半天只能我们两个人一起去----至于小龙潭这边，到时候再说。 按照串通好的说辞，走的时候我和老头子道：“良子有事要先回县城，我跟他顺路一起，最近不是因为工作辞了吗，所以打算去市里，看看能不能找个新工作。” 外公听了之后，也不再去多说什么，很轻易地被我们糊弄了过去，我和良子收拾好东西，立即动身去县城买了车票，俩人一起到了东林市。 来到市里，想要问出一所学校的位置还是比较容易的。 我依稀记得季霖跟我通电话的时候，说她是在东林市某商务学院，当下在街上随便找个人问了问，找到地方，借着季霖家属的身份堂而皇之地混了进去。 经过一番询问和打听，我们先是找到了季霖的辅导员老师，在表明了身份之后，问起了关于季霖生前在校时的一些情况。 季霖的辅导员是个年轻的女老师，比我们大不了几岁，文质彬彬，给人的感觉通情达理，只是还没问上几句话，一个自称是政教处教导主任的中年男人把她叫了开，跟我们攀谈了起来。 中年男人姓李，长得有些微胖，戴着一副眼镜，穿的衣服也很是板正，听了我们的来意之后，先是说自己已经了解到了季霖的事情，说她对季霖有印象，觉得她是一个很不错的学生，对于季霖突然病逝的消息也很遗憾，接着又说了几句安慰的话。 比起刚才的辅导员老师，李主任说话的时候对我们明显有些戒备，而且说话的时候也很是注意分寸，讲的大都是些客套的场面话，交流了半天，我们什么也都没有问出来，李主任的语气中反而隐隐有些送客的意思。 花费了时间、精力，最后却一无所获，让我有些不甘心。 这个时候，李主任又要借故离开，良子一看顿时不乐意了，连忙追着问了一句：“对了，我听说前几天季霖在学校的时候，有个男的骚扰他？” 李主任闻言先是一愣，接着扶了一下眼镜，表现得很是诧异道：“是吗，作为学校的政教处主任，我怎么不知道这件事情？” 我说：“你不知道？” 李主任信誓旦旦道：“从未听说过这种事情，我们学校校风优良，如果真有这种事情，我一定会对他们加以批评，但是据我所知，根本没有这种事情发生！” 我心中诧异，这个说法那可就和二叔的说法有些对不上了。 作为季霖的亲叔叔，季有才可是一直拿她当自己的亲闺女看待，肯定不会乱说；眼前的这位李主任又是学校领导，二叔说他就此事去找过学校，如果真有这事儿，他作为政教处主任绝对不会不知情，事情至此有了偏差，那可就不太对劲了！ 我还想再问下去，李主任说自己还有事情，又一再言明这里是学校，如果没有什么事情的话，让我们不要在这里多待，说完就转身离开。 我略感无奈，只能叫上良子打算先出去，但也就是在这个空当，我忽然注意到----离着我们不远，一个学生打扮的女生咬着嘴唇一直站在那里，直勾勾地盯着我们。 第六章：李晓涵 http://..org/ 犹豫了一下，我说：“同学，你有什么事情？” 这个女学生又盯着我们上下打量过一阵，这才鼓足了勇气，怯生生地问起话道：“你们、你们是季霖的家里人吗？” “当然是了！” 良子马上笑呵呵地迎了上去，结果就他那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才刚刚凑上去，就把这个女学生给吓了一跳，连忙向后躲了开，弄得良子怔在原地干干地咧着嘴，好不尴尬。 我见状连忙拉开他，抢先一步走上去，表情尽可能和善道：“这位同学，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啊？” 女学生特紧张地看了看四周，又见我们都没有什么恶意，这才稍稍放轻松了一些。 她轻咬嘴唇又犹豫了一阵，然后特小声地跟我说：“那个，刚才我只是路过，然后不小心听到了你们和李主任的谈话，关于你们刚才要问的事情……” 我忙问：“你知道关于季霖的一些事情？” 她轻轻地点了点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眼下在校区，周围时不时地还有其他的一些学生经过，还有人好奇地扫过我们几眼，我见她似乎有所顾忌，心里也觉得这里不是什么说话的好地方，于是问她有没有空，打算约她找个没人的地方谈一谈。 比起良子，我的形象给人的安全感可要高得多，这个女学生想了一下后欣然应允，答应跟我出去。 走出校门，在这条街的斜对面就有一家咖啡厅，我先去前台点了咖啡、要了一份甜点，然后找到一个没有人的隔间落了座，等了大概十多分钟，这个女学生才姗姗来迟。 她说她叫李晓涵，是季霖的同学、舍友，同时也是关系不错的朋友。 我先是透露出季霖已经去世的消息，李晓涵道，有关于季霖出事了的消息，她也已经知道了大概，又说关于季霖之前在学校里的一些事情，她都很清楚，如果我们想问什么，她都可以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告诉我们。 我于是先问起了季霖在校的人际关系。 从李晓涵这里得知，季霖之前根本没有过什么异常的地方，身体状况也一直都很好，人际关系方面，因为性子比较软，脾气很好，人长得又漂亮，热心善良、通情达理，季霖在学校里很有人缘，从来没有和人起过矛盾，可以说在人际关系这方面没有任何问题。 我又问了问她对季霖的看法，李晓涵坦然相告。 见我在这里不咸不淡地问着话，良子在旁边很是着急，我这种旁敲侧击想要先了解一下李晓涵的做法，他显然是没能理解。 一口气喝完眼前的咖啡，良子再也憋不住了，当下直接打断了我的问话，直截了当道：“对了，妹子，我听说你们学校里有个男的，是不是一直在纠缠我们家季霖，那小子是谁啊？” “这个啊……”李晓涵撇起嘴，然后跟我们道，“那是我们大二的一个学长，他姓崔，叫崔天，想追季霖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吧，不过季霖一直都不肯答应他。” 良子马上哼着道：“原来还真有这档子事，那小子在哪呢，回头你给我去指指，我先教训教训他再说！” 李晓涵听到这话显然是挺吃惊，犹豫了一下，又小声跟我们道：“这种话，你们可不能乱说！” 良子牛气哄哄地道：“怎么了？” “那个，我们学校的都知道，崔天他们家的背景可不一般，一般人是惹不起他的，他爸爸是开公司的，而且据说好像是混社会的……” 我听到这话不禁皱起眉头，当下也顿时有所领悟。 怪不得呢，刚才我们和李主任说起这事情的时候，他选择避而不谈，说自己不知道这回事，原来是这里面还有这么一个背景。 不过细想下来，就算他们家有背景，可仅仅是因为这个事情，那倒也不至于他们家会因此才记恨上季霖吧？如果真是如此，那未免也太有些儿戏了。 良子这小子天生就混，听了这话，也全不当回事，嘴里依旧在嚷嚷着：“切！我还以为多大的公子哥儿呢，原来就这样啊，实话告诉你吧，能吓得住你们，可不一定吓得住我，就算他牛逼，可真要是惹了我们家季霖妹子，我也得打断他两条狗腿！” 李晓涵听到这话，悄悄地看上一眼良子，又说：“话虽是这么说，不过……不过你如果真想去找崔天的麻烦的话，你们现在是找不到他的。” 良子问：“为啥？” “崔天已经死了！”李晓涵说。 良子一咧嘴：“死了？！” “嗯……”李晓涵说，“几天前的事情了，好像就是在季霖回家的当天，他出车祸死了！” 李晓涵悄悄地看了看四周，见没有人注意到这里，把身子往前探了探，小声地说：“我听说，他的死，似乎和季霖有些关系，好像就是因为他那天又去找季霖，结果碰到了季霖的二叔，把他给骂走了，他因此心情不佳，所以开车的时候走了神，撞上一辆渣土车，据说死得挺惨的，连人带车被侧翻的渣土车直接砸了下去……” 我抿起嘴没再说话，良子也是唏嘘一声，又厚着脸皮恬不知耻般地道上一句：“既然死了，那我也就不再去找他麻烦了，暂且先放他一马！” 我听到这话没好意思去呛他，心想他要真能去跟个死人较劲，那不是脑子有包吗？ 当下我们也不再谈论此事，又跟李晓涵交谈几句，也没有再问出别的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李晓涵又说自己要先回学校，我也不再挽留她，相互交换了一下手机号，说有问题的时候再联系。 送她出门的时候，我又多一嘴问了一句：“你为什么愿意来告诉我们这些？” “没什么，”李晓涵淡淡地说，“不过是因为我和季霖的关系比较好，季霖生前也对我很是照顾，如果她的死真的有什么问题，我也算帮了一点小忙。” 目送她走回学校后，良子感慨道：“还真是个热心助人的好姑娘。” 说着话，他又扭头询问我：“不过，好像问了半天，也没问出什么啊，老陈啊，我们接下来再去哪？” 我把李晓涵刚才说的话在脑子里全部过了一遍，考虑了一会，问他道：“良子，你说，季霖的这事情，会不会跟那个崔天有关？” 良子呐呐道：“他人都死了，这事情还能跟他有什么关系？难不成他还能诈尸起来，又或者变成了鬼，然后害死了季霖不成？” “又是诈尸又是鬼，你这扯得就有点远了，老头子出黑几十年，天天跟死人打交道，我也从没听他说过撞见鬼，我问老头子的时候，他都骂我瞎扯淡……”我说，“我是在问你，你觉得会不会是因为这个事情，所以这个姓崔的家里，因此记恨上了季霖？” 良子哼哼道：“因为这事儿记恨上季霖，凭啥啊？那个姓崔的小哥儿自己活该倒霉给撞死了，如果因为这事情记恨到季霖身上，还偷了季霖的尸，那该不会是神经病吧？” 我说：“这两件事情发生的时间有些太过于接近，按照李晓涵告诉我们的，这个崔天才刚刚出事，季霖那边也出了事，不得不让我有些猜疑，当然也可能是巧合，但眼下我们又没有别的路可走，先看看这两件事情之间有没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再说。” 我于是给李晓涵打了个电话，想要问一下关于崔天家里的信息，李晓涵的回答是这些事情，她也不了解。 询问无果，挂了电话，又大概过了十几分钟，我却忽然收到李晓涵发来的短信。 短信上面写着：崔天的父亲名叫崔玉林，经营有一家夜总会，一家对外贸易公司以及一个文玩商铺，后面跟着的还有地址。 这让我有点意外。 刚才电话里问她的时候，她还说自己一点都不清楚这些，这个时候却又发来一条短信，上面的信息都很是详细，怎么看却也不像不了解的样子。 我想了想，暂时没有去多问，看了一下发来的地址，没有在东林市内的，而是全在北河市。 北河市，就是我们来到东林市之前要事先经过的县城。 估了下时间，现在如果马上往回赶，回到县城怎么也得在晚上十一点往后，所以公交车这个点是坐不成了，只能雇辆出租车回去。 我想，看来只有先回去，明天一大早再顺着这个地址找过去看看。 我和良子于是坐了车，马不停蹄地从东林又回到北河，在一片寂寥的街景夜色之中下了车。 付完车钱，我看了看周围的路线，发觉信息上崔天家的对外贸易公司和文玩商铺都离着这边并不算太远，步行也就是五六分钟的路程，当下决定先去看一下。 到了地方，这条街是北河市的主干道，一栋数层高的贸易公司大楼在路边耸立，时值晚上十一点四十，办公楼早已熄了灯火，但因为隔着一条街的正对面就是北河市的市医院，倒也不能说周围是寂静无声。 很是不巧，那文玩商铺虽然隔得很近，但也早就闭了门头，这一趟又是徒劳无功。 这一天来回一顿折腾，我们两个也都没好好吃点东西，良子又说去那边医院楼前的商店买点吃的回来，我于是跟他一道过去，路过这里一家寿衣铺之时，我忽然觉得有种似成相识的感觉…… 第七章：诅咒信息 http://..org/ 让我产生这种感觉的不是什么别的东西，是在这家寿衣铺门口墙上挂着的一套展示用的敛服。 我下意识地扭头冲向医院大楼那边凝视片刻，而后将目光收了回来，再去回想季霖出事、我匆匆赶回来的当天，发觉当时在季霖身上穿着的，好像就是这样的一套敛服。 那个时候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我只是站在店门口张望，忽然间却感觉好像有人在身后，想要回头去看，却被人猛地推了我一把似的，鬼使神差一般，直接一脚踏进了这家寿衣店的堂铺里！ 我心中一惊，连忙仓皇回头去看身后，背后却是空无一物，连风都没有半点，更不用说想去找寻推我的人是谁，那就好像是我自己身形不稳，一个踉跄误闯进来似的。 怪事！ 这事情让我感到十分地诧异，而且越去回想，反而越觉得背脊微微有些发凉。 既然人已经进到了铺子里，我于是壮着胆子看了眼里面的摆设。 这家铺子挺大，各种殡葬祭奠用的商品也是琳琅满目，靠门的一侧放着纸扎的花圈，旁边地上堆叠有成捆的黄纸、香烛，在另一侧，有的则是包在袋子里的各式寿衣、敛服，在有些昏暗的灯光底下，眼下的场景给人一种说不出的诡异感。 不过让我比较惊奇的是，除了这些寻常的殡葬用品，在正面的柜台上居然还有一些别的物件在售卖，竟是些八卦铜镜、护身道符之类的东西。 旁边靠着墙的地方，还有个板子上贴着价目表，定睛细看，原来除了接手各类殡葬白事，这家铺子居然还做着驱鬼僻邪、扫清晦气这类的营生，业务涉猎倒也颇为广泛。 打量的这当，一个伙计模样的瘦子从里面闻声出来，连忙迎了上来，很是热情道：“这位大兄弟，你需要点什么啊？” 原来铺子里有人！ 看到活人，我顿时松了一口气，连忙说：“嗯……只是随便看看。” 瘦伙计听到这话，顿时皱起眉，自言自语地小声道了一句：“嘿，这种地方，哪是什么随便看的地方……” 嘀咕完，他见我一直在盯着他看，连忙又问：“你不是买东西啊？那你是不是最近觉得运气不佳，被鬼缠上了？又或者是家中有要迁坟移墓的事情想请人去办？” 瘦伙计拍着胸脯，当下语气中略带得意：“这种事情，我们店里也可以做的，而且你尽管可以放心，我们掌柜的，那是正经的道门子弟，对于这种事情啊，那一向是手到擒来！” 伙计说了一大通话，见我没什么反应，还在盯着他，挠了挠头似乎有所感悟，忽然又神秘兮兮地凑到近前，小声跟我道：“莫非……你该不会是有什么仇家吧？还是说，想要托我们掌柜的给家里故去的人牵一桩鬼媒？” 我一愣：“鬼媒？” “嘿嘿，这种事情啊，我们店里也是做得，”伙计忙道，“不过嘛，这种事情非比寻常，所以这个价格嘛，不能商量！” 听着这伙计讲话之际，我忽然又注意到柜台上，那里有一张黑白色的照片，见状连忙回头张望一下门口挂着的那件敛服，心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 我连忙指着门口挂着的敛服，问起话道：“我看这敛服，料子似乎不一般。” 伙计抬头看了我一眼，脸色立马变得谨慎起来。 他嘴角轻轻一抿，跟我说：“嘿嘿，我看客人你的眼光还真是不一般啊，这个样式的敛服，那料子可是一等一的，专门给横死而未出嫁的大闺女准备的，毫不客气的说，在整个市里，只有我们家才有----毕竟我们铺子那可不是一般的寿衣铺！” 这最后的一句话，那伙计加重了语气，就好像是特意提醒我什么似的，言外之意大概就是他们家的这铺子不是普通的寿衣店，如果我有什么别的心思，最好不要去多想。 我冲着他歉意一笑，便也不再多待，转身退了出去。 走出门的时候，我听到寿衣铺里还有其他人走了出来，在问刚才的瘦伙计话道：“怎么了？” 我听到瘦伙计冷笑着回了话，语气很是不友善：“刚才来了个人，进了门傻站着半天，却什么也不买，说是进来随便看看，寿衣店这种地方如果没什么事情，那哪是随便来的，他当是商场呢？依我看啊，八成又是个路子上的同道，来打探我们掌柜的底细的。” 才刚刚走出门，良子那小子这功夫已经买了东西回来，见我从一个寿衣铺子里面走出来，表现得有些吃惊，连忙问起话来：“哎？！老陈，你去寿衣店干什么？” 从寿衣店里出来，我的心便一直在“扑通扑通”地跳，紧张的不得了。 因为我刚才的发现有些不同寻常，除了那一套敛服，最让我心情难复的是在那柜台上的黑白照片，虽然我并不认识那上面的人，但是在那照片的旁边有一副朱笔写着的挽联，上面写着的名字，分明就是“崔天”二字！ 我有些紧张地看向良子，说：“关于崔天的事情，我觉得可以暂时先不用去打探了，这个寿衣铺有些不太对劲，我们先回去，我想找二叔确认一些事情，顺便还要从老头子那里询问一点事儿。” 回到小龙潭，我找个借口先把良子支了开，然后直接奔着大爷爷家去了。 因为白天出了这么一档子事情，我去的时候，大爷爷家里还亮着灯，院门也在敞着，所以直接进了门，打过招呼后，我把二叔叫到了一旁，直接问他：“二叔，季霖出殡时穿着的敛服，是不是在医院外面的那家‘孙记寿衣店’置办的？” 季有才闻之一愣，虽然不清楚我问这些是要做什么，还是点了点头，说：“没错，就是在那里买的敛服----你问这个有什么事情？” “没什么……”我随口编了个理由，“刚才回来的时候，姥爷说让我过来问问。” 二叔听我这么讲，旋即也不再多问什么，我这当扭头看了看屋里，瞅见了在桌子上放着的季霖生前用的手机，忽然想到在通话记录或者短信记录里说不定能找到点什么，于是顺手拿了起来，同时问向二叔：“季霖的手机你们有看过吗？” “没有……”季有才说，“对了！前几天季霖出事的时候，她的手机就一直在响，好像有个号码一直在给她发信息，你婶子看过，她说季霖的手机有锁打不开。” 我问：“二叔，季霖的手机我能先拿走吗？” 见二叔点头同意，我拿着季霖的手机从大爷爷家出来，站在门口掏出点亮屏幕看上一眼，是很普通的六位数锁屏密码，我先是用季霖的出生年月按上去，却根本不是，又经过几番尝试将密码解了开，很意外，密码竟然是我的生日。 这一点让我十分触动，更加坚定了我要找回季霖并查出她真正死因的决心，于是又查看了一下手机记录，上面标有数条未读短信，打开短信之后，我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发来的短信全是来自于一个陌生号码，逐条翻看下去，所有的短信也都是同样的一个讯息，那就像是一个阴狠恶毒地诅咒，内容全是----死！！！！！ “这是谁的号码？为什么要给季霖发来这样的恶毒讯息？的目的是什么？季霖是不是就是被他（她）给害死的？那个盗走了季霖尸身的人又是不是他（她）？！” 我泛起一肚子的疑问，用季霖的手机给这个发来短信的号码打了回去，得到的结果却是空号，我犹不死心，马上又用自己的手机对着号码拨打过去，得到的结果依旧还是如此。 我愈发地开始感觉季霖的死因不简单，连忙哆哆嗦嗦地从兜里掏出烟盒，点上一支烟猛吸两口，这才稍稍平复了一下心情，接着瞪大眼睛开始仔细查看季霖手机上的所有联系人、通话记录，希望可以找到一点蛛丝马迹，但是结果依旧令人失望！ 这里面的种种的不同寻常，再加上我近两天的一些离奇事件，回想将我推进寿衣店的那只无形的黑手、是为空号的号码，甚至让我产生了一种相信世上可能真的会有厉鬼索命的想法！ 不过很快我又清醒过来，觉得这种想法反而会对我造成干扰，失去准确判断，当下不再去多想，将抽完的香烟甩到地上，决定先打电话问问李晓涵，她在学校里和季霖的关系比较近，或许会知道这个号码的主人是谁，如果知道了这一点，一切问题都将迎刃而解。 我匆忙拿起手机翻了两下，却察觉找不到李晓涵的号码了。 愣了半晌，我这才一拍脑门，自嘲上一句：“我怎么这么笨，这可是季霖的手机，我拿着她的手机，怎么可能翻到李晓涵的号码……” 说着话，我已经拨通李晓涵的电话。 当我将这个发来短信的陌生号码告知给她的时候，李晓涵那边“啊”地尖叫了一声，颤着嗓子跟我说：“你怎么会知道这个号码----这、这是崔天生前用过的手机号！” 第八章：冤魂不散 http://..org/ 我大吃一惊：“你说什么？！” “这是崔天的手机号……”李晓涵在电话里语气紧张地重复道，“可是他人都已经死了，怎么可能还会接连发出这样的短信？一定是他心有不甘，所以才带走了季霖……” “嘟----”李晓涵的声音戛然而止，失去回应。 “喂、喂、喂？”我冲着手机立即呼喊了几声。 见没有得到回应，我马上又回拨了过去，可是这一次电话打不通了，能听到的只有不断重复的“您呼叫的用户不在服务区”。 怎么回事？ 我盯着手机愣愣地看了十几秒，同时脑中开始不断回响起李晓涵刚才的话：这是崔天的手机号，可是他人都已经死了！！！ 几经回想，一种毛骨悚然的颤栗感密布全身，我能感觉到身上的汗毛不寒而立，给人一股莫名的恐惧感----难道说，真是崔天阴魂不散，就像李晓涵说的一样，缠上了季霖？！ 此时，也就在我全无防备之际，一只冷冰冰的手忽然搭上肩头，将我又吓得一个哆嗦：“谁？！” 慌忙回过身去想要本能地做出反应，却发现又是一场虚惊，不想因为李晓涵的一句话，自己居然已经到了自己吓自己的地步，出现在身后的不是别人，而是外公。 此刻老头子枯槁的脸正皱起眉头在上下打量我，同时训起话道：“已经几点了，你还在外面晃悠什么？还不快跟我回去。” 跟着外公回去的路上，我一直心绪不宁，恍惚之下甚至差点走过了院门。 老头子当然是注意到了我的异常反应，继而停下来，又道了我一句：“看看你这丢了魂一样的模样，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 “没什么……”我本想强装镇定地回上一句，可是心中却七上八下地怎么也按耐不住。 最终，还是赶在老头子回屋之前，我问了一句道：“姥爷，世上真的有鬼吗？” “鬼？”外公一拧眉。 老头子显然是不太明白我为什么忽然会问起这个，但还是很快回了话：“人有三魂七魄，七魄之中又包含有七情六欲，在这些情欲之中，自然会有所牵挂，有所执念，如果牵挂太深、执念太强，就会成为殃气，止步留在阳间四处徘徊。” 这回答听起来合情合理，但却根本不算是正面解答了我刚才的疑惑。 我追问道：“你的意思是说----世上有鬼？” “如果你觉得有，那就是有；如果你觉得没有，那就是没有。”外公的回答有些淡然，“信则有，不信则无，这种事情没人说得清楚，我也不敢乱说。” 我小心翼翼地试探道：“我觉得，我可能是撞见鬼了……” “不做亏心事，还会怕鬼敲门？即便世上有鬼，那你又为什么会去怕他？一个不敢抛头露面，只会在暗中使坏的鬼，那究竟应该算作是谁怕谁？” 这话听得我一愣神。 见我满脸不解，外公又语气平淡地道上一句：“我出黑几十年，撞见的事情着实不少，如果连这点也看不清楚，那还做什么阴阳先生，岂不是早被自己给吓死了？” 外公的话如同是一针强心剂，瞬时间让我原本十分不安定的心绪稳定了下来。 不过经过几度回味，老头子明显是话中有话，那就好像是已经知道了我刚才心中所想的是什么事情一样，待我连忙抬起头，想要再跟外公去说的时候，老头子早已经回了里屋，看样子已经准备睡下。 见外公熄了灯，我于是也不再进去打扰他休息，一个人回到房间关了灯躺在了床上，拿着季霖的手机开始翻来覆去地研究那几条短信，并在这期间又给李晓涵打了几通电话，只是依旧得不到回应。 虽然外公的话让我有了很大的底气，不再畏惧这些鬼鬼神神的说法，但季霖的事情迫在眉睫，让我根本睡不着，再加上想了这么久依然对这个发来诅咒信息的号码毫无头绪，继而让我有些烦躁。 我恨不得抓起季霖的手机给上面所有的联系人全都打过电话去问上一句，究竟是谁如此记恨于她？莫非还真的会是一个死人不成？！ 一直碾转反侧到凌晨三四点，我这才终于熬不过困意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天亮。 看了看墙上钟表的时间，才刚刚是早上七点，那来自院子里嘈杂动静将我给惊醒，似乎是有什么人正在和外公交谈。 我走出房间，贴在门边上悄悄看了一眼。 原来是邻村的一位老太太过世，家里人一大早就来找到了外公，想请老头子去帮忙主下白事，这个时候正在请老头子写榜。 这个写榜就是写“殃榜”的意思。 所谓的“殃榜”，就是在一张黄褐色的包袱纸，也被民间俗称为黑纸、褐纸的纸皮上由阴阳先生用笔墨在上面写下死者的名讳、死因、生辰八字，此外上面还写有详细的包括发丧、下葬、烧七、烧周在内的时间，写好后要于出殡之前贴在墙上，算是一种讣告。 不同于一般讣告的地方，殃榜要在辞灵的当夜和纸人纸马一同烧掉，让逝者的三魂带下地府，某种意义上来说，殃榜也是阴阳先生写给鬼差看的文书，好让鬼差在殃榜所写的日期带逝者三魂回到阳间收取财物，算是“出黑”一门沟通阴阳的一种手段。 见外公现在没什么时间，我于是随便吃了点东西，说了句“要出门”，就先去找良子了。 见到了良子之后，我把季霖手机上的信息翻给他看。 良子看完，顿时拍起桌子来，表现的很是愤慨：“他妈的！别让我知道是谁在这里装神弄鬼，敢发这种信息诅咒季霖妹子，看我不打掉他的狗牙！” 我说：“昨天晚上我问过李晓涵了，她跟我说，这个号码不是别人的，是崔天的。” 良子听到这话，脸上一顿恶寒，显然也是被惊到，结结巴巴地道了一句：“崔、崔天？那小子不是已经死了嘛，难不成还真死而不僵，变成了鬼？” 我说：“他是不是鬼，这我不知道，但昨天晚上我也问过老头子，虽然他没告诉我到底有没有鬼这一说，可是听了老头子的话之后，我倒是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啥啊？”良子不耐烦道，“老陈你别老放拐弯的屁，说的干脆点！” 我说：“暂且不说有没有鬼，这号码是死的，但是人是活的，崔天虽然已经死了，可是还有其他的活人在，那人如果心怀鬼胎，那么这个‘鬼’就是从他的心里面出来的！” “你直接说有人在装神弄鬼的那不就完了？”良子哼哼道，“我就说嘛，这个崔天都已经死了，他就算变成鬼，那我估计也就是个色鬼，怎么可能吓得住我！” 我无奈地看了眼良子厚颜无耻的模样，懒得去跟他贫，继续跟他说：“我今天还要去查查关于崔天的一些背景，你就不必去了，这个号码对我们很重要，你去做另一件事情，想想办法托人找关系帮个忙，先去查查这个号码究竟是不是真的是崔天的。” 良子应承下来：“那成吧，包在我身上了，我等会就给他们打个电话，问问谁有这方面的关系，然后带着这个号码去营业厅问清楚。” 我点点头，知道这件事交给良子去办更好一些。 他在社会上混的时间比我长，别看一幅吊儿郎当的模样，在社会的交际可是比我宽广的多，他所认识的那些个狐朋狗友里面，找个有这方面关系的朋友应该不难，而像我这种没什么社会关系的人，就受累多跑几趟去调查一下关于崔天的一些事情。 分完工，良子当即开始打电话联系朋友帮忙，我对昨夜里所误入的那家寿衣店还耿耿于怀，几经考虑，决意再去那家寿衣店里打探打探情况。 独自一人来到寿衣店门口，我望着寿衣店的牌匾，此刻却又犯了难----因为根本想不到一个合适的理由进去问话。 就如同昨夜那店里的伙计说的一样：这里是寿衣店，经营的是白事生意，可不是没事进去闲逛的商铺，更不是挑三拣四的菜市场，一般人都会觉得这地方隐隐透着晦气而避之不及，我贸然进去旁敲侧击地问话，只要有点心眼的人都会觉得有问题，难免会心生戒备，反而不会有什么收获。 可是这个寿衣店让我觉得及其不同寻常，尤其是在这里见到了崔天的名字，这让我很是疑惑，或许那也只是个重名的人，但是不把事情问清楚，心里这个结无论如何也解不开。 踌躇了好一阵，正想着理由之际，我忽然望见在寿衣店铺子外墙上贴着的一张广告纸，定睛一看，心中顿时有了办法。 第九章：寿衣店 http://..org/ 去÷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去÷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广告纸上写的是“招聘店员”，根据广告的纸面新鲜程度，明显贴上去的时间并没有多久，绝对不超三两天。 昨天夜里，我已经觉察这铺子里的伙计远不止一人，这时候见到这样一张招聘广告，让人不由得在心底暗自琢磨：似乎需要的伙计还不少？可是这样一家卖寿衣的店铺，会需要这么多的人手？ 等到我四下又观望上一圈，这才恍然察觉一个问题，这地方可是在市医院的楼前，每天躺进躺出的人那可不少，寿衣店却仅仅只有这一家，看了一大圈，竟然找不到第二家店铺！ 需要顺带一提的是，但凡是这种白事营生的经营，都不可谓之不暴利，一个纸扎的花圈就要数十块，在这铺子里所售卖定制的各类纸人纸马、寿衣敛服更是动辄成百上千！ 外公做的就是白事营生，没有人比我更清楚这里面的水分---- 先说那扎纸人的架子，就是普通的高粱、玉米秆而已，糊在上面的彩纸也都便宜的要死，至于寿衣敛服的料子，也都不会是什么值钱的用料，大都是普通的布料甚至是残料拼接而成。 你要知道死人是不会开口说话的，所以即使穿上后也不会去说哪里不合身、哪里有什么问题，一般人遇到这种事情大都又很急，不会因为这些问题去多讲价，这其中的利润可想而知…… 我打定了主意，当即一脚踏进了寿衣店的堂铺。 走进铺子，并没有看到其他的伙计店员，只有在柜台后面坐着的一个女的，大概三十岁的模样，头发盘了起来，戴着眼镜。 “有什么事情？”她见有人进来，于是放下手里翻着的杂志，表情很是和善地起身招呼。 “你们这里……是不是招店员啊？”我直接手一指门口贴着广告纸的那面外墙，像模像样地问。 女人听到后，随即打量起我，她一直盯着我看，我有点紧张，生怕被看出什么端倪，当下赶紧低下头，表现出一副怯生生的腼腆模样。 那女人见此情形，噗嗤一下笑出声来：“看你这年纪轻轻的腼腆模样，刚刚毕业的学生吧？” “嗯……”我顺着她的问话直接编起瞎话，说，“才刚毕业没多久，一直都找不到合适的工作，刚才路过的时候看到了你们这里要招人，所以就想进来问问。” 女人笑盈盈指了指店里面的东西，先是跟我提了一句醒：“这里可不是什么普通的商铺，可是一家寿衣店，专门卖给死人用的东西，你可要考虑清楚----别人可是会觉得很晦气，这并不是什么体面的工作。” 我吭声道：“晦不晦气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目前要先找份工作……呃、赚点钱！” “呵呵……”那女人又是轻轻一抿嘴，显然是被我的这个回答给逗乐，“你还倒是挺实诚。” 她说：“不过这话倒是一点不错，这年头什么东西也都没有钱好使，如果不去考虑什么晦不晦气的说法，在这里工作的话，工钱倒是一点不少开。” 我忙道：“那姐姐，你看----我可以吗？” “行啊，当然可以。”这一句姐姐喊出去，显然是很受听。 女人笑着道：“其实吧，虽说是寿衣店，可毕竟也还只是个做生意的商铺，只是卖卖东西招呼下客人，这也没什么特别的要求----这样吧，如果没什么问题的话，你可以先干几天试试，我看你还不错，不像是个偷奸耍滑的人，如果觉得可以，那就留下来吧。” 我连忙点起头，表现得很是积极道：“好、好、好！我现在就可以先试试！” “那成吧，”她说，“你今天就先干着吧，等到晚上的掌柜的回来，我跟他说一声就行，你就叫我芸姐吧，跟着我守铺子。【愛↑去△小↓說△網wqu】” 我没想到居然会这么顺利，根本没费多少周折就在这家寿衣店里留了下来----有了这一层的关系，接下来想要问话那可就容易得多了。 这个叫芸姐的女人先是带着我看了一圈，指明了店里的摆设，告诉我说底下都有价牌，有人来就按照价牌上写的价格报价，同时也告诉我一些规矩，因为做的是死人生意，见有客上门虽然需要热情招待，却绝不能笑脸相迎之类的。 我点头表示了解，芸姐对我心领神会的表现也很是满意。 接下来又闲聊了几句，经过交谈得知，芸姐只是店里面管事的，这家寿衣店真正的老板是个姓孙的掌柜，现在这个时间并不在店里，除此之外还有几个其他的伙计，不过白天大都也不在店铺。 我一边默不作声地听着芸姐说话，一边低着头在这铺子里面四处查看，昨天夜里所看到的照片和挽联都已经不见，应该是已经被收了起来，几经查看，也没有再发现什么其他的东西。 就这样，我在店里待了一个上午，这期间铺子里一直冷冷清清的，一个客人也没有。 芸姐似乎习以为常，又随口和我道了一句：“毕竟做的是死人的生意，这种没有客人的时候，谁也不能说是好是坏，有的时候可能一天都没有什么客人，有的时候可能一会的时间接二连三地有人进来，习惯了就好。” 我很是腼腆地点着头，同时在心里一个劲地开始盘算，应该怎么去打探昨夜所看到的那个叫“崔天”名字的人是谁，眼下季霖的事情不能总拖着，我也真不能只在这里耗着，放着正事不干去当什么寿衣店的店员不是？！ 我正在这边苦恼，这时候听到外面有人进来。 既然是借着当店员的理由混进来打探消息，样子总是要装点，于是连忙起身去想要去招呼一下，却又发现进来的根本不是什么客人，而是铺子里的其他几个伙计回来了。 那第一个进来的也不是别人，恰好是昨天夜里招呼过我的那个瘦伙计。 看到他进了门，我的心一下子就揪了起来，但是他似乎根本没有认出我，只是撇了我这边一眼，走到柜台那里自顾地倒上一杯水，问道：“芸姐，这是新招的店员啊？” “嗯，今天刚来应聘的，小陈……”芸姐随口应上一声，然后指着进门的这三个伙计也跟我介绍道，“他们三个，阿东、阿林、虎子，都是店里伙计，以后你们相互多照应着点。” 其余两个伙计听到后都只是不咸不淡地应上一声，压根也不往我这边看，只有那个叫阿东的瘦伙计往我这瞄上一眼，像是训话一般地道：“新来的啊？好好干，长点眼力，多留点神，别让芸姐操心！” “……”这招呼打得让人十分不爽。 可是面对他们视而不见的臭屁态度，我此刻也只能裂开嘴干干地笑，装起孙子道：“好，我知道了……” 脸上虽然挂着笑，心里却是在骂：他娘的！这几个伙计哪个看着也都是一脸拽相，就冲着这股子欠揍的劲，就算比起良子，那也真是不逞多让！ 三个伙计进门后也没多待，跟芸姐打了个招呼，一扭头全都去了铺子的里间。 等到他们进去，芸姐这才又笑着安慰我一句：“不用太在意他们。” 我继续干笑：“没事没事！不过他们看起来挺凶的，有点吓人……” “他们几个就这样，你只管做好你自己的事情，不用往心里去。”芸姐轻轻一笑，显然早就习以为常，言罢低下头开始继续摆弄自己的指甲。 里间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动静。 我有些好奇，不由得抬起头去多看了一眼，因为初来乍到，我得表现的规矩点免得被说什么不是，自然不能四下闲逛，这时候也只能朝那里看上一眼----也不知道良子那边找没找到人，问没问出什么来。 “哎！”那个瘦伙计阿东忽然从里间探出头，冲着我这边吆喝，“那个谁？小刘是吧……过来帮个忙！” “谁？”我一愣神，旋即扭头看了看周围。 铺子里只有我和这个芸姐守在这里，也没见再有什么其他的伙计，他探出脑袋忽然喊一嗓子，这是叫谁呢？难不成是在喊我？ 我正纳闷，芸姐闻声抬起头，冲着阿东那边撇起嘴：“什么小刘？人家是小陈。阿东你这狗脑子，这才多大会功夫，怎么连人家的姓都改了？” “嘿嘿嘿嘿，我这记性芸姐你又不是不知道……”阿东冲着芸姐嘿嘿一笑，然后冲着我这边继续吆喝：“小陈是吧？来来来，过来帮个忙，搭把手往外面抬点东西。” 芸姐朝我一努嘴，示意我去帮忙。 我见状连忙起身过去，掀开帘子进了里间，终于借着机会把这地方也看了清楚。 里间是个库房，摆着一堆的杂物，除此之外还搭着几张床，应该是阿东他们这几个伙计晚上睡觉的地方，尽头处还有两个房间，一个紧闭着门，另一个在门头上挂着一把锁。 那个光头的伙计虎子和另一个叫阿林的已经抬起一个大箱子，俩人小心翼翼地抬着出去，阿东把我招呼来，指了指地上的另一个箱子，示意我跟他一起把这个也搬出去。 箱子是一个挂着锁的大木箱，里面沉甸甸的也不知道是什么，阿东和我抬起来之后，便听到他一个劲地跟我嘱咐：“小心点啊，可别给砸了！这里面都是掌柜的要的重要玩意，别出什么岔子！” 第十章：接丧 http://..org/ 去÷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去÷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听阿东这么一说，我顿时感到好奇无比，于是满脸堆笑地问起他：“东哥，这东西很重要啊？这箱子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啊？” “这里面是什么啊……”阿东勾起嘴角，看那神情还挺神秘，不过随即一扭脸，却是跟我冷冰冰地道上一句：“你问那么多干嘛？” 他用鼻子出气儿，哼哼着道：“让你干什么你就老老实实地干活，问东问西的废什么话？！” 得，那也真是我嘴贱，闲来没事给自己找麻烦，结果热脸贴了个冷屁股。 面对阿东的质疑，我也只能干干地笑上一声，连忙点头说是，并在心里狠狠地骂上一句：他娘的，这个小子看起来跟良子似的一头草包，没想到警惕性还挺高，嘴巴居然这么严实。 跟着他把箱子抬到门口，在这个时候，外面街面上停着一辆面包车，等到了近前把箱子抬到车上就算完事。 虎子和阿林早就弄完这些，趁着这个间隙俩人靠在车门边上，一人嘴里叼着一支烟在那吞云吐雾，等到我们这边也完了事，阿东摆手跟我说句“没你什么事了”，然后也掏了支烟出来，一边嘬着烟屁股，一边笑嘻嘻地凑过去跟那俩伙计扯起闲话去了。 叫阿林的伙计笑嘻嘻地搭了腔，只有那个光头伙计虎子冷着脸看了看时间，率先掐了手里的烟头。 他显然是没有跟他俩闲话的工夫，第一个拉开车门坐上去，然后又马上催着他俩道：“抽完了没有？抽完了赶紧上车，掌柜的那边还在等着呢，别浪费时间，要不然掌柜的又该骂娘了。” 默不作声地看着他们离开，我一扭头打算回铺子里坐着，打算再想想该怎么才能把自己想问的话问出口，结果回了头又发现芸姐不知道什么时候也从里面出来，抱着胳膊倚在门边上一直往这边看。 也不知道她在看些什么，但有了个刚才的教训，我也不再敢多话，刚想走进铺子里打算找个地方坐着，只是还没等进去，一个中年男人抢先一步进了铺子里。 不等芸姐示意，我连忙迎着上去，问这人有什么事情，中年男人脸色很是难看地在铺子里张望上一圈，瞪着发红的眼珠子跟我说：“寿衣！” 这人刚才是从医院那边来的，看他这一脸悲切的神色，八成是家里老人在医院的病床上仙逝了，因为走得太急没有提前备好寿衣，所以急急忙忙地赶来置办。 按照芸姐今天所教的办法，我先是粗略地看了看这人的穿戴，大致估算出他的身价，然后回头稍稍一看，找了一套价格相对合适的寿衣给这人递过去，问：“你看这套三百的怎么样……” 这人既没有听我后面说的话，也没有去讲价，马上就点出了三张红票子，然后揣起寿衣就要往回赶。 不过才刚刚走出门口，他又很快回过身来，对着我这边又问了一句：“你们这里接不接老人家的白事？” “白事？”我先是一愣，扭头去看芸姐那边，见她冲我稍稍一点头，于是回了话道，“接！” 男人又开始问价，我于是回身再去看了看那价牌上，发现上面根本没写这些，只得再度看向芸姐这边。 “操办白事不收钱。”芸姐说。 我听得怔住，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听错了？！ 因为按照平常外公主事白事的报价，老头子接一场白事大致也就是收两三百的样子，这个价格可是含了包括纸人纸马在内的一切物什。 虽然主人家最后还会封一个压晦气的红包，这个数目不太固定，因为不管多少都是主人家的心意，少了不能嫌弃，多了也不能推辞。 不过接的都是附近几个村子的白事，外公基本都是不赚钱的，老头子出黑几十年，大家对此也都心知肚明，大都会封个一两百的红包聊表心意，最后平均下来，也就是一场白事四五百的样子。 眼下我所在的这寿衣店，那可是开门做生意，一套纸人纸马动辄上百，寿衣更是贵的没边，这个时候芸姐却报了个这样的价目，一时之间让我想不太明白这是怎么个意思。 我正纳闷，芸姐那边已经送走了那人，这时候见我还在愣着，可能是明白了我在纳闷些什么，待那人走远，这才笑盈盈地跟我道：“看你这一脸不知所以然的模样，是不是觉得我的报价太便宜？” 我点点头，就事论事道：“嗯，何止是便宜。” “呵呵，”芸姐显然也是没拿我当外人，轻轻一笑，解了我心头的疑惑。 “他请咱家把白事给包办下来，所以这殡葬白事上一切用得着的东西，那都得从咱家的店里拿，比起这个，这些东西的利润才是大头。” 我恍然，这下子明白过来，也不由得暗暗赞叹他们家寿衣店这赚钱的手段，恐怕这一趟白事操办完，或许赚的比老头子出黑一次要高出不知道多少。 芸姐说要先给掌柜的去知会一声，转身回了店里，也真是凑巧，这个时候我的手机也响起来，掏出来一看是良子打过来的----应该是他那边已经问出了什么眉目。 我走到一旁接了电话，良子那边果然把那个发来诅咒短信的号码问出了底细。 这个号码是在北河市开通的，开通人的信息也确实是“崔天”，同时他也告诉了我一个很重要的消息----这个号码现在并没有被注销，依然在使用当中！ 至于为什么回拨过去会是空号呢？提起这个，良子骂骂咧咧地告诉我说：“他妈的，老陈你这是被人给耍了！这事情很简单，那人设置了呼叫转移，把号码转到了一个空号上！” 我哑然。 “别总说我啊，你那边怎么样了，查出点什么没有？”良子问。 我把自己混进寿衣店当店员的事情悄悄告诉了他。 良子听我说完，马上又在电话那头吵吵着道：“你他妈可要快着点啊，别放着正事不干去当什么狗屁店员，要不然、要不然等你找到季霖，这他妈的都臭了……” 我听到这里，直接将电话给挂断。 这种事情根本不用他去说，我知道分寸----这家寿衣店似乎与季霖、崔天都有着莫大的联系，可是眼下这不是根本找不到打听起来的理由嘛？真要有那么好问，我也犯不着在这地方受这个窝囊气不是？！ 等到我忿忿地挂了电话回到铺子里的时候，发现刚才载走那几个伙计的面包车已经回来，此刻就停在寿衣店的门口，那几个伙计也全都回了店里。 走进门，我注意到气氛有些不寻常，那三个伙计这时候全都规规矩矩地站在里面，不但如此，店里还多了一个留着山羊胡子，穿着身白褂子的干巴老头，手里攥着俩核桃蛋子一个劲地转。 瞅见这人手上戴着的手链子，我再怎么没见识，也知道那是一串金刚菩提。 这玩意的瓣数越多，价值越是不菲，单单是粗略看去，这串菩提的瓣数根本数不出来，那单个菩提子怎么也是十瓣往上，这样的一串金刚菩提根本不是一般人戴得起和供得起的，再看几个伙计唯唯诺诺的表现，这个穿褂子的老头显然不是一般人。 芸姐见我进来，马上跟我介绍道：“这是掌柜的……”然后又指着我跟这干巴老头道，“他啊，是今天刚招的店员，小陈。” “哦？”孙掌柜闻言停下把着核桃的手，虚起眼打量我，那目光锐利无比，看得人心中猛然一跳！ 他撇起嘴，似乎是不怎么满意，扭头跟芸姐说起话道：“我看他文文弱弱的，也不像是个懂这行当规矩的人，这种差事能做的好吗？” “还不错，”芸姐笑盈盈地回了话，“主要是聪明，店里的一些规矩一点就透，至于那些不懂的地方，只要稍稍教一教，懂起来也不难。” “那就好。”孙掌柜点点头，继续跟芸姐说着话：“眼下我还要帮忙去处理完崔少爷的白事，这种一般的殡葬白事，晚上让虎子他们几个去操办就行。” 芸姐附和道：“那倒是，眼下崔家的这事情才是头等事，虎子他们也都跟了你这么久，这些一般的殡葬白事，他们操办起来应该没问题。” 我想，他们口中的这个崔少爷，莫非就是说的崔天？ “掌柜的，”阿东这当忽然道，“我们现在人手有点不够啊，强子那小子回家伺候他老娘去了，咱这里可就剩下三个人……” 孙掌柜看他一眼，不等他把话讲完，直接指了指我：“今天不是新招来一个店员吗，让他去帮忙搭把手不就完了？” 阿东犹豫着道：“掌柜的，他就是个新来的看店的，什么都不懂。” “除了‘举重’的时候把人给抬上灵车，其他的事情也用不上这么多人。”孙掌柜对此很是不以为然，“这种事情也就是卖卖力气，用不上什么规矩不规矩的。” 我开始还不知道阿东想说什么，现在听明白了，稍稍一皱眉，忽然觉得不太妙！ 他们现在所说的，是下午刚接的那档子白事----这是给老人操办白事，这其中的规矩就比较多了，关键是没个三五天那不算完，单单是出殡就要花上一整天的时间，眼下寻找季霖下落之事火烧眉毛，如果真把我给捎带进去，我根本消磨不起这个时间！ 第十一章：虚张声势 http://..org/ 天才壹秒記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我顿时面露难色，打算编个理由把这事情给推掉，只是不等我先说话，芸姐先笑盈盈地看了过来。 她说：“我看这样也挺好，小陈你也跟着去，正好也能学一学里面的东西，等到事情办完，主家还会封个红包，这钱赚的可是比什么都轻松。” 我噎了一下，面对她的此番讲话，一时间居然想不出什么合适的理由。 至少经过目前短暂的观察与接触，这个女人给人的感觉还比较亲和，没有什么咄咄逼人的地方，虽说我只是暂且混进来打探消息，但是倘若直言不去，势必会让人觉得不给面子，从而也会引来阿东他们的非议，如此一来就很难继续在这里待下去。 尤其是在刚才，我听到孙掌柜所提到的崔少爷，觉得八成会是这个崔天----在他的身上，我还有诸多疑问，听到这话后更是重视起这家寿衣店所不同寻常的地方。 在目前没有什么其他进展的情况下，这也是解开季霖死因的唯一一条不太明确但又有所关联的线索，不能轻易放过！ 他们暂时还对我没有生疑，这对之后相关的事情调查来讲，是个比较好的开端，如果这事情真只是缺个人手去帮忙，应该也不会浪费我过多的时间、精力，又何况我们这边还有良子可以支使，也倒不是十分令人头疼。 等到心里迅速盘算好这一些，我却发现自己似乎是想多了，正所谓人微言轻，除了芸姐跟我说了这句话，其他人根本不去在意我的想法。 “那你就跟着一起去吧，”阿东更是趾高气昂地跟我说，“去了以后好好学好好看！你一个新人，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就虚心请教，也算带着你入了门。” 这话听得我一阵哽噎。 他说得挺神气，可是我们家老头子那可是正八经的阴阳先生，正所谓师出有名，这些殡葬白事我已经见了太多！ 虽然对这其中的规矩还一知半解，不太明白一些做法的由头，但也对殡葬白事的大致流程早就熟知，在这种事情上，我还有什么需要去跟他这个一看就是草包脑袋的家伙加以请教？这不是自降身价嘛，就好像我还不如个草包似的？！ 心里嘀咕归嘀咕，这种想法又不能写在脸上，更不能说了出来，此刻我也只能继续表现出一副虚心受教的模样，点着头赔起笑来：“我知道了。” 在这个间隙，那孙掌柜又是虚起眼睛在盯着我看，看过一番过后，他又是轻轻一抿嘴角，随后背过脸去直接踱着步子去了里间，掀开帘子走进去，没有再出来。 我的心里直打鼓，这个孙掌柜，给人第一眼就是一股子的精明狡诈的劲，方才他有意无意地那一打量，便让我的心里有些发毛，生怕脸上一丁点的异常表情流露，就会被他给看透了心底。 我这边还在全神注意着那边，却又被人给拽了一下。 回过头，又是这个阿东，他没轻没重地扯了我一下，然后仰着头哼哼道：“我说，你还傻愣着干什么呢？还出不出活了，在这里站着杵什么木桩呢！” 我一愣，旋即反应过来，今天下午铺子里刚接手一桩白事，这个时候怕是就要去做准备了。 我跟着三个伙计出了店门，坐上了门口停着的面包车----这车子，显然是已经被改装过，后门拉上去就能当灵车使唤。 用来停放灵柩的地方挤占下不小的空间，所以挤上四个人不免有些狭小，而且车里有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像是香烛纸灰的香头味儿，他们仨上了车又一人点起一支烟，于是再掺着烟气，这里面顿时烟雾缭绕地，有些呛人。 一路上听着他们三个说些不咸不淡地闲话，不消多会儿，终于到了地方，这边离着市区不远，是一个新村，全都盖着二层的瓦房。 虎子把车停稳当，下去对了对门牌号，然后拍着车窗道：“就是这家了。” 这家大门直接敞开，一侧门板已经被卸下来，至于为什么要卸门板，那是因为还不到出殡的时候，老人的身子不能乱停乱放，于是就要先停在拆下来的门板上挺尸过夜。 顺着敞开的大门往里看，直接能看到正屋里，摆着简易的灵堂，几个人围在那边哭哭啼啼地烧着纸。 我跟着他们进去，见到了下午进店里置办寿衣的那中年男人接待了我们，虎子直言我们是寿衣店的，来帮忙料理白事，那人点了点头，赶紧把人都请了进去，说看看这白事应该怎么来操办合适。 拆下来的门板上被架在凳子上，上面挺着的是一位老太爷。 人已经换好了寿衣，并蒙了白布盖在身上，灵前虽然也备好了阴阳盆，一直再往里面添纸保证不断火，但是瞅见老太爷面上还没有贴黄纸遮面相，我知道这家人可能并不太懂这些规规矩矩的东西，眼下这正在等寿衣店来人给操办一切。 虎子先是扫了一眼灵堂，又问主家都已经准备了什么，中年男人回话说只是换上了寿衣、搭起了灵堂，之后的事情他也都不懂，所以没敢乱来。 虎子于是又问压口用的铜钱、手里握着的打狗饼什么准备，那人脸色茫然地摇了摇头，坦言道他也根本不知道这些，所以这个时候都没有准备周全，然后又问虎子这些东西都应该怎么找什么样的物什，现在还来不来得及。 “这都没准备好？”阿林在一旁听这话，马上撇着嘴道出声来，“主家，你这些没有准备周全，这让老爷子怎么能走得安心，眼下现在都已经这个点了，哪还来得及现做准备？” 男人一愣：“那怎么办？” 我看向阿林，顿时感觉这小子说得有些虚张声势，于是想要看看他下面还有什么说辞。 只见阿林稍作犹豫，然后怅然叹了一口气，又道：“现在也来不及去准备了，不过那也幸亏是我们这些东西还都有所预备，为的就是防备这种时候。” 他话音刚落，我又见阿东这时候抱着箱子走上近前。 把箱子当着男人的面打了开，在箱子里放着的是几枚大小不一的铜钱，旁边还有两个袋子，里面分别是两份大小不一的小白饼。 我当下马上明白透彻，他们哥仨在这一唱一和地，原来是早有准备，刚才说得虚张声势、危言耸听，为的就是在这个时候把这些东西给亮出来，显然是要趁着这个机会开始挟价。 果不其然，阿林马上又说：“你先给老太爷挑个含口吧。” 关于死人嘴里要含上一枚铜钱的说法，一种说法是“带上口粮”的寓意，不会在阴间受饿；还有另外一种说法，那便是这枚铜钱是专门留给在黄泉渡口摆渡的老艄公的船钱。 男人低下头看上一眼，阿东马上挑了一个出来，捏着那枚泛锈的铜钱，说起话道：“你看这个怎么样？康熙年间的铜钱，拿来给老太爷当压口钱，一点都不屈！” 我默不作声地看上一眼，心中却骂了句：放屁！这个阿东，还真敢信口开河，说是什么康熙年间的铜钱，可是连我都能一眼就看出来，这铜钱根本就是做旧的赝品假货！ 男人这时候已经挑了一个，阿东见他挑好，顿时又道：“老哥，这个也绝对配得上老太爷，这枚是乾隆年间的铜钱……” 话锋一转，阿东又直言：“不过这东西，我们也不会白送出去，这也都是我们花价钱收来的，要不是此番为了应急，也真不舍得拿出来，两百块钱吧。” 我皱着眉头瞥上一眼，虽然觉得不满，但也不太好去多说什么，只能在心里暗暗地叹上一口气：这种死人的钱也敢这样信口开河去要价，那也真是胆大包天，糊弄一个死人，也不怕损了阴德、折了阳寿！ 男人倒也毫不在意，挑完了压口的铜钱，阿东又问起老太爷高寿，听男人说七十八，马上点出七十八个小面饼，再拿出两个稍大一些的，嘴里念念有词道：“这些小的，都是老爷子路上的‘盘缠’，一岁一个，大的是打狗饼，一共八十！” 见男人接了过去，阿东马上语气很是和善地又嘱咐道：“黄泉路上不太平啊，路上尽是些野狗，等下给老太爷一只手攥上一个打狗饼，老太爷在阴间路上，如若碰上野狗就砸一个过去，所谓一路太平！” “至于这些盘缠，辞灵之时放进纸马肚里，等到出完殡，晚上去送盘缠的时候，一旦盘缠落地，大家都要抢一个，抢到吃下去，让老太爷的在天之灵保佑家人岁岁平安！” 阿东一边喋喋不休地说着话，一边又问：“纸人纸马怕是也没有备好吧？你们这也不用担心，等到明天我们都给一并稍带过来！” 我没想到阿东这小子还挺能说，不过他所说的这些话，倒也确实是这么一些说辞。 一岁一个饼是不假，送盘缠的时候抢到盘缠也确实有保佑家人平安的说法，可是就这么一小口的面饼，想来那价格也怕是会高的没边，跟着他们来的这一遭，我算开了眼长了见识，对这家寿衣店的行事做派，当下也有了比较深入的了解。手机用户请浏览m.wenxue6.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十二章：诈尸 http://..org/ 天才壹秒記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不过话说回来，他们也毕竟不是“出黑”的先生，在这个行当里本来就是鱼龙混杂，倘若真要去论一论的话，阴阳先生代表的出黑一门，并不是什么行业标杆。 先说阴阳先生本身，仅仅是在北方民间盛行，并以山东和东北三省一带居多，对于其他以此为业的人根本约束不得。 虽然代表了民间的殡葬职业，却又没有说话的分量，这个地位实在有些尴尬。 这一点，或许和“出黑”一门的日渐势微有所关系：往南看，攀不过“出道”的名气；向北走，比不上“出马”的地位，同为民间三出，人家一南一北，素有“南茅北马”的威名，而外公所在的“出黑”一门却鲜被提起，几乎连“阴阳先生”的名头都快要被夺了过去。 因为在不少不了解的人看来，阴阳先生被认为是道士，又或是被认为是出马仙的名下，更有甚者，甚至干脆和“阴阳师”这一名称相近却又八竿子打不着的祭祀行当混为一谈，这不可不谓是一种民间殡葬文化缺失所造成的遗憾。 阴阳先生曾经的风光早已不在，位置正在被分尸蚕食，已经快要到了名存实亡的地步，就是这样的一个“行业标杆”，早已经没有丝毫威信可言，称你一声“阴阳先生”那是给个面子，此刻再用你所谓的标准去衡量别人的行事，那又有谁会去服气？！ 对于现在阿东此番的作为，我也只能从道德方面去谴责，实际上根本无可奈何----更何况，我现在也根本不是什么阴阳先生，所言之语便更是微不足道。 阿东他们虽然逐利，但是也不得不说在这方面的准备，那倒是一点不含糊，眼下该用到的东西几乎都准备了周全，没有丝毫遗漏。 将盒子收起来，阿东又走上近前，先将两只打狗饼分别放入老太爷的手中，然后又捏起那一枚压口的铜钱，小心翼翼地置入老太爷口中，同时很是熟练地念叨：“黄泉路长，带上口粮。” 不过，在阿东将这枚铜钱放入之时，我发现这小子的手脚不太干净。 趁着没人注意，他居然很是利索地从老太爷的口中顿下一颗金牙，然后旁若无事一般，假借给老太爷整理遗容，将老太爷的头部重新扶正。 做完这一切，他又捡上一张黄纸，盖在老太爷额头，遮了面相。 那刚才的动作迅速而又隐蔽，一般人很难觉察，让人不禁去考虑这种事情他为什么如此驾轻就熟，就好像做过百遍一般。 将这一切完完全全给看在眼里，我当下又是一皱眉，倘若刚才的要价情有可原，毕竟是做的这门营生，但是这番举动就太不应该了----连死人的东西也都敢偷去，也不怕犯下大忌！ 主人家方才根本没有去注意这些，阿东于是若无其事地走着回来，这刻瞅见我一直皱着眉头盯着他，心中可能也明白过来，马上恶狠狠地在我耳边小声威胁上一句：“别说出去啊，要不然有你好看的！” 我一抿嘴也不多话，这当虎子和阿林已经把灵堂重新整理过，然后问起主家这个殡打算出多久。 按照规矩，老人过世，基本都会停上个三五天的单数日期，但眼下正值夏日，尸体不耐存放，而且他们也都只想早早拿钱了事，所以跟主人家商议了一下，最终的决定是主家守灵一夜，第二天就出殡，上午送到殡仪馆火葬，晚上辞灵，烧掉纸人纸马送行完事。 忙活完这些，守灵那就是他们家里人的事情了，我们没必要在这里继续待着，只需明天一大早来帮忙操办下出殡发丧的过程即可。 主人家将我们送出灵堂，这个时候院子里吹起一阵冷风，卷起来几页黄纸在空中打着盘旋上下飘曳。【文学楼】 我看到这情形吃了一惊，虎子阿林他们看得也全都是愣了一下，脚下稍稍一停顿，不等我们走出灵堂，忽然又听得身后传来一阵惊叫：“火盆怎么灭了？！” “不好，难不成要出事？！”我的心咯噔一下，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先说这灵前烧着的盆子，一般被称之为“阴阳盆”，也叫“吉祥盆”，那是个直径比一个大号汤碗大不了多少的灰色泥瓦盆子，正底下有个圆孔，寓意“阴阳相通”。 外公说，这阴阳盆，是逝者三魂七魄与阳世间沟通的一种方式，在守灵期间，这盆子里的火是万万不能熄的，一旦熄掉，那便是死者动怒、三魂不安的表现，眼下忽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让在场的所有人愣住。 他们还在这边愣着，我率先回过神来，连忙说了句：“快点上！” 见没人动身，还都在愣着，我赶紧走上前去硬起头皮拿起一张黄纸，用打火机点着，想重新把火给引起来。 但是这烧着的黄纸重新投进盆子里，很快又自己灭掉了，我连点几次都没有重新将火点起来，心中不免地恐慌起来，心想不会是刚才阿东的那一番举动，继而惹了老太爷犯怒，这个时候见人要走，盆子里的火压不住那一口殃气了吧？ 我连忙回头看向阿东，他们这几个伙计显然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诡事，全都没了主意，阿东见我在看他，也知道我是在让他把东西还回去，可是当着亲属的面又不敢上前，脸颊抽了抽，有些手足无措。 我正盯着阿东看的时候，旁边的忽地又是一声惊喊，等到这一声喊下去，所有人的脸色也跟着变得很是难看，眼睛瞪得大大地，就好像是见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般。 他们全都直勾勾地盯着老太爷停尸的门板，我见状连忙也回头张望，结果这一眼望过去，几乎吓得我魂都飞了出去！ 老太爷的身子早就已经僵住，可是这个时候就像是活了一般，竟然直挺挺地从门板上坐了起来----虽然额头还贴着遮住面相的黄纸，但是随着冷风吹进灵堂，那黄纸开始上下翻动，可以看到老太爷的两只眼睛全都瞪了开，因为失去血压而干瘪的眼球看得人心中发麻。 诈尸！ 脑中闪过这个念头，我顿时冷汗浸出，整个后背凉丝丝的，呆在原地不知进退。 主人家一看也全都是吓掉了魂儿，连忙全都跪下去一个劲地给老太爷叩头，回头再看虎子他们，都是惊得合不拢嘴，阿东更是腿脚一哆嗦，噗通一下也跪了下去，磕起头来一个劲地说：“老太爷勿怪、勿怪……” 三人之中最镇定的虎子脸上也有冷汗滑落，他和阿林相互对视一眼，或许是因为这种事情从未遇到过，显然也是没有什么主意，不知道应该如何是好。 我想，眼下如果不让老太爷消了怨气，我们几个怕是很难走出这灵堂了。 可是总这么一直耗着，那也不是什么办法，继而转念一想，我忽然想起村里出殡之时，面对那些含怨而死的白事之事，外公总是要先给金给银，嘴里念念有词，以此来让死者三魂归于安定，也不知道这个办法可行不可行，心中一横，我决定试试。 回头找一眼，刚才的那盒子就在阿东的身旁，我连忙跑着过去将箱子一把抱起来，然后冲着阿东一伸手，示意他把刚才拿走的金牙给还回来。 阿东不敢怠慢，见没人注意这边，马上哆哆嗦嗦地将东西给还了回来，我将老太爷的金牙攥在手心，打开箱子的锁扣翻找一下，还真在底下找到几个皱成一团的金、银元宝。 说是金银元宝，这些东西自然不会去用真金白银，也全都是纸叠出来的，至于用的材料，现在很多会叠金银元宝的人大都用的是香烟盒子里内衬的那一张纸，打开烟盒轻轻一揭撕下来，金色的就叠成金元宝，银色的就叠成银元宝。 我数了数这里面的元宝，一共七个，也不知道够不够。 对着老太爷坐起来的尸身拜了拜，我先拿出一金一银两个元宝，同金牙一起塞进老太爷的寿衣当中，再学着外公的口气：“拿上金银，吃穿不愁。” 见老太爷没什么反应，我这心里紧张地不得了，忙将剩下的元宝全都递给老太爷，然后冲着他继续拜了拜，说：“老太爷莫怪，眼下只有这些元宝，您老先给收着，消消怨气，等到明天再给您老扎个金山银山，送棵摇钱树，让您老走的风光一些……” 话音落下，老太爷的身子“咚”地一声仰了回去，直挺挺地躺在门板上，我此刻已是大汗淋漓，生怕老太爷不肯商量，眼下见老太爷尸身归位，显然是不再追究，这才松了一口气。 重新整理好老太爷的遗容，我蹲下身去，又点上一张黄纸送进盆子里，这一次，火苗没有再熄灭，见老太爷不生气了，主家连忙跟我道谢，其他人重新守在了盆子前面，开始一张一张地往里面递黄纸。 从主家出来，阿东他们对待我的态度明显变了样，不再像之前似的爱理不理，等到走出胡同口，虎子原本面无表情的脸终于有所变化。 他忽地扭过头，冷不丁地狠狠抽了阿东一个大嘴巴，下一刻揪着阿东的领子，咬牙骂道：“你他妈的是不是又手痒？这种事情掌柜的不知道跟你说了多少遍，你这狗脑子的狗东西，就是不长记性！”手机用户请浏览m.wenxue6.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十三章：失言 http://..org/ 阿东捂起半边脸，表情十分地憋屈，当下连大气也都不敢喘上一口，任由虎子叫骂，等到虎子发怒的脸色稍稍平缓上一些，他这才支吾着道上一句：“我哪知道会这样啊……” 虎子听了一瞪眼，吓得阿东忙将脖子缩了起来，靠着墙边很是心虚地望着虎子，连忙又道上一句：“这……这不是也没出什么大事嘛！” “幸好没出事，你先别动怒，以免伤了和气。” 阿林见虎子又要动怒，赶紧在旁边劝上一句，紧跟着训了阿东一句，道：“你这狗东西，真是胆大妄为，死人嘴里的一颗牙也敢抠出来，你想害死我们？” 我在一旁冷眼旁观，这时候也看了出来----怨不得这小子在我眼前一个劲耀武扬威，原来在他们这三个伙计里面，这小子就是个受气的角色，不受人待见，之前在我眼前牛气哄哄的，根本就是欺软怕硬，想要从我身上找点平衡。 阿东此刻已经从虎子身旁躲开，这时候很是小心地打量一下虎子，然后又支支吾吾地问上一句：“这事情……你们不会跟掌柜的去说吧？” “说个屁！”阿林道，“这如果要是告诉了掌柜的，你今天又差点捅下篓子，掌柜的如果只是教训你也就算了，我们两个还得跟着受苦挨骂！” “既然没出什么大事，这事情就先不要跟掌柜的说了吧？”阿林看向虎子，征求起他的意见。 “嗯。”虎子说，“掌柜的现在正忙着处理崔家的事情，现在也没什么时间，要不然，也不会只让我们来办这事情，既然有惊无险，掌柜的那边就先不要去跟他通气。” 他说着话，看向我，又道：“那也真是多亏了小陈及时出手，我们几个从没有撞到过这种事情，当时全都没了主意，不过----” 话头一变，虎子略带好奇地向我质疑出声道：“我看你刚才处理起这事情的时候十分果断，好像对这种事情得心应手一般，可是你一个新来的店员，你怎么懂得这些门道？” 我就知道，刚才情急之下的这番表现会让他们心生疑惑，这时马上按照之前想好的说辞去解释道：“你说这个啊，我当时只是看到情况紧急，有些害怕，想起了以前村里出殡看热闹的时候，主事的老头子是这么做的，所以就照葫芦画瓢试了试。” 我干干地笑上一声，又补充上一句道：“当时，我这心里也没底，简直害怕的不得了，谁知道还挺好用！” 虎子将信将疑，阿林这时候也跟着笑呵呵地搭了腔道：“嘿嘿，原来是瞎猫碰个死耗子。”又扭头和虎子道，“我看也是，当时做完这些，我见他脸上全是止不住的冷汗，衣服后面都湿了一大片，也不像是真懂这些，不然也不会是这反应了。” 见他们现在对我的态度有了很大的改观，我心中一动，连忙趁着这个热乎劲没过，又表现得很是殷切道：“小弟初来乍到，眼下还有很多规矩不懂，有些事情还需要跟你们好好学，这样吧，晚上我请客，大家一起喝一杯，酒桌上你们也教教我怎么做事情，免得哪里做不好，惹得掌柜的不高兴。” 我怕他们几个不肯去，还特意编了个像模像样的理由，假借跟他们学学店里的规矩来请他们吃饭，等到三五杯酒下了肚，然后再想着法子从他们嘴里套出点话来。 这几个人当中，虎子看来是孙掌柜的心腹，从他的一言一语中可以看出来，无论什么事情都要先从孙掌柜的角度去考虑，地位也相对要比阿东和阿林高上一些。 阿东是个欺软怕硬的草包，阿林表现的中规中矩，不过他俩也都是孙掌柜身边的亲近之人，对这寿衣店的事情肯定也都知根知底，说不定还真能问出点我想要打探的消息。 见我要请客，阿东最先笑嘻嘻地应了话，阿林笑呵呵地看向我，又是对我一顿大加赞赏：“看不出来，你还是很会做人的嘛，不过学习谈不上，给你讲讲一些店里的规矩、注意的事情，这还是可以的。” 他俩都没什么问题，只有虎子在一旁提醒上一句，冷言道：“明天一大早还要来帮忙处理出殡的事情，这种时候可不能出什么差错，免得第二天误了时间，把事情搞砸。” 我忙说：“那就不喝酒，只是吃顿饭，耽误不了明天出活。” “就是，就是啊……”阿林马上也跟着附和道，“虎哥，眼下时间还早得很呢，这才几点啊？反正又不喝酒，你说小陈初来乍到的，以后大家同在一个屋檐下，你也不能不给面子不是？” 听到这话，虎子冷起脸看了看阿林，道出一句：“我知道……但是你最好注意点，如果喝多了，明天出殡抬人的时候出了差错，可别怪我没有提醒你。” 我把这话听进耳朵里，顿时又从中明白了些许：这个阿林看样子是个酒虫，这种人基本都是逢喝必醉，如若不然，虎子这个时候也不会去跟他提上这样一个醒。 选了一家路边的小餐馆，进去要上了几个菜，等到人都坐下，我拿出刚才买的烟，给他们一人分上一支，开始闲聊起来。 不论在什么场合，虎子的话都是一如既往的不多，除了偶尔出声提醒上一句，其他时候大都在听着我们讲话，至于阿东和阿林，他俩的话就比较多了，基本上话题起个头就能喋喋不休地一直闲扯下去。 菜上齐，阿林这时候实在按捺不住，自己跑去前台要了一瓶白酒，拿着白酒回来，他先笑嘻嘻地看向虎子，拍着胸口保证道：“就这一瓶，喝完这瓶就算完！” 虎子看他一眼，我连忙又拿起筷子叫他们吃菜，继续东一句西一句地闲聊，等到菜吃了差不多一半，阿林这边一瓶白酒已经下去了大半，话也逐渐变得更多。 聊到现在，我也大体听了一些店里的情况，这家寿衣店的孙掌柜不是普通人，出身道门，不过他所在的这个道门，我却从来都没有听说过，叫什么旁门道？！ 我也知道这道分两派，分别是全真和正一。 在这两派之中，又分别有茅山、龙虎山、灵宝、龙门、随山等若干分支，可是这个旁门道，我却是从来都没有听说过，眼下也不知道是不是真有这么一个道派，只能暂时表现出一副惊奇模样，将这个名字暗暗记在心底，打算回去之后问问外公。 男人酒桌上的话题，无外乎就是女人和吹牛。 今天晚上因为出现了这样一个事件，他们三个都是手足无措，最后被我一个“外行人”把事情压下去，所以这个时候他们大概也都觉得丢了面子，想要把丢了的场子找回来，于是又跟我吹嘘起他们这几年在这个行当里所遇到的各种事情。 耐着性子听下去，什么迁坟之时遇到了三丈大蟒，什么白毛僵尸飞身袭人，怎么听都像是夸张其词，甚至于连虎子听得都是暗暗皱眉，见状，我对此更是没有了半点兴趣。 阿林见我这幅表情，很是惊奇道：“怎么，你还不信啊？” “林哥，你这话说得也太玄乎了点……”我干笑道，“我听说，所谓的僵尸那都只是死而不僵不腐的尸体，至于所谓的白毛僵黑毛僵，那也只是尸身表层被霉菌侵蚀，这都已经死透了的东西，怎么还能飞出来去扑人吸血？” 阿林撇起嘴，马上问我一句：“你还别不信，你如果不信的话，那你倒是说说今天晚上那是怎么回事？那老太爷身子也都已经僵了吧，可是他偏偏就诈了尸！” “嗯……”我想了想，根据自己的理解来解释道，“我想，那应该是老太爷虽已仙逝，可是神经还没有完全死透，因为东哥拔了老太爷嘴里的一颗金牙，触到了神经，导致尚未完全死透的神经受到刺激做出反应，这才一下子直挺挺地坐了起来诈了尸。” “切！” 阿林很是不屑地哼出声，扭头去跟阿东笑嘻嘻地道：“你看看啊，到底是上过学的人，有文化！解释起来还一套一套的，听着还真是挺像那么一回事。”他把头扭向我这边，又道，“如果真是你说的这样，那为什么给老太爷说了句烧个金山银山摇钱树，他马上就重新躺了回去？” “呃……”这一点我无从解释了，只能岔开了话题，又问他：“你们既然都见了这么多，那现在肯定是已经练出了胆量吧？” “那是自然！”阿林马上跟着道，“这种事情见得多了，也就没什么好怕的，实话跟你说吧，就前几天，我和阿东两个人还刚抛了个坟堆子，里面的那女人刨出来之后……” 我听到这话瞬时瞪大了眼睛，只是还不等阿林说完，虎子冷不丁地咳上一声，阿林忽然一愣，就像是自知失言一般，连忙抬手给自己一个嘴巴，马上跟我打着哈哈道：“呔，瞧我这嘴啊，喝多了又开始说瞎话！”。 第十四章：旁门道 http://..org/ “没事！没事！三丈大蟒和白毛僵尸都说出了口……” 我对此表现的很是不在意道：“林哥，我看你真是喝的有点多，要不今天我们就先喝到这里吧，不要耽误了明天出活！” 嘴上虽然这么说，但我这心里面对这个事情其实相当在意，迫切想知道他刚才所说的事情会不会是与季霖有什么关系。 但是这问话也是要讲究技巧，不能冒冒失失地瞎问，倘若太过唐突，那样只会引起他们的怀疑而适得其反，相比之下，欲擒故纵才是一个更好的选择。 我不能表现得太急切，此刻见他们吃的差不多了，所以适时地结束掉饭局，表现出一个自己对这事情并不怎么上心的态度，也好让他们刚才所生起的戒心沉寂下去。 付完帐，我们一道回了寿衣店。 道别之时，虎子又跟我提醒道，让我明天一大早就要来到铺子里，要在主家宾客去吊唁之前赶到开始张罗出殡的事，我点头表示了解，随后也回了小龙潭。 回去的路上，原本电话打不通的李晓涵终于给我回了电话，她告诉我说是因为手机忽然坏掉的缘故，所以没有及时联系到我，手机今天才刚刚修好，同时又问了我一些目前关于季霖之事的进展，问我还能帮上什么忙。 我说暂时没有什么还需要向她请教的地方，也将目前没有查到什么线索的事情告知于她，接着又闲聊上几句，到了外公家的院门口，于是挂断了电话。 走进里屋，外公这会时间还没有睡下，正坐在炕沿上扎纸人纸马的架子，老头子今天也忙活了一天的白事，这个时候看起来稍显疲惫。 见我回来，老头子咂了一口茶水，然后问我为什么这个点才回来。 我说这几天有点事情要忙----至于自己在寿衣店的事情，那肯定是不能告诉他，不然按照老头子的脾气，知道了这些，肯定一茶杯就摔了过来，基本上一顿骂是免不了的。 老头子虽然是个阴阳先生，在平常日的时候也会给讲我一些关于阴阳、殡葬、风水之类的事情，但是外公是很不希望我去做这种事情的，他比我更了解这一行业，也比谁都更要面子。 外公只有一个女儿，而我作为老头子唯一的孙辈，纵然是外孙，那也是他的根，所以老头子更希望我能找份体面的工作，早点娶妻生子，而是不是去重操他的旧业，去当什么阴阳先生----表面上受人尊敬，实际上背地里人家都觉得这是门晦气的营生。 我随便编个理由把这些事情糊弄了过去后，也坐在炕头陪着老头子喝起茶水，一边喝着茶水，一边又问起他关于旁门道这一派，问老头子对此有没有什么了解。 “旁门道？” 听我问起这个，老头子原本扎着纸人的手忽然顿了一下，继而皱着眉头问向我：“你是从哪听说了这么一个道派的？” “嗯……”我说，“跟几个朋友闲聊的时候，东扯西扯就说了点闲话，然后从他们嘴里听了这么一个词，就给记在了心里，怎么了？” “没什么。”老头子听我这么讲，这才又开始继续扎起纸人，同时也回了话道，“不过，你问的这个旁门道，我倒是也多少知道一点。” 我把老头子刚才的反应看在眼里，知道这事情或许不能太唐突地去问他，当下于是又发挥起自己随口编瞎话的本事，说得像模像样道：“哦！原来还真有这么一个道派啊，今天下午聊起天的时候，我说自己从没听说过什么旁门道，朋友还跟我急，非要一个劲的说有，我不知道是我没见识，我还跟他争论了半天。” 外公沉思道：“这个旁门道嘛，严格来说并不算是道派，只是一个打着道派名号自居的方术一脉而已，说起这个旁门道，其实这个名称也不是什么正规的称呼，只是一个蔑称。” 我好奇道：“这里面有什么故事？” “嗯，”外公回忆道，“我以前听人说起过，这个旁门道啊，似乎是起源于秦朝……” 始皇帝嬴政统一中国之后，很多人或许都听过始皇帝寻找不死仙药的传言，他派出了很多人，足迹遍布大江南北，这旁门道的前身就是其中的一支寻不死仙药的方士。 这些方士，他们的目的就是为了帮始皇帝找寻不死仙药，在始皇帝驾崩以后，秦二世残暴无良，秦朝就此覆灭，但是这些方士却并没有因此停下他们寻找不死仙药的脚步。 随着道教兴起，道教的炼丹之术逐渐引起这些方士的注意，垂涎于道派关于炼制仙丹的书籍、笔录，其中一些方士的嫡传便入了道门，假借修道之名盗取了关于此类的书籍笔录，然后逃之夭夭。 为了行走方便，他们一直以道人自称，起初名为“方门道”，可是因为来路不正，不精于修道又执着于找寻不死仙药炼制仙丹，企图走捷径成仙不死，所以被视为歪门邪道，又恰好因为那个盗了书籍之人姓左，故而被阴阳两道取意旁门左道一词，直接将他们戏称为“旁门道”。 久而久之，方门道一名连他们自己也都给忘却，传到了最后，便连他们自己也给说成了旁门道。 经外公这么一讲，我对这个所谓的“旁门道”有了了解。 只是外公也是经人讲起才略知一二，对于旁门道的一些其他背景和行事作风之类的事情，老头子那也是浑然不知，同时也告诉我说，如果不是我忽然提起这个名称，恐怕他也就给忘却了。 刚才讲了一大通的话，老头子显然也是口干舌燥，将手中的纸人纸马扎好，举起茶杯喝了一口，便打算歇着了。 我见老头子眼下的身体状况早已大不如从前，这个时候便也不再缠着他问东问西，退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躺在床上，我又开始回想今天晚上阿林说的那句话，也不知道他所说的这事情究竟会不会是季霖呢？倘若不是季霖还好，如果真是季霖的话，他们做这些又有什么目的？ 之前还听外公说起过江湖术士盗尸养丹的故事，这孙掌柜既然是旁门道，难不成是为了炼制什么不死仙丹？又或者是有其他地目的？可是……我又该怎么样去打探这件事情到底和季霖有没有什么联系呢？ 一连想了很多，越想越是烦躁，想到最后我的脑子几乎快要乱掉，干脆又从床上坐了起来，掏出香烟一支接一支地抽，也不知抽了多少，脑子完全浆糊掉了，这才躺在床上合了眼。 这一觉一如既往的睡得很不踏实，几乎一直是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自从季霖出事以后，连着几天我都没有睡好觉，到现在差不多是三四天了吧？ 早上起来，我的脑袋像是被人锤了几下似的，又沉又闷，去狠狠地洗了一把脸，这才稍稍觉得清醒一些，见时间差不多了，又急匆匆地出了门。 在县城路边的早点摊上随便吃了点东西，为了后面问话的时候更方便一些，走的时候我又多买了几份豆浆油条之类的早点，一起拎着来到了寿衣店。 寿衣铺的店门已经开了，这个时候芸姐还没有到，但是阿东阿林他们都已经睡醒了，见我买了早点一块捎带过来，阿林顿时又是对我大加赞赏：“小陈你看看你这多不好意思啊，这也太破费了！” “没事！没事！”我笑一笑，然后扫了眼铺子里面，又表现的很是勤奋道，“等会都需要带上什么东西啊？我现在也没什么事情，先去准备。” 阿林嘴里叼着半截油条，指了指那边的纸人纸马，含糊不清道：“纸人搬一对，纸马搬上一个，还有金山银山一对，摇钱树存钱柜也来一套，再拿上一面镜子和一枚新针，晚上辞灵的时候‘打天关’用，还有小锤、钱凿子和包袱纸皮也要带上，拿上一支毛笔一瓶墨！” 我把这些东西一一搬到了铺子外面的车边上，然后将小锤、钱凿子和毛笔、墨水用包袱纸皮卷了收好。 这个钱凿子，一般人可能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其实就是一个铜钱粗细的铁管状模具，一头是空的，一头底下是古代铜钱的样子。 这玩意是用来打黄纸的，去了以后交给主家的人，由他们将前来吊唁的宾客们送来的黄纸排着往上打印子，打好了印子的黄纸就是阴间用的纸钱，只有家属打上印子的黄纸才好使，不然花不出去。 当然，如果在没有钱凿子的情况下，也可以找一张真钱，最好是百元大钞，抻着两边往黄纸上象征性地印上一下也可以。 至于毛笔和墨水，那是用来记录前来的宾客名字的，写完名字后还要根据宾客的人数用包袱纸叠成一个纸包的模样，每一个上面都写上一位宾客的姓名，然后塞进几张黄纸，放到死者的身上，作为吊唁宾客所送的钱财一并带走。 将这一切准备妥当，阿东出来点了点数目，把该记的帐全都给记上，等到记完账本，虎子这时候招呼着道：“把这些东西都搬上车吧，我们差不多该走了。”。 第十五章：出殡流程 http://..org/ 早上七点不到，我们驱车到了主家这里。 进门后，先把小锤和钱凿子递给主家的人，让他们将现在已经在这里的纸钱打好，纸人纸马、金山银山摇钱树这些东西晚上才用得到，搬进院子里找个角落暂时先用雨布给了盖上。 忙活完这些，虎子问我字写得怎么样，我知道他是想让我等下负责记录吊唁宾客的名姓，于是说字写得一般，马马虎虎还过得去。 虎子说字写的好不好看不碍事，主要是整齐就行，接着又稍稍给我讲了一下怎么写，并让阿东跟我一起，宾客进门吊唁完，他去问我来写。 虎子和阿林则是在一旁忙些其他事情，阿林负责盯着等下会到的宾客，免得出现什么遗漏，虎子来主持大局，安排整个出殡的过程。 为了出殡的时候能直接就走不去耽误时间，虎子又从车里拿了一个殓尸袋回来，我们几个人很是小心地将老太爷搬弄进去，接着重新摆放回门板上，重新整理好老太爷的遗容。 殓尸袋的料子很厚，是金黄色的，它的作用大概也很容易猜出来，其实就是相当于一副棺材的作用，至于为什么不用真的棺材？ 一个原因，因为这地方是县城，可不是能扛着棺材走的乡下，用棺材的话十分不方便，所以但凡是市中，基本都用殓尸的袋子代替了棺材。 另外一个原因，那是因为现在倡行火葬，拉到殡仪馆，这棺材的体积太大，推不进火化炉，而用这个就完全不用去担心这些，连带着一起推进去就直接给炼了。 殓好尸，重新整理利索，虎子将原本用来盖住尸身、正面绣着仙鹤松柏的红绸盖在殓尸袋上，这当听到门外隐隐传来吊唁宾客们的动静，见他们已经拎着黄纸、带着哭喊声进门，于是将那张遮住面相的黄纸掀了上去，露出老太爷的正脸。 宾客要哭着进门吊唁，他们进门之后，除了留下来负责打钱的那个，主家剩下的人全都要分成男女，分别跪在老太爷身旁两侧，一旦有宾客来到，就要开始“哭灵”----不管你是真哭假哭，掉不掉眼泪，反正一定要有哭声，哭得越激烈越好。 哭灵，关系到老太爷走的时候风不风光，家里人哭得越惨，等到在黄泉路上的时候，在那些孤魂野鬼面前也越有脸面。 这些孤魂野鬼大都没人给送行，孤苦伶仃，所以在阴间过的很受欺负，而这老太爷因为有人给哭灵，声音传到阴间，那些鬼都知道他家里人多，于是都不敢上去欺负。 还有一点，那不用说也都应该明白，是给前来吊唁的宾客看的，要表现出一副孝子贤孙的模样，不能给外人看了笑话。 宾客们三三两两地入了灵堂，放下黄纸然后按照自己的辈分给老太爷或是鞠躬，或是叩头，接着再去旁边拿起一张黄纸，走到老太爷灵前看上一眼遗容，看过之后，再把手上的黄纸放到老太爷的身上，这叫“留个面相”，让老太爷死后不必再去挂念大家。 阿东根据进门的人数快速叠好了纸袋子，我在这边一一记下他们的名字，如果来的宾客带了慰问金来，这也要一并记录下数目。 叠完的纸袋子对应名单写上名字，往里面塞上几张黄纸封起来放到一边，这些也都是要留在晚上送盘缠的时候端在盘子里带过去一起烧掉的。 因为是老人家，来吊唁的宾客不少，上至亲戚朋友，下至街坊邻居，全都挨个进来吊唁一下，有的街坊不喜欢参与这种事情，但也都在灵堂前留下了一打黄纸聊表心意，也有的直接送了个纸扎的花圈来，这种就一并堆在了院里，与纸人纸马归到一块。 等到没有宾客再上门吊唁，主家人把所有的黄纸打好，虎子打电话知会了一下殡仪馆那边，等到他们派了车来，然后将昨夜守灵用的“阴阳盆”搬到外面，招呼我们给老太爷举重出殡。 我们四个人，一人站在一角，一齐将封好了的殓尸袋给抬起来，很是小心地抬到门口，然后叫来主人家老太爷的长子，开始摔盆上路。 这摔盆的人不能随便乱选，一定得是死者的大儿子，大儿子倘若不在身边就由二儿子来摔，以此类推，没有儿辈的话就由孙辈来，孙辈没有那就侄辈，实在是都没有，那才能轮到长女这些，女婿除非是入了赘，不然的话这个盆绝对不能碰！ 民间以前的规矩，那是谁来摔盆就代表谁来继承家业，但是在现代的社会里，这个说法早就已经没有多少人在乎，也就是走个形式了。 主人家举起盆子摔在地上，薄薄的一瓦土盆顿时碎掉，接着又放了一挂鞭，我们抬起老太爷往灵车那边走，主家人全都跪在地上送行。 等我们把老太爷送上去，他们起身跟在后面一边啼哭一边走，这时候大儿子后腰上要别着一把斧头，寓意为“背父（斧”，每走一段路，灵车停下，主家人跪下磕头，一直到上主道。 寿衣铺的面包车虽然可以当灵车用，但更多的时候，这是用来从医院帮家属往回拉人的，这个时候虎子叫来的是殡仪馆的灵车，那是一辆由客车改装的灵车，车头挂着黑幕、白花，里面的空间也足够大，可以连带家属一起捎带到殡仪馆。 至于我们的车，作用是在灵车头前当头车开路的，后门直接掀开，阿东举着一挂鞭靠在后门，老太爷的一个外甥跟在我们的车上，沿途撒纸钱。 殡仪馆这种地方，不会建在人来人往的市区，基本都是在出了市区的荒郊区域，所以路程会比较长一些，在这个途中就会有各种阻碍出现。 按照民间殡葬中的说法，三魂七魄是不能走桥、不能过河、不能经过祠庙、走不出十字路口，出不了城门的，一旦遇到这些地方，魂魄会被拦住而止步不前，或是会迷路而在原地徘徊。 但是这些路又不得不走，所以解决的办法当然也很有，以前是打起招魂幡给三魂引路，不过现在基本上很少会用到招魂幡，凡是遇到十字路口、河沿、桥梁、庙宇、城门这些地方，就撒下大把纸钱，名为“买路钱”，买通守在这些地方的鬼神，再点起一卦鞭炮给三魂带路。 一路上遇到的十字路口不少，河沿桥梁也有几个，停慢车撒下一把纸钱、点上一卦鞭炮，然后一路畅通无阻，最后上了郊区的主道，直接到殡仪馆。 寿衣店显然和殡仪馆也是有熟悉的人，虎子进去后跟主家要了老太爷的死亡证明，很快帮他们安排好火化炉，直接给抬了进去。 阿林又带着主家去殡仪馆服务厅挑一个骨灰盒，我也跟着进去看一眼，顿时大发感慨道：这殡仪馆到底是民政局的钱袋子，看看这里面各种样式骨灰盒的价钱，实在是真是高的吓人，一个普通的要几百块，好一些的上千，更好的镶着翡翠金边价格上万的也有！ 有时候会听人讲，说起哪家殡仪馆的故事，还都是私人的，对于这一点，我可以直接说那都是放屁，但凡是殡仪馆，基本上都是民政局的，除非是关系硬的没边儿的那种大牛，不然的话想都不用想能把殡仪馆给包下来！ 不消多会，老太爷的遗体从炉子里拉了出来。 炉床上只剩下一堆的白灰，等到差不多冷却，一位殡仪馆的工作人员将老太爷剩下的碎骨收进骨灰盒，然后把剩下的灰渣也倒进去，再用钉子封好盖子，递给家属。 把骨灰盒捧出来，我们先要去殡仪馆院内的生肖火塔那边，找到老太爷对应的属相，骨灰盒摆在前面台子上，将之前盖在老太爷身上、绣着仙鹤松柏的红绸布叠好，盖在骨灰盒上再贴上遗照，然后把今天宾客们送来的大部分黄纸都给抖落开扔进了炉口点上火，摆好祭品点上一串鞭炮，开始祭奠。 祭奠完，虎子问主家是直接葬到公墓里去还是先寄存在殡仪馆这里，主家的回答是先存在这里放着，公墓的事情家里人再商量商量。 做完这些，基本上已经没了什么其他事情，主家雇了殡仪馆的车先将他们送回去，我们等到晚上的时候再去帮忙把送盘缠的事情办完。 虎子又跟主家嘱咐几声，让他们回去后把老太爷生前的衣服被褥准备好，晚上送盘缠的时候要用。 交谈了一番过后，虎子从那边回来，把我们三个又都叫过来，一人分了一个红包过来：“今天举重主家给的红包，一人一个，都收着。” 举重完给封一个红包，这是用来祛除晦气的，所以我根本没必要推辞，当下将红包接过来拿在手里掂了掂，数目似乎还不少。 阿东和阿林这边已经笑嘻嘻地把红包拆开，当下顿时又是高兴地不得了：“呦！这主家还真大方，五百块的大红包呢，这几天又有的潇洒了！” 见阿东一脸得意忘形的模样，虎子冷着脸又呛他一句：“主家给封这么大一个红包，还不是因为那天晚上小陈的功劳？如果不是你这狗脑子的东西差点砸了这事，到时候别说红包，主家不动怒就算不错了！” 阿东冲着虎子干干一笑，当下又是赶紧笑嘻嘻地道：“别生气，别生气！这事情不也都已经过去了吗？走走走，我请哥几个都去喝一杯！”。 第十六章：送盘缠 http://..org/ 阿东说他请客，带着我们去了市里一家餐馆，挑了个包厢，他又去要上几个菜，然后笑嘻嘻地招呼我们都坐下，并摆了两瓶酒在桌上。 可能是见事情都已经忙的差不多了，虎子见他拿了酒回来，这个时候也没去制止，任由阿东给他倒上酒，然后举起来自己先抿上了一口。 阿东给我们都添上，自己也添了一杯，阿林这当扭头笑着跟我说：“小陈啊，你也别跟他客气！这小子差点捅出大篓子，这个时候就该他请！” 我跟着笑一下，也不说什么，但是瞅见眼前这一杯的白酒在我前面摆着，心里实在是怵得很，之前也说过，我只有一瓶啤酒的量，这样一杯白酒横在眼前可要顶上几瓶的啤酒，顿时犯了难。 阿林见我这表情，马上笑话起我：“怎么？看你这一脸难受的样子，这点酒就吓到了？” “嗯……”我实话实说，道，“平常日的时候还真不喝，一般不碰这些个东西，喝完太容易误事，而且还难受。” “酒是粮食精，越喝越年轻！”阿林又点着酒杯跟我道，“这可是好东西啊，一杯解乏，两杯解闷，等到三五杯酒下了肚，简直赛过神仙！” 看他说起酒来有模有样的态度，恐怕是一般没有喝过酒的人还真能被他给忽悠着，可是喝完酒觉得自己赛过神仙的人我没见过，倒是喝多了不知道东西南北，然后躺在大街上起不来的倒是见过不少。 虎子看过一眼，直接跟我道：“如果不能喝的话，那就不要喝了，晚上还要去给主家送盘缠，这时候还是不能出什么岔子。” 有了他这句话，我顿时也不再犯难，直接把身前的酒杯换了茶水，笑着跟他们道：“那我就先换成茶水了，别耽误了晚上的事儿。” 不过这一次在酒桌上，阿林说话的时候明显要比昨天晚上谨慎上许多，没再敢随便瞎说什么，跟着他们在这里扯了好半天，我也没有什么机会再带起这个话头，除了听了些不咸不淡的闲话在耳朵里，一点进展没有。 吃完这顿饭已经是下午两点多。 时间尚早，我们几个于是先回了寿衣铺，孙掌柜这个时候不在，依然只有芸姐一个人守在里面，见我们回来，便问了一下这事情处理的怎么样。 虎子回答说很顺利，芸姐听完一点头，然后又笑盈盈地望向我这边，跟我嘱咐上一句：“小陈啊，好好跟他们学着一点，店里现在人手很缺，以后这种事情，你少不了还要跟着继续跑。” 我点头应声，接着又假装很是勤奋地帮着把铺子里收拾了一下，等到实在没有什么事情可做，这才找了个空闲位置坐下。 一下午的时间又是荒废过去，等到六点多，虎子又开始招呼我们去主家把送盘缠的事情给操办完。 回到主家，他们已经把老太爷生前所穿所用之物都收拾好，见我们进门，主家的人连忙过来问我们现在还需要准备什么。 虎子把盖着纸人纸马的布揭了，跟主家说去找个小孩儿过来，要求最好是老人的外孙女、孙女，如果没有那就小孙子也可以，找来个小孩好来给纸人纸马打一下“天关”。 什么叫“打天关”呢？！ 先说这纸人纸马，虽然都是给三魂在阴间路上伴行的跟班（纸人是小童丫鬟、纸马是脚力，但是那一男一女一对金童玉女，还有这一匹高头大马毕竟是纸扎的，根本不是什么活物，想要让他们走动起来，就先要让他们“活”过来。 让纸人纸马活过来的这个过程，就叫“打天关”。将能打开的地方都给打开，这些要开的地方是耳目口鼻、四肢，再加上屁股。 这个对应的说法，分别是开眼辨路，开耳听声，开口吃喝，开鼻闻味，开手脚四肢走路、牵马，但是只吃不拉那也不行，所以屁股也要开，能拉屎。 打天关所用到工具也不是什么稀罕玩意，只需一面小镜子外加一枚新针就行。 主家把老太爷的七岁的小孙女叫了过来，虎子这边用镜面照着要打天关的纸人，另一边让这小丫头捏起那枚新针，然后揭下了纸人的蒙眼布，让她用针尖儿在纸人的两只眼睛前边分别比划上几个圈，同时学着样子喊话：“开眼开眼，开开眼睛，看四方！” 用头开到脚，最后是屁股，对着屁股前面比划着圈，跟着念叨一句“开腚开腚，开开屁股，拉四方”，然后这个纸人的天关就已经全部打开了。 开了金童，再开玉女，最后把纸马也开了，打天关这边彻底完事，阿林递给小丫头片子一颗糖，让她拿着回屋里去把她打发走了。 接下来，阿林在纸马身上搭了一个纸布兜，把小白饼烙成的盘缠放进去，阿东则是在包袱纸皮写下老太爷的名讳，分别贴在了不用打天关的金山银山和摇钱树存钱柜上。 贴上名讳，那就代表物有所属，那些孤魂野鬼谁也抢不走，最后将早上封好的那些纸包和剩余的黄纸一并带上，准备开始送盘缠。 送盘缠的地方，一般选在离着家门最近的一个十字路口，将所有的东西都捎带过去，用树枝在地上画个圆，只留一个缺口，再将衣物被褥和黄纸都堆进去，然后一把火点上，将这些给老太爷送下去。 这种时候大多会有被吸引来的孤魂野鬼看热闹，所以也要从中拿出一些黄纸在圈外烧给他们。 一来是为了不让他们去抢烧给老太爷的东西，二来也是因为这些大都是无家可归的野鬼，没人想没人念，也入不了轮回投不了胎，分给他们一些纸钱，表示主家的宅心仁厚。 虎子在一旁用盘子端着根据上午宾客所包好的纸包，见那堆衣服已经烧得差不多了，于是让阿东和阿林将纸人纸马摆放整齐。 纸人牵马，所以在最前面，纸马在中间，金山银山摇钱树是货物，因此在最后，然后再把主家叫过来，让他背着手接过盘子里的纸包送到纸马身上，意为背老太爷上马。 主家照办，把东西都放进到马上，虎子当下做了嘘声的动作，然后又招呼我们几个去把这些东西全都抱入火堆送走了老太爷。 这些东西的架子之所以不用竹条，而是要用高粱杆，那便是因为高粱杆易燃烧，投进去后不消一会就被火焰烧了个干净。 等到火势烧到纸马，烧破了盛着盘缠的纸布兜，待盘缠一落地，这个时候就可以转身回去了，倘若是想要讨一个让老太爷在天之灵保佑自己岁岁平安的彩头，这个时候也可以跑过去抢一个盘缠出来，吃了下去就行。 不过那盘缠落在地上，势必会沾上纸灰，所以在现在的年代，已经很少有人会去抢。 火堆里传来细微的声响，是火势烧破纸布兜、盘缠掉进纸灰的声音。 虎子见状，马上示意前来辞灵送行的亲属们原路返回，之前也都给他们讲过了不能出声、不能哭、不能回头，所以这个时候也没人会去犯这个忌。 回到主家，送盘缠就结束了，出殡的过程也到此为止，主家接下来留我们几个在这里吃了顿饭，剩下烧七烧周的事情，这个一般就不用多提醒，或许有人不太懂“殡”该怎么出，但是烧七烧周之类的事情，就很少有人连这些都不知道了。 吃完饭，我们这边就全都忙活完了，阿东于是拿着账目单给主家看了看，在这种事情上一般没人会去争执，所以主家看过之后直接给结清了钱。 回到铺子里，虎子跟我说：“忙完了，也没什么事情了，明天不用早来了。” 我也是不爱在这寿衣铺里多待，所以先回去了。路上，良子给我打了电话过来，我见是他就接了，随即就听到良子很是急迫地跟我喊：“老陈！我跟你说一件事情，你他妈的保证猜破了脑袋也猜不到！” 我听得还挺乐，马上问他道：“什么事？” “老陈，你猜不到吧……”良子在电话里一本正经地道，“我的那几个朋友里面，正好我有一个朋友的朋友，他的朋友认识崔天！” 我听得一愣，咂起嘴：“这关系倒是挺复杂，还你朋友的朋友的朋友……” “你他妈的先别废话，你听我讲！”良子语气很是凝重，急头白脸地道，“我跟你说啊，之前我们找过的那个李晓涵，她有问题！！！” 我问：“什么问题？！” 良子道：“我那朋友她跟我说，这个李晓涵似乎根本不是季霖的朋友，先别说一个宿舍，她俩就连一个学年都不是！” 我说：“真的？” “我他妈骗谁也不能骗你啊！”良子在电话那边一个劲喊着道，“而且最最最重要的一点，据我那朋友的朋友告诉我的----这个李晓涵，居然是崔天的前女友！” 我顿时愣住，因为在这个时候，我忽然想起一件事，记得之前我想给李晓涵打电话的时候，因为错拿了季霖的手机，结果没有翻到李晓涵的号码…… 此刻听良子这么一讲，我突然回过味来：既然李晓涵说她是季霖的朋友、舍友，那么在季霖的手机联系人里，怎么会没有李晓涵呢？！。 第十七章：阴兵 http://..org/ 注意到这一点之后，再去稍作回想，我发现自己所疏漏的可不仅仅是这一处！ 前面问起李晓涵那个给季霖发来诅咒信息的号码，她几乎是脱口而出地告诉我这是崔天生前用过的号码，可是之前李晓涵一直说的是她不认识崔天，也不清楚关于崔天的事情…… 起先，询问崔天背景之时，李晓涵没有立即回复我，但在十分钟后却给我发来很是详细的几个地址，那个时候我就有点心生疑惑，却也没往心里去。 现在良子忽然间告知我这样一个讯息，让我十分愕然，暗骂自己居然连这些都没有去好好考虑过，竟然一点不去在意！ 可是，这个李晓涵她隐匿自己身份，接近我们的目的是什么呢？既然她之前和崔天的关系密切，难道说，那个发来诅咒信息的号码会是在她的手上？ 我心中瞬时有了诸多的想法，甚至于将良子的电话都给撂在一旁，一直到良子那边又冲着我骂骂咧咧地喊了几句，这才回过神。 “老陈？你他妈哑巴了？”良子叫骂。 “嗯？”我忙问，“怎么，你刚才还说过什么了？” 良子道：“我他妈叫你半天了，你愣着干什么呢？怎么连个屁都不放！” 我定了一下心神，这才将刚才想的事情都给良子说了一通，包括之前在李晓涵身上所被我忽略掉的事情全都讲了，良子听了，顿时又哼哼着说我，怎么连这些都没注意，一点都不上心。 他嘴里嚷嚷的起劲，可是他不也是事后诸葛亮，事前猪一样吗？这个时候我也懒得跟他去争执，说了声先挂了，然后掏出手机犹豫了一会。 我们目前知道了李晓涵身份的事情，她那边或许还不知道，此刻在她身上起了诸多疑问，如若不赶紧旁敲侧击地问一下她的目的，等到她察觉那就有些为时已晚。 我于是拨通了李晓涵的号码。 很快，那边接通了，李晓涵的声音传了过来：“这么晚了，你有什么事情吗？是不是关于季霖的事情有了什么进展？” “嗯……”我说，“进展确实是有一点，不过这一次比较棘手，因为我发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地方，有些想不通，所以想问问你。” 李晓涵道：“你说。” “先不说这个……”我又道，“对了！明天是季霖的生日，除了烧七烧周，这过生日也是一个很重要的祭奠日期，结果到现在还是一无进展，让我感觉有点愧对季霖。” “嗯，”李晓涵沉吟一声，马上语气低沉地跟我道，“你这么一说，确实是让人有些感伤，去年的这个时候，我还说要给她过生日，结果有事给耽误了，谁想今年会出这样的事情？” 这个李晓涵，果然跟季霖不怎么熟悉。 她的这番回答言外之意是想悄然强调一下自己跟季霖的关系，语气也略带悲切非常到位，可也正是因为这一句话而露了馅----因为刚才我说的是假话，明天也压根不是季霖的生日。 看来良子告诉我的也都不错，验证完这一点，我当下对李晓涵的戒心顿时提高了许多。 她作为崔天的前女友，在这件事情上却并未向着崔天说话，反而对于崔天的一些事情有问必答，我觉得她在这方面似乎是有所目的。 当下，我也不点破，只是又道：“会不会是先入为主的关系？季霖的死，这事情跟崔天没什么关系，而我却在这事情上大费周章，所以一无所获？” 李晓涵那边忽然没了动静，过了一会，这才跟我说：“我觉得这事情一定和崔天有关系，你想，那个给季霖发去诅咒信息的号码就是崔天的，你难道就不怀疑？！” 我说：“可是崔天已经死了！” 此言一出，这刻李晓涵的语气忽然变得有些阴森，像是让我一定要去追着崔天这件事情查下去一般，反问我一句：“他已经死了，那为什么还会发出这样的短信？” 她说：“除了他，还会有谁？崔天的号码都已经变成空号，我觉得这一定是他心有不甘想要带走季霖，你就应该追查到底，绝不能让他称心如意！” 等到她把话说完，李晓涵可能是意识到了自己刚才的失态，马上又跟我解释：“对不起……我刚才有些太激动，因为季霖是我的朋友，一想到她可能是被崔天害死，我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眼下还不能逼的太紧，李晓涵现在的语气明显变了样，我知道在了解到李晓涵此番目的之前还不能撕破脸皮，于是说了句“那我再好好查一下”便先挂了电话。 这个李晓涵，很想让我沿着崔天的这条线查下去，越发地让人感觉她目的不单纯，刚才的失态语气中似乎对崔天有着很深的怨恨？！ 我又给良子打过电话去，不跟他多说什么废话，让他再去跟他那个什么“朋友的朋友的朋友”问一件事，那就是李晓涵和崔天生前的一些事情，他们两人之间有没有什么激烈的矛盾。 良子应了声，说句知道了，然后也挂了电话，最后只剩下我一人，狠狠地点上一支香烟，在脑海中把这几天所有的事情都过了一遍。 事情似乎越来越复杂，先是崔天，接着是寿衣店，这次又卷进一个李晓涵进来，他们之间的关系我还不甚了解，但是发现的越多，所能找到的突破口也就越多。 抽完最后一支烟，我闷头走进院子，进屋的时候，老头子正在灶前烧煮东西，见我闷着头从他身旁过去，忽然一下子将我叫住：“站住！” 我这当正被这些事情搅得心烦，听到外公的话，于是回头看一眼，问他：“怎么了？” 老头子关了灶台的火，这当皱着眉头走过来，到了我身边又使劲拧了拧眉头，接下来的一句问话顿时把我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他说：“你身上怎么一股子的香灰味？” 糟！！！ 刚来回来的一路上，因为良子的一通电话让我走了心神，只是去考虑李晓涵的事情，却把自己今天送了盘缠后身上带回来的一股子香灰味给忘记！ 老头子作为一个阴阳先生，操办白事几十年，对这种味道肯定不会陌生，这个时候叫住我问上这样一句话，显然是被他给注意到！ “香灰味？”那也真是我的反应比较快，先是冲着老头干干地笑上一句，连忙装模作样地嗅上一下，马上皱眉骂：“别提了，现在的司机真是一点不惜人命，说起这个我就来气！” 我说：“刚才从市里回来，走小路的时候那车开过去一点不减速，我在旁边走，结果带起人家烧完的纸灰扬了我一身！” 老头子将信将疑，我说的又煞有介事，所以他也就没再多问，只是跟我提醒一句：“路口碰到烧完的纸灰躲远点，出殡的热闹也不要去乱凑。” 我打着哈哈道：“知道知道！从小到大这种事情见了不知道多少次，又没有什么好看的，弄不好还会被殃给打着，我去凑那个热闹干什么？” 见把老头子糊弄过去，我于是忙说先去洗个澡，从家里拿了毛巾香皂就赶紧去了村里的澡堂，一直洗了大半个点，见身上再也闻不出半点纸灰味，这才从里面出来。 这时候夜色虽深，但是没有云彩，所以月光比较亮堂，从村里澡堂子回来的时候，走到门口我还能看到屋顶上几只小鸟在蹦哒。 那几只小鸟在屋檐上蹦蹦哒哒地像麻雀，可又明显不是，月光的映衬下，羽毛都像是泛着蓝色的幽光，一站一蹦地还挺好看。 只是，等我靠近过去，那几只小鸟又像是受了惊，直接飞起来，扑棱棱地全都飞进了不远处小竹塘的林子里面，同时也发出了一阵鸟鸣。 不过那小鸟看着倒是挺好看，但是这鸟鸣声却不怎么好听，虽然清脆，但总拖着长长地尾调，丝毫没有任何美感可言。 我拎着东西走回到屋子里，又跟外公闲扯上一句：“刚才回来的时候，我看到了几只小鸟，羽毛泛着蓝光，还挺好看。” 外公听我这么讲，却跟我道了一句：“你看到的应该不是普通的鸟，那种小鸟虽然好看，但名字却不怎么好听，一般认识的，都称呼这种鸟为‘阴兵’。” “阴兵……”我呐呐出声道，“这名字，听着怎么这么不怎么吉利？！” 外公此刻已经将烧煮的东西弄好，收在了旁边的碗里放着，见我这么说，又跟我解释：“在一些老人将要过世之前，在池塘边的竹林子里时常会听到一种鸟鸣声，夜深人静之时尤为渗人，那就是这种羽毛泛蓝的小鸟叫声。” “在人临死之前的一周，这种鸟就会在晚上站在那人家的屋顶上一直叫，”外公说，“所以这种鸟才会有了一个‘阴兵’的称呼。” 不知道为什么，外公讲完这些之后，我的心里忽然泛起了一阵莫名的寒意！。 第十八章：车祸 http://..org/ “外公，”我咽下一口吐沫，表情僵僵地跟老头子道，“你说的是真的？” “什么？”老头子一脸不知所谓，有些纳闷道，“这不是你要问我的吗，听到你问，我就给你讲了讲而已，什么真的假的？” “刚才我看到的那小鸟，就是在我们家的屋檐上跳动……”眼下，我十分想将这句话说出来，可是话一到嘴边却又给生生地吞了下去。 外公说，我方才所见的小鸟名叫“阴兵”，只有在老人过世前的一周才会在屋檐上蹦哒，那几只鸟就在外公的房檐上飞来飞去，那不就是意味着…… 想到这里，我偷偷瞄了一眼外公最近处处透着疲惫的脸，心里像是塞进一只闹钟，滴答滴答地在里面乱跳，甚至于连手脚都有些发冷发僵，不由自主地颤栗起来。 呸！ 我这是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外公说的也只是民间传言，很多的传言也仅仅是因为巧合而被过度传言，这种没有根据的事情又当不得真！ 想罢，我抬起手狠狠地抽了自己一个大嘴巴，暗骂自己又在瞎琢磨----老头子现在可还是好好的呢，我去想这些那不是咒他嘛！ 老头子本来就年纪大了，身子骨一天比一天差，肯定是不能跟以前的气色相比，况且这几天一直有各种白事，老头子没怎么休息，白天主事，晚上还要准备次日用的纸人纸马，脸色自然是不怎么会好看，想想也十分的正常，我在这里瞎想什么呢？！ 那种小鸟也只是平常日的时候不常见到而已，名字虽然被叫做“阴兵”，有些渗人，可又不会是真的什么拘魂的鬼差阴兵，怎么看都只是没根没据的说法而已。 老头子这当很是疑惑地在打量我，我见现在时间也不早了，于是赶紧放下手里的东西，冲着他干干一笑，直接回屋里睡觉去了。 睡觉睡到一半，我又从床上坐了起来，这个时候推门出去上厕所，并借着上厕所的时间站在院子里又踮着脚张望一下屋檐上，见没有再看见那几只蓝色的小鸟在房檐上蹦哒，这才松了一口气。 回房间的时候，瞄了一眼老头子那间，我发现外公这个时候还没睡觉，屋里亮着灯，于是凑在窗台上又朝着里面看了一眼。 老头子这当坐在炕头上，背着窗户也不知道在鼓捣些什么，隔着一层玻璃，里面灯光又不怎么亮，也没看出来是什么。 重新走回到房间里，我又拿出季霖生前用的手机翻来覆去地看，盯着那几条诅咒般的短信发呆一阵，再掏出自己的手机，盯着李晓涵的名字失神。 我正愣着的这会时间，手机的一个震动让我回过神来，连忙接起来一看，这半夜十二点的，给我打电话过来的居然是寿衣铺的芸姐。 她这个时候给我打电话干什么？ 我愣一下，然后把电话给接了。 才刚放到耳边，我就听到芸姐的声音跟我道：“小陈啊，你睡了没有？” “还没有，芸姐你有什么事儿？”我问。 “都已经这个点了，其实我也真不想打扰你……”芸姐的语气中略带歉意，然后又跟我道，“不过也不知道你现在住的地方离着寿衣铺远不远，方不方便来一趟。” 对芸姐这个女人我还算颇有好感，这时候听她的语气比较急，似乎是有什么事情，我于是道：“芸姐，有什么事情你就直说吧。” “小陈啊，是这样的，刚才店里接了一个活儿，但是虎子和阿林跟着掌柜的出去办事了，现在都不在店里，所以我想先把你叫过来搭把手，你过来帮一下吧，这趟活当然也不能白叫你来，这事情办完这个月多给你加三百块的奖金，明天再放你一天假。” 我见芸姐都把话说到这份上，就算我只是在铺子里待上几天，根本干不满一个月，那也不太好意思拒绝，于是就给应了下来。 穿好衣服，我跟老头子说了声有点急事要出去一趟，然后就直接去了寿衣铺那边。 到了寿衣铺，芸姐和阿东都在门口站着，隔着老远芸姐冲我招了招手，又很是歉意道：“这么晚了还把你叫来……不过店里现在只有阿东自己，实在忙不过来。” 我原本还以为是有什么大事，听芸姐给我讲完，这才知道了把我找来干什么----原来是让我收尸来了，她告诉我说前边路口出了车祸，一辆半挂车侧翻，把一辆小汽车给砸在了下面。 现在那边警察已经去了，整辆车砸下去，小车里面的人也根本没什么活路，警察叫殡仪馆的人去收一下，孙掌柜的这铺子因为和殡仪馆有联系，离得也比较近，所以这事情那边直接委托了到了这里，因为平日里跟殡仪馆多有来往，所以芸姐便答应了。 稍稍给我讲明白了事情大概，阿东从店里拿了一个袋子出来，叫上我一块去前边的路口。 来到地方，这边已经被封锁起来，因为是半夜十二点，所以这个时候也没有看热闹的人，现场只有两辆警车、一辆救援消防车和一辆吊车。 那辆吊车已经将倾倒的半挂车拉了起来，隔着老远能看到路灯底下，一辆小轿车被砸成一摊烂铁，车顶已经被前来救援的消防员给锯了开。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气，我在快要走到路口的时候闻了出来，这个时候扭头看向阿东，说：“咱这店里，还经常接这种活？” “嗯……”阿东沉吟一下，说：“也不能说是经常，不过一个月起码也能接个两三次吧，大都是在这种深夜的时候，殡仪馆离着太远不方面，所以就托给我们店里了。” 我点点头，接着又听到阿东跟我嘱咐一声：“我跟你说啊，等会靠过去的时候，你最好有点心理准备，我看这车的样子，基本上已经猜出来那人是什么样了。” 我看向阿东。 他笑嘻嘻地跟我道：“搅着骨头渣子的肉馅见过没有？基本上也就成了这么个形状，你如果是第一次见这种情形的话，我估计你这几天都不想吃肉！” 我冲着他干干地一笑，说话间已经到了路口，阿东跟那几个警察说我们是那边寿衣店的，殡仪馆让我们来收尸，便将我们放了过去。 走过来的时候，我看那些警察的脸色都不怎么好看，还有一男一女的两个年轻警察这时候干脆躲得远远地，显然是被这场面吓住，时不时的还要干呕上几下。 等我走到了近前，往车里瞄上一眼，看到一滩烂乎乎的肉饼，里面还掺着黑一块白一块的血污以及一堆看不出形状的脏器，顿时觉得胃里忽然像是翻了个个一样，喉头一股热涌，掉头跑到路边花坛子里直接吐了出来！ 开始的时候我还觉得自己能承受得了，这个时候真的走过去见识了，这才知道什么叫惨烈，也明白过来芸姐为什么会说做完这事情要给我多加三百块钱外加一天假期！ 我这边吐得七晕八素，一直到肚子里没有什么可吐了这才停下来，可还是止不住地干呕，刚才的那个年轻女警察见我这模样，出于热心，走来递了一瓶水给我。 我冲她道一声谢，把这一瓶水全都给灌了下去，又使劲漱了漱口，这才心惊肉跳地回到阿东这边，他这个时候已经撑起袋子拿着个铁夹子在往里面收尸块。 见我虚着脸回来，他冲着我笑嘻嘻地道：“我就说你肯定受不了，这才看了一眼，就已经这模样了？” 我走过去替他撑起袋子，说：“你就不觉得眼晕？” 阿东这边夹起一段肠子，然后又跟我讲：“这才哪到哪啊？这种事情我可是见得多了，跟你说吧，这次还稍稍比较完整，至少还有些囫囵的碎肉，前一阵那一次，我见的过那个才叫一个惨啊！” 他说着话，小心翼翼地看眼四周，压低了嗓子又问我：“咱们市里的崔玉林你知道吗？他儿子也是被车给拍进去了，死相可比这个惨多了，直接成了一滩肉泥，不是我夸张，想要给他收尸那都得用铲子在地上刮，要不然根本没法收！” “是吗……”我说：“那可真是挺惨。” “嗯！”阿东说，“真是可惜了，崔家少爷死得惨啊，而且死后还不消停，一个劲地闹，连我们掌柜的都没办法稳住他的魂，最后还是我们掌柜的把他的师傅给请了过来……” “掌柜的师傅去了，看一眼就说这是他心中有怨气，想要消了这怨气，就要想办法满足他的心愿，”阿东八卦起来没完，“最后掌柜的师傅掐指一算，说要满足他的心愿，那就要给他配阴婚……” 我说：“阴婚？” 阿东这边点着头刚要继续说下去，这当站在旁边的一个老警察听不下去了，插了句话提醒道：“咳咳！注意点影响，这都已经是什么年代了，怎么还在说些神神叨叨的话？还有啊，我可告诉你们，配阴婚这种事情那可是违法犯罪！”。 第十九章：线索！ http://..org/ “嘿嘿嘿嘿……”阿东咧嘴一笑，低下头又将地上的零散碎肉捡拾进袋子，笑言，“这不是闲着也是闲着，所以在这里说说闲话嘛！” 老警察没再答话，不置可否。 我把这些话听了进去，当下便在心中隐隐有所预感，十分急切想要听阿东说出后续，可是不想这老警察随口插了一句话，顿时将阿东想要说继续下去的兴致打消了。 “这不是碍事嘛！”我在心里骂上一句，见那警察走到一旁去做别的事情，再也按捺不住自己的想法，拉着阿东一个劲地问他：“然后呢？” 阿东仰起头：“什么然后。” 我抽出一支烟递给他，满脸堆笑地说：“你刚才给我讲的事情啊，这不是还没讲完嘛，你看你，这话说到了一半，我也听进了一半去，可是后面的你又不说了，这心里面实在是痒痒的很呢。” “嘿嘿嘿嘿，”阿东把烟叼在嘴里，见我一副迫不及待的模样，笑嘻嘻地道，“还真没看出来啊，你小子怎么这么八卦呢？不过啊……” 他拖着长长的语调，卖起关子来：“嘿嘿嘿嘿，就算刚才的那个警察不插这一句话，后面的我也不能再跟你多讲了，这要是虎子在眼前，早就让我闭嘴了！” “……”我哑然。 不过，这小子现在显然是打开了话匣子，正处在聊天扯淡的兴头上，这个时候很是闲致地吐着烟气，又跟我开始絮叨起来：“这些不能再跟你多讲，但是我看你这么想听这些，那我再干脆给你讲讲这个阴婚吧，这个你肯定不知道吧？” 我干笑着道：“好好好，那你讲，我听着。” “这个阴婚啊，又叫冥婚，意思也就是给死人找对象，”阿东卖弄道，“我听掌柜的说啊，这好像是汉代之前就有，历史上比较有名一个阴婚，是曹操给他儿子曹冲办阴婚的故事。” 我附和道：“哦，是这样啊。” “曹冲聪明啊，曹操特别喜欢这个儿子，可是偏偏曹冲死得早，曹操为此悲伤万分……”阿东说起闲话没完，“所以啊，他就聘了一个早逝的女孩给他儿子配阴婚，当了他儿媳，自此以后，这给死人配阴婚的风气就盛行了起来！” 我拍起阿东的马屁，称赞道：“呦！东哥，看不出来啊，你懂得还真多。” “一般般吧，”这马屁拍在阿东的脸上，显然十分受用，当即笑着跟我谦虚起来，“我这也只是听到掌柜的讲了一些这样的故事，也不算懂得多，也就比你懂得多上那么一丢丢而已。” 我继续干笑，心里却嘀嘀咕咕地道上一句：他大爷的，这小子谦虚起来怎么都这么欠揍呢？！ 外公是个阴阳先生，所以但凡是殡葬、风水、阴宅之类的事情，全都是了如指掌，眼下说到的冥婚作为一种古代殡葬的陋习，老头子虽然没有去主事过，可也早就跟我讲了不少。 阴婚，最为广泛的说法是从曹操给他早逝的儿子曹冲办了阴婚之后所流传开的。 实际上，这一习俗所诞生的年代要比三国时期还要久远一些，其真正的起源时间已经不可考据，但是可以知道的是，其在诞生之初就被予以禁止。 这种不正之风始终没有杜绝，到了宋代更是变本加厉，尤为兴盛，甚至于有了未婚男女死亡，家中父母一定要托“鬼媒人”来给说亲的说法。 这种事情，它也不是单纯的红事，毕竟要为死人迁尸动骨，所以也要走白事的流程，可谓有红有白，红白交加，这其中的水也很深，所以连外公也不敢轻易涉足。 提到这个，外公也常说阴婚损人阴德----那是因为这些人所办阴婚之时，所用的尸骨那大都是无良宵小所偷盗来的，最猖獗的时候，几乎前日才刚刚葬下的未婚少女，第二天便盗了尸而拿去贩卖！ 联想到这一些事情，我的心中泛起一个极其不好的预感：那崔家少爷该不会是死后一直挂念季霖，所以他们干脆害死季霖，然后想要拿季霖的尸骸去给他们配阴婚？！ 想到这里，我有些抑制不住自己的愤怒情绪，握起拳在车架上狠狠地砸上一拳，如果真是如此，那这事情可就不是配阴婚这么简单了，简直是谋财害命的勾当！！！ “啊？！” 阿东被我忽如其来的举动给吓了一跳，这个时候连忙瞪大眼睛看向我，咧着嘴角问一句：“小、小陈？你、没事吧？” 我意识到刚才的失态，这个时候连忙收起情绪，干笑一声：“没事，没事！刚才也不知道怎么一回事，脑子一抽，结果就对着这边砸上了一下。” 阿东问：“你真没事？我看你刚才的神色怎么怪怪的？是不是想起了一些什么不高兴的事情……呦，你的手破了，这个时候在流血！” “没事！”我说，“就是在刚才忽然想起一些不愉快的事情。” 阿东闻言也不再搭话，忙把地上剩下的碎肉捡进了袋子里。 这个时候已经收拾妥当，他把袋子封了口，回头问旁边的警察：“同志，这一袋子是交给你们还是我们直接给殡仪馆送去啊？” 那个老警察看过来，说：“送去殡仪馆，等家属来认吧。” 我们收拾完这些，剩下的就没我们什么事了，这边的警察已经联系好了拖车，将这辆已经报废的车给拖走，旁边等了半天的救援消防队也抄着水管子过来，把地上的血污冲刷干净。 回到寿衣铺，阿东直接将这一袋血肉模糊的尸块放到一边，眼下还没有车，要留着等虎子他们回来才能给殡仪馆送去。 见我们回来，芸姐看了看时间，跟我道：“已经这么晚了，路上又不安全，小陈你也别回去了，今天晚上阿林和虎子也都不在，你先在店里凑合一晚上吧，明天放你一天假。” 我觉得还能从阿东嘴里再套出点什么话来，这个时候又听芸姐这么讲，当下点起头直接就给答应了下来，见这边已经没什么事情，芸姐于是说了声先回去，转身离开了寿衣铺。 阿东指着旁边的两个床铺：“你就先睡在这上面吧。” 看眼堆在一边的那个袋子，一想到里面是一团血肉模糊的人，我怎么想都觉得瘆得慌，虽然袋子是密不透水，可是恍惚间，还是似乎能闻道一股子血腥气在身前挥之不去。 我指了指那袋子，面漏难色：“咳咳，东哥……守着这样的一堆东西，你睡得着吗？！” “不就是一个死人？”阿东不以为然，“他人都死了，这还有啥好怕的？再说，这铺子里面现在又不是仅仅是只有这一个，我早就习惯了……” 阿东话说到这里，忽然间一下子惊醒过来，慌忙又瞪大眼睛冲着我干干地笑出声：“咳咳！你看我啊，这是在瞎说什么呢，也真不怕吓着你。” 阿东这句话说完，脸色明显变了样子，煞白一片，很是慌张。 他明白自己这一下说秃噜了嘴，我肯定又不会傻到真信了他的这番解释，连忙又瞪起眼睛跟我道：“你、你别瞎传啊！这要是让虎子知道我把这事情说漏了，咱俩可都得玩完！” 这铺子里还有别的尸体？难道说……会是季霖？！ 我心中一紧，这个时候马上又表现出一副惊恐的神色，看了看铺子里的摆设，颤着声音说：“东哥，你、你可别吓唬我！咱们这店里还有别的死人啊？这、这该不会是家黑店吧？” 为了表现的更害怕一点，我又站起身装作颤着腿往门外靠，阿东一见我这反应，马上把我拉住，比我更紧张道：“回来！你想什么呢？我们店里肯定不是什么黑店，那女的又不是我们害死的！” 我说：“既然不是你们杀的，那好端端地，放一具死尸在铺子干什么。” “嘘！”阿东一把捂住我的嘴，压着嗓子声色俱厉道，“你他妈小声点！这要是被别人给听到怎么办？”他顿了顿，又跟我解释：“那尸体只是偷来的，又不是我们杀的，你别多想！” 我说：“偷来的？！” “嗯，”阿东坦言，“是我跟阿林从土里刨出来的，现在实话跟你说了吧，这其实就是给崔家少爷配阴婚用的女尸，等到后天就拉走----但是我可跟你把话说在前头，这事情你最好不要瞎说，要不然我没有什么好果子吃，你也得吃不了兜着走！” 我抽了抽嘴角，又点了点头，阿东这才把我放开。 他擦了把脸上的汗，虚着脸再看我，继续啰嗦着提醒：“你千万可别瞎说啊！这事情如果传出去，掌柜的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我靠着这边的墙，多看一眼那边挂着个大锁头的铁门，几乎已经断定阿东所说的尸体，一定就是在那道门后，同时也在心中认定，十有**会是季霖！！！ 我迫不及待地想要过去推开门去看清楚，倘若真是季霖，不管说什么也将她抢回去，只是这当还没等我盘算好，阿东这边又虚着脸跟我道：“虎子和阿林回来了，你小子等会就当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也都别提！”。 第二十章：担忧 http://..org/ 我冲着阿东直点头，见他使劲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并又强作镇定地走出里屋，此刻终于也绷不住自己的脸色，阴着脸瞪起这家寿衣铺的里里外外。 我想，在寿衣店中待了几天时日，旁敲侧击地敲打上这么长时间，这个时候终于被我给找到了线索，眼下只需再证实一下阿东口中的女尸是不是季霖，一切问题都将迎刃而解。 李晓涵的目的虽然尚不清楚，但是我觉得她或许会和寿衣店有所牵扯，不过根据对李晓涵曾经告诉我的一些实情，仔细梳理一下她的话语，却又给人感觉她似乎和寿衣店并没有什么太大联系，这一点是目前来说最让我困惑的一点。 但是不管怎么说，眼下这是一个不小的发现，我对这家寿衣店的怀疑正在一点一点地被证实下来，可是在这以后，我又该怎么去做？ 这个时候虎子和阿林都已经回来，我清楚自己的能耐，现在闹起来，我根本不会是他们几个的对手，到时非但带不走季霖，反而会让自己身陷囹圄、得不偿失！ 外公常言，一个人不要去看自己能有多大的能耐，最难能可贵的一点而是要有自知之明。更何况我也根本没有这方面的能耐，这个时候要做的那只能是忍耐。 静下心来之后，我马上也在这个时候走出了里屋，掀开帘子便看到虎子和阿林都已经回来，阿东旁若无事一般地在身边笑嘻嘻地跟着忙前忙后。 “呦，小陈？”阿林看到我，有些惊奇道，“你不是早就下班了吗，这个点怎么又回到店里面了？” “虎哥、林哥回来了啊，”我笑着答了话道，“是半夜的时候芸姐打电话把我叫过来了，这不是跟着忙到了现在，芸姐说天色太晚，就让我在店里先歇着。” 阿东接了话道：“嗯，是芸姐把他叫来的，这不晚上前边路口出了起车祸，殡仪馆给打了电话过来，所以芸姐叫他来跟我一起去收拾一下，给我搭把手。” 阿东这小子这时候一点看不出先前的紧张感，正嬉皮笑脸地跟阿林说：“这小子，去的时候我还问他能不能受得了那个场面，他还嘴硬，结果到那里一看啊……” 阿林不等他说完，马上笑呵呵地拍着我肩膀，说：“一定是恶心坏了吧？阿东说了上半句，我就已经把下半句给猜出来了，这种事情上小陈初来乍到的，肯定是受不了吧？” 我也跟着干笑，连忙点头称是：“确实有点受不了，主要是那场面太渗人，黏答答地一大片，然后再一想到那之前是个人，这心里膈应得慌，结果吐了一地。” 这种瞎扯的事情，虎子一般很少会搭话，这时候也是一如既往地不说话，等到我们这边闲扯完，这才问了阿东将收好的尸体放在了哪里，直接叫着他给抬到了门外的车里。 虎子说等到早上的时候再把这个给殡仪馆送过去，这个时候稍稍收拾一下后，我看到阿林拿着一副扑克走了过来。 阿林问他俩：“玩上两把？” 阿东见状马上表现的很有兴趣，虎子虽没吱声，但那显然也不是拒绝，阿林往我这边看了看，也问上我一句：“闲着也是闲着，要不，小陈你也来一起玩玩？” 我掂了掂自己的钱包，直接摇起头来：“我就算了吧，不太喜好这一口，而且也根本不会玩这些东西，你们玩吧，我先去睡会。” “睡啥啊？我们这边玩着牌，你估计也睡不着……”阿林拉着我直接坐下去，跟我说，“娱乐娱乐而已，咱们自己人也不可能去玩什么大的，一块两块的，就算输一晚上，那也就个十几二十块，两盒烟钱而已。” 我干干地一咧嘴，见没法推辞也只能强打起精神陪着他们三个玩上一会。 这一玩就直接玩到了快五点，最后算了算账，我这边倒是没怎么输也没怎么赢，阿东和虎子各输几十块，全都被阿林给赢了去。 眼见快要天亮，虎子于是说不玩了，阿东这小子输了钱有点不服气，这时候马上又嚷嚷道赢了的人掏钱去买早点，阿林被他缠的没办法，只能点头应了下来。 六点多的时候，芸姐早早来到店里，见我坐在这边抬着半睡不醒的眼皮，看了看阿东他们，笑盈盈地问：“小陈啊，怎么没睡好？” 我笑一笑，说：“没睡，陪着他们玩了一会。” “这样啊，”芸姐似笑非笑的盯着我看看，又踏着高跟鞋走到自己的位子上，擦干净自己的座位同时说：“今天放你一天假，你回去休息吧，不过明天早上要记得早点来。” 我现在也确实是困得不得了，没有去多推辞什么，又想到阿东跟我说明天他们才会去将店里的尸体送走，到时候那女尸是不是季霖便一目了然，所以我就先回去了。 回到卧室，我也实在没有心思去想别的事情，仰头倒在床上直接睡了过去。 可能是觉得这事情很快就会弄明白，所以这一觉睡得明显比前几天踏实了不少，只是刚合眼还没多久，又被良子的一通电话给闹了起来。 我接了电话，然后听见良子那边跟我喊：“老陈！你让我去问的事情，我已经托我朋友去找他朋友问他朋友的朋友，在刚才已经给我回了消息过来了。” 我使劲揉了揉眼皮，强打起精神，问：“都问出什么来了？” “这个李晓涵啊，我听他跟我说，他之前跟崔天好上了的时间可不短……”良子说，“不过嘛，她后来被崔天给甩了。” “然后呢？”我说。 “然后？”良子哼哼着道，“然后，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啊，她被崔天给甩了呗，俩人这就已经没有什么关系了，那还哪来的然后？” 我皱起眉。 “不过嘛……”良子话锋一转，顿时又很是气愤，“你还记得之前你给我看的那个，那个给季霖发来诅咒信息的号码吗？我也听说，崔天把李晓涵甩了之后，在当天就换了手机号。” “嗯？” “分了的时候，这个李晓涵也没说要什么别的东西，但是把崔天之前的手机号要走了，”良子道，“这样一来那也就是说，给季霖发诅咒消息的人，她就是这个李晓涵！” 我说：“什么目的？” “这我哪知道，”良子说，“反正现在已经可以断定是李晓涵给季霖发的信息，至于她为什么要给季霖发这个，这我们得去问她！” 良子很是愤慨道：“老陈，依我看啊，现在咱们也别傻愣着了，现在就去东林，把这个李晓涵抓出来好好问问她，这么做有什么目的，问问她是不是就是她害死了咱们季霖！” 季霖的死因尚不清楚，但是李晓涵一个柔弱的女生，我觉得是她害死季霖这不太现实，而那寿衣店的孙掌柜看起来通晓些阴阳奇术，相比之下更让人怀疑。 我这边理了理思绪，把我目前所知道的事情都跟良子讲了一遍，然后也把寿衣店的事情跟他说了说。 不过因为担心良子这小子太冲，直接会去找寿衣店的麻烦，我没有把话说得太满：“他们所说的那女尸，我觉得极有可能是季霖，不过还不太确定，还有这寿衣店的背景似乎不小，那孙掌柜也不像是个没有能耐的人，这个事情不能贸然去问，你别乱来，免得吃亏。” 良子骂骂咧咧道：“还什么狗屁旁门道啊，我听都没听过，这要真是他们害死了咱们季霖，那我非得把他们这什么旁门道给揍成歪门道不行！” 嘴里骂上一句，良子再问我：“老陈你他妈的倒先是说说，眼下这一个李晓涵，一个寿衣店，那咱们现在应该从哪边开始啊？” “两个都盯着，都不能轻易放掉，”我直言道，“毕竟李晓涵那边，她还不知道我们知道了她身份的事，寿衣店这边，他们也没有察觉我的身份，况且这里面还有一些东西没有捋顺……” 我拧眉讲出自己的担心：“李晓涵和寿衣店有没有什么关系，我们还根本不知道，所以不能贸然去质问李晓涵免得惊动了她，万一她和寿衣店这边有什么关系，那样只会打草惊蛇。” 我这边说完了，等着良子回话。 过了一会，他这才说：“你说那个孙掌柜既然不是一般的人，说不定会些什么阴阳邪术，那么这个事情你要不要去跟你家老头子讲一讲？毕竟他比我们更懂这些。” 这句话一下子将我给问住。 良子这小子虽然吊儿郎当的，但是说起正事的时候总是能说到点子上，他现在问我的这事情，确实是我之前没有去想过的。 这事情如果跟老头子知会一声，说不定外公还真能给出个什么主意，但真要去跟他讲了，按照老头的脾气，那也必定不会给我好什么脸色看。 闷头想了一阵，我最终还是决定先不要去跟老头子讲这些，并跟良子嘱咐道：“这事情先不要急，看看情况再说，现在告诉老头子的话，我觉得还不是时候。”。 第二十一章：龙孙 http://..org/ 我跟良子谈论完这些，此刻觉得自己实在是很困，于是说句“挂了，剩下的事情晚上再说”，说完直接仰身扑回到了床铺上。 闭上眼，睡了也不知道多久，只是等我再度睁开眼睛的那刻，又是被一通手机铃声给扰了起来----这次倒也不是什么正事，而是我妈打来的。 接了电话，我妈问的多是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只是末了在电话里问了问我现在什么找到新的工作，还说我爸那边已经消了火气，这个时候打算叫我回去重新再谈谈工作的事情。 眼下季霖的事情正在重要的节骨眼上，而且经过了那一次的争吵，我对现在的工作也早就已经没什么兴趣，况且心中还一直对之前的争吵耿耿于怀，便直接赌气地说了一句还不想回去，并扬言工作的事情不用家里人再去管我，最后不欢而散。 挂断电话，我心想，自己这是大活人一个，又不缺胳膊不缺腿的，我去干点什么工作不能养活了自己？为什么要回去？凭什么逆来顺受地去吃这个闲气！ 等到把季霖的事情办妥当，我先拉着良子那小子跟我出去玩上一阵散散心，到时候再重新找个工作，哪怕去工地搬砖苦点累点，那也比这样受气好得多，这样至少我心里舒坦啊！ 如此忿忿地想上一阵，我重新躺了下去，不过因为早已经没有多少睡意，看看现在的时间下午两点半，起身在屋子里走了一圈。 老头子这时候显然是还在忙前忙后，中午没有回来过，我又随便从柜子里找了点吃的出来，等到吃饱喝足，又在村子里转了转。 走出门院门，我发现前边隔着老远似乎是有什么热闹看，站在这里眺望过去，远处似乎围了许多村里的人，男女老少都有，那个方向似乎是村里水潭子的位置？ 我在的这个村子名叫“小龙潭”，顾名思义，那就是在村里有一个清水潭。 说起那一片水潭，其实并不怎么大，再说潭的形状，说是个月牙的模样那也不太准确，因为潭边一头宽，另一头到了后半段忽然直接收敛了进去，看起来有头有尾的。 据村里上了岁数的老人讲，那水潭其实是一条追着尾巴的龙，在很久以前这地方也没有这样的一个水潭，这是一条飞在天上的龙掉了下来砸在地上，砸出来的这个形状，所以那个水潭是个坠龙坑，也正是因为如此，外公所在的这村子，也就被叫做了“小龙潭”。 这个说法当然只是传言，我不知道这个坑是不是坠龙给砸出来的，但知道这个水潭对村子而言十分重要，重要到村里人从不会在潭子边上洗衣服，逢年过节还会组织村民一起拜祭，正所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村里吃的水全都是从这个潭里来的。 这个潭呢，说起来也有不同寻常之处，就是潭水虽然十分清澈，但是在水面上往下看，见不到一丝的水草，也见不到底，这种不生水草的潭水，按理说是养不出大鱼的，可又偏偏经常有人能钓上半米长的鱼。 最为惊奇的一点，是这水潭的水温冬暖夏凉，即使在冬天也不会结冰，里面的水喝起来带有一丝丝的甜味，而且这是一个潭，没有外来的水流往里注入，却一直以来保持着相同的水位，也根本不是一汪死水。 村里上了岁数的老人又说，那也是因为这是个龙潭，所以在水中有灵气，因而才会出现这种效果，那些潭里的大鱼都是龙身上的灵气化的，甚至有老人说在这潭底其实还有一种身形细长，带着鳞片的金色大鱼，那是龙孙，钓到后要放回潭里，千万不能去吃。 这种说法当然毫无根据，用科学一点的解释，那也很容讲得通这些看起来奇怪的地方----在这个潭子的深处，很可能会有泉眼，潭子里的水都是经过泉眼流出的地下水注入，或许还有连通着地下暗河的水脉，那些鱼也都是经由地下暗河跑进潭里的。 至于他们口中描叙的“龙孙”，我长这么大还从来都没见识过，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存在，倘若真有，那也应该是一种因为生活在地下暗河而较为少见的鱼类，想这鱼描述中那种细长的身形，就十分适合在地下暗河的各种狭小分支水流里穿行。 这个时候村里人都围在围着看，难道是出了什么事？ 我看得好奇，连忙也迫不及待地凑了过去，跟这边几个村里的叔婶打过一声招呼，跟着挤到了潭子边上瞪大眼睛望过去。 到近前，我这才知道了是什么事情，原来是在这潭里还真长有一种身形细长、浑身金鳞的鱼，不知道是谁在水潭边上见到了这样的一条鱼，村里人全都看然闹来了。 我第一次见，也是惊奇了一下。 这鱼身长近一米，十分扁平，体型就像是常吃的一类海产带鱼，不同之处是不像带鱼那种因为退化而十分细小的鳞片，这鱼身上的鳞片明显厚重，而且色泽金黄。 我看那鱼鳞的样子，或许是为了防止水底下暗河里狭隘洞穴的湍急水流带起碎石伤害而所进化成的这样，再看那满口的细齿，应该是某种掠食性鱼类。 只是可惜，我过来看的时候，这条鱼已经死透，这时候像是一条皮带一样漂在水面，村里最先看到的几个叔婶告诉我说，这鱼之前还是活的，不过浮上来后没有一会就死透了。 村里的九十多岁的李太爷也拄着拐杖过来，看上一阵，抿着牙都快掉光的嘴，跟村里人一个劲地道：“这条鱼啊，它就是坠进小龙潭里的那条龙的后代，这将来长大了那可是要化成龙的！” 村里几个上过学的年轻人听了这话，马上在旁边打趣道：“太爷，照你这么说的话，那就是说这条鱼渡劫失败，所以没有化成龙？” 一旁的刘叔听了也笑呵呵地道：“以前光说咱们小龙潭里坠了一条龙进去，可是这么守着这潭水这么久，在潭子底下也没见过什么龙骨头。” “这话可不敢乱说啊！”老太爷听了这话，马上训起他们道：“咱们小龙潭世世辈辈喝的都是这潭里的水，每逢饥荒的时候，也都是靠吃这潭子里的鱼过活下来，靠的全都是这龙的灵气！” 老太爷说得有板有眼、煞有介事，那几个年轻人听了，又都跟着起哄道：“嘿嘿，那不就是说，咱们喝的水还是龙汤咯？” 村里人听了这话，全都笑了起来。 “嗯……”老太爷此刻再度皱着眉，点着手指头又纠正起来，“说是龙汤，那也太过了，反正你们这几个娃子要知道，这潭子里处处都是龙身上的灵气咧！” 这边正笑着听老太爷训话，人群里忽然探出一个脑袋贼眉鼠眼地四下打量，看过一阵，那人转着滴溜溜的眼珠子笑嘻嘻地凑到最前面来。 我当是谁，原来是村里的懒汉赵大宝！ 如果要说起这人，他是个成天游手好闲不务正业的主儿，这每天除了吃喝那就是出去赌，已经四十多岁的人，连个媳妇都娶不上，根本没人愿意跟他，在小龙潭里的大都是些勤勤恳恳的老实人，所以他因为他的做派不好，嘴巴也贱，算是村子里最招人嫌弃的一个。 这人在好几年前，还因为辱骂良婶儿的事情被良子给揍过，在前几年良婶儿病逝的时候，他又站在灵堂外面说闲话，被良子抄起钱凿子直接砸破了头，最后要不是村里人给拦住，就按照良子那小子的臭脾气，差点抄起锨头就要走过去拍他脸上。 毫不夸张地讲，他家里作的几乎进门除了能看见一堵墙，其他的什么都没有，全都被他给赌没了，要不是村里人给接济点粮食，估计早就饿死在赌场里了，这人吃了上顿儿没下顿儿的，偏偏还就喜欢吃点新奇古怪的东西，有点闲钱时常买些野味回来吃。 这时候赵大宝凑过来，一看就知道心里打的不是什么好心思。 “呦，这啥？”赵大宝一过来，马上吆喝了起来。 他直接将这条死鱼给捞上了岸，顿时笑呵呵地道：“这么大一条鱼啊，死了也真是浪费了，趁着现在还新鲜，干脆我拿回去尝尝什么味吧？” 李太爷听了这话，顿时急眼道：“这可是潭里的龙孙，这东西你怎么敢吃？留着等你树芳叔回来，他懂得多，让他给看看怎么处理！” 李太爷嘴里说的树芳，那是我外公的名字，杨树芳。 “呔，看什么看啊？那老杨头除了会葬死人，他还会什么啊，整天神神叨叨……”赵大宝哼着道，“老太爷你不说这是龙孙嘛，那正好啊，我也尝尝龙肉是什么味的，吃了以后说不定也能跟着沾点仙气儿。” “你……”李太爷被他一句话呛住，说不出话来，当下一跺脚生气道，“咱们小龙潭几辈传下来的规矩，这鱼可不能吃啊！”。 第二十二章：金主 http://..org/ “嘿嘿嘿嘿，几辈传下来的规矩，”赵大宝紧跟着又问起太爷“那老爷子你倒是说说这潭里的其他鱼能吃，怎么就偏偏这个鱼不能吃？” 太爷拄着拐杖往地上一杵，也是不依不饶道：“这规矩就是规矩，所有人都要守，你身为小龙潭的人，那就也得遵守，反正这鱼不能吃，一定要等你树芳叔回来，让他给看看怎么处理。” “老爷子，您糊涂了吧？”赵大宝咧着满嘴黄牙笑，“杨叔一个专门跟死人打交道的晦气老头儿，他来了能看出个什么啊，难不成来看看怎么给我收尸埋到土堆里头不成？” 他这话说的有点刺耳，老头子不管怎么说，那毕竟是我的外公，这赵大宝说起话时候口无遮拦的，怎么捎带着也把外公给损了一通？ 我这时候再也忍不住，顿时出声道：“赵大宝，说什么呢！” “呦？”我这边一出声，赵大宝马上看过来。 他见是我在开腔，当下又满脸不乐意道：“按照辈分讲，我还是你叔伯辈的呢，你这小子怎么还敢这么称呼我，真是一点礼数没有！” “再说，你一个外姓，只是老杨头的外孙，”赵大宝数落道，“所以这村里的事情，怎么也还轮不到你在这里指手画脚地教训我吧？就你这还上过学，把书都念到狗肚子里去了？” 村里人这当全都很是不满地去看他，我听了这话当即也是火大，见他嘴巴说起话来这么脏，我这才吭了一声，就招来他这一通话！ 我当时恨不得要上去揍他，结果还没等动，却被人从后面给按住肩膀，回头去看，发现按住我肩膀的人是季霖的二叔。 二叔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过来看了下热闹，这个时候见我要动怒，拍拍我肩膀，跟小声我嘱咐一句道：“他一个无赖，你跟他去置什么气。” 听了二叔的话，我心里虽然生气，却也明白二叔所言不虚。 这赵大宝就是一泼皮无赖，他家里一穷二白，真打起来也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我要是真跟他闹了起来，到时候被他给赖上，那才叫膈应人，也就是基于这想法，村里人谁都也不愿意跟他去多靠近，免得惹一身骚，赵大宝也愈发地开始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看着赵大宝神气十足地在眼前站着，我只能叹口闷气。 这个时候因为鱼都被赵大宝拿在了手里，再也没啥可看的，村里看热闹的人也都开始散了，也就是这会时间，良子也晃晃悠悠的走了过来。 他踮着脚凑进人群一个劲地张望起来，很快看见我这边一脸生气地站着，于是笑嘻嘻地凑过来：“怎么了？” 良子挤过来，然后也看到了我身前的赵大宝，当即瞪着眼睛去瞄了赵大宝两下，可能是因为之前被良子给揍过两次的原因，赵大宝见良子过来，竟然有些胆怯，瞬时收起之前的嚣张模样，默不作声地往后退上一步，拎起手里的鱼，马上夹着尾巴灰溜溜地从人堆里退出去。 良子问我：“咋了？” “没事。”我说。 “没事？”良子盯着我上下看看，再望向赵大宝离开的方向，直接道：“是不是他刚才欺负人了？得！什么也别说了，现在我就去揍他！” 我见这小子才刚凑过来就又要搞事，连忙一把拉住他，跟他说真没什么事情，免得这小子真去把他给揍了，万一打出点毛病来那也不是个事。 良子好不容易被劝住，用手指头抹了下鼻尖，这时又好奇道：“我看他刚才走的时候，手里还掐着一条鱼？这哪来的啊？抢的？” 我于是给良子说了下刚才，作为小龙潭的人，他肯定也是对这些村里老人对小龙潭的说法不陌生，当下也是渍渍称奇道：“难不成咱村里的这潭子底下，还真能有个龙洞？” 我见他这时候说起话来也是没个谱，所以懒得去接他这话头，只是良子这当一扭头又抿着嘴角说：“不对啊……老陈，这赵大宝不是从来不吃鱼腥吗？那他把这鱼拿走了干嘛？” 我说：“不吃鱼腥？” “这老泼皮吃喝嫖赌的，”良子应声道，“前些年的时候在胳膊上生了一片烂疮，还是你外公给他瞧好的呢，你那时候在外地上学，应该不知道这些。” 他跟我说：“你外公给他瞧好以后，跟他说的是不能吃鱼腥，不管是海里的还是河里的全都不能吃，所以这老泼皮再也不吃鱼了。” 我说：“兴许是现在好利索了呢。” “切！好利索了？他上哪好去？”良子不屑道。 把头凑到我的耳边，他神秘兮兮地道，“我可听县城里的一个朋友说，这老泼皮是当初逛夜店不给钱，被人家小姐给下了蛊，这才在身上长出烂疮，当初要不是你外公给他看了两眼，早就死在了外面，听说这东西只有下的人能解，你家老头子估计也就是给抑制住了而已。” 原来还有这么一档子事？我听完之后更是觉得生气，按照良子这么讲的话，那还是我外公救了他一命，这个赵大宝不知道感激也就算了，居然还在这里口无遮拦地讲这种话！ 不过良子这说的什么被人下了蛊这事情，我现在还是并不怎么相信，也并不觉得外公会懂这些东西，不过老头子的的确确是懂些中医药草之类的，知道一些民间偏方，小时候我有个头疼脑热也都是他给看好，所以看了一下赵大宝身上的烂疮，这也是挺正常的一件事。 我这边正想着，却忽然被良子一把扯着给拽走，我忙问他要去哪，良子跟我说：“这个老泼皮，我觉得他要走一条鱼肯定是没什么好事，看看去。” 我干干地一咧嘴，知道良子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他心里想的什么我一清二楚，这小子就是想趁机再去找这老泼皮的麻烦。 被良子拽着一路到了赵大宝家的破屋檐下，这个时候冲着他家空荡荡的屋里看上一眼，赵大宝这个时候却根本不在屋里。 我说走，良子不肯，硬拽着我在他家屋后等了半个多点，终于才看到赵大宝回来，手里还抱了个泡沫保温箱，在箱子上还能看到细碎的冰碴。 这应该是跑到村里商店去要来的保温箱，那些冰碴估计也是一块要的，这个时候他进了屋子里，然后就看到他端着个盆把那条鱼洗了洗，直接将鱼身盘两下，放进保温箱里盖上了盖子。 良子挑眉道：“一看就没好事！” 我也看得有些好奇，不知道他把这鱼放在保温箱里干什么，后来又见他开始翻着小本在找什么，过一阵掏出自己掉了后盖的破手机不知道在给什么人打电话，期间表情眉飞色舞的。 我说：“他在干嘛？” “老陈你这时候怎么比他妈的猪还笨呢？”良子冲着我骂道，“这他妈还用想？这老泼皮一定是看到这条鱼后觉得稀缺，这时候想他妈的拿去卖钱！” 我说：“这鱼又没有人吃过，谁会闲的去要这玩意？” “你还别不信，”良子跟我叫嚣道，“我就跟你这么说吧，就是因为这鱼没人见过，所以才有大把的人想买，这个老泼皮到底是老赌鬼，那倒真是贼精啊，他在赌场上混了这么久，我看他想找个买主还真不难，老陈你要是不信，咱俩赌一百块钱的！” 闲着也是闲着，我于是就跟良子打了这个赌。 我们在赵大宝家屋后潜伏上好一阵，大概又过了二三十分钟，他接了一个电话，马上抱着保温箱出了门，良子见状马上拉着我跟过去。 赵大宝一路上走的很急，也根本没成想我跟良子会跟着他，所以一口气到了村口，这时候只见一辆黑车停在那边，老泼皮抱着箱子屁颠颠地凑了上去。 良子拉着我站在这边看一阵，见他把箱子送到车上，似乎在那里点起钱来，当即拽着我直接走上前去，并冲着那边大喝一声：“赵大宝，你干什么呢？！” 良子说的一点没错，他居然还真把那一条不常见的死鱼给卖掉，这个时候手里正点着钱呢，被我们在身后冷不丁地一喊，连忙吃惊回头，手上还在捻着两三张红票子。 良子冷笑：“好嘛！我还以为你把这鱼带回去想干嘛呢，原来这个时候居然还做起买卖来了？怎么，这鱼是你自己抓回来的？你说，这钱用不用给村里人全都分点啊？” 赵大宝挨过良子两次臭揍，这时候见良子冷着脸贴上他，顿时紧张地不得了，赶紧将钱收进自己口袋，仓皇往后退上一步，壮着胆子道：“你们想做啥？！” 良子此刻盯着他正紧看着，我比较好奇的却是这是哪来的大买主，居然会肯出钱收走这样一条也不知道是什么鱼的死鱼？ 默不作声地朝车门后面瞥了一眼，这一眼看过去，我顿时瞪大眼睛，当即脸色一变，急忙转过身去拉着良子就想先离开这里。 也就是在这当，方才坐在车里的人忽然从车上下来了，同时笑盈盈地跟我率先打起招呼：“呦，小陈啊，怎么看到姐姐连个招呼都不打，这时候是要去哪啊？”。 第二十三章：意料之外 http://..org/ 糟！ 我心里叫上一句苦。 听到人都已经下了车，还跟我很是和善地打招呼，知道自己终究还是躲不过去，只得硬着头皮回过头，装作十分惊奇道：“芸姐？你怎么在这？” 万万没想到此时赵大宝这老泼皮所联系到的“金主”，居然会是寿衣铺的芸姐！ 眼下正在一个十分重要的节骨眼上，我并不想暴露自己身份，之前对芸姐这边也并未告诉她太多关于我的个人情况，为的就是不想被他们知道我和小龙潭的关系，免得横生枝节。 因为小龙潭只是一个规模很小的村子，村中总共也只有四五十户的人，我外公又是个专职白事的阴阳先生，很多事情大家都相互熟悉到不能再熟悉，所以像是我的背景基本上随便找人一问就能问明白。 不想被他们知道身份，一个原因是不想被他们知道我跟季霖的关系，另一个原因也正是因为外公也是走这阴阳一路的，这两点无论暴露了哪一点，都只会招来怀疑给自己造成麻烦。 芸姐看了看小龙潭那边不答话，继而笑着跟我说：“小陈，原来你是小龙潭的啊？上次问你的时候，你也只说自己是市外附近一个村子的，也不细说是什么地方。” 良子见我这边聊起天来，当下也是觉得有些纳闷，于是凑了过来盯着芸姐看看，然后问我：“你们认识？” 我这边不等说话，芸姐很是大方地接过话去：“是啊，我们当然认识，这小陈来到店里工作，那还是我给他安排进去的。” 我正担心怎么能给自己搪塞过去，不能被芸姐知道我是杨树芳的外孙，毕竟一个出黑先生的外孙跑到一家寿衣店里装作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店员，这一点实在是太招人怀疑。 只是还不等我想好对策，那赵大宝却又从一边绕了回来，见我们在这里说起话来，马上凑过来嘴碎道：“你们认识啊？这小子是我们村里老杨头的外孙！” 我一听这话，顿时脸色惊恐起来，不想到这个老泼皮这时候会忽然插上这样一句话，他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便直接将我的老底给捅到了芸姐眼前！ 我狠狠地瞪一眼赵大宝，他却根本不知道什么事情，这当被我怒目相瞪也是怔了一下。 良子那边早就觉得他碍眼，立即扬起拳头冲着赵大宝吆喝道：“这里哪他妈有你说话的份？” “哎？”赵大宝愣道。 良子很是不耐烦道：“滚！” 他被良子扬起来的拳头吓住，这时候也知道良子说揍他就真能去揍他，只得又冲着芸姐干干一笑，二话不说直接撂杆子跑了。 赵大宝虽然跑了，可是这话都已经说出口被人给听了去，根本收不回来，我这心中一直打鼓，看着芸姐带着笑的脸心里总觉得发虚，十分担忧她要是这个时候一旦心生了怀疑，那我该怎么办？！ “小陈啊，你不用这么紧张地看我，”芸姐脸上看不出丝毫的异样表情，依旧挂着笑，直接道一句，“刚才说的那个老杨头，他是小龙潭的阴阳先生杨树芳吧？” 我的瞳孔猛然放大。 芸姐笑：“你不用这样看着我，我当然早就也已经知道你的身份，不只是身份，就连你的目的我也是一清二楚，只是都没有讲出来罢了。” 我慌了：“什么？！” “呵呵呵呵，到底是没什么社会经验，还是嫩了点，”芸姐笑起来，“你只以为你自己一直在店里暗中调查，可是我也不傻，你来到店里的当天晚上，自然也会去核实一下你的身份背景有所了解” 她语气淡然：“我路子比你广，认识的人也比你要多，你又没有什么特殊背景，这样的一个身份想要了解起来，想要看明白了，这也根本不难吧？” “原来你都知道了！”我拧眉，顿时觉得这事情似乎根本不是我想象的那么顺利，此番芸姐三言两语地几句话下来，几乎已经将我的全部算盘都给打翻了。 她原来全都知道了！ 只有我还觉得自己的各种想法计算的天衣无缝一般，一直觉得事情进展的悄无声息，倘若是这样话，那么店里所有人肯定也都是心生了戒备，而我只是在做无用之功？！ 我表情骇然，一瞬间便觉得自己头疼得很，起初对这个女人的印象还并不怎么糟糕，既不觉得好也不觉得坏，殊不知她才是个可怕的对手！ “看你这一脸惊讶地模样……”芸姐眉头轻蹙，继而又冷言，“你也不仔细想一想，昨天夜里的时候，这种事情你去了又能帮上什么忙？你当我叫你半夜去店里做什么？” 我默然。 “呵呵，你也真以为店里正在准备的这样一件大事，阿东和阿林都会口无遮拦地直接透出风？”她道，“这些话那还不是我故意让他们说给你听的？” 我语气僵僵地道：“这么说的话，店里的人全都知道我的身份了？你们全都在对我加以防备，所透漏出来的消息也都是些掩人耳目的假消息！” “话可不能这么说，小陈你这样说的话，那姐姐我反而觉得不太高兴，”芸姐说，“我也只是说我没去告诉你这些，我可没有去骗你什么，这又没什么好处。” “什么意思？”我纳闷道，“难道你故意跟我透露出来的这些消息，还都是真的不成？” 她说：“那是自然，我让阿东和阿林透露给你的那些消息，当然不会是假的，至于你说店里人全知道了你的身份目的，这话也不对，至少掌柜的和虎子还毫不知情。” 我心中警铃大作，警惕起来道：“是吗？既然你这么说的话，你是什么目的----恐怕，你的目的似乎并不怎么单纯吧？！” “我当然有自己的打算，不过至于我的目的是什么，这一点你根本没必要去知道，我只是看你这么辛苦忍耐，所以随手帮你一下而已。” “不过嘛，我也知道你现在肯定不会信，”她表情玩味道，“你如果信的话，那就当我今天什么也没告诉你，你继续做你的事情去；你若是不信，那我也没办法，那你就当是我现在是在逗你，不过嘛……你要找的人找不到，那也别怪我今天没有提醒。” “好了，我现在没时间跟你闲聊，我还有自己的事情去做，”芸姐转身上了车，末了回头跟我笑盈盈地道，“明天不要忘了早来上班，旷工的话，那我可是要扣你工钱的。” 望着芸姐坐上的车开离出去，我站在原地失神许久。 这个女人的话有些耐人寻味，每次说话脸上都会带着一丝玩味般地笑意，让人真假难辨，可是她既然是寿衣店的人，为什么要去做这些事情？听她的话，对于我的身份之事，她并没有告诉孙掌柜和虎子，这里面似乎又另有隐情，这个女人，她究竟是什么目的？ 想了很长时间，我这才看向良子这边，见他一脸不知所以然的表情，我知道这小子八成是没有听明白刚才的话，这个时候在犯迷糊。 我们俩像木桩一样站在原地相互对视许久，最终，良子出声道：“老陈，那女的什么意思？” “不知道，”我摇头，“听她的意思，早就知道了我的动机，但是似乎有自己的目的，她告诉我这些也应该意有所指，如果是真的，那我觉得这事情反而更加复杂了。” 良子想了想，惊一声道：“这老娘们她是不是想拿你当枪使吧？” 我看向良子这边，听他把话继续说下去。 “她给人的感觉心思很深，不像是个简单的人，”良子道，“听着话里的意思，隐隐透着跟那什么孙掌柜不是一条线上的，但是她的话也不能全信，说不定是在诈你。” 良子脸色少有地慎重道：“老陈，依我看明天你不要去了，说不定她这是故意扰乱你的心思，明天的时候你去了到时候说不定他们就会给你难看！” “这……”我说，“可是眼下好不容易快要搞清楚的事情，如果明天不去，万一她所言不虚，那我们岂不是白白浪费了这么长时间？” 我咬牙道：“不行！我觉得还是要去，如果明天不去，万一她说的是真的，我想我们以后就没有机会找回季霖了，不管怎么说我也都要去看看。” “你他妈的是不是傻？”良子骂道，“这如果是个火坑，设了套故意让你往下跳，你这样一头扎下去，那不是真就中了她的套？” “再说吧，”我道，“现在觉得脑子有点乱，不太够用，眼下先回去，我再好好想一想这事情到底应该怎么办，实在没有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我说：“不过，我觉得她似乎并没有什么恶意，如果真是骗我的话，大可以在之前就不给我机会，不必这样大费周章，让我警惕，她若是真是诈我，那么都已经撕破了脸皮，我们更得闯进去问个明白，让他们将季霖给还回来！”。 第二十四章：出行 http://..org/ 芸姐的一番话已经让我有些思绪紊乱，回去的一路上我都在回想她刚才所跟我说过的那些话----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跟我讲这些，也根本不清楚她的目的。 到了村里，我跟良子说要先回去静一静。 我走进院子的一刹那，我又收到芸姐发来的短信，她在短信中写道：“小陈你是个聪明人，我想你应该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她这个时候给我发来这条短信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让我相信她说的，就当做今天什么也都没发生，明天照常按照自己的打算行事？ 既然如此，那在她刚才还不如不去跟我说这些，那样岂不是更好？ 我的心中隐隐开始猜忌，她会不会是已经布下一个局，告诉我这些话的目的就是为了将我往这里面去引导？或许就像良子刚才告诫我的一样，这个女人想要拿我当枪使，所以才让我选择信了她？ 她说我是个聪明人。 但是，“聪明人”这一词的表达意思可不仅仅是说一个人的脑子聪明，更多的时候是一种提醒，示意自己应该知道自己去做些什么，什么事情不能做，什么话可以讲，什么话不可以说。 我自知自己不是脑子特别聪慧的那类人，也知道自己更不是什么心思缜密的人，我知道自己能吃几口饭，知道自己多少能耐，至少每一步走下去知道哪里能落脚、哪里不能去踩，但是踩上去的地方在这之后会有什么突变，那我就不得而知了。 考虑良久，我最终决定暂时装作今天什么事情没有发生，明天依旧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纵使她真的是想挖坑让我跳，也没有理由事先提醒我，这应该不是什么危险举动。 我这边正在想着，进了屋里又发现外公这个时间已经回来，看样子显然是才刚把手上的事情处理完没多久，这个时候又要匆匆出门。 我说：“这才刚回来，又要去哪？” 外公说：“我刚才回来，听村里人讲，潭里漂上来一条鱼被赵大宝给拿走了，这个时候我得去找一找他，那鱼是不能吃的！” 我说：“那鱼真不能吃？” “也不是不能，”外公道，“不过小龙潭几辈传下来的规矩那也不是没有道理，其实是因为这鱼有毒，吃了之后会要人命的！” 我听到这话一愣神，然后又听老头子给我解释，那鱼虽然可以去吃，但是内脏、鱼卵都含有毒素，吃了之后势必会七窍流血中毒身亡，小龙潭的这规矩也正是因为如此才定下，可是这鱼不常见到，时间久了连村里人都不知道这其中的含义，一般人更不清楚底细，真要被吃了势必会出事！ 我见外公跟我匆匆解释过后又要出门去，这个时候连忙叫住他：“别去了！不用找了，这赵大宝没有把鱼吃掉，而是拿去卖掉了。” 外公一拧眉：“卖掉了，卖给谁了？” “不知道，”我说：“反正我去的时候人都已经走了，你现在去找他也没什么用，根本找不回来，而且赵大宝卖了钱，这个时候估计已经去城里赌了。” 老头子听到这话只得作罢，闷闷地叹一口气，摇头道：“造孽啊，这个赵大宝，真是造孽！也罢，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也是没有办法。” 老头子叹气这当，我正站在院子里，抬起头，忽然瞥见屋檐上两只湛蓝的小鸟扑棱棱地飞起来。 自从老头子给我讲过这种鸟名叫“阴兵”，我对这几只小鸟再也没觉得好看，反而十分不想再看到，这时候见那两只鸟从屋檐上飞过去，旋即皱起眉头。 老头子在里屋，自然是没有看见这两只鸟飞过去，见我此番一脸厌弃的表情，于是问：“怎么？” “没什么。” 他对这种说法一向是墨守成规，虽然我知道这肯定是毫无根据，但对于老头子而言可就未必，这时候真被他给知道，势必会觉得心里不舒服，所以我直接瞒了过去。 老头子去忙别的事情，在那边忙活的时候，我觉得外公的身体状况比之前两天还要难看上一些，精神头明显萎靡了许多，走起路来腿脚给人一种发僵发酸的感觉。 想到那几只鸟一直在屋檐上盘着不走，心里总觉得膈应得慌，这个时候我趁着老头子不注意的空当，于是抓了旁边的一袋子老鼠药，架着梯子爬上屋檐直接一把撒了上去。 这些老鼠药都是用谷物泡制出来的，这类的东西又最容易引起那些小鸟的贪嘴，我见那几只鸟太晦气，打算直接将它们除了干净了事。 第二天一大早。 我提前跟良子知会一声就打算先去寿衣店看看，临走的时候又看了看屋檐上，却发现屋檐上没有被毒死的鸟，反而是一只体型硕大的老鼠直挺挺地死在上面。 我看得有些奇怪，搬了梯子爬上去看，发现那些被我撒上去的谷物全都被这一只大老鼠给吃了干净，那老鼠撑的肚皮都要胀破，一动不动地伏在上面。 按理说这种活了久了的大老鼠，轻易就能嗅出老鼠药的味道，可谓是精明的很，很难被毒杀，能毒死的也大都是些半大的老鼠，这样一只老鼠中了套，让我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只是随便看看，我也没心思去多想，从屋檐上下来打算走出院门，这时候却发现屋后的树梢上站着的那几只蓝色羽翼的小鸟，全都在一动不动地盯着我看。 倘若是被一个人这样盯着看那也就罢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几只麻雀大的鸟盯着我这样看，让人心中莫名地泛起一股子寒意，十分不舒服。 我打了个寒颤，连忙也不再去看那几只鸟，直接去了寿衣店。 来到寿衣店，芸姐已经在柜台后面坐着，这个时候她就像是什么事情也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看到我来到铺子里，像往常一样打招呼道：“小陈来了。” 因为昨天的事情，我对她心存忌惮，这个时候也没了先前的热情，只是点头应付一声，便也不再去多说其他的什么话。 进门之前，我发现寿衣店的面包车已经发动起来，虎子他们正搬着成箱的东西往车上装，悄然看眼里屋，之前一直挂着锁头的房间已经开了，里面空无一物。 我正看的时候，孙掌柜刚好从里面出来，见我一脸好奇地在这边张望，板着脸跟我道：“今天你在这里守好店铺，知道了吗？” 我听的一楞，感情他们这次出去居然根本没打算带上我一起，这个时候忙看了看外面已经蓄势待发的车，我一下子慌了。 退出来的时候，我看到芸姐抬起头来似笑非笑地在盯着我，见我一脸愕然地看她，又是轻轻一扬嘴角，手指头在旁边的杯子上点了一下。 那个水杯是阿东的，每次出门前后，他都会用那水杯喝进去一大杯的水，这个时候芸姐那看似有意无意的举动，莫非是在提示我？ 我稍稍一想，顿时会意，这时候马上出了店门，迅速跑到对面街上的一家药店买了一份治肠胃的药，也不知道吃下去到底能不能让人肚子不舒服，但还是马上拆出了药粉紧攥在了手心。 这个时候店里还在忙，没有人注意我，我于是直接靠近了阿东的水杯，想要将这一把的药粉全都给他倒进杯子，谁知芸姐却又一下将水杯拿了开。 我一怔。 芸姐笑一声，轻笑道：“你想跟着去那也用不着这种办法，这个时候叫一声姐姐，这种事情那我不就全都就给你安排好了？” 我不知道她这话什么意思，但是这个时候芸姐默不作声地抬头瞄了一眼旁边，原本还好好地阿东忽然捂起肚子来，立即跟虎子道上一句：“呦，肚子不舒服，我先去个厕所。” 阿东跑进厕所就再也没出来，虎子过去叫了半天也没见把他叫出来。 这个时候，孙掌柜踱着步子从里面出来，见虎子还在站着，皱眉道：“怎么回事，怎么还不发车，这要是耽误了时间怎么办？！” 虎子说阿东肚子不舒服，这个时候在厕所里面出不来，孙掌柜顿时横眉，阿林这时候笑嘻嘻地道：“这小子昨晚上可能吃了不干净的东西，昨晚上就一直闹肚子。” “废物！”孙掌柜冷着脸骂上一句，直接道：“那就不用等他，让他在里面待着吧，虎子、阿林我们走！阿芸，时间不早了，我们先过去。” 芸姐闻言站起身，走到门口之际，忽然道：“我说掌柜的，咱们今天要带上的东西可不少，阿东这时候去不了，咱们搬下东西可是要多花时间的。” 孙掌柜望向她。 芸姐指了指我，道：“这样吧，阿东守在店里，让小陈去帮忙搬搬东西，他来了店里也好几天了，跟着见了不少，也算是自己人了，况且也根本不怕他乱说，就让他去吧。” 孙掌柜听闻芸姐的话，再度上下打量我一阵，撇起嘴道：“既然你这么说，那就让他跟着去吧----现在都赶紧上车，崔家的人还在等我们，不要耽误了时间！”。 第二十四章：燕子坡 http://..org/ 虎子率先上车，阿林跟在孙掌柜后面也上去，我见状忙也默不作声地跟上去。 临近上车之时，那芸姐似是特意地等上我一阵，待我挨着她的身旁过去，嘴角轻轻上扬起来看了我一眼，似乎是想要说什么。 她小声向我说一句：“等到了地方，可就全看你自己了。”说完，芸姐直接拉开车门上了车，留下我一人站在原地愣上了三五秒的时间。 她的口吻有些轻视，语气中带着一丝淡淡的嘲讽意味，像是轻看我，又像是戏弄，几经回味也根本细品不出这话语的真正含义。 上了车。 我坐在后排，旁边紧挨着一堆的杂物，上到纸扎的金童玉女下到红烛香纸一应俱全，在最后面则是一副盖着红色绸布的担架，遮得严严实实。 我盯着这个看了半天，内心狂跳不止，脑中在不断地质问起自己这个到底是不是季霖，她会是季霖吗？如果是的话，我应该怎么将她从孙掌柜和虎子的眼下带走？万一不是季霖，那我又该怎么办？ 我希望这是季霖，这样我就不用再到处苦苦找寻她，可以直接将她带回，可是一想到季霖妹妹红颜薄命，死后尸身却还要遭到这种屈辱，我又希望这并不是她…… 心中一直在打鼓，坐在这边，我好几次几乎就要控制不住自己，想要将红色绸布揭开看上一眼，最终还是忍住了，一扭头我又看到旁边紧挨着的杂物里有一副挽联，正是之前第一次走进寿衣店时见到的那副，紧贴着的还有一张“百年好合”的贴条。 此刻虽然还不能证实红色绸布下面的就是季霖，但是我必须要早先一步想好退路。 自己势单力薄，孙掌柜不像是好对付的人，况且他的身边还有虎子这样的一号心腹，那芸姐的城府太深，她看似帮忙的举动也都是打着自己的算盘，此刻能依靠的也只有良子。 见车子都已经开了这么久还没到地方，我于是装作很是好奇的模样，问起前边位子上的阿林：“咱们这是要去哪里啊？” 孙掌柜闻言回头看我一眼，这个时候阿林自然是不敢答话，跟我道一声：“不要乱问！掌柜的最烦我们问东问西，我们只需要掌柜的说什么就做什么。” “燕子坡。”芸姐答了话。 倘若是阿林回了话孙掌柜或许会去责骂，但是这当回话的是芸姐，他显然不好去责备什么，当下又是哼着道一声：“阿芸你还真是有闲工夫去给他解释这些。” 芸姐笑着道：“反正也都是自己店里的人，看他现在一脸不知所以然的表情，我就随口跟他讲了讲，也省得他憋在心里。” 孙掌柜没再答话。 我这个时候再看了看芸姐这个心机颇深的女人，也不知道她究竟什么目的，孙掌柜似乎很信任她，可是经过那天的谈话过后，我觉得她却并不像是对孙掌柜推心置腹的人，忠奸难辨。 悄悄将手机拿出来，我很是迅速地给良子发过一条短信，这短信的内容自然是将燕子坡这个地方告知他，让良子有个接应。 燕子坡，良子大概应该知道是在什么地方。 那里是市郊荒地周围的一片坡林，几年前的时候，曾经听人讲要在那里建上一片园林打造成景点，不过几年的时间过去，那里依然还是原来的荒芜模样。 到了燕子坡，车停到了这边的土路。 再往前都是成片的土丘，车子根本开不过去，所以这时孙掌柜吩咐虎子将车停在这边，又让我们几个将车里的东西全都搬到那边的一个破旧凉亭的位置。 下了车，我发现在这旁边还停着三辆轿车，孙掌柜看眼这几辆车，马上吩咐着道：“崔家的人已经来了，你们三个把这些东西快着点搬过去----阿芸，我们先过去。” 孙掌柜和芸姐先走了，留下我和阿林在虎子的带领下将车里的东西全都卸下来，虎子和阿林抬起那个担架，我抱着一堆的东西跟在后面。 到了这边，还有十几个的人，为首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此刻正在跟孙掌柜交谈，这些都是崔家的人，那么为首的这个男人肯定就是崔玉林了。 我们几个来回几趟才将所有东西搬置过来，阿林早已气喘吁吁并擦了把脸上的汗，我这个时候没心思去擦汗，见到这地方有这么多人，不由得犯了难。 我能找到的只有良子而已，也不知道这小子是不是自己单枪匹马一个人来接应我，良子打起架来虽然厉害，可是面对这么多人，一旦闹起来，那也只有挨打的份。 心中很是焦急，想要给良子再发个短信提醒他，可是这个时候待在人堆里，我根本没有机会往外掏手机去给良子发消息，这个时候心中忐忑不安。 孙掌柜在和崔玉林说话，听他们的谈话，还真的是像阿东那天晚上透漏给我的口风一样，是这个崔天冤魂不散，崔玉林此番大动干戈就是为了给崔天配一桩阴婚！ 经过交流之后，孙掌柜已经开始布置，他让我们将所有的东西全都准备好，接着走到先前我们来的时候已经挖好的一个葬坑查看一下，打算将崔天葬进去。 孙掌柜带了主持阴婚所要用到的东西，崔家这边也同样带来了不少的物件，一半是丝绸棉布，一半是纸糊的东西，都是些玉镯首饰之类，此外还带了不少祭品，扎了一个纸花轿。 “这女尸是买来的，所以也用不上太正式的规矩，”孙掌柜跟崔玉林道，“眼下赶紧给崔少爷办完这桩冥婚，让他九泉之下也瞑目，你也好放心啊。” 崔玉林对孙掌柜毕恭毕敬：“好好好，一切全听你的吩咐。” 这当身后走来几个人，他们抬着一口略显厚重的棺材直接下入葬坑，又把盖子打了开。 棺材里面躺着一个人，应该就是那个死去的崔天，不过我也听说过崔天的死相有些凄惨，直接被渣土车拍下去不留全尸，这个时候看过去，发现居然是完整的一个人。 当然，细看之下这也只是有个人的形状，那人里三层外三层地被纸给包起来，是用纸壳子给在外面套成一个人形，真正的崔天应该是在纸壳子里面。 纸壳子上还画着五官，套上了一身板板整整的衣服，在胸口的位置上，还挂上了一个大大的红花，下方写着“新郎”两字。 因为天气的原因，即使是之前推入冷柜中保存，这个时候还是能隐隐闻到一股尸体**所发出的腐臭，这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暗自皱了一下眉头。 孙掌柜这时候把崔玉林请到了一边，笑呵呵地道：“按照规矩，你要不要先看看儿媳妇，夸她几句好听的话，再给送上金银首饰？” 崔玉林点头：“要的！” 我见状连忙瞪大眼睛，看着孙掌柜去将盖在上面的红布绸揭开。 直勾勾地看去，我的心脏狂跳不止，待孙掌柜揭下红布绸，见到了那红布绸下之人的真面目，我的心在一瞬间凝固，“啊”地一下叫出声。 红绸布下，是我苦苦找寻了几天的面容，这张脸我再熟悉不过----季霖！ 这么长时间过去，季霖的脸色还像我在她出殡那日所见到的一样，没有丝毫的变化，即使是在这种天气燥热的夏季，身上也不见丝毫腐坏的迹象，反而散发着一股淡淡清香，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用了某种特殊的防腐办法。 我这边按耐不住忽然地一声叫喊，也将孙掌柜和崔玉林全都给吓一跳，周围的人马上都扭过头来看向我这里，脸上全是不解的神情。 “你踩钉子上了？”孙掌柜见状登时破口大骂道，“这个时候你鬼嚎什么呢？这时候怎么一点规矩都没有，你是不是活的不耐烦了！” “小陈，你激动什么？”芸姐在一旁跟着笑盈盈地道，“你都来店里这么久了，死人什么的又不是没有见过，这个时候怎么这么轻易地就被吓住？” 这个女人明显是在给我解围，虽然我现在对她抱有很大的忌惮，不知道她究竟是敌是友，但是这时候她给了我一个台阶，我自然不会不领情，只好干笑一下，随口编着道：“那啥，掌柜的……刚才，刚才我好像看到她在冲着我笑，一下子被吓到了。” 此言一出，周围的人全都被我这话给吓住，连忙全都盯着季霖身上看了看。 崔玉林闻言也是惊一下，连忙去跟孙掌柜道：“孙掌柜、这、这……我听说只有厉鬼才会笑，你店里的这个小伙计，刚才说的该不会是真的吧？” “不可能！这点你尽可放心，我怎么可能会找一个会变厉鬼的女人来给崔公子配阴婚呢？”孙掌柜连忙解释一通，然后又狠狠地瞪我一眼，骂道，“你小子乱什么鬼话呢，等到回去之后再同你算账！” 我马上表现的十分委屈，吭着声道：“掌柜的，我刚才真的看到她冲着我笑……”扭头又跟旁边人道，“你们难道都没看到？就是在刚才，我们掌柜的把红绸布揭下来的一刹那！”。 第二十六章：道士 http://..org/ 身旁左右的人全都被我这话给吓到，脸上不约而同地浮现出一阵恶寒，但是因为当家的还没说话，这个时候也全都不敢妄言。 孙掌柜的脸色明显变得难看，一旁的虎子见状，连忙跟我出声提醒：“够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前，小陈你不要胡言乱语！” 我马上适时地闭上了嘴。 只见那孙掌柜的眉毛又使劲挑了挑，见崔玉林的脸色此时也不怎么好看，忙又道一声：“崔先生你不要听他乱说，这种事情根本就是无中生有，这个时候不要被他扰了心神，坏了气氛！” 解释完，孙掌柜再度狠狠地瞪上我一眼，骂道：“给我闭嘴，这里没你说话的份，倘若是接下来我再听到你说这些话，就马上给我滚！”说完，他也跟芸姐不满道：“阿芸，这小子一点规矩都没有，等到事情办完，我看直接让他卷铺盖滚蛋好了！” 芸姐听到这话，点头应声：“好，我知道了，既然掌柜的你都这样说了，那就等到回去以后给他结了这几天的工钱，不留他在店里了。” “哼！”孙掌柜哼着道，“工钱？结什么工钱！就冲着他今天在这里一点规矩都没有，给我把他的工钱都给扣掉，让他直接滚！” 阿林听到这话，很是同情地看了看我，跟我道：“小陈你看看你，这下可好，惹了掌柜的犯怒----你赶紧跟掌柜的认个错，让他原谅你。” “阿林！”孙掌柜斥道，“过来！不要再去说这些了，这小子在这种时候说这种话，还想让我原谅他？这种事情绝无可能，你不用为他说话。” 阿林一撇嘴，默不作声地站到一旁，那芸姐此刻面带笑意地看起我，见她似笑非笑的的神情，显然是想看看我接下来打算怎么收场。 今天已经把事情都给看明白，季霖此刻就在眼前，居然被他们盗尸用来配阴婚，眼下我也没必要再忍气吞声，可以撕破脸皮了，只是他们人多势众，良子一时半会根本来不了，我还不能直接捅破，这个时候就需要好好想想办法拖住他们。 这个时候孙掌柜因为我刚才的话有些恼怒，已经打算撵我离开，我自然是不会答应，这个时候于是表现得很是胆怯，一动也不敢动地看着他，同时心里一遍遍地念叨着良子，让他赶紧过来。 芸姐显然是看出我此刻只剩下了拖时间的办法，当下又是撇了撇嘴，显然略感失望，这时候便也不再去管我，跟孙掌柜道：“掌柜的，我看时间也浪费的太多了，再这么拖下去，可就耽误了良辰。” 孙掌柜闻言也不再去管我，又招呼起虎子和阿林，让他们两个将先前准备好的物什都搬了过来，在这边立好了香火烛台。 孙掌柜道：“开始吧。” 崔玉林连忙点头说好，让他手下的人也将他为筹备阴婚之事准备好的聘礼搬过来，他们按照孙掌柜的吩咐摆放好，要正式开始阴婚之事。 我在这边看得很是焦急。 这种事情本来就是违背季霖本愿，而且季霖尸骨未寒，也不能遭受这种屈辱，看似喜庆的阴婚，根本就是强加于人，我心里发了急：这个阴婚不能办！ 那孙掌柜捻了一张黄符，用手夹着在季霖身前晃了晃，他显然是想用这一张符纸来代替季霖，等下好放入纸轿里方便抬轿，只是那孙掌柜这黄符用的似乎不是太顺利，接连试了几次，嘴里嘀咕了一句：“怪事，怎么这丫头的三魂敛不在符纸上面？” 崔玉林见状，问道：“孙掌柜，怎么了？” “没事，”孙掌柜干笑一声，将手中的符纸使劲一收，道，“刚才可能是符纸下的地方不好，这符纸有些失灵，虎子，去点一张新符过来！” 虎子照办，那孙掌柜换了张符纸，又嘀嘀咕咕地念了几句不知道什么咒语，只是每当念完，他的脸色都有些不太好看，继而很是惊奇地打量起来。 崔玉林说：“孙掌柜，怎么还不开始啊？” 孙掌柜拧眉望了一眼，这时候见崔玉林开始催他，便也不再去跟这一张符纸较劲，直接将符纸叠了起来，走到纸轿那边将这一张符纸给放了进去，但是看他的神色，这事情办得似乎不太妥当，可是他又不能在崔玉林眼前明讲哪里有问题，打算敷衍了事。 把符纸放进轿子，孙掌柜定了定心神，这时候马上吩咐道：“起轿，绕着这边转上三圈，然后落轿，送新娘进新居，百年好合！” 虎子和阿林抬起纸轿按照吩咐照办，看他们这轿子即将走完，一旦落下等下拜完香火烛台，那就算是季霖不愿意，这阴婚也就算是就给定下，我的心里顿时像是百爪挠心一般，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好。 拼了！ 不管怎么说，这事情不能让他们办成，这个崔天死的冤不冤、心里有没有什么怨气，这些根本不是我要考虑的事情，作为季霖身边的亲近之人，我要做的就是把季霖给抢回来！ 想到这里，我再也按耐不住自己的想法，见他们已经将纸轿落下，下一步拜完香火烛台就要把季霖也给葬进去，这个时候见身后有个写着百鬼名姓的牌位架，当即飞起一脚直接将上面的牌位全部踢飞，先把“宾客”全给轰走，接下来又跑到葬坑边上，把烛台也给一脚踢飞。 “你干什么？！”崔玉林瞪起眼。 “小子，你找死啊？”孙掌柜见状顿时也是怒不可遏，手一指我，“这小子我看他是诚心想要坏事的，虎子、阿林！把他给我抓住！” 虎子的动作也是很快，孙掌柜一声令下，人直接闪到我身前一把制住了我，他将我反背双手给抓住，直接押到了孙掌柜的眼前，芸姐见状又是摇了摇头，眼神中闪过一丝失望的神色。 孙掌柜瞪着眼睛走过来，脸上一副盛怒之情，骂一句：“你找死？”接着一把揪起我的领子，用手掐着我脖子恶狠狠地道：“你小子动机不纯啊？敢在我的面前撒野，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他把我放开，抽动着脸颊当即又跟虎子道：“虎子，把这小子给我一起埋进崔少爷的葬坑，敢在我面前撒野，今天我就让他给崔少爷当个陪葬！” 我被几个人五花大绑起来，缚住手脚，抓起来就要往葬坑那边推进去。 我听了孙掌柜的话也是吓了一跳，根本没成想这孙掌柜远比我想象的要凶狠一些，居然因为这事情想要直接将我活埋殉葬！ 刚才我也真是一时脑热，没有顾忌后果就直接闹了起来，这个时候被他们给制住，良子又迟迟不来，我已经是心如死灰，只得在心中暗叹一声：季霖，我看来也是帮不了你了，这个时候也只有认栽的份。 也就在我万念俱灰之时，一个声音忽然响起：“我看这位掌柜的这阴婚办得并不怎么好嘛，而且这个时候做不好也就罢了，居然还要害人性命。” 这个声音陌生的很，但是听起来明显是个年轻人的嗓音。 “谁？” “什么人？” 一群人连忙回头循着声音去找，我也跟着看过去，发觉在停放着季霖尸身的那位置，这当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年轻道士！ 大热的天，那道士依然穿的是一身土黄色的长袖道袍，头顶上扎着发髻，看起来眉清目秀的，他的身后还背了一个帆布兜和一柄长剑，其中一只手上还举着大半片的西瓜，纵使被烈日晒得汗流浃背，脸上挂着汗滴，但是丝毫不掩其本色，气宇轩昂。 见所有人都在盯着他看，这道士马上文质彬彬地道：“本道长也只是途经此处，诸位大可不必惊慌。” “哦？”孙掌柜看得十分好奇，打量一下这道士的装束，问起话来：“你是哪来的道士？” 只是那道士并未答话，而是蹲下身去又仔细看了看地上的季霖，这期间眉头不经意地拧了一下，下一刻又是接连叹上几口气。 叹完气，这年轻道士忽然斥责道：“我看你们也真是胆大妄为，这阴婚之事，竟然敢用活人殉祭，如若是这样也就罢了，不想竟然连这新娘也是用活人来殉，本道长替天行道，今日无论如何也要插手管上一下！” 此言一出，四座皆惊！ 那孙掌柜听得这话，当即也是脸色一变，很是惊恐道：“你说什么！” “这是个活人……”年轻道士怒目直言，一字一句地道，“活人阴婚，这种事情也亏你们做得出来！” 我听到这话也是惊奇万分，这刻又听到孙掌柜自言自语地嘀咕一声：“活人？怎么会这样，难道说刚才符纸收不到她的魂，那是因为她三魂俱在体内，根本收不得？” 他凝着脸看向虎子，忙问道：“虎子，这是怎么回事！” 虎子也是听得有些发懵，这时候听到孙掌柜问话，连忙回道：“掌柜的，我也不知道啊……这具女尸是我们之前买来的，人是日前刚刚出殡葬下去的，而且也是我和阿东、阿林亲手挖出来的，不可能会是活人啊！”。 第二十七章：援军 http://..org/ 闻得此言，孙掌柜对那道士的话将信将疑，转而质疑道：“你这年轻道士，说的该不会是骗人的吧？正所谓师出有名，你先说说你是哪一派的道士。” “这……”孙掌柜问起他的门路，年轻道士显然是被问住。 道士脸上露出一丝难色，稍作犹豫，继而语气悲怜道：“师傅死得早，讲实话我也并不知道自己应该算是哪一门哪一派。” “连自己是哪一派的道士都不知道？”孙掌柜听了这话，当即冷笑出声，“你这道士该不会是假冒的吧？”他回头看我一眼，然后哼着道，“你该不会是他的同伙吧？！” “不！不！不！我真是个道士，如假包换、童叟无欺。”道士不慌不忙地解释，将手里的半片西瓜扔掉转而拿出一支旗令、一枚大印，道：“我有旗令和大印在手，还有身后背负的一把剑，这些全都是师傅留下来的。” 他说着话，扬起手上东西。 旗令，是一支不大的红底黄边的帆旗，旗面不是很干净似有灰尘，画着一个晦涩难懂的道符。 大印则是一枚巴掌大小的青铜印玺，用黄色布包严严实实地包裹着，这个时候只露出小半截，看起来十分珍贵，若不是为了证实身份，这个道士似乎不想轻易示人。 “哦？”孙掌柜眼眸中射出一道精光，显然是一眼看出这两样东西的真伪，点头说：“看起来也似乎并不像是假的，只是看你这个道士年纪轻轻，此番言语却未必是真。” “真就是真，假就是假，我有什么理由来骗你们？”那道士语气很不满地将旗令、大印收回到自己的帆布包中，语气慷锵道：“我看这位掌柜的应该是阴阳一路上的高手，可是这些连我都已经看出来的东西，你却没有看出来，这才未免有些说不过去吧？” “你！” 这道士说起话来慢条斯理，一点不紧也不慢，不想辩驳起来也是一阵见血、不留情面，孙掌柜一下子被他的这番答话给噎住，嘴角抽了抽，气氛好不尴尬。 崔玉林在旁边看了许久，这时候再也忍不住出声：“这位道长，你说的可是真的？你说这是个活人？不可能吧，这不管怎么看也都不像啊！” “这位老板，我之前就已经说过，我说的全是真话，这位老板你觉得她不像是个活人，那你觉得她又哪里像是死人？”道士语气愈发严肃道，“活人阴婚，岂有此理，害人害己，有伤天理！” 他手一点前方，一字一句道：“倘若这阴婚办成，那这位老板你的罪过可就大了，你们如此肆意妄为，可是人在做天在看，你们难道就不怕背上一个害人的罪名，不怕遭到报应？！” 旁边一个人呐呐道：“什么报应？” 道士说：“堕入万劫不复之地，死无葬身之处，命微自有天收，岂能轮到你们如此作贱？”他也看我一眼，指着道：“这位朋友我看他轰走鬼客，踢翻烛台，这也是救了你们一命，你们到头来却想要置他于死地，于情于理都说不太过去吧？” 那道士的话将崔玉林吓出一身的冷汗。 这种人亏心之事没有少做，平生最怕听到的也是报应之说，这个时候听了道士的话，崔玉林连忙跟手下人道：“先把他放了！” 孙掌柜道：“不能放！” “这位同道，我看你还是不怎么相信我的话……”道士摇头，继续说着：“你若是想逆背天理也就罢了，可是你主事的这阴婚，我看是要给大家都背负一份罪孽，让这位老板和伙计也跟着自食恶果啊！” 崔玉林看起孙掌柜，脸上冷汗丛生：“孙掌柜，咱们相识的时间也不短了，你可万万不能害我！” “崔先生，我们相识已久，我自然不会害你，”孙掌柜道，“可是这道士说的话却也不能全当真，你就不怕他说的话是骗我们的？” 道士闻言一撇嘴，显然是觉得孙掌柜根本就是在意气用事，为了面子还在死撑，便语气凛然地道一句：“面子事小，可是报应事大！这位同道我看你身上怨气缠身，恐怕是坏事做绝，很快就会命不久矣----现在收手尚有几月活头，倘若一再固执下去，只怕是会活不过两三天！” “这……” 虎子和阿林听了这话都是相互一看，显然觉得这道士话说得有点危言耸听。 崔玉林这边一个劲地道：“要不，先把人放了吧？这个道长我看他谈吐不凡，一看就知道是世外高人，而且孙掌柜你店里的这个小兄弟刚才虽然闹起来，可也罪不至死，依我看就先放了他？” 孙掌柜没说话，反倒是芸姐跟虎子和阿林道一句：“先把他放了。” 我身上的绳子被解了开，这时候也顾不得跟芸姐多说什么，连忙跑到了道士身前，跟他道上一句谢，然后连忙抱起地上的季霖问他：“你说的是真的？她还没死？” “我都说了好几遍了，你们怎么每个人都不相信我的话？”道士显然被问的不耐烦，当下生起气来，“她三魂俱在，这怎么可能会是一个死人！” 我说：“既然她没有死，那么为什么在给她出殡的时候，外公居然一点没有看出来？” “哦？”道士挑眉，好奇道：“你外公又是谁？” “杨树芳。”我说。 因为觉得只是说个名字出来，他应该根本不认得，我又补充道：“我外公是出黑一门的先生，他是小龙潭的阴阳先生，已经做了几十年的白事。” “哦？” 这道士当下也觉得不可思议：“你说你外公是阴阳先生，身为出黑一门，所以对人是死是活应该一眼就能看出来才是，怎么会犯下这种活人出殡的死忌呢？” 我心颤道：“什么？” “死忌！”他重复道，“我也素有耳闻，出黑一门专职殡葬阴宅、墓穴风水之事，通晓阴阳命数，殡葬白事乃是生平所要做的最基本的事情，倘若看走了眼给活人出了殡，那么这将是出黑一门最为避讳的事情，触之必死啊！” 我听到这话，身上不由得生出冷汗。 “呵！” 孙掌柜在一旁听我们讲话，这个时候忽然冷笑出声：“好你个小子，我就一直觉得你目的不单纯，没想到你竟是出黑一门的人，你来到我这店里，果然是另有目的啊！” 芸姐此刻表现的很是恍然道：“原来是这样啊，这种事情我竟然一点都没问出来，看来这次是我看差了，这也全是我的错。” “老陈！”身后忽然一声呼喊。 这声音是良子的！ 我听到这个声音当下倍感欣慰，心道良子这小子这个时候终于姗姗来迟，立即也回过头去找他，回头之后，我发现这小子不是自己一个人来的，居然一下子叫来了十几个人来。 除了良子，紧随其后的是季霖的二叔，剩下的人全都是小龙潭的青壮年，听说了这事情之后，不仅能来的都来了，手上也全都带着家伙事，拿着锄头锨头气势汹涌赶了过来。 二叔隔着老远看到这边，最先跑了过来：“季霖……” 良子带着小龙潭的其他人紧随其后，看到了地上的季霖之后全都为之一振，随后又打量了一下眼前的这堆人，登时难掩脸上的愤怒之色。 几个火气比较大的抄起东西就要上去打人，孙掌柜看得一瞪眼，那崔玉林更是连忙后退几步，几个手下连忙把他护在了中间。 良子此刻火气大得很，带人将他们直接给团团围住，瞪着眼睛骂道：“他妈的！就是你们这些家伙把我们家季霖妹子给偷走了？今天这事情如果你们说不出个让我听了满意的理由，今天谁也别想站着从这里走出去，我先打断你们的两条腿！” 我说：“那边的那个就是孙掌柜。” “就是你这个臭老头，把我们季霖给害死了？”良子听我这么说，直接一步跨上前。 他先是一把推开挡在孙掌柜身前的虎子，揪着他的领子大骂：“他妈的，看你长得这个狗样，一看就不像是什么好人，你害死季霖，今天我就先打死你！” 虎子和阿林还想上前护住他们掌柜的，但身后跟着的人都马上扬起手上的锨头铁镐，瞪起眼将他们全都给拦到一边：“想干嘛？还真当我们小龙潭这小村子的人是那么好欺负的？” 孙掌柜被揪住，脸上却丝毫没有恐慌之色，冷言道：“你小子可不要含血喷人，这个女尸只是我们买来的，这配阴婚之事不假，但是人可不是我们害死的。” “他妈的，你还敢说假话想骗我？不是你害死的，那还能是谁？” 良子根本不听他说这些，直接骂骂咧咧扬起一拳先揍在孙掌柜的脸上，这小子打架的时候本来就手狠，这时候一脸怒相，直接将孙掌柜一拳打退了几步，捂着鼻子瞪起良子：“你找死？” 良子叫骂：“看什么看？你还敢瞪我？再瞪我就把你的眼珠子直接抠出来拿在地上当泡踩！现在人赃俱获，今天你如果还敢嘴硬，把你打成孙子，看看咱俩谁死！”。 第二十八章：蛊？ http://..org/ 良子给人的面相感觉本来就混，这时候说起话来配着一脸凶相显得十分狰狞，一看就是个惹了他就要把人往死里怼的角色，吃软不吃硬。 孙掌柜显然也是看出来跟这小子说话不能较劲死扛----两边人数虽然总量差不多，可是我们这边来的人可都带了家伙事。 这孙掌柜可能也是怕良子一言不合真的会拿过锨头去拍人，连忙解释道：“这人可真不是我们害死的，那是我们买来的，我们根本认识她，所以怎么可能去害她？这世上的死人多的是，根本不缺横死的大闺女，我们为什么要给自己找这样一个大麻烦，杀人可是要偿命的。” 良子扭头看我。 我皱下眉头，又手一指：“那人就是崔玉林。” “小兄弟，你可不能这样……”崔玉林显然是被小龙潭来人的气势吓住，此刻见我点了他的名，连忙说道，“刚才那可是我先说放了你的，你不能恩将仇报啊！” “放什么歪嘴的屁？”良子抄起一把锨头，直接对着崔玉林一指，又骂：“别跟我说有的没的，我就问你我们家季霖是谁给害死的？说！你儿子命不好被车撞死，是不是你想给你儿子找陪葬，所以把我们家季霖给害了？！” “不是，这怎么可能，”崔玉林连忙摇头否认，一个劲地道，“这事情不是我们做的，我也不认识这小姑娘，跟她又没有仇，我去做这事情干什么？这不都是请了孙掌柜来帮的忙嘛。” 崔玉林这人到底是个狡猾的商人，这时候见势头不好，马上把事情推回到孙掌柜这边，给自己撇清关系，一推四五六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良子一指崔玉林，“你说不是你？”又一指孙掌柜，“他又说不是他？”良子撒起火道，“那你们倒是给我讲讲，我们季霖这好端端的，怎么就死了？” 孙掌柜道：“这事情，我们怎么会知道？” 良子马上回头再看我。 我想了想，于是也问起话：“既然你们说季霖的尸身是你们买回来的，那么我现在想知道的是，你们是从什么地方什么人手里买来的。” 虎子道：“小龙潭。” “放屁！”良子骂，“我们小龙潭可没有这种狗东西，你现在给我把话说清楚，告诉我到底是谁？他吃了雄心豹子胆了，敢做这种事情？！” 虎子说：“赵大宝！这个消息是他透露给我们的，不但告诉我们小龙潭有人刚出殡，还把下葬的位置告诉了我们，他收了我们的钱，你们不信可以去找他当面问清楚。” 我听得也是一皱眉，没想到问题居然出在小龙潭，良子听了这话，旋即破口大骂：“他妈的！原来是赵大宝这个狗日的老泼皮，为了钱脸都不要了，等下回了小龙潭，看我不揍掉他的牙，打断他的手脚！” 崔玉林这时候十分心虚地说：“你看，这事情不是都已经说清楚了？这个小姑娘不是我们害的，你看我们这个时候是不是就可以先走了？” “走？”良子哼着道，“你们走哪去啊？就算季霖不是你们害死的，但是你们把她盗走了，这个时候还拿来给你的狗儿子配什么阴婚，你以为这事情就这么算了？” 崔玉林忙道：“我们这不也是不知道她是谁嘛，这事情我们也全都是无心之过，咱们都有话好好说，不要动粗动怒，实在不行我赔钱给你们，给你们赔礼道歉。” “谁要你的那几个臭钱了？”良子瞪起眼，“今天我就是要一个说法，你们吃了狗胆了？把我们季霖折腾了这么久，你以为给点钱就能打发走，当我们要饭的呢？” 我们这边一堆人聚在这里剑拔弩张，这又是吵闹又是叫骂的，此刻已经有不少途经此处的人隔着老远张望起来，一个个抻着脖子往这里看热闹。 见他们全都不说话了，良子直接又抓起孙掌柜的领子将他一把扯到身前，厉声质问：“老杂毛！今天你给我把话说明白，三句话我听得不满意，我先剁掉你的狗头！” 孙掌柜表情轻蔑道：“这事情我们认栽，是我没想到你们在第二天就发现了这事，不过你说的害死人的事情，这点我们可不会认账，要找你们就去找害死她的人，我们根本不知情，就算砍下我的脑袋我也说不出来。” 良子听完，举起锨头就要拍他脸上。 我一看这状，心想良子别真搞出什么人命，连忙就想上去拉住他，只是还不等我上前，刚才的那道士抢先一步按住他：“且慢！” 良子一回头，突然见到一个道士拉住了他，愣道：“你谁啊？” “本道长也是路过于此，路见不平而已，”道士跟良子道，“这事情我虽然看得出来你很生气，但是听我一言，不能意气用事，他命数已尽，报应来袭已然活不过多久，你也不要给自己找些麻烦。” “……”良子看向我，“老陈，这是哪来的道士？” “不认识，”我说，“不过这位道长救了我一命，而且他刚才还一直说季霖现在并没有死，我看他这穿着打扮，应该是个高人。” “高人？”良子乐道，“我看这道士这么年轻，也没看出什么仙风道骨----诶？老陈你刚才说啥？季霖还活着？你可不要乱说啊！” “季霖还活着？”二叔也听到这话，连忙瞪大眼睛也看过来。 “三魂俱在！”道士很是自信道，“这一点我是绝对不会看错，但是我看她的面相，这个时候应该是假死，身子虽然凉透，但人还是活的，这点我可以保证。” 我们这边正说着，身后又传来一声呵斥：“都不许动，一堆人聚在这里干什么呢！” 回过头，身后又来了几个警察。 显然是我们这边这么多人聚在这里，旁边有看热闹的人选择报了警，这个时候把警察给找来清场来了。 那些警察将我们团团围住，走到这边马上开始询问情况，等到听了我们这边如实讲完，带头的警察看了看这边的摆设，走过去看了看那个葬坑，捂着鼻子道：“阴婚？这可是违法犯罪的事情，把领头的人带走！” 孙掌柜皱了下眉头，再度舒展开之际，一副明晃晃的手铐已经将他给拷起来。 那崔玉林见状，连忙想要上前攀关系说几句话，带头的警察瞄他一眼，不看他的面子，又道：“崔玉林，这事情是你们家要办的？还有最近市里有几件案子我还想找你谈谈，你也跟着走一趟？” 那警察正跟他们谈话的时候，良子这当盯着这个道士一个劲地在看，打量一下他的装扮，很是好奇地问上一句：“你这道士，大热的天穿这么一身厚实的道袍，不热？” 开始的时候，我感受到这道士谈吐不凡，看起来很是有道行，觉得他的这幅打扮也是因为道行高深从而不惧严寒，谁知道这个道士此刻的回答却让我大跌眼镜。 这个道士掸了掸自己的道袍，笑呵呵地道一句：“热，当然热了！不过这道袍是我师傅所留下来的，我觉得这身装扮比较帅一些。” 这话让我和良子一阵无语，感情这道士是为了耍帅才在这大热的天穿一身长袖道袍，哪怕是大汗淋漓也不舍得脱下来啊？！ 这当我还对道士刚才说的话耿耿于怀，此刻连忙拉着他问：“道长，你既然能看出季霖三魂俱在，那么为什么她一直醒不过来？” “这……”道士沉吟道，“我不敢妄言，但是以前曾听师傅讲起过，苗疆之地有一种蛊术，给人下了之后那人就会陷入假死的状态，倘若是一般不知情的人根本看不出是死是活，我觉得这位姑娘怕是中的就是这样的一种蛊术！” 我皱眉：“中了蛊？” 良子问：“什么人给她下了蛊？” 道士摇头：“我又不是神仙，这种事情我又怎么能说清楚，不过----”他忽然打量起良子来，又道：“我看你的面相也不太对，你的身上是不是也背了血蛊？” “谁？我？”良子一头雾水，有点懵：“我也中了蛊？” 道士点头，然后摇头：“我看着像是如此，不过也只是猜测，或许是我看错了，不过不管怎么说，我觉得你还是要小心一点比较好。” 我没把他说良子的这话往心里去多想，因为还在挂念着季霖的事情，连忙又跟这个道士问道：“我看你道行高深，你一定知道怎么救她吧？” “不知道，”他摇头，“我也只是听说过这种蛊术，这也是第一次真正遇到，我们出道之人虽然懂些符咒术蛊类的东西，但是这个蛊我可解不了，需要找到下蛊之人才行，我可以姑且一试，虽然身为一个道派的掌门，但你们也不要对我抱有太大希望。” “原来还是掌门？”良子惊奇道，“那你手底下一定还有不少的人吧？” “呵呵呵呵……”道士听了这话笑出声来，下刻又抿起嘴，道了一句：“实不相瞒，我连自己是哪门哪派的归属都不知道，师傅将这个位子传给我不多时便仙逝了，不要说哪门哪派，我连自家的道场都未曾见过，这个掌门之位也是虚有其名而已。” 良子无语哽噎：“感情你这掌门人，还是个光杆司令……”。 第二十九章：替罪 http://..org/ 经过一番交谈，年轻道士说自己姓“禾”，单名一个“田”字，并称自己是个孤儿，是由一个云游四海的老道在稻田边上捡到了他，因此便给他取了“禾田”这名字。 他说，自己从小跟着老道游走四方，老道也只教他读书写字、念咒画符、习武弄剑，却从未跟他讲起他是哪一个道派。 在他十七岁那年，老道得了一场重病，临终之际将所有的东西一并传给他，还尚未交代清楚便溘然长逝，如今四五年的时间过去，他到现在也不清楚自己的门路。 良子听后瞪大眼睛，又说：“你这十几二十年的时间，就一直这么居无定所地闲逛？” “没错！”禾田道，“师傅说这是一种历练方式，行走于五湖四海的同时也会增加自己的见识与长进，对自己的道行提升有很大帮助。” 良子好奇：“那你都历练出什么来了？” “自然是开阔眼界，通过十几年的游走，先是见识到了各类名川名山，走遍各处雄伟古迹，”禾田笑谈，“在这期间也学会抽烟喝酒，知道了哪里的姑娘好看一些，哪里的姑娘贤惠一些……” 这道士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只是我这边听着却不怎么对劲。 他这前半句话说得还算是有理有据，令人信服，可是怎么到了后半截话锋直转而下，又跟抽烟喝酒还有大姑娘扯到了一起？ 我道：“你这道士开始的时候还给人的感觉十分正经，怎么这个时候我怎么觉得你是个假正经的道士，你这话可越扯越远了！” 禾田笑而不语，这时候也不再跟我们去讨论这些。 他又查看一下季霖的状态，跟我们严肃道：“眼下先说正事，这位姑娘中了蛊术，眼下虽然是进入假死状态，但处于这种不吃不喝的状态，时间久了势必会对身体造成损害，你们最好快点解决这事情。” 提到季霖，我的心情瞬间低落下来，忙去问他：“这种情况能维持多久？” “不好说！”他道，“短则几周，长则数月，这都是有可能的，我看她面相平稳，估算之下大概会坚持个两月吧，这期间如果不能解了她的蛊让她醒过来，那可就危险了！” 我默然。 原本还以为季霖已经死去，但是这个叫禾田的年轻道士的出现给了一个截然不同的答案。 眼下知道季霖没死，我虽然十分欣慰，可是却又面临了新的难题----怎么样才能解了季霖身上中的蛊？还有这个下蛊让季霖陷入假死的人是谁？他又是出于什么目的？ 孙掌柜一再声称并不是他们害的季霖，他们只是从赵大宝手中得知到一个未出阁的少女出殡下葬的消息，看起来并不像是骗我们。 孙掌柜和崔玉林已经被警察带走，我们又来将季霖寻了回去，这个时候阴婚肯定是办不成了，留在现场的崔家人全都没了主意，只能将崔天暂先抬回去，灰溜溜地离开了。 芸姐在旁边看了会儿热闹，这当也没有再说什么，最先叫上虎子和阿林离开，她走的时候从我身旁过去，默不作声地看了看我，嘴角挂着一抹耐人寻味的笑意。 良子开始招呼大家都回去，看着他们将季霖小心翼翼地抬上车之时，手机在这个空当响动起来，来电信息上写的是李晓涵。 看到这个名字，我的眉头皱下去，旋即按下接听键。 “怎么样了？”李晓涵在那头问我，“现在季霖的事情有什么眉目了吗？” 她似乎对这事情十分上心，这个时候崔玉林和孙掌柜都已经被带走了，她却问我这样的一个问题，我不禁考虑起来，莫非她跟孙掌柜他们也不是一路的？ 我直言：“季霖已经找到了。” “找到了？”李晓涵问，“是在哪里找到的？” 我当下冷言道：“季霖差点被人给拿去配了阴婚，当时只怕是再晚上一点的时间，说不定还真就做了崔天的鬼新娘！” 她那边一愣：“谁？” 我说：“崔天！” 李晓涵那边忽然没了动静。 我正觉得奇怪，下一刻却又听她那边语气阴阴地跟我道：“季霖这个小贱人，她死了也就算了，没想到在这种时候还会跟崔天扯上关系……” 我听出李晓涵的语气很不对劲，顿时发问道：“怎么了？” 李晓涵那边再度消声。 过了片刻，她这才冷冰冰地道：“你说怎么了？如果不是她，崔天怎么会对我不忠？结果就因为看上季霖，他一脚将我踢了开，我为他付出了那么多，最后却换来的是这种结果，当我把他们全都给送下阴间，这时候居然还能听到这样的一个消息！” 我心中一紧：“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崔天该死，所以我让他去死了……”李晓涵此刻直言不讳，话语略显恶毒，“如果不是季霖的出现，也不会有这种事情，所以我也让她去死！” 我说：“季霖中了蛊，这事情是你做的？” “没错，是我花钱请人下的蛊，先让崔天在路上的时候分神丧命，让他受到报应，然后我又给季霖也下了一份，让她进入假死，就是想要看她被生生活埋！” 李晓涵的说法让我起了一身寒意，顿时觉得她有些丧病----这已经是到了穷凶极恶的阶段，不想因为这种事情，她的报复心居然这么强。 如此一想，那么之前的事情也便全都想通，李晓涵如此接近我们，为的就是打听这些情况，这事情看来还真是跟孙掌柜没什么关系，只是碰巧撞在一起。 我说：“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个？” “不为什么，只是这些话憋在心里太久了……”李晓涵语气又变得很是平静，说，“告诉你这些，我只是想为了让你替我转告一句，她让我觉得不痛快，你们谁也别想救回她，季霖是我害的，你也不用再去找寻害她的人----” 话音戛然而止，李晓涵将电话挂掉了。 我连忙再度给她回拨过去，但是电话再也打不通，李晓涵显然是不会再接我的电话。 在电话挂断之时，我分明又听到李晓涵的身边似乎还有其他人在，同时也总觉得李晓涵的电话来的时间太巧，而且她在这种时候忽然把这些事情全都给说出来，这一点也不像是什么正常的举动，尤其是那最后一句，像是专门提醒我，非要让我知道她就是凶手！ 我总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但是根本说不出来。 良子这时候也一直在旁边听着我的电话，这当把话听了去，直接又骂道：“原来是这个李晓涵在搞鬼，我看她文文静静的，没想到竟是这种人，我们现在就去找她，让她当面把话讲清楚！” 一旁的禾田呛了良子一句：“别找了，既然她说了这些话，那就表示她肯定不会被你们轻易找到，你说这个时候去找她，只会是浪费时间而已。” 我见这道士要比良子沉稳得多，于是把这事情的前后都给他讲了讲，想听听禾田有什么想法。 “有问题！” 禾田听完后，直接道：“这样的蛊术不是一般人可以下出来的！她一个普通人，根本不可能会认识这样的蛊术高手，你想连一位出黑几十年的阴阳先生都没有看出这其中的差错，这本身就有很大问题，我认为这其中有很大的曲折！” 他说：“精于这种蛊术，这个下蛊之人一定是个高手，不可能会因为她的私人恩怨而贸然出手，这种蛊术高手大都倍加珍惜自己的名声和威望，我反倒是觉得刚才打电话的这位姑娘像是个替罪羊，或许是被人给利用了，那下蛊之人的目的也不是想帮她这么简单，应该是……” 禾田看向我的眼光明显有了异样。 我一愣神，忽然想到之前他跟我说对“出黑”一门而言活人出殡是死忌，这一道蛊下在季霖身上，就连外公也没有看出其中的不对劲…… 外公！ 想至此处，我的脑中一下子炸了开，同时身形不稳几乎就要退倒在地，良子见状连忙拉住我，一个劲地问：“老陈，怎么了啊？” 我没去回答良子的问话，只是看向禾田，见他很是慎重地点点头，说了句：“我想这一道蛊术，显然针对的是这位出黑的前辈，可谓是借刀杀人！” 良子这才听出来我们说的是什么，于是脸色愕然：“老陈，有人想害死你的外公？为什么啊？你家老头子也从来没有得罪过什么人吧？” 禾田道：“你们所不知道的，未必就是没有的，我听说这阴阳路上本来就凶险异常，很多人也是面和心不合，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目的，一旦有人出手干涉，那么之后所要面对的事情也将是防不胜防。” 我这时候已经没有心思再听他们谈论这些，拉起良子和禾田就要往回走：“我们先回去！我得回去看看，不然的话我总感觉心里七上八下的没有底！”。 第三十章：笔记 http://..org/ 我们马不停蹄地回到小龙潭。 回来之后，这事已经被村里人知晓，外公自然也听到这个消息，他什么话没讲，只是闷闷地叹上一口气，像是早知道会是这种情况一般。 眼下的事情还需要禾田帮忙，他也跟着我们一起来到村里，因为良婶过世之后，良子一直都是自己一个人住，所以这个时候便把他安排到良子家中暂住。 他似乎对村里的水潭感兴趣，来到村中见到了水潭，站在一旁若有所思，同时跟我们凛声道：“我看这水潭似乎极不寻常，像是一条坠龙，这里不失为一处福源宝地。” 我听了他的话并没有多讲些什么，给他安排好住处也未再去多管他，甚至就连季霖也没有去看过，因为在我们将季霖找寻回来的第二天，外公忽然病倒。 老头子之前还算硬朗的身子在一夜之间变得很是虚弱，直接倒在了炕头上起不来，我很是焦急地在老头子身前忙前忙后，心中百般愁云密布。 收拾东西时，我无意间在里屋的柜子中发现，外公之前晚上没有睡觉而拿捏在手上的东西，其实是一套老头子早就给自己备好的寿衣。 老头子这一倒下就再也起不来，开始的时候还尚能活动，三天之后意识逐渐开始迷离，在炕头上一连躺了大半个月的时间。 这期间我接到芸姐给我打来的电话，说要给我结一下那几天的工钱。 我对此当然是直接摇头，芸姐见我这么干脆，跟我又道工钱她已经给我算好，等到我想要去拿的时候，可以随时去找她。 我说不必了，她见我没有说话的心思，这个时候又告诉我一件事情，说那寿衣铺的孙掌柜在前几天忽然得了心梗，病发身亡，并跟我提醒道：“孙掌柜的这事情，日后说不定会有人来找你。” 我没想到禾田这道士之前说孙掌柜怨气缠身活不了几日，这事情居然还真给他说中了。 不过这孙掌柜是死是活跟我没什么太大关系，我当然不会往心里去，只当是听个闲话，但是也对芸姐的最后一句话感到不知所云----这孙掌柜她都已经说是得了心梗，那么为什么要有人来找我呢？ 芸姐没有告诉我这些，我这时候根本没心情去细问，季霖已经找回来了，也不想跟这个城府极深的女人多做牵扯，很快挂了电话，继续守在老头子的身前一直在忙。 除了这一个插曲，还有一件事就是赵大宝的事情。 他做的这事情被揭露出来，良子自然不会放过他，回来之后就一直守在赵大宝的家门口，一直等了足足三天才看到赵大宝回来，然后直接拎着棍子跟了进去。 等到良子被村里人给拉出来的时候，赵大宝整个人都已经被良子揍的不成样子，一条胳膊差点被打断，一条腿瘸了，满脸是血，要不是被村里人拉住，这条命差点就要丢在了家里…… 在这几天的夜晚，每次出门经过院里，我都能看到被外公叫做“阴兵”的那类蓝色小鸟在屋檐蹦哒，而且数量越来越多，从最初的三两只盘踞到十几只之多，一到晚上就会听到它们的鸣叫声，甚至于良子来找我的时候都被吓一跳：“这是从哪飞来的这一堆鸟？” 禾田见状，将我叫到一旁，跟我说：“这些小雀都是报丧的鸟，这个时候也别怪我话说的不好听，恕我直言老爷子时日无多了。” 我知道这道士不是坏人，外公眼下的情况大家也都有目共睹，他说出这种话并非是没有道理。 我对此只能叹上一口气：“你说的都是实话，没什么好听不好听的，外公现在意识已经涣散了，只是我没想到他会病倒的这么突然。” 老头子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我自然不能不去跟家里人说上一声，在第三天的时候就给家里打了电话回去，明言道：“外公不行了……” 我爸和我妈赶回来看过之后，打算将老头子送到医院，但是说话的时候老头子忽然睁开眼，张着嘴动了半天也没有发出声音，最后只是摇了摇头，吐出一个“不”字来。 老头子病倒的第十七天，当天晚上聚在屋檐上的“阴兵”忽然全都飞走了，外公这当也突然恢复了神智，从炕头上坐了起来，状态有所好转。 我心中大喜，心道外公似乎是挺了过来，但禾田的一句话又让我的心凉了半截，他说：“老爷子这是回光返照，胸口的最后一口气因为要飘走，所以将他的精神状态给撑了起来，这个时候看起来状态好得很，可是这口气很快就会散掉，老爷子挺不过几分钟了。” 我听了这话愣在原地，等到回神，听到的第一句话便是我爸红着眼睛从里屋走出来跟我道：“你姥爷走了，刚才自己起来换了寿衣，交代了几句后就再也没起来。” 脑子嗡地一下炸开，我整个人犹如木桩一般地愣在原地，虽然早就已经做好十足的心理准备，最终还是感觉这些准备根本没有什么用处。 外公走了，当天晚上后来的事情全都是禾田和良子来帮忙做的，禾田为外公写下殃榜，出殡下葬的事情也全都是他一手主事下来。 守灵一夜，次日早上已经得知到消息的村里人能来的全都来吊唁，黄纸堆满了院子，除了自己村里的人，附近村子得知到这个消息的人也来了很多，这其中还有许多我不认识的人。 这些不认识的人一个挨一个地走进来，我木纳地看着他们，忽然间在吊唁宾客之中又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人竟然是芸姐！ 她不但送了纸钱，甚至还送来一整套的纸人纸马金山银山，将这些东西全都在院里放好，这个时候面无表情地进来吊唁了一下。 我警惕道：“你怎么也来了？” “你外公是这一道上的前辈，我当然要来吊唁，”芸姐语气淡然，“而且不止是我，但凡是知道了这个消息的同道，这个时候能来的几乎都来了。” 我听了这话一愣。 顺着芸姐看过去的位置望去，这时候来的几个人也全都一点不认识，他们凝着脸进来，在一旁主事的禾田也跟我小声道：“这几个人看起来都像是阴阳路上的，看来老爷子在出黑一门中还是有些影响力的，只是不知道他们是真心还是假意。” 在这种时候来的都是客人，我总不能把人往外面去撵，不过他们这些人也全都不多待，吊唁完就离开，即使芸姐也不例外，所以我也就随他们去了。 老头子的白事只用三天办完，作为村里的一个阴阳先生，老头子下葬的地方并不是什么多好的位置，而是按照老头子生前的要求和外婆葬在了一起，仅仅是重新翻整了下坟地，竖了新的墓碑而已。 头七烧完，爸妈还有事情要回去，临走的时候我妈又问我工作上的事情怎么考虑的。 我这时候根本没心思去考虑这些，季霖虽然找回来了，但是她一直醒不过来也不是办法，而且还有重要的一点我没法跟家里人去讲----禾田说外公的死并不简单，这是有人故意借季霖的事情害了老头子，这件事情我不可能不去追究。 见我一脸很不情愿，我妈知道这话问了肯定是没什么结果，这个时候便也不再多问，跟村里人打过招呼之后就先回去了。 外公走了之后，他的这老房子就落在了我的名下，虽然不会在这里常住，但是办完老头子的身后事，这些该收拾的地方还得收拾一下才行，将那些已经用不到的东西都归拢起来收到一边去。 良子和禾田跟着一起帮忙，几人一起把柜子搬出去这当，一个旧布包从柜子后面掉落在了地上。 良子将这东西捡了递给我：“这啥玩意？是不是老爷子之前放在后面藏着的？” 我把布包接过来，拆开看一眼，从里面拿出一本页面残破的笔记，翻了翻里面内容，说：“好像是本笔记，看上面记的东西，应该都是老头子以前写下来的。” 说着话，我将这布包包回去，直接扔进了柜子里，打算一起搬到侧屋里锁进去，但是禾田眼疾手快地将这本笔记重新拿了出来。 他跟我道：“这应该是你外公生前记下来的，这可是好东西，上面写的应该是老爷子出黑几十年的经验之谈，还有阴宅风水相关的记载。” 我见他如此感兴趣，直接道：“你既然感兴趣，那就你留着吧。” “不行！不行！”禾田摇起头来。 他将这本破旧的笔记很是小心地收好，放进了自己的帆布包，语气慎重道：“这东西你万万不可乱丢乱放，如果拿到阴阳一道，这可是十分让人眼红的东西，眼下这个我先替你收好，等你用的时候再给你，这样留在身上，你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用到。” 我打趣道：“你直接看完里面的内容，真能用到的时候我再问你不就得了？” “不可！这是出黑一门的经验之谈，”他一本正经道，“况且我也不是出黑一门，我是个出道的道士，而且还是堂堂一派掌门，怎么可以做这种偷学武功的路数！”。 第三十一章：财路 http://..org/ “嘿嘿嘿，掌门……”良子坏笑道，“一个光杆司令也就算了，你这连自己掌的是哪一个门都不知道，说起这话还一本正经的也不觉得臊得慌！” 我也跟着笑：“你这掌门的水分可不是一般的大。” “我有师傅留下来的信物！”禾田拍了拍身上的东西。 他又托起那枚青铜大印，语气中略带得意，大言不惭：“掌门大印在手，还有旗令为证，我这掌门那是一个货真价实、如假包换，没有半点不实之处。” 我们这边正插科打诨，这时候外边传来动静，马上都停住说闹一块循着声音来路张望去，只见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从门外进来，在手上提着一摞的纸钱，一脸悲切。 良子问：“这人是谁？” 我打量下来人的穿着，那一身都朴实得很，黑色粗布衣棉布裤子配着黑色的布鞋，身子比较瘦弱，但是身上的挂饰就显得比较繁多了，脖子上挂着四五个护身的金符，手腕上戴着一串木珠子，十个手指头上戴满了各种戒指，清一色的玉戒，像个土财主似的。 这人进了门也不说来干什么的，只是苦着脸进门，一进来扫了我们一眼，怔怔地在屋里瞅了一圈，马上又痛心疾首道：“哎呀，我来晚了！” 良子道：“你找谁？” “这里不是杨树芳家吗？”这人说，“我是他的同道朋友，几天前听说他已经过世的消息，就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没想到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我好奇道：“你认识老头子？” “认识！认识！”这人点着头，道：“我们这可算是师出同门，都是出黑一门的先生，杨树芳可是出黑一门的大宗师，在这一道上也是造诣极高，我当然认识了。” 原来是老头子的朋友，听着他的话，居然也是个阴阳先生，这个时候赶上门来是为了祭一下外公，不过他来的时间有点太晚，老头子早在前天都已经烧了头七，何止是晚了一步。 见他是来看外公的，我于是跟他道如果是想祭拜一下老头子的话，出了门往屋后走，那边有一片玉黍地是外公家的田，老头子的坟堆就在自家地里，几年前外公就因为年纪大了没什么体力打理田地，所以那里没种什么东西，去了基本上一眼就能看到。 这人连忙点头，拿着黄纸转身出门去了那边。 见他走出去，禾田撇起嘴来。 我说：“你撇什么嘴？” “这人说他是出黑一门的，我看未必……”禾田道，“你看他身上的挂饰明显都是些护身的东西，这人是同道不假，但是不是跟你外公一门的那就未必了，这话八成是在拉关系套近乎。” 他这么一说，我还真觉得这人身上的挂饰有些太多。 出黑一门的阴阳先生虽然现在很多人已经鲜为了解，但毕竟是师出有名，那也是有着自己的门路与规矩，这一门最擅长跟死人打交道，传言有着通晓阴阳的能力，也正因为面对的是死人，他们身上不能挂有金符这类比较冲的物件。 你要知道，阴阳先生是专职殡葬白事和阴宅风水的，他们要的是一个死者三魂安定、入土为安的效果，故而一般都是采取给金给银化解怨气的软路子。 阴阳先生的基本功是写榜，传言写出来的这个殃榜是可以用作阴间通行的文书，有了这一纸殃榜，即使是鬼差阴兵也会卖个面子给他们，在黄泉大道上畅通无阻，所以但凡是有些怨气的死者再收足了金银后见好就收，很少去跟阴阳先生为难。 这类护身的金符对死者魂魄有着很强的压制能力，这种强硬的东西很容易让死者三魂不安，倘若非镇不可，正派的出黑先生手上最多镇压路数也就是挂阴阳镜、请石敢当，至于这些护身金符、道家符咒类的物什都不会去使用，那是轻看自家门路的举动。 这人身上一串外家路数，而且繁杂得很，仔细这么一琢磨的话，还真不像是个正派的阴阳先生，禾田这么一说，我还真觉得有问题。 良子道：“那他套这个近乎干嘛？” “不知道！”禾田说，“这种事情我也说不清，但是无事献殷勤那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事，至于他想做什么，怕是等下就会讲明白。” 我们在院子等了一会，这人很快又从外公的坟前回来，这时候又满脸堆笑地走进来，先是问了问我们和老头的是什么关系。 我坦言道：“杨树芳是我姥爷。” “哦，这样啊，”这人自报家门道：“我叫胡庸，跟你的外公关系不错，这次前来也不仅仅是为了看望一下老哥的在天之灵，其实是有事而来。” 我说：“什么事？” 胡庸道：“杨树芳是阴阳一道的高人，道行虽说不上高深，但是出黑几十年的经验，可谓见多识广、经历颇多，尤其是在阴宅风水方面有着极高的造诣，实不相瞒，我此番前来就是想讨一点他在这方面的经验笔记，借此开拓眼界长长经验。” 原来是冲着这些东西而来的，这人倒也是实诚，直接开门见山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的套话，这一点倒是让我并不怎么反感。 我刚想要说话，一旁的禾田率先出声：“这位前辈，你来的真是不巧，杨老先生已经仙逝，他确实有一本这方面经验之谈的笔记，但是这些随身之物都已经在送盘缠之时连带着一起给他送了下去。” 胡庸说：“这位小道士，你是？” “这位道士你别看他年轻，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人家那可是道派掌门。”良子笑呵呵地搭了腔，“你看他这一身的打扮，一看就是个高人！” 禾田见良子这么捧他，连忙谦虚道：“不敢当，不敢当，虽然身为一派掌门，但是小道才疏学浅，就不要说这些场面话了，算不上什么高人。” 我见他俩一唱一和地还玩起来了，这个时候忙道：“这道士是我的朋友，这个时候是来帮我收拾东西的。” 胡庸听完笑了笑，这当又跟我道：“这种东西那全是杨树芳出黑几十年的经验之谈，这类东西可是十分贵重，杨先生将这些记录下来那就代表他并不想让这些东西在他死后一并带走，你们就不要骗我了，我也知道这东西的价值，所以也不会白要。” 他从身上掏出了一个纸包，直接放在桌子上摆了开，一共摆了五个纸包，每一个纸包打开，里面全都是整整齐齐的一扎红票子，看那厚度一摞是一万，这五扎那可就是五万，这人出手也真是阔绰----这让我不禁感到有些好奇，老头子那随手写下来的一本笔记，这能值这么多钱？ 这五万块钱放在眼前，着实让我心动了一下。 别说我没见识，小到大这么久，别说五万块钱，我就连五千也都不曾摸过，虽说工作一年，卡里也攒了个万八千的，但是那可真比不上真金白银的现钞拿在手上舒服一些。 胡庸见我这番模样，笑呵呵地道：“怎么样，杨树芳的笔记给我，这五万块钱你直接拿走，你如果觉得不满意，咱们可以再加一点。” 他说再加一点，当即又是拍了三摞出来，全都放在桌子上摆好，八万块钱明晃晃地摆在桌上刺人眼睛，看得我一阵激动。 胡庸说：“五万块钱算是买下杨树芳阴宅风水笔记的钱，还有三万就当咱们交个朋友，今后在路上见了面也好说话，我的诚意很足，就是不知道你卖不卖给我这个面子了。” 我看得十分眼热，心里十分按耐不住，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答应下来，禾田在一旁又讲：“真的是很不巧，你恐怕要失望而归了，这本笔记我们确实已经烧掉。” “是吗？”胡庸叹气，有些失望，“那真是太可惜了，既然你们这么说，那我也不能去强求了，只能先告辞了。” 他收起了桌面上的钱转身离开了。 等到这人出门，良子一脸很是痛心地模样道：“这一本页面都已经泛黄的破笔记，没想到居然他妈的这么值钱，还真不如再跟他好好谈谈，反正我们要了这东西也没什么用处。” “呵呵呵，”禾田一笑，此刻眼神中透着一股你们这群凡人的眼光，言道：“这要真是卖给他，那才是赔大发了，你们连这都想不到？” “啥？” “这人刚才一直在提阴宅风水，依我所见这人绝对是个风水先生，”禾田说，“会看阴宅风水，那么阳宅风水自然也是不在话下，老爷子留下的笔记可是一棵摇钱树，多少富贵之人不知道有多么看重风水之事，倘若真卖给他，拿了这点钱，你可是给自己断了一个大财路！” 我听了一怔，心中顿时也很是庆幸，幸亏念及这是老头子留下来的东西，我不能自作主张直接给他卖掉，不然的话这不仅仅是对老头子不孝，更是砍了自己身前的一棵摇钱树啊！。 第三十二章：客户 http://..org/ 经过禾田的一番开导，我再也不敢轻看外公留下来的这本笔记，同时心情也变得大好，招呼良子帮忙将东西搬好之后，决定先去看一下季霖。 外公的事情忙了这么久，自从将季霖找回来后我就再也没去看过她，这时候也不免得有些愧疚，当下直接和良子一起来到了大爷爷家。 季霖一脸祥和地躺在屋里，之前的敛服早已经换掉，换了一身更为舒适透气的衣服，这个时候躺在床上一动也不动，无论怎么喊她也没有丝毫的回应，这让我原本刚刚好起来的心情又低落下去。 禾田说她目前的状态还算不错，不用太担心。 他之前也试了几次想要驱赶掉季霖身上所中的蛊，但是奈何道行不够高深，一点成效没有，只能催促我们早日想办法找到这个给季霖下了蛊的人，解铃还须系铃人，只有这下蛊的人才能解开。 眼下我们根本不知道这人是谁，只知道这人是冲着外公来的，如今外公已经仙逝，这人却并未收了自己的神通，想要找到这人唯一的线索就是李晓涵，但是李晓涵的号码早就打不通了。 良子气道：“这人难不成还真想整死我们季霖妹子？” 我说：“想要解开，这恐怕要当面才行，这个人显然是不会露面，毕竟蛊术虽然神奇，但听说炼蛊所用的都是毒虫毒草，这其中的原理大概也就是依靠毒虫毒草体内的药性让人产生中蛊的症状，想要解开也必须当面喂下解药，不可能凭空一指隔着百米解开，这不符合常理。” 禾田却道：“你说的虽然也有些道理，但是阴阳之事很多是不能以科学眼光来概论的，科学根本无法解释，这也正是阴阳一道的玄妙之处。” 二叔问我：“要不要把季霖带到大医院去看看？” 我想了想，觉得这样也好，不管怎么样都要试一下，死马当作活马医，说不定那些大医院能够检测出点什么，这样一来说不定还真能有点效果，哪怕是有一丝的希望也不能放弃。 禾田觉得这样只会无功而返，但是考虑到这也不失为一个办法，想了想也就认可了这个处理方式，让二叔带着季霖去大医院看看，这并不耽误我们这边去找寻解蛊的办法，实在不行的话，他也建议我们先去北上找一下出仙的弟马，看看能不能寻得帮助，实在不行就南下苗疆之地。 我点点头，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因为我们身上根本没有多少钱，先不说去找他们人家会不会愿意白帮这个忙，就是在这一路上的费用那也不少，先要想办法筹措一下钱的事情，我们总不能一路靠着要饭来北上南下，这他娘的成什么了！ 提到钱，这才是个头疼的事情，根本想不到什么快速筹备的办法，季霖的时间拖不起，我们也不能做偷盗抢劫这种违法犯罪的事情，想来想去，我最终想到了芸姐。 眼下虽然守着外公留下来的笔记，上面记有老头子出黑几十年的殡葬白事风水经验，但是空有一颗摇钱树却摇不下钱来，因为我们没有人脉，也没有人会来找我们这几个名不见经传的人，这就相当于开不出花，花骨朵都见不到一个，想要结果更是妄想。 此时此刻，看来只能求助一下芸姐了，我一狠心直接给她打了个电话过去，支支吾吾的把情况全都道出来，心里也没个底，不知道她肯不肯帮。 “呵呵呵，”芸姐听了轻笑一声，跟我说：“这种事情你又想起姐姐我来了？看来你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了，既然你这么说了，我也就卖你个人情，帮你一次吧。” 我说：“这事情只要你能帮到我，这个人情我是绝对会还上，实在不行，你可以当个中间人，每次办完事情，我给你三成的抽成！” 芸姐咯咯咯地笑起来：“算了吧，姐姐我可看不上这一点钱，这事情我就帮你联系一下，殡葬白事、阴宅风水之事谁有需要我都可以帮你问一下，能不能吃下去，这就看你的本事了。” 我这边有良子和禾田帮忙，再加上一直以来在外公身边的见识，我想，主事个殡葬白事并不算什么难事，至于阴宅风水方面，有外公留下来的一本笔记，到时候现学现卖倒也可以应付。 末了的时候，芸姐忽然又问我一句：“怎么，小陈你现在也算是入了出黑一门，打算当一个阴阳先生了？” 我说：“算是吧。” “这种事情可不能一句‘算是吧’就敷衍了事……”芸姐笑着跟我提醒，“人家可不会请一个二把刀来做这些，正所谓师出有名，你的来路越正，名气才会更大，也才能更有竞争力吃下这些事情。” 我默不作声的听着芸姐说话，暗自将这些记在心里。 芸姐那边说到时候再通知我便挂了电话，我这边挂断之后，捏着手机心里还是没什么底气，这时候又将目光放在了禾田身上。 禾田胸脯一拍，很是仗义：“放心，放心，这事情本道长既然说要管，那一定会管到底的，你大可不必担心，这类事情还是难不倒我的。” 我见他这么讲于是放心了，从大爷爷家出来没多久的时间，我接到了芸姐回过来的电话，她告诉我说已经帮我联系了一个，这家人想要迁坟，问我敢不敢接。 我说：“敢！只要给钱，别说迁坟，就算是下地百尺的墓城我也敢去！” 芸姐听完后又是笑，道了声口气还不小，便将事主的联系方式给我发过来，跟我道：“这事情你自己去谈吧，能不能谈成就看你肚子里有多少东西了，毕竟这种赚钱的事情，可是还有不少人盯着。” 我忙说好，收到芸姐发来的联系方式之后，直接打了过去，声称自己是出黑一门的先生，这事情可以谈一谈，那边接的是个女的，跟我说第二天见面细谈。 为了把这事情揽下来，我用一晚上的时间将外公留下的笔记狠狠地补了一下。 因为是随手笔记，里面记录的东西很多也很杂乱，除了一些殡葬阴宅相关的知识，这里面还记录下许多外公或是经历或是听说的奇闻异事，一些诡异之事的解决办法以及大量民间偏方，想要专看一样很是费劲，我用了一晚上的时间才将风水相关的笔记归拢好。 到了下午约好的时间，我早早地来到约定好的地点，是位于县城里的一家咖啡厅，坐在说好的位置上等了一阵，见到来跟我谈事情的人，顿时吃了一惊----怎么会是她！ 来了两个人，一男一女，而且这俩人我还都认识，男的是我大学时候的同学刘超，女的则是大学的另一位同学柳梦琳。 刘超我之前跟他的关系并不怎么熟，只知道他是个高富帅，但是这个柳梦琳提起来就有些尴尬了，前面提到过良子给我送钱的事情，当时我说的是为了追一个女的，那个女的恰好就是她！ 虽说根本没追上，人家压根不去看我，但是一想到这个往事，我就总觉得不自在，这个时候见了面，我又是以一个阴阳先生的身份，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怎么是你？” “陈平川？” 他们俩人显然也是一眼就认出我。 刘超脸上的表情先是无比惊讶，继而又带起嘲笑的意味：“几年不见，你这居然还做起这个营生来了？看不出来啊，你小子博学多才，水平很高嘛。” 我干笑一下，忙道：“真是让你们见丑了，你们怎么一起来的？” 我这句话问出去，忽然觉得有点多嘴了，他俩进来的时候牵手搂腰，这关系一看就知道是什么情况，我这当多一嘴说了这句话，那不是自己往枪口上撞吗？！ 刘超道：“这你都看不出来？” 柳梦琳说：“我们都已经定亲了，明年就要结婚，陈平川你呢，现在什么情况？” 我继续干笑：“我还不急，毕竟还年轻，还可以折腾几年。” “呵呵，不急啊，”刘超旧事重提道，“我可记得当年的时候，你不也是很主动地去追过梦琳吗？怎么这个时候反而又不急了？” 他说着话，又特意搂上柳梦琳的蛮腰，在我眼前秀起来道：“这也真是几年不见，你的心性都变了啊，你看看----这都已经当起大师来了，坐在这里像模像样的。” 我被他这话说得很不自在，面对他满满地嘲讽也只能避开不想，索性直接一装到底。 我岔开这话题道：“先不说这些，你们不是要来跟我谈一下迁坟的事情吗？你们谁家迁坟啊，咱们现在就先谈谈吧。” “我家。”柳梦琳说。 “都是熟人，还谈什么谈？”刘超笑意渐浓，表现得很是大方道，“既然咱们的老同学要混口饭吃，看在同学的情面上我当然也要赏一口，我看就不用再谈了，这事情就这么定下，我们也就不再找别人去谈了！”。 第三十三章：风水起源 http://..org/ 他这话说的实在有些太过分，每一句话里都带着一根刺儿，故意地在人心口上扎上一下，饶是再好脾气的人听了也不可能不去心生恼火。 我的脸色在一瞬之间阴沉下来。 我和他好歹也是同学一场，而且也根本没有什么过节，可是这个刘超话里话外却一直给我难堪，咄咄逼人的气势让人忍无可忍，这一单的生意我已经不想去接手，打算直接推掉了事。 面对我不太好看的脸色，刘超此刻表现的还很惊奇：“诶呦……陈平川你怎么了？这脸色怎么一下子就变的这么难看，你不想接啊？” “穷人不食嗟来之食，你的话我听得很不舒服，”我直言，“咱们好歹也是同学，姑且还算作是同乡，你这人既然不懂相互尊重，那么这事情我看也没必要再谈下去，你们另寻高就吧。” 说完，我起身正要离开，不料刘超连忙一把搭住我的肩。 他此番又表现得很是亲昵，忙道：“别走啊！陈平川你看看你，这几年的时间不见，脾气也见长啊，我这不也是说了是看在同学情面上，这才想把这事情交给你来办，你这人怎么还偏偏一点都不领情？这时候反而转身要走，这可就过分了吧？” 他自己出言不逊在先，此刻反而倒打一耙，说起我的不是来了。 一旁的柳梦琳也道：“陈平川，你这样做就确实不太像样子了，刘超也只是随口调侃一下而已，他又没有什么恶意，你怎么还生起气来了？” 好嘛！ 他俩那还真是有偏有向，整个夫唱妇随，俩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到了最后天大的错误也都成了我的不对，那反而不像是他们瞧不起我，而是我瞧不起他们似的，这到底是要结婚的人，不可不谓是夫妻同心。 我说：“那你们倒是说说，这还怎么谈。” 刘超大手一挥：“不就是钱吗？你说吧，多少。” 我原本想要走，但是心里十分不痛快，这个时候见他谈钱，干脆就想着反正话都到了这份上，既然他们诚心想恶心我，那我干脆也恶心一下他们。 开始的时候我怕自己的竞争力不够，临出门的时候和禾田商量一下，这一单定出了个三千的价位，自认其他想要揽这生意的人没有这个比价格更低的了，这时见他们如此，一怒之下直接翻上五倍，喊了个一万五的价格，只要他俩不肯接受，我也骂上一句“没钱就别请人主事这些”，也算报一箭之仇。 没想到我说出这价格以后，刘超竟全不在乎，反而道句：“还挺便宜……”他又问柳梦琳，“之前的那个姓胡的老头，他说了个什么价来着？” “两万，一点不让，少一分也不接。”柳梦琳回答。 我听到这话默不作声地咂了一下嘴。 只知道禾田跟我说这风水之事是门无本万利的营生，却没想到这里面的赚头居然这么足，也怪不得那胡庸开口就是八万，一点肉痛的感觉都没有。 “行吧，这事情就这么定下。”刘超说，“到底是看在同学的情面上，咱们陈大先生给的这个价位还是诚意满满嘛，比人家足足少了五千，看来这口饭也不是很好混啊。” 我听了这话心里整个一无语，我这一下那也是往死里去宰他，却没想到他们之前被人报价宰的更狠，现在我少割一片肉，他还觉得自己占了多大便宜似的。 出了门以后，我看他俩开着车扬长而去，对着那车屁股狠狠地吐上一口吐沫，咬着牙骂上一句：“他娘的，要不是看在钱的面子上，还真当我愿意给你脸了？” 我气呼呼地回到小龙潭，刚一进门，良子和禾田全都凑过来打听情况。 我把自己受气的事情全给讲了，又把喊了个一万五的价说出来。 良子听了也骂道：“他妈的，这人真是仗着自己有几个臭钱就不知道姓什么了？天底下有钱人多的是，他还真当自己是天王老子了！” 禾田对此倒是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只是跟我道：“暂时的忍耐会换来更大的收获，这一点你做的倒是很对，你也别太在意----要不然，我讲个笑话给你听吧。” 我被他这话给逗笑：“你一个一本正经的道士，还喜欢讲这些？” “正经个屁，这小子就是个假正经！”良子一脸鄙夷道，“老陈你知道你刚才出了门以后，这道士给我讲了什么笑话，你猜破脑袋都想不出来！” 我说：“什么？” 良子骂道：“他居然给我讲黄段子！” “……”我无言以对。 禾田笑呵呵地道：“不喜欢听那我就不讲了，干脆给你们讲个正经的笑话吧----话说，有一天有一根火柴走在路上，他突然觉得头痒，于是就挠了挠头，然后就着了……你们猜为什么？哈哈哈哈！原来他把自己给擦着了！” “……” 我听了他这个笑话顿时又很无语，而且这也根本不是个什么正经笑话，一个十足的冷笑话，还是我早就听过的，这个禾田这当讲出来我和良子觉得很尴尬也就算了，他居然笑的挺开心，一连笑了几分钟才停下来，还问我一句为什么觉得不好笑。 他说再给我们讲一个，我这当连忙把话题岔了开，说起正事道：“先别讲什么笑话了，我觉得咱们还是想想怎么把这钱赚到手里吧。” 禾田这才作罢，问我他们是怎么打算的。 我说，他们家的意思是后天就破土迁坟，到时候我们再过去细谈怎么个迁法，这两天应该准备些什么东西，我们提前备好，免得到时候出差错。 禾田不以为然道：“依我所见，杨老爷子留下的笔记上这些东西应该都有详细的记录，我们只需要按照上面的写法照办即可，依葫芦画瓢肯定出不了什么差错。” 我们三个于是进了屋子里，把外公留下的笔记仔仔细细地研究了一下。 看清楚里面记着的需要准备的物件，让良子去准备了，我则是将一些这方面相关的说法背熟，省的到时候去了以后只知道按照规矩来办，人家问起缘由，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势必会让人觉得不可靠。 我花了一整天的时间才将墓葬方面的东西记熟，也在外公的笔记上看到许多在这方面的奇闻。 细看下去，在墓穴坟葬、阴宅风水这方面远比出殡这种白事要麻烦的多，这方面的奇闻也多，最让人耳熟能详的莫过于养尸地和僵尸的说法。 古今中外，丧葬之礼各自都有各自的说法和过程，纵有成百上千的种类，可是总结起来也仅仅是土葬、水葬、火葬和天葬等几大类，这其中又数讲究“入土为安”的土葬最为普遍。 泱泱华夏以农立国，大部分人的一生都与土地相伴，因而对土地有着浓重的感情，死后一定要埋葬入土才会得到安息，正是因为如此，“死无葬身之地”这一句话，才会被视为一种恶毒的诅咒说法。 因为重视土葬，所以在这方面的选择便特别讲究，风水学也应运而生，这一学问的主要观念在于葬地的吉凶，一处好或者坏的墓葬之所，非但对下葬遗骸会有所影响，对死者后人的命运也会发生影响。 外公留下的笔记记载，阴宅风水主要是看龙、穴、砂、水四大要素，这四点的说法分别对应的是龙真、穴的、砂环、水抱。 龙是因穴是果，寻龙是为占穴，而占穴必先寻龙，砂环藏风，指的是附近山地丘陵；水抱聚气，看的是周围的溪河湖海，在这其中的学问大了去，根本不是现在三言两语就能讲述清楚的。 当然，这些东西我还暂时用不上，眼下所接的这当事情只是一个很普通的迁坟之事，迁到哪里主家早有打算，这一点并不用我去操心，我要做的就是主事迁坟动骨的过程，盯着避免出现差错、犯了忌讳，免得引起逝者动怒。 做好了准备，等到了约定的时间，我们三个一大早便按照柳梦琳所给的地址找上门去，在她们家的祖屋当中见到了柳家的人。 作为柳家的准姑爷，刘超这个时候也是跟着在这里忙前忙后，我们进门说明来意，柳家人显然对我的这个身份有些质疑。 柳梦琳的父亲看到他们联系好的先生居然是我们这几个年轻人，对此表现出很大的质疑：“我看你们三个年纪轻轻的，不像是能做好这事情的人吧？” 刘超笑道：“他可是我和梦琳的老同学。” 柳梦琳的父亲柳如海听闻此言，脸上更是表现出不信任的神色，马上把他俩叫到眼前责备起来：“你们两个可不要胡闹！现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上，这事情要是办得不好，我可下不来台！” “人家现在可是大师，信誓旦旦地说能主事好这事……”刘超一脸戏谑地模样看向我，又道，“我这不也是看在同学的情面上，见他这样说了，于心不忍就把这事情交代给他了嘛。”。 第三十四章：迁坟 http://..org/ 柳如海说：“简直是胡闹，这种迁坟动骨的大事情，怎么能随便找个人来？” “这位伯父先不要动怒……” 禾田彬彬有礼地上前插话道：“这位陈先生，他虽然年轻，但可谓师出名门，他的外公乃是出黑一门的前辈杨树芳老爷子，用的都是正经阴阳先生的路数，以貌取人未免太过武断。” 柳如海细细打量下禾田的装扮，见他如此心平气和地讲话，便也静下心来直言道：“那倒不是我以貌取人，而是这种大事我们家中不可能不慎重，这要是万一出现问题，你们大可一走了之，但是我们可不能安心。” 我忙说：“这点大可放心，真要出了问题你再找我们也不迟！” 柳如海撇了撇嘴，屋子里的人也全都看向这边，同样表现的不是十分信任我们。 刘超这时候又说话道：“如果真的不相信他们，那么这事情大不了就不找他们来做，我也早就想到会是这种情况，所以也请了另一位先生来。” 这话听得我直皱眉。 刘超先前还跟我说了那一通的话，没想到他这小子还留了后手，也请了别人来，这显然并不像他说的那般轻松，既然不相信我们那还将我叫来白跑一趟，联想到那天他语气嘲讽的架势，我不禁不去怀疑----这小子把我们叫来白跑一趟，该不会就是为了羞辱人吧？ 可是话又说回来，我跟他无冤无仇，也根本没有得罪过他的地方，可是他一见面就对我大加嘲弄，这个时候又唱了这样的一出，这又是为了什么？难道仅仅是为了无理取闹，让我难堪而已？ 我正考虑这些的空当，门外已经快步走进一个人，那人一进门就冲着柳家的人拱了拱手，一脸歉意：“真是对不起，我来晚了。” 来的这人十分面熟，看清他的脸，我当即猜出来，这人才是刘超真正找来主事的先生----他也正是那天跑进外公家院子，说想要收走外公留下来的笔记的那个胡庸！ 刘超见他进门，马上一改先前看我的态度，很是郑重地跟柳家人说：“这位是胡先生，听说在风水方面很厉害，我把他给请过来主事一下迁坟的事情。” “胡先生，久仰大名！”柳如海马上招呼道。 胡庸进门打过招呼，这时间也看到了我们，顿时一脸惊奇：“你们也在这里？” 刘超奇道：“胡先生，你们认识？” “认识，认识！”胡庸笑谈，“这我怎么可能不认识呢，他是出黑一门杨树芳老先生的外孙，杨树芳老先生那在殡葬白事、阴宅风水方面的前辈，就连我也要像杨老爷子求教才是，前几日我曾登门拜访，很不幸杨老先生已经仙逝，没能讨教。” 胡庸又说：“只是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也会在这里呢？” “嗯……”刘超噎了一下。 他显然是不知道我们之间还有一面之缘，而且胡庸方才一番话那也是说得十分抬举外公，刘超这个时候总不能说请了两家先生过来，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此刻就连先前轻看了我们的柳家人也是略感惊奇，未曾想我们还真不是什么二把刀的野路子。 刘超不好意思讲明原委，良子刚才心里可是憋着火气，这时候也根本不管他们家的脸色，直言不讳道：“这小子找人办事，先是找到我们，这个时候原来是根本不信任我们，没想到还找了两家先生来。” 禾田笑呵呵地马上接过一句话去，他这个假正经的道士说起话的水平十分地高，一通讲话，直接让刘超原本就有点发懵的表情像吃了屎一样。 “呵呵……” 只听禾田朗声道：“这种迁坟动骨的事情是大事，那是万万马虎不得，倘若是稍有差池就会犯下忌讳，主家也是慎重小心，所以这才请了两家先生一起商议着来，毕竟这事情做得圆满，主家才会心甘情愿地掏钱，这种事情不能在乎钱的多少，而是在乎能不能办好。” 我心里对禾田这个道士的反应也是佩服不已。 他这番话直接给了柳家一个台阶下，免得让胡庸误会是他们家不信他的水平，同时也把我们自己给稳在了这地方，强调了一下这事情的重要性，说两家商议着来，又把钱的问题也顺带着提了一茬，这要是两家先生都在，那么这个钱可就不能有多有少了。 柳如海倒也是个明白人，稍作思量，道：“这位陈先生虽然年轻，既然也是来路不凡，胡先生又是风水大师，俩家看来都是能人，这种事情也确实不能马虎，那就劳烦两位一起帮忙把这事情办好吧。” 为了不让胡庸多想，我这当马上跟他说：“胡先生，你是风水一派的宗师前辈，我初涉阴阳，这也是个听你指教一二的机会。” 胡庸这个人倒是表现的很爽朗，丝毫没有看到一点不情愿的表情，也马上跟我谦虚上一句：“咱们这路子上，不论资历不看辈分，碰到的都以先生相称，你也不必如此恭维，指教谈不上，但是大家相互学习取长补短，杨树芳老爷子的笔记虽然没了，但是我想你也一定跟着学到很多，我也要跟你学习一下才是。” 他跟我这边客套完，转身跟柳家人道：“我看咱们现在就开始动土吧，等到日上三竿的时候，那可就延误了迁坟的时机。” 柳家人马上带着我们出去，跟着他们一起前往的时候，禾田又跟我私底下道一句：“这个胡庸也是沉得住气。” 我说：“什么？” “他肯定是打心底不相信我之前说把老爷子的笔记烧掉了的这番话，”禾田信誓旦旦道，“他这个时候表现的如此客气，还不就是为了方便以后再套一套这方面的话。” 我说：“你脑子转的比我快，我除了能沉住气，面对这些情况还真捉襟见肘，不过这本笔记在你身上收着，应该不会出现什么问题。” “那是！”禾田听得一脸得意，仰头道：“你也不想，本道长那是什么人，堂堂一派掌门，记事起就跟着师傅南下北上四处闯荡，见过的世面多了去，形形色色的人都见过，纵然是脑子再笨，那也该长点心眼了不是？” 我们跟着柳家人后面，这个刘超这时候刻意等上我们一阵，待我经过身边之时，凑过来一脸惊奇：“看不出来啊，几年不见你还真混成大先生了。” 我见四下无人，这当也直截了当地问他：“刘超，我们同学一场也没什么过节，你却一再的想让我难堪，你心里到底是打得什么鬼主意！” 刘超似乎欲言又止，想了想，也不回答我的话，直接又从我身前过去了。 我撇起嘴，见他不说也不能追过去一直问，只能跟着柳家的人一道走，不多时来到了祖屋后面的一片园地，在这里看到一个老坟。 柳如海介绍道：“这是我爷爷的坟，这个祖屋很快就要拆掉，前几年我们家里刚刚买下一片公墓，所以想把老爷子的坟迁过去，诸位费费心，想想怎么样把老爷子安安稳稳地请过去吧。” 我是第一次接手这事情，但是胡庸作为一个风水先生，他在这方面经历不少，当下只是看过一眼，马上吩咐道：“起坟之时万万不能让老太爷的身子受到阳光照射，现在先在坟头搭起棚子遮阴避暑，再行迁坟移骨之事。”说着话，他也问我一句：“你觉得呢？” 这大尾巴狼该装就得装。 我既然是来收钱办事，总不能跟个没事人一样在这里干站着，让人觉得是跟着蹭的，当下按照老头子笔记里写的过程，开始卖弄道：“等会搭起凉棚，我们先给老太爷祭奠一番，告知此事，然后打开封堆，将老爷子请出来移驾新居。” 见我们这么说，柳家的人马上找来竹竿搭立起来盖上雨布将整个坟头给遮住，接下来先是放了一串鞭炮，摆上贡品祭奠一番，柳家管事的人上前祷告下迁坟的原因和新去处。 做完前面破土动工的准备，我将锨头递给柳如海，让他先在坟上挖下三锹的土。 这三下一定要由儿孙动手，等到三下挖完，所有人再一齐上前将坟土打开，这坟虽然时间不短，但坟头的土还是松软得很，不消多久便已经挖到了底下的棺椁，一副厚重的棺材板显露出来，与此同时，还有一股子掺杂着泥腥气的霉烂味道飘散出来。 打开棺材，柳家老太爷的尸身早已腐烂殆尽，只剩下时间久了而发黄泛黑的骨骸以及些零碎细小的金属饰物，柳家人见状又忙给老太爷叩头请安，起身之后按照我们的要求为老太爷拾骨，扛来全新的棺木，在底下铺垫好黄纸将老太爷的碎骨遗骸轻轻地摆放进去。 这一切进行的很是顺利，整个过程没有丝毫的差错和意外。 办完这些，按照规矩要将旧棺也给搬上来在坟前烧掉，也就在我们一齐将棺木从坑里用绳索拉上来的这当，原本站在边上的柳家人全都惊呼出声，我被吓了一跳，连忙走过去查看出了什么问题。 这当凑过头去看了一眼，我顿时感到头皮一阵发麻，心中麻渗的很…… 第三十五章：白蛇 http://..org/ 棺材拉出来后留下的坟穴内盘踞着条一米多长的白蛇，身上落满棺材拉起后四周溅落下的泥土。 大概是在这地方栖得久了，那蛇的鳞片都已经成了乳白色，其中还掺着斑斑点点的红鳞，此番被惊到，正仰着蛇头瞪着两只红色眼睛盯着周边的人，嘴里不断吐着黑色信子发出“嘶嘶”地声响。 柳如海见状，脸色诧异道：“老爷子的棺材底下怎么栖了这么大的一条蛇？” “哪来的蛇？” “怎么会这样？” 柳家人议论纷纷，显然对此十分迷惑。 我稍稍回想一下外公笔记上的记载，在那上面也曾记录过这些，在迁坟移骨之时经常会在里面发现各种盘踞着的小动物，并以蛇鼠蚁虫之流最为常见，大都是贪图这种地方的阴凉之气而被吸引来，但是见到不同的小动物，这其中的寓意也各不相同。 见到鼠类，这并不是什么好的迹象，野鼠往往会啃破棺材损坏遗骸，因而碰到老鼠盘踞不是什么好的兆头，这是要破财的征兆。 至于遇到蚁虫，那更是一种极其不吉利的情况，蚁虫对棺木遗骸的破坏性极大，葬入这种地方基本上不要妄想先人会得到安息，按照阴宅风水中的说法，乃是和养尸地不相上下的凶穴，名为养蚁池，误葬其中的先人将饱受蚁虫咬噬之苦，对后人的影响可想而知。 以上两种皆凶，但是换做是蛇，那么这个说法就有些大不相同了，反而是种十分吉利的兆头，坟穴之中有蛇盘踞在此，野鼠不敢靠近，故而确保财不外漏，反而是聚财的说法。 这里面的说法也更多，首先在北方民间，蛇是一种灵性之物，东北农村更是将它们视为五大家仙之一，其次蛇是龙的化身，日后吸收了灵气那是要渡劫成龙的，坟中遇蛇，先人的遗骸受到蛇身上灵气庇护，后人可以跟着沾光，飞黄腾达、财源广进。 很多人对蛇都有一种天生的恐惧感，就连我也不例外，看到这条蛇盘踞在此，鸡皮疙瘩也是瞬间起了一身，但是我知道这其中的寓意，当下定了定心神，马上提醒道：“这条蛇千万不能打也不能杀，任由他盘踞在此，不可妄动。” 禾田这小子到底是能说会道，这个时候过来看了一眼，马上转过身去跟柳家的人连连道喜：“恭喜主家，真是老太爷在天有灵保佑你们，这可是大大的吉兆，蛇乃灵兽，此刻盘踞在老太爷的坟穴之中，你们也跟着沾了灵气，日后必定升官发财，日进斗金！” 胡庸也忙道：“恭喜！恭喜！” 禾田这小子这么一讲，柳家的人听了十分高兴，马上乐呵呵地回了话：“同喜，同喜！我们有老太爷保佑，两家先生也是尽心尽力，这事情办好了，每家一个红包，大家都跟着沾沾喜气！” 柳如海此刻表现的十分大方，直接把柳梦琳叫到眼前吩咐道：“去，买俩红包回来，每一个都放进八百八十八的喜钱，给两家先生一家一份。” 我听得也是挺兴奋，马上回头去看禾田这小子一眼，他这时候见我看他，很是得瑟地两手抻了一下衣领，冲着我耀武扬威。 比起事情办成后拿到的钱，红包里的钱虽然微不足道，但是这里面的彩头是别的东西比不了的，不管多少也都是白来的，而且一个红包拿在手里，多大的晦气也都能给冲掉，寓意远大于实际价值。 主家给了红包，我们做起事起来那也不再是死板的规矩套路，顿时又加了十二分的力气，一口气将剩下的事情全给办好。 处理掉坟中的旧物后，那条蛇已经从坟坑里跑了出去，我又让柳家接了两桶清水过来，直接泼洒进坟坑里，然后又拿了一根市面上买来的白萝卜，直接放进坑里。 迁坟之后，旧坟不能直接回填，要先洒两桶清水去掉坑中原本的污秽之气，至于为什么要放一根萝卜进去，这是取意一句民间俗语“一个萝卜一个坑”，示意这个地方依旧被占据，任何孤魂野鬼都不能趁虚而入。 做完这些，这边的事情都已经做完，回填泥土将这地方盖平，胡庸见时间尚早，离着日上三竿还有些时间，连忙招呼柳家人让他们尽快给老太爷移驾新居，在中午之前做完这些。 柳家的人不敢怠慢，马上雇了车拉上棺材来到了他们家新买的公墓，一堆人很是小心地将棺材扛了下来，带到了这边已经挖好的坟坑旁边。 我看了看这地方，是一片四下起伏的荒地，这种地方地势太过曲折，不是什么种地的好地方，所以被划成了市里的公墓，也算物尽其用。 站在这边稍稍看过去，已经能看到成片的墓园、墓碑，不少的坟头都用石砖水泥圈了起来，种了松树遮阴，时不时还能看到守墓的老头在这边转悠。 柳家人带着我们来到了他们家买下的墓地，早已经砌好了一圈半米高的小墙，四周打理得干干净净，想来老太爷移驾此处见这环境寂静恬适，也不会心生不愿。 到了坑前，将原来棺材底下深挖八寸带来的坟土垫入坑中，我按照老头子笔记上记载的规矩先点了一大把的黄纸，绕着新坑四周转上一圈，然后将黄纸抖落进去，让纸灰均匀地撒满整个葬坑之中。 这一做法名为“暖坑”，驱散了坑中的寒气，旨在让吉气来的更快一些，同时也让老太爷能够更舒适，做完这些后，便将棺材放下去，起了坟堆，立了新碑。 又给老太爷烧香烧纸地拜祭一番，这次的迁坟很快就办妥当，整个过程十分完满，细想下也没有丝毫的遗漏之处，柳家人见状在回去之后也马上给了钱。 从他们家出来，再跟胡庸客套上句话后就各自回去。 路上，我揣着这次赚到的两万块钱跟禾田、良子道：“这种事情看来也并不难办，只要再多来上几次，我们就可以带着季霖去找人了。” 事情能办的如此顺利，那也全靠禾田的一张嘴，我这个时候自然也不能忘记人家的好，又跟他道：“你一直跟着帮忙，我也觉得心里十分过意不去，这里面的五千给你。” 禾田摆手拒绝，一脸看不上的表情，道：“不必了！我是个出家的道士，又是堂堂一派掌门，钱财乃是身外之物，我也只是略帮小忙。” 良子道：“那不成，你不能跟着白忙活啊。” “不用了，我帮忙也是为了积善缘、攒阴德而已……”禾田说得煞有介事，“倘若收了这钱，那我这个善缘可就积不下来了，况且这点钱还远远不够用，你们先不要考虑我。” 他不要钱，我们这边那可就不知道该怎么谢他才好了，我不禁开始想这个问题，禾田嘴上客套，但是我们也不能真的一点表示没有，那样未免实诚过头了。 我正想着这事情，禾田走在路上看着四下光景，这个时候忽然来了兴趣，拉着我和良子道：“诶呀！我刚才忽然又想到了一个笑话，话说有一只企鹅它觉得自己很无聊，于是就开始拔自己的毛，一边拔一边数，结果拔完以后，你们猜他说了什么？” 我：“……” 良子吐槽道：“真冷！” “哈哈哈，”禾田闻之大笑起来，马上冲良子竖起大拇指，称赞道：“良兄真是才智过人，你居然说的一点都不错，那企鹅就是说了一句‘好冷啊’！” “咳咳，”良子一咧嘴，“我是说你的这个笑话好冷，不是说企鹅说好冷，我说你这道士，难道除了讲冷笑话，就没有别的什么爱好了吗，你能不能讲点别的？” 禾田一愣，道：“那我给你们再讲个黄段子吧……” 一路听着禾田的冷笑话回到小龙潭。 刚刚才到屋里歇下脚，芸姐那边给我打了一个电话过来，她显然已经是知道我们把这事情给办完了，甚至连我们收了两万，还有一个红包的事情也全都清清楚楚。 我奇道：“你又不在现场，你怎么知道的这些？” 芸姐故作神秘：“我早就说过，我在这方面认识的人可是比你多的多，这种问题当然会知晓，你再等我的电话，等到再有这些事情要做的时候，我再联系你。” 虽然对这个女人还十分不了解，也不知道她帮我是为了什么，但是听她这么讲，我也不再防备着她，聊过几句之后暂先挂了电话。 这档子事情办完，接下来的几天，芸姐又给我联系到了几桩殡葬白事。 我全都给接了下来，几桩白事主事完，手头上又有了万把块钱，在这短短几天的时间已经攒下了三万，让我愈发地认识到这一行当虽然给人的感觉晦气，但是这钱来的还真不是一般的快。 只是好日子才刚过四五天，结果出了事。 迁坟之事办完的第六天，在那天一大清早，我又接到芸姐的电话，她跟我道了一句：“还记得前几天你们接过的柳家的事情吗？你们那次的迁坟好像有问题，柳家出事了！” 第三十六章：凶兆 http://..org/ 我大吃一惊：“什么！” “出事了……”芸姐道，“柳家前几天生意赔了，折了十几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自打迁坟的事情办完，柳家接二连三的出问题，先是柳家有人得一场急病，然后又有人被车给碰到，摔断了胳膊。” 芸姐问我：“你们是不是在这事情的处理中哪里出了什么差错？不然的话，柳家人怎么会在短时间内一连出了这么多的事故？” “不可能啊！”我道，“我完全是按照规矩来的，过程中一点问题都没有，绝对不会是我们这边出了什么毛病，我虽然涉世不久，但也不会乱搞！” 芸姐道：“这我可就不清楚了，但是这事情你们最好想办法解决一下，不然的话等到这事情传了开，我纵有天大的本事，那也帮不了你了。” 芸姐那边挂断电话，留下我在这里捏着已经没有回应的手机失神许久----我的的确确是按照迁坟动骨的规矩来的，而且当时又有禾田和胡庸在场，真要有什么问题的话，不可能没有一个人看不出来！ 禾田不用说，他现在是站在我们这一边，而且为人正派的很，不可能发现了问题不讲出来。 至于那个胡庸，他是一派风水大师，就算不是跟我们一条心，但是这种损坏自己名声的事情，他想来也肯定不会去做，发现问题不会藏着掖着。 柳家迁坟之后反而出了事情，那么这个问题可就奇怪了。 我不敢怠慢，连忙去把还在睡梦中的良子和禾田给拽了起来，把我刚才听说的这事情讲给他俩听，俩人听完之后也都是一脸诧异模样。 禾田道：“这不能啊，整个过程没有什么差错，问题绝对不会出在我们的身上！” 良子想了想，挠着头道：“莫非是那条蛇有问题？” “这也不可能，”禾田道，“坟中见蛇，这可从来没有过什么不吉利的说法，况且那条蛇通体洁白，看起来灵性十足，根本不会是凶兽。” “我的意思不是这个，”良子解释，“老爷子的笔记上既然从来没有记这些，那肯定是没问题的，但是那条蛇不是自己跑了吗，我是想会不会是那条蛇一走，然后把他们家的运势也给捎带着一起带走了？” 禾田摇头：“还不曾听到过这种说法，那蛇盘踞在坟坑之内，起到的也只是个锦上添花的作用，即使要走也不会带走原本的气运，反而带来灾运啊。” 讨论半天也没能说出个什么结果，我把老头子留下来的笔记又仔仔细细地翻看上好几遍，也没能从这里面看出点什么问题来。 我决定先找柳家人问一下情况，于是找出了之前柳梦琳的联系电话，给她打过去，电话很快接通，传来的却不是柳梦琳的声音，是刘超。 刚刚通上话，刘超对着我就是劈头盖脸一顿臭骂：“陈平川，你还有脸打电话过来？你这个大先生当的一点不怎么样啊，迁坟回来的第三天，梦琳就被车给碰了一下进了医院，你这先生当的可真是欺名盗世，迁坟的时候说的那些的好话，也全都是在放狗屁啊！” “你先别激动……”我道，“既然你们觉得问题是出在了迁坟上，那么这事情我们也不会不闻不问，等会我就去柳家再看看情况。” 刘超咬着牙道：“你最好快点，要不然的话，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他气呼呼地挂了电话，我被他这一通狗血淋头般地臭骂也很是无奈，扭头跟禾田、良子道：“眼下我们先去柳家看看情况吧，说不定能问出问题是在哪里。” 我们三个收拾一下便先来到柳家，刚刚一进门，我就已经能感受到他们家人眼中的怨怒之情，此刻全都瞪着眼睛盯着我们看，气氛十分紧张。 柳梦琳二叔、三叔家的人见到我们，更是怒不可遏地冲了上来，一副想要打人的架势，瞪起眼睛质问：“怎么回事，你们当时不是说飞黄腾达吗，我们家里现在可是遭了秧！” “打他！” “对，不能放他走！” 柳梦琳的两个堂弟已经到我眼前，直接一把拽住我，不由分说地举起拳头就要往我脸上招呼。 良子见此情形瞬间来了脾气，一把推开他们，大声叫骂道：“干什么呢？你们不是觉得有问题吗，这个时候我们上门来看看哪里有什么问题，你们他妈的还想打人？” “你们先不要激动，”禾田也适时出声道，“我们是来解决问题的，听了这事情后此番上门便已经表现出我们的诚意，你们却不分青红皂白就要迁怒于人，这问题如果不是出在我们身上，那我们岂不是吃了大亏？” 他们这才将我放开。 我被刚才他们那一下弄得也是有些心惊肉跳，这个时候见把他们都给劝住，连忙问上一句：“那天我们走了之后，你们可没有再做什么别的事情吧？” 柳家人直摇头，语气很是强硬：“我们能做什么？迁坟的事情都是你们一手给办下来的，而且那又是我们家老太爷的墓，我们能去做什么？” 回话的人语气生硬，但是眼下柳梦琳的二叔、三叔却没有答话，一直站在后面，听我问起这个俩人的眼神中明显不约而同地闪现过一丝异样。 禾田直接道：“先带我们去老太爷的墓园那边看看。” 事隔几天，我们此番跟着柳家人重新来到了柳家老太爷的新坟。 来的时候还一直天气晴朗，可当我们靠近到老太爷新坟的位置，这当忽然起了一阵大风，吹的地面沙尘扬起，头顶一片黑色乌云瞬时将太阳遮蔽，天色随即变得阴沉昏暗，一时间雷声大作，四下透出不平静，几道闪电划过云端，映亮了整片墓区。 我看到这变化，只是觉得变天了，并没有细想什么，但是禾田见此变故，那脸色明显变了样，跟我道：“不太妙啊，这可不是什么好的兆头。” 他说着话，率先上前站在这边观望一下，再跟我小声嘀咕道：“不对劲，我总能感觉到在这边泛起一股邪气，似是有什么东西盘踞在了老太爷的新坟不肯离去。” 经禾田一讲，我此刻也感到一股若有若无的寒意从柳家老太爷的新坟之中飘散出来，那像是一股风，但那风冷的很，吹在身上背脊发凉。 我说：“我先过去看看。” 说着话，我抬脚往前走，刚想踏进墓园，这个时候却忽然感到腿脚沉重异常，根本走不动路，就好像被人拉住了双腿一般，低下头却明明什么都没有。 我使劲抽一下腿，却又觉得小腿上疼痛难忍，连忙弯下腰去打算撩开裤腿看一看，等到将裤腿掀起来，我惊奇地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小腿上多了两圈的红印子！ 那形状像是绳结，盘旋在腿上的轮廓脉络清晰可见，像是有人用绳子缠住我小腿用力勒出来的一样，看得我头皮一阵发麻，当即骂了一句：“见鬼！” “有东西盘在了你的腿上！”禾田看得又是一惊。 惊呼之下，他马上翻开自己身后的帆布包，从里面拿出他那枚青铜大印，又从身上点出一张符来，用手指头夹着符纸比着我这边抻了一下，接着一把扣翻在地，举起大印直接压了上去，同时大喝道：“尊请三山五岳，我不管你是何方妖孽，先吃我一记担山之术再说，镇诀！” 禾田气势汹涌地一嗓子喊罢，我只感到身子一轻，似有一股暖意驱散了身上冷气，那腿脚也立刻变得轻快起来，稍稍一动便将腿抽了开。 禾田那边大印压下，接着将那道符重新捡在手里，看过后眉头再度皱下，我见前方凶险，只能退回到禾田身旁，也看了一眼符纸上，只见符纸上被大印压出了一道黑印，呈现出一条蛇的模样，心中惊奇万分。 禾田跟我道：“刚才缠在你腿上的，就是这样一只东西！” 我说：“蛇？” 这当，良子捂着鼻子在四下乱看，他见旁边墙角下堆着一个麻袋，便用脚去踢一下，谁知这一脚下去，那麻袋直接被踢了开，从里面轱辘地滚出来一条死蛇。 那蛇死了已经有几天，身上皮肉都快烂干净，只剩下一副皮囊。 良子咂起嘴来，道：“这是谁在麻袋里装了一条死蛇？我说这周围怎么总有股子臭味。” 我看得又是拧起眉来，这个时候再度瞥见了柳家二叔、三叔看这边的脸色不太正常，于是满脸狐疑地问了一声：“怎么，这条死蛇是你们扔在这的？” 他俩相互看了看，显然是对刚才之事心有余悸，这当被我一番追问，顿时心生了胆怯。 柳梦琳的二叔最先坦言道：“这、这我们也不知道会这样啊，其实、其实是那天迁坟的时候，你们不是说过坟中有蛇是吉兆嘛，所以……” 柳梦琳的三叔也支吾道：“所以你们走了之后，我们就去市场上买了几条蛇回来，一起都给放进了坟坑，想借着这个再沾点灵气，因为这条当时已经死了，就给扔在了这里……”。 第三十七章：谈判 http://..org/ 听着他们道出实情，我此刻不知道自己该哭还是该笑，合着原来是因为迁坟那天，他们二人把这说法给听到了心里去，结果竟然鬼迷心窍一般，就为了一个坟中有蛇的吉兆说法，在我们走后直接买了几条活蛇一块给下到了老太爷的坟穴里！ 这不就是投机取巧嘛！ 我心道，这种事情哪里可以钻这个空子，这蛇栖于坟的说法不假，但那可不是你想让它待在这里它就心甘情愿待着的，蛇本身就是一种有灵性的动物，正所谓有着灵性，所以那也是睚眦必报，报复心极强，若是惹怒了它们又怎么可能逆来顺受！ 这些蛇被强行下到老太爷的坟穴之内，必然是安定不下，惊慌之余势必四下逃窜，这样一来可就搅乱了坟穴中的气运直接破了势，甚至还会因为过度紧张，直接反咬到老太爷的身上，那老太爷的遗骸得不到安息，先人在这里受苦，他们这些后人又怎么会有好日子过？ 我想了半天也没能想出一句可以顺气的话，只能瞪着眼睛责备上一句：“这简直就是胡闹！” “主家鬼迷心窍，不修正途却想走歪门邪道，结果适得其反，自食恶果。”连禾田听了也是直摇头，“这真是肆意妄为，惊了老太爷不说，如今这些凶灵报复起来，怕是直接将老太爷赶了出去，你们家这原本好端端的一处佳穴，要成了一片凶地！” “啊？”柳家人听得全都害怕起来。 柳梦琳的二叔闻得此言，更是直接手一指老三的鼻子，数落道：“都怪你出了这个馊主意，说什么放几条蛇进来加点灵气，这下可好，老大家已经全遭了秧，下个是我，接下来就轮到你们家！” “你这话可就不太对了吧？”老三气不过这话，立即举唇反击道，“这他妈的能只怪我自己？这事情你也有份，蛇还是你跑去买的，你不是说发大财吗，这个时候又全撩在我身上了？” “哼！” 两人同时气得嗤出声，看样子谁也不服谁，都不想把这个锅背在自己身上，整个柳家出了这么大事，谁都不想把过错往自己身上揽。 “你们还吵吵个屁啊？”良子骂道，“你们俩有这个相互推辞甩锅的时间，那还不如问问我们家老陈和田道长现在该怎么办。” 他俩全都被良子一句话给骂醒，此时连忙不再去置气，十分心虚地凑过来拽着我们，俩人颤颤惊惊道：“小陈先生啊，田道长，我们也都知道错了，这事情确实是我们不对，一时糊涂做了错事，你们看看能不能想想办法，把这事情给解决了？” “嗯……” 禾田稍作沉吟，扬手道：“首先本道长姓禾，根本不是什么田道长，你们叫错名字了，其次嘛，这事情也并不算难办，有我这个一派掌门和出黑一门的陈先生在，俩人联手之下也并不觉得难办，但这事情全是你们的过错，不能算在我们的头上……” 柳家老三听出话外之意，忙不迭道：“知道，知道！不就是钱吗？事情办完一万块钱！”说着话他也看向老二，道，“这事情可不是我一个人捅出来的，这钱咱俩一家出一半！” 天色此刻已经阴沉无比，头上雷声隐隐，短短的片刻时间已经下起淅淅沥沥的雨点，周围还刮着阴风，斜斜的雨点打在脸上有些生疼。 禾田道：“我们得抓紧点时间，眼下天色大变，拖得久了恐生异端！” 我把他叫到一旁，这个时候小声问他：“我对这种事情没什么经验，刚才想进墓园时被绊了一下脚，结果一点办法都没有，这个时候该怎么办？” “先来软的，再来硬的……”禾田道，“眼下先让柳家人给这几只凶灵赔个不是，你用你出黑家的路数看看能不能将它们请走把坟穴归还于柳家，倘若请不走的话，那只能来硬的了，直接将它们赶出这片地方，不然的话也实在想不出别的办法。” 我说好，马上回身将柳家人叫过来，让他们上前去赔个不是。 我站在旁边，点了三炷香拿捏在手，用一只手护住了香头防备雨滴打灭，然后在这当盯起燃起烟气的香火，小心谨慎地站在旁边观望。 柳家人站在墓园门口小心翼翼地说起好话，请它们收了神通，归还坟穴。 只是话还没说上两句，墓园当中刮起一阵风旋，卷起地上散落的黄纸、树叶、塑料袋子在空中打了一个转，下一刻全都糊在了柳家人的脸上，吹得他们一个踉跄后退几步。 这次的谈判显然是不成功。 柳家老二被一个塑料袋子直接拍在脸上，柳家老三被树枝打在脸上更是直接划出一道血痕，在场的其他柳家人也都多多少少吃了点灰土，完美诠释了什么叫灰头土脸，碰了一鼻子的灰。 我见它们怨气不小，连忙擎香上前，说起好话：“我知道诸位柳家兄弟怨气不小，但是得饶人处且饶人，他们也是无心之过，你们暂先放过，回去之后我必定让他们将你们柳家供奉起来……” 我这边话才说到一半，墓园子里又是刮起一阵大黑风。 那阵黑风直接扑着向我脸上吹着过来，手上松香承受不住风力，直接断为了两截，地上一阵浮土飘扬，将我整个人卷了进去，我连忙用手护住眼睛眯起来再去打量其中，只看到地上似是有几道游蛇窜行的印记一般，朝着我这边呼啸而至！ 我大吃一惊，忙去侧身闪躲，恍惚间只觉得腿上一紧，又是像先前一样有东西缠在腿上，迷离之中似是看到一条黑色大蛇盘上小腿，一只蛇头扬了起来张开嘴就想咬上去！ 我看得十分惊恐，再被那阵阴风在胸口上一撞，一个重心不稳，整个人后退两步直接一屁股坐倒在了地上，摔了个四脚朝天。 柳家人连忙凑了过来，小心翼翼道：“陈先生，你没事吧？” “这他妈哪像没事的样？”良子在一旁看得直接乐出声道，“嘿嘿……咱们老陈这明显是面子不够大，直接被人家给轰出来了，都已经摔成狗了。” 我此刻心神不安，这一下真可谓是丢了面子，只能略显尴尬地骂上一句：“脾气还挺大！”说着话再度看向禾田那边，征求起他的意见来。 “我早就料到会是这样。”禾田道，“经过让你此番去试探，我也看出来它们的怨气不小，但是将它们的斤两也全都看了明白，只是些普通的顽灵，倒也很好对付。” 我从地上爬起来拍打下身上的尘土，跟着点了点头，不过随即又觉得这话怎么听着不太对劲？禾田说让先礼后兵，可是这小子该不是拿我当活靶子上去搞测试吧！ 不等我先问明白，禾田此刻已经手持大印走上墓园。 伴随着闷沉的天气，墓园里再度刮起风旋，禾田踏着闷沉地雷声刚刚靠近，那阵妖风再度故技重施，朝着禾田的位置猛吹过去。 我瞪大了眼睛想要看这小子打算如何应对，只见他马上将大印翻转一下，直接投进风眼。 大印落地，那股子妖风顷刻间被镇住了，还未到禾田眼前便一下子散了风，连带着卷起的尘土也落回地面，一时间整个墓园变得鸦雀无声。 禾田走进墓园里，当下又是朗声喊道：“我有大印在手，旗令在腰，更有青锋宝剑一柄，金符护体，尔等还不快滚！倘若不听劝告，休怪本道长打出雷符，落下天雷，让尔等灰飞烟灭！” 这一番话说得那是一个气势十足，如雷贯耳，听得所有人都心头一震。 良子见了，瞬时跟我这边一个劲地感慨起来，说人家禾田到底是手上有各种宝贝，又是大印又是宝剑，看样子那就比较厉害，说我这手上连块砖头都没有，跟个傻逼似的，点着三炷香就往里走，这走进去被人给一顿臭揍给打出来那也是情有可原。 我这边听着良子絮叨，眼睛却一刻不停地盯着禾田看，发现这小子也根本不像是很轻松的模样，他抽了一下嘴角，显然也是吃了苦，连忙盯着他下盘看去，却察觉禾田的裤腿这时间紧作一团，似乎就像我刚才一样也是被那几只顽灵给缠住了腿！ 不过不比我赤手空拳，他身上可是有着不少的东西，这当马上“噌”地一下抽出了身后背负的长剑，贴着小腿往下一插，又往前顺势一推。 也就在这当，天上打过一道闪电，我被剑锋映射回的金光刺了一下眼睛，恍惚间好像看到他这一剑推倒下去，一条黑色大蛇被斩为两截。 我不知道良子他们什么看到这一情形，但是自己看到后越来越感觉诡异无比，不由得对自己一直以来的想法产生怀疑----莫非在这世上，还真有这些光怪陆离却又不可言喻的东西存在？故而那些所谓的符、咒、术、蛊之法也根本不是空穴来风，而是实实在在留存于世的？ 第三十八章：古法秘技 http://..org/ 此时雷声已过，禾田将剑横在了胸前，右手握住剑柄手心向前，左手竖起两个手指夹住剑刃，小心而又谨慎地盯起正前方向，他的脚下此刻空无一物，我想，倘若是在不知情的人看来，根本不知道他刚才的那一剑向前推倒开的举动是为何意。 “孽障！” 禾田凛声道：“我好话说尽，你们却还不依不饶，这个时候还敢兴风作浪，我看不给你们一点颜色看看，真当本道长这堂堂一派道家掌门之位是虚有其名？” 说完这话，禾田摒声良久。 待到我们头顶乌云滚滚开始翻涌之时，他忽然间很是迅速地翻点出一张十分厚实的黄色金符，道上一声：“弟子禾田尊请四方雷帝助我一臂之力，请雷帝，落天雷！”说话间他的手指一点，将这张符咒直接弹到了柳家老太爷的坟土封堆上面。 也就是在这当，原本黑漆漆的天色瞬时恍如明日，一道闪电应声落下，直接打在坟头上，伴随着迟来的雷声轰鸣，刹那间泥土飞溅，我的耳畔失声只感到一阵嗡鸣，等到我们再度睁开眼、耳中的嗡鸣声散去，只见刚才的那一束落雷正中老太爷的坟穴之上。 整个坟头已经被炸开，留下一个还在冒着兀自烟气的大坑。 我目瞪口呆，良子也是惊讶的嘴巴都已经合不拢，那柳家的人不用说，见到此番情形更是一脸无比震惊。 数分钟过去了，他们这才接二连三地回过神来，急忙全都凑上前去，大声喊道：“道长……你、你怎么把我们家老太爷的坟头也给炸了？！” 禾田此刻脸色煞白一片，那倒不是被自己给吓到，而是他离着刚才落雷的位置最近，那一道雷电隔着他只有数米的距离，他是被雷声给震到了。 “没事……”禾田回神，随即劝慰上一句，“老太爷的尸骸完好，你们只需将墓园重新修整一番，给老太爷换上一副新棺，这一道落雷已经打灭了所有的灾气，选个良辰吉日你们再重新立好坟头就是。” 我率先走上被雷炸开的坟穴那边望上一眼，心道这一道落雷打下，真可谓是凶险异常，稍有不慎禾田也会有触电的危险，这整个坟穴一直被炸到了老太爷的棺材板，前几天才刚刚落下的新棺，经此一劫已经是一片漆黑之色，顶端都被烧焦，冒着滋滋的黑烟。 禾田嘴上跟柳家的人说是没有事情，但是我心里很明白，这一道气势磅礴的天雷炸下，别说是那几只占了坟穴的顽灵，就连柳家老太爷八成也是跟着一起炸没了，禾田这一招用的实在是有些下手过重。 这次展露手脚，柳家人也看出这个道士的的确确有真本事，道行够高深，你看连天雷都能引来，所以他的这番话也自然就被他们给信了，听了禾田的话，马上也不再过问炸了老太爷坟头的事情，一起将棺材暂先搬弄出来以后，我看到了他们之前放的那几条蛇。 那几条蛇全都七扭八歪地躺在土中，细数之下共有七只，其中两三只已经被炸的生了糊味，但是根据对其他几只的观察，这些蛇显然在这之前就已死去，和我们前面看到的那只一样，它们身上的皮肉早就已经腐烂，只剩下一副空空的皮囊。 这里的土层不比之前柳家老屋的后院，没有那么松软，他们将这几条蛇放入老太爷的坟穴，怕是不消多久便都给活活闷死在了土里，这个时候别说是灵气，直接全都变成怨气直接侵占下了整个墓园，他们柳家如今守着这样的一片满是怨气的凶地，不出事情才怪！ 如今已经将这些凶灵除尽，这片墓园总算是回到了柳家人的手中。 不过，老太爷的魂魄我估计也跟着打散了，虽然会因此失去庇佑，但至少他们不会再受凶地影响，而且人是活的，也不能总依靠先人过活，只要勤恳努力一些，再加以自身的时运倒也不会因此一蹶不起。 从柳家离开，禾田原本紧绷着的脸此刻终于舒展开，他这当拍着自己胸口难掩之前的紧张神色，跟我道：“刚才那一张雷符请出去，真是连我也吓一跳，没想到效果居然这么大！” 良子听了这话，顿时满脸疑惑地看他：“你刚才下符的时候，我看你那动作像模像样的，你小子该不会是第一次下符吧？” “下符倒不是第一次，毕竟符咒之术可是我们道派的看家本领，”禾田解释道，“只不过，这一套雷符我也是第一次使用，之前也不曾见师傅用过，只听他跟我道此符威力极大，不可随意施展容易误伤自己。” 他说：“现在试了一下，我也真再不敢乱用，一个是心中生了胆怯，再一个就是这符我是画不出来的，只知道是师傅的师傅传下来的，到了我的手上还剩四张，现如今只有三张了。” 良子一脸敬仰道：“这就是法术吧？田道长，你也教教我吧。” “法术？” 禾田挠了挠头，摇头否认了这个说法，直言道：“这哪里是什么法术，我们这一派的符咒不同于其他道派，只是借天地力量为己用，根本算不上法术，如果不是在那种电闪雷鸣的雷云天气，这符根本打不出去的。” 说着话，他掏出一张先前用过的雷符，递给我们看。 我接过来翻着看了一下，发现这符之所以看着厚实，那是因为它不是单纯的一张符纸，更像一个符包，上面的符咒画的也是粗糙异常，轻轻捻过还能带下些许犹如细沙一样的碎屑，在这符包的夹层当中，也像是夹了沙子一样很不平坦，掂量之下大概能有半两多重。 看完后，我觉得这用来画符的笔料应该是一种特殊的金属屑，对电流有着很强的吸引力，夹层当中也很可能全是这些东西，符包的重量就是源于此处。 在那种雷云滚滚的恶劣天气，符包置出吸引雷电跟随落地，这也就是为什么禾田说若是不在这种天气这符根本打不出去的原因，因为吸引不来雷电。 当然，这也只是我根据自己的想法做出的合理解释，眼下我其实非常想拆开符包看个究竟，但考虑到这符的珍贵性，是禾田的师傅传下来的，用一张少一张，我也不能为了一看究竟而平白无故的给他浪费掉一张。 良子咂着嘴道：“这倒是有点神奇啊……”他说完，又缠着禾田问东问西起来，笑嘻嘻地道：“除了这个什么雷符，你还有什么好东西，都拿出来吧！” “这一套符咒一共有三种样式，分别请的是雷帝、火神、冰龙，”禾田也很是大方，坦白道，“师傅共留下雷符四张，冰符七张，火符要多一些，有十七张。” 他说着话，再度掏出两份同样的符包来递给我们。 我看了下，相比雷符，火符要更轻一些，里面也不是碎屑的模样，像是些小弹珠；冰符捏起来则是平整光滑的一片，禾田说冰符他也只用过一次，打出去后遇水则凝，可以让人身上挂满冰霜，这火符打出则会瞬时让人燃烧起来，经久不灭，十分霸道。 我想，这冰符里面也应该是他们这派的老道士在炼丹的时候，无意间炼出了什么东西，碰到水汽就会瞬间产生反应夺去周围热量；至于那火符，这就比较好猜了，大概会是些磷类物质，这类元素燃点极低，稍遇热量就会燃烧起来----这类符咒都是用特殊的制法画成，需要的材料也很特殊，也难怪禾田画不出来。 见他手上火符比较多，我便跟禾田要了一张。 在院子里找个平坦地方，我将这一纸符包小心翼翼地拆了开。 这其中那些颗颗粒粒的弹丸果然是被密封起来的磷类物质，外层还包了一种特殊的蜡质，用树枝捻破之后瞬时自燃起来，那层原本用作保险的蜡皮遇热即熔，这个时候不再充当保险，反而变成了助燃剂，小小的一颗弹丸足足燃上了几分钟这才熄灭。 我看得很是惊奇，禾田见状也恍悟道：“原来这符包里面都是些这样的东西，怨不得师傅在授我这些符咒之时，让我在掐诀之时一定要用手捻破才能发挥效用。” 良子笑嘻嘻地道：“我还真以为你们法力无边，原来这里面全是道道儿！” “话可不能这么说，”我跟良子讲，“这一张符纸看起来原理简单、平淡无奇，但是这种制法也正是制出此符的前辈过人之处，这种画符的手艺并不一般，禾田手上也仅剩下几张而已，我们看着虽然简单却根本做不出来，这种神奇的咒符制法已经失传，真是一种莫大的遗憾。” 禾田点头，也叹上一声：“先人的智慧远不止是我们所见到的这些，在这阴阳一道上还有许多古法秘咒，我们尚不能参透其中奥秘，更不用说一些只闻其名的玄妙之法了，尚且更多的已经失传于世，想我师傅云游四海，为的也正是找寻这些失落的古法秘技。”。 第三十九章：野坟 http://..org/ 不得不说，芸姐这女人的消息真是灵通到让人匪夷所思的地步，我们刚刚才回来没有一阵，她又给我打了电话过来，已经知道我们将柳家的事情办好，连过程都清清楚楚。 我十分诧异，不过细想之下也觉得情有可原，她现在毕竟是给牵线搭头的中间人，这件事情全是她给联系到的，只需要稍稍一问倒也不难了解到这些，谈话中她先是说我现在还是有点生疏、学艺不精，同时又道一声这个道士确实是有些道行，比较厉害。 不过她此番打过电话来，那也不仅仅是跟我扯这些闲话那么简单。 这个时候讲完这些，芸姐马上又话入正题，跟我道现在她手上还有一件事情需要找这方面的人去帮忙，也是跟坟头有关，但不是简单的迁坟。 她没有细说是什么事情，只是道这件事情有些凶险，好多风水先生、阴阳大师都不敢应承下来，她开始的时候也根本不打算找我，知道我根本应付不来，但是刚才听说了禾田的表现，于是改变主意，说我们可以试一试，但是也又再三提醒这件事情凶险异常，让我掂量一下再做决定。 我没有去问别的，先是问了一个十分现实的问题：“多少钱。” “价格倒也不是很高，这一点也恰好是许多同道上的人不愿意接手的原因……”芸姐说，“风险太大，一不小心就会令自己遭殃，开价也只有两万。” 两万块钱，这跟柳家请去迁坟动骨的价钱一样，虽然芸姐坦言里面的风险很大，那些走这一路的人都不愿意接，他们觉得这钱和风险不对等，但是在我现在看来这也还是不小的一笔收入，我想先不论这块肉吃下去能不能噎着自己，但是就挂在嘴边上，不啃上一口试试怎么知道能不能消化？ 手上需要很大一笔钱的开销，想要找个道行高深的人给季霖看看，没有个几万块堆在眼前，人家根本不会揽这种闲事，这是个物欲横流的社会，很少有人会像禾田这样不图回报一样地帮忙。 说一句现实的话，他从小跟着他的老道师傅走南闯北，不把钱财看得太重，可是一旦想安定下来，没有钱那是万万不能的，他嘴上说着不需要，但是我也得把他应得的那份留下来，不能算进用在季霖身上的开销里，我不信他以后都会一直这么闯荡下去。 还有从柳家收的这两万块钱，很大程度上我们是跟着沾了胡庸的光，他这种混出风声的风水先生，这笔钱里很大一部分是来自他的名气造势，倘若是没有胡庸，我这种初出茅庐的菜鸟先生能赚到的钱并不多，所以我们这钱来的也不是那么干净利落，但眼下这是实打实的两万块，怎么能不让人心动？ 这事情我当然不能自作主张，马上征求了一下禾田的意见，见他对此的反应满脸小菜一碟的轻松表情，我那时也是全盯在了两万块钱上，并且初出茅庐有着一股子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劲头，仗着有外公留下来的一本笔记，当即就把事情接在手下。 谁知道就是因为我的不知天高地厚和禾田的麻痹大意，这一次我们却遭了大殃，甚至差点将自己给交代进了这里面去，因为这一次手上接到的是一个无主野坟，实实在在的凶地！ 接下这事情以后，说实话我当时的心情还是比较不错，因为前脚才刚离开，这后脚又接了一桩两万块钱的买卖。 等到事情办完，也才短短一星期的时间，就已经是攒够了六万块，这可不是一笔小钱，对于当时的我来讲，无异于一笔巨款，让人怎么能不想入非非？ 第二天上午，我们见到了事主。 事主只道他姓顾，没有告知我们姓名，看起来大概是三十多岁的年纪，面相儒雅，戴着一副金框眼睛，穿一身整洁的黑色西服，一副文质彬彬的模样。 这人看起来一副书生气，但是派头却不小，来的时候坐了一辆豪车，下来的时候身旁还跟着一个面相精明的老头儿，身后跟了两个彪形大汉。 见到我们之后，那老头儿显然是充当了一个师爷的角色，阴着脸对我们仔仔细细地打量许久，就连说话也是阴沉着脸：“这件事情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好的，你们真敢接？出了问题我们可是概不负责。” “标叔，也别这么说，他们毕竟是阿芸找来的，我们不应该去怀疑这些。”顾先生尔雅一笑，举手投足间透出家教良好的气质，听话语的意思也和芸姐十分熟悉。 我估算了下此人的身价，明显不像是缺钱的样子，但是作为主家，他却开出一个令大多混的风生水起的先生都不愿意去看的价格，这一点让我颇感意外。 我想人家或许也是节俭，毕竟他们的钱也都不是天上掉的，这一点那也是很正常，根本没有什么值得去猜疑去多想的地方。 稍稍经过交谈，这位顾先生的话不多，大多数时候都是那个老头儿标叔在开腔，先是问了问我们的门路，我直言自己是小龙潭阴阳先生杨树芳的外孙，禾田也直言他不知道自己是哪门哪派的道士，反正自己手掌师傅传下来的大印，是个掌门就是了。 “杨树芳？”标叔若有所思，好像是听到过这个名字一般，下一刻又听到禾田的回答顿时抽了抽嘴角，可是当看到禾田擎着大印在他眼前一晃，顿时点起头道：“这大印倒是一点不假，是个驱邪镇妖的好东西！” 他回头跟顾先生道：“他们的来路也都很正，只是不知道年纪轻轻的，能不能办好这事情。” 顾先生冲着我们微微一笑，道：“能不能做好，那只有见到了才知道，既然他们全都觉得并没有什么问题，那么我们现在就去吧。” 我们上了后来的一辆车，顾先生和标叔上来的时候的那辆车，带着我们来到了一片荒郊野地，在这边下来，走进去后指着前面道：“就是这个地方。” 我看去，前面不远处竖起一座墓碑都已经断去半截的野坟，墓碑上的刻字已经模糊不清。 隔着野坟很近的地方有一个臭水潭，那潭里的水都已经成了腥绿色，水面上还飘着一只死狗，一堆苍蝇围在上面嗡嗡作响。 低头看眼脚下的泥土，我抓起一把用手捻开看了看，土色泛着很不正常的暗红色，观望一下那个臭水潭，嘀咕道：“死水，凶土……这片地方可不是个什么葬人的好位置。” 嘀咕完，抬头再看那个已经残破不堪的野坟，明明是晴朗的天气，但是那坟头之上似有一股黑色的烟气徐徐而上，那全都是阴狠的煞气，说起凶煞的程度，我们脚下踩着的地方还时常有绿色野草，可是在那野坟周围，地面光秃秃的一片，可谓是寸草不生，没有半点生机。 顾先生道：“我买下了这片土地，想要在这里种点花草，可是这一座孤坟立在这里导致迟迟不能动工，我找了几家的先生也都不敢去迁这坟，不知道你们敢不敢做。” 标叔在旁边也适时提醒一句：“看来你也有点本事，也道出这不是个葬人的好地方----在这种地方葬人，要么是不学无术的先生所为，要么就是有人和坟中之人有仇，这才会将人葬进这里，这里面的凶气可不是一般的大，你们现在想走还来得及。” 我看眼禾田，他盯着这边已经看了很长一阵时间，这个时候轻描淡写一般地道：“不就是阴煞邪气吗？大不了驱走就是，先填了那个水潭，把这里的死气散掉，然后再把坟头迁走……” 标叔道：“说的简单！” “如果这事情真有那么好办，那也就不会吓走那么多的先生了，之前我们雇了人来想要将水潭填死，但是车子刚刚开进就熄了火，只能找人去一锹一锹地填土，结果才刚刚靠近就有人连人带锹莫名其妙地滑进了水潭里瞬时沉底，等到人漂上来的时候已经死透了，身上全是大黑斑！” 标叔讲完这些，虚着眼睛看起我们：“听说之前有不少想要填平水潭的人，可每次靠近都会出事，现在已经没有人敢去填这个潭，你们倒是说说，那该怎么办？” 我听了标叔的话，心中不免有些诧异，看那水潭周围十分平坦，只要不是刻意站在边上根本不会轻易滑进去，这个时候心下好奇，便打算走上近前去看一看。 标叔看穿我的想法，当即冷着脸劝上一句：“你想靠过去看看，这我倒是不拦着你，但是出了事情可别怪我们没有事先提醒你。” 我撇起嘴，抬脚朝着水潭那边靠过去。 经过那野坟之际，我只感到身遭一阵恶寒，等到过了野坟走到水潭边上，那一堆苍蝇受惊“嗡”地一下飞起来，让人不禁皱起眉头，连忙挥手驱赶。 此刻离着水潭只是半米的距离，我并没有感觉到什么不正常的地方，于是打算再往前走上一步，也就在这当，水面上飘着的那只死狗忽然间翻动了一下，继而朝着我这边慢悠悠地漂过来……。 第四十章：水鬼 http://..org/ 我瞪大了眼睛。 这条死狗已经被腥绿色的潭水泡的有些浮肿，皮毛上沾满了潭里的绿色丝藻，那整个脑袋垂在水面以下，裸露出水面的后背上落满苍蝇，并能看到一些白色蛆虫爬进爬出，看得人心里一阵恶心。 眼下没有半点风气，这条已经死去多时的野狗刚才翻动的情形让我略感诧异，它这个时候从潭子中央漂着到了近前的水岸旁，紧接着又是十分轻微地晃动一下，荡起阵阵涟漪。 水下浑浊不堪，也不知道水有多深，并不能看清水底。 因为刚才已经听说这个死水潭经常出事，所以我见这死狗诡异至极地漂着过来也是不敢上前查看，只稍稍往前挪上了半步的距离，一边用手挥赶漫天的苍蝇，一边盯着死狗周围的水面小心翼翼地张望，企图能从这条死狗身上看出一点蛛丝马迹。 看了一分多钟也没看出点什么，反而被臭水潭熏得有些头晕脑胀，我这个时候打算抽身先回去，忽然听到水下“咕嘟”地一声响动！ 连忙回头再看，只见一串硬币大小的水泡接连浮起，愣神的空当我又见那死狗下方的水中颜色明显暗淡下去，出现一圈圆形阴影。 还未想明白那是个什么东西，这当我突然间又是看到一张黑色的脸从水下映出，瞪着两只毫无生气的眼睛，一张大嘴占据了半片的脸。 “啊！” 我被突如其来的这景象给吓住，猛地一下喊出声，脚下一个趔趄便一下子退倒在了地上，这边被我脚后跟蹬起的沙土也瞬时滑落进了水潭，一时间潭水变得浑浊不堪，那张大脸也荡然无存！ “老陈！出啥事了啊？” “怎么了？” 良子和禾田见势不好，马上一起跑着过来，到了近前一人一边将我从这里往后拖了开，然后又很是纳闷地看我，又看了看水潭当中。 我惊魂未定地站起来，被刚才突如其来的情形惊了一下，这时候话都有些说不明白：“脸、水底下有一张盘子大小的脸！” “水底下有人？”良子一愣神，盯着臭水潭干干地咧了咧嘴，“这就是一潭子的臭水，谁愿意在这底下潜着？你该不会是撞鬼了吧？” 禾田问我：“什么样的脸。” “好像不是个人脸的模样……”我说，“整张脸全是乌黑色的，两只眼睛也毫无生气，那嘴巴咧开直接占据了脸上一大半的空间，悄无声息地就浮着上来了，真把我给吓得够呛！” 禾田稍作沉吟，示意我们先不要再在这边靠着。 他跟我说这一潭水死气沉沉，也不知道是攒了多久的积水才生出这样一个大潭，听主家讲又有不少人曾经溺死在这里面，这水说不定不干净，可能长出了水鬼水猴子之类的邪物，刚才我看到的说不定就是一个溺死的水鬼。 对于水鬼这一说法，许多人可能并不陌生。 民间传言被水溺死的人不能投胎转世，魂魄会被禁锢在水中，这个时候想要逃出溺死的地方，那就必须找一个垫脚的尸体踩着爬上水岸，这个被当做垫脚的人就是所谓的“替死鬼”，水鬼会静潜水底，一旦有人靠近，就会将人拖下水中溺死，往复循环。 好多的民间传言，其实细细分析起来他们之间有着很多的共通性。 比如这水鬼被禁锢在溺死水域里的说法，这一点就和出殡时死者三魂不能靠近河岸有着共通的地方，出殡遇河要燃起鞭炮给三魂引路，细想下来，我竟觉得这些约定成俗的说法根本不是随口编出来的那么简单。 我很是狼狈地跟着良子、禾田回到主家这边，他们虽然离着那地方比较远，但也能将刚才的事情一目了然，这时候顾先生问我出了什么事情。 听了我的描述，标叔阴着脸跟我道一句庆幸。 他说也是幸亏我没有太靠近水潭边，不然就是刚才的那一摔跤，潭边的泥层早就被水浸透，我要是再往前面探上一点距离，说不定就直接踩崩泥土滑了进去。 我听到这话心里也是一阵后怕，那潭水既然能淹死人，肯定不会太浅，而我又是一个半点水性都不懂的旱鸭子，也幸亏是没敢靠的太近，不然的话一旦落水恐怕会直接沉入水底把自己送给了水鬼当替死鬼。 标叔言道：“既然这水潭不干净，那么这个水潭子想要填平那可就不是那么简单了，道士说里面说不定是有什么邪祟之物，你们觉得这事情该怎么解决？” 禾田道：“镇！” “怎么个镇法？” “眼下还没想好……”禾田摇头，“这一点我不是十分精通，手上有的只是一枚大印而已，但是面对这样一潭死水，我那大印虽能镇住，但也要镇在水底才行，可是我这大印沉下去就收不回来了。” 标叔又看向我这边：“你是出黑一门的先生，又是小龙潭阴阳先生杨树芳的后人，你应该有什么办法镇住那潭里的死气吧？” “没有。”我坦言说，“这事情我们回去商量一下。” 标叔点点头，同意了：“那好，给你们一个晚上外加一下午的时间，明天我们再来。” 我答应了下来，回到了小龙潭，我们三个挤在外公家的炕头上，翻着老头子留下的笔记翻来覆去地又是找上好几遍，可是笔记里根本没有记录下这种问题的解决方法。 我很是失望地靠在墙边，这个时候跟良子絮叨：“如果老头子在，绝对能说出办法来。” 良子挠着头想一阵，忽然跟我说：“要不然，你去问问你家老头子？你去他的坟前把这问题说给他听听，说不定老头子就能在晚上托梦告诉你怎么解决。” 禾田听了直点头，也说：“这不失为一个办法，你去问一问杨老先生，说不定就真会像良兄说的那样托梦于你，告诉你这个问题的解决办法。” 我说：“咱们也不能拿这个当办法，万一老头子不托梦的话，那不就没辙了？现在没有办法镇住潭子里的死气，这一个死潭横在野坟旁边，你们也看到了那边情况，这个野坟确实不敢硬迁。” 禾田拿出身上的符纸，将几张冰符的符包拍在桌子上，又道：“倘若真没有什么办法的话，我这几张冰符直接下到潭水之中，应该镇得住！” 我说太浪费，这些都是他老道师傅留给他护身的符包，而且这符都是已经失传的制法，为了这一件事情而用掉实在是可惜，能不用就尽量不用。 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我也拿了黄纸跑到老头子的坟前烧了一阵，一边烧一边把这事情给他念叨一遍，等到天色泛黑的时候从后屋田地里出来了。 禾田此刻还在苦苦思索，我说，甭想了，实在不行就不接了，我们几个大活人又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大不了不赚这两万块钱就是，都先去睡觉。 下午去老头子坟前烧了一通的纸，晚上睡觉的时候，结果我还真就梦见了老头子！ 梦里，我也不知道自己在个什么鬼地方，周围全是一片漆黑之色，头上没有半片云彩，抬头能看到的只有一片土黄色，脚下地面全是龟裂的土痕，还冒着白气，四周一点声音都没有，一片死寂。 很快，我又看到老头子这当瞪着眼睛一脸怒相出现在身前，他显然是对我重操他出黑旧业的事情有些不满。 我十分想靠过去，就像小时候一样拉着他的手，但老头子始终跟我保持着距离。 至始至终，他都没跟我说过一句话，只是一只手上用草绳提了条鲜活的鲤鱼，走到一个磨盘边上直接摔了上去，那鲤鱼开始兀自跳动，老头子却背着手走向前方的土路，不消多久便不见了身影。 我一下子惊醒过来，然后觉得心里堵得慌，梦到外公之后十分不是滋味。 这个时候再度回想一下刚才的梦境，我总觉得这是老头子真的托梦来了，这期间除了外公，我还印象深刻的那就是他手上拎着的鲤鱼和磨盘！ 莫非……这就是外公所告诉我的解决办法？ 早上见到了良子和禾田，我把梦见的情形跟他俩说了一遍，禾田听完，立即跟我说：“我想，这一定是杨老爷子托梦告诉你的解决方法！” “去买条鲤鱼，然后摔在磨盘上？”良子不解，“这算哪门子的解决方法！” “我说良兄，你真是一点不开窍啊！”禾田笑呵呵地道他一句，问他：“我问你这鲤鱼代表了什么？这石磨又是代表了什么？” 良子想了想，说：“鲤鱼是用来吃的，石磨是用来磨面粉的，莫非老爷子的意思，那是让我们坐在水潭边上就着馒头吃油泼鲤鱼，然后馋死那个水鬼？” “……”禾田被他天马行空般地想法噎得说不出话来。 “我懂了！”我此刻马上会意，接口道：“鲤鱼是要跃龙门化成龙的，代表了灵性和生气，至于磨盘，这种东西的摆放那也不是可以随意堆在院子的，这里面也有这样一个说法……”。 第四十一章：老鲶 http://..org/ 提到磨盘，一般人可能只知道是用来磨面粉的工具，却并不了解它的另一种用途---- 首先，磨盘上都会有一个或三个的磨眼，风水学上将这些磨眼称之为“龙眼”；其次，民间有传言，即使是力气再大的鬼怪邪祟，它们也背负不起磨盘压身的重量。 因而，在阳宅风水之中，磨盘有镇宅、压煞的作用。 我道：“看来这事情也不难解决了，等下再去了那死水潭，我们就用这个办法镇下去，管他水里的是什么邪祟都让它翻不了身。” 再次见到顾先生和标叔，我马上将自己列好的物品清单交给他们。 我让他们去市场上买来几条鲜活的鲤鱼，再去找一个老磨盘回来，并且一再要求：鲤鱼一定要活蹦乱跳，越有生机的越好；磨盘也是用过的时间越长越好，哪怕已经破旧到不能用，只要时间够久就行。 顾先生看过之后，温雅一笑，道：“这些东西倒是不难去找，我这就让人去给你们找来这些。”说完，他转身把清单递给了标叔，让他前去置办。 过了不大会的时间，标叔回来。 他从车上搬下几个泡沫箱，打开后，每个泡沫箱里都有两条黑鳞黄肚的野生活鲤，接着又差人从一辆皮卡车的后斗卸下一个老旧的磨盘，那磨盘已经磨损的不成样子，表层上全是坑坑洼洼的雨坑，也不知道经过了多长时间的使用，饱经风吹雨打。 标叔手指磨盘，跟我说：“这磨盘是我跑去附近乡下从一位老农家里收来的，别看已经不成了样子，可是那老农却一口咬死不肯割舍，我花了五千块钱才买了下来。” 我围着磨盘看一圈，觉得挺满意，用手摸起上面破损的几个边角，手指划过那些被风吹雨打出来的坑洼水痕，道一句：“值！” “这一口老磨盘怎么也有数十的年限了，放在院中可是镇宅的好东西，”我说，“讲句实话，倘若要用它来镇住这一潭死气，我还真是觉得有些大材小用。” 标叔面无表情：“既然如此，那么陈先生就赶紧开始吧，镇住那一潭的死气，早早将这野坟给迁走，我家少爷也好早点在这地方种上些自己喜欢的花草。” 我当即道：“把磨盘搬过来，直接推到潭子里！” 随着一阵水声溅起的“噗通”声，那老磨盘直接被我们推进了潭里，顷刻间水面动荡生起水纹无数，等到水面再度平息，磨盘早已经沉下潭底多时。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我此刻只感觉这潭里的死气被压在了水底，周围也不再是死气沉沉的阴冷氛围，似乎连那野坟头上冒着的黑色煞气也消了不少。 我想，不管是这潭中有什么样的妖魔邪祟，那一个老磨盘对他们来说都是犹如泰山压顶一般沉重，恐怕再也掀不起半点风浪，永世不得翻身。 死气被镇住，但是这潭水中依旧缺少生气，我又将那些鲤鱼一并投进水中。 鲤鱼入了潭水，因为受不了突然的环境变化，再加上受到了惊吓，顷刻间在水中扑腾起来，将一汪死水带动着开始活动起来。 我问禾田：“镇住了吧？” “镇住了。”禾田道。 “不过，我们眼下就需要快点将这野坟给迁走了，毕竟这一潭死水久不流动，水中已然不知道积攒下多少毒素，鲤鱼虽然带来生气，但也活不了太久，只是一时之功。” 我点点头，自然明白这些：哪怕是一杯放了几天的白开水，那也会受到污染而产生有害物质，更不用说这一潭不知道攒了多少年月的死水。 鲤鱼，虽然是一种带有灵性的祥瑞之物，但那毕竟也还是条鱼，并不是什么真正的龙，在这样的臭水潭里也蹦跶不了多久，我们要趁着这个机会抓紧时间将野坟给迁走。 良子这时候还在盯着水潭子里看，见我们这当都打算离开这边去野坟那旁，连忙又叫住我：“诶，老陈！我怎么觉得不对劲啊，鲤鱼好像少了一条！” 我不以为然：“鲤鱼本身就是一种底栖鱼类，平常的时候最喜欢在水底的翻掘泥沙，这个时候潜下水底，这水又这么浑，自然看不到了----这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我不是说鱼跑水底下去了！”良子解释道，“我是说，刚才还有条鱼在我眼皮子底下游荡，结果我一个不留神的空当就凭空消失了！” 我笑话他小题大做，现在未免有些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了，只是笑着笑着，我那嘴角忽然僵住，瞬时瞪大了眼睛。 只见浑浊的潭水中浮散出一片血沫，紧接着又有数片鱼鳞从水底被搅了上来，连带着的还有几块新鲜的碎肉，看得我十分惊讶。 良子说：“这鱼好像是被什么给咬了……”他想了想，又很是纳闷地看我这边，道：“这水底下该不会还有什么没被镇住的东西吧？” 我说不可能，如果是妖祟邪物，这一个老磨盘压下去他们根本翻不了身，可是这个时候我们放下的鲤鱼被咬死一条，这一点确实有些匪夷所思，惊讶之余，我连忙将禾田给叫回来。 禾田才刚刚赶回，突然水中又是一阵翻涌，一条鲤鱼直接跃出水面，紧接着我又都再次看到了昨天所见的那张漆黑大脸，咧着巨大的嘴从水下猛然探出头来！ 等到这张黑漆的大脸重新潜下水底，扭转身躯之际，我又见到它身后拖着一条长而粗壮的尾巴，当下顿时看清楚了这是一只什么样的怪物！ 禾田惊道：“鲶！” 我也愣一下，此番终于觉醒，原来昨天将我给吓一跳的并不是什么怪脸，那是一只体型硕大的鲶。 这条老鲶也不知道是谁扔在这里面，此物生命力极强，在这种肮脏异常的水潭中也能照常存活，它平日静潜水底的污泥之中，昨日是想要撕咬那条死狗，这才有了之后的情形！ 刚才追咬鲤鱼之时这只老鲶终于现出全貌，它的身长足有一米半长，浑身上下大都是漆黑之色，但因久居臭水潭，导致身上全是污水中的寄生虫长在身上而生出的脓包，密密麻麻的就像癞蛤蟆的皮肤一样丑陋，让人看了不禁有些头皮发麻。 禾田又道：“这老鲶是想要吃掉我们所放入的鲤鱼，快阻止它！” 说话间，他马上掏出一张冰符，用两根手指夹在手中，盯起水面。 很快，等到又有一条鲤鱼被老鲶追咬上水面，禾田当即大喝一声：“弟子禾田尊请一方冰龙助我一臂之力，请冰龙，结冰障！” 冰符弹出，正中老鲶身遭水面，那道冰符沾了水的瞬时产生反应夺取了周围热量，顷刻间一片冰雾在水面凝成，大概有半方的水域起了冰碴将那老鲶的头部直接冻在了冰碴里，它的尾巴还在水底兀自挣扎想要抽出身来，一时间水下振荡不安。 老鲶现身的位置离着水岸并不远，良子见状四下张望一番，捡了一根细长的树枝回来，朝着老鲶那边直直的刺了下去，直接将它刺了个对穿，用力一挑直接将它连带着冰碴挑上岸边。 一旁的顾先生和标叔见状，全是默不作声地看过来。 良子骂道：“他妈的！我还以为是个什么东西居然这么厉害，连老磨盘都镇不住，原来是这臭水潭里也不是什么没有，一只成了精的老鲶在装神弄鬼！” 这只老鲶在这地方活了不知道多久，也不知道吞吃掉多少溺死在潭中的死物，身上早已经满是死气，留它活着时间久了也只能是个祸害。 我松了一口气，再看了看一旁的野坟堆，将死水潭镇下后，没了死气地助势，现在想要迁走这一个野坟那就少了许多的阻碍。 拿出早就准备好的黄纸香烛，我蹲在野坟残碎的墓碑前面给点了，烧干净之后见这里并没有生出什么异样，于是抄起锨头先挖了一锹的土。 此番挖下，见也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我便跟顾先生道可以让他的人来把这个坟头给平了，标叔闻之一努嘴，四五个人连忙也带着工具走上前来，很是迅速地将这野坟给掘了开。 我在旁边点起一支烟打算放松下精神，刚刚抽上两口，却又听到那边惊着出声：“这底下怎么是个石板？” 叼着烟屁股忙走过去看，我顿时失神。 这坟下，并未见到什么棺木之类的东西，反而是一道青色石板横在坟中，用脚将石板上落满的土渣踢到一旁，我倒吸一口冷气----只见上面刻满了阴毒恶狠地诅咒，每一句话都是阴毒无比，细看下去，让人心中不禁去想究竟是什么样的深仇大恨才会如此！ 禾田秉声道：“把这石板打开看看！” 这些人连忙又找了撬棍回来，先沿着石板周围向四周扩土，而后找到石板的边缘缝隙，几人合力之下将石板给撬了开，眼下的情形再度出乎我的意料！。 第四十二章：阴宅 http://..org/ 在那刻满诅咒的青石板下，竟有一个黑漆的入口，一道一人肩宽多一点的台阶直下黑暗。 那几人见此情形心生好奇，全都凑过头去朝着底下台阶延伸的地方看上一眼，我见里面有阴风被灌出，刚想让他们小心，结果也就是在这当，一阵被封住已久的黑色煞气猛然蹿出！ 当着我的面前，一个人因为靠的太近被那股子黑气直接喷在脸上，一个身形不稳向后退上两步，又失足踩到一颗碎石，脚下一滑，顺着这台阶直接跌了下去！ “老三！”那几人见这情形忙齐喊上一句。 刚才那人跌落下去之后便没了动静，他们几个一看自己的同伴没有回应瞬间急了眼，连忙争先恐后地就要往台阶下面去，打算把人给救上来。 我见状连忙叫住他们：“先别下去！” “怎么回事？”标叔见此情形，马上快步走了过来。 当他听说是老三失足滑了下去之后，盯着这个黑漆的入口拧眉片刻，吩咐道，“你们先别下去，这底下说不定全是煞气，先听听陈先生怎么说。” 顾先生也走过来，脸色略带惊奇：“这怎么还有个入口？” 我想了想，有些不太确定：“开坟之后不见棺椁，反而是道青石板，石板下面又有一道延伸下去的台阶，我想这似乎不是一个单纯的坟头，下面说不定是个大阴宅！” “阴宅？” 我解释道，所谓的阴宅就是用来给死人住的地方，这土坟堆本身也是阴宅的一种。 但是有些人，他们并不满足于死后有的仅仅是一副棺椁做床，为求更舒适的长眠之地，往往会在坟穴之内大兴土木工事，在地下建出犹如生前所住房屋般大小的空间以求富贵，同时也可以将自己生前财物尽数收纳其中，伴随自己长眠土下。 那些诸侯、帝王死后所葬的大型陵墓，其本身也是一类超大型的阴宅，只不过是规格更高，不仅仅是多一间屋子那么简单，可谓是连门带院一应俱全，给人一种宏伟壮丽、气势磅礴的震撼感，借此来彰显他们生前的富贵权势，更有甚者建墓为城，将自己的野心也都给一并显露。 眼下这个黑漆入口，就很可能是一间房屋大小的阴宅，这无名野坟所葬之人的棺椁就在这其中。 我顿时觉得这事情远比想象中的要难办，这坟堆封闭已久，又是一片死水凶地，里面势必煞气重重，说不定还会有什么机关，让人不敢妄动。 眼下居然出现了一个不小的阴宅，不下到里面去根本带不走棺木，试想之下，倘若连棺木都带不走，那又叫哪门子的迁坟？ 那几个伙计此刻十分着急，听我讲出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后也全都不再敢下去，这个时候又挂念自己的弟兄，只能站在这里喊他的名字，急的抓耳挠腮。 标叔阴着脸道：“我们的一个伙计掉下去，这时候不见半点回应，生死未卜，陈先生要赶快想想办法，先把人给救上来再说。” 良子道：“点根火把，先扔下去探探情况。” “不行啊！”一个伙计道，“老三还在下面呢！说不定这一个火把扔下去，火苗就会溅在了老三的身上，到时候那不得把他活活烧死？” 良子撇嘴：“可是这下面也不知道多长，更不知道里面有没有什么毒气，不先扔个火把下去试试，这我们谁也不敢下去啊。” 顾先生跟我道：“我这个伙计已经掉下去好几分钟，希望陈先生你早点想出个办法，不然的话，时间久了恐怕会出意外。” 我这个时候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细想之下，又觉得这样一处阴宅不会有什么机关，恐怕时间久了的生出瘴气而已，当下咬牙一跺脚，直接跟他们要来一片毛巾，用纯净水浸透了护住口鼻，然后从他们车上找出一支手电，说我先下去看看。 禾田劝道：“别冲动！” “救人要紧，眼下也顾不上这么多了，”我说，“我先下去，如果有事情的话我就在底下喊你们，我不让你们进来，你们千万别下来。” 禾田叹气，也知道此刻老三性命攸关，不能等待太多的时间，这个时候便递给我一张护身用的道符，跟我道：“小心行事！” 我应上一声，先将手电打开照着看下去，这一支普通的手电根本看不到底。 定了定心神，我举着手电顺着台阶走下，很快又察觉到这阴宅修的位置也并不是多深，只有十几步的台阶，走下两三步，手电的光束就已经能照到地面。 我看到了先前掉下去的老三就扑在台阶下的地面上，连忙快步走下去，等到脚下踏上阴宅的石板地面眼前豁然开朗，借着手电的光线看清了这二三十平米大小的阴宅全貌。 四周墙壁是用青石板简单搭立而成，空气异常浑浊。 因为近靠死水潭，渗进这里的水汽有点大，比较潮，所以倒是没有什么灰尘扬起的景象，但也因此而生出一股子的霉烂气味。 顺着台阶下来，眼前正对着的是一座石床。 石床两侧分别立着两尊一米高的人形石像，面目十分狰狞，张牙舞爪一般举着锈迹斑斑的铁叉，佐以周围漆黑的景象，活脱脱地两只地狱里的凶煞小鬼。 小鬼正对石床两侧，在那石床上面摆着一口已经渐生腐烂的棺木，被几道锈迹斑斑的铁索缠住固定在了石床上，铁索的间隙还有许多类似碎布片的东西，似乎画着一些符号，但在这个距离看不清晰。 除此之外，棺木上还有生有一些大大小小的奇怪之物，在手电的照射下映出幽幽荧光，让整个阴宅的气氛显得诡异至极。 待我用手电照上去，看清了那些怪异的东西，当即认了出来，这些泛着幽光的不是什么别的东西，正是外公曾经给我讲述过的尸蕈！ 这类吸着阴气长大的菌子三三两两地长在棺木之上，共有十余团之多，小的形如铜铃，大的足有拳头般大小，看得我心中一阵唏嘘。 老三就在我的脚下，此刻双目紧闭、牙关咬死，脸上布满血污，看样子显然是滑下来后将脑袋磕在了石床的底座撞得头破血流，此刻呼吸十分微弱。 我见他只是晕了过去，于是松了一口气。 这里面的空气久不流通，生成的有毒物质太多，我怕他待得久了危及性命，这时候架起他的胳膊打算将人先拖拽上去。 谁知刚刚架起他，老三这时忽然自己醒了过来，他瞪起两只眼睛，神色有些发懵，大概是没想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问他：“伤到了哪里？” 他却不搭理我，只坐在地上怔怔地看我，我心中一紧，心道，这人该不会是因为那一下磕在了脑袋上，所以撞坏了脑子吧？ 正想着呢，老三拍拍屁股站了起来。 我还以为他这个时候清醒过来，那是想要上去，连忙给他让开上台阶的位置，谁知他却从我身旁直接绕过去，盯着石床上的棺材一动也不动。 我有些纳闷，他跑到那口烂棺材前面看干什么？此刻连忙打着手电靠上近前，又拍着他的肩膀，问他话道：“你没事吧？在这看什么呢！” 说话的空当，我又趁着这会时间看了眼棺材外面缠住的铁索，那上面的碎布片状东西，的的确确是符咒的模样，不过因为时间久远，大部分已经发霉烂掉，没法看清上面到底是画的什么。 忽然，我发现棺材上的铁索动了一下。 我心中又是骇然，结果一偏头，发现原来是我旁边的老三伸手扯住了铁索，此时正在一点一点地往下抽动，随着铁索的抽动，几株尸蕈被铁索带下也跟着一并被他攥到手心里。 这尸蕈只会生长在腐朽发烂的棺木上，生长过程中会吸收棺木里的尸气和周围阴气，那自然是剧毒之物，这个时候被他攥在了手心，又随着铁索的摩擦直接碎了开！ 尸蕈中渗出的恶臭汁液染满他的手，眨眼间他的皮肤受到尸气污染，手心马上生起脓包，手背也渐有黑斑隐隐生出，铁索擦破了老三手心的脓包，但是他却像毫无意识一般，只顾将铁索从棺材上抽离下来，就连额头止不住的血污流进眼睛也毫无反应。 不好，这小子中邪了！ 我心底闪过这个念头，当下立即一把拉住他的肩膀，对着老三的耳畔大声吼上一句：“老三！你他妈的是不是中邪了，快停手！” 我这一嗓子喊出，老三瞬时抖了个机灵，显然是回过神来。 我忙要先将他带上去，可是刚拽着他走了没两步，老三又是怪笑一声，脸上忽然浮现出一阵恶意，紧接着狠狠地推了我一把。 我毫无防备，直接被他推倒向一旁，只感到“嗡”地一下，后脑一阵麻木，后脑勺结结实实地撞在了青石上。 老三此番恨恨地瞪我一眼，阴着脸道森森地出一句：“滚开！” 我此时只感到一阵头晕目眩，手脚失去力气，下一刻瞪大眼睛，见他大步流星地又重新回到了石床前面，再度拽起那棺材上的铁索，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第四十三章：妖棺 http://..org/ 铁索被牵动，发出悉悉索索的碰撞声响---- 那声音并不算大，但是在这十几二十平米的封闭空间内显得清晰无比，加上环境的特殊性，传到耳朵里让人不由得产生一种酥麻的感觉。 我这一下撞的不轻，后脑碰在身后的青石板从而连带着手脚有些微微发麻，等到那阵晕眩和发麻的感觉渐消，我这当又觉得胸口闷沉异常，一股丝丝的凉意在整个胸腔蔓延开来，连忙又借着手电的光线查看一下胸口，不禁倒吸上一大口的冷气。 胸口浮现出两个漆黑的手掌印，这小子手上沾满尸蕈的黏稠毒汁，刚才那一推之下直接将不少的尸蕈汁液沾污到了我的身上！ “老陈！” 伴随一阵仓皇地脚步声，良子的声音从我旁边阶梯口上传了下来。 可能是听到了刚才的动静，良子这时候三步并两步地从上面跑着下来，到了我近前先是一愣，忙道了句听我刚才喊了一嗓子，问我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我手一指老三，想要去跟良子说这小子中了邪，可是刚想开口又觉得一阵阴煞冷气在噎在胸口，一句囫囵话也道不出来，情急之下只能朝着老三那边使劲指了指。 “这小子在干啥！” 根本不用我多说，在这个屁大点的地方，良子显然也马上注意到那边的不同寻常。 他见老三站在一口棺材前面正用手拖拽棺材上的铁索，见我手指那边顿时会意要将他拽回来，连忙走了过去，拉着老三的肩膀往后一扯，叫道：“你小子干什么呢！” 老三被他拽了一下，回头目光呆滞地看他一眼。 良子稍稍一愣，下一刻却只见老三又是阴森森地道一句滚开，放下手上的铁索举起拳头便想打在良子脸上，良子的那反应速度要比我快得多，下意识地就往一旁偏开头，老三的拳头打空，随即被良子掐着两边肩膀制住，直接推开他定在了墙上。 禾田也从上面跟下来，刚进来就目睹了良子把老三定在墙上的情形，也先是愣一下，接着又低头见我这边靠倒在青石板下，顿时惊道：“你被煞气给打了？！” 我这时除了胸口还有些沉闷，倒也并没有什么大碍，于是扶着这边青石板站了起来，刚刚站稳脚跟，却又听到良子那边叫骂一句，再度看去之际，顿时心道一声不好！ 刚才良子都已经把他制住，可是一眨眼的时间老三已经挣脱了开。 这个时候，老三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直接一把掐住良子的脖子反而将他给制住，绷直的胳膊往上轻轻一举，竟然将良子给直接掐着脖子拎起来。 “他被煞气附体了！” 禾田大惊失色，连忙动手翻找自己身上的道符。 他这边掏出一大把的符纸，但因光线太暗，一时之间也没有区分开哪一张才是驱阴避煞的符，手忙脚乱地点着符纸挨张去看。 良子有危险，我十分心急，一掏裤兜忽然翻出下来之时禾田给我的那一张避煞的符，想也不想，连忙捏着符纸过去，冲着老三额头上直直地按下去。 谁知老三忽然地一转身，这张符贴歪了，按在了良子身上。 我看得又是一惊，回头见禾田这小子还没找完，这个时候拿出一张在细看，我也顾不上他手里现在这是张什么样的符，心道，不管什么符都先拿来定他一下再说，于是直接从禾田手上抢过一张符纸，急道：“别找了！先随便来一张定上再说！” “错了！”禾田比我还急道，“那张符是定不住阴煞邪气的，那是张求子符啊！” 我听完愣住，禾田此刻也终于分出了哪张符是破煞用的，抢先一步绕过我的身旁，掐着一张符便精准无误地按在了老三的额头。 这一张符贴上去，老三一下子泄了全身力气，手一松把良子放开，整个人瞬时失去意识倒在了地上，一时间整个阴宅之中寂寥无声。 “他妈的，这小子吃印度神油了！”良子被放下后气喘吁吁地，整张脸都胀红一片，此番叫骂上一句，又捂着脖子接连咳嗽两声。 老三的手上全是尸蕈的汁液，虽然在我身上抹干一些，又被铁索蹭掉了一些，但这个时候良子的脖子显然也受到了沾染，几道黑色的手指印触目惊心。 我看一眼倒在地的老三，他这当虽然被禾田用符镇住煞气，但是面色变得十分虚弱，他那一双手因为尸蕈的沾染，十个手指头都已经泛出乌黑之色，尸气侵蚀之下，手上皮肤都已经变得干枯失去生气，像两只黑色的鸡爪子一般佝偻起来。 禾田跟良子道：“你先把他拖上去，让他晒晒太阳驱散一下身上的煞气，你也赶紧上去先晒一会！” 良子现在怕是也跟我一样身上一股恶寒，捂着脖子又叫骂上几句，然后冲着阶梯口这边大喊一嗓子，叫下一个人来，俩人一起抬着老三从台阶上去了。 禾田问我：“你没事？” “没事……”我摆手道，“我这人天生命贱，这点煞气暂时还没什么影响，眼下先把这一口棺材给迁出去再说，时间晚了就不好处置了。” 禾田拧眉看了看我，虽然觉得我是在强装镇定，但他也知道眼下时间不能太浪费，要在潭里的鲤鱼死干净之前把这野坟给迁走，暂未多说什么。 我问禾田怎么将这棺材给弄上去，他摇了摇头道这棺材太过沉重，上去的石阶又十分狭窄，这口棺想要弄上去并不容易，唯一的办法只能开棺直接将尸骨敛起来带出去。 这里面凶险异常，老三刚才只是神志涣散就被这里面的阴气缠在身上中了邪，而且看他刚才的举动，显然也是想开棺，换而言之，就是棺材里面有东西想要出来！ 我十分不想去动这棺材，可是对比一下棺材的宽度，勉强能从这里抬着出去，但是两个人的力气显然不行，最要命的一点，是那棺材上生满尸蕈，只要碰上一点就会染上尸气，这棺材想要搬出去便更为困难了。 禾田沉吟道：“开棺吧！虽然凶险，但是我们也没有别的办法，现在我手上旗令、大印俱在，倘若里面真有什么妖邪之物，我想也应该镇得住。” 我点点头，站在棺材前面见那铁索已经被老三拽下大半，只剩下一小截还缠在上面，这个时候便找了个干净的地方，直接将整道铁索扯了下来。 禾田先在棺材四周贴上几张镇煞的符纸，我又让良子从上面将撬棍给我扔下来，拿在手里掂了两下后，先在心中念叨了几遍“百无禁忌”，随后一咬牙直接将撬棍嵌在了棺材板的缝隙中，使劲全身力气向前一推，随着几片木屑落下，直接将棺材盖子给推开一道缝隙。 禾田马上靠上来，手托大印往前一探，只见棺材里泛起一阵黑色的煞气，此刻被大印往前一顶，全都给推向了身遭两侧逐渐消散。 “开！” 禾田话落，我马上又将撬棍探进棺材里往前顶着棺材盖子使劲推了下去，随着一声闷沉的棺盖坠地之声，棺材被我打了开。 禾田举起手电，照亮了棺材之内。 只见棺材里有着的是一个被白布层层包裹住的尸骸，上面还贴着一张大大的黄色布符，布符上除了一堆草出来的画符，还写满了各种诅咒之语，在最底下还有落符之人的来路，写着清晰无比的“方门”两个大字。 我拧眉：“旁门道？” “哦？”禾田纳闷道，“旁门道？这个名字我怎么听得有些耳熟----似乎以前从师傅口中听说过这个道派，他告诉我这是歪门邪道。” 我断言道：“我家老头子也给我讲过一点关于这旁门道的事情，他跟我说这‘方门’两字就是旁门道的正名，这上面留着方门二字的落款，应该是旁门道无误！” 禾田点点头，下一刻将自己的剑抽出剑鞘，对着包裹住尸骸的白布轻轻一挑，当下将这一道阴狠的咒符连带白布全都给破了开。 我瞪大眼睛看去，整个人再度愣住，禾田同样吃了一惊：“怎么会这样？” 这里面潮气很重，按理说这里面的尸体早就成了一具霉烂的骨架才对，可是这其中的情形超乎我们的意料，白色布条下面包着的是一个女人，闭着眼睛静静地躺在棺木之中，除了面无血色，这脸上的皮肉没有丝毫的**迹象，皮肤吹弹可破。 “这不可能啊，”我道，“这种地方根本留不下完整的尸骸！” “不，这似乎不是一具尸骸那么简单！”禾田当下打着手电仔仔细细地看过一番，又用剑挑开了这女人身上的敛服，道：“你看！” 我顺着禾田剑指的地方看去，头皮上忽然间一阵发麻----这根本不是尸体久而不腐，而是一张被剥下来的人皮，禾田一剑也顺势挑破了人皮，裂口里所漏出来的，全都是枯黄的稻草！。 第四十四章：人皮 http://..org/ 借助手电暗淡的光线，我硬起头皮将里面躺着的人皮仔仔细细地看个透彻----这是一张被完整剥下来的人皮，被里面填充满的稻草撑了起来。 这张人皮显然是经过特殊的防腐处理，即使是在这种潮气极大的条件下，连那棺木都已经渐生腐朽，可是这人皮依旧保存完好，即使连皮肤原本的色泽都没有丝毫的改变，隐隐透着一股湿润的新鲜模样，那就好像是才被刚刚剥下来的一般！ “这旁门道果然不愧为歪门邪道，”禾田道，“这种恶毒的手法真是令人发指，也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深仇大恨，他们竟然剥下人皮，即便死后也不让其三魂安息！” 我脸上一阵恶寒，此刻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在这一个无名野坟之下会有如此之大的煞气，原来这些煞气全都是死者生前的怨气所化。 禾田检查了一下这张人皮的新鲜程度，继而跟我道：“倘若是我没有猜错的话，看这人皮的保存状态，显然不是死后才剥下来的，是活剥！” 我呐呐道：“活剥？” 禾田此刻盯着我，忽然问上一句：“你可知道这人皮是如何才能完整地活剥下来吗？” “不知道！”我干干地咧一下嘴，马上摇起头道，“我也不想知道，对于这些东西我一点兴趣都没有，所以也不想听你给我讲这些。” “我之前略有耳闻，听过一些这方面的传言……” 禾田根本不管我想不想听，这当自顾讲道：“我听说，要将剥皮之人脱干净埋进一个沙坑之中，再用一把锋利的小刀在头皮上开出一个口子，然后灌入水银，因为水银的重量比较大，所以会直接顺着皮肉交接之处向下流淌，等到水银灌满全身，那个人就从皮里光溜溜地钻了出来！” 守着一张人皮，禾田这小子给我讲怎么剥皮，让我听得心里十分不舒服，这时候连连摆手：“别讲了，别讲了！开始的时候我只是觉得瘆得慌，你这么一讲，身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禾田抿嘴道：“这也只是传言，到底能不能把人皮给剥下来，这一点也尚未得到证实，不过我倒是还知道另一种剥法，那就是从脊梁骨直接一刀划开皮肉，然后像扯面皮一样扯开，用小刀一点一点地割断筋肉相连的皮肤，只要手艺精湛，也能剥下一张完整的人皮。” 他说也就算了，居然还用手指头在我脊梁骨上顺势拉了一下，我原本就听得心里发虚，被他这么在脊梁骨上一戳，打个寒颤，整个人立即像是触电一般躲了开。 禾田见我这幅反应，笑呵呵地道：“你躲什么？我只是给你比划一下这下刀的位置，又不会真去剥了你的皮，你看你吓成了什么样子，这可有失你出黑一门的脸面。” 我道：“得了吧，别冲着我比划，守着一张人皮说这样的话，你也不嫌瘆得慌----这要是被她给听了去，万一心生怨恨，那还得了？” “呵呵呵……”禾田一脸无所谓道，“这要是个完整的死尸，我还担心会变成僵尸扑起来咬上我一口，可是一张塞满稻草的人皮，难道还会咬人不成？” 这地方待得久了总觉得十分难受，我这个时候也不再跟他贫嘴，见他一脸镇定的模样，直接一指这人皮道：“既然你不怕她咬你，那你把这张人皮搬出去吧，我不太敢碰。” 禾田一撇嘴，又弯腰用剑一挑，将那人皮里的稻草挑出来一些，接着又用剑扒拉着找了找，将一个黑乎乎的东西挑在一旁，问我道：“你看，这是什么？” 我只得硬着头皮继续看这棺材里的人皮，那东西看样子有些熟悉，但是明显保存的没有人皮那么鲜艳，已经因为脱水而皱成一团，细看之下像是个肉块类的东西。 我说：“肉块？” 禾田道：“这是心！” 我一愣神，下一刻又见他还在这人皮里面挑动，从里面的稻草中又拨弄出一截木棍子。 将这东西挑拨出来，看造型是直直的一根，中间交接处还有个可以活动的轴承，再往下是五根手指一般的造型，每一根“手指头”上也都有一个能活动的地方。 我不太确定道：“这是把人皮给撑起来的架子？” “不太像……”禾田思索道，“倘若仅仅是要将人皮撑起来，根本不用这么繁琐的东西，稻草填充之后还把人心也给一并塞进去，这种做法我倒真是第一次见。” 我这时候又见那人皮的脖子处有一道明显缝合的痕迹，于是就用撬棍去挑动了一下，试探之后忽然觉得这死人脑袋并不是空有一张皮囊，好像是直接被切下来的，后来又缝在了这上面。 也就是这当，我又瞥见人头枕下还有个铁牌子，于是打着手电照上去，发现在这一枚烟盒大小的铁牌上面刻着几个锈迹斑斑的字迹----“脱胎换骨，长生不死”。 我将这铁牌指给禾田，又想到外公给我讲述过，他说这旁门道起初是为始皇帝求不死仙药以获长生的方士一脉，始皇帝死后也一直在找寻不死之法。 细想之下，再联系到人皮里塞着的这些物件，我的心中有了一个隐约的猜想----这个女人，或许是被旁门道用来当做了不死之法的试验品？ 古代封建迷信盛行，除了迷信这些不死之法，对舍弃肉身、精神永存的这种说法也很是信服。 传言只有活剥下来的人皮，那才会在上面保留住三魂七魄，这女人显然是被旁门一道当做了脱胎换骨的试验品，想要人为地将她肉身换掉，但是这个做法不用想那也知道肯定不会成功，后为防止被报复，旁门道的人便将其封在此处凶地，并写下恶毒的诅咒令其不得翻身！ 我把这个猜想告诉禾田，他点头道：“根据旁门道痴心于长生不死之法来看，你说的这个很有道理，为求长生不死，他们确实做得出这种事。” 说话间，禾田已经将人皮中的稻草清理干净，原本丰盈饱满的一张人皮瘪了下去，只留下一个脑袋还是完完整整的样子。 可能是因为禾田清理稻草之时的牵动，这人头的下巴也跟着塌了下来，乍看之下就好像张开了嘴巴一般，凝视后让人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禾田道：“清理完人皮下的稻草，我再给她的头上贴一道镇怒平心的符，然后将这一套人皮直接卷起来带出这片野坟地找个地方好生葬下，也算是做了一件大善事。” 禾田一边说，一边已经备好了符纸，准备贴在人头的眉心，可是才刚刚探过手去，他的脸色此时忽然一变，咬着牙道出一句：“不好！” 我瞪大了眼睛，只见他刚刚伸出的手猛然缩了回来，连带着那张人皮的脑袋也跟着一起带了过来----这人皮的脑袋张开的嘴巴居然合了上去，死死咬住了禾田的手掌，同时顺着嘴巴的间隙之中喷出一口黑气！ 我一看这情形也是吓了一跳，根本不曾想这一个只剩人皮的死人脑袋居然还会诈尸伤人！ 这个时候我连忙伸手扯住了这死人脑袋的头发，抄起手上的撬棍直接嵌入她的口中，禾田的手这才得以脱离，抽出之时已是鲜血淋漓，又受到煞气侵染，不断地流出黑血。 禾田疼得咬起牙关，“嘶”地一声抽上一口冷气，又向旁边退了几步，接着又是闷哼一声，整张脸再度变了模样，他竟然撞到了旁边那一米高的铜人小鬼身上，在那小鬼手上举着的铁叉十分锐利，直接刺进了他的腿上！ 我看得心中骇然，连忙将撬棍抽出。 这当，我终于发现，原来在那死人脑袋里早也已经替换上些别的东西，那能做开合的上下颚中多了一个锈迹斑斑的金属机关构件！ 那就像是一个弹簧夹子，禾田刚才抽动作为人皮支架的木棍之时，可能是触碰到了这里面隐匿的开合机关，所以刚才伸过手去，这才被弹起的人头给咬了一口！ 禾田脸上生起了豆大的汗珠，接连的两下都很是吃痛，将那小鬼铜人的铁叉从腿上抽出，捂着腿直接坐倒在了地上喘气大气来。 恍惚间我听到一声狞笑，心中一凛。 见禾田、良子此番接连受伤，我顿时对自己接下了这一档子事情而后悔不已，此刻再也不管什么迁坟动骨的规矩，被刚才恍惚间的狞笑声给惹怒，顿时火道：“敬酒不吃吃罚酒！禾田，给我一张火神符，这个野坟不用迁了，直接烧了这鬼地方！” 禾田咬牙看我一眼，从身上掏出一个火符的符包扔给我，我接在手上想也不想，直接碾碎了里面的蜡球，使劲摔在了棺材板上，大骂一句：“我让你笑！” 这一道火神符的画法十分特殊，那里面充当保险的蜡脂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制成，只知道这东西遇热即熔，烧起来经久不灭。 符包中所裹着的磷粉沾到空气直接生起一阵白烟，瞬时点燃从人皮中拨弄出的稻草，那人皮和整个腐朽的棺木都被引燃，一时间火光映亮整个空间！。 第四十五章：谈话 http://..org/ 我推着禾田走上台阶之时，后背已经能感觉炙热燎人。 回头看去，只见阴宅之中烟气密布，那白色的烟雾之中掺起一股浓郁的黑气，粗看之下那就像是一个手舞足蹈的影子，在火中挣扎扭动。 走出阴宅，大量烟雾已经早先我们一步顺着坑道涌了出来，那标叔见我们现在出来，又望见坑道下滚滚浓烟生起，不由得脸色惊奇道：“怎么回事？” 随着视线下移，又瞥见禾田腿上此刻鲜血淋漓浸湿了裤腿，标叔再度阴着脸道一句：“你们受伤了？” “怎么回事？”良子这当大惊失色，忙过来扶起禾田，同时一个劲地问我，“怎么了？这才多大会的时间，道士怎么伤着了？还有这里面，怎么也被点了？” 这野坟下的阴宅之内满是煞气、凶险异常，禾田的接连受伤又让我分寸大乱，也就在刚才心神不定之际，那突如其来鬼魅一般地狞笑又让我尤为恼火！ 这一声狞笑，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听错了，但嘲笑意味相当明显。 尚且，这一个野坟还未迁动就已经发生了这么多意外，我认为这人皮恐怕不是那么好带出来的，干脆不再去管什么迁坟动骨的规矩，直接就地烧掉。 我说：“棺材里有一张人皮，这个野坟硬迁不如生镇，直接一把火烧了干净，管他什么里面是个什么样的邪祟玩意，让她灰飞烟灭以绝后患！” 禾田受伤不轻，上来后脸上已经是泛起白色，不知道是因为疼痛还是失血太多，但是不管怎么样都要抓紧时间先处理伤口，所以出来之后，匆匆说了几句话，我们便先告辞。 周围有村镇，我们先去了最近的卫生室，那卫生室的老头看过后说伤口太深这里缝不了，给禾田简单地包扎一下，我们又碾转到了医院。 检查之后所幸并无大碍，禾田只是伤到了皮肉外加有点失血，所以留在医院里缝上了几针，我又说让禾田先在医院里住上几天，禾田摇头说他在这种地方待不住，最后只能拿了些医院开的消炎药先回了小龙潭。 回来的路上，禾田问我这一趟医院花了多少钱，我说你别管，既然是因为帮忙才受伤，这钱他就别去多问了，况且你自己想掏钱的话，你身上哪来的钱？ 禾田一撇嘴，等到回了外公家，我让禾田先在这里歇着，在院子里的时候，良子问我道：“老陈，我说咱们这趟这是不是赔了？” “嗯……”我道，“咱们刚才走的时候太匆忙，还没有跟主家说结账的事情，不过这钱倒是也花得不多，但是禾田这一受伤，恐怕我们这几天得先歇一歇了。” 说着话，我也有些自责：“这事情接的有点太唐突，我到底还是不知道这里面的凶险，结果却出了这种事情----你小子没事吧？” 良子嗤声道：“我他妈能有什么事啊？”然后冲我显摆了一下自己的身板，跟我道，“不是跟你吹，就我这体质，一年到头感冒都没一次，你还担心个球？” 话虽如此，但我们都被尸蕈的毒汁给染到，良子肯定不可能一点事情没有，我于是又去翻着外公的笔记找寻驱净煞气的法子，良子这小子跟我说自己先去眯上一会。 我按照外公笔记上写的驱煞之法买回东西，煮了三碗热汤，这期间我估摸着芸姐这女人也差不多该打电话来问这事情了，果不其然，刚想到这个不等十分钟，她打了电话来。 “听说你还真将这一个野坟的事情办妥当了……”芸姐笑呵呵地问，“不过，我也听说这一趟好像也并不是顺风顺水，你们出了点意外？” 我点头说是，芸姐这个时候可能略感好奇，又问我在下面的时候都发生了些什么，这个没有什么好隐瞒的，我于是全盘托出。 听我讲完，芸姐笑着跟我道：“看来，我倒也没有高估你，还是有那么一点的本事，想到这样的办法镇住了那一潭死气，这点倒是让我刮目相看----刚才主家已经把给你们的钱送到了我这儿，你来拿吧。” 我说：“好，你现在在哪？” 芸姐嗔道：“我还能在什么鬼地方，当然是在寿衣铺，也正好趁着你来拿钱的这个空当，我也有点事情想要给你讲一下。” 时隔三周，我再次来到了寿衣铺。 走进门，店里的摆设依旧是老样子，但是作为孙掌柜心腹的虎子已经不干了，店里剩下的伙计只有阿东和阿林。 见我此番重新回到铺子里，俩人立即满脸堆笑地围上来，冲着我一阵嘘寒问暖。 阿东说：“这么短的时间不见，你都当上大先生了？” 阿林也跟着道：“真是看不出你小子还真行……那天在燕子坡的时候，我还担心掌柜的发起狠来你会出事，不过最后倒是什么事情都没有。” 我见他俩都跟了孙掌柜这么久，前一阵的时候我也听说孙掌柜已经死了，但是看他俩此刻好像全没影响一般，于是明知故问地道上一句：“话说，这孙掌柜怎么样了？” “掌柜的……”他俩听到我问起这个，顿时支吾道，“这个嘛……” “死了。”芸姐从里屋走出来，直接了当地接了话去，又扫一眼阿东阿林他们，嘴角轻轻一抿道，“这又有什么不好直言的。” 她说着话，站在那边冲我招了招手，示意让我过去：“阿东、阿林，你们两个先看着铺子，小陈你过来，咱们说点事情。” 我于是走过去，跟着进了里屋后，来到了里面的一间屋子，芸姐推开门，我走进去，然后看到这里面的摆设也很是稀疏平常，正对着一张桌子外加两把椅子而已。 这女人我猜不透她的想法，她的消息十分灵通，之前那孙掌柜似乎也很信任她，但是她对孙掌柜却并没有什么推心置腹可言，跟我提到孙掌柜突然病死的时候，那语气也是轻描淡写一般好似根本不放在心上，这一点也是我最为感到疑惑之处。 “坐吧。”芸姐落座，跟我指了指身前的椅子。 虽说我对她有着很大的戒心，不清楚这女人到底是什么人，但最近全是她在帮我们联系了这些事情，便也不好把这些疑惑写在脸上。 我脸上没有表露，可芸姐还是一眼看穿，此番又是笑盈盈地跟我说：“怎么？你还是对我心生忌讳，我有那么可怕？” “那倒不是……”我坦言，“只不过我尚不清楚你到底是什么人，也不知道你帮我这些有没有什么目的，更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背景，让我有些隔阂。” “呵呵，”芸姐笑，“我不是之前就跟你说过吗？我只是看你也是实在没有办法来找我，这才勉为其难地帮你一次。” 她邪魅一笑：“我也知道，你肯定对我跟孙掌柜的关系很好奇，所以实话跟你说了吧，我根本不是孙掌柜的人，在孙掌柜手下办事，也只是因为我的老板早就觉得崔家太碍眼，但他们崔家跟这孙掌柜关系密切，所以不得不这样做。” 我说：“你的老板？” “没错，”芸姐说，“各为其主，这很正常。” 她冷言道：“有孙掌柜护着，崔家倒也混的像模像样，我想你也知道孙掌柜的背景不一般，他是旁门道的人，我的老板纵然是手段强硬，那也担心惹怒了旁门道不好收场。” “哦……”我语气淡然，“这种事情就没必要跟我细说了吧？这似乎是你们之间的问题，我又不参与这些，也没什么兴趣。” “这怎么会跟你没什么关系呢？”芸姐笑吟吟地道，“要不是你帮了姐姐大忙，哪能这么轻易地让孙掌柜受气，拆掉了崔家的这一道护符，又不会让旁门道的那些人怪罪到我们身上。” 我听了这话稍稍皱眉。 “这事情，旁门道的人已经算在了你的头上，”芸姐说，“恐怕很快就会找你，但是经过几日的了解，我觉得你倒也很有在阴阳方面的天赋，所以想试探试探你，决定要不要帮一下……” 我默不作声地听她讲完，心中一凛！ 原来之前的那个风水先生胡庸，他是和这女人一伙的，上门收笔记的事情也是有所预谋。 前些时间所接手的柳家之事，也是她找到刘超想要故意激我一下，试试我有多大的气量；今天刚刚解决的那野坟堆之事，这也是他们故意找到这样一处凶坟，想看看我有多大能耐。 她觉得我外公留下的那一套确实很有用处，她此刻需要找一个懂这方面的先生，同时也觉得禾田这道士有些不同寻常，这个时候把我找来，说是可以在旁门道找上门来之时帮我一把，但是这个忙不是白帮的，她们这边也有一件事情想让我帮忙。 我愈发地感觉她目的不单纯，想也不想直接拒绝道：“这种事情，我看就算了吧，我入了出黑一门也是迫于无奈，而且才是刚刚入门，恐怕帮不了你什么忙。”。 第四十六章：血蛊 http://..org/ “小陈你这样说的话，未免有些太不给面子……”芸姐此刻语气埋怨，嘴角却依然挂着笑意，跟我道，“姐姐我还没说是件什么样的事情，你怎么就直接给拒绝了？” 根本连问也不用多问，我不是个傻子，听了她前面所告诉我的那些话之后，我已经能猜出她想找我来做的事情不会是什么平常之事。 虽然猜不出是什么，但隐约感觉不会是什么好事，这个时候便直接摇头回拒。 我收好了钱，这个时候立即起身，跟芸姐道还有事情要先回去了，刚刚站起来转过身去，还没摸到门边，这当却又听到芸姐冷冰冰地道：“回来！” 她原本时时挂着笑意的脸终于变了模样，不再是原本和善的表情，眼中泛起一道凶光，阴沉沉地道上一句：“你倒还真是跟你外公杨树芳一样直率，不过这事情，你最好考虑清楚！” 我表情愕然地去看她。 芸姐可能也是觉得自己有些失态，这个时候连忙换回之前的和善表情，笑着又道：“小陈，你可要想清楚了，这旁门道可不是好对付的，如果没有我帮你从中周旋的话，恐怕你和你的道士朋友都不会有好日子过！” 嘴上没说话，我在心里却是嘀咕上一句：我跟旁门道又没有半点牵连，那孙掌柜又不是我们给直接害死，这女人却口口声声说旁门道要把这笔账算在我的头上----这里面关我什么屁事？ 正考虑这些，芸姐又用手指敲起桌子来，一边敲，一边漫不经心地道：“你难道就不关心一下你的那个妹妹？” 她说：“如果没有我帮忙，恐怕就凭你自己也根本揽不到什么事情去做吧，没有钱那可是什么事都办不成的，况且除了这件事情，是谁害死了杨树芳，这也是件你十分想知道的事情吧？” 我瞪大了眼睛。 “再跟你说一句实话，”芸姐道，“只要你肯帮我这个忙，这些事情我倒是可以帮你打听，看一看有没有人能救你的妹妹，你也不想她从假死变成真死吧？而且你心里也根本没底，不知道能不能找到解决的人，还有你外公的死，我也可以帮你在这路子上去问点消息出来。” 她的这几句话句句戳在我的心头要害之处，让我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去回答她，只能像个木桩一般站在原地，瞳孔猛然收缩。 “当然，我也不勉强你……”芸姐此刻朝我挥了挥手，示意我可以走了：“不过我说的这些话，你可以好好地考虑一下，我也并不是贪图你什么，只是需要一个真正懂阴宅风水的阴阳先生。” “你不是认识胡庸吗，他这么厉害，在这方面用不着找我这个二把刀吧？” “他是个风水先生，懂得也大都是阳宅风水，跟你不一样！”芸姐微微一笑，说：“殡葬白事和阴宅风水这方面，只有真正出黑一门的阴阳先生才精通此道。” 她又语气奚落道：“如若不然，这所谓的民间三出，岂不是早就只剩下了出马、出道两大家，你们出黑一门除此之外难道还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东西吗？” 我默然。 她说的这些确实是大实话，这殡葬白事只要是走阴阳的人，再懂一些这方面的忌讳，基本上都能给办了。 那观风望水的风水之术，也有很多走这一道的人精于这些，出黑一门唯一立足的本钱其实只剩下了阴宅风水----这种事情比较晦气，而且容易撞煞，一般懂阴阳的人都不喜欢涉足。 我什么话也没有再去多讲，默不作声地从寿衣铺里走出，就连阿东阿林跟我说了些什么话也没去记住，只是点头嗯呀地回应两声，然后站在路口有些失神。 这段时间这个女人显然是不会再帮我联系到这些殡葬、迁坟之事了，她有自己的事情做，根本不可能去白帮我做这些事情，其实从一开始她答应说帮忙的时候，我就知道她不会是如此好心。 我盯着头顶的天空凝视片刻，也实在不知道接下来应该怎么办，低下头掏出振响不停的手机，接通了良子给我打来的电话。 电话里，良子说二叔和季霖回来了，我听完之后马上先赶回了小龙潭，来到大爷爷家见了二叔，经过一顿舟车劳顿、四处碾转，二叔此刻显得很是疲惫。 见我进来，他表情失望道：“不行啊……去了几家大医院都看不出丝毫的问题，医生跟我从未遇到这种病例，说是要请专家会诊，但是需要的时间不短，我怕耽误了你们这边，就先带季霖回来了。” 良子道：“二叔，你放心，季霖的事情我们不会坐视不管，一定要想到办法给解决了！” 二叔点头，也就在良子说话的这当，我忽然觉得他的脸色有些不太正常，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这时候连忙把他拽到身前，小声问一句：“你没事吧？” “啥？”良子挠了挠头。 他见我盯着他脸上凝视，于是找了二叔家的镜子去对着看上一眼，顿时愣住：“诶？我这脸怎么跟跑马灯似的，一阵白一阵红？” 走出大爷爷家，我说：“是不是病了？” “不可能！”良子摇起头，哼着道，“我这经常锻炼的体格，怎么可能有病！” 我说：“没觉得哪里不舒服？” “没有……”说着话，他突然吸上一口冷气，“嘶”地一声喊过，使劲揉了揉自己的脑门，冲着我臭骂上一句：“嗨！他妈的，老陈你这张乌鸦嘴！” 莫名其妙的被他骂一句，我也马上回骂道：“你他妈的才是乌鸦嘴，我他娘的又怎么招你了！” “刚才我还觉得没什么事，”良子现在走路有点飘飘然的感觉，好像喝醉了一样，急忙扶在墙边上跟我道：“被你这么一问，我怎么觉得现在脑袋有点晕？” 我盯着良子脖子上那已经消下去、只剩下淡淡几道的黑色手印，心里不免有些怀疑，忙道：“是不是今天在那片野坟地的时候，你被煞气给冲到了，现在还没消了？” “你不是一点事都没有吗？”良子闷声道，“而且我刚才也没啥事啊，连你煮的那一碗狗屁味道一样的汤我也给喝了----该不会是汤不好吧？” 说话间，良子整个人忽然脚下一软，瞬时倒在了地上，我见此情形吓了一跳，连忙扛起良子跑回家里，将他扔到了禾田的眼前。 禾田此刻还在捂着受伤的腿直抽冷气，这个时候见我把良子给扛着回来，虚着眼问：“怎么回事啊？这怎么还是给扛着回来的？” 我忙道，这小子不太对劲，刚才说自己脑袋有点晕，走起路来也像是喝了马尿似的东倒西歪，最后干脆两眼一翻就晕了过去。 禾田听完，马上朝着良子这边再看，这个时候将他平铺在炕头，用手撑开了良子的眼皮看上一下。 只见良子的眼里上全是血丝，导致两只眼睛看起来一片血红十分吓人，扒开眼皮没有多久，很快又有几道血水顺着眼睛里淌了出来。 我看得一惊，手指碰到良子的时候却忽然又感觉他身上变得十分烫手，那就好像是被蒸过一样，皮肤也很快变成暗红之色，禾田又用手在他胳膊上掐了一下，掐过之处生起一道血痕，马上又顺着皮肤的掐痕处渗出细微的血珠，看我又是满脸愕然。 禾田稍稍沉思片刻，扭头问我说：“你还记不记得，那天我在燕子坡第一次看到他的时候，我说良兄的身上似乎是背了一个血蛊？” 我说：“啊？” “现在可以确认，他身上果然有着一个血蛊，这个时候血蛊发作！”禾田语气慎重，“之前我并不是十分确定，但是他此番的情形，那绝对是中了血蛊无疑！” 我一听这话顿时急眼了，几乎是一蹦三尺高差点蹿到了房梁，连忙跳着脚问：“怎么又是蛊？怎么回事啊！怎么现在连良子也中了个什么狗屁血蛊！” “这我就不知道了……”禾田摇头。 他忙将大印先压在了良子的胸口，验看过后又跟我道：“不过，他中的这血蛊似乎有段时间了，应该是很小的时候就中了的，但是当时似乎被人给压住，现在可能是被煞气冲了一下，导致血蛊再度发作----这蛊凶得很，要赶快想个办法散掉才行，不然时间一久全身渗血，小命不保！” 听了禾田的这番话，我的脑袋就像是被人打了一闷棍一般难受。 我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会突然出现这种事情，季霖中蛊生死未卜，谁知良子这小子也中了蛊，而且又听禾田说他身上的这个蛊中的时间还不短…… 我急道：“这怎么办？” “不知道，”禾田说，“我现在只能用大印镇住，但我这大印也不是万能的，只能暂时延缓血蛊发作，他身上的血蛊之前被人压住过，去找这个人来那肯定就会有救！” “那完了！”我听完禾田的话，语气僵僵地道：“不用猜我想我也知道你说的是谁了，那肯定是我家老头子，但是外公已成不在了……”。 第四十七章：良子的身世 http://..org/ 季霖和外公的这两件心事重压肩头，也只有良子能帮我分担起这幅重担，可是如今却飞来横祸，良子这小子身上的血蛊被煞气给激了出来，我顿时感到一阵天旋地覆。 这也正是应了那句俗话：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此刻再加上唯一能仰仗的道士禾田受伤，他腿上伤口才刚刚缝合导致行动多有不便，让我在这个时候心中莫名地泛起一股手足无措的无助感。 我很急，却又无可奈何，只能眼巴巴地盯着禾田，他的道行比我高、阅历比我广、见识比我多，脑子的反应速度也要比常人快上许多，希望他能讲出个什么办法。 禾田问：“你外公就没留下这方面的东西？” 老头子留下的笔记，我看了这么多遍早已经把里面写着的东西全都记熟，笔记上涉猎的东西虽然广泛，但是在这方面还真没有任何记录，平常日的时候，他也压根没跟我提过良子身上还背了个这种血蛊，如果有办法我也不会在这急的额头冒汗。 我摇摇头，又看眼良子的状况，短短的时间过去，他这个时候已经是全身红彤彤的一片，不管怎么看都觉得不容乐观。 “这个……”禾田皱眉，道：“我实在是不精于这些术蛊之法，只会些基本的画符念咒外加些拳脚上的功夫，师傅又走得突然，全靠大印在手才撑起这方面的短缺。” “那怎么办？” “不过！”禾田一凛，忽然跟我说：“既然他很小的时候就中了这血蛊，那么我想村里知情的人可能并不仅仅是你家老爷子，或许也有其他人知道这个血蛊的来历，如果能问出这一点，那我倒是可以试试----眼下对这情况一概不知，我不敢胡乱下符，免得弄巧成拙。” “那我现在去问！”我一扭头跑出屋里。 到了院中的时候，我却再度犯难：小龙潭虽然人口不多，但也有几十户的人家，我刚才只说去问，可是像个没头苍蝇似的乱撞，现在又该去问谁呢？总不能挨家挨户上门去问，等到问出来的时候，那岂不是黄花菜都凉了，太浪费时间啊！ 思来想去，我觉得最有可能问出来的人只有两个！ 一个是大爷爷，他跟外公的关系不浅，不过年事已高，又因季霖的事情气倒了病卧在床，精神状态也到了时好时坏的地步。 还有一个人，那便是村里的李太爷。 说起他，李太爷比外公还要大上一辈，以前又一直是村长，可谓是对村中之事全都知晓，老爷子身体状态很好，已经到了垂暮之年但依旧思维清晰，还有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李太爷的家跟良子家紧挨着，他小时候有过什么事情，老爷子绝对会知道！ 我先去了大爷爷家，见到二叔后，他告诉我说大爷爷这几天的精神状态都不怎么好，二婶一直在照顾，方才刚刚吃了饭睡下没一会。 我见这个时候不方便，便不打算先去惊扰大爷爷，转身出门打算去找李太爷，二叔追着出来问我发生了什么事。 这事情不好去瞒他，我于是简单地说了一下，二叔听完拧起眉，忙道他去把大爷爷叫起来，我劝住二叔说先不用，等会如果找到李太爷问出来再说，如果没有问出，再来找大爷爷也不迟。 跟二叔讲完这些，我又马不停蹄地赶到了李太爷这里，此刻也顾不上什么繁文缛节，推开院门直接大喊了句“太爷爷”，推开正屋的门就踏了进去。 上次见到李太爷的时候，那还是在小龙潭中遇到“龙孙”的时候，几天不见老太爷的身子骨依然硕建。 这当他正在屋子里喝茶，见我忙不迭地跑来，连忙起身应声道：“这不是树芳家的外孙平川吗？看你这急急忙忙的样子，怎么了？” 开门见山，我马上将良子的事情道出来，然后拉着他的手一个劲地问：“太爷爷，你以前是村长，又是挨着良婶家住，你一定知道这些吧？” 太爷听我讲完原委，眉头瞬时挤成一团，欲言又止道：“你说的这些，那我倒是知道咧，不过……这事情我得考虑考虑，因为不太方便讲出来。” 我急得眼泪都快下来，见李太爷果然知道一些底细，可是偏偏又一脸不太想说的样子，拉着他的手又一个叫劲地道：“太爷爷！你如果不说的话，良子可能就要出事！” “这……”李太爷看样子十分犯难，见我一遍遍催促，忙又安慰我道：“你先别急，这事情确实是不太好讲咧，说出来的话，我怕你和小良都受不了，这可能会让你们心里产生别的想法。” 我说：“什么？” 老太爷问：“你当真要听？” 我点头：“听！” 老太爷叹气：“我担心你听了之后可能不接受，不过看你说的事情这么急，那也只能先告诉你，不过你要切记这事情不能告诉别人，跟谁也不能提！” 我继续点头：“太爷爷，您快说！” “这小良嘛……”李太爷踌躇片刻，直接道：“他不是咱们小龙潭生的人，他其实是你姥爷二十年前从一个路过咱们村子的年轻女人手里抢过来的，你良婶才刚嫁到小龙潭家里就出变故，因此一直守活寡，后来就把这个小子要了过去当成自己儿子养。” 我听得一愣：“良子不是良婶亲生的？”接下来脸颊再抽了抽，瞪大了眼睛：“不对！太爷爷你说啥？良子是外公抢回来的？！” “嗯，”李太爷慎重点头，又道，“你村里的老叔老婶基本上都知道这件事情，也就是你们这些后来长大的孩子不知道，这件事情村里人都不能乱说出去，所以你知道了这些后也不能乱讲，这也是小龙潭的规矩！” 我点点头，也明白这事情告诉了良子确实会对他造成打击，连我自己都被这消息给惊上一下----原来全村人的口中都瞒下了这样的一个消息！ 李太爷见我此番吃惊神色，想来也是早就预感到，这个时候再跟我嘱咐了一句不能乱说，然后才跟我道良子那时候才一岁，外公把他抢到手里之后便看到了良子身上不正常的地方，故而帮他给压制住，所以这血蛊的来历是在那之前就有的。 这事情最让我吃惊的地方，我最为不理解的，是外公一生都在积攒阴德，从来不做任何有违道德的事，他为什么要去抢一个小孩？ 抱着满腹疑惑，我好奇起来：“既然是抢来的，那么那抱着孩子路过的年轻女人，为什么一直不来找？” 太爷爷的脸色变得很是难看，犹豫半天，这才又跟我道：“因为……这个嘛、那是因为……”他看了看我，叹气道：“因为她已经死了……” “死了？” “死了。” 我见太爷爷此番脸色异常，有些闪烁其词，提到这事情一脸的心虚之色，这时候不由得追问下去：“那么，这个女人又是怎么死的？” 李太爷回：“她被村里人绑了起来，你姥爷给她灌下一碗毒汤，活活毒死的……” “什么！”我听到这话，脑袋里嗡地一下炸了开，干干地咧起嘴：“你、你是说、你是说外公是个杀人犯，然后整个小龙潭的人都是帮凶？” “唉，算是吧……” 李太爷叹口气，见我一脸不敢相信的模样，拍着我的肩膀又道：“你姥爷说她是个恶毒的歹人，那个孩子也根本不是她的，她是想将这孩子当做活蛊，所以看她经过小龙潭的时候把她给拦了下来，抢过孩子后又说她会报复我们，不能放她走。” 我听得口干舌燥，回头见桌子上的一壶茶水，这个时候连忙端起来，也不管水是不是太烫，直接一口气全都灌了下去，之后便一直默不作声。 “我就知道你听完后会接受不了，后来还有个老太太来小龙潭找过人，是找那个女人的，但是村里人都不会承认，最后那个老太太就走了。” 我继续听着太爷爷讲话，他道外公将那年轻女人毒死后就葬在了村后，也是在她身上找到了一些这方面的东西，都一起葬了进去，我如果想要去找，现在去村后，在她的坟中应该能找到这一些东西，说不定能救了良子。 我还想和李太爷询问更多关于这事情的始末，李太爷摇头说他也就知道这些。 至于那年轻女人到底是什么人，这只有外公才知道了，但是外公并没有讲明，因为怕使小龙潭遭到报复，也就是打那以后，老头子也不再接手附近几个村子以外的殡葬白事，深居简出。 我想，外公身为一个出黑的阴阳先生，肯定不会是那种随便谋害别人性命之人，老头子这么做那也一定是有他的理由，便也不再多问。 从太爷爷家中走出来，临出门的时候，我忽然又听到太爷爷叹了一口气，自顾地道上一句：“季家丫头，良家小子……树芳现在已经走了，或许小龙潭的平静日子就要到头咯……”。 第四十八章：后山福地 http://..org/ 这话听得我心中一阵诧异，不过也并未多去多做考虑----眼下良子的事情迫在眉睫，这才是一件刻不容缓、不能耽误的事情。 出了太爷爷家门，我便回去拿起锨头打算奔着村后而去，回去拿锨头的时候，我又进去看眼良子，他这个时候倒也迷迷糊糊地有了一点意识。 我看得出来他此时十分难受，但是咬着牙一声不吭，强忍了下去，禾田跟我说要抓紧点时间，再拖上个把小时很可能就要出问题。 我使劲点点头，扭身出去的时候，又听到禾田跟良子嘱咐不要乱动，如果实在是觉得燥热难忍，就先给他讲个笑话听听，紧接着我又听到良子咬着牙、有气无力般地骂了一句：“滚，谁他妈的愿意听你讲这些鬼东西……” 虽然这当良子看起来还十分清醒，但我也听得出来他语气中满是痛楚，这个时候不由得攥紧了拳头，抄起锨头奔着村后那边跑了过去。 一路上撞见几个村里的叔婶，我此刻也顾不得多打招呼，直接穿过了村后，走过这边的一片杨树林，穿行过去之后，站在这边望着对面的一片野竹林有些失神。 刚才穿行过的杨树林，从这里开始已经到了小龙潭的禁地，村里的人不管是谁都不允许到这地方来，哪怕是走进杨树林也不行。 小时候我曾经跟良子偷跑到这边玩耍，可是还没等靠近就被外公抓住招来一顿臭揍，从那以后便再也不敢往这边的地方跑，所以根本不知道在这一片杨树林后，竟然还有这样一片茂密的野竹林！ 至于为什么不能往这边跑，外婆曾经给我讲的是，她说在这后面的林子里有只大马猴，专门抓小孩子吃之类的，拿这些话来吓唬我。 我自然是不信这些，不过对外公的解释倒是一直比较信服。 老头子告诉我的是因为这地方阴气比较大，这才会种上一片杨树林阻隔阴气，在这里滋生了各种毒蛇毒虫盘踞其中，连大人都不敢轻易进去，小孩子跑进去出了事情怎么办？所以不准再靠近。 不过我刚才穿行过白杨林之际，倒也没有看到任何蛇虫，能看到的只有满地杂草和成簇疯长的毒蘑菇，这个时候走出树林，眼前的景象却和外公说的大相径庭。 眼前的野竹林之后就是一道低矮山峰的断壁，遮住了大部分直射下来的光线，那野竹林长得很是旺盛，挨着的还有一条浅浅的溪流，靠岸之处长满或蓝或紫的野兰，溪水旁有一截木桩，早已经生了**之象，但侧旁却附着一株盘子大小、色泽暗红的木灵芝。 抬头顺着那边扫视过去，还有活有几棵粗壮的老树，树枝上有几只色泽艳丽的小鸟蹦来蹦去，近处长起一片葡萄藤，生有一棵金银花，所看之处全然生机盎然之景。 我在这边看不到任何的阴晦之气，反而觉得这处地方处处透着一股灵气，如果不是这面积不算大，简直仿佛是来到了世外桃源，哪像是外公所告诉我的那般凶煞景象！ 盯着这地方看上半天，怎么看也都是片风水宝地，这里环山抱水、生机盎然，倘若是在这种地方葬下人去，那一定是会受到地灵之气的庇护，可是太爷爷说将那年轻女人葬在了这边，那该不会是我走错了地方，从而误入一片福源宝地之中？ 可是在侧前方，我也看到了一座就像是李太爷描述一样的无名孤坟，坟前竖着无名墓碑，一座野坟被打理的干干净净。 我想，那或许是外公做了这种事情，心中觉得有些违背天理，为了求一丝心理上的安慰，这才将那年轻女人葬在这种地方，希望可以借此消了她的怨气。 这里的场景让我觉得有些失神，但是很快我也清醒过来，深知现在不是看风景的时候，是来给良子找寻解除血蛊的方法，于是连忙靠近了那无名野坟。 我先是对着坟头稍稍一拜祭，念叨自己也是迫不得已，希望坟中之人不要怪罪，接着又在心里默念百无禁忌，抬手打算掘起第一锹土。 弯腰刚打算用锨头铲在坟土堆，耳畔传来的一阵嘶鸣声却让我全身的汗毛都耸立起来，僵僵地扭过头小心查看，我咽下一口吐沫。 蛇！ 在这无字墓碑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攀上一只一米半长的黑花白蛇，此时紧挨着我不到二十几公分的距离，正仰着头吐着信子在看我。 面对那些蠕虫、蜘蛛类的东西，我还根本没觉得多吓人，但是对蛇这种生物却有着一股天生的恐惧感，之前在柳家的时候，见到那活蛇我也是为了自己的面子强作镇定不漏声色，可是现在我孤单一人来到此处，一条活蛇挨着我这么近的距离，整个人瞬时愣住。 我很是小心地道一句：“这位蛇兄，我也只是为了救我朋友，迫不得已这才打上了这孤坟的主意，你应该是守在这里的灵兽，我想你也应该能体谅我的心情……” 冲着这边嘀嘀咕咕地道上一句，见这蛇也没有攻击我的意思，也不敢赶它离开，我只能硬起头皮一锨头铲在了坟头上。 此刻，我突然感觉到胳膊上泛起一阵酥麻之意，连忙扭头看去，愕然发现这条白蛇将身子缩了回去，已在我的胳膊留下一道清晰的咬痕！ 酥麻之意渐消，我只感觉到一阵火辣辣地疼痛从咬痕处散开，整条胳膊瞬时变得逐渐麻木起来，当下心中骇然：不好，这蛇有毒，我被这畜生给咬了！ “嘶！” 我抽上一口冷气，连忙将锨头扔在地上，抽出手去挤胳膊上的伤口。 挤出两滴黑血，之后便再也挤不出东西来，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这种满是灵气的地方，所以连这毒蛇都与众不同，那毒性竟然这么猛烈，只消片刻便已经让胳膊红肿起来，噬咬处泛起一片乌黑，如今除了麻木之感，唯一能感觉到的只有剧烈疼痛！ 毒性扩散的十分之快，一分钟不到的时间又让我开始头晕目眩，因而腿脚一个不稳坐倒在地，靠在了墓碑旁，紧接着听到一个女人的问话声：“你是谁！” 循声回头，只见一个年轻女人出现在我身后，方才咬过我的那条毒蛇兀自盘上她的脖子，同那女人一起十分戒备地望着我。 我同样心生警惕，捂着胳膊继而反问向她：“你是谁？” “这是我在问你……”女人语气冰冷。 她偏头看了看我身旁的锨头，脸上戒备之色加重，厉声质问：“你是想开这个坟？你难道不知道这地方不能乱入？莫非你不是小龙潭的人？” 她一连串地问上我几个问题，但是我现在只感觉自己头晕目眩得越来越严重，很快连这女人的相貌也看得逐渐模糊起来。 耳畔嗡鸣之际，我又听到她道了一句：“告诉我你的来历，我可以考虑考虑救你----如果你不肯说的话，那么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你死在这里。” “我这条蛇不是一般的毒蛇，而是一条蛊蛇，毒死一个人只需要几分钟，”她警告我道，“所以你最好快点回答我的问题！” “蛊蛇？” 我听到这话，瞬时瞪大了眼睛----季霖就是中了假死的蛊，外公也是因为这种蛊术这才犯下活人出殡的死忌，随后一病不起，今日又听到良子身上也背了一个血蛊，这已经导致我对“蛊”这个字变得尤为敏感。 听她说咬到我的是一条蛊蛇，如此说来这女人精于蛊术，她这个时候又在小龙潭的后山出现，我心下骇然----原来害死外公之人就藏在小龙潭后山，竟然是一个年轻女人！ “原来就是你！”我的心中瞬时闪过一道杀机，立即放开捂住右胳膊的左手，抄起地上的锨头想要撑着站起来去质问她为什么要害死外公。 “我？”女人一愣，接着道：“我好像并不认识你吧？你难道认识我？” 说着话，她低头沉思片刻，忽然间又像是有所觉悟，语气变得凶狠起来，“你似乎认识我，既然这样的话，那我不能留你了，你只能去死！” 我的心中一凛，已经挣扎着站起身，扶着墓碑再用锨头冲她一指，又是竭力怒骂出声道：“一定是你借着给季霖下假死之蛊这事情害死了我外公，现在又出现在小龙潭的后山，你是谁？你有什么目的！” “害人？”女人很诧异。 我咬牙切齿道：“杨树芳！” “杨树芳？”听了这个名字，她虚起眼来：“他是你外公？” 下一刻，我又是感觉肩膀下沉，是这女人已经将手压在我的肩头上，眉头挑起来冷言发问道：“你是说杨树芳现在已经死了？” 我心里骂了一声明知故问，见她离着我这么近，瞬时一把掐住她的脖子，发起狠来：“我外公已经死了，这下你开心了吧？真是冤家路窄，你自己送上门来了！” 说着话，我也想要用力掐下去，手脚却已经全无力气，只能瞪大眼睛，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手放开她，随着胸口一阵闷沉，全身脱力般地跌倒在地……。 第四十九章：九姨 http://..org/ 身形倒地之际，我顿时面如死灰，心中满是不甘但又无可奈何。 那精于蛊法害死外公、致使季霖假死不醒之人近在身前，可是抵不住这蛊蛇之毒太过猛烈，刚才的一阵情绪激动又加剧了蛊毒在体内的蔓延，我已经没了半分气力，深知自己此刻已然孤立无援、无力回天，恐怕是要死在了小龙潭的后山禁地！ 正在我万念俱灰之际，这个女人又蹲下身来用手指轻轻捏住我的脖子，不等我想明白她是要干什么，嘴里又被塞了一个灰色药丸。 一枚药丸塞进口中，只是感到一阵苦涩难吃。 那药丸入口即化，很快便化了开，继而口腔中生起一股子犹如浓郁薄荷一样的清凉之意并直达五脏六腑，瞬时消了我胸口的沉闷，原本已经使不出半分力气的手脚逐渐恢复知觉，眼前亦不再是一片模糊之象。 女人冷着脸将我放开，又站起身来盯着我，道上一句：“杨树芳是你的外公？既然如此，那你捡了一条命回来，我不会杀你。” 我听得一皱眉：“什么意思？” “杨树芳有恩于我，他救过我一命……”女人说，“所以我不能杀你，你说杨树芳已经死了，那么我现在想要知道他是怎么死的，还有你来这里是想要做什么？” 看来刚才的那一颗药丸是解除蛊毒的解药，这个女人现在说外公曾经救过他，这时又问起外公的死因，难道说她不是害死外公的人？ 我心中很是诧异，马上问道：“外公不是你害死的？” “怎么可能！杨叔救了我，我会是那种恩将仇报之人？”女人语气冰冷道，“而且他是出黑一门的阴阳先生，经验丰富，我如果有能害死他的这种道行，刚才只需要几秒钟的时候你就被毒死，哪还能活到现在？” 我奇道：“那你是谁，为什么会在小龙潭的后山？” “我……”女人垂下眼帘，语气哀伤道，“我是一个死人，这个坟头便是以前的我，我已经在这个地方待了二十年，一直都在这个地方躲着。” “你是坟里的人？”我听得有些摸不着头脑，这个时候细细品味了一下这女人的话语，惊讶万分道：“你、你是个女鬼？” 女人听了这话，却摇了摇头，直言道：“我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怎么可能会是女鬼？这个坟，只是一座掩人耳目的空坟罢了！” “空坟？”我脑子此刻有些转不太过来，干干地一咧嘴，“不对啊，太爷爷明明跟我说过，你已经被、被外公给毒死了，葬在后山！” “没有。”女人解释道，“我当时也只是假死，因为我是从师傅的身边逃出来的，一旦被找到只能是死路一条，所以杨树芳就想了这个办法让我销声匿迹，躲在了这片地方。” 我心下骇然，同时也感到有些欣慰，我就觉得纳闷，外公一心向善，怎么会去做这种伤天害理夺人性命的事？原来太爷爷之前跟我说过的这女人，她根本就没死！ 她耐心地回答完我的问题，这个时候再度问起外公的情况，说道：“你说杨树芳已经死了，他到底是怎么死的？告诉我！” 提到这个，我的心中再度感到有些压抑，于是便将之所以误认为她是害死了外公之人的原因告诉她，又粗略地讲了讲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女人听完脸色黯淡下去，叹了口气：“看来这个做法显然还是瞒不过师傅，我想这事情一定就是我的师傅所为，杨叔最终还是被她给找上门来遭了算计。” 女人又问我：“那你为什么要来后山，想开我的这座空坟？” 糟糕！ 听到女人问起这话，我顿时狠狠地一拍额头，刚才只顾着说话，我把良子这小子的事情给忘到了一边去，这个时候连忙拽起这女人的手，问起她：“良子是你抱到小龙潭的，你一定有办法救他吧？” “良子？” 我急道：“良子就是你二十多年前途径小龙潭，抱来的那个小孩！” 女人听了一愣，忙问我是出了什么事情。 我于是把这件事情给她说了说，女人随后告诉我说那年她才十八，跟着她的师傅学了几年的蛊术，那次来到北方，她的师傅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抱来一个婴儿，竟想要拿这婴儿去炼活蛊！ 她因为不忍心便劝说了几句，结果却糟来一顿责骂，因此觉得师傅太过冷血无情，于是趁夜抱走了那婴儿逃到了小龙潭。 后面的事情，那就是撞到了外公。 老头子一眼看出她的来路不正，手里的孩子也不像是正常模样，于是便问了前因后果，听说了这些以后，知道她一旦被抓回去必定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为了救人，因此导了一出戏，为了不牵连小龙潭，便将村里人也给一并瞒过去，让她躲在了这边。 至于良子身上的血蛊，那是之前她师傅下上去的，还说要用百种蛊法逐一在他身上下过，炼成一个人蛊，只是还未实施，只下了一道血蛊就被她抱走救了出来。 女人道，她对这些倒也有所涉猎，但是这个蛊是她师傅所下，她解不掉，只能暂时压制下去，说话间女人带我走进了野竹林，在这边有一条小路，穿行过之后我见到了一间屋子。 这个屋子都是用竹子搭成，门前种满了花草，竹屋后方紧挨着断崖，在那里有一个出口，显然是她外出的路径，在这边除了那些花花草草，时常能看到的便都是些蛇、蜘蛛、蜈蚣类的毒虫，全都懒洋洋地趴在地上，看得我头皮再度发麻。 女人道：“你也不用害怕，这些毒虫都是我养的蛊虫、蛊蛇，虽然毒性远比一般的蛇虫猛烈，但是没有我的命令不会轻易咬人。” 我早就听说那些精于蛊术之人能操纵各类毒虫蛇蝎为蛊，这个时候听她这么一讲觉得十分信服，不过她虽然这么讲了，但我还是对这些玩意不太敢靠近，只能踮着脚小心翼翼地跟在女人身后。 女人问我叫什么，我于是说了名字，她点点头又道自己虽然看着还是二十岁的年轻状态，但是不论年龄辈分都要比我大，她的名字早已经不想再提，便按照外公这边的辈分往下排，让我称她为九姨就行。 眼下，既然她不是什么坏人，听了她的事情我也觉得这女人心肠善良，于是也不再有什么警惕防备的心思，便直接也称呼了她为九姨。 九姨从院子里采了一些野花野草，然后又进屋子里取了一些晾晒好的药草。 这个时候她一边细细研磨，一边又听我说了些外公生前的事情，讲了些小龙潭的事情，谈论了大概有半小时的时间，她弄好了手上的东西，找来一片大草叶子，将这些东西全都包裹起来。 她把这些递到了我的手上，又跟我道了一句：“我也只能暂时抑制住着血蛊，想要解开除非能找到我的师傅，我也不知道她的真实名姓，只知道她被这一道上的人称为‘老蛇婆’。” 我点点头，将这个名字记在心底，这个时候时间很赶，便也不在这个地方多待下去，临走的时候九姨又跟我道一句：“这件事情，你千万不能跟任何人去讲。” “我知道，”我说，“这点你可以放心，这种事情关系到整个小龙潭，所以我是不会去跟别人说的，你尽管放心好了。” 九姨点点头，末了的时候又跟我说一句：“我自己待在这里实在是无聊，但是又不敢离开这个地方免得被师傅找到，如果有时间的话，你来跟我说说话吧。” 我应承下来，又道下次来这里的时候，将良子也一起带过来，说完这些后，我再也不敢耽搁时间，一口气跑出了这个地方，然后踏出了村后的杨树林。 我拎着东西打算马上回去，按照九姨告诉我的方法煮给良子喝，结果这当还没走回到村子里，却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问话：“这不是陈老头的外孙嘛，你怎么从杨树林里出来了？” 听到这个声音，我此刻心中一凛，扭过头的时候已经看到赵大宝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盯着我的脸色那也是十分好奇。 他因为之前的事情被良子一顿臭揍，现如今一条胳膊还在吊着，腿也瘸了一条，头上还留下了一道新疤----即使是被揍成这样，还是不改之前的死性。 我说：“你干嘛？” 赵大宝走了过来，先是看了看我手上拎着的东西，再盯着我胳膊上被蛊蛇咬过后还略带浮肿的地方瞅了瞅，虚起眼睛来。 他说：“你小子该不会不知道吧？小龙潭后山那地方可是谁也不能去的禁地，我看你刚刚好像是从那边出来的，你去那个地方干什么了啊？” 惺惺作态！ 我心中骂一句，此时对赵大宝也没有给什么好脸色看，眉毛拧起来呛声道：“关你屁事！我哪去哪，这种事情还用得着告诉你？”。 第五十章：胡搅蛮缠 http://..org/ “呦……怎么这么大的火气啊？”赵大宝这泼皮眯缝着眼，满脸堆起笑来，“呵呵呵，我也就是随口问问，你这怎么还急眼了？” 他此刻又盯着我全身上下一个劲地打量，假模假样地开腔道：“我这也是为了咱们村子好，你应该也知道啊，那片地方是咱们小龙潭的禁地，谁都不让进去……” 我懒得跟他去纠缠，如今良子的事情火烧眉毛，根本没这有闲时间去听他絮叨不清地讲这些，听也不听地绕开他身边直接要走。 赵大宝见我不愿意搭理他，反而像个狗皮膏药一般地粘了上来，竟然一把拽住我，又是跟我道：“不行！你不能走，你得告诉我你去那地方干什么了。” 我被他弄得心烦意乱，这当赵大宝又对着我手上拎着给良子的药包动手动脚的，先把鼻子凑上来闻了闻，继而嘴角泛起笑意：“草药味！” 他笑嘻嘻看我，表现得很是惊奇道：“哦！我知道了，那片林子后面是不是长着好东西，那老杨头说谁也不能去那个地方，那里一定是长着好东西，他这是不想告诉村里人，想自己独吞！” 这人简直已经无赖到了极点，这个时候说的这话那也是满满的一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口气，听得我心里十分恼火。 我道：“瞎说什么！” “你手上拎着的，肯定是从那边弄出来的！”赵大宝此刻一脸贪婪之相，猜忌道：“老杨头可是见多识广，如今也把这事情告诉了你！” “你有事没事？”我问他，“没有事的话赶紧走，我没时间跟你胡搅蛮缠，现在有急事，你如果闲的发慌就去找点事干，别在这里胡搅蛮缠！” 赵大宝铁下心道：“那不成！小龙潭里的好东西那怎么能让你们家自己给吞了，你先把手上的东西给我看看，不给我看就不能走！” 这里面都是已经研磨好切碎给良子煮汤用来压制血蛊的药草，况且一旦打开这药草就不好包着了，我这个时候怎么可能打开去给他看？ “不给我看，那肯定是心里有鬼！”赵大宝叫嚣，“我早就怀疑那后山里肯定是有什么杨老头留下的好东西，就是一直没有证据，也不敢跑去看，可是现在你被我抓了个现行！” 他到底是个泼皮无赖，被这摊臭狗屎一贴脸，粘在身上就揭不下来，现在只是说话也就算了，竟然伸出手还想抢过我手里的药包，吓得我连忙往回缩了下手。 这一下他没有抢到，但是那包着药草的不是什么油纸之类的结实东西，只是一片形如芋叶、十分薄弱的野草鲜叶，他这一抢夺便直接给捅破了一个窟窿。 里面的药草碎儿直接顺着那窟窿掉出了大半落在地上，赵大宝一看更是脸色窃喜，跟我笑嘻嘻地道：“好嘛，果然是些药草！” 他笑着扬起脸，迎面撞上我瞪着眼睛、咬牙切齿的模样，整个人忽然一愣。 我此刻心里的火气一冒三丈高，不由分说抓起赵大宝的领子对着他脸上就是一拳！ 赵大宝挨了一拳，瞬时被打懵，不等他回过神我又是骂出一句：“你看你干的好事！”说着话，再度揪起赵大宝的领子，又是对着他脸上锤了两拳。 这几拳下去我都是用了十分的力气，手都震得有些发麻，其中一拳打在他鼻子上，又有两拳打在脸上，赵大宝连忙退了开，捂着脸十分吃惊地看我。 我一扭头见地上还有半块红砖，盛怒之下回身捡起地上的砖头就打算直接拍上去，也是幸亏有几个村里的叔婶路过，连忙把我拉了开。 那几个叔婶见我一脸怒相地揍了赵大宝，全都上来劝住我：“呦，平川啊，怎么了啊？你这怎么这么大的火气？”他们也看眼赵大宝，说：“你这游手好闲的懒汉，是不是又犯事了？” 赵大宝捂着鼻子支吾两声，见现在好些村里的人都靠过来，马上叫着道：“我就是刚才看他从后山那边出来，我就想找他问问，谁知道他居然打人！什么玩意啊！” 村里人都清楚这赵大宝是个什么人，他这搬弄是非的几句话自然不会信他，替我说起话道：“少扯！” “咱们村里谁不知道平川，他基本上是跟着你杨叔被一把带大，你杨叔什么人你不知道？你杨叔一直把平川教的那么严，平川能无缘无故的打人？” “咱们村里也又有谁不知道你什么德行？这个时候他揍你，肯定是你自身的问题，你这偷鸡摸狗的东西，记吃不记打，肯定又说了什么瞎话。” 赵大宝听得杠起脖子来，捂着鼻子又是哼哼唧唧地道：“我明明看到他从后山前面的杨树林里出来的，他偷偷摸摸地去了那地方，肯定没好事。” 那几个叔婶听了这话，又全都看了看我，出声询问道：“你去后山了？” “嗯！”我说，“良子不舒服，太爷爷跟我说后山那边能找到治他的草药，所以我就去采了一点回来，打算给良子煮碗汤，谁知道被他给缠着了！” 说着话，我又低头连忙去看地上，九姨刚才给良子调好的药已经全都散落在了地面，顿时看得我又是一阵急眼，连忙蹲下身去收拾起来。 那几个叔婶一听是太爷爷让我去的，于是便也不再多问，何婶转身又打算去责备赵大宝，这个时候找了一圈，叹口气道：“溜得倒是挺快。” 我把地上的药草捧在手里，这一下折损了不少，急的眼里含着眼泪，偏偏这个时候二叔又跑过来跟我说：“小陈啊，你得快点啊！” 我气得一跺脚，打算回头再去跟赵大宝算账，现如今也不能再跑回后山去找九姨重新配上一份解药，只能揣着剩下的这点东西跑了回去。 回来的时候，禾田从炕头上瘸着腿跑下来，脸色很是急迫道：“你怎么才回来，他身上已经开始渗血了，眼睛都被血给溢住了，快点！” 我连忙跑进气灶那边，将火开到最大，直接灌了一勺凉水进去，将这一把掺着土渣的药草给洒了进去，盯着炉灶上的火一个劲地念叨：“快点，快点！” 这期间我也跑进去看一眼良子，这小子此刻的状态不容乐观，皮肤上面全都是血点子，整张脸被烫红，禾田又不敢去擦这些血点，急的抓耳挠腮。 九姨跟我说，这药煮开后要一直煮上十分钟才行，可是此时我也根本等不了这么久，见水烧开，连忙先从里面撇出一勺汤来，晾凉之后直接端过去先给良子灌上一碗。 良子喝下，这药倒是也起了效果，他身上的血点很快被抑制住，但是依旧全身烫人，我又跑到灶前守了一阵，掐着点看到够了十分钟，马上又将剩下的药汤端出来，给良子全都灌了进去。 九姨说这一副药至少能让良子一年之内不再受到血蛊的影响，可是刚才路上洒了大半，良子喝下这碗汤后只是止住了血从皮肤渗出，身上的高烧依旧不消退，不过好歹是活了过来。 良子撑着坐起来，找了条毛巾擦干净眼中的血水，扭头先骂了禾田一句：“你他妈的给我讲了半小时的冷笑话，要不然刚才我躺着动不了，不然非得跳起来先掐死你！” 禾田一撇嘴，扭头又跟我道：“看起来倒是有了效果，不过我看好像还没被全部压下，你最好再给他重新配一副药回来。” 他问我用的是什么方子，我摇头说不知道。 见禾田一脸诧异，我于是便把在后山碰到一个女人的事情讲给他，说这全是她给的，回来的路上被赵大宝缠住，结果弄洒了一半，想要再配一副只能去后山再找那女人。 “他妈的！”良子听完破口大骂，“这个赵大宝真是活得不耐烦了，我不找他麻烦，他倒是给我添麻烦来了，下次被我碰到他，老子先弄死他再说！” 眼下见良子没什么大事，我也终于松了一口气，但是他此刻还完全没有好透，那一副药的剂量直接少了一半多怎么可能完全压住？ 我于是把禾田拉到一旁将今天知道了的事情告诉他，并商量趁着晚上没人，我再带良子跑一趟后山，请九姨给良子好好瞧瞧。 禾田听了这事情先是愕然，继而点头说这事他不会外传，也不会告诉良子，然后让我们晚上小心点，说自己现在伤了腿不方便跟我们一道前去。 我说让他歇着吧，知道频繁地走动很容易让伤口崩裂，回身收拾了下别的东西，到了傍晚的时候，李太爷忽然找上门来。 我好奇道：“太爷爷，你怎么来了？” “平川啊……” 李太爷进门后拉着我的手，忽而一脸严肃道：“你现在还得去后山一趟！我刚才听村里人说赵大宝偷偷摸摸地进了后山，你得赶紧去把他找回来，他是个什么人你心里清楚，这个时候赶紧去把他找回来，免得出事情啊！”。 第五十一章：夜山 http://..org/ “赵大宝偷偷摸摸地去了后山？”我听到这话一愣神，心中瞬时道句不好，倘若是被他这泼皮无赖发现了后山的秘密，那确实不会是件什么好事。 “平川啊，村里其他的人我不能让他们去找……”李太爷很是急迫地吩咐起来，跟我道，“眼下，这也只有你才知道后山的情况，只有让你去把他找回来。” 我忙问道：“太爷爷，这赵大宝去了多久了？” “就是刚才！”李太爷激动道，“刚才村里来人告诉我这事，我听说之后赶忙来找你，现在嘛……已经过了大概十多分钟了吧。” 我让李太爷先不要急，此番又叫上还在发着烧的良子俩人一起急急忙忙地赶向村后，来的时候一人拿了一支手电，进了杨树林去寻人。 到了晚上，杨树林中的景象已经完全变成另一番的模样---- 白天的时候还见不到多少蛇虫，现在是夜，走进这里，便时不时地能看到各类飞虫因为趋光性而飞在手电前打起转来，甚至还有火柴盒大小的金龟甲虫飞着撞在脸上，打得人额头一阵痛楚。 良子走起路来还有点发虚，刚才的一阵疾跑，进了林子后已经气喘吁吁，此刻一边踢着地上的草叶子，一边跟我这边叫骂：“他妈的！等会找到那老泼皮，老陈你给我闪一边去，我非得让他知道自己姓什么不成！” 我听得撇起嘴，这时间打着手电前后左右地细看，一连找了大半片的杨树林都没有看到赵大宝的踪迹，心里不免有些发急，心想他该不会已经走出杨树林，撞进了后山野竹林那边吧？ 掐着手机看看时间，已经在这里搜了十多分钟，那赵大宝可能已经不在这边，这时候便不打算继续找下去，带着良子打算先去那边看一眼。 走出杨树林，前边就是野竹林。 白天来到时候身前还是一目了然的清晰景象，到了夜晚那边却生起一片水雾将整个野竹林包裹进去，给人一种朦朦胧胧地缥缈之感。 才刚刚踏出，良子正盯着这里的那道溪水诧异，我此刻将头一扭，继而看到白天的那截树桩之处蹲着一个猥琐的人影！ 那人影一看就知道是赵大宝，他现在蹲在那边也看不清楚是在做些什么，但是白天的时候我见木桩上附有一株木灵芝，细想赵大宝的品行，不用猜也想了个明白----他显然是发现后便打起那株木灵芝的主意，如今可能是在想着法子怎么能囫囵个的给收下来。 我一看顿时急眼，这地方到处是地灵之气，那一株灵芝也是吸满了灵气才长出来的稀罕之物，哪能容他这么胡乱瞎搞糟蹋掉！ 叫上良子默不作声地靠过去，我将手电照在赵大宝的身上，良子瞬时出声骂道：“赵大宝！夜深人静大晚上的，你他妈的偷偷跑进后山干什么！” “啊？”地上蹲着的人影一怔。 赵大宝旋即惊恐地扭过头来，这当一只手还在握着那灵芝的躯柄----可能是这灵芝上的灵气太重，所以长得十分结实，他弄了半天也没能得手。 赵大宝被灯光刺得眯起眼，看清楚了来人是我跟良子，又是嘿嘿一笑，站起身跟我得瑟起来：“嘿嘿嘿！这后山里果然有好东西，老杨头不让别人来这里，果然是他想独吞这些！” 我还想跟他辩驳几句，良子此刻直接走到赵大宝身前，将袖子直接挽起来，哼着道：“我看你他妈的是活腻歪了！上次没打死你，你还是死性不改，今天我非得再好好收拾你不成！” “你想干什么？”赵大宝见良子要揍他，连忙抄起地上一根木棍，恶狠狠地道：“这荒山野地的，你难道还想杀人灭口不成？” “杀人？”良子气道，“我他妈杀你都觉得脏了自己的手，你识相的话就赶紧给我滚回去，要不然的话别怪我把你拖着出去。” 赵大宝十分紧张地盯着良子，也深知自己打不过他，这时候哪还敢有半句屁话，也不再敢多待，想也不想一扭头直接跑了。 见他瘸着腿跑进了杨树林，一直到再也看不到他的身影，我这才扭头跟良子说：“这个赵大宝已经被你吓跑了，他这人欺软怕硬，估计这几天都不敢再来。” 良子吐口吐沫，语气不爽：“要不是我今天太不舒服，老陈我跟你说，就刚才我也不会跟他去说废话，先揍他两拳再说----说句不好听的，我把他揍死在这地方那也没人知道！” 我一听良子又开始发混，急忙看他一眼，责骂出声道：“别瞎说，你要是把他给揍死了，那是干什么呢，岂不是成了杀人犯了？” 良子哼着道：“我知道，我哪能去做这种事，我也就是实在看他不顺眼，小龙潭的人都知道他是个什么玩意，我不跟他一般见识，他还长脸了！” 我也不知道九姨睡下没有，现在既然都已经借这个原因到了这里，我于是又喊着良子打算带着他进到野竹林，希望找到九姨能给他再仔细看看。 走进白天走的那条小路，不消几分钟的时间，我找到了九姨所在的竹屋位置，此刻屋子里亮着灯火，显然九姨还没有睡下。 走到竹屋前，我敲了敲门，又喊了一声九姨，很快屋子里传来回应，那竹门“吱----呀----”一声打开，九姨看到我，一脸惊奇：“你怎么又回来了？” 我支吾着将今天她给配的药草弄洒了一半的事情讲出来，然后给良子介绍说这是九姨，同时也跟九姨介绍说这是良子，并向她稍稍一眨眼。 九姨瞬时看出我的想法，先是偏头看了眼良子，然后笑着打起招呼：“原来你就是良子啊……你们两个都进来吧，有什么事情在里面说。” 进屋之后，九姨也没有多问别的话，先看了一下良子身上的血蛊，接着转身去拿药草又重新给他配了一份，同时在屋子里点起火来跟我道不用回去煮了，她在这个这里给良子煮好就行。 我点点头，悄然看向良子。 他此刻对这地方还挺好奇，先是瞅了瞅头顶梁上趴着的几只蜘蛛、毒虫，然后又望向一旁框子里盘着的几条蛊蛇，冲着我僵僵地咧起嘴：“这屋子里，怎么这么多毒虫啊……” 九姨听闻此言，回了话道：“你不用害怕，这些蛇虫都是我从小养大的，它们不会轻易咬人，只要你不去戏弄它们，它们也不会咬你。” 良子这个时候表现得十分拘束，也不知道是不是怕那些蛇虫，坐在这里一动也不动，大概过了十分钟的时间，九姨将一碗药汤煮好。 喝下之后，又观察了十分钟，九姨说现在他已经没什么问题，我这才终于将整个心完全放下来，因为赵大宝已经被良子骂跑，我们这个时候也不方便多待下去，于是跟九姨说先回去。 九姨将我们送出门，转身告别之际，也就在这当，我们忽然全都听到野竹林外的溪水那边传来一句惨烈地叫喊声，瞬时让我们全都定住。 我皱眉：“谁在叫喊？” “我听这声音，像是赵大宝……”良子拧眉，继而骂道，“他妈的，我猜这孙子刚才没走，见我们这时候不在那边，又偷偷折返了回来！” 九姨瞬时一脸地戒备，仔细听了听那边的声音，继而眉头蹙起，询问出声：“还有别人也来到了这地方？” 我于是将赵大宝这个人给她说了，九姨听到后直言道：“不能让他待在这里，你们赶紧将他赶走，我不想让别人再进到这里，免得我的事情被传出去。” 那边一阵一阵地哀嚎声不断，惊得一些隐匿在竹林中歇息的鸟儿都飞了起来。 良子听得很是不爽，骂骂咧咧道：“这孙子又在那鬼嚎什么！” 九姨抿起嘴，说道：“这片地方全是我养下的毒虫毒蛇用来防止外人进入，我想，应该是他被毒虫之类的东西给咬了，疼痛难忍。” 九姨是个炼蛊的人，她养的蛊蛇毒性有多么猛烈，这我已经见识到，只需片刻时间就会让人死于非命，现如今听到了赵大宝的哀嚎声后，我们连忙向着声音来源处赶去。 赵大宝果然又回来了，此刻绕回到那木桩的前面，坐在地上一阵喘息，我手电照过去，他已经将那一株灵芝给拽下死死地掐在右手，用另一只手捂住了右手背，接连地抽起冷气。 在他倚靠着的木桩旁，一只全身泛着暗红光泽的红头蜈蚣盘踞在上，这只体型硕大的毒蜈蚣即使在手电光线直照之下也没有惊慌逃窜，反而扬起一对毒牙盛气凌人。 这显然也不是自然长成的毒虫，是九姨养下的蛊虫！ 见我们到了这地方，赵大宝紧张地抬头看了看我们，良子见他这幅狼狈模样，当下冷笑出声：“好你个赵大宝！我让你滚回去，你这个时候又偷着跑回来了，我看你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啊！”。 第五十二章：虫蛊 http://..org/ “嘶……”赵大宝只是抽着丝丝冷气，并未答话。 他手背上的伤口流血不止，很快便肿胀了起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蛊毒引起的疼痛，此番只是咬紧了牙关，整张脸上全是豆大的汗珠。 良子嘲笑道：“你不是喜欢偷偷摸摸地来到后山这地方来找点好处吗？怎么，这下可倒好，被虫子给咬了一口，如今老实了起来？” 我撇起嘴，这个时候又听到身后有细微的脚步声响起。 回头，只见九姨也跟着来到了这边，不过已经找了面纱遮住面容，只露出两只眼睛冷冰冰地盯着过来，此刻一言不发。 我见赵大宝这番可怜兮兮的模样，心想他这次应该能长点记性，但也顾及他好歹是小龙潭的人，于是便向九姨询问了一句：“九姨，他不会有什么事吧？” “这只蜈蚣那也是我养下的蛊虫，”九姨道，“所以毒性自然也是非比寻常，这毒性甚至比那蛊蛇还要猛烈一些，这些东西养着可都是为了要人性命的，你觉得呢？” “那个……”我实在是于心不忍，便又跟她小声商量一句：“九姨，他也是小龙潭的人，我总不能眼看他死在了这地方，要不然你就先高抬贵手吧。” 九姨问我：“你不是说，他是个泼皮无赖吗？” “嗯，话虽如此，但是不管怎么说这也是一条人命，”我很是为难，道，“我也不想害了任何人的性命，万一被外公知道了我见死不救这种事情，老头子泉下有知肯定会责骂我，人命关天的大事情我可承担不起。” “那好吧，看在他是小龙潭的人的份上，我就先不收他性命。”九姨倒也是识大体的人，言罢抬手向我扔了个药丸过来，说，“这个解药给他吃下去，蛊毒便很快会消散。” 良子对我给他求情的这种事情显然是略显不满，但是我想他心里也明白这种让他死在后山的事情还真不能发生，毕竟有违天道，这个时候便也没有吭声。 他扭头冲着赵大宝臭骂一通：“这也真是算你他妈的命好，要不是看在你是小龙潭的人的份上，别说老陈他还给你求情，这根本也不用虫子咬你一口，我第一个先弄死你！” 赵大宝不吭声，他也根本发不出声音来，这个时候紧握着的手都开始松了开，显然是蛊虫的毒性已经让肌肉开始麻痹松弛，到了连声音都发不出来的地步。 将这枚药丸塞进他的嘴里，赵大宝不消片刻的时间便解了身上的蛊毒，接下来抱着胳膊默不作声，细细地打量了下身后的九姨，这才问我：“这人是谁，我怎么没见过她？” 我道：“你问这么多做什么？” “你他妈的屁话还挺多！”良子没好气道，“天底下你没见过的人多了去了，你还问这人是谁，她是个救了你一条狗命的人，你现在没事了就赶紧滚！” 我们一直盯着他，赵大宝显然心里发虚，听了良子的话也不再敢耽搁，将那株灵芝抱在了怀中扭过身去就想离开，结果却被九姨又给叫住。 “站住！人可以走，但是这里的东西不能带走，那株灵芝是吸了地灵之气才生出来的灵物，纵使功效和普通灵芝没什么差别，但是凝聚了地灵之气，那是供我养的蜈蚣蛇蝎给养用的，你不能带走。” 赵大宝被叫住，此刻又听到九姨说自己冒着被咬了一口的风险摘下来的灵芝不能带走，显然是十分不乐意，继而发挥起他无赖泼皮的本质来。 “那不行！”赵大宝虚起眼睛：“这虫子原来是你养的啊……”他道，“你养的虫子咬了我一口，那我可不能白被咬，你得给我补偿，要不然我上哪说理去！” 我听了这话，顿时被他气得不轻。 这明明是赵大宝自己游手好闲，他想要做点偷偷摸摸的事情，便自己偷着跑进后山里盯上了这株灵芝，然后才会被咬了一口，这个时候居然开始反打一耙讹起人来。 良子听了也是心生恼火，大骂他狗东西不知好歹，九姨听到这话眼睛瞪起来，虽然面巾遮住了她的脸，但是我还能看得出九姨的脸色已经明显阴沉了下去。 “好，那可是你自找的！”九姨阴着脸道，“我好心救你，你不知道感谢也就算了，却说这种话，那么这株木灵芝你带走吧，但是出了事情可别怪我没有提醒你。” “我回去了，你们也先走吧……” 九姨说完这话，用手拍了拍我们俩人的肩膀，一扭身气呼呼地走回了野竹林。 那只原本盘踞在木桩上的蜈蚣对着赵大宝那边仰起头来，下一刻爬下木桩，也跟着九姨身后追着过去了，只留下我们几个愣在原地。 可能是因为长期触碰那些毒草毒虫，九姨身上总是带有一股子说不出来的特殊清香气，九姨方才在我的肩头一拍，此刻留在我肩头的这股气味显得尤为浓郁。 “看什么看！” 赵大宝见我和良子还愣在原地看着九姨走远，而后又将目光重新放回到他的身上，这个时候马上翻脸不认人：“那个人都说了不要了，你们还能怎么着？” 良子气的拽起袖子打算揍他，那赵大宝见势不好立马开溜，我连忙也拉住良子，跟他道先不要冲动，眼下还得再跟上赵大宝去跟他提句醒，不能让他把在这里见到了九姨的事情给说出去，我怕如果逼得太紧，那赵大宝反而直接给捅了出去。 良子冲我道：“这狗泼皮老杂种，你越跟他讲这些，他反而越会拿这些东西来威胁我们，要我看，先给他揍上一顿再说，到时候保准他什么脾气都没有。” 我倒也知道良子所言不虚，不过还是先把良子给劝住，打算先追上赵大宝跟他好好谈谈，他就算不顾及我们，那好歹也会顾忌一下整个小龙潭，不至于连这点都搞不明白。 我们跟上了赵大宝，他这时还在掐着那株灵芝一边走一边细细打量，想来也是在心里盘算好了打算怎么处理这东西，竟然还哼起了小曲。 我快步走上前去，追到了赵大宝身后。 这个时候，刚想拉住他的肩膀把这个事情谈一谈，那赵大宝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忽然又是“嘶”地抽了一口冷气，直接将那灵芝甩在了地上。 我一愣神。 下一刻，紧接着却又看到赵大宝用手在身上使劲拍打了两下，继而举起刚才掐着木灵芝的手，马上很是惊恐地大叫上一声。 我凑上前去，先是打着手电望眼被甩在地上的灵芝，这个时候头皮顿时发麻----只见在那灵芝已经木质化的菌盖孔隙中钻出来无数密密麻麻的黑色小虫，全都只有芝麻粒般大小，正在蜂拥而出。 当时我还纳闷，九姨为什么让他走了？此刻忽然想起跟禾田聊天的时候提到了蛊术，这小子告诉我说，跟这些炼蛊之人打交道要格外小心，因为除了各种能看在眼前的蛊虫蛊蛇，她们周围的任何物什都可能是养蛊用的东西，令人防不胜防！ 禾田那时一本正经地跟我道：蛊术的可怕之处，不在于各种蛊毒的效果，而是你根本不知道这些养蛊之人会在什么地方种下什么样的蛊。 我心中骇然，原来这一株灵芝也是被下了蛊的，里面藏匿满这种黑色蛊虫，赵大宝根本不知道这些养蛊之人的厉害，显然是因为惹怒九姨，所以中了道！ “咋了这是？”良子看得一头雾水。 赵大宝很快已经在地上打起滚来，我连忙又走上去查看了下，只见他的手心里全是密密麻麻的黑点，瞪大眼睛仔细再看，那些黑点竟然也全是虫子！ 那些虫子往他的肉里一个劲地钻，数量上百、体型小如芝麻，沾上后根本不可能清理干净，如果不是下蛊的人给他解除，恐怕只有剁下整条胳膊才会有一丝生机，倘若拖上个几分钟，这些小虫钻进去顺着血流漫布全身，到时候想救都没得救！ 隐匿灵芝中的小虫已经跑出数百只之多，这当全都像是蚊虫一般飞着过来，显然是针对人的体温而聚集围拢，不多时便在我的胳膊上也落满了一些。 我看得大吃一惊，但是不等我抬手扫落，这些小虫稍稍一停留便又飞了开，继而扑到了赵大宝的身上。 良子也被这些虫子绕在身边，他挥手驱赶几下，那些虫子便也飞到了别处，最后同样落到了赵大宝这边。 闻着肩头还残存的那股子清香气，我大概也明白了过来，原来临走之时九姨在我和良子肩头一人拍一下，那并不是打什么招呼，而是可能在我们身上下了药粉，致使这些虫子不会攻击到我们身上！ 被这些虫子钻下皮肉，那种感觉可想而知，我在旁边看得都有些背脊发凉，良子也是被这情形给吓住了，咧起嘴道：“这、这，他该不会被这些虫子给叮死吧……”。 第五十三章：意外 http://..org/ 我看得有些发愣，再经良子这么一念叨，这才意识到不太妙，连忙和他道一声：“我先回去找到九姨，你在这里看着他！” 说完这话，我马上扭头跑出这边，赶忙跑回到野竹林里找到九姨的屋前，使劲拍了两下门，九姨从里面出来，问我怎么又回来了。 听我说明返回的来意，九姨阴下脸冷冰冰地道：“我已经过看在小龙潭的面子上给了他机会，但是这人不知好歹自己不珍惜，这种人我是不会再救的，你回去吧。” 她也是发了狠心，这时候决意不再管赵大宝的死活，但是我想，自己毕竟是来这地方把赵大宝找回去的，倘若是真让赵大宝死在了这地方，那不好交代，对于小龙潭后山发生这种事情，村里人肯定也会多有微词，这时候连忙又讲了讲这事情的坏处。 听我说了好一阵的话，九姨这才同意跟我去收回这道蛊。 我连忙又折返回去，只是才刚刚走出野竹林，这时候忽然看到赵大宝的身影从杨树林里疾跑出来，像是个无头苍蝇一般乱撞，到了那溪水前面，想也不想一头扎了下去，整个人扑进了半米深不到的溪水里。 他显然是受不了这种痛楚，此刻精神发狂，良子很快也跟在他身后跑着出来，见我们刚刚走到这边，气喘吁吁地喊：“他好像抽风了！” 我看得心中一紧，九姨却跟我道不必担心，她说这些蛊虫其实也就是让他吃点苦头而已，根本没想要他性命，她说着话，径直靠近溪水边，打算先解了这虫蛊。 可是走到近前，九姨却愣在了原地，我看得有些好奇，连忙打着手电走过去，对着溪水稍稍一照亮，顿时也抽了一口冷气。 水面上泛起一片血水，将这边大半个溪面都给染红了！ 赵大宝一动也不动地漂浮在水面上----原来是他这一下扎的太猛，溪水本来就浅，底下也全是碎石，他显然是想跳进溪水缓解痛楚，结果却一不小心将头撞在了突兀起的石头上！ 我和良子手忙脚乱地将赵大宝从里面拖上来，良子再用手电照在赵大宝的脸上，只见他的头上撞破了一个大洞，不断有血水流出，仔细看去似乎还能看到深处一团白色的絮状物。 我愣住。 良子一看这情形，也是咽下一口吐沫，扭过脸来跟我颤着声道了一句：“老、老陈，这是把脑浆子都给撞出来了吧？我、我们这怎么回村里交代？” 九姨默声许久，显然也是没料想到这种情况，顿时叹气道：“这也真是我没有想到，我并不想真取他的性命，结果却出了这种事情。” “老陈，怎么办啊！”良子一脸惊慌地看我。 我这个时候也是心里没了主意，抽抽着脸颊道：“死、死了？” 良子点点头，跟我说：“这脑袋上都撞出了个大窟窿，脑浆子都撞成浆糊了，如果这样还能活的话，那他就不是个人了……” “不行！”良子继而跟我又道，“老陈啊，咱们不能把他这样给带回去啊，要不然的话我们根本说不清楚这事情，一旦讲出实情，肯定就将九姨的事情给暴露了。” 我心中一凛：“什么意思？” 良子这小子也真是心大，这当竟然跟我道：“要不然……要不然咱们就把他直接挖个坑埋了算了，回去后就跟村里的人说没找到他。” “你别乱来！”我拧眉，“那不是成了欲盖弥彰吗？原本不是我们把他害死，是他自己脑袋撞在了石头上，这要是埋了，那不是我们自己心虚吗。” 我蹲下身去又看了看赵大宝已经死透了的身体，这个时候看着他手背上的咬痕和残余在手心的那些小黑点，闭上眼睛想了一阵。 我狠下心来，直接道：“把他带回去！先去找李太爷，听听太爷爷怎么说，对外面的话，我们就实话实说这赵大宝被后山的毒虫咬了一口，我们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失足坠入溪水，撞破了头！” 良子颤着声音，语气发虚道：“那好吧，我们现在就先将他带回去，你说的也对，那全是事实，我们这样说的话并不算是说假话，只是有的话不能说而已。” 心里一直在打鼓，我也不知道这样算不算是说了假话，但是九姨的事情不能暴露，关于她师傅老蛇婆和季霖中的蛊还有许多地方需要她来指教，如今之计也只能如此。 趁夜，我和良子偷偷摸摸地将赵大宝送回了他家，然后我去找李太爷，又让良子回去把这事情跟禾田说一下，毕竟出了这么大事情，也要跟禾田讲一下。 太爷爷这个时候还在等我们的消息，见我回来，很是心急道：“赵大宝找回来了？” “嗯……”我支吾了一下，后将这事情给说了出来，李太爷听说赵大宝意外死在后山，这个时候也是眉头皱起来，沉默许久。 我很是心虚地站在这边等着太爷爷训话，这会时间，良子也忽然从外面走进来，道上一声：“一人做事一人当，太爷，这赵大宝是被我追的慌不择路，这才跌进水里撞破了头，这都是我的错！” 我听得一愣，旋即又很快明白过来，这句话显然不是良子能够编着讲出来的，一定是他把这事情给禾田讲了，禾田教给他这么讲的。 李太爷听了这话，只是叹上一口气，冲着我们摆了摆手：“不怪你们，要怪就怪赵大宝不顾小龙潭的规矩，私自跑进了后山，出了事情也怨不得别人。” 听得出来，太爷爷显然是向着我们这边，毕竟他也知道赵大宝是个什么样的人，先是劝了我们一句，又说：“这事情就算跟村里人讲了，他们也都不会怪你们。” 我默然，继续听太爷爷说话，老太爷端起茶碗喝了一口，扭头又跟我们道：“平川啊，你外公走了，现在也就你应该懂点殡葬白事方面的规矩。” 我抬起头来。 “这样吧，这事情明天我会跟村里人去讲，你们也就不用多说什么，你回去给赵大宝安排一下，明天直接出殡下葬，这事情就这么揭过去了，后山的事情什么也不要讲！” 我犹豫道：“这样不太好吧……” “唉……”太爷爷叹气，“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不好的了，既然人都已经没了，这事情也根本不怪你们，早早将他葬下，免得节外生枝吧。” 见太爷爷这么说，我于是也不再多讲什么，知道这种事情也是越快葬下越好，大爷爷说后面的事情不用我们管了，他会跟村里人处理，让我只需要给赵大宝准备下后事就行。 我跟良子从太爷爷家里退了出来，这个时候心里一直在跳，总觉得如果被外公知道了这事情那肯定会责骂，十分不是滋味。 回去后，我坐在炕头闷声叹气，禾田靠在一边也是闭目沉思良久，接着冲我招了招手，我不知道他又想出了些什么，便把头凑了过去。 禾田摒声道：“有件事情，我想你应该再去一趟后山……” 我说：“再去趟后山？” “嗯，”禾田点头，“毕竟是条人命，虽然是意外，但你也难辞其咎，我觉得这事情或许不会那么好糊弄过去，你最好去后山跟九姨说一声……” 禾田担心，或许会有人对这事情还是抱有疑惑，让我去跟九姨说让她先出去避几天，同时将住的地方扑上一层细灰，再让她养的蜘蛛结上蛛网，如果万一有外人生疑的话，肯定会去后山那边查看现场，看到一个有人在此居住的痕迹，势必会让这事情变得难办。 良子道：“小龙潭又没人会去后山，还用这么麻烦？” “良兄，你糊涂了吧？”禾田抿嘴道，“咱们村里的人不会去，但是别人可不会管你规矩不规矩的，就算是开个死亡证明，那还要写明死因，你觉得会不会有人去查看？” 我大概也猜出来禾田担心的是什么，这个时候听他这么一讲，这才觉得自己考虑的很不周全，马上便趁着夜色又折返回去，把这事情跟九姨讲了讲，让她暂离一周。 做完这些，我又和良子不敢耽搁，连夜给赵大宝竖起灵堂、准备起了后事。 第二天，村里人全都知道了赵大宝死在了后山的消息，不过谁也都没有多说什么，有几个叔婶甚至直言：“死了好，省的一直丢我们小龙潭的脸面！” 村里人没有人待见赵大宝这个吃喝嫖赌抽的泼皮无赖，即使是白天给他出殡的时候，连个送来黄纸的人都没有，不可不谓是凄惨荒凉。 按照太爷爷的吩咐，他说直接出殡早点葬下，一点时间都不要去耽误，也就在村里来举重的人才刚刚打算把他抬出去的时候，良子忽然一脸急切地靠在我的身旁，在我耳边嘀咕了一句：“老陈，不太妙啊，这赵大宝好像前几天犯了事，有警察来村里找他……”m。 第五十四章：隐情 http://..org/ ： 警察？！ 听到良子说起这个，我顿时紧张起来，那赵大宝虽说不是我们害死，但也是当着我的面前死掉，这种事情多多少少还让我心里有些隔阂。 这时候听到外面有交谈声，连忙抬头去看院外，只见两个警察一前一后走进院子，在前面的是个中年警察，后面的那个要年轻一些。 李太爷跟他们一道进来，村里来看热闹的人见状都给让开了位置，良子此刻也跟我一样心里发虚，我见他脸色不怎么好看，便扭头让他先出去。 良子却定了定神，强作镇定：“反正这老泼皮又不是被我们给害死，我们有什么可紧张的，我也不用躲到一边去，先看看他们怎么说。” 我抿起嘴，暂且先中断了出殡的过程，抬头看去，太爷爷指着盖了白布横在板上的赵大宝道：“两位同志，他昨天跑到后山出了事情，已经死了，今天就打算葬了。” 中年警察闻言眉头皱了起来，年轻警察嘴里则是嘀咕了一句：“这还真是凑巧了，现在这事情刚刚查到了赵大宝的头上，结果他人却死了。” 那中年警察撇起嘴，走过来围着赵大宝这边看了两眼，抬手将他身上盖着的白布掀起来，继而拧眉看上一眼，盯着他头上被撞破的地方凝视许久，回身又问：“他怎么死的？” 我这边刚要答话，太爷爷冲我使个眼色让我不要吱声。 李太爷当下叹着气道：“他昨天偷跑进后山，所以我就让村里的人去找他，结果找到了以后，他为了躲开村里去找他的人，失足摔在了后山的溪水里，这脑袋撞在了石头上，等到他们将人带回来的时候，就已经没气了，这也真是他命不好。” 中年警察眉头皱起不去答话，年轻警察问道：“他跑去后山干什么？” “他是个什么人，李队长你应该也知道，”太爷爷说，“他成天游手好闲、不务正业的，后来听说后山有宝贝，所以就想去偷着采一些。” 李太爷义正言辞道：“但是我们小龙潭有规矩，那是不能去后山那片地方的，他既然偷着跑去，那我肯定就要差人把他找回来，他心里发虚，这才出了意外。” “是吗？”那个李队长点起头，又经过一番仔细查验，继续指着赵大宝身上再问：“他身上好像有些伤痕，这是怎么来的？” 李太爷道：“前一阵犯了事，跟村里人闹起矛盾，被打的。” 李队长显然也是十分了解赵大宝这个人，他吃喝嫖赌抽，那肯定是他手下的常客，现在听闻太爷爷这么讲，很是不屑地嗤了一声：“还真是在哪都不老实！” 李队长收回手去，看来也是没打算再问什么别的什么话，倒是那个年轻警察十分仔细地看了一会，这个时候注意到赵大宝手背上的伤痕，抿嘴道：“队长，他身上好像有新伤。” “看到了，”李队长瞟上一眼，直接道：“应该是被什么虫子给咬的，这点倒也是能证明他昨天确实是去了后山那边，应该不假。” 这个年轻警察那也真是尽职尽责，这当又掰起赵大宝的手心看了看，继而拧眉：“诶，不过……他手上的这些小黑点是什么？” 李队长听了这话，也低头再看，下一刻瞪大了眼睛，我更是心中一紧，暗道这个警察该不会知道这是中了虫蛊后留下的痕迹吧？ 不过那李队长的眉头很快又舒展开，显然是不打算过问这些，他又扭头看了看身边，问起话道：“昨天是谁把他找回来的？” 我说：“是我。” “哦……”李队长打量我一阵，忽然问道：“我是不是在哪见过你？” 经他这么一说，我也察觉这李队长确实有点面熟，仔细经过回想，这才猛然想起这警察就是那次我在寿衣店，晚上去收尸的时候，阿东跟我讲起闲话之时那个插了话的老警察。 我说：“确实见过。” “哦……”李队长点着头，慢条斯理道：“我也想起来了，之前有天晚上就是你去的，那个时候你是在孙记寿衣店吧？难怪有些面熟。” 他说完这话，也没用跟我客套什么，此刻抬着手道：“你说是你把他找回来的，这样吧，现在你先带我们去现场看看……” 我心中一沉。 没想到竟真被禾田给说中了这一点，果然有人会去小龙潭的后山那边查看，心中不由得庆幸禾田这道士想的周到，提前将这点给做足了准备。 那个年轻警察忽然凑过来，小声跟李队长道：“队长，我们还有别的事情要去查，不能浪费太多时间啊，而且我刚才仔细检查过了，确实像是意外，我们就不必去细看这些了吧？” 李队长听了这话，厉声责备道：“你懂什么！该去看的地方还是要去看一下，你都说了像是意外，那么到底是不是意外，这种话能用‘像是’来定论？” 年纪警察被训的不敢说话，怯生生地低下头去。 我听到这话却觉得有些心虚，心里又道这个人他该不会是真的认出来那手心上是中蛊后留下的痕迹，现在心生了怀疑？ 仔细一想，我又觉得不太可能。 如果不是亲眼见过，我都不会往这方面去想，更何况他们这些不走阴阳的人，那更不会想到这些东西，或许只是单纯的为了看一下现场----毕竟他们是警察，事无巨细，能看的地方都要仔细看过才行，出于职业习惯，这也没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 既然他说要去现场，我于是带着他们去了后山。 起初良子也要一起跟过来，但他虽然平常的时候胆大妄为，可是在这一方面却远不如我能沉得住气，怕这个警察被看出什么，便使了个眼色不让他去，自己带着他们来到了后山。 路上我也讲出实情，只把九姨的事情和赵大宝中蛊的之事隐瞒掉，九姨养的蛊虫也当是普通毒虫来说，那年轻警察没什么反应，李队长却稍稍抿了下嘴角。 先来到赵大宝昨夜死在的那条溪水边，我指给他们看了看。 李队长看一眼，扭头向旁边打量起来，注意到那片野坟，便问我说这边怎么有个无名墓，我说不知道，这个墓在我一岁的时候就有了，是什么人的我不清楚，他们听后没再多问，也没有走进野竹林里去看，在这边看了眼后就打算离开。 我心里松了一口气，可是途径杨树林之际，那个年轻警察眼睛尖得很，一眼望见草地上躺着的那株灵芝。 “昨天晚上，赵大宝就是采了这个东西，”我忙道，“也就是在采了这株灵芝的时候被蜈蚣给咬到手背，手上伤口就是这么来的。” 我觉得这番解释十分合理，也确实是实情，可是谁知讲完这话，那李队长扭过头来看我，发问道：“你怎么知道他就是那个时候被咬了一口，还是被蜈蚣咬的？” 我一怔，连忙又解释：“嗯……因为他当时采的时候，我也刚刚找过来，所以把这些全都给看在眼里，怎么，有什么问题？” “也没什么问题，”李队长虚着眼睛看着地上的灵芝，年轻警察还想蹲下身去查看，反而被他一把拉了开：“先别动那个！” 年轻警察愣住，我听得也是心中诧异，只是没有仔细想明，这个时候忽然感觉手臂一沉，发觉被这个李队长直接给扣住了。 我说：“做什么？” “你不用骗我！”李队长冷笑一声，直言道，“你真当我没什么见识？” “我干了二十年的警察，在我手里抓到的人各种各样，其中也包括你们这种神神叨叨的人，你真以为我看不出来赵大宝手心的黑点是什么？” 年轻警察看得很是奇怪，接着我又听李队长咬着牙道：“这是害人的蛊术！”他眼色逐渐黯淡，“我以前碰到过一个这样的事情，我一个同事就是因此丧命，我对这情形记忆深刻，你真当我不懂？” 我拧眉：“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李队长冷哼一句，“赵大宝的死因不简单，你又在孙记寿衣铺待过，那个姓孙老板就是专门用些歪门邪道害人的家伙，你说我是什么意思！” “你认为是我下蛊害死了他？”我道，“李队长，我跟他无冤无仇，这点可说不通吧？” “有没有什么矛盾，这点还不知道，”李队长恶狠狠地道，“但是我知道有些这样的人就是为了验一验这种害人的东西而害人，虽然不知道你什么目的，但我最恨这种歪门邪道的人，觉得自己会点什么玄术害人于无形而掩人耳目，可是你遇到了我！” 我没想到这个李队长竟然真的看出赵大宝身上留下的中蛊痕迹，现在也显然是把我当成了会下蛊的坏人，是想要将我抓走！ 我还想再解释，但是这李队长根本不听我说，扭头跟那年轻警察道：“小王，把他先给我带回去，到底是不是无辜的，带到局子里问问就知道了！”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