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京喋血》 第2章 初入虎穴

“号外----号外----,开运街“落樱”酒馆昨夜发生命案!关东军井上龟岩大佐和两名满洲精英被神秘人暗杀!” 随着报童的高声叫卖,一日间新京《东亚晨报》和《满洲日报》销量倍增,整个新京都沸腾了。神秘人的手段和胆量,被人们众口相传,传得神乎其神。 新京今日的天气也是,雪不再飞,晴朗超于往常。 伪满军政部大院内。 四楼西侧的一间大办公室内,军政部大臣于芷山坐在办公桌后的高背椅上,一愁莫展,端着水烟袋,一个尽地咕嘟着,时不时捋着八字胡,心想:“原想溥仪即将由满洲国执政改称皇帝,日本人能够给溥仪包括我们这些满洲大臣多些权力,哪成想其实就是日本人和我们玩了个文字游戏,屁用不顶,那些大事不还是日本人说的算?唉,……什么人这么厉害,把井上龟岩给杀了呢?不好弄啊……” 这时,有人敲门“咚--咚咚-” 于芷山清了清嗓子“进来!” 进来一个着军装的女子,单凤眼,瓜子脸,身材高挑,皮肤白皙,轻盈地走到办公桌前。 于芷山看到这个秀美的秘书官,脸上顿时来了笑容“啊,子兰啊,什么事?” 这个人叫萧子兰,真名叫甘柏鹤子,是关东军情报部安插在于芷山身边的眼线,她的美貌迷住了于芷山,他离不开她,每天早起,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就像被她一夜掏空一样,有时都直不起腰来,让他喜欢得不得了,为了她,早已把自己的三个姨太抛在了脑后。 萧子兰微笑着:“我的于阁老,您在想谁呢?……我的干哥哥兵备司纳兰松寒从兴安回来了。” “当然是想你,想你的美,想你的好啊,我的美人。啊呵呵,甫年(纳兰松寒的字)回来了?让他马上来见我。” “好的,我去招呼他。” 不一会儿,纳兰松寒着一身少将戎装领着骆霜晨走了进来。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阁老,我回来了,您要找的人,我给您带来了。” 骆霜晨军靴一顿,敬了个军礼,“于阁老,满洲国兴安东警备军207旅独立团副团长陆黎向您报到!” “啊呵呵---陆黎,不愧是行伍出身,气宇非凡啊。来坐,坐下说。”于芷山端详着骆霜晨。 三人在办公桌前的沙发中坐下。 “三年前你在北镇青岩寺,从土匪手中救下了家母,并派人护送到新京,我们全家是感激不尽啊,老人家时常念叨你的英雄侠义,去年重阳,老人家离世前还嘱咐我要找到你,报答你,可这年头地东北,地广人多,哪里去找?前些日,参谋司王之佑将军向我说,207旅有一个擅长左手军刀的军官,我就让甫年视察兴安防务时务必把你给带来一见,立三(王之佑的字)也把你在207旅的一些事和我说了,果然果然,当世豪杰。他今天去安东给我办事去了。哦,对了,我给你看样东西。” 说着站起身,走到靠墙书柜前,从中间的抽屉里拿出一个方形锦盒,放在茶几上,打开是一块和田玉的平安扣挂件,直径有5公分左右。于芷山拿起平安扣说:“陆黎啊,这个你还认识不?” 骆霜晨说:“于阁老,这是我的,也是传家之物。怎么在您这?” “当年家母去北镇青岩寺进香还愿,遭遇土匪,被你救助时,此物从你颈上掉在地上,你只顾得枪杀匪徒,家母就把他拾到手里,后来问你姓名你也不说,本想还给你,慌乱之中,家母也忘了。” 骆霜晨说:“当年我在汤玉麟手下当个排长,他让我去奉天给他押送家产回热河,路遇此事,我本是举手之劳,也没在意,您不必挂心,本是一桩小事。得知老人家去世,我也很难过” “没有你的救助,恐怕老人家早已……,不说了,家父早亡,与母相依为命,你的恩情于我是一生难忘。来来,陆黎啊,我要完璧归赵,亲自给你带上。” 骆霜晨说:“这怎么使得,于阁老,我自己先收着吧。” “不不不,我必须亲自给你带上。”于芷山的眼睛笑眯眯的站起身来。 纳兰松寒说:“陆老弟,你就让于阁老给你带上吧,无需推辞。” 骆霜晨站起身,不情愿地解开风纪扣和里面的衬衫,于芷山没有他个子高,他必须得略微弯下身子。 于芷山一边系着平安扣,一边看着骆霜晨胸口,“甫年啊,这小伙子可是天降奇才呀,你见过这样的胎记么?梅花形胎记。” “是么?梅花胎记?我闻所未闻。”纳兰松寒也凑了过来。 二人都很惊讶。 “家母说,正是夏天,你着的是便装,她看到恩人胸口有一块梅花形胎记,没错,就是你,无可质疑呀。” 骆霜晨心想,确有其事,老家伙还始终怀疑我,真是个老狐狸。 纳兰松寒怕骆霜晨露出不悦的神色,赶忙说:“我说于阁老,您可真是重情义之人啊,连这样的细节都记得,这下您可放心了?如假包换的陆黎,当年行侠仗义的陆黎。啊,呵呵----” 于芷山感叹说:“陆黎啊,表字如何称呼?” 骆霜晨说:“在下表字寒生。老家在承德,是做皮货生意的,1922年赴日本江田岛海军兵学校留学,1925年回国,后来投汤玉麟手下当兵,1927年随汤玉麟由京绥线反攻阎锡山,在河北宣化我错手打死了汤玉麟的侄子汤佐昌,怕汤大虎找我报仇,就来到兴安,投张益三旅长。” 于芷山大笑说:“我的恩人老弟,不用多说,你的情况甫年和立三都和我说了,这次来了,你就不要走了,在我身边。” 骆霜晨说:“小人不是那种施恩图报的人,不想给添加任何麻烦。” 纳兰松寒说:“陆副团长,在兴安自然不比这里,你还年轻,前途无量,何况咱们哥俩个自相识以来,总有说不完话,你就听从于阁老的安排吧,为他效力,不也是把多年前的情分浓厚了嘛。” 骆霜晨说:“我在哪儿都是混口饭吃,……也中。” 于芷山拍着骆霜晨的肩膀说:“这就对了。得郑总理的提携,我自任军政部大臣以来,我这里正是缺少人才,特别是像你这样的留日高材生。之前,我也和甫年、立三商量过了,也向军政部最高顾问多田骏少将请示过,我考虑到虽然民政部警务司管理首都警察厅,军政部也设有警务会理司,但首都警察厅一直都是我这边势力比较薄弱的地方,我想让你出任首都警察厅保安科科长,授副总警监衔,同时为了方便你在警察系统培养咱们自己的嫡系,由你兼任新京地方警察学校的总督训官,代行校长职权。我这里你可以随便出入,有事就来找我,随时向我汇报,至于甫年、立三定会替我多加关照你。另外,我这就领你去民政部警务司山本中一那里,对小日本,我们还是要走一下过场的,甫年啊,你回你办公室候着,一会儿我们回来,你负责把寒生送到首都警察厅和警察学校报到。” 说着,于芷山就带着骆霜晨走出了办公室。 纳兰松寒心想,老东西,还是讲点情义的,霜晨啊,你确是忠义之人,当年的善行种下了这个善果。他正走着,就听身后有人叫他。 “干哥哥,你回来了也太忙了,也没和妹子多说会话。”是萧子兰款款走来。 “啊呵呵---,妹子可好?哥这不给于阁老办事去来着,才得空,走走到我办公室去。” 二人说着就到了纳兰松寒的办公室。 萧子兰斜坐在办公桌角,“哥,听说你这次带回个帅哥,是做什么的?” “是老于的恩人。” “恩人?怎样的恩人?” “细节不必问我,你和老于不是无话不谈么?” “这说的什么话?怎么还有点酸味?” “你这丫头,什么话都说。我可跟你说,这小伙子可是一表人才,是留日高才生,你听到咱们留日的人当中有几人是江田岛海军兵学校毕业的?小伙子文武全才,功夫了得,左手挥刀、神枪绝伦。那就是个帅!” “怎么的,看你把他夸的,我刚才就见个背影。这几日老于可是把这事只字没和我提过。有空给我引见引见。” “那是行,也是咱的好兄弟。” “才认识几天,就是好兄弟?” “你可别说,真是好兄弟,这次去兴安南、兴安东两个警备军视察防务,我去时路上遭遇珠河反日游击队的伏击,就是他救了我,好险。” 二人正说着,一个年轻办事员敲门进来,“纳兰司长,于总长请您去他办公室。” “好的,知道了。妹子,走和我去见识这位高才生。” 二人一起来到于芷山的办公室。见于芷山和骆霜晨正在看挂在墙上的一幅倪瓒的字画。 纳兰松寒说:“阁老,都安排妥了吧?山本中一怎么说?” 于芷山说:“两个根本没需要我说多少话,两人用日语叽里呱啦地说了半天,最后就是竖起大拇哥,让我全力安排好。刚才回到,寒生和我说,山本的弟弟和他是江田岛海军兵学校的同学,这多好?都太巧了,要不说我让他在警察厅做事就正对了,再加上这层关系,那寒生在警察厅就好办了。警察厅的其他各科科长都是日本人,唯独保安科那个科长要求由中国人担任,原来那个不是因为年前误杀了黑龙江警备司令张文铸的儿子被枪决了么?正好这个空给咱自己人留着。” 纳兰松寒正色说:“阁老,那就太好了。话不多说,我按照您的吩咐立该陪寒生去警察厅。” “等等,看你比我还急,我知道他也是你的恩人,这哥俩个不会是处好了,把我丢了吧?在警察学校后院我的那个宅子一直空着,就给寒生住吧,你安排人打扫好,还有年前我给你的那个英国骑士小轿车你也别坐了,你给他开,年轻人都喜欢这玩意,我再让总务司再给你物色一辆,怎么样?没意见吧?” “他肯定没意见,我有意见!”萧子兰假装生气地说。 “啊呵呵呵---,我的书记官大人,我给介绍一下,这是陆黎,表字寒生,当年家母去北镇青岩寺进香被土匪绑票,正是他救的。我常给看的那块和田平安扣就是他的传家之宝。我说寒生,这位是萧子兰,出身名门,是我的书记官兼任……” 萧子兰眼睛一直也没有离开骆霜晨,嗔怪着说:“阁老可真是重情义呀,我干哥也是惠眼识英才,够个帅才。当个警官是不是屈才了?……你好我的陆大警官!小女萧子兰。” 骆霜晨微笑着伸手与萧子兰礼节性地握了一下。“幸会子兰小姐,请多多关照。” “没的说,是阁老和我干哥的恩人,也就是我的恩人,有空常来这里,有事您说话。”萧子兰饱含深情地说。 纳兰松寒说:“今天,那这就这样,我得带着寒生去报道。昨天晚上寒生睡在我家里,我怕他不习惯,还真得把住处安排好,回头向阁老汇报。” 于芷山说:“甫年,郑总理那里已经安排好了他的人事关系问题,其他的事全权委托你办好。回头晚上,我安排家宴给寒生接风。怎么样?” 骆霜晨微笑着:“这都够麻烦您了,还是不必了。” 于芷山有点生气,“那怎么行,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亲兄弟,兄弟来了怎么能不到家里去?不容你推辞,还得见见你的嫂子们,就这么地了。家宴的菜从太白居订,子兰你去安排。” “好嘞,一定办好。”萧子兰答到。 骆霜晨笑着说:“给您添麻烦了,陆黎我定会尽心尽力为您效犬马之劳。我先去警察厅了。”略施一礼,与纳兰松寒退了出去。 二人并肩走在军政部的大楼里,感觉气氛没有刚来时那么沉闷了,但大楼里的光还是那样昏暗些。 二人边走边说,“兄弟,以后就是全新的环境了,不比战场上的厮杀拼命。” 骆霜晨说:“老哥,有你在身边,我心里踏实……” “这里不说话的地儿,车上说。” 二人出了军政部大楼,上了黑色的骑士轿车。 “我说兄弟,你马骑得好,这黑家伙你也会摆弄?我离开司机就不行。” “我在日本学习时,不爱开舰艇,就是那个警察司的山本的弟弟教会我开车的。” “这老于对你也是不错的,但毕竟也有人性的一面,他母亲寡居一生,就是为了他,所以你当年救了他家老太太,他对你总会是不错的,你没看他看你的胎记,就是之前老是对我和王之佑的话半信半疑的。可你当年真是对他够意思了。” “当时,我也是顺路,别说他当了汉奸,就是普通人家的老人被土匪绑票我也会管的,当时我感觉这老太太一定有背景,所以就派人护送她们回的长春,万一在热河混不下去呢?反正也没想太多,哥哥,以后就给你添乱了。” “说的哪里话。一会儿咱们先到警察厅,厅长叫罗维显,也是个傀儡,真正说的算的是副总监日本人,叫苟村七阅,为人贪财好色,生性多疑,是个狠角色,你要处处留心。” 二人说着,沿着大同大街来到大同广场西南角,伪满首都警察厅。 在外面看到一座两层兴亚式大楼,赭色大理石外皮,庄重而沉静,纳兰介绍说,大楼建筑面积约有4000多平方米,地下一层,地上两层,大楼右侧圆形锥顶的建筑叫“留置场”,就是相当于看守所,左边是汽车库和机械库。 二人进了大楼,门口的卫兵见到着少将军服的纳兰松寒拦都没敢拦。 他们直奔二楼东侧厅长办公室。推门就进,罗维显正在翘着二郎腿哼着小曲,百无聊赖。见有人进来,刚要发火,转而为笑,“我说谁呢,是纳兰兄,什么香风把你给吹来了?” “罗厅长,受于总长委托,给你送个人来,人事关系郑总理那里正在批办,无需你操心。”纳兰松寒推开罗维显,坐在了厅长座椅上。 “于阁老的事,小弟我怎么敢怠慢?具体说说什么情况?”罗维显躬着身体说。 “这位是于阁老的表弟,兴安东警备军207旅独立团副团长陆黎,今后就是你们警察厅的挂副总警监衔的保安科科长,同时兼任新京地方警察学校的总督训官,代行校长职权。你可要照顾好啊。” “那是,那是。”罗维显说着,就赶忙握住了骆霜晨的手。“老弟呀,你来可太好了,自从保安科长空缺以来,我是处处难做呀,弄来一堆日本人给我当科长,很多工作不好开展啊,你的到来,就是哥的臂膀啊。警察厅共有12个职能部门,有外事科、 警务科、特务科、刑事科、警防科、保安科、经济保安科、建筑工厂科、卫科、兵事科、警察官室,还有留置场。在市区设8个警察署,还有1个300多人的警备队。另外还管辖消防署和地方警察学校。啊对,咱这你最需要认识的还有个日本人担任的副总监、副厅长苟村七阅,是咱的‘太上皇’,兄弟我就是个摆设呀。” “那就是后话,待我兄弟正式上班时再说,不急一时见他。今天就向你报个道,回头你把办公室、警务装备什么的安排好,我兄弟还有些事要办,三天后正式上班,警察学校那里还烦你和我们走一趟。”纳兰松寒对他严肃地说。 “好,好嘞,您说得对,小弟一定照办。我这就随您去警察学校。”罗维显整理一下制服,理了理头发,就随纳兰他们下了楼。 这罗维显一上车,见骆霜晨开车,感觉和纳兰坐在后面有些不合适,有些不自然。 纳兰松寒拍了拍了罗维显的肩膀,“老罗啊,给你个物件。”说着从座下拿出个三尺长的木匣,拉开了,掀开红布,露出个宝蓝色的冰瓷花瓶,“兄弟,这是宋代官窑的,‘家有百万,不如冰瓷一件’呀,是我兄弟给你的见面礼。” 罗维显睁大眼睛,结结巴巴地说:“这多不好意思,让兄弟破费了,呵呵,有用着我的地方,纳兰司长和陆兄弟别客气,什么事都好说。”有十多分钟,三人就到了位于南岭协合广场西面的新京地方警察学校。 (本章完) 第4章 群英荟萃

初春的东北还是那样冷,天气不是那样晴朗,天空又飘起了雪花。 在盛京大街与勤耕路交叉口东北角的太白居酒楼前,一辆黑色小轿车后面跟着一辆卡车停在门口,新京警察厅长罗维显一边整理着黑皮制服,一边向后边吆喝着:“快点,一小队马上封锁现场,李四明你带二小队随我勘察现场,不知道是哪个东西,在咱眼皮底下杀人。” 李四明,尖嘴猴腮,身材枯干,小声说:“厅长大人,一切听您的,多大个事,把您给招来,您就打电话,兄弟办到位就行了。” “我本想不当回事,不就死个人么?可咱厅里新来个保安科长,是于芷山总长的表弟,咱惹得起么?兵备司纳兰的哥们,这俩爷在这喝酒赶上了,还说与我亲戚有关,我一想还是来看看。一会你见机行事。” “好嘞,罗厅长。” 一进酒楼大堂,见一张白布下盖着个人,赖三炮哭丧着脸在地上蹲着,脸上还留着紫色的手印。罗维显什么都明白了,朝着赖三炮就又是一脚,“孽障!败类!” 郎鹤兰哭着说:“我的罗九哥,这个家伙吃饭不给钱,还打死了我们的伙计,这叫什么事呀?他要早说是您的小舅子,我二话不说,直接让他走人,哪成想,这警官比谁都牛,说什么从新京南城吃到北城,从东关吃到西关,没听说谁敢向他要钱,还说为我们保护地方,吃点算个啥?还说是我们的伙计硬往他枪口上撞,碰着班机了。这叫什么话?罗九哥,你得给妹子做主呀!” 罗维显的脸色异常难看,对着纳兰和骆松寒笑着说:“纳兰司长、骆兄弟,这个事好办。”心想,这个太白居能这些年屹立不倒,和纳兰的关照不无关系,谁能惹得起?纳兰是溥仪的表叔,这个郎鹤兰交际很广,事情闹大,对谁都不好收场,要是日本人知道了,也得给纳兰的几分面子,我这里务必快刀斩乱麻。 “李四明,你先见过军政部兵备司纳兰司长和警察厅副总警监衔保安科陆黎科长。” 李四明点头哈腰,又直起身,敬礼:“小的顺天署李四明,见过纳兰司长,见过陆科长。” 纳兰和骆霜晨分别点点头,罗维显立即说:“麻溜地,勘察现场,别耽误酒楼营业。” 李四明吆喝着,“你们四个人,分别检查尸体和赖三炮的手枪。” 不一会儿,有一个警察大声说:“报告厅长、陆科长,经初步勘察,死者系近距离一枪打入肝脏部位,失血过多致死,手枪中还有八粒子弹,行凶嫌疑人和现场证人需带到顺天署进行调查取证。” 罗维显应声说:“好的。将行凶嫌疑人、凶器和死者尸体带到署里,现场请去几个证人作笔录。”又转身对纳兰和骆霜晨说,“二位,我马上安排调查取证,务必秉公办理,请放心,请鹤兰妹子放心。” 紧接着,现场有七八个都说:“我们亲眼看到了杀人经过,我们给做证去。”有十多个人和这几个勘察的警察出了酒楼。 罗维显略显尴尬地说:“二位兄弟,这小子叫赖三炮,是拙荆的一个弟弟,一个不成器的家伙,请放心,我不会护短的。” 纳兰说:“那就好,以后关照手下人,少到太白居来闹事。” 骆霜晨很是客气地说:“厅长,在下不是越权,正好赶上这事,他说是您的亲戚,我想还是麻烦您来的好。以后的事,小弟不会多问,您留下和我们喝点?” 罗维显尴尬劲没过,认真地说:“不了,二位,本来应该由我给陆科长接风,这样,这个事我回去抓紧处理,明天或后天我给兄弟接风。” 纳兰沉着脸说:“老罗,你看着办,我妹子家伙计死亡的事不可忽视,涉及家里的事,但你可要公私分明啊!” 罗维显爽快地说:“您放心,小弟会处理好。告辞!” 大堂里众人散去,有人在清洗着现场的血迹。 纳兰和骆霜晨又回到二楼“杏花春雨”雅室。 郎鹤兰也随着进到室内说:“三爷,打扰了您和陆哥的雅兴,是妹子不好,今日的茶饭就算是妹子给二位压惊了。” 纳兰说:“妹子,不用客气,难得你有此心,这都不是事,伙计家的事我估计老罗不敢徇私,没事的,你忙你的,我和陆兄弟说会话,以后陆兄弟来这里,你要照顾好,去忙吧。” 郎鹤兰感激的泪珠自粉腮一侧流了下来,滴落在桌上的茶盏里,溅起一朵水花,这水花让骆霜晨内心不由一动。 随着郎鹤兰的下楼,不一会,麻五把酒菜端了上来,二人边吃边聊。 “相信经过一段时间,你慢慢就能树立起威信来,这点我放心。再有,在伪满协合会的中央本部对过,我已经盘下一家店面,叫燕赵面馆,你可以安排魏长风去那里,他还不适宜先到警察厅任职。”纳兰说。 “好的,三哥,我会安排长风去那里。我和长风去处决宋希喆的情况,还是不要生出太多事端好。”霜晨低声说。 “以后,你有什么事都可以光明正大地到我家里,或军政部找我,这没有关系。”纳兰接着说。 太白居的酒楼里,刚刚还发生了人命案件,不消一个时辰,又恢复了以往的热闹,“杏花春雨”雅室内一对生死相依的兄弟交流着,不是贪图酒香四溢,佳肴怡人,纳兰知道,为了责任,为了使命,在敌人心脏,必须和各色人等打交道,有时一不小心,一个眼神,就可能让你命丧黄泉,这就是乱世的生活。 骆霜晨和纳兰二人边吃边谈得差不多的时候,郎鹤兰敲门后进来,“三爷,小妹与陆哥初次相见,就得到他的照顾,妹子无以为报,请欧风时装店的老板来这里,给陆哥做三套西装,还请陆哥不要推辞。” 纳兰心领神会,“那是好,应该的。” 骆霜晨有些不好意思,直摆手,“不用了,真的不用麻烦,我的衣服够用,举手之劳,郎老板还是不要客气。” 郎鹤兰嗔怪着说:“三爷,你这兄弟可太见外了,我是直爽之人,不容你拒绝。进来吧,托马斯先生。”不一会儿进来一个碧眼金发的外国人,手里拿着本子和尺子。 骆霜晨见推脱不得,又不知说什么才好,就像木偶一样,被这个外国人量着身材。纳兰就是在一旁微笑。 郎鹤兰青睐的目光是逃不过久经世事的纳兰的双眼的,当然,他也愿意他的骆兄弟情感生活中有点色彩,因为他知道,霜晨的经历也是坎坷不平的,他知道他的苦和痛。 在郎鹤兰不舍又牵挂的目光里,骆霜晨和纳兰松寒离开了太白居,驶向青松掩映的万年里67号院。 二人边说边进到院里来,只见卢六斤正向站着两排的青年小伙们训话。 “我跟你们说,咱们都是和三爷生死与共的兄弟,我们十几岁时都跟着三爷,没有三爷,也没咱们的今天,也许我们还在社会上流浪乞讨,也许我们早就饿死了,以后我六斤不再带领你们护卫三爷了,但这位陆爷,是咱三爷的心尖子,也是共过生死的兄弟,陆爷就是你们的新主子,你们要听陆爷的话,不要让三爷伤心、担心,不要让三爷和我不放心,知道不?尤其是四海,作为新队长,你要为三爷尽心,当年我们三十人都是苦孩子,吃着三爷的饭长大的,咱不懂什么大道理,就知道一切唯三爷,再加上今天这位陆爷的命是从。如果我知道,你们谁胆敢做错事,别怪我的枪子不长眼睛。” 纳兰大笑道:“说的够狠的呀,不长眼睛,就你那枪法,不长眼睛都百步穿杨。安排得不错呀。” 众人齐声喊着:“三爷!------” 纳兰挥手道:“我的孩子们,这些年,你们都没有离开过我,好在还不远,有些话六斤都和你们说了,别的我不说,我纳兰视你们如亲兄弟,现在有人看我不顺眼,有人对却我肝胆相照、舍命相交,你们要听我的话,在四海的带领下,替我护卫好我这位兄弟,你们的陆爷。” “放心吧,三爷,我们不会让您失望的。”一个高瘦精干的小伙子上前来,“陆爷,我叫龙四海,是您的卫队长。” 骆霜晨被感动得许久说不出话来,“兄弟们,我本不想给三爷增加太多的麻烦,但这份情对于我太重了,我不接受,三爷不高兴,我接受了,就接受了一份责任,替三爷照顾好你们,以后大家和我不用拘束,叫我陆哥、老陆都行。咱们以后就甘苦与共,以心相交,以命相交,没得说,谢谢三哥的心,谢谢六斤的操劳。” “好-------”众人齐声说道。 正在这时,从西厢房南侧走出一男一女来,男的国字脸,面容和善,留着花白的短胡子茬,五短身材,一身灰色衣褂,圆口布鞋,女的与男的个子相当,挽着发髻,笑眼丸美,有六十左右的年纪,着整洁的兰花罩衫,腰里系着围裙。这二人见到纳兰,一同施礼,“三爷好,这位就是陆爷吧?见过陆爷。饭菜都做好了,大家一起吃饭吧?” 纳兰笑着说:“陆老弟,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给咱家在奉天照顾老爷子的顾大龙,龙叔和他家的秀芝婶子。”又转身向着骆霜晨对着顾大龙两口子说,“龙叔、秀芝婶子,以后,我这位陆老弟的生活起居的事就烦您二老代为照顾了。有什么难处尽管找我,咱可没分家,还是一家人,我说过,我要照顾你们到老,一定做到。我和陆兄弟在外面吃过了,让这帮小子们去吃饭吧。” 众人散去,都去南倒座房里吃饭,唯有龙四海,跟着他们进到了正房会客室来。 “四海,别人去吃饭,你怎么不去?”六斤打趣说。 “我不饿,我得照顾陆爷。”龙四海认真地说。 大家都笑了。 纳兰说:“四海是好样的,去吧,你和六斤吃完饭再过来也没事,去吧。” “好嘞。谢谢三爷和陆爷。六斤不饿,我吃饭了---”说着,活泼的四海出了屋子。 “等等我,四海!”六斤也退了出去。 骆霜晨说:“三哥,你当年收养这些流浪儿真是不容易啊。从他们的亲切劲儿,我看得出来,他们都像您的亲生孩子一样,对您又敬又爱。” 纳兰说:“兄弟呀,人心都是肉长的,我生长在贵族世家,自小没吃过什么苦,但咱也是诗礼传家,见不得别人受苦。所以,陆续收养了这些三十多苦孩子,我请人教他们读书习武,期望他们能够有所成就,长大了,可就是谁也不走,就在我身边,慢慢你就会与他们熟识了,这样对你的安全我也放心点,毕竟,为兄不能天天陪着你,有事,你就吩咐他们,四海曾是高手调教过的,品德端正,你尽可以放心支使他,没的说。” “三哥,你放心,我会像你一样照顾好他们,就像是我曾经带的兵一样,亲如兄弟,生死与共。” “兄弟我还有事要办,先行走一步,我把老于的家宅地址让六斤告诉四海,晚上五点半,我们在老于那里会合。” “好的,-----” 骆霜晨,也是一个风里雨里冲过来的人,很少落泪,此情,此景,他感动的泪水模糊了视线,送纳兰到了院外,目送六斤开车载着纳兰消失在松林深处。 回到院里,见这群小伙子们每人手里拿着木板整齐地站在院子里,木板上写着字,霜晨就都明白了,这是要尽快让自己记住他们。 随着四海的高声介绍,霜晨默默地记住了他们,他们是: 龙四海,22岁,山东德州人,自十三岁起习练铁砂掌,号称“双枪飞龙无敌”; 陈允先,21岁,河北定县人,擅长偷盗之术,轻功了得,号称“圣手神猿”; 李源,22岁,山东牟平人,擅长奔跑,能模仿别人笔体,记忆超凡,号称“神行秀士”。 金铭成,24岁,河南洛阳人,熟读医书,能治疗疑难杂症,乐习螳螂拳,号称“杏坛小飞侠”; 马超真,20岁,安徽绩溪人,自学书画,能刻图章,出身盗墓者之家,号称“鬼市邪神”; 赵前逊,23岁,浙江绍兴人,嗜赌成性,乐习火药之术,号称“红衣大炮”; 周步起,25岁,江苏宜兴人,喜欢烧瓷器、做紫砂壶,号称“金手指”; 钟三克,21岁,山东泰安人,钟情玉石雕刻,擅使飞刀,号称“飞刀定三江”; 秦无用,24岁,山西洪洞人,擅使铁练飞爪,号称“追命太保”; 孟加发,25岁,云南大理人,精通厨艺,号称“江湖怪杰”; 张硕非,23岁,热河平泉人,喜好钻研枪械,号称“神机军师”; 花非华,22岁,河北赵州人,精通弓弩之术,喜好研究暗器,号称“奇巧玲珑虎”。 骆霜晨被这一群身怀绝技的小伙子们吸引了,每走到一个人的面前,他都有赏识的目光与其对视着,心想,有朝一日我把这些兄弟都吸收入抗日队伍得有多好,这将是一支特殊的武装队伍,看来,三哥可真是一个有心人啊。 四海大声说:“兄弟们,以后陆爷就是咱们的贴心人,咱们的老大!” 骆霜晨说:“四海呀,这样,我不习惯谁叫我爷的,我和你们一样,也是苦孩子出身,以后我们就生活在一起,同甘共苦,风雨同舟,大家都叫我陆哥吧,别客气。” 四海说:“这……三爷会骂我们的,不行,我们还是叫您爷吧?” 骆霜晨说:“三哥与你们有抚养教育恩惠,你们叫他爷是对的,但我不同,请大家叫我哥,我们就是好兄弟,好不好?” 四海看骆霜晨这样坚持,大家伙的脸上洋溢着喜悦的神色,就说:“那好嘞,我们就叫您陆哥。” “陆哥好!----陆哥好!” 骆霜晨说:“大家都先忙去吧,我交代四海几个事。” 众人散去,四海随骆霜晨进入正厅。 “四海呀,现在伪满协合会的中央本部对过的燕赵面馆谁在那里打理呢?”霜晨问。 “陆哥,三爷安排一个自家人在那里当掌柜呢,叫常顺,我们都叫他顺叔,也是我的师父。怎么您有什么安排?” “你去和平大路95号同光旅馆417房,找一个人,他是我的兄弟,叫魏长风,你就说一句古诗‘人生到处知何似?应似飞鸿踏雪泥。’他如果回答说‘往日崎岖还记否,路上人困蹇驴嘶。’,那就对了,你帮他办理退房手续,然后把他带到燕赵面馆,把他安顿在那里,让常顺师傅照顾好他,你把我的行李箱拿到这里来。行不?”四海说:“好的,陆哥,您放心。” “另外,你可以告诉他咱们的住址,但要他无事不要到这里来,有事我会去联络他。”霜晨又嘱咐道。 “好的,我明白。那我这就去,有事您就招呼龙叔。” 说着,龙四海带着使命大踏步走了出去。 不一会儿,顾大龙站在房外,有手指敲了敲门框,“陆爷?大龙能进来不?” 骆霜晨立刻站了起来,迎了上去,“龙叔,您以后不要这么客气,当我是自家孩子就行,千万别叫我陆爷什么的,就叫我陆黎,小陆也中。” 顾大龙说:“那可不中,怎么能主仆不分呢?” 骆霜晨正色说:“龙叔,您这是在折我的寿啊,那可不中,我也是苦孩子出身,没那么金贵,您就把当作自己的孩子,有事还烦您和婶子操劳,在咱自己家不讲究这个。您叫我的表字,寒生也行。” 顾大龙慈祥地笑着说:“看你真是个重情义的人,没架子,我心里就好受了,但礼数要得的,我心里有数,你要是看得起我老顾,没的说,我当着外人就叫你陆少爷,在家没外人就称呼你寒生,行不?” “那也中,龙叔。” “我叫你婶子给沏壶茶去。”顾大龙说着就要出去。 “等等,龙叔。”说着骆霜晨从衣袋中取出一大叠银票,“龙叔,咱家这么多人,开销一定很多,这些您先拿着,家里的支出、采购什么的都劳您费神了。” “不用,寒生,这你就不知道了,三爷已经把开销用的钱都安排好了,你要是需要钱用,尽管和我说,我会把这个家给你打理好。这些用不着,你收着。”说着转身出去了,一边走一边说,“你先休息一会儿,你婶子的茶一会就到。” 想着晚上还要去于芷山府上赴宴,骆霜晨就回到屋里休息去了。 他睡不着啊,纳兰的真诚和慷慨让他久久不能平静,感动着,又被激励着,党把这样一个大清八旗子弟都改造成这样的出色,战斗在敌人的心脏,还真得像他多学习。 不知不觉,骆霜晨嗅着茶香睡了。 (本章完) 第5章 暗流涌动

在宽城区新发路西侧的一个大院里,松柏密植,警卫森严,这里是日本关东军司令部所在地。 在四楼西侧的大会议室里,关东军司令长官菱刈隆大将在绿呢罩面的大会议桌旁边,不停地徘徊。旁边的青年军官直挺挺地站立着,阴沉着脸的菱刈隆终于不再用马靴摧残橡木地板了,用三角眼盯着面色凝重的这位军官说:“井上龟岩的遇刺绝不是偶然的,他出事的前一天,还给我打来电话,说他逮捕了一位****头子,已经获取了很有价值的情报。可哪成想,这个家伙喝花酒,和那个投诚过来的****分子都被杀了。死得很惨,是何人所为?我不得而知。这次我把你从本土调来,要你来掌舵‘菊之剑’,就是要查出凶手,给新京地区的反满抗日分子以毁灭性的打击。为了这件事我已经受到军部的责难了,也许我不会在这里任职太久了,但这是我的耻辱啊,丰臣君。” 那个叫丰臣的敬了个军礼,大声说:“请大将阁下放心,久木一定不辱使命。” 菱刈隆用戴着白手套的右手从桌面的纸袋里用手指夹出了一粒纽扣,交给了丰臣久木,“你看看,这是从落樱酒馆案发现场那个叫宋希喆的手中发现的。” “将军,这看起来是制式纽扣,莫非是凶手留下的?” “据我了解,这是去年统一下发的满洲国军军服上的包铜钮扣,这种小的钮扣应该是用于兜盖处,可井上和那两个死者都着的是西装,难道凶手能着军服进入酒馆杀人?又是什么人把他们的行踪透露出去的?有很多细节我还没有来得及勘察,我插手此事太多,于身份也不符,所以,为了避免打草惊蛇,这件事你要秘密调查。菊机关是我的心血,你要看在咱们是同门的份上,为我洗刷耻辱,拜托了,丰臣君。” “嗨伊,久木自信不会让大将师兄失望!” 这时,桌上的电话机急躁地响了起来,菱刈隆操起听筒:“我是菱刈隆,什么事?……什么?双德军火库被炸?八嘎!” 丰臣久木疑虑地问:“双德军火库?什么情况?” 菱刈隆气急败坏地说:“不知道是谁干的,把双德军火库炸了,你马上带人去,看看什么情况?” 丰臣久木应了一声,转身离去。 望着丰田的背影,这个号称日本“军中之魁”的菱刈隆揪着胡子,陷入了久久的沉思当中,满铁总裁林博太郞对我总是阳奉阴违的态度,不知道这家伙会不会到军部那里又把责任推给我。看来,是要采取措施对满铁进行控制了,不然,日后必定麻烦不断。 这时,一名青年军官踏着齐整的军靴声走了进来,“报告将军,中央银行副署理,吉长总商会会长卢世堃先生到了。” “好的,请他进来。” 不一会儿一个中等身材、年纪有五十多岁的人走进了会议室。此人着一身中式长袍,手中拄着手杖,卧蚕眉,丹凤眼,鼻直口方,白净面庞,元宝耳朵,八字须,上前一步与菱刈隆握了下手,“将军您好!世堃没有迟到吧?” “没有的,卢桑,哪里的话,我对你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请坐。”向着门边的军官说:“给卢会长奉茶。” “不知将军召见卢某人,有何吩咐?” “卢桑,有这样两件事,与你商量。” 卢世堃坐在,谦和地说:“将军阁下,您需要在下做的事,就请直言,无需商量。” 菱刈隆喝口茶,感慨着说:“卢桑,近日你也知道的,菊机关井上龟岩等人在开运街落樱酒馆被杀的事在新京炒得沸沸扬扬,做为关东军最亲密的盟友、满洲的精英人士,您怎么看这件事?还有就是关东军派驻到中央银行的监察官铃木丛二患病在陆军第五病院住院是不是个偶然呢?” 卢世堃笑着说:“将军阁下,对于井上龟岩等人被杀一事,我此前没听到任何风声,自事发以后,我也是从报纸上看到的,此前井上君托付我给他购置的一些中药材还在我那里,我说派人给他送去,他说不用,改日他到我那里去,顺便与我喝酒小聚,哪成想,就发生这件事,唉,世事无常啊。至于铃木君的事,之前,我向您说过,在中央银行我就是挂个名,一个月能过一次中央银行大楼就不错了,很多事我也无心过问,铃木君因何住院我还真的不得而知,这是听您说我才知道,要不我从您这离开后,就去看望他,他还曾说让我陪他下棋呢。” “卢桑,我的意思是说,你在新京地区黑白两道都很有门路,烦你安排人手从侧面摧打探一下消息,看看是哪方面的人对井上等人痛下杀手;至于铃木的事,我也是随口问问,铃木在中央银行行事作风一向强硬,也得罪了很多人,这我是知道的,具体原因还要细查,你看谁来接任铃木的位置合适呢?” “将军阁下,您安排的事,在下一定尽力去打探消息,有新的情况我会及时向您报告。稍后,我去陆军第五病院看望铃木君,至于铃木君位置的安排一事,在下没有发言权,您说呢?” 菱刈隆眯缝着双眼,大声说:“呵呵----,卢桑总是这样谦恭有礼,这样让我放心,我的老朋友,让你费心了。请喝茶。” 卢世堃站起身,提起手杖一抱拳,“将军阁下,要是没有别的事,在下就告辞了,我这就去兴亚医院看望铃木君。” “好的,再会。改日我要请你陪我去落樱酒馆吃酒。”说着,菱刈隆很客气地送卢世堃到房间门口。 “好的,一定一定,等您的消息。由我做东,请您吃酒。” 卢世堃大步流星地离开了关东军司令部。 落日的余辉将新京城街边积雪映照得泛着红光。 卢世堃的汽车悠闲地在宽阔的大街行进着,他心中不由一喜,井上这个家伙老是找我麻烦,这下可好,归西了,是谁干的呢?。铃木也不是好东西,下一步自己必须谨慎处置,不能给日本人留下什么把柄,先去看看这个飞扬跋扈的倒霉蛋儿吧。于是对自己的司机说:“山河呀,到了兴安桥下,你下车买个果篮。” “好嘞,老爷。”这个叫赵山河的小伙子爽快地答应着。 新京关东第五陆军病院,隶属于日本关东军司令部,位于位于兴安大路兴安桥外。 卢世堃带着赵山河走在这栋阴气沉沉的医院走廊里,偶尔擦肩而过的不是医护人员就是日本伤兵,到了问询处,赵山河一打听,就知道铃木丛二住在二楼214病房,两人顺着楼梯上了二楼,径直向214走来。在楼梯口转弯处,卢世堃看到一位旧交,一拍肩膀,“我说兄弟,一向可好啊?” 被拍的是个身着白大褂的医生,瘦削的面庞,颧骨很高,小眼睛,大嘴巴,表情冷冷地,淡淡地说:“怎么了?您不挺好的么?怎么到医院来?” 卢世堃说:“我在中央银行的一位日本同事,生病了,在这住院,我来看望他。214的。” 那个医生表情生硬地说:“那好,是该看看。您忙。”说着就头也不回地向楼下走去。 赵山河很是纳闷:“老爷,这是什么人?对人爱答不理的,他有病吧?” 二人边走边说,“山河呀,他可是个高人,早年留学日本仙台,性格孤僻,少言寡语,是个医学奇才,对古玩也有很深的造诣。他对谁都一样,总是冷冰冰的。” 卢世堃推开214病房的门,只见屋内光线很是灰暗,厚厚的窗帘拉得严严实实。两张病床,距离门近的床空着,近窗的不有多说,定是铃木丛二的了。赵山河拉开窗帘,将落日的余光照射进来,床上的人把头从被子里探了出来,大声吼着:“谁拉开的?八嘎!” 卢世堃上前用手向铃木的手压了压,“铃木君,一向可好?我是吉长总商会的卢世堃啊!” 铃木坐了起来,用无神的双眼看着卢世堃,“哦,是卢桑,怎么劳您看望我?” “我是从司令部菱刈隆大将那里得知,你患病的情况,到底是什么病让您这个壮如斗牛的帝国精英住院了呢?” “我的卢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自上个月初,我就感觉全身乏力,再后来就是全身酸痛,最近头也痛了起来,坐卧不宁,寝食难安,只能靠打麻醉剂能睡好觉。” “医生怎么说?” “医生也是束手无策,既不是感冒症状,也不像得了传染病,怀疑是中了毒,但是也不能定论。最近几天,打麻醉剂好像也有点不管用了,怎么办?” “卢某对医学是一窍不通,恕难帮你啊。谁在这里照顾您啊?” “我孤身一人从长崎来到满洲,哪有人照顾,听天由命吧,不知道是什么怪病,就连那个冷傲的祝医生也说不准是什么病因。真是比死亡还让人可怕的怪病。” 这是一个二十左右岁的女护士端着针剂盒走了进来,卢世堃站起身,微笑着问:“护士小姐,您是负责这个房间病人的护理工作不?” 女护士细声细语地说:“是的,先生,您有什么吩咐么?” 卢世堃从裤兜中拿出一厚打钞票,递了上去,“小姐,这是我最要好的朋友,他在满洲没有亲人,烦劳您多加关照,这点小意思不成敬意。” 女护士小声说:“先生,您太客气了,您放心,我会照顾好这位病人的,钱我不能要。” 卢世堃不容分说,起身就走,对铃木说:“铃木君,您保重,有空我还会再来。”说着,就把钞票塞在护士的手中,带着赵山河出了病房。 铃木在床上叫着:“卢桑,多多地谢了,有空来陪我下棋。” 卢世堃略微加快点脚步向一楼走去,以往习惯跟着迈方步的赵山河反倒有点不习惯。 二人上了汽车,赵山河不解地问:“老爷,有什么急事么?咱们去哪里?” 此时,天色有些暗了,卢世堃看了看手表,时间已是下午5点15分,便说:“山河,我们去商会。” 赵山河驾驶汽车向九台路13号驶去,卢世堃统领的吉长商会在那里办公。 商会驻地原是盐务机关——吉黑榷运局最早的办公地点,后来又建新址,卢世堃就把这里购置下来,作为吉长总商会的办公楼了。这是一个四面由灰砖墙围起来的院落,硬山顶灰瓦门楼,黑漆大门,院中是一座六开间的四层小楼,青砖罩面,深绿色的玻璃窗,楼顶呈中西合璧式,中间屋顶八角亭式,灰瓦盖顶,两侧是德国城堡式塔楼,院里正对院门是一方养鱼池,现在结着冰。十株侧柏,映着夜色愈深,更显苍翠。 进得楼来,一楼接待室的一位戴瓜皮帽的中年人站了起来,“卢爷,您回来了?” 卢世堃头也不抬,哼了一声,带着赵山河顺着楼梯,直奔三楼办公室。 进了办公室,卢世堃在大皮椅上坐下,急促地说“山河,我交代你办件事,今晚我还要去于芷山那里赴宴,你就不用去了。你记住,一会儿夜深了,你去镇守使署西侧的立法胡同34号,那是铃木的住处,到了那里,你务必搜查仔细,找到一个紫檀木匣,那里面有两罐围棋,务必把那个木匣带回来,记住千万别碰里面的黑白两色棋子,有剧毒。然后我给你一个同样的木匣,把那个替换出来。”说着,就打开椅子左侧的保险柜,拿出一个红绒布包着的盒子,递给了赵山河。 “老爷,那您去赴宴,谁陪着您?这件小事,我能办好,走江湖这么多年,什么事都经历过,您就放心吧。” “山河,为稳妥起见,还是让卢旺陪你去,也好有个照应。” “老爷,就这点事,不用他了,让他开车陪您赴宴吧。您就瞧好吧。” “记住乔装去,做到不留痕迹,把东西取回来,直接到商会这等我,无论多晚,你都要等我。一会你下楼吃点东西,这个给你,我走后,你就行动。”说着从桌下拿出个竹木行李箱,把红绒布包着的木匣放在里面。 赵山河这个从十二岁就开始走江湖卖艺的小伙子,动作敏捷地从卢世堃手中接过行李箱。他多次救卢世堃于危难之中,二人的交情那是不容赘述的。 卢世堃静坐着吸一斗烟的功夫,一个着新式夹克装的小伙子站在门口,“老爷,您找我?” “卢旺,进来,你到一楼餐厅找到山河,你吃完晚饭后,配合他去给我办件事,然后,你们要平安回来。” “好嘞,老爷。”卢旺应了声,转身下楼。 卢世堃从衣架上拿起呢料大衣,正要出门,就听见走廊中娇柔的声音传来,“爹爹,我来了,听管家说今晚您要赴宴去,我也要去。” 伴随着一阵香风,一位二十多岁的女子走了进来,7米的个头,一身藕荷色的西式连衣裙,外罩貂绒大衣,垂腰的长发衬托着粉面桃腮,一双弯月笑眼水盈盈,高耸的鼻梁下,一张樱桃小口微露皓齿。一进屋就拉着卢世堃的手不放,“爹爹,您带不带我去呀?” “颂绵,我的乖女儿,学院里是不是没有晚课了?” “没有课啊。我下班回到家里,展叔说您晚上去赴宴不在家里吃饭,我一个人也没有意思,就找您来了。” “好,我也正有此意。那咱们这就下楼,今晚你来当司机怎么样?” 说着,父女二人说说笑笑下得楼来,出了商会大院,在门口上了汽车,消失在暮色之中。 四个骑自行车的黑衣人,紧随其后跟了上去。其实这四个人是卢世堃掌控的帮会组织“清风堂”的人,他们如影子一样专职保护着卢世堃。 昏黄的路灯在飞雪中悄然亮起,长街之上,行人匆匆。 夜幕下的新京,别有一番风情。 (本章完) 第6章 夜宴惊魂

于芷山,1883年生于辽西台安,机敏过人,又粗野好斗,是一个颇有头脑的乡村无赖。十七岁投奔辽中地区土匪杜立山,张作霖灭了杜立山之后,将于芷山收为随身马弁,后其一路高升,历任哨长、排长、警察分局长、团长、师长、军长。“九一八”事变之后,任东边道镇守使,后因形势所迫,投降了关东军。哪怕是当上了军政部大臣,他也深知汉奸的日子不好过,因而始终派亲信与在关内的少帅张学良暗地里保持联络,另一方面时刻掌控着自己的武装部队、培植着自己的力量,这是他的家底,也是和日本人较量的本钱。 于芷山的府邸位于吉林马路南胡同13号,是一个有三进院子含两个跨院的大宅子。大门外站着两个排的卫兵,台阶下停着七八辆小轿车,各色人等进进出出,院子里灯火通明,热闹非常,像过年一样。 身着褐色绸缎长袍的于芷山在正厅门口迎接着到场的宾客,身旁站着他的正房夫人秦氏,他的秘书官萧子兰像个当家人一样里里外外张罗着。 正堂东侧间里,已经到场的纳兰松寒正在一个着黑色西装的人在喝茶。 纳兰一边把玩着手指上的玉扳指,一边说:“立三啊,我看阁老让你主管宣传也只是权宜之计,眼下正是用人之际,用不了多长时间,他定会让你为他主政一方,什么事都是须用权谋才能办妥,阁老也是在和日本人周旋,哪个事都费脑筋。” “可不,这叫什么事?我在哈尔滨当我的军事特务部长也很好,非要我回来。我王之佑虽说是形势所迫才到这地步,咱也是顶天立地的爷们,就是没想到咱们的小皇帝是摆设,可咱又比他强多少?事实根本不是小日本和熙洽、郭恩霖他们当初说的那样。这就是进不得,退不得。难啊,甫年兄。” 王之佑,就是当初向于芷山推荐骆霜晨的那个人,辽宁兴城人,曾任东北军23师参谋长、安国军第五、六、七军团参谋长,察哈尔省政务厅厅长、吉林省政府委员兼警务处长兼公安大队长、吉林自卫军前敌总指挥,吉林联军前敌总司令,东北民众抗日义勇军5军团参谋长,被熙洽等人胁迫降敌。现任军政部参谋司宣传局局长。这个人熟读兵书,东北陆军讲武堂出身,从基层小军官做起,是个不可多得的将才。 王之佑说:“甫年兄,那个陆黎是不是今天上午就到任了?怎么还没到呢?” “放心,立三,他一定会到的。这也是个文武双全的人才呀。” 二人正说着,身着藏青色笔挺西装的骆霜晨自门口径直向纳兰他们这边走了过来。 王之佑与纳兰一同站了起来。 “纳兰司长,陆黎来晚了。” “哪里话?正好,方才我和立三还说到你。来见过王之佑局长。” 骆霜晨上前与王之佑热情地握手,微笑着说:“王局长,前日来时一路上,纳兰司长一直在谈您。以后还烦您多多关照。” 王之佑朗声大笑说:“陆老弟呀,你这是客气,有于阁老和甫年兄的关照,弟弟自是飞黄腾达,倒是哥哥还要你的照顾啊。” 三人围坐在一起像老友一样热聊了起来。 过了大约四十多分钟,在萧子兰的安排下,众人在正厅内分三桌坐了下来。正当中的围绕着鸡翅木圆桌坐的是于芷山、纳兰松寒、王之佑、罗维显、卢世堃、卢颂绵、程恭年等人,东侧圆桌围坐的是于芷山的三位夫人等女眷,西侧圆桌围坐的是于芷山的警卫团团长等人。几个丫鬟在餐桌边垂手而立,这就是一方大员的家宴现场。 萧子兰细声说:“阁老,从太白居定做的三十六道菜已上齐三十五道,一会儿还有压轴菜大厨正在准备,宴会可以开始了。” 于芷山会心地一笑,朗声说:“各位亲朋好友,今晚老夫略备薄酒,给家母的恩人,也是我的恩人接风。这位恩公就是陆黎老弟。三年前在北镇青岩寺,他从土匪手中救下了家母,此恩此德让老夫时刻铭记在心啊,是立三和甫年帮助我既寻到了恩公,也让我找到一个可靠的左膀右臂。我已安排陆黎就任新京首都警察厅副总警监衔保安科科长、地方警察学校的督训官。大家鼓掌祝贺!” 在众人的掌声中骆霜晨站起身,向席中宾客抱拳致敬。仪表堂堂、气宇不凡的骆霜晨让席中的萧子兰钦羡不已,当他落座的一瞬间,目光与斜对坐着的卢颂绵的目光交汇在一起,那清丽脱俗的容貌和如水的目光让驰骋沙场多年的骆霜晨心中为之一亮。但这细微的心动又被理智镇压了下来。 于芷山接着说:“寒生啊,你初到新京,有很多朋友要你结交,我今晚邀请到了和我交情至近的几位,我向你一一介绍。” “这位是军政部参谋司宣传局局长王之佑将军,出身东北讲武堂,和我一样都曾是张大帅麾下,现在屈就在我身边,是咱老于的铁杆兄弟。” 王之佑插话说:“寒生老弟,当初我去几次兴安东警备军都没见到你,但你骑马左手挥刀的绝技和百步穿杨的枪法在兴安一带那是名声在外呀。回来向阁老汇报,阁老说老夫人当年获救时的恩公就是左手拿刀,为兄我外出公干,要不接你进京这功劳是我的。” 纳兰打趣地说:“还不如你去了,这回去兴安,我途中遭遇珠河反日游击队的袭击,要不是寒生舍命相救,你回来就得出席我的葬礼了。” 王之佑哈哈大笑说:“那不更好么,你又多了一个生死之交。” 于芷山假装生气地接着说:“没人听你们俩打嘴仗。寒生,这位警察厅罗维显厅长你是不是已经见过了?” 罗维显赶忙说:“见过了,阁老您就一百个放心,老弟在我那里定会顺风顺水,我身边又多个这样的杰出人才,我老罗在小日本面前腰杆也硬气不少。” 于芷山听着很舒坦,眯缝着眼睛说:“老罗呀,你我交情我心中有底,但凡你能做好的事,我自不担心,就是一点,我把人交给你,不能难为咱家的恩人,也是咱家的老兄弟。你们二人要肝胆相照,团结一心把警察厅经营好,别让日本人小瞧了咱们。妈了个巴子的,等……” 话说到这里,精明的于芷山把话咽了下回去。 罗维显见机插话说:“我说阁老啊,我的老哥哥,虽然说我们警察厅现在归民政部管,但从外国人那块,军警就是一家呀,何况老哥哥您对我有知遇之恩,维显此生不忘,你的恩人就是我家人,我们兄弟定在警察这块给您开疆拓土,遥相呼应。” 看罗维显还要说什么,于芷山接下话头说:“老罗,话不要多说,事儿上见,看你行动。今晚看你酒量。” 罗维显说:“好,好,看我行动。看我酒量。” 于芷山接着说:“寒生啊,这位是帝国中央银行副署理,吉长总商会会长,吉长地区的商界领袖卢世堃先生。他旁边这位我的好侄女儿,卢颂绵,此前在英国留学,现在在大同学院任教,也正是待嫁闺中,是个好闺女呀。” 卢世堃还没等说话,卢颂绵红着脸说:“于叔,这么多客人干啥提这个呀?怎么地,侄女儿不嫁,是没遇到可心的人儿。” 卢世堃正色说:“阁老啊,家女被我宠坏了,失礼之处别见怪。陆科长能在新京警察厅就职,也是新京地方百姓的福分啊,罗厅长一上任给新京社会开出了新气象,有陆老弟的助拳,更是如虎添翼呀。回头,我在太白居设宴款待大家。” 于芷山说:“卢会长在我任东边道镇守使的时候就是我的好友,多次助我于某人脱困,我把最亲的恩公介绍给你,麻烦老弟让你的手下人,以后有个眼高手低、山高水长的,都要关照好寒生。这是个不错的小伙子,我看如果能让颂绵看得上眼,成为你的东床那是再好不过了,总比我那不争气的善丰强多了。” 卢世堃说:“老哥你的话在我心里就是圣旨,放心吧。” 卢颂绵嗔怪着说:“于叔,今天到您这赴宴呀,还是给我相亲啊?” 于芷山打趣着说:“啊呵呵-----这孩子,我接着再给大家介绍,这位是陆军训练处处长、吉长地区警备司令邢士廉的外甥、军政部通联司书记官程恭年中校。” 身着深灰色西装的程恭年站起身来,向大家抱拳行礼。这人黝黑的面庞,浓眉大眼,右侧眉毛中有一黑痣藏在其中,古代相书中叫“眉里藏珠”,说的是这样的人非富即贵,心有城府,能成大事。180左右的个头,身体魁梧,也是一表人才。 骆霜晨看着这位程恭年,心中觉得这个人不是普通的官宦子弟,看他的一起一坐,定是受过专业训练的,单从他坐下时整理领带的动作就知道,他的腋窝处别着枪,不是受过专业训练是很难从这细节处发现端倪的。 坐在于芷山正对过的萧子兰说:“我就不用介绍了,大家都知道我是阁老的秘书官萧子兰,您老爷子是张罗大家敬酒啊,一会儿菜就该凉了。” 于芷山很受用地说:“就是就是,那我就倡议大家和我一同满饮此杯,来个团心酒。” 这样一来,众人就开始推杯换盏,品尝佳肴,场面顿时就热闹起来了。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门口进来个身着白色布衫、厨师帽、白口罩的年轻人,推着一个小车,看样子是厨师。 萧子兰对大家说:“最后一道菜,太白居秘制烤鸭。” 大家都把目光集中到这个细高个年轻厨师身上,两旁的丫鬟把小车中的薄饼和葱丝、甜面酱、辣酱等配菜分别放到三个圆桌上。 但见这个年轻厨师向众人深鞠一躬,然后将一只烤得枣红色的烤鸭握在左手中,右手拿起一把半掌宽的片刀,很多吃过烤鸭的都知道,这是自北平全聚德传出的吃法,叫“片皮”,然后把剩下的鸭骨架炖汤。卢颂绵和萧子兰自觉地离开座位,闪在一旁,将空餐盘放在圆桌上。 这个厨师正对着于芷山他们站立着,他的手法显然很熟练,每片带着脆皮的鸭肉像落叶一样飞了出来,准确地落在白色的餐盘中,这娴熟而独特的技艺将厅中众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有的人还鼓掌叫好。大家正在看出神时,谁也没有看清怎么回事,说时迟那时快,只见这位厨师右手中的刀径直向于芷山的颈部飞来,速度之快不容于芷山躲闪,这大大出乎众宾客的意外,坐在于芷山左侧的纳兰和王之佑都来不及做出反应,王之佑本能地大喊一声:“怎么回事?”他的话音还没落,坐在他身边的骆霜晨用两指夹起桌上的白瓷碟“唰——”地在于芷山的面前将这把片刀击落在圆桌上,将菜汤溅起,瞬间厅中大乱。在这同时,厅中的四盏大吊灯突然熄灭了,厅里漆黑一片,只听得清脆的三声枪响,女客们尖叫声,屋外的警卫都进了来,顿时一片大乱。 罗维显扯着嗓子大喊:“抓刺客!——” 屋子里、院子里,被吵喊声和枪声笼罩着,王之佑和程恭年拿着枪冲到院子里,毫无目的地向空中放了几枪,没有看见刺客的踪影,王之佑向着院子中的一个警卫说:“别乱,快去配电房,推上电闸。” 站在院子里的卢六斤、龙四海兄弟俩可没空抓刺客,他们二人三步并作两步,一前一后冲进正厅里,向黑暗中大喊着:“三爷——三爷,陆爷--陆爷,你们在哪里?” 随着厅中的大灯重新亮起,正厅里是又一番景象,凌乱不堪。 于芷山的几位女眷蜷缩在圆桌下面,中间这张圆桌被掀翻在一旁,卢世堃父女蹲在南侧窗下,纳兰松寒提着枪站在靠近门口的,另一只手举着一个圆木坐墩。于芷山从地上坐了起来,抱着身上的骆霜晨大喊:“寒生------寒生------” 众人围了过来,只见骆霜晨伏在于芷山的身上,后背上两个枪眼中躺着鲜血。 骆霜晨咬着牙,吃力地翻过身,一只手抚着胸口,另一只手拄着地,慢声说:“我没事,撑得住”。 这时,卢颂绵紧张地上前来和纳兰一起将骆霜晨搀扶起来,萧子兰赶忙拿过一把椅子让他坐下。龙四海不由分说,急切地说:“六斤搭把手。”说着蹲下身子,在卢六斤的帮助下,将骆霜晨背在身上,向屋外飞奔而去。纳兰和卢六斤快速地向外就跑。 纳兰边跑边在院里说:“我们立刻去医院,立三和恭年你们清理现场。其他的事回头再说。” 王之佑和程恭年二人持着枪回到厅门口,向屋里的于芷山:“刺客跑了。” 惊魂未定的于芷山顾不得身上的菜渍和油污,向屋外喊:“小盘子,你******怎么搞的?” 站在厅门口那个应声的叫的小盘子的是于芷山的警卫团长,大名叫潘三一,外号“小盘子”,吓得满头大汗,“我的爷,谁知道是哪个王八羔子这么大胆?到咱府上行刺。爷是我不好,您处分我吧。” “妈了个巴子的,是哪方神明看我老于不顺眼?亏得老子命大,是寒生舍命救了我。现在寒生去了医院,老子也待不住,我也要去医院。老罗你留下,小盘子你配合,马上给我调查,要到太白居去查,看这个厨子什么背景?到底是怎么混进来的?查府里是谁关的电闸?” 王之佑说:“阁老,医院那里我去就行了,您换下衣服,休息一下。” 于芷山又来了当年的胡子劲儿,“不中,立三你派你的手下人把卢会长父女送回家,然后你陪我马上去医院。子兰你就呆在家里也别去了,在家照顾好你的三个嫂子,把家收拾一下。我必须得看看寒生。” 卢世堃整理一下头发和衣服,关切地说:“老哥,我的人都在门外呢,我也不能回去,随同你去医院看看陆黎。这是个很优秀,很仗义的小伙子,我也很担心他。” 身经百战的于芷山不再坚持,一边骂着,一边把身上的长袍脱了下来,丫鬟拿件干净衣服给他换上。然后和卢世堃、卢颂绵、王之佑他们向院子里走去。 夜色中,漫天飘起了大片大片的雪花,于府院中两行骆霜晨滴下的血迹被雪渐渐盖住了,不消一会儿,那血迹又显现出来,因为英雄的鲜血是热的,雪白雪红,夜色难掩。 霜晨的血迹融化了落地的白雪,这里也有一个女人的泪珠。谁?善良清纯的卢颂绵没有因为刚才发生的一幕受到惊吓,她始终不说话,但心已随着龙四海飞奔的脚步向医院飞去,她不作一声,双眼噙着泪,这些被宠爱她的父亲都看在眼里。但以卢世堃的处世方式,他不可能让女儿贸然和一个不明底细的人交往的,他要观察,他要把握,但他知道,女儿这回定是动了凡心了。 出了于府大院,“清风堂”的人早已把卢世堃的汽车发动过来。父女二人上了汽车,尾随着于芷山的车队向关东军第五陆军病院驶去。 于芷山的汽车上,王之佑关切地说:“阁老,您估计是谁策划了这场谋杀呢?” “立三,你是知道我的,自从跟随老帅征战四方多年,我没怕过谁。这回我还真有点吃不准。你的意见呢?” “是不是张景惠这老家伙?他不总说您是半心满洲半心张氏父子么?他当这个议长自然是没有什么份量的,他看您掌管军政部眼红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 “在和郑孝胥、熙洽他们关系上,老张还是比我强的,他们就是想搬倒我也不太可能,熙洽那和日本人那也通不过。他们几个不会不知道,动了我,整个帝国陆军得损失多大,马占山把他们耍个够呛,把我惹毛了,老子成第二个马占山,小日本还不得急?不太可能。” “那是不是北京那?” “你说少帅?不会的,我的人从他那给我带来口信,少帅说,为了保存东北军的实力,必要时即使穿上这狗皮,他也不反对,等他打回东北,咱扒皮后还是能战斗。这也是我为啥把你留在身边的原因。此话,只要你我心中知道就行了,在军部大楼里也要小心谨慎,楼里我的屋有监听,萧子兰这娘们不简单,她是小日本给我的‘卧底西施’啊,我还得和他们打太极,事关机密的事,你只对我负责,不可在大楼里说,在我家里也不行。回头我看准机会,得让你为我掌控军队,这是咱们哥们立命的本钱。” “那是谁呢?****的?” “无论怎样,老子没和****的人结过仇,而且几年前,老子还支援过李兆麟他们粮食呢,可能性不大。” “那就等老罗查查,看看有什么线索没有?” “老罗?那个饭桶?对他别有什么指望,那他只能拉着,牵着,他难成大事,生性贪婪,利用好他,别给咱添乱就不错了,为啥我让寒生去警察厅?就是我对他老罗不放心,关键时刻顶不上去。” “回头,你找一下卢世堃,让他动用他的人暗地里查一下。” “以您的身份不方便和老卢说,还是我说的好。” “对了,立三,我看人很准的,那个颂绵对寒生动心了,我看得出来,这此寒生为了救我受了重伤,他老卢你就是不说,也会加派人手研究的。这个老卢……” “看来,这个陆黎还真是好样的。咱们正是用人之际,您要我做什么,之佑定会责无旁贷,全力做好。” “此前,甫年对他也是将信将疑,可他从兴安一回来就赞赏有加,我也仔细核实过几次,此人如果背景复杂的话,就什么都好办了。得空你把手头的事放一下,不是我不信任甫年,万事还是稳妥为上,你再暗自去一次兴安,把陆的底细摸个透,这样我也安心啊。” “好的,阁老,您就放心吧。单从这次他为您挡枪,足见他对您真是忠诚啊。您想啊,变化太快,我都没反应过来,没有他飞碟子,那口刀定是伤到您了。” “别是说飞碟子,就是当时能为我去挡枪,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到的。当年,我为老帅就是这样挡枪来着,所以哥们才有今天。唉,时运啊,如果老帅还在的话,日本人敢占领东北?老帅在时,张景惠、张海鹏哪个不是老老实实的?咱们弟兄们也不至于落到这部田地。妈了个巴子的,陆黎这小子也不怎样了?开枪的那个狗东西,我要逮住他,定要扒了他的人皮。” 车队后面的这辆车里,卢颂绵像丢了魂一样,左手用劲地挽着父亲,一言不好,表情沉重。姜还是老的辣。卢世堃拍着女儿的肩膀说:“女儿,怎么了?难不成真对这个小陆动了心了?” “爹----,您说什么呢?我被吓着了。” “你呀,可别骗我了,我看得出来,这小子给你第一印象很好,但咱也要擦亮眼睛啊,对他的底细还知之不多,虽说我也是和日本人交往,但性质总有不同,对于他来说,相貌倒不用说,身手相当了得,品行倒要细细地考查。我看他面相之中总有一种凛然正气,吉人自有天相吧,但愿他能躲过这一劫。放心吧,有爹在呢,回头我让你展叔安排人去兴安打听打听这个人,好不?” “爹,你说于阁老是真心背叛张学良么?我看不透,但我知道,于叔对您对我都很好。” “老于,看着粗犷,其实是很有谋略的,追随张作霖久经战阵,不是那种软骨头,如果不是形势所迫,他不会走到这一步的,细情不得而知,单从日本人让他做军政部大臣就足见他的分量了,他也不是那么摆弄的人,他和张景惠他们不一样。” “爹,老于叔这次大难不死,他会不会滥杀无辜呀?” “不会的,他做事很有分寸的。一会儿,我们到了医院,如果小陆平安无大碍的话,我们就早些回来,爹还有事要办。” “好的,爹,女儿明白。” 迎着飞雪,夜幕下新京的大街纵是开着车,也显得那么漫长。 (本章完) 第7章 节外生枝

此时已是夜里九点钟,大街上行人稀少,车辆少行,从镇守使署西侧的立法胡同口,一前一后走出了两人,后面的人提着一个行李箱,步伐略显仓促,径直向停在对面街口的一辆黄包车走去。 这两人正是卢世堃的司机赵山河和保镖卢旺,看来他们是很顺利地完成了任务,赵山河提着行李霜上了黄包车的座椅,卢旺上前准备拉车,赵山河低声急忙说:“旺子,别动,车上有人!” “什么人?”卢旺警觉地转身向车里看。 只见一个人,一身黑布衣服,浑身是血,奄奄一息,有气无力地用手拉了一下赵山河,“我……是好人,被……日本人追杀,救我……”。 还是卢旺经验丰富,对着赵山河说:“扶好他,赶快走,此地不可久留。”说着,转身拉起车子向前方奔去。车子走过的地方,留下了一行行鲜红的血迹。 卢旺为安全,没有走大街,向右进入了胡同里,一共转着穿过两条街,四个胡同,在一户院子前停了下来,只见门口挂着一个杏黄旗子,上面写着“胡记木匠铺”,卢旺上前紧急敲门,不一会儿,院子有说问:“谁呀?太晚了不做活了!” 卢旺低声说:“胡爷,是我旺子,有急事找您。” 这时,门开了,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矮个胖子披着衣服低声说:“怎么的了?旺子兄弟?” “快,有个人受伤了,赶快进屋。”卢旺警觉地说。 那个胡爷见黄包车里连车带人都是血,急忙说:“旺子你扶着人进屋,这车得处理一下。” 卢旺转身向赵山河说,“好嘞,抓紧办。山河你扶着他和胡爷进屋。这是胡爷,咱清风堂的开堂九虎之一,到这里就安全了。我去把车子处理一下。回头我来找你们。” 赵山河好像还有话要说,可卢旺不容他多说,转身向门里找来个扫帚系在车子后面,拉起黄包车向胡同外跑去,那扫帚将地上留下的血迹和积雪拖扫着,不消一会儿,地上又被落雪覆盖起来,在地面上不留一丝痕迹。就这样,赵山河在他们走过的街巷奔跑了两个来回,回头看地上没有明显血迹了,才将车拉到伊通河边的坟场,用火把车烧了。 等到卢旺回到胡记木匠铺的时候,已是晚上十点多了。胡木匠早年也是闯江湖的,家里有些外伤药,给这个伤者处理了一下,老胡说:“他腿上受了枪伤,子弹没有取出来,很不好办。我也不懂医术啊。” 卢旺说:“胡爷,您先照看好他,我和山河还有事要办。回头我们请个大夫来,看他这样,咱们也不敢贸然去医院。这几天,你这也别开门营业了,行不?我回头向卢爷汇报,再研究怎么办。” 这时那个伤者断断续续地说:“清……风……堂……”他用尽全身办气从腰里摸出一块腰牌,没拿住,掉在了地下。 赵山河从地上拾起一看,很是惊讶,递给卢旺,“旺哥,你看。” 三人一细看,这是个巴掌大的盾形铜制腰牌,中间正面雕刻着一只虎头,背面刻着“双刀”图案,这正是清风堂的腰牌,而且盾形腰牌只有开堂九虎才有。 卢世堃当初整合了吉长地区的江湖人士和商界精英,在创立清风堂之初就定下堂规,以“锄强扶弱、伸张正义”为立堂之本。 共有开堂九虎、立堂十杰、镇堂十三太保,其中九虎属于上层元老级别,十杰经管十个坛口,坛口下面有十三太保经管二十六个哨口,等级明确,分工详细。 胡木匠看着腰牌,这对他来说,太熟悉了,这个人到底是谁? 赵山河说:“他又昏过去了,胡爷您先照看着,我们立刻回去向卢爷汇报。” 胡木匠说:“好的,我这里你们就放心,明天务必找个大夫来,要不我怕他病情加重。” 卢旺说:“您就放心吧。我们走,山河老爷交代的事必须办好。” 这时赵山河大声说:“坏了!行李箱不见了!” 卢旺说:“什么?什么时候丢的呀?你没把它提进屋来呀?” 赵山河慌神地说:“一路上净顾着扶着他了,是不是掉下去了?忙蒙了,啥时掉下去的,我真的忘记了。” 卢旺说:“这可如何是好,我烧车的时候仔细看了,车上没有那个箱子,如果有的话,我就拿回来了。” “这可怎么办?”赵山河在屋里团团转。 胡木匠还是很沉着,“别急,事已发生,要想解决办法。你们把这个箱子的样子描述一下,画个图样下来。” 就见胡木匠从里屋拿出个两个绑在一起的竹筒出来,走到院子里。只听得伴随着响箭一样的声音:“吱-----吱------”两个红色的彩球射到空中,炸出两朵美丽的烟花。他回到屋里,郑重地说:“把图样留下,你们就马上向卢爷汇报吧,箱子的下落我安排人来找,一会儿我的人就到。” 二人应了一声,陆续走了出去。 在路上,赵山河不解地问卢旺:“旺哥,胡爷放那个烟花是做啥的?” 卢旺说:“这你就不知道了,你也是跟在卢爷身边好几年了,我也不瞒你。这是咱们清风党的一个信号指令,只要有了紧急的事发生,但凡堂口兄弟们无论何时何地见到这个指令,就知道堂里有紧急的事,外人不知道还以为就是个烟花呢。像胡爷他们九虎,在他家周围至少有两个坛口和四个哨口的兄弟住在附近,只要他发出指令,他们就会及时赶到。现在,我们得立刻回到商会去,老爷可能要着急了。” 赵山河沮丧地说:“这个事我没有办利索,把箱子换出来,又丢了,这叫什么事呀?” 卢旺说:“事发突然,老爷也是明事理的人,你不要过于自责。毕竟箱子是换出来了,老爷的危险就小了很多,万一箱子被无关的人捡到,事情就没那么严重了,哪能就那么准能让人查到老爷身上。乐观点吧,老爷一定有解决的办法的。” 说着二人就穿过胡同,踏着夜雪向九台路走过来。 中间经过兴仁大路,见到一队队日本宪兵开着三轮摩托在街上搜查。他们在一个个小巷里穿过,用了四十多钟的时间,回到了吉长总商会。 二人不敢多耽误时间,看卢世堃的汽车已经回来了,楼门口站着几个堂口里的弟兄,齐声说:“旺哥回来了?” 卢旺问:“老爷是几时回来的?” 有一人回答说:“才上楼,让您回来立刻去见他。” 卢旺二人上得楼来,来到卢世堃的办公室。见卢世堃手里捏着烟斗,在屋里来回踱步。 “老爷,我们回来了。” 卢世堃眉头舒展一些,向他们招手,“快点坐下说。” 卢旺和赵山河二人关上房门,直挺挺地在屋里站着。 卢世堃说:“什么情况?东西换出来没有?” “爷,中间出了岔子。是这么个情况……”赵山河就把他们从铃木丛二家出来发生的事向卢世堃作了汇报。 久经世事的卢世堃没有赵山河他们那样紧张,思忖了一会儿,抬头对他们二人说:“事既然已发生了,没有关系的,你们坐下喝口水,休息一会儿。只要这个东西不在铃木家里了,那就好办一点。至于东西落到谁手,还不好判断。一会老胡那里就会有消息。这样,山河你回趟家里去接你展叔,让他和你一起去医院找祝云鹏,让他务必今晚要去老胡家里,把那个人的伤治好。卢旺你哪里也别去,等胡爷那边有消息了,我们再研究下步安排。现在看那个受伤的应该就是今晚日本人全城搜捕的那个人。你们对此事要守口如瓶,都下去吧。” 赵山河仿佛自己做错事一样,小声应了一声,迅速下楼了。 卢旺没走,冷静地说,“老爷,这块腰牌放在您这吧。”说着把那块腰牌递给了卢世堃。 卢世堃看着这块沾染血迹的腰牌,一直不作声。 “老爷您知道这是谁的腰牌?” “当然,开堂九虎的牌子每个人的都略有差别,只有我和他们九个人知道,所以有见牌如见人一说,这是当年你周世伯的腰牌,可递给你的人是个20多岁的年轻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有一点能肯定,他是自己人,先把他治好再问不迟。可你周世伯自打回新民照顾老娘之后,有两年多的时间我们没有见面了。” “爷,我猜想这个人肯定做了一件大事,正常情况下日本宪兵很少这样大批出动的……” 二人在屋里谈着话,大约过了近两个小时,已是凌晨一点多了。 这时,走廊里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卢旺连忙开了门把胡木匠迎了进来。 对于他们开堂九虎,来到这里是不需要下人通报的。没有特别的事,他们也很少公开到商会来。 胡木匠进得屋来,拿起卢世堃的茶杯,先咕咚咚喝一大杯水,往沙发上一坐,瞪着有神的两颗大眼对卢世堃说:“老大,这回事可闹大发了。” 卢世堃拍拍他的肩膀说:“老胡,别急,什么情况?慢点说。” “是这么个情况。卢旺和山河丢的东西下落已经查到了,现在‘菊机关’的新来的机关长叫什么丰臣的手里。东西是在二校胡同口被**归来的昇和泰当铺的老板贺金山捡到了,这家伙一看是个紫檀木匣,就当个宝贝,可在他回家的路上遭遇日本宪兵了,人家大枪一端,他就上交了。” 卢世堃说:“怎么这么巧,到了日本人手里,事情有点棘手啊。那个受伤的人又醒过来没有?” “中间他醒来一两次,他提到了新民的老周,还说什么双德军火库,之后他就发烧,糊里糊涂地。” 胡木匠说的老周,也就是此前卢世堃提到的周久廷,是清风堂开堂九虎之一,为人豪爽侠义,嫉恶如仇,之前在吉长地区替卢世堃打理参茸生意,两年前因家中老母亲病重,就向卢世堃告假回新民老家奉养母亲去了,因为老周识字少,中间也少有书信往来。 卢世堃说:“老胡啊,情况我了解差不多了,你的任务就一个,就是要带着兄弟们保护好这个受伤的,等他伤好了,我们再细打听也不迟。你出来时,祝云鹏到了你那里没有?” “去了,他说整个新京唯有你能请得动他,估计现在已经把子弹取了出来,他现在说不定已经都回家了。这家伙,非要我的那个青花瓷瓶,没办法,给他呗。” “那都好办,为稳妥起见,你要安排三四个身手麻利的兄弟去他家里,保护一下老祝,别再让他那里再出什么差错。等风声一过就撤回来。” “好的,老大,那我回去了。现在我家四周巷子里都是咱的人,管保不出任何事,您放心好了。” “好的,你办事我心有数。卢旺我们送老胡回去,然后送我回家。” 说着三人下了楼,行到院中,不由得卢世堃将大衣领口拉紧了一些,漫天纷飞的雪花让他略感有些寒冷。 他知道,铃木丛二正要启动调查满洲国圆印钞模板失窃一案,现在尚且不知道他查到什么程度,自己到底有多少把柄在他手里。原本想让他悄无声息地死去,看来,菱刈隆可能觉察到什么了,那天在医院的铃木的状态多少有点伪装的成分。看来时间不等人,不能让铃木再活着了,否则他要坚持带病上班继续查下去,恐怕对自己不利,必须未雨绸缪。 在车上,卢世堃和胡木匠聊了很多当年他们哥几个创业的事。 过了十分钟左右,到了胡木匠家所在的胡同口,老胡下了车。 卢旺开着车,向怀德街驶去。 卢世堃的家位于怀德街59号,是个三进四合院。院外还有一道黑铁大门,进得大门是个宽大的空场,方便停车。 回到家中,卢世堃刚进正厅,见女儿坐在那里发呆。 “乖女儿,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觉啊?” “爹,您不回来,女儿怎么能睡得着。” 这时一个瘦高个的40多岁的中年人端着一个茶盘进得厅来,此人叫展天雄,是卢府的管家,也是清风堂开堂九虎之一。他笑着说:“老爷,你可回来了,大小姐就是不睡,非要等你回来。” 卢世堃疼惜地说:“天雄啊,她从医院也不想回来,可毕竟那个姓陆的与我们不太熟识,看他没有什么大事,我就让人把她送回来,可还是神不守舍的。唉,应了那句话呀。” “爹,哪句话?哪句话?” 展天雄说:“女大不中留啊。----老爷您和小姐把这两碗燕窝羹吃了,暖暖身子,然后就早些休息吧。这天也是雪也不停,一会儿就天亮了。” “爹------,您和展叔说什么呢?于叔那边有消息没有?到底是谁开的枪啊?” “你看,这晚上乱的一团,事也多,我还真没顾得上问,估计明天就该有消息了。事不关己,你就好好睡觉去。” “我告诉你,爹,必须把事发原因找出来。那我就睡去了。晚安爹,晚安展叔。”说着,颂绵心事重重地出了正厅拐向垂花门,回房休息去了。 卢世堃一直把展天雄当生死兄弟一样,“天雄你坐这,我和你商量点事。” 接着,卢世堃就把于府赴宴及卢旺、赵山河他们经历的事叙述一遍。 展天雄略有所思地说:“老爷,依我看我们最当紧的是做一件事,必须在最短时间内解决铃木;至于周久廷大哥的事一方面要等那个年轻人醒来,另一方面暗中安排人打听双德军火库的情况,我们再作应对。” “天雄啊,你和我想到一起了,而且我担心菱刈隆可能在医院给铃木安排的保卫人员,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我的那匣用毒液浸过的围棋现在已经到了日本人手里,估计那个丰臣一时还查不到与铃木的关系上,更查不到我,但我怕夜长梦多,所以唯一的做法就是我们争取主动,解决铃木。这个事交给别人我不放心,趁着天还没亮,你带飓风坛的兄弟们做这件事,要谋划好,就在第五陆军病院214房间,这是他的照片。”说着从怀里拿出一张铃木的照片给展天雄确认。 “好的,您就在家睡个安稳觉,我立刻去办,明早您就等着好消息吧。” 卢世堃向展天雄交办的事,很少有太多的话语嘱咐,因为他知道展天雄的智慧和身手,在东北地区也算得上一顶一的高手。 此时已是凌晨两点多钟,兴安大路兴安桥外的日军第五陆军病院里,除了院子里的两盏大灯还在飞雪中闪着昏黄的光之外,大院里静悄悄的。楼门口的四个卫兵在岗亭里打着盹。这时从大门口来了五个衣襟破烂的人,为首的是一个瘦高个,身上穿着露黑棉花的旧棉袄,歪戴着一顶脏兮兮毡帽,脸上黑黢黢,不知道是黑皴泥,还是煤烟熏的,后面那四个也是走路歪歪斜斜,有的手里拿着白布,有的拿着绳子,一个推着一个平板车,上面放着些干草。这五个人浑身都散发着令人作呕的酒气。 一个卫兵端起三八大盖往上一横,“我说你们哪来的?是要饭的也得找个地方,这是给日本太君看病的医院,不是你们讨饭避雪的地儿。” 为首的拉长着声音说:“我的军……军爷,您有所不知,我们是天光路义庄的,就……就是来背尸的。我们哥几个这辈子干的就是这个活儿,混口饭吃。” 那个卫兵对旁边的说:“今晚咱没听说有人死亡啊,不可能啊。这几个人是不是看雪越来越大,借口来避雪来了。” 其中一个卫兵对这几个人说:“赶快走,要不咱的枪子可不长眼睛。” 那个为首的说:“小哥,是这里的医生给我们义庄的老板打的电话,说有个人病死了,让我们来背走。你要不信,一会儿我背的时候你在旁边看着。”说着就往那个卫兵跟前凑。 这个卫兵说:“得得---这么大医院死个人也正常。离我远一点儿,这身上都啥味呀?” 那个卫兵说:“让他们进去吧,这几个总背尸的人,身上不干净。咱可说好了,不许乱走动,早些出来,别打扰太君医生的清梦。上去吧,哎呦,这味,再闻一会儿我都吐了。” “好嘞,谢谢军爷!我这还有没喝完的半瓶酒给您得了。” “得---得,赶快上去,还是你自己喝吧。……这年头儿,吃哪碗饭的都有。” 这五个人除了把那个平板车放在楼门口,就带着其它家伙,大摇大摆向楼上走去。 到了二楼,走廊里空无一人,不时从病房中传来了阵阵鼾声。 这五个人径直走到214病房门口,刚要推门,这时从病房里一股脑走出四个穿着黑皮夹克的,手里拿着枪指着为首的那个瘦高个,“什么的干活?这么晚了到这里地吵闹,死啦死啦地。” 这五个背尸人就把四个黑皮衣的围住了,为首说:“日本太君的干活,医生给我们打电话说这病房死了人,我们……来背尸体地干活,你们地明白地干活……你们地不让我们干活,我们也不能干活……,我们都来了,到底让不让干活?……你们要是不让干活,我们地就是白忙活……” 说着说着,就见这四个黑皮衣的日本人突然身体瘫软下去,五人一轰而上把这四人架到病房里。也就三分钟的时间,五个人陆续从病房里出来,为首的那个大个背着一具用白布裹着的尸体,一个手里拿个铃铛像个道士似的嘴里也不知叨咕着什么词,一个用绳子捆着行李卷,另两个人扶着尸体也在叨咕着。 就这样五人下得楼来,到了门口还不着急走了,拿着棍子的对门口的卫兵说:“军爷,这个家伙还挺胖,要不别站岗了,我们去喝点去?” 那个卫兵用手捂着嘴说:“我说几位爷,干啥不好?咱干这个,快点走,大半夜够瘆人的。” 其中扛着行李的从兜里拿出两个银元出来,“哥们,这是从那个死鬼的行李中翻到的,见者有份,这两块给您得了,保重。” 这世道就是这样,作为普通百姓当个伪兵也只是为了混口饭吃。他反感尸体,但不嫌银元,高高兴兴地把银元收了起来。“这几个人还真讲究,走吧,老哥几个常来呀!” “好嘞,一定常来。多死人多发财----!” 这五个人把尸体往平板车上一放,推着车唱唱咧咧地出了医院大院,沿着兴安大路向郊外走去。 走到兴安大路尽头,就看见一道关卡。路已被松木路障封住,两侧岗亭里都有五六个卫兵在站岗。这五人还是像在医院门口对付卫兵的招法一样。 “军爷,烦你向日本太君说明白,我们是天光路义庄的,有个人得传染病死了,无儿无女,买不起棺材,老板让我们连夜送出城,直接火化了得了。”大个子说。 旁边那个人说:“军爷,不信您看看身子都烂得不成样子,您再闻闻……都什么味?”说着,就要掀开盖在尸体上的白布。 正在这时,一个日本下级军官走了过来,厉声说:“什么情况?” 那个会几句日语的卫兵趴在这个军官的耳边叽哩哇啦地说了一通。 只见那个军官“唰地---”抽出军刀向尸体走来,隔着白布向尸体连连捅了好几刀,从军刀血槽中滴下的血中有一股难闻的腥臭味迎着夜风飘散出来,令人难闻作呕。 这个军官把军刀在白布上来回擦了几下,用戴着白手套的左手的挥,“开路----开路------” 几个卫兵上前抬着路障让开道路,让他们五人推着平板车出了关卡。 到了郊外的乱坟岗子,这五个人把手中的三瓶酒打开,往尸体上一浇,这哪里是酒?都是油。点了火,浓浓的火焰把这具尸体连同平板车吞噬了,还有那行李卷。 这瘦高个正是卢府的管家展天雄,他把毡帽向火里一丢,感叹着说:“铃木啊铃木,你不在长崎喝清酒,非得到中国来飞扬跋扈,走吧,乘着飞雪和云烟回你的老家去吧----” 他转身对着其他四人说:“兄弟们,这家伙在中央银行一直充当监察官的职务,说白了就是代替日本人掌控东北的金融命脉,让老大好生头疼。我们要守在这里,火化之后,把尸骨收起来,不能留下半点。完事之后,咱们在城外黑三的娘舅家猫到天亮,然后分散回城。” 那个叫黑三的擦了一下鼻涕说:“展爷就是高,咱不费一枪一弹就把这个铃木搞定,展爷您那么金贵的身子化装成背尸人,比真的还像。兄弟我真的服了。” 展天雄说:“这都是早年和卢爷走南闯北时的练就的。李四你那是迷香真是管用,处理那四个警卫没费事,把你的指环刀给我看看,怎么铃木来不及反抗就死得那样快?。” 李四说:“展爷,我这是在您面前耍大刀呢,雕虫小技而已,就是那洒在铃木尸体的臭尸粉可是失传上百年的江湖秘方啊。”说着把一个精钢指环递给展天雄。但见这是个四周带刃的指环,乘人不备,杀人无形。 黑三说:“得了吧,还秘方呢,这把我给熏的,差点没吐出胆汁来。” 铃木丛二的尸体在五位平民英雄的谈笑中,灰飞烟灭。 (本章完) 第8章 不再沉默

室外飞雪。 室内,雪白的墙壁,雪白的天棚。 昏睡了半夜的骆霜晨躺在病床上,心中久久不能平静。 凭自己的身手,昨夜不受这个伤是完全可以的,但如果不这样做,就不能巩固于芷山对自己的信任,自己又怎样在这里立足?长风那里也不知怎样了,今后要和罗维显、朴素芊他们怎样相处,家里那些弟兄们都怎么样呢?是不是都能够让我信任呢?我就这样在这里混下去?看来吃喝是没问题的,可是纳兰对我实在是太好了,真是有些不自然。纵然在纳兰的指引下,杀了宋希喆这个败类,可总是不明白姓宋说的什么组织又是怎么回事。 正想着的时候,病房门开了,龙四海带着他的小弟兄们进来了。 “陆哥,我们听顾叔说您受伤住院了,我们在家呆不住了,都来看你,怎么受的伤?伤到哪里了?重不?”四海说。 那个叫周不起的气愤地说:“哪个不要命的伤了您?只要您一句话,兄弟们就像碾臭虫一样,把他整死。” 那个秦无用大声说:“以您的身手,能伤到了您,这人可不简单,不过饿虎难抗群狼,我们一起研究研究他。” 骆霜晨挣扎着坐起来,抚着伤口对他们说:“没有多大的事,我是不小心被他伤到了,你们不在家好好呆着,怎样?在我那里还住得习惯不?” 四海说:“陆哥,给我们找点事做吧,我们都憋疯了。以前给三爷外出跑生意,东跑西颠的都习惯了。” 骆霜晨说:“那好,既然你们都来了,这样,花非华和秦无用你们回到67号院,看家护院。四海你和钟三克留下在这陪我,我有事好招呼你们,陈允先你们八个人分散到新京城里给我办件事。” 那个陈允先有点结巴,“陆……哥,您说……什么事吧?” 骆霜晨说:“这件事是三爷安排咱们做的,你们在全城各明眼处给我张贴个寻人启事,内容就写‘二哥,咱妈病了,让你速回家’,然后,你们就分别化装成普通百姓,在贴启事的地方溜达,看有没有行动异常的人,看谁在启事前停留了,特别是要盯住揭下启事的人的行踪,不要打扰他,记住他的住处。明白了吗?此事你们只对四海负责,有什么事及时报告。注意保密。” “好的,好……的,我们这就行动。”陈允先他们感觉得到骆霜晨的信任,很是高兴。 龙四海把他们叫在一起,“陆哥一开始就交给我们重要任务,必须保密,任何人不许贪玩、溜号,去做事吧,李源你负责全城流动,你要把这哥七个的行动地点掌握好,你们七人有什么情况可以随时告诉李源,然后由他到医院告诉陆哥和我。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发响箭。明白不?” “好嘞,明白。龙队长。” 众兄弟心领神会,只留下四海和钟三克在病房里,其他人都各自行事去了。 钟三克坐在椅子上,把玩着手中的小飞刀,笑嘻嘻地说:“陆哥,有空待您的伤好了,咱哥们比试一下飞刀怎样?” 四海捅了他一下,“你能不能有点礼貌?就你那小把式还能有陆哥的枪快?” 钟三克不好意思地说:“我这不是没当上队长,和陆哥套近乎呢?” 骆霜晨说:“三克,你怎么起这么个名字?” “俺家山东泰安,出生咱娘就故去了,爹就相继找了两个老婆也都病死了,老爷子一气之下就进泰山修道去了,临行给我改个名字叫‘三克’了。” 龙四海大笑说:“这叫什么典故啊?逗死我了。” 骆霜晨说:“那你就在外流浪,总也没回去?” “没有,这不在东北遇到了纳兰三爷,也很好,哥几个一大帮,就像一家人一样,很有意思。” 骆霜晨说:“这样四海,我交代你个事,速去速回。你去燕赵面馆找你师父常顺叔,问问他昨夜全城宪兵出动,有什么事情发生?顺便看看长风待得习惯不。” 四海答应着,出门而去。 四海出去十多分钟的时候,钟三克从外面进来说,“陆哥,顾大叔来了。” 顾大龙提着食盒从外面进来,“昨晚三爷就打来电话,要我照看好家里,说你受伤住院了,你婶子怕你吃不好,缺营养,做几个可口的小菜给你送来。我也惦记你的伤啊。伤到哪里了?怎么伤的?” “昨夜赴宴时不小心受的枪伤,好在子弹取出来了,没有多大的事,还烦您和婶子惦记,我还真点饿了。” 钟三克搬来桌子,帮着饭菜摆上。 骆霜晨说:“三克,你也吃点?” 钟三克说:“我吃过了,您吃吧。” 正说着,一只小蜘蛛从天棚上掉了来,谁也没在意,快要掉到桌上的饭碗里了,只见顾大龙非常迅速地用手指一弹,将这蜘蛛弹向了窗台。 这一细节让骆霜晨很是惊讶。骆霜晨看到,撞到窗棂上的蜘蛛像纸片一样贴在了窗棂上。 钟三克笑着说:“陆哥,给我一口鸡汤喝?” 顾大龙说:“我给你盛,你小子,早上吃饭也不好好吃。” 骆霜晨说:“喝吧,我也吃不了这么多。别说,婶子的手艺真是好。很对我的胃口。” 钟三克端起碗来细细地品着鸡汤,他深为这样没有架子的陆哥感动,这样让他放松,此前他在纳兰面前是绝不敢放肆的。 过了一阵子,骆霜晨吃完了,顾大龙收拾了一下,“寒生啊,你还吃什么?我叫你婶子给你做,中午给你送来。” “您就看着安排吧,要不就别来回折腾了,我凑合一下就行了。” “那可不中,你这身子受了伤,得好好调理。那你就别管了。” 说着,下了楼。顾大龙正要开门出去与纳兰撞个满怀。“哎呦,三爷,我真是不小心。” “哈哈哈,龙叔,怎样?今后得让您多费心了。送吃的来了?路上小心点,雪化了点,路滑。” “好的,三爷,您忙吧。您安排的事就是我的事。呵呵。” 纳兰握着骆霜晨的手,“兄弟,让你遭罪了。” 钟三克很知趣地退了出去。“顾叔,我送您下楼。” 屋里没有别的人。 骆霜晨说:“三哥,昨晚到底是谁干的?查清楚没有?” 纳兰说:“这才多长时间?就老罗那效率,晚上能有个动静都不错了。” “三哥,按照你的安排我已经安排那几个小弟兄去贴寻人启事去了。” “那帮小兄弟都是我调教好的,有事尽管安排他们去做。各怀绝技,很好用,以后你就知道的。” “龙叔这个人很和善,今早还特意给我送吃的来。” “怎么?不放心?你不会知道的,他早年是袁世凯在天津部队的一个军官,后来因为被误解与张作霖交好,被追杀,就一赌气不干了,受伤之后无处可养,就找到我家老爷子,这一待就是好多年。有身手,但忠心可靠,你不用担心。你三哥我的眼里能揉沙子么?你现在就把伤养好,昨夜虽是受点罪,但是值得的。” 二人正聊着,就听见走廊里乱哄哄的。 “三克?什么情况?”纳兰向门外喊着。 “三爷,陆爷,是两个小姐都争着要进来,我怕打扰你们说话,就拦着来着,可都不干,都要进来。” “那就让她们都进来。” 正说着,就见萧子兰娇滴滴地说:“干哥,这小毛孩子,就是不让我进来。陆科长,您伤好点没有?” 纳兰有点不高兴地说:“这才多长时间?能好的那么快?”抬头看见卢颂绵也来了,“颂绵你怎么也来了?” 萧子兰抢着说:“老于头儿不放心,总理又召唤他去了,就让我来了,怎么的哥哥,我来错了?” 卢颂绵说:“司长叔叔,父亲不放心陆科长,让我顺路来看看。这萧秘书也太霸道了,要欺负侄女儿。” 纳兰知道这二人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就勉强笑着说:“我兄弟需要休息,人你们也都看见了,把礼品都拿走,他还要休息,我也撤。怎么样?” 斜靠在床上的骆霜晨看着迷人的萧子兰和紧张的卢颂绵,坦然地笑着说:“在下伤得不重,烦请二位分别告诉于阁老和卢总会长,小伤无大碍,谢谢关怀。” 纳兰说:“兄弟静心修养吧,我还有事要办,我和她们都撤了。” 萧子兰嘟囔着,用手扶着纳兰挤了一下卢颂绵,就出了病房,卢颂绵不好意思地将一盒点心放在了桌上,目光依依不舍地转身向外走,“陆科长,您安心养伤,保重。” 骆霜晨会心一笑,“去忙吧,卢小姐,你也保重。” 钟三克送走了纳兰他们,进来说:“陆哥,您再休息一会儿吧,我就在门外站着,有事儿您招呼我。” 骆霜晨点点头说:“好的,记得四海回来直接让他进来。” 病房里终于归于平静。 骆霜晨这几天也真是有些累了,他看着窗外的飞雪,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新京关帝庙大街是新京最为繁华的地方。街两旁都是各类商业门点,人流如梭。在街口的拐角处,有一个卦摊。一个戴着旧毡帽,穿着旧长袍的长胡子老头斜靠在小方桌边上吆喝着,边上立着一面写着“关东神算子”的卦旗。 这老头儿吆喝得一套一套的: “南来北往匆匆客,世事沧桑频问心, 哪有解忧真良药?卜算清明洞世先; 不问来路不问根,不需妄言救急难, 不透玄机钱不取,点醒世间迷茫人。” 这时,有一妇人来到卦摊前坐了下来,“先生,有一事求您” 那老头儿急忙说,“这位妹子别说话,我来算你为何来。” 这时周围都围了好多人来看热闹。 那老头儿接着说:“你眉间有浊气,目中有飞白,要问心中事,只求寻一人。” 那个妇人大惊:“真神了,您怎么知道我要找人?” 众人都是纳闷了。 算卦人说:“你写一个字吧,我告诉你要找的人在哪。” 那妇人说:“俺不会写字呀:” 算卦人说:“妹子你可在难为我呀,那你随意用笔写吧,写啥算啥。” 这妇人用毛笔在纸上随意划了一个“一”字。 算卦人说:“一路无头到远方,也无岔路也无心,念他脱离有牵挂,君问归期了无音;墨迹有尾心无虑,一字到头方现身,试问何方得佳处,落日回锋叩柴门。” 那妇人急切地说:“怎么的?你的话我听不明白,就说吧,我男人啥时回来?” 算卦人说:“落日回锋叩柴门,就是说他在回家的路上,你就回家赶快炒菜烫酒吧,日落之前就到家了。” 那妇人高兴地说:“真的?太好了。多少钱呀?先生?” “行走江湖济苍生,但需茶饭品春秋,你若宽心无烦恼,随意随心我全收。看着办,怎么舒服怎么来。天机本无价,只讲有缘人,钱财身外物,了心保自身。” 那妇人满心欢喜地将一叠纸钞放在桌上离开了。 围观的人来了兴致,好几个说要算卦。 这时,有个背着木箱的小伙坐在桌子前,“先生,给我算一卦吧。” “雪落天寒不落闲,烟价虚高要挣钱,沿街乱喊无人问,诚信经商实做人。你是求财,我看难有突破。” 这小伙说:“你啥意思?说我抬高价卖烟,挣不到钱?那您说我怎么才能挣到钱?” “小利求温饱,急心不挣钱,给我一盒品,此卦不要钱。去吧!” 大家都哈哈大笑。 那小伙说:“明白了先生,给您一盒烟,太阳牌的,您先尝着。没了我还有,知道怎么挣钱了。谢谢。放这了您呐。” 算卦的说:“好的,谢谢了。日上三竿,腹内无食,诸位稍后,再算不迟。我先走了,吃饭去了。”说着收拾了东西,就向街里走去。 这卦先生慢步走到街边一处名为“春晖馄饨馆”的小铺子,进来就喊“伙计来两碗热汤馄饨,一碟小菜。” 在窗边一个方桌边坐了下来。 不一会儿,进来一个教书先生模样的人,要了一碗馄饨,在这算卦人的对面坐了下来。见旁边无人,那教书的低声说:“我的乖乖,周不起,我道你只会玩些瓷器,做茶壶,原来你这算卦功夫也那么厉害,我李源佩服佩服。” 原来这人就是67号院十二兄弟中的“金手指”周不起,而这教书先生就是“神行秀士”李源。 周不起将一盒太阳牌香烟交给李源,“一会儿把这烟交给四海,马超真这小子发现了新情况。我还得坐在卦摊这接应他。” 李源低声说:“好的周哥,你要保重。馄饨我也不吃了,这就办。” 说着,起身向医院方向奔去。 当刚刚回到医院的龙四海拿着李源送来的香烟进到病房的时候,骆霜晨已经醒了。 “陆哥,在关帝庙大街的周不起传来马超真的情报。” 骆霜晨打开香烟,从中抽出一张字条,上写着:“关帝庙大街45号生生药房的老板很可疑,临柜张望启事,盯守不走神。” 骆霜晨拿出笔来,拆开一支烟,在纸上写道:“盯住不放,夜晚活擒”,交给四海,“这个事今晚你带队亲自去办,这里留下三克就行,晚上将人捉住后,秘密带到天光路的棺材铺。” 龙四海说:“好的,这就去安排。” 这时,顾大龙提着食盒进了来,有了纳兰的话,骆霜晨对顾大龙的戒心消除了很多。 “叔,您累不?” “寒生,你尝尝你婶子的清炖排骨,给你补身子。” 一顿暖心的午餐让霜晨感受着战地里的爬冰卧雪不曾有的温情。 “三克,进来呀,快点吃饭了。” (本章完) 第9章 危机四伏

新京大同大街2836号,是一座造型别致的两层大楼,坡顶绿瓦,为伪满协合会中央本部(也称中央事务局)办公场所。 1932年伪满洲国成立后,东北人民激烈的反抗和日益扩大的武装斗争风起云涌,伪政权政令不通、民心不稳,伪满洲国宛如沙漠上的楼阁。日本殖民统治者深感只依靠军事力量已完全无能为力,根本无法巩固殖民统治。在此形势下,日本侵略者为了维持和巩固政权,实现其野心,遂紧锣密鼓地将伪协和会前身伪协和党进行改组并在此基础上筹建伪协和会。1932年7月25日,伪“满洲国协和会”成立,在沈阳市设立中央事务局,1934年迁往新京,下设审查、宣传、组织、总务等四个处。同时在沈阳、长春、吉林、哈尔滨、齐齐哈尔及后来的承德等地设立地方事务局。此外,还设有政经调查会及非常设机构全国联合协议会、地方联合协议会。伪满协和会的《纲领》称其宗旨是“融洽民族感情”、“共存共荣”;成立目的是遵守“建国精神”、宣扬“王道政治”、实现“民族协和”;说穿了其实质就是在伪满洲国要以日本民族为核心和成为领导地位,对其他民族实施压迫和离间,妄图泯灭东北人民的民族意识,为日本的殖民统治扫除思想障碍,使东北人民顺从其民族压迫和奴役,从而把东北永久地从中国本土分离出去,成为日本独占的殖民地。 晨雾迷蒙。 在协合会二楼,就是菊机关办公的地方。 新任机关长丰臣久木在办公室内坐卧不宁,摆在他面前的每个事都那么让他难以理解。 为什么井上龟岩和宋希喆死得那么蹊跷? 是什么人把双德军火库被炸成一片废墟?嫌疑人被打伤那么重竟然蒸发了? 什么人刺杀于芷山? 为什么铃木丛二在医院失踪? 一连串发生的事让他苦恼、烦闷、急躁、不安。 他正在思索的时候,有人敲门。 推门进来个小个子男人,干瘦的身板,背有些驼,黑面庞,三角眼,目光狡黠,留着八字须,右眼下方有颗黑痣,像个臭虫趴在脸上一样,不住地哈腰点头,“小的警察厅特务科谷茂林见过丰臣太君。” 丰臣向来人招了招手,“你好,谷桑,你就是特务科森吉健三郞手下的得力干将啊,他多次向我提到你。进来坐。” 谷茂林凑上前去,打着哈哈说:“到太君这里,站着就是荣耀了,您坐您的,我站着舒服。” “森吉这次短期回国受训,特务科行动队的工作,你要直接对我负责。找你来有两件事要你做。” “太君,您就吩咐吧,森吉科长临行时嘱咐在下了,一切听从您的调遣。” “谷桑,你是本地人吧?” “不是,但小的在新京也待上五六年的光景了。早年,在东满哈尔巴岭“黑风孤狼”——郎三刀的手下混饭吃,后来因为分功不均和老狼闹翻了,就来到新京。还是陈骢队长赏识我,将我留在了行动队,他去沈阳公干有半个月时间了,还没有回来,队里就小的在忙里忙外。” “当前要你给我做两件事,一个就是你要动用你的眼线,把落樱酒馆杀人案当晚出入的客人都摸排一遍,看能不能找到具体线索,再一个就是你要帮我找一个人,昨夜他受了枪伤在逃,在镇守使署西侧的立法胡同口就不见了,一会儿你去隔壁小岛那里,把这个人的画像拿一张带走。” “好的,太君,在下务必尽心竭力,您等我消息吧。” 说着,哈着腰转身往外走,这时一条皮鞭掉在地上。 “谷桑,这个是你的?” 谷茂林赶忙低头拾起,他伸出左手的时候,也引起了丰臣的好奇心。 “你的左手怎么比别人多一指呀?很少见。” “让太君您见笑了,这皮鞭是在下除了枪之外的又一防身之物,这手指是自娘胎里带来的。呵呵呵。” “谷桑,你真是个很特别的人。好好干吧,我和森吉都不会亏待你的。” “谢谢太君的栽培。您没有别的事,小的我就回去了。” “去吧,找一下小岛。” 谷茂林得意洋洋地离开了丰臣久木的办公室。 谷茂林怀揣着画像,哼着小曲,心里没提有多美了。这回老子借着森吉的肩膀贴上了丰臣太君,看警察厅的人谁敢小瞧咱。 走着走着,他就来到了一处茶馆,门脸不大,但很整洁,两开间的铺面,牌匾上阴刻四个大字“仙叶茶坊”。进得茶馆里,店小二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小伙儿,热情招呼着:“哎呦,这不是谷爷么?您雅间请坐。” 谷茂林从柜台上抓了把瓜子,边走边吃,就进到了里间,傲慢地说:“小二,给爷沏壶信阳毛尖儿。” “好嘞,爷您稍候。” 不一会儿,店小二把茶沏好送了进来。 谷茂林说:“小二,爷交代你个事,你去街口的天胡赌场一趟,把孔三儿、金眼雕、李田、孙五六、何麻子他们都给我找来,就说谷爷有要事相商。” 店小二不敢怠慢,应声而去。 不一会儿孔三儿他们五个地痞大摇大摆地进到了茶馆雅间。 那个叫孔三儿的先说话了,“谷哥,有什么要事需要兄弟们啊?” 谷茂林眯缝着三角眼,慢声说:“爷我现在是又登了正堂了,你知道今天谁召见我了?说出来吓死你”说着,端直茶碗就喝茶。 那个叫李田的是个矮胖子,“哥,你可别卖关子了,说呀,见到谁了?” 谷茂林撇着嘴说:“菊机关知道不?” 孔三儿说:“我听说过,是前年组建的日本人的秘密机关。专门对付反满抗日分子的。” 谷茂林说:“还是三儿这小子脑袋灵光,就是‘菊之剑’,前些日子在开运街落樱酒馆死了三个人,其中有一个是侯三改,是我过命的哥们,另外两个人就是井上龟岩和宋希喆,这二人死得很惨,日本人尚且不知道是何人所为,这个事交给哥哥我去查。我要求你们告诉手下兄弟们,最近少他妈贪玩,少去烟馆、赌场和妓院,把眼睛给我睁大大的,去开运街,仔细查线索,一有消息,马上去警察厅找我。李田留下,其他人去办事吧。” 孔三儿他们都一股脑出去了。李田往谷茂林身边近了近,从桌上拿块点心,吧唧吧唧地吃着。 “李田啊,我交代你另外的事,哥知道你行事谨慎,从不乱整,故此这件事交给你,给你看张像。”说着从怀里拿出了日本人画的人像。 李田仔细端详着,“哥,这个人怎么地的了?” “这是个在逃犯,日本人用枪把他打成了重伤,他逃到镇守使署西侧的立法胡同口就不见了,你要发动手下围绕立法胡同撒下网,这个画像你拿走。不论几点,有消息就必须告诉我,我晚上的落脚处你不知道么?” “知道,哥您静心等我消息吧。”说着,转身离去。 谷茂林也起身往外走,就听见外面传来一个他很清脆的女人的声音。 “掌柜的,给我称四斤碧螺春、四斤冻顶乌龙。” 对女人颇有兴趣的谷茂林抬眼观瞧,只见一个身着宝蓝色棉袄的女子,站在那里等着拿茶叶,粉红的面庞,一条乌黑的长辫垂在身后,身材匀称,有十七八岁的样子,让人看着很舒服。 不一会儿,这姑娘付了茶钱就出了茶馆。 谷茂林把店小二招呼过来,给了他两张钞票,“小二,爷问你这个丫头是哪家的?这么标致。” “谷爷,她---您就不知道?反正也是您每次来都没遇到。她是太白居酒楼老板娘的贴身丫鬟,叫杏花,那儿的老板娘就爱喝咱家的茶,每次都是她来买。” “太白居,爷倒是去过几次,可也没见过她。” “那是,人家是专门侍候老板娘的。” “杏花……杏花……”谷茂林念叨着,他记得当年自己枪杀一个哈尔巴岭山下的猎户家有个丫头叫杏花,那时也就十多岁,后来听说郎鹤兰嫁到了太白居酒楼,莫非她就是那个杏花?这几年虽说在新京地面上混,从未也不敢和郎鹤兰有过交集,当年自己做事太绝,才让郎三刀撵下山,毕竟他没杀我,再说这郎鹤兰近几年频繁和各路新贵、高官交结,也算是个人物,我犯不着惹她。唉,世界太小了。 店小二说:“爷,你不休息一会儿了?茶钱多了,小的给您找。” “不用了,忙你的去吧。爷我先走了。”说着就出了仙叶茶坊,拦了辆黄包车,向警察厅飞奔而去。 车走到半路上,看见厅长罗维显的汽车从身边驶过。“停---停-----,你小子哪来的劲儿?让你停就停不下来,转过身给我向刚才那个2588号黑汽车方向追。” 拉车的说:“爷,您开开玩笑呢?我这两条腿能追上四个轮?我吃粮食能有吃油的有劲儿?” 谷茂林抽出皮鞭,“啪------”地一声将拉车人的帽子打掉了,“你******,哪来这些废话?向着那方向走,远看着点,车去哪不就行了?刚才的那劲儿呢?拉车,掉头。不听话,老子这皮鞭可不长眼。” 拉车嘟囔着:“好的,爷,您可真是爷。”弯下腰,捡起帽子掉头就追向罗维显的汽车。 好在大街上车并不多,虽说追不上,但能远看着,罗维显的汽车向兴安桥方向开去,走一段路,车子慢悠悠地停在了日本第五陆军病院门口。 罗维显下了车,司机从车上下来时捧着鲜花尾随着进了院。 谷茂林明白了他这是来看病人,是谁呢住院了,让老罗亲自来,定然不是普通身份的人,我得看看,万里有个一对我有用呢?想到这里,车子一到医院门口,谷茂林下了车,用鞭子指了指汗流浃背的拉车人,面目狰狞地小声说:“滚蛋!”,而后也进了病院大院。 罗维显在护士的带领下,向骆霜晨住的病房走来,站在门口的钟三克手一摆,“您是哪位?陆先生在休息。” 罗维显很是诧异,这姓陆的来头真不小啊,住院都有保镖,看来老于和纳兰真是上心了,别说他又救了老于的命,这小子是个硬汉子。想到这他解开了呢料大衣,交给身后的司机,拱手向钟三克说:“小兄弟,烦你告诉陆副总监,说警察厅老罗来看他。” 钟三克赶忙说:“您稍等。”转身进去后,就听屋内骆霜晨大声说:“你小子,罗厅长来了,还通报什么?罗厅长进来呀?快请进。” 罗维显推门而入,钟三克不好意思地站到一边来,罗维显的司机放下鲜花退了出去,钟三克给罗维显倒了一杯水,也退了出去。 罗维显坐在病床边上的椅子上,拉着骆霜晨的手,感慨着说:“兄弟的身手和为人让哥哥我钦佩不已啊,一直忙着于总交代的事,我是整夜没睡呀,这才得空来看望你。怎么样?伤到哪里了?不严重吧?” “没有多大的事,两枪都从我的后背射入,一枪打在的肩胛骨上,一枪打在了右肩头,没有多大的事,子弹已经取出。” “那就好,我现在也没有什么头绪,回头我走的时候,让人把子弹带回去,查查看能不能找到一丝线索。” “那就有劳厅长费心了。那人射击时是双手拿枪,看来不是用枪老手,您在于阁老家里排查的情况怎么样?” “我和程恭年一起查看了现场,又去了趟太白居,也问了警卫团的人,证明片鸭子的人和他的助手来路不明,他们是半路上把太白居的厨子和助手劫持的,捆绑起来丢在了胡同里,换上了他们的衣服混进了于府,警卫团知道太白居的人总来送菜,而且还是萧子兰打过招呼的,检查时根本没仔细查。事情发生时,那个助手拉下了电闸,后来在翻越西院墙时被程恭年击毙,那个伤你的人不知去向。” 听说与太白居关系不大,骆霜晨心中略微放松些。心想,这事于芷山会查问得比自己还要透彻,也不想多说什么。 “罗厅长,谢谢您来看我。兄弟我感激不尽啊。” “哪里的话?今后弟弟不用着急上任,安心在这里把伤养好,厅里和学校那边我会安排好。” “谢谢厅长,让您操心了。” “客气啦,老弟。你老弟给我的那个冰瓷,我让人给掌了眼,真是好宝贝呀,哥哥我心中有数的。那我就不影响你休息了,改日再来看你。我还有事,先走了。” “三克----三克,你代我送送罗厅长。” 罗维显出了病房,正看见谷茂林在走廊里向一个护士说些什么,他对这个谷茂林没有什么好感,整个厅里他除了追在陈骢的屁股后边,就是总往苟村七阅的办公室跑,可看见了,也不能不说话。 “谷副队长------,你怎么来这里了?” 谷茂林见到罗维显连忙上前说:“厅长老爷,茂林也是来看朋友的,怎么这样巧啊?您是看望哪位?” “咱们厅里新来的保安科科长受伤住院了,我来探望一下。” “新来的保安科长?我怎么不知道?” “他还没有正式上班呢,你自然不认识了。” “啊呵呵,我说的么。” 二人说着,就一前一后向楼下走去。 谷茂林听说受了伤,就来了兴致,心想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昨夜刚逃走一个炸了军火库受伤的,这位新来的科长也受了伤,这是何许人也? 谷茂林心中疑惑着,恍惚间,他的内心对这位新来的保安科长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本章完) 第10章 情难自已

“大同学院”是“九一八”事变后,由伪自治指导部发起创建的。最初的名字是“自治指导员训练班”,也有一说叫做“资政局训练所”,实际是由日本人一手策划创办的,是专门培训伪满官吏的机构,1932年7月11日,“新京大同学院”正式成立。“大同学院”原校址在新京二道沟一栋旧俄式楼房内,伪满洲国建立后不久,即迁到南岭。新校址盖起的是一栋二层红楼,最突出的是红楼的楼顶有一个很高的塔状建筑,叫“忠灵塔”,据说那里“奉祀着在侵华战争中死去的学院毕业生的骨灰”。塔楼顶部有变异的重檐四角攒尖顶,垂脊弯曲,端部高高翘起,同主体的屋顶垂脊端部一样都设有走兽,所表现的建筑形式已不是单一的体现所谓满洲气氛的“满洲式”建筑的风格。 卢颂绵沿着学院中的松林间小路漫无目的地徘徊着,她不知为什么,她手头的教案还有很多没有补,可是她什么也不想做,心里就像被掏空一样。在大同学院,管理人员多数是日本人,授课内容必须经过严格审查,不外乎就是宣扬日本的共存共荣思想,这里就像一个奴化教育的基地,对这些,她在骨子里是那样的反感,她本可以在英国继续学习,但自从母亲过世后,她放心不下疼爱她的父亲,回到了新京,做什么工作对她来说已不重要,重要的是每天能陪在父亲身边。也许是真的漂泊太久了,也许是自己真的不再愿意单身下去,她知道,如果父亲在有生之年能够看到自己找一个可托付的人,他会更加高兴,如果成家了,有了孩子,每天都能陪着父亲……她不敢想下去,不知不觉地笑了,仿佛幸福就在眼前。正想着出神的时候,有人在身后拍了她一下。 “我的颂--绵----,你在想谁呀?” 猛然回头就见一个上身着白色貂绒大衣、下身着紫色长裙的女子在向她大笑。 “大嘴姐,吓我一大跳。” “颂绵小姐,你不能不叫我外号?从小你就把这外号叫开了,叫我大名--查--春---娥---。” “好了,不逗你了,春娥姐,你不在放送局好好上班,来这做什么?” “我呀,到你们教育长山田光一这取一份晚上用的播音稿,我从楼里出来就看见我的颂绵妹子在这丢魂呢。怎么了?想谁呢?” “没想谁,就是无聊。” “你的眼睛是骗不了我的,小丫头,有心上人了吧?” “别说我了,你呀总是这样,要真有什么好事和你分享,你还不向全新京给我放送出去?” “去你的吧,走啊,姐请这留洋回来的小姐吃饭去,咱不吃西餐,去太白居。” “好的,我正没有事呢,走,去太白居。” 二人走到大同学院门口的时候,见一辆黑色小汽车停在马路边上,车边站着一个人,180多的个头儿,西装革履,披着黑色呢料大衣,嘴里叼着烟,向卢颂绵她们招了招手。 查春娥大大方方地走过去,“陈骢,你这人可真是的,我说过你先回去,我找我的姐们去,怎么不走啊?” 这个叫陈骢的走了过来,“怎么?我担心你回去的时候不方便,特意等着送你呀,这位妹妹是……” “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最要好的,自小一起长大的小姐妹----卢颂绵小姐,大同学院教师,这位呢是首都警察厅特务科行动队队长陈骢,我的朋友。” 陈骢上前与卢颂绵握手,“你好,卢小姐。幸会,二位去哪里?我送你们吧?” 查春娥不以为然地说,“陈队长有心了,那就烦你送我们去太白居吧。先说好,我们姐们去吃饭,可没你什么事,到地儿了,你就走,也不用着你算账什么的?” “好的,二位小姐请上车。陈某愿意效劳。” 陈骢发动了汽车,向太白居驰去。 一路无话,卢颂绵和查春娥下了汽车,陈骢好像有什么话要说,查春娥向车里摆了摆手,“忙去吧,陈队长。再会。”无所谓的神情,让陈骢欲言又止。略有一丝不快的陈骢,按了按车笛,向大街上驶去,他不想多纠缠,但风情万种的查春娥总是让他欲罢不能,他抑制不住内心的思念和占有欲望,他认定了她注定是自己的猎物,这个卢颂绵是何来头?缘何与查春娥如此亲近?行事诡异、严谨的陈骢带着诸多疑虑向警察厅驶去。 卢颂绵与查春娥携手向太白居大堂里面走,伙计麻五迎了上来,“哎呦,这不是查小姐么?您二楼请,小的把‘明月轩’给您留着呢,上楼慢着点。”又向楼上喊上了,“楼上听着了----,放送局查小姐驾临‘明月轩’----”。 姐俩个沿着木楼梯上了二楼,楼梯口有个精干小伙计迎着,将她们让进了临窗的“明月轩”。 小伙计客气的地问:“二位姐姐点什么菜?小的马上安排。” 查春娥微笑着说:“弟弟,给姐来一盘松鼠鳜鱼、清炖冬瓜排骨、再加两个青菜你看着安排吧。酒就不必了。” 小伙计应声出去了。 查春娥和卢颂绵在桌边坐下,查春娥细声问:“妹子,姐比你年长两岁,姐看得明白,你是动情了,快和姐说说,是哪个帅哥让妹子你看上了?” “姐,你说什么呢?也……只能说是有好感,别的倒没什么,昨天才见到的。” “啥?昨天才见到,就让咱这么上心?是不是那个英国的年轻姑娘都这样?那和姐说说,他是做什么的?哪儿的人?比那于芷山家的于善丰强多了?” “姐,我也说不上有多上心。他叫陆黎,仪表堂堂,身材伟岸,浓眉大眼,一身凛然正气,就像我父亲年轻时那样,有过之无不及,而且他的功夫还很了得,昨晚他为了救于芷山,先是在众人毫无防备之时,瞬间用飞碟击落飞刀,之后又在乱枪之中为了救护于芷山,受了枪伤,现在还在住院里躺着呢。我就纳闷,这样一个杰出的男人怎么也在兴安东警备军谋事呢?而且这回还受到老于的器重,在首都警察厅任副总警监衔保安科长、还兼任地方警察学校的总督训官。他呀,他的敏捷的身手绝对能让人着迷,还有他那笑容,总是让你情不自禁地多看上几眼。我以前也不愿意父亲给日本人做事,父亲总是说乱世安身不易什么的。唉,男人的世界就是这样,父亲眼睛也够毒的,看透了我的心思,和我说不知根底,不要我胡思乱想。可……可我总是禁不住去想着他,牵挂着他。母亲过世了,这些心里话,我也只能和姐姐你说说。” “看不出,我的妹子真是动心了,那他岂不是比刚才送咱们的陈骢高一级,他才是特务科行动队的队长,人家都和特务科科长森吉健三郞平级了,据我知道,这警察厅里12个职能部门里,除了保安科,负责人都是日本人,看来他真是得到于芷山的器重,并且,估计老于在郑孝胥那也是使足了劲,否则这样重要的岗位不可能给他做。” “刚才那个陈骢是不是在追你呀?看得出他对你挺上心的。” “他呀,就那么回事吧。他外貌、才华都是没的说,包括背景,但他就是偶而很阴郁,让我总有那么一点看不透,说古怪?也不是,说变态,也谈不上,反正感觉他就是不怎么爽利洒脱,总好像谁欠他的似的,但对我还是很好的。反正我觉得有他这么个人追,依他的性格,在新京这地面,别的男人也不敢靠前了,与其别的男人不敢追,那就先可着他来吧,贸然拒绝再弄出什么事来。” “至于么?他谁呀,我姐姐不理他,他能怎么地?” “他呀,我只知道他小时也是很苦的,少年时,相依为命的母亲就死了,后来在参议府议长张景惠资助下去日本留学,回国后就进了警察厅。按理说,张景惠是他的恩人,他现在要身份,有身份,钱财也不缺,过着少爷样的生活,可从他口中从来没听说他念人家张景惠的好,有一次不知道什么原因他还把张景惠次子张霖佑的小腿打了骨折,后来也不了了之了。总之,他的苦难的童年、少年时代,让我打心里同情他,他的古里古怪的行为也总让我不安心。唉,不说他了,我和他就那么糊里糊涂吧。那姐问你,你这样惦记人家,去医院看他没?” “事发当晚,我就和父亲、纳兰叔叔、王之佑叔叔都去了医院,后来父亲让人把我送回家了,早上我偷着也去了一次,但是人多乱乱的,也没说上几句话,就回来了。” “这不得了,你是真上心了。放心,姐再帮你掌掌眼,看这个副总警监是何方神圣,让我妹如此上心。” “姐,你还真给我上点心,他过去的事我知之不多,有没有家室也不知道,我就偷偷开始做起了美梦。……别说了,都让人不好意思了。” “别说你是留学归国的才女,哪个如花的少女不怀春?姐让人给你打听一下。包在姐身上。” “二位姐姐,菜来了----” 这时门开了,小伙计端着托盘,进屋上菜。 “正好,我也饿了,我们吃饭吧,妹妹。” 二人边吃边聊着体己话。 这时,就听见二楼的走廊里有女人说话。 “杏花,你上后厨去看看,鸡汤炖得怎么样了?如果好了,你让他们用罐子装好,我们去陆军病院看看陆副总去,听罗维显说他受的伤很重,我得去探望一下,就是再好的身手受了伤,也得好好补补身子。” “好的,老板,我这就去看看。您做好出发的准备吧,我看您这大半天都是魂不守舍的,看了您就心安了。” “这小妮子,胡说什么呢?” 这“明月轩”中的卢颂绵和查春娥两姐妹听得真真切切,这是太白居老板娘郎鹤兰主仆的对话,不难看出,这郎老板也对陆黎好感颇多呀。 查春娥低声说:“小妹,听见没?这小子快成‘万人迷’了,你得抓紧。” 卢颂绵说:“姐姐,不至于吧,哪有那么严重?可是他怎么和这郎老板认识的呢?” “你别急,这里面一定有故事,一会儿,我把那个甜嘴麻五叫来,一问便知。看姐的。” 不一会儿,走廊里又传来对话声。 “杏花,小心点提着,让麻五从门口叫辆车,我马上下楼了。” “老板娘,还需要带别的菜不?” “我不都安排了么?一并带上。” 过了有一阵子,查春娥向外喊:“伙计弟弟,进来一下。” 那个小伙计推门进来,“姐姐,有什么事您尽管吩咐。” “你把楼下的麻五叫来,姐我问他点事。” “好嘞,您稍等。” 随着“噔噔……”脚步声响,麻五理着手中的白手巾,进得屋来,点头施礼,“查小姐,您有事尽管吩咐。” “麻五,姐问你点事儿,你可要据实回答。” “一定,一定,小姐呀,只要是麻五知道的,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我问你,你知道不知道警察厅新来个副总警监衔的保安科陆科长这个人?” “知道啊,我们整个太白居都知道啊!” “那是为什么?他不上警察厅上任,到太白居做什么?夸官呀?” “查小姐,您有所不知啊。听小的给细细道来。” 麻五又清了清嗓,手里操起了一根筷子和一个碟子,在桌前打着点,用唱快板书的口吻说:“话说前日晌午,纳兰司长与这位陆英雄来小店进餐,那是客似云来,蓬荜生辉,哪料得,警痞赖三炮,吃了霸王餐,枪杀李三哥,行恶逞凶顽;英雄陆总监,仗义出手援,狂抡两巴掌,飞脚夺枪还;不费吹灰力,活擒大恶人,众人齐声赞,厅长来周旋;都说乱世乱,总有担当人,煌煌太白居,英雄美名传!” 查春娥听着直乐,“这还一套一套的,谁编的呢?你麻五改行得了。” 麻五红着脸说:“姐姐,您就逗我玩,我哪会这个,这是总在咱一楼大堂说书的董五爷经历那件事后,编的快板书,天天说讲着,麻五我这是现学现卖!嘿嘿-----” “怪不得的呢,没你的事儿了,下去吧。” “好嘞,姐,谢谢您赏脸让我表演。” “这小子,嘴皮子够厉害的。听见没?这姓陆的才到新京几天,就成英雄人物了,妹子,你还别说,这人真有股那个正气劲,不像那些个汉奸败类。” 卢颂绵嗔怪着说:“姐,你说你这一打听,那个郞老板不也知道了,你呀,真是在放送局工作。” “知道怕啥?知道正好,咱一个大户人家的黄花大美女不比她这小寡妇强?知道了省得她惦记。” “姐,人家也许就是感恩,我没吃上醋,你先帮我把醋坛子摆上了。你呀,大嘴,大放送。” 姐俩个说笑着,吃的是饭菜,聊的是男人。 正聊着的时候,就听麻五的亮嗓门在楼下喊着,“楼上听着了----,吉长总商会卢会长驾临‘微雨燕双飞’----”。 卢颂绵听到这,刚想兴奋地说:“我爹来了!” 紧接着就听见木楼梯上响起了稳重的皮鞋声和女人的高跟鞋声,一个浑厚,一个清脆,听脚步声是两个人。 一听到还有女人陪同,卢颂绵不由得又坐下来。 听得明白,这两个人在隔壁房间坐下,没有关门。 女人说:“伙计把卢先生常吃的菜安排好行了。” 伙计应声下楼去了。 听见那女人又说:“云桐(卢世堃的字),近日常继方这边的几桩事都得你帮他了,他因为去年倒腾棉纱的事,日本人没少找他麻烦,这次他弄得这批海盐,你得帮他销出去,要不大都会这边维持起来也很难。” “你放心好了,他常继方当年为我挡枪才把腿弄瘸的,我们的交情自不必说,他的事就是我的事。倒是你,要保重自己呀,自从颂绵的母亲去年过世后,我有几次想和颂绵提起我们的事,但又思量时间太短了点,毕竟你才比她大5岁,先缓一缓吧,你要理解我的处境。” “和我你还客气?我慈棣敬慕你是当世的英雄,对我的关怀我都记在心里,何况我的恋父情节很严重啊!……只要你和女儿幸福,看着你每天都那么开心,我就知足了。我个人的名分也无所谓,只等女儿嫁人了,我好好地照顾你就行了,等女儿生孩子了,我们一起尽享天伦之乐,多好?” “生逢乱世,我的牵挂不只是我们的家庭,我还有那么一大帮弟兄们,他们都是我的臂膀,离开了我,他们就会乱,甚至有的人都得又去当土匪,也有的会当汉奸,所以我必须把总商会和清风堂经营好。现在不比过去了,经济萧条,民生凋敝,乱世呀。” “云桐,你是不是还有心事呀,能和我说么?” “唉,还不是颂绵这丫头。昨晚在于芷山的家宴上,遇到个新来的叫陆黎的,原是兴安东警备军207旅独立团副团长,因为对于芷山母亲有救命之恩,被王之佑和纳兰松寒举荐,到警察厅任副总警监、保安科科长,兼任地方警察学校的总督训官,不想在宴会上有人想刺杀于芷山,这小子先是飞碟击落飞刀,然后又为老于挡了两枪,现在医院里呢。我们的宝贝丫头就受不了了,昨晚回到家就神不守舍地,今天估计这班也没怎么上好,让我好不担心啊。” “那小伙子怎样?以颂绵的眼光自然不可能看走眼呀!” “你还别说,我也打听了一下纳兰,这人长得自不必说了,一表人才,34岁,表字寒生,老家在承德,是做皮货生意的,1922年赴日本江田岛海军兵学校留学,1925年回国,后来投汤玉麟手下当兵,1927年随汤玉麟由京绥线反攻阎锡山,在河北宣化错手打死了汤玉麟的侄子汤佐昌,后来到了兴安东警备军,投了张益三旅长,至今没有成家。可以说他是个高材生,功夫了得,浑身上下,正气凛然,是个好小伙子,给我的第一印象很不错。但这辈子我就这么一个宝贝闺女,还得安排人去承德,查查底细。而且,我心里总是不愿意我的未来姑爷给日本人当差。” “别说人家,你不也是中央银行的副署理么?” “你看你,这母女还没通气呢,就向着女儿了。” “你呀,我说的是公道话。” “卢会长,菜齐了。” 这边“明月轩”里,卢颂绵被这一切弄蒙了,他想不到这是怎样的情境,母亲过世不到一年的时间,最亲爱的父亲就另结新欢,这小妈还比自己只长了5岁,这叫什么事儿?想到这,她把心中千思万想的陆黎抛在了一边,起身就要向隔壁冲过去理论。 查春娥赶忙拦住了她,小声说:“我的姑奶奶,你可谨慎点吧,毕竟是你的亲生父亲,这是酒楼,不是家里,你总得给你爹留着脸面不?别冲动。” 气得卢颂绵呆坐在椅子上哭了起来,是怨恨,是气恼,是委屈,是不平,心中五味杂陈。 查春娥用手帕不住地给卢颂绵擦着眼泪,那边一老一少两个人说得什么贴心话,她们再也听不见去了。 卢颂绵毕竟受过西方高等教育,她冷静下来,仿佛自己也长大了许多,但泪水却止不住地流着。 (本章完) 第11章 见血封喉

深夜,雪落新京。 天光路棺材铺。大门外两个血红的灯笼迎风飘动,灯笼上各写一个黑色隶体的“肖”字。 院子里放着八个前几天才上完大漆的棺材,雪花落上去,瞬间就化了。 这里是纳兰松寒启动的一个新联络站。院子本来就少有人来,在夜里更是阴深可怖。 堂屋里,纳兰松寒围着炭火盆,正在喝茶。卢六斤、龙四海、马超真、金铭成、李源、周不起等人站一旁。 龙四海很是担心的地说:“三爷,我们陆爷的伤没有大碍了,不行就让他回家养着吧,这在医院里天天有人来,也不得休息呀。” 纳兰说:“你说得轻巧,伤还得当重伤来着,要不就白替老于受伤了,这造势,懂不?他在医院多住时间,老于就越心疼,感情就拉得越近,你这才入院不到两天就出院了,那怎么能行呢?这几天你们小哥几个干得不错,原来我这陆老弟把你们用得很是顺手,这得益于四海呀,看来六斤带你们历练得不错。我今晚来总比陆黎来好一点,你们记住一点,让你们做什么,就做什么,不敢问的别问,嘴巴要严,眼睛要尖,知道不?” “三爷,您就是我们的亲爹一样,没有您,哪有我们的今天,爷您放心的吧,我们不会差事的。”李源抢着说。 “那好,一会儿我们就去会会这个生生药房的老板,别摘下他的头套,你们也别和我说话,我只管听。至于怎么问,周步起能拿捏得准,允先和前逊,你们俩个在这里观察动静,不可大意,有意外及时报警。” 陈允先是个小眼睛、小个子的小伙子,很瘦,但很招人喜欢,号称“圣手神猿”,他笑着说:“我的三爷,您就放心了。我就看着前逊,不让他偷懒。” 赵前逊比陈允先长两岁,是个魁梧的壮汉,黝黑的面庞,浓眉大眼,手里摆弄着两个骰子,“小毛孩子,你哥我办正事时啥时睡了?除了那次去通化运山参那回,那不是我赶了三天大马车累得么?” 纳兰笑着说:“我们可没空听你们打嘴仗,都精神着点。”说着站起身对着堂屋西侧面南放着的关帝神龛看了一眼。 这个关公像是铜质的,多年的香火熏得褶皱处色彩深,突起处泛着黄光。龙四海走上前去,把关公手中的大刀转了两下,就见这个乌木雕刻的神龛连同底柜“嘎兹兹-----”一同向右侧移开,现出个只容一人通过的小门,六斤领先推开小门,随后一行人拥着纳兰走了进去。而后,这神龛又归复到了原位。 卢六斤领着大家进得小门来,往下沿着台阶走到尽头,是个有一间半房间那么大的地下室。室内点着三盏油灯,左侧是一个2米长、5米左右宽的大桌子,上面放着一些修理枪械的工具,或侧是一个2米高、3米长的柜子,上面没有柜门,零散地放着些木工工具。柜子前面靠墙的地方是个水池,水池旁边有一个铁柱子,柱子前边是个炭火盆;柱子上绑着一个人,这人头上戴着黑色头套,身上的灰布棉袍褶褶巴巴。 “金手指”周不起先是拿起一根铁棍朝着那个被绑着的人,捅了一下,“我说这位掌柜的,你在爷这儿也待了许久了,你叫啥名?知道为什么请你来不?” 被绑的人显然很疲惫了,而且正是深夜,有气无力地“呜呜----” “杏坛小飞侠”金铭成用眼睛瞪了一下周不起,上前把手伸进套在那人头上的布袋里,将塞在口中的袜子拿了出来。 站在一旁的其他几个人差点笑出声来。 那个人一个劲儿喘着气,“我的妈呀,小爷呀,怎么地了,小老儿我叫王三七,平时老老实实卖我的药,不招灾,不惹祸,怎么就把我给绑架了?求求你,好好关照一下,放我出去吧,我家中还有70岁的老母呢。” 周不起哈哈大笑,“你能不能别胡诌白咧?你都快60岁出头了,你娘才70,你娘几时生的你?” “那----那,我娘就80了。放过我吧。” 周不起气得直乐,“啊,这感情你娘的岁数多大,不是你姥爷姥姥说的算,你用嘴一说多大就是多大?你能不能真诚点?实惠点?” “小爷,你想要钱,要多少,三七我立刻写字条让家里人给拿就是,请放过我吧,我还没活够呢。” “你个软骨头。今夜,爷也不和你绕湾子,你必须如实交代,如果有半句假话,你爷都把你凌迟了,啥叫凌迟知道不?就是把你扒光,用小刀把你身上的肉一刀一刀割下来,直到咽气为止。想怎么样,你看着办。” “小爷呀,你让我招啥呀?” “爷爷是协合会义勇奉公队的,我就问你,为啥白天你老是盯着你家药房对面布告栏里的《寻人启事》?” “我没有盯着呀,那不知道是谁贴的,我看一眼也不行么?” “你少扯,那是我们奉公队放的鱼饵,诱捕反满抗日分子呢,你看一眼?蒙谁呢?从那张启事在那里贴着,你的眼睛就没离开过,我的手下兄弟们看得真真切切,你要是不老实,小爷可要给你上大刑了。” “小爷呀,我真是什么也不知道啊,是不是你的人误会我了?” “误会你了?那好,今天我再误会一次,我误认你不老实。”说着从炭火盆里拿出一个烙铁,往那个药房掌柜的指尖一点,就听见这人一声尖叫,“啊------我的小爷,疼啊!” “这才哪到哪,我一会儿把的裤子扒了,往你的命根上一烙,你就废了,我让你连尿尿的眼儿都没有,憋死你,反正留着你,也没有用了。招不招?” “爷呀,我是个小生意人,能知道啥?真没什么能说的呀。” “大半夜的,我也懒得和你磨叽,兄弟们,这年头皇宫里也缺干活的,把这老家伙的裤了给我扒了。” 卢六斤和龙四海憋着笑,上前给那个掌柜的裤带解了下来,心想,这周不起可真够损的。 “啊呀,小爷呀,我招,我招,千万别烙我。”这时他的脚下已是一滩尿液。 “你倒是说呀,一会儿这烙铁都凉了,我还得在火盆里再热一下,要不没烙干净,可怎么办?” “我招,我招。-----小老儿没什么能耐,就是开个小药房维持生计,五天前警察厅特务科的谷茂林和侯三改队长找到我,他们那是谁能惹得起的人?告诉我说,平日里留心布告栏,如果有‘二哥,咱妈病了,让你速回家’这个启事张贴出来,就立即向他们汇报,后来听说侯三改死了,我找不到他了,还没得空去警察厅报告谷茂林呢,就让爷把我弄出来了。” “啊,那谷茂林他们还说什么了?” “他们还说如果见有人揭下启事,就上我去盯梢,把那人的的落脚地告诉他们,还说如果我向外人提起这件事,他们就要杀我全家呀。” “你还有什么交代的?如果你敢有隐瞒,我不只会杀你全家,我会让你死得更惨。知道我们义勇奉公队做啥的?” “不知道,就听说协和会是日本太君的办事部门。” “那就告诉你,我们就是受日本驻新京大太君的命令,监督这些个军警宪特执行力的,什么侯三改,什么谷茂林,通通都是小角色,小虾米,他们做事不努力,不靠谱,老子就会拿着太君的军刀都把他们活劈了,这你懂不?” “小老儿明白。求你放了我吧,其他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啊。” 王三七的腿一直在哆嗦着。 周不起好像还有很多事要办一样,对王三七说:“今天就这样了,天亮给你送个豆子就行了,爷还有事要办。” “爷呀,别着,我不吃什么豆子,求您放我回去吧。” 其实,周不起他们也在担心,时间太长,引起谷茂林怀疑就不好办了。但他还是要有所突破。 “我说三七呀,有什么事能比得上让你永远闭嘴,我才心安,老子不求他们任何人干扰爷我办案,也不想有人到太君那里去告我的黑状。唯一最好的办法是让你为国捐躯。” “别-----别,爷啊,小老儿把所有的事对您都说了,也就无所谓了,爷您要是有事安排,小的把命搭上也让您立功,只要您保了我这条命,小老儿一定结草衔环,真情报答。” “此话当真?一看就知道你是老油条。你要是非得这样做,我还真想让做件事,这样让你我都好受。” “哎呦,这就好了,让小老儿为您办点事,也强比让我吃豆子好。” “这样,为了不让谷茂林这王八羔子起疑心,爷可以连夜送你回家,但你要听好了,明天早上会有人上门向你卖蛤蚧,他会给你一张字条,上面怎么写的,你就怎么做行,其他都不要管,爷保你平安无事。怎么样?” “好的,太好了,小爷,你们义勇奉公队真是仁义之师、英勇之师。” “少扯别的,就这样。来人把袜子再塞上。我说三七呀,你家周围都是爷的手下,你要是回去就不守规矩,爷让你家破人亡。我先走了,一会儿安排人送你回家。” 龙四海二话没说,就把那两双袜子从地上拾起,卷了起来,给王三七塞上。 纳兰终于明白了,定是宋希喆在被杀前,向谷茂林他们泄露的消息,其他人是不知道怎样唤醒早期潜伏人员的。看来,定要安排周密,让这个叛徒出卖的消息成为毫无价值的情报。 天将放亮,王三七在其他人毫无察觉的情况下被送回家里。 天亮了,王三七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开门营业。他让家里的伙计把店内的卫生打扫一遍,就心事重重地等着有人来找他。 不一会儿,见有一个山里猎户装束的人进到店里。“谁是老板?我这有晒干的蛤蚧六十多个,收也不收?” 王三七连忙迎上来,“兄弟,你这东西是好东西。我都收。” 那猎户也不多说话,“你才是东西呢,一句话,多少钱?” 王三七说:“恕罪了,我全收你的蛤蚧,给你八十五满洲圆。怎样?” “行吧,就这样。”那人收了钱,转身离去。 王三七付了钱,打开油布包,无心查看蛤蚧,但见中间夹着字条。上写:“去找谷茂林,说有个大个子中年人揭了启事,你跟踪到天道街三仙观东邻小院就不见踪迹。” 王三七连忙点着火,把字条烧得一干二净,叮嘱伙计看好店面,出门直奔警察厅而去……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夜幕降临。 在医院休息的骆霜晨还不知道,纳兰松寒带领弟兄们导演了一场精彩大戏。 天道街三仙观地外郊外僻静之地,它的东邻是一个封闭很严实的私宅小院,三间半的正房,有两大开间的门房,中间是个黑漆的院门,院里面略微有那么一点亮光,院外四周阴森森的。偶尔,自不远处的大杨树上传来猫头鹰时断时续的凄惨叫声。 警察厅特务科行动队的谷茂林自打侯三改被杀后,被提拔为副队长。今晚,他怕打草惊蛇,带了三十多人都是骑着自行车来的。此时,他坐在三仙观的门口台阶上,心中暗暗窃喜,今夜我根据宋希喆留下的线索,要办一件让主子开心的大功劳,抓一个揭走启事的大个子中年男子,他有可能就是****早期的潜伏人员,据王三七的描述,这个人很少在附近出现,我不可拖延,免得夜长梦多,现在丰臣对我也器重有加,近期内必须有所建树;可也怪,全城的公开布告栏处都安排了眼线,只有关帝庙这有了线索,看来,老天不负有心人啊,三改哥,你没得到的功劳就让给兄弟了。 根据来时的安排,他们这些人把自行车都塞在三仙观院里,然后子弹上膛,分两个小队,一队人将院子团团围住,一队人等到后半夜进院实施抓捕,从入夜八点多,直到近十一点钟,有个在外蹲守的一个小头目来报,“谷爷,院里的灯方才熄了,我趴在外面院墙上观察,正房里就只有一个人影不时在动,是个大个男人,也没有人说话。那咱们现在抓不?” 谷茂林土匪出身,打家劫舍的事,他最在行,“你******急啥?先等等,一是看还有没有别的人来,如果有,一并抓住;即使没有人来了,我们也等他睡着了,无防备了,再抓。何况,他已是爷我的笼中之鸟了。告诉大家伙先别出声,都精神着点,做好了这件事,爷请你们去开运街吃东洋大餐。” “好嘞,谷爷,我们就等您的命令了。” 早春的夜突然显得很漫长,冷风刺骨。又过了一个多小时,三仙观的道人们都已熄灯睡觉了,看来真是没有人能来了,谷茂林想,我先把这只“鸟”抓走,然后安排人埋伏起来,再有上门的人定也是****分子,再抓也不迟。想到这里,他把毡帽正了正,用鞭子一挥,往小院门口走来,到了门口他老练地站住,双手叉着腰,低声说:“做好警戒,行动,抓活的。” 一声令下,有人先是跳到院中将院门打开,一队人马有十七八个人都是端着双枪,猫着腰,蹑手蹑脚地向院中冲去,谷茂林早就摆好胜利者的姿势准备看看是何方神圣成就他一份功劳的。 不一会儿,就听见院中的正房里“轰---------”一声巨响,随之就“啊---啊---------”惨烈的叫声,院中火光冲天,爆炸了! 院内不知死伤多少,浓烈的火焰要将这暗夜吞噬一样,那些伏在院外警戒的人也都被炸伤不少,把门房的窗户都震了下来。 谷茂林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懵了。大叫:“不好!上当了!来人救火!看能不能找到活口,外面人都给我盯住,防止他突围。必须抓活的。” 三仙观的道人们也被这爆炸声惊醒了,都提着水跑来救火,生怕殃及道观。这些行动队狗腿子们也都想方设法去扑灭大火。足足忙了有三个多小时,院子里的火才被扑灭。被熏得满脸烟灰的谷茂林举着火把走进到破败不堪的院子里,惊魂未定,沮丧异常,心里不住地骂着,这是什么人?怎么能用自杀的方法脱困呢?不合常理呀。先进屋看看吧。 谷茂林从他的几个被炸死弟兄们的尸体中迈步进到正房中来。 有个队员和他说:“队长,您看!” 在室中央地面上倒放着一个长条木板凳,上面绑着一个木头人,下面挂着两个滑轮,用铁线连着,一边系有柱子上,一边系在地上的一块石头上,那个木头人也被烧得直冒火星。 谷茂林明白了,这是人为设的一个机关,他们在外面看到来回走动的人影就是这个木头人;而且早就有人事先在屋里安放了炸药,这就是要我们有来无回呀!太狠了!想到这,气得谷茂林把帽子往地上一丢,“妈的,被人玩了!撤退----,都给我去生生药房!王三七这个老混蛋,敢耍我,看我不阉了你这老杂毛!幺饼,你留下几个人在这把死的兄弟们的尸体收拾了,其他能走动的都和我去关帝庙大街生生药房。” 当谷茂林带领着他的虾兵蟹将在夜幕中砸开生生药房的店门时,借着月光他们看到,店里面空空如也,空无一人,王三七一家人已不知去向。 这一景象更是气得谷茂林暴跳如雷,羞恼交加。 天已将亮,关帝庙大街上,晨雾朦胧。 ??昨日收到签约编辑的签约协议,真的很感动,感谢我的签约编辑和责任编辑,你们的关注和支持,给了我无穷的创作动力。创世中文网,我文学之梦起飞的地方。这是一个开明而敬业的网络平台。心系创业,情结阅文,此生不悔! ? ???? (本章完) 第13章 长缨在手

孝子坟前。 骆霜晨带着他的兄弟们仔细观察着四周环境。 在六株大榆树的环抱中,有一座坟,高土堆垒,坟上衰草丛生,在风中摇曳;旁边还有直径约有5尺,高15尺的青砖砌筑的六角形小型道观,还有一块高一尺多,宽约半尺的墓碑。 墓碑四周的雪地上,有很多人们之前烧纸钱留下的纸灰,被经过的人们踩踏得很是凌乱。 骆霜晨嘱咐他们几个人:“大家仔细看,那7个人在这里停留过,不像是人少,不可能没有人看见过,他们是从这里去的兴安桥。要留心常在这里经过的人。也许能找到点蛛丝马迹。” 李源说:“这都有近半个时辰的时间了,恐怕来过这的人,也都走了。” 这时,就听见道观后面有人在唱着:“烈日炎炎似火烧,野田禾稻半枯焦,农夫心内如汤煮,公子王孙把扇摇。……农夫心内如汤煮,公子王孙把扇摇……”。 骆霜晨他们向道观后面走过去,就看见一个穿着破棉袄的男人坐在一捆稻草上,左手中拿着个带着豁口的破酒壶,右手拿着半个苹果,头发很长,像乱草一样,胡子都打着卷儿,脸上黑黢黢的,两眼布满血丝,还挂着眼屎,嘴里不时打着酒嗝,“烈日炎炎似火烧,野田禾稻半枯焦。农夫心内如汤煮……”。 周不起说:“这不是《水浒传》里“智取生辰纲”的时候,白日鼠白胜唱的!这个人怎么了,这是喝多少啊?” 周不起上前问道:“这位大哥,你在这是准备给谁下蒙汗药呢?” 那个人见到他们几个,显得语无伦次,“不对呀,我都把酒送到了,你们赶快去劫生辰纲……去呀?别让那个青面兽跑了呀!快去呀,我是不去了,我要去的话,非得被那个何巡检抓了,那我不就得把你们供出去了?” 大家都懵了,敢情这是个疯子。 那个疯子站了起来,弯着腰,指着骆霜晨说:“我说托塔天王,你可千万别让兄弟我陪你去了,还有你……”指着周不起说,“你是智多星吴用,都是你出的好主意,生辰纲劫定了,然后咱们就上梁山,共享荣华富贵。去呀------” 周不起说:“我说白胜啊,你小子不地道。”说着不知何时把坟前上供的一只鸡操在手中摇晃着。 那个疯子说:“吴学究,你说我怎么不地道了?让你们快点去,一会儿青面兽他们走出黄泥岗,你就劫不到了。这鸡---不会是给我的吧?” 周不起说:“你地道,你不快点给我们带路,这地面上你熟悉呀。这鸡还是热乎的呢!” “学究,你真是难为我,之前你们在这密谋,我都没出声,那怎么还把我给捎上呢?” 周不起把烧鸡在那疯子面前晃动着,“你说密谋?啥时密谋来着?你说,我就把鸡给你吃,劫生辰纲你也不用去了,我再给你点钱花。怎么样?” “你说你,你可真是的。我都打探清楚了,生辰纲一定会经过兴安桥了,赶快去呀?等到了黄泥岗就不中了,杨志那里有帮手,陆虞侯,不好下手。陆虞侯你知道不?那是林冲的把兄弟呀,身手也很是厉害的。”疯子伸手就要抢周不起手中的鸡。 周不起把鸡向李源抛过去,李源接过来,就躲到骆霜晨身后。 那疯子显然不干,“我说公孙胜你是出家人,少吃荤腥,把鸡给我吧。” 李源说:“那个生辰纲怎么个劫法?你把推枣子的车整哪去了?” 那疯子说:“有四轮大马车呀,多少生辰纲装不下?” 周不起对骆霜晨说:“哥呀,有门,你看我的。” 周不起向李源使个眼色,李源把烧鸡给了疯子。 疯子拿过烧鸡连啃了好几口,“还是入云龙讲究。” 周不起说:“白胜啊,这鸡你也吃了,我有一事不明白,咱们就是劫了生辰纲,我们能去哪藏着呀?你给出个主意,我们和天王去哪里藏生辰纲安全?” 那疯子用手撕着鸡腿说,“你别遛我的话,我不会向外人说的,毕竟天王大哥和兄弟们的性命要紧,不能出卖朋友。” 龙四海上前用手抓住那个疯子的衣服把他往上提,“你这老小子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哪有空和你磨嘴皮子?我整死你得了。” 那疯子笑着说:“我说刘唐大哥,你别生气,你见着雷横也要打,见着我也打,我这小体格不禁折腾。嘿嘿-----” 周不起把手枪往那疯子脑门一顶,“白胜,反正你也不给我们出好主意,我一枪毙了你得了,你也给这孝子坟王老道陪葬吧。” 那疯子顿时冒汗了,攥着鸡腿扑通跪在了地上,“吴学究你咋还玩上枪了,别生气,拖塔天王您给求求情,怎么也说也是哥们呀,我说还不行吗?天王你附耳过来,我只告诉你。” 骆霜晨又是心急,又无计可施,弯下腰来,低下头,那个疯子把臭烘烘的嘴凑在他的耳旁嘀咕几句,“东溪村和石碣村是回不去了,梁山有王伦还不愿意收,今晚就先去二道沟吧,他里有满铁仓库,都是日本大兵守着,何巡检找不到的。” 骆霜晨直起身,向疯子面前丢了一叠钞票,对龙四海他们说:“快去二道沟满铁仓库。” “谢谢天王哥哥——烈日炎炎似火烧,野田禾稻半枯焦。农夫心内如汤煮……”。 四人快跑上了汽车,龙四海说:“满铁在二道沟南边有二十多个仓库,那地段以前给三爷往关内运皮货我去过几次,到了那里咱们再看情况吧。” 李源说:“哥,那个疯子的话可信么?” 骆霜晨说:“纵然不可信,咱也没别的办法呀。据这疯子的话,那七人肯定在这停留过,而且他们也说了去兴安桥劫人,你想想还说什么去黄泥岗,有帮手陆虞侯,就是说他们一定提到我的名字了,只不过这疯子听得只言片语。再说了,那满铁仓库是什么地方?像这样的人是不可能进去过,以他这样的人平时很少接触到满铁的人,只有一种可能一定是那七个人中有人提到过满铁仓库。” 李源说:“我们权且信了吧,要不怎样?” 周不起一边用牙签剔着牙,一边说,“根据我的江湖经验,像这种受过强烈刺激而发疯的人,有两种情况让他念念不忘,一个是能够刺激他产生强烈心理波动的人和事,另一个就是对他来说很新鲜,很能与他的早年生活经历挂上钩的人和事,但这样的人和事只会在他的记忆中持续不过两三天,一接触到更新的事,他就会忘记了。走江湖,算命的就是能够把握和推敲人的心理,然后就开蒙一通,哪有什么先知先能啊?” 骆霜晨说:“周不起兄弟,你可真是机灵啊,让我也长见识了。” 李源笑嘻嘻地说:“金手指大哥,你什么时候也教教我吧,就那天,你在关帝庙大街口算命,我在边上旁观就把我给震住了,陆哥你是没见到,这家伙把人们忽悠的,简直神了。” 不知不觉时间已是午后了,街上的行人和车辆也多了起来。 汽车向着满铁仓库方向行驶着,骆霜晨在车上望着车外成列的松柏,反复思索着,是什么人向卢颂绵下手呢?是针对卢世堃,还是针对我?劫匪怎么知道我在陆军病院呢?怎么知道卢颂绵要去看我呢,看来,这卢颂绵是被人家盯上很久了。我要不要让人通知卢世堃呢?以卢世堃的力量,在新京地区找人救人都不是太大的难题,可我该怎么向他说呢?他女儿因为来看我,被绑架了,我坐视不管,这总不是太好的事,何况清风堂一旦搅和进来,可能也不利于救人,如果绑匪想让卢世堃知道,他们也会联系卢世堃的。先到地方,看情况再说吧。如今住在陆军病院,总是感觉背后有人在盯着我,这种感觉不是虚幻的。 “陆哥,你的后背伤口流血了。”李源坐在旁边抬起扶地座椅上的说。 骆霜晨把外衣脱下来,李源往后一看,着急说:“哥,一定是刚才你使劲和我们跑的,等着。四海你开你的车,别回头。” 李源把自己的衬衣脱下来,撕开直接给骆霜晨的伤口重新包扎上了,又帮着他把外套穿好。 龙四海担心的地说:“哥,要不我送您回医院吧,我们去仓库救人。” “没有多大的事,咱们救人要紧。” 周不起说:“只要子弹不在体内,这点小伤咱哥能挺住的。何况英雄救美这几百年的传统桥段怎么能没有咱哥呢?” 李源和龙四海大笑着说:“你就贫吧。----呵呵---” 二道沟是新京城郊的一条河流,自西南流向东北。河上有一座铁桥。 骆霜晨的汽车停在二道沟北岸的芦苇丛边上,望见铁桥的南口就是日军设的关卡,对过桥头两侧分别是两个地堡,上面的射击孔黑洞洞的,显然里面是重机枪,外面有六七个士兵在站岗。河南岸全是铁丝网,铁丝网上还挂着铃铛。向远处能够看到,尽是屋顶连成片的仓库库房,膏药旗在灰蒙蒙的天空中飘动着,不时传来渐行渐远的火车汽笛声。 周不起认真地说起了满铁的一些情况。 满铁,全称为:南满洲铁道株式会社,是日本在中国东北进行侵略活动的指挥中心。早在日俄战争后,中国东北被日本占领,原来由沙俄修建的中东铁路长春至旅顺段被转让给日本,改称为南满铁路。为管理铁道,1906年11月26日在东京正式成立南满洲铁道株式会社,1907年,会社总部从东京迁往大连,1907年4月南满洲铁道株式会社开业。1932年以后满洲国成立后在满洲国首都新京设立了特别本部,成为实际上的总社。 满铁除了拥有铁路之外,还在铁路两侧拥有7米至3000米不等的满铁附属地,附属地总面积达9平方公里。由于日本取得每10公里可驻兵15名的权利,因此,南满铁路成为日本侵略中国大陆的据点。满铁最重要机构叫调查本部,专门负责对中国和苏联的各种情报收集工作。 如今,现任满铁总裁为林博太郎。 听着周不起像讲评书一样,把满铁的情况向骆霜晨简单地讲一遍,骆霜晨对满铁有了更加丰满的印象。 骆霜晨说:“像这样严密的封锁警戒,我们大白天很难进去的,而且我们也大约能猜测到卢颂绵的被绑架和日本人多少有点关系,但是我们没有确凿证据,也没有办法让卢世堃帮助我们想办法,唯一的办法就是我们等到天黑,再开始行动。不能贸然行动,否则我们不但救不出卢小姐,我们也会有去无回。现在我们也担心一件事,如果中间他们出来怎么办。这样,我们现在即使再着急,也要研究好对策。李源你和四海把汽车在桥北口附近藏起来,紧盯着出入车辆,防止他们把卢小姐转移走;我和周不起沿着河沟北岸转一转,查看一下地形,然后和三爷一起研究行动方案,确保能够成功救出卢小姐。” 龙四海说:“好的,陆哥,记得回去换药。如果有特殊情况,我们就回去向您汇报。” 骆霜晨说:“现在很明显,在医院研究今晚的行动方案,是不妥当的,如果有特殊情况,你们就回万年里67号院,那里是咱们家里,既保密又安全。” 说到这里,骆霜晨就和周不起两人下了汽车,像散步一样,沿着二道沟北岸查看地形去了。 龙四海和李源将车停在隐蔽处,暗中查看着铁桥上的情况。 然而,在满铁仓库的九号库房里,却是又一番景象。 这个九号仓库坚挨着铁路线,库房的两扇大铁门紧紧地闭合着,里面很是杂乱。库房的窗子很小,只在最高处近房顶1米左右的地方向南和南北分别有六个窗户。近门的南侧两边都是7米高的袋装水泥。北侧分别摆着成捆的松木,中间是个空地。 有七个身着黑衣的男人坐在一张旧方桌旁,喝酒,闲聊。 黄昏时分,雪花静悄悄地飘落下来。 (本章完) 第14章 百密一疏

昨夜虽然下了点中雪,但雪后的空气还是很清新的,那些路边松枝上的残雪,也被大半天的阳光照射得,簌簌地落了下来,有的落在了下面更大的松枝上,有的落在了地上。 在这个仿照法国首都建设的新的城市里,每天都在发生着裂变国土中特有的故事。 ****的年代,文化的浸润远比武力占有显得更加张力和承受力。 午后,镇守使署西侧的立法胡同口。 站着一个货郞,中等身材,一身粗布棉褂,戴着狗皮帽子,闪着邪光的小眼睛,四处张望,鹰钩鼻子,薄嘴唇下支出个发黄的大板牙,身边放着一幅挑担,也就是两个荆条箩筐,上面加条扁担,一只手插在胸前的棉手套里,另一手摇着拨浪鼓。用公鸭嗓不住地吆喝着: “走南闯北度光阴,穿街走巷寻故亲, 针头线脑碎花布,胭脂水粉都保真; 江南丝绸绣祥云,塞北肉干香又纯, 川中辣酱真过瘾,湘西腊肉最解馋; 山东煎饼吃得饱,山西老醋能养颜, 河南丹酥油茶面,河北火烧不挣钱; 大到被面和窗帘,小到发卡和耳环, 粗到门栓擀面杖,细到牙签小针鼻儿。 快来看啊,快来买,好货专等意中人——” 这个货郞喊一通儿,见没有人搭茬儿,就挑起挑担,在胡同里走了两个来回,然后又向旁边的胡同走去。他连走了七条胡同,中间有人要买东西,他也卖人家点,但很少在一个地方停留很长时间。 当这个货郎走到胡记木匠铺门前的时候,他发现了门口电线杆根上一堆灰烬有异常,这里面有几条纱布碎片没有完全烧完,上面还带着黑色的血迹,他见四外无人,连忙抓起纱布碎片揣在怀里,挑起挑担,径直向胡同外走去。 而此时的胡记木匠铺东厢房内,因为炕里柴火烧得多,室内温暖如春。里间的火炕上横卧着一个年青人,脸色略显红润,闭眼沉睡,身上盖着蓝花棉被。炕边坐着吸水烟筒的胡木匠,卢世堃的保镖卢旺在屋里来回走着,手中摆弄着铁架弹弓,嘴里不住地叨咕着:“胡爷,你说这小子和周久廷伯伯是什么关系呢?他又和那个什么双德军火库有什么关系?真是急死人了。” 胡木匠叹着气说:“你周伯为人至孝,当年我们这里清风堂事务繁多,他坚持在老母在有生之年堂前尽孝,我和卢爷就是留不住他,让他把老太太接来,他说新京不太平,非要回到老家去,他说把老母亲送终后再回来,这可好,一去杳无音信。” 两个正说着,那个横卧在炕上的人用沙哑的声音说:“水-----,水-----” 卢旺操起炕桌上的瓷茶杯倒了杯水,递到了那个伤者的嘴边,他缓慢地睁开了眼,惊恐地问卢旺和眼前的胡木匠,“我这是在哪里?” 胡木匠关切地抚着年轻人的胸口说:“孩子,你受了枪伤,子弹已经取出了,你放心,只要你是周久廷的人,这里就和家里一样,这里很安全。” 那个年轻人又喝了口水,两眼已经显出很欣慰的目光,“叔叔您和周久廷他老人家认识么?” 胡木匠说:“我看了你的那块腰牌,就知道你和我们有渊源,你可知道我是谁?我姓胡。” “您是清风堂开堂九虎中的胡爷,外号‘胡斧头’,当年在松原一带贩卖木材,后来经营一家木匠铺。对不?” 胡木匠说:“对呀,你和老周是什么关系?” “他老人家膝下只有一女,我是他弟弟的孩子,周小天,我大伯回乡之后,一直在家侍奉祖母,不想过年前祖母过世了,大伯本想把家里事安顿好就回到新京找你们。可是,大伯在黑山县的一个朋友叫高鹏振,在当地拉起了一支抗日队伍,他委托大伯帮他去哈尔滨帮他押运一批枪械,我们在往辽宁返的路上,经过桦甸的时候,就被日本人逮住了。” 胡木匠着急地问:“那你大伯呢?他人在哪里?” “我们被日本人看押在桦甸的一个兵营里,后来不知怎么地把我们用卡车运到了一个叫双德军火库的地方,在那里我们都被隔离起来,起初就是让我们吃饭、睡觉,放风,后来总是抽血、验尿的,原来这军火库的地下是一个什么研究所,专门拿活人做实验。大伯联合关在那里的二十多人,一起策划了一场对抗活动,掩护我钻进了运粮食的汽车,让我出来找你们;临出来时,我引爆了军火仓库囤积的炸药,不想没跑出多远,日本人就封锁了军火库,我在运粮卡车里呆了一天半的时间,找个他们没注意的空当,我偷逃了出来,后来还是被日本人发现了,他们追杀我,再后来我就受伤昏迷了。”这个周小天显然说得累了,但他终于还是把情况说清楚了。 胡木匠说:“孩子到这就是到家了,你安心养伤。让这位你卢哥向我们堂口老大卢老爷汇报情况,我们再研究对策来营救久廷出来,你看这样好不?” “好的,那就有劳胡爷了。不知道我大伯在那里受了多少罪呢。” 胡木匠对卢旺说:“旺子,你刚才都听到了,你要把这情况马上向卢老爷报告,我要把这里的事情安排好,然后也去商会找卢老爷。行不?” 卢旺说:“胡爷,你就放心吧,我这就去找老爷汇报情况。小天老弟,你就在这里安心养伤吧。”说着,披上棉袄,带上武器,向外面走去。 此时,已是黄昏时分,强劲的冷风将胡记木匠铺门前的一只灯笼吹了下来,落在了大门口。 时间已是夜里九点左右。 卢世堃和卢旺在九台路上的吉长总商会里,久久不见胡木匠的到来,当他们再次回到胡记木匠铺的时候,眼前的一切让卢世堃异常恼火。 木匠铺的大门上满是枪眼,半开着,院子里有六个清风堂的兄弟们被枪杀了,他们的尸体横七竖八地在院子里躺着。气得卢世堃不断地捶胸口,“胡老弟呀,这是怎么了呀?到底是谁呀?” 当他进到正堂屋里时,看到屋内的家具不是被砸坏,就是被翻得乱七八糟。 这时,卢旺大叫着:“老爷,胡爷和那个小天老弟都不见了。” 卢世堃进了东厢房,看见屋里也是凌乱不堪,空无一人。 卢世堃毕竟是行走江湖大半生的人,很镇定地说:“卢旺啊,仔细看看有什么线索没有,以我对他胡斧头的了解,突发意外,他定会给我们留下标记的。” 卢旺和另一个手下在院子、屋子里仔细查找着线索。 大约过了半个钟头,卢旺向在堂屋的卢世堃说:“老爷,终于有发现了。您过来看呀。” 卢世堃急忙来到东厢房里,在房门的后面,清楚地看到一个用血歪歪斜斜地写着一个不太大的“犬”字。 卢世堃对卢旺说:“这我就知道是谁干的了,是警察厅的人抓走了胡斧头和那个周小天。我们以前走江湖时候,就有自己的一套联络暗语,你比如说这个‘犬’字,意思指的就是警察;如果是‘★’,指的就是当兵的;如果是‘田’字,指的就是农民;如果是‘羊’字,指的就是生意人……” 气得卢旺一脚把放在墙边的凳子踹得粉碎。 “老爷,我们怎么一点消息也没有接到啊,这胡爷可真是凶多吉少,怎么办啊?” 卢世堃说:“你马上安排飓风坛的人把这里死了的兄弟的后事安排好,然后让人给在新京的‘九虎’下通知,让他们今晚12点前务必到总商会,我有要事相商。” “好的,一定办好。” 夜风冷冷地吹,裹挟着杀气和仇怨,让卢世堃感到心中甚是沉重,当年周久廷和自己一起风里雨里,历尽艰辛,创立了清风堂,如今他遭了难,我岂能袖手旁观。 当卢世堃回到总商会的时候,已是近午夜了,他的管家老展也来了,站在走廊里来回地走着。看到卢世堃上了楼,他赶快走上前去,急切地说:“我听小旺传来消息,怎么那个受伤的年轻人和胡斧头出事了?” “可不,那个年轻人不是别人是老周的侄子,他们帮朋友去哈尔滨办事,回来时在桦甸被捕。唉,一会儿大家都到了再说吧。” 老展说:“那我这就下楼迎着,他们都到了,我再请您下楼,您先休息一会儿。” “休息什么呀,你去忙着吧。” 又过了十多分钟,在吉长总商会一楼东北角的地下室里,清风堂的开堂九虎除了周久廷被日本人关押和胡木匠下落不明之外,其他七虎悉数到齐。他们是: 费仲达,49岁,分管天王坛和骁胜坛,掩护身份是粮店老板; 赵昌林,45岁,分管铁山坛,代周久廷管理松白坛,掩护身份是皮货商人; 陈人杰,47岁,分管景阳坛,掩护身份是鞋店老板; 严子墨,48岁,分管黑虎坛,掩护身份是赌场掌柜; 卢和胜,47岁,分管栖凤坛,掩护身份是棉纱商人; 贺文华,45岁,分管长风坛,掩护身份是参茸商人; 展天雄,47岁,分管震山坛,掩护身份是卢府管家。 众人在一张大方桌前坐下,主位上坐的卢世堃,他的背后是一个铁犁木的神龛,中间供奉着关老爷的铜像,两侧分别挂着两面旗帜,上写着“锄强扶弱”、“伸张正义”。 卢世堃正色说:“兄弟们,今天深夜把大家召集来,就是因为我们的久廷兄弟出事了,我们要研究对策,兄弟有难,我们清风堂绝不能坐视不管,天雄啊,你把我和小旺交代的情况简要向大家说一下。” 展天雄把卢旺他们如何救得到周小天,及胡木匠他们被捉的情况向众人讲述了一遍。 正时,就听到地下室外面的地道里有急促的脚步声响,接着就见卢旺从外面进来,他走到卢世堃面前,大口喘着气息说:“爷,我们延着胡爷留下的线索,就是他不总是爱在兜里装着钉子么,我顺着他一路丢下的钉子,基本可以断定,他们被关在小五马路27号,那是高墙大院,墙上都是铁丝网。我找准地方就回来报信了。” 卢世堃眉头略微舒展些,点了点头,“旺子,你也坐下,一起听听你的叔伯们想法。” 赵昌林是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大汉,“大哥,据我所知,小五马路那块正是松白坛飞云哨口的地界,据手下人和我说过,那个27号外面很是平常,里面戒备森严,是警察厅特务科和保安科共管的一个外设的隐密监牢,而且这个院子两边都有警察厅警备队三个中队的人在守卫,不好接近,就是救人也很费劲,这个院子的后身就是陆军宪兵队所在地,这个地界很是敏感,稍有不慎,我们会遭受更大的损失。” 展天雄沉思一会儿说:“老爷,我有一个建议,不知能不能行得通?” 卢世堃说:“天雄啊,咱们都是自家兄弟,你要有好的办法,不就好办了?说来大家听听。” 展天雄站起身说:“我们只能智取,不可强攻。据我知道,最近警察厅新来的保安科长与老爷相识,而且老爷和小姐对这人印象不错,我们能不能通过他来想想救人的办法?” 卢世堃说:“毕竟我与他在于府才刚刚认识,如果就这样把情况和他说,我怕不托底呀。何况如果有闪失,我们清风堂以后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展天雄接着说:“据说此人是侠义心肠,功夫了得,为救于芷山都受了重伤。” 这时地下室的门有人敲门,卢旺快步走过去,见是商会的老吴头,他在外面望风来着,和卢旺说了几句话就上去了。 卢旺转身回到桌前说:“爷,家里来电话,说小姐到了半夜也没有回府。不知去哪里了。” “什么?这丫头从来没有夜不归家的时候,到底去哪了呢?” 严子墨是个短粗胖,他站起说:“老大,小姐工作的大同学院那边,是我手下人比较集中地方,我这就让人查查是怎么情况。” 卢世堃处乱不慌,“那子墨你就让人查查是什么情况,有消息可以往我办公室打电话。其他兄弟先行回吧,最近发生的事太多了,大家一定要嘱咐下面各坛口、哨口,一方面严防鬼子汉奸搞破坏,另一方面让大家千万不要惹是生非,没事别惹事,有事咱不怕事。看来,我还真得找一找那个姓陆的,先不和他交底,先探探口风,争取在不掀起大风浪的情况下把胡斧头和周小天救出来。” 众人应声,陆续出了地下室。 今夜,对于清风堂、对于卢世堃,对于骆霜晨,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本章完) 第15章 暗度陈仓

夜幕降临,二道沟大铁桥一带,寂静如常。 桥头的岗亭中闪着昏黄的灯光。远处大院中间,有三盏探照灯交叉来回晃动着,不时从院旁边树上传来猫头鹰叫声。 夜风凛寒,小雪漫天。 “驾--------”伴随着两声清脆的鞭子响,一队马车形成一列上了大铁桥,共六辆马车,车上拉的都是粗细不均的松木和几名装卸工。 在铁桥南侧的两个执勤岗亭中间,用松木杆绑扎成的路障挡住去路。 两个站岗的日本兵簇拥着一个下级军官从岗亭中走了出来,其中一个日兵喊道:“やめろ(站住)!なれ(什么人)?” “吁------”打头的车把式下了车,是个很瘦的年轻人,他的身后下来一个穿着皮夹克、戴着眼睛的魁梧的中年人。 只见那个戴眼镜的人走上前去,向那个军官深施一礼,用流利的日语说:“你好,我是寰亚株式会社的,我们要将这六马车的松木存放在仓库里,是准备在加格达奇修建防御工事的军用物资。”说着从随身皮包里拿出一张证件和一张纸单,递给了那个军官,“这是满铁调查部开具的特别通行证和存货通知单。” 那个军官把证件和存货单看了又看,他又问道,“怎么车上还有这些人?” 这个戴眼镜的说:“这些人除了赶车的,就是装卸工。这都是我花大价钱雇来的,这么晚工人不好找啊。” 那个军官向身边的两个兵说:“挨个检查随身物品,不许带任何违禁物品。” 那两个兵就提着手电筒,从第一辆马车查起,车上的木材装得很整齐,里面没发现任何违禁东西,把有的工人的烟口袋、随身钥匙、火柴都搜了去,也就是说除了车把式的鞭子能带进去,这些工人身上没有任何东西。他们检查完毕,把这烟口袋和火柴都让那个军官看了看,他们也说,如果车上有别的东西也很容易发现,松木本身就是长短粗细不均,中间的缝隙有很多,都看得见,不容易夹带东西。 那个军官挥了挥手,“放行。卸下木材早些出来,不得乱走动。” 戴眼镜人满脸陪笑着,上前塞到军官手里一盒太阳牌香烟,那个军官看样还很不高兴,上前就把烟抢了过去,然后就翻戴眼镜人的衣兜,“这是什么?” 戴眼镜人微笑着用日语说:“这个……是今天下午银行给我的支票,这个是点烟用的火柴。”说着顺势从一个信封拉出两张支票,拉出一半来,转向给这个军官,“太君,请查看?” 那个军官毕竟是下级军官,他的收入也不高,终于脸上露出了笑容,他把那两张支票抓在手里,把火柴也抢了去,“这些你的不要带进去?可以不?” “好的,好的,谢谢太君。听您的口音像是北海道的,我的家乡在江户,北海道函馆的夜景是最美的。”向那军官招了招手,上了马车。 这时,士兵已经把路障移开,六辆马车长驱直入。 大约走了500米,借着灯光能看得见,整个满铁仓库外围都是高大的围墙,上面还有铁丝网,铁丝网上挂着铃铛;大院四角建有瞭望角楼,大墙下不时有巡逻队经过,总之就是戒备森严。 仓库正门是两扇对开的黑漆大铁门,门口的哨兵查验了通行证和入货通知单后,将通行证返回,递给那个戴眼镜的人。开了大铁门,然后一个留着小黑胡的保管员领着他们向里面走去。放眼望去,这里面共有大小仓库八十多间,分四排,仓库门前是通长的站台兼机动车道,中间是铁道穿行,可直通沈长铁路货场。 这队马车在那个保管员带领下,进到第四排的南侧车道上,在72号仓库前停了下来。保管员用钥匙打开铁锁,“嘎吱-------”推开带滑轨的仓库铁门,对戴眼镜的说:“你们卸货吧,卸完了,关好电灯,合上铁门,把锁头锁好,就行了。钥匙我拿走,卸完立刻走。咱都是中国人,我得告诉你们这里有狼狗,要小心点。别乱走乱看,听见没?大晚上的太困了,我得眯一会儿。”说着,转身而去。 看着保管员的背影,戴眼镜的人很客气地说:“您慢走,谢谢!”回头招呼大家,“各位师傅们,辛苦大家了,卸货吧。在仓库里摆整齐点,重的多上几个人。” 待保管员走远了,这几人都会心地笑了起来。原来那个穿皮夹克、戴眼镜的人就是骆霜晨,这几个赶车的都是纳兰松寒家商行的伙计,卸货的都是万年里67号院的兄弟们。骆霜晨一挥手,众人进了仓库,大家围在一起,骆霜晨说:“兄弟们,为了不让他们起疑心,我和四海、李源、周不起去侦查情况,一人一排仓库,不论找到人没有,都不要单独行动,半小时后必须回到这个72号仓库,我们再研究对策。余下的人都听孟加发的,一起在这里卸木头,不着急,为什么要来六辆马车,咱的木头也不是白来的,但就是为了争取时间啊,分头行动吧。记住不到万不得已,千万别开枪。” 有两人从第三辆马车上卸下一根直径80公分的圆松木,放在了仓库地面上,张硕非向龙四海一招手,两人对站在这根圆木两端,两人弯下身子一起扶着圆木相向使劲一推,就见圆木分成了上下两半,原来这圆木是中空的,里面是他们应手的短枪和兵器,为了以防万一,他们把武器带在身上后,又将圆木合上,靠在了一边。原来这是“神机军师”张硕非设计的,居然顺利地将武器带进了戒备森严的满铁仓库。 骆霜晨和龙四海、李源、周不起四人分别沿着第四、第三、第二、第一排仓库,蹑手蹑脚、身子贴着墙根,挨个库房查看。 我们单说周不起。他站在路口,见第七个仓库里面亮着灯光。他很庆幸自己的眼光很有福分,总是在线索迷茫的时候,有所收获。 隔着大铁门,就听见有几个人在唠嗑。 “我说五哥,咱们干了这一单子,得有大多风险啊?” “那又怎么办?上支下派,能怎么样?这活干得,你说这也是整事都出奇了,那卢总会长的千金,谁敢动?哎-----咱们老大就是胆肥。” “把这事做完,我就申请回巡逻队去,宁可天天逛大街,也不能这么干。你们知不知道吉长总商会?那里面的人都是吉长地区的商界精英,这个会长就是卢世堃,也不知道谷茂林是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居然向老卢的女儿下手。” “我分析呀,一定是有日本人给撑腰,否则他不也敢,凭他?也进不了这满铁的仓库间。” “咱就说他老谷,此前啥时真正给咱们点好处?这次不但给咱们点了好菜、好酒,每人还给了600满洲圆,自从穿上这身皮,别说外人,就咱自己都觉得有点对不起祖宗,可能怎么办?都是混生活吧。” “别乱说啊,有好菜、好饭,那个酒是我搞到的。 听到这里,周不起不敢怠慢,立即转身向72号仓库疾驰而去。 过了一阵子,骆霜晨、龙四海和李源都回到了72号仓库里,这时其他人已卸了将近一半的木材。 周不起先说:“功夫不负有心人啊。看来我们掌握的线索是对的,卢大小姐就在第一排7号仓库里,听声音看守的人大约有六七个吧,在喝酒闲聊。” 骆霜晨听到这里,心中觉得有些安然,低声说:“这样吧,让这六个驾车的师傅们看好车辆,钟三克、花非华留下,帮助卸下余下松木,把重要的圆木放在一边,别弄混了。其他人和我一起去7号仓库。把人救出来,我们再回到这里,到了那,陈允先负责在仓库外警戒,其他人和我一起进入仓库,能不开枪就不开枪,救人是第一位的。听明白没?出发!” “红衣大炮”赵前逊说:“等等,我得把这个都带上”。他把另一根圆木打开,从中将一个带背带的小木箱背在了肩上。 “追命太保”秦无用问:“兄弟,这里都是你自己研制的比肥皂大一点的延时炸药?少了点儿。” 赵前逊说:“哥呀,足够了,今晚您就等着听二十一响礼炮响吧。” 一切按照计划开始行动。 当骆霜晨他们再次摸到7号仓库时,里面的几个显然已然喝得正在起兴。 “哥哥呀,如果你说这里四周是铜墙铁壁,我说这里像人间地狱,你看外面多黑,真要是有人进来拿了咱们,可就回不去了。” “你说点吉祥话行不?” “就是,咱们的行动可以说是很隐密,咱们在孝子坟集合,他们就是找着车辙印,也不知道咱们是从警备队出来的呀。” “可不,三虎子说的对,就孝子坟那地方,荒郊野地,咱们在兴安桥那行动很快了,谁还能找到咱们?” “嗯,咱们这些人啊,不求大富大贵,就是混口饭吃吧。” “我他妈没能耐,有点手段就像赵尚志、马占山似的,和他妈小日本干,凭啥就那个弹丸之地欺负咱们泱泱大国?” “你不要命了?啥话都说?喝酒吧,从咱们穿上这身黑皮,咱就是对不起祖宗了,说什么也不对,难啊。喝酒。” “给那个小娘们点吃的没有?” “给了她也不吃,就是硬挺。” “你说咱们这事是不是干得有点缺德?” “嗯,做的时候吧,没想太多,喝点酒后觉得不是滋味。以后找到好营生,咱别干了,良心上还是总那么这得劲。” “得过且过吧,就看你丫头能不能有好人来救她了,咱可说,咱不能太缺德了,这几天如果有人来救,咱们就着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人来救,咱也别难为她,那就看她的造化了。” “唉,这年头生活在有钱人家也不得安生啊。” 在外面的骆霜晨他们听着这些话,可以断定两点,一是卢颂绵还没有事,二是这些人并不是十恶不赦的坏人。他向“圣手神猿”陈允先和龙四海使了个手势,就见陈允先从随身袋中取出一个竹管来,龙四海和赵前逊两人双手上前一搭,陈允先倒退几步上前上跳就踏着龙四海和赵前逊的手,身体像飞燕一样往上一纵,右手就攀住了仓库高处的通风窗户的窗台了,他用胳膊肘担住窗台,把竹管往窗缝里一插,就向里吹去,隐约见缕缕清烟向仓库内蔓延开来。 陈允先真是练过轻功,干净利落地往下一跳,毫无声息。其他几位兄弟都警觉地观望着四周,过了大约三分多钟,听得里面“扑通、扑通、扑通-----”的声音传来。陈允先上前用两只铁丝往那铁锁里捅了三下,就打开了锁。紧接着,上来两个人,轻轻地推开了铁门。陈允先让众人进去后,从外把铁门又合上了,他在外面警戒。 骆霜晨他们轻轻地在库里搜寻着,龙四海小声说:“这七个怎么办?” 骆霜晨说:“允先的药下得不少,一时半刻也醒不过来,把他们捆好,堵好嘴,丢在外面背静处吧,罪不至死。” “颂绵-----颂绵-------”骆霜晨轻声呼唤着。 就听得里面的水泥堆后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骆霜晨把匕首拿在手中,借着灯光向里找着出声的地方。 其他的兄弟们把仓库其他地方也查看了个遍,没有发现额外的人。 骆霜晨见卢颂绵双手、双脚都被绳子捆着,嘴里塞着白布条,两眼充满泪水在那里昏睡着,显然迷香对她也起作用了。 骆霜晨冲上前去,用匕首挑断她手脚上的绳子,拿掉她口中的布条。 龙四海见此情景也顾不得许多了,“哥哥呀,咱抱着回家吧,快点撤退!” 骆霜晨有点迟疑,要把卢颂绵扶起来,她可能腿脚被捆得麻木了,刚站起身就又倒在了霜晨的怀里。 “哥呀,抱着走吧。” 骆霜晨情知紧迫,也顾不得许多了,抱起卢颂绵就往外走,其他兄弟顺手拿了那七个人的手枪,把他们用绳子捆了结结实实,像抛尸一样,丢在了门口站台下的铁道边上。然后就簇拥着骆霜晨向72号仓库方向前进。 “红衣大炮”赵前逊没有闲着,他把身上小木箱打开,用手拉住陈允先、秦无用,三人一起行动起来,顺着仓库走,每走过四五个仓库,就把那肥皂大小的从门缝中塞进去,看来他们是不想放过任何一个仓库。 话说骆霜晨他们几个,躲过探照灯的扫射,跨过两条铁道,终于来到了72号仓库。 就见钟三克和花非华和几个伙计已经把其他的木头都卸了下来,放到了仓库里,在第二辆马车中仅剩下一个直径约90公分大的圆木,第三辆马车上也拉了三四根圆木。 钟三克上前把第二辆车中的圆木打开了,显然是封闭不严,骆霜晨把卢颂绵放在了那里,三克又把圆木合上了。 陈允先他们这时也回来了,顺手关了仓库的灯和铁门。 骆霜晨招呼众人把武器又都放在了第三辆车中的圆木中,把这些圆木根据每个人坐在哪辆车上,分别放好,以防万一。 龙四海坐在第一辆马车上,带着大家向外面走去。 一切都是那样的顺利,那样的天衣无缝。 顺着院中的主通道,六驾马车径直向大门走去,快到大门口的时候,众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通过这道大门就平安无事了。 就在这时,听得一声“嗷嗷----嗷嗷----”的狗叫声,两只狼狗从暗处扑了过来,直奔马车队冲去。 这几匹马受惊奇了,把马车上的人都掀了下来。 这大大出乎众人的意外,好在这个小伙子身手都不错,没怎么样,顺手还都把车上装武器的圆木抱了下来。 骆霜晨也没想到发生这样的事,他坐着第二辆马车的马受惊吓很大,这匹马拉车着转身向仓库大院里跑去,骆霜晨的马术还是可以的,他知道这个赶车伙计是不能指望的,他纵身向前一跃把这个伙计推下车,“快点找他们,一起走。” 骆霜晨知道,这时越是拉紧缰绳,这马就跑得越快,只有顺着它的劲跑下去,只好牵着缰绳向院中跑去。 这时院子中就乱了,院子四角的哨兵听见门口一堆马车停下来,狼狗就乱叫,然后车队乱了一团,他们就胡乱向车队扫射起来,这样,就更乱了。 那个中国人保管员出来,一个劲儿地向角楼比划,“自己人,马惊了------别开枪!” 可是枪声一响,那个人的话不管用了,也听不见。 众弟兄们纷纷操起武器,靠着墙根向角楼上射击。 这狼狗也怪,枪声四起的时候,它们反而不叫了。 听到枪响,院中的警戒塔楼上还拉响了警报! “呜呜-----呜呜-----” 还是龙四海作战经验丰富,他一枪打灭了塔楼上的高亮探照灯。对着陈允先大声说:“允先和周不起,让那个保管员开大门,你们都冲出去,我和赵前逊去找陆哥!” 那个保管员好像很是懂事,他打开大门一半,就又关上了,陈允先气愤地说:“小子,都是中国人,咱别较劲,好样的,开门。” “兄弟,我……我也想放你们,可是门口的卫兵都把门口封住了。” 陈允先从门缝往外看,只见十多个日本兵端着枪正对着铁门,就等着出来人呢。 周不起说:“兄弟呀,这是闯出去了唯一出路,院子里得有多少兵啊?” 金铭成说:“我们都出去了,陆哥怎么办?我得去救陆哥。” 陈允先说:“这么多的人,越是向陆哥靠拢,目标越大。这样,一会儿仓库就爆炸,趁乱让这几个赶车伙计先退出去,我们哥几个分散在暗处去找陆哥,记住谁找到陆哥就发响箭。” 金铭成说:“四海先冲进去了,我们最好两个一伙,也有个照应。” 陈允先对为首的那个赶车的伙计说:“兄弟,一会儿我给你几个手雷,门口那几个人你们能对付,冲出去,没有问题的。保重。你看着。” 说着他把手中的一个手雷往地上一磕,直接向铁门外抛去,就听到一声巨响。“冲出去----快------” 那个保管员顺手开了铁门,大声说:“给我把枪,我他妈也受够了-----我带路,冲出去——” 金铭成笑声说:“你小子,算你有骨气!”说着将一把盒子炮交给了保管员。 陈允先一边向角楼打枪,一边说:“兄弟们快点分散,记住离仓库远点,快爆炸了!” 龙四海和赵前逊先行一步潜到了院子里,不远处传来巡逻队的脚步声。 陈允先和金铭成、李源和马超真、周不起和钟三克、孟加发和张硕非、秦无用和花非华,他们两两一对,就在黑暗中、在日本兵的疯狂扫射中向大院中分散开来。 探照灯一灭,院子中的巡逻队就打着手电筒拉着狼狗胡乱找了起来。这么大的院子,建筑物还多,找起人来就很费事的。 就在这时,就听得第一排仓库“轰隆----轰隆-----”几声巨响,爆炸了,当巡逻队的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又听到第二排仓库也爆炸了,这三十多日本兵都慌作一团了,随着第三排、第四排仓库的爆炸,引发起了熊熊大火,将天空映照得红彤彤的。这时从营房中睡觉的日本兵都冲了出来,纷纷找水想要救火。 但是这些日本人哪里知道,这大火是从库房里面燃起的,里面的棉纱、松木等等物资,尤其是汽油库一旦遇火,那是没得救了。 烈焰通天。大院中的日本人都乱了,他们不知道是找凶手还是去救火,都乱了套了。 这时,又发生了连环爆炸!“轰隆------啪啪-----” 满铁仓库的爆炸,挑动着侵略者们的神经。 (本章完) 第16章 不留活口

夜,沸腾之夜。 满铁仓库发生了大爆炸,烟火冲天,映夜如昼,整个新京都在颤抖。 骆霜晨驾着马车冲到了满铁仓库的后院中,强烈而略有间断的爆炸声,让这匹惊马也从慌乱中回过神来。 满铁仓库后院,是管理人员的生活区。爆炸声响惊动了在这院中休息的人们,他们正边穿衣服边向外跑的时候,骆霜晨驾的马车正好冲进院子,他们来不及躲闪,乱作一团,有的被马车剐蹭着,有的被压了脚,有的手快的,赶忙牵住了马的缰绳,马车停了下来。 中间有人用日语问:“什么人?冲到这里来做什么?” 骆霜晨见他们没有武器,就计上心来,用日语回答说:“我是寰亚株式会社的,来这里送货,不想仓库发生了大爆炸把我的马车惊了,冲到这里,请多多关照。”说着,纵身跳下了马车,向那个问话的人施了一礼。 那人就说:“没有关系的,请坐在一旁休息一下,我们去仓库看看,没有事你就快点离开吧。”指了指院子边上的石凳说。 这些人都向着仓库方向跑去。 见众人走远,骆霜晨连忙把车的圆木分开,见卢颂绵因为马车的颠簸,醒了过来。在圆木移开的那一刻,她见到了骆霜晨那张正气凛然的面庞,眼中充满了欣喜和激动,想抬手让他抱自己起身,但是手臂有些麻木,没能抬起来。骆霜晨向她点了点头,“卢小姐,你醒了?”说着,抱着卢颂绵从马车上来,把她放在了石凳上。 卢颂绵诧异地说:“这是做梦吧?陆科长,你不是在住院呢?怎么到这了?刚才发生了什么?我此前就记得被绑架了,后来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骆霜晨很体贴地将自己的皮夹克脱了下来,给卢颂绵披在身上,“详细情况回头再和你说,唯今之计,就是我们要抓紧离开这里。估计这么剧烈的爆炸,日本人肯定会被惊动,一定大量向这里增兵的,我们必须尽早离开。你现在能走不?” 卢颂绵听着霜晨话,她不再惊恐,不再畏惧,勇敢地站了起来,向骆霜晨点了点头,“我能行,你去哪里我都跟着你。” “好,随我来。”说着,骆霜晨牵着卢颂绵的手顺着墙根从后院中跑了出来。 此时的大院中,已乱成一锅粥一样。有好几十人推过来了消防水车,拿着管子准备向烈焰冲天的仓库冲水,有的人在一旁胡乱喊叫着,这火实在是太大,现场中五辆消防水车中的水早就冻成冰了,哪能化成水?因为此时是初春,新京地区还没有完全度过冬天,不说滴水成冰,天气也不是很暖和,人们只能从水房中往外提水,但毕竟是杯水车薪,这火场,就像一个大大的火炉一样。满铁工作人员和守卫的士兵都在慌乱中忙碌,这都对于扑灭大火,无济于事。 骆霜晨带着卢颂绵倚着一节火车货厢,从暗处看着远处越来越多的人群,他知道从正门是出不去了,可是这库区的围墙太高了,自己还勉强能出去,这卢颂绵怎么办?他借着冲天的火光探查着周围的情况。这时,就看见从东北角方向,有两个人影在顺着墙根快速奔跑,看身形是有意躲着亮光处,专捡暗处走,他明白了,这是自己人。顿时,他想起了进来前四海给他的响箭了,就从披在卢颂绵身上的皮夹克里袋拿出了一个竹筒,用手中的打火机点燃了竹筒末端的引信,把竹筒向天空举着,就听见“吱---吱吱-----”一团红通通的火球射向高空,炸开成一朵艳丽的烟花。 不多时,李源和马超真两人赶到了骆霜晨的身边,“我的哥哥,可让我们好找。”李源抢先说。 骆霜晨说:“我不让你们都冲出去么?那阵子很好离开的。” 马超真说:“不中啊,弟兄们怎么能把你丢在这里呢,我们小哥十二个都在这院里找你呢,估计见到烟花、听到响箭都会过来,咱们再等等。”正说着,龙四海和赵前逊、陈允先和金铭成、周不起和钟三克、孟加发和张硕非、秦无用和花非华他们都陆续赶到。 看到这些小弟兄们都安然无恙,骆霜晨心中很是欣慰,“兄弟们,我们下一步要尽快离开这里,跳墙危险很大,不说这铁丝网上都通着电,这墙外也是一丈五深的壕沟,我昨天查看地形了,出这里只有一个地方,那就是铁道。火车进来装卸货,一定有专用出口,我们找找看。 周不起眼中泛着贼光说:“哥哥呀,我才刚都看了,这里的三条火车道,无论哪条最终都向西并拢,那么就能断定,火车是从西边出入大院的,我们向西边看看去。”说着,拉着钟三克就要跑过去。 骆霜晨拦住他说:“不中,现在没有探照灯了,这么大的火焰比灯还亮,我们这么多人一起行动,太容易暴露行踪了,到时我们要脱身就更难了。你们随我来。” 骆霜晨领着众人向这节货车厢后面走过来,推开车厢门,向大家招手,“都进车厢,我们再研究下步方案。”说着用手拉着卢颂绵进了车厢。 骆霜晨说:“如果我们把这车厢顺着铁道滑向出口那就好办了,一来不引人注目,二来也可以保护我们不受枪击。” 周不起说:“哥呀,你这想法好是好,可哪里弄火车头去?这行不通啊。” “等等,我下去看看。”说着,张硕非跳了下去。不一会儿他又跳了上来,对骆霜晨说:“哥呀,我看这这节车厢是和后面的连在一起的,根据这地势,把连接车厢的绞盘机打开,这车厢大概能向西边滑行,就是慢点。” 骆霜晨说:“这就好办,你们记得为啥没冲出去么?我们还有个伙计呢。” 龙四海说:“谁??” 骆霜晨说:“就是那匹受惊的马呀。把这马拴上,让他拉着这车厢,不就能走了?快点牵马去!” 孟加发说:“小时候我就喜欢骑马,我去,张硕非给我帮忙。” 说着就下了车厢,骆霜晨说:“马就在车厢南边的小院里呢。” 龙四海说:“接下来,我得先下去。” 李源说:“干啥?我和你去。” 龙四海说:“这车道不可能一直到西边,到交汇处不得扳道岔么?要不车厢不得翻了?我自己就行,你在这里警戒吧。” 李源说那我下去帮忙栓马去。 在这小弟兄们的努力下,不一会儿,随着绞盘机响,这节车厢慢慢地向西滑行着。而在铁道汇合处的道岔边上,龙四海警觉地观察着周边环境,他看好车厢滑过来的轨道,把道岔扳到了合适位置。 过了一阵子,就在马拉车厢通过道岔的时候,就听见“啪---啪----”两声枪响,不用问,是日本人的巡逻队发现了情况、发现了扳道岔的龙四海。 四海毫不畏惧,伏在地上,向冲过来的巡逻队还击。这队日兵大约有三十多人,一边跑一边嘴里不停地吆喝着什么。 四海边打边想,为了给兄弟们争取时间,我不能先行撤退,“唉呦---”一颗子弹击中了他的左臂。就在这时,骆霜晨带着秦无用、花非华、陈允先、金铭成等等这些兄弟们都冲了过来。 四海大叫:“哥,你们为啥不快点走?难不cd交代这儿吗?” 骆霜晨说:“马已经让日本兵给打死了,这车厢也滑行不了多远了,我们把这三十多人收拾了,再走不迟。”说着,就像当年在战场上一样,生龙活虎一般冲向了巡逻队。 这几个巡逻兵只是警卫工作,和长期在战场作战的士兵相比,实战经验定是少了很多,他们也纳闷了,怎么被追捕的人还返过来向他们冲击的?在他们迟疑的一刹那,骆霜晨和兄弟们已经像天神一样来到身边,霜晨大喊着:“兄弟们,这些人一个也不能留活口,通通干掉!” “好嘞!我这手早就痒痒了。”龙四海回应着。 这十二个小弟兄使尽浑身解数和各自的看家本领,和这些巡逻兵展开了肉搏战斗。 不一会儿,这三十多巡逻兵都被骆霜晨和这些小兄弟们送进了地狱之门。 骆霜晨带领着兄弟们重新回到车厢边。 这时的车厢已距离火车道闸门1500米远左右。骆霜晨背着卢颂绵在后面,兄弟们警觉地向闸门跑过去。这时,闸门两边的岗亭里重机枪吐出了道道火舌,众人无奈向两边墙根处隐蔽。 赵前逊说:“老子可没有时间和你恋战,不开门,我就炸你们!”说着,从怀中拿出两个手雷,分别向两边的岗亭抛去。 “轰隆----轰隆----”两声巨响,岗亭里面的人都灰飞烟灭了。 陈允先跑上前去,三下五除二,就打开了闸门上的铁锁,然后打开了铁闸门。 大家向外面急步跑去。正跑着的时候,突然间两束雪亮雪亮的汽车灯向众人脸上照来,照得很是刺眼,根本看不到车里的人。 龙四海正要向车灯处开枪。 “别开枪!”四海听得声音是那样的熟悉。 这时从车下跳下来一个人,穿着呢料军大衣,中等身材,丹凤眼,一字眉,留着八字须,来人不是别人,正是纳兰松寒。他快步迎了上来,“寒生---快点上车,孩子们快上车!此地不可久留。” 骆霜晨把卢颂绵扶进了驾驶室,他和纳兰还有其他人都上了绿帆布罩着的卡车车厢里。 卢六斤驾驶着卡车快速驶向了夜幕之中。 车后,满铁仓库院中仍旧是烟气腾腾,火光映天。 骆霜晨他们坐着汽车走了大约半小时的路程,突然车停了下来。 龙四海问:“六斤,开车呀,天快亮了,怎么不走了?” 纳兰说:“这里是郊外,僻静,这车里有二十多套满洲军军服,你们抓紧换上,然后把换下的衣服都烧掉。今晚你们弄出这么大的动静,日本人不可能善罢甘休,定会盘查得很紧。寒生你们必须抓紧回到67号院,医院是不能回去了,那里眼线太多,如果天亮警察厅的苟村看不到你,他会起疑心。抓紧换衣服吧。” 卢颂绵是何等的聪明,她从驾驶室向后面喊着:“纳兰叔叔,我也要换么?” 卢六斤急切地说:“一家子姐姐,您也得换。都给你预备好了。换吧,我是你弟,这就闭眼。” 卢颂绵笑着说:“你也姓卢?你怎么认识我?” 卢六斤说:“姐,换吧,卢家大小姐,谁能不认识。” “你叫啥名?” “我出生时就只有六斤,我爹就给我起名叫‘六斤’了。” “这名字有意思。” “换吧,姐姐,你这衣服也别要了。” 周不起下车来,把众人换下的衣服都烧了,然后用土掩埋。 纳兰坐到了驾驶室内,卢颂绵上了后面车厢里,卢六斤重新启动卡车,绕城行驶了大半圈,向新京城东门驶去。 快到东门的时候,天已快亮了。 东门哨卡站了四五十号人。 几名日本兵坐在椅子上,拄着军刀,聊着天;旁边有几个满洲军士兵在持枪站岗。 汽车被拦住了。 一个满洲少尉军官上前把手一摆,大声说:“哪个部分的车?停车检查!” 卢六斤对这个人很不感冒,“我们是军政部兵备司的,去通化视察防务才回来。” 那个军官说:“把证件拿出来。” 卢六斤把自己的证件给了那个人。 那个人显然很能卖弄,“日本太君在这呢,不知道么?把太君们的司令部签发的通行证拿出来。” 卢六斤又把通行证拿出来,递给了他。 “还是不行,所有人下车检查。后面车厢里是人还是东西,都要接受检查。” 纳兰从车上跳了下来,走到那个军官面前,“啪啪----”就是打了两个嘴巴,“******,狗东西,老子的车你也敢盘查。” 那个军官挨打了,才醒过神来,见纳兰身着少将军衔,自然客气了许多。整理一下军服,敬个军礼。“将军阁下,不知是您,请原谅小的不敬。” 纳兰不依不饶,“你什么东西,老子是军政部兵备司的,后面都是我的卫兵,还查啥子?” 那个军官说:“将军,您没回来,您不知道,今晚,啊不昨晚上,有人把满铁仓库炸了,日本太君让严加盘查行人和车辆。” 纳兰说:“出了事,查得严也可以。可你得知道,老子是谁。于芷山总长派我去通化视察防化,一夜没合眼,困得都不行了,懒得和你磨嘴皮子。放行不?你看着办!”说完就上了车。 那个军官知道这主儿不好惹,连忙说:“放行---放行-----,日本太君那我去说。”说着就跑到那向个日本兵身边,叽哩哇啦说了一通。然后,就象征性地向车厢里看了看。而后,向士兵一摆手,让他们抬起了路障,放这辆卡车进了城。 黎明将至,全城弥漫着朦胧的薄雾。 ??顺利签约!干劲十足! ? ???? (本章完) 第17章 到底是谁

天色将明,松林深处,万年里67号院,院中的一盏红灯笼,在黑暗中煞是耀眼。 纳兰松寒带领这一伙人快要接近松林的时候,他对六斤说:“快停。” “怎么了三爷?” “你记得咱家以前的老规矩,就是平安无事总是在院中升起两盏红灯笼,这时候,寒生这里怎么是一盏灯笼?你不觉得奇怪么?” “是啊,我以前对顾叔说过这个事,莫非家外面有人盯梢?” “看来这里是回不去了。寒生必须回医院了,否则说不清楚。快点别拐弯直接向前开,往盛京大街方向直走,别让附近的人起疑心。 卢六斤驾着汽车径直向前开去。纳兰敲敲后车窗对骆霜晨说:“兄弟你和四海必须回医院了,家里有人盯梢。其他人好办,可以去我府里。” “好的,三哥。” 汽车过了兴安桥,没有直接进陆军病院,向西墙外开去。到了病房楼后身,骆霜晨和龙四海下了车,翻墙而入。这楼不高,只有两层,四海找到骆霜晨病房的后窗户下面,纵身一跃,就扳住了窗台,用随身匕首撬开窗户,翻身而入,他一抬头,就看见了长得很古怪的大夫坐在床上打盹儿,这不是那个祝云鹏大夫么?显然他的突然闯入,祝云鹏也发现了他,祝云鹏向四海作一个禁声的手势,四海明白了,他转身向窗外的骆霜晨一招手,骆霜晨也跃上窗台,翻身而入,顺手关上了窗户。 那个高颧骨的祝云鹏站起身来,二目圆睁,不发一言,指了指门外,示意外面有人,他把骆霜明的军服扒了下来,把他按倒在床上,把军服丢在了床下。龙四海也脱下军服,穿着衬衣站着,显然很不得劲。祝云鹏脱下白大褂,把里面的外套和裤子脱下来,给四海穿上,然后重新穿好了白大褂,转身从护理推车拿出一袋血包往骆霜晨伤口处隔着衬衣浇了下去,这血液染红了霜晨的衬衣,也滴落在床单上。 祝云鹏又拿出白纱和绷带重新在伤口处作了包扎,然后不作声地,收拾了床下的两套军服放在护理推车上,用白布袋装好,推着车出去了。 躺在床上的骆霜晨又坐了起来,向四海比划一下,意思让他出门看看情况。 四海打着哈欠往外走,扶着病房门懒洋洋地说:“祝大夫辛苦您了,这血出太多了,真心地谢谢您,我们陆爷如果能够醒来,我就去请您,您先休息一会儿吧。”说着就见门口有两个着皮夹克腰间配枪的年轻人笔直地站在那里,走廊里还有五个黑衣人,其中三人来回走动着,有两个人坐在对过的长凳上,不时向病房门口张望着。 四海又关上了病房门,走到床前,低声说:“哥,门口有两个卫兵我看像是三爷从军政部警卫团派来的,还有五个人在走廊里呢,显然是有人怀疑您的行踪,幸亏咱们回来了。” 骆霜晨说:“兄弟,咱们都忙活大半夜了,先休息一会儿,估计他们也不敢进来,有什么事天亮再说。” “好嘞,哥,我搬个椅子就坐在门里边,看他们谁敢来,进来一个枪毙一个。” “显然,这祝云鹏定是三哥安排在这接应咱的。多亏他了,要不然真的是不好办。四海,这祝大夫和三哥怎么认识的?他们什么交情?” 龙四海迷糊着说:“说来话长了,这老祝性格古怪,医术高超,但他爱好古玩,和三爷一样,……三爷总是把自己玩够的古董送给他,所以他们就成朋友了。这人咱摸不透,你说他是好人,可非得在日本人军医院上班,是坏人,他也不干坏事,就是治病救人,怪不?” “啊,这真是个怪人。也不知道卢小姐是回家了,还是在三哥家呢。” “哥,咋样?你这次英雄救美,定是让卢小姐以身相许了,那个卢小姐可真是一等一的美人儿。” “少扯。我可没动那个色心,要不是那个姓查的来找我,说因为看我才被绑架,我才不会去救呢,多险!” “能不能说点真话?哥哥,她不对你有心怎么来看你?男女之间的感情说也说不清楚。” “小毛孩子,你懂得什么?不说了,睡一会儿吧……可通过今晚,我可知道了,这些个三哥送给我的兄弟真的是个顶个的好样的。” “那是……我四海更是好样的。哥,就您这身手,这为人,我们今后就跟定你了,和你一条心,黄土变成金。” 兄弟二人也就睡了不到二十分钟,听见外面有人说话。 “队长,其他房间都搜过了,没有可疑人员。可这间咱进不去。” “进不去?哪里还有我谷茂林进不去的地儿?二位哪个部分的?我是警察厅特务科行动队的谷茂林,奉命搜查炸毁满铁仓库可疑人员。” “我们是军政部警卫团的,对不起,这个病房里住的是军政部大臣于芷山将军的客人,任何人不得打扰,否则我们可以先斩后奏!” “什么?你是谁呀?黑老包?还先斩后奏?老子谷茂林是受宪兵司令部丰臣久木大佐的差遣,捉拿可疑人员,就是军政部能拿日本太君怎么样?麻溜地给我让路,我倒要看看这里住的是何方神圣。” 听到这里,龙四海和骆霜晨都二目圆睁,把手枪拿在了手里。四海站起身,右手提着枪,左手把房门打开,作出睡眼惺忪的样子,“谁呀----连个觉都不让睡,几点了?哪家的狗放出来乱咬?” 谷茂林看到龙四海不自觉地退了两步,“你是谁?” “我是谁怎么的?有必要向你说么?天还没亮呢,你就来聒噪,烦不烦人?” 谷茂林说:“请你不要妨碍公务行不?小兄弟!” 龙四海比谷茂林高了大半头,他低着头气愤地说:“耽误我们陆爷睡觉,也是妨碍公务。我是新到任的警察厅副总警监、保安科长陆黎的卫队长,你到这里找嫌疑犯,找差门了吧?” 谷茂林明知故问,打着哈哈说:“什么新来的陆副总监?我听罗厅长说过,但未曾谋面啊,恕罪了。那我向陆副总汇报下工作总可以吧?” 龙四海心想,这个狗东西不见到真神是不罢休啊,幸亏及时回来了。 “得了,两位警卫团的兄弟让这位什么‘虎’队长进来吧,要不我们都睡不踏实。” 那两个警卫齐声说:“是,卫队长!” 谷茂林解释说:“兄弟,以后咱可是自己人了,我不是‘虎’队长,我姓谷,谷茂林,行动队副队长。”说着跟着龙四海进了病房。 龙四海打开了病房里的灯。 谷茂林就见病床上的骆霜晨,胸前交叉绑着绷带,绷带上浸透着血迹,嘴唇发干,额头上横搭着白毛巾,“报告陆副总监,特务科谷茂林向您报告工作!”说着,直挺身子敬礼。 龙四海说:“我说老谷,你能不能不装了,陆副总昨夜伤口化脓出血不止,祝大夫给清洗伤口、换药,折腾了大半夜;而且伤口还发炎了,一直高烧不退,才迷糊一会儿,你就来了,哪有闲心听你报告工作?还有走廊那几个黑狗是你的不?通通让他们滚蛋,我看见不要紧,如果让于总长、或者纳兰司长看见,就有你好看的了。” 谷茂林见床上的骆霜晨真是伤得不轻,索性借坡下驴,“卫队长兄弟,那我就多有得罪了,这就走,那几个家伙定是巡查别的房间来着,我让他们马上撤。”说着,就灰溜溜地出了病房,向走廊里的五个人一挥手,急匆匆地向主子报告去了。 话说,在兴隆路南胡同里,有一深宅大院,3米高的青砖院墙,里面的中西合璧式的四座三层小楼错落有致地排列着,借着月光和院中的灯光,但见哥特式尖顶与硬山屋顶交错衔接,在丛丛绿柏中掩映,院中高竿上挂着两盏红灯笼。 这正是纳兰松寒的宅邸。院中三座小楼更是别具雅名,自南向北,依次是望月楼、听雨楼、染秋楼。望月楼是纳兰会客、就餐的地方,听雨楼是纳兰读书抚琴、收藏古玩字画的地方,染秋楼是纳兰夫妇休息的地方。 此时的望月楼里,灯火通明,笑声不绝。一楼会客厅里,纳兰正坐在当中的太师椅上向身边着旗袍的女子说着话,左右两边坐着的正是卢颂绵,还有67号院的十一个小兄弟们。 就听周不起在厅里是模仿得有声有色,“我陆哥带个眼镜,这把那个日本人骗得老瓷实了……那家伙,马车一路狂奔,我陆哥纵马向大院里冲去……”他在向大家描述着在满铁仓库院里发生的事情,还手舞足蹈的,不时引来大家的笑声。 正在这时,卢六斤从外面进来了,“三爷,我已经偷偷告诉卢老爷了,请他老人家放心,小姐平安无事,他说等风声过了,一定登门拜访。” 纳兰点点头,对卢颂绵说:“侄女儿啊,你爹不担心你了,这比什么都强。你陪你云秋婶子在这里多住几日,我还倒要看看是谁在拿你做文章为难卢老爷,也为难陆黎。”原来,纳兰身边的女人就是纳兰的夫人,纽云秋。 卢颂绵说:“纳兰叔叔,真心感谢你们把我救了出来,谢谢您,谢谢兄弟们。既然父亲知道我已获救,我也少了些担心,那颂绵就不客气了,给云秋婶子添麻烦了。” 纽云秋出身书香门第,举止落落大方,笑着说:“我的颂绵呀,你是不知道,婶子这辈子就欠纳兰家族一个愧疚之处,就是没给纳兰家族开枝散叶,我最喜欢孩子们了。别说是你了,他们都穿过我给他们做的衣服,吃过我做的饭,我和你叔叔把他们都当自己的孩子抚养,现在都生龙活虎似的,多好,咱家多热闹?可就是一堆男娃子,我这辈子要是有你这么个漂亮乖巧的女儿多好?你呀,就在这里住上一阵子,以后也常来,婶子可是十万分欢迎啊!” 卢颂绵说:“好的,婶子,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在这里住下。” “好,太好了。我回头问问老卢,我们能不能认个干亲,把你认作我纳兰的干女儿,就怕他舍不得呀。呵呵呵呵----我高攀了。” 纽云秋说:“你呀,想法多,是让我难受吧?让孩子们都休息去吧,折腾大半夜了。老头子,你就在听雨楼睡吧,我让颂绵陪我睡去,行不?” “好,你们睡吧,我得去一趟陆军病院,担心寒生啊。” “有四海在,你还不放心?天快亮了,你别折腾了,一提你那个兄弟就没完没了的,人家寒生不也得睡会儿?老实点睡吧,岁数一年比一年大了,还总是折腾。” “行,听老伴的。六斤啊,和你的兄弟们都去睡吧。医院那里我早就安排警卫团的人在了,何况还有祝云鹏在那,没事的。你们要休息好,记住今晚,不昨夜的事,任何人不得走漏风声。包括卢小姐目前住在咱家的事,记住没?” 众人齐声说:“放心吧,三爷。” 众人各自安寝睡去了。 天微微亮起,轻雪飞扬。 (本章完) 第18章 苦不堪言

上午10点钟,小五马路27号,警察厅秘密监狱。 这是由三栋二层灰砖楼组成的院落,围墙有3米高,墙头上又有接电的铁丝网。正对着街口的,是对开的黑漆大门。门口内侧有看守日夜守卫,阴森可怖。 在第二栋楼的一楼刑讯室内,中间的柱子上绑着一个人,粗布衣服已是血迹斑斑,侧歪着头,这人正是胡木匠。 靠窗户的椅子上坐着的是首都警察厅特务科行动队队长、警备队副队长陈骢,旁边站着的正是行动队副队长谷茂林。 谷茂林手里甩着皮鞭,“啪--啪---------”抽打在胡木匠身上,“说不说?你这个木匠铺为啥要收留这个逃犯?” 胡木匠被谷茂林用鞭子从昏睡中抽醒了,他把口中残留的血液向前一吐,“狗东西,老子就是一个木匠,见死不救能行么?没啥可说的,给你胡爷来个痛快的。” “不说,是不是?”说着又将皮鞭甩向胡木匠,就听见“啊----”,胡木匠又昏死过去。 陈骢向谷茂林摆了摆手,两人一起走到了刑讯室的外间。陈骢很不耐烦地说:“老谷,这么整也不是办法,他这人就是硬挺了。你再想想,从立法胡同到胡记木匠铺,隔了好几条胡同,那个受伤的人是怎么那里的?为啥不去别处?这期间是谁给他治的伤?你再这么打下去也不是办法,从那个受伤的人下手吧。昨夜那场爆炸已经让新京乱了套了,我得赶快去丰臣那里,这里你最好找到一些线索,看和昨晚的爆炸事件有没有联系?再有,你派人绑架卢颂绵的事,千万要守口如瓶,一旦消息泄露,卢世堃那老家伙定会向菱刈隆将军告状,那样,我也救不了你了。你想啊,如果日本人认为是你绑架卢颂绵才引起的满铁爆炸事件,别说菱刈隆了,就是满铁的总裁林博太郎也不会放过你。你绑架卢颂绵的事除了你我之外,还有谁知道?” 谷茂林擦了擦脑门上汗水,紧张地说:“队长,绑架的事除了你我,就没有别的人知道了。” “那你怎么想到把人藏到那去呢?” “是这样,你去沈阳的那阵子,井上龟岩不被杀了么?苟村太君两天前让我把他和井上龟岩合伙倒卖的松木和水泥运到了满铁仓库,准备给舒兰那边运过去,好及时出手变现,我就借去仓库给苟村查货的时机把卢家的丫头关在了那里,除了别处,哪里能逃脱得了卢世堃那个老狐狸的眼线?” “你可真够可以的,不但人白绑架了,没有从老卢那里好好敲到一笔钱,还给满铁引来一场大爆炸,这事可不小啊,以后你要老实办事,把那七个参与绑架的人都处理了,否则,查到是因你而起,我也保不了你呀。” “好的,队长,我这辈子就指望您了,我一切都听您的。我早就看那个老卢不顺眼,本想这样做,咱哥俩能发笔财呢,今后,我这小命就在您的手中呢,放心,我誓死为您牵马坠镫。哎-------我说队长,我感觉到有一件事必须和您说,那个卢世堃有嫌疑。” “哪件事?” “就是中央银行的监察官铃木丛二的失踪很是蹊跷。我已打听过了,那卢世堃本来不愿意参与中央银行的事,是张景惠议长举荐他任中央银行的副署理的,后来他上任后,就是再忙,三天左右一定去中央银行上一次班,自从铃木丛二到中央银行任监察官以后,卢世堃就不怎么过问中央银行的事了,听说他们中间还闹过一些不愉快,可奇怪的事,自从铃木莫名其妙地染病后,老卢还亲自去探望过铃木,不久,铃木就神秘失踪了,生死不明。您说,这老卢是不是与铃木的失踪有些关联?” “你说的有些道理,可是你没有证据呀?纵然他与铃木有过矛盾,但作为同事去医院看望也无可厚非呀,这是个突破口,但你要找证据,不然我也不好说话,最后有空带人到铃木的家里好好找找看有什么线索没有。再有,丰臣太君追捕受伤逃犯的那个晚上,也就是铃木失踪的前一天晚上,在二校胡同口,他从昇和泰当铺老板贺金山手中没收一个竹木行李箱,那里面是用紫檀木匣装的一副围棋,姓贺的说他在路边捡的。经过查验,那副围棋的棋子都浸了毒液,是从一种叫一品红的花中提取的毒液,此毒能让人皮肤红肿,周身疼痛。经拷问,那个贺老板不知道这棋子有毒,那这副围棋是谁的呢?你好好查查这副围棋是谁丢失的,二校胡同正处在立法胡同和胡记木匠铺的中间地段;而且都是在同一晚上,逃犯遁迹,有毒围棋出现,这中间是不是很巧了点?也许这副围棋和那个受伤的逃犯有点关联。回头你重点调查这两个事。至于新来的那个陆副总监,以你的脑袋还是别动他,我虽然还没见过他,但他来头不小,而且位置在我之上,你可以派人紧盯着点儿,可不要去惹他。哦……,对了,我问你,满铁仓库发生爆炸的当晚,那个姓陆的在哪里?” “我的人去了陆军病院,那个姓陆的伤口感染,出血治疗来着,整夜也没出去过,就他伤的那样也动弹不了啊,我亲眼所见。” “那好,你就先查铃木失踪和那副围棋的来源吧。我得赶快去丰臣太君那里,这个苟村也不知道干啥去了。” “好嘞,队长,我先从咱们抓住的这两个人入手,我就不信他们身上任何线索没有。” “好的,那我先走了。” 谷茂林弓着身子,满脸赔笑送陈骢出了楼。 陈骢急匆匆驾车,向协合会本部大楼赶去。 谷茂林又到了刑讯室内,告诉身边的人说:“把这个胡木匠带下去,将那个受伤的年轻人带出来。 不一会儿,周小天被带了进来,绑在了柱子上。 谷茂林没好气儿地说:“小子,你昨天就是嘴硬,今天,爷就让你再次尝尝爷的皮鞭的滋味。”说着抡起皮鞭,狠狠地打,把周小天打得是皮开肉绽,鲜血直流。 周小天说:“你小爷我认栽了,怎么处置随你的便。” 谷茂林不依不饶,“你就招了吧,你是什么来路?为什么要从双德军火库跑出来?” “爷没有来路,去哈尔滨串亲戚,回来就把我们抓住了,我不跑出来,在那里就像小白鼠一样,成为日本人的实验品?” 可怜年纪轻轻的周小天,原本身上的枪伤还没有好,这样的刑罚让他怎么能承受得了?然而,他没有屈服,他的顽强抗争,表现出了一个铮铮铁骨的年轻人的可贵气节和品质。 “大刑伺候!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了,你要知道,你从双德军火库出来,就是犯了天颜,你想糊弄是不可能的!”谷茂林在那里叉着腰叫喊着。 旁边的的一个警察把一把烧得火红的烙铁直接触到了周小天的胸口,只听得“滋啦啦-----”的声音,把这个小伙子疼得晕了过去。 “谷副队长,这人昏死过去了,怎么办?” “那还用问,你这样把他和那个木匠都先关起来,爷我还得给陈队长办事去呢。” “好的。”说着把周小天从柱子上解下了绑绳,又上来一个人,把他直接架到牢房去了。 谷茂林突然好像想起了什么,“李九,过来。” 那个叫李九的警察快步跑了过来,谷茂林在他的耳边嘀咕了一阵子,然后,李九就先出去了。 在这个院子第二栋楼,是一个带着天井的筒子楼。待胡木匠醒来的时候,他发现给他又换了一间牢房,位于二楼最西边的第一间,上过刑的周小天也和他关在了一个牢房里。胡木匠见他的伤比自己还严重,他只是叹了口气。 不一会儿,周小天也有了知觉,他对着胡木匠说:“水,我要喝水。” 胡木匠见板铺边上有一个瓦罐,上面盖着一个掉了瓷的碗。就拿起碗来,给他倒了半碗水,轻轻地送到了周小天的嘴边。 周小天口中有了点水的湿润,他就要说什么,胡木匠觉得无缘故地给他们换了牢房,而且又关在了一起,这里多少有点蹊跷。 他把一个手指轻轻地在嘴边做了一个挡了挡的动作,示意他不要说话。 “孩子,你呀,慢慢熬着吧,谁知道是哪个王八羔子把我摆了一道,你说我一个老实巴交的木匠得罪谁了?这年头,就是无风无浪,祸从天降啊。” 周小天,被胡木匠的话点醒了,他明白了这是在暗示他周围一定有汉奸的眼线,不可以乱说话,唯有静观其变了。 时间过得很快,到了将近黄昏的时候,有人提了木桶进来给他们送饭,周小天毕竟年轻,他在暗暗生气,也没有吃饭的想法。 胡木匠说:“孩子,算咱们命苦啊,我是可怜你到了我门前,救你,却他们给逮到这里来,听天由命吧,生气没有用的,暂且先吃点,把身体将就好,别还没被人家折磨死,自己先把自己弄得人不像人啊。听话,吃点吧。” 周小天说:“叔,对不起,是我连累您了。” “哪里的话,人心都是肉长的,随他吧,爱怎么地就怎么地,我老光棍一个人,无牵无挂的,随他吧。来,吃饭。” 二人正说着,就见过道对过的牢房里有一个衣衫褴褛的人端着饭碗扶着铁栅栏对老胡说:“老大哥,你的饭够吃不?我这里有两个馒头,我有一个就够了,这个给你吧。” 胡木匠一见这个人很是陌生,头发凌乱,脸上脏兮兮的,瞪着发红的眼睛,江湖经验告诉他,不可以放松警惕,就爱理不理地说:“谢谢了,我们这够吃。不劳烦您了。” 那人还是不怎么甘心,一边啃着馒头,一边说:“老哥,你们是为什么进来的?是犯事了?还是得罪人了?” 胡木匠没好气地说:“天知道是怎么回事,我们吃我们的,对不起,没空和你聊。” 那人显然不甘心,“老哥哥,你说你们也是,到了这里就得想法保全自己,这里就是人间地狱,就是你没事进来了,也得给你安点事儿,可以拿你的头去日本人那里充数邀功,也可以把你当作人票卖给协和会那帮家伙,总之,到这里,就两条路,一个是配合这些警察狗子,人家问你啥,你就说啥,老老实实地,兴许还能放你一马,另一个就是等着被秘密处决,或给协合会当人票去。想开点吧。说不定哪天,我就被处理了。” 胡木匠显然对这人的话不怎么在意,连话也没回,就坐在那里喝着白菜汤。 又过了半小时,进来两个警察,打开了对过的铁栅栏。 有一个警察没好气地说:“你,就你,提审过堂。出来-----” 那个人很是惶恐地喊道:“别整我了,我什么也没干啊,老总放过我吧。求求你们了------” 那两个警察二话没说,架着他出了牢房,往外走去。 胡木匠暗中观瞧,见那个人被架着出牢房的时候,他的布鞋是全新的布鞋,露出的脚踝很白很白,不像一个犯人。他庆幸自己没有说别的,哪怕自己交代在这里,也不能给汉奸们留下任何对卢世堃和清风堂不利的把柄,到底怎么样应对呢?卢世堃现在一定知道了木匠铺发生的一切事情了,如果卢旺发现自己丢在一路上的钉子,就能找到这里;老卢和清风堂的兄弟们一定在想办法救自己,想到这里,他见周围没有了别的人,就趴在周小天的耳边不声说:“刚才那个人是汉奸的眼线,要小心,你卢大伯他们在外面在想办法,静心等着吧。” 胡木匠从牢房南面的小窗户望去,夜空煞是晴朗,繁星点点,他乱世中练就的沉稳和从容,就像一团气场一样感染着周小天。 周小天虽然年纪轻,但他懂得每一次经历都是考验,他担心着双德军火库地下室内的伯父,那种地狱一样的经历让他心有余悸,顿觉心寒无助。 对过牢房的那个人再也没有回来,胡木匠确认了自己的判断,那人就是警察的眼线,由于没有获取任何有价值的东西,他也没有回来的必要了。 时间留给胡木匠的只有等待,他知道卢世堃不会放弃他,也不会放弃周小天,因为这不只是信任,更是风风雨雨中练就的深深情谊。 ??当我从上海阅文总部回来,一路上乘高铁而去,乘飞机凯旋,不一样的感觉,大气开放的阅文总部让我有了更加全新的印象。跟着阅文走,用心写作,用心开拓我的文学之路,虽有寂寞、坎坷、艰辛,此生不渝。阅文集团我的第二故乡,我的家! ? ???? (本章完) 第20章 给你设局

暖阳初现,风微雪融。 大同广场西南,首都警察厅二楼厅长办公室。 圆头大肚的宽城署署长阴路飞低着头,笔挺地站在罗维显面前,一言不发。 罗维显叉着腰,怒斥着:“这次我为啥没让特务科行动队插手这件事,难道你还不明白?我就是想让你有点功绩,日后好栽培你。你,你瞧你这事办的,留下的都没有活口,没留下的你也没有查到线索,这样,让我很是失望。” “厅长,前天夜里,我的人按照您的安排,在芙蓉巷附近追踪到了可疑电台信号,就是从这家兴隆杂货铺发出的。我们的人冲进去后,就与他们发生了冲突,那帮家伙手黑得很,打死了我好个兄弟,我能不开枪么?那个掌柜从后面跳窗户跑了,我们就一直追到涅瓦河西岸俄餐厅,哪成想,他给送信的人早有准备,从后厨跑了,掌柜也死了。姐夫,您处分我吧。” “这是什么地方?叫我厅长,我可没娶你姐,胡说八道。” “嘿嘿,那不都是一样的么?回头让我姐炒两个菜,咱们喝点,您也消消气。我从兴隆杂货铺搜索到的东西都带回署里了,然后我们一定仔细清查,再有,我们从俄餐厅搜到一个红围脖,很是新鲜,这应该是那个接到信的人留下的,这也是个线索,我要让人从百货公司挨家查一查,您放心,有消息,我立刻告诉您。” “好吧,路飞呀,那就看你的造化了,据我掌握的情报,这极有可能是蓝衣社的据点,千万不要放过任何一个细节,这伙人今天要杀于芷山,明天就有可能杀你姐夫我,虽说你原来的姐夫是我手下,可他命薄,走了,你姐还得我照顾,亲情让我们的心就在一起呢,你得给我好好卖力干,这次新来的陆科长我看来头不小,如果他和咱一条心,对付苟村咱们就又多了个帮手,所以这个案子你要一直查下去,查出结果,咱们在老于、陆科长那里,就多了比情分。这个案子我不想让陈骢和谷茂林介入,不只是这两人的能力在你之上,更是因为这两个人最近一直在菊机关丰臣那里,不想咱们的功劳被他们抢了去,这是咱们加强和于芷山关系的一个重要砝码,要查办好。前天,满铁仓库又被炸了,菱刈隆让丰臣主抓案犯,我也落得个清闲。日本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厅长,您说那个陆黎受伤很重,这老于还不心疼死了?这个事咱做好了,也许这黑皮咱不要了,跟老于去部队带兵,不比这天天受日本人气强?” “小点声,你懂我的心就行,这个破厅长有什么意思?像个木偶一样,咱们必须留有后路,将来要是张少帅打回来,咱要是手中有兵权,可以反正,否则就等着挨枪子吧。” 二人正在说着,苟村七阅从外直接走进来,真是霸道,副厅长进厅长办公室很是随便,“罗厅长,你们二人说点什么呀?我地听听可以不?” 罗维显赶忙走到苟村面前,“随便聊一点琐碎事,您今天没去司令部练习剑道?” “剑道?这次满铁仓库被炸,军部很是不满意,林博太郞参了司令官一本,现在都乱了地干活,谁还陪我练习剑道?罗,对这个爆炸案你怎么看?” “哎呦呦,我的苟村君,那满铁一直都是帝国部队在守卫,咱们地方警察也接触不上啊,没知道情况,还真的不好作判断。” “也是,现在这个丰臣背景深厚,他的到来,好像菱刈隆大将很是器重,我算什么?我的先祖还只是丰臣家的家臣,惹不起呀。最近协和会那边老是给我们制造麻烦,得空我得向司令官反映,这样不行,我们的警察厅是维护治安,他协和会也来掺合,这样的工作不好干地呀。哦-----,你说你有一件冰瓷,可以让我看一看不?” 罗维显自然知道分寸,他从后面柜子里找出那个木匣,放在桌子上,苟村瞪大眼睛,手捧着瓷瓶,不住地称赞。 罗维显很是会处理事情,“苟村君,你要喜欢我就把它送给你好了,咱们的交情不用客气。” “不不,这样的贵重的东西,我不能要。我可以赏玩几天不?” 罗维显说:“何来赏玩?您拿去就是了,咱们朋友一场,这只是身外之物。”说这话的时候,老罗这心里是个疼啊。 “罗的,谢谢你的好意。那我就先赏玩几天,如果你想看了,就到我那去看吧。谢谢。警察厅的事你就看着办吧,我的信任你。我们地朋友。” 老罗要的就是这个话,赶忙说:“大事小事,我都要和你商量的,朋友嘛。” “你是厅长,你说的算,我地走了,一会儿去落樱吃酒去。你地忙,这个圆圆地,可是你说的阴路飞署长?” 阴路飞赶快抓住时机,腆起大肚子,敬礼,“宽城署阴路飞见过太君。” “啊呵呵-----,你地人才地干活,好好干吧。我地走了。”说着把瓷瓶抱起就走,只留下那个空木匣在罗维显的办公桌上。 “姐夫,你可真舍得这宝贝,给这个家伙?” “不舍得也得舍得,这家伙贪财好色,满足了他,咱们哥们在警察厅还不一手遮天?没办法的事,这是套路。你别管这些事了,是权谋你还不懂。为今之计,就是你要把蓝衣社的事办利索,咱们得向着咱们方向努力,一辈子穿黑皮,被人骂,也他妈对不起祖宗。” “好的,姐夫,您放心吧。” “以后,你给我记住,在警察厅不要叫我姐夫,叫厅长。这新京叫我姐夫的人多了,我看重你,你就好好地干!” “是,姐夫,不,厅长。”正在这时,电话铃声响起。 罗维显接起电话:“喂?哪里呀?” 对话声音很大,“罗厅长,在伊通河边发现两具尸体。” 罗维显对死个人的事,很不在乎,“死了人,就死了人,你谁呀,找警署。不懂规矩。” “厅长,我是顺天署的李四明啊。” “啊,四明啊,那你就处理吧。这年头,死个人,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放下了电话,罗维显不耐烦地说:“这个李四明,总是拿鸡毛当令箭,多大个事?” 阴路飞说:“厅长,您还别说,这个事也许就和那个俄餐厅跑的人有关。要不我找找他?” “毕竟你们曾经同僚一场,不存在抢功劳的事,你去看看吧,别弄出矛盾来就好。” 警察厅的早晨,随着罗维显的忍痛割爱,阳光也是那样的让人感觉暖意融融的。 早春的伊通河,河冰依旧冻结,残雪存尘。 河西岸,两具尸体已经僵硬,粗布棉袄上面血迹斑斑,面容很是痛苦,眼角、鼻孔、嘴角都残留着血迹。 顺天警署署长李四明和宽城署署长阴路飞先后赶到。 “四明兄弟,这事你怎么看?” “典型的抛尸现场,非作案现场。两名死者显然都受过大刑,你想在新京能给人上大刑的能有几个地方?”李四明说。 阴路飞缩了缩袖口说:“一个是日本宪兵司令部,一个就是协合会义勇奉公队,再有就是咱们警察厅了。可这我又不明白了,日本人做的事,自然不需要咱们插手,协合会的事,更不可能让咱们警察局掺合,那最后一种可能就是咱们警察厅了,可警察厅的事难不成还有罗厅长不知道的?” 李四明说:“先把这两具尸体弄回去吧,然后再研究下一步怎么办。”说完就对随行的四个警察说:“你们把两具尸体运回署里。我和阴署长去向罗厅长汇报。” 李四明上了阴路飞的普利茅斯小汽车,向警察厅方向绝尘而去。 阴、李二人到了警察厅,门卫说罗维显去了第五陆军病院去看望陆副总警监去了。 在骆霜晨病房门口,龙四海拦住了阴、李二人,“陆爷有重要客人,您二位有什么事情么?” 阴路飞很是客气地指了指自己的领章,“小兄弟,你是陆副总的侍卫吧?我是宽城警署的阴路飞,他是顺天警署的李四明,我们一来是看望我们新来的陆副总监,二来也是有重要事情要向罗厅长报告。” “那你们稍候,容我通报一下。”龙四海推门进了病房。 不一会儿,龙四海出来了,“二位里面请吧,请把配枪留下。” 阴、李二人进到病房来,见罗维显正坐在床边和骆霜晨聊天。 罗维显心中自然知道他们到来所为何事,“你们两个很是嗅觉灵敏啊,怎么追我到这里了?早就说让你们来看陆副总,你们也不来。过来,见过咱们新来的兄弟,副总警监、保安科长、地方警察学校总督训官陆黎兄弟。” 阴路飞先说话了,“早就听说我们警察厅新来了青年才俊,今日一见果然是一表人才,今日我二人来得匆忙,待兄弟出院,我在太白居摆宴给陆副总接风压惊。” 骆霜晨披着衣服,正了正身子说:“二位署长哥哥是警界前辈,能来看我已是让我感动非常了,我出院了,我来请两位兄台,日后还请您们多加关照啊。” 李四明说:“兄弟,不,陆副总,你的伤怎么样了?” 骆霜晨笑着说:“李署长,我们在太白居见过面。我这是小枪伤,没有多大的事,过一阵就好了。” 阴路飞说:“早就听军政部警卫团的哥们说了,陆兄弟那功夫真是不一般,飞碟破飞刀,让哥哥我佩服。” 罗维显领受过骆霜晨的慷慨之风,自然心中有数的,“你们俩个就别说那些奉迎的话了,兄弟相处,来日方长啊。你们找我还有什么事呀?” 李四明迟钝了一下,“这个……这个……” 罗维显急了,“除了发现我老婆或哪个相好的在外面偷人的事别说,其他有什么事能背着陆副总的?” 李四明就把和阴路飞在伊通河边发现两具尸体的状况以及两人的猜测都向罗、骆两人作了汇报。 罗维显这个厅长也不是白当的,他先问骆霜晨,“兄弟,这事你怎么看?” 骆霜晨说:“厅长,兄弟我初来乍到,对新京地面的事,我还不太了解,但就这个事来看,两个署长分析得有道理,宪兵司令部也好,协会会奉公队也好,弄死了几个人,把尸体处理掉倒不是难事,我担心是有人给咱们警察厅设了个局。” “什么局?”罗维显、阴路飞、李四明齐声问。 骆霜晨喝了口水,“在伊通河边抛尸,这是故意所为,不论是谁做的,目的就一个,把尸体明目张胆地丢在外面,这事就只能是咱们警察厅接手了,然后看警察厅怎么处理这件事,你不闻不问、不了了之,就要找借口问你个不作为,你全力查凶手,在新京能动大刑的就那几个地方,你有多大权力,你查谁?查到谁,你还能怎么样?日本人一说话,你白瞎忙,让咱们警察厅进退两难。再者就是,这两具尸体是鱼饵,看谁来咬钩,钓着大鱼,功劳算人家的,钓不着大鱼或钓不着鱼,是警察厅没能力。三位看我分析得对也不对?哦,对了,李署长,是什么人向你们报的案呀?” 李四明说:“是有一个拉人力车的人发现的,就到警署报了案。” 罗维显说:“我也从没说警察厅哪个科审讯什么案犯呀?陆兄弟分析得很有道理。如果是个人恩怨,不可能也没必要上大刑啊,直接弄死就得了。这里面是有文章,可真是个烫手的山芋。陆兄弟,你给老哥参谋一下。” 骆霜晨说:“要想知道是哪位给咱警察厅设的局,首先要做的,咱们第一步就是要入局,不然你永远不会知晓或接近给咱们设局的人,将两名死者拍成照片,全城张榜寻尸招领,在全新京把动静弄得越大越好,一有人认领,你放心自然有人跳出来,那个跳出来的就是给咱们设局的人。李署长可要注意一点,把这两具尸体看管好,加派人手,都用你顺天署的自己人。然后,我们静观其变、随机应变。我们即使入局,也不能被别人给阴了。” 罗维显对这样的建议很是满意,“四明啊,这件事,交给你们顺天署查办,有进展及时向我和陆副总汇报。这个案件目前来看属于治安案件,陆副总兼任保安科长,正管。” 李四明应声说:“好的,在下遵命。” 阴路飞很会看火候,“罗厅长,那个芙蓉巷和俄餐馆的事,我也向陆副总汇报一下?” 罗维显说:“你看看,我差点忘记了这件事。说一下,这事和刺杀于总长、打伤陆老弟有关,让老弟帮着拿拿主意。” 阴路飞就把芙蓉巷查抄兴隆杂货铺、追杀逃犯到了俄餐馆的事,详细向骆霜晨做了汇报。 骆霜晨说:“这个事有两点要把握好,有一个突破了,其他的就好办了。你们是通过电台信号查到的,那么有电台,就有密码本,找到密码本,就能通过电台和他们的上下级联系,在尚未暴露前,短期内能取得一些情报;再有逃跑的人留在俄餐馆的红围脖也是一个突破口,如果是新买的,从百货商店入手,同时把俄餐馆那条街上常出现的人排查,也许能查到这个戴红围脖的人的生活轨迹,两者有一个突破,就不白忙活。” 罗维显惊喜说:“陆兄弟说的对呀。路飞,你听听老弟比你我都年轻,但从分析案情来看,相当老道。这个事的所有进展情况,你要心里向我、向陆副总汇报。不得有误。” 阴路飞拍着大肚皮说:“听弟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哥哥我长见识了。一定全力查办。” 骆霜晨又对罗维显说:“厅长,昨天朴素芊来过了,她提到了春季招生的事,您有什么打算?” 罗维显说:“那就和上一期一样,招太多了,经费也有限,这样吧,民政部拨了200人的办学经费,先招100人吧,训期一年半,具体情况你就安排吧,有难处找我。” 骆霜晨说:“我都听您的,照办。” 罗维显站起身,“兄弟,我们也没有别的事了,你安心养病,我们三个就告辞了。有关蓝衣社的情况,我还得向纳兰司长、于总长报告一下。那个陈骢和谷茂林一直往丰臣久木那里跑,我懒得掺合案子,也得常照个面不是?我先走了,有空再来看你。”说着就带着李四明、阴路飞出了病房,向外走去。 骆霜晨把龙四海叫到身边,“四海,快去给三哥打电话,让他速到我这里来一下,有要事相商。” 龙四海受命,拿起电话往纳兰的办公室打电话,始终无人接听,又打到纳兰府邸,管家来福说纳兰出去了。 这可如何是好? ??一个惊心动魄的断崖,让我从空中坠落,无尘,无语。 ? ???? (本章完) 第21章 触痛软肋

华灯初上,夜色朦胧。 开运街185号,泛亚大都会,霓虹闪烁,车水马龙,这是新京地区日本高官和满洲新贵们夜生活的主要活动场所。四层欧洲拜占庭式建筑,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在一楼歌舞大厅,舞台上金牌歌女慈棣在璀璨灯光下唱着哀婉的《等着你回来》,舞池里十多对男女翩翩起舞、摇曳多姿,舞池四周分布着由沙发围着的酒座,灯红酒绿,笑语欢歌。 卢世堃和纳兰松寒在大厅东北角的酒座里相谈甚欢,赵山河和卢六斤二人身着笔挺的西装站在他们身后。 卢世堃端着酒杯说:“甫年啊,颂绵是我一辈子的牵挂,这丫头有惊无险,我就放心了,不过那个谷,我绝不会让他好受,动了我的女儿,怎么能说完就完啊。” 纳兰说:“云桐兄,你还是要谨慎些,这帮家伙没一个好东西,那人有日本人作后台,你凡事还要以大局为重;这里不是我们谈重要事的地方,一会儿我可要慈小姐陪我跳支舞,你同意不?” 卢世堃笑了笑说:“她是你未来的大嫂,你随便好了。你从不带云秋来这里,可是有些别的想法?” “哪里,我们家的云秋啊,最喜欢看书弹琴,不愿意来这种地方。一会儿,我可下手了!” 二人正说着,慈棣穿着水蓝色旗袍走了过来,“哎呦,这不是纳兰三爷么?怎么今天陪我家老卢到这吃酒呀?” “久日不见大嫂芳容,今日我来不可以么?我看你们是把好事办了得了,大嫂也不需要在这里唱歌了,是该享受生活的时候了,好几年了,就这样,没什么进展。哪像我当年,我去宁安购货,在黑龙江都统府见到了云秋,她说你敢提亲,我就敢嫁,我二话没说,直接就向她爹提亲了,我说你老爷子同意,咱就正事正办,你不同意丫头就直接跟我走,看着办!你说怎么地?我老丈人二话没说,当晚举行婚礼,入一洞房,咱那是个快!你再看看你们俩个,来回揉面似的,也没包上饺子。”纳兰打趣着说。 慈棣说:“老卢对我这些年真是够劲儿了,就是担心颂绵那丫头么,总想等颂绵找到如意郎君了,我们再研究自己的事。我也不急一时了,这岁数了,还有什么求的?只要每天我能看到他和女儿平平安安的,也就安心了。” 卢世堃很受用地说:“棣儿就是这样,总是为我着想,我也知足了,颂绵这孩子真是让我不省心啊,还好,在你那里,我也放心点,让云秋好好教导她,说句兄弟你不爱听的话,我是绝不会让她嫁给那个什么副总监陆的,我不想我的下辈人有人干汉奸勾当。不是说你呀,你别多心。” 纳兰说:“你个老顽固,不说我说谁,要不是看在这么年生死相交、风风雨雨的,我早就不和你处了,大嫂,走陪我跳舞去,伤心。” 纳兰刚要起身,就见一队便衣特务手持武器自外面冲了进来。 “别动----所有人都别动------!” 只见从黑狗群中走出了陈骢,一身深绿色骑士装,手中拿着手枪,径直向卢世堃走了过来,“卢总会长,怎么到这里享受来了?不请我喝一杯么?啊,还是法国白兰地,很是有品位。” 卢世堃说:“你是哪位,我怎么不认识呀?有何赐教啊?” 陈骢说:“您不认识我,我可认识您。在下是警察厅特务科行动队队长陈骢,今天找您,是请您去一趟警察厅,有事相商。” 卢世堃说:“有事让罗维显来找我,你个小小的队长请不动我。”卢世堃显然很是恼火。 慈棣说:“陈队长,你不认识我么?你不也常来这里喝酒么?有什么事不能坐下来商量啊?” 陈骢高傲地说:“敢情这慈小姐是想为卢会长说情,可惜你不对我的胃口,还是靠边吧。” 纳兰可不管他这一套,站起身,用手指着陈骢的脑门说:“你小子胆不小啊,这卢会长不仅是吉长总商会的会长,还是中央银行的副署理,是菱刈隆大将的座上宾,你个小小的队长,竟然这样造次,快点给我滚,别打扰你三爷我的雅兴。” “三爷?你是谁的三爷?罗厅长?我现在干的事,罗厅长也管不了,少费话,乖乖地和我走,否则,我可要用强了。” “你敢!”卢六斤拔出手枪,直抵着陈骢的额头。 陈骢很是傲慢,“行啊,小子你是做啥的?手法够快的呀,看见没?我的人把这里都包围了,谁动得了?别和本队长耍花样。”说着恶狠狠地瞪着卢世堃和纳兰。 纳兰松寒哪受过这样的委屈,“啪-----”将手中的酒杯摔在了地上,大厅中的男男女女都不作声地看着。 纳兰向陈骢怒喊着:“你个有娘养,没娘教的东西,连我你都敢惹,反了你了,我看你这个狗队长是做到头了。六斤把枪给我,我先毙了他再研究他的爹和主子是谁。” 陈骢被这番话彻底激怒了,“你说谁有娘养,没娘教了?我管你是谁呢。”说着用枪直抵在纳兰的胸口,而纳兰拿着枪顶着陈骢的脑门。 卢世堃知道这个陈骢是带着敌意来的,自然有渊源,他不想因为自己的事,牵连到纳兰,就说:“陈队长啊,我和你走一趟也无所谓,请你把这位纳兰三爷给我放了,他与你想问询我的事无关吧?他可是于芷山总长的嫡系,康德皇帝的表叔,现任军政部兵备司副司长,他你是动不得的,动了他你全家能有人活么?别那么幼稚了,通通把枪收起来,让你的人都撤了吧,我和你走一趟,你能把我怎么的?” 纳兰显然不乐意这样,这让他很没面子,满面的怒火。 卢世堃又说:“甫年老弟,能有多大的事啊?犯不着的,你就安心和你这位未来的大嫂跳舞,我完事再回来找你们。那个山河呀,你回家告诉你展叔晚上我不回家吃饭了。走吧,威风凛凛的陈队长。” 纳兰拉了一下卢世堃,“云桐兄,你就在这里无需动,我看他有多大的胆子能带走你。” 卢世堃动情地说:“兄弟,没事的,你如果在两小时内看我不出来,你再找老罗或老于去警察厅接我不就行了?没有事的啊。”说着拍了拍慈棣的肩膀,把手中的酒杯交到纳兰的手中。 这时,一瘸一拐地走过来一个人,将近五十岁的年纪,一身白色西装,拄着一个拐杖,理着油亮的大背头,八字眉,丹凤眼,薄嘴皮,眼神中透着精明和睿智,“这不是陈队长么?多大事儿在这里不能说么?你和卢会长都是我这里的常客了,大家慢慢就成了朋友了,有事好说,别动枪,别用强。” 陈骢显然不买账,“我说常继方,这官面上的事,你可没有权力发话,一边呆着,你陈爷我心里不舒服,我得办正事,惹我的人别想溜,我办完正事,就找他算账。”这风扬跋扈的话显然是说给纳兰听的。 卢世堃很有大将风度,“走吧,陈队长,你多大能量敢惹皇帝的表叔?我随你走一趟又何妨?大家还是别伤了和气。”说着自己在慈棣帮助下,穿上呢料大衣,用手巴拉着便衣特务的手枪管,大大方方向歌舞厅正门走去。 常继方向众人摆了摆手,“大家安心玩吧,继续,一点小误会。”然后又对纳兰说:“三哥,随我到二楼来。那个山河你要稳住,回去找老展吧,让他放心,有我和三哥,老卢不会有事的。” 慈棣心中很是不安,“继方哥那我怎么办?” 常继方心知让她再唱歌,也是不可能的,就说:“你上二楼休息一会吧,老卢有什么情况我及时告诉你,你就放心吧,他陈骢没多大胆敢动老卢,他要真敢动,我灭了他全家。” 纳兰随着常继方上到二楼,常继方的会客室,屋中两组太师椅,全是中式家居。 二人坐定,卢六斤站在门外警戒。 常继方说:“我说三哥,你是真的天不怕,地不怕。你要真把这小子给一枪打死,我估计张景惠该找你算账了。” 纳兰疑惑地问:“他姓陈,与张景惠这老王八羔子有什么关系?” “三哥,你是不晓得,这小子是张景惠的外室生的私生子,张景惠家里当家太太那多强势,一直没把这个外室陈夫人当作家人,后来因为陈骢这小子长到十几岁的时候,陈夫人不知因为什么事与张景惠起了争执,老张一枪把她给打死了,以后这小子就在老张的资助下上学读书,也去过日本留学,回国后,在老张的安排下,进了警察厅。我听说这小子心毒手狠,纵是这样,张景惠的几个儿子也看不上他,尤其是老张的二子张霖佑,处处提防他,怕他将来和他们分家产,故此,纵使他有这样一个做议长的爹,也才做到行动队队长。” 纳兰说:“怪不得,我方才骂他‘有娘养,没娘教’,他那么生气!你说他们找老卢会是什么事?” 常继方说:“三哥,你可听到清风堂?” “知道啊,这又怎么了?” “实话和你说吧,据我掌握,这个清风堂的创立者就和老卢有关,是不是清风堂出了什么事,把老卢牵进去了?” 纳兰说:“这清风堂倒是在民间很有口碑,什么扶危济困、伸张正义什么的,我也和老卢谈过,他只笑不答。我们现在猜测这个没有用的,别真的他出了事,那就不好办了。” 常继方说:“依我看,这个陈骢之所以这样嚣张,定是有日本人撑腰,对老卢很不利,我们得研究办法救他,他在那里多呆一分钟就多一分钟危险。” 纳兰说:“你现在要做的就是把我委托你帮我买七处商业门点事办好就行,救老卢的事我再找我陆兄弟去吧。” “就是那个新来的副总警监衔的保安科长?救过老于母亲、老于和你的命的那个人?” “嗯,有空介绍给你认识。我先走了。” 二人正说着,慈棣来到了门口,“三爷,方才陆军病院打来电话,说陆副总找你找了半天了,让你速到那里去。” 纳兰说:“看来,我真得快点过去了,兄弟有事。继方你等我消息吧。你也保重大嫂,我一有消息,就安排人告诉你。有我在,老卢应该会没有事的。” 一边穿外套往外走,一边说:“六斤,马上备车去陆军病院。” (本章完) 第22章 欲加之罪

夜深沉,雪如骤。 吉林马路南胡同13号,于芷山宅邸,灯火通明。 军政部宣传局局长王之佑、后备司副司长纳兰松寒和警察厅副总警监、保安科科长陆黎(骆霜晨)正团坐在正厅听于芷山说话。 “******罗维显就是个饭桶,问他什么都不知道。卢世堃与我相交多年,而且,我们将来做很多事也要他的帮忙,现在陈骢那个狗崽子针对他,不只是觊觎他的财产,更是看他与我于某走得近,还有日本人也不放心,我们在安东、舒兰、牡丹江等地的部队没有他老卢暗地里接济,仅凭满洲国这点军费,能支持下去么?******,老子现在是顶着汉奸的帽子干着节妇的操守,什么事呀?这样,我看甫年和立三,你们还是稍安勿躁,别急,我们军政部过问太直接了,也不干预,我看寒生的伤也不是太重,明早,寒生你直接去警察厅上班去,对于一些情况先了解了,再挟持罗维显这个饭桶处理,再怎么着,厅长还是能干预他的事的。难就在这个丰臣与我相交不多,不知道他是什么底线。” 王之佑说:“于阁老,我看这个事应该不会是多大的事。这个陈骢如果没有证据,他也不敢动卢会长,就是有了相关证据,他也不能不顾及老卢在菱刈隆那里的面子,不可能随便下杀手。我们最应该做的就是,这件事必须让菱刈隆知道,万一丰臣和陈骢拿着鸡毛当令箭,把事做偏了,就不好收场了,在日本人眼里谁死了都无所谓,他们只要扶持起来的人为他们做事就行,没有情谊可言。您可以现在就给菱刈隆打电话,提到此事,说后备司采购需要找老卢,现在被警察厅给人劫走了,怎么办?再听听菱刈隆的口风。” 纳兰说:“我看行,兴安南、兴安北警备军的军服制作布料还没有采购完毕,可以用这个事说话。” 老于感慨说:“还是知心人多好哇,也不怕他郑孝胥不乐意,我这就打电话。”说着,拿起电话威严地说道:“给我接司令部菱刈隆大将,军政部于芷山有要事报告。”不一会儿,电话接通,于芷山不自觉地站了起来,“报告菱刈隆大将,军政部于芷山向您报告,打扰您了。有这么个急事,我问了警察厅罗维显,他说他不知道,当前兴安南、兴安北警备军的军服制作布料缺货不少,而且目前不需要军政部拿钱,由吉长总商会先行垫付,我正要安排这件事,就在今晚,警察厅特务科行动队的陈骢把吉长总商会的卢会长给带走了,按说地方治安的事我无权过问,可这些布料的钱不是少数,财政部还拿不出这笔钱来,这可怎么办?那个卢世堃是亲日的好人,本本分分做生意,与我关系也不错,可这下人叫陈骢带走了,事总得办啊?万般无奈,我才给您打了这个电话。” 就听电话那头菱刈隆说:“卢桑,是我一手扶植起来的日满亲善的榜样,我总对手下人说,治理满洲重在收取人心,总靠杀戮是不行的,这个事,我还真的没听说,回头我过问一下,你放心,我不点头,菊机关也好,警察厅也好,没有人敢动他的。” “好,那就麻烦将军阁下了。”对方挂了电话。于芷山松了口气,最起码,今晚,没有人敢要老卢的命了,明天的情况就看事态发展了,我们随时保持联系。” 王之佑说:“那就好办了,我们先行回去了,您休息。” 纳兰和骆霜晨都站起身,向于芷山敬了军礼,于芷山摆了摆手,“自家人别客气了,寒生晚上出来要多穿点,伤口没好利索呢。甫年你要多多照顾好他,我事务太多,照看不到的地方,你为我多多分担吧。” 骆霜晨说:“您也保重,我这身子骨皮实,没多大事,那我明天就去上班了。有空来看您。” 于芷山板着脸说:“还来看我,到这就是回家,你要常回家看看。臭小子。” 三人出了于芷山宅邸,都上了纳兰的汽车。 王之佑说:“三爷,没外人这样叫你显得亲切,咱们这么折腾半夜,我都饿得前心贴后心,怎么办?” 纳兰说:“还怎么办?我们都去万年里67号院吧,那里肃静,寒生也能喝点酒了,咱们哥三个来个一醉方休。” 骆霜晨说:“我看行,在医院呆得我都浑身难受。” 纳兰对开车的卢六斤说:“小子,去万年里67号院,那里要是没有酒,你就回咱府里去取,三爷我今天想喝酒,******陈骢狗崽子敢和我那样说话,找空非得收拾收拾他。” 卢六斤说:“三爷,他不让您舒坦了,收拾他还不容易,回头我们小哥几个研究个法子,您别忘记了万年里67号可是藏龙卧虎啊,我和四海他想个法子就够他难受的了。行不?陆爷?” 骆霜晨说:“你们这些兄弟们就是好像的,个个身怀绝技,忠勇无比,是应该给三哥出出气。另外,我自从到了新京,净是三哥和立三哥给我操劳,我也要好好感谢一番,咱们来个不醉不归。” 纳兰又说:“六斤,回头给我夫人打过电话,告诉她今晚我不回去了,让她不用惦记了,卢会长的事也别让颂绵知道了,女人家知道多了反而误事。” “好嘞,三爷。” 王之佑打趣着说:“那个卢小姐到底让寒生动心了没有?我听三爷说英雄救美可是惊险连连啊?” 纳兰说:“咱也说不好,那个卢小姐自是一见倾心了,可就是不知道寒生啥想法,年轻人的事咱搞不懂了。” 骆霜晨说:“两位兄长别拿我开涮了,人家老卢根本没把咱放眼里。我要的是尊严,不拿我当回事,我也不可能让人家瞧不起。一个人多好?有哥哥们和兄弟们在一起,快意恩仇,多好?” 三人大笑着,车子驶进了万年里67号院。随着车笛声响,顾大龙打了院门,进到院子,听说纳兰和骆霜晨回来了,都从屋子里冲了出来,一起来到厅上,看到骆霜晨身体伤好多了,他们都很开心,满铁仓库的那个夜晚,骆霜晨用行动感动了他们,也征服了他们。 骆霜晨见有纳兰在,自己就不好意思像个主人了,纳兰也不顾及这些,“老顾啊,家里还有什么菜没有?给我们安排两桌酒菜,我和王将军还有寒生咱们一起和孩子们喝点,有很多日子没有相聚了,很想大家。” 顾大龙说:“厨房里有的,这些小伙子们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菜我就多预备点,要不都饿着,怎么行?这就让我老伴儿马上安排,你们稍候。” “江湖怪杰”孟加发高兴地说:“我去给顾叔和婶子帮忙。” 过了半个小时,顾大龙夫妇在正厅中安排好了两桌酒菜,纳兰、王之佑和骆霜晨,还有卢六斤、龙四海等十余名兄弟们分坐了两桌,把酒言欢,沟通情谊,气氛热烈,欢笑洋溢,自不必细说。 万年里67号院,飘雪的夜晚,上演着水泊梁山一样的豪爽侠义,就连王之佑都感觉自己好像又回到了在东北民众抗日义勇军5军团的时候,纵然物是人非,但本心难改,他也有血性,也有男人的家国情怀。 没有哪个愿意自己的人生就这样被改写。 在大和旅馆北二楼的一间客房里,灯光明亮,卢世堃正襟危坐,闭目养神。 这大和旅馆位于新京大同广场东南角,大同大街80号。由满铁建设与经营,砖混结构,新艺术建筑风格。建筑分为北楼和南楼两个部分,北楼为二层,平面呈马蹄型;南楼为三层,平面呈“t”字型。南北两楼相通,总占地面积15000平方米,建筑面积7746平方米。1909年10月试营业,1910年3月9日正式开业,是当时新京地区唯一一座自来水、电力供应、暖气供应、排水、卫生设备齐全的建筑。 纵是再优越的环境,也难以让卢世堃睡得着,他牵挂着自己的兄弟们,他担心那个尚在双德军火库地下的周久廷,担心胡斧头和周小天的境况,担心商会的兄弟们知道自己出了事,能不能都保持冷静,他知道必须尽早让陈骢死心,绝不能给对方以借口中和把柄。门外守卫的人都打起了鼾声,他们睡了也罢,溜号也罢,自己不可能轻易逃脱,他要看陈骢到底掌握了什么,就敢来抓自己。 不知不觉,天已大亮。 卢世堃从卫生间拿出了湿毛巾正在擦脸,陈骢从外面推门而入,后面的人抱着两个紫檀木匣随后进来了,放在了茶几上。 陈骢坐在了沙发上,翘起了二郎腿,手中摆弄着手枪,“说吧,卢会长,这两个木匣你可认识?” 显然,卢世堃明白了,这正是那两个送给铃木丛二的围棋,一个棋子上浸了毒液,一个是后放进铃木家的无毒液的,很不在意地说:“陈队长,你什么时候成了倒腾商品的贩子了?这都是什么呀?与我有什么关系?” 陈骢带上了白手套,分别打开了两个木匣,里面分别是墨绿和白色的两个瓷罐,瓷罐里装着绿白两色的围棋棋子,“卢会长,这都不认识么?” 卢世堃坦然地说:“认识,这是日本围棋大师雁金准一取中国和田玉为基材,磨制而成,瓷罐由日本制瓷名家大河内次郞家族传人烧制而成,一共出产六副,是当今围棋界的上品,不说价值连城,却是收藏家眼中的至宝。” 陈骢不依不饶,“看到卢会长真认得此物了,那就好办了。这个牌子你可认识?”说着从衣袋中拿出一个三寸长的方形木牌,交给了卢世堃。 卢世堃一看,这个木牌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正面阴刻着隶书“川和”两字,背面刻着“011卢”,他看完放在了茶几上,“不认识这是个什么东西,从来没见过。” 陈骢显然很是自信,“卢会长,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呀。来人,把川和的掌柜带进来。” 紧接着,随行人员把一个干瘦的五十多岁的人带了进来,一身棉长袍,戴着瓜皮帽,二目无神,“小人见过陈队长。” 陈骢傲慢地说:“这个木牌是你们浴池的不?你认识这个人不?” 那个掌柜说:“是我们家的,这是给客人存放洗浴用品的柜门钥匙,这个人我认识就是常到我家光复路川和浴池洗澡的卢会长。” 卢世堃很是气愤,“什么?这与我有什么关系?光复路川和浴池?我从没去过。” 陈骢说:“卢会长,你非得让我费事说清楚了。我的人近日在铃木家搜查时候,搜到这个无毒的围棋时,在旁边发现了这个木牌,而且这个掌柜也说你常去川和,你怎么解释?” 卢世堃很是老练,“这样,这个围棋的事暂且放一放,我先问这个所谓的掌柜,我问你,我每次去你那里都穿什么衣服去的?” 那个掌柜说:“那个可多了,有时是穿西装,有时穿长袍,不一定啊!小的哪记得住?” 卢世堃气愤地说:“你在撒谎!我卢世堃的家世在长春地区是数得上的,我怎么能去你们那个不知名的浴池呢?陈队长,你可以去泛亚大都会老板常继方那求证,在大都会的四楼‘春江绿’浴馆,有我自己专用的搓澡工、按摩师,有专用的洗浴间和休息室,我怎么可能去你们那里?有失身份的事,我能做么?再有,我多年有个习惯,去洗浴一定是穿着中式对襟短褂,冷的季节披一件裘皮大氅,你怎么可能见过我,胡说八道,难不成是谁逼你说的吧?这新京姓卢的多了,以后姓卢的做什么事你都找到我不成?” 那个掌柜被问得哑口无言。 陈骢自知理亏,“下去,带下去。不中用的东西。那个……卢会长,这个围棋你怎么解释?” 卢世堃更是不依不饶了,“这么贵重的围棋能有几个人得到手啊?栽赃还找个好东西呀,陈队长真是不可理喻。” 陈骢说:“什么不可理喻?听我给你听,你得到了围棋,将棋子浸了一品红的毒液,就送给了铃木丛二,他是个棋痴,害得他住了院,而后,你假装去医院探望,晚间就让人把铃木偷偷处死了,你怕事情败露,就用同样的围棋到铃木家中把有毒的换出来,然后把用毒的丢了街边上,恰好被昇和泰当铺的老板贺金山捡到了,路遇太君们查夜,他就把这副围棋交了出来。你就是处死铃木、毁尸灭迹的罪魁祸首。这两副围棋一模一样,你怎么解释?” 卢世堃追问说:“你怎么非得认定是我送的围棋呢?我与铃木关系还可以,在中央银行我们是争吵过,但也是因为工作上的琐事呀?我看望他,是菱刈隆大将允许的,不信你可以问。” 陈骢心想,我还怎么问,之所以让你在大和旅馆好好睡一宿,不就是因为菱刈隆给丰臣打了电话,言说没有确凿证据,不能动卢世堃一根毫毛,但他很不甘心,向外喊了一声:“把那个乔森带进来。” 不一会儿,进来一个中等个子的青年人,面容俊郎,二目有神,“小人乔森见过卢先生,见过陈队长。” 陈骢这次好像是胜券在握,“乔森,我问你,茶几上这两副围棋你可认得?” 乔森说:“小人不敢说慌,认得,卢先生就有两副这样的围棋。” 陈骢说:“怎么样?卢会长,你中央银行的同事都说你有这样的围棋,你还说什么?” 卢世堃说:“乔森,你说清楚,我有这样款式的围棋,与桌上的有关系么?” 乔森说:“小人一直在大楼一楼接待室工作,有一次寰亚株式会社的范道岐先生给您送来两个这样款式的紫檀木匣,说是送给您的围棋,当时您没来银行上班,是我代收的,后来,您来上班,小人送到您的办公室去了。这事您是知道的呀。” 陈骢一摆手,来人把乔森带了下去。 陈骢说:“我说什么来着?就是这两副围棋,你还怎么说?” 卢世堃哈哈大笑,“天下一样的东西多了,我说过当时这款围棋共出六副,那个范道岐送我两副,是不假,可这两副并不是我的,我的在中央银行办公室呢。” 陈骢又争说:“你还是不承认,好,你候着,我差人去查找,看你到底有没有?” 卢世堃站起身,抬手阻拦,“不行,我必须亲自去找,你去了,找到了再藏起来,我岂不是说不清了?我带你们去找。” 陈骢一想也只能这样了,就站起身,让手下人跟着,带着卢世堃出了大和旅馆,在门口,有六个黑衣人扶着自行车站在那里,卢世堃知道这是清风堂的兄弟们不放心自己啊。 他们坐着车,来到了吉林永衡官钱银号,这是伪满中央银行最先办公的地方。1938年8月新的办公大楼才在大同广场西北落成。 进了大楼,不时有人在楼道里与卢世堃打招呼,来到二楼西侧的办公室门前,卢世堃拿出钥匙打开了房间,很坦然地说:“陈队长随便坐吧。” 只见室内洁净无尘,宽大的实木办公桌,一组欧式沙发,两盆墨兰将室内衬托得雅致清新。 卢世堃走到高背椅旁边的书柜前,打开下层柜门,发现里面,空空如也,不由得吃惊,“怎么没了呢?谁把这两副围棋拿走了呢?” 陈骢大笑着说:“卢会长,别装了,行不?我能请你住大和旅馆,陪你到中央银行溜一圈,也就行了,这么贵重的东西,你能有多少?整四副来回玩耍?行了,这事说不清楚,你就和我去见丰臣太君吧,到了那里,大刑伺候,你就不演戏了。” 卢世堃显然很是恼火,“你多大的胆子,敢动我?以你的级别和我这样说话,我已忍了很久了,别让我发火,你炮制出什么人证、物证,就想往我头上扣屎盆子,你还嫩了点!”说着,把桌上的茶杯向腥红色地板上摔了个粉碎。 陈骢说:“卢会长,就算是那个木牌子不是你的,你只要把你的那两副围棋摆在这里,兄弟我就放你一马,拿出来呀?上哪里去找?道貌岸然,死到临头还装大老爷。” 二个正说着,从门外进来一个穿着绣有兰花淡绿色旗袍的女人,盘着长发,面容清秀,身材高挑,“卢先生,怎么了?谁又惹您生气了?” 卢世堃一看,是中央银行行政处的秦静娴,“静娴,没什么事。” 这个秦静娴连忙从门边处找来扫帚,扫着地上的茶杯碎片。 卢世堃问道:“静娴,最近谁进过我的办公室?” 秦静娴说:“没有啊,我得空就来把这里的卫生打扫一下,没有别人进来过。” 卢世堃问:“那你看到我柜子里有两个紫檀木匣没有?” 秦静娴说:“有的,在我办公室呢,那天,我打扫卫生,见上面都落了灰尘了,就拿到我的办公室仔细擦拭了。我这就去取。”说着,踩着高跟鞋,咚咚地跑了出去。 此时的陈骢,脸上红红的,热得难受。卢世堃的心才落了底,用含着怒火的双眼瞪着陈骢。 不一会儿,秦静娴就抱着两个紫檀木匣进来了,把木匣放在了办公桌上。 卢世堃打开木匣,见里面的瓷罐和棋子都完好无损,他用手指夹着一枚棋子对着陈骢说,“陈队长,这就是乔森替我收的那两副围棋,你还有什么话说?想给我栽赃,你想得倒轻巧。下午,我就直接找菱刈隆大将,你们的什么丰臣我才不理他呢,我倒要问问我这个中央银行副署理,是不是做得不舒服,就不做了。以后,什么菊机关长、什么特务科行动队,老是找我麻烦,我可操不起心了。我告诉你,目前军政部于总长正要找我商谈军服布料采购的事,纳兰司长你也见识了,是皇帝的表叔,也是我的好友,你以后学会夹着尾巴做人,知道不?如果我明天不能在中央银行正常上班,或者不能去总商会工作,不能去大都会、太白居喝酒,那么找你要人的人可就多了,没准张景惠也要找你要人了,那样你在新京也混出头了。好好想想吧,小子,和我老卢斗,你还嫩着呢。” 陈骢自知无言以对,他也怕四面树敌,于己不利,就慌忙说:“卢会长,您恕罪,在下做事不周,您多担待,我告辞了。”说完,带着手下人仓皇而去。 卢世堃拿起桌上的电话,“请给我接军政部后备司纳兰司长……甫年老弟,我在中央银行办公室呢,劳你惦记,昨晚在大和旅馆熬了一宿,我还没吃饭呢,怎么不在太白居给我压惊么?……好好,咱们一会儿太白居见。” 卢世堃对秦静娴说:“静娴啊,这里我不常来,你不用费劲老是打扫,工作还顺心不?生活上有什么难处没有?” “卢先生,我一切都好,知道您爱干净,我没事就来打扫一下,刚才吓坏我了。你可要事事小心啊,现在坏人多,你要照顾好自己,别老是发脾气,年纪不小了,气大伤身啊。自打三年前您把我从哈尔滨救出来,现在的日子我也知足了,挺好的,不用惦记。”她望着卢世堃的眼神中充满了关切、体贴和希冀。 卢世堃自然知道她的心意,但他从来都是施恩不图报的人,只是微微笑了笑,“我没有事的,你也照顾好自己,有空就去家里坐坐,我得先走了。另外,一会儿你往家里打个电话,让山河去太白居找我,再告诉天雄,我平安无事了,不用惦记。”说着,就整理一下外套,向楼下走去,出得楼来,见那六个黑衣人还在外面站着,卢世堃向他们一招手,有一个人叫了辆黄包车,自己上了车,那六个人尾随着,向太白居方向赶去。 楼上窗户后面,秦静娴眼中噙着泪水,目送卢世堃消失在风雪中。 (本章完) 第24章 弹不虚发

正午时分,乐亭胡同14号,一个老旧的祠堂,是警察厅保安科巡防队的另一个驻扎地点。 当骆霜明和张平洛、王越林来到院门前时,就听见里面人声鼎沸。进到院子里,见有人组织这百十来号人在院中的空场练习射击,显然这是王越林让人先行传递消息过来,怕骆霜晨再一次看到巡防队散漫的样子。但是看得出来,这些人也是糊弄,只是摆摆样子,用一个警察用步枪进行射击,都脱靶了,还有人叫好,这不是起哄么?王越林看在眼里,显然是很不高兴,他喊了一声,“麻老六,集合队伍。” 这时从人群中跑过来一个看似精明的圆脸警察,个头不高,但最突出的就是一笑,腮上露出两个酒窝,浓眉大眼,“见过王队长,我马上集合队伍。”然后,口哨一吹,这些警察都立刻列成了四排,那个麻老六喊道:“全体都有,立正----,请巡防队王队长训话。” 王越林清了清嗓子,“今天我来,主要任务是向大家介绍一下咱们警察厅新来的副总警监、保安科科长、地方警察学校的总督训官陆黎陆长官,让我们以热烈的掌声对陆长官的到来表示热烈的欢迎!”众人稀里哗啦地拍了拍巴掌。 王越林接着说:“下面请陆长官训话!” 骆霜晨向前站了一步,“全体都有,稍息------,大家好,我由兴安东警备军转役到咱们警察厅,以后我们就会常打交道了,我还有很话要和大家讲,但今天不是作正式讲话的时候,我之前听说过大家的粮饷还不是充足,大家放心,我一定全力解决大家的后顾之忧,对大家的要求就是勤于训练,坚守岗位,随时待命!我刚才见大家在练习射击,有的弟兄是出功不出力呀,这怎么能行?别说你的枪法很好,谁也不能轻易放弃,遇到敌人了,谁也不能和你商量着打枪,枪法精准是保护好自己的重要前提。下面请大家看着,我给大家示范一下。” 骆霜晨一摸到枪,立刻就兴奋起来,他从一名警察手中拿过来一支步枪,这是762毫米口径的普通步枪,他熟练地拉了拉枪栓,推上子弹,右手持枪一转身,根本不用左手托着枪身,向着对过墙上的靶子,连发三枪,这个距离大约有900米,三枪都命中靶心。 众人不约而同地鼓起掌来。 骆霜晨把步枪交还给那个警察,他又从自己的腰间掏出一把勃朗宁手枪,打开枪的保险,他向四海喊了一声:“四海----”。 龙四海会意,从地上拾起五块小木板,分别向空中四下抛起,只见骆霜晨弹不虚发,“啪啪----啪啪----”一一将木板击落。 众人都看得呆了,这可不是定点定位射击,这更接近实战。 人群中接连有人叫好。 骆霜晨:“做为一名神枪手,必须做到熟悉枪的构造和特点,而且要刻苦练习,将练习打枪与训练自身反应能力对接起来,做到眼尖手快,还要多多练习臂力。” 正在这些都听着他们的长官训话的当口,门口有人一声大喊:“说得好!好枪法!” 骆霜晨抬眼观看,原来是顺天署署长李四明,他站在门口,双手叉着腰。 骆霜晨自知自己他身份高,故而分寸必须把握好,就没有动地方,向李四明一招手,李四明连忙向他走来,骆霜晨心想,老爷我正想找你呢,你自己送上门来。 “怎么李署长怎么有空到此啊?” “陆副总,这乐亭胡同14号向西直走不远,就到了兴仁大路和同治街交汇口东南角,我们顺天警署就在那里,在下路过此地,见如此热闹,怎么能不看一看?” “我也是刚到任,就和越林他们到这里看看兄弟们,怎么陪走走?”二人边说边走,前面王越林带路,他们向着宿舍走过来。 “相见不如偶遇,陆副总如果您有空的话,四明正有事想向您汇报。” “那好,你说吧,我能帮忙的,定会全力。” “在这里不能说啊,这样吧,四明也是饿着呢,咱们哥俩个找个地,边吃边聊。太白居怎样?” 二人正说着,就听见宿舍中有人在呻吟着。 王越林先是进得屋来一看,原来一个穿着灰布睡衣的人蜷曲在火炕上,头发凌乱,行李被褥被蹬在脚下,光着脚,面容苍白。 骆霜晨问道:“这人是怎么了?” 麻老六跑过来说:“这兄弟叫楚三木,家里困难,自己的胃病经常犯,也没有什么钱,最近疼得倒是次数更多了,买药没钱,别提住院了。” 骆霜晨说:“这可怎么行得了?四海,由我出钱,立刻开车,你和麻老六把他送到医院去,找祝云鹏大夫,一定要治好他。” 龙四海答应着,就和麻老六一起搀扶着这个楚三木出了宿舍。 李四明非常会看门道,“四海兄弟,陆副总坐我的车去太白居,然后你去那里找我们吧。” 就这样,骆霜晨、张平洛、王越林一起出了门,上了李四明的汽车,向太白居驰去。 十多分钟后,李四明的车停在了在盛京大路与勤耕路交叉口的太白居酒楼门前。 快嘴麻五立刻跑上近前,“哎哟,这不是陆副总么?您可有日子没来了,还有李署长,小的给您预备了好酒呢。快点屋里请。”然后,就向楼里喊着:“二楼,‘柳岸双桥’陆爷光临-----!” 骆霜晨和李四明正往楼上走,张平洛上前说:“陆副总,我和越林在……在一楼找个散座吃点……就行了,您还有事商量,我们……不……” 王越林抢着说:“不打扰了,费劲!” 正中李四明下怀,“那好,麻五啊,给这两位兄弟安排好,我们先上楼了。” 王越林说:“我们再等等四海兄弟,我们也亲近亲近。” 骆霜晨点了点头,顺着楼梯往上就走,李四明紧随其后,刚上得二楼楼梯口,就见卢颂绵和钮云秋携手在一起,骆霜晨眼力很好,“三嫂,您们这是才来,还是吃完要走?” 纽云秋笑着说:“这不是我们家的大兄弟么?你三哥说你出院了,身子好利索了?颂绵和我一起逛街来着,我们也顺路吃点饭。” 李四明说:“纳兰夫人,小的顺天警署李四明啊,您忘记了?今天的饭钱算在小的身上。” 钮云秋很有大家风范,“李署长,客气了,嫂子请你们吧,你们的陆副总是咱家兄弟,我应该做的。” 卢颂绵看不下去了,还是因为没说得上话,心中不悦呢,“婶子,这李署长是热情人,您得领情。”说着用眼瞟着骆霜晨,“陆哥,陆副总,伤口好了么?就着急出院?” 骆霜晨有点拘谨,“大家都不是外人,既然李四明老哥有心,就都让他买单吧。三嫂,我们还有事要谈,您们自便,随后兄弟敬酒去。我身子骨强得很,颂绵放心。” 钮云秋知道霜晨他们有事,就拉着卢颂绵说:“那我们就在那间‘潇湘竹语’,你们就这间‘柳岸双桥’吧?” 麻五从后面走上前来,“是的,纳兰夫人,小的马上安排人给你们两间点菜。” 卢颂绵是多么希望陪你一起吃饭的是骆霜晨啊,她感觉骆霜晨的眼神好像在躲着她。 骆霜晨与李四明在‘柳岸双桥’就坐,一个年轻的小伙计进来了,“二位爷,请点菜。” 骆霜晨爽快地说:“你就把你家的招牌菜安排四个得了,再来一壶杏花村就行。下去吧。” 那小伙计应声下去。 李四明很是亲近地说:“我的陆副总兄弟,真是了得,我们初见就在这太白居,我能看得出军政部纳兰司长、还有我们罗厅长和你都是交情匪浅啊。以后,哥哥我还得靠你多多提携呀!” 骆霜晨已适应了这官场中的客套话,“我私下就叫你四明哥吧,只要您用得着兄弟的,无须客气。” 李四明笑着说:“那敢情是好了。兄弟哥这里真有个棘手的事儿。” 骆霜晨问道:“什么事?就是那个两具无名尸体的事?” 李四明喝了口茶,“嗯,可不?我按照你说的办了,就是没动静。” 骆霜晨笑着说:“那是急不得的,我说过,你把声势造出去了,至于这两具尸体到底是谁重要么?无所谓,只要到时别有人说咱们失职就行,关键得知道是谁给咱设的局,以后咱要提防什么人?这你还不懂?两具尸体和三具、四具有什么区别?” 不一会儿,小伙计就把酒菜都端了上来,骆霜晨他们两人边吃边聊着。 李四明说:“陆老弟,干咱们这行的就是为了混口饭吃,可就是有时觉得窝囊。” 骆霜晨说:“事情总是要人做的,你不做他不做,谁来做?我不还是一样?在兴安东警备军,整日里不是替日本人当炮灰,就是为他们抢掠老百姓的粮食,这样的日子我也受够了,原想到国外去游学,可是于芷山总长非要留我在他身边,唉,先混着吧。对了,四明哥,自从那告示贴出去后,没有什么人关注这两具尸体的情况?” 李四明给骆霜晨倒了杯酒,“没有谁呀?……哦,对了,昨天特务科行动队的谷茂林来过警署,他没有什么正经的事,有意无意地问起过这两具尸体的事。” “你当时是怎么说的?” “我就说没有什么消息啊,他也没有继续提别的事。” “四明哥,这你就要上心了,张贴告示寻尸体苦主,本是你们警署分内的事,但这事看似与特务科没有什么关系?他为何要问起呢?不知道我的话是信不信?现在可以初步断定这两具无名尸体与他有关系。” “老弟,我记得我曾向你说起过,在新京能给人动大刑的地方就有三个,一个是日本宪兵司令部和菊机关,一个是协和会的义勇奉公队,再一个就是咱们警察厅。向来都是特务科负责抓捕间谍,你们保安科负责治安整肃和巡防,他谷茂林怎么上心这事来?平日里我们打交道的时候也很少,我看不上他那个走狗样子,听说他曾是东满哈尔巴岭土匪头子“黑风孤狼”——郎三刀的手下,因枪杀了九个猎户冒功被郎三刀驱逐,后来才到的新京,成了陈骢的手下,这家伙心黑手狠。按照你这么一说,我还真觉得这家伙有事,他定是想利用咱们的手,在探听这两具尸体背后的事情。” 骆霜晨故意说:“那他们特务科行动队的事就自己处理得了,非得劳烦警署做什么呢?” “这还不明白,这两具尸体一定是他们给上大刑弄死的,这两个人也一定是干了什么大事,他们抛尸就是给咱们设了一个局,这样一旦这两人是有背景的人,得罪人的事由咱们做了,如果通过这两个查到有价值的东西,功劳就算是他们的,再如果出了什么差错,责任就由咱们担了。这可是一石三鸟之计呀。” 骆霜晨说:“嗯,哥你分析的和我一样,这招太歹毒了。我怀疑这两人会不会和前一阵子发生的井上龟岩被杀、军火库爆炸事情有关呢?” 李四明端起酒杯,“咱哥俩干一个。你说得是那么回事,下一步咱们应该怎么办?” 骆霜晨说:“我看这样,告示不说是四日为期么?那么这期间如果有人忍不住想抢尸体,咱们直接抓捕他们,就能查出个蛛丝马迹来,对上也好交代;如果没人来抢尸体,那就当普通治安案件处理,到期无人认领,通知义庄来人处理火化了事。” 李四明说:“也只如此了,我倒是希望无人认领,简单处理了就完事了,省得谷茂林那家伙说话阴阳怪气的。不说这些了,来,喝酒。” 骆霜明说:“弟我初来此地,还望哥哥你多多关照。” 李四明说:“这说的都是客气话,有于总长做你的后台,你的前途那是一片光明啊,哥哥我还是多多指望你能关照哥哥我呢。对了,兄弟,我这里有一个重要情报,你帮我分析一下,这活是接还是不接?。” “怎么了?但说无妨。” “就是由罗厅长安排下来的,应大陆科学院的马疫研究所要求,近日将让我们押送一批劳工去哈尔滨,去哪里接人,通过哪种方式运送,走哪条路线,送到哈尔滨什么地方,都不知道。厅长只说让我提前做准备。” 骆霜晨说:“这可是个苦差事啊。如果多给些津贴补偿一下,也可以,就当出去溜达了。” 李四明吧嗒着尖嘴说:“兄弟,我也纳闷了,这样的事不让日本人去干,为啥非得让我们去干?” 骆霜晨夹了一口菜,“我分析,有两个原因,一个是为了保密的需要,由警察押送不会引人注意,另一个这原本也不是什么重要的犯人,就是一批劳工,这样的苦差事,日本人也不愿意干。” 李四明说:“不用说别的,我一听是劳工,就一定都是咱们中国人,有时我的心也不忍,这年月,老百姓难啊。”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骆霜晨心想,这批劳工肯定人数不少,一定是去给日本人修建要塞或者挖煤什么的,总之就是有去无回,我不能坐视不管。 有去无回,终结了多少人的花前月下、儿孙天伦,终结了多少人的美好梦想、幸福年华。 二人喝得正尽兴的时候,门外有人敲门。 李四明有点不耐烦,“进来。” 是郎鹤兰。 骆霜晨站起身来一拱手,“你好,郎老板,多日不见打扰您了,感谢您给我送的鸡汤。” 郎鹤兰嗔怪着说:“陆副总,您是太客气了。您的仗义援手,让妹子我很是感动,送个鸡汤算什么,应该的。今日听麻五说您来了,鹤兰理应敬杯酒表示心意。” 李四明抢着说:“还是郎老板爽快,谢谢了,那就一起干一杯。” 于是三人就一起干了一杯酒。 郎鹤兰问道:“李署长,那个枪杀我店伙计的赖三炮后来怎么处理的?就给了我们十根金条完事了?” 李四明说:“郎老板,你也知道罗厅长是要面子的人,事已发生,无可挽回的了,而且那赖三炮的姐还是厅长的相好,凡事总得有个平衡不是?厅长已经把他除名了,将由地方法庭,判了七年监禁,再由厅长拿出金条补偿苦主,其他的哥哥我也是无能为力了。” 郎鹤兰说:“过去的事也就那样了,谢谢李署长了。我也没有别的事,请二位以后常来光顾,鹤兰心存感激。那我就先行告退了,不打扰你们说事儿了。”说完,转身离去。 李四明给骆霜晨提醒,“兄弟,你纳兰嫂子在那个屋,你不去敬杯酒去?” 骆霜晨说:“可不,那我去去就来。”说完,骆霜晨就去了“潇湘竹语”。 门没有关,骆霜晨的到来,让钮云秋和卢颂绵很是高兴。 “哎哟,我的兄弟,还真是惦记你嫂子,我们正说起你呢。” 卢颂绵每天总是想见到骆霜晨,可真人到了面前,她还有点紧张,带着兴奋的紧张,满铁仓库的惊心动魄,让她刻骨铭心,“陆哥,难得在此见到你。”声音不高,但字字存情。 骆霜晨坐下说:“嫂子,妹子,我何德何能,让三哥和嫂子对我真诚相待,真的是感激不尽。颂绵妹子,别说是因为看望我才被绑架,就是单从我们有缘相识,受伤后也劳你牵挂,我去救你也是应该的。陆黎行伍出身,是个粗人,承蒙你看得起,这杯酒我敬你们。” 钮云秋笑着说:“这两个人还客气上了,我这兄弟就是热诚人,真正的男子汉,比你三哥强,他像个官老爷似的。颂绵啊,好男人这年头儿不多了,你可要抓紧啊。” “说什么呢?婶子。” 骆霜晨时间一长了,也觉得有些拘谨。正在不知道说什么的时候,李四明从门进来,“陆副总,方才我的人上来找我,说有人大闹顺天警署,我得马上回去看看。我先行撤退吧?” 骆霜晨心说,我的乖乖,真是有机会脱身了,“那好,有人大闹警署?谁这么胆子大?我随你去看看。”说完,向纽云秋拱手告辞,与李四明急忙下楼,上了汽车,向顺天警署驰去。 (本章完) 第25章 不给面子

兴仁大路和同治街交汇口东南角,顺天警署。 这是新京地区兴建得较早的警察机构,三层深灰色大理石罩面,显得庄严肃穆。 骆霜晨带着龙四海跟着李四明来到这里时,院子里外站满了围观的人。 李四明感觉自己很没有面子,他下了汽车,就把手枪拿在了手里,嘴里叨咕着,“谁他妈有多大的胆儿敢在这里闹事?” 院子大门口站岗的警察见到李四明,赶忙走上前来,弓着身子说:“署长,有五个人要来认领那两具尸体,咱们的人要给办手续的时候,警察厅特务科行动队的谷队副不让办手续,双方正在闹呢。您看怎么办?” 李四明很精明,他明白了,心想,给我设局的人,不用问了,就是谷茂林这东西,果然不出陆副总所料,真的上钩了,他娘的,在我的地盘有陆副总作后台,老子还能让你撒野?回头对身边的骆霜晨低声说:“陆副总,真的像你说的那样,一有消息了,谷茂林那家伙就到了。” 骆霜晨笑着说:“作为警察厅的同事,有业务可以相互帮忙,但不能给弟兄们设局,走,咱们会会他。” 骆霜晨和李四明,还有龙四海分开围观的人群,向警署办公楼走来,在一楼大厅中央仍然是围着一堆人,当然以顺天警署的人为多,看到李四明回来了,自动闪出一条通道来,只见谷茂林歪戴着毡帽,手中提着盒子炮,对着坐在地上的五个人吵吵呢,“这两天我也在观察事态进展,没想到还真行,顺天署的弟兄们办事能力很强,但我谷某负责任地说,这两个死者的身份没那么简单,不能轻易相信你们,也不能轻易就认你们领走。” 地上坐着的五个人,衣着都是各色粗布棉袄,还打着补丁,年长一点的人,胡须打着卷儿,头发凌乱,面容苍老,毫无笑容,腰中系着麻绳,用粗糙的手拿着一根木棒在地上来回划拉着,声音不大,但听得清楚,“俺们都是穷苦人,亲人失踪多日,有了消息,想认领回去还不行,至于怎么死的也得给个说法吧?死者为大,我们来认领尸身,早些让他们入土为安,有错么?这里连管事的人都没有么?” 谷茂林高声嚷着:“现在,这个事,就是老子说的算,你领回尸身不是不行,你得把与死者关系的证明拿出来,我得知道你是什么人?再有,你们要把死者的社会关系讲清楚,方便我们继续调查。” 地上的那个年长的人说:“这还要啥证明?那个年纪大的姓胡,外号胡斧头,是个光棍木匠,也是我的表弟,他家里就一个人,他死了,我不管谁管?那个年轻人是辽宁新民人,是俺家姐的儿子,谁知道他们得罪哪家官爷了?死得那么惨。我的表弟呀,我的姐姐呀,咱们的命怎么这样苦啊……”说着说着,就大声哭了起来,不时用脏兮兮的棉袄袖口擦着眼泪。 谷茂林显然很是不耐烦,“得了,哭能解决问题,你们都和我回到行动队去,把你们知道的都说出来,说说那个年轻人为什么受了那么重的枪伤?说说那个胡木匠平时都和哪些人来往?” 李四明实在看不下去了,他走上前来,压着怒火,大声说:“这是谁呀?没有别的地儿去了?到我这里找事儿?分明不把我李四明放在眼里啊。” 谷茂林看到了李四明,也看到了李四明身后的骆霜晨,马上调转脸色,赔笑着说:“哎哟,我的四明兄弟回来了?丰臣太君和我们陈队长听说你们警署公布告示,认领两具尸体的事,就责成茂林我到这里查看一下,事情进展到什么程度了?” 李四明强压怒火,用枪顶了顶帽子,不耐烦地说:“这事先是由我们的人在伊通河发现的,正在进行调查取证,罗厅长已明确指示,这件事我们在陆副总、陆科长的指挥下查办此事,怎么你谷队副也要来插一杠子?刚刚有人要来认领,你就到了,你的消息也太快了?” 谷茂林自以为有丰臣作后台,很是不在乎,“我是受丰臣太君和陈队的差遣前来过问此事,怎么不行么?” 骆霜晨声似洪钟,“不行!罗厅长早已指示,这案件由我们保安科会同顺天警署办理,与你们特务科有什么关系?我们就这件案件的来龙去脉,还没有完全弄清楚,所以还没有向警察厅行政办公会议提交结果,其他任何人也无权过问。如果这点事情都处理不了,还要保安科做什么,还要顺天警署做什么?” 谷茂林知道骆霜晨的背景,远不是他所能比的,“陆副总,您怎么出院了?牵挂着什么事儿让你不好好在医院养伤?在下也是受人差遣,不得已啊,请您多关照。” 骆霜晨一想到他曾绑架过卢颂绵,就气不打一处来,他今天很是强势,“保安科专管新京地区治安案件,请你谷队副自重,是谁让你来参与此事的,让他直接到警察厅找我,你的级别也犯不着让我和你来回磨叽,你走吧。接下来的事,我们会安排好,按照程序办理。走吧。这事老子我管定了,想插手,就先来找我陆黎,看你答不答应,我最烦的就是狗仗人势。费话别说了,你走吧,让这些人在这里围观,有什么意义?”说着又对李四明说:“李署长,请驱散其他无关的人,把与死者有关的这五个安排到审讯室,老子我倒要看看,我管的事,谁还敢指手画脚?” 李四明听着这些话,很是解气,就大声说:“署内位警员请回到各自岗位上,无关的人请速速离开,别妨碍我们办公,来几个人把这五个人带到审讯室,陆副总要问话。” 人们各自忙各自的事去了,那个谷茂林闹了个费力不讨好,就灰溜溜地走出了顺天警署的大楼。 骆霜晨在李四明的引领下,沿着一楼走廊向东侧的审讯室走去,他边走边想,受纳兰三哥的嘱托,我原想要寻得时机,把这两具尸体给换了出去,但这样很容易让日本人怀疑。今天这五个人的到来,定是卢世堃坐不住了,生怕有变化,按捺不住,就让人来认领了,这个老卢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处理不好,怎么能只是签字盖章就认领了,那么简单,这里面的事复杂着呢。弄不好,就会引起日本人的注意,惹祸上身。 进到了审讯室,骆霜晨和李四明在条案后面坐好。李四明对手下人说:“把那五个人中为首的那个岁数大的先叫进来,陆副总要亲自盘问。另外小陈做好讯问记录。” 不一会儿,那个自称是胡木匠表哥的人进来了,看样是见过世面的,见到警察并不太拘束,他在入门对过的条凳上坐定,“这位长官,你可要给我们做主,在下是天光路义庄的,我姓田,人们都叫我田老成,年年都在干着收尸、火化、入殓、下葬这些活,这胡木匠,大家都叫他胡斧头,早先有个老伴,九年前病死了,平时他就是做些木匠活,为了帮他,我也给他联系一些打棺材的活计,咱们普通平民百姓,也就混口饭吃吧,我是从告示上知道的,他平时也不做什么出格的事呀,怎么就让人弄死了呢?那个年轻人叫周小天,是俺姐家的孩子,这不俺姐夫有病干不了重活,就让他来新京投奔我,让孩子学点手艺,将来也好安身立命,一个孩子,我总不能让他和我住在义庄,天天和死人打交道吧?我寻思着胡斧头就一个人,我让他跟着他一是有个住的地儿,二是学些做木工的手艺。” 李四明手中不停地摆弄着手中的盒子炮,很是认真地说:“你说的倒是像那么回事,可这又怎么能让我们相信你呢?再有我查验过尸身,那个年轻人身上怎么有枪伤?这伤口与他们被害前受的大刑显然不是同一时间发生的,那伤口不但有多次包扎的痕迹,而且局部都已快愈合了,也就是说他被害前,就已受了枪伤,这是什么情况?” 田老成说:“是这样的,前几天,在兴隆沟南坝边上有一块地儿,那是新京禁卫巡防旅训练的靶场,巡防旅的刘副官让胡斧头到那里给重新做二十个枪靶,这胡斧头就和我外甥周小天去了,他们把新的枪靶安完了,临回来前,周小天这孩子回头看有一个枪靶安得不端正,他就跑过去给重新调整,这孩子也不懂得打靶射击的事儿呀,他快走到枪靶前边的时候,练习打靶的一个新兵,技术也不中,就用枪把这孩子给误伤了,咱们小门小户的,哪有钱住院,好在那个刘副官给七百元钱,就找大夫简单在家处理了一下,中间还感染过几次,命是保住了,可哪成想就又让人给整死了,这孩子是个短命鬼呀。这情况,您可以去巡防旅找刘副官打听清楚,小的我要是有一句谎话,您就用您手中的盒子炮把我给毙了。” 李四明说:“小陈对这些话,你都要做好记录,然后让田老成按手印。”小陈应声低头整理着记录。 骆霜晨听了这些话,心中略微安了点心,看来这卢世堃并不是冒冒失失地让人来认领了,也是做足了文章才让人来的,“田老成,你刚才说的这些我们都已记录好,回头你要签字确认。有一件事我问你,你用什么来证明这胡斧头是你表弟,这小伙子是你外甥?” 田老成说:“和我们一起来的一个是天光路甲的甲长孙长路、一个是副甲长丁守山、还有牌长何六,副牌长赵五,他们都可以证明这胡斧头是我表弟,周小天是我外甥。” 那么是甲长、牌长呢?日本侵略者对东北人民进行残暴统治的重要手段之一是设立了“治安维持会”,之二就是实行了《暂行保甲法》(1933年12月22日公布),规定东北居民以十户为一牌,村或相当于村的区域为一甲,一个警察区域内的甲为一保。保设保长、副保长,甲设甲长、副甲长,牌设牌长、副牌长。如果某一牌出现所谓“扰乱治安”的“犯罪人”,则户户负有连带责任,课以“连坐金”。 李四明说:“田老成你按完手印,就先到外面等候,小陈你把其他的四人带进来。” 就在小陈往外领田老成的时候,骆霜晨从门缝中看到一个身影很像是谷茂林,他立刻起身,推开审讯室的门见谷茂林正在窗户下面蹲着,他有意放大声音,“你小子当老子的话是耳旁风,******,找打。”说着,用手抓住谷茂林的衣领子就把他提了起来,谷茂林没想到的事儿,他直叫着:“陆副总,别生气,自家人。” “谁是你自家人?老子保安科的事儿,你一个特务科行动队小队副还没完了不是?让你走你不走,还来偷听监视我,反了大天了,我今天就给你长点记性。”说着,骆霜晨就抡起手掌“啪啪----啪啪-----”连打了谷茂林六七个大嘴巴,打得这小子直喊:“陆副总,我的陆大爷饶命啊——”他这一喊叫,把顺天署的很多警察都招呼来了,一下子走廊中又是聚满了人。 谷茂林心想,姓陆的,你等着,这个仇我早晚要报,好汉不吃眼前亏,我得快走。想到这,他连滚带爬地逃离了顺天警署。 李四明和他的手下们早就看这个姓谷的不顺眼了,都不自觉地鼓掌叫着,看着谷茂林的狼狈样,大家都觉得很是解气。 骆霜晨转身对李四明说:“李署长,请你们接着把讯问笔录做完事,让当事人签字按手印,再让人到巡防旅找刘副官,做好讯问笔录,然后把这些笔录和尸检报告一同存档,备案,然后就让他们把尸体领回吧,天气一天比一天暖和,让亡者入土为安吧。” 李四明说:“好的,陆副总,我就按照您的安排办理。” 骆霜晨说:“以后咱们保安科安排的事,不容任何人插手,无论是谁,对我姓陆的指手画脚,我自然不会轻易放过他。这样,你们把事情处理妥善了,我去军政部一趟,再会。”说完往外就走。 李四明带着人把骆霜晨送到了大门外,望着骆霜晨离去,李四明的心情是格外的爽朗,他知道日后只要靠稳陆黎,就一定能顺风顺水,嘱咐手下人,“兄弟们,按照陆副总要求办事,别给我丢脸。” 众人应声分别去忙了。 大约过了两个小时,田老成带着人抬着棺木,把胡木匠和周小天的尸体装殓完毕,抬着向天光路义庄而去。 (本章完) 第26章 英雄泣血

兴隆路南胡同,纳兰松寒宅邸。 天刚放亮,雪后初明。 “昨夜无眠,朔风呼啸,昏暗的灯火燃起我痴痴的热望,昂起僵硬的脖颈仿佛听到了天际的脚步。推开了久闭的窗子,我却找寻不到你的身影,星辉羞涩地隐去,疲倦的霓虹见到了我,却默默无语。我渴望,盈盈相望,眼光交筹,但还是枉然。我伸出手臂感受风儿的狂情,猛吸一口,身体冷了,心却是热的。为你,我在等待,哪怕是两鬓斑白,我也在等。我原想前几****的光临已是万幸,再见你需年底隆冬了,还好,你知道我最近心绪不宁,又要来安慰我,是吗?伫立风中,静静听你的呼吸由远而近,不是,那是风在咳嗽,我听错了,你并没有在乎我的眷恋,你还在遥远的星河里嬉戏,你并没有感受到我驿动的心房。冷了,我不愿意关上窗子 也许又是上帝又和我开了个玩笑,今晚你不会理我了,今晚你不会来了,也许你是走累了,早就睡了。我在纸上写下:‘雪儿,晚安!但愿明天能见到你。’掩卷狂思又能怎样?随它去吧,也许是多变的风撒个美丽的谎言。我把灯光调暗,非是我喜欢浪漫的情调,而是不想让它把我忙碌的身影投向窗外,怕你见到我熬夜的疲惫。杯里的咖啡早已凉了,呷了一口,苦涩而醇厚,也许这就是我心中的感觉吧。 夜风吹开我的愁绪,愈吹愈烈的风儿,惊醒所有的心思,好像对我说,天亮了,她就来了,我不由得振作精神。夜已深了,渴望一个笑容,期待一阵春风,我错了吗?其实,我心里明白,情感上的煎熬只有自己用智慧去医治的,而医治这种煎熬的对症之药就是先建立起自己的自尊和自信,然后用最大的努力去把那烦扰自己情感的记忆从心里连根拔去。可古今以来,又有几人能真正拔得出去呢?唯有任凭时光将它冲淡吧真到了想忘又忘不掉时,而你刚好经过,这就是坎坷的情路,总是让你欲罢不能。 再次站起身时,天已大亮,下得楼来,又见飞雪。” 得月楼上,卢颂绵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把自己昨夜写在纸笺上字句又仔细端详了一遍,眼睛湿润了。 钮云秋站在门口,用手指敲了下门,“颂绵,在想什么呢?” 卢颂绵连忙把手中的纸笺折了起来,从窗前转过身,“婶子,我没想什么。” 钮云秋笑了笑说,“你呀,我还不知道?还不是因为陆黎那天在太白居匆匆走了,你心里不好受了?男人么,对感情这东西总不能像女人那样细腻。咱们下楼吃早餐了,你纳兰叔叔早就先走了,他让我嘱咐你,让你今天回家看看你父亲,他心情不太好。” “我父亲怎么?出什么事了么?” “不是你父亲出事,是你父亲身边的兄弟们出了点事,昨晚他和你纳兰叔叔两人在电话里简单说了几句话,你纳兰叔叔就觉得他有点不对劲。故此,才让你回家看看,没有什么事,你晚上再回来,要不我经常一个人在家也是闷得慌。” “好吧,婶子,我回家看看。我还真饿了,您给我做什么好吃的了?婶子咱们一起吃吧。”卢颂绵站在餐桌旁,用手拿起筷子,连忙坐下。 “丫头,今早我用糯米和红枣熬的粥,你来尝尝。” 二人边吃边聊,得月楼里笑声不断。 九台路13号,吉长总商会办公楼地下室里。 地下室的四周墙壁上,白幔连接,张挂一周,下面摆着鲜花,正北方向设一供桌,上面摆着两个牌位:“清风堂肝胆兄弟胡啸天之位”、“清风堂沥血后辈周小天之位”。 卢世堃统领着清风堂开堂九虎中的七虎、立堂十杰、镇堂十三太保及二十六个哨口的掌堂,共六十来号人,身着黑衣,在灵牌前肃立,鸦雀无声,空气中弥漫着烧纸钱和焚香的味道。 卢世堃打破沉寂,转身向众人说道:“弟兄们,咱们的胡兄弟和小天孩子的死,实在是太惨了,这是日本人和汉奸们把他们弄死了,为啥?就因为咱们周久廷大哥的侄子在双德军火库闹出事来,他受伤后被咱们的弟兄救了,哪成想这些坏人竟然发现了小天这孩子藏在了胡兄弟的木匠铺,他们抓走了咱的人,还上了大刑,真是让人痛心至极。兄弟们,胡兄弟的仇就是咱们大家的仇,我卢世堃发誓,一定抓住凶狠的汉奸给兄弟报仇。” 陈人杰、展天雄他们一帮人,都悲愤异常,有的人还哭出声来。 “老爷-------老爷-------”总商会管事的从门口进来。 “怎么了?什么事啊?”展天雄问。 “方才,军政部纳兰司长来电话,让老爷速去兰香阁会面,有要事相商。” “天雄你安排大家轮流给胡兄弟守灵,我去见纳兰司长,没有人家的帮忙,我们要弄出来他们二人遗体还很是费事的。我再看看有什么办法能够救出久廷啊。其他各坛口、哨口要小心戒备,不能再出这样的事了。我去去就回。”卢世堃说完,就出了地下室向外面走去。 也许是久久的压抑,也许是悲痛的影响,卢世堃的脚步很是沉重,他不能停步,不能懈怠,前路漫漫,风云变幻,他唯有前进、前进。 为了刻画卢世堃此时的心情,笔者写下了下面的话。 行走在孤寂的夜里,暗雾氤氲。一个人走在冰冷的长街上,任凭雾气浸透着僵直的颈项,任凉风吹乱我疲惫的心怀,没有往日的步履匆匆,没有惯常的风风火火,此刻,他只想用心灵的感应去体验远方的另一个自己 忙的时候,累也不觉得乏味,苦也不觉得厌倦,苦累中透着快乐;闲的时候,心也不觉得舒缓,身也不觉得轻松,身心里涌着激情。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就这样,在心所倦怠的地方,求得一丝丝快慰,在梦开始的地方,收割流年的一份份曾经的奢华。不敢去深深回味,又想轻易放弃,撷取一坯雪泥,融化过往的记忆,挤点心灵的露水酿一杯苦酒,坐在露台上,慢饮轻酌,将那久远的等待、未解的心结、难言的落寞、酸楚的旧疴一并细细品尝,那是对情怀的眷顾,也是对心灵的慰藉。给他来一杯苦酒吧,就在这暗暗的长夜 一位哲人说:“心灵会被灼伤只有时间与沉默才能酝酿丰满的果实。”不是吗,当一段兄弟情行将冷却的时候,才真正感觉得到,的确是时光的远走才让那久伤的疮疤留下点结痂。真的不想再回味,不想再轻触那鼓着脓水的疮疤,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抽刀断水,心冷成冰,这是情致的心灰意冷,还是义海云天的豪迈洒脱,不想去评说,也不在意等待的谴责,唯有难言的故梦在心底里呻吟,还在泪痕的边缘啜泣,还有等待吗?没有用的,不是梦里没有歌声,而是泪水早已浸锈了琴弦,欲歌无曲,欲语无声了。好想,用海德格尔“诗意的安栖”给他苦闷的心灵以酒的清冽,也许还有微醉后的几分惬意,用屠格涅夫的“曾经尽可能地贡献出来”将他从过往的泥淖中解救出来,也许还有醒后的抉择。 路在哪儿?把酒问天,问自己。且歌且行吧,酒后,也许能找到回家的路。 (本章完) 第27章 无心插柳

又是黄昏,大同大街,伪满协合会(中央本部)对过,燕赵面馆。 这是一家典型关东传统民居改造的店面,四个开间,青砖砌筑,弧形屋顶,木格花窗,店内一水的散台,方桌木凳,伙计正是在落樱酒馆协助骆霜晨复仇的魏长风,肩上搭着白毛巾,身着浅灰色的短袄,黑色的长裤,扎着绑腿,显得干净利落,正在招呼着出入的客人。柜台在进门的右手边,二米长、八十公分宽,柜上摆放着账本、算盘和一把紫砂手壶,柜里靠墙是一长柜,上方横列着主要面食的名牌,上写着:“炸酱面”、“鸡丝面”、“牛肉面”、“山西抻面”、“安徽板面”、“河南臊子面”、“陕西饸烙面”等等;下面摆着各式茶具、酒具,掌柜常顺是纳兰家的掌厨,国字脸,慈眉善目,戴着瓜皮帽,着青布长袍,他受命在此打理面馆,正在柜台后用毛巾擦拭着一个托盘。整个店里,整洁如新,客人如流,生意很是红火。 正在这时,“圣手神猿”陈允先提着个食盒,进到店里来。 他进了店见到了老熟人常顺,嬉皮笑脸,把食盒往柜台一放,拿起桌上的紫砂壶就往嘴里送水,常掌柜刚要发作,一见这陈允先,就拿起毛巾往他头上善意地一拍,“臭小子,怎么有空到我这来了?怎么三爷有什么事么?” “啊,我的常叔,没有事,我就不能来看你?想吃您给我做的烫皮驴肉和驴板肠了,怎么招待不?”陈允先用手把玩着这把紫砂壶。 “我的小祖宗,你可小心点,这把壶我可用十年了。你要吃的东西吧……咱小店只卖面,想吃的话,可以做,但给我打一个月的短工。”常掌柜笑着说。 “打短工可没有空,每天都在随时待命,我们陆哥对我们可好了,大家浑身是劲,哪有空给你打短工。” “那到这来做什么?还提着食盒,给我送吃的?孝敬我?” “您能不能换位思考,我要吃的,你没有,我还给你送好吃的?” “眉头一开,就知道你小子在气我。快说,有什么事?” “没有什么,今天顾家婶子给我们做了些酱猪蹄,陆哥说长风最爱吃了,就让我给你们送来。没有别的事。哪个是长风哥,就知道比我大,四海认识他,我还没见过呢。” 魏长风正在忙活着,听到有人叫他名字,“谁要见我?想吃什么面?” 陈允先快步走到近前,用手直接把长风肩上的毛巾抄在手里,“在下是陆哥新收的小弟,陈允先,他让我来看看你,给你带来了酱猪蹄。” 魏长风听到这很是高兴,“真的吗?你好兄弟,陆哥知道我最爱吃娘做的酱猪蹄了,我的母亲五年前去世了,所以陆哥总是记得的我对酱猪蹄的念想。太好了,先放在一边吧,等客人不多时,我和常叔一起享用。” 常顺笑着说:“你要小心点,允先这小子人送外号‘圣手神猿’。” 魏长风大笑着说:“好名字,就有点像《水浒传》中的鼓上蚤一样。我的见解怎样?” 三人正在说笑的时候,军政部通联司书记官程恭年携一女子进到店来。 程恭年一身得体的藏青色西装,外披一件呢料半大衣,那个女子看样子年龄与程恭年相仿,瓜子脸,柳叶眉,圆杏眼,高鼻梁,笑唇微启,盘着秀发,身材高挑,着杏黄色呢绒大衣,从下摆看内穿宝蓝色旗袍,手中提着西式手包。二人在近窗边的方桌边对坐下。 魏长风连忙走上近前:“二位,吃什么面?” 那个女子放下手包,看了看腕上的手表,“恭年,我最爱吃这家的安徽板面了,很有家乡的味道。你也来一碗?” 程恭年显然是有些心不在焉,一边脱着呢料大衣,一边望着柜台后的名牌,说:“随你吧,伙计给我们来两碗安徽板面,外加两个配面小咸菜就可以了。” 魏长风说:“好的,二位请稍等。”边说着边在手板上记着,转身向后厨传递一张字条过去。 陈允先把食盒往柜台里面一放,拿着柜台上常顺的紫砂壶又摆弄起来。 魏长风去擦最西边的那张方桌。 陈允先的眼睛很是毒辣,他猛然发现程恭年桌边的地面上有一支亮闪闪的东西。为什么说叫“圣手神猿”呢,那就是最善于在看似正常的环境中发现引人兴趣的东西,发现有用的东西。他计上心来,跑到魏长风身边,“长风哥,你休息一会儿,我替你干活,你快去吃酱猪蹄吧。”说着把魏长风肩上的白毛巾抢过来,一边帮着收拾方桌的碗,一边用抹布擦着桌子。魏长风很有兄长的样子,他手中的活没有停。 陈允先帮着收拾了两张桌子的时候,后厨有人高喊“安徽板面两碗呈上了------” 不等魏长风去接,陈允先连忙走上前去,用手接到厨师送出来的木托盘,小心翼翼的端着两着两碗面条,向程恭年走了过去。 “先生,您点的安徽板面来喽--------”然后,放下托盘,一一把两碗面条放在两人的面前,“请二位品尝。” 就在陈允先略微一弯腰的刹那,他外搭着的白毛巾掉在了地下,他的动作很是轻缓,又一弯腰把毛巾重新拿在了手中。然后,又不作声色地去帮魏长风收拾客人留下了的面碗和方桌。 只听得那个女人与程恭年边吃边聊天。 “恭年,这面好好吃,你加点辣椒面不?” “你呀,还大家闺秀呢,最爱吃辣椒和面条。” “那有什么办法?就好这一口,不像你们军政部的长官们,哪怕是底层官兵吃糠咽菜,你们照旧是今天吃西餐,明天吃南北大菜,后天吃满汉全席。”这女子很是泼辣。 “这叫什么话?我们怎么也不能天天喝西北风吧?还满汉全席呢,说话不着边际。”程恭年漫不经心地用筷子挑着碗里的面条。 “你可不知道,我们《东亚晨报》的记者们可要喝西北风了,这不都有三个月了,跑了好几个机关单位,都说是帝国初建,万事肇始,稍后研究,我们的征订任务现在还停留下10%,怎么办?总编说了,这个月底如果不能完成全年任务的25%,就扣发工资了。” “我们军政部我都已经超额订了,那个萧子兰非逼着我用美男计才成,吓死我了。” “你不最爱使美男计了?多好的事儿呀?” “你可别拿我开开玩笑了,我的邱大记者,我就是再喜欢女人,也不能对她动歪心思。” “得了吧,你一回家就像老虎似的,所以我宁可在大街上溜达,也不愿意回家。除非你值班。” “你怎么什么话都说,傻丫头。我是说,那个秘书萧子兰是老大的枕边人,我动想法,我不要脑袋了。” “哦,我知道了,你是有所惧惮的。那是不是没有顾及的时候,你就对女人通吃了呗?” “胡说八道。我老程对你可是死心踏地,绝无二心。” 二人正说着话,一个卖烟的十岁小男孩跑进了面馆,常顺刚要和他说话,就听那个稚气童音响了起来:“请问哪位是程恭年先生?”这声音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力。 “我就是,怎么了小弟弟?”程恭年站起身,转过头来很是纳闷。 “有人让我给您送来一个东西。”小男孩说着把一盒火柴递给了程恭年,然后转身就向外面跑去。 程恭年狐疑地打开了火柴,见里面空空如也,他又很迅速地把火柴盒合上。然后,拿起搭在椅子上的呢料半大衣,穿在身上,慌忙说:“紫坤,我有紧急的事要办,你吃完先回家吧。”说完拿出一张纸币放在桌上,匆忙向店外快步走了。 这个叫紫坤的女人很是恼火,她把筷子往桌上一丢,嘴里嘟囔着“该死的老程,你记着,我再要你陪我逛街,我就不是人!”说完就穿上大衣,拿起手包向店外走去。 魏长风职业性地问道:“小姐,还没给您找钱呢——” 可那个邱姓名叫紫坤的女人头也不回,在路边拦了一辆黄包车就扬长而去。 常顺倒是没怎么上心这两个人的对话。可是有一个人上心了,那就是“圣手神猿”----陈允先。 陈允先见店没有多少人,就拉着魏长风说:“长风大哥,我完成任务本来就要回去了,可是有点困,你的床让我睡会儿?” 魏长风心想,这小子,可真是自来熟,才认识就要睡我的床,“你小子怎么这么淘气,幸亏我是光棍,我要有了老婆,你也想睡一下?” 陈允先连蹦带跳地说:“哥哥,小弟自有原则,朋友床,怎么上都行,朋友妻,不可歁。” 魏长风笑着说:“贫嘴。去吧,向前右走,推开门就是我的屋。” “好嘞,谢谢哥哥。” 陈允先向前右走,进到一间小偏厦子里,但见对着门是一张单人木床,床边是一张小方桌,桌下是一个搪瓷面盆,桌前一张小凳,床上边是一个方形小窗户。他小心关上屋门,嘴里哼着小曲,他把身上的黑色帆布背包放在床上,从袖口顺出一支银色钢笔来。他小心翼翼地打开钢笔,用笔在手肚上划了划,不出墨迹,然后,慢慢打开下套,一卷纸条从里面掉了出来,落在了地上。 陈允先凭经验感觉这不是一般的字条,弯腰拾起,用手指轻轻捻开,上开空无一字,这更让他疑惑了,拿着字条在屋里来回走了四五个来回,他感觉这纸上不可能没有字的。忽然,他好像想起了什么,他端起了桌下的面盆放在桌子上,好在里面还有清水,他把纸条往水里一浸,奇迹发生了,白纸条上赫然显出字迹来。 (本章完) 第28章 参透玄机

已是入夜,大同大街,伪满协合会(中央本部)对过,燕赵面馆。 “圣手神猿”陈允先正在魏长风的屋子里躺着,手中拿着那张纸条,翻来覆去,来回折腾,反复琢磨。一会儿,他又站了起来,右手一不小心把面盆打翻在地,“当啷----”,弄得水洒了一地。魏长风从外面听到响声,推门进来,“你小子在我屋做啥呢?睡不好好睡,作妖呢?” 陈允先向魏长风使了个眼色,悄悄把门关上,拉着魏长风的手,“哥,你帮我参谋一下,这是什么意思?很是奇怪。有什么秘密不成?” 魏长风被弄蒙了,用眼睛盯着陈允先,“我说允先弟弟你不说要睡觉么?又搞什么鬼?要睡就好好睡,闹啥?” 陈允先把手中纸条给长风一看,只见那张小纸条上写着八句话:“ 阳关大漠月昏黄,初涉帝都愁断肠; 茅檐小庙青灯闪,三宝木鱼石上呈。 苍山染翠高碑城,老僧扫塔望落虹; 糙米无香当炉煮,苦海无涯台镜明。” “长风哥,你说这是什么意思?我很是怀疑,这绝不是普通的四句诗。”陈允先很肯定地说。 “这是从哪里发现的?与你有什么关系么?”魏长风被搞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陈允先得意地说:“你还记得有一对男女来吃面不?我发现从那个男人的大衣中掉下来一个亮闪闪的物件,我就顺手给弄了来,打开,哪里想到里面就藏着这个字条,这上面写的是什么呢?。” 魏长风仔细端详着这个字条,百思不得其解,“那两人是怎么情况来着?” 陈允先说:“那个男的叫什么程恭年,是军政部的,女的是《东亚晨报》的记者叫邱紫坤。就是从那个男的匆匆离去,我觉得他们不是普通的上班的人,尤其是那个男的。” 魏长风也是被他给绕糊涂的了,“可也没见到人家做什么出格的事呀,再就是你犯了疑心病。” 二人正在说着的时候,常顺推开门进来了,“我说允先你不帮我干活也中,怎么把长风给我捆着呀?店里又来了好几个人呢。你们两个呀,真是分不清一二三四,也分不清轻重缓急。长风出来,客人多了。”然后转身出去了。 魏长风连忙也往外走,“兄弟,你琢磨吧,我得干活去了。” 陈允先看了看长风,无奈地点点头,“哥,那您忙着吧。我得找高人研究。”想到这,他就想起了一个人,突然面露笑容,收起自己的帆布包,把纸条小心翼翼地放回钢笔里,大踏步往外走去。 在面馆大堂,魏长风见陈允先一脸的坏笑,“你小子又怎么了?神经兮兮的,做啥去?” 陈允先挤眉弄眼地说:“二位,在下失陪了,一会儿把我带来的酱猪蹄吃了,长风哥,方才这事我找高人研究去,千万要给我保密,如果立了功,分你一半。” 魏长风说:“那最好,我也没读几天书,看不明白的。我晓得你的想法。” 常顺哈哈大笑,“你个机灵鬼,没有一天不是咂摸事儿,你累不累?” 陈允先向长风他们两人抱拳一下,径向外面走去。 出了面馆不远,街边就有一个电话亭,陈允先拉开了墨绿色的小门,进到里面来,操起电话听筒,“喂,给我接兴隆路南胡同纳兰府……是来福哥不?……请问卢颂绵小姐还在府上没有?让她接电话……好的,我这就过去。” 此时,新京城的夜色渐浓,街人行人稀少,轻盈的雪花缓缓飘来。 陈允先拦了一辆黄包车,车夫是个蓄着络腮胡子的大高个子,很是壮实,“我说老哥,送我去怀德街59号,咱说好,我兜里没有钱,到地儿了给你拿,可以不?” 车夫很是爽快,“啥钱不钱的,你看得起咱,没钱也送你,这年头谁没有个轻重缓急的?走嘞,兄弟,看你面善,真心愿意帮你。”边拉车边回答着。 陈允先像是话痨犯了一样,“一看你是实诚人儿,我最爱交你这样的朋友了。我自小爹娘病死了,在舅舅家长大,经常吃不饱,穿不暖,吃百家饭,穿百户衣,就怎么长大的,我都怀疑老天是不是可怜我。你这一天挣多少钱呀?” 车夫说:“大兄弟,我叫田二愣,认识我的,知道我平时都是胡子拉查的,给起个外号叫‘二胡子’,就是靠自个儿有把蛮力气,拉着车,挣点钱,勉强糊口度日吧。挣也挣不太多,凑活活吧。” “我叫陈三虎,河北定县人,因为自己小时爱到有钱人家干些借用的活计,人们也给我起个外号叫‘圣手神猿’。常在这一带混,有事需要我的,您尽管说话。” “好嘞,神猿兄弟。” 二人说笑着,不一会儿,就到了怀德街59号,卢世堃府邸。 陈允先下了车,“车夫哥哥,不,二胡子哥,你等等,我让里面的人给你拿钱。” 田二愣摆了摆手说:“兄弟,哥交你个朋友,提啥子钱?不要了,我走了,有事你招呼我。”说完,拉起车,转身就走。 陈允先急了,“你等一会儿,这怎么能行呢?”看田二愣头也不回就走了,又说道:“切,你小爷我坐车还用花钱?笑话。根本就没想给你钱。”他走到门前按响了门边的铜扣门铃。 不一会儿,管家展天雄出来开门,很是纳闷,“小伙子,你找谁?” “大叔,我叫陈允先,是纳兰松寒府的司机,纳兰夫人让我找卢小姐有点事。谢谢您帮着通报一下。” “那就好说,小姐认识你不?” “认识我,她对我这个小兄弟很是照顾。”心想,满铁仓库的一场战斗,能不认识我? “那你随我进来吧,小姐正在正厅喝茶。” 陈允先进到正厅里,看到卢颂绵正在厅中的太师椅上,心事重重地坐着。 展天雄说:“颂绵小姐,纳兰府有人找你。” “颂绵姐,我是陈允先啊。” 卢颂绵怎么不认识他呢,顿时兴奋起来,“怎么你不陪着你们的陆副总,找我做什么?他有事找我?……展叔,您先忙去吧。” 陈允先见展天雄出去了,他就连忙往卢颂绵身边凑了凑,“姐姐,您真的还记得我?” “记得呀,满铁仓库,你就是那个机灵豆,你们和陆哥一起救了我。怎么不认识?快说,找我有什么事?是你陆哥的事儿?” “姐呀,说心里这件事我实在找不出能帮我的人,愁坏我了,现在看来,只有你帮我,这事如果对陆哥有用,那我就不白努力,但你要给我保密。陆哥说了,他还打算让我们也进入警察厅上班呢,我不得先锻炼一下自己?” “好好,我为你保密。什么事儿呀,神经兮兮地。” 陈允先就把在燕赵面馆怎么得到这支钢笔的经过和自己的分析向卢颂绵讲述了一遍,然后把钢笔中那张纸条拿出来,交给卢颂绵。 “允先小弟,我听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对那个邱紫坤有印象,她是记者,他的丈夫就是姓程,是陆军训练处处长、吉长地区警备司令邢士廉的外甥。这个威迪文牌钢笔是法国比较知名的,我在留学时见过这款式的,按照常理说,像他这样身份的人有支名牌钢笔也无可厚非,可就是他为什么在写了这些诗句后,还把纸条藏在钢笔里面呢?那只有一种可能,这个纸条上的内容很关键,他怕弄丢了,并且还可以推断,假定这个纸条很关键,很重要,他还没有参透这纸条中暗含着的内容,如果知道了,这纸条也就没有保留的必要了。”卢颂绵一边看着纸条上的字,一边说着。 陈允先说:“我就琢磨着,找谁能帮我研究它?虽然我没读过书,但我想,只有你这样的留学归国的才女姐姐才能帮我。在没有取得任何进展的时候,我不想向陆哥汇报,待我这有了最新进展,我再给他个大惊喜!怎么样?” “你呀,就是个机灵豆,这本来也是无心插柳的事啊,如果我们真的能查找到这背后的秘密,那你在陆哥那里真的可以是立了大功了。我一定帮你。你等我一下。”说完,卢颂绵就向外面喊了一声:“秋菊,你进来一下。” 不一会儿,一个二十岁左右的丫鬟进到厅来,粉色的短褂,双辫垂肩,面容清秀,皮肤白皙,两眼水汪汪的,走到卢颂绵身前,“小姐,什么事?” “你去老爷书房拿支笔、几张纸和一把剪子来。” “好的,我这就去。” 不一会儿,秋菊拿着颂绵要的东西放在了客厅桌子上,转身退去。 只见卢颂绵拿起笔,照着字条上的字,把这些话又保持行距抄写了一遍。 阳关大漠月昏黄, 初涉帝都愁断肠; 茅檐小庙青灯闪, 三宝木鱼石上呈。 苍山染翠高碑城, 老僧扫塔望落虹; 糙米无香当炉煮, 苦海无涯台镜明。 然后,把用剪子把每行诗句都分别横向剪下来,剪完后,平放在桌子上,仔细反复读着这些诗句,不时把每条纸上下左右移动几下。就这样,一个小时过后,奇迹出现了。 阳关大漠月昏黄, 初涉帝都愁断肠; 茅檐小庙青灯闪, 三宝木鱼石上呈。 苍山染翠高碑城, 老僧扫塔望落虹; 糙米无香当炉煮, 苦海无涯台镜明。 卢颂绵说:“允先小弟,你看这就是秘密,这叫藏字诗,这就需要有一定的文字功底的人,才能写得出来,既要保存字义,又要使语境和诗意相通,这里面的关键处就是:取第一行第二个字,第二行第三个字,第三行第四个字,第四行第五个字,第五行第六个字,第六行第七个字,第七行第六个字,第八行第五个字,连在一起,就是‘关帝庙石碑虹炉台’,这里的‘虹’是为了取对应诗的意境的需要,而用的谐音,这个‘虹’的本字应该是‘洪’字,取大的意思。也在就是关帝庙石碑大炉台一定有着某些不为外人知道的秘密,你要揭开谜底,就要先是找到这里,也许能有所发现。” 陈允先惊呆了,“我的乖乖姐姐,你可真是神人啊,有文化就是好。太奇怪了,原来秘密在这里。小弟,我是急性子,事不宜迟,我立刻就去关帝庙去看看。” 卢颂绵说:“你最好再找个帮手,万一有什么事也好有个照应,我没有什么功夫,不能帮你。” 陈允先说:“你说的对,我去找燕赵面馆的魏长风去,他也是陆哥的兄弟。姐姐,我一定让陆哥好好谢谢姐姐。” 卢颂绵说:“你陆哥和你们一起曾为我出生入死,我帮点小忙还客气什么?快去吧,有所发现告诉我,我们一起研究。一定要注意安全。我让展叔给你找一辆自行车,你用着方便点,你会骑不?” 陈允先说:“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秋菊你进来。” 不一会儿,丫鬟秋菊进来了。 “你带着陈老弟去找展叔叔,让他帮着给找一辆自行车来,他晚上办事用。” 秋菊应答到:“好的,小姐。陈先生请随我来。” 不一会儿,陈允先骑着自行车出了卢府,直奔燕赵面馆,去找魏长风,他二人才要夜探关帝庙。 (本章完) 第30章 子夜鸣镝

春日的晚上,星辉璀璨,微风轻拂。 开运街185号,泛亚大都会四楼“春江绿”浴馆,灯火辉煌。这是满洲新贵们洗浴的地方。整个四楼都是中式格局装修,中间是通长的走廊,两侧瓷缸中密植绿竹,走廊两侧向地下砌着通长石槽,中间碧水长流,锦鲤群泳,所有窗户都是镂空花窗,花样造型各有不同,自东向西依次为月亮门的“江淮丽日”浴场,宝瓶门的“茱萸湾”搓背室,菱花门的“广陵佳处”更衣室和垂花门“碧波瘦西湖”贵宾厅,江南丝竹音乐回旋悠扬,让人仿佛置身于婉约的江南。 今晚的“春江绿”浴馆不比往常,除了十多名服务员外,客人不多,肃静优雅,总经理常继方今日一身淡褐色唐装,右手拄着拐杖,一跛一跛地不时来回走动,还时而来回张望,像是在等人。 有个客人身着浴袍,出了浴场,刚要向西侧贵宾厅方向走,就被门口站立的服务生拦住了,还没等服务生说话,常继方连忙说:“对不起了,客官,今日贵宾厅被重要贵宾包场了,请改日再进吧。” 贵宾厅被哪个贵宾包场了呢? 不是别人,正是纳兰松寒。 贵宾厅中共有八间套房,装修布局各有千秋,集中式精典分别展示,分别是“烟雨楼台”、“莺飞邗江”、“苏堤春晓”、“沈园荷香”、“兰亭溪谷”、“富春朝旭”、“花径雅築”、“锡山落日”八间套房。最大的一间就是“烟雨楼台”,里外三间,一进门是会客室,三面围着红木卧榻,墙上挂着松梅竹兰 “君子四性”玉石镶画条屏,猩红的地毯衬托着富丽、庄重、典雅的华贵之美。 纳兰松寒等六人身着棕色棉布浴服分别坐在卧榻上,一边品着茶,一边说着话。 纳兰说:“谁能想得到,我们在这里开会,绝对的保密,绝对的安全,任何人也别想探听到任何信息。作为新京地下党临时负责人,你们四位是我党早期安排在新京地区潜伏的同志,我通过绝密电台,将你们唤醒,经过严谨甄别、考核,你们是绝对忠诚可靠的。大家相互认识一下,罗章勤同志、戚成路同志、严龙华同志和赵欧同志……” 他们的形象深深地印在了纳兰的脑海里,这些都是他的战友。 罗章勤,45岁,哈尔滨人,面容消瘦,精明强干,最典型特征是鹰钩鼻子,掩护身份是日本驻满洲总领事馆厨师。 戚成路,47岁,山东烟台人,身板魁梧,忠厚少言,最典型特征就是两个招风耳朵,掩护身份是伪满民政部总务室主任。 严龙华,30岁,女,热河朝阳人,留着刘海,面容娇秀,个子不高,最典型特征是笑的时候脸上有两个深深的酒窝,掩护身份是新京义昇昌货栈老板的女儿、伪满******总务厅翻译。 赵欧,49岁,新京人,面容黑瘦,留着络腮胡子,掩护身份是新京火车站副站长。 赵欧说:“我听说,纳兰兄安排人收拾宋希喆和井上龟岩,为我们的同志报仇了。” 纳兰笑着说:“收拾这个叛徒的一个东北军汤玉麟的旧部,叫骆霜晨,曾经救过军政部于芷山的母亲,前一阵子我去兴安东警备军也是被他救了一命,此人功夫了得,侠肝义胆,富有正义,曾经在日本江田岛海军兵学校留学,只是对革命知之不多,我很看好他,只要善加引导,将来也是革命阵营里优秀的战士。这次求他替我们复仇就是个试探,很好。” 严龙华说“没有两下子,对付这些军警宪特可是不容易啊。我们缺的是这样的人才。” 罗章勤说:“眼下,时局很是严酷,小日本对我们地下党防控得厉害。” 纳兰说:“现在,经请示满洲省委,我宣布满洲省委关于新京地区特别支部的任命决定。我任党支部书记,兼任组织委员,罗章勤同志任军事委员,戚成路同志任宣传委员、严龙华同志任社会委员、赵欧同志任工运委员。” 纳兰说:“各位同志,根据省委的重要指示,一是把我们的联络地点确定一下,方便我们沟通联络,二是研究一下当前工作。关于联络站的安排,我们确定铁行街益丰堂药铺为1号联络站,由戚成路同志负责;兴龙街恒时表行为2号联络站,由罗章勤同志负责;兴运街果戈里书店为3号联络站,由严龙华同志负责;新京火车站门前云涛旅社为4号联络站,由赵欧同志负责,大家要对自己联络站及所属人员实行单线联系,我们要整个新京地区布下严密的情报网。” 纳兰说:“原计划设立六个联络站,但后来考虑为了安全起见,建立四个联络站。当前紧急需做的工作有两项,一个就是获取伪民政部的《集团部落建设计划书》,再一个就是捣毁双德军火库地下的细菌武器研究机构。” 纳兰接着说:“先说第一个事。日本人为了割断广大人民群众和抗日武装力量之间的血肉联系,推行所谓的“匪民分离工作”,也就是要大搞归屯并户,制造无人区和“集团部落”,对抗日武装力量进行政治围困和经济封锁。1933年,在伪间岛省的延吉、和龙、珲春三个县建立了八个集团部落,他们强迫小村庄的人民离开世代居住的土地家园,搬迁到指定的部落之内,对的原来的村庄一律被告烧光、杀光和抢光的三光政策,也就是说归屯并户和制造无人区是同一过程。据省委收到的情报,在今年底将全面推进集团部落建设,现在伪满的《集团部落建设计划书》已经在日本人的指导下制定完毕,我们要通过渠道知晓这份计划书的存在地点,然后进行复制,提前交给省委,以便进行应对。第二个事,就是双德军火库地下名义上是伪满大陆科学院‘马疫研究所’,实际上是细菌武器实验室,他们近期要运送一批所谓的‘实验材料’去哈尔滨平房基地,我们要想方设法捣毁这个实验室,解救这些被控制的人员。” 纳兰说“关于这两项工作,我有两个建议,如果大家认为可以我们就照此实行,大家有什么意见可以发表,我们共同研究……” “烟雨楼台”内,新京地区我党的革命者们在迸发新的力量。 外面走廊里,常继方始终在来回地走,有人给他拿凳子,他也不坐。这时,有个人来到常继方跟前,耳语了几句,就走了。 常继方不敢耽搁,一瘸一拐地快步跑到贵宾厅门口,吩咐门外的服务生不准让任何人进来,他来到“烟雨楼台”门外,立刻敲门,小声说:“甫年兄,我是继方,有紧急事儿。” “快点进来。出什么事儿了?”纳兰说。 “卢世堃,卢老板遇刺了,正在医院抢救呢。”常继方很着急地说。 “什么?老卢遇刺了?” (本章完) 第31章 意欲何为

午后的阴冷,让人感觉到窒息。公平路北胡同,一户普通民宅里。 “你放开我-----,有什么阴招你都使出来!啊-----,你够狠,老子从来没怕过谁,来呀!使劲地来,我要是眨一下眼睛,就不是爹生娘养的。” 接着就是一阵阵“啪啪-----啪啪-----”的皮鞭声。 这是一个前面三间门房,后面三间正房的住宅。院子不大,正房的窗户还露着大大小小的窟窿,屋里很是凌乱,很久没有人住的样子,屋地中间的椅子上用麻绳绑着一个人,全身已经满是鞭痕,血迹斑斑,他的嘴角滴着血,裤子上除了血迹就是泥土。屋中的炕沿上坐着一个人,戴着黑色毡帽,一身卡其色便装,手中攥着一条皮鞭,屋门口站着三个便衣随从,手中都拿着手枪。 炕沿上的人说话很是霸道,“小子,你老实说,深更半夜,你从关帝庙鬼鬼祟祟地出来做什么?你嘴硬,老子就让你变成鸭子,也得把嘴给你砸碎。你谷爷的鞭子可是不留情面的。”说话的人正是谷茂林。 地下绑着的人正是魏长风在关帝庙钟楼里等而未回的兄弟陈允先。 陈允先很是顽强,“你******,有种的,就给爷来个痛快的,我就是个小偷,怎么地吧?没偷到东西,反而落到你这混蛋手中,真是晦气。” 谷茂林阴险地笑着,“你小子是小偷?哪有你这样的小偷,我的人见你大摇大摆地从卢世堃府邸骑着自行车出来。要不是你谷爷的眼线盯着紧,你小子就溜了。乖乖地说吧,那个卢世堃派你去做什么?与什么人接头?还是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说着又是一阵皮鞭抽了过去。 陈允先虽然身子单薄,但很是有气节。纵然被打得遍体鳞伤,他都是不说一句有用的话,“你够狠,你说你姓谷?******,是不是‘作古’的‘古’?你等着,你爷我要能活着离开,就会让也尝尝皮鞭蘸凉水的滋味!老子不认识什么卢世堃,老子就知道到有钱人家弄点零花钱。别的什么也没做,也什么不知道。要打,你就来,要不给爷来个痛快的,三十年后,老子又是一条好汉。来呀-----,老子不怕。”他的左腿上的枪眼流出了汩汩的黑血。 谷茂林甩开了身上的外套,对身边的三个人说:“你们好好的看着他,爷我也抽累了,到前屋看看那个女人去,记住你们可以听声,不能进去干涉打扰我,知道不?等爷我好受够了,然后再犒劳你们。”说着一脸淫笑,把腰中的枪套和手中的鞭子都甩在了炕上。 前面的门房像是库房一样,堆放着大大小小的瓷器,瓷盘瓷碗瓷罐什么的,但比较整洁一些。屋子东北角摆着一张木床,床上铺着很素雅的印染蓝花布的床单,床上斜卧着一个穿旗袍的女人,双手被绑着,黑色斗篷堆在一旁,这女人面目冷峻,瓜子脸,柳叶眉,高鼻梁,口中被塞着布,圆杏眼直盯着进门的谷茂林,盘着秀发散落开来,但仍然是风韵不减。 谷茂林顺手关上屋门,走到床前,顺手把窗帘露出的缝隙拉了拉,猥琐地说:“小娘子,天亮前,我就见你很有味道,这才没有对你用强。爷我也累了,我暂时也不想多问,你先好好地让爷舒服了,有什么事都好说。如果你要是反抗的话,爷就让你生不如死。”说着,他把这女人口中的布拿了出来,带着六指的左手就顺着旗袍开衩处露出的白皙的大腿摩挲着。 那女子很是冷静,不说话,只听到弱弱地鼻息声。 谷茂林倒是感觉很奇怪,根据他以往的经验,一般的女人要么是吓得战战兢兢,要么是哭天喊地求饶,再要么就是乖顺如猫,这个女人也不紧张,也不哭叫,整个是一个冰美人。这倒让谷茂林的淫邪之念少了许多,“我说你个妙龄妇人不在家陪男人睡觉,大半夜到关帝庙里做什么?” 那个女人不是别人,正是《东亚晨报》记者邱紫坤,程恭年的妻子,此时的她很冷静,少了大家闺秀的温婉端庄,多了几分巾帼豪杰的冷傲冰霜,“你可是真是有闲心啊,老娘夜里来这庙里,是来私会旧相好,不想人家没来,那我就回去呗,就这么点事,这怎么也让你碍眼了?” 谷茂林万万没想到这女人说话这样,不是求饶而是责难,实际上他也是因为在卢府门口的人盯梢,跟踪到了燕赵面馆、再到关帝庙,待陈允先出来后,他们用捕熊网把他抓住了,然后等和陈允先同来的魏长风出来,不想把这女人逮着了,就再也没见魏长风出来,至于这女人是做什么的,来这里有什么目的,他也不知道。就一边解开身上的衬衫扣子,一边说:“这样,娘子,你只要让我好好喜欢喜欢,我就放你出去。以后在任何地方相见,互不打扰,怎么样?你也知道这上屋有我的兄弟,院子里有五个人呢,院外还有我的人,你是逃不出去的,如你不从,那爷我就皮鞭蘸凉水,先打你个万朵桃花开,再打你个七魂六魄飞升。” “你也别来那些虚的。男人么,老娘我也见得多了,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反正我也是昨夜乘兴而来,败兴而回,正好拿你下菜,来吧,陪你耍耍也无妨,但你要保证完事让我从这里光鲜着出去,如果你不放我走,碰我你没门儿。。” 邱紫坤不再是那个文文弱弱的记者了。 “哎呦呦,我的小美人,你只要让爷我舒服了,本来也对你没有什么情报可查,爷定让你光鲜着走出去。平安回家。” “但我有个小小的要求,你得答应我,如若不答应,你就把我杀了得了。” “美人,你说。别说一个,就是千个、万个爷都答应你。”谷茂林显得有点迫不及待。 “如果今天你也让老娘舒服了,我们就是做个长久的情人也未尝不可,但我爱干净,这屋里没有水,连个毛巾都没有,我总不能完事了脏兮兮地回家吧?我见你也算是个顶天立地的爷们,既然答应让你碰我,就不能急这一时,天也没黑,急什么?夜里才有点情调,你先到秋林公司去一趟,给我买来四块香皂,两条毛巾,一个搪瓷面盆,要白色的,把这些买来,今晚我们就开心做一场露水夫妻,感觉好,可以长相往来,感觉不好,就分道扬镳。怎么样?”邱紫坤显得很讲情面,又咄咄逼人。 “那我让人去买就行了,你等着。”谷茂林舔舔自己的嘴唇,更是有点强压欲火。 “你要是有诚意,你就自己去给我买,而且必须是秋林公司的,别家的你也别买来糊弄我,我一看就知道是不是他家的货。怎么,我这样一只在你手心中的羔羊,晚吃一会儿,就让你滋味美美,你还有什么说的?你要是让我脏兮兮地陪你,我宁可咬舌自尽。”邱紫坤的话显然是既在情理之中,又是不可商量。 谷茂林也知道,硬是用强就没有味道了,就把手从她的大腿上拿开,拿出手中的怀表,见时间已到午后三点钟,笑着说:“你是我见到的最不具凡品的女人,有姿色,有味道,咱虽然也是从温柔乡中摸爬滚打,但对你真是情难自已。天黑得也快,那就听你的,谷爷我这就去秋林公司,等我回来,晚上咱们再成其好事。” 谷茂林略微有些不甘心,但还是应承下来。 “这就对了,妹子我在这里等你。来吧,把我绑上,我再跑了怎么办?” “那是,爷还没吃过的果,不能飞了。”说完,带着不忍还是把邱紫坤绑了双手的绳子紧了又紧。 然后就转身出去了,就听得他在院子里说:“小的们,都把这两个人给我看死了,不许偷懒,加强警戒。对前屋的女人要关照好,谁也不许动她。等爷回来,马二,你和我出去一趟。” 谷茂林的脚步声消失在门外。 在这样一个偏远的小民宅,警戒森严,“圣手神猿”陈允先和美女记者邱紫坤该如何脱困呢? (本章完) 第32章 麻衣神相

入夜,月隐,星稀。 公平路北胡同,一户普通民宅里灯火闪耀。 破烂不堪的正房内,椅子上的陈允先毕竟年纪轻,体力渐渐恢复了一些,他一边向地上吐口中的血块,一边和站在身边的便衣警察说话,“我说小子,你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为啥干这个?多缺德呀?我会算命,都是家中辈辈密传,专修《麻衣神相》。如果你信我,我可以帮你算一算。” 边上站着的这个便衣警察年纪有三十多岁,比陈允先年龄大,个头不高,身材干瘦,面容憔悴,表情显得有些疑惑不解,“小哥们,你别忽悠我中不?我们都是混口饭吃,不求别的,就是你听点话,我们谷爷问你啥你就直说得了,省得挨鞭子。至于别的,我不信,你也别说。” 陈允先很不甘心,“那你给我一口水喝可以不?我给你算一算,不要钱,算是咱们交个朋友,如果你认为我说得对,你就听,不对就当我放屁了。中不?” 那人迟疑了一下,“好吧,屋里没有别人,他们都在南屋外间喝酒呢,可你别打歪主意啊。”说完给陈允先端了一碗水过来,放到他嘴边,帮着他饮下。 陈允先感觉好多了,“哥们,我说说你的家中事,你看我说得对不对,我们从来没有见过,但我可以从你的面貌看出你的过往之事。” “我什么都不说,看你怎么算命?”那人显得有点感兴趣了。 “我先从你的眉毛说起吧,你是八字眉,八字眉头主克伤,奸门受压数妻亡。你年纪也就三十多一点,曾娶过妻子,但现在她死了,三年前的事,对也不对?”陈允先晃着脑袋说。 那人面色惊恐,“这么准?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说到你心中才最厉害。你这种眉相的人,平生碌碌财不尽,恐抱螟蛉叫父娘。这一辈子不会缺钱,但克妻碍子,要想有后,得收养别人家的孩子,否则你这一生就很孤单了,到老了孤苦无依呀。不多说了,说多了,你也不信。”说完陈允先不说话了,闭上了眼睛。 “小兄弟,别着呀,你还得说,你算得简直神了,三年前我老婆就得病死了,那我也不能就这样了呀?你再给我看看怎样能有转机?能破解不?”那人心中显然慌乱起来。 “你眼角上翘,主你将来福禄寿不断,可你现在是赤色袭睛,有灾祸未除。”陈允先盯着他说。 “那……怎么办才好?”那人显然有些不知所措。 “好在,我有家传密术,可以给你破解。”陈允先说到这里不说了。 “那……小兄弟你就帮帮我吧?” “凭啥?就因为你给了我一碗水?还是打过我很多鞭子?”陈允先有点不悦了。 “哎呀,我的小兄弟,我这都是受那个姓谷的差遣,被逼无奈,谁要是有二分能耐,能做这个丧天良的事?我虽然没有胆子放你出去,可以把绳子给我松开点,让你舒服点儿,我只能尽这么点心,如果你能有幸出去的话,我怎么报答你都中。”说完,就向外面看了看,见没有人理会这里,就悄悄地走到陈允先的身后,把绳子扣松了几下。 陈允先知道这个人能这样做就不错了,最起码现在身体能舒坦一点儿,就对那人说:“这样,你得空让人给你做个小红色布袋,里面装上一枚铜钱,三根红线,把这三根红线都系在铜钱上,不能打死扣,袋里再放上六粒高粱米和两大粒海盐,然后我再给你写道符放在里面就行了。这个布袋你务必随身携带,不能遗失。”陈允先神秘而庄重时说。 那人连忙找来一条毛巾,帮着把陈允先的脸擦了擦,“我的兄弟,你算得怎么那么准?那你说我克妻碍子的事怎么办才好啊?” “我让你弄这个红袋子,就是让你的命路归回昌途来,只要你照我说的这样做,携带三年,一切都会过去。但就你还有一个死节,我不知道是说好,还是不说好。” “哎呦,我的小爷,你就别折磨我了,行不行?还有那道符怎么办呀?”说完,就一个劲儿地向陈允先鞠躬。 陈允先忍住笑意,正色地说:“好吧,看你也算是善良人。你的父亲在你十几岁的时候就病死了,现在,他的坟边上长了一株槐树,槐树长刺,而且罩着坟茔,此乃阴宅不利呀,为啥长树,说明你父亲坟中湿气过重,对你和你的后代都有影响,这树随着年月的增长,树的根系就会伸入棺木当中,这对你和你的后代更有大灾大难啊。所以,你要在你父亲诞辰,记住是诞辰,不是祭日,必须在正午,先在树上系上一根红绳,然后将这槐树连根拔出,移栽树林当中,在树挖出后,将一块刻字‘泰山石敢当’的青石埋了进去,用原土盖好,就中了,我保你家运昌盛。至于那道符,你就等我有命出去的时候给你写吧。” 那人很是欢喜了,“兄弟呀,你可说得太准了,我爹当真是在我十四岁那年病死的,他的坟边是长一株槐树,每到春天槐花开的时候,还很好看呢,我还觉得不错呢,你这一说,我才知道这是不好的事呀,今年七月初九就是我爹的祭日,我就把这树拔掉。” “我说你是猪脑子吧?是诞辰,就是你爹的生日那天,不是你爹死的那天。我都为你发愁,你怎么这么笨?”陈允先强忍住没有笑。 那人更是深信不移,他往陈允先面前一跪,“兄弟,我真是遇到能人了,求你救我。被我们老谷逮住的人,能活着出去都是万幸了,可你真要是扛不住了,挂了,我就白忙活了?求你给我写道符吧,多积点阴德吧,哪怕日后你真的死在这,哥我也在你的祭日给你烧纸祭拜,行不?我给你找纸笔去。” “你能不能别逗我?我可以救你,哪怕我死在这儿了,我也可以先帮你把符写了,可我现在是被绑在这,怎么写?”陈允先训斥着说。 “我一会儿找来纸和笔,把你的绑绳松开,你给哥我写完了符,我再给你绑上,不绑太紧。中不?” 陈允先很是无奈的样子点了点头,心想,你个大傻蛋,让我挨了多少鞭子,松开我了,我还能让你再把绑绳系上?做梦,这个大傻蛋,“你傻呀?你去找纸和笔去,他们别人问你怎么办?你还能怎么说?你就把你的衬衫撕下一条来,我用手指上的血给你写一道血符,那就更厉害了。” “那太好了,还是你聪明。”说完,就连忙解开了扣子,把身上的白衬衫撕下一条来,放在了陈允先前面炕上的小方桌上。然后向外张望了一下,见前屋那些人喝着酒正是热闹呢,“兄弟那你给我算了,没算算你能不能从这里出去呀?” “我当然知道。”陈允先的双手略微从绑绳中活动开来。 那人给陈允先松开了绑绳,轻声说:“兄弟,抓紧写吧,别等老谷回来呀,真要是露馅了,我可就不好办了。虽说我跟着他做了很多坏事,但咱不能总这样不是?” 陈允先活动一下身子,就是左腿上的枪伤可能感染了,走路有些吃力。但他毕竟也是从十几岁就在纳兰家习武,身体还硬朗得很。他咬破了手指,在桌上的白布条上用指血写下一行七扭八拐的怪字,谁也不看不懂是什么。然后将交给那个人,那人正看得出神时,陈允先用右手把那人的衣领抓住,顺势往怀里一带,右膝盖往那人的腰上一点,把那人按倒在地上,还没等他喊叫,就把那道写着血符的布条夺了下来,团成个团塞进了那人的嘴里,一边用刚刚解下的绑绳把那人像捆自已一样,绑在了椅子上,一边说:“你不想知道,我什么时候能出去么?我告诉你,我早就算准了,就是现在。我虽然要走了,但要告诉你,你父亲的坟上的事和要你做的布袋都要做好,这是有根据的。我算命很准,但良心也要放正啊。对不?” 那人彻底懵了,转眼间自已成了囚徒了,“呜呜----”想说什么,也听不清。 陈允生拍了拍那人的肩头,“老哥,你保重吧,我不杀你,把你绑起来,那个姓谷的回来,也不能把你怎么样的。再见了!”说完把他腰间的手枪和子弹卸了下来。 陈允先哈着腰,提着盒子炮,一瘸一拐地悄声向南屋走过去,到了门口,见南屋外间有五个人围坐在一起喝酒呢,内间东北角的床上斜躺着个女人,身上盖着斗篷,借着灯光一看,有些面熟,他明白了,昨天半夜的时候,在关帝庙外他刚出来,就有人用一张大网把他捆住了,然后带上了黑头套,后来听见又逮着个女人,不用问就是那个在春秋楼与陌生男人相会的女人,这容貌他仔细看,咦?----不是在燕赵面馆的见到的那个邱紫坤么?这可真够热闹的。想到这,他二话没说,破门而入,“都别动,放下武器,老子有冤报冤,有仇报仇,与你们无关,不想死的话,就老实地交出武器,蹲下,如果敢反抗,我就把你们赶尽杀绝。” 有一个便衣不信邪,刚想拿桌上的手枪,陈允先抓起门边堆积的一个瓷碟先往墙上一磕,就把碎片向那人头上飞去,正中他的太阳穴,当时毙命,死尸栽倒在桌子下。其他人一看,这是个练家子,反抗是要吃亏的,“扑通,扑通……”有两个人都跪在了地上,用双手把手枪举过头顶。有一人拿起手枪刚要向陈允先开枪,“唰------”又一块瓷片飞进了他的咽喉处,卡在那里,流血飞溅,当时就死了。剩下最后一个人站也不是,跪也不是,就向床上的邱紫坤跑去,他用枪顶着邱紫坤的头说,“你要怎么样?要是再敢过来,我就打死这个女人。” “你一个大男人,胁迫女人干什么?瞧你这点出息。”陈允先慢慢接近了他。其他那两个跪着的人中有个梳分头的连忙说:“孙八生,你虎啊?咱们有必要拼命么?把枪放下吧。” 另外一个人说:“咱都是中国人,有啥大仇恨?咱就是混饭吃,你还当你是谁?” 经那两人一说,那家伙动摇了,“那……咱可说好的,得守信用,我们不反抗,你可不能再向我们开枪。 陈允先急了,怕惊扰了外面的人,“还费什么话?你的身子要是比这瓷盘锋利,就试试看。”就着从旁边操起一个盘子向空中飞去,然后把一块瓷片也向盘子飞去,只见瓷片“唰---”在空中将盘子切成了两半,落在了地上。 那人“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兄弟,别杀我。”举枪过头顶。 陈允先把这几个人的枪抢了过来,留下两把带在身上,其它的卸掉了弹匣。 邱紫坤显得很无助的样子,“小弟,你是?……快点帮我解开。” 陈允先上前解开了她手上的绑绳,“会使枪不?给你一把。” 邱紫坤没说会使枪,也没说不会使,就把枪抓在了手里。 然后,两人就一前一后向屋外走去。 陈允先隐在院门内,仔细看了看,只有七个人在门口的板石上坐着呢,想到这里,冲吧! 陈允先打开了院门,向那七个人开枪了,“啪啪----”两个点射,两个人先是倒在了地上,那五个人才转过身来,他拉起邱紫坤就往外跑,两个人沿着胡同一直向东跑去,后面的五个人一边打枪一边喊:“站住-------,再不站住就开枪了!” 两个人跑得并不快,一个左腿有枪伤,一个穿着高跟鞋,漫无目地跑着,陈允先不时地回头向追他的人开枪反击。 当陈允先二人穿过第三条巷子的时候,他停下了脚步,因为前面无路可走,这是一条死胡同,而且他的左腿已是出血过多,疼痛难忍,身子不断的发抖。邱紫坤除了跑得慢之外,体力尚可。 怎么办?还能跑了么? 这时,那五个人也追了上来,其中有一个大叫着:“看你们还往哪里跑?” 陈允先拿起枪刚要反击,但枪里已没有了子弹,气得他把枪丢在了地上,“你手中的枪呢?”他问邱紫坤。 “给你,在这呢。”邱紫坤把手中一直握着的盒子炮递给了陈允先,陈允先拿在手里觉得不对劲儿,低头一看,枪在手里,可是没有了弹匣。 这可如何是好? (本章完) 第33章 狂飙之队

暗夜,无名死胡同里。 “圣手神猿”陈允先和邱紫坤被那五个人堵在了里面。 为首的便衣是一个矮子,阴冷的笑声很是怪异,“小子,还挺有女人缘,你都伤那么重了,还不忘记救这个娘们,这回我看你们往哪里跑。我们把你们从关帝庙整回来,咱们谷爷就对这娘们上心了,今晚快点跟我们回去,否则,我交代不过去,你也难逃大刑。兄弟们,拿绳子来,给我抓活的,谷爷还要与那娘子成其好事呢,回去再好好收拾那小子。” 邱紫坤对陈允先说:“兄弟,谢谢你能救我,反正他们也要咱们活口,和他们拼了。”说着,就拉开要和那五人打架的架式。 陈允先一看,这个和自己在关帝庙前一同被捕的女人,愣了,心想,原来这女人不一般,练过呀,好在,他还不知道自己曾偷听了她的谈话,“那你可要小心了,应付不了,就闪在一旁,交给我,我们中间要是能有一人有幸逃脱,也总被这些黑狗捉住折磨强。” “兄弟,你说的对,和他们拼了。”那女人一改柔弱之姿态,顺手改开了旗袍左右开衩处的两结盘扣,显然是为了行动方便,然后就迈开双腿摆开进攻的架式,两条白皙的大腿在月光之下更是显得摄人魂魄。 追击的五人中,其中有一个便衣拿着绳子,还不以为然向她走来,“束手就擒吧,娘子。”。 只见邱紫坤左腿直立,右腿微弓向右前方侧伸着,两手握拳,二目圆睁,待那个拿绳子的人走到近前时,突然,左拳猛然出击,向他的面门打去,那人本能地向右下方一躲闪,邱紫坤一拳打空,顺而将右拳自下而上向他的下巴打去,那人往后一仰的当口,邱紫坤身子一转,抬起右脚朝着那人的小腹踢去,就听到“啊-----,哪里来的刀?”的一声叫喊,他的小腹显然是出血了,借着微明的月光,就见不知何时,邱紫坤的每只高跟鞋尖处都多了一把尖刀,右脚的刀尖处滴着血。 陈允先可真是开了眼,这个妙龄女子原来受过专业训练,身手还不在自己之下,“好样的,姐姐。今晚咱们就拿他们开荤吧。” 说着,也一瘸一拐地向邱紫坤靠拢,两人背对背要和这几个决战。 这时,就听到了一辆汽车堵在了胡同口,不一会儿,从车上下来五个人,后面也是黑压压一片。“都闪开吧,这些人抓两个人还这么费劲。”顺着声音一个看,原来是谷茂林带着人追赶了过来,这群人把胡同口堵得水泄不通。 “小娘子,你玩我,是不?我把你要的东西都给你买来了,就是秋林公司的货,走吧,跟谷爷回去,这回不在那里了,我们去大和旅馆怎么样?让我好好享受享受。哪有闲空和你动手啊,小子们,拿起咱们的看家家伙,一起上,我看他们怎么逃。”正说着,他把身子往后旁边一闪,就见六七个人牵着三条长绳一样的东西,向陈允先他们跑了过来,二个还想立刻冲过去搏斗,哪成想,那几个人来到他们近前时,打开了一张粗绳结成的大网,直接把他们两人扣在了一起,旁边的人把手中的绳子一拉,这网越收越紧,两人最后动弹不得,被困在了里面。 谷茂林淫笑着走了过来,“还跑不?费事,费力的,走吧,跟爷回去,爷就喜欢你的辣味。那小子,看来我还是没打疼你,多大的胆儿,真有些手段,跑出来了有用么?把这两人全部带走!去监狱,上大刑!******,真是费事。”就在他骂骂咧咧的时候,就听见一声怒吼从空中传来。 “别动!------------” 就见一个黑影像天神一样从胡同边的高墙顶上,飞身而下,落在了谷茂林的面前,那人黑衣蒙面,手中的短剑直抵在谷茂林的脖子上,这人的声音略显沙哑且异常坚定,“让你的人解开网绳!放人!快点!”。 谷茂林被这突然发生的意外,吓着了,他万万没想到哪来这方尊神,“好汉,有话好好说,我没有得罪你呀?” 那人显然没有耐心的样子,“少费话,否则,你的小命就别要了。” 谷茂林刚要偷偷地抓腰里的枪,就见那人用开左手朝着他的右脸庞“啪-------”地一声,就是一个大嘴巴,“你还不老实,把枪放下。”打得谷茂林一个烧鸡转烤炉,待他转了一圈站住时,那人站在了他的身后,右手臂搭着他的右肩头,那短剑仍然横在他的脖子上,“你小子再耍花样,我就让你去见阎王。” 谷茂林当然知道怎么做了,朝着他的手下喊道:“看……看什么?还不赶快放人?”他感觉到了脖子四周那摧心的寒意。 那十多个便衣一起上手,三下五除二,就解开了网绳,放出了陈允先和邱紫坤。 陈允先一看这身手,他心里乐了,对这个人的身手他印象太深了,但他知道此地不是说话的地方,就拉着邱紫坤向这黑衣人靠近过来。 那黑衣人用短剑抵着谷茂林的脖子,“那还用我说么?让你的人闪开道路,把车钥匙给我。快点!我的耐心是有限的。” 谷茂林当然知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的道理,“马二,快点把车钥匙拿过来,其他人给这位爷闪开道路。” 听到这话,没有谁愿意无事生非,自动闪开一条道路,一个小个子从人群中跑出来,来到谷茂林近前,把车钥匙交给黑衣人,那黑衣人很是警惕,仍然没有放开谷茂林的意思,对着陈允先说:“快点上车!”把车钥匙丢给了陈允先,然后用剑逼着谷茂林侧着身向胡同口撤退。 陈允先和邱紫坤二人心领神会,向汽车快步走去,这时陈允先也顾不上腿上的枪伤了,他和邱紫坤上了车后,他先是用钥匙把汽车打着了火。 黑衣人挟持着谷茂林到了汽车边上,左手拉开后车门,上车的同时,用左脚朝着谷茂林的腹部就是一个“朝天蹬”,“你少做点缺德事吧!”关上车门,陈允先驾着汽车来个野马入丛林,向大街远方开去。 抓住陈允先他们,是谷茂林原本志在必得的事,可就这样泡汤了。他冷静下来,用手摸着仍然滚烫的腮帮,心想,我这些年挨过的耳光是有数的,这个打法怎么这样熟悉呢?这个黑衣人到底是谁?他疑惑着从地上站了起来,还没顾得上拍打身上的尘土,就见一个手下拿着张字条,凑到近前。 “谷爷,您看,这上面有字,那个人丢下的。” 谷茂林拿着纸条一看,这上面写着:“风雨春归,********;利刃出鞘,肃朗乾坤!----狂飙之队。” 谷茂林呆了,懵了,“狂飙之队?……狂飙之队?……狂飙之队?这是什么组织?你们谁知道?” 身边这些人都一个劲儿地摇头。 谷茂林气得把帽子往地下的扔,骂着:“一群不中用的东西,别管别的了,追呀,找车!抓人!废物,你们都是废物!” 这黑灯瞎火的,追人是那么好追的? 再说陈允行驾着谷茂林的汽车向同治街方向疾驰着,见后面无人追来,陈允先连忙说:“哥,我就知道是你。”见黑衣人向陈允先看了一眼,他心领神会,就问:“这位小姐,您家住哪里?我们先送你。” 邱紫坤知道没有这两个人,她怎么能逃离虎口,逃不了,她的结局会很惨,听到这样的问话,她也无所适从了,前一夜因为程恭年值班,她是偷着出来的,今夜她又没回家,这个时间距离天明很久,她能去哪里?程恭年一定在到处找她,她还没有想好用什么样的借口能让程恭年相信她,怎么办呢? 邱紫坤对陈允先说:“小兄弟,这位大哥,谢谢你们救我,我知道你们是好人,我是东亚日报的记者,叫邱紫坤。细节的事有空再说吧,请你们为我保密,送我到西郊外的洗尘庵吧。谢谢你们。” 黑衣人让陈允先把车停在路边,他知道他受伤了,必须换他下来。 黑衣人驾车向西郊外奔去。 这洗尘庵位于老虎沟屯附近。在邱紫坤的指引下,他们来到了洗尘庵门外。 这是个院子不大的庵堂。院子显得有些破败,三开间的山门,砖墙有的已经脱落,庑殿顶上残瓦吹风,瓦楞间的荒草在月光下更是显得破败。黑漆的大门虚掩着,上面漆面斑驳,像一个血盆大口一样,向暗夜张着。 黑衣人和陈允先都没有下车,邱紫坤下了车,一边整理下头发,一边向车里的两人挥手告别,车子刚掉转头,就见邱紫坤在庵堂门口向他们招手,示意要他们下来,黑衣人停下车,问陈允先:“怎么回事?下车看看?这大半夜的一个女人也是不安全啊。” 二人熄了火,下了车,就见邱紫坤很是惊恐,她向院子里指了指,就听到里面传出来痛苦的叫声:“救命啊!--------救命啊!-------” 这声音在这黑黢黢的夜里,听起来更加凄惨,让人毛骨悚然! (本章完) 第34章 暮光如血

早春三月,风微日明。 正午,兴安桥外,日本第五陆军病院,二楼218特护病房外。 军政部大臣于芷山一身便装,倒背着双手,在走廊里来回踱步。 军政部参谋司宣传局局长王之佑和兵备司副司长纳兰松寒两人焦急的目光,卢颂绵眼角止不住的泪水,都印证了病房里的卢世堃还是命悬一线,生死难料。 “妈个巴子的,谁能有这么大的胆子呢,下得了这样的黑手?都三天了,还是这样,一点起色都不没有。立三啊,那个罗维显怎么说呀?” “阁老,方才来之前,我给他打电话了,他说他已责成保安科陆黎去查这件事,目前尚无进展。”王之佑正色地说。 卢颂绵声音有些战抖,“于叔,您可要帮我呀,都这么长时间了,我爹还在昏迷。” “警察厅就是在养一群废物,那咱们家陆黎才上任几天?他对新京地区情况还不熟悉,就让他去办这件事,能行么?他可真是找到倚仗了,看来我得去警察厅骂他一阵子。”于芷山显然对罗维显的答复很不满意。 “要不,我把陆黎找来,让他谈谈情况?事发当天,他已来过了,问过了情况就走了,此后几天也不知道他在忙啥呢,他当时说只有从凶器入手了,其他线索很少。”纳兰松寒试探着说。 “我是心疼他呀,这才上任几天时间,各方面关系还不熟悉,很多情况还不了解,新京这个地面,水深得很,不比前线部队,我担心他一时哪些地儿要栽了跟头,我于心不忍啊。”于芷山右拳捶打着肩头。 “陆黎是个很有担当和个性的兄弟,您就让他放手去干吧,一方面对他的成长是个很好的历练,另一方面也通过这些事,让他与卢会长等社会显达加强交往,加深感情,将来也能在处理很多事上相互借力,哪怕万里有个一,出点闪失,不还有您么?”王之佑坦诚地说。 纳兰说:“说曹操,曹操就到,您看谁来了?” 三人抬眼一看,就见从楼梯入口,骆霜晨带着侍卫龙四海大踏步走来。 要是周围没有人,卢颂绵恨不得立刻扑向骆霜晨的怀里。 于芷山早年追随张作霖,早已练就了一身的本领,不只是言谈举止,更是处事韬略上,也有更多的相似之处,他走上前去,将骆霜晨的手连忙拉住,“寒生啊,你有多少天没见到我了?现在身体恢复得很好吧?在警察厅里呆得还滋润不?那次家宴让咱们虚惊一场,害得你为我受伤,老夫是心存感激呀,寒生,你可一定要照顾好自已,在警察厅那干得舒心,咱就干,不舒心,我老于给你再安排。” 骆霜晨从于芷山滚热的双手中感受到了他的言语中透着不带水分的惦念,“阁老,您放心,我没事,长年在部队里摔打,都皮实了,受点伤不算啥,倒是您公务繁忙,要多多保重身体。警察厅那还可以,最近正在处理两个案子,另外警察学校的新学员招录的事正在推进。要不是卢会长的事,我前天还说要去军政部看您去呢。” 于芷山用手把自己的衣襟整理一下,抬眼看了看病房门口,感叹着说:“当年我在东边道那阵儿,这老卢就是我的好友,而且有很多事儿都为我付出了很多,我们的情谊不是谁都能比的,他这次遇刺,让我想到了那天的我,是谁这么急于让我们去见张大帅去?日本人?那他们还找我出山干什么?红方?青方?都是吃不准的事儿,可这次老卢可是凶多吉少啊。我刚才与立三、甫年说话,他们都说这事得你上心去办,罗维显那个草包指望不上的。” “据我调查了解,卢会长遇刺当天他共去过三个地方,第一处是东升路双阳胡同30号,那是泛亚大都会副经理慈棣的寓所,第二处是中央银行大楼,第三处也就是事发地是大同大街上的日本基督教会堂。”四个人围着于芷山在特护病房对过的会客室内坐下。 卢颂绵倚着门框,泪眼凝望着骆霜晨。 王之佑问道:“寒生,你掌握的具体情况是怎么样的?” 骆霜晨说:“据卢会长的司机赵山河说,事发当天早上,卢会长从家里出发,在慈棣小姐那里吃的早餐,大约有一个小时的光景;然后,乘车去了中央银行大楼,中午是在办公室吃的午餐;黄昏的时候,去了日本基督教会堂,进到礼拜大厅大约有一个小时,赵山河一直未见他出来,就进去找他,发现他已被人刺杀受伤,倒在了地上。” 纳兰松寒点了点头,问道:“你发现什么疑点没有?” 骆霜晨说:“据慈棣小姐说,在她那里吃早餐时,卢会长接到了一个电话,他只是说‘知道了,你等我’;据中央银行行政处的秦静娴说,卢会长在办公室里近乎在办公室呆了一整天,他的神色很是不好,午后的时候,还在电话里和谁争吵过,因为什么事和人吵,都说了什么,出于对卢会长的尊重,她没有到门外听,就知道卢会长当时火气很大;据赵山河说卢会长从中央银行出来时,手中还提着一个自己常用的黑色水牛皮皮包,进了教会礼拜堂进还提着这个包,可在发现他受伤之后,现场那个皮包不翼而飞。” 于芷山问:“你未到之前,甫年说,你发现了凶器?是枪么?” 骆霜晨说:“我在现场只发现一支弩箭,这种弩箭很短,只有巴掌长,箭尖处淬了毒,据祝云鹏大夫说,从卢会长体内发现了三支弩箭,现场没有发现其他的线索。我还讯问了满洲电信电话公司的接线员,他说当天卢会长办公室连通过的电话有两个,一个是吉长总商会,一个是天佑街的公共电话亭,通话主叫连接的人是个男的。现在掌握的情况就这些。” “这可真够狠的呀,不用枪,是怕惊动外面卢会长护卫的人,弩箭箭尖淬了毒,看来是早有预谋。”王之佑说。 骆霜晨倒了一杯茶,递到于芷山面前,“我手下有个兄弟,叫花非华的,他精通弓弩之术,据他说,能射这种巴掌长短的弩箭的弩叫天机弩,也叫袖珍连弩,携带方便,能连着射发二十支弩箭。这弩箭有筷子那么粗,精钢打造。这样看来,这个在基督会堂与卢会长见面的人嫌疑最大,而且还可能是与卢会长很熟悉。其他的细节,还有待仔细调查。” 于芷山骨子里还是对中国传统文化比较认同的,他问道:“你们都说说,这个基督教是个什么东西?怎么还跑到东北来了?” 纳兰松寒说:“其实基督教在长春地区还是有很久的历史了。公元1115年女真人崛起,建立大金国后,将长春地名改回祖先的隆州白龙府,迁都中都(北京)之后,改称隆州“宽城府”(宽城子),为北方的军事、政治、文化中心。此时的大金国,国富民强,从西方传来的景教(基督教)成为大金三大国教之一(道教、佛教、景教),全民信仰,宽城子成为东北亚最大的基督教圣地,全城大小教堂很多,信仰民众有数十万,有专门传道的牧师在教堂讲道。这个日本基督教会堂隶属于日本基督教会满洲中会,自1909年满铁附属地建设开始,日本基督教会也来这里传经布道,这个会堂1917年开始建设,负责人叫石川四郞,1922年12月建成,这个基督教会也成为日本人推行其东亚政策的辅助工具。” 于芷山说:“可据我知道,老卢并不信仰这个什么基督教啊。这个事很是蹊跷。” 几个正在谈话的当口,赵山河突然跑了过来,“小姐,大事不好了!” 卢颂绵正专心致致地听着他们的谈话,“什么事呀?这么慌慌张张地?” 赵山河看样是从外面匆忙赶来的,“小姐,展叔让我告诉你一声,说家里书房中老爷的保险柜被盗了,他让你快回去看看。” 卢颂绵说:“什么?保险柜被盗?” ??我的作品即将进入分类强推了,感谢阅文集团的编辑们的支持和帮助。 ? ???? (本章完) 第35章 树大招风

午后,怀德街59号,卢世堃宅邸。 骆霜晨陪着卢颂绵自第五陆军病院匆忙回到这里。卢世堃的书房在会客正厅的西侧,房间里凌乱不堪,书柜里的书被翻动了,有很多丢在了地上,多宝格上的古玩也被动了,地上还有破碎的瓷片,红木书桌下面的暗格被打开了,隐在里面的保险柜半开着,里面有些票据散落着,展天雄很是懊恼地站在卢颂绵的身后,“小姐,我在家正要安排下人给老爷做饭菜的当口,商会那边来了电话,说舒兰有人来找老爷,让我过去一下,我不敢耽搁就去了,等我从商会回来时,发现有点不对劲,往常这个时候正是丫鬟秋菊忙里忙外的时候,我在正厅见她趴在那睡觉,随后就发现了老爷的书房进了人,然后就让山河去找你,对不起,小姐,是我大意了。” 卢颂绵一边整理着桌上的杂物,一边说:“展叔,不怪您。这是有人预谋好的,您把秋菊找来吧,让她帮着把房间收拾一下,我爹最爱整洁了,不希望让他出院后见到这样的情景。他的物品少了什么,我也不清楚,只有他醒来才能知道。” 展天雄说:“秋菊吓坏了,她怕你骂她,躲在后面呢。” 卢颂绵说:“我骂她做什么,她自小陪我长大,感情没的说,她也不是有心和外人勾连做坏事的人,您把她叫来吧。” 展天雄应声而去。 “陆哥,你怎么看这个现场发生的事?现在父亲昏迷住院,你就是我的主心骨了,真不知道,为什么我家从我母亲去世后,从来都没太平过。” 骆霜晨仔细又巡看了四周的情况,“颂绵小姐,你看这散落在地上的书,还有书柜中的书,虽然被弄得很乱,但你看哪本书有翻动地痕迹?再有,古董架上有几件瓷器可是价值连城的,来的盗贼怎么能放过呢?显然就不是为了求财,而是在找他认为很重要的东西,至于书房中混乱的迹象,他是借此想掩人耳目。至于,保险柜中有没有他要的东西,现在还不得而知,只有你父亲醒来才能确认。” 卢颂绵点了点头,“那我还报案不?” “我就是警察,你还报什么案,我安排人帮你查查就行了。顺天署那些人哪个能办事啊?” 这是展天雄带着秋菊进来了。 “小姐,怪我,我没看好家。”秋菊泪如雨落。 “傻丫头,这不怪你。帮着展叔把屋子收拾了吧。” 秋菊哽咽着说:“我当时正在客厅擦桌子,不知怎么了,就是困得不行了,迷迷糊糊就睡了。” 卢颂绵很是理解地说:“没有事的,别怕,这不怪你。是人向屋里下迷香了。” 骆霜晨问展天雄:“展叔,您去总商会,见到舒兰来的人没有?” 展天雄说:“我赶到总商会之后,那边的贺管事正在一楼等我,他说来人是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有急事要办,就不等我了,把一张麋鹿皮留下,说是舒兰范仲仙老爷让送来的。我还惦记着家中给老爷做饭的事,就回来了,到家见到的就是这样的景象。” 骆霜晨说:“显然这是调虎离山之计啊。卢小姐,那个范仲仙是什么人?” 卢颂绵一边整理桌上的东西一边说,“我听爹说过,这个范仲仙是个皮货商,他专门跑远东地区,和我爹也是相交多年的,好像两年前还来过长春。你是说这个范仲仙与人合谋,来我家偷东西么?” 骆霜晨说:“目前,还不知道来人得手没有?显然那个骗展叔过去的人对你家的情况很了解,甚至也知道那个范仲仙与你父亲的关系。疑点在于这样的手法很是低级,还有一种可能,就是想从你家拿到他要的东西的人有点迫不及待。这样吧,陈允先受了伤,我安排别人去一趟舒兰,与那个范老爷求证一下,然后就是等你父亲醒过来,看丢什么东西没有,如果没有丢失重要东西,就好办了。若有重要东西失窃,我们再想办法追查。” 卢颂绵轻声说:“也只能这样了。那我在家里帮着收拾一下,然后去医院陪我爹了,你有事先忙吧。” “好的,你保重。我还有点事,得出去一下。”说完,骆霜晨和展天雄握了手,径直向门外走去。 骆霜晨想,这个卢世堃最近的事儿怎么这样多呢?是因为他树大招风,得罪人了?还是有人在惦记着他的产业呢? 走了到卢府门口,骆霜晨见已是近傍晚了,天气很好,就对龙四海说:“你开车去纳兰府等我吧,这里到那也就两条街,我溜达逛逛。” 龙四海不放心地说:“陆哥,能行么?我开车陪您吧?” “去吧,我你还不放心,没事的,去吧,让三哥给我准备好菜好饭,我还真的饿了。” “好的,那我先去了,你可要早点到啊。要不,三爷要骂我了。”说完,四海不情愿地开车走了。 早春的新京,由于绿化较好,空气很清新。信步街头,骆霜晨的心情放松了许多,看着这个新兴的城市,有很多处是等待开工的工地,他知道,这都是日本人在为满洲国而兴建的各大机关的办公场所,有的已提前完工,有的进展到了一半,有的路修到了半截,有的路已经贯通,这个殖民色彩浓厚的城市,老百姓能自由地生活么?东北的百姓们真是多灾多难啊。 这时,他听到旁边的胡同里有人喊:“救命!----” 骆霜晨连忙向胡同口那边走过去,见一群人围着,还不停地骂着,“我让你不还钱,打死你都不解恨,老子的生意就是追钱!我打死你都嫌累得慌,给我用劲打!” 骆霜晨看不到中间被打的人是谁,但他知道,这事儿得管,大喊一声,“住手!” 这六七个人的装扮一看就知道,是地痞无赖,为首的是个身材魁梧的主儿,“怎么?你想管闲事?先生?这年头,能管好自己就不错了,爷的事你少管啊。” 骆霜晨强压怒火,看着地上倒着的人,全身是土和鞋印,鼻子出了血,也是个身体很棒的大个子,留着很重的胡子,一动不动地在地上躺着,“你们为啥要打他?” 为首的无赖说:“他欠我们赌场的钱,有三个月了,也没有还,欠债还钱,是人间正道。怎么了,不行么?” 骆霜晨说:“那也不能打人啊?”心想赌场从来都是自己设局,设套,骗人钱财,想到这里,他从衣袋里拿出一叠纸钞来,“这些够不够?快点走人。放了他,以后不要再找他的麻烦。” “小子,你当这点钱,爷就好心放了他?不够,驴打滚,利滚利,我要两根小黄鱼,你这不够。一边呆着去吧。”说完,把骆霜晨手中的钱拿过去,向空中抛去。 骆霜晨问地上那个人,“你到底欠了多少?” 那个人坐了起来,擦了擦嘴角的血,“就是一百六十满洲圆。谁知道三个月变成这么多?我哪有那些钱啊?” 为首的无赖说:“你去赌钱那劲头哪去了?还钱?这个仁义大哥,你也少充好人了,走吧,我们还有我们的处理方法。要不然,连你一起收拾。” 骆霜晨气得火冒三丈,右手就把那小子的衣领抓住了,“我看你是不知道你爷我是谁。今天让你长点见识。”说着,左手变拳,向着他的小腹来了个“黑虎掏心”,然后右手顺势一带,用右肘向他的后心一砸,就把他打翻在地,用脚踩着他的屁股说,“你们几个谁来?老子是警察厅的,有事去那里找我,以后再找他的麻烦,老子一个不留。”说着,摘下腋窝里的手枪,抵在了那个无赖的后腰。 “住手!------得了,这都是我的人,别那么较真好不?” 骆霜晨抬眼一看,是他? (本章完) 第36章 貌合神离

上午,阳光明媚,碧空如洗。 新京城东郊外,天河马术俱乐部,这是卢世堃的产业。 远方苍山连绵,近处层林染绿,芳草初萌。马场中间有一个十多亩面积的人工湖,勒石为“映霞湖”,碧波荡漾,粼光闪闪。 自马场远处树林中,有两骑驰来。一骑为哈萨克长鬃马,另一骑为乌兹别克青鬃马,到了湖边,马上的人都不约而同地跃身而下,程恭年和严格两人都身着灰色骑马服,显然英姿飒爽,意气风发, 严格牵着马,感叹着说:“程哥,真是太爽了,太过瘾了,这是你第二次带我来这里了,你说这马场的老板可真是会享受,弄了一个这么大规模的马场来玩,还养了这么多好马,太气派了,感觉就像到了草原。” 程恭年说:“这老板是吉长总商会的会长卢世堃,自满洲国成立后,他还兼任中央银行的副署理,这人财大气粗,乐善好施,交游四海,据了解,他的银号、当铺、皮货、参茸、药材、棉纱、酒坊、木材生意遍布东北地区和蒙东、远东一带,声望很高,日本人也一直在拉拢他。我也是和我舅舅来过这里两次,感觉这里确实能让人心净放松,索性我就办了一张贵宾卡,有空就来这里,真的很好吧?” 严格笑着说:“你呀,不地道,怎么不把紫坤嫂子一起带来呀,真是的。” 程恭年带些怨气说:“她呀,报社里总是那样忙,她除了逛街,哪有闲心陪我来这休闲?这不,我一直在和她说我们应该生个孩子,可她呢?总会有各种借口推脱,弄得我舅舅一见我,就数落我。” 严格大笑着说:“人家是事业型新女性,自然有新思想,你呀,多理解她吧。” 程恭年拾起一块石子投向湖里,感慨着说:“我说格子,有个事我心里很不舒服,你帮我分析一下。就是大前天晚上,我在军政部值夜班,半夜里睡不着,我往家里打了两次电话,紫坤都没有接,等到天亮时,我回到家里发现床上被窝里一点温度都没有,根本不像是她晚上在家睡的样子,枕巾上一点皱褶都没有;然后,我吃过早饭去她们报社找她,她也不在,后来我上班了,中间往报社也打了几次电话,社里人都说没有见到她,到了晚上她又没有回来,我把能找的地方都找了,也没有找到她,直到第二天天亮了,她才回来。” 严格一边用手拍打着马的脖颈,一边说:“自你从江苏带她投奔你舅舅到这里,她除了几个单位同事要好一点外,也没听说她在这里有什么社会关系呀?你我都是肩负特殊使命的,可她一个东吴大学的学生,不能再有什么复杂的事吧?你们夫妻共同生活了三年多了,你还不了解她么?那她怎么和你解释的?” “她说她就是惦记她和同事去年采访的一位疯尼姑了,这个尼姑情绪多变,住在老虎沟屯附近那个破败的洗尘庵,她一见到姑娘就叫女儿,过得很是清苦,她们报社经常派人救济她。她说她在那里住了一夜,想净净心,她说每当看到这个尼姑,就会想起她去世的母亲。” “那你信了?人都是有同情心的,可同情这样一个出家的尼姑,我第一次听说过。” “说来也怪,她坚持说我值班那晚她在家睡的,可我怎么看也不像,再说,她去洗尘庵,怎么连一件换洗的衣服和化妆品都不带呢?我总是心中不安,感觉她有事瞒着我,又不想让她感觉我不信任她。你有空多去报社附近走动走动,帮我看看她工作之余都和什么人接触,她并不认识你,你盯着她点,要隐蔽好自己。另外,我的代号‘雪鸮’你绝不能向任何人提起,包括内部人,知道不‘寒号鸟’?我已安排好了三个新的地点作为联络站,这是地址,你要带领芙蓉巷没有遇险的人员和咱们的行动队的弟兄们分散着隐蔽下来,随时听我行动。”说着把一张字条交给了严格。 严格狐疑着着说:“我看我们内部可能有内鬼,要不然怎么那么巧就让人盯上芙蓉巷了呢?最近要对手下人要做一个甄别对证?” 程恭年紧紧地牵了牵马的缰绳说:“我看可以。再有,有一件事我只能和你说,你不能对上峰说。就是你那天给我的,装有与‘雾凇计划’有关的钢笔被我弄丢了,这事我也不能问上峰啊?我怀疑是紫坤拿走了,可又没有证据。你还记得给我的钢笔里的字条上写的是什么不?” “程哥,那个字条是乔叔接到电报后写的,我也没看具体内容啊?” 程恭年面容凝固,长出一口气说:“这可不好办了,只有仔细调查了,绝不能和任何人提起,上峰若是催我,你就帮我搪塞一下。就是时间不能太长了,不然上峰该起疑心了,如果这个‘雾凇计划’一旦失落,咱们的全盘计划也就暴露了。唉,这可怎么整啊?我回想了很多地方,就是想不到在哪里把这支钢笔弄丢了,紫坤如果要钢笔,正常情况下,她会直接和我说呀,不可能直接拿走的。” 严格笑着说:“刚才,你不还说她近日不正常么?呵呵-----谁让咱们是兄弟呢,我帮你查吧。总之,以后你在家里也要事事小心啊,夫妻又能怎样?别忘记咱们是干啥的。哦……对了,就是那天在俄餐厅,我们匆忙跑,把那个红色围脖忘在那里了,你说汉奸特务们是不是拿走了?别再通过这查到我?” 程恭年瞪着他说:“你呀,不小心,臭美了,添麻烦。你在哪家百货公司买的?” “就在那个秋林公司买的。” “那好办,他们万一要查,我们还真有可能有麻烦。你这样,找一些学生来,给他们点钱,让他们都去那里买同款的红围脖。记住这事安排别人找学生,你不能出面。就那些草包警察查也查不出什么来。我说的招儿行不?” “那也只能这么办了。以后这方面的事,我真得小心谨慎点儿。” 程恭年本想放松一下心情,但是他还是不能摆脱困惑和苦闷。此时他已无心赏这春光美景了,邱紫坤的言辞闪烁,让他隐约感到了貌合神离的痛苦,‘雾凇计划’的不幸失落,让他又感到了空前的迷茫失措。 正在这时,远处有一个人骑马跑来,到了近前,一看,程恭年认识,是这马场的一个驯马师,有三十多岁的样子,他没有下马,“程先生,刚才您的办公室来电话说,说您舅舅家出事了,让你快点过去一下。” 严格急切地说:“那咱就别耽搁了,快点看看到底怎么了?” 程恭年惊恐地问:“我舅舅家出事了?出什么事了?” (本章完) 第37章 残月无光

暮色渐浓。 大同大街2836号,满洲协和会本部大楼二楼,“菊机关”机关长丰臣久木办公室。 丰臣久木,一身酱紫色和服,脚踏木屐,双脚跨立,手中持着一柄长刀,面容肃杀之气升腾起来,身边的陈骢和谷茂林,都低着头,双手下垂,正在受训。 “陈桑、谷桑,你们的做法我很不满意。多长时间了?落樱酒馆的事毫无进展,满铁仓库爆炸案还是乱相一团,双德军火库的事也是没有眉目,我现在很怀疑你们的能力,到底能不能给我一个交代?”丰臣久木面目狰狞起来。 陈骢用手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太君,您的心情,属下理解,我和谷队副一直没有放松这几件事的追查,请您宽限时日。骢自从与您相识,您高眼看待,委以重任,信任有加,定当竭尽全力,效忠太君您。关于落樱酒馆的事,记得您提到过井上龟岩太君手中曾攥着一枚铜制纽扣,追查起来很是难,因为满洲军新配发制服量太大了,实在是不好排查,但据茂林的手下小弟孔三儿他们的排查,落樱酒馆的老板娘回忆说,当时刺杀井上龟岩、宋希喆、侯三改的晚上,有两名穿西装的人来找他们,来人一个中年人,一个年青人,看像是主仆,最让她难忘的就是那个中年人,手中拿着一柄红木手杖,这就是发现的很重要的线索,老板娘说,那个男的虽说长着络腮胡子,但按常理说拄手杖的人年岁应该再大一些才适合,反正就是那柄手杖,让她印象很深。” 丰臣略微脸色好看一点,“这也是一个新的线索,你们要全力进行追查,我得给菱刈隆大将一个交代。谷桑,那个满铁仓库不会是与你有关吧?” 谷茂林吓得一身冷汗,“啊呵呵---太君,您别吓我。小的,可是忠心对您啊,有事绝不向您有半点隐瞒。满铁仓库的事,我们调查来着,混进仓库的人说是给寰亚株式会社往仓库送木材的,后来就发生了爆炸,整个仓库也都被毁了。事后,我带人去过寰亚株式会社,他们的副署理范道岐说,根本没有的事,他们会社一直在忙于做煤矿生意,根本没有囤积或销售木材呀。由于事发现场,被炸毁得乱七八糟,没有发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从与护卫部队交手的人的话语中,我们唯一可以印证的就是作案的是个十多人的小团伙,个个身怀绝技,熟悉枪械,作战勇敢,从交战中感觉既不像是正规军,也不像是纯民间的反满力量,具体细节我们还在追查。”谷茂林为自已的回答很是满意。他心想,就是死,也不能说因为自己派人绑架卢颂绵,才导致满铁仓库被炸毁。 丰臣点了点头,“毕竟满铁的后台与军部总是貌合神离的,这事我们尽了力就好,查不出来,军部也不会怪我们的。今天找你们二位来我这里,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就是大陆科学院‘马疫研究所’近期要运送一批‘实验材料’去哈尔滨平房基地,这是绝密情报,为了掩人耳目,我已责成大陆科学院的安达诚太郞去找罗维显了,让警察厅派人押送,但这事关系着帝国建设大东亚的全局,菱刈隆大将指示我们,要秘密安排人手进行暗中控制,不能让这件事出现任何闪失。” 陈骢说:“因为太君您的器重,那个罗厅长好像对我们不太高兴,别说是安排工作了,就是说话也总是阴阳怪气的。这件事我们哥俩要是介入的话,他老罗不会是嫌我们碍眼吧?” 丰臣说:“那是小事,只要你们忠心为帝国,我保你们在警察厅没有事,他罗厅长也只是个摆设,不需多虑的。眼下,你们要研究个可行方案来,估计四天后,就要出发了。你们研究去吧,方案成形之后,再来向我汇报。” 谷茂林所幸又能通过新的任务,转移了丰臣的注意力,否则,心中总是紧张。 陈骢敬了礼,“请太君放心,属下一定全力办妥。请等我的消息。告辞!” 二人刚要转身向外走,丰臣好像是想起了什么,“陈桑,我知道你是帝国英才,但我要警告你,不管你是嫉妒他的能力也好,还是为了扩大权势和财富也好,请你暂时不要动卢世堃,这不只是我个人的意思,也是菱刈隆大将的意思。如果你们再找姓卢的麻烦,到时,我可保不了你们。太多的话,我不便多讲,你们心中有数。留着卢桑,是帝国大业的需要。去吧。” 听到这话,陈骢心中猛然一凛,后背上透出了一层冷汗。 陈骢转身对丰臣说:“我二人定会记住您的嘱咐,不会给您添乱。” 说完,二人就下了二楼,向楼外走去。在一楼楼梯口,一个身板瘦小的年青人抱着一叠材料向楼走着,一不小心,把纸张上面的墨水瓶弄掉了,在楼梯上摔碎了,黑色的墨水把陈骢的灰色西裤弄得脏兮兮的。那个连忙说:“先生对不起,对不起。” 谷茂林气得大骂,“你个小崽子,瞎呀?要不是这在协和会大楼里,都是给太君办事的人,要不然非得让你好看。” 陈骢很爱干净,但他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就拉了谷茂林一下,“得了,多大的事,走吧。” 那个瘦小年青人一直说:“先生对不起,对不起。” 陈骢心想,临了被丰臣警告了一下,下楼又被人泼了一裤子墨水,真是晦气。我就是觊觎老卢的地位和财富怎么了?凭啥他能在新京呼风唤雨,我不能。这个老卢,我让你好看。等我的财富和地位超过你的时候,日本人也得高看我,他们不是与老卢有多深的交情,更是统治的需要,这点我还看不透?走着瞧吧,老卢,你的一切都将是我的。 二人上了车,谷茂林开着车,“队长,您去哪里?关于那个押运的事,我先去厅里问问是哪位经手,看他们怎样安排,我们再研究行动方案。您先找地换了衣服,好好休息一下。” “好吧,也只能这样了。你要打听清楚,另外还要安排人,注意卢世堃的病情,这老家伙死了最好,把他的动向掌握具体,随时向我汇报。你把我送到千草町33号,我去那里休息。” 谷茂林开着车,过了三道街,来到了位于南湖一带的千草町,这里是日侨聚居区,有一百多座日式楼阁掩映在松柏丛中。车子在33号,一座二层小楼前停了下来,显然,谷茂林来过这里。 陈骢下了车,谷茂林知道夜里的陈骢最爱发脾气,故而,立刻调转车头,向夜幕中驰去。 陈骢推开小院中的木栅栏门,沿着鹅卵石小路走到了门前,用指轻叩了两下门,“咚---咚咚!” 没人出来开门,屋里也没有一丝光亮。 陈骢很镇静地推了一下房门,门开了,他稳住心神,缓步向屋里走去,他的右手伸向了左腋窝处,警惕地拔出了手枪,就在他借着外面残月微光,在屋中找寻开灯处的时候,一个低沉而阴狠的声音传来,“不许动,把枪放下!” 陈骢很冷静地问道:“你是谁?给我出来!” 那个声音很是怪异,“陈骢,我看你是活到头儿了!”随而,一枚闪光之物自暗处向陈骢面门袭来。 陈骢大叫:“不好!啊----暗器伤人!” “扑通”一声,身子栽倒在地。 (本章完) 第38章 辣手摧花

深夜,星辉璀璨。 千草町33号,满洲国中央放送局播音员查春娥寓所,窗前,新叶未放的合欢树枝桠四横,屋内,烛光摇曳,人影绰卓。 这一楼的客厅有90多平方米大,整体呈现北美风格装修。红胡桃色与白色、原木色交互搭配,红胡桃色房门、原木色地板、壁板,白色的墙壁,橡木餐桌前,陈骢与查春娥对坐着,桌上烛台点着四支跳动的红烛,两只高脚杯中,还残存着些许红酒,陈骢披着西装,衬衫不整,用右手抚摸着左上臂用白纱包扎着的伤口,“你为啥对我总是这样啊,有时对我特别好,有时对我冷若冰霜,你明知道是我来了,为啥用飞镖袭击我?” “怎么地?我爱怎样就怎样,你也不是老来我这里,我不得防备着坏人呀?反正,你是技不如人,伤了你,我也给你包扎上药了,也陪你喝酒了,还要舍身陪你入眠,还不够么?”查春娥身着淡粉色丝绸睡裙,外披羊绒披肩,在烛光中闪着动人的双眸,她那似启非启的唇角,流露着万种风情。 陈骢很是无奈地说:“你和卢颂绵经常在一起,你对她的家庭和她的父亲了解多少?那个老卢最近遇刺了,你知道不?” 查春娥很是敏感地说:“怎么的?你是对卢颂绵又起了色心?还是对卢家产生了兴趣?姓陈的,我告诉你颂绵和我是自小一起长大的,卢家对我有恩,你要把心摆正,不许打卢家的主意,卢叔叔为人忠正耿直,他是好人,他在东北地区的影响力不是你这样的人能相比的,颂绵已有意中人了,你最好自重。别看我与你相好,但我也知道,也不奢望你能娶我,如果你胆敢对卢家和颂绵打歪主意,我一定不顾情面,与你翻脸,你在外面拈花惹草也好,在外面坏事做尽也罢,但你要对卢家给我老实点,你的为人我太了解了。我春娥对你,不能说没有情分,我同情可怜你的身世,才和我相好这几年,但让我从不希望能与你长相厮守,不是吗?你最寂寞、痛苦的时候,你就想到我这里来疗伤,你意气风发、官迷心窍、财迷入髓的时候,你不会想起我,将来在日本人的栽培下,你春风得意的时候,你更不会想起我,对不?” 陈骢饮了一口红酒,“娥,你能不能不那么样好不?我说心里话,不知道为什么,无论你怎样数落我,我从不生气,因为你的气质让我想起我的母亲,对你的依赖感从不曾冷却。好吧,别这样收拾我了,我听你的,对卢家与你一样,存着感恩,敬畏三尺。” 查春娥拿着桌上的餐刀在烛前晃动,“但愿你说的是真话,你知道我的心是怎样的,你听我的,我对你是温存百倍,你不听我的,我对你是辣手摧花。呵呵……” “那个张霜佑近日把我存在寰亚株式会社的钱都取走了,还让人给我一张字条,让我再有存款还给他留着,这个狗东西,迟早我要杀了他,要不是老东西总是让我让着他,我早就动手了。哪天我还得找老东西,把属于我的都要回来。”陈骢又大饮了一口酒。 “那个张霜佑你也不要放在心上,毕竟对于老张来说,手心手背都是肉,而且他对你总是心存歉疚,作为一个父亲也够难的了。你做好你自己就行了,以后有钱放我这,我保证张霖佑不敢来取。呵呵……” “娥,对于那个新来的陆黎,你了解多少?卢颂绵是不是对他很有好感?那天傍晚,他因为一个叫田二愣的车夫,把我赌场的人打了个半死,他的功夫确实是让我佩服。” “怎么的?吃醋还是嫉妒?人家我看可比你阳光多了,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对他了解不多,但让我很有好感,如果你做了对不起我的事,我就和颂绵与他一起去生活,我倒贴。人家那可真是有情有意,那天我和颂绵去医院看他,路上颂绵被绑架,我找他去了,人家带着伤二话没说,冲出去就去找人。后来细情,颂绵也没有说,反正就是把她救出来了。他这个人吧,看着有那么股正气,也有点啸聚山林的那种匪气。” “什么?你是说卢颂绵被绑架是那个受伤的陆黎救出来的?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谷茂林发现,卢小姐出事的那两天,姓陆一直在医院啊?” “你啥意思?是不是颂绵被绑架你干的?你说!”查春娥显然很恼怒,他把餐刀直抵在陈骢的咽喉。 “你看你都是急性子,我知道你和颂绵要好,我没事绑架她做什么?就是老谷那几天老是去医院找罗维显汇报工作,捎带脚看看陆黎,没有的事。啊,咱们能不能这样秉烛夜谈啊?我都累了。”心想,陆黎啊陆黎,果然你有嫌疑,满铁仓库一般人能闹得那么大动静?你终于露出了狐狸尾巴,待我找出证据,我看你还能不能对我那么居高临下不?你等着,姓陆的。 查春娥显然是不依不饶,“你给我说真话,是不是你绑架了颂绵?” “不……不是了,娥,我绑架她做什么?她一个普通教员,一个弱女子,一个你要好的姐妹。别瞎想了,啊,我都难受了。咱们上楼睡吧。” 查春娥站起身,把餐刀仍是拿在手中,缓步走向楼梯,陈骢闪了披在身上的西装,走上前去,把餐刀抢了下来丢在桌上,“睡觉拿着它做什么?” 二个相互搀扶着上了二楼,进到了卧室里,陈骢刚要打开灯,查春娥阻止他说:“别开灯,就这样睡吧,我不想见到你虚伪的面容。你老实点,要不然你不要再来了。” 陈骢有点急不可耐,“娥,怎么了?能不能别这样冷落我?” “你少装可怜,你的话可以骗人,你的眼睛不能骗我。就是你派人绑架了颂绵?对不?” “娥,我说心里话,那几天我都不在新京,我去哈尔滨了,不信你可以问你们放送局的楚副局长,他和我坐的是一节列车厢。” “那有什么用,你完全可以安排你的狗腿子干啊?这样说吧,这次颂绵是有惊无险,我不论你说的真与假,先是放过你,如果你和你的人再敢动颂绵,不须那个武功高强的陆黎收拾你,我就不会放过你,把你的丑事传遍新京,还得阉了你。” “娥,别说了,我懂你的心了,我听你话还不成?咱们休息吧,我真是太累了。” “累了好,你就睡吧,别碰我。”查春娥嘴里说着话,身子已倒向了陈骢的怀里。 窗外皎洁的月光透过窗纱照进房间,两个有着孤苦身世的灵魂在酒精的作用下,相互慰藉,相互提防,相互刺激,就连屋外树上的猫头鹰都知趣地飞走了,也许它知道这样的情境和情感也只是萍踪云影。 夜已深,月已隐,晚风轻拂,雾霭氤氲。 暗夜中,一辆英国产黑色骑士汽车急急驰到了千草町33号,“嘎吱------”来了一个急刹车,这声音在夜里显得非常刺耳,传出很远。从车上跳下了谷茂林,他三步并作两步走,进到小院中,“啪啪……啪啪……”敲起了房门。 楼上卧室里,折腾累了的陈骢和查春娥刚刚入了梦乡,被这声音吵醒了。查春娥打开了窗子,“哪个不要脸的,这么晚来打扰本小姐睡觉?” 谷茂林显然是很急,他顾不得许多了,“查小姐,小的是警察厅特务科行动队的队副谷茂林,我找陈骢陈队长,警察厅出了大事了!” “我是放送局的,与你们警察厅有什么关系?你们陈队长……”查春娥显然很是不满,她不想让别人知道她和陈骢的关系。 陈骢努力睁开惺忪的睡眼,从窗口探出头来,“有多大的事?能不能让我睡个好觉?” 谷茂林急得都跳起来了,“我的小爷,要不是出了大事,我能来打扰您么?咱们警察厅的苟村七阅副厅长被杀了,罗厅长让您火速去事发现场,丰臣太君也知道消息了。” 陈骢一听了,懵了,“什么?你说苟村被杀了?在哪里?” “爷呀,你赶快下楼,咱们路上说。” “好的,好好,我马上穿衣服,你等我。” 这个苟村七阅因何被杀?在哪里被杀?挑动着陈骢的神经,也让查春娥心存疑惑。 这个苟村七阅,就是那个“小二”管“大王”中的“小二”,他在警察厅说一不二,罗维显必须对他绝对服从,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杀了他呢?查春娥也是久思不得其解,据她了解,自己这系统内部没有听说谁下了命令去针对这个不可一世的“小二”呀。 这个查春娥的真实身份是国民党中央组织部调查科(中统前身)新京联络站站长,她的任务除了防共锄奸、获取情报之外,就是受命监视力行社的特务们的行动,她与陈骢的媾和,有身心的需要,也有政治的需要。这两颗在殖民土壤中生长的果子,面对着复杂而多变的考验。 到底是谁杀了苟村呢?陈骢更是懊恼,这两年,为了向上爬,他在苟村身子投入了太多的钱财了,哪知道这家伙死了,这意味着,陈骢的投入都打了水漂。 是谁?到底是谁?下了死手呢?绝了苟村的命,也绝了陈骢的愿望和企图。 (本章完) 第39章 狗存七月

子夜,大同广场东南角,大同大街80号,大和旅馆。 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满洲禁卫巡防旅两个营的士兵、警察厅的大批警察、日本关东军宪兵队的宪兵,将整个大和旅馆围得水泄不通。 当激情过后的陈骢来到这里的时候,他真正感觉到自己还很卑微,外围的巡防旅的军官拦住了他,“站住,你谁呀?走远点!想进去?证件!” 陈骢从怀里找证件时,眼睛一瞪,“对不起,出来匆忙,忘记带了,我是警察厅特务科行动队队长陈骢。” 谷茂林连忙说:“我有证件,这是我们队长啊。”说着把自己的证件交给那个军官。 “不行,你是你,他是他。”那个军官很坚持原则。 陈骢想发火,可他又知道,不会奏效的。正在胶着的时候,后面来了一个人,比陈骢略微高大的身材让他感到一种莫名的压力。 “兄弟,这是我的证件,他是我们警察厅的,陪我来的,请放行。”来人正是骆霜晨,身后还有保安科副科长宁重楼、侦缉队队长张平洛、侍卫龙四海。 那个军官看了证件,立刻敬礼,“陆副总,您好!你的威名小的早有耳闻。请进。” 骆霜晨对陈骢说:“陈队长,小胡同一别才几天,我们又见面了,一向可好啊?” 陈骢不知为什么,只要和骆霜晨说话,心里总是有种畏怯感,“陆副总,我还行,这不因为这事觉也睡不好。”二人边说边进入到旅馆南楼一楼大堂。见里面仍然是人头攒动,有人嚷嚷,“怎么的,死了人,就不让人睡觉么?” 也有的说:“我要赶火车,还不让出去!这叫什么事?” 这时,顺天署长李四明迎了上来,“陆副总,事发地点在南楼三楼314房间,罗厅长和丰臣久木机关长也是刚刚到。”说着,引领着骆霜晨他们沿着楼梯向三楼走去。 到了三楼,走廊里站满了人,骆霜晨他们穿过人群,他们径向314房间走来。 警察厅厅长罗维显站在门口,倒背着双手,丰臣久木用手中的白手套不时地蹭着鼻子。 罗维显很会做人,他见骆霜晨来了,连忙拉着他的手,引向丰臣久木,“丰臣机关长,这位就是我曾和您提起过的自兴安东警备军调过来的新任警察厅副总警监、保安科科长陆黎。陆老弟,这位是宪兵司令部菊机关丰臣机关长。” 丰臣久木把白手套脱掉,与骆霜晨握手,“陆副总,你我从未谋面,但你的声名我的钦佩不已,很荣幸见到你。这桩苟村被杀案件你是主管,快进去看看吧。” 骆霜晨懂得怎样做,他向对老朋友一样,微微一笑,旋而,与罗维显一同进到房间内。 罗维显说:“我也是才到,这个苟村副厅长自到满洲以来,就一直住在这里。” 骆霜晨对宁重楼说:“宁哥,把旅馆经理找来,我要问话。” 身后的宁重楼点头出去了。 这是个套间,外间是客厅,酒红色皮沙发占据了主要空间,原木色的墙壁板,雪白的天棚下吊着六炮齐攒的吊灯,煞是晃眼。 骆霜晨从龙四海手中接过他递来的白手套,四下看了下,见客厅中没有尸首,那显然是在卧室,他推开半张着的卧室门,但见白色床单斜罩在地上,他蹲下身子,掀开白床单,只见矮胖的苟村七阅一丝不挂,仰面躺在地上,嘴角还流出了黑红的血,致命处在胸口,一个鲜红的孔洞,血流到了身子下面的地毯上。 骆霜晨问道:“经理呢?重楼?” 宁重楼从外面进来,“这呢,这位就是经理金门顺。” 那个叫金门顺的,是个瘦小的男子,留着略长的头发,还梳在了脑后,显得很有个性,一身的黑色制式西装,他走前来,“老总,是我报的案。” 骆霜晨对一直跟在身后的陈骢说:“陈队长,麻烦你配合一下,你和那个谷……谷什么来着?一起带你们行动队的人把外面的警戒任务接过来,让人家巡防旅和宪兵队都撤了吧,这是咱们的事,别那么大动干戈的,记住陈队长,任何人不论什么原因不许离开旅馆一步,漏掉一个,我唯你是问。平洛你先做好记录,重楼你去把侦缉队勘察现场的人员从外面带进来,四海带人在现场做好警戒。” 陈骢无言以对,人家比自己级别高,连丰臣和老罗都对人家很客气,自己还有什么说的?虽说有丰臣做靠山,在警察厅唯一倚仗的苟村也死了,森井还远在日本,只能任人差遣,别无选择,“陆副总您放心,陈骢不辱使命。茂林和我下楼,按陆总要求办。”说完下楼而去。 骆霜晨又在卧室里巡视了一遍,见弹簧床上的被子卷在一边,上面也满是血迹。地上的皮质拖鞋有一只挂在死者的脚上,另一只却落在了床对过的茶桌上,他用眼神与罗维显对了一下眼神,罗维显明白其中之意,点了点头。 骆霜晨对那个经理说:“第一个问题,你是什么时间发现此房间的客人死亡的?何时报的案?” 那个经理显然有些紧张,“就在十一点一刻,当时我正在南楼一楼服务总台检查房间登记入住情况,这时有人将电话打到一楼服务台,就说314有人被杀,然后对方就挂了。我不敢耽误,急忙上楼,用备用钥匙打开了房间,见这位苟村先生什么也没穿,倒在地上,身上的伤口汩汩流血,这房间也到处是血,人已经咽气了。对房间任何东西我都没有动,然后我就用这房间的电话打到顺天警署报了警。” 骆霜晨对他的回答基本满意,“第二个问题,夜晚登记入住在这个房间的人除了死者,还有谁?如果没有,服务员见到谁来过这个房间?” 经理说:“这个苟村先生在我们大和旅馆是长期包房,我们不对他进行天天登记的,从今晚的记录来看,也只是他一人,至于谁来过,我问过楼层服务员了,由于每晚上进出的人太多,她没有在意。” 骆霜晨问:“第三个问题,苟村住在这里他的生活规律和习惯怎样?平时都爱和什么样的人接触?” 经理说:“他这人吧,平时话不多,他不饮酒,晚餐基本都是在旅馆吃,晚上有时除了到泛亚大都会舞厅跳舞之外,就是一个在房间里,平时也很少看到他与什么人交往。另外,对于客人,特别是这样重要的客人的私生活,我们也是很少打听的。” 骆霜晨说:“那就好了,没你的事了,你忙去吧。” 宁重楼走上前来说:“陆副总,咱们的人都到了,下一步就让他们对现场进行全面勘察?” 骆霜晨说:“好的,立即行动,记住不能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罗维显对骆霜晨说:“这里就交给你了,我和丰臣太君就期待你的调查结果吧。” 骆霜晨送罗维显到房间门口,与丰臣又握了握手。 丰臣久木问道:“陆桑,对苟村君的死,你初步怎么判断?” 骆霜晨望了望罗维显,“从现场的状况,我初步可断定,这里应该是第一案发现场,排除自杀可能,他是被锐器所杀,直透胸口,导致失血过多,而死亡。这个杀他的锐器不像是匕首,更像是一种枪刺,这种枪刺本身三棱,棱与棱之间都有血槽,末端锋利,刺入的伤口近乎呈方形的窟窿,伤口各侧无法相互挤压达到一定止血和愈合作用,刺入人体以后,通过血槽迅速将空气引入,这引入的空气在体内形成大量泡沫,阻塞住血管。用这种三棱枪刺,只需刺入人体任何部位8cm左右就可使敌手即刻毕命,而且在消除负压的体腔内将刺拔出,毫不费力。这种枪刺目前还没有在国内外部队大规模使用,但我在江田岛海军兵学校读书时,从一本介绍德国军械的书中看到过这样的介绍,后来就是在汤玉麟手下当兵时,他的手下有一名副旅长用过这样的枪刺,我亲眼见过。至于细节情况有待我安排人勘察完毕现场,作进一步的调查分析,再向您和罗厅长汇报。” 丰臣久木赞同地点了点头,“拜脱了,陆桑。你的分析让我很是佩服,我发现他的伤口就在想,这是什么的凶器呢?你的话解开了我的疑惑。辛苦了。”说完,就看了一眼罗维显,“罗桑,我们就别在这里添乱了,放手让陆副总去干吧。可惜了,苟村君就这样英年早逝了,他的遇害让我很是痛心。”二人说着向楼下走去。 在314客房内,骆霜晨和他的弟兄们仔细查看每一处细节之处。 站在卫生间里的张平洛说:“陆副总,你看,这里有三根长的头发。” 骆霜晨走了过去,见张平洛用镊子从浴缸底座与地面瓷砖的缝隙里夹着三根略有弯曲的头发出来。 骆霜晨接过镊子,将发丝在鼻子前闻一下,“发丝上还带有很重的香味,应该是最近留下的,看长度很有可能是女人的。” 二人正在说话的时候,有一个警察叫着:“张队长,你看这是什么?” 骆霜晨和张平洛二人一前一后从卫生间出来,见一个警察站在床边,用手中的镊子夹着一个铁丝样的东西,不太大,弯曲着。 张平洛说:“这像是制服领口的风纪扣边上的小钩。” 骆霜晨笑了,“你就断定是么?把它与你的风纪扣那里比照一下,一样大不?先收起来吧。” 张平洛被问得很是迷糊,“差不多吧?” 旁边那个警察说:“哥呀,比咱们风纪扣处的钩儿小那么一圈儿。” 骆霜晨对张平洛说:“要求咱们的人找几个箱子,把这里死者的所有私人物品全都带回警察厅,不得遗漏。” 宁重楼上前问:“头儿,现在死者的遗体可以带回厅里进行尸检了吧?” 骆霜晨点了点头,“行,宁哥咱们兵分两路,我带人继续查看现场,你回厅里带人安排尸检。天亮之后,我们科里开个碰头会。” 宁重楼很是认同,“那好吧,就这么办。” 张平洛说:“这个苟村七阅,谁给取的名字呢?仔细算来,他到警察厅就职还真就正好七个月刚过,应该叫‘狗存七月’啊,呵呵-----” 骆霜晨对着身边的宁重楼说:“这小子,嘴可够贫的。宁哥,回到厅里,您就费心操劳了。” 宁重楼说:“一家人说什么外道话?为你分忧是老哥的职责所在。那我先带尸首先回厅里了,还有,这苟村的办公室是不是也应该先进行封锁起来,然后回去就查看一下?” 骆霜晨说:“宁哥,我看可以,你就安排吧。让李四明帮你吧,他就在走廊里呢。” “好的。”宁重楼习惯性地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向外走去。 不一会儿,李四明带人抬着担架进到房间,把苟村的尸首抬了出去。 众人正在勘察现场的时候,骆霜晨带着疑惑,在房间里用自己的眼光不时地查看着。突然,他在客厅的壁柜两个拉门中间缝隙里,发现了旅馆里给客人临时记东西用的便签本,共七张纸,上面用铅笔写了很多日文,他顺手把它拿了出来,“平洛,把这个收好。” 张平洛笑了笑,“头儿,您的眼睛可真够毒的,这个东西,我的人就没有发现。” 骆霜晨说:“你能不能不那么油嘴滑舌的?臭小子,把活干仔细了。” 二人正在说笑的当口,那个梳着辫子的旅馆经理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长官,报告,又发现一个人被杀死了!” 骆霜晨问:“死的是谁?在哪里发现的?” (本章完) 第40章 大快朵颐

朝霞漫天,顺天大街上,车少人稀。 程恭年无精打采地走着。 不知是因为境遇的变化,还是心理上的压力,邢士廉自从跟从熙洽他们合流后,他酒后经常在家里大闹特闹,弄得全家不得安生。在邢士廉家折腾了一夜的程恭年,很是疲惫,他心中对邱紫坤的疑虑还没有打消,这也让他心中很烦闷。他想去军政部,上班时间未到,去太早也没有什么意义,想去《东亚晨报》看看邱紫坤在班上没有,又怕她多心,弄得二人关系太敏感就不好了。走着,走着,他见前面街口,有一个馄饨摊儿,那诱人的香味顺风飘来,让程恭年感到确实是饿了。 这个馄饨摊儿,很是简单,靠着墙支着一口小锅,下面烧着炭火,锅中翻滚的汤水中煮着白鸽一样的馄饨;旁边是一个亮漆方桌,四面围着四条长凳。 老板是一个留着白胡子的干瘦老头,腰里系着白围裙,手中拿着一个勺子在锅中来回搅动着,口中不时地吆喝着:“馄饨……馄饨……新下锅的热汤馄饨。” 程恭年在方桌旁坐下,“大叔,给我来碗馄饨吧。” 老板笑着迎过来,“先生,您是我今早的第一个客人,给您加点厚,行不?我这还有老伴弄的小拌菜给您来一碟怎样?” 程恭年说:“那敢情好了,我肚子里都咕咕直叫啊,您就安排吧。” “好嘞!这就给您盛。我包您吃了还想吃,以后你要常来,我给您优惠。”说完,不一会儿,就端上来一大青瓷碗馄饨来,热气腾腾,上面还飘些油花儿,还有一小碟咸萝卜,程恭年正要拿起筷子吃馄饨,这嘴还没有张开,一支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他还没有来得有回头,就听见身后的人先说话了,“程哥,这么好的美味怎能一人独享啊?不给小弟来一份?” 程恭年回头一看,来人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四方面庞,浓眉大眼,留着小分头,180公分的个头儿,身板硬朗,一身黑色立领学生装,手中掐着单舌圆顶的学生帽,左胸前别着白底红字的校徽:“新京医科大学”,“这不是郭鹿么?这么早?你不好好在学校上课,到街里做什么呀?来来一起吃点,快坐下。” 这个叫郭鹿的学生,在程恭年右手边的长凳上坐下,“老板,给我也来一碗和程先生一样的馄饨,汤里多加点辣椒末。” “我说程哥,你不在家和嫂子睡回笼觉,怎么一个人来这里吃小灶啊?您可有日子没有去我们那里踢足球了。” “最近,我们通联司里的事务也很多,没得空啊,再说就你们几个人的进攻水平也太差了,怎么一点长进都没有?” “哥,你听说没有?警察厅新来个副总警监,身手了得,先是在太白居活擒赖三炮,后来又在于芷山家宴上一展身手,听说他还是警察学校的总督训官,我想从医科大学退学,去报考警察学校,你看行不?” “你呀,总是这山看着那山高,学医学不挺好么?治病救人,悬壶济世。政治的事,少掺合最好。” “老程,这不是你的风格呀,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我一个血性男儿怎么能置身事外呢?” 两人正在争论着的时候,一个声音让他们很是意外。 “就是他,就是他昨晚在大街上贴标语。”一个穿着粗布短褂的小个子站在郭鹿身后,对四个挎枪的黑衣人说。 程恭年为之一愣,迅速站起身子,将五元钱放在桌上,拉起郭鹿,就要跑。 那四个人动作很快,两个按一个,就把程郭二人又按在了长凳上,“别动,小子,这个大个子也是你的同伙吧?怎么忙活了一夜,累了吃馄饨,也不请你四位爷吃点儿么?我看你还往哪里跑?因为你,我们行动队都四夜没睡好了,一到晚上你就出来,到处乱贴,你是不是地下党,那还用说么?走吧?和爷四个去行动队吧,那里的‘馄饨’比这里的还好。” 郭鹿也不想争辩,两眼一瞪,“你们血口喷人,老子只是个学生,没闲空听你们在这里拉洋片。”说着努力挣脱着身子,但没能挣得动。 程恭年的身手可不是白给的,“你们他妈也不看看,爷我是干什么的,就你们,能行么?” 只见他两膀一使劲儿,来个“力士担山”,把那两个便衣的胳膊生硬往前一带,就听“嘎嘣---嘎嘣---”两声,那两个的肩膀就脱臼了,程恭年随之站起身子,来个“霸王驯马”,用右腿横压在一个人的腰上,用左手来个“倒捉山鸡”一把掐在了另外一个人的后颈上,“两个小毛贼,你们还嫩着呢!滚蛋吧---”然后,手脚齐用力,把一个人压趴在地,把另一个直推个“狗啃泥”,趁着另外两个人来不及反映的时候,他拽起郭鹿,向街口右侧就跑,拐进了小胡同里。 地上的那两个人,勉强站起来,甩着脱臼的肩膀大喊:“你们快点追呀?我们这也太疼了,去队里报信。” 那两个人被这瞬间发生的一切,吓傻了,“好,别跑----站住-------”操着枪,也向胡同里追来。 程恭年和郭鹿一边跑一边说话。 “你小子怎么又惹祸了?那帮行动队的便衣到处捉人报功呢,你可好,还专门去惹他们,老老实实地读书不行?” “哥呀,我也不瞒你,我们以球队为基础,成立了一个‘青年救国同志会’的组织,专门做救亡图存的事业,我们面对国家被占领,人民被蹂躏,作为青年人不能无动于衷。” “你还年轻,先学好本领吧,这些不是你们几个人能改变得了的。” “我还年轻?怎么学本领,这学校整天介就知道对我们进行洗脑,上医学主要课程的多是日本人,每天还要学日本话,用日语写作业,这叫奴化教育,这是什么学校?我要不是无家可回,没地吃饭睡觉,早就辍学了。” “你呀,那怎么这么不小心呀,贴标语,很是有意思。怎么样,让人盯上了吧?” 两人平日里经常在一起踢足球,体力都没得说,跑过三条胡同,就把那两个便衣甩掉了。 二人站在胡同里看没有人追来,相视笑了笑。 郭鹿说:“哥,我还饿着呢,怎么办?” 程恭年说:“这还不好办?看胡同口对过大同大街边上就是燕赵面馆了,那里的面条老好吃了,哥请你吃面去。” 两人向胡同外走去,越过大街,进入到燕赵面馆来,常顺还是在柜台里算着账,郭鹿眼睛一亮,就见到了柜台后面的菜牌了,“老板来两大碗炸酱面,两个小菜了。” 两人找一处挨窗户的桌子坐下。魏长风从别的桌边转身过来,“哥两个的面这就安排去做,还另外吃点别的不?今天炖的酸菜粉条也不错。” 程恭年说:“那敢情好了,来一个吧,再加一个酱牛肉吧。” 魏长风看着程恭年眼熟,他立刻想起了陈允先说的正是这个人,心中警惕感增强了,他转身向厨房走的时候,心想,是不是人家想起在这里丢的东西了,来找了呢?我得应对得好,别把允先这小子露了。 程恭年说:“这回你小子就好好开荤吧,看你真是饿坏了。” 不一会儿,魏长风就用托盘把两碗面条、一盘酱牛肉和两碟小菜端了上来,“二位的酸菜粉条马上就好,请慢用。” 郭鹿早就等不及了,拿起筷笼里的筷子,就大快朵颐起来。 程恭年说:“你小子好像几天没吃饭的样子,慢点儿,吃不饱哥还请你。” 郭鹿也不答话,就是甩开腮帮子,只顾着吃,就在他抬头去夹牛肉的当口,他嘴里的东西还没有咽完,“哥,你看那是谁?”看他的话说得很急切,差点噎着。 程恭年问道:“又怎么了?小爷?” “哥,你看你家嫂子!旁边还有个男的!从对过樱云旅馆出来。”郭鹿说得很着急,一个劲儿地抻脖子。待程恭年抬眼去看时,只见邱紫坤手中提着包,站在对面的樱云旅馆门前,目送一个身材魁梧的西装男子上了黄包车,但只见到了背影。 邱紫坤也像是没吃早饭,很累的样子,向燕赵面馆走来。 (本章完) 第41章 抽丝剥茧

临近正午,春和日丽。 大同广场西南角,首都警察厅二楼大会议室里气氛严肃,即使是在白天,室内的大吊灯还是照样开着。 正对会议室大门的墙上挂着一幅巨大的《新京特别市全图》,地图之下,是一张通长的会议桌,桌上铺着草绿色的桌布,主席座位上端坐着的警察厅长罗维显面容冷峻,左上手依次坐着骆霜晨,这个警察厅里目前是一人之下、千人之上的二号人物,然后是保安科副科长宁重楼、保安科侦缉队队长张平洛、巡防队队长王越林、保安科机要室主任陶奋驹;罗维显的右手边依次坐着刑事科科长番同次郞、刑事科副科长戴晓宗、顺天警署署长李四明、刑事科法医佟雁翎、警察厅档案室主任丁尚仁、特务科行动队队长陈骢。 参加会议的每个人的面前都摆着一份《案件初查报告》。 罗维显语气看似很沉重,“诸位,就在昨天半夜,我们警察厅发生了一件让我们很是痛心的事,我们的副总警监、副厅长苟村七阅不幸在大和旅馆被人刺杀了,事发突然,让我们很悲痛、很痛苦。苟村副总不能死得不明不白,我们必须给日本宪兵司令部、全体警察厅同仁及远在本土的苟村家族一个满意的交代。鉴于刑事科最近案件太多,我和丰臣机关长商议,决定针对这个案子成立专案组,由副总警监、保安科科长陆黎牵头主抓,保安科全体人员、顺天警署署长李四明任专案组成员,刑事科法医佟雁翎也加入进来。番同次郞科长,你看这样安排,可以不?” 番同次郞除了个子矮之外,还真算得上是相貌英俊,白净面庞,面容和善,戴着一幅玳瑁框的眼镜,“我地也是才从本土来到满洲,对厅里的情况地不很熟悉,没想到苟村君与我共事才几个月的时间,就这样地走了,我地心里难受地没的说,我同意罗厅长的安排。” 罗维显做出对这个案件很重视的样子,其实他心里却是相当地高兴,因为这个苟村,让他很是难堪,就像太上皇一样的存在,让他很不舒服,这下好了,不知道是难路神仙把他的狗命取走了,心中没有了压抑感,但他知道,造声势和摆样子还是必要的,即使他知道日本人也许还会派人顶替苟村的位置,但毕竟现在是轻松了一点,只要这案子一天没结案,日本人目前也不会硬往这里塞人,“陆副总,今天我们就开一个案件分析会,大家集思广益,然后把大家的意见汇总整理好,形成新的《案件初查报告》,然后报送丰臣机关长、民政部警务司、军政部警务会理司。” 骆霜晨点了点头,“那好,我一定会和专案组成员一道,克服困难,尽心竭力,力争早日破案。摆在大家面前的《案件初评报告》是我结合弟兄们的勘查结果,亲自撰写的,我不再多说,下面请我们保安科宁重楼副科长将案件初查情况向大家报告一下。” 宁重楼很自然地推了推眼镜,“各位,经查,昨夜11时至零点之间,苟村副总被人谋杀于大和旅馆314客房,现场没有打斗痕迹,门窗及通风管道没有损坏迹象,伤口在死者左胸口,略呈方形,死者因凶器直刺心脏,失血过多,导致死亡,有挣扎状况。死者死后半个小时,有人匿名将电话打到大和旅馆南楼一楼服务台,告知有人遇害,然后旅馆经理用房间电话报警到顺天警署,这就排除了自杀的可能。经陆副总和侦缉队人员排查,现场没有发现凶器,也没有发现凶手留下的明显物品。经我们保安科全体人员的仔细调查,并询问旅馆的工作人员,案件关键环节有五个。 第一个,关于凶手。从现场卫生间浴缸缝隙里留下的长头发和水管的温度来看,凶手应该是女的,而且在死者死亡之后,在卫生间洗澡或做了简单的清洗工作,据隔壁的房客说入夜之后隐约见到一个着男装的瘦小男子进了314房间,这很可能是凶手女扮男装;我们的人还在旅馆地下室入口处发现一名女保洁员被杀了,伤口也在胸部,形状也是略呈方形,这说明女保洁员一定是发现了凶手,或者是她认识凶手,因而遭到灭口。从现场没有打斗痕迹来分析,苟村副总是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被刺杀的,这说明凶手与他很是相熟,或者就是他没想到她会杀他。 第二个,关于凶器。经陆副总提供参考意见,从伤口形状来看,是一种枪刺,这种枪刺本身三棱,棱与棱之间都有血槽,末端锋利,刺入的伤口近乎呈方形的窟窿,伤口各侧无法相互挤压达到一定止血和愈合作用,刺入人体以后,通过血槽迅速将空气引入,这引入的空气在体内形成大量泡沫,阻塞住血管。用这种三棱枪刺,只需刺入人体任何部位8cm左右就可使敌手即刻毕命。从现场来查看,凶器极有可能被凶手带走,然后在她逃走时候遇到了保洁员,顺而将其刺死。 第三个,关于遇害的保洁员。经我们的人在旅馆查看,地下室不是保洁员被杀的第一现场,而且保洁员用来推送房间换下床单、毛巾等物品的保洁车不见了。从314房间与316房间中间走廊的地毯上我们发现的血迹来看,苟村不可能出房间,那么极有可能是凶手逃离房间前,两人的争吵声音或苟村副总的呼救声被保洁员听到,当她准备逃离房间时,遇到保洁员将其刺死,然后换上了保洁员的衣服,用保洁车移尸地下室,那个带血的保洁车是在旅馆南楼西侧小门外发现的,那里应该就是凶手逃走的地方。 第四个,关于死者的物品。从现场和苟村副总的办公室来查,我们发现苟村副总很爱搜集古玩字画,但他搜集的这些东西大多放在办公室里,我们已作封存,旅馆房间的床头柜里有一个楠木的空木盒,里面是空的,好像是被人把东西拿走了。在客厅的壁柜两个拉门中间缝隙里,发现了旅馆里给客人临时记东西用的便签本,共七张纸,上面用铅笔写了很多日文,我们翻译过来,记载的内容大多是一个人的行踪,主要内容有‘2月10日,清晨去九台路13号,11时中央银行;3月26日,午后去东升路双阳胡同33号’等,从内容的记录地点来看,我们锁定一个人就是吉长总商会会长、中央银行副署理卢世堃,怀德街59号是卢世堃的家的位置,九台路13号是吉长总商会的办公地方,东升路双阳胡同33号是卢世堃的情人泛亚大都会副经理慈棣的寓所。对于苟村副总为何关注卢世堃的行踪,原因待查。我们在现场还发现了弯曲的铁丝样的东西,很像我们的制服和军服风纪扣处的挂钩,但比风纪扣挂钩小,经查这是当前时尚的女人才穿戴,由西方法国人1920年左右发明的,女人护胸的紧身衣上面的挂钩,普通女人不可能买得起。另外就是没有发现死者随身的佩枪和钥匙。 第五个,关于死者的情况。从死者的交往人群发现,除了警察厅的厅长、科长之外,他交往的不多,平日里他不饮酒,但常在晚上去大都会跳舞,而且经法医尸检,死者的腹股沟处有精斑,说明死者在死前曾与人发生过亲密行为,那么也就间接推定了凶手极有可能是女人,也就是他死前与女人有过亲密接触。 以上就是《案件初查报告》的基本内容。我报告完毕。” 骆霜晨说:“基于上述情况,我认为案件下一步侦查从以下五方面入手:一是与电话公司沟通,查看苟村副总的日常联络人都有哪些;二是查找在314房间丢失的楠木盒子里的东西;三是查找死者的佩枪和钥匙;四是去大都会查死者最近一次去跳舞是当一天,常接触什么人;五是与卢会长接触,看他与死者有什么关联,但要注意方法。现在看看大家还有什么意见没有?” 罗维显对保安科的案件初查情况显然很是满意,“陆副总的初查报告写得真是太仔细了,很好,很有见地。我没有意见,全力支持你们。看大家还有什么意见没有?” 番同次郞站起身来说:“我第一次听到这样精细的推断,这样缜密的安排,我地佩服大大地,没意见。” 罗维显也站起身,刚要说什么,这时,一名年轻小警察敲门进来,是罗维显的随行司机,“厅长,外面有一名小姐,说有紧急事要找陆副总。” 罗维显看了一眼骆霜晨说:“找你的,老弟,哪个女人看上我们年轻的陆副总了?都找到警察厅了。我绝没有批评的意思。还不快点去看看人家有什么紧急的事儿?” (本章完) 第42章 守口如瓶

晌午刚过,天气由晴转多云。 大同广场西南角,首都警察厅二楼保安科科长办公室。 大同学院女教师卢颂绵含着泪、揪着心在等待着他的出现。连日来发生的事让她心里很不平静,特别是父亲的遇刺让她已心无主见,担心不已,是什么人对父亲痛下毒手?父亲为什么不能选择隐退呢?父亲长期不能醒来,总商会以后的生意怎么办?自己怎么办?想到这些,她心乱如麻,不知是下意识的驱使,还是命运的选择,她知道这一切唯一能让她能倚仗的也只有骆霜晨了,除了他,她找不到任何人能帮她拿主意,查春娥只是交心的朋友,对生意她不能懂太多,纳兰夫人钮云秋只是一大家闺秀更无法帮自己,她坚信自己的眼光没有错,哪怕是他在为汉奸政府工作,她的直觉告诉他,这个男人的正义之气是怎么也不能掩盖的。 “卢小姐,你好!来找我有什么事么?”骆霜晨大踏步进入到自己的办公室。 “陆哥,我……我真的是六神无主了,这次我就是来求您帮我的,我知道您是个最重情义的人,请你看在我父亲与纳兰先生的交情上,看在……看在……不说这个了,陆哥我一定要找出害我父亲的人,只要您帮我,我就……我就……怎么样?”卢颂绵鼓起勇气,还是没有把心中最想说的话说出来,满脸赤红。 “卢小姐,我与令尊相识日短,相交不深,本来他的事我不想多管,但就像你说的,看在他与我三哥的交情上,我必不会袖手旁观的。现在你父亲的事很棘手,他没有醒来,不知道他在出事前后都做了什么,与什么人见了面,这里面的疑团太多了,如果以后他还是不能醒的话,我们有很多事都做不了,不知如何下手。我问你,现在谁在医院保护他呢?” “展天雄展叔,我家的管家,还有五六个贴身护卫,赵山河也在。”卢颂绵在办公桌前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骆霜晨拿起茶几上的水壶,给她倒一杯水,“丫头,我的直觉就是你父亲的总商会不是一般的总商会,他的出事绝对与身边人有关,不论他在外界如何呼风唤雨,如果你想让我帮你,请你相信我,我会守口如瓶的,但你要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你父亲的总商会是什么样的总商会,他的生意现在形势怎样?平时他除了我三哥之外,还与哪些人过从甚密,这些你必须告诉我,因为从你父亲受伤的情况来看,害他的人绝对是让他没有防备的人,也就是与他相熟悉的人,一定是有什么事让那人对你父亲下了毒手。所以我必须最大限度的掌握他的实际情况,否则我真的没有办法帮你。”骆霜晨很是诚恳地说。 “父亲的事,我平时过问的不多,他也从不对说生意上的事,但就曾听母亲在世的时候说过,说父亲十年前就在吉林地区组建了一个地下帮会组织,叫‘清风堂’,他们还有什么‘锄强扶弱、伸张正义’的堂规,还有什么开堂九虎、立堂十杰、镇堂十三太保,其中九虎属于上层元老级别,十杰经管十个坛口,坛口下面有十三太保经管二十六个哨口。具体的东西我就不知道了,我也不打听,也没向外人提起过。” “就是说,在东北地区民间里声望很高的清风堂堂主就是你父亲?”骆霜晨很是惊讶,“当年,我从汤玉麟手下逃出来,跑了两天两夜,自己身无分文,饿得都快虚脱了,在黑山县的一家大车店里,就是有这么一帮人看我像是逃难的,给了我衣服和大洋,帮了我,我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听他们的人有人提到他们是什么清风堂。从那以后,我就知道是民间相传扶危济困的清风堂在难中帮了我,当我醒来的时候,他们都走了,我也找不到他们了。”骆霜晨无限感慨地说。 “父亲以吉长总商会为掩护,他的帮会不但做生意,还总是做慈善事业,新京的孤儿院和祥和医院就是他捐建的,他的帮会中很多事,只有展叔知道最多,我们去找他吧,也许他能让你知道很多你不知道的事。说来这个展叔是和父亲年轻时就在一起,他是父亲最为信任的人,他对我也很好。他这几天也是在安排人暗地里追查呢,不知道他查到了什么,如果你和他能够在这件事上联手的话,就是加速事件的调查,我就怕父亲总是醒不过来呀。” “四海,备车,我们去兴安桥。”骆霜晨换下制服上装,穿上了挂在衣架上的咖色风衣,卢颂绵不自然地向窗外望着。 二人准备下楼,在走廊,他们遇到了罗维显。 卢颂绵很有礼貌地说:“罗叔好,你真是大忙人啊。” 罗维显很是会说话,“丫头,你父亲现在的状况怎样啊?我最近事特别多,下午我去医院看他去。这件事,我已委托陆副总去帮你调查这件事,争取找到那个凶手。” 卢颂绵说:“那就谢谢罗叔了,我这不来请陆哥了么?” 说完二人就要走,老罗显然是有话说,他拉住骆霜晨到了墙边上,低声说:“陆老弟,那个苟村办公室里的物件,都让人别动,给哥我留着。” 骆霜晨心领神会,“厅长,这件事兄弟懂得怎么做,等这件事有了结果,就都是您的了,我已让人封存好了。” 罗维显喜笑颜开,拍了拍骆霜晨的肩膀,“够哥们。快点去吧!”他看了看卢颂绵,又感觉在老卢昏迷多日的当口,自己这样放肆的笑容是有点不太好,随而收起笑容,对卢颂绵说:“大侄女儿照顾你父亲。去吧!”说完向门边的机要室走去。 卢颂绵很自然的挎上骆霜晨的左臂,向楼下走去。 龙四海早已把汽车发动了,在楼下等着。 二人上了车,径向兴安桥外陆军病院驶去。 过了二十多分钟,汽车进了医院大院里。 在卢世堃住的特护病房门口,卢颂绵趁着骆霜晨进房间看卢世堃的时候,她把自己的想法对展天雄说了,要他把自己知道的清风堂的事,还有卢世堃生意上的事都与骆霜晨说了,好方便调查是谁害了卢世堃。 展天雄满脸的怒气,“小姐,这绝对不可能的,你好糊涂啊!” (本章完) 第44章 天使之头

暗夜风清,昏黄的路灯证明着这座城市的存在。 大同大街向南路西,日本基督教会堂,哥特式塔楼在夜幕中显得异常突兀,一只猫头鹰倏地从一株老槐树上向夜空中飞去。 骆霜晨是在卢氏堃遇害后,第二次来到这里,他不知此举是否可行,但他实在是难以入睡,卢世堃突遭伤害,命悬一线,每当他想起卢颂绵那凄婉的面容和晶莹的泪水,心中总是牵挂重重,疑虑重重。到底是谁要对这个叱诧东北的商界豪杰下手,而且那样狠毒,就想一箭毙命,听纳兰说这个人的生死对党也很重要,也就是说这个人最起码是我党需要团结争取的人,自己责无旁贷,不能作壁上观;然而展天雄的不配合,让他很是为难,怎么办?展天雄是卢世堃最信任的人,也是对卢世堃日常行踪、各种机密事知道最多的人,如若他要是防备着自己,要调查卢世堃的被刺原因、找出黑手实在是难上加难,卢世堃周围的人与他本人就像一个整体一样,无论是他的商会,还是家中人,都对他唯命是从,他的总商会好像隐藏着太多的秘密,这个谈笑风生的绅士,就是迷一样的人,这也让骆霜晨很感兴趣。经验告诉他,去查证一件事,没有突破的时候,最好的办法就是让自己再一次回归现场,也许就会有所收获。他知道陈允先的机敏过人,所以他今夜只把他带来了。 陈允先先是到了塔楼和副楼走了一圈,沿着树荫,他又回到这大株老槐树下,仰头向上看,遛了一声鸟叫的口哨,骆霜晨自树上飘然而下,“允先,怎么样?发现什么没有?” 陈允先附耳说:“哥,副楼后二楼里共有教士五人,都睡了。您随我来。” 二人一前一后,借着树荫背光处,弯腰蹑足,向塔楼而来。到了门口,见没有锁,陈允先轻轻推开两扇厚重的木门,随着,“吱呀---”一声,二人向里面走了进来,这里面就是塔楼下的大礼拜堂,有一百多米的进深,夜幕中的微光将两人的身影投向黑暗的礼拜堂中间的过道处,细长的身影像两把长剑刺入黑暗的尘霾中。 当骆霜晨顺手关上木门时,这里又恢复了黑暗,静悄悄的,两人的呼吸声都能清晰地听得见。 骆霜晨轻脚沿着过道向中间右侧那排长椅走来,在这排长椅的最右边,他停下了,他低声对陈允先说:“老卢就是从这张椅子上倒下的,陈允先借着从高处花纹玻璃窗处投射进来的微光,用右手顺着椅子靠背摸索着,他的手摸到了什么,抬起手指先放下鼻子下闻一下,然后伸到了骆霜晨的鼻子下,一股血腥味,让二人有些作呕。陈允先低下头来往下看的时候,他感觉椅子的一个腿有些松动,仔细向下摸的时候,他发现这条腿下面的一米左右见方的理石地面砖有些往下洼,清晰地摸到了这块地面砖四边的棱角,骆霜晨俯下身子,也摸到了这块砖的四边,两人目光交汇,互相点了点头,这块砖是松动的,轻轻敲了两下,传来“咚咚”的回声,这下面可能是空的。二人正要研究怎样能把地砖挪动时,陈允先双耳一动,他用手在骆霜晨的肩膀处一拍,低声说:“有人来,快躲起来。” 二人转身向最右侧墙边靠了过去,没有什么遮挡物,隐约可见,靠着墙边每隔三米远就有一个天使样的雕塑镶在墙上,陈允先毕竟轻功了得,他像猴子一样,右脚尖蹬着墙壁护板的边棱,向上一纵,左脚抵着墙面,来一个“燕子钻云”,轻巧地攀上了很高的窗台边沿,这哥特式建筑的内窗台很窄,陈允先双手向窗台边抓着,像只蝙蝠挂在那里,如果夜晚没人向上看,根本看不到他的身子。这时间很是紧迫,骆霜晨心中明白,自己是无论如何也练不成那样的轻功的了,他顺着墙根,来个就地十八滚,身子径向礼拜台右边滚去,顺而身子隐在了台边的风琴后面,不小心碰了一下台边重下的幔帐,弄得一身尘土。 随着塔楼木门的“吱呀---”再一次开启,一个瘦小的身影逡巡着蹩进了这个塔楼之下的礼拜堂,骆霜晨隐藏的地方在最里面,虽是高处,但见得不真切,陈允先在高处挂着,他的眼睛长期适应黑暗中行动,他看见,一个带着黑布面罩的黑衣人径向陈允先这边走来,那人走到陈允先的下面时,用手摸着墙壁上镶着的天使雕塑,用力把天使的头部一扭,就听见“嘎吱-----”声响过,那条脚腿不稳的长椅被挪开,理石地面砖向下翻折下去,露出了一个阴深深的洞口,那个人身子很是轻灵,像老鼠一样钻进了洞里,随后,地砖又“嘎吱-----”一声,那块地砖又合上了,墙上的天使的头又转回到原位。 见到这些,陈允先立即从高处窗台边跃了下来,轻声落在地上,他知道骆霜晨的眼睛也正盯在这里,向里面风琴处摆了两下手。 骆霜晨哈着腰,快步向陈允先靠拢过来,“下去看看不?这里有门道。” 陈允先是胆比天都大的人,而且好奇心极强,他二话没说,拔出腰间的峨嵋刺,向骆霜晨比划了一下,意思是说:“为了不打草惊蛇,用兵器防身。” 骆霜晨点了点头,也拔出了腰间的匕首。 陈允先站起身,用左手扭动一下墙边那个天使雕像的头,地面的方砖再一次“嘎吱-----”一声开了,两个人由陈允先牵头,弯下身子向下面走去,洞里面亮起了灯,借着灯光,这二人才发现,脚下是仅容一人出入的石台阶,向下走了四米多,就见下面是一个七米见方的地下室,墙角依次放着五个红漆大木柜子,那个黑衣人正在方桌边的床上整理着包裹,可能是自己太轻松了,轻声哼着评剧小曲,丝毫没有防备,陈允先纵上前去,用峨嵋刺顶住他那人的后腰,“小子,别动!爷我来串门儿。” 那人显然是根本没有戒备心理,刚要回头,陈允先手上一用劲,“你要敢回头,再动一下,我就要了你的小命!” 那个人这时已摘下面罩,声音略微有些颤抖,“你是江湖上哪位朋友?有事好说话。” 陈允先用另外一支峨嵋刺把放下床上的手枪挑了过去,别在腰上,“你先说说你吧,怎么在教堂里栖身啊?你定不是个良善之人。” 骆霜晨胆大心细,他手中转着那只匕首,大摇大摆地走到那个人面前,坐在了床上,翘起了二郎腿,“说吧,你是做啥的?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只见这人有三十多岁的样子,个子不高,身材瘦小,白净的面庞,一大一小雌雄眼,左眼角处有一处斜着的刀疤,“两位怎么这样好事?这是我朋友的一处地下室,我暂时借来住,碍着您什么事了么?” 陈允先还没有来得及多问话,这个人下垂的右手突然把一团白色粉末向空中扬起,瞬间白雾弥漫。 陈允先大喊:“不好!有毒!” (本章完) 第45章 防不胜防

夜已深沉,星稀风轻。 日本基督教会堂塔楼地下室。 骆霜晨斜倚在松木单人床上,手中不时掂量着匕首。 陈允先用峨眉刺在那个瘦小的男人的肩头担着,“你小子够狠的呀,你爷我是干什么的?你知道不?就你这套江湖下三滥手段还能让爷我着道?” 那个小个子男人坐在椅子上,双手被陈允先随身带的鹿皮绳捆着,“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来点痛快的吧。我是什么也不会说的。” 骆霜晨笑了说:“你小子鬼鬼祟祟地,看就不像好人,身手还可以,我之所以找到这里,原因你也知道,还用我说明白么?五天前,吉长总商会的卢老板在这里被刺杀,那是我磕头的大哥,你藏身这地方就在他遇刺的现场下边,你说你能脱了干系么?当时很多人都认为凶手早已逃离现场,可今天你就落在了我的手里,这就是人算不如天算。方才我已查过,用来伤他的‘神机弩’就在你的包袱里,你还怎么解释?” 陈允先阴笑着,把峨眉刺的尖儿在那人的咽喉处点着,不刺进去,也不挪开,那精钢打造的峨嵋刺属于是外家兵器中的一种主要用于近身搏斗中的刺、捅、点、拨等,一套两支,样子其实就是一根约30公分长,两头尖,中间有一个圆环,可以套在手掌中指上的大“针“,这刺尖抵在那人的咽喉处,冷锋灼灼,寒气逼人,“小子,爷看你能撑到几时?这样吧,你刚才不要给我们哥俩撒迷烟么?爷这有点小药给你,不用太多,不像你一扬就一大片,咱就这么一丁点,从你的脖颈放进去,管你全身就像有万只跳蚤在咬你一样,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尤其是爬到你的裤裆里,那感觉就是享受!百爪挠心!”说完,陈允先从随身背囊里拿出一个绿色瓷瓶,鼻烟壶大小,打开瓶口的小木塞,拿着小瓶向那人的身体凑了过来。 那人显然不了解陈允先,以为他在吓唬自己,“小子,你能不能整点高明的手段,不行咱就过过招,你那两下子,吓唬小孩子还行。”显然,你对陈允先的威胁不以为然。 陈允先可是个心狠手辣的主儿,他把小瓷瓶里面的灰色药面往那人的脖颈处倒了进去,“小子,这回我看你是招还是不招,爷自有办法让你张口,这享受享受吧。” 骆霜晨坐了起来,他也没见到过这样的逼供招法,把那人包裹中的“神机弩”拿在手里,反复把玩,“这里的弩箭一共多少支?给你也来两支尝尝?我磕头大哥,怎么让你那么碍眼了?人家做人家的生意,凭啥害人家?” 那人很是坚挺,不发一言,闭着眼。 过了一会儿,就见那人的肩膀来回抖动,被捆的手臂也在动,他紧咬着牙关,痛苦向他袭来。 陈允先一边笑,一边用手来回摆弄着手中的一个白色小瓷瓶,“小子,你享受得过火了,挺不住了,可以和爷要解药,如果你能扛住,爷一会儿就把这解药给扬了,我只给你半小时的功夫,你挺着啊!你看着办!” 那人五官挪移,痛苦异常,他的全身都在椅子上不停地动,他知道这感觉比死还难受。 骆霜晨问道:“允先,这是什么药粉啊?有这么大的药力?” 陈允先笑着说:“哥,你有所不知,在我们行走的江湖人中,总会遇到这样那样的危险,这种药粉是我独家配制的,叫‘噬心粉’,这药粉精细无味,把它洒到人的皮肤上,就会渗透进汗腺,让人感觉奇痒无比,百爪挠心,任他是彪形大汉,还是钢铁战士,都没有用,你想想一个人身上有几百只跳蚤在咬他,那是什么感觉?哥,你放心吧,这小子扛不了多久。” 二人正说着,那人显然是太难受了,浑身都在抖动,开始哀嚎着:“小爷,给我解药吧,我受不了了!我招,我都招,要不就给我整死得了,受不了了!” 陈允先不依不饶,“别介,你不能扛么?再玩一会儿,看你能扛到几时,落到爷我的手里,不需要上大刑,无人能扛。” 那人声音战抖着,“小爷,求你了,我都说,你问吧。” 陈允先说:“不行,解药不给,一会儿我家大哥问你啥,你说啥。你回答完一个问题,我就把解药往你口中倒一点,还得我大哥满意了,如果不满意,我就把那个绿色瓶子里的‘噬心粉’再往你身上倒点儿,怎么办你掂量着吧。” 那人浑身哆嗦,二目圆睁,血灌瞳仁。 骆霜晨用手套擦着皮鞋,漫不经心地问:“小子,我问你第一个问题,卢世堃我大哥是不是你刺伤的?” 那人胆战心惊地说:“爷,大爷,我实话实说,你可要放过我,让我远走高飞,行不?” 陈允先显然不耐烦了,“哪来的废话?快说!” 那人说:“五天前的下午,是我用弩箭刺杀了那个老板。” 骆霜晨问:“他与你有仇怨么?你为什么这样下狠手?是你自己主动下手的?还是有人指使你?” 那人说咽了口唾液说:“我以前从不知道他是谁,我本是安东人,名叫朴布长,这几年,一直从关内往东北倒腾大烟。因为自己老是不断抬高价格,有时还货卖三家,也得罪不少人,半年前,我到了新京后,就找了一个长期合作的主顾,让他给我一个藏身的地儿,他就把我藏到这里。五天前他找我,说一共给我八根黄鱼,事前给四根,事后给四根,还给我一把弩和照片,弩是暗杀工具,照片就是让我认准那个人,说傍晚时在暗处把那个老板射杀了,告诉我弩箭尖都淬了毒液,让我必须下狠手,保证那个人不能活过来。” 骆霜晨又问:“给你金条的那个主顾是谁?是做什么的?” 朴布长向陈允先瞪着眼,“你是给点解药啊,我都说了这么多了,求你了。” 陈允先想大笑,却忍住了,他把解药向那人口中倒了点儿。 骆霜晨继续问:“说吧,那个主顾是何许人也?这个地下室是他的么?” 朴布长张开嘴说:“能不能给点水呀?” 陈允先见床边有个铝制水壶,就拿起来晃了晃,感觉是有点水,就把壶嘴对着那人的嘴灌了几下,那个人差点呛着,他如释重负地说:“我每次到新京来,都是在满铁的大和旅馆见面,后来,感觉那里不安全,他就把我安置到这里,这个主顾是我在山海关的朋友介绍来的,不知道姓名,也从没见到容貌,总是戴着京剧里窦尔墩的蓝花脸脸谱,就让我叫他‘刀爷’。” 骆霜晨很是疑惑,“你们最后一次见面是哪天?也就是你刺杀卢世堃后,你们又见过面没有?” 朴布长看了看陈允先,陈允先就又往他嘴里倒点解药。 朴布长接着说:“前天我们在伊通河边见了一次面,每次都是他在上面礼拜堂的风琴下压着纸条,把要我做什么,写在上面,我照着做就行。前天,他让我把那天从姓卢的手中抢到的黑皮包交给他,我为了自保,我说只有他把剩下的金条给了我,我平安离开才能交给他,怕他杀我灭口。” 骆霜晨觉得这里面的故事越来越复杂了,“也就是说你刺杀卢世堃之后,你把这个黑皮包藏了起来,迄今也没交给那个‘刀爷’?” 朴布长说:“这个刀爷很是神秘,手黑心狠,我把这个黑皮包藏在很隐秘的地方,他找不到的,而且我知道这个包里的东西对他很重要,所以在他没有得到黑皮包的时候,我是安全的,他不能对我怎样,我说我已完成任务,让他把剩余金条兑现,他说姓卢的暂时没死,要我等他,我说了,如要黑皮包的话,另加十根黄鱼,他答应了,我在听他的消息。” 陈允先气得直笑,“你小子还不找个更安全的地方,如果他在这把你弄死了,你还要什么黄鱼?” 朴布长诡异地说:“越是危险的地方,就越是安全。他找不到黑皮包,他不敢杀我。我不怕,那个黑皮包对他太重要了。” 骆霜晨很是冷静,“这弩箭上的毒你有解药么?你如果有解药就给我,我不会亏待你的。” 朴布长说:“我包里有一丁点儿,那天摆弄弩箭时,我的手指被刺破了,就向刀爷要了点,你要就拿去吧,不需要酬劳。刺杀你磕头大哥,我也是被逼的。只求你们放过我,留下我一条命,我一定远走高飞,不再踏入东北半步了,那个刀爷你们要防着点吧,他很有能量,我每次带大烟到新京,他基本不还价,照单全收。他与你的磕头大哥看来是仇怨很深,我无意介入这里面的仇杀怪圈里,与我也无干,给我解药吧,我受不了了,太难受了。然后,我带你们去找那个黑皮包,但你们要保证我的安全。至于刀爷,我无法帮你们太多,只知道他有五十左右手年纪,右手大拇指常戴着一个祖母绿的扳指,其他的我一无所知,我更是知道,与新京地区贩卖大烟的头子有仇的那卢老板一定不会是坏人,虽然我干着贩卖大烟的生意,也算是坏人,但我终究还是良心发现了,所以我用神机弩刺杀他时才故意打偏了些,生死看他的造化了,我知道的就这些。” 骆霜晨很是满意,他从那人的包裹中找了一个白色纸包,打开一看是红色粉沫,“这就是弩箭上毒药的解药么?” 朴布长点了点头,“就是,我只有这么多了,听那人说这种毒叫什么‘七花玲珑散’。那个弩也送给这位小兄弟吧,我要这个东西只能是留下恶梦。” 陈允先把弩收了起来,看了看骆霜晨说:“哥,下一步怎么办?” 骆霜晨说:“事不宜迟,把包裹里的这四根金条给他,咱们让他带着去找那个黑皮包,然后把他送上火车,让他离开新京。把解药都给他了吧。” 陈允先适应着说:“老大,小的得令。”又对那人说:“小子,算你识时务,我把解药给你,你带着爷我去找那黑皮包。记住,你不许耍滑,我的功夫和手艺可不是吃素的。”说完把小白瓶里的解药又倒进了那人的嘴里一些,然后给他喂些水。 朴布长连连点头,显然这“噬心粉”把他折磨够呛,他全身都湿透了。 收拾室内的东西的当口,陈允先也不忘记把那几个大木箱子打开,找寻点有用的东西,除了一些瓶瓶罐罐,就没有什么了,倒是骆霜晨细心,他发现这些木箱子外面边角处都用黑墨印着“满铁-しょくりょう”字样,这是“满铁-粮食”的意思,他记在了心里。 其时,已是凌晨两点多钟,夜幕深深。 骆霜晨和陈允先押着那个朴布长从地下室上到了地面。陈允先和朴布长走在前面,骆霜晨紧随其后,三人的脚步声不是很大,却在这礼拜堂里传出了“嚓嚓---”的响声,就在陈允先打开厚重的木门的时候,朴布长刚走到门口处,就听见“嗖嗖----”两声响,“扑通---”这个瘦小的朴布长仰面倒在地上。 陈允先大叫一声:“大哥快卧倒,有人放暗箭!” (本章完) 第46章 酒入愁肠

正午,日丽风和。 开运街109号,“涅瓦河西岸”俄餐厅。 在缠绵婉转的钢琴曲中,程恭年推开餐厅的木门,径向南侧靠窗的餐台走了过去,严格早已坐在那里。 “老兄,我点了你爱吃的三文鱼刺身、奶酪鲜虾,还有烤牛肉和红菜汤。”严格很是有格调地说,“不过买单也不需要你了,弟弟老是剐蹭你也不行啊?” 程恭年心情很乱,哪有心思听这个呀,“小少爷,别说客气话,今天咱们就喝伏特加吧,有劲,够味!” “我说,你不来点红酒什么的?今天怎么还要喝伏特加了?”严格很是纳闷,他向着服务员叫了一声,“服务员,来瓶伏特加。” 俄罗斯传统伏特加最初用大麦为原料,以后逐渐改用含淀粉的马铃薯和玉米,制造酒醪和蒸馏原酒无特别之处,只是过滤时将原酒注入白桦活性炭过滤槽中,经缓慢的过滤程序,将所有原酒中所含的油类、酸类、醛类、酯类及其它微量元素除去,便得到非常纯净的伏特加,这酒没有其它香味,口味凶烈,劲大冲鼻,火一般地刺激。 不一会儿,服务员将严格点的菜都端了上来,程恭年操起酒瓶,将二人的高脚酒杯中倒了大半杯的伏特加,“小子,跟了我这么多年,陪哥来尝尝这老毛子的烈酒。”说完,没待严格端起酒杯,他自己先来了一大口,呛得他直咳嗽。 “老大,你慢点来,酒烈不能狼吞。这情绪不对呀,咱能不能慢点来?”严格手中举着餐叉,瞪眼看着程恭年。 程恭年用餐叉叉了一块牛肉,放在嘴囫囵嚼着,“小弟,就在你找我的当口,我刚和那个邱紫坤吵了一架,那丫头泼辣劲儿上来,还真是难对付,哪像个江南女子啊,就是早上,我的一个朋友和我一起吃早饭,见到她从樱云旅馆出来,你说我晚上没在家,她也不在家,是不是很奇怪,可气的是一个中年男子和她一起出来的,那男子上了黄包车走了,她还进到燕赵面馆来,正让我看到。” “那你就直接问她了?态度很是愤怒?”严格用餐刀胡乱割着牛肉。 “我怎么忍得住?人家倒好,编得理由看似天衣无缝。”然后,程恭年就把邱紫坤的一套说辞都向严格说了。 “老大,这样的话放在谁的身上,也不能信,但你没有证据。听我的,就权且让她相信,你认同了她的说法,赶紧向她道歉,把她稳住,然后继续暗中盯紧,等掌握了确凿证据,再作一个了断就好。”严格显然对红菜汤不感兴趣,他漫不经心地用勺子在汤中来回搅合着。 程恭年又低声问道:“这毕竟是我的私事,不能总是麻烦你,可我有难处向谁说呀?你是我最信赖的人,连我舅舅都不可信,他一口说为保存实力,徐图再起东山,可我见他对日本人也是俯首帖耳的,搞不懂他。再有我还有事要问你,咱们的人现在都安置好了,那电台运转没有问题吧?那个‘雾凇计划’可否查到下落了?” 严格说:“咱们芙蓉巷幸存的人,都安置好了,因为报务员死了,收发电报只有我自己一个人能胜任了,上面的消息我会及时向你送达的。我向你再说两件事,一件事就是我安排手下的潘久丰跟踪了嫂夫人三回,最近几天,她一共去了三个地方,一个是前天上午去了关帝庙,好像是找什么东西,后来给关二爷上了香就回到报社了;一个是当天下午去了秋林百货公司,她好像感觉有人跟踪她,在商场里把小潘甩掉了;再有就是昨天晚上她去了樱云旅馆,整夜她没有再出来。她说她是早上才到那里的,显然不对。” 程恭年又饮了一大口伏特加,“这个邱紫坤看来不是我当年中意的弱女子,她还真有事瞒我,家门不幸啊,弄得我都怀疑她对我的感情是不是那样纯真了。” 严格又低声说:“还有更劲爆的呢。南京力行社总部的秦自宁你还知道不?他现在是总部机要室副主任了,昨晚他值班,晚上我们用密电说了些话,他说总部正在筹备整体进入更高的国家要害部门,系统全部进行提档,要全力系抗衡,他还说在新京地区你虽然是行动队队长,是邓文仪的得意门生,可要处处小心谨慎,咱们的顶头上司那个谭祖寿被调走了,这个新上司叫‘佛爷’,是戴笠的人,心狠手辣,咱们做事不要走板,否则性命难保,我从没见过,只是通过电台与他联系,他很少多说话,每次下指令字数都很少,然后迅速关掉电台,手法老道,前天夜里他还催问‘雾凇计划’的进展情况,他说发现行动队行动迟缓,很是不高兴。还说你最近心情不宁的,要调整好情绪。我也纳闷了,他怎么掌握你的情况的?你可要小心了。” “好的。看来,上面也不是铁板一块,说明这个‘佛爷’对我们的情况是了如指掌,必须抓紧行动步伐了。我们哥俩个分头行动,我把那天我的行踪再一次梳理,查找‘雾凇计划’,你要抓紧安排更得力的人手密切注意邱紫坤的动向,感觉她越来越神秘了,她的事不解决好,将来会影响大事。”程恭年听了严格的这些话,最终还是冷静战胜了冲动。 严格旁顾无人,低声说:“哥,还有一个事,就是有一天下午一个身体瘦小的人到报社找邱紫坤,那人其貌不扬,恰好邱紫坤不在,他就走了,不知道是什么人,我在报社的内线告诉我的。” “奇怪了,这又是谁呢?”程恭年的思路被邱紫坤扰乱了,糊里糊涂的。 “这几天,我再安排人盯着点,也没准,‘雾凇计划’也许到了邱紫坤手中,这也不是好办的事,但我没有离间你们夫妻感情的意思。”严格正色说。 “那是自然不能的,紫坤也是很苦的,如果她的背景不是那么复杂的话,我倒愿意相信她,可现实是她让我一头雾水。”程恭年很是费解。 二人正在交谈的时候,餐厅通道中进来两个人,一个是查春娥,一个是卢颂绵。 卢颂绵与程恭年在于芷山府上的宴会上见过面,“这不是程少校么?很难得在这里见到你。” 程恭年站起身来,与卢颂绵握了下手,“卢小姐,幸会。那次在于阁老府上我们没能多聊一会儿,但是很投缘。这位是……?” “这位是中央放送局的查春娥小姐,是我的好友。”卢颂绵很自然地说。 “幸会查小姐,在下军政部通联司程恭年。”程恭年礼貌地与查春娥握了下手。 查春娥见到程恭年眼前一亮,“我妹什么认识这样一位青年才俊啊?春娥真是三生有幸啊!” 程恭年又向卢颂绵她们引见了严格,自然不能细说了。 卢颂绵毕竟是留洋归来的高知女性,“程少校,你们吃你们的,我和查姐姐去那边了。这餐饭由妹子请了。” 程恭年哪能受得了这个,连忙说:“卢小姐,今天还是我来请你们吧,我听说了卢会长受伤了,也不知怎么样了,要不是琐事缠身,我早就去探望了。” “程少校,谢谢你的惦记,我父亲就是还在昏迷,性命倒是保住了,查姐姐看我心烦,就约我出来吃点饭,有事您就忙您的,等父亲醒来后,妹子再请大家好好聚聚。”卢颂绵显然对程恭年很有好感,但在她心中与骆霜晨比,这位少校多了些文弱之气,这是她不太喜欢的。 程恭年向她们摆了下手,“那二位请自便,回头这餐由我来请,不要和我争了,在西方都是,哪有男人吃饭让女士买单的道理。” 查春娥很不客气,“那就谢谢程少校了,改日再请我们啊?” 说完二人径向最里面的餐位走过去。 严格自然知道自己不宜当着外人面与程恭年说话太多,“哥,此地不宜久留了,我们撤吧?” 程恭年瞪了他一眼,“上次我们就是在这里差点被黑狗抓住,今天又在这约我见面?你呀,怎么不小心点?” 严格说:“他们怎么能想到半个多月后,我们又来这里?而且当时老乔找咱们时,狗子也没看到我们啊!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 “这里安全么?看你还往哪里跑?束手就擒吧!”随着一声大喊,一队人冲进了俄餐厅。 (本章完) 第47章 何为净土

清晨下起了小雨,新松叠翠。 兴隆路南胡同,纳兰松寒宅邸,得月楼里,茶香满庭芳。 纳兰松寒手中摆弄着一个巴掌大的盾形铜制牌子,中间正面雕刻着一只虎头,背面刻着“双刀”图案,“这就是你们在日本基督教会堂前面广场发现的东西?那个人下手还是挺狠的,看来他是个组织的人,这个东西就应该是这个组织的标志性腰牌,我也没有见过。” 骆霜晨品着香茗,有些疲惫地说:“三哥,我是真没有想到啊,重回教会堂能有所新发现,可惜那个朴布长,还没有帮我们拿到卢会长丢失的皮包,就被人杀死了,杀他的也是那种‘神机弩’。” “老卢这家伙,在我的心里他就是个生意人,怎么遭遇这么个事呢?他其实这几年也帮了我很多事,只要我们的人需要药品、粮食什么的,只要求到他,他都是全力支持的。乱世求生存,难啊。那个姓朴的死了,那个老卢的黑皮包可怎么办?” “三哥,那个朴布长是个大烟贩子,他死前就拉着我的手反复说‘净土、地藏’,我也不明白他说的是啥,估计和卢会长的那个黑皮包有关。”骆霜晨疑惑万分。 纳兰说:“这个人也许就是老卢身边的人,随后你把这个牌子给颂绵看看,她也许能认识,如果她不认识我们再想办法。再有,你说那个姓朴的说什么‘净土、地藏’,我们得分析这是啥意思。” 骆霜晨用手抚着两天都没有来得及剃的胡子茬,“我知道有很多庙里都供着地藏菩萨,三哥,有没有可能那个黑皮包就藏在一座庙里呀?” 纳兰说:“据我了解,中国的大乘佛教教派中主要的有八宗。一是法性宗,又名三论宗;二是法相宗,又名瑜伽宗;三是天台宗;四是贤首宗,又名华严宗;五是禅宗;六是净土宗;七是律宗;八是密宗,又名真言宗。就是通常所说的性、相、台、贤、禅、净、律、密八大宗派。那就是有没有可能藏在一个净土宗的寺庙里呀。可是这净土宗的祖庭在江西庐山东林寺,他怎么可能把东西藏到江西呢?不可能的事,那皮包应该就在新京地区……” 骆霜晨略有所悟,“三哥,那个王之佑将军不是军政部宣传局局长么?您问问他,是否知道新京地区有没有什么净土宗的寺庙?” 纳兰说:“因为我家传只信密宗藏传佛教,故此对其他的庙宇我也知之不多,你的提议可行,我这就给他去电话。”说完,纳兰气操起电话机听筒,清了清嗓子说:“给我接军政部宣传局王局长。……立三啊,是我,纳兰,你忙不忙啊?家里有人送来几包明前茶,你来品茶可好?然后和我一起进午餐,还有两瓶杏花村给你留着呢!……啊呵呵,那我在家等哦,你要速来啊!好……好。” 纳兰放下电话机听筒,“立三马上就到,问问他就能知道了。记住有重要的话千万不要在电话里说,这电信电话公司都被日本人控制的,我们都要小心为上。” 骆霜晨拿起茶壶,自己很习惯地给两人都续了茶水,“三哥,关于那个《集团部落建设计划书》的情况我已安排人去查找去向了,他那里暂时还没有消息,您看下步怎么做好?” 纳兰把玩着手中的碧玉扳指,“这个计划书是由民政部的顾问官草山一郎负责草拟,当务之急必须知道这份计划书何时送达日军司令部审阅,定稿之后,这计划书保存在哪里,这样才能动手,而且要不留痕迹,否则,我们获取的是草稿,或者被人发现了,他们再修改,我们的行动就没什么意义了。” “好,我回头就给他们下通知,要求他们继续行动。估计从双德地下军火库那里运送做活体实验的人的事已刻不容缓了,要解救他们,我还没有一个成型的方案,得仔细研究。” 纳兰点了点头,“你要是着手解决活体实验人员的事,我就专门盯着老罗他们先查实《集团部落建设计划书》的事,必须准确掌握他们的行动情况。” 骆霜晨又说:“三哥,我还有一事与您商量。你派给我的那十二个小兄弟太好了,我想借着这次地方警校招生的时机,把他们都送进警校去,毕业后就让他们直接进入警队,另外也省得他们在我那里出入还很扎眼,我们再有什么紧急行动还容易暴露。可以不?” 纳兰说:“那敢情好了,将来这长春光复了,他们也就成了维护地方治安的中坚力量了,既方便当下的工作,也给未来积蓄人才了,很好。” 骆霜晨沉静地说:“我就怕他们不愿意当警察,心中过不去这个坎。” “那没有关系,这个工作由我来做,这你放心吧,他们基本都是我养大的,我知道这工作让你来做不合适。我的话,他们也会听的。” “对了,三哥,我差点忘记一件事,就是那个被刺死的姓朴的,在地下室里和我说过,雇佣他刺杀卢会长的人大概有五十左右手年纪,右手大拇指常戴着一个祖母绿的扳指。” “是么?那敢情好,我这个是和田玉的,他是祖母绿的,比我有钱啊!这也是条线索。” “还有,就是那个地下室的六个大木箱子的角上都用日文印着‘满铁粮食’字样,我学过日文所以我认识。您说那个人会不会与满铁有关,或者与粮食有关?这也算是线索吧?”骆霜晨把纳兰的扳指拿到手中。 “这也是条线索,看来你去一趟基督教会堂收获不小。可你不要忘记了,杀死苟村七阅的人你要找到,纵然日本人被杀我们心中很是高兴,但也要给他们一个像样的答复才是啊。” “我已经安排保安科的人正常进行呢,放心,我会安排好的。” 二人正在说着的时候,纳兰府管家来福敲门进了正厅,“老爷,军政部王之佑将军来了。” “快点请进!那还通报什么啊?”纳兰站起了身。 不一会儿,王之佑一身浅灰色长袍走了进来,“甫年兄,这上班时间你不去上班,还把我给约到家里,你可真行啊。啊,寒生老弟也在啊?不会是单纯找我喝酒吧?” 骆霜晨上前一步,握住了王之佑的手说:“立三哥,小弟我就是想感谢你对我的关怀和扶持,想找你聚聚,又怕你多心,只有来求助三哥了,别介意啊。” 王之佑当然知道陆黎(骆霜晨)在于芷山那里的份量,别说是请他吃饭,要他做什么事他能够推脱?现如今,自知道被熙洽、张景惠他们耍了之后,这于芷山是他最重要的靠山,他别无选择。 他拉着骆霜晨的手说:“我们都是军队中摸爬滚打出来的,感情自不必说了,兄弟,有事你就吩咐,要请哥喝酒,自当奉陪。” 三人分宾主坐下后,骆霜晨给王之佑倒了杯茶,送到他的手边。 纳兰很是高兴地说:“来福,马上安排一桌酒菜,今天哪里也不去,就在家请二位兄弟吃酒,把萧子兰送的那两瓶五年杏花村拿过来。” 来福应声而去。 纳兰感慨着说:“立三啊,你负责军事宣传方面的事,我向你打听一下,这个新京地界有没有佛教净土宗的寺庙啊?我家云秋说他老母给她托梦,要她去净土宗的寺庙给烧香还愿。我们纳兰家族你是知道的,自祖上以来都是信藏传佛教的,这方面情况我也不了解啊?” 王之佑说:“这你还真问对人了。我在一个月以前,就陪着于阁老去过一个日本人建的净土宗寺庙,叫长春寺,他去拜会一个日本的高僧。那个长春寺建设于1919年,开山僧人叫福田阐正,那个庙位于满铁附属地曙町四丁目二番地,那个寺庙有个特别之处,庙门不像绝大多数的庙宇,都坐北朝南,而是朝向西北,庙的规模很大。有空你陪着嫂夫人去就行了。” 纳兰和骆霜晨听了这些话,如获至宝。 纳兰又问:“立三啊,你可真帮我大忙了,要不这云秋啊,整个夜里都睡不着觉啊,太好了,我算是对她有个交代了。那个庙里有没有地藏菩萨呀?” 王之佑肯定地说:“有一处殿宇叫地藏堂,供奉的是地藏王菩萨,因为那里常供达官显贵们临时停放家人的遗体,我和于阁老就都没有进去。” 纳兰更是心中有底了,“那就好了,我一定给云秋一个最满意的答复了。” 骆霜晨笑着说:“三哥啊,一会儿咱边吃边聊啊,我有个礼物给立三兄,还得让你帮着给掌眼呢!”说完,从椅子边上,拿出一个锦盒来,放在桌子上,从中拿出一个白色瓷壶来,双手托着,放在桌子上。 但见这个壶,通体白色,细腰大肚莲蓬瓶口,荷叶纹托底,一边是唐草状弯曲把手,一边是流水形出水口,最特别的是瓶口四周的莲蓬形状处镶着八颗圆形红宝石。 纳兰惊奇地说:“这酒壶很精致,太漂亮了,我知道,这个叫‘八宝转心壶’是明代官窑的!真是极品啊!” (本章完) 第48章 刀不离手

午后,风轻云淡,街边的梧桐绽出新叶来。 开运街109号,“涅瓦河西岸”俄餐厅。 宽城署署长阴路飞腆着大肚子倒背着双手,在餐厅中瞪眼看着座位上的严格,“你小子长几条腿呀?还能跑到哪里去?” 严格毕竟年轻,他腾地站了起来,操起了桌子上的餐刀,“到底怎么的?有本事就较量吧!” 程恭年整理一下衬衫,站了起来,用手向严格摆了摆,“这位警官好生面熟啊!有事您请吩咐,我的小兄弟犯了哪条国法,您这样气恼?” 阴路飞踱着方步,走到桌子前,用手抓了一块牛肉在手中,往嘴里一送,“吧唧吧唧”就吞了下去,“小子,我问你,你说你长得溜光水滑的,怎么就不能安分点儿?就你,就这里你也敢来?好在爷我的眼线多,这回看你还往哪里跑?怎么地?还要和我动刀子?你也不在这地界打听一下,阴大爷是好惹的么?”指了指身后十七八个警察。 程恭年听着有点不对劲儿,看了两眼严格,示意他不要乱动,“啊,是阴署长,在下是邢士廉长官的外甥,在军政部任职,他是我的小兄弟,叫严格,如若有不懂事的地方,您多担待。” 阴路飞一眼看出门道来了,用嘴吮吸着肥胖的手指,“丰乐路117号,那个茶食店,是不是你盘下来了?” 严格心想,大事不妙!手不自觉地握紧了手中的餐刀。 程恭年心中也不免一紧。 这时,在另一张桌吃饭的卢颂绵和查春娥走了过来。 查春娥很是热情,“哎哟,我的阴大警官,一向可好啊,怎么到这么有情调的地方办案了?” 阴路飞一看美女来到近前,眼中冒出了光彩,“啊,这……这不是放送局的查小姐么?打扰打扰。” 查春娥就想卖个人情给这个风流倜傥的程恭年,“和程公子一起吃饭的是我表弟,怎么了,他从佳木斯投奔我来了,有什么事惹到您了?还您因为我家亲戚来到您的地面,没向您拜码头,您多心了?妹子的面子您总得赏一个吧?我在那边,刚刚要和我卢家妹子说点贴心话,可是听着我的亲人被质疑,很不舒服啊。” 阴路飞从桌子上拿起一张餐巾来,把自己的手擦了几下,“我的查小姐,有那么一句话,不知者不怪啊,这邢长官是陆军训练处处长,更是吉长地区警备司令,他的亲外甥我倒想结识一下,更无需说还有查小姐的表弟,都不是外人啊。是这样的,手下人说丰乐路的茶食店新近换了掌柜,自打前任掌柜就差咱们署里的治安维持费没交全,我安排人盯着呢,毕竟民政部下拨的经费有限啊,我们还得活命,怎么办?怪老哥我有眼不识泰山,有程公子和查小姐的情分在,一切都免了,是老哥打扰了,你们继续,哥哥撤了。” 程恭年不想欠这个人太多的人情,从衣袋中拿出一打钞票来,送到阴路飞的手中,“本想择日带着我的朋友去您那里拜访,这点小意思,您买包烟抽,改日,小弟在太白居设宴,正式感谢您的关照。” 阴路飞眉飞色舞,手不自觉地把钱抓在手中,放入衣兜里,“程公子客气了,以后都是家里人,我一定会照顾好他的。就是这小子,脾气不小,你看看,到现在还是餐刀不离手,你呀,小兄弟,以后就放心开你的店,有事找我,哥自当关照。不过,查小姐改天一定要请我去泛亚大都会跳舞啊。” 查春娥笑着说:“没问题,妹妹我一定好好陪老哥你喝洋酒,跳探戈。” 他们正在说话的时候,一个小警察从外面跑了进来,他附到阴路飞耳边,嘀咕了几句,就见那阴路飞脸色立刻紧张起来,他面向查春娥和程恭年他们还是努力在脸上露出了笑容,“几位请自便,警察厅有急事找我,恕不奉陪了。”说完,向身后的人喊了一声,“收队!”然后,领着手下人鱼贯向门外走去。 程恭年转身向着查春娥和卢颂绵说:“二位,真对不起,打扰你们吃饭了,严格还不快点谢过你的‘表姐’?” 严格开心地放下了餐刀,双拳在胸前一抱,“姐,您以后就是我严格的亲表姐,谢谢关照!” 查春娥一看这个严格也是一表人才,自然心中欢喜,“我在新京的亲人不多,就认了你这弟弟了,一会儿陪姐喝酒啊!你们先吃你们的,改日我得安排家宴,真正认下我这弟弟。” 卢颂绵笑着说:“怎么样?春娥姐今天请我吃饭不亏吧?程少校,你这兄弟可真是好福气!”说完拉着查春娥又回到原位去了。 程恭年和严格重新又坐下,此时他早已忘却了邱紫坤给他带来的郁闷与伤感,低声对严格说:“你可知道,方才那个小警察进来与那个阴署长低声说了什么?” 严格把阴路飞动过的牛肉盘子放在了一边,“我哪知道啊,还别说这个查姐姐真的是热情相助,再暗一会儿,我这餐刀就刺入他的咽喉。” 程恭年说:“我们受训的时候,都学会了通过人的口型猜测人说过的话,我从那人的口型中知道,警察厅有个紧急会议要开,让这个姓阴的去开会。一会儿吃完饭,你马上安排人盯住宽城署,开完后,他们一定会有所行动,盯住他们,也许能查找到芙蓉巷被捣毁、‘雾凇计划’丢失有关情况。” 严格认真冷静地听着,“得令,请你放心。我打听到消息后,立刻与你联络。事不宜迟,我马上就去安排人手。”说完,他站起身,走到查春娥他们桌子边上,打了声招呼,就匆匆离去了。 卢颂绵隔着一张桌子对程恭年说:“我看今天程少校这伏特加可没少喝,到这边来陪我春娥姐再两杯吧?我可陪不好她。” 程恭年自然知道,无论个人心情如何乱,对外人的礼节不能丢,反正严格也走了,他就走了过来,拉开椅子在查春娥身边坐了下来。 查春娥满心欢喜,她重新把一瓶红酒打开,给程恭年倒了酒,“程少校,别客气,春娥就是这火辣脾气,倒是因为在放送局工作,也间接认识很多新京地面上的名人,这个老阴就是个心比毒蝎狠,品行极端差的一个人,我虽说一介女流,可也看上这种狐假虎威、为虎作伥的败类。来,我敬你一杯。” 卢颂绵正要把高脚杯送到嘴边,这时从外进来一个带着黑色学生帽,一身黑色学生装束的人,他径直走到卢颂绵身边,低声说:“小姐,展管家传下话来,说老爷那边出了点状况,让您快点去医院,车子已停在外面了。”说完转身离去。 查春娥正待要说什么,奈何程恭年在身边,也不会说太多别的话,“妹子,怎么了?这学生是谁呀?别把咱骗了。” 卢颂绵说:“不瞒二位,这个人不是学生,是家父商会的人,自从我上次被绑架,再加上父亲他老人家出了事,展管家就安排人暗中保护我,生怕我出了意外,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他们不会打扰我的。你们慢点喝酒吧,我得赶快回到我父亲的身边。失陪了。”说完,把杯中酒一饮而尽,拿起提包,快步向门走去。 就这样,程恭年与查春娥二人边吃边喝边聊,话越聊越投机,酒越喝越有味道。 直到黄昏的时候,这俄餐厅又来了两位女客人,一位最重要,是程恭年的老婆邱紫坤,另一位是位女记者装束的人。也许是因为职业习惯,邱紫坤一进门,服务员还没有来得及和她说话,她就见到了醉醺醺的程恭年,三步并作两步走,来到桌前,“好你个程恭年,我说为什么不爱回家呢,原来在这么有情调的地方与美女浪漫地喝酒,你真无耻!”说完,把洒瓶中的酒从程恭年的脖颈处,倒了过去,已是沉醉的程恭年略微清醒点,用迷蒙的双眼看着邱紫坤,“你不是又加班么?又是夜不归宿了?还管我干嘛?你不守妇道,你水性杨花。” 听到这些话的时候,邱紫坤显然是怒气没消,“啪-----”一记耳光打在了程恭年的左腮上,“你这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程恭年苦笑着说:“我道貌岸然?真有你的,你还敢打我,来呀,继续打,打死我得了!” 查春娥被眼前发生这一切弄懵了,感觉很是无奈,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她也有点醉了,“程少校,这是哪家千金啊?还不介绍给我认识?” (本章完) 第49章 魂断江桥

暮色渐浓,残阳如血。 新京城西北2公里外,二道沟北侧,宽城子车站。 这宽城子站是俄国人1898年初建,1900年,被义和团焚毁,1901年重建,是中东铁路的重要车站,现为苏联人控制,自1907年日本人修建长春站后,这里客运量明显减少,已是不如往常,冷清而破败。 空旷的站台上,大鼻子站务员吹着脆响的哨子,一列黑色列车“呜呜------”自南向北,进入站内,车停后,有三三两两的客人从车上下来。 在列车第八节车厢入口处,顺天署署长李四明着一身便装,正与乘务员对话,“这是特别通行证,请关照一下。”然后将一打钞票塞到那人的兜里,他向后面一招手,站务人员就把一辆用铁皮封闭的车厢由支线牵了过来挂在这列火车的尾部。 乘务员对排队上车的人说:“进入车厢后,请按座号就座。” 在这第八节车厢里,分散坐着三十多号人,骆霜晨着藏青色长袍,戴着礼帽,戴着墨镜,右手拄着手杖,坐在最后一排的左侧座位里,他的对过坐着龙四海和巡防队长王越林,身边坐着“追命太保”秦无用和“红衣大炮”赵前逊。李四明从列车尾部新挂的封闭铁车厢走了过来,站到骆霜晨跟前,低声说:“老板,一切安排妥当。那个车厢只有通过咱们这节车厢才能出来,安排了四十弟兄守卫着,管保万无一失。” 骆霜晨捋着络腮胡子,点了点头,“坐下说话,告诉他们都精神着点。” 李四明应了声,在对过的座位上坐下。 不一会儿,车厢里又进来了二十多人,略显得有些混乱。 列车乘着斜阳的余辉,缓缓地加速前进了。 “烧鸡、烧酒、花生米、咸鸭蛋……烧鸡、烧酒、花生米、咸鸭蛋……”一个小眼睛青年人挎着篮子沿着过道,向车厢后面走了过来。 “别再走了,到头儿了,后面没有地儿可去了,转身回去吧!” 李四明很是机灵,向那个人摆了摆手。就在那人挎着篮子转身的空儿,龙四海用眼睛向秦无用示意,那个人的腰间的衣服明显有枪把子顶着。 骆霜晨对这些也看在眼里。 这时,就听见前面的旅客中有人嚷着说:“小子,拿只烧鸡给爷吃。”这声音听着很是熟悉。 “好嘞,还有烧酒、花生米、咸鸭蛋!”一个高个西装男子站了起来,他转身向后面的骆霜晨还招了招手。 龙四海对骆霜晨低声说:“哥,那不是陈骢和谷茂林么?” 骆霜晨说:“看得出,这是奔咱们来的,正好,一起热闹热闹。” 就见那个陈骢手中拿着一瓶白酒走了过来,“你好陆副总,不仔细看还真认不出来。怎么出门公干呀?” 骆霜晨手中不停地摆弄着手杖,“陈队长我为什么在这里,你为什么在这里,还用我多说么?以后干脆调到我的手下得了,这样咱们才是真的形影不离。” 陈骢打趣着说:“哪里的话?在下这次是受丰臣太君的命令,去哈尔滨跑趟差,不想在这里和您相遇,我请您喝点?尝尝这洮南烧锅?” “那敢情好了,四海再去弄点花生来,我和陈队长一起喝点。”骆霜晨倒也热情起来。 谷茂林也跟了过来,这里的几个人当中,他与王越林也很熟悉,秦无用和赵前逊悄然而警惕地闪在一旁。 王越林笑着对谷茂林说:“谷队副,怎么近日闲得慌啊?到哈尔滨去散心?” 就这样,骆霜晨与陈骢边吃边聊,谷茂林也若无其事地与王越林纵情吃着酒。 列车在夜幕中飞驰,骆霜晨端着酒,显得有点醉了的样子,“陈队,你是好样的,我很欣赏你,是青年才俊啊!” 列车飞驰,大约过了两个半小时,列车接近中东铁路松花江大桥了。 这时,从前面的座位中一下子站起了十多个人,都是平民装扮,为首的是一个黑瘦的老头儿,他们人人都端着双枪,一下子把车厢后半部围了个水泄不通,“别动,都举起手来!” 龙四海警觉地端枪与其对峙,“什么人啊?无法无天!光天化日之下,就要抢劫?” 骆霜晨手中的酒杯还有半杯酒,他站起身来,分开众人,将酒杯向前一递,“老哥,我不认识你,但请你要明白,在下和几个弟兄除了有枪械和子弹外,钱财很少,您还是向那些恶霸地主老财下手,还能够本儿,行走江湖,处处皆朋友,给个面,下一站就下车吧,免得伤了和气。” 那个黑瘦老头儿用枪管顶了顶帽檐,“少说好听的,咱明人不说暗话,你们后面铁皮闷罐车厢里的人我要了,识相的,就缴械、让路、放人!不听爷我说话的,咱就真刀真枪过过招。” 骆霜晨大笑说:“原来不为财,那就更不好办了,想要这里的人,绝对不可以,我受命于人,不能放走他们,我不管你是哪条道上的,咱先过过招吧。” 这时,龙四海刚要冲过来,陈骢觉得自己在骆霜晨面前,总是感觉很自卑,这次他觉得自己要适时表现一下,“这小老儿,不在家好好等死,到这里闹个什么劲儿?打扰我们喝酒了,爷我不会放过你们。”说着,手中的盒子炮抬手就是一枪,“啪----”把车厢门上边正中的“8”号牌子的上铆钉打碎了,这“8”号牌子在门口上边单挂着下铆钉,来回摆动着。 陈骢从骆霜晨身边挤了出来,他在骆霜晨耳边低声说:“陆爷,给兄弟个机会,看我收拾他。” 骆霜晨心知肚明,丰臣派陈骢和谷茂林带人来,其实就是对自己有点不放心,心想,老子要混水摸鱼,遂点了点头,“保重自己,不可恋战。” 陈骢走上前来,把自己的短褂解开,露出了系在腰间的五颗手榴弹,“来呀!开枪啊,和老子一起拼命啊?来呀-----” 那个黑瘦老头儿还真愣住了,心想,今天是遇到玩命的了,这枪是不能动了,否则非但不能救人,这十多人都得交代在这列车上。 “怕了吧!识相知趣,就赶快投降,要不就快跑,老子不能陪你过松花江了。”陈骢的霸气笑声中透着变态的张狂,他往人群中走了过去,那十多个人都不自觉地往后退步了。 这时,有必要制造混乱,否则就来不及了。想到这里,骆霜晨看了一眼“红衣大炮”赵前逊,赵前逊拿出一个木柄弹弓,右手一发力,“啪------”,把车厢里的灯打灭了,这样双方的人也不敢动枪,谷茂林把皮鞭抡了起来,与对方打在一起。 骆霜晨不甘示弱,操起手中的二人夺,借着车外的月光,直向那个黑瘦老头儿刺去,“哪里走?” 车中顿时乱了一团,有的拿着棍子朝对方打,有的赤手空拳相搏斗,但都不敢开枪。 骆霜晨心中自有打算,他把那个黑瘦老头儿追上了车顶。 那老头儿把腰中缠着的软剑使得寒光四射,骆霜晨把手中二人夺使得龙蛇飞旋,二人在飞驰的列车顶上进行着英雄对决。 骆霜晨边打边与那老头说:“你来救人就不要恋战!把我打倒,把这节车厢尾部的绞盘机打开,卸掉铁皮闷罐!快----” 这番话把老头儿搞愣了,他明白了什么,“英雄,我是牡丹岭狼牙寨的秦四炮,受清风堂的请求,救下这些受罪的人,相助之情谢谢了。” 骆霜晨笑着说:“快点刺我一剑,快-----” 这秦四炮二话没说,真是个心狠的主儿,把剑直向骆霜晨的右肩膀刺去,骆霜晨在夜风中倒在了车顶上。 秦四炮将绞盘机松开了二十多转,但见最后一节铁皮车厢与列车脱离开来,秦四炮顾不了那么多了,就在列车驶入江桥的一刹那,他纵身跃上了江桥上的铁梁,他心中自然知道,车厢里的十多个弟兄生死难料。 龙四海和秦无用这时也跃上了车顶,他们发现了受伤的骆霜晨,大呼:“陆哥-----陆哥------” 列车仍在向暗夜深处疾驰,骆霜晨斜倚在列车座椅上,鲜血染红了他的衬衫,由于失血过多,他一直昏迷着。 列车厢里不再有厮杀。 借着外面的月光,能看得到,车厢过道里,横七竖八地倒着受重伤和死者。陈骢说他这这边有三人死亡,四人重伤,骆霜晨这边秦无用只是说受了点小伤,李四明靠着车门处,左大腿根部被砍伤,牡丹岭狼牙寨的好汉们无一幸存。 话说这牡丹岭,位于长白山区桦甸县,秦四炮是当地猎户之首领,因不堪日本满洲开拓团的欺凌,他带领桦甸地区的猎户在长白山区牡丹岭狼牙寨武装聚义,一方面保护长白山区的百姓和森林资源,另一方面对抗日本人和汉奸恶霸。这秦四炮,原名叫秦玉璋,51岁,此人仗义果敢,枪法娴熟,据说猎户们和他一起进山中打猎,只要他单独行动,同去的人只要听到他的猎枪响了四声后,必定有重大收获,麝,獐子,狍子,熊等,故此,人们称他“秦四炮”。这次行动他们是受清风堂展天雄的托付,来营救周久廷的。 谷茂林不知从哪里找来了电灯泡,让车厢里明亮起来,嘴里叨咕着:“这下可好,把这样实验品弄丢了,看可怎么交差。反正也没有我们什么事。” 巡防队长王越林听得不耐烦了,“你******少说风凉话,与你无关,你怎么不上别的车厢去?警察厅的事与你无干?陆副总受伤了,还不是因为你们陈队长逞强么?整五个没有引信的手榴弹绑在腰上,糊弄谁呢?添乱。如果我们陆副总安排好的话,不至于死这么多人,还把人弄丢了。” 谷茂林一边坐在座位上用手套蹭着皮鞋,一边斜眼看着王越林,“你王队长威风,把人弄丢了,还这么理直气壮,我们要不帮你,不一定发生多大的事呢。” 龙四海在车厢门口听得不耐烦了,“你们能不能别吵吵了?陆哥都伤成这样了,还有空打嘴仗。把那些死倒儿都从窗户抛出去。干点正事吧!” 王越林带着人正要行动,骆霜晨用微弱的气息说:“四海,别抛出去,……毕竟都是中国人,同根相煎,已是残忍的事了。” 龙四海说:“好的,车再过十多分钟就到站了,停车后,我安排人把死尸都安置好,您休息一会儿,保存体力。下车咱就找医院。” 此时,东方已放白。 汽笛长鸣,“呜呜------”列车进了哈尔滨火车站。 列车还未挺稳,一队荷枪实弹的日本宪兵冲进了第八节车厢。一个留着仁丹胡的矮个子军曹操着生硬的中国话说:“哪个地是新京警察厅的陆黎?” 龙四海用白眼看着他说:“这是我们陆副总,他受了重伤。有什么事?” 那个军曹说:“我们地哈尔滨特别市关东军宪兵司令部地,执行春山太君命令,把陆地带走。”说完,向身边人一挥手,就把骆霜晨架了起来,向外就走。 龙四海拦住了他们,大声说:“别动,任何人不能带走我们陆副总,他受伤,必须住院!” 王越林上前说:“这位太君,就算是犯人受伤也要医治的,别这么不近人情啊,何况是陆副总警监?” 那个军曹说:“不要多说地干活,统统带走!” 陈骢这时走上前说:“我是受菊机关丰臣机关长之命来哈公干的,碰巧遇上,尽力相帮了,没办法,这押运工安排得不缜密,与我无干啊。”说着,把证件递给了那个军曹。 那个军曹看了看,挥了挥手,让手下人架着骆霜晨向车厢外走去。 “凭啥把人带走?他还受伤呢!”龙四海大喊着,和王越林追了上去。 李四明拄着一杆步枪在后面踉踉跄跄地,“等等我,放下陆副总。” (本章完) 第50章 不讲情面

已是近正午的阳光显得很是慵懒,远处圣索菲亚大教堂的金顶耸入云端。 哈尔滨道里区一家中医诊所里。 龙四海手中的两把手枪百无聊赖地转动着,“我说四明哥,看不出来你还真有挺头儿,是条汉子。眼下不知道陆哥怎样了?这小日本也真是的,干嘛把这苦差事给咱们?到头来,还把咱们头儿抓走了,这叫什么事儿呀?“ 王越林说:“我就琢磨,有陈骢和谷茂林两个家伙掺和进来,准没好事。这下好,陆副总还受了伤,四海你没给你家三爷打电话么?让他想想办法?“ 龙四海瞪着眼睛说:“这事我还么耽搁?咱们一进城,我就给我家三爷打电话报告了,三爷与陆哥是过命的交情,能不管么?我在等消息呢。“ 李四明强咬着牙从木床上直起身子,靠在枕头上,“没办法的事儿,明眼人都知道这是个吃力不讨好的活儿,罗维显不可能不知道,陈骢不可能不知道,陆副总初来乍到,这破差事就得给他才行,把那些个人票平安送达目的地,没有功劳,人票丢了,责任都是你的,就这么回事。虽说我受了点伤,还好不影响传宗接代,上点药就好了。但是能和陆副总一起共生死也是值得的。一会儿最好四海你们俩去宪兵司令部打听一下,看陆副总在那里有什么动向没有。“ 王越林皱着眉头说:“那是什么地方?咱没有门路能进去么?人地两生的,真是愁人啊。” 龙四海站了起来,使劲跺着脚,“都怪我,我没有保护好陆哥。我要是和陆哥一起上车顶就好了。可我也有点纳闷儿,以陆哥的身手,三五个壮汉都不能近身,怎么那个老头儿就那么厉害?” 李四明说:“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啊!” 三人正说的时候,诊所的外屋门外就有人在喊:“老爹呀----,快点和我走一趟吧,给儿子长点颜面!” 在里面配药间的人走了出来,一个近七十岁的长须瘦老头儿,“我温回春上辈子做了什么孽呀?把你个杂种送出去留学三年,回来就当了汉奸翻译官,整日地西装革履、人模狗样的,我看着就烦,有啥脸回来?” 这时从外面进来一个中等身材的青年人,梳着泛着油光的中分头,一身灰色的笔挺西装,颈下是一条天蓝色的条纹的领带显得白净的国字脸很有春风得意的样子,“哎呦,我的老爹呀,你可是我名正言顺的亲爹,为了儿子的小命和前程,您老可得出面呀!” “滚-------,有多远你给我滚多远,我说过了你丢了祖宗名声,我追悔莫及,悔不当初把你丢到外面喂狼,何苦你现在给小日本当狗还乐不思蜀地?我怎么养大了你这样一个孽障!你给我滚!”这个叫温回春的老大夫顿足捶胸地斜倚着八仙桌向这个西装男子大声叫骂。 “爹呀,我自小就没娘,这三十多年,您是既当爹又当妈,把我拉扯大真是不容易呀,我的生命是您给的。现在是日本人说得算,俄国人也不好使了,儿子为了早日光耀门楣,在司令部当个翻译官有什么不好?哪个月比您看病半年挣得还多。今天拂晓,日本的大太君就接到命令去火车站接人,哪成想被押解的人票丢了,就把弄丢要票的警察头子带回来了,因为是重要人物就没送到医院去,那人肩部受了伤,带挺重,考虑您老是治红伤的高手,儿子就自告奋勇回家请您来了!为了儿子的前程,麻烦您了,这保准的话我也当春山太君说了,难不成让儿子没脸见上司不是?”那个姓温的翻译官毕恭毕敬地向老温头耐心地说着来由。 “少说那个,我行医一辈子,什么人我没见过?给咱中国人治病行,没挣钱也给看病,给日本人看病,没门儿!“老头儿把桌子上的杯子“啪------”摔在了地上。 “爹呀,您消消火吧,这是您说的,给中国人看病,没挣钱也给看病,那个被抓住的也是中国人啊!爹呀,立马动身吧!”: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龙四海管不了那么多了,“噗通----”跪在了地上,王越林也明白了,连忙也跪下了…… 两天后的黄昏。 伪满军政部宣传局局长王之佑搀扶着骆霜晨走出了哈尔滨关东军宪兵司令部大院。 新京警察厅厅长罗维显身着便服迎了上来,“我的陆老弟,让你受苦了,是老哥我的不好呀,多多原谅我呀,从心里感觉不得劲儿。这事闹的,让你受苦受累了。走走,老哥给你压惊。” 唇口剥皮、眼光无神的骆霜晨强打精神,“厅长,与您无干,是小弟无能啊!害您丢了颜面!这罪是在下应该受的,没有关系。这不于老爷子和我三哥委托立三兄把我给救回来了?不过,老哥你说给我压惊,我看行。正想喝两口。” 龙四海没好气地说:“这年头苦差事都给外来户,这里的猫腻谁看不出来!” 骆霜晨拍了拍四海的手,“年轻人少说两句,厅长也不容易。” 罗维显理了理头发,“陆老弟说得好,我也真是不容易,本想安排陈骢去办,可丰臣太君要安排给你。我也是没办法。好在,陈骢和谷茂林昨夜捎带脚在郊外的丁家瓦窑把那个劫持人票的头子给抓住了,估计那些人票也跑不多远。” 骆霜晨在王越林的搀扶下,正要上汽车,听到这里不觉一震,“大事不好!” (本章完) 第51章 敢不敢言

上午的阳光,舒暖怡心。 兴运街79号,果戈里书店。 果戈里是怎样的一个存在?他是俄国19世纪前半叶最优秀的讽刺作家、讽刺文学流派的开拓者、批判现实主义文学的奠基人之一,用他的名字命名书店,体现了这家书店老板的不一样的眼光。1901年,哈尔滨就开始建设一条果戈里大街。这些都源于俄国人在东北修建中东铁路,也源于果戈里引领的批判主义文学对世界的影响。 这家书店是三开间两层的临街店面,六根欧式廊柱支撑起一个醒目的青灰半坡廊檐,廊柱间上下对应的拱形格子窗户,正中间是两扇深棕色橡木店门。在伪满这样的政治环境里,这家书店显得独树一帜,来往的人也不多。 书店一层错落有致地摆放着高低不等的木制书架,架上的摆放着中文版、俄文版、日文版的各类图书,顾客不多,蓝眼睛的俄国女服务员细心地在书架前整理着客人们翻看过的书籍。 书店二层是茶吧式的布局,像咖啡屋,又像是阅览室。其它座位上没有别的客人,在临窗的方桌旁,纳兰松寒饶有兴致地翻看着一部俄文版的《密尔格拉得》。有的书友会问我,纳兰不是出身于满洲八旗世家么?怎么也看起了外国作品?其实,纳兰虽是八旗子弟,其家也是书香门弟,但他所受的教育也是受到了清朝末期世界多国文化涌入华夏大地的影响,那时的文化人物、政治人物看外国作品已不稀奇。 不一会儿,一个梳着蒜辫形发辫的女子端着两杯咖啡从楼梯中走了进来,上身欧式浅黄色兰花袖开衫、下身方格长裙,身材娇小,步履轻盈,落落大方。她放下咖啡,在纳兰面前坐下。 “先生,您也喜欢看俄文作品?人们都知道果戈里的《死魂灵》、《钦差大臣》,却少有知道《密尔格拉得》。”这个女子就是****满洲省委的委员严龙华,公开身份是伪满******总务厅的翻译,新京义昇昌货栈老板的女儿。 纳兰很不客气地端起了咖啡小酌一口,拿出一副大学教授的语态说:“《钦差大臣》是果戈里先生1836年发表的讽刺喜剧,《死魂灵》是他1842年发表的长篇小说,而《密尔格拉得》是他于1835年出版一部中短篇小说集,包括《旧式地主》、《塔拉斯·布尔巴》、《维》和《伊凡·伊凡诺维奇和伊凡·尼基福罗维奇吵架的故事》四部小说,故事发生在乌拉尔河边一座叫‘密尔格拉得’的小城。” 严龙华低声说:“怎么?您这么快就从哈尔滨回来了?那个骆怎么样?” 纳兰用右手指捏着杯沿,警觉地向四周看了一下,“还好,有惊无险。经过江桥一场混战,骆霜晨巧妙地避开了陈骢和谷茂林的搅局,与展天雄派来营救的牡丹岭狼牙寨秦四炮展开激战,用苦肉计,让他们把周久廷等人解救出去了。” 严龙华关切地问:“用苦肉计?那日本人能相信么?” “所以我说,骆这个人绝对是个有勇有谋的人,他让秦四炮把剑刺入到自己的左肩膀,自己又用匕首从心脏的边缘刺入,流血如注啊。果不其然,日本人怀疑他故意放走了人票,把他关了起来。好在我及时得到消息,和老于一起找到张景惠,多方努力,才把他从哈尔滨接了出来,好险。张景惠在日本人那里很有话语权,他坚持说这个差事既然是如此重要,关东军司令部就不应该安排警察厅蹚浑水,警察厅本来就是帮忙,失误在于关东军警戒不严,而且走露了消息。警察厅维护治安、办案子还行,让他们长途押运犯人,显然是有故意整人的嫌疑。毕竟,日本人要想长期占据这里,他们也不能把中国人的人心都伤了不是,所以就把骆放出来了。” “把那些人救出来是好事,可是双德军火库的情况不容乐观,他们打着马疫研究所的名义,据我知道,他们一直没有放弃细菌武器试验,我们不能让他们的阴谋得惩啊。” “要说牡丹岭的秦四炮很够义气,他是卢世堃的生死之交,为了顺利把周久廷他们救走,他的同胞兄弟秦玉栋及手下弟兄都在哈尔滨郊外的丁家瓦窑被陈骢抓住了,生死未卜。” “真是一个大义之人,让人佩服。老兄,我从******这边得到情报,日本人迫于国际上的舆论压力,要把细菌武器研究的重心都转移到哈尔滨一带,看来这是真的。但我听说,新京在双德军火库地下取得了阶段性的成果,如果我们把这个研究所捣毁了,就会给敌人以致命的打击。” “我看可行。这样,为稳妥起见,你抓紧和罗章勤同志联系,把双德军火库地下的情况摸清楚,后天黄昏前,务必把情况勘察完毕告诉我。下一步具体的行动方案由我来安排。另外,我们现在的骨干成员很少,大家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二人正在说着的时候,就听到楼下传来吵闹声音。 男人的声音:“你别在这里装文化人了,行不?和我回家!” 女人的声音:“你不可理喻!” 男人说:“你可理喻,怎么样?有事开始瞒着我,我受不了了!你夜不归宿,怎么解释?” 女人说:“你无能,醉酒怎么就显得你很伟大?你很无辜?你除了当官,往上爬?为了我真正做多少?” 纳兰听这男人的声音很是熟悉,他向严龙华往座位上指了指,示意她不要动,自己向楼下走了过去。 下得楼来,原来是程恭年衣衫不整地站在书店门口,头发凌乱,显然是喝多了。 那个穿旗袍的,正是程恭年的妻子邱紫坤,手中拿着一本书,显然气急败坏,眼中含着泪。 “飞鸿(程恭年的字),你在这里是做什么呀?在哪里喝的酒啊?酒气熏天地,走,坐我的车回大院里去。这是书店,不是法庭,也不是市场。那这位就是弟妹了吧?” 程恭年一眼就认出了纳兰,二人在军政部相交不深,但印象也不错,由于邢士廉与纳兰关系很密切,而且兄弟相称,两人经常以称呼差辈分为由头,在一起打嘴仗,实则是拉近关系的一种手段,“哎呦,我的纳兰老哥,弟我心里憋屈。” 纳兰向身后一招手,“这里不是说话的地,飞鸿,舅舅我今天就要管你了,你这样,成何体统!”卢六斤从角落里站了过来,架起了程恭年推开橡木店门向外走去。 纳兰转身对邱紫坤说:“邱女士,我是军政部后备司的纳兰,与飞鸿是同事,关系很不错,他这样子有什么话也说不明白,您不用惦记,我照顾好他,待他酒醒后,把他送回家,我再好好劝劝他。记住,有事好好商量。他和我走,你尽管放心。” 邱紫坤感觉这样的吵闹让纳兰遇到,很是尴尬,红着脸说:“纳兰先生,真是太不好意思了。他追我到这里,让您见笑了。还让您费心照顾他,都是我不好,给您添麻烦了。您把他带走,也好,放心,等他酒醒了,我们一定回家好好谈谈,消除误会,没有什么大事。谢谢。” 纳兰笑着说:“客气了,我这里一定照顾好他。那我就先走了。” 邱紫坤又礼节性地点头示意,“谢谢纳兰先生了。改日小妹一定登门致谢。” 二人正说着,楼上的严龙华跑了下来,“先生,这本《密尔格拉得》是您的吧?” 纳兰回头一看,装作不认识的样子,上前接过书来,拿在手中,“谢谢你。我这遇到同事了,差点忘记带走了。谢谢。” 邱紫坤在一旁,面容沉静,眼睛始终在观察着严龙华的表情和动作。 纳兰很是坦然地说:“我先走了,不打扰你们了。”转身正要往外走,与卢六斤撞个满怀,“怎么回事?毛手毛脚地?程恭年不在车上么?” 卢六斤显然很是气恼,“三爷,那小子太不靠谱了,把我从车上推了下来,开车跑了。” 纳兰用书脊敲着六斤的脑门,“什么?你说什么?让他醉酒驾车跑了?” (本章完) 第52章 意料之外

晨晖明艳,松涛叠翠。 万年里67号,骆霜晨寓所。 骆霜晨刚刚用过早饭,在正厅中和龙四海、陈允先这些弟兄们聊天。 “陆哥,可别说有多费事了,那****自从得到程恭年那家伙的钢笔后,就对他产生了兴趣,后来在颂绵小姐的帮助下,读懂了藏头诗,和长风就到了关帝庙……”陈允先把自从自己在燕赵面馆的意外收获到如何破解藏头诗,然后又与魏长风夜探关帝庙的一切经过向骆霜晨作了介绍。 李源忍不住多问一句,“你后来不是被谷茂林他们捉住了么?那个小黑包没有事?那里有什么秘密?” 陈允先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大口茶,“那还不容易,我当时考虑到情境复杂,就没着急,把那个黑包藏到庙前大柏树上面的树洞里了,后来陆哥救我脱险后,我又返回将这黑包拿到手中的。这不?在这呢!”说完,将一个黑皮革的小包交给了骆霜晨。 骆霜晨打开皮革包,从里面拿出一个日记本来。藏蓝色的封皮,打开来里面都是一行行一列列的五个大写英文字母为一个组合,没有顺序,大约有100多页,看得人眼花缭乱,“这像个日记本,记的内容又是这样奇怪,看不懂啊。” 龙四海略有所思地说:“陆哥,这个东西我好像听三爷说过,像这样用字母组合记录叫什么什么你牙密码,反正是很难的。” “鬼市邪神”马超真大叫起来,“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叫维吉尼亚密码,是一名意大利人发明的,非常难破解。要说对古玩字画,我能有所研究,这东西属于泊来品,外国的洋玩意儿,整不明白。” 骆霜晨说:“这东西对于程恭年来说,一定很重要,其内容也许能让我们知道他的一些底细,我对他了解不多,但防人之心不可无啊,也许就这个本子能帮我们大忙了。关键是谁能破解这个本子呢?” 陈允先说:“你们啊,不能好好想一想?我说过那个藏头诗是何方神圣解决的?这还不知道?” 龙四海说:“你是说卢小姐?” 陈允先说:“对啊,我看可以由陆哥出面研究一下,毕竟卢小姐是从欧洲留学归国的,也许能帮到我们。” 骆霜晨说:“那也只能这样了。……我这次回来,还没有去医院看看卢会长了,也不知他怎么样了。四海备车,允先和超真陪我去吧。” 龙四海应声出去。 过了一刻钟的时间,骆霜晨他们来到了兴安桥外的关东军第五陆军病院,倒不是新京地区没有别的医院,而是因为这里有祝云鹏在这里,这位性格古怪的外科医生。 卢颂绵近来一直在这里陪伴父亲,也真是累得不行了,但她见到骆霜晨推开房门的那一刻,她忘记了自己的累,心中很是兴奋,但女孩自有的矜持让她又不能太过放纵,“陆哥,你哪天回来的?听三叔说你受点伤,怎么样?严重不?怎么没有好好休息呀?” 陈允先很调皮地用手在卢颂绵的眼前一晃,“别粘着了,我们哥是探望卢会长的。” 骆霜晨微微一笑,“没有什么大伤,三哥就是喜欢小题大作了,卢总会长现在状况怎样?” 卢颂绵面带愁容,“还是不见起色,就是昏迷,他身上的伤倒是没有多大的事了,就是他始终昏迷,让我看着心焦。” “别急,一切都会好的,只要他的生命迹象不消失,他就有苏醒的希望,你一定要充满信心。” 陈允先看不下去了,“卢小姐,别的不说了,我哥就是嘴笨,我替他说得了,这次他真的有一难事要求你,我们都帮不上他。” 马超真说:“就是一个用维吉尼亚密码记录的日记本,求您给破译出来。” 卢颂绵被弄得糊涂了,“翻译密电码,你得找译电处的人,找我,我可做不来,真的陆哥。” 骆霜晨被说得很是不好意思,“这不我的兄弟们意外得到这个本子,超真说是什么密码,就是按照你猜出来的藏头诗找到东西,我们合计这事不能往机要部门送,包括军政部,还是警察厅,允行非得说你留学归国的,能发现藏头诗,就有可能破译出密电码,这也本来不合逻辑的事,你别太为难了。” 卢颂绵想了一想,我在留学的时候,同宿舍有一个学数学的越南姐妹,她总是喜欢研究密码什么的,我回家把她留给我的学习笔记找来,看能不能帮你们。“ 骆霜晨说:“你别为难了,不中就拉倒。本来也是一个来路不明的本子,就是好奇想研究一下记得什么。” 卢颂绵说:“没事的,要是有希望就也很好么。” 骆霜晨略显局促,“那好吧,我在这里陪陪卢会长,让四海陪你回去。” 陈允先欢天喜地地说:“我看有门啊,我也去吧?陆哥。” “好吧,记得不要给人家添乱。” “好嘞!卢小姐一有重大发现我就速来复命。”说完,和龙四海、卢颂绵出了病房。 病房里就剩下骆霜晨一个人了,他静静地看着这个儒雅而又气度不凡的商人,他的故事都是从纳兰那里听来的,他也隐约知道,这个商人身后有很多不一样的光环,他还很不赞成女儿与骆霜晨交往,就这样一个人,神秘,精明,儒雅,总是那样洒脱、总是那样运筹帷幄的样子,一个身上有很多秘密的商业巨子、一个社会名流。他到底得罪什么人了呢?对他痛下杀手,这一切唯有等到他醒来,才能知道。 这时,卢府的管家展天雄推门进来了,“陆副总您受累了,天雄来陪着吧,您请回吧?” 骆霜晨看着展天雄略显僵硬的面容,心中有些不爽,但还是克制住了,“没有关系了,我陪卢会长多坐一会儿,您有事您就忙吧。” “陆副总是一名不可多得的干才,为何要在警察厅混呢?怎么?和日本人混有好吃的?好玩的?” “展叔,您这话让我听着很不理解,怎么?我一落魄军人,四海为家,只求苟活于世吧,没什么大理想,也没什么崇高的信仰,你的质疑我很费解,你家老爷为啥非得要在中央银行混个位置呢?” “陆副总,我家老爷的事我无权干涉,他一直反对你和我家小姐交往,你是知道的,请你自重!” “展叔,我的感情问题是我的私事,也请您自重。” 二个正在不冷不热地交锋着,这时,就听见门外有人敲门。 展天雄向外问:“六斤!外面怎么了?” “展叔,慈小姐来看老爷了,小姐嘱咐过不让她进来。” “糊涂,这怎么能行?让慈小姐进来。胡闹!” 随之,慈棣小姐捧着一束康乃馨走了进来,她一眼就见到了坐在椅子上的骆霜晨,“这不是陆副总么?” 展天雄对这位暗位中的女主人还是很尊敬的,“慈小姐,您每天来时,有时我不在,小姐的脾气你是知道了,你别在意,只要天雄在,定让你进来多陪陪老爷。” “说这些干啥?都是一家人,我不会和她计较的,对了,我还给她熬了燕窝羹,记得给她带回去。” 骆霜晨觉得此时自己一直坐在这里,有些不妥,“慈小姐对卢会长的情谊在下略有耳闻,您多陪陪他吧,我到外面透透气。” “说的哪里话,陆副总是青年英雄,多次救我家颂绵,多次为我们卢家奔忙,感激还不及呢,别客气,回头他醒过来,我们二人一定设下家宴,一表盛情,二表谢意。” “慈小姐,这是客气了。我应该做的。” 二人正说着,站在床脚的骆霜晨感觉卢世堃的脚好像碰了一下他的左腿。 骆霜晨连忙说:“卢会长可能有知觉了,刚才脚动了一下!” “什么?真的么?”慈棣急问? (本章完) 第53章 雾锁重楼

新京大同大街2836号,伪满协合会中央本部。 一如往日的沉闷,一如往日的静谧。二楼菊机关机关长丰臣久木的办公室外面,走廊中回荡着晨晖中的淡淡烟雾,陈骢手中的雪茄,不停地在唇边徘徊,谷茂林哈着腰,不时朝着门缝往里看。 “一会儿要记得学会听话,如果太君只是批评几句,就不要争执,给个耳朵就可以了,大不了骂上几句,咱们就硬是咬定前日抓到的那个人就是牡丹岭狼牙寨秦四炮,然后咱们就有功劳了,你可别露出马脚就行。”陈骢低声说。 谷茂林吹着小胡子说:“好嘞,队长,小的明白了,倒不知那个老罗在里面说什么?” “没有事的,他就是个草包。我来对付他。” 二人正在说的时候,就听里丰臣喊道:“你们给我进来说话。” 二人一前一后,推门而入。见警察厅厅长罗维显坐在丰臣久木办公桌的椅子上,用手不自觉地理前油光锃亮的头发,丰臣面容严肃,“二位好样的呀,你们不给我保证由你们在暗处,陆地在明处,你们能够确保万无一失么?现在怎样?这个事叫你们参谋的,太无精彩可言,连司令部长官菱刈隆大将都质问我,为什么这么草率就把押运要票的任务交给你们警察厅,老罗厅长还是很有见地的,他说纵然损失了几个要票,好在让司令部知道了牡丹岭力量的存在,也不失为塞翁失马。现在老罗也在,我们当前有四件事必须办好,一个就是井上被杀还能不能追查下去,二一个就苟村被杀有没有新的进展,那个陆副总推进怎么个程度了,三一个就是谷队副你那日捉到的一男一女到底是什么来路?对我们的新京地区稳定有多大影响,四一个也就是最重要的事,据可靠情报,就是青方和红方都在关注我们关东军的《集团部落建设计划书》,民政部已把正式案本送交到司令部了,我们可不可以研究一个‘钓鱼计划’把红方、青方的反满抗日分子来个一锅端?” 罗维显站了起来,“机关长,对于井上和苟村二君被杀害,我深表自责和遗憾,这也是我的分内之事,回头我立刻安排人手,特别是陆黎牵头把这两事抓好;有于总长说话了,因为押运人票去哈尔滨本来就是司令部安排的事,我们充其量也就是帮忙,没帮好,也看不出哪个大王拿我们警察厅出气,有于总长、张参议长的过问,也不可能把责任都往我们这里推,至于谷队副抓人事还是由陈骢兄弟管吧,他们的事也不怎么向我汇报,我也不介意他们怎样做了,那个民政部的《集团部落建设计划书》的事,还是由陈队长这样的干才来担纲主抓吧,我还是少掺和的好。就这样,机关长我还有事,就先谈到这里吧,余下的事有陈队长在就行,在下告辞。”说完,拿起桌上的大沿帽就往外走。 丰臣久木看出来罗维显对他有些不满意,就和颜悦色地说:“罗厅长,有很多事都是上面安排下来的,在下也很为难的。那两件事就麻烦您安排弟兄们抓一抓吧,否则上锋怪罪下来,我这里也是很为难的。” 罗维显心中很是不舒服,“机关长,话就说到这里,如果司令部看着我不行,就把我撤职,我也没有怨言,干活也是心里憋屈。在下告辞。” 罗维显以少有的强硬向丰臣开了一炮,根源在于菊机关对于警察厅的事过问太多,有老于做后台,他也必须拿出态度来,不然以后的事更不好做。 就这样,陈骢以坐山观虎斗的态度,用嘲笑的目光看着罗维显大踏步走出屋子,待他走远,“太君,这老罗的腰杆啥时变得这样强硬啊?” 丰臣显得很有涵养地说:“可也好理解,因为派陆地去哈尔滨的事,他有气啊,加上于芷山和张景惠一过问,他必须拿出态度来,要不警察厅长的位子就保不住了,毕竟于张二人在给他撑腰啊。无所谓的,在警察厅除了苟村,我把二位当作心腹啊,自从苟村的殉国,二位务必尽心为我做事,把他老罗架空最好了。” 谷茂林说道:“太君,经过我的人的努力,更在有些收获了,井上太君被杀后,有一个叫毛三的小毛贼看到了行凶之人离开酒馆,他还在咱们办公大楼的街上见到过其中一人,经他指认,那人是对过燕赵面馆的一个伙计,现在我们正安排人紧盯不放呢,一切在掌握之中,收网后就能抓到杀害井上太君的凶手了。” 陈骢补充说:“现在那个人的行踪很简单,他很少离开面馆,我想不在这一时着急,想把那个主谋抓住。再有就是苟村太君的事,老罗在我没好意思说,那个陆黎实不大堪大用,自从他把案情分析报告交上来后,好像对这事就不太积极,老罗也在袒护他,这个事相关细节我们也不掌握,无法深入啊。” 丰臣眼睛一亮,“那可太好了,你们要抓紧推进啊,把这个面馆盯紧了,没准就有大鱼。苟村的事你们不要管了,眼下我想利用这个面馆把事做稳,用《集团部落建设计划书》作饵,从这个面馆里下料,你们只需要如此做……” 当陈骢、谷茂林二人从协合会大楼出来时,陈骢轻快的脚步、谷茂林的小碎步,把二人内心的轻松愉悦表现得淋漓尽致,一场血雨腥风向燕赵面馆袭来。 (本章完) 第54章 灵塔妖风

夜,阴沉可怖,残月半露。 南岭,新京大同学院。院内松柏成林,塔楼突兀。 前文已经介绍过大同学院的来历了,然而骆霜晨并没有来过这里,他和魏长风、龙四海、陈允先、李源、马超真、钟三克蹲伏在西墙外的灌木丛中。 魏长风小声说:“哥,你看到院中那个塔楼没有?那里应该就是昨天下午协合会的日本军官醉酒时提到的什么什么塔。” 陈允先瞪着如电的二目说:“我问过卢小姐了,这个学院中就这个地方叫‘忠灵塔’,据说那里奉祀着在战争中死去的学院毕业生的骨灰。这个小日本就是变态,把个死人的骨灰放到塔楼里,让楼里的人怎么个待法?” 马超真可能是蹲的时间长了,身子往前拱了一拱,“可我总觉得像是个套儿,哪有那么巧?我们正在研究那个什么计划,不久就有人把消息放了出来,陆哥,咱还是小心谨慎的好。” 钟三克嘴里叼着草根说:“那就是咱们三爷和陆哥运气好,让咱们立功,你要是害怕,赶快回家睡觉去。” 马超真气得推了钟三克一下,“臭小子,我才不怕呢!” 李源拍了他们两下,“都安静点,反正这几天手也痒痒了,别说是个套儿,就咱哥几个这身手,是龙潭虎穴走一遭又何妨?” 几个人正在小声说话的当口,“追命太保”秦无用一个鹞子翻身从院子当中跃了出来,动作敏捷利落,他凑到骆霜晨的身边低声说道:“陆哥,我看了院子里的情况,很静,看大门的老头儿早已睡了,楼里面天黑前我来踩过盘子了,学生的晚课早就下了,漆黑一片,空无一人。” 骆霜晨也是艺高人胆大,“李源兄弟说的好,就算是龙潭虎穴咱也要探个究竟,不过兄弟们一定要万分小心,不可独立行动。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开枪,东墙外就是宪兵队第三联队的驻地,把他们招来咱们就不好脱身了。我说一下分工,三克、超真负责后防,执行警戒,长风、无用负责前方探路,四海、允先随我一起行动。” 李源着急了,“那我呢?我做啥呀?” 骆霜晨把蒙面巾戴好,低声说:“李源兄弟,你在院东侧的黑松上隐身,你是潜伏哨,一旦发现有异常或突发情况,立刻给我们发信号,我们大家的性命就都在你的手中握着了,你万不可打瞌睡,知道不?” 李源一听,来了精神,“好嘞,哥你放心吧。”说完,一个陆地飞腾脚,顺着墙根向暗处跑了几步,身子腾空而起,左脚尖踏着墙头,身子再上一纵,“噌---噌----”,像只燕子一样,钻入院中的松柏林中,踪迹不见。 话说骆霜晨这哥几个,也陆续潜入院中,这院子静得让人有些窒息。 这大同学院的主楼是一个二层红砖楼,楼虽不高,但东西跨度很大,足有一百四十米长,“忠灵塔”在这楼的正中间顶部,塔楼顶部有变异的重檐四角攒尖顶,垂脊弯曲,端部高高翘起,同主体的屋顶垂脊端部一样都设有走兽,显得不伦不类的。 魏长风和秦无用先行跃到楼门前,但见秦无用把手中的一根铁丝往锁眼里捅了两下,轻松打开了黑漆楼门,魏长风向身后一招手,余下的骆霜晨哥几个自暗处迅速窜到门前,高抬脚,轻落步,众人进得楼来。 楼内没有点上一盏灯,只有暗淡的月光自窗户投进了斑斑驳驳的光影。 骆霜晨兄弟几个顺着正厅边上的楼梯,蹑足向上逡巡着,边走边细心观察周围的情况,光线昏暗,他们只有紧跟着秦无用的的脚步向上走。他们到了二楼平台上,这时的光线略微明朗一些,却没有发现通往塔楼的通道或着楼梯,从里面观察,那个“忠灵塔”就是建在楼顶,但从这里是上不去的。秦无用也不解释,向众人一挥手,沿着走廊向西侧走去,走到尽头的时候,隐约见到一个折向楼顶的木质楼梯,很窄,仅容一人上下攀爬。 骆霜晨回头拍了一下钟三克和马超真,示意他们留在这里,这二人身法轻捷,一个隐向楼梯底下,一个迅速跳上走廊南侧教室的窗台上,而后翻窗而入。 秦无用顺着木楼梯向上轻轻地走着,每走一步,他都用脚试探一下楼梯是否结实,这几人鱼贯向上攀爬,略微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在楼梯与楼顶结合处,贴墙是一个很窄小的铁皮门,门上没有锁,秦无用用手一摸,感觉门把手像是用铁丝系着,他右手一较劲,铁丝被拽了下来,就在他打开铁皮门的一刹那,“嗖---嗖------”两团黑影向他们飞来,携带着阵阵灰尘,秦无用很有经验,没有作声,来个“贴大饼”将身子紧贴在了墙壁上,骆霜晨猛然一转身的时候,“唰----唰----”甩出两支袖箭,两团黑影“噗隆----噗隆----”掉在了楼梯下。陈允先狸猫一样跃到下面,用峨嵋刺往上一挑,大家才发现是两只蝙蝠。 骆霜晨也不搭言,一挥手几个人陆续穿过铁皮门,来到楼顶。 空阔坡形楼顶上,除了有几个三角形的通风口之外,没有别的东西,就在不远处,“忠灵塔”像一块大石碑一样立在那里,也像一个张着几个黑洞一样大口的碉堡,阴森森的。秦无用和魏长风踩着屋脊向前哈腰走了过去,魏长风转身向骆霜晨作了一个停止的手势,意思是让他们先去探路。骆霜晨向身后一摆手,龙四海和陈允先顺势趴了下来,像骆霜晨一样,将身子贴在了屋脊上。 但见秦无用魏长风二人一前一后,一步步接近“忠灵塔”,这塔总体呈正方形,四角是四根柱子支撑,上部是重檐四角攒尖顶,有四米多高。秦无用二人从两柱之间闪身而入,不见踪影。 骆霜晨、龙四海、陈允先三人在屋脊上趴了有一刻钟的功夫,也没有秦无用他们的任何动静,让人感觉魏长风他们二人消失了一样。 骆霜晨知道事有蹊跷,便轻手轻脚地带着龙四海他们向塔楼摸来,到了塔楼边上,他看到了秦无用和魏长风,二人分别被结结实实捆在了两根柱子,两个的头向下垂着。骆霜晨知道情况不妙,他知道以这两个人的身手,一般人是捆不住他们的,两人要是还清醒的话一定向他发出信号的。 正在诧异与迟疑间,“嗖---嗖-----嗖-----”三支飞镖向他们袭来,骆霜晨迅速转身,抬手用食中二指将一只飞镖夹住,转手向飞镖发来方向甩了回去,但没有任何声响。 陈允先正要给秦无用和魏长风解开绑绳,一条绳子不知从何处飞来,裹挟着劲力将陈允先也捆在了另外一根柱子上,紧接着他感觉后颈上被人狠狠一击,又昏了过去,这一连串的突袭太快了,龙四海还没有反应过来,也是同样的遭遇,也被捆在了柱子上。 骆霜晨还没来得及去施援手,一股旋风夹着一团黑雾向他的面门罩来,还夹带着刺鼻的气味,他知道遇到高手了,脚尖一踮地,迅速将身体往外一弹,他落在了塔楼外的屋脊上,待他再次向塔里注视的时候,里面好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静悄悄的。 骆霜晨知道,只有自己保持冷静,沉着应对,才能解救自己的弟兄们,他知道玄机就在那个塔楼的顶部,而且已经断定,这就是个局,他们被人设计了,根本不用指望《集团部落建设计划书》能在这里。想到这里,他毫不迟疑,纵身一跃,落在了塔楼的尖顶上,明知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暗处敌人的视野当中,他也绝不想被动挨打,他本想向塔顶掷上一颗手雷,又怕伤到柱子上的四个弟兄,无奈,他蹲伏在塔顶这上,用手试探着看哪块瓦片是松动的,他正在轻轻摸索的时候,一团黑影裹挟着一缕寒光像闪电一样袭向他袭来。 骆霜晨也不示弱,不躲避寒光,抽出随身二人夺向黑影直刺过去,对方将一柄利刃抵住了他的剑,迅速一转,一个黑衣人从塔顶弹了出去,他感觉到这个的力量不小,而且功夫不在自己之下。 骆霜晨心想,是谁?到底是谁?止不住低声喝问:“你是何方妖孽!出来!” (本章完) 第55章 无敌忍者

夜已深,残血半轮。新京大同学院,钟灵塔旁。 骆霜晨手提二人夺,与一个黑衣人裹挟着罡气和阴风,厮杀正酣畅。那个黑衣人手中的长刀凌厉异常,幻化成无数刀锋将骆霜晨紧紧包围,不时与骆霜晨的二人夺相击,发出刺耳的“嚓嚓……”声,骆霜晨凝神聚气,施展开“夺锋三十六式”,闪展腾挪,一会似一只钻云的燕子,一会似一只擅跃的狸猫,与黑衣人相周旋,二人夺的剑刺没有对方的长刀长,反而更有优势,每每二人兵器相击打,二人夺总能以最小的会员空间,破了长刀的招式,始终围绕着对手的胸口和面门,骆霜晨虽然还没有将对手的面巾挑开,但他凭经验和对手的气息,判断出来对手是个女人。此时他不敢长时间恋战,明知《集团部落建设计划书》获得无望,担心捆在柱子上的四个兄弟会出意外,对手总是以为他手中的二人夺剑刺是传统的薄刃宝剑,用的力度和手法明显不那么尽兴,每次二器相击打,长刀总是处于劣势,剑刺在破了刀锋的同时,直击对手心门,长刀根本来不及回旋,只有以砍为攻,迫使对手接招,但这是很冒险的。一时间,黑衣人越战越勇,周身包裹着一团黑雾,骆霜晨的二人夺剑刺精钢打造,血槽涂砷,破伤即刻中毒,较比一般的刀剑都沉重,杀伤力更强。对手的长刀是日本传统的长刀,虽然长却没有骆霜晨的二人夺剑刺那样破风有力,招招逼人。 厮杀间,骆霜晨的剑刺正待要挑破对手的面巾时,黑衣人情知不妙,长刀突然一收,往后一闪身,“砰……”一声,一团浓烟滚滚而来,黑衣人瞬间不见! 骆霜晨也曾留学日本,他知道这是忍者之术,追不得,看不见。来不及多想,转身向塔楼奔来。就在这个当口,就听暗处的李源不知何时来到身边,“陆哥小心!”向骆霜晨的背后扑来,李源的身躯重重的扑在骆霜晨的身上,骆霜晨连忙转身,搀扶住李源,感觉他的身体在战抖,后背肩胛骨内侧一支飞镖嵌入体内。 “陆哥,暗器!”说完了,口吐鲜血,晕了过去,显然飞镖有毒。 “李源兄弟!醒醒!……他奶奶的小日本!你等着!” 骆霜晨把李源放在一边,“兄弟,你忍着点。”他用剑刺分别挑开四个柱子上四个人身上的绑绳,那四人身子瘫倒在地上。 骆霜晨正在不知所措的时候,钟三克和马超真赶了过来。 钟三克嘴里骂着:“狗东西,来阴的,我要你好看。”他逐个试了几个人的鼻息和心跳,然后从随身背囊中取出一个白色小瓷瓶,拔掉塞子,给每人喂了一粒药丸,片刻,四人苏醒了。 魏长风站了起来,舒展着胳膊,“这是什么人啊,我们还没有防备呢,手法很怪异,陆哥你没事吧?” “我没事,这是日本的忍者,是个女的,刀法狠毒,她用暗器伤了李源,此地不可久留。三克你背着李源,我们立即撤退!” 骆霜晨哥几个情知形势不妙,正待迅速撤离塔楼,突然四个黑衣人飘然而至,个个手持长刀,向他们逼来。魏长风顺手拔出手枪,向着一人连开三枪,对方真是训练有素,敏捷躲过了子弹,挥着长刀与长风厮杀一起。 骆霜晨也不示弱,他大喝一声:“弟兄们,咱们今和他们玩命了,大开杀戒。快刀斩乱麻!” 长风他们都听懂了,如果不能尽快解决这几人,把日本宪兵招来就不好脱身了。 但见骆霜晨挥起二人夺,招招紧逼,式式绝杀,其他几个弟兄也是使出浑身所学,向这四个黑衣人痛下杀招,尤其是马超真更是像一只猛虎一样,使一把铁尺,像宝剑一样锋利,又柔软异常,大大削弱了那个忍者的长刀的杀伤力,二人打了二十多个回合,马超真纵身一跃,来个力士开山,那忍者本能用刀一扛,那铁尺与长刀相对击的一刻,铁尺陡然弯曲,直接拍向那人的面门,就在那人一愣的当口,马超真左手一扬,三支袖箭向那人胸口“刷刷……”射去,那人猝不及防,应声倒下。其他三个忍者见比情状,也不恋战,分别发出响弹,迅速消失在烟雾当中。 骆霜晨不想恋战,带着几个兄弟借着夜色又进到楼顶的小门以里。 这时,楼里传出的齐刷刷的厚重的脚步声,显然是敌人安排的埋伏士兵,正在从楼下向上涌来。 魏长风低声说:“哥,我们可能被包围了,要不你先走吧,别管我们了。” 骆霜晨脸色一沉,“我不能这样抛弃兄弟,就是死我们也要在一起。这样,你和三克把李源照顾好,我来想办法。” 楼下的日本兵越来越多,形势危急,这兄弟几人可如何脱身呢? (本章完) 第56章 医者仁心

未采集章节内容 第57章 危若朝露

未采集章节内容 第58章 绝处逢生

未采集章节内容 第59章 暗流激涌

未采集章节内容 第61章 针锋相对

未采集章节内容 第63章 湖山朗月

未采集章节内容 第64章 暗度陈仓

未采集章节内容 第65章 波诡云谲

未采集章节内容 第67章 智者千虑

未采集章节内容 第68章 同床异梦

未采集章节内容 第69章 马不停蹄

未采集章节内容 第72章 余怒未消

未采集章节内容 第73章 深山遇险

未采集章节内容 第74章 飞刀绝技

未采集章节内容 第75章 马场风云

未采集章节内容 第76章 身陷囹圄

未采集章节内容 第77章 走马山林

未采集章节内容 第78章 误入魔窟

未采集章节内容 第79章 虎穴寻音

未采集章节内容 第80章 逃出天罗

未采集章节内容 第81章 陷落匪巢

未采集章节内容 第83章 匪帮风云

未采集章节内容 第86章 再上征途

未采集章节内容 第87章 翡翠扳指

未采集章节内容 第88章 有家难归

未采集章节内容 第91章 人心难测

未采集章节内容 第92章 静谧山村

未采集章节内容 第93章 踪迹皆无

未采集章节内容 第94章 血光之灾

未采集章节内容 第95章 面沉似水

未采集章节内容 第96章 猿猱欲度

未采集章节内容 第97章 黑鹫峰上

未采集章节内容 第98章 重返山城

未采集章节内容 第99章 力克双雄

未采集章节内容 第100章 血染袍泽

未采集章节内容 第101章 手下留情

未采集章节内容 第102章 飞刀传奇

未采集章节内容 第103章 丧心病狂

未采集章节内容 第104章 赶尽杀绝

未采集章节内容 第106章 计中设计

未采集章节内容 第107章 不容回避

未采集章节内容 第108章 穷凶极恶

未采集章节内容 第109章 事不关己

未采集章节内容 第110章 有何话说

未采集章节内容 第111章 清理门户

未采集章节内容 第112章 亡命途中

未采集章节内容 第113章 无以挣扎

未采集章节内容 第114章 神功老道

未采集章节内容 第115章 有备无患

未采集章节内容 第116章 脱身不得

未采集章节内容 第117章 兴师问罪

未采集章节内容 第118章 栽赃陷害

未采集章节内容 第119章 借题发挥

未采集章节内容 第122章 同仇敌忾

未采集章节内容 第123章 第一百二十三张 映画枪声

未采集章节内容 第125章 惊魂未定

未采集章节内容 第126章 拿捏不准

未采集章节内容 第127章 深不见底

未采集章节内容 第128章 情报中断

未采集章节内容 第131章 色狼传说

未采集章节内容 第132章 假装醉酒

未采集章节内容 第133章 旧 怨 新 仇

未采集章节内容 第134章 叛徒显形

未采集章节内容 第135章 血蝎灵咒

未采集章节内容 第137章 扑朔迷离

未采集章节内容 第139章 尴尬时刻

未采集章节内容 第140章 鸡鸣狗盗

未采集章节内容 第142章 风驰电掣

未采集章节内容 第144章 遭遇杀手

未采集章节内容 第145章 拒之门外

未采集章节内容 第146章 八卦龙掌

未采集章节内容 第147章 雾里看花

未采集章节内容 第149章 暗藏玄机

未采集章节内容 第151章 险象环生

未采集章节内容 第153章 酷刑给谁

未采集章节内容 第154章 古墓传说

未采集章节内容 第155章 魔窟疑云

未采集章节内容 第156章 摸金校尉

未采集章节内容 第157章 狭路相逢

未采集章节内容 第158章 天禄神兽

未采集章节内容 第159章 诛杀恶鬼

未采集章节内容 第163章 宝刀不老

未采集章节内容 第164章 愁喜交加

未采集章节内容 第166章 如狼似虎

未采集章节内容 第168章 神针往事

未采集章节内容 第169章 不堪回首

未采集章节内容 第170章 瘸子大将

未采集章节内容 第172章 平步青云

未采集章节内容 第174章 误入香闺

未采集章节内容 第175章 狼狈交情

未采集章节内容 第176章 扰梦小鬼

未采集章节内容 第177章 斗铁公鸡

未采集章节内容 第179章 大兴土木

未采集章节内容 第182章 炙心烤肺

未采集章节内容 第183章 双面间谍

未采集章节内容 第184章 来头不小

未采集章节内容 第185章 轻敌被困

未采集章节内容 第188章 如坠雾里

未采集章节内容 第189章 火曜使者

未采集章节内容 第190章 昨夜西风

未采集章节内容 第191章 穷寇莫追

未采集章节内容 第192章 机密外泄

未采集章节内容 第193章 雁过留声

未采集章节内容 第194章 崂山道士

未采集章节内容 第195章 突来**

未采集章节内容 第196章 风水法师

未采集章节内容 第197章 邂逅情敌

未采集章节内容 第198章 醉里乾坤

未采集章节内容 第199章 情如陌路

未采集章节内容 第200章 送友龙潭

未采集章节内容 第201章 肖小之徒

未采集章节内容 第202章 吐露心声

未采集章节内容 第203章 双兔傍地

未采集章节内容 第205章

未采集章节内容 第206章 天山骤雨

未采集章节内容 第207章 天外飞仙

未采集章节内容 第208章 巨蟒现身

未采集章节内容 第209章 饿狼作为

未采集章节内容 第210章 血祭灵蟒

未采集章节内容 第212章 盘道神曲

未采集章节内容 第213章 得饶人处

未采集章节内容 第214章 浮光掠影

未采集章节内容 第二百一十五章 反目成仇

话说“乌拉草”迫于丰臣加奈子的逼迫,与她交手,使出了“修云摩天掌”,哪里想到卢世堃先是看他的掌法,又凭借他腋下的黑痣,认出了他就是卢世堃的发小——莫九霄,江湖曾是名贯关东和蒙东的豪侠——“一袋烟”,小时候诨名“三驴子”,传说他所交手的各路高手从没超过一袋烟的功夫,必定被他制服。 他听得卢世堃大叫,知道自己不能再装下去,就弃了加奈子,跳出圈外。 “我们7岁时,山匪屠村,全村老小几乎无人幸免,我们逃出来,然而却被追散了。再后来,我回乡祭祖,见到你在石壁上刻字留言——犹记当年亡命艰,多年遍寻太平郎,叱咤修云摩天掌,兄弟相会话衷肠。哥呀,我就是你要找的太平郎——世堃啊。我曾经在呼伦贝尔遇到你的师弟——‘铁爪狻猊’楚谦,他向我展示过这套掌法,故此我才认得你呀。”卢世堃惊喜异常,连忙拉住了“乌拉草”的手。 “嘿嘿-----我说太平郞啊----太平郎,我的兄弟,我之所以后来常在新京逗留,就是因为我早就查访到你了,只是不愿意让你因为我这付德行而有损颜面,何况我愿意在暗处帮你。此生,我无儿无女,自小与你要好,我们不会再分开了,老哥就在暗处保护你,谁要与你过不去,休怪花子我的这套掌法。”说着他从脖子上搓出泥丸朝上的大槐树中射去,登时一只黑色的斑鸠从树顶落了下来。 孔云安看在眼里,心中不觉一惊,感觉这老花子和老卢头有这些渊源,功夫更是了得的不得了,这可如何好呢? 加奈子倒是有些不知天高地厚:”老花子,你多大的年纪了?即使你认亲了又怎样?他老卢会长不也是看我们日本人眼色行事?我现在以关东军驻满洲国协和会本部督办课长的身份要求你跟我们回协和会协助调查。“ ”云安,你真是出息了,对不?和日本人合伙跟我叫板,你真是看不清眉眼高低,枉我养你一场。这么多年,我对你还不够好么?我何时少了你的吃穿用度?你比你的同龄生活得优越多少你心里没有数么?你非但不知感恩,还跟日本人一起跟我过不去,你这莫伯伯是我的发小,他怎么是你们要找的接头人?别再闹了,你有精神头儿去外面闹去,我眼不见心不烦。“卢世堃声音沉痛地数落着孔云安。 ”卢叔,别总拿着对我的恩惠说事儿,就有一样,我心中总是过不去这坎儿,我的爹娘用生命护佑你脱险,你答应了他们要好好照顾我,还把颂绵嫁给我,可你呢?把我养大不假,为啥着急把她许给了警察厅那个姓陆的?你总是以当世英雄自居,却是言而无信。当年我要和颂绵一起去英国,你非要把我送到日本,不就是从心里看不起我么?你当年只是随口答应的,对不?现在还说我怎么和日本人走在一起,也是怪你,你要是让我去了英国,就不是这样的结果了。我在日本人,是人家中野君和他的朋友让我在异国他乡还有家的感觉,不孤单,在你的家里,我就像是个寄人篱下的孤儿,你真的把我当儿子看待么?道貌岸然,伪君子。你要是真对我好,就不会这样对我,除了钱,你还给过我啥?我长大了看上了颂绵,这要求过分么?你不就是看不上我么?出身低微,无依无靠,你在心底里就是看不起我,在你家我连卢旺那样的狗都不如。“孔云安像个怨妇一样把心中的苦恼说了出来,”中野太君和丰臣太君让我不仅体验到家的温暖,也让我知道做人的尊严。卢叔,别总是把自己说得那么光辉高大。“ ”你个孽障。要不是你心路不正,我怎么背弃我的承诺?“ ”我心路不正?我怎么了?我喜欢颂绵,有错么?我和她一起玩到大,可以说是青梅竹马,走在一起更是理所当然。可你呢?听信展天雄的一面之词,嘴上说送我读书,不就是看我碍眼么?“ ”你混账!怪天雄什么事?到了现在我不把你的丑事说出来,你还真当我是瞎子聋子。你总偷颂绵的内衣裤,别说天雄发现过,我是不是在你的被子里搜到过?你多次偷看颂绵洗澡是不是?“ ”那........那是展天雄栽赃,他一个老光棍儿也不是好人。“ “你真是混到不可救药了。天雄跟我几十年,他什么样了我不清楚?他可是叔伯辈分的人,你怎么可以对他不敬?你小的时候,是不是他总带你练功夫?带你玩?我家颂绵可是你的妹妹,你怎么可以这样亵渎与她的兄妹之情?她说过只对你有长兄之情,不愿意嫁给你,我就这一个女儿,我如何难为她?回头想想你做的龌龊事儿,你像个光明磊落的男子汉么?我卢世堃就是死后下十八层地狱也不能把女儿托付给你这个忘恩负义的狼。就是你父亲现在活在世上,我相信他也会理解我,也不会让你这样行事。” “看来你是铁了心了,对不?我是看好了,你的做派就像是共党,姓卢的,自此我们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断绝所有情意,但今天,这老花子必须跟我们走,否则我就将这破道观夷为平地。你看看我带来的人不多,有关东军宪兵司令部做后盾,你还能包庇他何时?” “孽障------白眼儿狼。我卢世堃今天不替你的父母教训你,誓难安心!”说着就要出手教训孔云安。 “住手!卢会长,不可无礼-------”一人自宫院门口走了进来。 (本章完) 第二百一十六章 勒克失宝

晚秋的风,卷席着几抹残云,将天际染红。 穿越沧桑的伊通河滚滚流向远方。 长春城西南三十五里外,伊通河畔有一处镇子是为乐山镇,昔名勒克山,镇西的庙山脚下有一处道教庙宇群,始建于清乾隆年间,称为“龙泉观”,香客络绎,香烟飘渺。镇中心的老街分布着烧锅、油坊、杂货铺、铁匠炉、木匠铺,南北客商熙熙攘攘。时而,龙泉观里的大钟响起,浑厚悠扬,音播百里之外。 落日余辉中,骆霜晨陪着纳兰松寒在这老街上走着,张硕非紧跟其后,不时机警地向两侧观望警戒。 纳兰看着骆霜晨心事重重的样子,还是那样笑眯眯看着他,他临大事过后泰然自若的功夫不是一朝一夕修炼出来的,“寒生,这乐山镇西南不远处,有一个叫大岭屯的地方,后身有一座磨石山,磨石,满语就叫‘勒克’,大约一百多年前,乐山就叫勒克山,当年的磨石曾外运到关内和东北各地。远在明代初年,勒克山卫,就是当年的七十二个羁縻卫之一。这镇子往北,有一小段矮矮土壕,它就是三百多年前柳条边的遗迹了。” “三哥,我也听过辽西就有柳条边,这吉林也有?”骆霜晨心不在焉地回应着,他在想自己颈处的平安扣到底丢在了哪里,这个自出生就戴在他身上的物件,让他珍惜不已。 纳兰还以为他在为那批军火在日本人眼皮子底下顺利运出城而有些惊惧呢,在为他在为这些军火能不能平安到达东满哈尔巴岭而担心呢,“说这话,可远了。早在明清之际,关东地区地广人稀,女真、蒙古等游牧民族的各部落边界也是游移不定,自打我的老祖宗皇太极入主中原之后,仍然把龙兴之地当做皇家私家产,加以封禁,就组织人力修筑了柳条边,既可以保护祖陵龙脉风水、皇家围场和关东的宝贵特产,又可以保护女真族的风俗文化。随之,也明确了盛京将军、吉林副都统、蒙旗辖区的界限。柳条边有老边、新边之分。从西接长城东属海的盛京‘u’字形老边底部、开原的威远堡起,向东北延伸,经吉林副都统辖区的伊通州,到乌拉境舒兰亮甲山止为新边。柳条新边设布尔图边门、赫尔素边门、伊屯边门、巴彦鄂佛罗边门等4座边门,统属于吉林将军。这伊屯边门具体位置在乐山镇东北角约25里处的伊通河西岸,有砖瓦门楼一座,也就是防御衙门,现在也都荒废了。乾隆爷时代,这乐山就是货通南北的繁华之地,到如今衰落了许多。我还记得乾隆爷驻跸此地,还写过一首诗呢:部落行将遍,吉林望不遥。迎人山色近,碍路涨痕消。村墅经枫叶,边墙进柳条。初来原故土,所遇匪新招。瞻就心何切,勤劳意岂骄。省方逢大吉,宝穑报丰饶。” “好好……兄弟我是……头一次听说,这小镇子还有这么多讲究。”骆霜晨漫无目的地看着街边的镇店。 “我说你小子,怎么回事,魂不守舍的?你也是经历过大阵仗的人,合着我说话你想啥呢?”纳兰故意生气地说。 “我们陆哥是想卢小姐了。才……”张硕非打趣着接了句话。 “你呀,八成是说到点上了。硕非你看前边挂着酒旗子呢,我们进去坐坐,咱们陪陆大少爷喝点儿----也犒劳一下你小子,好吃的随你点。”纳兰看了看早就饿得前心贴后心的张硕非,“你小子这两天功劳不小。” “得了,三爷。我的肚皮早就打鼓了。”张硕非快步向前方一处酒旗飘动的所在跑去。 “三哥,我还没有为今天这事担心,长风、四海他们定能稳妥把事办好。”毕竟是在大街上,他没有把事点破,“我的一个贴身的物件丢了。” “好,什么东西丢了这样神不守舍的。我们到前面去坐一会儿,丢了啥东西都无所谓,有三哥呢。”纳兰拉着骆霜晨径向街边张硕非站的地方走了过来。 这个酒楼四开间的门脸,斗拱飞檐,雕梁画栋,门头上五个蓝底魏碑金字---“八宝聚宾楼”。显然,张硕非已把一切安排好。 三人进了酒楼,穿过雅致的灰砖过道,推门进了一处名为“馨兰”的房间。 三人甫一坐定,张硕非连忙把茶水端了过来。 骆霜晨一落座就把满盏的茶水饮尽了,面露愁容,眉头紧锁。 “到底是哪样物件啊?该不是你初来新京时,于芷山交给你的那个和田玉平安扣么?” “……嗯,就是那个。说来话长,其实,我并不是姓陆,我也不知道我到底姓啥。”骆霜晨眼含秋水,失神发呆,“我九岁时,无意听我承德的爹和娘谈话得知的,唯一能证明我的身世的就是这平安扣,我问过我的爹,挨了一巴掌,就不敢问了;我从日本回国时又问我爹,我爹竟然气得要死,说我要是再问他就自杀。所以,我只有暗地里寻找了,那年救了于总长的母亲,丢了,幸好她老人家捡到了,这次怎么又丢了?丢在哪里了?人活一世,我最起码得知道我的身体里留着谁的血啊?我得知道是什么原因让他们生下好,又抛弃我?” “没想到,我的老兄弟还有这样的苦恼。是不是这几天在城里人多折腾的?还是哪个不长眼的偷了?” “你们放开我,小爷我走不动了,要吃饭!” 屋外传来洪亮的嚷叫声。 “小子,这一路你可把我们折腾苦了,我们吃,你就看着吧。到了警察厅的刑讯室有你好吃的。” “三爷,陆哥,这声音听起来,怎么这么熟悉?” (本章完) 第二百一十七章 又是乞丐

昏黄色的薄雾里,一处处高低错落的“兴亚式”建筑群也在貌似高傲地巴望着朝阳露面,掩映它们的苍松翠柏像坍塌的城垣,高低起伏。 在这虚假繁华的城市里,睡眼惺忪的路灯疲倦地诉说着季节更替的无奈。 一队队卡车、摩托车队从大街上驶过,一队队日本宪兵荷枪实弹冲进了一个个商业门点和居民住宅里。 薄雾还未散去,静谧的城里早是人嚷孩哭、鸡飞狗叫;到处是几近疯狂的砸门声…… 兴仁大街路口,军政部总长于芷山的车队被汹涌又狂躁的宪兵队伍阻在了这里。 “什么情况,飞虎?哪里来的这么多宪兵?”于芷山披着黑绒斗篷,但身体还有些发抖,连日的失眠让他有些疲惫。 警卫团团长孟飞虎早在1920年于芷山任步兵团长的时候就始终跟随着他,五短身材,古铜色面庞,武艺超群,枪法精准,他下了汽车走进了纷乱的人群。 面无表情的孟飞虎钻进了汽车的时候,于芷山在不住地咳嗽。 “爷,我打听了,昨天发生大事了,全城戒严。” “那个警察厅的老罗总被我骂是个蠢材,这治安的事他警察厅厅长干什么吃的?乱弹琴!” “爷,听说有人把原来关在警察厅后转到协和会看守所的一个要犯和一个老毛子间谍都给抓走了,再有就是在小五马路27号警察厅秘密监狱里暗藏的一批德式军火不翼而飞。丰臣久木气急败坏地命人全城搜捕搜查呢!” “虚张声势。这此年他们抓住的人跑的还少么?如此阵势,多半是真的发怒了,同时也在做给植田看的,他知道植田最看不起他,懒得管他的破事。那……” “我知道您在担心他,细情我还不得而知,送您回府后,我去打听一下。只知道他陪着纳兰搞了一个什么萨满送仪式,轰动全城啊。这两天在忙啥我也不知道……回头我去万年里67号打听一个。” “嗯,你好好打听一下。这个小兔崽子别弄出什么大乱子就好,纳兰这家伙也在折腾?他呀,真是把我的话听进去了……是不是有点欲盖弥彰啊,唉……你听好了,只要不伤了我这个心尖子的毫毛,其他的事都那么回事吧,老子这辈子也就这样了,一步错步步错啊……我下车走回去,你带人开路。那个张景惠晚上不说让人找我有什么事么?不见也不好,你再让人把立三给我找来。我要问话。”于芷山心有所念,对于城里发生的大事,他无心理会,他很迷茫,不觉得推开了车门。 “总长走不出去啊,到处是人,巷子里都是绑着的人。” “啊?这得闹到什么时候?”身子在车门边站着,一个似曾相识的面孔在看着他,眼光中带着杀气,此人身体瘦弱,很精干,但是衣衫破烂,纵然面色脏得很,但是那双眼睛让他不寒而栗。 “躲开----躲开----,军政部的车队,都让开一下----”孟飞虎带领卫兵紧紧护卫着汽车,缓缓地向前挪着,不时推搡着拥挤的老百姓。 当于芷山的眼光与那人对接的一刹那,他在急切地传递着一个信息,他需要他,这是当年那种最难得的默契又从心底泛起,在提示着他。 不论卫兵怎样推搡着这密密层层的老百姓,那个乞丐一样的人,就是不离于芷山的汽车,眼睛紧盯着还不曾挪开视线的于芷山,顿时时间仿佛凝固了。 这时有一公鸭嗓大喊一声:“就是他----抓住他-----” 来人正是警察厅特务科行动队队长谷茂林。 那人也很机警,我们姑且叫他乞丐甲吧,有人问我为啥这部里有各种各样的乞丐呢,因为在那样的岁月,关东大地、松江两岸,到处是流民,是无家可归、衣食无着的乞丐。故此,无论是从事反满抗日的,还是做特务工作的,都会扮成乞丐,那样,混在人流里,不易被发现。 乞丐甲听了公鸭嗓响起,身子往卫兵身上一靠,那全身的臭味使一名卫兵不自觉地闪了一下身子,他就顺势倒在了地上。 于芷山毕竟是行伍出身,拉开车门,把斗篷朝着身后一甩,就势把那人在混乱之塞进了自己的汽车。 这一切被孟飞虎看在眼里,他迅速带人把汽车围了起来:“保护老爷子----” 谷茂林挤过来的时候,乞丐甲踪迹不见:“我说哪里去了?你们哪家院子的卫队?哪个满洲军队不归日本大太君管?是不是你们把要犯藏起来了?” “去你的吧,胡乱说话也不怕掉了你的脑袋----”孟飞虎一巴掌打将过去,把谷茂林扇了一个罗圈,他昨天被巨蟒咬过的疼痛还没有好呢,依然疼痛丝丝,却又挨了一巴掌,自然不能相让:“你真是有眼不是马王爷了,老子是警察厅行动队的,你敢打我?我在给宪兵队丰臣太君办差,你真是吃了熊心豹胆了---- 哎哟----来人---把汽车给我围住-----” (本章完) 第二百一十九章 芒刺在背

淡墨的云遮住了阳光。 深秋的风肆无忌惮地刮着,落叶纷飞。 一切都给人感觉冷嗖嗖的。 长春城贵阳街和长江路一样,都是长春城里的商业街。这里被日本人以“钻石”的英语音译命名为“大雅蒙特”,老百姓都叫“大雅街”,这里的商业店铺主要经营食品和水产品等,周边的一些中小饭馆也很多,而且是长春城为数不多的夜市之一,无论白天还是夜里,这里总是车水马龙、人流如织。 在街西北角有一处名为“桃花坞”的酒馆。与往日不同,酒馆门口多了许多小商贩,其中就有孟飞虎扮成一个人力车夫坐在酒馆门前。 在酒馆二楼的里侧房间里,身着藏青色长袍马褂的于芷山坐在太师椅上一个劲儿地喝酒。 身边的那个人正是上午被于芷山拉上车的乞丐甲,此时他已经换上了一身深灰色的西装,大口大口地吃着桌上的菜。 两人谁也不说话,各忙活各的。 门外有两个便衣拦住了还在送菜的店小二,多年跟随老于的他们知道于大总长此时心情不好,不喜欢别人打扰,菜够吃了,就行了,送了进去也是白送。 书中交代,这个乞丐甲就是在东北抗战风云中赫赫有名的辽宁民众自卫军总司令唐聚五。他原名福隆,字甲洲,可是于芷山总是叫他“福隆”。他曾入东北讲武堂第六期步兵科毕业。1915年入奉军27师当兵,1928年12月29日任辽宁省防军1旅1团中校团副,此前与于芷山曾有过很深的交往。1931年9月25日升任新建1团团长兼辽宁民众自卫军总司令,统率19路抗日军队(后增加到37路)。1932年3月21日,他倡导成立辽宁民众救国会和辽宁民众自卫队,担任军事委员会委员长、辽宁民众自卫军总司令。1932年8月,张学良决定在通化成立辽宁省临时政府,领导辽宁人民进行抗日斗争,并委任唐聚五为辽宁省政府代理省主席兼辽宁民众自卫军总司令,授中将军衔。在唐聚五的领导下,与日伪军激战多次,给敌人以有力地打击,极大地鼓舞了抗日军民的斗志。后来在1939年5月,唐聚五于河北迁安平台山与日伪军的激战中,不幸壮烈牺牲。 于芷山毕竟心虚,喝了几杯酒过后,心中有些胆量了,清了清嗓子:“福隆老弟,真是想不到,在此动乱的年月,你我能在这里相会,真是造化弄人。你老弟在关东大地叱咤风云、声名显赫,而我……却背负千载骂名在这世上苟活,想来真是惭愧啊……” “澜波兄,31年的时候,我怎么都没想到你会倒向了日本人,是不是你又被阚朝玺那个混蛋的迷魂汤把你搞的?想来老帅和少帅都待你不薄,缘何走上这条路?好在那年秋天凤城那次征剿,你还真给我留下一口气。但你不要以为,我会自此对你感恩戴德,我恨你,恨得牙根直疼。这下好,我落入了你的手中,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没准,你那日本老子还能让做到国务总理呢!” “福隆老弟,我知道你有气于我,可你是知道的,少帅在对付日本人那是毛嫩得很啊,老蒋对咱们不还是后娘养的一样?东北自改旗子之后,就已没有出头之日了,我手下这些弟兄能扛住关东军的铁蹄,这年月当兵的命都不值钱,我东边道镇抚军都是我辛辛苦苦带出来的家底啊,我当初曾想那老阚多次对我讲,现如今随着少帅进关也是不得烟抽,倒不如先假装反正,给咱们东北军保留点血脉,待少帅能有一天返攻东北,我再率军以为内应,有何不可?” “得了,少来你那一套理论,我不看别的,就你当了汉奸还振振有词,我都替你臊得慌。那阚朝玺是个什么好东西?对你那点早年的知遇之恩就让你连背叛祖宗的事也做了?说得好听,做得可耻。你让我恶心,让我鄙弃。我每次遇到或抓捕的汉奸都有一套忧国忧民的论调,没想到你也不能免俗。少来了,我还是吃饱才是正路,我更不信你能在菜里下毒这样龌龊的事。就算做了,也无所谓。本来我这次回双城祭祖,是因为家母老是托梦给我,让我心神不宁的。从双城回来,顺道来这新京城逛逛,哪成想被一个我放的汉奸盯上了,故此才有兴仁大街的相遇,当时真想一枪打死你,没办法我就铤而走险,借你的汽车脱身了。无论怎么个死法,我先吃饱了再说,别再和我讲你如何身不由己,我听着都吃不下去饭。” “你不听也好,我也知道在你心里,就看不起我了。我再不是人,也不会拿昔日弟兄的头颅礼物去邀功。你就不能陪我喝两杯?” “……我陪你喝酒?那九泉之下了成千上万的东北军弟兄能适应么?没那个必要!” “你……到底要让我说什么呢?你就不能像在奉天城三义楼那样尽情开怀地与我一醉方休?你可知道,为兄我是终日如芒刺在背,寝食难安啊。” “别装可怜了,你的背叛无非是为了个人的权势、财富,哪里想过国家、民族?当年的你也是一个在东北军炙手可热的人物,朋友也很多,追随者也很多,只要你再举大旗抗日,我还是那句话,非但把这几十路民众自卫军交给你指挥,我愿意给你牵马缀蹬。你做得到么?你放得下这军政部总长的尊荣?愿意放下这大宅子和你的一堆女人?拉倒吧,我不信你那一套!快点让他们再上一盘馒头来,最后再上一大盆胡辣汤过来,我吃饱了要紧。” “既然如此,福隆你放心吃好,我安排你休息,然后我想尽办法送你出城。” “但愿你说的是真心话……快点……馒头……” “钟森------快点上馒头和胡辣汤来--------” 门外的近卫那个叫钟森的刚要推门进来,就听见楼梯口警卫团长孟飞虎从后面跑上楼来------ “爷--------大事不好------,丰臣和中野带人把这酒馆包围了------” “哈哈-----于芷山啊于芷山,于澜波啊于澜波,你可真是卑鄙无耻!把老子的头拿去吧,就这德行还在我面前假仁假义,有啥意义!”唐聚五从腰间拔出手枪,直抵在于芷山的头颅…… (本章完) 第二百二十章 部落危机

扶余,这个小城,位于松花江南岸,北以松花江与黑龙江肇源分界。清代,属吉林将军伯都讷副都统辖地,是宁古塔将军境内西部通往齐齐哈尔城的重要通道。 扶余南郊八里处,有一处森森密密的槐树林。 此时已是深夜,星光暗淡,秋风瑟瑟。 槐林秋草丛中,伏着六个人。这六人分别是骆霜晨、魏长风、“双枪飞龙无敌”龙四海、“圣手神猿”陈允先、“神机军师”张硕非,还有医科大学学生郭鹿。原来,魏长风和龙四海一行人伪装搞起了“萨满送神”,在丰臣久木等人的眼皮子下,把那批装备精良的德式武器顺利运到了哈尔巴岭上的清风别院,然后他们按照最初的约定,到乐山镇龙泉观与纳兰松寒会合。骆霜晨听了郭鹿诉说扶余的事情后,心中就动了好奇心和仇恨心,他要看个究竟,本以为纳兰会反对他的想法,哪里知道,纳兰虽然安排宋天蒙将骆霜晨弄到的《集团部落建设计划书》送交了满洲省委,但具体什么情况,他也是只见过规划图,未见具体样子,也是为了进一步感染影响骆霜晨,他同意了骆霜晨他们的行动。 骆霜晨兴奋异常,自然是毅然前往,临行时,他百般叮咛李源和钟三克一行几人,务必保护纳兰平安回到新京,陈骢和谷茂林的鼻子比狗强多了,纳兰要是长时间不回城里,难免夜长梦多。而他就带着龙四海他们六人,骑快马直奔扶余而来。 此时虽然他们潜伏在草丛里,但是远处炮楼上的探照灯的光柱却不时地在夜空中扫射过来,夜空深处还传来阵阵妇女哭喊的声音、婴孩的哭叫声…… “陆大哥,你看到了没有?前面有黑影的地方,那都是土壕边上的荒草和密插的矮树桩,下面是三米多深的壕沟,里面都是淤泥和水,壕沟外沿都是铁丝网,内沿上是高达三米、厚一米的土墙,这个叫“f001”部落的四角都有三层楼高的炮楼,土墙以二百米长为一面,围成一个四方形的‘土城’,占地近六垧,南北土墙中间开有大门,大门在土壕边上还有吊桥,东西土墙中间开有小门,平时不开的。”郭鹿轻声说着,分析得却是很仔细。 “好小子,你很有心啊。我感觉远处怎么还有探照灯的光柱啊?” “大哥,据说这是日本人根据三角战的法则,进行布局的,那是另一个部落,部落之间距离以徒步二小时内能够到达为限,每个部落里大约有近二百人的警备队。扶余城南、东、西三面共有大小七个部落,扶余清野总指挥浩山无良二带领他的巡查大队就驻扎在这个部落里。这里面以五十多户为一个小部落,分别住在里面东西南北片区里,还有食堂、粮仓、火药库、教化学校和体育场。” “还有什么学校?这日本人搞得什么鬼?”魏长风低声问道。 “这个所谓的教化学校,据说是为了平时让老百姓学习日语,其实那里简直成了一个小规模的刑讯室,里面有刑具和小型牢房。”郭鹿略带气愤地说,“被监视居住在这里的老百姓稍有不满或不顺从的,即刻在这里被严刑拷打。” “陆哥,这小子很机灵是个好苗子,记性也好。”魏长风拍着小郭的肩头说道。 “嘻嘻------别夸我,我还想着拜你为师,学打枪。你不是有一个什么指环钢丝很厉害么?” “那很好办,我近来在东郊找了一个隐蔽的住处,你可以去找我,我教你就是。”魏长风顺手摸了摸腰间的手枪。 “我说你们哥几个怎么不紧张呢?咱们得研究怎样才能进去啊?老在这里蹲着也不中啊?”骆霜晨用脚尖点了点这边的机灵鬼“圣手神猿”陈允先。 “陆哥,你说咱们的枪法一定没的说,能不能直接先打灭探照灯,然后趁乱攻进去?”郭鹿有些天真地问道。 “扯蛋。这多深的沟?还有铁丝网,咱们才六个人,就算冲进去了,也被小日本给包豆包了,这里真是固若金汤啊,我的哥,我的兄弟们。我这智多星也成笨猩猩了。”陈允先摇晃着脑袋说。 “嘘----嘘----”隐伏在众人身后的一株大槐树上的张硕非压低声音警示大家,“看有一辆白色汽车开了过来……” “兄弟们,听我的,我有办法了……”骆霜晨招呼着几个兄弟向大槐树后集结。只有张硕非仍然在树上警戒。 夜色越来越深,f001部落外面的槐树林里不时传出凄厉的猫头鹰叫声,部落里日本关东军官佐的狞笑声、妇女的哭泣声、孩童的喊叫声、男人的叹息声在空渺的苍穹里是那样的惨烈、那样的清晰…… 一辆喷着红色“ぼうえき”(防疫)字样的白色卡车直奔南门入口而来,面对高高吊起的吊桥,缓缓停了下来。 也许是听到了汽车声响,大门口上的土墙上立刻探出一个脑袋,随之一盏马灯亮了起来,那个人有嘶哑的声音问道:“私は言った---その反対の-それはどこから来たのですか?”(我说----对面的----是哪里来的?) 车上副驾驶一侧车门打开了,下来一个身体魁梧的着白色防护服的人,用流利的日语回应道:“私たちは流行予防事務所のスタッフです、ドアを開けてください-----”(我们是防疫所工作人员,请开门-----) 南门上的守卫不再答话,过了许久,厚重的吊桥“咔吱吱-------吱吱-----”慢慢地放了下来。 这辆防疫汽车才驶进了f001部落,怎样刚刚进了南门之后,前面却有四个松木路障阻在了前面。 一位小个子军曹披着呢子军大衣,拄着军刀站在前面:“駐車場------誰もがダウンしてチェック!”(停车------所有人都下来,接受检查!) 防疫车里陆续下来了五个身着白色防护服、头戴关东军军帽、白色口罩的人,为首的却是穿了白大褂,手里拿着军刀,面色黝黑,大踏步走到那个军曹面前,甩开巴掌抽了过去:“八嘎---八嘎------私は関東陸軍司令部の防疫所の所長です。私たちは4時間も道を歩いており、食べて休まなければなりません。”(我是关东军司令部防疫所的所长,赶路四个小时,我们要吃饭、休息。) 那个军曹不再言语,敬了一个军礼,喝令手下挪走了路障。这六个人正要上车的时候,一个衣衫不整的女人从黑暗处冲了过来“呜呜-------没法活了------”一头撞在了防疫车的前面保险杠上,顿时,鲜血直流,一命呜呼…… “移動しないでください、まだ私たちの美しさ------别动,还我们美人------” 这六个人不约而同地举起了手中的枪! (本章完) 第二百二十二章 胆魄非凡

这注定是一个不安宁的秋夜,一群乌鸦在槐树林上空盘旋。 扶余县城南郊外的f001号部落里,四盏大灯和亮起的火把将部落中的篮球场照得亮如白昼。 扶余关东军清野指挥部总指挥浩山无良二是一个身材瘦削的家伙,他坐在球场中的条凳上,手中拄着军刀,面目狰狞,不苟言笑。 一个身着满洲国军服的小个子“金丝眼镜”叉着腰在向围观的日伪士兵们和被召集来的老百姓们喊话:“大家肃静-----本翻译官有话要说。这么晚了把大家伙召集到一起,浩山太君有紧急命令要发布。大家听好,大日本关东军防疫所的太君今晚到了咱们这里,连夜要把每一家每一户住的地窨子里进行消毒,大家回去把你们破衣烂衫和盆盆罐罐都拾掇一下。现在是八点四十,半个小时之后,太君要进行消毒了。明早不要吃饭,要给这里的所有人进行抽血化验。赵甲长,过来-----” 这时从人堆里钻出一个驼背的老头儿,戴着灰色旧毡帽,花白胡子,面色红润,站到球场里这个“金丝眼镜”面前,点头哈腰地说:“秦翻译官,呵呵----小老儿在边上候着呢……” 日本人在东三省占领区实行“保甲连坐”制度,以十户为一牌,一个部落为一甲,以一村为一保,基本上人数不多的村都归到了一个部落里,也有人数众多的村被拆分成两三个部落。居民互相监督检举,每户的男丁还要在保长、甲长的带领下给日本人修筑道路、壕沟、围墙、架设警备电话线,有的还让保长或甲长组织起了自卫团,配合关东军和警备队进行巡逻。 “我说赵罗锅儿,稍候一会儿,你我就陪着这位中村太君带人挨家挨户进行消毒。”秦翻译官把赵甲长引见给站在一旁的骆霜晨。 “好说,都好说。小老儿一切听吩咐,要说这里的人家都是偏城子屯的,哪家哪户的情况我都知道,您就放心吧,我这就先让大家伙儿把地窨子拾掇一下。”赵甲长说着就麻利地转过身招呼着,“各位牌长咱们到杜鼻涕家地窨子门口来,我把太君的事分排一下……” 根据古书记载,东北地区的渔猎民族,至少在一两千年前,就有了“夏则剿居、冬则穴处”的居住习俗。在地下挖出长方形土坑,再立起柱脚,架上高出地面的尖顶支架,覆盖兽皮、土或草而成的穴式房屋。这种地穴或半地穴式的房子一直沿续到民国以后,满、赫哲、鄂伦春等民族冬季住宅都曾有这种形式,东北民间称为“地窨子”。 “中村君、私のここの環境についてどんな意見がありますか?”(中村君,对我这里环境可有什么意见?)浩山无良话语不多,但是透露出不满和不屑。 “私はまた非常に迷惑をかけることがありました。私が最初に入ったとき、私は服がよくない女性によって私の車の前で殺されました。私は非常に嫉妬深いものでした。”(我也很恼火,我们刚进来,就被一个衣衫不整的女人撞死在我的车前,我很忌讳。)骆霜晨显然更是怒不可遏,心想,这群混蛋公然欺负一个弱女子,今晚爷就让你尝尝被欺负的滋味。心想,我得仔细筹划,先让弟兄们把这里的道路情况摸清楚,不能乱来,要不然非但自己和兄弟们不好脱身,还得殃及无辜的老百姓。故此,他也不想和这个浩山过多的交流,万一哪句话说漏了嘴,就麻烦了,也就冰冷着脸,一言不发。 显然这个浩山因为防疫所的人的到来,搅了他的好事,心中很是不爽,但是他也知道这帮在司令部出入的家伙们都有自己的靠山和手段,谁不知道每年光是防疫消毒用品采购,就是很肥的差事。这些人他得罪不起的。想到这里,他就把姓秦的叫到身边来,低声耳语了几句。 而后,这个秦翻译官凑到骆霜晨跟前:“中村太君,我带你们这些人去饭堂吃晚饭。”(中村太君、私はあなたにこれらの人々を夕食のためにダイニングホールに行くために連れて行きます。) 就这样,骆霜晨一行几个跟着这个汉奸翻译官走过十字路口,来到西北侧的一处木屋子里,骆霜晨带着五个兄弟坐下,也不客气,真像是饿得不行的样子,抓起馒头大口吃起来。 “长风,一会儿你带着郭鹿把这个浩山给我盯死了,看他住在哪里,先不要打草惊蛇,我自有安排。四海你去探查他们的火药库在哪个位置,允先找郭鹿说的什么教化学校,看看那里还有没有在关押的人。硕非你要做的就是给士兵们分发驱虫药品……”骆霜晨分派完了任务,不时有筷子在菜汤碗里搅动着,他在等时间。 哥六个吃过了饭,出了饭堂,各自带好口罩,穿好白大褂,在那个赵罗锅的带引导下,给每一个牌长发一个喷雾器,让他们背着逐个进入老百姓的地窨子里消毒。 夜越来越深了,这里的百姓们都在惊恐中进入了梦乡。他们尽管依然是像住在家里一样,但是他们没有自由,更没有了家庭的欢乐。旦夕之间,就会性命难保;转眼之间,就会妻离子散。 骆霜晨他们被安排在守备队宿舍边上的木屋里,阴暗的房间里,他一个人坐在桌边,摆弄着手中勃郎宁手枪,这是卢颂绵送给他的,他知道很久没和她在一起吃个温馨的晚饭了,纵然卢世堃对他的态度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但是他总还是在梦里想起那个曾深爱他的乌兰。面对卢颂绵的如火热情,他知道自己一个漂泊的人已无力阻挡,可是他不知道这种寄人篱下的日子何时是个头,虽然纳兰待他真的如亲兄弟一样,但是他知道为日本人做事、为这个伪帝国儿皇帝卖命终不是人间正道,一时间,他的内心是迷茫而惶惑的。于芷山那关怀倍切的眼神、纳兰那饱含深意的微笑、陈骢那不可一世的嘴脸……一切都是那样的不可思议、难以理解,难道这样的日本人勾画的王道乐土上真的是太平盛世吗?无数的抗联的人、国民党的人、无辜的百姓倒在了关东军和伪军、伪警的枪口和皮鞭之下,自己该何去何从?眼下的路还走下去吗?发生在卢世堃和纳兰身边的很多事绝不偶然,也绝不是眼前显现的。民族的悲哀在于人心的离散。 此时11时,魏长风、龙四海、陈允先、张硕非依次回来了,唯独郭鹿回来。 “长风,我不让你带着小郭么?他的人呢?”骆霜晨低声问。 “我们在浩山的住处附近盯着呢。他说他去办点事,我也没拉住他,就让这小子溜了。也怪我……”魏长风有点无奈。 “好吧……一会儿大家留心点外面的动向。长风你带去浩山那里,四海你带着硕非去火药库,以最快的速度尽量将武器装上车。然后我们还是在南门集合。允先你最机灵,你的任务就是务必找到小郭子,同时,我那边三连发子弹打出信号时,你组织老百姓往外逃跑。” “哥,我找到那个教化学校的地方了,在西南角,里面关着四个人,都是遍体鳞伤,四个伪军在看守着。”陈允先低声说。 “那也是个事,被抓的也是不一般的人,想办法转移出去。留下只能等死。这样四海你们先帮着允先把那四个人转移到车上,然后再研究火药库的事。你们几个务必小心谨慎,保护好自己。”骆霜晨沉着地嘱咐他们几个人。 话说夜色渐浓,f001部落里一片沉寂。时而,会从哪家的地窨子里传出低声的哭泣着,弥漫在空气中的,非是失去亲人的苦痛,就是生存的无望和艰难。 东北角的一处松木搭建的屋子里,灯影绰绰。骆霜晨和如魏长风蹲伏在窗下,听着浩山醉酒后的呓语:“桜の季節、母、あなたは私のことを考えることができます……”(樱花开放的季节,妈妈你可想起我……) 长风身手利索,挥动手中的指环钢丝,接连勒死了门外打盹的两个卫兵。 骆霜晨推门而入:“狗东西,听说你把老百姓的头颅当球踢,今天爷来取你的狗头来了----” 瘦弱的浩山手中还拿着白瓷酒壶,伏在办公桌上,被突来的一切惊醒了:“八嘎----”他顺手抽出横放在桌上的军刀,向骆霜晨劈来。 骆霜晨身法敏捷,果断避开袭来的刀锋,来一个“旋风鸳鸯脚”,直接把浩山的身体踢到了墙角处。 “什么地功夫?”浩山挥起军刀又一次扑来。 此时的骆霜晨把内心压抑的怒火都迸射出来,他根本不需要用手,只用自己的脚就把这个浩山踢得连滚带爬,那把军刀却丝毫没有伤到他。 当骆霜晨的右脚踢飞了浩山的军刀的时候,浩山知道自己根本不是对手,这是一位真正的练家子,他血肉模糊的脸上显出了哀求无望的目光,他举起了麻木的双手,跪在了地上:“私は降伏する……”(我投降)。 “兄弟,你听到他说啥了么?”骆霜晨朗声大笑。 “我是没听明白。哥送这个恶魔上路吧。”魏长风回应道。 “交给你了,把他的头割下来,挂到球场上去。”骆霜晨却在办公桌里外搜寻着有用的文件材料来。 “好嘞!这个家伙的脑袋也太小了,还没有篮球大。”说着,魏长风挥起指环钢丝将浩山无良二的小脑袋割了下来。 这时,外面灯火通明,传来一个尖细的娘娘腔:“里面的人听着——你们被包围了,你们的人在我手上,快快把浩山太君放出来,你们谁也跑不了——” (本章完) 第二百二十三章 怎逃天罗

深秋的傍晚总是很短暂,天色逐渐黑了下来。 七八个路灯散发着昏黄的光。 长春城大雅街上却是人头攒动、兵警齐集。 桃花坞酒馆门前剑拔弩张的气氛,让孟飞虎血脉涌动,他担心于芷山出现意外,紧握双枪的手心都浸出汗珠,身体却紧紧地靠着于芷山。 那个被押着的穿着深灰色西装的人头上被宪兵给戴上了黑色面罩。 到后街追查打枪的人一无所获的谷茂林此时已回来了,这当狗的本事,他学得最是到劲儿了。他走上前去,朝着那个人狠狠地踹上了两脚:“这于总长还是待你不薄啊,还给你换上了西装。老子带人从城门口盯着你多久了?就看你跟谁见面,真行啊,跟于大总长偷着会面。我看你还往哪里跑?” 伪满协和会中央指导部部长中野琥逸走上前来,戴着白手套右手抓住了谷茂林正欲举起的皮鞭:“谷桑,你地稍安不要躁。”说着顺手抓住那个人头上的面罩。 那个人还是低着头,不吭一声。 “你给我抬起头来,让我见见你这个反满抗日的头子是何等风采?”谷茂林抓住那人的头发一看不要紧,“啊呀!怎么是你?” 丰臣久木踱着步大笑起来:“啊呵呵----谷桑,你认识他?” 丰臣转向那人面前一看气得火冒三丈:“八嘎——你——罗厅长!你要和我们玩什么?”他顺手把塞在罗维显嘴里的袜子扯了出来。 谁?这人正是首都警察厅厅长罗维显。 “于总长,你会的朋友是罗厅长?”丰臣久木半信半疑地问道。 “丰臣机关长,就是这个情况啊,我也不和你兜圈子,也不怕他罗维显怪我了。事情是这样的,眼下司令官植田大将要求成立治安部,把设在民政部的警务司分列出来,这罗维显呢,平时就和我走得很近,他也想更好地为帝国效力,不想老是在警察厅的位置上混了……”于芷山泰然自若地上前答话。 “等等……既然把我家厅长搅进来了,那个乞丐还在里面。丰臣太君,还得进去搜啊——”谷茂林上前进言道。 “妈了个巴子的,你个狗东西,你不往爷身上喷粪,不解渴是也不是?”于芷山这回来个得理不饶人,上前抡起巴掌朝着谷茂林的左脸上抽将过去。 只听得一声“啪——”一声清脆的响声。 “哎哟——我的妈呀——于总长您怎么打人?太君给我作主啊”谷茂林惨叫着,左脸肿胀起来,一个劲儿在原地上打转儿。 “这个……这个……”丰臣还没想好说什么话呢,他也没想到于芷山在他面前打了谷茂林,但是他清醒地知道,于芷山在满洲国的军衔是上将,地位是不容小觑的,别看关东军司令换了好几个,他都能如鱼得水。 “我于芷山对肇建帝国的功劳是有目共睹的。老子可不管你找什么反满抗日分子,你到外面打听打听,占山头的土匪也好,国民党力行社也好,共产党的抗联也好,哪个不是要除掉我而后快,老子天天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你还说什么分子与我会面?你的脑袋里进的都是狗屎么?哪任关东军司令官不是对我老于信任有加?妈了个巴子的……你进去搜吧,你要不搜出来个把东西,还不中呢。飞虎让他带人进去搜——” 孟飞虎应了一声向身后的七个弟兄还有于芷山从酒馆里带出的五个近卫一挥手,众人将酒馆门口闪将出来。 谷茂林显然挨打了,也不长记性,依旧带人冲了进去:“后门早就堵死了,给我进去搜——” 丰臣久木知道此时不能闹得太僵,到了植田那里就更不好收场了,转而向狼狈的罗维显:“我说罗厅长,你这是做什么呢?你和于总长吃酒,就大大方方地吃吧,至于这样偷偷地么?” 罗维显此时狠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他知道这里不仅都是丰臣的宪兵和协和会的人,还有他治下警察厅的人,让他威风丧尽、颜面扫地:“唉呀……他是……这么情况……”眼睛不住地看着于芷山。 “得了,罗厅长我替你说了吧,费劲!”于芷山装着怒气未消的样子,“说来也巧了,五天前我去拜见司令官阁下,不知怎么他罗维显的名号还真响亮,让植田司令官感兴趣了,司令就让我抽空找他聊聊,看看他的想法。我呢,一呢在去军政部的路上被你的人堵着,过不去,二来不也不想给别人留下我二人结党营私的话柄,就在这里会会他。你们这些人,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看着于芷山无辜的表情,丰臣还真的说不出什么来,他心里清楚地明白,这植田谦吉本来就看自己不爽,自己怎么也不能主动去查证这事,不但不能立功,还是被问个庸碌无为的斥责:“你个于大总长也是,找罗厅长谈话也好,喝酒也好,至于带这么多的卫兵么?都是他陈骢和谷茂林有眼无珠,您就不要生气了——” “我说丰臣机关长,你还不知道?我不说过了么,眼下这新京城里有多少人想我要的命?为了帝国,我是寝食难安啊,我此前在家里遇刺的时候,你没有听过么?而且我的卫队也是经过御用挂和国务总理批准的。我也不管了,我得回军政部处理事情,剩下您就看着办吧。”于芷山的话里明显带着刺儿,似笑非笑看着尴尬的罗维显,“老罗,坐我车子走吧,你的警察目前也需要你指挥了。” 罗维显心里憋着一肚子火,心想,得了,为了你老于,我的脸也是丢到家了。又无话可说,面色阴沉着向丰臣点了点头,直接尾随于芷山进了小汽车。 孟飞虎带着十二个近卫,驾驶着三轮摩托车也向夜色中驶去。 谷茂林这时也带人从酒馆里出来了:“太君,没有啊。一定还在他的卫队人里面呢……” “你是一个蠢蛋——大大的蠢蛋!快点,把酒馆老板找来,我要问话!”气急败坏的丰臣久木猛然把颈上的暗灰色领带扯了下来…… 这时,从酒馆里跑出一个着粉色旗袍的妖艳女人:“太君啊——你可给我作主啊……” (本章完) 第二百二十四章 立劈恶犬

夜,沸腾的夜,凄凉的夜。 没有了猫头鹰的叫声,没有了女人的啜泣声,没有了孩童的哭喊声。 扶余城南郊,f001号部落里灯火通明。胆小的百姓们拥挤在一起,肩靠着肩,手拉着手,这些无助的眼神浸透了泪水,这些绝望的魂灵在夜风中颤抖。 骆霜晨和魏长风被困在了木屋里面。屋外是里三层、外三层的伪满洲国军,为首的是一个中等个子军官,说话一口娘娘腔:“真行啊----假冒防疫所的太君,幸亏我回来的及时点儿。我说----里面的假太君出来吧——快点把浩山无良二太君送出来,要不然你们的人也别想得到好。快点----” 魏长风在屋里单指捅开窗户纸,看了一会儿,回头对骆霜晨说:“哥,外面没有日本兵,估计硕非下的药片起作用了;这是一群满洲军,有三十多个,看样子是在咱们进来之后才来的,郭鹿在他们手上,还有四个被绑着的人,也在他们手上。没有见到允先。” 骆霜晨平静地坐在板凳上,手中摆弄着勃郎宁手枪:“这是一群乌合之众,好说。四海怎么没有动静呢?” 就在这时,就听见西北角发出轰隆隆的巨大爆炸声。 “快----李四眼你带二小队去看看火药库怎么被炸了?务必抓住放火的!快去——”娘娘腔军官声嘶力竭地吼叫着。 这群满洲国军一时少了十七八个。 就听得里面有人大喊一声:“接着,浩山来了——” 随之就见木格子窗户破碎了,一个圆球飞了出来,正好落在了娘娘腔的怀里。 “唉呦呦------啊——”他一看是血淋淋的人头不由得大叫起来。 “你家爷来了——假娘们,你能把我怎么地?”骆霜晨敞开着白大褂,手里提着的浩山无良二的军刀,天神一般飞落在众人面前。 众士兵们不由得惊叫起来:“这身法也太快了!” 骆霜晨丝毫没有感到胆怯的意思,仿佛他回到了在汤玉麟手下当兵的时候,在面对自己的弟兄们一样,冷峻的面庞带着坚毅和自信:“我说弟兄们,咱也是一个苦命人,你们和我一样,都是为了混口饭吃,我也知道你们的境遇也不怎么样。整日里就干些伤天害理、鱼肉百姓的事,要么就是进山里和占山为王的或抗联的打仗,说打仗是好听的,你们不就是给日本人当炮灰的么?你们要知道,我们都是中国人,是炎黄子孙,他日本人在一个小岛上待腻歪了,占了我们东三省和蒙东地区,我们凭啥让这群狼崽子摧毁了我们的家园、欺侮着我们的姐妹、盘剥我们的乡亲,更有甚者大量掠夺我们的矿产和森林资源?我们都是堂堂七尺男儿,都是有血有肉的七尺男儿!大家不能保护家园,却助纣为虐、与虎谋皮、认贼作父、给人当狗腿子。你们穿着这身皮,有啥颜面面对这在水深火热中的乡亲们?活着时候,我们有啥胆气吃乡亲们种的粮食?百年之后,我们有啥颜面去见列祖列宗?让咱们的后代们也跟着受人指指点点、忍受千载骂名?今天你们但凡是有点骨气的,都给我放下武器,把乡亲们都救出去,这里哪里是什么王道乐土啊?这就是人间地狱!苦难的牢笼!你们也别爷我是干啥的,爷路过此地,就是见这个什么部落来气!不忍心看着乡亲们活受罪!我已把这里的头子浩山无良二解决了,我的兄弟们也把这里所有的日本兵给解决了,现有还剩下的就是四个炮楼里的日本兵,和南门北门的守兵,这都不用你们担心,我自有安排。有良知的都给我弃恶从善,没有醒悟的,爷我就让他和浩山无良二一起用头颅给受冤而死的乡亲们祭奠、谢罪!何去何从,我都奉陪。”说着左手抡起了军刀,在众人面前练起了八八六十四路“排云流星追魂刀”。 但见刀锋飞旋,人影成云,一会儿似繁花盛开,一会儿似千鱼逐浪,一会儿似流星成雨,一会儿似灯火阑珊,一会儿似烈焰腾空,一会儿似百鸟争鸣,一会儿似寒风呼啸…… 把这些都给看傻眼了。听了骆霜晨的话,很多乡亲们的心中都仿佛升起了希望的灯火一样,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笑容里的泪水将面庞的苦涩涤落尘埃。 也不知道是满洲国军里哪个人受了感染,大叫一声:“说得在理,更是好刀法——” “好啊——好啊——”很多人都跟前叫起好来。 “没良心的东西,都给我老实点儿,这花架子奈何不了本队长,谁把他给我拿下,本队长重重有赏!”娘娘腔心虚地吼叫起来,他话音还没有落,嘴还没有合上,那把冷气逼人、寒光闪闪的刀尖正塞在了他的嘴里,他不敢合上,动弹不得,不自主地丢下了手中的王八盒子,“呜呜-----”。 不知何时,魏长风也已站在众人面前,左手提前那个浩山无良二的脑袋,右手举着娘娘腔的盒子炮。像铁塔一样站在骆霜晨的身后。 “你是什么队长?日本人是你亲爹还是你亲娘?我说过这里的日本人,我都会解决掉,你还想着反抗?想死爷成全你,看着下一个给浩山去做伴的就是你这个王八头。”骆霜晨举着刀,二目如电,声若洪钟。 “英雄——英雄——”甲长赵罗锅儿从人群中挤了过来,双手打拱,哭笑着喊道,“小老儿赵罗锅儿,这里有礼了。我这个甲长都是他们逼我当的,我原是这偏城子屯的小地主,可我不祸害乡亲。这个小子是我的一个本家,叫赵黄唐,大家背地里叫他‘赵黄汤’,他可是坏事做尽、多行不义,自打浩山无良二来了之后,他就当了跟屁虫,作了这里的守备队队长。怎么外置他都是不为过的。” “英雄,昨天晚上碰死在防疫车前的就是他的亲嫂子,他哥做日本人做河工的时候被枪杀了,他把他的嫂子献给了浩山。这是个孽障啊----畜生----”说着赵罗锅儿把手中的烟袋锅狠狠地砸在了那个“赵黄汤”的头了。 “我的六大爷,您就行行好,帮我说说话吧——”哀号着的“赵黄汤”跪在了骆霜晨面前。 “你的所有罪过可以忽略,单单是你逼死自己的嫂子,就已经是丧尽天良!我断难容你——”话音未落,战刀举起,立劈而下,这个万恶至极的“赵黄汤”直追浩山无良二赴了黄泉。 此时陈允先气喘吁吁跑了过来:“哥,我和四海把四个炮楼都给端了。大家都快点跑吧!” “四海呢?”骆霜晨急切地问道。 “他呀,早把车装好武器,开到了门口了,我们抓紧撤吧,开亮了,其他几个部落知道消息了,我们就难以撤退了。” “好,如此甚好!”骆霜晨拄着战刀,长出了一口气,“赵老爷子,你带领大家伙儿都往僻静的地方撤吧,能不拿都不要了,保命要紧。” “要说这日本人坏事做尽呢,扶余这地方大都是一马平川,不好安身。东南距此地三十多里有一处南鹰山,是扶余的最高点了。我和几个牌长带着大家尽快奔向那里吧,我们可再也想被关在这个什么什么落里了。我也代表大家伙儿向您道声谢谢了----英雄-----这大家也没有像样的东西了,我只求英雄留下名号,也不枉你搭救我们乡亲们一场啊。” “老人家,客气了。我就是一个皮货商,不值得大家挂怀。大家好自为之吧,咱们后会有期!”骆霜晨带着众兄弟,搀扶着救下来的四个受伤的人,蹒跚着向南门口的防疫车去…… 赵罗锅儿看在眼里,感动非常:“我说身板好的,帮个忙啊——这是我们的恩公啊!” 有大家蜂拥而上,帮着陈允先、郭鹿他们把那四个不知名的受伤的人抬上了防疫车。 那些醒悟的伪军有的说:“把我们的枪给你们吧,我们再也不干这当狗腿子的事儿了。” “你们还是留着吧,我再给你们一些弹药,你们要是有良知的话,就拿起武器跟着赵大爷保卫你们的乡亲们吧。”骆霜晨诚恳地说。 “说得在理。这哪里是一个普通的皮货商?”赵罗锅儿大笑着。 骆霜晨一行人上了汽车,望着逐渐坍塌的f001号部落里熊熊燃起的大火,消失在茫茫夜色当中…… (本章完) 第二百二十五章 飞雪飞血

秋冬之夜,冷风袭人。 天空中渐渐飘起了零星的雪花。 肃杀之气,陡然弥漫。 伪满军政部总长于芷山的卫队护着他的黑色小轿车直向军政部大楼而来。 军政部秘书官萧子兰正站在门厅里向外张望。 于芷山痰嗽一声,钻出了小汽车,在孟飞虎等近卫陪同下直向大楼门厅而来。 “哎哟——总长——。我在这里等了您半天,怎么才过来呀?”萧子兰嗲声嗲气地扶将过来。 于芷山抖落了披在肩上的斗篷:“妈了个巴子的,路上被堵了小半天……你怎么还不回去?” “我呀……就等您来着。那个……王之佑司长一直在等您呢……” “哦……我要把立三忘记了……”于芷山略有所思,“飞虎,你送罗厅长的时候,把子兰也送回去,然后来这里候着。” “好的。飞虎这就去。”孟飞虎看着车门里探出头来的罗维显刚要说话,听了于芷山的吩咐,快速应了一声,“你们几个保护好总长,我去去就回。” “罗厅长,今天就那么着吧,你的事我尽全力,改日给你摆酒啊——”于芷山向车窗里的罗维显狐疑又无奈的面容打了一个当年作土匪时用的呼哨的姿势。 那身着便服的十二个近卫分成前后两小组,拥着于芷山向大楼里走去。 萧子兰好像还有话说:“哎——总长——” “有话回去再说。”于芷山虽然进了看似属于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但他心知这里也是危机四伏,处处是萧子兰安插的眼线,日本人也在看着他。 故此,自从在府上遇刺之后,他从自己的班底里精选出这十多个近卫,可以换班,但不可以远离,他深知太多的人想要他的命。纵然是常睡在他身边的萧子兰,他也逐渐对她若近若离起来,这是一个踢不掉、近不得的粘糖。每当和她同床共枕的时候,他都用回忆当年的战场厮杀惨状来驱赶困意,不敢熟睡,不敢懈怠,古怪的日本人不知何时会把自己这颗棋子当作弃子,因为不管是阚朝玺,还是王之佑都对他的位置虎视眈眈。人心隔肚皮,做事两不知。纵然有朝一日身首异处,他也不心甘,家事他早已厌倦,唯有那个徒增他无限愧疚的儿子,让他不得安眠。 进了自己的大办公室,有侍从端上了一大杯酽茶,越是夜深了,他越是要喝茶,这样让他在夜里清醒,宁可白日里在车里打盹。 参谋司司长王之佑早候在这里了,一见于芷山进来,笔挺地从沙发里站了起来:“总长,您找我?” “立三,坐——昨天听说你从哈尔滨回来了,那个马占山的旧部收编了多少?” “大部分早都打散了,听说有一部分人去关内,投奔李海青了。那个总务厅嘱托(相当于顾问)丁超走在了我的前面,他在哈尔滨这番折腾,把一些人招募进了治安军。而我只能是无功而返了。”王之佑把手中的军帽舌卷将起来。 “好了,我也没有太大的奢望。就想毕竟大部分都是东北军的弟兄,尽我之力,给他们一些出路,就眼下这局势,怎么生活?他丁超自打跟了张景惠的屁股也没有捡到好粪吃,自然是要积累人脉了。这日子过得,难受啊——立三,没有别的事,天也不早了,我也累了,在这里迷糊一会儿。我还得安排你做一件事,你开着你的车,把这幅倪瓒的《题米南宫拜石图》给我送到卢世堃那里。”于芷山略有所思,对站在门外的一个近卫高声说道,“唐师傅,你陪着立三司长过去,然后下一步怎么办,一切听卢会长的,今晚你就住在他那里吧。” 于芷山话让王之佑听得云山雾罩的,可是他也不能多问:“那好吧,这都是小事情,立三义不容辞。总长,这位唐师傅是……” “啊……他呀,是飞虎的师兄,从安东过来投奔我的。正好让他为我办件事历练一下。” 那个唐师傅正是唐聚五。他此时心中却是波浪翻滚,心想该死的于澜波,我看你能把我怎么处置,身在虎穴,我唯有先脱身为妙,听说要送自己去卢世堃处,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他就故意装作谦恭的样子:“是,在下遵命。”但眼神中透露出的炯炯的目光却让立在一旁的王之佑有些不寒而栗。 于芷山将一卷轴字画交给了唐聚五,把双手搭在唐聚五的肩膀上:“你年纪都快赶上我了,却还是这般魁伟,让我于某羡慕啊,飞虎总是说你功夫了得,这次就给我办好这差事,回来我会有重赏的。” “小丁——”于芷山对身边的侍从副官吩咐道,“唐师傅初次办差,把我柜子里的楠木盒取来交给他带好。” 王之佑听得迷糊,他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个安排法,护送字画,还给了一盒东西,估计是金条,这是什么差事呢?他心中犯合计,却不敢多问。 唐聚五迟疑了一下:“总长……这……” “要你拿着就拿着,用得着钱打点的地方多着呢。”于芷山从丁副官手中抓过楠木盒塞到了唐聚五的手中。 这个动作仅在王之佑的眼中,尚是第一次见过。以往哪里见过于芷山对一个近卫如此关照,少了许多上将总长的派头。 “你的车是不是在后院呢?”于芷山向王之佑问道。 “对的,一直在后院停着。”王之佑应声道。 “唐师傅,你这就随王司长去找卢会长,今晚就住在卢府吧。”于芷山转过身去,望着高背椅后面的溥仪戎装半身像,长叹了一声。 唐聚五用眼睛瞄着于芷山,心想,狗东西,我纵是能脱险,也不会对你有半分感恩之心,看你日后跟着这个儿皇帝能有几分快活…… “那……总长,您是不是给卢会长打个电话呀?”王之佑站在门外,回头提醒道。 “哦……也对……”于芷山声音有些断断续续的,“我 马上云桐打电话,你直管去就是了。”心想,老子的电话早就被日本人监听着,我最不爱做的就是打电话。 于芷山始终是心神不宁,操起了桌上的电话机:“给我接吉长总商会卢会长府上……云桐——睡了?我老于……我的那幅字画,你就说要,我想了想毕竟还是哥们情谊胜于一切,我就送给你了,正好立三在我这里谈完事儿,让他带过去给你。不过……这字画可不是白赠的,你的那个紫玉扳指儿可得给留着……好好……立三已经在路上了……” 于芷山深知打发走了萧子兰,此时打这个电话也不算冒失,即使被监听,也不会有什么不妥之处……想着想着,他就将身子仰卧在沙发上,不知不觉地打起了瞌睡…… 此时,漫天飞雪,一片苍茫的世界。 空旷的大街上,青松落雪,路灯暗淡。王之佑冷脸开着汽车向怀德街59号驶去,心想,这老于今晚到底安排的什么差事?大半夜让我给他送字画,眼下我这堂堂司长还要给这个小侍卫开车……没办法啊,宰相门前三品官儿。 “我说唐师傅,你一个白丁出身,却得我家总长器重,真是不容易啊。可否和我说一下,你是出自哪门哪派?” 坐在后座的唐聚五一言不发。但王之佑明显感到那个的呼吸较重起来:“本司长真是司长,给你一个护卫开车。说话呀——” 可唐聚五仍旧是一声不吭。 就这样,王之佑在憋闷的气氛中开着车,略带自嘲的语气自言自语说:“今夜可真是奇了怪了,刚刚入冬,天还未冷,却下起了雪。” 落地的雪将车前的路,映照得通亮通亮的。就在这时,斜次里一辆平板车突然冲将过来,横在路中间。王之佑向右一打方向盘,猛踩刹车,车子打着滑,直撞在路边的松树上。紧接着,一群黑衣人不知从何处围着上来,黑洞洞的枪口均指向了王之佑的汽车。 “下来吧,看你哪里逃——”一个尖细的公鸭嗓喊叫起来,“下来——不然我们就开枪了!” “王之佑啊……王之佑,你就是王之佑?你这个汉奸走狗!你把老子送进鬼门关!”这声音不高,却是声声真切从后座上传来,唐聚五的双手紧紧钳住了王之佑的脖颈,令他出声不得。 “你不知道我,我这回可知道了你就是吉林自卫军变节投敌的王之佑!你可够阴的,和于芷山一起把老子送给日本人!我今晚就是死在长春也值了,有你作垫背,值了。”唐聚五声音不高,却是满含怒火。 “你是……”王之佑挣扎着,他的手摸向腰间,佩枪却不见了。 “我告诉你……让你也死个明白。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曾是东三省抗日义勇军三军团总指挥唐聚五!” “呜呜……唐……”王之佑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他是真的窒息了,还是装的,不得而知,脑袋一歪,身子瘫软着倒在了车座上。 唐聚五毕竟是行伍出身,胆大心细,举起了王之佑的手枪想要开枪冲出去,但他在雪光的映照下,明显地看到有二十多号人包围着自己,冲出去就得被打成筛子,他蜷起身子,将王之佑的身子推到副驾驶位子上,自己缓慢地蹭到了驾驶位上…… “丰臣太君有命令——咱们人多,他跑不了,我们一定要抓活的!” 唐聚五一听,要抓老子活口,那就试试吧—— 眼见着汽车急速倒开了五米多,左转车头,向人群中冲去……撞碎了平板车…… 一时间,枪声大作。 两颗流弹打中了唐聚五的左肩膀,顿时血流如注。 汽车像离弦之箭一样向大街前方驶去,后面的人似乎早有准备,驾驶着五辆三轮摩托追了上来,地面上车轮碾压的雪泥中一行血液在暗夜的雪光里依然那样鲜红…… (本章完) 第二百二十七章 善也恶也

白茫茫的大街,白茫茫的夜。 受了枪伤的唐聚五驾驶着王之佑的汽车在大街上横冲直撞,他对长春城的道路是“睁眼瞎”,他就知道一个劲儿地往宽阔的大街上开,这样他随时有脱身的可能,车速越来越快,路面更加湿滑,有好几次汽车几近失控,奈何身后的五辆三轮摩托车紧追不舍,枪声此起彼伏。 此时,晕倒在副驾驶位上的王之佑被折腾醒了,头发也乱了,气力不济,也不忘记说话:“那个聚五兄弟……啊不……甲洲兄弟……你听听我说……当年,我也是……” “你给老子闭嘴……我可不是你兄弟,我以前也不认识你,就是你当了汉奸了,老子才知道东北军里又出了你这么一个怂蛋!没空跟你废话,这回就有了机会,等我出了长春城,再收拾你……”唐聚五强忍着伤痛,嘴里骂着王之佑,双眼却一点也不敢怠慢,好在半夜里大街上没有什么车。 “甲洲兄弟,你这样出不去的。一旦遇上日本的巡逻队,你就走了了,听我的,你如何骂我都好说,听我的,我已经背叛少帅了,不以眼看着你落入日本人手里。” “去你吧,这不是你和于芷山那个败类合伙坑我么?装什么大瓣蒜?老子不信你们了,我就一直开过去,听天由命了。”说着,唐聚五猛然一踩油门车子明显动力不足。 “听我的吧,老于和我要是想抓住你,还用得着这么折腾么?我看出来了,他是想好了要保你才让我送你去卢世堃那里。” “就是那个‘云中龙’?他怎么和于芷山搞到一起了?也当汉奸了?” “那倒没有,总之吧,他一定能把你平安送出去的,我和老于目前都做不到的。听我的,车子快没有油了,抓紧向右转弯,去老卢那里。” “扯蛋,那家伙是个豪侠一样风骨的人,能和你们这些王八羔子扯到一块儿?当年还给我买过武器呢。身后那些人在追我,你让我现在去他家不是让人家惹祸上身么?你呀,还是一个内心肮脏、所行龌龊的汉奸!” “可也对,这样,你快点进那条小街里,路况我熟悉。这里是平房区,方便脱身。快——你的血出了太多,你坚持不了多久了——”王之佑近乎哭出来了。 唐聚五想想,也是这么回事了,车子没油了就会束手就擒,情急之下,也只有如此了,打轮转弯,车子开进了一条小街。两侧都是低矮的平房。 汽车来了一个急刹车,停在了一棵大槐树下。王之估搀扶着唐聚五向一条胡同口跑去。 “打油箱——”王之佑的配枪在唐聚五手中,他边跑边说道。 唐聚五的枪法真是精准,侧过身子,甩手一枪,打在了汽车的油箱处,立刻,汽车油箱爆炸“轰隆隆——”,熊熊燃起的火光映红了白茫茫的雪夜天空。 两人在焰火的掩护下,钻进了胡同里…… 谷茂林带着他的人,追到汽车爆炸处的时候,火已经将大槐树干枯的树枝树杈点着了,火光冲天。 “都给我追,他们跑不了——看着点地上的血迹。” “谷……谷队长……他们往那里面跑……跑了……”一个结巴手下报告说。 “追——有一个受伤了,跑不远!丁三儿你回去向丰臣太君报告去,开亮之前要把这里团团包围,咱们几个是办不到的。” “好……队……队长……可……我还没……” “没干啥?利索点说。”谷茂林有点急躁。 “没……没吃饭呢……” “去你妈的,就知道吃,抓紧报信去,立功了,有的是好吃好喝,好娘们。” 那个结巴应声开着摩托车走了。 “其他兄弟,给我听着,分成四组,给我继续搜!” 再说这汉奸王之佑拖着英雄唐聚五,贴着墙跟儿,三转两转,来到一个黑色门楼前。 墙跟儿没有积雪,也就没有了脚印儿。 “啪——啪——啪啪——”敲门没有用力,但在半夜里很是清脆。 不一会儿,里面传出一个女人的声音:“死鬼——半夜来了——这下雪咋不把你冻死呢!” 门栓被拉开的当口,王之佑拖着唐聚五挤进了门里。 “啊——这是——”一个披着斗篷的绝色少妇不由得惊叫起来。 “你给我闭嘴!快点关好大门。”王之佑对这个女人吆喝着。 过了一个小院,进到了一处青砖瓦房里。 此时唐聚五因失血过多,头有点晕沉沉的。王之佑把他扶到一张大床上,让他躺下。 那个女人跟着进屋来,甩来斗篷,大波浪的头发衬托出圆润的面容、粉色的丝绸睡衣凸显出匀称凹凸的身材,丰姿绰约,她低声问道:“这是谁?送我这里干嘛?” “我的旧日兄弟,被人追杀。你快去取器械来,把子弹取出来,要不然他就没命了。快——” “那你送他去医院啊——” “败家娘们,能去医院我还找你——别啰嗦——快——”王之佑解开外套,慌乱地在屋地上来回走。 不一会儿,那个女人从另一间屋里托着一个白色搪瓷盘,上面有针具和剪刀、药钳等器械:“你一边呆着吧,交给我。来回走有什么用?把西屋的台灯给我拿过来,大灯关了。” 看来这女人懂得医术,家里还备有医用物品。 王之佑来到了外间,进了厨房,从水缸里舀些水,倒进了锅里,披着带着血腥味儿的外套,蹲在灶台边,看着劈柴红亮的火光出神。人家唐聚五也出身东北军,却是始终驰骋在战场上,我王立三,却成了日本人的奴仆,遭万人唾骂,千夫所指。人啊,别做错事,有的事可以转圜,有的事一去难回头啊,我也曾杀了那么多抗日的豪杰,这唐聚五我可不能再杀了,一旦日本人完蛋那天,我可就一点儿退路没有了…… 突然,大门外传来尖细的喊叫声:“挨家挨户给我搜——他们跑不了——” “咣——咣——开门——开门!” 王之佑“嚯——”地站了起来:“雪芝——完事了没有?” (本章完) 第二百二十八章 雪野跋涉

雪一直下。 骆霜晨带着众兄弟从扶余奔赴东满哈尔巴岭的半路上,偶遇到了车子抛锚的陈骢。 双方在僵持着。 陈骢淫笑着说:“我说几位——,你们车里是不是藏着什么要犯啊?这血都滴下来了,能不能让爷我查看一下?” 郭鹿言语有些迟钝,越发让陈骢怀疑。 陈骢身后的四个人也围了上来,把枪口对准了防疫车的后门。 张硕非机灵地低声对郭鹿说:“你个小毛孩子,声音都打颤儿了,别和他费话了,哥几个都给我坐稳了,我要冲出去了,反正他也追不上咱们……”话音未落,脚下一踩油门,车轮飞转,卷起的雪泥飞溅到陈骢等人的身上,胡乱地放起了枪。 陈骢大叫:“这车上不是关东军司令部的防疫人员,有毛病,给我开枪——” 但是为时已晚,张硕非驾着汽车一路狂奔,消失在雪雾之中。 “哈哈——笑死我了——”郭鹿用手摇着军帽,“陆哥你看我的日语说得怎样?” “你呀——还可以,就是——”骆霜晨没有说下去。 “就是毛嫩,那个陈骢多质问几句,你就声音颤抖了,再说下去,非得露馅不可。”龙四海坐在后面半开玩笑地说。 “还是硕非机灵,他都说了他们的车出了毛病,打准追不上咱们,还和他废什么话,冲出去就是。”骆霜晨有些疲惫,一天一夜他没得好好休息了。 “哥,咱们好像是迷路了,这雪越越大,看不清周围的路径了。”张硕非提醒说。 “往前开吧,顺着大路走下去,注意有了镇店咱们就歇下来,后面那四个人伤势很重,还要注意车的油箱。”骆霜晨提醒道。 “嘿嘿,哥,车里有三个油桶,炸那个部落里的军火库时候,我特意备下的。”张硕非得意地说。 汽车一溜烟儿就驶出了六十多公里。 “哈哈——咱们就一个劲儿地往哈尔巴岭方向开吧……哎——右后车轮子不中了——”张硕非大叫起来,猛然一踩刹车,汽车在雪地上滑行了一阵子,停了下来。 “我说阿非,你能不能行?开个车怎么搞的?”陈允先在车后面大叫起来,此时他用小刀早把驾驶室与后面的车厢间的帆布割开了,小脑袋伸了过来。 “先儿,这也怪我。是轮胎扎着东西了,还是陈骢那个王八蛋给打漏气了?下来看看去!”张硕非不服输地命令着。 “得,我服了你了,非哥”陈允先三窜两跳地开了后车门…… “我的乖乖——”陈允先用小手拍打着车厢,“阿非,车胎是扎了铁蒺藜了,没办法。” 骆霜晨也下得车来,走到右后车轮处,他从地上拾起了一枚铁蒺藜,反复端详着。 “老大,看出什么来没有?”陈允先一手搭着张硕非的肩膀,一手从骆霜晨手中接过了铁蒺藜,“按说这种东西要么是土匪劫道用的,要么是民团什么防备外来车辆入侵的。” “先儿,这大雪天,四下里都是荒野,没有人家,谁把这玩意儿撒在这儿?再说了这正当中午了,谁大白天劫道?”张硕非四下里望了望说道。 “可也是,这刚入冬,哪来这么大的雪?天越来越冷了。”骆霜晨紧了紧身上关东军服的领口。 “备用胎呢?允先?”龙四海问道。 “装军火时我看见了,嫌它碍事,把它丢下去了。”陈允先声调一时低了许多。 “你呀——”张硕非想指责陈允先,又心想说了也没用的。 “本来就很乱了,也别都怪他,我们想一想下面怎么办,不能在这里干耗着,冰天雪地的,咱们这样也能凑合,可那哥四个怎么办?要是陈骢一路追来怎么办?我可不想让他看到我。”骆霜晨遇事却还冷静地思虑着。 魏长风站在车顶上瞭望了一会儿,跳下车来:“哥,我看东北方向的山包后面似乎有炊烟,那就一定有人家,咱们看看去?” “也好,你们把那哥四个的衣服穿好,轮流背着他们,从雪地里直奔东北方向。”骆霜晨叮嘱道。 “可惜这些武器了,怎么办?”龙四海问道。 “在路边掩埋,作好标记。我们安顿下来,就想方设法来取。”骆霜晨对魏长风和龙四海说。 “哥,这边有半截路碑”陈允先眼尖,指了指路边斑驳的雪泥覆盖的半截路碑。 骆霜晨走上前去,仔细看了看,上面阴刻着“石寨”两个字,由于年代久远,须仔细分辨才能看得清。 龙四海和魏长风带着众兄弟把车里的重机枪等都在附近挖坑掩埋了。 一切安排停当之后,龙四海带人将车推到了路边沟里,打爆了油箱。 骆霜晨就带着众人穿越雪野向东北方向的山包赶了过去。 众人感觉那个山包距离不太远,可走了起来,起码有六里多路。龙四海兄弟几人虽说是练武之人,可在这冰冷的下雪天,还是有些身体扛不住。 一个受伤的人呻吟着说:“几位好汉,看得出……你们是……是好人,我们……不能拖累你们,放下……我们,你们快快逃……逃命去吧。你们干了……这么大的事儿,让小日本抓住,你们还能活么?我们反正也是死过……一回的人了,命不足惜……” 骆霜晨面容坚毅地说:“哥们,我不管你们是什么人,既然被日本人折磨成这样,就一定是好人,也不是一般人,我们救下了你们,怎么能半路弃之不管呢?你不用多说,记住,要保存体力,我们哥几个就是拼了命也要带着你们到了安全的地方,给你们治伤。” 郭鹿毕竟年轻,还是兴奋不已:“陆大哥,这回和你们一起干了这么大的事儿,我可是真痛快!” “你呀说得倒轻松,我们是踩着刀刃过来的。都是你鼓动陆哥来,折腾吧,咱们这冰天雪地也没个安身之处,过了山包,要是再没有人家,可就成冻豆腐了。”张硕非心直口快地说道。 “对对,不仅是冻豆腐,还有血肠——”陈允先笑着说。 几人说笑着,走到了山包底下,风小了许多,雪却是不住地下着。 只见从山包下有两排半露着的杨树桩子。 “哥,那是往山后去的路。”陈允先说道。 “大家加把劲儿,顺着杨树桩走过去,就好办了。”龙四海大声说。 六人当中,只有骆霜晨和郭鹿轻松一点儿,龙四海、陈允先、魏长风、张硕非他们四人每个人都背着一个受伤的人呢。 寒冷的天气,让他们都感觉身体快被冻僵了。 郭鹿仿佛把他们的行动当作一次旅行,混身透着股力量在升腾,他手托着陈允先背上的人的屁股:“允先哥,想不到你瘦小的身体这么有劲儿,走路那么快,我都快跟不上你了。” “你还是小毛孩子呢,没学过功夫,身体就凭一股子冲劲儿,能撑到几时?我劝你呀从我们哥四个中找一个师父,我们另外三个做你的师叔,好好指点你,没准你还能有大出息呢。” “那中,我早就说了,要拜长风哥作师父,他答应了。”郭鹿神气地说。 魏长风说:“做啥师父,我还真没收过徒弟,要收也是陆哥收。” “对——对——陆哥收徒弟才是最好——”张硕非附和着说。 正说话间,几个人感觉脚下一软,地面下沉。 “噗通——噗通——噗通——” 他们都掉进了两丈深的陷坑当中…… 两个月来,一直在病中,康复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继续写作。为了我的朋友们,为了我的梦。谢谢大家的耐心等待。 (本章完) 第二百三十一章 忠奸一念

雪霁云消,天还未明。 横二街苦水井胡同,凌雪芝住处,灯影绰绰。纳兰的三名近卫警惕地在院中石榴树下来回走动着,他们知道,就在胡同不远处一定还有谷茂林的暗探在窥视着小院的一举一动。 屋内,王之佑和纳兰对坐在外屋灶台旁,灶内火烈,灶台茶香,一切在平静中倾诉着。 “三爷,我……我是不是……” “立三,我知道你与那阚朝玺不同,这个唐聚五是老于塞给你的,估计谷茂林绝不是老于报的信儿,你们都是出身东北军,纵然你们都背负上了千载骂名,都是你们选择的结果,我不也是一样么?老于那里也是危机四伏,别看他整日里风风光光,手握军权,那个萧子兰就是日本人的眼线,我早已通过多种渠道暗示给他,所以唐聚五被辗转交到你手下,也是老于无奈之举,也许你想明哲保身,也许你想再上一步,进而飞黄腾达,你也不想想,这条路咱们能走多久?眼下,日本人对关内虎视眈眈,战线的拉长,定是很难首尾兼顾,我们都是进了一个死胡同啊。你扪心自问,就算你不计较家族名声,不计较后世遗臭,可你仔细想想,日本人是真的那样可信么?你的管家李炳潜恐怕已不是你的近人了,上个月我看到他和义勇奉公队的范道岐在落樱酒馆出入,所以你的一举一动也在日本人的掌控之下。” “难啊,一步错步步错,三爷你说我看到唐聚五就心中懊悔,就算他死了,也是个能进得了祖坟的汉子,我呢?如您所说,老于算是在考验我?” “哦……也许是吧,他不想孤掌难鸣,他不想处处受人摆布,他得有自己的砝码,那样日本人才能用他。唐聚五是一块烫手的山芋,也是他和你一样的东北军情节。他让你送他去卢世堃那里,定有自己的安排,绝不是害了唐聚五,你我此时唯有把他交给云桐,才是上策,否则夜长梦多。”纳兰知道对于这个摇摆不定的王之佑只有用山头理论规划他了,“邢士廉已成骑虎难下之势,日本人想用他来牵制老于,可听说老邢和阚朝玺闹崩了,细情不太清楚,就听人说老邢老是喝醉酒,在家里老是要杀了老阚。你眼下唯有靠着老于,才能保全自己,你别无选择。” “我懂了,老于会不会把日本人查问他去哈尔巴岭的事儿归结到是我靠的密呢?他在怀疑我?” “不好说,但是我已作了周全的安排,不会出现什么岔头。你不要对日本人说的什么荣华富贵太上心,我是为你好。我外出回来路过军政部,会会老于时,他就让我找你,担心你被盯梢。眼下我们在这里还不能动,但得想办法将唐聚五送走。我在玲珑巷有一处宅院,你天亮后把雪芝安排到那里吧,这里已不能住了,但所有家具包括衣服被褥都不要动,谷茂林他们定会还来的。” “这……怎么好意思,我已经给您添了太多的麻烦了。” “我的祖业都积攒着有什么用?兄弟之间客气什么?无论怎么样,我始终当你是哥们。倒是雪芝苦了啊,你既不能给她名分,也不能带她远走天涯。”纳兰望了望还在室照看唐聚五的凌雪芝。 “情根难断啊,家中是乱麻一团,前途是一处暗淡,我这辈子混的。”王之佑眼中噙着泪水,是懊悔,是忧伤,还是颓唐? “立三,他醒了——” 听到凌雪芝的呼喊,纳兰和王之佑不约而同地站起身。 “枪……手枪呢?”唐聚五虎目睁开,怒火喷涌。 “甲洲兄,你醒了可太好了——”王之佑满脸陪笑,俯下身子,将唐聚五的颈后又塞了一个靠枕。 哪里知道,唐聚五的右手猛然抓住了王之佑的衣领:“你个民族败类,也配和我称兄道弟?” “你……唐司令,我……”王之佑有些语无伦次。 “你放开他,你的伤口还是流血!”凌雪芝上前紧紧挽住了唐聚五颤抖的手臂。 “你又是谁?我的伤是你治的?”唐聚五的手略微松动了一下,但没有放下。 “唐司令,她是我的女人雪芝,你的子弹是她给取的。你保重身体要紧,放心,立三我已是臭名昭著,不想求你宽恕,只求你就信我一次,于芷山把你交给我,我就不能让任何人伤你分毫。你要是再想骂我就骂吧,你骂得好,骂得对。”王之佑不知哪来的勇气,他低着头,“噗通——”跪在了床边。 “啊呀呀——唐司令,幸会幸会。立三都跪下了,你也别太过动气了,保重身体要紧。”纳兰微笑着对唐聚五说道。 “你又是谁?我们认识么?日本人派来收拾我的?”唐聚五一头雾水。 “在下纳兰松寒,是于芷山和立三的朋友。你不只肩膀受了枪伤,颈下也受了伤,万万不可动气,我只告诉你目前你在这里是安全的,别说是伪警,就是日本人也动你不得,你失血过多,身体虚弱,保重身体,我们一定要把你平安送出新京。”纳兰诚恳地望着唐聚五疑惑的眼神。 唐聚五彻底懵了,他想不明白,自己进了伪首都,没有被日本人抓住,却掉进了汉奸的窝里,对自己冒然溜进长春、进而想杀了于芷山有些后悔,特别是面对王之佑的跪地忏悔,他有些神思混乱,难不成又是劝降之计? 唐聚五想到这里,不由得松开了手,口干让他不住地咳嗽了两声,喉结处泛起了浓重的血腥之气。 凌雪芝随而端来了一杯温开水,递到了他的口边。 “纳兰松寒?你是满族人?不会是清廷的八旗子弟?怎么的你们的小皇帝过得可好?”唐聚五大口喝干了杯里的水,用嘲弄的眼神看着这个目光坚毅始终微笑、衣着讲究的中年人。 “的确,在下就是满族八旗子弟。骂我的话就别说了,我无意官场,只守祖业,爱钱不喜官。你是叱诧风云的英雄,在下景仰万分,你也别急别恼,我担保于芷山也好,立三也好,此番用行动保你平安离开长春,你可以静观一二。要说出卖旧部,迫害同胞的事,他们两个肯定都干过,但对你不同,你曾驰骋东北多个战场,就是死了,你也够本儿。何况,我纳兰家族的男人世代都是中国人的铁血硬汉,说话算话,保你平安,绝不食言。请你相信我,我以此为誓……”话音未落,纳兰松寒右手迅疾抬起,扣动左轮手枪班机,直接将自己的左手无名指打断。 当此时,鲜血如注迸射,血淋淋的断指落在了唐聚五面前的被子上…… “唐司令——你还有何话说?”纳兰仍然微笑着举起滴血的左手,面不改色。 “三爷——你,这是何苦?”王之佑跪在床边,表情此时已不只是惊愕…… 凌雪芝虽是一名医生,见过太多的重伤和流血,她还是被震撼了。 自古忠奸,就在一念之间…… (本章完) 第二百三十二章 绝技涤尘

后半夜,朔风呼啸。 玄天岭上,雪光映天;玄帝观内,群匪胆寒。 陈允先绝世轻功震慑了这一干土匪。 “好——好——这身法漂亮!”那个叫六爷的匪首连连叫好,“我这些年也总是自命不凡,看来这小后生真是一位能人啊,你的轻功确实是高我一筹,咱服你。来呀——拿酒来!” 旁边有人将一粗瓷大碗酒端了上来。 “少英雄,不怪你在那里吵吵,你真是有功夫啊。请满饮这碗酒。但不知你的枪法如何,可否再让我观瞻一下,至于墩子,我看算了,他不是你的对手。”这上六爷言语少了轻蔑,多了几分尊重。 陈允先也不含糊,像个小猴子一样,将这碗酒一饮而尽,然后在地当中背着手,来回打转儿:“我说大当家的,六爷,谢谢您的酒。那就让在下给你露两手,可有一样,我澄清一下,我们这哥几个可不是日本人,你们的人一个劲儿地骂着什么日本人是狗娘养的,你们的人骂得越是难听,我们听了才解狠。一会儿给你细说,我只要一个,我用自己的独门枪法献技之后,如果让您真的认为小的我枪法不赖,那就把我其他的五个哥们都给放了,我还有细情说给你听。如若你看我的枪法确实稀松平常,我们哥几个就任凭你处置。您看怎么样?” “好,——咱家说话算话,一言九鼎。”六爷将手中长刀飞掷在了大殿中的柱子,“你真是让我服了,就信你不是孬种。” 陈允先操着尖细的嗓音说:“给我拿条黑布来,我要给大家伙露一手儿。大家看好了,我用布蒙上眼睛,只一枪就将这老官儿帽檐角上的雪花梨打下来,你们都瞧好吧!” 墩子一边用黑布将陈允先眼睛蒙上,一边叨咕着:“这年头儿,人要不嘚瑟就不能活,我从没看过蒙着眼睛能打枪的。” 陈允先也不搭理他,接过墩子从腰间抽出的匣子枪,打开保险,来一个“童子拜佛”,单膝点地,右手一扬,大喝一声:“你给我下来吧——梨蛋蛋!” 就见真武大帝冕旒前沿角上的白梨应声而碎,梨子的碎屑和汁液在半空中飞溅开来。 “好——神枪!”郭鹿大叫起来,“小陈哥,我还要拜你为师。” 这些穷苦百姓出身的土匪哪里见过这样打枪的,都呆若木鸡,哑口无言。 “我说大当家的,放人吧。”陈允先一副志得意满的样子。 “咱家统领着这么百十来号的人,也不是不讲道理的,嘎牙子你们麻溜把人都放了——” “当家的,真放啊?要是有诈呢?”墩子有意阻拦。 “我算看出来了,就凭人家,真要是动真格的,没谁能挺得住的,听我的吧。”说着,六爷走下台阶,亲自把骆霜晨扶了起来,“看得出你是当头的,不说话,眉宇间的气概掩盖不住的……” 那个叫嘎牙子的高个小土匪用刀挑开骆霜晨他们五人手脚绑绳的瞬间,就听见那个墩子大喊:“慢着,当家的。这小子还大言不惭说要打碟子,还让我朝他打枪呢。” “得了,你怎么还是这样倔呢?” 陈允先大叫:“不急这一时,大当家也是光明磊落的主儿,我就再献技了,大家请看。”话音刚落,左手抓起墩子递来的瓷碟朝着空中一抛,旋即来一个“狸猫跃顶”,右手甩手一枪,瓷碟在飞旋的过程中隐约传说一声脆响,却飞旋依旧,再看陈允先左脚一点黑漆柱子,朝半空腾跃而起,像一只长臂猿猴,将那瓷碟抓在手中,而后轻飘飘落在了地当中。 墩子站在那里,一言不发,汗珠浸得脑门湿漉漉的,呆滞的眼神,让他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我看啊,别难为人家了,这小伙子我喜欢。”六爷又一次上前扶起了始终一言不发的骆霜晨,嘎牙子也是帮着扶起了其他哥儿四个。 此时的骆霜晨突然大叫起来:“你这个披着人皮的盗贼!还我宝贝——”他的手反过来直接扣住了六爷的双手手腕。 两个二话不说,就打在了一处。 “这是玩得什么?别……别打了,我都饿得不行了,找吃的呀!”陈允先也蒙了。 在场的所有人都被这一切搞糊涂了,就直盯着骆霜晨和这个干瘦的六爷在一起厮打。 骆霜晨的内家拳,绵中带风,风中带力,看似轻柔,却招招直逼要害。 六爷的鹰爪功,携风带雨,杀气腾腾。 二人打得正当热烈的当口,一个小土匪从外面跑了进来:“六爷——不好了,瘸子曹带着黑则义男的守备队上山了!” 众土匪不自觉地拉响了枪栓、举起了长矛…… 然而,骆霜晨却丝毫没有罢手的意思。 “我说么,他们把日本人带上山来了!”墩子大叫起来。 (本章完) 第二百三十三章 神秘来客

晨光明澈,冷风拂面。 一场大雪过后,长春城内外,已是银装素裹的世界。 关帝庙西侧老升祥杂货铺门口,掌柜孙三禄用铁锨清理着店门前的积雪。 “三叔,多日不见,你一向可好?”邮差宋天蒙推着自行车来到了店前。 “啊呵呵——小宋啊?听说你不是出门去了吗?啥时候回来的?”孙三禄放下铁锨,拍打着着上的雪花,“来来屋里说话,你让我给弄的电唱机,我给你搞到了……” 二人进到了店面里。 这是个三开间的店面,窗明几净,纤尘不染。柜台前有一张鸡翅木的八仙桌,宋天蒙坐了下来,自己从茶壶里倒出了一杯茶,慢饮轻酌。 一会儿,从柜台里间,孙三禄领出了一个身着灰色棉长袍的中年男子,高瘦的个子,戴着眼镜。 宋天蒙愣住了:“你是……” “朋友,我想请你帮我给家人带封书信,不知可否?”那人脸膛发黄,嘴唇有些发紫。 宋天蒙听得出,这是组织的接头暗语:“您的家人要是在城里,我能帮忙,如要出城,恕难从命。” “正好我的家人就在南关胡同,烦您帮忙啊。”那人继续说道。 “这是我接的私活儿,你得给我跑道费,否则我是不会去的。”宋天蒙继续回答。 “给你五十块钱可以吧?”说着那人拿出半张五十面额的满洲国圆,放在了八仙桌上。 宋天蒙也从衣袋里拿出了半张五十面额的满洲国圆纸币,平放在桌子上,与那半张纸币对了一下,正好合成完整的一张五十元钱。 “你好——同志,我是交通员,小宋。”宋天蒙站起身与那人握了握手。 “你好,小宋同志。我是省委派来加强长春支部力量的黄浩,很高兴与你会面。”黄浩拉手了宋天蒙。 “前一阵子,我去省委递交情报,没见到您啊?” “啊呵呵,我是从沟帮子铁路支部调过来的,也没在省委停留,你自然也不认识我。 “哦,我说的么……看您像个教书先生。幸会幸会,以后您就是我的领导了。”宋天蒙不知为什么心中总是有一丝寒意,特别是与黄浩握手一刹那。 “请你通知支部713号同志吧,说我已到新京。”黄浩又将那半张满洲国圆收了起来。 宋天蒙也是如此,一边将那半张纸币收起来,一边打量着这个教书模样的黄浩…… “我要尽快与713见面。我不仅需要立即投入工作状态,还要有紧急事情向他汇报,请你务必尽早通知他。” (713号同志指的就是长春支部、也叫新京支部的负责人纳兰松寒。) “黄浩同志,您是坐火车来的么?坐了多长时间的车?一路很辛苦吧?” “哦……是的,坐火车来的,多长时间……大约不到两天的光景……”黄浩回答时眼神有些游离地看了一下柜台内侧墙的挂钟。 “啊……这样,让老孙叔给你安排住处,我会通过我的上线向713号同志汇报,安排好了,我会到这里通知老孙叔。”宋天蒙故作镇定地说。 “那你可要尽快呀,我们共产党员为革命事业是一点也不能懈怠呀。”黄浩诚恳地说道。 “好的,请等我的消息吧。”说着,宋天蒙就转身向外走去。 他骑上自行车径向关帝庙东侧奔去了,一路上他始终心中有种不安的感觉,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如果他说是受上级指派来加强支部力量,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再有从沟帮子坐火车到新京用不了那么长的时间啊,他的裤脚和皮鞋底边缘明显有泥渍,火车上哪里来的泥,何况长春刚刚下了一天一夜的雪,他为什么不说真话呢?而且他的到来,组织自然会按照程序进行对接,不需要他这个交通员操那么多的心,他也没必要和一个交通员说这么样的话,还是迫切要求见到713同志,这里疑点太多……正想着的时候,有人从旁边拉住了他的衣服,他一发愣的时候,差点儿从车子上跌下来,连忙甩脚叉住了车子,侧身一看是他的同学——卢颂绵。 “宋天蒙,干啥呢?怎么每次看到你都是呆头呆脑的样子。”粉色羊绒大衣将白雪中的卢颂绵衬托得那样娇美俊俏。 “我说谁呢,我还能做啥?送信呗,哪像你这大家闺秀,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宋天蒙嘟囔着。 “什么话呀,听着不舒服。求你个事……” “你这大小姐,还有事求我?逗我呢吧。”宋天蒙有些茫然。 “真的,这么大雪,我家展叔说汽车都开不出来。我不想走着了,你用你的自行车带着我去一趟警察厅吧!”卢颂绵说着就直奔车后座坐了上去。 “大小姐,我还有事要做呢,您还是饶了我吧。要是把你摔了,我可吃罪不起。”宋天蒙嘴里这样说,却是重新蹬起了自行车,顺着街边雪少的地方,慢悠悠地走着,“怎么你是去那里上班?” “不啊,我的原来在大同学院,后来去医科大学了。我对做什么工作不感兴趣。” “那你是做什么?哦……对了,听说你和警察厅一个姓陆的副厅长订婚了?是不是一个老头啊?” “去你的吧,你听谁嚼舌头,说他是个老头?我的未婚夫可是个大帅哥!”卢颂绵自豪地说。 “我以为能爬上副厅长的位置,岁数怎么能小了?” “你呀,小看人。” “不小看人怎么了?那警察厅不也是听日本人的?和汉奸有什么区别?” “你……说话怎么难听?我于叔、纳兰叔都不是好人了?哼——我不那么认为,只要他不做伤天害理的事,就不算是坏人,还有你说的什么什么奸。” “懒得和你计较,这年头真是没有地方说理去。当年我们在临河完中读书的时候,你就像一个疯丫头,到第二年你就调到女中去了,谁知这么多年你出落了一个公主一样的美女。记得你结婚时,得请我去喝喜酒……” 二人正在边走边聊的时候,宋天蒙猛然看到了赵欧穿着蓝色棉大衣在街边急匆匆地走着。 “你下去吧,大小姐,我不送你了,你再走一段就到了。我有急事。”说着他把车子停下,朝着对过街边的赵欧大喊,“胡子——胡子——” “哎——你个死宋天蒙!你等着,让我家陆大厅长收拾你——”气急败坏的卢颂绵撅着嘴目送着小宋推着自行车横穿过马路而去…… (本章完) 第二百三十七章 玲珑一梦

初冬的晚霞给天际涂抹上一层绯红的油彩。 东城莫干街玲珑巷,一处灰砖绿瓦的二层西式小楼里,灯光微明。 院中两株石榴树上残存的几片叶子在冬风中不停地抖动着。 军政部宣传司司长王之佑难以抵制心中的牵挂,过早地从军政部回到了这里。 此时,在安济医院工作的情人凌雪芝还没有回来。 昨夜的一夜温情,让这座空置很久的小楼里弥漫着淡淡的馨香。 他端着半杯红酒,从二楼西侧棱花窗向天边的几缕绯红张望。 纳兰把这处宅院交付给他,让他安置自己的情人凌雪芝,可是心中说不出的滋味和狐疑却是与日俱增。这纳兰是何许人也?几年来对于芷山,对自己,总是慷慨得让你不能拒绝,却从没让自己去做过什么事,他那特殊的身份,让满洲新贵们不敢招惹他,让日本人也对他敬重几分,他却从不打听什么军国大事,整日里就是一个逍遥自在的贵族子弟,愿意喝酒,愿意倒腾古董,俨然就是水泊梁山的宋公明一样的仗义疏财、好交好为。 谜一样的纳兰,不乏正义又深不可测的松寒。 眼见着夕阳已落,天色暗了下来,却久久不见凌雪芝的影子。王之佑心中不免有些慌乱,他放下酒杯,直奔室内一角的电话机走去,就在他拿起话筒的那一刻,他想起纳兰告诉他不到万不得已,这小楼里的电话机不可用。他又把手轻轻从话筒柄上拿开,插进了裤兜里,手心里浸出了汗珠,有些焦躁地在室内来回走动起来,以前他抽不开身的时候,三天五天不到凌雪芝住处,他也没有这种感觉,他知道凌雪芝的交际圈子很小,除了与她的同事岑若梅偶尔逛街之外,每日就安静地往返于苦水井胡同与安济医院之间,莫非是自己在自寻烦扰?再等等,也许在路上。 王之佑走到了二楼南向阳台处,朝着院门外张望着,他突然想起,一楼门厅处有院门外门灯的开关,便急转身奔向了一楼,在门厅墙壁上找到了门灯开关,打开了门灯,他想着这样才不至于让雪芝在归来的时候不至于感到清冷,让她知道家中有人在等她。 心事重重的他,转而进了一楼北间的厨房,往炉子里加了些木炭,正放水壶的时候,仿佛听了大门处有响动,王之佑径直冲出门厅,直奔院门而来,但是,打开院门时,空不见人,只有苍白的灯光照射着寂静的小巷。 他默默地告诉自己,要稳住,戎马半生了,何时要得如此心慌呢?这个唐聚五,可恨的家伙,我王立三与你不曾深交,缘何让我和我的爱人受你牵连?想来,也都是无奈之举。老于把护送唐聚五的差事交给我,难道不是在试探我?还是故意把我牵扯进来,一旦日本人察觉,就让我给他当垫背的?这个老于,狡诈无常,深不可测,可又有什么办法呢?阚朝玺自从因为兴安北警备军哗变事件之后,与自己已是貌合神离了,除了老于没有人能让自己在满洲得以倚靠了;但愿卢世堃能够将这尊瘟神早日送走,可别再出什么乱子了。那天纳兰又对我说,我的管家李炳潜与义勇奉公队的范道岐走得很近,他这是在提醒我,我的家里已被日本人安插了眼线,最近几天,我要找个借口,把这个薄恩寡义的家伙处置了。幸好,纳兰给这处院子,才不至于让雪芝无处安身,心中还是好受些…… 夜已渐深,窗外,星光点点,静得有些可怕。 王之佑本能地把腰里的勃朗宁掏了出来,乌青的光让他内心起伏不平。用这把枪,他曾杀过为害一方的土匪,曾杀过日本开拓团的三浦光一、松下简三郞,也曾杀过大骂他是“汉奸败类”的马弁曹近义,也曾杀过抗联的战士…… 此时他深深知道,自己已成为日本人举向同胞的一把枪,一把屠刀,自己也许到死的时候,却连祖坟都无颜得入,自己的儿女也许不再有抬头之日,我能回得去么?一粒扣子系错了,以后就是步步错、一生错…… 就在这时候,院外有人敲门“咚咚——” 王之佑顺手拿起手枪,快速跑向院子里,就在他打开院门的一刹那,他惊呆了,眼中涌出了满是疼惜的泪水:“雪芝?雪芝——” 只见凌雪芝全身被一张宽大的白色毛毯包裹着,苍白的脸上印着深深的紫色齿痕,嘴角淌着鲜红的血液,双眼紧闭,头发凌乱,蜷曲着卧在冰凉的雪地上。 “雪芝——我的雪芝——你这是怎么了?你醒醒啊——”王之佑已是泣不成声,“谁干得——谁——谁——” 王之佑像一头发了疯的狮子,一手托着凌雪芝的身子,一手拿起枪向巷子深处乱打了几枪:“谁?你给我出来?老子和你拼了——” 但是,整条巷子里却空空如也。 王之佑抱起了凌雪芝快步进了小楼,将她平放在床上,就在他抽出手的那一刻,手上也满是血液,他不禁慌乱无措了:“这是怎么回事?雪芝你告诉我啊——” 从半开的毛毯处他清晰的看到,凌雪芝那雪白的身体片物未着,温润粉红的皮肤曾让他那样的痴迷,然而身体上的血腥味让他这个纵横战场的人感到有些作呕,他却没有看到伤口在身子正面哪里,他感觉到了血液在她的后背。他顾不得那么多了,端来了一盆温水,用毛巾给凌雪芝擦拭身上的血迹…… 就在他将凌雪芝的身子侧过来的时候,她的身子抽搐了一下,王之佑看到了她的后背上满是血液,那么柔美的后背皮肤被人割去了,随着身体曲线的刀口显得那样的流畅…… 惨不忍睹。 “立三……我的立……三……余生…我…不能陪……你了……” “雪芝,你这是怎么了呀?谁干得?告诉我?我……我马上送你去医院。”王之佑跪在床边,用满是血迹的手轻抚着凌雪芝的头发。 “没……有用……的,不仅身子……已是破败了,疼痛……让我难以忍受,已是……没有救了……记住给我……报仇……” “那是谁呀?你告诉我——”歇斯底里的王之估近乎疯狂了,“啊——哎呀——谁?” “我……不认识,一个……喜好做……人皮…灯……笼……的日本人……立三,别再……做伤天……害理的事了,回头吧,我舍……不得……你……记住,日本人……最可……给我……报……仇……”话未说完,凌雪芝永远地闭上了双眼。 小楼窗外,本是晴朗的夜空,陡然降起了纷纷扬扬的大雪,院中石榴树上干枯的叶子随着雪花缓缓地、依依不舍地飘落在地上…… 小楼里、昏暗的灯光中,一个反叛者在失声哀号…… (本章完) 第二百三十九章 四海兄弟

午后的天空,阴云层层。 六里桥镇里,徒然刮起了冷嗖嗖的西北风,吹动着一家大车店松枝门楼前的两个大红灯笼颇颇飘摆,依稀见到上面的黑字——“松辽”。 这是个三进院子的大车店,住店的人不多。最后一排房间东首里,骆霜晨和萨骨尔汉、魏长风、张硕非、陈允先、郭鹿及钱、丁、孟、王等人团团围着大炕中横躺着的那个受伤的人,鼻息微弱,遍体鳞伤。 陈允先不住地叹息着:“这个人受伤不轻啊,胸口中了两枪,左侧大腿还中了两枪。这可怎么办?这血出得太多了。” 萨骨尔汉从随身包拿出个白色小瓷瓶,递给了陈允先:“小兄弟,这是‘还魂丹’,生命垂危的病人的紧急救治,也不知道能起到多大的作用,姑且能护住心脉,另外让店家准备开水,我要用刀子给他取出子弹。” “我的六爷,真是行走江湖的,身上总是有宝贝。”陈允先惊喜地接过“还魂丹”,倒出一粒来,撬开那人的嘴,将丹药服下。 “我去准备开水。”张硕非连忙跑出了房间。 骆霜晨见这个人,浓眉大眼,络腮胡子,紫红的面庞,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他。那人双眼紧闭,身体不住地抽搐着。胸口和腿上的枪眼处不住流着黑红色的血液。 魏长风用毛巾蘸水给那人擦拭着脸和双手,当碰到那人的手的时候,他的手本能地紧紧按着满是血液和泥土的皮包。 骆霜晨问陈允先:“你看他眼熟不?我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他。” “还别说,容我想想……你这么说我倒想起来,记得四年前我和三爷坐火车去哈尔滨,在火车站见过这人,他还和三爷说话来着。”陈允先眼放光亮。 “真的?你没编排我?”骆霜晨将信将疑地看着平时总是嬉皮笑脸的陈允先。 “哥,我怎么能说假话呢。见过就是见过,不认识就是不认识。”陈允先一本正经地说,“咦?哥你看——” 陈允先掀起了那人的衣角:“哥,你看——这样的牛皮带只有满铁的职工才有的,上面阴刻着满铁的标志。” “既然和三爷认识,我们救他就是救对了。六哥,今天可就让你费心了,一定要把他救活。”骆霜晨对着准备刀具的萨骨尔汉说道。 “兄弟你就放心吧。只要子弹不是打中要害部位,取子弹这活儿哥定能搞定。”萨骨尔汉脱掉了身上的皮夹克。 这时,张硕非提着一白铁壶开水进到了屋里:“开水来了,还有白布和盆呢。只是白布是店家老娘过世的时候用剩下的。” “能救人就行,管他呢。”郭鹿说道。 很少说话的钱、丁、孟、王四人中那个姓钱的说话了:“一路上我们是看出来了,你们兄弟几个真正是好汉,没有你们,我们四个恐怕早就死在了集团部落里。看到你们今天又用心解救这个兄弟,让我佩服之至。我们的伤在六爷那山上也养得好多了,六爷山上本来就是缺吃少穿的,也把我们照顾得很好。” 骆霜晨拉住那个姓钱的说:“往大了说,我们都是民族同胞,你们被日本人折磨成那样子,我和我的兄弟们怎么见死不救呢?不管你们四人是做啥的,我还是那句话,只要是日本人迫害的,我陆黎就要搭救。” “陆兄弟,你没有我年纪大,但这份恩情我们此生不会忘记。事到如今,我也和恩人说实话,我们四人是张学良少帅手下东北游击队唐聚五司令的贴身警卫,我叫钱铁梅,他叫丁二斗,他叫孟庆隐,他叫王锁柱。半个月前,我们一行六人护卫唐司令潜回黑龙江双城县兰棱镇祭祖,回来的时候,唐司令说要到长春城走一遭,我们劝他绕道奔辽西山区,他不听。哪里知道我们还没有进城的时候,就被汉奸认出来了,有两个兄弟被打死了,我们四人被抓了,而唐司令生死未卜,如果我们都死了也就没啥说的了,所幸恩人救了我们,故此才恳求你们带上我们回长春,此番就是要寻找唐司令,不然我们没有脸面见东北军的兄弟们。一路上,我们几个吃啥啥没味,睡也睡不香,魂不守舍的,如果有对恩人不敬的地方,还请您多担待。” “哪里的话,钱大哥客气了。方才你说你们是东北军的,那还有啥说的?早年我也在东北军汤玉麟手下来着,怎奈,老汤不容我,故此我才四处漂泊。”骆霜晨没有说自己成了满洲国的警察厅副厅长,“既然你向我敞开了心扉,我也交个底给你,一定尽全力帮助你们寻找唐司令。” 另外三个纷纷抱拳向骆霜晨:“谢谢陆兄弟。” “客气了,相识就是缘分。此番回到长春,我们合力寻找唐司令,在城里还是有很多各方面的朋友的。”骆霜晨注视着这忠诚勇敢的四兄弟说道。 正说话间,陈允先喊道:“他醒了——” 那人吃力地说着:“水……水……” 魏长风取水来送到了那人的嘴边,喂了他两口。 “这位大哥,您是哪里人?做什么的?为啥有人追杀你?”骆霜晨急切地问道。 “你们……刚才的……话……我……听懂了点儿,你们都……是好……样的。我是南城……古风斋……红木家……家俱行的伙计,被人……陷害。请大兄弟……务必把这皮……包交……给古风……风斋的铁……掌柜,我这伤……太重了,是没有救的了……”话还没说完,头向枕边一歪,闭上了眼睛。 “大哥——大哥——你醒醒——”骆霜晨抓住那人的肩头,大声地呼喊着。 陈允先眨巴着眼睛、扫帚眉紧锁,低声说道:“哥,古风斋是三爷的铺子啊。” “嗯,我自然知道是三哥的买卖,那他一定是三哥的人,这个皮包对三哥来说也是至关重要的。允先,你办事稳妥,把皮包收好。六哥,你和硕非,把这位大胡子老哥遗体用酒擦干净,再寻一套干净衣服来,给他换上吧。谁对他下了毒手呢?” 正在这时,店老板从前院跑了过来:“几位客人,可了不得了——小老儿我知道你们都是好人,不过,你们得收拾一下,前面来一群王八羔子,要搜查什么逃犯。” 骆霜晨本能地摸了摸腰间的手枪:“都是干啥的?多少人?” “说是什么义勇奉公队的,二十多号人呢,手里都有家伙。我让我老伴支应着呢,看样子,不一会儿就要到后院来了。” “义勇奉公队?什么队伍?”萨骨尔汉问道。 “哎呀呀——别说了,抬上炕上这位随我来——”店老板是一个干瘦的小老头儿,手脚麻利,他将外屋间的那口大锅揭了起来,露出了黑洞洞的宽大的地窖口,“都进去——” 魏长风背着那个刚死的人先钻了进去…… “大兄弟,你倒是进去啊?”店老板瞪大了眼睛低声说着。 骆霜晨拉住了陈允先和张硕非,笑着说:“我知道了,奉公队是干什么的了,你们两个陪哥会会他去,郭鹿、钱大哥你们先藏起来。” “太好了,又有热闹了!”陈允先是最不怕事儿的主儿。 “我也要和你们去——”郭鹿半个身子还在地窖口却抬头说。 “你得了吧,乳臭未干的毛孩子。”陈允先一把将郭鹿的头按了下去。 这时,前院里传来了锅瓦瓢盆被摔砸的声音“劈丘啪嚓……劈丘啪嚓……叮当——” (本章完) 第二百四十一章 反叛唐手

夕阳如血,乌云四合。 长春城东六里桥镇松辽大车店两进院子里,人头攒动,狼藉一片。 院门口的一盏红灯笼已然碎了,露着肋骨在墙根瑟瑟发抖。 伪满协和会下属外围特务组织——义勇奉公队的大队长范道岐,此时正率领着他的虾兵蟹将将这个大车店搞得乌烟瘴气。 两进院子里的住客都被轰到了院子里,四十多号人,沉闷着被奉公队的狗腿子们围在垓心。 “我说店老板呢?快点出来——”范道岐叉着腰,用支牙签剔着牙,那金丝边的眼镜怎样看也体现不出他有什么温文尔雅的气度来。深灰色的羊毛短氅与脚下的黑色马靴显得是那样的滑稽,颈下古铜色的领带在浑圆的肚皮上,怎样看都像一张亡故之人供桌上的牌位。 “来了——这位老总,您有事儿请吩咐。”店老板两口子依次从后面的客房里一路小跑着出来。 “爷我是协和会义勇奉公队的大队长,在追查反满抗日分子。老板子,你这店里今天住的人是不是都出来了?” “老总啊,那个……差不多吧。” “啥叫差不多啊?三瓜、四蛋你们带人分作两小队,马上挨个房间给我搜查,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范道岐自从叛变投敌以后,越发发福了,本就不太挺拔的躯体显得更加猥琐,他一说话,就把右脚的脚尖掂起来,配合起伏的大肚子,展现自己的独特“舞姿”,是那样的肆无忌惮。 “大队长,最后的客房里,有三个喝酒的不出来。”一个干瘦的手下像没吃饭似的,拖着步枪来到了范道岐的跟前。 “谁呀?这么大的胆子,不知道爷是奉公队么?专门负责肃清新京城郊的反满分子。多带几个人把他们给我绑也绑出来,本大队长我要训话。” 过了不一会儿,那个干瘦的小头目和另外四个手下有的歪戴着帽子、有的鼻青脸肿、有的龇牙咧嘴地踉踉跄跄回来了。 “……怎么回事儿?这……这是谁干的?”范道岐不由得七窍生烟,差点儿把嘴角的牙签咽了下去,“我还真没听说谁这么大的胆子,敢动我奉公队的人,惹恼了本大队长,我枪毙他——” “就你?呵呵——”骆霜晨打着酒嗝,披着藏青色羊毛大衣,手中摆弄着黑檀木的二人夺。 “我……我怎么了?你……你是谁?敢和本大队长吆喝?”范道岐打量着这个阔少打扮的人,本能地有些心虚,英气非凡的气度让他顿感气焰小了很多。 人群中大多是贩运货物的车把式,也有跑口外的小商人,他们见到有人来故意针对这个大队长,心中不免有些赞许,有的还禁不住窃窃私语起来: “该——活该,这群狗崽子是得有人震慑他们。” “就是,放着好人不做,专门在日本人面前装孙子,在咱们老百姓面前装大爷,什么玩意儿?” “这下遇到茬儿了,咱们瞧好吧……” “你到底是做啥的?把你的良民证拿……拿出来……” 骆霜晨很早就听纳兰说过这个范道岐,心中对这个渣滓心中甚是不爽:“就你?还敢查看我?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查看你怎么了?不中么?我是奉公队大队长!”范道岐用白胖的手拍打着腰带上别着的左轮枪。 “少费话。我管你什么奉公大队,奉母大队,老子出门回来,想喝酒了,你把这个大车店搞得鸡飞狗跳的,扰乱了爷的雅兴,你得负责。知道不?”骆霜晨将手中的二人夺轻蔑地顶在了范道岐的下巴上。 “你给我放尊重点儿,还敢对本大队长不敬?”说着范道岐就要拔枪…… “你给我老实点待着吧……”说着骆霜晨将二人夺朝着范道岐的脖颈处一扫,范道岐缩头要躲闪,哪知道骆霜晨的右脚的三接头大皮鞋向着他的膝盖踢去,范道岐猛然一收腿,身子没有站稳,向骆霜晨的身旁栽了下去。 这姓范也不含糊,先是做了一个要扑到的假姿势,瞬时又立刻来了一个“母猪翻身”,单手拄地,肚子一挺,浑圆的身子猛的一转,左腿向骆霜晨的下盘扫来。 “有两下子么?给爷玩阴的。”骆霜晨身子向高一纵,施展起三十二路“太极阴阳手”,与范道岐缠斗起来。 范道岐让人意想不到的是——他竟然会使日本冲绳唐手,看着肥胖的身子此时却又是那样的攻防得力。最初的唐手传闻是由唐朝武术传入琉球改良而成。唐手是一种非常霸气的武道,非常讲究快速干脆,及攻击的杀伤性,往往有一击必杀之说。故常人被唐手专家重击一掌,往往会受到严重的伤害,是日本空手道的原型。 范道岐的功夫很让骆霜晨感到惊讶,心想,这家伙看着笨拙的身子还真有点真功夫,我得和他好好耍耍……想到这里他将二人夺甩向了一旁的陈允先,也闪掉了羊毛大衣,将“太极阴阳手”的精要悉心施展出来,以柔克刚,行云流水一样,身法轻盈,不慌不忙,一会儿以“排云推浪”化解了范道岐的三段式直拳,一会儿以“观音拂柳”化解了他的勾拳贯耳,一会儿以“樵夫开山”化解了他的凌厉的腿法…… 旁边的奉公队员都看傻了。 “咱们大队长还真不含糊啊,真没看出来,还有这样的功夫。” “可我看着那个大个子像耍猴儿一样,不急不忙的,像个高手,我担心咱大队长吃亏啊。” “要不我放一冷枪把那大个子崩了得了……” “你得了,他们的身法那么快,搞不好把大队长伤了呢?傻瓜……” “啊,也对……看——队长的腰被缠处了——” 一旁的店老板夫妇和住客们都看傻了,心想这是哪来的瘟神?连日本人的狗也敢逗。 过了有一个时辰的光景,范道岐心中不免犯了合计,我的妈呀,这是哪来的呀?我感觉自己的功夫也够可以,和中野太君对打的时候,我总是占上风,看样子我不好赢他,我的功夫以快捷刚猛为特点,他的拳法属于太极拳的一种,我却从没有见过这样的太极拳,这是高手,我不可恋战,可是怎么脱身呢,感觉自己就像被他的拳法如丝绸缠绕一样死死地缠住,继不能轻易跳出圈来,无论怎样跳跃,他就像影子一样在我身边,我却不能伤到他,这可如何是好…… 想到这里,范道岐的全身都已经水洗一样,豆大的汗珠顺着白皙的脖颈流了下来。 这时,就听得“啪啪——”不知是谁开了两枪。 “别打了——都别打了——范大队长住手——陆副厅长住手——一家人——都是一家人——” 众人听了,不免差异,敢情都不是好人? (本章完) 第二百四十二章 雪夜魔窟

夜深了,风雪如注。 路灯熄了,巷子里空无一人。 伴随着远处的犬吠声,一辆人力车从巷子口,匆匆奔跑过来,车轮子碾压着地面上的积雪的“吱吱——”声,在空旷的小巷里显得如此清脆。 这条巷子名叫“褡裢巷”,在大同大街的西北侧房子的后身。 人力车在一个挂着“满洲帝国思想纠正局”牌子的院门前慢了下来,而后又继续向深处奔去,直到巷子深处停了下来。 郎鹤兰弯腰下了车,从随手包里拿出一叠钞票递给那个车夫:“老哥,谢谢你给我带路。这些是妹子的心意,你收下。” “郎老板,您这是太客气了,小的就见不得好人遭难,这钱我不要。” “老哥,我知道你是好人,从傍晚你就带着我找杏花,劳烦你这么久,你连口饭都没有吃上,干体力活的,还得养家糊口,不容易。我还得烦你把车上这丫头给我送到太白居酒楼去,我去救杏花。” “大姐,我不想离开你——”车上的三丫跳了下来,“这群坏人盯上了我,我已无家可归,您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行,我带着你,可我得救下杏花妹子,你要听我的,这夜黑风高,还要飞檐走壁,你跟着反是累赘,听话,让这位大哥送你去我家,我稍后就回。” “郎老板,您放心我一定平安把这丫头送到太白居,你整日里就在太白居西边的天立车脚行干活,人们都叫我‘陈铁脚’,您有事儿就招呼我。此地不是久留之地,我打听着杏花就是被带进了那个纠正局的院子里。我送这小妹回太白居了,您当心。”陈铁脚话声未落,将三丫扶上了人力车,而后调转车头,向来时路飞奔而去。 三丫在车上低声叫着:“姐,我等你回来,你小心点儿。” 唯一让郞鹤兰感觉不方便的就是自己还穿着裘皮大衣、旗袍、高跟鞋,为了救杏花,她也管不了那么多了,顺着墙根儿,她逡巡着来到了思想纠正局的门口,两扇黑大门紧闭着,刚刚走到门口,高跟鞋的踩在石台阶上的声音虽然很小,却引来了门内凶暴的狗叫声。 郎鹤兰不敢迟疑,身子弹射出来,闪在大门左侧墙根儿下。 里面传来斥责声:“叫个什么事儿?大半夜的,哪有人?趴下——” 郎鹤兰蹑足潜踪顺院墙走到了一棵大槐树下,抬头仰望,枝干干枯,旁逸斜出。可想而知,如果在夏天,隐身树上,一丈三尺多高的院墙内的情况就会一目了然。她纵身跃起,手攀树干,站在了院墙上。 但见院子呈l字形,是大同大街2836号协和会本部大楼的后院。一座二层l形灰砖楼,一楼一间屋内亮着灯,二楼六个窗户都透着灯光。楼角的方型通天的大烟囱下,四条狼狗在雪地上来回走,显然是饿了。右边的门廊下,两个穿着深色制服的人坐在板凳上背对着院门,在用斧子劈木头。 “这大冷天,不多劈些木材,除了给中野太君洗标本,就不够我们烧炕的。” “没法子的事,咱兄弟干的就是侍候人的活儿。这群家伙倒是睡得香。” “老哥,你说这中野太君也太会玩儿了,那滋味咱是享受不了。嘻嘻——” “少说几句,这几天我看警察厅的陈骢和那个姓谷的又给搞来了三个姑娘,唉——作孽呀——” “闭嘴吧——让人听见了,小心把你的皮也做成灯笼。” “怕就怕我这松垮垮的老皮做灯笼不透亮,呵呵——” 郎鹤兰看此情形知道,任何人进到这院子里,狼狗都会大叫起来,这协和会本部院内人数不少,自己贸然进去定会有去无回,可是不进去探个究竟,杏花被抓到这个魔窟里还能有好么? 她正在犹豫的时候,感觉身后有一个身影正在接近她,还没来得及转头,那人熏人的酒气告诉她,不用看了,来的是——程恭年。 “兰姐,别乱动,我来帮你,下来说话。” 二人飞身从墙头跃下来。 “你小子这是干啥来了?” “我是受人之托。这里面可是地狱一样的地方,你这是干啥来了?” “你受人之托?开什么玩笑?你的查小姐呢?早把我们紫坤忘记了吧?” “姐,你在这时候也不忘记奚落我。真的,姐,听我的,你回家休息,我得进去一探究竟。” “你一个军政部的军官不好好当,老婆看不住,情人揽在怀,还往这里掺和个啥?” 这时一个黑影从巷子口快速跑了过来。 “有人?躲起来!” “没事,姐,他是自己人。” 来人正是卢世堃的管家——展天雄:“程少爷,东西我都准备好了。这?郎老板?是?” “我兰姐也是好像要路见不平,天雄老哥哥,我们去探探,让兰姐回吧?” “我看行,郎老板你这打扮也不方便呀。我们俩个进去看看,啥个情况。” “二位,有所不知,我的贴身丫鬟杏花被抓到这里来了。我一定得救她出来。” “说来话长,王之佑司长的小嫂子在卢老板送的宅子门口遇害了,天雄老哥已查到人就是被抓在这里来的。故此我们二人才要探个虚实。” “那看来,我们家杏花也是凶多吉少。你们别拦我,我务必得救出杏花,迟了哪还有命在?” “既然如此,也罢。”程恭年明知道以郎鹤兰的脾气,他是劝阻不得的。 三人又飞身跃上墙头,展天雄随手向院当中甩出三块东西。 那个四条狼狗运作灵敏,争抢着吃了起来。几分钟的功夫,四条狼狗卧地而亡。 门廊下的两个黑衣人依旧边聊边劈着木头,没有察觉。 顷刻,三个人飞身而下,展天雄和郎鹤兰一人解决一个,程恭年迅速将四条狗塞到了狗窝里。 到底是江湖儿女,郎鹤兰也没有什么避讳,在暗处换上了协和会的制服,展天雄也是如此。 程恭年也在琢磨怎样也搞一件衣服换的时候,一楼门内走出一个睡眼惺忪的家伙:“李老六你们再把炕烧点劈柴,后半夜准得更冷。说着站在门口就要解开裤带撒尿。 程恭年纵身而上,一手捂住这个的嘴,另一手反劲一拧,这家伙死前连尿都没撒出来。 三人进到一楼见只有一大间屋子里亮着灯,顺窗一大通火炕上躺着十多个协和会的会员,都是合衣而卧,炕边上斜立着十几条步枪。 展天雄用手势示意二人靠后,他随手将门掩上,从背包中拿出一支竹管,顺着门缝吹了东西进去。 而后,展天雄又向另两间关门的宿舍里吹了这迷香。 三人正待要往通向二楼的楼梯口走的时候,就听到二楼一声凄惨的叫声:“啊——啊——你放开我——不要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