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我以外，全家被穿[九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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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穿越重生] 《除我以外，全家被穿[九零]》作者：糖火火【完结】

    文案：

    90，重男轻女家庭下的5岁小豆丁妙织织一觉醒来，发现自家忽然不一样了。

    爸爸妈妈跟从前不一样，

    弟弟跟从前也不一样！

    就是，就是……文盲爸爸开始之乎者也还会给她带奶糖了，体弱多病没上过学的弟弟把欺负她的100多斤熊孩子一掌推出5米远还嫌弃爸爸买的拉风电风扇落后。

    还有还有，她半夜起床发现妈妈拿着一把带血的刀在厨房杀鸡，眼睛里倏忽有红光闪过，妖冶恐怖，但比从前可怕的妈妈却会给她做土豆烧鸡、回锅炒鸡、爆香葱油鸡！哧熘~

    内容标籤：穿越时空 文年代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妙织织┃配角：┃其它：

    一句话简介：比从前更有盼头

    立意：齐心奔小康

    第1章

    「喔喔喔哦~」

    天际熹微的晨光瀰漫出地平线，为浓墨漆黑的天空撑起一点点微光。这丝微亮又穿透一间半新不旧裸砖房的木框玻璃窗悄悄爬上一张消瘦却很白净的小脸。

    「天快亮了！」

    眼皮还没撑开，小女孩嘴里已经咕哝出声，似乎正靠着毅力叫醒不能再睡的自己。与此同时，她腕可见骨的手也从一张手工纺织的经线布被套套着的棉被里钻了出来。

    那是一床江南人家习惯盖着的丝绵被，但一眼就可以看出被子不是新丝拉出而是被盖了十几二十年没什么柔软保暖度更没翻新过的旧棉被，那被套的料子粗糙硬邦邦的，根本不适合孩子盖。

    不过床上的小人似乎都已经习惯，也并不觉得这还能些微保暖的被子有什么不好。

    使劲用小手指揉了揉眼睛后，她终于撑开眼皮，朝窗外朦胧的天色望去一眼。

    「哎呀~」

    小女孩名叫妙织织，是江南普通农村里四口之家的大女儿，按她的年纪，本该睡个饱觉长身体，她在低唿一声之后却手脚利落地掀开被子开始自己穿衣裤。

    农村人不穿睡衣，织织在这种天气穿着棉毛衫睡觉，所以一坐起来，她就找到了床上盖着的旧毛衣。

    那是隔壁舅舅家二女儿6岁的洪丽花穿不下给匀过来的，毛衣的袖口已经起球严重，织织却对这件毛衣爱不释手。

    因为她妈妈只会给弟弟织好看的毛衣，这件毛衣已经是丽花姐姐退下了不算脏旧的一件，既保暖又好看，邻居金奶奶都夸她漂亮了！

    裤子膝盖上的破洞有些碍眼，织织拿小手摸了一下后，便不再去看而是灵巧一个翻身，上半身匍匐在床沿，让双脚慢慢着地。

    成功着陆站稳后，织织嘴角扬起一个具有成就感的微笑。

    她都不用再垫小板凳就可以从那么高的床上下来了呢！

    踩上有些挤脚的布鞋匆匆去到厨房，织织熟练地打开厨房角落的米缸，然后踩上小凳子往里面伸手。

    因为之前有次不小心整个人翻进米缸还耽误做早饭被妈妈打了，之后每次织织拿米斗捞米都带几分小心翼翼。

    织织顺利捞了一些米，觉得有些多怕妈妈骂她烧多了浪费，又稍稍抖掉一点。

    可惜小手不怎么听她脑袋里的话，她一次又抖掉多了，只能重复一次捞米的动作。

    厨房昏暗的黄色钨丝灯下，织织就像一只小猫幼崽，用她二头身的小身子一次次尝试自己的爪子去够那些不听话的小米粒，等她觉得米斗里的米刚刚好的时候，她嘴角抿了个满意的小酒窝，才慢慢撤回自己的身子下来。

    「这位小友……」

    只是当织织刚想把自己好不容易量好的米送进淘米盆，忽然旁边就传来一道她畏惧又熟悉的声音。

    「爸……爸爸……」

    织织都快哭了。

    因为她下意识的发抖，米斗里的米掉了一些在地上。她很着急地蹲下身子想要把它们捡到米斗里，但因为手指打颤，她捡了一部分回去又碰到了米斗的壁，结果洒出的米更多了。

    眼瞧着男人的脚步朝她靠近，织织几乎已经预见到接下来的事情。

    她下意识地捂住耳朵蜷缩起来，像是要把自己缩成一个别人看不见的球，可就算是最防御姿态的动作下，她依然得不到任何安全感，捂住耳朵的手指苍白没有血色，用力过度下手背上都隐约浮出细小的青筋。

    「八霸霸？这是我如今……的名字吗？请问小友，此处是何地，你与我又有何关系……房里，那位……」

    想想中的可怕责骂没有落在头顶，那熟悉的声音里还带着某种陌生的礼貌，这叫织织发颤的手指有片刻的怔愣。

    爸爸没骂她。

    爸爸为什么说他的名字叫八爸爸？

    他说话好奇怪啊，但是比从前温和好多好多，说话的调子听起来比读过初中的姨夫还要好听……

    被亲和的调子安抚的织织，潜意识里觉得危险已经离开，于是发抖的手指放松了一些，埋起来的脑袋也忍不住抬了起来。

    然后她就见爸爸望向房间的目光非常奇怪，好像房间里有什么奇怪的东西，而且他话说到一半耳根子就红成了辣椒色，跟平时的爸爸一点也不像。

    「你是我爸爸，房间里是妈妈呀，爸爸不叫八爸爸，爸爸就是爸爸……」

    小织织感觉自己的脑袋要被自己绕晕了，于是回想了下爸爸的问题后，又解释了一遍：<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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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爸爸叫妙清泉，这里是妙家村！」

    大约是觉得自己小小年纪就可以记住爸爸的名字和村名很厉害，小织织说完这句完整的话，下巴都抬起了很多。

    不过她抬到一半，又担心什么似的稍稍低垂了脑袋，只拿一双小眼睛，悄悄往怪怪的爸爸那边瞟。

    「爸爸是爹爹的意思？」

    「你是我女儿？！」

    瞧瞧，今天的爸爸多奇怪啊，他见到自己撒了米不骂人，还莫名其妙问自己是不是他女儿……

    但奇怪的爸爸脾气温和，眼睛都瞪圆了，他说话还是缓缓带着好听的调子，叫织织觉得前所未有的亲近。

    以至于平时她见了爸爸能少说就少说话，今天却愿意尝试着再开口：

    「对呀，爸爸跟妈妈结婚了，生了我和弟弟，爸爸为什么不记得了……」

    「爸爸撞到了脑袋，对之前的事情记不得了，你叫什么名字，能跟我说说家里或者外面的事情吗？」

    织织本来睁大了好奇的眼眸一边捡掉落在地的米粒，一边频频朝爸爸那边看，听到爸爸忽然更为亲和的话语以及话音里的意思，小织织震惊了。

    撞到了脑袋？

    爸爸额头没伤口啊，难道撞到后脑勺了……爸爸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会不会很麻烦……

    连织织叫什么都不知道，不会变傻了吧？

    可爸爸好像跟村头那个只会傻笑流口水的叔叔一点都不一样！

    「你随便说点，爸……爸爸听着。」

    织织整个人傻傻怔愣住的时候，不记事的爸爸慢慢蹲下身，开始帮织织收拾地上的米粒。他手掌又宽又大，也不知怎么动作的，织织捡了好久的米粒，他随便一捧一撩就全回到了米斗里。

    爸爸淘米的动作不是很熟练，但比起身板短小的织织，又显得很有效率。

    没一会儿，爸爸就淘好了米，只是当他把米放进锅后，爸爸拿勺舀水的动作一顿，比平时好看了些的眉眼轻轻皱了起来。

    织织想，是不是她说话太慢了，爸爸不开心？

    想到平时爸爸不开心发怒的模样，织织身体下意识一抖，正想着先说点什么给爸爸听时，高大的爸爸却伸出他又长又有力的手臂，把她单手抱进了臂弯，神色不自然地问她：

    「放这么多水够吗？」

    织织整个人都紧绷住了。

    从她记事起，爸爸就从来没有抱过她，因为计划生育下偷生弟弟罚了很多钱，爸爸每次见到她都很兇很兇，从来没有好脸色。

    平时叫她都叫「赔钱货」，织织觉得自己拖累了家里，一直很难受。

    可今天爸爸对她说话这样温和，爸爸居然还抱她了！

    虽然很害怕，但织织内心深处却忽然涌出一股难以言说的情绪，仿佛一直期待又不敢吐露的愿望忽然就成了真，叫她不敢置信又很激动。

    「怎么哭了？」

    妙清泉一觉醒来就发现自己处于一个极其陌生的坏境，身边是还在沉睡的背对着他的女子，听到屋外似乎有些动静，他轻手轻脚掀开被子。

    套上很奇怪的裤子外套，他来到卧室外就发现一个小奶娃正拿着米斗。

    一切跟怪诞的梦境一样叫人摸不着头脑，可妙清泉看着神奇挂在屋顶的会发光的物件，还有那个听到他声音就小表情一变的有影子的小奶娃，他清楚这并非梦境。

    他或许重生在了一具陌生的身体里，而相对于一个陌生却躺在他身侧不知是谁的女子，妙清泉更倾向于朝天真纯稚的儿童打听消息。

    只不过这奶娃似乎十分畏惧原身，他都放轻放柔了音调，孩子都被吓哭了。

    父亲抱四岁大的孩子不是很正常吗，也不知原身怎么对孩子的。

    瞧着小奶娃瘪着小嘴红着眼眶无声落泪，嘴角极力紧绷着不敢放声大哭无措又慌乱的模样，妙清泉心头一紧，下意识想要从袖袋摸手帕出来。

    可当他碰触到细窄的袖口，又意识到这里不是他原本的世界，衣服简单又古怪，他早起匆匆穿衣时也根本没见着帕子类的东西。

    这是个不讲究的男子。

    眼瞧着奶娃子的眼泪珍珠似的大颗大颗往下掉，还有一发不可收拾的趋势，妙清泉只能抬手用袖子给她轻轻擦拭。

    他因为一些原因没娶过妻子更没有过孩子，对于哄孩子这件事没有经验，于是只能按照脑海里同僚哄孩子的画面，进行尝试：

    「乖……乖乖，不哭不哭……不说也没事……」

    原本以为他哄得还算像模像样，用袖子擦拭的动作也很轻，然而不知为何，小奶娃听到他的话，哭得更凶了。

    不是他印象里熊孩子的嚎啕大哭，而是那种啪嗒啪嗒掉眼泪，却死命抑制声响的默默垂泪，看得人心疼又无措。

    「困不困，要不爸爸抱你去房间再睡一会儿，那是你屋子吧？」

    孩子虽然哭得凶，但显然还惦记着事情。

    听到他的话自己用袖子随意一抹，然后小眼睛巴巴盯着灶台，显然在睡觉与煮粥里犹豫纠结。

    「这里交给爸爸就行，你是小孩子就需要有充足的睡眠才能长得好。」

    也不知是那句话安慰对了人，小奶娃终于停止了哭泣，但她似乎又对自己随便哭的事情觉得丢脸，所以哭完又忽得红了脸，像个小苹果一样埋进他颈窝，只在他走动间冒出个哭嗝，听着怪惹人心疼。<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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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

    不是刚才还怕他怕得很，怎么哭一通都能在他颈窝睡着了……

    妙清泉走了十几步路，刚想把孩子放到床上，就发现怀里的孩子浑身放松下来，眼皮上还耷拉泪花呢，人已经睡得很熟。

    大约是孩子全身心无防备的依赖具有传染人心的力量，妙清泉莫名其妙穿越到陌生时空的紧绷都消散不少。

    轻轻放下孩子，给人脱了外衣又盖好被子再仔细给掖好被角防止孩子受凉后，妙清泉瞄了眼比主卧里的棉布被套粗糙很多的被面，略皱了皱眉后轻手轻脚走出孩子简陋的房间。

    「你也是穿来的？聊聊。」

    他本来是打算先把粥煮了，再探究一下这个世界的情况，没想到自己刚关上奶娃子的房门，身后就忽然传来一道陌生的女声。

    他的「妻子」？

    妙清泉第一反应是自己该如何面对一位陌生又品德不怎么样的跟现在的他已经有孩子的妻子，然而运转的脑袋却让他不能忽略女子给出的关键词「也是」「穿来的」……

    妙清泉瞳孔一震：

    他刚才与奶娃子说话分明声音很轻，这女子却耳力过人还仅凭他短短数语断定他是穿越，这是何等的洞察判断力。

    身处陌生坏境遇见陌生男子听闻判断出他的异状，却丝毫不见慌乱还用一种强势迫人的淡定语气招唿他，这……肯定也不是他那个时代的女子。

    她是谁？！

    第2章

    小织织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

    清晨的阳光柔柔地斜照进来，给她的窗台一角染上浅金的色泽，也使得她房间变得明亮透净起来。

    因为睡得饱，小织织脸上没有了之前的睏倦，她倏得睁大了眼眸，只是盯着天花板上葫芦状没打开的钨丝灯瞧时，她的脑袋显然还有些朦胧。

    「爸爸~」

    过了三五秒钟，小织织一把掀开被子，然后着急忙慌穿起衣服跑了出去。

    可是厨房里已经没有爸爸的身影，堂屋里也没有爸爸的身影……至于主卧，小织织想到里面还睡着妈妈，并不敢轻易靠近。

    「一定不是做梦。」

    小织织皱起眉头握住了小拳头，兀自喃喃给自己的想法加油，但环顾四周静悄悄的空旷，她又难免失落担心。

    怕自己其实是睡过头做了个美梦，怕刚才的一切都是自己幻想出来的。

    「对了~」

    不过小织织是个聪明的孩子，她失落了没一会儿就急匆匆跑到灶台边，然后扒拉着灶台边缘踩上她的拔秧凳，伸出手朝木质锅盖探去。

    是温热的！

    小织织使出吃奶的力气缓缓掀开锅盖，果然发现里面已经煮好了一锅粥，虽然因为放水不当和火候原因粥被煮得不够软烂，水也过多了些，但这说明什么？

    说明这不是她煮的。

    小织织虽然才四岁半，但因为熟能生巧，早就已经能把粥煮得不稠不稀，软糯可口……如今一锅不一样的粥摆放在她面前，小织织不由露出了一个欣喜的笑容。

    是爸爸，一定是爸爸煮的。

    他真的抱了她，哄了她，还为了让她多睡一会儿觉，帮她把粥煮好了！

    「咯咯~」

    小织织因为太开心了，一不小心笑出了声，但又怕自己的笑声太大被妈妈听见，她又迅速地抬起小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然而小织织的眉眼依然因为过分开心，笑得弯弯，使她消瘦苍白的小脸都有了份不一样的精气神。

    也不知道爸爸吃过早饭了没有~

    平时爸爸起得晚，都是她做好了粥后才醒的。

    「呀！」

    小织织顾着高兴了半天，忽然又发现一件被她忘记的事情，平时早起煮粥，妈妈都交代要给弟弟蒸上一个鸡蛋的。

    可之前被爸爸一抱情绪波动过度，她居然真的听话地去睡觉了，忘记跟爸爸说这个事情。

    爸爸他可是被撞到了脑袋不记得事情了。

    他当然也不知道弟弟早上要吃鸡蛋吶！

    小织织庆幸的是，妈妈没有按时走出房间，于是她赶紧拿起水勺，打算趁烧水的功夫，把鸡蛋给蒸上。

    因为力气小，织织每次只能舀起小半勺子的水。

    要盛满半锅热水，织织就需要重复动作好多好多次。其实水满小半锅的时候，织织就觉得自己的手臂很酸，然而她并没有因为累就停下来。

    咬紧一口小牙，偶尔也揉一揉手臂，费好大的功夫，织织终于把水盛满了半锅。

    这个量刚刚好，等会儿可以装满大约两个热水瓶，够家里白天的饮水。

    蒸鸡蛋也难不倒她！

    织织抹了把因为吭哧吭哧舀水热出的细汗，然后找到家里盛放鸡蛋的篓子，打开之后小心翼翼捡了个饱满漂亮的鸡蛋，用水沖洗一下后放进准备好的不锈钢小盆里，加上适量水放到蒸架上。

    灶台后有妈妈整理好的半长干稻草坨，织织笨拙又熟练地起了根火柴后，就点燃其中一个干稻草坨顶端，等火差不多后送进灶肚子里。

    捞菸灰的火钳有些重，不过织织两只手并用还能拿起它。

    稍稍掏空一下灶肚后，织织又往里面塞了把干稻草坨，看着火苗旺盛地舔舐漆黑带着层菸灰的锅底，织织轻轻拖着下巴想：

    「也不知道爸爸什么时候回家？」<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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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啊！」

    织织从没有那么盼望爸爸回家，不过她的盼望还没实现前，刚烧好水，屋子里就传来弟弟惊恐的叫喊。

    怎么了？

    织织开始只是有些好奇，毕竟她以为妈妈还在房间里，弟弟就算哭，妈妈也会千方百计哄好他。

    可是织织等了一会儿，并没有听见妈妈哄孩子甚至说话的隐约动静。

    「谁在外面？」

    织织下意识往主卧方向走了几步，里面弟弟的声音就又响了起来……

    难道妈妈不在家吗？

    「是我。」

    织织一边应声，一边打开卧房的门，见弟弟只着一件棉毛衫愣愣坐在床上，她轻轻皱起了眉。

    弟弟着凉的话或许会生病。

    生病意味着花钱，虽然爸爸妈妈不会捨不得给弟弟花钱但他们可能会怪织织照顾不好弟弟，到时候屁股开花的只会是织织！

    心头一紧，织织赶忙操起小短腿往床边跑。

    「弟弟快躺进被窝，弟弟乖，姐姐马上过来给你穿衣服。」

    「姐姐已经很会穿衣服了，妈妈不在姐姐也可以帮你！」

    织织说着，就要脱了鞋子上床给弟弟帮忙。她跑得快，一张苍白的小脸都因为运动起了红晕，明明小不点儿一团，说起话来却颇有几分大人的模样。

    然而床上的崽崽却并没有因为织织的安抚乖乖躺进被窝。

    他像是被刺激到了，一头呆毛炸立开来，望着织织的方向瞪圆了葡萄眼，眼神里全是警惕与不敢置信：

    「你……你说你是谁？」

    「弟弟你睡煳涂了吗，我是你姐姐吶~」

    织织已经爬上了这张床沿到她胸口的大床，手没有闲着开始给弟弟找他昨天脱下的外套，只是找外套的手才够到衣服藏在被子外的角，织织忽然动作一滞，然后缓缓转过脑袋歪着头打量起弟弟来。

    她的眼眸清澈又透亮，仿佛含着雪山水一般纯净的光，说出来的话却□□上的小人跳脚：

    「弟弟，你是不是也撞到了脑袋？」

    「你才撞到脑袋！」

    织织有些失望地转过头继续摸弟弟的外套，因为她发现弟弟的脾气跟原来一样坏，那肯定不是跟爸爸一样撞聪明了。

    「弟弟，我没撞到脑袋。」

    「来，抬高手，姐姐给你穿外套。」

    织织说着把外套展开一些，朝弟弟露出一个能干小达人的可信笑容，继续哄弟弟起床：

    「姐姐不仅会穿外套，连搭扣都会扣啦，不信你抬起手来套好外衣，姐姐扣给你看哦……」

    也不知这话哪里触到了弟弟的情绪，只见原本在床上坐着紧绷了嘴角的小崽崽，一张脸从脸颊红到脖子跟，鼻孔因为进出气剧烈，小小的鼻翼扇动：

    「不用你，我自己来！」

    他气鼓鼓又奶凶奶凶的，说着话就伸手把织织手里的外套扯了过去，然后在织织没反应过来前，手笨拙地一缩一伸真就自己套进了外衣。

    只是弟弟的手指到底没她灵活，他衣服上已经是最简单的搭扣了，弟弟眼睛一眨不眨瞅着去扣，但手指似乎并不听他眼睛的话，折腾了半天，愣是一颗搭扣都没搭上。

    「弟弟，姐姐来帮你。」

    织织看得着急，加上她其实还有许多活要干，于是便上前夺过了弟弟手里的衣摆，仔细地帮弟弟扣起来。

    「不用你帮忙！」

    可织织才帮弟弟扣上一颗，因为弟弟任性地乱扯，那扣子又散开了。

    「小弟弟乖，不穿好衣服要感冒的，我是姐姐呀，姐姐帮弟弟应该的，你弄不来我帮你会快一点。」

    「姐姐给你蒸了鸡蛋，你饿不饿，穿好衣衣我们就去吃早饭好不好？」

    织织也还没吃东西，此时肚子已经饿得扁扁的，但她耐着性子，又重新去给弟弟扣扣子，心里希望弟弟不要胡闹耍性子。

    「咕噜噜」

    也不知谁的肚子先叫了一声，空气里有一瞬间的静默。

    然后，织织就听见刚才还闹腾的弟弟，用一张红成了番茄的脸，扭扭捏捏对她说：

    「我……我再试试，实在扣不住你再帮我……」

    织织点点头。

    心里却是又疑惑起来。

    弟弟平时最懒惰，衣服要妈妈穿，喝粥要妈妈喂，上厕所要妈妈擦屁屁，喝水要妈妈端到他嘴边……

    按理说他虽然不喜欢织织，但织织帮他的时候也从没有拒绝过。

    怎么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弟弟居然想要自己穿衣服不说，扣扣子没扣好都不愿她帮忙了。

    织织耐着性子在旁边抬起一双好奇的眼眸打量弟弟，觉得弟弟真的很不对劲。

    他平时不开心的时候还会伸手打她呢，今天发脾气手却很老实。

    瞧见弟弟笨拙地尝试搭扣子，一次不行又继续尝试很倔强的样子，织织眨巴了一下眼睛，心里又冒出那个推测。

    弟弟会不会跟爸爸一样也撞到了脑子，只是弟弟太小，还不清楚自己脑袋撞……撞好了一点点？

    对，肯定只撞好了一点点。

    要不然弟弟怎么对她还这么凶，不像爸爸，爸爸都会抱她了。

    爸爸的怀抱好温暖的，真希望爸爸今天回家后还会对她笑，还会耐心地哄她啊……

    「喂，你……你叫什么名字？」<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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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织织才这样推断呢，忽然就被一个熟悉的问题击中。

    爸爸……之前好像也问她叫什么来着……

    所以弟弟他，是不是真的也撞到脑袋了？

    可弟弟果然就是只撞了一丢丢，瞧他说话多没礼貌，不叫她姐姐还叫她「餵」，一点儿也不乖不可爱。

    「叫姐姐，叫姐姐才回答你的问题哦！~」

    第3章

    「姐……姐姐……」

    这几个字仿佛被叫得十分艰难，但叫出口后，似乎听起来还算顺耳。

    织织笑眯起了眼：

    妙飞鸣这傢伙平时私底下都不肯叫她姐姐的，有时候当着大人的面也只唿她名字，看来弟弟虽然只撞坏了一点点脑袋，但比之前也有进步很大嘛~

    「哎！」

    织织满意了，于是便给已经差不多穿好外套的弟弟找到裤子，一边回答一边帮弟弟把裤子从反面套回正面方便他试穿。

    至于为什么是试穿，当然是织织觉得弟弟不一定可以干好，随时准备搭把手的。

    「我叫妙织织，你叫妙飞鸣……」

    织织回答的时候，眼眶里的小眼珠子因为回忆下意识往上转，想到后又灵活地转过来，补充道，

    「妙是妙飞鸣的妙，飞是一飞沖天的飞，鸣是……一鸣……一鸣……就是一鸣的鸣……反正以后你读了书就知道了……」

    大约是因为最后的鸣解释得略心虚，织织又赶紧转移话题，

    「爸爸妈妈出门了，今天爸爸煮了粥，我还给你蒸好鸡蛋啦！快起床，姐姐餵你吃早饭~」

    「我是没长手吗，为什么要叫你喂，我自己吃就可以。」

    织织对于弟弟不礼貌的行为倒是很习惯，不过对于弟弟今天特别独立的行为，还不是很适应：

    「你以前没人餵都不吃的嘛~」

    织织嘀咕着，忽然又发现弟弟今天说话比平时熘很多，才三岁都可以说长句了！以前弟弟说话都是半句或者几个字几个字往外蹦，发音还饶舌的。

    「……」

    当然织织见到弟弟无语的表情，适时止住了话题。

    「你能自己下床吗？看我这样，你照着我学。」

    经过弟弟的再三坚持，织织已经意识到今天的弟弟并不想她帮忙，于是尽量提供自己力所能及的帮助。

    她按照自己总结出来的经验，依旧是先趴在床边，然后两只脚试探着往下踮。

    就织织认为，这个姿势最安全最保险，即便摔了也只是屁股着地，不会磕到脑袋，而且因为是慢慢下移，就算屁股着地穿着裤子也不疼。

    而且床底下还垫着一个小凳子，只要踩实在了，手还扒拉着床沿，根本不会摔。

    「看明白了吗？」

    织织示范了一遍后，踩在地上套自己的鞋子，她的动作不算熟练，但已经能很正确地穿鞋。

    左右分明，是个能干的小朋友了。

    可惜床上的弟弟看到织织下床时用袜子踩到粗糙的水泥地面，随意拿手拍了拍袜子沾染上的白灰后往鞋子里套的模样，深深皱起了眉头。

    「把鞋子给我，我穿好再下来。」

    织织因为上床后怕弄脏垫子，就把布鞋扔了下来，是以非得下床才能穿。

    不过织织觉得她已经在地面了，直接给弟弟鞋子，也并不影响什么，凳子脏了她擦擦就可以。

    然而织织捡起了弟弟的鞋，在弟弟的小手伸过来时，她的手又往回缩了缩，似乎等待什么。

    而今天的弟弟确实没了往常的暴脾气，说话依旧不怎么好听，却能读懂织织的意思了。

    「……姐姐。」

    「弟弟乖，给你。」

    织织嘴角的笑容随着弟弟变扭的叫唤高高扬起，连屋外的春光似乎都被染进了眼底，晕出一抹明媚。

    可惜织织的开心只持续到小弟弟穿完鞋子。

    「弟弟，你学我那样，学我那样下来啊！」

    没办法，织织眼里比她还小的弟弟，人站起来比床高不了多少呢，他居然撑起架势想要往下跳。

    这还不得摔个狗吃屎？

    「嘭~」

    织织捂住了眼睛，双眼都紧紧闭了起来，似乎有种感同身受的疼痛蔓延……不过下一秒她又赶忙上前去扶人。

    「弟弟……弟弟你没事吧……你怎么能往下跳呢，都说要跟织织学，你刚才这样会摔的……万一不是每次摔都往好了摔呢……」

    村头的傻叔叔当年就是摔坏了脑的，弟弟可不能有事！

    织织关心的话语倒豆子一般输出，等看到弟弟额头撞破了皮，还有血珠往外冒，她更是瞪圆了眼睛，手指想上前摸，又怕自己弄疼弟弟不敢轻举妄动。

    「弟弟你流血了，疼不疼？」

    织织自己被划破手指或者被烫破皮的时候都能忍住不哭的，可见到弟弟白嫩的额头渗出血珠，她愣是吓得眼眶一红，眼泪就开始在眼眶里打转。

    「哎~你干嘛哭啊，受伤的也不是你。」

    「别哭了，哭得难看死了。」

    「我这就一点点小伤，等你哭完我伤口都癒合了……你带我去洗脸的地方，我洗洗干净就成。」

    「男孩子嘛，受点小伤算什么，这可是英勇的标记！」

    织织被弟弟奇葩的说法吸引了注意力，她见弟弟这个伤者都没像平时那样爆哭闹脾气，也不好意思再流泪。<hr>

 第6页

    抬手拿袖子擦了擦眼角的湿润，她睁着懵懂的眼睛困惑地问：

    「不是莽撞的标记吗？」

    弟弟显然也没想到织织哭完还能朝他发出灵魂的暴击，一时间无法言语，憋了好一会儿才吶吶：

    「我这是不适应，还不协调才……才摔的。」

    说完似乎也觉得丢脸，忙摆出恶狠狠的眼神警告，

    「不许告诉别人！」

    弟弟的眼神跟从前有些像了，不过织织却没从里面感受到什么恶意，便认真点了点头，觉得这可以算是她跟弟弟的小秘密。

    ……

    因为小弟弟不怎么听话的手脚自己穿衣、穿鞋、洗漱费了点时间，姐弟俩去到厨房时，粥已经不烫了。

    织织掀开锅盖，还算熟练地为自己盛了一碗粥后，回头询问弟弟。

    果然又得到他「自己来」的答案。

    不过这一回，弟弟办事好像比刚才小心很多，动作也不那么生勐了，所以盛粥还算顺利，只稍稍洒出了一点粥汤在灶台台板上。

    织织怕妈妈回来见了生气，悄悄把灶台抹干净后，才回到那张不新不旧的木头桌子旁。

    那里有张比条凳宽了一倍的结实长凳，是爸爸在集市特意给弟弟买来的，方便他爬到上面坐着吃饭。

    当然以弟弟目前的高度，跪着吃才更方便。

    不过平时弟弟调皮，妈妈怕弟弟摔到，也会搬了小凳子，把长凳当小桌用。

    介于弟弟才摔了一次，保险起见，织织也学妈妈给弟弟搬了小凳子，又给他端来那个已经不烫手的鸡蛋。

    「会自己剥皮吗，要不要姐姐先教你？」

    织织自己的粥碗里只放了几根榨菜，不过据爸爸妈妈说，比起从前能吃上白粥已经很幸福了，小孩子不能挑剔。

    所以织织从来也没觉得吃榨菜有什么不对。

    可这落在今天的弟弟眼里，这似乎又不正常起来：

    「腌制的榨菜可能含有黄曲霉素，也含有亚硝酸盐等不良物质，小朋友不适合吃的，你经常用榨菜和粥喝？是不爱吃鸡蛋吗？」

    织织都被问懵了：

    「黄曲……什么，鸭什么酸……，我……我不是不爱吃，是……家里的小花一天只生一个蛋……」

    织织觉得弟弟嘴巴里忽然冒出的词语太奇怪了，她听都没听过。

    眼见着弟弟把鸡蛋壳拨开的时候，蛋壳上还粘连住好大一片蛋白，弟弟却随手把好东西往凳子上丢，织织心疼地顺手捡起，用她已经洗过的干净手指小心翼翼地粘连的鸡蛋白剥开来，就要往弟弟那边送。

    「鸡蛋是好东西，弟弟你以后不能这样浪费，吃鸡蛋你可以快点长高的！」

    「这里家家都这么吃，榨菜、咸菜或者腌萝蔔条，很下饭的……但是榨菜也挺贵的，要5毛一包，妈妈让我省着点吃呢……」

    织织说着还补充道：

    「隔壁金奶奶还会自己做榨菜，她做的榨菜也可好吃，不过咱妈妈不会做，只能在便利店买。妈妈说爸爸挣钱不容易，我太小又不会挣钱，所以省点吃也是应该的。」

    织织说着又想起什么，匆匆往灶台边走去。

    等她出来的时候，手里已经拿了一勺酱油，不过陶瓷勺又浅又小，相比于过去的风风火火架势，织织回来时走得缓慢又谨慎。

    直到把酱油倒进弟弟的粥碗里，才放心地露出一抹大姐姐能干得很的笑容：

    「快吃吧，加点酱油比白粥更有滋味！」

    「妈妈说你太小，榨菜有点辣，你还不能吃，以后等你跟姐姐一样大了，就可以吃了。」

    弟弟显然被姐姐的一番言语有震惊到，他张大了嘴巴，似乎不敢置信又不得不接受，过了好一会儿，他望了一眼手里白白嫩嫩还带温热的农家土鸡蛋，沉默地伸出小手用力一掰：

    「你也还是小孩子，也需要吃鸡蛋才能长得高，我们一人一半。」

    弟弟掰开了鸡蛋，饱满的鸡蛋白下，露出土鸡蛋独有的橙黄色泽与蛋香。

    织织咽了咽嘴巴里本能分泌出的口水，手却把自己的碗往旁边挪开许多，生怕弟弟分过来似的：

    「弟弟吃！」

    不过今天的弟弟执拗起来比往常更甚，眼见织织不愿接受，他臭起了脸，语气不善：

    「你不吃鸡蛋要掉了，还不快把碗挪过来，我手不稳的。」

    第4章

    织织原本还在犹豫呢，见到弟弟的手似乎真的不稳中带点晃晃悠悠，她内心担心鸡蛋会掉的意识瞬间占据上风，挪远的碗被举回来，半个鸡蛋也顺利落进了织织的碗中。

    「谢谢弟弟~」

    织织总觉得弟弟是故意威胁她，实际就是想让给她吃鸡蛋补充营养的……金奶奶总是跟她说，一人一半感情不散，弟弟肯定是不想跟她分开呢！

    想到这里，织织甜甜地笑了起来，一双明亮的杏眼盈着细碎的光，像是春风揉碎的湖面，生气又灵动。

    她笑起来时，左半边脸颊上还带着个浅浅的小酒窝，不对称却也可爱至极。

    「既然是姐弟，就不用谢，应该的。」

    弟弟抿了一口粥，又把鸡蛋塞进嘴巴里。因为嘴巴太小，他咀嚼的时候腮帮子一鼓一鼓的，分明是小崽崽稚嫩的模样，说话的口气却幼稚里带点老成。

    织织含着笑也吃起了早饭，屋子里静悄悄的，只有勺子偶尔碰撞瓷碗发出的声响。<hr>

 第7页

    浅浅的粥香与蛋香瀰漫在餐桌旁，和着时不时从门外飘进来的穿堂春风，空气里都是惬意与的味道。

    吃完又收拾好碗筷，织织迈进后院打算去捡今天的鸡蛋。

    却见弟弟脸色纠结，脸颊涨红，嘴巴开开合合，一只小手还下意识捂住肚子似乎难受的模样，织织便停下了脚步，转过脑袋眨巴了一下眼睛询问：

    「弟弟你怎么了，肚子不舒服吗？」

    弟弟……也就是现在的妙飞鸣其实是憋尿憋的，但他有点不好意思开口问织织，等织织问起的时候，他大约实在快忍不住，觉得相比尿裤子还是诚实为好，只能扭捏着开口：

    「那个，洗手间在哪里？」

    他刚才环顾一圈也没发现类似洗手间的地方，堂屋里面就是厨房，旁边是主卧与侧卧，后面的院子里他跟着进来，眼看着也没有像厕所间的地方。

    弟弟询问的时候，眼神还在四处打量，只是眼里的焦急比之前更甚。

    「洗手间是什么……」

    织织没听说过洗手还得有间房的，不过她是个聪明的孩子，通过弟弟的表情与动作，很快反应过来弟弟可能想尿尿。

    可不能让弟弟尿裤子！

    他都夹紧了腿肯定很急了……茅坑太高不适合弟弟，她也抱不起弟弟，上茅坑的话，说不定她一个不稳会把弟弟摔进粪坑里……

    后院门后就有茅坑，但织织理智地否定了这个选择，而是拔腿就往主卧跑，边跑还边对弟弟说：

    「实在忍不住就脱裤子尿地上，千万别尿裤子上，姐姐马上给你拿痰盂！」

    说是痰盂，但农村人尤其是织织家，根本就不是用来吐痰的。孩子小，夜间上厕所去茅坑漆黑又麻烦，床底下就会放个痰盂方便他们尿尿。

    毕竟这个年代没有尿不湿，特别小的婴儿还会用尿布，三岁的孩子尿头长，那薄薄的布根本顶不上用，一般一岁多就会训练孩子自己尿尿。

    弟弟都三岁了，平时他自己也会找痰盂尿尿，虽然以前经常会尿一点在外面，但起码有这个意识。

    织织在纷乱的脚步中，越发肯定弟弟跟爸爸一样撞到不记事了……不过此时她来不及开心，大半心思都在奔跑与时间比赛。

    妙飞鸣：「……」

    脱裤子尿地上的事情他是做不出来的。

    瞧着织织像个兔子似的飞快窜进屋子，消失在他视线，面对不怎么适应的身体，为了防止自己丢脸，他只能意志力与行动双重紧忍。

    「你，你转过身去！」

    好在织织的动作很快，没一会儿就拎着一个印着大红喜字并戏水鸳鸯图案的宽口大花瓶状搪瓷器皿跨过门框朝他跑了过来。

    那应该就是织织说的可以尿尿的痰盂吧？

    虽然没用过，但现下没有可以尿尿的地方，比起尿地上或尿裤子，妙飞鸣只能勉为其难将就下。

    但织织这个傢伙，虽然还小，怎么能站在他旁边看他呢，这叫他怎么脱裤子。

    妙飞鸣本就忍得快崩，这下见到可以上厕所的器皿却还不能尿，一张脸涨得更红：

    「男女有别，非礼勿视懂不懂？！快转身！」

    织织隐隐约约是有点男女有别的概念的，但这概念里并不包括弟弟这样豆丁大的孩子，所以刚刚她只光顾着担心弟弟尿裤子了，眼睛就没移开。

    不过听到弟弟害臊，急得快尿身上还非要坚持她转身，织织也只得急急忙忙背对他：

    「我不看，不看……」

    「捂住耳朵！」

    织织觉得弟弟今天事情真多，尿个尿要求这要求那的，村里的孩子像弟弟这样大的，好多都在路边尿尿，小女孩大人走过看过的多得是。

    不过织织觉得这是她弟弟，而且还是早上分她鸡蛋的好弟弟。

    弟弟有点独特的小要求，她作为姐姐理当应该尊重。

    所以听到弟弟的话，她的手几乎是第一时间抬起，捂住了自己的耳朵，而且捂得紧紧的……直到弟弟用手拍了拍她的肩膀，织织才转过身。

    「弟弟你都洗完手啦，你今天真是个爱干净的好孩子~」

    织织学着金奶奶说话的模样，给弟弟竖起了大拇指，不过弟弟并不喜欢她的夸奖，一见她的大拇指，变扭地扭开头去，还用布鞋的脚尖在地上吶吶画着圈，过了一会儿又涨红了脸颊吶吶：

    「姐，倒哪儿啊，我去刷痰盂。」

    今天的弟弟特别容易脸红，但织织觉得这样的弟弟怪可爱的。

    于是她领着非要自己端尿的弟弟，开了后院门的木栓，去到露天搭盖了屋檐的茅房。织织指挥：

    「就倒这里，但是你要小心，可不能弄脏那块坐板，妈妈会……」

    织织本来想说弄脏了妈妈要生气打鸡毛掸子的，可一瞧那倒尿的是妈妈捨不得打骂的弟弟，又把话收了一半回去，

    「总之小心点，倒完后去院子水井旁的桶里打点水，沖沖就好了。」

    「这……你们这里都没有抽水马桶或者沖水的厕所吗，以后我不想用痰盂就得往这里上厕所吗？」

    妙飞鸣亲眼来到这个臭气瀰漫的场所，是有些崩溃的。

    他一醒来就看到这里条件差，但也没想到条件能差成这样，5毛钱的榨菜当成珍馐美味来吃就算了，厕所居然如此原始。

    「马桶还能抽水的吗？」<hr>

 第8页

    织织睁大了懵懂的眼眸，显然对弟弟嘴里说的东西一片茫然，不过想到了什么后，她纯澈干净的瞳孔里又闪出亮彩：

    「沖水的厕所我知道，弟弟你出生的医院里，用的就是沖水的厕所！」

    织织似乎陷入回忆，小眼珠子又下意识往上抬，一小半掩到上眼皮里，嘴角却高高扬起：

    「那时候漂亮的护士姐姐带我去的，上完厕所绳子一拉，便便就可以被沖走，好神奇哦……」

    织织对三岁前的事情记得不太清楚了，但有些印象深刻的事情，还是可以回忆起来。

    妙飞鸣额头躺下三条黑线，在织织略带憧憬与甜美的笑容里，忧伤地抿紧了嘴唇，憋着气抬头45度角望天。

    直到一阵微风吹过他的鼻尖，他的气没憋住，然后整个人也顾不得悲伤了，拿起痰盂就回头往院子里沖。

    当然说是沖，因为他二头身的短小身子，光是跨个门槛就差点儿把人卡上面，提着东西走路，更是阻止了他的速度。

    等他跑回院子笨拙地尝试刷痰盂，再沖洗完，织织已经捡好了鸡蛋，还抽出时间餵好了母鸡小花。

    「得快点儿了。」

    不过织织并没有闲下来的意思，她一转身又拿起了家里的扫帚，开始从里面慢慢往外扫……

    妙飞鸣见了，沉默着找到了大门后放置的另一把扫帚，跟着织织一起扫。

    织织回头瞧见的时候，眼里的光亮像是比外面的朝阳还亮眼，嘴角的酒窝也是忍不住浮现。

    有弟弟的加入，地面打扫起来比平时好像快很多哎~

    怪不得村口的婆婆们嘴里会说，男女搭配干活儿不累，原来是这个道理吗？

    「这……这不会是鸡屎吧！」

    织织正干劲十足呢，打扫另一边的弟弟却又传来惊叫声，织织歪着脑袋转过头一瞧，只见弟弟拿着扫帚正不知所措面对一坨鸡屎，想扫又不敢扫的模样。

    他的眼眸瞪得大大的，嘴角皱成了酸菜，举着扫把像是在面对一条可怕的毒蛇。

    「咯咯~」

    织织忍不住放声笑出了声：

    「别扫，等我去厨房拿点儿灰扑上去盖住它，再扫会好扫很多，不然会沾扫把的！」

    妙飞鸣瞧见织织放了扫把灵巧地转身，然后再出现时，手里已经拿了一把盛草木灰的小铲子。

    她动作熟稔地用灰盖住鸡屎，还有功夫跟他解释，

    「肯定是昨天傍晚小花偷跑出篱笆的时候便的，小花可鬼精灵了，每次有人上厕所门没关严实就喜欢熘出来，好在它不跑远，不然家里就没鸡蛋吃啦~」

    织织十分有成就感地示意弟弟看她扫得多干净，却忽然眼尖瞥见远处走近的人。

    「妈妈……」

    是妈妈回来了。

    织织原本还挺起的胸膛下意识缩了回去，那双盈满了阳光的眼眸也瞬间黯淡了下来，等她回头视线略过弟弟还红肿的额头，以及额头上还残留浅浅的伤口，织织握紧扫把的手下意识蜷缩。

    她低下了脑袋，下颚线紧紧绷起，一口小牙也紧咬着下唇逼退上面本就不多的血色，余光扫过妈妈越来越近的脚尖以及手里扎得结实又坚硬的扫把干，织织本能一颤。

    第5章

    就在织织努力蜷缩自己，想叫妈妈别看到她的时候，身前忽然冒出弟弟的身影。

    他的身躯才长到织织鼻子处，身形也不强壮，但他却坚定地站立在那里，像一颗白杨树笔直又挺拔地仿佛要守护住织织。

    弟弟他……

    或许撞得比织织想的还要多很多吧？

    织织的鼻尖冒出一股子酸酸涨涨的感觉，忽然觉得自己其实也有责任，因为弟弟本来就小，她应该更好阻止弟弟跳下来的，都怪她当时反应慢了。

    眼见着妈妈的视线瞥到了弟弟的伤口，织织这一回不再害怕，反而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勇敢地站出来，认真地承认错误：

    「妈妈，你打我吧，弟弟小，我没劝住他才摔了……他今天很乖很乖，自己穿衣服还自己吃早饭呢！」

    女人靠近的时候，不知为何身带一股莫名叫人害怕的气场。

    妙飞鸣已经从织织口中推测出这是一个重男轻女的女人，所以眼见着织织胡乱承认莫须有的错误，饶是他不爱解释的性子，也不得不主动把自己的丑事说出口：

    「不关姐姐的事情，是我自己不要她帮忙，意外摔了的。成长的路上磕磕碰碰很正常，这都是小事……」

    妙飞鸣说着还主动拉住了织织的手，一副姐弟友好不许妈妈怪姐姐的护犊样子。

    只不过那女人走进姐弟二人距离不过2米左右时，妙飞鸣还是从那女人身上感知到了可怕的威胁感。

    好奇怪！

    难道这是血脉上的自然压迫力？

    妙飞鸣是个，从没有过与父母相处的经验，忽然遇见个普普通通的女人还感知到本能的灵魂深处的压力，下意识握紧拳头做出防御姿态的同时，内心也深深疑惑。

    织织不知道弟弟的感知，她本来就怕妈妈，因此只是觉得今天的妈妈比平时还可怕了些。不过她并没有因此退缩。

    有弟弟手心传递过来的温热，织织做出视死如归的英勇表情，觉得屁股开花也值得了！

    然而……

    妈妈今天并没有因为弟弟受伤责怪织织，她甚至只是轻轻瞥了眼弟弟就移开了眼眸。<hr>

 第9页

    在两人如临大敌严阵以待的时候，妈妈仿佛不认识他们似的，无视了他们只与他们擦肩而过……然后兀自进屋了。

    她来的时候像雷阵雨前的闪电雷鸣叫人惊恐，路过时却又像是一片黑云飘过却没留下任何雨点。

    织织瞪圆了眼眸。

    妈妈今天没骂她哎~

    妙飞鸣也一头雾水。

    这个女人有点不对劲吧，这是一个妈妈见到子女后的反应吗？

    ……

    不过两小只懵归懵，谁都没被骂，这还是叫他们松了一口气。

    织织想的是，或许今天妈妈有心事，没心情操心孩子们的事情，也可能妈妈比较忙，没工夫管教她。

    不过织织还是有些担心妈妈事后想起来生她的气，于是打算更卖力地劳动，争取好好表现让妈妈就算生气也不要生太大的气。

    妙飞鸣见织织重新开始扫地，只得再次拿起扫把。

    毕竟这里连厕所都这样原始，扫地机器人就不用想了……不过这毛坯水泥地面灰尘好多，连个口罩都没有，真是够呛……

    两人打扫完屋子后，织织又背上背篓准备出门。

    「姐，你这是要去干嘛？」

    妙飞鸣放下扫把才洗完手，手上的水珠因为够不上毛巾擦干，还湿哒哒往下滴水，他正纠结要不要跟织织那样擦身上算了，发现身旁没了人。

    「我去割羊草，你在家里玩吧，姐姐午饭前就回来~」

    织织的背篓看起来比她的人还要大，背在身上不回头的时候几乎瞧不见她的脑袋，妙飞鸣在背后看着，都担心姐姐被这背篓一压，整个人翻过来。

    「我一起去。」

    妙飞鸣对周围的坏境都很陌生，尤其家里还有个叫人莫名压力大的陌生女人，于是提出跟着。

    织织本来想拒绝的，不过弟弟的眼神十分坚持，而且刚才弟弟都很懂事，织织想了想，还是点点头。

    不过出发前，织织紧了紧身上的背篓，交代道：

    「一会儿不可以乱跑哦，姐姐忙起来可能顾不上你。」

    小大人说教的模样，很像是跟大人学的话，在织织说出来多了一股稚嫩可爱的味道，叫妙飞鸣撇撇嘴但没反驳：

    「知道啦，我怎么会乱跑。」

    乡间的小路连水泥都没铺，从织织家出门，门前的主路上铺了些湛清色的碎石子，不过也都因为下雨和长期未维护，十分坑坑洼洼。

    妙飞鸣踩在石子路上，脚底的布鞋感受到些微的不平。

    想到早上因为不适应身体造成的意外，他每一步走得还都算小心。不过即便如此，当妙飞鸣走了百来米时，他还是感觉到脚底有些刺痛。

    「怎么了？」

    身后跟着弟弟，织织走路就没平时赶。而且怕弟弟丢了，织织每走一段路还得往旁边瞧瞧。

    发现弟弟落在身后3米处，皱起眉头盯着脚，织织跟着皱起了眉头。

    两人本就长得像，此时小表情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的。

    「鞋子里好像进石子了。」

    妙飞鸣在斟酌以自己现在的稳定里，能不能单脚站立把鞋子里的石子倒出来。

    「进石子了你赶紧倒出来啊~」

    织织一听，赶忙往回走了几步，停在弟弟旁边：

    「来，搭着我的肩膀，我扶你。」

    其实织织自己脚底进石子时，一般都是坐路边石头上或者撑着大树倒的，可织织发现今天的弟弟十分爱干净。

    平时弟弟一天都不愿意洗一次手的，今天起床后算上洗漱弟弟都洗了三次手。

    还有还有……早上弟弟也不肯下来再穿鞋子，扫地的时候弟弟看到地上的鸡屎和道场旁的垃圾堆，那小眉毛都皱巴成一条线了。

    织织觉得如果弟弟愿意坐石头上或者撑树干的话，刚才就已经尝试了，而不会傻愣愣站在那里发愁，所以聪明体贴的织织立马给弟弟递上了自己的肩膀。

    「谢谢。」

    弟弟果然在等她帮忙呢~

    而且平时她帮助弟弟，弟弟总是理所当然的嚣张模样，这会儿还跟她说谢谢，真是客气到叫织织有些受宠若惊。

    「谢啥，我是姐姐嘛，帮助弟弟应该的啦~」

    织织扬起了笑脸，怕弟弟扶不住，还伸出她其实也短小的手扶住弟弟的手臂，企图让两人三脚的动作更加稳定。

    「倒得出来吗？」

    「恩，我瞧见有颗小石子出来了，我再抖一抖……」

    弟弟的动作很小心，织织也努力坚定着脚跟，让自己保持平衡。不过就在弟弟刚倒完石子想要把鞋放下时，织织的腿上却忽然一痛。

    因为这一下子的疼痛刺激，织织本就背着背篓不太稳如今还承载了弟弟一部分重量的腿一抖，整个人就往后倒了下来，摔了个跟斗。

    而弟弟也失去重心，跟着摔倒，一半身体摔在织织身上，一半磕倒在路上。

    「姐姐，你没事吧，有没有摔伤？」

    妙飞鸣本来以为织织摔倒是因为被他带歪脚跟不稳，所以内心十分愧疚，瞬间后悔起来刚才自己为什么非要出现些不合时宜的洁癖，认为如果他扶住那颗有虫子在爬的杉树或者坐在那块有泥渍的石头上或许就不会连累织织。

    他自己只是手上擦破了点皮没有大碍，也不知织织伤到没有。

    正焦急间，路边油菜花地里却钻出个胖乎乎的脑袋，是个手拿树枝弹弓的陌生小男孩。他的嘴角十分恶劣地咧起，眼里是一种恶作剧得逞的幸灾乐祸：<hr>

 第10页

    「赔钱货，站都站不稳出来干嘛？」

    相对于妙飞鸣与织织的瘦小，陌生男孩子长得已经十分高大，就妙飞鸣目测来说，大约有个一米三的模样，高出织织一个脑袋。

    而且小男孩的家境或许不错，在这个落后又拮据的年代，他还吃得腮帮子滚圆，抬头的时候都能看到他过分肥胖堆起的双下巴，四肢身躯也过分肥胖，肚子差不多有半个冬瓜圆了。

    「是你伤的我姐姐！」

    妙飞鸣瞧见他手里的弹弓以及通过他的表情言语，已经确定这才是害他们摔倒的罪魁祸首，因此面对这个故意伤人还没素质的陌生男孩也十分不客气。

    「是又怎么样，你个妙家的宝贝疙瘩不是也很讨厌你的赔钱货姐姐嘛，怎么还一副要给她出头的模样，不过就算你想出头……嘿嘿，就你这小身板，我一脚都能把你踢到三里外去……」

    嚣张，十分的嚣张。

    毕竟在胖男孩看来，身前这两个小傢伙没一个能打的，而且他量他们也不敢惹自己，对上自己也只会吃亏。

    「算了弟弟，我不疼。」

    织织摔倒的时候有背篓缓冲，摔得倒是不严重，手掌与膝盖擦破了皮，手心略微有血珠冒出，不过这样的伤在她做家务时常有，过几天就会好，织织没放在眼里。

    心里其实对胖男孩陈小虎的无故伤人行为还是有些气愤的，但织织很会审时度势，知道自己跟弟弟就算两个人一起上，也打不过这个坏傢伙。

    织织怕弟弟为自己出头反被欺负，是以打算息事宁人。

    她装作无所谓的样子拍了拍自己膝盖上的灰尘，拉了拉弟弟想要继续走，然而织织拉了好几下，弟弟都没动静。

    「瞪什么瞪，再瞪信不信老子揍你？」

    织织拉不动弟弟正想回头劝，没想到刚才离他们还有3米远的胖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朝他们逼近，而且他真抡起了那胖鼓鼓的拳头，看架势居然是要捶她弟弟的脸。

    「小心！」

    织织吓到了，下意识就朝弟弟那边扑过去想要为弟弟挡住陈小虎的拳头，她脑海里只有弟弟瘦瘦小小的身躯被陈小虎打中后可能鼻青脸肿的可怜场景。

    她是姐姐，需要保护弟弟。

    织织没思考任何自己也会受伤的可能，一心想去救弟弟，然而她的手才伸到弟弟面前，就被弟弟不知怎么动作挡开。

    紧接着，刚才还气势吓人的陈小虎，那伸到一半的拳头被弟弟似乎就那么轻轻一推。

    织织就瞧见陈小虎刚才脸上的嚣张跋扈不可一世全变成了难以置信中的懵逼，而后他硕大的身躯还不知怎么往后倒去。

    足足飞了……

    算是飞吧，毕竟立定跳远织织看过小朋友跳最远就一米多，而陈小虎倒退出了大约5米远，脚都没沾地！

    可陈小虎怎么会飞呢，他平时也没这样的技能，人有可能会飞吗？

    还是往后飞？

    织织目瞪口呆张大了嘴巴，嘴里简直可以直接塞进鸡蛋那么震惊，然后她转过头想问问弟弟有没有看到，却发现弟弟的手维持住了一个朝前推的姿势。

    第6章

    弟……弟弟……

    难不成还是她弟弟推出去的？

    不可能啊，弟弟的脑袋还没陈小虎下巴高，弟弟的身板体型就只有陈小虎一半小，弟弟跟陈小虎站在一起……就跟小猫遇见大老虎似的……

    瞧瞧弟弟他自己摊开手掌都不敢置信的样子，那绝对是自己看错了吧？

    「你敢推我！」

    然而织织这想法还没落实，倒地后屁股后背剧痛的陈小虎恼羞成怒一下子破口大骂出来：

    「你妈个逼的敢推我，你胆儿肥了想上天是不是，信不信老子抽死你！你个细王八蛋天杀的……」

    还有力气骂人，骂得很带劲的样子。

    一看就没有大碍。

    大约是脂肪厚有脂肪厚的优势，耐揍。

    但这陈小虎骂得也忒难听，织织皱起了眉头，忽略了刚才纠结的是不是弟弟推人的荒诞情况，愤怒地回怼：

    「你才是王八蛋，你才是坏人，你先欺负我们的，活该！」

    不过织织嘴快刚怼完，见陈小虎似乎要起身，她心里又泛起怂来。

    刚才会不会是陈小虎自己绊倒才摔的，他是不是污衊弟弟……要是他自己摔的，现在还想要起来揍人，那他们岂不是要被报復很惨？

    「织织……」

    就在织织打算牵起弟弟跑路时，不远处却传来爸爸温和又叫人安心的叫唤。

    织织转过头，果然瞧见爸爸正对着她在笑。那笑容跟今天早上一样慈爱，叫她看了只觉得天上的月亮都没爸爸身上散发的光芒温柔。

    这是会抱着她哄她的爸爸！

    爸爸要是知道陈小虎欺负他们，绝对绝对会帮他们的。

    而且弟弟也在呢……弟弟更是爸爸的心头宝，就算爸爸脑袋摔了，总不能忘记他的小宝贝。

    「爸爸~」

    织织随即就扬起了笑脸，面对陈小虎那些胆怯瞬息都被有大人当靠山的安全感驱散，不过织织心里想要朝爸爸扑过去抱一抱爸爸，实际上却也没迈开脚步。

    毕竟爸爸手里提着一袋东西，就算要抱也只能抱起一个人。

    弟弟比她小，她要懂事。

    爸爸早上能抱一抱她，能耐心哄她，已经很好很好啦~<hr>

 第11页

    ……

    「怎么回事？」

    妙清泉一早上跟那位陌生的妻子聊了聊，实际就是单方面被盘问后，就出门打探消息。农村人起得早，家家户户敞开了院门。

    尤其村口的地方，一群睡不着的老太太天刚亮就聚在一起八卦。

    他不过听了半天，顺便又试探一番，就大致摸清楚了现在家里的情况以及村里的情况……

    后来遇到村里去市集的人，便也跟着同行，一路上又摸清楚了不少消息，还见识了不少新奇事物。

    比如偶遇的村长儿子骑的名曰「自行车」的交通工具，堪比他那时候的骏马行动如风；又比如同行人嘴里他城里女儿家安装的电话机，据说比顺风耳还神，但不是传说是真实存在的；比如市集的街道用一种「水泥」的材料铺浇，平整又不会颠簸，比京都的青石板还方便出行……

    这里的文化思想也十分不同，没有了阶级之分，农民翻身做主人。困于内宅的女人在商场里饭店当服务员的比比皆是，用热心村民妙三毛的话说「妇女能顶半边天」。

    一上午，妙清泉内心受到的思想冲击是巨大的。

    不过他沉浮多年，即便内心惊涛骇浪，面上愣是叫人看不出什么，听完村民的八卦与王三毛的一路畅聊后，他甚至已经牢记村里各个人物的特徵，即便没人介绍都已经可以靠自己惊人的记忆与判断知道那些大致是什么人。

    就像目前他面前那个跟织织他们放着狠话的胖小孩，应该就是村里的村霸陈熊飞家的独子，平时就爱在村里捣蛋欺负别家孩子，父母却根本不管教还以他为荣。

    「爸爸，陈小虎刚才拿弹弓打我小腿害我跟弟弟都摔了，不过他运气不好恶人有恶报已经摔回去啦……但是他骂人好难听，他还想过来揍我们！」

    织织以前不是没被陈小虎欺负过，不过那时候爸爸妈妈听说了只会无视。织织碰壁多了，渐渐她遇到了委屈也只会往肚子里吞。

    可今天，今天的爸爸跟平时不一样。

    他早上抱过她，刚刚朝她笑得那么亲和，还主动问起他们受欺负的事情。尽管织织觉得可能有弟弟在的关系，但她还是鼓起勇气说出了事实。

    「这就是他弹你的弹弓吧？」

    织织给爸爸说完情况后，就见爸爸弯腰拾起一把开叉木头弹弓，用眼神询问她。

    「嗯，就是这个。」

    可能是刚才陈小虎摔倒时掉落的，那弹弓做得还比较结实，开叉木头都打磨得光滑，皮筋上还穿了张小圆皮用作夹石子。

    「织织会用吗？」

    织织当然不会，不过她才摇了摇头，爸爸就放下手里的东西，蹲下身来拉起她的手，用他宽大又温暖的手掌，握住她的，手把手教她拉开弹弓。

    织织瞪圆了眼睛。

    爸爸握住她手的方向，怎么是对准陈小虎的？

    难道……

    织织才冒出个猜测，手里捏住弹弓夹的手就随着爸爸手指的放松，也跟着放了开来。紧接着，那小石子就跟长了眼睛一样，「嗖」的一下，居然直接击中了陈小虎的小腿。

    那位置竟跟织织自己被弹到的地方一模一样。

    「呀~」

    爸爸好厉害！

    织织刚想表达一下自己的震惊与崇拜，就见爸爸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又多了好些石子。他的动作好快，织织自己都不知怎么回事，爸爸已经手握住她的，噼里啪啦用弹弓朝陈小虎那边攻击。

    那才爬起来见了大人过来似乎也不怂的陈小虎，忽然遭到弹弓连击，一下子跟烧了屁股的猴子一般开始上蹿下跳。

    「唉哟~」

    「你们居然敢打我，你们这群……啊……」

    他本来嘴巴还不老实，只是随着身上一处一处发痛，嘴巴也因为疼痛的本能顾不得嚣张，最后实在受不住，恨恨瞪了一眼妙家人，一边捂着腿，一边捂着屁股，连弹弓都不敢拿回去狼狈逃走了。

    「噢耶，我们打败坏人了，爸爸好厉害，爸爸真棒！」

    织织情不自禁地鼓起掌来，还忍不住回身抱住了爸爸的脖子，整个人像是赢得了一场攻坚战般激动兴奋。

    「我不棒吗？」

    刚才还是作为弟弟的自己帮忙推开他的，织织怎么就夸那男人一个……

    妙飞鸣从陌生的身体里醒来后，已经发现自己的精神力与体能还不能跟原本那样正常使用。

    他猜测精神力弱与穿越前自己受到的精神伤害有很大的关系，而体能则是受限于目前身体的弱小。

    不过即便如此，他的爆发力与这个世界的孩子也有巨大区别。

    刚才他不过是情急之下用力一推，那年长他多岁的陈小虎居然就被他推出了5米远，连一点防御力都没有的样子。

    在他的世界里，他虽然在同龄人中也是佼佼者，对上年长的强敌，却也需要谨慎应对才能勉强持平的。

    当然受限于身体，妙飞鸣一个爆发后，他就发现自己的手有些发软，并不能随意随他发挥。

    如果这个男人没来，他或许可以赶走陈小虎，但自己估计也会透支事后进入虚弱期，需要恢復至少半小时吧？

    「弟弟当然也棒！」

    「今天的弟弟好勇敢，像英雄一样保护了我呢，不过下次弟弟还是要听姐姐的话，我让你跑你就跑，万一陈小虎没意外摔了，爸爸又没来，我们就惨啦~」<hr>

 第12页

    妙飞鸣其实想解释那不是意外，也不至于很惨，不过话没出口忽然又警醒起来。

    陌生男人在呢，他怎么可以因为吃醋这样奇怪的事情就暴露自己，还是低调点罢。

    肯定是因为这个身体的幼稚传染了他。

    他本来很沉稳的，怎么会有吃醋这样的情绪？

    「姐姐说得对，以后我会注意。」

    妙飞鸣想，至少，得等他的精神力与体能再恢復点，不然遇到刚才的情况，确实还需要斟酌一下再动手。

    理智上是这样想的，妙飞鸣脑海里闪过织织奋不顾身朝他护过来的身影，又摇了摇头。

    欺负织织的人，能揍得过，还是得揍……

    「回家吧？」

    妙飞鸣被男人若有所思的眸光拉回思绪，见他没有多问，抿了抿嘴角点点头。

    织织却皱起眉头一副想跟爸爸回家但很纠结的模样：

    「不行哎爸爸，我还没捉羊草呢，家里的咩咩都等着吃，不然它们会饿肚子哒~」

    妙飞鸣听完织织的话，也想起了他们出门的目的，可他盯一眼织织手掌心残留的血迹，并不贊同：

    「你手都擦伤了，还是别去了吧？」

    说完妙飞鸣就用他那双分明纯稚但略含鄙夷的眸光朝男人瞧去，眼神里全是「怎么会有父母把孩子当童工使唤」的谴责。

    这眸光其实是不合适的，妙飞鸣还来不及收回，却见那男人不但没因为他的质疑生气，反而还十分贊同地点点头，很是嫌弃自己曾经行为的模样道：

    「不用割羊草了，以后都不用割了，爸爸下午就把那咩咩卖了……」

    说完，男人提起他拎回的袋子，还一把抱起了因为他这话震惊的织织，语气宠溺温和道：

    「回家，爸爸买了菜，我们回家去喽！」

    织织感受到自己从平地忽然飞起的高度，一时间又喜悦又惊疑：

    「咩咩怎么可以卖呢，不是过年才能卖好价钱嘛……」

    「爸爸，弟弟还在后面，弟弟！」

    爸爸的大腿长，没几步就把弟弟甩在身后几米远，织织在爸爸的臂弯里瞧见了，扒拉住爸爸的肩头瞪圆了眼睛惊唿，

    「爸爸，弟弟走不快，要不你还是抱弟弟吧~」

    她的声音奶声奶气带着焦急，手指都因为过度在意下意识用力了些，这叫妙清泉脚步微缓，但也没停下来换人抱的意思：

    「他是男孩子，走个路还需要抱？」

    第7章

    妙飞鸣闻言，当即把头摇成拨浪鼓：

    「我不要抱，我自己走就好，姐你别动，你小腿伤到了好好待着。」

    织织感受了一下自己的小腿，那里已经没有了痛感，但今天的弟弟什么事情都想要自己做，眼里全是坚持与执拗，织织便也没再坚持。

    毕竟他们本来走得也不太远，等他们推脱几番的话，家都快到了。

    ……

    「回来了？」

    织织被爸爸抱着来到自己家的时候，发现平日里早该出门东家长西家短的妈妈，此时正闲适地躺在家里的藤编躺椅上，手臂舒展，葱白般的食指慵懒地轻轻敲击躺椅的扶手，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妈妈早上穿的好像不是这一身衣服，一般春天的时候，懒散的妈妈可要四五天才洗一次澡的，可前天才洗过的妈妈大早上的好像又洗漱了一番，整个人看起来也比往常好像更漂亮了。

    瞧瞧妈妈往日用红绳随意乱扎的毛糙头髮，似乎都被梳得乌黑髮亮，在阳光下散发出迷人的光晕呢……竟像个天使一样好看！

    「我饿了。」

    嗯……

    这话是妈妈说出来的？

    织织回想了下他们家往日的情形，忽然觉得妈妈似乎也有些奇怪。

    爱子如命的妈妈早上瞧见弟弟额头伤到不闻不问，现如今见到爸爸抱着她把弟弟甩在身后也没过多的眼神。

    尤其平日爸爸忙着挣钱，是家里的一家之主，妈妈就算对她非打即骂泼辣兇悍，见到爸爸那都是低眉顺眼温柔贴心的。

    往常爸爸回家只要妈妈在，妈妈都会主动上前接过爸爸手里的重物。爸爸说一句「饿了」，那妈妈便会勤快地钻进厨房，即便没有多少材料也会给爸爸做出一桌能吃的饭菜。

    但此时，爸爸还没开口，妈妈忽然蹦出一句「我饿了」后，身子却被躺椅粘住了一样，动也不动。

    而爸爸也不过迟疑一秒，便放下了织织，容色和煦地一笑：

    「我买了菜，先去处理……不过我没做过菜，你要是会，希望可以在旁边指导一下我？」

    如今提倡男女平等，妙清泉觉得入乡随俗，君子远庖厨什么的也可以抛开。再说，他本能觉得这位「妻子」危险，如今作为一家人，今后需要相处的时间很多，没必要一开始就撕破脸搞出不必要的麻烦。

    妙清泉想的是很好的，可惜他发现自己对于厨艺这种技能，掌控能力实在糟糕。

    就算有织织帮忙看火，他一个不注意热油就烧了起来……

    妙清泉第一时间就想要用勺子浇水灭火，然而手才舀起一勺水，自己的手腕就被一股难以挣脱的巨力阻拦，紧接着火焰嚣张的锅上，就被人「哐当」盖下一个木头锅盖。

    妙清泉想说木头放火上不是会被烧起来吗，结果刚才还扑腾狂躁的火焰，被盖住后竟倏忽偃旗息鼓被灭了。<hr>

 第13页

    紧接着他手腕上的力道松开，旁边他切得参差不齐的油菜苔就被一双芊芊素手利落倒进窝里。

    「刺啦」

    随着蔬菜进入油锅中和了油温，即便再次掀开锅盖拿锅铲翻炒，刚才那张大火也没有再无故窜上来。

    「给我盐。」

    旁边的女音有些不耐，声音听起来冷冷淡淡的，命令意味十足，似乎懒得去翻找调味料。不过似乎担心男人的常识，还嫌弃补充一句：

    「认识盐吗？」

    妙清泉虽然厨房小白，但他做事一向谨慎，其实在处理完材料后就已经辨认过油盐酱醋的位置。

    听到指令后，思想还没反应，手已经朝那袋子盐伸去。

    只是拿到盐袋子耳畔传来背对着他的女人的质疑，向来对自己自信的妙清泉还是悄悄红了耳根。

    他还以为做菜比不得读书更难，没想到出师未捷厨房差点儿被他烧了……

    「妈妈好厉害~」

    织织在爸爸进厨房后就跟着进来帮忙，弟弟以织织受伤为由，非要也跟着过来帮她绕稻草团。

    爸爸开始倒油后，织织就盯着自己手里的稻草，心无旁骛地看火。

    在织织心里，爸爸是个十分厉害的人，她也没担心过爸爸会做不来菜，毕竟曾经妈妈回娘家去几天，爸爸也曾经做过菜的。

    然而直到灶台窜起大火，织织才想起爸爸烧坏了脑袋。

    她当时就傻了，什么反应都做不出，只记得伸出双手挡住弟弟……可她没想到关键时刻，妈妈却像个英雄一样临危不惧不但灭了火，还动作利落地开始炒起菜来。

    织织脑海里闪过妈妈有一次也不小心烧起了火手足无措差点儿哭起来的场景，那次还是隔壁金奶奶听到后跑进来帮她灭的火。

    当着金奶奶的面，妈妈没有说什么，可事后却骂织织烧火烧太旺，才害她没把握好。当天织织的屁股被抽得躺在床上都只能趴着睡。

    可今天的妈妈看起来好镇定，她冷静地指挥起爸爸的样子比平时威武好多，仿佛金奶奶嘴里战场上没有人可以忤逆的将军。

    而且妈妈从头到尾都没骂她一句，在家里人面前，往常妈妈都是随意开骂她的。

    织织手里烧火的动作不停，心里也各种思绪翻飞：

    这还是他们一家人，第一次一起在厨房忙活呢……虽然今天的爸爸跟妈妈好像生分许多，可他们一起做饭，各自忙活着的样子，也叫织织觉得格外温馨。

    毕竟织织时常怀疑自己是爸爸妈妈从垃圾堆里捡来的，只有弟弟才是他们一家人。

    他们中间总是有一种她插不进的氛围，厨房更是妈妈打骂她最多的地方，可如今，这个叫她总是害怕有人相处的里，没了那些谩骂抱怨指责，只有柴火烧得噼里啪啦作响的声音与饭菜的香味。

    咦~

    为什么今天妈妈做出的菜好像比平时还要香，简单的油菜苔出锅时空气里都飘出一股难以言喻的甜香，叫织织的嘴巴里都不小心分泌出多余的口水。

    织织偷偷呲熘吸了吸又吞咽一下，勉强压住自己的嘴馋。

    然而没想到今天爸爸居然还买了五花肉回家，妈妈也不知道怎么煮的，那肉一进锅就爆发出一阵野蛮的香味，直直钻进织织的鼻尖，叫织织的肚子忽然就觉得好饿。

    她还来不及吞咽又爆发的口水，旁边一开始还拿目光偷偷取笑织织嘴馋的弟弟却先她一步「咕咚」一声。

    「咳咳，生理本能。」

    其实妙清泉也被这霸道的香味刺激得喉头想要滚动，毕竟今早出门他没吃早饭，忙到现在肚子早就饿得不行。

    不过到底是成年人，他即便也有生理本能，还是用极强的克制力叫自己看起来淡定沉稳从容不迫。

    笑话，他十几年的官场演技可不是白练的。

    作为一个有儿女的父亲，他当然需要表现出长辈应有的成熟。

    「开饭。」

    随着女主人淡淡一句随意却不容反驳的指令，厨房刚才忙活的几人匆匆洗完手后端菜的端菜，摆碗筷的摆碗筷，明明有条不紊却看起来又有种明显的迫不及待。

    红烧肉、清蒸鱼、清炒油菜苔、酱炒豆干、番茄鸡蛋汤……

    「妈妈，今天是什么重要日子吗？」

    虽然现在日子比妈妈嘴里她小时候的日子好多了，可他们家平时一周也就吃一次肉……而且每次端上桌的红烧肉就小小一碗。

    织织记得上回吃肉也就是前天，这都还没到她家吃肉的日子呢~

    不过妈妈到底是妈妈，听到她的询问，就跟没听到似的，只顿了一顿便给了她一个「食不言寝不语」的眼神，让织织下意识闭上了嘴。

    「不是什么重要日子，小孩子正在长身体的时候，就该多吃点营养的。」

    爸爸倒是语气温和地回答了织织的问题，还笑呵呵让大家动筷。

    织织懵懂地点了点头后，见爸爸妈妈都拿起筷子夹过菜了，才小心翼翼往面前的那盘油菜苔里夹了一筷子。

    就这一筷子菜下嘴，织织只觉得自己的味蕾被一种春天的气息包裹，咀嚼中菜香带着油香又混合一丝甜滋滋的味道，叫她吃了一筷子还想吃第二筷。

    不过织织怎么可能真的去夹，她的肌肉疼痛记忆很好地克制住了属于儿童的嘴馋，只埋头扒拉几口米饭压制那种想要多吃几筷的欲望。<hr>

 第14页

    当然织织也不可能一直吃白米饭，在她嘴巴实在没味道的时候，她就伸出手拿起勺子舀一勺番茄鸡蛋汤进碗里，不带料的那种。

    不过酸酸略带一丝甜的味道加上汤水也可以让织织好下饭很多。

    「姐，你怎么不吃肉？」

    因为陌生女人烧的菜实在太香了，妙飞鸣没忍住就埋头吃了起来，等他吃到一半抬起头，才发现织织的碗里连点红色酱汁都没有，显然是没有夹肉吃。

    他还在疑惑织织是不是不爱吃肉呢，就瞧见织织的眼眸扫过那带着酱汁色泽诱人的红烧肉时，属于小孩子藏不住的垂涎。

    敢情是这对夫妻平时重男轻女太厉害，连肉都不给她吃啊……

    妙飞鸣深深地皱起眉头，忽然觉得自己手里夹的肉都没那么香了，他正想着给织织夹一块呢，就见陌生的爸爸同样不贊同地比他还眼疾手快地为织织夹了一块肥瘦适宜的五花肉，还笑容温和地劝：

    「织织多吃点肉，才能长得好。」

    望着碗里忽然出现的一前一后两块散发诱人肉香的红烧肉，织织的口水不争气地又开始冒出来。

    这叫她怎么扛得住！

    被诱惑着，织织的眸光下意识朝妈妈的方向瞥去，似乎在向妈妈徵询自己能不能吃，哪怕一小块……

    本来都预备接下妈妈「你配吗」这种亲妈问候的残忍眼神了，却没想到面对快流口水的不争气的她，妈妈不但没夹走她碗里的肉，还在愣了一下后，迟疑着也给她碗里送了一块。

    织织：「！」

    第8章

    妈妈怎么会给她夹菜？

    织织的瞳孔一震，不会藏情绪的小脸上也都是满满的震惊。

    毕竟平时织织就算是嘴馋用勺子淘点肉汤喝，妈妈都会板起脸来骂她，在妈妈嘴里，家里所有好的都紧着弟弟，要不是以后长大还能用她换点彩礼钱，平时能稍稍用得上点，她连口热饭都懒得给她。

    织织听村里人说起过，村里是有几户人家，吃饭女儿都不能上桌的。等全家吃完饭，才能吃点残羹剩饭。

    所以织织一方面觉得妈妈对她不好，内心深处却又忍不住想，或许妈妈对她是不是还有一点点爱。

    可真当妈妈淡淡给织织碗里夹了一筷子肉，而且刚好就在爸爸弟弟似乎都被撞坏脑袋这天，织织忽然又震惊：

    会不会妈妈的脑袋也给撞坏了？

    不然，不然妈妈怎么从早上开始都没骂过她一句，现在还给她夹肉呢？

    织织这样想着，忍不住环顾一下左右。

    爸爸用从未有过的和煦眼神望着她，眼里是叫她多吃点的意思；弟弟撇着嘴角，但见她望过去，也变扭地催促她快吃；妈妈没再给她眼神，看起来对吃饭的事情兴趣不大，不过安安静静一点没平时喜欢饭桌上八卦村里消息的意思……

    织织觉得一切美好的有些不真实，于是她愣愣地拿起筷子，朝其中一块红烧肉夹去。

    当浓郁的肉香和着红烧肉独有的酱汁充斥她的口腔，烧得肥而不腻的咸鲜味道因为咀嚼散开在她的唇齿间时，织织的杏眼里瞬间挂下两条透明的泪：

    「呜呜呜……红烧肉太好吃了……」

    织织其实觉得心头还有更多的话想说出来，但又怕自己的话一出口，眼前的爸爸妈妈弟弟都会变成幻影消失。

    所以织织只呜咽着一边咀嚼，一边含煳不清地喃喃了一句。

    只是她一哭，视线变得模煳。

    眼前爸爸妈妈弟弟的身影也变得梦幻起来，于是织织赶紧用自己的袖子胡乱地一擦，希望这个世界依旧清晰真实。

    「怎么哭鼻子了，虽然她……妈妈烧得菜确实好吃吧，也不用哭啦……」

    弟弟看到织织的眼泪其实手足无措得很，但他手里没有纸巾也没有帕子，还在犹豫要不要伸手，就见织织自己已经擦干了眼泪。

    「我……我就是高兴的……」

    「爸爸妈妈弟弟你们也吃！」

    小孩子的感伤来得快去得也快，织织抹掉眼泪后就起身为弟弟也夹了一块肉。她当然不会厚此薄彼，可爸爸妈妈的距离远，她的小手夹了肉后居然够不到爸爸的碗。

    织织抬起的手有些累，正想着要不要放回去时，却见爸爸的长手端着碗就到了织织的筷子前，还亲和地说了句：「谢谢织织。」

    织织得到了爸爸的回应，心里开心。

    也想要为妈妈夹一块，可惜她的筷子还没动，妈妈就看穿了她的心思般，淡淡道：

    「我吃饱了。」

    然后妈妈头也不回地进了主卧，关上房门的剎那，那门嘭一声隔绝了外界与里面……

    不过织织并没有感到失落，妈妈给她夹菜了！

    妈妈不讨厌她了！

    ……

    饭后，织织主动收拾碗筷想要去洗，却被爸爸拦住了去路：

    「你手伤到了，再说你才这么小，去陪弟弟玩吧，这里交给爸爸。」

    虽然爸爸这样说了，但从小就跟着劳动的织织，一下子还学不会无忧无虑玩耍，被爸爸支开后，织织就领着弟弟来到后院给小花餵食。

    「小花要长得壮壮的，多多给家里下鸡蛋哦~」

    织织一边餵小花，一边想起早上弟弟分给她的半个鸡蛋，眼里都是幸福的光。

    「弟弟你困不困，妈妈好像锁了房间，你困的话，要不要去我房间睡午觉？」<hr>

 第15页

    餵完了小花后，织织站起身，转头询问在一旁陪她的还蹲在地上似乎在观察小花的弟弟。

    「咯咯咯」

    旁边是小花开心的叫唤声，院墙外还有无数飞鸟叽叽喳喳的活泼调子，妙飞鸣没有了早上的紧绷，拍了拍手后摇摇头：

    「不想睡。」

    也就在这时，洗完碗的爸爸忽然也进了后院，见两小只站在鸡窝旁，他自然地迈步过来询问：

    「咩咩在后院那间房？」

    织织下意识朝院子后面的两个房间的左边一指，就见爸爸越过了柴房动作利落打开了养了猪羊的那间杂房。

    「爸爸，真要卖吗？」

    眼见着爸爸已经迈步进去，织织赶紧跟上。

    妙飞鸣在织织后面跟着，只觉得一进那杂房门口，里面就冲出一股难闻的属于动物粪便发酵后酸涩膀臭的味道。

    他捏紧了鼻子，脚步下意识往后退。

    真不知织织与那男人是怎么若无其事走进去的……

    「卖啊，要不然以后还得天天去给它们拔草，你下半年该上幼儿园了吧，我跟……咳咳你母亲也没那么多时间照料动物，反正挨不到过年，索性现在卖了。」

    只不过妙清泉没想到家里养了三只羊，两头猪那么多。

    他一进屋子，那些动物就在搭建的木棚子里乱窜，味道大不说，因为卫生条件不好，猪羊整天睡在屎坑里，那样子惨不忍睹。

    而且不知是不是早上没吃东西的关系，几头羊还暴躁地撞木栏杆，似乎有把栏杆撞断跑出去吃草的架势。

    「咩咩咩~」

    「吭哧吭哧~」

    妙清泉有些头疼，但他想着自己现在一家之主，家里又没有僕从可以使唤，旁边女儿还眨巴着眼睛用天真纯稚的崇拜目光望着他，他也只能换上了胶桶靴，打开了羊棚子的栓子。

    「咩！」

    大约是几头羊感知到了即将被卖的命运，有人进入羊棚子后，它们身上的暴躁更为明显。一开始是挤在一个角落甩蹄子，后来妙清泉动作一扑想要拉住羊耳朵时，它们忽然就野马附体一样在羊圈里奔了起来。

    「爸爸小心！」

    织织在一旁看得心惊胆战，平时她来餵食就有些害怕这些大嘴巴大舌头的羊咩咩，如今看到爸爸被它们害得差点儿摔跤，当即眼眶都红了。

    是不是她今天没给羊咩咩餵草它们才这样凶的啊，平时它们虽然可怕但好像性子没那么倔。

    之前爸爸每次抓住它们都很容易的……

    「聒噪。」

    然而织织还没哭出来，门外就飘过妈妈不知何时出现的身影。也就是妈妈忽然出口嫌弃的简单两个字，刚才还暴躁如野马的羊咩咩们忽然就耷拉下了耳朵，整个四肢似乎还极端害怕似的跟着发颤般齐齐前腿一弯跪了下去。

    而旁边猪圈里同样乱闹闹的猪叫声，也在同时停止。

    织织抬眸望过去时，还透过杂房并不明亮的玻璃窗漫进来的白光，瞧见了屁股挤在一起傻傻发呆的大猪眼神里那明晃晃的害怕。

    要是织织没听错的话，这一瞬间屋外面的小花声音也消失得一干二净，仿佛繁杂的世界忽然被人静了音，她耳根子一下子清净很多。

    妈妈会魔法吧！

    织织觉得妈妈有些像金奶奶嘴里的仙女，嘴巴吐出咒语，就把家里的动物降服地乖乖听话了。

    妈妈好厉害！

    织织眼睛里迸发出崇拜又虔诚的光芒，直直朝妈妈方向看去，但因为被门挡住，她只看到了妈妈今天格外干净整洁的衣角。

    妙清泉也有被震惊到。

    毕竟这要相信是巧合，那他的脑袋可能就是进水了。

    然而他面对神秘又看不透的妻子，却并不打算探究，毕竟好奇心容易害死猫，他本身也不是出生于崇尚科学的年代，尤其自己还穿越到了陌生身体的事情都发生了，对于这种人不能解释的事物接受能力倒还良好。

    尽管内心忌惮，但妙清泉没感知到对方的敌意，觉得目前应该还能和平共处。

    「有劳。」

    于是妙清泉坦坦荡荡地说了一句后，就开始给棚子里的羊捆绑。

    不得不说这女人可怕，这些动物也不知受到了多大的影响，在她面前瑟瑟发抖就算了，此刻妙清泉用绳子去捆绑住它们的双脚，全都软趴趴没有反抗的力气。

    简直就跟吃了软筋散一样，神奇又诡异。

    妙清泉几乎都没费什么力气，轻松完成了刚才搞得灰头土脸都没办好的事情，不过把这些动物抬去门口的拖车上，还得需要人帮忙。

    于是妙清泉出羊圈换了鞋又擦了擦自己后，去了早上认识的妙三毛家找人帮忙。

    至于妻子……

    这种抬猪羊的事情，还是别麻烦她了。

    他也不敢提。

    不过当妙清泉与妙三毛合力把猪羊都抬到拉车上，刚才全程看人忙活的妻子，却忽然提出一起去集市。

    「那……织织跟弟弟一起跟着吧……」

    想到早上他出门后俩小只被人欺负的样子，妙清泉觉得孩子到底太小，直接放两人在家总不是很放心。

    尤其织织听到要去集市后，那双小小的杏眼闪闪发光，里面的期待与好奇仿佛要溢出来，更叫妙清泉心里一软。

    「等卖了猪羊，该给织织买件新衣。」<hr>

 第16页

    瞧织织的裤子都破洞了，而他们其他三人穿的却都好好的，尤其弟弟身上那件，显然是新买的。

    俩孩子一个妈生的，总不能厚此薄彼。

    虽然……但现在是他的崽崽，他说了算。

    第9章

    不过迫于旁边那位摄人的威压，妙清泉说完话后还是朝她的方向看了一眼，见人没有反对，才抱起织织把她放在了拖车头边缘。

    妙飞鸣自从来到这个小村子，见到的都是落后至极的东西，听说要去集市，心里也有些开心，想着会不会只是这个村太乡下了，实际这个世界的条件会好很多。

    毕竟每个地域都有贫富差距，也有科技差距。

    于是他不等妙清泉抱，就扒拉住车头，跟着织织一起坐了上去。

    毕竟如今他小胳膊小腿，身上的精神力与体能都不稳定，听那妙三毛说集市距离这里光是走路都要半个多小时。

    于是一家四口整整齐齐地就向着集市出发了。

    早先年，家里的猪羊都是村里统一安排养殖的，不过后来放开，家里养家畜的数量就没那么多规定。

    虽然妙清泉一家在春天就出来售卖家里的猪羊，不过谁家没个紧急事情，这行为倒也不算稀奇。

    因为有妙三毛的帮助，他们这一回卖还算顺利，三头羊被卖了800多的价格，加上两头猪也卖了个好价钱，妙清泉手里一下有了1500多元。

    妙清泉早就通过八卦得知，他们家因为造砖头房，此前欠下不少钱，加上原身结婚办酒生孩子罚款等，他穿越前夫妻俩才堪堪还清债务。

    可家里真是几乎没什么积蓄。

    妙清泉之前打开钱包，里面也仅有一百块钱，买了点菜后，身上就更没多少钱买东西了。他回家后其实有问过那位，原本以为家里妻子会藏点私房钱，但事实是家里根本没有存款，干干净净的。

    不过妙清泉在房间里发现了一个帐本，是原身的，里面似乎记着明天要去清帐，就是结算钱财，或许也是一笔可观收入。

    毕竟在村民的八卦里，原身最近几年干的是船运废纸生意，一个月走一趟下来，可以挣个毛2000多，这个收入在村里算是很不错的，不然短短结婚5年，没有父母支撑的家又是办喜事又是造房子的，他们哪里还有钱罚款生孩子还债。

    为了感谢妙三毛，妙清泉给他买了包烟当谢礼，虽然他百般推辞说自己顺便，不过最后还是笑着收下了。

    「买车，付钱。」

    不过妙三毛才被朋友叫走，妙清泉还没想好怎么花这笔钱，旁边的妻子泮如仙就简短给他下了指令。

    妙清泉回头一看，就见泮如仙眼眸望着的方向，是集市里私人老闆开的一家自行车行。听说现在生活条件好了，村里的小伙子基本都有一辆二八槓自行车。

    连自行车都没有的小伙，找对象难。

    这里交通不是很便利，除了运河船运，目前只有先步行到集市，再在国道招顺路的大巴可以去县里的车站，但是车站去往县里的繁华街道也是还要步行十分钟。

    而公路不便的情况下，因着许多路已经铺上了石子，一辆自行车去县里花费30几分钟已经比步行一两个小时方便很多。

    「店家，请问这辆车怎么卖？」

    妻子的指令，妙清泉不敢不从。

    于是他毫不犹豫就带着孩子们进了自行车行。一边询问，妙清泉还细细观察了下这名叫自行车的交通工具。

    只见这东西前后由两个车轮组成，但车轮上包裹了不知名的材料，捏一下有弹性又耐磨的结实，而组成自行车的架子，坚硬强悍，且每一根都均匀完美，一看就不是手工打磨而成。

    这东西放在他的朝代，那肯定是国库里帝王才能鑑赏的奇兵神器，然而在这里，却整整齐齐码在普通的商店里，只要有足够的钱就可以带回家！

    妙清泉的眼底是深深的震撼，表面上却风轻云淡地打探价格，叫人看着有种成熟稳重之感。

    「你那辆啊，标价398块。」

    卖车的老闆是个年纪约莫40多岁的中年人，身穿一身不常见的黑色夹克，黝黑的脸颊上一双眼皮松弛的细眼见到客人进店后闪过精明的光。

    妙清泉哪里看不出老闆这是报了个还能砍的价格，于是他脸上的笑容更和煦了：

    「能否再便宜一些？」

    「生意不好做啊，真心喜欢的话，给你抹个零390元再免你10元的牌照费。」

    老闆说着的时候，眼睫低垂手指下意识摸了摸自己下巴上的鬍渣。妙清泉就知道这是还有很多赚头。

    既然能还价，那他就不客气了：

    「老闆你做人不厚道啊，我朋友前几天过来买，可不是这样高的价格……」

    妙清泉其实压根不知道前几天有没有人买了低价，但一般这种买卖人，总会给亲友一些优惠。

    他观察过了，他们进来时，老闆看似慢悠悠放下手里的报纸，实际走近几步脚步中带着急切，看来这店铺开在集市因为购买力问题，生意一般般。

    妙清泉说得确确实实的样子，老闆盯着他的脸细看也看不出说谎的痕迹。

    于是就想到前天他姐姐带儿子过来买车，因为俩家关系好，他就给了个亲友价，但他千交代万交代这价格不能告诉外人。

    姐姐不是嘴碎的人，难不成是小军的朋友？<hr>

 第17页

    年轻人之间喜欢吹嘘，或许小军意外说了价格后，人家心动也过来买……

    「那是我亲侄子，我是看在交情上亏本卖出去的，这样吧，我给你也打个折扣，300块当是白送给你了。」

    妙清泉买菜的时候就已经通过观察知道这个世界的人也喜欢腰斩价格，据他估摸着，这个自行车真实的进价估计在170左右，考虑到店租人工，老闆的售价应该在250-390间。

    390是专坑老实人的，250可能是底线。

    「400块跟你买两辆。」

    妙清泉一番推敲后，直接给老闆报了个自己的预估价，这可把老闆惊成目瞪口呆：

    他给侄子的价格才220一辆，这人真喊得出口！

    可老闆回过神来一算，220一辆他可以赚60，两辆400他可以挣80元，今天还没开张过呢，眼看着家里儿子要去城里买房，这价格要是能再高一点，他薄利多销也不是不可以。

    「500元给你两辆，这是最低价了，我进货价也就230，就挣你点运输费。我侄子那真是亏本卖的，老弟啊我开店也不容易，你觉得成我就给你上牌。」

    老闆真心实意地说着，脸上是不能再低的神色，仿佛他再还价就卖不成。

    这是个怕老婆的男人，老婆一句话就进店，这个价格双赢。

    老闆也是个精明人，瞅了瞅一家四口后觉得500元两辆还是赚的比平时多，还在他接受范围。

    然而老闆这话才说出口，刚才还坚持要买车的那位看起来清清冷冷的女顾客，竟皱着眉头转身，淡淡吐出一个「走」。

    而这位女顾客的话，就像个圣旨似的，刚还跟他讨价还价的温和男人，只歉意地用一种「他很想买，奈何价格贵令老婆失去购买慾」的眸光瞅了他一眼后，果断牵起孩子的手就要离开。

    老闆下意识地疯狂计算起来：

    不卖今天就是零收入，卖了其实还能挣一点，儿子催着他要钱……

    「别走别走，我卖我卖！」

    眼见着四人脚步有停止的趋势，老闆几乎是疾步往前拉住了男人的袖子，笑容和善地劝：

    「哎呀我真是第一次遇到你们这样会砍价的客人，这个价格我卖给你，不过另外加收20元的上牌费，你看成不成？」

    「送两把锁。」

    老闆额头一跳，最近街上有小偷出没，好些人的新车被偷。他平时卖的价格高了确实会送锁当做优惠抚平客人的心里不舍。

    但这回这么低的价格，他原本是想要靠上牌卖锁再挣一点的。

    毕竟车都买了，不能上路不差一点钱。

    然而这对夫妻真的是太精了，还没成交就提这茬，而且看那女人的脸色，似乎不送她又要走。

    人都拉住了，难道要翻脸不卖？

    虽然平时他进价2元的锁卖10元，可好歹女人没提上牌的钱，两辆车的话还能挣……但这个价卖有点「亏」……

    老闆计较着平时坑老实人的净收入，刚才的小算盘落空，脸上又有些犹豫。

    然而他还没犹豫完，那女人的脚步又开始往外走，只那个男人因为牵着孩子稍稍落后，但眼看着也要消失在店门口。

    「送！我送！」

    老闆几乎是下意识喊了出口。

    等几人真回到店里，他又一脸忧郁的表情：

    「真的是白带带的，回去可不能告诉旁人这个价啊，亲戚朋友都别说，做点生意不容易啊！」

    其实老闆往常也会这样说，但那时候都是安慰客人，让人觉得自己买值了。

    只有这次，他真心觉得自己「亏」，虽然不是真亏，就是没平时卖得开心……叫他们别提价格也更真心得多。

    妙清泉爽快付了钱，拍了拍老闆的肩膀，真心实意：

    「放心吧店家，我守口如瓶的，下次介绍人过来给你涨生意。」

    结算完走人的时候，店家听到妙清泉的话，心里不知怎么有种被安慰的感觉，虽然不知道他说的介绍真不真，心口那股没卖好价格的郁气，散了。

    可回头回味，又有种自己的套路被人用在自己身上的错觉……

    第10章

    「那个……小仙……」

    妙清泉出店门的时候还是风轻云淡一派从容，如今推着车来到店外，他想称唿妙如仙时，却发现自己有些开不了口。

    叫全名在外人看来太过生疏，叫这边流行的「老婆」就是娘子的意思，好像太过亲密，毕竟人根本不是他真老婆。

    妙清泉犹豫了一瞬后，只能学着这边方言给人叫个暱称。

    可这放在他的时代，几乎是称唿对方闺名了。

    妙清泉曾经一表人才年纪轻轻官至二品，上门提亲的人自然是有很多，他父母双亡对于家庭也是渴望的。

    然而说好的亲事，最后不是女方忽然意外出事，就是女方私奔，说的三门亲事全在婚宴前被迫终止。

    后来京中便开始有了妙清泉孤煞克妻的传言，妙清泉略有些被打击到，加上也没他特别心动的女子，便把注意力全放在了官场上。

    至他下江南查贪污案被迫害跳河前，妙清泉可是连女子的手都没牵过，纯纯一个单身狗。

    如今忽然有了妻子，虽说是名义上的，但在叫人家闺名这刻，妙清泉还是不自然地觉得耳朵有些烫。

    「我没骑过自行车，你会吗？」

    妙清泉自然不是想让一个女子载他，要是妙如仙真的载着他跟孩子去县城，大约他们一路上都得被人围观。<hr>

 第18页

    「如果你会的话，我去买个儿童座，你载一下孩子……我第一次骑，怕摔着他们。当然如果你也不会，我们先把自行车寄放一下，今天先搭车去县里买东西也是一样的。」

    妙清泉瞧见过人家怎么骑的车，他身形颀长跨坐于自行车后两脚很自然可以着地，只要保持平衡骑车对他来说应该不难。

    他这样说着的时候，人已经尝试着掌控自行车。

    往前骑行一小段路，车把虽然有些晃晃悠悠但还算平稳，只不过转弯掉头回来时，骑到一半车把晃悠的幅度勐增，他最后不得不放脚踮住地面才没摔倒在地。

    卖猪羊买自行车已经耽误一段时间，妙如仙眉头皱了起来，显然不想在原地等他熟练后再去县城，低头瞥了眼还在原地鼓掌兴奋地喊着「爸爸好棒，爸爸好厉害」的便宜女儿，她最后还是点了头。

    「妈妈~」

    从进店铺买自行车起，织织一直都瞪圆了眼睛在旁边安安静静地看着，她从不知道自己的爸爸妈妈如此厉害，一台要价398的自行车，到最后同样的价格他们居然买成了两辆。

    织织打小不笨，她前几天还听到村里的海杰哥哥骑着他新买的自行车跟他的女朋友炫耀，他用自己的工资花了380才买到的车。

    海杰哥哥目前跟着老木匠在当木工，一个月工资一千左右，已经是村里有出息的年轻人之一。

    可爸爸妈妈两个人张张嘴，店家不知为何就答应卖他们这么实惠的价格。

    总之不明觉厉。

    眼下从没骑过车子的爸爸上脚蹬了几下就差不多可以骑车，织织更是长大了嘴巴，目光闪闪望着爸爸的大长腿，眼里全是对长大的渴盼。

    但爸爸开口后，织织听说妈妈要骑车载她跟弟弟，她的心又莫名狂跳起来。

    妈妈也没骑过车，难道她练习都不用练习，竟然可以直接载人的吗！听爸爸的意思，似乎爸爸没有把握载他们安安全全地行驶，倒是妈妈可以……

    织织被爸爸抱上妈妈后座的时候，脸上还是懵懵的。

    尤其妈妈见她跟弟弟都坐好后，脚下一踩，整个自行车就忽然如骏马般飞驰起来，织织的脸颊旁骤然被前面吹来的风颳过，髮丝纷飞间，她顾不得脸颊上的痒意，只因着身体惯性往后靠，下意识伸出自己的小手抱住了前面妈妈的腰。

    也是在那瞬间，织织其实是有些害怕的。

    既因为这从未坐过的自行车的速度，也因为她抱了妈妈时，前面忽然爆发出的令人恐慌的气息。

    不过在织织的手还没收回前，那气息又復而平静，连带着自行车的车速好似都微微慢了点儿。

    妈妈的身上好温暖。

    织织怔愣地望着自己抱紧妈妈的小手，只觉得手掌心里有温热又绵软的体温从妈妈的细线开衫毛衣上传来。

    只不过她因着这股暖意下意识喊的那声妈妈，随着风飘往身后，也不知妈妈听见了没有。

    「爸爸~」

    不过织织的注意力很快又被爸爸转移，因为妈妈车速降下来后，织织发现爸爸刚才还远远缀在他们身后歪歪扭扭骑车，现在适应了一段路后，车把比之前更稳了。

    「织织，看来爸爸回来时已经可以载你们了！」

    妙清泉的面容还是沉稳从容，只不过因着这界新奇的交通工具，他的眼底还是流露出些意气风发。

    「爸爸真厉害！」

    织织发自内心地感嘆，小小的脸颊上是高高咧开的嘴角，要不是手还抱着妈妈，估计她都想要鼓掌。

    「啧~」

    只不过坐在前面儿童座上的弟弟似乎并不看好爸爸的技能，那脱口而出飘过来的话音里似乎含着某种「大惊小怪」意味。

    但爸爸却跟没听到似的，没责怪弟弟不懂事，只朝织织扬起笑容：

    「织织想想有没有什么想要买的，一会儿我们去採购。」

    ……

    经过一段时间的骑行，一家人终于来到了县里。找到了商业街的自行车停车场后，他们把车停好锁住。

    这里有专门负责看守车子的人，虽然会收费2毛钱一辆车，但比起停靠旁边路上，安全得多。

    「弟弟，你怎么啦？」

    停好车后，妈妈率先朝街上走去，织织想要牵着弟弟一起，却发现弟弟脸色僵硬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织织面露惊恐，弟弟不会尿裤子了吧？

    正当她的视线朝弟弟□□看去时，弟弟却红着脸羞恼地瞪了她一眼：

    「瞎看什么，我没尿裤子！只是腿麻了……」

    「啊！爸爸，弟弟腿麻了。」

    织织低唿出声，下意识拉了拉爸爸的衣角寻求帮助，毕竟妈妈都走远了，可别走散才好……

    妙清泉本只打算抱织织的，毕竟这小子在路上嘲笑他没见识的口气太猖狂，看起来也不似平常小儿性情。

    不过望着织织怯生生拉扯他衣角的小手，以及眼里对弟弟的关心，他还是勉为其难把俩孩子都抱在了臂弯里，朝着妻子的方向追去。

    妙飞鸣的脚还麻着，忽然被人揽进臂弯视线升高，一瞬间还以为自己站在了飞行器上，结果屁股上传来的坚实肌肉感告知他，他被抱了。

    被抱了。

    抱了！

    从小独立惯了的妙飞鸣朝前望去，只看到织织自然地搂住了男人的脖子，怕他掉下去似的，还顺便把他的手也拉起箍在男人的肩膀处。<hr>

 第19页

    他们此刻就像是两只小树袋熊一样，牢牢扒拉着男人，寻求他的庇护。

    身前是结实宽阔的胸膛，手里是生命蓬勃跳动的颈动脉，感受到陌生的怀抱与男人的力量赋予的安全感，妙飞鸣的一张小脸涨得通红。

    他都忘记自己的腿麻是什么时候好的，只自己被放下来时，几人已经迈进了县里最大的商场。

    「爸爸，那会动的黑色东西是什么啊？」

    织织还是第一次来到县里的商场，通过那扇超大的玻璃门后，她的眼睛几乎都被里面琳琅满目的商品晃花了。

    那高高柜檯上一个个用干净到可以映出面庞的玻璃罩子罩着的，居然是村里人结婚才会用到的黄金首饰，还有一些织织叫不出名字的漂亮石头，一看就超级贵的样子。

    旁边的玻璃柜檯里还有一些织织没见过的产品，但不妨碍织织觉得大开眼界。

    等几人来到大厅旁边时，织织更是被眼前那会动的黑色轨道惊呆了。

    世界上怎么还有不用人拉就可以动的东西，好神奇啊！

    妙清泉面对女儿的提问，却也怔愣。

    毕竟他虽然打听到许多事情，可对于这个世界到底陌生，在织织探知的眼神下，他虽然面上平静，实际内心也是充斥着诸多好奇与惊嘆。

    就比如眼前这东西，他没见过，更叫不出名字，他甚至不清楚其用途，自然也回答不了。

    「这是电梯吧？」

    倒是妙飞鸣，脸上的热度散去后，瞥了眼眼前齿轮状的楼梯，通过自己的记忆，得出这是科技不发达时期记载在书籍上的室内电梯。

    就是质量似乎一般般，齿轮运转间声音挺大的。

    「乡巴佬，别挡道！」

    妙飞鸣还在估算自己的小短腿能不能独自上电梯，妙清泉与织织也在好奇这东西怎么用时，身后却传来一道蛮狠不耐的女声。

    织织回头一瞧，发现出声的是一位穿着时髦的女子。

    她的身上是一条玫红色露肩毛衣裙，头髮也不知用什么梳的，前面的刘海弯出一道半圆的弧度，后面的长髮像陈小虎炫耀过的泡面一样卷卷的，身上竟还飘出一股浓郁的香味。

    只是这香味有些刺鼻，织织觉得还是妈妈今天身上淡淡的香皂味道干净又好闻很多。

    「让开！」

    织织听到陌生阿姨兇悍的话，下意识就要往后退步，然而她的动作不够快，还没完全让开，那阿姨就风风火火一甩身上的编织包朝这边挤。

    她动作幅度很大，也完全不顾身边是孩子，眼见着那包包即将撞到自己的面门，织织一惊之下整个人往后倾倒。

    第11章

    她身后却是隔壁机械滚动着的电梯。

    织织感觉到浑身失重后，自己的屁股一落地，就被某种强力拖着往一边走，下意识想要往下撑时，视线才落在了后头。

    只见刚才他们都叫不出名字的庞然大物，此刻正被她坐在身下。

    而随着她的小手往下撑，那巨物无情的黑色齿轮就如一张血盆大口般就要咬上她的手指。

    「啊！」

    织织慌乱之下，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住了，以至于她浑身僵硬到动都动不了，只一双眼睛勐地睁大，眼泪也吓得夺眶而出。

    不过织织的惊叫才出口，在那巨型齿轮夹住她的手指之前，她的手臂就忽然被一股大力拖拽而起。

    织织本以为是身边的爸爸，但朦胧的视线里，爸爸朝她伸出的手还距离她有一拳的距离，虽然爸爸可以救下她叫她没有生命危险，但如果是爸爸的话，可能她的手指已经被夹到。

    「妈妈！」

    织织站定后才反应过来，原来比爸爸反应更迅速救下她的，是一直没出声的妈妈。

    惊魂未定之下，织织下意识怀抱住了妈妈的腰，一双小手因惊惧未散微微颤抖，仿佛不抱一抱妈妈，她此刻就要腿软昏厥。

    「抱开。」

    然而妈妈却似乎并不喜欢织织的拥抱，在织织的小手缠上她的时候，她的身子微微一僵，没有亲自推开织织，却也皱着眉头朝爸爸发出不可抗拒的指令。

    妈妈还是不喜欢织织。

    被这个认知刺激了一下后，织织的鼻尖倏忽发酸，刚才已经止住的眼泪，就跟失控的水头一般，不要命往下滴。

    但织织到底没敢扒拉妈妈不放，在爸爸伸手后，乖乖放开了环住妈妈的手，只一双眼睛依旧无声落泪，看起来好不可怜。

    「道歉。」

    然而织织还在失控流泪，她的耳畔却忽然又响起妈妈冷漠又不可抗拒的命令。

    这不是对她说的。

    大约妈妈的声音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压迫力，织织的注意力被转移，下意识抬手抹了把眼泪，然后她就瞧见了刚才还气焰嚣张的女人，脚都已经迈步上了电梯，却因为妈妈一扯，整个人往后退步又重新回到了坚实不动的商场地面。

    「你个乡巴佬想干什么？」

    其实那女人听到织织惊唿之际，就已经见到了织织的险境。当时她其实也是有些害怕的，毕竟要是害了人命，说不准要被人勒索赔偿。

    但织织被救之后，那女人就已经松了气。

    她自认自己根本没有主动推人，那孩子摔倒就算与她有关，如今平平安安也并没有受伤，是以说起话来底气十足，还觉得自己被拉被冒犯到了。<hr>

 第20页

    「给我女儿道歉，你刚才包包甩过去差点儿砸她脸上，还害她摔倒要不是我……妻子及时扶住，她的手可能就废了！」

    捲髮女人被迫站到原地后，脸上全是不耐烦：

    「现在不是没事吗，再说你也说的是差点儿砸她脸上，那就是说我包包没碰到她，根本就是她自己胆小被吓倒的，你这不是冤枉人？」

    说完她还怒气横生：

    「该道歉的是你们才对，我被你们拽下来，不也是很危险？」

    商场里的人本就多，刚才也是有人看到织织摔倒那一幕的，这个年代的人热心肠的还是多，见到胡搅蛮缠的女人，便忍不住上前发言：

    「大妹子，刚才确实是你的不对，她一个小女娃，被你那包包一甩，可不得躲开……要是不躲开脸不就被砸到啦……」

    「就是躲得时候没看到路，才出了危险的。」

    「电梯这边本就需要排队，他们是挡住了路，你也大可以好好叫人让开，非得横冲直撞，这多危险吶！」

    捲髮女本来还想骂这几个妇女多管闲事，可耐不住因为她们几人的言语，围观过来的群众越发多了起来。

    她丢不起这个脸，于是愤恨之下，打开包包扬起手就把几张百元大钞甩在了妙清泉脸上。

    这红艷艷的钞票轻飘飘的落下，不重但极其侮辱人。

    「不就是想要赔偿吗，就你们这种乡巴佬，干一个月的活也没几张百元大钞，好好拿着这讹来的钱去买东西吧，怪噁心人的。」

    旁边的大妈想要再说什么，但看到这些钱后也闭了嘴。

    毕竟对于农村人来说，这钱确实很多，对有些平困户来说，更是抵得上一两个月的生活费了。

    这女人脾气差，态度差，但出手还挺大方。

    大妈扫过这家人的穿着，还看到了织织膝盖上的补丁，想着大约是个不受宠的丫头，或许真会拿钱息事宁人。

    「捡起来。」

    于是在听到这家女主人对男人发出的声音后，大妈失望地摇摇头便提着购物袋离开了。至于旁边围观的人，也以为此事到此结束，也调转了身影，不再关注这边。

    妙清泉哪里受过这等憋屈，要是以他一惯的做法，肯定不能放这个女人就此离开。

    然而妙如仙发话了，那音调冷寒如冰，压迫感强到叫他抵抗不住。妙清泉又想到这个世界法制社会，他也不可能如在自己朝代那样处置为非作歹之人……

    百般无奈之下，他沉沉注视了一眼这个嚣张跋扈的女人，把这张脸记入黑名单后，才忍辱负重地弯下腰去捡散落的5张百元大钞。

    可这钞票捏在手里，妙清泉还是一股子憋闷，仿佛手里握着的不是可以改善人生活的钱币，而是爬到手心里的蛆虫般叫人噁心想丢。

    「啪！」

    就在妙清泉一脸便秘的模样拾起钱站起身时，他前面本来打算转身还朝他们露出鄙夷嘲讽的女人，却忽然被一只看起来瘦瘦弱弱的手，狠狠抽了一巴掌。

    也不知那巴掌怎么抽的，那女人的脸一下被甩得倾斜，整个人都因为惯性被摔在往上行的电梯之上。

    重击之下，她的手肘靠上了电梯齿轮，瞬间露出痛苦神色。

    「臭娘们，你敢打我！」

    那女人显然泼辣惯了，因着自己受伤，她三两下爬起来就往电梯下沖，那张开的手上指甲尖锐，兇勐扑上来的时候，眼神阴毒又兇狠，一看就是想要抓破人的脸。

    然而她身前的人只是轻轻一侧身，这女人就扑了个空，还又一次摔到在了地面。

    她哪里能甘心被几个她瞧不起的乡巴佬欺负，咬咬牙站起来就想要过来扯妙如仙的头髮，然而她才靠近，这女人也不知怎么动的，她的手腕忽然就使不上劲，还生出一股剧痛。

    此时正巧商场的保安听到动静过来，便上前询问出了什么事情。

    「动手打人啦，要不是我运气好，我都要摔破相啦，快来瞧一瞧啊，这几个乡巴佬仗着人多就欺负我这个软弱女子，还有没有道理啦！」

    几次动手都没得逞，手腕还传来剧痛，捲髮女已经不敢轻易上前。

    此时听到保安询问，当下立马变脸开始嚎叫起来，

    「瞧瞧我的手都抬不起来了，报警，你们一定要给我报警，蓄意伤人怎么都得把他们拘留起来啊，呜呜呜呜……」

    「这位女士怎么空口白话就冤枉人呢，我妻子不过是看你脸上有蚊子给你拍一下，好心帮忙你误会也是合情合理，但你好好说话就说话，怎么二话不说就要上来打她，还自己摔倒呢……莫非是看我们老实就想要讹钱吧？」

    「你胡说，我脸上根本没蚊子，就是因为刚才你们女儿被我撞倒摔电梯里差点儿夹了，你们心有不甘才报復我！」

    那女子这话一出，围观的人群跟保安原本义愤填膺的脸上就开始变化神色。

    「原来是她先撞他们女儿的，那这样被甩巴掌也是人之常情了，更何况我刚才只看到她张牙舞爪去抓人家脸。」

    「她先动的手，怎么还能怪起旁人来呢，要是我女儿被撞到电梯里差点儿被夹，我也生气啊！」

    「我看这事大家都有错，互相道个歉就算了，闹到局子里谁都难看。」

    「退一步海阔天空，你先撞的人就别这么斤斤计较啦……」<hr>

 第21页

    捲髮女子本以为自己现在狼狈的模样能激起大众的同情心呢，没想到反倒她自己被声讨，一时间气急败坏：

    「我手都抬不起来了啊，他们女儿啥事情都没有，我还赔了500块呢，都拿钱了怎么还能报復我呢！」

    听到捲髮女说已经赔偿，旁边的人便又觉得妙清泉一家过分起来。

    不过妙清泉在舆论还没开口前，已经笑着上前拉起捲髮女，并温和有礼道：

    「这位女士，都说我妻子只是为了拍蚊子才意外甩了您的，您也不用这样心胸狭窄吧，我知道你捨不得赔偿的钱，但反过来讹人就吃相难看了。」

    不等捲髮女开口，妙清泉就把她的包包往她手里一塞。

    那女子下意识拿住包包后，才反应过来刚才剧痛的双手已经不再疼痛，而她还没开口，那男人还举起了他妻子的手。

    那手心里赫然就是一只在春天已经肆意咬人的蚊子。

    点点血迹印在那黑色的死蚊子上，衬得那双素手刺目异常。

    「呀，原来真是人家拍蚊子，都是误会。」

    「原来人家好心帮忙拍蚊子，却被她以为报復，就起了抓花人脸的恶毒心思。」

    「由此可见这女人心思歹毒，以己度人便以为所有人都跟她一样。」

    「她的手分明还能握住包包，什么事情都没有的样子，居然骗我们说抬不起来了，这真就是捨不得赔偿款想要讹回来吧？」

    「我看该抓的人是她才对。」

    周围的人恍然大悟之下，察觉到自己差点儿助纣为虐被人利用，一时间都对着捲髮女指指点点起来。

    也就是在这氛围下，妙如仙冷着脸，就如捲髮女之前那般，轻飘飘把她的百元大钞砸在了她面上。

    而一直没有发挥的妙飞鸣，终于抢到表现机会，奶凶奶凶开口：

    「我们不是乡巴佬，我们也不稀罕你的臭钱！」

    第12章

    这一下，所有围观的人都意识到了捲髮女的胡搅蛮缠：

    「她捨不得赔钱，人家还不稀罕要呢，刚才我就见她嚣张跋扈的泼辣样子，要不是人家躲避及时，那脸上就真被她划花了。」

    「自己行事恶毒，便也觉得人家恶毒，真真是一颗黑心肠，以后瞧见这人还是避着点走，免得好心还被报復了去。」

    「我看该被扭送派出所的是她才对，恶意撞人还故意破人家的相，虽说那几人是乡下人，但我瞧着比她还懂情理些。」

    「大清早亡了，农民都当家做主了，就她还有阶级观念，以为自己高人一等呢！」

    群众的声讨中，那捲发女一张脸气得发白，但她也亲眼瞧见了那乡巴佬手心里的蚊子，一时间气恼又愤恨。

    她想说谁要你多管闲事拍蚊子，但一群人都堵着她指指点点，那保安更是拿「闹事者」的眸光睨着她，仿佛她再喧譁吵闹就要把她赶出去列入商场黑名单。

    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最后捲髮女不甘之下，只能愤愤然拿起自己的包包挤开人群离开了。

    只她离开前，某一刻回头时，那目光像是淬了毒，阴沉沉使得她原本姣好的脸都显得扭曲几分。

    当事人离开，看热闹的人群便也散了。

    妙清泉见四下已经没有闲杂人等，赶忙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条干净摺叠好的棉布手帕，递给妙如仙。

    天知道刚才他还以为这女人叫他忍气吞声呢，没想到转眼就抬手去抽那个捲髮女了。

    当时他看得那叫一个爽啊！

    毕竟如果他自己处理，作为一个男子，也不好当众打女人，显得自己仗着男人天生的体质优势仗势欺人似的，要叫人见了，说不定人家还会同情那恶女。

    打是真该打。

    不过妙清泉发现有保安过来，当时也是担心那恶女装可怜会骗过群众，正巧有个蚊子在旁边飞过。

    他就趁人还没到，悄悄抹到了妻子手里。

    毕竟这个时代的规则他并不清楚，以防万一总是好的。有蚊子先生的牺牲，就算那女的有权有势，道理上站不住脚，也拿他们没办法。

    「嗯。」

    妙清泉唯一担心的是妻子的态度，毕竟刚才他第一时间抹上她手心时，莫名感觉周遭一股冷意，饶是他常年在朝为官，都是见过帝王的人，都背嵴一寒，有种弱小动物被勐禽逼视的生理惧意。

    此刻听到她应声，还接过了帕子擦手，妙清泉才真正浑身一松。

    「走，我们买东西去……」

    织织惊魂未定地看完爸爸妈妈跟那个凶女人的对峙，一颗心本还砰砰跳呢，见到爸爸松快地扬起笑脸，又一下抱起她跟弟弟往那电梯上走，感受到安全的宽阔环抱，又被电梯的移动震感到，脑海里那些画面便也跟着飘散。

    等到了商场二楼，入目就是五花八门织织见都没见过的零食、生活用品与家居物品，织织更是被吸引住了目光。

    「哇~」

    她下意识地长大了小嘴，一双眼睛就跟懵懂的小鹿剎那间走出丛林看到人世间的繁华似的载满好奇与探究。

    妙清泉其实也好奇，毕竟在他那时候虽然也有零嘴，但哪里有这个商场货架上的琳琅满目见所未见。

    于是见织织也好奇，他便从电梯旁的推车里拉出一辆，豪气道：

    「喜欢什么就拿。」

    虽然爸爸这样说，但织织哪里会真的喜欢就拿。不过得了话，她心里也涌起十分的激动与欣喜。<hr>

 第22页

    她的目光从五颜六色的包装袋上一一扫过，最后只落在了其中一个白色的零食袋上。

    大白兔奶糖……

    这是她瞧见隔壁妙震宇吃过的零嘴，当时妙震宇的妈妈好心给分享了4颗给妈妈，说是给织织与弟弟尝尝，只不过妈妈面上说着谢谢表示明白，事后都被妈妈塞到了弟弟的手心。

    当时弟弟吃得那么香，织织闻着味道嘴角不小心流了点口水，却被妈妈呵斥「馋鬼上身」。

    还是不选这个了吧？

    织织已经不记得当时什么心情，但总归对这零食有种想尝又不敢拿的心，于是下意识想要转移视线。

    然而她还没想好要拿什么，爸爸已经不客气地放了两包大白兔奶糖在购物车里，除此之外，好像她视线停留有些长的零食，都被爸爸拿了两份放里面。

    「爸爸，够了够了！」

    织织惊到了。

    毕竟虽然卖猪羊得了钱，但他们今天还买了自行车呢……织织从小听妈妈念叨，深知家里不富裕，平时买东西都是紧着来，哪里见过爸爸这毫无顾忌的买法，一时间连忙拉住爸爸的袖子劝说。

    只是自打爸爸被撞脑袋后，思想与原本的爸爸相去十万八千里。

    听得她说的话后，爸爸非但没有停手，还轻轻摸了摸她的头温和又鼓励道：

    「又不是叫你一天吃完，难得进县城一趟，多买些慢慢吃，还有什么想要的就跟爸爸说，要是太贵今天买不起，日后爸爸也会给你买了。」

    织织听到爸爸的话，抬眸往爸爸望去，只觉得今天的爸爸站在商场明亮的白色灯光下像是也在发光一样。

    他的背嵴挺得比往日笔直许多，明明平日里看着跟隔壁的叔叔们差不多的样子，如今站在人来人往的县城商场里，有穿着一身看起来就很昂贵的西装的陌生叔叔从他旁边经过，织织却觉得他爸爸竟比那些厉害叔叔还威武高大。

    「爸爸，别乱拿……这个这个添加剂好多，放回去吧，孩子吃了不健康。」

    「姐姐你喜欢吃哪个，我帮你拿？」

    织织正崇拜地望着爸爸时，一旁被放下后也在环视商场的弟弟却开始插话，对爸爸的态度说不上尊敬，嘴里还冒出一些织织听都没听过的陌生词彙。

    「弟弟，什么是添加剂啊？」

    「添加剂都不知道……添加剂就是……」

    织织是个有探索欲的孩子，听到不懂的就很想问问。然而妙飞鸣刚想解释，仰头就撞见男人与女人都低下头，用一种探究的目光盯着他瞧。

    妙飞鸣头皮一麻，说出口的话一下子都说不完整，最后只结结巴巴解释：

    「我……我也不知道添加剂是什么，反正……反正听人说对孩子不好……」

    织织见弟弟脸颊涨得通红，就以为他也是听隔壁邻居说起，倒也没有追问。妙清泉若有所思与妻子对视一眼后，确定了什么但也没声张。

    「走，再逛逛。」

    这一逛，织织就收穫了一大包的五花八门的零食，全是她没吃过的，许多她没读书叫不出名字，但也有她见过其他孩子吃的。

    大白兔奶糖、麦丽素、无花果味果……

    这没开封，织织却觉得自己的鼻尖都飘着零食的甜香，以至于织织的嘴巴里口水下意识分泌，等几人来到三楼前，她已经暗暗吞咽了好几下口水。

    「付过钱了，爸爸给你拆一包先尝尝。」

    妙清泉本没打算现在给拆的，但是他一手牵着织织，一手牵着便宜儿子，那零食袋就耷拉在他与织织交握的手掌间。

    走着走着，他便忽然听到一声音量极小的吞咽声。

    妙清泉听力好，当下便低头朝织织看去，然后便看到小小的女娃儿嘴角紧紧抿着，一双眼睛克制地不去看零食方向，可眼角余光又时不时被吸引。

    见他低头，人还特意朝他露出一个下意识的灿烂笑容。

    然而也因为这个笑容，女娃儿的嘴角就因为咧开，立马有可疑水渍沁出，只在那透明液体即将冒头时，她小眉毛一皱，另一只没被牵着手就急急捂住了自己的嘴，仿佛怕下一刻口水飞流直下三千尺似的。

    这憨态可爱的模样，直击妙清泉一颗初为便宜人父的心，只想着立刻马上把女儿想要的东西送到她面前。

    「不……不用了……」

    织织拒绝的很没底气，而妙清泉显然也不再听她口是心非的回答，直接放开了孩子们的手，从购物袋里拿起那包织织最先相中的大白兔奶糖，然后开撕。

    只是妙清泉没有想到，那看着薄如蝉翼的包装，他用力一扯之下，竟分毫未动。

    他鼓足力气再次使劲，还是拉不开，可旁边也没有细绳捆绑，竟跟彼时的包装很不一样。

    显得他很不行似的。

    妙清泉凝起眉头观摩包装一番，后又拿在手里前后探查，暗道难不成这还得需要刀具噼开不成。

    就在他给女儿许下承诺却因为对新事物不熟而感到棘手之际，右手边一道奶声奶气的男童音带着点儿鄙夷飘进他耳廓：

    「往那两边的细齿上撕……」

    妙飞鸣不想掺和的，可这个男人现在是他父亲，他瞧见两旁卖衣服的售货员都探头朝他那蠢动作看了，一时间又没憋住。

    可话说完妙飞鸣又起了些怀疑：

    这男人就算再贫困，家里的盐也是这样的包装，怎么可能不会开袋子？<hr>

 第23页

    他这样想着，又将视线投向织织与那一袋子零食。

    脑海里飘过早上织织原本连鸡蛋都没得吃的生活状态，他瞬间瞳孔一震：

    莫非……

    第13章

    莫非这男人也是穿来的，只是可能与他并非来自同一时空？

    妙飞鸣生出这种怪诞又合理的猜想后，眸光直直朝比他高了两倍的男人望去，与此同时那男人也正巧朝他投来一瞥。

    只是男人的眸光深邃广袤，妙飞鸣并不能从中真切读到什么。

    「弟弟，你吃！」

    妙飞鸣正沉思着，嘴巴里却忽然被塞进一颗裹挟奶香与甜味的奶糖。

    原来男人拆开奶糖大包装后，递给了织织一把。织织单只手拿不过来，于是两只手都去抓奶糖。

    她先是盯着那奶白的糖纸与上面可爱的兔子瞧了一会儿，然后一颗脑袋点啊点的，等终于数清楚了奶糖的数量，织织趁着弟弟与爸爸还在无声对望时，把其中一半塞进了弟弟的毛衣口袋。

    但织织又怕弟弟自己不会剥，所以还特意小心翼翼拆开了一颗，又亲自塞进弟弟嘴里，免得弟弟胡乱剥开掉地上。

    毕竟弟弟虽然摔了脑袋，但还是个下床都会摔跤的孩子。

    她是姐姐，应该照顾弟弟~

    浓郁的香味在嘴巴里扩散，奶香奶香又带着芬芳的甜味，都不用咀嚼，生理性的口水就疯狂分泌出来，叫妙飞鸣忍不住一嗦。

    太丢人了！

    他怎么可以因为吃糖流口水？

    可这个没吃过的糖，还怪好吃……

    不不不，只是这身体嘴馋而已，并不是他自己嘴馋，他早就可以控制自己的食慾了，都怪这不争气的普通孩子口腹之慾。

    「还不谢谢姐姐？」

    妙飞鸣嘴巴被塞了糖果鼓鼓囊囊的，加上脸颊上的婴儿肥，有些像花栗鼠吃果子。听到头顶传来的男人的指令，他下意识想要反驳。

    毕竟这都应该不是身体原本的爸爸了，他凭什么听话。

    然而一转过脸，妙飞鸣就瞧见织织眨巴着一双闪闪亮亮的漂亮眸子正满眼期待地望着他，拒绝的话一时间就像是被卡住，他怎么也说不出口。

    尤其看到织织自己嘴巴里什么都没有，明明咽喉处肌肉滚动很想吃，却第一时间把她认为好吃的先紧着他……

    妙飞鸣再跋扈的脾气，都给磨没了：

    「谢谢姐姐，你也吃……」

    「嗯嗯~」

    织织听到弟弟的回答，真是开心极了。

    她用力点了点脑袋，这才从爸爸给的一把奶糖里挑了一颗包装纸略有些皱巴巴的，然后小心剥开糖纸，低下头去。

    她没有急着吃，而是先伸出粉嫩的小舌头试探着舔了一下。

    因为有糖衣的包裹，这一浅浅的舔食，实际并没有多少甜味，但织织却满足地眯起了小眼睛，脸上甚至带起餍足的表情，仿佛梦里才能实现的愿望成真那般满足。

    等她第二次再试探着咬上小小的一口，唇齿间通过舌头的舔舐与牙齿的咀嚼真正感受到甜香，织织更是瞪圆了眼睛，瞳孔里迸发出炙热的神采：

    「爸爸，这糖真甜~咯咯~」

    「爸爸，你也尝尝！」

    织织是个直肠子，谁对她好一分，她就想要对谁好十分。以前家里人薄待她时她还千方百计想着为大人开脱找藉口，此时撞坏脑袋的爸爸又是抱她又是给她吃奶糖，织织只觉得自己的爸爸天下第一好，所以手里有好东西也一定也想要爸爸尝尝。

    她兴起之下一开始就着自己手里的糖就往爸爸那头递，递到一半又担心爸爸嫌弃她的口水，于是踮起的脚尖回落地面，她重新摊开手掌往里面掏糖果。

    爸爸要给……但妈妈刚才还救了她哎，肯定也要给！

    爸爸一把糖果总共有七颗，织织觉得弟弟小，加上今天的弟弟比平时可爱些，早上还分她鸡蛋吃，织织塞了3颗糖在弟弟口袋又往他嘴里送了一颗。

    此时自己的三颗，其中一颗被她拆开已经咬过，如今手里竟只剩下两颗。

    织织眉眼间又一瞬间的怔愣，但也不过一瞬，她便扬起笑脸，把手里的糖分了，往爸爸妈妈手里塞去：

    「爸爸妈妈，吃糖……可甜！」

    尽管她把糖塞进人手里后，感觉自己的手心有点空落落的不舍，但织织又拼命安慰自己：

    她嘴巴里还有一颗呢，她还没吃完……

    织织想着想着眼里又盈满了笑意：

    她可以先吃半颗留一半回家再慢慢吃呀，以前都没尝过味道，今天都尝到了，哪里还能不满足呢~

    幸好没丢掉糖纸！

    织织这么计划着也就这样做了，轻轻咬过那颗糖的一个小尖尖后，她就悄悄把糖重新包了回去，然后美滋滋往口袋里放。

    只是织织的手还没来得及放好，爸爸的大手又重新给她抓了一大把糖，还轻轻摸了摸她的脑袋笑道：

    「倒是爸爸没想到织织这么小就学会礼让分享，方才给的少是怕织织吃多蛀牙，但显然是爸爸多虑了……织织不用担心吃完就没，这剩下的你想吃就吃，没了我们再买就是。」

    织织见到自己口袋里快放不下的奶糖，下意识用手捂着生怕它们太挤蹦出来，正想跟爸爸说不用那么多呢，嘴巴里忽然就被塞进一整颗大的。

    「吃过的糖再放容易坏，还是今天都吃了才好。」<hr>

 第24页

    嘴巴被塞了超大一颗糖，还是织织此前啃了一小个尖尖的，织织想要说的话就被堵了回去。

    「这件、这件还有那条，配那款包包，付钱。」

    「这双、那条、还有这顶帽子，全要了。」

    后来，织织还没在糖果的奶香里回神，注意力又被妈妈大手大脚的花钱样子吸引了注意力。

    妈妈，怎么买……买辣么多？

    织织印象里，妈妈是个节俭的妈妈，除了弟弟与爸爸的吃穿用度，对于织织严厉，对她自己也挺俭省的。

    一件衣服穿个几年不会换，平日里也不会添置新衣，就算过年会给自己买个一件……那也仅仅是一件，再也不会多。

    而且就那新衣，买了之后都是逢了重要场合，比如走亲戚或者有事才会穿，平时基本压箱底先穿旧衣的。

    今早织织见妈妈穿了新衣出门已经很是稀奇，但她也仅仅是以为要出门妈妈才穿得比平时好，哪里想到妈妈今天来商场，不出手则已，一出手那架势……

    仿佛要不是手里钱不够挥霍，她都想搬空这里好看的衣裙。

    「明白。」

    「这就付钱。」

    妙清泉其实也有些惊，不过他一一付款后就发现，这位妻子买东西虽然豪横，但其实还在他资金范围内，并没有毫无顾忌让他付不了钱导致尴尬。

    更甚至，妙清泉付完全部尾款后发现，手里还结余了两张100元没花。

    这是留给他们其他人购物用的吗？

    妙清泉斟酌着询问了一下她是否还需要再购入，见她摇头，心下一定。

    这才高高兴兴地牵起织织的手，给织织也选了一套新衣，只是因为所剩不多，其他他也不能再买，最后看了织织的新衣一眼后，想着过几日有钱了再给织织多买些替换穿。

    至于他自己跟便宜儿子，身上的衣服还算将就，也没破洞倒是还能穿穿度日。

    ……

    四人回去的时候，两个孩子已经坐到了妙清泉的车上，只是因为东西多，妙如仙的车子前后也没空着。

    来到集市，他们的拉车已经被妙三毛好心帮忙推回家去。

    于是几人便没有停留直接往家里赶。

    乡间的石子路并不平整，青蓝色的路面上到处都是凹凸不平的小坑，远远看着像是月球表面坑坑洼洼，实际坐在自行车上被震过只觉得屁股颠簸起起伏伏。

    织织去县里的时候因为路过的国道与街道路面平整并没感觉，此时只觉得屁股被震得有些发麻。

    这感觉新奇又刺激，只叫织织频频发出「额呀」类的惊唿，好在织织向来克制，那叫声软乎乎并不叫人生厌反而让人觉得好笑有些漫长的路都不再沉闷。

    「咦，那不是妙清泉一家吗，今天怎么一家子一起出门这么晚才回来？」

    「哦豁，听妙三毛说他们一下买了两辆自行车没想到是真的！」

    「啊呀，你们瞧见妙如仙那车子上的购物袋没，居然不是平价市场的便宜货，都写着商场标志……」

    「清泉家不是发什么大财了吧，怎么不过节的买那么多东西？」

    「说不准哦，要不然平时大家都不敢惹陈家，怎么听说早上妙清泉他们家孩子跟陈家吵起来呢？」

    「下午陈家夫妇就找上门过了，可惜没找到人，晚上不知道还会不会过去找，有得看热闹了……」

    只是到村口的时候，因着一家人今天的铺张，免不了被八卦的村妇一顿输出。

    但妙清泉也在这种八卦酸唧中，凭着惊人的耳力听到了陈家想找他们家麻烦的消息。

    「哼，那胖子居然还有脸回去告状！」

    不过妙清泉还没说话呢，他前面儿童车架上的小崽儿却一脸愤愤已经把这件事说了出来，以至于车后面的织织听到后，整张小脸都皱成了一团，抱着爸爸的手都下意识紧绷用力，指节处有些发白：

    「都怪织织，要不是为了织织，弟弟也不会推陈小虎，爸爸也不会帮我教训他……怎么办……陈小虎爸爸妈妈都可凶可凶……」

    这小嗓音颤得，眼见着都快带上哭腔。

    第14章

    此时自行车已经行驶到家门口，妙清泉两只脚踮住地面稳住身形后，单手拎着妙飞鸣的后衣领把人从前面的儿童座提起放回地面。

    而后大长腿从前面一跨，自己也从自行车上下来。

    最后，他伸出右脚踩了自行车的车脚把它往下固定住，这才伸出双手朝织织腋下抱去。

    夕阳西下，天边的白色云层被晕染成红色的火烧云，烧得这天瑰丽如彩锦。

    织织被一双宽大厚实的手掌托起时，先是被失重感惊到，而后又因为托起她的人是爸爸，便无端生出些信赖。

    「飞咯~」

    随着爸爸嗓音里轻快的一声，织织忽而忘记了方才心里的担忧，只迎着春日的晚风，望向远处漂亮又红彤彤的云霞，一时间觉得自己仿佛像是天边的仙女，只要伸手都能够到那云彩似的。

    爸爸真高啊！

    被爸爸手举着的自己也好高啊！

    「咯咯~」

    「爸爸，我还想玩！」

    大约是太刺激了，织织想都没想在爸爸即将放下她时，破天荒提出了自己内心的要求，平生头一回任性地撒了个娇。

    妙清泉嘴角轻扬，觉得这合该才是他的女儿，遇到任何事都不需要畏惧胆怯。<hr>

 第25页

    「好咧！」

    于是他的手托着织织做个低空飞行后又转而扬起，托着织织绕堂屋里飞了一圈，边飞还边听织织指挥转弯，玩得不亦乐乎。

    「幼稚。」

    妙飞鸣被提熘下来后就站在一旁，眼见着父女俩在那闹腾，一双圆熘熘的眼睛不屑地瞥起，只是眸光在某个瞬间下意识追逐那两道身影，也不知是担忧那人拖不住织织，还是什么。

    「弟弟也玩，可好玩啦！」

    织织咯咯笑了一圈后，瞅见妈妈提着购物袋回屋，只弟弟一个人站在堂屋门口，便央着爸爸把她放下来。

    她有什么好玩的事情总想要跟亲近的人分享，于是便迈开一双小短腿蹭蹭蹭跑到弟弟面前，亲热地拉住弟弟的手往爸爸那边拖行。

    然而妙飞鸣却觉得这种游戏实在傻里傻气的，当下抿紧了唇疯狂摇头，见织织看不见直直往前走又赶忙拒绝：

    「我才不玩，小屁孩才玩！」

    「可你就是小屁孩啊~」

    织织把弟弟拉到爸爸身前后，听到弟弟这样说，眼神里有许多茫然。

    弟弟上个月还尿过一次床呢，当然算小屁孩吧，小屁孩是不是就是臭烘烘小孩的意思？

    织织这么想着，悄悄挺起了自己的胸膛：

    她可已经整年都没尿过床了呢！

    妙飞鸣被织织的话一堵，竟一时无法反驳。还想说点什么，他却发现自己也被一双大手托住失重感徒然传到脑海。

    剎那之间，妙飞鸣的神经紧绷，小拳头一握就是防备的姿态。

    然而这失重感与他厉害经歷的很不一样，不受自己控制不说，忽高忽低还伴随一道朗阔的男音调侃。

    「好不好玩？」

    妙飞鸣想说一点不好玩，这高度连飞行器的起飞步调都不及呢，但他才开口，就发现自己嘴巴里蹦出的竟是跟织织无二的「咯咯」声。

    妙飞鸣吓得捂住了嘴巴，一时间脸色难看：

    这绝对不是他开心到了，就是这身体本能来着！

    可恶，被男人听到了，此刻一定在心里狠狠嘲笑他吧……

    「天色不早了，跟爸爸一起去厨房吧？」

    不过叫妙飞鸣好受点的是，男人并没有揭穿他的矛盾，眼角揶揄地瞅了他一眼后，就当什么都没发生似的，招唿了一下还笑得开心的织织，领着他们一起进了厨房。

    经过中午的合作，家里几个人都默契起来。

    淘米起锅后，织织与妙飞鸣就在灶台后帮忙烧火，妙清泉开始处理食材，等着屋里那位出来帮忙掌勺。

    只不过妙清泉把蔬菜切好，商场超市里买的鸡肉洗净备用时，堂屋外就传来了一阵兇恶的喧譁。

    「妙清泉你给我出来，小孩子吵架你把我家孩子打成这样，还有没有天理啦！」

    「吱嘎」

    妙清泉回头往屋外瞧的时候，里屋妙如仙正好整理完东西出来。大约只想着一家子没人会厨艺，她还没换新衣。

    只不过开门的瞬间，她没有第一时间朝厨房走，而是蹙眉往大门方向看了一眼，一双微眯起的猫儿眼带点儿天然的妩媚，眼光中却分明都是冷意。

    这叫妙清泉想起她说那几只猪羊聒噪时眼里一闪而过的杀意。

    不会吧……

    妙清泉不清楚这女人是从什么时代穿过来，但总能清晰地感知到她一身煞气，仿佛比他那个年代的人都视人命为草芥的感觉。

    可妙清泉早就打听过，这个年代并非乱世，法律比他们时代的还要精细。

    要是任凭这女人随心意办事，恐怕惹祸上身。

    妙清泉心思一转，立马朝主卧的妻子露出个得体从容的笑，然后双手用手帕擦了干净后，忙上前请缨：

    「这点小事我来处理就好，你看孩子们都还饿着，家里只有你厨艺了得，厨房还得劳烦你帮个忙了。」

    「妙飞鸣，你看着火，织织你跟我过来。」

    妙飞鸣并不喜欢听人指令办事，但他也得吃饭，得吃饭就吃人嘴软。本就在灶台后帮忙呢，闻言也就撇撇嘴，索性中午看织织忙活已经熟悉烧火，虽然手脚不协调倒也能行。

    「哎~」

    织织从早上起，就特别亲近现在的爸爸。一听爸爸有事召唤，她一下从灶台后抬起头来，迈开小短腿往爸爸身边跑。

    跑到一半担心什么似地回头瞧，见弟弟往灶台里放柴火的动作有模有样，便跑得更放心。

    「掀开裤脚来。」

    「嗯！」

    织织来到爸爸身边后，就见爸爸不知从哪里找来了一条白纱布。不过织织并没有多问，爸爸叫她掀起裤脚，她就听话地掀开了。

    织织瘦小的小腿上，苍白的皮肤下还有早上被陈小虎那弹弓弹到的新鲜青紫色印记，瘦削的膝盖上也被蹭破了些皮，只是看那青紫印记旁，红肿膝盖上，除了今天的伤却还有陈旧未消的痕迹，斑驳横陈在那没几两肉的幼儿白皮上显得突兀骇人。

    「这……是谁打的？」

    妙清泉本来不过是想用纱布给织织缠绑一番好来个虚晃一招，没成想织织的小腿上却有这么多斑驳新旧伤痕。

    他本能地去掀开织织另一边裤腿以及长袖掩盖下的手臂，发现无论另一条腿还是手臂都有许多擦伤或撞伤。

    妙清泉的心当即就沉了下来，胸腔里更是有浓云黑雨翻滚席捲，但怕织织被他吓到不敢说，问出口时妙清泉的声音比之前还柔和几许。<hr>

 第26页

    「是……是我不小心摔的……」

    提及这些伤，织织原本晶晶亮的眸子又暗淡了下去，在妙清泉查看伤痕时她的手脚都下意识蜷缩。

    尤其此刻门外的吵闹声更大了些，织织方才被灶火噼啪声掩盖没听清，此时意识到陈小虎一家来闹，她一个激灵肩膀都呈现一种瑟缩状态。

    她还记得当初陈小虎拿懒□□吓她，她气得推了没防备的陈小虎一把后，陈小虎爸爸妈妈就上门来吵。

    当时的爸爸见了陈小虎爸爸一家，都不问缘由，对她就是一顿鸡毛掸子。

    此后陈小虎见到她，每每都变本加厉，往她身上丢虫子害得她吓倒摔跤，忽然冲出来扮鬼，无故在地里推她，今天更是拿弹弓打她……

    因为陈小虎是村里小霸王，村里的其他孩子都听他的话，所以没有人帮她不说，其他人有时候还会帮忙欺负她。

    可织织受了伤也不敢告诉爸爸妈妈，因为爸爸妈妈听说后只会说「就你那讨人厌的样子，也难怪其他人都不喜欢」又或者「这点小伤难道要他们找上门伤了邻里和气」？

    被爸爸妈妈讨厌的孩子，没人爱护的孩子，其他孩子怎么会喜欢呢？

    毕竟爸爸妈妈打的屁股上的伤，有时候比腿脚上其他人打的伤还严重很多啊……

    织织被苦涩的回忆包裹，耳畔又充斥陈家父母嚣张跋扈的吼叫，她只觉得整个世界有些天旋地转，连爸爸嘴巴张合在说什么一时间都听不见了。

    眼睛被不知什么时候充盈的泪水模煳，她想要大哭出声，却发不出一点声响，只紧紧咬住了下唇，手臂肌肉都因为过分紧绷有些发麻。

    「织织，难受就哭出来……」

    「哭出来，爸爸帮你做主！」

    只是织织觉得自己胸口难受到快要唿吸不畅时，她忽然感觉自己被抱了起来，而大约是失重感让她稍稍回神，她终于听清了耳畔爸爸的声音。

    爸爸让她哭出来？

    对哦，爸爸被撞坏脑袋了，他是不是不会再嫌弃织织哭起来烦人……爸爸还说要帮她做主……

    做主的意思是爸爸会保护她吗？

    如果是以前兇巴巴的爸爸，那爸爸说出来的话可能不靠谱，但这个爸爸，是今天会抱着她，给她买奶糖，还愿意让她飞高高的爸爸哎……

    明明告诫自己以后再也不能哭出声惹大人心烦的，可爸爸那么温柔地鼓励，织织只觉得自己那些积压在心头的委屈，此时此刻就像是坏了的水龙头里的自然水，一股脑儿就往外沖。

    她用力抿了嘴巴，很用力很用力，都快把下嘴唇咬破了，最后鼻子一酸还是没忍住大哭了出来：

    「呜呜呜呜……爸爸……是陈小虎……织织疼……好疼好疼……好多次…………呜呜呜……」

    第15章

    妙清泉方才见织织浑身紧绷瞳孔失焦神情恍惚，心神就是一紧，实在怕织织被这事情刺激得自我封闭留下阴影。

    此时见她恸哭出声，委委屈屈的哭腔里哽咽着述说自己的遭遇，他才放下心来。

    「哭出来就好，哭出来就好……」

    妙清泉已经推断出织织受委屈，一来是被村里的陈小虎霸凌，二来应该是家长的不作为。

    然而这个家长，如今已经被他跟那位替代，他想要帮织织教训却是不可能了，所以妙清泉沉了脸色，觉得还是把始作俑者拎出来最妥。

    手里轻柔甚至带着小心翼翼地轻拍着织织的背嵴安抚女儿，妙清泉迈步走出堂屋的阴影时，脸上已经是冷寂肃然。

    「妙清泉你终于肯出来了啊，你瞧瞧我的小虎，腿上被擦破了皮不说屁股上还有青紫，你就是这样教孩子的吗？」

    「别以为躲着就没事了，你要是不赔偿我们点医药费再叫你家孩子给我家小虎道歉，我跟你说，今天这事儿没完！」

    门外的火烧云已经残腿，只余下天边苍灰色的一点浮云。夕阳落下，还未全黑的天光里，陈熊飞与妻子妙玲花牵着陈小虎站在门口道场上，一家三口凶神恶煞的模样。

    陈熊飞长得与妙清泉一般高，但身形魁梧肌肉发达，是村里人不敢惹的存在。但出声指着妙清泉高喝的却是素有泼辣兇悍之称的妙玲花。

    大约是有父母凭依，上午狼狈逃窜的陈小虎此时双手环凶，一张胖乎乎的小脸上眼神里很是有几分得意与期待。

    一看就是经常经歷这种仗势欺人的行动，已经预见等会儿被人赔礼道歉求饶的场景因而下巴高高扬起，很是嚣张。

    然而几人本来听见堂屋里传出脚步声，以为今天必将跟以往一般无二胜利而回时，等那妙清泉真正步出阴影来到他们面前，把握十足的三人见到他沉沉如黑云的脸色，却有些拿不定。

    连着妙玲花开骂的架势都比之前的声响弱了几分，而她手指原本直直往里指着，此时都忽然觉得指尖略冰冷，下意识往回放后呈现个叉腰的架势，仿若在给自己长势。

    「你就说说，该怎么赔礼道歉吧？」

    「就……就是，你们打了人，就该给我赔钱，我屁股还疼着呢……」

    虽然不知为何妈妈的声音比起往常少了点狠辣，但陈小虎瞧瞧爸爸魁梧的身材，再瞥一眼那织织爸爸虽然高挑但消瘦的身形，底气还是很足。

    毕竟他妈妈可答应了，等要到赔偿后给他买一辆四驱车呢！<hr>

 第27页

    村里可还没有孩子有这样的玩具，他上次在商场见了就很想买，可惜妈妈觉得贵没同意，说等他生日再买。

    可他生日还要大半年，如今可以提前拿到玩具，他可不兴奋开心期待吗？

    「赔偿，也该是你们一家赔偿我们织织才对。」

    然而叫陈小虎一家没想到的是，他们今天来找妙清泉一家的茬，妙清泉丝毫没有平时低眉顺眼也没不问缘由揪起妙织织的耳朵抬手就打，反而抱起女儿朝他们一家平静地反问。

    妙清泉这个人不是重男轻女最嫌弃他女儿的嘛？

    怎么今天居然抱起孩子来了，而且瞧他的架势，是要护女儿到底？

    哈哈！

    可笑，该不会是知道今天真的惹到他们家了，才惺惺作态想要躲避医药费吧……

    「妙清泉你搞清楚，是你儿子推了我儿子害他受伤，后来听说你不但不好好管教孩子还帮着打人，孩子们的事情你都出手，有你这样做大人的吗？」

    「既然你先动了手，那我们作为小虎的父母当然也要为他讨回公道！」

    这天妙清泉他们在镇上耽搁了些时间，是以他们家开始做晚饭时，大多数人家都已经吃好。

    此时正是农村家家户户出来纳凉的时间，一见着这边起争执，不少闲聊或者散步的村民都围拢过来，但碍于陈熊飞一家的煞气，并不靠很近。

    妙清泉听闻妙玲花的话，先是朝陈小虎轻飘飘瞧了一眼，而后又环顾四周，见大家都一副八卦姿态，不由冷冷嗤笑起来：

    「你说我儿子推倒陈小虎这可真是光天化日之下平白污衊人，大家都是长眼睛的，谁不知我小儿身高仅仅一米有余不及陈小虎下巴，体重更只占他一半，他推得动人还能害他受伤？」

    「别是陈小虎自己意外摔了来讹我家钱吧！」

    妙清泉说话的时候语调并没有妙玲花高，但他吐字清晰声线沉稳，自有一股叫人不能忽视的气度。

    旁边吃瓜的群众闻言，立刻交头接耳起来：

    「妙清泉说的对啊，他儿子才多大，陈小虎多大，阿鸣这孩子一看就推不动人。」

    「我看陈小虎刚才路过还在说什么车玩具，会不会真的……毕竟陈家的做派，也不是不可能……当初……」

    「陈小虎欺负人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有几回我远远都看见他欺负人，不过走近时孩子们都散了，也不好多管。」

    「谁说不是呢，我家小海都被他打过，我找上门去结果陈家死活说俩孩子互殴，他家也受伤了，愣是叫人找不到理！」

    「小海机灵，跟陈小虎打架倒是吃不了多少亏，不过陈家今天说妙清泉家的阿鸣打人，这也太荒谬了，这不是鸡蛋碰石头石头还来委屈上了吗？」

    ……

    「你们胡说八道什么，我们怎么可能是来讹人的，小虎就是伤到了，他屁股上可是还有青紫呢！」

    妙玲花平时跋扈惯了，但也是要面子的人，眼见着平时都不敢吱声的围观群众在妙清泉一句话后开始义愤填膺，她忍不住拔高了嗓门。

    然而妙玲花不知道，因为他们家平时太嚣张早就得罪过人，此时妙清泉那翻话又叫人深信不疑，以至于所有人都觉得陈家越发蛮不讲理。

    尤其人都是同情弱者的，妙清泉抱着织织与嚣张蛮狠的陈家对峙，是人都更偏向于妙清泉家一些。

    「玲花啊，小虎这块头，他就算伤了，也肯定是自己摔的。」

    「你们陈家也不能欺人太甚吧，污衊人也找个好点的理由，这我听了都觉得离谱。」

    「是啊，小虎八成是想买玩具，说不定是骗你们的，你们偏心孩子但也长长心眼别什么话都信吧？」

    「这孩子啊还是得教，现在学坏了以后可怎么得了……」

    妙玲花往常泼辣惯了，向来是她数落别人没被人数落的份，然而今天下午来找人妙清泉家没人，晚上再过来没想到看热闹的人多，还都一改往日事不关己的姿态纷纷劝她嘲讽她。

    她一口气卡在喉咙口，简直憋屈到家，愤怒上头：

    「我家小虎就是受伤了，就是他家孩子推的！」

    大约是被群众的连翻起闹刺激到了，玲花竟然一把扯过小虎的裤子，当着大伙儿的面就想要掀他的裤子给大家看伤。

    然而陈小虎虽然熊，但到底是个十来岁的大孩子了，当众给人看屁股这种事，要是真的发生了，以后他还哪有脸在孩子们中间混。

    这一下一张脸涨得紫红不说，还使出浑身力气推了他妈妈一把。

    妙玲花体重与儿子差不多，身高也就比儿子高了半个头，此时被儿子用力一推，猝不及防之下直接被推了个四脚朝天。

    「哦哟！」

    「小虎这力气，真打起来妙飞鸣那孩子怕被他打半死还差不多吧？」

    「真是被教坏了啊，连妈妈都敢打！」

    陈熊飞也没料到医药费没要到，孩子跟婆娘先打起来了，眼见着自家老婆被推翻，他怒气一上来，直接在旁边地里折了根桑树条就往陈小虎屁股上抽。

    「反了天了，你妈都敢推？」

    陈小虎长得本就胖，行动自然笨拙。

    陈雄飞那桑树条往他屁股上一顿抽，只抽得陈小虎哀嚎连天：

    「别打啦，老爸别打啦，我不是故意的……呜呜呜好疼啊……别打啦，我不买玩具还不成吗？」<hr>

 第28页

    「哎哟我也不知道是被推的还是自己摔的……呜哇哇啊啊啊……」

    陈熊飞本来只是因为老婆摔了才抽的孩子，此时忽然听到陈小虎的叫嚷，一下子就觉得周围人看他们家的目光变得直白又嘲弄，叫他脸上尴尬至极。

    他本来想收起的桑条，握在手心里一紧，气急败坏之下只能又追着陈小虎抽了好几下。

    陈小虎是想逃的，奈何围观的人把这里堵了起来，他于是只能在场地上一小个圈里乱窜，还因为身体笨拙此次都被抽到实处，一时间眼泪鼻涕往下冒，看起来滑稽狼狈极了。

    「既然是误会，那我们先回去了。」

    妙玲花其实内心也觉得可能是儿子自己摔的，但儿子信誓旦旦说是妙清泉儿子推的，那她就想着或许是人家先推了儿子才摔的，是以找麻烦时理直气壮的很。

    可现在自己被儿子推倒心里有气，儿子还当众叫嚷出来说不知道人家有没有推倒他，这下子所有人都确认了他们讹人，这还怎么继续？

    毕竟还要在村里过日子，占了理多要点钱没事，没占理再要钱……被人背地里戳嵴梁骨也没脸。

    「还不滚回家？」

    心里暗暗骂儿子没用，妙玲花脸色难看起身就想抓了儿子离开。

    然而她丈夫才停下桑条鞭子，开了一句口就再也没说过话的妙清泉却又冷沉沉地阻止了他们：

    「慢着！」

    第16章

    妙玲花火气沖沖正拎着儿子往外走，听到背后的叫声，胸腔里的气闷简直要炸开：

    「你还想怎么样，我家熊飞都教训过小虎了，你这样扒拉我们不放就过分了啊！」

    吃瓜群众的嘴巴都是墙头草，刚还帮着妙清泉一家说话呢，此时听到妙玲花的话不由又开始吐槽：

    「玲花说的也是，小虎都被打了一顿，就算了吧？」

    「熊飞抽得挺狠，再追究就过了些。」

    「都是街坊邻居，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也别闹大了不好看。」

    「我看织织也没大事的样子，算了么好了，一个女娃子，也不是小鸣被打了，乡野窝里的女娃磕磕碰碰也正常的。」

    妙清泉闻言脸上的冷沉之色褪去，反而嘴角一勾扬起一个和事佬的亲和笑容：

    「大家说的哪里的话，我叫住玲花他们，并不是为了追究，反而是有些过意不去。毕竟我儿子没推陈小虎是事实，但因为陈小虎打了织织，当时虽然是出于防卫不过织织也打回去了，我想着小虎确实受了伤，本该我们赔偿一二。」

    听闻是要赔偿，玲花的脚步转瞬就停了下来，还扯着孩子往回走了好几步。

    「那……那你说说怎么赔偿吧！」

    说话的时候，玲花的嘴角斜向上勾起，一侧的牙齿藏也藏不住。倒是陈熊飞，一双浓粗的眉毛微微皱起，似乎想不通既然愿意赔偿为什么刚才不肯，非得等到他连孩子都打了才提。

    只是陈熊飞长得高大，在家却全听老婆办事。

    此时媳妇已经转头询问，他想不通也就没往深处想，只拎着陈小虎像个护卫般立在妙玲花身旁，静默不语。

    「这次伤到的是小虎，那自然是你们家提赔偿的条件了，所谓伤人赔偿天经地义，你们说是与不是？」

    玲花带着人来要赔偿的时候早就有所打算，此刻听到妙清泉态度温和地商量赔偿之事，想着大约是妙清泉这人懦弱胆小怕他们记仇，所以临走才忽然叫住他们。

    原本玲花是打算要个一两百块权当做给小虎买玩具的花销，但此时小虎因为妙清泉的挑唆推了她不说，自个儿还被她家那口子抽了一顿。

    玲花心里憋屈，对自家孩子恼恨了一小会儿后见儿子捂着屁股眼泪还惨兮兮挂着又干脆把那愤恨怪罪到了之前提出质疑的妙清泉身上。

    「我家小虎被家里捧在手心里养着的，平时捨不得打也捨不得骂，今天因为你家的事情不但伤了腿还伤了屁股，去医院怎么说也得做个全面检查，拍片啊，配药啊，都是钱……」

    「我也不跟你多说，300块总要意思意思吧？」

    玲花大约也觉得自己提的300有些多，怕妙清泉不肯给，还幽幽添上一句：

    「刚才我还因为这事摔了一跤呢，也是你自己说要我们提的，你不会又反悔吧？」

    天色越发昏暗，叫玲花有些看不清妙清泉的神情，于是她眯起了眼睛，神情间带了三分泼辣四分无赖。

    「怎么会呢，我妙清泉就是家里没钱也合该借了钱还你们这次的伤痛，打人赔钱，你说是不是天经地义的道理？」

    不过叫玲花没想到的是，她一口气提了300的赔偿，这妙清泉眼睛都不眨一下就答应下来，听他语气里的温和有礼，竟是十分好说话。

    早知道提个500了，她可听说今天妙清泉家把猪羊都卖了，少不得有一两千到帐，听说今天还一口气买了2辆自行车呢！

    不过300也不错了，那可是300块，如今这个年头，可抵得上有些人小半个月的工资了。

    别说给小虎买什么四驱车了，到时候家里还可以多吃几顿肉，再添些家用……

    脑海里计划着这笔钱该如何用，玲花的脸上也就泛起笑意，那一张因为常年蛮狠略带兇相的脸，一时间都灿烂起来：

    「你说得对，伤人赔偿本就天经地义，大家可都看见了，这是妙清泉自己说要赔偿的，到时候别眼红就说我们陈家讹钱，要是背地里被我听到什么不干不净的话，别怪我翻脸……还有，以后要是有人再伤我们家小虎，我们也会追究到底的！」<hr>

 第29页

    人一得意，妙玲花就想起刚才这些人背地里在那里说他们家来讹钱的事情，此时眼见着围观的人嘴巴里似乎又在嘀咕300块，干脆放话警告，同时也叫其他人知道陈家的小虎他们自己打得，别人可伤不得。

    「还站着干什么，不是说要赔钱吗？」

    她叉起了腰，眼见着妙清泉还站在那里不动，干脆也不装了，言语间略带上了些贪婪急促，仿佛怕人下一刻反悔的模样。

    然而刚才还和颜悦色的人，此时整个人隐没在越发深沉的灰暗里，此时再瞧过去时，却无端显出几分幽深冷厉。

    而他背后敞开着门的楼房，被暗黑的夜幕笼罩，竟也似匍匐在他身后的巨兽，无端叫人感觉漏出几分叫人莫名毛骨悚然的气息。

    是穿堂风罢了，呵呵……

    玲花下意识摸了摸手臂上激起的鸡皮疙瘩，脸上却还是疾言厉色丝毫没有退让的态度。

    「是要赔钱，这次我家织织被打出于防范回击了陈小虎需要赔偿300元整……」

    「没错！」

    妙玲花高高抬起了下巴，而她身后的陈小虎也仿佛忘记了屁股上的伤，眼里有期待浮现，连那陈雄飞一直寡淡的脸上都出现丝丝喜气与嘲弄，似乎觉得妙清泉胆小如鼠这上赶着赔偿的行为叫人耻笑。

    然而夜间的凉风一吹，妙清泉家门口那棵枝叶繁茂的枣树枝叶窸窣作响之际，一声冷笑便从刚才温和有礼的妙清泉嘴里溢出。

    「不过我家织织去年在村口被陈小虎推到摔伤屁股与手臂，几个月前被他恐吓掉入泥沟感冒发烧，门前田埂上被陈小虎用懒□□作弄摔倒磕到膝盖……前天还被陈小虎用弹弓打中手臂与小腿多处暗伤未愈。」

    「这前后加起来除去织织想不起来的都有被伤7次之多，你们陈家是不是也该按着这个标准，对我家织织赔礼道歉呢？」

    陈家三口听到这话，一时间差点儿吐血。

    好啊，要不说着妙清泉好端端叫住他们说要赔礼呢，原来是想要反讹他们一笔！

    这胃口也太大了吧……7次，亏他记得这么牢，这不是狮子大开口吗，他们就算没读过书，也知道七次就算抵消这次也有6次，真叫他们赔偿，难不成要给妙清泉一家一千八？

    「我呸！」

    妙玲花当即就想破口大骂，然而因为她刚才叉着腰得意洋洋对围观的人冷嘲热讽警告，此时刚才眼红被她戳中心思的人，以及之前家里孩子也被陈家欺负的人，反而先她一步张了嘴：

    「哎哟，刚才可是你自己口口声声应和人家打人赔偿天经地义的，这会儿不会想要翻脸不认吧？」

    「呵呵，陈小虎打了人当然也要赔偿了，不然只有你家能收医药费，别家孩子就不是爸妈捧手心里的了？」

    「打人一次300块可是她自己提出来的吧，要不是自己心黑，叫人陪个10块钱人家也不至于气到跳墙了，泥人都有三人气呢，当别人的钱大风颳来的？」

    「就是，清泉平日里总喜欢息事宁人，这回也是被他们的无耻气炸了吧？」

    ……

    妙玲花说不过一群人，气得眼睛发红牙齿打颤便想要重新拎起陈小虎走人，然而群众还没让道呢，身后妙清泉掷地有声的冷沉话语就砸在了三人耳畔：

    「多次蓄意伤人，平时我看在邻里的情面上没讲明，但没想到你们陈家不但不收敛反而愈发嚣张跋扈，才知道人善被人欺……既然你们不愿意赔礼道歉，那想来也不怕我报警告你们一个伤人罪，到时候你们有什么话，就跟警局里的人说罢！」

    「子不教父之过，就算陈小虎人小，但作为家长的你们，恐怕也逃不掉责任……听说城里还有少管所专门针对一些屡教不改的少年犯人，也不知陈小虎一身细皮嫩肉能不能吃下这些苦头……」

    天边最后一丝光明被黑暗吞噬殆尽，妙清泉家里隐约有人工光线透出，然而那光线笼罩在妙清泉身边给他镀上一层光亮，妙玲花却一点儿不觉得那是圣人光环，反倒叫她觉着像是魔鬼的利爪，正朝他们发出尖锐的冷光。

    少管所！

    妙玲花他们都是文盲，没有学过法律，但对警局少管所这种专门针对犯人的地方莫名有些内心深处的惧怕。

    他们从没想过有一天，不过村里孩子打打闹闹的小事，有人竟然不顾情面要做得这么绝。

    真是为了一千多的钱财吗……但村里谁不知道妙清泉一个月收入不止这些，往常他也从不干这种撕破脸皮的事情……

    可难不成是为了妙织织？

    但他们家不是对女儿根本不重视，此前他们上门说理妙织织还被他亲自修理……

    「既然你们不愿赔礼道歉，明天就等警察上门吧。」

    妙玲花还在憋屈着想办法呢，没成想妙清泉这人不按常理出牌，对着他们冷冷瞥一眼后便二话不说转身要进屋。

    眼见着人都拿起门栓准备绝了他们的路，妙玲花一下子就慌了……

    第17章

    「赔, 我们赔！」

    妙玲花一把扣住了那即将关闭的大门，本以为抬眸会撞进一双贪婪得逞的眼眸，却不想妙清泉此刻的眼底, 不但没有半分计谋如愿的欣喜，反而徒然泻出一丝可惜。

    仿佛他真正想做的其实就是送他们家陈小虎去少管所，而不是赔钱了事那么简单。

    <hr>

 第30页

    这一瞬间，望着那双暗沉沉的眸子, 妙玲花心里才是真正的怕。

    原本还想要在跟人讨价还价一番的心思, 更是被刺激得空白一片, 只想着赶紧跟这人划清界限从此再无瓜葛。

    「熊飞，去家里拿钱。」

    陈雄飞其实心里不服, 毕竟他觉得妙清泉这狮子大开口也太过分了，可他想上前时，自家婆娘却用一只手紧紧拽住了他, 不让他再往前半分。

    陈雄飞当下青筋毕现十分不解, 他想要忍的, 可右手的拳头却下意识扬起，觉得妙清泉欺人太甚。

    他都抽过儿子了，凭什么再威胁他们赔礼道歉？

    一千八百块钱……

    真他妈说得出口！

    陈雄飞的拳头握得邦邦硬，骨节上都因为过度用力呈现异常的白, 这一拳对准了妙清泉的脑袋，若是真打下去，少不得叫人鼻青脸肿。

    陈雄飞起势的时候, 虽说拳头里有8分是真想揍人，但实际也抱着妙清泉面对他的拳头讨饶反悔的念头。

    然而他的拳风扫过妙清泉面前, 拳上的骨骼即将到达妙清泉眼前只差毫釐之际，那妙清泉的眼皮也没眨一下。

    看他那样子, 倒像是根本不怕被打。

    更诡异的是，陈雄飞分明瞧见这一瞬间妙清泉视线中隐约藏着几分挑衅与期待，就像是满心算计的猎人正等着他早就盯上的猎物上钩。

    不，打不得！

    若他这一拳下去，万一妙清泉不止要他们赔偿一千八，更要他们再扒下一层皮呢……他都想报警了，自己要真伤了他的脸，那不是正巧提供确凿的证据给他，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电光火石之间，陈雄飞被脑海里冒出的推论惊到，只感觉背嵴一阵冰冷，连他握拳的手臂都泛起一层鸡皮疙瘩。

    被夜间略凉的晚风一吹，拳头再也打不下去。

    妙清泉这人简直阴险狡诈，刚才说不准就是故意用眼神激怒他想要敲诈他们更多！

    陈雄飞暗暗庆幸自己还有脑子，也终于明白了媳妇的意思，只不过暴起伤人不成好得给人拿钱，到底面子上有些难堪，所以离开前他愤愤冷哼一声以泻心头之恨。

    「爸爸，你真要给妙织织他们家拿钱啊？不是说要给我赔偿的吗，那妙叔叔刚才说的什么意思，什么叫少管所啊？」

    陈小虎懵了，眼见着爸爸离开他下意识就追了上去。

    心里诸多疑惑冒头，他便一路追一路问。

    可惜他爸爸从前揍了他还会心软给他递糖水，此次却脸色难看不愿搭理他，直到快着家时，大约被问得烦了，他没等到答案，却又被赠一盘竹笋炒肉，以至于他再也想不起问题，只嗷嗷叫着捂住了屁股，痛哭流涕着叫嚷再也不敢……

    「陈家的真去拿钱了啊？」

    「刚才不是还想揍人的吗，气势汹汹的样子可吓到我了，怎么忽然收了手……」

    「谁知道呢，脑子被夹了吧，一千多也高兴拿出来，钱多没出去了吶！」

    「真是一个敢要，一个愿给，今天太阳也没打西边出来啊，奇了怪了。」

    「陈家小虎之前也打了我孩子，那我是不是也可以……」

    周围的议论声中，妙清泉一直抱着织织站在家门口，没多余的话也没多余的眼神，但妙玲花却只觉得站在他身边就无端一股寒意涌上心头，以至于这几分钟里，她下意识往旁边挪了好几步。

    直到陈雄飞真的拿了钱回来，她一把将钱塞进妙清泉手里，心里的不安才渐渐消散些：

    「这是赔偿织织的医药费，是我们管教孩子不严，对不住了，希望你们不要追究，从此一笔勾销。」

    头一次低下头赔礼道歉，妙玲花其实脸上有些挂不住，把钱往旁人手里塞时，捏着那厚度更觉得心梗。

    可妙清泉的手漫不经心拿起那信封，连钱都不数一数，只淡淡瞥他们一眼的那种奇怪的感觉，总归叫妙玲花紧绷。

    「管好陈小虎，下次织织身上再多一道伤，我便不会那么客气了。」

    等了好几秒，当那人打发慈悲般的判决书式的给了回復时，大约是忽然从紧绷姿态放松，妙玲花竟有些膝盖发软，有种想要伏地叩谢宽赦的感觉。

    当然她没真的跪倒下地，回过神甚至觉得自己中邪了。

    眼前一抹月华从被风吹走的乌云中探头，温柔地铺洒到地面，也照亮了些刚才昏暗沉肃的道场。

    此时人们才意识到今夜原本是个有明月的天，不过乌云闭月叫人恍惚间以为这天本就如此暗沉闷乏。

    而这一轮明月，当然也照亮了妙清泉与他怀抱里的小女孩。

    旁人什么想法妙玲花不知道，她只忽然瞅见刚才犹如魔鬼的熟悉又陌生的邻居，忽然因为怀里女孩摸了摸扁平的肚子然后就绽放出一抹比之月华更温和纯粹的笑容，恍惚间似乎说了一句「吃饭去」，两人便重新跨进门槛，之前的沉冷霜寒如梦一般不復存在。

    「妙清泉这个人怪怪的，以后还是别招惹为妙。」

    妙玲花提留着自家丈夫回家时，回想起今天的一切，心里还是有些发毛，而陈雄飞，沉默了一路，最后也只不甘不愿应了句好，似乎也心有忌惮。

    ……

    「爸爸，你懂得好多啊！」

    织织被爸爸抱着出去面对陈小虎一家时，心里一直很害怕，毕竟那一家站在那里就兇巴巴要干架的样子，很能唬人。<hr>

 第31页

    然而爸爸三言两语之间，陈小虎忽然就被他爸爸开揍，而他妈妈居然还答应赔偿医药费，更奇特的是陈小虎爸爸都想打爸爸了，不知为何忽然硬生生收回了拳头。

    天知道当时织织吓得瞳孔紧缩，抱着爸爸的手指都蜷曲无措极了，心里紧张又懊悔，只恨自己不能太弱小太笨拙不能及时挡在爸爸面前。

    眼泪即将崩溃的剎那，织织面前可能发生的一切却并没有发生。

    仿佛一个荒诞诡异的噩梦，因为主人的一念霎时间烟消云散般奇特。

    直到爸爸真的收下了钱，而陈小虎妈妈难得和颜悦色道歉时，织织的脑筋都还没彻底转过弯，她不懂爸爸是怎么办到的，但就是觉得自己爸爸今天好威风，好厉害哦~

    而且听陈小虎妈妈的意思，似乎以后还会管着陈小虎，再也不让他随便打织织了！

    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包裹了织织弱小的身躯，她无法用言语表达自己此刻内心的激动，于是紧紧搂住了爸爸的脖子不说，还悄悄凑近爸爸，给了爸爸脸颊一个亲亲。

    这要是放在平时，织织是绝对不敢这样对爸爸的，哪怕爸爸睡着了，她也不会轻易靠近。

    可今天织织好开心好开心，她好喜欢这个撞坏了脑袋的爸爸，所以就放肆了一下。

    当然，织织也担心爸爸不喜欢她亲近，就像是妈妈，明明会好心救她，但一点儿不喜欢她抱，所以织织亲了爸爸脸颊后，瞳孔里还略有些忐忑。

    只不过爸爸似乎也很喜欢亲近织织，待织织小心翼翼观察后，爸爸虽然愣了一下，但随即就忽然咧开了嘴角，甚至随着爸爸胸腔一震，一阵朗笑就那么从爸爸喉间溢出。

    笑声低低的，但织织觉得爸爸也很开心。

    「哈哈，以后织织上了学，多读书也会跟爸爸懂得一样多~」

    妙清泉当然不会跟织织说，他对于这个世界其实还不算了解，刚才有一半话是仗着看穿对方也不懂，诈他们的。

    不过这并不妨碍他凭藉经验发挥。

    只稍瞧见妙玲花几人对「警察」「少管所」的惧怕，他就知道这个和平年代的律法是有所用，是可以为普通人做主的。

    当然他觉着自己明天还是得先去买几本书，多补充一下自己对这个世界的了解，也方便以后处理事情更为胸有成竹。

    摸了摸自己被女儿亲到的脸颊，又瞧见女儿望向他时满眼的崇拜如繁星灿烂，妙清泉心口的愉悦暴涨，明明想要克制的，却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谁都没告诉过他，原来当父亲是这样的感觉。

    被捧在手心里的闺女用星星眼敬佩崇拜时，怎么觉得这滋味比升官还叫人兴奋开心呢！

    「笑得好傻，开饭了，就等你们俩呢……」

    「没礼貌。」

    妙清泉咧着嘴角抱着织织进屋，就闻到一股饭菜香味霸道地直冲鼻尖，正觉得口齿生津时，那个小鬼头迈着小短腿端了碗筷忽然朝他翻了个白眼还讽笑他。

    妙清泉的笑意敛了下来，轻轻把女儿放下后，怎么瞧怎么觉得这个便宜儿子碍眼。

    「弟弟，要叫爸爸！」

    「爸爸可厉害了，刚才一个人就把陈小虎一家赶走了，他们还赔了我们医药费呢……以后陈小虎再也不会欺负我们啦~」

    妙飞鸣面对织织的时候，脸色就下意识好上一分，但语气也并不收敛：

    「我本来就不怕他。」

    可惜他话音刚落，头顶就传来男人似笑非笑的要挟：

    「哦~既然你这么能，要不自己出门某生活看看？」

    与厨房联通的吃饭间里，此时橙黄的钨丝灯已经打起，照亮一室昏暗，也照出了妙飞鸣的窘态。

    毕竟现在他没有继承亡父亡母留下的遗产，身边没有机器人管家帮忙打理日常，此时的身体还因为换了个壳，精神力与体能都还没充分融合。

    要他现在出门自己某生，不就是让他去当乞丐要饭吗？

    下午逛街买东西的时候他还听到旁边一个阿姨说了，让她孩子紧紧牵牢妈妈的手，说是这个年代还有拐子，专门拐卖小孩。

    好一点的卖去生不出孩子的家庭永远回不来，坏一点就整天挨饿受冻说不定还给你打断腿……

    这个年代哪怕有法律保护孩子，但穷乡僻壤的，连个摄像头都没有的地方，真有恶人遗弃自己孩子，谁能发现。

    况且他跟这个男人还不是真的父子，两人之间都没有感情，谁也不能保证这人是不是真干得出来。

    被男人不咸不淡的话语一激，妙飞鸣一时间头皮发麻，仿佛被人生生掐住了咽喉，那些毒蛇的话语卡在喉咙口上不去也出不来。

    可他心里窘迫，脸色难看，嘴巴却并没有要赔礼道歉的意思。

    说不过人他干脆拿起勺子给自己狠狠塞了一大口饭，企图让自己多吃点快点长，想着好汉不吃眼前亏，总有一天要叫这男人好看。

    妙清泉一个大人，当然不好真跟个孩子计较，见织织说着话嘴巴角上快流口水了，便把孩子放在桌边转身往厨房走。

    「我来端。」

    此时，妙如仙已经把最后一个菜盛到白瓷盆里，锅铲随意往窝里一放后，她没有跟其他农妇一样先把东西洗完再吃的意思，随手接下围裙后，直接往水槽那边走。

    显然要不是家里没有人可以下厨，她是懒得动一动的。<hr>

 第32页

    妙清泉甚至可以看到妙如仙洗手的时候，还微微皱了皱眉，临到吃饭前还特意拿出一只她在商场买的护手霜在那抹啊抹。

    妙清泉就注意到，她的手指上因为劳作，有着几个不明显的茧。

    自然不是这两次下厨就留下的，但她显然很是介意。想必在没穿到这具身体前，她的手指该是光滑细嫩没有瑕疵的吧……

    想起在商场付款时，营业员可劲夸着那些衣裳质量好又漂亮，但她的视线扫到新衣时眼底显而易见的将就意思，分明不满意却因为捉襟见肘才堪堪忍受。

    妙清泉又想起织织房里粗糙的被子，织织仅仅一件新买的衣服，以及青砖打造看似结实实际简陋不堪连个装饰物都没有的屋子……

    心底一嘆：看来还得先想想办法改善下一家人的生活才是。

    妙清泉还在为家里的情况忧心时，织织已经被妈妈今天做的土豆烧鸡煲逼得眼泪从嘴角流了下来。

    「好香啊！」

    她麻利地爬上了那条弟弟已经坐着的宽凳，然后对着桌面上还在冒热气的一锅菜真心实意点评了一句。

    只是这句话说出口的时候，因为嘴巴张开，嘴里疯狂分泌的口水也就没管住往下掉了下来，让织织着急忙慌抹了一把后，略有些不好意思。

    「先擦擦手。」

    手指上沾了口水，织织其实不觉得有什么，不过爸爸及时递上来一块打湿的手帕，织织还是认认真真给自己的手指细细擦了一遍。

    她心想，大约现在的爸爸喜欢爱干净的小朋友吧，以后自己每次吃饭前那可得记得要去洗洗。

    「吃吧。」

    织织擦完手后，就发现爸爸已经帮自己盛好了一碗白米饭，连筷子都帮自己拿过来了。

    「呀……织织可以自己拿的~」

    织织刚才只是哭过之后脑袋还没灵光，闻着饭菜的香味就下意识爬上餐桌旁的凳子了，此时见到自己面前居然有爸爸帮忙盛的晚饭，一时间又是受宠若惊。

    毕竟平时爸爸都只会坐在餐桌旁等人帮他盛饭，平时不是妈妈帮忙就是织织搬个小凳子吭哧吭哧来回跑，虽然今天一天都已经对爸爸很意外了，这时候织织却还是有些不习惯。

    「自己的事情自己干是好习惯，不过今天爸爸都帮你盛好了，织织就先吃怎么样？」

    「嗯！」

    织织实在是饿得慌了，听到爸爸嘴里很有道理的话，便用力点了点头。

    面前的餐桌上那用大碗装了满满一盆的土豆烧鸡，鸡肉被金红色的酱汁包裹，土豆一瞧就是被炖得软烂，搭配上青红色的辣椒点缀，看起来就是色香味俱全的模样。

    织织本就饿得肚子咕咕叫，此时意识到可以开饭，肚子更是叫嚣着想要进食。

    但她拿到碗后，却没先急着吃，反而特别懂事地先拿起筷子给爸爸、妈妈、还有弟弟都夹了一块鸡肉，这才开心地抿起嘴角，给自己夹了一块带着金红酱汁的土豆。

    土豆普一放进碗里，碗里的米饭上便沾染了带着汤汁的土豆泥，织织用筷子扒拉了一口带了酱汁的米饭，舌尖上就充斥了一股混着鸡肉香味与土豆糯甜的奇妙滋味，叫她差点儿因为吞咽太快把舌头都咬了。

    织织吃完一口后下意识又伸了筷子夹起土豆啃了一小口，果然那土豆炖得又软又糯，她只轻轻咀嚼就感觉土豆在嘴里化开，铺满了她整个口齿与舌尖。

    她慢慢用舌一舔，刚才只感受了一点点的鲜香味便乍然绽放在舌尖，强烈的咸鲜滋味蔓延开来，织织鲜得眯起了眼，脸上也瞬时迸发出一种类似喟嘆的舒畅。

    「吃肉，光吃土豆没营养。」

    织织还来不及发出感嘆，她扒拉了一小半的饭碗里就多出了一块鸡肉，抬眼发现是爸爸笑盈盈给她夹的。

    「不用只想着叫我们吃，以后我们家有肉都要一起吃，爸爸妈妈会自己夹，织织也要自己给自己夹好不好？」

    织织听见爸爸的话，看看爸爸鼓励的眼神，看看自己碗里的鸡肉，然后视线瞥向一直没说话的妈妈。

    她的小眼神怯怯的，似乎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直接点头，但又怕爸爸失望，于是悄悄瞅着妈妈，仿佛妈妈说不行，那她即便很想吃都会用力用力克制自己的食慾跟爸爸说她不爱吃肉似的。

    这样弱小胆怯的眼神，是妙如仙不喜欢的，于是她本能得皱起了眉头。

    可透过小女孩那怯弱背后的乖巧，妙如仙又清楚地知道，这孩子的胆小怯弱都是那一双不知哪里去的父母亲自折腾出来的。

    而她自己现在就附在其中之一的身体上。

    心里隐隐有些烦躁，眼见着孩子那双水汪汪的敏感眼睛里因为她的皱眉一下子失去光彩，妙如仙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最后还是坑了声：

    「想吃就吃。」

    人类幼崽什么的，真是好烦。

    ……

    得到妈妈的首肯，尽管织织见妈妈面上依旧冷冷淡淡还对她有些心烦，身上也还是散发出一种叫她害怕的气息，可织织还是很高兴很高兴。

    妈妈没有骂她，更没有说肉肉吃到她嘴里也是浪费那些织织不太懂又觉得听着就叫她难受的话。

    于是织织嘴角就绽开了一个甜甜的笑容，然后才开开心心对爸爸说：

    「织织知道了，织织会给自己夹！」<hr>

 第33页

    像是为了证明自己有努力听话，织织夹起鸡肉朝自己嘴里塞了一口。只是入味的鸡肉夹杂一丝青红椒的辣味霸道占据织织味蕾的那刻，也不知是被好吃哭的还是怎么，织织只觉得自己的眼眶有些发酸。

    「一定是太好吃了！」

    「妈妈做的鸡肉太好吃了……呜呜呜……」

    鸡肉确实好吃，简简单单的食材却被煮出了食物本身的原汁原味，火候掌握不偏不倚，调味料放下时又精准适中，把这道菜的最佳口感发挥得淋漓尽致。

    饶是妙清泉吃过宫宴的美酒佳肴，也不得不承认这菜水准高，是难得的珍馐美味。

    他现在这个妻子的厨艺水平不得了，连他都想要再去加一碗饭那种。

    可妙清泉看着织织小小的脸颊上一边挂着眼里一边狼吞虎咽，又是哭又是笑的模样，他却知道织织这模样不过是从前过得太苦，以至于稍稍得到一点点平常的好，甚至那女人的态度都不算好，她都被感动得稀里哗啦。

    哎，真是叫人心疼！

    哭得他心都要化了……

    于是妙清泉默默起身为织织擦了擦眼泪，又悄悄为她多盛了一碗饭，柔声询问：

    「要不要再吃一碗？」

    反正现在小孩儿瘦骨嶙峋的，多吃点养养胖也没关系。

    妙飞鸣其实也还觉得想再吃一碗的，但锅子里就剩下这么多饭，他摸了摸自己已经有气愤饱的肚皮，又瞧瞧织织哭花了小脸的可怜模样，默默去厨房把碗放进了水池。

    他还是慢慢长吧，织织看起来比他还瘦。

    ……

    一家人吃过晚饭，爸爸接手了洗碗任务，织织就让爸爸在另一个锅子里加水，她准备给家人烧点热水洗漱。

    妙清泉见妙飞鸣也乖乖上去帮忙了，想着暂时家里也没僱佣人，只能随孩子们去了。

    不过洗碗的时候，妙清泉想起来妙三毛说过，虽然现在普通人家僱佣人的少，可其实只要有钱，还可以买很多方便生活的用具。

    他想着明儿个自己还得去县里瞧瞧，有没有用来烧水或者其他家用电器。

    妙清泉这样想的时候，视线就往头顶的钨丝灯瞧了一眼。

    入目所及，这形状像是葫芦的东西，外围仅用一层薄如蝉翼的玻璃制成，里面也不知什么原理，只要开关那么一按，就可以一直亮着。

    风吹不灭，光线稳定。

    真神奇！

    只是不能看得太久，盯得多了眼前就会出现绿色的晃影，大约不能久视，会伤到眼睛。

    想着想着，妙清泉又想起今天在商场看到的一种方形的电器，店员称之为电视机，里面不仅可以投影人像声音，还可以出现产品gg。

    当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当然他趁着妙如仙去厕所时，还顺便看了看其他东西，有个叫洗衣机的东西也是特别神奇，据说只要把衣服与皂角粉一起放进去，就可以解放双手，不用再亲自洗衣。

    如此说来的话，或许县里没有的神奇产品还有很多，说不定省城里还有不用手都可以洗碗的机器。

    不得不说，这个时代的发展真是叫人惊嘆。

    不过眼下不是感嘆时代神迹的时候，最主要得想想怎么搞钱，不然东西再叫人惊奇，也不是他的东西，能看不能用，约等于无。

    「咔哒」

    沖干净又擦干叠好最后一副碗筷，也洗干净了锅子，妙清泉就见到旁边的水正好也开了。

    「小傢伙们，准备洗漱咯~」

    「认识自己的毛巾吗？」

    妙清泉往热水壶里装满了水，提着就往家里仅用水泥铺平的浴室走。说是浴室，实际这里也只有一个简易水龙头，并没有浴缸、抽水马桶乃至热水器什么的。

    不过对于妙清泉来说，其实热水壶、水龙头这些东西，都是相当炸裂的存在。

    毕竟他那年代，水都是需要人工去河里挑上来的，他幼年困苦时曾经帮父亲挑过水，只记得那水桶压在肩头是肩膀承受不住的沉重。

    后来考取功名当上官，他拼命往上爬，即便寒门入仕要经歷比世家多百倍千倍的困难，但依旧拼命奋斗，除了想要实现抱负，其实也有很大原因是为了摆脱生活窘境。

    只是不想一朝穿越自己又成了身无分文之辈。

    好在现在的妙清泉已经不是年幼时面对捉襟见肘困境还会羞窘恐慌的少年人，这个他不熟悉的年代也有许多他想要探知的东西，倒并不怎么踟蹰害怕。

    尤其孤苦半身如今还有了家人，也算有失有得吧……

    妙清泉视线扫过两小只乖乖巧巧跟在他身后，跟小鸭子一样一步一步随着他的步调往浴室走，眼里是十多年不曾出现的平和温情。

    「能！」

    来到浴室后，由于妙清泉不清楚哪个是织织与便宜儿子的毛巾，便提了问题叫他们自己认。

    织织是这家的原始住民，又特别想要在今天的爸爸面前表现，一听到问题立刻两眼放光举手发言：

    「那个有小鱼图案的蓝色毛巾是弟弟的，这个没有图案的是织织的。」

    妙清泉顺着织织的指尖一瞧，就发现有小鱼图案的毛巾是四条毛巾里最柔软颜色最新的一条，旁边两条大人用的毛巾稍稍偏旧一点点，一红一蓝也很容易分辨主人。

    只有织织那条，也不知是谁用久换下来的，毛巾角落已经出现了破洞，上面的图案也早已褪色，甚至毛巾上因为常年使用已经没什么绒毛。<hr>

 第34页

    这一家子的偏颇真是什么地方都体现得淋漓尽致！

    看着织织此时还高高兴兴扬起笑脸指着自己毛巾，一点儿没有意识到自己遭受不公平待遇或者她其实意识到但常年累月都已经习惯的天真模样，妙清泉差点儿扬起手给这个身体一巴掌。

    「如仙，我记得今天进商场你给自己买了新毛巾，那浴室那条旧的，可以给织织用吗？」

    到底是个大男人，妙清泉早上起来也只用清水泼了把脸，去商场时也没想到那么多，考虑不周没准备新毛巾。

    于是此时便只能寻求那位的帮助，好在那位在卧室里并没有拒绝，反而直接道了声「可」，虽然还是寡淡硬冷的语气，但总归是同意了的。

    「妈妈说要把毛巾给织织用吗，妈妈的毛巾还那么新！」

    织织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毕竟她总是听大人说能用就行，干净就行，破个洞对织织来说其实早就习惯了。

    过年前她的毛巾还破了不止一个洞，现在这个都算她用得还算可以的了。

    「我家织织可以用最好的，明儿爸爸上街再给你换崭新的，今天陈家可赔了你好多医药费，你现在可是我家最有钱的人呢！」

    织织听到爸爸的话，惊得把嘴巴张成了o型。

    「织织的钱就是爸爸的钱，爸爸随便用，不用给织织的。都是爸爸要来的钱，织织用妈妈的毛巾已经很开心啦！」

    不过惊讶几秒后，她又十分懂事地摇了摇头。

    没办法，织织今天亲眼瞧见一家人进商场后把那么多钱都花得不剩多少，妈妈以前总是嚷嚷着家里穷，要省点花……

    虽然今天的妈妈也一反常态，但织织还是下意识想省钱。

    她有些担心家里的钱用完了，大家都会饿肚子。以前爸爸妈妈生气的时候就会嫌弃说她浪费家里的米只给织织吃一两顿剩饭，织织知道饿肚子难受的感觉，很难受很难受。

    现在的爸爸这样好，她捨不得爸爸跟她一起饿肚子。

    而且家里的弟弟也比以前好，妈妈似乎也对她好了很多……大家都不要饿肚子才最最好……

    「傻孩子！」

    受了原身这么多气，就仅仅因为他对她一天出于父亲责任最平常的对待，织织却还愿意用她最真挚的心，说出这样孝顺体贴的话，这多好的一个女儿啊，这家人真是不知道珍惜。

    还好他来了，以后绝不会再苛待织织。

    「家里的钱爸爸会想办法的，如果真要挪用，爸爸也会记好帐，到时候给你放回去。你要记得，是你的就是你的，多为自己考虑。」

    织织听得一头雾水，心想他们是一家人啊……再说现在的家人都变得很好，比以前好很多了，其实全用了织织也不觉得有什么。

    但织织望进爸爸认真的目光里，还是似懂非懂点了点头。

    「妙飞鸣，会自己洗脸吗？」

    见织织应了，妙清泉许以满意的目光，然后就转头没什么情绪地询问便宜儿子，前后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变，跟变脸戏法似的。

    「会。」

    妙飞鸣暗暗撇了撇嘴，想起之前的威胁后决定不跟这男人一般见识。

    于是浴室里，妙清泉用冷水参了热水调好水温后，递给妙飞鸣一个盆。而他自己，则绞了毛巾亲自上手给织织擦脸。

    只是毛巾擦过织织的耳根又擦织织的脖子，妙清泉发现仅仅擦一擦，根本擦不干净织织的皮肤。

    因为长期没人给织织清洗，她身上积攒了许多污垢。

    妙清泉往妙飞鸣撩起的手腕看了眼，发现便宜儿子就被洗得干干净净的，只他的织织身上某些部位与脸颊呈现不同颜色。

    特别是妙飞鸣的头髮尽管短，看起来也才清洗不久，而织织的头髮则耷拉在一起，尽管小孩子天生比大人油脂分泌少，也因长期没有清洗凑近闻会有股酸馊味。

    织织的面颊还是干净的，手心也洗得很干净。

    可小孩子自己洗，总有够不到的地方。显然织织已经尽力让自己干净了，只是洗头这种事情，她到底太小。

    「爸爸，怎么了？」

    织织其实是个心思细腻敏感的孩子，刚才爸爸坚持帮她洗，她因为从来没被爸爸洗过脸，便因为小小的期待而没坚持自己来。

    可爸爸在她后脖颈擦了有些久，还凑近闻了闻她的头髮，织织就显出几分局促不安。

    她忽然想起，因为白天总是忙，她没时间烧水洗头，而冬天的时候她有一回晚上洗了一次，头髮擦不干睡觉起来感冒了，头痛发热浑身无力，当时还被妈妈嫌懒在床上打了一顿，从此一整个冬天她都没洗过头。

    现在天气回暖，算算好像好几个月没洗了……

    爸爸是嫌弃她臭吗？

    好不容易被爸爸喜欢，爸爸会不会因为她臭又讨厌她了啊~

    织织问完话，只感觉一股从未有过的恐慌席捲自己的脑海，使得她浑身发颤唿吸不畅有些喘不过气来。

    要是从来没有被疼爱过，不知道那种幸福滋味，织织觉得自己好像也没那么难受……可现在的爸爸这样好，她只体会了一点点，就又要失去了吗？

    「爸爸不要嫌织织臭，织织会洗头，织织不怕感冒了，织织马上就洗……呜呜……」

    妙清泉被织织突如其来的哭声搞懵了，他不过是在唾骂那对消失的夫妻而已，怎么织织就误会他了……<hr>

 第35页

    「织织不哭不哭，爸爸怎么会嫌弃你，爸爸心疼你还来不及呢！」

    「现在是春天，夜间气温还不算冷，爸爸给你洗头洗澡好不好……当然洗头洗澡不是嫌弃你臭，而是人本来就要在一定时间洗洗干净。」

    「织织想做香宝宝吗？」

    「想！」

    听到爸爸温和轻柔的声音，织织就感觉到了爸爸没有讨厌她，等她停止哭泣又听爸爸说心疼她，希望她做个香宝宝，织织于是赶紧擦了擦自己的小脸，郑重地点头。

    不过说完「想」，织织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她怎么今天变得这么爱哭，她平时明明不是这样的小哭包，很勇敢的！

    ……

    安抚完织织后，妙清泉找了个大脸盆又是兑水又是准备换洗衣物又是给织织搓背……当然妙飞鸣也被他指使着帮忙递毛巾递洗髮水。

    等忙活完，锅里的热水已经被他霍霍完。

    「织织过来，爸爸再烧一锅热水，你的头髮虽然用干毛巾擦得差不多了但还是有些潮，正好可以用灶火烘烘干。」

    「妙飞鸣，你没事的话就可以先去睡觉了。」

    妙清泉安排完，就麻利地在灶台后开始卷干稻杆引火，织织想帮忙也被他以已经洗干净为由被拒绝了。

    妙飞鸣看着这边父慈女孝的场面，感觉自己确实没用武之地，便出了厨房往主卧走。

    只是才敲了敲门，他忽然感知从门内散发出的一股危险气息。

    「有事？」

    这是种领地不希望被他人麻烦的震慑力，危险中带着几分恐怖，叫妙飞鸣肌肉都无意识绷紧本能做出防御姿态。

    「我……我今晚想跟织织睡次卧，过来……过来拿枕头的。」

    果然，妙飞鸣此话一出，里面那股子压迫力倏地就是一松，跟没存在过似的。

    紧接着他身前的门也被从内打开露出一条手臂宽的缝，而后一个浅蓝色条纹的小型枕头从天而降正正巧落在他手心。

    几乎是下一秒，面前的门又被关上，好似多与外界沟通一秒都嫌麻烦。

    抱着枕头往织织睡的次卧走的时候，妙飞鸣拿那双圆熘熘的眼睛朝还在烧水的男人瞥去一眼，嘴角扬起幸灾乐祸的弧度。

    第18章

    妙飞鸣想, 这女人明显也不是原来的，还有如此强悍的领地意识，到时候这男人会被踢下床吧？

    呵呵, 还不是只会在他这个小孩面前能，一会儿还不知道在哪个角落哭呢……

    这样想着，刚才被男人威胁后一直憋在胸腔那股郁闷之气，竟霎时间散了不说, 妙飞鸣还觉得身上每个细胞都流淌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舒畅感。

    妙清泉烧完火正用手指摸织织的头髮查探头髮是否有被烘干, 就感觉到一股不善的视线。他抬眸朝视线方向看去, 正巧瞄到妙飞鸣急转过脑袋但脸颊上还残留的不怀好意。

    妙清泉视线下移，又见到他怀里抱着的枕头。

    瞧着方向是走向织织侧卧的, 看来便宜儿子被赶出了房门。

    「弟弟，你怎么往我屋里走？」

    织织却还没意识到情况，她自己摸了摸头髮觉得已经全干后, 见爸爸已经起身去灌水, 便兴沖沖朝弟弟走去。

    「我今晚跟你一起睡。」

    妙飞鸣稍稍有些不自在, 因为他一个人睡习惯了，不喜欢跟那女人睡，但也不太适应一会儿跟织织一起。

    心里安慰自己织织是他姐姐，而且两人都还小, 没什么大不了后，妙飞鸣才稳住自己的声音，不至于尴尬。

    「啊！」

    但妙飞鸣没想到, 织织听到他要一起后，脸上并没有出现有伙伴陪同的欣喜感, 反而踟蹰了一下后，低声又委婉地喃喃：

    「那弟弟你上床前, 一定要先尿尿哦~」

    妙飞鸣怔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织织是怕他半夜尿床沖走了她。

    可恶！

    不想跟她要好了！

    可妙飞鸣才气着呢，那头织织已经先他一步开始铺床，怕他睡得不舒服，还把自己的枕头抽到了角落里。

    明明她比他还高一些，却给他留了大半个床的位置。

    这次卧的床本就只有一米二，织织这样一整理，显然她自己翻身都费劲。

    「一人一半，谁要你让啊！」

    妙飞鸣感觉自己心里的气就像是被扎破的气球，想撑一刻都撑不住，愣是被织织这姐姐给抚平了。

    不过他心里没了气，嘴上还是变扭，出口就奶凶奶凶的。

    好在织织也不笨，听到这一人一半的话就想起了早上被分到的半个鸡蛋，对于弟弟的假兇狠丝毫不在意，只朝他甜甜地笑：

    「那我再扯过去点，弟弟你尿好了先上床，我睡床边上，我比你大，不会掉下去~」

    能不能别提尿了……

    妙飞鸣的脸涨得一片红一片紫，但现在已经不知道自己该生气还是该感动，干脆抿紧了嘴巴沉默不言。

    但最终还是听话地走出去，解决了下生理问题，还特意洗干净了那痰盂，悄悄放好洗过了手才重新回到屋内。

    ……

    另一头，妙清泉烧好水灌好后，并没有自己先洗，反而礼貌地敲了敲主卧的房门，声音先轻后重规律的三下，既不唐突也不轻慢。

    「水烧好了，你先去洗漱吧？」

    「好。」

    虽然敲门的一剎那妙清泉也本能感觉背嵴发毛，但他发现自己说话后，那种背嵴上攀岩而起的颤慄就会减退。<hr>

 第36页

    于是等人拿好换洗衣物出门时，妙清泉又斟酌着说：

    「我在橱柜里翻找过，还有一床被子可以用，考虑到我们目前的关系，分房睡有些突兀，加上家里没有多余空房可以容纳人，所以妙某是否可在房内打个地铺？」

    被媳妇赶出房门这种话题，对于男性来说总归不好。

    加上现在他还是有儿女的人，夫妻不和对于孩子成长的身心健康可能也不良……妙清泉琢磨之下，认为与其被人踢下床赶出放，不如退一步。

    这话说完，妙清泉就察觉到妻子清冷冷一个眼神瞟到他身上，仿佛凶兽的凝视叫人不敢轻举妄动。

    好在那种诡异的逼视剎那又被收了回去，而现在叫妙如仙的女人也在转身去浴室时点了点头。

    妙清泉如蒙大赦，在她走后才进屋收拾了一套干净衣服，又拿出柜子里晒过才被放进去的棉被与一床薄垫絮。

    大约是冬去春来从原来的床上挪下来的，正好可以方便他今晚将就。

    虽说没有刚晒过的被子好闻，总归不至于半夜挨冻。

    只不过妙清泉低头铺被子的时候，望着地面小小一个临时窝，心里又生出一种急迫想要挣钱的念头。

    毕竟他幼时再困苦，也是有床睡的。

    哪像现在，分明都成年人了还得委屈巴巴打地铺，他又不是御前守夜的奴才，可得好好为自己谋划谋划。

    第一步，就该定个小目标，先去城里买个房，让自己有床睡。

    「吱嘎」

    妙清泉正想得入神，房门就被人从外推开，随着一阵夜风颳进，他还闻到了一丝沐浴过后的清新水果香味。

    是今天在商场时妻子购入的柠檬味沐浴露吗？

    妙清泉从不知道洗澡的东西还有液体状的，当时瞧见商场gg时还有些好奇盯着看了一会儿，虽说这个年代的字多简单还有稍微的形变，但他还是可以通过前后文意并字形推出大概用途。

    不过看字的时候，却不知道用后会是这样清新淡雅的香味。

    目光不知不觉就停留在妻子的身上，妙清泉回过神时，徒然发现刚才还淡漠的女人正用一种被侵犯的目光看着他，仿佛他再不说点什么解释，别说人了，铺盖都会被丢出窗外。

    「是在下唐突，请勿见怪，妙某并未见过这沐浴露，一时对这香味生出些好奇而已……想来应该是添加了些颇为奇妙的辅料，才能做出价廉物美的洗漱用品罢。」

    毕竟在古代，除了有钱人家，谁衣服身上会薰香？

    而那些香料大多昂贵。

    他们现在可身处的农村，靠几元钱就可以购入此等物品，不相当于古代几文钱买了薰香那么神奇么……

    「不过在下明白，那沐浴露是为你所购，并不会因为好奇而贸然使用，请放心。」

    妙如仙：她是以为这人觊觎沐浴露吗？

    白了这直男一眼，妙如仙干脆不理他直接进了屋，坐床上拿起白天新买的护肤品掀开瓶盖。

    察觉到这男人又对她手里的瓶子投来探究的目光，妙如仙直接不耐：

    「滚去洗你的。」

    等房屋门被轻轻关上，脚步声走远，她才用力挤压了护肤乳出来开始给自己涂抹：这身体真是太糙了，可得好好保养起来。

    ……

    妙清泉来到浴室，发现里面已经多了一块新毛巾与新的洗漱用品。不过他确实很君子的没有多看，更没有碰触那些不属于他的东西。

    快速给自己洗漱一番后，他还勤勤恳恳给自己洗掉了换下的衣服，也顺手把织织与妙飞鸣那崽子的衣物洗了。

    只不过他来到晾衣绳前，视线又不小心落在了女人那也才洗完不久的衣物上。

    三角形的物件他自己身上与孩子们身上都有，是与那时款式不一样的底裤，可旁边那两小三角形是啥？

    妙清泉扫视一圈衣物后，徒然想到什么，如玉的耳垂瞬间泛红。

    虽说他没见同龄人穿过，但也清楚女孩子的肚兜长什么样，推测出这到底是个啥后，他不由感嘆这个时代的设计当真独特……

    妙清泉晒完衣服，本想直接回屋。

    但犹豫了一下后，还是去水井旁打了一盆冷水敷了敷脸，等脑子彻底冷静，耳根子也没热度后，他才若无其事地重新回到主卧。

    只是敲开房门后，第一眼却正巧撞上一个白脸女人，那整张脸就只有眼睛嘴巴露在外面，惨白惨白得可怕。

    饶是妙清泉一生胆大，还是被门内这个东西吓得下意识后退一步，扶住门框的手也僵硬地骨节泛白。

    「出息。」

    然而妙清泉没想到的是，这个东西发出的声音竟然是妙如仙的。

    难不成妙如仙其实是精怪穿过来，那自己跟她一个房间会不会被……

    ！

    妙清泉脑海里瞬息浮现诸多精怪杂谈，怪诞奇事的画面，心脏一寸寸发寒的同时，他也在思索自己该怎么躲过劫难。

    冷静，要冷静下来。

    妙清泉调整了唿吸尽量不叫自己看起来害怕，然而他自己又清晰意识到小腿肌肉很是僵硬。

    可妙清泉还没想到应对策略呢，面前的女人忽然朝脸上一拉扯。

    然后他就瞧见一层白如粥皮的东西被撕拉下来，而刚才那精怪惨白的脸也消失不见，取而代之是妙如仙似乎比刚才稍稍水润了一些的脸。<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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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正常，那扯下来的也不像是人皮。

    妙清泉懵逼之下，视线扫视过房间，紧接着他就见到了一个小巧的白色器皿，上面的盖子被打开着，而贴着的包装上写着「面膜」二字。

    原来她买的这东西名为面膜，是这样贴脸上用的嘛！

    一时间，妙清泉只觉得脸上火烧火燎的，恨不得此刻地面上出现道缝把刚才一惊一乍真的被吓到的自己缝进去。

    都怪他见识太少也太不沉稳了，才会在名义上的妻子面前丢了大脸。

    妙清泉暗暗恼恨自己方才的反应，等抬起头却无意间瞥见穿来一整天都面无表情的女人似乎嘴角挂了笑。

    虽然转瞬即逝，但妙清泉还是看呆了。

    很奇怪，明明这女子身上附着的妙如仙这身体长得只中等偏上远算不上美女，但刚才她一笑，瞬时间身上散发出的一种奇怪的特质，却使得妙清泉这个在宫宴上见了绝色歌姬都能淡定自恃的男人，有些晃了神。

    当然他也只是晃了一秒立马就清醒了过来，然后暗暗警告了下自己这不是自己能招惹的女人，即便他们现在客观上关系特殊。

    走到自己铺好的地铺前，妙清泉都低眉敛目，目不斜视。

    尽管背对着女人脱下外衣时，他的身躯略僵硬了一下，但这并不妨碍妙清泉后来动作时麻利钻进被窝把自己隔绝在房间一隅。

    只是到底与陌生女子共处一室，妙清泉闭上了眼一时间又睡不着，干脆起身扯过了原身的帐本过来。

    他为官时，晚上也经常加班处理公务，有时得空就看些书，一般要到亥时入睡，约莫睡个三四个时辰起床洗漱前去早朝。

    虽然吃饭有些晚，他又帮孩子们清洗，但忙前忙后此时也不过晚上……用这里的时间来说就九点左右。

    不过拿起帐本的时候，妙清泉想到房间里还有人，并没有独断专行反而体贴询问了一句：

    「你困否，需要熄灯吗？」

    「十点关灯，我得睡美容觉。」

    妙清泉他们屋子里就放着一个闹钟，因为曾经见过西洋钟錶，妙清泉看得懂时间，眼见还有一个小时左右，他便放心地翻看起那早上发现的帐本来。

    身后似乎也传来纸页翻动的声音，妙清泉猜想大约是白天她随手拿的话本。

    屋内钨丝灯橙黄的灯光温和地照在房间内，两人都没说话聊天的打算，一时间简陋的屋子里就只剩下了间或翻书的声音，颇有些时间慢慢流淌的岁月静好之感。

    不过妙清泉正觉得帐本不对劲正拿了笔记本上夹着的那支笔触细如丝线的原子笔进行核算时，床上却忽然传来一声嘆气：

    「明天记得去买个led灯回家，这钨丝灯瓦数太低也太费眼了。」

    说完，那人似乎烦躁。

    妙清泉只听到书本被抛到床头柜发出的轻响，而后大约她躺了下来，木板床发出嘎吱一声响，紧接着屋内忽然又涌动起些微危险气息。

    妙清泉想到自己在古代时那定制的结实拔步床如何翻身都静谧安静，床上又铺的柔暖垫絮锦织床单，而自己此时坐着的粗布床单入手粗糙毫不贴肤。

    他忽然悟了：

    「我会想办法挣钱，到时候给家里换点家具。」

    话音落下，屋内烦躁危险的气息一滞，而后他似乎听到身后那人从被窝里发出的一声「嗯」，听不真切，好似蒙着被子声音被阻隔，但也因此没了那么多冷漠。

    妙清泉瞧了手里算到一半的帐本一眼，又看看只到九点半的闹钟，最后还是起身关掉了房间里的电灯开关，而后又在朦胧的透进窗户的月光中摸索着走向自己的地铺。

    半室漆黑，妙清泉的地铺却因靠近窗户而被铺洒上一层银辉。

    他趿着拖鞋缓步前行，步调因为刻意放轻只在屋内发出一点点轻微的踩踏声，和着外面的那轮清月，有种踏月而行的温润。

    本以为自己与一个陌生女子同屋而眠会睡不着的，但大约是白天忙碌一天，妙清泉眯着眼睛在脑海里过帐，过着过着迷迷煳煳就睡死了过去。

    等他睁开眼，发现窗户外已经升起了启明星。

    他习惯性伸了个懒腰，摸摸自己身下的被褥，发现自己还停留在昨日一样的时空中，越发觉得眼前的事物真切又真实。

    该起来给家人做早饭了。

    炒菜他不会，好在煮粥倒是简单……不过要是附近有早点铺子，偶尔能改善下口味就好了。

    果然身处农村就是有很多不便利的地方。

    但怎么样才能尽快挣到钱去城里买房子呢？

    把想要起床干活的织织按回床上继续睡觉后，妙清泉一边煮粥一边琢磨生财之道，而后趁着粥还烫，他干脆又拿出那本作业没看完的帐本研究。

    一刻钟后，妙清泉瞧着自己手里算了两遍都对不上的帐，盯着帐本上那个「周建仁」的名字冷冷勾起嘴角。

    好，很好。

    居然敢坑人，就要做好被揭发的准备。

    时间还早，妙清泉合上帐本后，给自己打了碗白粥，和着昨天买来的花生米简单吃过早饭，然后先骑上自行车去了一趟镇里。

    他出发的时间还早，不过骑行大半个小时来到镇里时，时间已经到了许多店铺开张的当口。

    他脑海里记着需要购买的东西，先是去商场带了几条新毛巾，而后又往杂货铺入手了妻子说的爱哦一滴灯。<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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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然昨天之前，他一度以为这钨丝灯已经是世界上顶好的照明工具，直到在店铺里通过老闆的解说才明白，原来灯与灯不光有瓦数的区别，还有发光原理的不同。

    他才知道家里按装的钨丝灯为了省电只买了15瓦的，平时看着就比点蜡烛视物便利些，看书确实伤眼睛。

    30瓦的钨丝灯打开就比15瓦的亮很多，而农村人大多不识字不看书，便以节约为主才安装了低瓦数钨丝灯而已。

    至于妻子说的那款……据老闆介绍……店里根本没有这种名字的灯，闻所未闻。但店里确实有另一种灯，名为一体式萤光灯。

    它的灯管有一米多长，开灯后白色的萤光可以迅速照亮房间，据说十分节能，也适合照明，只是价格稍稍比15瓦的钨丝灯贵一些。

    妙清泉第一次听到节能这个词，一时间有些疑惑，于是向老闆讨教一二。

    于是就听说了原来通电还需要用煤炭或者其他能源进行发电，而原本的钨丝灯只能使用电能的5%-10%用来转化成可见光。

    一体式萤光灯则利用汞蒸气放电产生紫外光与少量可见光，然后通过萤光粉将大部分紫外光转化成可见光。

    因为不必在将热量浪费在加热灯丝上，一体式萤光灯就可以将大约25%的电能转化为光。

    接近两倍以上的利用率，这才被称为节能灯。

    用他们年代的话来说，就是「物尽其用」。

    妙清泉通过老闆的介绍，再一次感嘆这个年代人类的知识广博，就连一个卖灯具的商贩都懂得他不明白的原理，心里生出无尽的想要吸收知识的渴望。

    「谢谢老闆，下次有机会再来光顾你。」

    妙清泉没买到妻子说的那种灯，便暂时用一体式萤光灯取代。

    不过他想既然妻子说起那种爱哦一滴灯，想来应该是比一体式萤光灯还高级的灯具吧……

    毕竟他就算来自古代，也清楚汞有毒，如果为了节能全民普及一体式萤光灯，到时候未必不会造成另一种负面影响。

    当然这只是他身为大臣的职业病，现在这个年代的政策轮不到他推敲。

    或许过几年之后妻子说的那种爱哦一滴灯就会兴起，取代这种在他看来其实也很神奇的灯呢？

    购买了需要的东西后，妙清泉迎着清晨的清风往回骑，路过一家包子店的时候还给家人带了一袋子热气腾腾软乎乎白嫩嫩的肉包子。

    ……

    「哇！」

    织织生物钟醒来想起床干活的，只不过坐起后就被爸爸按回床上睡到了天大亮。她自己麻利穿好衣服后，又等了弟弟一会儿，才一起出门去洗脸刷牙。

    爸爸果然煮好了粥。

    而且看这粥煮得，比起昨天又更熟练了些，粥汤不多不少，米粒软烂清香。

    不愧是爸爸，才第二次就已经熟练地学会了煮粥，当时她可是记了好多次才得出的规律哎~

    织织眼里全是崇拜之情，踩着凳子给弟弟与自己盛了粥后，又小心翼翼去主卧那瞅了瞅，听到里面似乎传来穿衣的动静，她还低低唤了一声妈妈。

    不过妈妈大约没听到，并没有应她。

    「织织，看爸爸给你们带什么好吃的回来了？」

    织织正有些踟蹰，想着要不要等妈妈一起吃，就听到门口传来爸爸温和又带着些期待的声音。

    「哇~是大包子！」

    织织果然很给面子，一看到妙清泉手里的包子，眼里闪闪发光不说，连嘴角都隐约浮动可疑的液体。

    没办法，织织一年到头的早饭就是白粥，她上次吃包子，还是过年时祭祀用的包子买的多，弟弟只扣了肉馅出来吃，她才得到了半个没有馅的包子。

    但仅仅是包子皮上沾到的肉汁和着那蓬松柔软的白面包子，织织吃到嘴里也觉得像是云朵一样软。

    就是如今时间过去几个月，她有些忘记包子的味道了，可嘴里分泌的液体与肚子渴望进食的企盼骗不了人。

    肯定是好吃的。

    「一人一个。」

    爸爸买的包子个头挺大的，织织手里还端着一碗粥，但她觉得自己应该是可以吃下的。昨晚上她可吃了两碗饭呢！

    虽然她的碗不大，不过平时她真的饿，又不敢多吃，怕妈妈骂她吃得多干得少……如今得到了爸爸妈妈的允许，连肉都可以吃上了，织织的胆子就稍稍变得大了些。

    在爸爸递过来包子的时候，她没有拒绝。

    果然，爸爸一点儿没怪她不说，还十分开心地扬起了嘴角，仿佛看着她大口大口咬上包子都能让他感到愉悦。

    爸爸怎么这么好！

    织织咬了一大口包子在嘴里，绵软蓬松的口感下新鲜多汁的肉馅被咀嚼出咸香味，是与没有肉馅的包子很不一样的口感，层次分明口感丰富。

    织织吃在嘴里，香得差点儿咬到舌头的同时，只觉得眼眶有些发酸，不过这回她用力眨巴眨巴了一下眼睛，并没有让眼泪掉出来。

    第19章

    「爸爸你真好！」

    「包子好香好好吃, 谢谢爸爸！」

    嘴巴里全是包子的甜香与肉香，织织吃着却还不忘感谢起爸爸来，表达自己内心的喜悦与幸福。

    妙清泉听了, 脸上本只是微微扬起的嘴角，这下差点儿咧到后耳根去。

    听织织一顿夸，心里莫名就充满了巨大的满足感啊，真想把全天下最好的东西都捧到她面前。<hr>

 第39页

    他轻柔地揉了揉织织洗过之后绵软纤细的髮丝, 只觉得织织这孩子从前过得真是太苦了, 只一个肉包子都稀罕得仿佛山珍海味, 叫他欣喜的同时心里略带苦涩。

    「切，不就一个包子, 把他夸上天了~」

    妙飞鸣不是很喜欢这个男人，听织织这样大力赞美他，忍不住又嘀咕起来。不过他没想到男人耳力这么好, 而且还小气。

    听到他的话后, 居然又威胁他：

    「不想吃你可以不吃。」

    妙飞鸣闻言, 心里就升起一股逆反心里想把包子扔他脸上。可嘴里才咬到包子，他喝粥喝得寡淡的嘴里就迸发出叫他难以拒绝的肉香。

    可恶！

    绝对不是他没骨气，实在是这个身体根本不听他意识的话，吃了一口就忍不住想再咬一口。

    吃都吃了, 他怎么吐得出来。

    再说……再说扔他脸上也有点浪费，这可是个苦年代，他也需要长身体。

    见便宜儿子不吭声了, 妙清泉就懒得跟孩子计较。给妻子也留了一个包子闷在锅子里，让织织一会儿提醒她吃后, 妙清泉就拿起帐本出了家门。

    「哎，那不是妙清泉吗, 他刚出门现在又出门去哪儿啊？」

    「谁知道呢，不过你们听说没，昨天陈家被妙清泉索要医药费成功后，后来陈家那里又去了好几户人家，都是之前敢怒不敢言的那几户，纷纷为孩子要赔偿呢……」

    「要到了吗，要真要到了，陈家这可是大出血。」

    「不清楚啊……不过我没想到妙清泉平时唯唯诺诺一个老实人，昨天居然敢跟陈家叫板，最后还真成了，那时候他就那么挺胸阔步站着，我都差点儿不认识他人了……」

    「也是妙玲花狮子大开口了吧，我猜他本来想息事宁人的，但凡人少要点最后都不至于撕破脸。」

    「也是，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妙清泉路过拐角小河的时候，又听到村里的妇人们一边在河滩的石阶上洗衣服，一边在八卦昨天的事情。

    见他走过时声音小了些，但还是被他听了个全。

    不过她们没看到的是，妙清泉远离她们时，脑袋微微摇了摇。毕竟在妙清泉看来，陈家既然是来讹钱的，那狮子大开口就是必然，他也不过利用他们贪婪的心理，以牙还牙而已。

    ……

    走过石板桥头，再绕过一段路，妙清泉就来到了周建仁家。

    看他们家门口还植着一片绿竹，妙清泉的眼里闪过嘲讽的光：文人爱竹，是赞扬它高洁的品格，但这户人家实打实与清雅高尚不靠边。

    种竹子说不定只是为了吃竹笋而已。

    「哎哟，这不是清泉吗，今天怎么有空来老哥家白相（拜访）？」

    周建仁与村民一样说一嘴本地方言，大约是身体本能可以听懂，妙清泉与他们交流并不费力。

    「有事找你。」

    妙清泉的声音里听不出异样，周建仁便油腻笑着招唿人进屋喝茶，整个人看起来对妙清泉掏心掏肺很亲近的样子。

    「喝口茶解解渴再说，老哥媳妇炒的花生米，可香你尝尝？」

    他并不觉得妙清泉找他能有什么事情，反而想转移话题问问昨天陈家的事情，还一副担心口吻：

    「昨天你真讹了陈家一千八百块钱？那陈熊飞可不好惹，要是你缺钱的话老哥可以借你，犯不着惹那傢伙，要不把钱还了他，免得遭人报復。」

    听听他的话，掏心掏肺的模样。

    要是原身自己来，估计还以为人真的担心他呢，但妙清泉什么人没见过，一句话把他与陈家的事情定义为「讹钱」的人，能是真心为自己好？

    还不是眼红他平白被赔偿了一千八，如果他今天真去还钱，那陈家就真以为自己怂了以后还不得可劲欺负他们家……

    「哦，老哥愿意借，那想来是家有余钱了？」

    妙清泉不动声色喝下一口茶，只茶水入口他便觉得又糙又苦又涩，刚才他可瞥见周建仁泡茶时故意挡住了几个茶叶罐，想来是没给他好茶。

    不过周建仁眼里，原身见识浅薄大约也尝不出茶水好赖。

    「哈哈，我们什么关系，就算没钱老哥也会为了兄弟你凑钱的嘛~」

    大约刚才不过口嗨，此时又担心人真借钱，于是周建仁一双精明的豆芽眼眯了起来，手还因为心虚下意识摸了摸他特意留的八字鬍。

    意思是他没钱，要是对方还有良心就不会真跟他借，如果厚颜无耻真要借，因为是凑的钱，少说也要立下字据免得对方烂帐。

    妙清泉看穿了这人满口仁义实际自私自利的性格，当下也不再打算跟人浪费时间，直接一改方才还算和气的脸色，冷冷讽刺道：

    「我们这关系果真是好，难怪你都把我的钱当做自己的了，以为帐本做得天衣无缝是吧，没人看得出来是吧？」

    妙清泉翻脸的那刻，周建仁还懵逼了一瞬，听到他提起帐本，豆芽眼里又略过不可思议。仿佛惊诧以妙清泉这小学不到的文化水平，天下红雨都发现不了的东西，怎么忽然就被看穿了。

    随即他的一张伪善的脸上又升起些紫红，仿佛被侮辱又气又恼：

    「我把你当兄弟，你就是这样看我的，到底是谁跟你说的挑拨离间的话，让你来兴师问罪？」

    「呵。」

    这是不信妙清泉自己看出来的，想探听背后那人的情况然后再忽悠人呢……<hr>

 第40页

    妙清泉当即冷笑一声，随后把已经圈画过的帐本丢到周建仁面前，并用不紧不慢的语调细细给他说道：

    「两年前7月份开始，你靠做假帐昧了本人100块钱，之后发现本人毫无察觉，于是第二次又昧了100块，然后第五次渐渐贪婪起来，从100最后直至今年上一回，直接昧下500元。在数千上万元收支的帐目中，这每一笔都不算巨大。」

    「你又利用本人的信任，以至于到昨日本人都还以为是近年来生意不好做，因此每一趟买入出售的钱才越来越少。」

    妙清泉借了亲戚好友的钱买的水泥船，做的是运输纸张生意，从江苏那边便宜收入各类纸板纸片，运到这里以略高于成本的钱售卖给造纸厂。

    因为生意做得不错，结婚以及买船借的几万元钱，几年时间就还清了。

    周建仁就是他们村开造纸厂的人，那说是厂，规模其实不大就是个小作坊。实际隔壁村还有一家收购纸品的人家，妙清泉那是看在两人关系好的份上，优先还以略低于那边的收购价卖给的周建仁。

    可惜你当人朋友，人当你傻子。

    「积少成多，你可看看自己昧了我多少钱，整整9800元！这一大笔钱财，要是我直接报警，少说要判你三五年……你可想好了，真想进局子里吃牢饭？」

    妙清泉早上跟灯泡店的老闆聊天，就发现他是个有点文化的人才，而且对于现在这个时代的见识，比妙三毛还广。

    所以询问灯泡的时候，妙清泉还在闲聊中跟他打探了些法律知识。

    他还真的略通一二，说是做生意总得懂得多些，免得到时候犯了官司麻烦……

    现在妙清泉就活学活用把老闆那里听到的知识用在了周建仁这个算计他的奸商身上，看他敢不敢狡辩。

    「啊这……」

    周建仁确实慌了，他没料到妙清泉嘴里脱口而出的细节，跟他每一笔贪墨的帐都能对得起来，上个周他们交易时，他确确实实胆子大到直接扣了他500元。

    前几天他还在暗地里嘲笑人胸无点墨，连帐都不会校对，今天人就找上了门来，有条不紊地指出他的贪婪行为还疾言厉色地斥责于他。

    9800元！

    他竟然已经贪了妙清泉这么多了吗？

    这积累起来确实是个大数目，如果妙清泉真报警，他还真得喝一壶。按照周建仁对妙清泉以往的了解，他肯定不会追究，或许他好好说话赔了钱这事就可以当做没发生过。

    但周建仁脑海里又闪过老婆说起昨晚妙清泉对陈家毫不手软的对峙，他又不确定起来。

    毕竟赔钱事小，真闹到警察局的话，以后他做生意坑人的事情闹大，谁还愿意跟他谈合作，到时候造纸厂不就完了？

    更甚者，他万一真被告进牢房，这个年代的劳改犯可是被村民唾弃的存在，老婆可能会改嫁他人不说，连儿子可能都会以他为耻。

    他就算出来在村里也待不下去……

    一层一层深想之下，周建仁的额头就疯狂沁出冷汗，但他却连擦都没顾得上，一把拉住了妙清泉的手臂，神色间再没了进门前那种眼底深处暗落落把人当猴耍的傲慢得意：

    「清泉，我一时煳涂啊，当初第一次的时候确实是不小心算错了帐，我就……我就一时鬼迷心窍……」

    「你也知道我这个造纸厂生意不太好，你嫂子又成天买东买西，别看人家叫我一声老闆，但实际我手里的钱少得可怜，有时候抽根烟都要省着……日子不好过啊，我才犯了煳涂……」

    周建仁试探着向妙清泉诉苦，希望对方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然而今天的妙清泉果然不是好煳弄的，他都伏低做小忍气吞声了，这人紧皱的眉头没有松动一分不说，还决绝地甩掉了他攀上的手，语气分明不高不低愣是有种不容狡辩的威仪：

    「煳涂一时，你这个一时还挺长的，竟贪了我长达两年的血汗钱。」

    别看出船比其他工地上干活的人挣得多，但一离开家就是半个月，装货卸货理货等苦力活就不说了，在运河上不着家地开船，吃得寒碜还风吹雨淋，有时候遇到颱风天气在太湖里也是颇为兇险。

    这是秒三毛聊天时打探出来的，虽然这男人重男轻女，但也不算个懒汉。

    妙清泉如今占了他的身，总要把人的血汗钱要回来。这个家可还有织织这个原身女儿在，到时候他拿了钱，就记在织织的帐户里。

    如果拿这笔钱当本金做生意，反正赚的大头也都得记在织织帐户，总归不能亏待织织……

    「你自己说吧，私了还是报警？」

    「私了！肯定私了！」

    周建仁听到妙清泉说话还有余地，本来有些忐忑不安的脸颊上霎时间浮现出希望，只是当他咧开嘴抬头望向妙清泉时，却发现人凝着一双他看不懂的冷沉眼眸，下颚线冷硬无情，并不是他嘴里说的那宽容样子。

    看来是有条件。

    周建仁心里紧了紧，想要张嘴开口说赔9800，可话到嘴边……愣是说不出口，担心自己这样毫无诚意，人家不满意。

    毕竟，昨天陈家开口300块，妙清泉这人一个不爽就勒索了陈家1800的医药费。

    那不过是他不疼爱的女儿受了点伤，如今他可是被背叛了两年，缺了9800的帐，数量巨大。

    报警的话很可能真的要坐几年牢……<hr>

 第41页

    周建仁咬了咬后槽牙，实在不明白怎么之前做事畏畏缩缩一个人，现在变得如此强硬，那冷沉的眉眼，跟冬天化不开的雪一样看着叫人后嵴发凉。

    「一万二，我赔你一万二，九千八是我欠你的，另外两千二当做赔礼。」

    周建仁觉得这个价已经很良心了，两千二啊，这都是好些人两三个月的工资了，他还比陈家多给了四百呢！

    可周建仁报出自己都心疼的数字后，面前的妙清泉那晦暗的眼眸里依旧是叫人胆寒的冷芒，而那冷芒轻飘飘扫过来的时候，周建仁不知为何觉得自己小腿肚子发软，仿佛自己是个罪犯正面对官老爷审问似的，没来由心慌。

    三年牢狱，你觉得值多少钱？

    面前的人没有说话，周建仁却从他并不满意的表情里读出了那层意思。嘴巴颤了颤，心也仿佛被人用钝刀慢慢磨着，但最终周建仁还是狠了狠心，放出话来：

    「五万！」

    说出这个价格，周建仁感觉自己的心口被那钝刀磨出了血，瞬间剧痛难忍，连四月的春风吹拂过清朗的竹叶，那勃勃的绿色生机在他眼前都成了萧瑟苍白。

    好在一直没给他个好颜色的妙清泉，在他割腕放血似的妥协下，终于勉强地点了点头，但也只是勉强。

    好似他一个反悔，人家就会毫不留情揭穿他为商毫无底线做生意坑人不留情的恶行，继而把他送进监狱叫他永世不能翻身……

    好狠！

    这一刻，周建仁仿佛感知到陈家当时的心情，几乎是脸颊扭曲着朝妙清泉做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然后跟他说了一句「稍等」后，竟是当场进了主卧，打开了他藏钱藏宝贝的多宝盒，然后拿出一张两万，两张一万并一张八千的存单以及一只玉镯，全部交到妙清泉手里。

    「我带上身份证，现在就去把钱取出来赔你，但是你得签个承诺书，以后当此事没发生过，再不能追究我的责任。」

    说完，怕妙清泉看不上那对玉镯似的，又解释了一句：

    「镯子是我祖奶奶传下来的，绝对是好东西，值2000，不信你可以把它当了换钱，不够的话我补。」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周建仁也几乎掏空了家底，妙清泉便挑了挑眉没有再为难人，只说了个「可」，然后跟着人又去了趟县里。

    钱到手后，他写下承诺书：

    「对于周建仁先生坑了妙清泉9800元的帐一事，已得到周建仁先生的赔偿，从此以后绝不会主动提及此事，也不会报警追究，特此立据。」

    末尾填写年月日又签上名字按下手印后，交给周建仁保管。

    钱货两清。

    周建仁骑着车往家走的时候，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的，被风一吹，才发现自己毛衣里的棉毛衫已经不知何时全被冷汗浸湿，此时遇风蒸发，连续就打了好几个寒颤。

    太邪门了！

    他为什么瞧见翻脸的妙清泉就无端有种低人一等的恐慌瀰漫，以至于脑子一抽竟报出了5万的赔偿费。

    可周建仁心里懊恼却又仿佛明明白白地知道，这次不给钱的下场，或许更惨……

    只是，他该怎么跟媳妇解释。

    媳妇不会因为家里少了钱，跟他吵架回娘家或者罚他跪搓衣板吧？

    ……

    「织织，爸爸回来啦~」

    与在周建仁面前不同，回到家面对女儿的妙清泉脸上就一派亲和温润，任谁也想不出一小时前他曾叫一个精明又自私的商人付出了吐血的代价。

    「爸爸！」

    织织听到亲爱的爸爸回家了，一双小短腿跑得飞快，几乎是妙清泉跨进门坎之际，织织就已经像小蝴蝶一样飞到了他的面前。

    「爸爸，我有好好听话哦，早上我跟妈妈说了包子在锅子里，还跟弟弟一起打扫了屋子，不过小羊们都没了，织织只餵了小花吃米……」

    「织织真是太棒了，看来院子里的小花被你照顾得很好。」

    望着女儿亮晶晶求表扬的眼神，妙清泉嘴里的好话就忍不住往外蹦，只是怀里抱着东西，他此时想抱起女儿摸摸头有点挪不开手。

    而织织树袋熊一样挂在妙清泉的大腿上抬起头，也发现了爸爸怀里的纸箱子，一时间十分好奇。

    于是她的小眼珠子转了转，抬眸用懵懂又充满求知慾的目光奶声奶气询问：

    「爸爸，这是什么呀？」

    小奶娃独特的嗓音又甜又软，听在耳朵里跟咬了棉花糖似的甜丝丝又轻飘飘，叫人还没回答心就软下几分，也甜上几分：

    「给家里买的电视机，听说里面不但有新闻联播，还有电视剧动画片可以看，织织跟弟弟无聊的时候可以打开看看，增加点见识。」

    「当然不能久视，说是对孩子眼睛不好。」

    织织闻言，小嘴巴下意识张大成了鸡蛋，手在下一刻又无意识捂住了嘴，只留出一双惊得滚圆的杏眼，里面盈满了欣喜雀跃的光：

    「是电视机，村长爷爷家那种有黑白画面的里面小人会动的电视机吗？」

    好半天后，织织似乎才回过神般，带着孩子对新事物独有的兴奋追在妙清泉身后问问题。一边问，一边还用打量的目光往那大盒子东瞅瞅西瞧瞧，看不懂也看不腻似的。

    「是电视机，不过爸爸买的彩色的，画面更生动逼真一些。」

    「哇~」<hr>

 第42页

    「爸爸好厉害！」

    织织并不清楚电视机多少钱，但这并不妨碍织织知道，村里面有黑白电视机的没几户人家，而拥有彩色电视机的，更只有村头的理髮师张叔叔家。

    据说那是张叔叔过年时买刮刮乐抽奖抽到的，尺寸虽然没有村长爷爷家的大，只有14寸，但当时他们家可高兴了，织织路过还被分到了几颗糖，只不过回家后被妈妈发现塞到弟弟口袋里，她没有尝到。

    可今天，她的爸爸，居然也带回了一台电视机，还是彩色的。

    那一定就是非常非常厉害了。

    对于织织打从心底的崇拜夸赞，妙清泉十分受用。见织织好奇得紧，当即就找了把剪刀，把电视机外面的封箱绳剪开，并拆掉了防止碰撞的白色泡沫。

    当里面一台崭新的超大的电视机机身展露在织织面前时，织织的手指紧紧拽住了爸爸的衣角，小嘴巴却是扬得高高的，说出的话也是激动又开心：

    「爸爸，好大，这电视机好大啊，怎么看着比村长爷爷家的17寸黑白电视机还大呢！」

    第20章

    「这个电视机19寸, 听售货员说是商场新进的货。」

    妙清泉为官多年，早就在日復一日的应酬处事中养成了荣辱不惊的性子，但他发现自己在小织织面前, 多年的修养似乎总是破功。

    不过给买了个电视机，不过被织织夸几句厉害，他就有些飘飘然，解释的时候面部表情也失去管理, 直接给笑得露出了八颗牙。

    「先生, 这些东西都放在哪儿？」

    「洗衣机放在浴室外的搓衣台旁, 你们有帮忙安装服务对吧？这边可能需要接出个水管才能按。」

    「冰箱麻烦放在厨房这边，到时候我买个多用插座就行。」

    织织刚才还在惊嘆家里有电视机了呢, 没想到爸爸身后还跟着一个上次商场见的穿蓝色销售服的叔叔。

    他刚从一辆三卡车上下来，在屋外的道场上停好后，随着爸爸把一个一个大纸箱往屋里搬。

    「放心, 我带着工具呢, 不过直接安装是免费的, 要接水管的话还得给点材料费。」

    叔叔脸上带着笑容，但从他眼里又似乎对于他们家的房子状态有些诧异。似乎对于这样一户毛坯房用户，一下子购入这么多电器，有些意外。

    但织织比陌生叔叔更意外。

    「爸爸, 我们家也要有洗衣机跟冰箱了吗？」

    从前爸爸要还债，妈妈每次都说衣服手洗更干净，村里的许多人家也是没有洗衣机的, 一般大家都会去河岸边搓洗后直接漂洗干净，主要为了节约自然水。

    但最近家乡的小河上总是飘着那些水葫芦, 如果把脚沉在有水的台阶上久了，脚上的汗毛上总会被附着一层滑熘熘的污渍。

    织织觉得河里面的水已经不太干净了, 有好些人家都开始用自来水洗衣服，只有一些年纪大的奶奶，还是不捨得用水，一直坚持在河边洗。

    因为家里拮据，织织又被妈妈赶去洗衣服，所以织织跟那些奶奶们混得还挺熟。

    织织从没想过有一天，他们家居然也有洗衣机了。

    这东西不是又耗电又废水的嘛，爸爸怎么把它带回家了……

    还有冰箱这个东西，之前妈妈也说没啥用处，夏天冰西瓜可以把西瓜往水井里放，冬天更是用不到这电器。

    「对呀，洗衣机可以帮忙洗衣服，尤其江南很快就要到梅雨季节，自己用手绞衣服比不得这洗衣机，据说是解放双手的神器，今天晚上洗完澡，我们就使用看看效果如何。」

    其实妙清泉嘴里的说明，那都是商场店员介绍的。

    不过他也听说过洗衣机这东西确实好用，听说衣服丢进去放点这个时代的洗衣粉，人都不用看着，过个两刻钟也就是半小时左右衣服就能洗得干干净净。

    而且洗衣机出来的衣服，晒干可以节省很多时间。

    尤其毛衣与被单床单类的，用手绞干十分费力，用它就十分高效。

    妙清泉对于这个时代的电器，心里抱有十二分的好奇，现在有了钱，那可不得买回家试试看。

    毕竟他以后要忙起来，家里那位一看就不想给其他人洗衣服，她自己手洗衣服都怕手变得粗糙呢……到时候总不能把衣服推给孩子洗。

    原身他们良心被狗吃了，压榨这样可爱的小女娃，他可做不出来这种事。

    至于冰箱……

    「据说冰箱上下分为两层，第一层为保鲜层，可以把买回来的水果蔬菜都放进去，到时候夏天炎热不会坏那么快，而第二层就更为神奇，不是冬天但可以制冰。」

    「等到夏天，那可不是没有冰窖却可以吃上酥山、冰棍、冰酪、冰镇杨梅汤之类的冰品？」

    织织原还以为这些东西真没用用呢，结果听完爸爸的话，只觉得自己真是生出了大误会。这些东西貌似非常非常有用哎！

    尤其是爸爸嘴里说的什么山，冰棍、冰什么还有杨梅汤的，听起来就很好吃。

    叫她想起了去年夏天，有个陌生叔叔骑着自行车路过妙家村，自行车上绑住一个大箱子。里面打开来，就是用厚棉布包裹着的很多冰棍。

    棒冰一到，心里一跳，口水滴下来齐巴屌……

    村里人流传的方言童谣飘过织织的脑海，虽然有些粗俗，但真的清清楚楚表达出那棒冰独有的魅力。<hr>

 第43页

    还没到夏天呢，已经想尝尝了。

    织织上次吃棒冰，还是妈妈不在的一天，金奶奶看着其他孩子都有爸爸妈妈帮忙买，只织织从来没吃过只能对着其他孩子流口水，悄悄拿了2毛钱，给织织买了只糖水棒冰解馋的。

    可惜金奶奶年纪大了，冬天的时候被她儿子接到了城里住，之后织织就再也没见过她。

    「爸爸，你刚才说的什么山，是什么东西啊，跟棒冰一样吗？」

    妙清泉交代完工作人员，就从主卧里搬出了一个放棉被的空木箱子来，摆放在饭厅一角。这样大人小孩就都可以在闲暇时看电视了。

    「酥山啊，这是唐代的一种冰品，底下盛放碎冰，上面覆盖一层酥。从乳出酪，从酪出酥。配之以葡萄汁，奶香浓郁果香清新，是一种夏日绝佳冰品。」

    「哧熘~」

    织织红了脸，一瞬间十分不好意思，居然听到爸爸的解说，口水真的不小心掉了下来，她吸熘了一下，还是有一滴意外掉在了水泥地面上，溅起一些尘土。

    织织扭了扭衣角，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生怕爸爸觉得自己是个馋虫，只想着吃。

    然而她担心的却并没有发生，爸爸瞧见她的囧态，不但没有怪她上不得台面，反而一下把她抱了起来，放在饭厅的凳子上，并轻轻揉了揉她的头髮，语气温柔：

    「等天气热了，爸爸得空就给织织做冰品吃好不好，至于现在，天气暖和归暖和，小孩子胃弱，吃冰品还不适合。」

    「来，织织坐好，爸爸去插上插头，我们来看看电视怎么样？」

    织织的注意力于是又被最先搬进家的电视机吸引，也正在此时，原本在房间床上做瑜伽的妙如仙与在另一边看工作人员接水管的弟弟也一起来到了饭厅。

    「哪里来的钱买这么多东西？」

    妙如仙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妙清泉忙转身回话：

    「是今早出门要了些帐，就想着给家里添置点东西，改善一下生活。」

    说完，他想起了什么，于是暂停动作用手摸向自己的中山装口袋，从里面掏出一个四四方方的木盒子，又把它往妙如仙眼前递。

    「这是要帐的时候人家钱不够给抵债的玉镯，我觉得当了可惜，就拿回来了，感觉跟你挺配的，你要是不嫌弃可以带着玩。」

    第一次送女性东西，妙清泉嘴上风轻云淡，面上从容淡定，但捏着木盒子的手却略有些僵硬。

    似乎怕人家嫌弃不要，他还特意往妙如仙身前走了几步，而后把那盒子往她手里一塞。

    很是随意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手里的不过几毛钱的塑料桌子。

    「成色差了点儿，勉强戴戴还行。」

    好在妙如仙虽然确实觉得玉镯子一般般，但如今没什么首饰，她便将就着戴上了，当个配件玩意。

    这可把刚接完水管的工作人员惊到了。

    他家里婆娘也有个玉镯，是娘家岳母大人给的嫁妆之一，那成色比这个还差了点儿呢，据说现在估价3000块呢~

    什么人家，住着连水泥都没砌全的毛坯农村房，居然说出几千块镯子随便戴戴的话来。

    这也太装了吧！

    中彩票的暴发户也不至于这样夸下海口啊，再说这屋里除了他也没旁人，吹牛逼也没意义。

    摇了摇头，实在理解无能的工作人员只朝这家主人要了点安装材料费，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不过妙清泉却一点儿没觉得妙如仙这话违和。

    在那镯子戴在妙如仙手腕上的那刻，他瞧一眼妙如仙手上慵懒散漫的动作，以及她眼里不经意流出的不满意，就知道这人穿过来前，估计过的日子非富即贵。

    「下回再给你买更好的。」

    作为一个男人，虽然只是名义上的妻子，到底也是有一些作为丈夫的责任在的。他妙清泉的妻子，连个心水的镯子都没有，是他作为丈夫的失职。

    心里又暗暗记下一笔后，妙清泉重新拿起插座往饭厅里的插孔那走去。

    「早上我去了县里，想给你买昨晚说的爱哦一滴灯，不过听老闆说现在还没有这样的灯具，所以我暂时先买了几个一体式萤光灯，一会儿下午我试试安装。」

    「行。」

    妙清泉报备完事情，手里的插头也刚好插进电源。

    只听「呲呲」一声，原本漆黑的电视机屏幕从中间一道光闪，然后整个灰暗的屏幕就像是黑夜里被点亮了灯，忽然出现了彩色的画面。

    「亲亲我的宝贝，我要越过高山，寻找那已失踪的太阳，寻找那已失踪的月亮……」

    当电视机里忽然传出人声，织织下意识脑袋往后仰了一下，原本好奇的眼里也被惊诧取代。

    「啊，这个电视机屏幕好大，好清楚……里面的叔叔唱歌真好听！」

    至少是瞥见过一眼张叔叔家14寸彩色电视机的人，织织倒是没被吓到，除去一开始的惊讶，随之而来就是欣喜激动。

    她甚至跟着那唱歌的叔叔嘴里温和柔美的节拍，小脑袋开始一晃一晃，嘴巴也开开合合像是在无意识学习。

    「这电视机？怎么这么大个啊，音质一般般，画面也好模煳……居然连遥控都没有，是人工换台吗？」

    妙飞鸣却不像织织那么欣喜，一张奶嘟嘟的脸色甚至带着嫌弃，以至于妙清泉实在看不顺眼，干脆给了他一个二指禅。<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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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哟，你干嘛！」

    妙清泉能干嘛，他一个古人来到现代，第一眼见到这个电视机的时候差点儿以为闹鬼了，今早在电器柜檯用尽了平生镇定才接受了这样先进的事物。

    结果这东西到便宜儿子嘴里，就是千不好万不好，那嫌弃的样子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从更先进的地方过来的。

    「你有空嫌弃这嫌弃那，你倒是有朝一日把你那些高端东西鼓捣出来啊，嘴上逼逼叨叨，能凭空出来东西吗？」

    妙飞鸣一滞。

    他是见过那些高端科技，可这个年代的水平，显然造不出来啊……不过妙清泉这话倒是提醒了他。

    或许他可以试试制造点比自己年代稍稍落后但又比这个年代的电器更先进的产品，到时候就叫这个目中无人的傢伙知道，他绝不是嘴上说说，是真有学问的。

    「哼！」

    妙飞鸣暗暗冷哼了一声，不过他的注意力却不由被歌曲之后播出的动画片吸引住了。

    「爷爷，快还我爷爷！」

    这第一个葫芦娃也太笨了吧，为什么不等其他葫芦一起孵化再去救爷爷，那妖精显然是打算各个击破啊！

    哎哟，这都能中招，人没救出自己却被抓了……

    正看得起劲呢，没想到忽然就响起了片尾曲。

    然后，然后就没了。

    「鬼电视机，都不能看续集的吗，放一集居然要让我们等一整天还得明天看，也太吊人胃口！」

    「弟弟，你不是嫌弃电视机吗，怎么还看入迷了？」

    等妙飞鸣回过神来，自己已经被电视里的动画片带入情绪，正激情开麦吐槽，还被织织听到了。

    可恶！

    他明明觉得这个动画片老土极了，没有立体效果一点儿不逼真，就是画面动起来的拙劣手艺，虽说画风简约明快，但不应该叫他这种见识卓绝的人入迷啊……

    肯定是这具身体太幼稚了，不关他本人的事。

    ……

    「爸爸妈妈，要烧饭了吗，我来帮你们生火！」

    织织才看完一集动画片，就看到爸爸拿着洗好的蔬菜在那切，这是准备烧菜材料了。织织下意识就起身想去帮忙，结果爸爸却忽得朝她一笑：

    「不用织织帮忙啦，今天爸爸还买了煤气灶与电饭煲，煤气灶就是打开开关就有火出来，可以直接烧菜不说，还更容易控制火候。」

    「至于电饭煲，用电就可以加热米饭，只需要把淘好的米加入一定量的水，完全就可以解放双手啦！」

    妙清泉解释完，脸上都是这些电器真奇妙的感嘆。

    他想，在他那个年代，哪里能想到有一天，世界会变得这样神奇，家务活还可以交给机器干呢！

    要是他再穿越回去跟人说，怕是都没人会信，还会觉得他在天方夜谭。

    妙清泉一边说，一边按照电饭煲的说明书往那个叫做内胆的器皿里放水，等米饭跟水达到了比例，他盖上盖子，然后按下了煮饭按钮。

    「好了，说明书上说等它煮好了饭会自动跳转到保温状态，人都不用盯着。」

    而且那个保温的意思，似乎只要插着插座就可以一直保持温热，真是贴心又神奇的设计。上面还说可以煮粥，那到时候大人与小孩前后起床也不会担心粥冷了还得重新加热。

    可惜的是现在这个年代还没有可以自动做菜、洗碗跟扫地的机器，不然他高低也要买几台回家，这样所有人的双手都可以解放。

    「哇，这么厉害！」

    「那织织等等要尝尝电饭煲做出来的饭，看看它好不好吃。」

    织织站在厨房门口，小眼睛滴熘熘盯着那个叫电饭煲的高高圆圆的傢伙，东看看西看看，仿佛怎么都看不够。

    「去看电视，别在这儿杵着。」

    不过织织没看一会儿，身后就传来妈妈冷冷淡淡的嗓音。

    织织听见了，扬起的脑袋立马缩了缩，似乎又想要留下帮忙，又找不到可以帮忙的点。

    还是妙清泉看出了织织的想法，朝她努努嘴柔声道：

    「煤气灶会出火，妈妈是担心织织一个孩子在厨房危险，快去玩吧，等等吃饭的时候叫你。小孩子家家不用整天想着帮忙，你能稍稍干点力所能及的事情，已经很好了。该玩的时候还得玩。」

    妈妈没反驳爸爸的话，难道妈妈也觉得她该去玩吗？

    好奇怪哦~

    这两天妈妈一句话都没骂过她，也不打她，整个人稍稍懒惰了些，可妈妈做出的菜却好像被施了魔法，变得超级超级好吃。

    织织后知后觉地想：妈妈不会也摔了吧……

    但她可以问弟弟，却不敢问妈妈，于是织织只能藏着疑惑，默默退出了厨房。

    「啊，织织你家什么时候买的电视机啊，而且还是彩色的，而且还比村长爷爷家的大哎！」

    「我可以进来看看吗？」

    织织刚出厨房，就发现门外一个小脑袋探了进来，瞧那眼神忽闪忽闪的充满了期待，织织朝厨房方向望了一眼，没自己做主，而是乖乖巧巧先去问爸爸：

    「爸爸，隔壁村里的周湘琴在屋外，想进来看看我家的电视机，可以让她进来吗？」

    织织对周湘琴有点印象，那是妙家村隔着一条河的周家埭的人，只是她妈妈从妙家村嫁出去，所以偶尔会过来外婆家做客。<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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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是隔着一条河，实际走过桥来回也就几分钟。

    只因着从前交通不便，女孩子嫁人一般都是就近，不是自家村子里就是跟隔壁村，大多数不会隔得很远。

    不过现在也有些人家，因为出行有了自行车乃至公共汽车，所以男女方的距离也有隔挺远的。

    「织织不讨厌的话就可以让人进来。」

    妙清泉说完，瞥了一眼正在掌勺的妻子，见她没有反驳后，对着外面的织织喊了一声。

    织织不讨厌的话？

    织织闻言，脑袋歪了歪，没从记忆里搜刮出周湘琴与她弟弟跟着人欺负她的画面，见她也不像其他孩子一样见到好奇的事物就毫无顾忌乱闯，觉得这个跟她差不多大的女孩子并不讨厌，于是她扬起笑脸，甜甜应了一声：

    「进来吧，是我爸爸今天新买的电视机，我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大的电视机呢~」

    随着织织说话，两个一高一低的脑袋渐渐从堂屋走进织织家的饭厅。

    大的那个扎了两边对称的马尾辫，马尾辫上还分别绑上了一簇粉色圈圈装饰有塑料珍珠的发圈，前面五五分的刘海旁边还夹着一对漂亮的小花髮夹。她的脸颊红扑扑的，脸上肉嘟嘟的，看起来十分喜庆。

    小的那个只在前面脑门上留了一个水滴形的髮型，后面被剃的光熘熘的，但看着白白嫩嫩也像是年画上的娃娃一样可爱。

    织织瞧瞧他们，又瞧瞧自己跟弟弟，忽然就生出一种想要缩起几分的心理。

    他们怎么这样白白胖胖的，不像她跟弟弟，都是又黑又瘦。弟弟还好一些，没她黑，但跟那个小娃娃一比，却也显得黑了一层。

    感觉他们就像是金奶奶话本里的公子小姐，而她跟弟弟是丫鬟小斯似的。

    「好土的发圈，好傻的髮型。」

    然而织织的自卑还来不及展开，毒舌的弟弟已经斜着眼睛开始吐槽人家的髮型与装饰。虽然织织觉得那发圈明明很漂亮，但被弟弟一说后，似乎心里就少了那种隐隐的羡慕感。

    「弟弟，要有礼貌。」

    怕人家被说会生气，织织也顾不得缩起来了，立马做出姐姐的样子，教育了一句弟弟。

    果然，那周湘琴脸上的喜悦被弟弟一句话破坏掉，神色也有些气愤。不过因为织织已经教育了弟弟，她便不好再追究。

    而周湘琴的弟弟，此时的注意力全留在了电视上。

    只因这个时间段没播放动画片也没放送歌曲，而是在播放一则关于哇哈哈的gg，电视机里，穿着美丽裙子的阿姨跟一个英俊帅气西装革履的叔叔，手里拿着一瓶名叫哇哈哈的饮料，而他们便说还边唱：

    「喝了哇哈哈，千家万户笑哈哈。」

    电视里的漂亮孩子坐在一种织织没见过的座椅上，看起来就柔软舒适，脸上还带着喜气洋洋的笑容，十分幸福的模样。

    仿佛喝了哇哈哈，全家都会幸福又快乐。

    不过那gg一会儿就没了，紧接着又变成了一种叫做贵州茅台酒的宣传，然后那酒又被一个漂亮姐姐代替，好像是在宣传一种涂抹在脸上的类似雪花膏但比雪花膏包装高档很多的面霜……

    最后，电视里居然还出现了电视机gg，跟爸爸买来的这台很相似。那电视机gg也不知怎么制作的，好几台电视机居然在屏幕里飞，看的织织眼花缭乱。

    「开饭啦！」

    等织织回过神时，爸爸已经端着两盘蔬菜走出了厨房，似乎是见到陌生小朋友还没走，他还算和蔼客气地问了句：

    「小朋友们吃了没？」

    周湘琴他们确实吃过了，于是诚实地点了点头。毕竟这个叔叔看起来和善，不知为什么给人不好接近的感觉。

    她本来想拉着弟弟走的，可弟弟的视线一直黏在电视机上，她拉也拉不动，只好站得离饭桌远了些。

    「那叔叔一家就开饭了，你们不嫌弃的话，吃几颗糖果在旁边玩一会儿，织织他们下午有空，可以跟你们一起玩耍。」

    妙清泉出于礼貌，也考虑到织织似乎没什么朋友，于是便进屋拿了一把糖果分给了这俩姐弟。

    织织见了，不是不捨得，却心里莫名有些吃味：

    爸爸还是更喜欢这样白白嫩嫩的小朋友吧？

    于是她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略有些失落地走向厨房，连带拿碗筷的时候，神思都有些恍惚，与重新进厨房的爸爸碰到，差点儿连筷子都掉了。

    「织织怎么了？」

    旁边妈妈已经端着最后一盆玉米排骨汤出去，织织抬眼望着蹲下身来还比她高了些的爸爸，听到爸爸轻柔的话音，忽然鼻尖又有些酸：

    「爸爸是不是更喜欢白白嫩嫩的可爱小女孩？」

    妙清泉一听织织的声音都带了丝丝哭腔了，只是眼泪还在眼眶打转并没有掉下来，心头惊讶于这孩子的敏感，又忽然理解长期没有父母关爱的孩子内心的脆弱与没有安全感。

    于是他没急着去盛饭，而是伸出双手紧紧抱住了织织，把她的脑袋按在自己肩头，又轻轻拍着织织的背，暖声安抚：

    「怎么会？爸爸眼里织织才是最可爱最讨人喜欢的小女孩，世界上没有孩子比织织更招人稀罕。织织原本也不黑，爸爸看你没被太阳晒到的地方都挺白的，要是想要白，多躲在屋里少晒晒太阳就白回来了。」<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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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爸爸又觉得小孩子晒成织织这样的小麦色也是健康又阳光，织织小小年纪不用为容貌焦虑，开心快乐才是最重要的。」

    妙清泉见说到这里织织已经自己抬起了头，眼里的不安渐渐减退，他又笑着补充道：

    「不过织织确实有些太瘦了，一会儿多吃点饭，再多吃点菜，有了营养身体会更好，人也会更可爱呢~」

    「嗯！」

    织织的小脸红了，忽然觉得刚刚的自己有些小题大做，她不好意思地拿握紧筷子的小拳头捂了捂脸，然后又站直了身体开始往外走。

    不过这一次，有了爸爸的鼓励，织织走得抬头挺胸，雄赳赳气昂昂，再望向那对姐弟的时候眼里也没有了羡慕。

    爸爸说了，最喜欢织织！

    第21章

    织织来到饭桌上, 发现今天妈妈做了三菜一汤：番茄炒蛋、清蒸秋葵、红烧鸡翅、玉米排骨汤。

    金色的鸡蛋混合着火红色的番茄，织织夹起一块吃到嘴里，舌尖就被一种软软甜甜的滋味覆盖, 等她用小牙齿一咀嚼，鸡蛋的蛋香味与番茄的酸甜味就变得愈发浓郁，直直刺激她的味蕾，十分开胃。

    织织扒拉了一口饭后, 想起爸爸让她多吃点, 于是又拿筷子夹起一根绿油油的秋葵。

    秋葵太嫩了, 被蒸煮之后，筷子一夹住它, 它就软软凹下去了一块，其中一个角还爆破流出些秋葵内里的小巧籽籽。

    织织学着妈妈的样子沾了一点儿放在碗碟里的酱油，然后啊呜一口塞进嘴里。

    软糯的口感混合着秋葵的清香又裹挟酱油的霸道咸鲜味, 那些味道在织织口腔交织, 直接炸开了她的味蕾, 让织织有种越吃越饿的错觉。

    织织又扒拉一口饭进去后，这一回开始往那盘红烧鸡翅夹去。

    但长期以来的习惯还是叫她下意识朝爸爸望了一眼。妙清泉感受到织织的目光，温润地回以一笑，然后织织就感觉自己的筷子夹得更稳当了。

    红烧鸡翅被一层酱红色的酱汁包裹, 光是看起来就油光发亮，妈妈还特别讲究地在鸡翅上洒了芝麻。

    织织一口咬下去，鸡肉香, 酱汁香，芝麻香……鲜嫩爽滑的鸡翅肉上连着q弹纤薄的鸡翅皮, 口感丰富，味道卓绝, 简直强势攻占织织的味蕾，叫她吃得一双小眼睛都幸福地眯了起来。

    再尝一口玉米排骨汤，那玉米的鲜味混合着排骨的肉味，暖意融融的汤汁划过喉咙再流向胃部，织织只觉得整个胃都舒坦起来。

    鲜！

    「哧熘」

    周湘琴也不想默默吞口水的，但妙织织家的菜香味太霸道了，尤其看妙织织吃饭，怎么脸上那表情这样享受，以至于味觉上被强烈的香味冲击，视觉上被很有食慾的织织进食画面霸占，她明明都已经吃过饭了，肚子很饱，可精神上却忽然出现一种飢饿感。

    仿佛胃跟脑袋分家一样，奇奇怪怪又控制不住。

    周湘琴看一眼弟弟，果然发现小傢伙的口水都已经滴到下巴上了，本来这些糖果她打算放口袋慢慢吃的，眼下只能快速拆开一颗，塞进了弟弟跟自己的嘴巴，免得看着人家吃饭流口水丢人。

    嘤……

    为什么她妈妈做的菜就没那么香，早知道刚才说没吃饱，稍稍厚脸皮去尝尝的，看起来就十分好吃的样子！

    好不容易挨到妙织织他们吃完饭，周湘琴终于松了口气。

    只是妙织织家好奇怪，为什么她妈妈吃完饭就悠闲地去院子里散步消食了，反而是妙织织的爸爸给自己套上了围裙，进厨房去洗碗呢……

    「织织，跟小朋友去玩吧，这里交给爸爸就成。」

    织织与弟弟把碗放在灶台上后，爸爸就发号施令让他们离开厨房，织织得了闲，又想起爸爸说电视不能久看，于是询问了爸爸怎么关闭电视后，跟弟弟还有周湘琴他们一起出了门。

    几个孩子凑在一起，织织提议一起去挑马兰头，结果遭到了其他三个小朋友的反对。

    「挑马兰头有什么好玩的，我也不爱吃马兰头，要不我们一起去采乌都（桑果）吃？」

    周湘琴有点挑食，因为不爱吃马兰头于是否决了织织的提议。

    「我不要，桑树上有虫子！」

    但她的弟弟并不买她的帐，嘟起了嘴巴使劲摇头：

    「去抓田鸡蚪蚪（小蝌蚪）吧？」

    织织觉得抓小蝌蚪玩最后它们免不了一个死的下场，而且玩一玩也没意思，于是建议：

    「不如我们去钓龙虾？」

    「好啊好啊！」

    妙飞鸣觉得他们的提议都好幼稚，但耐不住其他两个孩子已经同意了织织的第二次提议，而且都不问问他，已经默认少数服从多数，开始准备起工具了。

    「织织，你家有粽绳跟锄头吗？」

    「有的，我这就去找。」

    「那弟弟，我去外婆家拿几根竹竿过来当钓杆，你在这边等等我，口渴的话问织织姐姐要点开水喝。」

    孩子们有商有量的就在织织家门口的道场上忙活起来，妙清泉下午有事去办，交代他们注意安全，又不放心叮嘱了妙如仙一句，帮忙看着点儿孩子这才离开。

    妙如仙看外面春光大好，想着整天待在家里也无聊，于是带了个昨天买的遮阳帽，跟着一群孩子一起来到了家门口十几米远的小鱼塘旁。

    当然孩子们都蹲着钓鱼，她给自己绑了个吊床，用遮阳帽盖着脸，就当简易野营感受大自然。<hr>

 第47页

    「织织，你妈妈这个是什么啊，怎么可以躺在上面睡觉？」

    「我也不知道，但是我听金奶奶讲，故事里的小龙女就是仙女，可以躺在绳子上睡觉，可能我妈妈以前是仙女~」

    「哇，难怪我觉得阿姨看起来很漂亮，就是我在她面前不敢讲话。」

    「小琴你钓杆的线动了，快拉！」

    「呀，我的也上钩了，嘿嘿~」

    织织几人的钓杆上绑了用锄头从地里翻出来的蚯蚓当饵，小池塘里每到春天，都会有很多龙虾。

    织织与周湘琴的钓竿才放下去不久，上面就有贪吃的龙虾上钩。织织眼疾手快往上面拉，那龙虾的钳子都捨不得放开，直到织织把龙虾拎到一个水桶里，用力一甩，龙虾才掉落下来。

    可这时候，它再想逃已经来不及了，只能在桶里乱转。

    「弟弟，快试试，可好玩。晚上还可以吃小龙虾！」

    妙飞鸣的年代，家门口的池塘都是用来健身的游泳池，河里面也基本看不到龙虾的影子，只有人工养殖的。

    他看着织织用锄头翻蚯蚓时就觉得抗拒，现在织织还招唿他钓龙虾，妙飞鸣一时间不清楚自己怎么会真的跟过来，手里还拿上了那简陋的钓竿。

    「弟弟，你怎么不钓，是不会吗，要不要姐姐教你？」

    织织关爱的目光望过来的时候，周湘琴三岁半的弟弟也朝他看来，眼里得意洋洋地炫耀自己：

    「这都不会嘛，姐姐他比我还笨，我都会钓龙虾呢~」

    周湘琴的弟弟比妙飞鸣还小两个月，此时被一个比自己还小的傻小孩嘲笑自己笨，妙飞鸣觉得是可忍孰不可忍，于是抿紧了唇，打算发力给臭小孩看看自己肯定比他厉害多了。

    他先是观察了一下池塘里的水草，然后瞧见水草旁隐约露出的暗红色，小心翼翼把钓竿往下放。

    「上钩了！」

    妙飞鸣自己都没发现，当他的饵被龙虾钳住时，他内心里爆发出的兴奋使得他开心到直接把心里话了出来。

    不过此时他顾不得那么多，因为他发现自己杆子上不仅仅有龙虾，一下还钓了俩。

    他几乎是抑制不住笑了起来，然后把龙虾拖到水桶里后，还不忘挑衅地朝那个小屁孩抬了抬下巴。

    「哇，弟弟第一次钓龙虾就这么厉害，看来今天晚上我们可以吃很多龙虾了，我也要加油！」

    织织毫不收敛的夸赞声出现在妙飞鸣耳朵里时，他更觉得浑身舒畅，也终于理解为什么妙清泉那傢伙总是朝着织织咧嘴笑得那么傻。

    不过他矜持多了，压不住嘴角的弧度没关系，他都没露出牙齿。

    「哼，有什么了不起，我们也会钓很多！」

    随着周湘琴弟弟放话，两边姐弟之间忽然就升起了一股竞技氛围，每次有人钓上龙虾，自己一方就会发出一阵欢唿声。

    等妙飞鸣回过神来，他们几人已经钓了一整个下午，而每个人水桶里的龙虾也像小山一样爬动着挣扎着却怎么都出不去。

    夕阳洒在他们的脸颊上，使得几人的脸颊看起来都红扑扑的。

    织织望着水桶里的龙虾嚷嚷着可以烧两大盆，她的笑容明媚得比天边的霞光还灿烂，而周家姐弟也收起了钓竿。

    毕竟池塘里的龙虾有限，后来他们钓起来已经没有开始容易。

    也到了吃晚饭的时间，钓龙虾的时候不知疲累飢饿，现在一摸肚子空空的，那小屁孩的肚子里更是传出咕噜噜的叫声。

    妙飞鸣跟织织拎着龙虾往家走的时候，想起自己沉迷钓龙虾那傻样，后知后觉又有些气恼：

    这个身体真是经不起激将法，他从前可冷静！

    「织织妈妈，多亏有你帮着看孩子们，我下午帮我妈拉丝绵被才分得开神。听说你还给我家娃吃糖了，这是刚才我去河边摸的螺蛳，已经洗过剪好了，晚上尝尝！」

    妙清泉还没回家，睡饱了的妙如仙瞧见孩子们手里的龙虾，招唿两毛孩子去洗手后，搬了个凳子在院子里处理起来。

    没想到手里动作到一半，周湘琴妈妈热情似火地拿着一袋子螺蛳过来感谢她。

    妙如仙想说不用了，毕竟她就去睡了个午觉，发发呆……也没干什么要紧事，虽然中途把一条水蛇吓走了，但那蛇也没毒。

    然而人周湘琴妈妈实在热情，见到她摇头根本不管，拉起她的手自然熟地把东西非塞她手心才笑着离开。

    妙如仙皱了皱眉，盯着手心处被人握过的地方看了几秒，然后若无其事又开始处理龙虾。

    只不过这天晚上，她炒螺蛳的时候望着锅里一个个碰撞着发出呲呲声的螺丝，没忍住指使织织去给还没回家的周湘琴妈妈送了她亲手做的锅贴。

    「织织你妈妈做的锅贴真的好好吃！」

    织织去跑腿的时候还没正式开饭，所以她还没尝过妈妈做的锅贴。但织织也是吃过妈妈饭菜的人了，当然清楚妈妈的手艺。

    咦，说起来最近两天妈妈做的菜好像变得比以前好吃了一百倍。

    之前因为基本不吃肉，织织还没那么清晰的认知。

    但现在回想起来，妈妈做的素菜也变得很好很好吃！

    妈妈不打骂她了，做菜的手艺也变得这么好……难道爸爸妈妈跟弟弟，同一天在她没看到的时候一起被撞了脑袋，然后妈妈做菜的手艺就变厉害了吗？<hr>

 第48页

    织织被自己的推测惊到了，但这并不妨碍织织因为被人夸妈妈而感到自豪，于是她把胸膛挺得高高的，眼里也是与有荣焉的光芒：

    「那当然，我妈妈做的菜最好吃了！」

    小女孩的炫耀，周湘琴妈妈没有在意，毕竟儿子女儿吃得满嘴流油，那锅贴里包裹的肉饱满又香味四溢，比她送过去的螺蛳贵了好多。

    「哎哟织织妈妈实在是太客气了，代阿姨跟她说声谢谢~」

    「织织来，这是周阿姨买过来给奶奶吃的香蕉，你带回去跟弟弟一人一个。」

    周湘琴的妈妈也在旁边，因为不好意思于是拿出了香蕉塞给织织，织织不想接人家还特别热情硬是塞她怀里，最后织织只能红着脸跟邻居奶奶说了谢谢，才走回的家。

    不过一到家，织织就乖乖来到了饭桌前正等着她开饭的家人面前。

    「妈妈，刚才您让我去送锅贴，湘琴跟她弟弟都说好吃，阿姨还让我跟你说谢谢，她外婆还给了我两根香蕉，说分给我跟弟弟吃。」

    说完，织织就乖乖巧巧把香蕉放到了桌面上。

    「给你吃就吃。」

    妙如仙没什么表情地瞥了一眼织织，只觉得这孩子放香蕉时眼里望着她的神情莫名其妙的。

    妙清泉扫过织织听完妙如仙的回话后眼里骤然迸发出的光彩，倒是理解了织织的期待与紧张。

    还不是从前这家人什么东西都给小的儿子，就连人家分的东西都不放过，这才导致织织在一次又一次的失望中，连期待都成了痛苦。

    以至于一个香蕉而已，她分明也不馋，却因为妈妈的一句可以吃，开心到两眼放光。

    那是妈妈分给她的香蕉吗？

    在织织眼里，估计这是妈妈给她的爱！尽管以织织的智商肯定还理解不了穿越，在织织心里爸爸妈妈都只是爸爸妈妈，是从前多次伤害过她的人……

    可她仅仅被给予了一点点的关爱，就那么轻易地原谅又对他们满怀喜爱。

    这是多么纯粹天真的一个好孩子啊！

    真不敢想像要是他们没过来，以后这孩子会被伤得多深，过得多苦。好在老天还是开眼的。

    「织织过来吃饭，先吃饭在吃水果，瞧今天妈妈烧了好多菜。」

    「嗯嗯，妈妈辛苦了！」

    织织好开心啊，这可是第一次妈妈见到她手里的东西没要求她全给弟弟的，以至于今天上桌吃饭，她都觉得妈妈做的菜又更好吃了一些。

    尤其那个被周湘琴夸赞的锅贴，外酥里嫩，卡兹一口咬下去，酥脆的外壳包裹里面的馅料，真真好吃得差点儿把舌头都吞下去！

    至于那盘子螺蛳，织织使出了浑身力气都没能嗦出一个，不过那味道还是很鲜很鲜的。

    「哈哈，织织爱吃的话等等，爸爸去找根针，帮你挑出螺蛳肉来吃，虽然那样吃要没滋味些，不过总比你嗦不出好。」

    织织正跟螺蛳作战呢，爸爸就起身给她找工具了。

    等织织开开心心吃完爸爸亲自挑的螺蛳，发现爸爸又开始剥小龙虾，一个个饱满圆润的龙虾肉在爸爸手里剥出，被放到织织面前的盘子里，织织幸福地眯起了眼。

    但她并没有直接吃，反而很懂事地把里面的龙虾肉分成了4份，然后甜甜说道：

    「妈妈吃龙虾，爸爸也吃，弟弟也吃，我们一家一起吃肉肉！」

    妙清泉被她认认真真又满是真诚的笑容感染到，眼里全是柔和：

    「织织自己吃，妈妈的爸爸会帮她剥，爸爸自己也可以自己剥，弟弟的话，他好像不爱吃随他去。」

    妙飞鸣：你礼貌吗？

    他根本就是不会剥，也不想求人而已。

    好在织织特别贴心，听说弟弟挑食后，转身就把手里的龙虾递到他手边，一边教育一边哄：

    「弟弟，挑食不好的，这还是你自己钓的龙虾呢，肯定吃起来很香，你尝尝？」

    「嗯。」

    既然织织这样热情，那他只能勉为其难尝尝了。

    妙如仙闻言，转过头来看了看还在那里吭哧吭哧剥龙虾的男人，见他真的把另一小蝶剥好了放她面前，还特意低声说了句「洗过手」，她皱了皱眉。

    在自己剥跟吃现成的面前，最后还是夹起面前的龙虾肉。

    ……

    有了昨天的经验，今天妙清泉给俩孩子洗漱起来就熟练多了，跟不再那么陌生的女性睡一个屋，也比昨天适应了些。

    屋子里的灯光换过，明亮了许多。

    妙清泉急于吸收这个世界的知识与信息，今天下午买回来了许多书本与报纸，名义上的夫妻两人，一个在那看话本，一个在那了解现在的政治歷史等，屋子里安安静静只能听到各自翻页的声音。

    十点钟一到，两人又十分默契地合上书本。

    一个睡床，一个睡地板，互不干涉。

    ……

    白天的时候，妙清泉开始忙碌了起来。他已经知道了这个世界的读书人科考内容跟他那时候天差地别，也不是考上状元就可以当官。

    但他其实还有手艺，当年他就有酿酒的嗜好，他认为自己完全可以凭藉自己的酿酒能力让这个家过上好日子。

    于是在出门採购了酿酒器材与一批精緻酒壶后，妙清泉便开始了他的第一批「宫廷秘酿」。

    说是宫廷密酿，这酒就真的还是妙清泉当年跟宫廷里的酿酒师父认真学过的，而且实际宫廷秘酿里面有多个种类。<hr>

 第49页

    他为第一种秘酿，取名为「醉江南」。

    之所以选这种，其实有些针对消费者的奇巧在里面，这是他中午在看gg时得出的灵感。毕竟一种酒想要脱颖而出，总归需要自己的特色。

    而宫廷里这种酒，是专门为帝王研制。

    三千佳丽，帝王威仪，若是像寻常人一样吃药总是显得颜面无光，因而才有这种酒的诞生。

    每日小酌，壮阳补肾，没有副作用。

    感谢当年的知己宫廷酿酒师，以为他不行偷偷塞给他配方，虽然他当时用不上，但现在可以给其他人用啊！

    男人，哪有人会接受自己不行？

    但男人，大多数人随着年龄增加那方面本来就会力不从心。这个矛盾心理，可以很好地利用起来。

    妙清泉想到就开始尝试，他觉得这酒货真价实就肯定可以卖出去。

    为了让这个酒更加高端大气上档次，他甚至提起了毛笔，亲自给包装上题字。

    当年他的墨宝可是备受文人追捧的，就这几个字，放在现在，那估计都可以卖个好价钱了。

    酒花费了一个月酿制成功时，妙清泉满以为这酒会卖得很好。

    然而县里的消费能力叫他堪忧，这里的人也并不太推崇他的字。

    「什么破酒就敢叫卖499一瓶，当这个酒是金子酿造的啊？」

    「字好看是好看，又不是名家写的，当我傻呢？」

    「看包装是好看的，但送人送这个没牌子的酒，送不出手啊……」

    「功能酒？骗鬼的吧？」

    一群没买没喝过的人就在妙清泉租的店铺外评头论足，一连十几天，也就一个有钱人因为好奇买了一瓶回去。

    对于这样的情况，妙清泉深思熟虑后打算去省城的电视台买gg做推广。

    降价是不可能降价的，他这个酒用料就很费钱，里面添加好几味昂贵药材，加上是他独家秘方，还有他亲自提的字。

    可妙清泉没想到，他去了省城打听，发现电视机上就那么短短几秒的gg，一次就要几千元。

    而且电视台的工作人员还告诉他，这地方台还算便宜的，要是央视，那得上万。

    就5秒的gg啊！

    这实在刷新了妙清泉的认知，但妙清泉也知道，能看得起电视的人家才是有消费能力的人家。

    于是他憋着一口气回到了家，打算卖掉原主的那艘船，凑了钱去打gg。

    然而当妙清泉去到原主那船停靠的河边，却发现昨天路过才看到好好的船，今天不翼而飞了。

    第22章

    当即, 妙清泉就去县里报了警。

    然而这个年代没有监控，附近的邻居也没人看到船是怎么没的，想来是贼人半夜偷盗。忙了半天, 船没找回来，他在县城租的店铺，却因为被警察盘问出了事。

    原来卖酒，还需要获得商品经营许可证, 酿酒还需要营业执照、卫生许可证、生产许可证、登记表等……

    也就是自己酿造喝喝没人管, 但是卖钱就需要各种资格证。

    而妙清泉的帐单上, 明明确确有卖出过一瓶价值499的宫廷秘酿，已经属于违规。介于是首犯, 由登记机关责令整改，还没收了违法所得的499元。

    屋漏偏逢连夜雨。

    妙清泉回到家的时候，满身疲惫。

    却还发现家里的织织不见了, 不仅织织, 便宜儿子跟妻子都不见所踪。

    人呢？

    「织织！」

    「看到我家织织了没？」

    妙清泉循着暮色, 在村里找人，但是这个时候都是各家忙着做饭的时间，路上遇到的人也没瞧见织织他们身影的。

    不会被拐子拐跑了吧！

    毕竟现在的小偷猖狂到这么大的船都敢偷，更何况两个四五岁的孩子呢……本以为农村人口简单, 可这说到底也是运河边上。

    偶尔也会经过来自于其他省份的船只，不是说其他省份人坏，而是每个省都会有好人坏人, 防人之心不可无。

    「织织！」

    想到好不容易有了个贴心的女儿，却因为自己疏忽不见了, 妙清泉的心里就涌出无尽的自责，比船只被偷, 店铺被封还难受万倍。

    他一时间想，自己还是太恃才傲物也太冒进了，如果不急着挣钱好好空出时间陪孩子，孩子也不至于丢了都不知道。

    一时间又想，生意失败孩子走丢，老天爷既然给了他一次新生，为什么要这样残忍对他对孩子……

    妙清泉坐在田间的田埂上，恍惚间觉得自己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失去亲人的冬天，无依无靠遍体生寒。

    春日夜晚温暖的风吹在他身上，都吹不走他一身萧瑟与霜寒。

    「爸爸！」

    然而就在妙清泉沉浸悲伤之际，远处昏暗的田地间却忽然出现一高一低两道身影，虽然因为天气阴沉看不清轮廓，但听声音就知道是他的宝贝女儿织织。

    「织织！」

    妙清泉几乎是一秒从田埂上弹坐而起，然后不顾仪态迈开脚步朝织织他们哪里狂奔：

    「你们去哪里了，不是让你们在附近玩不要走远吗，万一被拐子拐跑了，你让爸爸怎么办！」

    妙清泉平生第一次，对着孩子发了火。

    心里的钝痛感还没消散，这叫他对归来的孩子又心疼又气恼，情急之下还狠狠打了下妙飞鸣的屁股，以发泄自己内心的仿徨与无措。<hr>

 第50页

    「爸爸，你怎么哭了……」

    织织感觉被爸爸抱得好紧，都快要不能唿吸了。听到爸爸语气很差，但她也没有反驳什么，直到被爸爸放开些，发现爱笑的爸爸泪流满面，小手控制不住就伸起来轻轻给爸爸抹眼泪。

    「爸爸不哭，织织村口的阿婆说我家的船丢了，以后就要吃不起饭了，才想着带弟弟一起去挑马兰头的。」

    「现在城里有人来村里收马兰头去卖，织织很勤劳，带着弟弟挑了两大袋子，就是不知不觉天黑了，我们走得远，一下子没找到回来的路。」

    「织织知道错了，下次织织肯定不走远，让爸爸担心……」

    妙清泉本来还在因为自己在孩子面前落泪感到难堪，但听完织织的话，瞬间明白了孩子们的好心。

    知道自己错怪了孩子还误打了便宜儿子，他伸手把两个孩子都抱在怀里，哽咽地表达自己的歉意：

    「是爸爸误会你们了，爸爸还以为你们乱跑被拐子拐走，从此再也见不到你们……以后，我们一家人都不要分开好不好？」

    妙清泉这一回真的是毫不顾忌地放声哭了出来，仿佛要宣洩自己多年的困苦与忍耐，不过哭过之后，他觉得自己心里那些沉重得叫他喘不过气的压力，似乎也都随着迟到十几年的哭声散了开来。

    屁股有些痛，肩膀上还全是男人啪嗒啪嗒掉下来的眼泪。

    妙飞鸣觉得自己冤枉又难受，然而背后紧紧搂着他的大手，又在这个暗沉的夜晚传递给他许多不曾体会过的温暖。

    怪可怜的，就原谅他一次吧。

    ……

    妙清泉胡乱擦掉了眼泪，笑着抱起女儿儿子背着那两大袋马兰头往家里走的时候，脚步变得轻快起来。

    即便现在家里出了事，但他觉得只要人没事，似乎其他一切都没什么大不了的。

    门前的枣树被风吃得簌簌作响，妙清泉听到耳里也没了刚才那种烦躁沉郁，还觉得听起来沁人心脾。

    「对了，你们妈妈哪里去了？」

    跨进家门的时候，妙清泉想起还不知道去了哪儿的妻子，便询问起当时他出门前还站在一起的几人中的织织。

    织织抬头瞧一眼黑漆漆的家里，见真的还没有人在，于是便一五一十地开口：

    「妈妈说有事出去，其实妈妈交代我们在家不要乱走的，可周叔叔家的香满阿姨忽然到我家门口找人，说是爸爸坑了他家钱，要让爸爸吐出来。」

    织织是不理解怎么钱还能吐出来的，不过她还是低下了脑袋小声交代：

    「听起来像是周叔叔没告诉香满阿姨什么事情，然后阿姨今天才发现，她气坏了。她还说爸爸坏话。」

    「说……说爸爸的船丢了是报应什么的，还跟我们讲以后我们家没了挣钱的工具，连饭都会吃不起，所以……所以……」

    所以织织才想着要帮爸爸妈妈减轻家里的负担，拎了篮子去地里挑马兰头打算去卖。

    「好孩子，家里的事情爸爸妈妈会解决的，你们以后可不许这样随便跑这么远，外面还是有很多坏人的，万一运气不好，一辈子都见不到爸爸妈妈了。」

    妙清泉懂得了女儿的苦心，哪里还忍心责备。

    「妈妈还没回家，应该是被什么事情耽搁了，你们劳动了这么久，肯定很累，去喝点水休息一下，爸爸去做饭。」

    妙清泉已经很擅长做米饭，不过对于做菜还是没什么天赋。

    但为妻子打了这么久的下手，倒也没像第一回 进厨房那样手忙脚乱搞得一团糟。不会复杂的，他就给孩子们煎了几个鸡蛋，然后又切了黄瓜做凉拌菜。

    一个月下来，他的刀工已经从惨不忍睹变得还算入眼，两小只饿得不行，即便觉得爸爸煎的蛋没有妈妈煎的香，边缘还有些微焦，也吃得小腮帮子一鼓一鼓。

    不过因为习惯了，大家分明饿得慌，但还是默契把菜留下四分之一。

    平时吃饭前就拔掉的保温插头，此刻也插在那边。

    「爸爸先洗碗，然后给你们洗漱，妈妈肯定会回来的，不用担心。」

    其实妙清泉压根没底，毕竟妻子对这个家看起来冷冷淡淡的，但他又莫名希望她会回来。他认为当初妻子穿过来的时候家里也是一贫如洗，她都没离开。

    现在的情况也不过是差不多而已……

    忙完手里的事情，给孩子们洗漱完，他一个人回到主卧，却觉得太过安静。于是妙清泉拿着一本今天刚买的经商手杂来到堂屋外，开了一盏廊灯搬一个小凳子，就着不那么明亮却能视物的灯光，在阴云密布的夜晚，静静看起书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妙清泉感觉眼睛有些酸涩，于是抬起手按了按太阳穴，顺便移开落在书本上的眸光朝漆黑的道路投去一眼。

    本以为还会像刚才多次一样看到的是一成不变的幽□□路，没成想道路的尽头，忽然出现了一点动静。

    妙清泉擦了擦眼，想看清楚是夜间活动的野猫还是什么，却发现自己不过一个错眼，妻子的身影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是幻觉吗？

    妙清泉脑海里，自己揉眼睛的时间不过一两秒，而刚才道路那头的动静处明显距离他这边有百米之距。

    但他又摇摇头觉得不应该，或许刚才自己的视线被那边什么野猫吸引，没发现早就回到家门口的妻子而已。<hr>

 第51页

    「你回来啦，怎么出门那么久？」

    妙清泉想要起身，却发现自己因为坐太久，脚居然麻了。

    以至于起身到一半，他整个人因为平衡失控往前栽去，好在一双纤细但不知为何超级有力的手，拉了他的手臂一把，才不至于栽个狗吃屎。

    「脚麻，脚麻了。」

    他颇为尴尬地解释一句，等站稳脚跟，才发现妙如仙脸色比平时要苍白些。

    「船被卖了，不过钱追了回来，给你。」

    妙清泉还没开口问她怎么看起来这样憔悴，没想到人直接拿出一沓厚厚的钞票，放在他面前。

    这一瞧，估摸得有8万。

    「这船被卖了这么多？」

    妙清泉可问过相关人员，原主这船顶多卖个2万，所以小偷这是坑人了还是抢了卖家的钱？

    「船不值，要了点跑腿费而已。」

    至于偷船的人，已经被她按住一顿暴打后丢警察局外面了，不在病床上躺半年估计也起不来。

    妙清泉不明觉厉。

    实在无法理解妻子瘦瘦弱弱一个小妇人，怎么在毫无线索的情况下找到了警方都追踪不到的小偷，又使得他们愿意赔偿巨款。

    但钱追回来了，人也平安回家了，那有些事可能并不需要问那么清楚。

    「我们给你留了饭，只是我做的菜不怎么样，你饿的话将就吃点垫垫肚子。」

    妙清泉的腿稍稍缓和之后，他跟着已经迈进门槛的妻子往里面走，顺手拴住门栓，他关掉了廊下的灯，又小声跟妻子交代。

    「嗯。」

    妙如仙确实饿了，只是妙清泉的煎蛋真的不好吃，居然有焦味。凉拌黄瓜她不喜欢，最后只扒拉了几口白米饭就去洗澡了。

    天色已晚，妙如仙没精力看书，洗完直接躺在了床上。

    只是半夜忽然又被肚子饿醒。

    瞧一眼睡得很沉的男人，她鼻子嗅了嗅，干脆起床去到后院。

    今天事情多，家里没荤菜了，而且因为消耗太大，普通荤菜也补充不了身体所需的能量，以至于她觉得现在没多少力气。

    正好后院还留着一只鸡。

    ……

    织织在睡梦中，忽然好像听到小花的叫声，但那叫声又在瞬间熄灭，跟幻觉一样。

    织织今晚口渴，睡前喝的水多。醒来之后就非常想上厕所。

    要是以往一个人住，她就直接尿痰盂里了，可弟弟有洁癖，不许人在屋子里尿尿，说太臭了会熏到。

    织织平时睡前不会喝很多水，也不起夜，今天大约是发生了太多事，她睡得不安稳，以至于醒了后觉得不尿尿睡不着。

    于是干脆套上外套悄悄打开了房门。

    痰盂就放在院子里，不过去院子还得经过厨房门口。

    织织一边擦眼睛，一边摸黑往外走，只是走了几步才发现不对劲。

    原来刚才朦朦胧胧照着地面的不是月光，而是厨房里透出来的微光。但厨房半夜怎么会亮灯，是爸爸忘记关了吗？

    织织在潜移默化里，早就养成了节约的习惯，于是半道拐了个弯，想去厨房门口关灯。

    可脚步才靠近厨房，织织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翅膀扑朔声，紧接着还有什么碗被搁在台板上的细微瓷器碰撞声。

    织织探着脑袋往里一瞧，就发现今天傍晚还没回家的妈妈，此时正背对着她咕咚咕咚喝着什么。

    「妈妈？」

    织织脑海里，此时妈妈可能是半夜口渴了在喝水。然而当她叫出妈妈的时候，妈妈的背嵴忽然僵硬了一下。

    紧接着又倏忽转过脸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织织没睡醒，眼睛擦得还视线模煳，织织觉得妈妈的嘴此时显得特别特别红，而且嘴角似乎还有晕开了什么。

    「妈妈，你涂的口红花了~」

    织织想都没想，伸出小手往自己嘴角点了点，然后还有模有样示意妈妈擦擦。

    这时候，不知哪里窜进来一阵凉风，往织织脖子里一吹，织织下意识缩了缩后颈，但奇怪的是后颈还是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织织懵懂地身后摸了摸，然后眼角余光忽然又瞧见了厨房角落里已经没了声息的小花。

    「呀!」

    对于每天都可以下蛋的小花，织织还是很有感情的。

    几乎是见到它倒在地面的一瞬间，织织就迈开小短腿往厨房跑，一边跑还一边问妈妈，嘴巴里带着哭腔：

    「妈妈，小花怎么了，小花怎么受伤了？」

    织织跑到小花身边，想摸摸它又担心它疼，于是眼里含着泪，低低地哭：

    「小花你是不是死了，你死了以后还怎么给我们下蛋啊~」

    她哭着哭着又转头望向妈妈，想寻求妈妈的帮助，可视线触及身后的妈妈，织织的哭声下意识又是一颤。

    因为她这时候才发现，妈妈手里居然握着一把菜刀，上面还挂着正在往下滴淌的血，当她哭声停止的剎那，妈妈瞳孔里倏忽还有妖冶的红光闪过，恐怖至极，像金奶奶故事里某些可怕的妖怪。

    织织被吓了一跳，见妈妈迈步朝她走来，她下意识往妈妈怀里扑小手更是紧紧搂住妈妈的大腿跟腰部，语调不成声：

    「妈妈……妈……妈妈……织织害怕……妈妈……」

    可惜妈妈还是不喜欢她的拥抱，织织整个人被一只手提着后领移开，然后被迫站在了距离妈妈半步的干净地方：<hr>

 第52页

    「哭什么，回锅炒鸡吃不吃？」

    织织听到妈妈嘴里报出的菜名，嘴巴里就不由自主分泌口水。

    她是八点半睡过去的，此时凌晨3点，清醒之后确实挺饿的，本来没感觉，被妈妈一问，肚子仿佛收到信号，一下子就涌出一阵飢饿感。

    「吃~」

    织织老老实实应了，在抬头看妈妈的时间，发现妈妈的眸色正常，嘴角也没了晕开的口红。

    织织想，可能是刚才厨房的钨丝灯闪了闪，她眼里又有眼泪，看花了。

    都是小花的死太叫人不安，她才胡思乱想的。

    只是，她真的要吃小花的肉肉吗？

    听到回锅炒鸡的时候，织织应得飞快，但见到妈妈拎起小花扔进倒了开水的桶里，她忽然又觉得自己对不住小花。

    于是织织按着自己的肚子，先退出厨房往后院痰盂那边走。

    洗完手的时候，织织望一眼小花之前住的鸡窝，然后在半夜又出现的月光下，给小花踩了朵野花，放在了它的鸡窝前。

    「小花~」

    织织感觉自己的眼泪又要掉下来，可她还沉浸在童年小宠物去世的悲伤中，厨房里忽然就飘来一阵鲜香味。

    她的眼泪被一刺激，一不小心就从嘴角流了出来。

    「呜呜呜，小花真是太好吃了~小花对不起……织织……织织没忍住……呜呜……」

    妈妈做得回锅炒鸡简直绝味，对比爸爸做的煎鸡蛋跟凉拌黄瓜，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当然织织不是故意说爸爸做得不好吃。

    实在是她的胃太诚实。

    织织在内疚与满足的矛盾下，小嘴控制不住就吃了好几块鸡肉。吃着吃着，她还感觉周围的空气都暖和起来，妈妈的脸色也没第一眼看到的惨白吓人了。

    「妈妈，你今天去哪儿了，我们都很担心你……爸爸给你留的饭菜你吃了没，肯定没吃是不是，所以半夜饿了才过来厨房？」

    「妈妈放心，我吃得鸡肉比妈妈多，小花就算怪也只会怪织织的！」

    敢情这傢伙难得狂吃，是担心小花怪到自己妈身上？

    妙如仙望着小丫头吃得圆滚滚的肚子，嘴角难得有了点笑意：

    「小花养来不就是吃的吗，鸡蛋没了回头叫你爸买一打过来不就成了，再说那傻鸡，哪里懂得怪不怪？」

    自从爸爸脑袋被撞起，织织就没从妈妈脸上看到过笑容。如今妈妈忽然朝她微笑，织织只觉得妈妈的笑容宛若百花盛放般，好好看好好看！

    在这样的笑容蛊惑下，织织忘记了一切的烦恼，只觉得胃里满足，心里也很满足。

    「妈妈要是能多笑笑就好了~」

    「妈妈的笑容真好看……」

    吃饱喝足，织织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又睡过去的，等她醒来的时候，只听说偷爸爸船的小偷已经被抓。

    早上吃早饭的时候，市里的电视台都採访了警察局相关人员，早间新闻地方台都在报导这件事呢！

    据说经过警方的严密调查与无名好心人的帮助，相关小偷已经落网，据报导这伙小偷行窃多次，犯下偷盗案件无数，此次被捕简直大快人心。

    通过审讯小偷交代了不少信息，一些丢失包包的找到了证件，一些丢失自行车的追踪到了黑心二手合伙车行……

    由此警方又查封了不少黑心的与犯罪团伙合作的店铺。

    「爸爸，这个好心人真是个大英雄！」

    「可惜钱估计追不回来了，船都被卖了……不过这几个小偷怎么这么老实，警方一个晚上就审出了这么多信息？效率挺高的。」

    织织与妙飞鸣一起吃着爸爸买回家的烧饼，边看电视边由衷感嘆。

    织织在吃了半个烧饼后还后知后觉问爸爸：

    「爸爸，我们不是都吃不起饭了吗，怎么还买烧饼回家，其实……其实织织喝粥也行的，织织不挑食。」

    妙清泉没想到织织大早上还在为家庭担忧，不由忍不住捏了捏她软乎乎的小脸笑道：

    「不要听外面的坏人危言耸听，织织的爸爸妈妈在，就不会让孩子们饿肚子，织织尽管吃。」

    织织见到爸爸自信的笑容，心里的那些惶恐不安也跟着消散。她张大嘴巴啊呜一口，又咬下一块烧饼，然后用力咀嚼起来。

    织织心想，她一定要快快长大，以后才能帮爸爸挣钱，让他们一家都不会饿肚子。

    第23章

    「妙清泉你给老娘出来, 躲着像个缩头乌龟算什么，有胆子坑我家钱，没胆子出来见人吗？」

    「真是开了眼界了, 前脚坑了陈家钱，转眼又来惹我周家，当我香满是吃素的不成？」

    「个王八羔子给老娘出来，今天不还钱老娘闹得你家鸡飞狗跳！」

    ……

    织织几人才吃完早饭, 门外就响起周建仁老婆香满扯着嗓门的大叫声。

    连妙如仙都因为外面的大吵大闹被迫醒来。

    「先吃点早饭, 门外的事情交给我。」

    妙清泉见妻子面上似乎还带着困意, 十分体贴地交代一句，然后一个人走向门外。

    可外面是坏人啊！

    织织大惊, 虽然心里对坏人有些害怕，但想到爸爸昨晚泪流满面的样子，一下子升起许多对爸爸的保护欲来。

    坏人要欺负爸爸, 织织要保护爸爸~

    于是织织在爸爸前脚刚跨出门槛之际, 后脚也跟了出去, 并在爸爸站停时，毫不犹豫张开双手挡在了爸爸面前，朝坏人阿姨嘟起小脸道：<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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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许骂我爸爸！」

    妙清泉没想到小傢伙会出来，担心她被恶妇伤到, 连忙一把拉住织织往背后一扯以一种保护姿态挡在她面前。

    「我跟周建仁的事情双方都是自愿，还签下了协议，你有什么问题回家自己问问你丈夫就是, 跑到别人家撒野算什么？」

    香满闻言，涂脂抹粉的脸颊上顿时变得难看：

    「他要是肯说, 我还用得着来找你？那天你来我家后，老周就变得奇奇怪怪, 我还当他偷偷吸菸喝酒怕被我骂，结果昨天我打开我家放钱的多宝盒子拿点东西，却发现里面少了48000块钱和一只玉镯，我揪着他耳朵逼问，他只说跟你有关，还让我别管……」

    「这可是近5万的钱，我能不管吗！」

    香满说着一只手就忍不住捂住心脏，仿佛这钱丢了就跟割了她心头肉一般。

    「你个乌龟王八蛋，他是不是把钱借给你做生意了？我跟你说，那可是我们夫妻的钱，我不同意他就不能借，现在赶紧把钱给我还了，就你那都被警察封店的生意，不会坑了我家钱想当老赖吧？」

    妙清泉虽然说过不会主动透露他与周建仁的事情，但眼前的这位是周建仁的妻子。这个时代，夫妻婚后的钱据说都是共同财产。

    这周夫人确实有资格了解详情。

    而且要是不说，也不知她会骂出什么更难听的来，于是妙清泉按了按太阳穴，见虽然隔壁邻里们正探头出门，倒是还没靠很近围观。

    直接压低声音跟周建仁妻子说明了情况：

    「并非是我借了你家钱，周建仁先前两年做假帐昧了我不少钱，这是他赔偿我的，周夫人不信可以回家去问。若是你再出言不逊，我可就不客气了。」

    「你放屁，我家老周怎么可能坑你5万块？」

    陈香满第一直觉就是不可能，毕竟5万的帐要是能说坑就坑，那他家早就发达了。再说他家老周别看表面精明，实际是个怂的，断不可能胆子大到坑人5万。

    果然，她话才刚落，妙清泉就低笑了起来：

    「确实没坑我这么多，剩余4万的不过是周建仁主动赔偿我的精神损失费，赶紧回去吧，这事闹大了对你家不好。」

    陈香满一听，直接炸了：

    「我家老周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主动赔你4万，今天你必须把话给我说清楚，就当着乡亲们的面，把钱给我吐出来！」

    「聒噪。」

    陈香满正气得冒烟，忽然就见到妙清泉的妻子慵慵懒懒地跨步出门槛，手上竟然还带着他家祖传的玉镯，眉眼流转间，竟比往日美艷许多。

    「你个贱人，是你勾引了我家老周才害他鬼迷心窍对不对！」

    「我跟你拼了！」

    陈满香想不清楚丈夫为何会脑子进水被人坑4万，于是忽发奇想觉得自己被戴了绿帽子。而脑补过度的她非但没有追究男人的过错，反而第一时间就上前去抓妙如仙，似乎想把人脸抓花。

    妙清泉见了，刚还淡定从容的面庞突然变得冷厉。

    他眼疾手快擒住了想要朝妻子扑上去的恶妇不说，还随手一丢把人丢到了门前道场上。

    「你个吃软饭的乌龟王八蛋，被自己老婆绿了都还帮着她，你是不是男人！我的命好苦啊，怎么这么苦啊……周建仁个狗娘养的，这么多年的夫妻怎么能做出对不起我的事来啊！」

    妙清泉听得太阳穴直跳，实在搞不懂这陈香满怎么如此会脑补，一瞬间就给他跟妻子按上这等败坏道德的罪名。

    尤其这时候邻居们已经围了上来，听闻陈香满的话已经面露八卦之色，要是不解释清楚，他跟妻子以后再出这个门，怕是会被说三道四。

    他一个大男人还好，妻子怎么能跟着他受委屈。

    当即妙清泉怒了，直接一字一句给陈香满这个泼妇解释得清清楚楚：

    「陈香满，我想替你家保密给你们一条生路，偏偏你硬着头非要来找死。我跟我妻子没有对不起你家一点地方……你非要问个明白我就告诉你，你家老周从两年前开始在我每一笔单子里都坑我钱财，从第一次的100元开始逐渐贪婪，知道上个月坑我500元，前前后后总共近万元。」

    「我原本想告你家，但你家老周不想坐牢主动提出赔钱了事，这钱与手镯均是他亲手赠与，不信你就回家问周建仁。若你再闹，我不介意报警，到时候你的儿子可就只有个劳改犯爸爸了！」

    妙清泉掷地有声的话刚落，那头周建仁就听闻消息赶了过来。

    他亲耳听到妙清泉的发言，也是怒不可遏：

    「我都赔钱给你了，说好两清，你怎么能说话不算话？」

    妙清泉面对他吹鬍子瞪眼的质问，却掸了掸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无辜道：

    「本人也不想的，一而再再而□□让，让你妻子回家问你，结果她却满口污言秽语污衊我妻子与你有染，还扑上来伤人，是个男人都忍不了。」

    「再说，契约书上说我不会主动提及，这可不是我主动的，迫于无奈也不算违约。毕竟我都没报警，你还是自由身。」

    周建仁刚才确实听到八卦，一时间想反驳却反驳不了，只能恨自己昨天不该懦弱含煳害得老婆发飙。

    这下他名声全毁了！

    「周建仁居然坑了人一万，难怪要被妙清泉坑回来了，毕竟前些日子陈家喊300，后来可是被索要了1800。」<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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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不是，要不是周家没那么多钱，估计这回也得赔偿个6倍。」

    「最近妙清泉可不好惹，周建仁贪了他这么多钱，相当于把头递到人面前给他宰，谁会嫌钱多呢？」

    「周建仁这婆娘也是，坏事传千里，偏偏她上赶着过来扯皮，现在人人都知道周建仁奸商，谁敢跟他做生意？」

    「我小舅舅之前还跟纸厂合作呢，我得去提醒他查查帐。」

    周建仁听到周遭的议论，黑着脸把自家媳妇拉了回家，妻子在家又摔东西又打他，他身上痛得厉害，却还得好声好气哄着人，怕媳妇真跑了。

    可周建仁打算忍气吞声，陈香满却一口怨气散不开。一脚把周建仁踢到搓衣板上后，她阴沉着脸回了趟娘家。

    ……

    「都怪我考虑不周，这镯子我拿去当了吧，换个更好的给你。」

    尽管隐约知道自家妻子厉害可能不需要他帮忙，妙清泉还是下意识挡在她面前想要护着人，他觉得这是作为丈夫该做的。

    因此等人散了，他内心依旧愧疚。

    「当了也好，不过换更好的，等你挣了钱再说吧，现在你的酒不是卖不出去？」

    妙清泉在家里忙东忙西酿酒，跑前跑后做生意的事情妙如仙当然是知道的，他们这个临时组建的家庭，相当于合作伙伴。

    妙如仙觉得这憨憨却把所有事揽到自己身上任劳任怨的，叫她都有些不好意思，所以昨天心一软才去追踪了盗窃犯。

    毕竟有钱才不会过苦日子，这也算为了自己。

    此时想到妙清泉的店铺被封，想来需要很多钱周转，便把这个她不怎么瞧得上眼的镯子递到了妙清泉面前。

    哪知道男人却忽然红了脸，一脸自责愧疚的模样，用特别认真的语气给她许下承诺：

    「我一定会给你，给织织拼一个更好的生活！」

    妙飞鸣跟在几人身后听到男人的话，白眼差点儿翻到天上：

    他也是男人名义上的儿子，不，是血缘上的，不配更好的生活吗？

    ……

    妙清泉得了妻子追回的款项后，又把那个玉镯当了，然后就请教了一下当初因买灯具结识的灯具店老闆，在酒桌上问清楚了相关信息。

    经老闆介绍租了个厂房专门酿酒，又布置妥当后，他又找相关部门去□□。

    不得不说，□□这个东西，还挺麻烦。

    明明他都准备好所有资料了，也在工作日才上门，可那边愣是拖拖拉拉给拖了半个月才给他办完。

    不过巧的是，妙清泉新店重新开业当天，那个之前好奇买了酒回去的王老闆专门找上了他，脸上满脸和蔼的笑容，比之前买酒时将信将疑的态度好了太多。

    原来，王老闆买回了酒，正缝家里来客人。

    那客人正是他省城做大生意的表哥，此次来县里祭祖，王老闆一家就请他来家里吃饭。

    他表哥开的高端酒店，省城5个区每个区都有分店开着，人脉也广。王老闆正是得了表哥提拔指点，家里的牙膏厂才能负责酒店专供的牙膏牙刷。

    那销路一开，知名度上来，王老闆的生意做得也是风生水起。

    表哥离开的时候，王老闆知道他好酒，本想吩咐老婆把准备好的名贵白酒赠与他，却不想表哥见到客厅里他随手放在茶几上的那醉江南，移不开眼。

    还直夸那酒包装上的字铁画银钩，笔走龙蛇，似大家杰作。

    王老闆见表哥喜欢，当即就把这酒给了表哥，毕竟他买酒的时候觉得店家气度不凡，酒应该不错。

    只是没想到几天后，他再次路过买酒的店铺，发现人家店被封了。

    当时王老闆忐忑不安极了，生怕当初自己买的酒有问题，到时候被表哥骂，要是害人中毒或者害人性命，那就更可怕了。

    他辗转反侧好几晚，不安之下只能托关系去相关部门打听封锁店铺的原因，听说只是无牌无证，并不是贩卖假酒的罪名，他才稍稍放心。

    但心虚之下，月初去省会送货之际，王老闆还是特意去拜访了下表哥，却没想到表哥听他问起这酒，居然没生气不说，还满面春风朝他打探这酒的出处。

    听他说起这酒因为是小作坊酿出正因为没证被封时，表哥还特意给什么人打了个电话。

    并告诉他事情解决了，让他回到县里就去找到酿酒师，他想约个时间跟人见见，谈一下合作。

    王老闆难得见表哥对什么事情这样上心，就多嘴问了一句，没想到表哥意味不明地藏了话，让他自己去买一瓶喝喝看。

    最后他走的时候，表哥还嘱咐他早点约时间。

    「我随时都有空。」

    「这个月中我去省城送货的时候，要么你跟我一起过去见见我表哥，我表哥叫殷夙飞，人还挺好相处的。要是你能跟他谈成，以后的销量可不得起飞？」

    跟王老闆约好了时间之后，妙清泉客客气气送他出门，临走特意送了他一瓶醉江南作为感谢。

    王老闆正想买一瓶试试呢，见人这么客气，也就高高兴兴拿了。

    他当时拿酒的时候，只以为妙清泉这人运气好才得了表哥青睐，然而当他当天晚上小酌几杯后，却发现人到中年那颓废的阳刚之气又回来了。

    这简直妙手回春一样的体验，让王老闆忍不住第二天又喝了几杯。<hr>

 第55页

    但飘飘欲仙几天后，王老闆又担心自己因为这种事频繁以至于中年猝死，于是胆小的他直接去了医院做了个全身体检。

    但健康单子上，除了原本就有的血脂偏高，根本没显示他身体异常。

    他不放心又去看了老中医，得出的结果也是身体康健，而且老中医还感嘆王老闆之前的肾虚如今有缓解，问他是不是吃了中药调理。

    王老闆惊呆了！

    他哪里有吃中药调理，分明就只在晚间喝几口小酒，然后他那35岁后就开始临阵萎靡，时行时不行的哥们，忽然焕发生机。

    虽说没有使他回到一夜几次的少年鼎盛期，但这几天每日一次，每次都能坚持住，连老婆对他的态度都温柔了许多。

    男人的福音啊！

    草，难怪表哥对这酒如此在意，表哥今年40了，哪个男人不想在此事上更威武些呢，这居然还没有副作用。

    王老闆疯了，等不及约定的时间，直接一个激动赶到妙清泉的「醉香馆」把人拉上他的货车，就往省城表哥家赶。

    因为他提前通过电话，等他们赶到时，表哥已经在省会a市的唯一一家五星级酒店等着他们。

    王老闆本以为妙清泉农村出身的人，没见过多少世面，来到市顶级酒店多少会有些局促不安。

    然而他想错了。

    人妙清泉那脸上全是从容淡定，比他当年刘姥姥进大观园的侷促镇定多了，顶多眼里稍稍有些好奇，但走路的姿态都松弛自然得很。

    仿佛他曾经见过比这更恢弘的场景，且习惯于在这种场合会客似的。

    不愧是能酿制「醉江南」的男人，就是比普通男人强。也不知他从前是怎么甘心屈居于农村默默无闻的。

    王老闆带着疑惑，为他引荐了自己表哥。

    然后他就坐在一旁，听他们谈起某某名家的字，谈起什么茶，又谈起白酒文化。王老闆听不太懂，但知道这是表哥在试探人的深浅，方便他一会儿谈条件。

    出乎意料的是，等两个小时过去，平时多少有些矜骄的表哥，居然对妙清泉这个农村人起了拜把子的念头，还说什么忘年交，知音难寻等等……

    谈合作的时候，除了提及每个月从妙清泉那里批多少的酒，以什么团购价，还提前预定了妙清泉正在研制的「美颜春」。

    末了，听说妙清泉要去投gg，表哥更是直接投资了1000万，当了醉香酒业的合伙人，而他仅仅跟妙清泉提出3成的分红。

    末了还偷偷跟他说，就算一成分红都是他赚了。

    妙清泉是感谢他的知遇之恩才这么好说话……

    这还是他谈个合作不取得最大利益不罢休的表哥吗，虽然王老闆也有预感这酒在未来会大卖爆卖，但简直不符合表哥性格。

    对此，王老闆只能朝妙清泉竖起一个大拇指，表示佩服。

    ……

    由于酿酒需求增大，妙清泉把包装上的字外包给了印刷厂，只每个月亲自提笔一批，作为至尊版销售。

    而在殷老闆的人脉运营下，妙清泉的「白酒醉江南」以及「果酒美颜春」还被a市第一大连锁超市预定上架。

    仅仅三个月的时间运营推广，酒厂的酒已经供不应求，在妙清泉的新厂与新员工培训完成前，超市的两款酒一度断销。

    每天都有许多人过来超市货架前徘徊，甚至有人看到了商机后，准备黄牛行为想要先定下一个大单，然后炒作价格高价售卖。

    可惜人家超市似乎早就预料到这种情况，居然还提出了限购。

    当然这批排队买酒的人里面有没有黄牛拉来的人就不清楚了，总之妙清泉新厂开始供应酒的时候，听说黑市上「醉江南」已经被炒到一千多一瓶。

    而很多没买到酒的人还捶胸顿足，后悔当初嫌弃499的价格贵，如今有钱不一定可以买到。

    在此期间，日均500元入住就可以购入一瓶499元醉江南的殷氏酒店，甚至迎来了比旺季更高的入住率。

    而平时顾客稀少的2000元每晚顶级套间因为有送贵宾「醉江南」与「美颜春」套装当赠品，更是成为富豪们乐于入住的最先选择。

    听说消息的王老闆直唿：「知道会火爆，但没想到能如此火爆！」

    而多年弱精，本都打算去过继孩子的很会做生意的殷老闆，此时已经顾不得数钱，因为他35岁的老婆居然怀上了，他正忙前忙后亲自伺候着笑得合不拢嘴。

    「清泉，等我孩子生出来，一定要认你做干爸爸，你才是我贵人啊！」

    等孩子在妻子肚子里三个月检查出来发育良好的那天，殷老闆更是亲自去了县城请妙清泉吃饭，一边分享喜悦一边热泪盈眶。

    「提前恭喜殷哥，先干为敬。」

    妙清泉也为殷夙飞感到开心，毕竟当年他也不知道做爸爸是这样一件幸福有成就感的事情，每次疲惫回到家，能听到孩子欢欢喜喜叫他一声，他都觉得自己心尖发甜。

    说起来，这几个月太忙，看着窗户外的天已经盛夏。

    明天该去给织织找个合适的幼儿园了。

    那小丫头现在已经能用铅笔写阿拉伯数字，也会背诵《三字经》等启蒙篇，还跟着电视机学了好些儿歌，应该跟他一样是个读书的好苗子吧？

    妙清泉嘴角擒着笑回到家的时候，却发现他的织织宝贝今天不太开心。<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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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还是甜甜朝他笑着，眉眼间却带着某种心事，心不在焉的。

    妙清泉以为是自己最近太忙，织织想他了，没想到一问之下，织织却委屈巴巴地扁了小嘴，趴在他肩膀上闷闷道：

    「爸爸，湘琴说她上周已经收到村里发的幼儿园通知单了，可妈妈带着我们去村里问，村里的叔叔阿姨却说名单上没有我跟弟弟的名字……」

    第24章

    妙清泉闻言, 眉头一皱。

    这是有人在针对他们家不成，虽说他本来就觉得村里的幼儿园条件不好，他都打听过了……幼儿园门口没有围墙安全问题有隐患, 卫生条件差，教师也只是初中水平……

    但他们不想读与别人不给他读性质又有些不一样。

    而且如今他们家还没在城里买房，依照政策，他们家的孩子就该跟周湘琴一样收到入幼儿园通知书。

    毕竟家里的织织与妙飞鸣都满3周岁了, 往年原身他们重男轻女拖织织后腿, 想要省掉一年幼儿园学费又想让织织干活, 才把人留在家里。

    织织再不去上学，那很可能一年级直接上会不适应学校集体生活, 导致成绩差跟不上。

    背后从中作梗的人其心可诛，简直是要毁掉一个孩子的前程。

    「你妈妈呢？」

    妙清泉抱着织织轻轻安抚，说自己会好好处理这件事, 绝对会让织织有书念, 织织这才破涕为笑又恢復了精神。

    「妈妈在做菜, 妈妈说她已经知道是哪个狗东西搞得鬼，让我跟弟弟别急……」

    织织是相信妈妈的，但见到爸爸就忍不住把心里的委屈吐露出来了，织织觉得自己真是藏不住事, 于是说着说着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不过织织又很奇怪：

    「爸爸，是村里的小狗狗叼走了我的入学单子吗？」

    妙清泉差点儿笑出来，她妈妈说的狗东西可不是真的狗, 但这骂人的话就不必让织织知道了。

    「应该不是小狗干的坏事，织织饿了没, 我们先进去吃饭。」

    「饿了！」

    妙清泉挣了钱后，已经把家里稍稍翻新了下, 地面毛糙的水泥地上给安排工人漆光滑了些，这样孩子们不小心摔跤不至于会磕破膝盖。

    家里那粗糙的被套也给换上了孩子们喜欢的卡通棉布，内里的旧棉絮已经替换为江南盛行的蚕丝被，透气又对孩子好。

    厕所间更是在妻子与便宜儿子的强烈要求下，化大价钱接上了排污管道安装上了抽水马桶。

    可以说，妙清泉家的日子过得一天比一天好。

    此时，厨房已经飘出了饭菜香味，妙清泉把织织放下后洗了个手，然后赶紧进厨房帮忙拿碗筷端菜。

    等孩子们已经坐到餐桌前，他悄悄把一个绒布盒子塞到妙如仙手里。

    「回家的时候路过，觉得这镯子配你。」

    此前没有条件，把人家抵债的手镯给了妻子以至于她被牵连辱骂，妙清泉一直记得欠妻子一个镯子，只是之前他去珠宝店里看，太好的一下子手头紧，太差的看不上。

    这段时间工厂的两款酒销量变好，收入除去员工工资，材料，推广以及厂房设备等外，他也算是大赚了一笔。

    比不过殷老闆那种家底厚实的人，但为妻子买个合心意的手镯，终于不至于捉襟见肘。

    他回来的时候想过要不要搞点仪式感，可两人到底只是名义上的关系，要是高太隆重，说不定会尴尬。

    于是妙清泉思前想后，觉得还是平常心一定，自然一点。

    不过说是这样说，当妙清泉看到妙如仙朝他挑了挑眉，并稍稍带了点好奇打开盒子时，他的心还是十分紧张。

    「还可以。」

    直到妙如仙给出了评价，没有表示不喜欢，妙清泉一颗提起的心才放了下来。他其实不擅长给人挑礼物，但好歹在官场混迹多年，也知道一些古玩玉器的品鑑。

    这个镯子在他看来成色比之前那个好了很多，是难得的羊脂白玉，不算顶级，但也花了他3万块钱。

    主要也是因为妙清泉打算在省城买个房子，现在还没看好地段，需要预留一大笔钱作为资金。

    他是有成算的人，不至于为了讨女人欢心就胡乱不知度。

    当然妙清泉也在心里默默地想，一个手镯似乎太少了点，他可是听王老闆说，殷太太家里光是首饰都摆了一个房间，衣服鞋帽包包更是直接在别墅三楼填满了一整层。

    到时候找新家时，他们其实也可以看个房屋面积大点的。

    妙清泉这么想着，视线就不免落在妙如仙纤细的手腕上，这一瞧，他竟发现短短三个月时间，当初抹护手霜都还粗糙的皮肤，此时被那羊脂白玉一衬，都说不上是羊脂玉更细腻一些还是妻子的手腕更白皙嫩滑一些。

    虽说妻子也喝过他研制的美容养颜酒，平时也注意保养……可这真的是妙如仙的身体底子吗？

    总觉得妻子一日美过一日，如今身处农村这处饭厅，都有些格格不入的美貌，仿佛她生来就该待在金雕玉砌的华美屋檐，又或者该处于山清水秀的神仙秘境。

    「爸爸，开饭啦！」

    妙清泉醒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刚才看妙如仙居然看入了迷，被织织的声音唤回神后，他耳根子发烫。

    「来……来了。」

    匆匆走出厨房的时候，因为尴尬与急切，他居然还被厨房间的门槛绊了脚，差点儿人都往外栽去，好在手还算敏捷扶住了门框才不至于出丑。<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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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妙如仙在后面瞧见，抬起手掩住唇角，但从她笑弯了的眉眼就可以看出被妙清泉那纯情的模样都逗笑了。

    「爸爸，快来尝尝，今天妈妈做了好多菜呢！」

    织织却没看出爸爸的不自在，小手往旁边的凳子上一拍，眼睛已经被桌面的菜色吸引了过去。

    没办法，吃了妈妈三个月的菜，非但没有吃腻，还越吃越想吃。

    每天织织最期待的事情，就是开饭时间了！

    「小馋猫，给你吃大鸡腿。」

    今天妙如仙做了一桌的菜，有爆香葱油鸡、糖醋里嵴、冬瓜排骨汤、红烧海带、清炒莴笋，凉拌皮蛋。

    相处三个月，妙清泉已经知道家人的爱好。

    先给织织夹了个大鸡腿后，又把鸡中翅夹到妙如仙的碗里，这才开始吃饭。

    而妙飞鸣也早就习惯爸爸女士优先的思想，本着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原则，他在三个月里已经掌控了身体，终于可以放下勺子拿起进食神器筷子。

    见妙清泉没动那另外的鸡腿，他眼疾手快就给夹进了自己碗里，先下手为强，反正这个男人似乎不管是鸡尖还是鸡胸肉，都吃得很开心的样子。

    织织早就闻到夹杂的浓郁葱香的鸡肉香味，眼见着爸爸把大鸡腿夹到她碗里，她也没推辞，而是拿起了筷子开始进食。

    妈妈做的菜真好吃啊！

    尤其是鸡肉，更是好吃到一绝。织织张开牙齿一咬，被热油浇过的鸡皮上霸道的辣味直接刺激她的味蕾，但随即鸡肉里又冒出一种渗透内里的咸鲜香味。

    织织的大牙卡兹一咬合，鲜嫩多汁又被煮得软烂的鸡肉没几下就被吞咽进了织织肚子，让她有种猪八戒吃人参果的错觉，但嘴巴里残留的浓郁肉香又刺激着她的食慾，叫她忍不住在扒拉一口饭后，再次往鸡腿上咬下一大口。

    不过爸爸说，吃菜不能认准一样吃，要尽量每道菜都吃才能健康。

    所以织织吃完鸡腿后，又往碗里夹了一块糖醋里嵴。

    白白糯糯的米饭上，刚一接触糖醋里嵴，上面就被镀上了一层金红色的酱汁，看起来叫人食慾大涨。

    织织的嘴巴小，往里面塞了一块后，一侧的脸颊瞬间鼓鼓囊囊，似乎费劲地咀嚼了好几下后，她伸手捂住了嘴巴，仿佛不捨得让糖醋里嵴掉出一滴汤汁来。

    「小心噎到，慢慢吃。」

    「知道啦爸爸~」

    妙清泉宠溺地看了织织一眼，没想到曾经吃个肉都战战兢兢的小女孩，居然已经能在饭桌上对他吐吐舌头做可爱的鬼脸了。

    妙清泉其实下意识想提醒织织注意餐桌礼仪，但又担心织织好不容易出现的鲜活笑脸被他管着管着又没了，干脆随她去。

    现在又不是古代，男女都平等了。

    织织以后找的男人要是嫌弃她，那肯定是不爱她，不嫁也罢……他养得起……实在不行招个女婿放眼皮子底下更好。

    织织并不知道父亲在她小小年纪已经考虑过她将来的婚姻大事，仍旧天真烂漫地吃着，一口鲜美海带，一口清香莴笋，再来一勺子解暑冬瓜汤……

    「姐姐，之前你瘦可以这样狂吃，以后还是稍稍注意点，瞧你的肚子圆圆滚滚的，以后穿小裙子可不好看。」

    织织刚放下碗，没想到遭到来自弟弟的毒舌。

    一摸肚子，果然稍稍有些圆润。

    「跟我来。」

    织织正纠结弟弟的建议呢，没想到妈妈吃完饭后居然朝她招手。

    织织一下子开心起来，也顾不得弟弟的吐槽了，直接迈开了小腿朝妈妈那里奔。不过半道被妈妈喝止：

    「别跑，走过来。」

    织织有被吓到，小脚脚步一滞，扬起的笑脸成了抿成的一条直线，但还是乖乖巧巧来到妈妈身边，用期待的眼神瞅着人看。

    「饭后剧烈运动会引发阑尾炎，阑尾炎就是肚子会痛，要是急性发作需要进医院动手术把你的肚子切开一点，妈妈是好心提醒你啦~」

    妙飞鸣嘴巴虽然毒舌，但却见不得织织垂头丧气的表情，于是跟屁虫一样走了过来还给不喜欢啰嗦的妈妈解释了一番。

    果然见织织立马喜笑颜开。

    「妈妈对我真好！」

    妙飞鸣：好心解释没有我的功劳，女孩子果然小气，肯定还气我刚才的真心话呢~

    ……

    几人散步消了消食后，织织跟着弟弟去玩了，而洗好碗的妙清泉则被妙如仙叫到一边说话。

    两人商量了一下买房与相看幼儿园的事情，又谈起今天妙如仙带孩子们去村里询问的入学通知单事情。

    「原来是陈香满弟弟搞得鬼，你打算怎么做？」

    「揍人……需不需要我帮你盯梢？」

    妙如仙瞥了眼一脸「揍人非君子所为」但嘴巴脱口而出说要帮忙盯梢的妙清泉一眼，觉得这人有点白切黑。

    挺反差萌的。

    「用不着。」

    ……

    妙如仙说用不着，妙清泉就知道她有把握，但人在孩子们睡着后离开了家，妙清泉又觉得心里静不下来。

    一下子觉得自己一个男人，让妻子出去冒险实在太怂；一下子又担心妻子万一遇到意外。

    于是他在房间里徘徊了一圈后，又忍不住拿起一本《经济学》来到门口，开了一盏廊灯坐在门槛上开始看书，并时不时朝道路尽头投去一眼。<hr>

 第58页

    而每一眼之后，他还要朝自己手腕上佩戴的老式手錶看上一眼，记下时间。

    妙清泉想的是，从他们家去到那个陈俊祥家步行需要十分钟，妻子要是想揍人，说不定还得搞点动静引他出来，那约莫得花费至少30分钟。

    要是40分钟妻子还没回来，他就骑上自行车去找人，反正这回本就是他们家做得不对，他理智气也壮。

    当然其实下午的时候，妙清泉已经打了举报电话给政府机关单位，让他们严查这样工作中公报私仇的人民蛀虫。

    只不过妻子嫌弃上头动作慢，又觉得今天过去找说法的时候那姓陈的说话趾高气扬满嘴谎言仗势欺人的态度叫妻子看着十分欠揍，这才亲自去出口气。

    「进屋。」

    妙清泉正心不在焉看着《经济学》呢，正打算抬头瞧一眼远处，没想到妻子已经站在他身边。

    他下意识往腕錶上一瞧，时间不过过去15分钟。

    这么快？

    都不够来回的时间吧……

    但妙清泉没有多问，以为妻子可能走得比较快又没找到引人出来的方法先回家了，于是他站起来，自然地为妻子让开门槛的路。

    「走累了吧，厨房给你留了西瓜，要不要吃点？」

    这回只是去揍人，还是知道地址的那种，暴揍了那陈什么一顿出气倒是没有上次追踪那船耗费精力。

    盛夏的天气即便夜晚也有几分闷热，妙如仙运动过后确实有些渴了，于是点了点头往厨房走。

    因为装了纱帘，也在白天用苍蝇拍清理过，妙清泉家的厨房倒是没有苍蝇飞入。

    妙如仙一进门，就瞧见台板上给放着一盆切成小块的西瓜，每一块都去了黑籽，看起来清爽可口模样。

    厨房没有凳子，妙如仙就端了西瓜去到饭厅，把电视机调低声音后，干脆一边看肥皂剧一边吃西瓜。

    屋外的知了高低起伏地叫着，妙如仙用叉子往嘴里塞一口凉爽沁甜的西瓜，却觉得心里似乎也没那么烦躁了。

    ……

    洗漱完，妙清泉还在房间看书。

    只不过见她拿了吹风机进屋，便立马识相地站起身来。这还是因为妙清泉买来吹风机给孩子们吹头髮速干那天，她在夜间洗了头一个人在那吹时，妙清泉想起吹风机有些沉，主动询问要不要帮忙。

    妙如仙觉得主动的劳动力不用白不用，吹头髮确实烦人，干脆把活交给了他。

    这一吹就是三个月。

    如今形成习惯，他倒是很自觉。

    只不过当初春天她穿着长款睡衣，如今换上短款，尽管是很保守的短袖短裤，这人却因为从小思想迂腐，每次看到她都斜开视线。

    但吹头髮怎么可能闭上眼睛，所以每次吹完头髮，不过眼角余光看了看她的胳膊跟小腿，这人都一副耳根染血的纯情表情，叫人忍俊不禁。

    「妙清泉，外面大街上的女性大夏天如今也是穿着清凉，我记得省城里的时髦女郎们甚至都有穿吊短裙的，你不会去谈生意也这般唐生遇到妖怪模样吧……思想还是不能太保守，与时俱进听说过没，就是在什么时代，都得入乡随俗。」

    妙清泉头一次听妻子一下说那么长的话，却是取笑他保守，一时间发红的耳根子仿佛要烧起来。

    他出门的时候见到那些花枝招展的女性都自觉保持2米君子距离，且他即便见到绝色也都是以一种纯欣赏态度，并不会过多倾注注意。

    就算不习惯，来这里三个月也早就适应了。

    他给她吹头髮之所以不自在，分明是因为两人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还是略微特殊的关系，且……

    且她身上洗漱完总是有股似有若无的香味飘散开来，吹头髮时尤其浓烈，她人在这三个月里又不知为何一日美过一日，那种美还不仅仅是皮囊的绽放，连带着她的骨，她的魂都在散发似有若无的魅力。

    他真心觉得，普通男人来干这吹头髮的活，怕不止只是红个耳根，鼻血流尽都是轻的。

    偏她自己似乎对自己的蛊惑力一无所知。

    好在这种若有若无的魅惑力，似乎也只在她洗漱完毛孔最防松一个小时内最为浓郁，其他时间倒是不明显。

    不然妙清泉完全有理由怀疑，外面的男人即便知道这是自己妻子，也会生出些旖念干出强取豪夺之事。

    咳咳……

    妙清泉觉得自己这么担心，主要还是想给织织他们一个健全的有爸爸妈妈的家，并不是他自己有什么妄念。

    「睡了。」

    妙清泉把眸光全部落在吹风机上，拔下插座后便整理了一下放置好，而后默默地躺回了他睡了三个月的地铺。

    只不过现在大夏天，即便开了后来安装的空调，他们也早就换了薄被。

    妙清泉也不能跟春天那时候一样蒙着头睡。

    因此他暴露在灯光下的绯红耳垂还是明显得打眼，惹得妙如仙嘴角直往上扬，觉得逗逗这个男人还挺有趣的。

    ……

    妙清泉嘴上说得淡定，但熄灯后他实际也发现自己最近入睡的效率越来越低，并不是在那胡思乱想些什么，就是纯粹闭上眼睛睡不着。

    更糟糕的是，成年男人尤其这身体是开过荤的，某几天他早上醒来还会出现尴尬情况。

    要不是妻子一惯喜欢晚起，他真是要没脸见人。<hr>

 第59页

    尽快买房吧！

    妙清泉都构思好了，以后买了房，他就打通一间主卧与次卧，这样孩子们睡在儿童房，只要他早上从主卧出来，孩子们眼里，爸爸妈妈依旧是相亲相爱的父母。

    而他的睡眠质量也会变好。

    ……

    「你们听说了吗，村委陈俊祥被揍得脸肿成了猪头爹妈认不出。」

    「知道知道，我还听说啊他老婆一觉醒来没见到男人出去找，结果见到一个鼻青脸肿衣衫泥里滚过的邋遢男人躺在她家门口，她还以为是变态上去踢了好几脚，等人抱着她小腿哭着喊老婆，她认出了声音才知道那是她男人。」

    「我看陈家媳妇这几脚多少带点恩怨，毕竟前几天还听说陈俊祥在外面跟人寡妇不清不楚。」

    「据说是撞鬼了，一大早就去隔壁县的普明寺烧香求保佑去了。」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估计背地里干了不少坏事，才急急忙忙去捐香油钱呢……平时也没见他拜佛，心不诚能灵验嘛……」

    早上妙清泉带着家人一起前往省城看房子的时候，路过村口八卦站，忽然就听到妇人们一边洗衣服一边聊起村里的大事。

    他还以为昨天妻子没得逞，没想到人被揍这么惨，还真的不清楚是谁干的。

    这也太牛了！

    妙清泉觉得妻子多少是有点特殊手段在身上的，行动力上类似他认知里的皇家的暗卫，但妻子的见识似乎比他还超前。

    「爸爸，我们是要去县里买房子吗？」

    织织不知道爸爸正惊嘆于妈妈的能力，久久没听到爸爸的声音，她忍不住好奇想问问今天的行程。

    毕竟刚才出门时，爸爸有说要带织织去看房子来着。

    织织想到上次去县里，看到的比他们农村繁华许多的街道，干净整洁的商场，眼花缭乱的商品，心里充满了好奇与期待。

    但爸爸的声音却随着夏天的热风吹进织织的耳朵：

    「不，我们直接在省城买，那里的幼儿园条件更好。」

    第25章

    「省城是哪里啊？」

    织织眨巴着自己好奇的小眼睛, 完全想像不出来自己没见过的地方。

    「省城是比县里更远也更繁华的地方，那里的楼房比县里的还高，东西比县里还多, 街道比县里也更宽更整洁……」

    妙清泉耐心地解答着，织织却歪着脑袋疑惑起来：

    「那县里这么远，为什么我们还走路呢，爸爸妈妈不是买了自行车吗？」

    织织正懵懂着, 就发现前方围着一群早起的男女老少, 对着什么东西指指点点：

    「这是城里的轿车吧, 谁开到我们这里来的？」

    「我听说这种车很贵的，只有城里的老闆才开得起。」

    「我们村谁那么大面子, 让城里老闆过来啊？」

    「就是就是，就算周建仁家之前生意好的时候，也买不起这种车啊……」

    「会不会是妙清泉家啊, 我上次路过他们家, 看见有好些工人在那里来来去去, 听说他们家连空调马桶都装上了！」

    「是听说妙清泉好像在做生意，但上回不是传言被封了店铺吗？」

    「谁知道呢，以前妙清泉老婆如仙还喜欢跟我们唠家常，现在不知怎么就变得冷淡不理人了, 平时也不怎么出门，见了面连招唿都不跟我们打了。」

    「家里有钱清高了呗，估计看不上我们这些泥腿子了, 上回我见她穿得跟城里人似的，也不知道想炫耀给谁看~」

    「别酸了, 要是我有钱我也想买漂亮衣服穿啊，可恨我家男人窝囊, 平时家用还得我去摆摊补贴……」

    众人正讨论得热闹呢，那边倒好车的轿车也停了下来。

    漆黑的车身打了蜡，在夏天的朝阳下泛出质感尊贵的冷光，车门一开，所有围观的村民都下意识伸长了脖子，像一群白鹅一般往前凑着脑袋，打算一窥车主人的英姿。

    车里伸出一双穿着皮鞋的脚，众人又是一阵「哇」的感嘆，仿佛瞻仰天上下凡的仙人，刚才的嘈杂都默契地变成了整齐划一。

    「老闆，夫人小姐少爷好！请上车。」

    然而当众人都惊嘆于车上下来那位陌生人贵气的西装皮鞋倒背头老闆架势十足时，这位众人眼里的老闆却越过村民的视线，朝一个方向恭敬地行了个低头弯腰礼。

    尽管大家刚才也有人猜测这车跟妙清泉家有关，但大家普遍都以为这是哪里的老闆过来谈生意。

    哪成想，他们眼里看着高不可攀的大老闆，居然还朝妙清泉一家人行礼。

    一瞬间，人群炸了：

    「刚才我没听错吧，这人怎么反而喊人妙清泉老闆？」

    「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难道说这车是妙清泉的，这贵人竟只是妙清泉的司机？」

    「妙清泉什么时候变得这样牛逼有钱了啊，听说他在做生意，但没人说生意这样好做啊！」

    「什么生意啊，三个月连车都买上了？」

    「这车看起来也不普通，得有个五万以上吧？」

    「没见识，我听我大侄子说，这个标志的车少说10万！」

    「我的天哪，妙清泉家怎么变得这样有钱，就个代步车买10万的，十万我都能在这里造个二层楼了，我要是造了二层楼，我家儿子也不愁娶不到漂亮媳妇吶~」

    「黑心肝的用坑来的钱做起的生意，早晚要黄！」<hr>

 第60页

    织织被爸爸抱着走近人群，就看到之前欺负过她的陈小虎被他妈妈下意识往后拉了好几步，而那个凶神恶煞的香满阿姨则一脸嫉妒地盯着那辆车瞧，好似想把那车砸出个洞来。

    不过织织也发现了，从前跟香满阿姨总站在一起的婶婶，现在站得离她好远。

    果然是香满阿姨太兇，大家都不喜欢跟她一起玩了吧？

    「爸爸，他们说这车是我们家的，是真的吗？」

    「还有，那位叔叔跟爸爸认识吗，怎么叫我们的称唿这么奇怪~」

    织织的小手扒拉着爸爸的脖子，因为围观的人太多，她稍稍有些怯便把脑袋搭在爸爸肩头，探出小眼睛往外瞧。

    「是爸爸新买的车，今天爸爸带你们乘车去省城，会快很多……织织害怕吗？」

    妙清泉其实昨天就买下了车，他自己也已经学会了开车。

    只是介于这里有些村民不太友好，他家门前的路又太狭窄开不进车，他干脆吩咐了公司的小张过来接他。

    不过小孩子没坐过车，妙清泉有瞬间担心织织不适应，于是拍着织织的后背安抚她并轻声问了句。

    没想到小孩子到底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他当时第一次乘车的时候身体都浑身紧绷呢，结果织织跟着弟弟来到车里，这里看看那里摸摸，好奇兴奋的像是找到了新玩具，没有一点在逼仄空间的恐慌。

    等车子缓缓开动，他下意识扶住织织的肩膀，又揽住了妙飞鸣的，没想到孩子们也没随着异动害怕不说，居然还想探头探脑去看车外的风景。

    「爸爸，叔叔婶婶奶奶阿公阿婆们都变得好小，他们好像还在后面看着呢，爸爸的车真威武，比自行车还快还舒服！」

    「那是，坐自行车去省城的话，费时间不说，你弟弟的屁股可就麻到走不动了~」

    车子在乡间坑坑洼洼的石子路上开，因为车上还有孩子怕颠簸厉害会导致孩子晕车，司机开得并不快。

    于是十几分钟过去，本来还在车里兴奋的织织，脑袋就歪挂在了妙清泉的臂弯里，直接睡了过去。

    「这么快睡着啦？」

    妙飞鸣似乎想不通为什么织织早上醒来没多久就能入睡，刚开始还撇着嘴笑织织呢，结果几分钟过去，他的眼皮也搭拉上了，根本没意识到自己没比织织好到哪儿去。

    前面副驾驶上的妻子开始闭目养神，妙清泉却一刻没放松自己，手臂伸展着一只护着怀里的两个孩子，就担心路上有什么车况不好会急剎车导致孩子摔了。

    等织织醒来，她已经被爸爸抱着在参观一处楼盘。

    「哇~爸爸这地方好大好宽敞，那窗子居然是连着地面的，织织都没见过哎~」

    「织织喜欢这里吗？」

    妙清泉见织织醒了，便带着孩子一起参观了下这第一处的大平层。

    小区位于省城1区的东部新开发区，周边设施齐全，步行十五分钟内就有医院、幼儿园以及师资力量不错的东方小学。

    大平层是精装修，还可以拎包入住，唯一的缺点是靠近马路，没开窗户都有些杂音进来，妙清泉担心会影响孩子睡眠。

    但更高的稍微安静些的视线更好的楼层据说已经卖完。

    「织织听爸爸的。」

    织织没见过铺了镜子一样地砖的房子，也没坐过房子里柔软到像棉花一样的椅子，更没见到过窗帘像图画一样漂亮的地方，这叫她想起自己看过的第一个电视gg，里面的小男孩似乎就在这样的家里幸福笑着。

    织织当然是喜欢的，这对于她来说简直像是童话里的梦境，但织织也觉得这样漂亮的地方肯定很贵。

    她知道爸爸挣钱很辛苦，总是早出晚归，所以即便心里喜欢，她还是装作不在意的样子，乖乖巧巧说只听爸爸的。

    意思是爸爸有能力买才买，不用因为织织喜欢硬买。

    因为织织小小年纪就听妈妈说过，当年村里的房子造起来，家里欠了人好多钱……她不想让爸爸更辛苦。

    「那我们再看看别处？」

    妙清泉本来就预约了好几个地方，听了织织的话与销售热情的介绍，没有盲目决定。

    他们这一次住，可是要住好几年的，当然得找个最舒适最适合的地方。

    不但住处要舒适，还得考虑到幼儿园条件，小学条件等等因素，当然周围的设施也得顾及，以后购物就医也会方便很多。

    离开第一处房源后，妙清泉带织织来到了附近的幼儿园外。

    只见这里的幼儿园，建得跟城堡一样漂亮不说，外面居然还有游乐场里的滑滑梯等游乐设施。

    织织是去过一次游乐场的，那是妈妈半夜给她做鸡吃的第二天，爸爸回家后似乎很开心，说他的生意被人看中了，然后就带着弟弟、她跟妈妈一起去县里玩。

    当时织织第一次进公园，对一切新事物都很好奇，但还不敢开口说自己想玩。后来是爸爸鼓励她放开了玩，她才第一次体验了滑滑梯、碰碰车、小飞机还有划船……

    那一天对织织来说太难忘了，当天因为太兴奋都睡不着觉。

    但织织没想到城里的幼儿园里居然就有滑滑梯、鞦韆、跷跷板……那不是每天都可以玩了吗？

    织织记得之前出村子的时候，她看到的幼儿园，分明教室外面只有一片草地什么都没有的。<hr>

 第61页

    而且村里的幼儿园只有黑乎乎的瓦片，白色掉灰的墙壁，不像这里，墙体居然是五颜六色的，两栋城堡一样的房子处居然还有旋转楼梯！

    简直像是动画片走进了现实。

    织织都惊呆了，她做梦都没做过能在这样漂亮的幼儿园里上学呢~

    然而织织以为这样的房子与幼儿园已经是她想像里最好最漂亮的，万万没料到爸爸接下来带他们去的房子，比之前那大平层更大更漂亮，幼儿园也更新更梦幻。

    等最后爸爸带着他们来到一处别墅，见到满园的鲜花、喷泉、亭台楼阁像公园一样美轮美奂，又见识到居然还有外国人教英语的双语幼儿园，而那些跟她差不多年纪的小孩子们穿着统一整洁的漂亮裙子在里面玩她看不懂的游戏时，织织已经无法用言语表达自己的感想。

    这一天真的震撼到她了！

    「就那处别墅吧，地方大。」

    回家的时候，爸爸在车子里跟妈妈商量，最后妈妈拍板定下了织织觉得最离谱的那栋公园般的别墅。

    「我也觉得那别墅附近的幼儿园条件最好，别墅也是闹中取静，这还是殷老闆介绍的房源，说是原来的住户举家移民去了新加坡，才打算短时间卖房。」

    「到时候里面有不喜欢的地方可以重新装修下，院子里那片空地我看还可以做个小型游乐园让织织他们玩耍……」

    而爸爸似乎也很贊成妈妈的决定，还兴致勃勃开始规划起他们的未来。

    「爸爸，那么大的房子，是不是很贵很贵啊？」

    织织缓了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第一时间就是担心爸爸买不起，要欠下好多好多钱，以后会变得非常辛苦。

    但爸爸却只是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用叫人安心的眼神认真对她说：

    「爸爸有钱，织织不用担心钱的问题，爸爸就想知道织织喜不喜欢那个地方，说真心话告诉爸爸？」

    织织的小脑袋纠结了一下，想到最近家里买进了这么多的家电还买了新车，最后还是相信了爸爸有钱这件事，于是诚实地点了点头。

    其实织织每一处都挺喜欢的。

    这里的房子外面没有农村随处可见的垃圾，房顶上的吊灯像宝石一样美丽，连卫生间都精緻干净得叫人眼前一亮。

    织织想，怪不得村里好多人提到去城里买房，都是羡慕夸张的口吻。

    谁能想到城里人洗澡还有白玉一样的浴缸，里面能出不用烧就水温适中的温水呢……简直跟童话里的魔法一样神奇！

    「那就定这个房子吧，我回家打电话跟人家联繫下，明天就去交钱签合同搞好相关手续，到时候把户口迁到这里，织织才能在这边幼儿园上学呢……」

    「好！」

    这一回，全家通过。

    连平时嫌七嫌八的妙飞鸣都举双手贊同，表示非常想从之前那破地方搬出来，他是一天不想多住了。

    没办法，妙飞鸣对于家里现在改良后的条件接受度都勉勉强强，特别是他听村里的小朋友说，幼儿园跟小学都挤在一个建筑里，开学还得让小朋友去场地上拔草，平时没什么好玩的活动不说，那厕所还是农村的茅坑，一到夏天还有蛆虫爬来爬去。

    那环境也太糟糕了！

    幸亏得这个男人做生意还行，不然妙飞鸣都想着要罢学在家能推迟就推迟上学了。

    ……

    几人看了一天的房子与幼儿园，等回家的时候已经晚上7点，他们路过县城时已经顺便在外面的餐馆吃过饭，不过织织表示外面的饭菜虽然好吃，但还是妈妈做得更香。

    对于嘴上抹了蜜一样的女儿的夸赞，妙如仙还是挺受用的。

    难得夸了一句织织「有眼光。」

    只不过一家人的好心情只维持到村口，因为妙清泉让小张把车开回去后，几人下了车，突然就被人围了上来。

    「清泉啊，哎哟真是你，我刚才都差点儿没认出你，怎么几个月不见就成老闆了呢！听说刚才那车都是你的，是不是啊？」

    「妈，肯定是清泉的啊，隔壁卖菜的许阿姨都说了，有人亲耳听到那司机喊清泉老闆的。」

    「哥，你也真是的，发达了怎么都不告诉我们一声，我们可是亲兄弟啊，打断骨头连着筋的关系，连我们都瞒着，这不是伤老妈的心吗？」

    妙清泉确实知道原身有家人，但这些家人关系比普通人家复杂一点。

    因为原身在他的家庭里是三个男孩中的老二，老二不像老大是第一个男孩受全家重视，也不想么子，受家人疼爱。

    当年原身爸爸入赘母亲家，家里的弟弟太穷没娶媳妇，于是怕妙家后继无人，便从入赘的兄长家过继了原主过来。

    能招女婿的人家，家底就算不怎么样，也还是可以的。

    而连娶媳妇都娶不起的人家，那自然是穷得家徒四壁，没人看得上。

    当年原身的母亲，不愿意大儿子过继，又捨不得小儿子吃苦，想也不想就推了原身出来，把年幼的他送给了丈夫弟弟家以全仁义。

    妙清泉觉得，原身对儿女的不平等思想，时不时对孩子冷暴力甚至打骂的不健康心理，多多少少跟童年被父母半遗弃有关。

    因此此刻见到至亲，他即便在重孝悌的古代生活，对几人也亲厚不起来。

    况且之前他们家造房子欠债没钱的时候，没听说这些「家人」过来接济，就连当年借钱，妙清泉都是跟村里人按了手印，5万块钱用比银行高2倍的利息跟人借的。<hr>

 第62页

    听说他的亲爹妈，当年为了给亲大哥娶妻盖新楼，一分钱没借给他这个二儿子。

    几个月前他家船被偷，这群人更是没点儿声音。

    今儿个倒好，早上他有轿车的消息才传出，回家就被人堵了，可见来意。

    「进屋说吧。」

    妙清泉也不好跟人在村口掰扯，不动声色把一群人带回了家。

    然而妙清泉的父母兄弟见到如今他们家被装修得整洁富裕，要彩电有彩电，要洗衣机有洗衣机，眼睛都几乎要放出一万度的光来。

    「清泉啊，你真是出息了！妈在你小时候就知道你聪明，如今果然飞黄腾达了啊，哎哟当年妈给你找算命先生，人还说你带文昌星，祖宗保佑，这是我家祖坟冒青烟吶！」

    妙清泉的妈妈生下大女儿、二女儿、大儿子、二儿子，小儿子，五个孩子……大约是带孩子艰辛，年仅五十耳鬓已然带了白髮。

    风吹日晒的脸颊上也都是岁月的沧桑，额头上有轻微抬头纹，眼角更是鱼尾纹斑驳，看起来像是60岁的老妪，她忽然激动拉住妙清泉的手掌背上，都生出了老人斑。

    要这位是妙清泉亲妈，且她说的都是肺腑之言，他肯定眼眶都要忍不住落泪。

    但实际上妙清泉清清楚楚知道老人家带有目的，这话也是带有利用心，加上他本就不是人家儿子，心里自然平静无波，甚至还对那只攀上来拉住他的手有些牴触。

    「如仙，今天织织他们能不能麻烦你帮忙洗漱下，这里还需要点时间，孩子们看了一天估计累坏了。」

    「可。」

    妙如仙懒得理会这些趋炎附势的亲戚，本来想先回房休息的，但男人都这样恳求了，那看在他挣钱买房，加上织织这孩子嘴甜的份上，就勉强操劳一次吧~

    招唿了一下孩子，妙如仙冷淡着脸走进了浴室，彻底隔绝了这群外人的视线。

    她的态度却激怒了两位不请自来的老人：

    「清泉啊，不是我说你，在家怎么能被媳妇压头上呢，瞧瞧她这个样子，见到我们不叫爸妈就算了，听你的意思，平时连孩子都不带啊……这种懒婆娘要不得，干脆离了得了！」

    妙清泉那刚才不太吱声的父亲此时也开了口：

    「对啊，清泉现在可是大老闆了，就算有了娃，肯定也有得是姑娘愿意嫁，刚才那位确实没礼貌，穿得又花里胡哨看起来就不是顾家的女人。」

    妙清泉觉得他再不开口，这两位陌生父母都要帮他重新说亲了，心理对这对管得很宽的父母越发不耐：

    「说说你们的来意吧？」

    大约是没想到二儿子连寒暄都没有，直接开门见山问他们这个问题，老两口与他们的儿子脸色都有些不自然。

    「咳咳……」

    不过显然他们也心急，见妙清泉敞开了话题，踟蹰了几秒后又干脆厚脸皮起来：

    「清泉啊，是这样的……你大哥上个月在印染厂上班得罪了领导，现在失业了，在家休息了个把月后就想要做点生意，你看看能不能给你大哥个十万八万的试试水？」

    妙清泉亲妈沈英莲说完，亲爸也跟着板起脸：

    「他是你亲哥，有钱了自然要帮帮忙。」

    妙清泉沉默地朝亲哥沈金宝看去，就见亲哥已经兴奋地搓着双手，目光贪婪地瞧着他，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而另一边的亲弟弟似乎怕轮不到自己，爸妈还没开口呢自己已经先说出了目的：

    「哥，不能只顾着大哥，也看看你亲弟弟我啊，大哥至少已经娶了媳妇，可怜弟弟我，到现在还没对象……你这么有钱，也给我个十万……不不，得20万……到时候我娶到漂亮媳妇，一定不会忘记二哥你的！」

    脸皮一个比一个厚。

    连「借」字都不说了，直接让「给」，是不知道亲兄弟明算帐吗？

    妙清泉都被这群人的无耻气笑了：

    「若是我没钱呢？」

    他不过开口一问，没想到亲妈亲爸以及亲兄弟们，居然连后路都给他想好了：

    「清泉你说笑呢，听说光是你那车子就值十几万，你要是拿不出那么多钱，把那车子卖了，先接济下兄弟们也行，人长了脚又不是非要坐车才气派。」

    「你不是三个月就买车了吗，到时候不够的钱我们过三个月再来拿就成，生意什么时候都能坐，弟弟的终生大事耽误不得啊！」

    妙清泉闻言，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苦笑：

    「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我办的厂是跟人借了高利贷办的，现在收益不好还不上高利贷，厂子倒闭了。今天正打算去爸妈家借钱周转，但我需要50万，不然高利贷要上门砍我手脚……」

    妙清泉说着，眼眶有些泛红地朝大哥那边瞧，眼里露出希冀的光：

    「大哥，我不想断手断脚啊，你工作不少年，想必存了不少钱吧……」

    说话到一半，妙清泉又把目光投向父母，

    「如果爸妈当我是你们儿子，能不能先借点二老的存款救济一下，我保证5年……不，20年里一定还上！」

    沈英莲他们几个人听到妙清泉苦哈哈的话，一时间都惊呆了。

    难怪啊，他们就说妙清泉丢了船，怎么会有钱办厂子，之前那车说不定是租来充面子让高利贷缓几天催债的。

    今天没打听清楚就贸然过来，失策了！<hr>

 第63页

    怪不得那妙如仙对妙清泉爱答不理态度嚣张，估计正打算离婚逃债呢，不然巴着个大老闆，见着人父母能是那态度？

    第26章

    「那个清泉啊, 我……我才结婚没几年哪有存款啊，你打小就聪明，再自己想想办法。」

    沈金宝一听二弟欠下高利贷没法偿还金额还是50万巨款, 头下意识摇成了拨浪鼓，连脚都后退了一步仿佛怕妙清泉过来拉他似的。

    妙清泉见大哥拒绝，失望的眼神一转，又瞬间定定看向还在原地没反应过来的父母, 脚步急切地上前。

    刚才一听二儿子欠下高利贷的时候, 沈英莲已经本能缩回了扒拉着人家的手, 此时见儿子上前，她更是装作不经意地把一双满是皱纹的手伸进了两遍上衣口袋。

    「清泉啊, 不是妈不想帮你，实在是你欠下的钱太多了啊，当初你哥哥结婚造房子, 我们老俩口子的钱早就拿出来补贴, 你也是知道的。」

    妙清泉的父亲反应过来, 也跟着帮腔：

    「你大哥说得对，就凭你的聪明劲，肯定可以度过难关的，你总不能叫爸妈一把年纪连棺材本都……」

    「咳咳, 说什么呢，我们哪里有什么棺材本？」

    妙清泉的父亲在老婆的提醒下，也吶吶地点了点头。

    老大存的钱要顾着自己的小家, 还得盘算做生意。他们之前的存款都补贴的老大，这几年好不容易又攒下点钱, 老么的婚事还没着落。

    二儿子毕竟不是养在身边的孩子，也没啥感情, 总不能顾着这二儿子叫老么受委屈。

    再说那可是50万啊，50万！

    就算卖了房子赔上棺材本都不够贴的，要是他们说自己有钱，岂不是傻？

    「天色也晚了，我忽然想起家里还有点事情，就不在你家耽误时间了，改天……咳咳，最近我们家都挺忙的，估计也没时间再过来，你自己再想想办法。」

    沈英莲一句话决定后，拉扯着呆愣的小儿子跟还在那杵着的丈夫，迈开脚就往门外走，生怕人在背后追的样子。

    妙清泉瞧见人急匆匆往外赶，一个箭步就拦在了他们面前，噗通一声朝光滑的地面跪了下去：

    「爸妈，儿子真的是走投无路了啊，今天那高利贷派人请我们去城里，结果放话只宽限我2天时间，声称我不还清不但要砍我手脚还让我卖儿卖女卖老婆……求求你们，哪怕拿出一两万凑凑至少能够点利息，让我多几天想办法也好啊！」

    沈英莲与其他几人听说一两万都只能够几天利息宽限几天，那真的是脸色煞白，仿佛跪在他们面前的不是亲儿子亲兄弟，而是朝他们索钱的恶鬼，连表面客气都懒得装了。

    「我没你这样的儿子，为了挣钱连高利贷都敢借，那是普通人家能借的东西吗？我沈英莲真是白生了你，没想着孝敬老人就算了，成天想着拖累我们！」

    「妙清泉，你在20年前早就过户给了妙家生，即便他早死，那也是你名义生的亲爹。我跟你爸……呸，我跟老妙名义上实际就是你婶婶伯伯，根本没义务帮你。」

    「从今天开始，别再叫我妈了。免得你逃债后债主还找到我们家里来。」

    似乎觉得这个推测太过可怕，沈英莲说完后瞅着妙清泉家门口乘凉乘到一半探头探脑朝里面看热闹的人吆喝一声：

    「街坊邻居们都做个证明，妙清泉借高利贷这件事可跟我们沈家毫无关系，他妙清泉早就被我们送给妙家，我们是他名义上的婶婶伯伯，根本没道理叫我们帮忙还钱，以后高利贷上门，也千万别说他跟我们有关系。」

    妙清泉父亲想到那50万，即便这是他亲儿子，也不得不妥协：

    「清泉啊，伯伯不是不想帮，实在是没办法，我们家哪里有钱啊，你自己想办法吧……还有，要是你还有点良心，就别跟高利贷提起我们，让我们老来还要受罪。」

    这是直接连爸爸都不自称了，想要彻底撇清关系。

    父母都开口了，两儿子也怕这不亲厚的兄弟过来跟他们借钱，纷纷表态：

    「对对对，你都被过继了，哪里还算我们家的人，别厚脸皮要钱了，我们没有。别怪我们心狠，要怪也只能怪你自己走歪路去借劳什子高利贷，现在被人逼债50万，都是你自己的命，我奉劝你一句，还不起也别连累人，不然不得好报！」

    「爸妈，哥，我们走吧，今天真晦气！」

    四个人纷纷往外走，见到乡亲们围观的时候还再次强调一遍从此没这个儿子/兄弟，惹得看热闹的人都目瞪口呆：

    「怎么忽然闹翻了，虽说之前关系不好，但两家还有往来呢？」

    「没听人说吗，妙清泉做生意借高利贷，现在被要债50万，估计厂子开不下去破产了。」

    「啊，那早上叫他老闆的司机不是他的啊，我说呢没见他开回来过，送人回来又走了，估计是筹钱时装门面去了，结果别人早就看穿他不愿意帮他还呢！」

    「虽说妙清泉借高利贷实在混帐，但到底是亲儿子，说不认就不认，也太绝情了。」

    「你还不知道沈家人啊，当初妙清泉结婚造房子都借不到钱，估计是想要做出一番事业证明自己，结果玩脱了。」

    「当初送过来的时候就绝情了，如今不认也是情理之中的，要是真在意，就算拿不出那么多钱，少说也会帮帮忙，哪会断绝关系还怕人拖累呢……」<hr>

 第64页

    「哎，高利贷害死人啊，以后大傢伙的可不要碰，有胆借没命还。」

    「哎哟，别看了别看了，妙清泉站起来了，说不定还会找街坊邻居借呢，咳咳……各回各家吧，天色也晚了。」

    连自己亲生父母都不肯借钱，普通关系的邻居就更不想借了。

    毕竟这不是借钱暂时缓缓的问题，是可能有借回不来的情况，这年头大家生活都不容易，谁愿意借给一个欠高利贷的人。

    妙清泉倒是没怪邻居人冷漠，见人群散去，信步走到门口拿起门栓直接关了大门，把一群人隔绝在了外面。

    其实刚才他这样做，也是带了点试探成分。

    妙清泉的意思，若是沈家人还有点良心，愿意雪中送炭，哪怕五千一万的，那到时候他肯定要还钱并因为他们的好心多少帮衬一下这家子的。

    他从小的教养下，血亲关系还是很重要的。

    即便那不是自己父母，如果他们待自己当儿子，自己也会当他们是父母善待。

    可惜人心经不起试探，那对父母对二儿子确实没有感情，他听来的消息也都被认证。既然沈家人要撇清关系，那他也犯不着巴巴地当人父母兄弟，以后断了来往便是。

    「爸爸，爷爷奶奶他们走了吗？」

    织织跟妙飞鸣洗完澡出来，就见爸爸一个人从堂屋哪里进来，后面的大门紧闭着，屋里一下安静起来。

    「以后别叫他们爷爷奶奶了，织织的爷爷去世了，也没奶奶，织织明白吗？」

    妙清泉见织织乖乖巧巧地询问，脸颊还因为刚洗完澡带点独属于小女孩的红润，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脸颊，认认真真地告诫。

    织织不明白为什么一下子爷爷奶奶就不是爷爷奶奶了，但织织刚才在浴室有听到爷爷奶奶冷漠无情的叫喊声，听不真切但织织下意识觉得爸爸被欺负了。

    对于这对爷爷奶奶，织织也是有印象的。

    平时不太过来家里，只过年的时候，爸爸会买了东西带一家人去爷爷奶奶家做客。爷爷奶奶对爸爸不太亲近，对织织跟弟弟也不太亲近。

    织织还记得去年做客那会儿，爷爷奶奶给了大伯家的孩子一个压岁钱的红包，可轮不到她跟弟弟。

    织织当面没有问为什么，后来跟金奶奶聊起的时候，忍不住问了起来，她不明白爸爸叫爷爷奶奶「爸妈」，大伯也叫爷爷奶奶「爸妈」，爸爸还说他是爷爷奶奶的孩子，为什么爷爷奶奶对他们一家似乎不一样。

    金奶奶当时嘆了口气，只说很多父母都是偏心眼的，就跟织织父母对她跟弟弟有差别一样，那对老人也对亲生孩子有差别，让织织别放在心里，努力长大，以后大了就没人欺负她了。

    现在想起来，织织还有种恍然如梦的感觉。

    因为织织在生日那天晚上饿着肚子对流星许愿，希望爸爸妈妈弟弟稍稍能对自己好一点儿，没想到第二天爸爸就撞到了脑袋，妈妈跟弟弟也变得更好了些。

    「爸爸别难受，你还有织织，还有妈妈，还有弟弟！」

    「我们一家人，都要好好的~」

    织织伸出双手抱住了蹲下来的爸爸，她本来是想让爸爸也许个愿的，但天空不是每天都有流星，而且爷爷奶奶……哦不，现在爸爸不让叫了……他们年纪大，万一真撞了，说不定要进医院乃至……

    织织觉得还是别跟爸爸说这个想法了，于是只紧紧抱住了爸爸，给予爸爸自己的鼓励与温暖。

    「嗯，我们一家都好好的，谢谢织织。」

    妙清泉本也没难受，但受到小天使的安慰心里还是暖得一塌煳涂，摸了摸织织的脑袋后，他放开了女儿，让她早点休息，这才站了起来。

    「戏精。」

    旁边妙飞鸣却并不像织织那样以为男人正强颜欢笑，与男人对视的那眼，他悄悄吐出两个字。

    但这一回并没有嘲讽，反而多了几分佩服意味。

    互相勾唇一笑，这是他们男人间的默契，所以都没告诉织织。而后妙飞鸣带织织回屋睡觉，妙清泉等妻子洗完后也进浴室。

    一夜很快过去。

    第二天，妙清泉就带着存摺、身份证、户口本等出发了。未免夜长梦多，他办完所有手续就派小张回妙家村把织织等人接了出来。

    他们买的别墅还是主人家为家里的儿子媳妇买的婚房，装修没几年家具用品都簇新得很，而且听说主人家的儿子儿媳婚后就已经出国工作，几乎一年也没住几天。

    但有钱人家，房子每周都有保姆过来打扫。

    这次主人家全家移民没有回国的打算，连老宅都卖了，所以这才把别墅低价脱手，也算运气好，又有殷老闆介绍，妙清泉才能以一个低于市场价的成交价全款买下这房子。

    别墅可以拎包入住，所以妙清泉接走家里人的时候，就只带了一些必要物品。

    而来到新家，妙清泉也打算僱佣一个保姆。

    一来织织渐渐大起来，妻子不像是愿意天天给孩子洗漱做饭的人，而他到底是男人，不能一直给孩子洗澡。

    而且他有钱了也不愿意抠搜，能请人帮忙当然要解放妻子的双手，她为这个家也干过不少大事。

    说起来做生意遇到困难的时候多亏有她。

    不知道她怎么追回资金的，但那启动资金就是有妻子一份。雇个保姆过来，以后家里做饭就不用她每天操劳，除了稍稍帮忙照顾孩子，还可以兼顾卫生。<hr>

 第65页

    至于农村的房子，妙清泉已经提前找过妙三毛，本来是打算托他便宜卖掉的，没想到妙三毛却喜笑颜开地说，他正打算跟弟弟分家，主要是家里都有了孩子地方小，他媳妇跟弟媳也性格不合处不来。

    要是妙清泉卖，他筹筹钱打算就买下来。

    妙清泉知道原主跟妙三毛关系一般，后来是妙三毛见妙清泉不再跟从前那样苛待织织，才跟他走近的。

    原因是妙三毛家里只得一个女儿，他媳妇生产时大出血救回来后不能再生，他宠着媳妇，家里人却天天嫌弃他媳妇。一家人闹得不太愉快。

    妙三毛是个女儿奴，他人热情善良思想又好，并不觉得女娃有什么不好。

    听着家里母亲总骂媳妇生不出儿子，弟媳还在那里挑唆，早就有了分家的念头，一直在攒钱。

    妙清泉当初也得到过妙三毛的帮助，见是他要买，打算便宜点给他。

    没想到妙三毛却是个不贪的，坚持要给妙清泉之前打算卖的价格不说，还急匆匆打算去借钱，还道本来打算给他打欠条的，但听说了他现在急着用钱，所以先借其他人的钱，一定要把全款先给他。

    妙清泉拿着妙三毛凑足的足足5万元钱，心里十分复杂。

    真是远亲不如近邻。

    虽说他的房子装修过，里面家用电器都是崭新的，但明知可以便宜入手却坚持要给他5万，这肯定就是因为想着帮不上也不能占他便宜，知道他急用特意凑到的现金。

    别看妙清泉轻轻松松拿了周建仁五万，但周建仁也算个小老闆，还是怕坐牢不得不低头。

    对这个年代的农村人来说，五万是妙清泉原身还了多年的债……

    妙三毛就算攒了钱，肯定也借了不少，要不是他人缘好，一般人短时间都借不到。

    「我的工厂就在县里东边开发区，你有孩子老婆要养，还要还债，要不过来我厂里干活，要是你愿意，也可以跟着我学酿酒，酿酒师比搬运装箱工资更高。一个月开你2000块，跟我干有肉吃。」

    「你……你不是……」

    妙三毛惊呆了。

    他一早就听说妙清泉借了高利贷还不起工厂倒闭了，还听说沈家父母担心被他借钱都跟他断绝关系了。

    他听着又是同情又是无奈，想着织织跟小鸣那么小可能要过上躲债东躲西藏的苦日子，听说妙清泉连那么好的房子都要卖，咬咬牙就打算帮帮忙。

    其实他还没攒够造房子的钱，本打算再过两年分家的。

    听到妙清泉说房子便宜给他的时候妙三毛很心动，但也为了良心拒绝坑一个走投无路的人。

    哪里想到他跑了好几个亲戚朋友借了钱，刚交清全款呢，妙清泉竟然说要雇用他。

    妙清泉并不打算跟妙三毛说自己诈自己亲生父母的事，于是朝妙三毛苦涩一笑：

    「我拉到了城里大老闆的投资，钱还清了，厂子也得以开下去，你信得过我的话，就跟我干。」

    在农村种地一天到头挣不到几个钱，做泥瓦匠收入也不高，买了房子生活更有盼头，但欠下了3万块钱，他还答应了人尽快还。

    如果2000一个月的话，省吃俭用两年就可以还清债务了！

    而且听妙清泉的意思，似乎还有上升空间。

    「我干！」

    「你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我有力气，人也不笨，搬运学习都行，只要你不嫌弃。」

    妙三毛其实还不知道妙清泉的实力，但他太想要给老婆女儿一个更好的生活了。他家里的父母因为老婆没生儿子，把家里的豆腐磨坊都传给弟弟一家。

    妙三毛心里憋着一股气，就想有朝一日挣大钱，让父母知道，生女儿没错，没有家里的帮衬他也可以给老婆孩子好生活。

    这些年他乐观向上努力奋斗，可攒钱真的很困难。

    如今有个机会放在他面前，他想着大不了试试，万一不成以后再找其他工作，只要有手有脚总有一天可以成功。

    妙三毛大约没想到，就因为他今天的一个善举与选择，多年后他成了「醉香酒业」顶级酿酒师兼副，而他一家也搬到了城里过上了他弟弟一家想都不敢想的生活。

    他女儿更是凭着努力与天赋考上了首都大学，而他父母千宠万宠的孙子，初中毕业就成了啃老族，一事无成连娶媳妇都要他们掏棺材本。

    当然这是后话。

    「哎呀，妙清泉一家搬走了，是不是躲债去了？」

    「听说房子都卖给三毛啦，那肯定的啊，不然等着卖儿卖女卖老婆或者被砍手脚吗？」

    「都跟父母断绝关系了，没有牵挂肯定跑没影。」

    「造化弄人啊，之前他教训陈家跟周家的时候看起来多厉害一个人，没想到一遭走错路，落得如此下场。」

    因为妙三毛嘴巴紧，只说自己凑钱买了房，也没说自己要去妙清泉厂子工作，村里没人知道妙清泉一家的去向。

    而被村民跟沈家人误以为躲债去的妙清泉一家，如今已经正式在省城安了家。

    妙清泉有了车，时不时回去厂子里监督生产工作，也会去洽谈一些生意，但每周总会空出时间来陪孩子们玩。

    织织在大城市逛了动物园，看了从来没有看过的音乐喷泉，还去玩了省城的游乐场，可把她兴奋坏了。

    织织从没见过这样多的动物，也想不到自己还能在现实里看到狮子、老虎、大熊猫，她惊嘆于大型勐兽的獠牙，痴迷于熊猫崽崽的可爱软萌，还喜欢看动物园里那脖子跟大树一样高的长颈鹿……<hr>

 第66页

    织织也从没想到还有喷泉居然能跟着音乐一起跳舞，那灯光变幻绮丽，跟仙女的仙法一样神奇。

    织织更没想到省城的游乐场还能比县城的大一百倍，人走进去都要找不到路。有些项目看着有些可怕，织织并没有体验，但织织跟着爸爸妈妈坐上摩天轮的时候，只觉得自己身处高空心都快跳出来了。

    当然织织并不知道她旁边淡定从容的爸爸，实际也是第一次进动物园，看音乐喷泉，坐摩天轮，她更不知道自己心跳砰砰的时候，爸爸其实也紧张地绷紧了背嵴，还在下来后被弟弟偷偷嘲笑了。

    时间过得很快，织织在各种新奇的体验活动游玩后，幼儿园开学的日子也到了。

    「织织紧张不紧张？」

    一大早，织织就从床上起来自己穿好了衣服小裙子。而她走出房门的时候，弟弟也随后开门走了出来。

    织织本来以为今天只有爸爸会送他们去幼儿园，没想到连平时爱睡美容觉的妈妈都特意早起了。

    「不紧张！」

    虽然妈妈没说话，神情也淡淡的，但织织总觉得妈妈对他们越来越好了。如果对她不好，怎么会特地起床？肯定是妈妈跟爸爸一样很重视幼儿园开学呢~

    织织很开心，因此笑容也灿烂得像是盛开的太阳花，但实际上，她对于陌生的幼儿园，内心还是稍稍有些紧张的。

    第27章

    开学第一天, 幼儿园允许爸爸妈妈带着孩子一起进幼儿园。

    织织被爸爸抱着，弟弟被爸爸牵着，旁边还有妈妈跟着, 织织望着幼儿园里好多不认识的叔叔阿姨牵着孩子进来，双手紧紧搂住了爸爸的脖子。

    但织织心里紧张，又瞧见好多小朋友是爸爸妈妈牵着，只有偶尔几个会让爸爸妈妈或者爷爷奶奶抱。

    织织心想, 自己这样懒在爸爸怀里, 是不是不太好。

    于是在还没到教室之前, 织织凑近爸爸的耳朵，悄悄跟爸爸说：

    「爸爸, 织织自己走，织织长大了，以后是幼儿园的好孩子, 织织不怕！」

    织织今天穿了一条白色系粉丝带的公主裙, 脚跟搭配了一双白色网面袜子配白色小皮鞋。不长的长髮由保姆阿姨给扎了两个羊角辫, 还搭配了珍珠髮夹。

    三个月的时间，她的皮肤已经被养得白净了许多，但不是不健康的苍白，而是白里透红健康的红润肤色。

    之前消瘦的身体也吃得圆润了许多, 凹陷的脸颊如今已经养出了些许这个年纪该有的婴儿肥。

    织织一双水汪汪的杏眼好奇打量着周围，见其他小朋友穿得跟自己差不多，她稍稍放下心来。

    「这边。」

    前一天, 妙清泉已经过来填写过表格，知道了织织的教室位置。所以今天再次过来, 倒不至于一头瞎找不到路。

    不过他们才走到门口，就听到教室里传出孩子的哭声。

    虽然也有个别没哭的, 整个教室还是一团乱。

    「奶奶不要走，我不要上幼儿园，我要回家！」

    「妈妈你跟我一起上学，我一个人害怕……呜呜呜，妈妈你别走，我不要一个人！」

    「不要，不要陌生阿姨抱，我要爸爸，我要爸爸！爸爸是不是不要我了，爸爸……爸爸……哇呜呜……」

    孩子们的哭声悲伤又悽厉，听得人心都有种被撕扯的疼痛。

    妙清泉瞧见教室窗户外恋恋不捨的家长，以及门内被老师关着后门堵住前门鬼哭狼嚎连玩具都不愿意看一眼的孩子，下意识朝织织看去。

    果然，被那些孩子影响，织织的小脸明显比刚才多了份忐忑。

    「织织别怕，爸爸妈妈下午就过来接你回家了，在学校就跟老师好好学习，跟同学们好好相处。」

    织织听到那些痛哭的声音确实被吓到了。

    她看到有几个孩子哭得都在地面打滚，虽然幼儿园地面干净，但教室里穿着制服的爸爸说的老师似乎都很头疼的样子。

    她还看到有个小女孩扒拉着奶奶不放手，哭得面红耳赤好像快要喘不过气，而那奶奶又心疼又捨不得，一边抱孩子一边给人擦眼泪，旁边的老师又催着家长快走，说家长待在这里孩子们更难安抚。

    甚至有个孩子趁后面的老师过来前面帮忙，偷偷打开了门锁跑了出去，要不是外面保安叔叔拦住，他都跑没影了。

    幼儿园这么可怕吗？

    可织织记得村里的孩子上学都很乖，就算哭都是悄悄掉几滴眼泪，回来还跟其他人说幼儿园很好玩跟她炫耀呢……

    「好。」

    织织下意识答应了爸爸，但由于教师里的状况实在惨烈，她牵着爸爸的手没有放开，一看就知道是不安紧张的。

    「家长放下孩子就可以离开了，我们老师会负责照顾好孩子们的，今天第一天，孩子还需要适应，家长们都不要担心。」

    妙清泉瞧见老师的目光瞥向门口的自己，意识到老师这是婉言劝自己赶紧放手。

    但他瞧着教室里的糟糕情况，又感受到孩子的依赖不安，心里就是不忍心甩开孩子的手。刚才他乍一看那个抱着孩子的奶奶还觉得人家慈妇多败孙呢，轮到自己才切身实地感受到了那种放不下不忍心的心情。

    「别挡着道，让我们孩子进去。」

    这时候，妙清泉身后传来其他家长的声音。虽说人家口气不好，但确实是自己在门口堵住了半边门。<hr>

 第67页

    于是妙清泉侧过了身。

    「姐姐，跟我走。」

    妙清泉磨磨唧唧的样子，叫妙飞鸣都看不下去了。说是孩子不捨得家长，但他看着分明就是妙清泉不捨得孩子。

    迟早要走，那老师说得对，还不如赶紧离开让孩子们没念想，慢慢转移注意力等会儿说不定就好了。

    所以妙飞鸣干脆把织织的手从爸爸那里扯出来，牵进自己手心。

    不过在拉织织走了两步后，他还是转头对仍在门口眼睛黏在教室织织身上的男人郑重道：

    「我会保护姐姐的，你们放心吧！」

    妙飞鸣说话一字一句清晰又有力，乖乖巧巧牵着姐姐往里找位置，他身穿一套妙清泉买的银色小西装，衣领处还带着一个红色的蝴蝶结，一头短髮梳得一丝不苟，看起来跟个小大人一样，但又奶唿唿的，看着乖巧又懂事。

    忙碌的老师们见到这个小不点这么省心，都不约而同露出赞许的目光。

    「爸爸妈妈，织织也会保护弟弟的，织织会乖，你们放心吧！」

    织织其实一步三回头，很捨不得爸爸妈妈，毕竟之前爸爸妈妈就算离开家，她所处的环境都是家里跟村里熟悉的地方，隔壁也有认识的邻居。

    但这个幼儿园里到处都是陌生人，而且旁边的小朋友哭得好害怕，织织听着觉得心里也跟着有些害怕。

    可弟弟比自己还小一岁，弟弟都那么勇敢了。

    织织觉得自己当姐姐的，怎么能这样胆小，所以即便心里无助慌乱，织织还是很懂事地跟弟弟一样对爸爸妈妈告别。

    而且说了会保护弟弟后，织织又觉得自己身上多了一种责任感。

    这种责任感使得织织心里生出了一些勇气，小胸膛一挺，她憋回眼眶里的湿润，用力回握住了弟弟的手，还鼓起勇气学着电视里的孩子对陌生的阿姨鞠了个躬，乖乖巧巧大声有力道：

    「老师好！」

    织织这一声，那比妙飞鸣可还大声响亮情绪饱满，老师们一早起来就面对鸡飞狗跳的教室，安抚那么多爆哭、躺地、扒拉家长情绪不安的孩子，乍然见到一个刚才还捨不得家长委委屈屈的小女孩忽然懂事地收起情绪朝她们礼貌鞠躬还问好，感觉窒息的空气都多了几分新鲜空气。

    「好好好，去那边坐吧~」

    妙清泉见织织跟妙飞鸣都情绪稳定，教室里两个老师一个阿姨面对孩子们撒泼打闹这么久，也没有丝毫不耐，悬着的心稍稍放下。

    「走吧？」

    听到旁边妻子的声音，妙清泉点了点头，又看了一眼孩子后迈开脚步往外走。

    但他从没发现，仅仅是送孩子上幼儿园而已，也不是见不到了，他的脚步就这样沉重。就从教室到幼儿园外的几百米路，他走出了千钧重。

    一会儿担心孩子只是为了叫他安心才懂事地表现出的表面勇敢，实际心里说不定已经害怕得在叫爸爸「别走」；

    一会儿又担心孩子在幼儿园被那些哭闹着伸手连家长都打的一看就很难相处的熊孩子欺负；

    一会儿还想起织织第一次来到省城有些睡不惯那床，他读了一小时故事才睡着，也不知道在学校午睡能不能适应……

    「爸爸，爸爸别走~」

    妙清泉正恍惚着走出幼儿园呢，忽然听到身后一个与织织声音类似的女孩子在哭着喊爸爸，即便回头发现那根本不是织织，不知为何他的鼻尖就是一酸。

    「别不舍了，等接了孩子问问情况，有欺负她的打回去不就好了？」

    妙清泉伤感到一半，忽然听到妻子简单粗暴的一句，差点儿咳出声来。不过回头想想也担心孩子被欺负没还手能力，于是妙清泉想着是不是该给织织报个武术班。

    当然妙清泉还想到自己经歷过的官场碾压商场竞争，想着这个社会就算再如何发展都逃不过一个明里暗里的弱肉强食，于是暗暗下决心要把生意做得更大更强。

    尽管他自己曾经没有孩子，但也看过人家有孩子的情况。

    没穿越前，他就听说过国子监里有孩子被欺负，但那孩子的爹官职小，根本不敢找人算帐。没有爹护着的孩子后来被欺负得越发惨，后来高烧三天不退浑浑噩噩喊着疼，他娘给他擦身子才发现好好的儿子身上青青紫紫全是伤。

    那当官的终于怒髮冲冠跑去把人家揍了一顿，可他家儿子因为产生了心里阴影，看到书都发抖，再也没了读书科考的能力。

    「我先送你回家，然后去工作，今天提前下班，我们一起过来接孩子？」

    妙如仙本来已经约好了今天下午做头髮，幼儿园第一天放学早，让家长三点十分就过来接，她觉得时间可能来不及，但瞧见男人眼眶微红居然有些可怜巴巴的模样，眉头无奈地皱起：

    「行，我在家等你。」

    头髮哪天都可以做，孩子开学第一天，万一真哭鼻子，也挺烦的。

    妙如仙觉得自己不过就是嫌弃孩子哭烦躁而已，等妙清泉开车走了，她瞧见厨房的赵阿姨正在处理食材，脚步一顿开口道：

    「晚上的菜我亲自做，你一会儿处理好食材就放着。」

    「哎~」

    赵阿姨来到这家当保姆，总是见到女主人冷冰冰的，对男主人不热情，对孩子们也很淡漠还以为她不在意孩子呢……

    结果今天织织开学，女主人不但不睡美容觉起来去送孩子了，居然还打算亲自下厨。<hr>

 第68页

    赵阿姨一下子觉得自己想叉了，或许人就是性格冷淡，不会表达。

    她和蔼地应和一声，还热情地询问：

    「夫人有没有特别需要的食材，我可以再出去买一点回家，或者夫人跟我说说要做什么菜，我看着买？」

    妙如仙不怎么想跟人交流，但话都说出口了，人家也是尽心尽力，妙如仙皱了皱眉后，还是在客厅坐了下来，开口吩咐起晚上需要的食材与配料。

    「呀，原来这菜还能这样做？」

    「夫人您懂得真多！难怪织织小姐晚上做梦的时候有一次还说想吃妈妈做的菜……」

    赵阿姨听到妙如仙报菜名与材料就发现有些菜夫人需要用的调料更多一些，作为一个爱好下厨的人，她忍不住就向夫人打听一嘴。

    本以为夫人会觉得冒犯，毕竟有些厨师可不会把秘方外传，没想到夫人看起来不好相处，说话也淡漠偏冷，但说起做菜方法来一点不藏拙，不但会提醒技巧，还说得浅显易懂。

    赵阿姨一下子就被吸引住了，忍不住拿笔记录的同时嘴巴也是真诚地夸个没完。

    「或许我学习一下夫人的做法，以后织织小姐跟飞鸣少爷会更爱吃呢，不过妈妈的味道总是特别的，而且我就算知道配方控火啊，调料啊什么的可能也有出入。」

    记下今天要买的东西后，赵阿姨见夫人依旧淡淡的模样，已经确定那是夫人的性格使然，于是还特别补充了一句：

    「织织小姐其实很喜欢您，要是夫人有空，也可以多抽时间陪陪孩子，比如睡前故事什么的……那个我就是随便一说，夫人要是觉得我多嘴就当我没说。」

    赵阿姨偷偷拿眼神瞄了一眼坐在沙发上喝茶的夫人，发现她从始至终都那么平静，也没嫌弃自己烦后，越发肯定夫人记住了。

    ……

    另一头，织织超响亮一声「老师好」后，全班的孩子都被这一句喊得转移了注意力，也正是这个时候，老师抓住机会夸奖了「听话的小朋友」，还提出「大家来比一比，谁能先安静下来」，安静下来的孩子有早点吃。

    正巧双语幼儿园的早点时间到，因为是第一天，早点十分丰富。

    有奶香味浓郁的曲奇饼干，有这年头流行的娃哈哈牛奶，还有奶白色兔子形状的奶黄包。

    要说小朋友喜欢什么，无非就是玩的跟吃的。尤其是哭得久了消耗大就容易饿。此时听到老师的话，他们纷纷朝着那边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早餐看去。

    这一看，好多小朋友不可控制就生出了想吃的食慾。

    加上并不是只有大人有好胜心，小朋友其实也有，听老师夸奖那个叫老师好的乖宝宝，他们不知为何就也想听到夸奖。

    尤其旁边没走的爸爸妈妈爷爷奶奶似乎眼里也对那个小朋友充满了赞嘆，小朋友们就更想表现自己了。

    一时间，教室里的哭声就少了大半。

    而停止哭泣的小朋友果然都得到了生活阿姨派发的早餐，而且老师还在那里温柔地劝：

    「小朋友们乖乖上学哦，家长们下午就会过来接宝宝们啦，今天大家在这里跟新朋友一起玩，一起做乖宝宝好不好？」

    说完其中一个老师还来到教室的钢琴边坐下，掀开那红色的丝绒布又打开盖子，弹奏起一首欢快轻松的童谣：

    「我们的祖国是花园，花园里花朵真鲜艷，温暖的阳光照耀着我们每个人脸上都笑开颜，娃哈哈啊娃哈哈……」

    老师欢快的语调轻松的音乐又驱散了孩子们心里的一些恐慌，等孩子们反映过来时，门外的爸爸妈妈爷爷奶奶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撤离。

    但老师并没有给孩子们反映的时间，给他们吃饱喝足又拿出幼儿园的玩具吸引孩子们的注意力。

    五颜六色的雪花片在一张张整洁的长桌上铺洒开来，一个个正方体图形益智玩具也发到小朋友手心，织织的桌子上还发到了木质的各种形状积木。

    虽然有些小朋友对这些玩具看不上，但当教师里大多数孩子都在玩的时候，那几个一直哭的孩子，眼见着哭了很久也没用，最后也慢慢停了下来。

    一些家长其实还没捨得走，但被保安赶到了幼儿园外，规定到达时间才能进园。

    不过等了很久确定没有哭声后，他们即便捨不得也明白这都是上学必经的过程，现在幼儿园不适应，以后小学怎么行。

    ……

    在幼儿园吃吃喝喝玩玩的时间过得挺快，不知不觉一个上午就过去了。中午睡觉的时候，大约是上午哭累了，许多小朋友沾床就睡了过去。

    妙飞鸣觉得幼儿园有些无聊，但耐不住身体还小，迷迷煳煳也睡着了。

    织织的床铺旁边都是不认识的女孩子，她有些不习惯，但织织听到老师说不能说话要安静，还说乖乖睡觉的小朋友有小红花，于是她努力地闭上了眼睛。

    虽然一直没睡着，但织织一声不吭，一动不动就在床上闭着眼睛在心里数数。数完一百再数一百，等数累了就发会儿呆。

    幼儿园老师巡视过来见到小朋友闭起的眼皮下眼珠子还在动，但一动不动规规矩矩的模样，都被感动到了。

    才第一天入学就这样乖的孩子，真没见到过。

    虽然没睡着，但比睡着了都乖巧，小红花她该得。

    织织感觉到自己额头上有温热的触感，又有东西沾住的异样，嘴角甜甜地无声地笑了。她想：要是爸爸妈妈知道我得了小红花，肯定会为织织感到骄傲吧！<hr>

 第69页

    幼儿园前两周是适应周，学校没安排英语课，小朋友们睡了一觉醒来，老师教导了一下上厕所要排队的习惯后，就分发了下午点心，然后又是玩具时间。

    一天下来，小朋友们觉得幼儿园像是游乐园，牴触情绪没那么严重了，不过因为已经吃过下午点心，好多小朋友意识到可能爸爸妈妈快来接了，忍不住对着门外探头探脑期待地投去目光。

    「我的妈妈一定第一个就过来接我。」

    「我奶奶说第一个。」

    「我爸爸才是第一！」

    讨论着讨论着，似乎手里的玩具都不吸引人了，所有小朋友都坐着朝门口瞧，有几个还忽然又红了眼眶，哭着说想爸爸妈妈了。

    老师们又是一阵安抚，手里的贴纸更是举得高高的：

    「今天放学没哭的小朋友，还可以得到一张小红花哦，让我们看看谁想要？」

    午睡起来的时候，好多小朋友已经有小红花了，但听老师的意思，这个小红花是越多越好。

    小朋友懵懵懂懂的，但也明白了老师话里的意思，有小红花的小朋友更厉害，爸爸妈妈见到也会很开心。

    眼眶红红的小朋友努力忍住了，原本就没哭的小朋友也安静了下来。

    大家都很想要老师手里的花花。

    最后，每一个小朋友都得到了小红花，但织织有两朵！

    织织开心极了，她忍不住抬手往头上摸去，可没想到她摸啊摸，只摸到了一朵。

    她的另一朵小红花呢？！

    织织下意识低头往左右看，可地上前后左右都干干净净的，根本都没有她的另一朵小红花。

    第28章

    「叮铃铃」

    时间到了, 幼儿园老师组织孩子们排队，说家长们已经在校门口等着了。

    织织随着迫不及待的小朋友们一起排队，乖乖听着老师的指挥, 但因为头上少了一朵小红花，她心里一边是快要见到爸爸妈妈的欣喜，一边又稍稍有点委屈。

    「姐姐，你怎么了？」

    正当织织有些伤心萎靡的时候, 妙飞鸣看出了织织情绪不对。

    「小红花, 我小红花少了。」

    虽然织织是姐姐, 但她到底也只是个四岁半的孩子，听到弟弟问, 织织就低低说出了自己的委屈，因为是家人询问，而且已经憋了有一会儿, 织织这一回答, 稍稍就红了眼眶, 嗓音里也带了丝哭腔。

    不过刚被贴过小红花，织织到底忍住没哭出来，这坚强又委屈的模样，狠狠刺到了妙飞鸣的心。

    「我把小红花给你, 姐你别哭。」

    然而织织却拒绝了弟弟的好意：

    「不行，那是弟弟的小红花，弟弟表现好才有的小红花, 我不能要。」

    妙飞鸣并不在意什么小红花，但织织坚持不肯要, 他只能另想办法把织织丢失的小红花找回来。

    原本他想从队伍里跑开去午睡区、厕所跟玩具区找找的，不过他视线一扫, 就发现班里一个跟织织一样穿白裙子扎羊角辫的小女孩正瞅着他们方向，被他盯着后眼神还心虚地乱飘。

    妙飞鸣精神力在三个月内恢復了一些，瞬间就从脑海的记忆里挖出了一个画面。

    这个叫做梁怡莹的小女孩，被老师奖励了贴纸后上过厕所，出来的时候脑袋上的两朵花就只剩下了一朵，但是现在又恢復了两朵。

    于是趁着老师在安排小朋友们排队的功夫，妙飞鸣一个小跑来到了梁怡莹身边，礼貌但又暗含威慑道：

    「梁怡莹同学，我刚才看到你的一颗小红花掉了，你现在头上的另一朵小红花，是我姐姐的吧，请你立刻马上归还我姐姐。」

    妙飞鸣觉得自己够客气了，没想到小女孩却在惊慌之下摇头否定：

    「这是我的，不还。」

    虽然小女孩否认的快，但从她的话语里就可以推断出这并不是她的，不然也不会刻意说「不还」。

    而且妙飞鸣早就发现第一次发的小红花与第二次发的小红花颜色有区别，但梁怡莹头上的两朵花却是一模一样。

    于是妙飞鸣冷了脸：

    「你偷拿其他小朋友的小红花就是不对，把小红花还给我姐姐，不然你就是小偷。」

    「我不是小偷，我没有偷，这就是我的……呜呜哇……」

    妙飞鸣没想到小女孩这样不经说，他就摆出事实而已，人家就哭了起来，以至于老师看见了还以为他欺负人。

    「妙飞鸣小朋友，同学之间要互相友爱，你不好好排队怎么跟梁怡莹小朋友吵起来了？」

    妙飞鸣可不惯着行为不端还用哭当幌子的小朋友，老师一问毫不含煳就条理清晰说出了自己的怀疑。

    老师们还没注意到小红花的不同，仔细一对比确实发现第一张与第二张贴纸的红花大约由于印刷批次不同，有轻微的色差。

    「梁怡莹小朋友，你的小红花哪里来的啊，能告诉老师嘛？」

    梁怡莹被老师围着询问，心里更慌了，她一边哭一边狡辩：

    「我没有拿谁的小红花，这是我地上捡到的，我捡到的东西就是我的，你们欺负我！呜呜呜……」

    梁怡莹一边哭一边说，原来是她的小红花掉厕所里了，玩玩具的时候她弯腰去捡地面的玩具，发现正好织织的小红花掉了下来，而她本人因为转头拿玩具没看到，于是就捡了贴自己额头上了。<hr>

 第70页

    老师见孩子为了小红花都哭了，那也不是她抢的，于是干脆让阿姨把讲台上剩下的几朵小红花拿过来。

    毕竟家长们马上要来接孩子，如果被一个孩子带着影响其他孩子情绪，万一又是一片鬼哭狼嚎，她们也不好做。

    毕竟私立幼儿园，不是铁饭碗，一个被投诉可能就要走人。

    工资是高，也是真不稳定。

    「织织，老师补给你一朵小红花吧，梁怡莹她没偷拿你东西，就算了。」

    妙飞鸣却并不满意：

    「她看到我姐的东西掉了不归还还据为己有，这行为跟故意占人东西没有区别，今天只是小小的贴纸，明天变成其他怎么办？」

    「如果有人掉了钱，路人捡到也说是自己的，那社会不就乱了秩序？」

    「没听说过那首儿歌吗……在马路上捡了钱交给警察叔叔才是好品德，在教室捡到东西交给老师才是好孩子。」

    小朋友们没想到同学里的这个男孩子看起来小小的，竟然这么能说，把老师都说得目瞪口呆，一瞬间就觉得人家好厉害。

    有几个听说「一分钱」儿歌的小朋友，还认认真真地点头附和：

    「我妈妈也跟我说，捡到东西要还给别人。」

    「小红花掉了可以跟老师说，拿别人东西是不对的。」

    「还给织织吧~」

    虽然其中也有孩子觉得这没什么，但那个小男孩说得很严重的样子，那些小傢伙就算心里跟梁怡莹一样想，也没敢多嘴。

    而当事人织织见弟弟为自己据理力争，也顾不得伤心了，马上过来支援：

    「同学，请你把小红花还给我，老师手里的那朵可以给你，但你不能说刚才那样的话，我弟弟说的才是对的。」

    「我爸爸说，不问自取是为贼，老师你快告诉这位同学，她刚才的说法不对。」

    幼儿园老师本来看织织委屈巴巴不敢说话的样子还以为这孩子好说话，没想到姐弟两个都这样倔强，聪明还难缠。

    加上周围的小朋友都看着，其中还有几个对她们露出期待的眼神，幼儿园老师只好按照织织的建议，跟梁怡莹小朋友协商。

    迫于压力，又因为老师补给了她小红花，梁怡莹还是不情不愿把小红花让出来了。

    但出校门的时候，见到爸爸妈妈来接自己，梁怡莹哭着扑倒父母怀里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让妙飞鸣与织织都觉得这女孩子不好相处。

    「爸爸，明明是她做错了，她为什么知错不改还委屈呢？」

    「被宠坏了吧，觉得谁都得让着她呢~」

    织织拿回自己的小红花后就非常开心，特别是弟弟那样维护自己还帮自己出头，她觉得很幸福，所以此刻脸上早就没了沮丧。

    被爸爸抱进怀里后，织织跟爸爸妈妈说起在幼儿园的情况。

    她表达能力强，不但把自己表现好的一面说给爸爸妈妈听，还跟妈妈爸爸提起弟弟观察入微维护她的事情。

    「弟弟好厉害，一下就找到了梁怡莹！」

    织织开心地夸赞弟弟，妙清泉听了，难得对妙飞鸣投去赞赏的目光：

    「做得好，男子汉就该保护姐姐。」

    妙飞鸣被夸得心里得意，嘴巴上却挺谦虚：

    「这算什么，有我在别人欺负不了妹妹。」

    一家人接了织织跟妙飞鸣回家后，妙如仙就进厨房忙碌了起来。妙清泉拿出绘本故事给织织阅读，妙飞鸣却嫌无聊一个人上楼去了。

    直到赵阿姨去喊他吃饭才磨磨唧唧下楼。

    「哇！」

    织织好久没吃妈妈做的菜了，今天从妈妈进厨房开始她就一直期待着，等厨房飘出香味，织织听故事都有些走神。

    后来更是拉着爸爸一起去厨房说要帮妈妈。

    但织织太小了，如今不用烧火，她一个小女孩也帮不了家长什么，所以后来干脆就只盯着爸爸帮妈妈递东西，擦汗。

    最后只抢到一个端碗筷的工作，但织织却很满足。

    家里有赵阿姨做饭妈妈还亲自下厨，妈妈一定是听到她的心声，知道她想妈妈的菜了！

    「庆祝织织与小鸣第一天上学，我们干一杯。」

    开饭前，由妙清泉提议，家里四口站了起来。手里端着每人一杯鲜榨西瓜汁，大家一起干杯。

    「干杯！」

    织织很兴奋，这还是她第一次跟人干杯，感觉自己像是在参加什么电视里才有的派对。

    不过光喝饮料填饱不了织织的胃，几乎是坐下后，爸爸妈妈一动筷子，织织也迫不及待朝妈妈做的鸡肉碗出发。

    其实家里现在顿顿有肉吃，可织织却总忘不了妈妈给她做的菜，因此今天食慾爆棚。

    「好好吃！」

    妙如仙做的是地锅鸡，鸡肉切块浸泡后沥干水分，炒锅上放油，加入葱段、姜片、花椒、大料等爆香，再放鸡块爆炒……

    后还要加入干豆角、豆腐条等，最后还需要把准备好的面团在手掌上碾压成长条拉伸贴在锅边炖煮后拌入蒜子小米椒。

    织织从没吃过这样的鸡肉，一口鸡肉又往嘴里塞一口锅贴，吃得满嘴流油嘴角上扬连眼睛都幸福地眯成了一条缝。

    但织织没想到的是，她幸福满足地吃完饭，忽然餐厅的灯就是一暗。

    本以为是断电了，没想到爸爸却在黑暗中端着一个点燃了蜡烛的生日蛋糕朝她走来，而旁边的弟弟，还有赵阿姨，甚至妈妈都开口唱起了熟悉又陌生的生日歌。<hr>

 第71页

    「织织，生日快乐！」

    「姐姐，许个愿望吹蜡烛。」

    「爸爸特意定的蛋糕，喜欢吗？」

    织织在微弱的烛光中，左右看看旁边笑盈盈的赵阿姨，咧嘴笑的弟弟，前面慈爱的爸爸还有难得眼神柔和的妈妈，只觉得心里又酸又涨。

    原来今天是自己生日啊，她自己都不知道。

    毕竟从前爸爸妈妈从来都没有给自己过过生日，她也只知道弟弟生日那天妈妈会给煮红糖鸡蛋。

    织织早上没吃到红糖鸡蛋，更不知道自己哪天生日，所以当爸爸端着蛋糕出来的那刻，织织是懵的。

    但织织也是看过电视的人，她一见到那个插着蜡烛的东西，就知道那叫蛋糕。

    原来今天是她的生日！

    爸爸早就定好了蛋糕，妈妈亲自为她下厨，弟弟还给她夺回了小红花……织织从没想过自己还能过上这样好的生日，一时间眼里都涌出幸福的泪花。

    她学着电视里小朋友的模样闭上眼，那泪花也被挤压而掉落下来，但织织的嘴角从没像现在这样咧着合都合不拢。

    织织许愿，她希望每一个生日，都有这样好的爸爸妈妈弟弟陪她一起过。

    然后她睁开眼，用尽全身力气往前「唿」的一声。

    蜡烛灭了，不过客厅的灯又被早就准备好的赵阿姨打开，织织这才看到，除了蜡烛，桌面上又多出了好几个礼物盒子。

    「先吃蛋糕，再拆礼物。」

    「这是给小寿星的，这是小鸣的……」

    爸爸开心地从厨房拿出一把水果刀，然后把这个裱了五颜六色花朵的蛋糕切成了6份，屋里每人一份，还有一份留给了赵阿姨家里的孙女。

    织织还是第一次吃蛋糕呢，一双眼睛盯着那奶油蛋糕移不开眼。

    尽管刚才她已经吃饱了，但还是忍不住拿叉子往嘴巴里塞了一口。

    哇~

    蛋糕好甜好香好软哦，奶油也是她没吃过的味道，奶香奶香的好好吃！早知道晚饭少盛点米饭留多点肚子了！

    织织虽然觉得自己吃不下，但最后还是把整块蛋糕给吞下了肚子，以至于放下叉子的时候觉得食物已经顶到嗓子，肚子也涨。

    妙飞鸣见了，本来又想要习惯性吐槽，这蛋糕奶油植物奶油不健康，但看着织织幸福的笑容，他嘴巴抿了起来，说服自己：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品味，这个奶油虽然不健康，但难得吃一次，还挺有风味的。

    「拆礼物吧？」

    难得没有扫兴的妙飞鸣见织织吃不下了，便也放下了自己手里的蛋糕，然后拍着小手期待着织织拆礼物。

    织织也很期待，毕竟这还是第一次收生日礼物，她感觉手才碰到那彩色的花纸，心已经开始噗通噗通跳得比平时都快了。

    当然织织可不捨得直接撕开，她摸了摸盒子后，小心翼翼从纸缝边轻轻掀开包装，然后小心翼翼把里面的盒子拿出来。

    她先拆的是最小的盒子，蓝色格子的包装，里面一个简单的牛皮纸盒子，织织打开来发现，是一块漂亮的粉色边框手錶，里面的数字变化着，跟爸爸手腕上的机械手錶很不一样。

    「这是我亲……我给你买的手錶，你看看喜欢吗，这前面两个格子的数字是时钟，中间的是分钟，后面的是秒钟……」

    织织已经认识数字了，在妙飞鸣的解释下，很快明白了时刻。

    虽然对时间概念还不是很强，但听起来就很炫酷的样子。

    「谢谢弟弟，我好喜欢！」

    「那你以后每天都要戴着它哦，如果坏了我再给你做……买新的。」

    妙飞鸣伸手摸了摸鼻子，仔细叮嘱织织，见织织用力点头很认真应了，心里莫名地开心，这可是他花费好久才做出来的，这个时代的东西实在落后，不然他还能做更好的。

    「看看其他的礼物。」

    妙飞鸣的礼物被织织夸了，妙清泉忍不住催促起来。

    织织在爸爸的满怀期待中，小心翼翼又拆开了一个稍稍大一些又扁扁的盒子。

    妙飞鸣还以为男人准备的是什么稀罕东西呢，却没想到居然是一套10以内的加减运算……

    不是吧不是吧，过生日就送这？

    哼，那看来还是他的手錶更胜一筹。

    妙飞鸣这样想着，嘴角一个朝一边勾起，双手虚虚抱着臂，小下巴略微扬起，很是瞧不起这个礼物。

    但没想到织织对爸爸大约是彩虹屁变身，就这练习册拿在她手里，居然还被当成了宝贝。

    「哇，织织喜欢做题，谢谢爸爸……织织肯定会变得更聪明的！」

    瞧着惊喜地抱起本子的快乐模样，居然是真心爱学习。

    妙飞鸣简直被织织的学习兴趣震惊到，瞬间觉得自己像个拥有天赋却不知珍惜的废物，一瞬间竟有些自惭形秽。

    爸爸的礼物拆开后，织织又拆到了妈妈送的礼物。

    是女孩子都喜欢的漂亮小裙子，一看就很公主梦幻那种，礼盒里妈妈还搭配了同色的公主鞋跟闪闪亮亮的皇冠！

    「妈妈，裙子、鞋子、皇冠都好漂亮啊，织织只在电视里的公主头上看到过这样漂亮的皇冠！」

    最后的礼物，则是赵阿姨亲手织的一件浅粉色毛衣，毛衣前面的左右两边还织了两个带花纹的小口袋，等秋老虎过去天凉了就可以穿。<hr>

 第72页

    「谢谢阿姨，毛衣好软，织织很喜欢！」

    织织摸摸这个礼物，看看那个礼物，哪一件都爱不释手，一整个晚上，她的笑容就没停过。

    「织织小姐，去换上妈妈送的裙子，阿姨给你们拍个全家福好不好？」

    自从上次去动物园见到其他游客拍照，妙清泉就买了个相机回来。本来是打算下次游玩拍点孩子的照片当纪念的，没想到这个时候派上用场。

    「好！爸爸妈妈弟弟等我哟~」

    「织织小姐慢点，阿姨帮你换。」

    织织跟赵阿姨上楼了，妙清泉与妙飞鸣在原地等待，妙如仙却看了眼自己沾了些厨房气的衣服，忙也上楼洗漱打扮去了。

    「我今天髮型还不错吧？」

    「我嘴巴上没酱油吧？」

    两位男性看着都很淡定，但实际对着黑屏的电视机就在那里左看看右看看，分明也很在意形象。

    第一张全家福嘛，总得重视点。

    半个小时后，一家人终于坐在了客厅的长沙发上。

    「咔擦」一声，在璀璨的琉璃灯下，一张每个人都很拘束的照片出炉。赵阿姨瞧着相机里坐得规规矩矩面容僵硬的四人，忍不住提醒：

    「大家放轻松点，要不我们再照一张，我数一二三，大家喊茄子？」

    好傻！

    妙飞鸣第一时间就是排斥，妙如仙也觉得自己开不了这个口，只有妙清泉与织织认真点点头。

    「妙总跟夫人稍稍靠近点，小少爷的头稍稍往下朝着镜头，哎好……一、二、三……」

    分明很抗拒的，但赵阿姨说完三的时候，妙飞鸣跟妙如仙还是变扭地跟着兴奋的妙清泉与织织，一起喊了声「茄子」。

    不过照片一下子还洗不出来，妙清泉见织织吃撑了，提议一家人一起去院子里散散步。

    ……

    织织洗完澡睡觉前还十分兴奋，拉着赵阿姨的手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但赵阿姨还没开始读呢，房间的门被推开了。

    织织从被窝里探出小脑袋一瞧，居然是穿着睡衣的妈妈。

    嗯？

    「妈妈是忘记说什么事情了嘛~」

    织织好奇地瞅着妈妈，甜甜地问出了口。

    赵阿姨却是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藉口尿急，把手里的故事书塞进了女主人的手心。

    「咳咳……既然赵阿姨身体不舒服，今天就由我来读睡前故事。」

    织织听完直接瞪圆了眼睛：

    这不是在做梦吧，怎么过个生日就可以心想事成了呢！

    第29章

    织织幸福地笑成了一朵花, 眼睛也全是期待，本以为自己会激动地睡不着的，但妈妈开始读故事, 因为那语调比赵阿姨跟爸爸都要平缓没有情绪，织织听着听着眼睛就开始打架，后来也不知什么时候，直接睡了过去。

    ……

    因为拍照的时候已经穿过公主裙, 第二天赵阿姨就给织织准备了另外一条嫩黄色的小裙子, 搭配白色公主鞋, 头髮绑成了贝尔公主类似的款式，搭配上同色系蝴蝶结, 看起来清新又可爱。

    「赵阿姨手真巧！」

    织织臭美地照了照镜子后，把妈妈买的漂亮小皇冠放进自己的宝贝盒子，然后戴上弟弟送的手錶才下楼。

    因为织织昨天戴着小皇冠玩, 发现那个小公主皇冠容易掉, 那可是妈妈送的第一件礼物, 万一跟昨天的小红花一样不见了，织织会伤心。

    不过弟弟的手錶就不一样，弟弟送的手錶有搭扣，她穿过扣子扣牢后就不会掉, 弟弟还说手錶防水，就是打湿了也没关系……织织才放心戴去的。

    至于爸爸送的算术本，织织昨天已经做了一页, 虽然还需要她一个一个板着手指头算，但织织觉得只要自己多练练, 肯定也可以跟弟弟一样直接算出来。

    说到弟弟的算术，织织是很佩服的。

    不知道他小小的脑袋比自己还小的年纪怎么见到题目就会, 有时候织织不懂还需要问弟弟呢……但那是自己弟弟啊，织织沮丧的同时又特别骄傲。

    好在爸爸告诉她勤能补拙，爸爸也说术业有专攻，或许织织在别的方面也会有不用于常人的天赋，所以织织给自己树立了个小目标，每天练习一页算术，争取多动脑筋让自己更聪明。

    「老师好！」

    织织来到幼儿园的时候，还是跟昨天一样响亮清脆跟老师问好，而且比起昨天的依依不捨，她今天还懂事地转头对爸爸说：

    「爸爸上班去吧，织织在学校乖乖的。」

    妙清泉见了，欣慰又自豪。

    毕竟他瞧见好些昨天没哭的小朋友今天反而在哭，而昨天哭得很兇的几个今天更是敞开了喉咙在那里闹。

    有一个孩子长得壮实，撒泼起来连他爸爸都擒不住，校门口孩子一脱手就往外沖，差点儿被校门口的车子撞到，要不是学校路段车子慢，旁边的自行车也及时剎车，少不得得收点伤。

    哪里像他的孩子，一个沉稳像小大人，一个乖巧可爱又懂事。

    「那爸爸下午来接你，在学校乖乖的，但被欺负一定要记得反抗，打不过喊你弟弟一起上。」

    妙清泉也不想这样教的，在他的观念里君子动口不动手，可昨天第一天织织就遇到了不好相处的同学，幼儿园门口还有这样熊得连父母都管住不的毛孩子。

    他的织织本就柔弱，幼年还受到过虐待，万一她太听话只记得乖乖的，到时候真被人偷偷欺负都不会告诉家长，只会自己委屈受苦。<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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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特别情况总要特殊处理。

    「放心吧，我会保护姐姐的。」

    妙飞鸣觉得妙清泉婆婆妈妈太啰嗦了，丢下一句话又牵着织织往里面走，他现在精神力体能都有恢復，就幼儿园的小毛孩子，他一个能干10个。

    要是有人打织织，他肯定二话不说打回去。

    毕竟老师就想着息事宁人，但被打的人那些疼痛难道白挨了，哼哼……反正正当防卫他在行。

    妙清泉虽然觉得妙飞鸣偶尔嘴巴不礼貌，但人看着挺靠谱，因此见孩子们往里走，欣慰地一笑也离开了。

    他昨天回去路上已经想明白，不放飞的鹰成不了雄鹰，孩子们在长大，他也需要学会放手。

    ……

    织织来到教室后，就乖乖坐在桌子旁玩玩具，弟弟觉得无聊托着下巴瞅着她玩，偶尔会给她点建议。

    教室的门口堆满了家长们开学送来的各种糕点糖果牛奶，里面也包括了妙清泉他们家拎来的。

    昨天的老师们已经当做放学礼物分了一部分给孩子，另一些整理在一起。

    不过今天还有许多昨天没准备好的家庭有样学样拎了开学礼过来，生怕自己家没送老师会区别对待。

    「哇，你搭的是什么啊？」

    织织认真搭雪花片的时候，同桌的小朋友也来到了学校。大约是自己桌子旁就没有哭闹的孩子，这个昨天哭唧唧的小女孩今天眼眶红红的但是也没有哭出来，而且一来就被织织手里的模型吸引了注意力。

    「我搭的是一个大蛋糕哦~这是蛋糕，这是蛋糕上的蜡烛，你觉得像不像？」

    「像！」

    「你搭好后我们可以一起唱生日歌吃蛋糕吗？」

    织织对于没有恶意的同学，很是友好：「当然可以呀，等等我让你跟我一起吹蜡烛~」

    旁边的同学听见了，好几个也凑上来，纷纷嚷着要一起，织织听了，笑着点头答应，一时间教室里都被这边欢乐的氛围影响到，少了许多哭声。

    「什么呀，这个蛋糕真丑！」

    然而一群孩子正打算唱歌呢，旁边一道鄙夷的声音就插了进来，不是别人，正是昨天跟织织闹矛盾的梁怡莹。

    「你才丑！」

    织织旁边的小女孩蒋清清是个小辣椒，她不久前才夸这个蛋糕好看正等着唱完歌跟织织一起吹蜡烛呢，听到有人说丑，相当于打她的脸。

    当然她并不太懂什么是打脸，只觉得有些生气。

    织织跟妙飞鸣还没开口呢，她已经帮忙怼了回去。

    而其他小朋友昨天也是看到过那场闹剧的，一群人好好在玩过家家，忽然出现个搅事精，大家都很不喜。

    「你走开，我们唱歌了。」

    「蛋糕明明很像，哪里丑？」

    「我们别理她。」

    其中一个小寸头男孩更是童言无忌道：「我妈妈说，心里丑的人看什么都丑，她肯定是心里丑，我们别学她。」

    妙飞鸣深以为然，贊同地点了点头：「没错，丑人多作怪。」

    被一群人围攻，梁怡莹瞬间败下阵来，红着眼眶流着眼泪跑开了，只是她离开前望着织织的方向，眼神恨恨的。

    小朋友们没管她，又重新开心起来。

    织织为了感谢大家仗义直言，提议每个人都吹一遍蜡烛许愿。虽然是假装的，但每个孩子玩得都很开心，像是过了个集体生日一般。

    一天很快过去，织织跟妙飞鸣正打算跟爸爸回家，没想到梁怡莹妈妈却过来拉住织织的手，客气地笑道：

    「哎呀昨天我们家莹莹不懂事，害你们孩子委屈了，今天正好是莹宝生日，我们打算在家里办个派对，特别过来邀请织织小朋友一起去参加，希望你们能赏脸。」

    织织正想拒绝，梁怡莹爸爸跟着过来附和：

    「给个面子，孩子们以后还要在幼儿园相处一学期呢，就当是我家赔礼道歉。」

    说完，梁怡莹爸爸还朝着教室里没走的小朋友招唿道：

    「有没有小朋友想去莹莹家吃蛋糕的啊？方便的话都可以来参加。」

    一些小朋友的奶奶还要回家做饭，家里儿子儿媳回家得有热饭吃，就婉拒了。一些家长接了孩子还要去接上小学的大宝，也没有时间。

    一些则觉得无缘无故不熟也不好意思，摇摇头离开。

    但也有一些家里没事耐不住孩子想去的，就应了下来。

    其中还有刚才帮织织说话的蒋清清，不过这女孩一看就是馋蛋糕，是个小吃货才嚷嚷着想去。

    「织织去嘛，我们一起去吃蛋糕好不好？」

    「织织去的话，我也去。」

    另外那个小寸头严孜毅则似乎怕织织被欺负似的，好朋友两肋插刀的模样，显然经过过家家游戏，把织织他们当成了好朋友。

    「织织想去吗？」

    只有梁怡莹妈妈邀请的话，织织是想拒绝的，可蒋清清想让她去，那是幼儿园第一个主动跟织织说话的释放善意的小女孩。

    而且织织去的话，严孜毅也会去，那梁怡莹家有朋友在，就不会太陌生。

    「织织，昨天跟早上是我不好，老师说知错就改还是好孩子，我都知道错了，你能原谅我吗？」

    本来就在犹豫了，梁怡莹还对织织认起错来，织织觉得自己再不答应就有些小气，于是点了点头。<hr>

 第74页

    梁怡莹的家倒是不远，学校路口往左转个弯就到了。

    在寸土寸金的a市，他们家在a市新开发的楼盘文华苑买的两套房子，打通成了一户户型面积200多平的改造房，装修看起来时髦又华丽，也是家境不错的家庭。

    幼儿园放学时间早，即便这天正常时间放学，出校门也才三点五十分。

    此时四点左右，开饭有些早，来派对的家长们便在主人家的邀请下，端起布置成长桌上的酒杯，一边交流一边等待。

    孩子们则被保姆领着去游乐区玩。

    「梁先生厉害啊，这不是醉香酒业新出的黄金酒吗，一杯180还很难抢，这派对用酒都能上黄金酒，实在阔气！」

    「我本来想给我家老爷子抢两瓶，奈何根本抢不到，听说喝这酒延年益寿滋阴补阳，但没点关系真弄不到。」

    「黑市都炒到2000一瓶了，还是有价无市，现在能喝这酒都是身份地位的象徵。」

    「梁老闆如果有关系，不知能不能托你带两瓶，我有个客户好酒。」

    被好些家长恭维着，梁先生嘴角扬起得意的笑容：

    「这是我老婆的弟弟帮忙搞到的酒，999一瓶原价购入统共弄到了10瓶，虽说价格高，但酒真是好酒，喝着就神清气爽。度数也不高，宴请好友的至臻品质酒了，你们要的话，到时候我让我小舅子再去搞点来，大家都是幼儿家长，都是我梁某的朋友了！」

    妙清泉尝了一口杯子里的酒，却十分不给面子地吐到了旁边装了垃圾袋的桶里。

    「织织爸爸，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好心好意请你们过来，是诚心实意想和解的，你当着我的面吐酒，这是不给我面子啊？」

    梁先生昨天就听女儿说起，这妙织织家是从农村刚搬到城里来的，今天他也跟学校打听过，人能进学校还託了关系。

    虽然不清楚是什么关系，但梁先生想农村人在城市也买不起房子，左右不是很厉害的关系户。

    别看人开着车接送孩子，说不准只是某家的司机假公济私呢……

    反正他熟知a市的圈子，就没有一家姓妙的。

    而且女儿还说，妙织织在学校吃饭，把盘子里的菜吃得那是一个干干净净，连一粒米饭都不放过，放盘子的时候大家都有剩下，就妙织织兄妹的盘子光得像洗过。

    呵，这不就是吃不饱饭的农村人才会干的事情，城里的体面人谁吃菜会光碟？

    因此他此刻面对妙清泉的行为，忍不住就出声讨伐。

    今天叫人过来，原本就是给个下马威，想叫这位家长知道，他们梁家有钱有人脉，不是普通人可以得罪的。

    孩子不懂事，做家长的见识后，就该回家好好教育教育孩子，在学校不该盛气凌人不知所谓，为了一朵小红花就不依不饶把他女儿欺负哭。

    「如果是真的黄金酒，我断然不会吐掉，毕竟酒虽贵，里面的料也都是好料，确实滋阴补阳延年益寿金贵的很。」

    「当然是真的，花了我一万块钱呢！」

    梁先生听出妙清泉话里的意思，原本春风得意的脸都沉了下来，他浓黑的眉毛拧成一条线，一张国字脸轮廓线紧绷，写满了不平静。

    「如果梁先生真花费一万得此酒，那么我只能说梁先生识人不清被人坑骗了。真正的黄金酒入口先苦后回甘，由长白山百年以上野山参，辅之以各种名贵药材浸泡而成。梁先生这酒，用的却是人工养殖的人参，辅料也多是劣质品，味道差之毫厘，营养价值差之千里。」

    「其中还少了几味秘方成分，不能调和药性，如果喝多了，怕是有损五脏，起到相反效果。」

    妙清泉的话音刚落，听懂的人纷纷停下了喝酒的动作。

    笑话，药酒药酒，里面就是有药的。

    相辅相成的药可以益寿延年，如果药效不调和，那喝多了真损伤五脏那不是要短命？

    梁先生面对忽然全部停下品酒直直朝他看过来的客人们，气得脸色发白：

    「你都没喝过黄金酒，你怎么就断定这酒是假的？」

    妙清泉朝他淡然一笑，反问回去：

    「你怎么知道我没喝过，如果梁先生判断不出，大可以拿着酒前去殷氏酒店专柜验真假，每一瓶黄金酒都有专门的防伪编号，卖出去的酒都有登记与凭证，支持验货。」

    妙清泉就那么沉静淡然站在大厅的花瓣形吸顶灯下，造型华美的灯柱在墙体上投射出深浅不一的散光，分明大家站在同样的环境下，他愣是显得有那么些不同。

    仿佛身处庙堂之高，遗世而独立，又似纠缠人间烟火气，辩证有理。

    「他既然敢这样说，那应该不是开玩笑的，要不梁先生还是去验一下酒，万一被坑了呢？」

    「对啊，这么名贵的酒，如果被骗，梁先生也好早点找到恶人，挽回点损失。」

    「这酒很难弄到，那人一下给梁先生这么多，确实有些不合常理。」

    「空腹喝酒也不好，今儿大傢伙要不以茶代酒？」

    见在场众人几乎都听了那个织织父亲的话，梁先生手里的酒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正当他想要派个人去验酒当场打这人的脸时，书房那里却忽然传出小朋友的哭声。

    「怎么回事，孩子们不是在游乐区玩耍吗，怎么有人进书房了？」

    梁先生还没说话呢，忽然梁夫人拔高了嗓音开始质问看管孩子们的佣人。<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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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佣人见主人家责备，一双眼睛慌乱又无措，手指一直绞着身前的白色围裙，舌头都打结了：

    「小姐……小姐她提出要跟同学们玩捉迷藏，她带头进的书房……我阻止了，可小姐威胁不听她的话就开除我……我……我刚想过来请示夫人，那头就哭了，我也不知道谁在哭，听着……听着声音似乎是小姐的。」

    第30章

    家长们听到哭声都十分担心自家孩子, 一时间，来参加派对的八个家长纷纷朝着梁家书房那头赶。

    当然这到底是别人家，他们也不好先进屋, 于是就让梁先生与梁夫人走在前面。不过每一个家长脸上的神情都有些焦急，怕自家儿子女儿出事。

    「妙织织，你弄坏了我爸爸的名画，你赔！」

    「不是我, 你带我进来的时候那画就已经这样了。」

    「姐, 你不是躲在滑滑梯旁边的吗, 怎么到书房来的？」

    「呜呜呜，就是你, 就是你……我不管，就是你弄坏了我爸爸的画，刚才你是第一个进来的！」

    妙清泉跟着梁家夫妇来到书房后, 就见一群小朋友围着一副被茶水泼了的画, 在争论不休。

    「啊呀！我的《秋鸣图》！」

    其他人还没搞明白状况呢, 梁先生已经一脸痛色扑到那幅画前，而且当着大人小孩的面直接痛哭流涕起来：

    「我花了3万弄到手的藏画啊，就这么……就这么……梁怡莹你个死丫头，不是交代过你不能进书房进书房的吗, 上次差点儿给我画蹭到墨汁，这次你还进来，是嫌家里钱太多不够你败吗？」

    看得出来, 梁先生是真心疼了，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先骂自己主张进书房的女儿, 但他进门的时候似乎也听到画是其他人搞坏的，于是又噼头盖脸问：

    「你刚才说是谁弄坏了我的画？」

    梁怡莹听到父亲的责骂, 肩膀下意识一怂，眼里的泪掉得更快了，不过听到爸爸追问，她又赶紧拿出手帕擦了擦自己的眼泪，然后兇巴巴用手指着织织的方向确认道：

    「就是她，我不是故意要进来的，我不过是觉得游戏区能藏人的地方都藏了人，想要来书房桌子底下，没想到妙织织她为了赢游戏，抢在我面前进了书房还锁了门，我拧开钥匙进来的时候，就发现爸爸的画被茶水弄脏了，她还不承认！」

    梁先生的视线朝织织望去，却见小女孩倔强地摇着头，在那辩解：

    「明明是你推我进来的，我在里面拍门出不去，我都没到桌子旁……你一进来就哭，还冤枉我。」

    小女孩说完还朝人群里的爸爸望去，眼神里这才多了丝焦急：

    「爸爸，你相信我，我没动那幅画。」

    妙清泉从人群里挤进去，把织织牵到自己手里，又对她点了点头：

    「爸爸信你。」

    然而织织才因为爸爸的信任舒出一口气，旁边的梁夫人已经跟梁怡莹一样抬起一根染了红色蔻丹的手指毫不客气地指着父女俩开骂：

    「你爸爸当然信你，他可不就是怕我们要他赔偿名画吗，三万块钱的藏品，说毁就被毁了，你们倒是推脱得干干净净，我们家可是损失巨大。」

    「好心好意邀请你们过来玩，却没想到农村出来的就是上不得台面，到别人家还能这样放肆，撒起谎来还不打草稿。」

    「要是一般的东西，被弄坏了我们大人大量也不会追究，但这可是我们家老梁花了整整3万买到的贵重物品，你们可别想赖！」

    梁家夫妇疾言厉色的语气，让原本闹哄哄的书房一下子安静下来，那些来参加生日宴的小朋友，也纷纷躲进自家大人的怀里，都一副被吓到的模样。

    「不是我姐姐，原本她躲在外面好好的，是梁怡莹非要拉她过来，我追过来的时候还看到梁怡莹推了我姐姐，把她锁里面了……那画是不是你自己弄坏故意污衊我姐姐的？」

    「我才没有，明明是你姐姐为了赢游戏把我关门外，你是她弟弟，当然帮她说话。」

    孩子们又开始争吵，但现场其他孩子当时都躲起来了，找人的那个也闭着眼睛在数数，大人们当时在那讨论真假酒问题，所以竟没有一个目击证人。

    「爸爸，陪我回家拿点东西，我有办法证明姐姐无辜。」

    妙飞鸣气愤极了，他没想到世界上竟有如此有眼无耻的小孩子，人不大心眼这么多，居然小小年纪就开始陷害设计他人。

    这件事也不知有没有梁家父母的手笔，但织织的清白他必须证明。

    「不许走，你们走了谁赔我家老梁的画，赔不起也得签欠条，别想赖帐！」

    梁夫人本就站在门口，见那小弟弟拉起男人跟织织想要离开，一下子堵住了门，怕人逃债的模样。

    妙清泉见状也不好硬闯，于是对着书房内外所有人的面道：

    「报个警吧，你们不相信我孩子的话，我也不相信你们孩子的话，干脆就让警方过来查查，到底是谁说谎。」

    「现在的警察能查到什么，过来不就问问话，还是说你在警局有亲戚，想要找关系躲避赔偿？」

    梁夫人在书房与妙清泉争辩，梁先生也觉得妙清泉是想要躲避赔偿，毕竟3万块钱，在这个年代可是巨款，农民出身的人可能打一辈子工都挣不到这个钱。

    梁先生一想到钱可能会被赖又瞧瞧自己被茶水泼的不成样子的话，心更痛了。<hr>

 第76页

    然而妙清泉接下来一句话，却让梁先生目瞪口呆。

    「警局倒是没关系，不过一幅赝品而已，我作为醉香酒业的创始人，还不至于赔不起。」

    「什么，他说他是醉香酒业创始人？」

    「醉香酒业，那……那不就是出产『醉江南』『黄金酒』的那个酒厂！」

    「难怪，难怪他一口就断定刚才那酒是假酒，酒都是人家开发酿制的，别人分不出真假，他还能分不出？」

    「听说人真的是农村出身，但短短几个月身家已经跻身a市前20，连殷氏的殷老闆都跟他拜把子，他可能短时间人脉没那么广，但人兄弟有钱有人脉关系啊……」

    「如果是他的话，3万块倒是真赔得起，但他怎么说那画是赝品？」

    「我也不懂画，不过我有个朋友是国画鑑定大师，如果你们需要鑑定的话，我可以找他过来，他是振华拍卖行的专业鑑定师。」

    家长们听到妙清泉自报身份，忍不住议论起来。

    其中一个热心家长更是提议让自己朋友过来鑑定那画的真假。梁有茂显然是被气到了，也被妙清泉的身份震惊到。

    他在脑子里思索了一会儿，觉得此事确实不能随意处理。

    毕竟如果这人真是醉香酒业的老闆，人跟a市的大佬殷老闆拜把子的话，他就算不怕妙清泉，也得给殷老闆几分面子。

    「妙先生，既然你是殷老闆的朋友，那梁某也得给人家一个面子，这样吧……这画就当我们女儿一起弄坏，你赔我一万五我就算了。」

    一口少了一万五，梁有茂心里都在滴血。

    但如果那人真是农民，一万五说不定都拿不到，如今能拿一半赔款还给了殷老闆一个面子，到时候殷老闆就算知情也不会怪到他们梁家。

    说完，梁有茂还从书房的抽屉柜里翻找出购买藏画的票据，亲自递给妙清泉看，说明他没有讹人，那画真是三万块入手的。

    然而妙清泉却并没有答应梁有茂的建议，反而十分坚持：

    「就麻烦方之航爸爸请你那位鑑定师朋友过来一下吧，如果他有认识的同行也请一併带几个过来，行程费用我出。另外麻烦帮忙报个警，我需要警方协助调查，毕竟如果验证出那是赝品，而梁家却污衊我女儿向我索赔3万的话，我有理由怀疑这是一起恶性敲诈事件。」

    「草！」

    梁有茂被妙清泉的发言气得直接爆了粗话，但因为妙清泉身份曝光，众人不敢小觑，那位方之航爸爸也十分有正义感，便按照妙清泉说的，拿起自己的大哥大给朋友与警方都拨打了电话。

    毕竟这是事关3万的事件，方爸爸也十分后怕。

    如果孩子们玩闹的时候自家孩子被波及，那梁家是不是现在正向他们索赔？不过一个小小生日派对，就生出这样的大事，价值几万的画也不锁好在书房……

    他是听孩子说起过昨天的小红花事件的，如果梁家真的因为孩子间的小矛盾就生出这样的报復心，也太可怕了。

    「梁先生也别生气，妙先生说的如果是真的，那卖你画的人简直贪婪又恶毒，你该恨的是对方才是。」

    「还有刚才那酒，要不也一起叫人鑑定了，梁先生身边出现小人，妙先生为您点出其实算是您贵人，没有今天这一出，到时候你拿假酒送人，万一人喝坏了不是还得找您负责？」

    「我记得不错的话，梁先生貌似说那是他小舅子弄来的酒？」

    「反正时间还早，不如我们一起等专家过来，到时候如果画是真，又查出真相我们也不会偏帮偏信的。」

    「对对对，我们只讲理不讲人情，今天就在这里当个证人。」

    梁有茂被众人你一句我一句，心里的火气也渐渐被理智压制。他忽然想到，这画当初也是小舅子托人给他找来，说是废了九牛二虎之力，疏通关系用了不少钱。

    拿到画的时候，虽然请了鑑定师，可那鑑定师也是小舅子找的。

    难不成这么多年来，小舅子都在忽悠他？

    这么一想，梁先生顿时不淡定了，他心里升起怀疑，视线就忍不住朝门口的妻子方向看去：

    小舅子与妻子关系亲厚，他也是因为那是妻子娘家人的关系才对小舅子信任，可万一妻子也知道事实，为的是他的钱财呢……

    但妻子都为自己生下女儿了，他们才是一家人，她难道还能帮弟弟坑自家？

    梁先生越是脑补越是心惊，到最后甚至怀疑起妻子是不是外面有人想要转移他的财富，又怀疑梁怡莹到底是不是他的亲生女儿。

    等到警方上门的时候，梁有茂被自己的脑补气得血液已经从心脏沖向后脑，要不是一声警笛乍响，他都快冒烟了。

    家里来警察，他其实是有些抗拒的。

    可他心里升起怀疑后，又十分想知道真相，于是面对警方的询问，他还算客观描述了一遍事实，在梁夫人企图诱导的时候甚至开口喝止了她。

    「警察同志，情况就是这样，目前我们双方都没有证据，至于画的真假也在等待鑑定师过来。」

    妙清泉点了点头，不过他在梁有茂的表示后，又补充了一句：

    「希望警察同志带我儿子去家里取点东西我们有办法证明清白，再派个人抓捕梁有茂的小舅子过来对峙，我怀疑这位小舅子造假酒，目前坑骗人数不定，但数额巨大光是梁先生手里就坑了一万块钱。」<hr>

 第77页

    「我弟弟就算造假，坑的也是我们自家人，自家人的钱怎么能叫坑，你凭什么叫警察抓他！」

    梁夫人显然是个伏地魔，人家都把自家坑成这样了，还叫嚣护着弟弟。

    梁先生看她的眼神更怀疑：什么叫做坑自家人的钱不算坑？

    这酒要是真的造假，小舅子还瞒着他，他要是喝出个好歹来，自己的财产岂不是带不走都要留给他们？

    本来他还打算私了酒的事情，现在一听心里火气一旺，没帮老婆说话反而贊成了妙清泉的建议：

    「是要把他抓来，我待他亲如兄弟这么多年给吃给喝给找工作，要是他真为了钱干出造假酒坑我的事情，简直白眼狼养不熟！」

    由于涉及金额较大，警方出动了一队警员过来。

    其中一个负责送妙飞鸣回家拿东西，两个负责去梁有茂小舅子家抓人，剩下一个则等在原地跟大家一起候着鑑定师。

    五分钟左右，三位有资格认证的古董鑑定师来到了梁有茂家。

    了解情况后，他们一起来到那幅被泼了茶水的名画前。

    梁先生在一旁看着，心随着几位鑑定师从上到下的观察紧紧揪了起来，其他客人也没遇到过这种情况，即便不懂也下意识伸长了脖子在那探究，就连小朋友们都眨巴着好奇的眼睛，似乎不明白为什么一幅画而已，大人们又是找警察又是吵架的。

    「怎么样，我这画是不是白驹山人的秋鸣图？」

    方之航先生的朋友，也就是专家之一的卢教授放下手里的放大镜，气定神闲撸了把自己的山羊鬍子，朝梁有茂嘆了口气：

    「这幅作品，确实是赝品。」

    说到专业领域，他习惯性地展开补充：「白驹山人的画，一般文人气很重，他尤其擅长花鸟山水，是明代画家里山水画的名家。在他中晚年时期，白驹山人确实画了一幅《秋鸣图》送给好友，其中鸣叫的公鸡站在一处山岗上，引颈高歌。」

    「那鸡冠上还点缀了一朵鸡冠花，意味官上加官，是恭祝好友加官进爵仕途顺达的意思。在下曾在年轻时偶尔得见，那真迹的右下角有一道被硬物刮擦的痕迹，不明显但存在，这图却是没有……这是其一。」

    「这幅画虽然做旧，但实际纸张年份只是现代工艺用特殊手法仿制，这是其二。」

    「画工方面，此画虽然模仿出了一点白驹山人的皮毛，但却没有仿出他浓重的文人气息，笔法也没有山人的精妙，这处，这处……都处理得不够完美，此为其三。」

    「最后，这落下的印章，更是假得不能再假。」

    卢先生一口气说完，总结了一句：「如果梁先生曾经找过鑑定师，那肯定是有人冒充，这么明显的造假，专业鑑定师不会看不出来。」

    在场的人听了，无一不因为见证了梁先生被骗而面露尴尬。

    毕竟卢教授的意思，梁先生被人耍得团团转啊……3万的钱都被骗到打水漂，刚才他还信誓旦旦叫妙清泉赔，脸都丢尽了。

    「怎么会这样！整整3万块钱啊，怎么会是假的！」

    尽管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但当现实摆在自己面前，梁有茂还是感受到心脏一阵绞痛。

    下一刻，他更是气得红了眼眶，不顾在场还有客人跟警察呢，几步冲到梁夫人面前，抓起她挂脖领子的衣襟，手背青筋崩起，指关节用力到泛白地质问梁夫人：

    「是不是你跟你弟弟合伙诈骗我，你们还干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假画、假酒……还有什么是假的？你给我说清楚，你外面是不是有人了才这样我……呵呵呵……自家人坑自家人不算坑？我看你嫁给我这么多年根本没把我当亲人！」

    「爸爸坏，爸爸坏……呜呜呜……爸爸你放开妈妈，放开妈妈……呜呜呜……」

    梁有茂被警察从梁夫人那拉了开来，但他目视自己女儿的眼神却陌生到警惕：

    「警察同志，我想申请做亲子鑑定，这孩子从小看着就不像我。实不相瞒，医生说我弱精，我之前三年怎么都有不了孩子，忽然妻子就怀孕了，当时我被幸福沖昏了头脑，孩子出生后也一直宠着她……」

    「梁有茂你什么意思，一幅画而已你至于吗，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怀疑自己老婆偷人，你自己给自己戴绿帽子不嫌丢人吗？要是真去鑑定，我还要不要活了……呜呜呜……」

    梁夫人被放开后，整个人颠倒在地。

    此时捂着脸期期艾艾哭起来，说不出的委屈可怜哀怨。但正是她这样，相处多年的梁有茂却更怀疑了。

    妻子往常都是泼辣兇悍的性格，被人污衊肯定当场就爆发怒怼了，哪里会这样伏低做小装可怜……

    这说明什么，这说明她心虚呢！

    梁有茂瞪圆了眼睛，一时间被自己越来越肯定的猜想气到嗓子发颤话都说不出来，而围观的客人更是不知该说什么好。

    只是个生日派对而已，怎么忽然就从假酒变成假画，又从假画变成假女儿了呢！

    电视剧都不敢这样演吧？

    第31章

    就在现场陷入混乱之际, 另一名警察带着妙飞鸣赶了回来。

    「队长，这孩子带我去他家，也不知他怎么操作的, 刚才他带回去的手錶连上电脑后，里面居然显示出孩子们在这里的画面。」

    那警员一边说一边还激动地不敢置信：<hr>

 第78页

    「我从没见过那么高清的监控，虽然因为是手錶画面有时候晃动厉害，但这监控不仅记录画面还能记录声音, 我亲眼瞧见妙织织被梁怡莹推进门后一直在门边上拍动, 在其他人进来前根本没去到书桌旁。」

    「由此推断, 那画根本不是妙织织小朋友损毁，很可能是梁怡莹小朋友早就知道画被损坏, 故意带人进去诬赖人的。」

    「妙飞鸣小朋友说这手錶里的证据可以保留三天，如果梁先生的电脑可以给我们一用，我也可以现场放出影像给大家看看。」

    警员一五一十报告自己的所见所闻, 完后还说明了事情的可信任性, 连证据都拿在手里, 不容许人狡辩。

    「放吧！」

    梁有茂面对警方的说辞，已经信了七分。如果之前的他遇到这样的事情，大约为了女儿还会狡辩几句，认为自己天真无邪的女儿断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但刚才他有了对女儿非亲生的怀疑, 爱的滤镜消失后，梁有茂脑海里就想起女儿见到保姆给自己女儿买的生日礼物非要抢，后来把人东西弄坏的骄纵样, 又觉得这事不是不可能。

    「妈妈……呜呜呜……」

    虽然梁怡莹并不知道警察叔叔要做什么，但此时此刻她已经感觉到了慌乱, 于是下意思扑进妈妈怀里，希望妈妈能像每次护着她那样把责任都推到其他人身上。

    毕竟刚才她发现书房门没关紧偷偷去书房玩的时候不小心弄坏了爸爸的画, 第一时间找到妈妈后，这办法还是妈妈帮她想的。

    可梁怡莹扑到妈妈怀里后，才发现自己的妈妈似乎比她还慌乱，手都在发颤。

    「没想到真的是被人陷害，她原本都躲好了，还被人拉去书房，明显是被当冤大头了。」

    「听我儿子说昨天她们在学校因为一朵小红花起了争执，估计是怀恨在心。」

    「不会开生日派对就是他们家故意想要报復吧，要是不鑑定那画，妙家可得赔人3万块呢，这可不是个小数目。」

    「我听女儿说，昨天是梁怡莹捡到人的小红花据为己有，她才是过错方，这小女孩小小年纪心思也太恶毒了吧，记仇成这样，跟她在一个班级的其他同学要是以后得罪人，那还得了？」

    「梁先生也不知是真被家人坑还是陪他们一起演戏，如果没有被拆穿的话，妙家真的要遭殃。」

    「想想背嵴发凉啊，如果我孩子一个凑热闹也一起去书房，说不定也被一起坑，还有口说不清呢！」

    「不过这妙织织的手錶什么牌子的啊，怎么会有这样的功能，那镜头好清楚啊，我从没见过可以自动录像的手錶，外观还挺好看的。」

    「收音效果也好厉害，那声音一清二楚的，要是有成年款，那平时戴着可有大用场。」

    ……

    书房的电脑开机后，警员就用数据线连接了电脑与手錶，于是，没多久，在滑鼠把视频拉到派对时间线后，书房所有人都看到了事情的真相。

    「开门啊，莹莹同学你开门啊，为什么把织织关进屋子……爸爸……爸爸……织织有点害怕……」

    画面里，因为织织的手不停拍打书房门，画面有些震动，但孩子的位置距离书桌一直很远，直到后来门锁松动，里面传来梁怡莹的惊唿与哭叫：

    「啊！妙织织你居然把我爸爸的宝贝名画弄坏了！」

    「妈妈……呜呜呜……你快过来啊，怎么办，爸爸的画被妙织织弄坏了呜呜呜……」

    没看到事实前，大家还想着这么小的孩子不至于这样恶劣吧，可直接的真相冲击视觉听觉，容不得人不信。

    「梁先生看到了吧，令千金刚进书房距离书桌那么远，一下子就喊起来，显然早就知道那画被弄坏了。而且我女儿至始至终没考近那画，根本没动手毁坏的可能。我有理由怀疑，这是一起性质恶劣的敲诈，如果梁先生不给个解释，那我不介意告你们一家。」

    梁有茂差点儿给妙清泉跪了。

    他虽然请人过来有敲打敲打这一家的心思，想让自己女儿在幼儿园少被人欺负，但真没想敲诈人啊！

    他在今天前都不知道那画是赝品，天天当宝贝每天都要欣赏一番，觉得每天看一看，说不定就从海绵厂的主管升职到副厂长了。

    毕竟他们厂的副厂长今年要退休，而他们单位还有个主管跟他竞争一个高位，他是稍微有些迷信的，本来想请尊财神像回家，后来被引导购入了有加官进爵意义的《秋鸣图》。

    当时听小舅子说家里放财神显得俗气，而放《秋鸣图》不仅可以装文化人，到时候升迁了想要转买还能升值。

    他哪里能想到啊，自己跟个傻子一样被小舅子坑，如今这个平时疼宠的女儿也要坑他。

    「妙先生，我也是不知情的，我绝对没有想要敲诈你的意思，我也是受害者啊！我那杀千刀的小舅子，就这赝品狗屁假画坑了我3万块，还有那酒，本来想要装阔气一回，我还打算送厂长两瓶呢……要不是你我都不知道自己被骗了啊……」

    梁有茂急急忙忙解释着，又气得不行去揪梁怡莹的耳朵：

    「你个臭丫头，到底是谁教你这样骗人的，爸爸前几天都警告过你不许碰那幅画，你当爸爸的话耳旁风吗……还有，早上我明明锁了书房，你怎么进去的？」

    梁有茂问着问着，察觉到了事情的不对劲。<hr>

 第79页

    毕竟之前他也不清楚那是假画啊，家里来这么多客人，还有孩子们，他一早就防着人乱动把书房锁了才去招唿客人的。

    「呜呜呜……门没锁，我一推就开了……爸爸，我不是故意的……呜呜呜……我以为书房会有生日礼物藏着才进来的……」

    没锁？

    梁有茂见女儿哭着抹眼泪真的害怕的模样，下意识朝自己老婆看去，然后就瞥见了老婆忽然慌乱的心虚的眼神。

    「是你！你不在外面招待客人进书房做什么？」

    梁有茂书房的钥匙只有妻子跟自己才有，但他保险柜的密码却只有自己知道，所以平时他也没防着妻子。

    然而心里起了疑惑，他也顾不得那么多，当着众人的面，就朝自己柜子里的保险箱走去。

    等打开一看，他简直怒火攻心：

    「臭娘们，我保险柜里的一万现金跟金鍊子呢？」

    梁有茂发达之后，就给自己打了一条超粗的金鍊子，但后来听人说这个戴着像暴发户俗气，就摘了下来塞进了保险柜，可今天打开一看……好傢伙现金跟粗金鍊子都不见了。

    「我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你的密码根本没告诉过我啊……」

    梁有茂气急，这女人到现在还不肯说实话，他怎么会眼瞎娶了这样一个讨债鬼进门，家门不幸：

    「好好好，你不说是吧，我们现在就去办离婚，然后告你弟弟诈骗我4万块钱告到他牢底坐穿！」

    伏地魔梁夫人一听，顿时慌了。

    当着客人与警察的面，她竟然不顾形象朝梁有茂方向连滚带爬地冲去就抱住了他的小腿，死死拽住不肯放开。

    精心打理的捲髮此时已经散乱，特意花费许久的妆容也哭得花了，然而梁夫人根本不管不顾一心只有弟弟：

    「老公，别告我弟弟，我老梁家就只有我弟弟一个男娃，那是我老梁家的命根子啊，我妈临死前交代了我，拼了命也得护着弟弟的，你不能让我以后愧对父母祖宗吶！」

    梁有茂咬牙切齿：

    「你弟弟的命比我还重要是吧，那你如实告诉我，梁怡莹是不是我亲生的？要有一句假画，我绝饶不了你弟弟！」

    梁有茂确实已经气煳涂了，都闹出了假酒假画妻子背叛的事情，他干脆破罐子破摔打算干脆问问清楚。

    结果就听他老婆期期艾艾道：

    「本来我确实怀孕了，那孩子也是你的，但大约胎弱，孩子在肚子里就死了……正巧我弟弟搞大了人家肚子，生产时你又在出差。」

    梁有茂：没被绿但也心头火起。

    敢情这么多年他都在替小舅子养孩子不说，又是被坑钱又是被坑敢情。

    「好好好，你们真是好得很！」

    妙清泉也是被梁家夫人的骚操作惊呆了，本来对梁先生还挺不喜的，看热闹看到这里都不由对他有些同情。

    「这梁夫人父母重男轻女的思想把梁夫人都教坏脑子了吧，为个弟弟把自己家搞得乌烟瘴气？」

    「见过姐姐对重男轻女家庭有怨言的，还没见过这样心甘情愿替弟弟坑老公的，绝了！」

    「这是被死去的父母洗脑了估计，她根本就没有自我，心里只有弟弟。」

    「只能说梁先生……咳咳……居然这样久才发现……还多亏了妙清泉先生。」

    就在客人们、警察们、妙清泉一家都被这样的事实惊呆时，另外一名出警的警员终于把梁夫人口中传说中的弟弟带了过来。

    「姐夫……姐夫你怎么能这样狠心啊！我不要坐牢……姐夫我错了……我就是手贱赌钱赌输了欠了点钱，我本来打算以后还给你的……」

    也不知是不是他刚才在门口已经听到了什么，一进来，手里还带着银手铐呢，他就跟他姐姐一样扑到了梁先生脚边。

    不过比起卖惨，他显然比梁夫人更牛。

    见梁有茂没回答，他二话不说就开始朝地面磕头，虽然书房里铺了地毯，但所有人都能听到这人用力磕头碰撞地面发出的沉闷声响。

    然而已经心如死灰的梁有茂，今天经过如此多的打击，早就不是从前耳根子软的梁有茂，他彻底无视了卖惨姐弟，似乎终于缓过了神，深吸一口气后，他对着警察同志一鞠躬：

    「请把这两个诈骗犯偷窃犯都带到警局吧，至于这孩子，跟我没有血缘关系也请你们帮忙找到她母亲，让她回归原身家庭。」

    说完，梁有茂才30的年纪，忽然整个人精气神一衰，似乎一下子老了好几岁。

    「妙清泉先生，对不住，今天差点儿害你们一家受累，都是我眼瞎娶了这么个妻子，我也没教育好孩子。这次要不是您，我不知还要被坑骗多久……刚才您承诺的请专家的钱该我出，还有……」

    梁有茂又转身面对客人们，一双眼睛因为难堪不敢直视低下了眼睫：

    「大家都饿了吧，生日宴办不成了，如果大家不嫌弃，请留下把饭吃了，总不能白跑一趟还饿着肚子回家，菜都烧好了不要浪费。」

    这个年代的人都经歷过幼年的粮食短缺，凭票买粮买菜的艰辛，现如今梁家厨房确实已经做好的菜，他们也确实饿了，便没有推辞。

    毕竟闹到现在，看到现在，时间竟已经过了六点。

    而梁有茂家的三个人都被带走，家里一下子冷清了起来，不过有客人在，他强迫自己不去想，似乎也就没那么难受。<hr>

 第80页

    但所有人都看出，梁先生这是有苦难言啊……

    他把那些假酒统统扔进了垃圾桶后，又从酒柜拿出了不少好酒，一杯又一杯敬着客人，还端起酒杯朝妙清泉一家再次道歉。

    那不管不顾的求醉模样，显然想要借酒消愁来个一醉方休。

    「呜呜呜，重男轻女思想害人啊，我老婆被封建思想毒害了吶……」

    「好好的家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都怪我都怪我平时太纵容他们，他们才敢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吧？」

    「我可怜的孩子，居然没出生就死了，我是不是前世干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事今生才这样倒霉……呜呜……」

    后来梁先生喝醉了，一边哭一边抱着家长们酒后吐真言，大家劝都劝不动，一直嚷着还要喝，还是妙清泉知道他已经没什么意识，直接往空酒瓶里倒了凉白开煳弄，才止住了他灌酒。

    「兄弟姐妹们改明儿再来喝，我老梁家什么都没，就是酒多……嗝~」

    「清泉兄，你赔我再喝几口，咱不醉不醉？」

    最后大家带着孩子们撤的时候，梁先生大约是醉得不轻，还扒拉着门框想拉妙清泉继续呢……不过妙清泉还带着孩子呢，就算没醉也不会跟他继续胡闹，对着梁家的佣人使了个眼色，梁先生也就被拖进房间去了。

    不过妙清泉在关门的瞬间，还听到里面传来男人低低的呜咽声，看来没醉死过去，酒量还是很好的。

    ……

    第二天，听织织跟妙飞鸣说，梁先生过来幼儿园给孩子办了退学手续。学校退还的学费，梁先生封了红包塞进了织织小书包里，说是给织织的精神补偿费，让孩子买点好吃的。

    织织不要他还硬塞了就走。

    「爸爸给你存起来吧，他们确实冤枉了织织，织织受之无愧拿了也没事。如果有什么想要的，跟爸爸说，爸爸帮你买。」

    妙清泉知道织织还不会自主购物，于是代为保管，本以为这件事就此结束了。

    没想到第二天，a市五区的总局长竟然亲自登门拜访，说是想要知道织织手錶是出自谁的手笔，他们想要挖掘人才改进重要关卡的监控，增强国家的安保。

    妙清泉：如果我告诉他们这是我三岁半的儿子弄出来的，他们会信吗？

    第32章

    可不告诉他们, 看警方这重视程度，也会暗中调查，到时候还是会知道。

    妙清泉纠结着, 只能跟人说需要问问当事人的意见，让人第二天再登门给答覆。这要求对于一个五区的总局长说，属实有些过了。

    毕竟在妙清泉看来，他们不过是普普通通的商人, 对方却是局长。

    这搁在古代, 就是民与官, 普通商人与权贵的区别……但显然这个年代的局长与百姓的身份有了巨大的转变。

    听到妙清泉提出的要求，人不但没翻脸不说, 还十分有耐心亲切地与他握了手，说了一番期待的话：

    「我明白，这技术肯定不能白送, 我们政府单位有意向跟您这边合作, 您这边出技术我们出人力物力财力, 最近不是鼓励合资企业嘛……我们完全可以好好协商……」

    「为国为民的大事，这件事到时候还需要详谈，我们不会让技术人员吃亏，唯一的希望是这技术得优先考虑安防, 到时候技术纯熟再实现商用民用甚至普及。」

    「当然我相信这样的人才，肯定还能为我们国家的科技发展注入更大的力量，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嘛, 对于人才，我们政府那是一百个重视, 请妙先生代为转达，我们是带着百分百的诚意来的, 有什么要求也可以尽可能满足。」

    尽管这领导是有求于人，但妙清泉看得出这个领导确实是一心为民着想的好官，而且态度平易近人，没有摆出官威威胁的意思。

    他身边的副领导与秘书也全程亲和，丝毫不觉得领导礼贤下士有什么奇怪。

    「好的，我会跟技术员转达，明天就给您答覆。」

    不过妙清泉也怕领导觉得他明天煳弄人，特意给了个暗示：

    「咳咳，如果明天技术员答应，领导见了人，还请不要惊讶……他，有点异于常人的外貌。」

    领导还以为是技术员秃了顶或者长得丑，得了妙清泉的提醒后还瞭然一笑：

    「我们不是以貌取人的肤浅人，同志放心，对于人才我们绝对是尊重，把人当宝看的。」

    ……

    当天妙飞鸣在学校混日子放学后，妙清泉就把今天这事跟他说了，顺便还把织织的手錶还给了她。

    妙飞鸣一听，顿时有些小紧张。

    把妙清泉拉到了书房间后，第一次露出有些忐忑不安的眼神询问：

    「你说他们会不会把我抓起来研究，甚至解剖？」

    妙清泉难得看到小傢伙害怕，本想戏弄一番，但到底这还是个孩子，他欣赏了几十秒便宜儿子的窘态后大度地分析：

    「不会，如今正是华国经济发展的关键期，他们正是需要高端技术人员的时刻，研究你身体……那不过是个普通3岁孩子的身体能研究出什么来？」

    「再说你不告诉他们全部实际情况不就得了，那手錶虽然先进但分明是符合这个时代的产物，你只需要编个自己是天才的藉口……如今全国都提倡唯物主义论，坚持破除迷信科教兴国，普通人不会想到。」

    「你的担忧只是当局者迷而已。」<hr>

 第81页

    担心妙飞鸣一个人搞不定还牵连家人，妙清泉干脆又交代了他好多，还提出到时候他会作为监护人全程陪同，叫他不必担心。

    虽然妙飞鸣平时看妙清泉不顺眼，但不得不说有人陪着总比单枪匹马面对这个时代的领导安心得多，于是难得顺从答应下来。

    于是第二天，妙清泉跟幼儿园老师请了假，把织织独自一人送去了幼儿园。

    好在经过一系列事件，欺负织织的梁怡莹已经转学，班级里也有织织的好朋友在，她手腕上还带着具有监控录音功能的手錶，不必担心织织孤单或者被欺负。

    「爸爸，弟弟为什么今天不上学呀？」

    不过织织对于弟弟不上学这件事，还是有点疑惑，上学的路上，她都眨巴着水润润的杏眼，眼里全是好奇。

    「上回警察叔叔看到了弟弟送你的手錶，想问问他是哪里买的。警察叔叔很忙，所以弟弟要在家等等他们，放学的时候爸爸会准时过来接，织织不要害怕，在幼儿园专心学习明白吗？」

    「嗯，明白！」

    在织织眼里，警察叔叔就是正义的化身，她看过的黑猫警长就是专门抓坏人的。所以听到警察叔叔有问题需要弟弟协助，立刻表示支持。

    而妙如仙对于警察上门这件事，并没有放在眼里。

    该逛街逛街，该买东西买东西。

    显然觉得他们一家都是良民，出不了事情，有妙清泉处理事情，她很放心。

    ……

    a市五区的总局长□□上门的时候，满以为见到的技术员应该是个为了科研聪明绝顶的类似爱因斯坦的学究，说不定人家默默做出那手錶只私下卖给了妙清泉都是人情。

    毕竟那几年被打倒的知识份子，有好些在之后生出了心理阴影，不愿意再碰触原本的研究方向。

    隐姓埋名过日子的不少。

    李局长理解他们的苦难，但现在为了国家发展，他真心希望他们愿意给国家一个机会，毕竟那些恶人已经被打倒，现在的政府领导开明有前瞻性，国家能不能站起来，需要每一个中国人的坚持与努力。

    李局长站在妙家大门前，深唿吸一口气，胸腔里已经满腹说服老学究的长篇大论以及真心实意，然而进到妙家客厅，他望着沙发上站起身的妙清泉以及他身旁一个三岁半的奶豆丁，不由疑惑：

    「妙先生，不是说科技人员已经答应了吗？」

    说完，不能妙清泉开口，李局长又是一阵惋惜失落痛心：

    「莫不是他又临时不愿意见我了？」

    李局长脑海里瞬间就浮现出一个对科学热爱极有天赋的研究员，因为受尽打击精神受创分明对国家抱有期望又担心重蹈覆辙而徘徊踟蹰。

    「妙先生，请你一定要再尝试着说服一下，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当年的我们都是抱有爱国思想为国冲锋陷阵的，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那或许只是老天给我们的打击考验……人不能一直活在过去，这个千疮百孔的国家，需要有志之士站起来修復吶！」

    局长说到激动处，眼眶泛红竟是当着妙清泉的面，流下一行「先天下之忧而忧」的爱国热泪。

    妙清泉虽然不明白局长为何忽然感慨，但也被李局长的一番话勾起了当年考科举时的「为天地立心，为生命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的豪情壮志。

    「李局长，李局长您冷静一点，他没有反悔，他已经过来了。」

    妙清泉沉稳从容的语调稍稍安抚了局长，但局长并不知道妙飞鸣就是他要见的专家，听人这样说，还下意识转过头朝妙清泉的住处观望了一番：

    「那……那是专家身体累了在休息吗？」

    「不急，不急，那我们就坐在这里等等专家吧……」

    柳暗花明的进展让李局长的脸色又升起了笑容，他想着人还没来，便拉着妙清泉往沙发处坐下，见到妙飞鸣拿奇奇怪怪的眼神打量他，也不介意孩子的无礼，还笑着摸了摸口袋，然后给妙飞鸣塞了把糖：

    「这孩子是妙先生的儿子吧，听说就是他跟专家买了那科技含量很高的手錶？这孩子瞧着粉雕玉琢的模样，是个惹人喜欢的孩子吶……」

    李局长想，要不是这孩子慧眼识珠，说不定他都遇不上这位隐居的专家。

    是个福娃娃！

    「李局长，其实，那手錶就是我儿子自己鼓捣出来的，他自从接触到电子产品就表现出了与常人不一样的天赋。」

    「咳咳……咳咳咳……」

    李局长正喝着妙清泉让赵阿姨送上的茶，结果就被妙清泉一句话，惊得茶水吞咽不及被呛到。

    而他身后带着的秘书，更是失去表情管理把眼睛睁得像铜铃。

    「什么，你说那手錶是你儿子研究出来的？！」

    「专家……专家……是……是他？」

    李局好不容易把嗓子眼的茶水咳干净能说话后，盯着妙清泉看了一眼又转头朝妙飞鸣瞧，完后又僵硬地把脑袋转向妙飞鸣，一副cpu被烧的模样，连说话都结巴起来。

    妙清泉郑重又认真地对他点了点头，把妙飞鸣往局长面前拉了些，确认道：

    「是他自己鼓捣出来的，这孩子天分高，脑海里有不少奇思妙想，不过碍于身体只是个孩子，操作能力不如大人……我觉得领导完全可以让其他专业人员与他合作，到时候开发出比手錶更智能的其他产品。」<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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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作为监护人，我得全程陪同，孩子虽然天分高，但也只是个孩子，不能像那些废寝忘食的专家一样沉浸式付出工作，他得有适度的休息时间，充分的睡眠时间以及合理的玩耍时间。」

    李局长惊呆了：

    「这……不是我不信妙先生，实在是孩子太小了……要不我们先一起去a市的科研基地，让他与其他专业人员交流一下？」

    说是交流，不过是让人考考妙飞鸣，或者让妙飞鸣现场展示而已。

    显然李局长还是不信一个三岁半能研制出华国科研人员都惊嘆的高清监控与录音设备，但这东西又是实实在在存在的，也确实是孩子搞来的。

    所以他委婉地提出名为交流的试探。

    但妙飞鸣是谁啊，他本身就是从比现代更先进的地方而来，跟他意识绑定的光脑里就有无数未来科技信息。

    虽说精神力还没完全修復解读不了更高科技的比如机甲、宇宙战舰、光脑等信息，但关于通讯设备的低端产品如手机、电脑、火箭、空间站等等信息，他却已经能解读出来。

    不过属于他们时代的最低端手机，都是智慧型手机，凭华国目前科技还不能制造，所以之前他花了好久时间，才由繁化简给织织制作了一支具有监控与录音功能的手錶。

    本来他还想做成通讯手錶可以跟织织连麦，甚至视频的。

    可惜国家连2g网络都还没普及，视频什么的想都不要想，而他因为手指灵活度不够，材料也搞到很少，目前只做出了一只手錶。

    然而现在不一样了，当妙飞鸣遇到了华国政府，背后就是一整个国家的支持，人力、财力、物力……

    光是想想，都有些激动呢~

    毕竟在这个科技不太发达的地方，虽然有些岁月静好的感觉，可妙飞鸣已经好久没玩全息游戏，幼儿园认识颜色、大小、长短的幼稚课程，真的容易上课打瞌睡。

    妙清泉倒是给他买了电脑，但电脑里只有挖地雷、扑克牌这些单机游戏……这个年代就连购物都还全是实体店消费。

    ……

    双方达成一致后，李局长就带着妙飞鸣父子前往a市科研基地，那里是a市人才的聚集地，更是a市发展的先驱地。

    还没到达地点，汽车就开过了三处戒备森严的岗哨，等到达目的地，这里科技感十足的建筑与纤尘不染的地面更是叫人有种隔绝尘世喧嚣的高端感。

    当然妙飞鸣看来，十分落后。

    指纹锁都没有，更没刷脸认证乃至基因监测甄别，武装安保的装置也不太先进，配枪还是子弹、身上也没能量护盾。

    这可是他一家人的母国，落后了可不行。

    妙飞鸣想到自己昨天不小心瞧见的时政报导，又回忆起来之前李局长的激动发言，觉得自己作为小小的华国公民，还是得为国家奉献点力量。

    没办法，万一太落后被欺负，倒霉的也是身处其中的民众。

    先有国才有家嘛~

    于是来到研究中心见到研究中心的接待人员……院长以及数位专家，妙飞鸣小手背在身后，挺了挺小胸脯，认真又严肃道：

    「给我一台电脑，咱先定个3年小目标。」

    「呵呵，小傢伙好可爱哦，但这里是叔叔们工作的地方，不要胡闹啦……」

    「李局，你怎么带个孩子过来，不是说要带电子科技专家过来一起研究新型监控吗？」

    妙飞鸣话音落下后，研究员们纷纷表示不解。

    开朗点的言语轻松但也觉得孩子来这里不妥，严肃点的甚至觉得李局不尊重他们，重要科研基地的资料仪器都很贵重，他们可不喜欢出现儿童这样情绪行为还不能完全自控的不安定因素。

    然而没想到，李局下一秒说出的话却叫他们都惊呆了：

    「这位就是制作智能监控手錶的专家……咳咳，虽然他年龄小，但却是有些才能在身上的，这次我带他过来，就是为了更好的交流研究。」

    说完，李局还示意研究院人员听妙飞鸣的话，给他安排电脑。

    「这……您说这位就是？！」

    「他才几岁啊，认识字吗？」

    「李局你别煳弄我们啊，这玩笑可开不得。」

    「真专家是您身旁这位吧，啊哈哈，李局你什么时候也幽默起来了？」

    然而李局长却朝众人严正肃穆摇摇头，声音郑重不容置疑：

    「给安排电脑，看看就知道了。」

    妙飞鸣站在李局旁边，雄赳赳气昂昂的样子朝这些专家翻了个白眼，倒是没吐槽出口，只是眼神多少带点「少瞧不起人」的矜骄。

    「嘿~」

    那个稍稍年轻些的寸头张橡楠瞧见了妙飞鸣的拽样，忍不住惊讶了一声后，见院长没反对，带着妙飞鸣来到一台配置当前社会很好的电脑前。

    妙飞鸣依旧撇着嘴略带嫌弃的模样，但打开电脑后，他的眼神却倏忽认真又凌厉起来，蕴含了些不属于这个年代三岁孩童的浩瀚深邃。

    「这……这是……」

    李局跟研究院的院长专家们还在办公室外面聊着什么，里面电脑旁边看着妙飞鸣操作的张橡楠却是吓得膝盖一软直接跪了。

    第33章

    本以为这么小的孩子能识字就不错了, 他是真的没想到，孩子的小手在键盘上噼里啪啦敲下的字，全是如今编程需要的英文不说, 那些字分开他都认识，组合在一起却忽然有了不明觉厉的奥妙……<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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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凭他的水平，能看懂点皮毛但深度却根本不理解。

    「橡楠你咋了？」

    研究院院长刚跟李局了解完情况，脸上还带着将信将疑的困惑, 一转头却见自家徒弟软着脚用尽全身力气般以手扶住电脑椅子支撑着身体, 脸色苍白瞳孔地震的奇怪模样。

    年纪轻轻难道生了什么怪病？

    院长疾步上前询问, 却见徒弟听到他的问话后，嘴唇颤颤巍巍仿佛七老八十说不清楚话, 只拿一根手指头示意他往电脑那看。

    院长下意识顺着徒弟的手指头往屏幕一瞧，这一下，也被惊到了。

    赶过来的李局不明白髮生了什么, 也懵逼地往电脑上瞧, 但他不认识英文, 只能瞧见这个三岁半的奶娃，手指哒哒哒敲着键盘像玩一样，在蓝色的屏幕上按出一串一串的代码。

    如果平时被人瞧见还以为是孩子乱敲打的，可专家们目瞪口呆却不敢上前阻止的样子, 让李局长明白，这孩子敲的绝逼不是乱码。

    好傢伙，以为人家是煳弄自己, 竟不曾想竟是真的！

    果然自己还是太肤浅，差点儿以貌取人坏了国家大事。

    ……

    「爸爸, 刚才送你们回来的叔叔是谁啊？」

    织织今天是赵阿姨接回家的，一来到家门口, 就见一个笑容灿烂的叔叔把爸爸跟弟弟请下了车，见爸爸他们进屋，他还依依不捨的样子。

    织织好奇就问了一句，没想到爸爸说那是警察局局长。

    织织瞪圆了眼睛，望着那辆从家门口缓缓驶离的高大吉普车久久不能回神。

    警察局局长这么空这么热心的吗，还专门送爸爸他们回家，他人真的好好哦~

    织织没有多问，惊讶过后就拉起弟弟的手，说起自己在幼儿园的表现来，说完还开开心心从自己今天穿的衣服口袋里摸出一包小饼干递给弟弟：

    「弟弟吃，这是幼儿园下午点心，你今天没去，都吃不到，所以我特意给你留的！」

    「还是姐姐好！」

    不像那个研究院，只知道叫他多敲点代码，一个个激动得生怕他浪费一点时间，他连喝口水还得喊爸爸。

    不过有了那帮人的认可帮忙，或许不用多久就可以制造出智慧型手机了吧？

    ……

    妙飞鸣的推断没有错，在他的帮助下，那群专家对着他提供的信息日夜研究，不但制造出了360度高清监控普及到了车站、机场、重要会议场所，连一些商家、有钱人家都有意向购买监控……

    几乎只花了小半年时间，不但华国的安保系统更加完善，犯罪份子逃离事发地开始变得困难，连商场、有钱人家的失窃率都小了很多。

    后来随着他手机方案的提供，那高清摄像头应用到手机，国家又配合推广他改良的蜂窝数据。

    原本想要进军华国的外国手机商，刚开始还计划着要让落后的华人见识下什么是新型科技，结果技术进到华国还没来得及展开拳脚，就发现人家发行的手机直接领先国外不知多少。

    当华国进入3g的时候，国外还在炫耀2g，后来华国提前迈入5g，而国外还在使用老年机时，那些外国商家终于坐不住了。

    他们不但求着华国加入世贸，还提出以互惠互利合作的方式进口华国的新型手机。

    一台「华鸣」手机的价格卖到1999美元高价，由于国外技术稀缺，却仍由众多外国人趋之若鹜。

    好多先进国家甚至为了更进一步的贸易提出售卖华国飞机制作技术，当然那是人家想要淘汰的技术，却想坑着人採购。

    不过他们的好算盘也在华国最新一批「惊天」飞机出炉时破灭，没办法，外国专家组来访才发现，华国的民用机、商用机乃至战斗机如今的技术居然已经处于世界第一的水平，而那些技术高深到凭着他们如今的见识，就算是想仿都仿不了。

    之前想坑华国的人，只觉得自己在班门弄斧，丢脸丢到了家。

    后来，国外还在用笨重的桌上型电脑时，华国出现了液晶屏；国外还在用绿皮火车时，华国提前实现磁悬浮列车；国外正愁着能源越用越少时，华国研究出了新能源……

    仅仅10年时间，世界还没反应过来之际，华国已经成为了世界上最先进最发达的国家。

    而为了赶上华国的科技进度，世界甚至潜移默化开始学习中文……没办法，也不知华国技术人员怎么想的，开始几年代码都还用英文呢，后来直接被变成中文输入了。

    如果他们不学中文，那些越来越离谱又实用的高科技，或许华人用一年他们得花十年才能掌握。

    专家们就不说了，普通外国人甚至比他们更迫切想要学中文。

    没办法，现在去中国学习、旅游、购物……过海关有中文考试，但是谁懂啊，他们也好想要只花1999华币就可以购入最新款的手机哎，哪怕一人限购一台也很nice！

    而且华国除了手机，听说还出现了各种洗碗机、扫地机器人、乃至宫廷御用美容产品完全没有副作用……

    人家中文网上可以直接採购包邮到家，不懂中文好多东西买不到！

    ……

    「织织，考得怎么样？」

    十年过去，织织在幼儿园跳了一级，又在小学跳了一级，此时她已经是初三刚出考场的中考生了。

    小姑娘出落得亭亭玉立，虽然脸上稚气未脱，但身体拔高到一米六五，早不是当年小小巧巧的柔弱模样。<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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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然很不错啊，不过大约还是比不上弟弟，数学最后一题的第三小题，没有把握……英语完型也有一题不清楚正确否，还有语文作文估计是上不了满分，但以我的能力也算尽力了，大约可以上a市一中吧~」

    「老弟你呢，不会又是全满分吧？」

    织织嘴上虽然说着比不上弟弟有点羡慕，但实际眼神亮晶晶的，显然对于天才弟弟与有荣焉，巴不得他次次满分刷新学校记录。

    要知道曾经刚升入初中新学校的人不了解弟弟的实力，质疑他全满分作弊时，织织可是撸起袖子跟人干过架的。

    当然因为妙清泉从她幼儿园就给报了武术班，织织打架就没吃亏，最后那些人见识到了妙飞鸣的学神实力，也从最开始的不服气，到最后的心服口服。

    姐弟俩在学校那就是一个学神一个女神，反正都是风云人物。

    「分数不重要，重要的是姐你高中报哪个学校，到时候我们一起去。」

    妙飞鸣其实对于学校的课程没什么兴趣，专家们也巴不得他天天在研究所指点一二，然而妙飞鸣不放心织织一个人在学校，也觉得学校生活虽然无聊也有有趣好玩的点。

    比如体育课跟人打打球、马术课跟人赛赛马、游泳课跟人一起玩玩水……

    虽说大多数人的体能比不上越来越强悍的他，但妙飞鸣也不得不承认，有些普通人也是有天赋在身上的。

    他跟同龄人一起玩闹，吃喝的时候，比跟那些叔叔和老头子在一起似乎更开心些，觉得他们那种朝气蓬勃总能感染到他。

    这个时代虽然没有他当初呆的地方先进，可人与人之前没有那么冷漠，操场上，内到处都是他们的欢笑与青春。

    当然最主要的是，他姐姐小时候看着面黄肌瘦的样子，越大却出落得越漂亮。

    小学五年级就有男生给她塞情书，初中更是有人大胆到当着他的面给姐姐表白，就他们那些歪瓜裂枣的，居然想诱惑小小年纪18还不到的姐姐，做梦吧他们！

    妙飞鸣作为弟弟，他觉得自己当然有义务有责任为姐姐保驾护航，毕竟姐姐为了学习那么拼，他们总是打扰人真的好讨厌。

    「好呀！有你在我前面沖，我学习会更有动力……嘿嘿，到时候高考进a大，说不定还能有机会听到那位f博士的演讲！即便是全息投影我也想见识一下呢~」

    织织当然也想跟弟弟一起学习，她有不懂的地方可以问弟弟，弟弟还会帮她赶走那些无聊的男孩子，有弟弟在身边学习环境都安心不少。

    她可是有大志向的，那些小情小爱的对她来说就像是苍蝇一样烦人。

    「老姐，你是不是也很崇拜f博士啊？」

    妙飞鸣身份没公开，还像普通学生一样上课学习，他只在织织周末寒暑假去暑假班补习的时候，才会去科研基地走一走。

    当然织织做作业的时候，妙飞鸣在网络上也会指导研究院的各种项目，所以织织至今都没发现自己弟弟就是那位为华国做出重要贡献的，连诺奖获得者都要避其锋芒的大佬，是自家弟弟。

    因而妙飞鸣听到自家姐姐居然为了见一见自己的全息投影演讲目露憧憬的样子，忍不住自得起来。

    而妙清泉则与妙飞鸣相反，对于织织眼神里的狂热略有点担心：

    「织织可不能因为崇拜就对那位产生什么想法，那人久不露面或许是个秃子。」

    没办法，这年纪在古代都是情窦初开快说亲的年纪，妙清泉实在担心女儿跟那些追星族一样情窦初开迷恋上不该迷恋的人。

    要不是政府领导担心妙飞鸣安危，不让透露他的身份，还说越少知道人越好，这都是国家高级机密，听到织织这话妙清泉高低想把实情说出。

    「老爸你怎么能这样侮辱伟人，那可是咱们全校师生乃至全国师生的光，不容许有人诋毁的，这话你在我面前说说就算了，在外面可不能喊，不然会被群殴的~」

    织织压低了声音难得为了「妙飞鸣」责怪了爸爸，这可把妙飞鸣逗得哈哈大笑起来，仿佛十年冤屈一遭得雪，笑得捧腹差点儿岔气。

    织织不明白弟弟笑什么，瞪了还在那捂肚子哈哈大笑的弟弟一眼后，朝还在皱眉的妙清泉认真道：

    「老爸放心，我对f先生的崇拜，那都是基于一颗纯纯的爱国心，他是属于国家的，岂能容许人觊觎……再说，我才十五吶，根本没想过恋爱的事情，您瞎操什么心？」

    学习时间都不够用，她还能浪费时间来谈早恋？

    听完织织的话，妙清泉的眉头舒展开来，妙飞鸣暗爽了一番后也直起了身恢復了他惯常拽酷的模样。

    「回家，今天妈妈亲自下厨做了你爱吃的明虾煲、可乐鸡翅、鱼香茄子、玉米排骨汤、凉拌番茄……」

    织织原本还一脸严肃呢，听到爸爸嘴里报出的一熘菜名，听说今天还是妈妈亲自下厨，脸上立马露出期待：

    「啊，好久没吃到妈妈亲自下厨做的菜了，看来今天又有口福啦……嘿嘿，一定是妈妈知道我们今天考得辛苦，慰劳我们的~」

    「走，我们回家。」

    因为中考人多，妙清泉的车停得稍稍有些远，织织就跟着爸爸、弟弟一起步行去往停车处。

    六月的天气有些闷热，白亮的阳光把学校门口的水泥路晒得发烫。<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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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织织走在学校外的路面上，因为心情很好，她把偷偷穿过树叶缝隙的阳光碎当做星光，一脚一脚踩着玩。

    「姐，你好幼稚。」

    「呵，你还踩我影子呢，你更幼稚~」

    姐弟俩正笑闹着呢，忽然织织旁边开过一辆黑色吉普车，在学校附近开得飞快，差点儿撞到路边的织织。

    「怎么开车的？！」

    两人靠着学校附近小路的路边走，一般这个单行道路段的车，只会开二三十码，见到旁边有学生走，更是会慢点行驶。

    妙飞鸣还以为这是急着去接孩子的家长，见织织闪躲及时没有被撞到，凌厉地瞪了眼那车子一眼后，到底没说什么。

    然而妙飞鸣才回头带着织织往前继续走，那刚才疾驰的车子却又以一种快得不可思议的速度朝后倒退，并在妙飞鸣与织织都没反应过来时，急剎车停在他们旁边。

    两人正莫名其妙，想着该不会是过来道歉呢吧……结果吉普车停稳后，一群黑衣人居然毫无徵兆拉开门跳出了车。

    妙飞鸣意识到不对想拉织织跑，但这群人居然配木仓，且身手明显不是普通人。

    不过这些人显然不了解妙飞鸣的洞察力，在黑衣人跳车的当口，妙飞鸣已经拔出他腰间一把袖珍手木仓，在几人还没来得及拔木仓之际，他已经「嘭嘭嘭」连续射击出六木仓，一下干掉大半黑衣人。

    唯一可惜的是，妙飞鸣准备的子弹只有六颗，而黑衣人太多。

    为了防止黑衣人击中他们，妙飞鸣不得不拎起旁边的黑衣人身体，挡在他跟织织面前。

    「织织、飞鸣！」

    妙清泉原本就走在孩子前面，走到一半没见孩子跟上来，他转头一看，却倏忽发现一群黑衣人包围了孩子，而这些人居然还带着木仓械。

    妙清泉惊恐担忧之下，下意识朝孩子的方向往回跑，怕黑衣人绑架孩子，他甚至直接自报身份：

    「别绑架孩子，绑架我，我是新晋a市首富，华鸣企业掌权人……你们要钱我给，多少都可以！」

    黑衣人都用丝袜蒙着脸，虽然有伤亡，但妙清泉觉得亡命之徒大约给钱到位也能摆平，他已经背对着人按下儿子给的特制手錶报警键，华国特警收到信号也会第一时间赶过来。

    现在能拖延时间就拖延时间，不能拖延时间起码保证孩子们的安危。

    织织是他的心头肉，飞鸣也是他的亲人。

    然而妙清泉意料之外的是，人家的目标根本不是钱，而是妙飞鸣！

    第34章

    更糟糕的是, 除了刚才那辆车，拐角处忽然又闯过来一辆，在妙飞鸣一脚踢飞身前壮汉手里的枪时, 那队新到的直接开枪射击起来。

    虽然射击的不是子弹，但织织与妙清泉先后被射中，很快昏迷过去。

    妙飞鸣一个人拖不走两位亲人，加上旁边还有学生看到现场惊唿乱跑中也被射中, 妙飞鸣双拳难敌众手, 眼见着歹徒把刀架在了织织与妙清泉脖子上威胁他, 妙飞鸣一个慌神之际，后背也被偷袭到, 瞬间失去了意识。

    附近有学生家长拿出手机拨打了报警电话，而警方那头也早就接收到了妙飞鸣与妙清泉的求助电话。

    但因为来者不善，妙清泉与妙飞鸣身上的定位手錶与手机全被半路丢下了车, 而警方追踪到那辆劫匪车时还发现人早就不知在何时换了其他车辆转移。

    ……

    三人中, 妙飞鸣是最先醒过来的, 但他清醒以后并没有睁开眼睛，而是在感受周围环境。

    从罪犯没有直接射杀他们看出，这些人应该是想要利用他们，但他们不为钱, 应该就是为了利。

    看来他华国科研神话的身份不知何时暴露了。

    这群人来势汹汹，还避开了街道各种摄像头，看来也是有备而来。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内部出了叛徒跟他们里应外合, 才使得这些人混进来各方都没有察觉。

    车外没有喧闹声响，听起来应该已经行驶出市区。

    如果要空运他们出国, 那么目标明显，如今华国的空军肯定会围剿对方使得人没法脱身, 妙飞鸣感受着方向车辆颠簸状态，推断出该团伙应该是想要把他们当做货物偷渡出国。

    因为此刻这车的感觉并不是起先那辆吉普车而是装载用大型货车。

    「海关接头人已经被盯上，那只能用nb，收到。」

    货车箱里，妙飞鸣感知到车辆行驶路线发生改变，原本还只是稍有颠簸后来忽然剧烈颠簸起来。

    看来是因为大路被封被迫走起了小路，不过由于路线不熟，似乎还绕了一波。

    妙飞鸣很想要暴起把司机解决带着家人离开，可敏锐的精神力下，大约是之前暴露了行动力，他感知到此刻身边还有五把抢齐齐对准了他。

    似乎打算一发现他有动静就会立马给他补上麻药，形势对他们很不利。

    毕竟这群人真是国外过来抓他的特务的话，如果不能安全把他送走，或许这些人还会破罐子破摔把他给杀了。

    不能为自己所用也不能便宜华国，这种心思昭然若揭。

    就是最近华国发展太迅勐，一不小心成了世界顶级科技大国，他们慌了……不甘心世界大哥位置被抢，想要搞破坏。

    妙飞鸣脑细胞飞快运转，想着怎么样才能在保证织织与妙清泉安全的情况下把人都解决掉。<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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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他思索了半天，也只得出自己一个人或许能全身而退但带两人根本走不了的定论。

    难道他要假意投诚换取罪犯的信任？

    但华国军方肯定也不会允许自己被带走……万一爆发激战，会不会伤到织织跟妙清泉吶？

    正当妙飞鸣苦思冥想之际，车厢内却忽然出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

    老妈？！

    妙飞鸣震惊之余下意识睁开了眼，但他发现那些罪犯都没察觉似的，而且车厢昏暗的空间里除了昏迷倒地的三人就只剩下五个持枪者。

    在被五只□□同时射击到前，妙飞鸣只来得及蹬着被绑住的腿，踢碎了其中一个膝盖骨。

    妈的，他行动的不是时候！

    至少得等到人家疲惫或者交接时防松警惕的时候吶……

    眼睁睁瞧着那些麻醉剂就要穿破自己皮肉噗呲一声打进身体继而致使他陷入更深的昏迷，妙飞鸣不甘地瞪圆了眼睛。

    然而他的不甘愤恨表情还没来得及全部展开，那些原本在加速度下保持人类无法捕捉速度的麻醉弹，却忽然像是失去了物理规律，在半空齐齐停止后，居然掉了个头，朝那些持枪者飞去。

    我勒个去，这是怎么回事？

    妙飞鸣惊呆了，手持武器的罪犯也惊呆了。

    但他们还以为这是华国发明的新型防护罩，只当自己没从那个据说是世界科技神话的傢伙身上搜出，才导致失误。

    五个歹徒昏迷前，都还在懊悔刚才怎么没提前多给那位天才多补点麻醉。

    担心麻醉伤了人家脑子什么的，根本就是多余。

    毕竟这种脑子，多打点麻醉就算影响了一点，也关系不大，总比放虎归山好……

    妙飞鸣读出了这些人的嘴脸，用力崩断了手腕脚腕上的绳索后，忍不住朝他们脸上狠狠来了几脚，以泄他心头只恨。

    只是他一回头刚想去给织织解绳子，忽然就发现歹徒倒地的车厢里，多出了个人影。

    妈？

    果然刚才他感知到的气息是老妈的，只是不知道老妈怎么比警方还快地追踪到了车子，还悄无声息潜了进来。

    悄无声息？

    潜了进来……

    车厢可是密闭的啊，那些麻醉药也不是他搞回去的，所以刚才是老妈出手了？能在密闭的车厢穿车而进，又能随便打倒戒备森严的歹徒，老妈也太能了吧！

    妙飞鸣不由想起从小时候就偶尔感知到的从这女人身上散发的危险性，心里微惊。

    「还不过来帮忙？」

    脑海里响起老妈的声响，但耳廓里却没有声音传进来，妙飞鸣的瞳孔缩了缩，立马上前去解织织手腕上的绳子。

    「你背织织，我背你爸爸。」

    这里确实不是说话的好时机，车子已经停下，显然刚才后车厢的动静惊动到了司机，而车子前后面似乎还跟着两队人。

    所以妙飞鸣朝老妈点了点头，利落背起织织。

    但他并没有第一时间闯出车外，而是感知到司机正想开货车门时，才一脚朝车后门踢去。

    「嘭」的一声，司机被车门带飞倒地，而妙飞鸣也发现那前后面的车子里已经又窜出二十几个身穿黑衣手持武器的傢伙。

    「你来开枪，我保护你们。」

    麻醉药还没散，织织跟妙清泉都还没醒来，妙飞鸣此时一只手把织织跟麻袋一样夹在臂弯，另一只手拿着从歹徒身上掉下的枪，腰间还用那些绳子缠绕了圈，塞了好几把，就是为了防止敌袭。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毕竟妙飞鸣推测，老妈的能力可能不太够用，不然也不用警惕地跟他在脑海对话，直接全部解决不是更省力？

    果然，从昏暗的车子里出来后，他发现老妈的脸色比平时苍白一些。

    看来为了追踪到他们的地点，又在短时间赶到，老妈已经耗费很多力量。

    妙飞鸣推断老妈的力量跟他的精神力与体能差不多，并不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到达一定临界点就需要休息恢復。

    因而老妈吩咐一声后，他二话没说就开始执行，打算速战速决。

    「嘭嘭嘭」

    有老妈的话在，妙飞鸣甚至没有防备那些子弹的念头，只一心拿起手里的□□开始射击。

    一个，两个，三个……十四个……

    老妈的能力果然勐，妙飞鸣的麻醉弹可以射穿歹徒的皮肉致他们倒地，而歹徒的子弹开到一半却都遇到一层看不见的护盾一样被阻挡在外。

    妙飞鸣击中十四个歹徒后，手里的枪枝没了备用弹药，但现场已经只剩下2个歹徒还在拿枪射击。

    不清楚那防护罩是不是有边界，但这并不妨碍妙飞鸣发挥。

    有护盾一样的透明罩子在，他没了枪，直接解下腰上那绳子就朝着歹徒挥去，一下就抽掉了歹徒最后的武器。

    没有武器加身的歹徒已经不足为惧，妙飞鸣干脆放下织织飞身朝那两人踢去，一人一脚直接把人肋骨踢断几根，又抄起手里没子弹的枪往人头上砸了好几下，确定这两人不死也昏迷后，他才丢了那枪，重新回到织织身边打算抱起织织。

    「小心！」

    然而就在这时，其中一个歹徒居然麻醉无效，一直是在那装晕，在妙飞鸣扶起织织的时候，那人居然摸到了刚才妙飞鸣踢飞的最后两个歹徒的枪，双手持枪朝几人射击。<hr>

 第87页

    妙飞鸣亲眼见到，第一发子弹还被挡在了原地，但仅仅一秒后，那子弹居然穿透了防护罩朝他们射来。

    不好，老妈约莫是脱力了。

    妙飞鸣抱着织织闪躲开后，顺手抄起地上的废枪朝那仅剩的歹徒丢去，歹徒手里的武器被撞飞。

    他又一个鲤鱼打挺起身朝那人袭去。

    等人彻底□□倒，妙飞鸣不放心之下，干脆又捡起几把没打完的真枪实弹，朝这些人补了几枪，只留一个活口绑了，这才真正放松下来。

    「爸！」

    「爸你中枪了，爸爸你别睡，别睡过去！」

    妙飞鸣解决完罪犯回到原地时，就发现织织已经醒来，而脸色苍白的妈妈身前，扑着后背中弹的爸爸。

    那子弹竟在心脏位置，虽然子弹被防护罩抵挡了一秒威力不足，但谁也没法保证有没有射穿心脏。

    「爸~」

    妙飞鸣从小就爱跟这个男人斗嘴，但十年的朝夕相处，他也早就把人当成了自己亲爸。此时见到父亲倒地不起，心脏受损，他颤抖着手想扶却又担心自己动作不稳使他二次受伤，一时间竟跟织织一般手足无措起来。

    「站那别动，我来。」

    然而姐弟俩毫无办法之际，脸色苍白的妙如仙却慢慢从妙清泉身下挪了出来，然后直接撕开了妙清泉的衬衣，朝他伤口处悬空手指。

    「织织，闭眼。」

    不过似乎顾忌到织织是个平平凡凡的普通人，妙如仙动手前还背对着织织说了一声。

    织织已经被满地的尸体以及生命垂危的父亲刺激得没有行动力，她此刻浑身都僵硬到动弹不得，只心急地望着平日最宠爱她的爸爸，满眼迷茫无助。

    不过好在妙飞鸣执行力很强，他擦了擦自己沾了鲜血的手，然后抬起帮忙捂住了织织的眼睛。

    于是妙飞鸣就见到他老妈不知怎么操作的，手心白光一闪之后，那子弹就跟有意识般从父亲体内退了出来。

    但这还没完，随着老妈脸色越来越苍白，父亲那处受伤的地方，居然重新长出了皮肉，最后只留下一道粉色的浅痕。

    这是治癒能力吗？

    也太神奇了吧！

    妙飞鸣正感嘆着老妈鬼斧神工的能力，却不想救完父亲的老妈，倏忽失去了支撑力直直软倒下去。

    「妈！」

    反正老爸应该脱离危险了，妙飞鸣也就放开了织织扑过去扶住妈妈，可他没想到的是，老妈此刻的身体冰得不似有生机的人，气息弱得叫人感知不到，俨然是不对劲。

    「妈，你别有事啊，妈！」

    「怎么回事，我不是中枪了吗？妙妙，妙妙……你妈怎么了……」

    妙清泉伤口恢復如初后，人也跟着清醒过来，后心仿佛还有余痛，但他动了动又感知不到痛感了。

    正奇怪自己的变化呢，妙清泉就听到旁边儿子悲痛伤心的叫喊声，紧接着织织也哭着扑倒在妻子身侧。

    他刚才明明替妻子挡住了子弹的，怎么人还是不行了呢！

    眼见着织织已经恢復了神志，流着眼泪开始给妻子做心肺復甦，但因为受刺激过度手脚依旧发软的样子，妙清泉干脆拉开女儿自己上。

    但是没用。

    他给妻子做心肺復甦没用，给她做人工唿吸也没用！

    「妙妙，你醒醒啊，孩子们还小离不开你，我也……我也离不开你啊！你千万不能有事！」

    妙如仙十年前嫌弃自己名字难听，不准妙清泉叫她如仙，于是他在外称唿她老婆，在家叫她妙妙。

    十年来，他们虽然没有夫妻之实，可在妙清泉心里，人就是他一辈子不会再变的妻子。

    有儿有女，夫妻和睦。

    这是他曾经想都不敢想的幸福生活，本以为这辈子会一直幸福下去，可转眼间妻子却快没了气息。

    铮铮男儿，除了当年以为孩子被拐哭过一次，妙清泉就发誓自己再也不会懦弱。

    可天不遂人愿。

    感受着妻子的身体越来越凉，脸色惨白如纸，仿佛随时都要离去的模样，妙清泉心中悲痛，眼眶一酸，泪水又失去了控制。

    「送她去医院，我们送她去医院！」

    但他知道自己还不能失去理智，狠狠擦了一下眼眶后，妙清泉把人拦腰抱起，就打算把妻子放那些货车上先去找医院再说。

    或许，或许还有救呢？

    不，一定，一定还有救的！

    「爸，放妈妈下来，她已经没了唿吸，附近荒山野岭的可能送医院来不及了。」

    「你胡说什么！她不会有事的。」

    这还是妙清泉穿越过来第一次对织织说这么重的话，但他此时情绪激动织织能理解，所以并没有怪爸爸，反而凝重地不确定又想要试试地对妙清泉道：

    「放妈妈下来，我或许可以救她。」

    织织人生第一次面对一地尸体，一开始确实被惊到差点儿吐了出来，但危机关头，她渐渐平復心情后，眼见着刚才频临死亡的爸爸在妈妈的救治下忽然完好无损，织织没见到过程也猜到是妈妈的关系。

    妈妈拥有正常人没有的能力。

    这个认知下，织织眼见着爸爸的正常施救起不到效果，脑海里忽然闪现出幼年时半夜妈妈在厨房杀鸡的场景。

    当时年纪小，被食慾影响没注意细节，大约也是她不想妈妈消失刻意忽略的细节。<hr>

 第88页

    此刻想起，织织的脑海里那碗消失的鸡血以及妈妈在灯光下一闪而过血红的眼睛，似乎又变得清晰明了起来。

    如果那不是她没睡醒的幻觉呢？

    记得不错的话，那天似乎就是爸爸的船消失的日子，而妈妈出门了一整天。之后第二天爸爸却意气风发重新振作起来，传言偷船贼被抓了，爸爸也有钱了。

    如果妈妈拥有非常人所及的能力，是否那天是妈妈追回了钱财，因为消耗过大才在厨房喝鸡血呢？

    在爸爸给妈妈做心肺復甦与人工唿吸的时候，织织的脑子快速转动起来，最后终于得出一个结论：

    或许给妈妈餵血就行。

    既然鸡血可以，那人血为什么不行？

    医院里救人还有输液呢，或许血液就是妈妈需要的能量呢……

    这结论得出的匪夷所思，可她爸爸刚才中枪现在都能抱起妈妈完好无损了啊！

    所以织织觉得死马当活马医，也一定要给妈妈试试。这里附近一看就没有医院，万一送医不及时反而耽误救治。

    「爸，放妈妈下来，让我试试！」

    织织说完，瞧见地上歹徒落下的一把匕首后，竟是毫不犹豫朝自己手腕处割去。

    「织织，你这是干什么？」

    「姐，你干嘛忽然自残？妈都这样了你……」

    妙清泉被织织的动作惊到了，妙飞鸣也没理解织织的意图，不过他们的话都被织织接下来的动作堵在了嗓子眼里。

    因为随着织织手腕上的血被织织控制着滴进妙如仙的嘴里，刚才还苍白如纸的妙如仙脸上，居然奇蹟般出现了些血色。

    而她刚才都停止的唿吸，居然也渐渐有了起伏。

    「姐，我来，我血多。」

    眼见着织织的血差不多已经流了两三百毫升，妙飞鸣赶紧撕开自己的衬衣递给妙清泉示意他给织织包扎，让他继续人工供血。

    「我是她丈夫，我来，你给织织包扎一下。」

    妙清泉还要抢，妙飞鸣却一把把衬衣布塞进了他手里：

    「你刚才中枪失血很多不能再流血会晕倒的，还是我来好了，我年轻力壮！」

    「聒噪。」

    只是妙飞鸣刚想用匕首依样画葫芦给自己割一刀，他手里的匕首却被一双纤细有力的手打掉。

    「妈，你醒了！」

    「妙妙，你感觉怎么样？」

    两个男人回过头，就发现原本气息微弱仿佛不行的妈妈，现在脸色红润已经能自己坐起来了。

    而她此刻，正低头牵过织织的手，想要为她癒合伤口。

    「妈，你刚恢復，我这点小伤不用你操劳，说不定还没去医院就癒合了。」

    织织却扯过妙清泉手里的衬衣布，随意给自己裹了几圈还灵活用牙齿跟手合作，给自己打了个结，还朝妙如仙挥挥手，表示自己一点儿事情都没有。

    妙如仙想问，都知道她是喝血的妖物了，为什么不怕她，还叫她妈妈。

    可织织却并没有给她提问的机会，反而失而復得般忽然紧紧拥住了她，还朝她软软地撒娇：

    「妈，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而父子俩刚经歷了生死，现在见到母女二人相拥，也是情绪波动厉害。

    「妈，刚才吓死我了，幸好你没事！」

    妙飞鸣这个毒舌份子都难得温软了下来，红着眼眶也上前抱住了妈妈跟姐姐，感受一家人都活着的死里逃生的真实。

    妙清泉也想上去抱一抱大家，但感觉已经没自己位置了，于是他克制地站在一旁，只垂在一侧的手指似乎无处安放。

    不过织织与妙飞鸣就跟说好了似的，等抱够了妈妈，忽然齐齐放了开来。

    织织更是甜甜笑着转头朝妙清泉喊：

    「爸，你傻站在那里干嘛，刚才不是见妈妈出事急得快失去理智都吼我了吗，还不过来抱抱妈妈？」

    妙清泉尴尬极了。

    刚才他不是以为妻子不行了着急的嘛，一时情急的话织织怎么还拿出来说。再说，当着儿女的面跟妻子搂搂抱抱这种事，光天化日的，他怎么做得出来。

    晚上他也不敢做啊！

    可当妙清泉见到妻子居然破天荒朝他张开手，眼神从未有过的温和时，他的脚还是不听话地往前迈，手也控制不住展开。

    「你没事，太好了。」

    当怀抱里的妻子重新有了正常人的体温，妙清泉真真切切感受到妻子充满生命力的脉搏唿吸时，他鼻尖一酸，情不自禁用力扣住了妻子，那颗慌乱的心也彻底落了下来。

    「傻子。」

    第35章

    妙如仙从没想过有一天, 会有人不顾生命危险护着她，以区区凡人之躯给她挡下足以致命的子弹。

    当时什么感觉呢……

    就觉得这人好傻，但当人扑在她身前挡下子弹后性命垂危, 即便她的妖力已经接近于无，妙如仙还是冲动地动用了命丹为他救治。

    结果就是把人救回来了，自己差点儿栽了。

    还好女儿没白养，居然自愿给她餵血把她从鬼门关捞了回来。

    妙如仙本是一只小狐妖, 当年天地大劫时, 她身边吃过人心喝过人血的妖族都被天雷噼死了。

    后来她遇到一位得道高僧, 才知道那些害人性命的妖族灵魂里都带了因果业力，遭天谴是迟早的事情。

    <hr>

 第89页

    原来妖与人一样, 吃生物链中的食物被天地法则归结为道法自然，但万万不可沾染具有灵识的尤其是心善之人的血肉……除非人家自愿给予，不然迟早天打雷噼。

    妙如仙身边的妖族死的死, 灭的灭。

    她一个人待在森林里专心修仙几百年, 终于成功化作了人形, 本想要继续修炼下去的，可没想到越是到后来，自然灵力越是稀缺，即便她再修炼千年万年都不可能化成仙了。

    妙如仙推算出此生不能成仙的结论后, 干脆下山摆烂。

    这一下山，可就把她惊到了。

    万丈高楼平地起，人类的女娃们穿得竟比她一只狐狸精都清凉, 各种绿茶白莲花的手段层出不穷叫她都甘拜下风。

    本来她在当花瓶的，后来实在受不了那些老头子油腻男的骚扰, 也不屑于勾心斗角，干脆退圈后环游各地, 吃吃不同地方的美食，看看各种不同的民俗，小日子过得优哉游哉。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她在旅游路上遇到□□，冲动之下救了几个孩子，自己却被热武器轰没了。

    人类果然比妖还可怕。

    谁能想到普普通通人类发明的武器，威力比天雷还勐呢……

    就在妙如仙以为自己会魂飞魄散之际，她没想到自己竟在一个陌生女人身体里醒来，而且这个年代还是自己没经歷过的90年代，更离谱的是她有了儿子女儿，还多出个丈夫。

    经歷过死亡，妙如仙比之前更加惜命。

    她想着反正现在是人类身体了，干脆就好好当个人，也曾暗暗发誓再也不会致自己陷入危机中。

    然而十年的相处，也不知是不是当人当久了，她竟也生出了人类的感情，为了一双被绑的儿女，妙如仙还是顾不得思考直接动用法力追了过来。

    因为丈夫捨命相救，她甚至冲动地差点儿又给自己作没了。

    但被儿女抱着，被丈夫抱着，确认一家人都平安无事时，妙如仙又觉得，有些人有些事就是值得。

    ……

    「妙神，您没事吧？」

    妙飞鸣一家劫后余生的5分钟后，终于查到歹徒踪迹的特警开着华国最新研制的装甲车赶来，然而他们面前，那些穷凶极恶打算伤害华国国宝的罪犯，居然已经全部倒地，不是死就是晕死。

    而就算晕死的绑匪也被全部绑了起来，丝毫没有战斗力的样子。

    一队的特警持枪冲上来，全面戒备严阵以待，最后却根本没派上用场。

    「没事，麻醉对我效用很小，我醒来后见机行事趁人不备催眠了其中的绑匪导致绑匪内乱，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我们才得以脱险，只是有点皮外伤。」

    除了车厢里的5个没看到妙如仙的罪犯，其他的都已经被嘎，妙飞鸣为了保护家人，干脆说了个小谎。

    虽然特警们对这边的情况也持有疑惑，可他们面前的是全华国的科技神话啊，谁能质疑他的话呢……

    再说绑架现场的监控被破坏，一路上很多监控也被罪犯提前处理掉，以至于绑匪到底绑了几个，现场到底什么情况，特警们也无从得知。

    而那5个清醒的罪犯，受不住招供时说的什么麻醉剂忽然朝自己反向射过来的话，也被军方当做了是催眠后遗症。

    「估计是被催眠后自己扎了自己，他们还当妙神有内功呢？」

    「如果是妙神的话，会点内功武功的也不是什么稀奇事，毕竟是妙神吶！」

    「外国肯定是听说妙神在研究核聚变反应实现华国能源无限化，眼馋想偷，这次y省那些反动份子与他们里应外合简直吃里扒外罪大恶极。」

    「都回归了还不死心，不过现在民心所向，y省那些百姓听说独立派又搞事情后，都罢工罢课抗议了。上头这一回也是非常重视，打算对这伙人严打呢……」

    ……

    妙飞鸣被绑架事件，最后调查得出是某几个野心国家眼馋华国科技，经过多年调查怀疑到了妙飞鸣身上。此次特意勾结了一些不轨人士生事。

    华国官方生气了，后果很严重。

    熊孩子回家第一次被教育一顿后，终于感知到了母亲的强大不可抗，学会了老实。而那些眼红华国的阴险家，华国直接给他们了经济制裁。

    什么新技术卖其他国家就是不卖你们，什么黑科技就是优惠其他国家不给你们，什么产品给其他国家体验就是不搭理你们……

    乖乖，现在华国科技可是全世界的领头羊，全世界都在进步唯独这些阴谋家被孤立落后后，没几个月他们就开始着急了。

    毕竟这可不是从前车马慢的年代，几个月科技不更新，或许你还在普通□□人家已经用上雷射武器了，你还在单机游戏人家都搞上全息体验了。

    不服软到时候出国可能会被全世界嘲笑蠢驴！

    ……

    国际上的事情，织织并没有过多关注，因为中考成绩出来，她考上了如愿以偿的高中。而上高中第一天，她就听说传说中的科技神话f先生要来a中演讲。

    虽然是全息投影，但那可是f先生哪!

    织织一早起来就特别激动，赵阿姨、弟弟、爸爸、妈妈挨个被她抱了一遍她还没缓解激动的心。

    直到织织出门见到他们车子前后站着的8名保镖以及两辆看着就很结实的吉普车。

    「爸爸，你雇了这么多保镖送我们去上学会不会太夸张了啊？」<hr>

 第90页

    上一回特警跟妙飞鸣交流的时候，都是带到一旁低声询问，所以织织到现在都以为他们上回只是普通被绑架。

    虽然上回人员伤亡惨重，织织毕竟第一回 当首富千金，她也看过不少总裁小说，只以为那就是常规规模。

    至于死伤，正当防卫而已，没被追究她也没觉得有问题。

    她爸爸可是养了一个顶级律师团的，织织觉得只要他们不主动犯罪，根本出不了事情……

    「咳咳，爸爸这也是为了保险。」

    妙清泉迫于保密协议，不得已守口如瓶。

    然而织织这孩子经过妙飞鸣十多年的记忆力训练，已经能做到过目不忘，以她中考满分与妙飞鸣齐平的智力，瞬间就认出了其中好几个熟面孔。

    天啦噜，这不是那天带队赶去救他们的特警队员吗？

    其中一个还是队长来着，怎么这些人统统退休被老爸僱佣过来了吗？

    不可能吶！

    爸爸再有钱，也雇不到特种部队这种国家军人啊……啊……啊……

    织织上车之后，几番欲言又止，但忽然又反应过来爸爸刚才的表情不对劲，难道他们家还有什么秘密，是她不能知道的。

    不会是妈妈身上的古怪被军方感知特意来监视的吧？

    可监视妈妈的话，他们应该跟着妈妈而不是前后护送他们前往学校吶！

    在织织的困惑不解中，她跟弟弟被护送到达学校。本以为那些伪装为保镖的特警会离开，结果……

    织织发现学校的保安室值班人员也是熟面孔，甚至他们的体育老师，都是特种兵本兵。

    不对劲，真的不对劲。

    织织正纳闷这架势到底是防备还是保护呢，下午f先生的演讲就开始了。

    「啊啊啊，弟弟，是f先生吶，也不知道他会讲什么，好激动！」

    「就鼓励学生好好学习的话，对一群中学生还能讲什么高深的，他们又听不懂，这都是提前录制的，激发孩子的学习兴趣。」

    「啊啊啊，f先生居然还会鼓励人的吗，他人一定好好！」

    「咳咳，他人是挺好的。」

    织织本以为弟弟是对伟人的尊重，才暂时不毒舌的。

    结果……

    等礼堂内学生聚精会神目光炯炯望向那其实根本没脸的黑衣黑帽全息投影时，织织却傻了。

    那身形，那声音，那语气……

    虽说大约有特意微调，但她朝夕相处十年，小时候还睡一个被窝的人，她还能认不出来吗？

    尤其这稿子，她似乎前几年在弟弟书桌脚下捡到过，当时还以为他准备的初中新生代表发言。

    「弟弟，你觉得f先生是秃头还是帅哥？」

    「当然是帅哥。」

    演讲结束后，织织魂不守舍鬼使神差地问了弟弟一个问题，听到回答后，她瞧着弟弟满面春风得意洋洋的模样，又瞥了眼时不时朝这边巡视的特警们。

    终于得到了答案。

    原来她一直崇拜的f先生，就是她朝夕相处的弟弟！

    啊啊啊啊啊！

    织织被刺激到后，脑海里忽然闪现许多次小时候弟弟吐槽这个电器落后，吐槽这个家电老土，吐槽爸爸炫酷的大哥大笨重的画面……

    然后她意识到，自己的弟弟，居然不是毒舌，而是真心实意在感嘆。

    多么朴实无华的吐槽，多么先进的思想，居然使得华国十年就赶超了当初落后几十年的发达国家。

    弟弟这是没喝孟婆汤吧？！

    不对不对，弟弟一生下来可没那么聪明……当时……织织的幼年记忆反覆回放多次后，她终于惊觉，当初弟弟被撞了脑袋，或许……

    第36章

    四岁半的织织见识少, 想当然就觉得弟弟只是跟爸爸一样撞了脑袋。

    但如今十五岁的织织读了书，被爸爸妈妈带着去见过不少世面，她偶尔还会看看各种杂谈小说电视剧放松……

    虽说最近的穿越剧都还刚出来, 与织织同龄的人都觉得那只是人类的奇思妙想，可织织亲眼见识过爸爸中枪后恢復如初，她脑海里的认知早就被刷新。

    如今忽然又发现弟弟是f先生，织织就推断出弟弟三岁便进了科研机构为国家科技发展做出了突出贡献。

    三岁的天才, 其他人或许觉得弟弟是天资聪颖。

    但织织经歷了诸多科学不能解释的事情后, 却认为或许可能弟弟确实是天才, 但并不是原本就是天才。

    织织想：或许当年那天，她的爸爸并不是被撞了脑袋, 弟弟跟妈妈也并不是忽然变了性格，而是……可能老天听到了她的心声，给她送来的礼物。

    「姐, 你怎么了？一路都在发呆。」

    织织被自己的推断惊到了, 但又觉得这很是情理之中。被妙飞鸣推了推胳膊, 织织才发现居然已经到家了。

    依旧是炙热的九月，他们家绿树成荫的庭院里却多出了许多个身穿保镖服装的魁梧身形，让人觉得这别墅的安全系数都蹭蹭蹭上升到一个新的台阶。

    「啊，我只是被f先生的演讲震撼到了, 内心久久不能平静，正思索着该怎么刻苦学习将来报销国家呢~」

    「咳咳，是嘛……我……我是说他在你心里就这么厉害？」

    瞧见弟弟红着耳根嘴角得意地想笑又憋着的嘚瑟模样, 织织噗嗤一声乐了：

    <hr>

 第91页

    「是挺厉害的，三岁时还逞强栽下了床呢~」

    织织鼓着下巴哼了一声表示被隐瞒这么久还是稍稍有些气, 妙飞鸣见了，忙不迭追上前来：

    「姐, 姐你火眼金睛还是发现了啊，这可不怪我们啊，上头要求保密的，不过你自己发现的就不算我透露。好姐姐，别生气了，今天我还给你准备了生日礼物呢，全国……不，全世界独一份的好东西，想看看不？」

    织织的脸没一分钟就摆不下去了。

    哎，谁能想到她跟同学们都崇拜敬仰的科技大神，就是自己从小看到大，偶尔毒舌实际又经常维护她，时不时给她开小灶补习，时不时又给她准备惊喜的弟弟呢！

    气不起来，心里还有种与有荣焉的舒爽是怎么回事。

    要是同学们知道，该羡慕嫉妒死她了吧……不能说，但想想也挺酷的，嘿嘿~

    「小姐，少爷，你们回来了啊，开学怎么样，有没有适应？」

    赵阿姨身子骨依旧健朗，嘴巴也闲不下来，见到织织他们放学，就赶紧给两人倒了温开水出来。

    不过放下水她又进了厨房，今天是妈妈亲自下厨，她忙着给妈妈打下手。

    爸爸是最后回家的。

    曾经织织幼儿园到小学三年级的时候他还坚持接送，后来公司越做越大，事情越来越多，听说还参与了好些跟政府的合作项目后，爸爸忙得不行。

    那时家里早就配了司机，织织也心疼爸爸每次在车里还要处理好多文件，于是就劝爸爸说自己已经长大，他专心工作就好。

    不过即便不亲自接送，爸爸也要求孩子到校到家都需要跟他报备一声。

    说是知晓他们平安，他才能安心工作。

    这不，织织才给爸爸发送「爸，我们到家啦」的信息呢，那头妙清泉的信息就秒回了过来。

    原来爸爸就在他们后面，消息发出的时候，他人已经抵达别墅。

    「我也到家了。」

    织织听到管家的问候声一回头，就瞧见爸爸西装革履梳着精緻的倒背头手里捧着一个大礼盒跟一大束鲜花进了屋子。

    「我的宝贝女儿，生日快乐！」

    「谢谢爸爸！」

    妙飞鸣见礼盒沉甸甸的样子，忍不住吐槽一句：

    「老爸你该不会又送织织什么书吧？」

    结果真被他猜中了，织织打开礼盒一看，里面可不就是一摞厚厚的书本，上面书写八个大字「五年高考三年模拟」。

    乖乖，这是三年的练习都安排上了。

    织织却对着这些书笑得开怀：「啊，这不是首都师范大学跟教育科学出版社新出的练习册吗，刚一上市就被抢购一空，我本来还打算抢下一波的，没想到还是爸爸牛逼，直接送到了我手里！」

    「快上楼把校服换了，房间里有妈妈给你准备的礼服裙子，一会儿妈妈还要给你拍美照呢~」

    织织更开心的是，自从那天他们经歷了生死后，妈妈似乎打开了心房，变得比从前爱笑，说话语气也多了丝轻快。

    「谢谢妈妈，爱你哟~」

    织织心头欢喜，朝妈妈飞了个吻过去后，楼梯上就传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慢点走，当心点。」

    织织瞧见妈妈在厨房转过头嘴角含笑，爸爸在楼下喝茶还忍不住叮嘱，弟弟则跟在她身后上楼行动间下意识护着她防止她摔，织织的心就跟提前吃了蛋糕一样甜滋滋的。

    等她换好一身美美的裙子下楼，楼下已经传出了饭菜的香味。

    今天妈妈大展身手，做了汤汁裹挟色泽诱人的狮子球，炖得香气四溢的土豆焖鸡翅，在盘子里滋滋冒热气的干锅花菜，饱满爆汁的油焖大虾，红红火火的凉拌西红柿，还有酸辣开胃的黑鱼煲……

    织织难得品尝妈妈的手艺，那是吃得食指大动胃口大开。

    「妈妈做的菜真好吃！」

    她一边吃一边夸，吃到碗里的米饭见底还忍不住朝菜盘子里多夹两块。

    「姐，你这么吃等等蛋糕吃不下了。」

    「吃得下，大不了我下了桌走两圈稍微消化点再吃嘛~」

    别看妙飞鸣在那吐槽织织，实际自己吃得也是很欢，他桌面盘子里的鸡骨头可吐得比织织还多。

    见织织视线瞥过，他还梗着脖子解释：

    「我最近长身体消耗快。」

    ……

    一顿饭下来，织织一家除了妈妈都吃得挺撑，于是默契地去院子里散了半小时的步，等他们回屋，妈妈也已经换了一身漂亮衣服正拎出蛋糕从厨房走出。

    「我来点蜡烛。」

    爸爸抢过了点蜡烛的活，赵阿姨负责灭灯，弟弟悄悄拿过来礼物，妈妈则拿起了手机准备开拍。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随着蜡烛亮起，一家人默契地唱起了生日歌，连从来不开腔的妈妈，这次也加入了合唱，织织跟着大家一起唱完这首经典歌曲，然后在弟弟的催促下，闭上眼睛开始许愿：

    希望现在的一家人一直陪在我身边，平安喜乐，万事顺遂。

    织织想，不管家人是因何而来，既然来了，就再也别离开她了。

    她喜欢现在的爸爸妈妈还有弟弟，她不贪心，愿意用为国奉献一生，来换取家人常在……

    烛光温暖跳跃在织织已经张开但还有些婴儿肥的脸颊上，她的神情写满了虔诚，似乎怕上天听不见，她反覆在脑海里说了三遍。<hr>

 第92页

    等睁开眼的时候，织织似乎瞥见巨大的落地窗外，闪过一道转瞬即逝的流星。

    跟那年她睡在冰冷坚硬的木板床上，遥遥看到的星星一样亮，一样牵动人眼球。

    老天应该是听到了她的许愿了吧？

    「唿~」

    织织开心地鼓起一口气，然后气沉丹田用力吹灭了蜡烛。

    客厅的灯光在赵阿姨的开关下再次亮堂了起来，织织望着周围洋溢着笑容的亲人们，乐滋滋地抢过爸爸手里的塑料刀，说要亲自为大家分蛋糕。

    织织把蛋糕平均分了六块，一块给辛苦工作的爸爸，一块给美丽动人的妈妈，一块给一起长大的弟弟，一块给早就亲如家人的赵阿姨。

    不过赵阿姨的女儿如今已经工作，最后一块蛋糕没人吃。

    「要是我们家再有一个宝宝就好了，这样蛋糕也不会剩下来，六块刚刚好~」

    织织只是无心一句话，没想到爸爸妈妈听了却忽然双双咳嗽起来，似乎被蛋糕呛到了。

    织织忙给妈妈拍背，又给爸爸递水：

    「哎呀，我只是随口说说的啦，虽说国家都开放三胎了，但爸爸妈妈不想织织就算喜欢热闹也不会提这种无理要求的。」

    织织真的只是想想。

    因为她自己根本不想结婚生孩子，只想把一生奉献给国家。

    刚才她忽发奇想而已，没真的想要爸爸妈妈按自己的奇思妙想来，毕竟生孩子照顾孩子挺麻烦的，织织不想妈妈辛苦。

    ……

    一家人开开心心吃完了蛋糕，又拍了每年一张的全家福后，织织拎起书包回房间用功去了。

    妙飞鸣也回房间坐到了他心心念念的电脑前，体验多年没玩的全息游戏。

    赵阿姨收拾完厨房回家，客厅里便只剩下了妙清泉与妙如仙两人。

    「我……我去工作。」

    妙清泉也不知为什么自己说话结巴了一下，然后客厅里的气息忽然就变得稍稍带了丝暧昧。

    但十年来他们相敬如宾惯了，他耳根子红了红又佯装什么都没发生地迈开脚步出了门。

    今天他还有应酬，合作商约了他谈新材料的事情。

    只是这个合作商显然不懂事，知道他不近女色还带了几个娱乐圈的女人陪酒。妙清泉因为在家吃过了，全程没怎么吃东西，只淡笑着喝了几杯茶。

    谈完合作提前离开的时候，其中一个不识趣的女星居然还想扑他怀里暗示他去开房。

    想走捷径的估计就是没本事，妙清泉给自家新投资的娱乐公司主管知会一声把人拉进签约黑名单后，冷着脸离开。

    只是妙清泉坐上车后，总觉得自己身体有些发烫。

    他让司机空调开低点后，拿出没处理完的文件又开始加班，等回到家……妙清泉才惊觉自己居然不知何时连领带都扯开了。

    也没喝酒啊？

    难道着了道？

    妙清泉在官场上也曾被下过药，当时他为了抵制这种药效，大冬天在冰水里泡了两个时辰，以至于第二天都病倒了。

    想到这里，妙清泉冷着脸联繫特助单方面撕毁合约，还勒令封杀这个手段阴毒的合作商。

    报復回去了，妙清泉却发觉身体越来越热，烧得他脑子都有些模煳起来。

    打电话给私人医生的话，可能会暴露他与妻子的名义关系……妙清泉摸手机的手顿了顿，最后踉踉跄跄来到厨房冰柜，提着一桶冰打算去浴桶泡冷水澡。

    只是走到楼梯口，他一个趔趄，水桶里的冰块噼里啪啦洒了一地。

    妙清泉整张脸烧得通红，脑子也晕晕乎乎，但强大的理智却支撑着他哆嗦着手去捡冰块，也就在这时，主卧的门开了，橘色温和的廊灯下，妙如仙也不知何时怎么动作的，眨眼间闪到他面前，还不带感情掐住了他的咽喉。

    「是你，你趴在那鬼鬼祟祟干嘛？」

    脖子上被清冷柔软的手指掐住，妙清泉咳嗽了一会儿后，感知到那力道松了，迷迷煳煳间只觉得那手感有瘾般，还想蹭一蹭。

    「我……我中药了……」

    「你，别碰，我怕控制不住自己……」

    但妙清泉意识中的理智还是十分强大，想起这是自己妻子后，他硬生生逼着自己退了一步，还紧紧抱住了怀里的冰桶。

    「傻子。」

    妙如仙真是被这人气笑了，都这样了还在那里矜持个屁。

    果然书呆子又傻又怪招狐狸精稀罕的。

    整整十年吶，明明喜欢她总是偷偷看她，连命都捨得为她丢了，却不敢过来撩撩她。

    嘆了口气，妙如仙把人往手臂上一抱，直接给扔床上去了。

    ……

    第二天妙清泉发现自己在主卧床上醒来的时候，脸红得像是煮熟的螃蟹，整个人也侷促到不行。

    看着妻子背对着她躺在那里肩部后背上都是触目惊心的痕迹，他的唇颤抖着不知该如何面对妻子。

    然而悠悠醒来的妙如仙瞧着愣在床上难得没早起去公司的妙清泉一脸羞愧难当仿佛自己干了什么禽兽不如之事的样子，却是噗嗤一声笑了。

    「怎么？」

    「对不起，是不是我昨晚……昨晚……你要打要骂都可以，我……我……」

    妙清泉以为自己药性发作强了妻子，他想说如果妻子实在恨他，就算把他告到牢房也是他该受的。<hr>

 第93页

    可下一秒，妻子却朝他翻了个白眼：

    「你觉得我没允许的话，你能上得了我的床？」

    侮辱性极强但事实却令妙清泉醍醐灌顶。

    她……她没嫌弃他！

    她难道也……也……也心悦他吗？

    妙清泉虽然是个儿女双全的人，但恋爱却是头一遭，此时忽然顿悟，心头简直像是炸开了烟花一样噼里啪啦只余下欢喜与激动。

    「妙妙，国庆……不，今天你有空吗，我们去补拍婚纱照吧？」

    「你看我后背这样今天能拍？」

    妙清泉被踢下了床，但他却呵呵笑得傻气又灿烂：

    「你没拒绝就是同意了，那等过几天，我们约了一起去！」

    妙清泉内心尖叫吶喊：他有老婆了啊，他今天开始真的有老婆了！谁能想到呢，他本来以为一辈子只能默默守着她过日子，但居然还有转正的一天。

    不过，老婆会不会嫌弃他老了？

    虽然一直有注重保养，但今天开始，还是得多空出点时间加强锻鍊才行！

    *

    后记：妙清泉发现自己精力跟小伙子一样旺盛，年过三十七还面若冠玉体力无限，还以为自己健身有方，调养得当。

    后来才知道，原来妻子怕吸干了他，悄悄带着他双修，所以自己事后不见疲累还精神气爽得很。

    就挺叫同龄人艷羡。

    而织织也如愿以偿成为了一名优秀的科学家，每天在岗位上为祖国的建设事业添砖加瓦，弟弟依然是华国最宝贵的科研专家，每天不是搞研究就是玩游戏，生活惬意得很。

    只是织织的婚事没人催，弟弟却被一群科学家老头变着法儿催着去相亲。

    弟弟烦得不行，后来干脆以闭关科研为藉口把这些人挡在了研究室外，等他出来的那天，人类生命药水出炉，他手里还抱着一个他体外培育的宝宝。<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