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龙》 第一部完结公告及后续 金龙传一书,已经连载了一月有余。第一部:龙城正月马上就要结束。第二部:幽暗龙冢即将隆重登场。我不知道有多少读者喜欢本书,每天都会点击一下,看看小舞的更新。我只想说,金龙传一书,将越来越精彩,您的点击与期待不会白费! 在此,祝福与我一起走过忐忑与期待时光的读者们,是你们让我有了更新的动力!小舞拜谢! 在第二部《幽暗龙冢》中,男主小四将不再是隐龙山庄的一个小厮,显赫的地位让他在契丹国中名声大噪。而快乐的日子总是短暂的,犹如一个绚丽的梦,总会有醒来的时候。青龙大殿的血宴,与萧绰的最终决裂,一切的因果,只因那祠堂里隐藏的秘密······ 祠堂下面到底隐藏着什么?少年小四又将何去何从?请大家与我一起走进《幽暗龙冢》,感受小四的爱恨情仇······ 求花花,求关注,求打赏!您的支持是我最大的动力! 幽暗龙冢书目 《金龙传》第二部:幽暗龙冢现已更新到第二章,特将全书目公布一下,希望各位书友多多捧场。 本属已经刊发了很长时间,成绩惨淡。为什么不给我一点支持? 第一章    锯齿镰刀 第二章    酒香火暖 第三章    白玉小五 第四章    初见睿源 第五章    惊闻噩耗 第六章    觉华求医 第七章    隐秘力量 第八章    夜半惊魂 第九章    一入祠堂 第十章    握手言和 第十一章   盛宴前奏 第十二章   独眼巨蛟 第十三章   细说缘由 第十四章   河底遭遇 第十五章   螟蛉义子 第十六章   猎雁长空 第十七章   九籽雪莲 第十八章   四女聚首 第十9章   醋坛潇潇 第二十章   大开荤戒 第二十一章 铜鼎暗洞 第二十二章 白衣胜雪 第二十三章 横生枝节 第二十四章 诡秘人蛹 第二十五章 灵剑昆吾 第二十六章 石破天惊 第二十七章 轩逸密语 第二十八章 迷雾暗礁 第二十九章 仗义痴人 第三十章  剧变之初 第三十一章 意乱情迷 第三十二章 景宗之死 第三十三章 兰陵郡王 第三十四章 黯然别离 第三十五章 青龙血宴 第三十六章 陈国公主 第三十七章 火烧祠堂 第三十八章 惊天噩耗 第三十九章 单骑踹营 第四十章  生死相隔 第一章 风雪惊变 隆冬时节,寒风如刀,皑皑白雪一目千里。在柳城通往宁远的官道之上,孤单地行进着一支约四十人的马队。正是辰时,阳光飘忽而炫目,马队缓缓而行,周遭寂寥肃杀,唯有马蹄深陷雪地的“踏踏”声。忽地一支羽箭破空而来,“嗖”地射进马队中领头那人的胸膛。马队顿时一阵哗然,纷纷各持刀剑凝神戒备,四下张望。只见对面平地里突兀现出一号人马来,裘帽皮衣,手持利器,剑戟长矛上闪烁着晶亮的光辉,正是一群契丹武士。为首的一名虬髯大汉,单手提刀,骑一匹蒙古乌审骏马。旁边一人手握铁弓,面带冷笑。身后二十几名契丹武士皆杀气十足,怒目而视。那虬髯大汉高声叫道:“前面可是宋使沈重道老儿?今天本将军家在此侯你多时了!” 被袭马队正中一辆马车内缓缓走下一位青袍老者,长眼细眉,方口大耳,三绺长须布满胸前,望着大汉,满目的疑惑之色:“你是何人?为何来此截杀本官?你难道不知我乃是大宋的特使?” 那虬髯大汉闻声哈哈大笑:“什么狗屁的大宋特使!沈重道,此番你就不该来我契丹!既然来了,就不要走了。我北国大好河山,正是你埋骨的最佳之处!” 老者双目微阖,怒道:“你到底是何人?你家皇帝待我如上宾,你却在此口放狂言?难道你连你家皇帝的旨意都不遵,要来破坏这两国亲近么?” 那虬髯大汉重重哼了一声:“陛下现已病入膏肓,皆是因你南朝小人不守信约而致!你这次前来就想必就是要看我家陛下如何归天的吧?” 沈重道大声呵斥道:“放肆!这等不敬的言语你都敢说出口!” 虬髯大汉冷笑:“沈重道,休要摆你的官威,某家可不惧你那一套!” 这时一匹战马靠近沈重道,马上之人面如冠玉,唇红齿白,身着一件白色锦袍,外罩披风,竟是一英俊的武生公子。那公子勒住马缰,转头对沈重道道:“大人,您所料甚是。这群契丹猪狗果然不肯放我们西行。事已至此,不要再和他们理论,看来只能硬闯了,让大伙抄家伙上吧!” 沈重道长长叹了口气,心想:难道真该天意如此?与契丹刚刚建立起来的亲近就要破坏掉。两国不免又要刀兵继续。这战乱何时才能罢休呢?正思忖间,那群契丹武士已经奔到近前,为首的虬髯大汉怪叫着高举大刀成撩天之势,由上而下重重向沈重道斩落。那武生公子大喝一声:“休伤我家大人!”手中银抢迎了上去架住大刀,“叮”的一声火星四溅。交手的两人心中均是一凛,心道:这厮好大的力气!沈重道退回到马车前,口中叮嘱武生公子道:“青麟,小心了!” 那被唤作青麟的公子道:“大人,您放心吧,这些契丹猪狗交给我了!”摆枪向虬髯大汉刺去。 那大汉刀锋横扫,将银抢挡开,口中不屑地道:“南朝娃娃儿真不知天高地厚!我契丹武士皆勇猛过人,岂是你一个小毛孩子能抵挡的?” 武生公子道:“你这北贼可敢报上名来?小爷爷枪下不杀无名之鬼!” 马车前的沈重道暗暗点头称赞,心道青麟这孩子果然心思缜密,知道要搞清敌人来路。那虬髯大汉稳住战马,神情倨傲:“陆青麟,告诉你也无妨。我姓耶律,我家大王也姓耶律——大契丹国宋王殿下耶律喜隐便是!我嘛,就是来取你性命的耶律虎古!”言毕巨手一挥,身后早已按捺不住的契丹武士蜂拥而上,将马队团团围住,瞬间便动起手来。耶律虎古首当其冲,手中大刀裹挟着风声直取陆青麟颈间。 公子陆青麟在马上岿然不动,立枪成棍,硬接下这一刀,顺势将枪平推,枪尖直点耶律虎古的眉心。耶律虎古大惊,叫道:“好快的枪!”身子向后仰去,一个平卧铁板桥,堪堪躲过这一枪。坐起身来,耶律虎古脸上已少了些许轻蔑之色,增了几分凝重,道:“陆青麟,你的枪很快,不过我的刀也不必你慢。我们再来比过!”大刀成飞花之势,舞动开来如雪花飘落,招招不离陆青麟的要害。 陆青麟紧咬双唇,眼望身后的马车,心里焦急不堪。于乱军中高喊:“保护好大人!”一招“长虹贯日”,将耶律虎古逼退丈许。伸手从怀中掏出一块铁牌,高举过头,大声喝问耶律虎古,“你可认得这令牌?这是你家皇帝耶律贤给我家大人的通关凭证, 此番我们与你家皇帝已达成共识,双方罢兵,共修两国之好。难道你不知吗?” 耶律虎古嗤笑道:“皇帝昏庸不寐,被你等欺瞒才会答应和谈。我契丹泱泱大国,定能扫平你南朝,一统江山!” 陆青麟大惊:“耶律虎古,你竟出此言,实乃大逆不道!你家皇帝岂能是你评说的?两国交兵,百姓涂炭。好端端的和谈竟被你这奸佞小人破坏掉!” 耶律不耐地道:“陆青麟,多说无益,你快纳命来!”手中大刀力劈华山复向陆青麟砍去。陆青麟横枪招架,将刀震开。银枪探出,猛刺耶律虎古胸膛。二马错蹬,耶律虎古高喝一声抡刀就剁,两人陀螺一般厮杀在一起,此番交手当真一点不留余力,陆青麟银枪如蛟龙出水怪蟒缠身,与耶律虎古斗了个旗鼓相当。一时间刀光剑影人喊马嘶,雪地之上一片血光,不断有人受伤落马。那些契丹武士口中胡语连连呐喊不断,一个冲锋便已将宋朝兵士的队形搅乱。 契丹人生在北方,寒冷之地。自古民风彪悍,崇尚武力,个个勇猛无匹,与人数占优的宋朝兵士拼斗竟丝毫不落下风,那宋朝兵士虽是训练有素,刀马娴熟,但怎奈敌人凶狠,时间不大便已露败势。混战之中,没人注意到后面的马车之中弱弱的伸出一只素手,掀开帷幔一角,露出半个少女的脸来地向外窥视。好奇的眸子里光华闪动,不觉间整个头脸已经坦露出来,呆呆向外张望。彼时人群中忽地飞出一柄单刀,直直插进车顶上。那少女惊呼一声,当即缩头退回车里,不敢再看。 离这战场约十丈之外,远远地有一个人伏在雪地上,睁大了眼睛望着眼前的厮杀。嘴里不住地念叨:“好刀法,好枪法!真厉害!好大的力气!”而当见到马车中露出的少女半个面孔时,这人明显地呆了一呆,摇头自语道,“哦,好漂亮!宋朝的女人真是太美丽了!”若不是恐惧刀枪无眼,想必早就冲上前去,跑到少女面前好好的瞧个够了。 战场之上惨烈异常,契丹武士招式虽杂乱无章,但一味的野蛮拼斗也令宋朝兵士连连折损。陆青麟与耶律虎古此时已经斗了几十回合,皆已气喘吁吁。沈重道眼望战场,不禁仰天喟叹,这血色的杀戮之下己方兵士已经所剩无几,契丹人那边也是武士凋零,只是须臾间就已死伤大半。转身爬上马车,站直身子对耶律虎古高喊:“虎古将军罢手吧!你部下伤亡惨重,你又是何苦而为之?我这里还有些金银,你尽管拿去。只要你肯放我们西行!今日之事,本官会付之一笑,当它是烟云过耳。你看可好?” 激战正酣的耶律虎古闻言不由大怒,转过马头弃了陆青麟,竟拍马直奔沈重道而来。口中兀自叫嚷不休:“沈重道!你说得什么狗屁话!今日为你我已损伤十余名弟兄。此仇我是必报不可!” “耶律虎古,不要伤害我家大人!”陆青麟在后面飞速跟上。 此时耶律虎古已冲到马车前,将手中大刀抡动开,斜斜地斩向马车前的沈重道。后面的陆青麟却与耶律虎古尚有一马之距,已是救援不及。马车上的沈重道暗叫不好,忙往下缩身,蹲伏在车身之上。“噗”地一声,大刀已深陷车盖,牢牢钉住。耶律虎古哇哇怒吼,将刀向上一掀,只见车盖顶霍然飞起,直入半空。那耶律虎古杀得性起,索性接连几刀,把个好端端的马车砍了个七零八落。只留车中一位绿衣女子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眼望凶神般的耶律虎古,眸子里却无半点惊惧之意。  见到这一绿衣女子,耶律虎古怔了一怔,暗道一声漂亮。旋即目光诡异闪动。旁边的沈重道依旧伏在车辕之上,对耶律虎古说道:“虎古将军,请勿伤小女!” “哈哈,沈重道,这个您尽管放心,令爱国色天香,某家正要拿回去贡献我家大王。” “狗贼,做你的春秋大梦!”一柄银抢疾刺过来,正是陆青麟赶了上来。 耶律虎古在马背上腾空而起跃上马车,身子甫一落地,抬起左脚重重在沈重道背上踏了一下。而后疾步转身,左手抓住绿衣女子颈间,右手长刀抵在沈重道后背之上,居高临下对陆青麟道:“小娃娃,你主子已中了我一脚,这小丫头又在我手上,识相的你赶快丢了你的枪下马缚绑!” 沈重道依旧伏在车辕之上,回头向耶律虎古望来,胸口不住的起伏,显是受伤不轻。雪地上刀剑狼藉死尸遍地,雪白与血红相互映衬渗透,在阳光下现出一股迷离的颜色。陆青麟环顾左右,见自家兵士们皆已横尸沃野,只有尚存的三名契丹刀手在身后将他围住,不禁悲从中来,仰天长啸:“耶律虎古,你敢伤我家大人,我陆青麟即便做鬼,也要杀尽你耶律家族!今天你我对战,用人质威胁算什么好汉?有种的下来咱们一决胜负!” 耶律虎古哈哈大笑:“陆青麟,我可不像你那般只会逞匹夫之勇。这样擒住你才更有意思不是?” 陆青麟俊面含笑,忽地牙关一咬:“我就不信你真敢伤我家大人!”枪头飞快地调转开来,猛鸡夺粟般裹向身后的三名契丹武士,一枪一个,皆中咽喉!这变故只在刹那,令耶律虎古猝不及防,呆立在马车上竟不做任何反应。俄而才回过神来,怒不可遏:“陆青麟,你罪该万死!” “耶律虎古!”不待他声音落地,陆青麟便已抢先叫道,“你看我的法宝!”抬手就掷出一物,砸向耶律虎古。而后自己也弃了战马,飞身跳上马车。 那耶律虎古怒气盈胸,只见黑乎乎一物向自己飞来,忙抽刀遮挡。“当”的声物什落地,赫然便是陆青麟先前从怀里掏出的黑铁令牌。此时陆青麟已跳上了马车,凝枪刺向耶律虎古。耶律虎古单手提刀格开银抢,身子受力不过,不由趔趄着退后一步,左手却仍是紧扣绿衣女子颈间不放。陆青麟抢步上前,护住车辕之上的沈重道,单脚后伸踢了马屁股一脚。那马本已受惊不小,如今屁股吃痛,立即荡开双蹄向前疾冲。 彼端,战场之外,那伏在雪地上的人瞪视着马车,直直朝自己奔来,愕然呆住,竟似忘记了闪避。眼见着马车越来越近,才猛然警醒,撑起胳膊就地滚了出去。刚停住身子,两个揪在一起的人影从天而降,又朝他所停之处砸落。正是扭打成一团的陆青麟与耶律虎古。那人大叫一声:压死人啦!又向一旁滚去,正了正衣襟,扶了扶头上的毡帽,忐忑不安的站了起来。此时几近正午,阳光明媚,雪地里一片炫目的光辉。面对这突然的变故,陆青麟、耶律虎古与马车上的沈重道 、绿衣少女不觉都愣在了原地,呆呆地望着这人。 第二章 契丹少年 只见眼前这人大约十五六岁,浓眉大眼,面容周正,头戴一顶毡帽,身穿鹿皮坎肩,足蹬羊皮靴子,竟是一名契丹少年。呆了片刻,耶律虎古抢先叫道:“那少年,快来助本将军一臂之力!上马车去,杀了那宋朝老头!” 陆青麟与车上的绿衣女子异口同声道:“不要!” 少年愣愣地环顾左右,有些不知所措。还未待他答话,耶律虎古又道:“那少年,我乃是契丹宋王耶律喜隐帐下左将军!你快去杀了那老头,我让你做官,还给你好多的牛羊!”趁着众人瞠目之际,猛然又向马车冲去,一拳挥出,重重击在沈重道胸膛,沈重道大叫一声,身子倒在马车上,便再无声息。 陆青麟怒不可遏,冲上前去,直踢耶律虎古后心,那耶律虎古竟似疯了一般,哈哈大笑,硬受了陆青麟这一踢。回过头来,嘴角犹带血丝,忽然诡异地一笑:“陆青麟,你的主子死了,你还拼什么命?不知时务只会逞匹夫之勇,真是愚蠢之极!” 陆青麟愤然道:“耶律虎古,我不杀你誓不为人!”当下再不言语,双拳摆动开,招招凌厉,式式惊人,仿佛要将耶律虎古生撕了一般。那耶律虎古也是亡命本性,见陆青麟如此凶狠,一味的只攻不守,不由狰狞起来,也疯了似地与他展开对打。时间不大,两人头脸之上皆已伤痕遍布,血涂胸前。 这时马车上的绿衣女子怀抱着沈重道,清声喊道:“青麟,勿做缠斗,脱身要紧!” 陆青麟激灵了一下,顿时缓过神来,且战且退,直退到马车边,问道:“小姐,大人怎么样?” 沈重道缓缓睁开眼,低声道:“我没事。青麟,快想办法脱身!” 陆青麟深深呼吸一下,神智渐渐清明。见雪地里长天冷冽清寒,阳光辉射耀眼孤绝,四周死尸狼藉,马车上重伤的大人沈重道,孱弱的小姐沈青花,对面疯子一般只想拼命的耶律虎古,再有就是仍在一边傻傻伫立的那头戴毡帽的契丹少年。陆青麟大吼一声,足下用力向旁跳开,抓住那契丹少年抬手将他掷上马车,大声说道:“小兄弟,去帮我赶车!” 少年跌落在马车上,挠了挠头,正思忖着该如何处之。耶律虎古怪叫道:“那少年,你若是帮他们赶车,我杀了你!我还要杀了你全家,杀了你爹妈!” 女子沈青花轻轻地道:“小兄弟,求你救我们性命,帮我们赶车好么?”语调哀婉,眼神楚楚,似乎有着不可阻挡的魔力。 少年望着沈青花,心神忽然一阵大乱,结巴地说道:“这个···哦···好吧,我帮你们赶车就是。”忙移开视线不敢再看。 耶律虎古大急,弃了陆青麟冲向马车:“那少年,你当真不怕死么?这些南朝人最是狡猾多端,你不要受他们蒙骗!” 少年嗫嚅着道:“这个···哦···这个”一时又失去了主意。 沈青花道:“小兄弟,此番情景想必你也是全部看见了。是他劫杀我们在先。我们是大宋子民,是来这里与你家皇帝交好的,相信你也不希望两国继续刀兵相见吧?帮我们赶车,好吗?” 少年低眉沉思,显然是十分犹豫,只听耶律虎古又叫道:“你若是赶车将他们救走,本将军一定杀了你,将你碎尸万段,还把你的家人,你的父母都杀了!” 少年双眉顿时竖立起来,冷视这耶律虎古,斩钉截铁地对沈青花说道:“好吧,我帮你赶车!”说着坐正了身体,摘下毡帽抽在马屁股上,喊了声驾。马车缓缓地动了起来。 耶律虎古怒叱道:“小娃娃,你当真不要命了么?你叫什么名字?家在哪里?” 少年道:“我叫小四啊!我就住在柳城的---我不告诉你!”说了一半少年便硬生生止住口,转而说道,“左将军大人,我去送他们好了,您也早点回吧。马上就要过年了,回家准备点年货,多买点爆竹,无聊了就放爆竹,多好玩啊。总强过打打杀杀的不是?那个姓陆的大哥,您也不要和耶律大人拼命了,赶快上车来,我送你们一程吧!” 陆青麟暗自好笑,真是小孩子言语,那耶律虎古岂是你三言两语就能打发的?也不好反驳什么,说道:“小兄弟,你先赶车去吧。我再陪耶律将军一会。我随后就到。” 少年道:“那好,我先走一步。陆大哥你记得,不要伤了耶律将军,他可是我们大契丹有名的勇士呢!” 耶律虎古此时早欲赶过来拦住马车,怎奈被陆青麟纠缠脱身不得,直气得大吼连连。少年赶着马车渐行渐远,回头看了看雪地里仍旧缠斗不休的耶律虎古二人,兀自羡慕不已,心道:何时我才能练上这一身好本事呢? 沈青花扶着沈重道,对赶车的少年说道:“小兄弟,我们这是要去哪啊?” 少年奇怪地道:“回家啊,这都中午了,该吃饭啦!” “家?你家在哪啊?”沈青花疑惑地道。 “我家就在柳城啊,柳城西南最大的庄院就是,很气派呢!”少年有些自豪地说道。 “你叫小四?是么?” “对啊,大家都这么叫我的” “那你姓什么呢?” “这个我可不知道了。我没有姓啊,我只知道我叫小四,从小到大大家一直这么叫我。” 马车转过一个山坳,赶车的小四忽然勒住马缰,大叫道:“坏了!” 后面的沈青花吓了一跳,沈重道也惊得睁开眼来。沈青花不解地问道:“小四,怎么了?什么坏了?” 小四煞有介事地叫道:“管家大人要我去营州城里买爆竹,我给忘啦!” 沈青花闻言神色明显一缓,说道:“我还当是什么事呢?” 小四皱着眉道:“你哪里知道,管家大人很凶的,要我去买东西,若是买错了或是回去晚了都要受罚的。我好怕他呢!不行,我这就得买去!不然回去了就该打手掌了!”说着将马车一转向东,不待沈青花反应,竟直奔营州城里去了。 一炷香的时间,马车已进入营州城。来到永隆货栈,下车购了些烟火响竹。付了钱正欲离去,见旁边杂货摊上高悬一对大红的门神年画,左秦琼右尉迟,佩锏悬鞭,须发戟张,好不威风。一时童心大起,问了价钱,遂买了一对揣在怀内,喜滋滋地上了马车。 这时却见沈青花在车上已冻得瑟瑟发抖,沈重道也紧闭双目,脸色难看之极。小四讶然说道:“怎么了?你在发抖呀?那老头···是不是死啦?” 沈重道“噫”了一声,低声说道:“胡说,老夫还没咽下这口气呢!” 沈青花嗔怒地道:“你买好了么?我们可以走了吧?” “走吧,当然可以走,咱们回家!”说着驱动马车飞速向回驶去。 进入柳城,车子奔西南,小四道:“这位美丽的姐姐,你不是要回宋朝吗?怎么还跟我一起回家呢?” 沈青花蹙着眉说:“我爹爹现在有伤在身,天又寒冷,需要尽快医治。青麟尚且不知在哪里,我们还要等他。” “哦。既然这样,那你们就跟我回家吧。只是,我怕管家见了你们发脾气,又该打我的手掌了!天那,我该怎么办啊?”小四抱着头沉思片刻,忽地抬起头,“走,咱们先去窑场。”说着指挥马车左兜右转,工夫不大来到一片土窑前,跳下马车说道,“这里是我家庄主烧酒的地方,现在没有人。你们先在这里歇歇吧”说着停住马车,与沈青花一同扶着沈重道下了车,进了当中一间土房。 沈青花道:“这里可安全?” 小四道:“放心吧,这里这时候不会有人来。你尽管住下。”说完转身走出去把马卸下来拴在墙柱上,又找了些草料喂那马吃。转回土房道,“我已经喂过了马,没有水喝,马自会啃雪吃,这个你不必惦记。我先回去了,晚上再来。你在这里不要出来,让人看到你们我就遭殃啦!” 沈青花道:“你回家吗?你家是什么地方?” 小四骄傲地说:“我家是柳城最大的庄院,我家主人是柳城最有钱的人。你瞧外面,山脚下那所巨大的宅院,青砖碧瓦的,就是我家了!”言毕,推门向外跑去,一溜烟的不见了。 沈青花趋步走到门口,向小四所言的方向望去。只见远处一片气派俨然,山脚下一幢方方正正的庄院立于青天雪地之中,雕梁画栋,重檐叠叠。护墙高筑门庭宽阔,仔细看那庄院风格,居然与汉人宅所一般无二。再往上看去,门上的匾额笔走蛟龙,四个金色大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隐龙山庄! 小四安顿好沈重道父女二人,快步向山庄跑去。不敢走正门,绕到后面从后门而入。刚一进院,便见到一人负手而立,灰色长袍,金簪别顶,发丝黑白参杂,面色凝重,不怒自威。 小四一见此人,立时神情恭谨,走上前来,规规矩矩地喊了声:“管家好!” 那人肃然道:“小四,让你去买爆竹,怎么去了这么久?是不是又偷跑到哪里玩去了?” 小四垂首道:“小四不敢。我出了门就直奔营州去了,谁想那营州城里买年货的人着实太多。在那永隆货栈还要排队购物。后来我说我是柳城韩匡嗣大人家里的,他们听后就特准我不必排队,直接买了回来的。” 管家哼了一声,道:“又来蒙骗老夫?将你买的爆竹拿给我看!” 小四从背包里取出烟火响竹,又将剩下的钱从怀里掏出交给管家。单手入怀,掏出时将那伏门神画像也一并带了出来。管家一眼瞥见,问道:“小四,那红色的是什么?” “这个是我买的门神。只因见那门神好生威武,心里实在喜欢,就自作主张买了回来,管家您不会生气吧?” 管家将门神摊在手中仔细端详,脸上阴晴不定,俄而才平和地道:“既买了就买了吧,明天一早你就把它挂起来,挂在内宅大门之上。今天你也累了,回去歇息。剩下的散碎银子就留你用吧。”说完看也不看小四一眼,竟转身向内宅去了。 小四长出一口气,见管家并未为难自己,心下高兴。买年货的钱还剩下不少,这次的差事真是赚大了。当即乐得一蹦,撒腿向自己的屋中跑去。 第三章 隐龙山庄 午后的雪国北风凛冽,倚门眺望,雪花满地,景色无边,青山翠柏笼罩在一片雪雾之中。茫茫的天地间隐隐有一黑点在碧空盘旋,正是一只孤傲觅食的苍鹰。此景如画,此情像诗。沈青花望着陌生的北国,只觉身上寒冷更剧。想道此番随爹爹入契丹前途未卜,想到陆青麟生死难料,想到重伤在身的爹爹。又想到那个救自己性命的奇怪的契丹少年,这些时日来恍如梦境一般林林总总。不禁轻声问道:“爹爹,你还好吗?” 沈重道应了一声,并未搭腔。沈青花见父亲并无大碍,放下心来,又自语道:“那个小四,也不知道可不可靠?他不会讲我们的行踪告诉给别人吧?” 沈重道低声说:“我观那少年绝非契丹族人,他口中的隐龙山庄风格亦属我们汉人所有。加之这孩子天真烂漫,即肯助我们,就必定不会将我们的行踪告知别人。” 沈青花闻言稍放宽了心,又道:“青麟,也不知道他在哪里?是否脱身了?” “青麟他计谋百出,应变能力很强,脱身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就是不知他能否找到咱们。” “这个地方虽然简陋了点,但好像很隐蔽,怕是不易被青麟找到。” “这胡天雪地,青麟是很容易会找到这里的。” “是因为---脚印?天啊,天啊!那耶律虎古岂不是也会跟来?”沈青花不忍再说下去,怯生生地望着其父。 “当然。现在看来我们只能自求多福了。到晚上如果那个小四不来找我们,我们便离开这里。” 回到自己的房间,小四随手丢了毡帽,坐在桌前托腮凝思。少年的面孔白皙匀称,独坐凝思的时候倒颇像个大人。回想起雪地里的厮杀,陆青麟白马银枪勇冠绝伦,那一招一式仿佛就在眼前一般。从怀里掏出那副门神,眼望秦琼尉迟,眼神中流露出一股强烈的渴望。忽而又想到美丽的南朝少女沈青花,一时竟有些迷乱。直想到头昏脑胀,才站起身来胡乱吃了口东西,忽地想起土窑里的沈家父女,忙不迭地跑进厨房包了一大包大饼和牛肉,见锅里还有几只煮熟的地瓜,尚有余温,也一股脑的包了,揣在怀里,快步从厨房出来,直奔后门。 刚走几步,一个人影从门楣处跳了出来,双臂横伸拦住去路,口中叫道:“小四哥哥你去哪里?为什么不陪我玩啊?”语声清脆,笑靥如花,两点黑漆漆的眸子灵气闪动,一袭大红的锦袍,满头的小辫子晃动不休,却是一名十几岁的小姑娘。 小四吓了一跳,待看清来人才松了口气,低声说道:“潇潇,我有事要出去,你在家里等我。回来我就陪你玩!” 小姑娘把嘴一撅:“不嘛!你去哪里?我要和你一起去!” “我去喝花酒,你也要去吗?” “喝花酒是什么?你带我去好不好啊?” 小四暗自叫苦,这玩笑可开大了,又无暇解释,只得改口说:“我奉你爹的命令去南庄办事,如果你要是去了,你爹非把我屁股打开花不可!你好好在家待着,明天我放孔明灯给你好不好?” 这小姑娘,自然便是隐龙山庄的管家之女了,名唤凌潇潇。 凌潇潇想了想,点头说道:“那你去吧,明天你一定要陪我玩!” “好好好,明天陪你玩!”小四笑道,忽然想起一事,忙说:“潇潇,你爹爹现在哪里?” 凌潇潇道:“今天爹爹一大早就阴沉着脸,可晌午过后不知道为什么又心情大好了,还对我笑了笑,说是明天带我贴门神呢!现在,他和老爷出去了,应该在刺史府吧。” 小四道:“那可正好,你去你爹爹那里给我偷点金创药来吧?” 凌潇潇道:“你要这个做什么?” “你甭管了,我自然有用的!” 凌潇潇哪肯罢休,自然是追问到底。小四没有办法,只能胡诌一套,最后连蒙带哄的才使凌潇潇去她爹爹屋内偷了一大包金创药交给小四,分手时仍不忘叮嘱一句:“说好了,明天带我玩!” 小四接药在手,喜不自胜,说了句:“你这婆娘真啰嗦!” 凌潇潇一愣,心里回味着“婆娘”到底是什么意思的时候,小四早已推开后面跑得无影无踪了。 赶到土房,见沈家父女二人安然无恙,这才放下心来。掏出食物来与二人吃下,然后拾了些柴草将壁炉点燃,又烧了一大壶开水。时间不大屋子暖和起来,热气腾腾,接着又将那些金创药给沈重道服下。沈重道倚在土炕之上,脸色已不似先前那般痛楚,眼见小四忙里忙外,将自己父女二人服侍得体体贴贴。于是问道:“小四,你今年多大啦?” 小四边往壁炉里添柴边答:“过了年我就十七岁了。” “小四,你怎么没有姓呢?你爹妈呢?”沈青花问道。 “我没有爹妈啊。是管家将我在雪地里捡来的。” “那隐龙山庄,便是你的家了?”这话却是沈重道问的。 “当然了。我自小在山庄长大,那里便是我的家了。” “隐龙山庄···”沈重道沉吟一下,说:“你家庄主是汉人吧?” “这个···我不太清楚呢。反正不是契丹人就是了。我也不是契丹人,我们管家也不是契丹人,我们山庄里的奴仆也没有契丹人的。” “为什么叫隐龙山庄?”沈青花忽道。 “听大家说,我们山庄里隐藏着龙,所以就叫隐龙山庄。” “这名字取得倒也大气!”沈重道悠悠地说。 小四闻言回过头来,一脸的得意:“我家庄主很厉害的,连契丹皇帝都对他礼待三分呢!” “ 哦?”沈重道来了兴致:“他叫什么名字?” “我家庄主叫韩匡嗣,乃是契丹大大有名的燕王是也!” 沈重道点了点头,心道原来是他!这韩匡嗣官拜上京留守使,封燕王爵。与当今契丹皇帝耶律贤交情莫逆,且医术高超。其父韩知古更是与大宋渊源颇深。此番身陷塞北,若能得韩匡嗣相助脱身,委实事半功倍。当下试探着道:“小四,我父女二人现处困境,欲求你家庄主相助,你可会给我们引见?” 小四一听大摇其头:“我家庄主老爷经常不在家,一月中倒有大半月不见人影。再者我人小言微,平日里见到我家老爷大气都不敢出,怎敢给你引见?” 沈重道闻言甚是沮丧,默不作声。沈青花靠近了小四蹲下,清声道:“小四,那你是否有办法送我们离开此处?只要过了宁远到达雁门关就好了!” 小四不知沈青花口中的“宁远、雁门关”为何地,当即不假思索地说:“等过了明日,那个姓陆的大哥寻到这里来,我套上马车送你们去便是了。” 沈青花摇了摇头了,浅笑道:“傻孩子,此去雁门关千里之遥,你一辆马车就能送我们过去吗?那要走到何时?” 小四啊了一声,嘴巴张得巨大,再也说不出话来。这时门外响起一串格格的笑声,有人在外面说道:“这个好办,我求我爹爹派人送你们便是了!”棉布门帘应声掀起,人影闪动,一个大红衣衫的小姑娘出现在众人面前,牛皮靴子尚沾着雪迹,红扑扑的脸蛋之上寒意犹存,笑容却如阳光绚烂,正是凌潇潇到了。 小四跳了起来,一把揪住凌潇潇的辫子,大声叫道:“小丫头,原来你跟踪我!” 凌潇潇抓住小四的手腕用力一扭,身子微转压在他的手臂关节之上,右手探出去抓小四的喉咙。动作迅捷有条不紊,竟是标准的小擒拿手。小四向后退开,伸腿朝小姑娘屁股踢去。凌潇潇嘻嘻笑着,抬腿蹬在小四膝盖处。小四腿部被袭却毫不在意,伸出手来狠狠掐在凌潇潇屁股之上,抓上之后又用力的扭啊扭。凌潇潇吃痛不过,惊呼一声,肘部撞在小四小腹上,转身一掌掴在小四脸上,口中叫道:“小四哥哥你要死啊!干嘛使那么大的劲?人家的屁股好疼的!” 小四面不改色,理直气壮地道:“谁要你跟踪我的?” 凌潇潇撅着嘴道:“你不是说我爹爹派你来南庄办事么?怎么跑到窑场来了?他俩是谁啊?”说着眼望沈家父女二人,目光直直的落在沈青花身上。 小四忽然一脸谄笑:“潇潇,这个,这个就拜托你替我保密了,千万不要告诉你爹爹,要不他该打我屁股啦!” “哼,我回去就告诉我爹,让他把你的屁股打烂!” “你这小丫头好不仗义!我先把你的屁股打烂!” 这时沈青花忽然说道:“小四,这个小妹妹是谁啊?长得好漂亮啊!” 听到沈青花夸奖,凌潇潇双目一弯,心里美滋滋地。小四懒洋洋地道:“她是潇潇啦,哪里漂亮了?我可没瞧出来!” 凌潇潇冲小四吐了吐舌头,过去拉出沈青花的手,上上下下的打量这南朝女子,口口啧啧有声:“姐姐你是南朝来的么?你好漂亮啊!你头上的那个亮亮 的是什么?好别致呀!” 沈青花摘下头上的发簪,笑吟吟地说道:“这个是发簪啊,是用来别头发的。你喜欢么?那就送你好了!” 凌潇潇很想拒绝,但那金色发簪的诱惑不由使她缄住了口,伸手接过发簪仔细端详,这种头饰是契丹族人从来未有过的。她自小就生活在塞北,对于南朝的事物充满了好奇。一见之下大喜过望,小脸不禁微微有些红晕。沈青花帮她戴上发簪,此刻炉火正旺,金色的发簪别在凌潇潇乌发之上,给小姑娘平添了几分妩媚风韵。 “小妹妹,刚才你说,要求你爹爹送我们去雁门,是么?你爹爹是谁啊?”沈青花抓住时机问到。 “我爹是山庄的管家,我们山庄里有很多的马车,我要他送你们去雁门,他会答应的!” 这时沈重道睁开眼来,说道:“小姑娘,敢问你爹爹的名讳为何?” 凌潇潇眨了眨眼,想了下才明白名讳的含义,当下回答道:“我爹爹叫凌万钧,字继周。” 沈重道点点头,复又合上双眼,状若沉思,“继周,继周?”心道这字取得倒颇有深意。“你爹爹是汉人吧?” “是的,我爹爹是汉人。” “那隐龙山庄,也是你爹爹修建的,而非你家庄主韩匡嗣所建,可是?” “哇,这个你都知道啊?太厉害了!那山庄的确是我爹爹修建的,至于老爷,是后来才入主山庄的。” 沈重道点点头,靠在火墙上不再说话,不知心里作何盘算。此时已近傍晚,红日西坠,不时有归巢的乌鸦划破天际。沈青花与凌潇潇的小手悄悄说了会儿话,小四站起来看了看天色,叮嘱了几句便拉起凌潇潇离开了土房。 暮色一点点袭了上来,两人一前一后的走在雪地上,凌潇潇又活泼起来,不时地偷袭小四。两人一路玩斗,从山庄后门而入。凌潇潇道:“小四哥哥,明天不要忘了给我放孔明灯。否则我要我爹爹打你屁股!”言毕,跳了过来,拉下他的毡帽按在脸上,揉了一把,嘻嘻笑着跑远了。 小四扶正毡帽,眼望凌潇潇逃去的方向叫道:“小丫头,明天我先把你的屁股打开花!” 第四章 潇潇香词 翌日,晨晖初露,点点光华射进窗棂。有人在院中高喊小四:“快起来,管家老爷要你去贴门神了!” 小四迷迷糊糊的醒来,听声音便知道是前院的更夫老胡。应了一声,爬起来穿好衣服,胡乱地擦了一下脸,而后快步向中庭内宅走去。 只见中庭院内宽阔干净整洁,几个杂役正搭着木架,清扫屋檐梁柱。当中一人负手而立,左右睃寻不时号令下人,正是管家凌万钧。小四奔了过去,弱弱地唤了声:“管家好。” 旁边闪出一人来,娇小灵动,笑眼如弯月,正朝小四作着鬼脸,自然便是凌潇潇了。 凌万钧微微颌首,算是招呼,走了两步,似乎想起什么,叫道:“老胡,你可将门房打扫干净了?去喊张成来,问他要一身新衣。铁柱呢?在哪?” 老胡三步并作两步跑来道:“回管家,铁柱在门前刷洗石狮呢!” 凌万钧嗯了一声,看了眼小四道:“昨日你买的门神呢?快取来贴在门上罢!” 小四忙从怀中掏门门神年画,奉了上去。凌潇潇抢先接过,打开来上下观看。暗地里小手用力,掐小四的大腿。抬头看一眼自己的老爹,一付乖巧模样:“爹爹,这上面是谁啊?怎么生得这样凶恶?” 凌万钧道:“这上面配锏的是秦琼,拿鞭的是尉迟敬德,他二人乃是唐朝有名的大将军。” “那为什么要将他们画在上面呢?我们过年要把他们贴在门上啊?” 凌万钧叹息一声,缓缓地道:“当年玄武门之变,唐太宗得尉迟敬德相助夺得皇位,此后夜夜噩梦不断。深知自己平生杀戮太多,遂命宫中画匠将秦琼与敬德二人绘于纸上,自此每晚酣睡。久之便形成风俗,一直绵延到民间。我们这塞北契丹之地,自是没有这等风俗了。” “这样说来,秦琼与尉迟敬德都很厉害了?”凌潇潇问。 “那是自然。秦琼曾号称神拳太保,马踏黄河两岸拳打山东半边天 。而那尉迟敬德更是了不得,日抢三关夜夺八寨,飞马跃城楼,乱军之中取上将首级如探囊取物一般。自归顺唐王之后屡立战功。此等好汉如今已不多见矣---潇潇,把你的手拿开!怎么这么调皮?” 凌潇潇笑嘻嘻地抽回手来,小四仍垂首站立,脸色难看之极。凌万钧叹了口气,望着眼前的少男少女,一个是自己的爱女,一个是自己多年前收留的孤儿,两个青梅竹马的玩伴都已隐隐露出成人模样,唇边流露出不易察觉的淡淡微笑:“小四,还不快去去浆糊来,把那门神贴到门上罢!” 小四应了一声,如临大赦,快步跑了出去,片刻间取来了浆糊,将年画背面仔细涂满,站在板凳上一丝不苟地贴在宅门之上。跳下来擦着双手望着门上面貌狰狞的尉迟敬德,愈看愈是欢喜,不禁瞧得痴了。 凌万钧道:“小四,昨夜听潇潇说,你救了两个南朝的人是么?他们现在哪里?” 小四忙道:“他们就在土窑,我不敢将他们带到庄上来。” 凌万钧点点头:“眼下皇帝病重,群臣惶乱朝纲不整,正是多事之秋,此时的确不应再添遗祸。待会儿你套辆马车,将那二人接到庄上吧。待过了年之后,我命人送他们回宋便是了。” 小四闻言心里高兴。凌万钧摆摆手,转身径自走了。凌潇潇小马一样蹦了过来,拽住小四的胳膊格格娇笑:“怎么样小四哥哥,我爹爹很听我的吧?你怎么谢我啊?” 小四横眉冷对:“我把你的屁股打开花!” 凌潇潇哈哈大笑:“小四哥哥你好不害臊?向来你都是打不过我的,也不知道是谁的屁股经常开花!” 小四道:“我变厉害了你不知道么?昨天我学了好多招数呢!” “是么?你怎么没告诉我?又在吹牛是吧?” 小四哼了一声,“小丫头片子,看我怎么把你的屁股打开花的!”说着呼地一拳,直奔凌潇潇面门。 凌潇潇并不慌乱,笑着说了声:“来得好!”用右臂格挡,待小四力消后手臂立即前伸击向小四胸口。小四往左转身,躲过这快若流星的一招。凌潇潇右臂力量未消,见拳头落空,当即屈指成爪,横扫小四咽喉。小四左手探出架住凌潇潇手腕,右手猛砸潇潇小腹,潇潇推开一步,飞脚踢在小四屁股上,格格笑道:“好像···只厉害了一点点哦” 这二人自由便再一起比斗,对于彼此的招数都已熟稔于胸。凌潇潇乃得父亲传授,虽不严谨但拳脚功夫已然小有火候。而小四的拳脚功夫却只凭与凌潇潇自小的比斗得来,毫无章法,不过是倚仗手脚灵活而已,因此二人比斗自然是输多赢少了。眼见凌潇潇取笑自己,小四不由暗暗郁闷,仔细回忆昨日陆青麟与耶律虎古的打斗,当即依葫芦画瓢,左臂划了个圈,右臂平伸五指向前,电光火石般袭向凌潇潇。凌潇潇讶然,她可从未见过小四这等花哨的招式,迟了一下,才侧身让开,连还击都忘了。小四左手依旧划圈,跟上一步,右手五指继续点凌潇潇胸口。潇潇惊叫一声,堪堪躲开小四的魔掌,伸手去扣小四的脉门。小四可不会等她扣住自己,左刀右枪,一手划圆一手直戳,口中不停叫道:我砍,我戳!双手乱舞招招匪夷所思。顷刻间,凌潇潇被小四弄了个手忙脚乱。小四一把拧在凌潇潇脸蛋之上,潇潇登时为之一滞,小四双臂同时划圈,在潇潇胸上左右各揉一下,揉了两圈过后双手五指齐齐伸出,戳在潇潇胸口。 凌潇潇啊了一声,跳到一旁,脸蛋上红红的,也不知是因为胸部被小四摸还是因为此番比斗输了,撅着嘴道:“小四哥哥,你这都是什么招数啊?乱七八糟的!” 小四得意地道:“这是我昨天刚学的,怎么样,厉害吧?” “才不厉害呢!回去我向我爹再学两招,下次就把你打得满地找牙!”说着整了整衣衫,温柔地走到小四面前耳语:“待会去接沈姐姐的时候记得叫上我哦。我先回房去了。”然后张嘴叼住小四的耳朵,咬了一下,笑着跑开了。 小四揉着耳朵楞了会儿,不知道这小丫头怎么回事,好端端的为什么咬自己的耳朵。 吃过早饭,小四套了辆马车,喊了凌潇潇,赶着车离开隐龙山庄去土窑接沈家父女。凌潇潇新换了身衣服,戴着貂毛皮帽,橘黄色的棉布袍子,上面有许多的吊坠,走起路来环佩叮当的,坐在小四旁边笑逐颜开。其时阳光正好,雪地里一片清新玉洁,远山氤氲天空高阔。凌潇潇靠着小四唱起歌来: 青丝七尺长,挽做内家装。不知眠枕上,倍觉绿云香; 红绡一副强,轻澜白玉光。试开胸探取,尤比颤酥香; 芙蓉失新艳,莲花落故装。两般总堪比,可似粉腮香; 蝤蚑哪并足,长须学凤凰。昨夜欢臂上,应惹领边香······ 声音低沉婉转,曲调回荡略显悲伤,小四听了会儿,忽然说道:“潇潇,你唱的这首什么啊?听这词,似乎······似乎是成亲时候才唱的吧?”他只是觉得这词隐隐有些不妥,可又不知该怎么说,诸如“香艳、淫秽、下流”等词语却是他所不会形容的了。 凌潇潇止住歌声,奇怪地望着小四:“是么?我不知道啊。只觉得这歌很好听,就学来唱了啊。” “你在哪里学的啊?” “在宫里啊。是皇后娘娘身边的侍女青鹅教我的。” “你什么时候去宫里了?” “上个月皇帝刚刚回到上京,娘娘召庄主觐见,爹爹带我也一并去了。回来的时候我还给你带了一柄匕首的,你不记得了么?” “哦,那倒是记得的。这么说,你见到皇后娘娘了?那女人美丽么?” 凌潇潇唉了一声,说道:“皇后娘娘当然美丽了,在我们契丹国,我还没见过那么美丽的人呢。那双眼睛,仔细看去,像是随时要冒出水来一样呢。” “那比起沈姐姐,她们谁美丽呢”小四忽然道。 “这个······不太好比呢。她们年纪不同,皇后娘娘妩媚雍容,沈姐姐清丽可人,各有各的美吧?” 小四说道:“有机会真想见见这位皇后娘娘,看看她到底有多美。” 凌潇潇敲了一下小四的头叫道:“小色棍,那皇后娘娘岂能是你说瞧就瞧的!如果不是少庄主,我连皇宫都进不去呢!什么时候你能有少庄主那般权势了再说吧!” 小四笑了下,并不反驳,那少庄主在他眼中乃是神一般的人物,自己是想都不敢想的。继续赶着马车朝土窑行进。见他不说话了,凌潇潇又唱起歌来: 明月起,塞外升孤烟。 陌上雪,冰河落日圆。 歌如泣,声卷玉珠帘。 难入眠,黑夜漫无边。 胡琴断,梦破弹指间。 心飘摇,朱泪轻飞溅。 夜未央,怎堪相见浅。 情未央,惟把相思念。 一曲唱罢,凌潇潇垂下头悄无声息,不知在思索什么。小四听得入神,转头向潇潇望去。只见小丫头面容恬静,唇边隐含笑意,雪白的毛领衬托得那张白皙的脸愈发的白玉无暇。上午的阳光清彻暖人,小四头一回觉得潇潇这丫头楚楚动人起来。 到了土窑后,见沈家父女二人无恙,陆青麟依旧没有消息。小四说明来由便用马车载二人回到山庄,安顿在客房之中。凌潇潇特地命人备了饭菜给二人吃下。晌午过后,凌万钧来见,与沈重道谈了会儿话。沈重道乃是大宋名士,不卑不亢有礼有节。凌万钧未多说什么,只道那耶律喜隐早有反叛之心,趁皇帝病重瞒天过海半路劫杀,实乃罪该万死,他自会禀明韩匡嗣告知圣上。沈重道自是万分感谢,见凌万钧还算和蔼,心里关于隐龙山庄的疑惑更甚,踌躇良久才道:“钟先生,听你口音,应该是中原河南人士,不知是什么时候流落到契丹的?” 沈重道此话问得很有技巧,用了一个词“流落”,而非其他。凌万钧自然明白沈重道心中疑惑,坦然道:“我确实是河南人士,大宋太祖皇帝驾崩后来到契丹的,应该是太平兴国二年吧。” 沈重道不解:“敢问先生为何会弃宋而留契丹?” 凌万钧缄默未语,凝视窗外远山傲雪,悠然道:“梁晋遗墟指汴京,纷纷禅代事何轻!陈桥易帝千秋罪,归隐山庄待天晴。沈大人,您的问题太多了!” 沈重道见凌万钧渐有愠色,讪讪一笑,不再多问。凌万钧又平和地道,待过了年后便着人送其回宋。山庄之内琐事繁多,凌万钧嘱咐下人招待好二人便拂袖而去。 凌潇潇见父亲走了,立即揪住小四叫道:“小四哥哥,陪我放孔明灯去!” 作者的话: 新人作品,求支持!你的鼓励是我写作的最大动力!!!谢谢! 第五章 夜梦敬德 傍晚无事,庄上的张成老胡喊小四去喝酒。下午一直被凌潇潇纠缠,好不容易才脱了身,一听喝酒,小四便来了精神。老胡杀了只羊,炖了满满一锅,喝的是契丹的高粱酒。几个人大吃二喝意兴飞扬。那老胡本是河北霸州人士,对于中原历史颇为熟悉。听小四谈起尉迟敬德,不禁侃侃道来,说那尉迟恭本是铁匠出身,因家中窘迫无奈而从军,先是在刘武周帐下做了一名小小的先锋,处处受先锋宋金刚的排挤。直到后来遇到唐王李世民,才真正大显身手,一路战功显赫,官拜鄂国公,乃是唐朝有名的勇将。随后评书一般讲起隋唐十八条英雄好汉的事迹来。小四等人听得如醉如痴。一直喝到天黑,一坛子高粱酒见了底才作罢。辞别众人,小四往自己的屋子里走,路经内宅门时,一眼瞥见早上刚贴的门神。小四醉眼惺忪的来到门前,望着门上的尉迟敬德,一个酒嗝涌上来,醉意更浓。只觉那敬德瞪视自己,嘴巴大张,似乎在对自己说话,可又听不清所云为何。站立好久,才踉跄着回到房中,倒在床上熟睡过去。 不知睡了多久,只觉口中饥渴难耐,随手一抄,当的一声,什么东西落在地上。小四睁眼,见眼前一片阴影,顶天立地的站了一个人。仔细瞧去,只见这人金盔金甲,手握钢鞭,脸蛋黝黑,黑中透亮,胡子眉毛似钢刷一般根根直立,面貌凶恶气势威猛。小四吓得不敢吭声,惶恐的坐立起来。只见那人钢鞭一指小四,声若惊雷:“小四,见了本公怎么不说话?好没礼貌!” 小四这才颤声问道:“你······你是谁啊?” 那人怒道:“白天你看了本公一整天,难道不知道俺是谁?真是岂有此理!” 小四上下打量那人,果真与年画上的尉迟敬德一般无二,不由说道:“你······你不是尉迟敬德么!你怎么从画上下来了?” 尉迟敬德道:“嘿嘿,俺正是尉迟恭啦!你瞧了俺一整天,俺自然就下来了,这不正如你所愿吗!” 小四道:“你下来干什么啊?” 尉迟敬德把眼一瞪:“俺下来是要让你看看本公的鞭法!想当年本公纵横天下,所向披靡。你不是一直很神往么?怎么俺来了你反而怯懦了?!”说着伸出手来,只一抄,便把小四抄在手里,拎起来大步走到屋外,将小四往地上一丢,摆开门户站定。“小四,本公知道你钦羡俺的武艺,今日特来授你这一十八路鞭法。你可瞧好了,俺尉迟恭的钢鞭乃是天下第一的鞭法,刚猛之极,威力无穷!”单手执鞭舞动开来,嘴里随声附和道,“霸王扛鼎、后羿挽弓、奉先背戟、翼德当关、项庄献酒、云长挂印······” 小四畏缩在一旁,揉着眼睛道:“你······你慢点舞,我看不清······” 尉迟恭猛地停住身子,双目圆睁如牛卵,喝斥道:“你个笨小四,俺这鞭法全凭一个快字取胜,怎能慢得下来?你给我仔细瞧啦!一会儿若是有一招记不住,俺定要将你的屁股打开花!”言毕又大吼一声,仿若有意恫吓一样。小四当即不敢再出声,定睛凝神仔细的观瞧起来。 尉迟恭也不再说话,重又将鞭法演练开来。此时乌云压顶,雾霭沉沉,气澜遮月,尉迟敬德身体闪转腾挪,灵活似狡兔。金盔金甲须发戟张,气势惊人的凌厉。单鞭舞动开来风雨不透,犹带虎啸龙吟之声。这一路鞭法大开大阖,力道凶猛招数精妙。小四在一旁看得眼花缭乱。尉迟恭收招凝身,气不长出,大声问道:“小四,你可看清楚了?” 小四嗫嚅道:“没看清······” 尉迟恭闻言气得大吼连连,抓起小四高举过头,怒斥道:“你这娃娃恁般笨拙!俺这鞭法从不传人的,今日教给你已是破例,尔却如此不识好歹,真是气煞本公啦!”复又将小四丢在地上,声音略显温和些,说道,“这次我使得慢点,你可瞧仔细啦!” 乌龙摆尾、单鞭夺槊、犀牛望月、魁星独立、连环三鞭、十字劈砸、落花满天、青龙探爪、雷霆万钧、童子拜月,盘龙吐信、仙人指路、丹凤朝阳、渔樵问路,虎啸长天······ 小四睁大了眼睛瞧着,只觉这鞭法着实精妙威猛,不敢含糊,用心地记忆下。待尉迟敬德演完站定身体,也不知记下了多少,只知脑中混乱不堪。尉迟敬德问道:“怎么样,这次可瞧得清楚了?” 小四茫然道:“没瞧得清楚······还是太快了······” “你这蠢蛋,本公已特意放慢了速度,你怎地还瞧不清楚?!莫不是屁股痒痒了要俺来给你抓几下吗?”尉迟恭几步来到小四面前,蹲下身子怒视小四,圆睁的二目烁烁放光,吓得小四不住地向后挪动身体。 正惊魂间,忽听旁边一声清啸,如梦如幻般伫立一人,黄面长须,手握熟铜双锏,高声喝道:“尉迟恭,休要在这里吓唬小孩子!你的鞭法天下第一?真是大言不惭!本王的熟铜双锏向来不服任何人的!你可敢与我比试?” 尉迟恭回头望着来人,气咻咻地叫道:“叔宝兄何来至此?俺教这小娃娃武艺,你又何苦为这娃娃与俺比试高低?好没道理!” 秦琼嘿嘿一笑:“只怕你是在误人子弟哦!” 尉迟恭黑脸一昂,说道:“我怎地就误人子弟了?叔宝兄你故意激我,难道非要与俺再比个高低吗?” 秦琼将双锏竖立,摆开门户,静静地道:“为兄正有此意。当年你我美良川三鞭换两锏,并未分出胜负,今日正好补足遗憾。” 尉迟恭闻言黑脸更黑了一层,将钢鞭平举齐肩,缓缓地道:“既如此,俺就遂了哥哥心愿,今日你我二人就分个高低罢!” 二人互相凝视,脚下挪动步子,寻找对方破绽。一场争斗一触即发之际,一个声音炸雷般平地响起:“大老黑,休要猖狂,想和我二哥比武,须要过了俺大老程这一关!”人随声动,一个胖坨坨的身影闪现出来,蓝脸红须,手拎宣花大斧,哇哇爆叫着冲尉迟恭砍来···· 小四只觉这人生得异常凶恶,心中恐惧无比,啊的一声大叫坐起身来,才发现自己好端端的坐在床上,被褥俱已蹬落到地上,旁边还有一只黄瓷水壶,原来竟是南柯一梦。小四擦了擦额头的冷汗,下了床捡起地上的水壶,里面还残留了些冷水,一仰头喝了个精光,然后推门走到院子里。 院子里月光冷冽清寒,四周寂静无声,小四顺手抄起门后的一根门栓,沉吟半晌,开始缓缓的舞动,招式赫然便是刚才梦中所学。只见门栓上下翻飞左右开阖,竟与梦中一般无二。几路下来,招式不觉愈来愈熟练,小四心中高兴,舞到酣处,禁不住也叫出声来:霸王扛鼎、后羿挽弓、奉先背戟、翼德当关、项庄献酒、云长挂印···· 这时忽听外面有人朗声喝彩:“好!” 小四一怔,停住门栓循声望去,见廊下有一位青年公子正含笑走近,左衿裘袍,貂毛大领,粉雕玉琢般的面孔笑容满面,却是山庄的少主人韩德让。小四不敢怠慢,立即扔了门栓垂首而立,喊了声:“少庄主。” 此人正是燕王韩匡嗣之子韩德让,官封上京皇城使兼彰德节度使,乃是契丹国景宗耶律贤、圣宗耶律隆绪时期最为耀眼的人物。在小四眼中,如同神一般的高高在上遥不可及。只见韩德让笑吟吟的走到跟前,看了眼地上的门栓,面带微笑赞道:“一根门栓都能使得如此微妙,当真了不得!小四,你这是什么时候练的好本事啊?我怎么从来没听人讲过?” 小四吐了吐舌头:“回少庄主,这是···这是我胡乱练得。刚才睡了一觉,梦到了尉迟恭,好像是这样的吧···”语气飘忽,好似自己也拿不准是不是真的梦到了。 韩德让轻轻一笑,打量略显局促的小四,缓缓说道:“小四,你这套鞭法舞得确实不错,但与人争斗,不单要靠招数精妙,还要懂得随机应变。见招拆招见式破式,力道、精准、应变缺一不可。你即使将这路鞭法练得再熟练,而一旦对敌时,完全就是两个样子了,那可是生死间的较量,容不得半点儿戏。” 小四听了大点其头,说道:“少庄主您说的是。” “这样吧,小四,今夜月色不错,我陪你练一会儿如何?” 小四登时头大如斗,讷讷不知所措。韩德让打量四下,取来角落里一只扫帚,折断笤帚头,只留一个竹杆,对小四道:“傻小子,还戳着作甚?把你的门栓捡起来!” 小四倒是很听话,立刻弯腰将门栓捡起抄在手中,一副温顺模样。见他如此,韩德让轻声喝道:“男子汉大丈夫,怎地如此扭捏?现在起,我是你的对手而非少主人。是男人的就与我手底下见高下!” 当头棒喝之下小四顿时轻松了很多,伸直了腰杆对望韩德让,不由得豪气斗升,眸子放亮。韩德让喊了声好,手中竹竿却不客气,由下至上朝小四面门撩去,口中叫道:“小心了!” 小四不敢大意,横门栓驾住竹竿,顺门栓直直点向韩德让胸口,力道沉稳,去势迅猛,正是敬德鞭法中那招“青龙探爪”。韩德让闪身躲过门栓,竹竿挽了个花,陀螺一样袭向小四后背。小四略微下蹲,将门栓贴在后背,一招“奉先背戟”使得有模有样。韩德让抽回竹竿,伸出脚来轻轻踢在小四屁股上,然后向旁跳开。虽只用了三分力气,小四却已站立不稳,跌落尘埃。韩德让面带愠色,束手而立对小四道:“我不单只有手中的竹竿,与人对敌时,身体的每一个部位都可以作为武器来攻击别人。小四,你一定要记住了!来,我们重新开始!” 小四从地上爬起来,握了握手中的“钢鞭”,深深呼吸一下。夜晚的空气虽寒冷却清彻,一股沁人的凉意从心底涌了上来。当下不再说话,门栓呼地平伸出去,直取韩德让小腹,见他横竹竿招架,门栓又刷地上举,击向胸口,待韩德让抽杆回档之际,门栓又以迅捷之势点向他的咽喉,这一招“项庄敬酒”使出来,令韩德让猝不及防,不由向后跃开。见一招得手,小四不敢怠慢,欺身向前,连环三鞭,十字劈砸,后羿挽弓,霸王扛鼎,攻势愈发凌厉凶狠。韩德让定了定神,心道小四这孩子根骨奇佳,稍假时日便是个栋梁之才。也不敢轻视,全力与小四拼斗起来。 契丹人尚武,韩德让自幼习武,身手自然是不错,在以好勇斗狠著称的契丹武士中也颇有威名。而今与小四争斗,一时间却是不易取胜。只觉得小四的鞭法威力不俗但有股说不出的怪异,非常理所能及,出招定式间皆在意料之外,在他见识中还从未见过如此古怪的鞭法,因此两人拼斗得难解高下。三十个回合过后,终是小四经验不足,被韩德让一脚踢翻在地。这一场争斗,终究是小四败了。至于这套鞭法的古怪之处,恐怕只有小四才能说清楚了。 韩德让将竹竿负在背后,看着小四揉着屁股从地上爬起来,笑呵呵地说:“不错不错。能与我争斗这么多回合,小四你的身手已经足够做一名武士了!” 小四闻言为之一喜,顿时忘了揉屁股:“是么?少庄主,这么说,我的功夫已经很厉害了?” “厉害还谈不上。总之,以后再与潇潇比斗,你是不会输的了。” 听到他提及凌潇潇,小四面上一红,却仍是止不住的兴奋:“这样最好不过!看她还敢欺负我 !” “小四,男子汉大丈夫,当以社稷江山为重。你已经不小了,该为以后做打算了。”韩德让忽然肃容道。 小四怔了一怔,垂下头思索,似在呓语:“为以后做打算····我该做何打算呢?” “你要记得,你是个男人!你要有所作为!” 小四半晌无语,这是他十六年来上的最警醒的一课。面对身长玉立的少庄主,小四心神忽地一阵折服。是男人就当有所作为! 第六章 少主德让 夜色更浓,寒星点点,月光惨白得如同一张纸一片纱。墙角隐隐传来一声低低的叹息。小四已经回去睡觉了,韩德让依旧留在庭院中独对冷月。 “你看,他像是我弟弟熙诲么?” “我不确定。当年我去访卢琰大人,不料他宅上已成一片废墟,小四就是我归来的途中,在永康城外五里处发现的,”冬青后面走出一人,黑白头发参杂,面色阴郁,正是山庄管家凌万钧。 “这样说来,他是熙诲的可能性不大。就算是有强人杀害卢琰大人一家,也不至于徒留一个小孩在废墟上。” 凌万钧点头称是:“这几年来我屡次派人去江南访察,但均都无果。不知卢琰大人是否还在人间,你弟弟熙诲是否也还活着。至于这小四,我却不敢确定,他是不是你的弟弟。” 韩德让也是一声叹息,道:“我一直待小四如亲弟一般,这孩子心地烂漫纯净,是个不错的苗子。以后若能在我帐下,我定会让他位极人臣。” 凌万钧摇摇头,说道:“这些都是小事···” 韩德让忽然笑道:“凌叔叔,这也是你当初给小四取这名字的原因吧?” 凌万钧也是一笑:“的确。捡到小四不过是那年我江南途中的一个偶遇,我一直将他当做是小事一桩,谁料喊来喊去竟成了他的名字。”一片乌云缓缓飘过,周遭暗了许多,凌万钧面色随之一暗,语声也阴沉下来,“德让,现在耶律贤病重,群臣惶乱朝纲不整,正是你建功立业的最好时机······” 还未待凌万钧说完,韩德让便已抢道;“凌叔叔,此事还是从长计议吧。” 凌万钧急道:“德让,时机不可错过!眼下耶律喜隐正虎视帝位,群臣中一半冷观一半心仪,如不及早行事,只恐日后生变!” 韩德让默不作声,只把那竹竿在手中抚摩把玩。乌云移开,月亮重又明净澄亮,万籁俱寂的冷夜,冬青相隔着两条孤独的影子,一声叹息相连,宛若独对苍穹的凄凉问候。 半晌,韩德让打破沉寂,轻声道:“时间不早了,凌叔叔,早点休息吧。”看了一眼凌万钧,慢慢的走远,手中兀自握着那支竹竿。 眼望韩德让的背影,凌万钧忽然一阵莫名的惆怅,自语道:“德让宅心仁厚光明磊落,不忍做那不齿之事。陛下,陛下,我该如何处之?若能令你早日飞出重登九五,老臣宁愿以死相报!”呆立良久,才转身离去。 小四手扒窗沿,透过窗棂缝隙向外窥视,两人的谈话只言片语听得囫囵半个。他回房后怎会立即安睡?韩德让的教诲掷地有声,徘徊在他脑中弥久未散,使他心潮滚动浮绪云涌。两人交谈的声音不大,他并未听得太清,只有最后凌万钧那自语的话却听了个真切。陛下?陛下是谁?小四心中满是疑惑,只觉这几日徒然平添了许多事端,有些目不暇接的恍惚,躺在床上揉着肿胀的头,渐渐的昏睡过去。 临近除夕,庄子里逐渐热闹起来,彩灯高悬福字遍贴,每日来庄上拜访的人络绎不绝,韩匡嗣韩德让父子在契丹朝野中人缘颇佳,上至官宦贵胄下到商贾名士,俱来庄上庆贺拜年。韩氏父子与管家凌万钧酬酢逢迎疲于应对。凌潇潇每日里都会去沈青花房中,久了也就混得熟了。虽也会去找小四玩耍,但不知怎地,手脚上怎么也讨不到便宜了,仿佛一夜间小四便厉害了很多,让她好生郁闷。至于小四,大部分时间都是躲到自己的小院里练武。整个山庄中小四是个特殊的存在,介于主家与杂役之间的身份,因为是凌万钧在外捡回,虽平日里管教颇为严厉,但终是有个收养的名分,少庄主韩德让对之也怀有一种特殊的感情,因此庄上仆人杂役对他也是尊重有加,一些杂七杂八的活计根本轮不到小四来做。小四也乐得清闲,安下心来练习武艺。那根门栓已经换成了一根削得平滑的圆木。对于自己的身手,小四至今仍感莫名其妙,一切的缘由乱七八糟的没有头绪,索性也不再去想,只是一心苦练招式。有心去找韩德让递招陪练,但也知道这几日庄上事多,不好去烦他,只能作罢不再多想。 这日午后,天色有些阴霾,小四正在院中耍圆木,苦练那招单鞭夺槊,众多招数中这是较为难练的一招,单鞭挥出,先震后削,不但要劈、砸,还要途中改势,分为挑和戳,最后还有一记横扫。小四练了一上午,仍觉不够精纯,汗水早已湿塌后心,也无心去理会,依旧全神贯注的苦练。这时外面人声嘈杂,脚步凌乱,小四收住招,见小院门霍然开启,七八个人鱼贯而入,为首的正是山庄主人韩匡嗣、少主人韩德让与管家凌万钧。中间簇拥一人,显然是来庄上串门的宾客,衣着华丽,气度不凡,四十多岁年纪,狐领裘袍,虎皮护腿,帽子上悬着一块猫眼宝石,一看便知此人身份显赫。只听这人恣意笑道:“匡嗣兄,你这山庄雄健端正气势如虹,真令孤王眼界大开。这庄子修得太漂亮了!” 韩匡嗣陪笑道:“宋王殿下您谬赞了。小小宅邸占地几倾而已,无奈家中人口众多,只能多盖些房间,让您见笑了。” 那人左右打量,见墙角摆放着一只石锁,然后又看了看到正擦拭汗水的小四,惊奇道:“咦,这小伙子练得什么武艺?一根木棍?”转头看看韩匡嗣,赞道,“我契丹多出勇士,韩大人家里的一个小厮都这般苦练,看来我大契丹南北一统指日可待也!” 此语一出,石破天惊,众人压雀无声面面相觑。此等言论就连当今皇帝耶律贤都从未敢如此放言,而这宋王大人却轻描淡写地道出,因此短暂的沉寂。韩匡嗣心里暗怒,但迫于情面却又不好发作,沉吟一下,将话题巧妙地转开,拱手道:“这是我家中一个下人,名叫小四。小孩子喜欢舞枪弄棒的,倒也不是坏事。”言毕对小四道,“小四,快来见过宋王大人。” 此人,便是契丹国赫赫有名的宋王耶律喜隐了。 小四闻言立刻扔了圆木,恭恭敬敬的垂首施礼:“宋王大人好。” 耶律喜隐点点头,指着地上的石锁问道:“你平时就用它练力气吗?” 小四却是红了脸,道:“是的,不过这石锁太重了,我根本举不起来。” 耶律喜隐呵呵一笑,然后面色凝重地抬起头,指着庄子后面最深处问道:“那里是什么地方? 韩匡嗣略微迟疑一下,答道:“那是我家的祠堂。” “祠堂?敢问这祠堂可有称谓?” “这···”韩匡嗣看着耶律喜隐双目中的疑惑,故作轻松地说:“这祠堂供奉的是一位知己故人,哪里来的什么称谓。” 耶律喜隐脸上的表情诡异难测,缓缓地道:“匡嗣兄,你这庄子,修得好啊,修得好得很啊!” 韩匡嗣一时语塞,“修得好”这句话耶律喜隐从一进门就已讲过,此番一再重复,不知是何用意。他身旁的少庄主韩德让轻轻一笑:“宋王大人,不知您为何说我家庄子修得好?不过是房间修得多一些罢了。哪里称得上一个好字?” 耶律喜隐负手徘徊几步,突然手指庄子后面巍峨的大山道:“德让贤侄,那山叫什么山?” “这山叫青龙山,本地的百姓都知道的。”韩德让紧盯着宋王的脸,静静说道。 耶律喜隐又转过身来面对庄子正前房遥指:“德让贤侄,你家庄子前面那条河叫什么河?” “有山就有河,既有青龙山,必有青龙河,这并不奇怪吧?宋王大人?” 耶律喜隐哈哈大笑:“饮水青龙河,背靠青龙山,你这个山庄当真是名符其实的隐龙山庄哦!” 此言一出,韩匡嗣、韩德让和凌万钧皆是吃惊非小。这宋王耶律喜隐乃是皇帝的亲叔叔,位高权重不说,为人又诡谲奸狡,今日到庄上来做客,只怕别有用意。耶律喜隐不急不缓地踏着方步来回走动,不时停下来朝祠堂方向看一眼,不知道心里在盘算些什么。韩德让打破僵局深施一礼,道:“宋王大人,雪寒天冷,我父亲已经在前堂备下了薄酒,我看,咱们还是到屋子说话吧。” 耶律喜隐摆摆手:“不急不急。德让贤侄,我刚才进庄子的时候就有一种君临天下的气势扑面而来,愈深入这感觉愈是强烈,你家庄后的祠堂定然不是凡间之物。对于汉人的风水一说,孤王也是略懂一二的。那青龙山逶迤绵长,山势西低东高,典型的卧龙形态。你这庄子依山而建,看似无意实则深有玄机。整个庄子正处龙头位置,而你家祠堂的位置却不偏不倚的正龙头之上,如果孤王没有猜错,那祠堂可谓是画龙点睛之笔!不知道本王说得有没有错哦?” 凌万钧闻言脸色大变,耶律喜隐字字句句如刀,心里不由一阵悸动不安。这庄子乃是他一手所建,如今已经近二十年,本以为不会轻易被别人注意到其中玄妙,不料被耶律喜隐一语道破,心头不免惴惴。 韩德让却是坦然大笑:“哈哈哈,宋王大人您竟会风水之术?您也认为我家这宅子修得不错?这是再好不过了!我家这庄子当初修建时的确耗费了许多钱粮,只是希望能在我大契丹国中封妻荫子建功立业。我父子两个本为汉人,蒙皇帝与皇后信赖,委以重任,实乃三世修来的福分。我父子二人时常唏嘘感慨,遇到明主,自当以死报效!借王爷吉言,看来我家这庄子真的是修对了!” 耶律喜隐讪讪一笑,他本是想敲山震虎故意刁难韩德让,谁知韩德让轻松的几句话,滴水不透,听起来又颇为舒服,恼怒之余不得不又赞叹韩德让心思之缜密迅捷。韩匡嗣及时出来打圆场,道:“是啊是啊,遇到明主自当以死报效!如今我契丹国运蒸蒸日上,同为臣子的,也该庆贺庆贺了。宋王大人还是与我回前堂喝酒去吧!” 这时人群中一个青年说道:“宋王殿下,管它什么龙头龙尾的,不过是一个庄子而已!别在这里站着了,我们还是去喝酒吧,尝尝老韩他家的酒怎么样?”说话之人二十八九岁年纪,面容微黑,倒也不丑,鼻梁细长,头戴武生公子斤,身披紫花英雄大氅,竟是汉人打扮。只是方巾之下两鬓旁边的长辫穿过耳环,直垂前胸,显得不伦不类。 韩德让也道:“继先兄说的是。宋王大人,借您吉言,为我这庄子,我们也该好好喝几杯是不是?” 见众人都如此说,耶律喜隐也只好同意,众人出了小院,向前堂走去。时间不大,来到二进院中,院中宽阔平坦,西墙下摆放着兵器架,上面刀枪林立,有十几种各式兵刃,墙角处还有石墩石锁等事物。正中一座大殿,方圆十丈左右,不算巍峨,但也十分阔气。殿内灯火明亮,酒气远远飘来,引人垂涎。韩匡嗣紧走几步,为宋王掀起门帘,众人陆续走进大殿。殿内高悬大红的走马灯,桌椅按东西方位均已摆放完毕,桌子上对着各色吃食菜肴,但多以羊肉牛腩奶酪为主。五六个仆人环侍左右,炭火盆内炭火正旺,一派喜庆之气。 待众人落座,韩德让朗声命令左右:“来啊,准备放焰火,欢迎宋王殿下驾临山庄!” 第七章 夜宴风波 青龙大殿之内烛火明亮,人影簇拥,暖气熏熏,各色美食香味参杂,引人垂涎。今天是腊月二十三,祭拜灶台之日,山庄上一片喜庆祥和,彩灯高悬,杂役七手八脚的在殿前排好礼花响竹,大殿四扇门全部洞开,耶律喜隐等人安坐殿内,仍能清楚得看到殿外。韩德让挥手示意,有人将礼花逐个点然。须臾,火焰满天,直冲云霄,缤纷绚丽,久久不绝。一束暗淡一束又瞬间升起,美丽异常。山庄上所有杂役与仆人侍女也纷纷挤到院中,三五成群地在各个角落里观看。火光映红了墨蓝的天宇,这时又响起震耳的爆竹声,噼噼啪啪响彻天际,整个山庄立时热闹非凡。很多男女家丁兴奋地鼓起掌来。 礼花响竹燃放完毕,韩匡嗣举杯恭敬地道:“宋王大人今日驾临寒舍,蓬荜生辉,匡嗣这里敬您一杯水酒,略表心迹。” 耶律喜隐也将酒杯举起来,闻了闻说道:“嗯,男儿烈,是我大契丹的好酒!既如此,孤王就先干为敬吧!”说罢仰脖喝了下去,掉转杯底,果然一滴未剩。 “宋王大人好爽快!”那身穿汉人服饰的青年笑道:“韩大人,您不敬我一杯吗?怎地厚此薄彼呢?” 韩匡嗣笑道:“哪里哪里,继先贤弟来我寒舍也是感激之极,正要一一敬酒呢,怎敢怠慢?”言毕又举起杯来,遥对那青年,一饮而尽。 “谢韩大人敬酒!我也干啦!”被称为继先的青年喝了杯中酒,坐下去又道,“韩大人,这男儿烈乃是我契丹国有名的美酒。不知你家可有汉人的美酒?拿出来与我尝尝?” 韩匡嗣微微一笑:“当然是有的。就是不知宋王大人是否喜欢?” 耶律喜隐道:“孤王向来喜欢猎奇,既有汉人的美酒,你就拿出来给大家伙尝尝吧!” 韩匡嗣冲身后凌万钧点点头,凌万钧会意,立即派人去取酒。时间不大,有人抱来了几只酒坛,扯掉泥封,一股馥郁的酒香顿时溢了出来,芳香沁人,闻之欲醉。耶律喜隐忍住不站了起来,抢过酒坛子使劲闻了闻,果真的芳香无比。韩匡嗣笑道:“这是我珍藏多年的江南美酒百里香。今日呈现给宋王大人,咱们一醉方休可好?” “好好好。真是好酒!”耶律喜隐位高权重,汉人的美酒着实喝过不少,但眼前的酒气却令他交口称赞,急不可待的亲自倒了一杯酒,仰头喝下,擦擦嘴角,显然意犹未尽,搬起酒坛再次斟满。 见耶律喜隐如此,韩匡嗣心里稍稍松弛了下,神经已不像先前那样紧绷。看了一眼自己的爱子,两人会心而笑。 韩德让也举杯对被称为“继先”的青年道:“继先兄,小弟也敬您一杯!现在皇帝陛下身体不适,这一杯酒你我祝陛下早日安康如何?” “皇帝是我的姐夫,我自然希望他身体早日康复。德让兄你有心了!”那青年早已按捺不住美酒的诱惑,倒满酒一口气喝光。 这青年身份亦是显赫无比,乃是当今契丹皇后的表弟,名叫萧继先。 此时有百里香美酒一出,场面立时显得温馨无比。众人推杯换盏敬酒吃菜,笑容清澈神态悠闲。众人谈了会儿话,无非吹捧恭敬之辞。韩德让不住的称赞耶律喜隐如何威猛刚正,美得耶律喜隐笑面如花,脸色酡红,汉人的美酒醇正绵和,入口甘甜回味无穷。耶律喜隐连喝了几杯,已经微有醉意。眼望大殿之外黑沉沉的夜色,那股君临天下的感觉再次袭来,不由一个激灵,忽然墩下酒杯,面色微沉:“德让贤侄,孤王想起一事,不知道当讲不当讲?”貌似谦恭有礼,一副道德君子模样。 韩德让心道:你已说了,我怎会拦住你的话头让你不说?只得说道:“宋王大人但讲无妨。” 耶律喜隐目光垂落在手中的酒杯之上,不急不缓地说道:“前几日我帐下左将军耶律虎古在柳城外官道之上曾与南朝特使玩耍了一次,因此身受重伤。听他所言,那日本已胜券在握,不料半路出现一个少年,将沈重道老儿救走,那个少年,应该就是你庄上的吧?不知可否唤出来让孤王看看?” 韩氏父子心道果然来了,那日的情形凌万钧已经向他们禀明,父子二人深识大体,知道沈重道身负两国交好的使命,必须要安全的送回南朝。今日耶律喜隐到山庄来,一直未提及此事,以为他恐怕事情败露于皇帝那里不好交代。不料酒宴过半,却突然提及,看来这场纠葛注定是躲不掉的了。 韩德让静静的道:“救沈重道的少年的确是我山庄上的人,此事的来由我父子都已知晓。今日宋王大人您驾临寒舍,我们只谈风月不论国事可好?现在皇帝病重,两国不应再起刀兵,相信您也明白这道理吧?” 耶律喜隐闭目沉吟了片刻,缓缓地说:“耶律虎古乃是我帐下第一的勇士,那次归来,身上的伤口竟有十七八处,令孤王好生心疼。如果不是你庄上少年的出现,他也不会如此。德让贤侄,你将他唤出来,孤王只是好奇而已,那是什么样的一个少年。” 韩德让答道:“这少年您刚才见过的,就是小院中舞圆木的少年。” “哦,原来就是他。孤王更想见见了!德让贤侄,匡嗣兄可好?” 韩氏父子二人对视一下,知道违拗不过,只好让凌万钧派人去喊小四来。凌万钧也无奈地暗自摇头,不知小四这一来是福是祸。 过了一会儿,一个少年快步跑进大殿,头上依旧戴着毡帽,白羊皮袄,狗皮护腿,正是小四到了。 韩德让叹口气,说道:“宋王大人,这就是小四。一个孩子家,如果哪里冲撞了您,希望您能海涵见谅。” 耶律喜隐不置可否,喝了口酒,对小四道:“你叫小四?你才多大?十五六岁吧?怎么胆子就这么大?敢去救那沈家老儿?” 小四刚刚进来,不明所以,不知为什么宋王大人会这么问自己,因此楞在那里不做声。韩德让温言说道:“小四莫怕,那日你救了沈重道,这宋王大人就是想看看你。人家国叔身份,不会 为难你一个小孩子家的。” 耶律喜隐本想怒斥小四几句,不料韩德让预先给他扣了顶高帽,偏偏又发作不得,只能心里暗自运气。小四也这才恍然,想起那天的事,耶律虎古的确曾说过他是耶律喜隐手下的左将军,还要送自己牛羊什么的。耶律喜隐又喝光了一杯酒,对小四道:“小四,你为什么要救那沈重道?” 小四定了定神,不卑不亢地道:“那沈重道是南朝派来的特使,来看望皇帝陛下的。如果杀了他,两国又要刀兵相见。我不希望打仗!” 耶律喜隐怔了一下,他没想到一个少年居然能如此义正辞严,不满地道:“两国交兵关你什么事?一个小孩子而已!” 小四道:“两国打仗受苦的是百姓。前一段时间,我们柳城的羊都没有了,连营州城里的牛羊都没有了。还不都是拿去给前线的将士们给吃了!打仗有什么好的!” 耶律喜隐见小四气势凛然,眉宇间颇有大人的意味,不由暗怒,喝道:“你不怕孤王杀了你吗?” 小四顿时吓得不敢说话,缩了缩头,又觉得没什么可怕的,于是将头抬起朗声道:“你杀了我总比杀了那宋使强!那沈老头已经那么大年纪了,还能活几年?杀了他岂不是太残忍了?” 短暂的沉寂,耶律喜隐盯着小四眉头紧皱。韩氏父子、身后站立的凌万钧,对面冷观的萧继先及大殿环侍的仆人侍女均觉小四的话虽显幼稚但也不无道理。耶律喜隐双手扶着桌案,将眼睛一眯,幽幽地道:“那孤王就杀了你如何?” 话音刚落,韩氏父子齐声道:“宋王不可!”韩德让接着说道,“小四人小少年轻狂,冲撞了宋王大人,请您不要介怀!德让这里不胜感激!” 只听小四高声说道:“宋王大人,您若是杀了我也可以,只要您能放南朝人离去。两国只要不打仗了,契丹百姓能时常吃上羊肉,便是好的!” 耶律喜隐一阵错愕,虽然他权欲极强,内心中总是渴望有朝一日自己能位尊九五君临天下。但小四的一席话也让他心头震撼,百姓的疾苦是他向来没有考虑过的。自太祖阿保机统一契丹八部,契丹百姓已经逐渐结束了游牧生活,开始以农牧业为主,一个成熟的封建王朝体制渐渐形成。国运日胜,百姓的温饱直接关系到国家的命运,如此简单的道理今天却在一个少年口中说出来,心头怎能不震?打量着殿前站立的少年,除了震撼之外,还有一丝隐隐的赞叹,捻起杯来,沉默未语。他旁边的萧继先哈哈大笑道:“怎么了?宋王大人,被一个小孩子吓到了?真是有趣!哈哈哈!不过人家小孩子说得也有些道理,你就不该让手下去骚扰那沈老头,放人家回南朝多好!眼下我姐夫病疴沉重,的确不应再起事端,待他康复以后,我们再从长计议嘛!来,我们喝酒,这么好的美酒怎能浪费?”萧继先是典型的契丹人性格,粗犷豪放,他怎会知道耶律喜隐的鬼心计?只觉这个叫小四的少年颇合自己的胃口,因此出言相帮。 韩匡嗣也道:“是啊,宋王大人,您是一国之叔,定不会与一个小孩子计较。我替他给您赔罪,求您宽恕!” 韩德让举杯恭敬地说:“宋王大人,我家窖中还有几坛百里香,待会我派人送到您府上。” 耶律喜隐正待说话,萧继先抢先叫道:“德让兄,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有好酒怎么只给宋王不给我?” “岂敢岂敢!继先兄您太心急了,有宋王大人的,也少不了你的。待会我让人一并送去就是了!” “这才对嘛!德让兄谢啦!”萧继先开怀大笑,酒杯向韩家父子示意,自己首先干了。 耶律喜隐默不作声,看着萧继先在旁边肆无忌惮地与韩家父子说笑,一时竟无人理会自己,心头暗暗懊恼,那股萦怀的怒火又渐渐涌了上来。伸腿在桌子下踢了踢萧继先,清了清嗓子说道:“今日良辰美酒,酒好肉香,我契丹人皆好武,只有美酒没有武技岂不是太单调了?匡嗣兄,让你庄上的勇士出来与我的手下角斗比试,我们观赏如何?” 韩匡嗣苦笑道:“我庄上之人都是些杂役家丁,哪有什么武士?宋王大人您见笑了。” 萧继先叫道:“老韩兄你说的什么话?你家里偌大一个庄子竟没有一个精武之人?说出来谁信啊?刚才那小四在院子里练武,我们可是都看见了的。” 韩德让接口道:“ 继先兄,我家真的没有武艺精通的人,都是些做杂活的下人。至于小四,也是小孩子胡乱练的几下,上不得台面,咱们还是喝酒吧” “小孩子就算了,咱不考虑他啦!但老韩兄官封燕王,德让兄你又是彰德军节度使,除了小四之外你家里竟然没有一个会武之人?该不是你没有自信怕输吧?”萧继先大笑,满是嘲讽之色。 耶律喜隐微笑:“继先老弟说得哪里话?德让贤侄武艺过人,在军中享有盛誉。这节度使的官位可不是凭空得来的!” 萧继先哼了一声,心道:谁知道他的官位是怎么得来的?还不是皇帝姐夫一时昏昧不明?嘴上却说:“我想也是呢!都说德让兄武艺过人,可惜一直未能见识过。今日正好时机,宋王爷您可要嘱咐你的手下人, 一会儿千万不要伤了德让兄。我姐夫知道了该怪罪您了。”说完眼望耶律喜隐,两人同时大笑。 萧继先平日里素来对韩德让就有气,但一直苦无机会泄愤。正巧今日耶律喜隐约他同去韩家的隐龙山庄,当即慨然应允,两人早已默契于心,就是要给韩德让难堪,此时两人一唱一和的搭档,让萧继先心中快慰不少。 第八章 烛光鞭影 只听耶律喜隐说道:“皇帝怪罪我倒不怕,怕的只是皇后娘娘的怪罪。继先老弟你提醒的很对哦!” 此言一出,萧继先的脸顿时沉了下来。皇后娘娘乃是他的表姐,与山庄的少庄主韩德让关系非同寻常,此事在朝内已经不是什么隐秘之事。但大多都缄口不提,唯恐惹祸上身。萧继先对韩德让的怒气也多半源自于此。而今耶律喜隐却突然道出,无异于火上浇油。萧继先胸中怒气渐渐充盈,双目圆睁道:“德让兄,今天如此美酒佳肴,你怎地还如此忸怩?宋王大人的手下绝不会出手伤了你,你却一味的推脱逶迤,实在让人心寒!是男儿就站出来好好地比一比,让别人看看你到底是不是徒有虚名!” 霎时间大殿内气氛紧张异常,众仆人都已经看明白,今日光临山庄的贵客来者不善,心怀叵测。韩德让双手在桌子下面早已经紧握成拳,看着耶律喜隐身后那两个高大的玄衣汉子,以及怒目而视的萧继先和满脸奸狡的耶律喜隐,心中的怒火也是越来越盛。心道:我好好的敬你们,你们却极力要出我的丑,看我的好戏。真是不识抬举!以自己堂堂彰德军节度使的身份,怎能与两个下人动手?你们分明是将我当只猴子来耍!正要说话,身旁韩匡嗣抢先说道:“继先贤弟,不要急躁,今日到我家里来,是为喝酒而非武斗,小儿身为主人身份,怎会与宋王大人的手下比试?此事就算过去吧,咱们继续喝酒。” 萧继先看了一眼耶律喜隐,见他笑而不语,将本来抓在手里的半只羊腿扔在桌上,意兴索然地道:“哎,真让人扫兴!本想看看德让兄的身手,却就是看不成,不像个男人,看来这彰德军节度使的名头也是空有其名罢了!”抬手抓起酒杯对耶律喜隐道,“宋王爷,我们喝酒!” 耶律喜隐举起酒杯道:“继先老弟,我大契丹国个个都是英雄好汉,没有懦夫!汉人嘛,咱就不知道了。好了,不要为此生气。我们喝酒!” 韩德让眉头分明地竖了一竖,啪地一拍桌子,刚要站起,却被身旁的韩匡嗣伸手按住。大殿之内一片静寂无声,空气中满是火药味道,仆人中站立的小四却再也忍不住,朗声高喝:“谁说汉人中就没有英雄好汉?” 酒席上的众人目光齐齐向小四望来,每人的目光含义各异,有人诧异,有人叹息,有人赞赏,更有人愤怒。萧继先叫道:“小四?你刚才说什么?” 小四早忘了恐惧,内心中他一直将韩德让当兄长当神明一样的崇拜,见到韩德让被二人讥诮嘲讽,当即不假思索地跳了出来。站在大殿中央大声说道:“谁说只有契丹才有英雄好汉,而我们汉人就没有?我们汉人中的英雄好汉也有很多很多!” 耶律喜隐略显诧异,本来就对小四耿耿于怀,见他又站了出来出言不敬,眉头一皱,不屑地道:“汉人中哪来的英雄好汉?都是些胆小懦弱之辈!你这小孩不知天高地厚胡乱言语,好没家教!” 小四叫道:“没有家教的是你们!我家庄主和少庄主好生的款待你们,还将我们庄上最好的酒献出来给你们喝。你们却一直在找少庄主的茬,想和他过不去!到底是谁没有家教?!” 被小四这么一说,耶律喜隐与萧继先对视一眼,均觉脸上无光。耶律喜隐再也无法矜持,拍案而起:“小四你大胆!居然敢这么与孤王说话?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你吗?”  萧继先此时反而冷静下来,知道自己与耶律喜隐的双簧戏已经让山庄上的人震怒,传出去好说不好听。拉住他的袖子说道:“宋王大人不要急,这个小孩敢跳出来说话,想必自是有恃无恐,先前我们都见过他在小院子里练武的。既然他有心为主子出头,我们就成全他吧。让你的人出来和他比试一下如何?” “比就比!有什么好怕的?”小四毫不畏惧,朗声说道。 韩匡嗣见小四出头,知道这孩子拳脚功夫稀松,如今又要与耶律喜隐的手下比试,简直有些胡闹。咳了一声,正要出口阻拦,韩德让却悄悄的捏了捏父亲的衣角,微微示意,且叫小四与他比试一下又有何妨?韩匡嗣无奈,心中终究是放心不下。看了一眼身后的凌万钧,又稍稍松了口气,于是意味深长地瞄了凌万钧一眼。 这时耶律喜隐一摆手,身后左侧那个高大汉子疾步走向殿中心,光着头顶,只留鬓角脑后一圈小辫子,打量一下小四,一副轻蔑的神态。小四仰起头看着比自己高了许多的对手,说道:“你个子比我大,你空手,我用木棍,你可敢比?” 耶律喜隐嘿嘿一笑,开口说道:“黑塔,人家是小孩子,你就空手对他的木棍吧.\” 那个唤作“黑塔”的汉子恭敬地应了一声,面向小四,傲慢地道:“小孩,你就用木棍吧,看我空手如何夺你的木棍!” 这时韩德让忍不住轻声说道:“小四,小心啦!不要慌,沉着面对!” 小四对着韩德让施了一礼:“少庄主,我知道了。你放心了,我会好好比试的!”伸手向后背,取出插在腰间的圆木,对黑塔说了声:“注意,我出招了!”圆木呼地直直挥出,刺向黑塔的小腹。 黑塔道了声:“来得好!”急忙向旁转身,伸手去抓小四的腕子。那双手伸出来犹如簸箕一般大小,黑毛遍生,让人不敢再视。小四见一招落空,立即将圆木平扫,快若闪电,一招翼德当关将黑塔攻了个手忙脚乱,趔趄着向后退去,满脸的不置信。旁边观战的耶律喜隐见状不由大怒,喝道:“黑塔,你怎么了?被个小孩子吓到了么?混账东西!” 黑塔登时红了半张脸,对小四道:“小孩,没想到你这两招还挺厉害!我们再来!”当下不再多说, 抢步欺身,双拳抡开了对着小四的双耳砸了过来。 小四急忙往下蹲去,一招后羿挽弓,左手后撤,右手圆木划了个圆在黑塔两手间穿过直击他的面门。黑塔已经看出小四虽然年纪小,但这圆木招数却委实怪异,不敢大意,向旁闪身,膝盖猛扣小四鼻梁。小四毫不惶乱,撤回圆木向黑塔膝盖处砸去。黑塔确实是员不可多得的虎将,见他圆木砸来竟不躲不闪,只当是给自己膝盖解痒一般,圆木砸在膝盖上浑然无事一般。嘿嘿一笑,巴掌举起来朝小四脑门拍去。小四大惊,心说你是铁人啊?被我砸一下若无其事,我的脑袋可没你那么硬。急忙跳起来退开两步。紧咬牙关,挥动圆木冲了过去与黑塔再次交锋,一出手便是连环三鞭,招招凌厉不离黑塔的身体。他那套梦中得来的敬德鞭法已经练得烂熟于胸,此时使出来毫无凝滞之处,如行云流水风雨不透。黑塔也是毫不逊色,两只大手摆动开来呼呼挂风,攻多过于守,虽然偶尔会被小四的圆木扫中几下,但所幸力道不大,简直将小四的圆木视作无物,两人战成一团,一时间斗得难解难分。 韩德让望着殿上打斗的二人,见那黑塔只是皮糙肉厚力大过人,招数上没有一点特别之处。反观小四,一根圆木使得风生水起,脚步却是杂乱无章,知道他从未学过任何步法,能与黑塔战了二十几个回合不败,全仗着自己的招数出人意料。如果换做自己,恐怕几招就已经将小四打发了。于是清声说道:“你们二人且住手,我有话说!” 殿中比斗的二人闻言一愣,停住身子向韩德让瞅来。耶律喜隐不耐烦地道:“德让,你有什么事么?” 韩德让微微一笑:“宋王大人,你的手下的确身手不凡,让人佩服!在下只是向唤小四到我这里来,我敬他一杯酒喝。待喝了酒,让他们二人重新来过。” 耶律喜隐不语,小四却已快步走了过去,问道:“少庄主,我来了。你有话请吩咐吧。” 韩德让斟满一杯酒递给小四,笑道:“没有什么好吩咐的。你也累了吧,把这酒喝了。”趁小四喝酒之际,在他耳边低声说,“小四,不要与黑塔硬碰硬,你身体远比他灵活,攻他下盘,避免正面交锋,你会胜的。”然后又提高声音说道,“好了,你去吧,好好的和人家学学!” 小四喝了杯酒,胸中豪气顿生,施了一礼,转身回到殿中心。对黑塔道:“大个子,你也很厉害,我家少庄主要我好好和你学。我们这次好好打吧!” 黑塔咧嘴一笑,甩了甩耳边的半截辫子:“哈哈,小孩,你的招数的确很好,这回我们好好打!” 小四一笑,点了点头,脚下迅速向前踏出,一招青龙探爪直奔黑塔胸口。黑塔不敢怠慢,稍稍向后避让了下,单掌呼地拍向小四面门。小四身体猛然一转,转到黑塔身侧,圆木直立点向黑塔腋窝,见他转身并掌为刀直砍自己的脖颈,急忙继续向后转,刹那间便已转到他身后,手中圆木高高举起重重落下,砸在黑塔后背之上。 黑塔被砸之下不由大吼一声,猛地转过身来蹬视小四,单足飞起踢向小四,小四连忙向后撤身,黑塔愈打愈是亢奋,双足连环飞起,腿腿直踢小四的面门。两手也不闲着,拳掌交错,攻势甚猛。 小四记得韩德让的嘱咐,尽量不与黑塔正面接触,只是围着他游走,圆木须臾不离黑塔的双脚双腿,好在自己身小灵活,一时占了先机,黑塔的小腿和脚面被圆木点中了几次,直气得哇哇大叫,手脚更是攻击凌厉,不留半点情面。 转瞬间形势逆转,两人转到大殿一角,小四背靠着柱子已经无路可避,黑塔双掌错开,一上一下分取小四的咽喉与小腹,见来势凶猛,小四只得靠在柱子上身体半蹲,堪堪避开咽喉的拳头,小腹上却已挨了一下。 腹上吃痛之下,小四来不及多想,圆木上举击向黑塔右臂,黑塔已是收招不及,右臂也吃了一记圆木,当即右腿踢出,直奔小四裆里。小四心中大急,圆木急忙撤回下压,不待黑塔收腿变招,单臂横扫,习惯使然平平挥出,黑塔却是大惊,不知道小四的招数居然有如此变化,立即向后退去。 见一招奏效,小四将圆木直又猛然砸下,黑塔此时已是强弩之末,无力继续后撤,只得将身体一低半蹲下去。小四一招砸空,招式却未使完,圆木继续下滑,裹挟着风声直点黑塔的颈间,黑塔惊惧更甚,砰地声坐在了地上,圆木贴着头皮掠过,顿时后背一阵冷汗滚落,站起身正待出招,却见小四的圆木刷地回撤,只觉脑后一痛,已经重重挨了一下,刚一错神之际,圆木又是一记横扫,直砸在自己颈间,呼吸为之一滞,痛不可遏,大叫一声,双手抱住脑袋躺在地上呻吟起来。 小四败中取胜,圆木先砸后削,招式变化绝伦,挑、戳精准,最后一记横扫更是妙笔生花,这一招单鞭夺槊干净漂亮,不差分毫,喘息间胜负已分。座位上的韩德让顿时喝了声:“好!”殿下的众仆人侍女也拍手雀跃,齐齐叫好。 作者的话: 新书求支持!您的点击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九章 塞北游侠 小四依旧靠在柱子上,胸口起伏不定,显然也是耗力不少,大口的喘着气。耶律喜隐脸色阴沉,低声呵斥黑塔道:“没用的东西!真给孤王丢脸,还不快滚回来!” 黑塔呻吟了一会儿,坐起来揉揉脖子,满面羞赧地回到主子身后。萧继先也未料到竟是这样的结局,小四会赢了宋王手下的勇士,简直是不可思议。悠悠地说道:“这小孩还挺厉害,居然胜了。宋王爷,您看,咱们还继续比下去吗?” 韩德让平静地说:“宋王殿下,多谢您的勇士手下留情,小四这才侥幸赢了一招,这一场比斗确实难分胜负,我们做平如何?我看,还是不要再比了,这百里香还有不少,我们该继续喝酒才是。” 耶律喜隐哼了一声,森然道:“德让贤侄,这小四的确有两下子,让孤王眼界大开。人言道好事成双,既然比了一场,索性再比一次吧,我手下还有一人未出场呢。”言毕一挥手,他身后左侧那人立即趋步而出,环顾一下席间的韩家父子,面带不屑,昂首步入大殿中央。 韩德让眸子里怒意一闪,转瞬而逝,随之而来的是深深的无奈。只得对小四道:“小四,你还可以么?” 这时小四已经平复了不少,喘息略定,看着殿上趾高气昂的萧继先和阴郁满面的耶律喜隐,静静地答道:“少庄主,我没事,宋王大人既然还要比试,那就来吧。让别人看看我们庄上的人没有孬种!” 韩德让暗暗赞了一声,又嘱咐了声小心便不再做声了。小四缓缓走到殿中央,见眼前之人四十左右年纪,仍是髡发秃顶,太阳穴高高鼓起,眸子晶亮泛光,隐隐有杀气闪现。左衽的皮袍,腰上系着一根布带,双手束在袖中,看着小四缓缓地道:“小孩,我也是空手对你的鞭子。刚才我看你的圆木招数惊奇,乃是一套早已失传的鞭法,不知道你师父是谁,可否告诉我?” 小四心道:我哪来的师父?说我的师父是尉迟恭你会信吗?看了一眼席上的韩德让,心中有了主意,立即说道:“我师父就是我家少庄主,我的功夫都是他教给我的。” 萧继先与耶律喜隐闻言均是一愣,场中那人也是一愣,心道我怎么没看出来韩德让居然有如此功夫?看来这些汉人真是不可小视了:“哦?原来是小韩大人教你的功夫,让人失敬了!既如此,我们就比试一下,少年,拿出你的真本事来,不要手下留情哦!” 小四道:“那是自然,我不会手下留情的——看招!”说着圆木挥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取那人胸口。 那人凝注身子岿然不动,左手负在身后,右手伸出轻轻在小四圆木上一搭,顺势一牵,小四只觉手中圆木有一股巨大的粘力,圆木不听指挥一般斜斜伸向一边。那人微微一笑,两指在圆木上一滑,动作飘逸彷如揉拨琵琶般潇洒随意。小四却已受力不住,感到圆木顿时重若千钧,吃力地向后退开,口中大叫道:“怎么搞的,你会妖法么?我这木头都像是被你烧着啦!” 只是一招,两人便立见高下。那人负手而立,朗声道:“少年,你只知招数威猛而不懂内力玄妙,终究是井底之蛙。现在你认输吧!” 小四咬咬牙道:“我不会认输!我们隐龙山庄上没有懦弱之人!你要打便打,不必手下留情!” 那人点头道:“嗯,倒还有点骨气。那我就成全你,看我是如何把你的屁股打开花的!” 韩德让坐在酒桌上,眼观着负手的中年人,知道此人是个绝顶高手,在契丹国中本不多见,耶律喜隐何时网罗了这些能人?真是令人惊讶。看来这一场比试,小四是输定了。 大殿之上人人屏气凝神,紧紧注视着场上比斗的二人。小四深深呼吸一下,知道对手身体里有股奇怪的吸力,若被他缠上兵器肯定大事不妙,于是故技重施,依旧闪转身体与之游斗,小身子围着那人前后旋转,不时找准破绽攻出一招。那人气定神闲不急不躁,左手依旧负在背后,只用单手,见招拆招手臂随意挥出,将小四的攻击尽数格开。 斗了几个回合,那人忽地一转身,面向小四,五指齐伸,一掌朝小四面门拍下,小四急忙低头,横圆木平扫那人小腹,那人立刻屈指成爪,欲抓小四兵器。小四怎会让他抓住,当即回抽圆木,直立上举,一招云长挂印猛点那人下颏。那人一怔,想不到小四应变如此之快,中途变招没有一丝停滞,浑然天成,不由心中暗叹。也是有意卖弄,待圆木临近下巴之时,下颏一抵胸口,张嘴将圆木紧紧咬住。 小四顿时瞠目,心道:原来这也行啊?立刻用力拽圆木,却没有拽动分毫。禁不住抬眼望着对手,见到他眼中的讥讽之意,左手突然伸出,在那人档口里抓了一下,只觉那里面茁壮厚实,手感极佳,忽然童心大起,于是便狠狠地揪了一把。这种玩闹手段是他自小便与凌潇潇两人间司空见惯的事情,信手拈来毫不踌躇,因此今日随手一抓,也不管对方是谁。谁料这一抓却惹了大祸。 众人默不出声,眼睁睁地看着小四云淡风轻地在那人裆里抓了一下,犹如戏耍一般。很多仆人都“咦”了一声,几个侍女掩面窃笑。那人登时面沉似水,一抬腿将小四踢了个跟斗,把小四的圆木抓在手里怒目而视:“少年,我与你比斗,不过一游戏,我已经手下留情,你却不天高地厚特意的冒犯我!真是混账!”一抬手,将圆木丢到小四面前,沉声喝道,“拿起你的棍子,我们再来比过,这一次我不会手下留情了!小子你自求多福吧!”也不再说话,猱身而上,一拳击向小四胸口,力道沉稳厚重,如破冰之锥,周围温度瞬间冷落下来,仿佛凝固冰点,众人都不会动了般,眼睁睁地看着这一拳击向小四。 小四刚从地上爬起,胸口上依旧痛彻心扉,乍见那人石破天惊的一拳,急忙向旁闪身,一掌击空,风声却未落,裹在脸上隐约作痛。正惊魂时,那人撤回拳头,五指平摊成掌,一记横切奔小四颈间而来,快若惊雷不及防备,小四大惊之下狼狈地往下狠命一蹲。那人左腿抬起,用膝盖猛磕小四面门,小四啊地一声大叫,就地骨碌出去,站起来就跑。 那人阴沉着脸,身子跃起,飞鸟一样撵了上来,两臂张开,双双朝小四后背拍落。千钧一发之际,只见眼前灯火摇动,人影突现,一对大手伸过来抵住自己双掌。双掌相抵,两人均是身体一震,不由自主的倒退几步。抬眼瞧去,只见斜刺里冲出这人五旬左右年纪,头发却已斑白,面容清癯,双目如电,一袭灰袍衣袂飘摆。那人一阵错愕,说道:“原来是凌管家,身手居然如此之好,在下眼拙,竟没瞧出来,失敬,失敬!” 凌万钧负手而立,脸上看不出一丝悲喜,淡淡地道:“您客气了。阁下身手了得,在这塞北之地恐怕找不出几个像您这样的高手了。如果我没猜错,阁下想必就是号称‘塞北游侠’的石敢当?” 见被凌万钧道出名姓,那人微微一笑:“不错,正是在下。敢问凌管家拦住我,可是要我不伤害那小孩子?” “当然。小孩子年少莽撞。不知深浅,冒犯了您,还请您原宥。” 石敢当哼了一声,不置可否,瞥一眼席上冷观的主子耶律喜隐,转头呵斥道:“那小孩子好没规矩,你身为庄上管家,就该多多教诲束缚。如果只会一味的纵容姑息,我只能代您管教了!” “您是何等身份,岂能与一个小孩子斤斤计较。希望您能海涵。” “要我放过这小孩也可以。今日我和他还没有比试完,那么就由你来替他吧!” “老夫只会些粗浅的功夫,定然不是您的对手,今日的比试,我们认输便是。” “凌管家您太过谦了!刚才你我对掌,我就已知道你的功夫精纯,既然勾起我的兴致,索性就好好的比一次如何?” 凌万钧缄默未语,沉吟一下点点头:“好,那老夫就陪阁下走几趟,希望您手下留情。”说着双腿叉开,右手在后左手前伸,做了个恭请的手势。 石敢当笑道:“今日美酒佳肴,你我大战三百回合!”脚下连环垫步,动若脱兔,瞬间便窜至凌万钧面前,左手虚招一晃,右拳直直挥出。 凌万钧不慌不忙地向左迈了一步,单手探出搭上那人的手腕,一牵一带,拳头力道尽消。肘部向里一扣,直点石敢当胸口。石敢当左手一格,脱出右臂来横扫凌万钧的颈间,反应也是迅捷无比。凌万钧无奈,只得身体后退一步,双目清光流露,瞬间便已涨满战意。呼地双臂齐摇,拳掌交错,须臾间就已攻出十一招。石敢当毫不示弱,左右招架格挡,将凌万钧招式一一化解,又逐个回击。一时间两人棋逢对手,打斗异常激烈,石敢当久居塞北,自青年时代便已闯下“塞北游侠”的称号,二十年来与人动手鲜有败绩。今日与凌万钧比试,也是愈战愈勇。两人在大殿中央边游走打斗,渐渐来到殿上一角。大红的柱子直通屋顶,下面摆放着一排炭火盆,里面炭火堆积,炽热燃烧。石敢当以一套五行拳久攻不下,突然招式一变,左手上举,右臂斜斜探出,五指拈成花状,双臂一摇犹若花瓣绽放团团锦簇,招式飘逸灵动,霎时间将凌万钧密密实实地裹在其中。凌万钧双手往外横扫,驾开石敢当两臂,淡然道:“梅花拳拳无定势,其势如行云流水,变化多端,快而不乱。用此拳对我确实有效。”忽地单足飞起,直踢他的腹下丹田处。 石敢当向后跃开,回言道:“凌管家的‘天罡龙爪手’指软如绵,柔若无骨,运劲则罡气布体,可裂金碎石,隔空点穴,制人于不觉,取命于无形。比我这小梅花拳,要厉害不少哦!”而后单足点地一跃而起,双脚连环踢出,将凌万钧的头脸、胸口、小腹及双腿尽数笼罩在内。 凌万钧向后疾闪,石敢当步步紧逼,突然伏下身子旋风腿横扫凌万钧下盘,未扫到凌万钧,却将旁边的炭火盆纷纷踢翻,炭火洒落一地,一明一暗的闪着光亮。此刻两人激战正酣,凌万钧多年隐居山庄,久未与人争斗,今日一战,着实酣畅痛快,越打越是凌厉,全然忘了身外之事。石敢当小梅花拳形乱神聚,出招定势毫不拘泥,随手一抓一挥皆是狠招。凌万钧的双手忽而成掌,忽而凝爪,变化无形,两人蝴蝶一样在大殿中盘旋游走,围观的众人看得眼花缭乱,一片鸦雀无声。 又斗了片刻,凌万钧未留神脚下,单脚踩在一只炭火盆上,身子不由一歪,这时石敢当双掌已至,仓促之下只得低头躲避,左肩却被石敢当右掌扫了一下,顿感胸中气息沉重,动作随之一缓。石敢当心头暗喜,单足飞起,猛踢凌万钧下颏,此刻凌万钧已是无力回击,只得向后跳开丈许,石敢当顺势踢起脚下的炭火盆,当的声冲凌万钧撞去。这时两人中间施施然走过一人,伸出枯木般的手臂,硬生生将这只炭火盆在半空中接下,嘴里兀自念叨:“好端端的踢什么炭火盆呀。还得我来收拾,好麻烦!”变故陡然而生,石敢当僵在当场,一时尚未缓过神来。只见那人将炭火盆轻轻放下,另一只手里还拎着一只铁铲子,弯下腰去收集散落在地上的焦炭,没有再看石敢当一眼,宛若视若无物。 石敢当心里暗惊,隐龙山庄内当真是藏龙卧虎,这人波澜不惊地接下自己踢出的炭火盆,这份功力确实厉害。仔细看那人,只见他五十多岁年纪,身上穿一件脏兮兮的破皮袄,已经分辨不出原本的颜色。脊背微驮,那双手干瘦如柴,青筋尽裸,犹似鸟爪一般。犹豫了片刻,大声问道:“请问阁下贵姓高名?” 作者的话: 新人作品,需要支持!各种求,有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十章 卧虎藏龙 那微驮的老头依旧收拾地上打翻的火盆,对石敢当的话充耳不闻。这时凌万钧低喝道:“老燕,快出去!这里不是你待的地方!” 微驮的老头头也不抬,对凌万钧的话也是毫不理睬。石敢当却对这冒然登场的老头有了兴趣,说道:“小老头,你是这庄上的人吗?” 老头回头瞅了石敢当一眼,把眼一瞪,训斥道:“你真是蠢蛋!如果不是庄上的人,我会进来收拾炭火么!” 被他这一呵斥,石敢当顿时大怒,抢了一步说道:“你说谁蠢蛋?我乃是契丹国赫赫有名才‘塞北游侠''!你说话不会客气些么?” 老头把地上的焦炭盛回炭火盆,然后将散落的火盆摆放好,头也不回地道:“你很有名么?我怎么不觉得?你‘塞北游侠’再有名,恐怕也不及你祖父万一吧?” 此言一出,石敢当颜色大变,脸上先是一红,随后便充满怒气,眼望老头,双目似乎要冒出火来。只听老头继续说道:“你祖父堂堂后晋高祖,一国之君,风光名盛岂是你能比的?割让燕云十六州,以‘儿皇帝’之身换取后唐江山,这份威名确实让天下震惊。” 在座的众人这才恍然明了,原来这石敢当竟是后晋皇帝石敬瑭的后人。耶律喜隐虽是他的主子,但对其身世却不甚了解,今日听这老头道出,也才知此事。石敢当面上红一阵白一阵,牙关紧咬,显然已经愤懑之极。 他半生孤苦流离,自少年时代便在契丹生活,远离中原之地,只因自己祖父口碑不佳,心中一直当做憾事。契丹民风古朴良善,对汉人从不排斥。他也乐得逍遥,二十年里一直醉心武学,每日与人比斗切磋,也因此有了“塞北游侠”的称号。而今这伤疤让这貌不惊人的老头一语道破,心头如何不怒?紧握住拳头,大喝一声:“老头,你是在找死!”身子腾起向前一跃,居高临下双掌抡圆了朝老头后背拍下。 殿上众仆人和侍女均是一声惊呼,小四也暗暗捏了一把汗,却见那拾炭的老头身子动也不动,待石敢当双掌逼近,从容不迫地向后伸出手来,一抓一格一拖,将石敢当的力道尽数卸去,仿佛背后生了眼睛一样。石敢当大惊,抬起右腿向老头后心踢去,此时老头已慢慢转过身来,右手叼住石敢当的脚脖,左手在他大腿外侧一按一掐,石敢当登时感到全身酸软无力。老头甩手向外一丢,将石敢当远远甩出,动作不急不缓,宛若拈花剪枝,丝毫不费多大力气。石敢当被甩出,腰上用力将身子一拧,半空中一个鹞子翻身站立在地上,心中惊骇无比,再无半点小觑之意。 这时韩德让突然说道:“燕叔叔,你出去吧。” 老头闻言立即恭谨地垂首道:“是,公子,我出去了。”看也不看石敢当一眼,将地上炭火盆归拢到一起,捧着一摞火盆缓缓走出大殿。 半晌沉寂,大殿上无人说话。好一会儿,韩德让才道:“宋王殿下,今日的比试就到此罢。这酒也冷了菜也凉了,您看······” 耶律喜隐摸着下巴,眼望殿外的方向,再看一眼韩德让,心中羞愤参杂,哼了一声道:“德让贤侄,你这山庄真是藏龙卧虎,孤王实在佩服!天色已晚,我们也就不打扰了,告辞!”说完站起身来,大步走了出去,身后跟着垂头丧气的黑塔和石敢当。 萧继先也讪讪地站起来,一言不发,斜了一步跟了出去。韩家父子携凌万钧起身相送,一直送出山庄大门。回到大殿,见殿上已经打扫干净,仆人陆续下去,小四却依旧站在那里未动。 韩德让一笑,拎起一坛百里香,里面尚有一半美酒,递给小四:“去吧小四,知道你为什么还没走。拿去喝吧,不要喝多哦!” 小四大喜,伸手接过,做了个鬼脸,快步跑了出去。 待小四走远,看看左右无人,韩匡嗣幽幽地说道:“今日一番闹剧,可将宋王惹恼了,以后不知是祸是福哦。” 韩德让叹了口气,“管它是祸是福,事已至此就不必惶恐,我们与耶律喜隐之间,早晚会有一笔账要算的。” “说得好!”凌万钧走了过来,拍拍韩德让的肩头,“今日耶律喜隐的确是有备而来,我只恐他看出祠堂的隐秘,只怕他现在心中早已有了疑窦,这终将是个祸根。如果能尽早除去此人,那是最好不过!” 韩德让道:“凌叔叔,您说青龙飞天我们还要等多久?” “甲辰剧变,血漫澶渊。仙灵索道,青龙飞天!那一日不会太久了!”凌万钧眼望苍穹,目光悲切光华,似有泪光闪动,“我们远离中原已经二十年有余,为的就是那一日,断然不能让奸佞小人坏了我们的大事!” 三人无言,转身向后山望去,默默伫立。清冷的星辉下,头顶的青龙山笼罩在一片沉沉雾霭之中,有风袭来,山岭瑟瑟作响,松涛一阵涌动,宛若一只上古猛兽胸腔内的声传天籁的呼吸。 月光下,小四席地而坐,圆木摆在脚边,手中抱着那坛百里香,嘴角湿湿的满面笑容。夜风吹来,依然毫不在意。他喜欢在月光下独自饮酒,香醇辛辣的美酒在喉咙间滑过,直入肺腑,清光萦绕的月光中,时常会闪现一张慈祥的脸。有关儿时的记忆他早已丢失,留给他的,只有怀念与遐想,依稀朦胧,美味如酒。 “小四哥哥,你又在想你娘了么?”凌潇潇不知什么时候坐到他身边来,挨着他的身体,注视他微红的面红关切地问,目光隐约带着一股迷惘。 “我不知道,我不记的我娘的样子,我只是在想她会长成什么样子,会是个什么样的人。” “你一点也记不起来了么?” “我来到山庄的时候才多大?四五岁吧,那时候我什么也不记得,只记得我刚来的那天,山上着了一场大火。如果凌叔叔不告诉我我是他捡来的,我恐怕一直以为他就是我爹呢!” “那场火你还记得吗?烧得好吓人啊!那天山庄里面来了好多黑衣人,见人就砍,好像恶魔一样,现在想想我还很害怕呢!”凌潇潇抱着小小的肩膀,轻轻呓语。 小四不答,喝了一口酒,看了一眼对面黑漆漆的大山,夜色苍茫,天地之间一片迷茫的气澜,青山隐在雾后愈显神秘,不由瞧得痴了。 凌潇潇用肩头撞了撞小四,见他毫不理睬,撅着嘴嗔道:“你干嘛不理我呀!” 小四笑了笑,摇摇头说:“没什么,刚才走神了。” “你刚才在想什么?”凌潇潇盯着小四问道。 “潇潇,你知道咱们后山的祠堂里有什么吗?”小四压低声音道。 “这我可不知道了,我爹从来不让我进那里,那是咱们山庄的禁地,只有庄主和少庄主才能进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潇潇,咱们两个今天晚上去那里瞧瞧怎么样?说不定有什么好玩的东西呢!” “小四哥哥你疯了!被我爹爹知道了,他不把你屁股打开花才怪!” “傻丫头,咱们偷偷的去,只要你不说,我不说,谁会知道?” “那也不行!万一让他知道呢?他该罚我蹲马步啦,我可不去!” 见凌潇潇不肯妥协,小四虎起脸来,闷声说:“潇潇,你若是不去,我先把你的屁股打开花!” 凌潇潇眼眉一挑,凶巴巴地道:“你说什么?我可不怕你!要把我的屁股打开花,那就来吧!” 小四忽然一笑,抓住凌潇潇的手一阵摇晃:“好姑娘,我逗你玩呢。潇潇这么乖,我可舍不得把你的屁股打开花。好妹妹你就陪我去吧,那里那么神秘,一定有什么秘密。如果有一本武功秘籍什么的,咱俩是不是赚大了?” 小四几声“好姑娘、好妹妹”的,把凌潇潇叫得头晕不已,心神一阵大乱。最后一句“武功秘籍”却让她为之一震。犹豫了一下,抬起头来问道:“小四哥哥,那里真能有武功秘籍吗?” “说不准。万一有呢?”小四狡黠地眨眨眼。见凌潇潇尚在犹豫,拉起她站起来就走。凌潇潇拗不过,只得顺从地跟在后面。 月色澄灰,星光稀疏,穿过小四居住的院子,沿着小径再向后走百十步,便是隐龙山庄中最隐秘的地方---山庄祠堂了。两人手拉着手来到祠堂前面。只见此处宽阔平整,阒无人迹,静谧无声,黑黢黢的夜色中,一幢大殿跃入眼帘,殿前四只朱红的廊柱,檐角上走兽拱首问天,下坠六角铜铃,有风袭过,清脆作响。殿门正中央上方高悬一块匾额,上面隐约有字,但光线不明,无法看清。向左右望去,确定无人后,小四高抬腿轻落足,踩着青砖往前走去。他旁边的凌潇潇此时也芳心忐忑,看着面前的大殿毫没来由地一阵紧张,攥着小四的手一刻也不肯放松。 大殿依山而建,古朴厚重,殿后青石林立,一条长长的石脊迤逦绵延,一望无际,似乎延伸至九霄青云。小四眯眼向殿后青山望去,突然一阵晕眩,恍惚间山坳中盘旋着一只怪龙,长逾百丈,龙首狰狞,身上鳞片闪着青光,五爪尖利露齿呲目,仿若随时都要冲向云天。小四收住脚步,仔细再看,大殿寂寂,无声坐落,只有檐角下的铃铛偶尔响动,殿后的青龙山在夜色中轮廓模糊,刚才看到的景象竟消失不见了。小四拽了拽凌潇潇的衣角,低声说道:“潇潇,你看见了吗?” 凌潇潇不解地问:“看见什么?我什么也没看见啊?”也抬起头来睁大了眼睛向前望,但眼前除了夜色迷蒙,只有大殿、青山与一弯冷月。 小四定睛再次瞧去,夜色中的大殿愈发的诡异神秘,青龙山坳里若隐若现的飞龙景象如刀一般在他心里深刻下去。正迷惑间,忽听身后传来一个暗哑的声音:“谁在这里?” 两人大惊,凌潇潇低呼一声,抓住小四的手臂躲在他身后,回头向后望去。只见黑暗中现出一人,满面深深的皱纹,双目鹰隼一般牢牢锁住两人,正是庄上烧炭的燕老头。 凌潇潇吁了口气,微嗔道:“燕伯伯,原来是你,你走路怎么一点声音也没有?吓死人啦!” 燕老头并不做声,看了一眼凌潇潇,目光旋即落在了小四脸上探究着,状若沉思。凌潇潇撅着嘴道:“燕伯伯,你怎么不说话啊?” 燕老头依旧对凌潇潇不理不睬,打量了一阵小四,忽然说道:“你很想进去么?” 小四则略显镇定些,迎上老头的目光反问道:“燕伯伯,你来这里做什么啊?” “我自然便在这里。你们两个偷偷摸摸地走过来时,我就已经发现了。这里不是什么人都能随便进的难道你们不知道么?”小四嘿嘿一笑:“不过是一间祠堂而已。我和潇潇只是好奇,为什么这里不许人随便进呢?” “你很想进去吗?” 小四支吾了一下,看一眼脸色苍白的凌潇潇,期期艾艾地说:“我是很想进啊,你会同意让我们进吗?” “你可以进,她--不可以。”燕老头背着双手,身体愈发显得佝偻,冷漠地道。 “为什么?”两个人齐声叫道。凌潇潇更是气忿地说:“为什么啊?为什么小四哥哥能进去我不能进?” “不为什么。你就是不能进。” “我爹爹是山庄的管家,我怎么就不能进呢?” “什么管家不管家的?凌万钧算个什么东西?” 凌潇潇大怒,在这山庄之上还从未有人对她爹爹如此不敬,不由粉面涨得通红,大声道:“死老头!你为什么这么说我爹爹?他哪里得罪你了?” 燕老头冷哼一声,复又望向小四:“怎么样?你要进去吗?” “不!”小四一口回绝,“你不准潇潇进去,那么我也就不进去了。虽然我很想进去瞧瞧。” “哦?倒很讲义气嘛!”燕老头眼中流露出一丝赞赏之色,但却稍纵即逝,板着脸道,“不想进就算了,你们还是哪里来的回哪里去吧。” 小四盯着这个固执略显疯癫的老头问道:“为什么我能进而潇潇不能进?” “因为她爹是凌万钧,我看她爹不顺眼!” “那为什么我可以进?” “不为什么!小孩子不要问那么多,有些事情还是少知道的为妙!时间不早了,你们快走吧!”燕老头瞪着眼睛喝道。 “如果,我要是带着潇潇硬往里闯呢?”小四阴沉地说道。 “那样我会杀了她!”燕老头森然道。 二人闻言均是一凛,凌潇潇从来没想到这个平日里沉默寡言的烧炭老头居然如此凶乖张,愤懑地叫道:“死老头你混蛋!” 小四捏了捏凌潇潇的手,静静地说道:“有我在,我是不会让你杀了潇潇的!现在你告诉我,要怎样我才能带潇潇进去?” 燕老头忽然一笑:“这个简单。只要你打赢我,你想带谁进去就带谁进去。” “好,我知道了!”小四拉着凌潇潇的手转身就走,朗声说道,“燕老头,你记住了,终有一天,我会打赢你堂堂正正地带潇潇进去!” 两个人渐行渐远,燕老头伫立在原地一动不动,宛若木雕泥塑,眸子也失去了光亮,在夜色中静静地沉寂暗淡。周遭寂寞得令人窒息,朔风如刀,青龙山在巨大的天穹下蜷伏静卧,一股君临天下的气势扑面而来。山脚下,山坳处,那座朱红大殿静寂无声,殿门上的四个烫金行草汉字忽然熠熠放光---唤龙祠堂! 第十一章 洞中玄虚 除夕之夜,整个隐龙山庄灯火通明,人声鼎沸。汉人过年十分讲究,比契丹族人的年俗比起来更加正统和亲切,因此也显得格外热闹祥和。自腊月二十三夜宴风波之后,韩匡嗣便命人将大门紧闭,不再接待任何来访宾客。关上门一家人,没有了勾心斗角,没有了阿谀奉承,每天素面见人,还复本真,韩氏父子二人难得的清闲下来。山庄上每个杂役仆人和侍女人人都换上新衣领了赏钱,三五一伙地喝酒吃肉掷骰子,日子顿时惬意了不少。凌潇潇这几日多半时间都和沈青花在一起,过了年这父女二人就要回宋,她心里实在有些舍不得这个温婉可亲的大姐姐。沈家父女二人早已归心似箭,只是陆青麟一直杳无音讯,不见踪迹。沈青花难免惆怅,始终有一丝牵挂萦绕心头。 午后飘起了雪花,天色阴晦,二庭院中大殿之上排起了家宴,韩匡嗣韩德让父子居中而坐,殿下边满满地摆了两排长桌,众仆人纷纷落座,推杯把盏呼喝嘈杂。山庄上主仆同庆除夕,一时间大殿里热闹异常,酒肉飘香。 凌潇潇坐在了凌万钧旁边,招手叫小四也过去坐。小四看一眼正襟端坐的凌万钧,见桌上正首是韩匡嗣韩德让父子,一左一右坐的是毫不相识的两个陌生人,其中还有一人是个出家的道士,古铜色的皮肤,挽着牛心发髻,木讷讷地不讨人喜欢。另一个倒还顺眼些,穿着青袍,三绺长髯,满面的儒雅之气。小四天性活泼,最受不得拘束,于是大摇其头,跑到张成那一桌,听老胡讲隋唐去了。 家宴吃了一个多时辰,大家才陆续离去。韩家父子与那两位陌生人首先进入了内宅,凌潇潇跑到小四桌上,拽着他要去放焰火,小四不耐烦地道:“好好坐着听,放什么焰火啊!” 此时老胡正讲到程咬金斧劈老君堂一段,秦王李世民躲在供桌下面瑟瑟发抖,程咬金大吼一声,举起宣花大斧朝供桌砍落。小四等人听得正入迷,哪有心思去放什么焰火。凌潇潇拗不过小四,只得顺从地坐在旁边,耐着性子听了下去,不一会也听到妙处,托着腮忽而皱眉忽而惘然忽而雀跃。不知不觉已经到了亥时,仆人们陆续收拾起餐桌。老胡也讲得累了,张成看了看殿外,说道:“时间不早了,今天就到这里,改天咱们再听老胡讲隋唐吧。” 大家起身离席,凌潇潇拉着小四来到外面,只见雪花密集,北风凛冽,不由紧了紧衣领。老胡与张成相互搀扶趔趄着朝前院走去。小四正要回房,凌潇潇忽然拽住他,神秘兮兮地说:“小四哥哥,我们去后山祠堂里瞧瞧怎么样?” 小四皱着眉道:“去祠堂做什么?那里有燕老头看守,你又不是不知道!” “刚才我见到那个死老头喝了一大坛酒,估计这会儿早睡熟了。咱们现在进去,肯定没人发现。”说着不待小四说话,拉着他便跑。 小四不情愿地说道:“咱们两个不能这样进去,要进就正大光明地进,这样进算怎么回事?” 凌潇潇撇撇嘴道:“那个死老头太可恶了。他越是不要我进去,我越是要进去。小四哥哥你怕什么啊,快跟我走吧!” 两人一路拉拉扯扯穿过小四居住的院落,来到后山祠堂前。远远地,唤龙祠堂在夜色中渐渐展露出轮廓,高大的殿堂廊柱分明,檐角上的走兽呲目狰狞,殿前一片黑暗无声,周围没有半个人影。凌潇潇得意地道:“怎么样,我说没人吧?这会儿那个死老头肯定睡熟了,咱俩正好进去瞧瞧。” 小四不答,望着祠堂静静伫立,夜色中的青龙山朦胧而神秘,恍惚中那种熟悉的感觉再度袭来,只见苍山威仪林木萧瑟,隐隐似有青龙匿在其间,又茫茫不得见。小四停住脚面色凝重地道:“潇潇,你看见了么?” 凌潇潇讶然道:“什么啊?小四哥哥你瞧见什么了?” 小四正要说话,忽听背后沓沓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两人大惊,小四拉着凌潇潇的手迅速地躲到祠堂的东面墙角里,藏在一棵松树后面。夜色掩映下,只见一伙人不急不缓地走近,为首的赫然便是凌万钧,后面跟着韩氏父子、以及席间见到那个两个陌生人——一个木讷的道士与一位中年的儒雅之士。后面有三名仆人,其中一人竟是庄上的护院首领张成。小四和凌潇潇默不作声,深恐藏身之处被人发现,却见凌万钧等人绕过祠堂径自奔山上去了,脚步声渐渐远去。两人长出一口气,凌潇潇不解地说道:“这么晚了,爹爹他们去哪里啊?怎么没有进祠堂呢?” 小四心中也很是纳闷,踌躇了一下,抬腿便追了上去。凌潇潇低声叫道:“小四哥哥,你干什么啊?” 小四头也不回地道:“跟上去看看,他们到底要干什么?潇潇,快跟上!” “我可不去,被爹爹发现了可就遭了!” “你若不去那我自己去啦!”小四不理会凌潇潇,脚下加紧,消无声息地跟在了众人后面。 凌潇潇无奈,咬咬牙只得跟在后面。转过祠堂,前面是一道土梁,两人跃上土梁,向前行了一会儿。穿过一片低矮的灌木和松柏,眼前越来越暗,已然来到一处石壁前,黑漆漆的夜色中一个狭长的洞口呈现出来,洞口森森的冒着冷气。小四眼瞧着凌万钧等人进入洞中,快步跟上,在洞口处向里打量。心想:这里怎么会有一个山洞?以前从来没有听说过?凌潇潇紧紧拉着小四的手,芳心乱蹦,悄声问道:“小四哥哥,这是哪里啊?这里怎么有一个山洞?爹爹他们进洞里做什么啊?” “我怎么知道?想知道里面是什么吗?那就跟我进去!”说着抬脚走进洞中。 洞里初行时低矮狭窄,仅能通过一人,小四蹑足潜踪小心的往前走,左转右转,越行里面越宽阔,走了几十步,眼前豁然开朗,山壁上尽是冰霜冷气,洞里寒冷刺骨,头顶上方一片空蒙暗淡,茫茫中竟似乎不知身在何处。洞内石壁上的灯火幽幽闪亮,仿若迷蒙之眼。山洞正中央有一青铜方鼎,高不过三尺,鼑身篆刻这繁缛的纹饰。凌万钧等人肃穆而立,面色凝重。张成牵过一只白羊来,手中寒光一闪,一柄锋利的短刀自白羊喉咙抹了过去。那羊嘶叫着欲要逃脱,张成反手一挥,利索地将羊头割了下来,旁边一仆人端着铜盆去接那羊血,时间不大便接了一盆,转身倾注进方鼎之内。 那方鼎之内咕咕作响,鲜血须臾间就已流了个干净,显然下面有管子连接,直通地下。韩匡嗣、韩德让、凌万钧与那中年雅士齐齐跪伏于地,那个木讷讷的道士此时双目迥然放光,口中念念有词:“天地自然,秽炁分散。洞中玄虚,晃朗太元。八方威神,使我自然。灵宝符命,普告九天;洞罡太玄,肃清寰宇。保命护身,智慧清明。三界内外,惟汝独尊。广修亿劫,证汝神通;灵宝天尊,安慰身形。青龙魂魄,五脏玄冥。三界侍卫,五帝司迎;万神朝礼,役使雷霆。鬼妖丧胆,精怪忘形。真灵下盼,迳达九天。我主平安,领袖群伦。除魔缚魅,祛邪卫真。飞天青龙,贵胄永身!” 张成又一连宰杀了三只白羊,最后牵过一兽,大小如狗,遍体白毛,只是两耳颇长,上面青毛丛生,嘴边有尖尖的两根獠牙呲出唇外,模样显得很有趣而乖巧。张成挥刀在那兽颈间一划,那兽惊恐万状,挣扎着就要逃脱,两名仆人死死按住,去接那兽的鲜血,但身体也被它带得歪歪斜斜,显然这兽力气不小。 此时那道士已经祷告完毕,众人直起身,那中年雅士道:“万钧老弟,这么多年来你独守塞北之地,只为保护陛下亡魂血脉,真的是辛苦你了.” 凌万钧望着方鼎面色凄然,说道:“只盼陛下早日升天,肃清宇内,我们做下人的也就安心啦!” 那道士忽然说道:“凌万钧兄,不知道陛下七子熙诲你可找到了?” 凌万钧喟叹一声,道:“我没有找到幼主熙诲。卢琰大人现在不知身在何处,只怕多半已不在人间了。” 那中年雅士面向西北,遥望中原腹地,神色苍凉地说道:“我们蛰伏边塞卧薪尝胆,只待陛下重生。但如今赵宋江山日渐稳固,覆之不易,可喜的是德让现在握有契丹兵权,对我们实在是大大的有利!” 韩德让有些心神不宁,频频向洞口处望去,对几人的谈话竟似毫不关心。凌万钧见状把脸一沉,低喝道:“德让,你为何心不在焉?除夕祭奠祠堂乃是我隐龙山庄头等大事,你不怕这样做愧对先人吗!”口气凌厉,全然没有一点下人与主子说话的样子。 韩德让身子一震,赧然一笑:“凌叔叔,没什么了。可能是昨天没睡好。” 韩匡嗣叹息一声,眸子里有股异样的东西闪动,但并未说什么。那中年雅士哈哈一笑,说道:“好啦,今天是除夕之夜,不说扫兴的事情。我们下去瞧瞧主公吧····” 正说话间,洞外面忽然传来呼喝之声,叫嚷成一片隐约入耳。张成率先冲了出去,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转瞬间,张成快步踅了回来,口中叫道:“庄主,管家,不好了,有人袭击山庄,冲进来几十个黑衣人,见人就砍!你们快出去看看吧!” 凌万钧大惊失色,疾步向外奔去,其余人也紧紧跟上走出洞去。 洞内又回复了安静,小四在黑暗中现出身来,伸手一抓却抓了个空,凌潇潇不在身边,不知道去了哪里。刚才进得洞来七转八转,竟把她忘了。小四回身欲出洞外,背后有一声微弱的嘶吼传来,只见那只喉咙被割的小兽静静地躺在地上,雪白的肚皮起伏不休,嘴边兀自带着血沫,显然还未气绝。小四缓缓走了过去,蹲下身子看了看。见那兽双耳之间贴着一张黄纸,上面有朱砂字符,不知是什么,随手将它拽掉,扔在地上。 那兽眼珠转动,见到小四,眼神中闪过一阵恐惧,但无奈动弹不得,徒劳地拧了身体便不再动了,只是睁大了眼睛 看着小四。这只怪兽全身雪白,唯有两耳青黑相间,模样颇像一只大一号的兔子,小四暗自叹息,这么乖巧的一只动物眼见着活不成了,心中不忍。扯下自己的绑腿在那兽颈间缠了几圈,帮它止住血。那兽倒有些灵性,见小四给自己脖子上缠东西,知道是对自己有益,眼睛眨了了几下,好像道谢一样。嘴巴动了动,四蹄乱蹬一气,但终究是站不起身来。 小四抚摩着它雪白的皮毛,忽然张嘴在自己的虎口咬了一口,手腕处一阵疼痛,鲜血顿时涌出。小四毫不犹豫,将自己的手腕对着那兽的嘴巴堵了上去。那兽眨眨眼,将涌到嘴边的血一股脑的咽了下去。 喂了一会儿,小四觉得有些头昏眼花,手腕处的血也渐渐凝固了,收回手来,扯了块步紧紧裹住,对那兽说:“小东西,我不能陪你了。不知道你怎么样,还能不能活?现在山庄上有事,我得出去了,你也赶快离开吧。不然被他们发现了又该割你的喉咙了。”说着站起来,看了一眼那兽,摆了摆手,大步向洞外走去。 第十二章 暗香浮动 山洞外面风雪交加,人影与呼喝声在远处的房宇间此起彼伏,小四飞快地跳下山梁,绕过祠堂,直奔三道院中的内宅。刚走了几步,忽然耳边风声响起,一阵异香袭来,一只巴掌在自己脑后狠狠敲了一下。小四眼前一黑,足下踉跄摔倒在地。一个人在后面伸手将他夹在腋下,飞身上了房脊,穿堂越户,几个起落间便已经来到一个大宅门前,没走正门,跳窗而入,扬起手臂将小四丢进里屋一张金罗幔帐的大床,旋即又到窗外消失不见。 小四被丢在床上,一跌之下神智渐渐清明,脑后却依旧疼痛不堪,只见眼前黑咕隆咚的不见五指,一股麝香气息扑面而来。心道:刚才袭击我的人身上有股淡淡的香气,想必就是潇潇那丫头,等我见了她一定要把她的屁股打开花!这里又是什么地方?怎么也有香气,而且这么浓?胡思乱想中伸手在床上寻摸。忽然摸到一条厚厚的被子,里面蜷缩着似乎有人。 小四心中生气,心道:潇潇你这死丫头,刚才来袭击我,这会儿又跑到被子里吓我吗?当即撩开被子,摸到头脸,使劲在那人脸上掐了一把。那人吃痛不过,“嘤”了一声,果真是个女子声音。小四心中得意,也钻进被子里,一股馥郁沁人的香气直充鼻腔,引人迷荡,嘴巴嘟起来,一口堵在那女子嘴上,亲了个严严实实。双手也不老实,在女子胸前揉了几下,口中说道:“潇潇,你这个死丫头,刚才偷袭我,现在又跑到被子里吓我!活该让我掐你!” 摸了几下,那女子悄无声息,只觉入手处丰满异常,正在纳闷潇潇何时长得这么大了?外面突然脚步声响起,一人冲进屋内,撩开被子,一把抓住小四高高举起,甩手就丢在了地上。一丢之下,小四摔了个七荤八素,只觉得胸口发热,一口血就要喷出来。 那人点了灯,向床幔里望去,只见被中蜷缩一个素颜女子,青丝高挽,眉目如画,脖颈雪白,小巧秀气的鼻子棱角分明,面容端庄而娇媚,虽惊恐但并不慌乱,隐隐中透出一股威仪的气势来。 小四一望之下大吃一惊,床上这素颜的绝美女子尚且还好,只是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吃惊的是那个突然闯进来将自己丢在地上的男子,竟然是多日不见踪影的陆青麟! 小四嗫嚅着开口:“你······你不是陆大哥吗?青花姐姐一直在挂念着你,你怎么跑这来了?” “小四?怎么是你?”陆青麟也略显诧异,转头瞥了一眼床上的女子,探出双指在她项后枕骨下的天星穴点了一下。那女子“啊”了一声,身体随之一动。旋即对小四道,“小四,你艳福不浅啊,不会怪我破坏了你的好事吧?”  小四羞涩地挠挠头说:“哪有什么好事啊?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心里面想着该怎么解释,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陆青麟一拱手,对床上那女子抱拳道:“冒昧打扰实属不该。只是今日庄上有贼子来袭,现在已经奔向这里,想必他们就是冲着你来的。” 那女子刚刚被解开穴道,气血稍稍运转了些,点点头未说话,放下了帷幔在里面缓缓地穿好衣衫,动作有条不紊,波澜不惊,轻声说道:“我知道了。他们就要来了么?” 陆青麟尚未答话,院里又传来呼喝声,几个黑衣人从房上跳落,手中各持刀剑齐齐向屋子里闯来。陆青麟抬腿踢飞一只凳子,人也跟着跳到院中,拦住那几名黑衣人,寒光一闪,一柄长剑已向冲在前面的黑衣人脖子上抹去。那人也手提长剑,信手一拂,就将陆青麟的长剑引至一旁,单掌斜斜地探出,猛拍陆青麟胸腹。陆青麟急忙向后跳开,这时那几个黑衣人已团团将他围住,陆青麟清啸一声,摆开长剑划了个圈,几招凌厉的攻势将黑衣人逼退稍许。小四悄然走到门边向外窥去,见那几个黑衣人将陆青麟团团包围,举着刀剑轮番朝他身上招呼,为首那人手中长剑青光凛冽,攻势却是最为凶猛。陆青麟清啸一声,强力支撑,但终究寡不敌众,一时间险象环生。忽听房脊上又有人声响动,一个紫袍公子如蝴蝶般飘落在地,面如冠玉,气质无双,正是山庄少主人韩德让。 韩德让此刻脸色极为难看,跳下来立即加入战团,一柄长剑上下翻飞瞬间便搅乱了黑衣人的阵型,与陆青麟两人并肩站立,同时说道:“阁下是谁?来山庄上助我退贼,韩某感激之至!” 陆青麟说道:“小韩大人您太客气了,今夜是除夕,这些毛贼草寇来庄上捣乱,实乃罪该万死,正所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吧!” 这时躲在门里窥视的小四嚷道:“少庄主,他是陆青麟啦,乃是沈老爷子的侍卫长!” 韩德让又喜又惊,一腿踢翻了一个黑衣人,间隙里不忘抱拳施礼道:“原来是陆侍卫长,失敬失敬!” 陆青麟一笑,说道:“小韩大人,你我两柄长剑并肩退贼,我们比一下看谁杀的贼多如何?” 韩德让朗声大笑,豪气万丈:“那是最好不过了!陆兄弟,我多半不会输于你的哦!” 陆青麟微微一笑,手中长剑招式一变,挽了个剑花,跳起来落在一个贼人身边,手起剑落,一剑便刺穿了那人胸膛。韩德让见状也毫不示弱,脚下连环踏出,一轻清喝也刺穿了一人胸膛。两人相视一眼会心而笑。突然间房脊上又有脚步声响起,一人张开臂膀悄无声息地落在院当中,亦是轻纱罩面,身形如鬼魅般逼近众人。躲在门后面的小四不由吐了吐舌头,心道:今天除夕夜,所有人都变成飞人了,不走平地专走房脊,真是有趣。 那人一来,所有黑衣人顿时收住了兵刃,纷纷回撤将那人护在中间,房脊上人头闪动,十几名黑人依次跳下,默默地站在其身后左右。韩德让陆青麟二人也收住招,打量来者,知道是对方的头目到了。 只听那个头目缓缓地说:“二位好俊的功夫,能与我的手下战几十个回合,这份功力已然不低。” 韩德让冷哼一声,说道:“阁下是谁?为何夤夜闯我山庄?” 那人负手而立,态度极为傲慢地道:“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屋里面那位是谁?小韩大人,你不会不知道吧?” 韩德让面色一红,咬着双唇不答,一时竟语塞住。屋中的小四扒着门沿向外看着,听那贼首如此问话,吓得心中乱跳,弱弱地说道:“我就是我啊,我是小四。你····你找我么?” 那人目光锐利地扫了一下小四,愤然道:“滚蛋!没你的事!我说的不是你!” 这时只听屋中有个清脆的女声说道:“你是来找我的么?”暗香浮动,人影闪现,一个素衣女子俏生生立在门口。臻首娥眉,目若秋水,浑身的高贵之气,令人不敢直视。 众人皆尽无声,片刻的沉寂之后,那贼首大声道:“对,我就是要找你!你敢说出你是谁么?” 韩德让退到屋前,对素衣女子低声说道:“这里没你的事,快进屋去!” 那女子微微一笑,脸上毫无惧色,清声对那贼首说道:“今夜你只为我而来?想必你们谋划此事已经很久了吧?” “你们这群贼子,今日大好的守岁除夕被你等破坏殆尽!来我山庄容易,只怕出去就难了!”说话的正是随后赶来的管家凌万钧,身后还站着韩匡嗣和那一道一俗。 那贼首森然道:“今天好热闹啊!老韩大人,你身后那二人又是谁啊?” “他们是谁我无需向你们介绍吧?”韩匡嗣冷冷地说。 “好吧,我们就开诚布公地说个明白!韩匡嗣,你盘踞青龙山修这隐龙山庄,山后又有一座十分隐秘的祠堂,里面供奉的是什么人?韩大人可否赐教?你身后那二人一道一俗,皆不是我契丹国人,谈吐穿戴更像是南朝中人!韩大人,敢问这二位来你庄上做什么?!”那贼首状若闲庭信步般背着手转悠了几圈,忽然停住身子说道,“而更诡异的是屋中那女子,这间屋子应该是小韩大人的卧房吧?你的妻子不是已经亡故了吗?那么这女子又是谁?你---可是契丹国的皇后萧绰?!”说到最后一句,他眸子陡然放亮,盯住屋中的女子。 此言一出,在场所有人未动声色,显然很多人已经知道了这素衣女子的身份。唯一吃惊的只有门口的小四。那素衣女子从床上下来,站在门边与贼首对话时,他就在身旁,听贼首道出她的身份,发了会儿呆,蓦地觉得哪里有些不对,这才想到刚才在床上,自己对她又是摸又是亲的,原来她便是契丹国赫赫有名的皇后萧绰!想到此节,小四浑身冷汗直冒,心说:坏了! 萧绰淡淡一笑:“不错,我正是萧绰,你又是谁呢?” 那贼首得意地大笑,神色颇为不屑:“堂堂的契丹国皇后除夕之夜不守着自己的男人与孩子,却跑到别人家里与人幽会,真是贻笑大方!我契丹国自开国至今还从未有过如此伤风败俗之事,萧绰,你算是惊世骇俗的第一人啦!” 萧绰本来还算镇定,但此言一出,脸色也为之一红,眼眉竖起威光四射,无形的杀气一闪而过。韩德让再也矜持不住,怒吼一声,跳过来摆剑就刺。那贼首冷笑一声,闪身让过剑锋,伸出两指在剑身上一弹,长剑“嗡”地声铿然作响。韩德让只觉手中长剑忽然一沉,险些就要脱手而出。陆青麟一望之下便知此人内功精湛无比,当即也猱身扑上,朝贼首后心猛削。两个人一前一后将那贼首夹在中间,两柄长剑寒光辉映,剑身划破空气,声声不绝。那贼首毫无惧色,在两人中间游走,以空手博二人长剑,身形闪转如电,一双肉掌左右翻飞,掌风彻骨袭人头脸。陆青麟与韩德让二人顿感丝丝冷意。霎时间便已斗了二十回合。那贼首轻松应对,颇显游刃有余,以一敌二反而渐渐占了上风,韩、陆二人长剑越来越是凝滞,显然不敌这贼首。 凌万钧暗暗心惊,一来是不知道敌人的来路,二来是为少主担心。他身后的那个道士眯着眼睛,看了会儿场上的形势,对凌万钧道:“看来少主人他们两个敌不过这个贼首,此事不宜延宕,越早解决越好。还是老道我出手吧。” 当下不待凌万钧答话,清啸一声,对场中叫道:“少主人,你们两个退下,这个贼寇交给老道我来吧。”身形一晃,还未见如何抬腿,肩头一耸便已来到场中,停在打斗的三个人中间,瞅了瞅那蒙面的贼首,淡淡地道:“阁下是谁?戴着块黑布遮住面容,不像个英雄好汉。还是听老道的话,摘了去罢!”话音未落,手便已探了出去,两根指头直戳贼首的膻中穴。 那贼首伸出左手去格老道的双指,反应也是相当迅速,二人手臂就要相交之际,老道两指突然回缩,大拇指向下探出猛戳贼首肘间的曲池穴。贼首将手臂一转,抵住住老道大拇指,顺势一扭,只觉老道的手臂柔弱无骨,正错愕间,老道两指又伸出来,在他天突穴上一扫而过,顿时一股无极的力道直透自己胸腔,鼓荡作响,不由大惊,刚要向后退开,而就在此时,却骇然发现自己的身子竟然不听使唤,想要移动双脚根本就是无能为力。抬头再看那老头,只见他露出得意的微笑,从容地伸出手来摘下了自己的面罩,笑呵呵地望着自己。 贼首禁不住低呼一声,这时猛然发现手脚又可以动了,立刻纵身越开一丈有余,单手抚胸,只觉心潮依然隐约震动,露出不可置信地神色望着对面的老道。众人见那个贼首约四旬左右年纪,面色淡黄,一字长眉尤为醒目。凌万钧一拍脑袋,叫道:“你可是摩天岭的摩云剑客裘海岳?” 作者的话: 新人作品,不跟风,不yy,如果您喜欢本书,请多多支持!谢谢! 第十三章 摩云剑客(上) 除夕之夜,山庄被袭,贼首见被人叫出名号,却是毫不畏惧,点点头道:“凌万钧,算你还有些眼力。” “号称契丹第一剑客的‘摩云剑客’居然会甘心做别人的爪牙,简直不可思议!”凌万钧叹息道。 “我愿意助谁就助谁,岂能用你来说教!”裘海岳斜了一眼凌万钧,继而盯住对面的老道,眼神越来越犀利,“你这老道是谁?可否报上名来?” “无量天尊,道隐不可见,灵书藏洞天!”那老道一笑,捋了捋寸把长的稀疏的胡须,“方外之人,不问世俗,哪里来的名字哦。裘海岳,你可明白?” “我不明白!”裘海岳怒吼一声,“即是方外之人,为何又插手这世俗之事?” 老道哈哈笑道:“你戴着面罩不敢见人,我把它摘了,你能把我怎么样?” 裘海岳怒极,指着老道的鼻子喝道:“破老道,不要以为你刚才用诡术定住我的身体,我就怕了你!” 老道笑道:“那你能怎么样?过来打我呀?” 裘海岳哼了一声,心中却突然生出惧意来。这个老道法力惊人,也没见他怎么样,自己就不能动了,南朝的道士当真邪门! 这时凌万钧忽然说道:“灵书道兄,对付他还用不着你,我来就行了,你给我压阵吧!”说着也不待老道答话,纵身跳到裘海岳面前,抡开双掌就朝他天灵盖上派拍去。 裘海岳见凌万钧出手,却是轻蔑地一笑,当即两手举起向上一迎。“啪”地声四掌相抵,裘海岳身子不由稍稍震动了一下,只觉凌万钧的双手绵软含蓄,突然迸发出巨大的力道,直冲周身筋络,当即挺身拧腰向后翻去,双脚落地,胸中仍是气息鼓荡,这才知道原来这凌万钧也是个难缠的人。再也不敢再大意,双掌上举呈托天之势,旋即叉在胸前挽了个花,一字长眉紧绷仿佛一根黝黑的棍子,目光阴冷。凌万钧禁不住笑道:“摩云剑客,要战便战,摆那么多华而不实的花架子干嘛?浪费力气!” 裘海岳不答,纵身跳过来双掌分上下两路直击凌万钧的胸口小腹。凌万钧伸手臂抵住他双掌,往右划了个圈,卸去双掌之力,眼神中兀自满含笑意。裘海岳久居塞北,在契丹国内声名显赫,何时受过这样的轻视?心中怒火越来越旺,恨不得一下子拍死凌万钧。他的双掌掌形变化莫测,招式使出来隐约夹带阴寒之气,正是他赖以成名的得意之作“摩云三十六掌”。周围观战的人只觉院中瞬间阴冷下来,寒风裹面。凌万钧此刻也是神情庄谨,眸子里满是久违的战意,有一股乍迎对手的暗暗喜悦。 两个人插招换势,拳脚相加,此时风雪更疾,院子里的人身上皆是一片雪白,唯有交手二人的一丈方圆内竟是干干净净的没有半片雪花。小四在门里暗自吐了吐舌,心想:这两个人的打斗真是好看精彩,比起那日陆青麟与耶律虎古还要剧烈得多。什么时候我也能练这样一身好本事呢? 斗了一会儿,凌万钧忽然纵声长笑,身体一纵向上跃起,蜷起左脚,右脚朝裘海岳额头戳去。裘海岳将头一晃,身子也是一纵而起,双掌直击他的面门。凌万钧格开他双掌,飞起脚来便踢。裘海岳见腿踢来,侧身要避,岂料这腿竟是假招,凌万钧从容地撤回这条腿,将那条腿伸出来,猛踢裘海岳的小腹。裘海岳急忙吐气吸胸,一个鹞子翻身向后翻去,只见他身形扭转,在半空中犹似展翅的大鸟,借着凌万钧一踢之力,竟向后翻出一丈多远,稳稳地落在地上,虽然挨了一脚,但显然受伤不重。 他落下之处正靠屋门,小四扒着门沿正看得有劲,不料眨眼间裘海岳就已站立在自己面前,不禁大惊,以为他就要闯进屋来对自己下手,下意识地摸了摸插在靴筒里的匕首。这时院子里周围响起杂乱的脚步声和喊声,闯进来三十几名手持棍棒的庄客,正是护院首领张成领着庄上的人到了。裘海岳眯起眼睛看了看院中的情形,心思电转,站起身来对凌万钧说道:“ 我今天来,主要就是为了萧绰那贼婆娘!我契丹国中绝不允许有这样的悍妇存在!凌万钧,你与你家主子都是汉人,我希望你能划清界线明哲保身,不要妨碍我做事!” “萧娘娘既然在我家里,就是山庄的客人,我怎么能让你动她一根汗毛呢?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裘海岳大怒,指着凌万钧骂道:“你个该死的南蛮子,我们大契丹的事岂能有你来管?嫌自己的命长么?” 这时扒在门边的小四突然还嘴道:“你个该死的北虏,我们管家岂是你能骂的?你才是嫌自己的命长呢!” 裘海岳一怔,猛地回头瞪视小四,狰狞双目就要扑过来。萧绰忽然道:“裘海岳,是谁派你来的?你可是来杀我的么?” 裘海岳道:“萧绰,别人当你是娘娘,可在我眼里你就是个心狠手辣的淫女恶妇!我今天来就是要杀了你!” “想杀我,恐怕没那么容易。你先告诉我是谁派你来的!” “谁派我来的你不必知道!你把持朝政独揽大权,背地里还与汉人私通,这样的行径我契丹国人可诛之!” 小四听在耳中,挠挠头看着裘海岳,又回头看了看自己身后的皇后娘娘萧绰,觉得这个摩云剑客貌似大义凛然,说的也不无道理。 裘海岳一阵冷笑,迈步就要进屋。韩德让大惊,斜刺里冲过来想要拦住他,忽觉眼前人影一闪,那老道已然如鬼魅一般来到裘海岳身后,口中说道:“摩云剑客,今日除夕之夜,何必非要打打杀杀的呢?当真一点薄面也不给老道我么?”目光炯炯如箭矢一般直射过来。 裘海岳被这老道注视之下,顿时感到面前压力倍增,呼吸困难,立即向旁越开,愤恨地跺了跺脚,显然是愤懑已极。这貌似木讷的老道道法深不可测,旁边还有个虎视自己的凌万钧,看来今晚是讨不到便宜了。旋即手指塞进唇内打了个呼哨,冷眼望了望萧绰,纵身跃上房顶,回头又对凌万钧道,“我知道隐龙山庄实际上以你为主,今天我功败垂成,他日定会一雪前耻,凌万钧,咱们后会有期!”说完一招手,身形一纵一晃,已飘飘然融入黑暗中。他手下那帮黑衣人也纷纷跳上屋脊,转瞬间逃了个干干净净。 第十三章 摩云剑客(下) 裘海岳被这老道注视之下,顿时感到面前压力倍增,呼吸困难,立即向旁越开,愤恨地跺了跺脚,显然是愤懑已极。这貌似木讷的老道道法深不可测,旁边还有个虎视自己的凌万钧,看来今晚是讨不到便宜了。旋即手指塞进唇内打了个呼哨,冷眼望了望萧绰,纵身跃上房顶,回头又对凌万钧道,“我知道隐龙山庄实际上以你为主,今天我功败垂成,他日定会一雪前耻,凌万钧,咱们后会有期!”说完一招手,身形一纵一晃,已飘飘然融入黑暗中。他手下那帮黑衣人也纷纷跳上屋脊,转瞬间逃了个干干净净。张成手握钢刀大喝一声:“不要走!”跟着跃上屋脊,他身后的庄客黑压压的挤上来,有几个也已跳了上了房。 韩德让叫道:“凌叔叔,贼人来路不明,不可放他们走!” 凌万钧也随即跃上屋脊,夜色中簇拥的黑点飞散开来,向四外奔去,那裘海岳已然不知去向。老道灵书飞身跃到半空,注视着贼人逃去的方向,眸光闪动,然后便是一声无奈的轻叹:“好了,都别追了,他们已经跑远了!” 韩德让回头看看悬在空中的灵书,抱拳说道:“灵书道长,这贼子的来路尚不明朗,以后叫我们如何防范?” “这群贼人多半是契丹族人,之前手拿宝剑对你和陆家小子的那人,如果我没猜错,应该就是石敢当。这伙人,想必就是耶律喜隐的手下!”凌万钧在一旁缓缓地说。 韩德让从房顶上跳落下来,咬牙切齿道:“凌叔叔,耶律喜隐实在是可恶至极,以后我一定要亲手杀了此人!” 韩匡嗣望了望屋内一直静立的萧绰,欲言又止。凌万钧接口道:“好了,贼人已经去了,刚才他们在前院杀了几个仆人,给他们家里发些银钱抚恤一下。咱们先回内堂吧。”于是摆手唤过护院首领张成来嘱咐一番,携那一道一俗与韩匡嗣径自去了。 陆青麟对小四说道:“小四,我家大人和小姐可还好吗?” 小四回道:“都还好了。只是一直在惦记你,你去哪里了?怎么道现在才回来?” “说来话长,此事还是以后再说吧。现在,你带我去见他们可好?”他此时也是很惦念沈家父女二人。这些日来他一直潜伏在山庄周围,只因与耶律虎古一战,两人皆受伤不轻,最后终究是力竭昏死过去。陆青麟首先醒来,知道处境不妙立即离去,寻了一无人处静养身体。几日后身体无恙了,便去寻父女二人,一直找到隐龙山庄。本想立刻相见,但却发现山庄周围遍伏眼线,神秘难测杀机暗藏,只恐对自己主子不利,所以也潜伏下来,今日才现身,正巧冲撞了小四的好事。 韩德让拱手对陆青麟道:“陆兄弟,今日之事韩某铭记肺腑。夜已深,就不多挽留,让小四带你去见沈大人吧。” 陆青麟道了声谢,与小四并肩离开院子。旁边的萧绰盯着小四背影许久未语,不知心中在盘算些什么。 韩德让静默伫立,呆呆地望着屋内的素颜女子。风雪愈加绸缪密集,朔风吹在萧绰的身上,青丝乱拂,百花曳地裙婀娜婀娜,那双深邃的眸子里光华闪动,让人迷炫。慵懒的神情中绽放的绝美的容颜,犹如儿时的梦突然成真。孤阁残月,风雪瑟瑟,落下数不尽的苍凉,一如她眼中的锋芒,落魄而固执。曾今拨乱心跳的人,近在咫尺,触手可及。如果山河逝去,天地崩塌,最后的一瞬,也要执子之手! 待小四他们远去了,韩德让快步走进屋内,关了门一把将萧绰拥在怀中,急切地说道:“燕燕,你没事吧?” 除夕之夜,鹅毛大雪倾天而落,整个隐龙山庄一片雪白。喧闹过后又归于沉寂,只有这间屋子依然亮着幽暗的灯。梨雪满天,刀剑破空的声音还依稀拂过。两个灯下依偎人影喁喁私语,屋子里满室皆春。 见到沈氏父女二人,陆青麟跪拜于地,几欲哽咽。三人劫后重逢,喜不自胜。沈青花双目含泪,见陆青麟瘦了一圈,也黑了不少,眸子里柔情闪现,欲语还羞,只握住了陆青麟的手静静凝望。小四见状便打了声招呼告辞出来,直奔山庄后院自己居住的小屋,心头依旧砰砰乱跳,只恐此时皇后娘娘随后追来,治他个犯上的罪名。边回头边跑,推开院门,心中才松了口气,正要进屋去,忽然眼前人影一闪,一个黑衣人自墙外翻进来,抢到自己身边,一把掐住自己的脖子。小四喉咙一阵窒息,干呕欲吐,却又无法出声,双腿双手随即乱刨乱蹬。那人在他额角上敲了一记,小四眼前一黑,立时晕了过去。那人将小四夹在肋下,纵身上房,几个起落便离开山庄,直奔西北方向而去。 雪天路滑,那人又专挑选崎岖不平的山路而行,行了一会儿,小四迷迷糊糊地回复了知觉,感到耳边风声呼啸,两只大腿在眼前来回摆动,山石树木纷纷向后倒去,张开嘴来大声呼叫。那人抬手一敲,依旧敲在小四额头上,小四“啊”了声又昏了过去。那人冷哼一声,紧了紧右臂,足下毫不松懈,沿着青龙山一直朝西北穿行。 一直行到佛晓,雪渐渐住了,风也停歇下来,那人才收住脚,随手将小四往地上一丢,自己选了块平整的石头,拂去上面的积雪盘膝坐下,注视着地上的小四。 熹光微露,青龙山上一片氤氲的雾气,寒意更浓。小四迷迷糊糊地醒来,见自己躺在雪地之上,对面方石上有一人,正盘腿打坐,两手摊开放在膝上,双目紧闭,一副悠闲模样,正是自己曾惹恼过的塞北游侠石敢当! 小四大惊,爬起来就跑,慌乱中也不寻方向,只知道此处人迹罕至,若落在石敢当的手里,恐怕屁股定会被他打开花了。石敢当睁开眼,望着小四仓惶的背影一阵冷笑,在坐下的石角上一捏,掰下一块小石子来,两指一弹,石子破空而去,正打在小四腿弯处。小四奔跑正疾,只觉腿上一痛,扑通一下摔倒在雪地里。石敢当走下青石来到小四近前,慢斯条理地说:“你这是要去哪啊?” “废话!这么冷的天,这么大的雪,我能去哪?当然是回家啦!”小四怒道。 话音刚落,石敢当抬起右脚将小四踢了一溜翻滚。然后跟上来一脚踏住小四后心喝道:“臭小子,到了现在你还敢出言不敬!以为我不敢杀你吗?!” 第十四章 断崖飞石 小四头疼欲裂,北风吹来,眼前仍然金星四射,刺骨的寒意裹遍了全身,只觉手足冰冷,回头看着石敢当暴怒的双眼,挣扎着就要爬起,石敢当单脚踏在他后心之上,厉声喝道:“你以为我真不敢杀你吗?” “要杀就杀,我不怕你!背后偷袭将我擒住,我无话可说,只能认倒霉啦!” “你好像很不服气?” “我当然很不服气!累了半宿了,本想回去好好睡一觉,谁知道你在背后等我?” 石敢当高声叫道:“不服气你能怎么样?”昨夜他奉耶律喜隐之命进隐龙山庄滋扰寻事,在韩德让的内宅院中见到小四,想起那日被小四戏耍,心中怒火便悄然升起。后来徒生变故,裘海岳率众离开,他立即躲到一隅,尾随小四进了他的院子,见四下无人当即出手将他擒获。只恐被人发觉引来那个南朝的老道,于是只捡蔽塞之处行走,来到这青龙后山。本想一掌拍死这个不知好歹的臭小子,转念一想又觉此举太痛快不够解气,高举的手臂又缓缓垂下,和声问道:“不服气就爬起来打我啊?打赢我你就能回去睡觉了。” “干嘛非要打架呢?多浪费力气啊?你我都回去睡觉岂不是好?” “你说得倒轻巧!”石敢当气极而笑,“放你回去睡觉,那我这一场岂不是白忙活了?” 小四心想:若能打赢你,我早就出手了,何必等到现在?脸上陪笑道:“说的也是呢!您就不该把我抓到这里来!这么冷的天,这么大的雪,猫在屋里坐在火炕上,烫点酒吃点肉,比什么不好啊?您这真就是瞎忙活!” “放你女马的屁!”石敢当怒骂道,“少跟我耍贫嘴!今天你落到我手了,定不会轻易饶了你!” “大不了被你杀了!你随便吧!我才不怕你呢!背地里突袭,算什么英雄好汉!”小四立刻反唇相讥。 “好,你起来。咱俩好好的比一比!你要是赢了我,我便让你回去!”石敢当抓着小四的胳膊将他从地上拽起来,“臭小子,不要说我没给你机会!一会儿输了可不要怨我。” 小四揉揉脑袋,又将自己头上的毡帽扶正,脑子里飞快的思索,忽然一眼瞥见他背后的长剑,立刻说道:“你是塞北游侠,成名已久,我功夫是不及你的。你可敢将你的宝剑给我,让我用剑和你比试?” 石敢当自持武艺高强,如何会将小四放在眼里?冷笑一声,摘下后背的长剑递了过去。小四心中欢喜,伸手接过,捧在手中仔细打量。只见这柄剑长约三尺,青光凛冽,寒意逼人,实在是口不可多得的宝剑。然后握紧了剑柄摆开门户,瞪着石敢当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石敢当摇摇头,讥笑道:“瞧你拿剑的姿势,跟拿一根扫帚没什么两样!真是辱没了我这柄宝剑!” 小四还嘴道:“你管我拿什么呢?我爱怎么拿怎么拿,赢了你才是王道!” 石敢当哈哈大笑:“小屁孩,你赢我?做你的春秋大梦吧!” “看你笑的,门牙跟个兔子似的!”小四若无其事地说道,忽然毫没来由地朝他心口便刺。 石敢当大怒,本待大骂小四几句,却见他突然一剑刺来,也不敢大意,将身子微侧,伸出手来在剑身上一拂,宝剑立即软绵绵的歪向一边。 小四心中纳闷,搞不清楚这宝剑为什么到了自己手里真的就像根扫帚一般无力。只是眼下形势危急,也无暇多想,将双手握得更紧,屏气凝神瞪着双眼,横削竖砍,剑剑不离石敢当的要害之处。他知道自己的功夫和这塞北游侠相差太远,即便有心防守,也是徒劳,不如索性放手一拼,或许还有一丝胜算,因此一味的猛攻过去,根本不去防守。攻了几招后,宝剑渐渐应手,将自己那套唯一的本事施展出来,倒也风生水起。这套似剑法非剑法似鞭法又非鞭法的招式,衔接得天衣无缝,让石敢当深感诧异。 十招过后,石敢当一掌将宝剑震开,肘尖用力一顶,小四痛呼一声飞了出去,深陷在雪地里。石敢当走过去踢了踢他,口中不耐地道:“小子,别装死,不服气再来!” 小四擦拭着眼睛与嘴角的残雪,跳起来一言不发,摆剑又冲上去与石敢当站在一处,这一次只打了五个回合,便被石敢当一脚踢飞了长剑,自己也飞出去有一丈多远。小四一骨碌身爬起来,看也不看石敢当一眼,突然朝山后没命的跑去。石敢当一怔,本以为他爬起来会继续和自己打,没想到居然逃了。正想立刻追去,却舍不得刚才被自己踢飞的陷进雪地里的宝剑,踌躇了一下,小四已经跑出去了几十步。石敢当跺了下脚,骂了声:混蛋!抬腿追了上去。只是须臾,便追到小四身后,一个跟斗翻过去,立在小四面前。 小四大叫一声,转身又往回跑,跑了十几步,只见眼前人影一晃,石敢当鬼魅一般又站在了自己面前。小四“啊啊”大叫两声,踅回身又朝来路跑去。石敢当冷眼看着小四的背影,转头在雪地里搜寻自己那柄宝剑,可是皑皑的雪地里除了狼藉的脚印,哪里还有半点宝剑的踪影?石敢当气得一咬牙,见小四已经跑出百十来丈,转过了一个小山丘,没了踪影,当即发力朝那里奔去。 转过小山丘,眼前豁然开朗,远方是一片沉寂的农舍田园,隐隐有炊烟在晨晖中升起。旁边隆起一团不大的土丘,土丘边上歪歪斜斜地长着一颗槐树,正是隆冬时节,叶子均已凋谢殆尽,只留些稀疏的枝干在风中摇晃。树后一丈之处山路已到了尽头,原来此地竟是一处断崖。石敢当腾身而起,跳到小四面前拦住去路,小四又是一声惊呼,退出两步,对着石敢当大叫道:“你这家伙怎么像个鬼魂一样,老是在我眼前晃来晃去?你不累么?” 石敢当心疼自己的宝剑,怨气正没出发泄,见小四出言不逊,铁青着脸,一巴掌抽在小四脸上,嘴里骂道:“小混蛋,你赔我的剑来!” 小四捂着脸蛋,愤然道:“是你踢飞了宝剑,为什么要来怪我?你好不讲理!” 石敢当一时词穷,怔了一下,抬腿又将小四踢翻在地:“小混蛋,今天我非杀了你不可!” “那我们就再比一次,如果我输了就任凭你处置!你看道,心思飞快地旋转着。 石敢当冷哼一声声,森然道:“小子,这是你在找死,怨不得我!” 小四哼哼唧唧地坐起身来,摘下自己的毡帽罩在右手上,说道:“我没有了兵刃,肯定不是你的对手,我就用我的毡帽与你比试如何?” 石敢当怒道:“多此一举!你以为用顶破毡帽就能赢了我么?” 小四站起来,晃了晃头活动筋骨,慢斯条理地说道:“那可不一定哦!”话音未落,右手裹着毡帽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奔石敢当的胸口袭去。 石敢当毫不在意,左手探出,去抓小四手里的毡帽。两只手臂刚一接触,石敢当就感到手掌心一阵剧痛传来,急忙撤回手来,低头瞧去,只见手心上已经破了一个肉洞,鲜血正不停地溢出。原来小四刚才摘下毡帽裹在手上时,已经偷偷从靴筒里拽出了匕首握在掌心。那只匕首是凌潇潇从契丹皇宫中带出的,自然是锋利无比。石敢当哪里知道小四的鬼心思,大意之下竟被他刺破了手掌。 石敢当怒吼一声,圆睁的双目似要冒出火来,喝道:“小混蛋,今天我若不杀了你,枉称塞北游侠!”右掌立起,重重地朝小四头顶上拍落。 小四此时也发了狠,见巴掌拍来,只将头略微一低,手中的匕首又朝石敢当的胸口上连刺两下,同一刻,石敢当的巴掌也砸在了他的后背上。小四身子不由向前一扑,栽倒在石敢当怀里,剧痛之余,仍不忘在他肚子上捅了一匕首,自己也“哇”地喷出一口鲜血。两人一齐摔倒在雪地里,张开大嘴极力的喘息。石敢当感到头晕目眩,迷糊了一会儿,才低头看看自己的身上,见胸膛小腹上三个血洞正往外汩汩淌血,连忙在神堂穴和悬枢穴上各点一下,鲜血随之一缓,流得慢了很多。抬头去寻小四,只见他摇摇晃晃地爬上了那棵歪脖子槐树。石敢当高声吼叫:“小混蛋,爬那么高干什么?快下来!” “我不下去!下去你会杀了我的!”小四回了一句,继续朝树顶上爬。 “你以为你上了树我就杀不了你吗?真是可笑!” “你杀了我,做了鬼我就天天上你家去吓你!” “疯言疯语!小混蛋!”此时石敢当已经被小四气得七窍生烟,对这半成熟半幼稚的少年早就不知道该怎么指责怒骂了,抬腿对那个满是积雪的土丘踢了一脚以泄心中怨气,然后右掌用力在树上一拍。那棵槐树仅有碗口粗细,在他这一掌之下顿时“喀喀”作响,一条裂纹直向上升去,大树再也屹立不住,斜斜地倒在了雪地之上。石敢当一阵狂笑,得意地道,“怎么样,臭小子?现在你还往哪里逃?” 小四面色越来越紧张难看,趴在断树上瞪视着石敢当。只见他身后的那个土丘上的残雪正簌簌掉落,雪后赫然现出一个大洞来,洞里晃晃悠悠地走出一个东西,浑身的黑毛,胖坨坨的身体一拧一拧地朝石敢当走了过去。小四骇然地长大了嘴巴,不敢出声,这个从土丘里爬出的东西分明就是一只黑熊! 塞北辽西之地多出猛兽,其中又以虎、熊最为凶猛。寒冬腊月,大雪封山,食物匮乏之时,黑熊大多都会选一僻静温暖处猫冬。这只熊在山洞里本来睡得正香,被石敢当唐突的一脚惊醒过来,见那个人直立在地上,双手叉着腰正肆意的大笑。那熊不由恼怒万分,挪到石敢当背后,两只熊掌张开,就去抓他的肩膀和脖子。 石敢当一连问了小四几句话,见小四毫无反应,只是呆呆地望着自己,以为他被自己吓怕了,不敢再胡言乱语。正自得意,眼睛余光所瞥之处一片黑影朝自己压下,回头一看,一只黑熊站在自己身后,居高临下地盯着自己,两只硕大的爪子已经就要抓上了自己的肩头。当即吓得急忙向下一蹲,避开熊爪。那熊见一击落空,又朝石敢当脸上挠去。石敢当就地一骨碌,拧身跃起,双腿交错,旋风腿连环踢出,直踢在熊的脸上。那熊虽皮毛厚实,被他踢了两记可还是吃痛不过,嘶吼一声,身子也向后退了两步,打量着石敢当,围着他转悠起来。 石敢当逼退了黑熊,心中依然忐忑不安,刚才用力不小,身上的伤口又渗出了许多鲜血。闻到血液的味道,那熊目光一凝,绕着石敢当走了一圈,眼中凶光闪动,暴怒着跳过来就朝他脖子上咬去。石敢当向旁跃开,一掌打在熊肩头上,那熊只疼了一下,晃了晃脑袋又冲了过来撕咬。石敢当愈来愈惊,这熊虽然体大肉肥,但动作却相当迅捷,与之缠斗,竟像是与一位武林高手过招一般艰险吃力。小四悄悄地从断树上下来,爬上土丘,向下窥视着这一人一熊的争斗。那黑熊站起来比石敢当还要高出一头多,爪厉牙尖,力气又是出奇的大。石敢当虽然武功卓绝,但毕竟身上有伤,加之满身的鲜血更激发了黑熊的凶残暴戾,只一会功夫,便被熊逼得步步倒退,离那处断崖越来越近。 见到此情景,小四心中不忍,将匕首横叼在口中,双手伸进雪里摸寻,终于抓起来一块大石,犹豫片刻,高高举起来囫囵不清地叫道:“石敢当,你快躲开,看我用石头砸死这头熊!” 听到叫声,石敢当抬头看一眼小四,登时会意,单掌在那熊鼻子上击了一下。熊吃痛不过,立即向后退开。石敢当转身向土丘跑去,同时喊道:“快砸!” 作者的话: 更多精彩,请看第十五章 千钧一发 第十五章 千钧一发 小四高举着大石,见石敢当朝自己跑来,那头熊正抬头瞧着自己发愣,大喊一声,将大石奋力向熊头上砸去,由于劲力过大,脚下所踏之处积雪坍塌崩落,脚下一滑,小四也摔倒在地上。那熊虽是畜生,但也不傻,见小四朝自己扔石头,立即向旁一窜,石头竟然砸了空。此时小四正好从空中落下,掉到熊面前,那熊四蹄并用,几步就窜到小四面前,大爪压在他胸口上,睁大了眼睛凝视着小四。旁边的石敢当大叫一声:“老子不玩了,老子走了!”足下发力,快速奔了出去。谁料慌不择路,一头撞在横亘于雪地中的那棵断树上,“咣”地声身子顿时后仰,栽倒在地。 “石敢当,你太不厚道啦!”见他如此不仗义,居然丢下自己逃命,小四高声骂道。 那熊回头看看倒在地上的石敢当,又回头瞅瞅自己身下的小四,转身又奔石敢当而去,一窜便已窜到了他面前,抬爪按住了他前胸,低头朝他脸上嗅去。石敢当骇然大叫:“你这是头什么熊啊?那有年轻的你不吃!干嘛专挑老的吃啊?”就地一滚,滚到小四身边。熊也利索地一跃,紧紧跟随,双爪就势朝他脸上抓去。 石敢当此时已是避无可避,危急时刻急忙抓起小四挡在自己身上。小四大骂一声:“老混蛋!”身子一扁,在那熊的档里钻了出去。熊一愣,竟没理会小四,手掌在石敢当脸上挠了一下,顿时现出五条鲜红的血痕。石敢当痛呼一声,正待挣扎着坐起,那熊却将身子一转,肥溜溜的大屁股一下子坐在他的半截身子上,头脸手臂均被牢牢地压住,再也动弹不得。 小四趴在雪地上一动不敢动,生怕惹恼了那熊,被它也坐在屁股下。只听石敢当的声音越来越弱,但显然并未气绝,依然朝自己出声求救。小四咬了咬牙,再次跳起来紧握匕首,朝那头熊冲了过去,在它后背上猛刺。 那熊巨痛嘶吼,转过头来一掌抓在小四胸膛上,皮袍也被扯掉了一半,鲜血淋漓。小四忍着痛向旁跳开,手中匕首向前一送,插进熊左目内。那熊吃痛不过,站起来原地转了两圈,眼眶内鲜血迸溅,剩下的一目虎视着小四,显然怒火已经雷霆万钧。这时小四与熊已经紧挨着断崖边缘,那熊张开满是利齿的大嘴,冲他示威恫吓,直立起身子就要去抓小四。小四吓得脸色苍白,身后便是断崖,已是无路可避, 千钧一发之际,忽然黑影一闪,一个犬般大小的动物风驰电掣一样跃上了熊的肩头,两只后爪箍住了熊的脖子,一只前爪抓住熊额头,另一只爪子则直直的插进熊仅剩的一目中。惨烈的嗥叫声中,一只眼珠已经被这东西活生生的挖了出来。那东西将眼珠在手里欣赏一下,扔进嘴里咕噜了一下,脖子一仰,竟然吞进肚去。那熊疼得在原地转起圈来,四蹄不住的踢打地面,试图甩下身上的那个东西。 但那东西稳稳地盘踞在熊肩头之上,忽然张开嘴巴,只见白光闪现,两只巨大的獠牙划过一个绝美的弧度,在熊的喉咙处狠狠地咬了一下,咬住之后便不再松口。那熊叫声更剧,驮着那东西在雪地上乱撞一气,时间不大,便没了力气,跌落进雪地里,再也不动弹了。 旁边的小四看得目瞪口呆,早忘了恐惧和胆怯,见那熊被这小东西轻而易举的屠杀掉,心头的震撼无可复加。这个小东西竟然是前夜在祠堂后面山洞里被自己救过的那一只小兽! 那小兽从熊身上跳下,一蹦一蹦的来到小四近前,抬起头看着小四,大大的眼睛里满是好奇。小四不敢动弹,依旧趴在雪地上,可怜地闻着那东西爪子上传来的熊血的气息。 小兽看了一会儿,低头在小四脑袋上蹭了一下,然后四爪摊开,居然也在小四对面趴了下来。一人一兽对视须臾,小四胆子渐渐大了起来,伸手朝它头上摸去。那兽目光一凛,凶光呈现。 小四急忙停住手,僵在那里又不敢动了。过了片刻,见它又回复了平和,终是按捺不住心中的冲动,手继续向前伸去,摸在了它的头顶之上。那东西的身上的白毛虽长,但坚硬如针,摸上去手感并不很好。 小四摸了一会儿,那东西缓缓的闭上眼,竟然十分惬意的模样。小四坐了起来,双手把它的头抱在怀里,说道:“谢谢你救了我。你是个什么东西啊?我怎么出来没见过像你这样的动物呢?” 小兽睁开眼,茫然地看着小四,不知道他在叨咕些什么,把头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傲然地望着墨蓝的天穹,眼神瞬间迷蒙起来,犹如经历百世沧桑的孤独老人。小四看了看浑身血迹的石敢当,见他毫无声息,早就昏迷不醒了,吃力地于是用雪将他全身盖起,缓缓地说道:“也不知道你是死是活,我先用雪将你埋了,你若死了,就当我为你送葬吧。你若能活,就推开雪自己走吧。” 小四此刻已经是精疲力竭,回到那兽旁边,瘫软在地上,看着小兽说道:“你好像很不开心呀?你身上的伤好了么?”撩开它脖颈上的毛仔细瞧去,见那里伤口依旧醒目,虽然皮肉已经开始愈合,但还是渗出了丝丝的血迹。 小四关切地问道:“你这里还疼么?怎么不好好养伤,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小兽看了看他,却是没有任何反应,转过头去望了会儿天,突然站起身来,看了小四一眼,徐徐地朝断崖走去。小四不知道它要干什么,目不转睛地看着它。见它走到断崖边,瞭望了须臾,突然纵身跃起,向下面跳去。小四惊呼一声拔腿追了上去,扒着断崖向下俯视,见陡峭的山壁上,一个雪白的身影跳跃如飞,蹦跳着朝下奔去,离自己越来越远,时间不大就隐入晨雾中消失不见。 小四叹了口气,心中突然涌上一股说不清的惆怅,全身的力气也倾泄殆尽,只觉每一寸骨头都疼痛难忍,终于坚持不住,躺在雪地上晕了过去。 阳光肆虐地洒下来,雪地里光辉炫目,一片沉寂,碧蓝的天空中盘旋着几只觅食的苍鹰,远远瞧见那只已然死透了的黑熊,纷纷坠落下来,拍打着翅膀鸣啾着竞相争食。小四依然躺在那里一动不动,一只苍鹰一眼瞥见他,犹犹豫豫地来到他身边,定定地瞧了会儿,忽然向他额头上啄去,登时鲜血溢出。小四被啄之下,“呀”地声叫出声来,逐渐恢复了意识,见到身边游走着一群老鹰,大叫一声无力地挥动下胳膊,赶走那只啄自己的苍鹰。觅食的鹰群瞬间大乱,展翅飞到半空。小四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见手上满是鲜血,想挪动一下身子站起来,可毫无力气,又颓然躺卧在雪地上,神智又渐渐迷糊。 这时远处响起凌乱的马蹄声,一群马队吆喝着疾驰过来,人人佩剑悬弓,骑着高头大马,身穿窄袖短衣的青黑色田猎服。为首的居然是一名十一二岁的少年,身上披着织锦镶毛斗篷,里面是圆领的皮袍,上面绣着金丝图案,手里握着一张弓,跑在最前面,须臾间已经奔到小四身边。众人勒住马缰,那为首的少年围着小四转了一圈,又瞧了瞧旁边的黑熊,神色颇为惊讶,用弓一指那熊对身后的随从说道:“你们看这只熊,想必就是被这人杀死的,这人年纪不大啊,怎么这么厉害?” 众随从点头附和,纷纷称是。那少年用弓一指小四,大声喊道:“哎,你还活着吗?说句话出来!” 小四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见许多人围住了自己,佩剑悬弓地好不吓人,一时不明所以,愣愣地说不出话来。那少年见状又说道:“是你杀死那头熊的吗?” 小四支吾了一下,低声回答:“是我杀的。怎么了?”他不知道这伙人是什么来路,所以不想告诉他们实情。 那少年目光澄净,语调颇显威严,赞道:“你很厉害,称得上是我大契丹的勇士!你怎么样?是不是受伤了?” 小四点点头:“我被熊抓了几下,现在浑身没有力气。” 那少年沉吟一下,对手下人吩咐道:“你们将他扶到马上,带回捺钵。” 旁边立刻有两名大汉跳下马来扶起小四,一直搀扶上战马。少年朗声道:“哎,你没事吧?能骑马么?” 小四咬咬牙,说道:“没事,这点伤不算什么。”他身上不但被熊抓,之前还被石敢当打了一掌。前胸鲜血依旧不停地溢出,整个大襟都已经被全部染红了。 为首的少年赞赏地点点头,将手一挥,马队呼啸着向柳城东南奔去。 此去行了大约有四十里路,地势逐渐平缓,四面俱是沙石,一处行营渐渐呈现在视野里,旌旗猎猎招展,营内军士盔明甲亮,刀剑林立。众人鱼贯进了大营,那为首的少年招呼手下给小四寻了一顶厚实的帐篷住下,又命人取来金创药给他治伤。然后和小四说了会儿话,便转身离开了。 小四躺在软床上,伤口上敷了药,身上裹着厚厚的纱布,暖洋洋的十分舒服。这一夜来惊魂不断,直到此时才放宽心境,眼皮酸涩难耐,躺在那立即昏睡过去。 一直睡到月上中天,小四醒过来,只听见外面梆子声响,一队队巡逻士兵的脚步声参杂传来。心中这才猛然想起,不知这里是什么地方,怎么会有契丹军队?那个救自己的少年,身份应该不俗,他带自己来这里做什么啊?想了一会儿也毫无头绪,只觉肚子里咕咕大叫,才发现自己已经一天没有吃东西了。于是悄悄下了床,四下寻找,随手抓了件皮袍穿在身上,掀开布帘向帐篷外窥去。 夜已深,外面灯火明亮,直如白昼。穿梭往来的卫队全副武装,不时地在帐篷前走过。小四吐了吐舌头,找准一个空隙,飞快地钻出帐篷躲到帐篷后。四下回头,见无人发觉,才轻轻地迈开步子,边走边左右睃寻。只见四外均是帐篷,如花团锦簇。小四行了一会儿,也不知道哪里有吃的东西,心中暗自着急。左转右转,不知不觉间已经来到大营深处,忽然瞥见前面火光明亮,一处栅栏后面燃着一堆篝火,一个锦衣少年在火前独坐,火中架着着一只羊腿,正烤得流油,香味扑鼻。小四咽了口唾液,悄悄躲到一边,看着那只烤羊腿,大咽口水。 那少年眉头紧锁,突然仰天一阵重重的叹息,抓起脚下的酒壶灌了一口。小四再也忍不住,笑道:“一个人喝酒多没意思!我陪你罢!”契丹国人尚酒,无论男女老幼都善饮酒。虽然这少年不过十一二岁年纪,但也一点不为怪。 少年人猛然一惊,厉声问道:“是谁?” 作者的话: 更多精彩,请看第十六章:篝火之盟 第十六章 篝火之盟 小四笑嘻嘻地走过来,盘腿在他旁边坐下,看了看流油的羊腿,又看看少年手里的酒壶,笑道:“小兄弟,你一个人喝酒多没意思,我陪你如何?” 少年人目光一凛,寒意突现,但见到小四,目光随即平静下来,未搭腔,瞅着小四不说话。他换了身衣服,穿着锦缎狐肷褶子大氅,里面罩着紫色绣金裘袍,显得高贵异常。 小四讪讪一笑:“不好意思,我饿了,一天没有吃东西了····” 那少年微微笑了下,说道:“那有刚烤好的羊腿,别客气,自己拿吧。” 小四大喜,也不顾羊腿烫不烫手,抓在手里便啃。只觉这羊腿肥而不腻,看来少年人的手艺不赖。 啃了一阵,小四歉然说道:“不好意思,抢了你的食物,你不会生气吧?” 那少年静静地看着小四,面无波澜,轻轻地说:“没关系,我不饿。你吃吧。” 小四一边啃一边口齿不清地说:“嗯,这味道不错,烤得很好吃哦!” 说话间,一只羊腿已经被小四风卷残云地吃了大半。见少年仍看着自己发愣,于是又说道,“刚才我见你在叹气,是么?好端端的叹什么气?人活着就该舒舒服服的,不要整天和自己过不去,你说是不是啊?” 那少年却是一声轻叹,抓起酒壶抿了一口,说道:“你不知我心中的苦涩,说了你也不会懂。”他眼望天际,默然无语,喝了口酒,忽然问道,“你活得怎么样?开心么?” 小四讷讷地呆住,不知道该怎样回答。他自小在隐龙山庄中长大,虽然不知道自己爹妈是谁,但好在有凌万均收养,庄上上上下下对他皆很疼爱,内心中从未想过苦涩是个什么味道。如今听这少年道出,心中一阵迷惘。良久才开口道:“你好像很不开心?是么?” 少年人幽幽地道:“我不开心,我很不开心。从小到大,我没有一天开心过······” 话未说完,小四便已抢道:“为什么不开心呢?人活着就该百无禁忌,男子汉大丈夫,任何琐事都不能成为负累!你可以伤心可以难过,但不能沮丧,不能消沉!记住一点,你是男人!” 少年人目光一阵茫然,眸子里忽然一片空洞无光,转头望望小四,呓语道:“对啊,我是男人,我可以伤心可以难过,但绝对不能沮丧不能消沉!” “说的好!你应该振作起来,有什么麻烦解决它便是了!” “我差点忘了,白天你徒手杀死一只黑熊,有你这个高手在这里,我还怕什么?”少年肩头一耸,坐直了身体,目光也随之放出光亮,“对了, 你叫什么啊?” “我叫小四,你呢?” “我······”少年人迟疑了一下,静静地说道,“我小名叫做文殊奴,你也这么我叫好了。”旋即又道,“你怎么叫小四呢?你没有姓氏么?” 小四感到好笑,心说这契丹人的名字可真是怪,却不敢表现出来,老老实实地回答道:“我没有姓氏,我是个孤儿,我不知道我的爹妈是谁,我是在山庄上长大的.” 少年人问道:“哪个山庄啊?” “就是离此四十里的隐龙山庄啊” 少年“哦”了一声,点着头说道:“原来是韩匡嗣大人府上的,怪不得你功夫这么高。” 听他这么说,小四不由面上一红:“你知道我家庄主韩大人?” “那是当然了。在契丹国中,有几人不识燕王韩匡嗣韩大人呢?尤其他的爱子韩德让,乃是堂堂的彰德军节度使,英雄年少,实在让人羡慕啊!” 听他这么说,小四顿时心花怒放:“我家少庄主很威武的,哪天我为你引见他。他对人很热情呢!” “呵呵,谢谢你了。这个就不必了。”这个叫“文殊奴”的少年轻笑道,眉宇间威仪闪现,气度俨然,令人不敢直视。 小四抓起那只酒壶,塞进嘴里就喝,擦擦嘴角说道:“文殊奴,你还没告诉我你为何事不开心呢?” 文殊奴抓住小四的手,眼睛里光华流动:“小四哥哥,你我萍水相逢,肝胆相照,实属难得的缘分。今夜月色不错,篝火正旺,你我就此结为兄弟如何?” 小四讶然道:“这个······这个好像不太好吧?”他虽不清楚眼前这少年到底是谁,但也能感觉到他的身份高贵异常,绝不是自己可以攀比的,因此十分踌躇,不敢答应。 文殊奴急道:“男子汉大丈夫,那么扭捏干什么?” “那个······”小四迟疑着说道,“你······这里是什么地方啊?你又是什么人啊 ?” 文殊奴一笑:“这里是柳城东南的白马淀,是契丹皇帝陛下的冬捺钵。我就是这里的人啊!” 小四一听头顿时大了一圈,拘谨地说道:“那么,你又是什么人啊?” 文殊奴不语,抬眼望了望幽蓝的天穹,飘忽的目光凝聚忽然放亮,如闪烁的火焰:“我全名叫耶律隆绪,今年十二岁。我自小便生长在这四季捺钵中,至于我是什么人以后你自然会知道的。男子汉大丈夫,行于天地间,就该无所禁忌。这是你刚刚对我说的,难道不是么?” 小四并不知道,坐在他面前与他促膝交谈的人乃是当今契丹国皇帝耶律贤的长子,便是后来赫赫有名的辽圣宗,是辽国在位时间最久也是最有作为的皇帝,开创了辽国最辉煌的时代,是个不可多得的英明君主。 听文殊奴这么说,小四微微有些惭愧,看着他白净的脸庞,火光映照之下,这张稚气未脱的脸居然满是刚毅之气。禁不住大声说道:“文殊奴,你说的对!男子汉大丈夫,就该无所禁忌!你我既然有缘相识,结拜便结拜,也不枉你我相识一场!” “那是最好了!以后你我二人并肩行事,共举大业!”文殊奴抓起酒壶喝了一大口,又递给小四。 小四接过,咕噜咕噜一气猛灌,掷了空壶笑道:“好酒好酒!今天咱们两个就算结拜了!日后有酒一起喝有架一起打!文殊奴,你可知道贾家楼四十六友大结拜?”整日在山庄里听老胡讲隋唐,对于里面的人物他早已熟稔于胸。今天与文殊奴结拜,自然提及起来。 文殊奴懵然摇头:“什么贾家楼四十六友?我不知道······” “这个你都不知道,听我给你讲---”小四喜滋滋地说道,手说去抓酒壶,不料却抓了空。 文殊奴向身后一招手,须臾间,便有人送来了酒,满满的一坛。小四心花怒放,接过来给自己倒了一大碗,擦擦湿漉漉的嘴角开始讲起了隋唐演义。文殊奴静静的听着,不一会就听得入迷了。 此时夜色更深,篝火明亮,暖风袭面。两个人神采飞扬,一坛子酒不一会儿就见了底。文殊奴意犹未尽,命随从又送来了两坛美酒,并招呼人添柴弄火。场面愈发热闹起来,文殊奴的随从侍卫们也忍不住从角落里探出身子,摸到火堆后面,聚精会神听小四讲述。美酒飘香,英雄团聚,历史的烟云谈笑间重现金戈铁马,一部残缺不整的隋唐被小四讲得有声有色,在场众人仿佛深陷其中,恍惚间回到那个硝烟四起的纷乱年代,四平山中群雄乱舞,铜锣阵里罗成显威,大家听得如醉如痴,不知不觉间,天光放亮,地上躺着十几只空空的酒坛,小四与文殊奴早已大醉酩酊,众侍卫们也是醉眼惺忪。篝火依旧浓烈,噼啪作响。文殊奴勾着小四的肩头,口齿不清地说道:“小四哥哥,讲得太好了!以后你要经常给我讲哦!”话未说完,咕咚一声倒在地上,酣睡过去。 小四哈哈大笑,欲回自己的帐篷睡觉,可仔细一看,四外里帐篷星罗棋布,实在分辨不出哪个是自己居住的那顶,急忙抓住一个侍卫:“劳驾您送我回去吧······我找不到我那顶帐篷了。” 那个侍卫搀着小四,脚步趔趄地回到帐篷里。小四倒在软床上,四肢软绵绵地没有力气,不一会儿就鼾声如雷了。 一直睡到晌午,口渴难耐,这才迷迷糊糊地醒来,坐起身来揉着额头,好一会儿才想明白自己身处何地。这时听见旁边有人轻笑一声,转过头,只见一个青衫少女立在床边,肌肤雪白,鼻尖挺翘,樱桃小口鲜艳欲滴,掩口一笑间柔媚无比。 小四惊讶地问道:“你是谁?怎么在我的房间里?” 那宫女笑道:“这不是你的房间,这里是冬钠钵的一顶羊皮大帐里。” 小四道:“那你进我帐里做什么呀?” 宫女道:“梁王殿下要我来服侍你呀!” 小四一听顿时觉得头大,忙说:“我不用你服侍!” 宫女笑道:”呵呵,那好呀!我长这么大净服侍别人了。你若不喜欢让我服侍,那你来服侍我吧!” 小四瞠目道:”我一个大男人服侍你算怎么回事啊?那可万万不成!” 宫女掩口笑道:“你才多大就自称是大男人?真是好笑!”忽然板起脸,又道:“你这也不成那也不成,也太霸道些了吧?” 小四奇道:“大姐,是你霸道还是我霸道?你好不讲理!” 那宫女却又笑了起来,清声道:“小四,你可真有趣!早就听潇潇说起过你,今天一见之下果然不错!你可知道,梁王他对你印象极佳,说你义薄云天呢!” 小四惊讶地道:“你认识潇潇?” “当然了,在上京时我还教过她唱歌呢!” 小四噢了一声,拍拍脑袋说道:“我想起来了,你是·····你是青鹅姐姐!” 宫女青鹅微笑道:“梁王让我来服侍你的,怎么?你到现在还拒绝么?你若是赶我出去,梁王一生气,就该罚我了!”说着小嘴一翘,做出个可怜兮兮的样子。 小四忙道:“不赶,我不赶你出去就是了。” 青鹅笑吟吟地捧起一沓崭新的衣服,温婉地道:“你那裤子脏得不像样子,赶快脱了,换上这件吧。” 小四伸手接过,便闻到衣服上的馨香之气,让人心里温暖,于是急匆匆地就要脱裤子。青鹅色微红,转过身去道:“臭小四,你怎么能当着我的面脱裤子呀?” 小四这才醒悟,自己此举确实太过孟浪,嘿嘿一笑,歉然道:“青鹅姐姐,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 穿好了裤子, 又跑下床抓起水壶咕嘟咕嘟喝了一阵。青鹅静静地瞧着他,目光在小四的肚皮淡无痕迹的掠过,拿过一件皮袄披到小四肩上:“快穿上衣服吧。” 此时小四虽穿上了裤子,但上身仍缠着厚厚的纱布。待小四换上了皮袄,又道:“你到这边来,我给你梳头。” 小四羞涩地道:“这…这怎么好呀?” 青鹅奇道:“这有什么呀?梁王的头发都是我来梳的。他既叫我来服侍你,我就得把你服侍好。你看你头发,乱得如同一团草!” 小四不好意思地笑笑,在桌边顺从地坐下。青鹅拿过牛角梳,在小四发顶细细的梳去,神情专注。小四老老实实地坐着,一动不动,大气都不敢出。青鹅笑道:“看你拘谨的样子,一点不像个大男人!” 作者的话: 更多精彩,请看第十七章 美酒清歌 第十七章 美酒清歌 第十七章 美酒清歌 梳过了头,又洗了手和脸,小四明显精神了许多,神采奕奕。青鹅无事,掀起棉布窗帘来眯眼看天,模样悠闲,楚楚动人。小四看着她窈窕的身形,忽然有一种熟悉的感觉涌上来,不禁瞧得痴了。这时帐帘外有个兵士说道:“青鹅,梁王殿下差我来问你,贵客是否梳洗完了?要你带着他去梁王那里。” 青鹅淡淡应道:“好的,我们这就去。” 小四问道:“去哪里啊?” 青鹅笑而不答,拉着小四出了帐子一路向南走去。此时正是午后,阳光温暖,两人走了一会儿,已来到大营的尾部,这里地势略高,最后面是一道不高的山岗,文殊奴在岗下独坐,石桌上摆放着各色食物与几坛子酒。见到二人微微点点头,青鹅施了一礼后乖巧的立在了一边。文殊奴招呼小四过来坐下,又一挥手,身边守卫的士兵立即远远退开。 文殊奴道:“义兄昨晚睡得可好?” 小四伸了个懒腰,端起酒来喝了一大口:“睡得舒服死了!” 文殊奴道:“你身上的伤怎么样了?” 小四答道:“没什么大碍了!你这里的郎中医术很高明呢!” 文殊奴一笑:“那样最好!” 两人说了会儿话,文殊奴双眉紧缩,闷闷不乐。小四问道:“你怎么了?好像很不开心的样子?” 文殊奴道:“义兄,昨天我们只谈了一半,今天在这里,我索性把心里话全部告诉你!” 小四见他郑重其事的样子,也不在吃喝,肃容听他诉说。文殊奴叹了口气,道:“义兄,你知道吗?我想杀人!” 小四吓了一跳,忙道:“兄弟你要干什么?你贵为契丹梁王,谁又敢惹你?” 文殊奴喝了一大口酒,胸前被酒水弄湿了一片却浑然不觉,抬头盯着小四问道:“义兄,你可知道我大契丹国中,谁最飞扬跋扈么?” 小四想了想,说道:“还能有谁?宋王耶律喜隐那家伙呗!” 文殊奴眼睛一亮,惊喜地道:“义兄你认识他?” “当然!腊月二十三那天他还去我家山庄找茬呢!” 文殊奴恨恨地道:“这老禽兽前几日上表说,要我父皇加封他为于越,实在是无礼之极!” 小四不解地问:“于越是什么?” 文殊奴道:“这是我大契丹除皇帝在最高的官职,虽然没有任何实际权力,但却是名誉甚高。自太祖皇帝开国至今,只封赏过三人。他耶律喜隐何德何能?竟会厚颜无耻地讨要这个头衔!我母后没有答应他,他居然跑到营帐中大吵大闹,所说的话难听之极,将我父皇母后全然没有放在眼里!小四哥哥,我真想一刀杀了他!” 小四回头看看立在一旁的青鹅,却见她低垂着头,脸上毫无任何波澜。文殊奴道:“没有事,青鹅姐是我和母后的心腹,小四哥哥不要担心。” 小四笑道:“既然是心腹,就不必有尊卑之分了,青鹅姐姐你也过来坐,我们一同喝酒!” 青鹅却目光一闪,含笑不动。文殊奴招招手道:“青鹅姐,小四哥哥说得对,此处没有外人,你也坐下来,我们一起喝酒。” 青鹅这才撩裙坐下,从容地给二人倒满酒碗,自己却只倒了一点。小四端起酒碗说道:“兄弟,我知道你的心事了。昨晚我给你讲的贾家搂四十六友结拜的事你还记得吗?我们既然已经结拜,就不必再分彼此,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我家少主人韩德让对我说,是男人应当有所作为!” 文殊奴眉头一挑,赞道:“说得好!是男儿就要有所作为!哥哥,我们干了!”两人碰了下碗,仰头喝掉,文殊奴将铜盆里的奶酪全部扔在了桌上,把黄铜盆递给青鹅,“青鹅姐姐,给我们兄弟唱支曲吧!” 小四顿时来了精神,喜道:“早就听潇潇说青鹅姐姐曲子唱得好,今日有幸正好听听!” 青鹅淡淡一笑,拿起筷子敲打着盆底,目光如秋水流转,款款唱道: “男儿当自强,金戈铁马走四方。 寂寥独浸,意兴飞扬,烈风弯刀挥斥斩苍茫! 男儿当自强,狂沙折戟头亦昂。 战马悲吟,鬓发染霜,银剑吴钩炫舞动八荒! 男儿当自强,碧血江天侠骨香。 英雄美人,缠绵跌宕,洗尽烦忧浮生自当狂! 男儿当自强,独啸苍穹世无双。 妾自抚琴,俏理红妆,霓裳羽衣杯酒醉君王! 持壶觞,倾烈酒,一轮红日一山岗。 歌不尽江山如画,说不完侠骨柔肠。 傲气凛,剑如霜,男儿当自强, 一曲清歌一缕狂!” 青鹅的嗓音略显沙哑,底蕴悠长,这支雄劲的曲子被她唱得婉转豪迈,小四与文殊奴听得痴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文殊奴鼓掌喝彩道:“好曲子,真是好曲子!” “男儿当自强,一曲清歌一缕狂!”小四由衷地赞道,“好一首男儿当自强!” 青鹅面容微红,含笑不语。小四道:“好兄弟,今日这酒喝得着实痛快!” 文殊奴却忽然严肃地道:“哥哥,今日我有事求你希望你一定要答应!” 小四颇有不悦,说道:“兄弟你说的是什么话?有事便说,什么求不求的,太客套啦!” “我要诛杀耶律喜隐,哥哥你可敢助我?”文殊奴盯着小四道。 “这事我早就猜到了。我只是担心,那耶律喜隐势大,手下众多,你我不是他的对手,反而被他所害。” “这个我也想过,只要我们出其不意,一击必杀!我乃契丹梁王身份,别人谁敢说什么?只要能杀了那老禽兽就好!” 小四低着头沉吟一下,说道:“兄弟你可想好了?” “当然!我是非杀他不可的!” “好,我答应你!既然你已下定决心了,我是一定会帮助你的!” 文殊奴满意的点点头,道:“正月十五,我们耶律家族会在木叶山的始祖庙里祭祖,到时候我们就在那里下手罢!” 小四爽快地道:“好的,我记下了。” 大年初三,隐龙山庄,内宅深处。 屋内气氛一团沉闷,在座之人均面沉似水,一语不发。凌万钧背着双手在地上走来走去,少有的焦躁不安。旁边端坐的着那南朝的一道一俗,身后面,正是韩氏父子。 凌万钧突然收住脚步,回头对那南朝二人道:“王薄兄,灵书道长,此处不易久留,你们二人还是速速离去。明日我便派人护送那沈重道回宋,你们二人与他们同行,混在车队中不易被人发觉,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那个中年雅士王薄郑重地道:“听凭万钧老弟安排就是了,只是山庄上现在暗藏危机,那耶律喜隐屡次来庄上寻衅挑事,迟早是个祸端,只怕日后要增加许多变数.” 凌万钧道:“现在先不去管他,你们能平安脱身是要紧的,至于唤龙祠堂那里,有老燕他们守护,估计不会生出什么意外。德让堂堂的彰德军节度使身份,耶律喜隐再怎么也不敢明目张胆地胡来的。” 王薄道:“凡事想到最坏,做到最好。万钧老弟,我们不能出一点纰漏!” 凌万钧点头称是:“王兄放心吧,若祠堂受一点破坏,我凌万钧愿以死谢罪!” 灵书道长呵呵一笑:“万钧老弟说得哪里话?以死谢罪不可取,竭尽全力就是了!” 王薄也笑道:“万钧老弟,保护祠堂是我们的头等大事。你也要照顾好自己才对。想想我们卧薪尝胆二十几年,为的就是青龙飞天的那一日,到时候,我们论功行赏把酒言欢,怎么能少了你呢?” 凌万钧摇头苦笑:“我不想抢功讨赏,只要做好自己份内的事就知足了。” 韩德让忽然道:“凌叔叔,你带我到契丹之地,抚养我成人,保我柴家血脉,又助我建功立业,此番大恩永世难报!” 凌万钧摆摆手:“好了,客气的话就不必说了。只要你记得自己的使命,努力将它完成就可以了。” 灵书道长笑道:“贤侄现在身居高位,对我们行事是大大的有利。只是希望你能以大事为重,莫要因儿女情长而误了你凌叔叔二十年的心血。” 韩匡嗣叹息一声,说道:“德让,你我虽为父子,但实属君臣,这二十年来我目睹你长大成人,如今你英伟勃发,令我好生安慰。只是你与那萧绰绝非同一类人,不可再与之纠缠下去,此番孽缘早该了断。大丈夫行事不要拖泥带水,希望你能明白我等的苦心。” 韩德让低着头不说话,心中羞愧难当。他自小便由凌万钧从中原带回,每日里耳提面命,听得最多的就是复国大业,因此刻苦学习文武韬略。韩德让,幼时的名字却叫柴熙让,是大周世宗皇帝的五子,恭帝显德七年,赵匡胤发动陈桥兵变,以点检之身逼迫周恭帝柴宗训禅位,开创了赵宋江山。幼时目睹家中皇室剧变,内心中委实惊骇无比,宋太祖虽对他柴氏一族不忍加害,但也终日忐忑如履薄冰。凌万钧、王薄、灵书道人等大周旧臣不甘心就此断送周室江山,因此冒险将柴熙让从中原带到塞北之地。凌万钧修建隐龙山庄,抚养旧主血脉,后结识了韩匡嗣,便招之山庄,让熙让改姓认父,混淆视听,只希望有朝一日能重振大周昔日辉煌。韩德让知道自己身负重任,但与契丹娘娘萧绰之间却是斩不断的微妙关系,欲罢不能,每每想来均是爱恨交织。如今被灵书道人提及,心头忍不住一阵羞愧,低下头来久久不语。 凌万钧肃然道:“德让,想当年我一念之差答允你与萧绰定下亲事,但世事难料,如今她已经成为契丹皇后,你就不要再苦苦痴候!男子汉大丈夫,生于天地间,该以家国天下为重!你如果一味的痴迷下去只会令我等旧臣失望!” 韩德让背上冒出阵阵的冷汗,讷讷地点头道:“凌叔叔,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正说话间,外面人影闪动,一个大红的身影奔进内宅,高声叫道:“爹爹,你们在干什么呀?为什么不派人去找小四哥哥?”语声清脆,如珠落玉盘,正是凌潇潇。 作者的话: 更多精彩,请看第十八章 营州遇险 第十八章 营州遇险 凌万钧一皱眉,低喝道:“谁让你进来的?出去!” 凌潇潇把嘴一撅:“我不出去!你怎么不派人去找小四哥哥啊?” 凌万钧叹了口气,无奈的道:“潇潇,我知道你惦记你小四哥哥。昨日我已经派人四下去寻找了,但是毫无结果······” 不待他说完,凌潇潇抢道:“这都是第三天了,小四哥哥一直没有消息,你赶快再派人去找啊!” “好了!”凌万钧怒斥道,“你出去吧!我自有分寸!” 凌潇潇把头一昂,正要说话,凌万钧把眼睛一瞪,厉声喝道:“出去!” “哼,你不去找,我自己去!”凌潇潇泪眼汪汪地看了凌万钧一眼,转身跑了出去。 韩匡嗣道:“万钧,小四已经失踪三天了,不知道现在身在哪里。我们是该派人再去寻找了,只要一日找不见,就不能停止的。” 灵书道人一笑:“小四那孩子鬼灵精怪,很会随机应变,虽然现在不知身在何处,但我相信他不会有事的。” 凌万钧点点头,虽同意灵书道人的看法,但内心中也终是放心不下,高声向外面叫道:“张成,你进来。” 张成应声从外面快步走进。凌万钧吩咐道:“跟着潇潇,不要让她出事,多带点盘缠,留着路上用。” 张成应了一声,退出内宅,三步并作两步奔向前厅,见凌潇潇牵着一匹马正要出门,忙进马厩里也牵了一匹马出来,追出大门外,再看凌潇潇,已经跃马扬鞭奔出了一箭之地。正待上马,旁边马蹄声响起,回头一看,却是陆青麟。 “你来做什么?” “找小四,顺便也是保护潇潇。”陆青麟静静地答。 两人相视一笑,并肩驰骋开来,马蹄声锦簇连绵,惊起一溜尘烟。 行了一会儿,两人渐渐追上了凌潇潇,凌潇潇看一眼两人,对陆青麟道:“陆大哥,明日沈姐姐他们就要回宋了,你怎么跟着我出来了?” 陆青麟道:“我也是来找小四的,顺便也是跟着你,不想你有任何闪失。” 凌潇潇笑道:“这么说,你是来保护我的了?” 陆青麟默然点点头,抽了马一鞭子,问道:“潇潇,你说我们该往哪里去找?” 凌潇潇茫然道:“我也不知道啊!” 张成道:“我们先去营州城里看看吧。如果没有小四的消息,我们便去永州图新河,耶律喜隐的临时行在。如果我猜得不错,小四失踪恐怕十有八九与他有关。” 凌潇潇急道:“既然是这样,我们干嘛不直接去永州?” 张成道:“我们柳城离营州仅四十里路程,而且营州还是去永州的必经之路。既然路过,我们当然是先去那里了。” 凌潇潇撇撇嘴,狠狠地在马屁股上抽了一下,三人加快了速度直奔营州而去。 行了有半个时辰,三人已经进入营州城里,只见城里面热闹繁华,一片祥和之气。街上百姓皆优哉游哉地行走或交谈,道路两旁店铺密集,吃喝玩用的东西一应俱全,陆青麟一望之下赞道:“想不道这营州城里也这般热闹,比那雄州、霸州、安肃军的边界榷场毫不孙色呢!” 张成道:“营州与柳城原本是一座城池,契丹奇首可汗在世时,曾将营州与柳城之地并称为‘龙城’ ,因此这里十分繁华,否则,我家主人也不会将山庄安在这里了。” 陆青麟道:“我居住大宋多年,想不到这里也是这样繁华,真的很不错哦。” 张成忽然心中一动,随口问道:“敢问陆兄,家住在哪里,令尊如何称呼?” 陆青麟道:“我是河南汴梁人氏,我父亲叫做陆鼎,字躨文。” 张成眯了一下眼睛,又道:“陆躨文?可是大周世宗皇帝身边的校检太尉?” 陆青麟道:“张兄你连这个都知道?可见对我们中原历史很是熟悉啊!” 张成淡淡一笑,并未答话,眼睛悠悠地望着天际。凌潇潇却没有心思听二人闲聊,跳下马来,拦住一个布衣路人开口就问道:“你有没有见到一个穿羊皮坎肩的少年?” 那路人却道:“穿羊皮坎肩的少年多了,我家老胖就穿坎肩。不知道你要找的是哪一个啊?” 凌潇潇急道:“我要找的是小四哥哥!” 那人茫然道:“小四是谁?我不认识啊!” 张成立刻拉回凌潇潇,说道:“傻丫头,哪有这样打听人的?” 凌潇潇一撅嘴:“你说怎样问?你去问去啊!” 张成一下子语塞,他也想不出该怎样问。陆青麟道:“我们先走走看看吧。” 三个人重又上了马,漫无目的的在城里瞎转悠,偶尔会和路人说上几句话,但没有得到任何信息。时过晌午,三人均感饥饿,走进了路边的一家小饭馆。 饭馆里面十分阔绰,桌椅整齐,碗筷干净,三人选了一张临街的桌子坐了下来,这时饭馆的伙计走过来殷勤地擦拭桌子。张成要了一个油煎白芍药,一盘回鹘豆,二斤鹿肉和韭菜蒜瓜羹,又要了三碗稗子米饭。凌潇潇吃得很少,只喝了些韭菜蒜瓜羹和米饭,不住的转头向窗子外面望去。 这时只见街道上一片大乱,六七个人骑着高头大马招摇过市,一路之上鸡飞狗跳路人四散,凌潇潇向来讨厌蛮横之人,扭回头不再看他们。俄顷,这群人径直奔饭馆而来,下了马大呼小叫着走进店内。 店里的伙计见这帮人凶神恶煞一般,自然不敢得罪,小心的伺候。那几个人要了满满一桌子的肉,七扭八歪地坐在那里,用海碗喝酒,吵吵嚷嚷声音颇大,凌潇潇不由深深地皱了下眉头。陆青麟与张成向那桌望去,见那六七个人中,竟有两个是汉人,腰下佩着宝剑弯刀,相貌粗犷,言语污秽。只有当中一个方脸青年却十分特别,摘下了皮帽扔在了一边,顶心无发,鬓角乌黑,耳下坠这明晃晃的金环,啃着一只獐子腿,满手油腻,吃相十分贪婪,弄得满脸油渍。但看其穿戴,竟像是富贵人家的公子。啃了一会儿,那青年被身旁几个人吵得心忙意乱,扔了獐子腿喊道:“你们不要再说话了,赶紧吃东西!我们还要去见我父王呢!” 那几个人顿时压雀无声,闷头喝酒吃肉,对青年的话竟毫无反驳。那青年晃晃脑袋,嘴里嘀咕道:“瞧你们一个个,傻了吧唧的,有肉吃还吵?我家的大黄狗吃肉时从不汪汪的!” 陆青麟与张成听在耳中,对视一眼,抿嘴偷笑。凌潇潇朝那青年望去,见他满脸满嘴满手都油乎乎的,说话又这样有趣,不禁笑出声来。那青年闻声向她这边望来,看到凌潇潇却是一呆,眼睛再也不肯离开了。 凌潇潇发觉自己被人关注,见那青年一副痴呆的样子,吐了吐舌头,做个鬼脸,别过头不再瞅他。那青年却是一笑,扔了獐子腿,双手托住腮直勾勾地望着凌潇潇,眼神里满是兴奋的光彩。他旁边的人也停止住吃喝,顺着青年的目光望去,哄堂大笑起来。其中一人说道:“瞧,小王爷看美女呢!” 另一人说道:“小王爷,您是不是觉得这姑娘不错?咱们哥几个给您抓回去怎么样?” 这伙人说话声音颇大,张成与陆青麟二人听在耳中,不禁眉头一皱。陆青麟手握着宝剑就要站起,张成看了看那伙人,悄悄按住他的手,摇了摇头轻声道:“最好不要惹麻烦,咱们还有正事要做呢。” 凌潇潇却已忍不住,,回过头瞪着那青年,怒道:“你干嘛总盯着我?好讨厌呀!” 小店里面顿时鸦雀无声,那伙人齐齐转身向凌潇潇这边望来。那华服青年嘻嘻一笑,颇为孟浪地说道:“小姑娘你长得真好看,我喜欢。对了,你多大了?有婆家了没有?给我做老婆怎么样?” 此话一出,引来他旁边几个手下的一片喝彩之声, 一个憨声汉子叫道:“给我家小王爷做老婆,小丫头你一步登天了呀!” 另一个身穿直掇对襟长衫的黄脸汉子又道:“做了王妃可就是穿金戴银,奴役无数,小丫头你赶紧答应了吧!”一时间嘻笑连连,吵嚷得不可开交。 陆青麟眉头一挑,这分明是一个汉人,却与这群契丹人为伍,狼狈为奸,啪地一拍桌子,抓起一只碗来对着那黄脸汉子掷去。只听“哎呦”一声,那汉子应声倒地,杯盘被带下了一片,再看那半张脸,已经高高的肿了起来。 见同伴被袭,其余几人顿时跳了起来,纷纷抄起家伙,怒目而视,一场大战一触即发。旁边的店小二早已吓得面色苍白,躲到柜台后面不敢出来。 张成为人最是稳重,扯了扯陆青麟的衣角,不卑不亢地道:“我们无意与你们结仇,行走在外,和气当先。你们言语太过无礼,我这位兄弟才忍不住出手,我们还有事要办,先走一步,日后若能相见,小弟请大家喝酒!伙计,算账!”说着掏出一串铜钱扔在桌上,向二人一使眼色,三人起身出了酒肆。 那伙人大呼小叫着就要追出来拼命,那华服青年却大叫道:“都是你们不好,吓跑了小姑娘!回去我告诉我父王,让他罚你们学青蛙!哼!”急急地追了出来,看着凌潇潇离去的方向,撅着嘴巴呆呆出神. 凌潇潇三人出了酒肆,上了马朝城门行去。张成回头看了看,道:“那伙人不知道是什么来路,定是朝中哪个王爷的儿子,不要惹不必要的麻烦,我们在城里瞎转悠也不是办法,还是直接去永州吧,也许在那能找到小四呢!” 陆青麟道:“那个小王爷看起来有些傻,难道是智力不健全之人?” 凌潇潇嘟起嘴巴冷哼道:“我看也像!他就是智力不健全!” 张成笑道:“正常人有几个会像他那样吃相?有几个会像他那样说话的?根本就是个傻子嘛!还是小王爷呢!真不知道他爹是怎么生的他!” 三人齐笑,凌潇潇禁不住回头瞥去,却不由低声叫道:“他们···他们在跟着我们!” 两人也回头看,见那华服青年果然远远地跟在后面,他那几个手下一见陆青麟和张成二人,立刻挑衅般露出趾高气昂的神情。 张成摇摇头笑道:“那傻子小王爷相中咱们潇潇了。” 凌潇潇嗔道:“张成你胡说什么呀!” 张成看了看陆青麟,又道:“潇潇放心,我不告诉小四便是了。” 二人对视一眼,哈哈大笑,凌潇潇又气又急,狠狠抽了马一鞭子,瞪着张成道:“这和小四哥哥有什么关系?” “谁说没关系?如果我告诉小四这件事,你看他急不急?” 凌潇潇也是一笑,喜滋滋地道:“那是自然,小四哥哥最疼我了!” 张成与陆青麟闻言又是一阵大笑,凌潇潇顿时涨红了脸,喊道:“你们又笑什么呀?陆大哥你也笑我,看我回去不告诉青花姐姐的!” 陆青麟忙道:“好了好了,不逗你玩了。我们赶紧赶路,想办法把那傻小子甩掉才是。” 于是三个人急挥马鞭,一阵风一样出了营州城,回头望去,只见那伙人簇拥华服青年依旧远远地跟在后面,凌潇潇急道:“这可怎么办啊?甩不掉他们啦!” 张成道:“莫急。我看他们也无恶意,先走一段再说。” 作者的话: 更多精彩,请看第十九章:蒙汗药酒 第十九章 蒙汗药酒 三人复又前行,此时天色已是傍晚,雾霭沉沉,北风中夹杂着米粒大小的雪花,袭在脸上凉丝丝的,更添寒意。道路两边渐渐荒芜,远离了村镇的小路愈发幽静难行。走了大约三十里,雪花开始密集的飘落下来,凌潇潇望着灰蒙蒙的天忿忿地道:“这鬼天气,怎么又下雪了?” 张成道:“潇潇,别埋怨了。我们还是快走吧,一会儿天黑了,我们只能睡在雪地里了。” 三人又向前走了几里路,天已完全黑了下来,雪花却依旧稠密,三人满身的雪迹,样子狼狈不堪。这时路边出现一片杨树林,张成勒住马道:“青麟,潇潇,现在天已经黑了,风雪又急,我们还是在树林中避避吧。” 陆青麟道:“早知道这样,我们在营州时就该多带些吃食才是,看来今天免不了要在林中过夜了。” 这片杨树林枝干交错,林中没有丝毫雪迹,风也小了很多。三人驱马进了树林,抖落掉身上的残雪,解下马鞍放在地上,坐上去互相望了望,皆是无奈的苦笑。过不多时,林子外面马蹄声乱,一伙人陆续涌进小树林里,正是那华服青年领着手下人到了。 三人均未说话,看着这伙人进了树林。那华服青年一见凌潇潇,脸上便毫无恶意的笑起来。尽管如此,凌潇潇还是瞪视他一眼,转过头不再看他。陆青麟漠然垂首,低声说道:“这厮真是讨厌,如果他敢招惹我们,我绝不手下留情!” 张成盯着那伙人,幽幽地道:“此处人迹稀少,如果动起手来,就要斩草除根,不留活口以绝后患。我们还是看情况再说吧。” 两人均不再说话。那华服青年见凌潇潇别过头去不看他,也是意兴索然,垂头丧气地坐在了一边。此时他的几个手下已经燃起了一堆篝火,又将一只铜盆架在火上烘烤,然后团团围坐,从各自的包裹中掏出冻肉,用刀子削了就朝盆里下去。时间不大,汤水鼎沸,肉香四溢出来,那几个人招呼华服青年过来,取出酒酱椒料,大吃起来。那华服青年吃了几口,回头看看凌潇潇三人,再也没有了心思吃喝。他手下那名粗犷的汉子与先前被陆青麟砸了一下的黄脸汉子耳语一阵,低声对华服青年道:“小王爷,您喜欢那小姑娘,咱们就把她请来陪您玩如何?” 那华服青年顿时眉开眼笑,说道:“那好啊,你快过去请。我让我父王赏你奴役一千,大马一千!” 那粗犷汉子笑道:“谢小王爷了。一会儿您不要多说话,看属下我的!”说着站起来走到凌潇潇三人面前,抱了抱拳道,“三位朋友,短短半日我们便两次相会,真是缘分不浅!现在天寒地冻,你们还没有吃东西吧?来我们这边一起吃些酒食可好?” 凌潇潇暼了一眼那汉子,心道:什么两次相遇?还不是你们非要跟着我们?张成微微一笑,抱拳道:“谢谢阁下了。素味平生,我们实在不便打扰。待雪晴了些,我们便出林去了。” 那汉子讪讪一笑,又道:“你们两个大男人还可挺住,但那小姑娘娇滴滴的,怎能耐住饥寒?来我们这边烤烤火也是好的啊!” 凌潇潇心道:我若去了,就更馋你们的涮肉了。我才不过去呢! 陆青麟却道:“阁下好意我们心领了,你还是请回吧,我们不过去!” 这时那黄脸汉子走了过来,大声道:“不过是一起吃些东西,有什么大不了的!我先前被你砸了一下,都未与你们计较。现在好心来邀请你们,你们却这样忸怩!不像个好汉!” 张成与陆青麟对视一眼,又齐齐向凌潇潇望去。凌潇潇一吐舌头,道:“我什么也不管,不要问我。你们去我便去,你们不去我也不过去!” 黄脸汉子哈哈一笑:“瞧,小姑娘还是饿了!走吧,一块过去喝酒!” 张成踌躇了下,伸出手来掐了掐陆青麟,暗地里使了颜色:“走吧兄弟,人家既然如此盛情,我们岂能辜负?” 陆青麟心道:不过是喝酒,看他们又能怎么样?说道:“潇潇,我们过去吧。” 一见凌潇潇,那华服青年立时为之雀跃,笑嘻嘻地望着她,全然忘记了吃喝。凌潇潇此时又冷又饿,拿起筷子毫不客气地吃了起来。那粗犷汉子给张成、陆青麟倒上了酒,问道:“三位要到哪里去啊??” 张成道:“我们是去永州办点事情。” 黄脸汉子阴笑道:“这位小姑娘,今年多大了?” 凌潇潇鼓着腮帮子瞪了一眼黄脸汉子,那华服青年瞧在眼里,喜上眉梢,手舞足蹈地朝她这边靠了靠,突无邪地问道:“是啊,你多大了?她可有婆家了?” 凌潇潇小脸一红,将吃了一半的肉一口吐了出去,怒道:“你干什么呀?有没有婆家关你什么事?” 黄脸汉子急忙道:“小姑娘别生气,我们公子有口无心,不过是随口一问。来,多吃点东西!” 陆青麟喝了口酒,静静地道:“萍水相逢,莫问来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这酒,还是愉快地喝下才香,对么诸位?” 那粗犷汉子眼珠转了转,皮笑肉不笑,道:“说得对,说得对!真是条好汉子!来,给人家倒酒!” 那黄脸汉子拿过酒袋给张成二人斟满了酒,漫不经心地道:“二位吃好喝好。” 张成也吃了点肉,又喝了些酒,愈发觉得这伙人诡异难测,当下问道:“敢问这位公子,您贵姓高名?” 华服青年见张成问自己,却挠挠脑袋茫然失措,不知该怎样回答。黄脸汉子诡谲地一笑,道:“朋友,告诉你也无妨。我是宋朝人,名叫刘定远。我们这位公子姓耶律,名留礼寿,乃是大契丹国宋王殿下的爱子!” 张成三人闻言登时一惊,陆青麟手握宝剑就要跳起来。忽然感到双手无力,头重脚轻,视线逐渐朦胧起来。只听那黄脸汉子刘定远又阴森问道,“二位感觉这酒的味道如何呀?” 陆青麟脑中光芒一闪,对张成说道:“这酒里有······蒙汗药······”话未说完就已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张成立时去拔自己的刀,但身子尚未站起,也栽倒在地,眼睛一翻,不省人事。凌潇潇大叫一声,将手里的碗筷统统朝黄脸汉子掷去,带着哭腔道:“你们······你们要干什么呀?” 刘定远一阵大笑,回头对耶律留礼寿道:“小王爷,咱们把这小妞带走吧,要怎么样随你处置啦!” 留礼寿笑嘻嘻地走过来,欢喜地看着凌潇潇:“小美人,你陪我玩好不好?我让我父王赏你很多的奴役和牛羊!” 凌潇潇怒道:“谁稀罕你的奴役牛羊---你把他们怎么了!?” “他们······”留礼寿呆呆地看着地上的两人,回头问黄脸汉子;“他们怎么啦?睡着了么?” 刘定远嘿嘿一笑:“没事,喝多了,睡了,明天就会醒来。小王爷您打算怎么处置他俩?” 留礼寿道:“你们找些毯子给他俩盖子,这么冷的天睡地上别给冻坏了!” 凌潇潇又惊又怕,指着留礼寿道:“你这个大坏蛋,你叫你手下把他俩弄醒!” 留礼寿却是一怔,茫然道:“小美人,你不和我一起玩么?” 凌潇潇哭道:“鬼才要和你玩!我要回家!” 留礼寿登时满面委屈,撅着嘴巴道:“我不要你回家,我要和你玩!” 这时那粗犷汉子不耐烦地道:“小王爷,将这小妞绑了,耶律虎古将军还在葛石碑那里等咱们呢。这小妞性子野,回头你多给弄些好吃的,她自然就陪你玩了!” 留礼寿信以为真,又喜上眉梢,吩咐手下道:“那就绑了吧,不过下手要轻,别把她绑疼了!” 柳城东南,白马淀,契丹皇帝冬季捺钵行营。 古道寂寂,雪岭横空,北风吹起黄沙萧瑟一片,东捺钵里号角声阵阵,苍凉低回,萦绕在心间徒增几缕忧伤。 晨晖初露,文殊奴低垂着头,半晌无言。小四骑在马上,眼望文殊奴,目光如朝阳里温暖的光晕。在这里逗留了几日,小四归心急切,知道自己没了音讯,山庄上的人一定会着急万分,虽然文殊奴一再挽留,小四仍决定立即回去。文殊奴无奈只得同意,命人给他备了一匹快马,又送上许多银钱。小四坚辞不受,只带了些肉干果脯背在身上。文殊奴将他送到捺钵行营外,面容凄切,难舍难分。 小四骑在马上,回头看着默然无语的文殊奴,挥挥手说道:“好了,我这就走了。放心,我还会回来的!” 文殊奴勉强一笑:“小四哥哥,切莫忘了小弟的嘱托。正月十五,木叶山,我在那里等你!” 小四点点头:“我记下了,最多三日,我就回来,到时候我们一起做大事!” “哥哥,我等你!” “好的!到时候见!”小四摆了摆手,攥住马缰,双腿夹住马腹,扬鞭在马屁股上抽了一记。那匹马嘶叫一声,四蹄腾空窜了出去。行了几步,小四突然勒住马缰,回头看着文殊奴,不好意思的笑笑,“哎,弟弟,我忘了问你,我家在哪个方向来着?” 文殊奴禁不住笑出来,心道我这个义兄实在有趣,强忍了一下,正色地道:“这里是白马淀,你家在柳城,此去西北四十里便是了。” “好了,我记住了!兄弟,再见!”小四高喊一声,在马屁股上狠狠一抽,那马重又奔出,转过一道山梁,瞬间便已跑远。 文殊奴呆呆地伫立在原地,眼望着小四转过的山梁,许久未语。 小四归家心切,转过山梁向右直奔,骑着马行了一会儿,耳边风声呼啸,道路两旁的景物纷纷向后倒去,奇快无比。心想这军营中的马的确厉害,神骏非凡,这样的速度一炷香的时间便会回到山庄了。心中高兴,马鞭愈发舞得欢了。走了大约不到三里,前面霍然出现一条岔路,小四勒住马缰,看了看两条路的方向,将马头一拧向左面,复又催马前行。只见左面这条道路宽阔干净,路两侧均是平整的农田,但愈向前行,路面愈是狭窄,路两旁地势逐渐升高,小四心中纳闷,耐着性子跑了一会儿,盘算着自己走的路程,越想越是不对劲,突然停住马头,迟疑一下,调转马缰又向来路奔去。 此去一口气跑出了十里多地,却寻不见刚才来时经过的岔路口,小四又停住马,暗骂自己笨蛋,这么大的人了居然会迷失路途。心中愤懑,使劲抽打马屁股,没命的在路上狂奔起来。脚下的道路与旁边的景致也越来越疏离陌生,也不知道跑了多久,那马虽雄健有力,但也禁不住小四无情的抽打,速度逐渐放缓,小四也深感沮丧,颓然地坐在马上发愣。 此时已过晌午,天色灰霾暗淡,小四深感沮丧,缓缓催马前行,见路旁有一处破道观,门庭衰败,墙壁坍塌,小四下了马,牵着马走进观中。见这道观不知道修建于何年何月,院子不大,正中仅有一间屋子,四壁残破,屋顶塌陷了一半。小四栓好马,信步走进破屋内,找了一处干净的地方坐下,解下背包,掏出里面的肉干和果脯。那吃食一直在小四身上,此时还并不冰冷,小四吃了几个果脯,又啃了一块肉干,忽然想起马背上还负有酒袋,遂快步跑了出去,摘下酒袋子回到破屋,拔掉塞子刚喝了一口,忽听到外面有人大咧咧地说道:“好香好香!” 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脏兮兮的胖子晃晃悠悠地踱进屋来,脑袋上光秃秃的没有一根毛发,满面红光,五官生得异常夸张,大眼睛大鼻子大嘴巴大耳朵,络腮胡须卷卷成一团贴在两腮上。一身灰色的袍子,上面缀满补丁,居然是一个和尚。 小四怔了一下,那和尚已经快步走了过来,盘膝在小四对面坐下,相距不过咫尺,瞪大了眼睛看着小四。旋即坏坏地说道:“您吃着呢?” 作者的话: 更多精彩,请看第二十章:善恶之说 第二十章 善恶之说 小四从未与一个陌生人如此近距离的相对交谈过,和尚的大眼睛盯得他浑身不自在。当下局促地说道:“啊······吃着呢。您······也吃了么?” 那和尚一脸苦相:“没吃呢。” “要不······一起吃点?” “那是最好不过了!”和尚嘿嘿一笑,毫不客气地抓了块肉干塞进嘴里,咀嚼了一下就被他囫囵吞进肚去,速度之快令人乍舌。 小四不由目瞪口呆,他怎么也想不到居然有人吃相会如此滑稽可笑。可是未等他笑出,那和尚大手一伸,又抓起一块肉干扔进嘴里,舌头一卷,还没瞧清楚牙齿是怎么运动的,那块肉又已下了肚。一只手抓肉尚且不觉过瘾,另一只手也索性抄起来,左右开弓,抓起肉来就往嘴里一通猛塞,大嚼了一通,忽然瞥见小四手里的牛皮酒袋,伸手抢过,咕噜噜就往嘴里倒。 小四呆了片刻,才大声叫道:“你不是个和尚吗?怎么还吃肉喝酒?” “和尚?对啊,我是和尚!”那和尚大手一拍脑袋,惊醒道,“和尚是不能吃肉喝酒的。嘿嘿,谢谢小施主您提醒!”遂放下了酒袋,丢了肉干,看着满地的酒食发愣。 小四抓起一条果脯,递了过去:“你吃这个吧.” “那你吃什么?”和尚接过果脯,木讷地问道。 “我吃肉啊!”被和尚这一勾引,小四的肚子更觉饥饿,拿起一块肉干放在嘴里。 那和尚慢慢地将果脯塞进口中,看着小四吃牛肉,眼中绽放出艳羡贪婪的神色。只呆了片刻,忽地将嘴里的果脯吐在地上,大声嚷道:“谁说和尚不能吃肉啦?老子就是要吃,看谁能把老子如何?!”说罢抓起一块肉干塞进嘴里,气呼呼地瞪着小四,一副你奈我何的模样。 小四心中好笑,暗想:你吃便吃吧,朝我运什么气?也伸手去抓那肉干吃。两个人坐在地上,谁也不再说话,只是畅快地大嚼,不一会儿功夫,几斤肉干和果脯风卷残云般被吃得干净。那和尚手快嘴大,吃得倒有一大半还多。吃罢之后,和尚用手背擦擦油腻的嘴,显然意犹未尽,叹口气说道:“哎,味道还行,就是太少了,没吃饱呢······” 小四惊讶地说:“你没吃饱?这些东西足有七八斤之多,你一个人吃掉了大半,居然还没吃饱?” “这算什么啊?老子一顿饭能吃掉一头牛!”和尚撇撇嘴,不屑地说道。 小四暗自惊讶,上上下下打量一下那和尚,见他慵懒地斜靠在墙上,肚子凸起满是赘肉,眯起眼睛似在打盹。于是收拾好包裹重新背起,说道:“你歇着吧,我得走了,再见。”说着站起身来欲走。 和尚眼也不睁地说道:“少年人,你这是要去哪里啊?” “我回家啊!” “你瞧瞧外面,风雪连天的,你怎么走啊?还是等雪停了再走不迟。” “瞎说,刚才还好好的,怎么会风雪交加?”小四抬头向外面瞧去。一望之下,不禁呆住,原本阴沉的天不知何时下起雪来,北风吹舞着雪片团团散落,柳絮满天,天地间俱是雪白的颜色。小四喃喃地道:“怎么搞的?刚才还好好的啊?” 那和尚睁开眼睛乜斜小四一下,笑道:“少年人,稍安勿躁,还是先避避再说吧。” 小四无奈,只得又重新坐下。那和尚忽然没头没脑地问了句:“你骑马来的?” “对啊。怎么了?” “哦,没什么,随便问问。”和尚嘿嘿一笑,不再说话,双手抱着肩在那里假寐。 小四有心睡觉,但破屋里到处漏风,寒冷异常,看了看左右,在东面墙下拾了些柴草,取出火折点燃了,又找了几根屋顶上掉落下来的椽子加在火里,这才坐下来靠在一棵柱子上,时间不大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忽觉身边有异,人影闪动,柴火噼啪作响,小四睁开眼,只见那和尚在火堆前翻烤着什么,阵阵肉香直入鼻孔。那和尚诡异地一笑:“你醒啦?来,请你吃的。”说着将用小刀在烤的那东西上片了一块肉下来,扔给小四。小四下意识地伸手接过,闻了下,放进嘴里便吃。 那和尚也迫不及待地张嘴啃起来,吃的啧啧有声。小四吃了几口,觉得吃在嘴里味道一般,可见这和尚的手艺确实不敢恭维。 “刚才你请我吃,现在我也请你吃,我们互不相欠。”那和尚边吃边说,“怎么样,味道还行吧?我老人家的手艺怎么样?” “恩,马马虎虎,对了,这是什么肉啊?” “马肉。”和尚张嘴便答。 “哦”小四点了下头,忽然觉得哪里有些不妥,站起来向屋外冲去。 只见外面天色已黑,风雪却依旧绸缪,一片银装素裹,雪花蔽目,自己骑的那匹马静静地躺在院子一角,血泊已经冻结成冰,上面覆盖着白雪,显得狰狞而妖艳。马的一只后腿缺失不见,断裂处皮肉参差不齐,显然是有人大力硬生生掰下的。小四回头望望那和尚,见他依旧啃得正香,看也不看自己一眼,不禁大怒,跑回到他面前,怒目而视,大喝道:“你吃的是我的马!” “是啊,怎么了?”那和尚看了小四一眼,便继续啃马腿,好像这事与他毫无关系一样。 “你这和尚好没道理!我请你吃肉,你不谢我,反而吃了我的马!” “那畜生就是给人吃的,少年人何必那么大的火气?”和尚向里转了转身,只留一个后背给小四,解下自己腰间的酒葫芦,拔掉塞子喝起来。 “那匹马是别人送给我的,你却把它吃了!我怎么向人家交代?再说了,那马是我的,你凭什么给吃啦?”小四大步走到和尚面前蹲下,看着若无其事的和尚,“你自己明明有酒,却来喝我的酒?你是个什么和尚啊?简直是个大混蛋,混蛋加三级!” 那和尚喝了一大口酒,瞪了小四一眼说道:“少年人,不要胡说,老子可喝酒了,老子喝过酒是会打人的。你不要惹我!” “你还敢打我?天底下没见过你这样不讲理的人!” 那和尚面色红一阵白一阵,冲小四瞪了瞪眼,但终究还是忍住,低着头不说话,手中依旧捧着那只马腿轻轻地啃。 小四愈想愈气,突然抬起右腿一脚踢在火堆上,顿时柴火四溢,火星飞溅。那和尚猝不及防,被火星扑了满脸。一下跳起来,指着小四骂道:“小混蛋,你干什么?想烧死我老人家啊?” “烧死你都不解气!你快赔我的马来!” 和尚拍打着身上的灰烬,哼了一声道:“小混蛋,我老人家大人有大量,不和你计较。” 小四随手抄起一根短木,指着和尚的鼻子叫道:“你是老混蛋,你快赔我的马来!” “我赔个屁!那马已经死了,你总不能将我当马骑回家吧?尊老爱幼你懂不懂?” 小四闻言更气,这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和尚居然振振有词地和他讲什么“尊老爱幼”,简直是恬不知耻,忍不住吼道:“老混蛋,那匹马是我的好朋友有送给我的,那是多少金银都换不来的!你却把它给吃了,真是气死我了!"说着短木竖起,直直向和尚头上拍下,正是一招童子拜月。 和尚正待说话,见小四突然动手,眼角向上一弯,有些眉飞色舞的神情。嘿嘿一笑,说道:“小混蛋居然敢和我老人家动手,真是不自量力!”伸出两个指头,在那短木上一夹,便已牢牢叼住。 小四暗自咋舌,心想这和尚与那石敢当一样,身体里有股怪力。右腿急忙抬起,猛踢和尚小腹。和尚左手微抬,在小四脚背上一拂,小四便感到一股大力传来,整只腿麻酥酥的没有力气,正待收回腿来,和尚在他腰间轻轻一推,身体再也站立不住,扑通一声倒在地上。和尚哈哈大笑,得意洋洋地道:“不错不错,很久没和人动手了,难得你这小娃娃能和我走两招。一会儿打累了,我把马的那只后腿也卸下来,请你吃怎么样?” 小四冷视着和尚站起身来,一言不发,紧握短木,跳了过去,出手便是连环三鞭,直取和尚的头、胸口与小腹。那和尚却突然“咦”了一声,且战且退,见招拆招,将小四的攻势尽数化解掉,眼神愈发的迷茫与费解。而小四索性放开了手脚,心想你不出手那是最好,我非要狠狠打你几下才解气!思忖间手中毫不停歇,十字劈砸,盘龙吐信,仙人指路,丹凤朝阳,渔樵问路,虎啸长天,招招凌厉凶悍,不离和尚的要害之处。 和尚静静地看了几招之后,突然脚下一勾,挑起一根短木拎在手里,短木挽了个花,身子向右弯去,短木斜举撩天,正是那招犀牛望月。小四不由得也是一呆,只见和尚将短木挥舞开,招式却是熟悉无比,竟与自己的一般无二。和尚边练边说:“少年人,你这鞭法是谁教你的?” 小四怒火正旺,根本没有心思理会这些,也不答话,又猱身而上,与和尚打在一处。和尚见小四不说话,禁不住也有些愠色,短木在小四屁股上一撩,小四吃痛不过,再次栽倒在地。和尚逼近小四厉声问道:“快说,你这鞭法是和谁学的?” 小四不答话,抬脚便朝和尚蹬去,和尚向后一退,小四便已站起身来,捡起短木,咬着牙又朝和尚冲了过去,面色铁青,眼神凛冽,手中短木劈头盖脸地朝和尚砸去,此时他心思大乱,已经没有了招数可言,根本就是乱砸一气。那和尚一连问了小四几次,均不见小四回应,忽然伤心地叹了口气,说道:“哎,你这娃娃怎么这么没有礼教,我老人家和你说话难道你没有听到吗?” 小四止不住一阵难过,心说:我遇到的这是个什么人啊?疯疯癫癫的居然还说我没有礼教?甩手丢了短木,用力朝屋外狂奔,只觉得这和尚说不出的怪异,还是越早离开越好。和尚见小四突然弃他而去,楞了一下,随即叫道:“好孩子不要走! 我老人家还有话要问你呢!”抬腿便追了过去,伸手一抓,正抓在小四的衣领口,用力向回扯。 小四领子被和尚抓住,心中大急,脚下并不停,依旧朝前奔,只听“刺啦”一声,好端端的衣服瞬间便扯成了两半,身上的皮袄,加上里面的短衣,都被一并扯裂,露出赤裸的肩膀来。小四愤然回头,怒视着和尚,大声说道:“老混蛋,你干什么啊?这么冷的天,你想把我冻死啊?” “嘿嘿,一不小心,”和尚赧然而笑,摸着自己的大光头说道,“傻孩子,冷的是你的心,不是你的身体。” “你这个恶和尚说的是什么话?我的心不冷!我的身体才冷!” “人无善恶,善恶存乎尔心。”和尚笑眯眯地说。 小四再也无法忍受,气呼呼地将两半的皮袍扯下来丢在地上: “你就是个恶和尚!先是偷吃了我的马,现在又将我的衣服撕烂!居然还和我说什么善恶?” 和尚道却瞬间有变了脸,叱责道:“我老人家问你话,你不答,便是恶!” “那佛祖有没有告诉你,不可说不可说!一说即是错?” 和尚一时语塞,瞪着小四说不出话来。小四冷笑一声,正待转身离去。那和尚却又一把抓住他,目光直直地落在他赤裸的身体之上,目光中满是深深的疑惑。 作者的话: 更多精彩,青看第二十一章:古怪和尚。 新人作品,真诚求推荐,点评。如果有收藏和花花,小舞感激之至! 第二十一章 古怪和尚 破败的道观,呼啸的北风,小四感到一阵刺骨的凉意。和尚的目光如锥,直落在自己身上,盯得他浑身不自在。抓起破碎的衣服裹住身体,怒道:“你看什么看?好不知羞耻!” 和尚呆了片刻,突然一把抱住小四大叫道:“外甥,我的好外甥,我可找到你啦!” 小四吓了一跳,向后不住退去,怒道:“你这个疯和尚乱叫什么?谁是你外甥!?” “你啊,就是你啊!你就是我外甥!”和尚眼睛一弯,脸上笑容绽放开来,大手一把抓住小四的脑袋,左捏右捏,欢喜的不得了。小四被他捏得几欲窒息,大叫道:“老混蛋,疯和尚,你放手呀!我快要被你捏死啦!” 和尚笑呵呵地松开了手,见小四满面的怒火与警惕,忙说:“傻小子,还愣着干什么啊?快叫舅舅。小时候我经常带着你玩的,你怎么都不记得了?” “我记得什么啊?谁是你外甥啊?疯和尚你不要乱叫着拔腿就跑。 “好外甥不要跑!”和尚怪叫一声,几步便抢到小四前面,一把揪住他上上下下仔细打量:“好外甥,你跑什么啊?” “我跑我的,关你什么事?” “你是我外甥,当然关我的事了!” “谁是你外甥?我怎么就成你外甥了?” 和尚一瞪眼,骂道:“混蛋小子,你怎么连舅舅都不认识了?你低头瞧瞧自己的肚子,你脐上一寸那颗痣,我记得清清楚楚的!” 小四低头看看自己的肚子,自己脐上一寸之处的确生了一颗痣,很多人都不知道,只有庄上凌家父女与他最亲近的人才知道的。小四楞了下,大声说道:“这能说明什么?我这里有颗痣就是你外甥啦?生痣的人多了,难不成都是你外甥吗?” “傻孩子,你那颗痣我不会记错的!你再仔细看看我,你是不是和我有些相像啊?我就是你的亲舅舅啊!” 小四简直都要疯了,带着哭腔说道:“你让我走吧,我想回家······” “只是这可痣是有了,但你是纹身怎么不见了?我记得当年我在你后背纹了一只青龙来着,怎么没有了呢?”和尚紧紧抓着小四不放,看着他后背自语道。 “没有就对了,这说明我不是你的外甥,你还是找别人去吧。”小四用力挣脱和声的大手,撒腿就跑。 和尚叫了声:“不要跑!”身体一纵,便越到小四身后,手指在小四脖后风府穴上轻轻一按,小四只觉眼前一黑,光线越来越暗,和尚凑过来的大脑袋模糊不清,口中似乎说些什么,终于眼睛一闭,晕了过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小四逐渐恢复意识,只觉四周冰冷难耐,入目一片灰色的朦胧。一灯如豆,闪烁着幽暗的淡光,自己上身赤裸着趴在一张石床上,背后隐隐传来刺痛,意识越清晰那痛楚便越加剧,终于完全醒了,只感到背后针扎一样的疼痛,小四撑着身体就要爬起来。忽听身后有人说道:“乖外甥,稍安勿躁,马上就好了。” 小四却是不理,继续用力撑起胳膊要爬起来。和尚在后面叹道:“你这孩子真不听话”手指在他神堂穴上一扫,小四顿时全身酸软无力,颓然跌落在石床上。和尚笑了下,说道,“这样才乖嘛”。 小四虽然动弹不得,但意识却很清醒,感到和尚用针在自己背上刺来刺去,犹如作画一般,忍不住吼道:“你这老混蛋,在我背上做什么?” 和尚正聚精会神的在小四背上鼓捣,低声说道:“不要说话,一会儿我该纹错了!” “你这天杀的和尚,无恶不作的死秃头,老混蛋,你快放了我!” 和尚却是理也不理,依旧专心在小四背上勾描着,目光炽热。小四骂了会儿,见和尚毫不动声色,也止住口不再出一点声音。和尚却又忍不住,问道:“乖外甥,你怎么不说话了?” “还能说什么?打又打不过,跑又跑不了。如果你是条好汉就一刀将我杀了,不要折磨我!还有---我不是你外甥!” 和尚嘿嘿一笑,说道:“乖外甥,等老子给你纹完身,便教你上乘武功,我不折磨你。我找了你这么多年,心疼还来不及,怎么会折磨你呢?还有啊---你是我外甥!” 小四已经无力和这疯和尚争辩了,黯然地道:“你说是就是吧,反正我是不会认的。” 和尚呆了一呆,突然激动起来,眼圈一红,水光浮上双眸,跑到小四面前急切地说:“好外甥乖外甥,我真的是你舅舅啊!你肚脐上的痣我认的!我还给你纹了身的,你怎么不记得了?还有就是你先前舞得那套鞭法,你那纹身到哪里去了?你小时候我经常练给你看的敬德鞭法啊!那时候你还在你娘的怀抱里,我每天都要练一次的,难道你这么多年了,居然还能记下来。你可知道那套敬德鞭法是我师父传给我的,如今只有我一人会使呢!” 小四见他说的颠三倒四的,听了个稀里糊涂,但他神情专注,又不像是哄人,不由也迷茫起来,心想难道这和尚真的是我舅舅?一下至此不禁有些头大,这和尚疯疯癫癫的,谁若是他的外甥,那可真是太惨了。 和尚说得动情,有些哽咽了,唏嘘了一会儿又继续给小四纹身。大约半柱香的功夫,和尚双手一摊,手舞足蹈起来,大声叫道:“好了,大功告成!” 小四看不到自己的身后,忙问:“你给我纹的什么啊?” “嘿嘿,你看不到的。我以前给你纹过的,和那个一样。” “你以前给我纹的是什么啊?” “恩,是条青龙吧,还是麒麟来着,时间太久了,我记不清了。”和尚收起金针,扶起小四让他靠在墙壁上,回身在一个石匣里取出一个小箱子,打开盖子,只见里面规规矩矩地满是方正的小格子,格子里面均是一些药丸粉末之类的东西。和尚捻起一枚淡黄色的药丸,在鼻下闻了闻,点点头自语道,“恩,没错。”然后对小四一笑,“乖外甥,碰到舅舅我,是你小子的造化!我给吃一颗药丸,保证你能够成仙得道,超脱六道轮回,我珍藏了好多年,自己都没舍得吃,这世间仅此一颗啊!” 那枚药丸杏子般大小,色泽温和气味甘苦,小四嗅了一下,迟疑地看着和尚:“这是什么啊?” “这个······这个是金刚大力丸丸,”和尚挠挠头想了下,“但凡闯荡江湖的人有哪个能离开这个东西?人在江湖,总会有些磕磕碰碰,跌打损伤的——你赶快吃吧,舅舅怎么能害你呢!” 小四摇摇头,拒绝道:“我又不去行走江湖,吃它做什么?” 和尚一愣:“为什么?” 小四道:“我怕你害我” 和尚登时大怒,一把抓住小四喝道:“混蛋小子,我是你舅舅怎么能害你呢?你快点吃了,否则我打你屁股!” 小四仍是一摇头,闭上眼睛不说话。和尚怒极,一把捏住小四下颏,小四吃痛不过,不由张开了嘴巴。和尚塞进药丸,而后在他脑门上一记轻拍,小四惊骇地瞪大了眼睛,正想出声,药丸已滑进肚中。和尚见状一挑眉毛,得意地道:“乖外甥,这药丸能让你贯通你的周身血脉,让你脱胎换骨,腾云驾雾也说不定呢!现在我要传你我最厉害的一件法宝!”说着从袖子里拽出一根黑乎乎的一物,举到小四面前,笑嘻嘻地望着他。 小四见这东西大约二寸多长,头尖尾钝,通体闪烁着幽蓝的淡光,迷惑地道:“这是什么?” “这个是我最厉害的法宝,名叫‘风雷刺’”。 小四不屑地摇摇头,道:“这一根破钉子有什么厉害的?我怎么瞧它像一根棺材钉呢?” “胡说!”和尚把眼一瞪,斥道,“它哪里像棺材钉了?!看你舅舅我给你演示!”说罢一扬手,将那钉子高高抛起,口中念念有词,只见那钉子犹如有线牵引一般在空中凝滞不动,和尚把手一指,喊了声:“疾!”那钉子嗡嗡作响,蓝光大盛,突然向前激射,速度之快令人目不暇接。和尚手指挥处,那钉子在空中急转,忽又直直插向屋顶,和尚哈哈大笑,随手一甩,只见那钉子踅回开来,裹挟这破空之声牢牢插入小四身后的石壁之上,钉身仍颤抖不已,余音不绝。小四不禁瞧的呆了。 和尚摸着硕大的光头,得意洋洋:“怎么样乖外甥?我的法宝厉害吧?” “你会妖术?”呆了半晌,小四才讷讷地说。 “什么妖术?胡说八道!这是我仙家法宝,小孩子少见多怪孤陋寡闻,不懂不要乱说话!” “这个有什么好的?一根棺材钉而已!” 和尚哇哇直叫,从石壁上拔下那根钉子,大声道:“风雷刺是我仙家法宝,可夺人性命于无形!任你武功再高也难逃我风雷刺的锁魂!你这孩子气死我了!” 小四接过和尚手中的钉子,仔细地端详着,过了一会儿才道:“即使不是棺材钉,但它也不像是个仙家法宝啊,我怎么瞅怎么觉得它就是一根锥子啊!” 和尚怒道:“小毛孩子什么也不懂!这是我师父传给我的,怎么会有错?” 小四奇道:“你师父是谁啊?” 和尚晃着脑袋想了想,却是半晌没有回答上来,摸了摸光头说道:“怎么那么多废话?现在我把风雷刺的口诀传给你,你要记牢,千万不得忘了!”说着敲了敲额头,想了一会儿,才沉声说道,“摩珂哩哒洒哇,嘟卡伯啦莎玛,都萨依庵阿弥,啼亚笃嘛弥吽。” 小四听他叽里咕噜说了一阵,浑然不解,脑袋愈发迷糊沉重。这时肚子里咕咕直响,一股热气由小腹之内油然升起,直钻四肢百骸,那股热气有说不出的诡异,在体内游走了一圈后逐渐冰冷下来,忽而又变得冰凉无比,身体不由地一阵战栗。和尚只顾自己说着,全然没有注意到小四的变化,说了半天见无人答话,才低下头来看小四,见他面色铁青,牙关紧咬,只道那药丸已经发挥了效力,嘿嘿一笑,说道:“乖外甥,药丸已经生效了,现在你快默记我教你的仙诀,待会我再给你运功打通你身上经脉,这样你就可以在一夜之间成仙得道啦!” 小四不答话,只觉肚中越来越疼痛,豆粒的大汗珠渗出额角,禁不住大喊道:“你刚才给我吃的什么啊?” “傻外甥,我给你吃的是金刚大力丸啊,那可是我珍藏了多年的药丸呢,世间仅此一颗!” 小四在那小箱子里一伸手,又抓起一颗药丸,举到和尚面前说:“那这是什么?你不是说世间仅此一颗么?这里怎么还有?” 和尚定睛瞧去,见小四手里拿着一只淡黄色的药丸,真的与自己刚才给他吃的那颗一般无二,挠了挠脑袋,忽地用力一拍,叫道:“坏了!对不起啊乖外甥!我拿错了,你吃的那颗不是金刚大力丸!” 小四瞠目结舌,自己这个天上掉下来的舅舅真是糊涂得可以,居然会给自己吃错药。怒冲冲的道:“那你给我吃的什么啊?” “这·······”和尚支吾了一下,小声说道,“那是雷公橘······” “雷公橘是什么东西?” “是······消炎、杀虫、疗毒的······”和尚说了半句便无声了,显然是心存愧疚。 小四简直有些崩溃了,说道:“老混蛋,我又不是虫子,杀我干什么?你真是糊涂的可以啊!” “对不起啊乖外甥,你舅舅我一激动脑子就不太好使。”和尚歉然道,“你别急,我给你找解药,有舅舅在你不会有事的!还有啊,我是你舅舅,不是什么老混蛋。”说着开始翻弄箱子,在里面一通乱翻,终于抓出一颗青色的药丸来,脸上又堆满笑容,说道,“瞧,这才是金刚大力丸呢!来,乖外甥,快把它吃了吧!” 小四将信将疑,瞅着和尚说道:“你不会又拿错了药吧?” 和尚把头摇得如拨浪鼓:“不会不会!你舅舅我精明着呢!” “你若精明,天底下就没有精明的人了!”小四嘲讽地说道。但此时肚中的疼痛愈来愈重,犹豫了一下接过药丸,也来不及多想,扔进嘴里囫囵地吞进肚中。 和尚目不转睛地看着小四吃下去,长出一口气,说道:“没事了。乖外甥,我教你的口诀还记得么?” “我记什么啊?你说的叽里咕噜的都是鸟语,我听都听不懂!” “那不是鸟语,那是梵文。你不需要听懂,只要记住就可以了!” 第二十二章 生死之间 小四奇道:“梵文是什么?” 和尚答道:“梵文就是梵文,小孩子是不懂的,你只要将口诀记住就可以了。” 小四见他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正想反唇相讥两句,但肚中依旧疼痛不堪,呼吸渐渐加重起来,暗哑着说道:“我肚子为什么还这么痛啊?你是不是又给我拿错药啦?” 和尚眼睛一瞪,不耐地道:“什么话?我老人家有那么糊涂吗?这一回肯定不会搞错了!”虽是这样说,但目光还是悄悄往那小箱子里瞟。只看了一眼,便变了颜色,扑到小箱子前在里面一通翻寻,自语道:“咦,不会有错啊?那这又是什么?”只见他手上赫然又拿起一枚药丸,通体黝青,与刚刚给小四吃的那颗药丸一般无二。 小四一望之下啊地声趴倒在石床上,只觉自己造化险恶,居然会遇到这么一个糊涂之人,此番自己这条小命非得断送在他手上不可。此刻和尚也全然没有了先前的飞扬跋扈,期期艾艾地问小四:“乖外甥,你怎么样?” 小四微弱地道:“你滚开!我不要再见到你!” “乖外甥,我是你舅舅啊,你怎么能让我滚开呢?” “我不是你外甥!你是我仇人!你杀了我吧!”小四低低地说道,肚中的疼痛也越来越剧烈,双手紧扣在小腹上,身体蜷缩成一团,不由低声呻吟起来。 和尚怔了片刻,满面的委屈之色,随即高声大叫:“乖外甥,我是你舅舅,我真的是你舅舅!你放心,有舅舅在你就不会死的!”石屋内四壁空旷,回声震耳,弥回不绝。和尚喊了几声突然推开石屋的门向外奔去,口中兀自叫道,“乖外甥,你等着,我给你找解药去!”话音未落,人已奔得远去了。 石门洞开着,阳光从外面辉射进来,小四被晃得有些睁不开眼,喘息了一阵,咬紧牙齿努力地爬下床,只觉眼前天旋地转,景物迷糊。那只小木箱静静地躺在地上,里面已被翻得狼藉一片,在一个小暗格子中,一枚金黄色的药丸散发着馥郁的香气滚了出来,小四惨烈地微笑一下,身体再也支持不住,扑通一声摔倒在地上。 昏昏沉沉地时而清醒时而迷糊,小四躺在地上悄无声息,再也没有力气移动半分。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双大手在小四脸上摸来摸去,小四呀了一声睁开眼睛,见自己好端端地躺在石床上,肚腹中也不似先前那般疼痛,那个古怪的和尚大脸逼近自己,满面都是谄媚的笑意。小四尚没有力气说话,只呀了一声,便再无声息了。和尚见状忙道:“乖外甥,不要动,舅舅给你熬药呢,吃了药你就好了!” 石屋中央支上了一个小火炉,一个黑泥药壶里正咕咕地冒着热气,不知道里面煮着什么。小四看了一眼便把眼睛闭上,和尚兀自地道:“乖外甥,我说过,有舅舅在你不会有事的。一会儿药好了,你就把它喝了,包你百病全无!” 小四哼了一声,把脸转向墙里,不再理会那和尚。和尚讨了个无趣,讪讪一笑,挠挠锃亮的大光头说道:“乖外甥,你怎么不理舅舅啊?你知不知道这些年我找得你好苦?从江南到汴梁,从雁门关到辽东,我找了你十几年呢!好不容易找到你了,你怎么不理舅舅呢?” 小四依旧是不说话,和尚无奈,只得枯坐在小四身边,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小四躺了一会儿,见和尚不出声了,忍不住悄悄睁开眼,见和尚瞪大了眼睛望着自己,脸上全是关切之意。一见小四脸上的表情略带讥讽,马上又虎起了脸,做凶狠状。小四忍不住说道:“看你疯疯癫癫的样子,简直就是个疯和尚!” 和尚闻言哈哈一笑:“乖外甥真聪明!你舅舅我老人家法号就叫做痴癫和尚!” 小四觉得好笑,说道:“这算什么法号?你是哪门子的和尚?” 痴癫和尚把眼一瞪:“什么话?老子就是和尚,如假包换的和尚!” 小四斜了一眼痴癫和尚,扭过头不再说话。痴癫和尚跑到火炉前看药,见差不多了便端下药来,倒了满满一碗,捧在手里仔细地吹着,走过来扳过小四的肩头说道:“乖外甥,来,吃药了。” 小四头也不回地道:“我不吃,要吃你自己吃!” 痴癫和尚愕然道:“乖外甥,为什么不吃药啊?” “我怕吃错了!我求求你了,让我多活一会儿好吗?” 痴癫和尚顿时瞠目结舌,呆呆地捧着药丸不知所措,好一会儿才说:“乖外甥,这一次我不会再搞错了,我给你熬的是千年的何首乌和冰茯苓,专治你肚内的雷公橘,你吃了马上就会好了!” 小四哼了一声,往里挪了挪身子,不再理会痴癫和尚。半晌的沉寂过后,痴癫和尚忽地嘴巴一咧,哇哇大哭起来:“乖外甥啊乖外甥,你舅舅我真的不是有意害你的!你也知道我老人家一激动脑子就不好使,为什么还生我的气呢?乖外甥,舅舅求你了,把这药吃了吧······” 小四把耳朵一捂,依旧置若罔闻状。痴癫和尚哭了一会儿,声音愈发悲切,嗓子更加嘶哑,小四听得心忙意乱,咬着牙做起来把心一横说道:“好吧好吧,痴癫和尚,我就喝了你的药!我求求你别哭了!”拿过药碗来咕噜咕噜地喝下肚去,只觉这汤水中有股说不出的苦涩怪异,直欲作呕。强忍着把药喝完,小四扔了空碗对痴癫和尚道:“这回你满意了?放我走好不好?” 痴癫和尚见小四把药喝完,正眉飞色舞的得意,一听小四的话登时把脸一沉,说道:“混蛋小子,舅舅好不容易才找到你,怎么能放你走呢?以后你就跟舅舅我老人家混吧!舅舅带你畅游四方快意江湖!你说好不好?” 小四顿时觉得头大如斗,若是跟着这个疯和尚混迹江湖,那才是天底下最恐怖的事情呢。当即把头摇得如拨浪鼓一般:“你老人家放过我吧,我可不想与你在一起畅游快意。” 痴癫和尚怒道:“为什么?难道你不想你舅舅吗?” 小四莫名其妙地道:“好像这只是你的一面之词罢?我可从来不承认有你这个舅舅。” 痴癫和尚嘴唇噏动一下,却是没说出话来,大如牛卵的眼睛一眨之间,泪水又喷薄出来,张嘴哭道:“乖外甥,我真的是你的舅舅啊!你为什么不认我呢?” 小四无奈的双手乱舞道:“好了好了,你别哭成不成啊?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你真是个疯子!” 痴癫和尚委屈地道:“那你是认我这个舅舅啦?” 小四不答,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感觉痛楚正慢慢的减轻,于是巧妙的将话题转移开:“你刚才给我吃的什么?” “是千年的何首乌和冰茯苓。”痴癫和尚擦了擦眼泪,大嘴咧开得意地道,“何首乌能够益寿延年,而冰茯苓则是药中的极品,正好是你体内雷公橘的克星,这可是我费了好大的劲才搞到的呢!乖外甥你可知道这两样东西那是花多少钱都买不来的呀!” 痴癫和尚一心要救小四,只道是药越多越好,可那千年何首乌虽珍奇名贵,却也不是常人能随便吃的,而冰茯苓虽能克制住雷公橘的药效,但只是暂时的。而且那棵千年的何首乌,普通人若是服用了一整棵,会马上撑爆双目,血流不止,但小四体内兼具雷公橘与冰茯苓正邪两大冤家,几股药力在体力纠缠排斥,因此暂时竟也相安无事。 小四此时的面色已逐渐转常,痴癫长出一口气,问道:“乖外甥,你现在觉得怎么样?” 小四闷声道:“我不怎么样?” 痴颠和尚嘿嘿一笑:“现在你没事了,可以吃我的金刚大力丸了!乖外甥你不知道,那颗药丸是一个老神仙给我的,他说平常人服了这颗药丸会内力大增,变成一个武林高手。修道之人若是服了会立马变成神仙,能够青云直上遨游九天。我一直没舍得吃,今天给你吃了,怎么你吃了一点反应也没有呢?” 小四道:“我才不稀罕那些东西呢!还是留着你自己吃吧!” 痴癫和尚呆了一呆,固执地道:“乖外甥,这么多年了,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你,那颗药丸自然要留给你吃了!否则,我怎对得起你娘?” 小四闻言就是一怔,随即问道:“我娘·她在哪里?” 痴颠和尚摸了摸硕大的光头,低头沉思一下,然后又不耐烦地挥舞着双手道:“唉,谁知道她在哪里?” 小四急道:“那我娘是谁啊?你总该记得吧?” 痴颠和尚道:“不要问老子,老子都记不住啦!”转过身子不再理会小四,但是眉头却是高高蹙起,显然是陷入了苦苦的沉思。 小四见他如此模样,知道他头脑混乱,再问也不会问出什么了。无奈地叹了口气,悠然出神。随即心中猛然一动,忙问道:“今天是初几?” 痴颠和尚回过头来,愣愣地看着小四,俄顷才犹豫着说道:“今天·今天应该是正月十五吧·” 作者的话: 更多精彩,请看第二十三章:木叶山头 第二十三章 木叶山头 话音刚落,小四便大叫一声,从石床上跳了下来,口中喊道:“死和尚你坏我大事!”奔出石屋,也不择方向,顺着脚下的路就跑。 屋外阳光和煦,北风呼啸,一轮淡淡的红日高悬在空中。没跑出几步,痴癫和尚就追了过来,胖大的身躯一横拦住去路:“乖外甥,你这是要去哪啊?” 小四怒道:“都是你,耽误我事情!我要去木叶山!” 痴癫和尚惊奇地道:“你去木叶山做什么?” “要你管?我有正事要做!” “什么正事啊?你难道要光着身子去木叶山么?你知道木叶山在哪里么?” 小四这才想起自己上身赤裸着,此刻被风一吹,寒意刺骨,不由双手抱住胸口,大声问道:“木叶山在哪啊?” 痴癫和尚嘿嘿一笑:“木叶山就在你脚下啊,傻孩子!” 小四闻言顿时喜出望外,看了看四周,果见周围山峦叠嶂,一峰突起在群山中,山顶上旌旗飘荡,隐隐有军营驻扎其内。回头看着痴癫和尚疑惑地道:“你怎么把我带到木叶山中的石屋来了?你就住在这么?” 痴癫和尚嘿嘿一笑,道:“自出关入契丹以来,我一直在这木叶山居住啊。” 小四奇道:“你来契丹做什么?” 痴颠和尚闻言却是一愣,揉着脑袋想了一下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来这里。总觉得我必须要来契丹,所以就来了呀!” 小四诧异地道:“不知道为什么来,干嘛还来啊?你是不是脑子有病啊?” 痴颠和尚把眼一瞪,怒道:“混蛋小子,怎么和舅舅说话呢?谁说我脑子有病啊?我是来木叶山寻宝的,脑子有病的人会懂得寻宝么?” 小四不屑地道:“我才不信你的鬼话!这里会有什么宝啊?” “傻孩子,这里是契丹国始祖庙,传说龙脉源头之地必有重宝。你舅舅我在这里已经有七八个年头了。” 小四道:“究竟是什么宝物?让你这样痴迷?” 痴癫和尚耸了耸肩,神秘兮兮地道:“谁知道了!” 小四讶然道:“连宝物是什么你都不知道,却还在这里瞎转悠?你可真是疯啊!” 痴癫和尚摸着硕大的光头,干笑着说:“反正也是没事,就瞎找呗!万一让我寻着了呢!” 两人又回到石屋,小四将自己与文殊奴的约定讲述了一遍。痴癫和尚不停地插嘴问这问那,小四被他搞的头晕脑胀,穿上一件破旧的袍子就要跑出去。痴癫和尚拉住他,温言相劝,给小四煮了一大锅的热汤面。此时小四已经是饥肠辘辘,吃了几大碗,丢掉空碗便向外面奔去。痴癫和尚大叫着:“乖外甥不要走,舅舅陪你!”飞快的追出来,几步便已窜至小四身边,笑呵呵地说道:“乖外甥,契丹皇族贵戚应该就在始祖庙前祭祖。只是这山上守卫森严,你冒冒失失地闯进去,那些士兵会把你射成刺猬的!” 小四为皱皱眉道:“那怎么办?” 痴癫和尚笑道:“有你舅舅我老人家,一切都不是问题!”说着大手一抄,将小四裹进自己怀里,撒开双腿向山顶跑去,他身形虽然胖大,肋下又夹着小四,但奔跑起来依然奇快无比。 小四猝不及防,被痴癫和尚夹在肋下,只觉眼前景致飞一般向后倒去,五脏六腑被颠簸得疼痛异常,不由怒道:“疯和尚,你快放我下来,我快被你颠死啦!” 痴癫和尚嘿嘿一笑,却是不理小四,只顾朝山上奔去。行不多时,前面山门耸立,两旁边驻扎着几十顶羊皮的帐篷。痴癫和尚虽然脑子不大好使,但却不傻,躲到一块大石后面,将小四轻轻放到地上,低声说道:“乖外甥,这里就是始祖庙了,你打算怎么进去?就这样直接走进去吗?” 小四道:“那是自然!我与文殊奴约定好,那帮兵士怎敢拦我?难道他们嫌自己的命长吗?” 痴癫和尚摇摇头道:“傻外甥,你说你与那个文殊奴约定好?不过是你一面之词,他们谁会相信?再者说,你此番前来是要除掉耶律喜隐的,怎么能这样大摇大摆的进去?‘兵道诡也’难道你不知道么?” 小四暗自点头,心道这和尚虽然行事乖张且健忘,但说得也是不无道理。当下说道:“那你说我们该怎么进去?” “这个简单,我们飞进去罢!” “你说什么?”小四瞪大了眼睛,讶然问道,“怎么飞进去?” “乖外甥,看你舅舅我老人家的手段!”痴癫和尚眉飞色舞的道,有些得意忘形。 小四一脸警惕与狐疑,忽然叫道:“你若是再把我夹起来跑,我立刻就自杀!”随后便拽出匕首来,虎视着痴颠和尚。 痴癫和尚眼睛一翻,斥道:“你这是做什么?谁说要夹你了?”说罢从袖子里取出风雷刺,口中念念有词,向空中一抛。只见那铁钉悬在半空中嗡嗡作响,颤动不已。和尚手指乱舞,满嘴呢喃着梵文,但风雷刺却是一动不动。痴癫和尚念了一阵,忽地一拍光头,叫道:“不对不对!念错咒语啦!” 一旁的小四却已是看得目瞪口呆,这场景不但诡异而且还噱头十足,这痴癫和尚简直糊涂得可以,居然连自己宝贝的咒语都会念错,想笑又不敢笑,生怕干扰到他的思绪。 这时痴癫和尚已经重新催动起仙诀,那半空中的风雷刺忽然蓝光大盛,头尾向前后伸出变长加粗,只是须臾间,便已长到半丈有余。痴癫和尚哈哈一笑,得意地道:“怎么样乖外甥?你舅舅老子的手段如何啊?” 直到此时,小四才知道这根棺材钉竟有如此神通,震惊之余,却是连半句话也说不出了。半晌,才吼道:“你有个好宝贝,刚才为什么夹着我往山上来?这一路都被你颠死啦!” 痴癫和尚一把捂住小四的嘴:“乖外甥,莫吵莫吵。嘿嘿,刚才没想起来嘛!” 小四气忿地扭过头不理他。痴癫和尚看了看四周的地势,拉住小四跃上风雷刺,口中叮嘱道:“乖外甥站稳了!”将手向前一指,风雷刺立即破空而去,端的是奇快无比。 小四紧紧抓着痴癫和尚的腰带,只觉得眼前一片晕眩,周围的景物瞬间被抛在了脚下,半空中北风更疾,小四险些就要跌落下来。痴癫和尚骂道:“破外甥,你站好了!” 小四索性双臂环抱住痴癫和尚,闭上眼睛问道:“你这是要带我去哪啊?” 痴癫和尚奇道:“傻外甥,当然是进始祖庙啦!你契丹兄弟什么奴的还在里面呢!” 说话间,两人已飞至木叶山顶上,但见脚下之处砖墙高耸,庭院幽静而宽阔,院内遍植君树与松柏,正中三座大殿分东南北坐落,殿堂巍峨阔绰,三两个军士在院内游荡,神态显得颇为悠闲。痴癫和尚驾驭着风雷刺飘然落在南侧大殿之上,躲在檐顶后面向前窥视。在院墙之外驻扎着几顶帐篷和木屋,隐隐尚有饮酒行令声传出。痴癫和尚自语道:“奇怪,怎么这般冷清?难道今天不是契丹人祭祖之日么?” 正纳闷时,忽听“啪”地声巨响,痴癫和尚一拍光头,叫道:“哎呀乖外甥,舅舅算错日子啦!今天不是十五!” 小四也猛然惊醒,怒道:“那今天是十几?” “我算算啊”痴癫和尚掰着手指头,慢吞吞地说道,“我背你进石屋那天是初十,在里待了三天,你又昏迷了一天,今天······应该是十四!” “你这个疯和尚,我简直要被你害死了!早知道这样我就该先回山庄!潇潇现在肯定担心死我啦!” “潇潇是谁?” “要你管?快送我回去!” 痴癫和尚却只是讪笑,托起小四从殿顶上跳下。这座始祖庙占地辽阔,大殿雄立百年却不见一点颓败。朱红的廊柱直插顶檐,上面高悬的兽头傲视四方,浑然天成的霸气直射沃野。 此刻小四归心如飞,恨不得立即回到山庄上,拉住痴癫和尚的袍角连声催促:“你快送我回家!我要回家!” 痴癫和尚眼睛一眯,面容忽然一阵诡异,幽幽地道:“既然来了,就好好的游历一番,说不定还会有意外的收获呢!” 小四刚要出言反驳,忽然感到一阵的头晕,肚腹内又开始疼痛起来。在石室里生死一线,痴癫和尚胡乱给自己吃了几种不同的东西,参杂其间,药力此刻又开始发作了。痴癫和尚却没见到小四的异样,一把捂住他的嘴,将他拉到大殿墙角处躲藏,两名手持刀剑的契丹士兵缓缓地从二人面前走过,一路肆意地说笑,丝毫没有留意到二人,渐行渐远了。 痴癫和尚探出头来观察一下周围的动静,推门进了南边的大殿。小四努力地晃了晃头,眼前才又渐渐清明。痴癫和尚拉扯着半晕半醒的小四走进大殿里。只见殿内空旷幽暗,正中一座高大的人像,光线不明看不清相貌,只觉这人生的好生威猛凶恶,气势非凡。左右墙壁上刻绘着八个人的图案,形态各俱,惟妙惟肖,皆器宇轩昂,不同俗物。小四瞧了一会儿,觉得这殿里阴冷可怕,正要拽痴癫和尚离去,却见他背着手在殿内溜达起来,左看右看,一副悠哉模样。只听痴癫和尚自语道:“不就是一个奇首可汗么?还弄个大殿供奉,世人真是迂腐之极!” 小四不知道奇首可汗是谁,当下说道:“疯和尚,这里没什么好看的,我们还是回去吧!” 痴癫和尚笑了笑,道:“南侧的是奇首可汗,那么北面的应该就是可敦了,的确没什么好看的!” 小四大喜,蹦蹦跳跳的跑出大殿,痴癫和尚却又一把拽住他,说道:“乖外甥,和我去那里!”说着一指正东那座大殿,“如果我所料不错,那里面供奉的便是耶律阿保机!” 小四顿时头大无比,撅着嘴道:“有什么好看的?我们还是快回去吧!” “傻外甥,既来之,则偷之!走,和舅舅寻宝去!”痴癫和尚扯着小四的手,走进正东那座大殿。 此处正是契丹后人供奉耶律阿保机的大殿,小四心中喜忧参半,虽然归家心切,但对耶律阿保机也是充满了好奇,想看一看这被契丹国人敬为天神一般的人到底生得如何模样。也不再推脱,跟着走进大殿。只见这座大殿比前两座大殿稍小一些,但却精致不少,四只蟠龙紫金柱子直通屋顶,大殿两侧墙壁上描绘着一幅幅精美的图画,正中香案高大宽阔,案后伫立一青铜人像,圆目高鼻短须,虽雕琢得表情凶猛,但眉目间却有一股儒雅之气,痴癫和尚只顾四下里翻寻,小四看着那塑像,见耶律阿保机瞪视着自己,仿佛有话要对自己说,不禁吐了吐舌头,心道这是我结义兄弟文殊奴的老祖宗,我这般看他是不是太失礼貌了?痴癫和尚转悠了一阵,却是一无所获,不由大为失望,愤然道:“这阿保机的后人也忒小气啦!连一件值钱的东西都没有!” 小四又催促道:“既然如此,我们还是回家吧。” 痴癫和尚叹口气,撇撇嘴道:“好吧乖外甥,等舅舅我老人家撒泡尿咱们就走!”说罢跃上条形桌案,绕到人像后面解开裤带,边尿还边四处张望,忽然一眼瞥见脚下,奇道:“咦,乖外甥你快来看看!这里怎么有一个洞?” 作者的话: 更多精彩,请看第二十四章:神庙暗穴 第二十四章 神庙暗穴 小四却是不理,慢慢的朝门口走去。痴癫和尚急忙系上裤子跳下案桌,扯着小四绕到桌案后,指着人像脚下道:“乖外甥,你快来看看,这里真的有一个洞!” 小四向人像下望去,只见一个狭长的洞口出现在耶律阿保机脚下,仅有一尺多宽,里面黑黝黝的没有一点光亮。痴癫和尚摸着光头眯着眼睛向里面窥视,自语道:“这儿怎么会有一个洞?里面是什么?难不成是宝藏?乖外甥,你进去瞧瞧?” 小四道:“我才不去!要去你自己去!” 痴癫和尚把眼一瞪:“混账小子,你没见这洞口仅有一尺多宽么?凭你舅舅我老人家的富态身躯怎么能钻进去?” “那我也不进去!我要回家!”小四慵懒地道,作势要走。 痴癫和尚一把拽住小四,只稍稍一用力就将小四扔到人像后面,口中叫道:“傻孩子,时不我待!此处的洞穴必定非同小可,里面一定会有好东西的!你快进去瞧瞧!” 小四不耐烦地道:“疯和尚,你闹够了没有?我来这里不是寻宝的,你若不走那我便自己走了!”说着就要跳下供桌。 痴癫和尚却怎会让小四离去?双臂一伸拦住去路,嘻笑着道:“好外甥乖外甥,这里面定有不凡的造化,你应该进去瞧瞧,契丹八部于纷乱割据中得以统一,那耶律阿保机的威能着实厉害。这里面一定会让世人癫狂。难道你不想练就一身盖世武功吗?” 小四一怔,内心中天人交战,踌躇一下才道:“那你不下来与我一起么?” 痴癫和尚晃晃硕大的光头道:“傻外甥,你瞧瞧舅舅的身板,这洞口我怎么能进得去呢?” 小四犹豫了下,说道:“那就进去瞧瞧,你可要再外面等我,不要自己溜掉了!” 痴癫和尚嘿嘿一笑:“傻外甥,你放心去吧,我怎能丢下你呢?你拿着这个---”说着从袖子里拽出风雷刺,不放心地有问道,“我教你的口诀你可记住了?” 小四点点头道:“你强迫我背了不下五十遍,我怎么会记不住?” “那就好!”痴癫和尚笑呵呵地道,“乖外甥记住了,口诀是其次,主要的是你要与这锥子心念想通!让风雷刺时刻感受到你的气息与意念,这样你的锥子才能运用自如。” 小四疑惑地道:“怎样才能意念相通?” 痴癫和尚结结巴巴地道:“这个······这个就要靠你自己领悟了。好了,快下去吧,舅舅在这等你!”说罢忽然伸手掏出一物送进小四口中,另一只手则粗鲁地将小四身体往那缝隙里一塞,大手在其头顶处一按,瞬间就将小四塞进洞中。 小四猝不及防,,头顶上被他猛地一按,顿时从狭小的洞口中跌了进去,就此便没了声息。 痴癫和尚背着手朝洞里瞧了一会儿,见里面静悄悄的毫无动静。转过身来四下张望,站了一会儿觉得索然无趣,跳到香案上身子一摊躺了下来,只是须臾间,便已鼾声大作。 正熟睡之时,外面忽然脚步声响,有人朝这边缓缓走近,边走边道:“此事非同小可,还望你仔细斟酌。” 另一人说道:“耶律喜隐野心日渐高涨,满朝文臣武将大多都已拜倒其麾下。眼下景宗皇帝病体衰弱,想必已不久于人世,如不及早行事,只恐日后我难以诛灭其万一。”声音柔媚万方,竟是一女子。 痴癫和尚猛然惊醒,向门前看了一眼立即跳下香案,躲到耶律阿保机塑像后。只听吱呀一声,大殿门缓缓开启一扇,两个人一前一后走进殿内。 只见当前一人鬓发乌黑浓密,身穿金银丝鸾鸟朝凤绣纹朝服 ,眉目如画,体态婀娜,正是契丹国皇后萧绰。而身后那人一身戎装,腰佩长剑,身长玉立,却正是隐龙山庄少主人韩德让。 只听韩德让说道:“那你准备怎么行事?” 萧绰淡淡地道:“明日便是我契丹皇族祭祖之日,朝内南北群臣皆会奉召前来。那耶律喜隐身为皇叔之尊当然必会亲自到场。我会让青鹅给皇叔奉上香茶一碗,那便万事皆休了。” 韩德让会意,点点头道:“这样虽好,但不知那耶律喜隐是否会甘心入瓮?再者说,祭祖之日屠杀皇室宗亲是否妥当?燕燕你可想好了?” “祭祖之日确实不适合行杀戮之事,但耶律喜隐狡诈多变,且党羽众多,他们定不会料想到我会在祭奠那天动手。此举虽对祖宗不敬,但为我契丹国运大业,也是不得已而行之。只盼耶律家祖先九天之上不会怪罪。” 韩德让叹了口气,不再说话,只是痴痴的望着萧绰。皇后萧绰察觉韩德让眼神有异,微微转过身来,迎上那如火的目光,只看一眼,面颊便飞满红晕。婴婴宛宛地道:“将军,你为何这样看我!” 韩德让心神忽地一阵大乱,此时四下无人,安静异常,更添情~欲迷醉,禁不住握住了萧绰素手,急切地道:“燕燕,我好想你!” 韩德让与契丹皇后萧绰自小相识,青梅绕竹马,早有婚约。只是后来被景宗皇帝耶律贤横刀夺爱,不得不劳燕分飞。虽是君臣有别,但不时也会僭越一下,做些暧昧难言之事。 萧绰嫁入皇室已十多载有余,但内心中对韩德让的眷恋却有增无减,此刻见他突然动情,也是欲语还休,捉住了韩德让的大手在胸前抚摸,说不出一句话来。 两人痴痴相望,人像后面的痴癫和尚见状心中早已乐开了花,心说这契丹皇后娘娘居然如此胆大,敢在耶律阿保机的大殿内行那苟且之事,真是有趣之极。脑子一热,从人像后面蹦了出来,炸雷一般喝道:“呔,这对狗男女,你们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居然敢在这里亲热,真是贻笑大方!识相的赶紧拿出许多金银来封住我老人家的嘴!否则,我到处去嚷嚷,让世人皆知你们的丑事!” 两人大惊,萧绰低呼一声躲到韩德让身后面,见人像后面跳出一个肥头大耳的和尚来,凶神恶煞一般对两人吼叫。萧绰急忙道:“你是何人?为何会在这里?” 痴癫和尚嘿嘿一笑,道:“我是谁你管不着,你们在这里卿卿我我,难道就不怕被别人知道么?赶快拿出金银来,我就放过你们!” 韩德让轻蔑地一哼道:“阁下躲到此处就为了等我们相会,好进行讹诈?真不是大丈夫所为!” 痴癫和尚毫不在乎地道:“什么狗屁的大丈夫,你韩德让也配提‘大丈夫’三个字?自己的夫人被这萧绰毒死了,不思报仇反而和她厮混在一起,真让世人耻笑!” 此言一出,两人颜色皆变,韩德让怒视痴癫和尚,眼神如利剑。萧绰幽幽地道:“你这和尚,休要在这里逞口舌之快,不是就是想要些金银吗?这个简单,随我取就便是了!”说着一拉韩德让,转身向大殿门口走去。 痴癫和尚正待出言叫住二人,却见头顶上方有人尖声冷笑,一个人影猿猴一般从房梁上跃下,手持一柄风头龙鳞拐杖直奔萧绰头上砸去。变故突起,令在场三人吃惊非小。痴癫和尚一声惊呼,却见韩德让一把抱住萧绰向旁跃开,在地上滚了一圈,堪堪躲过此招。那偷袭之人一招失手,并未停歇,脚下紧跟,逼近二人再次扬起手杖,口中叫道:“萧绰,你心肠毒辣,勾引人夫,实在罪该万死!”手中拐杖高高举起,迅雷般向萧绰头上砸去。 韩德让急忙推开萧绰,举左臂去挡那拐杖,却见她立即撤回手臂,仿佛无意伤害自己。这时痴癫和尚回过神来,扯开喉咙大叫:“嗨,那老女人,你干什么杀萧绰?下手怎么如此之狠?” 那人青绸裹顶,发髻上别着一个竹簪,满面的忧戚之色,身体略微佝偻,一袭灰色的道姑道袍,竟是一名道姑。 那道姑未理会痴癫和尚,径自对韩德让道:“大丈夫应该恩怨分明,有恩当还有仇必报!韩德让,你即为隐龙山庄的少主人,就该知道自己身上的重任。今日我来此就是要诛杀这恶女人萧绰,你说,我该不该杀?!” 韩德让心中一凛,这道姑竟然识得自己的身份,看她言语间的隐晦,倒像是对隐龙山庄的来龙去脉掌故颇为清楚,但怎么也想不起这人是谁。因此沉吟一下,缄默不语。 萧绰拍打着身上的尘土站起身来,目光中隐有杀机呈现。痴癫和尚却早已按捺不住,从香案上一跃而下,奔到道姑面前喝道:“你这道姑怎地挡我财道?你要杀她我不管,但你要等她给我金银之后!现在是万万不行的!” 道姑一怔,她想不到眼前这个和尚竟如此刁蛮乖张,当下斥道:“什么狗屁逻辑?等她给你金银我再杀她?外面那么多的士兵,她若出去了,我还怎么能得手?你这和尚怎地如此贪财?快给我滚一边去!” 痴癫和尚叫道:“你这贼道姑,我老人家何时受过这样的奚落?你是个什么鸟人?竟敢来教训老子?看我不扒光你的衣服给你丢到大街上!” 那道姑闻言顿时气得满面通红,怒喝一声道:“疯和尚,疯言疯语!我杀了你!”说着拐杖一举,奔痴癫和尚头上砸了过去。 痴癫和尚向旁疾闪,伸手就往袖子里掏。那道姑步步紧逼,出手便是凌厉的攻势,痴癫和尚左躲右闪,从袖子却什么也没掏出来,一拍脑袋大叫道:“哎呀,老子把风雷刺给我乖外甥啦!忘了忘了!” 道姑登时一愣,不晓得这疯和尚怎么会凭空冒出这么一句话来,让人摸不着头脑。一旁的萧绰见状悄悄拉住韩德让的手,就要往殿外退去。却见那道姑突然拦住去路,横龙鳞凤拐立在大殿门前,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韩德让单手拔出佩剑竖在胸前,说道:“尊道长一定要痛下杀手么?” 那道姑哼了一声,说道:“韩德让,不要和我动手,你那两下子都是凌万钧教的,在我面前你就如三岁孩童一般。我说过,你要分清恩怨,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我杀了萧绰,是为了你好!” “尊道长认识我家凌叔叔?敢问道长法号为何?” 那道姑怒道:“韩德让,我没空和你啰嗦,你让开!不要再痴迷不悟了!”说着龙鳞凤拐一挥,直直朝萧绰面门点去。 韩德让急忙摆剑去格拐杖,那道姑上前踏步伸出左手,在剑身上一弹,长剑立时偏向一边, 道姑的手却未停歇,抓住韩德让手腕一扭一带,将其远远地抛了出去,扑通一声跌落尘埃。道姑冷笑一声,道:“萧绰,这回没人护着你了。我看你往哪里逃?”说着举起拐杖就要砸落。 而此时痴癫和尚却已窜了过来,大叫道:“贼道姑你气死我了,我老人家的面子一点也不给?挡我财路,该杀!”一对肉掌挂着风声朝道姑身上、脸上砸落。 那道姑连忙向后退开,愤恨地骂道:“你这疯和尚,纠缠不清,真是气死我了!我女儿呢,你快下来!” 只见房梁上有人应了一声,一个碧衫少女从上跃下,豆蔻年华的脸庞圆润光泽,两点漆黑的眸子闪闪发亮,满面的飒爽英姿,让人为之眼前一亮。 作者的话: 更多精彩,请看第二十五章:闪电锋芒 第二十五章 闪电锋芒 痴癫和尚赞道:“咦?好漂亮的大闺女!你有婆家了没有?今年贵庚啦?做我外甥媳妇怎么样?” 那少女一呆,继而面上一红,啐道:“真是疯和尚!胡言乱语!” 此时那道姑已经被痴癫和尚气得浑身颤动,指着痴癫和尚大骂:“你个混账无耻的疯和尚!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今天我与你势不两立!”龙鳞凤拐团团舞动,冲了过去与痴癫和尚战成一团。 痴癫和尚嘿嘿一笑,大手挥舞开来,面不改色谈笑自若,将道姑的攻势尽数化去。斗了几个回合,道姑叫道:“乖女儿,快来助我!” 那少女一咬牙,从靴筒中拽出两柄短刀,跟着加入战团,母女二人双战痴癫和尚。那痴癫和尚越发的得意,眼珠一翻,口中呢喃起一段含糊不清的句子,身形忽然鬼魅一般地消失不见,母女二人大惊,左右睃寻,却见痴癫和尚在二人身后现出身来,口中兀自哈哈大笑。那道姑一望之下大惊失色,低声对少女道:“飞雪,这疯和尚会五行遁法之术,需当小心了!” 少女点点头,轻轻应了一声。痴癫又叫道:“韩德让,这不是唱大戏,快带你相好的扯乎啊!还傻戳在这里干什么啊?” 韩德让啊了一声,如梦初醒,拉起萧绰就要离去。却见那道姑双目圆睁,飞跃到他近前喝问道:“韩德让,你到此时还痴迷不悟么?” 痴癫和尚见状就要冲过去解围,但少女却已逼了上来,两柄短刀上下翻飞,将痴癫和尚紧紧缠在中间。痴癫和尚脑袋一晃,再次催动口诀,可念了几遍却毫无动静,一拍光头嚷道:“又念错啦!” 那一边,见道姑来势汹汹,韩德让勉强用剑抵挡了几招,就被拐杖击落了长剑,萧绰倚在韩德让身后,一颗芳心砰砰乱跳,不住地向外望去,只盼那些守卫的兵士早些进来相救。韩德让虽失了宝剑,却是斗志不减,依旧固执顽抗,颇有视死如归的神情。那道姑愈发的愤懑,突然一脚踢翻韩德让,抓起他的腰带朝香案后面的人像上掼去。 “将军!”萧绰失声大叫,急忙向前扑去。只见韩德让撞在耶律阿保机人像上面,身子向下滑落,萧绰跑到近前扶起韩德让,却见他脸色苍白四肢绵软,这一下摔得着实不轻。那道姑厉声道:“韩德让,这一摔,可把你摔清醒了?” 韩德让低吟一声,并不答话。萧绰回头道:“我与将军两小无猜,早已互换八字定下婚约,只是后来却未成眷属。虽然如此,但我们心意相通,你为何苦苦相逼,要我性命?” 那道姑怒道:“若不是你诚心勾引,他怎会如此?你这红颜祸水!貌若桃李心如蛇蝎!你打的什么算盘你以为别人不知道么?想让韩德让为你契丹效命?做梦!你知道他是谁么?” 刚说到此处,韩德让眼睛一凝,精光四射,沉声道:“我韩德让生于人世间,不会愧于天地与列祖列宗!尊道长不必多虑。我与燕燕自小相识,多年的情谊可昭日月。有我在,我绝不允许你杀她!请道长高抬贵手!” 那道姑将龙鳞凤拐在地上重重一墩,冷哼道:“韩德让,你让我好生失望!我燕家一门的毕生心血就要付诸东流,实在可叹!” 韩德让心中猛然一动,突然想起来道姑是谁了,却并未说话。此时痴癫和尚从香案上现处身形来,对道姑道:“嗨,那老道姑,我看你还是先回去洗洗睡吧。等我朝萧绰要了金钱做聘礼,就娶你闺女做我外甥媳妇,到时候咱俩做个亲家岂不是好?” 道姑一腔怒火顿时冒起三千丈,抡起凤拐对着痴癫和尚当头便砸。痴癫和尚大叫一声:“当官都不打送礼的!你为何砸我?”急忙退到一边。 道姑一杖落空,砸在了耶律阿保机的塑像之上。只听当的声巨响,响彻大殿,震得耳朵生疼。再看耶律阿保机的塑像已经斜斜地向一旁倒去,脚底下分明的露出一个大洞来。痴癫和尚捂着耳朵大叫:“贼道姑你干什么?吓死我啦!” 身子一晃,手臂探出,在道姑腋窝里一扭,道姑顿时胳膊一麻,正错愕间,风头龙鳞拐杖已被痴癫和尚夺了过去。这时殿外人声喧哗,脚步凌乱,巡逻的士兵已发现殿内有异,集结了几十号奔大殿而来。道姑向外窥视一眼,愤恨地跺下脚,一眼瞥见塑像下的大洞,冷哼一声,忽然抓起萧绰朝那洞口里扔去! 韩德让不由大叫一声:“道长手下留情!”扑过去看时,却见那洞里伸手不见五指,萧绰已茫茫不知所踪。 此刻殿外的兵士已拥进大殿,手持刀枪吵嗓着围拢了过来。痴癫和尚说道:“人太多了,我老人家害羞,先撒丫子啦!”提着道姑的凤拐向上一窜,将大殿屋顶顶出一个窟窿,跳到外面瞬间就没了踪影。 那道姑见势不好,对少女道:“飞雪,快走!” 少女离兵士最近,短刀挥出,刺伤一个青头士兵,也跃上了屋顶,道姑看一眼香案上的韩德让,抓住他的腰带提在手中,从正门而出,在兵士们的头顶上跃过,与少女急速的向西南去了。 大殿里又归于平静,众士兵望着栽倒在一边的耶律阿保机塑像集体发愣。过了好一会儿,一个小头目才警醒过来:“还愣着干什么?没看到塑像倒了么?赶快扶好!” %———— 作者的话: 更多精彩,请看第二十六章:烈焰奇草 第二十六章 烈焰奇草 这上方掉落之人正是萧绰。被那道姑一揪一扔,惊吓匪浅,掉落下来时摔在小四身上,虽不致伤残,但也立时晕了过去。小四此时神智尚明,只是浑身彻骨的疼痛,一时竟坐不起身来,口鼻中闻到怀中之人阵阵传来的芳香之气,显得颇为熟悉,却也无力去看到底是谁。过了一会儿,才觉体力稍稍有些恢复,动了动手臂,去推身上压着的人,一推之下,入手却极为丰满厚实。 萧绰此时才慢慢醒来,风雷刺蓝光依旧,幽暗的地底下,两人面颊相对,胸口相接,萧绰不由呆了一下,坐起身来,惊骇地望着小四,面色一阵潮红。小四不敢说话,因为他已认出,这从空中掉落的女人就是契丹皇后萧绰! “你怎么在这里?”萧绰望着小四,又抬头看了看四周,惶惑地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小四不说话,只是呆呆地发愣,萧绰微愠道:“你说话啊!这是什么地方?” 小四这才缓过神来,慢吞吞地说:“我不知道啊” “我想起来了,这是在太祖皇帝祠堂的地下,你又为什么会在这里?”萧绰清声问道,语声不高,但却颇具震慑。 小四结结巴巴地道:“我······我是来这里寻宝的。” “你来这里寻什么宝?”萧绰目光一凝,眸光凛然,直射小四脸上。 小四懵然道:“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宝贝啊······” “那你为什么会来?你又怎知这里有宝贝呢?” 小四挠挠头,只得实言相告:“是我舅舅说的······不······是那个疯和尚说的。他要我下来寻宝,说里面有武功秘籍。” “疯和尚?”萧绰沉吟一下,忽地眼睛一亮,“就是那个大嘴巴大鼻子大耳朵的胖和尚?” “对啊!他说这里面有宝贝,要我下来看看的!” 萧绰点点头,心想小四这孩子倒还算朴实。看了看上面道:“我们如何上去啊?” 小四道:“上面有洞口,我们爬上去就可以了,只是这石壁没有缝隙,爬起来很困难的”说着向上一指,突然惊道,“这上面的洞口怎么······怎么没了?” 萧绰也向头顶望去,冷哼道:“那帮无用的兵士,竟如此大意懈怠,将塑像摆正了,我却该如何出去呢?”说到此处,心头又生起疑惑:德让没有告诉他们我在这里么?难道他被那贼道姑一怒之下给杀了?想及至此,禁不住满面的忧思。 小四却未察觉她面色有异,捡起地上的风雷刺持在手中,说道:“没有事!我们朝那边走,定能走出去。” 萧绰见他说得斩钉截铁,奇道:“你怎么如此肯定呢?” 小四心想:那黑衣人就是从甬道走的,这么久了不见回来,一定是找了出口出去了。于是说道:“出口应该就在甬路的那边,我们过去找,一定找得到!” 萧绰向上看了看,沉吟一下道:“与其在这里等待救援,莫不如前去探寻一番,就听你的,我们走!” 两人沿着甬路向前走去,一路小心翼翼,方砖铺就的小路弯弯转转,越往前走越是宽阔,地势也越来越低,水汽扑面,隐隐有水声响起。小四凝神戒备,生怕被那黑衣人偷袭暗算。行了几十丈,砖道已是尽头,转过一个弯,眼前赫然便是一个巨大的山洞,光亮更浓,一条暗河出现在视野中。小四深感意外,原来这木叶山中竟别有洞天,河水不甚宽阔,水流却十分湍急。河两岸遍生一种蓝色的异草,气味清雅芬芳。萧绰从后面赶了上来,微微喘息着说:“这山腹中居然有如此景色,真让人惊讶。” 小四无心观看这些,只说道:“看看有没有出口,我们尽快出去才是!” 萧绰眼睛一眯,突然问道:“小四,你为什么会在这里?这里是契丹国始祖庙,平常人是禁止入内的,难道你不知道么?” 小四暗想:你怎么还没忘记这个茬呢?硬着头皮道:“我没事,过来溜达溜达。” “胡说!”萧绰低喝道,“难道你真的是来这里偷东西的?你就不怕我将此事告诉你家少庄主么?” 小四吓得一缩脖子,急忙道:“不是的,不是的!我是来这里找文殊奴的!” 萧绰顿时惊讶万分,盯着小四追问道:“你来这里找谁?” “我······我找文殊奴。” “你找他做什么?你们何时相识的?” 小四知道隐瞒不下去了,只得将事情经过细细地讲述了一遍。 萧绰听后勃然大怒,喝斥道:“真是胡闹!你们两个小孩子不知天高地厚,难道想自寻死路么?那耶律喜隐手下高手众多,朝中党羽遍布,岂是你们能轻易除掉的?” 小四瞠目结舌,吓得不敢出声。萧绰却忽然和声道:“我那文殊奴孩儿天性豪放,最是孝顺,也知我心事,不过他年少轻狂不知人心艰险,你大他几岁,就该替他摆明道理。希望你以后好生助他,将来你的前程必不可限量。” 小四忙道:“我与文殊奴义气相投,既然答应了他,我就会竭尽全力助他!至于前途,我却从未想过!” 萧绰不禁莞尔,眉眼一弯浅笑道:“那是最好不过!” 小四见她脸上柔媚无限,蓦地想起刚才两人在洞底时亲密接触,心中砰砰乱跳,暗想:这文殊奴的母亲果然是个大美人,难怪少主人对他如此痴迷。 萧绰又道:“你看我们往哪里去呢?” 小四回过神来,举目四望,洞中此时一片温暖,不知光是从哪里射进来,蓝色的芳草吐出一缕独特的香气,令人闻之欲醉。这时只听“呼”地一声,一颗火球从隔岸激射过来,直奔两人落脚处。小四大叫一声,一把推开萧绰,自己则蹲伏于地, 萧绰惊呼道:“怎么回事呀?” 小四嚷道:”有人偷袭!”话音刚落,对岸又射出一团火球,直奔萧绰而去。小四心中纳闷,那黑衣人为何会偷袭皇后娘娘?当即扑过去挡在萧绰。火球打在背上,顿时剧烈燃烧,小四痛呼失声,滚到地上压掉火焰。虽只烧了片刻,却也是皮开肉绽,鲜血直流。小四指着对岸骂道:“你个遭天杀的!刚才我放过了你,你却又来害我!” 只见对岸人影一闪,那黑衣人从对面轻飘飘跳跃过来,人尚在半空,双手一旋,从掌中搓出一团火球,朝萧绰又打了过去。小四叫道:“又来啦!”再次扑到萧绰身上,将她盖了严严实实。火球以迅雷霆之势击在小四身上,火苗乱窜,顷刻间就将小四烧成了一个火人。小四翻身倒地打了个滚,不料胸口也一并烧了起来。小四疼痛不过,满地翻滚,火苗却不见一点衰弱。这时小四上身已经满是火泡,血肉模糊。突然,那支别在衣襟里的风雷刺烁烁放光,通体透亮,小四身上的火苗连同锥子一并烧了起来,混合着小四的血肉烧得遍体通红。小四惨叫一声,几欲昏厥。仍自强撑着保存一丝意志,叫道:“皇后娘娘你快走!我来挡住他!”挣扎着跳起来,带着满身火焰去扑那黑衣人。 黑衣人一怔,急忙向旁跃开。萧绰提起裙摆朝前就跑,跑了几步,踉跄一下跌到在地,惊魂未定,却终是放心不下小四,又回头望去,却见小四若无其事地站在那里,黑衣人正被一支棺材钉追得四处逃窜。 原来刚才小四朝黑衣人扑去时,身上的衣衫终于被火烧烂,风雷刺得以脱出,静静地浮在空中,小四这才猛然想起这件宝贝。念起咒语来,将手一指,风雷刺立时就驭风而去,直射黑衣人。黑衣人大惊,火球也忘了发射,急向旁闪,但锥子乃是仙器,被火烧火之后更与小四心意相通,速度之快岂是人能比拟的?稍不留神,左肩被就锥子擦着皮肉而过,当下奋起身躯,左突右撞,跃回河那头,一头扎进乱石堆中,瞬间就没了踪影。 一旁的萧绰早已看得目瞪口呆,半晌说不说话。小四见黑衣人离去,身体一阵虚脱,颓然倒地,再也爬不起来。 萧绰蹲下来,骇然地注视着小四,见他身体赤裸漆黑,满身铜钱大的血泡,隐隐还可看见肉中的白骨。这时忽然手掌在他身下摸到一个球状的东西,拾起来一看,见是一颗金黄色的药丸,却不知是何物,抬头再看小四,见他紧闭双目,已经不省人事。 萧绰几欲哽咽,惊悸与感概齐齐涌上心头,暗道:这少年侠义心肠,纯真质朴,我儿文殊奴能有兄如此,倒也不错。当下焦急地道:“小四,你怎么样?” 连唤了数声,小四才醒了过来,只觉口唇干涩难忍,腹中炙热难耐,满身痛涨难当。睁开眼睛,见那河水清静凉爽,毫不犹豫,爬起来就跳进水中。河水湍流而过,小四在水中顿时身体一片清凉,满身的剧痛减少了许多。萧绰跟着来到河边,关切地道:“小四,你没事吧?” 小四只管掬起水来往身上浇,畅快地道:“皇后娘娘,这河水好舒服,我没事!” 萧绰闻言稍放宽些心,坐在河边呆呆出神,俄顷,才想起一事,举起手中的药丸,问道:“小四,这是从你身上掉落的吧?” 小四抬头看了一眼,说道:“那是一颗药丸,人吃了能成仙得道。我身上没有地方装了,先放你那吧。” 萧绰闻言将药丸又是一阵细细的打量,嘲笑道:“不就是一颗药丸么?怎么还能成仙得道?我才不信呢。那就先放我这吧。”说着将药丸放进袖口里收好了,然后抬起头来又道,“小四,刚才那黑衣人是谁?你说放过了他,是怎么回事?” 小四边戏水边说:“那黑衣人比我早一步进来的,太祖皇帝脚下的洞口就是他移开的。我进来时差点被他杀了!” 萧绰眉头紧锁,始祖庙内太祖皇帝塑像下有秘穴,这等机密的事情连自己都不知道,那黑衣人是如何知道的? 此时小四洗得正欢,萧绰只得耐心地守在河边,微感困倦,不禁打起盹来。小四在河里泡了足足有一个多时辰,身上已不似先前那般疼痛,这一折腾肚子饿的要命,翻腾着水花来到岸边,忽然一阵清香传进鼻孔。见那蓝色的异草随风轻摆,草身略宽,上面缀有星星图案,随手抓起一根扔进嘴里,只觉味道清新,五脏六腑一阵通泰。当即双手齐伸去摘那草,扔进嘴里大嚼。边吃边说:“皇后娘娘,你饿不饿,这野草很好吃呢!” 萧绰猛然惊醒,抬起头来撇撇嘴道:“小孩子家胡乱吃东西,我又不是羊,怎么能去啃草吃?”但见小四吃的正香,加之那草遍体幽蓝,长相诱人,也忍不住抓起一株放进嘴里,轻轻地咀嚼。 小四哈哈大笑,说道:“怎么样皇后娘娘?味道是不是不错啊?” 萧绰未说话,看了看那些草,挑了一棵又吃了起来。 那河边的异草长得并不多,几十株左右,小四吃了倒有三十余株,萧绰也吃了有七八株。吃过些东西,两人明显精神了不少,小四爬上岸,本想捡起自己的衣服来穿,但袍子早被火少得破烂不堪,无法再穿。萧绰掩口而笑,道:“我契丹男儿皆意气干云勇猛豪放,男子汉大丈夫那么扭捏干什么,此处就你我二人,不穿也罢。” 小四挠挠头,远远地离萧绰坐下。萧绰细细地看了小四一眼,忽然惊奇地道:“小四,你身上······” “怎么?”小四不觉自己身上有异,低头看去,却见原本遍体鳞伤的身体已经雪白无痕,那些血泡被这河水一泡,竟瞬间痊愈。 萧绰凑了过来,口中啧啧称奇:“那些烧痕已经没了,这河水太神奇了!”目光一转,落到小四背上,凝视了一会儿又道,“这只青龙刺得好逼真,好威猛!” 作者的话: 更多精彩,请看第二十七章:壁画旧事 第二十七章 壁画旧事 小四活动一下身体,刚入洞时被那黑衣人刺伤了胳膊,现在也全然好了,浑身上下感觉不到一点疼痛。抓起风雷刺握在手中,说道:“皇后娘娘,你累么?不累我们找出口可好?” 萧绰揉揉脚掌,站起身说道:“好,我们即刻出去!” 两人说着欲行,却听到角落里响起咝咝之声,循声望去,只见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一只四足山蜥,长可过丈,头部略尖,四肢粗大,口中吐出火红的舌头,双目凶光顿露,直视二人,正一步步的靠近。萧绰手中尚握着一株草,那山蜥盯着她,突然加快速度,大嘴一张就朝她咬去。 小四大叫一声,拉着萧绰跳进河内,口中说道:“我们把这家伙的食物给吃了!快跑啊!” 萧绰丝毫没有准备,被小四拉进河中,一头沉了下去。小四急忙托起她的身子,就要带她往河对岸游。但水势湍急不休,瞬间就将两人冲出老远,萧绰吃了一口水,被小四托着,当即也紧紧抱住了小四脖子再也不肯松开。小四向身后望去,只见那只山蜥兀自沿着河床追赶,竟对二人紧盯不放。两人顺水而漂,也不知漂了多远,山腹中河道兜转,山石交错,小四将萧绰搂在怀中,自己的头脸被转弯处的山石刮得鲜血淋漓。小四暗道不好,照此下去,自己早晚会被石头绞碎。一咬牙,对萧绰高喊:“你吸一口气,我要潜水了!” 一连喊了两声,萧绰才微微抬头,也不知是不是听懂了。小四深深呼吸一下,憋了一口气,身子一沉进入水中。水底并不是很深,潜了几丈便到了河底。小四摸索着移动到岸边,单手抠着岸边的礁石,将身子慢慢地升了上去。刚一露头脸,就见那山蜥的血盆大口对这自己的脑袋,大有一口咬掉的姿态。小四吓得急忙松开手,再次沉到水中,艰难地移动到河的那一岸,当爬出来时,却见头顶风声略过,那条山蜥从河面跳了过来,站在岸上居高临下的瞪视着自己。小四又松开手沉到水底,心中焦急不堪,这家伙真是体力充沛,竟然对自己死缠烂打,不就是吃了几棵草?至于那么大的仇恨么?这样下去,我们二人必定会死在这里!想及至此,把心一横,又移到河中间,露出头脸来顺水漂流了一段,那山蜥身子紧紧贴在地面,竟也奔跑如飞,一路追着小四二人不放。这时萧绰在小四怀中抬起头脸,一举素手,说道:“我知道它为什么追我了。” 小四低头看去,急忙将那异草抓过来,对山蜥晃了晃,用力朝旁边石壁上一掷。山蜥顿时停住身子,转头去寻那草,不再顾二人。小四松了口气,任河水将二人继续朝前冲了一会儿,身上脸上的伤痕不下百处之多。 二人爬上岸,小四这时候头中又开始迷糊,额头里的痛感再次涌来,虚脱地躺倒了地上,忽然肩头一耸,一口鲜血喷了出来。他擦了擦嘴角,看了看旁边毫无声息的萧绰,咬了咬牙,抬手重重抽了自己两记耳光,然后使劲地晃动着头,俄顷,那股痛感才慢慢消失。萧绰听到声音,吃力地挪了过来,抱住小四诧异地问道:“怎么了?” 小四不答话,摇晃着头喘息一会儿,才想起遗失的风雷刺,试着念动咒语,果见远处蓝光闪动,风雷刺遥遥向自己飞来,小四一招手,将锥子接在手中抚摩,脸色虽苍白但依旧欢喜不已。 萧绰定了定神,拧着自己湿哒哒的裙子说道:“小四,你刚才为什么打自己啊?” 小四道:“没事,就是头晕,不抽自己两下不清醒。” 萧绰半信半疑,刚刚脱离了险境,身心放轻松,抱着肩萎靡地坐在那里。小四见她无恙,也放下心来,然后抬头打量着周围。一望之下,顿时惊讶得合不拢了嘴。 只见此处是个极为宽敞平整的山洞,洞内有两只巨兽正虎视着自己。小四吓得僵直在那里一动不动。过了一会儿,见那两只兽并未侵袭自己,不禁胆子稍长,慢慢地走到近前,这才看清,那两只巨兽只是两座雕像而已,左面是是一头青牛,右面是一白马。小四定定了瞧了会儿,两侧石壁上满是人形图案与契丹大字,看了一会儿也没看懂多少。 那契丹文字古怪之极,艰涩难辨,但也能猜出多半。这两面墙上绘的是契丹部族的由来。两位仙人分骑青牛与白马,相识相爱,并诞下八子,形成早期的契丹八部。而壁画大半部分描绘的多是耶律阿保机统一八部,建立契丹国的场景。画中尽显其运筹帷幄征战四方的英雄气概。小四一圈看下来,不免有些失望。原本以为进入洞来,会如痴癫和尚所言,能找到些武功秘籍之类的东西,谁料这里竟是如此模样。 这时只听“呀”的一声,回头看去,见萧绰已经站到了自己的身后,眉头紧蹙,盯着壁画。 小四道:“皇后娘娘,你怎么了?” 萧绰一指左面墙上末端,忽然清声说道:“我认识此人!” 小四顺着她的手指望去,只见那幅画中一人居中而立,身后满是铁甲武士,正是阿保机带领军队征战的场景。而敌方首领则是一个面容愁苦的男人,托举一幅书卷半跪于地,看那顺表,这情景像是在请降一般。而他旁边,却巍立一名女子,三十多岁年纪,相貌清秀,但眉宇间却有一股阴厉凶狠之气。五个相貌各异的人分立与她的左右,再往后则簇拥着密集的帮众。那当中的女子一身红色衣衫,手持一柄骷髅权杖,脖子上缠绕着一只巨大的千足蜈蚣,直视着阿保机,面露凶光。穿着打扮极其怪异,竟不像是契丹种族。身后的五人四男一女,手持奇形怪状的利器,将中央那女子围拢,神态极尽虔诚礼敬。小四道:“这个女子是谁啊?” 萧绰说道:“壁画描绘的是太祖皇帝灭渤海国的事情。正中那位男人是渤海国王大諲撰,身旁的女子便是渤海国护国神教的教主。那身后的五人则是摩尼教五大圣使。当年太祖皇帝率兵征讨渤海国,前两次战役俱败,士兵死伤惨重。第三次向天借神兵随军出征,才得以功成。那渤海国本是临海小郡,地少人稀,若不是有那摩尼教支撑,何至于三次才剿灭?至今上京城里还有几个人的头像,太祖皇帝经此一役方知能人异士的神通,特命画师描绘几人画像,悬挂于皇城内部警示堂内,以此提醒后世子孙发奋图强,不可沉迷娇奢。” 小四道:“那你说认得此人,到底是谁啊?” 萧绰用手一指画中的摩尼教主,说道:“就是她了!” 小四看了画中那女子一眼,摇头道:“这女子你怎么可能认识?这壁画恐怕就七八十年了吧?” 萧绰轻笑道:“摩尼教主的画像我在上京时常见到,与这壁画上的一般无二。小四,你可还记得除夕夜你山庄被袭?那日我在房中静卧,被一人点中穴道动弹不得······”说到此处,她面色忽然一阵酡红,想起那夜被小四轻薄,不禁微怒,但微怒过后却又羞涩难当,心中不知为何泛起一丝异样的感觉。微微喘息一下,继续说道,“那人点我穴道时,我曾见到过她的脸。虽然她蒙着面,但那露出的双眼中,阴厉凶狠之极,眼神与画中这摩尼教主惊人的相似,所以我说认得她!” 小四忍不住道:“那这个女子如果活到现在得多大年纪了?一百多岁的老太太了呀!” 萧绰又道:“她的眼神我到死都不会忘记,简直与这壁画上的人一模一样!摩尼教立教三百年之久,却因渤海国一战走向衰落,那教主恨我,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小四听得入迷,见她却已止住口,蹙眉沉思起来,忙问道:“那几个摩尼教的人很厉害么?” 萧绰笑了一下,道:“岂止是厉害?简直就和神人一样!他们腾云驾雾呼风唤雨,根本不是凡人可能比的!幸亏太祖皇帝向天借来神兵,才能剿灭摩尼教,将渤海扫平。” 小四问道:“向天借神兵?是怎么借的啊?太祖皇帝真是不同凡响呀!” 萧绰道:“太祖皇帝焚香祷告,赤诚动天,终于盼来了一位金甲天神,手持一根黄金棍,直捣摩尼教老巢,那五圣使虽神勇,但也敌不过这位天神,被杀得大败逃遁,不知所踪。太祖皇帝大战告捷,乘胜收取了整个渤海国。那场战役的艰辛惨烈,实在令人难以想象。” “金甲天神?”小四讶然道,“那是什么样子的人啊?很厉害么?” 萧绰道:“那位天神年纪虽然轻轻,但是神通广大,骑着一只神兽,一战便杀得摩尼教五位圣使大败,从此下落不明。摩尼教也由此一蹶不振,偌大的摩尼教一夜间便土崩瓦解,太祖皇帝因此才能顺利的平定渤海。至今上京警示堂里仍有他的画像呢!”说着手指在壁画上寻寻觅觅,忽然一指壁画上部,“瞧,就在这里。” 小四顺着她的手指望去,只见这幅壁画的最上面,阿保机军队的大后方,画着一个戴着面具的金甲天神,因为周身上下气岚缭绕,给人一种神仙降世的感觉。手里拎着着一根金棍,左手中好像握着一只镜子一般的东西,旁边站着一只雪白的小兽,两耳尖尖,獠牙龇出唇外。小四呆滞一下,忽然觉得这只小兽很像是自己除夕夜,在祠堂后面山洞里救下的那只小兽,后来因果流转,在断石崖又反被它救了一次。 萧绰幽幽地道:“警示堂里至今还悬挂着这位金甲天神的画像,太祖遗训曾说,若不是这位天神,我大契丹很有可能在征讨渤海国一战中全军覆灭,而导致亡国。这位金甲天神乃是上天派来拯救我契丹的英雄,是我契丹最大的功臣。虽然连他戴着面具,连名字都不知道,但是我们后世子孙若是能够找到他的一点蛛丝马迹,都要书表成册,载入国志,以励后人。” 小四已然听得呆了,心想这位天神是谁啊?怎么有如此大的本事?真是让人羡慕。 萧绰顿了顿,抱拢双肩,打了个寒战,道,“小四,我们还早些离开吧!我不喜欢这里。” 小四道:“好吧,皇后娘娘!萧绰看一眼小四,轻轻地道:“小四,以后不要必叫我皇后娘娘,你是德让的兄弟,喊我一姐姐即可。” 小四却道:“不可不可!我与文殊奴有篝火之盟,已经结为兄弟,我怎能叫你姐姐?” 萧绰也记起了此事,心想这样称呼确实不妥,便道:“那你就叫我一声盟娘吧。”不知为何,心里此时却涌上一层淡淡失落。 小四说道:“盟娘,盟娘你看那河水,我们顺水而下,那水一定是流到山外,我们只要沿水路前进,一定能找到出口。” 萧绰喜道:“这样最好,快离开这里吧,这里好吓人!” 两人离开石洞,沿着河道一路前行,走了大约半个时辰,越走河边石路越是狭窄难行,萧绰体力不支,越走越是缓慢,小四只得搀扶着她,继续前行。又走了一盏茶的功夫,前面出现一点白茫茫的光亮,风势更疾。两人信心高涨,朝着那点光亮坚持走了下去。待来到洞口处,萧绰已累得几乎站立不稳,就要摔倒在地。小四搀着萧绰,伸头向外望去,此时已经是第二天的拂晓,外面晨辉初露,水声滔天,山内的河水居高而下,形成一条巨大的瀑布,直流进脚下百十丈处的一个大水潭里。小四看了一眼就缩回头来,在这洞中尚可站立,但洞口外却茫茫一片全都是水,根本无法站人。 萧绰歇了一会儿,对小四道:“小四,我们出去吧,赶快下山。” 小四难过地道:“盟娘你看,外面出不去了!” 萧绰向外看去,一望之下大惊失色,愕然说道:“这可怎么办?难道我们要困死在山洞里面么?” 作者的话: 更多精彩,请看第二十八章:沉潭巨蛟 第二十八章 沉潭巨蛟 小四摸了摸插在腰间的风雷刺,说道:“待在这里等死还不如拼一把,盟娘,你可敢和我一试?” 萧绰茫然道:“要怎么试?” 小四拔出风雷刺抬手抛出,口中默念咒语,用手一指洞外,喊了声:“疾!” 只见风雷刺在半空中幽幽转了两圈,迎风便长,须臾间就已是半丈有余,然后向下落去,静静地浮在洞口边。小四一指那锥子对萧绰道:“盟娘,我从没用风雷刺载过人,今天是头一次,你可敢和我站上去?” 萧绰将头一昂,轻声道:“有何不敢?我相信你的实力!” 小四闻言心中一宽,当即首先抬腿跃上风雷刺,接着伸出手来道:“盟娘,抓住我的手!” 萧绰莞尔一笑,伸出手来让小四握住。小四一用力,便已将萧绰拉上风雷刺,回头对萧绰道:“盟娘,你站稳啦!我们这就回木叶山!”说着将手一指,喊了声“疾!”风雷刺应声而动,笔直地射离洞口,速度之快真如闪电一般。 萧绰却从未有过如此神奇经历,虽然口中答应着站稳,可风雷刺奇快如飞,疾风吹得自己难以站立。高空中朝下望去,只见茫茫一片水天,让人眼花缭乱,心中一紧张,忽然从锥上掉了下去,一头扎进脚下的潭水,一个水花翻过之后便没了踪影。小四觉得身后一轻,回头望去,见她已经落入了潭水。水花微微泛起涟漪,却不见萧绰。小四心中大急,盘旋着降落到水面,四下寻找。找了一会儿也没有一点动静,小四无奈,只得收起风雷刺,也跟着跳进潭内。 刚一入潭,就觉得水温冰冷,几乎要将脑子冻僵一样,小四屏住呼吸,在水中四处寻找,转了好一会儿也不见萧绰。 小四愈发急躁,急速潜游,发现潭水虽然面积不大,但水里却没有任何水草鱼虾,到处都是一片死亡征兆。而且潭水仿佛没有底,自己从进来起,已经下潜了几十丈多,但还是没有到踩到地面。正疑惑间,忽然看见前面一个人影缓缓坠落,正是萧绰。当即双脚一蹬水,快速游到萧绰近前,左臂一抄,将萧绰夹进臂中,然后奋力向上游去。 而到此时,小四终于明白了此潭水的怪异,这潭水吸力极大,任何东西落到里面都会下沉,小四自幼在青龙河边长大,水性极佳,虽然挟着人,但仍可自如游水。而此时却任小四怎么努力,都无法向上浮去。低头瞧瞧萧绰,见她双目翻白,早已晕了过去。小四的肺中几乎要爆炸开了,暗想:难道今天我们就要死在此处么? 这时风雷刺在水中颤抖起来,小四眼睛一亮,左手抓起锥子立在头顶,心中又默念起咒语,那风雷刺被小四的血肉烈火溶烤,早已和小四心念相连,此刻嗡嗡颤抖,蓝光大盛,立即向水面急升。小四心中高兴,这时忽然觉得身下有异,低头一看,惊得差点大叫出来。脚下几丈处,赫然出现一只巨蛟,硕大的头上长着一只独角,眼睛仿若两只灯笼,身躯巨大,四爪如钩,正尾随着追来。小四心中大急,心道:风雷刺,你快带我出水面! 虽是如此,但独角巨蛟的速度却是飞快,须臾间便已追至小四脚下,张开血盆大口就朝小四咬落。水花荡漾,刮得小四身子一阵趔趄。小四几乎就要大叫出来,急忙将风雷刺抽回向那蛟头刺去。蓝光幽幽闪亮,锥尖仿佛洞悉主人心意,直刺进巨蛟的头顶皮肉中。 绕是如此,却也只能将那巨蛟的头皮刺破一点,连一丝血迹都未曾涌出。巨蛟一晃头颅,若无其事,张嘴又朝小四咬来。小四见那巨蛟爪上生有四指,划动水波暗浪汹涌,水波晃得小四横向飘移开,小四仍夹抱着萧绰紧紧不放,笔直地朝下落去。 那巨蛟在水中却是游弋自如,尾巴一甩径自又向小四冲来。小四此时肺中气息已尽,张开嘴喝了一口潭水,只觉这水咸涩难耐,情急之下也顾不上许多,将风雷刺朝巨蛟激射而去,小四与萧绰两人却越沉越深。 周遭一片黑暗,寂静无声,那一点蓝色的光芒与巨蛟纠缠的身影已逐渐模糊。这时萧绰忽然在小四的怀中动了一下,身上的衣衫散裂开来,露出粉红的里衣和大半个酥胸,一枚金黄色的药丸静静地飘移出去,在水中缓缓降落。小四此时意识尚在,只知自己此刻命不久矣,心头一片黯淡灰霾。 忽然,头顶上蓝光闪过,风雷刺不知何时又出回到身边,小四立即伸手握住,那锥子无声地抖动一下,而后快速向上升去。小四转头寻找那巨蛟,却在十几丈之处,躯体逆动翻转,左目迤逦出绸缎一般的殷殷血迹。 风雷刺此时速度陡然提升了一倍,眨眼间便已经带着小四冲出水面。小四抓着锥子不放,回头看去,只见那只巨蛟跟着也跃出水面,望着小四忽然一声嘶吼,但随即就掉落进水中,没了动静。 小四长出一口气,放开萧绰让她平躺下来,自己也一头扎在地上起不来了。 过了半晌,小四慢慢站起身,见水面一片平静,看来那巨蛟是出不得水来的。放下心来,凑过去看萧绰。见她依旧昏迷不醒,嘴唇乌青,脸上蒙上了一层雪白的冰霜。 这时水声浩荡,一片白光直晃小四的眼睛。小四往瀑布下的石壁上望去,只见石壁上长着一株雪白的莲花,大小与平常的莲花无异,长着九个叶瓣,但不知为何会发出耀眼的光来。小四心想,那莲花一定很好玩,采回去给潇潇玩也很不错哦。回头看萧绰毫无动静,于是祭起风雷刺,直奔瀑布而去。 那瀑布水势湍急,溅起的水珠力道巨大,打在身上格外疼痛。小四右手护着头脸,转到瀑布背后,在石壁前停下来,见那莲花雪白晶莹,九枚莲花瓣环抱着一个碧绿的珠子,那光就是从这珠子发出的。 更为奇特的是,那珠子里面除了莲籽之外,还有一个小人与马车的形象,造型极其独特。小四伸手将那珠子摘下,捧在手中细细地看了会儿,也看不出这是个什么东西。正要转身离去,却见那花瓣雪白雪白,心想:盟娘受了一夜惊吓,此刻一定很饿,这叶子也不知道能不能吃?当即一股脑将叶子收了,团在手中,乘风雷刺回到萧绰身旁。 此时小四上身赤裸,下身仅有一条破烂不堪的裤子遮体,小四左看右看,也不知该将那珠子放在哪里是好。于是扯下半截裤腿,一撕做两半,一半包起珠子,一半搓了条小绳,将它系在脖子上。 这时只见萧绰身子一动,口中涌出一股水来,小四急忙跑过去帮她拍打后背,好一会儿,萧绰才恢复了意识,吐出许多的河水,边咳嗽边说:“这水好咸!” 小四急忙问道:“盟娘,你怎么样?” 此刻正是隆冬,塞北的冬天尤其寒冷。萧绰身上皆尽湿透,口中酸涩难耐,听到小四问自己,忽然感到有些异样,这样的天气了,自己浑身精湿,居然感觉不到冷意:“奇怪,我怎么感觉不到冷啊?” 小四道:“可能是你刚上来,还未感觉到吧?现在你饿吗?要不要吃点东西?” 萧绰惊奇地问:“你有吃的?” ”是啊!“小四扬了扬手中的莲花瓣,笑道,“你看这个!” 萧绰接过几片花瓣,定睛瞧了会儿,啐道:“一枚花瓣而已,又不是什么好吃的,我们还是走吧。” 小四道:“你不饿吗?” 萧绰道:“我们还是快走吧,今天就是十五了,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千万不要误了事才好!” 小四将手中剩下的花瓣随手塞进裤子里,拽出风雷刺,说道:“那好,我们现在就走!不过盟娘,这次你可一定要站稳了,刚才你掉了下去,我俩差点都死了你知道么?” 萧绰脸一红,轻声道“我知道了,我会小心的。” 小四又抛出风雷刺,将萧绰拉上锥子。萧绰手中还攥着那几枚莲花瓣,想了一下,随手将它丢进了脚下的潭水中。但见水花荡漾翻卷,那几枚花瓣眨眼间落入水漩中,消失不见。 萧绰心中仍有余悸,干脆抱住了小四,将脸紧紧贴在小四背上,眼睛闭得死死的。小四辨认了一下方向,这里是木叶后山,驾驭着风雷刺朝山前而去,萧绰却忽然道:“山顶西侧有一片小树林,我们先去那里。” 小四点点头,向山顶西侧而去,飞了一会儿,果见有一片小树林。小四在林中降落下来,回头见萧绰冻得已经意识不清,双目呆滞。过了好一会儿。萧绰才稍缓,叮嘱小四说:“你在这里等着,让别人看见你这样子和我在一起,于我皇室声誉不好。迟一些我会叫人来接你,你一定不要走开!” 小四点点头,说道:“那你快去快回,我现在都要饿死啦!” 萧绰苦笑下,提起裙摆飞快地进庙去了。 小四独自在林中,又冷又饿,又不能走开,一直等了一个多时辰,才见一个苗条的人影急急走进林内。小四一见之下大喜过望,来人正是宫女青鹅。 小四脱口道:“青鹅姐姐,我在这里!” 青鹅快步走过来,见到小四的模样,立即掩住口,笑得一片灿烂,说道:“你怎么搞成这个样子?连衣服都让人扒光了!” 小四也哑然失笑,接过青鹅的包裹打开来看,见里面皮袍、长裤与内衣俱全,当场就要脱裤子换衣。青鹅一敲小四脑门,嗔道:“你个小疯子,难道又要当着我的面脱裤子么?” 小四嘿嘿一笑,急忙躲到一棵树后,青鹅此时也转过了身去。换好衣服,小四两人出了树林,直奔始祖庙内。守卫的士兵见到青鹅毕恭毕敬,两人来到一所木屋前,青鹅道:“这是皇后娘娘休息的地方,你不要四处乱跑,我给你取吃的。” 小四道:“快去快去,可饿死我啦!青鹅姐姐你一定要给我多拿些!如果有酒那就更好了!” 青鹅一笑,推门径自去了。过了一会儿,门吱呀一响,走进一位少年公子,头戴冲天冠,身穿紫红色的描金蟒袍,正是契丹国梁王文殊奴到了。此刻他满面焦急之色,额上竟有热汗涔出,见到小四急忙紧关房门,说道:“小四哥哥,你与我母亲说了什么呀?她怎么什么都知道了?刚才我被她臭骂了一顿呢!” 小四歉意地笑笑,说道:“我也是没有办法。皇后娘娘追问得紧,我又不会撒谎。” 文殊奴长叹道:“现在她不让我参加祭祀,这可怎么办啊?” 小四道:“皇后不忍让你我冒险,也是对的。只凭我们俩个怎么能杀的了耶律喜隐?” 文殊奴双拳紧握,愤恨地道:“我母后说她自有对策,可我也知道,一旦事情败落,耶律喜隐一定会恼羞成怒,领军逼宫。眼下耶律休哥耶律斜轸都不在永州,冬捺钵之内没人能降得住耶律喜隐!” 小四道:“兄弟稍安勿躁,今日我们静观其变,盟娘若能制住耶律喜隐是最好。如果不行,就看你我的了。” 这时门一响,青鹅捧着食盒从外面走进来,对二人道:“现在辰时已到,朝内百官俱在庙外聚齐,皇后娘娘特命我叮嘱你们,尤其是梁王殿下,千万不可意气用事,你是契丹未来的国君,不可因为耶律喜隐一人而置国事不顾!现在你二人就在此处歇息,这里有酒有肉,你们吃吧。只是要记住,没有奉召不可出来!” 文殊奴闷闷地不做声响,小四接过食盒打开来放到桌上,见里面放着一只烤鹅,欢喜地道:“那么青鹅姐姐你也和我们一起吃喝么?” 作者的话: 更多精彩,请看第二十九章:镔铁之坚 第二十九章 镔铁之坚 青鹅笑道:“我哪里有这等清闲啊?皇后娘娘告诉我时刻不可离她身边,我就要走了啊!”说罢转身就走,又回头对小四道,“小四,你可要看好梁王殿下呦!” 文殊奴闷闷不乐,看着小四不说话。小四揪过一只鹅腿,倒满了酒,又与文殊奴说话。文殊奴却撅着嘴,不理睬小四。小四一笑,自顾自的吃喝。过了会儿,果听外面鼓乐齐鸣,人声嘁嘁,文殊奴凝坐不动,拿着一把匕首在手里把玩。小四耐不住热闹,顺窗棂缝隙向外望去。只见外面人群簇拥,萧绰与一中年男子居中而立,那男子面容枯槁,形销骨立,黄袍遮身,袍上满绣团团金龙,想必就是文殊奴的老爹景宗耶律贤了。身后群臣穿戴整齐,神态恭谨,庭院中摆放一只巨大的青铜香炉,香雾缭绕直冲天际,香炉后面高竖一幡门,左面垂挂三足鸟金牌,右面是一日月银牌。只听一紫袍老者肃穆而道:“龙城正月,序值月圆。万物萌青,和风送暖。契丹子孙,奉祖敬先。政通人和,国泰民安。先辈功德,后世永瞻!伟哉傒祖,惠泽八部。子孙千万,笃孝尽忠。凭吊先祖,拜祭列宗。追恩报本,虔诚于胸。佳肴素果,仰其蒸尝。佑启后人,万世巍荣。富贵福祉,绵远流长。镔铁之坚,日月同光!” 小四听他念叨得啰里啰嗦,不禁心头烦躁,缩回头来对文殊奴道:“这祭祖就是念叨些文绉绉的听也听不懂的官话么?” 文殊奴哼了一声,仍不说话,只是用匕首在桌上不停地戳。小四笑道:“傻兄弟,桌子要被你戳烂啦!” 文殊奴喃喃地道:“我戳死他,我戳死他!” 小四道:“你戳那桌子干什么?桌子又没惹你!” 文殊奴怒道:“我倒是想戳耶律喜隐,可母后不让我出去!” 小四道:“你母后也是为我们好。先看她如何处之,若有事我们冲出去便是了!” 再向外望去,只见皇帝耶律贤携皇后萧绰,带领群臣已经跪伏于地,那位紫袍老者继续道:“青牛白马,契丹风华。木叶山头,永继丹霞;一拜神灵,沐泽良多。二拜祖先,威震河朔。再拜太祖,功勋奇卓;祖之伟绩,与山河并寿。祖之英名,与日月同辉!后人敬仰,自当承继伟志,再创大业辉煌,令四方朝拜,南朝臣服!光前裕后,代代荣昌。契丹国脉,永续辉煌!” 香雾弥漫,气岚满天,景宗耶律贤与萧绰带头叩首跪拜,身后群臣也齐齐跪伏于地,始祖庙内此时一片静谧无声。忽然庙外一阵大乱,一伙人步履凌乱地走进庙内,正中一人头戴貂帽,围裹着红狐围脖,正是宋王耶律喜隐,身后紧跟一人,步履悠闲,神情倨傲,却是摩云剑客裘海岳。众朝臣面面相觑不知何事,纷纷回头望去。只见耶律喜隐已快步走到人前,口中连连说道:“来晚了来晚了!咱们重新开始吧!” 萧绰闻言一愣,心道:这耶律喜隐也太霸道了,祭祖何等大事?你来迟了反而要重新开始?好没道理! 景宗耶律贤亦紧皱着眉头,静静地道:“皇叔,您来了?” 耶律喜隐笑道:“昨天酒喝得有些多了,今日起晚啦!怎么,祭祀可开始了?” 刚才那紫袍老者说道:“宋王大人,你来得太迟了,这敬祀之礼马上就要结束了。” 耶律喜隐讪讪一笑:“那怎么办?孤王未能拜祭,心中万分遗憾,可否重新来过?” 那老者面容上蒙起一片冰霜,漠然道:“契丹祭祖这等大事岂能重新来过?宋王大人当这是儿戏不成么?” 耶律喜隐面色一沉,虎视紫袍男人道:“耶律止末,我大契丹祭祀祖先之礼,孤王不能参加,那成何礼数?” 紫袍老者耶律止末怒气盈胸,正待反唇相讥,不料萧绰却淡淡一笑,说道:“皇叔,祭祀之礼已过,请你稍安勿躁,现在群臣都已疲累不堪,我看便就此结束吧。” 耶律喜隐哈哈一笑,道:“皇后说得什么话?我契丹祭奠祖先这等大事,群臣即便再累也应该陪侍到底。孤王只想重新来过,你看可好?” 萧绰心思飞转,瞬间已闪过诸多念头,这宋王耶律喜隐不臣之心昭然若揭,在朝内朋党众多,此时若能除去,利弊参半,实在是难以决断。因此低下头来久久不语。景宗耶律贤却天性懦弱,自与萧绰成婚以来,朝内之事多半已交由萧绰裁决,自己乐得清闲,每日里游玩行猎,无奈近几年间身体多病,日渐沉重,今日拖着病体来始祖庙内祭祀,已是虚弱之极,勉强支撑。见耶律喜隐一进庙来就大呼小叫,将自己这个皇帝浑然没有放在眼里。不禁有些微怒,低沉着道:“皇叔你这是做什么?你来迟了却不知请罪,却要我们重新来过,真是岂有此理!” 被自家皇帝训斥,耶律喜隐毫无惧怕之色,望着耶律贤惊讶地道:“陛下此言差矣,今日祭祖敬祀,我身为耶律家子孙,怎能缺席?这等大事不能含糊,我看还是重新来过吧!皇侄你不要再说了。” 耶律贤瞠目结舌,顿时不知何言以对。萧绰却已忍不住道:“宋王大人,就如你所说,耶律家祭祖敬祀这等大事岂能含糊?哪有重新来过之礼?九天之上的各位祖先们若得知此事想必也不会答应吧?” “皇后娘娘好像对我很不满哦?”耶律喜隐眯起眼睛阴森森地说道,“我知道你心中早就对我恨之入骨,今日正好趁此报复。是不是呢?” “皇叔说得哪里话?我怎会恨你?”萧绰静静地说,虽是这样,心中去也已是一片惊涛骇浪,不知这宋王今日前来到底是何居心。 耶律喜隐忽然仰天长笑,然后盯住萧绰厉声喝道:“萧绰!你不是一直想将我除去么?怎么事到临头却怯弱了?我大契丹国自建国以来,宫廷之内还没有过一个像你这般出众的人物!”话说了一半,在场的群臣皆已心思明了,看来这宋王耶律喜隐今天是有备而来,根本不是为祭祖,而是另有目的。 只听耶律喜隐继续说道:“我侄耶律贤虽贵为九五至尊,但老天不佑,自小便体弱多病,这几年你独揽朝政,且荒乱淫秽,我身为太祖之孙,怎能坐视不理?萧绰,孤王今天就是为你而来!孤王这几年为国为民,呕心沥血,不求有功社稷但求国运兴荣。可我深知树大招风的道理,与其坐而待毙莫若起而振之!为了契丹大业,我不得不为!你看一看墙外,那里皆是我的兵士们!” 众人纷纷回头向庙外望去,只见院墙外山坳中树林里,密密麻麻的满是攒动的人头,刀剑雪亮直晃人眼。萧绰冷冷一笑,清声道:“宋王,你今日前来就是为了要杀我么?在这始祖庙内大动干戈是对祖先的大大不敬你可知道?” 耶律喜隐微微一笑,轻蔑地道:“我就是要在列位祖宗灵前杀你以正国威!” 耶律贤面色凝重,耶律喜隐的话字字如刀一般割在心上,尤其当着群臣的面揭露皇后丑事,心头如何不痛?萧绰与韩德让之事他早有耳闻,只是他一直病疴沉重,根本无暇理会这些。他内心中也清楚萧绰与韩德让在朝中的分量,这契丹国还要靠二人来支撑,他深知自己的身体将不久于人世,莫不如成就二人好事,只要契丹国运昌盛,自己名誉算得什么?耶律贤此等坚韧隐忍,今日却被这耶律喜隐当众说出,脸色也是一沉,极为难看。暗哑着说道:“皇叔不要胡言乱语,你是太祖子孙,怎能在这始祖庙内刀兵相向?今日之事就算过去吧,回到白马淀捺钵中,咱们摆酒言欢可好?” 萧绰不住地回头望去,在场群臣中独不见韩德让的身影,心中焦急不堪。耶律喜隐大兵在握,有恃无恐,自己这边却只有手无缚鸡之力的群臣,和几十名幹鲁朵卫队,外面虽有二百名守护祖庙的士兵,但想必也多半都已归附于耶律喜隐了,看来今日真的是凶多吉少。 这时门外又是一阵骚动,一支马队从山下奔袭上来,下了马快步走进庙内。领头的人秃顶琨发,一身黑色棉袍,正是耶律喜隐的爱子留礼寿。 只见留礼寿越众而出,急急走向耶律喜隐,口中叫道:“父王,我带着人来了!” 耶律喜隐看了一眼自己爱子,点点头说道:“很好,你先站到一边。”而后负手在院中徘徊几步,对场下站立的群臣道,“我侄耶律贤昏庸软弱,致使朝政旁落,这一切,都是那妖后萧绰所致!今天,我就要为我耶律家皇族扫清门户!” 此言一出,屋内的文殊奴再也忍不住,推门便冲了出去。小四道了声:“不好!”扔了鹅腿跟着也冲了出去。 文殊奴一溜烟跑到母亲身边,直视耶律喜隐,大声叫道:“你要干什么?!” 乍见文殊奴,耶律喜隐一愣,然后不屑地道:“梁王殿下,你还小,不要蹚这浑水,你母亲独揽朝政不守妇道,我身为皇室长辈,岂能坐视不管?你让开!” 文殊奴双臂一横,凛然道:“耶律喜隐,收起你的义正言辞!谁不知道你早有反叛之心?想杀我母亲,没门!” 萧绰见儿子挡在自己面前,顿时喜忧参半,深怕耶律喜隐辣手无情,会伤了自己孩儿的性命。接着想起小四,心中忽然便有了些希望,果见小四也随即赶来,与文殊奴并肩而立,气势如山。 一见小四,耶律喜隐呆了一下,疑惑地道:“小四?” 这时留礼寿身后有一个清脆的语声叫喊道:“小四哥哥!”体态娇小,亮眸白肌,正是凌潇潇。 小四目光穿过人群,见凌潇潇正对自己又叫又跳,不禁疑惑地道:“潇潇,你怎么和他们在一起?” 凌潇潇眼睛扫向留礼寿,急道:“我是被这个家伙绑来的!” 那留礼寿嘿嘿一笑,回头看看凌潇潇,得意地对耶律喜隐道:“父亲,这是我相中的一个小丫头,我想娶来做老婆,你看好不好啊?” 作者的话: 更多精彩,请看第三十章:花明柳暗 第三十章 花明柳暗 耶律喜隐知道自己的儿子为人敦厚木讷,心智有些不全,一直为他担忧不已。今日忽然见他绑回来一个少女,不由心中高兴,暗想这孩子居然也知道想女人了,随即微笑道:“可以可以,只要你喜欢,什么都随便你!“ 留礼寿大乐,对凌潇潇道:“嘿嘿,小美人,我父亲答应了,多好啊!” “好个蛋!我还没答应呢!”凌潇潇大叫,一脚踩在留礼寿的脚上。 留礼寿顿时大呼,跳起来揉自己的脚面,说道:“你踩我干嘛啊!” 凌潇潇却是高喊道:“小四哥哥,你快救我!” 小四急道:”耶律喜隐,你快叫你那混蛋儿子放了潇潇!” 耶律喜隐一瞪眼,喝道:“放肆!你是在和孤王说话么?” 小四才不理会耶律喜隐的恐吓,跑到潇潇身边,见她两手被缚在背后,身后一人高大如熊,正是那耶律虎古。小四道:“你们快把潇潇放了!” 留礼寿喃喃地道:“你是谁啊?为什么要我放了她?我要娶她做老婆的,怎能放了呢?” 小四闻言就是一愣,心说这人的痴呆倒和痴癫和尚有几分相识。不禁有了几分烦躁,一把推开留礼寿,就要去解凌潇潇的绳子。谁料这一推之下,留礼寿顿时跌了个仰面朝天,嘴巴张了张,忽地扯开喉咙大哭:“你干嘛推我啊?我又没惹你!” 这时耶律喜隐已经大怒,厉声叱道:“小四,你欺我爱子,该杀!” 话音刚落,只见凌潇潇身后的耶律虎古身子一纵,便朝小四冲了过去。文殊奴与凌潇潇同时叫道:“小四哥哥,小心啦!” 小四见耶律虎古来势凶猛,想起那日柳州官道上与陆青麟的厮杀,暗道:我如何是你的对手?当即从腰间拔出风雷刺,喊了声:长!风雷刺应声而变,蓝光一绽,瞬间就已长至手臂长短。 小四大喝一声,风雷刺高高竖起,一招单鞭夺槊,出手便是凌厉的杀招,直取耶律虎古脑门。耶律虎古自然记得小四,那日若不是他,自己想必早已割了沈重道的头颅,哪会有后来之事? 此刻见小四拔出一柄锥子,咦了一声,面色微变,低头躲过。身子转动,右腿猛踢小四胸口。这一踢足有千斤之力,且快捷无比,小四堪堪避开,手中锥子毫不停歇,顺势横扫。锥茫一片冰冷炫目,耶律虎古大惊失色。见那锥子竟如此神奇,略一迟疑,风雷刺已重重砸脖颈之上,登时疼痛难当,大叫一声摔出一丈多远。 一击奏效,小四喜不自胜,不再去管耶律虎古,来到凌潇潇身边,几下解开她身上的绳索。凌潇潇一声欢呼,拍手跳跃,扑进小四怀中叫道:“小四哥哥好厉害!” 小四嘿嘿一笑,却见留礼寿满面委屈来到两人近前,沮丧的道:“潇潇小妹,你抱他做什么啊?” “要你管?我喜欢抱谁就抱谁!” 留礼寿茫然道:“那你为何不抱我?” 凌潇潇叱道:“我为何要抱你?讨厌你还来不及呢!” 留礼寿一呆,他嘴巴笨拙,不擅表达心中言语,但内心深处却对凌潇潇极为喜爱,只盼能得到佳人青睐,谁料她竟说讨厌自己,一呆之下却讷讷地说不出话来。 一旁的耶律喜隐此时早已压制不住心中怒火,本来要铲除萧绰,不想却被小四搅了个一团糟。冲身后的裘海岳一使眼色,裘海岳会意,当即道了声:“是!”双臂一振,身子腾空而起,直奔小四压下。 旁边的文殊奴瞧得清清楚楚,焦急的喊道:“哥哥小心!” 小四闻声而动,拉着凌潇潇闪到一边。耶律喜隐望着小四心中怒火越来越盛,低喝道:“你这小子实在可恨!我今天非杀了你不可!” 小四心想:事已至此,没什么好犹豫的了。自己曾答应文殊奴帮他斩杀耶律喜隐,看来此时不是鱼死就是网破。那裘海岳功夫极高,自己的锥子虽然厉害,但也只能对付一人,更何况庙外还有耶律喜隐的兵士? 因此不再犹豫,将风雷刺一抛,心念动处,那锥子已高高悬于半空,颤动不已,蓝光辉射。小四将手一指,那锥子嗡了一声径自朝耶律喜隐飞去,破空之声震荡双耳。 耶律喜隐身手也是不弱,见风雷刺悬于半空,便已提高了警惕,但锥子实在太快,自己虽然早有预料,事先便已朝旁疾闪,但仍被锥子扎了一下,鲜血登时涌出。 耶律喜隐又恨又怒,拔下锥子来即令裘海岳出战。却不料手中的风雷刺毫没来由的挣脱而出,再次悬于半空,又朝裘海岳激射过去。 此时小四对风雷刺早已驾轻就熟,使用时根本不用催动咒语,只需心念一动,便可自由驱使。他召回风雷刺猛刺裘海岳,一个照面就刺在裘海岳的胸口之上。只是他心底良善,不忍伤人性命,所以未朝要害之处下手。 可怜裘海岳一身的武功,却不得施展,在风雷刺面前颓然落败。小四又召回锥子,高悬于头顶上方三尺处,静静地道:“裘海岳,你武功高超,乃是塞北第一的剑客,但为何要给那耶律喜隐做爪牙?我不想杀你,你还是走吧,以后不要在给他做事了!” 裘海岳面色苍白,手捂胸口呆望着小四,他知道自己武功虽高,但绝对不是那锥子的对手,血肉之躯如何能敌过仙家宝器?眼珠一转,低头道:“小四,谢谢你手下留情,裘某自当铭记肺腑!我去了!”说罢径自朝庙外走去。 这时萧绰突然喊道:“小四,不可放他走!” 小四一怔,猛然醒悟,庙外还有耶律喜隐的大队人马,决不能让裘海岳去通风报信。当即叫道:“你回来!等这里的事情结束了再走不迟!” 裘海岳停住脚,回头看一眼小四,又看看另一旁神色沮丧的耶律喜隐,无声地叹息一声,回到耶律喜隐身边。留礼寿与耶律虎古及其七八个手下围在耶律喜隐左右。耶律喜隐此时也是萎靡不振,肩头血水一片,不停的涌出。小四的一把风雷刺神器惊天,自己今天难得真的要任其宰割了么? 见此情景,文殊奴与萧绰二人放下心来,朝小四投去会心的微笑。场下群臣中的耶律止末出现在众人面前,对耶律喜怒责道:“宋王殿下,你真是大逆不道,野心不死。想当初应历之乱,你罪责当诛,是先帝仁慈才免你一死。这十年间你好了伤疤忘了疼,如今又要做那谋反之事?你可知那九五之尊不是谁都能当的?足下的德行怎配做一代君王?真是贻笑大方!” 耶律喜隐被他说得面红耳赤,几欲张嘴还骂,但只能强自忍住,不敢反驳,生怕惹恼了小四,他的锥子又在自己身上穿一个洞。 小四忽然道:“耶律喜隐,你那模样是做不了皇帝的,我看你还是磕头认罪吧!我盟娘心情好了,说不准还不会杀你呢!” 就在此时,始祖庙可敦大堂的殿顶之上有人高声叫嚷,一个胖坨坨的人影跃了下来,跳到庭院之中旁若无人地道:“乖外甥,快把锥子给我,我老人家被人给揍了!我要去报仇!”话音刚落,小四手里的锥子便被和尚一把夺了过去。 小四急道:“疯和尚,我这里有正事,你把锥子还我!” 痴癫和尚却是毫不理睬,拎着锥子跃上殿顶,边走边嚷道:“乖外甥你等我,你舅舅我给你定了一门好亲事!等老子回来就让你们洞房!”声音渐渐远去,瞬间就没了踪影。 小四举着手站在原地,瞠目结舌。从痴颠和尚现身,到夺走小四手中的风雷刺,然后跃上大殿扬长而去,不过片刻工夫,在场众人都惊讶的喘不过气来,变故徒生,花明柳暗,实在令人费解。 半晌,耶律喜隐哈哈大笑起来,他身后的手下也明显脊背一直,有了胆气。耶律喜隐肆意的笑道:“小四,现在你没了锥子,我看你还怎么办?今天我就第一个先杀你!” 小四却道:“你要杀便杀,我不怕你!只是我要告诉你,你想造反恐怕没门!我盟娘乃是契丹皇后,今天你若是敢伤害她一根汗毛,北院大王耶律休哥、兰陵郡王萧达凛、彰德军节度使韩德让他们会饶过你么?你以为自己权势薰天可以为所欲为,就不怕自己将来死无葬身之地么?” 小四这几句话大义凛然铿锵有力,在场众人均想:这少年一针见血,说得句句在理,耶律喜隐也该仔细斟酌了。 果然,耶律喜隐为之一怔,眼光瞬间暗了下来,心道:我在朝中经营十几年,群臣已多半对我遵从,只是缺少有兵权之人的相助。如果真如小四所说,那三位联起手来,我是无论如何也抵挡不过的。因此而迟疑起来,久久不语。 萧绰察言观色,知道小四几句话已经点破了耶律喜隐的隐忧,立即向耶律止末使个眼色。耶律止末会意,咳了一声说道:“宋王大人,这少年说得不无道理,如若那三位真的联手与你兵戎相见,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到时候契丹国一片大乱,您就不怕南朝趁虚而入么?江山都没有了,还做什么皇帝?” 耶律喜隐踌躇不语,耶律虎古却跳了起来,高声叫道:“老子才不怕那些鸟人!谁敢和我家王爷做对就是死路一条!外面的军士,你们都进来吧!” 耶律喜隐看了他一眼,却未表态。耶律虎古一招手,庙门外立刻跑进一大队兵士,将在场众人团团围住。 萧绰心头一凉,看来耶律喜隐铁了心要铲除自己,眼下四周全是他的人,此番自己真的是在劫难逃了。正自黯然间,这时候旁边施施然走过来一个俏丽的宫女,面容恬静,手里捧烫金的托盘,上面放着一盏热茶,轻声说道:“宋王爷,您先喝一杯茶消消火气,站了半天,一定渴了吧!”正是青鹅。 作者的话: 更多精彩,请看第三十一章:鹤顶之毒 第三十一章 鹤顶之毒 看到此状,萧绰暗暗一惊,心想这丫头怎么自做主张?但见青鹅看也不看自己,立在耶律喜隐面前,双眸饱含坚毅果敢。萧绰索性也横下心来,陪笑道:“宋王爷您就喝杯茶吧,我来亲自敬您!有什么话我们一会儿再说。”接过青鹅的托盘,高举过头,恭恭敬敬地递到耶律喜隐面前。 在场群臣一片安静,皇后娘娘亲自敬茶,看来这萧绰的确明智,懂得审时度势。但若如此,日后那宋王岂不是更加嚣张跋扈?耶律喜隐摸摸下颏的短须,思索了一下,冷笑着正要伸手接过热茶,却见场边上走过一内侍来,绕到耶律喜隐身后一阵耳语,耶律喜隐听完登时颜色大变,双目如灯,直视萧绰。 留礼寿此时眼角中兀自挂着泪水,撅着嘴来到他父亲身边道:“父王,我渴了,这茶就给我喝了吧!”说着就要去抓那茶碗。 耶律喜隐一声断喝,瞪了留礼寿一眼,骂道:“混账东西,一边待着去!” 此时萧绰却已面色苍白,凝住身形退开一步,只听耶律喜隐冷笑道:“萧绰,你机关算尽,却不知隔墙有耳,天道岂能助你这样的邪淫之人?” 耶律贤茫然地道:“皇叔为何如此说?燕燕一片孝心,敬你热茶,又怎地是机关算尽了?” 耶律喜隐箭矢一般的目光射在萧绰脸上,喝问道:“这茶里有毒,对不对?” 青鹅此刻芳心乱跳,本以为让耶律喜隐喝下茶水便万事皆休,不料横生枝节,被耶律喜隐得知了此事。却见萧绰泰然自若道:“宋王大人何出此言?茶水中怎会有毒?我知你对我有气,我只想敬您一杯茶消略表孝道,因为我不希望在祖宗灵前擅动刀兵。” 耶律喜隐厉声道:“萧绰,不要试图狡辩,这茶水里放着剧毒鹤顶红!你这婆娘心肠也太毒辣了!今天我誓要杀你!” 话音一落,耶律贤和文殊奴同时叫道:“不要!” 耶律贤怒容满面,手指耶律喜隐低喝道:“皇叔,你残忍嗜杀,野心勃勃,这几年里我对你一再忍让,只因我念及血脉亲情,而你却如此大逆不道!如果你杀了燕燕,我大契丹的臣民们会答应么?” 文殊奴抑制不住心中的愤慨,挡在父亲面前大声说道:“耶律喜隐,你若敢动伤我母亲,我绝不饶你!除非你连我一起杀了,否则我必报此仇!” 耶律喜隐轻轻一笑:“小毛孩子,难成大事,孤王难道怕你吗?” 文殊奴终究是少年心性,难以按捺,当即拔出匕首朝耶律喜隐冲了过去,只想一刀结果了他的性命。裘海岳就站在耶律喜隐身后,轻蔑地一笑,向前一迎,探出左手轻巧巧夹住匕首,微微一抖,文殊奴便已承受不过,松开了手。裘海岳身子向左踏步,转到文殊奴身侧,而后在他腿弯处轻踢一下,文殊奴顿时站立不住,轰然跪倒。裘海岳横匕首架在他脖颈之上,回头看耶律喜隐一眼,静候主子的指示。而到此时,耶律喜隐心中也再无半点忌惮,眼睛一眯,幽幽地道:“该是改天换地的时候了。” 旁边的裘海岳会意,接着眼神一凛,手中匕首就要朝文殊奴颈间斩落! 这时只听一人朗声喝道:“慢着!” 众人偱声望去,见小四已昂首阔步走了过来,大声说道:“耶律喜隐,不就是一杯茶么?何必动这么大肝火?我仍是那句话,契丹神庙中不可大开杀戒!文殊奴是我结义兄弟,我也绝不会让你杀他!你说这杯茶有毒,那我就喝了它,只要宋王大人你不再难为我兄弟与我盟娘!你看可好?” 耶律喜隐嗤笑道:“小四,你会如此侠肝义胆?如果今天你真敢喝了这盏茶,孤王就带手下立即撤退!你看如何?” 小四仰望天际,心中微微叹息一下,接着又道:“宋王爷,你乃是堂堂契丹皇叔,身份高贵令人敬仰。希望你说话算数心口如一。今日在场之人都可以做个见证!如果你说话不算数,刚才抢走我风雷刺的那个和尚你也见到了,他必定会杀了你为我报仇!你宋王即使有千军万马,恐怕也不是我舅舅和那风雷刺的对手!” 耶律喜隐闻言暗惊,刚才痴癫和尚在庙庭内稍纵即逝,如神龙见首不见尾,虽只是瞬间却也印象深刻。加之那风雷刺更持在他手中,他若取自己性命简直就是轻而易举。当下说道:“孤王说话算数就是,只要你敢喝下这盏茶,今日之事就算过去,孤王立即率人离开!” 小四微微一笑,道:“这样最好!”伸手就将那杯茶端在手里。 萧绰空自端着托盘,轻呼道:“小四,不可!” 凌潇潇,文殊奴与青鹅也叫出声来,纷纷叫道:“不可!” 小四环顾一下这几人,朗声对萧绰道:“盟娘,潇潇与我从小一起长大,我视她为亲妹妹,希望你以后也要善待于她。”’说罢毫不踌躇,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周围一片寂寂无声,众群臣心中均已雪亮无比,这茶中含有剧毒鹤顶红,小四为了救文殊奴与萧绰性命,甘愿自己赴死让耶律喜隐罢兵,这份肝胆着实让人钦佩。凌潇潇早已扑在小四身前,哭倒于地。小四则晃晃头,觉得那茶水喝下去虽味道怪怪的,但到了肚子里,好像没什么反应一样。 凌潇潇哭了一会儿,见小四毫无异样,止住哭声,唏嘘着道:“你······你怎么没事啊?” 小四奇道:“我干嘛要有事啊?你这丫头难道希望我早点死么?我可要打你屁股啦!” 凌潇潇格格笑道:“哈哈,小四哥哥你没事,真好!” 小四眼睛一瞄耶律喜隐,大声道:“宋王,我已经把这茶水喝下去了,你怎么还不撤军呢?” 耶律喜隐看见小四若无其事的样子,心头也是疑惑不解,暗想:难道是自己在钠钵里安插的眼线情报不实?这茶水里真的没有毒药? 这时候庙外面又是一阵大乱,一人快步冲进店内,身后跟着一营全副武装的军士,正是韩德让领军到了。只见他急匆匆跑了进来,一眼便看见了正中的耶律喜隐,高声叫道:“耶律喜隐,今天是契丹祭祖大日,你带着许多兵马将皇帝皇后围在中间,难道你想要造反么?” 萧绰等人见韩德让终于赶到,心中略宽。小四又朗声道:“宋王爷,你该退兵了吧?现在韩德让大人已然领军前来,你真的想在这里厮杀一番么?刚才你答应过我,若说话不算,就不怕我舅舅一会儿来了找你麻烦么?” 话音刚落,就见远处天空中一道蓝光飞速射来,须臾间就已来到庙庭上方。痴痴癫和尚哈哈大笑,声震四野:“乖外甥,你终于肯叫我一声舅舅啦?哈哈,哈哈,好,太好了!无量天尊!” 众人见他明明是个和尚,却开口念出道家禅语,好不有趣,有人就已笑出声来。耶律喜隐抬头向头顶望去,见痴癫和尚飘落于地,大手正在摸小四的脑袋。心想这和尚持着惊天法器, 和一身高不可测的能为,加上韩德让的兵马又虎视自己,看来还是见好就收吧。 当即一挥手,说道:“皇帝陛下、娘娘容禀,今日之事都是孤王鲁莽,听信小人谗言,对不住了。你看我向你们赔罪!”说着点手唤过刚才伏在他耳边低语的内侍,突然抽出佩剑将那人一剑刺死,然后面不改色地道,“皇帝和娘娘大人大量,不要怪罪今日之事,改天孤王摆酒请你们喝!”说罢看也不看韩德让一眼,带领手下人快步出了始祖庙,那百十多兵士也收起刀枪,鱼贯着跟了出去。 萧绰等众群臣见这伙人出了神庙径自下山,心里的石头也终于落了地。待耶律喜隐待着兵士们走远了,小四却再也支持不住,大叫一声栽倒在地。 痴癫和尚一呆,顿时慌了手脚,大叫道:“乖外甥,乖外甥,你怎么了?” 小四面色蜡黄,豆粒大的汗珠淌出额头,只觉得五脏六腑把抓揉肠一样疼痛,刚要说话,一口鲜血喷了出去。凌潇潇再次痛哭失声,扑到身边扶起小四。文殊奴、萧绰与青鹅一齐拥到近前,都是焦急不堪。痴癫和尚回过神来,目光莹亮逼人,怒视众人道:“这是怎么回事?” 凌潇潇哭道:“小四哥哥喝了······喝了毒药。” “干嘛要喝毒药?”痴癫和尚不解地问,却见凌潇潇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青鹅也双目含泪,将事件经过讲诉了一遍,痴癫和尚听后立刻火冒三丈,指着青鹅骂道:“你这该死的丫头片子,谁让你往那茶水里下毒的?” 青鹅却不说话,低下头去轻轻的啜泣。萧绰低声道:“是我让她放的” 一见萧绰,痴癫和尚又大叫道:“是你,又是你!你还欠我许多银钱没给呢,这会儿又害我外甥性命!你个贼婆娘!” 萧绰哑然不语,一旁的文殊奴却深感纳闷,心道我娘亲什么时候欠这疯和尚许多银钱的? 这时小四突然说了句:“疯和尚,不要胡乱骂人,你要想法子救我······”说完眼睛一翻,便没有了声音。 痴癫和尚伸手在小四颈下一摸,心道:这鹤顶红乃天下剧毒,你能支撑到现在已经是奇迹,我该如何解救?虽是这样想,但仍抱起小四,往外就跑。萧绰急道:“老罗汉,您这是要往哪里去?” 痴癫和尚怒道:“我找解药救我外甥!” 萧绰道:“救你外甥你抱他作甚?依我看你还是将小四送到我冬捺钵行营吧。那里药品充足,且有许多良医,想必也会对小四身体有些帮助吧?” 痴癫和尚迟疑一下,这会儿他心智甚明,尚未糊涂,明白萧绰所言有理,当即点头道:“好吧,就去你的冬捺钵!” 萧绰点点头,喝令手下人收拾庙庭,又去和那耶律止末低语了几句。痴癫和尚等得不耐烦,晃着光头道:“你这婆娘真是啰嗦,什么时候才走啊?” 萧绰道:“老罗汉,这就好了,我们现在就走!”这时有兵士给众人牵过马来,萧绰又道,“老罗汉您请上马!” 痴癫和尚却道:“你那个太慢,我有风雷刺!”说着将锥子祭起,抱起小四跃了上去,回头对萧绰道,“皇后娘娘,我在捺钵里等你!你可要快些!”话未说完,人已远了。 文殊奴望着天边迤逦的那道蓝光,自语道:“这疯和尚真疯啊!我义兄的锥子真是厉害啊!” 作者的话: 更多精彩,请看第三十二章:弯月惊心 第三十二章 弯月惊心 永州白马淀,契丹皇帝冬季钠钵行营。 旌旗招展,北风萧瑟,刀剑无光一片暗淡。金顶大帐内,耶律贤与萧绰一站一躺寂寂相对,身旁再无他人。耶律贤满面愁苦之色,仿佛瞬间苍老了许多,自始祖庙归来后就不断的咳嗽,病容更剧,望着皇后萧绰哀叹道:“燕燕,今日之事多亏小四仗义相救,你我才免遭耶律喜隐的屠害。我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只希望你能把握好大局,保我契丹江山无忧,我便心满意足了。” 萧绰双目含泪,轻轻给耶律贤掖好被子,咬着唇道:“耶律喜隐若不除,日后我与文殊奴定会被其所杀,我心意已决,明日待耶律休哥赶回钠钵,我便召集他与韩德让一同伐贼!” 耶律贤盯着萧绰,低声道:“你与韩德让原本已有婚约,是我硬生生将你们拆散,这几年里一直心存愧疚,因此对于你俩的暧昧情愫一直装作不知,世人都认为我懦弱可欺,其实我又何尝愿意如此?我恨不得活剥了他韩德让!” 萧绰身子一抖,诚惶诚恐地跪倒在地,哭道:“陛下······” 耶律贤微叹一声,静静地道:“燕燕,听我把话说完。我虽怨恨韩德让,但我也清楚,我的病一日重似一日,我若死后,恐怕朝中再无人肯真心实意的助你。那韩德让文韬武略,是个不可多得的将才,我隐忍不言,就是为了促成你们。我契丹不比南朝,没有那么多的约束律法,只要他能誓死效忠于你,我便在九泉之下也能瞑目了。”说到此处,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萧绰忙端过参汤来,边喂耶律贤边说:“陛下,臣妾知道您的良苦用心,臣妾感激涕零。不要胡思乱想,你会好起来的。” 耶律贤却摇摇头,忽然眼露精光,提高了嗓音说道:“只是燕燕,你与那韩德让即便再恩爱,也要守护好我契丹的江山!绝不能将我耶律家的大好基业送与他人!你可明白?” “夫君说得哪里话?我怎会将祖宗的基业送给他人?” “我只怕你耳根软,放心不下。” 萧绰深深吸了一口气,斩钉截铁地道:“我既然嫁入你耶律家,就必定会兴旺契丹,日后我也会让我那文殊奴孩儿成为一代英明的君主帝王!夫君,我十七岁就嫁给了你,我早已经将已经血肉融入耶律家族,有我在一天,契丹王朝永远都属于耶律家!” 耶律贤闻言轻舒一口气,点点头,望着萧绰的眼眸里瞬间却充满了柔情,却忽然想起一事,问道:“我听兵士说,昨天傍晚韩德让被一个道姑掳走,今天正午才回。而你一大早也浑身精湿地从外面回来,这是怎么回事啊?” 萧绰道:“夫君,始祖神庙中太祖皇帝塑像下有一个洞穴你知道吗?” 耶律贤讶然道:“你为何问起此事?” 萧绰便将小四两人在洞里的遭遇说了一遍,最后又道:“在洞里面我九死一生,若不是小四,恐怕今生我再也见不到陛下了。” 耶律贤听得惊心动魄,半晌才说道:“没想到你们居然有如此经历?真是匪夷所思!” 萧绰问道:“你可知道那洞么?” 耶律贤道:“那洞穴原本是太祖的避难之地。当年诸弟之乱,剌葛率叛军攻陷上京行宫,太祖为躲战祸,在木叶后山发现此洞穴,遂屯兵于此休整。后来太祖皇帝整军出击平叛,直至统一八部,建立大契丹国,后来便在里面修筑了青牛白马塑像,并绘著字画,据说那里面有惊天的秘密,不知道你发现过什么呢?” 萧绰奇道:“那里面会有什么秘密?我怎么没有发现呢?” “若是能被你轻易发现,那也算不上惊世秘密了!” “那到底是什么秘密?” “我也不知道,只是听先帝这样说的罢了。”耶律贤又咳嗽起来,平静下来后转而说道,“小四这孩子天性淳朴,忠义无双,文殊奴能与他结拜,也算是我的孩儿造化不小。” 萧绰道黯然道:“只是他现在身中剧毒,不知是死是活。” 耶律贤道:“若小四能侥幸脱险,我定会大大的封赏于他!” 萧绰摇摇头道:“只怕他不肯哦!” 耶律贤歪歪头看着萧绰,惊奇地道:“为何?” “小四他肆无忌惮,不喜被人约束,你没见到他那个时疯时颠的舅舅么?绝对是个不出世的高手!这样的能人异士会甘心情愿被人管制吗?” “我不要那个疯和尚,我只要小四即可!” “小四今年才十七岁,等他再大了些,修为眼界都会大增,那时候恐怕任谁都留不住他了。” 耶律贤合上双眼长叹一声:“这样的能人异士不为我所用,实在可惜!” 萧绰却诡异一笑:“不过,小四为人极为义气,想让他助我们也不是没有可能!” 耶律贤叹道:““天下之大,奇人众多,我契丹若是能多几位法力高深的高人,那样统一南北岂不是轻而易举?” 两人谈了许久,耶律贤觉得头眼倦怠,渐渐睡去。萧绰给他盖好被子,轻轻走出大帐。 大帐外面静悄悄的,没有一丝风,巡逻的兵士穿插而过,步履慵懒。抬头望,弯月如钩,仿佛瞬间将心事挑破。云彩横空,苍穹如画,江山如此多娇,若不能铲除敌人,良辰美景也终究是镜花水月!想起刚才在帐里立下的誓言,萧绰的目光立刻坚定如火。 有风袭过来,军旗猎猎作响,云影遮住弯月,周遭一片朦胧漆黑。萧绰突然一阵心神不宁,只觉得今夜会有大事发生,但又毫无头绪,心乱如麻。 离此处十几丈之外,一顶羊皮帐篷里,小四静静地躺在床上,面色已经又白转为漆黑,呼吸全无,心跳微弱,几乎觉察不出。痴癫和尚抱着他的小木匣坐在地上,将里面的药物统统都翻了出来,绞尽了脑汁也想不出有什么解药可以治疗小四,看着这些凌乱的药品呆呆发愣。 帐篷外面,凌潇潇、文殊奴和青鹅焦急地在外面徘徊,却不敢进去。那痴癫和尚一旦发起疯来,是件很恐怖的事,只好守在帐外苦苦等候。 这时痴癫和尚撩开帘子一角,探出光头来,对三人说道:“弄个药壶来,再打些开水,快!” 三人齐齐点头,青鹅道:“还是我去吧”说着一溜小跑远去了。 凌潇潇脸颊上依旧湿漉漉的,眼睛早已红肿如桃,跟着说道:“青鹅姐姐,我也去,两个人快些!”说着随后赶上。 痴癫和尚摇摇头,道:“一对傻妞!” 文殊奴轻声问道:“疯·······老罗汉,我哥哥怎么样了?” 痴癫和尚瞪着眼睛道:“没事,还死不了!有我老人家在怕什么!” 文殊奴向帐内方向望了望:“我可以进去看看么?” “不行!你若进来我就剜了你的眼睛!” 文殊奴撇撇嘴,叹了口气无奈地退开。过了片刻,青鹅和凌潇潇提着药壶和热水匆忙赶了回来。痴癫和尚看看二女,忽然没头没脑的说道:“嗯,我那乖外甥艳福不浅,一大一小俩丫头都很耐看!“接过药壶和热水,缩回头进账去了。 二女一时未反应过来,面面相觑。文殊奴苦笑一下,抬头望天,此刻乌云正遮弯月。 帐内有小火炉,炉内炭火正旺,痴癫和尚将自己小木匣中的药物统统收集了扔进药壶,放在炉火上蒸煮起来。他知道那鹤顶红乃是天下毒物之首,根本无药可解,却又想不出其他办法,情急之下脑子又不好使了,正是病急乱投医,也不管那些药物是否能解此毒,将药物统统煮了,只盼着能有奇效。又见小四脸色漆黑,便倒了些热水给小四擦脸,从额头至下颏,擦得很仔细,边擦边叹气。忽然一眼瞥见小四脖子上系着一个小布包,伸手解下打开来看,见里面包裹着一直碧绿莹莹的珠子,还有四五枚雪白的花瓣,那珠子里面星星点点的有几棵莲籽一样的东西,放在鼻下一闻,一股清香直冲脑门。痴癫和尚不认识此物,但也一眼辨出此物非凡,想了一下,起身将煮了一半的汤水倒掉,出了帐子对青鹅又道:“丫头,再去弄点热水来! 青鹅不知怎么回事,见痴癫和尚又出来要热水,不禁疑惑地道:“怎么还要热水啊?你在给小四洗澡么?” 痴癫和尚把眼一瞪:“问那么多干嘛?快去就是了!” 青鹅无奈,只得再装了一大壶热水回来。痴癫和尚接过,重新回到帐内,取过一个小药杵,将那莲花瓣和珠子一并放进小罐中捣碎,然后扔进药壶,倒进水在炉上煮了起来。 药壶汩咕地冒着热气,痴癫和尚耐心地守在火炉边,好半晌,见药的火候已到,忙取下药壶,足足倒一大海碗,立即就要喂给小四喝。但随即想到汤药太烫,小四此时毫无意识,根本喝不进去,只得重新放下,坐在旁边搓手等候。 又过了一盏茶的时间,见汤药变温了,这才急不可耐地又端起来,扶起小四,撬开嘴巴,在他天机穴上一按,把那汤药往他嘴里灌。这一碗汤药小四喝得一滴不剩,痴癫和尚瞪大了眼睛,却见小四依旧悄无声息,死人一般躺在那里,胸口也没了丝毫起伏。 痴癫和尚的表情逐渐呆滞,目光空洞,两滴清泪顺着眼角簌簌滚落,大嘴一张,突然嚎啕大哭起来。帐外的凌潇潇三人听到声音急忙冲进帐内,见痴癫和尚半趴在地上,拍打着地面哭得稀里哗啦,口中不停地道:“乖外甥,你怎么就死了呢?我给你安排了一桩亲事啊,还没洞房你怎么就死了呢!” 作者的话: 更多精彩,请看第三十三章:暗流汹涌 第三十三章 暗流汹涌 再看床上的小四,却见他缓缓地睁开眼睛,颤抖着指着痴癫和尚低低说道:“把这个疯和尚赶出去,他在咒我死呢。” 凌潇潇三人大喜,欢呼一声就奔到床前,凌潇潇抱住小四的头再也不放手了,急切地说道:“小四哥哥,你醒了?你醒了!太好了!” 文殊奴也道:“兄长,你救了我和母后,多谢你了。” 青鹅却未说话,但眸光里满是喜悦,含笑而立,柔情似水。这时痴癫止住哭声,奇道:“乖外甥,你怎么活了?” 小四怒道:“都是你个疯和尚!给我灌了满满的一海碗汤药,可苦死我了!青鹅姐姐,你有果脯么?快给我吃一块!” 青鹅点头应允,急忙道:“我去给你取!”说着便掀帘子走了出去。 文殊奴说道:“哥哥醒了就好,我要去告诉母后,她一直为你担心呢!” 小四揉着脑袋道:“我在这里躺了多久?” 凌潇潇回道:“从晌午回来,你就一直昏迷着,我们都担心死啦!” 劫后余生,几个人喜不自胜,痴癫和尚哈哈大笑,跑到大帐外面连翻了几个筋斗,文殊奴将这消息飞报与萧绰听。凌潇潇依偎在小四身边,再也不肯离开,一直拥坐到天亮。 此时小四的身体毫无异样,反而精力充沛,尽头十足。与凌潇潇在大帐里坐到天亮,丝毫不觉困倦。凌潇潇却眉眼倦怠,实在支撑不过,躺在床上睡着了。小四出了大帐,见营中军士皆全副武装,岗哨密集,气氛异常紧张。正自困惑时,痴癫和尚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大手一拍小四的脑袋,肆意的叫道:“乖外甥,你好了?哈哈,我老人家厉害吧?” 小四一把打开痴癫和尚的手:“疯和尚,不要拍我的脑袋,你非要把我弄得和你一样疯你才得意么?” 痴癫和尚却奇道:“咦,乖外甥,你的反应变快了耶!” “我怎么不觉得?”小四瞧瞧自己的手,感觉不出有什么变化。 痴癫和尚说了声:“乖外甥,看招!”人随声动,双掌夹着风声,分取小四的脸和胸口。 小四见他突然出招,不由心中恼怒,这疯和尚下手不知轻重,自己这次非得被他揍得鼻青脸肿不可。当下向后疾闪,双脚一蹬地面用力跳开,谁知这一跳之下,竟轻飘飘跃开三丈多高,人在半空,却已惊讶地张开了嘴巴,只觉得身轻仿佛柳絮,落地之时毫无声音,自己这一退,足足退了有七八长之远,再也说不出话来,只是呆呆的发愣。 痴癫和尚却狂笑起来,口中欢喜地叫道:“好外甥,乖外甥,你那莲花是什么宝贝啊?怎么这么神奇?此刻你已是半仙之体了,浊气排除,丹阳精纯,当真是好造化啊!” 小四疑惑地道:“什么莲花?” 痴癫和尚吼道:“当然是系在你脖子上的那个破布包了,那里面包着几只烂叶子和一颗莲子,我将它煮给你吃了!你以为你服了鹤顶红还能活得了吗?若不是我老人家远见卓识,当机立断,你还能活得了么?” 小四这恍然,急忙说道:“那是我摘来给潇潇玩的!你怎么把它煮了?” “不把它煮了你怎么活?真是混账小子!” 小四微微一笑,又问道:“今天大营里怎么这么紧张戒备?” “谁知道!管它呢!一会儿收拾收拾东西,咱们准备走吧,记得多带着值钱的东西啊!”痴癫和尚冲小四挤挤眼睛说道。 小四却不住地东张西望,看着那些巡逻的军士,说道:“我兄弟文殊奴呢?怎么不见他?今天增加了许多岗哨噢!” 痴癫和尚不耐烦地道:“傻外甥,你管他们作甚?眼下他们没有心思理你!昨天始祖庙之变,促成了那契丹娘娘铲除耶律喜隐的决心。现在那个北院大王叫什么休哥的和韩德让正在金顶大帐中议事,如果不出我老人家所料,今晚将有一场血战,我们还是趁早离开,免得惹祸上身傻外甥!” 小四怒道:“你这个疯和尚,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告诉你做什么?我给你安排了一桩好亲事,你快点和我走,记得多偷些金银,没有聘礼怎么洞房啊?” “疯和尚你说得什么乱七八糟的?我不走,我要留着这里!” 痴癫和尚一下涨红了脸:“破外甥,敢不听我老人家的话?真是没有礼教!我费尽心思才给你寻了这桩美好姻缘,你怎么一点都不感激我呢?” 小四却是哭笑不得,好言相劝道:“你老人家别疯了好么?我可不想和你一起去疯,我必须要留在这里!” 痴癫和尚记得跳了起来,双拳紧握:“破外甥,今晚将是一场惨烈的厮杀,我可不想你有事,还是跟舅舅我走吧,舅舅带你入洞房去!” 小四闭目喘息一下,神情异常庄谨:“痴癫和尚,你听好了,我与文殊奴有篝火之盟,那韩德让对我如兄如父,此事我决不能置之不理!你不要再说了,昨日我饮下那鹤顶红,也注定了此后的人生必将不会安逸平常。你若再与我胡搅蛮缠,休怪我不客气!”说着一招手,只见风雷刺从痴癫和尚的衣袖里“嗖”地飞了出来,静静地悬在小四头顶一尺之处,轻轻地旋转着,蓝光四溢,小四伸手握住锥子,信手一挥,指向痴癫和尚,再看那风雷刺,已经化为一柄三棱带尖的金杵,杵身光华流动,耀眼之极。 痴癫和尚顿时瞪大了眼睛,他想不到短短数日,小四已经将这柄锥子修炼到了如此地步。昨天他中途抢走风雷刺,那时小四还不能运用如此娴熟,自己离他远了,他便不能召回锥子。而现在,风雷刺却在他手中完全脱胎换骨,看来那莲子的功效实在逆天。当下愤愤地道:“怎么,你还想打老子不成?!” 小四唉了一声,说道:“你人虽疯癫,但对我恩重如山,我当然不会打你,我只是想告诉你,现在我决不能走。等这里没有事了,我们再走,你去哪里我陪你就是了!” 痴癫和尚晃了晃光头,忽然哈哈笑了起来,得意地道:“我这外甥的确忠义过人,是条好汉!既然你不走,那我也不走了!” 金顶大帐内,皇后萧绰与耶律贤居中而坐,帐中站着两个人,左面是韩德让,右面那人四旬左右年纪,穿着鱼鳞战甲,短须如钩,面貌刚猛,不苟言笑,浑身上下一团正气,正是契丹国赫赫有名的第一神将、北院大王耶律休哥。 只听萧绰说道:“眼下与南朝的战事胶着不堪,萧达凛在幽云之地驻守多时,暂无大事。 今晚子夜十分,你们便去祖州图新河,务必要铲除耶律喜隐,此事事关重大,我希望二位大人全力以赴,我大契丹兴衰就托付给二位大人。” 韩德让首先抱拳施礼道:“任凭皇后裁决,我等听命就是,今晚必定会活捉耶律喜隐回来!” 耶律休哥却是眉头紧蹙,颇有隐忧的道:“那耶律喜隐奸狡多诈,狡兔三窟,难保他不会有别的住所。今夜我二人前去,他若不在那里该怎么办?” 萧绰沉吟一下,说道:“图新河内宋王府上我早已安插了细作,今早报信来说,耶律喜隐昨日回到庄上一直没有出门,想必应该还在家里吧。” 耶律休哥道:“既然这样,皇后娘娘,我与小韩大人各领三千军士,前后攻袭宋王府。务必将那耶律喜隐活捉回来!” 耶律贤咳嗽一下,忽然说道:“若不能活捉,死了也可以吧。” 此事以定,韩德让与耶律休哥二人便出了大帐分头召集军士。为了避免走漏风声,萧绰特地嘱咐二人,不可事先告知。正午时分,六千军士已经集结完毕,众军士在各自的营中摩拳擦掌,整装待命。萧绰则守在中军大帐里,坐立不安,此事动静如此之大,难保不被耶律喜隐得知,也谨慎了起来,在捺钵内增设了岗哨,以免不测。耶律贤面色蜡黄,瘫坐在椅子里不住地咳嗽。萧绰不住地给他捶打后背,小声安慰,而自己的内心却如惊涛骇浪,高高悬起的心久久也落不下来。 整个上午小四都没有见到文殊奴,不知道他在哪里,去找青鹅问,才知他被萧绰软禁了,不许他四处乱走。小四闷闷不乐,回到自己帐子。 冬日苦短,天很快就黑了,风声激荡,钠钵大营里一片安静,捱到亥时中刻,耶律休哥同韩德让,率领六千军士,默默地出了大营,马蹄上缠着棉布,奔行在路上没有丝毫声音。韩德让与耶律休哥走在前面,出了白马淀直奔图新河而去。 这里距离耶律喜隐的行营不过几十里路,快马疾驰一柱香的时间便可赶到。路两边漆黑一片,队伍穿过一片山岗,有风袭过,林木瑟瑟沙沙作响。山岗下面松树林里,几百个手持刀剑的黑衣人看着这支队伍在眼前消失。站在最前的三个人无声的冷笑。 其中一人压低声音道:“宋王大人真是神机妙算,看来耶律休哥和韩德让这次是倾巢而出了,冬钠钵里必定守备空虚,我们何时动手?” 另一人说道:“我已派探子进入了钠钵,等等消息再说吧。”月亮移过来,照在他的脸上,却正是塞北游侠石敢当! 此时,韩德让与耶律休哥的队伍已行得远了,周围重回一片静寂。过了小半个时辰,一人飞速跑进树林,见到三人单膝跪倒,抱拳道:“三位大人,属下刚从钠钵里回来,那里有三百多名军士,较平时多了一些。” 石敢当笑道:“不错不错,看来王爷的确是未卜先知。传令下去,大家悄悄摸进去,耶律虎古,你打头!” 耶律虎古晃了晃手中的朴刀,对身后人说道:“大家脚步要轻,不可惊动了营前的岗哨,事成之后,王爷对每人都有重赏!” 领头的第三人又高声道:“此番不比往常,各位勇士们应拼尽全力,铲除妖后,为我大契丹涤清污垢,你们都是功臣,日后前途不可限量!勇士们,我们出发!” 耶律虎古哈哈一笑,将手一挥,众人一路潜踪蹑形,眨眼间便悄无声息地摸到了捺钵大营前。只见营门紧闭,风灯高悬,十几个守卫的士兵或蹲或站,皆是无精打采睡意朦胧。石敢当朝旁边人要了一支弓搭在手里,低声道:“弓箭手准备,由南向北,找准目标,切不可有漏网之人!” 身后立即跑出五六十名弓箭手,其余大部分人退到后面几步之外。只见石敢当挽弓扣箭,喊了声:“着!”雕翎羽箭打破沉寂,径直射进当中一个身穿校尉服饰的人的咽喉上,夜色迷离中,石敢当的羽箭竟也如此精准。 作者的话: 更多精彩,请看第三十四章:寸芒巨剑。 第三十四章 寸芒巨剑 石敢当带头,率先射翻了守营的小头目。众弓箭手无不为之一激,争先恐后地射了起来。霎时间乱箭齐发,营前那些守卫的士兵根本无暇反应,几声惨叫之后,全部被射成刺猬,跌到于地。 耶律虎古一声断喝,将手中朴刀一举,一马当先冲进了营内,见人就砍,转瞬间已经砍到了几个巡逻的士兵。他身后的勇士们一拥而上,各持刀剑,瞬间便开始了血腥的屠杀。 石敢当则一把拽住砍得正欢的耶律虎古,提醒道:“虎古将军,擒贼先擒王!你我不必在这里厮杀,快去找萧绰才是要紧的!” 耶律虎古也猛然醒悟,喊了十几个心腹,倒提着朴刀,对那领头的第三人叫道:“阿不葛,你也随我去擒萧绰,不要在这里做无谓的纠缠!” 那个被唤作阿不葛的汉子背负着双手在众人后面转悠,听耶律虎古如此说,并未说话,只是微微点头,迈步不急不缓地随石敢当与耶律虎古去了。 此时营中大乱,金顶大帐中的萧绰早已听见了动静,掀开帘子一角向外窥探,顿时骇然。耶律贤刚刚入睡,迷迷糊糊地醒来,开口问道:“燕燕,外面怎么这么吵?发生什么事了?” 萧绰放下了帘子,平静地道:“夫君,没什么,外面的军士喝多了酒,在摔跤呢。” 耶律贤信以为真,合上眼睛喘息,喉间如同风匣一般刺刺有声。萧绰咬了咬唇,心头为之一紧。看来自己终究是逊了耶律喜隐一筹,韩德让与耶律休哥去他的行在,想必也会无功而返。虽然他们很快就能相通此节,但再折回来,恐怕自己已经是身遭屠戮了。这时忽听外面声音嘈杂,一伙人吵嚷着朝大帐而来。萧绰紧抱着胸,退回到耶律贤身边,低头看时,却见他已经睁开了眼睛。 耶律虎古等人此刻已经寻至金顶大帐,正要冲进帐子,旁边忽然闪过一人来,大声叫道:“耶律虎古,你带兵来我父皇捺钵,是要干什么?”正是梁王文殊奴。 耶律虎古嘿嘿一笑,晃着朴刀对文殊奴说道:“原来是梁王殿下,我来找母亲聊聊天,可不可以呢?” 文殊奴喝道:“放肆!我母后岂能与你聊天?你是什么东西?不过是耶律喜隐的一条走狗而已!” 耶律虎古大怒,指着文殊奴高声骂道:“耶律隆绪,少在这抖威风!你母亲萧绰独揽朝纲,淫秽后宫,你虽是梁王,却还不知道是谁的野种呢?居然有脸和我大呼小叫?!” 文殊奴面容冰冷如霜,双眼冒火,从靴子里拔出一柄短刀来:“耶律虎古,放你女马的狗臭屁!我今天非杀了你不可!” 耶律虎古一阵冷笑,看了看旁边的石敢当和阿不葛,不屑地道:“这小毛孩子要杀我?哈哈,真是不自量力!” 石敢当抱着肩轻蔑地微微摇头,阿不葛面无表情,抬头看天,竟似对眼前的事毫不关心一样。文殊奴大喝一声,向耶律虎古冲了过去,手中的短刀一挥,直取他的咽喉。耶律虎古毫不惊慌,大手一伸,抓住文殊奴的腕子,用力一扭,文殊奴却已吃痛不过,低呼出声来。 耶律虎古嘲讽道:“就这点本事还想杀我?还是会娘胎里再练几年去吧!”说罢一甩手,将文殊奴远远地丢开。 文殊奴一骨碌身爬起来,拾起短刀,毫不犹豫,朝耶律虎古又冲了过来,口中叫道:“烂狗熊,我非杀了你不可!” 耶律虎古见文殊奴年纪不大,却如此固执凶悍,不由眉头一皱,说道:“小子,是你自己找死,怨不得我了!”一脚飞踢出,将文殊奴踢开一丈多远,再也爬不起来来了。 这时只见金顶大帐的帘子一掀,萧绰已经走了出来,看一眼地上的文殊奴,对耶律虎古道:“耶律虎古,你不就是要杀我么?拿我孩儿出什么气!我在这里,有种的你就来取我性命!只是有一点你要记住,契丹朝野忠勇之士甚多,今日你杀了我,只怕你也活不长久!我萧绰为皇后十三年,你怎知朝内外那些让你都会死心塌地的效忠于你家宋王爷呢?耶律虎古,还是听我一句劝,自古助纣为虐以下犯上者都不会有善终!那耶律喜隐野心极大,天生一副叛骨,你跟着他只怕以后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耶律虎古却晃晃脑袋叫道:“萧绰,少在这吓唬人!自古以来富贵险中求!我只听命于我家王爷的 !他要来涤清污垢,我便要杀了你才好复命!废话少说,你纳命来罢!”说着朴刀一挥,恶狠狠地砍向萧绰。 文殊奴摔倒在地上,胸脯上疼痛不堪,虽想冲上去但却无力爬起,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柄朴刀想好母亲身上砍去,不由大叫一声:“母后!” 千钧一发之时,忽听“当”的一声响,一只飞速而至的锥子撞在了朴刀上,锥势甚猛,竟将几十斤重的朴刀击向了一边。抬眼看时,小四已插着腰横在了萧绰身前,漠视众人。 乍见小四,耶律虎古与石敢当皆是一惊,耶律虎古讶然道:“小子,你还活着?”   小四冷哼一声,对耶律虎古道:“我当然活着!我早说过,那茶里根本没有毒药!是你们不相信而已!” 耶律虎古将朴刀担在肩头,他对小四的锥子十分忌惮,虽有心立刻将其斩杀,但仍心有余悸不敢造次。这时石敢当却已叫道:“臭小子,一直寻你不着,不料今天在这碰见了你,看见你我就长气!”大吼一声,拔出长剑便朝小四刺了过去。 两人自青龙后山一别,已整整半个月,那日石敢当虽重伤昏迷,但所幸都伤在是皮肉,躺了两个时辰便苏醒了过来。彼时小四已随文殊奴去了白马淀冬钠钵。今日相见,自然便会想起旧事,石敢当愈发恼怒,恨不得一剑将小四刺穿。 而小四却是今非昔比,虽只有短短半月时间,却是变了一个人一般。石敢当剑势虽快,可在小四看来犹如老牛行步,轻松地躲开了。手中锥子一晃,嗡了声便长到胳膊长短。高声说道:“今日我正好拿你练练手!”风雷刺径直砸向石敢当脑袋,蓝光挥处,顿时一片冰冷炫目。 石敢当大惊,只觉得那锥子有说不出的怪异,凉风透骨,急忙向旁边跳开。小四一锥落空,手臂当即横扫出去,石敢当回过神来,摆剑招架,顿时火星四溅,再看石敢当的长剑却已被震飞。小四哈哈一笑,锥子对着石敢当当胸便刺,正是一招项庄献酒。 石敢当简直不敢相信眼前此景,不过半月时间,小四却浑然变了个人一般,手中的锥子更是神秘莫测,宛若仙家宝器。再想躲时已是稍慢了些,被小子的锥尖直直刺进胸口,鲜血登时涌了出来。当即大叫一声,一个跟斗翻了出去,抚着胸口呆呆的望着小四,模样狼狈之极。耶律虎古见状高声叫道:“阿不葛,这小子会妖法,你快去敌住他!” 旁边一直负手冷观的阿不葛眼中满是惊奇之色,走过来细细打量了一下小四,轻笑道:“少年人,你那锥子很厉害哦,我们来比试一下如何?” 小四见这人戴着毡帽,身上穿着件普通的棉布袍子,貌不惊人,但言语中却好像对自己的锥子毫不在意一般。当即将头一昂,说道:“既然如此,阁下就请出招罢!” 阿不葛面无表情地微微点头,从背后拽出一柄宝剑来举到手中,神定若闲地往空中一抛,只见那剑翻转着直入半空,而后忽然一点点生大,直长到六尺左右,顷刻间便已化为一柄巨剑,剑尖直指小四,蓄势待发。阿不葛微微一笑,说道:“少年人,还楞着干什么,快祭起你的锥子啊!” 小四也暗暗吃惊,眼前这人出手便技压四座,那巨剑看起来比自己的风雷刺丝毫不觉逊色。好胜之心不由大涨,也将风雷刺往空中一抛,与对面的巨剑针锋相对。 两人凝视片刻,而后眼神一变,各自催动仙器。只见三寸多长的风雷刺与巨剑迎头撞上,锥尖对着剑尖,“叮”的声清脆刺耳,光芒大绽。巨剑忽然直立起来,剑身陡然放亮,而后猛地朝风雷刺横削过去,速度之快令人目不暇接。风雷刺也是毫不示弱,锥头一挺,与那巨剑硬生生磕在一起,霎时间空气似乎都为之一颤,幽暗的夜空里划破一道厉闪。交手的两人同时后退两步,心中再不敢有丝毫轻视之意。 阿不葛手指在空中乱点,那巨剑似乎明白主人心意,剑身一阵颤抖,吐出白色的剑气,如霜般团团簇拥,接着便飞花碎玉,片片晶霜如箭矢一般将风雷刺裹在其中。那巨剑傲然屹立,铮铮作响,忽然间原地里激射而出,惊起残影一片,再看那巨剑已经重重剁在风雷刺之上,地面上的小四身子猛地一震,身体莫名其妙地退后几步,五脏六腑仿佛也遭受激荡一样,疼痛不堪, 这时旁边一个粗犷的声音高叫道:“乖外甥,不用给我老人家留面子,揍他,狠狠揍他!”正是痴癫和尚到了。 小四平定一下气血,望了痴癫和尚一眼,道:“疯和尚,你帮我看好我兄弟和盟娘,不许别人伤害他!” 痴癫和尚一咧嘴,道:“我管他们做什么?老子睡得正香,现在脑子还迷糊呢!” 小四此时却无心与他斗口,怒道:“你听不听话?不听话以后我再也不见你了!” 痴癫和尚抿了抿嘴,垂下头翻眼睛,嘟囔着道:“吼什么吼?我去看着他俩不就完了吗?”闷闷地瞧了一眼萧绰母子,晃着头想了想,忽然一眼瞥见耶律虎古手中的朴刀,嘿嘿一笑,说道:“你这大胡子的刀真不错,借我老人家玩玩罢!”话音未落,只见身形一晃,不知怎地就窜到了耶律虎古面前,伸手就去抓那朴刀。 耶律虎古连忙向后一避,知道这疯和尚不能小视,当即大刀一挥,朝痴癫和尚头上劈去。但见痴癫和尚突然凭空消失,不见了踪影。正自疑惑,只听身后有人嘿嘿发笑,骇然回头,却正是痴癫和尚。 只见痴癫和尚抬手就给了耶律虎古一个响亮的耳光,口中说道:“我老人家朝你借刀你不借,反而来劈我,真是该打!”接着左手探出抓住朴刀刀杆,右足飞出,直踢在耶律虎古小腹之上,登时将耶律虎古踢出去一丈多远,手中的朴刀已经被痴癫和尚轻巧巧地夺了过去。 作者的话: 更多精彩,请看第三十五章:月夜媚影 第三十五章 月夜媚影 痴癫和尚握刀在手,宛如孩子般眉开眼笑,抚摩着刀杆走到萧绰母子身边,对小四喊道:“乖外甥,你安心打吧,你娘和你兄弟这里有我老人家看护呢!” 小四此时已经与阿不葛重新战在了一起,望天吐纳,静心冷思,风雷刺如涅槃的凤凰沐火重生。巍立与天穹之下,喷薄出炫目的光辉。凝滞片刻,忽然奔雷一般朝巨剑疾射过去,钉在剑身上,将其压得步步后退。阿不葛眼中掠过一道惊悸,急忙稳住心神,挺剑反击。 只见天空中厉闪交错,光芒乱影,风雷刺与那巨剑瞬间便斗了十几个回合,两柄仙器纠缠一起,横削竖砍,一时竟也难分胜负。这时候捺钵中的大队激斗也宣告结束,耶律虎古带来的五百兵士勇猛异常,一盏茶的时间便将营里的守卫杀死大半,剩下百十来个皆被俘虏,丢了兵刃抱头蜷缩在空地之上。 耶律虎古从地上爬起来,揉着小腹恼怒不已,见眼下大局已定,只有阿不葛与小四还在缠斗不休,不禁心中暗急。这次偷袭力在速决,拖久了只怕韩德让与耶律休哥赶回营救,那便大事不妙了。往身后人一使眼色,立刻走过来七八个壮汉,耶律虎古喝令道:“快,你们几个拿下那小子,死活不论!” 那几个壮汉点头领命,朝小四一拥而上,七手八脚地朝小四扑去,便要将他擒住。小四正聚精会神地与阿不葛斗着宝器,哪料到身旁陡生变故?顿时被这几个壮汉按住肩头,抱住大腿,动弹不得。小四大叫一声:“这是玩的什么呀?”膀子一挣,立时将一个汉子远远甩出,不由暗自吃惊,心说自己服了那九叶莲籽之后,力气也居然变得这么大了? 虽挣脱了一名壮汉,但他手脚依然被人紧紧缚住,当即双臂用力,左右挣脱,再次甩脱开四名大汉。两脚纷踢,又将三名汉子踢飞了出去。石敢当见小四力大无比,心中也是暗急,朝身后又一招手,又过来十多名壮汉,口中爆叫连连,齐齐朝他冲了过去,瞬间便将他淹没在人海里。 阿不葛摇头苦笑,但仍是不作声响,退到一边静静站立。这时只听营外面马褂銮铃声大作,一彪人马正飞速朝捺钵而来。耶律虎古见状大惊,知道是韩德让与耶律休哥领人回来了。当即冲手下高喊道:“勇士们,胜败在此一举了!去将那疯和尚拿下!活捉妖后萧绰!” 众手下轰然领命,各拔刀剑,冲了过去群殴痴癫和尚,痴癫和尚立时慌了手脚,高声叫嚷:“你们干什么啊?这么多壮汉欺负我一个老人家?”摆朴刀一阵乱砍乱削,放倒了几个冲在前面的汉子。但怎奈人多势众,自保有余,想去照顾萧绰母子却是力不从心了。 这时一个精瘦的汉子急急跑过来,对耶律虎古大声喊道:“左将军大人,营门外韩德让与耶律休哥率人杀了回来,马上就要进大营了。宋王大人要我给你们带话,让你们务必生擒萧绰,带到帝王谷中!” 耶律虎古抬头朝营门外望去,见尘烟四起,马蹄声急,韩德让手握三尖刀冲在最前,耶律休哥骑一匹青马紧跟其后,再后面则是密集的骑兵战队,黑压压一片冲进大营。心中顿时大急,高声喊道:“勇士们,赶快撤退!走东南,阿不葛你来断后!石敢当你去擒萧绰!去帝王谷与王爷大人会和!” 石敢当会意,当即迈步朝萧绰疾冲过去,文殊奴急忙横臂阻拦,却被他一脚踢开。再看石敢当,已经轻舒臂膀将萧绰挟在了腋下,回头对耶律虎古道:“我先去了,你记得随后赶来!”说着朝东南方向径自去了。 小四被人紧紧裹挟着,这个踢开了那个又上来,如此反复了多次,心中焦急不堪。听到耶律虎古的喊话,急的大叫道:“疯和尚,你在做什么?快去救我盟娘啊!” “乖外甥,我在和小虾米打架!”痴癫和尚哇哇爆叫,“一百多只小虾米咬我这一条大鱼,你说我怎么能救得了你盟娘呢?” 小四喊道:“你不是会土遁么?快使啊!” 痴癫和尚边舞刀边说:“乖外甥,我使了,哎······不灵呀!” 这时韩德让已经催马赶到了近前,双眉紧锁,焦急不堪。他与耶律休哥奉命去图新河耶律喜隐的临时行在,不料到了那里却发现是座空营,里面虽然明灯高悬,但只有几个扫地的仆人和侍女。韩德让大惊,这才知道中了计,耶律喜隐这招引蛇出洞确实高明,他已经猜到萧绰会在今晚对他下手,便摆座空营等候自己。此时冬捺钵内守备空隙,如果他们趁虚而入,那可就大事不妙了。当即不敢迟缓,与耶律休哥调转马头,全队飞速赶回白马淀捺钵行营中。一进大营,便看到里面尸体狼藉,血腥满地,侥幸活着的百十来名兵士抱着头蹲在空地上,远处耶律虎古带着大队人马正在破营而出。 韩德让大怒,立刻拍马追了过去,耶律休哥回头道:“传令下去,分作两队,一队在这里掩杀,另一对飞速赶到前面去堵截,动作要快!” 手下人立即自动分出了两队,一队人骑着马绕出大营,直奔东南疾驰过去,剩下的这一队随后追击,钳制住敌军的前进速度。耶律虎古见势不好,对阿不葛低声说道:“韩德让和耶律休哥不好对付,咱们别打了,石敢当已经擒了萧绰,还是见好就收吧,不要和他们做纠缠,快撤!”说着从身边人手中抢过一把大环刀来,一脚踢飞一个兵士,飞身上马便逃。 战场上的形势顿时逆转了过来,压着小四的十几个人也纷纷撤退逃命。小四从地上爬起来,左右寻找,不见痴癫和尚与文殊奴的踪影,正焦急间,一个娇小的身影出现在帐篷后面,正是凌潇潇。 “小四哥哥,你没事吧?”凌潇潇跑了过来,注视小四关切地问道。 小四摇摇头,喘着粗气说道:“文殊奴呢?那疯和尚呢?” 凌潇潇道:“我只看见文殊奴追石敢当去了,那个疯和尚我没看见。” 这时一声马嘶在耳畔响起,韩德让催马来到近前,惊喜地问:“小四?你没事了?皇后娘娘呢?陛下呢?” 小四正要说话,忽听金顶大帐里一个衰弱的声音道:“小韩将军,朕在这里。”帘子一掀,耶律贤从里面探出头来。 韩德让急忙下马跪拜,说道:“陛下,臣救驾来迟,请勿怪罪!皇后娘娘呢?” 耶律贤哎了一声,心想:我就知道,你在意的不是我而是燕燕。当即说道:“被贼人虏去啦······” 韩德让大惊失色,立即就要上马去追。小四忙拦住他:“少庄主,你还是别去了,这里需要你守护!我去追!”说着一指停在空中的风雷刺。 那锥子得到主人召唤,立即嗡嗡回应。小四振臂一跃,跳上风雷刺,回头对韩德让道:“少庄主,记得照顾好潇潇,我去了!”说着电光一闪,锥子立刻破空而去,瞬间便没了踪影。 凌潇潇高声喊道:“小四哥哥,你要小心······” 耶律贤仰望夜空,想起今晚的惊涛骇浪,心中愤慨不已。刚才他一直趴在帐帘里偷偷窥望,直到此刻,悬着的心才终于落地,看一眼凌潇潇,又看了看韩德让,自语道:“小四这少年,等他回来时,我一定重重封赏于他!” 石敢当挟着萧绰一路狂奔,只恐被韩德让追上来脱身不得,不敢回头,身后人喊马嘶渐渐淡去,只有山石树影稀疏。行了一阵,萧绰在他的肋下突然动了一下,低声说道:“你这样挟着我,等不到见你的主子我恐怕就被颠死了!” 石敢当一怔,停下脚来,将萧绰放在地上,说道:“那你先歇一歇吧” 萧绰胸口不住的起伏,脸上苍白一片,鬓发散乱不堪。揉着胸坐在地上大口的喘息。看一眼石敢当,忽然道:“你打算把我献给你的主子是么?” 石敢当哼了一声,说道:“是又怎么样?” 萧绰微微一笑:“然后你就能加官进爵宝马香车?” 石敢当呵斥道:“少那么多废话!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杀了!” 萧绰却只顾整理自己的头发和衣角,媚声说道:“你不敢杀我的!你若现在杀了我,还拿什么去和你主子邀功?拿一个死的萧绰去威胁皇帝陛下,只会让他和朝中的大臣更加激愤,那样对他耶律喜隐也是大大的不利。到时候恐怕他一怒之下倒会先杀了你!” 石敢当微感错愕,他可从未想过要杀了萧绰,不过是吓唬她才这样说的,蹲下去直视着萧绰说道:“我不杀你,只要你乖乖的听话!” 萧绰忽然一阵浅笑,将自己散落的发丝撩起来,对着石敢当吹了一口气,柔柔地问道:“你看我美么?” 石敢当闻言一震惊悸错愕,清冷的月光下,萧绰衣服不整,粉色的内衣隐隐可见,精致的鲜红小口中吹出一口气来,直扑自己的面颊,引人迷荡。媚眼弯弯,发丝缭乱,浑然一个极致的美人,魅惑十足。 “石敢当,给耶律喜隐效力你能得到些什么呢?他能给你的,我同样能给你,而他不能给你的,我还能给你。良禽择木而栖,难道你不知道么?” 石敢当猛地站起身,晃晃头激灵了一下。他自给耶律喜隐效命以来,内心深处的欲~望开始一点点的膨胀,萧绰的话令他为之一震。内心中顿时掀起波澜。 萧绰见一语奏效,则继续攻势:“如果你跟了我,我只会给你得更多。你来,看看我,难道我不美么?不能打动你么?” 此刻月明天际,幽光中的美人更添妩媚。石敢当回头看了一眼,胸中压抑多年的情~欲忽然一举倾泻。扑过来抱住萧绰,就去解她的衣衫,口中喃喃地道:“你美,你好美!契丹国中,我还没见过比你美的女子!我现在就要了你!” 作者的话: 更多精彩,请看第三十六章:飞雪红云 第三十六章 飞雪红云 萧绰心中一惊,急忙推开石敢当,泰然笑道:“急什么?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你想冻死我啊?” 石敢当抽回手,讪讪一笑,脸上却已红了一片。他今年已是四十一岁,从少年时代起就醉心武学,曾立志一生不娶,因此至今还是童子之身。此刻被萧绰这一撩拨,情~欲燃起万丈。只觉眼前这女子愈看愈美,那股媚劲,简直就要媚到骨头里。当即点点头,迭声道:“好,好,那我们换个地方。”说着将萧绰扶起来,态度恭顺之极。 萧绰心里暗自呸了一声,脸上却是笑靥如花,将衣领收紧,轻声问道:“刚才我听那报信的人说,要你去帝王谷和耶律喜隐相会,那是个什么地方啊?” 石敢当此时脑中全是萧绰的媚影,对她的话当然是言听计从,立即回道:“那帝王谷在图新河西南二十里的刺呼朵山,摩天岭下面的山谷就是帝王谷。” 萧绰又问:“那里为什么叫帝王谷?耶律喜隐在那里做什么?” 石敢当道:“那山谷曾是唐太宗李世民亲征高句丽时的屯兵歇脚之处,那里面宽阔平整,两壁山石雄浑壮阔,颇具帝王之气,因此便被称为帝王谷。” 萧绰又问道:“现在耶律喜隐招募了多少人马?是否都在谷中?” 石敢当答道:“宋王现在手下有大约两万多人,其中包括祖州的旧部加上后召集的人共有八千,图新河的守军有五千左右,宋王驻扎那里后,不知使了什么手段,竟让右将军阿不葛率众归附。其余的还有上京留守军大约八千多。这里面战斗力最强的要属阿不葛率领的图新河部队,现在谷里面的就是这支队伍,但只有一部分,其余的仍在图新河驻守。” 萧绰听了心里暗惊,耶律喜隐处心积虑,这几年里居然攒了这么多人马。又问道:“上京留守军?难道燕王韩匡嗣也归附了耶律喜隐么?” 石敢当却道:“非也!那韩匡嗣冥顽不灵,岂能共举大事?宋王大人只好暗地里拉拢守军节度使萧恒德了。” 萧绰心里稍宽,忽然想起那个粗壮的汉子来,于是又问:“阿不葛是何许人?怎地有如此高明的手段?” 石敢当道:“对于他的出身我不甚了解。只知他是渤海郡人,你与皇帝陛下大婚的第二年便被派到了图新河,是皇帝陛下亲自加封的右将军。” 萧绰仔细想了想,印象中好像的确有这么一档子事。那时初入皇宫,并未插手朝中之事,谁料耶律贤竟如此不察,将一个奇才放任流失。今日若不是有小四,自己恐怕便已落在了耶律虎古手中。轻叹一声,道:“石敢当,你现在立刻送我回去,我要调集军队,扫平帝王谷!” 石敢当却兀自望着萧绰出神,目光流离闪烁。萧绰暗自恼怒,但丝毫未动声色,道:“你若真心待我,就立刻送我回去,此刻天寒地冻,我体弱衣薄,你真的如此狠心要将我冻死在这里么?” 其实自从与小四在始祖庙山洞里吃过那种蓝色草后,萧绰的体质便日益强健,此刻衣衫虽然单薄,但丝毫不觉得冷。只是眼下尚未脱离险境,才不得不如此说。 石敢当立刻慌了手脚,急忙点头如鸡啄米:“好的好的,我这就送你回去。” 萧绰双臂一伸,嘴巴嘟起,神情慵懒娇蛮:“你来背我。” 石敢当讷讷地点头,将萧绰拥在背上,只觉身后那女人体热温暖,口鼻中传来阵阵馨香,直充大脑,肉骨丰润柔滑,胸前的两只肉团顶在自己的脊背之上,好不惬意。当即迈开双腿,朝钠钵大步流星便走,只希望这路永远不到尽头才好。 小四一路朝东南方向追了下去,见下面大营里的厮杀已经逐渐停歇。耶律虎古带领的人马被耶律休哥的骑兵前后截杀,几乎全军覆没,黑暗中不知道耶律虎古逃向了哪里,那个神秘人阿不葛又去了哪里。 他只看见石敢当是朝这个方向逃的,因此只好朝这方向追了下去。茫茫夜色,他一路疾行,却不见半个人影,心中越来越是急躁,降低高度让锥子贴着地面向前行进,不愿放过一点蛛丝马迹。 一直飞到拂晓时分,仍是一无所获,心头焦急不堪。盟娘寻不见,结义兄弟文殊奴也没有踪影,想到此处,不由大为沮丧。风雷刺洞悉主人心意,此刻也是暗淡无光,悄无声息地贴着地面缓缓流动。 这时,忽然看见前面树影稀疏,一块山石后面露出一角女子的衣衫。小四心中一动,跃下风雷刺悄悄地走了过去。只见大石后面正蹲着一个碧衫的少女,背对着自己蹲在那里,长长的裙摆垂落到地上,但仍可清晰地听到嗞嗞的水声流泻。小四看了片刻,不由惊讶地“啊”了一声,原来这女子并不是自己的盟娘萧绰。 那少女听到声音,回过头来,脸上立即飞满红云,又急又气,飞快地提起裤子对小四道:“你······你!” 小四结结巴巴地道:“那个······不好意思啊······我不是有意偷看你的,你别生气。” 那少女椭圆形的脸蛋,双眉如远山含黛,肌肤凝脂一般白皙,两点漆黑的眸子饱含羞涩。小四满是歉意地又道:“姑娘你放心好了,我没有看见你的屁股,什么也没看见。” 少女本来神色已略显平静,但听到小四此言立即又蹙起眉来,指着小四说道:“你······你······你混蛋!” 这时山石那边又闪出了一人,满身灰色的道袍,竟是一个年老的道姑,手里拎着一只龙鳞凤拐,问道:“飞雪,怎么了?”乍一见小四,立刻“咦”了一声,又问道,“小子,你是谁?” 那少女羞赧地道:“娘,他······他偷看我小解······” 那道姑闻言顿时眉头紧蹙,用凤拐一指小四,怒斥道:“你是哪里来的混账小子?怎么这般孟浪?”不由分说,凤拐一伸,朝小四胸口疾点过去。 小四立即向后一跃,这一跃便已跃出两丈多远。口中大声辩解道:“不是的不是的!我没有偷看,我是路过此地,没有刻意地要偷看!” 那道姑面沉似水,猱身而上,厉声驳斥道:“混账东西,既是路过为何要跑到石后面来?还不是为了偷看?你这个小色棍!”凤拐裹挟着风声,举凤拐又朝小四腰间扫去。 小四急忙向上一跃,身子轻飘飘的拔地而起,毫不费力地便跃起三丈之高。那道姑仰头看着小四,却是惊讶万分,说道:“小色棍功夫不赖啊!”双脚一点地,也是腾身而起,抡开凤拐由下至上朝小四砸去。 只见小四双腿虚空里急速合分,平地里横移开来,躲过拐杖。那道姑一击失效,当即顺势将拐杖抛出,箭矢一般朝小四飞射过去。小四却是清啸一声,身体扭转,不降反升,提了一口气又朝上面窜了两丈多高,身形翩跹,矫若惊龙。那那道姑早已落在了地面上,见到此景顿时讶然,讷讷地道:“这小子太妖邪了!” 小四飘落于地,气不长出,平静地道:“我不是有意要偷看的,前面若有得罪之处,还请那位姑娘见谅。我有急事,不能在这里耽搁,就此告辞!” 那少女咬着唇,面色已经平朗下来,微微颌首,朝小四望了一眼,又垂下头去。道姑却大声道:“小色棍,你叫什么名字?从哪里来的?怎么有这么好的功夫?” “我叫小四,”小四抱了抱拳,施礼道,“老人家我走了,再见!”说着转身就要离去。 那道姑却是一呆,口中咀嚼着小四的名字,忽然道:“你是隐龙山庄的人?” 小四诧异地道:“您知道我们山庄?” 那道姑点点头,怒火逐渐消逝:“当然知道,你是凌万钧从大宋带回的那个孩子。” 小四惊喜地道:“您连这个都知道?您也认识我家管家大人?真是太好了!” “凌万钧那老家伙有什么好的!”道姑翻了翻眼皮,看着小四道,“不过你却已经长大成人,还有这么好的身手,真是苍天有眼。” 小四不明所以,听道姑的言语,竟似对自己的身世了如指掌一般,当下说道:“老人家,您在说什么?” “梁晋遗墟指汴京,纷纷禅代事何轻!陈桥易帝千秋罪,归隐山庄待天晴。”道姑将凤拐往地下一柱,仰天喟然道,“该是青龙飞出的时候了!” 小四茫然不解,问道:“老人家您说的什么我听不明白呀!” 那道姑收回目光注视着小四,却是解颐一笑:“到时候你自然就明白了。你比那韩德让强多了!将来,你肩上的担子可不轻啊!” 小四摇晃着头,心里却愈发的迷茫,这老道姑说的话太过深奥,自己竟什么也没听懂。 道姑又道:“小四,你跟我回仙灵寺可好?” 小四茫然道:“仙灵寺在哪?那是什么地方?” “仙灵寺是我驻守的地方,此去西行五十里宁远地界便是了。” 小四摇摇头,道:“我不去,我要去找我盟娘!” 道姑惊奇地问:“盟娘?你盟娘是谁?” “契丹皇后娘娘萧绰啊!” 一听“萧绰”这个名字,道姑顿时面色一沉,复又阴厉如水:“萧绰那贼婆娘,怎地你和韩德让对她都是死心塌地的追随?” 小四挠挠头,不明白这道姑为何会对萧绰有如此敌意。当即将自己此前的经历如实地讲述出来,最后又道:“我与文殊奴有篝火之盟,肝胆相照,如今盟娘有难,我不能坐视不管,无论她在哪里,有多艰险,我一定要救!” 道姑合目喘息了一下,睁开眼睛望着小四赞道:“难得你如此侠义心肠!那萧绰有你这样的子侄也是她上辈子修来的缘分。那你现在又要往哪里去呢?” 小四道:“那时在乱军中我听他们说,要在帝王谷与耶律喜隐会合。我一路追了下来,没有任何线索,现在看来只能去帝王谷了,希望能在那里救回盟娘。” 道姑墩了墩拐杖,道:“我对那萧绰全无好感,但为了你,我和飞雪就陪你同走一遭!飞雪,过来见过小四!” 作者的话: 更多精彩,请看第三十七章:奇峰幽谷 第三十七章 奇峰幽谷 那少女闻声而动,来到小四面前,脸上却又布满红晕。道姑说道:“小四,这是我的闺女,叫做燕飞雪,今年十七岁了,应该与你同岁是吧?” 小四点点头道:“我也是十七岁了,我们同年。”心中却暗想:道姑怎么会有女儿?真是太奇怪了。 道姑道:“我有一子一女,儿子比你大几岁,名叫燕飞云,现就在隐龙山庄中。女儿飞雪一直在我身边。” 小四惊讶地道:“你有个儿子在山庄中?我怎么从来不知道啊?” 道姑微微一笑,道:“关于山庄,你不知道的事情太多了,现在还不是你该知道的时候,等是时候了自然会告诉你!” 小四揉了揉脑袋,忽然大声道:“我知道了!燕飞雪、燕飞云,都是燕老伯的儿女!” 那道姑低头叹了口气,道:“是的,他们是我和那老东西的一双儿女。” 小四心中的疑惑更甚,问道:“那你怎么不和燕老伯在一起呢?” 道姑却是淡淡一笑,笑容略显苦涩:“小四,这些事情你就不要问了。现在我们去帝王谷罢,迟则生变!” 小四点点头,又道:“老人家您知道帝王谷在哪里么?” “帝王谷在图新河西南二十里的刺呼朵山中,摩天岭下面的山谷就是了。”道姑看了眼小四,又道,“贫道法号清修,以后你叫我清修即可。” “好的,我记下了。”小四说,忽然觉得摩天岭这个名字有些耳熟,道,“我想起来了,那摩天岭就是摩云剑客裘海岳的老巢。” “不错,裘海岳幽居摩天岭,多年来不问世事,现在居然也被耶律喜隐招致麾下,看来那耶律喜隐的确手眼通天。” “那我们现在就走。”小四拽出别在身后的风雷刺,又对母女二人道,“清修道长你们怎么走?” 见到风雷刺,清修道长与燕飞雪均是一愣,眼中划过惊讶之色。清修道长立即问道:“小四,你这锥子从何而来?你可认识一个大眼睛大鼻子大嘴巴的疯和尚?” 小四道:“这锥子是痴癫和尚给我的,他一直说我是他的外甥,真是莫名其妙呢!” 清修道长哦了一声,说道:“怪不得,原来真是那家伙!” 小四道:“你们相识?” 听他问及此事,清修道长不由气上心头,忿然道:“那疯和尚疯疯癫癫,出言不逊,我恨不得杀了他!”当即说起始祖庙内与痴癫和尚遭遇之事,说到那痴癫和尚曾放言,要给燕飞雪找个婆家,两人做个亲家之事,燕飞雪偷望小四一眼,脸上又是布满了红云。 清修道长又道:“出了始祖庙,我将韩德让带到后山,本想大骂他一顿,不料那疯和尚又尾随而来,说什么也要和我谈亲事。我便与他大战,那和尚虽然疯疯癫癫,但功夫确实不凡,还有些时灵时不灵的五行遁法之术。我们一直打了几个时辰,韩德让被我踢了几脚后放走了。我夺回了拐杖,见一时和那疯和尚也分不出个高低,便带着飞雪走了。” 小四听她说得云淡风轻,但以他对痴癫和尚的了解,两人之间的争斗应该异常激烈。那痴癫和尚行事偏激,认准的事情定会死缠烂打。 清修道长轻咳一声,道:“你那锥子驮不了三个人,你带着飞雪先走,我在地上跟着你们。” 燕飞雪道:“娘,我们一起走吧。” 小四也道:“是啊,我们还是一起走吧!我们俩个在一起···好像有些不妥。” 清修道长看看自己的女儿,笑道:“有什么不妥的?小四你是个男子汉,那么忸怩干什么?现在我们去救人,不能耽搁,你快带飞雪去。我随后跟上,我们在帝王谷会合!” “那好,清修道长,我俩先走一步!”小四朗声道,“飞雪姐姐,你上来吧!” 说着将锥子一抛,抬腿跃上锥子,对燕飞雪道。 燕飞雪看了眼清修道长,略显羞涩的面容瞬间便平静如水,跟着跃上风雷刺,清声道:“娘,那我们先去了,你路上多加小心!” 清修道长点点头,挥挥手道:“你们也要多加小心。那谷中现在囤积这许多的兵士,耶律喜隐手下能人异士众多,一定要谨慎了!小四,照顾好飞雪!” 小四道:“您放心吧!我们去了!”风雷刺一阵低鸣,忽然破空而去,转眼间便已飞驰出一箭之地。 清修道长望着两人的背影,脸上笑容淡淡,喜忧参半。 小四二人一路向西,直奔图新河而去。小四从未去过那里,燕飞雪也只能知道大概的方向,两人走走寻寻,飞了大半个时辰,天光已经放亮,这时便进入到图新河管地。此处地形开阔平缓,阡陌纵横,刺乎朵山屹立于平原之中,异常乍眼,山势雄浑壮观。上面挂着皑皑白雪,其中一峰鹤立,四壁陡峭奇绝。峰顶悬于云天一线间,云雾弥漫,若隐所现,仿如直通九天灵宵。风雷刺在山脚下停住,小四看着那山峦赞道:“这山好气派呀!” 燕飞雪望着四周,对小四道:“刺乎朵山在契丹语中即为摸天之意,山上一峰斗起,便是摩天岭,那帝王谷就在摩天岭下了。” 小四奇道:“飞雪姐姐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呢?” 燕飞雪道:“我从小就生活在契丹,已经有十多年了。” 小四道:“那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你怎么不在山庄和燕老伯一起生活呢?” 燕飞雪却是一呆,无声而笑:“这个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我从小就跟着我娘,至于我爹,我都忘了他长什么样了。“ 小四心道:难道是清修道长和燕老伯两口子打架呕气,一直没有和好? 此时阳光明艳,鸟声啁啾,四周一片静谧悠远,一飞冲天的奇峰使帝位谷王更显深邃神秘。谷口宽不过十几丈,迷荡着白雾,看不清里面的景物。几十名手持长枪的兵士在谷口森严地把守着。小四道:“这里有人看守,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情况,我们应该进里面瞧瞧去。” 燕飞雪道:“那我们怎么进去呢?这里守卫好森严呀!” 小四沉吟一下,道:“我们攀岩而上,从山壁上绕进去。” 燕飞雪顺从地道:“好吧。” 当下两个人爬上旁边的山壁,一路攀援向谷里面进发。山壁垂直陡峭,碎石如刀,割得手掌生疼。小四强忍着,回头便燕飞雪望去,见她一言不发,紧紧跟着自己,当即问道:“飞雪姐姐,你手不疼吗?” 燕飞雪轻轻地道:“没事,还能忍住。” 小四笑道:“飞雪姐姐,等忙完了这里的事情,回到山庄,我请你吃烤鹅!” 燕飞雪淡淡一笑,却不说话。两人攀援了一阵,已经深入到谷中腹地,低头瞧去。只见谷底狭长而宽阔,中央的空地上皆是密密麻麻的毡房和羊皮帐篷,大队的士兵在谷中来回走动梭巡。帐篷中间有一个十丈见方的空地,当中矗立一根旗杆,旗杆上悬挂着一柄巨大的纛旗,迎风招展。 整个谷内显得安详而清净,看不出一点异样。小四心中纳闷,如果萧绰不在这里,自己恐怕就是白来这里一遭了。两个人顺着石壁悄悄溜下来,躲到一块大石后面朝谷中窥望。大石并不宽阔,两人一起容身便略显拥挤,燕飞雪紧紧贴着小四,不自主地握住了小四的手。小四只觉得这只手冰凉柔滑,手心一片湿腻,低头瞧去,却见她手心里全是丝丝的血迹。不由说道:“飞雪姐姐,你手里出血了!” 燕飞雪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若无其事的一笑,轻声道:“没关系的,我这肉皮薄,出点血不算什么。你看这谷里,不像是有什么情况啊。” 小四道:“如果我盟娘不在这里,我们就没必要和他们产生冲突。我们还是先观察一会儿吧。” 两个人不再说话,静静地待在大石后,观看谷中的情况。燕飞雪瞧了一会儿,也不见有什么动静,忽然发现自己的手还被小四握着,顿感羞涩,悄悄地缩回手来。小四却是毫没在意,只顾往谷里看去。过了大约一炷香的工夫,只听谷口处一阵骚动,尘烟大起,一队人马盔歪甲斜地冲进谷中,正是偷袭冬捺钵行营的那支败军,为首一人虬髯阔目,正是耶律虎古。只见他骑着马率先冲击谷中,马鞍上还伏着一个人,小四顿时心中一紧,待走得近了,看得更为清楚了些。那马上被俘之人竟是文殊奴! 小四大惊,低声对燕飞雪道:“飞雪姐姐,我的结义兄弟文殊奴被他们抓来了,我要去救他!” 燕飞雪道:“他们这么多人,只凭你我两个怎能救他?” 小四毫不踌躇地道:“我管不了那么多,眼下耶律喜隐已经是无所顾忌,只怕他对我兄弟下毒手了!” 燕飞雪看他如此坚决,也不好再劝,毅然地道:“那我和你一起去!” 小四却是一摇头:“不,我自己去!你在这里躲好,不要出来!你若出去了,乱军之中我怕会照顾不到你!” 燕飞雪一怔,小四不想自己有任何闪失,而她又怎会让小四孤身冒此奇险?当即坚定地道:“不,我不放心你!要去我们一起去!” 小四急道:“现在不是争论的时候,我自己去把握还大一些,我有这个你忘了吗?”说着晃了晃手中的风雷刺。 燕飞雪无奈,只得说道:“那好,你自己一个人去吧。但是你一定要记住,不要逞强,不行就走!” 小四点点头:“我明白!你在这里也不安全,顺着原路爬回去,在半山腰处等我,一定要藏好了,不可出来。我有风雷刺,自保不成问题的!” 燕飞雪咬着唇缄默,眸子里满是不舍与担忧。她虽然只和小四相识半日,但此时却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宛如多年的挚友即将赴死不忍离别。沉寂片刻,才轻轻地道:“我上去了,在半山腰等你。你要记着,一定要安全的回来!” 小四轻快地一笑:“好的,我答应你!你先上去吧,我看着你上去!” 作者的话: 更多精彩,请看第三十八章:孤身犯险 第三十八章 孤身犯险 燕飞雪知道小四救人心切,再耽搁一分只会让他更加急躁。当下不再言语,循着原路向上攀援去,不一会儿便已爬到了半山腰的位置。小四对她遥遥挥挥手,回过头去。再看谷中时,只见那支败军已经七扭八歪地躺到了地上,耶律虎古提着文殊奴直奔正中的一座羊皮毡房,门口处,一人负手而立,披着火狐的围脖,正是宋王耶律喜隐了。 耶律虎古将文殊奴往地上一丢,神情有些萎靡,道:“王爷,属下复命。此次未能除掉妖后萧绰,不过却擒了这小梁王回来。” 文殊奴被摔在地上,一动不动,仿佛死了一般。昨夜在捺钵中,见自己的母后被石敢当掳走,心中大急,顾不上许多便紧跟着追了出去。跑不多远,耶律虎古从后面赶了上来,见到文殊奴,不由分说便将他出手擒了。文殊奴自然少不了一番抗拒,那耶律虎古新败,一腔怒火正没出发泄,将他一顿拳打脚踢,如今被摔在地上,径自晕了过去。 耶律喜隐眯着眼睛看了看文殊奴,缓缓地道:“如今我们与那妖后已经撕破了脸皮,一场大战不可避免,留着这个狗屁梁王也无多大意思了。莫不如一刀将他杀了,先给萧绰一个下马威,让她自乱阵脚。” 耶律虎古道:“王爷说得是!属下也是这样想的!”边说边朝文殊奴走去,单臂一伸,已经将大环刀提着了手里。 这时耶律喜隐身后走过一人来,道:“王爷殿下,这小梁王还有些用处的。如果我所料不错,那妖后一定会派大军来帝王谷与我们决战。留着他做个要挟的筹码,也是不错的!”这人穿着直掇对襟长衫,头戴方巾,正是宋人刘定远。 耶律喜隐沉吟一下,觉得他所言极是,于是吩咐道:“也好。就将这梁王殿下吊在这旗杆之上,让他先吹吹风,若是那妖后来了,也好让他通知咱们一声!” 众手下人轰然大笑,几个士兵跑过来,将文殊奴绑了,身上系上了绳子,就要往那旗杆上拽。这时大石后面的小四却再也看不下去了,大喝一声冲了出去,顷刻间就来到场中央。风雷刺一挥,将那绳索斩断,单臂一伸,将文殊奴揽在臂弯内。低头瞧去,只见文殊奴满脸的血迹青肿,但呼吸却不大碍,知道性命无恙,不由稍稍松了一口气。 在场之人顿时一片哗然,谁也想不到小四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耶律虎古大叫道:“你小子怎么进来的?快保护王爷!” 话音刚落,小四手里的锥子便撒手而出,直奔他的咽喉,噗地一声刺了进去,只留豆大的一点锥尾。耶律虎古当即摔倒在地,再也发不出一点声音了,四肢抽搐了一下,竟已气绝。 小四长这么大,这是头一次杀人,心中不免砰砰乱跳。但形势紧急,如果不下狠手,难免会身遭不测,因此才一击取了耶律虎古的性命。 耶律喜隐喘息一下,这才看清只有小四一人,不禁深感恼怒,自己手下这么多人马,这个小四却丝毫不放在眼里,一出手便杀了自己得意爱将,眼睛凶光闪过,高声喝令道:“众将听令,谁能杀了这小子,孤王赏黄金百两,奴役五十!” 一声令下,谷中的士兵们无不精神大振,呼喊着各拿刀剑,将小四密密实实地围在中间。小四却是毫无畏惧,手指急挥,风雷刺如离弦之箭般直射进当中一人头颅,锥子并未停歇,破头而出,又刺进另一人的头颅,而后继续朝前疾飞,只见那风雷刺在空中穿梭游走,霎时间便射倒了十几个士兵,其余士兵震惊不已,再无一人敢上前去。就在此时,头顶之上剑影突现,青光闪动处,一柄巨剑钉在风雷刺上,将风雷刺硬生生逼退丈许。一人走到近前来,抱胸而立,正是阿不葛到了。 他与耶律虎古等人偷袭钠钵大营,韩德让领军杀回,他率领几十名弟兄断后,因此回来迟了一步,刚一进谷就看见小四的锥子半空中显威,这才祭出流光剑,敌住风雷刺。 一见此人,小四顿感不妙,知道他的巨剑与自己的锥子势均力敌,难分胜负,自己人单势孤难免会吃亏,因此不敢大意,催动风雷刺毫无征兆地朝阿不葛额头上射了过去。 阿不葛却是一愣,没想到小四居然会让锥子直射自己,忙向旁跃开,抽回流光剑抵挡,口中兀自叫道:“弟兄们,冲上去扑死他!” 此言一出,那些从钠钵败回的士兵们立即站了出来,一个个张牙舞爪朝小四猛扑过去。小四怕的就是这手,急忙松开文殊奴,一脚踢翻最前面的士兵。但那些士兵们却是不绵不休,前仆后继朝小四压去,将他四肢抱住,扯住衣衫,让他无法动弹。小四心中急躁,大吼一声,手足并用,运力将那些士兵甩开。拉扯中,小四的皮坎肩被拽了下来,振臂一挥时,将一人远远的摔了出去,但那人却异常顽固,仍是扯着小四的衣服不放。一掷之下,棉衣也被一并扯断开来。小四索性脱了棉袄,摘下毡帽朝阿不葛掷了过去,然后大吼一声,手臂齐摇,又放倒了七八个兵士,接着目光一转,脚下突然加速,身子弹射出,朝毡房前的耶律喜隐猛扑过去。 耶律喜隐一直关注着场中的情况,他见小四神力惊人,几十个契丹勇士竟然奈何不得他,不由大为恼火。正郁闷时,忽见小四朝自己疾冲过来,立刻慌了手脚。他旁边的几名士兵手握刀剑就要将小四拦下,却见他赤裸着上身,目光凛冽,犹如天神一般势不可挡,双手挥处,将士兵们或掷或击,如入无人之境,眨眼间便已冲到耶律喜隐面前。此时阿不葛距小四尚有一丈多远,已是救援不及,当即将手一甩,巨剑笔直地朝小四身后射去! 此番谷中大乱,文殊奴被小四松开放在地上之时便已醒了过来,见结义兄长孤身一人大战叛军,赤裸着身体在乱军中冲杀,那条刺在脊背上的青龙狰狞呲目,栩栩如生,仿佛就要活了一般,不由看得呆了。当阿不葛的巨剑向他身后射去时,登时大叫道:“兄长小心!” 与此同时,半山腰处的燕飞雪一直提心吊胆的观看着谷中的情况,见到巨剑也是芳心大乱,不由大声叫道:“小四,危险!” 小四自服了九叶莲花后,不但身轻体健,而且耳目通明,乱军中清晰地听到文殊奴的喊声,空中似乎还隐约有女子的惊呼,知道是燕飞雪在担忧,立即回头一看,只见那巨剑居高临下向自己俯冲过来,速度之快令人乍舌。急忙身体朝前一跃,躲过剑锋。 这时旁边又闪过一人来,却是摩云剑客裘海岳,耶律喜隐慌张地掀开毡房的帘子就要进屋。那裘海岳救主心切,也不顾上小四风雷刺的威慑,双掌挂着风声朝他头胸上拍去。 小四岂会和他做纠缠?双足在地上一点,高高跃起绕过裘海岳,喘息间便来到了耶律喜隐面前。单手探出,一把抓住耶律喜隐的腰带,稍稍用力,就将他举过头顶。小四转过身来,召回风雷刺握在手中,朗声道:“耶律喜隐在我手里,你们都给我退下!谁若敢再上前,我一锥扎死他!” 阿不葛、裘海岳等人顿时面面相觑,众士兵簇拥在二人身后,也不敢出任何声响,一时间偌大的谷中一片安静,人人都瞪大了眼睛,心中忐忑,不知该如何处之。小四又高声喊道:“兄弟,你快到我这里来!” 文殊奴从地上爬起来,一溜小跑来到小四身后,他虽被耶律虎古揍了几下,但所幸筋骨未伤,因此步履还算矫健,躲到小四身后虎视着众人,恨意十足。小四道:“你们听好了,马上退出十丈之外,否则我必杀耶律喜隐!” 耶律喜隐人在空中,神智却是一片清明,小四混乱中依然能保持镇定,知道擒贼先擒王的道理,自己落在他的手中,奇货可居,心中顿时焦急不堪,大声呼道:“你们赶紧退开,退开!” 阿不葛等人犹豫片刻,终究是不好违悖,只得缓缓地退了出去。小四心中暗喜,心里盘算着脱身之计。就在此时,谷口方向飞速跑进来一个和尚,扛着一把朴刀,头大如斗,眉眼五官俱是硕大无比,穿着破破烂烂的僧衣,一进来就大呼小叫的,正是痴癫和尚到了。 “哎呀乖外甥,我可算找到你了!你没有事吧?”痴癫和尚瞬间便奔至小四身边,紧随其后的是一个满面阴沉、手拎龙鳞凤拐的道姑,却是燕飞雪的母亲清修道长。 小四正要说话,痴癫和尚却已抢到近前,诧异地道:“乖外甥你举着这个家伙做什么?怪累的,快放下来!” 小四怒道:“胡说八道!你上一边待着去!” 痴癫和尚一翻眼睛,本想大骂小四几句,却见他双目冒火,神态威严,低下头小声嘀咕了一句什么便不出声了。 昨夜混战中他被耶律虎古的手下人群殴,待那帮人撤走后,却仍杀得兴起,便尾随着一路追了出去,一刀砍倒一个,死在他手中的兵士不下百人。直到天光放亮,大路上已没有了人影,才悻悻地作罢,归来途中却正好巧遇清修道长。 两人在始祖庙里相识,虽然时日不多,但清修道长一见他就长气,二话不说便动起手来。痴癫和尚功夫固然不弱,但没有风雷刺却一下折损大半,两人争斗了一个多时辰,清修道长才猛然惊醒,说起小四之事。 痴癫和尚一听顿时火冒三丈,提着朴刀便朝这帝王谷而来。清修道长放心不下女儿燕飞雪,当即也紧紧跟在身后。两人轻功卓越,一路上飞驰急掠,半个时辰便来到了帝王谷。二人从正门而入,此时谷中大乱,根本无人理会他们,因此畅通无阻地来到这里。 清修道长低声问道:“小四,我女儿飞雪呢?” 小四轻轻地道:“她没事,在上面待着呢。” 清修道长疑惑地朝头顶上望去,却见谷中四壁陡峭幽绝,哪里有半点人影? 这时裘海岳喝道:“小四,你们被围住了,想活命是不可能的!你若识相,赶快放了宋王大人,他老人家大人大量,也许还能饶过你们性命!” 小四还未说话,痴癫和尚却已忍不住,冲到裘海岳面前,抬手就抽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口中叫道:“你这兔崽子狗仗人势,到了这份田地还不忘给你主子卖命,真是愚蠢之极!”他刚才被小四呵斥,一腔怒火正没处发泄,此时全倾注在了裘海岳身上。 裘海岳空有一身好武功,但痴癫和尚身法奇快无比,自己丝毫未加防备,因此才中了招。当即脸色大变,怒上心头,摆开架势就要大战痴癫和尚。阿不葛却拉了下他的衣袖,将他拽到一边,高声说道:“小四,今天你肯定走不了了,你想和我们耗到什么时候?到时候饿也得把你饿死了!” 小四却是一笑,道:“你不怕我饿死,难道就不怕你们宋王饿死吗?” 作者的话: 更多精彩,请看第三十九章:祠堂隐秘 第三十九章 祠堂隐秘 阿不葛一滞,登时无言以对,狠狠地道:“那你想怎么样?” 小四道:“很简单,放我们出去!” 阿不葛却斩钉截铁地道:“不可能!虽然王爷在你们手里,但我也决不能放你们走!” 小四闻言将耶律喜隐往地上重重一墩,手指掐在他的脖颈之上:“宋王爷,你听到了吗?你的手下不顾你的性命了,要我们大家同归于尽,你看这样好吗?” 耶律喜隐身体不断地抖动,被小四掐得面色黝青,咳嗽几声道:“阿不葛,你个混蛋!快点退开,再退远一点!” 这时人群后面的刘定远走上近前,道:“宋王大人,我们若是离得远了,只怕这小子把您挟持走了!他的锥子会飞难道您忘了么?” 耶律喜隐一呆,心中一片混乱不堪,顿时失了主意。小四立即说道:“清修道长,你和我舅舅······这个疯和尚,你们两个把我兄弟文殊奴带出去,飞雪在上面。你们沿着山壁径直向上,就能见到她了!” 清修道长说道:“那你呢?” 痴癫和尚却已经乐得眉眼俱弯,开心地嚷道:“乖外甥,你又叫了我一回舅舅!” 小四瞪了痴癫和尚一眼,对清修道长说道:“你们不用管我,快去,快去!” 清修道长点点头,痴癫和尚把朴刀往地上一戳,说道:“乖外甥,舅舅和你同进同退!你不走我也不走!” 小四气急道:“死和尚,你快走!你若再不走,我永远都不见你了!” 话音刚落,就见痴癫和尚将朴刀挟在怀中,对清修道长说道:“相好的,我外甥怒了,我们赶紧撤!”说着大手一抄,将文殊奴扛在肩头上,双足点着石壁,犹如壁虎一般,胖大的身躯一窜一窜地就渐渐远去了。 小四对清修道长道:“道长,您也快走,飞雪还在上面呢!快!” 清修道长会意,知道此时事态紧急,不能耽搁,当即也跟在痴癫和尚后面向石壁上飞速跃去。 小四这才长出了一口气,回头环视阿不葛众人,见他们已经朝自己逼近了许多,四面八方将自己紧紧围在了其中。遂哈哈一笑,学着痴癫和尚的样子,将耶律喜隐扛在肩头,身子一纵,跃入人群中,单手与双足飞扬纷踢,瞬间便将人群冲乱,不时有人哀嚎着横飞出去。 小四在人群中游斗了一阵,目光则紧紧地锁住了阿不葛,生怕他抽空祭起流光剑来偷袭自己。片刻之后,估计痴癫和尚他们已经走得足够高,应该与燕飞雪会和了,忽地清啸一声,抛出了风雷刺。 只见蓝光犹如长虹横贯人群,瞬间便放倒了一片士兵。场中又出现一丈见方的空地。小四心念急动,扛着耶律喜隐跳上风雷刺,旋即划了个圈,盘旋着向上飞去。 帝王谷壁立千仞,直通天际,小四一边飞一边往石壁上瞅去,寻找痴癫和尚几人。升了几十丈之后,一个大嗓门高叫小四:“乖外甥,我们在这里,快进来!” 小四循声一看,见山壁中有一个黑黝黝的洞口,一个大光头正对自己招手,忙疾飞过去,在洞口边停住,只见清修道长、燕飞雪与文殊奴皆安然无恙地守在洞边,关注地望着自己。 小四从锥子上跃下,肩上兀自抗着耶律喜隐。痴癫和尚忙叫道:“乖外甥,你没事吧?大冷的天,你怎么光着身子,不冷吗?” 小四心道:我也不想光着,是被人扒下来的。随即又猛然想到:奇怪,数九隆冬的时节,自己光着身子居然感觉不到一点冷意,看来那九叶莲花真是奇妙。以后若有机缘,一定要找高人问问,那莲花到底是什么东西? 劫后重逢,几个人不胜欢喜。清修道长与痴癫和尚此时也不再斗口,围着小四不住地问长问短。文殊奴泪含双目,唏嘘着道:“小四哥哥,谢谢你救我!” 小四微微一笑,坐在洞口大口地喘着气,摆摆手道:“兄弟你说得哪里话?我们既然结拜,就是生死相交的兄弟,你有难我怎能不管?” 痴癫和尚哈哈一下,拍拍小四的肩头赞道:“好外甥,这才是我任家的好男儿!” 小四一愣,这才想起来,相识这么久,这痴癫和尚口口声声说自己是他的外甥,却一直没有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于是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痴癫和尚只是嘿嘿傻笑,竟对小四的话毫不理睬。小四吼道:“疯和尚,你倒是说话啊!你刚才说的是什么?” 痴癫和尚收了笑容,摸着光头道:“我刚才······我刚才说什么了?” “你说这才是任家的好男儿!是怎么回事?你出家以前姓什么?”小四焦急地问道。 痴癫和尚顿时僵住了动作,茫然地道:“我出家前······我记不清了呀!” 小四一下子哭笑不得,这痴癫和尚简直糊涂得可以,居然连自己刚说过的话就这么快忘记了。燕飞雪与清修道长却听得真真的,齐声道:“大和尚,你刚才说,你的外甥是任家的好男儿。” 痴癫和尚一拍光头,跳了起来大声道:“对对对,我以前姓任,我叫任天辽!你是我的外甥,你叫······你叫······”忽地止住口,低下头苦苦思索着,却是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小四一颗心都悬在了嗓子眼,眼看着痴癫和尚就要把自己的身世说出,却又记忆混乱了。当即急道:“你说啊,我到底叫什么?” 痴癫和尚思索了一阵,叹了口气道:“乖外甥,我真的想不起来了。我只记得我练武时,你娘经常抱着你在一旁观看,我练得就是那套敬德鞭法,那是我师父传给我,他逝世后这鞭法就再没人会了。因此我看到你就知道你是我的外甥。” 小四又道:“那我爹呢?他是谁?我为什么姓叶?不随我爹爹的姓?” 痴癫和尚挠挠头,目光一片空洞茫然,显然又陷入了苦思当中,久久地不说一句话出来。小四耐心地等了一会儿,却只见他突然一拍大腿,道:“管你爹是谁呢?肯定是个混账王八蛋!否则怎能丢下你让你流落到契丹之地?” 小四合上眼喘息一下,知道再逼问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只能顺其自然了。也许哪一天痴癫和尚心思清朗了,会想起一切来,当即不再追问。于是抬头看了看众人容身的洞穴,见这是个天然的石洞,并不深,仅七八丈左右,里面山壁曲折,光线有些不明。遂开口问道:“你们怎么进到这洞中来了?” 燕飞雪清声道:“我刚才一直在山壁上看着你,我娘和你舅舅上来时,我们又朝上攀援了一段,因为不放心你才停了下来,正好发现了这个洞,于是就进来,在这里等你。” 小四点点头,见燕飞雪的目光始终不离自己的脸颊,眼中莹光闪动,依稀有泪水涌现,心头不禁有些暖意。这时地上的耶律喜隐低吟了一声,微弱地说道:“小四,孤王求你放了我,好么?我给你黄金奴役和美女,你要多少随你开口!” 小四冷冷一笑,踢了他一脚,道:“你闭嘴!如果不是你,我还会像以前一样,在山庄里做个无忧无虑的小厮!虽然平淡,但也温馨快活。你居心叵测,行事毒辣,先是劫杀大宋使臣,后又暗算我盟娘,今天又要加害我兄弟文殊奴,我怎么可能绕了你!” 耶律喜隐道:“你虽然擒了我,可我的手下还在谷中虎视,他们不会放过你的!依我看,我们还是握手言和,放过我,我保你们几个人平安地离开帝王谷。” 小四凛然道:“耶律喜隐,你听好了,今天就是死,我也不会放过你!如果他们真的杀上来了,我第一个先要你的命!” 文殊奴看了看自己的结义兄长,内心蓦地澎湃不已。想当初自己一时兴起,与之结拜,无心的举动却换来了一位义薄云天的朋友,心中百感交集,不由握住了小四的手,颤声说道:“小四哥哥,我虽为契丹皇帝的长子、梁王,却从未有过一个真正的朋友。能够结交到你,是我此生最大的荣幸,从今后,你就是我的亲哥哥,此生我绝不辜负你的大恩!” 小四皱皱眉,道:“兄弟你又来了,说什么报答!你哥哥我就好喝口酒,以后你手头宽裕了,经常请我喝酒就最好了。还有啊,就是喝酒时叫上青鹅姐姐,让她给咱们唱几支小曲,那才是最美不过呢!:” 文殊奴解颐一笑,道:“这个简单,如果我们今天能平安脱身,我天天请你喝酒,叫青鹅给咱们唱小曲!” 痴癫和尚一直抱着脑袋愁眉不展,听到喝酒立刻来了精神,叫道:“喝酒好,喝酒可不能少了我啊!” 文殊奴笑道:“当然,当然,怎能少了舅舅您呢!” 这时耶律喜隐忽然插嘴道:“梁王殿下,您放了我如何?再怎么说我也是你父皇的叔叔,是你的叔爷,同室操戈难道不怕被外人耻笑么?” 文殊奴闻言登时大怒,站起来狠狠踢了耶律喜隐一脚,骂道:“你这个老东西,老禽兽,居然还恬不知耻地说是我的叔爷?如果你真念及皇室尊威,血肉亲缘,又怎么能大逆不道的试图篡位?还要杀我母后和我?你就不怕被外人耻笑么?我耶律家族中就没有你这样狼子野心的人!” 耶律喜隐痛呼一声,往石壁上靠去,大声说道:“隆绪,叔爷知道错了,叔爷知道错了!你不要再踢我了!可是···我再怎么图谋不轨,江山终究还是我们耶律家的,你就不怕将来有一天江山落入别人之手么?” 文殊奴一愣,不明白耶律喜隐为何会如此说,走到他面前瞪视着他:“你说什么?” 耶律喜隐冷哼一声,暼了一眼小四,忿恨地道:“小四他是谁的人你可知道?” 小四也是一愣,不知道耶律喜隐话中何意,为何会牵扯到自己,也仔细地听耶律喜隐继续说下去。 “小四是隐龙山庄里的人,对吧?” “放屁!这谁都知道!”文殊奴喝道。 “隆绪,你别急,听我把话说完。”耶律喜隐靠在石壁上,看了一眼小四,目光中有些难言的快慰,“那隐龙山庄里藏着什么秘密你知道么?那韩德让的真实身份你知道么?山庄后身的祠堂里,供奉的是谁你知道么?” 文殊奴听得一塌糊涂,不清楚耶律喜隐到底想说什么,抬腿又踢了他一脚,喝道:“你到底想说什么?快说清楚些!” 这时小四却已经听出了一些端倪,耶律喜隐说的是隐龙山庄后门的祠堂,那是山庄的禁地,外人根本不得而入,自己心中对它也是充满了好奇。今天耶律喜隐忽然说出,立即勾起了兴趣,一拉文殊奴,说道:“兄弟你别急,让他说下去。” 这时清修道长忽然冲了过来,手中拐杖就要朝耶律喜隐额心点落。小四离她最近,急忙伸手握住拐杖,不明白她为何会如此?清修道长挣了挣,却未能挣开,不由厉喝道:“小四,你松手!” 小四不解地道:“道长你为何如此?你与这耶律喜隐有何冤仇?” 清修道长并不答话,向旁边的燕飞雪一使眼色,但燕飞雪却咬着唇不动。清修道长无奈,抽回拐杖来怒道:“耶律喜隐,你连这个都知道了?那你就说说!我看你到底都知道些什么!” 耶律喜隐早已吓得滚到了一边,见小四拦下了清修道长,定定神才继续说道:“隆绪,那韩德让是南朝人,他家的祠堂里面供奉的也是南朝人,如果我所料不错,应该是一位曾经叱咤风云的帝王!凌万钧把那山庄选在青龙山上修建,实在是别有用心,祠堂坐落在龙脉之上,得天地造化,吸日月精髓,集草木灵气,假以时日,祠堂里的人一旦重生,那么定会掀起一阵惊涛骇浪,到时候,只怕我们契丹的江山不保啊!” 此言一出,洞里的人全部目瞪口呆,痴癫和尚晃了晃硕大的光头,自语道:“凌万钧那家伙能有如此本事?能让死去的人重生?” 小四却是一惊,心道:看来耶律喜隐所说不错,山庄祠堂里的确供奉着一个极其重要的人物,但却不知道是谁。如果重生了,真的会掀起惊涛骇浪么? 文殊奴也是震惊不已,将信将疑地看了看耶律喜隐,又看了看小四,突然一脚踢在耶律喜隐下巴上,口中大骂道:“你这老不死的!胡说八道!小王我从来不信任何鬼神!” 耶律喜隐只待已经将文殊奴说动,不料他却突然翻脸,一脚踢在自己的下巴上,疼痛万分,双手一捂就地滚倒,洞里地势略陡,他这一滚立时滚进了七八丈之多,一下到了洞底。众人一愣神间,只听到黑暗中忽然响起一声惨叫,耶律喜隐双手撑着地,满身的血迹,正费力地朝洞口这边爬来。 作者的话: 更多精彩,请看第四十章:传国玉玺 第四十章 传国玉玺 众人齐齐惊呆,只见耶律喜隐身后面,赫然出现一只犬般大小的动物,遍体白毛,两耳颇长,上面长着一缕青色的毛,嘴边有獠牙呲出唇外,正凶狠地盯着众人。 小四却是一喜,一眼便认出了它,它便是与自己有过几次交集的那只小兽!于是大步走了过去,把手一伸,对那小兽说道:“原来是你!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那兽见到小四,眼中的敌意缓缓褪了下去,伸出舌头来舔了舔口唇,上面依旧沾着耶律喜隐的鲜血。 它原本在洞中待得好好的,众人不明就里,陆续涌入洞中。它躲到黑暗处,原本不想滋事伤人。不料耶律喜隐被文殊奴一脚踢翻,正好滚到它的藏身处,这才张口咬了他,虽不致命,却也令耶律喜隐惊吓匪浅。 小四伸出手去摸了摸那兽的头,那兽微微挣了一下,就不动了,任由小四在它头上抚摩。身后的清修道长见到此兽却是一呆,惊讶地道:“这是奇兽白玉犼,如今还有存活,真是难得一见。” 痴癫和尚道:“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后唐皇帝李从珂的国师屠天道人就养了一只白玉犼呢!” 清修道长本就讨厌他,见他出言反驳自己,当即斥道:“你懂什么?白玉犼乃是世间奇兽,据说是龙与白虎交媾生下的神种,世间稀有之极!此兽虽小,但力大无比,来去如风,而且极为忠实,谁若有缘,收了它做宠兽,可比得上万千兵马呢!” 痴癫和尚却道:“这只白玉犼不知道是不是屠天道人的那只,若是那只的话······”他忽然止住口不再说了,目光朝白玉犼身后望去,只见山洞最里面,一个凹洞里,端端正正地摆放着一只方形的小包裹,痴癫和尚心中一动,就要上前去抓那包裹。却见那只白玉犼忽然把头一昂,露出尖利的獠牙,冲着痴癫和尚示威,口中呜呜做声。痴癫和尚停住身子,张嘴骂道:“这畜生还会护食!” 清修道长忽然道:“小四,你去里面把那包裹拿来打开看看。” 小四见白玉犼已经回到了那包裹旁边,两只前爪将包裹压在爪子下面,虎视着众人,犹豫着说道:“这个······这个好么?” 痴癫和尚叫道:“有什么不好的?你没见这畜生只和你亲近么?你若是取那包裹,它定然不会咬你的!” 小四走了两步,见白玉犼眼神没有什么变化,才壮着胆子走了过去,伸手拿起那个包裹,痴癫和尚在后面催促道:“乖外甥,快打开来看看,里面是什么?” 小四望着痴癫和尚喝清修道长,不明白两人为什么会在意这个包裹,狐疑地打开包裹,见里面是一团四寸见方的玉石,色绿如蓝,温润沁泽,上面雕琢着蟠龙鱼凤,底部满是蝌蚪一般的篆文,让人摸不着头脑。痴癫和尚纵声大笑,说道:“乖外甥啊,你知道这是什么么?这正是传国玉玺啊!当年后唐皇帝李从珂玄武楼自~焚,传国玉玺便下落不明,原来是被这畜生带到了塞北辽东啊!” 清修道长点点头,破天荒地同意了痴癫和尚的说法:“不错,这正是传国玉玺,白玉犼的主人是后唐的国师屠天道人,李从珂火烧玄武楼,自己在火中化为灰烬,那屠天国师也消失在人间,谁知他养的白玉犼却将传国玉玺带到了这里来。” 痴癫和尚一脸的兴奋,扑过来就要接过来仔细地观看,双手刚要触及玉玺,那白玉犼忽然一声嘶吼,跳起来就朝痴癫和尚咬去。 痴癫和尚猝不及防,见白玉犼来势凶猛,仓惶的向旁一避,这才堪堪躲过。当即便翻了脸,晃晃手中的朴刀就要去砍白玉犼。小四急忙拦住痴癫和尚,说道:“你和一个畜牲呕什么气?” 痴癫和尚怒哼了一声,掉头走到一边。清秀道长眼中奇光闪烁,对小四道:“这玉玺你就先收着吧,将来必有用处。” 小四心想:我要它何用?忽然见文殊奴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心中顿时一动,朝他笑了笑,将那块玉玺重新包好,系在了自己的腰带上面。文殊奴见小四朝自己笑,知道兄长已经明白了自己心中所想,不由对他又是一阵感激。 耶律喜隐爬到小四脚下,抬起头直钩钩地看着小四的腰间,脸色忽明忽暗,口中喃喃地道:“玉玺,我要玉玺,我要做皇帝。” 手还未摸到玉玺,却见白玉犼四爪一蹬地,瞬间就窜了过来,一口咬在他的手腕之上,齿间咔咔作响。耶律喜隐一阵哀嚎疾呼,手臂颓然掉落,再看他腕子上,右手已经被白玉犼齐刷刷地咬断了。 耶律喜隐重伤倒地,却不显得如何疼痛,断腕之处鲜血迸溅,抬起头来仰视众人,声嘶力竭地吼道:“玉玺,我要玉玺,我是皇帝,是大契丹国名正言顺的皇帝!” 他觑视皇位已久,内心中欲~望一日强似一日。可今天被小四擒住,一腔抱负瞬间东流,遭此大难,又被那传国玉玺刺激,竟导致心神大乱,顷刻间人便疯了。小四皱皱眉,贪心不足的人才会有如此下场。 这时只听谷中一阵大乱,厮杀声传进洞内。几人来到洞口向下望去,见谷中人喊马嘶混乱不堪,谷口方向冲进来大队的骑兵,为首之人银盔白马,手持三尖刀,正是彰德军节度使韩德让,他旁边一人马上端坐稳如泰山一般,正是契丹第一名将耶律休哥。文殊奴顿时喜出望外,拍手叫道:”兄长,是小韩大人和耶律休哥来了!我们有救了!” 小四趴在洞口往下瞅了一会儿,见谷中耶律喜隐的那些士兵们仓皇应战,群龙无首顿时显得有些慌乱。阿不葛立在流光剑上,居高临下指挥作战,但怎奈韩德让的兵马来势凶猛,一个冲锋便杀得谷中人马四散奔逃。韩德让此时血灌瞳仁,一心要寻找叛军首领耶律喜隐,策马持刀在谷中横冲直撞。他身后的耶律休哥却颇显统帅之风,沉稳地据守谷口,让骑兵门将叛军包抄合围,逐个击破。霎时间谷内杀声震天,尘烟大作,阿不葛与裘海岳率领众士兵奋力反抗,他手下的契丹勇士们也此时也逐渐归拢聚合,斗志昂起呼喊连连,重整旗鼓不再退缩,一时间两方展开殊死相搏,居然相峙不下势均力敌。 这时谷口又箭矢一般冲过来两匹战马,前面的人面如冠玉,手握长枪,正是陆青麟。紧跟其后的便是隐龙山庄护院首领张成。两人在钠钵营中,叛军撤退之后发现小四与文殊奴都不见了,正焦急间,却见萧绰无恙的回来,众人述说缘由,萧绰当即连夜从辽阳府中调来四千士兵,加上先前的六千人,韩德让与耶律休哥二人统领这一万兵马杀进帝王谷,只怕去得晚了文殊奴与小四身遭不测。 陆青麟张成二人惦记小四,立即也随后跟来,见两方面斗得异常惨烈,早已按捺不住,拍马冲进了谷中加入战团。只见陆青麟手中银枪仿佛巨蟒翻身,在乱军之中一路冲杀,眨眼间便刺倒了几十名叛军。他身后的张成也毫不示弱,挥动大砍刀犹如劈瓜切菜一般,叛军立即死伤大片。两个人勇不可当,这一路冲杀瞬间就使场中局面大变。 韩德让见到二人,高声喊道:“青麟兄弟,多谢援手!” 陆青麟策马来到韩德让身边,一抱拳道:“小韩大人您太客气了,这里我份内之事。小四对我有恩,你契丹国有事我怎能不管?” 张成从旁边奔行过来,焦急地问道:“少庄主,你可看到小四了?” 韩德让黯然摇摇头,道:“我没看见他,梁王殿下也没有看到,不知道在哪里。” 这时就听头顶上忽然响起尖锐的破空一声,陆青麟大声呼道:“小心上面!” 韩德让猛一抬头,见半空中一柄巨剑正朝自己飞速射来,吓得赶紧一低头。那柄巨剑擦着他的头皮而过,头盔被射落在地,头发顿时散落一片。韩德让大惊失色,朝前面望去,却正是阿不葛。 谷口方向,平地上停着一辆凤辇,华盖之下,一位绝美少妇披着紫色斗篷静静伫立,望着谷中满面的忧戚之色,正是皇后萧绰。她始终放心不下这边的战事,韩德让率军离开后,便乘着凤辇随后也来到帝王谷。里面厮杀震天,她禁不住走下马车来,遥望谷中,心潮起伏不定。等了半晌,终于一跺脚,吩咐左右道:“起驾,我们进谷!” 谷中山洞里的小四见到韩德让遇险,一颗心瞬间便提到了嗓子眼,对痴癫和尚说道:“疯和尚,你在这里看好耶律喜隐,我要下去!” 痴癫和尚却大叫道:“你下去我也下去!我们一起去杀人!” 小四心想:若是疯和尚与我一起下去也好,他人虽疯癫,功夫却极好,倒也能帮我出一份力。但随即又想到,刚才清修道长要结果了耶律喜隐的性命,看她的样子,多半是对山庄里的隐秘了如指掌,因此才会痛下杀手。如果留她在洞里,难免趁机下手。耶律喜隐固然可恶,到还不是取他性命的时候。想到此处,目光一转,对清修道长说道:“清修道长,还是您陪我下去如何?谷底乱军险境,有你下去我才放心。” 谁料清修道长哼了一声,漠然说道:“这与我有何干系?你既已救了你的结义兄弟,我答应你的事情也就完成了。飞雪,我们走!”说罢一拉燕飞雪朝洞外便走。 小四怎么也想不到这个清修道长说走就走,脾气居然如此怪异。燕飞雪回头看了一眼小四,被清修道长拽出洞去,眼神中光彩流动,显然是极为不情愿。痴癫和尚却忍不住叫道:“相好的,怎么说走就走啊?我乖外甥和你姑娘还没入洞房呢!” 此言一出,燕飞雪立即满面红云,又羞又怒,瞪了一眼痴癫和尚扭过头去。小四急道:“疯和尚你再胡说,我把你丢到谷中去!” 清修道长回过头来,对痴癫和尚的话竟毫不理会,对小四道:“今日帝王谷一战,萧绰在契丹国中便再无对手,日后不可与其走得太近,避免惹祸上身!我和飞雪就在宁远西郊五里处,觉华岛上的仙灵寺中,解决了这里的事情,我希望你能去那里一趟,我有话对你说。” 小四见她面色阴沉,语气异常坚定,知道多说无益,当即点头道:“我记下了,这里结束后我自会前去。” 清修道长转出洞外,拉着燕飞雪向谷顶攀援上去,依旧漠然说道:“你来时记得要一个人,若是带这疯和尚一同前来,我就是拼了老命也要杀了他!”声音在耳畔掠过,人却渐渐远了。 痴癫和尚大怒道:“贼婆娘,老子又没惹你,干嘛要杀老子?” 小四呵斥道:“疯和尚你闭嘴!” 痴癫和尚见小四真的动了怒,忙缩进洞中不再说话。小四又道:“你看好耶律喜隐,照顾好我兄弟,我下去了。” 文殊奴道:“兄长,你一定要小心了!” 小四微微一笑,一眼瞥见旁边的白玉犼,心中一动,对那兽招招手道:“你愿意跟我一起下去吗?我们下去杀人!” 白玉犼眨眨眼,竟似听懂了一样,身子跃起,一下子窜上了小四肩头。小四朗声一笑,抛出风雷刺,一人一兽乘着锥子顿时弹射出去,空留残影光芒弥漫在洞口处。痴癫和尚望着瞬间远去的人影,自语道:“这小子实在逆天,这才短短二十几日光景,风雷刺就已被他驾驭得如此出神入化,真可比大罗神仙一般。” 文殊奴望着小四远去的背影缄默不语,觉得痴癫和尚所言不错,一时竟瞧得痴了。 作者的话: 从明日起,开始刊发第二部:幽暗龙冢。喜欢的朋友请继续支持! 开书一个多月了,成绩惨淡,各位为何不给我一点鼓励?拿起您手中的权利,为我加油吧! 第一章 锯齿镰刀 岁首正月,春寒料峭,帝王谷中人喊马嘶,杀声震天,韩德让率领的骑兵与耶律喜隐的叛军同室操戈,大开杀戮。一场大战如火如荼,异常惨烈。 阿不葛在乱军中手持流光剑,奋力反击,见韩德让冲在了前面,当即大吼一声,祭起流光剑朝他猛射过去。韩德让大惊失色,仓皇中把头伏在马背上,总算堪堪躲过一击,头盔却已被剑锋斩落。 陆青麟与张成二人飞马来救,阿不葛却毫无惧色,擎剑在手,手指顺着剑锋一划,一点寒光从剑尖处升起,夺人眼目,流光剑顿时疾飞出去,直奔陆青麟,去势之快令人目不暇接。 陆青麟想不到阿不葛的流光剑竟会如此迅猛,大意之下已是躲避不及,只得身子向后一仰,硬生生摔下马去。阿不葛冷笑一声,流光剑急转直下,又向张成头顶斩落。 千钧一发之际,半空中划过一道厉闪,只见小四赤裸着上身从天而降,肩头还站立着一只雪白的小兽。流光剑眼看着就要落在张成头顶之上,张成惊骇之余,竟然连躲避都忘记了。 小四大喝一声,风雷刺立刻从脚底下激射而出,直掼在流光剑上,只听当的一声脆响。小四脚下抽空但并未落地,身子一纵,犹如鬼魅一般朝阿不葛横移过去,抬腿朝阿不葛的头脸猛踢。 阿不葛见小四来势凶猛,急忙双臂一振,向后跳开。小四这才轻飘飘的落在地上,而他肩头的那只白玉吼此时却已洞悉了小四的心意,四爪张开,毛发高高竖起,飞扑上阿不葛的肩头,张嘴就朝其咽喉处咬落。 阿不葛骇然无比,不知道这是个什么东西,急忙横臂去挡,白玉吼一口咬在他右臂上,牙齿刺进血肉,鲜血立时迸流而出。阿不葛一声惊呼,用力甩开白玉吼,拧身跳出去一丈多远,脸上依旧惊魂未定,疑惑地望着小四,不明白只是半柱香的功夫,小四从哪里找来这样一只凶猛的宠兽?实在教人费解。 一见小四现身,韩德让三人喜形于色,陆青麟高声叫道:“小四兄弟,你没事吧?” 小四报以一笑,道:“我没事,就是没有衣服穿了!” 韩德让问道:“小四,梁王殿下呢?耶律喜隐呢?” 小四回道:“梁王很安全,耶律喜隐也已经被我擒住,现在和梁王殿下在一起呢!” “你怎么让梁王殿下和耶律喜隐在一起?那老家伙若是伤了殿下可就遭了!”韩德让急道。 “少庄主你放心,我让痴癫和尚看着他呢,不会有事的。” 韩德让这才放下心来,知道那痴癫和尚天不怕地不怕,却唯独对这个外甥在意得很,小四的话他是万万不敢违背的。 这时谷中的战事大致平定下来,耶律喜隐的几千叛军虽然凶悍,但群龙无首,韩德让带来的一万骑兵个个骁勇善战,半个时辰不到就已将叛军杀得大败,死伤大半,只有一小部分人顺着帝王谷东面的出口逃了出去,但尚有一小股彪悍的士兵仍在负隅顽抗。耶律休哥喝令众军将包围圈缩小,自己也催马来到谷中心处。 阿不葛见场中依然还有不少忠义的弟兄拼死厮杀,裘海岳却已不知去向,不由怒火中烧。扯下一条布来裹住受伤的右臂,怒视着小四,定了定神,伸手将流光剑召回,用剑身猛地朝自己额头上拍去。一拍之下,顿时皮开肉绽,鲜血迸流。 小四不明所以,只道他和那耶律喜隐一样,情急之下竟然疯掉了。却见他伸出舌头在剑身上轻舔过去,脸上露出阴凛的笑意,将流光剑高高竖起,然后身体渐渐虚无化,变成一缕幽光涌入剑中! 那柄流光剑剑身光晕流动,似一汪秋水碧绿深邃,而后笔直地向天飞去,顷刻间变成一柄十丈有余的巨剑,掉过头来直逼小四,呼地一声疾飞过来。这一霎那,周围飓风大作,山石游走,人眼迷乱,阿不葛的声音兀自在剑身中清彻地响起:“流光巨剑斩流光,驱神除魔定八方!小四,你去死吧!” 小四深感意外,不知道阿不葛还有如此手段,能够融进流光剑里。那流光剑与阿不葛合体之后,不但体积变大,像个巨大的砍刀,速度也是倍增,未及眨眼时便已冲到小四面前。 小四急忙向旁跳开,将风雷刺迎风一晃,化作三尺多长的砍刀,大喝一声就朝那巨剑上砍去。只见火星飞溅,流光巨剑在这一斩之下竟毫无停滞,剑头一挑,霎时间光芒四溢,剑气流动,电光火石间便朝小四腰间横扫过去。 小四大惊,见自己的风雷刺对这巨剑竟毫无用处,急忙向上跳起,那巨剑一剑落空,却是急转,剑尖犹如巨鲸出水,气势波澜,俯冲而下,直奔小四头顶心便戳。 小四顿显慌乱,狼狈地向旁一栽,几欲摔倒。流光剑一击落空,将地面上轰出一个巨大的坑洞来,沙石泥土四散飞溅,弄得小四满身满脸。睁开眼睛时,只见流光巨剑已经扑面而至,眼看着就要刺进自己胸膛。当即大吼一声,奋力飞起两丈多高,这才堪堪躲过。 流光巨剑却是步步紧逼,兜着屁股径直向上尾随而去。小四再次提气向上跃起,身子平地里横移开来,伸手抛出风雷刺,朝那流光巨剑钉去。流光巨剑却对小四的锥子视若无物,钉在身上仿佛毫不受力一般,继续朝小四猛刺过去。 小四暗道不好,仓促间不及思索,将身子又朝上拔出两丈多高,风雷刺紧跟其后,钉的一声又撞在了流光巨剑上,但却如蜻蜓撼石柱一般毫无作用。 小四此时已经力竭,身体扭转,见流光巨剑箭矢一般紧盯着自己不放,吐出最后一口气,咬着牙第三次朝上窜出,又将身子拔了一丈多高。 流光巨剑剑身流裹着冰霜,逼得人冷意森然,已经贴近小四的大腿。小四急忙向旁一闪,让过剑身,一把抱住了高高凸起的剑格。这时风雷刺从后面跟了上来,小四伸手握住,心念急动,只见风雷刺突然增粗变大,瞬间变了形状,变成一把硕大的锯齿镰刀,刀弯处齿尖锋利,散放着凛然的青光。 小四大吼一声,说道:“我的风雷刺钉不动你,我锯你!我锯你如何!?” 流光巨剑顿时一滞,横向里平移出去,颤抖了一下开始没有目标的乱撞。此时谷中人人都屏息凝神,注视着头顶上方的恶斗。只见小四光着上身,脊背后面刺着一只凶恶的出水青龙,呼之欲出,手持一把硕大的锯齿镰刀,整个人仿佛天神降临一般,让人情不自禁地要去膜拜。 这时候萧绰已经来到谷中,看到小四现身的时候,便立刻从车上下来,紧张地注视。她见小四慌中不乱,屡次化险为夷,那个光着上身的少年竟有如此神通威力,不由瞧得痴了。接着便忽然想起自己曾和这少年的几次交集,两人肌肤相亲口鼻相对,不禁粉面通红,心中砰砰乱跳,再看小四时,目光中已经有了一种异样的东西。 但是随即又想到,他和自己的儿子文殊奴是结拜兄弟,自己居然会对这个晚辈少年产生了不伦之念,当真是荒谬之极。 小四手握锯齿镰刀,几下就将那流光巨剑的剑身锯开一个手指粗细的豁口,只见青光闪动,流光巨剑再也坚挺不过,笔直地朝下落去,剑身逐渐缩小,掉落地上的时候,已经一分为二,阿不葛满身是血的摔在了地上,流光剑颓然地落在他旁边。 小四轻飘飘落了下来,指着阿不葛大声说道:“你是个很有本事的人,可惜的是你跟错了主人!人们都说恶人有恶报,你就不怕死后进阿鼻地狱么?” 耶律休哥催马奔了过来,高声说道:“小四,不要和他废话,一刀杀了他吧!” 这时人群后面一个柔媚的声音忽然说道:“不要杀他,叫兵士们将他绑了!”正是萧绰说话了。 众人急忙下马施礼,小四冲到萧绰面前,惊喜地道:“盟娘,原来你没有被耶律喜隐的人擒住啊?我还以为你在这里,所以才来这里救你的!” 萧绰微微一笑,此时的笑容却是无比清澈:“好孩子,知道你为救我而来的。文殊奴在哪里?” “盟娘你别急,我去接他!”小四朝头上一指,却见痴癫和尚肋下挟着耶律喜隐,肩头上扛着文殊奴,已经蹦蹦跳跳地从山壁上穿行了下来。 痴癫和尚跑到小四身边,将耶律喜隐往地上一丢,又轻轻地将文殊奴放下,说道:“阿弥陀佛,你这兄弟烦死了,非要下来找你和他娘,我没办法,只能背一个扛一个,累死我老人家了。乖外甥,以后这看犯人的活计你可千万别让我再干啦!我又不是个扛活的力巴!” 小四嘿嘿一笑,道:“你老人家受累了,回头我请您喝酒吃肉。” 痴癫和尚顿时眉开眼笑,说道:“还是我乖外甥疼我,无量天尊,乖外甥!” 众人顿时啼笑皆非,这疯和尚一句阿弥陀佛一句无量天尊的,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和尚还是老道。萧绰一见耶律喜隐,眉目高高竖起,怒叱道:“狗贼,你也有今天!” 耶律喜隐被痴癫和尚扔在地上,这一摔着实不轻。身上满是血迹,鬓发散乱,右腕处露出森然的白骨,目光游离不定,眼望着众人好像素不相识一般。看见萧绰,忽然嘻笑道:“美人,是个大美人,孤王喜欢,今晚就给孤王侍寝吧!” 萧绰一怔,想不到耶律喜隐竟会变成这副摸样,不由深深地皱了皱眉。耶律喜隐只顾看着萧绰,一眼瞥见挨着她站着的韩德让,眼神却是一变,大呼道:“柴······你是柴······” 众人面面相顾,不知耶律喜隐在说些什么。韩德让却是心中一凛,自己的真实名姓只有山庄中最几个贴近的人知道,连小四都是不知道的,耶律喜隐是怎么知道的?目光一寒,就要拿刀冲上去结果了耶律喜隐的性命。 萧绰却是留了意,脱口问道:“你说什么?” 耶律喜隐双手在地上乱拍,迭声说道:“龙冢,龙冢啊!” 在场之人无不深感纳闷,均想这耶律喜隐权势薰天,可如今却落得了如此下场,实在可悲。韩德让却是心知肚明,握了握手里的三尖刀,刚要举起,萧绰却道:“把耶律喜隐押回钠钵好生看管。那个叫阿不葛的也不要虐待,把他的剑送到上京府去,这样他便逃不走了。” 说罢向前行了几步,看了看正在打扫的战场,又说道:“今日大家功劳不小,回去后我会让陛下对各位进行褒奖封赏,小四,跟我回钠钵去,收兵罢!”转身便上了凤辇,看也未看韩德让一眼。 不一会儿功夫,大军整合已毕,耶律休哥与韩德让率领一万骑兵押着一千多名俘虏离开帝王谷。小四与痴癫和尚骑在马上,同萧绰的车队行在前面,陆青麟张成二人紧随其后。行了两个时辰,已经进入到了白马淀,远远地,两个俏丽的人影立在营前,翘首期盼,正是凌潇潇与青鹅。 作者的话: 成绩惨淡,各位有愿意支持一下的么? 第二章 酒香火暖 一见到小四,凌潇潇立刻飞扑过来,大声叫道:“小四哥哥,你总算回来了!担心死我了!” 青鹅默默地注视着小四,也是抑制不住的欢喜。陆青麟与张成见到二女对小四如此关心,笑而不语。痴癫和尚却是百无禁忌地叫道:“两个丫头对我乖外甥真的很好耶,不错不错。” 青鹅闻言立即红了面颊,低下头去快步进了大营。凌潇潇却是满不在乎,笑嘻嘻地对痴癫和尚道:“我关心小四哥哥有什么错?你嫉妒呀?” 痴癫和尚心惊肉跳地道:“小丫头胡乱说话,我怎会嫉妒我乖外甥?你关心他以后就给他做媳妇好啦!” 小四把眼睛一瞪,喝道:“疯和尚,你胡说什么?快闭嘴!” 凌潇潇也绯红了脸庞,但仍笑逐颜开地道:“我做谁媳妇要你管呀!”蹦蹦跳跳的跑开了。 陆青麟与张成哈哈大笑,小四则略显尴尬,快马加鞭进了大营。 没过多久就到了掌灯时分,整个大营里灯火明亮,人声鼎沸,刚刚铲除了叛军,并活捉耶律喜隐,可谓是大获全胜。景宗耶律贤异常开心,病也似乎好了几分。欣喜之余,萧绰下令在中军帐前大摆庆功宴,一万多人马团团而坐,整个营中黑压压的一望无边,到处都是笑语欢声,灯火直映天际,酒肉飘香。 耶律贤吃了几块奶酪和果脯,觉得胸内有些憋闷,遂放下了筷箸,想想这两天的变故,仍是心有余悸,悄悄问萧绰道:“今晚我们集体把酒言欢,那耶律喜隐尚还有几千手下在祖州,他们今晚会不会像上次那样来劫我们的大营?” 萧绰一笑,道:“陛下放宽心吧。今日帝王谷一战,我们一举歼灭了六千多人,收降了一千人,逃掉了不过百人左右。他们早已丧了胆气,直龟缩到祖州去。况且耶律喜隐还在我们手中,他们即使孤注一掷,也不会不顾耶律喜隐的性命。” 耶律贤这才长出一口气,再无半点烦忧。可萧绰却又不免忧心忡忡,眉头紧蹙。耶律喜隐遭逢大变竟致疯掉,虽已不具威胁,但祖州尚有其八千多士兵,迟早是个祸端。随即想到在谷中耶律喜隐喊出的疯话,龙冢,龙冢是什么?他又为何会对韩德让喊出一个柴字?那到底是什么意思?不由得抬头向席间望去,只见下面人头攒动,寻了一圈,却是不见韩德让的身影。心中顿时一惊,忙喊了文殊奴过来,问道:“耶律喜隐在哪?他关在了哪里?” 文殊奴道:“已经将他软禁在了后营中,派人去给他送吃喝,他却浑然不觉得饿,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还说些莫名其妙的话。” 萧绰追问道:“他都说了些什么?” 文殊奴迟疑了一下,缓缓地道:“好像在说什么龙冢,飞天…” 萧绰奇道:“孩儿你为何吞吞吐吐的?” 文殊奴只是不答,将头一低不说话。 萧绰也未多问,旋即又道:“你可看到小韩大人了?” 文殊奴立刻说道:“开席时他喝了几杯酒,刚才站起来走了,不知去向。” 萧绰猛然一惊,立即唤过青鹅来:“快去看看耶律喜隐!” 青鹅见她脸色突变,忙撩起裙子一溜小跑直奔后营去了。片刻之后,又急急地返了回来,来到萧绰身边低语道:“回皇后,那耶律喜隐······” 萧绰脸色一沉:“他怎么了?” 青鹅只得如实说道:“我进到帐子里时,见耶律喜隐他已经死了,脖子上缠着一条白绫。我问过看守的兵士,他们说······” 萧绰急道:“你快说呀!兵士们怎么说?” 青鹅又道:“看守的兵士说,在这之前,只有小韩大人来过。”说到最后,声音小得似乎只有自己才能听到。 但萧绰还是听得真切,闭目喘息一下,黯然说道:“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青鹅施了一礼,慢慢地退了下去。萧绰端坐在椅中,极力地压制住心中的怒气,暗想:德让,你到底有多少事瞒着我?我对你情深似海,一颗心早已完完全全的交给了你,你却在暗中作祟,到底你想掩饰什么?你难道真的会背叛我么?想及至此,心中陡然一凉,紧接着想到前几日与小四在始祖庙内洞穴里的遭遇,那黑衣人用火球屡次要伤自己,他又是谁?为什么要害杀自己?还有除夕之夜,在隐龙山庄韩德让的房间里,自己被人点了穴道,又将小四抓来轻薄自己,然后又引众人来故意撞见,那人又是谁?他想干什么?心中顿时一片混乱茫然,不知道自己身旁究竟还潜伏着多少暗潮危机,双目一合,轻叹一声,有些落寞的悲凉。 文殊奴疑惑地看着萧绰,拉着她的衣袖道:“母后,你怎么了?” 耶律贤也转过身来,轻呼萧绰:“燕燕!” 萧绰身子一振,从沉思中醒悟过来,若无其事的一笑:“哦,文殊奴,过来陪你父皇喝一杯酒罢。” 文殊奴却是一笑,显得有些诡异:“母后,父皇,你们看看这个东西。”说着从腰带上扯出一个布袋,从里面掏出一物放在桌上,笑容骄傲地看着自己的爹娘。 一见此物,耶律贤与萧绰皆是一呆。萧绰捧起那物在手中仔细端详,说道:“孩儿从哪里找到的这块玉?这上面的雕着背螭钮五盘,龙鱼飞凤气势非凡,尽显帝王风范!简直是价值连城呀!” 耶律贤眼睛冒着奇光,颤抖着手指对萧绰道:“燕燕,这可不是普通的玉石!如果我没猜错,这东西便是中原王朝世代承袭的传国玉玺呀!” 此言一出,大营中顿时一片安静,人人都瞪大了眼睛朝萧绰手中望去。萧绰惊讶地道:“传国玉玺?那可是历代帝王九五至尊的象征呀!孩儿你从何处所得?” 文殊奴道:“是小四兄长给我的!” 萧绰问道:“又是小四?他是怎么得到的?” 文殊奴便将在谷中的经过细细地讲了一遍,只是在山洞中耶律喜隐对他讲的话忽略过去。因为其中牵扯到小四,他不愿多说,唯恐给自己的兄长带来麻烦。 耶律贤静静地听着,胸口不住地起伏,他虽然没能亲临现场,但从文殊奴的讲述中,也可以感受到当时事态的紧急和艰险。一拍桌案道:“小四,朕要赏他!燕燕,你说可好?” 萧绰自然是没有半分异议,微微一笑道:“陛下,我也正有此意。”转过头又疑惑地看着文殊奴,见他目光闪烁,显然是有些事情没有全部说出。她对自己的儿子十分的了解,知道他生性质朴,不会说谎,但为何会对自己有所隐瞒?苦笑一下,提高了声音说道:“小四,你过来!” 小四此时与痴癫和尚、张成、陆青麟、凌潇潇坐在一起,将白玉犼放在了膝盖上。白玉犼对满桌子的酒食也十分感兴趣,伸着小鼻子嗅个不停,但惟独对张成充满了恨意,见张成看自己的时候,毛发顿时竖起,扑过去就要撕咬。小四急忙按住它,在它头上揉来揉去,竭力安抚,才让它平静下来,又丢给它一只羊腿,白玉犼低头慢慢地吃了起来,但仍时不时的朝张成瞥去一眼。 见这小东西安稳了,小四的食欲也是大开,一通大吃二喝,旁边的痴癫和尚丝毫不比他逊色,两个人风卷残云,瞬间就将桌上的肉食吃光了。痴癫和尚忙招呼一个奚族人奴役过来,继续添酒添菜。凌潇潇看着他俩的吃相禁不住掩齿而笑,说道:“谗样!” 痴癫和尚却是却是不理,小四鼓着着腮帮子说道:“从昨晚到现在我一直都没有吃东西,可饿死我了!” 陆青麟说道:“小四,现在你的能为大增,才短短不到一个多月的时间,我都不敢认你了!” 小四挠挠头,忽然说道:“陆大哥,我吃了一种九叶的莲花,你知道那是什么么?” 陆青麟一怔,道:“什么莲花?” 小四便将前因后果讲述了一遍,又道:“我自吃了那九叶莲花后,不但解了身体里的剧毒,而且还身轻如燕,力大无比,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你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么?” 这时痴癫和尚突然插嘴道:“那是我的功劳!” 小四申斥道:“你吃肉,,别说话!” 陆青麟茫然道:“我也不知道。” 小四略显失望,又朝张成望去。张成却是只顾喝酒,擦着嘴角说道:“别看我,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你还是问问你舅舅去吧!” 痴癫和尚嘿嘿一笑,赞许地拍拍张成的肩头:“小张挺会说话,老人家我以后有空多教你两招啊!” 这时萧绰喊小四的名字,要他过去坐。小四抬起头朝上面看了看,大声嚷道:“盟娘, 我不过去啦!你那边不好玩,文殊奴他爹是皇帝,我会受拘束的!” 耶律贤顿时瞠目结舌,想不到小四竟然如此坦诚大胆,当场拒绝。萧绰却是一笑,毫不生气,回头看看耶律贤,又看看文殊奴,见文殊奴出神地望着小四那边,目光中满是羡慕和企盼。当即说道:“小四既然不愿意过来,你就过去陪他坐吧,只是记得不要酗酒贪杯!” 文殊奴一喜,立刻跑到小四那桌,与几个人喝酒谈笑。萧绰遥望文殊奴,心中暗道:隆绪孩儿,我知道你羡慕小四自由自在,无拘无束。但人各有命,你既生在帝王之家,就该收敛心形秉承帝业,将来契丹国还需要你来支撑! 月亮高高升起,照得捺钵大营里如亮如白昼,火光温暖,美酒醉人,小四眼望明月,忽然想起青鹅,见她在萧绰身后规规矩矩地站着,立即扔了酒杯跑到萧绰面前道:“盟娘,今晚满营将士摆酒庆功,您可否让青鹅姐姐过去和我们一起?” 萧绰回头看看青鹅,见她低着头不语,微笑道:“青鹅是我最贴心的宫女,小四你既然开口了,我怎能不准?青鹅,你就过去罢。” 小四乐得一蹦,说道:“谢盟娘恩准!” 青鹅面色绯红,悄悄掐了小四一把,跟着他回到座位上,小四急道:“青鹅姐姐你为何掐我?” 青鹅嗔道:“谁要你那么大声的?满营的士兵都听见啦!” 小四茫然地道:“听见就听见呗,这怎么了?” 痴癫和尚含着一块肉,口齿不清地道:“小丫头害羞了!满营的人都知道你喜欢她!” 小四顿时一愣,心说这是哪跟哪啊?我何时喜欢她了? 凌潇潇闻言却将嘴一撅,瞪了痴癫和尚一眼,扭过头去,觉得还不够解气,于是又狠狠地瞪了下小四。痴癫和尚越陆青麟张成三人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小四挠着脑袋,浑然不解,不明白他们为何会发笑。 酒香火暖,捺钵大营里一片喜兴祥和。萧绰见众军士吃喝正酣,悄悄地站起来,对身边的一个幹鲁朵侍卫道:“待会酒宴结束后,你告诉石敢当,让他到我的帐中来,我有话问他。” 作者的话: 成绩惨淡,谁来支持一下? 第三章 白玉小五 在白马淀捺钵营中待了三日,小四便向萧绰和文殊奴辞行,离开山庄已经二十几天,家里面一定都很担心,凌潇潇也吵着回去。文殊奴当然是恋恋不舍,一直将他们送出去十里之外。 朝阳在云间喷薄出缕缕红光,天际一片绚烂,古道依依,伸向苍凉的远方,使人心生惆怅,文殊奴眼含热泪,骑马与小四并肩而行。见他如此,小四也是一阵黯然,许久才开口说道:“好兄弟,你快回去吧,再送一会儿就该到我们家山庄了。” 文殊奴轻叹一声,道:“兄长,那我就送到此处,你们路上小心。” 小四道:“有时间你到我们山庄来玩,我请你喝酒。” 文殊奴一笑,眼睛里忽然有了些光彩:“我母后说,过几天要去你们山庄呢,今年的头鱼宴就在你山庄前的青龙河进行!” 小四笑道:“那是最好了。一直听说头鱼宴很热闹,那是皇室贵族才能享有的,去青龙河进行,那么我也能参加了。” 文殊奴道:“怎么会少了你呢!我母后说,到时候各位都必须要参加,你们都是大契丹的有功之臣!” 陆青麟在旁边微微一皱眉,自己是个宋人,怎么成了他契丹的功臣?但也未说什么,一语不发。 小四抱拳道:“好兄弟,咱们别过了,后会有期!” 文殊奴也勒住马缰,抱拳道:“兄长,再会!” 小四一笑,拍了拍伏在自己肩头的白玉犼,跃马扬鞭疾驰出去。后面的痴癫和尚早已经按捺不住了,不住地嘟囔,见小四突然奔出,大叫道:“乖外甥,等等我!”狠狠抽了马屁股一下,飞驰出去。其余几人也快速跟上,瞬间便走得远了。 行了一个多时辰,便已回到隐龙山庄。一家人相见皆大欢喜,其乐融融,只是凌万钧在见到白玉犼时深感纳闷。这只小兽明明就是除夕夜夜祭青龙时宰杀的那只,是灵书道人在青龙山上发现并擒住的,知道这是只异兽,所以才会用来祭祀。可为什么还活着,而且与小四在一起还这般亲近? 遂背地里喊了张成来询问,张成便将事情原委告知给他听,他这才恍然明了。那白玉犼显然记得凌万钧,冲他呲着牙,不时地低吼几声,敌意十足。小四无奈,只得将它关进自己的屋中,独自陪它。 那白玉犼倒是对新环境的适应能力极强,在小四的屋中转悠了一圈,最后瞧见了小四的床,微微一蹦便窜了上去,然后掉过身来趴在那里懒洋洋地看着小四,模样温驯之极。小四支着头趴在床边,看着白玉犼青黑色的眼睛,自语道:“我是不是该给你取个名字呢?我只知道你是一只吼,可这个名字叫起来多别扭啊?还是改一个吧。你说,改什么好呢?” 白玉犼定定地注视着小四,张嘴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伏下头去贴在前爪上,半眯着眼睛,也不知道对小四的话是不是听懂了。小四又道:“你孤苦伶仃的一个人,我也是无父无母,我叫小四,你就叫小五吧,以后你就是我的兄弟了!我们有肉一起吃,有酒一块喝!你说好不好?” 白玉犼眨了眨眼睛,突然脑袋一昂,打了个响鼻,看了小四一眼,便四爪摊开大睡起来。小四见它只顾睡觉全然不理会自己,气恼地道:“你这家伙忘恩负义,我不陪潇潇而在这里陪你,你却自己睡了,真是没有义气!小五,你睁眼看看我,我是你哥!” 小五却是不理,不一会儿竟然响起了鼾声。小四百无聊赖,心想这家伙睡的倒是香甜,可怜自己却没人陪了,脑袋一耷拉,也趴在床边,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正熟睡时,就听到有人在外面轻轻地敲打窗户。小四睁开眼睛,知道是凌潇潇来了,看了看床上的小五,见它睡得正香,悄悄地开了窗户,低声说:“潇潇,你干什么啊?小五睡得正香,别惊醒了它!” 凌潇潇吃了一惊,问道:“小五是谁?” 小四一笑:“就是那只白玉犼啊!白玉犼这名字叫起来太麻烦了,所以给它取名叫小五。怎么样,好听吧?” 凌潇潇一撇嘴:“好听什么呀?你是人它是兽,怎么可以相提并论?真是幼稚!” 小四却道:“那有什么,我觉得挺好的,以后我就叫它小五啦!” “你爱怎么叫随你吧,放在它只和你亲近。” 小四一笑,问道:“你找我有事么?” 凌潇潇眼睛一瞪,说道:“都是你,说什么小五的乱打岔!我是想告诉你,皇帝陛下派少庄主去幽州析津府,听说那里正和南朝打仗呢,战事吃紧,少庄主明天便要出发了!” 小四道:“怎么走得这么急啊?沈老头和青花姐姐不是刚从我们这里回去么?两国交好,干嘛还要打仗呢?” 凌潇潇叹了口气:“谁知道?我爹说,世上最虚伪的承诺便是两个皇帝之间的承诺,最虚假的亲厚便是两个国家之间的亲厚。” 小四不懂两个皇帝之间怎么会有友谊,接着问道:“那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少庄主说,本来他打算要带你一起去,可是被皇后娘娘驳回了。” “为什么啊?”小四听到韩德让要带他去打仗,顿时热血沸腾了。 “皇后娘娘说,那里太危险了,你还年纪太小,不该上战场。让你留在柳城,说还有很多事情要你做呢?” “要我做什么事情啊? 我又不是她的官?” 凌潇肃少年老成地道:“你既叫她盟娘,她的差遣你还能拒绝得了么?” 小四低头思索了一下,心想:我盟娘若是要我做事情,冲文殊奴,我也会帮她的。这时凌潇潇又道:“你想什么呢?我的话还没说完呢!” 小四抬起头:“还有什么?你就不能一块说呀?” 凌潇潇却忽然黯然道:“陆大哥也要走了!” 小四一惊,忙道:“怎么他也要走?” “陆大哥说,青花姐姐和她爹爹已经回到了大宋,派人捎书来说,要他早点回去。可是陆大哥心里明白,是因为两国的战事,他若回去,难免不会与少庄主在战场上相见,因此很是为难。” 小四一下跳了起来:“不行,他们两个绝不能交战!”在他心中,韩德让与陆青麟都是极其重要。韩德让从小看着小四成长,如兄如父。而与陆青麟相交时日虽短,但却义气相投,两人若是兵戎相见,无论哪一方伤亡都会让他心痛,因此也是大为焦急。 凌潇潇也道:“这话是陆大哥私底下跟我说的,少庄主却未表现出什么,他明天就走,可陆大哥他已经······走了!” 小四立刻跳了起来,怒道:“潇潇你怎么不早说?他什么时候走的?” 凌潇潇小嘴一撅,委屈地道:“人家不是想多和你说几句话嘛!陆大哥他走了有一盏茶的时间了!” 小四急忙跳出窗子,道:“他是骑马走的吗?走的哪个方向?” 凌潇潇将手一指:“是骑的马,走的还是你上次救青花姐姐回来的那条官道,一直往西去了。” 小四抛出风雷刺,一跃而上,大叫道:“我去送他!”刚要飞出,只见一道白光掠过,小五已经闪电一样跃上了锥子,抬头朝小四呲了呲牙,神情颇为幽怨。 小四见它上来,也不去赶它,只是说道:“小五,我这锥子速度很快,你可要抓稳啦!” 话音刚落,小五嗖地一下窜上了小四的肩头,短尾一竖,扫在小四的脸颊上,一副得意的样子。小四笑道:“你倒很舒服呀!” 凌潇潇跳着脚嚷着:“小四你带我一块去!” 小四却道:“我这锥子速度快,你上来了承受不住,一下子就会掉下去的。好好在家待着,我走了!”说着将手一摆,一人一兽驭风而去,眨眼间便出了山庄之外。 凌潇潇气呼呼地喊道:“你个破小四,不带我去,回来后我让我爹打你屁股!” 小四出了山庄,在柳城的官道上方朝西边一路疾行,不是地低头向下面望去。只见官道上的厚厚白雪已经化掉,上面行走着稀疏的匆忙路人与车辆,道路两边随处可见成群的马匹牛羊和游牧帐篷。 行了一会儿,也未见到陆青麟的身影,小四急躁起来,继续朝前飞驰过去。时间不大,已经出了柳城营州,再往前边是宁远地界了。 小四从未来过这里,但从上面向下望去,宁远城门上的匾额倒还是认识的。不由心中一动,随即想起清修道长的话,她就住在宁远西郊五里处觉华岛上的仙灵寺中,要自己去她那里找她,还对自己有话要说,不知道她要对自己说什么,但此刻陆青麟尚未找到,他根本没有心思顾及这些。唯恐自己乘着一柄锥子飞在天上被人看到,会将自己认为是妖孽。于是脚下一转,让锥子驶离城区,在城外的荒山上飞驰。 飞了一阵,忽然看见脚下山坳处有人激斗,放慢了速度细细观看,只见两个人正大呼小叫打得不可开交。 只听其中一个苍老的声音怒骂道:“小妖女,大逆不道,今日我非杀了你不可!” 只听另一人还骂道:“老混蛋,你作恶多端,老天都会惩罚你的!想杀我?没门!”却是一个少女的声音。 小四不由大为好奇,悄悄从锥上跳下来,躲到棵树后偷偷窥视。 那老者手握着一只普通的手杖,身子在地上一站,纹丝不动,只是将手杖摆动开,就能尽数将少女的招数化解掉,间或使出两记杀招,便将那少女攻的手忙脚乱。但女少女跳跃翻转,身形犹如一只泥鳅灵活之极。左手握着一只鸳鸯钺,右手握着一只判官笔,两只兵器合在一起运用,却也风生水起,一时间竟与那老者斗得难解难分。 作者的话: 更多精彩,请看第四章:初见睿源。 已经第二部了,各位请多给我点支持好么? 第四章 初见睿源 俄顷,那老者的拐杖朝少女当头砸下,少女左手举钺招架,右手判官笔径直点向老者胸口。那老者左手伸出,抓住判官笔,往怀里一带,少女力小,被这一带之下身子一倾,就要朝老者怀中倒去。少女大惊,忙用力去拽判官笔,但却不能拽动分毫,当即撒手弃了判官笔,左手钺一滑,铲向老者握着杆仗的五指。老者右手疾撤,左手判官笔在那少女上乳穴一点,少女登时全身酸麻,口中却毫不示弱,告诉娇叱道:“恶贼,老混蛋,你居然敢点我胸口,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身子虽无力,但依旧将单钺横扫,朝老者的脖颈处割去。 那老者面色铁青,甩手丢了判官笔,骂道:“不知道从哪里偷来的这支破笔,毫无用处!”拐杖一竖,挡住单钺。 少女一击之后立即向后跳开,人在空中,将单钺朝老者猛掷过去,而后伸手入怀,掏出一个绒球,迎风一晃,落地之后又朝老者掷去。 那绒球遍体橘黄,虽然轻飘无力,但被少女掷出,依旧奇快无比,空气中顿时充满香气。那老者用拐杖将单钺格开,见绒球又朝自己飞来,怒道:“小妖女,下手竟然如此狠毒,真是可恶!”手杖一挥,击在绒球上,身体立刻弹射出去。 这时空气中香气更浓,几丈之外的小四都可闻到这股馥郁的香气,当即头脑一沉就要睡去。晃了晃头,镇定一下,才慢慢地稳住了心神,低头一看,只见自己的小五四爪一软趴在地上竟已昏了过去。 小四心里一惊,不知道少女这绒球里到底是什么东西,香气如此厉害,闻到之后便能让人昏睡不醒。抬头看时,只见少女又高高跃起,这次手上握着的是一条长长的赤色绸子,顶部系着几只铃铛,清脆作响,直奔老者头脸而去。老者拐杖一竖,缠出绸子,那铃铛忽然金光大绽,叮铃铃的声响从那铃铛中飘越而出,老者喊了声:“来得好!”大喝一声,一缕奇光从脸上洋溢出,额头正中处现出一缕青幽之色。 一旁的小四忽然感到老者的语声有些怪异,仔细想了一下,才明白是他说话时闭住了呼吸。耳中听到铃铛脆响声音,头中又是一阵晕眩,只觉得心跳陡然加剧,五脏六腑一阵说不出的难受,视线渐渐模糊,急忙晃了晃头,强力克制住心神,咬住舌尖,一阵疼痛清晰地穿来,这才心境又沉稳下来。那老者将拐杖缠住绸子,向后猛然跃起,一拉之下,绸子立时笔直,少女也不由跟着向前强了几步,当即双脚一点地,身体跃起在空中转了个圈,只见她衣袂旋转,娇叱一声,五指摊开时,星星点点的光芒朝老者激射过去。老者猝不及防,急忙一鹤冲天向上跳起,翻了个筋斗身子在少女头上跃过,然后将手杖一挥,朝少女背后快速点去。少女却不回头,半蹲在地上,身体一扭,双手又向后急撒,只见点点的星芒流光,从她手里飞驰出来,又朝老者猛射过去。老者面色一沉,不再后退,将手杖往地上一插,手臂高高竖起,口中催动法诀,只见他手掌中金光绽放,一个佛家卍字真言符咒从手心处显现出来,老者大吼一声,身躯一抖,四角符咒立刻脱手而出,光芒四射中,符咒已经化为一只巨大的手掌,半空中朝少女重重拍下! 一旁的小四看的已经是目瞪口呆,契丹佛教兴盛,国人对佛教极为敬奉虔诚,很多人取名时都会牵强附会,硬生生与佛教中诸多佛尊联系在一起,如文殊奴,萧观音者。他自小便生活在契丹,对那个四角符咒也是相当熟悉,想不到今日一见,那老者竟能在手中将它生出来,而且变化为一只巨大的手掌,着实令人匪夷所思。只见四周罡风流动,光芒乱舞,大手掌居高临下,已经完全将少女笼罩其中。少女抬眼望去,忽地把嘴一撅,竟似对它毫不理会,一招玉女穿梭,身子笔直地朝老者飞冲过去,双手如钩,直指老者双目。 那老者高悬着那只巨大的手掌,脸色阴晴不定,但终究却是没有落下,将手合拢了,然后手掌在脑后一抹,一片金光顿时激荡在身体四周,将少女逼在光晕之外。少女身躯受阻,砰然落地,老者单手探出,抓在少女脊背之上,一声冷笑,将她横置于自己膝盖之上,手掌高高举起,口中叫道:“小妖女,用夜影针射我,下手也忒地狠毒了!我打死你,我打死你!” 那少女惊呼连连,顿时手足无措,只是竭力的挣扎着。这时一旁的小四却已是义愤填涌,脑子一热,从树后蹦了出来,大声喝道:“你住手!” 一见小四,两人皆是一愣。小四飞身上前,一把揪住少女的手臂,硬生生将她拽了过来。那少女唇边忽然涌上一股淡淡的笑意,立即躲到小四身后笑嘻嘻地看着老者。 那老者对小四喝道:“你是哪里的野小子?敢来管老子的闲事?不怕惹祸上身么?” 小四见他须发皆白,双目如电,身穿绛紫色长衫,头戴浩然巾,面容上满是刚毅之气,忍不住说道:“老家人你仪表堂堂,怎么欺负一个女孩子?” 老者一阵冷笑:“你是谁啊?你管得着么?” “天下人管天下事,我既然遇到就一定会管!我见你法力极高,我恐怕不是你的对手,只希望你能放了这女孩子,咱们各自离开,你看可好?” “放屁!”那老者仪表堂堂,想不到脾气却十分暴躁,对着小四骂道,“你是个什么东西?竟敢在我面前指手画脚?信不信我一掌拍死你?” 小四却是一笑:“刚才你使出那佛家卍字真言大手掌,我是无论如何也打不过你的!只是你法力如此厉害,相信也一定是个道德高深的人,我还有正事要办,不能在这里躲停留,你就放过这女孩子吧,我在这里给你鞠躬了。”说着当真规规矩矩地朝老者一躬到地。 老者眉头一挑,不屑地道:“哼,还算有些礼貌,就是不知道你这少年人功夫怎么样呢?” 女少却抓住小四的胳膊,嗔道:“你给他鞠什么躬呀?你快去帮我打他!” 小四转过头,见那女子十七八岁年纪,长发垂肩,面容娇俏,清纯中难掩的一股妩媚,宛若画中人。心想:这女子相貌不在沈青花姐姐与盟娘萧绰之下,集清纯妩媚于一身,当真是个极品美人。微微一笑道:“干什么一定要打打杀杀的呢?和平解决不是最好?大家各走各的,以后再不相干。” 那女子却急道:“你走了,你就不怕以后他来找我寻仇么?我从中原一路被他追杀了几千里,跑到这塞北来,我还能往哪里躲啊?再往前走就是渤海郡了,难不成要我跳海么?” 那老者神色本已转为柔和,听女子这样说,顿时大怒,眼睛瞪得如牛卵一样,大声喝道:“小混蛋,我大老远从中原道这里来,还不是拜你所赐?我真恨不得一掌拍死你!”说着一纵身便朝女子扑去。 女子娇呼一声,又躲到了小四身后,小四笑道:“阁下一身的好功夫, 却和一个小女子过不去,未免有些说不过去了。”挺身横在二人中间,淡笑着注视那老者。 老者怒极,瞪着小四低喝道:“小子,你是铁了心要和我作对是不是?” “我不想和你作对,只是我不想你欺负一个女孩子,仅此而已。” 老者仰头狂笑,大声道:“好,好,好,你这年轻人有股子热血狂傲,但是就不知道你有没有这个狂傲的本钱!”说着手臂一探,拔出深陷在地面中的拐杖,一声清喝,对着小四当头便砸。 小四向旁一避,躲过拐杖,对那少女道:“你赶快走,离开了就不要回来了。”说着将她轻轻一推,伸手在怀中取出风雷刺,静静地说道:“阁下真要和我动手,我也就不推辞了,我还有急事,我们还是尽早结束的要好!”当即将锥子一晃,顺手抛出,只见风雷刺如飞花落叶,翻腾着升上半空,而后笔直而立,嗡嗡作响。虽是如此,但内心中还是忐忑不安,他知道老者功力非凡,只希望那少女尽快离开,自己拖住老者一会儿就好。 一见风雷刺,那老者立时为之一惊,道:“怪不得你如此嚣张,原来有仙器护身,不过,那也是硬撑门面罢了!”双足一顿,身子弹射出去,人在半空里,手杖却已卯足了劲头,直奔小四头顶砸下。 小四心念微动,只见那锥子急转直下,朝那老者疾飞过去。那老者在空中一个转身,锥子登时落空,下坠势头却丝毫不减,径自朝小四头顶砸来。小四急忙向旁跃开,那老者一声长啸,单足在地上一点,身子一倾,斜刺里又朝小四冲了过去,风雷刺在空中蓄势待发,又朝老者飞去。老者却毫不在意,身子在地上、空中翻转跳跃,灵活似猿猴一般。 小四看在眼里,禁不住暗吐舌头,心说这老者至少也有六十岁了,身体居然还如此矫健,自己若不是有风雷刺护身,再加上吃了九叶莲籽,根本就不是人家的对手。正思忖间,那老者却已朝自己疾冲过来,拐杖裹挟着风声砸向自己。急忙将身子一纵,远远跳开。那老者突然将手一扬,那只手杖流星一般朝自己逼近,当即不敢停歇,双足点地高高跃起。这时风雷刺依旧紧盯老者不放,老者见小四跃起,微微冷笑,双手一撑地面,身子霍然而起,斜斜地靠近小四,风雷刺兀自在后面嗡嗡作响,眼看着就要刺进老者后背。老者双手抱住小四,于半空里将身体一扭,顿时将小四当做盾牌,去迎那激射而来的风雷刺。 小四被老者牢牢抱住动弹不得,风雷刺也随之凝滞在空中,蓝光大盛,犹豫不前。老者嘿嘿一笑,忽然将手一张,弹出一团金光来,径自冲向风雷刺,只见那团金光瞬间将风雷刺包裹在其中,风雷刺却是一抖,左冲右突,但金光如棉絮一般如影随形,风雷刺硬是没能冲破出去。 此时两人已经落在了那颗树上,四臂仍纠缠一起扭打不休。小四力大,那老者却也是臂力如牛,一时竟相持不下。小四大喝一声,双臂一振,挣开老者,单足飞起直踢老者胸口。老者轻轻跃起,抚须长笑,单掌横劈,切在小四肋下。小四吃痛不过,身子一歪,立即从树上掉了下来。那老者冷笑一声,手掌一立,一记卍字真言佛手掌朝他猛拍下来。小四心道:我们并无怨仇,你何故下如此重手? 作者的话: 更多精彩,请看第五章:觉华救险 第五章 觉华救险 小四从树上落下,身子还未等着地,胸中气息流动,双脚一拧,一个鹞子翻身飞跃出去,避开佛手掌,脑袋一晃,霎时间又窜上了树顶。老者一见之下不由喝了声彩:“好功夫!” 趁老者喝彩之极,小四闪电流星般伸出手去,抓住老者的腰带一拽,就将老子横举过头,然后朝树下扔去,口中忿然道:“我与你无冤无仇,你干嘛对我下此重手?” 老者被小四扔出,身体也是一转,双脚轻飘飘落在地上,没有半点声音,瞅着小四奇道:“我怎地下重手了?你那锥子寸步不离我的脑海后心,那不也是下重手呢么?” “风雷刺会随我的心意而动,我虽让它刺你,但绝不会真的伤了你,只会点到即止,你知道么?” 老者哈哈笑起来:“你这少年蛮有意思的,功夫也不错,来来来,咱俩再战三百合!” 这时那个少女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大声道:“你再去和他打,打不赢我帮你!” 小四立在树冠上,急道:“你怎么还不走啊?” 少女却道:“我不放心你呀!” 小四甚是沮丧,道:“你赶快走呀!你若不走我怎么走呀?我还有正事要办呢!” 那老者却饶有兴致地道:“少年人,莫急莫急,你下来咱俩继续比一比!” 小四心中急躁,抬头一看自己的风雷刺,依然裹在金光中挣扎不休,只见头尾不见其身,不由大声道:“你把我那风雷刺放出来!”转头又对少女道,“你既然不走,就赶快把我的小五救醒,刚才你掏出那个绒球来,它闻到了就睡了,怎么叫都不醒!” 老者与少女这才想起此事,一同讶然道:“咦,怪了,怎么你闻到绮梦花却没有事呢?” 小四想了想到:“也不是没有事啊!刚闻到的时候脑子很沉,但甩甩头克制一下就好了!” 老者与少女面面相觑,同时道:“那摄魂铃铛的声音你也听到了?” 小四有些摸不着头脑,怎么两个人异口同声,说的话都是一模一样的?胡乱地说道:“听到了,不过就是一个铃铛吗?有什么大不了的?”说着从树上跃下,抱起大树下面的小五,只见它喉间呼呼作响,睡得依旧香甜。 两个又对视了一下,那少女急忙走过来,看了看小五,从肋下掏出了一只精致的青花小瓶,打开瓶盖放在小五鼻下,过了一会儿,小五忽地打了个响鼻,悠悠地站起来,一抖身上的毛,眼神重新聚合放光,恢复常态,一见那少女顿时充满敌意,一跃便窜上了小四的肩头。 那老者盯着小五凝视半晌,才愕然说道:“这是神兽白玉犼啊!想不到人间居然还有这物种,真是叫人吃惊!” 小四摸了摸小五的脖子,对老者说道:“老人家,我的风雷刺向来无敌,但对您却丝毫没有作用,我是打不过您的,咱们还是别打了,我还有正事要办,咱们就此分手如何?” 话音刚落,老者与少女则同时叫道:“不要走!”两人互望一眼,又异口同声道,“我先说!”顿了一顿,又同时喝道,“你闭嘴!”少女嘴快,抢先说道,“你若走了,他又该打我了!你好人做到底,再帮我打他!” 老者却叫道:“你个小妖女!小混账!” 小四对少女道:“难道你非要我杀了他么?” 少女急道:“你不能杀他!帮我打他一顿就好了!” 老者捋着胡须嘿嘿笑了起来,小四看着老者,又看了看那少女,说道:“你俩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怎么觉得你好像很在乎他呢?” 少女不答,老者却哈哈大笑起来:“废话,我的闺女,当然在乎我了!” 小四“啊”了一声张大了嘴巴,却再也合不拢了。好半天才疑惑地道:“那你们为何又要大打出手?跟仇敌一样?” 老者与那女子同时将头一昂,眼睛一瞪:“要你管!”二人对视一眼,再次异口同声道,“你闭嘴!” 小四看这对父女二人纠缠不清,简直就是一对活宝,心想我是来找陆大哥的,却被你俩耽误了半天,真是浪费时间,抬头一看,只见老者已经撤去了金光,风雷刺飞到自己的头顶上,静静高悬。当即飞身跃上锥子,对二人道:“你们父女两个有什么事坐下来好好谈,干嘛非要动手呢?我有事,必须得走了,再会!” 老者见那锥子嗡嗡颤抖,小四在上面昂首站立,宛若天神一般,目光中掠过一道赞许。偷眼瞧了瞧自己的闺女,却见她也盯着小四惘然出神,已经看得痴了。那老者微微一笑,说道:“少年人,你先下来,有什么事不妨说出来,也许我还能帮上一点忙。刚才我和那死丫头打架,你仗义相救,足见你侠肝义胆。如果你有困难,我自当相助才是。” 小四想了想,这才说道:“我是来找人的。你们可见过一个骑白马穿白衣的年轻公子?” 老者立即道:“是不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宋人?手里还拿着一杆银抢?” 小四喜道:“正是,正是!你可见到了?” 老者叹了口气,道:“半个时辰前,宁远城西北的亮甲桥上,我曾见到过这个年轻人,只不过,他是在和人打斗。” 小四一惊,问道:“他在和谁打斗?” 老者道:“和几十号契丹人,那年轻人白马长枪,勇冠绝伦,几十个契丹武士,竟被他杀死大半。” “那他呢?” “我见他身负重伤,独自朝西去了,应该是觉华岛的方向。” “那你为何不救他?” 老者叹了口气,看了那少女一眼,“你怎知我没有救他?那剩下的几个契丹武士被我一掌一个尽数拍死,唯独跑了一个领头的!不过,他却被那你朋友刺了一枪。若不是为了追这个疯丫头,我又怎能让你朋友独自离去?” 少女面色一红,昂起头道:“人家负伤了,你就该相救,为何让人独自离去?” 老者怒道:“还不是因为怕跟丟了你?上一次你跑了三年我才把你找到!你知不知道我为了找你走遍了塞北江南?” 小四此时已无心理会这父女二人的恩怨,急冲冲地道:“我现在要去找他,咱们就此别过了!” 老者点点头,朗声道:“少年人,你年纪轻轻便能有如此修为,更难得的是你的仗义凛然,老朽钦佩不已!以后若有缘再见,定与你把酒言欢!” 小四一抱拳道:“老人家您客气了,若有缘再见,我一定请您喝酒!” 老者呵呵一笑:“好吧,咱们就此别过。” 那少女眼望着小四,一语不发,却是显然也有些不舍。小四道:“老人家,咱们后会有期!那位姐姐,以后不要和自己的爹爹呕气了,更不能说跑就跑!有爹爹疼是件多么好的事啊!” 少女一怔,顿时粉面通红,那老者却是抚须大笑,显然开心之极。 小四把手一挥,大声道:“在下小四,就住在柳城的隐龙山庄!”话音未歇,人已瞬间远去了。 老者回过神来,柔声道:“丫头,还在生爹爹的气吗?你娘死得早,这几年我对你照顾不周,是我太粗心了,不要再使性子了,咱们回家好不好?” 少女哼了一声,却是不理,只是怔怔地望着小四离去的方向,竟看得痴了。 小四乘着风雷刺一路疾飞,按照老者所说的方向朝西北而去,只行了三里多地,就见果然出现一座石桥,长约百丈,桥上到处都是尸体与新鲜的血迹,兵刃扔一地,仔细寻了一遍,并无陆青麟,当即转向正西,朝觉华岛而去。 他从未来过此地,只记得清燕飞雪曾和他讲起过这里地形,向下一看,见果然和她说得差不多,山势丘陵在这里斗然降低,往前便是汪洋大海,这里人迹罕至,道路不通,周围俱是一些隆起的石脊和枯藤。小四刻意地放慢了速度,紧贴着地表飞行,寻找了一会儿,前面赫然出现一个孤单的身影,拄着半截铁枪,踉踉跄跄地走着。小四冲上去一看,正是陆青麟! 小四从锥子上跳下来,来到陆青麟身边,一把抱住他,焦急地道:“陆大哥,你怎么样?” 陆青麟面色苍白,缓缓地抬起头,见到小四,无声地苦笑一下,左手捂着腹部,沙哑着喉咙道:“小四,是你啊。我还没事······” 小四见他脸上竟然青筋暴起,顺着他的手一看,只见他的小腹上面已经是鲜红一片,正汩汩地往外淌血。小四心中一紧,颤声说道:“陆大哥,你忍住,我带你去疗伤!”说着身子一低将他背起,大踏步跳上风雷刺。小五紧跟其后,也飞身跃上去,蹲在小四脚下。 小四心想:陆大哥伤势伤势严重,血流不止,若是回山庄去,只怕还没到家血便已流干了。眼下只有去觉华岛上的仙灵寺去找清修道长了。但那老尼姑脾气古怪,若是不肯救陆大哥可就糟了,可现在也只能搏上一搏了。 当即不再犹豫,驾驭着锥子直奔岛上而去。只见这觉华岛前圆后方,面积不算广阔,但放眼望去,岛上山势嵯峨,千姿百态,水天一色,苍茫无际。突起的丘陵中环抱这一座青砖乌顶的寺庙,面门紧闭,庙前积满了厚厚的白雪,显得有些冷清萧瑟。小四径直越过寺门,来到庭院上空,扯开嗓子喊道:“清修道长,飞雪,你们在么?你们在么?” 周围一片静谧,突如其来的嗓音立时响彻整个寺宇。只见正中大堂的棉布帘子一掀,一个碧衫少女从里面跑了出来,鹅蛋形的脸庞,双眸漆黑,正是燕飞雪了。 一见小四,燕飞雪又惊又喜,笑吟吟地道:“怎么是你?快下来啊!” 小四落到庭院中,小五跟着一起蹦到地上,睁大了眼睛警惕地环顾四周,看到燕飞雪眼神却是一暖,跑过去在她腿上蹭了几蹭。 燕飞雪见小四背着血淋淋的一个人,下了一跳,忙问:“这是谁啊?” 小四喘着气道:“是陆大哥,本来要回大宋的,不料半路被人劫杀,现在身受重伤,需要赶紧救治。清修道长在么?” 这时堂内传来一串冰冷的话语:“小四,你背着一个大男人来我这里做什么?我不是说过,只要你一个人来的么?”不消说,自然便是清修道长了。 作者的话: 更多精彩,请看第六章:仙灵求医。请各位给点支持好吗? 第六章 仙灵求医 小四道:“清修道长,事出紧急,我也是没有办法,这里距我家山庄百十里路,回到那时陆大哥的血早就该流干了!您快救救他!” 清修道长从堂内走出来,面色冷漠之极,看了看陆青麟,转身回了屋里:“这人的伤不是很重,不过是腹部被刀刺穿,敷些金创药便可止住血。离这里十里外有一座华严寺,那里的和尚们医术都很高,你去那里看看吧!” 小四急道:“清修道长你怎么这样不近人情?陆大哥也是汉人,我们大家同是汉人,你为何不施一下援手呢?” 清修道长头也不回,已经走进了屋内,放下了帘子肃然说道:“同是汉人不假。但他是大宋的朝臣,我不想救他!” 小四奇道:“大宋的朝臣为何就不能救?我已经来了这里,怎能再去那里?这来回一折腾,只怕陆大哥的性命不保了!” 清修道长在屋内毫无声息,看来是已经去得远了。燕飞雪见母亲忽然变了脸,自己进屋不是,留在这里陪小四也不是,一时颇为尴尬。停顿了一会儿,才强笑道:“小四,你别见怪,我母亲有时候脾气不怎么好,但她人还是很善良的!” 这时清修道长的声音再次由堂内传来:“飞雪,你进来,一个女孩子家,和一个年轻男子私下里说话成何体统?” 燕飞雪面上一红,为难地看看小四,一时竟不知所措了。小四本以为到了这里,清修道长就能立即医治陆青麟,可却未料到她这老尼姑脾气竟如此古怪,虽是汉人,但却因陆青麟是大宋的朝臣而袖手旁观,真是好没道理。不禁气愤地道:“清修道长,亏你还是个出家人,却如此铁石心肠见死不救!你我相识一场,我对你十分尊敬,只希望你能慈悲心肠,救陆大哥一回,我这里不胜感激!” 清修道长在堂内说道:“小四,我说过,只要你一人前来,谁要你带别人来了?我铁石心肠又怎地了?大宋的朝臣,我看着就长气,要我救他,没门——飞雪,你进来!”说道最后,声音急躁尖锐,已是愤怒之极。 燕飞雪紧咬着嘴唇,看了看小四,小声道:“你还是快走吧,去十里之外的华严寺,那里是华严佛宗,里面的僧侣们都很友善,一定会救你朋友的!” 这时陆青麟在小四背上动了动,暗哑着说道:“小四,人家既然不愿意救我,何必勉强?带我离开这里,越远越好!生死有命,我不强求,只是不想向人家卑躬屈膝!” 小四无奈地叹了口气,正待转身乘锥离去,只见大堂的布帘再次霍然掀起,清修道长出现在门口,漠然地望着陆青麟,一阵冷笑:“年轻人,你倒是很有骨气哟!现在你经脉大伤,血流不止,我看你还能支撑到什么时候?” 小四怒视清修道长,低喝道:“我敬你是飞雪的母亲,所以对你一直很恭敬!但你今天的所作所为,实在让人不齿!” 清修道长登时面色一沉,阴晴不定,迭声道:“好,好,好你个小四,居然敢如此与我说话!那你就等着看你的陆大哥血流干而死吧!” 陆青麟低声对小四道:“快,放我下来,点我身上的穴道!” 小四对于人体穴道十分陌生,依言放下陆青麟,茫然地道:“点哪里啊?我可从来没学过啊!” 陆青麟一笑:“不碍事,我指上无力,我告诉你,你照做就可以了!” 小四点头道:“好,陆大哥,你说吧” 陆青麟喘了口气道:“点我脐下二寸处的冲门穴。小四,你手指力大,不要太用力,二分力即可。” “好,我懂了。”小四伸手在陆青麟小腹上摸去,找到了脐下的位置,又不放心的道,“是这里么?” “对,不要用太大力,否则我会疼死过去。” 小四定了定神,伸出两根手指,在陆青麟冲门穴轻点了过去。一点之下,陆青麟身子一仰,摔倒在地上,低呼一声,便立即咬紧了嘴唇。俄顷,才喘着气道:“我知道你力大,但想不到你的力气大到如此程度,你刚才恐怕一分力气都不到吧?” 小四心中砰砰乱跳,只怕点错了穴道反而害了他的性命,见他无恙,才长出一口气,说道:“陆大哥,我不敢使劲,怕伤着你。你怎么样?是不是没事了?血可以止住了么?” 陆青麟躺在地上,凄凉一笑:“哪有那么容易?你再点我章门和渊腋穴。” “这穴道又在哪里啊?” 陆青麟又细细地将穴道的位置告诉了小四。小四按照他所指之处,又依次点去,然后将陆青麟身体翻转过来,又点了他背后的灵台、至阳两处穴道,再看他小腹的伤口时,果然血流得缓慢了不少。陆青麟无声地笑一下,对小四道:“不错,有时间我把这点血之法详细的告诉你。”饶是如此,他脸色却是越越来苍白,咳嗽了几声,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小四急忙抱着他,但又不敢摇晃,只是怔怔地看着他,双目呆滞,心乱如麻。门口处的清修道长冷笑道:“你那陆大哥快不行了。你虽点了他几处穴道,可以暂缓血流,但终究是遏制不住,再过一会儿,他全身血液流干,就死翘翘啦!” 小四双目冒火,瞪着清修道长,凛然道:“谢谢你的提醒。但是你放心,我是不会看着陆大哥死去的!如果救不活他,我也不活了!” 清修道长只是冷笑:“那我倒要看看你如何救他!” 小四不再答话,一眼瞥见了旁边的小五,心中一动,张口就对着自己的腕子狠狠咬落。一咬之下皮肉绽开,鲜血顿时涌了出来,小四毫不迟疑,将手送到陆青麟嘴边,轻唤道:“陆大哥,没事的,你先喝点水。” 此时陆青麟意识尚在,迷迷糊糊中,只觉一股滚烫的液体涌进自己口中,正饥渴难耐,立即往喉间咽下,喝了几口猛然发现味道咸中略腥,睁眼一看,发现小四正在给自己口中喂血,眼神立刻一凛,就要挣扎。但小四力大,另只手只轻轻一按,他便再也动弹不得。小四微微一笑,示意他不要乱动,陆青麟虽动弹不得,但眼睛却睁得奇大,直直地望着小四,不知在想些什么。 过了会儿,腕中伤口上的血逐渐凝滞,流速缓慢,小四又是一口咬下,然后重新送到陆青麟口边。清修道长与燕飞雪呆呆地看着小四喂血救人,一时竟说不出话来。清修道长目光流转,低叹一声,向燕飞雪使了个眼色,回身进了堂内。燕飞雪立刻会意,紧跟着走进屋去。只是片刻,就端着一个小药箱走了出来,来到小四身边放下箱子,取出里面的东西,穿针纫线,对小四挤了挤眼睛,轻轻地喊了声:“母亲,你出来吧!” 小四见她如此,立刻明白过来,也跟着叫道:“清修道长,刚才我言语多有冒犯,还请你海涵!我知道您菩萨心肠,就出来给我大哥救治吧!等他好了我在您庙里劈柴烧水!” 棉布帘子一掀,清修道长又出现在门口,面色依旧冰冷,只是这一次手上戴着一双薄若婵娟的白色手套,走过来漠然说道:“你小子太固执,我可不想看他死在这里!你走开,现在就去烧一大盆水来!” 小四见她终于肯出手救治,知道陆青麟性命无忧了,立即跳了起来,点头如鸡啄米:“没问题,我这就去烧水,晚饭也归我做了!” 清修道长冷哼一声,蹲下来看了看陆青麟腹上的伤口,不禁眉头紧蹙,取过一把小刀来,在他的伤口处划了几下,割掉破碎的皮肉,又命燕飞雪取过一罐盐水来,将伤处清洗干净,然后手持银针,按住他腹下的伤口用桑皮线仔细地缝了起来。 陆青麟紧闭着双眼一言不发,针线穿过皮肉,疼痛异常,但他性子极为倔强,刚才见清修道长言语不周,心中有气,因此毫不吭声。清修道长见他如此刚烈,心中也是深感意外,但隐约中还参杂着一些赞许在其中。 小四见此情景,一颗心也终于落了地,当即找到水桶,问了下燕飞雪,接着便一溜小跑到庙后的小溪边去打水。 给陆青麟缝好伤口,清修道长拉着燕飞雪进后堂去了,小四在厢房中找了一个干净的房间给陆青麟住下,然后做好了饭菜给清修道长二人送了过去,燕飞雪见他如此勤快,掩口偷笑,悄悄地说:“真看不出,你还会做饭呀?” 小四笑道:“那是当然,只不过你这庙里什么也没有,只有谷子和白菜,太单调了。我烤的羊腿才是最好吃的呢!有时间我给你烤啊!” 燕飞雪急忙嘘了一声,说道:“我和我娘是吃素的,怎么能吃羊腿?可千万别让我娘听见了,要不然她又该骂你了!” 小四吐了吐舌头,道:“你娘也真是!自己吃素,还要你一起陪她吃,你又不是道姑!” 燕飞雪道:“也没什么啊,谷子和白菜也很好吃啊!” 小四却道:“才不好吃呢!还是羊腿好吃,有时间我烤一只给你尝尝,一定香死了!” 燕飞雪正要说话,屋里面清修道长说道:“飞雪,你干什么呢?快进屋来!” 燕飞雪哦了一声,接过小四手中的谷子白菜,转身进了屋内。小四刚要转身离去,就听屋里面清修道长说道:“小四,你那朋友现在已经没什么大事了,我这仙灵寺从来都不接待外人的,今天已是破例。等过两天你那朋友身体恢复了些,你就带他回去吧。” 小四停住脚,心道:这清修道长依旧是那么顽固不通事理,但也不好多说,点点头道:“好的,我记下了。” 回到厢房中,见陆青麟躺在床上呼吸均匀,面色逐渐有了些血色,又盛了些谷子稀粥,喂陆青麟吃下。 当晚,两人就睡在了这里。小四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心里面想着到底是什么人劫杀陆青麟,如果耶律喜隐已死,他的旧部龟缩在祖州,难道是这些人么?可他们为什么要杀陆大哥呢?他们是如何得知他今天回宋,并能清楚的知道路线呢? 掉头朝陆青麟望去,见他胸口不住的起伏,已经熟睡了过去。月亮从窗外射进来,如霜般洁白。忽地又想到除夕之夜,自己被人擒住,扔进少主人韩德让的房中,那个人又是谁?自己在始祖神庙中地地洞里,那个暗算自己和盟娘萧绰的黑衣人又是谁?一时想得头晕脑胀,却又理不清头绪,只是朦胧的感觉到,自己的身边周围,有一道看不见的网,在笼罩着自己,要把自己拉向未知的远方。 作者的话: 更多精彩,请看第七章:隐秘力量 第七章 隐秘力量 从仙灵寺里住了三日,陆青麟就能下地走动了,看来那清修道长的医术也确实高超。伤口处缠着厚厚的纱布,里面俱已结痂,而且食量也是大增,只是寺中伙食清淡,小四与陆青麟两个吃得极为不习惯,却也只能强自忍住。但白玉小五却是受不了这样清苦,从进寺以来,就自己独自去岛上猎食,总是夜半方归。偶尔也会带一两只野味回来,小四看着欢喜,偷偷地烤熟了与陆青麟两人吃下。陆青麟的伤势好得很快,精神十足,气力也比从前大上了许多,这又令小四惊喜不已。到了第五日,清修道长见陆青麟已无大碍,便板起面孔下了逐客令。小四见她态度坚决,知道也确实是该走了,便慨然应允。 燕飞雪特意给二人做了一大锅鸡蛋面,二人吃过之后,向清修道长道谢辞了行,并肩走出仙灵寺。走了几十丈远,小四回头望去,见寺门处一点碧绿的衣衫,那个孤单身影略显忧郁,站在那里久久不肯离开。小四心中一阵起伏,年轻的少女花样年华,却只能跟随自己的母亲在寺中苦修,为什么一定要如此呢?清修道长与燕老伯原本一家,可却又不在一起,这是因为什么?还有那个神秘的燕飞云,隐匿在山庄中,自己竟然一无所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陆青麟见他沉默不语,拍拍他肩头安慰道:“能让清修道长给我疗伤,并在这里住上几日,我已经是心满意足了。现在我的伤势已好了大半,我这就走了。” 小四愕然道:“你要去哪?” 陆青麟淡淡一笑:“当然是回大宋了。” 小四叫道:“不可不可!你现在只是暂时稳定,伤口还没愈合,你这一去,路途遥远,只怕会使伤口恶化。” 陆青麟却道:“我离开大宋已久,心中甚是想念。沈大人派人要我赶快回去,我不能耽搁。” 小四摇头:“那也不在乎多留两日,等你伤完全好了再走不迟。” 陆青麟苦笑一下,正想说话,小四又道:“大丈夫一言九鼎,你曾答应我得了空闲就教我点穴之法,难道你忘了吗?” 陆青麟见他眨动着眼睛,一副古灵精怪的样子,不由笑道:“看来我真的是走不成啦!不过跟你去也可以,但一定要将此事保密,不能告诉任何人。” 小四满口应承:“陆大哥你放心,我这就带你回山庄!” 陆青麟却又摇摇头:“你没明白我的意思,我跟你回山庄可以,但一定要保密,不能让任何知道。” 小四疑惑地问:“为什么啊?山庄里的人你都认识的,他们待你都很好啊。” 陆青麟苦笑:“我这次被人伏击,敌人是谁尚且不明,但我一点可以肯定,他们是不想让我回到大宋。眼下有三方面势力,一是耶律喜隐残部,二是契丹皇后萧绰,还有就是,你家少主人韩德让。所以我不敢相信任何人,因为这些人都有嫌疑!” 小四呆了一呆,说道:“我家少主人不会那样做的,绝对不会!还有我盟娘,我也想不出她为什么要这么做。至于耶律喜隐残部,倒是很有可能的!” 陆青麟慢慢地朝前走去:“其实这三方面,耶律喜隐残部其实是最没有可能的!那刘定远和裘海岳败退到祖州,一定会拥留礼寿为主,因为他们知道,萧绰绝不会放过他们,所以必定会竭力反扑,根本就顾不上我。” 小四茫然道:“那又是谁呢?谁对你如此仇恨呢?” 陆青麟见他苦思不解,心中暗想:小四这孩子还是太过单纯,我言外之意再明显不过,就是萧绰与韩德让二人其中的一个,但又不好直接说出来,只得说道:”好了,还是先不要去想了,我们走吧。” 小四心中疑惑仍是未消,边走边摇晃着脑袋,自言自语:“这杀害陆大哥的人,到底会是谁呢?” 小五蹦蹦跳跳地在前面开道,不时地跃到高处回头注视两人,显得颇为不耐。陆青麟含笑道:”小五着急了,它嫌咱们走得太慢。” 小四道:“你重伤之后,还能坐上我的风雷刺吗?” 陆青麟沉吟一下:“慢一些应该是没问题的。” 小四喜道:“那是最好了。我们这样走,只怕要走到明天呢!” 于是祭起风雷刺,带着陆青麟轻跃上去。小四不敢过快,只是缓缓地向前飞去。虽是如此,速度还是快过马匹。陆青麟扶着小四的双肩,止不住赞道:“小四你这宝贝真是神奇!可惜你身在契丹,如果在大宋,我定会向皇帝举荐你,让你为国家效力,保卫疆土!” 小四道:“我从小就生长在契丹,早已当这里是我的家了。但我是汉人,绝不会为了功名富贵反过来去屠杀宋人的!” 陆青麟内心中一直为此担忧不已,见他这样说,不由暗暗欣喜:“好兄弟!此番出使契丹,诸多磨难,但不想却结识了你!真是造化非凡!” 小四微微一笑,道:“其实无论身在哪里,只要能仗义行侠,就是个好汉子,对吗陆大哥?” 陆青麟却是一呆,半晌才说道:“正是正是!” 半个时辰后,两人回到隐龙山庄,陆青麟怕被人瞧见,特意嘱咐小四从后山进去。小四在庄子后面停了下来,趴在墙头向里窥视一会儿,见四下无人,才背着陆青麟小心翼翼地跳进院内。两个人贴着墙根一路悄行,很快便越过当中的唤龙祠堂。一见祠堂,陆青麟不禁咦了一声,面色微微有异。 回到小四房中后,陆青麟又不放心地道:“潇潇经常会来找你,最好还是不要让她知道我在这里。” 小四挠挠头道:“这丫头来我这里根本不敲门,有时候甚至是跳窗而入,要想瞒过她,可真有些困难。” 陆青麟苦笑一下:“能隐瞒最好是隐瞒,实在瞒不住,就让她帮咱们保守秘密吧。” 折腾了大半日,陆青麟有些疲累,躺在床上歇着,看小四支着头在那里发呆,忽然想起一事来:“小四,你家庄子后面的祠堂,你进去过吗?” 小四懒懒地道:“我哪里进去过?那里是山庄的禁地,只有庄主和管家才可以进入的。” 陆青麟哦了一声,再不做声。小四奇怪地道:“陆大哥,你怎么想起问这个了?” 陆青麟睁开眼打量一下小四:“你可还记得,除夕之夜山庄被袭?” 小四一怔,面上不禁微红:“当然记得。怎么了?” 陆青麟道:“那日我在庄外潜伏,亥时刚过,便见到许多黑衣人涌进庄内,因为怕他们伤害沈大人和青花,于是也悄悄地跟了进来。当我进来后,见这群黑衣人在里面却如没头的苍蝇乱撞一气,很快便分散了。忽然有一个人影从我身边掠过,直奔后山而去,我不明所以,当即紧跟了下去,但那人脚程奇快,几个起落便没了踪影。当我赶到祠堂时,却看见那人正和一个精瘦的老头交手。那老头我从未见过,但显然是你们山庄内部的人。” 这时小四插嘴道:“那是烧炭的燕老头,便是燕飞雪的爹了。” 陆青麟噢了一声,却是颇为不解。小四便简单的介绍了一下其中的引由。陆青麟这才恍然,说道:“怪不得我们在离开仙灵寺的时候,你会眉头紧锁,原来是在想这件事。那燕老头与清修道长原来是一家,可又十多年不在一起,看来,都是这祠堂的缘故了。” 小四听他这样说,眼睛也是一亮:“对啊,有一次我和潇潇要进里面去瞧瞧,可那老头不让我们进,他平时在山庄里我行我素,只听少庄主的话,守在祠堂寸步不离已经十几年了。可是,清修道长在仙灵寺,又是为了什么呢?” 陆青麟道:“我也不明白,肯定是有重要的原因了。” 小四想了想,也是毫无头绪,又道:“大哥你接着说,燕老头和黑衣人交手,后来怎么样了?” 陆青麟喘了口气道:“那燕老头貌不惊人,一身的功夫却十分厉害,比那摩云剑客裘海岳还要强上一些。两人战了十几个回合,那黑衣人明显不敌,被燕老头一掌劈翻,可就在此时,那黑衣人双手一旋,竟然在手中搓出一团火球来!” 小四听到这里,不由大叫一声:“一团火球?原来是他!” 陆青麟讶然道:“小四,你见过这人?” 小四于是又将在始祖神庙下的洞穴经历给他讲述了一遍,最后又补充道:“那人见到我掏出锥子后,便用黑布遮住了脸,看来是怕我认出他的相貌,但我实在想不出那人会是谁。我们在交手的时候,有几次他明明可以杀了我,可中途却又收了招,显然是不想伤到我。” 陆青麟也蹙起眉头道:“那人的火球射在燕老头身上,烧得燕老头大为狼狈,此时山庄里喊声大起,凌管家已经带人出来防御了。那人跳起来在祠堂的牌匾之上摸了一把,不知道摸到了什么,然后飞速的离去了。燕老头被烧得须发皆燃,我跳出来,将他一把丢进墙角的阴沟之内,那里面满是积雪,打几个滚便可压灭火焰。而我再找那黑衣人时,已经不见了踪迹。我跃上屋顶,又远远的瞧见那个黑影挟着一个人,径直奔小韩大人的屋子去了,便急忙跟上,不料到了那里,他已经不见了,然后,正好见到到你非礼你的盟娘。”说到此处,他唇边泛起一丝笑意。 小四立即跳了起来,双手乱摇:“不是非礼,是误会!我以为是潇潇和我玩闹呢!当时我被人打了一巴掌,脑子里一直晕乎乎的!” 陆青麟却道:“也没有什么了,你不是存心要非礼她,你盟娘根本没将那件事放在心上。” 小四讪笑道:“是啊是啊,她是我的盟娘,我怎会去非礼她?” 陆青麟眉头却依旧紧锁:“这样看来,你家的这个祠堂,一定大有文章,这里面供奉的是什么人你知道吗?” 小四摇头道:“我哪里知道?他们根本不让我进呀!” 陆青麟叹了口气:“看来,在我们看不见的角落里,还隐藏着一股力量啊!这股看不见的威胁,才是最可怕的呢!” 小四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也没在意,又道:“陆大哥,你先歇着吧,我这次又失踪了好几天,大家又该着急了,我得到前面去看看。”说着戴好帽子,几步便跑出屋去。 来到前院,见院中清净如旧,一个小小的身影正呆呆的望着天际,雪白的脸颊上垂满了漆黑的小辫子,娇俏可人,正是凌潇潇。 小四悄悄走过去,一把抱住凌潇潇向上一跃,口中叫道:“潇潇丫头,你想什么呢?”虽只是轻轻一跃,但已跃起两丈多高。 凌潇潇一声疾呼,吓得面容惨白,待看清是小四后又惊又喜,伸出小手来不住地捶打他的胸口,小四只微微一避,便尽数躲了过去。凌潇潇嗔道:“小四你要死啊?吓死我啦!” 小四嘿嘿一笑:“潇潇丫头,你在想谁呀?” 作者的话: 更多精彩,请看第八章:夜半惊魂 第八章 夜半惊魂 “你说我在想谁?都是你给害的!”凌潇潇粉面通红,又举起拳头来朝小四打去。 小四闪身避过,凌潇潇嘴巴一撅,右臂横扫,猛切小四脖颈,使出小擒拿手来,想着和以前一样,打上小四几下,快活一番。但此时的小四已今非昔比,凌潇潇一连使出几招,却连小四的衣角都未碰到,不禁深感郁闷,大声说:“你耍赖!不来啦!” 小四奇道:“我怎地就耍赖了?我可一直都没还手啊!” 凌潇潇哼了一声,才突然想起来问:“这几天你跑哪去了?不是找陆大哥了么?找到了么?” “哦,呵呵,找到了。” “然后你送他走了?” “嗯,是的。”小四笑了笑说,又道,“对了,那个疯和尚跑哪去了?” 一听小四问起痴癫和尚,凌潇潇立刻一声轻哼:“你走的那天下午,他便大吵大闹着四处找你,到了晚上还是找不到你,自己就跑出了山庄,不知道去哪啦!” 小四哑然失笑,这个疯和尚倒还真的很在意自己。走就走吧,在外面待几日,找不到自己总会回来的。于是又道:“大家都还好吧?庄主和你爹爹在庄上么?” 凌潇潇道:“你走这几天家里没什么事了,大家也都还好,我爹和庄主也在家里。就是张成大哥病了,在屋里歇着呢!” 小四吃了一惊,忙问道:“怎么生病了?严重不严重啊?” 凌潇潇道:“也没什么大事了,好像是得了伤寒吧?蒙着大被躺在床上,说是过几天就好了!” 小四便急着要去看看张成。凌潇潇一把拉住他,道:“张大哥说他的风寒容易传给别人,不要别人去看他。你还是先和我去看我爹爹和庄主吧!” 小四哦了一声,这才悻悻作罢,便与凌潇潇一同去见了凌万钧与韩匡嗣。见到小四归来,两人大为欢喜,凌万钧看着小四眼神里明显有了一些深切的关心与慈爱,令小四十分感动。 吃过午饭后,因为惦记陆青麟,小四借口要去照顾小五,离开内宅大堂,直奔自己的小院。回头一看,凌潇潇却也跟了上来,正大声喊他。小四急忙说道:“潇潇,小五脾气暴躁,会咬你的,快回去自己玩吧。” 凌潇潇站住脚,瞪着小四,赌气地哼了一声:“破小四,臭小四!就知道关心你的宠物,不关心我!” 小四陪笑道:“好潇潇,乖潇潇,等我忙完了一定好好陪你啊!我给你烤羊腿,过两天青龙河开冻了,我进去摸鱼给你吃!” 凌潇潇白了小四一眼:“就知道说好听的!到时候你要是说话不算数,看我不把你的屁股打开花!” “好,就这么定了!”小四嘻嘻一笑,瞬间便跑远了, 回头看看,见凌潇潇真的没有追来,这才放下心来,来到自己的小院中,推开屋门,陆青麟正在床上静坐,忙去厨房给他弄来了吃的。白玉小五懒洋洋地趴在窗边晒太阳,闻到食物的香气,立即跳了过来一爪打掉小四手里的纸包,一只油乎乎的狗腿露了出来。小四叫道:“小五,这不是你吃的,是给陆大哥吃的!” 小五却不管这些,鼻子一掀,舌头一卷,就已将狗腿叼在口中,得意地望着小四,一副你奈我何的样子。陆青麟睁开眼睛,看看小五笑道:“算了,我这么大的人,怎么能和它争食物?就给它吃吧。” 小四郁闷地看着小五,无计可施,只得又去厨房弄了些葱油饼和果脯,回来后紧张地注视着小五,小心翼翼地递给了陆青麟。 当夜,两人一兽都挤在小四的房中一同睡下。小四的院中还有两间厢房,其中一间是痴癫和尚居住过的。但是为了安全起见,两人还是挤在了一屋。陆青麟睡在床上,小四将两张桌子拼起来,睡在上面,白玉小五紧紧贴着小四,不时用脑袋拱他一下,间或用尾巴扫他的脸,弄得小四睡意全无。 悄悄看了看陆青麟,见他也瞳孔雪亮毫无睡意,于是便道:“陆大哥,过几日我盟娘萧绰要在青龙河举行头鱼宴,你也看看去吧。” 陆青麟沉吟一下,却道:“我不能露面,还是不去了,等我身上的伤全好了,我立刻就走,眼下两国战事吃紧,我必须要早点回去。” 小四听他这样说,不由想到他若回去,难免不在战场上遇到韩德让,两人若成仇敌,自己真的是难以取舍,不能决断,不由一阵呆呆出神。 屋内烛光晦暗,窗外无风,月影袭上窗纱,周围更显安谧宁静。小五忽然从小四的胳膊下抬起头来,支棱起耳朵瞪大了眼睛看着四周,最后目光直直落在了屋顶上。两人见到小五的异样,对视一下,均感奇怪。陆青麟低低地道:“兄弟,小五好像听到什么了。” 话音刚落,只见小五浑身的毛发一竖,四爪一撑,从桌子上跃了起来,一头撞开窗子,飞跃了出去。那窗本是上下开启的,夏天炎热时,上边的窗子可以掀开用铁钩吊起。冬天寒冷,所以是关闭着的。陆青麟大吃一惊,急忙去找鞋子,却见小四光着脚,赤裸着身体也紧跟着跳出了窗户。急忙穿好鞋子,披上衣衫,轻轻地推门出去,也朝屋后面走了过去。 小五跃出窗外,飞身便上了房,笔直地朝前面跑去,小四不敢出声叫它,也跳上屋脊,紧跟着它下来,只见前面不远处出现一条黑色的影子,正急匆匆地朝后山而去。小五脚快,一阵风般就追上了去,一跃便扑到了黑影身上。黑影低呼一声,反手一掌击在小五身上,膀子用力一抖,将它甩了出去。虽是如此,后背上还是被小五的爪子撕破了一大条口子。 此时小四便已飞速赶到,双臂一振,跳起来朝黑影后心便踢。黑影反应也是奇快,身子一拔,硬生生跃出一丈多远,但肢体活动得有些怪异,小四仔细一看,只见他肋下挟着一个人,月光朦胧中,依稀可见桔黄的中衣和裙裤,身材娇小,显然便是凌潇潇了。那黑衣跃了出去,却并不回头,依旧向前狂奔,小四喝道:“不要跑!”足下用力,身子轻飘飘地飞射出三丈多远,稳稳地立在黑影面前横住了去路。抬眼看去,只见眼前这人四十多岁年纪,面如淡金,正是摩云剑客裘海岳! 小四一见他就生气,刚刚败退到祖州,居然还敢跑到自己山庄来,并且还要抓走潇潇,真是欺人太甚,大声叫道:“裘海岳,你觉得你能在我面前走掉吗?还不快放了潇潇!” 裘海岳左右看了看,见周围只有小四一人,这才稍稍放宽了些心,冷哼一声,道:“你有一柄棺材钉,我知道自己打不过你。但是现在凌潇潇在我手上,你敢胡来么?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她?” 他缓缓放下了凌潇潇,在她脑后轻轻一按。凌潇潇低吟一声,幽幽醒转,睁开眼睛一看,见小四满身杀气的站在自己面前,不由恍惚地问道:“小四哥哥,你这是做什么?”刚说到此处,忽然觉得自己脖子被人紧紧掐着,身上寒冷无比,低头一看,只见自己穿着薄薄的中衣,身后便是凶神恶煞一般的裘海岳。她在自己房中本来睡得正香,迷迷糊糊中就被裘海岳点了穴道,劫持到此处,脑子被风一吹,立刻清醒过来,顿时惊呼一声:“啊!你干嘛抓我?” 小四大声安慰道:“潇潇不要怕!我在这里,你不会有事的!” 裘海岳却道:“小四,如果你敢和我动手,我第一时间要了这小丫头的性命!我也豁出这条老命不要了!” 小四双目冒火,握紧了拳头却又不敢冲上去,深怕裘海岳孤注一掷,下手伤了凌潇潇。裘海岳冷笑一声,单臂揽住凌潇潇,一步步朝山后面退去。这时只见旁边闪过一道白光,小五眨眼间便冲上了裘海岳的肩头,两只后爪紧紧箍住了他的脖颈,左前爪扣住他的头,右前爪高高竖起,猛地朝他眼睛里插去! 裘海岳急忙用手一挡小五的爪子,同时脑袋向旁边疾闪,小五一抓落空,在他额角边挠了深深的一道血痕。裘海岳五指如钢钩一般,抓住小五的身体用力朝地下一摔,口中骂道:“畜生,就会施暗算偷袭人,我摔死你!” 小五却灵活异常,尾巴一扭,便伸开四爪轻轻落到了地上。裘海岳一掐凌潇潇,对小四恶狠狠地道:“小四,快让你的畜生退开,否则,我现在就杀了她!”手中一紧,凌潇潇顿时承受不过,忍不住大声叫了出来。 小四又急又怒,却又没有办法,只得对小五道:“小五,快回来!” 小五听到小四叫自己,晃了晃脑袋,不情愿地走回到小四身边。裘海岳冷笑一声,有些正中下怀的得意:“小四,我家少主人相中了这丫头,要娶她做王妃,将来,说不准便是皇后娘娘呢!你干嘛这样横加阻拦?” 他今晚也是不得已才潜入山庄的。自上次留礼寿见了凌潇潇之后,木叶山一别,再也不得相见,至此便茶饭不思。他们一伙人自败退到祖州之后,耶律喜隐被擒,剩下那群人登时军心涣散。很多兵士头目私下里议论纷纷,坐卧不安。宋人刘定远知道萧绰绝不会饶了他们这一伙人,索性不如揭竿而起,或许还有一线生机。怎奈留礼寿整天又哭又闹,吵嚷着只要凌潇潇。刘定远见这扶不起的阿斗倒还真是个情种,也是颇为无奈,只得同他商量,要他偷偷进山庄擒住凌潇潇。裘海岳踌躇半晌才答应下来,知道自己这一次肯定是凶多吉少了。如今虽然擒住了凌潇潇,但却又惊动了小四,真是麻烦之极。 只听小四还嘴道:“放你娘的屁!留礼寿那傻孩子想娶潇潇?简直是痴人说梦!就他那傻样也能当皇帝?你是不是和他一样,也变白痴了?” 裘海岳眼中凶光一闪,低喝道:“你这小子粗俗愚蠢,屡次冒犯我,有朝一日,我非杀了你不可!” “想杀我,好啊,现在就来啊!” “哼,想激我?没那么容易!老子把这小妞送回去,回头再来收拾你!”说着复又挟起凌潇潇,朝后山方向笔直地逃去。他只道后山人迹罕至,有山石树木的掩护正好可以顺利脱身。但是却并不知道,他此去的方向,正是山庄中隐秘的地方。 跑了了大约百十来丈,眼前豁然开朗,一幢大殿出现在视野中,裘海岳停住脚,见那大殿高有十丈左右,飞檐斗拱,气势甚是雄壮。门两侧挂着一幅对联,上联写:上有奇突青峰,下联坠:下显真相龙脉。殿上正中竖着一块匾额,上面写着几个行云流水的大字---唤龙祠堂! 裘海岳有些惊讶,眼前这座大殿修建得比山庄二进院的青龙殿还要宏伟一些,搞不清楚这是个什么地方。只听背后的小四幽幽说道:“裘海岳,来到这里,你死定了!” 裘海岳回头看看小四,见他表情淡淡地站在那里,心中疑惑不解,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样说。这时忽听旁边一个苍老的声音说道:“因为这里是山庄禁地,任何一个外人擅自闯入,都要死!”正是烧炭的燕老头。 此时燕老头的头发已经剃光了,颌下短须也是参差不齐,模样有些滑稽,但眼神如刀,直直地望着裘海岳,杀机尽露。裘海岳不认识燕老头,见他穿着破烂,身体佝偻,浑然没将他放在眼里,傲慢地说道:“小老头,你是想杀我吗?” 燕老头却不答话,身子猛地向前一窜,左手二指直取裘海岳双目,右手并掌横切他的脖子,两记杀招凶狠异常,令人难以防备。 裘海岳大惊失色,想不到这个毫不起眼的小老头身手竟然如此敏捷,当即向后疾闪,凌潇潇被他牵扯之下,身子失去重心,胳膊被拽得生疼,不由痛呼一声:“啊!” 作者的话: 更多精彩,请看第九章:一入祠堂 第九章 一入祠堂 小四眉头一紧,也惊呼道:“燕老伯,不要伤了潇潇!” 燕老头却是毫不理睬,脚步轻移,再次逼近裘海岳,飞起右腿猛踢过去。裘海岳已看出这燕老头功夫不弱,恐怕自己不是他的敌手。心念急闪,一把将凌潇潇挡在身前,只盼燕老头投鼠忌器,不敢再发招。哪知燕老头却没有丝毫停顿,眼看着这一脚就要踢在了凌潇潇身上。小四在一旁看得真切,大喊一声:“不要!”纵身弹射出去,伸手抓住燕老头的脚腕,怒道,“燕老头,你疯了么?!” 燕老头的足尖只离凌潇潇的心口一寸,便被小四拦下。撤回腿来,眼神中一道奇异的光芒稍纵即逝,而后冷冷地道:“任何擅闯这里的人都要死!不管他是谁!” 凌潇潇死中得活,面色一阵苍白,大吼道:“燕归尘,你真是混蛋!我是凌万钧的女儿!不是外人!” 燕老头的眼中再次升起奇异,定定地看着凌潇潇,漠然问道:“你连这个都知道了?你还知道些什么?” 凌潇潇大声道:“我还知道你是个老混蛋,老顽固!老不死的!” 燕归尘凝聚的目光缓缓消散,平淡如初:“这样就好,一无所知才是最好的。” 裘海岳往怀里拽了拽凌潇潇,回身看一眼大殿,心中疑惑,这是个什么地方,竟然如此神秘,连凌潇潇都不允许进来?正思索间,燕归尘低喝一声,绕过小四,手掌又朝自己头上重重拍落,心头顿时暗骂:这个老疯子!当即向旁一闪,却见小四又已横了过来,怒视燕归尘,仿佛要将他生吃了一样。裘海岳心中一喜,看来凌潇潇这丫头奇货可居,自己有她在手,保命是没有问题的。 燕归尘见小四阻拦自己,短须掀了几掀,怒气渐渐涌了上来,低喝道:“你让开!” 小四见这老头行事如此乖张不近人情,简直就和清修道长一模一样,不禁怒火更甚,凛然道:“我不会让开的!你保护祠堂我不管,你杀裘海岳我也不管,但是我不允许你伤害潇潇!” 燕归尘却轻蔑地道:“就凭你,能阻止得了我么?”眼神一变,枯木一般的手指伸出来,朝小四额头疾点过去。 小四略微一歪头,就将他双指避开。燕归尘再不说话,双手齐摇,分取小四的心口和小腹。招式看似平淡无奇,但后劲十足,含蓄中蕴含着缕缕杀机。 小四不愿用风雷刺伤他,自从吃了九叶莲花之后,他脱胎换骨,如同再造,内心中除了一股迷茫之外,还有些跃跃欲试的兴奋。当即毫不退缩,伸出手去,硬生生接住燕归尘的双掌。四掌相抵,一声闷响,小四立在原地丝毫未动,燕归尘却是肩头歪了一歪,只觉胸中气息荡漾不宁,忍不住大为疑惑,这才半个多月的时光,小四为何功力大进?一招之间,自己半生的苦修居然险些败北,这少年人到底有着什么样的经历? 此时,他向来波澜不惊的面容上升起了稍有的谨慎与凝重,目光如烛火幽幽燃亮,接着一声清喝,双掌伸出,朝小四的头顶猛拍过去。小四抬手臂架住燕归尘的双掌,只觉他的手掌中劲力汹涌,奔流不息地朝自己的身体里冲过来,顺着掌心一直涌向自己的胸口处。蓦地脑子灵光一闪,立刻想起前几日给陆青麟点穴止血的事情。燕归尘的内力直冲自己的周身大穴,几个穴道立即同时迸发出一股排斥力,汹涌之极,又顺着小四的掌心原路返回,直冲进燕归尘的手掌中。只见燕归尘五官一阵抽搐,身子抖了几抖,忽然撤回双掌跳了出去,难以置信地看着小四,惊讶地道:“你的内力雄厚精纯与众不同,但又怪异之极,好像不是血肉之躯应有的内力!真是奇怪!” 小四却仿佛没听见一样,仍不忘回头向裘海岳瞥去,只见他抓着凌潇潇,将大殿的门推开了一条缝,正伸头向里面窥望。小四心中一动,正要掏出风雷刺时,就见旁边一直静卧的小五突然闪电般跃上了裘海岳的后背上,张嘴就朝他的后脑海狠狠咬去。 裘海岳毕竟是塞北第一剑,这个名头却不是凭空得来的。小五速度虽快,但他的反应也是相当速度,就在小五刚跃上他的后背上时,他便暗叫不好,急忙猛地向前一扑,身体顺势猛地向前一滚,滚进了大殿门里。他手中依旧抓着凌潇潇,被他这一带之下,也紧跟着跌进祠堂,一下子摔到额头上,不由疼得一声惨叫。小五在他的背上也一同翻滚进去,霎时间,两人一兽齐齐跌入黑暗之中。 变故发生得太快,燕归尘顿时惊讶地张大了嘴巴,但小四却已快步奔进祠堂内,只见黑暗中,一团白光扑在一个黑黝黝的身体上,不停的撕咬着。再找凌潇潇,却不知道她滚到哪里去了。燕归尘随后跟了进来,咬牙切齿地道:“这贼擅闯祠堂,今日我必杀他!” 小四焦急地道:“这里可有蜡烛?快点上吧!” 燕归尘迟疑片刻,冷冷地说:“你看好那贼,不要让他跑了!” 此时小五和裘海岳仍旧在地上纠缠翻滚,裘海岳被它咬得皮开肉绽,见小四和燕归尘也进了祠堂,知道今日恐怕是凶多吉少,急忙伸手在靴子中拽出匕首,也顾不上小五在自己的背上撕咬,黑暗中去寻凌潇潇,他明白只要抓住了她,自己便可全身而退。 “潇潇,你没事吧?”小四喊了一声。 这时旁边角落里一个弱弱的声音响起:“我没事,就是额头跌得好疼。” 裘海岳在黑暗中立刻确定了方向,小五仍趴在他后背上,几下便将他脊背上的肉皮咬烂,鲜血流了一背,他却疯了一般朝角落里疾奔,冲过去伸手一探,一团软软的身体瘫软在地上,正是凌潇潇了。 同一时刻,祠堂里的蜡烛被燕归尘逐个点亮,光明一点点袭上来,小四这才看到裘海岳又已劫持住了凌潇潇,眼露凶光地望着自己。 “你是裘海岳吧?”燕归尘走过来打量着裘海岳,“如果你不进来,也许我会放过你,但是你错就错在好奇心太重!今天,我必杀你!” 裘海岳却毫不畏惧,将凌潇潇挡在自己的身前,负隅而立:“想杀我?杀我之前,我一定拿这个小妞垫背!小四,快让你这个畜生下去!” 小四愤怒的看了看裘海岳,又看了看燕归尘,一时间竟有些左右为难。小五忽然一声低吼,嘴巴又张得巨大,獠牙瞬间变长了许多,趴在裘海岳的肩头上,对准他的喉咙狠狠地咬了下去。一咬之下,裘海岳大叫一声,肩膀一歪,将喉咙处掩盖住,小五的獠牙立时洞穿了他的左腮及肩头,虽是极力的挣脱着,但因为处在角落里,身后已是无路可避,手中匕首一挥,就朝小五身上刺去。但见小五身上的毛发直直的竖起,仿佛钢针一样,这一刺之下,竟然向一旁滑去。情急之下由不得多想,手指用力一捏,被他紧紧握着的凌潇潇便已承受不住,粉面涨的通红,舌头伸出来,脸色痛苦之极。这时小四已经抛出了风雷刺,锥芒一闪,一下子钉在裘海岳的手上,口中含糊不清地叫了一声,手上再也使不出半点力道,颓然张开。 小四锥子脱手,人便已纵身扑上,一把接住凌潇潇揽到自己的背后,另一只手重重击在裘海岳的胸口,怒不可遏:“裘海岳,我本无心杀你,但你一味的冒犯潇潇,实在是可恶至极!”手臂一抬,就将裘海岳狠狠地掷了出去,摔在了东面的墙上。直砸得墙面开裂,墙皮方砖裂开了一大片。裘海岳随后落在地上,一动也不动了 燕归尘走过去厉声说道:“狗贼,你活到时候了!”单掌高高举起,却并未落下,原来裘海岳被小四那一击一摔,虽然功力深厚,但小四却神力惊天,此时早已不省人事,不知是死是活。 燕归尘对裘海岳啐了一口,走到祠堂正中,忽然双膝一软,跪倒在地。祠堂里面一片幽暗寂静,墙壁上尚有两支即将熄灭的蜡烛,烛光微弱,略显迷荡。正中间有一张高大的灵桌,桌上摆放着三盘果品,香炉后面的墙壁上挂着一副巨大的人像,上面的人一身黄色锦袍,手中捏着一条小小的孝忠。相貌英奇,气质高贵。 只见燕归尘跪伏于地,恭恭敬敬地朝画像上的人磕了三个响头,直起身来轻声说道:“陛下,在您的陵寝内大开杀戒实乃情非得已,还请见谅。老臣有生之年,必定要让您重飞升天,再续辉煌!” 小四与凌潇潇二人傻傻地站立在原地,听他说了这些莫名其妙的话,不明所以。这时燕归尘站起身来,定定地瞧着小四,和声问道:“神兽白玉犼,仙器风雷刺,小四,你这些东西都是在哪得来的?” 小四见他一语道出自己这些宝贝的名称,就知道他见识非凡,也不再隐瞒,将自己的前后经历如实的讲述了一遍。燕归尘听后抚着短须沉吟不语,俄顷才缓缓地道:“今天的事你们两个不可跟任何人讲,潇潇,也包括你的爹爹,知道吗?” 凌潇潇茫然地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地问道:“燕·····老伯,这画上的人是谁啊?” 燕归尘目光一寒,冷冷的看了凌潇潇一眼,吓得凌潇潇一吐舌头,再也不出声了。燕归尘叹了口气,轻轻说道:“你们还小,有些事还是不知道的要好。小四,你将来肩上的担子很重,等时机到了,我自然会告诉你的。” 小四却是不解地道“我肩上的担子?什么担子呀?”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燕归尘脸上破天荒地露出了些许的笑意,“凌万钧这辈子做得最正确的事,就是从中原把你捡回来,带到山庄。你有神兽白玉犼,又有宝器风雷刺,这些东西都是好宝贝,对我们的帮助大着呢!” 小四愈发地摸不着头脑了,着急起来:“你就不能现在告诉我么?到底要让我做什么?” 作者的话: 更多精彩,请看第十章:握手言和 第十章 握手言和 燕归尘只是抚须轻笑,摇摇头不说话。小四忍不住道:“你和清修道长一样,都是神神秘秘的!本来说有话要告诉我,可我去了她那,她却什么都不说了!” 燕归尘闻言大惊失色,伸手就去抓小四胳膊,但小四却只将手腕微微一扭,便轻巧巧地避开了。 燕归尘缩回手来,面容上现出少有的激动与迫切,颤声问道:“你说什么?你认识她?你何时见过她的?” 小四便又将与清修道长及燕飞雪相识的经历和他讲了一遍,但却忽略掉了给陆青麟治伤的事情,只是说自己送走了陆青麟,想起清修道长的约定,顺道便去趟了仙灵寺。最后又反问道:“你怎么不知道她们在哪里呢?你为什么不把她们接到庄上来住?” 燕归尘仰天长叹:“我已经十多年没见她们母女了,她们······过得可好?” “还好吧。她们母女二人每天都在寺里清修坐禅,倒也幽静。” “仙灵寺······”燕归尘苦笑一下,低低呓语道,“仙灵索道,青龙飞天!我的好夫人,我的好女儿,你们辛苦了!” 凌潇潇见他佝偻着身体,满面的深刻皱纹更显苍老和孤独,眼角似乎有泪光呈现,心中一软,平素对他深深的憎恶之情顿时减轻了几分,关切地说道:“燕老伯,您别伤心呀,小四哥哥不是说她们过得很好么?” 燕归尘回过头来看了看她,淡淡一笑,眸子里再无半点敌意:“谢谢你了潇潇。平日里我对你太过凶狠了,希望你不要在意。” 凌潇潇清声道:“没关系的,我知道您一个人很孤独,以后我经常过来陪您说说话好不好?” “这样可不行。被你爹爹知道了,他又该来找我打架啦!” 凌潇潇奇道:“我爹爹怎会和你打架?” 燕归尘哼了一声,道:“我们俩都打了几十年了,只是你不知道而已!”然后又对小四说道,“今天你已经赢了我,其实,这间祠堂你是可以进来的。” 小四笑道:“我这不是已经进去了么?” 燕归尘转过身,静静地看着供桌后面的画像:“虽然进来了,但你心中还是有很多疑问,不是么?” “当然有很多疑问,但是你不想说,我怎么问你不都不会告诉我,不是么?” “是的,因为现在还不是对你说的时候。”燕归尘面容上重又恢复了冷漠,““好了,今天的事你们一定要守口如瓶。很晚了,你们都回去睡吧。这里我来收拾就好了。” 凌潇潇却道:“这里弄得这么乱,你一个人怎么收拾啊?还是我们帮你吧!” 小四却轻轻拉了她一下,说道:“好吧,那我们就回去了。今天的事,我们不会对别人说的,你放心好了!”他知道燕归尘一定不会让自己和潇潇在这里待太久,多说也是无益,干脆就让他自己一个人收拾吧。 两人出了祠堂,小五立即从旁边奔了过来,凌潇潇不时地回头看看,却见燕归尘已经将祠堂的大门紧闭起来。忍不住低声说道:“这间祠堂里到底有什么啊?那画中人到底是谁啊?” “我怎么知道?好了,别想了。对了,你怎么知道燕老头的名字的?” “我偷偷听到的呀!”凌潇潇得意地道,“又一次我爹爹和燕老头说话,我听到我爹这样叫他的。” “你爹和他说话?他们都说什么了?” “也没听到什么,两个人都很激动,好像是在吵架!” “为什么吵架你不知道吗?” “我哪里知道啊!我不敢离他们太近,怕被发现了!”凌潇潇说着说着,忽然觉得寒冷异常,这才想起自己只穿着薄薄的中衣,顿时抱住肩头,叫了起来:“哎呀,冻死我啦!” 小四嘿嘿一笑,臂膀一伸,就将她背在背上撒腿就跑。不到片刻,就来到了她房中,将她往床上一丢,道:“好好睡觉吧,最好忘了今晚的事!” 凌潇潇滚进被窝,只露出小小的脑袋来,笑嘻嘻地道:“你陪我一起睡吗?” 小四见她一脸的天真无邪,眉眼口鼻俱已露出成年少女的形态,但说话思维却还停留在小时候与他一起的日子,笑道:“傻妞,你自己睡吧,我回去了!”也不待她出声,抱着小五跑出房去将门紧紧地带上了。 小四惦记着陆青麟,自己离开了那么久,也不知道他怎么样。快步回到自己的屋子中,见他正坐在桌边喝茶,破碎的窗户纸已经被他重修糊好了。 “你刚才出去了么?”小四坐下来问道。 “裘海岳怎么样了?”陆青麟反问道。不消说,自然是跟在后面偷看了。 “现在昏迷着呢,不知道是死是活。” “你打了他一拳,胸骨断了几根,恐怕是活不长了。” 小四一惊:“啊?我也没使多大劲啊!怎么就将他胸骨都打断了?” 陆青麟一笑,给小四倒了一杯茶:“你现在神力惊天,虽然只是普普通通的一拳,他裘海岳内力再深恐怕也是承受不住的。你没见燕归尘本来是要杀他的,手掌都已经举起,后来又放下了。” “死了也是活该!谁让他劫持潇潇了?”小四喝了一口茶,愤愤然道。 窗外天色一片漆黑,不见一点星月,黎明之前的黑暗没有一星点的光亮。两人说了会儿话,各自睡下。小四躺下来闭着眼想着今晚发生的事,心里面既茫然又兴奋。燕归尘对自己期以厚望,那个祠堂里的人一定就是这团迷雾的中心,他以会让自己做些什么呢?百思不得其解,最后脑中一片混乱不堪,才朦胧入睡。熟睡之后梦境纷至沓来,凌潇潇的小手,祠堂画中人的面容,还有那个隐藏在山庄中的神秘人燕飞云,最后又梦到青鹅的歌喉和曼妙背影。青鹅的曼妙身影?小四忽然一声大叫,坐起身来,用手摸去,额头涔出的汗水湿了一片。小五和陆青麟同时惊醒,齐齐向他望来。小四揉着头,太阳穴那里又在隐隐作痛了。 此刻,窗外星月暗淡,天地间露出一线白光,晨晖渐起。 清晨,隐龙山庄里依然安静如常,小四满眼血丝地站在院子里,呼吸着早春二月的新鲜空气。昨晚头疼得厉害,早上起来时精神一片萎靡,站立了一会儿,忽然觉得哪里似乎有一双眼睛在凝视自己。环顾一下左右周围,却根本没人。过了会儿,陆青麟从屋里走出来,与他并肩立在朝阳下。小四想到他归期将至,心中不免一阵黯然。陆青麟知道小四心中的隐忧,又不好说破,也是缄默未语。 这时白玉小五从屋子里懒洋洋地走出来,打着哈欠,在朝阳下眯着眼睛望天,模样悠闲自在,让人羡慕。忽然,它的头一动,眼睛直直地盯着西南方向,跟着爪子一立,就窜了出去。须臾,只见东南方向快速奔来一个胖乎乎的和尚,硕大的光头,肥厚的肚皮,自然就是痴癫和尚了。只见他风风火火地疾掠过来,一见小四,立即欢喜地大叫道:“乖外甥,哈哈,你回来啦?太好了!”忽然一眼瞥见陆青麟,“咦,你小子怎么还在这?不是回大宋了么?” 陆青麟淡淡一笑,并未出声。小四说道:“这两天你跑哪去啦?” 痴癫和尚把嘴一撅:“还不是去找你了!你个没良心的!” 这时小五跑了回来,跳进小四怀里,小四抱住小五道:“好和尚,待会给你烤羊腿吃!” 痴癫和尚登时眉开眼笑,眼神一变,忽地神秘兮兮地道:“乖外甥,快准备准备,你那相好的盟娘皇后和你兄弟什么奴的就要来了,就在山庄十里处。” 小四怒道:“疯和尚你说什么呀?什么相好的!?那是我盟娘,不许胡说八道!” 痴颠和尚哈哈一笑,说道:“待会你那个娘来了,可一定要记得便她多要些金钱!以后咱们闯荡江湖的时候还要用呢!” 小四奇道:“闯荡江湖,要那么多金钱干嘛?” 痴颠和尚哼哼着说:“你见过一边给人家扛活挣钱一边行侠仗义的侠客么?当个侠客是件很费钱的事!” 小四又道:“我才不和你闯荡江湖呢,要闯你自己闯吧!” 痴颠和尚张大了嘴巴看着小四,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一脸沮丧地低着头走开了。 小四见他满面委屈的样子,心中不忍,又说道:“别不开心呀,待会给你烤羊腿吃。”撒开手,小五从他怀中跳到地上,然后一跃便上了屋顶,直奔前院而去。 痴颠和尚仍是不说话,瞧了小四一眼,闷闷不乐的样子。小四笑道:“等陆大哥走了,我就和你闯荡江湖,好不好啊?” 痴颠和尚又把嘴一咧,重新活跃起来:“这才是我的乖外甥!快,咱们烤羊腿去!” “只是有一件事你一定要记住,陆大哥现在我这里养伤,你不能把这事告诉别人!记住了么?” 痴癫和尚胡乱地点点头,大声问道:“我知道啦!陆家小子你什么时候走啊?” 小四不解地问:“你干嘛?要撵他走啊?” 痴癫和尚嘿嘿一笑,道:“他走了,你就能跟舅舅一起闯荡江湖去了,多好啊!” 小四见他一副悠然神往的样子,禁不住脊背发凉,和这个疯疯癫癫且忘性十足的家伙一起闯荡江湖,那可真是件恐怖的事情。 陆青麟却轻轻地说道:“等我伤口愈合了就走,不过也快了,就这几天的事。” 这时屋顶上白光一闪,小五闪电般返了回来,口中叼着一支大大的羊腿,跑到小四身边,撅起脑袋看着他,仿佛邀功一样的示威。小四哈哈一笑,道:“疯和尚,你看,小五把羊腿取来了,一定又是从厨房偷的。” “管它在哪里偷的呢!先烤了再说!”痴癫和尚欢喜的眉眼放光,殷勤地跑去找来了木柴,回头又朝屋子里喊了一声:“陆家小子,你什么时候走啊?” 小四怒道:“疯和尚,有你这样问话的么!好像是在撵人家似的!你若再胡言乱语,羊腿不给你吃了!” 痴癫和尚眼睛一翻,却终究是不敢反驳,点燃了火堆,说道:“我就是随便问问嘛,你急什么?” “我的话你可记住了?不许把这事告诉别人!” “啊,我知道啦。”痴癫和尚木讷地答道,一脸的不情愿。 作者的话: 更多精彩,请看第十一章:盛宴前奏 第十一章 盛宴前奏 羊腿只烤到一半,这时山庄外面马蹄声大作,一队人马浩浩荡荡地直奔青龙河而来。一匹快马如流星一样进了山庄,口中兴奋的大叫道:“小四哥哥,我来啦!”正是梁王文殊奴到了。 小四和痴颠和尚听到前院中的动静,停止了手中的动作,陆青麟迅速地站起身走回到房中,将门紧闭了。只见老胡一阵风一样从外面跑进来,见到小四就喊:“快别烤了,庄外来了好多人,领头的是个官家少年,进庄来说要找你!” 小四笑道:“我兄弟来得好快!”站起来擦擦手,又问痴颠和尚,“你和我一起去吗?” 痴颠和尚啃着羊腿,头也不抬地挥挥手道:“老子才不去!他们又不是来找我的!” 小四回头看了看自己的屋子,意味深长地望了痴癫和尚一眼:“那你就在这里好好吃东西,不要给我惹祸!”说罢,起身随老胡奔前院去了。 刚刚走进二进院子,就瞧见韩匡嗣与凌万钧在两边垂首站立,中间的文殊奴站在那里四处张望。见到小四,立刻一遛小跑来到他面前,深施一礼,口中说道:“文殊奴拜见兄长。” 小四一把搀住文殊奴,欢快地道:“兄弟你那么客气做什么?你来了正好,我后院中还烤着羊腿呢,快和我吃去!” 文殊奴微微一笑,道:“兄长,我父皇母后在庄子外面呢,羊腿咱们还是待会儿再吃吧。” 韩匡嗣与凌万钧叫小四与文殊奴如此熟悉,不禁深感诧异。韩匡嗣道:“陛下与皇后既然已到庄外,那就赶快迎接呀!” 当即一拉凌万钧,招呼庄上家丁奴役,一行几十口人,急急忙忙小跑出庄,恭恭敬敬地跪在地上。小四与文殊奴并肩跟在后面,看到韩匡嗣率先垂范,跪在地上神态恭谨,心道:我盟娘来就来吧,你们怎么这般诚惶诚恐?但凌万钧也跪在了韩匡嗣身后,垂着头一语不发,没有办法,也只得跪了下去。 文殊奴一把拉住他,微愠道:“兄长你这是为何?快和我到前面去,母后想你了,父皇要你到车辇前见他们。”接着拉着小四三步并做两步朝前走去。 韩匡嗣简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低声问身后的凌万钧:“怎么回事?梁王殿下怎么待小四如此亲热?” 凌万钧道:“你没听梁王叫小四做兄长吗?如果我猜得不错,这小子恐怕是和梁王结拜为兄弟了。” 韩匡嗣奇道:“小四他只说是帮助德让杀叛军去了,没说与梁王相交甚好啊!这是怎么回事?” 抬头看去,只见庄子下面停着一支队伍,黄旗伞盖,声势浩大,一个绝美丽人出现在正中的朱辇前面,穿着紫红色的鸾凤朝服,乌丝上缀满金饰,秀色掩古今,荷花羞玉颜,正是皇后萧绰。旁边站立着一个青衫少女,笑容明媚,自然便是青鹅了。萧绰见到小四,脸上如沐春风,柔声道:“小四,盟娘不请自来,不会不欢迎吧?” 小四笑道:“盟娘来了我怎么会不欢迎呢?你能来我们山庄真是太好了,我后院中还烤着羊腿呢,要不要和我一起吃点啊?” 这时韩匡嗣在后面低喝道:“放肆,娘娘是何等的尊贵身份,怎能去吃你的羊腿?” 萧绰却是一笑,道:“没关系,韩大人你不知道,我曾与小四一起吃过草呢,羊腿算什么啊!” 韩匡嗣心中纳闷,这小四可真是神奇,怎么又和皇后娘娘拉上了关系?怎么还一起吃过草?娘娘和小四一起吃草?任他心思再玲珑,也猜测不出其中的原委了。 萧绰见韩匡嗣低头沉思,知道他对此浑然不解,也不向他解释,挥挥手道:“你们都还跪着做什么,快起来吧。” 这时身后的朱辇绣龙布帘轻轻掀起,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从辇上露出头来,旁边飞快走过来几个侍卫,将他从朱辇中搀扶下来。韩匡嗣本来已经站起身来,一见这人又慌忙跪倒。不消说,自然便是契丹景宗皇帝耶律贤了。 “小四,呵呵,能见到你真好!”耶律贤咳嗽了两声,焦黄的面孔上露出几许奕奕的神采,“朕今日特意来看望你,到你这庄上讨几杯清酒喝。一直听说韩大人藏有南朝的美酒,今天正好也喝一些!” 萧绰却道:“陛下,你身体有恙,怎能饮酒?” 耶律贤浅笑一下,说道:“今天高兴,少饮一些也无妨。” “盟娘不要这样说!”小四接口道,“大丈夫喝点酒怕什么!陛下身体不好,难得有此兴致,喝得开心了病也就轻了几分呢!” 一句“大丈夫”说得耶律贤心花怒放,对小四道:“好孩子,一会儿你陪朕一起喝点!” 小四向来无拘无束,对于尊卑等级从不在意,爽快地道:“没问题,我烤了羊腿呢,一会儿咱们大家一起吃!” 旁边的韩匡嗣与凌万钧却已看傻了眼,小四与皇帝皇后这般肆意的说笑,全然没有一点礼数,但这帝后二人却丝毫不生气,简直是奇怪之极。那韩德让虽与萧绰关系密切,但不能像他这样直言不讳。这孩子到底做了些什么事,能让他们如此看重? 耶律贤这才想起旁边跪着的众人,轻轻地道:“你们都起来吧。韩大人,你头前带路,我和燕燕今天要参观一下你的隐龙山庄!” 韩匡嗣站起身来,道:“陛下与娘娘亲临山庄,真是臣等的无上荣耀,请随我进庄吧。” 说着迈步走在前面,领着耶律贤与萧绰进入了庄内。 走了百十来丈,在二进院中,韩匡嗣将耶律贤与萧绰引进大殿里坐下,命人敬上了香茶和果品。耶律贤走了几步路,肢体疲累,胸口开始起伏喘息。青鹅走过来给他轻轻地捶打后背。萧绰道:“韩大人,我带来的军士已经在青龙河边上驻扎下了。我来的时候,看到河水渐融,今年的头鱼宴便在这里举行了。你看可好?” 韩匡嗣心中一凛,不知道萧绰此举是什么用意。庄子里的祠堂一直是他心中的隐忧,生怕被外人知道此事。如今萧绰亲自带军前来,莫非是察觉出了什么端倪?但也不好表示异议,只得陪笑道:“那是最好不过。头鱼宴是我大契丹的尊贵风俗,能在我家山庄的青龙河前举行,我也倍感荣幸。不知道娘娘又什么需要属下做的,请尽管吩咐就是。” 萧绰道:“明日我便命人在河上开凿冰窟,我所带的四百军士已够,不用你再增加人力了。只是渔网和绞盘,还需要你帮忙添置。” 韩匡嗣满口应承道:“这个简单,最多三天,我便会准备好。一定不会耽误了头鱼盛宴。” 萧绰点点头,见小四在文殊奴在角落里交头接耳,手中还不停地比划着,不禁高声问道:“文殊奴,你和小四在那里做什么呢?到我身边来坐!” 文殊奴兴奋地叫道:“母后,小四哥哥教我点穴呢!” 凌万钧却是一怔,心道:小四什么时候学会点穴的? 萧绰温和一笑,对小四道:“小四,别站得那么远,到我这边来。陛下要好好看看你!” 小四应声走过来,耶律贤缓缓的睁开眼睛,打量了一会儿小四道:“你屡次救我妻子与孩儿,如今又帮我们铲除了耶律喜隐,小四,你的功劳太大了,朕都不知道该如何封赏你。你说,你想要些什么呢?” 小四愣了一下,他可从未想过要什么封赏,犹豫了一下才说道:“我什么也不想要。如果你真的想赏赐我,就让文殊奴在我庄子里住上一段日子吧,他要和我学功夫。可是他刚才说,等过了头鱼宴,你们就要离开永州,去长春州的鸭子河泺了。” 耶律贤与萧绰对视一下,也一同愣住。沉寂了一会儿,萧绰道:“文殊奴和你学功夫这是好事。但我大契丹四时捺钵皆有地点,不可随意更改。文殊奴身份特殊,也不好在你山庄里久留。我看莫不如小四你随我们一起去长春州鸭子河泺,如何?” 小四却是一时没有回答,晃着脑袋半晌没有说出话来。 萧绰一笑,又道:“小四,你自小便生活在这山庄之中,让你离开自然会舍不得。不过不要紧,你先考虑一下,等过了头鱼宴再答复我也不迟。” 耶律贤含着一颗果脯,笑眯眯地看着小四,道:“你这孩子还舍不得离开家啊?男子汉大丈夫,这么恋家可不行啊!快说,你想朕给你什么赏赐?” 小四不好意思地笑笑,说道:“不要了。我什么都不缺!” 耶律贤又咳嗽了几声,涨红了脸色,说道:“你这孩子怎么什么也不要呢?你知不知道朝内外许多人争抢着想得到好处赏赐呢!” 小四仍是摇摇头,道:“我在这山庄里有吃有喝,零花钱也足够用了,真是不需要什么。如果你非要赏赐我,就给我家山庄的匾额换一块新的吧。那匾额是六七年前挂上去的,现在有些旧了。” 耶律贤看看萧绰,哑然失笑,显得有些无可奈何。萧绰见小四郑重其事的样子,知道他对于金钱官位毫不在意,也不好强加于他,只得道:“好吧,那就先筹备头鱼宴会的事情,那时候我自然会给你封赏的,只是你不能再拒绝了!” 小四见萧绰脸上隐隐有了些愠色,也不敢再多说话,忙点头应承下来。 接着萧绰让韩匡嗣寻了一间干净的屋子给耶律贤临时休息,自己则出了大殿,只叫上他与凌万钧二人,带着文殊奴青鹅和几个随从朝后院走去,只说是要参观一下,可却直奔庄后的祠堂方向而去, 韩匡嗣心中叫苦,生怕她进入祠堂。于是偷偷地朝小四使了个眼色。小四看在眼里,知道他不想让萧绰进入祠堂,可一时又找不出适当的借口。心中也焦急起来,燕归尘日夜守护在祠堂那边,如果被他撞见,以他冥顽不灵的性格,必定会横加阻拦,这只会令萧绰更加疑心,祠堂里的秘密也终将不保。虽然他还不知道那个秘密是什么,但他性格极为忠义,早已视韩匡嗣与凌万钧为自己的尊长至亲,他们竭力要保守的秘密,他同样会誓死捍卫。眼见萧绰谈笑自若地走在青砖小路上,转过一个弯,已经到了小四居住的小院子,在往后面几十丈,便是唤龙祠堂了,韩匡嗣与凌万钧的面色也是越来越晦暗阴沉。 萧绰却浑然不觉他们三人脸上的异样,打量着庄子不住点头称赞,一眼瞥见前面的小院,问道:“韩大人,这是什么地方?” 韩匡嗣答道:“这是小四居住的屋子。” “噢?小四住的屋子?”萧绰眼睛一亮,显然对小四的屋子产生了兴趣,回头道:“小四,怎么不请我到你的屋子里看看啊?” 韩匡嗣与凌万钧心中一喜,只盼小四立即答应下来,缠住萧绰让了不再朝后面走了。可小四却急道:“不行啊盟娘!” 萧绰奇道:“这是为何?干嘛不让我进你的屋子里瞧瞧?” 文殊奴也高兴地嚷道:“对是兄长,我要进去看看!” 小四心中叫苦不迭,陆青麟此时就在自己的屋内,他们若是进去,不就什么都知道了么?大声说道:“盟娘,我的屋子又脏又乱,不能待人的,您还是别去啦!” “兄长说得什么话啊?你住的屋子,我当然要好好瞧瞧了!”文殊奴却嘿嘿一笑,伸手就去推那院门。 作者的话: 更多精彩,请看第十二章:独眼巨蛟 第十二章 独眼巨蛟 见文殊奴伸手就去推门,小四焦急地叫道:“兄弟,不要进啊!” 只是文殊奴的手还未碰到院门时,却见那门忽然大开,痴癫和尚从里面连蹦带跳地跑了出来,肩头上还扛着一个人,见到小四把嘴一咧,兴冲冲地说道:“乖外甥,快进屋,舅舅安排你入洞房!” 小四见他疯疯癫癫的样子,不由想起帝王谷时,他要安排自己与燕飞雪入洞房的事情,难道他又把燕飞雪抓来了?与他刚刚分手不久,难不成是燕飞雪来找自己,被他抓住了?于是惶惑地问道:“疯和尚,你扛的是谁啊?” 痴癫和尚得意洋洋地道:“这小妞可比你身边几个妞漂亮多了!来,你看看吧!”说着将肩上的人轻轻地放下来。 萧绰与韩匡嗣、凌万钧几人都拥上前去,仔细一瞧,见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脸色晶莹,肌肤如雪,容貌秀丽绝美,一袭蓝衫犹如淡雅去鸢尾盛开,大睁的双眸里波光潋滟,似有泪水流动。 那少女一见小四顿时眼光一聚,冲他眨了眨眼,显然是被痴癫和尚点了穴道。小四觉得她有些眼熟,一拍脑袋,这才想起来,她分明就是去仙灵寺途中,在宁远城外遇到的那个古怪少女! 痴癫和尚得意洋洋,摸着硕大的光头对小四道:“怎么样乖外甥?这妞不错吧?你舅舅我老人家费了好大的劲才把她擒住的,你不知道啊,这小妞会妖术,满身精灵古怪的宝物暗器,也就是你舅舅我,换了别人,早就被她给收拾啦!” 小四急道:“疯和尚,怎么乱抓人?快把她穴道解开!” “那可不行啊乖外甥!这小妞性子野,如果解了她的穴道,她又该和我大打出手啦!” “疯和尚你疯疯癫癫地气死人啦,快解开她穴道,她是我朋友!” 痴癫和尚惊奇地道:“乖外甥,你什么时候认识的这个小妞啊?怎么不告诉舅舅我啊?”低头又对那少女道,“小妞,你可听好了,我乖外甥要我解开你的穴道,你可不行再和我打架了!我老人家可不能自降身份和你再打,因为你是我外甥媳妇啦!” 小四又道:“疯和尚,不许胡说,你快解开啊!” 痴癫和尚不服气地叫道:“这可是你要我解的,她要是跑了,就没人给你做媳妇了,你可别怨我!” 众人见痴癫和尚煞有介事的样子,无不偷偷发笑。萧绰清声道:“老罗汉,你就快解开这姑娘的穴道吧。” 痴癫和尚昂首道:“你盟娘说话了,我老人家就解开啦!小四赶快和她入洞房啊!”说着大手伸出来,在少女背上轻轻一按。 少女“嘤”了一声,从地上霍然而起,指着痴癫和尚骂道:“你这个天杀的疯和尚,我说我是来找小四的,你偏不信,还和我动手,又点我穴道,真是该死!” 痴癫和尚把眼睛一瞪,道:“明明是你先动手的,怎么说是我先动的手呢?好不讲理啊你!我请你吃羊腿你不吃,小四不在你就要走,我怎能让你走啊!这怎是待客之道?” 少女怒道:“你的待客之道就是使五行遁法和我大战,然后在点我穴道?” 痴癫和尚理直气壮的道:“你若不用绮梦花和摄魂铃铛伤我,我怎能点你穴道?闭住呼吸和你打架我容易吗?” “疯和尚你少说两句!”小四瞪一眼痴癫和尚,对少女道,“姑娘你别生气,我舅舅他脑子不太好使,你千万别和他计较,他有什么冒犯的地方,我在这里给您赔礼啦!“ 痴癫和尚听小四称呼自己为舅舅,立刻眉开眼笑,晃着脑袋道:“乖外甥真乖,外甥媳妇也不错,你们什么时候入洞房啊?” 那少女与小四同时斥道:“你胡说八道什么!” 痴癫和尚摸着光头说道:“小两口说话都是一个腔调,真是佳偶天成啊!” 小四道:“你闭嘴,马上回屋去!再出来乱说话,我就不给你吃的了!” 痴癫和尚见小四动了怒,撅嘴嘴巴叨叨咕咕地推门进了屋中,砰地声关上了门。小四尴尬地冲萧绰笑笑,说道:“盟娘,不好意思啊,我舅舅他脑子不好使,总是疯疯癫癫的,您别见怪。” 萧绰笑道:“我早就习惯了他这样。”一眼瞥见那少女,兴致勃勃地问道,“姑娘是小四的朋友?你叫什么名字?” 那少女目不转睛地看着萧绰,忽然说道:“你好漂亮啊!” 萧绰莞尔一笑,说道:“我都已人老珠黄,还漂亮什么啊?倒是小姑娘你,当真称得上漂亮二字啊!” 那少女也是微微一笑,说道:“我是来找小四的,我叫司马睿源!” 众人听得真切,萧绰心中却是一紧,沉声问道:“你是宋人吗?” “是啊”少女司马睿源点头道,“我从小就生活在大宋,半个月前来的契丹。” 萧绰噢了一声,又道:“你找小四做什么啊?” 司马睿源道:“我来看看他呀!因为听说今年的头鱼宴会在青龙河这里举行,所以我也想顺便看看热闹!” 萧绰恍然点头,心中暗想,小四艳福不浅啊,身边有好几个丫头对他都是情有独钟。但小四这孩子我势必要掌握在手中,为我所用,决不能放任自流的。面色却毫不动声色,清声说道:“既是小四的朋友,就欢迎你来参加。过两天头鱼宴便会开始了,到时候让小四带你一起来吧!” 司马睿源欢喜地道:“多谢皇后娘娘啦!” 萧绰又道:“小四,那你就陪你的朋友说说话吧。文殊奴,我们走。”说罢优雅地一转身,不急不缓地朝原路返回了。 韩匡嗣与凌万钧心中均是一喜,紧跟在萧绰后面朝前院走去。文殊奴冲小四挤挤地跑掉了。青鹅却是走在最后,不时地回头看着小四。 小四见萧绰突然离去,顿感一阵轻松,伸直了脊背长出一口气。司马睿源奇怪地看着他,问道:“怎么回事?那是你盟娘么?怎么她离去了,你反而显得轻松不少啊?” 小四诡异地一笑,道:“你不知道,我在院子烤了羊腿,她要进来吃,所以我紧张啊!” 司马睿源一撇嘴,道:“原来你这么小气啊!早知道这样,我就不该来这里找你!” 小四却道:“谁说我小气了?走,进去,我请你吃羊腿!”说着不由分说,拉着她走进院子,往外面看了看,然后将院门用力的插上。 司马睿源皱着眉道:“哪里还有什么羊腿啊?我来的时候,一只羊腿被那个疯和尚啃得只剩骨头啦!” 这时只听痴癫和尚在房中喊道:“外甥媳妇,羊腿还有呢,你先和外甥洞房,我老人家就给你烤羊腿去!” 司马睿源闻言面色涨的通红,指着窗户怒道:“疯和尚,你胡言乱语,胡说八道,看我不好好收拾你!” 小四急忙道:“疯和尚,你再胡说八道,我把你的嘴撕烂!” 屋子里顿时没了声音,小四又道:“你别介意,这疯和尚脑子不好使,总是疯言疯语,你千万别和他一般见识!” 司马睿源哼了一声,鼻息凝重,面色阴沉,显然是气忿之极。小四这才想起来,问道:“你怎么来这里找我了?你爹呢?” 司马睿源眼神一变,忽然忧心忡忡的道:“我爹爹受伤了,现在你家庄子东侧的山神庙里呢” 小四惊奇地问:“他怎么受伤了?伤得重不重啊?” “伤得倒是不重,只是心情不好。” “怎么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司马睿源徘徊了几步,在墙角的冬青面前停下来,注视冬青凝重地道:“那天和你分手之后,我们便一直往木叶山去了。” 小四听她忽然说到木叶山,不由心中一动,也未插话,只是凝神静静地听她说下去。 “那木叶山有几百个军士守护着,我和我爹爹却也没费什么力气,很轻松地便进到了始祖庙内。但是庙里面什么也没有。” 这时屋子里又传出一个粗犷的声音:“当然没有东西啦!我老人家已经扫荡过一遍了,哪会有什么东西啊!” 司马睿源回头朝屋里面看了一眼,清喝道:“疯和尚你好讨厌啊!” 小四怒道:“疯和尚,你现在马上给我滚出来,上后山给我抓一只赤鹿回来!天黑前我看不到鹿,晚上你别想吃饭啦!” 房门吱呀一声开了,痴癫和尚一脸沮丧地出现在门口,口中喃喃地道:“也不知道咱俩谁是舅舅?” 小四瞪着去!” 痴癫和尚叫道:“吼什么吼!老子去就是了!”说到此处,只见他肥厚的肚子一甩,人便已经高高跃起,毫无声息地落地了墙上,口中仍是忿忿地道,“哎,家门不幸啊!” 小四嘿嘿一笑,抬头看去,见痴癫和尚已经掠出了十几丈远,这和尚虽疯癫,但一身的好功夫确实不赖。回头对司马睿源说道:“好了,现在没人打扰了,你继续说吧,有需要我帮助的,我一定全力以赴!” 司马睿源见痴癫和尚说走便走,对小四的话半点不敢违背,禁不住笑出声来,道:“这疯和尚太有趣了,好像很怕你哦!他真是你舅舅么?” 小四苦笑一声,道:“我哪里知道是不是我舅舅啊!他口口声声说我是他寻找多年的外甥,见到我就不走了,走到哪跟我到哪!烦死了!” 司马睿源笑道:“你若是有这样一个舅舅,那以后可是不会寂寞了!” “你可别取笑我了,快说说,你和你爹去了始祖庙,后来怎么样了?” 司马睿源眸光一暗,声音也低沉了下来:“我们在庙中寻找了一番,结果什么也没有找到。今天早上,我爹就带着我去了木叶山后的碧水沉潭里。” 小四奇道:“你们怎会想到去始祖庙?” “因为我爹爹说,木叶山上有异物。” 小四暗暗惊奇,木叶山上有异物?先前痴癫和尚曾对自己说过山上有宝物。他们为何又说山上有异物?,于是问道:“是什么异物,你知道吗?” “我爹爹说,木叶山乃是契丹龙脉之地,我们既然来到契丹,就应该看看游览一番。可是在山头上时,我爹爹见后山方向有异样的光芒闪过,他说,是妖气,于是我便去了!” 小四顿时想起在沉潭里遇到的那只巨蛟,不知道她说的是不是这只巨蛟。 司马睿源继续说道:“到了后山的碧水沉潭,就见潭水清冽幽深,水面上升起缕缕白雾,我爹爹指着潭水说,那东西就在水下!” 作者的话: 更多精彩,请看第十三章:细说缘由 第十三章 细说缘由 小四点头道:“是的,我知道了,那是一只巨蛟!不过,是一只独眼的!” 司马睿源道:“咦,你怎么知道啊?” 小四笑道:“我当然知道,我差点死在那里呢!”于是便简单地将自己在那潭水中的经过告诉了她。 司马睿源听后眼睛也亮了起来,说道:“就是那个家伙啦!我爹爹当时就跳入了水中,和那家伙在水中打了起来。我在岸上等了半个多时辰,只见潭水翻卷涌动,不知道里边的战况如何。后来我爹爹满身是血的从水里出来,后面却紧跟着也蹦出一个人来!” 小四见她语气忽变,显然是被当时的场面吓到了,急忙问道:“紧跟着蹦上来一个人?那人是谁啊?” 司马睿源看了他一眼,缓缓地道:“就是那个独眼巨蛟!” 小四惊讶得张大了嘴巴:“独眼巨蛟?它怎么变成人形啦?那不成妖怪了么?” “是的。我爹爹和他在岸边大战了几十个回合,后来用佛手掌把他打回到了水中。我爹爹也是筋疲力尽,大口地喘着粗气。他对我说,那东西在水中力大无比,自己斗不过他,只得在岸上取胜。那东西本来道行并不深,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居然能化成人形了!” 小四低下头仔细回忆了一下,自己在那潭水的水帘后面取得了九叶莲花,那九枚叶子其中有几枚给了盟娘萧绰,也不知道当时她吃了没有?难道盟娘没有吃,随手丢到了潭水里面,让这东西给吃了?单单几枚叶子,就能让那妖物幻化成人形了?简直是不可思议!又急忙问道:“那后来呢?你爹爹他怎么受的伤啊?” 司马睿源蓦地泪眼莹莹了:“我爹爹把那妖怪打进水中,本想和我就此离开,可他却担心那妖物不除,会祸害人间,于是又跳进水中把他引上岸,想铲草除根!可是那妖怪却学乖了,不肯再上岸来。我爹爹只好在水中和他斗,可是却被他咬伤了。” 小四忽然说道:“你不是有绮梦花和摄魂铃铛么?怎么不用啊?” “我那绮梦花只对凡根俗人精血起作用,根本迷不倒他。摄魂铃铛虽然也可以摄取妖物魂魄,但那妖物十分奸诈,见我甩出铃铛,立刻一口水喷了出来,铃铛一下子失去了作用!” 小四道:“那妖怪都会些什么妖术啊?” 司马睿源道:“那妖怪会变化,能喷水,而且他的独目可以骤然放光,让人瞬间失明!” 小四道:“那你爹爹为何到山神庙中,不和你一起来找我呢?” 司马睿源道:“他没有力气了,身上被那妖怪獠牙划伤,不爱动了。要我来找你,一起和我们去杀那怪物去。他说你的风雷刺一定能斩杀他!” 小四想了想道:“这样吧,我们先去接你爹爹,让他养好伤。到时候我叫上疯和尚和小五,咱们一起去!” 司马睿源道:“小五?就是那只白玉犼么?” 小四一笑:“对啊,就是它!你可不要小看它,它也很厉害的!” 司马睿源道:“我哪里有小看它了?我爹说,这是一只神兽,有通天彻底之能,不过不知道它的通能是否开了?” 小四却是一呆,小五力大牙尖,速度奇快,这些难道还不够么?难道它还有别的威能不成?奇道:“小五已经很厉害了呀!” 司马睿源笑道:“看来你对你的宠兽还很不了解啊!待会见了我爹爹,让他告诉你吧!” 小四道:“好啊,我们这就走。回头对屋里面喊了一声:“小五你在吗?我和睿源姑娘去山神庙找她爹,你好好在家待着。”这话,自然是给屋里的陆青麟听的了。然后一转身,与司马睿源跃墙而出,朝东山去了。 陆青麟推开房门,远远瞧着两个年轻的背影,脸上露出会心的笑意,小四古道热肠,对谁都是倾心相助,虽然年纪不大,但也可称得上侠义二字。 小四与司马睿源直奔东山,那山神庙本是凌万钧建好隐龙山庄后,顺道重新修缮的,墙壁厚实,门窗俱好,平时根本没有人,只有在年节的时候才会派人过来打扫一番。片刻工夫,两人便来到了山神庙,司马睿源率先走进庙内,见她的爹爹盘坐在一只蒲团之上,神色有些萎靡,快步走过去道:“爹,我回来了。” 老者抬起头来,见到小四,面上露出些许微笑,道:“你来啦。” 小四见他身上的衣衫碎了几条,左肩上挂着大片的血迹,急忙问道:“老人家,你怎么样?要不要紧?” 老者若无其事地道:“被那孽障咬了一下,并无大碍。我们还是想办法除掉他才是!” 小四道:“老人家,你说该怎么办啊?” 老者道:“你有风雷刺,还有神兽白玉犼,一定能降得住他的!” 小四道:“我的锥子也只能在岸上发挥威力,上一次在水中,我差点被他给吃了呢!” 老者一怔,道:“你见过他?该和他交过手?” 小四于是又将上次在沉潭里的经过讲述一遍,说道:“我与我盟娘九死一生,差点葬身在那沉潭里。要我再去杀他,我可真的是一点把握也没有啊!” 老者低下头沉思片刻,道:“小四,你的锥子乃是仙家宝器,只是你还不会完全使用而已!如果你能让你的锥子发挥出全部威力,斩杀那妖孽并不是难事!” 小四有些迷茫地道:“如何能发挥它的全部威力?风雷刺本来是痴颠和尚传给我的,可现在我运用这锥子比那疯和尚还要熟练呢!” 老者笑道:“世间万物皆有灵性,仙家修炼的灵物绝不会胡乱取名字。你的锥子既然叫风雷刺,就一定不会只是现在的模样,只是你还无法掌握它的秘密而已。就像刚开始时,你每次运用它都要先念口诀,可现在你已经不用了,只需心念一动即可。所以,只是你还没有挖掘出它的潜力而已!” 小四想了想,道:“差不多吧,可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挖掘它的潜力啊!” 老者又道:“你先别急,这锥子既然是痴颠和尚给你的,回头你问问他,看他是否清楚?” 小四摇晃着头道:“那个和尚疯疯癫癫的,脑子还不好使,问他也是白问!” 话音刚落,就听庙外面一个声音突兀响起:“乖外甥你说什么呢?谁脑子不好使了!”阳光下一个胖坨坨的人影飞速奔进庙来,肩上还扛着一只黄臀赤鹿,健步如飞,眨眼间就冲进了庙内。痴癫和尚嘿嘿笑了两声,正要说话,头顶上却又掠过一道白光,抢到他前面,口中还叼着一只血淋淋的锦鸡。痴颠和尚见白玉小五跑到了自己前面,圆睁双眼大吼道:“你这小畜牲,敢跑到我前面去,太没有教养了!我把你杀了吃肉!” 小五放下口中的锦鸡,回头冲痴颠和尚呲了呲牙,然后把头一扭,趾高气昂地走到了小四脚下,四爪摊开,悠闲地趴了下去。那老者乍见痴颠和尚,眼神一凝,低下头去思索了一会儿,忽然一拍脑袋,说道:“阁下莫非是任天辽么?” 痴癫和尚却是一怔,扔下了肩上的赤鹿,直勾勾地瞧着那老者道:“你是在和我说话吗?” 老者愕然道:“是啊!你是任天辽么?” 痴癫和尚茫然地晃了晃头,沉思一下才道:“老子的名字我记不清了,时间太久啦,我哪里记得住啊!” 老者讪讪一笑,看了看小四,小四偷偷地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头。老者会意,也不再多问下去了。 小四道:“疯和尚,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痴癫和尚道:“你不是要老子去抓一只鹿回来么?老子去了,到了后山便抓住了一只,回去找你,才知道你和那小妞跑这里来了。你那小狗给我带的路,要不然我还真找不到你呢!” 司马睿源见他将白玉犼叫作了小狗,觉得十分有趣,禁不住抿齿而笑。小四把脸一沉,说道:“疯和尚你说话真难听啊!人家睿源姑娘有名字,干嘛叫人家小妞?还有我的小五是一只白玉犼,不是小狗!你怎么总也记不住呢!” 痴癫和尚嘿嘿一笑,道:“这样称呼多好玩啊!是不是啊乖外甥?” 小四正色道:“别闹了,我还有事情问你呢!” 痴癫和尚立即摆摆手道:“什么事你也别问我,我记不住!” 小四急道:“我还没问你怎么就说记不住?万一能记起一些来呢?” 痴癫和尚委屈的道:“那你问吧?” “你给我风雷刺是谁传给你的?” “是我师父啊!你知道的!” “它为什么叫风雷刺?你还记得么?” 痴癫和尚闻言立刻低下头去,苦苦思索着。 老者道:“小四,别着急,你舅舅他脑筋混乱,有些事记不起来了,你再追问也问不出什么来的!” 痴癫和尚却把头一抬,叫道:“谁说我脑筋混乱啊?胡说八道!那风雷刺乃是我师父在碧梧山合风雷之力炼化的一柄仙器,此仙器使用起来雷动九天,风卷云霄,当年我师父用此风雷刺诛杀过不少妖孽呢!” 小四喜道:“那你可知怎么能让风雷刺隐藏的威力激发出来?” 痴癫和尚摇摇头道:“乖外甥,我忘了···” 那老者忽然问道:“你师父是谁啊?” 痴颠和尚一怔,黯然道:“我师父就是我师父啊,他叫······他叫碧梧。” 那老者眼睛一亮,说道:“可是碧梧真人?” 痴颠和尚喜道:“对啊,正是他老人家啊!你认识我师父啊?” 老者笑道:“我只是听说过他的大名,却从未见过。” 痴颠和尚噢了一声,忽然道:“说了半天,你又是谁啊?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小四也想起这事来,转过头望着那老者。老者捋着须髥道:“老夫名叫司马行天!” “司马行天?”痴颠和尚沉吟了一下,道,“好像听说过,你不是号称霜沉红叶染冰河的紫衫仙司马行天吗?” 司马行天呵呵笑道:“正是我了!” 痴颠和尚奇道:“你来塞北做什么?” 司马行天道:“我来找小四啊!” 痴颠和尚道:“你找我外甥做什么?”忽然面色一喜,接着说道,“我知道啦,你是来找我外甥和这小妞入洞房的!” 此言一出,旁边的司马睿源顿时羞红了脸。小四急忙训斥道:“疯和尚,也不知道你是真疯还是假疯?故意气人是不是呀?再胡说八道晚上不给你饭吃!” 痴颠和尚理直气壮地道:“乖外甥,你看这小妞多水灵啊?你舅舅我这是为你好啊!” 小四咬着牙低吼道:“滚!” 痴颠和尚见小四又动了怒,嘟囔着嘴巴不再出声了。司马行天淡淡一笑:“小四,我先在这庙内住上几天,听说马上就是头鱼宴了,我也顺便看看热闹。然后我们一起去碧水沉潭斩杀那妖孽!” 当晚这父女二人就在山神庙内过夜,小四将那只赤鹿和锦鸡烤了,痴颠和尚闻见烤肉的味道眼睛都僵直了,小四知道他食量极大,他若吃起来,恐怕这父女二人今晚就要饿肚子了。便连哄带吓地把他拽出庙来,痴颠和尚边走边回头,恋恋不舍地离开了。 作者的话: 更多精彩,请看第十四章:头鱼盛宴 第十四章 头鱼盛宴 第二日一大早,凌潇潇就来找小四,非要拉着他去青龙河上看那些兵士们开凿冰窟。小四拗不过她,只得陪了她一上午。因为惦记着陆青麟和山神庙里的司马父女,心不在焉地看着河面上几千支铁锨冰镐齐齐挥动。 到了下午,凌潇潇终于捱不过冰上寒冷,回房去了,小四这才得以解脱,先是看了看陆青麟,给他弄好了吃的,然后又急急忙忙地赶到了山神庙。见到父女二人无恙,也放下心来。司马行天虽受了些伤,但只是皮里肉外,静养几日便可好了。 刚刚回到山庄,文殊奴又来找他,非要和他学那点穴之法,青鹅也跟在他身后,左右侍奉。小四一时间忙得焦头烂额,但却异常充实而快乐。 又过了两天,契丹一年一度的头鱼盛宴正式开启。景宗皇帝耶律贤,皇后萧绰带领着南北两院群臣齐齐聚首,营帐驻扎在河的北岸,几千名士兵分布在青龙河两岸河堤,站岗戒备。数十面大旗迎风招展,遮天蔽日,朝阳在棉絮般的彩云间半浸半浮,早春时节,乍暖还寒,北风游荡在青龙河上方,将大旗刮得猎猎作响。天空遥远而深邃,晃人眼目。 耶律贤头戴闹龙冠,身穿赭皇袍,腰间扎着鎏金蝶躨玉带。虽然精神十足,但也掩藏不住眼角眉稍的那一抹病容。他身边的萧绰盛装裙带,黄金粉涂面,头上金光闪闪,左面插着镂金红蕊菱花,右面是红花金丝流云钗,耳上戴着一对深红的玛瑙耳坠,摇曳生姿,更增妩媚。身后簇拥着皇家卫队幕帐幹鲁朵。两旁边则是南北丞相、枢密使及各地的刺使郡守,阵容浩大。 青龙河面上开凿出一个圆约二十丈巨大冰窟 ,几十名士兵站立在两旁,整个河面上没有一丝积雪,冰面平滑如境,唯有那巨大的冰窟被不时地冒出的零星气泡。 耶律贤与萧绰居中而坐, 小四和文殊奴、青鹅站在二人的身后,此时朝阳云霞逐渐散去,阳光愈发明艳温暖,萧绰看两旁边人等都已经蠢蠢欲动,当即轻轻一笑,吩咐左右道:“时候可以了,下钩吧!” 耶律贤咳嗽了一下,抄起身旁侍卫手中的鱼竿,率先朝冰窟走去,将鱼线往里面一抛,回头看了看萧绰,脸上满是笑意。萧绰招手道:“大家都去下钩吧,第一个钩上鱼来的重赏!” 一声令下,身后的群臣纷纷挤上前去,各操鱼竿,就朝冰窟里甩去。小四在人群中寻找了一番,只见韩匡嗣与凌万钧、凌潇潇及张成都在,也把在往冰窟里撒鱼钩。攒动的人头中,忽然瞧见了一个五官生得异常夸张的光头大脸混在了奚族奴役的队伍里,急忙挤过去悄悄地道:“疯和尚,你好好的待着这里,千万不要给我惹事!我陆大哥呢?” 痴癫和尚晃了晃脑袋,道:“就知道关心你陆大哥,他在屋子里待着呢,说明天头鱼宴结束了就回大宋了,你的小五在屋里陪他呢!” 小四略微放下心来,又问道:“我怎么没看见司马家父女二人?他们来了么?” 痴癫和尚向旁边挪了一下身体,只见司马父女二人笑吟吟地站在他身后,小四道:“老人家,你先和睿源姑娘待着这里,待会我给你送些酒水过来!” 司马行天笑道:“小四,不要挂记着我们,你去陪你盟娘吧,今年的头鱼盛宴可不比寻常,一定会有事发生!” 小四奇道:“为何会有事发生?老人家你指的是什么?“ 司马行天用眼角瞄了一下冰窟那边,道:“你没瞧景宗皇帝和皇后娘娘穿戴如此整齐正规么?又不是什么祭祀活动,干嘛穿成这样?待会一定有大事宣布,你等着吧!” 这时文殊奴在前面高喊小四,小四应了一声,回头道:“管他呢!跟咱们没关系!老人家,我先回那边了!”说着摆摆手,转身回到了冰面上。 文殊奴一把抓住小四,兴奋地道:“兄长,你怎么不撒鱼钩啊?第一个钓上鱼来的有重赏呢!” 小四道:“干嘛非要撒鱼钩啊?多费事啊!一个猛子扎进去,里面的鱼任你抓啊!” 文殊奴瞠目结舌道:“这······这好像不太合乎规矩啊!” 小四笑道:“我又不想得到赏赐。抓鱼就是图个开心不是吗?” 这时萧绰走过来,对二人道:“你们俩怎么还不下钩啊?迟了别人就该钓上鱼来了!” 文殊奴道:“母后,我兄长他说······他说要一个猛子扎进河里,里面的鱼任他抓!” 萧绰一怔,道:“今年的头鱼宴为了更添兴致,我特意打破常规,将四环套一的小冰窟改成了一个大冰窟,只为让群臣们同乐,小四你却还要扎猛子进去抓鱼?真是别具一格啊!” 小四笑道:“我性子急,见不得一钩一钩的钓鱼,自己扎进去,里面的鱼任你挑选,多好啊!” 萧绰微微一笑:“刚才我在冰窟前看了一会儿,依照往年惯例,这时候冰下的鱼群应该十分肥沃,可这鱼钩下进去了许久却不见有鱼上来。不知道青龙河里平时都是这样子么?“’ 小四道:“青龙河河水有几十丈深,里面的鱼很多啊!我从小就在这河边长大,对这河是很熟悉的!” 萧绰奇道:“那为何今年的鱼这样少呢?” 小四道:“我也不知道啊!盟娘,我下去看看如何?” 萧绰担心地道:“眼下虽是初春,但天气依然寒冷,你不畏惧吗?” 小四却道:“我自打吃了地穴里的蓝色草后,就不畏寒冷了。盟娘你有什么感觉么?” 萧绰呆了一下,仔细一想,自己吃了那草之后,体力异常充沛,的那样,当即说道:“那好,你就进去吧,一定要给我抓条大鱼上来哦!” 小四呵呵一笑,突然童心大起,一把甩掉羊皮袄。双臂一振,光着身子从人群上方跃过,然后身子一掉,头下脚上笔直地扎进了冰窟之内。 冰窟旁边的群臣们正聚精会神地关注着自己的鱼钩,不料想头顶上异变突起,一个赤条条的人影猛然扎进河水里,激起一阵水花。那些本来就要上钩的寥寥无几的鱼们受了惊吓, 顿时飞速游开,转移到河底深处。群臣面面相觑,有人低声咒骂了一句,一时间牢骚声四起。 小四扎进河水中,早春的青龙河水依旧冰冷刺骨,但小四却浑然不觉,一个猛子直扎进几十丈,身子一转,踩在了河水之上。河底此处光线及其微弱,勉强可以看到远处有几只受到惊吓的鳇鱼,正急急的朝前面游去。小四仔细看了一圈,不禁有些惊讶,每年的青龙河里面鱼群密集,鳇鱼、鲟鱼和胖头鱼个中鱼类不下几万尾,但今天下来这一看,却发现里面的鱼少得可怜,逃走的那几只还是个头最小的,那些大鱼都到哪里去了? 小四心中纳闷,尾随着那些鱼们朝上游而去。游了一会儿,眼前大放光明,河床在此处也变得狭窄,成千上万的鱼们拥挤在这里,不知何故,小四分开鱼群挤到前面,就见河水深处赫然亮着一盏明灯,灯后黑暗处蜷伏着一个巨大的阴影。小四心中一凛,难道这青龙河中有一座自己从不知道的水神庙?那些鱼们就是朝这里来祭拜的?复又潜行了十几丈,眼前的情景却让他目瞪口呆,只见一盏青灯在水中闪烁,灯下有洞,幽深无比的黑暗中一条红色的甬路,直铺过来。那些鱼们正沿着那条甬路朝洞中进发,争先恐后状若赴死一般。 小四看了一会儿,忽然觉得不对,这哪里是什么水神庙?分明就是一个妖怪巨大的嘴巴,那些鱼们游进它口中,都被妖怪吃掉了。小四心道:这青龙河是我山庄的屏障,怎能容留你这等妖怪?当即不假思索,拽出风雷刺,朝那洞口疾射过去。 一道蓝光在水中飞速划过,那盏青灯闪了一下旋即熄灭,周围立刻陷进一片黑暗中。头顶上方的冰层尚有几尺厚,光线根本无法照射进来。小四见那青灯熄灭,知道自己判断无误,那的确是一只妖怪! 只见水花一阵翻滚,暗流涌动,刮得小四一阵趔趄,小四急忙用手抠住河底的礁石,凝神朝前面看去。风雷刺忽然在水中大放光彩,蓝光闪动之处,一个颀长的身影正和它纠缠一处,小四觉得那影子依稀有些熟悉,却又不知在何处见过。正思索间,那怪物巨尾一甩,砸在风雷刺上,口中一条长长的舌头伸出来直奔小四。 小四立即将身子使劲向后仰去,双足踏着水漂出几丈之远。但见水花翻滚,水中不时传来阵阵的腥臊之气,直充他的鼻腔。再看风雷刺,被那怪物一击之后,钉在了河堤旁的岩石上,但却毫不停顿,踅回来又朝那怪物激射过去,那怪独目一睁,河中登时豁然大亮,独目中的青光凛冽,将风雷刺笼罩在其中,小四这时终于明白了,这只怪物原来就是自己在木叶后山中见到的那只独眼巨蛟! 只是他却不明白,前几日这怪物还和司马行天在木叶山的碧水沉潭里激斗,这会儿怎么又跑到这来了?青龙河河冰尚未融化,他是如何进到这水中的?忽然间又想到,这青龙河源头就是在永州老哈河,难道那碧水沉潭与这青龙河河底暗通? 那怪物独目青光大放,将风雷刺笼罩在其中,动弹不得。风雷刺嗡嗡地颤抖不已,水中一阵剧烈波动,忽然,蓝光再次激起,风雷刺挣出束缚破水而去,直奔那怪物的独目。而此时小四肺中的气息已经快用尽,心说风雷刺啊风雷刺,你若再不除掉这家伙,我就该喝水啦! 风雷刺仿佛洞悉主人心意一般,破水激荡而去,钉身上的光芒分作两半,犹如两片弯月,朝独速旋转过去。 那怪物在水中腾身而起,四爪掀动着暗流,将头一甩,水花泛起,迎面撞上那两片斩来的弯月光芒,霎时间水底激起一片巨大的波纹涟漪。 风雷刺紧随其后,笔直地激射出去,那怪物急忙又向旁闪去,朝小四瞥了一眼,独目中满是深深的憎恨与恶毒,巨大的舌头突然伸出来,就朝小四头上卷去。 小四大惊,向下伏身趴在了河底上。这时风雷刺又箭矢一般疾驰过来,直奔妖怪的独目,妖怪再次向后撤开,狠狠地瞪视着小四,目光一暗,忽然身体慢慢缩小,变成一条鲟鱼,扭动着尾巴朝黑暗的游去。 小四见他离开,召回风雷刺,也快速掉头往冰窟那里游去。大片的鱼群在水中失去了怪物青灯的指引,四散混乱的游开。小四边游边驱赶鱼群,快到了洞口时,在鱼群中看到一条巨大的鲟鱼,几下游过去,伸臂就将那鱼抱在怀中。 那鱼足有小四身高等齐,在水中力气极大,惊吓之余立即拼命反抗。小四虽然神力惊天,但那鲟鱼搅起的水浪却令他睁不开眼。于是在那鱼头上使劲敲了一下,鲟鱼头骨甚硬,却也禁受不住小四这一记敲,尾巴一僵,竟然晕了过去。 这时小四已经到了冰窟下面,被他驱赶的鱼群也都来到这里,发现空气甚是新鲜,踊跃着朝洞口出张嘴换气。小四心中欢喜,抱着鲟鱼双腿一较力,在水中霍然而起,直直地窜出水面,但见外面阳光和煦,空气清新,不由欢快地大叫一声:“鱼要上钩啦,快拉啊!” 作者的话: 更多精彩,请看第十五章:螟蛉义子。 第十五章 螟蛉义子 萧绰与文殊奴和众大臣们见小四下去了许久毫无动静,无不深深骇然。青鹅也挤到了冰窟边上,紧张地朝下面看去。正焦急间,一只冰凉的小手悄悄握住了自己,回头望去,正是凌潇潇。 凌潇潇小声说道:“青鹅姐姐,小四哥哥下去这么久了,怎么还不上来啊?” 青鹅安慰她道:“应该不会有事吧?小四的水性这么好!一定是在水中和大鱼搏斗呢!” 凌潇潇又道:“那也该出来换下气啊!这么久了不换气怎么受得了啊?” 正说话间,只见水花荡漾,小四光着身子,怀中抱着一只一人多高的巨大鲟鱼从水中一跃而起,窜出水面身体却未落地,反而继续朝上升去。口中大叫道:“鱼要上钩啦,快拉呀!” 萧绰与众大臣见小四赤裸着上身从水中窜出来,直升到半空中,扭转的身体盘旋向上,耀眼的阳光下,他背后刺着的那条青龙栩栩如生,仿佛在水中活了一般。人人都屏息凝神,仰望着小四,心中暗想:这少年宛如青龙出水,惊煞九天,怀抱的鲟鱼又是出奇的巨大,当真是人中翘楚! 小四笑呵呵地飘落到地上,朗声道:“盟娘,你看,我这条鱼大不大?” 萧绰回过神来,抚掌赞道:“小四,你这头鲟鱼真是大得出色啊!今年的头鱼盛宴,你是独占鳌头啊!” 耶律贤意味深长地看着小四道:“好孩子,真是头大鱼啊!我契丹有此大鱼,何愁国家不兴盛?” 这时众大臣们手中的鱼钩也纷纷收了回来,每个人都钓到了鱼,笑逐颜开,一派喜兴之气。耶律贤的鱼钩被一个内侍扯回,上面竟然是两条鳕鱼,出水之后不断的甩动尾巴挣扎。耶律贤一见之下顿时异常兴奋,对萧绰道:“燕燕你看,朕钓到的可是两条鱼啊!” 萧绰笑道:“陛下与众不同,竟然钓了双鱼上钩,真是让人高兴!” 耶律贤兴奋得脸面微红,搓着双手回头叫侍卫去取手炉过来,萧绰与他回到河边牙帐前端坐下来,耶律贤一边烤手一边看着小四,愈看愈是欢喜。低声问萧绰道:“燕燕,你可都安排好了。” 萧绰注视着他的神情,会心地一笑,道:“陛下放心吧,臣妾都安排妥当,一会儿头网鱼上来之后,再行颁布不迟。” 耶律贤点点头,觉得喉间有些干痒拥堵,忙叫侍卫又取过口盂来。萧绰急命人给他捶打后背,又给他脚下加了两个火炉,然后下令在河冰窟中撒网,所得之鱼悉数分给今日在场的群臣。 一声令下,几十个士兵扛着网走到冰窟旁,将那渔网朝冰窟投下,过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众人一齐拉动绞盘,木齿带动纤绳,一团浑圆不停耸动着的渔网被拉出了水面,里面密密麻麻全是鲜活的河鱼。 一时间,群情雷动,喝彩连连。萧绰望着下面喧哗的热闹场景,忽然心潮涌动,毫没来由的想起了那个人,那个令她魂牵梦绕爱恨交织的男人。若干年前,她和他就在这青龙河冰之上追逐嬉戏,情窦初开的年纪,你侬我侬,青梅绕竹马,两小自无猜。只是世事无常,最终却未能与他洞房花烛,不知这个时候,他在幽州析津府是否平安?与大宋道战事是否顺利? 这时绞盘再次拉动,第二网鱼也被拽出了水面,萧绰回过神来,命令手下人在河边燃起篝火。众大臣围坐在耶律贤与萧绰两侧,这时奚族人奴役将桌案上摆满了美酒吃食。在场之人群情高涨,纷纷把盏举杯庆贺,萧绰盛情之下只得喝了一小口酒,见时机已到,放下酒杯忽然说道:“今日头鱼盛宴,众卿齐聚,伊春初始,我大契丹国运也必将蒸蒸日上。现在,我有两件事情要当众宣布,诸位大人要仔细听好了!” 整个会场立刻一片安静,都睁大了双目,竖起耳朵仔细聆听。只见萧绰微微一笑,笑容虽恬静柔媚但又威严异常,不容亵渎。她环顾了一下四周,然后高声道:“眼下南北两朝战事日渐紧迫,幽州析津府那里正与宋军杀得不可开交。前几日我已经派彰德军节度使韩德让将军那里迎战宋军。我大契丹与南朝交恶已久,虽然屡生战事,但却战绩斐然,令宋人闻风丧胆。只是我国陛下身体日渐衰弱,病体沉重,为契丹后世考虑,今册立梁王耶律隆绪为大契丹国太子,特地命我昭告天下!” 此言一出,人群骚动了一下,但很快又安静了下来,立梁王耶律隆绪为太子是早晚的事,景宗耶律贤病疴沉重,恐怕也不久于人世,此时册立太子也不失为明智之举。 耶律隆绪哑然无语,心里面正在思索着这太子与梁王有什么分别。青鹅悄悄掐了他一下,低声道:“想什么呢?还不快跪倒谢恩!” 耶律隆绪如梦初醒,急忙跑到萧绰面前,双膝跪倒,规规矩矩地道:“母后,我做太子了,和梁王有什么分别么?” 萧绰嗔道:“隆绪,你说的是什么话?都是太子了,怎么还这么糊涂幼稚?太子就是将来的国君,是要挑起大契丹国兴衰的重任的!” 耶律隆绪为难地道:“这个,我好像不懂啊!做国君是不是很难的啊?” 萧绰瞪视着他,面色顿时阴冷下来。耶律隆绪见母后生气了,吓得慌忙低下头不敢再出声,接着又大声道:“不过母后你放心,以后我一定会做个好皇帝的,因为我有小四兄长!” 小四就站在耶律贤的身后,听到耶律隆绪忽然提到自己,禁不住心中怦怦直跳,暗想:你做皇帝就做皇帝吧,与我何干?我哪会教你怎样做皇帝? 萧绰看了耶律贤一眼,目光却又平和下来,笑道:“知道你记着你的兄长,我还有事要说,你先起来,站到一边吧!” 耶律隆绪哦了一声,站起来跑到小四身边,笑嘻嘻地望着他。只听萧绰清了清嗓子,又朗声说道:“各位卿家,今天我还有一件事要宣布。前几日始祖庙之变,今天很多人那天都是亲眼目睹的。那宋王耶律喜隐大逆不道,意图弑君篡位,如果不是小四仗义相救,那日我和陛下恐怕都要蒙难!小四本是隐龙山庄韩匡嗣大人家中的一个小厮,机缘巧遇,与太子耶律隆绪相识,并且结下篝火之盟,而且还敬我为盟娘。如果不是他,恐怕我和陛下都已经死去多次了!今天,我要将他的四大功劳昭告朝野臣民,我契丹国有此勇士,全仗佛祖垂青眷顾!” 话虽说了一半,但人们都已经猜测出来,今日的头鱼盛宴,就是为了要对小四进行封赏而设。为了这一个无名的山庄小厮,皇帝与娘娘居然如此,真是煞费苦心。 萧绰顿了顿,放眼四周,见左右均是期待的目光,人群中的韩匡嗣与凌万钧等人也是瞪大了眼睛,翘首企盼着。于是微微一笑,又缓缓地道:“先说第一桩功劳,始祖神庙里仗义相救,为了陛下和我还有太子殿下,毅然喝下了剧毒鹤顶红!第二桩功劳,次日当晚,叛军偷袭我捺钵行营,又是他挺身而出,救下我和太子,也让陛下安好无恙。第三桩,帝王谷中孤身犯险,生擒耶律喜隐,并且救出太子耶律隆绪,使我后来的大军不费吹灰之力便剿灭了叛军。至于第四桩,更是惊世骇俗···” 说着,从衣袖里掏出一块四四方方的玉石,捧到手中向场下示意,“想必很多人都已经猜到了,这正是被中原历代王朝奉若珍宝的传国玉玺,拥有了它,才是正朔的王朝,真名天子!从西秦的始皇帝起,各个政权都想要夺取此物,不料想,这枚玉玺却落到了我大契丹国中。这也便注定了我大契丹国乃是上天与佛祖钦命的正朔王朝,我大契丹国注定会延续百世,万古长青!这个天大的喜事就是小四带给我们的!” 其实小四的功劳又何止这四件,在木叶山始祖庙下的地穴里,他曾数次救了萧绰性命,只是萧绰不愿提及罢了。 耶律贤看着全神贯注的大臣们,得意地举起酒杯来,偷偷抿了一口,见萧绰根本没有察觉自己的小动作,忍不住将剩下的酒一饮而尽,然后擦着嘴巴惬意地靠在椅子里。 这时萧绰继续说道:“小四这少年忠义无双,勇猛过人,真乃是我大契丹国的第一勇士!所以今日,我特地要昭告天下,他与太子耶律隆绪既有篝火之盟,我便将他收做螟蛉义子,敕封为忠勇青龙候,兼殿前都点检,赏御制金牌一面,奚族奴役二百,食二品俸,赐名萧孝忠!” 此言一出,人群顿时一阵哗乱,众大臣均已看出,萧绰对小四的恩宠简直已是无可附加。由一个小厮直接变成了殿前都点检,收做义子,赏金牌,送奴役,又给赐名,这在契丹国中并不多见,这些足以证明萧绰对这少年恩宠重视。 小四却是一呆,半晌没有说出话来,耶律隆绪高兴得大叫,抓住他的胳膊一阵摇晃,说道:“兄长,你看,我母后给你封官了,还给你赐了名,多好啊!” 青鹅又催促道:“傻样,快去谢恩啊!” 小四却呆在了当场,许久没有说出话来。耶律隆绪高兴得抓住他的胳膊一阵摇晃,大声道:“兄长,母后给你封官啦,多好啊!” 青鹅则又催促道:“傻样,还不快谢恩!” 小四急忙也跑过去跪在了萧绰与耶律贤面前,口中木讷地说道:“谢陛下,盟娘!” 萧绰从怀中掏出一块巴掌大小的椭圆形金牌来,离开座位走到小四面前,款款一笑,将那金牌套在了他的脖颈之上。口中温存地道:“这块金牌是我亲自督造的,金匠们不眠不休做了一天一夜,才做出来的。你看看,喜不喜欢?” 小四将金牌捧在手里,见金牌的一面上刻着忠勇青龙候五个字。另一面则雕刻的是一条张牙舞爪的飞天青龙,匠人的手艺极其高超,将那只青龙刻得惟妙惟肖,气势非凡,仿佛活了一样。 小四抚摩着这块金牌,抬头看看萧绰,一时竟说不话来。萧绰笑道:“怎么,不喜欢么?” 小四急忙答道:“不,喜欢,喜欢啊!” 萧绰道:“那还不快谢谢陛下!” 小四重又趴在地上磕头,口中迭声道:“谢谢陛下,谢谢盟娘!”、 耶律贤笑眯眯地道:“小四,以后可不要叫陛下和盟娘了,要叫父皇和母后懂吗?” 萧绰笑道:“陛下,以后可不要叫小四了,他叫萧孝忠!” 耶律贤呵呵一笑,道:“朕糊涂了,是该改口了!” 小四跪在地上,茫然地看着这二人谈笑风生。萧绰见状又媚声问道:“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小四迟疑了一下,才道:“盟…不,母后,您封我做殿前都点检,那是个什么官啊?” 萧绰道:“幕帐幹鲁朵是我皇家的守护卫队,你为殿前都点检,就是这群卫队的首领,以后我与陛下及太子的安全就全由你负责了。” 小四这才明白都检点的含义,想了想又道:“您还给我赐了一个名字?” “萧孝忠,便是你以后的名字了,总是小四小四的多不雅观。男人就要有大名才是!” 小四喃喃地道:“您给我一个名字倒是可以,反正我也不知道自己的爹娘是谁。只是,您让我做官,我也不懂怎么做官啊!” 萧绰道:“这几次你救我和陛下,全然不顾自己的安危,怎么给你一个应得的名分你就不会做了?就是保护我们一家人的安全,难道这很难么?” 小四笑道:“原来是这样,那这个都检点我当了,你给我俸禄,以后我天天请你和父皇喝酒!” 作者的话: 更多精彩,请看第十六章:猎雁长空 第十六章 猎雁长空 耶律贤见小四说话毫无遮拦,心无城府,虽显幼稚但又却情义十足,不禁拍案而笑,对萧绰道:”燕燕,看来以后孝忠的俸禄是万万不可拖欠的啦,否则他就没钱请咱们喝酒了!” 萧绰眉眼俱弯,笑容灿烂,道:“萧孝忠,以后我与陛下定会经常来让你请客的噢!” 小四一拍胸脯,大声道:“没问题,尽管来找我就是!” 萧绰神秘地眨动一下眼睛,又道:“孝忠,先别着急谢恩,我还有赏赐给你呢!” 小四道:“还要赏赐什么?难道要给我家山庄换牌匾么?” 萧绰板起脸来,低嗔道:“怎么就忘不了你家山庄?一块小小的匾额何劳我亲自过问?” 小四不解地问:“那······你还要赏赐我什么呀?” 萧绰似笑非笑地道:“孝忠,你今年已经是十七岁,该娶妻了!我与陛下商议了一下,我们的女儿都还年幼,只得赏赐给你别人。你看青鹅可好?” 小四顿时目瞪口呆,惊诧地望着萧绰,又看了看旁边的青鹅,不知所措。半晌才嗫嚅着开口:“这······这如何使得啊?青鹅姐姐她······” 萧绰道:“怎么,青鹅不好吗?” 小四急道:“不是,青鹅姐姐很好啊!” “既然觉得她好,你还犹豫什么?” 青鹅早已羞涩的满面通红,低下头去不敢去瞧小四。萧绰又道:“青鹅在我身边多年,虽名为宫女,但我待她就如自己的女儿一般。今日我便册封她为陈国公主。萧孝忠,我也早已看出,青鹅对你芳心暗许,你也是十分喜欢她,我就做个顺水人情,赐你二人成婚!” 这时人群中一个二十八九岁的青年高声叫道:“小四,男子汉大丈夫,那么扭捏干什么?赶快答应啊!我表姐既然给别人赐婚的时候可不多啊!”说话这人面容微黑,鼻梁细长,竟是夜宴风波中的另一个参与者萧继先。 小四回头看了一眼萧继先,立刻认出了他。虽然那日他与耶律喜隐一同进山庄滋事捣乱,但后来耶律喜隐的叛乱却并未参加。今天头鱼盛宴,自然也少不了他了。 耶律贤笑道:“孝忠,你这杯喜酒,朕可是吃定了的!” 小四怔怔地看着萧绰与耶律贤,不知该怎样回答。虽然他很喜欢这个温婉可亲的少女,但内心中总是隐约觉得有些不妥,至于到底是什么却又茫然无绪。 人群中的凌潇潇却是极不情愿,撅起嘴来满面的愤慨,不停的自语道:“臭小四,破小四,看你敢答应的,我非把你的屁股打开花不可!”见小四傻傻的跪在那里,毫无主意的样子,再也矜持不住,忽然站起身来就要冲过去。 凌万钧何尝不知道她的心意,但这个时候又岂能任她胡闹?一把拉住凌潇潇,低声喝道:“站住!不许过去!” 凌潇潇挣脱不过,被他按在了座位之上,眼泪汪汪地望着小四,心中怅然若失,一时间芳心忐忑,凌乱不堪。 耶律贤见小四低头沉思的样子,只道他乐得忘了一切,轻声道:“怎么了孝忠?还不赶快谢恩?” 小四深深施了一礼。朗声道:“父皇,母后,我才只有十七岁,怎能谈及婚事?大丈夫应当建功立业,再娶妻生子。青鹅姐姐虽好,但我还是想过个三五年再成家。” 萧绰暗想,小四这孩子果然不肯答应,难道心中真的只想着凌潇潇那小丫头?不由回头看了看青鹅,见她面色已经由红转白,神情失落。于是又道:“孝忠,我知道你心藏大志,我也不是要你现在就娶了青鹅,给你们定下这门亲事,也算是我与陛下的一件功德。青鹅外表虽柔弱,但性格却极为刚烈,我既然当众将她许给你,此生她不会再嫁别人!孝忠,我只问你,你心中是否有青鹅?” 小四犹豫片刻,见青鹅如此黯然,心中实在不忍,脱口而出道:“我心中······当然是有青鹅姐姐的。” “有她就好。”萧绰点点头,又清声道,“这样吧,今日只给你们订亲,成婚之日以后再说,你看可好?”转头又询问青鹅道,“青鹅,你觉得这样可以吗?” 青鹅镇静一下心神,款款说道:“全凭皇后娘娘安排,奴婢不敢违背。” 小四无奈,也只得说道:“母后,我也没意见,还是过两年再说吧。” 萧绰见小四终于答应了,也高兴起来,站起身来左右环视一番,然后高声说道:“今日头鱼盛宴,我收了义子萧孝忠,又封青鹅为渤海公主,两人现在年纪尚小,等活过个一两年,我便亲自主持这二人完婚,希望各位卿家届时都要前来庆贺,到时候各位也不要吝啬自己的荷包,礼金嘛,当然是多多益善了。” 说到此处,萧绰笑意灿烂,满头的金饰颤动不已,容光焕发似春光和煦,让人望之温暖。在场的众大臣们一片笑语欢声,七嘴八舌纷纷表态,到时候一定会多送礼金添喜。 凌万钧与韩匡嗣对视一眼,心中却雪明如镜。直到今天,他们二人才知道小四失踪那些日子里居然干下了这么多惊天动地的大事。 震惊之余,又不得不佩服萧绰的深谋远虑,给小四加官进爵,并赠名赐婚,不过是想笼络人心,让小四为其效力。 只是他们如何甘心让小四去侍奉契丹皇帝?一个韩德让便被萧绰迷得神魂颠倒,横生孽障,如今小四又要背其笼络迷惑,心中都暗暗焦急,但又不好阻拦。 凌万钧将酒杯握在手中,眯起眼睛来,面色难看至极。韩匡嗣看在眼里,悄悄地向他摇头示意。凌万钧瞄了他一眼,并未说话,只是闷闷地喝光了杯里的酒。 韩匡嗣低低的声音说道:“万钧兄不必如此,相信小四不会令我们失望的。再过些时日,我们该告诉他一些事情了。” 凌万钧默默地点了点头,沉声道:“小四在皇帝皇后面前炙手可热,倍受恩宠,我绝不会让他变成韩德让第二!” 此时小四已经站起来走到了萧绰身后,有些羞涩地看了看青鹅,不知该对她说些什么。青鹅却坦然昂首,自若而温婉地道:“孝忠,皇后娘娘既然将我许给了你,从今往后,无论刀山火海我都会陪你在一起!” 小四心中一热,注视着那双深邃漆黑的眸子,感激地说道:“青鹅姐姐,谢谢你······” 青鹅急忙用手遮住小四的嘴:“以后不要叫我姐姐了,我虽然比你大一岁,但你是我的夫君,直呼我的名字就好了!” 萧绰笑道:“孝忠,看青鹅多么的贤淑啊!” 小四尴尬的挠了挠头,讪然而笑。 这时萧绰又道:“今日天宇明媚,春华美好,有谁能射得第一只北归的大雁,陛下重重有赏!” 众人齐齐抬头向头顶上望去,只见长空如洗,艳阳高悬,一队从南面飞来的大雁正缓缓的在青龙河上方通过。有人叫道:“快看,是大雁!” 又有人叫道:“这大雁飞得太高了,怎么将它射下来啊?” 此言一出,顿时引来一片不屑的质疑声,萧继先首当其冲,操起一柄弯弓,搭箭在弦,高声喊道:“我契丹的勇士怎会射不下一只雁来?看我的! 只见他双臂分开,毫不费力地拉个满弓,嗖的一声,羽箭破空而去,直上天宇,飞速地射向那群海东青。众人见他迫不及待地射出了第一支箭,都目不转睛地仰头望去。萧继先臂力虽然不小,但那雁群确实是飞得太高,羽箭离雁群还有十几丈远便失去了劲头,箭尖一坠,从空中掉落下来。众人的心也都随之一沉,暗道:可惜! 萧继先低声咒骂道:“混蛋,飞那么高干什么?”仍不服气,再次弯弓搭箭,将铁弓拉了个满满,对着雁群又射了出去。这一次力道果然比头一次大了许多,羽箭离弦之声尖锐刺耳,飞驶流星一般直上青天。众人仰头望去,见羽箭离雁群几丈之处再次无声跌落。雁群这时却已收到惊吓,队形一下大乱,拍打着翅膀四散奔逃。众人面面相觑,知道受惊的雁群很快就要逃离出射程,难道今年的猎头雁就这样草草收场了吗? 正在此时,一道青光从冰面上冲天而起,众人还未分辨出那个东西到底是何物,只看见青光快若闪电,眨眼间就刺进队伍领头的那只大雁的身体中。那只倒霉的大雁哀鸣一声,从天上摔落下来,掉到冰面上时一动不动,竟然早已气绝。 众大臣们回过神来,齐声鼓掌喝彩,要知道这猎雁活动,很少有人能将速度与体力都是最佳的领头雁击落,可这人不知道用的什么东西,竟然一举射下领头的大雁,真是厉害。 小四站在萧绰身后,惊讶得瞪大眼睛死死望着前方,因为他一下子就认出,刚才射落头雁的就是那柄流光剑,冰面上傲然而立的那个粗壮汉子,正是先前在帝王谷中被擒获的阿不葛!小四心中纳闷,他不是给关起来了么?怎么会出现在头鱼宴上?难道他归降了母后,不再帮助叛军作乱了? 阿不葛一举射下头雁,立在冰面上神情倨傲地远远朝小四望来,目光中满是挑衅的意味。萧绰见到他出场,知道他技痒难耐,不肯落了小四下风。刚才的头鱼让小四出足了风头,所以才会显露身手,让人知道他也是个人物。当即微微一笑,道:“阿不葛,既然你猎得了头雁,我便话复前言,兑现承诺,你说,你想要什么?” 阿不葛自从被擒之后,本来已抱必死之心,不料当晚萧绰亲自前来劝降。她穿着一身艳丽的百花棉服,风姿绰约,站在那里凝望阿不葛,虽还未开口说话,便已让他深深倾倒。这阿不葛久闻萧绰美名,一直不能细细观看。那时两人距离不过几尺,一望过去立即惊为天人。萧绰见他目光流动,就知他心中所想,虽然厌恶,但还是从容相对。阿不葛归附于耶律喜隐不过是利欲熏心,如今萧绰亲来劝降,当即点头应允,并且誓言旦旦,一定会助萧绰铲除叛军。萧绰见他态度诚恳,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好生安慰了一番,又许以承诺,只要阿不葛心无二志,她定会让他高官厚禄,前程似锦。便将他的流光剑还给了他,让他一同来参加这头鱼宴。 阿不葛见萧绰问自己想要什么,胸中诸多情绪涌来,瞬间就乱成了一团粥,立刻恭谨地道:“娘娘言重了,属下不敢索要任何,只希望我大契丹国运兴隆,娘娘您青春永驻!” 萧绰微笑道:“阿不葛,上次我并未给你封赏,听说你以前是图新河的守卫右将军,今天你射下了头雁,我便擢升你为柳城郡守如何?不但要领兵守卫,还要治理郡县,你看可好?” 阿不葛大喜过望,急忙弓身施礼,道:“多谢娘娘恩典,阿不葛为娘娘愿效犬马之劳!” 这时一名幹鲁朵侍卫忽然走到萧绰身后,伏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 作者的话: 更多精彩,请看第十七章:九籽雪莲 第十七章 九籽雪莲 这时一名幹鲁朵侍卫走近萧绰,伏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萧绰听后眉头舒展,心情更好。摆手叫那名侍卫退下,然后高声说道:“今日头鱼盛宴可谓是喜事连连,刚才侍卫队告诉我,北院大王耶律休哥已经彻底铲除祖州叛军,并活捉了耶律喜隐的儿子留礼寿。前几日帝王谷一战,耶律喜隐被擒,他的残余手下逃回祖州,竟然不思悔改,反而越加疯狂,一些不知死活的宋人拥立留礼寿为主,妄想颠覆我大契丹的政权。所幸耶律休哥不辱使命,一战便将叛军击溃,实在是可喜可贺!” 众大臣听到此处,有人低头不语,有人高声叫好。萧继先大声说道:“留礼寿那个傻孩子也能当主子?那帮宋人真是疯了!” 旁边人顿时一阵大笑。萧绰看了看场下的阿不葛,愉悦地道:“阿不葛,知道你忠心耿耿,将来我还要多多的倚仗你呢!你先到我的身后来。” 阿不葛闻言一喜,快步走到她身后,定定的站立,不时偷偷地低垂眼眸,偷看那鬓发高挽、缀满金饰的美丽头颅,和下面那只光滑如玉的粉白脖颈,心中浮想联翩。 此时已经到了正午,青龙河面上一片人声鼎沸笑语喧嚣,头鱼盛宴举行得十分喜庆和谐。除掉了耶律喜隐,很多人都是如释重负。萧绰见耶律贤面容疲惫,显然已经是快要支持不住了,便搀起耶律贤,叫上阿不葛起身向山庄上而去。冰面上却依旧热闹,那些刚刚打捞上来的河鱼架在火上炙烤,散发出阵阵的香味,没有了帝后二人的注视,人人都显得轻松无比,畅快地吃喝起来,推杯把盏异常开心。凌万钧与韩匡嗣则紧紧跟随耶律贤与萧绰走进山庄,一直将他们送到屋中。 凌潇潇紧紧盯着小四,见他与耶律隆绪交头接耳不知道说些什么,然后又跑进了奚族奴役的人堆里,与痴癫和尚还有一老一少两个人交谈起来。那老者身旁的少女明眸皓齿,肌肤胜雪,当真如仙子一般。凌潇潇越看越气,心道:臭小四,有青鹅一个女人还嫌不够,又跑去与那个陌生少女说话。那个少女是谁?怎么生得比青鹅还要美丽? 当即拔腿跑了过去,劈头盖脸地怒斥小四道:“臭小四,你又跑这里来做什么啊?她是谁啊?”用手一指司马睿源,目光中满是敌意。 小四被她吓了一跳,不知道这小丫头抽的哪门子风,为什么一上来就和自己发脾气,疑惑地道:“潇潇,怎么了?” 凌潇潇撅起小嘴来,冷视着司马睿源,大声道:“她是谁啊?” 小四见她怒气冲冲的样子,无辜地道:“她是司马睿源啊,这是她的爹爹,司马行天老人家。” “哈哈,小丫头吃醋啦!”痴癫和尚手舞足蹈地大笑起来。 凌潇潇被他笑得面红耳赤,怒视痴癫和尚一眼,突然对小四说道:“朝三暮四的家伙!”然后掉头就走,迎面正碰上含笑而来的青鹅,对她也是毫不理睬,飞快地跑进山庄里去了。 青鹅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凌潇潇为什么竟连自己也不理了?痴癫和尚嘿嘿一笑,道:“乖外甥,哈哈,桃花运,桃花劫,这一下子出来三个小妞,我看你怎么办?” 小四怒道:“疯和尚你闭嘴!” 司马行天淡然一笑,看了看面色微红的司马睿源,说道:“小四,啊,你说我现在该称呼你什么?萧孝忠么?” 小四尴尬地挠挠头:“这么多年了,我已经习惯小四这个名字了,我盟娘···不,母后突然给我改了名字,我还真不习惯。” 司马行天道:“那还是称呼你为小四吧,刚才我听萧绰说起你的四大功劳,真可谓件件奇功啊,她不厚赏你才怪!” 小四却道:“我可不想要什么封赏,保护他们的安全,是我理所应该的事情。毕竟我和文殊奴是兄弟。” 司马行天望着远处,幽幽地道:“只是,耶律隆绪现在已经是契丹国的太子了,不再是以前的文殊奴了。” 小四不明白他此话何意,不解地问道:“老人家,你这话是何意?” 司马行天轻叹一声,漫不经心地在青鹅脸上掠过:“他已经立为储君,将来就是契丹的皇帝,自古伴君如伴虎,小四你可知道?你不能再像以前那样随心所欲了,要多加检点才是,你明白么?” 小四听他说到“检点”二字,不由想起自己刚刚被封的官职,心想:以后文殊奴若是做了皇帝,我这个殿前都点检与他仍然还是兄弟,怎么就不能随心所欲了? 过了晌午,喧嚣热闹的头鱼盛宴终于结束。众大臣们三三两两地搀扶着离开河边,奚族奴役开始打扫盛宴过后的残羹冷炭。小四与痴癫和尚、青鹅、司马家父女回到山神庙中。痴癫和尚一直嚷嚷着吃得不过瘾,背了一口袋鱼回来,在庙前面就要生火烤吃。小四也懒得管他,与其余人进了庙中。 青鹅托着腮漫不经心地看着外面一通忙活的痴癫和尚,一边听小四与司马家父女说话,目光总是有意无意地在小四的脸庞上掠过,恬静中略带羞涩。 司马行天道:“你说刚才在青龙河底遇到那只独眼蛟了?” 小四道:“是啊,在水底下我差点被他伤到,多亏我的风雷刺,要不我就被那家伙给吃了。” 司马行天低下头沉吟片刻,道:“看来木叶山的碧水沉潭和这青龙河是相通的,否则那家伙怎么能来到这里的冰下?这样也好,我们就不用再去木叶山了,就在这里将他斩杀!” 小四忽然道:“那碧水沉潭的水是从山洞里面流出来的,我曾在里面洗过澡,那时候我被火烧的体无完肤,身上满是血泡,可用那水一洗,什么都好了!” 听他说到此节,青鹅慢慢地转过头来。司马行天道:“那是怎么回事啊?” 于是小四便将在木叶山始祖庙洞穴里的事情讲述了一遍,司马父女二人静静地听着,不时惊讶地低叹一声。青鹅看着他宽阔的眉宇和幽深的眼睛,面色一变,忽然回过头去直直地看着外面。小四最后说道:“那山洞里生长着一种蓝色的草,我吃了几十棵呢!” 司马行天奇道:“哦?那是什么样子的草?” 小四道:“那草草身很宽,头部尖尖的,上面还有星星的图案,清香无比,吃道肚子里就再也不怕冷了。” 司马行天呵呵一笑,道:“那是蓝星草,一种极其罕见的灵草,据说是山蜥的口涎而生,人吃下去能通筋活血,延年益寿。你一下子吃了几十棵,那可真是厉害啊!” 小四道:“还有呢!老人家,你可知道一种九叶的莲花?” 司马行天诧异地道:“什么九叶的莲花?” 小四又将那莲花的形状告诉了他,又道:“我自从吃了那莲花之后,身轻如燕,而且力气也变大了,身体还不怕寒冷,其实我也不知道是因为吃了莲花还是那蓝星草的缘故了,老人家您知道么?” 这时痴癫和尚一脸漆黑地在外面喊道:“乖外甥,就是那莲花的缘故,蓝星草没那么大的效力!” 小四冲他板起脸:“疯和尚烧你的火!看你弄得一脸漆黑,一会儿你再把这庙点着啦!” 司马行天肃容道:“其实老罗汉说的不错,那蓝星草虽是世间奇草,但还不至于有如此奇效。就如你所说,那萧绰娘娘也吃了这草,为何她就不能身轻如燕呢?” 小四急忙道:“那老人家你可知道这莲花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司马行天想了想,问道:“你说,那莲叶中的珠子里有一个人形车马?” 小四点头:“对啊 !” 司马行天捋着胡须道:“如果光有九枚莲叶,那就很好办了,这莲花名叫九籽雪莲,据说这莲花比那蓝星草还更具仙灵之气,服用的人不但可以身轻体健,长命百岁,而且还能化解百毒。可是那珠子里的车马是怎么回事,我就不知道了。如果光是车马,那也很好理解,乃是人间仙家极品车马芝,人若吃了瞬间便会成为地仙之体,腾云驾雾不费吹灰之力。” 小四道:“那这莲花里包裹着车马芝,是怎么回事啊?它是一种东西还是两种东西啊?” 司马行天道:“这个我也不知道了,那车马芝是灵性草木沐天地灵气与日月精华,却没能修成本体个精怪,草木精华凝结不散才形成的东西,至于怎么会跑到莲子里?真是让人想不通了。” 这时痴癫和尚又大声叫道:“这还不简单,就是车马芝被那九籽冰花给吃了呗!” 小四呵斥道:“疯和尚,别插嘴,你的鱼都烤糊了,还不快翻面!” 痴癫和尚“哦”了一声,急忙把鱼翻过来,司马睿源见他滑稽的样子,忍不住偷偷一笑。司马行天又道:“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了。” 小四奇道:“那按你所说,人若吃了那车马芝,能瞬间成为地仙之体,腾云驾雾,为什么我却不能驾雾呢?” 司马行天笑道:“腾云驾雾乃是仙家最基本的法术手段,傲立云端,九霄千里任翱翔,那样的卓绝法力是经过苦苦修炼才得来的,你虽然吃了车马芝,但没有仙人的指引还是枉然,一个悟字最重要了!” 小四听他说到仙人傲立云端,九霄千里任翱翔,不禁一阵神往,迷茫地道:“老人家,您可会腾云驾雾?” 司马行天呵呵笑道:“我哪会什么腾云驾雾?不过是早年间被一位异人指点过,会一些粗浅的小法术,如果我法力高深,那只独眼蛟又怎能逃脱得掉呢?” 小四点点头。直到此刻,他才对自己体内的状态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在木叶山的石室里,痴癫和尚曾给自己吃过两颗雷公橘,然后又给自己服下了千年的何首乌和冰茯苓,后来还在始祖庙喝下了剧毒鹤顶红,这些参杂的药力一直折磨着他,而最后却都被九籽雪莲彻底的化解了。除此之外,内心中对仙人的高深法术也是更加向往,翱翔于九霄云端,是何等的惬意悠然! 这时外面传来了一阵阵焦糊的味道,几人向外面一看,见痴癫和尚把一直鲟鱼烤得黑糊糊的,冒着青烟,小四跑出去哈哈大笑,说道:“疯和尚你这是干什么呢?烤鱼还是烤碳啊?” 痴癫和尚红着脸道:“谁让你们一直说什么腾云驾雾又翱翔九霄的?我听着听着就出神啦!” 小四道:“给我找柴禾去,我来烤!” 痴癫和尚笑道:“乖外甥你早就该这样,你比我烤的好!”说着站起来朝庙后跑去。 小四招呼青鹅和司马父女二人过来坐,司马行天笑道:“痴癫和尚当年也是响当当的人物,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变成了这个样子。看他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唯独对你的话不敢有半点违背,真是有趣!” 小四一边烤鱼一边说道:“他一直自称是我舅舅,我虽不承认他,但心中也是默许了。他人虽然疯癫,但心地善良对人真诚,我现在这身莫名其妙的功夫就是他的功劳啦!” 司马行天却道:“小四,其实若论对人真诚,你是对人最真诚的那一个!” 小四笑道:“我不喜欢和别人勾心斗角,坦荡做人多好!贾家楼四十六条英雄好汉,哪一个不是坦坦荡荡的?” 司马行天一怔,这才明白他说的是隋唐里面的人物,笑道:“好孩子,这一次误入契丹,不料想结识了你这位英雄少年,真是值得庆贺!” 司马睿源见他夸奖小四,目光却朝自己这间瞥来,不由愣了一下,忽然发现青鹅这时也在看自己,面色忽然悄悄地红了。 这时,就听见庙后面一阵大呼小叫,痴颠和尚急匆匆飞掠过来,奔到小四面前道:“乖外甥,你那个娘子来了!” 作者的话: 更多精彩,请看第十八章:四女聚首 第十八章 四女聚首 小四看着他煞有介事的样子,心中一阵悲凉,不知道他犯了哪门子迷糊,又开始胡说八道了,怒冲冲道:“疯和尚你说什么呀?我哪来的娘子?” 青鹅与司马睿源均是一愣,定定地看着痴颠和尚。痴颠和尚不服气地道:“你舅舅我亲自给你订下的亲事,怎会有错?” 只见他身体一闪,露出后面的一个娇俏少女来,一身碧绿的衣衫,椭圆形的脸蛋,眸子漆黑闪亮,正是燕飞雪了。 小四喜道:“飞雪,你怎么来了?” 燕飞雪脸上涌出细细的汗水,显然是一路疾行过来,胸脯微微地起伏着,曲线玲珑。见到小四微微一笑:“我来这里看看你啊,顺便也想看看头鱼盛宴。” 小四道:“那你怎么不早点来啊,盛宴已经结束了!” “谁说我没有早点来啊?只是你不知道而已!”燕飞雪明媚地笑道,忽然绽放的俏皮与平时的她简直判若两人,“看你今天上午的样子,光着身子从河里蹦出来,就跟过年时墙上贴的画一样!” 小四见她虽然有些疲累的样子,但却神采奕奕,真是难得的愉悦。忍不住笑道笑道:“你都瞧见了呀?那你是不是准备过年时候把我贴到墙上去?” 燕飞雪扬起了下巴,微微笑一下,揶揄道:“过年时候我应该把你贴到门板上辟邪!”忽然目光一转,落到了青鹅身上,凝视了她一会儿,眸子里瞬间便蒙上了一层淡淡的迷惘,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青鹅察觉到她的目光,也向她望来,但很快就移开视线,看向别处。小四却忽然局促起来,想起痴癫和尚不止一次嚷嚷着要两人拜堂成亲,虽然是疯言疯语,可燕飞雪却难免不会在意。她偷偷的躲到一边观看头鱼宴,却不出来和自己相会,很有可能见到了萧绰将青鹅赐给自己的那一幕。不知她心里会怎么想?她真的在意自己吗? 痴癫和尚这时候却是肆无忌惮地叫道:“外甥媳妇,别傻站着,你舅舅我给你烤了鱼,快过来吃啊!”说着在火堆前一通挑选,在七八只鱼中间选了一条看上去不怎么黑的,送到了燕飞雪面前。 小四吼道:“疯和尚,你烤的鱼能吃吗?” 痴癫和尚讪讪地收回了鱼,红着脸道:“怎么不能吃啊?你别看它黑,可吃起来很香呢!” 燕飞雪这时也收回了视线,淡淡一笑,道:“谢谢您了,我只吃素不沾荤腥的。” 痴癫和尚看了看手中的鱼,又开心起来:“不吃最好,那我吃!”说着就把那条烤的黑糊糊的鱼送到了自己的口中。 燕飞雪接着小四道:“我来找你,是有件事情想告诉你。” 小四见她忽然严肃起来,知道一定有事,急忙问道:“什么事啊,你说吧!” 燕飞雪看了看司马行天也司马睿源,有些迟疑,欲言又止。小四知道她心有顾虑,于是说道:“飞雪姐姐你说吧,没事的。这位老伯是司马行天,那位姑娘是他的女儿,司马睿源,都是我的好朋友,在他们面前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司马行天与司马睿源面含笑意,一同望着燕飞雪。 燕飞雪点点头,这才说道:“其实,昨天傍晚我就来了。” 小四哦了一声,她独自进山庄去,一定是与那祠堂有关,或者是见自己的父亲燕归尘去了,也不答话,听她继续说下去。 “因为想看看我的爹爹,所以我就偷偷地进了山庄,见山庄里增加了很多岗哨,原来都是翰鲁朵卫队,是保护皇帝和皇后的。因为不知道你住在哪里,所以我便直接去了庄后的祠堂···” 痴癫和尚吃得一嘴黑糊糊的,也不知是鱼还是木炭,回过头来插嘴道:“小丫头你胆子好大啊,那里我都不敢去,你竟敢一个人去!” 小四瞪了他一眼:“吃你的鱼,不要打断人家说话!” 燕飞雪毫不在意,吁了口气,又缓缓说道:“我躲开巡夜的更夫和护院家丁,悄悄来到后院,正想进祠堂见我爹爹,却忽然发现前面有一个人影,穿着山庄上人的服色,一闪就进入了祠堂里!” 小四这时说道:“那里有燕老伯整日看守,怎么会让别人轻易进去?再者说,你见到的那个人,也许就是燕老伯啊!” 燕飞雪摇摇头,肯定地道:“那人绝对不是我爹爹,我爹爹的身材略显佝偻,但我见到的那人身材纤弱,个子不高,应该是个年轻女子。” 小四仔细想了想,又道:“你说那人穿着山庄人衣服?你没有看错吗?” 燕飞雪道:“我怎会看错?她穿的衣衫和庄上护院的人是一样的款式,走路时候脚步匆忙,在我前面一闪就不见了,足可以证明她是偷偷进入的!” 小四奇道:“那燕老伯呢?他平时根本不离开祠堂半步的,怎么会让那人进去呢?” 燕飞雪轻叹一声,道:“可是那时候我爹他并不在,我见那人进去了,心里面很是疑惑,于是绕到西面的气窗上,向里面窥视···” 痴癫和尚却又头也不抬地叫了起来:“外甥媳妇你看到了什么了?是不是那个人和相好的在约会啊?” 小四一跃而起,跳到痴癫和尚旁边,伸手抓住他的腰带将他高高举起,怒道:“疯和尚你再胡说八道,我摔死你!” “哎呀,乖外甥快放我下来,我尿急!”痴癫和尚四肢乱蹬,大声地嚷嚷道。 小四忿忿地将他往远处一抛,痴癫和尚哇哇叫着,胖大的身躯划着弧线朝地下落去。只见他忽然口中念念有词,将手向空中一指,身体立刻飘然而起,接着头上脚下地笔直插进了地上的泥土之中,不露一点痕迹。众人看着皆是一惊,却见十几丈之外有人哈哈大笑,痴癫和尚从地里冒了出来,笑嘻嘻地看着小四,得意地道:“我尿急,我先撒丫子!”说着头也不回地朝山庄去了。 小四见这个冤家终于离开了,长出了一口气,对燕飞雪道:“这疯和尚胡言乱语,你千万不要介意啊!” 燕飞雪淡然道:“没什么,我早习惯他这样了。” 小四又道:“那后来怎么样了?” “因为气窗的位置十分靠上,又被几只前面的蜡烛遮挡着,我只见到那人背对着我走到供桌后,人就突然一下子消失了,就好像地上有一个洞,也就像刚才大和尚钻进地里那样。” 小四道:“那人绝对不是疯和尚,这一点我可以肯定。” 燕飞雪道:“我知道不是他,因为那时候他一直和你在一起。我只是奇怪,那个人为什么在供桌后面一下子就消失了。后来我听到院子里有脚步声,回头看见又有一个人急匆匆地从远处跑过来,推门便进了祠堂内。” 小四奇道:“又有人进去?是谁啊?” 燕飞雪黯然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只是刚才在河边,我看见他和庄主还有凌管家在一起。” 小四恍然道:“那是张成大哥,他是庄上的护院首领,他是空有进入祠堂的!” 燕飞雪点头道:“他的确是从容地走进去的,但是步履也是显得有些急躁。我看到他同样到了供桌后面,接着,人一下不知怎么也不见了!” 小四一时没有说话,脑子尚沉浸在思索之中。司马行天在一旁淡淡的道:“很明显,供桌后面有暗道。” 暗道?小四心想,自己那晚初入祠堂,可并没有到供桌后面去,难道那后面真的有地暗道?一前一后两个神秘人都进入了暗道之中?那么,祠堂下面究竟是什么? 这时一道白色的影子飞快地疾驰过来,纵身扑到小四的怀里,小四伸手抱住白玉小五,揉着它的脑袋。远处,一个俏丽的身影停停走走,迟疑地向众人靠拢过来,正是凌潇潇了。 她独自回到山庄后,百无聊赖,上午的头鱼盛宴让她愁眉不展,与她从小朝夕相伴的小四,忽然被皇后娘娘赐婚,心里面不是滋味。就好像本来属于自己的东西,忽然被别人硬生生抢去了一般,深感失落。回到自己的房中趴了一会儿,扔了一只枕头,起身到找河边再去找小四,却发现他已经不见了踪影。问了别人才知道,他与痴癫和尚等人往东山这里来了,于是也朝这里漫无目的走来。半山腰上看见了小五,就知道跟着它走,一定可以找到小四的。接过真的在山神庙看到了他。 小四见到凌潇潇,扬起手臂招呼她过来,凌潇潇撅着小嘴慢吞吞地来到众人面前,一眼瞥见了燕飞雪,又是一愣。燕飞雪察觉到她的目光有异,疑惑地和她对视一下,却见凌潇潇分明地冲了扬了扬下颌,有些示威的意思。一时竟搞不清所以。小四奇道:“潇潇,干嘛那么看着飞雪啊?快过来坐啊!” 凌潇潇瞪视着小四,一指燕飞雪,气呼呼地道:“她又是谁啊?” 小四搞不清她为何会如此,燕飞雪又没招惹她,怎么又乱发脾气? 这时痴癫和尚在山神庙顶上露出光头来,手里握着一只葫芦,喝了一口酒,满面红光地笑道:“哈哈,这回倒好,我外甥媳妇们全到齐了,可以开个家庭会议了!” 此言一出,在场之人除了司马行天之外,小四与四女都是面红耳赤,小四仰起头怒吼道:“疯和尚,今天不是你是就是我活!胡说八道屡教不改,你真真能把人气死!”把怀里的小五往地下一扔,身子还未站起,只是双手在地上一撑,人便已经高高跃起,一下就窜上了庙顶。 痴癫和尚见小四来势汹汹,大喊一声:“外甥打舅舅啊!”撒手扔了酒葫芦,一个筋斗从庙顶上翻了下来。 回头望去,只见小四如影随形,足尖在庙檐上轻轻一点,身子斜斜地倒飞出去,双手朝他胸口抓来。痴癫和尚大惊,想不到小四此时的身手竟然如此敏捷,简直是出神入化。急忙提气向旁闪开,一摸大脑袋口中念念有词。 小四被这疯和尚气得双目冒火,知道他会五行遁法,根本不给他掐动咒语的时间,飞速掠到他的身边,一把揪住他的耳朵,就朝那光头上拍去。痴癫和尚被他一拍之下,痛呼失声,屁股一扭,在小四身上狠狠一撞。自己则借这一撞之力,纵身跳出一丈多远。 小四却是不依不饶,双臂一振,再次朝他猛扑过去,痴癫和尚急得哇哇乱叫,四处飞窜,小四紧紧跟在他的身后,不时对着他的光头上击打一下。两人一路追逐,弄得烟尘四起,速度身法快得惊人,只闻其声而不见其人。 斗到最后,只见痴癫和尚忽然一拍光头,身子又朝地下钻去,小四一直追着他拍打,不知怎地也消失在原地,众人一阵错愕,凝神再看时,只见二人却在几丈远处的地下冒了出来,痴癫和尚哇哇直叫,飞速的逃离着。 小四在他身后,铁青着脸一言不发,伸手又在他油光锃亮的头上猛敲了一下。接着两人又同时遁入了地下,再次出现时,却又跑到了庙顶之上。从小四跃上庙顶追打痴癫和尚时开始,直到现在只不过眨眼功夫,两人如神龙鬼魅,穿行在地上地下,风影迷踪一般让人紧张窒息。 作者的话: 更多精彩,请看第十九章:醋坛潇潇 第十九章 醋坛潇潇 司马行天望着一路追打的二人,捋着胡须自语道:“痴癫和尚脑部受过重创,满身的法力只能使出不到一半。而小四全凭一颗九籽雪莲,就能又如此逆天的能为。假以时日,这少年的法力定会通天,直可比大罗上仙。” 最后痴癫和尚被小四敲成了狮子头,再也无力奔跑,蹲在地上捂着脑袋委屈地看着小四,除了愠怒之外还有隐隐的不甘。大声喝道:“破外甥你疯了,你个小疯子,敢打你舅舅!” 小四道:“我就是小疯子,小疯子专打老疯子!看你以后再敢胡说八道!” 痴癫和尚忿忿地道:“小疯子打舅舅,大逆不道!” 小四道:“老疯子胡言乱语,为老不尊!” 这时司马行天摆摆手过来劝解:“好了好了,不要吵了,舅舅和外甥,有什么好吵的?” 痴癫和尚瞪着眼道:“我哪里胡说了?那燕家的小丫头本来就是小疯子的原配么?我和她哪个尼姑的娘给订下的婚事!” 凌潇潇本来已经不再生气了,看着痴癫和尚被小四敲了满头的大包大为开心。可一听这话顿时又怒气盈胸,眉头紧锁,小脸气的雪白,看着小四道:“你何时订下的亲事?我怎么不知道?” 小四急道:“潇潇,你别听他胡说,我什么时候定亲了?” 燕飞雪却是满面红云,俄顷才说道:“潇潇,你别误会,我和小四根本没有订过亲。” 凌潇潇目光中噙满泪水,掉头朝山庄跑去,口中叫道:“朝三暮四的家伙,我再也不理你了!” 小四追上去拦住凌潇潇,辩解道:“我没有和飞雪订过亲了,你干嘛不相信啊?” 凌潇潇白了他一眼,哼了一声,闪过他飞快地跑掉了。小四瞠目结舌地站在那里,一时竟没有回过神来。司马行天见状呵呵微笑,对小四道:“这小丫头对你情深意重,见你身边有别的女孩,当然会吃醋了!” 小四疑惑地道:“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啊?我和飞雪没有订过亲,我也没有朝三暮四啊?” 司马行天笑道:“和你没有关系,但是她却不会这样想啊!” 小四沮丧地蹲在了地上,和痴癫和尚一样也是抱起了脑袋。司马睿源看了看他,忽然颇为惊讶地说道:“小四,你刚才···” 小四抬起头,闷闷地道:“我刚才怎么了?” 司马睿源惊奇的道:“你刚才追大和尚的时候,跟着他一起在地上地下钻来钻去,你不知道么?” 小四看了看旁边仍捂着脑袋的痴癫和尚,讶然道:“我不知道啊!刚才追他追得性起,根本没有注意这些啊!” 司马睿源道:“你什么时候学会的土遁术你不知道么?” 痴癫和尚这时也抬起头来,眨了眨眼睛,跟着说道:“对啊小疯子,司马丫头说的不假,你刚才真的和我一起钻到了地下。你没感觉到么?” 小四揉着脑袋道:“我没感觉啊。刚才被疯和尚气晕了,只顾追他了。” 司马行天笑道:“其实这全是那九籽雪莲的功劳了。” 小四自语道:“那雪莲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啊?怎么这般神奇呢?” 司马行天又道:“管它是什么呢?反正你已经吃了,而且效力非凡,日后见到高人,再请教也不晚。” 小四点点头,也不再去想它。回头对燕飞雪道:“飞雪姐姐,你什么时候走啊?能在这里玩几天么?” 燕飞雪道:“我不能待太久的,我娘该骂我了。不过我要去找潇潇,和她说说话。所以,这一两天暂时不走了。” 凌潇潇回到自己的房中,摔了一只枕头,坐在镜子前看着自己。心中暗想:这个臭小四,身边什么时候多了这么多女人?越想就越是凄凉,再看镜子中的自己,肌肤雪白,鼻子微翘,一双美丽的杏核眼又大又亮,原来自己也不丑的,为什么那个家伙就不喜欢自己呢?皇后娘娘把青鹅赐给了他,他却还和燕飞雪定了亲,用情不专,始乱终弃,薄情寡义!对了,还有那个司马睿源,她又从哪里来的?怎么生得那么美丽?简直可以和皇后媲美了。为什么她听到小四定了亲却一点也不生气呢? 想了好久,心中愈发的凌乱,渐渐感觉到肚子有些饿了,不由想到此时已经是晚饭时候了,那个家伙吃饭了吗?胡乱擦拭了一下眼睛,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刚一出门,就瞧见凌万钧和韩匡嗣从东院轩逸园回来,往内宅正堂中而去,吓得急忙躲到一边,偷偷看着二人,见这二人急匆匆地进屋去了,并没有在意自己。这才放下心来,沿着墙根悄悄地走路,生怕被自己的父亲看到。 出了二庭院子,再往后便是小四的院子了,前面是一个不大的花坛,里面种着许多株梅花,凌潇潇忽然觉得树影下似乎有人,疑惑地走过去,只见一个少年人站在那里笑吟吟地望着她,浓眉大眼,身穿羊皮坎肩,不是那个负心汉还会是谁? 凌潇潇怯生生地说道:“你···你怎么在这啊?” 那人并不答话, 望着她的眼神里满是异样的光芒,微笑着掐了一下她的脸蛋,然后转回身道:“跟我走!” 凌潇潇急道:“你要去哪里啊?” 那人大步走在前面,回头朝凌潇潇神秘的一笑,却不再说话。凌潇潇紧跟在他后面,心想这家伙怎么感觉怪怪的? 走了一会儿,地势渐高,小径尽头处,唤龙祠堂微微露出头脸来。凌潇潇心中纳闷,这家伙一声不响地带自己来祠堂做什么?却见他脚步如飞,顺着墙根绕过了祠堂,径直朝祠堂后面的山洞去了。 凌潇潇见他越走越快,不由急道:“小四你等等我,走那么快做什么?” 那人停住脚,回头看了看他,喉间蠕动了一下,伸出大手来一把抄起凌潇潇,然后健步如飞,跃上土梁,钻进了山洞之中。 凌潇潇被他挟的皮肉生疼,抬眼望去,只见眼前这人忽然有些陌生,虽然眉眼五官像极了那个负心汉,但说不出哪里有些怪异。这时鼻腔中传来了他的体味,凌潇潇越发觉得不对,忽然大呼道:“你不是小四!” 那人鬼魅的一笑,得意的道:“傻妞,现在才发现啊?不过好像晚了点!” 凌潇潇大惊失色,她与小四自小便在一起,耳鼻厮磨,眼前这人的体味特殊之极,却绝不是小四的体味。不由骇然叫道:“你···你是谁啊?” 此时天色渐暗,众人在山神庙里坐了半日,均感疲累。小四惦记着陆青麟和凌潇潇,与司马父女二人商议一下,与燕飞雪一同起身从后门进了山庄。山神庙虽隐蔽,但终究不是住人的地方。 回到自己的小院中,月亮已经高高升起,小四让司马睿源与燕飞雪住进了其中一个房间,让司马行天住另一间空房。痴癫和尚撅着嘴道:“那间是我的屋子,我住哪里啊?” 小四对他吼道:“你犯错误了还不知道悔改?罚你今天晚上守夜!房顶上蹲着去!” 痴癫和尚愣愣地看着小四,却终究没有反驳,摸着满脑袋的大包,嘟嘟囔囔地走开了。 小四安排好他们,又回头看看青鹅,见她寸步不离自己,不由觉得头大,为难地道:“青鹅,你···是不是回自己的屋啊?父皇母后都在东跨院的轩逸园呢。” 青鹅柔声道:“我不去伺候他们了。从今以后,我只服侍你一人。” 小四啊了一声,结结巴巴地道:“我不要人服侍的,我自己能服侍自己。” 司马睿源抿嘴笑道:“自己服侍自己,小四你说得真好玩。” 小四认真地道:“当然了,我一直都是自己服侍自己啊,这么多年就是这样过的啊!” 青鹅却固执地道:“你是我相公,我自然该服侍你的,今晚,我也在这里睡。” 小四紧张地双手乱摆:“那可不行,我屋子里你不能进,小五和我睡一起,它会咬人的!” 司马睿源在一旁哈哈大笑起来,说道:“你以为青鹅会去你的房间睡啊?” 小四紧张地道:“那青鹅···你在哪里睡啊?” 青鹅面色潮红,低着头道:“我和飞雪、睿源她们挤在一屋吧。” 燕飞雪未搭腔,抱着看着院后祠堂的方向。司马睿源搂住青鹅的肩膀,笑道:“青鹅姐姐,那你就和我们在一起睡吧,人多了热闹!” 小四见安排好了房间,放下心来,抱着小五回了自己的屋子,关好门来到里间屋,见陆青麟正站在窗口向外面看。一见小四进来,立即说道:“这个青鹅,绝不能让她知道我在这里。” 小四道:“我明白,再怎么说,她也是皇后娘娘的人,为了避免意外,我是不会告诉她的。” 陆青麟点点头,又道:“那一对父女倒可以信赖,那日在亮甲桥,就是那老者帮我解的围,他们应该也是宋人吧?” 小四道:“当然!那日我也是见到了他们,才找到的你。这父女二人极为义气,我想着过些日子让他们陪你一起回宋呢!” 陆青麟沉吟一下,道:“这倒是没有什么,就是不知道他父女二人是否会愿意?” 小四道:“相信他们会同意的,到时候我去和他们说。” 过了一会儿,青鹅来敲门,给小四送来了晚饭。有青鹅在这里,大家的吃喝自然有她去弄了,不用小四操心。 吃过晚饭后,小四惦记着凌潇潇,便去前院找他,走到二庭院时候,忽然瞧见围墙边上有几个翰鲁朵武士,正簇拥着耶律隆绪朝东跨院而去。小四心想,这么晚了,文殊奴还要去给父皇母后去问安么?可真是孝顺。一时性起,便悄悄地跟在了后面。 转过一个月亮门,走过一条白玉花廊,只见花廊下站着一个华丽的贵妇人,正是皇后娘娘萧绰了。耶律隆绪走到她面前,萧绰挥手叫武士们远远退开,花廊中只有这母子二人。小四躲在西墙下的一行冬青后,见萧绰正与耶律隆绪交谈着什么。耶律隆绪低垂着头,间或回答一两句,萧绰面沉似水,似乎在训斥耶律隆绪。小四心说兄弟犯了什么错误?能让母后如此生气?虽有心过去劝解,但转念一想又退了回来。人家自己的事情,何必多管?恐怕多半是因为梁王新封太子,娘娘怕他贪玩,所以才会训斥于他。想及至此,便掉头离开了东跨院,朝凌潇潇的房中跑去。 此时晚饭刚过,内宅灯火初上,安安静静地没有一点声息。小四来到凌潇潇的房间窗户外面,仍是像以前一样,用手轻轻敲打窗格。以往只需轻敲两下,凌潇潇就会打开窗子,可今天房间里一点动静也没有,小四以为她还在生气,于是轻声叫道:“潇潇,快开窗呀,我来陪你玩了。” 喊了一会儿,里面仍是毫无动静,小四忍不住拉开窗子,向里面望去。只见房间里冷冷清清,哪里有凌潇潇的影子?小四略微踌躇一下,又跑到凌万钧的房间窗下,支起耳朵倾听里面的动静。屋里明显有人说话,听声音便可以判断出是凌万钧和韩匡嗣二人。两片交谈的声音很低,但小四却能清晰地听在耳中。 韩匡嗣说道:“如今小四深受皇帝与皇后的宠爱,倒真是出乎预料。这孩子失踪的那几天,居然干下了这么多惊天动地的事情,简直不敢叫人相信!” 凌万钧道:“小四长大了,不再是以前那个只知玩闹不思事事的孩童了。” 韩匡嗣接口道:“是啊,看来你我光复大业后继有人了!” 凌万钧沉寂一下,然后在屋子中徘徊走动,过了一会儿才道:“我打算等过一阵子,就把一切告诉小四,现在他在萧绰心中的位置,甚至比德让还要重要。我不会让他成为契丹国的忠实奴才。我们大周江山光复还需要小四这孩子的帮助!” 韩匡嗣又道:“想不到你当年从江南带回的这个不知名的小娃娃,如今竟成了你我复国大业中的最重要一颗棋子!” 作者的话: 更多精彩,请看第二十章:大开荤戒 第二十章 大开荤戒 只听凌万钧说道:“德让这孩子计谋武艺都是上品,唯一不足的就是与那萧绰纠缠不清,我担心他日后会为此而耽误了复国大业。所以我不会让小四再步他的后尘。” 韩匡嗣道:“你没见今日萧绰已经把青鹅许给了小四,这样的目的无非就是要拉拢蛊惑。你家潇潇与他青梅竹马,我看潇潇早已经将心系在了小四身上。你干嘛不玉成此事?” 韩匡嗣喟叹一声,道:“我也知道潇潇对小四有意,但我看小四那孩子,心智未明,对于男女之间的事懵懵懂懂,虽然潇潇对他有心,他却未必有意。再过个一两年,慢慢他就会明白情感的事情了。” 小四听到这,心里七上八下的顿时混乱起来。一方面是二人说的要在不久的将来,把一切事情告诉自己。在这之前,清修道长也曾这样说过,只不过到了她的仙灵寺,却因为陆青麟的关系什么也不肯说了。难道他们要对自己说的都是同一件事么?光复大周的江山?大周的江山是什么? 同时,让他更为震惊的是凌万钧说自己心智未明,对于男女之间的事懵懵懂懂。他今年虽然已经十七岁,对于男欢女爱却真的是毫不开窍。他与凌潇潇从小一起长大,经常吃住在一起,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小四心中对她感情之深,足可以以命相抵。在他内心中,一直当她是自己的亲妹妹。男女之爱对他来说,还是个模糊不清的概念。 屋子里再次沉寂下来,只有凌万钧依旧背手在地上来回走动的声音。俄顷,凌万钧又对一人道:“你快去祠堂那边,告诉老燕,这几日头鱼盛宴,山庄上人多眼杂,况且皇帝和娘娘还住在这里,让他一定要留神注意,不能出现一点懈怠!” 小四靠在墙上,忍不住仰天呆望,心想:潇潇,你到底在哪里啊? 这时只听屋子门声响起,一个人从里面走出来,小四急忙躲到墙角,伸头再向门口那边望去,只见一个人脚步如飞,背对着自己沿着回廊朝后院疾驰而去。小四只看到了他的衣衫一角,并未看出那人是谁。他顺着墙边蹲了下来,回味着刚才韩匡嗣两人的谈话,心里面百味参杂混乱不堪。接着便又想到了凌潇潇,不知道这丫头跑到哪去了,还在和自己怄气呢么? 想了一会儿,心里愈发的烦躁。离开了凌万钧的房间,在山庄里四下寻找。整个山庄前前后后找了个遍,却不见凌潇潇的踪影。小四沮丧地低着头返回自己的小院,推开门,一眼看见院中摆放着那只石锁,走过去单手将它高举过头,然后猛地掷了天空。石锁飞上半空中,然后轰然落下,砸在地上直陷进去一半有余。听到声音,青鹅、燕飞雪与司马睿源从屋子里跑了出来,惊讶地看着愁眉不展的小四。 青鹅首先开口道:“小四,怎么了?” 小四蹲在地上不说话,燕飞雪又道:“发生了什么事啊?看你是脸色,怎么这么不好?” 小四依然未搭腔,司马睿源见状不禁大声道:“你干嘛呀?有心事拿那石锁撒什么气!问你话还不回答!闷死人啦知道么!” 小四这才闷声说道:“我找不到潇潇了,不知道她去哪了······” 司马睿源道:“就这么大的山庄,她还能跑到哪去?一定在什么地方呢,不想让你找到。一会儿大家陪你去找,然后和她好好聊聊,让她开心,你看这样行了吧?” 小四茫然道:“庄子里我都找遍了,还到哪里去找啊?” 燕飞雪走到他的身边,柔声说道:“你别急,咱们一起去找,总会找到的。” 司马行天立在屋门口,见三女和小四说话,禁不住暗暗摇头,自古一个情字愁煞人,小四虽然人小,但也不能例外。 这时只见一个雪白的身影从屋顶上跳了下来,直扑到小四身上,前爪抱住了他的额头,看模样像是就要在他身上睡了一般。 小四道:“小五不要闹,我正犯愁呢!” 小五却是不理,粗大的尾巴在小四的胸前扫来扫去。 司马睿源却忽然说道:“小四,你找不到的人,也许人家小五能找到呢!” 小四眼睛一亮,急忙对小五道:“我的好兄弟啊,我要找潇潇找不到,你能帮我找到她么?” 小五弓下身子,大大的眼睛近在咫尺地看着小四,忽然抖落了一下身上的毛,小四赶紧闭上眼睛,说道:“破小五,你吓我一跳!” 小五从小四身上跳了下来,在地上溜达了一圈,接着冲小四一仰头,四爪张开朝院后祠堂的方向飞快跑去。 小四不由得心中一动,难道它知道凌潇潇在哪?当即不再多想,紧跟着小五朝后面跑去。司马睿源三女见小四说走就走,互相对视了一下,也跟着小四出了院子,朝祠堂那边去。 转过小院,后面便是唤龙祠堂了。小五四爪生风,奔跑起来迅捷无比。小四却是不急不缓,双足在地上不时地轻点一下,整个人恍如在空中飞行一样。司马睿源三女被远远地落在了后面,司马睿源高声喊道:“小四,你太快了,等等我们呀!” 小四却是置若罔闻,只顾跟着小五一路前行。抬眼瞧去,只见小五前面几丈出奔行着一个橘黄色衣衫的少女,看背影竟似凌潇潇模样。他心中疑惑顿生,暗想:潇潇来此做什么? 东墙下一个藤椅里,燕归尘听到声音,睁开眼睛见这一兽一人在眼前飞驰而过,快如鬼魅流星一般,不由呆呆愣住。接着便瞧见后面紧跟着三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也是一路疾行,与小四眨眼就穿过了祠堂消失不见,愣愣地许久竟没有缓过神来。 过了唤龙祠堂,后面便是那道土梁,穿过土梁后面灌木丛,便是一处陡峭的石壁。石壁正中向里凹陷着一条狭长的洞口,那橘黄色的背影一闪就不见了。小五在洞口前停了了一下, 回头看了看小四,然后就钻进了洞中。 小四飞奔而至,当即也将身子一扁,挤进洞中。这个洞去年除夕的时候他就曾来,就是那一次在这里救下了小五,对里面的情况也算熟悉。 洞中初行时低矮狭窄,仅能通过一人,但越往里走就越宽阔,转过几个弯,山石处暗洞遍布,里面皆是一些造型诡异的人像,拿着不知名的奇形怪状的法器。小四无心观看这些,只顾去找小五和凌潇潇。行了几十步,眼前豁然开朗,山壁上满是冰霜冷气,闪烁着白茫茫的幽光。 只见正中那只青铜鼎后,两个人一坐一站,坐着的那人身材娇小,面容凄切,正是凌潇潇。而那站着的那人,是个看不出年纪的男子,穿着皮袄,罩着坎肩,下面是狗皮的护腿,再看那人的五官相貌,小四一望之下,就觉得颇为眼熟,眉毛很浓,尾部向上翘起。鼻梁丰润高耸,一只眼睛紧闭着,另一只眼睛却冒着精光,小四越看越觉得不对劲,眼前这人,不正是自己吗?!接着又马上想道小五,小五呢,它在哪里? 这时那人阴冷一笑,手中拎起一个小兽来,对小四说道:“你是在找它么?” 只见小五被它拎在手里,紧闭着双目,显然已经晕了过去。这才刚刚进来一小会儿,怎么就被这人给弄晕了? 小四讶然地指着他问道:“你···你是谁啊?怎么和我长得一样?” 那人漠然道:“因为我只见过你!虽然除你之外,我还见过一个老头,但那家伙太老了,我不喜欢!” 小四一时没有听明白他说的是什么,不解地道:“你说什么啊?” 这时凌潇潇从地上挣扎着爬起来,绕过铜鼎朝小四跑去,雪白的小脸上全是泥土,吓得声音都变了调:“小四哥哥,他不是你,他只是变成了你的模样!” 那人哈哈大笑,道:“还是小姑娘好,机灵,一下就听懂了——你给我回来!” 话音未落,就见他脸色一变,两排獠牙巨齿之间一个血盆大口猛然张开,接着便生出一股巨大的吸力来。 凌潇潇本来就要抓到了小四的手,但被这一吸之下,身体立刻随之向后仰去,双手乱摇,哇哇大叫。像是有条看不见的绳索拉扯着,直直地被拉回到那人身边。 小四急忙纵身一跃,把凌潇潇抱在怀里,用力向后跳开。那人的独目内放出幽幽的青光,冷哼一声,嘴巴的吸力陡然增大,连同小四一起向回吸去。小四被这吸力拉近了丈许,大喝一声顿住身体,双脚稳稳地踩在地面上,瞪着那人。此时吸力丝毫不见减弱,反而越来越强烈迅猛。整个山洞里一时间尘土大作,碎小的沙粒石子被搅到半空,迷人双眼。小四心里的惊骇已经是无可复加,这个模样与自己极其相像的人,居然会有如此手段,他到底谁? 那人与小四僵持了一会儿,见他仍旧屹立不倒,咽喉中咕噜出一声嘶吼,将那只独目猛然睁大,把整个山洞里照得亮如白昼,耀目之极。小四急忙用手遮挡住眼睛,只觉得双眼有些刺痛,凌潇潇却已大叫一声,把头埋在他的怀中。 小四喝道:“混蛋,什么东西啊!”心中发狠,死命在地上一跃,抱着凌潇潇跳出几丈之外, 那人见状冷冷一笑,收起獠牙巨口,吸力登时消失不见,小四两个人不由得身子向前倒去,小四单足向前一踏,稳住身形,抬头看着这个与自己面目相似的人,惊悚与愤怒一起涌上心头。大声喝问道:“你是谁?为什么抓潇潇?” 那人紧盯着小四道:“看来你是不记得我了?我们见过两次了,难道你忘了么?” 这时司马睿源与燕飞雪、青鹅随后也来到了山洞之中,听那人的言语,司马睿源惊讶地高喊:“小四,他就是碧水沉潭里的那只巨蛟!” 小四这才记起来,这个家伙只有一只独目,那只眼睛是被风雷刺射瞎的。先前在青龙河底下,两人二次相遇,自己差点就死在他的手中。谁料他竟然跑到山庄上来,还抓了凌潇潇。 独眼蛟一眼瞥见司马睿源,独目中掠过一道异样的光芒。对小四道:“你说我是该谢谢你还是该恨你?我的左眼就是被你射瞎的!” 小四道:“那是你活该,我落入水潭里,谁叫你来咬我!” 那人道:“我饿了,想吃你!” 小四怒道:“饿了就吃人么?什么狗屁道理啊!” 那人却对小四仿佛失去了兴趣,将小五往地上随手一丢,色迷迷地看着司马睿源与燕飞雪和青鹅,上下左右好一阵端详打量,许久才道:“又来了三个小妞,真不错,一个比一个漂亮!哈哈,今晚良辰美景,我要大开荤戒啦!” 作者的话: 更多精彩,请看第二十一章:铜鼎暗洞 第二十一章 铜鼎暗洞 小四目光阴沉,放开凌潇潇交给身后的燕飞雪,缓缓拽出风雷斩,指着那人怒斥道:“你实在是可恨!潇潇哪里惹到你了?你不在你的潭里修炼,跑到庄上来做什么!” 那人收回目光,看着小四轻蔑地道:“小四,少在这里和义正词严,你可知道我在那碧水沉潭里修炼了多少年?整整一千年!那枯燥漫长的千年岁月里,陪伴我的只有那朵九籽雪莲!可你 可你居然把它摘了!那日我被你射伤左眼,疼痛难耐,只能待在潭中养伤,直到第五天,我上岸后才发现,那朵陪伴我千年的雪莲花居然不见了!不过,也是因为你,才能使我功德圆满,你落在水中的那颗药丸,实在是功效非凡。我把它服下后,居然能让我增加一千年的道行!所以我说,不知道该恨你还是感激你。只不过,今晚这四个小妞,一个比一个水灵,你总不能一人独占吧?我们一人一半如何?” 小四怒极而笑,指着那人道:“你放的什么狗臭屁!你是妖,是个淫邪之极的妖怪!居然 还想找姑娘,真是异想天开!” 那人睃寻着几个少女,幽幽地道:“我就是想找,怎么样?” 左臂突然毫无一点征兆的抬起,一缕青光直射小四脚下。 小四见他说动手就动手,一点防备也没有,射出的这道青光中炽热难耐,巨大的冲击力让人呼吸困难,当即向旁闪开,回头对司马睿源四女叫道:“睿源,快带她们躲起来,这里危险!” 青鹅却道:“我不走,我帮你除妖!” 凌潇潇也叫道:“小四哥哥,我们一起帮你除妖!” 燕飞雪未说话,只是向司马睿源使了个眼色。司马睿源会意,急道:“你们添什么乱啊?咱们在这里帮不上忙的!”说着与燕飞雪两人一手拉着一个,就朝洞口处走。 那独眼巨蛟见这几个姑娘当真要走,立即叫道:“姑娘们不要走!”竟弃了小四不理,身形如风在空中划过,一下挡在了洞口处。 这时小四从后面追了上来,手中风雷刺一指,箭矢一般朝那怪疾射过去。那怪正对这四女发笑,见风雷刺射出,也不敢含糊,忽然身体化作一缕青烟凭空消失。 风雷刺失去了目标,来不及收势,当的声钉在了石壁之上。只听一个妖异的声音响彻在洞中:“小四,杀了你之后!这几个漂亮的小丫头,我要一个一个的好好享用,哈哈,你们谁也跑不掉的!” 小四急得在洞中转起圈来,却找不到那怪的身影。司马睿源轻声道:“他不出来也不怕,我们只要一出洞,他一定会过来阻拦。” 燕飞雪与青鹅点点头,拉着凌潇潇慢慢的朝洞口挪去。刚走了几步,只见眼前青光乍现,淡烟涌起,那怪又出现在洞口处,这一次他的样子已经明显有了变 化,虽然还是小四的形貌,但却像是长大了不少,成熟中略带一点沧桑的韵味,那只瞎了的左眼中,竟还稍稍的露出一条细缝来。 “怎么样,我现在的样子,你们喜不喜欢啊?” 几个姑娘闻言不由皱了皱眉,凌潇潇撇着嘴厌恶地道:“你这样子恶心死了!我要是你我就一头撞死!” 那怪一怔,鼻孔掀了几掀,怒冲冲地道:“小丫头,一会儿我第一个先玩你!” 此话一出,小四的眼睛分明 地竖立了起来,心念一动,风雷刺裹挟着风雷之势向那怪冲了过去。 那怪独目一张,青光直射出来,迎上风雷刺,风雷刺在那青光之中顿时停滞不前,颤动着钉身嗡嗡作响。小四怒吼一声,飞身扑上前去,双脚朝那怪的头上便踢。 风雷刺仿佛也感受到了主人的迫切心情,突然蓝光大声,叮的一声,挣破青光的束缚,笔直地朝那怪胸口刺去。 那怪毫不躲闪,巨嘴再次张开,口中伸出那条猩红色的肉蛇,朝小四的双脚席卷过去。一股腥臭难闻的气息顿时扑面而来。 小四急忙提气向上一跃,风雷刺眼看着就要钉 在那股的胸口上, 却见他两腿不动,整个上身蛇一般不可思议地向旁扭去,风雷刺再次落空。 那怪倨傲地朝小四扬了扬下颏,不屑地道:“小四,我知道你的风雷刺是仙家宝器,之前在青龙河底,我正在进食,不料被你打搅,一时大意,才放过了你。你认为今晚你还能侥幸么?如果你肯跪下磕头拜我为师,并把这几个小妞都送给我,我会考虑饶你一命!” 小四怒道:“做你的春秋大梦,你个臭泥鳅,下三滥的东西!”也不再多说。召回风雷刺,静静地注视一下钉身,心中暗 道:风雷刺,我一直不能让你发挥出全部威力。今晚与这妖怪的一战非比寻常,你若知我心意,一定要助我除妖!风雷刺钉身闪耀着湛蓝的光芒,如水如雾,嗡嗡的响动中似乎对小四的心意有了回应。他单手持风雷刺向天一指,口中朗声道:“你这妖孽祸害人家,淫秽不堪,我隐龙山庄上岂能容你撒野!看我如果何斩你!” 一声清啸,厉闪划破洞中,风雷刺应声而出,高悬于小四头顶之上,再看小四,双掌合拢,双目紧闭,直直地立在那里状若祷告祈福。 那怪冷笑一声,道:“ 临时抱佛脚,不自量力,不识时务!” 这时风雷刺忽然光芒大绽,耀眼之极的光晕环绕着它上下流动,点点光辉流星一般辉射出去,直奔向那独眼。 那怪独目一张,青光冲出眼眶,喷涌而出,席卷住那些流星,相互吞噬、抵消,最终都消失不见小四睁开眼,一缕凝重的目光直落在风雷刺上,片刻之后,风雷刺忽然一点点变大,直长到三尺多长,变成一个砍刀的模样,朝着那怪的头顶轰然落下! 四周的温度瞬间升高,热浪袭人面颊。司马睿源等四女忙躲到小四的身后,忍受 这飓风热浪,看着眼前的战斗却没有一人萌生退意。 那怪大吼一声,身体飞跃而起,躲过风雷刺剧烈的一击。然后将大口一张,猩红色的巨大肉舌头又伸了出来,猛击小四的胸口。 这时风雷刺半空里折回,朝那怪的脑后疾斩而下。那怪就地一滚,长长的舌头却是依旧剧烈地摆动,在洞中一通猛砸。小四不退反进,纵身飞扑到那怪的身上,口中大叫道:“睿源,飞雪,青鹅,你们快带潇潇走!” 四女见小四抱住了那怪,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司马睿源娇叱一声,抛出摄魂铃铛,只见长长的丝带叮当作响,朝那怪的头上击了过去。 那怪被小四抱住,却毫不惊慌,近在咫尺地看着小四的脸,说道:“我变化的模样虽没有你好看,但是却比你成熟。” 小四见他这个时候没头没脑地冒出这样一句话,不由愣了一下。 那怪嘿嘿一笑,忽然向旁一滚,躲过司马睿源的摄魂铃铛,伸出舌头就朝小四脸上舔去。 燕飞雪见小四危急,也拔出短刀来,就朝那肉舌上斩落。那怪又是向旁一闪,直带着小四一同滚到了铜鼎后面。 这时风雷刺在半空中高悬蓄势,小四大喊一声:“ 风雷斩,快射!” 风雷刺应声而动,笔直地朝下怒射过去。那怪见小四一脸的果敢决绝,竟似要与自己同归于尽一样,不由心中骇然,晃了晃脑袋,用力一推小四,自己则身体一软,从他的臂膊中滑了出去。风雷刺重重地刺在地上,直露一个锥尾。 小四见他又逃脱,一把抱起那只铜鼎,但双手一握之下,那铜鼎却丝毫未动。情急之下也顾不上许多,拼命地向上一拔,只见泥土纷纷下落,那只铜鼎已经被小四高举起来。 小四高声叫道:“你们闪开!”然后大吼一声,用近全身力气朝那怪砸下! 那怪刚刚脱离小四的双臂,伏在地上尚未起身,见那只重逾千斤的铜鼎从天而降,惊得大叫一声。用力向旁边一滚,铜鼎擦着身体落在了地面上。 只听“喀”的一声闷响,再看那地面上原来竟是一块巨大的石板,被这铜鼎一砸之下竟然断裂倾斜,现出一个黑黢黢的洞来。那怪与铜鼎一下子顺着斜坡滑入洞中。 小四几个人面面相觑,凌潇潇首先反应过来,高声叫道:“小四哥哥,不好,这下面一定是连接着祠堂!不能让他进去!” 小四此刻也想到了这点,这山洞前面的土梁下就是唤龙祠堂。自己在去年的除夕夜时,曾在这山洞里救下了小五,那他晚上凌万钧几个人杀羊祭祀,显然是敬献给祠堂的。这个洞口,一定就是通往祠堂的密道。当即说道:“你们先回去,我进去把那妖怪抓回来!” 话音未落,只见那洞口下伸出一只长长的肉舌来,卷在凌潇潇的左脚上,向里一带,凌潇潇猝不及防,一下子被拖入了洞中! 小四反应奇快,紧跟着就跳进了洞中。剩下的三女呼吸看了看,一时还未反应过来。 司马睿源道:“不行,我得下去!”说着也纵身跳进洞中。 青鹅与燕飞雪二人对视一眼,眸光中无声的交流一下,互相点点头,也跟着跳入了洞中。 这个洞斜斜向下,足有十几丈深,小四在斜坡上滚了丈许,然后才扶着地面停下来。幽暗的空气里满是潮湿的味道,抬头再找独眼蛟却已不见踪影。 这时头顶上光线一闪,司马睿源从上面跳了下来,在斜坡上收不住脚,身子一倾就朝小四滚了过去。 小四被她撞了个满怀,再次向下滑去,又滑出一段,才稳住了身形。 小四推开怀里的司马睿源,焦急地道:“你怎么下来了?这里危险!” 司马睿源面色微红,故作轻松地打量着左右,笑道:“我知道危险,但是有你,我不怕!” 小四见她突然冒出这样一句话,不禁一怔,正要说话,洞口处却忽然又有两人落下,跳进洞来同样重心不稳,一前一后朝下滚去。小四与司马睿源咫尺相对,尚未站起身,燕飞雪与青鹅又撞到的他俩身上,四个人一起便朝下滚落,霎时间跌了个花团锦簇,四人肢体亲密接触缠绕在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小四在最下面,也不知是谁的大腿正压在自己脸上,大声叫道:“这玩的是什么呀?”从人堆中挣脱出来,揉着胸口。 三女也慌忙爬起来,司马睿源看看面红耳赤的燕飞雪和青鹅,忍不住嘻嘻笑出声来。小四怒道:“你们怎么都下来了?这里危险!” 三女见他面沉似水,有些愠怒,一时竟都没有说话。这时黑暗中传来一个阴测测的声音:“你小子好艳福啊,居然在这里玩起了叠罗汉!” 小四持风雷刺在手循声望去,朦朦胧胧中,那独眼蛟怀中抱着凌潇潇在阴暗处露出头脸来。 小四立刻叫道:“孽障,放下潇潇!”风雷刺脱手而出,直奔独眼蛟的那只好眼睛。 独眼蛟冷冷一笑,抱着凌潇潇向后飘跃出去,森然道:“你有三个妞,我只要这个最小的还不行吗?” 作者的话: 更多精彩,请看第二十二章:白衣胜雪。因为家中有事,所以手机更新。上传文章很费力请多支持下好吗? 第二十二章 白衣胜雪 凌潇潇在他怀中奋力挣扎着,哭道:“死妖怪,你快放了我!” 小四见凌潇潇流出泪来,心中如刀割一般,大吼一声,身体忽然凭空消失。洞中忽然刮起一阵冷风,独眼蛟不见了小四,心中顿时惶乱,这时眼前人影一闪,小四已经从脚下的泥土里蹦了出来,拳头抬起,重重击在他的右脸之上。接着伸手拽住凌潇潇,另一只手掐在独眼蛟的脖颈之上。 他的神力本来就大,此刻怒火冲天,手上的劲头更是强大之极。独眼蛟被小四掐得一阵晕眩,手臂也再没有力气,凌潇潇一下便被他夺了过去。 凌潇潇重获自由,一把搂住小四的脖子便再也不松开了,哇哇大哭起来。那独眼蛟却并不甘心束手就擒,独目大张,口中舌头又伸出来,直击凌潇潇后脑。小四只觉眼前一花,就知不好,急忙抱着凌潇潇向后跃起。身后的三女却惊叫出声,纷纷用手捂住双眼。 独眼蛟一击奏效,又朝三女飞掠而去,一把抓起燕飞雪,然后转身就逃,口中兀自说道:“这个丰满些,比那个小的有味!” 司马睿源紧闭双眼,感到耳边风声激荡,知道独眼蛟已经抓起了燕飞雪。来不及睁眼,立刻便朝那怪逃去的方位掷出了摄魂铃铛。谁知那怪却张开嘴来,一口咬住丝绸前面的铃铛,冲着司马睿源一呲牙,含糊不清地道:“你这小妞虽然更好些,但就是太刁了!” 司马睿源牙关紧咬,松开噬摄魂铃铛,又掏出绮梦花朝独眼蛟扔了过去。而那怪却已奔得远了。强睁双眼,见青鹅与凌潇潇已然晕了过去,急忙掏出小瓷瓶在她鼻下一嗅,二女才悠悠醒转过来。 这时耳畔忽然传来一声尖锐的脆响,一只梭標从洞的深处激射而出。独眼蛟根本毫无防备,见一点流星朝自己心口射来,慌忙向旁一闪。镖声未歇,只见一个白衣人从黑暗处现出身来,手中握着一柄寒光闪闪的利剑,二话不说,朝独眼蛟胸口便刺。 独眼蛟夹着燕飞雪,见利剑速度奇快,惶乱中随手把燕飞雪往胸前一挡。小四这时早已听到异动,睁开眼睛看到此情景,不由大叫一声:“住手!别伤了飞雪!”祭出风雷刺朝利剑猛钉过去,接着松开凌潇潇望青鹅怀里一推,脚下一窜,来到那人面前。 独眼蛟见小四拦下了白衣人的利剑,嘿嘿一笑,道:“你帮我挡住了利剑,不过我不会谢你!因为你要救的是这小妞!” 小四怒道:“妖怪,快放开她!” 独眼蛟哼了一声,道:“你做梦!这几个妞一个比一个漂亮,看得我心都慌了,真让人喜欢呀!” 白衣人缓缓地垂下了长剑,冷视着洞中的几人,忽然开口说道:“你们几个,都得死!” 小四一愣,见这个从黑暗中走出的白衣人年纪不大,但面色苍白,身材消瘦,看上去仿佛大病初愈一般羸弱不堪。最让人吃惊的是那头披散的长发,居然如霜似雪,满头的白发衬托着这张毫无血色的脸,让人不寒而栗。 小四却是来不及理他,身子一晃,再次原地里消失,眨眼间便来到了独眼蛟身后,一拳击在了他的眼眶之上。独眼蛟被他打得哀嚎一声,金星乱闪,抱着燕飞雪忽然消失不见。 随后,再看小四也在原地里消失,只听空气中传来几声扭打与惊呼声惨叫。不到片刻,独眼蛟又显露出来,右边那只好眼睛上戴着一圈青肿,看着小四怒不可遏,晃了晃头,右臂忽然变长,挥舞利爪朝小四当胸边抓。口中舌头进随其后,直卷他的头颅。小四脚尖在地上一点,高高跃起跳到他身旁,又是一拳击在他的眼眶之上,顿时将他打成了熊猫眼。 独眼蛟怪叫一声,扭头看着小四,嘴巴一张,里面冒出一股黑烟,直充小四的鼻腔。小四立刻就觉得眼前晕眩,头重脚轻,急忙咬住舌尖强制忍着,一拳一拳朝他眼眶上不停打去,独眼蛟哀嚎几声,再也无力吐出迷烟,灰溜溜地转身要走。 小四岂会让他逃脱,一把掐在他的脖颈之上,双手较力死命地掐去。此时司马睿源已经冲了过来,扶起了燕飞雪,却见她脸色惨白,意识已经有些不清了。 独眼蛟被小四掐得浑身无力,几欲昏厥,黯哑着道:“我松开她了·····你快放开我啊。” 小四叫道:“你这妖怪,十恶不赦,我掐死你!”再看独眼蛟的脖子,正在一点一点的缩小,最后只剩下了麻杆般粗细。脑袋颓然垂落下来,再也没有了一点声息。 那白衣人冷冷的道:“你的力气不小。不过,还是不能阻止我杀你!”’ 小四将独眼蛟扔在地上,仔细打量一下眼前这人,平静的道:“你是谁?怎么会在这里?” 白衣人沉寂一下,看了看自己手中的长剑,抬眼说道:“这与你没关系。现在你需要知道的是,你就要死了!” 小四道:“我也是这山庄里的人,我叫小四,你没听说过吗?” 白衣人漫不经心用衣袖擦拭着长剑,缓缓地道:“我不管你是谁,只要进了这个洞里,必须要死!” 小四微怒道:“阁下好大的口气。那只独眼蛟身上有两千年的道行都被我掐死了,你再怎么也不会强过于他吧?想杀我?你觉得你能做得到么?” 白衣人面色毫无任何表情,漠然道:“试试不就知道了吗!”说着手中长剑突然一动,向小四的额心猛点过去。 这一剑来得迅猛之极,毫无征兆。小四微微向旁一闪,轻松地躲了过去。白衣人微感诧异,手臂顺势平移,又朝小四脖颈处扫去,他这一刺一扫中途毫无半点停疑,动作行云流水飘逸自然却又凶狠异常。 他的剑虽快,但小四只微微一低头,便轻松地躲开了此招。白衣人眼神微变,手中长剑划了个圈,踅回来又刺向小四的头、胸、腹,速度比前两招陡然快了一倍,其势之快让人瞠目。小四急忙向后跃去,见他剑招凌厉锋芒,比那号称塞北第一剑的裘海岳甚至还要强上几分,但他明显年纪不大,却能有如此高超的技艺,当真是难得。忍不住脱口问道:“阁下是谁?请不要误会好吗?我是山庄上的人,那个小姑娘是凌潇潇,山庄管家凌万钧的女儿。” 白衣人对小四的话却是毫不理睬,见自己全力刺出的几剑被他轻松地避开了。眼中奇光升起,盯着小四凝视片刻,冷冰冰地道:“我管你们是谁?只要进了这里,就必须要死!” 说罢长剑忽然亮了起来,剑身剧烈地颤抖着,霞光万丈,一道剑气四散开来,宛若疾风一样朝小四席卷过去。小四只感觉到面前忽然一片冰冷,光亮刺眼,冷风透骨的冰凉中,剑气如墙般排山倒海朝自己压来,顿时呼吸困难,正要向后退开。但见白衣人目光一凛,手中长剑猛然竖起,风浪立刻加剧,一声清啸中已经高高跃起,剑尖直指小四的头顶心刺了下来。 小四被他的剑气裹挟得动弹不得,急忙祭起风雷刺,白色的光芒风浪中,风雷刺浮上半空,光华乱舞,然后破浪而出,冲破密集的剑气直奔白衣人胸口射去。 白衣人人在半空,见风雷刺射来却毫不惊慌,将身子往旁一拧,在洞边的石壁上一蹬,借这一蹬之势又朝小四逼近了丈许,手中长剑就要触及到他的胸口上。这时风雷刺踅回身来,行若奔雷,飞快地转回身向白衣人疾射。小四可不想与他两败俱伤,身子向下一低,避过剑锋,伸出手来去抓他的手臂。白衣人反应端的是奇快无比,一个筋斗斜刺里翻出,突然甩出一记梭镖来,直取小四的心口。 小四慌忙向旁疾闪,躲过梭镖。白衣人再次猱身而上,手中长剑寒意扑面,流光溢彩,一缕剑气如箭,又向小四的咽喉上射去。小四心中骇然,再次扭动身体远远跳开。白衣人随后便是一声断喝,将长剑在手中一捋,竖立在额头前,手指在剑身上轻轻一弹,再看那支长剑,一阵轻微的颤动过后,竟然隐隐嗡嗡作响,犹似虎啸龙吟之声,剑身的三尺周围泛出一层霜气,静静地环绕流动。 白衣人淡淡地道:“你的功夫不错,很让人喜欢。不过,你不是我朋友,我还是要杀你!” 一声清啸,身随剑动,那柄长剑在翻卷的气浪中破越而出,这时剑声未绝,龙虎嘶吟之声转为尖锐直冲耳际。这时风雷刺从半空中俯冲而下,直朝他后心射去,白衣人冷冷一笑,身体突然平地里横移出去,躲过一击。长剑已经离小四心头只有一尺远。 小四向后跃开,躲开剑尖,白衣人却扬手又是一记梭镖,此时小四后背处便是石壁,旁边是司马睿源四女,已经无处可避,情急之下,抬手抓起那只铜鼎挡在面前。只听“当”的一声,梭镖射在铜鼎之上,顿时溅起一片火星。旁边的司马睿源与青鹅看得真切,不由皆是一声惊呼。 小四心头怒气渐渐高涨,抓着铜鼎朝白衣人仍了过去,口中高叫道:“你这人怎么这么不通情理?我们下来是为了救潇潇,又不是刻意要来的!” 铜鼎裹着风声朝白衣人迎面砸去,白衣人面无表情,见小四轻松地举起了千余斤重的铜鼎,又将它扔向自己,不禁好胜心大起,单手持剑,另一只手抓住飞来的铜鼎,身体被它带得略微一转,但很快就稳住了脚,顺势将铜鼎高举过头。 虽然与这白衣人交手不过几招,小四的心中却极为震撼。这人一柄长剑,气势惊天,比起阿不葛的流光剑毫不逊色,可见其功力之高。他一直以为自己服食了九籽雪莲,又有仙家宝器风雷刺,人间便再无对手,可此时才知人外有人,世间之大,能人异士层出不穷。自己不过是沧海一粟,渺小之极。 稳了稳心神,小四战意涌起,目光也变得炽热起来。白衣人唇边现出一丝笑意,有一丝正中下怀的淡淡喜悦。小四静静地注视着眼前的白衣人,此时他的长剑光芒大盛,风雷刺也是蓝光四射,照得洞里一片明亮。司马睿源、青鹅、凌潇潇三女搀扶着依旧半昏迷状态的燕飞雪,惊讶打量着洞深处的景色。 只见这是个略显狭长的地穴,刚才他们下来的通道不过是洞中的一角,再往前走,便是一个四四方方的圆形空洞,当中隆起一道不规则的石脊,上面蹲坐这一个人,说是人,莫不如说是一个由石蜡或者是其他什么类似于蝉蛹一样的东西,里面是半透明状态,可以看见里面模模糊糊似乎有个人形物体,白衣人冷视着小四这群造访者,眼神越来越冰冷犀利,杀机十足。 小四看着那弯曲的石脊,和石脊上坐着的那个东西,惊讶得再也合拢不了了嘴巴。眼前的景象如梦如幻,以前曾在祠堂外面看到的画面在眼前重叠,忽然变得清晰而真实。那道不规则的、弯曲蜷伏的石脊,隐约中露出一个巨大狰狞的青龙形象,如刀一般深刻在脑海,挥之不去。 白衣人见他目光呆滞,沉声问道:“你看什么?” 小四呆呆地道:“我知道了,原来这里竟是一个龙冢。” 作者的话: 更多精彩,请看第二十三章:横生枝节 第二十三章 横生枝节 华灯初上,月满东山,轩逸园内一片宁谧安详。 吃过了晚饭,萧绰服侍耶律贤躺下后,独自站在院子透气。这个春天的气息并不浓重。酉时已过,寒风便袭上面颊,凉意十足。 萧绰面容如霜,鼻息滞重。下午她找耶律隆绪问了话,疾言厉色地询问下,耶律隆绪才把在帝王谷山洞里与耶律喜隐的对话讲给她听。之前他一直不愿意告诉萧绰,就是担心会连累到小四,萧绰追问得紧,也只好如实说了。萧绰听后大惊失色,山庄祠堂里的秘密她早在石敢当那里听了一个大概,但具体是什么还不甚清楚。如今又从自己的孩儿这里得到了准确的信息,内心的震撼已经无可附加。 站立了良久,喊了一个侍女过来,对她耳语几句,然后悄悄地出了院子朝庄后走去。没走出几步路,迎面遇上了庄子里的更夫老胡。一见到萧绰,立即小跑过来对萧绰行礼道:“皇后娘娘,这么晚了,你这是要到哪里去啊?” 萧绰自然是认得他,淡淡地道:“吃饱了没事做,到后面转转。” 老胡心中暗惊,看娘娘的架势是准备去后院的祠堂,那里是山庄的禁地,任何人不准进入。急忙说道:“娘娘,天冷风大,您还是回轩逸园歇息吧。” 萧绰一声冷笑,道:“你莫非想阻拦我么?” 老胡垂首道:“小人不敢!” 萧绰斜了一眼老胡,哼了一声,迈步朝庄后走去,冷冷地道:“不许跟着我!” 老胡目瞪口呆,站立在原地半天没敢动地方。 萧绰顺着青砖甬路渐渐向上,走出了百十多丈,便到了小四的院子。她在小径上停下来,朝院里窥视一下,见里面静悄悄的没有一点灯火。紧绷的脸上忽然生出一些暖意,笑意涌上唇边。过了一会儿,才收敛了心神,朝后面继续走去。 转过了一个弯,小径豁然开朗,变成了一方平整的砖石地面。一座高耸的大殿呈现在眼前,萧绰神情凝重,走到殿下眯着眼睛看着殿门上方竖悬的牌匾----唤龙祠堂? “原来是契丹皇后娘娘,敢问你到此何事?”这时不知从哪冒出一个脊背微驮的小老头来,突然问道。 萧绰并不认识燕归尘,见他对自己说话的口气冰冷,毫无一点敬意,虽然心中生气,却还是微微一笑,反问道:“你又是何人?为什么会在这里?” 燕归尘道:“我是这山庄里的人,所以我自然会在这里。” 萧绰道:“这是什么地方?这间祠堂,里面供奉的是谁啊?” 燕归尘木然地看着萧绰,心中也在思索,如果强加阻拦,只会让她更生疑惑,眼下真的还不是与契丹皇室翻脸的时候。但若是告诉了她,祠堂里的秘密也终将大白于天下,到时候只怕横扫枝节,让人难以掌控。因此踌躇良久,才缓缓地道:“这祠堂里供奉的是一位故人,娘娘大人您还是不要进去了。这里面经年未打扫,尘土极大,您还是请回吧。” 他说得虽然客气,可萧绰又怎会轻易离去?轻声问道:“你不想让我进去是吗?” 燕归尘道:“因为这里是山庄的禁地,我负责在这里守卫,任何人都不得进入!” 萧绰道:“那么连我都不允许么?” 燕归尘凛然道:“请娘娘不要为难我!” 萧绰见他不肯妥协,望着大殿上的匾额自语道:“唤龙祠堂,唤龙,唤龙?这两个字好令人遐想哦!” 燕归尘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漠然道:“娘娘你这是做什么?一间祠堂而已,为何如此大惊小怪?” 萧绰冷笑道:“恐怕不是一间祠堂这么简单吧?”然后目光直直地落在了门两侧的对联之上,“上有奇突青峰,下显真相龙脉。”心中登时一阵触动,默念了两遍,眉头紧锁。 这时,后面又飞快地走来三人,为首的正是韩匡嗣,紧随其后的便是凌万钧和张成。韩匡嗣急急的跑过来,面色一阵惨白,开口讪讪而笑:“皇后娘娘,你为何到这里来啊?怎么不在屋中休息?” 萧绰心说:我倒想休息,我休息得着么?脸上却轻松地道:“韩大人,你来的正好,这间祠堂修得好生宏伟,门前这幅对联写得也别致非凡,让人浮想联翩。我想进去瞧瞧,你看可好?” 韩匡嗣道:“这间祠堂里面阴气极重,对娘娘身体不利。” 萧绰笑道:“韩大人真的当我是小孩子么?你这隐龙山庄里面隐藏着龙,山庄后面竟然还有一个唤龙祠堂,任谁都会想一探究竟吧?” 韩匡嗣支吾了一下,无言以对。凌万钧沉声说道:“这间祠堂里供奉的是一位故人,我们汉人对龙极其崇拜,因此才取了这样的名字,请娘娘不要介意。” “噢?是这样子吗,韩大人?”萧绰面向韩匡嗣问道。 韩匡嗣答道:“是的。娘娘,我们取这名字只是为了一种怀念。” “既是怀念,那便让我和你们一起怀念一次如何?” 凌万钧又说道:“娘娘,让您进去和我们一起祭奠故人,岂不是降低了您的身份?您还是请回吧!” 萧绰忽然问道:“韩大人,你这祠堂多长时间打扫一次?” 韩匡嗣一怔,随口说道:“这祠堂很重要,每天都打扫一次啊!” 萧绰璨然一笑:“那为什么他说祠堂里经年未打扫,里面满是灰尘呢?” 燕归尘、韩匡嗣与凌万钧三人面面相觑,一时竟都无言以对。萧绰微微一笑,闲庭漫步一般走到殿门口,回头又看看目瞪口呆的三人,一脸无邪的笑意,推门便进了祠堂之内! 三人大惊失色,燕归尘握紧了拳头,道:“她若是追问不休,我一掌拍死她!” 韩匡嗣回头瞪视他一眼,低声说道:“老燕,不可莽撞!” 凌万钧深吸一口气,道:“见机行事,能敷衍过去是最好!” 祠堂里面寂静如昨,干净整洁纤尘不染,供桌后面的人像色泽鲜艳,仿佛刚画上去的一样。萧绰组左看右看,见祠堂里面没什么特别之处,缓缓走到东面墙壁前,回头对跟着进来的韩匡嗣三人忽然说道:“韩大人,这面墙,好像刚刚粉刷过一样,是么?” 韩匡嗣一愣,他可不知道这里曾经发生的事情。那夜裘海岳被小四一拳击飞,墙也被他撞碎,燕归尘当夜就将这面墙重新粉饰过了。因此萧绰一进来便细心地发现了这里的不同。 韩匡嗣回头看了看燕归尘,疑惑地走到墙边仔细一瞧,果真是刚刚粉刷过的样子,心中也是疑惑不解,只能陪笑道:“哦,这面墙有些旧了,所以头两天我叫人重新粉刷了一下。” “是吗?”萧绰微笑地看着他,轻声问道,“上有奇突青峰,下显真相龙脉。你家山庄不知为何会选在青龙山上?就因为这里是龙脉之地吗?韩大人,你和凌管家究竟想做什么可否告诉我?” 韩匡嗣闻言脸色骤变,慌忙伏身跪倒,胆战心惊地道:“娘们说的哪里话?臣蒙皇帝与娘娘的厚恩,封妻荫子高官厚禄,这山庄当初选址时不过是因为这里地势不错,绝无他想。” 萧绰笑道:“那恳请韩大人告诉我,这墙上的人是谁啊?” 韩匡嗣心中一凉,暗想:该问的总会问的,可我又该怎么回答呢?踌躇一下,欲言又止,显然是心存顾虑。 萧绰见他不肯说,看了看他旁边的凌万钧和燕归尘,和颜悦色地道:“这墙上的人谁?你们谁能回答我?” 凌万钧与燕归尘皆是一滞,低下头心中飞快地盘算着,一时都没了主意。萧绰仰头喟叹一声,有些失落地道:“都不愿意回答我?是么?那我来告诉你们吧!这画中人便是大周世宗皇帝柴荣,韩大人,不知道我说得对不对啊?” 韩匡嗣闻言心中砰砰乱跳,面如死灰,磕了一个头道:“娘娘,您是如何知道啊?” 萧绰落寞地一笑,走到画像下面细细地端详画中人,幽幽地道:“韩匡嗣,你本是汉人,因为精通医术,屡次救陛下的性命,我都铭记于心。你在契丹二十多年,先皇与陛下对你都是不薄,你又为何做这些瞒天过海的勾当?你以为只凭一个祠堂,就能让柴荣复活么?” 燕归尘眼神逐渐冰冷下来,双拳握得喀喀作响,凌万钧在他旁边看的真切,悄悄掐了他一把。燕归尘瞪了他一眼,但还是安静了下来。萧绰没有忽略掉这二人的小动作,面色丝毫不变,浅笑道:“我为契丹皇后十三年,对你韩家从未有过一点失礼之处,韩大人,你供奉故人我不会干预,只要对我契丹国江山无损,你做什么我都不会管的,因为你毕竟是德让的父亲,你明白么?” 韩匡嗣抬起头来,看着那双莹亮的眼睛,心中顿时会意。萧绰的意思很明显,只要不伤寒到她契丹的江山,她是可以对祠堂的事不予追究的。因为毕竟,这中间还有一个韩德让。她萧绰为人虽然阴狠毒辣,但对韩德让却是情深意重。当即重重叩头道:“多谢娘娘宽宏大义!” 萧绰淡淡一笑,对外面喊了一声:“阿不葛,你进来吧。” 外面有人应道:“是!”门一开,阿不葛温顺地走了进来,立在萧绰身后一言不发。 萧绰来时就曾叮嘱过手下人,让阿不葛过来接自己。但未得到她的传唤,阿不葛也之好站在祠堂外等候。 阿不葛这一进来,祠堂里立刻变得安静起来,萧绰背着手站在供桌前,抬头欣赏着墙上的画像。这时,忽然脚下传来一股异样的震动,震得供桌突突跳动,画像乱颤。萧绰眯起眼睛仔细聆听了一会儿,回过头瞧着韩匡嗣,疑惑地问道:“韩大人,这是怎么回事啊?” 祠堂地底,山洞之内,见小四一语道出龙冢隐秘,白衣人大惊失色,厉声问道:“你说什么?你怎么知道这是龙冢的?” 小四定定地看着那道石脊,这时暗道入口处一个影子闪过,白玉小五疾步窜了过来,一跃便上小四的肩头,好奇地打量着洞里的一切。 小四见小五毫无异样,揉揉它的毛发,定睛又向石脊上坐着的那个东西望去。只见那是一个巨大的人蛹,外面是厚厚半透明状态,隐约可以看见里面盘坐着一个人,但五官面目不清,看不清相貌。小四想起在祠堂里见到的那副画像,又将凌万钧与燕归尘的零星话语在脑中串连一下,已经逐渐想明白了一个大概。 “你的使命就是在这里看守龙冢和这个人。我进到这里来事出有因,你为何不问青红皂白就要杀我?”小四说道。 白衣人道:“我说过,不管你是谁,只要进了这里。我就要杀你!” 小四见他白发无风自动,神态凶狠,眉眼清秀却有一些熟悉的感觉,一眼瞥见旁边的燕飞雪,忽然心中一动,脱口说道:“我知道了,你是飞雪的哥哥,燕飞云!” 作者的话: 更多精彩,请看第二十四章:诡异人蛹 第二十四章 诡异人蛹 白衣人看着小四,惊讶地问道:“你是如何知道的?” 小四道:“是你娘清修道长告诉我的。她说你在山庄里面,可我从小就生活在山庄,却根本不知道你的存在。看到你,我发现你与飞雪面貌有些相像,所以我可以断定,你就是燕飞云!” 这时司马睿源使劲摇了摇燕飞雪,低声唤道:“飞雪快醒醒,看看那人是不是你哥哥!” 燕飞云也转过了头,仔细打量燕飞雪。此时燕飞雪慢慢醒了过来,睁眼瞧了瞧小四与司马睿源,揉着头说道:“我的头好晕,那妖怪口中吐出的烟太熏人啦!” 小四道:“飞雪,看看,这是你哥哥么?” “我哥哥?”燕飞雪疑惑地看着燕飞云,说道,“我与哥哥五岁时候就分开了,我只记得他胳膊上有一道伤疤,那是我小时候淘气,从树上跌下,他在下面接住了我,我头上的钗将他的右臂划了一道深深的口子。” 燕飞云缓缓举起右臂,露出闭上一道暗红的疤,忧郁的道:“那年你四岁,我九岁,一晃,就过了十三年。” 燕飞雪惊喜交加,叫道:“哥哥,真的是你?!”飞扑过去,一把抱住燕飞云,喜极而泣。 燕飞云撩起她额边的秀发,轻柔的道:“飞雪长大了,变成了大姑娘。” 燕飞雪清泪沾满双颊,但却笑靥明媚,眸子闪亮,快活地道:“哥哥,见到你真好!可是,你的头发怎么白了?” 燕飞云静静地看着自己的妹妹,目光温存,轻声道:“没什么了,常年不见阳光,自然就白了。” 燕飞雪道:“十二年了,你为什么不去找我呀?” 燕飞云眉头微微蹙起,苦涩地道:”我有事情要做,脱不开身······ 司马睿源见兄妹重逢,也微笑起来,大声说道:“燕飞云,你既然是飞雪的哥哥,就不会再与小四过不去了吧?放我们走如何?” 燕飞云目光如炬,凌凌厉的扫了她一眼,紧紧盯住小四:“小四,你是如何知道龙冢隐秘的?是谁告诉你的?” 小四奇道:“你知道我的名字?” 燕飞云哼了一声:“你四岁时候被凌万钧带回山庄,那一夜山庄被人突袭,火光四起,难道你不记得吗?” 小四惘然说道:“我记不太清了,我只记得那天夜里火烧得很大···” 这时凌潇潇在青鹅怀中抬起头来,迷迷糊糊地道:“那天晚上火光冲天,飞云哥哥你就是在那天晚上失踪的,这么多年了,一直不见你,原来你躲在了这里。” 燕飞云道:“不是躲在这里,而是守卫。” 凌潇潇恍然道:“对了,是守卫!你守卫在这里,燕老伯守卫着祠堂,你们两个一同守卫着祠堂,这里到底是什么秘密呀,能让你们这样死心塌地的守卫?” 燕飞云闻言面色一沉,凛然瞪视着凌潇潇,漠然道:“这与你无关,不要打听你不该知道的事情!” 凌潇潇见他突然变脸,吓得一吐舌头,再也不敢做声。小四道:“燕大哥,我们几个无心才闯入到了这里,请你放我们离去好么?” 燕飞云冷冷地注视着小四:“回答我的问题,你是怎么知道龙冢秘密的?” 小四吁了口气,道:“没人告诉我,是我猜到的。” “你猜到的?”燕飞云眯起眼睛望着他,将信将疑,“小四,你可知道这龙冢有多重要吗?你知道这个秘密,只有两个选择,一是死!二是和我一起守卫这个秘密,并且还要承担起青龙飞天的重任,你明白吗?” 一句“青龙飞天”。让在场四女都是疑惑不解。小四却丝毫不惊,平静的道:“我从小在这山庄上长大,这里便是我的家,无论是你还是燕老伯凌管家,你们要保守的秘密,我也一定会誓死捍卫!” 燕飞云道:“这样最好。不过······”他目光中敌意慢慢消逝下来,望着小四又静静地道,“你的功夫不错,有机会我要和你切磋一下。” 小四笑道:“这个好说。等哪天有了时间,你出去找我,我们一边喝酒一边比试,那才热闹呢!” 燕飞云却摇摇头道:“我滴酒不沾的。” 小四不满地道:“大男人怎么滴酒不沾呢?那得少了多少乐趣啊?有时间我一定找你喝酒。” 燕飞雪拉着燕飞云的胳膊笑吟吟地道:“哥哥,你就答应小四吧,有时间你们一起喝酒。然后让青鹅唱歌给你听。” 司马睿源笑道:“白发哥哥,以后喝酒时我也来陪你哦,我相信你喝酒的样子一定比小四帅多了!” 燕飞云未搭腔,面容却止不住有些微红,在这洞穴里独居多年,口齿极为不伶俐,连与少女调笑都会觉得羞涩。 小四抱拳道:“燕大哥,你是条好汉,我知道这洞穴里责任重大,你不会轻易离开,有时间我一定下来找你喝酒!” 燕飞云点点头,算是默许了,望着小四的目光里,也不再是冷冰冰的没有情感,这时凌潇潇突然又紧张地指了指地上的独眼蛟,颤声说道:“这家伙······这家伙还活着!” 几人刚才只顾和燕飞云说话,忘记了地上的独眼蛟。听到凌潇潇说起,才都回头朝地上望去。只见那怪蜷缩在地上,身体正不住的扭动,忽然浑身冒起青光,从地上腾身而起! 独眼中射出兴奋的神采,接着化作一阵清风直朝那石脊上的人蛹而去。小四与燕飞云同时跃起,一左一右弹射而出,就要将他拦下。小四本以为这妖怪已经气绝,不料竟还活着,而且醒来后直扑人蛹而去。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仍是第一时间反应了过来,冲上前去。 燕飞云反应也是奇快,身子一纵就跳到了近前,但独眼蛟化作了一缕清风,实在难以阻拦,只得用长剑迎头一挡。这时小四随后而至,风雷刺斜刺里伸出,在清风上拦腰斩下。 清风化作了两半,缓缓散开不成形状。独眼蛟重新现出身体,跳落带地上,幽愤地瞪视着二人,恶狠狠地道:“原来这里竟是一座龙冢,真是天助我也!” 小四道:“你要干什么?” 独眼蛟冷笑一声,并不回答。燕飞云眼神一凛,杀机再次呈现出来,一言不发,跳过去就是一剑。 独眼蛟独目大开,射出耀眼的青光,燕飞云急忙猱身而起,躲过光束。独眼蛟巨口一张,舌头又伸了出来,朝他直卷过去。 小四担心燕飞云有失,持风雷刺便朝独眼蛟疾射过去,独眼蛟知道风雷刺的厉害,不敢硬拼,晃了晃头,一跃便跃到了头顶的山壁之上,居高临下俯视二人道:“龙冢里面一定孕育着真龙之子,我若吃了他,就会成为迦叶真龙,到时候位列仙班,你们两个小辈怎么还会是我的对手!” 说着眼神一变,忽然上身现出原形来,只见青光一闪,洞中掀起一阵冷风漩涡,沙石飞卷,一个巨大的狰狞而丑陋的青蛟豁然乍现,头大如斗,独目如灯,身上满是半月形的细碎的鳞片。两只前爪异常尖利,大口忽地张开,对着小四与燕飞云二人狠狠咬落。 小四见他忽然现出原形,嘴巴犹如一个血盆巨洞,单单一个牙齿就又自己半个身体大小,匆忙中也来不及多想,抬手祭出了风雷刺。旁边的燕飞云却毫不畏惧,不退反进,身子一跃,手持长剑朝蛟头上猛刺过去。 独眼蛟右爪一隔,将风雷刺击落在一边,砸在了一旁的那只铜鼎上,洞中顿时一声清脆的巨响。接着左爪挥出,绕过燕飞云的长剑直抓他的胸腹。燕飞云大惊,在半空中一个筋斗翻了出去,蹬在石壁上踅回身,持剑又纵身扑上。小四见这妖怪凶狠异常,现出原形后居然用爪子就将风雷刺拨挡出去,不由暗自吃惊。当即一声清啸,抓起铜鼎朝独眼蛟掷去。独眼蛟一时兴起,竟一口将那铜鼎叼在嘴里。 小四掷出铜鼎后立刻飞身跃起,召风雷刺在手,迎风一晃,化作一柄巨大的砍刀,朝那怪头上砍去。 独眼蛟见小四来袭,将头一摆,用口中的铜鼎去挡风雷刺,只听当的一声巨响,铜鼎被风雷刺削开一刀裂口,小四也被震得一个筋斗翻了出去。这时燕飞云紧虽其后,凝剑朝他独目中猛刺过去。独目中独眼凶光毕露,青芒突然大盛,燕飞云被他晃得视线不清,眼睛剧烈疼痛,手捂双眼从空中跌落下来。 小四见他眼睛受伤,心中焦急,又祭起风雷刺朝独眼蛟斩落下去。那怪口中仍叼着铜鼎,见风雷刺袭来,故技重施,只将口中的铜鼎去应,立刻洞穴中响起一阵叮叮当当的巨大声响。 这时眼睛一眯,忽然原地消失,一阵风一样挂到独眼蛟近前,高高跳起落到他的脑袋之上,伸出拳头就朝他眼睛上打去。那怪吐出铜鼎,却又吐出舌头来,向脑后一卷,一下吸在小四的肚子上,然后收回舌头,朝口中送去。这时只见地面上一道白光划过,小五飞身跳到独眼蛟的脑袋上,小口大张,獠牙又变得巨大,然后就朝他的独目上咬落。 独眼蛟猝不及防,想不到小五居然会偷袭自己,而且速度惊人,不禁稍稍有些慌乱。小四虽被他的舌头卷中,但并不显慌乱,在半空中伸手抓住风雷刺,清啸一声,就朝独眼蛟的舌头上斩落。风雷刺变成的砍刀也是锋利无比,一下子就将独目蛟的舌头斩断一截,独眼蛟疼得一时巨吼,爪子在头上胡乱地挠了几下,将小五远远甩开。这时口中剧痛传来,半截舌头的断口处鲜血涌出,疼得晃着脑袋嘶吼着,不住地朝头上的石壁撞去,直震得石壁上粉屑簌簌掉落。 小四轻飘飘落在地上,见独眼蛟口中鲜血四溢,状若癫狂,回头看了一眼燕飞云,见他仍旧捂着眼睛,燕飞雪站在他身边,满面的紧张之色。 小四问道:“燕大哥,你要不要紧?” 燕飞云低低的道:“眼睛有些疼痛,过一会儿就好了!” 小四怒不可遏,抄起风雷刺,用刀身朝独眼蛟头上重重地拍了下去,一下接一下的砸,直砸得独眼蛟满头鲜血,皮开肉绽。打了二十几下,独眼蛟再也承受不住,缩回人形,趴在地上有气无力地呻吟着,捂着脑袋讨饶:“别塔(打)了,我胡(服)了······”他的舌头被小四斩去了一截,所以说话才会咬字如此不清。 小四喝道:“妖怪,快看看燕大哥的眼睛!” 独目蛟呲牙咧嘴地道:“没细(事)的,用青荣(龙)河(壳)水洗一下就好饿(了)。” 小四怒喝道:“妖怪,今天我非杀了你!” 独眼蛟吓得哀嚎一声,滚到一边,惊恐万状地道:“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告诉你个秘密!” 小四一愣,问道:“什么秘密?你会有什么秘密?” 独眼蛟看了看燕飞云,指着那个人蛹说道:“这里面的人,还活着!” 作者的话: 更多精彩,请看第二十五章:灵剑昆吾 第二十五章 灵剑昆吾 小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那里面的人还活着?” 四女与燕飞云也是深感意外,看那人蛹虽然古怪瘆人,但包裹在里面最少也有二十年了,怎么还会活着?青鹅也是睁大了眼睛,好奇的看着那个人佣。 燕飞云勉强睁开双眼,一跃来到独眼蛟面前,神情中止不住的兴奋,大声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那里面的人真的还活着?” 独眼蛟挤出一丝苦笑来:“都这个时候了,我骗你做甚?青龙河水灵气充沛,隐龙山庄坐落在青龙山上,借河水的灵气,暗育龙胎,那人蛹盘坐在龙穴之上,体内尽是真龙之气,虽死犹生,假以时日,必定会破茧而出!我到这庄上来,就是因为被这里的龙气若惊动,只可惜小四不让我吃了那个人蛹,否则我必定会成为真龙!” 燕飞云眼皮抖了几下,颇为动容地道:“青龙飞天,青龙飞天,原来传说都是真的!我们燕家为了这个龙冢,产经结局,总算是不负我们燕家!” 小四又问道:“妖怪,少在这里胡说八道!你说这里是龙穴,那么人蛹破茧而出,出来的到底是人还是龙?” 独眼蛟辩解道:“我哪里胡说八道了?这里本就是龙穴,人蛹坐在龙穴之上,出来的当然是人了,不过,也有可能是龙!” 小四把眼睛一瞪,握着风雷刺做势要朝打。独眼蛟急忙摆摆手道:“莫打莫打,我说的都是实话!” 燕飞云忽然说道:“那按你所说,人蛹会破茧而出,那会是什么时候?” 独眼蛟道:“这个我就说不准了。你看那人蛹里面,筋络分明,精血凝聚,已经成了气候了,若无外力干扰,我想过不多久,就会破茧了。” 司马睿源见他说话时候眼珠转动,显然是在打什么鬼主意,踢了他一脚道:“好好说话,不准动歪心思!” 独眼蛟低声叫道:“不敢不敢,我老实,一定老实。恳请小四少年您高抬贵手放了我吧,这四个小妞我一个也不要了,都给你,还不行吗?” 小四气道:“你胡说八道什么呢?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 独眼蛟急忙闭上了眼睛:“阿弥陀佛,我不胡说,不胡说,你放了我吧。” 这时燕飞云道:“他是妖怪,不能在这里杀他,陛下的灵寝不能让他的血玷污了。小四,你把他带出去。” 小四点点头,想了想道:“陆大哥,你与我们一起上去吗?” 燕飞云紧闭着眼摸到那只铜鼎前,抱着剑坐下,淡淡一笑:“我与你们不同,我要守在这里,直到青龙飞天的那一刻。” 小四望着他苍白消瘦的脸,心中忽然对他涌起了深深的敬意,从九岁起,他就一个人守在这个冰冷黑暗的地穴之中,人生最美妙的青春年少却与孤独为伴,年少时光荏苒而过,虽然依旧青春,但却已满头华发。忍不住说道:“陆大哥,你一个人在这里太苦了,况且你的眼睛现在还没痊愈······” 燕飞雪在一旁早已潸然泪下,啜泣着道:“哥哥,我不走了,我在这里陪你!” 燕飞云轻摇白头,低声道:“我没事,你和小四他们走吧,听哥哥的话,回去好好照顾母亲!” 司马睿源悄悄拉了拉小四,说道:“燕大哥是不会离开这里的,我们也别在这里耽搁了,先出去吧,明天我们给他装一罐子河水送来洗眼睛。” 小四又说道:“燕大哥,认识你很高兴。以后我一定会来找你喝酒。只盼望青龙早日飞出,那时候咱们大家开开心心地天天在一起!” 燕飞云将眼睛微微睁开一条小缝,对小四笑了笑,“我生下来便只有一件事,就是守候龙冢。如果青龙能够顺利飞天,那么以后与你在一起喝酒便是我此生最大的任务了!”他这么多年来头一次说这么多的话,口齿有些不连贯,苍白的面庞中发起一丝容光,有些难得的激动。 小四道:“那好吧,我们先回去,把这独眼蛟也带出去。” 独眼蛟紧张地问道:“带我区去,细不细要晃了我啊?” 凌潇潇见他怪模怪样的便心中有气,插着腰大声说道:“把你带出去,然后一刀砍下你的头丢到河里喂王八!” 小四几个人见她故意凶狠的样子,都觉得有些好笑,因为这妖怪也确实气人,谁也没有出言反驳。但独眼蛟却表现得很是害怕,用手捂着脑袋不住地朝后退去,口中喃喃地道:“不要砍我的头,不要砍我的头······”见众人毫无防备,忽然一跃而起,直奔铜鼎上飞燕飞云,一头将他从铜鼎上撞了出去! 燕飞云毫无防备,一下被撞出一丈多远,手中长剑也被独眼蛟夺了过去。独眼蛟凝身而起,手中捋着长剑狂笑道:“这就是世间闻名的昆吾剑,原来落在了你的手里!” 燕飞雪急忙扶起燕飞云,小四反应飞快,祭出风雷刺就朝独眼蛟疾射过去。独眼蛟嘿嘿一笑,昆吾宝剑冲天而起,一道耀眼的白光笼罩突然绽放,随即剑尖一掉,对着小四喝道:“混蛋小资,看我如何斩你!”身随声动,化作清风再次消失不见,耀眼的辉光中,昆吾剑挟撼天动地之势朝小四急速飞去。 风雷刺落空,深陷在石壁内,小四见昆吾剑来势汹汹,不敢大意,立刻高高跃起,召回风雷刺持在手中,这时燕飞云高喊道:“小四兄弟,帮我夺回昆吾!” 小四人在半空,昆吾剑已经扑面而至,脚尖一点石壁闪在一旁,独眼蛟一阵狂笑,说道:“小四,想多我宝剑,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小四一言不发,手中风雷刺再次抛出,与昆吾剑短兵相接,叮叮当当霎时间斗了几个回合。司马睿源等四女和燕飞云紧紧伏在石壁之上,生怕被剑气所伤,谁也不敢吭声,但也没有一人退却,依旧死死地守在原地,注视着小四。 一时间两柄仙器势均力敌,谁也不能奈何谁。司马睿源见小四吃紧,眼珠一转,悄悄来到凌潇潇身边,对她耳语了几句。凌潇潇登时会意,指着光芒中的独眼蛟说道:“死妖怪,看你那丑样,一只眼睛,舌头也断了一半,我若是你就一头扎进青龙河里淹死得了!” 司马睿源本来是要凌潇潇与独眼蛟说话分散他的注意力,没想到她居然极尽揶揄挖苦之能事,顿时哑然失笑,连青鹅也忍不住笑出声来。 独眼蛟当真就沉不住气了,在辉光中现出身来,气咻咻地吼道:“小丫头,你说什么呢?我要杀了你!” 小四当机立断,拔地而起跳到独眼蛟近前,抡起拳头就朝他有眼上打去。这时旁边一只冷观的小五也按捺不住,四爪一窜就加入战团,扑到独眼蛟脖颈之上,大嘴张开,朝他咽喉处重重咬落。 独眼蛟大惊失色,手脚顿时慌乱起来,栽倒在地。小五一口咬住之后便不再松口,鲜血立即喷涌出来。小四一脚踩在他的心窝上,夺回他手中的昆吾剑,回身扔给了燕飞雪。 独眼蛟抓住小五用力地甩开,脖子上连皮带肉撕扯开一个巨大的血洞来,痛的一声嘶吼,骨碌身站起来,一把举起那只铜鼎,怒视着小五就要朝他砸过去。 小四却不等他撒手,持风雷刺就朝他胸口刺去。独眼蛟急忙向旁躲闪,知道今日凶多吉少,心中念头飞转,高举着铜鼎原地跃起,将头顶上方的壁板登时撞破了一个大窟窿,紧跟着一跃而出! 祠堂内,萧绰与韩匡嗣、凌万钧和燕归尘皆都面沉似水,竖耳倾听那从地底下传来的异样声响。阿不葛站在萧绰身后,眉头紧锁,也是一头的雾水。 萧绰狐疑地看了看韩匡嗣,肃容道:“韩大人,这下面是什么地方?怎么好像有打斗的声音?” 韩匡嗣背上冷汗直冒,讷讷地不知所措。凌万钧迟疑了一下,才说道:“回娘娘,这祠堂修建的时候,下面好像有一个山洞,想必是什么野兽在里面厮打吧?” “哦?”萧绰冷哼一声,对这个解释显然好不相信,“韩大人,是这样吗?” “是的,应该是野兽在厮打吧?”韩匡嗣讪讪一笑,抱拳道,“娘娘您还是请回吧,刚才您说的话,我都谨记了。” 萧绰沉默了片刻,在供桌前站定,又看了看墙上的画像,自语道:“一代明主,英武神威,可怜却是个短命之人。”说着转身就要出祠堂。 就在此时,她刚刚离开供桌三步远的时候,供桌突然飞上了半空,青砖碎屑四处迸溅,一只铜鼎疾射而出,直砸向屋顶。阿不葛横身躯挡在萧绰身体,自己则被砖石泥块弄了个灰头土脸。韩匡嗣三人也没好到那里去,都被泥土弄了满脸满身。 只见烟尘瓦砾中站着一个独目的男子,嘴角边、脖子上都挂着殷殷的血迹。一见萧绰,眼睛顿时放亮,口齿不清地说道:“我洗(死)了我洗了,这么娇媚的大美人哦,让人喜宽(欢)!” 说着身形一晃,就朝萧绰扑了过去。这时只见地面的洞口处又跳上一人来,身穿皮坎肩,面容周正,浓眉大眼,正是小四,口中高喝道:“死妖怪,我看你往哪里逃!” 独眼蛟虽色胆包天,但还知道此时局势不妙,见小四紧跟着跳了上来,知道不好,立即扔出铜鼎砸去。见阿不葛又拦在了面前,嘴巴一张,半截舌头伸了出来,朝他脸上直卷过去。 阿不葛只见眼前猩红一片,气味难闻之极,不知是何物,急忙向旁一闪,顿时露出了身后的萧绰。独眼蛟一喜,就势卷住萧绰,纵身就朝外面弹射出去。阿不葛凝注身体,显然还是尚未反应过来。小四见状怒骂道:“呆鸟,发什么愣啊?皇后娘娘让妖怪掳去啦!”当即紧随其后,一阵风一样冲出祠堂。 从萧绰离开供桌,到独眼蛟撞出地面,再卷住萧绰奔走,小四紧跟着冲出去,这一系列的变故之在刹那之间,屋中的人瞠目结舌都傻在了原地。阿不葛被小四当头棒喝,才回味了过来,立刻飞速出了祠堂,但见外面庭院清冷幽静,月光暗淡,哪里还有半点人影? 韩匡嗣、凌万钧与燕归尘张成互相对视一眼,心中都是暗暗奇怪,这地穴里面到底发生什么?小四是怎么进去的?刚才那掳走萧绰的人又是谁呢? 凌万钧急忙对燕归尘和张成道:“快,下去看看,然后赶紧将这窟窿堵上!”一拉韩匡嗣也冲出了祠堂。 独眼蛟掳走了萧绰,心中高兴万分,这个成熟少妇浑身上下充满了魅惑,岂能是凌潇潇那小丫头所能比拟的?脚下却不敢迟疑,奔行了两步,脚下一顿就上了天际,踩在一朵黑云之上朝青龙河疾行而去。小四紧随其后,见他跃上云端,立刻也抛出风雷刺,踏上去一路猛追不舍。 萧绰被独眼蛟舌头卷住身体,口鼻之中满是他身上和口中传来的腥臭之气,加上惊吓立刻就昏了过去。独眼蛟看着怀中的美妇,馋得口水都要流了出来。 作者的话: 更多精彩,请看第二十六章:石破天惊 第二十六章 石破天惊 独眼蛟看着怀中的萧绰,见她双眸紧闭,胸脯高耸,面上娇艳如花,馋得口水直流,心说这个小娘子当真是女人中的极品。但回头一看,只见小四已经追到了身后,立在斩上指着他大骂道:“你这个该死的妖怪!我本来无心杀你,因为念你苦修千年不易,但你却只为一己之私,害人不浅!如今又掳走了我的母后,我不杀你才怪!” 独眼蛟不敢答话,急忙催动云头极力的朝前赶去,心说只要进了青龙河,看小四还能威风到几时? 此处距离青龙山不过几百丈之遥,独眼蛟两千年的修为,行云遁走不过眨眼就可到达。但见灰色的月光下,青龙河已经近在咫尺,独眼蛟暗自得意,回头看看小四,却见他距离自己也不过十丈了。 眼看着离河水越来越近,小四心中焦急不堪,如果他真进入了水中,那么就真的不能奈何他了。情急之下大喝一声,从风雷刺上一跃而起,身子高高拔起,箭矢一般朝独眼蛟飞射而去。十丈的距离,在以往小四是想都不敢想的,可今天事情紧急,也只能硬着头皮而为之。 独眼蛟听到小四的吼声,不由浑身一抖,回头望去,只见他流星一样划了过来,扑到自己身后,也吓得惊叫出声来。小四一把抓住独眼蛟受伤的脖子,怒斥道:“死妖怪,你还往哪里逃?” 独眼蛟回头看着小四,又看了看自己的脚下,惊吓之余,随之而来的便是深深的迷惑。自己修炼千年,又服食了萧绰落在水中的药丸,才能腾云驾雾,而小四不过一个凡胎俗子,就能落到自己的云上而不坠下,真是奇怪。忍不住问道:“你······你怎么不掉下去啊?” 小四怒道:“我干嘛要掉下去?”手上用力一掐,直掐得独眼蛟脸色铁青。 独眼蛟心道:又来掐我脖子啦!慌乱中抬腿朝小四踢去。此时两人已经来到青龙河上方,小四见他向自己踢来,向旁微微一闪,更加怒不可遏,凑过头去,张嘴就朝他脖子上咬下。 这一咬之下石破天惊,独眼蛟纵然法力再高,也抵不住小四的铁齿,登时从云上跌落下来,撒手扔了萧绰。 小四仍旧紧紧咬住他不放,也一起朝水中掉落下来,见他松开了萧绰,急忙也松开了口,身子一沉,半空中接住了她。再看独眼蛟,浑身鲜血淋漓,一头栽进了青龙河,水花翻处便没有了声息。 此刻萧绰兀自昏迷不醒,小四抱住她大声呼唤,好一会儿,她才“嘤”了一声,睁开眼睛,见自己被小四紧紧抱在怀中,再找捉住自己的那个独眼妖怪,已经不见了踪影。心神登时一缓,眸光闪闪发亮,就要哭了出来。 小四急忙道:“母后,你没事吧?” 萧绰被他抱在怀里,近在咫尺地看着这张年轻的脸,忽然面上一阵潮红。小四今年已经十七岁,浑身上下无不充满了男人的气息,萧绰虽是早为人妇,但在他的怀抱之下,还是忍不住心旌摇荡。摸了摸自己发热的面颊,打量着左右,忽然惊奇地道:“小四,我们······我们怎么在半空中?” 小四听她这样问起,才缓过神来,转头四下一看,也吓得大叫出来:“天啊,我怎么······会飞啦!”心中一惊,顿时失去了平衡,抱着萧绰从半空中掉落下去,扑通一声进入了水中。 两人一直沉进河中五六丈深,小四才踩着水托起了萧绰浮上水面。吐出口中的水,小四高声叫道:“母后,你没事吧?” 萧绰鬓发尽湿,这河水虽然冰冷,但她依然媚眼如丝,摇摇头道:“没事,我没事的。”双手却暗地里加大力道,往小四怀中蹭了蹭,内心砰砰乱跳,只盼望这个少年能多抱自己一会儿. 小四见她无恙,也放下心来,搂着萧绰单臂划水,游到岸边上了岸。此时萧绰仍旧紧紧抱着他,闭着双眼,呼吸炽热地喷在了他脸上。小四急忙一推萧绰,喊道:“母后,你醒醒,你没事吧?” 萧绰忽然惊醒,脸上顿时红了一片,低声道:“没事,我没事,我们走吧。” 小四又问道:“母后,你冷不冷啊?” 萧绰心中忽然一动,低着头不置可否。小四二话不说,脱下自己的皮袄裹在了她曼妙的身体上。萧绰轻轻抚摸这身上的皮袄,望着小四精光的上身兀自出神。其实她自从吃了蓝星草后,身体日渐强健,百病不侵,这点寒冷根本就不会畏惧。但她此时心思异动,又怎顾得了其他? 小四伸手召回风雷刺,对萧绰说道:“准备一下,我要带你上风雷刺啦!” 萧绰顺从地微微一笑,望着小四的目光里满是信任与依赖,柔声道:“我又不是第一次坐了,不会怕的。” 小四也笑了一下,一拉萧绰,就势跃上风雷刺。萧绰立在小四身后,眼中看到他脊背上那只飞天青龙,伸手在后面抱着他,将脸庞紧紧贴在青龙之上,闭上眼轻轻吁了一口气。小四只道她仍是害怕,宽慰道:“这里离山庄不远,我慢点飞,你就不会害怕了。” 萧绰“嗯”了一声,吐出了几个字:“去哪里,随便你了。” 风雷刺蓝光闪耀,划破寂静的夜空,直朝山庄里面飞逝过去。 此时月明在天,山庄上空忽然一阵大亮,韩匡嗣与凌万钧立在二庭院大殿院中,仰头看着由远而近的风雷刺,小四光着上身,犹如天神降世,不由看得呆了。阿不葛立在山庄正门,看着萧绰紧紧抱着小四在头顶上掠过,怨恨嫉妒立刻交织心头,自己虽有流光剑引以为傲,但终究不敌小四其风光万一,目光阴凛下来,暗暗握紧了拳头。他身旁站着一人,琨发秃顶,望着萧绰动人的风姿,禁不住大动喉咙,却正是塞北游侠石敢当。 山庄后院中,小四的院子里,司马睿源、青鹅燕飞雪和凌潇潇也已经出了地洞,找不见小四便回到了院中,听见山庄里人声雀雀,也抬头朝天上望去,见小四凌空飞来,后面载着皇后萧绰,青鹅眼神一暗,垂下头捏着衣角不做声响。燕飞雪奇道:“小四怎么光着身子?” 司马睿源笑道:“没见到后面的娘娘么?他一定是和娘娘夜泳去了!” 凌潇潇怒道:“光天化日,不穿衣服,还和娘娘勾肩搭背的,成何体统?” 司马睿源搂住凌潇潇的肩膀笑道:“傻丫头,你抬头看看,这里只有月亮,哪有日头啊!” 凌潇潇哼了一声,别过头去不再去看,但过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又抬起头来朝空中望去。 萧绰站在轩逸圆院口处,目送着小四离开,心中慢慢浮上一缕忧伤,远处,阿不葛与石敢当正急急的朝这边赶来。 “娘娘,您没事吧?”石敢当首先问道。 萧绰微微摇头,沉寂了片刻才道:“刚才在祠堂内,你们觉得有什么异样么?” 石敢当此时已经从阿不葛那里听到了他在祠堂里见到的一切,立刻抢先说道:“那祠堂里供奉的是大周世宗柴荣,想必韩匡嗣与凌万钧都是柴荣的旧臣吧?” 萧绰道:“这是自然,否则他们也不会建一个祠堂来供奉他了。” 石敢当又道:“他们既然是大周旧臣,难免有朝一日会背叛我契丹,娘娘您想过吗?” 萧绰默然不语,心道:我如何不知?只是不知该如何解决罢了因为毕竟,这里面还牵扯着两个让我牵挂的人。想到此处,便感到异常的疲惫,信步挪进院中,进了东厢房,栽倒在软榻之上。 一个十五六岁的宫女立刻走了过来,乖巧地立在床边。萧绰放下了帷幔,那名宫女取来了衣衫,递到了帷幔里面。这才轻声呼唤屋外站立的石敢当与阿不葛。 二人进了屋中,见萧绰慵懒地斜靠在软榻之上,鬓发稍显凌乱,更显漆黑浓密,穿着薄薄的紫峭烟罗衫,下身是银纹藕丝长裤,迷离的眼神中尽是蚀骨的媚态,让人血脉贲张。 萧绰轻启媚眼,打量一下二人,缓缓地道:“二位将军,今日之事,你们怎么看?是有要事商议,此举关乎我大契丹的国运命脉,不能有失,希望二位将军鼎力相助。” 石敢当又抢先答道:“娘娘,如今事情再明显不过,那凌万钧与韩匡嗣暗中修建唤龙祠堂,为的就是光复大周江山。自古一山难容二虎,这样的人留在身边早晚是个祸害。” 萧绰淡淡地道:“不过一间祠堂而已,他们还能折腾出多大风浪?” 石敢当道:“娘娘您难道忘了祠堂下面的地穴么?那里面绝非像凌万钧所说,只是个山洞而已,里面一定另有玄机。” 萧绰点点头,落寞地道:“我也知道这里面不同寻常,只是,我却不想再去过问了。” 石敢当惊道:“娘娘,你这是为何?” 萧绰微叹道:“只要他们安心做我大契丹的臣子,一切都不是问题。毕竟,这山庄不只是有凌万均与韩匡嗣二人。” 石敢当与阿不葛听在耳中,知道她心中顾虑着韩德让与小四二人,不忍为难山庄,只要彼此相安无事就好。此等委屈求全倒真不像是她平日的作风。这也看出韩德让与小四在其心目中的地位非同一般。 石敢当不再说话,他对此事也是丝毫不挂在心上,只是呆呆地窥望萧绰妖娆的身体。自那次他背负着萧绰回到捺钵大营后,就被冷落到了一边,直到今日的头鱼宴,才被恩准与大军同行。虽然不能靠近萧绰只能远远观望,心中也是惬意十足。他多年醉心武学,突然之间情~欲被萧绰撩拨得大开,一发竟不可收拾,溃不成军。 萧绰察觉到他如火的目光,微咳一下,往了拉了拉床幔,看了看阿不葛,似笑非笑的道:“阿不葛,你觉得呢?” 阿不葛急忙抱拳道:“娘娘,当断不断必留后患,凌万钧与韩匡嗣一心要光复大周,又怎会对我契丹一心一意?” “你说的是。但我对他们一直不薄,相信他们也不会太过绝情吧?” 阿不葛漠然道:“娘娘太过仁慈了,岂不知养虎遗患的道理?” 萧绰淡淡一笑,望着阿不葛与石敢当,转而说道:“二位将军,所幸我大契丹还有你们这两个忠勇之人。” 石敢当立即说道:“娘娘请放心,既然我二人已弃暗投明,就一定会誓死效忠!” 萧绰唇边泛出一个优美的弧度,又看了看阿不葛。阿不葛急忙抱拳道:“娘娘,小人嘴笨,不擅表达。但我对娘娘的忠心可昭日月!” 萧绰淡淡一笑,道:“阿不葛,我知道你忠心耿耿,我对你绝没有半点怀疑。你们二人都是我契丹的栋梁砥柱!石敢当,自你投诚以来,我一直没给你半点头衔,今日正好趁此机会,封你个差使。你看可好?” 石敢当急忙跪倒在地,道:“一切听凭娘娘旨意,属下万分感激。” 萧绰道:“翰鲁朵幕帐虽然是我皇家贴身卫队,但其中并没有几个像你这般本领高超之人,你便做个殿前副点检如何?以后那些卫队武士们皆听你调遣,你也好教他们一些武艺可好?” 石敢当一听顿时心花怒放,做皇家贴身卫队的副队长,不正意味着可以时常与萧绰近距离接触么,心头如何不喜?但随即又想道,头鱼盛宴之时,萧绰曾加封小四为殿前都点检,自己做副检点,岂不成了他的手下?心中又有些不平。但一见到萧绰如花的面庞,登时百气全消,只剩欢喜了。 阿不葛听在耳中,暗暗咬牙运气,心道:石敢当不过一个莽夫,小小的塞北游侠名头自己根本就没放在眼里,可是娘娘萧绰居然让他做了翰鲁朵的副检点,真是不公!悄悄瞥了眼萧绰,却没有说话。 萧绰瞧在眼里,心道:我就是要如此,你们两个明争暗斗我才会更心安。淡无痕迹地一笑,说道:“阿不葛,你放心,我绝不会厚此薄彼,你这个柳城郡守同样也很重要,只要你好好干,我绝不会亏待于你,你懂么?” 阿不葛也慌忙跪倒在地,说道:“属下不敢,娘娘您对属下大恩属下时刻铭记肺腑!” 作者的话: 跟多精彩,请看第二十七章:轩逸密语 第二十七章 轩逸密语 见二人出了屋子,萧绰眼神陡然放亮,一缕奇光在眼中划过,摆手叫过那名侍女,伏在她耳畔低语道:“你去后院,喊青鹅到我轩逸园来!记得不要惊动了我义子萧孝忠!” 那名侍女点头应承,一遛小跑向后院奔去。萧绰穿好鞋子下了地,随后也走到屋外,呼吸一下夜晚的空气。月光如雾静静流淌,泻了一地旖旎的银辉。左面的影壁墙上,忽然现出一个男人的影子,萧绰回头望去,见一个灰衣人在扇形窗下静静伫立,萧绰急忙左右看了一下,下颏微微扬起示意,然后朝院中急急走去。 那灰衣男人紧随其后,不时打量一下四周,飞快地跟萧绰进了西厢房。 “你怎么突然来了,不预先通知我?这样很容易被人发觉你知道吗?”关上房门,萧绰愠怒着道。 灰衣人低声道:“今晚我来得的确很唐突,但也因为事出紧急。我早就跟您说过,韩匡嗣与凌万钧修建隐龙山庄图谋不轨,今晚你也是亲眼所见了,可见我所言非虚。娘娘您应该早作决断了!” 萧绰沉吟一下道:“他们是柴荣的旧臣不假,但我已和他们说过,只要不背叛我契丹,我是不会对他们怎么样的。” 灰衣人冷笑一声:“娘娘真的是他仁慈了!你怎知他们不会背叛?凌万钧千里迢迢来到塞北契丹,后又招致韩匡嗣入主山庄,让柴熙让改名韩德让,还有那个看守祠堂的烧炭老头燕归尘,他们一心要光复大周江山!如今韩德让羽翼已丰,加上小四又深受您和陛下的宠爱,他们这一伙人已经权倾朝野,难保不萌生二志!娘娘,您就不怕这二人有一天会离您而去么?” 萧绰心中咯噔了一下,长久以来,一直不敢想象的事实被灰衣人一语道破,顿时浑身冷汗直冒。韩德让与小四,这两个人无论哪一个离她而去都会让她痛心疾首,直视着灰衣人,她的目光渐渐阴寒起来。屋内烛火跳动,闪烁的幽光中,这个灰衣人慢步走到灯烛前,注视着幽暗的火芯,脸上纤毫毕现,却正是山庄护院首领张成! 只见张成森然而道:“韩德让如今是彰德军节度使,契丹国内的四成兵马可任其调动。还有不可忽视的小四,一柄风雷刺神鬼伏诛,此等通天能为岂是血肉之躯可以抵挡的?如果凌万钧与韩匡嗣一味的蛊惑撺掇,这些人您又怎么抵挡呢?他们可不是耶律喜隐,那时有小四对你忠心耿耿,可一旦与他们对立了,你又拿谁去战胜他们?” 萧绰不答,面容一点点地冷却阴郁,思索良久才道:“我知道该怎么做了,谢谢你提醒。这几年来,你一直暗中帮我做事,我不会忘记你好处的,你先回去吧。” 张成道:“没什么,我只是做我该做的而已。”说罢转身退开房门快步走出。 见他出了房间,萧绰忽然身子一斜,胸口像是被刀剜一般的疼痛起来。紧咬着双唇努力克制一下纷乱的思绪,来到屋门口,看了眼如霜的月色。 此刻月华满天,不时有乌云袭过。萧绰调整了一下心神,凛然屹立,眼神如霜。 青鹅正在与司马睿源在房中说话。小四回来后,凌潇潇见他赤裸着上身就有气,撅着嘴一言不发就跑了出去。燕飞雪生怕她继续误会自己和小四二人,当即追了出去,陪着凌潇潇边走边说话,极力地哄她开心。 小四见凌潇潇不问青红皂白又发了脾气,也愠怒起来,躲进房中啪地摔上了房门。司马睿源与青鹅也只好回到自己的房间里,两人坐在床边说话。司马睿源见青鹅魂不守舍的样子,急忙摆手说道:“青鹅姐姐,你可放宽心吧,我在这里可不是要和小四好,你不要误会哦!” 青鹅笑道:“我没有误会你,其实这也没有什么的,姐妹们都在一起,开开心心的多好!” 司马睿源不禁讶然,听她这样说,大有四女共侍一夫之意,脑中立刻浮现出小四赤裸着上身立在风雷刺上的样子,面色禁不住微微泛红。她自幼孤独,父亲司马行天又不懂关心照顾,因此从小就叛逆十足。不料想却在契丹之地,结识了小四及青鹅燕飞雪等人,内心中也是欢喜不已。如果真的要与这几个姑娘同嫁小四,又会是什么样子呢?想得呆呆出神,竟也忘记了说话。 一时间两人皆各想心事,沉默不语。这时院子里有人轻喊青鹅的名字,青鹅从沉思中惊醒过来,推窗望去,见一个俊俏的宫女站在窗下,十六七岁年纪,面容白皙,不由浅笑道:“菩雅,原来是你,怎么到我这里来了?” 宫女菩雅笑道:“青鹅姐姐,皇后娘娘让我来找你,还要我不要惊动了孝忠侯爷,”说着回头四处看了看,低声道,“他可睡下啦?” 青鹅回答道:“早就回房了,应该睡下了吧?” 司马睿源也朝窗外看去,轻笑道:“好漂亮的小妹妹,快点进来呀!” 菩雅急忙说道:“不行啊,娘娘有旨,要青鹅姐姐快点过去,不能耽搁了!这位姐姐,等闲暇了我就来和你们说话。” 青鹅眼神一暗,淡淡的道:“好啊,我现在就过去。”朝司马睿源点点头,推门走了出去。 两人一前一后回到了轩逸园。刚到门口,就见一个灰衣男人从院中急急的走出来,与青鹅二人走了个对脸。一见此人,青鹅顿时呆住,微感错愕。 张成目光淡淡地扫在青鹅脸上,却似没瞧见一样,快速地走进了黑暗中,菩雅轻轻推了青鹅一下,青鹅身子一震,才迈步往里走去。 刚进院门,就见萧绰立在月光下,冷月孤影,神色忧伤,灰白色的月晖染在她面庞上,更显寂寞。二人来到近前,却都噤声不语。沉寂了一会儿,萧绰才轻叹一声,对宫女菩雅道:“我和青鹅有话要说,你先下去吧”。 菩雅施了一礼道:“是,奴婢告退。”看了青鹅一眼,转身去了。“ 萧绰道:“陛下这两天身体不适,正好房中休息,我们到厢房去吧!”说罢不再做声,径自走在了前头。 青鹅不敢违背,顺从地跟在后面,一同进了西厢房。进入了房中,萧绰也不坐,沉默了片刻,淡淡问道:“青鹅,今日傍晚,你是不是和小四在一起?” 青鹅低垂着头,如实答道:“是的。” “你和他在唤龙祠堂下面的地穴里,是么?” 青鹅顿时一滞,心中缭乱不堪,轻声道:“没有了,我们在祠堂后面的山洞里。” “山洞里?”萧绰盯着她的眼睛,疑惑地道,“那他为什么会在祠堂下面出来?” 青鹅道:“我怎么知道?我们在祠堂后山山洞里面躲猫猫,他怎么进去的祠堂下面,我真的不知道。” 萧绰狐疑地道:“真的是这样子吗,青鹅,你从小就在宫中,我待你不薄,将你许给孝忠时我就曾叮嘱过你,要你帮我看好他。这隐龙山庄里藏着一个惊天秘密,难道你不知道么?” 青鹅面色一紧,慌忙道:“我知道娘娘您对我好,可我到山庄时间甚短,并不知晓这其中的秘密!” 萧绰微叹道:“我知道你心里极其喜欢孝忠,所以我才会将你许给他。虽然如此,但你也不能忘了自己的使命。山庄祠堂的秘密如鲠在喉,让我寝食不安,韩匡嗣与凌万钧都是大周的旧臣你可知道?如果单只是这样,我还真的并未放在心上。可是这其中还牵扯着孝忠和韩德让你知道么?如果有一天,你我都要失去心仪的人你知道么?” 青鹅紧咬着嘴唇,面色苍白,似乎对萧绰的话并未感到惊慌。缄默了一会儿,才道:“娘娘,你说我该怎么做?” 萧绰道:“我只问你,喜不喜欢孝忠郡王?” 青鹅闻声抬起头,大大的眼睛掀动了一下,然后缓缓地、又是异常坚定地点了点头。 萧绰苦涩地一笑:“很好。你从小就失去了父母双亲,这些年在我身边虽然衣食无忧,但我仍知道内心寂寞。所以,我不会让孝忠离开我,更不会让他离你而去。” 青鹅见她目光飘忽闪烁,眼睛后面似乎还隐藏着别的东西,不由恍惚着开口问道:“娘娘,你要怎么做?” 萧绰道:“你不用管了,到时候听我安排就是了。” 青鹅又低下了头,道:“娘娘,我记下了。” 萧绰轻笑道:“明日我安排你做新娘子!” 青鹅疑惑地看着萧绰,面色红了又白,想问又羞于启齿。 “好了,时候不早了,你也回去吧。”萧绰道,“哦,对了,你在孝忠那,和谁住在一起?” 青鹅答道:“我住小四东耳房,同屋的有司马睿源和燕飞雪。” “燕飞雪?”萧绰沉思了片刻,问道,“她是哪里人,从何而来?怎么与小四认识的你可知道?” 青鹅摇摇头,道:“我只知道她有个母亲,是个出家的尼姑,至于和小四怎么认识的,就不知道了”。 萧绰的眼睛顿时燃亮,瞬间又回复如初,微微颌首道:“原来是她们,我知道了。” 从房间里出来,青鹅出了一身冷汗,她服侍萧绰多年,深知她的秉性,貌似平和的背后往往却是暴风雨的前奏。深深呼吸一下,挺直了脊背,走进了如水的月色中。 东墙下,一个豆蔻的身影疑惑地注视着青鹅,面色阴沉不定,正是从凌潇潇那回来的燕飞雪。见到青鹅从轩逸园里出来,她的眉头顿时锁成了一个疙瘩,然后转身快步的回了后院。 一进屋,就见司马睿源托着腮在灯下独坐,忍不住开口问道:“睿源,青鹅去哪里了?” 司马睿源笑道:“你回来了呀?潇潇那小丫头还在撅嘴么?青鹅被一个宫女叫走了,去了皇后娘娘那里。” 燕飞雪来到桌边坐下,有些不安的情绪在心中流动。司马睿源见到她的异样止不住问道:“怎么了?心事重重的样子?” 燕飞雪淡淡地说道:“没什么了,只是感觉好像要出事一样。” 司马睿源知道她向来谨慎,从不胡乱猜疑,见她这样说,马上联想起祠堂地穴里的遭遇,顿时疑窦丛生,开口问道:“飞雪,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那祠堂下面的人蛹里,到底是谁啊?” 燕飞雪苦笑一下,道:“睿源,你是小四的好朋友,我也不再瞒你了。大周世宗皇帝柴荣你可知道?” 司马睿源道:“当然知道的,一代英主明君,雄风气指所向披靡,只可惜英年早逝,否则定能收复燕云十六州,哪会有今日宋朝与契丹的割据战火?” 燕飞雪道:“是的。那祠堂下面的人蛹,便是大周世宗皇帝柴荣的龙体!” 司马睿源大惊,低声说道:“天啊,世宗皇帝的龙体,怎么会在这祠堂下面?” 作者的话: 更多精彩,请看第二十八章:迷雾暗礁 第二十八章 迷雾暗礁 燕飞雪道:“凌万钧与韩匡嗣,还有我爹爹燕归尘,都是世宗皇帝的旧部。当年陛下离世,灵书道长用回魂之法,召回了世宗皇帝的二魂六魄,还剩下一魂一魄没有召回。于是便让凌万钧远赴塞北,寻到青龙山这里,建立了隐龙山庄,然后将世宗皇帝的龙体安置在祠堂下面。灵书道长曾说,此处乃是不世的宝穴龙脉,假以时日,柴荣皇帝一定能破涌而出重获新生。到时候恢复大周有望!为了这一夙愿使命,凌万钧韩匡嗣与我爹爹等人忍辱负重,只等那一天的到来!” 这一番话震撼无比,司马睿源惊奇地道:“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你的哥哥一定要守在下面,你们燕家为这个使命可真是费尽心血!只是,你和你娘为什么要守在觉华岛上的仙灵寺里呢?” 燕飞雪轻轻摇了摇头道:“当年灵书道长嘱咐过我们,说那里必须要有人留守,至于为什么,我们也不知道了,他也没有说明。” 司马睿源恍然,注视着燕飞雪光洁的面颊,柔声道:“真是苦了你们了。” 燕飞雪道:“苦倒没有什么,只是现在,我担心这龙脉早晚会出事!” 司马睿源瞥了一眼窗外,压低声音说道:“你是说······青鹅?” 燕飞雪沉重地道:“她终究是皇后萧绰的人,虽说已经赐给了小四,但难免不会将这其中的缘由告知给萧绰,只怕······” 话未说完,就见房门一开,青鹅从外面走了进来,双手在后面关好房门,眉眼平和,淡淡说道:“飞雪,我知道你对我有成见,但是你多心了,我既然已经许给小四,就不会做出背叛他的事,他竭力要保守的秘密,我一样会帮他保守。刚才娘娘召唤我,我不能不去。她是问过我关于祠堂的事情,但我没有告诉她,我今天不会告诉她,以后就更不会告诉她的!” 司马睿源粲然一笑,揽过青鹅曲线玲珑的身子,拉她在椅子上坐下,说道:“其实也没什么了,飞雪只是担心而已。既然大家把话说明了,就没事了,我们姐妹几个凑到一起不容易,可不要互相猜忌,大家在一起开开心心的多好。飞雪,你说是不是?” 燕飞雪当然明白她的心意,微微一笑道:“青鹅姐姐,你能这样是最好。我知道你从小孤单,可我又何尝不是?从五岁时起,我就被母亲带到仙灵寺,与我哥哥爹爹分开,每日里独对青灯菩萨,心如止水。如今能结识你们,我也是十分开心,真希望这份友谊能够地久长存!” 司马睿源笑道:“飞雪,青鹅,今天大家能够开诚布公地坐下来好好聊一聊也是好事,这样可以消除彼此间的误会,心无芥蒂,以后大家相处才会融洽和谐。如果我们整天像潇潇那小丫头一样,那还不把小四气死了?” 青鹅与燕飞雪听她这样说,不由短瞬的沉默,然后对视一眼,都有些微愕。司马睿源说者无心,但她二人听者有意,好像她们几个人真的要与小四厮守一生一样。这时窗子外面一个声音说道:“你们几个好好的,每人给我外甥生一大胖小子,舅舅我给买糖吃!” 三女闻言大窘,齐齐红了面颊。 司马睿源首先回过神来,娇叱道:“死和尚,胡说八道,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痴癫和尚叫道:“我外甥要我守夜,不和你玩了,我上房啦!”说着胖大的身子一窜,跃上屋脊瞬间就跑远了。 司马睿源退开窗子,望着痴癫和尚逃去的方向啐道:“这个疯和尚,早晚有一天,我要打得你满地找牙!” 这时小四推开门伸出头来向外窥视,见到司马睿源,打着哈欠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司马睿源白了他一眼,砰地关上了窗子。小四却是浑然不解,不明白自己哪里得罪了她? 关上了窗子,司马睿源又活泼起来,笑道:“看小四那傻样!” 燕飞雪道:“痴癫和尚最怕小四了,所以可不等你出去,所以就先跑掉了。” 司马睿源道:“那个疯和尚疯疯癫癫的,但是对小四却是真正的关心,也是十分难得呢!” 青鹅低垂着头缄默,也不知道在思索着什么,司马睿源忽然问道:“对了青鹅姐姐,从没听你说过你的家人,你什么时候进宫的啊?” 青鹅漫不经心地瞄了司马睿源一眼,道:“我十岁时候就进宫了。” 燕飞雪又问道:“青鹅姐姐,那你的家人呢?” 青鹅眼圈一红,道:“我本来是汉人,陈桥兵变之后,家人在战乱中尽遭屠戮,哪还有什么家人了?” 司马睿源痛心地道:“真是苦命的孩子。” 青鹅微微一笑,从容道:“这么多年了,早习惯了。” 燕飞雪道:“好了,天色不早了,我们睡吧。” 司马睿源笑道:“好啊,一会儿我搂着你睡!” 燕飞雪面上一红,轻啐道:“谁要你搂着睡啊?” 司马睿源一把搂住青鹅道:“那我就搂青鹅睡,瞧这身段,迷死人了!” 青鹅微笑道:“你还是搂小四去吧!” 燕飞雪帮腔道:“是啊是啊,谁要你搂?你还是搂小四去吧!” 三女谈笑一阵,才各自睡下。燕飞雪望着窗外素月,心中久久不能平静,不知道明天会怎么样?未来的日子当中,是否还会有今晚这样和谐的月色? 云影横空,昏黄的月影下,萧绰躺在床榻上也是久久不能入寐。这些日子里发生的事情一串串在脑中闪现,搅得心神一阵大乱,直到黎明时分才逐渐朦胧的睡去。 天刚放亮,菩雅从外面急急的跑进来,见到萧绰仍在塌上安睡,一时又不敢出声,乖巧的立在一旁等候。萧绰听到声音,眉头微皱,但还是睁开了眼睛,问道:“菩雅,有事么?” 菩雅回道:“娘娘,门外有一名军士,是兰陵郡王萧达凛派来的人,说是又要事禀报。” 萧绰坐起身来,整理一下身上的衣衫,菩雅取过铜镜来,萧绰注视一下镜中的自己,然后摆摆手道:“让他进来吧。” 菩雅放好铜镜,转身出了屋子,片刻之后,领进来一名屯骑校尉,进了屋来恭恭敬敬地单膝跪下,抱拳当胸说道:“禀娘娘千岁,属下已经将耶律留礼寿押解到山庄外面,等候娘娘发落。” 萧绰奇道:“留礼寿不是在逊宁(耶律休哥)手中吗?怎么被你押来了?” 那名校尉道:“昨日北院大王耶律休哥已经领军去了析津府,那里战事告急,因此来不及知会您和陛下,就急忙的赶过去了。” 萧绰道:“我已经派彰德军节度使小韩大人过去亲自督战了,怎么还能告急?” 校尉道:“娘娘您有所不知,这一次南朝皇帝赵光义亲自领军从镇州出发,连破金台屯、东易州,过拒马河直入我契丹边境,易州刺史刘宇,涿州判官刘厚德相继献城投降宋军,现在他们的大军已经达到幽州城南,因此边关告急,小韩大人告急文书送到了耶律休哥大王的手中,也来不及和您商量,就带军出发了。临行前将留礼寿交给属下,要我送到山庄来听候娘娘您处置。” 萧绰不免担忧起来,析津府乃是契丹南面的屏障,战略位置十分重要,不容有半点闪失。如何抵御宋军,并且彻底的摧毁他们,一直是她苦思冥想的事情。又问道:“那萧达凛郡王呢?” 校尉道:“现在郡王萧达凛在辽阳府调集粮草及军需物资,准备过两日也赶赴前线。” 萧绰心中深感安慰,契丹有这些忠勇之臣,江山可保无虞。想了想道:“留礼寿现在哪里?” 那校尉道:“就在山庄下,青龙河边的军帐之内。” 萧绰道:“那个傻子留他做什么?杀了倒也干净。” 这时门外走进一个华服少年来,正是太子耶律隆绪。只见他来到床边,低声说道:“母后,留礼寿再怎么说也是我姨娘的儿子,耶律喜隐虽然恶贯满盈,但他毕竟无辜,况且还是个智力不全的人。前几日我姨娘还曾派人来说情,我看,契丹连坐之罪是不是也该该一该了?” 萧绰一怔,思索一下,觉得耶律隆绪的话也有几分道理。那耶律喜隐不单是景宗皇帝的叔叔,而且还是自己大姐伊勒兰的夫君,自己剿灭叛军,虽没有亲手斩杀耶律喜隐,但也是等于死在自己手上,如今只剩下一个傻儿子,已经不成气候,莫不如做个顺水人情,放他一马,也算给大姐给大姐留一个可以陪伴的人。因此点点头说道:“好吧,你既然这样说,那我便放了他,待会你待人过去看看,如果没什么事,就把他送到你姨娘那里去吧。” 耶律隆绪道:“是,孩儿记下了。” 那名校尉见状说道:“既然如此,属下告退。” 萧绰道:“你辛苦了,一会儿下去好生歇息。” 那校尉道:“多谢娘娘关心。”站起身来走出屋子。 耶律隆绪道:“母后,我这就看看留礼寿去。” 萧绰道:“去吧,不要难为他。” 耶律隆绪道:“我知道了。”说着快步出了屋,跟着那名校尉朝庄外走去。 刚走到山庄门口,就见凌潇潇低垂着头,一步一摇地往外走,于是快步追上去问道:“潇潇姐,你这是干嘛去啊?” 凌潇潇回过头,见到是耶律隆绪,小嘴巴嘟了起来,道:“我没事,到河边转转,透透气。” 耶律隆绪见她的神情,分明是一个小怨妇的嘴脸,知道肯定是何小四有关,也不敢笑,强忍着说道:“好啊,我也正要出去,我们一起走。” 凌潇潇奇道:“你出去做什么?” 耶律隆绪道:“军士们把耶律喜隐的儿子押来了,我过去看看。” 凌潇潇一怔,睁大了眼睛道:“可是留礼寿么?” “正是”耶律隆绪笑笑道。 “那我和你一起去!”凌潇潇叫道。 耶律隆绪笑了笑,与凌潇潇并肩而行,一直来的河边的大帐处。早有一名军士跑了过来,领着二人进了其中一顶帐篷。只见里面空空荡荡,仅有一只倒在地上的凳子,一个浑身泥土的人五花大绑地半趴在地上,鬓发凌乱,看不清脸面,肩头却在轻轻地抖动着。耶律隆绪眉头微微一皱,问道:“这是留礼寿么?” 那军士答道:“是他,因为他很不老实,一直哭闹不休,所以才绑了他。” 耶律隆绪蹲下身扶起他的肩头细细看去,见满脸的泥土与鼻涕,正是留礼寿。留礼寿止住抽泣,看了眼耶律隆绪,眼睛一亮,叫道:“文殊奴,他们绑我,你快杀了他们!” 作者的话: 更多精彩,请看第二十九章:仗义痴人 第二十九章 仗义痴人 耶律隆绪道:“因为你不乖,所以他们才会绑你。” 留礼寿又大哭起来,道:“谁说我不乖了!我在祖州待得好好的,他们攻进了城里来,把我的小猫小狗都给吓跑了,我当然要去追了,所以他们就绑了我,太不像话了!” 凌潇潇也凑了过来,好奇地看了一眼留礼寿。一见凌潇潇,留礼寿登时止住了哭声,喜道:“咦,小美人,你怎么在这里?” 凌潇潇见他满脸的泥渍与眼泪鼻涕,不由皱了皱眉。留礼寿一下坐直了身体,嚷嚷道:“小美人,你怎么不说话啊?是不是你也被他们抓来了?告诉我,我叫父王帮你打他们!” 凌潇潇心道:你父王早去阴曹地府了,想去找他,你解开绳子上吊吧。虽然这样想,但还是念及自己被他擒住期间,他并没有欺负自己,因此说道:“没有了,我就住在这里,听说你来了,所以来看看你。” 留礼寿笑道:“嘻嘻,还是你好,知道来看我。” 耶律隆绪道:“留礼寿,如果你乖乖的听话,我就让他们放了你好不好?” 留礼寿大声道:“我乖,我一定乖!”眼睛直直地盯着凌潇潇,再也不肯离开了。 耶律隆绪见状心头暗笑,知道这傻子被凌潇潇迷得神魂颠倒,有她在这里,即使赶他都不会走的。当即对身后那名军士使了个眼色,那军士过来解开了留礼寿的绑绳。留礼寿从地上一跃而起,笑嘻嘻地看着凌潇潇,左看右看,像是在欣赏一件奇异的珍宝。 凌潇潇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愠道:“你看什么呀?傻了吧唧的!” 留礼寿并不生气,露出满口的牙齿,道:“我喜欢看你啊,你皮肤好白。” 凌潇潇瞪了他一眼,转身跑出了帐子。留礼寿大叫道:“小美人你别跑啊!”跟着也冲了出去。 耶律隆绪摇摇头,又对那名军士使了个眼色,那军士强忍着笑意,飞身追了过去,一把拽住留礼寿。耶律隆绪道:“留礼寿,你在这里好好待着,过几日我就送你回你娘那!不许到处乱跑知道么?” 留礼寿被那名军士紧紧拽住动弹不得,委屈地道:“我想看看那小美人,想要她陪我玩·····” 耶律隆绪道:“你在这里乖乖的听话,她就过来陪你玩了!” 留礼寿哦了一声,撅起了嘴巴,望着凌潇潇的背影兀自出神,过了一会儿才道:“那她什么时候来看我啊?” 耶律隆绪道:“快了,你先洗洗干净,换身干净的衣服,她就来陪你了!” 留礼寿喜道:“好啊好啊,我这就去洗!” 耶律隆绪对军士道:“安排几个人看好他,他要做什么就随他去,只要不出什么事端就好。记住,一定要看好他!” 那军士点头领命,道:“属下遵命!” 耶律隆绪又对留礼寿道:“你好好洗吧,我去看看你的小美人去,她吃饱了就来陪你了。” “去吧去吧,让她多吃点!”留礼寿返身进了帐子,开始往下脱衣服,看也不看耶律隆绪一眼。 耶律隆绪苦笑一下,转身朝山庄走去。正要去后院找小四,却见菩雅迎面而来,对他道:“太子殿下,娘娘让你过去见她!” 耶律隆绪无奈,只得跟菩雅进了轩逸园,来到西厢房萧绰的会客室中,尚未进去,就见石敢当目光直直地望着屋子里面,神情猥琐至极,不由微微一皱眉,喝问道:“石敢当,你在看什么?” 石敢当身子一震,从遐想中惊醒过来,见到耶律隆绪怒视自己,急忙抱拳恭敬地道:“太子好!” 耶律隆绪对石敢当殊无好感,以前他在耶律喜隐手下时就曾多次对自己不敬,如今归顺了耶律皇族,但却色胆包天,敢在自己母后的房前站立,当即怒道:“阿不葛,虽然我母后已经封你为殿前副检点,但是,从今以后没有奉召,你就在庄口的门房里待着!不许踏入轩逸园半步你知道吗?” 石敢当吓得一低头,背上冷汗直冒,昨晚他回到自己的帐中,一宿未眠,脑中全是萧绰的媚影,因此一大早就跑到轩逸园来,希望能再见仪容,只是枯立了半晌,也不见萧绰召唤。不料自己这幅表情被太子看在了眼里,这下可真是惹祸上身了,急忙答道:“是,属下告退!”头也不敢抬,快速地退出园内。 耶律隆绪鄙夷地看着石敢当退了出去,重重哼了一声,这才推门进了屋中。 萧绰见他进来,微笑道:“怎么了,我的孩儿,被石敢当给气着了?” 耶律隆绪愤然道:“死不要脸的,居然跑到你的门前站立,像什么样子?” 萧绰道:“这人对我们还有些用处,先不要伤了他。” 耶律隆绪闷闷地坐在了一边,这才想起来问道:“母后,你唤我何事?” 萧绰笑道:“隆绪,今晚我交给你一项任务。” 耶律隆绪道:“母后,什么任务啊?” 萧绰道:“陪你兄长萧孝忠喝酒。” 耶律隆绪笑道:“这算什么任务啊?我正打算找他喝酒去呢!” 萧绰眼睛一弯,笑容有些诡异:“今晚我要给你孝忠哥哥安排洞房!” 石敢当出了轩逸园,见身后无人嘲笑自己,灰头土脸地来到门房。里面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见到他满面陪笑跑了出来,正是山庄的更夫老胡了。石敢当不说一句话,瘫坐在椅子上生闷气。老胡见他如此表情,也不敢多问一句,急忙躲了出去。石敢当越想越觉郁闷,头中晕涨不已,鞋也未脱就躺在了床上熟睡过去。 到了第二日,本想去轩逸园瞧瞧,但接着想到耶律隆绪的话,又犹豫起来。信步出了庄子,低着头沮丧地沿河而行,脑中闪现出萧绰慵懒的娇颜,越想越是神往痴迷。不料迎面与一人撞了个满怀,抬头一看,只见留礼寿手里攥着一根树枝跌倒在地,哇地一下哭了出来,指着他大声说道:“老石你怎么走路的呀?叫你都不理!撞死我啦!” 石敢当微微一皱眉,这个小王爷以前在图新河经常可以见到的,如今耶律喜隐已死,这个傻儿子居然没有半点悲伤,还捡了根树枝在河边玩耍,忍不住说道:“留礼寿你在这做什么?”说着就要向前踏出。 留礼寿从地上一跃而起,跳起来伸出双臂阻拦道:“你不能往前走!踩到我的小美人啦!” 石敢当顿感疑惑,这个傻子又发什么神经了? 只听见他哼了一声,回过身去,蹲下来用树枝在河边松软的泥土上用心地勾勒。石敢当仔细一看,只见上面画的是一个少女形象,娇小俊俏,颇为可爱。一望之下,便明白他画的是凌潇潇。留礼寿心智不全,但画出来的图案却极为逼真,像极了凌潇潇撅嘴时嗔怒的表情。石敢当心道:这傻子虽智力不全,但于绘画却极有天赋,更难得的是对凌潇潇一往情深,再看留礼寿的眼神时,也不觉得那么讨厌了。 留礼寿画完了最后一笔,美滋滋地丢了树枝,咧开嘴嘿嘿轻笑,低头瞧着地上的凌潇潇,越看越是喜欢,自言自语道:“小美人,你为什么不对我笑啊? 石敢当静静地看着花痴一般的留礼寿,忽然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自己何尝不是对萧绰苦苦相思?仰禁不住天长叹道:“痴心人,痴心汉,半生尘遮面。相见深,相知浅,两鬓霜雪添。” 留礼寿见他面带忧伤,神情也是一暗,关切地道:“你也在想人啊?那就去她啊!” 石敢当冷笑一声,说道:“你不也是在想人吗?怎么不去找她?” 留礼寿垂下了头,伤心地道:“她不让我去,刚才我去庄子里找她,都把她气跑了,我追不上她。” 石敢当目光柔和下来,说道:“那你想不想她?” 留礼寿立即抬起头叫嚷道:“当然想了,我想抱住她,让她和我一起玩。” 石敢当涌起一丝笑意:“这个简单,我给你一样东西,保证能让你抱着你心爱的人,让她和你一起玩。” 留礼寿眼睛瞬间燃亮,惊喜地叫道:“那是什么东西啊?快点给我!” “就是这个。”石敢当从肋下的兜囊中掏出一根尺把长的竹管来,对留礼寿说道,“今晚没人的时候,你到你心爱的人屋外,把窗柃纸用唾液沾湿,然后两这竹管插进屋中,再轻轻吹动竹管,就可以了。” 留礼寿听得心花怒放,摆弄着竹管左看右看,忽然说道:“看你就是个傻子!有这么个好东西,你不是也能去抱你心爱的人了么?” 石敢当闻言禁不住砰然心动,盯着留礼寿无邪的面孔道:“那你敢去帮我这个忙么?” 留礼寿笑嘻嘻地道:“有什么不敢!你心爱的人住在哪里?我把这竹管伸进她屋里一吹,你就可以抱他了,多好啊!” 石敢当合上双眼深深喘息,内心中惊涛骇浪举棋不定,想到萧绰妖狐一般的绝美面容,情志再也把持不住,终于一咬牙道:“留礼寿,你帮我我便也会帮你。我把凌潇潇那小丫头给你抓来如何?” 留礼寿立即双手乱摇,认真的道:“老石你胡说八道,不许去抓小美人!她会疼的!她一疼就会哭的,她一哭我就心疼!” 石敢当又温言道:“那你还是用竹管好了,只要往她的屋里一吹,一切都随你所欲了。” 留礼寿欢快的蹦了起来,指着地上的画像对石敢当道:“那我去了!你在这里帮我看着小美人,千万不要让人家踩坏啦!” 石敢当说道:“小王爷你急什么呀?现在光天化日的,也不怕被别人看见!还是等晚上的吧!” 留礼寿撅起了嘴巴道:“为什么还要等到晚上呀?” 石敢当无奈地叹口气,耐着性子道:“傻孩子,现在人多,你那小美人害羞,晚上才能去呢!” 留礼寿瞪起眼睛来:“不要叫我傻孩子!我不是傻孩子!” 石敢当面对这样一个智力不全的人,终是无可奈何,转身便往回走,口中说道:“随便你了。你若是不听话,你的小美人哭了可不要怨我!” 留礼寿呆了一呆,从后面追了上来,急切地道:“你不要走呀,我听话,听话还不行吗?” 石敢当微微一笑,道:“那你先跟着我回山庄,等到了晚上,再去找你的小美人!” 留礼寿乐得眉眼俱弯,也忘了河边的凌潇潇画像,跟在石敢当后面一直朝山庄而去。 到了门房处,石敢当止住脚,对留礼寿道:“白天你就好好在屋里呆着,不许出去乱跑知道吗?要是饿了就告诉我,我给你弄吃的。” 留礼寿却是不住地往庄里内宅望去,兴奋地道:“老石,晚上你和我一起去吗?” 石敢当一把将他拽进房中,低声说道:“不许胡说!记住了,那竹管里的熏香量足,你只需要轻轻吹一下就可以了!” 作者的话: 更多精彩,请看第三十章:剧变之初 第三十章 剧变之初 墨宇幽深,风清月白,轩逸园内彩灯高悬,西厢房会客室内,萧绰与景宗皇帝灯下独坐,低声交谈着。 今日耶律贤气色较好,见耶律隆绪陪着小四和青鹅进了东厢房,忍不住对萧绰道:“燕燕,今天为什么要孝忠来这里喝酒啊?有什么喜事么?” 萧绰沉寂一会儿,浅笑道:“当然是喜事了,我要安排孝忠与青鹅入洞房!” 耶律贤讶然道:“你莫不是要将孝忠灌醉了,然后再让他和青鹅洞房?” 萧绰略显凄凉地道:“没有别的办法,孝忠他现在不想成亲,可我又担心他终究会离我而去,也只能这样做了!” 耶律贤不解道:“燕燕你为何这样说?孝忠怎么会离你而去?” 萧绰苦涩一笑:“夫君,你可知道,韩匡嗣与山庄管家是什么人么?” 耶律贤一惊,惶惑地道:“燕燕,怎么了?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萧绰微微叹息一下,于是便将祠堂之事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他。耶律贤静静地听着,脸色越来越是难看,待萧绰说完后,一下从凳子上跃了起来,大叫道:“燕燕,这样的人我们不能留着,一定要除掉才是!” 萧绰一把拉住耶律贤,悄声道:“夫君,不要急躁,这事我自有分寸。” ☆    ☆    ☆   ☆   ☆ 东厢房净室内,耶律隆绪与小四相对而坐,桌上摆着丰盛的酒食,青鹅乖巧地坐在小四旁边,美目流兮,柔情似水,不住地给小四添酒加菜。耶律隆绪看在眼中,羡慕地道:“兄长你好艳福哦!” 青鹅面颊酡红,羞答答地含笑不语。小四讪笑道:“兄弟你取笑我了,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耶律隆绪急忙叫道:“兄长不可!过两日我就要走了,今晚我们一定要喝个痛快!” 这时房门一响,菩雅捧着一只酒壶从外面走进来,道:“太子殿下,陛下刚才在屋中睡醒了,要你过去,想和你说会话。” 耶律隆绪应了一声,对小四道:“兄长,我去去就回,你一定不要走,等我回来!” 小四道:“我看今晚咱们就到这里吧,明天我们再喝个尽兴如何?” 耶律隆绪却摆摆手道:“兄长你说得什么话?酒才喝了一半,怎能明日继续?你就在这里等我,不要走开,我去去就回!” 菩雅笑道:“娘娘知道孝忠侯爷在这里,特地命我给孝忠侯爷送一壶好酒来,这时南朝皇帝送来的御酒,连我家陛下都舍不得喝呢!” 耶律隆绪忙说道:“那就快给我兄长斟满了!” 菩雅走过来,轻轻瞄了一眼青鹅,然后给小四的碗中满满的倒上了酒。小四只得说道:“兄弟你快去快回,我不能在你这里待太久的!” 耶律隆绪笑了一下,目光闪过一丝诡异,推开门飞快地走掉了。菩雅笑道:“孝忠侯爷,您闻闻这酒,是不是很香啊?” 不用她说,小四早已经闻到,这碗中酒色金黄,柔滑黏稠,直挂碗壁,气味芳香之极,比自己家中的百里香还要香醇一些。忍不住端起来轻嗅一下,顿时馋得口水直流,一仰头喝了个干干净净。 菩雅笑道:“怎么样,这酒是不是很香啊!” 小四止不住赞道:“这酒真香!绵软醇厚,回味无穷,南朝的酒就是好喝!” 菩雅道:“那就多喝点吧!青鹅姐姐,你也来陪孝忠侯爷喝一点!” 小四接口道:“对啊,青鹅你来陪我一起喝!这位姐姐还是妹妹,你也来喝我们一起喝!” 菩雅笑道:“我叫菩雅,十六岁了,但可不敢称您的妹妹。您就叫我菩雅好了!” 小四道:“好,菩雅,你过来和我们一起喝酒吧!” 菩雅吐了吐舌头道:“我可不敢,让娘娘知道了该打我手掌了。还是你们喝吧,我得走了!”说着看了青鹅一眼,转身出了屋去。 青鹅又将小四的酒碗斟满,柔声道:“别光喝酒,吃点菜啊。” “哦,是,是!”屋中只剩他们两人,小四顿时显得有些紧张,木讷地说道,“青鹅你别光给我夹菜了,你也来喝一点酒吧!” 青鹅顺从地倒了一点酒,小口地抿了一下,放下了杯,注视一眼小四,脸上又布满红晕。 院子里,耶律隆绪与菩雅一前一后走出了东厢房,回头看了左右,低声道:“菩雅,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啊?” 菩雅道:“下午时候兰陵郡王萧达凛大人到了,现在正在青龙河边大营里,娘娘要你过去替她摆酒款待,为郡王大人接风洗尘。” 耶律隆绪道:“那我母后干什么呢?” 菩雅轻声说道:“陛下和娘娘正在西厢房里谈话呢。” 耶律隆绪出了轩逸园,忽然惊奇地道:“今天园内怎么这么安静?那些翰鲁朵侍卫都哪去了?” 菩雅笑道:“石敢当副检点不是让你撵走了吗?我也不知道今天该谁当值?想必是河边大营喝酒去了吧。” 两人边走边说,一直朝庄外去了。这时月亮门外冬青后面闪出一个方脸青年,探头探脑地往院里窥探,见终于没有了任何动静,才悄悄摸进院来,正是傻公子留礼寿了。 轩逸园内当中是一座大瓦房,左右是东西两座厢房,留礼寿呆立了一会儿,逐渐迷茫起来。心道:老石心爱的人在哪间屋子啊?一时竟不知该去哪间屋子了。想了半晌,又捂住嘴哑然嘻笑,心道:这点小事还能难住我?两边的屋子我都吹了不就可以了么? 又朝两边打量了下,然后蹦蹦跳跳地来到了西厢房窗下,伸出舌头就朝那窗户纸上舔去。临来之时,石敢当知道他脑子不好使,特意叮嘱他,窗户纸不能用舌头去捅,要一点点地洇湿渗透才行。留礼寿记得还算清楚,用口水去浸那竹篾纸,好一会儿,舌尖一松,一缕空气冲进口中, 留礼寿禁不住手舞足蹈,随即看了看左右,捂住嘴偷笑起来,然后按捺不住心中的兴奋,眯眼透过窗纸上的小孔朝屋里望去,只见一个华美的贵妇人正和一个身穿黄袍的中年男子低声交谈,那个中年男子面色阴沉,胸脯不住地起伏着,神情黯淡中略带激动。那个贵妇人则淡淡倦倦,眉眼口齿一片安宁,虽然不停地诉说什么,但表情没有一丝波澜。留礼寿看了一会儿,不明所以,心想老石看上的难道是那个贵妇人么? ☆    ☆    ☆   ☆   ☆ 屋内,耶律贤被萧绰拉住,坐在凳上不住大口的喘息着。他本来与韩匡嗣相交甚好,不料今日竟从萧绰口中得知这样一个惊天秘密,心绪再也无法安宁。萧绰怕他急火攻心,只得闻言安慰道:“夫君,你放心好了,我会处置好此事的。那韩匡嗣与你关系莫逆,如今孝忠又是我们的义子,我们怎么能对其痛下杀手?现在也只好让青鹅进一步的拉拢他了。孝忠这孩子忠义质朴,如果和青鹅成就了好事,他必定会真正的死心塌地的效忠于我们了!” 耶律贤道:“孝忠虽然忠义质朴,但也讨厌别人欺骗他。如果时候被他得知了是你做的局,难保不会生气,只怕会适得其反呀。” 萧绰道:“那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我在乎的是孝忠,而不是别人。祠堂的秘密我不会让它存在多久,日后我一定会将它连根铲除,断了他们这帮大周旧臣的念头。” 耶律贤点点头道:“燕燕,事不宜迟,凌万钧为人阴狠,颇有心计,如果不除掉他们,只怕到时候会对我大契丹的江山社稷有损!我耶律贤为帝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只要能守住祖宗溜下来的基业,我便心满意足了!”说到此处,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忽然眼睛一翻,胸中郁气涌了上来,卡在喉间,竟然昏了过去。 萧绰急忙站起身来搀住耶律贤,低声呼唤道:“夫君,夫君你醒醒!” 窗外的留礼寿抬头望了望屋顶,仍是不见石敢当的踪影,不禁撅起嘴来,心道:老石这个胆小鬼,事到临头了居然还退缩了!接着从怀中掏出竹管,看了一下,按照石敢当再上面画的方向,将一头塞进口中,另一头悄悄伸进屋中,然后轻轻地吹了一口气。这时就听月亮门外面有人走了过来,细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留礼寿虽傻,但也知道躲避,看了看左右,急忙躲到一颗松树后面。 只见月亮门外人影闪动,两个美丽的少女并肩走进了园内,前面的是燕飞雪,后面跟着的便是司马睿源。 吃过晚饭后,司马行天去了小四的房间,就没有再出来。她俩无事,便在屋中和青鹅聊天。后来宫女菩雅过来招呼小四和青鹅,说太子有请,要他们去轩逸园中喝酒。小四推辞不过,只得与青鹅两个人去了轩逸园,剩下她俩在屋中枯坐。 燕飞雪见小四离开,心神便开始不宁起来。司马睿源见状不由问道:“怎么了?还在担心小四么?” 燕飞雪忧心忡忡地道:“我也说不好,总是觉得要出事一样。” 司马睿源忍不住道:“飞雪,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啊?没有告诉我们?” 燕飞雪紧蹙眉头,重重喘息了一下,道:“青鹅是个迷,我猜不透她。但这些话我没法对小四说,只会徒增他心忧而已!” 司马睿源道:“青鹅到底怎么了?让你如此猜疑?有什么话你为什么不能说出来呢?” 燕飞雪淡淡地道:“那日我刚到山庄时,在祠堂见到的那个人的背影,我一直怀疑是青鹅!” 此言一出,司马睿源立即低呼了一声,说道:“怎么可能?她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宫女,怎么能去祠堂呢?她怎会知道下面有地穴?” 燕飞雪咬着唇道:“可能是我多心了吧,也许不是她,是我错怪她了!” 司马睿源一拉燕飞雪的手,站起来道:“走,我们去找小四!” 燕飞雪道:“我们去做什么?青鹅不会害小四的,我相信!还有就是耶律隆绪和皇后萧绰,他们也一定不会害小四!” 司马睿源笑道:“看你一脸焦急的样子,是不是很担心小四有危险啊?凭什么他们去喝酒了,让我们在这里傻坐着?我们也过去和他们一起喝酒!”说着拉着燕飞雪便出了门。 ☆    ☆    ☆   ☆   ☆ 轩逸园内东厢房,灯影迷乱,酒色薰薰,一坛子美酒见了底,耶律隆绪也不见踪影。灯下的青鹅更显柔美丰盈,雪白的肌肤印上红晕,让人心生口舌生涎。 酒壮孤胆,小四也不再拘束,拉着青鹅的手絮絮叨叨地说着:“文殊奴怎么还不回来?我还要回房呢,那里还有人在等我呢!” 青鹅只道他说的是司马睿源和燕飞雪二人,心中一阵突如其来的忧郁,望着小四默不作声。小四却浑然不觉,盯着她酡红的面颊,和衣领里高高的凸起,只顾继续说道:“我不能让他一个人在房里,要是让别人知道了就坏了!”脑中渐渐的迷糊起来,止不住地朝青鹅身子上看去,越看越是饥渴,小腹之中犹如一团火焰燃起,烧得神智都有些模糊了。 青鹅疑惑地道:“他是谁啊?” 小四晃着头说:“我不能告诉你,陆大哥不让我告诉别人!”忽然一伸手,就将青鹅抱在了怀中。 青鹅见他举止轻狂,醉意十足,目光中满是赤裸裸的色意,不由又羞又惊,微微挣扎了一下便不再动了。小四强睁醉眼,细细地端详怀中的少女,见她的头发如云般乌去了一片,耳上一对琅环菱片流苏银耳坠,眉目含烟,素齿朱唇,有意无意的将玉臂斜挡在胸前,含羞带俏,幽韵撩人,情不自禁地低下头去,在她猩红的嘴唇上粗鲁地一吻。 一吻之下,青鹅的身子一抖,眼睛睁得奇大,旋即便紧紧闭上,双手不由自主地扣住了小四的脊背,在他背上抚摩来去。酒乱心性,十七岁的小四渐懂人事,情~欲初开,怀中的玉体温热撩人,勾得他心神大乱,紧紧抱着青鹅便不再松开,吻其嘴,寻其舌,缠绕一起,缠绕一体,跳动的灯火中,两个年轻的身影纠缠喘息,心口相映。 窗外,月是如霜的白。 作者的话: 更多精彩,请看第三十一章:意乱情迷 第三十一章 意乱情迷 司马睿源与燕飞雪一路悄行,很快就来到轩逸园内,立在院中却不知小四在哪间屋子里。司马睿源脆生生的喊道:“小四,你在哪?” 听到声音,青鹅呆了一下,从小四的怀抱中挣脱出来,飞快地整理着凌乱的发丝和衣角,脸上红得如同火炭一般。小四迷迷糊糊地眨动着眼睛,依旧不明所以,这时外面又清晰的传来一句喊声:“小四,你在么?” 青鹅整理好自己,接着推开了屋门,见司马睿源与燕飞雪立在门前,似笑非笑地望着她,不由芳心乱跳,急忙说道:“在这里,你们进来吧!” 司马睿源笑道:“怎么这么久?你们两个在屋里做什么呢?是不是没做什么好事呀?” 青鹅支吾了一下,心中七上八下的惶乱之极,仿佛自己刚才与小四亲热被她俩亲眼见到一样,关好房门呆立在一边,揪着衣角一言不发。小脸红了又白,愈发显得娇艳无匹。 燕飞雪看了看小四,见他面上红了一片,看人的眼神都显得有些诡异邪淫,不禁心中暗暗疑惑。 这时小四口齿不清地道:“你们都来了,太好了,过来陪我喝酒!”说着端起了酒杯伸向她面前。 司马睿源见他如此,也蹙起了眉头,啐道:“喝什么喝呀,看你醉的样子,舌头都打卷了。” 燕飞雪快步走过来,夺过小四手里的酒杯,放在鼻下一闻,登时变了颜色,怒视着青鹅道:“你给小四的酒里下了什么?” 屋外面,留礼寿此刻又探出头来,见二女进了屋中,眉开眼笑地从树后闪出来,大有没被人发现的喜悦。玩得便愈发性起,又用舌头朝小四屋子的窗户纸上舔去。 片刻不到,舌尖一凉,窗纸又破,留礼寿凑到小孔中朝屋内看去,只见左面靠墙摆放着一张大木床,右面站着三个年轻的少女,中间是一张八仙桌,上面杯盘罗列,旁边还坐着一个醉眼惺忪的少年。 留礼寿瞧见小四,顿时怒上心头。当初始祖庙内之事一直令他耿耿于怀,就是这少年抢了自己的小美人,还推了他一跤,让他在美人面前失尽颜面。 想到此处,不由暗暗运气,伸进竹管就朝屋中吹了过去。他心中恨极了小四,因此这一次吹得要用力不少,只盼望着小四能大出洋相才令自己解气。 这时耳边有人轻轻捏了一下他的耳朵,留礼寿大惊失色,嘴巴一张就要叫出声来。但那人反应飞快,一把捂住他的嘴,伸手在他后发际凹陷处的哑门穴上点了一下。然后轻舒猿臂,将他抄在肋下,足尖一点地掠出轩逸园中。 屋内,燕飞雪怒斥青鹅,青鹅却是一愣,有些不知所措,疑惑地道:“飞雪,你这是做什么了?小四的酒中什么也没有放呀,我怎么能害他!” “不会害他?”燕飞雪盯着青鹅的面颊,将酒杯递到她面前,“那这是怎么回事?这酒里为什么会有天茄花的味道?” 司马睿源闻言也是微感错谔,接过酒杯仔细一闻,果真有一丝脂粉气味,十分微弱,不仔细闻根本无法闻到。再看酒杯壁上,薄薄地挂着一层淡淡的金黄色,灯火的照耀下,反射着妖冶的光芒。青鹅一望之下,顿时目瞪口呆,惊讶得再也说不出话来。 燕飞雪冷然道:“我跟我娘也学过不少医药知识,知道这酒里有天茄花和桂心,这两种草药混在一起,能让人心智迷乱情~欲大增。青鹅,你告诉我,这药是你下的还是别人下的?” 青鹅百口莫辩,急道:“不是我!我怎么会给小四下药?是······太子叫我们来的,难道你们不知道么?” 司马睿源说道:“好了,飞雪,这事肯定与青鹅无关,不要再责怪她了。” 燕飞雪背过身去,不再瞅青鹅。小四嘿嘿笑道:“你们吵什么呀,来,陪我喝酒啊!飞雪,睿源,你们俩谁也不许走,我要······要摸摸你们的小手!” 此言一出,燕飞雪和司马睿源对视一下,不由红了脸颊。青鹅离窗边最近,忽然一捂头,说道:“我的头好晕······”然后身体一软,栽倒在地,没有了声音。 燕飞雪与司马睿源见状同时奔了过去,一同搀起青鹅,见她面色红红的,呼吸却毫无影响,只是不知为何竟然晕了过去。 两人诧异地对视一下,须臾过后,同时叫道:“不好,是熏香!”接着便双双倒了下去,只觉四肢酸软不堪,想要站起却是徒劳无力。 小四见三女先后摔倒在地,晃晃悠悠地走了过去,坏笑着蹲下来看了看三女,一把将司马睿源抱起来,转身扔进了大木床中。然后趔趄着回过身来,边走边道:“你们这两个妞也没喝酒啊,怎么就晕啦?真是好笑!” 接着到了燕飞雪身旁,又一把将她抱了起来,扔进床里,然后便是青鹅,小四将三女扔进了大床里,喉间越发的饥渴难耐,见桌上还有些残酒,端起来一仰脖子又尽数喝了下去。不料想喝了残酒之后,心中热火更盛,小腹中一股异样的气息臌胀汹涌,直烧得他呼呼直喘。使劲地晃了晃头,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平日里本来是海量,为什么今天只喝了一壶酒就醉成这样了? 正思忖间,就听见对面的西厢房里传来咯噔一声闷响,小四情志虽乱,但耳目还算通明,一听之下,立刻心中一凛,知道对面是萧绰临时的会客室,这个时候了,为什么会突然传来声音? 忍不住推门向瞧去,就见清凛的月光下,一个蒙着面的黑衣人背着萧绰正急急的从屋里出来。小四在潜意识里便对黑衣人十分憎恨,一见眼前景象,当即大喝一声,窜出屋子,双臂一伸拦住了去路。 那黑衣人自然便是石敢当了。留礼寿被自己撺掇,仗义出手去萧绰屋中放熏香,他一直躲在暗中偷窥,见留礼寿两边的屋子都吹了熏香,当即出手擒了他,将他丢回到门房去,然后用黑巾蒙了脸面,一路疾行返回轩逸园。 其时轩逸园内无人看守,石敢当心头暗喜,推门便闯进了西厢房中。只见萧绰趴在耶律贤的身边,两人都双目紧闭,毫无声息。石敢当一把拽起萧绰背着自己身上,就要转身离去。不料地上的耶律贤却忽然动了一下,一把抓住他的脚腕,暗哑着道:“你是谁?” 石敢当大惊失色,低头看去,见耶律贤双手抓着自己的脚腕,圆睁双目凝视自己。不禁吓出一身冷汗。原来耶律贤不同于萧绰,在留礼寿吹熏香之时,他已经先昏了过去,呼吸全无,自然不受熏香的影响。萧绰扶着他的肩头连声呼唤,便慢慢地恢复了知觉。刚一睁眼,就见到黑影闪现,一个蒙面人闯了进来,背起萧绰就要往外走,当即死命地抓住他的脚腕,出声发问。 石敢当心道:你这个病痨鬼怎么还醒着?幸亏我蒙着头巾,否则这才真是死定了!来不及多想,牙关一咬,伸出手掌来朝耶律贤后心拍去,一掌将耶律贤打得趴在了地上,手臂颓然一滑,碰倒了旁边的一只凳子,一大口鲜血顿时喷了出来,眼睛一翻,重新又晕了过去。 石敢当立即拔腿便走,只是想要把萧绰带到无人的地方好好享用,谁知刚一出门,就见小四横在了自己面前,眼神里不由闪过一丝慌张,右手从背后翻出,寒光乍现,一点白光直奔小四的前胸射去,却是一柄飞刀。 小四此时醉意十足,瞳孔中满是异样的兴奋光芒,见飞刀射来,好胜之心大起,不闪不避,右手一抄,将飞刀接在手里,轻蔑地道:“你这把破飞刀飞得太慢了!” 石敢当眼睛一凝,左手又从背后翻出,立刻又激射出一把飞刀来,小四张狂一笑,用自己手中的飞刀朝对面射来的飞刀轻轻一磕,便将那飞刀磕飞出去。 石敢当颜色大变,却终是不舍背后的萧绰,背着她双足用力一跃,就要窜上屋顶。小四嘿嘿一笑,足尖也一点地,在半空中将他拦住,单掌在他头上啪地拍了一下,一把掐住他的右肩,笑嘻嘻地道:“你跑什么呀?怎么不射飞刀啦?” 石敢当被他掐得几乎就要叫出声来,急忙用力挣脱,但小四的五指就如钢钩一般,深陷进肉里,徒劳挣扎几下,但却毫无用处。不由心中一凉,惊恐交织,接着便听到右臂的骨头忽然喀地一声,忍不住轻哼一声,松手扔下了背后的萧绰。 小四见他放下了萧绰,又嬉笑道:“你怎么不背着了?” 石敢当一言不发,揉揉受伤的右肩,而后咬着牙忍痛双手频挥,一连射出十二把飞刀来,刀刀不离小四的要害之处。小四左躲右闪,轻巧巧地避开刀子,抬头再看石敢当,见他已经跃上了屋顶,窜进了黑暗中。 因为惦记着萧绰,小四也忘记了追赶,来到她面前蹲下,却见她双眸紧闭,已经是不省人事了,止不住自语道:“怎么搞的?你们怎么都晕了?” 接着一把抱起萧绰站起来就要将她送回到西厢房,但转念一想,那黑衣人如果还未走远,自己不能时刻看着她,东厢房还有司马睿源三女,自己两边不能兼顾,想到此处,身子一掉,径自回到东厢房,啪地用脚关上房门,然后将萧绰也扔进了大床里。 经此一折腾,小四更觉身体炽热难耐,小腹下的火焰燃起有万丈之高,臌胀得难受之极。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情不自禁地朝床上望去,一望之下,眼睛再也离不开了。 只见床上的三女和萧绰,青鹅丰腴婀娜,燕飞雪娇俏清雅,司马睿源美艳无双,外面的萧绰更是一身媚骨,眼若秋水,满头的乌发散落开来,迤逦出一道动人风姿。小四看在眼里,心中欲火更炽,再也忍不住躁动的心绪,甩掉鞋子窜上了大床。 屋内寂静幽暗,闪烁的烛火中,小四与四个女子同卧一床,只觉得灯下的美人说不出的妩媚撩人。 舔舔干涩的口唇,壮着胆子摸了摸司马睿源的小手,见她却毫无反应,胆子不由大了几分,攥住她的小手放在嘴边亲个不停。而后目光在这几个女子身上脸上来回打量,腿间忽然碰到一个柔若无骨的素手,抬眼看去,见萧绰眯着眼睛躺在最外面一动不动,胸脯不住地起伏,风景异样的美丽。 小四担心她掉到床下,上去搂住她把她向里拖了一下。见她面颊鲜红一片,娇艳得似乎要滴出水来,忍不住在她脸上轻轻一吻。谁知这一吻之下,忍不住情~欲大开,直觉自己身下的东西茁壮傲立,似乎就要撑破了底裤一般。 此刻夜深人寂,灯影绰约如梦如幻,床幔里萦绕着一股妖娆的香气,引人窒息。小四血涨瞳仁,双手也开始胡乱地摸索来去。情~欲迷荡间,似乎觉得有一只手动了一下,只见萧绰眼睛略张,嘴巴噏动,呼吸仿佛瞬间加重了许多。柔柔的手掌一下摸在了小四的脸上,贝齿微闪,一个梦呓般勾魂蚀骨的声音低低响在耳边:“孝忠,我好喜欢你!” 小四忽然激灵灵打个冷战,努力克制住如火的情~欲,抬手猛地抽了自己两记耳光,心说:这是怎么搞的?我居然轻薄起自己的盟娘来了,真无耻之极! 萧绰微睁媚眼,此刻神志已经逐渐清醒过来。刚才留礼寿吹的熏香并不多,再屋里屋外的一阵折腾,便慢慢的回复了意识。见自己躺在大床之上,小四趴在自己身上,亲吻自己的脸颊,不由也是情~欲暗起,内心中对这个少年的喜爱再也无法自持,瞬间崩溃,只盼着他能死死地压住自己狂热缠绵。但却见他忽然抽了自己两记耳光,不由低呼一声,说道:“你干什么?不要打自己呀!” 小四面红耳赤,一下跳到地上伏身跪倒,口中自责道:“母后,对不起,我酒后无德,请您不要生气。” 萧绰见他双眼通红,呲牙咧嘴的样子,知道是因为喝了迷酒的缘故,灿烂地道:“谁责怪你了?我没有力气,你过来扶我吧。” 小四急忙站起来伸手去扶她,萧绰却突然嘤了一声,全身瘫软在他怀里,低低的说道:“你快上来呀!” 小四虽服食过九籽雪莲,百毒不侵,但那酒中是迷药而非毒药,因此也是不能自已。看着萧绰魅骨销魂的动人风姿,再也忍受不住,什么伦理律条的统统抛在了脑后,一把将她拥在怀里,低头朝她湿热的唇上用力吻去。 萧绰被小四紧紧的抱住亲吻,心魂俱醉,一瞬间全世界仿佛都不复存在一般,脑中闪现出两人勾手搭肩,徜徉于青山绿水间的画面。只羡鸳鸯不羡仙,远离尘世喧扰,你侬我侬,只为快乐存在! 作者的话: 更多精彩,请看第三十一章:意乱情迷。 下个月就要上架了,可是成绩不甚理想。各位读者兄弟,请伸出您宝贵的手,多给俺一点支持!玫瑰,还有是就点下鼠标,将金龙传纳入您的囊中好吗?另:27日上午十点,晚上8点,会各更新一章,求按时点击! 第三十二章 景宗之死 就在此时,有人敲打着窗棂,大咧咧地道:“乖外甥,别缠绵了,外面都天下大乱啦!” 小四猛然从温柔乡中惊醒,深陷的情~欲依然如火如荼,看了眼萧绰,用力咬住舌尖,光着脚推门走到屋外,见痴癫和尚笑嘻嘻地望着自己,一脸的诡异模样。 小四使劲晃了晃头,正要问话,就见山庄后院方向光亮大盛,直映天际,不由暗暗吃惊,一下脱掉了身上的坎肩,祭出风雷刺,便朝光亮之处飞去。 痴癫和尚大叫道:“乖外甥,你怎么脱了衣服呀?” 小四立在风雷刺上,高声回答道:“这样凉快!” 只见光亮升起之处正是祠堂上方,两个人影在祠堂之上站立,一黑一白,小四定睛一看,只见燕飞云立在祠堂一角,对面赫然便是阿不葛。 小四心中不解,阿不葛为何会与燕飞云在祠堂屋顶上激斗?难道他进了龙冢,与燕飞云发生了冲突么?这一夜诡异多舛,暗流涌动,居然发生如此的事情,自己却在屋子里昏天胡地,实在是该死! 燕飞云面色阴沉,手中昆吾剑霞光万丈,直指阿不葛,厉声说道:“我不管你是谁派来的,进了龙冢,必须要死!” 阿不葛冷笑道:“想杀我,那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刚才在下面,你还不是不能奈何我?” 燕飞云冷哼一声,眼神忽然一凛,手中昆吾剑立时化为一缕白光,疾冲阿不葛心口。光束所到之处,耀眼奇绝,半空中隐约有电闪雷鸣之声,将阿不葛团团包裹。 阿不葛一声长啸,手中的流光剑破光而出,直插天际,跟着身子一纵,仗剑斜斜飞掠而至,剑身光华流动,耀眼之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燕飞云斜劈过去。 这一刹那,祠堂上方光波荡漾,气浪翻滚,使人窒息。燕飞云挺昆吾剑向上迎去,就听“当”的一声巨响,整个山庄都为之一震,一个声音倨傲传来:“燕飞云,刚才在下面不得施展,所以我才引你到外面来。不要以为你的昆吾剑天下第一,我的流光剑绝不逊色于你!” 燕飞云勉强挡住这惊天动地的一剑,心中气血翻涌,急忙稳住身子,静静喘息一下。这时流光剑盘旋又至,周遭亮如白昼一般,燕飞云巍然屹立,手中昆吾灵剑指向苍茫天宇,突然一声清啸响彻四野,足下用力一点大殿,身子猛然跃上半空,凝而不坠,眼神如箭矢冰冷之极。 此刻白光再度大盛,沿着他的身体四散蔓延,光雾逐渐缩成一点,然后朝流光剑猛射过去。半空中顿时闪过一片电光霹雳。燕飞云一击之后立即前冲,手持昆吾剑朝流光剑逼近丈许,只听一阵叮当叮当的声音连绵不绝。 流光巨剑与昆吾灵剑须臾间已经斗了几个回合,燕飞云面色更加苍白,毫无血色,身子越来越低,胸口起伏不定,显然是费力不少。再看流光剑,光芒却丝毫未减,剑身颤抖破空之声缕缕不绝。阿不葛一怔狞笑,畅快地道:“燕飞云,这回知道我的厉害了吧?” 话声刚歇,流光剑又以排山倒海之势当头压下,燕飞云白发飞扬,全身的衣衫呼呼飘摆,奋力举剑相抗。只见流光剑轰然击在昆吾剑上,燕飞云受力不过,身子猛然向后倒去,眼见着就要摔落在大殿顶上。 就在此时,蓝光突现,小四光着上身和脚丫,驭风雷刺破空而至,斜刺里冲了过来,一把接住燕飞云,急切地问道:“飞云大哥,你没事吧?” 燕飞云喘息未平,见小四忽然赶到,喜不自胜。阿不葛却是高叫道:“孝忠侯爷,你来做什么?” 小四木然地看着阿不葛,此时身体里热浪未退,只觉得必须要好好打一场架才能宣泄出来,当即对阿不葛说道:“我来找你打架,可不可以啊!” 流光剑凝滞在空中不动,剑身嗡嗡作响。阿不葛气咻咻地道:“孝忠侯爷,这祠堂下面是什么地方你应该清楚吧?娘娘派我来探查这帮乱臣贼子,你不会是想要阻挠我吧?” 小四心中一惊,原来萧绰真的暗中派他来探查了,看来祠堂的秘密真的是不保了:“少胡说,我怎么没听我母后说过?一定是你自己偷跑来,想到祠堂里偷东西对不对?” 流光剑光芒缭乱,阿不葛剑指青天,对着小四嚷道:“孝忠侯爷你说的什么话?我怎么会来这里偷东西?就是娘娘派我来的嘛!” 看着阿不葛认真的样子,小四就觉得好笑,淡淡地道:“阿不葛,祠堂里没什么好看的,你还是回去吧!” 阿不葛怒道:“萧孝忠,你什么意思?别以为娘娘封了你一个忠勇青龙候,你就可以管得了我!我是奉娘娘命来探查祠堂的!” 小四道:“我是候爷,比你官大,你不该听我的么?母后那边明天我自会去说,你先回去吧。” 阿不葛瞪着眼喘着粗气,道:“什么混账话?你是候爷不假,但有官无职,不过是一个虚名罢了!” 小四嘿嘿笑道:“我还有一个殿前都点检的职位呢,难道你不该听我的么?” 阿不葛扬起了头,不屑地道:“一个殿前都点检而已,不过是皇帝陛下与娘娘的贴身卫队,你还没有资格管我!” “既然这样”小四冷笑一声,“看来我们只能再打上一架了!” 此时祠堂大乱,山庄里上上下下群体惊动,都出了房中,仰头朝后院看去。萧绰见小四跑出门去,忽然惊醒过来,瞥了一眼旁边的三女,又羞又急,穿好了鞋子整理一下衣裳便推门而去。 刚一出门,就见痴癫和尚站在院中,看着萧绰嘿嘿发笑。萧绰脸上顿时又红了起来,抬头朝后院方向望去,一望之下,就再也不敢眨眼了。 痴癫和尚却迈步进了屋中,见大床上横躺竖卧的三女,忍不住嘻嘻笑出声了,然后找来冷水,泼到三女脸上。片刻时间,三女便醒了过来,惊惶失措地跳下了床,也都跑到屋去。 就见后院祠堂方向亮如白昼,阿不葛与燕飞云立在祠堂大殿之上,半空中悬着一个赤裸上身的少年,正是那个色大胆小的冤家小四了。三女看着小四,又互相凝视一下,各自想着心事,沉默不语。 萧绰见到三女,忽然心中砰砰乱跳,生怕刚才自己与小四在床上孟浪,被她们发觉,因此不敢再看,悄悄地退回到西厢房中。一进屋,便看到耶律贤趴在地上,一大滩紫红的鲜血沾满了地面,吓得脸色苍白,急忙跑过去扶起他,急急的连声呼唤。俄顷,耶律贤才悠悠转醒,呀了一声,又吐出一个血块来,咳嗽了几声,微弱的道:“燕燕,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萧绰眼中含泪,道:“是阿不葛与一个白衣人在祠堂大殿顶上打斗呢。” 一听祠堂二字,耶律贤眼中冒出精光来,颤声对萧绰道:“快,扶我起来,我要看看!” 萧绰急道:“夫君,你都这样了,还看什么呀?马上喊御医来吧!” 耶律贤固执地道:“不行,不看一眼祠堂,我死都不会瞑目!” 萧绰见他如此坚决,也只得顺从,吃力地扶起他慢慢来地出了房门。来到院中,却发现痴癫和尚与三女都不见了踪影。耶律贤仰头朝后山望去,只见阿不葛和燕飞云在大殿顶上站立,小四乘着风雷刺赤裸着上身,似乎正在与阿不葛交谈什么。 耶律贤低低的道:“燕燕,你扶我过去!” 萧绰道:“此去山庄后院祠堂要走好远呢,你能支撑得住么?” 耶律贤喘息着道:“不管怎样,我都要去那里看看!这么多年,我对韩匡嗣恩重如山,他却背着我做下了这样天大的事,我倒要看看那个柴荣,到底长得什么模样?” 萧绰无奈,只得搀扶着耶律贤往祠堂而去,又不住地朝左右打量,心中纳闷,今天轩逸园里怎么一个当值的翰鲁朵侍卫都没有? 司马睿源、燕飞雪青鹅与痴癫和尚早一步来到祠堂这边,一进后院,就见韩匡嗣与凌万钧、燕归尘立在祠堂下,焦急万状。凌潇潇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躲在松树后面,一见她们三人,立即跑了出来,一把抱住青鹅,轻轻地道:“天啊,这是怎么回事啊?阿不葛为什么与飞云大哥打起来了?” 地面上,萧绰搀扶着耶律贤分开众人缓步来到唤龙祠堂前。耶律贤面色清幽,双眼暗淡,咳咳了几声,抬头打量着祠堂上面的匾额,脸上阴晴不定,接着目光直直地落在门两侧的对联之上----上有奇突青峰,下显真相龙脉?神色愈加的难看,推门便进了祠堂内。 身后的韩匡嗣、凌万钧与燕归尘等人见他进入祠堂,无不大惊失色,凌万钧跺了下脚,紧跟着走了进去。韩匡嗣无奈地叹息一声,看一眼燕归尘,见他须发皆张,表情凶狠,一拉他的袖子低声道:“老燕,不可鲁莽,见机行事吧!”二人也紧随其后,一同进入祠堂。 祠堂内寂静无声,耶律贤扶着供桌翘首而望,见那墙上画像中的人英奇俊朗,气概不凡。沉默片刻,眼中忽地冒出一缕精光来,神色略显激动:“柴荣,周世宗,没想到你居然在我契丹享受香火!”接着面色一变,回头怒视韩匡嗣道,“我对你如同手足兄弟,若不是因为你的缘故,韩德让怎会有今天的官爵?可你背着我都做了什么?!” 说到此处,气血涌了上来,浑身颤栗,面容一片铁青:“上有奇突青峰,下显真相龙脉!哈哈,韩匡嗣,当初若不是你的缘故,我怎会让凌万钧在青龙山上盘踞?他在这里修建隐龙山庄,早就有人告诉过我,要我提防,但是后来你却入主山庄,枉我对你一片至诚信任,你却这样对我?韩匡嗣,你真真的狼子野心!” 韩匡嗣慌忙跪倒在地,磕头不止,黯然道:“陛下息怒,臣知道您对我情深义重,但这祠堂的确是为了怀念,臣对契丹与陛下绝无二心!” 耶律贤凄凉一笑,踉踉跄跄地飞扑到门口,仰望小四与阿不葛对峙的身影,无比怆然说道:“小四,孝忠,不知道你这孩子是否会忠于我契丹王朝呢?” 萧绰见他神态乖张,面色可怕,担心他有事,急忙说道:“夫君,你消消气,不要再喊了,我们还要回轩逸园吧。” 耶律贤却是丝毫不理,冷冷看了韩匡嗣一眼,又抬头看看小四,脸上渐渐僵硬,轻轻地呓语道:“小四,希望你能永远做我契丹的臣子…”话说了一半,忽然嘴巴一张,一口鲜血喷涌而出,将头吃力地向上仰去,手臂却垂落下来,接着身子便直直的摔倒在地。 这时旁边冲过一人来,张开双臂抱住耶律贤,口中悲凉地大叫:“父皇……”正是从庄外赶回的太子耶律隆绪。 萧绰顿时慌张起来,连声唤道:“夫君,夫君,你醒醒呀!” 叫了几声,耶律贤也是毫无反应,耶律隆绪眼泪汹涌而出,抱住耶律贤放声大哭起来。只见耶律贤双眼睁得奇大,呼吸停止,显然已经死去。他多年疾病缠身,身体羸弱之极,在此之前,又被石敢当打了一掌,本已是油枯灯尽,如今亲眼见到唤龙祠堂,得知挚友臣子韩匡嗣居然背地里做下了这样瞒天过海、大逆不道的事情,急火攻心,竟然溘然而逝。 萧绰此时早已清泪涟涟,声嘶力竭地叫喊:“太医,快叫太医!” 韩匡嗣清醒过来,一遛小跑去喊太医,司马睿源等四女见耶律贤死去,不禁也深感讶然。 作者的话: 更多精彩,请看第三十三章:兰陵郡王。马上月底了,名次一直不稳,起各位多多提携!小舞在这里拜谢了! 第三十三章 兰陵郡王 再看头顶之上,小四已经率先出击,脚下风雷刺直射阿不葛胸口。阿不葛急忙用力向旁跳开。小四反应却是奇快无比,见他肩头一动,便知他要躲避,提气一跃立刻跳到他的面前,两手伸出在他头胸上猛击过去。 电光火石之间,阿不葛挺流光剑逆光而起,跃起一丈多高,腕子一掉,流光剑携惊雷之势朝小四头上斩去。祠堂下面已经是人满为患,一半为景宗皇帝驾崩而悲戚,另一半人却对小四与阿不葛相斗担忧。司马睿源、燕飞雪、青鹅几个人都将心提到了嗓子眼,凌潇潇更是忍不住大喊起来:“小四哥哥,小心呀!” 小四一声长笑,叫道:“来得好!”向上一纵,立刻跃起三丈多高。这时风雷刺已经踅了回来,又狠狠钉在流光剑上,直逼得阿不葛后退丈许。 阿不葛身无退路,只得一个筋斗飘落在地。仰头看着小四,眼神如定定的烛火幽幽闪动,眼神亮了又熄,显得有些阴森恐怖。然后故技重施,抽剑在自己的额头上连拍几下,直拍得皮开肉绽,鲜血迸流。手捋长剑,舌尖在剑身上轻舔过去,身体立刻化为虚无,一缕幽光钻进流光剑内,顷刻间流光剑便又变成一柄巨剑,擎天杵地,辉芒四射。 小四笑道:“你又钻进剑里了,不怕这次我用镰刀再锯你吗?” 阿不葛在剑身中一声怒吼,声动九霄:“萧孝忠,不要以为你是娘娘的暝蛉义子我就怕了你!乱党贼子人人得以诛之!今天索性就和你分个高低吧!”他自归顺以来,眼见小四屡受皇恩,自己的流光剑并不弱于小四,但却始终不及他受宠, 心中一直忿忿不平,今日正好趁此机会发泄怨气。 小四知道他与流光剑融合之后能为倍增,不敢大意,召风雷刺在手,一声清喝,向旁飘移数丈,双手持风雷刺朝流光剑直劈下去。 两柄仙器在半空中铿然相撞。一刹那天空中厉闪骤起,墨蓝的天穹中升起耀眼的辉光,灿烂辉煌,周围的人不禁闭上双眼,感觉空气中正在剧烈的颤抖战栗。 再度睁眼时,只见小四高悬于苍穹之下,傲然屹立,头顶上方,流光剑与风雷刺分而又合,再次激烈碰撞,转瞬间便已斗了几个回个合。 阿不葛见小四此时能为大增,居然能浮在半空中,不禁深感诧异,心想这个少年实在逆天,没见怎么修炼,法力却是越来越深厚,假以时日,自己必定会被他踩下脚下狠狠蹂躏。心念一狠,便动了杀机,流光巨剑忽地直上云霄,而后急速飞逝而下,小四身在半空,见流光剑劈头斩来,身子不降反升,又向上拔起两丈多高,风雷刺蓄势待发,突然锥身大颤,蓝光四溢,接着便直奔流光巨剑俯冲而去。 流光剑里一声张狂的清啸,阿不葛陡然加速,如雾似烟,惊起残影一片,流光剑在纷乱的密云中露出峥嵘一角,接着便轰然飞出,霎时间光华乱舞,热浪滚滚朝小四席卷而过。周遭气澜大动,涟漪四散开来,逼得地面上的人不由自主地倒退几步。 燕飞云立在大殿顶上,越看小四越看觉得惊奇,这个少年不过十七八岁年纪,却如大罗神仙一般,悬在空中久久不落,而且身体灵活之极,实在匪夷所思。 流光巨剑辉映天地,所到之处一片惊涛骇浪,小四左躲右闪,娇矢腾挪,翩若游龙。风雷刺此刻已经化为三尺多长的大砍刀,锋芒尽露,直追流光剑,如影随行。 此时小四手中的风雷刺愈发的出神入化,在空中穿梭来去,如水中游鱼一般。心想着仍像上次那样爬到流光剑身上,用镰刀锯它。但试了几次却都不能如愿。阿不葛深知小四心意,绝不会再犯上次的错误,在空中飞速的穿梭来去,根本不给小四一点靠近的机会。一时间两人竟僵耗当场,谁也不能奈何谁。 这一站小四斗得酣畅淋漓,筋骨齐松,先前喝下的迷酒此时也消散全无。神智也是越来越清醒,一眼瞥见脚下地面上人影簇拥,群情悲切,哭声震天,不禁深感错愕。急忙从半空中跃下,鲲鹏一般飞落于地。 只见祠堂前跪倒了一片,哭声此起彼伏,当中地上萧绰与耶律隆绪抱着耶律贤,早已泣不成声。小四心中一惊,大步走了过去,扑通一声跪了下去。他虽与耶律贤相交不多,但这个皇帝平易近人,从不与自己摆皇帝架子,还时不时地和自己开些轻松的小玩笑。今日见他竟然死去,也是万分悲痛。 耶律隆绪见到他,抽泣着道:“兄长,父皇····父皇他···” 小四眼中含泪,跪爬到近前,见耶律贤四肢冰冷,早已死去多时,再也止不住情绪,放声哭了出来。他自幼无父无母,蒙耶律夫妻眷顾,收为螟蛉义子,这才几天的工夫,义父便已殡天,就算耶律贤是个布衣百姓,小四心中同样是不舍,眼泪簌簌滚落。 这时庄外一队人马急匆匆跑了进来,领头的一人身材高大,满面的络腮胡须,相貌威武不凡,奔到耶律贤身边,伏身跪倒,也是痛哭失声。 小四不认得他是谁,也无心去看他,司马睿源等四女见小四可的悲切,也是眉头紧蹙,黯然伤神。 哭了半晌,萧绰首先清醒过来,擦干眼泪高声说道:“大家都别哭了,陛下龙体一直欠安,今日突然殡天,实乃是佛祖怜他苦难折磨,收他上天做了菩萨。驼宁,你命人在青龙河畔摆下灵堂,超度陛下亡魂,平安送他去佛祖那里享受香火!” 那高大的汉子止住哭声,点头应道:“属下遵命,属下一定给陛下多请法师高僧超度!” 韩匡嗣这时凑了过来,歉声说道:“兰陵郡王,如果需要什么,请向我招呼,我自会给您准备。” 小四这才恍然,原来眼前这人便是兰陵郡王萧达凛,乃是契丹国中与耶律休哥齐名的人物,两人同被封为于越,是契丹国中最高的爵位。 萧达凛却是哼了一声,看也不看他一眼,站起身大步出了院子,领人径自朝庄外去了。 萧绰向四外看了看,只见头顶上方辉光闪现,一柄巨剑高悬夜空,一个声音肆意流荡出来:“萧孝忠, 你好了没有?我等不及啦!快点回来!” 小四尚未说话,萧绰却已柳眉竖起,大声怒叱道:“阿不葛,你眼里难道真的没有我这个娘娘了吗?!” 流光剑呆滞了一下,然后慢慢缩小,一点光晕从剑身飞出,飘落于地。阿不葛诧异地看了看眼前的景象,惊讶得再也合不拢了嘴巴,当即跪伏于地,口中喃喃地道:“属下罪该万死!属下不知陛下·····不知陛下殡天,刚才与孝忠侯爷打得太投入了!” 萧绰重重喘息一下,并未过多责怪,转而轻轻说道:“明日山庄所有人都到河畔陛下灵堂内悼念祷告,谁也不能缺席,明白吗?”目光淡无痕迹地在凌万钧与燕归尘脸上掠过,接着对阿不葛道,“你随我来。”说着缓缓出了院子。 阿不葛急忙站起身,诚惶诚恐地跟在萧绰后面。萧绰低低的问道:“今晚石敢当去哪里了?” 阿不葛回道:“属下不知。白天的时候好像和留礼寿在一起。” “留礼寿?”萧绰眉头微微蹙起,“他与留礼寿在一起做什么?” 阿不葛又道:“今天傍晚,你让我夜探祠堂地穴,我从西厢房出来时好像看到他在轩逸园外面转悠。不过因为他是个傻子,我也懒得理会他,因此也没有问他。” 萧绰心中一动,立刻想到自己与耶律贤在房中,忽然一阵迷魂晕眩,大概有一盏茶的功夫失去知觉,这是怎么回事?自己醒来后回到西厢房,却见到耶律贤趴在地上,口吐鲜血,旁边的凳子还翻了一只。可他昏迷的时候,明明没有吐血啊?想到此处,眉头顿时拧成一个疙瘩,百思不得其解。 耶律隆绪见母后离开,急忙招呼人将耶律贤的遗体搬到青龙河畔,找一间干净的大帐安置,接着拉住小四的手泣不成声。 轩逸园西厢房内,萧绰心力交瘁,瘫软在床榻上心乱如麻。阿不葛立在一旁,不敢做声。过了好一会儿,萧绰才道:“阿不葛,你说,先前在房中我本来好好的,为什么会晕了过去?” 阿不葛奇道:“怎么晕的?有什么感觉么?” 萧绰翘着额头道:“好像···鼻子里闻到一股桂花的味道,然后就没有了知觉。” 阿不葛沉吟了一下,转身走到窗前仔细看去,看到第二扇窗时,忽然说道:“找到了,在这里!” 萧绰不明所以,也走了过来,凑上前去看。看了半晌也没看明白有什么特别之处。阿不葛用手一指,说道:“娘娘你看这里。” 萧绰仔细看去,只见窗户竹篾纸上破了一个小小的洞,不禁深感疑惑,心道这个洞跟我昏过去有什么关系? 阿不葛道:“娘娘你有所不知,这个洞是用舌头舔出来的,江湖中人惯用这种方法向房中窥视。你之所以昏迷,是因为中了熏香!” 萧绰从未听说过熏香为何物,不解地道:“熏香?那是什么?” 阿不葛道:“在南朝中,许多下九流的毛贼草寇喜欢用这东西,半夜深更到人家去,或偷盗或奸淫,都离不开这东西!” 萧绰恍然,低声说道:“你的意思是说,我中了熏香?” “当然,否则你怎么会无缘无故的晕倒?” 萧绰合上眼悄不做声,心想留礼寿怎么会无缘无故跑到轩逸园来?他又怎么会和石敢当在一起?一想到石敢当,立刻想起昨日清晨被耶律隆绪怒责之事,顿时心中一凛,难道是他? 忽然睁开眼睛,对阿不葛道:“走,快跟我到河畔看看陛下的遗体!” 作者的话: 更多精彩,请看第三十四章:黯然别离 第三十四章 黯然别离 青龙河畔,羊皮大帐之内,耶律贤静静地躺在软床之上,衣服已被解开,背上一个大手印赫然呈现。萧绰看到此处,愁眉不展,静静伫立。 阿不葛与萧达凛站在她身后,也是一语不发。沉默半晌,萧绰才轻轻地道:“驼宁,帮我传下旨意,召文武群臣速到青龙河畔,皇帝出殡之后,立即举行新帝登基仪式!” 萧达凛抱拳当胸,点头领命。萧绰又道:“阿不葛,陛下背上的手印,你先守口如瓶,不要声张。” 阿不葛握紧了手掌道:“娘娘,陛下殡天之前,一定被人袭击过,此事3为何不一查到底?轩逸园内守卫全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肯定是有人暗中作祟!” 萧绰挥挥手道:“我何尝不知道是有人作祟?只是现在不是调查的时候,对于此事我已心中有数。我只问你,在那祠堂下面,你都看到了什么?” 阿不葛道:“那祠堂下面,有一个人蛹!” “人蛹?”萧绰惊奇地道,“什么人蛹?” 阿不葛道:“那人蛹里面的确是个人,坐在一道石脊之上,里面五官俱全,我可以肯定那是一个人!” 萧绰眯起眼睛道:“后来呢?那个白衣人是谁?” “白衣人功夫不赖,我进去后立即被他发现了,因此才引发大战。若不是他,我一定能仔细瞧瞧那个人蛹了。” 萧绰合上眼睛,心里面惊涛骇浪起伏不定。这时菩雅从帐外的走进,行色匆匆。萧绰瞧了她一眼,喘息着道:“好了,阿不葛,你先留在这里守护陛下龙体,驮宁,你也去做自己的事情吧,记得多请些法师高僧来。”然后又看了看床上的耶律贤,转身出了帐篷。 菩雅乖巧地走在前面引路,左转右转,一直行了百十来丈,最后在大营边上停下了脚步。萧绰走到一座帐篷后,见一个灰衣人背对着她立在残月下。 “我猜你一定想要找我,所以我就先来。”灰衣人回过头来,注视着萧绰静静说道,忠厚的眉眼间却尽显诡谲之气,正是山庄护院首领张成了。 萧绰与他并肩站立,抬头仰望天上的残月,忧郁地道:“这山庄之上杀机暗伏,我好累。” 张成道:“只有解除了危险,才能安然入眠。娘娘,该是您决断的时候了。” 萧绰沉寂一下,才道:“那祠堂下面,到底是什么你可知道?” 张成沉默片刻,才道:“我不知道里面是什么,因为我从未下去过。” 萧绰盯着他的脸,狐疑地道:“你从未下去过?” 张成却只顾抬眼看天:“其实那里面是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人,世界上最可怕的东西难道不是人心么?那燕飞云神技惊天,如果没有阿不葛,你的手下谁能是他的对手?他若真的来刺杀你,谁能抵挡得了他?” 萧绰心里一惊,想想他所言也确实有理,喃喃地道:“我还有孝忠,他对我是忠心耿耿的。” 张成冷冷一笑:“小四这孩子我是看着他长大的。他心地质朴,为人极为忠义,如果凌万钧和燕归尘真的要与娘娘你决裂,你想他会助谁?会是你吗?凌万钧将他从中原捡回,带到山庄上抚养长大,况且身边还有一个青梅竹马的凌潇潇,即便到时候他两不相帮,一走了之,你也是十分心痛和无助吧?” 此言一出,又击在了萧绰的软肋上,身子微微一震,面上血色全无。张成又悠悠的道:“还有不能忽视的是彰德军节度使韩德让,眼下正在幽云之地与宋军作战,如果凌万钧要他另起炉灶,想必是不费吹灰之力。到时候他将手下的十多万兵马带到别处,另立朝廷,我想娘娘您死的心都会有了,对么?” 萧绰咬着唇缄默着,久久不语,心头一酸,水光浮上眼眸,似乎就要哭了出来。张成见状微微喟叹一声,温声又道:“如果能将这些隐患扼杀于萌芽,一切都不再是问题了,到时候我大契丹定能凌驾于大宋之上,成为正朔王朝。”说完看也不看她一眼,沿着河堤渐行渐远。 此时残月逐渐消退,熹光一点点地吞没了青龙河堤,光亮愈来愈浓,凌晨时分的青龙河到处都是氤氲的雾气,满目的迷茫与凄凉。萧绰静静伫立,心中百味杂陈。 上午辰时刚过,闻讯而来的朝内群臣陆续赶到。青龙河畔高搭灵堂,几十名高僧在道场内吟诵经文超度,举目一片雪白的悲凉之色。萧绰全身素缟,耳边插着一只的白花,憔悴中略带淡雅,更显楚楚动人。耶律隆绪与小四身披重孝,跪在耶律贤身边,耶律隆绪哭得双目红肿,声音暗哑,泪中隐约带血。 在场群臣跪倒了一片,哭声震天。一时间青龙河两岸尽是悲凉哭声,声传四野。 哭了多时,萧绰擦干眼角的泪水,看了看场下众臣,却是不见凌万钧踪影,眉头顿时一皱,忽然一咬牙关,眼神如刀。 正午时分,萧绰命人将耶律贤装进棺材,灵柩停放在灵堂之内,法事一直做了七天,萧绰忽然召小四入帐。 小四不知何事,急忙进了羊皮大帐,见萧绰一身素衣,淡雅中不失妩媚,眉头却是紧锁,似乎心事重重,急忙问道:“母后唤我何事?” 萧绰苦涩一笑,清声道:“孝忠,你准备一下,明日与隆绪送陛下的灵柩到北镇医巫闾山,陛下的陵寝就在那里。” 小四道:“母后你不去吗?” 萧绰叹了口气道:“我还要在这里准备新帝登基的事情,你就代我去送陛下吧。” 小四见她神情忧郁,知道她心情不好,也不再多说,正要告辞离开,萧绰忽然道:“孝忠,隆绪今年才只十二岁,弱小无依,以后你一定要多多扶持他才行。” 小四道:“我与文殊奴既有篝火之盟,今生便是兄弟,他有事情我怎么会不管?” 萧绰双目含泪,拉住小四的手柔声道:“孝忠,自你和隆绪结拜以来,屡次救我们母子于危难之中,我心中感激不尽。你我虽没有血肉亲缘,但我当你是我的至亲孩儿!如果日后做了让你伤心的事,你会不会怪我?与我刀兵相见?” 小四心中一凛,不知她这话是什么意思,见她面容凄切,忽然想起那夜在轩逸园中昏天胡地,不由心中砰砰乱跳,急忙说道:“母后你说得什么话?我怎么会与你刀兵相见?那样大逆不道的事情我是不会做的!” 萧绰秀眉舒展,长出一口气,缓缓地道:“孝忠,先帝生前对你极为赞赏,你可知道他临终时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 小四摇了摇头,迷茫地道:“我不知道,当时我只顾和阿不葛打架了。” 萧绰道:“先帝临终前,最后一句话说的便是,希望你能永远做我契丹的臣子!” 永远做我契丹的臣子!短短的一句话,如大锤般重重地砸在小四心上,望着萧绰出尘净美的面容,小四许久未语,忽然生出一股淡淡的惆怅来。毫没来由的,一股莫名的惆怅萦绕心头,如雾如烟,挥之不去。 萧绰又静静地道:“无论何时何地,我契丹永远都不会亏待于你,有我在的一天,你便永远是我的皇子,现在你的爵位是青龙候,待隆绪登基之后,我便擢升你为王爷,将渤海郡封赏给你,你看可好?” 小四道:“母后,对于爵位我从来没有任何欲~望奢求,只要大家过得都平安就好了。” 萧绰笑道:“知道心地善良,契丹若是人人都像你这般那就天下太平了!” 出了大帐,小四回到自己的小院之中,进了屋子关好了门,对陆青麟道:“陆大哥,我要离开几日,去北镇医巫闾山安葬陛下的灵柩。等我回来,我便送你回宋好吗?” 陆青麟道:“我身上的伤早就好了,是时候该离开了。” 这时候窗外一个粗犷的声音突然叫道:“陆家小子,你早就该走了!你走了,我的乖外甥就能和我浪荡江湖啦!” 小四指着窗子说道:“疯和尚,明天我就出发了,你要不要和我去?” 痴癫和尚道:“当然,当然!医巫闾山那里人杰地灵,契丹皇室多半都埋在那里,去了说不定还能找到宝贝呢!” 小四怒道:“又胡说八道!我们是去安葬陛下灵柩,不是偷坟掘墓!你再胡说我不带你去了!” 痴癫和尚嘿嘿一笑,道:“哈哈,我不胡说了就是,你带我去吧!” 小四出了屋子,见司马睿源与燕飞雪、青鹅都站在了院子里,司马行天从他的房间中出来,对小四道:“这几日事情发生得太过仓促,我也该离开了,就是不知道那独眼蛟怎么样了,我打算再去木叶山寻一寻他。” 小四道:“你自己一个人去很危险的,还是等我回来,咱们一起去吧!” 司马行天笑道:“我在你这住了十多天了,待不住了,想出去走走,那独眼蛟虽然凶猛,但我自保还是没有问题的。” 小四又道:“那睿源陪你一起去吗?” 司马睿源白了她父亲一眼,道:“我才懒得管他呢!飞雪就要走了,我打算陪她一起去仙灵寺,听说觉华岛上的景色很不错,我要在那玩几天!” 司马行天摇头叹息道:“哎,不孝之女,家门不幸!” 小四却是一怔,看着她与燕飞雪淡然的面容,自语道:“怎么都要走啊?” 痴癫和尚却大叫道:“乖外甥,舅舅不走,舅舅一辈子都陪着你!” 小四顿时觉得头大,指着他道:“疯和尚,你若陪我一辈子,早晚有一天我会被你逼疯!” 痴癫和尚挠挠头道:“好端端的,你疯什么?” 小四大吼道:“去后山抓一只黄羊来!不能少于六十斤重的,如果轻了晚上你就不要吃饭啦!” 痴癫和尚抓狂起来,双手在光头上乱摸乱挠:“哎,不孝之子,家门不幸!” 司马睿源扑哧一下乐出声来,燕飞雪和青鹅也掩面而笑。小四最见不得离别,见大家都萌生去意,忍不住大声道:“怎么说走都走啊?等我回来再走不行么?” 司马睿源不做声,只是看着燕飞雪。司马行天捋着胡须笑道:“医巫闾山离此一百六十余里路程,你这一去最少要五天时间,我倒是可以等,就怕有人等不及啊!” 司马睿源哼了一声,冲司马行天撇了撇嘴。燕飞雪沉吟了一下,道:“若是等你回来也好,我只怕我母亲在仙灵寺中等得不耐烦。” 小四晃晃头道:“好了,就这么定了,等我回来,你们再走。这几日你们都待在房中,吃喝全由青鹅照顾。”接着对青鹅道,“这几天大家的吃喝就交给你了,等我回来给你们烤羊腿吃!” 青鹅温柔地点点点头,道:“你放心去吧,我会照顾好他们的。” 这时痴癫又插嘴道:“青鹅丫头你也放心吧,我也会照顾好你郎君的,等我们回来,你们几个一起洞房!” 此言一出,三女顿时满面绯红,小四一下跃到痴癫和尚身边,在他光头上一记猛敲,怒斥道:“疯和尚我杀了你!” 作者的话: 更多精彩,请看第三十五章:青龙血宴 第三十五章 青龙血宴 第二日,小四便同耶律隆绪率队带着耶律贤的灵柩奔北镇医巫闾山而去。韩匡嗣与凌万钧神色低迷,拉着小四的手不住地叮咛道:“速去速回!” 小四见他二人面色焦急,知道是因为对祠堂的顾虑,急忙点头应承。青鹅与凌潇潇目中含泪,久久相送,不肯回来。最后小四板起了脸,两人才不得不停住脚步,目送着马队渐行渐远。司马睿源与燕飞雪远远地立在山庄正门,也是怅然不语。 萧绰立在青龙河畔,注视着小四他们远去的身影,目光中蒙上一层浓浓的水汽。皇帝刚刚殡天,新帝幼小,朝内各诸王宗室拥兵自重,控制朝廷,对自己及耶律隆绪构成了莫大的威胁。母寡子弱,族属雄强,边防未靖,想到这些心中不免隐忧一片。 伫立良久,唤了阿不葛前来,轻声问道:“这两日怎么没见石敢当?他在哪里?” 阿不葛笑道:“那天他在轩逸园被太子训斥,一直没敢再露面,现在庄上的门房里待着呢。” 萧绰道:“难得他能这么听话,你叫他来吧,我有事情要他做。” 阿不葛道:“他现在身上有伤,活动不便,还在那里养伤呢!” 萧绰奇道:“他怎地受伤了?” 阿不葛道:“就在先帝殡天那日,他右肩不知怎么就肿起了老高,里面的骨头应该是受伤了。” “哦?”萧绰眉头一皱,立刻想起那夜的事情,前后仔细联想一下,心中便有了一个大概,若无其事地道,“那你去告诉他,再养几天伤。这两天我先把朝中的事情料理一下。等忙完了朝中的事情,我交给你们一项重要的任务。” 阿不葛道:“是什么任务啊?” 萧绰淡淡地道:“到时候我自会告诉你的。现在你去喊萧达凛和耶律止末、郭袭他们过来见我。” 阿不葛只要点头退下,叫兵士们分头通知萧达凛几人。过来一会儿,这三人各自赶来,与萧绰在河畔低低交谈起来。 小四离去的第三日,石敢当的右肩伤势渐愈,已经可以活动手臂了。萧绰见他无事,便密召他与阿不葛二人交待了一番,二人心领神会。 傍晚,山庄二进院青龙殿内,萧绰居中而坐,左右两侧摆放着长条桌案,韩匡嗣与凌万钧曲意承欢,淡淡相对。 想到祠堂里的秘密与景宗之死,萧绰便暗暗心痛,打量一下韩匡嗣二人,又瞥了一眼后面垂首站立的张成,波澜不惊地浅笑道:“二位卿家,那位看守祠堂的燕老哥哥怎么不见啊?叫他也过来一块进餐吧!” 韩匡嗣答道:“那燕归尘脾气古怪,又不会说话,来了之后若是言语不周冲撞了娘娘,臣下可是担当不起的,还是算了吧。” 萧绰笑道:“我知道那老哥哥脾气古怪,但我敬他是条汉子,数十年守护祠堂,这份忠心确实可嘉。张成,你去唤他过来,就说我要亲自给他敬酒!” 张成应了一声,却未动身,韩匡嗣回头道:“既如此,你就去吧,告诉他娘娘的心意,让他务必前来。” 张成点点头,这才快步出了大殿,直奔后院而去。时间不大,就返了回来,后面果然跟着一个脊背微驮、满面皱纹的小老头。 燕归尘本不想应约,但张成一张巧嘴如簧,言道如果不来,只怕会让萧绰恼怒,从而再次掀起祠堂旧账。燕归尘无奈,只好跟着他进了大殿。到了殿中后挨着凌万钧坐下来,看了一眼萧绰,随随便便的一抱拳道:“多谢娘娘的厚意,老燕我心领了!” “燕老哥哥,你几十年守护祠堂,这份忠心委实感天动地,我敬你!”萧绰微微一笑,端起酒杯朝他示意。 韩匡嗣急忙也举起了酒杯,口中说道:“娘娘亲自敬酒,真是折杀我等了!” 燕归尘见萧绰笑容可掬,也不好拒绝,便端起酒杯来对她晃了一下,说道:“谢了!”说着一饮而尽。 韩匡嗣与凌万钧也仰头喝下杯中之酒。萧绰则轻轻放下了酒杯,目光在三个人面上睃寻来去,自若地说道:“燕老哥哥,听说你还有个出家做尼姑的妻子和一双儿女,他们现在都在何处啊?头几日孝忠去北镇前,山庄大门处站着两个少女,其中一个是司马睿源,另外一个,想必就是你的女儿燕飞雪了吧?” 燕归尘顿时大惊,这事情萧绰是如何知道的?难道是小四告诉她的?但旋即又想到绝不可能是他,这少年虽然年纪不大,有时候有些幼稚,但在是非面前却异常坚定。祠堂里的秘密他已经逐渐了解了大概,是绝不会告知萧绰的。可是,除了小四,谁还可以知晓这些秘密呢? 萧绰看着他的表情,又似笑非笑地道:“清修道长,燕飞云,燕飞雪,你们一家子为了这个龙冢可真是苦心孤诣、坚忍卓绝啊!” 燕归尘面色逐渐铁青,望着萧绰道:“娘娘千岁,你想说什么?” 萧绰璨然一笑,道:“我还能说什么?为你们这一家的忠心感叹呗!对了,还有凌管家,你原本是柴荣手下检校太尉,不肯归顺赵匡胤,抛下富贵荣华来到塞北契丹,修建隐龙山庄,韬光养晦厚积薄发,这样雄才大略隐忍偏安,也是让人敬佩有加!” 凌万钧见他对自己的底细居然也摸得一清二楚,不禁深感错愕。却见萧绰目光一转,又瞧向了韩匡嗣,媚声道:“还有就是不可小视的韩大人,你父韩之古乃是我契丹国有名的朝臣,深受皇恩,但其心思反复,曾几度出入契丹。至于韩匡嗣你,我家陛下与你私交甚好,可你却心怀二志,暗中与凌万钧和燕归尘勾结,这等背叛之事与你父韩之古如出一辙,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韩匡嗣大惊失色,听她话中之意,大有与他们几个算旧帐的意思,一时竟呆了。 凌万钧眼中冒出夺人的精光,面色逐渐阴沉下来,心中不住地思索盘算,如果此刻真的与她翻脸,又该如何处之?韩德让不在山庄,自己这边可以调集的军队不过有几百人而已。韩匡嗣虽名为上京留守使,但却没有实际兵权。最后的倚仗也只能是小四了。可是他却去了北镇安葬耶律贤灵柩,难道是萧绰故意调走他,好方便对自己等人下手?一时竟也失去看来主意,茫然无措,因此眯着眼没有说话,静静地聆听着。 只听萧绰又幽幽地道:“还有一个灵书道人,一个王薄,这二人就是去年除夕夜山庄被袭,那两个南朝人对吧?你们这些人不忘旧主,一心要光复大周江山,真是忠义难得!我契丹若多几个你们这样的臣子那该有多好!”说到此处,眼睛一暗,垂下头去静静地喘息了一下,神色有些落寞。 凌万钧道:“今日娘娘忽然说出这些,不知所为何故?昨日你曾亲口对我们说,只要不影响契丹的权势,你是不会为难我们的,难道你忘了么?” 萧绰抬起头来,定定地看着凌万钧,说道:“我当然记得!所以我今日给你们摆下了酒宴款待你们,为的就是了解此事。对你们几个我不在乎,我在乎的是得让与孝忠两个人。你们若能死了,他们就会死心塌地的效忠于我契丹了!” 此言一出,燕归尘啪地摔了酒杯,站起来就朝萧绰冲过去。这时光影晃动,萧绰身后的屏风里闪出两个人来,其中一个粗壮的汉子扬手甩出一柄利剑,直奔他的咽喉而去! 只见寒光辉射如箭,燕归尘大叫一声,身子翻了出去,左肩被剑刺穿,鲜血顿时流了出来。凌万钧暗叫不好,也是拍案而起,直扑萧绰。石敢当一跃而出,挡在萧绰身前,左手微扬,忽然扔出一把飞刀,朝他头胸上激射过去。 凌万钧急忙向旁躲闪,但仍是躲不及时,被飞刀射中胸口,也是一头栽倒在地。韩匡嗣已经傻在座位上,呆呆发愣,这变故发生得太快,只是刹那间,燕归尘凌万钧二人皆已重伤倒地,自己一介文士,手无缚鸡之力,也只能任人宰割的份了。 阿不葛眼冒奇光,他可不想让石敢当抢了先,右手一挥,流光剑平地里踅回,一下就扎进燕归尘咽喉之中,只留一点剑尾! 凌万钧支撑着从地上爬起,大叫一声:“张成,快去北镇找小四!”拔出胸口的飞刀朝阿不葛掷了过去,一把抓起旁边的韩匡嗣夺路便走。 这时身后冲过一人来,手中晃举着明晃晃的钢刀,毫无声息地朝韩匡嗣背后劈去。旁边一个仆人惊叫道:“庄主,小心后面!” 石敢当却已经奔到了近前,见那仆人出声示警,冷哼一声,手起掌落,一下将那个仆人的天灵盖击碎,那仆人瞪大了眼睛,一声不吭就此气绝。凌万钧听到呼喊就知不好,连忙将韩匡嗣推到一旁,但自己躲闪已是不及,被那人一刀斩在背上。回头一看,见持刀之人竟是张成!不由得瞪大双眼愕然道:“你······你······ 张成冷笑一声:“想不到吧?” 凌万钧怒道:“怎么是你?你在山庄这许多年,我们对你都不薄呀!” 张成凝视凌万钧,双目冒火,恶声道:“凌万钧,我隐忍多年,等的就是这一日!你难道忘了我姓张么?” 凌万钧目光一亮,手指着张成惊异地道:“张······原来你是······” 话还未说完,张成便又一刀斩了下去。凌万钧大喝一声,飞起一脚猛踢张成心口。张成见他竟弃自己的钢刀不顾,直踢自己,连忙抽刀回撤,朝他腿上砍去。凌万钧眼神一凝,伸出手指来电光火石般抓向他的哽嗓咽喉。张成大惊,急忙向后跳出,凌万钧须发飘摆,眼神如电,凄凉中满含誓死一战的意味,声嘶力竭地高喊道:“韩匡嗣,快去北镇!快!” 此时韩匡嗣从地上战战兢兢地爬起来,听到他的喊声如梦方醒,立即拔腿便跑。凌万钧一横双臂立在门口,冷视屋内的张成、阿不葛和石敢当,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张成见状不由大吼一声,此时心中也再无半点顾虑,竖起钢刀,对着凌万钧当头砍下。凌万钧单手捉住张成的腕子,另一只手伸出去戳他的双目。张成被凌万钧握住手腕,顿时动弹不得,情急之下身子一转,一个侧踢猛击过去。凌万钧的天罡龙抓手何等的犀利?见张成腿至,毫不惊慌,指尖在他大腿内侧的曲池穴上用力一按,抬起右脚踹在他的小腿之上,立刻将他踢飞了出去。 阿不葛冷冷一笑,缓缓地走了过来,轻轻拍打着手掌说道:“凌管家果然好功夫,在这契丹国内,想必没有几个像您这样的好手啦!” 凌万钧森然道:“少废话!为虎作伥助纣为虐,你们个个都不会善终!” 作者的话: 更多精彩,请看第三十六章:陈国公主 第三十六章 陈国公主 这时屏风后面萧绰忽然清声说道:“赶快解决,决不能让韩匡嗣见到小四!” 石敢当闻声而动,双臂一振飞扑而至,手中寒光突现,一柄飞刀又朝凌万钧面门疾射过来。凌万钧急忙低头闪开,刚躲过飞刀,阿不葛的流光剑又已袭到面前。 只见一点青光似电,直直射进他肚腹之中,凌万钧闷哼一声,身子趔趄就要摔倒,急忙用手扶住门边,勉强站立,口中鲜血慢慢流了下来。再看他的眼神却是凛冽如旧,杀意十足。 阿不葛大喝一声,猱身而上,一拳击在凌万钧胸口之上,顿时将他从门里打到了门外,摔倒在方砖之上,嘴巴一张,一口鲜血喷了出来,然后头一仰,便没了声音。 石敢当则从他头顶上飞跃而过,几步便来到了韩匡嗣面前,也不说话,飞起一脚将他踢出一丈多远。这时,忽然几十个手持刀剑的庄客闯进院中来,呼喝连连,各操兵器就朝石敢当头上招呼。 原来刚才殿中生变,守在殿外的山庄家丁们见势不好,立即跑到前院去找人,纠结了山庄上的护院家丁庄客赶了过来。阿不葛见此情形当机立断,将手指塞进口中打了个呼哨,院墙四周立刻现出许多弓箭手来。 萧绰此时也从殿中走了出来,见庄上的家丁围着石敢当与阿不葛已经混战成一团,脸上毫无任何波澜,伫立了一会儿,才清声道:“石敢当,阿不葛,早点结束战斗,斩草要除根懂么?” 二人会意,立即双双跳开,那些庄客虽然人多势众,但这二人功力卓绝,只一会儿功夫便已经被他们杀死十几个。二人跳出圈外,阿不葛挥手喝令道:“放箭!” 一声令下,墙上的弓箭手立时乱箭齐发,院中的庄客毫无防备,纷纷缩到一起,各自找遮体掩饰。尽管如此,还是被乱箭射死大半,只有七八个侥幸的躲在角落里,吓得再不敢露出头来。石敢当与阿不葛对视一眼,走了过去,一掌一个尽数拍死。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青龙大殿前血流成河,死尸遍地,空气弥漫着一股刺鼻的血腥味道。萧绰不愿在此地多待,吩咐二人道:“石敢当,你领着一百士兵,将庄上之人一个不留,全部处决!阿不葛,你领一些人去后院的唤龙祠堂,找到那个白衣人,不用多说直接杀掉,然后将那祠堂一把火烧了吧!”说罢,捂着口鼻迈步从尸体中绕来绕去,走出院子。 阿不葛高声问道:“娘娘,韩匡嗣还活着,怎么处置?” 萧绰思索片刻,边走边说:“先把他关起来吧!” 石敢当忽然道:“孝忠侯爷的院中,还有三个小丫头,其中一个是陈国公主青鹅,另外还有凌万钧的女儿凌潇潇,这几个小丫头怎么处置?” 萧绰停下脚步,脑中飞快旋转一下,头也未回地道:“除了陈国公主,其余人都杀了罢!” 二人点头领命,阿不葛去了祠堂,石敢当则带领人马开始的了血腥的屠庄行动,从庄门门房起,一路向里推进,除轩逸园外,各个角落都不留活口就地斩杀。一时间山庄内喊声震天,鸡飞狗跳。 青龙殿内一片寂静,满地的死尸之中忽然动了一下,凌万钧推开身上压着的人,费力地爬了起来,抬头看了看左右,禁不住老泪纵横,然后一瘸一拐地挪到院墙边,爬上墙头翻了出去。 司马睿源与燕飞雪和青鹅在屋中说话,忽然听到外面一阵大乱,人声鼎沸,互相对视一下,不知是什么事情,急忙推门出去看,只见司马行天从院墙外面跃进来,对三女道:“不好了,萧绰命令石敢当和阿不葛屠庄啦!” 三女闻言大惊,司马睿源道:“皇后娘娘怎么会屠庄?她莫不是疯了?” 燕飞雪脸色苍白,顿足道:“我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我哥哥还在祠堂下面,我得去找她!” 青鹅急道:“潇潇怎么样?韩大人和凌官家呢?” 司马行天摇着头叹息道:“刚才萧绰在青龙殿内摆酒款待韩匡嗣他们,相比此时肯定已被她杀了,否则又怎会下令屠庄?” 青鹅慌张起来:“不好,快救潇潇!” 司马睿源说道:“青鹅,我和你一起去找潇潇,飞雪和我爹爹去祠堂下面找燕大哥!” 这时只见小四的屋子房门一开,里面走出一个英俊的年轻公子,朗声道:“事出紧急,大家都不要慌,找到潇潇和燕飞云,还是到山神庙里汇合吧。” 司马睿源与燕飞雪诧异地望着陆青麟,不知道他怎么会从小四的房间出来? 司马行天道:“青麟,想不到小四这一走竟然发生这样的变故。潇潇与飞雪的哥哥都不能有事,否则小四知道了一定会痛心死。青鹅,希望你能将青麟的事情守口如瓶,不要告知娘娘萧绰好吗?” 青鹅淡淡地道:“我早就知道陆大哥在小四的房中,小四极力要保护的人,我同样会保护,你们就放心好了。我虽是娘娘的人,但现在已经赐给小四为妻,我不会做出让他痛心的事情的。” 陆青麟笑道:“这样最好,前些日子我在亮甲桥上遇袭,至今还不知道是谁干的,所以我不想让小四因为而受到连累。所以一直躲在房中不出来,今天事情紧急,也什么样办法。小四对我恩重如山,庄上有事我不能不管!” 司马睿源急道:“好了,别说了,咱们还是快走吧,迟了恐怕潇潇有危险!” 陆青麟道:“好,我与你和青鹅一起去找潇潇!” 司马行天首先跃上院墙,对燕飞雪道:“走吧,我和你去找你哥哥!” 燕飞雪也飞身上了房,回头对司马睿源道:“一会儿咱们在山神庙中汇合!”说罢与司马行天二人跳下院墙,朝后山而去。 司马睿源道:“陆大哥,我们也走吧!” 陆青麟点点头,当即冲出院子,司马睿源与青鹅紧随其后,片刻不到,就来到青龙殿后的内宅。刚一进院,就见人声吵嚷,火把大亮,石敢当率领一队人马正挨间屋子搜查。一个脆生生的喊声突兀传出:“你们干什么?放开我!”正是凌潇潇在叫喊。 陆青麟不由出了一身冷汗,如果再来迟一点,恐怕小丫头就已经身遭不测了,眉头一竖,当即窜到凌潇潇的屋子,一脚踢飞一名黑衣大汉,救起凌潇潇。 石敢当负手立在院中,忽然见到陆青麟与司马睿源、青鹅现身,一怔之下,就见陆青麟已经冲进屋内,再出来时,身后赫然跟着面色苍白的凌潇潇。 石敢当看了看司马睿源,眼睛顿时一亮,对陆青麟幽幽地道:“陆青麟,没想到你还在这里?真是活该我立此大功!前些日子亮甲桥被你跑掉了,今日说什么也不能放你走了!” 陆青麟冷哼一声,道:“果然是你?你为何劫杀我?” 石敢当笑道:“我是很想杀你,可那次劫你的却不是我!后来才知道你被人救了,这次我绝不会放了你!” 陆青麟道:“想杀我?就怕你没有这个本事!” 石敢当道:“杀了你我好拿你向娘娘邀功!你身后那个小妞不错,味道一定很美呀!” 司马睿源忍不住怒叱道:“无耻,混账!” 石敢当调笑道:“小姑娘怎么说粗话啊?这样可不好!” 这时陆青麟却已忍不住,跳过来单掌当头朝石敢当劈了下来。石敢当急忙向旁微闪,不料陆青麟身形晃动,手中突然多了一把寒光闪闪的长剑,行云流水般朝他的咽喉横切过去。石敢当大惊失色,双足用力点地跳到一旁。刚站稳身体,司马睿源伸手入怀,忽然掷出一跳赤色的绸带,顶端上的铃铛清脆作响。石敢当不知是何物,正要抬眼细瞧,耳中的铃音却直入脑海深处,引人迷荡,心神一片大乱不安。接着马上意识到不妙,这丫头的铃铛有古怪!虽然已经明白了过来,但却为时已晚,只觉四肢百骸懒洋洋的没有力气,眼皮重逾千斤一般,努力地晃了晃头却仍是徒劳,普通一声跌倒在地,顿时晕厥过去。 司马睿源收好摄魂铃铛,急匆匆地道:“不能和他久战,我们马上离开!” 陆青麟会意,知道这丫头心思灵活,懂得审时度势。当即一把背起凌潇潇就要离开。这时身旁那些兵士见石敢当忽然晕厥,立刻拔出刀剑呼喝吵嚷,就将二人团团围住。陆青麟清啸一声,持长剑凛然屹立,虎视着兵士们,眼神如霜。青鹅忽然清声说道:“你们干什么?石敢当淫秽下流,你们也想和他一样么?还不快退开!” 众兵士一见青鹅,知道她是娘娘新近册封的陈国公主,不敢得罪,面面相觑,无一人再敢靠到近前,青鹅环视众人,冷冷地道:“你们谁若是再敢阻拦,我第一个要了他的命!” 此言一出,众兵士再也不敢刀剑相向,纷纷放下武器,垂首站立。司马睿源简直暗喜,对青鹅莞尔一笑,然后首先越众而出,朝后院祠堂跑去。陆青麟背着凌潇潇,手中长剑却不敢还鞘,盯着众兵士,快步跟上。青鹅走在最后,目光中隐隐有些淡淡的惆怅,紧咬着唇,很快就追了上去。 几人离开内宅直奔祠堂,陆青麟赶到司马睿源身边问道:“刚才我们不是说要到山神庙汇合么?你怎么来这里了?” 司马睿源道:“萧绰如此狠毒行事,祠堂她一定不会放过的!我担心飞雪和我爹爹有事!” 陆青麟点头道:“你说得有道理,我们快去!” 行了百十来丈,小径尽头处一转,便来到唤龙祠堂前。只见这里已经火光一片,喊声震耳。燕飞雪与司马行天正在与许多士兵们交战,却不见阿不葛与燕飞云的身影。 陆青麟道:“睿源姑娘,怎么不见阿不葛呢?” 司马睿源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应该是进了祠堂地下吧?”眼见燕飞雪与司马行天在兵士间穿梭行走,所到之处一片血影刀光,那些士兵们武功虽然不弱,但怎奈燕飞雪双刀犀利,司马行天更是神技盖世,顷刻间就将几十名士兵斩杀大半。 司马睿源高声叫道:“飞雪,不要和他们缠斗,快点找到你哥哥,我们早点离开!” 燕飞雪清叱一声,在纷乱中回道:“不行,祠堂下面是陛下的灵体,不能让他们破坏,我哥哥还在下面和阿不葛交战!” 话音刚落,就见祠堂的殿顶突然四散崩裂,一道人影冲天而起,手中的流光剑青光辉映天地,正是阿不葛。紧随其后,一个白衣人跟着跃了出来,满头白发在风中摇摆飘荡,自然便是燕飞云了。 那日独眼蛟用铜鼎撞破祠堂大殿,刚刚被修缮好,因为时间仓促,只是将屋顶简单的用砖瓦重新铺设了一下。而今日却又被阿不葛撞坏,一幢气势雄伟的祠堂顿时七零八落不成样子。 作者的话: 更多精彩,请看第三十七章:火烧祠堂。 第三十七章 火烧祠堂 阿不葛飞出地穴,落在空地之上,抬眼瞧了瞧周围,一眼瞥见陆青麟和他背后的凌潇潇,忍不住一阵冷笑,幽幽说道:“今晚真是热闹,陆青麟你居然还在契丹?而且也跑到这隐龙山庄上来!这趟浑水不是你能趟的你难道不知道么?” 陆青麟淡淡地道:“阿不葛,我愿意在哪里就在哪里,大丈夫行事只求问心无愧,怎会像你这样净做些下三滥偷鸡摸狗的勾当!” 阿不葛面色铁青,怒冲冲地指着陆青麟道:“少在这里和我讲大道理!今天既然你也在这里,我就顺道将你杀了,好向娘娘请功!” 陆青麟冷笑道:“向你的娘娘请功?你难道不清楚她是个什么样的人么?你不怕日后你失去了用处时,也一样被她斩杀?” 阿不葛一呆,随即倨傲地道:“现在对娘娘来说,我还是有用之人。今夜青龙大殿里血宴剧变,只怕到小四回来时会与他母后反目,那时候,只有我才能与小四一较高下!” 陆青麟轻蔑地道:“你以为你能胜得了小四么?” 阿不葛傲然笑道:“那是以后的事,今晚,我首先要杀了你们!” 这时燕飞云冷冷地道:“你真的以为自己的流光剑那么厉害么?” 阿不葛环顾在场之人,颇为自负地道:“你们这帮乌合之众,又岂是我神兵利器的敌手!” 话音刚落,就见司马睿源娇叱一声,抬手又掷出了摄魂铃铛。事态紧急不容拖延,她只盼望一击得手,然后与众人早点离开此地。 但阿不葛终究不是石敢当,见司马睿源赤绸的赤绸来得甚是妖异,便已经加了万分小心。见火光的映衬下,那绸子顶上的铃铛反射出青幽的光芒来,立刻远远退开。跟着手臂一扬,流光剑笔直升出,直上天际,剑身破空之声长吟不绝于耳,接着便俯冲而下,朝司马睿源额心猛刺过去! 司马睿源却是一怔,不想这阿不葛反应如此敏捷。刚一愣神功夫,流光剑便已经袭至面前,电光火石的一刹那,燕飞云的昆吾间斜刺里飞来,击在流光剑之上,司马行天斥道:“傻丫头,发什么呆?还不快躲开!” 再看燕飞云已经人随剑走,高高跃起抢到昆吾剑身后,一把握住剑柄,然后横剑朝阿不葛颈间怒斩过去。阿不葛召回流光剑,举剑相迎,这时陆青麟又猱身而上,手中宝剑朝他后心便刺。 阿不葛听到背后恶风不善,撞开昆吾剑立即向旁跃开。身体甫一落地,司马行天又跳了过来,一记佛手印当头砸下,霎时间周遭光亮刺眼,一个硕大的手掌在半空中轰然而至,阿不葛大叫一声,就地滚了出去。 刚刚站直身子,燕飞雪的双刀便又在面前划过,心头顿时一片惊骇,这几个人群殴自己,纵有流光剑护身,恐怕也难以讨到便宜了。但也来不及多想,当即向下伏身躲开燕飞雪的双刀,又朝旁边一滚,佛手印砸在地面之上,泥土四溅,顿时将地面打出一个巨大的手掌形坑洞来。 阿不葛在飞迸的土块中露出头脸来,面色阴凛之极,忽然仰头一声长啸,断喝道:“你们还有多少人,索性一起过来吧!我若怕了你们,就不是好汉!”说着一指流光剑,霎时间周围飓风又起,直刮人脸面。接着便当头飞出,直奔司马行天斩去。 司马睿源大叫道:“爹爹小心!” 只见司马行天须发飘摆,手中一点金光呈现出来,直奔流光剑而去。流光剑停滞一下,被金光包裹在其中,前后挣扎,嗡嗡作响,只是须臾,便冲破了金光束缚,朝他头顶上激射过去。司马行天急忙向旁跃开,手掌合十,然后一声清喝,右掌高高扬起,佛手印又升腾而出,在惊天的剑气中朝阿不葛直拍下去。 阿不葛眼见佛手印又落了下来,当即用力跳开,刚站稳身体,迎面飞速袭来一枚绒球,知道又是司马睿源的奇门法宝,下意识地闭住呼吸,剑锋一扫,就将那绮梦花击落尘埃。 这时耳边风声大动,回头看去,昆吾剑与陆青麟手中长剑又至,一前一后直奔自己而来,立刻双足点头高高跃起。只见流光剑急转而下,朝陆青麟面门直射,陆青麟知道此剑的威力,立刻迅速地向旁跃开。 旁边的燕飞云清啸一声,昆吾剑击在流光剑上,顿时一片灿烂的光辉。此时司马行天已然看出这阿不葛功力非凡,若与他单打独斗,自己这群人恐怕无一人是他对手。也顾不上许多,再次祭出佛手掌,朝他顶心之上重重拍落。 阿不葛大叫一声,身子栽倒于地,就势飞快的翻滚出去,模样颇为狼狈。这时燕飞雪的双刀又至,情急之下立即再次向旁一滚,然后双手撑地高高跃起。飘落于地时,眼光中尽是森凛的杀机,冷视着众人阴沉一笑,持流光剑在手,就要往头上拍去。 司马睿源此时一颗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知道阿不葛一旦融进流光剑内,己方这些人一定会有人受伤甚至是丧命,不免眉头禁皱。这时青鹅忽然咳嗽了一下,清声道:“阿不葛,你住手!” 此言一出,阿不葛僵住动作,疑惑地朝她望来。众人见她又出声了,心中略宽,只盼望着她用陈国公主的身份迫使阿不葛放手。 青鹅静静地道:“阿不葛,你来这里做什么” 阿不葛叫道:“今晚我奉娘娘命令来祠堂里探查一番。” 青鹅道:“现在你已经看完了,那就回去交旨吧!” 阿不葛气极而笑,说道:“陈国公主你说的哪里话?娘娘命我探查祠堂之外,还要我将燕飞云斩杀,任务只完成了一半,我怎能回去?” 青鹅忽然笑靥如花,招手对阿不葛道:“你过来,我有话对你说!” 阿不葛见她笑得极其鬼魅,心中突突乱跳,当即说道:“公主,我知道你要为他们求情,要我放过他们。那是不可能的事情。临来之前娘娘曾说过,除了陈国公主之外,其他人一律斩杀!有什么话你站在那里说就好了!” 青鹅泰然自若,款款地移动脚步朝阿不葛走过去,口中灿烂地道:“你好聪明,知道我为他们求情。只是你忽略了一件事,娘娘虽然命你斩杀燕飞云,但也特地叮嘱了,不能伤到我,如果你非要杀燕飞云,那么我们几个人势必要与你拼命,如果今晚我为此事受到一点伤害,你说,娘娘会不会怪罪你呢?孝忠侯爷回来后会不会与你拼命呢?” 阿不葛闻言立刻呆住,瞪大了眼睛仔细回味她的话,一时竟没能想明白所以然来。青鹅微微一笑,继续说道:“孝忠侯爷在娘娘心目中的位置你应该清楚,如果真的惹翻了他,你说娘娘会倾向于谁呢?会是你阿不葛么?虽然你自归顺以来一直忠心耿耿,期望立功报效娘娘的知遇之恩,但却不是这样的报效之法你懂么?” 阿不葛神情顿时一片萎靡,手中流光剑颓然垂落。青鹅见他如此,又柔声道:“若想做好娘娘的臣子,需要学会审时度势!今夜之事到此为止吧,明日娘娘那里我自会和她讲明,一定不会让娘娘怪罪于你就是。” 阿不葛沉吟一下,内心中剧烈翻滚。他知道青鹅说的不错,自己虽然忠于萧绰,但还是比不了小四在她心目中的地位,嫉妒之余,又不得不黯然伤神。想了想才道:“那你们便都走吧,只是这间祠堂不能留下,娘娘吩咐我要将它毁掉!” 青鹅登时一惊,先前的优雅从容一扫而光,急切地道:“不可,不可!你不能毁掉祠堂!” 燕飞雪在后面却是暗暗的纳闷,为何提到祠堂青鹅会有如此大的反应?那人蛹与她半点关系都没有,难道只因为她是小四的未婚妻子,想要竭力的帮助小四维护? 燕飞云一挥手中的昆吾剑,指着阿不葛森然道:“想毁掉祠堂,除非你先杀了我!” 阿不葛望着燕飞云,眼中重又炽热起来,冷哼一声道:“燕飞云,我若决心毁掉祠堂,你觉得你能阻止得了我么?若不是顾忌陈国公主,我早就将你杀了!” 燕飞云眼神一凛,面色更显苍白,舞剑就要冲过去。司马行天急忙拦住他,低声道:“飞云老弟,不要莽撞,等等看!” 青鹅喘息一下,看了看阿不葛,又道:“如果你执意要毁掉祠堂,你来看··”说着突然从袖子里拽出一把匕首来,横在颈下,“那你就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吧!” 阿不葛顿时呆住,双目冒火,却又无计可施,青鹅巍然屹立,对其他几人道:“陆大哥,飞云大哥,你们赶紧下去把陛下的龙体请上来,然后速速离开!” 燕飞雪也醒悟过来,眼见青鹅气势如山,不禁深感讶然。燕飞云陆青麟立刻会意,二话不说,转身便进了祠堂。 阿不葛顿时焦急万状,眼神一变,就要跟着进去阻拦。青鹅一抵颈下的匕首,厉声道:“阿不葛,你若再往前走一步,我便死在你面前!” 阿不葛当即停住脚,心中顿时凌乱起来,左右为难。 时间不大,就见人影闪动,陆青麟二人已经返了回来,燕飞云身后背着那只诡异的人蛹,急匆匆地道:“青鹅,请出陛下龙体了,咱们快走!” 阿不葛面如死灰,望着青鹅,闷声道:“陈国公主,你知道我不敢伤你,所以特地拿这个要挟我,真是让我为难!” 青鹅目光流转,淡淡地道:“阿不葛将军,我敬你是条汉子,所以不会特意害你。等我们安全离开了,我自会找娘娘请罪!”说罢高声叫道,“大家赶紧走,迟者生变!” 燕飞云叫道:“青鹅,你也快点跟过来!”当即不再迟疑,背着人蛹越墙而出。 陆青麟一把背起凌潇潇与司马行天跟着也跳到墙外。凌潇潇伏在陆青麟背上,哭着叫嚷着道:“青鹅姐姐,你快点来啊!” 司马睿源见他们都已走了,一拉燕飞雪,对青鹅道:“好了青鹅,咱们也走吧!” 青鹅握刀的姿势丝毫未变,缓缓地退到墙边,又说道:“阿不葛将军,今晚你高抬贵手,日后我一定不忘报答,就此别过了!”说着与司马睿源、燕飞雪一跃而起,上了墙头,快速的跑进了黑暗之中。 流光剑咣当一声掉落到地上,阿不葛木然地站立在原地,许久未语,那些侥幸存活的士兵们面面相觑,不敢出声。沉寂了一会儿,阿不葛才高声喝道:“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放把火,把祠堂烧啦!” 作者的话: 新书上架,大家多多支持!更多精彩,请看第三十八章:惊天噩耗 第三十八章 惊天噩耗 第三十八章惊天噩耗 出了山庄,众人在山间密林中一路飞速穿行,直奔山神庙而去。司马睿源边走边道:“不知道山神庙那里安不安全?” 燕飞云道:“那里平时根本没有人,现在我们过去只是暂时歇一下脚,应该没人发觉。” 时间不大就来到山神庙,众人鱼贯进入庙中,陆青麟道:“大家都进去吧,我在外面守着!” 燕飞云见状立刻说道:“这位陆大哥,仗义相救,小弟深表感激!” 陆青麟淡淡一笑:“兄弟你说得哪里话?小四与我情同手足,他家里的事我怎能不管?” 司马睿源急道:“都这个时候了就不要客套了!我们都是小四的朋友,自然会帮他的!” 陆青麟笑道:“是啊,大家都是自己人,就不要客气了,你们先在里面歇息吧。” 陆青麟留在了庙门外,其余人都进了庙中。因为担心被人发现,所以不敢点灯,摸黑坐在庙堂里。凌潇潇伏在青鹅怀中不住地抽泣着,一直叫嚷着要找她的爹爹。众人心中都不是滋味,不知道这变故从何而来,为什么发生得这么快? 司马行天叹息道:“萧绰为人阴狠毒辣,故意支走了小四,然后再对山庄进行血洗,真是用心良苦!” 司马睿源道:“就是不知潇潇她爹爹怎么样了?是否遭遇了不测?” 一听她提到自己的爹爹,凌潇潇顿时止住了哭声,抬起小脸来在黑暗中注视着司马行天。 司马行天道:“哎,谁知道了,相信吉人自有天相,应该不会有大事吧!”他深怕凌潇潇担心,所以才如此说。 燕飞雪却摇了摇头,道:“我看未必,凌叔叔与我爹爹同是大周旧臣,萧绰为人极其毒辣,只怕我们的父亲都已身遭不测了!” 此言一出,凌潇潇顿时大声哭了出来,哭声惨烈,让人揪心。司马睿源急忙说道:“潇潇不哭,飞雪姐姐也只是猜测,说不准伯父还活着呢!” 凌潇潇已经哭得一塌糊涂了,抽抽搭搭地道:“睿源姐姐你胡说,飞雪姐姐不会瞎说话的!既然她这么说了,那我爹爹一定是死了!” 燕飞雪见状只好温言安慰道:“潇潇,是我不好,我瞎说呢,也许你爹爹他没死,被萧绰关了起来呢!” “对啊,潇潇你想啊,萧绰那么在乎小四,如果杀了你爹爹,小四回来一定不答应,所以萧绰没准只是把他关了起来呢!” 凌潇潇又止住哭声,眼睛旋即燃亮:“是么?那她把我爹爹关在哪里了?我要去救他!” 司马睿源急道:“傻妹妹啊,现在这个时候我们不能回去,那不是自投罗网么?你没听阿不葛说,萧绰曾放言,除了青鹅之外,其他人一律斩杀!” 青鹅低垂眉眼,静静地道:“诸位放心,今晚之后,我便与契丹皇室再无半点瓜葛!我只做我该做的事,不会再为萧绰做事了!” 司马睿源又道:“那现在怎么办?山庄遭此大难,小四还在北镇未回,我们是走是留?” 司马行天捋着胡须道:“此地不宜久留。今晚阿不葛没能杀了飞云,萧绰必定会派人来追杀,这里早晚会被他们发现!” 凌潇潇急道:“那我们走了,小四哥哥回来怎么办?那妖后会不会连小四一起杀了?” 司马睿源道:“放心吧潇潇,萧绰再毒辣也不会伤了小四的,心疼还来不及呢!” 凌潇潇又道:“那他回来后,看不见我们一定会很着急的,那可怎么办呀?” 司马睿源忧心忡忡的道:“是啊,我们是走是留,的确很难取舍。怎么通知小四呢?” 司马行天立刻说道:“此地不能待,明天就必须走,否则晚了就来不及了!” 司马睿源扬起眉头:“走了我们能去哪?再说了,小四若是回来了,找不见了我们该怎么办?” 燕飞云忽然说道:“睿源姑娘你别着急,司马老伯说得有道理,这里确实不能久留。” 燕飞雪也道:“是啊,我们离开这里可以去仙灵寺,我娘还在寺里呢!” 司马睿源又道:“那我们走了,小四回来怎么办?” 司马行天蹙起了眉头道:“确实很难办,怎么才能让他知道事情真相呢?” 凌潇潇撅着嘴突然大声道:“你们都走吧!我不走,我要留在这里救我爹爹!还要等小四回来!” 一见她如此,大家都是无可奈何,刚刚商量好的计划便又搁浅。司马睿源道:“看来无论怎样,我们都不能这么快走了,必须要等小四回来!” 这时门外的陆青麟忽然说道:“咱们不能走,一定要等小四回来!他已经去了三天,相信也快回来了!” 燕飞云看了一眼地上的人蛹,心中有些隐隐的担忧。陆青麟走进庙来,平和地道:“飞云兄弟你不要着急,你们陛下的龙体不会有什么影响的。” 众人此时都朝人蛹望去,见那半透明的包裹下面,居然冒出一阵阵的红光来,奇异之极。 众人都是心事重重,各自依偎在角落里草草睡下。陆青麟又回到庙外守夜,燕飞云抱着昆吾剑来到他身边,两人对视一眼都未说话,静静地望着夜色繁星,各自想着心事。 一夜无话,次日天刚放亮,陆青麟便只身去了东山大路口,选了一处视线极佳的位置朝东南眺望。一直守到正午,也不见小四身影。 到了下午,燕飞云过来陪他,两人刚开始时还能说上几句话,但越到后来越沉默,月亮高升天际时,两人又累又饿,情绪甚是低落,但谁也没有开口要回去。许久,陆青麟才叹息一声,对燕飞云道:“今天看来是没有希望了,我们先回去和大家商议一下吧。” 燕飞云默默地点了点头,两人回到山神庙内。四女与司马行天见他俩回来,就知道没有等到小四,不由都是大为沮丧。凌潇潇又哭出声来,望着窗外的淡月,不住地喃喃自语:“小四哥哥,你怎么还不回来啊?你到底在哪啊?” 将耶律贤的灵柩送到医巫闾山辽乾陵之后,小四便一直觉得心神不宁,回想起临行时,韩匡嗣与凌万钧低落与无助的眼神,更加归心似箭,和耶律隆绪商量了一下,不敢在北镇多待,急匆匆地赶了回来。 因为归家心切,他并未走东山大路,而去直接从青龙后山抄近路进了庄子,此时正是青龙殿血宴的第二日深夜。与痴癫和尚、耶律隆绪一进山庄后门,小四便感觉到哪里有些不对劲。一路行来,眉头逐渐深锁,几个侍卫掌起灯笼来,幽光的照射下,只见脚下路面上、旮旯里,到处都是零星的血迹,而且山庄里冷冷清清的一个人也没有。他们本来打算直接去找萧绰复命,可快到了轩逸园时,远远就瞧见门口连一个守卫也没有。耶律隆绪不禁自语道:“怎么搞的,侍卫们都跑哪去了?” 这时一个翰鲁朵侍卫从月亮门里出来,见到他们立即慌张的躬身施礼,结结巴巴地道:“太子殿下,孝忠侯爷,娘娘不在轩逸园住了,搬到青龙河边的金顶大帐里去了。” 耶律隆绪不解地道:“好端端的跑那里住干嘛?河边上水汽多大啊!” 小四却忍不住问道:“山庄里的人都到哪去了?怎么庄子里这么冷清?” 那名侍卫自然认得小四,知道他是自己的顶头上司,尽管如此,却还是没能说出个所以然来,支吾了半天才道:“我是新来的,不了解情况,您还是去问别人吧!” 看着那名侍卫逃也似地离开,小四更觉纳闷,快步朝庄下走去。到了门房时,向里一看,依然不见更夫老胡,石敢当躺在一直藤椅里,旁边支着一个小火炉,上面正煮着茶,小四看到他就长气,隔着门叫道:“嗨,石敢当,你倒很悠闲啊!老胡哪里去了?” 石敢当睁开眼睛看到小四,顿时吓了一跳,差点从藤椅上栽下来,慌乱地道:“我不知道,你去问别人吧!”说着砰地关上了门。 痴癫和尚见他关上了门,立刻怒道:“臭家伙,什么态度呀?信不信我一脚把你的门踢碎?” 见他如此,小四也忘了身后的痴癫和尚与耶律隆绪,把小五从肩膀上抱下来扔到地上,三步并作两步,飞快地出了庄子直奔河畔大营中。白玉小五本来舒舒服服地待在他的身上,却不明白他为何突然扔下了自己,睁着大眼睛奇怪地望着小四的背影。耶律隆绪则在后面高喊:“兄长,你等等我啊!” 痴癫和尚却是不依不饶,见石敢当再屋子里不出声,愈发生气。抬腿踢开房门,哇哇爆叫道:“石敢当,你个狗杂种,为什么不理我老人家?” 见石敢当如此反应,小四愈发的疑惑不解,也忘了耶律隆绪,一把扔下肩头上的小五,三步并做两步,急匆匆奔河畔大营而去。白玉小五本来在他肩上待得好好的,不知道他为何会突然扔下自己,奇怪地瞪大了眼睛望着小四匆忙的背影。耶律隆绪高声叫道:“兄长,你等等我!”跟着也飞快地下去了。 痴颠和尚怒气未消,抬腿一脚将房门踹开,口中骂道:“石敢当,你干什么摔房门?” 石敢当见痴颠和尚怒气冲冲的样子,心中突突乱跳,不耐烦地道:“疯和尚,我懒得理你,快点找你外甥去吧!” 这时屋里一个方脸的年轻公子趿拉着鞋子走了过来,一见痴颠和尚,忍不住嘻嘻笑了起来,手舞足蹈地说道:“大光头,嘻嘻,真好玩!” 痴颠和尚瞪着眼睛道:“留礼寿,你个傻孩子,敢笑我老人家,信不信我打哭你?” 石敢当深怕留礼寿一不小心道出屠庄之事,急忙往里屋推他,呵斥道:“这没你的事,快回里屋去!” 留礼寿却撅起了嘴巴,对痴癫和尚嚷道:“我不是傻孩子,不要叫过傻孩子!信不信我让老石把你也杀了? 痴颠和尚一呆,叫道:“你说什么?什么叫把我也杀啦?” 石敢当脸上陪笑道:“老罗汉,别听这傻子瞎说,什么杀不杀的,多不吉利啊!” 痴癫和尚尚未说话,留礼寿已抢先说道:“我不是傻子,你不许说我是傻子!昨天你本来就杀人了么!干嘛不敢承认?” 石敢当顿时怒道:“胡说八道,我一掌拍死你!” 留礼寿见他忽然发火,吓得一缩脖子,委屈地道:“谁胡说八道了,本来就是嘛!” 小四下了庄来,直奔河畔大营而来。早有人看见了他,立刻飞报于金顶大帐里。小四径直越过营门,守卫的士兵见他来势汹汹,也不敢阻拦。金顶大帐在营中最是醒目,刚到近前,就见帐帘一掀,宫女菩雅出了帐子,浅笑嫣然,对小四道:“孝忠侯爷,你回来得好快啊!” 小四大声道:“母后在哪里?” 菩雅道:“娘娘今早去了宜州奉国寺,晚上才能回呢!” 小四急道:“好端端的干嘛去奉国寺?” 菩雅道:“陛下刚刚殡天,娘娘道那里进香祷告不是很正常么?” 小四又道:“那我问你,我家庄子里的人都到哪里去了?” 菩雅笑道:“娘娘说这庄子的风水不好,好像下令迁移了吧?” 小四惊讶地道:“这么大一个庄子怎么说迁移就迁移了?这怎么可能?” 菩雅格格笑道:“孝忠侯爷,看你急的这样样子,先到帐中歇息吧!娘娘吩咐过,你若回来,就在她的大帐中喝酒等他!娘娘怕你劳累,对你可是可是心疼得紧呢!” 这时耶律隆绪走了过来,一扶小四的肩:“兄长,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们还是先进去歇息,等母后回来再说吧。” 小四心乱如麻,看了看耶律隆绪,正要和他一起进帐,就见痴癫和尚一阵风一样奔了过来,口中嚷嚷道:“乖外甥不好啦,你母后那个娘把庄子里的人都给杀啦!”--9h+--> 第三十九章 单骑踹营 第三十九章单骑踹营 此言一出,小四猛地回头,神情忽然变得无比可怕,盯着痴癫和尚道:“疯和尚你说的是真的?” 痴癫和尚吓得慌忙摆手乱叫道:“你别瞪我,不是我干的,和我没关系!” 小四又看向耶律隆绪,耶律隆绪心中也是砰砰乱跳,局促地道:“兄长,我也不知道啊······这两天我一直和你在一起。” 目光一转,小四又直直地盯住了菩雅,声音低沉冰冷:“你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菩雅面色顿时变得雪白,勉强一笑,故作轻松地道:“哪有此事,孝忠侯爷你别听这疯和尚瞎说。” 痴癫和尚把眼睛一瞪,怒道:“放你娘的屁!庄子里到处都是血迹,傻子都能看得出发生了什么事!你这小丫头怎么张口就说谎呢?!” 小四扑到菩雅近前,一把抓住她的衣领,凶狠地问道:“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菩雅吓得死命挣扎,却是丝毫不能动弹分毫,小嘴一瘪带着哭腔道:“侯爷,我真的不知道,你不要为难我好不好?” 耶律隆绪见小四几近疯狂,急忙过来拉他:“兄长你别急,等我查明白了再说好吗?” 小四胳膊一振,将耶律隆绪远远甩开,眼眸里瞬间便浮上了水光:“你走开,我会查清楚的!”接着一声长啸,扬手抛出风雷刺,身子一跃窜到半空,一缕蓝光疾驰在大营之上,扯开喉咙大喊道,“母后,你出来-----” “母后,你出来!母后,你出来!”声音高亢,却更显悲凉,萦绕在每个人的耳畔。 大营深处,一个孤单的身影负隅而立,悄悄注视着他,目光里尽是落寞的无奈与愧疚。默默的叹息一声,眼中似有泪水跌落尘埃,擦干眼角,扬起头来,忽又坚定如山。 小四喊了半晌,也不见萧绰回应,心中郁闷已极,跳到地上再找菩雅也不见了踪影。这时营门出一阵骚乱,一彪人马急速赶来,领头之人身材高大,相貌威武,正是兰陵郡王萧达凛。 “萧孝忠,在娘娘帐前大呼小叫成何体统,还不赶快退下!” 小四见他出言喝斥,眉头竖立起来,一个箭步冲了过去,右拳在他马头上一记猛击。那匹蒙古乌审马虽然神骏高大,却也承受不住他这一击,凄厉地嘶鸣一声,前蹄跃起,而后轰然栽倒于地。萧达凛猝不及防,被摔得七荤八素,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怒目而视。 “萧达凛,你告诉我,我庄子里的人都到哪里去了?” 萧达凛冷笑一声,心道娘娘太过妇人之仁,这样惊天的事情瞒过一时又怎能瞒过一世?当即漠然说道:“萧孝忠,本王也不瞒你,整个隐龙山庄已经被我们剿灭了,鸡犬不留!” 此言一出,小四眼前一黑差点栽倒在地,使劲克制一下心神,望着萧达凛,缓缓地道:“你说的都是真的?” 萧达凛傲然道:“本王怎会骗你?留下韩匡嗣凌万钧只会养虎遗患,所以必须除掉不能姑息!” “这么说,屠庄是你带人干的了?” “那点小事还不用本王亲自去办,是石敢当和阿不葛做的。”萧达凛坦然道,“如今我都告诉你了,你想怎么样?你与太子殿下篝火之盟,结为金兰兄弟,娘娘又收你为义子,我相信你不会里外不分吧?为家尽孝,为国尽忠,你忘了娘娘赐给你的名字了吗?” 小四仰头一阵长叹,止不住潸然泪下,调整一下呼吸,轻轻地道:“娘娘在哪里,我想见她。” 萧达凛道:“你现在情绪不安,我不会让你见她的。让太子殿下先陪你进账喝一杯酒如何?” 小四忽然吼道:“你给我滚开!阿不葛呢?石敢当呢?让他出来见我!”接着抛起风雷刺一跃而上,口中高喊,“阿不葛,石敢当,你们这两个狗东西,快给我滚出来!” 阿不葛早就见到小四闯进了营中,因为萧绰曾事先吩咐过,因此不敢出去与他相会。小四喊了半晌无人回答,胸中怒火高涨,难以遏止,驭风雷刺朝山庄门房而去。 但石敢当此时也已躲了起来,房中只有留礼寿一人。小四铁青着脸返回河畔大营,抢了一把大砍刀,乘着风雷刺穿过一顶帐篷,将那帐篷砍了个七零八落。然后毫不停歇,一路向里而去,所到之处,每顶帐篷都被掀开砍碎,凶神恶煞一般让人不敢靠前。那些守卫的兵士们知道他难惹,都远远地躲到一边,不敢出来。 萧达凛见小四把单人独骑把大营里搅得一片大乱,不由火冒三丈,怒冲冲地喝令手下人要将小四拦下,喊了几声,才出来二十几个人,却畏畏缩缩地不敢过去。萧达凛怒骂道:“混账东西,怎么都这般懦夫?一个萧孝忠就把你们吓成这个样子?谁要退后,本王先斩了他!” 那帮契丹武士们这才慌忙领命出战,一下子出来几十号人,蜂拥着朝小四而去,一下就将他围在了中间。搂脖抱腰,掐头按腿,瞬间就将小四淹没在人海里。 小四大吼一声,双臂齐摇,一下子甩出三名武士,双脚乱踢乱踹,把那些武士踢得骨断筋折,一时间喊声震天。 萧达凛越看越气,他早就听说小四勇猛无敌,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他从军二十几年,一直以神力勇猛著称,与人争斗从无败绩,见到小四如此,不由也是技痒难耐。当即冷哼一声,跳过去加入战团。 小四刚刚击飞一个武士,萧达凛便斜刺里冲了过来,自己的双肩被他捏住,动弹不得。萧达凛冷冷一笑,道:“萧孝忠,今日咱俩比一比,是你力大还是我力大!”说着脚下一别,一个侧摔就要将小四甩出去。 小四双足一撑地面,身子岿然不动,右腿往他裆里一伸,肩膀一撞他胸口,萧达凛顿时身子向后倾斜,急忙双足向后一窜稳住身形,口中叫道:“你还会小别子?看我蹬罐摔死你!”说着再次猛扑过来,一扣小四肩头,右腿一别,双手较力,一下就将小四拦腰抱住。 小四双手反抱住他的腰,身子一转就将他摔了出去。萧达凛一下子摔了个狗吃屎,狼狈地爬起来道:“你混蛋,不讲规矩!” 小四怒道:“谁和你讲规矩?你们这么多人摔我一个难道就讲规矩了么?” 萧达凛哇哇叫了两声,将手一挥:“弟兄们,冲过去摔死他!” 那些武士们立即应声而动,齐齐上前又将小四包围起来。小四不想与他们过多纠缠,摔出几个人后,抛出风雷刺,立在锥上高喊道:“你们谁若再拦我,我一锥子扎死他!” 那些武士仰视着气势逼人的小四,无不噤若寒蝉,当即都僵立在了原地。 深夜中的青龙河水涟漪荡漾,点点光华如金似银,陆青麟与燕飞云渐渐熟睡过去,燕飞雪出了山神庙,悄坐在一块大石上独望月色。回头看看庙里面毫无声息,摸了摸腰间的两把短刀,然后飞快地朝山下河畔而去。一直没有小四的消息,也惦记自己的父亲燕归尘,便想到河畔大营中看一看究竟。 刚刚到半山腰,就见到河畔大营中乱得不像样子,只见一个少年凶神恶煞一般呼喝连连,立在风雷刺上将大帐掀翻了几十顶,不由大喜过望。正要下去相见,旁边一个娇俏的声音忽然说道:“飞雪,你这丫头脱离队伍擅自行动,该打!” 燕飞雪一吐舌头,拉着她的手向河边一指,道:“你看,那不是小四吗?他把那些帐篷都给掀了,一定是知道了山庄被屠之事吧?” 司马睿源眼光放亮,开心地道:“应该是吧,我们过去看看!” 二人当即下了山来,直奔大营而去。此时营中大乱,营门自然是无人把守,二人快步冲到近前,高声喊道:“小四,快下来!” 小四听到声音回头看去,顿时又惊又喜,急忙跳下风雷刺,来到二人面前:“你们到哪去了?庄子······庄子被屠了么?” 燕飞雪愤然道:“都是你的母后萧绰干的!这女人太恶毒了!” 司马睿源则一拽她的衣袖,轻声道:“此地不是讲话之处,我们快走!” 小四与燕飞雪会意,就要离开大营。这时痴癫和尚不知从哪里跑了过来,怀中抱着小五,喜滋滋地道:“乖外甥,刚才你真厉害,舅舅我佩服!” 小四急忙道:“疯和尚,快跟我走!”回头瞪了一眼萧达凛,又道,“你等着我,这件事没完!” 萧达凛暴跳如雷,这几人简直当自己的大营视作无物,想来就来想走便走,真是欺人太甚!招手喝令身边的士兵道:“快,拦下这几个人!都给我抓了!” 小四冷冷一笑,向上一挥手臂,就见风雷刺迤逦出一道耀眼的光辉,静静浮在半空中,嗡嗡作响。朗声道:“我是忠勇青龙候,你们谁敢抓我?不怕我风雷刺吗?”眼光咄咄逼视着面前武士,吓得那些武士们面无血色,纷纷后退。 萧达凛气得大吼一声,正要再次下令,忽然旁边走过一个侍卫来,伏在他耳边低语道:“娘娘有命,让大王您放孝忠侯爷离去······” 萧达凛听罢微微点头,冲小四挥挥手道:“孝忠侯爷,你走吧,改日本王请你喝酒啊!” 小四并不答话,看了一眼旁边早已经目瞪口呆的耶律隆绪,黯然无语,与司马睿源、燕飞雪和痴癫和尚出了大营。 几人来到山神庙,一见小四,凌潇潇立刻飞扑到他怀中痛哭失声。 小四拍着她的背道:“潇潇,你别哭,庄主和你爹爹,还有燕老伯他们呢?” 凌潇潇哭声更剧:“他们······他们都死了!” 小四心如刀割一般,大声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好端端的突然变成了这样?” 众人一阵沉默,好一会儿,陆青麟才道:“小四,把你也不要太过伤心,祠堂里的秘密时刻威胁着萧绰,她担心这些大周旧臣有朝一日反出契丹,对他耶律家江山有损,所以才会屠庄,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了。” 小四却是喃喃地道:“母后······母后······她怎么能这样?” 凌潇潇突然怒道:“都这个时候了,你怎么还叫她母后?” 司马睿源皱着眉道:“小四,现在你回来了,你打算怎么办?” 小四咬着牙道:“凌叔叔把我从野地里捡回,将我抚养成人,就如我的父亲一般,庄主对我也是情深意重,此等血海深仇我怎能不报!” 凌潇潇止住哭声道:“小四哥哥,你要报仇,一定要给我们报仇!” 司马行天忽然道:“好了,不要逼小四了,让他先安静一会儿,不管怎样,如今已经和萧绰撕破脸了,让他好好想一想以后怎么办吧。” 庙堂内燃着一小堆篝火,火苗暗淡阴晦,众人都不再说话,痴癫和尚靠在墙边呼呼大睡起来。此刻已经是黎明破晓时分,燕飞云也感到有些疲累,合上眼睛也渐渐入睡了。周遭一片寂静,几个人都无精打采地神情倦怠。小四却是毫无睡意,心中缭乱不堪,小五依偎着他的腿盘缩在地上,忽然抬起头来直直地朝庙外望去,神情一片凝重。 小四察觉到它的目光有异,悄悄出了庙堂朝外面望去,只见东方刚刚泛起了一丝鱼肚白,山神庙前黑压压满是手持刀剑的士兵们,当中一人骑着高头大马,手中握着一杆禹王槊,正是兰陵郡王萧达凛!--9h+--> 第四十章 生死相隔 第四十章生死相隔 此时天刚拂晓,冷风低回呼啸,山神庙前黑压压一片,皆是手持刀剑的契丹武士。当中一人骑着高头大马,正是兰陵郡王萧达凛! 一见小四,萧达凛立即高声喝道:“你们原来躲在这里?这下终于可以一网打尽了!” 小四抬腿出了庙门,指着他问道:“萧达凛,你带兵围困我们,想要怎么样?” 萧达凛狞笑道:“乱党贼子,必须要斩草除根!” 话音刚落,小四便已经高高跃起,朝萧达凛疾冲过去。萧达凛知道小四勇猛异常,自己在他面前根本讨不到便宜,于是转身拨马就走。身后面立时闪出一队弓箭手,弯弓搭箭朝小四一阵乱射。 小四人在半空,箭雨便蜂拥而至,清啸一声,身体腾挪闪转,在缝隙中扑到弓箭手中间,手脚并起,将弓箭手打倒一片。萧达凛见他如虎入羊群一般勇不可挡,不由大为恼火,竭力高喊道:“勇士们,务必要将这小子拿下,本王重重有赏!” 庙外如此大乱,庙中的人早已惊醒。痴癫和尚见外甥被人群殴,不禁勃然大怒,一把操起庙堂墙边的门栓,哇哇爆叫着窜了出去。陆青麟、燕飞云二人也各操兵刃,紧跟着冲入人群。司马睿源与燕飞雪也正想出去,司马行天忽然说道:“人蛹还在这里,我们不能都出去!得想办法尽快脱身才是!” 庙外面,痴癫和尚与陆、燕二人一冲入战团,场面立刻发生变化,那些契丹士兵们哀嚎不断,相继受伤跌倒在地。小四高喊道:“陆大哥,赶快带潇潇她们走!先离开此地再说!” 陆青麟叫道:“兄弟,我不能看着你独自作战,哥哥陪你!” 燕飞云不擅言辞,但也高声说道:“小四兄弟,无论进退,我都与你在一起!” 痴癫和尚挥舞着大腿粗细的门栓,随声附道:“乖外甥,舅舅也陪你,一起杀这帮契丹猪狗!” 萧达凛在人群外面指挥士兵将四人团团围住,刀枪剑戟齐齐向四人身上招呼。庙中的燕飞雪却早已按捺不住,抽双刀在手,清叱一声便冲了出去。司马睿源见状急得一跺脚,跟着也奔出庙中。凌潇潇见她们都加入战团,叫嚷着就要跟着往外跑,青鹅一把拽住她,叫道:“小姑奶奶,你歇一会儿吧!你出去只会给他们添乱!” 司马行天叹息一声,对青鹅道:“姑娘,看好人蛹和潇潇,我也去了!”说罢疾掠而出,扬手甩出一记佛手印,高悬于半空轰然落下,顿时将士兵们砸得四散奔逃。 这一来场上形势又变,小四这群人个个身手不凡,出手便是杀招,将契丹士兵打得狼狈逃窜,非死即伤。小四此时也杀红了眼,一拳一个,立即毙命,浑身沾满了血液,仿佛血人一般。萧达凛远远瞧在眼中,怒火更甚,大声喝令道:“左右听令,将这几人分而合围,逐个击破!我就不信我这一千勇士拿不下你们几个南人!” 一声令下,众兵士也是义愤填膺,再度蜂拥而上,将小四等人分割开来,铺天盖地地压了上去,刀枪并举,口中呼喝连连,一时间喊杀震天,尘烟大作,小四几人登时忙乱起来,应顾不暇,燕飞雪与司马睿源二人更是险象环生。 小四心中急躁,这样下去只怕不被杀死也会累死,在乱军中抬头看去,只见萧达凛躲在后方探头探脑,显然在指挥作战,大喝一声,抛出风雷刺,径直朝他疾射过去。 风雷刺光芒大绽,喘息间便已到了萧达凛面前,萧达凛吓得一头栽在马去,心中止不住突突乱跳。小四见他跌到,便要冲到近前,不料萧达凛身后的亲兵卫队又放起箭来,逼得他只能向后退去。这时痴癫和尚窜了过来,一横门栓对小四道:“乖外甥,看你舅舅我擒他!” 说着足下一顿,身体立刻钻入了地中,接着人影一闪,果真出现在了萧达凛面前。哈哈一笑,手中门栓一挥,就朝他脸上砸去。 萧达凛刚刚从地上爬起来,忽然见到脚下泥土里冒出一个和尚来,笑嘻嘻地举着一根大腿粗细的木头就向自己砸来。吓得急忙向后一闪,手中禹王槊一横,架在门栓之上。痴癫和尚眼睛一亮,一眼瞧见他手中金黄的长槊,当即眉开眼笑:“狗东西,你这把槊真不错,给我老人家吧!”伸手就去朝他手中的槊抓去。 萧达凛大喝一声,翻身从地上爬起,举槊对痴癫和尚当头便砸。痴癫和尚立刻变了脸,吹胡子瞪眼睛大吼道:“狗东西不听话,居然还砸我!”后退两步避开长槊,手中门栓直直伸出,一招落花满天对着他头顶直落下去。萧达凛见痴癫和尚手中的门栓势大力沉,急忙横槊向上一迎,两杆兵刃磕在一起,交手两人都是身子一震,痴癫和尚怒道:“干嘛使那么大劲?想震死我老人家啊!” 萧达凛心道:这和尚怎么疯疯癫癫的,说话一点不着边际?当即猱身而上,手中禹王槊上下翻飞,一阵猛攻,顿时将痴癫和尚攻了个手忙脚乱。他从军二十多年,不但力大,而且一身的武艺也确实不赖。 痴癫和尚叫道:“狗东西那么快干什么?我老人家眼睛不好使啦!” 萧达凛并不答话,九十几斤重的禹王槊在他手中仿佛游鱼一般灵动穿梭,招数凌厉之极,痴癫和尚堪堪应付,晃着脑袋又念起咒语来,可念了一会儿,却是毫无反应,不由一拍脑袋,喊道:“娘的,老子念错了!” 萧达凛对痴癫和尚并不熟悉,见他疯疯癫癫的模样甚是滑稽,随即拔地而起,举禹王槊对着他的光头猛砸过去。痴癫和尚眼见不好,转身要溜,不料这时一个士兵扑了过来,一扑便将他扑倒在地,萧达凛长槊紧随便至,痴癫和尚急忙将门栓横在脑后,只听砰地一声,木棍被禹王槊撞击之下,重重砸在他的后脑之上,痴癫和尚闷哼一声,眼睛一翻便晕了过去。 见他重伤倒地,萧达凛露出一缕轻笑,接着举起禹王槊就要结果了痴癫和尚的性命。就在此时,风雷刺横空出世,一下钉在他的槊头上,放眼望去,只见小四已经冲破了人流,飞奔而至。 萧达凛顿时紧张起来,急忙向后遁走,挤进自家兵士中间不见了踪影。小四冲过来一把扶起痴癫和尚,见他双目紧闭,呼吸微弱,面色黝青,当即将他抱在怀内,跃上风雷刺朝庙中疾驰过去。口中高叫着:“陆大哥,司马叔叔,飞云大哥,你们快点进庙!” 萧达凛眼中闪烁着幽光,见小四又乘上了风雷刺,立刻向身后一摆手,说道:“放箭!” 一声令下,顿时万箭齐发,密密麻麻的箭雨朝小四直射过去。庙中的凌潇潇见状再也忍不住,挣脱了青鹅的手臂撒腿就跑了出去,口中兀自叫道:“小四哥哥,小心!” 小四立在风雷刺上,听到身后尖锐声大作,知道是萧达凛对自己放了箭,怀抱着痴癫和尚在风雷刺上飞跃而起,平地里横移出七八丈之远,落到地上毫不停歇,左突右撞,冲出一条血路回到庙中。 放下了痴癫和尚,对青鹅道:“帮我看着疯和尚!”接着转身又冲了出去。 只见司马行天与燕飞云、陆青麟、司马睿源已经杀回到庙门处,燕飞雪仍被十几名士兵紧紧纠缠,无法脱身。再一细看,只见一个较小的身影正在人流中不断地躲闪奔跑,正是凌潇潇。 小四心道:你这小丫头添什么乱啊!来不及多想,脚下加紧,几下就窜到了她面前,伸臂将她抱在怀内。转头再看燕飞雪,却见她已经被陆青麟带回了庙中。 这时箭雨停歇,庙外的战场忽然变得安静,只见士兵们缓缓分开,一辆金黄的车辇在人群后显露出。车帘一掀,萧绰从车上走了下来,脸上冷若冰霜,漠视着庙中众人,一言不发。 一见到萧绰,小四立刻怒上心头,厉声问道:“为什么?你告诉我!” 萧绰不答话,只是静静地望着他,目光中充满了即将离别的深深不舍与眷恋。小四见她如此表情,紧咬牙关,合上双目深深喘息,心道:怎么做,我该怎么做?这人是我盟娘,我母后,但也更是我的不共戴天的仇人!文殊奴与我情深意重,我该不该报仇?该不该报仇?! 凌潇潇站在小四身旁,止不住怒冲冲地道:“妖后,你这个恶毒的女人,杀我爹爹,毁我山庄,我非杀了你不可!” 此言刚一出口,就见一只羽箭破空而过,径直射进她的胸口之上,凌潇潇嘴巴尚未合拢,就没了声音,瞪大了眼睛,身子一软,便摔倒在地。 小四猝不及防,猛然睁开眼睛,见凌潇潇心口中箭,已然倒在了地上,惊呼一声,抱住她颤声呼喊:“潇潇,潇潇,你不要吓我,你没事吧?” 凌潇潇吃力地睁开双眼,见到自己胸口处插着一支羽箭,小四近在咫尺地望着自己,轻声笑道:“小四哥哥,你干嘛这样看着我?” 小四哽咽一下,几欲大哭,眼见凌潇潇呼吸越来越弱,一时竟不知所措了。 凌潇潇又柔声道:“小四哥哥,好久没给你唱歌了,我给你唱歌好不好?” 小四道:“好啊,潇潇的歌声最好听了,我喜欢!”眼角两滴大大的泪水躺下脸颊,却不敢眨眼,哪怕只是须臾。 凌潇潇温柔一笑,目光一片澄净,清澈如水,低低的唱道: 明月歌,胡琴摇,梦破声声乱。 飘摇雪,无眠夜,幽魂缕缕牵; 相思深,相见浅,任由春秋夏流转。 夜未央,情未央,一种相思两处闲; 莫相思,纵若水落三千尺东流。 莫落泪,即使云动八万里西散! 词有穷,意无限,情未了,泪始干。 唱到最后,声音微弱得几乎不能听到,小四把她的头埋进自己的耳边,再也控制不住,痛哭失声。 在场众人一片沉默寂静,望着眼前的生死别离,司马睿源与燕飞雪、青鹅都奔到近前,潸然泪下。 小四擦干泪水,抬头怒视萧绰,一眼瞥见她旁边的石敢当,就知道刚才那支箭是他所发。这时庙门一侧忽然闪出一个年轻公子,穿着脏兮兮的破衣服,见到凌潇潇胸口的箭,哇哇大哭着跑过来,泣不成声地道:“小美人,小美人你怎么了?”正是傻公子留礼寿。 只见他把头一昂,对石敢当高叫道:“老石,谁让你射我的小美人的?” 石敢当站在萧绰身后,怒道:“傻子,这里没你事,赶紧滚到一边去!” 留礼寿气忿地道:“你太不仗义了!明明知道她是我心爱的人,你还射她!那天若不是我帮你,你怎么能得到你心爱的人?” 石敢当心惊肉跳地道:“胡说八道,你住嘴!” 留礼寿却道:“那天晚上在轩逸园内,我将两个屋子都吹了迷香,不是在帮你么·····”话只说了一半,就见石敢当一个筋斗翻出人群,手起掌落,一下砸在他的头顶之上。 留礼寿顿时戛然无声,眼睛睁得大大的,表情僵窒,接着便栽倒在地,口中溢出大片的鲜血,伸动了几下腿,便没了声音。 在场众人都听得真切,萧绰眯起眼睛,面沉似水。小四却已忍不住,放好凌潇潇,对石敢当道:“你终于跳出来了?正好,我今天第一个杀你!” 石敢当面如死灰,转身就要逃走。小四冷笑一声,手中忽然多了一把三尺多长的金杵,对着他的后心便刺了过去。石敢当吓得急忙向后闪开,但小四速度奇快无比,已经抢先他一步跟上,金杵直直###他后心处,再看石敢当,口中涌出鲜血,眼色迅速地涣散,骇然地看着小四,终于支撑不住,大叫一声倒在了地上。 这时庙外的士兵们忽然齐声高喊道:“小四,孝忠,母后错了-----” 千人齐喊之下,响声巨大振聋发聩,直冲天际------“母后想你,母后要你做契丹一辈子的臣子,你快回来吧!” “——你快回来吧!”--9h+--> 第一章 割袍断指 第一章割袍断指 此时天光放亮,桔黄色的日头冉冉升起,一片柔和的光晕。晨风袭过密林,树木瑟瑟作响,犹带呜咽之声。山神庙前两方对峙,剑拔弩张,空气紧张得令人窒息。 凌潇潇的身体尚温,脸上泪痕未干,双目却已紧紧合上,停止了呼吸。上千名契丹士兵齐声高喊,振聋发聩。庙中众人听到喊声皆微感错愕,不做声响。小四惨然一笑,悲从中来,再也忍不住仰头一声长啸,惊起林间的燕雀惶乱地四散飞去。 也未见他抛起风雷刺,就已经飞跃到半空中,悬空而立,气势一片惊人的凌厉:“我与文殊奴篝火之盟,结为金兰兄弟,更敬你如亲母。可你却背着我屠戮山庄,杀死庄主、凌叔叔和燕老伯。庄子里上上下下七八十口人你说杀就杀了,你的心肠怎地如此狠毒?!” 对面毫无反应,偌大的千人阵队一时间竟鸦雀无声,俄顷,只见一个青衣少女穿过人群,聘婷而来,正是宫女菩雅。来到小四面前,道了一个万福,温和地道:“孝忠侯爷,娘娘请您过去说话。” 小四冷笑道:“好啊,我正想见见她!” 这时身后的司马行天与陆青麟都出声阻止道:“小四,不要去,那妖后诡计多端,小心有诈!” 小四转回身看看大家,笑容有些凄凉:“我不怕!即使她要杀我,倒下的那一刻,我也要为潇潇报仇!” 众人见他如此决绝,也不好再相劝。小四一跃而下,大步流星,昂头挺胸穿过士兵阵队,来到凤辇之前。菩雅却微微一笑,道:“孝忠侯爷,请随我来。” 小四道:“娘娘呢?” 菩雅道:“她在青龙河畔等你。如果你不敢去就算了。”说着也不回头,顺着羊肠小路径自朝山下走去。 小四道:“笑话,我怎么不敢去了?”当即跟着菩雅朝河边走去。 清晨时的青龙河水被风微微吹皱,涟漪四散。一个孤单的身影独对河面,略显凄凉。距离河边尚有几十丈,菩雅便不再走了,回头对小四道:“娘娘就在那里,你自己去吧。” 小四握着手中的风雷刺,快步顺着山路来到河边。只见萧绰独对着青龙河水,脊背微抖,似乎在哭泣。 小四到了她身边,忽然一阵毫没来由的忧郁,沉寂一下才道:“我该如何称呼你?妖后?或者是母后?” 萧绰回过头来,面色一片苍白,低低的道:“孝忠,你很恨我,是不是?” 小四怒道:“庄上七八十口人命,凌叔叔待我如父,你说我该不该恨你?” 萧绰道:“我们孤儿寡母,弱小无依,身边虎狼环伺,你说我该怎么做?” “那你就一连杀了七八十口人?那些人与你有何怨仇?” 萧绰沉寂一下,凄凉地道:“你家庄上人人皆知我杀了凌万钧和燕归尘,如不尽数斩杀,我怎知还有没有漏网的大周旧臣?祠堂下面的人蛹我相信你和青鹅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谁也不肯告诉我,我也只能自己探查,如果没有那晚之事,我的夫君又怎会殡天?想到这些我便寝食难安,为了耶律家的江山社稷,我也只能如此了!” 小四冷视着她悲伤的面容,却是一语不发。萧绰苦笑一声,又道:“我知道现在说什么你都不会原谅我,但是我萧绰可以对天盟誓,在我心中,从没有想过要加害于你!我对你的感情甚至都强过文殊奴,如果你愿意,你向我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说到此处,她的眼神忽然冒出一缕奇异的光,面颊悄悄涌上红晕。 小四惨烈的一笑:“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潇潇的命,你能还我么?” 萧绰再也忍不住,泪水顷刻间奔涌而出:“大错已经铸成,不可挽回,我心里何尝不是在滴血?小四……”她忽地又柔声道,“我好怀念你我在始祖庙下地洞的那段时光,你再带我去一次好不好?” 小四见她突然提到地洞,也不禁想起两人那端同生共死的往事,不由一阵微怔。 萧绰幽幽地呓语道:“那段时光多好,可以不问世事,没有尔虞我诈,没有勾心斗角,只有我和你两个人,生死相依,不离不弃……” 小四听得眉头一皱,大声道:“够了!那段时光永远回不去了!现在的你我是仇敌,不可化解的仇敌!” 萧绰身子猛地一震,脸色瞬间又苍白无比:“小四,为什么你不能原谅我?为什么我们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她一把抓住了小四的手,动容地道:“我只想让你一生一世都陪着我,好么?如果你愿意,这个皇后我也不做了,你带我走好不好?我们去木叶后山的碧水沉潭,去关内江南之地叶好,只要你不离开我,我什么都可以放弃!” 小四听得心惊肉跳,断喝道:“你要做什么?你是文殊奴的娘,是我的母后!我们怎能在一起?” 萧绰颤声道:“我不管什么伦理束缚,我喜欢你,只想和你在一起,别人爱怎么说怎么说!” “住口!不要再说了!”小四面上急剧的变化,风雷刺一指她的脸颊,“少在这里花言巧语!无论怎样,都化解不掉我对你的刻骨仇恨!” 萧绰一怔,面颊上浮现出无比的怆然之色,猛地从袖中抽出一把锋利的匕首:“今生我欠你的无法弥补,因为隆绪尚且年幼,我肩上的担子还不能卸下,所以我现在还不能死。但是,我对你的歉疚却让我痛不欲生。我知道你想杀我,也知道你下不去手。小四,你是个好孩子,更是个好男儿!我不会亏欠你的!你看-------”说着用匕首往左手间一抹,左手的小拇指就已经齐根斩下,她痛得低呼出声,紧紧咬着牙关,扔了匕首握住左手,“我欠你的不能现在还你。今天我割了自己的手指,就是要表明,我生为耶律家的皇后,就必须要为家族江山负责!虽然我极力的想挽回你,可你还是要离我而去。我割了自己的手指给你,等日后隆绪长大了,可以自己执掌社稷了,我欠你的统统还给你!” 小四见她如此刚烈,倒是十分出乎意料,一时竟左右为难起来。再看萧绰手上的鲜血汩汩冒出,两只手已经完全浸透,一片血红。下意识地道:“还傻着做什么?快扯块布把伤口扎起来啊!” 萧绰微弱的一笑,绚烂的道:“你还是关心我的,是不是?” 小四一怔,看着她白中透红的面颊,一时竟无言以对。 就在此时,青龙河水忽然一阵水花翻腾,紧跟着黑雾散开,一个人形的怪物飞跃而出,风驰电掣一般直奔萧绰,伸手将她抄在怀里,口中狞笑道:“我的乖乖,终于让我逮住了!” 一见此人,小四顿时双目冒火,如果不是他,自己家山庄也不至于横遭劫难。当即弹射出去,举起拳头直奔他右目上砸去。 来者正是独眼蛟,那日他被小四打进青龙河内,一直猫在河底不敢出来,心中除了对小四恨意之外,再有就是对萧绰的深深欲念。今日忽见山庄上一片大乱,火光冲天,就已加了注意。待到萧绰独自来到河边,早已按捺不住,刚想出来,却见小四又来到她身边,只能耐着性子静静地守候。后来见到萧绰自断手指,鲜血迸流,小四却丝毫不为怜惜。便再也忍不住,一头撞出了水面,掳了萧绰便走。 他速度虽快,但小四比他却更快,还未等他转身,拳头已经裹着风声直击在他的右眼之上,疼得他一声哀嚎,身子飘出十几丈远。揉着眼睛怒道:“臭小子,你能不能换个地方打啊?干嘛老打我右眼睛?” 小四厉喝道:“臭泥鳅,要不是你,我山庄怎能遭此横祸?今天我非杀了你不可!”话音未歇,风雷刺已经激射而出,又是直奔他的右眼! 独眼蛟吓得急忙一低身,怪叫道:“臭小子,你母后还在我手里!赶快投降!” 小四哼了一声,并不答话,脚下用力一窜,拔地而起,跃到他身旁,手起拳落,又是一记重拳砸在他的右眼之上。独眼蛟再次哀嚎一声,也忘了萧绰,松手将她扔下,稳住身子怒视着小四,像是要把他随时吃掉一般。 萧绰被他扔下,立刻笔直地朝地面上坠去。小四暼了一眼,来不及多想,当即疾掠而过,轻舒猿臂将她稳稳地接住。再看她时,却见她毫无悲伤之意,眼若秋水,百媚横生,柔声道:“你还是在乎我的,是不是?” 小四忽然心中乱跳,放开手臂将她丢到地上,一言不发,再次跃上空中。却见独眼蛟已经钻回到青龙河内消失不见,风雷刺静静地悬在天穹之下,嗡嗡作响。 这时就见东南方一柄巨剑直奔自己而来,耀眼的光辉下,一片刺骨的凉意,让人心生寒颤。小四急忙向旁一跃,躲过一击。风雷刺立刻蓄势而发,朝流光剑怒射过去。只见阿不葛快马袭来,跑到萧绰身边跳下来,就要去扶起她。 “别碰我!”萧绰颤颤巍巍地站起来,皱着眉对阿不葛说道,然后猛地伸手又去抓小四的衣角,“孝忠,孝忠,要怎么做你才能原谅我?” 就在此时,山神庙忽然一阵吵嚷,火光冲天。小四朝那边看了一眼,又惊又怒,对萧绰喊道:“你把我叫到这里,却派人在那边放火?” 萧绰痴痴地看着小四,幽幽地道:“我是不会放那群人走的,他们若都死了,你也会安心的留在我身边了,是不是?” 小四怒不可遏,指着萧绰的背影道:“妖后,你也太狠毒了!快松开我!”说着就要转身离去。而萧绰依旧紧紧抓着他的衣角不放,被他带得一阵趔趄,终于噗通一声跌到在地。小四满脸铁青的看了看她,一挥手中的风雷刺,刷的一声,将鹿皮坎肩的后摆斩断,也不再理她,飞身上了风雷刺,朝山神庙疾驰而去。 见小四离开,萧绰的泪水就如出闸的洪水一般汹涌而出,内心重重的抽搐了一下,身子摇摇晃晃,几欲昏厥。 不消眨眼功夫,便已来到了山神庙前,铺天盖地的契丹士兵将庙围得如同铁通一般风雨不透,庙里庙外皆是冲天的火焰,浓烟滚滚。此前的一千士兵被他们十成杀了两成,萧绰到时又带来了两千增援,前后合兵一处,将山神庙团团围住。只见司马行天走在前面,一路向外冲杀,身后的陆青麟背着痴颠和尚,燕飞云背着人蛹,司马睿源则背着凌潇潇的尸体,后面便是青鹅与燕飞雪。司马行天须发飘摆,身形所到之处顿时掀起一阵阵哀嚎之声,佛手印频频轰然砸落,打得那帮契丹士兵死伤大片。饶是如此,但这些士兵数目众多,前仆后继,连绵不休,一时间竟陷入重重包围之中僵持不下。小四在上面看得真切,急得高叫一声,脚下风雷刺激射而出,接着边跳入士兵中间,一脚踢飞一名士兵,抢了一把刀在手,朝那些士兵头上胡乱砍去,恨不得一刀便将这些士兵斩尽杀绝。众人一见小四,精神都为之一振,陆青麟高喊道:“兄弟,擒贼擒王,你快去找萧达凛,一定要把他抓住!”--9h+--> 第二章 再赴沉潭 第二章再赴沉潭 小四立刻会意,一召风雷刺,高悬于半空四下张望,一眼瞥见萧达凛正躲在山脚下一处大石旁,身边仅有十几名贴身护卫,当即朝他疾驰过去。小五在人群中见他突然离开,急得四蹄一蹬地,也飞速追了上去。 这时身后忽然大乱,只见一道青光凭空闪现,阿不葛在人墙众露出头脸来,面带冷笑,流光剑朝司马行天激射了过去。 司马行天正在拼力厮杀,流光剑瞬息便至,吓的急忙向后跃去,混乱中也不知道阿不葛身在何处,急忙对身后众人喊道:“小心流光剑!” 燕飞云一见流光剑便心中有气,但怎奈身后背着人蛹,行动不便,只能暗自憋闷。此时流光剑翻滚而至,朝陆青麟左肩斜斩下来。陆青麟听到司马行天的喊声便已加了小心,见流光剑来势凶猛,立刻大喝道:“后面的,快躲开!”脚下用力一跃,踩着士兵们的脑袋落到一边。刚刚站直身体,周围的士兵们各举刀枪就朝他身上招呼。陆青麟奋力躲闪,双足轮番飞起,将众士兵们踢得四散奔逃。这时只见青光一闪,流光剑盘旋又至,直奔他后背射来。陆青麟却已经是躲闪不及,仓促之中只得将身子微转,让过昏迷的痴癫,用自己的胸部一迎,只听噗地声,流光剑头胸而入,陆青麟趔趄一下,几乎摔倒,但随即稳稳站住身子,紧咬着牙关继续向前奔出。 小四直奔山脚下的萧达凛。守护他的护卫眼尖,一眼便瞧见了他,立刻高喊道:“是萧孝忠,他在上面,大王快躲闪!” 萧达凛一见小四顿时头大,作势就要逃去。但此时小五已经首先冲了过来,一跃而起,扑到他身上,张口就咬在他的右肩之上。萧达凛痛呼失声,身子不由一栽,停住脚步。这时小四便已冲到近前,清啸一声,轻伸猿臂便将他抄在怀里。萧达凛力气颇大,双膀较力就要挣脱出去。小四五指用力在他咽喉处一掐,萧达凛顿时眼睛一翻,全身酸软,再也使不出半点力道。小四将他抄在怀内,一跃便上了风雷刺,小五紧随其后,跃上他的肩头,小四立在半空中高声喝道:“下面的兵士听着,兰陵郡王萧达凛已经被我擒住,你们赶快退开,否则我掐死他!” 全军将士听得真切,齐齐呆住,忘记了厮杀,这时萧达凛意识仍在,竭力的吼道:“众将士听命,不要管我萧达凛性命,你们恪职尽守,务必要将这帮乱党斩杀殆尽!” 小四想不到他竟然如此铮铮铁骨,真的不是耶律喜隐可以比的。气得一掐他的颈后风府穴,恶声说道:“萧达凛,你不想活了吗?” 萧达凛嘴巴一咧,几欲昏厥,强自忍住闷声说道:“我萧达凛算得什么?铲除你们这帮乱党才是最重要的!萧孝忠,不要浪费力气了,抓我在手,你没有半点用处!” 地面上的士兵们面面相觑,一时都失去了主意,犹豫不决。萧达凛忽然大声喝道:“混蛋!我大契丹武士个个勇猛过人,哪像你们这般瞻前顾后?是我萧达凛的兵就拿出个样来,给我杀了他们!” 此言一出,群情激奋,几千名士兵立刻如梦方醒,口中呼喝连连,手中的刀枪又挥动起来,朝场中的几人凶狠落下。小四气得咬碎了口中钢牙,大手一使劲,就要结果了萧达凛的性命。 正在此时,只见山脚下急急走过来一个宫女,挥舞着手臂高声喊道:“娘娘有命,兵士们住手,放他们离去!” 数千名士兵正在激战中,宫女菩雅的喊声微弱不堪,竟毫无反应。这时只见太子耶律隆绪策马前来,脸上焦急万状,高声叫道:“兵士们,快快退开,放他们离去!” 集结的士兵们当即停止住了手中的刀剑,耶律隆绪跃马扬鞭奔到近前,高声喝道:“兵士们,速速撤离,不要再阻拦他们!违者立斩!” 小四双臂一振,将萧达凛远远地丢开,一下将他摔了个头破血流。司马行天来到他身旁,喘息着道:“小四,咱们快走!” 士兵们已经自觉地让出了一条道路,燕飞云等人随后赶上,簇拥到小四身边。小四道:“大家快走!” 司马行天又道:“不管那么多了,先离开此地!”当即二话不说,首先越众而出。 青鹅走在最后,回头看看仍在原地的小四,急道:“你怎么不走呀?” 小四道:“我有几句话和文殊奴说,你们先走,就去飞雪母亲那里吧,我随后就到!” 燕飞雪也停住脚,担忧不已:“小四,趁他们还没有改变主意,我们快走啊!” 小四道:“没事的,你们先走吧,我和文殊奴说几句话。” 这时司马睿源回头喊道:“小四,我们在飞雪母亲那里等你,如果等不到你,我是不会离开的!” 陆青麟道:“没事的,睿源姑娘,小四他自有分寸,相信他吧!”说着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背着痴癫和尚快速地奔行而去。 小四微微一笑:“你们去吧,我随后就到!” 司马行天叹息一声,道:“大家快走,不要再耽搁了!” 众人恋恋不舍的离开了小四,奔到山脚下,直奔东山口大路,慢慢消失不见。 小四淡然地看着众人安全离去,才走到耶律隆绪面前,静静地道:“我还能叫你一声兄弟么?” 耶律隆绪忽然泪流满面,扑通一声跪倒于地:“兄长,母后一念之差铸成大错,只希望你看着往日的情谊上原谅她!这一生一世,你永远都是我耶律隆绪的兄长!” 小四忍住情绪,淡淡的道:“兄弟,我们再也回不到从前了。如今父皇殡天,你即将登上帝位,我只希望你能做个好皇帝,善待自己的子民,让百姓们过上安定的日子。” 耶律隆绪泣道:“兄长你放心,我会做个好皇帝的!要让百姓们吃得起牛羊,家有积粮,衣食无忧!” 小四道:“那样便是最好了。我走了,你不要想我,就当我们从来都没有相见!” 耶律隆绪一把抓住他的袖口,急道:“兄长,你要去哪?” 小四惨笑道:“我能去哪?天下之大,何处才是我的容身之地?” 耶律隆绪随即说道:“那就不要走了,你陪我一起治理国家如何?” 小四凄凉地道:“裂痕已经产生,无法愈合,我不可能继续留在你们身边。母后···我不忍心杀她,但也绝不原谅她!” 耶律隆绪喃喃地道:“真的要如此吗?真的要如此吗?” “今天她自断手指,以明心知。你们孤儿寡母在契丹朝中想要立足存身的确很不容易,所以我今天不想杀她,但是以后也许我不会再放过她。到那时候,你必定视我为你的仇敌。”说到此处,他声音有些哽咽,满是悲切,“只是不知道那一天会在什么时候?那时候你我又该如何相对?” 耶律隆绪大哭道:“兄长,你永远都是我的兄长!你不要杀母后好不好?我们共同执掌契丹,江山有我的一半,也有你的一半,好不好?” 小四用力抬一下眼角:“文殊奴,你是契丹国的储君,你要振作起来!我走了,也许我们此生再无相见了,保重!”说着抬手掷出风雷刺,抱着小五一跃而上,抬头仰望青天,心神忽然一阵无比的惆怅。风雷刺流星一般划过天际,瞬间便奔得远了。 耶律隆绪眼望着小四消逝的方向,痛苦与失落齐齐涌上心头,再也控制不住,四肢一软摔倒在地,竟已晕了过去。 萧绰远远地立在一块青石后,左手缠着厚厚的纱布,见到小四离开了青龙河,胸口上又是一震,扶住石头大口地喘息,泫然泪下。 司马行天等人见萧绰的大军真的是原地不动,心中长出一口气,振作精神出了东山口。回头望去,小四却是不见踪影。 司马行天首先道:“青麟老弟,你的伤怎么样?碍不碍事?” 陆青麟道:“不碍事,小四舅舅的伤才是最重的呢。” 司马睿源放下背后的凌潇潇,喘着气道:“小四还没有追上来,我们怎么办?” 陆青麟道:“此刻我们尚未脱离险境,萧绰完全是顾忌小四才会放了咱们,现在他一直未回,就怕那妖后再施诡计,背地里偷袭。大和尚昏迷不醒,我也受了伤,不能在此地就呆。必须要尽快离开才是!” 燕飞云也放下了人蛹,坐下来喘息,司马睿源忽然惊奇地叫道:“瞧,这人蛹的后面-----” 众人闻声都朝人蛹仔细看去,只见人蛹的背后直竖着开了一条缝,里面闪耀着阵阵的红光,青鹅一直默默不语,见到此情景不由也是大为好奇,凑过来看个不停。 小憩了一会儿,众人再次上路,青鹅背起了凌潇潇,司马行天又道:“前面不远处的芦花荡旁有一座鼓楼,我们就在那里把潇潇埋了吧。然后在鼓楼里休息一下,顺便等候小四。” 小四木然地立在风雷刺上,泪水缓缓流过脸颊,难忍的悲伤顿时倾泻而出。泪光中的世界一片朦胧。青龙河水已经消失不见,脚下的山石树木纷纷向后倒去。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要做什么,脚下的路会伸向何方。天地一瞬间变得狭窄不堪,团团密布的乌云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头疼欲裂。 过了许久,小五忽然在他肩上叫了起来。他恍惚地睁开眼,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环形的山谷之中,一道湍急的瀑布沿着石壁激流而下,水声滔天,飞花碎玉。下面的一汪碧绿的潭水,幽光闪现,仿佛一匹绸缎荡起圈圈的涟漪。小四回过神来,原来此处竟是木叶后山的碧水沉潭! 跳下风雷刺,缓缓来到潭水边,此时阳光正艳,山石峭壁上随处可见嫩绿的枝芽,小四一头栽倒在地,凝望碧蓝的天穹,又懒懒的闭上眼睛。此时此刻,纷乱与恍惚如影随形,驱之不散。说相忘,意难忘,刹那神已伤。思堪叹,剪亦乱,离肠似千断。 泪水再次悄悄滑落,滴进身下的泥土里,不知道明年这里会不会生出一种叫做相思的树? 这时小五在他旁边突然一声低吼,全身的毛发竖立起来。小四疑惑地睁开眼,见身边不远处站着一个娇小的少女。明眸白肌,笑妍如花,不是凌潇潇还会是谁? 小四惊叫一声从地上坐起,茫然地望着她,眼中瞬间便涨满泪水,眼前的景象如梦如幻,悲喜交集,让人感伤。 凌潇潇扶着鬓边的乌黑小辫子,顾盼流离巧笑倩兮:“你过来啊,你过来抱我啊!” 小四魔魔怔怔地走了过去,只觉的眼前的少女口鼻俱美,吹气如兰,心神早已一片迷醉,对她张开了手臂,讷讷地道:“潇潇,真的是你么?” 凌潇潇美丽的脸庞上浮起一股诡异的笑容,鲜红的嘴唇突然张得巨大,一股黑烟汹涌而出。同一时刻,白玉小五已经一跃而起,抢在小四前面将她扑倒,右爪直立,朝她右目中凶狠插下!--9h+--> 第三章 诡异壁画 第三章诡异壁画 凌潇潇一声惊叫,一骨碌身滚到一旁,再次站起来时已经完全换了形貌,依旧穿着鹿皮坎肩,狗皮的护腿,浓眉大眼,只是左眼微眯,暗淡无光。另一只右眼上却沾染了一层青肿,模样有些发噱。 小四这才清醒过来,原来竟是独眼蛟变化成了凌潇潇的样子!自己一时不查差点被他迷惑,如果闻了他口中的黑烟,一定会昏迷过去,后果绝对不堪设想。当即怒吼一声,纵身扑上,拳头蓄起了全身的力道,朝他右眼上猛击过去。 独眼蛟刚刚站稳身子,小四便已飞扑而至,一拳砸在了自己的右眼之上,只听咣地一声巨响,随即仰面摔倒在地,捂着眼睛哭号起来:“混蛋小四,你干嘛老打我的眼睛啊?我就这一只好眼睛啦!” 小四怒道:“独眼蛟,若不是因为你,我家山庄怎会遭此大难?你这个作恶多端的臭泥鳅!”说着抬起手来,风雷刺锥尖闪烁着蓝色光芒直奔他的心口而去。 独眼蛟眼睛虽然青肿,但耳朵却还好使,听到小四叱责自己,也不揉眼睛了,爬起来转身就跑。 小四速度却是奇快,一下就追到他身后,风雷刺向前递出,一下子插在独眼蛟屁股之上。独眼蛟虽然变作了人形,但皮肤上依然有鳞片的保护,比人的皮肤要坚硬许多。风雷刺锥尖虽利,但也只能刺进一点。绕是如此,独眼蛟还是疼得一蹦多高,就势飞上半空,回过头来,嘴巴一张,一口大水倾泻而出。 小四猝不及防,被水柱当头淋下,顿时浇了个落汤鸡。身上的坎肩原本就满是鲜血,如今再让水一浇,浑身一片血迹狼藉。独眼蛟一击得手,紧接着手臂一伸,大爪猛然变长,朝小四眼中抓了过去。这时旁边的小五低吼一声,飞跃而起,四脚一张就飞到空中,趴到独眼蛟身上,两只后脚盘住他脖子,一只前爪扣住额头,另一只爪子又抬起来,朝独眼蛟右眼中###过去! 小五对这独眼蛟恨意不小,之前在祠堂山洞中,自己被他变化的小四所骗,所以刚一进洞就中了他的迷烟。今日一见,分外眼红,恨不得一下将独眼蛟杀死。独眼蛟极力摇晃着脑袋试图挣脱掉小五,但小五的四爪何等锐利,早已深陷如肉中,挣脱了几下竟没能挣开。不由大急,抽回手来抓住小五就往地下摔去。 一摔之下,小五的爪子依旧紧紧扣着他脖子,拉扯一下带下来一大块肉皮,新伤旧疤一起崩裂,鲜血流得甚是凶猛。小五见他流血,眼睛冒出异样的光彩,仰头嘶吼一声,猱身又上,扑在他胸口上,嘴巴凑近他脖间的伤口,将那血液尽数舔进喉咙里。 独眼蛟的鲜血一入口,小五立时精神大振,四爪紧紧抓住独眼蛟的皮肉,索性将嘴巴凑过去大吸起来。独眼蛟疼痛难忍,惨声嘶嚎着忽然腾空而起,背负着小五一直向西飞走。这时风雷刺斜刺里冲出,朝他肚子猛射过去。独眼蛟大叫一声,原地里迂回一下,绕了两个圈,竟直奔石壁上那道瀑布而去,旋即钻进洞中消失不见。 小四看得真切,担心小五有事,立即祭起风雷刺紧跟其后,也钻进了水洞之中。 乍一进洞,就觉得里面水声浩大,凉气逼人,再仔细瞧去,只见独眼蛟正扭动着脖子与小五撕打在一起。小五力气甚大,口中吸到他体内的鲜血,愈发的精神抖擞,独眼蛟虽死命地挣扎,一时却也挣脱不出。 一见到小四进来,独眼蛟不由惊慌失措,想摆脱掉小五朝后退去,但小五吃到他的血液,早兴奋的忘了一切,依旧兴奋地不肯送嘴。独眼蛟怒哼一声,嘴巴一张,又喷出一口黑烟来。小五眼睛眨了两下,爪子一松,然后便滑脱到地上。 这时小四已经飞扑而至,手中风雷刺激射而出,朝他右眼便扎。独眼蛟刚刚挣脱束缚,抬头一看,风雷刺已经离自己不过三尺,顿时吓得魂飞魄散,急忙向下一趴,身体箭矢一样飞跃出去,奔小四当胸便撞。小四冷笑一声,向旁微微一闪,一把抱起地上的小五,见它嘴边兀自挂着血液,虽然昏迷不醒,但嘴角微翘,似乎还陶醉于独眼蛟血液的美妙之中。 独眼蛟一头撞在了石壁之上,只听咣地一声闷响,独眼蛟应声而落地,头上肿起拳头一般大小的包,疼得捂住头止不住大哭起来“小四,我恨你!” 小四气极而笑:“你恨我?那就来杀我呀!” 独眼蛟一指地上的小五:“你这白玉吼吸了我不少鲜血,现在我头昏眼花的,哪有力气杀你?等我先出去吃个人,吃饱了回来再杀你!” 小四冷笑道:“出去吃个人你是别想了!待会我杀了你后,先把你烤了吃!” 独眼蛟听得心惊胆战,边哭边说:“你不能吃我,那你不就成了妖怪了吗?” 小四喝道:“你才是妖怪!我就是要吃了你这个妖怪!”话音刚落,风雷刺朝脱手而出,直射独眼蛟咽喉。 独眼蛟吓得大叫道:“不得了啦,杀妖怪啦!”一骨碌身就飞跃而起,接着便化为一阵清风向洞里疾驶过去。 风雷刺在清风中穿过,一下钉在对面的石壁上,再看独眼蛟已经不见了踪影。小四召回风雷刺,一把抱起小五,抬腿便追了下去。 一直追了几十丈,独眼蛟却不见踪影。见洞里面河水依旧湍急不休,浪拍石岸,心中的悲伤忽然又浓重起来。此时旧地重游,小四心中感慨良多,遥望远方昔日洗澡、服食蓝星草之地,一切仿佛就在昨天一般。 缓缓来到那两尊石像面前,打量着青牛白马,忍不住轻轻地抚摩,然后又回头向两侧的壁画上看去。这一次他看得十分仔细,从前到后细细的浏览了一遍。看到最后一幅画,见到那个摩尼神教教主时,心中不由也是一动,只见那个画中女子一身红色衣衫,手持一柄骷髅权杖,脖子上缠绕着一只巨大的千足蜈蚣,面露凶光,那眼神与相貌,却忽地在心中重叠、清晰,止不住眉头深锁。壁画上的摩尼教主洛嫣红,怎么越看越像青鹅呢? 随即目光又落到阿保机身后的那位金甲天神身上。见他戴着面具,一手提着大棍,另一只手里捧着一只模样怪异的镜子。小四定睛瞧去,只见那只镜子上面印着阴阳鱼的图案,旁边似乎还有些东西,但看得不是很清楚。然后在镜子的上方,一缕青烟冉冉升起,烟雾中隐约有数不清的小小的人脸,看那烟雾脱离镜子直上青天,好像已经挣脱镜子的束缚直入仙境一般。小四不明白这些是什么意思,看得一头雾水。 这时怀中的小五动了一下,抬起头来好奇地看着洞里的一切,然后圆圆的眼睛直直地落到了壁画上,小四见它目光有异,顺着它的目光瞧去,却见它也在看那只镜子。不禁深感有趣,揉了揉它的头。谁知小五猛地一探爪子,在那镜子上挠了一把。 小四急忙要制止住它,这么精美的壁画毁坏了岂不是可惜?但却为时已晚,只见小五的爪子轻轻一划,画中的镜子忽然亮了一下,闪烁出一股淡光,然后又沉寂下来,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小四诧异地又凑过去看那壁画,见那只镜子中间被小五挠过的地方,破了一道子墙皮,露出里面一条金属色的东西,刚才那道光亮就是它在里面发出的。踌躇了一下,用风雷刺在墙面上轻轻刮了几下,墙面的石屑顿时掉落一片,里面一大块银块逐渐显露出来,被风雷刺刮蹭之下,不住地闪烁着晶亮的辉光。 小四越发觉得奇怪,这壁画里面竟然藏着东西?心中疑惑,几下就将石屑尽数刮掉。再看壁画,那只镜子已经被刮成了一个窟窿,里面静静地躺着一只银色的圆形物体。 小四心中砰砰乱跳,抬手丢了风雷刺,把那东西取了出来,放在地上低头仔细端详。风雷刺高悬在小四头顶,浑如一个忠实的奴仆安静待命。 看了一会儿,只觉得这个银疙瘩除了外表像银子之外,其他别的地方也都很像银子。捧在手里沉甸甸的,足有三四十两之多。小四心道:这壁画后怎么会藏着几十两银子?难道是文殊奴他太祖爷爷避难时候藏的? 想到此处,不禁大为失望,我要这许多银子有何用处?抓起那银块来朝石壁上猛地一扔,就见响声清脆,银星四处迸溅中,那只银块深陷进石壁一尺多深,然后砰然而出,弹射出来直撞到小四身上。 小四根本就没有防备,那银块已经裹挟着风声扑面而至,这时就见风雷刺突然疾射而出,一下子钉在银块之上,小四这才回过神来,那银块被风雷刺一钉之下,竟没能撼动分毫,速度却是丝毫不减,又朝自己飞快撞来。吓得大叫一声,急忙躲闪到一边。 银块铿然砸进石壁里,忽然大放光辉,火花绚烂四溅,美丽而略显妖艳,接着就听到独眼蛟在不远处大声说道:“这东西是宝物,你收了它!” 小四循声一看,见独眼蛟躲在一块大石后探出半个头来,目光随之一寒,高声叫道:“臭泥鳅,我先收了你!” “不识好人心!”独眼蛟惊叫一声,转身就要逃。 但小四却不会再让他逃脱了,双足在石壁上一点,大鸟一般向他疾掠过去,眨眼间就来到他面前,抬起拳头又朝的眼睛上打去。独眼蛟吓得一缩脖子,一口水就喷了出来,眼睛睁了几睁,却没能放出光来。这只眼睛被小四前前后后打了不下十拳,此刻已经不能放亮了。 小四跳到一旁躲过水波,接着小五又斜刺里飞越而至,张开大嘴就朝他的脖颈中咬落。尝过了蛟血的美味,小五意犹未尽,仍想再次喝个痛快。 独眼蛟对小四这一人一兽此刻是一点办法也没有了,向旁一滚,堪堪躲过小五的血盆大口,慌乱地夹着尾巴逃命。没跑出几步,就见风雷刺锥尾乱颤,朝他后脑怒箭矢一般飞射过来,顿时吓得怪叫一声,猛然向上一跃,双手拼命地在石壁上乱抓乱挠,就势要向洞顶上爬。忽然手指尖摸到一个浑圆的东西,随即抓起那块银块回身去抵挡。 风雷刺来势甚急,硬生生钉在了银块之下,一钉之下,银块突然光芒大绽,闪耀出夺目的光辉,再看风雷刺,却如飘絮一般摇摇晃晃地朝下坠去。小四看得目瞪口呆,自己这柄风雷刺向来所向披靡,就连与阿不葛的流光剑争斗,也是丝毫不落下风,怎么今天与这个怪模怪样的银块撞在一起就这样弱不禁风了?--9h+--> 第四章 藏天宝镜 第四章藏天宝镜 独眼蛟见状却是哈哈一笑,眼中升起兴奋的光芒。这时小五再次扑了上来,在半空中就已经张大了嘴巴。独眼蛟仍是用那银块,狠狠地朝小五砸了过去,只见山洞立时刮起一阵飓风,银块尚未触及小五身子,就已被那辉光击飞到一边,重重的摔在山壁上。 独眼蛟神气起来,挺直了脊背注视着小四,得意洋洋地道:“臭小子,我告诉过你,这是个宝物,你不听,现在归我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小四毫无惧色,召回风雷刺握着手里,沉声说道:“一快破银子而已,用不着虚张声势!一会儿看咱俩谁收拾谁!” 说着身子一晃便冲了过去,风雷刺化作三尺多长的大砍刀,对着独眼蛟当头便砍。 独眼蛟心中也是惴惴不安,硬着头皮用手中的银块一迎,两件物体相接,洞中立刻划过一道厉闪,一轮巨大而耀眼的光束映得人睁不开眼睛,巨大的反冲之力击在小四胸口上,将他震得倒飞出去,直撞在石壁上,而后摔倒于地。小四只觉胸中气血翻滚,嗓子眼发咸,再也控制不住,一口鲜血就喷了出来。独眼蛟却是丝毫没动,疑惑地看了看手中的银块,旋即仰面大笑:“哈哈,臭小子,这回我看你怎么办?你那风雷刺也不过如此!我这块银子可真是件惊天神器呀!” 小四擦了擦嘴边的血迹,低头瞧了瞧风雷刺,见它暗淡无光,中间部位已经迸出了一个半寸多深的口子,裂缝由浅至深,一直延伸至锥身的另一边,不由心疼得咧起嘴来。此时独眼蛟着又举起了手中的银块,两只胳膊也立时变长许多,对着小四头上狠狠地砸落下去。小四揉着胸口,一手撑着地面滚到一旁。风雷刺静静地闪耀着辉光,仿佛洞悉主人懈怠的心意,顿时挣脱出来,高悬于半空之中,蓄起全身的劲道又朝独眼蛟怒射过去。 独眼蛟只是随手一格,手中银块又与风雷刺碰撞在一起,二度交手,两件宝物掀起惊天动地的巨大光环,气浪一般一波一波地向外荡去。小四半跪在地面上,被这股巨大的冲击之力席卷,热浪窒息,燎人面颊,身上的坎肩和里衣顿时焦糊起来,紧接着便又仰面飞出,重重摔在身后的石壁上,然后颓然落地,挣扎了几下,胸中又是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这时旁边的小五睁开眼睛,见到小四吐血,神情立刻一片急躁,浑身的毛发忽然直直竖起,仰天一声凄烈长啸,接着身体不可思议地慢慢变大,双目如碗口般大小,两耳高高竖起,嘴巴如血盆,四肢粗壮尖利,竟像是一头麒麟的模样。小四与独眼蛟见它忽然变身,禁不住都是一愣。小五一声长啸过后,双眼死死的盯住独眼蛟,左脚向前微踏,接着嘴巴张开,吐出火龙般的一股热浪,湍急而汹涌,如火如雾,朝独眼蛟狂喷过去。 独眼蛟已经是目瞪口呆,这股热浪汹涌之极,直冲得自己头发眉毛都像是燃烧了一样,身上的衣衫也散出焦糊的味道,手中的银块更是冒起白烟来。惊骇地大声叫道:“麒麟兽!白玉吼?这怎么可能?”心中畏惧便有了退意,抱着银块转身就要走。 再看小五,四足一点地,腾身跃起,一下就飞扑到他身上,将他踩在脚下。独眼蛟惨叫一声,回过头来哇地吐出一口黄水来。小五形体虽然巨大,动作却是异常灵敏,见他又吐出了水,松开了大爪子,向旁微微一跃,而后又是一股热浪喷了出来,独眼蛟顿时承受不住,身上的衣衫尽数化为灰烬,手中的银块也咣当一声掉落在地上。 山洞中的温度立时升高,烤得人喘不过气来,小四靠着墙壁,胸口不住地起伏着,身上的衣衫也破碎得不成样子,干脆脱掉了衣服扔在一旁,独眼蛟双手在地上乱挠,开口求饶道:“小四兄弟,小五哥哥,你们饶了我吧!我以后一定不和你们作对了好不好?” 小四喘息着道:“你这个妖孽祸害人间,我是绝对不会放了你的!” 独眼蛟抽泣着道:“小四兄弟。你先让小五哥哥抬起它的爪子好不好?我受不了啦!” 小四一瞪眼,喝道:“什么狗屁话?小五是我的兄弟,怎么成你哥哥了?” 独眼蛟上气不接下气地道:“傻孩子,这白玉吼不知道比你要大了多少岁,怎么能是你的兄弟呢?” 小四叫道:“你闭嘴!他年纪再大,我们也是兄弟!” 独眼蛟迭声道:“好好好,你们是兄弟,求求你让小五放了我吧。” 小五却是用力的压了一下爪子,嘶吼了一声,低头朝他脑袋上嗅去。独眼蛟回头看到小五的血盆大口,吓得魂不附体,登时哭得稀里哗啦:“小四哥哥······不······是师父,我拜你为师如何?你放过我吧,以后我一定改过向善,跟着你行走江湖行侠仗义,再也不和你抢姑娘了好不好?” 小四气呼呼地道:“谁和你抢姑娘了?少胡说八道!” 独眼蛟急忙改口道:“对,是我说错了,我再也不抢人家姑娘了,我跟着师父你好好干!” 小四怒道:“谁是你师父?你这个妖孽,花言巧语就想蒙蔽我?你说你做了多少坏事?如果不是你,我家山庄怎么会遭此大难?” “师父啊,你快放了我吧。”独眼蛟被小五的爪子压得直翻白眼,有气无力地道,“即使我不撞坏那个祠堂,萧绰她早晚都会知道里面的秘密的。其实这根本与我无关,萧绰在乎的是你!因为她怕你会离她而去你知道吗?” 小四吼道:“胡说八道!如果没有这次意外,我怎么会离她而去?她是我盟娘你知道么?” 独眼蛟低声道:“凌万钧与韩匡嗣都是大周的旧臣,他们禅精竭虑一心要光复大周,并且在祠堂下面安置了人蛹,那个人蛹假以时日一定会破壳而出!到了那时候他们扯起大旗造反,另立朝廷,你说他们会不会拉上你?你一柄风雷刺神器惊天,平定天下当然需要你这样的勇将了。你说,萧绰会想不到这一点么?你觉得她怎么可能放你走?” 小四却是一呆,此节他虽然也朦胧地想到,但经他这一说,更加的清晰起来。无论从哪方面,萧绰都不会放任祠堂的事不管,出手干预是情理之中的事。只是,这手段却未免太过残忍了。 独眼蛟见他低头沉吟不管自己,立即大叫起来:“师父,你快让小五哥哥放了我呀,我都要被他压死啦!” 小四见他可怜巴巴的样子,心中也是不忍,于是说道:“独眼蛟,你听好,我放了你可以,但以后你绝不能再害人了!” 独眼蛟急忙点头道:“师父,你说的我都听,赶快放了我吧,我要不行了!” 小四从地上吃力地爬起来,对小五说道:“好兄弟,你就放了他吧。他已经答应咱们以后学好了!” 小五眨了眨眼睛,低头又看了看独眼蛟,缓缓地收回爪子,却又不甘心地伸出舌头来在独眼蛟后脑上舔了一下。那只大舌头足有二尺多长,吓得独眼蛟连滚带爬,哭着说道:“小五哥哥你饶了我吧,我一定好好做人!” 小四道:“不是好好做人,是好好做独眼蛟!”走到他身边,想了想又道,“独眼蛟,你改个名字吧!” 独眼蛟抱着膝盖坐在地上,眼巴巴地看着小四:“我改什么名字啊?我从来也没有名字啊!” 小四道:“我叫小四,小五是小五,以后你就叫小六吧!” 独眼蛟晃着脑袋说道:“小六是个什么名字啊?一点不威风,不好!” 小四道:“怎么不好?又简单还好记!” 独眼蛟道:“不好,小六这名字太没个性了。怎么也要沾点仙气才行啊?好歹我也是一只青眼蛟啊!” 小四笑道:“不过是一只蛟而已,又不是龙!” 独眼蛟眼睛忽然一亮,拍着手道:“对了,我就叫龙,怎么样?” 小四啐道:“什么破名字,你是个独眼龙!” 独眼蛟垂头丧气地道:“那也总比叫小六强呀!” 小四微笑道:“好了,那以后你就叫小龙吧!” 独眼蛟想了想,又神气起来:“小龙也比小六强些,那就叫小龙吧!” 小五不屑地望着洞顶,突然打了个响鼻,冲小龙瞪了一下眼睛。小四这才回过神来,诧异地道:“小龙,你说小五为什么会变大?” 小龙挠挠头道:“我也觉得奇怪啊,它本来是一只白玉吼,是龙和###交媾生下的物种,怎么变得好像麒麟一样?说是麒麟还不像是麒麟,难道是传说太乙救苦天尊豢养的神兽青毛吼?可是他全身雪白,根本不是青色的呀!” 小五见他俩都看向自己,不禁呲了呲牙,抖落一下身上钢针一般的长毛,忽然一点点地缩小了,瞬间又回复到原先的小巧模样。 小四迷惑地道:“什么太乙救苦天尊?什么神兽青毛吼?我怎么都没听说过呀?” 小龙道:“太乙救苦天尊乃是上天诸神中十分出名的一位,又称青华大帝,神通广大,法力无穷,他就豢养了一只神兽青毛吼,据说这吼唯一可以与迦叶真龙争斗的动物,力大无穷,而且还能喷火,上天入地无所不能!” 小四慢吞吞地道:“小五刚才吐的是什么啊?是火么?可没见它口中冒出火苗来啊?” 小龙道:“我也说不好了,看起来似雾非雾,但却比火还要厉害,能溶解一切东西。你看我这身衣服···” 小四道:“我的衣服不也是烧坏了?这回我们两个都得光膀子了!” 小龙却不再继续说话,目光直直地落在地上,只见那块大银子此时竟然现出道道的裂纹,里面露出亮堂堂的一个物什来。小龙好奇的爬过去,伸手就去摸,不料却惨叫一声收回手来,再看手掌之上,已经出现一条黑印,隐隐还有些焦糊的味道。 “我的手呀!”小龙朝掌中不停地吹着气道:“小五吐出的雾气太热了,这块银子差点被他烤化啦!”接着气忿地将嘴一张,喷出一股水来,激射在那银块上面。 炽热的银块被他口中的冷水一淋,嗞嗞地冒起白烟,银块表面突然咔嚓一声两下断开,一个锃亮的物件便露了出来。 小四惊讶地凑过去看,见那一只长圆形的古镜,黄铜的镜面被打磨得平整光亮,手柄上雕刻着一只狰狞的青龙盘旋向上,直将古镜包裹在其中。再看后面,赫然便是一个阴阳鱼的图案,旁边还镌刻着一些凸起的符咒,显得古朴而又神秘。小龙高叫道:“师父,这只镜子非同小可,它可比你的风雷刺还要厉害得多呢!” 小四将古镜捧在手中左看右看,怎么也看不出它的神奇之处,但刚才的一番恶斗,风雷刺被它一击之下便大败,可见它确实非同小可。可是,这古镜该怎么使用呢? 小龙说道:“师父啊,先别瞧了,这古镜一定有符咒才能催起的,等以后慢慢研究吧。现在我好饿,我出去抓个人回来咱们吃好不好?”--9h+--> 第五章 驭风爬云 第五章驭风爬云 小四闻言登时大怒,一记耳光抽在了小龙脸上,喝斥道:“以后不许再吃人,听到没有?!” 小龙啊的一声,捂着面颊一个筋斗翻了出去,然后眉毛一竖,就要变脸,但犹豫了片刻,还是垂下了手臂,闷声说道:“那以后我不吃人就是啦!” 小四怒气未消,又道:“你已经修炼千年,这份修为很不容易,不能吃人增加罪孽,否则以后你一会遭天谴的!” 小龙道:“我现在双手双脚都已经是四个指头了,只要能修炼到五个指头,就能变成真龙了,然后我一定位列仙班,归为八部天龙中。那时候就不会再有天谴了!” 小四道:“你若是继续吃人,我就将你的手指脚趾一个一个地剁下来,然后再斩断你的手脚,让你真的变成一条泥鳅!” 小龙撅着嘴道:“那我以后不吃人还不行吗?你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小四道:“那样就好,现在我们走吧!” 小龙道:“我们去哪?” “去芦花荡鼓楼,”小四把小五抱在怀里,回头对小龙道,“你能不能换个模样?老是和我一个样子,别人会认错的!” 小龙想了一下,道:“那变成个你喜欢的模样!”说着身子一转,凭空突然消失,片刻之后青烟一吐,烟雾中走出一个娇俏的小姑娘来。 小四一见他变化的模样,大叫一声拔地而起,一脚将小龙踢飞:“混账东西,以后再敢变成潇潇的样子,我把你大卸八块!” 小龙大呼小叫地跑到一边,委屈地道:“不是你让我变的么?又来怪我!” 小四瞪着眼睛道:“我要你变,可是没要你变成潇潇!” 小龙道:“好了,好了,别吼了,我不变成潇潇就是了!”接着身子一转,青烟散去,嘻嘻轻笑声中,走出一个俊俏的少女来,细细的黛眉下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碧水沉潭般湛蓝深邃,朱唇微启,齿如含贝,眉目传情,欲语还羞。莲步微挪,摇曳生姿,活脱的一个含羞带俏的小美人。 小四仔细看去,只见这个小美人也是颇为眼熟,琢磨了一会儿挥舞着手叫道:“你变的这是什么呀?眼睛像睿源,鼻子像飞雪,嘴巴又像是青鹅,这是她们的合成体啊?不行不行,赶快变回去!” 小龙郁闷地道:“这也不是,那也不是,你到底要我怎么样啊?” 小四道:“变个年轻点的,比我小一点的男孩就行了!” “嗯······我想想啊!”小龙托着腮沉思一下,忽然笑道,“这回我有眉目了!”说着又将身子一转,然后变化成一个身材略矮的少年,笑嘻嘻地看着小四。 这少年圆形的小脸,鼻头###,长眉入鬓,小四看了一会儿,怎么看怎么觉得他像小了一号的耶律隆绪,板起脸说道:“小龙,你就不能变个别的样子吗?不要变成文殊奴好不好?” 小龙却是撅起了嘴巴,闷闷地道:“大哥你到底要我怎么样啊?我只能变成我见过的人的样子,没见过我的不会变啊!” 小四仰头叹息一下,心中的悲喜肆意流淌,沉默片刻才道:“那就这样吧,以后你就这个样子,不要再变了。” 小龙道:“师父,我现在走不动了,好饿。” 小四此时也是疲惫之极,靠着石壁坐下了来,搂着小五的脖子道:“那就歇一会儿吧,我还不饿,歇一会儿就可以了。你先找些东西吃吧!” 小龙却是愁眉苦脸地看了看四周,见那河水激流奔出洞外:“这河水这么湍急,里面根本没有鱼,哪里会有吃的啊?”话音刚落,就听到不远处黑道中响起一阵咝咝声,一只巨大的山蜥爬了过来,口中吐着火红的舌头,粘稠的涎水流出唇外,目光凶残地望着他们几个。 一见到山蜥,小龙立刻兴奋得一跃而起,手舞足蹈地道:“好大的山蜥,这回活该我用你打牙祭!” 接着一晃脑袋,口中的巨舌猛然伸出,一下就打在了山蜥头上。山蜥却也不傻,见他突然吐出舌头,急忙向旁一闪,小龙笑道:“小样,还会躲?看我老人家的手段!” 说着便飞扑过去,整个身体瞬间就恢复了原形,一只独角青眼蛟赫然呈现出来,洞开的嘴巴犹如城门一般宽阔,巨大的牙齿闪着凛凛的白光。那只山蜥一见他如此模样,吓得转身就逃,小龙高吼了一声,头一低,巨口一下咬在它的脖子上,四只钢钩一样的爪子按在它的头尾之上。山蜥惊得发起狂来,四肢拼命地拍打地面,试图逃脱,但仍只是徒劳,挣扎几下就不再动了。小五见小龙一击便杀死了山蜥,早已抢先飞扑过去,右爪伸出,一下抠出山蜥的眼睛,放进口中大嚼起来。 小龙叫道:“这是我的,你怎么先吃上了?” 小五瞅了他一眼,却不理他,又抠出山蜥剩下一只的眼珠,放进口中吃了。小龙气恼地瞪他一眼,一爪子将山蜥翻转过来,一口就将它的肚腹咬开,舌头翻卷,吃得津津有味。小四在一边瞧着,越看越觉得惨不忍睹,这两个家伙活吃山蜥,情形太过恐怖,当即扭过头去。 小五吃了山蜥两只眼珠,又喝了几口血就不吃了。小龙却是吃得大快朵颐,一只山蜥被他吃掉了大半才告罢休,然后曼斯条理地走到一旁,又变回人形,拍拍浑圆的肚子道:“山蜥不好吃,比人肉的味道差多了!” 小四又是一瞪眼睛,叱道:“住口,以后不许再提人肉!” 小龙嘿嘿一笑:“以后我不提就是了,吼什么呀?” 小四捧着风雷刺,看着它上面的裂纹,心疼得直皱眉头,怒冲冲地说道:“都是你不好!看你把风雷刺弄的?” 小龙委屈地道:“谁让你下那么重的手啊?我可是一点劲也没使,全是那镜子的反弹之力!” 小四又将目光移到那只古镜之上,见它表面光华流动,萦绕着一股淡淡的荧光,说不出的神秘莫测,迷茫地道:“这镜子到底是什么东西呀?怎么这么厉害?”再转头看看风雷刺,又跺脚道,“我的风雷刺呀!心疼死我啦!” 小龙忽然道:“师父你莫急,风雷刺乃是仙器,损坏了你正好可以重新逐渐一下,威力肯定比原来还要大呢!” 小四惊奇地道:“重新修炼?怎么修炼呀?” 小龙叫道:“你是我师父,怎么事事都来问我?” 小四道:“我不知道,所以要问你呀!你不是说可以重新修炼的么?” 小龙道:“仙人修炼法器,会将自己的精神力倾注其中,让法器与自己心意相通。你一直不能发挥出风雷刺的全部威力,原因也在于此。如果重新修炼了,一定会威力大增的!” 小四道:“那我该怎样修炼呢?” “这个我也说不好,等我想明白了,自己也炼一件仙器,然后再告诉你。”小龙答到。 小四点点头,把镜子和风雷刺都贴身收好,然后又道:“先不想这些了,我们赶紧走,他们该等急了!” 说着率先朝洞口跑去,只见外面水花一泻而下,阳光肆虐地洒下来,一片耀眼的光亮,哪里像山洞中这样惨淡的光景? 小四道:“不知道风雷刺还能不能飞行,我试一下。” 小龙却道:“你和小五能乘风雷刺,我只能自己独行了,太孤单啦!你俩都到我背上来,我驮着你们回去!” 小四道:“你可以驮着我们两个飞行?” 小龙道:“师父你看我老人家的手段!”说罢便一纵跃入半空,又现出原形来,几丈长的躯干,独眼如灯笼一样烁烁放光,仰天一声长吟,口中高叫道,“快上来啊!” 小四抱着小五跳上小龙的脊背,小五忍不住在他背上来回走动,瞧瞧头瞧瞧尾,一副十分新奇的样子。小龙叫道:“小五哥哥你别乱跑啊!一会儿掉下去了可不要怪我!” 小五闻言立即瞪起了眼睛,四爪在他身上使劲一揪,深陷进细小的鳞片里。小龙顿时疼得一声大叫:“我的亲娘哎,您轻点!” 小四呵呵一笑,道:“小龙,咱们快走吧!迟了他们该着急了!” 小龙应了一声,将尾巴一甩,登时高升于天际,只见眼前飞云乱舞,丝丝的凉风急速拂过耳畔。小四止不住大声问道:“小龙,你会腾云驾雾啊?这么厉害呀!” 小龙回头道:“我这不过是爬云而已,只能在空中悬而不坠,借助风力飞遁行走,离腾云还远着呢!” 小四奇道:“腾云比这还要快么?那要有多快啊?” 小龙道:“我这爬云只能在浮云之下遁走,而腾云却可以立在云端,潇洒自如,九州之地半日时间就可全部走遍。而且法力高深的人还可以遨游九霄,直上三十三层天,脱离生死,与日月天地同寿,那才真正算得上是神仙呢!” 小四听他这样说,禁不住心驰神往,惘然道:“那你能不能上到三十三层天上啊?” 小龙笑道:“师父你都上不去,我做徒弟的怎么能上去呢?现在我的法力还低微得很,连三层清明天都上不去,里面的青冥之力会将我打得魂飞魄散!” 小四诧异地道:“天上这么恐怖啊?那里面都住着些什么人啊?” 小龙道:“住的当然都是神仙啦!玉帝啦,王母啦,四大天王,二十八星宿什么的。当然还有很多厉害的神仙,像天上老君,元始天尊,道德天尊什么的,总之很多很多啦!” 小四道:“这么多啊?那什么时候我们也能成为神仙?” 小龙哈哈笑道:“这我可不知道,你是师父你还来问我?如果你让我吃了那个人蛹,我马上就会变成神仙!” 小四听他提到人蛹,立刻板起了脸,说道:“不许胡说,一会儿到了那里,不能胡乱说话知道么?一个疯和尚已经够我烦的了,你可别再给我添乱啦!” “我不乱说就是了,你可别打我!”小龙见他生了气,笑嘻嘻地回头道,“对了,你怎知他们会在芦花荡鼓楼等你呢?” 小四道:“芦花荡鼓楼是西去觉华岛的必经之路,他们见不到我,一定会在那里先歇歇脚。所以我们不能耽搁,快点去吧!”--9h+--> 第六章 鼓楼暗流 第六章鼓楼暗流 司马行天众人一路疾行,出了青龙山,担心后面有追兵,向西一转,不敢走官道,进入道边的密林之中急急赶路。行了一会儿,司马行天忽然停住脚,面色凝重地打量着前面。众人也都停了下来,顺着他的目光向前看去,只见前面不远处一颗松树下立着一个人,抱着朴刀,一身的灰布衣衫,肤色黝黑,面容忠厚,却正是山庄的护院首领张成。 一见到他,众人立刻围了上来,燕飞云首先说道:“张大哥,是你?你为何会在这里?” 张成瞥了他一眼,不置可否,大步奔过去看了看青鹅背上的凌潇潇,脸上瞬间便爬满忧伤,几欲泪下。 燕飞云又道:“张大哥,庄上还有谁活了下来?” 张成黯然道:“那妖后手段残忍之极,庄上的人无一幸免,连打更的老胡都被杀了,身上一共中了十几刀!” 司马睿源义愤填膺地道:“这个萧绰未免也太狠毒了些!等下小四回来,非要让他把她杀了不可!” 张成这才道:“飞云老弟,你没事吧?”目光却落在了他身后的人蛹之上。 燕飞云淡淡地道:“我没事,陛下也没事,你放心吧!” 这时青鹅走到了他的身边,一语不发,只是面容幽婉地望着他。张成彷如没有瞧见一般,仔细看了看人蛹,见里面红光流动,不时还会有丝丝的气澜从人蛹后面的缝隙中冒出来,回头看了一眼众人,抱拳对司马行天道:“司马老哥哥,我家庄上遭此大难,感谢您和睿源姑娘仗义援手,张成感激不尽!” 司马行天轻笑道:“张成老弟你客气了,我和小四交情不错,你家有难我怎能不管?” 陆青麟一直未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张成。张成回头瞧了他一眼,道:“青麟老弟,你受伤了?” 陆青麟苦涩一笑,道:“这点伤算不上什么,比起那次在亮甲桥上要轻多了!” 张成眸子忽然暗了一下,旋即又问道:“这大和尚怎么了?” 陆青麟尚未答话,司马睿源说道:“大和尚被萧达凛砸了一下,打中了脑袋,现在昏迷不醒呢!” 张成淡淡地看了青鹅一眼,朗声道:“这里不是讲话之所,我们先去芦花荡,在鼓楼那里等小四,然后把潇潇安葬了吧!” 众人再次整装上路,张成接替燕飞云背起了人蛹,司马行天背着凌潇潇,燕飞云知道陆青麟身上有伤,便执意替他背起了痴癫和尚。 众人一路疾行,一直来到芦花荡。正是早春时节,芦花荡里生机全无,只有些尺把长的凋零的根茎在湿地边上迎风伫立。湿地与大路之间的空地之上,白杨林前一座木制的鼓楼显露出来,门庭紧闭,窗扇几近残破,屋顶却还坚固如初。 众人向四外看了看,确定无人后依次进入楼内。只见鼓楼分上下两层,里面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声音。地板上堆积着一些陈年的焦炭,显然是以前在里歇脚的人留下的。 直到此刻,大家的心才平静下来,纷纷瘫坐于地。司马行天将凌潇潇平放在楼板之上,众人看了看依旧昏迷不醒的痴癫和尚,又看了看早已气绝的凌潇潇,神情都是一片萎靡。 张成盘腿坐在角落里,不时抬眼瞥一下陆青麟,目光中渐渐蒙上一层浓雾,驱之不散。这时只见痴癫和尚忽然动了一下,双目虽然依旧紧闭,但嘴唇噏动,却是分明地说了一句:“任金龙,我的乖外甥,你要给舅舅报仇啊!” 众人听得真切,顿时一片寂静,面面相觑。这痴癫和尚从来都是疯疯癫癫,记忆混乱,根本不记得小四的身世,谁料重伤之下,竟然一语道出个“任金龙”来。难道这就是小四的名字吗? 陆青麟急忙道:“这大和尚昏迷了,脑子里有淤血,必须尽快排出!” 司马行天道:“飞雪姑娘,我要给大和尚疗伤,你来助我!” 燕飞雪轻轻点了点头。陆青麟捂着肩上的伤口道:“飞云老弟,咱们两个出去找些吃的,那和尚食量极大,醒来后一定会吵着要吃的!” 张成却道:“你身上有伤,还是让飞云自己去吧!” 燕飞云也道:“陆大哥,你在这里歇着吧,我自己去,好多年没有打猎了,手都有些痒痒了。”说着站起来便朝外走。 陆青麟只得说道:“那好,你要当心!” 司马行天道:“丫头,快去找些净水来,大和尚脑子里有血块,不放出来不行!飞雪和我抱他上楼。张成老弟,你和青鹅在这里守着潇潇。” 陆青麟见众人都忙碌起来,也不安分地道:“我也不闲着,这点伤没什么大碍的,我去捡些柴来生火。大和尚需要热水!” 司马行天见他如此热心,也只能微叹一下。这时张成说道:“老哥哥您去吧,这大和尚是小四的舅舅,一定要将他救活,否则小四会伤心死!” 司马睿源出了门去找水了,陆青麟紧接着也出门去捡柴。司马行天与燕飞雪合力抱起痴癫和尚上了楼,楼下只剩下了青鹅与张成二人。见左右安静了,青鹅才凑了过来,低声说道:“你怎么来了?” 张成依旧盘着腿,合上双目喘息了一下,缓缓地道:“我必须要来!因为人蛹!“ 青鹅道:“你要怎么做?” 张成道:“跟他们去仙灵寺,但是要在小四回来之前,解决掉陆青麟!” 青鹅的目光一凝,颤声道:“难道真的要如此么?” 张成睁开眼,一缕精光直射青鹅的面颊:“他是张家的仇人!所有害死爷爷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在隐龙山庄里我忍气吞声了十几年,为的就是这一天!所幸天理昭昭,将陆青麟送到了我们面前,否则要我们去找他,不知道要找到什么时候呢!所以一定要在小四回来前下手,不能让他知道!” 青鹅沉寂片刻,紧咬的双唇上满是细碎的压印。迟疑着道:“那小四回来后问起怎么办?” 张成又合上了眼睛:“就对他说,陆青麟心中惦记沈青花,自己先回大宋了。” 青鹅点点头,退回到凌潇潇身旁。张成看了看楼上,见上面静悄悄地没有一点异样,低声说道:“走,我和你一起去!陆青麟身上的伤并不重,我一个人恐怕不是他的敌手!” 青鹅抬起头,大大的眼睛里水光浮动,缓慢地站起身,跟着他出了鼓楼。 此时正是午后,阳光耀眼明媚,只见司马睿源一袭蓝衫融进草木中,消失不见。扭回头,陆青麟在大路边上的白杨林里弯腰寻觅着,一直往前走去,已经渐渐的进入了树林深处。 张成低声道:“现在时机正好,我们快点结果了他!” 青鹅急道:“可是······陆大哥他人很好啊!” 张成低声喝道:“死丫头,连我的话都不听了么?你是不是跟小四在一起待久了,心地也和他一样变仁慈了?我告诉过你,这世上没有善良之人,每个人都该死!你难道忘记了自己的使命了么?” 青鹅的身子猛然一震,脸上瞬间血色全无,垂下头不再说话。张成迅速地朝树林中奔去,回头道:“快点跟上!” 青鹅无奈,只能快步跟了上去。两人脚程很快,眨眼间就到了陆青麟身后,声音虽轻,可陆青麟还是听得真切,回过头来注视着二人。张成微微一笑,走到他面前,静静地道:“青麟老弟,知道我要做什么吗?” 陆青麟淡淡地道:“当然知道!只是我不明白,青鹅为什么会和你在一起?” 张成挑动了一下眉头,饶有兴致地问道:“哦?你知道我要做什么?” 陆青麟惨烈地笑了一下:“那天我在亮甲桥上刺了你一枪,本来那时候我还不知道是你,因为在这契丹,有理由除掉我的,当时只有耶律喜隐和萧绰,另外就是你家少庄主韩德让,因为他会担心我回到大宋之后成为他的敌手。但我一直搞不清到底是谁半路劫杀的我。后来听小四说你患了风寒,躲在屋里谁也不见,于是我就可以断定,劫杀我的人就是你!只是我不明白,你到底代表着谁?可以告诉我么?” 张成仰面一笑,眼中瞬间便染上寒光:“陆青麟,我只代表我自己!韩德让还不配做我的主子!早晚有一天,我也一样会杀了他!” 陆青麟沉默片刻,忽然道:“庄上七八十口人全部被屠杀,只有你活了下来,想必这事情你也是事先知晓吧?” 青鹅听到陆青麟这样说,也是大惊失色,讶然地望着张成。张成却冷笑道:“不错,正是我撺掇萧绰下的决心!这庄子里的人都该死!” 陆青麟不由得怒火冲天,指着张成喝斥道:“你怎么如此毫无人性!这庄里的人与你有何冤仇,竟让你下如此毒手?” 张成道:“这个你就不用问了,我现在只想杀了你!” 陆青麟又道:“你为何要杀我?” 张成冷哼道:“因为你爹----”话只说了一半,就忽然举起手中的朴刀,对着他当头便砍。 陆青麟急忙向后一撤身,将手中的柴火朝他脸上扬了出去。张成击落掉漫天的柴火,冷哼着再次抢步逼近,刀锋闪现,裹挟着冰冷杀气,对着陆青麟恶狠狠地劈了下去,恨不得一刀便结果了他的性命。陆青麟又是向旁一闪,飞起一脚直踢他腰间。张成朴刀一转,就势朝他腿上砍去, 陆青麟叫了声:“来得好!”身子向上一纵,右腿飞出猛踢他的面门。张成见他受伤之后行动还如此敏捷,不禁深感意外,立刻向旁疾闪。手中朴刀发了狠劲,上下翻飞,便如疾风骤雨一般。他在隐龙山庄混迹多年,自身的武功也并不弱,此时一心要诛杀陆青麟,刀刀直逼他的要害,登时凶险异常。陆青麟却是毫无惧色,徒手对朴刀竟也丝毫不落下风。 两人斗了一阵,张成心中焦急,生怕被人发觉,喊道:“青鹅,快来助我!” 青鹅一直在旁边静静观看,听到喊声犹豫片刻,终于还是趋步而上,一言不发,探出右掌来猛扣陆青麟左耳。陆青麟眼中疑惑之色高涨,一个筋斗翻出圈外,惊诧地望着青鹅。 张成冷冷一笑,道:“陆青麟,怪只怪你不该来契丹!今天我非要了你的命不可!” 语声未歇,朴刀便已高高举起,狠狠地朝他颈间横扫过去,陆青麟向下一伏身就势双腿连环飞出,逼得张成节节败退。这时青鹅又穿插而至,双手一分,荡起阵阵的波澜,右腿向后平平伸出,姿势极其的怪异,紧接着忽然一声清叱,整个人接着便飘飞起来,鬼魅一般袭到近前。 陆青麟略一愣神,她的双掌便已迅捷地推出,直击在他胸口之上。一声闷响过后,陆青麟身子一震,顿时倒飞出去,扑通一声摔倒在地,脸色瞬间苍白无比,喉间一动,一口鲜血就喷了出来。 张成露出得意的阴笑,举起朴刀,对着他的后脑就要劈下。这时远处传来一个女子惊恐的声音:“不要!”--9h+--> 第七章 林中救险 第七章林中救险 早春的芦花荡湿地依然积雪厚重,雪下覆盖着寸把后的洁冰。司马睿源推开积雪,敲碎薄冰,用衣衫裹了几块冰转身往鼓楼而去。这时却见到身旁的草丛里似乎蜷伏着一个人,犹犹豫豫地走过去,只见那人满身满脸都是鲜血,头发黑白相间,穿着一身灰衣,看脸型轮廓却甚是熟悉,仔细辨认一下,忽然惊叫一声,丢了怀里的冰,扑到近前。 那人躺在芦花茎秆丛中,双目紧闭,呼吸微弱,身上的血迹湿的干的参杂在一起,结成了一片厚厚的血痂。司马睿源连声唤道:“凌管家,凌叔叔!你能听到我说话么?你醒醒呀!” 这人正是凌万钧。青龙大殿血宴剧变,燕归尘当场被阿不葛击杀,韩匡嗣生死未卜,自己身上中了几处刀伤,血流如注,幸亏庄上的护院庄客们来的甚是及时,他才能得以趁乱逃脱。出了庄子只在林间小路里行走,时而昏厥时而清醒,这一路来到芦花荡鼓楼甚是惊险和艰辛,到了这里便没了力气,腹中饥饿,身上的血液也几乎要流干,躺在草丛里便又昏死过去。 司马睿源喊了几声,见凌万钧毫无反应,用手一探他的颈间,心跳仍在,只是微弱之极,几乎到了油枯灯尽。不敢怠慢,立刻将他往身上一背,快步回到鼓楼之中。 只见燕飞云正在门前烤着一只黄羊,看到她背着一个人回来,诧异的问道:“睿源姑娘,你背的这是谁啊?” 司马睿源急道:“白发哥哥,是凌管家!快,一定要救活他!” 燕飞云惊得一跃而过,接过凌万钧,脚下一点地,便已经凌空弹射进鼓楼之中,只见一楼空空荡荡毫无人影,忍不住高声喊道:“飞雪,司马老人家,你们在楼上么?快下来啊!” 喊声过后,只听楼梯砰砰响动,燕飞雪快步而下,问道:“哥哥,怎么了?” 燕飞云叫道:“快救凌叔叔!” 一见凌万钧,燕飞雪也是惊喜交加,当即与燕飞云抱凌万钧上了二楼。只见痴癫和尚脑袋上缠着厚厚的绷带,兀自昏迷不醒,头下的楼板上满是黑色的血痂。司马行天立在旁边,神态颇显疲惫,用手捶打的腰,眼角唇边却是一片欣慰之意。 一见凌万钧,司马行天刚刚松弛的心瞬间又紧绷起来,忙叫燕飞云将凌万钧放好,用小刀割开他的衣服,只见他胸口上深陷着一个漆黑的拳头印记,肋骨外侧还赫然插着一把飞刀,而小肚之上的伤口尤其深刻,已经可以见到里面的肠子及尾骨,翻过来一看,背上还有一处刀伤,可谓凄惨之极。司马行天不禁双眉紧锁,沉重地道:“凌管家失血过多,恐怕很难有生还的可能了。” 燕飞云急忙说道:“司马叔叔,您一定要救活他,他不能死!我们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 司马行天叹口气道:“我尽力为之吧!” 这时司马睿源才想起来,问道:“咦,青鹅和张成大哥呢?” 燕飞云怔了一下,道:“我回来时他们就不在,不知道去哪里了!” 司马睿源急道:“不行,我得去找他们!” 小四心急如焚,只想快点到鼓楼去与众人汇合。小龙知道他担心众人安危,也不再与他交谈,五里路程不过片刻就到,芦花荡已经近在眼前。 小四看着鼓楼高声叫道:“小龙,就在下面,我们进楼去。” 小龙摆了摆尾巴,忽然说道:“师父,那边好像有人打架!” 小四顺着他的目光瞧去,只见白杨林里一个人影忽然跌到在地,哇地吐出一口血来,依稀便是陆青麟的模样。不禁心中大急,连声催促道:“快,小龙,我们过去看看!” 小龙应了一声,尾巴一摆,四爪生风,须臾间便已冲进树林内。这时就见张成高高举起手中的朴刀,对着陆青麟后脑恶狠狠地劈下。小四看得真切,不由大叫一声,顺手掷出了风雷刺,同时喝道:“住手!” 风雷刺虽然破了一道豁口,但依然威风不减,一下钉在朴刀上,将刀击打在一旁。张成大惊失色,回头见小四骑着一头模样凶恶的独角巨蛟破空而来,好似天神一般,不由吓得呆了。 这时林子的另一边,司马睿源飞快地冲了进来,高声对张成道:“你要干什么?” 小四飘然落地,快步来到近前,一把抄起陆青麟,见他面色蜡黄,双目紧闭,早已不省人事。猛然抬头瞪视着张成问道:“张成大哥,你这是做什么?” 张成尴尬地垂下了手臂,沉吟一下并不做声,转身就走。司马睿源却是快步跟上,一把按住他的肩头:“你不能走,必须说清楚!” 张成抖掉她的手掌,冷冷地道:“他该杀!” 小四却已经忍不住,大声问道:“为什么?” 张成哼了一声,道:“山庄上上下下七八十口人命,如果不是他,怎能有此大难?” 小四头上的青筋暴起,疑惑地道:“你是说,这事和陆大哥有关?” 张成道:“如果不是他暗中勾结妖后萧绰,她又怎会下决心屠戮山庄,杀死庄主和管家,还有燕老哥。小四,你若记着管家对你的养育之恩,就不要阻拦,让我杀了他!” 小四尚未答话,眉头却是高高的蹙起。司马睿源冷笑一声,道:“真的是这样么?陆大哥为何要勾结萧绰?他图的什么?” 张成沉默一下才道:“想必他早已经暗中投靠了萧绰,不过是为了荣华富贵!” “既然这样,青鹅,你说说,刚才都发生了什么?”司马睿源似笑非笑地问青鹅。 青鹅木然道:“我刚刚进来,也只看到他们两个厮杀,并未听到他们两个的对话。” 小四狐疑地道:“你怎么会没听见?” 青鹅看了小四一眼,紧咬着唇,淡淡地扭过头去。司马睿源又道:“小四,你快带陆大哥回鼓楼。是真是假,救醒他一问便知。” 小四看着张成与青鹅,招手对树林之上的小龙道:“小龙,你下来!” “师父,我来啦!”小龙应声而入,巨大的身体浑如一条青龙狰狞恐怖,进入林间直撞得那些枝桠噼啪乱弹。然后四爪逐渐收拢,身体变小,落地之时,已经变成了一个下巴尖尖的少年。 青鹅与张成惊讶地望着小龙,半晌没有说出话来。司马睿源却是愕然道:“他是谁?怎么这么像文殊奴呀?” 小四道:“这是小龙,就是那头一直和咱们作对的独眼蛟。现在已经被我收服了。” 司马睿源道:“小四,你怎么能将他带在身边?万一他害你怎么办?” 小龙急得双手乱舞:“小美人你说什么啊?我怎么会害我师父?我是铁了心要学好的,跟着我师父好好做人,修成正果!” 小四心忙意乱地道:“好了好了,别吵了,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我们先回鼓楼!” 张成犹豫了一下,惴惴不安地看了看青鹅,一时竟没了主意。青鹅却淡无痕迹地瞥了他一下,泰然自若地道:“好啊,我们先回鼓楼。等陆大哥醒来问他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小龙急于表现,当即抱起陆青麟,白玉小五不甘落后,一下跃上他的肩膀。小龙叫道:“小五你调皮,一个陆青麟就已经够重的了,你还来欺负我!” 小五却洋洋自得地蹲在他肩膀上,翘起尾巴悠闲地荡来荡去。小四对三人道:“走吧,我们都回去。” 几人一起回到鼓楼中,却见楼下空荡荡的没有半个人影。司马睿源轻声道:“你们在楼下等着,小四,你照顾好张成大哥,懂么?” 小四怔了一下,这才明白她所说照顾好的含义,轻轻点了点头。 司马睿源踩着楼梯上到二楼,见司马行天满面沉重地看着凌万钧,燕家兄妹立在一旁,也是沉默不语,走过去瞧瞧地道:“怎么样?凌叔叔能不能救得活?” 司马行天黯然道:“他身上有三处刀伤,一处拳伤,全身失血太多,已经不足十分之一,恐怕是活不过今晚了。” 司马睿源急道:“那可不行,小四已经回来了,就在楼下。潇潇刚死,凌叔叔若是救不活,恐怕他会疯掉。” 司马行天与燕家兄妹眼睛都是一亮:“小四回来了?快叫他上来啊!” 司马睿源竖起手指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现在还不行”当即将刚才在白杨林里发生的事说了一遍,最后又道,“张成一口咬定陆大哥是勾结萧绰,屠戮山庄的幕后真凶,只要救醒凌叔叔,一切就可真相大白了。” 燕飞云却道:“陆大哥光明磊落,怎么可能勾结萧绰?听小四说,这些日子他一直躲在小四房中寸步不离,哪有时间去和萧绰私会?” 司马睿源道:“刚才我听张成说,正是因为陆大哥的鼓捣撺掇,才使萧绰下了决心屠戮山庄并杀死韩庄主、凌管家和燕老哥。可见他并不知道凌叔叔还活着,所以,现在唯一知道真相的只有凌叔叔了。” 司马行天搓着手掌道:“可是他现在全身血液几乎流干,已经无力回天了!” 这时燕飞雪忽然道:“司马叔叔,如果有人给凌叔叔输送血液,会不会救活他呢?” 司马行天奇道:“你怎会有如此想法?给人输送血液不是不可以,但是九死一生,成功率极其渺茫。” 燕飞雪于是便将那日在仙灵寺,小四喂陆青麟喝血的事情说了一遍。司马行天听后捋着胡须浅笑道:“小四为人最是仗义,不过他喂陆青麟喝血,只是喝到了他的肚腹中,并未直接进入他的血管,所以陆青麟喝了后会安然无事。” 司马睿源想了想,又道:“爹爹,你说那只独眼蛟,他的血能不能救凌叔叔?” 司马行天思索了一下,道:“那蛟已经修行了千年,聚千年灵气,周身血脉全无糟粕杂质,已是半仙之体。如果用他的血液,一定能救回凌管家。只是现在不知道他在哪里,是否还在青龙河,即使在青龙河,我们如何擒他?只怕凌管家已经捱不到那个时候了!” 司马睿源却轻笑道:“那独眼蛟就在楼下!” 此言一出,三人皆惊。司马行天惊愕地道:“他怎么会在楼下?” 司马睿源道:“是小四带他回来的,听他说,那独眼蛟已经拜小四为师,不再继续做坏事了,要跟着他成仙得道修成正果呢!” 司马行天呆了片刻才回过神来,道:“小四这孩子,真是出人意料啊!” 司马睿源小声道:“我去叫他,让他命令独眼蛟放点血出来!” 司马行天点头道:“不要惊动了张成!” 司马睿源应了一声,转身来到楼梯口,向下瞧了瞧,只见小四怀抱着风雷刺立在门口,大堂正中坐着张成,东面是青鹅,西面是打着瞌睡的小龙和小五。于是轻轻地下了楼,来到小四身边耳语几声,小四听后难掩激动和不安,对小龙道:“你过来!” 小龙猛然惊醒,见小四招呼自己,急忙推开身上的小五,来到近前走了过来。小四将他拉到门外,低低的声音道:“小龙,我求你一件事好吗?” 小龙见他一副郑重其事的样子,好奇地道:“师父,你要求我什么?” 小四趴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小龙听后禁不住勃然变色,跳起来大声道:“什么?想放我的血?不可能!”--9h+--> 第八章 十滴精血 第八章十滴精血 小四眼中含泪,一字一顿地道:“小龙,希望你能帮我!” 小龙高声叫道:“你知不知道我的血液有多珍贵!我修炼了千年,全身才凝聚了十滴精血。这十地精血是我成为迦叶真龙的关键!这千年里,每隔百年我就会蜕一次皮,每蜕一次皮,我的血液便会精纯一分,千年时光,我才凝聚成这十滴精血。少了一滴,我都不能成为真龙!” 小四喘息了一下,沉重地道:“小龙,凌叔叔对我如同父亲一般,没有他就没有我!潇潇已经不在了,如果他再死了,我也不会活了。现在没人能帮得了我,只有你!” 小龙见他神色凄惨,虽然内心极不情愿,但也是毫无办法,嘟囔着道:“我的血液太珍贵,我心疼呀······” 小四道:“以后我一定帮你成为迦叶真龙,让你位列仙班还不行么?” 小龙哼了一声,道:“位列仙班哪有那么容易的?只要能成为真龙我便心满意足了!” 小四伸手扶住他的肩,颤声道:“上楼去,救我的凌叔叔,以后我会报答你!” 小龙见他如此,也不好再说什么,抱着脑袋一脸苦相,一步三摇地进了楼里。司马睿源笑吟吟地看着他,见他上来一把拉住他,媚笑道:“快来啊,随我上楼!” 有美女在侧,小龙立刻心驰神摇起来,神情也是一片恍惚。司马行天与燕家兄妹见到小龙均是一愣,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人活脱就是小了一号的耶律隆绪。 小四目送着小龙与司马睿源上了楼,心中不停地翻上翻下,既兴奋又担心。张成见他们鬼鬼祟祟地不知在搞什么,愈发地不安起来。看了看小四,站起来就要往外走。这时小四淡淡地道:“张成大哥,你干什么去?” 张成冷然道:“屋里太闷了,出去走走!” “不行,在事情没有搞清楚前,你必须待在这里!” 张成忿忿地望着小四,怒道:“小四,你连我都不相信了么?我可是看着你长大的啊!” 小四道:“张成大哥,在山庄十几年,你对我一直很好,我心中都记得,时刻也不敢忘记。只是现在事情没有搞清楚,我不想任何人受到冤枉,也不希望你有事,如果陆大哥真是萧绰的人,我一定会亲手杀了他!” 张成忍不住急道:“你不相信我,难道还不相信青鹅么?” 青鹅抬起头来,看着张成,又看了看小四,犹豫片刻,忽然道:“小四,求你让张成大哥走吧,他不会害你的!” 小四疑惑地道:“为何这样说?我也没说他要害我啊!” 张成在一旁嚷道:“青鹅,快和我走!” 小四道:“张成大哥,你干嘛要带青鹅走?她怎么会跟你走?” 张成阴笑一声,道:“如果她肯跟我走,你会不会同意?” 小四一呆,一时竟没能想明白他们两个什么时候有过交集,青鹅为什么会和他走?抬头看去,只见青鹅却靠着墙边闭上了双眼,轻轻说道:“我不走,我就在这里!” “你······你个死丫头!”张成顿时气得脸色发青,指着青鹅一句话也说不出了。 小四道:“张成大哥,你也好好歇歇吧,待会小龙下来了,咱们大家有什么话当面说清楚就是了。都是一家人,有什么过不去的呢!” 张成愤怒地瞪视了青鹅一眼,见小四拦在门前,自己确实是走不出去,也只得退出原地暗自运气。过了片刻功夫,只听楼上脚步声动,小龙率先奔到楼下,司马行天随后下来,笑呵呵地道:“小龙的血就是厉害,只需一滴就救活了人,而且刀伤也瞬间痊愈了,真是灵验啊!” 众人回头向上看去,只见司马睿源和燕飞雪搀扶着一个病恹恹的老者从楼梯上缓缓走下。当中的老者面色清癯,头发黑白参杂,正是隐龙山庄管家凌万钧! 一见凌万钧,小四欢喜得大叫一声,飞扑到近前跪伏于地:“凌叔叔,凌叔叔,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凌万钧虽然被小龙的精血所救,但依然是虚弱之极,眼中光华浮现,颤抖着手拉住小四,禁不住泪眼唏嘘。旁边的张成却是面色阴晴不定,握了握手中的朴刀,但是终究没敢放肆。悄悄地抬腿朝门外走过去。这时司马睿源高声叫道:“不要走!” 张成心中一凛,当即拔腿就跑。没跑出几步,就见眼前黑影闪动,燕飞云已经拦在了面前。凌万钧怒视张成,低喝道:“狗贼,你还想逃么?” 小四见他如此,就知此事原来另有蹊跷,也站起身来到张成面前:“张成大哥,这是怎么回事?” 张成毫无惧色,冷冷笑道:“还能怎么回事?凌万钧身上有一刀就是我砍的!” 小四惊讶地道:“这…···这是为什么?” 张成冷然道:“因为他该杀!” 凌万钧怒道:“狗贼,你是张永德的什么人?” 张成愤然道:“那是我爷爷!你说,我是不是该找你报仇?” 凌万钧喘息了一下,道:“当年你爷爷被贬,这与我有何干系?你为何将这帐算到我的头上?” 张成大叫道:“如果不是你们当年排挤,我爷爷怎会被贬雄州?又怎会含恨离世?那大周江山又怎会落到柴荣手上?大周江山原本就该是我们张家的!” 凌万钧气得浑身乱抖,指着张成道:“一派胡言!大周江山怎成你们张家的了?世宗皇帝是太祖义子,继承大统乃是天经地义,怎么也不会轮到你爷爷来做!” 张成止不住怒骂道:“放屁!如果没有惊雷神牌,我爷爷又怎会被贬?如不被贬,皇位也定然是我爷爷的!” 凌万钧道:“你这凶狠奸诈的小人,即便是我们亏负了你,你也不该撺掇萧绰屠戮山庄吧?那七八十口人命你那么一点不觉得愧疚么?” 燕飞云却是忽然问道:“凌叔叔,我爹···他还活着么?” 凌万钧低头叹息一下,凄凉地道:“你爹爹被阿不葛一剑刺死了,就是这狗贼倒卖山庄,暗中勾结妖后萧绰,他心地太狠毒了!” 话音刚落,就见燕飞云忽然一声大喝,昆吾仙剑闪耀起骇人的青光,直奔张成咽喉刺去。张成与他熟识多年,知道这柄仙剑的厉害,吓得心中砰砰乱跳,就要向旁闪开。可昆吾剑光笼罩之下,却骇然发现自己的身体如同被定住了一般,半点也无法移动,当即惊得大叫:“青鹅,救我!” 这时青鹅已经闻声而动,脚下踏着莲花步,鬼魅一般来到二人中间,青色的衣衫高高飘起,如梦如幻般晃人眼目,指间相扣,双臂一扬,接着忽然诡异地分开,登时一股巨浪席卷过来,将张成吹出一丈多远,一下就刮到门外。燕飞云目光一凝,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司马行天见她造型如此古怪,不由眯起了眼睛。 张成死中得活,出了楼外立刻撒退就跑。燕飞云怒道:“青鹅,你做什么?” 却见燕飞雪早已经夺门而出,一声清叱,拽出短刀便朝张成后心刺下。青鹅紧跟着也飘出楼外,右掌举起,五指闪着清凛的幽光,一记重手便朝她的后心拍下。司马睿源急得高声叫道:“飞雪,小心后面!” 只见青鹅手起掌落,快如闪电一般,啪地拍在燕飞雪后背之上,一下将她打出两丈多远,扑倒于地。然后膝盖微弯,人便已经高高跃起,纵身来到张成身后,伸手托着他的身子,再次跃起向前面疾掠,动作如行云流水连贯自如,飘逸中带着些许的诡异,让人触目惊心。 这时只见人影突然闪动,司马行天出现在青鹅面前,捋着胡须淡淡地道:“原来青鹅姑娘的身手如此之好,真是让人惊讶呦!” 青鹅漠然道:“你让开,我不想伤你!” 司马行天呵呵一笑:“口气不小哦!你当真能伤得了我么?刚才我见你步法奇特指诀诡异,分明是回鹘摩尼教的五行之法,难道你是摩尼教中人么?” 青鹅沉默一下,抬起头来道:“我是谁与你无关,赶快让开!” 司马行天凛然道:“我不管你是谁,只是今天发生的事情必须要有个说法,你还是说个清楚再走吧!” 张成冷视着司马行天,怒道:“老家伙,这事情与你何干?不怕惹祸上身么?” 司马行天朗声长笑道:“我闯荡江湖三十几年,还从未被人吓倒过!你觉得一个小小的摩尼教就能震慑住我么?” 青鹅静静地道:“司马叔叔,我知道你号称秋枫红叶染冰河,紫衫大剑仙,但是如果我使出全力,你却未必是我的对手,你是睿源的爹爹,我不想和你为敌。张成···我必须要救他,请你放我们离开好么?” 这时燕家兄妹已经围了过来,燕飞雪刚才被她拍了一掌,但却毫发无损,兄妹二人齐声喝道:“青鹅,你到底是什么人,今天必须要说清楚!” 青鹅惨烈地笑了一下,环视众人,最后目光直直地落在了小四脸上,见他神情僵直,目光一片空洞,早已傻在了那里。凄凉地道:“我是什么人你们还不知道吗?我要救张成,而他却是杀害隐龙山庄的幕后真凶,我自然也是你们的敌人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张成这时却已忍不住,挣开青鹅的手,举起朴刀便对司马行天砍了下去,“死丫头,你和他们费什么话?快点杀了他们把!” 司马行天不屑地冷笑一声,身子丝毫不动,手掌向上一扬,打出一道金光,只见金光如棉絮一般飞扑而至,撞在朴刀之上,顿时将刀击飞出去,张成大叫一声仰面跌到。司马行天道:“张成,我若想杀你,你恐怕已经死了一百回了!” 燕飞云此时早已按捺不住,一挥昆吾宝剑,跳起来就奔青鹅而去。青鹅不躲不闪,淡然相对。昆吾剑剑光四溢,眨眼间就刺到了她的面前,就见青鹅忽然向后移开,张开的手臂弯曲如蛇,后仰的身体登时弹射出去。燕飞云一剑落空,立即抢步跟上,昆吾剑灵动飘逸,就如游鱼一般再次逼近。青鹅却是毫不惊慌,衣袂款款飘摆,柳絮一般落到几丈之外,面上波澜不惊,轻轻地道:“燕飞云,你也不是我的对手,别拦我了,让我走好吗?刚才我虽打了飞雪一掌,但是却丝毫没有用力,只是将她推了出去。我并不想伤她。” 燕飞雪在一旁高声叫道:“虽然你没有伤我,但是你却欺骗了我们!” 青鹅缄默片刻,咬着唇道:“我也不想这样,可我没有办法。” 张成从地上爬起来,狂笑着道:“怎么样?都怕了吧?看你们谁还敢阻拦!” 此言一出,司马行天与燕飞云眉头皆是一皱,燕飞云立刻清啸一声,持昆吾剑就朝张成剁了下去。张成见势不好急忙躲到青鹅的身后。青鹅双掌向上一迎,立刻生出一道气澜来,环形的波浪竟将昆吾剑阻止在外面前进不得。司马行天也怒气盈胸,见小四一直僵在旁边不说话,铁青着脸便祭起了佛手掌。只见一个四角真言符咒赫然呈现出来,一个巨大的巴掌高悬半空之中,而后便轰然落下! 青鹅知道这佛手掌甚是厉害,急忙拉起张成向后跃开,身子尚在半空之时,就见第二枚佛手掌又从天而降,当即将张成往远处一抛,自己则清叱一声,身子继续摇摆向上,彷如飞鸟一般直入半空,眼神也瞬间冰冷,双手忽然合拢,旋转,接着再度分开,手心中赫然生出一团火球来,剧烈燃烧着奔司马行天面门而去。 小四死死地盯着青鹅,见她忽然打出火球,立刻惊叫道:“是你,原来是你!”--9h+--> 第九章 萧瑟妙火 第九章萧瑟妙火 只见那火球大小如儿童的头颅,外面是诡异的青色,球中几近白色,周围的温度也不由瞬间升高,景物变形。司马行天向旁急闪,口中叫道:“太阴冥火,你是摩尼教的妙火圣使!” 青鹅脸色一沉,双手急速分合,一连掷出七八团太阴冥火,霎时间鼓楼前烈焰万丈,气浪逼人,司马行天左躲右闪,形势顿时一片紧急。司马睿源再也忍不住,清叱一声,祭出了噬魂铃铛。赤色的长绸直奔青鹅席卷过去。 青鹅当然知道她这绸子里的古怪,手指一挥,一小团火球立时激射而出,一下打在绸子顶部,把那几个铃铛也烧了起来。这时燕飞云也仗剑而起,昆吾剑剑光大放,气浪翻滚,立刻将火苗驱散大半。接着便大喝一声加入战团,手中昆吾剑惊天的凌厉,直直地向青鹅心口便刺。 青鹅被三人围在中间,前后抵挡招架,心中却在一点一点地破碎,冰冷。曾几何时,大家在一起有说有笑,好像一家人般亲密无间,这才几日功夫,便就成为殊死的仇敌。造化竟会如此弄人,真让人黯然垂泪。 燕飞云此时已经怒不可遏,剑气惊天流动,搅起团团的沙尘,昆吾仙剑犹如长龙一般,裹挟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气势直奔青鹅。同一刻,司马行天的佛手印也高高祭起,久蓄威能,排山倒海般压了下来。 霎时间一片天昏地暗,沙石大作,青鹅身体急遽而动,衣袖拂摆彷如风中乱舞的花瓣,接着便冲天而起,周身上下忽然笼罩起一层青色光芒,发丝拂动着苍白的面颊,眼中的水光瞬间便已涨满,放眼四望,见张成早已经不知去向,不禁心头略安,悲伤地望着小四,眼角一颗硕大的泪滴终于夺眶而出,滚落尘埃。 燕飞云仰天一声长啸,手中昆吾仙剑脱手冲出,箭矢流星一样射向青鹅。司马行天父女见她忽然落泪,心头同时一震,急忙喊道:“飞云,且慢!” 昆吾剑犹如一缕奇光冲破苍茫,眼见着离青鹅胸口越来越近,青鹅竟毫不躲闪,仿佛像是坦然赴死一般。小四这时却已忍不住,大叫一声:“青鹅,快躲啊!”脚尖一点地面,眨眼间便已飞扑到她身旁,单臂揽住她向旁平移而出,这时昆吾剑便已冲到身后,剑尖一转竟尾随而去,眼见着就要刺进小四后心处。 见小四突然跃上半空,燕飞云也是始料不及,众人仰头看去,见剑尖就要刺中小四后心,无不惊惧交加,燕飞雪与司马睿源同时高喊道:“小四,小心后面!” 电光石火的一刹那,就见一团青光横空乍现,猛然冲撞在昆吾剑上,铿锵作响,将昆吾剑撞出一丈多远。众人仔细看去,只见那光团逐渐膨胀、变大,最后冒出一个人来,细眉入鬓,下巴尖尖,满脸的威严之色,正是小四新收的徒弟小龙。 只见他插着腰虚空而立,向燕飞云叫道:“小白毛,你下手也忒狠毒了!居然连我师父都想杀!信不信我吃了你?” 小四抱着青鹅落到地上,对小龙喊道:“不许胡说,快下来!都是自己人!” 燕飞云看了看小四,默默地收起了昆吾剑立在一边。其余人也都不再说话,静静地看着他和青鹅。喧嚣的鼓楼前立时变得一片安静。 俄顷,小四才缓慢开口:“青鹅,为什么会是你?” 青鹅苦涩地一笑:“人的命运不可以选择,我只能这样做。” “木叶山神庙下地###的人原来是你!还有去年除夕夜,一掌将我拍晕,然后又把我丢进少庄主的床上的人也是你!只是我不明白,你本是宫里的侍女,为什么会在我家祠堂出现?” 青鹅不语,良久才道:“如今潇潇尸骨未寒,我们就在这芦花荡将她安葬了如何?” “告诉我,你到底是谁?你要做什么?”小四高声叫道,“张成是杀害山庄几十口人的幕后主使,你却还要包庇他!如果你不和我说清楚,我一定会杀了你!为山庄上的人和燕老伯报仇!” 青鹅的脸上血色全无,颤声道:“如果你想杀我就来杀吧,我是不会和你动手的!” 小四见她如此决绝,目光中深情流动,忽然想起那日在神庙地穴下,自己被她偷袭,却几次手下留情不忍心伤害,额头又开始隐隐痛了起来。这时司马睿源轻声说道:“青鹅,你一定有苦衷是不是?先前我们在山庄里,如果不是你极力救护,我们怎么能这么顺利的逃脱?可见你与我们还是有感情的。只是,你为什么要护着张成呢?他是你什么人?” 燕飞雪在一旁又道:“之前我就一直怀疑你,头鱼盛宴前夜,潜入唤龙祠堂的人就是你!对么?你是如何知道祠堂下面的地洞的?为什么你进去了我哥哥没有发现你?” 燕飞云惊讶地道:“她何时进去的?我不知道啊!” 青鹅肩头微耸,缓缓的面向众人,长长的睫毛抖落下晶莹的水滴:“飞雪说的不错,盛宴前夜我是下过地洞,但是,我可以告诉大家,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害你们!只是,我不能坐视你们杀张成而不管!因为·····因为他是我的哥哥!” 此言一出,鼓楼门里的凌万钧不由大为失色,讷讷地道:“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接着提高声音说道,“小四,张成刚才已经逃走了,就不要再为难青鹅了,让她也走吧。我们先把潇潇埋了,然后尽快离开这里。” 小四心乱如麻,呆呆地望着青鹅,心中的震惊和失落已经到了极点,对凌万钧的话竟似没有听见一般。司马睿源黯然道:“青鹅,我们道路不同,但彼此却并无仇恨,日后若是有缘再见,我们还是好姐妹!” 青鹅勉强挤出一些微笑,却不灿烂。 此时天色将晚,一轮浅月爬升到天际,绚烂的红云浮在清宇之中,鼓楼与芦花荡却尽显萧瑟之气。众人在白杨林里寻了一块地方,将凌潇潇埋了进去。凌潇潇的身体早已僵硬,双目紧闭,略显安详,司马睿源与燕飞雪泪如雨下,小四立在坟前,久久地说不出一句话来。 树林外,一个青衫女子孤独站立,发丝随风轻摆,脸上尽是悲凉与落寞。悄悄站立了许久,口中凄婉的吟道: 芦花荡,鼓楼边,夜微澜。 形只影单,青衫舞处尽孤寒。 陌上别,明月阙,相思烈。 心缀千结,怎堪佳人化尘雪! 两行清泪沿着脸颊肆意淌下,终于抱着双肩静静离去。 埋葬好凌潇潇,众人返身欲进鼓楼,却见小四仍然痴痴地立在凌潇潇坟前,燕飞雪道:“还傻愣着做什么呀?疯和尚和陆大哥还在楼上呢!” 小四木然地回过头,失神的双眼一片茫然:“他们怎么样了?” 司马行天道:“青麟兄弟被青鹅打了一掌,但所幸受伤不重,相信很快就会醒来,那丫头并未使出全力。至于大和尚,现在还是昏迷中,我已经给他放出了脑袋里的积血,相信问题不大。过几天差不多就能醒来吧。” 小四哦了一声,就没了下文。大家鱼贯进入鼓楼,见陆青麟与痴癫和尚安静地躺在那里平安无恙,都放下心来,各自找地方歇息下来。青鹅离去,大家心头都是闷闷不乐,谁也没有心思交谈,楼内一片安寂。 小四却是无心安睡,合上眼睛便是这几日所发生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呈现迭闪,心中愈发的凄凉难受。 翌日清晨,燕飞云又去打了一只黄羊回来,招呼他到鼓楼外烤羊。小四木讷地站立身,不说不笑,机械般地烤了起来。众人胡乱吃下,吃在嘴里也不知道是什么味道。 吃罢东西,陆青麟率先醒了过来,慢慢地走出楼门出现在众人面前。司马行天喜道:“青麟兄弟没事了,我们这就走吧!” 凌万钧道:“事不宜迟,我们马上去觉华岛,去找飞云的母亲清修!” 商议已定,众人收拾行装准备上路。回头却见小四依然失魂落魄的样子,凌万钧怒道:“干什么垂头丧气的?赶快和我们走!” 小四依旧低垂着头,不理不睬,凌万钧见他如此,叹息一声,也不再出声呵斥。司马行天低声道:“他心情不好,让他自己冷静冷静吧。” 燕飞云当即上楼去背起了痴癫和尚,陆青麟想要替他背起人蛹,却被司马行天抢了过去,笑着说道:“青麟老弟,你现在伤痛尚未痊愈,这点东西我来背吧!” 众人缓缓出了鼓楼,小四立在芦花荡边回头看了一眼,忽然说道:“小龙,你去背人蛹,记住,不许再起坏心思!否则我活剥了你!” 小龙吓得一缩脖子,道:“那么厉害干什么呀?我都说了要和你好好做人了呀!”当即接过司马行天的人蛹背在背上,看都不看人蛹一眼。 小四又道:“我头痛,你和大家先走吧,我在这歇一会儿。” 司马行天道:“小四,你不要太久,记得快点赶上,好么?” 小四点点头,慢慢转过身去不再理大家。 众人见他如此,也不再多说,沿着大路一直向西去了。 小四立在芦花荡边上,见众人已经走远,心中诸多的情绪顿时奔涌上来,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 哭了半晌,才慢慢地止住抽泣,望着远处阡陌纵横的原野兀自出神。这时耳边忽然传来一阵细微的脚步声。不用回头,便知此人是谁。并不做声,依旧低垂着头呆呆发愣。那人走到他身边,也是忍不住一声叹息,看了他一眼,寂寂无言。 俄顷,司马睿源才轻轻地道:“大家都很担心你,怕你出事。” 小四并不答话,仿佛没有听见一样。司马睿源见他如此,也不再出声,悄立在他身后,神情一片黯淡。过了许久,又柔声说道:“不要这个样子,和我们一起走好吗?” 小四惘然不答,目光一片空洞,低低的呓语道:“本事情长,却做相忘。声断夜未央,刹那忧伤。” 司马睿源抬起头来,忧伤地看着他,失落地迈开步子,两滴泪水悄悄冲出眼眶,终于发狠狂奔,消失在树林深处。 小四猛然抬起头来,耳畔依然回响起她离去时的几句话语:“声如泣泣,爱若歌狂。君当一席梦,忘又何妨?” 君当一席梦,忘又何妨?小四大叫一声仰面摔倒,头中又开始疼了起来,一下竟背过气去。小五愣愣地看着自己的主人,不明白他为什么忽然睡了?围着他转悠了两圈,四爪一摊,趴在了他旁边。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悠悠地醒来,见身边躺着一只血淋淋的锦鸡,小五正立在一块石头上向远方眺望。小四温存地看着小五,对它招招手,小五一跃而起,蹦进他怀里来。小四揉着它的头道:“还是我的小五好,不会欺骗我。” 说到此处,蓦地感到一阵心酸,抛起风雷刺一跃而上,然后消失在天际。--9h+--> 第十章 星沉地动 第十章星沉地动 小四神情倦怠,意兴慵懒,也不知自己要去什么地方。风雷刺自在木叶后山洞里受损后,速度也是大减,小四索性在锥上坐了下来,看着脚下缓慢驶过的树木山石,仍是呆呆地发愣。此刻,他只想找一个无人的地方静静独处。 小五在他怀里不停地探头探脑,朝下面望去,仿佛感受到他的心思一样,大大的眼睛里也是忧伤一片。一人一兽寂寞相对,任凭风雷刺将他们带到未知的远方。 许久许久以后,隐约中听见脚下涛声阵阵,水汽扑面。抬眼看去,只见前面霍然是便一片汪洋大海,岛中立着一座孤岛,岛身造型奇特,山上三峰并列,中间高两侧低,犹似笔架一样,阴霾的雾气,翻卷的海浪,使这座小岛看上去就像是漂流在海面上一般,仿佛碧波万顷中悬浮的一块巨大的元宝。小四初时以为自己到了觉华岛,但仔细端详一下才发觉不对,这是一座陌生的岛屿,岛上渺无人迹,似乎是被人遗忘的角落,适合凭吊和放逐悲伤。 于是从风雷刺上跳下来,抱着小五走上了这座荒凉的小岛。此时已过正午,岛上一片绚烂的阳光,各色的海鸟云集此处,拍打着翅膀鸣啾着进食或者交配。小四一路慢慢地朝岛中心走去,依旧是漫无目的地的信步而行。 走了大约半盏茶的时间,已经到了岛的中心位置,忽然瞧见前面有一座不大的寺庙,庙前立着一群人,围拢在一起,当中一人手中举着一个奇怪的物事,抬头望天,似乎正在祷告,周围的人皆跪在地上,手中捧着金银法器,都是些长短不一的香炉,里面烟雾缭绕,且还散出阵阵焦糊腥臭的气味。小四悄悄躲在一边静静的看着,见那群人面相浑圆,两眼细长,身材丰厚敦实,显然不是契丹族人,那领头人口中叽里呱啦的说的净是自己听不懂的言语,跪在地上的人时而齐声呼应一下,也是鬼话连篇不知所云。小四看了一会儿,已经明白了一个大概,原来这是一群回鹘人在这里举行某种仪式,当即转回身来,就要离去。 这时那领头之人手举着着的东西忽然一动,长长的身子在他手中弯曲,两只巨大的触角直直朝小四藏身处望来。小四定睛瞧去,惊诧得差点叫出声来,只见那领头人手中拿的赫然便是一条巨大的蜈蚣! 小五见到这东西,却止不住的兴奋起来,张口低吼一声,四爪生风,一下便窜了出去,尾巴摆了两摆,就已经冲到那人近前,接着便高高跃起,朝那蜈蚣当头咬下。 那人惊呼一声,竟似忘记了躲避,小五毛发皆张,嘴巴张得巨大,眼看着就要咬上那只蜈蚣。但那蜈蚣却昂起了火红的头,触须竖立起来刷刷作响,灵活地扭动一下身子,两条人指一样长短的鄂牙急速摆动,电光火石般朝小五脖子上抓去。小五抖落着毛发飘落到地上,那领头人眼冒凶光,抬手便掷出了蜈蚣。那只蜈蚣身在半空,两只触须仍然刷刷响动,长鄂如刀一样向小五双眼中刺去! 小五灵活地向旁一闪,尾巴一扫,就想将那蜈蚣横扫出去。但那蜈蚣足有六七尺长,上百对足脚,顺势也将尾巴一扭,迎头就与小五的尾巴撞在了一起。两条尾巴刚一接触,小五便针扎一般立即跳开,右爪抬起,猛地在蜈蚣身上踏了一下。那蜈蚣被这一踏之下,头尾立时高高翘起,口中忽然咝地一声长鸣,弯曲着身体向旁游移了一下,火红的几近透明的头中,两点漆黑的眼睛敌视着小五,伺机反扑。 那领头人见蜈蚣被小五踏了一下,不由大吼一声,双手交叉抚住胸口,嘀咕了一句什么,然后大手一挥,一片灰光四射开来,光芒中尽是飓风流砂,刮得小五睁不开眼目,这时那只蜈蚣便已扑上,身体如箭一般直直地冲了过去,两只巨大的鄂牙急速分合,风驰电掣一样朝小五双眼中插下! 忽然半空中闪过一片蓝光来,一只锥子彷如流星迅猛而至,朝蜈蚣头上便刺。那领头儿人目光一寒,大手再度挥出,刹那间飞沙走石,阴风大作,直将风雷刺轻飘飘地刮飞出去,颓然掉落在地上,然后冷眼看着山石后走出的少年,目光忽然一凝,状若沉思。 小四昂首走出,一把抱起地上的小五,见它身上全是尘土,雪白的毛上一片泥泞,心疼地用袖子仔细地擦拭。那领头人沉默片刻,忽然说道:“任金龙?是你么?” 小四抬头看了看他,见那领头人身材稍胖,个头又极矮,站在那里仿佛一个半大的孩童一般。听他这次用的是契丹语,自己还能听得一个大概,于是也用契丹语说道:“你说什么?谁是任金龙?你认错人了吧?” 那人冷笑道:“原来如此!那么我现在杀了你如何?” “刚才不过是一场误会,你为何要杀我?我们素无冤仇?”小四眨了下眼睛,这次他用的是汉语,“契丹话说起来太费劲了,不和你说了,回见!”说着转身便走。 那人一怔,旋即厉声狂笑,大声说道:“小子,天堂有路你不走,寻了你这么多年,今天在这碰见你了,我怎能放过你!” 小四顿时一愣,不明白他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正自思索间,他的那帮手下叫嚣着冲了过来,将他围拢在中间,口中胡语连连,也不知是在说些什么。那领头人又道:“任金龙,这多年的仇怨,今天终于可以了结了!那侃杜,欧啪鲁!” 此言一出,那些手下人群情雷动,挥舞着手臂就朝小四冲去。 小四眉头一皱,满腹的愤懑正没出发泄,见这些人不由分说群殴自己,立刻后退一丈多远,将小五轻轻地放在地上,然后大叫一声冲入人群。 右拳飞起,一下击中一人胸口,但是却骇然发现这人的胸口犹如棉絮一般,拳头深陷进去却是毫无作用,那人却依旧笑嘻嘻地看着自己。便又大喝一声,一脚踢出,将他踹出两丈多远。那人张着手臂在空中乱舞,口中呼喊连连,但落地之后立即皮球一样弹了起来,再次朝小四逼近过来。 小四大惊,这群人简直就不像是血肉之躯,自己虽然神力,但却对他们毫无办法。眨眼间,那些人又围了上来,将他紧紧裹在中间。一个高鼻碧目的家伙对着他阴森一笑,大手伸出来在他脸上摸了一把,笑嘻嘻地说了一句什么,表情极尽猥琐。 小四拳脚并用,踢飞了几个近身的人,然后奋力跃出几丈之外。抬头再看时,只见小五已经被那领头人抓在手里,倒提着它的尾巴,闲庭信步一般在旁边淡然伫立,不由心中大急,慌乱中立刻想道痴癫和尚的土遁之术,仔细回忆了一下,试着喊了一声:入! 接着身子果然一坠,落入了土中。睁眼看去,只见四面八方全是沉沉黑土,迷人双眼。但是谁料身后的泥土忽然一阵涌动,一只大手悄无声息地伸了过来,一把抓住了自己的领子。 小四急忙回头,见那领头人赫然出现在自己身后,脸上满是阴凛的杀气。小四再次大惊失色,他先前只以为这土遁之术只有痴癫和尚才会使用,原来眼前这个回鹘的神秘人居然也会使用! 那人用力拽了小四一下,却未能拽动分毫。眼神一眯,单足飞出,徐徐递进,直踢小四档口,虽是如此,但依然力道十足。泥土之中不比陆地,行动受阻,因此动作缓慢不少。 小四却是不敢大意,当即向后一跃,登时跃出一丈多远,在泥土中露出头脸来。地面上那些手下人见他和领头人相继遁入地下,正凝神关注着各自脚下。看到小四忽然露了出来,立刻高声呼喊,各举古怪的器械就朝他头上砸下。 小四大叫一声,只得重新钻回到地中,抬眼望去,见那领头人负手而立,傲慢地对他招了招手,静静地道:“你也会土遁术?不容易啊!只可惜,你忘了我是谁了么?!” 小四此刻又是一阵惊愕,土遁术钻行在泥土中,只可以片刻的停顿,否则全身经脉必定受到地下四面八方的巨大压力而破裂受损。而这人不但能在泥土中自如的行走,还可以说话,这份修为真的是惊世骇俗! 那人冷冷一笑:“很惊讶是么?这八方沃土本来就是我的家,我在这里可比在地面上还要强上许多呢!你不知天高地厚,在我面前也敢卖弄土遁之术,真是不自量力!” 小四咬着牙,只觉的全身的骨节筋络喀喀作响,每一寸肌肤都开始疼痛起来,知道不能继续待在土里了,否则必定筋脉大损。当即拽出风雷刺,脚下用力一窜,一柄六尺多长的锯齿镰刀蓬勃而出,飞冲到地面之上,一跃便已飞到了半空。 小四这下飞冲出来,令那些手下人猝不及防,人人都抬头仰视,见他手中举着一把巨大的镰刀,悬浮在半空中,仿佛金刚降世一般。 那领头人随即也返回了地面,伸手一招,那只百足蜈蚣又飞快地爬上他的手臂,饶有兴致地看着半空中的小四,不屑地道:“任金龙,你的风雷刺怎么不好使了?像个泥鳅一样!”话音刚落,他单手猛然挥出,只见他脚下的泥土纷纷漂升扬起,越聚越厚,直凝聚成一道厚重的土墙,而后飞速朝半空中席卷过去。土墙盘旋斗起,直上半空,霎时间遮天蔽日的泥尘裹挟这惊人的力道排山倒海般压向小四。 那些手下见领头人使出这招,无不拍手称快,双足在地上乱踏乱跳,仿似在庆贺一般。半空中的小四见土墙袭来,四面八方皆是密实的泥尘,已经无路可避,当即大吼一声,持锯齿镰刀迎头直上,在那土墙上一阵猛削猛砍。飞砂石雨疾射在他的头脸之上,鲜血登时流了出来。小四被砸得头晕眼花,几乎就要坠下尘埃,立刻咬住舌尖,心道:我若坠下去便是不是条好汉! 沙尘弥漫,阴霾满天,狂风刮了一阵渐渐停歇,昏黄的日头逐渐显露出来。地面上那些人此刻都是笑逐颜开,拍手嘻笑,忽然有人一指空中,惊叫了一声。众人抬头看去,见散去阴霾后,小四岿然立于苍穹之下,全身上下满是斑斑的血迹,手中的锯齿镰刀蓝光闪闪,气势依旧惊人的凌厉。 那领头人冷哼一声,说道:“你小子倒是很顽强啊!我看你能支撑到几时!”说着大手再次挥出,高声喝道,“来接一下我的星沉地动!” 手掌挥处,只见小四脚下的泥土忽然连根拔起,成片成片的泥土、石块喷射而出,就如箭矢一般袭向小四。方圆二十丈之内皆是密密实实的石雨,前仆后继,连绵不绝。小四此时喘息未定,身上涔出的血液混合着汗水划过破碎的肌肤,一阵阵剧烈的疼痛。见脚下地动山摇,硕大无比的阴影逼近着自己,一股死亡的气息直冲眼眸。当即提气向上跃起,脚下用力朝旁边横移,但那些石块范围极广,想要逃出却也不是那么容易,几块大石不断地击中小四,使他一连吐出了几口鲜血。 脚下面又是群情雷动,那些手下鼓掌雀跃,看着小四狼狈地在石雨中逃命,犹如看戏一般欢愉。小四被砸得意识有些模糊,使劲睁大双眼,再次提气向旁移开,一块大石又汹涌而来,一下砸在他的胸口之上,小四大叫一声,再也无法自持,一头栽了下去,跌到泥土之中。 不断飞升的泥土沙石使得地面出现了一个二十几丈的大坑,小四浑身是血地躺在坑里,感到生命正在一点一点地流逝,他的头又开始剧烈的疼了起来。忽然,一块碎石从空中落下,直砸在小四胸前,紧接着便是一声巨响,再看那块石头已经砰然破碎,飞散到四周。小四的胸中一阵大亮,那只古镜冒出璀璨的光芒,晃得人睁不开眼睛。那个领头人一见他胸前挂着的古镜,立刻惊叫道:“渤海藏天镜,是渤海藏天镜!”--9h+--> 第十一章 净土圣使 第十一章净土圣使 此刻古镜峥嵘尽露,小四被它的辉光映照下,心头缓缓平复下来,挣扎着坐起身,看了一眼镜子,心道:小龙说这镜子是惊天神器,只是我还不知道该如何使用它。难道今天我真的要死在这里了么? 一想到此,忍不住心中一酸,脑中随即闪过几个女子的面容来,接着又想到,我若是死在了这里,只怕小五也会被人杀死。我与它虽然人兽殊途,但却义气相投,小五决不能死! 想及至此,咬着牙站立起来,昂首怒视那头领道:“阁下真是好本事,还有什么招数尽管使出来吧!我若皱一下眉头就不是英雄好汉!” 那头领眯着眼睛沉吟片刻,幽幽地道:“任金龙,你真忘了以前的事了么?” 小四凛然道:“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任金龙是谁?我们素不相识,你为何对我痛下杀手?” 那人粲然一笑,圆目中放出森然的光来:“这样吧,你把你手中的镜子送给我,我便饶了你,而且还收你入我神教,你看怎样?” 小四勉强站立,擦擦嘴角的血迹道:“入你神教?敢问你们是什么教?” 那领头人傲慢地道:“摩尼神教你可听说过?我便是摩尼神教的净土圣使萨乌!” 小四摇摇头:“没听说过。” 萨乌不屑地道:“小毛孩子,孤陋寡闻,这回你知道本圣使的厉害了吧?” 小四吐出一口血沫,道:“想让我入你的教,先杀了我再说吧!” 萨乌双目圆睁,怒道:“混账东西,我给你个活命的机会,你却如此不识抬举!” 小四凛然道:“你的什么狗屁教派,净做些乌七八糟的事情,刚才你们在做什么?你手下人手中的香炉里焚烧的是什么?” 萨乌恍然道:“小子,原来你说的是这个!我们神教每到月亏时就要向天祷告,香炉里焚烧的皆是些人指啊,这怎么了?” 小四惊骇地看着他道:“什么?你们烧的都是人的手指头?” “然也,”萨乌道,“我们摩尼教崇尚狼,本来是要焚烧羊腿给狼祖先,但现在契丹境内没有那么多的羊了,听说是送到幽州给那些和大宋打仗的将士们吃了。所以我只能找些人指代替了!” 小四怒道:“没有羊腿你们就用人指,这也太残酷了!” 萨乌笑道:“这有什么呀?不过是割人手指而已,又不是要他们的性命。” 小四道:“你们摩尼教还自称神教?真是恬不知耻!这等残忍的事你们都能做得出来!” 萨乌怒道:“住口!诋毁我神教,下场只有一个死!你不怕么?” 小四道:“你要杀就杀吧,反正我是不怕你的!” 萨乌道:“你倒很有骨气啊!入我神教怎么样?我收你做弟子?” 小四凛然道:“你们行事诡异残忍,毫无人性!让我做你弟子,入你神教,你简直是痴心妄想!” 萨乌大怒,指着小四道:“我摩尼教又岂是一般人想入就入的?你太不识抬举了!凡是我教众人都会与天地同寿,多少人想入还入不进来呢!” 小四冷笑道:“今天你不杀我,总有一天,我会清洗你们摩尼教,让它不再邪恶!” 萨乌道:“小子,你还想再来一次血洗摩尼教么?今生你恐怕没有机会了!”说着眼神一变,双手扬起,口中念念有词,须臾间,天地立时暗了下来,乌云滚滚,接着一条缝隙骤然亮起,旋即划出一道厉闪,只见一块重逾万斤的大石陡然升起在半空中,方圆几十丈之广,对着小四轰然砸下! 小四被那巨石笼罩,方圆几十丈内皆是恐怖的阴影,想要逃出根本就是没有任何希望。立刻双脚一点地面,就要遁入地下,却骇然发现脚下的泥土不知何时变得异常僵硬,无法进入,萨乌哈哈笑道:“任金龙,这块土地被我下了禁制,你是进不去的了!” 小四微感错愕,正自愣神间,巨石已经汹涌而至,仓惶中只得伸出胳膊抵住。巨石本来就重,凌空砸下的力道又何止万钧?小四虽然神力惊天,但也是承受不住,只略微停顿了片刻便已力竭,巨石又继续下落,只听咔嚓一声脆响,两条臂骨透肩而过,竟已齐根断裂,大石便径直他当胸压来。 就在这瞬息之间,小四胸前的那只古镜忽然冒出光来,一股强大之极的光束喷涌而出,裹着惊天动地的冲击力道撞在大石之上,顿时将大石击飞出去,而后铿然破裂,碎石如雨般纷纷坠落,砸在那群人身上,立刻抱头鼠窜着奔逃开。 小四死中得活,再也支持不住,大叫一声仰面摔倒。萨乌见古镜居然瞬间将巨石击碎,不由兴奋的双眼冒光,一声阴笑身子忽地消失不见,紧接着便出现在小四身旁,伸手就去抓那古镜。这时只见身后划过一道白光,小五四爪腾空极速扑上,趴到他的后背上,张开大嘴就朝他脑后咬下。刚才它被萨乌一招击中,半天才缓过劲来,见小四危急,立刻纵身扑上。萨乌反应却是奇快,背后肌肉一耸,顿时将小五高高弹开,盘在他脖颈上的那只百足蜈蚣随即挺身而起,晃动鄂牙就朝小五鼻头上剪去。小五口中低叫一声,瞳孔里现出骇人的愤怒之意,尾巴一摆斜刺里再次逼近,右爪探出,迅速的朝萨乌太阳穴插下。萨乌哼了一声,怒道:“你这畜牲咄咄逼人,真是找死!”大手随即挥出,掌风大动,飞沙走石,顿时将小五击飞出去。 见它受伤,小四眼中冒火,奋力爬起来,心念动处,风雷刺立即向萨乌怒射过去。 萨乌躲开风雷刺,扬手打出一道巨石,将风雷刺又远远击飞,冷笑着对小四道:“交出渤海藏天镜,我给你留一条全尸,怎么样?” 小四召回风雷刺,见它暗淡无光,锥身上斑驳不堪,早已失去了往日的风采,不由心疼得流下泪来,望着飞扬跋扈的萨乌斩钉截铁地道:“你记住了,总有一天,我会将你踩在脚下,把今天你欠我的统统讨回来!” 萨乌狂笑道:“到这个时候你还嘴硬?你以为我当真不敢杀你么?”说着眼神一变,双手直竖起来,口中念念有词,大声道:“混沌遮天!” 霎时间天昏地暗,飞石乱舞,一道土墙再度高升起来,朝小四席卷而去。小四心中一凉,暗道:自己双臂已断,这可怎么办啊? 就在此时,忽然有人一把抓住了自己,紧接着便飞速跃起,朝岛东侧疾驰而去。萨乌先前设下的禁制竟然一下被穿越,耳边生风,只觉得这人奔跑得极为迅捷而诡异,忽尔穿行在地下,忽尔又跃入云端,速度却是飞快得惊人。眨眼间便已奔到小岛的一端,再往前便是茫茫大海。 土墙渐渐消失,周围一切都恢复正常,但见圆坑之中哪里还有半个人影?那群手下围拢到一起,叽叽喳喳地咕噜个不停,都是深感诧异。萨乌眯起眼睛来打量四周,心想:是谁救走了那少年?这人修为极高,居然可以穿破自己设下的泥石障。看来这岛上另有高人呀!当即挥手不耐烦地道:“都别傻站着了,我们快走!” 一个手下凑过来问道:“萨乌圣使,咱们要去哪呀?” 萨乌道:“去长春州鸭子河泺,契丹皇后萧绰邀请我去做客。早就听说那妇人国色天香,今天我带你们见识见识!” 那群手下听他如此说,都兴高采烈起来,随萨乌大步流星朝岛下走去。 小四被那人紧紧裹着,一路来到小岛东侧,那人将他放在一块礁石上,然后规规矩矩地跪倒在地,磕了一个头道:“陛下,陛下您没事吧?” 小四几欲昏厥,全身上下无一处不是钻心的疼痛,两只手臂更是软绵绵的左右晃荡。听到那人称自己为陛下,不禁深感愕然。抬头仔细瞧去,只见眼前这人年纪已近半百,身材消瘦,五官冷峻,一个硕大的鹰钩鼻子,两点漆黑的眼眸正关切的望着自己。看了一会儿,身子忽然一歪,眼看着就要朝旁边倒去。 那人吓得一冲而起,小心翼翼地扶正小四,又查看一下他的伤势,温声说道:“陛下不要惊慌,只是手臂断了,其他都是皮肉之伤,养些日子就能痊愈了。” 小四喘息了片刻,才惊愕地道:“你是谁······你叫我什么?” 那人道:“陛下,你真的什么也记不起来了么?” 此时小四的头又开始疼了起来,费力地晃了一下脑袋,大叫一声,摔倒在地。 司马行天等人离开鼓楼一路向西,几个时辰之后,便来到觉华岛。燕飞雪在前面引路,远远地便瞧见仙灵寺寺门霍然大开,门前立着两个人,其中一个正是自己的母亲清修道长,另一人却是一个面容微黑的中年道士,凌万钧一眼便就认出,此人正是老道灵书。清修道长看着自己的一双儿女,目光久久地落在了燕飞云脸上,几欲泪下。 凌万钧喘息着道:“灵书道兄,你怎么到此处了?” 灵书道:“今日一早我便到了,近来心神极为不宁,总觉得似乎要出事,放心不下,所以就来了。” 凌万钧目中忽然噙满泪水:“道兄·····” 灵书急忙摆手道:“此地非讲话之所,我们先进寺再说。” 当下众人鱼贯进入寺中,燕飞雪将寺门紧闭,然后又寻了一个干净的房间将痴癫和尚安置妥当。回到大堂上来,见众人团团围坐,皆长吁短叹。凌万钧忍不住老泪纵横,却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燕飞云便将事情叙述了一遍,当讲到爹爹燕归尘被阿不葛刺死之后,清修道长惊呼一声跌倒在地,也是清泪涟涟。灵书扼腕道:“那萧绰果真不肯放过我们,好在陛下灵体未受到伤害,否则你我万死而不得其咎呀!” 凌万钧道:“多亏小四和飞云、飞雪兄妹他们死命地护救,陛下灵体才得以保全,司马家父女和陆兄弟,老夫在这里谢谢你了!” 司马行天抱拳道:“我既与小四交好,山庄之事也是我分内之事,凌管家您客气了。” 司马睿源忽然说道:“其实这人蛹能得以保全,多亏了青鹅死命的维护,否则我们也不可能这么顺利地逃脱出来!” 凌万钧唏嘘片刻,才慢慢地道:“这是为何?那青鹅原来是张永德的孙女,又怎会维护陛下灵体?这岂不是奇怪?” 灵书讶然道:“万钧兄你说什么?张永德的孙女?” 凌万钧道:“何止是孙女,我山庄中护院首领张成,竟也是张永德的孙子!想不到他在山庄多年,隐忍不言,为的就是寻找时机找你我算那些陈年旧帐!这人的城府与心机,实在是到了可怕的程度啊!” 灵书道:“张成竟然是张永德的孙子?想不到张永德居然在世间还留有后人,真是让人吃惊!” 这时燕飞雪奇道:“凌叔叔,这张永德是何人?为什么张成对你们如此仇恨?” 凌万钧与灵书对视一眼,皆口打唉声,凌万钧道:“那张永德乃是大周太祖皇帝郭威的四女婿,封驸马都尉、和州刺史、左将军。” 燕飞雪道:“原来是太祖皇帝的驸马爷,那又为何对我们如此仇恨?” 凌万钧道:“唉,都是很多年前的往事啦,谁知道他的后人还对此耿耿于怀啊!” 这时灵书的目光却是落在了小龙身上,小龙被他盯得极不自在,气势汹汹地道:“牛鼻子,你老看我做什么?” 灵书微微一笑,道:“阁下骨骼清奇,绝非我族人类,敢问你是从哪里来的?”--9h+--> 第十二章 惊雷神牌 第十二章惊雷神牌 大堂上人人都楞住了神情,屏息凝神,刚刚脱离险境,坐下来仔细梳理前因后果,忽然敬意的发现,此事的由来已久,错综复杂,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的。 灵书道人则将目光落在了小龙身上,笑眯眯地问道:“我看阁下骨骼清奇,灵力充沛,绝非我族人类,敢问你是从哪里来的?” 司马睿源却担心小龙脾气暴躁,冲撞了灵书道人,急忙抢先说忙道:“道长你不知道,他是小四新收的徒弟!名字叫小龙!” 听她这么说,灵书这才想起来问道:“对了,怎么不见小四啊?” 凌万钧苦笑一声道:“他随后就到,这孩子心情不好,让他自己先静静吧。” 陆青麟却道:“灵书道长,如今的小四已经今非昔比了,一身高深的法力,想必不在你之下了!” 灵书捋着须髯笑道:“能够收降这样一位千年道行的精怪,我老道当然是要甘拜下风啦!” 这时小龙却是怒道:“牛鼻子老道,你说谁是精怪?!” 灵书捋着胡须微笑不语,司马睿源忙制止小龙道:“不可莽撞,小心你师父回来揍你!” 凌万钧道:“灵书兄,小四这孩子行事出人意料,你可还记得那只白玉吼么?” 灵书想了一下,才道:“就是去年除夕夜祭祀青龙的那只小兽么?” 凌万钧道:“是的,当时山庄大乱,我们离开山洞后,那只小兽便被他救了,如今生龙活虎一般,与小四极其要好呢!” 灵书却是一怔,眼睛冒出一股精光来,直逼凌万钧面颊:“万钧兄,你可知我为何一定要斩杀那头白玉吼么?” 凌万钧见他面色突变,不由呆了片刻,疑惑地道:“这是为何?” 灵书沉声道:“万钧兄,难道你忘了当年瓦桥关之事了么?” 凌万钧沉吟一下,忽然一拍额头,惊道:“难道是那只白玉吼?” 灵书眉头紧皱,沉重地道:“当年屠天道人一把量天尺何等的威风?我主三下南唐,如果不是因为有他坐镇,南唐弹丸小国早就被我大周灭了。后来瓦桥关之战,屠天道人独闯营寨,肩上就蹲着这只白玉吼,万钧兄难道你忘了么?” 凌万钧颤声道:“道兄,你说那只白玉吼就是小四现在的这一只么?” 灵书道:“如果我所料不错,应该就是那一只。所以去年除夕前几日,我在契丹图新河的帝王谷中发现了它,因此才出手擒了,并贴上了符咒来敬献给陛下。” 这时燕飞雪推门进来,给众人都倒上了热茶。凌万钧亲自给灵书斟满,然后又道:“只是现在它已经被小四收做宠兽了,还给取了名字叫小五。我看那小东西还不算太野,很听小四话的。” 灵书喝了口茶,慢慢说道:“既然小四收了就收了吧,好歹也算是咱们积攒的一股力量啊。” 凌万钧道:“那倒不假,现在小四不但有神兽白玉吼,更有仙器风雷刺,威能大振,可不再是当初那个只会玩闹的小毛孩子了!” 灵书微微一笑,点头道:“早听清修道长和我提起过此事,那风雷刺乃是碧梧真人早些年合风雷之力炼制,小四能有这件仙器,也算他造化不浅呀!” 司马睿源见他俩左一句右一句夸起了小四,不禁急道:“二位老人家,不要没完没了地夸小四啦!还是说说张永德的事情吧,他到底怎么回事啊?青鹅和张成为什么一定要杀陆大哥呢?” 灵书打量一下陆青麟,忽然问道:“陆家兄弟,请问令尊怎么称呼?” 陆青麟道:“我爹爹叫陆鼎,字躨文。张成就是因为我是陆躨文的儿子而要杀我的。” 听到此话,凌万钧与灵书皆是一惊,睁大了眼睛道:“你爹爹是陆躨文?!” 陆青麟奇道:“是啊。有什么问题吗?” 凌万钧胡须飘摆,有些激动:“你在我山庄上住了这么多时日,我居然不知道你是躨文之子。你父亲他可还好?” 陆青麟道:“家父身体还算硬朗,只是腿脚不太灵便了。” 凌万钧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他双腿残疾,这些年可苦了他了。” 陆青麟道:“凌伯伯与爹爹相识,是么?你们都是大周皇帝柴荣的手下,是么?” 凌万钧看了灵书一眼,又看看一旁的清修道长,缓缓地道:“大周皇帝柴荣手下有四大侍卫你可知道?” 陆青麟静静地摇了摇头,司马行天捋着胡须接口道:“这个我倒是听说过一点,想当年世宗皇帝仁明英武,是五代时期最有作为的一个皇帝,他麾下战将百员之多,但其中四名贴身侍卫个个都是武艺高强,好像您和燕家老哥都是其中的吧?” 听到他夸赞柴荣,凌万钧、灵书和清修道长都是会心微笑。凌万钧道:“你说的不错,陛下身边有四大侍卫,分别是燕归尘、陆鼎和史彦超,还有我。青麟,你爹爹便是我的二哥,我们兄弟四人亲如骨肉一般。” 司马睿源笑道:“那么凌叔叔你是这四侍卫中最小的了?” 凌万钧道:“是的,我排在最末,飞云他爹排在首位。青麟他爹排在第二。” 司马睿源又道:“可是,这与张成和青鹅有什么关系啊?他们和陆大哥的爹爹有什么仇恨啊?” 凌万钧喘息着道:“此事说来话长,还是灵书道兄你说吧。” “你先歇一会儿,我来说。”灵书见状微微一笑,“太祖皇帝郭威在世之时,十分喜爱张永德,因为此人作战勇猛,思路惊奇,常有过人之见,于是便让他代理殿前都点检一职······” 众人听到他提到“殿前都点检”,相互对视一眼,均各自想到小四也被萧绰封为这个职位,看来这个名头却是从汉人中抄袭过来的。 灵书不知众人在想些什么,依然继续说道:“广顺三年,太祖皇帝身体病重,知道自己将不久于人世,朝内大臣们皆在猜测他会立谁为新帝。太祖皇帝本来有两个儿子,但都被汉隐帝刘承佑所杀,已无嫡系血脉。而他最得意的两人,一个是世宗柴荣,另一个便是这张永德。这二人,一个是他收养的侄子,一个是自己的女婿,两人在朝内威望等齐,难分上下,太祖皇帝一时也难以做决断。 “而就在此时,广顺三年的腊月,临近除夕,太祖皇帝带病与众臣在永宁殿中宴会之时,忽然天降暴雪,狂风大作,门外忽然打了一道闪电,我等都深感惊愕,这寒冬腊月只能下雪,为何会有厉闪出现呢?于是都跑出去看,太祖皇帝也让太监搀扶着,一同走了出去。只见永宁殿前已经是一片白雪,腊月里下雪本是再平常不过的事,可就在太祖皇帝要转身回殿之时,天上忽然响起一声巨雷,众人无不惊诧非凡,回头望去,只见那道巨雷将殿前的方砖炸碎了一块,里面隐约露出一块木板来······ “太祖皇帝急忙命人将那木板从泥土里抠出,只见那木板上写着一行字——检点藏祸心,子侄续正统。 太祖皇帝一见这木牌,脸色突变,身体止不住摇晃了几下。我等群臣面面相觑,不知道这块木牌从何而来,但它一出现,大周的江山定会出现变动。果然,三天之后,太祖皇帝一道令下,贬张永德为滁州刺使,立柴荣为储君,延续大周江山。六月十九日,太祖皇帝便驾崩于汴梁,而张永德,却被贬至滁州,从此一生郁郁寡欢,不再为外人所见。那道惊雷神牌也成为我们这一群人中一个难解的谜团。” 陆青麟忽然问道:“张永德只因为这一块神牌就被贬,是不是有点太委屈了?这神牌到底是怎么回事?” 灵书苦笑一声,道:“谁知道那神牌是怎么回事?也许是天命难违,也许是有人刻意栽害。总之,张永德就是被那惊雷神牌牌害了,而我主柴荣也就正大光明地做上了大周皇帝的宝座。” 陆青麟又忍不住道:“可这与我父亲有何干系?他们为何要将这帐算在我的头上?” 灵书道:“贤侄,你可知道我主柴荣身边的四大侍卫他们当中,谁的智谋最为超群吗?” 陆青麟却是一怔,想了一下道:“这个我不知道,难道,是我爹爹?” 灵书捋着稀疏的胡须微笑了下:“那是当然,四大侍卫中,被人称为小诸葛的便是你爹爹陆鼎了,那时候太祖皇帝病重,我主柴荣与张永德明争暗斗,都想夺得皇位,所以有人说是你爹陆鼎设下的计谋,在永宁殿前埋置木牌一面,以此来诽谤张永德,所以,他的后人会将帐算到你的头上。” 陆青麟听到此处,已经明白了一个大概,但仍然疑惑地道:“我爹爹一生光明磊落,怎会干这样的事?再说了,那时候原本是寒冬腊月,永宁殿前风雪大作,是天上的一个炸雷将地面炸开了一个坑洞,我爹爹怎会有如此本事,能够冬天驱雷?” 灵书却是笑道:“贤侄,你可知道那自大侍卫中,其他人还有些什么本事么?这四人中,谁的能为最高么?” 陆青麟想了一下,犹豫着道:“史彦超那人我没见过,但据我所看,燕老伯的能为应该是最高的吧?” 这时凌万钧平定了一下气血,缓缓地道:“青麟,其实这四人当中,我是最无能的一个,你那燕老伯虽然武技出众,但还不是最厉害的。我们四人中,最有能为的,当属我的三哥史彦超了!” “不错,”灵书接口说道,“三爷史彦超为人最擅奇淫巧术,一身的功夫又超凡出尘,绝不是其他三个人可以望其项背的。所以有人会认为,是你爹爹陆鼎与史三爷合谋设下的毒计,陷害他张永德。要知道以他史彦超的本事,冬季里运风行雷并不是难事!” 司马睿源听了半晌,忽然想到禅房里的痴癫和尚,遂朝燕飞雪使了个眼色,低声道:“你们聊吧,我去瞧瞧大和尚去。” 燕飞雪道:“我陪你去吧。” 司马睿源笑着点点头,两人牵着手一同走了出去。灵书看着二女的背影道:“刚才你们到来时,那个大和尚我没太看清,好像晕过去了是么?他是谁啊?” 陆青麟道:“那大和尚法号痴癫,自称是小四的舅舅,对小四最是关心呢!” 灵书奇道:“痴癫和尚?敢问他俗家的名字是什么?” 陆青麟不由看向了司马行天,司马行天捋着胡须道:“如果我所料不错,大和尚的俗家名字应该叫任天辽!” 灵书闻言眼睛一亮,从椅子上一跃而起:“他在哪里?快领我去看!” 凌万钧不解地道:“道兄,你这是为何?从未见过你有如此激动的时候呀?” 灵书摆摆手道:“先去看看那大和尚,回来我再告诉你!” 众人见同他如此凝重,也不再多问,当即离开大堂,直奔东侧禅房而去。清修道长首先推开了门,只见痴癫和尚仍是毫无生机地躺在床上,床榻下,司马睿源与燕飞雪蹙眉而立,皆沉默不语。灵书三步并作两步,快速来到床榻前,仔细地端详了一下痴癫和尚,不禁抚掌大笑:“哈哈,天助我也,天助我也!” 凌万钧疑惑地道:“道兄,你这样说是何意?”--9h+--> 第十三章 妙法勾魂 第十三章妙法勾魂 只见灵书默默摇了摇头,缓缓说道:“不要吵到了大和尚,我看他气血已经逐渐平稳,脑中以前一定受过重创吧?” 司马行天忙道:“在芦花荡鼓楼时,我已经将他脑后的淤血放出了,那是一道沉积许久的暗疤,向来也不下十三四年了。” 灵书道:“多谢你妙手疗伤!咱们还是回大堂内说话!” 众人于是出了禅房,重新返回到大堂之内。清修道长吩咐燕飞雪却给大家准备斋饭,众人又陆续坐了下来。凌万钧刚一坐定,就迫不及待地问道:“道兄,你刚才说天助我也,是什么意思啊?” 灵书反问道:“万钧兄,你可还记得当年陛下殡天前,我师兄道隐上人曾说过什么么?” 凌万钧踌躇了一下,道:“道隐上人曾说,陛下是真龙天子,洪福齐天,断然不会英年早逝,一定会再续辉煌的。所以,我们才浇铸了人蛹,保存陛下灵体,希望那一日的到来啊。” “你说得不错!”灵书点点头道,“只是那时候你就在忙着为陛下的灵体选址之事,所以很多事情你都不甚清楚。你可还记得,陛下死后多少年内,血肉不腐,仍然栩栩如生么?” 凌万钧正色地道:“我怎会忘记?陛下乃五代十国中最为有名的君主,英伟绝伦,殡天后十六年里血肉不腐,实在是让人啧啧称奇!” 众人听他这样说无不诧异,一个血肉之躯,死后十六年里居然尸体不腐,真龙天子应天之命,难道真的就这么神奇么? 只听凌万钧咳嗽一下,清了清嗓子肃容道:“陛下实在以为不可多得的英明君主,在位时间虽然只有短短六年,但却西败后蜀,夺取秦、凤、成、阶四州;南摧南唐,尽得江北、淮南十四州;北破契丹,连克二州三关,如果不是英年早逝,怎会有后世的赵宋江山?显德六年,陛下驾崩后,肉身一直被我等精心收藏,但让人惊奇的是,陛下的龙体从未做过任何防腐处理,但却肉身不腐,不能说不是一件奇事!而且这样的奇迹一直保持了十六年之久!直到后来赵匡胤烛光斧影,死于非命之后,肉身才开始渐渐腐蚀。于是,灵书道兄请来了他的师兄道隐上人,二位仙长一同做法,勾回了陛下的魂魄,将其禁锢在茧蛹之内,并千里迢迢的运送到了契丹之地,在我那隐龙山庄中蛰伏下来,为的就是青龙飞出的那一天!道兄,你突然提这个做什么呢?” “其实不然,”灵书摇摇头道,“万钧,你并不知道,当年我师兄与我二人使尽了全身的法力,也只能召回陛下的两魂五魄,剩下的一魂幽精与英、力两魄,却不知所踪·····” 凌万钧大急道:“怎会有此事?道兄你为何不早些对我说?” 灵书叹了口气道:“即便我告诉了你又有何用?徒增你心伤而已!况且陛下那遗失了一魂两魄也不是找不到了,也许,就在我们身边也未尝不可知啊!” “道兄这样说是什么意思?”凌万钧奇道,忽地眼睛一亮,脱口说道,“难道与痴癫和尚有关?陛下那一魂两魄在痴癫和尚身上?” 灵书笑道:“非也非也!痴癫和尚不过一莽夫,怎能受得了陛下的龙精魂魄?我的意思是说,痴癫和尚俗家名字叫叶天遥,他的妹妹叫翠微,乃是卢琰大人府上的一个丫鬟,万钧,你可还记得这个女子么?” 凌万钧思索了一下,拍拍额头道:“好像是有这么个女子,我记得陛下的招魂法事就是在卢琰大人家里做的,翠微当时还偷偷的瞧过。可那时候,她好像已经身怀六甲了吧?” 灵书微微一笑:“不错!翠微当时的确是有了身孕,所以,如果我没料错,陛下的一魂两魄,是跑到她肚腹中那个婴儿身上去了!” 这时燕飞雪与司马睿源已经摆好斋饭,引众人去配殿里用餐。众人正听得起劲,谁也不愿意离开。灵书笑道:“今天大家都是自己人,老道我索性将这件事情的始末和大家讲清楚,走吧,我们边吃边说!”说罢首先站起,奔配殿而去。 众人一同来到配殿,坐在餐桌前端起碗筷。清修道长温声说道:“我这仙灵寺里并不富裕,只能招待大家吃些白菜和豆腐,希望各位不要介意!” 众人均都面含笑意,无所谓状,唯独小龙皱起了眉头:“这也太寒酸了,怎么连一点肉丁也没有呀?” 清修道长登时沉下了脸来,燕飞雪气呼呼地瞪着小龙,正要反唇相讥,司马睿源抢先道:“没有肉你就不能吃饭了吗?小心你师父回来揍你!赶快吃饭,不许乱说话!” 小龙吐了吐舌头,道:“你这小妞那点都好,就是嘴巴不饶人!我不说话了还不行么?跟了我师父我只想修成正果,哪想到还能吃糠咽菜啊?” 司马睿源一瞪吃饭,不许再说话了!” 这时灵书微笑道:“一沙一世界,一叶一菩提,这白菜豆腐中,也自有它的禅机,小龙兄弟,这点苦都吃不了,还怎么修成正果呢?” 小龙低下头,用筷子狠狠戳那盘中的豆腐,忿然说道:“你们人多,我说不过,不说就是了!我吃饭!” 众人见他性情直爽,也颇觉有趣,燕飞雪对他的厌恶之心也随之减轻了不少。吃了些素斋,凌万钧终是放不下心事,持着筷子问灵书:“道兄,你刚才说,陛下的一魂两魄被引到了翠微肚子中的那个婴儿身上,这是怎么回事?” 灵书吃得并不多,放下了筷子道:“那时候你正好在契丹,并不知晓卢琰大人家里发生的事。法事是在卢琰大人家的后园举行的,为了不让人打扰,特意关闭了院门,谁知当时翠微那个丫头就住在后园里!当时我并不知道她在这里,所以也未加防备。” 凌万钧奇道:“翠微是一个丫鬟,怎么独自在后园中居住?她一个未婚女子,怎么能有身孕?她的孩子是谁的?” 灵书轻叹道:“这个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了,只能等痴癫和尚醒来问他怎么回事了。” 旁边的司马睿源忍不住道:“你们先别说疯和尚了,还是说说陛下的魂魄吧,怎么他的一魂两魄跑到那个婴儿身上去了?” “你这小妞性子好急!且听我慢慢道来······”灵书看了一眼司马睿源,缓缓地道,“我与师兄道隐上人在后园中为陛下做法事,初时还算顺利。其实陛下灵体不腐,与做没做防腐措施没关系,是他一腔的抱负与执念才使得他肉身不坏屹立常新。早在他刚刚殡天的时候,我和师兄便用锁魂之法,将陛下的三魂七魄锁住,迷荡不散,只徘徊在身外三尺处,所以说陛下的灵体能一直不腐,不能说不是一个奇迹,让人钦羡和惊喜。第一次做法,我们便召回了一魂两魄,第二次又召回了一魂三魄,而当第三次施法时,已经是当日的下午,天上忽然阴云密布,随即满天乌云之中现出一朵诡异的黑色莲花,莲花台上站立一个青袍女子,看不清脸面,只是手臂扬处,突然打出一团巨大的火球,直奔法场中间的人蛹······” 听他说到青袍女子打出火球,在场众人除清修道长外,均是一凛,随即便想到青鹅,那时候司马行天曾说,她是摩尼教的妙火圣使,难道黑色莲台上的青袍女子便是青鹅么? 只听灵书叹息一声:“因为事出突然,我和道隐师兄根本来不及防备,就在此时,斜刺里花丛间忽然冲出一个女子来,飞扑到人蛹旁边,抱住人蛹滚到了一边,这才躲过一击。这时道隐师兄已经腾空而起,单手挥处,一点金光直奔那青袍女子。但那女子法力着实不凡,见道兄金光袭至近前,竟毫无躲闪,清叱一声,接着身体猛然化为虚空,再次出现时已经奔到陛下灵体身边。” 这时燕飞雪忍不住道:“那陛下当时是在人蛹中么?” 灵书道:“因为陛下肉身一直不腐,所以我便求道隐师兄用天桑蚕丝做了个人蛹,将陛下安置在里面。那时人蛹只做了与陛下的脖子等齐,露出了头部,依然可以看到陛下生前的雄武模样。只是后来,陛下与那蚕蛹竟然逐渐融为一体,蚕蛹受陛下血脉居然开始生长,后来将陛下的头也包裹了进去。所以做法事的时候,陛下就已经在人蛹里面了,幸亏翠微在一旁偷窥,发现危急,立刻挺身相救,才使陛下灵体无恙。” 凌万钧这才长出了一口气,端起茶来喝了一口,接着眸子一转,忽然又道:“我明白了,就是这个档口,陛下其余的一魂两魄没有召得回来,于是便跑到翠微肚腹中的那个婴儿身上去了!可那又是怎么回事呢?” 灵书道:“那时候只剩陛下的一魂两魄等待召回,却正是紧要的档口,幽精魂乃是元神之一,又称人魂,是三魂中最为关键的一魂。而英力之魄,也是十分重要,缺失了它,陛下的灵体难免不受伤害,疾病缠身。我与师兄二人合力,将那一魂两魄召至人蛹头上,正要附体时,那青袍女子突然打出火球来,翠微再飞扑而上,致使魂魄失去寄主,一时便乱撞起来。我当时只顾用心掐动法诀,眼见就要功败垂成,急忙施动勾魂大法,试图重新召回魂魄,让其顺利归位。谁知那时我师兄道隐竟飞上天际,与那青袍女子交起手来。那女子躲闪开金光指,出现在陛下灵体旁,手起掌落,就要将人蛹震碎。我情急之下也顾不得许多,知道那女子法力甚是高强,于是便想抢在她前面让魂魄降落。而一旁的翠微却依然奋不顾身,再次抱着人蛹滚到了一旁。青袍女子一掌落空,再看那一魂两魄也悄然无踪,不知道是否进入了陛###内。我师兄道隐紧跟着跃下云头,大喝一声,出手便使出杀招七绝连岳,直击青袍女子。谁知那女子竟冷冷一笑,甩手又打出一道太阴冥火,然后便借风遁逃走了······” 众人听他说得惊心动魄,联想起当时的情形,无不暗暗称奇。为柴荣召回魂魄,居然功败垂成,好在有翠微及时扑救,才使人蛹幸免于难。司马睿源又忍不住道:“那翠微又是什么身份?她怎会死命地保护陛下灵体?” 众人齐齐向灵书望来,也是想知道这其中的原委。灵书微叹一下,道:“其实翠微名义上虽是卢府的丫鬟,但却是任天辽的妹妹,那任天辽在江湖中也是小有名气,使得一手敬德鞭法出神入化,名头也甚是响亮。而他的启蒙恩师,便是四大侍卫中功夫最高的三爷史彦超!所以翠微在卢府,是个极为隐秘的存在,否则也不会挺着个大肚子独自在后园居住。” 众人听他这样说,心中愈发地疑惑不解,司马睿源追问道:“那么她肚子里的孩子又是谁的呢?难不成是你们口中的卢琰大人的?”--9h+--> 第十四章 惊世谶语 第十四章惊世谶语 屋子里一瞬间鸦雀无声,众人齐齐向司马睿源望去,无不暗想:这小丫头心直口快,却也一语道出了众人的疑虑和猜测。都微笑不语,望着她与灵书二人。 灵书道人却是微微一笑:“你这小丫头胡乱说话!那时候卢琰已经五旬年纪,怎还会如此风流?翠微肚中的这个孩子说来也十分神秘,我也是不是很清楚,但有一点我可以肯定,那孩子绝不是凡胎俗子!” 众人心头又均是一震,翠微肚子中的那个孩子不就是现在的小四么?那么柴荣的一魂两魄岂不是到了他的身体里?这样说来,小四也的确称得上不是凡胎俗子了。灵书看了看大家的神色,喝了一口茶,接着道:“所以我也在怀疑,难道陛下其余的一魂两魄真的就到了那个婴儿身上了么?至于那个婴儿,应该就是现在的小四了吧?否则任天辽怎么会口口声声说他是自己的外甥?如果真是这样,那么也必定是天意!日后我主陛下若是能够顺利飞出还好。如果不能顺利飞出,小四便是我们要立的新帝了!” 小龙稀里里呼噜地喝着小米粥,口齿不清地道:“你们若是立我师父为新帝那是最好不过了,我便是护国大法师,以后咱们的国家肯定强盛,到时候就可以天天吃肉啦!” 凌万钧却是眉头禁皱,捻着茶杯沉声道:“道兄,按你所说,陛下现在缺少一魂两魄,那还能否顺利飞出呢?” 灵书尚未答话,小龙盛了一碗粥抢先说道:“老凌你怎么什么都不懂啊?你家庄下那青龙山乃是契丹第一龙脉之地,所蕴含的灵气充沛之极!你家陛下虽然自身缺少一魂两魄,但是夺其青龙血脉真灵,自身已经是魂魄俱全,先前我被它吸引,才来到隐龙山庄,如果不是我师父阻拦,我定然会将那人蛹吃了!只要我吃了它,马上就会变成真龙,位列仙班,超脱界外生死,与天地同寿了!” 凌万钧忍不住怒道:“你若是敢伤陛下灵体一根汗毛,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灵书却淡淡一笑,对小龙道:“那你倒是说说,陛下是否能够顺利飞出呢?” 众人不禁都回头朝那人蛹望去,见它背后的缝隙已经贯穿道顶心处,里面光华流动,隐隐还有青烟缭绕出来。小龙大声道:“你们的陛下在青龙上待了十七年,自身与青龙山融为一体,身体里面血脉已成大统,只要时机到了自然会破茧而出。那时候,恐怕一定会让诸位瞠目结舌了!” 此言一出,灵书道人眉头不禁紧皱起来,盯着小龙道:“你这是什么意思?陛下飞出之后怎会让我等瞠目结舌?” 小龙低头只顾喝粥,看了一眼灵书:“因为你们的陛下已经不是人形,飞出来的,恐怕是一只龙啦!” “哦?”灵书眼中射出两道精光来,直视小龙脸颊,“那么依你所说,陛下已经成为真龙了?” 小龙含含糊糊地点点头,一扔空碗擦着嘴巴道:“这粥一点味道也没有!” 燕飞云一直默默地听大家说话,见小龙扔了粥碗,不由怒道:“好没道理!吃都吃过了,又说没味道!真是难改你的妖怪习性!” 小龙把眼一瞪,刚要发脾气,却瞧见司马睿源晶亮的眼神,思忖了一下,撅着嘴道:“我不和你吵,知道你还对我有气,我走总行了吧!去找我师父去!”说罢站起身来,就要走出门去。 “快回来坐下!”司马睿源一把拉住他,嗔道:“看你疯疯癫癫的样子,简直和痴癫和尚有的一比了!小四有你们两个,可真够他头疼的了!” 小龙被她拉扯之下,嘿嘿一笑:“睿源姑娘虽然言语犀利,但心地不坏,那我就不走了!” 众人见他如此,也再无人和他计较。凌万钧紧蹙着眉头又道:“那么依你所说,陛下何时才能飞出升天呢?” 灵书望着寺外幽暗的海潮,静静地道:“甲辰剧变,血漫澶渊。仙灵索道,青龙飞天!这一天应该不会太远了!” 凌万钧疑道:“道兄,这四句话是什么意思?甲辰年不就是明年么?那么血漫澶渊是什么意思呢?” 灵书道:“这四句谶语是我师兄道隐在陛下灵体平安送到隐龙山庄之后告诉我的,要我在觉华岛上建仙灵寺,告诉我这里必须要有人驻守,我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意思。师兄也不肯讲明,只说天机不可泄露,一切到时候自然会揭晓。只是这么些年,苦了我燕大哥这一家子人了!” 听他这样说,清修道长忍不住泪光闪动:“灵书道兄,为了陛下,牺牲我燕家满门又有何妨?只是我看那韩德让,已经被妖后萧绰迷惑得神魂颠倒,全然忘记了国仇家恨,只怕这样下去,你我到头来是白白辛苦了一场!” 凌万钧也长叹一声:“德让这孩子智谋满腹,绝对称得上人中龙凤,只是与那萧绰纠缠不清,怪只怪当初我一念之差,让他与萧绰订下亲事!这么些年,他的一颗心已经完完全全地扑在了那妖后身上!” 灵书摆摆手道:“从一开始我就没有寄希望于德让,师兄说德让与那萧绰乃是上天注定的孽缘,今生他会有此一劫,所以我从未对他进行过干涉。现在我们的主要目标是小四,只要小四还在,我们就有希望,对么?” 凌万钧沉重一笑:“当初我从卢琰大人庄上的废墟里捡到这个孩子,谁料想他竟成为我们今天复国大业中最关键的一个人物。看来真的是天意使然啊!” 这时燕飞雪却禁皱着眉头问道:“灵书道长,你刚才说,给陛下做法事,那个青袍女子突然到来,你知道她是什么人吗?” 大家见她这样问,不由都盯着灵书,显然这也是大家迫切想知道的问题。灵书手扶着桌案说道:“那女子便是摩尼教的妙火使者!” 众人顿时一声惊呼,燕飞雪忍不住道:“妙火使者?那是青鹅吗?” 灵书奇道:“青鹅是谁?你们怎么认识摩尼教的妙火使者?” 司马行天摇摇头道:“不然不然,飞雪,此妙火非彼妙火。灵书道长口中的妙火圣使绝不是青鹅。”于是便将来时候在芦花荡鼓楼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灵书听后点点头道:“不错,此妙火绝非彼妙火。那个妙火使者年纪已经是二十多岁,而你们口中的青鹅,不过才十八岁,自然不是同一个人了。” 燕飞雪又道:“摩尼教的妙火使者,为何会干预你们给陛下做法事?” 灵书道:“那摩尼教乃是回鹘人的一个神秘教派,据说是从西边的波斯之地传入我国来。教中之人行事诡秘,为什么与陛下结下了梁子我也是不得而知了。” 凌万钧却道:“其实这个我倒是知道一些。那摩尼教一直在回鹘人中秘密传播,后来阿保机统一契丹八部,征讨渤海国,那摩尼教便是渤海国的护国神教。阿保机剿灭渤海国,曾数次与摩尼教众交手,但前几次都是功亏于溃,后来向天借得神兵,才大败摩尼五圣使,统一了渤海。而战败之后,那些教众则分散于契丹及燕云十六州之地。我主柴荣自登基后,便大刀阔斧地征讨四方,在取益津关之时,曾与摩尼教众发生过冲突,一些摩尼教徒在城中蛊惑人心,暗杀我大周军士。陛下一声令下,开始对城中的摩尼教众进行大规模的血洗,一连三天三夜,整个益津关里喊声震天,那些摩尼教众虽然武功不高,但身体构造却好像和常人极为不同,不惧刀枪,且不知疲惫,让人束手无策。后来领军的头领慕容钊只得下令挖坑火烧,致使几百名摩尼教众全部被烧死后埋于坑中。我想,那梁子便是那时候结下的吧!” 灵书喟叹道:“陛下做事雷厉风行从不手软,难免不会惹下仇家,这也是难免的了!” 此时大家都已吃完了晚餐,谁也无心离去,想着二十年前发生的往事,波诡云谲,步步惊心,让人心中惴惴。灵书见大家都沉默不语,黯然道:“大家也早点休息吧。累了一天了,有什么话明天再说罢!” 众人互相看了看,各自离席而去。燕飞雪与司马睿源收拾好桌椅碗筷,携手出了配殿,见母亲清修道长立在门前,对自己轻声说道:“飞雪,你随我来,我有话对你说!” 燕飞雪看了一眼司马睿源,道:“你先去我房间吧,我随后就到。” 司马睿源点点头,燕飞雪笑了一下,跟着清修道长进了大堂后面的静室,只见燕飞云抱着昆吾剑临窗而立,清修道长端坐在椅中,肃容道:“飞雪,这一路你与陆青麟同行,感觉他的人怎么样?” 燕飞雪却是一怔,愕然道:“陆大哥人很好啊?怎么了?” 清修道长沉吟一下,慢慢地道:“你爹爹当年与他爹陆鼎交好,曾给你们订下了儿女亲家,你可知道?” 燕飞雪惊得面色雪白,颤声道:“娘,怎会有此事?从来没听你提起过呀!” “因为那几年一直忙于陛下灵体之事,所以就耽搁了下来。好在有小四,若不是他,那日青麟只怕早已死在了咱们仙灵寺中!哎,小四这孩子,真是侠肝义胆!” 燕飞雪眨动着大大的眼睛,内心的惊讶溢于言表,垂下了头却是久久地说不出一句话来。清修道长见状轻叹一声,道:“飞雪,你心中是不是装着小四,你告诉我。” 燕飞雪揪着衣角,羞得满面通红,许久之后,才慢慢地道:“娘,你不知道,听小四说,陆大哥有心仪的人了,他这次来契丹,那个宋朝使者的女儿沈青花,便是与他相恋之人!” 清修鼻孔里哼了一声,道:“陆青麟这个孩子,竟然做了大宋的官!也不知道他爹到底是怎么想的!等将来我见了他,定要好好问问他!” 燕飞雪忽然奇道:“对了,娘,咱们都为陛下的事情忙碌着,陆大哥的爹爹在哪里啊?他在做什么呢?” 夜色渐浓,觉华岛上的月亮更加的明媚诱人,涛声阵阵。司马睿源趴在窗沿上望着繁星点点的夜空,忽然想到了那个独自痛哭离去的少年。这个时候他在哪里,在做什么?是否已经睡下? 这时窗下忽然冒出一个头来,口中嘻笑着道:“哈哈,小丫头思春了!想我师父了吧?”正是独眼蛟小龙。 司马睿源叫道:“少胡说,快回去睡觉!谁要你在我房前乱走的?好没礼数!” 小龙歪着头道:“老实说,你是不是在想我师父?” 司马睿源瞪了一下眼睛,抬手掷出几根银针,毫没来由到朝小龙激射过去。小龙手舞足蹈,一个筋斗翻出几丈之远,口中大叫道:“死妞,用针射我!” 司马睿源笑得花枝乱颤:“看你再敢胡说八道!” 就在此时,只听东侧禅房里一个声音炸雷一般响起:“我的乖外甥,我好疼呀!你要给舅舅报仇啊!”--9h+--> 第十五章 黑痣龙魂 第十五章黑痣龙魂 小四迷迷糊糊地醒来,只见自己置身于一个巨大的山洞里,头顶上钟乳石遍布,落下滴答滴答的水声。身旁立着一个人,满面的关切之色,两只黑漆漆的眼珠正不错神地盯着自己。 再看自己全身上下一片赤裸,皮肤嫩红,先前的伤口已经全部完好如初。暗暗动了一下手臂,发觉断裂的臂骨也已经被接上了,关节处没有一丝的疼痛,活动自如。这时小五从角落里蹦了出来,跃进他怀中。小四摸了摸了小五的头,睁眼再看那人,只见他躬身跪倒在地,温顺地道:“陛下,陛下,你醒了!” 小四头疼不已,皱着眉道:“你叫我什么?谁是陛下?” 那人失落地道:“陛下,你真的记不起来了么?你生在开宝九年,太祖皇帝驾崩之年,你便是太祖皇帝赵匡胤转世,难道你不知道吗?” 小四挠挠头道:“你在说些什么啊?我怎么一点也听不懂?” 那人又道:“你出生之时,身上已经具有龙魂精魄,普天之下,能够像你这样具有双龙魂魄的仅你一人。那时我就试图唤醒你前世的记忆,只可惜,你魂魄之中胎光与幽精两魂相互抵制,竟似生死对头一样,让我百思不得其解。但是不管怎样,我都要唤醒你,你是我大宋之主,是苍生之福,唯有你才能救万民于水火!” 小四诧异地道:“你说····你说我是赵匡胤?” 那人道:“正是。” 小四道:“那你又是谁” 那人道:“属下姓陈,名景元,子太初。” “陈景元?你要做什么?” 陈景元苦笑道:“陛下,臣要唤醒你前世的记忆!让你重新君临天下!”小四讶然道:“你干嘛要唤醒我?我现在很清醒呀!” 陈景元急道:“陛下,你不是小四,你是赵匡胤,是大宋之主!你也不要被凌万钧所迷惑了,他们一帮人倒行逆施,对抗天命,不会有好下场的!” 小四忽然道:“我明白了,这么长时间以来,你一直在暗中偷窥我,是么?” “不错,我要看看你的为人,是不是我要找的陛下!” 小四奇道:“那你怎知我就是你要找的人呢?” 陈景元道:“因为痴颠和尚喊你为外甥,因为你肚脐上的那颗黑痣!” 小四摸摸自己肚脐上道黑痣,忍不住问道:“一颗黑痣而已,能说明什么?” 陈景元道:“陛下你不知道,你那颗黑痣乃是体内胎光、幽精两个截然不同的龙魂相互抵制、融合之后在体外留下的黑斑,这颗痣里面蕴含着龙精魂魄,威力极大。相当于你的第二条命格天枢。日后你自会明白它的妙用。” 小四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道:“你先忙,我得走了。” 陈景元一把拉住小四,紧张地道:“陛下,你要去哪里?” 小四道:“我得回觉华岛了!” 陈景元肃颜道:“你去找他们做什么?一个清修道姑,一个凌万钧,还有你那个疯疯癫癫的莫名其妙的舅舅,这帮人能折腾起多大风浪!” 小四沉声道:“这些人你都知道?” 陈景元点头道:“当然!” 小四又道:“这么说来,山庄被屠那晚,你也在场了?” 陈景元道:“是啊,我一直在,你去北镇乾陵安葬耶律贤,我不愿去那个晦气的地方,因此就就在了青龙山。” 小四眯着眼睛道:“屠庄之时,你为什么不出手援救?” 陈景元道:“凌万钧修建隐龙山庄,无非是想光复大周,此等逆天之人,我怎会相助?” 小四登时大怒:”你可以怨恨凌叔叔,但庄上七八十口人毕竟无辜,你的心肠也太狠了!“ 陈景元讶然道:“陛下,这…这是您前世对我的教诲呀?对仇敌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我是遵照您前世的习惯做事的呀!” 小四大吼道:“放屁!我不是你的陛下,不是赵匡胤!我怎会教你这样做事?” 陈景元苦笑道:“陛下,你真的什么也不记得了。看来我得马上为您找回记忆。” 小四怒道:“滚蛋,我才不要你为我找回记忆!” 陈景元厉声道:“陛下,现在大宋内忧外患,太宗光义无谋寡断,与契丹之争屡次大败,丧尽我大宋威严。国内王小波、李顺又新近造反,可谓多事之秋。如今与契丹大军鏖战旷日持久,北院大王耶律休哥破遂城,克定州,大军驻扎瀛州,直指我开封腹地,那赵炅却临阵退缩,欲要迁都益州。更要紧的是那兰陵郡王萧达凛,竟然越过应天府,直捣寿州。两支军队成首尾之势,一南一北虎视都城,如此我大宋江山定然不保!陛下,陛下你醒醒吧,江山社稷需要您这位功德皇帝!” 小四愣愣地道:“这与我有何干系?我从小就生活在契丹,对大宋陌生之极,我对大宋的江山不感兴趣!” 陈景元突然双膝跪倒,拉住小四泫然垂泪:“陛下,你转生之时我并不在场,幸亏陈抟道师点醒,我才能够在契丹之地找到您,如今您什么也不记得了,这怪不得您。请让属下为你进行寻龙醍醐之法,唤醒您前世的记忆就好了!” 小四道:“我前世是谁我不感兴趣,我在乎的只是今生!你既然为我前世的手下,为何我山庄有难你不出手援救?” 陈景元道:“凌万钧一心要光伏大周,作为大宋的忠实臣子,您说我该不该救?” 小四忍不住大吼道:“那山庄上上下下七八十口人命你就坐视不理了?你怎地如此铁石心肠?如果我真是你的陛下,一定先杀了你,告慰那些无辜的亡魂!”声音激荡高昂,震得山洞四壁嗡嗡作响。 陈景元急忙跪倒叩头,战战兢兢地道:“陛下,是臣一时糊涂,请您原谅!” 小四定了定心神,道:“我走了,你不要跟着我!” 陈景元立即一跃而起,抓住小四的手道:“陛下,您要去哪?” “这个和你无关!”小四甩开他的手臂,抱着小五大步便走,“不过还是要谢谢你为我疗伤接骨。如果日后我想通了,也许会同意你为我找回记忆的。” “陛下留步!”陈景元大惊失色,“我寻了你十七年,终于找到您了,怎能让您独自离去?” “陈景元,我现在去幽州析津府,听说那里正在和契丹作战,我要去找韩德让,然后杀了萧达凛!” 陈景元面色一缓,温声道:“陛下,你要去作战,可有趁手的兵器?” 小四道:“我有风雷刺,还有小五,这不够么?” 陈景元道:“你那风雷刺在木叶后山的洞###受损了,威力不比以前。小五虽然厉害,但也难以抵挡耶律休哥的千军万马。” 小四一怔,旋即招了招手,风雷刺在角落里飞出,缓缓地落在他手中,神情一片萎靡。接着却又欢喜地道:“我还有渤海藏天镜呢!这个怎么样?” 陈景元淡笑着摇了摇头:“渤海藏天镜乃是上古神器,与东皇钟一样齐名,这宝贝的用法很少有人能知道。你虽然有它在手,但不会使用还是枉然。” 小四向身旁一看,见那镜子安静地躺在地上,伸手捡起来放在手里仔细端详,抬头道:“那你可知道这镜子怎么使用么?” 陈景元哂笑一声:“陛下,老臣虽然粗懂些法术,但这样惊奇震古的宝物,我却不知道怎样使用。据说这宝物能主六道轮回,知过去未来,乃是天下一等一的宝物。” 小四道:“那我的风雷刺和它相比,哪个更强一些?” 陈景元笑道:“陛下,恕老臣直言,你那风雷刺是碧梧山碧梧真人合风雷之力炼化,足可称得上人间仙器。但那渤海藏天镜乃是盘古开天辟地时,清浊之气分合与太虚之力沉积而生成的宝镜,其威力绝不是风雷刺可以比拟的。这宝镜足可以毁天灭地,更为奇妙的是,据说它还是打开另一个世界的钥匙。” 小四奇道:“另一个世界?那是什么地方?” 陈景元道:“佛家说三千大千世界,在这十方沃土每一粒沙尘之中,都有自己的空间地界。渤海藏天镜中,隐藏的就是另一个世界,具体是什么样子,我也是不得而知啦。” 小四挠了挠头,暗想:我自己这个世界还没有活好,干嘛去想那一个世界?还是不去想了罢。当下摆了摆手,道:“老陈,我走了,你不要跟着我!” 陈景元却仍是抓住了小四的腕子:“陛下带老臣一起去如何?这样杀那萧达凛也有个帮手。” 小四道:“我独来独往惯了,和你在一起不舒服!” 陈景元尴尬地松开了手,想了想又道:“这样吧,你直接去寿州,现在萧达凛领兵在那里,我去给您找兵刃去!” 小四奇道:“什么兵刃?”。 陈景元嘿嘿一笑:“当然是您前世最为得意的兵刃啦!” 小四道:“那是什么?” “以后您就知道啦。”陈景元眨了眨眼:“老臣先走一步了!” 小四急忙又道:“萧达凛在寿州,那韩德让在不在那里啊?” “这我就不知道了!”陈景元飘然而行,双脚悬在地面上,肩不动头不摇,人已远去,徒留这语声响彻洞中四壁。 小四快步如飞,紧跟着他出了洞口,只见脚下赫然便是汪洋一片,海浪滚滚,茫茫水天间,陈景元临空而立,袍袖拂摆,莲花一样的祥云托举着他犹如仙人般朝正南而去,不禁呆呆地道:“我这个臣子还真有些本事呀!” 伫立了一会儿,才感到腹中饥饿,看看赤露露的身上,才知道自己现在没有衣服穿,这个模样根本没法见人。于是转身又进了洞来,靠在石壁上坐下。然后又瞧了瞧手中的渤海藏天镜,心道:怎么样才能使用你呢?思索了一会儿也茫然无绪,头脑发沉,不由得随手丢了镜子,舒展四肢渐渐熟睡过去。 小五却是精神得很,睁大了眼睛不停四望,忽然目光便落到了小四身旁的那只古镜上。好奇地伸出爪子碰了碰它,镜子却是毫无反应,小五愈发地兴致勃勃,把头凑过去看那镜面。只见镜中露出一个双耳尖尖的小脑袋来,耳上长着青黑相间的毛发,顶心处却是雪白雪白。小五朝它呲了呲牙,却发现镜中那个小东西也对着自己呲牙,立刻吓了一跳,愣了一会儿神,才弄明白原来镜中的那个小东西就是自己。不由越看越是欢喜,忍不住用两只爪子抱住那只镜子,伸出爪子在镜面上挠了几下。 就在此时,古镜忽然冒出一缕奇特的光,光芒万丈如烈日之晖,直照得小五眼睛瞬间失明,痛得一记大声嘶吼,然后身体便倒飞了出去。 小四猛然惊醒,见小五被渤海藏天镜的光芒击飞,直摔在石壁上,而后狼狈跌落于地。小五浑身的毛发竖立起来,眼冒凶光,两只獠牙呲出唇外,一声咆哮,对着古镜便飞冲过去。小四急得大喊一声:“小五,不要!” 但此时小五已经是愤怒之极,双眼血红,冲到镜子前,张嘴就朝它咬落。獠牙还未等挨到镜子,就见镜身忽地一阵颤抖,古铜的镜面中再度放出光来,光涌如柱,顿时将小五又击飞出去,再次砸到石壁上,直将坚硬的石壁撞出一个凹坑来。小五咆哮着猱身而起,立在地上对着古镜运气。须臾间,它忽然慢慢变了模样,身材陡然长起,四肢赫然变粗,头大如斗,巨眼如灯,两只尖耳冲天而立,竟比一只枯牛还要大上一些。 小四瞧得目瞪口呆,急忙一扑而上抱住小五道:“不要和镜子硬拼,你会受伤的!” 但此刻小五已经腾身而起,朝那镜子疾冲过去。小四被他这一带,也随着他直奔镜子而去。小五大口一张,咬住镜子的手柄,将头一甩,就把镜子甩飞出去。只见洞中立即划过一道厉闪,光芒刺眼,飓风斗起,那镜子铿然摔在石壁上,紧接着毫不迟疑,一弹而起,直奔小四小五两个飞冲过来,巨大的光芒将他们尽数包裹其中。一阵炫目的光辉之后,山洞之中再次归于平静,小四小五两兄弟已经杳然无踪。--9h+--> 第十六章 永康旧事 第十六章永康旧事 仙灵寺,子夜时分。 东禅房里众人齐聚,痴颠和尚醒来后,大喊一声,惊动了房间里的每一个人。大家都各自披上衣服奔到了禅房来。 痴颠和尚头上依旧裹着厚厚的纱布,晃着脑袋对司马行天道:“紫衫大剑,谢谢你为我疗伤,我脑中的血块让很多江湖郎中都束手无策,你是怎样取出的?” 司马行天微微一笑,从肋下的兜囊中取出一个小竹筒来,然后将里面的东西倒在手心上,对痴颠和尚道:“很简单,就用它啊!” 众人向他手心上瞧去,只见一只朱红色的小虫子正在他手上趴着,痴颠和尚看得头皮发麻,颤声道:“这是什么呀?” 司马行天道:“这是产自天竺的血尸蛊虫,最喜吸人血。因为你脑后的血块已经成痂,即使给你脑后开一个孔,也无法自己流出。于是我便把这小东西放进你的脑袋里。让它把你的血块咬碎,然后一点点地放了出来。” 痴颠和尚听得毛骨悚然,愕然道:“弥陀佛!你把这个虫子放进我脑袋里?它不把我的血喝光才怪!” 司马行天笑道:“大和尚你不知道,这虫子只喜欢喝死人血,或者是陈旧的血液,那样的血液没有腥气,它才能消化得了,否则一定会肚子烂掉啦!” 痴颠和尚仍是心有余悸地道:“那也不行啊!万一这虫子反了性子呢!不喝光我的血液,也会把我的脑浆都吃掉的!下回可不能这样干啦!” 大家见他说得有趣,不禁都乐出声来。痴颠和尚看了看床下众人,奇道:“咦,我外甥媳妇怎么缺了两个?对了,我乖外甥呢?” 陆青麟忙道:“你外甥去给你找好吃的去了,你别担心了。” 灵书道人捋着胡须,浅笑着打量痴颠和尚,高声问道:“大和尚,你可还记得我?” 痴颠和尚瞪着眼看了看灵书,努力地眨着眼沉思片刻,然后大声道:“我不认识你!” 众人一听深感泄气,灵书道人却是微微一笑,道:“你脑子受过重创,很多事情想不起来了,这不奇怪。那我问你,你的外甥是谁?他叫什么名字?” 痴颠和尚一愣,想了想道:“我的外甥,就是我乖外甥啊,他叫小四!” 灵书摇摇头,斩钉截铁地道:“你的外甥不叫小四,他叫任金龙!对么?” 痴颠和尚双眼顿时僵直,逐渐放大,燃亮,接着便哈哈大笑:“老道,你说对了,我外甥就是任金龙!小四就是任金龙!” 灵书紧跟着又问道:“叶天遥,你妹妹翠微到哪里去了?” 痴颠和尚却是一愣,旋即大叫道:“翠微······她不见了呀!” “那任金龙你是怎么弄丢的?”灵书追问道。 “金龙·····”痴颠和尚低下头沉思片刻,抬起头说道:“我只记得我被人给揍了,一下就晕了过去,然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是谁揍的你?在哪里?是不是卢琰大人的府上?” “奶奶的!是一个会使用土遁术的竹竿一样的人!就是在卢琰大人的府上!”痴颠和尚嚷道。 灵书道人眼睛一眯,接着又问道:“那么卢琰大人呢?翠微又到哪里去了?那个竹竿一样的人,为什么要揍你?” 痴颠和尚高声道:“你问那么多,我哪记得起来啊?容我慢慢想想!” 清修道长拽了拽灵书的衣袖,悄声道:“莫急,慢慢问吧。” 灵书点点头,温声道:“大和尚,你别着急,把事情前前后后仔细的告诉我们。” 痴颠和尚揉着脑袋,###了几声,抓起被子围在胸前,沉吟着道:“十天前,我去卢琰大人府上找我外甥任金龙······” 众人却是听得一塌糊涂,司马睿源忍不住道:“什么十天前呀?十天前小四刚刚从北镇乾陵回来,怎么会去卢琰大人府上?” 灵书摆摆手道:“睿源姑娘,大和尚说的是他脑子受伤前的事,他的记忆只停留在那个时候,和现在还没有衔接上呢。” 众人这才恍然,原来是这么回事。痴颠和尚瞪着眼睛说道:“外甥媳妇你别吼呀!你一吼我又什么也记不起来了!” 司马睿源一吐舌头:“你慢慢说吧,我不插话就是了。” “外甥媳妇真听话!”痴颠和尚嘻笑道,“十天前,我去卢琰大人府上看我妹子翠微,卢琰大人有事外出了,我就在后园中练那敬德鞭法,翠微抱着金龙在旁边看。小金龙已经四岁,睁大了眼睛不错神地看着我练鞭,手舞足蹈的样子。我练得正起劲,便在他家里住下了,每日里练习鞭法,给金龙看。小金龙看得很认真,所以长大后自然便会使用那敬德鞭法。要知道这鞭法是我师父史彦超传给我的,这世间再无第三人会使。因此那日在破道观中,我一眼便认出小四是我外甥!” 这时司马睿源又插嘴道:“大和尚,你跑题了,快说卢琰大人家的事!” “急什么啊,这不马上就说到了么!”痴颠和尚歪着头说道,“那天晚上,我正在后园中练鞭,忽然听到前面喊声大作,急忙跑到前面一看,见来了一大群人,手拿刀枪剑戟斧钺钩叉镋棍槊棒鞭锏锤抓,逢人就杀,疯子一般,我吓得急忙躲到一边。过不多时,永康巡城使率马队来救,连同府上的家丁,将贼人杀散。这时庄上已经是火光一片,就在巡城使马队离开不到一刻钟,管家卢安正命人收拾残局时。一个黑衣人来到庄园上空,立在云端高喊声喊道:赵匡胤,你给我出来!” 说到此处,所有人都是一惊,暗想这痴颠和尚脑子难道真的坏掉了?怎么会有人跑到卢琰的家中来找赵匡胤?卢琰大人收留了柴荣的七子蕲王柴熙诲,被赵匡胤视为异己,早已贬职为民,更何况当时赵匡胤死去四年多,这大和尚怎么如此胡说八道? 凌万钧沉着脸道:“大和尚,你胡说什么?怎么会有人去卢琰大人家里寻找赵匡胤?” 痴颠和尚登时大叫道:“你说谁胡说?不懂就不要说话!” 灵书急忙摆手道:“万钧兄莫急,听大和尚把话说完。” 凌万钧闷闷地摇了摇头,强忍着不再说话。痴颠和尚倨傲地道:“凌万钧,你是不是觉得我疯了,在胡说八道?” 凌万钧气道:“你说呢?!赵匡胤那时候已经死去多年,怎么会有人喊他的名字?” 痴颠和尚甩甩头道:“可是当时那个瘦竹竿就是这么喊的,我怎么知道他为什么喊赵匡胤?要问你问他去!” “你说什么混账话!我去哪里找那个人?”凌万钧怒道。 “好了万钧,别和他争了。”灵书平和地道,“大和尚,你继续说。” 痴颠和尚哼了一声,接着讲道:“那个瘦竹竿立在云端高喊赵匡胤的名字,弄得庄上人一片哗然,谁也不知道他是谁,为何会高喊赵匡胤的名字。那人喊了一会儿,也无人回答,接着便落下云头,大步直奔后园而来。我躲在花丛后,见他一路大呼小叫,来势汹汹,竟快步直奔翠微的房间,我那个火爆脾气,岂能容他在我小妹院中撒野?当即与他动起手来。可那人却法力惊天,一挥手便将我击飞出去,翠微听到声音,从房中跑过来扶起我,那人见到翠微便一阵冷笑,说道:你的儿子呢?快将他交给我!我站起身大吼道:傻妹子,快带金龙走!那人怒道:想走?没那么容易!忽然眼神一变,甩手打出一道石块,一下砸在我的胸口上,我忍不住吐出一口鲜血。这时忽然听到一个稚嫩的断喝声,金龙出现在院子里,指着那人怒斥道:你干什么打我舅舅?!声音不高,但却充满愤怒与威严。那人被金龙诘问,一时竟然呆住。我捂着胸口对翠微道:妹妹,快带金龙走!我来挡住他!翠微虽然不情愿,迟疑一下,立刻抱起金龙越墙离去。 “那人见翠微抱起金龙飞上了墙头,当即一声怒吼,抬手便使出土灵爪,大手饱含万丈泥土之力,一下便将翠微抓下墙来。我见状急的一跃而上,一头撞在那人的后心之上,那人被我撞得趔趄两步,回头怒视我,一脚便将我踢飞,然后抬手从空中召出一块巨石,接着便重重砸在了我的脑后·····” 众人静静地听着,无不暗想,这痴颠和尚的头可真是够硬,巨石从天而降,居然还能活命,真是奇迹。痴颠和尚看着众人的脸色,又道:“知道你们在想什么,那巨石足有千斤,砸在我脑后,为何我没有事,只是昏迷了过去?因为在来到卢琰大人庄上之前,我师父史彦超曾给了我一个符咒,叫我掺在水中喝下。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师父让喝便喝了。也是刚刚,我才想到了这点。我那师父,真是未卜先知啊!” 这时凌万钧插口道:“那翠微呢?小金龙呢?他们怎么样了?” 痴颠和尚叹了口气道:“大石落下的最后一刻,我飞扑到那人脚下,抱住了他的双腿,眼角余光瞥见翠微,好像是带着金龙跳出了墙外。与此同时,卢安带着护院家丁赶到了,围住那人就是一顿猛揍。然后我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众人皆都沉默,回想着小四四岁时经历的往事,她娘翠微带着他是否平安脱险了?他娘翠微现如今是否还在世上? “后面的事情我来说吧,”灵书也叹息一声,幽然道,“万钧兄,你觉得小四长得像谁?” 凌万钧却是一愣,这么多年,小四在他眼皮下长大成人,他可从未想过这点,低头沉吟了一下,又疑惑地望着灵书。 灵书苦笑一声:“你觉得小四的相貌,是不是与那赵匡胤非常相像?” 凌万钧讶然道:“这个····这个我却从未想过。你这一说,我才想到,小四他真的很像赵匡胤做大周殿前都点检,二十四岁时的样子。” 司马行天也点头道:“不错,灵书道兄这一提醒,我也觉得很像啊!” 清修道长惊讶地道:“那小四···难不成是赵匡胤转世?” 众人无语,痴颠和尚大叫道:“胡说八道,我乖外甥怎么能是赵匡胤转世? “那你说,那个瘦竹竿为何会高喊赵匡胤的名字?”灵书捋着胡须轻问道。 痴颠和尚却是一滞,眨了下眼道:“谁知道?也许是那家伙失心疯了吧?” 灵书笑道:“你觉得这可能么?一个失心疯的人怎么会那么清楚地找到翠微居住的后园?疯子的举动大多应该是四处乱撞才是吧?” 痴颠和尚仍是不服气地道:“那我的外甥也不可能是赵匡胤转世!他算个什么东西!” 凌万钧也道:“是啊道兄,我觉得这也不太可能。小四的样子虽然很像那赵匡胤,但转世之说未免太过牵强了。” 灵书喟然道:“我并没有说小四就是赵匡胤转世。但他是翠微的孩子,这却是个不争的事实。你们可知道,就在赵匡胤死去的那年深秋,我师父曾对我说,帝星陨落,龙魂降世,言外之意就是说赵匡胤已经转世重生,再临人界。而小四此时恰巧就孕育在翠微肚中,这也未免太巧合了吧?” 凌万钧忍不住道:“天下之大,每天都会有人降生,怎么能说小四就是赵匡胤呢?” 灵书道:“万钧,你可知幽精无根、爽灵自立、胎光天道?人的天地人三魂中,最不稳固的便是地魂幽精。陛下缺失的地魂正是跑到翠微肚中的孩子,也就是任金龙身上去了。凡胎俗子根本就无法容留龙精魂魄,而金龙却安然无恙,这也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他本身就是一个龙种!” 众人听到他这样说,顿时面面相觑,深感错愕,凌万钧疑惑地道:“金龙的母亲翠微,不过是卢琰大人府上的一个丫鬟,她生下的孩子怎么可能是龙种?” “这不奇怪,”灵书忽然说道,“因为翠微,真实的身份便是花蕊夫人!”--9h+--> 第十七章 香孩龙胎 第十七章香孩龙胎 夜更深,云影纷乱,东禅房中众人相对无言,痴颠和尚与灵书道人的话语掷地有声,依稀还在耳畔响动。大家谁也想不到,与自己朝夕相处的小四便是大宋开国皇帝赵匡胤转世,而且身上还有着周世宗柴荣的一魂两魄。如此复杂诡异的身世,让人瞠目结舌。 凌万钧道:“花蕊夫人?她不是被赵匡胤赐死了么?” 灵书道:“非也。赵匡胤生前十分喜爱花蕊夫人,怎会狠心让她死去?烛光斧影那一夜,花蕊就在寝殿之中,目睹了赵光义弑兄的一幕,深知赵光义登基后,绝不会留她于世?所以连夜便逃出汴京,一路奔波,来到永康卢琰大人家中。” 痴颠和尚定睛凝视着灵书,一言不发。灵书平静地道:“大和尚,我说得没有错吧?” 痴颠和尚鼓着腮帮说道:“你知道的比我还详细!我怎能说你错?” 灵书浅笑一下,又道:“花蕊夫人来到卢琰大人府上,十个月后,便产下了一个男孩。那时候我便知道,这孩子是个龙种!” 凌万钧惊奇地道:“这又是为何?” 灵书道:“因为凡人血脉根本无法容留龙魂,只要一入体便会夭折,胎死腹中。我和师兄发现陛下缺失了一魂两魄,仔细想了一下前因后果,最后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魂魄跑到了翠微肚中孩子的身上。翠微当时却是若无其事,而她肚中怀的孩子,也必定是个龙种!后来翠微分娩产下一个男孩,刚刚出生时香气溢满产房,我和师兄立在院外,都可以闻到那馥郁的香气。所以也更印证了我们的判断。只是当时忙着陛下人蛹之事,随万钧兄北上契丹,去了隐龙山庄,所以也将此事搁下了。” 痴颠和尚这时忽然说道:“我的乖外甥不是龙种,是个情种还差不多!” 清修道长瞪了一眼痴颠和尚,怒道:“一边歇着去!别插话!” 痴颠和尚立刻叫道:“老相好,怎么骂人啊?你女儿就要嫁给我外甥了,咱们是亲家了呀!” 清修道长气的双眉竖立,指着痴颠和尚喝道:“疯和尚,若是不看在小四的面子上,我早就将你丢到寺外去了!” 痴颠和尚叫道:“疯婆子,好没礼数!看你敢丢的?” 灵书急忙摆手道:“好了,不要吵了,看看你俩,一个和尚一个道姑,吵什么啊?加一起都百十来岁的人了,也不怕后辈们笑话!” “灵书老道,你说你的,我不和她吵就是了。”痴颠和尚嘿嘿一笑,转而说道,“翠微跑哪里去了你可知道?” 灵书摇头道:“你都不知道,我又哪里知道?” 这时司马行天问道:“灵书道兄,我还是不明白,花蕊夫人为何会跑去卢琰大人家里?她又为什么会死命地扑救柴荣的灵体?” 灵书笑道:“司马老哥,你不知道,我主柴荣与那赵匡胤曾是金兰之交,殊不知正是这个金兰兄弟,取代了我大周江山。那花蕊夫人是我主柴荣灭后蜀时在后宫中俘获的,因为赵匡胤喜爱,便赏赐于他。那时花蕊夫人想要自尽殉国,是陛下温言相劝,才使她回心转意,并赐给了赵匡胤。那花蕊夫人对我主陛下却是极为倾倒,芳心早已暗许。但那时陛下一心只为江山大业,根本没有心思顾及###。花蕊夫人只能暗自伤神。逃出汴京皇城后,知道卢琰大人与陛下交好,又收养了蕲王熙诲,因为无路可走,只能投奔于此。大和尚,你与花蕊夫人乃是异姓兄妹,你们在路途中相识,而后结拜为兄妹。你效仿的便是赵匡胤千里送京娘的佳话,是也不是?” 痴颠和尚面上忽然泛起红晕,结结巴巴地道:“是又怎么样?我就不能与花蕊结为兄妹么?” 灵书笑道:“那有何不可?这么多年,你孤苦零丁,无依无靠,也是难为你了!” 痴颠和尚瞪大眼睛道:“谁孤苦零丁了?我外甥任金龙很疼我呢!” 听他提到任金龙,众人的心又悬了起来。司马睿源连声说道:“道长,你接着说,那小四,任金龙,他是赵匡胤转世么?” 灵书沉吟一下,回头望了望凌万钧:“万钧,我刚才说任金龙出生之时,香气溢满整个产房,你记得么?” 凌万钧道:“当然记得。你是想说,他便是赵匡胤转世,因为那赵匡胤在洛阳夹马营###生时,红光满室,异香经久不散,因此也被人们称为‘香孩’。而任金龙出生时,也是异香溢满产房,所以你便认定了他是赵匡胤转世。但是道兄,也许任金龙是那赵匡胤的遗腹子也很有可能啊!” 灵书也是摇了摇头,坚定地道:“任金龙绝不是赵匡胤的遗腹子。因为翠微来到卢琰大人府上后,才发觉自己已有身孕。可就是莫名其妙,不知道自己何时有的身孕。她曾私下里询问过我,我也是一头雾水。一个女子独行千里,突然有了身孕,着实让人费解。” 众人听到此处,无不齐齐向痴颠和尚望来。痴颠和尚察觉到大家的目光有异,红着脸道:“你们看我做什么?我与翠微结为异性兄妹,她肚中的孩子可绝不是我的!” “如果是你的孩子那就简单了!”灵书呵呵笑道,“但是你叶天遥怎么可能生出龙种来?任金龙肚脐上一寸之处有一颗黑痣,那便是体内龙魂幽精与胎光相互抵制、融合,而后溢出体外留下的黑痣。这足以说明任金龙不是凡夫俗子,身世虽然成谜,但却不会是你大和尚的孩子!” 痴颠和尚眉开眼笑地道:“那是自然!我与翠微清清白白,坦坦荡荡,绝不可能做出污秽之事!” 司马睿源在一旁又道:“那么道长,任金龙到底是赵匡胤转世,还是他的遗腹子呢?” 灵书道:“这个我也说不太清楚了。总之一点,这任金龙不是凡夫俗子便是了!” 这时小龙打着哈欠从院中走进来,立在门口对众人道:“我师父当然不是凡夫俗子了,他是一条龙!” 众人回头看看他,痴颠和尚诧异地问道:“你谁啊?怎么这么像我外甥的兄弟文殊奴?” 小龙笑嘻嘻地道:“大和尚,我是你外甥的徒弟,名字叫小龙!” 痴颠和尚怔了一下,旋即说道:“小龙?我看你像条虫!” 司马睿源忍不住抿齿而笑,小龙讪笑道:“我不是虫,我是头青眼蛟!” 痴颠和尚嘿嘿一笑:“那你也是条虫!快过来给舅爷捶腿!” 小龙愁眉苦脸地道:“不行啊,我肚子痛,要去茅房,回见!”说吧一阵风般不见了。 众人见这二人斗口,心情也不禁随之松弛下来。灵书望着小龙消失的身影,回头对痴颠和尚道:“大和尚,那我来问你,翠微是如何怎么有的身孕,你可知道?” “我也不知道啊。”痴颠和尚极力地思索着,“我与她在边梁城外相识,那时候一群宋兵正在追杀她。我看不过眼,便出手打散了官兵,救出翠微。师父史彦超命我去永康卢琰大人那里看看陛下灵体是否安好,得知了她也要去卢琰大人家里,于是便自告奋勇陪她一路同行。她何时有的身孕我根本不知道,她也不曾对我说过。” 灵书不由叹息一声,道:“看来任金龙的身世之谜一时也难以解开了,只能等日后遇到他娘花蕊夫人,一切便真相大白了。” 凌万钧道:“道兄,你说花蕊夫人现在是否还在人世?” 灵书道:“这很难说。那年你从永康城外只见到了金龙,却没有见到他娘,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能让她抛下自己的孩子于不顾,独自离去?难道她已经身遭不测了么?” 凌万钧道:“那年捡到任金龙,我并不知道他就是花蕊夫人的孩子,也确实没有见到旁边有人。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呢?” 众人皆尽无语,各自猜想着任金龙四岁时会有着怎样的经历。这时痴颠和尚叫道:“对了,怎么不见青鹅和潇潇两个丫头?” 陆青麟看了一眼司马睿源,道:“大和尚,她们两个跟你外甥任金龙去山上打猎了,你就别担心了!” 痴颠和尚歪了歪头,狐疑道:“外面怎么有海潮声?这是哪里?” 陆青麟却是一滞,清修道长冷哼道:“这里是觉华岛,你现在我的仙灵寺之中!” “仙灵寺?”痴颠和尚呆了片刻,猛地睁大眼睛,喃喃地道,“仙灵索道,青龙飞天!仙灵索道,青龙飞天!原来是这里!” 凌万钧与灵书对视一眼,惊讶地看着痴颠和尚。只见痴颠大声道:“陛下的人蛹呢?在哪里?” 凌万钧急道:“大和尚,你要做什么?” 痴颠和尚甩开被子,作势就要从床上跃下:“人蛹在哪里?我要去看看!” 陆青麟急忙道:“大和尚,你现在身体刚刚恢复,不要乱动!” 凌万钧想了想,对燕飞云道:“大和尚也不是外人,你就去后堂里,把陛下的灵体请出来,让大和尚看看吧!” 燕飞云点了点头,疾步而出。痴颠和尚又把被子围在身上,对众人道:“陛下的灵体现在怎么样?” 凌万钧道:“大和尚你有心了。陛下灵体安然无恙,现在寺中后堂呢。” 清修道长不解地道:“你为何要看陛下的人蛹?有什么问题么?” 痴颠和尚道:“也没什么,无非是想到了我师尊碧悟真人的话。他说甲辰之年天下将有巨变。因此告诉我了十六个字。” 清修道长道:“甲辰剧变,血漫澶渊。仙灵索道,青龙飞天。可是这十六个字?” “正是”痴颠和尚瞪大眼睛道,“原来你也知道?” 灵书道:“大和尚,你可知道这十六个字是什么意思?” 痴颠和尚摇摇头:“我只知道甲辰之年将有巨变,具体是什么我师尊也不肯说。所以我想看看陛下的人蛹。” 说话间,燕飞云已经快步而入,背后围着柴荣的灵体。众人围拢过来,陆青麟也搀扶着痴颠和尚从床上下来,凑过去看。燕飞云将人蛹轻轻放在地下,灵书与凌万钧抢先跪倒在地,清修道长跟着也跪倒于地。见母亲跪倒,燕飞云与燕飞雪也跪在了地上。痴颠和尚却是不跪,定睛仔细瞅着那人蛹。只见人蛹上方的孔隙已经有一指粗细,一缕灰色的轻烟正在从孔洞中冉冉冒出,间或还会有道道的红光闪现。看了片刻,痴颠和尚忽然道:“你们可发现这人蛹中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么?” 大家皆是一愣,灵书道:“大和尚,陛下的灵体有何不妥么?” 痴颠和尚却是摇了摇头,自语道:“青龙山乃是塞北第一龙脉之地,其山势灵气充沛,陛下柴荣在此盘踞,汲取青龙精髓,自身的血脉魂魄早已恢复如初。可是你们看,这里面的蕴含的魂魄,却并不是十足的龙精魂魄,这上面怎么会冒出灰色的烟来?” 经他这么一说,灵书也是不由一阵错愕,望着人蛹上方的孔洞,狐疑地道:“我也是不明白此点,青龙乃是四灵之首,五行位于东方甲乙木,按理说绝不会冒出灰色的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痴颠和尚思索了一会儿,又问道:“陛下的灵体一直在唤龙祠堂内安放,可曾受过什么损伤么?” “大和尚你说什么?”凌万钧微怒,“陛下的灵体在我山庄上隐藏得十分隐秘,这么些年根本没人来打搅,怎么能受到损伤?” 燕飞云道:“是的,十三年前我就守护在陛下身边,不曾让陛下受到一点惊扰。” 痴颠和尚看了眼燕飞雪,目光在他白发上停留须臾:“不曾受到惊扰?青鹅曾经独自下过地穴,可有此事?我外甥任金龙与那几个丫头,还在里面与那独眼蛟大打出手,你都忘了么?”--9h+--> 第十八章 勇将高琼 第十八章勇将高琼 北风激荡料峭,星月暗淡无光,任金龙全身疼痛难捱,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只见小五悄无声息地躺在一块石头后面,身体已经恢复了原样,嘴角却还挂着丝丝的血迹,急忙来到它身边,痛心地一把将它抱起。 小五慢慢睁开眼睛,看了一眼任金龙,然后奋力跃到地上,抖落一下身上的毛,睁大眼睛瞧着四周。任金龙抱着胸口也左右仔细打量,见周围荒芜萧瑟,是一片寂静的山岗。他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只记得被那渤海藏天镜一击之后便来到了这里。 现在他才知道,那镜中射出的光芒威力无匹,又太过诡异,居然可以将他与小五瞬间移到别处,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这只镜子,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丛刻头上弯月如钩,任金龙不由打了个寒战,看了看不远处躺在地上的镜子,禁不住呆呆出神,挪过去将它捡起。小五一见这只镜子,顿时惊悚起来,闭上眼睛,扭过头不去看它。 任金龙苦笑一声,这才想起自己浑身赤裸,这个样子却是没法见人的,忧心忡忡地朝四下看去。见周围没有一点人声,这才壮着胆子朝岗下走去。 行了一会儿,四周依然暗中灯光,隐隐中听到前面传来激斗之声,当即快步悄然走近,躲到暗处朝前面看去。只见青凛的月光下,一匹马上战将手中提着虎头枪,与一群契丹军士激战正酣。 那持枪之人膂力甚大,一枪一个,将契丹军士刺穿之后随手一挥,便将死尸抛出几丈之远。再看那些契丹军士,脸色惊悚不定,暴叫连连,各操兵刃朝他头上招呼。斗了一阵,那持枪人的马被一个契丹军士砍伤,马身顿时向前倾斜,马上持枪之人失去重心,但反应却是极为迅速,单手用枪在地上一戳,身子便高高跃起,一个鹞子翻身飘落当地,然后虎头枪划了个圈,又击飞了几名近身兵士,口中高声叫道:“你们这群北虏犯我大宋边境,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我高琼今天即便有最后一口气,也要杀光你们!” 那群契丹军士将此人围在中间,一个头领模样的人挥舞着弯刀对他喝道:“你这南蛮虽然勇猛,但是我们人多,累也要把你累死!” 那人冷冷一笑,手中的虎头枪一指那头领:“少废话!不服气的就再过来!高琼今天定要将你们斩杀干净!” 契丹头领怒冲冲大叫:“高君宝,真是不自量力!弟兄们,上去杀了他!”说中首当其冲,弯刀直奔此人头上砍下。 他身后的那群军士们叫嚣着紧随其后,瞬间就把宋人高君宝淹没在人海里。任金龙在暗处看得真切,不由也为这宋人捏了一把汗。但见那高君宝却毫无惧色,大喝一声,抡开虎头枪横甩竖戳,顷刻间就将那群军士杀得阵脚大乱,死尸相继扑倒于地。饶是如此,但怎奈那些军士众多,攻势甚猛,面对杀神一样的高君宝却也不知退避,依旧凶狠地拼杀。过不多时,高君宝便已杀成了一个血人,脸上斑驳不堪,唯有两点黑白分明的双眸中依然可见凛冽的杀机。 这时只见那头领喊了声:“着!”手中弯刀应声而落,一下斩在高君宝的后背之上,他深知高君宝武艺精湛,一刀得手之后立即飞跃而出,跳到一丈之外。高君宝背上一痛,猛然转身回望,见那头领兀自对着自己冷笑,当即怒哼一声,就要冲上去结果了他的性命。不料此时又有一把弯刀伸了过来,砍在他左肩之上,顿时身子一个踉跄,差点跌倒于地,急忙用枪头拄在地上。 他身子猛然停住,抬头怒视眼前众人,那些契丹士兵虽然人多势众,但见他实在强悍勇猛,却是无一人再敢上前。高君保冷笑两声,嘴唇微微掀动,一股鲜血溢出唇外。那头领见他如此,得意洋洋,大声笑道:“高君宝,看你还能嚣张到几时?自古双拳难敌四手,你以为你天下无敌么?我契丹武士个个勇猛过人,今天这乱石岗就是你的葬身之地了!如果你肯投降,我倒是可以考虑一下饶你一命!” 高君宝朗声一笑,凝注身体昂首道:“大丈夫生于天地间,怎会向你这等野蛮之人屈膝?你要杀便杀,想要我投降你们,却是做梦!” 那头领眼睛一眯,怒道:“高君宝,你死到临头却还嘴硬?我知道你武艺高超,在大宋可称得上是第一猛将,但却只在李继宣手下做一个马步军都头,如此小小职位岂不是辱没了你高琼的名头?到我契丹来,我主萧太后定会封你一个大大的职位,肯定要比现行风光不少呢!” 高君宝冷笑道:“你们萧太后倒行逆施,杀人无数,我怎会投在她的麾下?虽然我现在官职低微,但我高琼志在保境安民,你们屡次犯我边境,杀我大宋手无寸铁的良民,那些百姓与你们何怨何仇?你们怎么忍心下得去手?今天我即使只剩最后一口气,也要和你们厮杀到底!” 任金龙见他气节高昂,不禁心中暗暗钦佩。心念一动,悄悄抓过脚下一个死尸来,扒下他的衣服胡乱地围在身上。这时只见那头领大吼一声,将手一挥喊道:“弟兄们,这高琼不识时务,那就索性杀了他吧!” 此言一出,那些手下人顿时呼喝连连,手中弯刀便又劈头盖脸地朝高君宝身上砍去。高君宝立刻退后一步,摆开虎头枪竭力迎战,但此时却不比先前,身上中了六七处刀伤,血流不止,大枪的力道也减弱了不少。 就在此时,只见后面大石后猛然窜出一人来,冲到人群中间手打脚踢,转瞬间就将那些契丹军士击倒大片。高君宝惊讶地看着身穿契丹士兵服饰的任金龙,一时竟没能说出话来。 任金龙抓起一名士兵,抬手丢掷到几丈开外,高声喝道:“你们这这帮家伙欺人太甚!几十个人打一个宋人,不觉得给大契丹丢脸么?” 那头领见任金龙突然杀出,不由就是一愣,凝视他片刻,脱口说道:“你是忠勇青龙候萧孝忠?” 任金龙朗声说道:“你说对了,我就是你们太后敕封的忠勇青龙候!” 那人立即叫道:“孝忠侯爷,这高琼乃是大宋军士,不能放过他!你怎么能帮助外人?” 任金龙冷笑道:“如今我已反出契丹,不受你们管制,我爱助谁就助谁!你们若知道我厉害,就赶快退开!” 那头领沉吟一下,又说道:“孝忠侯爷,如今契丹上上下下早已朝野听闻你家山庄被太后屠戮,那日新帝登基之时,太后曾当众说道,你萧孝忠永远都是大契丹的臣子,只要你愿意归来,她随时欢迎。你快跟我回去见太后吧?” 任金龙道:“你不过是一个小小步军都尉,这样的大事你怎会知道?” 那头领急道:“侯爷你有所不知,那日登基大典之后,太后曾在上京大殿前亲自宣布此事,还张贴了画影图形在各个关隘路口,布告上面特意说明,只要你愿意回去,太后加封你为于越,并让你担任南院枢密使,那可是比南院大王还要高的职位呢!” 任金龙重重地呼了一口气,道:“别说了,我不想听。你们现在就退开,哪里来的回到哪去!” 那头领垂下弯刀,还要张口说话,任金龙眼神一厉,沉声说道:“不要再逼我动手,我的能为相信你们都听说过吧?” 那头领看了看身后的手下,见他们都纷纷后退,一副畏缩的样子,也随着退后一步道:“侯爷神技惊天,那日头鱼盛宴,我们虽然没能参加,但也早有耳闻,我们这些人是断然不敢和您动手的!”说着抱拳施了一礼,“孝忠侯爷,属下们告退。如果你想回去,太后随时欢迎!”说罢招呼了手下众人,转身大步离去。 高君宝见那些契丹军士去得飞快,眨眼睛就消失在乱石岗后,不见了踪影,不由长出一口气,再也坚持不住,跪倒于地,手中的虎头枪依旧拄在地上。任金龙见他跌倒,急忙跑过去扶起他,说道:“你没事吧?” 高君宝抬起头,疑惑地道:“小兄弟,你是汉人?” 任金龙点点头:“是的,所以我会出面驱散了这般家伙。” 高君宝喘息着道:“那为何他们称你为孝忠侯爷?” 任金龙惨烈一笑,望着乱石岗上凌乱的石影:“过去的事就不要提它了。你怎么样?能不能行走?” “这点伤不算什么,今日我被你相救,日后一定会报答。敢问兄弟叫什么名字?” 任金龙却是一呆,静静地道:“我没有名字,说了也无多大意义。” 高君宝道:“看你好像很少伤心的样子,能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么?” “没什么,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任金龙沉寂一下道,“你还可以么?要不要我送你一程?” “好,那我便不问了。”高君宝一愣,旋即笑道,“我没什么大碍,自己可以走!今日得你相救,我十分感激,只是你什么也不愿意说。如果日后相见,我一定与你把酒言欢!” 任金龙见他如此爽朗豪迈,也觉得有些过意不去,当即说道:“你客气了,如果你没什么事,咱们便就此分手罢。日后若是有缘再见,我一定请你喝酒!” 高君宝笑了笑道:“好啊,在下乐意之至!” 任金龙看了看左右,问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高君宝道:“这里是河南寿州,你没来过此地吧?” 任金龙却是一惊,自己本来就想要来寿州,不料被那渤海藏天镜光芒席卷,便将自己和小五裹挟道这里来,不禁疑惑地道:“这里距离宁远城多远?” 高君宝想了一下,才道:“你说的宁远城,可是契丹境内渤海之滨的宁远?” 任金龙点点头,静静看着他。高君宝道:“寿州距离宁远城路途遥远,恐怕不下两千余里路程吧。” 任金龙暗暗咋舌,心想那渤海藏天镜威力确实非凡,只在瞬间就将自己和小五移到此处,真是神器惊天。高君宝见他呆呆出神,又道:“小兄弟,咱们就此别过,只盼有缘再见!” 任金龙回过神来,这才仔细打量一下高君宝,见他浓眉阔目,气宇轩昂,手中的虎头枪足有鹅卵粗细,浑身上下无不充斥出一股强烈的阳刚之气,不由竟瞧的呆了。高君宝微微一笑,道:“小兄弟你在看什么?我脸上长花了么?” 任金龙急忙转过头,朝那边招了下手,小五从乱世堆后跑了出来,跃进他怀中。高君宝看着小五,惊讶地道:“这是什么东西?好像一只兔子,又像是一只狗?” “它是我的兄弟小五,乃是一只白玉吼了!”任金龙笑道,“高兄,你是个英雄豪杰,日后若是有缘再见,我一定请你喝酒!” 高君宝爽朗一笑:“好说好说!” 任金龙冲他点点头,随手抛出风雷刺,抱着小五一跃而上,立在锥上对高君宝道:“敢问契丹的军队现在哪里?” 高君宝此时已经看傻了眼,半晌才回过神来,道:“现在契丹的大军集结在寿州城外十五里处,已经驻扎在那里和我大宋军队对峙了有十天之久了。” 任金龙道:“那彰德军节度使韩德让现在是否在这里?” 高君宝踌躇了一下才道:“我不知道韩德让在不在营里,好像领军的是萧达凛吧?” 任金龙道:“那去他们大营该怎样走?” 高君宝道:“此去一路向北十里便是了。” “多谢你指路!”任金龙抱拳向他施礼,风雷刺旋即划破夜色奔驰而去,驶出十几丈后,忽然又停住,立在锥上回头对高君宝道,“你不怕我去契丹大营,与他们一道和你们大宋作战么?” “小兄弟要去哪里我自然不会阻拦,”高君宝朗声道,“你意气干云,也是个响当当的汉子,能够与你在战场上相遇,也是件美事!” 任金龙赞道:“高君宝,的确是条好汉,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说着又抱一下拳,随即便驾驭起风雷刺,朝北面疾驰过去。 高君宝立在原地,眼望着任金龙消逝的背影呆呆出神,心想这个古怪少年穿着契丹死去兵士的衣服,驾着一根棺材钉一样的东西,身边还有一只异兽,真是神秘莫测。--9h+--> 第十九章 火烧营寨 第十九章火烧营寨 任金龙立在风雷刺上一路向北,行不多时,就见道路两旁渐渐有了村镇的模样,民宅密集,但大多都是无人居住,屋舍破败不堪,随处可见被火烧过的漆黑斑迹,一派荒凉景象。不由跳下风雷刺,静静伫立。心中忽然想起自己家的隐龙山庄,心神暗淡。良久,才又飞身上了风雷刺朝前驶去。转过一座小山丘,眼前便霍然出现一大片营寨,营内灯光明亮,声音嘈杂。一队士兵正押解着几十个百姓陆续进入营中。那群百姓大多是些年老妇孺,互相搀扶着啼哭不止。契丹士兵们叫骂连连,不时还拳打脚踢推推搡搡,弄得哭声四起,凄惨之极。 任金龙看到此处不禁眉头紧蹙,跃下风雷刺,大步流星直奔到一个士兵身后,抓住那人腰带就将他随手丢到一旁,怒视众人道:“这些都是些穷苦的百姓,你抓他们作甚?” 士兵见他突然出现,无不惊愕万分,各自操起刀剑将他围在中间。任金龙却是毫无惧色,目光在那群士兵上脸上一一扫去,漠然道:“两国交兵,抓这些百姓做什么?他们又不是牛羊,又不能吃?” 一个士兵叫道:“是孝忠侯爷么?” 任金龙沉寂一下,对那士兵道:“彰德军节度使韩德让在么?” 那士兵答道:“原来真是青龙候萧孝忠!大家快拜!”说着抢先跪伏于地,身后众人见他如此,也慌忙丢了兵刃跪在地上。 任金龙大声道:“你们拜我做什么?韩德让在不在营里?” 那个士兵抬头恭敬地道:“孝忠侯爷,韩大人不在这里,被太后召回宁远了,前几日新帝登基大典他便去了,一直也没有回来!” 任金龙的心猛然一沉,深怕萧绰斩草除根,对韩德让也痛下杀手,但随即想到她与韩德让情深意重,应该不会如此绝情,于是高声问道:“韩大人现在上京还是在长春州?” 那士兵答到:“属下也不知道,韩大人位高权重,他的行踪我等怎能知道?” 任金龙略显失望,回头看了看那群百姓,转而问道:“你们抓他们做什么?还不赶快放了!” 那士兵急忙道:“侯爷不可!这些宋人是抓来做奴役的!” 任金龙惊讶地道:“这帮宋人都是些老少妇孺,怎么能做奴役?你们也太残忍了!” 那士兵道:“现在我们与宋人交战,很多军需物资都要从后方运来,因为车马不够,只能用人背,这些宋人就是要抓来背物资的!” 任金龙微怒道:“他们这些人怎么做得了这样的苦活?你们还是把他们放了吧!” 那人急忙作揖道:“侯爷不可!萧达凛大人特地命我们从附近的村子中抓来的,因为很多青壮都跑了或是参军与我们作战,只抓到了这些老幼妇孺。萧大人说不分老幼男女,一律为我契丹做奴役!” 任金龙一听萧达凛的名字便是怒火中烧,指着那士兵低喝道:“臭家伙,少在我面前提萧达凛!快点放了这些百姓,否则我今天第一个杀你!” 那士兵见任金龙满面的怒火杀机,吓得浑身颤栗,低声道:“不可不可,放了他们,萧大人会杀了我们的。” 任金龙抬手召回风雷刺,迎风变作一把巨大的砍刀,对着那士兵道:“如果不放了他们,我现在就杀了你!” 那人吓得跌倒在地,对任金龙道:“侯爷不要难为属下了!我知道您法力惊天,那日在帝王谷中,我们都曾亲眼得见您独战阿不葛,您就饶了我吧!” 任金龙大喝道:“放人!” 那士兵见他目光烁烁,寒意逼人,知道再违背下去,肯定会惹恼了他,只得挥挥手道:“快,放了这群南人!” 几个士兵拳打脚踢,将几十名宋人赶到营门外,对他们说道:“若不是孝忠侯爷,你们怎能出得了这营门?还不快滚!” 那些宋人百姓得了自由,立刻落荒而逃,一下就遁入黑暗中,四散奔去。任金龙看在眼里,不由暗暗叹息。那士兵爬起来走到任金龙身旁,忽然说道:“孝忠侯爷,太后有旨意,让您回去······” 任金龙一皱眉,转头怒视那人道:“你与我说这个做什么?” 那人顿了一下,吞吞吐吐地道:“太后榜文上说,谁若能劝得孝忠侯爷您回心转意,太后赏金万两······”说到此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只如蚊子一般微弱了。 任金龙却已听了明白,登时竖起眉头,瞪着那人道:“若不是你刚才放了那些宋人,就冲你刚才的话,我一定会生撕了你!” 那人一缩脖子,就要往人群里挤。任金龙一把揪住他领子:“先别急着走!你还没告诉我,萧达凛在哪?” “侯爷您轻点······”那士兵翻白着眼睛道,“兰陵郡王现在中军大帐中,我可不敢领您去,还是您自己去吧!” 任金龙松开手,推开那士兵森然道:“记住了,以后不许再叫我孝忠侯爷!” 那士兵捂着脖子剧烈咳嗽着,满脸憋得通红,用力地点头,然后挤进士兵中间。任金龙也不再难为他,对小五招了招手,大步向营中走去。 此番他在营门处一闹,营中将士们均已见到,见他大步流星直奔中军大帐,无不噤若寒蝉,畏缩不前。任金龙一路畅通无阻,直接来到大帐前。早有人飞报于帐内的萧达凛。此时萧达凛双目炯炯毫无睡意,正在帐内思索与宋军交战之事,听翰鲁朵侍卫来报,惊得一脚踢飞了身前的桌案,拔剑在手,高声道:“快让士兵们拦住他,决不能让他走近大帐!” 那侍卫颤声道:“孝忠侯爷深得皇帝与太后的宠爱,而且法力惊天,那些士兵都不敢阻拦,此刻已经离大帐不远了!” 萧达凛气得怒吼一声:“这般混蛋懦夫!”转身扔了宝剑,一把操起兵器架上的禹王槊,快步出了大帐,立在帐前高喊,“士兵们听令,萧孝忠大逆不道,反出朝廷,使得太后萧绰自断手指,你们速速将他擒住,押往长春州。太后与陛下一定会重重有赏!” 喊声刚歇,任金龙便已冲到大帐前,凝注身子虎视萧达凛。此时萧达凛忍不住心中乱跳,竭力地高喊道:“我翰鲁朵侍卫呢?快上前去擒住萧孝忠!” 一声令下,萧达凛的十几名贴身侍卫立即从角落里窜了出来,手持弯刀呼喊着就朝任金龙扑了过去。 见那些侍卫汹涌而上,任金龙随即便收起风雷刺。因为虽然与萧绰仇深似海,但那些侍卫毕竟无辜,他不想伤到他们。与侍卫们近身肉搏,摆开两条手臂,将身边的人击飞出去,却不会致命。而小五在人群中左突右撞,不时地飞上半空插人眼睛、咬人喉咙,令人毛骨悚然。片刻间就有七八个人深受重伤,哀嚎于地。 萧达凛见此情景,一举手中的禹王槊,大声喊道:“士兵们,你们皆是我大契丹的勇士,千万不要被这逆臣吓到!快拿起你们手中的弯刀,将他擒住!我大契丹没有懦夫!” 眼见自家兄弟受伤,那些士兵们再也无法坐视不理,义愤渐起,随即便操起弯刀,吵嚷着朝任金龙扑上。任金龙被这些契丹士兵团团围住,四面八方皆是密实的刀阵,一时间喊声震天,凶险异常。 任金龙勉强支撑了一会儿,便发觉不好,再这样下去,自己肯定会因力竭而被他们擒住,当即大喝一声,拳脚并用,将身边的几个士兵击飞,然后抛出风雷刺,抱起小五跃了上去,立在锥上冷视着身下的士兵道:“你们这些乌合之众,以多胜少,算什么英雄?今日我要杀的是萧达凛,不想与你们为敌。你们快点退开!” 帐前的萧达凛尚未说话,一个翰鲁朵侍卫高声叫道:“萧孝忠,你即为太后的螟蛉义子,就该为家尽孝为国尽忠!萧达凛乃是兰陵郡王,先帝亲封的职位,怎能你说杀就杀?” 任金龙见那人昂首挺胸,面对自己毫无惧意,不禁微微一怔,心道这人倒也是条汉子。随即冷笑一声,朗声道:“萧达凛,今天我是来杀你的!是男人就出来和我决战了断吧!” 萧达凛道:“萧孝忠,本王知道你有仙器护身,又力大无穷,我怎是你的对手?只是这大营中有我数万名忠实的兵士,你想杀我,需要问问他们能不能同意!” 任金龙大吼道:“我管他们做什么?我就是要杀了你!”说着催动风雷刺,便朝萧达凛直冲过去。 就在此时,只见大帐之后闪过一队弓箭手来,一个侍卫高喊:“王爷您快进帐,看我们神射手射死这家伙!” 听到喊声,萧达凛立即返身进了帐子,任金龙人尚在半空,就见箭雨扑面袭来,急忙抱着小五高高跃起,而后一声清啸,喘息之间就已奔到大帐前,掀开帐帘便冲了进去。但见里面空空荡荡,没有半个人影,帐后被斩开了一道裂缝,缝隙中可以窥见帐子后面同样是人山人海,任金龙穿过裂缝,走出大帐,见前面人头攒动,四面八方皆是密集的士兵刀阵,喊声喧嚣。心想这萧达凛跑得倒快,我绝不能放他走了! 想到此处,再次飞跃上风雷刺,在大营上方极速奔行穿梭,寻找萧达凛。但寻了一阵,也不见他踪影,不由心中急躁,然后跳下营地,抢过一只火把来将一个帐子点燃。那帐子乃是羊皮缝制,沾火就着,顷刻间就火光大作。任金龙此时已经血灌瞳仁,手持火把,一连烧了几十顶大帐,那群士兵没了主帅,见任金龙凶神恶煞般火烧大帐,不由面面相觑,一时竟失去了主意,畏缩不前。刹那间火光冲天,十几里之外依稀可见。白玉小五见到火光明亮,纵身飞到一顶大帐上,兴奋得仰头一声嘶吼。任金龙听到小五的吼声,愈发性起,也是仰头一声长啸,冲进人群中又抢过几只火把来,扔进帐篷里。时间不大,整个大营的帐篷相继起火,火焰熊熊燃起万丈,这时远处有人高喊道:“众士兵听令,萧王爷有命,青龙候萧孝忠火烧营帐扰乱军心,罪无可赦。你们速速将他擒下,有胆小畏缩者立斩不饶!” 一声令下,大营中却是短瞬的沉寂,接着不知是谁高叫了一声:“抓住萧孝忠,不能让他毁了咱们的大营!宋军若是趁虚来袭,你们都死无葬身之地!”此言一出,群情激荡,成千上万的士兵们再不再犹豫,操起弯刀叫嚷着朝任金龙呼啸而来。 任金龙眉头一挑,高声叫道:“今天索性就和你们杀个痛快!”当即也不再言语,一晃手中的风雷刺,变作一只砍刀,迎头便将冲在最前的一个士兵放倒。 接着营中又是一阵大乱,杀声震天,几万名士兵将任金龙围裹得密不透风,四面八方铺天盖地皆是冷森的弯刀,没头没脑地朝他身上乱砍乱剁。任金龙越战越勇,手中的砍刀舞动如飞,犹如劈瓜切菜一般,所到之处非死即伤。时间不大,身上便已沾满鲜血。小五立在营帐之上,见任金龙又与人厮杀起来,随即一跃而下,加入战团,四爪御风而行,穿梭在人的头、肩之上,风驰电掣一般伤人于无形,霎时间将这座万人大营搅得一片乌七八糟,溃不成军。--9h+--> 第二十章 旗鼓相当 第二十章旗鼓相当 萧达凛在远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露出头脸来,见任金龙手起刀落,所到之处一片刀光血影,暗想:这少年好像杀神转世一般,如今已经反出契丹,满身的惊天能为,如果不能为契丹所用,将来必成大患。当即叫过一个侍卫来,耳语几句,那侍卫会意,立刻快步而去。 时间不大,一千名弓箭手已经悄无声息地地靠近任金龙身旁十丈之处。那领头的侍卫一招手,口中高喊:“士兵们速速退开,大王有令,射死那小子以绝后患!”旋即便把手一挥,顿时乱箭齐发,朝场中的任金龙激射过去。 那些正与任金龙拼命的士兵们听到叫声,刚要退后,箭雨便已铺面而至,来不及躲避,顿时被射倒了十几个。任金龙一声长啸,抓起一名士兵掷进弓箭手阵队中,然后在箭隙中闪转腾挪,紧跟着窜入阵队之中,手足并用,瞬间就将弓箭手队形搅得大乱,人影漫天飞舞,被任金龙或丟或掷,叫嚷声此起彼伏。此刻他心念急转,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必须要找到萧达凛。随即冲到人群中抢过一只盾牌来,飞身跃上风雷刺,立在半空中四下寻找。 就在此时,只听营门在马蹄声大作,一支队伍正朝这边疾驰而来。一个哨兵飞奔进营来,惊声高叫道:“萧王爷,外面一股宋军杀了过来!” 萧达凛怕的就是这一手,任金龙在营中一阵搅闹,军心涣散,宋军再趁火打劫,大军难保不被他们杀败。当即跳到高处,一举手中的禹王槊,朗声喝道:“将士们不要慌张,宋军宵小之辈,我们一定要杀他个落花流水!各帐左右将军、偏副牙将,你们率领各营士兵准备迎战!” 见他突然现身,任金龙冷哼一声,立在风雷刺上喝道:“萧达凛,我看你还往哪里逃?” 萧达凛毫无惧色,昂首说道:“萧孝忠,我萧达凛不过贱命一条,你若想要可以随时拿去!不过,我麾下这八万名士兵却都是契丹的勇士,不能为我一人负累!今天宋军来袭,你我个人的恩怨先放一边,等我杀散了宋军之后,咱们再来做个了断吧!” 任金龙见他意气凛然,思索了片刻道:“萧达凛,你虽然可恶,但两国交战,你却也是条汉子。今天我就放过你,快领着你的勇士们迎战去吧!” 萧达凛道:“萧孝忠,当今圣宗皇帝是你的结拜义弟,太后对你恩宠有加,你为何一定要反出契丹?” 任金龙怒道:“萧达凛,你记住,以后不要再叫我萧孝忠!快去和宋兵作战,趁我还没改主意之前!” 萧达凛哼了一声,也不再说话,让人牵过战马来,飞身上马纵声喊道:“兄弟们,随我出去,杀死这帮南蛮!” 这时营外的宋军已经冲到了近前。萧达凛大喝一声,首当其冲,一槊便放倒了冲在最前的领头宋军。任金龙立在半空看得真切,见他一槊便砸死了领头的宋军,不由暗暗叹息,心说这宋人怎么如此不济?一个照面就被杀了?这样的军队怎么能打胜仗? 霎时间两支军队混战成一团,场面浩大且惨烈之极。这几千宋人手持刀枪,虽是有备而来,但怎奈契丹士兵各个奋勇当先,竟反被杀得大乱阵脚。这时一人手持虎头枪从战队中脱颖而出,口中高叫道:“士兵们不要慌乱,摆好阵型,看我斩杀萧达凛!” 任金龙定睛瞧去,只见这人银盔银甲,红马长枪,正是先前在乱石岗上相识的高君宝。只见他已经换了一身衣服,但依然隐约可见战袍里包裹的绷带。他跃马扬枪纵身而上,来到萧达凛面前一声断喝:“萧达凛,今夜我来取你性命!” 萧达凛在马上岿然不动,倨傲地道:“高君宝,你不过一个小小的马步军都头,还没资格与我交战,快换你家主帅李继宣来!” 高君宝道:“我虽只是个马步军都头,但杀你却足够了!”马快如风,眨眼间便来到萧达凛面前,虎头枪如巨鲸出水,箭矢一般疾刺出去。 萧达凛大惊失色,之前他曾与高君宝交过手,知道此人武艺精湛,是员不可多得的勇将。也不敢怠慢,急忙勒马闪过,举禹王槊朝他脑袋便砸。高君宝横枪磕开铜槊,只听当地声巨响,马上的两人身子均是一震。萧达凛晃了晃身躯,几欲摔下马去。当即大吼一声,打起精神与他战在一处。 萧达凛力大槊沉,高君宝却是武艺精通,两人这一交上手来立时斗了个旗鼓相当。萧达凛在契丹军中乃是有名的勇将,一杆禹王槊堪称没有对手,而今与宋人高君宝交战,却是不易取胜。高君宝的一杆虎头枪上下翻飞神出鬼没,稍不留神便有丧命之危。萧达凛凝神死力与之交战,不敢有半点懈怠。两人此番的争斗精彩之极,任金龙立在风雷刺上躲到暗处,赞叹之余,却又是暗暗的叹息,此人的武艺犹在陆青麟之上,堪称大宋第一的猛将,但却只做个小小的马步军都头,真是可惜。 战不多时,几千宋军已经被缓过神来的契丹军士杀得盔歪甲斜,不住地朝后退去,高君宝知道是因为刚才领头的将军一槊被萧达凛砸死,没了主帅军心才如此不稳,于是便弃了萧达凛,拧过马头跃上一处土坡,纵声高喝道:“大家不要乱,三营、四营的军士们向南退走,五营军士们断后,不要乱了阵脚!” 宋军们正无主意,见高君宝发话,当即重新聚合起来,两营的军士开始陆续后退,剩下的一营军士断后,虽然有些慌乱,但也是有条不紊。此时萧达凛冷笑着又催马而上,大槊挂着风声劈面砸下。高君宝虎头枪枪尖向上一迎,直顶在槊杆之上,将大槊顶飞出去。大声喊道:“萧达凛,你盘踞寿州多日,为何不攻取寿州城呢?据守不出好像不是萧王爷的风格吧?” 萧达凛道:“高君宝,少在这里激我。我知道你安的什么心思,想在这里钳制住我,为你家主帅李继宣争取时间,好让他绕过寿州,去收复遂城与定州,你这点小心思我岂能不知?” 高君宝笑道:“但你在这里据守不出,这八万大军每天的粮草你如何供给?你就不怕我断你粮道么?” 萧达凛眼中划过一道惊悸之色,凝视着高君宝道:“高琼,你断我粮道?” 高君宝笑道:“萧达凛,在我来你大营之前,就知道你营里今夜必定会大乱,因此与我家主帅分兵两路,现在你身后童马关已经被我家李大帅拿下,我看你这些胡人还能支撑到何时?” 他自与任金龙分手后,便立即赶回到寿州城内。想起任金龙提及萧达凛时一副仇深似海的样子,或许有机可乘,与大帅李继宣商议了一下,便当机立断,分兵两处,他跟随两千士兵偷袭萧达凛大营,李继宣则带着大队人马绕过他的营寨直取童马关。此时他虽然身上受了几处刀伤,但也并无大事,如今任金龙果然在萧达凛的大营里一顿搅闹,押在任金龙身上的这一宝算是押对了。 萧达凛呆立一会儿,才愕然道:“高琼,你如何知道我营中今夜会大乱?那萧孝忠····是你撺掇他来此的?” 高君宝道:“哈哈,萧达凛,本少爷不和你说了。我先撤了,改天请你喝茶!”说着虎头枪猛地刺向萧达凛。 萧达凛见他突然动手,吓得急忙伏在马鞍之上,这才堪堪避过。起身再看,却见高君宝已经尾随宋军而去,红马长枪立在大军身后,让过那断后的一营宋军,单人独骑面对自己的数万士兵,迎头一阵疾风暴雨般的刺杀,瞬时间便刺倒了十几名兵士。不由甚是气恼,今夜营中可谓是热闹之极,先是任金龙火烧大营,然后便是高君宝带领宋军趁乱劫营,如今身后的童马关又被宋军夺回。失关事小,粮道事大,没有了粮草供给,这几万大军如何生存?想到此处愈发的焦灼失落,挥挥手叫道:“算了算了,咱们不追了,回来回来!” 高君宝朗声长笑:“萧达凛,你还是好好想想你这八万大军以后吃什么吧!”说着马头一调,朝远方的宋军追了上去。 萧达凛立在土坡上,闷闷不乐,见自家士兵都已经回到大营,又下令清点了一下人数。此番营中这一折腾,损失了一千多士兵,战将六员,损失不能说不小。萧达凛怒哼一声,立在大帐前暗自运气,伫立了良久,才悻悻的进了大帐。一名翰鲁朵侍卫送来了酒菜,他却无心去吃,懒懒地挥挥手,将那侍卫撵了出去,帐内烛光晦暗,萧达凛一夜无眠。 任金龙立在暗处,见萧达凛独自回了大帐,有心立刻冲过去结果了他的性命,但转念又想到,好歹他也是自己结义兄弟文殊奴的人,此番孤军深入大宋境内,如今又断了粮道,若杀了他,只怕大宋渔翁得利,文殊奴的社稷不稳,犹豫半晌,终于长叹一声,携了小五转身离去。 此时天光逐渐放亮,红日升起。任金龙穿着契丹士兵的衣服,走在寿州城外的田野上。忽然想到那个勇猛豪迈的高君宝,心头不由一动,但想了想,还是作罢。沿着田间漫无目的的朝前走去。见小路远处的农舍房屋破败,毫无人迹。在一间破屋子里,寻到了一身粗布衣衫,当即找了条水溪,将浑身上下的血渍泥土清洗干净,换上了那身衣服,然后祭起风雷刺一跃而上,朝北方疾驰而去。 此刻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找到韩德让,告诉他庄上发生的事情,让他知道真相。但此地距离契丹千里之遥,风雷刺速度也是不如以前,任金龙心急如焚,恨不得一下回到契丹,找到韩德让大哭一场。 飞了半半晌,就见脚下一座关口突兀而立,城头正中高悬“童马关”三个大字,旁边军旗飘摆,却是斗大的“宋”字。知道那高君宝并不是危言恫吓,他们的主帅的确已经拿下了童马关,断了萧达凛的粮道。看来这次萧达凛日子不好过了,没了粮草,只能背水一战或许才有生机。 任金龙也懒得理会这些,随即越关而去,又飞了半日多,也不知道自己到了什么地方,在一处荒山停了下来,小五跳下风雷刺,回头望望任金龙,叫了一声,四爪腾起跑进了山中。任金龙也不去管它,知道它饿了,去找猎物吃了。便坐到一块大石上,掏出了渤海藏天镜,捧在手里细细地研究起来。这镜子前后他研究了多次,可怎么也搞不清它的用法,只知道这东西威力无穷,能瞬间将人移到别处。此时他心急如焚,心想怎样才能再来一次?让这镜子将自己和小五一下子就移到契丹那就最好不过了。 但是揣摩了半天,也是茫然无绪。接着又想到了那个陈景元,他称呼自己为陛下,口口声声说自己是赵匡胤转世,想到此处不由得浑身不爽。那赵匡胤在契丹人口碑并不算好,篡了大周的江山,后又让自己的弟弟赵光义砍死,可谓天理昭彰。自己如何是赵匡胤转世?忽然间,脑中闪过一个人来,那个曾在渤海之滨的一个无名小岛上遇到的那个摩尼教净土圣使萨乌。他居然说自己叫任金龙?还说什么要再来一次血洗摩尼教?这又是怎么回事?自己什么时候血洗过摩尼教了?这到底都是怎么回事啊? 此时已经时过正午,艳阳高照,小五重新回到他身边趴下眯起了眼睛。任金龙肚子忽然咕噜咕噜叫了起来。小五立刻直起耳朵,诧异地看着他,目光一闪,竟有些嘲笑的意味。接着便一跃而起,朝山中奔去。任金龙发了一会儿愣,反正也闲来无事,便站起追着小五进山而去。 走不多时,前面的小五忽然停住脚,定定地瞧着前面,忽然仰头嗷地一声嗥叫,神情一片兴奋,四爪如飞,一阵风般朝前面奔去。 任金龙不知道小五发现了什么,定睛向前面看去,只见一道小山梁上,赫然出现一头吊睛白额的猛虎。--9h+--> 第二十一章 打虎英雄 第二十一章打虎英雄 任金龙一见这只猛虎,顿时喜出望外,以前在契丹,对于这种猛兽望而生畏,如今自己服食了九籽雪莲之后功力大增,颇有些跃跃欲试的冲动。小五回头瞧了瞧他,然后便快步向前奔去。就在此时,山梁上突然现出一个二十几岁的大汉,穿着黑色直裰褙子长衫,一声巨吼,赤手空拳便与那猛虎斗在一起。 任金龙平生最喜欢勇猛之人,见那大汉徒手与猛虎恶斗,不禁心生敬佩,迅速抢到小五身后,一把将它抱进怀内,轻轻地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小五却是极不情愿,弄明白了他的意思之后,瞪大眼睛死死地盯着山梁之上,喉间不时呜呜做声。 只见那虎一声长啸,二目圆睁,将身子一低,纵身就朝大汉扑上。而大汉却毫不躲闪,顺势躺在地上,双腿微弓,就在猛虎扑上身的那一瞬,双腿猛然向外踢出,接着猛虎那一扑之势,瞬间便将它蹬出两丈多远。猛虎一下摔在地上,晃了晃头,旋即便四脚撑地站了起来,不料身子却是趔趄了几下,几欲跌倒。这一摔之下竟也有些发懵。那大汉从地上旋风般站起,眼中烁烁放光,伸出簸箕一样的大手对那虎轻招:“死老虎,你过来呀,过来呀!” 那虎被他弄得愈发暴怒,呲牙狞目,嘴边的虎毛根根竖起,紧接着又是一声嘶吼,大嘴一张,又是飞扑而上。大汉轻轻向旁一转,让过虎头,抓住虎尾,只一抡,就将那虎抡上半空,然后往地上一摔。那虎被这一摔之下,立刻惨呼一声,但依旧不改凶恶本性,身子竭力地向后扭去,两只前爪狠狠地朝大汉脸上抓来。大汉见它来势汹汹,只好撒手后退,那虎得了自由,随即便快步跟上,钢鞭一样的尾巴又朝大汉腰间扫去。大汉高声叫道:“死孽畜,你还真顽强!我非打死你不可!”随即便大喝一声,双脚点地高高跃起,跳落到虎背之上,举起沙包一样的拳头,死命地朝它头上砸去。 那虎见大汉骑上自己的背,惊得四爪乱蹬,随即头上便被他砸了几下,顿时一声巨吼,刮得山林瑟瑟,急剧地扭动身子,就想将那大汉从背上甩下。那大汉一手抓住虎颈上的皮毛,另一只手不断地朝猛虎鼻子和眼睛上砸去。一直砸了十几下,那虎再也承受不住,轰然跌倒在地,尖利的后爪又朝背后伸出,一下便抓在了大汉软肋之上。大汉疼得一咧嘴,却是不管不顾,拳头愈发舞得迅猛。老虎疼痛难忍,禁不住阵阵的咆哮,在地上乱扑乱咬,一人一兽在地上来回翻滚,但大大汉却异常英勇,紧紧抓着虎颈不放,抡开肉拳一下接一下地打。初时那虎还竭力的抵抗撕咬,但越到最后越是萎靡。大汉一连打了几十下,再看那虎,已经不再动弹了,鼻子里、嘴里、眼睛里都冒出血来。 大汉见它不动了,坐在虎身上喘息了一会儿,低头看看鲜血淋漓的左肋,脱下褙子长衫缠在肋骨之上。然后向一棵树后招了招手,若无其事地高喊:“公子,老虎死了,你出来吧!” 只见光线一晃,树后应声走出一个年轻的公子来,头上别着发簪,身穿紫色丝绸罗衫,面颊红润,眉目俊雅。来到死虎旁仔细端详了一会儿,忍不住说道:“这只老虎好凶猛啊!” 那大汉嘿嘿一笑,擦擦额角上的汗道:“再凶猛也被我打死了不是?一会儿咱们把它烤了,尝尝这虎肉的味道如何?” 那年轻的公子拍着手说道:“好啊好啊,我还从没吃过虎肉呢!” 就在此时,忽听山梁下一人朗声叫道:“嗨,那大汉,你干嘛将我家养的老虎打死了?” 二人皆是一愣,回头朝下面望去。只见一个浓眉大眼的少年立在山梁下,指着他们高声发问。 大大汉呆了片刻,嘟嚷着道:“原来是你家养的啊?我说怎么这么容易被我打死了呢!” 任金龙叉着腰站在那里,听着大汉的话语心中暗自好笑。他见二人商量要吃虎肉,立刻忍不住搭起话来。但是却没想到那大汉头脑如此单纯,竟然对自己的话深信不疑。 任金龙又大声道:“嗨,你好没道理!我出来寻我家养的虎寻了半天,原来却被你打死了,你快赔我的虎来!” 那大汉闷声道:“我怎么知道是你家养的虎啊?我和公子在这里好好的歇着,它却跑出来要吃我,又不是我先招惹的它!” 任金龙道:“我不管,反正老虎死了,你快赔我的虎来!” 大汉瞪着眼看了看地上的死虎,又瞧了瞧山梁下的任金龙,大声道:“我若不打它,被它给吃了,那谁又来赔我的命?你这少年好不讲理!我把这虎给你得了,咱俩互不相欠!”说着一把抄起地上的死虎,从山梁上扔了下去。 那虎足有一丈七八长短,几百斤重,大汉将它拎起来毫不费力,可见他神力确实过人。死虎扑通一声落到地上,任金龙用脚踢了踢,见它已经死得不能再死。看了一眼大汉,于是又道:“我家的虎是活的,你为何还给我一只死的?这死的我不要,你还是拿回去吧!”说着右手伸出去,抓起了虎尾,悄悄感受一下在手中的分量,然后微微一笑,甩手就将死虎掷回了山梁。 这一掷之下,山梁上的二人都是大吃一惊,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来。眼前这少年身材不高,四肢也不显强壮,那道山梁也有十几人的高度,他却只是单臂就将死虎掷回到山梁上,力气显然比大汉大上许多。 那大汉喃喃地道:“少年人,你好大的力气啊!” 任金龙叹息道:“力气再大,老虎也是被你打死的啊!” 大汉道:“我若是不打它,它一定会吃了我!我只能打它啦·····” 这时旁边的年轻公子却已看出蹊跷,清声道:“这位小兄弟,这虎不是你家养的是不是?” 任金龙笑道:“哈哈,这虎的确不是我家养的!只是见你们商量要烤虎肉吃,一时馋虫大起,所以就来和你们搅闹一下。二位大哥不会生气吧?” 那大汉如释重负,丝毫没有怪罪的意味,咧开嘴笑道:“原来如此,你倒吓了我一跳!我还正为此事发愁呢!” 年轻公子一抱拳,慨然道:“这只老虎这么大,我们二人怎么吃得了?小兄弟若是不嫌弃,就请上来,我们一同烤虎肉吃如何?” 任金龙喜道:“那是最好不过!”说着脚尖点地,在那山梁的石壁上一蹬,身子瞬间便高高拔起,只在石壁上蹬了两下,就已跃上十几丈高的山梁。 山梁上的二人见此情景,又是一阵错愕。那大汉打量着任金龙,摇着头鼓掌说道:“小兄弟居然有如此好的身手?真是让我佩服!” 那年轻的公子单手负在背后,望着任金龙,眼中冒出奇异的光芒来,沉默片刻才道:“小兄弟身手不凡,真是一员不可多得的猛将!” 任金龙道:“二位兄台谬赞了。我现在饿得很,咱们现在就将这只虎烤了如何?” 二人欣然同意,那大汉抽出短刀来,将虎皮趴下,掏出内脏,然后生着了火,将虎腿斩下,架到火上烤了起来。 那年轻公子暗暗注视着任金龙,漫不经心地道:“敢问小兄弟贵姓高名?” 任金龙道:“我没有名字,你叫我小四好了。” 年轻公子望着任金龙,悄悄注视了一会儿,旋即又端详一下他怀抱中的小五,止不住心中疑惑。这少年一身高深莫测的修为,怀中又抱着一只异兽,他到底是个怎样的少年?不由浅笑道:“你抱的这东西是什么兽?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是啊,小四兄弟,”旁边烤肉的大汉也回过头来道,“你怀里这个是只什么兽啊?兔子么?” 任金龙闻言转过头去。直到此时,他才有机会仔细打量一下这个大汉。见他身材粗壮,四方大脸,两道刷子眉生得极为茂盛,胸脯上、手臂上的肌肉高高隆起,微笑着道:“它是一只吼,不是兔子。”说着将小五往地上一放。小五抖了抖身上的毛,一跃便窜到火堆旁边,定睛瞧着火中的虎腿。 “它也饿了,想吃虎腿呢!”任金龙又道。 那大汉大咧咧地道:“吃吧吃吧,我们大家一起吃!” 这时那年轻公子忽然说道:“小兄弟,你是哪里人?” 任金龙却是一滞,踌躇一下道:“我也不知道我是哪里人,我从小生在中原,却是在契丹长大。” 过了一会儿,虎腿便已烤好,那大汉用刀将虎腿切开,分给任金龙与那年轻公子,然后向背后一伸手,拽出一个牛皮酒囊来,犹犹豫豫地问那公子道:“我······喝点酒可好?” 年轻公子看了一眼旁边的任金龙,尚未答话,任金龙却抢先说道:“大男人喝点酒算什么?有酒有肉这才过瘾嘛!” 见他如此,年轻公子淡然一笑,爽快地道:“那你就和这位小兄弟喝一点吧。不过要记着,一定不要多喝哦!” 大汉咧嘴一笑,将酒囊塞进口中喝了一口,然后递给任金龙,不信任地看着他:“小兄弟,这酒劲可大,你要少喝呀!” 任金龙道:“好说好说!”迫不及待地接过酒囊,仰头就往口中倒。放下酒囊,擦擦嘴角心道:这是什么酒啊?还没有契丹的男儿烈儿劲大呢! 年轻公子见他喝过酒后,漆黑的眸子更显晶亮,不由微笑道:“小兄弟,你来中原做什么?” 任金龙笑道:“也没什么事,过来瞎转转,散散心。” 那大汉这时却说道:“小兄弟,现在大宋与契丹正在打仗,这兵荒马乱的,不要四处乱走,小心伤到自己。” 任金龙摆了摆手,大口嚼着虎肉,又喝了几口酒,道:“我才不怕!昨天晚上我还与兰陵郡王萧达凛打架,我把他们的营寨都烧了,他们若是敢惹我,我把他们打回到契丹去!” 二人闻言都是一愣,那年轻公子定定地凝望着他:“你为何要与萧达凛打架?” “也没什么,就是看他不爽,想揍他!”任金龙大声说道。 那大汉哈哈笑道:“小兄弟真是性情中人,快人快语!” 任金龙这才想起一事来,看着这二人问道:“你们又是什么人?为何会在这荒山之上?” 年轻公子笑道:“我叫元休。这大汉乃是我家的仆人,名叫赵猛。” 赵猛转头对任金龙憨厚地一笑:“小四兄弟,我生平最佩服武艺高强之人。刚才见你单臂就将死虎从山梁下扔到上面,这份力气比我要大多了!你小小年纪就能有如此高的本领,真是让我钦佩!有时间咱俩切磋一下可好?”--9h+--> 第二十二章 七道金牌 第二十二章七道金牌 赵猛转头对任金龙憨厚地一笑:“小四兄弟,我生平最佩服武艺高强之人。刚才见你单臂就将死虎从山梁下扔到上面,这份力气比我要大多了!你小小年纪就能有如此高的本领,真是让我钦佩!有时间咱俩切磋一下可好?” 任金龙还未答话,公子元休低喝道:“莽夫!小四兄弟神力惊天,一身高深的功夫,岂是你能比的?” 赵猛讷讷地低下头去,竟对他的话丝毫不敢违背。任金龙不禁深感有趣,心想这二人到底是何身份?赵猛为什么会对元休如此畏惧? 这时元休道:“小四兄弟,你要去哪里?” 任金龙静静地道:“我要回家。” “你家在哪?” 任金龙沉默片刻,道:“我家在契丹,我要回契丹。” 元休闻言,眸子里立刻闪过一道失落,停顿了一下,才道:“你回契丹,正好与我顺路,我们结伴而行如何?” 任金龙想不到他会邀他同行,不禁就是一呆,旋即问道:“你要去哪里?” 元休淡笑道:“我要去汴京。” 任金龙急忙道:“你去汴京做什么?如今契丹军队直指瀛州,汴京那里岌岌可危难道你不知道吗?” 元休笑道:“反正我在家也是闲着,听说那里仗打得很热闹,便过去瞧瞧啊。” 任金龙心道:这准是个富家的公子哥,吃饱了没事干,要跑去那里看热闹。淡淡说道:“那里太危险,还是不去的好!” 元休挑动着一根柴火,含笑不语。赵猛抬起头,看了看他,大声说道:“那有何不可?都说耶律休哥是契丹第一名将,我倒想会一会他,看他是否长了三头六臂!” “好了,不要说了,快吃东西吧!”元休轻声道。 任金龙见这主仆二人心意已决,也不再说什么,低头啃起虎腿来。小五却是吃不惯撒了盐的虎肉,啃了一小块儿便跑过去挑选那些没烤的生肉吃。元休见这小家伙吃相甚香,回身又道:“这小兽一定很厉害吧?” 任金龙道:“刚才如果赵猛大哥你不出手,小五一定会跑去杀了这只虎!” 赵猛不可置信地望着小五:“它真是如此厉害么?” 任金龙淡淡一笑,心道:你们还没见过它与小龙争斗时的样子呢!小龙两千年的道行都被它收拾得服服帖帖,一只老虎算什么? 三人吃饱喝足后,又在山梁上休息了一会儿,此时红日西沉,凉风渐起。元休站起身,对任金龙道:“小兄弟,今日结识你实在是元休生平最快慰的事。我们两个要去汴京,不知道你是否愿意与我们一同前往?” 任金龙迟疑了一下,道:“我恐怕是不能与你同行。家中有事,我必须得早点赶回去。” 元休淡淡地点了点头,抬眼望天,眸光中掩盖不住那一股浓烈的憾然之意。任金龙有些歉疚的道:“不如这样,我要回契丹,反正也是顺路,我稍上你们一段如何?” 元休奇道:“你如何捎上我们?你有马么?” 任金龙拽出风雷刺,信手往空中一掷,道:“就用这个了!” 风雷刺盘旋飞上半空,遍体闪烁着晶莹的蓝色光芒,迎风便长,一直长到了一丈开外。元休二人见到此情景顿时双目圆睁,嘴巴再也合不拢了。赵猛喃喃地道:“天啊,这是什么东西啊?你小子会妖法么?” 元休敲了一下赵猛的头,斥道:“胡说什么?小四兄弟法力惊人,这个大锥子一定仙家宝物!” 任金龙道:“这是我的防身的武器风雷刺,平时还可以用来飞行代步之用。我回契丹,你们去汴京,但是我不知道去汴京该怎样走,只能听你们的指挥了!” 元休笑道:“此处离汴京几百里路,我们朝北方一直走就是了!” 任金龙抱起小五,跃上风雷刺,对二人道:“你们两个一定没有坐过这个东西,这上面风大,你们必须要坐稳了知道么?” 赵猛喜不自胜,摩拳擦掌地道:“小四兄弟你真是太厉害了!这宝物坐上去一定很威风吧?” 元休眸光闪亮,也是难忍的兴奋,对小四道:“那就有劳小四兄弟了!” 二人随即也战战兢兢地上了风雷刺,元休坐在中间,赵猛在最后,任金龙回头道:“我要飞了,你们记住,一定要抓牢,不可掉了下去!” 元休急忙点头,赵猛却是兴高采烈地大叫:“你放心吧,我把公子抱得牢牢的,宁可我掉下去,也不能让他掉了下去!” 任金龙道:“好了,我们走了!”说罢心念微动,风雷刺立时破空而去,迤逦出一道虚无的光影留在原地。虽然载了三个人,速度还是奇快。 元休一颗心禁不住砰砰乱跳,望着任金龙的脊背,心想这个少年真是太过神秘,往往会给人出其不意的惊喜,这样的人回到契丹岂不是太过可惜? 飞了一阵,只见脚下面霍然出现一片村庄,房屋俨然,却不见人迹。元休止不住道:“这村子离的人一定是被契丹人杀光了,要不就是逃难走了,否则怎会留下空空的房屋?” 话刚说完,只见一对人马出现在视野中,手中持着弯刀长矛,正急急地向北而去。任金龙瞧在眼里,心中顿时一动,因为他已经认出,那是一队契丹骑兵。元休二人也看见了那群士兵,赵猛大声道:“看,那里有一群契丹兵!” 元休道:“小四兄弟,跟上他们,看他们要去哪里?” 任金龙不语,驾驭着风雷刺悄悄的行驶在这群契丹骑兵的头顶之上,不急不缓的跟着。又行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只见前面出现一群背包摞伞的布衣百姓。那群骑兵呼喝连连,催马冲进百姓人丛中,挥起弯刀就朝他们头上砍去。赵猛在风雷刺上一声大喝:“娘的,他们在杀老百姓!” 任金龙眉头也是一皱,元休道:“契丹士兵反我大宋,两国交战也就罢了,他们为何要杀这些手无寸铁的百姓?” 赵猛叫道:“小四兄弟,你放我下去,我要杀光这些北虏!” 任金龙迟疑一下,终究还是降落下来。风雷刺离地面还有两三丈时,赵猛就已经迫不及待的跳了下去,大喝一声冲入骑兵队中,一拳击中一匹马头,那马长嘶一声,栽倒在地,马上的士兵也摔了下来。赵猛双眼瞪如牛卵,高声叫道:“你个狗杂种,杀我大宋百姓,你家猛爷爷我活擗了你!”说着一脚踩住那士兵的大腿,双手将他的另一条腿在背上一搭,只听咔地一声,活生生将这士兵擗成两半。 赵猛哈哈一笑,将那一半肉人往其他士兵头上扔去:“狗杂种们,你猛爷爷来了!还不下马受死?” 那些士兵乍见赵猛,见他一拳击倒战马,然后又活擗了一人,无不大为惊讶,口中呼喝连连,抄起家伙就向他招呼过去。元休见那帮士兵来势汹汹,急忙对任金龙道:“小四兄弟,赵猛虽然勇猛,但那些契丹士兵人数众多,恐怕他会吃亏,你快帮他呀!” 任金龙道:“不急,先看看再说吧。”说着从风雷刺上跳了下来,站在一边静静观看。 赵猛面对一百多名手持刀枪的契丹士兵,却是毫不畏惧,大手抡开,或劈或砸,所到之处人马齐倒。他浑身蛮力,一拳就可将战马击倒,一脚便能将人的头骨踢碎。只是瞬间,就已放倒了二十多人,宛如杀神降世。那群百姓一见此情景,再也无人逃命,纷纷回头驻足观望,面带关切与感激之色。 斗了一阵,赵猛不但不显力衰,反而愈发勇猛,忽然一记重手,击在马头之上,那匹战马痛嘶一声,原地飞起,一直朝身后撞去,又将后面的战马撞倒,二马一起跌落尘埃。周围那些士兵见赵猛如此神勇,顿时面面相觑,裹足不前。这时不知是谁在人群中一声高喊,甩手掷出了弯刀。弯刀笔直地朝赵猛飞了过去,赵猛大手伸出,将刀击落在地。这时那帮士兵们回过神来,也各自将弯刀快速掷出,其中还夹杂着几只长矛。一时间乱械齐发,赵猛顿显慌乱,应顾不暇。 就在此时,忽听一声长啸,一个浓眉大眼的少年如鬼魅般冲进人群中,双臂抡开,立刻人影乱飞,被他掷出十几丈远。少年冲到赵猛身边,一把将他抄起来抗在肩上,而后足尖点地,在士兵们头顶上飞跃而过,落地之后冷视着众人,一言不发。 那些契丹士兵呆了一阵,忽然有人高声问道:“可是孝忠侯爷?” 任金龙心道:怕的就是这手!本来不想多事,可还是被人认出了。踌躇了一会儿,道:“你们是谁的部下?为何会在这里?” 一个小头目模样的人挤出人群,躬身行礼,对任金龙道:“孝忠侯爷,我们是兰陵郡王萧达凛的部下,奉他命令去瀛州见耶律休哥大王。” 任金龙皱着眉道:“即是去见耶律休哥,为何要杀这些百姓?他们与你有何仇怨?” 那头目支吾了一下,道:“侯爷您不知道,我们从童马关败退出来,郡王大人没有粮草,焦急不堪,特地命我们出来与耶律大王报信。这一路我们突破层层关隘,已经没有了干粮吃·····” 任金龙道:“没有干粮吃,你们就杀这些百姓么?你们怎么如此残暴?” 赵猛见他与契丹士兵交谈起来,不禁疑惑起来,他听不懂他们在说些什么,于是高声叫道:“小四兄弟不要和他们废话,我一巴掌一个,把他们都拍死!” 这时元休却是轻轻拉了他一下,示意让他不要插话。赵猛刚想反驳,但见到元休的眼神,便再无声音了。元休眯着眼打量任金龙,心道:这少年到底是何人?为什么这些契丹士兵对他如此恭敬?还口称他为孝忠侯爷? 任金龙道:“我不想见到你们,马上给我滚!爱去哪里去哪里!只是有一点你们记住,以后不许再滋扰百姓,更不能随便杀戮!如果被我知道了,你们这帮人我一个也不留,都将你们杀了!” 那头目吓得面色惨白,抱拳道:“属下记住了,属下这就走······”回过身,正要喝令手下人离开,忽然又想起一事,小声道,“孝忠侯爷,太后她······” 任金龙一声断喝:“住口!不许和我提太后!” 那头目急忙缩了缩头,回身招了招手,那些骑兵聚拢到一起,掉转马头向东去了。那头目走在最后,看了看任金龙,又牵着马过来,小心翼翼地问道:“孝忠侯爷,您这是要去哪?” 任金龙沉下脸道:“我去哪里与你无关!我问你,韩德让现在哪里你可知道?” 那头目道:“前几日新帝登基大典,小韩大人被太后一夜间七道金牌召回到上京去了。” 任金龙却是一呆,疑惑地道:“一夜七道金牌?她为何这样急的召回小韩大人?”忽然心中一翻,抓住那头目的胳膊道,“太后是不是要加害小韩大人?” 那头目疼得直咧嘴,死命地抽回胳膊说道:“这个属下就不知道了。小韩大人回到上京后,听说被新帝加封为南院枢密使,总领汉人司事,这升了官了,应该没有被太后加害吧?” 任金龙心头这才略宽,暗想:韩德让与萧绰感情挚厚,萧绰即使再狠毒,也不会对他下手吧? 那头目看着任金龙的脸色,又低声道:“孝忠侯爷,太后发下了悬赏文书,还有你的画影图形。希望你能回去······” 话只说了一半,任金龙的眉头就是一挑,猛然抓住他身旁的那匹马,双手一分,就硬生生将那匹大青马撕成两爿,指着他大喝:“住口,再往下说我也把你撕成两半!”--9h+--> 第二十三章 挂名弟子 第二十三章挂名弟子 那头目闻言立即吓得脸色苍白,低下头讷讷地道:“属下知道了,属下告退!”说着逃也似地,头也不回地走了。 任金龙仰头看着天际,静默不语。赵猛忍不住道:“小兄弟,你到底是什么人啊?为什么他们对你如此恭敬?” 任金龙便是一惊,心道:他能听懂契丹话?迟疑一下,才淡淡地道:“咱们素昧平生,何必要知道得那么详细?给彼此留点空间,这样一路同行才更融洽是不是?” 元休笑道:“小四兄弟,我不管你是什么人,我只知道你是一条好汉,我便结交了,等到了汴京,你若想离去,便随时离去,这样可好?” 任金龙怅然道:“人生百年,能够结交到几个知心的朋友?” 元休道:“小四兄弟,你我有缘相识,定会肝胆相照,你就不要想太多了。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任金龙会心而笑:“这样就好。我也认了你这个哥哥,此去汴京,我会一路与你们同行,直到你们安全进城。” 赵猛在一旁说道:“小四兄弟,你的身手真是没的说,有时间教教我可好?” 元休笑道:“这赵猛从来就不服任何人,唯独对你是敬佩有加。能够让他说出教教二字,真是不容易呀!” 任金龙对心直口快的赵猛印象颇佳,当即点头应允:“教教谈不上,以后我们一起切磋切磋吧!” 赵猛却是大晃其头:“小四兄弟您太谦虚了!你只轻轻一撕,就将那战马撕成了两半,这一点我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但从这一点来说,你就是我的师父!” 元休在一旁忍不住抚掌笑道:“赵猛你向认师吗?这可不像你啊?这大宋朝之内,你服过谁呢?” 赵猛把头一昂,道:“大宋朝之中还真没有让我服气的人,今天见了小四兄弟,我才知道原来人外有人!小四兄弟,如果你不嫌弃。就收我做你的徒弟可好?” 任金龙一听登时摇头道:“不可不可!我这点功夫都是假把式,怎能做你的师父?你言重了!” 赵猛急道:“小四兄弟······” 元休说道:“赵猛,你还叫他小四兄弟,难怪他不肯收你。” 赵猛一怔,随即说道:“那我叫他什么?” 元休摇头不语,笑嘻嘻地看着他。“我知道了!!赵猛一拍脑袋,随即叩头便拜,“师父在上,请受弟子一拜!” 任金龙急忙跳到一旁,双手乱摇:“赵猛大哥,这样实在不行!我做不得你的师父!” 赵猛诧异地抬起头,茫然道:“师父,你为何不肯收我?是不是嫌我笨呀?” 任金龙想了一下,道:“赵猛大哥,你看这样可好,我现在技艺还不算精通,等日后我变得再强一些,一定收你做徒弟。现在咱们暂且算作记名如何?” 赵猛僵直了目光思索片刻,远休却道:“这样也好,也算有个师徒的名分了,傻赵猛,还不快磕头拜师?” 赵猛面色这才一喜,大声说道:“师父在上,请受赵猛一拜!”说罢推金山倒玉柱,跪伏在地上,态度恭谨之极。 任金龙急忙将他搀起,道:“赵猛大哥,不要如此,快点起来。” 赵猛认真地道:“师父,以后你千万不要叫我为大哥了,那样岂不折杀了我?” 元休也道:“对啊,以后这称呼也改一下了!” 任金龙挠挠头道:“那我该如何称呼你?” 元休道:“我在家里对他都是直呼其名,你莫不如也直呼他名字吧。” 赵猛道:“是啊师父,以后你就叫我赵猛好了!” 任金龙慨然笑道:“那好,以后我便直接叫你名字吧!” 赵猛这才站起身来,依然难掩满面的兴奋。任金龙见他喜悦的样子,禁不住犯起愁来,心说自己唯一能拿得出台面的只有那套敬德鞭法,除了这个之外真没有什么可教赵猛的东西了。这时元休忽然道:“小四,时间不早了,我们尽快上路如何?” 任金龙点头应允,随即又抛出了风雷刺。赵猛抬头仰望蓝锥,心中愈发对这个少年师父充满了敬佩。 又飞行了大约两个多时辰,夜色已深,三人边跳落下来,选了一处僻静之地休息。坐下刚说了会儿话,就见白光一闪,小五从夜色中显现出来,口中还叼着一只半大的香麝。赵猛咋舌道:“师父,您这小五这么厉害呀?这才多大点功夫,就捉了一头香麝回来,真是太厉害了!” 当夜三人就在此处睡下,晚上山间风大,气温低得让人寒战。赵猛特意将自己的袍子脱下来给元休披上,但他还是冷得牙关打颤。睡到半夜,赵猛也被冻醒,搓着双手不停地呵气。回头看看任金龙,却见他面色红润,呼吸均匀,毫无寒冷之意,不禁心中大奇。不禁小声问道:“师父,你不冷么?” 任金龙转过头,淡淡地笑了下,脱下自己的薄布衣衫甩给赵猛,道:“你披上点吧,我没事。” 赵猛讶然道:“现在虽然已经春季,但夜间仍然寒冷,你只穿了一身布衣,居然感觉不到寒冷,真人让人吃惊!” 元休强打精神,看了看谈笑自如的任金龙,赞道:“小四兄弟真乃奇人也!我大宋若能有几名你这样的人,打败契丹是轻而易举的呀!” 任金龙却不答话,望着天上的素月暗暗出神,不知道仙灵寺那边怎么样,萧绰是否会放过他们? 第二日一大早,三人便整装上路,又向前飞行了半日,已经到了赢州地界。任金龙并未有何异样,赵猛与元休二人却是气喘吁吁,满面的风尘,显得疲惫不堪。元休道:“我们已经到了汴京,小四兄弟进城去与我们一起喝杯水酒如何?” 任金龙想了想,实在不忍拒绝,于是默然点头。三人跳下风雷刺,慢步走到城头之下,但见这座汴梁城城墙厚实坚固,城门紧闭,吊桥高悬,一队全副武装的士兵正在城头来回走动,严密的巡逻着。守城的士兵已然发现了走近的三人,扒住城头向下俯身高喊道:“嗨,哪里来的,站住!再往前走我们就开弓放箭啦!” 赵猛大步走上前去,指着城头喝道:“狗杂种,睁开你的狗眼好好看看是谁?还不打开城门放我们进去?” 那士兵顿时一滞,手搭凉棚仔细向下看去,忽地一声惊叫,急忙对左右道:“快,打开城门,放他们进来!” 立刻有几名士兵快步跑下城梯,来到城门处知会守门人将城门打开。三人进了城内,那名问话的士兵快步如飞,来到三人近前,俯身便跪倒于地,身后的士兵们也齐刷刷跪倒一片,领头士兵急切地道:“太子殿下,您回来了!陛下现在龙心阁歇息,你快点过去吧!” 任金龙听到他称呼元休为太子,不禁呆了一呆,回头向元休看去。只见他面带微笑,低声说道:“小四兄弟,实在不是我要刻意隐瞒,因为一开始我不知道你是敌是友,所以不便讲明。如今赵猛既然拜你为师,我才会将你带进城来,一会儿我摆下酒宴,为你践行。你若是想离去,可以随时离去。” 任金龙生平最不喜爱分离,见他说得真挚,充满了离别的不舍,心头也是一片黯然。赵猛拉住他的手道:“师父,你先随我到配殿中去,我们歇一会儿,太子见了陛下就会来找咱们。” 任金龙道:“那好吧,我们先走。” 当下三人分手,赵猛带任金龙去了配殿歇息,元休跟随一名士兵径自朝龙心阁而去。左转右转,时间不大,就来到一座大殿之前。那名士兵停住脚,回头地低声道:“陛下自从高粱河一战,身受箭伤,一直未能痊愈,这几日一直在念叨着您,您快进去吧!” 元休轻应了一声,那名士兵遂掉头离去。元休整了整衣衫,扶了扶头上的发簪,而后迈步进了龙心阁。 只见阁内燃着几只清幽的蜜烛,几个侍女默立左右,见到他立刻恭敬而温婉地行礼道:“太子殿下······” 元休急忙伸手示意他们噤声,压低了声音问道:“父皇现在睡下了吗?” 这时内堂床幔中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是德昌么?” 元休急忙答道:“父皇,儿臣回来了。” 原来这个年轻公子元休,竟然是大宋皇帝赵光义的第三子,本名赵德昌,元休这个名字却是赵光义继位之后改的。但宋太宗赵光义依然喜欢称呼他为“德昌”。 赵光义在床幔里缓缓地道:“德昌,你去哪里了?为何今日才会来?” 元休急忙道:“父皇,您派儿臣去寿州给李继宣颁旨,难道你忘了么?” 床幔里沉寂片刻,赵光义才叹息道:“是啊,是寡人派你去的,哎,忘了,忘了!” 元休轻声道:“父皇,您的身体可好些了?” “比前几日强了一些。”赵光义道,“寡人遍访民间隐士高人,希望能得到不死仙药,但时至今日,除了几个坑蒙拐骗的假道士外,依然是一无所获。不知道寡人这身体,什么时候能好起来呀!” 元休却是心中一动,忍不住道:“父皇,儿臣在归来途中巧遇一个少年,这少年神技惊天,想必就是您口中的隐士高人吧?” 绣龙宝盖床幔立时被掀起,一个面容清瘦、颧骨微高的男人露出头来,满面的低迷一扫而光,眼中竟然烁烁放出光来:“德昌,你此话当真?那人在哪?你是怎样与他相识的?” 元休便将于任金龙相识的经过讲述了一遍,接着又道:“我看这少年神秘得很,不但有一只宠兽白玉吼,还有一柄仙器风雷刺,这样的人如果能为我大宋所用,何愁北虏不灭?只是·······” 赵光义迟疑地道:“只是为何?” 元休蹙起眉头道:“中途我们与一伙契丹流寇遭遇,赵猛冲进骑兵战队中一口气杀了几十个人。但那些人凶悍不堪,竟然用弯刀乱掷赵猛,就是这小四救了他。可是,那些契丹士兵却很显然十分惧怕他,而且还口称他为孝忠侯爷,说什么太后要他回去······” 赵光义疑惑地道:“难道他是契丹的侯爷?” 元休摇摇头道:“虽然那些士兵称呼他为侯爷,但我看他却是十分气愤,像是与那妖后萧绰有着刻骨的仇恨。” 赵光义奇道:“这又是为何?” 元休摇摇头道:“这其中的缘由我也是不得而知了!” 赵光义眉眼又袭上一股倦怠,显得颇为疲惫,暗淡道:“如果他真的是契丹的侯爷,即便他法力再高,不能为我们所有,还是枉然。德昌,莫不如将他尽早除去!”--9h+--> 第二十四章 醉闯龙阁 第二十四章醉闯龙阁 这时元休却是忽然说道:“父皇你有所不知,这赵猛虽然莽撞,却也做了一件美事。他竟然拜了那少年做师父,我想,只要咱们厚待于他,也许他会被我们感化,效忠大宋也是未尝不可呢” 赵光义垂下头思索了一会儿,抬起头道:“这样吧,你下去先好生招待他,探探他的实底。可是,就是怕你什么也问不出啊!” 元休笑道:“这个儿臣倒不担心!因为我看那少年虽然只有十七八岁年纪,但却十分喜欢喝酒,父皇你只有将你窖中珍藏的美酒拿出来给他,我就不信他酒后不吐真言!” 赵光义笑道:“这样最好不过!几坛美酒朕还是舍得的!” 这父子二人又交谈了一阵,元休才告辞离去。出了龙心阁,向东一转,直奔配殿。行出几百丈远,便已经到了配殿。进到府中见任金龙正坐在桌边喝茶,赵猛在一旁陪他说话。元休笑道:“小四兄弟,不知道我们南朝的茶你是否喜欢?” 小四答道:“我平时也不怎么喝茶的。不过你这茶确实好喝!” 元休打量一下小四道:“你怎么还穿着这身破烂的衣服?多脏啊!”转头对赵猛道,“你这莽汉,不知道好好伺候你师父!还不快叫人烧水,准备给你师父他老人家沐浴更衣!” 赵猛这才一拍脑袋叫道:“是啊,我都没想起来此事!师父你先坐着,我这就叫他们烧水去!” 任金龙低头看看自己的衣服,见上面沾着厚厚的泥尘,而且还满是破洞,隐隐散发出一股酸臭的味道。不由哑然笑道:“这身衣服是我在村子里捡的,也确实该扔了!” 时间不大,下人们就准备好热水,任金龙脱掉破烂的衣服吗,赤条条第钻进热水桶,舒舒服服地泡靠在桶壁上,不一会儿就合上眼睛进入梦乡。 此刻,他一直紧绷的神经才慢慢的舒缓下来,眉目恬静,笑容淡淡,不知道他在梦中梦到了什么? 后来水逐渐冷去,他缓缓睁开眼睛,打量着屋子里的陈设。只见屋里装饰极尽豪华,金丝银线的苏杭丝绣窗帘布帐,红毯铺地,红木高脚的八仙桌,旁边还有一张修满飞凤的屏风。他定了定神,才想起自己身在何地,手撑着木桶,刚在桶中站起,就见屏风对面走进来四名侍女,手里捧着衣物。其中一个侍女手里捧着他的风雷刺和渤海藏天镜,另外还有一面金牌。 任金龙不由吓了一跳,不晓得这几个侍女什么时候来到自己身边,急忙又蹲回到桶中,愤怒地道:“你们干什么呀?谁让你们进来的?” 那四名侍女都垂下头不语,俄顷,其中一名女仆才小声说道:“小四公子不要生气,太子殿下吩咐我们伺候您更衣······” 任金龙顿时面红耳赤,一捂胸口大声道:“我不要你们帮我更衣,我自己能更!”话说到此处,心头忽然一震,随即飘向了塞北陌上。永州白马淀里,那个伺候自己更衣梳头的温婉少女,此刻又在哪里? 侍女们集体呆住,不知所措。任金龙见她们面带难色,沉寂了一下又道:“我自己能穿衣服,你们把我的衣服和物事都放在桌上吧,我穿好后会叫你们。” 四女对视几眼,面带笑意,顺从地放下手中的东西,推门去了。任金龙见她们离开,这才从桶中站起,找来手巾擦干身体,然后来到桌前,将叠得整整齐齐的衣服打开,一件件穿在身上。最后拿起一件大氅来披到到身上,信步来到铜镜前,见自己身上这件大氅青绸锁边,肥肥大大好不舒服,素白缎面上绣着几朵娇艳的牡丹花,里面是寸拍骨钮的葱心绿紧身衬袄,下身是青缎灯笼棍裤,一望之下颇觉喜欢。这样的衣服他在契丹从未穿过,如今穿在身上感觉十分舒服,左看右看,觉得宋人的衣服确实比契丹好看多了。 看了半晌,才想起门外的四名侍女,开门招呼她们进来,道:“我穿好了,你们给我梳梳头吧!” 一名侍女拿着牛角梳子走了过来,轻轻地在他头上梳去。任金龙眸子微闭,心神又是一片惘然,飘忽不定,一缕眸光冲破眼帘直向漠北。 梳好好了头,四女转身离去。这时赵猛走进来,一看任金龙顿时呵呵笑道:“怎么样,师父?这身衣服穿得可舒服?” 任金龙道:“你们南朝的英雄氅穿着就是威风,可比契丹服装强多了!” 过不多时,元休又来到屋中,三人说了会儿话,随即便摆上了酒席。元休端起酒杯道:“小四兄弟,你我有缘相逢,实乃天赐的恩宠,我敬你一杯水酒,略表心意。” 赵猛也道:“师父,我借了您的光,才能喝到这样的美酒,你不知道,这就是我家陛下的藏酒竹叶青,好喝得紧呢!” 其实不用他说,任金龙早已闻到酒杯中散出的醇香之气,禁不住口水直流。端起酒来仰头喝掉,放下杯子赞道:“还是你们南朝的酒好喝,绵软醇厚,不像契丹的酒,都太过辛辣!” 元休笑道:“我中原泱泱大国,无论是衣饰还是酒食,都不是契丹可比的。小四兄弟,你若有心,以后可以来我大宋,我送一座大大的宅院可好?” 任金龙又喝了两杯酒,默然看着元休,却是反问道:“元休大哥,你能听得懂契丹话是么?” 元休点点头道:“我府中有几名契丹的奴仆,闲来无事的时候,我就会让他们教上我几句,因此也能听懂一些。” 任金龙哦了一声,原来是这样。这时赵猛忍不住说道:“师父,你是汉人吧?” 任金龙苦笑一下,点头道:“是的。” 元休随即便道:“兄弟,刚才我听那帮契丹士兵称呼你为孝忠侯爷,这是怎么回事?你能对我说说么?” 任金龙正眼看了他一下,缄默不语。元休又笑道:“兄弟,你不要有顾虑,我只是好奇,如果你不愿意说,我也不会强求。你是条好汉子,我敬佩你的为人,不管你是什么身份,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任金龙仰天一声沉重的叹息,一连喝了七杯酒,放下酒杯缓缓说道:“虽然是汉人,但却是个孤儿,是我的养父将我从野地里捡回,然后带到契丹养大。我原本只是隐龙山庄的一个小厮,机缘巧合,无意中结识了梁王耶律隆绪。后来因为宋王耶律喜隐叛逆谋反,我看不过才仗义出手,皇后萧绰便封我为忠勇青龙候,并赐我名字为萧孝忠。只是,我不喜欢这个名字,也不喜欢这个侯爷的爵位,有很多事情,是重来不了的。功名富贵在我眼中抵不过亲人朋友的一身平安,若是能够回到从前,我宁愿不要这一身莫名其妙的能为,在山庄里做一个无忧无虑的小厮!” 赵猛与元休见他面色凄凉,目光中隐约有泪光闪动,都是沉默不语。旁边的侍女又给他斟满了酒,任金龙一口气喝掉,然后忽地扔掉了酒杯,站起来怒视北方,心中暗道:妖后萧绰,屠杀我山庄几十口人命,杀死燕老伯和潇潇小妹,此仇不共戴天!什么时候,我才能报仇雪恨? 赵猛见他神态激荡,一时不知所措。元休捻着酒杯沉默未语,试探着问道:“敢问兄弟,你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任金龙刚要说话,脑子里忽然一阵隐痛,低下头喘息一下,这才慢慢说道:“也没什么了,就是我家山庄就是被萧绰屠戮掉了,整个山庄七八十口人一个不留,全部都被斩杀!” 赵猛登时惊讶地张大了嘴巴,然后一怕桌子,怒冲冲说道:“师父,这样的血海深仇你为何不报?” 任金龙神情悲凉,苦涩地道:“我虽然仇恨萧绰,但毕竟与他的儿子文殊奴结有篝火之盟,如今他们孤儿寡母执掌契丹朝政,我不忍杀她!因为契丹国还需要她,我兄弟文殊奴也需要她!” 元休微微叹了口气,对身旁的侍女招了招手。侍女会意,立即又取来的一只干净的酒杯。元休亲自给他斟满,然后说道:“小四兄弟,你是个忠义汉子!如果你不嫌弃,以后就留在我大宋如何?” 任金龙摇摇头道:“不可!” 元休急道:“这是为何?” 任金龙道:“我虽然记恨萧绰,但与文殊奴却是结义兄弟,我怎么能帮助宋朝与他契丹为敌?” 元休顿显失落,接着又道:“你虽与耶律隆绪是结义兄弟,但萧绰下令屠戮山庄之时他为何不阻拦?” 任金龙道:“因为那时我和他送先帝的灵柩去北镇乾陵,他不在山庄,所以也不知道他母后的决定。” 这时赵猛却又摔了酒杯,站起身来吼道:“男子汉大丈夫,有仇必报!那萧绰既然杀了你的家人,也就是我赵猛的仇人!有朝一日,我一定杀到契丹去,把那个贼妖后切开了晾着!” 元休沉默半晌,心里面急速的旋转着,见赵猛如此,立刻瞥向任金龙,瞧着他的反应。任金龙把酒杯在手中捏碎,咬牙切齿地道:“赵猛你放心,此仇我是一定会报的!到时候我一定亲手杀了萧绰!” 元休一颗久悬不下的心直到此时终于落了地,握着酒杯一饮而尽。望着外面漆黑的夜色,不禁暗自得意,心道:小四这少年此生定不会相助契丹。既然如此,只要我厚待于他,不愁他不为我大宋效力。眉头舒展,又吩咐侍女给任金龙斟满酒杯。 任金龙持着酒杯,对二人道:“好了,不说那些丧气的话了,我们喝酒!” 赵猛重新找来一只杯子,举杯对任金龙道:“师父,你也不要不开心了,既然到了汴京,就好好歇几天,我带你到城里四处转转。日后你若是走了,恐怕不知何日才能相见呢!”说到此处,突然放下了酒杯,一片落寞之意。 任金龙将他的酒斟满,大声道:“男子汉大丈夫,那么扭捏干什么?我有事必须要回契丹,如果你想我了,日后我还可以回来!我有仙器风雷刺,来去如风,不消半日就可见到你们!” 赵猛又高兴起来,仰头将酒喝干,道:“师父你说话一定要算话!” 任金龙道:“我说话自然会算数!到时候我一定好好教你功夫!” 夜色渐浓,三人尽兴的吃喝,竹叶青绵软香醇,入到口中一片醉人的香甜。任金龙鲸吞虎饮,惬意非凡。直到子夜时分,几坛子就都见了底,三人这才相互搀扶着站起,走到屋外。 但见外面星华满天,一片皎洁的月色。任金龙醉眼迷离,不辨东西,迈步就走。赵猛张手唤道:“师父,等等我······”话直说了一半,就咕咚一声倒在地上。 元休走过去踢了他一脚,骂道:“没用的东西!”说罢搂住任金龙的脖子,朝前走去。 任金龙道:“我们去哪啊?” 元休道:“去父皇的寝殿龙心阁,他在那休息呢!” 任金龙茫然道:“父皇是谁啊?” 元休呵呵一笑,拍着任金龙的脊背道:“父皇就是陛下啦!” “陛下?”任金龙使劲晃了晃头,迟疑着道,“那不就是皇帝么?” 元休脚步飘忽,如果不扶着任金龙恐怕早就摔倒了,笑嘻嘻地道:“不错,就是皇帝······” 说话间,两人已经来到龙心阁前,几名荷刀的禁军一见元休,急忙过来施礼,元休摆摆手道:“父皇······父皇可在?” 一名禁军道:“刚刚睡下。太子爷您这是要······” 元休道:“这是我兄弟小四,我们要去见陛下。你们在这守着吧。”说着与任金龙踉踉跄跄地朝阁内走去。 几名禁军互相对视一下,都深感意外,太子元休平日里最懂规矩,为何今天会如此孟浪?醉闯龙心阁,如果惹恼了太宗皇帝,这该如何是好?可太子醉眼惺忪,神态张狂,他们谁又敢阻拦?--9h+--> 第二十五章 利斧幽烛 第二十五章利斧幽烛 元休与任金龙进了龙心阁,但见里面熏香缭绕,青烛幽暗,几个宫女眉眼倦怠,或趴或依地睡着小觉。元休指着这几个宫女道:“混账东西,不好好侍候父皇,却在这里偷睡,真是该打!” 任金龙晃着头道:“小声些,别吵到了她们!” 饶是如此,几个宫女还是立刻惊醒,一见元休急忙飘飘下跪,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元休低喝道:“你们这几个死妮子,不在这里好好当值,却偷偷的睡觉!明天我就把你们赶出宫去!” 宫女吓得连连叩头,低声讨饶。任金龙道:“你吓她们做什么?让她们下去好好睡吧!” 元休道:“若不是小四说情,我怎能轻饶你们!还不赶快下去!” 几个宫女立刻站起身,一溜小跑出了龙心阁,霎时间跑得干干净净,偌大的阁内只有元休与任金龙二人。 元休晃了晃头,酒意涌了上来,顿感头重脚轻,努力地克制一下,口齿不清地道:“小四兄弟,我父皇就在里面,我带你去见他······”话只说到此处,忽然身子一软,也跌倒于地,再也起不来了。 任金龙笑道:“看你醉得!真是好笑!”信步朝里边走去,只见黄龙绣帐之后,立着一张檀木雕花大床,床上酣睡一人,面容憔悴,颧骨颇高,紧闭的双眼满是痛苦之意。两圈紧握横在胸前,手中赫然握着一柄利斧! 任金龙不由愕然呆住,凝滞片刻,脑袋里不知为何又疼痛起来,一波一波不断涌上额头,似乎要炸开了一般。此时窗外正好三更鼓声敲过,万籁俱寂,床上的人却忽然惊醒,只见摇晃的烛火下,一个浓眉大眼的少年立在床前,睁大双眼炯炯有神地望着自己,不由惊骇地大叫一声,坐了起来。 任金龙眸子闪着异样的光,冷视床上的人,半晌不做声响。床上的人凝视着任金龙,面色露出无比惊悸的神情,颤声说道:“是二哥么?” 此时任金龙脑子里一片雾霭般的朦胧,只觉眼前的情形如梦如幻,似曾经历,那雕花大床、棉纸窗柃,以及旁边地上摆放的麒麟铜香炉、鎏金美人鱼长明灯都是那样的熟悉,仿佛昨日梦里一般,不由得瞳孔充血、僵直,看着床上的黄袍男人,眼中现出的愤懑、不屑、置疑、惊惧种种神情交织重叠,便如这屋内清幽的烛火,飘忽闪烁,却又可怖之极。忽然一阵痛入骨髓的感觉袭了上来,大叫一声,昏倒在地。 床上的黄袍男人骇然的看着任金龙,早已惊得目瞪口呆,良久良久,才回过神来,见他昏厥在地,颤颤巍巍的下了龙床,手持礼斧来到他身边,紧咬牙关,眼中凶光骤现,举起斧头来就往任金龙头上砍去。 便在此时,忽然有人一声大叫,吓得赵光义浑身一哆嗦,利斧也旋即脱手掉在地上。只见元休踉跄着扑上来,一把抱住了赵光义,愕然问道:“父皇,你做什么?” 赵光义面如死灰,指着任金龙道:“他……他是谁啊?” 元休道:“这就是我和你说过的,那个少年奇人啊!” “少年奇人?”赵光义疑惑地打量着依旧昏迷不醒的任金龙,愈看愈是心惊,急切地道,“他……他是你二叔!” 元休瞪大眼睛望着赵光义,诧异地道:“父皇你说什么?” 赵光义道:“这人是赵匡胤!你瞧他的样子,简直与你二伯父年轻时一模一样!” 元休定定地朝任金龙瞧了过去,只见他双眼紧闭,眉头高高蹙起,满面的愤怒之色,仔细端详一番,顿时惊呼出声,觉得眼前这少年真的与自己的二伯父赵匡胤长得一模一样。不由呀地一声坐到了地上,酒意顿时消散全无。这时任金龙却悠悠地醒了过来,眼望着这对目瞪口呆的父子,仿若呓语一般说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赵炅,你可知罪?” 赵光义与元休闻听此言立时吓得魂飞魄散,元休壮着胆子嗫嚅道:“父皇,这是怎么回事?他在说什么?” 赵光义喃喃地道:“兄长来索命了,兄长来索命了!”眼中忽然凶光一闪,抓起斧头便朝任金龙冲了过去! 这时光影乍现,一只全身雪白的小兽凌空扑来,一下就将他撞倒在地,然后飞落在任金龙身边,回头向赵光义呲了呲牙,一副凶狠模样。赵光义此时已然吓得体若筛糠,摔倒在地上禁不住浊泪翻涌,大哭道:“二哥,兄长,三弟对不起你!” 哭了一会儿,任金龙慢慢睁开双眼,懵然无知地望着眼前的景象。见元休傻子一样坐在地上,身前趴伏着一个身穿黄袍的男人,正对着自己大声哭泣。揉着额头对元休道:“哥哥,这是怎么回事?” 元休颤声道:“你刚才……你刚才……” 任金龙茫然道:“我刚才怎么了?” 赵光义愣愣地看着他,硕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流淌下来。站起身来就躲到了龙床后面。元休心念急转,立刻站起来拉住任金龙便走,道:“小四兄弟你喝多了,快回去休息吧!” 任金龙被他拉扯之下,也觉得头重脚轻,跟着他出了龙心阁。赵光义见他离去,扑通一声瘫软在地,只觉得胸口仿佛压着一块大石般透不过气来,浑身的衣衫湿漉漉一片,瞬间便是刻骨的凉意,身旁那只利斧锋芒依旧,闪着清凛的幽光。 过不多时,元休快步折回,见他依然匍匐在地,急忙跑过去搀扶起他,焦急地道:“父皇,这是怎么回事?” 赵光义并不答话,胸口急剧地起伏,面上毫无血色。许久才缓缓地道:“吓死朕了!” 元休急道:“父皇,为何你见到他会如此反应?” 赵光义道:“你不觉得他像你二伯父么?” 元休踌躇一下才道:“这小四浓眉大眼,相貌不俗,开始我并没有觉得他像我二伯父,但经你这一提醒,我才觉得他确实有点像。” “何止是有点像?简直和你二伯父年轻时候一模一样!”赵光义喘息着道,“德昌,你是从哪里认识的他?” 元休道:“我和您说过了,在一个无名的荒山上,他生在大宋,却是在契丹长大。” 赵光义讶然道:“在契丹长大?他没有告诉你他父母是谁么?” 元休摇了摇头:“他说自己是个孤儿,被养父从中原捡回,然后带到了契丹,将他养大成人。” “那他没有告诉你他的养父是谁么?” 元休又是摇了摇头,道:“他没有说,我也没有问。但是我知道他与契丹太后萧绰仇深似海!” “哦?”赵光义圆睁二目,盯着元休道,“那又是怎么回事?” 元休便将之前在配殿中与任金龙喝酒时,他对自己讲的话复述了一遍,然后又道:“我看他如此仇恨萧绰,便想着如何收服于他,让他为我大宋效力。父皇你不知道,这少年法力惊人,的确称得上是能人异士!他的那柄风雷刺,可夺人性命于无形,自身不但神力过人,而且还有一只宠兽白玉吼,这样的人若在两军阵前,即便那耶律休哥和萧达凛二人齐来,也可瞬间将他们斩杀!” 赵光义却突然一把抓起身旁的斧头,狠狠地道:“这人不能留,必须除掉!” 元休大惊,不解地道:“父皇,你这又是为何?” 赵光义并不答话,脸上阴晴不定,沉思半晌,忽地大声喊道:“禁军何在?禁军何在?” 不消片刻,殿外就传来了凌乱的脚步声,十几个手持刀剑的禁军冲进殿来,一见赵光义如此模样,当即吓得跪倒在地,齐声问安。赵光义定了定神,这才说道:“王继恩在哪里?快传王继忠!” 一名禁军答道:“回陛下,昨夜王虞候(官职名)当值,今日下午才回去,现在应该在昭武殿休息呢。” 赵光义怒道:“和朕说这些干什么?快去找他!” 那些禁军见赵光义毫没来由发怒,吓得从地上爬起来,倒退着小跑出了龙心阁。元休急道:“父皇,你干嘛要如此?” 赵光义铁青着脸道:“不要说了!朕心意已决!这人必须除掉!” 元休见他如此愤怒,也不敢再说下去。低头思索了一下,掸了掸身上的尘土,站起来道:“父皇,那儿臣告退!” 不料刚走出几步,赵光义却在后面说道:“德昌,我知你心中爱才如命,但这个少年我是必须要除去的!你可不要坏了寡人的大事!” 元休的心事被他说破,不禁有些迟疑,迟疑片刻,显得左右为难。终于长叹一声,萎顿地靠在墙壁上,微微叹息。此时四更已过,天色黑得如同锅底一样,遥望配殿方向,元休心中忐忑,七上八下地凌乱不堪。 任金龙被元休送回到配殿里,和衣躺在床上时间不大就熟睡过去。正睡得香甜之时,忽听门外咣当一声巨响,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只见数十名荷刀侍卫冲进殿来,为首的是一名白面的胖子,颏下无须,手中持着一柄寒光闪闪的钢刀,大喝一声,对着他便砍了下来。 任金龙此时还未清醒,还没有等明白是怎么回事,就见钢刀已经斜肩斩下。千钧一发之际,旁边突然冲过来一只小兽,飞扑到那人身上,张口就朝他的手腕上咬去。那人武功却是不弱,惊惶地向后退开,同时竭力地甩动手臂,小五四爪刚刚触到他的披甲,便被他甩了出去。这时任金龙半睁睡眼,赤着脚跳到地上,一拳朝那人胸口上击去。 那白胖子刚刚甩开小五,就见任金龙的拳头扑面而至,吓得仓皇后退,但他速度虽快,任金龙却比他更快,微微一窜便已窜到他近前,抬起脚来,一脚便将他从门里蹬到了门外。 白胖子惨叫一声,将身后的禁军侍卫一连撞到了七八个,众人一齐跌落到外面,揉着肩头屁股从地上站起来,无不惊讶地看着依旧睡意朦胧的少年,皆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 任金龙慢步来到门口处,看着这些侍卫,茫然地道:“你们要干什么?” 白胖子的捡起地上的钢刀,指着他喝道:“贼子,少那么多废话!今天爷爷来取你性命!” 任金龙诧异地道:“你为何要杀我?” 白胖子沉默片刻,心道:我干嘛要杀你?还不是皇帝老子想要你的命?冷哼一声道:“你到下面去问阎王爷吧!”说着将手一挥,对身后高喊道,“弟兄们,这小子厉害,大家一起上!干完了活大家好回去睡觉!” 任金龙眉头竖起,怒意渐渐涌了上来,心道:这些人怎么如此蛮不讲理?深更半夜的要来取我性命?当我小四好欺负么? 那白胖子的一声呼喊,众侍卫立即将任金龙团团围住,各举刀剑就朝他身上招呼。任金龙眼中冒火,杀心便起,拽出风雷刺握在手里,朗声高喝:“你们这些家伙真是不讲道理!既然如此,不要怪我手下无情了!” 风雷刺迎风一变,化作一只三尺多长的金杵,手臂挥出,一片炫目的辉芒。那些侍卫武功虽然不弱,但何曾遇见过如此神奇的宝物?一望之下顿时心生怯意。任金龙大喝一声,金杵上下翻飞,将那套敬德鞭法使了出来,金杵呼呼挂风,快如闪电,那些侍卫不时地向外飞起,扑通扑通跌落于地。只是片刻,几十名侍卫再也无一人站立,全部骨断筋折,翻滚哀嚎,惨不忍睹。那个白胖子被他一杵击中软肋,登时破了一个血洞出来,嗓子眼一甜,当时就吐出一口血来。 任金龙垂首站立,环顾这些侍卫,冷冷地道:“不知道你们为什么要杀我?你们想过杀我的代价么?” 就在此时,龙心阁方向急急的跑来一人,冲到任金龙身前,上气不接下气地道:“师父,此地不宜久留,你快走吧!”--9h+--> 第二十六章 仙灵之危 第二十六章仙灵之危 红日东升,觉华岛的海面上光华一片,绚烂如云,风卷海浪,浪拍礁石,宁静中又显激荡。 仙灵寺中众人一夜未曾合眼,从任金龙与青鹅各自的身世再到柴荣的灵体,这一桩桩一件件都让人瞠目结舌,应接不暇。 痴颠和尚大声道:“陛下的灵体怎就没受惊扰了?青鹅曾独自下过地穴,金龙带着那四个小妞和独眼蛟不是也在里面大战过么?” 燕飞云沉声道:“金龙他们是下过地穴,我当时就在下面。可那青鹅是什么时候进去的,我却不知道了。” 痴颠和尚道:“你不是说这十三年里寸步不离么?怎么青鹅进去了你不知道呢?” 燕飞云急道:“我当真是寸步不离,可从没见过青鹅啊!” 这时司马睿源说道:“我爹爹说她是摩尼教的妙火使者,是不是她使用什么法术,进去之后你才没有发现的?” 燕飞云沉思一下,懵然摇头。灵书说道:“青鹅是摩尼教的妙火圣使,这又是怎么回事?听万钧说,她从小就在契丹皇宫中长大,那又是如何做了摩尼教的妙火圣使的?” 凌万钧默默地摇了摇头,缓缓说道:“这个我也是不得而知了。张成是她的哥哥,十三年前就来到了契丹,进入我山庄之中。我见他为人妥当沉稳,才提拔为护院首领。谁能想到他竟然是张永德的后人!” 这时陆青麟忽然说道:“凌叔叔,你刚才说,张成是十三年前来的契丹?” 凌万钧讶然道:“是啊,有何不妥么?” “十三年前您从永康将小四带回,也是在那一年,张成来到了山庄,这也太巧了吧?”陆青麟静静地道。 “其实不止这一件,”凌万钧尚未说话,燕飞雪又道,“也是在那一年,任金龙来到庄上的那一日,山庄便着起了大火。也是那一年,我哥哥便独自去了地穴守护陛下灵体。凌叔叔,您忘了此事么?” 经她这一提醒,凌万钧面色顿时凝重起来,低下头沉思片刻,接着目光便落在了人蛹上面:“是啊,那一年的确发生了很多事,只是我却从未想过这么多。因为担心陛下灵体有闪失,才会让飞云一个人下地穴,这么多年,飞云满头的黑发居然全部变白,真是苦了他了!” “不辛苦!”燕飞云淡然道,“为了陛下早日飞出,为了大周江山,我吃点苦没什么!” 凌万钧打量着燕飞云,不住地点头赞道:“好孩子,日后你与金龙,都是我大周的栋梁砥柱!” 灵书忽然笑道:“金龙不同,他不是栋梁,而是我们的主子!” “主子?你这老道莫不是想让我外甥做皇帝?那可真是太好了!”痴颠和尚闻言眉眼俱弯,笑道,“我外甥若是做了皇帝,那我不就成了皇帝的舅舅?那就是国舅爷了是不是啊?” 清修道长看着他肆意的笑容,扭过头不屑地道:“国舅爷哪有你这样疯疯癫癫的,不知羞耻!” 痴颠和尚怒道:“疯婆子,你说谁?” 灵书急忙打断二人:“好了,不要吵!清修,天都亮了,快给我们准备斋饭去,大家都饿了!” 清修道长瞪了一眼痴颠和尚,拉着燕飞雪夺门而去。痴颠和尚哼了一声,叫道:“呀?什么态度!” 灵书道:“大和尚,别嚷嚷了,一会儿咱们吃早饭,等你外甥回来,咱们就封你为国舅爷!” 痴颠和尚立刻转怒为喜:“还是灵书老道好,比那破道姑强多了!” 时间不大,燕飞雪便给众人端来了烙饼和咸菜。清修道长不愿意见到痴颠和尚,到自己的屋中吃去了。余下众人匆匆吃罢早饭,各自回房休息。痴颠和尚见众人陆续离去,孤独地晃着光头冲着窗外发呆,不住地喃喃自语道:“乖外甥,我的乖外甥,你到底在哪呀?” 而就在此时,忽然听到寺外面一阵大乱,人声嘈杂,马蹄声连成一片。须臾,刚刚回房的众人又各自冲出房间,面面相觑,不知所措。燕飞云脚尖点地,首先飞身上了房,手持昆吾剑朝外面看去。 这一看确实非同小可,只见寺外面层层叠叠围满了契丹兵马,足有几千之众。当中大旗飘摆,旗下站立两人,其中一个赫然便是阿不葛。他身旁之人矮胖敦实,面色淡黄,穿着一身古怪的长袍,袍角直可曳地,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妖异的气息。却正是摩尼教的净土圣使萨乌了。 一见燕飞云,阿不葛当即高声喊道:“燕云飞,原来你们真的龟缩在这里!这次我奉太后之命前来剿匪,看你们还往哪里逃!” 燕飞云并不答话,转身跳到院中,对众人道:“不好,阿不葛率兵围住了寺院!” 清修道长双目圆睁,手中的龙头凤拐重重地在地上一拄,沉声道:“妖后萧绰逼人太甚!我还未找他报杀夫之仇,她倒先派兵来了!我出去杀了她!” 灵书急忙摆手道:“清修道兄不可!现在敌人势众,我们不可硬拼!” 凌万钧胸脯起伏了几下,喘息着道:“我们的确不可与他们硬拼,需要想办法安然撤出才是!” 清修怒道:“我这仙灵寺三清之地岂能容这帮虎狼撒野?我非要杀了他们才能解恨!”她虽然出家已久,但脾气却还依然暴躁,得知萧绰派兵前来,按捺不住心中愤怒,也不顾别人劝说,随即操起龙头凤拐跃出寺外。 灵书急的一跺脚:“这燕老嫂嫂脾气一点不变呀!”终是放心不下,当即也跃上墙头。 清修道长跃到寺外,指着对面高声喝道:“我这仙灵寺乃三清净地,你们来干什么?还不赶快退去!” 阿不葛冷笑道:“想必你就是这寺里的住持了,为何收留凌万钧他们?这些人都是契丹的叛逆之臣你可知道?” 清修道长一瞪眼,骂道:“放屁!我这寺里怎么就藏污纳垢了?凌万钧他们又不是你们契丹臣子,何来叛逆之说?” 阿不葛道:“凌万钧潜伏契丹多年,在隐龙山庄中修建唤龙祠堂,总是期望有朝一日那死皇帝柴荣能够重出升天,真是痴人说梦!就凭他凌万钧,怎么可能孕育龙胎?他还不具备那个本事!” “住口!你这狗贼!”一句“死皇帝”出口,立即把清修气得浑身乱颤,指着阿不葛喝道,“你叫什么名字?为何要死心塌地的替那妖后卖命?” 阿不葛倨傲一笑,回头看了看旁边的矮子萨乌,还未等答话时,燕飞雪已然跃出墙头,来到母亲身旁,愤然道:“娘,这人就是阿不葛了,我爹爹就是死在了他的手上!” 清修道长闻听此言,眼神一凝,打量阿不葛半晌,幽幽地道:“原来你就是阿不葛,我还没无寻你,你却自己送上门来了!今天,我非要了你的狗命不可!” 见到燕飞雪突然出现,阿不葛微微一愣,但很快就仰头笑道:“原来你和那燕归尘是一家子,怪不得脾气和他一样的暴躁!这样也好,我送你到下面找他相会如何?” 清修道长怒道:“混账东西!”说着身子一纵,飞扑到阿不葛近前,抡起拐杖当头便砸。 那矮子来她来势汹汹,不禁眉头微微一皱,朝旁边让了让,冷眼观看。阿不葛轻蔑地道:“死道姑,又臭又硬,看我如何斩你!”手臂抬处,一缕青光猛然乍现,灵动之极,朝着清修道长的颈间便抹。 清修道长的拐杖离阿不葛头顶尚有三尺多的距离,却见一道青光直奔自己喉间而来,剑光流动,异常的耀眼鬼魅,身子仿佛不会动了般,想要抽杖抵挡却是徒劳。只好眼睁睁地看着青光逼近。不由心中大急,咬着牙爆喝一声,双脚用力点地,腾身而起,这才堪堪躲过一击。 阿不葛面含不屑的笑意,接着腕子一转,流光剑蓄势而发,倏地平地里横移出去,又朝清修道长的小腹凶狠刺去。清修道长大惊失色,直到此时,她才知道阿不葛原来有如此能为,先前真是小看他了。 这时就见一柄利剑斜刺里飞出,击在流光剑之上。两剑相撞,立时火花四溢。阿不葛抬眼看去,只见燕飞云与燕飞雪兄妹已飞身扑上,燕飞雪高叫道:“娘,小心!” 燕飞云并未做声,扬手召回昆吾剑,漠然地看着阿不葛,抬剑指着他,战意瞬间便倾泻出来。阿不葛一见燕飞云,知道这是个难缠的角色,回头看了看旁边的矮子萨乌,道:“萨乌兄,你在一旁为我观战,小弟若是不行了,你再来助我可好?” 萨乌淡淡一笑,道:“好说好说,这帮小臭虫,还不需要我出手,我来此,就是为了找任金龙的。” 阿不葛道:“萨乌兄,看我如何收拾这燕飞云!”说罢一声高喝,抬手便祭起了流光剑。 流光剑直入半空,剑身划破空气嗡嗡作响,而后猛然一转,剑尖直指燕飞云额头飞速射来,剑辉闪耀如旭日之光,只是刹那,流光剑便已扑面而至。燕飞云一声长啸,横昆吾剑向上一迎,硬生生接住了这一击,身子岿然不动,朗声说道:“阿不葛,你的流光剑也不过如此!”接住猛然向外一推,人随剑走,昆吾剑裹挟着惊人的气势自刺阿不葛心口。 流光剑被燕飞云推出几丈之外,在半空中划了个圆圈,然后凝住剑身。阿不葛见燕飞云大有死战到底的意味,急忙闪身跃到一边,冷笑道:“燕飞云,上次在唤龙祠堂,因为陈国公主的缘故,我不得不放过你。今天你不会有那么好的运气了!” 燕飞云凝剑冷眼看着阿不葛:“你所依仗的不过只是你手中的流光剑,如果我毁了它,相信你也再难折腾起多大风浪了!” 阿不葛傲然道:“想毁我流光剑,只怕你没这个本事!” “试试不就知道了!”燕飞云抱剑当胸凌乱一笑,抬手便掷出昆吾剑,向半空中的流光剑疾驰而去。昆吾剑有如神龙出世,直上云霄,一时间霞光万丈,将流光剑密密实实地包裹在其中。两剑铿然相撞,一声清脆的巨响直刺耳廓,两柄仙剑一触即分,各自退开,然后蓄势又发,如两条游鱼般撕咬在一起。 这时燕飞云面上忽然现出一股清澈的笑意,道:“阿不葛,现在你我的利器在空中交战,我们还闲着做什么?不知道你的拳脚功夫如何呢?”说着忽然纵身扑上,整个人就如箭矢一般,朝他怒射过去。 阿不葛大惊失色,自己的流光剑此时尚在空中,自己操纵有余,若再与燕飞云拳脚相斗却稍显不足了。当即向后跳开,就要召回流光剑。燕飞云可不会给他喘息的时间,双手成拳,便朝他太阳穴上猛砸过去。 阿不葛急忙向下低头躲过,就势飞起脚来,直踢燕飞云小腹。燕飞云身子急转,一招横扫千军,猛切他的右腿,动作快如闪电,令人目不暇接。阿不葛吐气吸胸,再次向后跃开,脸上现出狰狞的笑,怒视着燕飞云道:“你小子功夫不赖呀!今天咱们就痛痛快快地战一场吧!” 燕飞云含笑不语,眸子里满是熊熊的仇恨与战意,忽地清喝一声,猱身而上,一记丹凤朝阳,右拳猛击阿不葛的前胸。左手由下至上,变拳为掌,朝他的小腹上撩去。这一招来势甚急,竟是让人猝不及防,无暇应对。 阿不葛吓得慌忙倒退,他只道燕飞云仙剑霸道,却不料拳脚功夫居然也是如此了得,自己若是不加谨慎,便会中招。忍不住怒吼一声,摆开双拳,跳过去与燕飞云斗在了一起。二人插招换式,手脚挂风,转眼间就已斗了十几个回合。 这时半空中的昆吾剑突然急转直下,弃了流光剑,竟直奔阿不葛后心刺来。那阿不葛听到耳后恶风响起,知道身后有异,急忙迅速向旁闪去。燕飞云抓住时机,飞起一脚,朝他顶门便踢。 阿不葛狼狈地蹲下身子,这才堪堪躲过,直起身怒气冲冲地道:“燕飞云,小辈,你欺人太甚!”--9h+--> 第二十七章 缚妖索现 第二十七章缚妖索现 皓日当空,仙灵寺前剑影辉映,撼天动地,流光剑与昆吾剑激战正酣,间或纠缠在一起,又倏地分开,吐出道道的霞光,令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阿不葛躲过燕飞云的大力一击,狰狞着道:“燕飞云,你欺人太甚!今天咱们就索性痛痛快快地大战一场!” 燕飞云还未说话,身后的清修道长却已忍不住,冲上来冲他吼道:“阿不葛,你杀我夫君,如今又带兵围困我仙灵圣地,惊扰了陛下灵体,你真真的罪该万死!”也不等其他人反应,手持龙头凤拐又纵身扑上。 燕飞雪道:“哥哥,如今事出紧急,不要和阿不葛啰嗦,赶紧解决了他才是最重要的!”当即拔出短刀,清叱一声,跳到阿不葛身前挥刀便斩。 阿不葛叫道:“一家子都上来了?好啊,我不惧!你们还有多少人,一起都上来吧!” 燕飞云冷笑一声,随即也猱身而上加入战团,母子三人合力独战阿不葛。阿不葛大喝一声:“来得好!”双拳抡开,挂着风声,脚下连环垫步,将自身的武艺施展开来,与三人站起一起。 寺中院墙上,灵书当中而立,身旁站着司马行天与司马睿源,再边上就是陆青麟和痴颠和尚二人。最旁边的露出一个脑袋来,却是凌万钧踩着梯子向外观看了。 灵书道:“萧绰当真不会放过我们,居然摸到了这里。现在任金龙还未回来,上次因为青鹅,所以才能迫使阿不葛退军。而今天,我们又当如何呢?” 凌万钧手扶着梯子道:“大不了和他们同归于尽!临死也要将那阿不葛杀了!” 灵书道:“万钧兄不可莽撞!你我死事小,陛下灵体事大。我们不能因为自己而耽搁了陛下升天复国大业!” 凌万钧略显沮丧,闷声道:“那你说,我们该如何?阿不葛率领了两千人马围住了仙灵寺,我们该如何退敌?” 灵书沉吟一下,道:“青麟贤侄,陛下的灵体就交给你来保护了。一会儿你和司马家父女,再带上万钧和大和尚,你们从后门悄悄摸出去。我在这里和他们交战,为你们争取时间。” 陆青麟道:“小侄愿意为柴荣陛下做事,万死不辞!只是,你和燕家母子在这里面对阿不葛的两千士兵,只怕你们有失,还是再想想吧。” 司马行天捋着须髯道:“灵书道兄,既然我已经搀和进这里来,就决不能置身事外。我自认还有些能为,一会儿我与你一起在这里抵挡敌人,让睿源丫头和青麟老弟护着陛下灵体走吧。” 凌万钧又道:“不行,要走大家一块走!决不能丢下你们几个!” 灵书看了看凌万钧,正待说话,痴颠和尚在一旁叫道:“你们争什么呀?我乖外甥还没回来呢!咱们只要坚持到他回来,定能将那阿不葛打得满地找牙!” 众人闻言都是一愣,灵书首先反应过来,微笑道:“还是大和尚心地空明,一语中的!咱们就和他们耗着,只要能得到任金龙回来,一定会有办法退敌的!” 凌万钧也点头道:“金龙这孩子实在逆天,一身莫名其妙的修为,连我都吃惊。他战阿不葛绝不成问题!” 灵书将手一摆,道:“好了,现在事态紧急,咱们不要多说了。青麟,你和万钧、司马家父女带上大和尚去后堂守着陛下的灵体。说什么也不能让陛下灵体受到一点受伤!” 司马行天道:“灵书道兄,我与你并肩作战!” 灵书沉吟一下,道:“那好吧,只是乱军之中危险之极,我担心你因此而受伤,心中愧疚。” 司马行天朗声一笑:“道兄你说的什么话?我与那任金龙乃是往年之交,他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我不会放手不管的!” 灵书微微一笑:“既如此,那我们就并肩作战吧!” 陆青麟一拉痴颠和尚:“大和尚,快和我走,我们去后堂!” 痴颠和尚却是把眼一瞪:“我不去,这里人多,这么热闹,我才不去后面呢!” 这时司马睿源道:“疯和尚,你快点和我们走!如果不听话,看你外甥回来的,我让他打你屁股!” 此言一出,痴颠和尚顿时没了气焰,低下头去嘟囔起了嘴巴。陆青麟拉着痴颠和尚跳到院中,司马睿源随后也下了院墙,扶着凌万钧,几人一起朝后堂去了。 灵书携着司马行天,二人从院墙上飘然而下,落到寺前空地之上。只见燕家母子与阿不葛依旧激战不休。灵书喟然叹道:“树欲静而风不止!你们这帮北虏,难道真的要置我们于死地么?” 司马行天在一旁劝慰道:“道兄不要和他们啰嗦了,先打他们的!”说罢大手向上一扬,佛手印凝结蓄势,“燕家母子,你们暂且退开,看我灭了这阿不葛!” 燕家母子三人已然听到身后有人出来,燕飞云毫不迟疑,拉着母亲清修道长向后跃开,燕飞雪也飞快闪到一边,将阿不葛露了出来。这时佛手印已经凌空拍下,一片骇人的阴影下,暴风骤起,朝着阿不葛重重压来。 阿不葛独战燕家母子三人,已经有些吃不消,见三人突然退开,便知形势有变,抬眼瞧去,只见司马行天立在面前,头顶上一片阴影,知道这老头手段独特,立即就要往旁边闪去。只见灵书微微一笑,抬手便掷出一物,只见那东西金光闪闪,犹如一条灵蛇般向他席卷过来。刚一愣神之时,那物便已盘上了他的身体,上下缠绕,须臾间就将他捆成了一个粽子模样。 阿不葛大惊失色,知道灵书掷出这东西不是凡器,挣扎了几下,却觉得这绳子捆得自己喘不过气来,而且越动勒得就越紧,抬眼看去,只见半空中大大手掌已经排山倒海般压下。顿时吓得面如土色,急忙硬生生摔倒在地,然后滚出一丈多远。 佛手印一下落了空,砸在泥土里,立刻掀起大片的泥土,四散迸溅,再看地面上,已经出现了一个手掌形状的大坑来。 旁边一直冷眼观战的萨乌见到司马行天与灵书二人突然现身,不由就是微微一怔,看着阿不葛身上的绳子,摇晃着脑袋悠然说道:“原来是缚妖索,你这老道还真有些来历哦!” 灵书转头看了看个头只可到他肚子的萨乌,面色忽然一凝,叫道:“原来是你!” 阿不葛趁此空隙急忙腾身站起,召回了流光剑,而后一声爆喝,跳起来朝剑身上一撞,登时额头破裂,鲜血迸流。紧接着大声叫道:“贼老道,用缚妖索捆我,你们不过依仗人多,我阿不葛却也不惧!你们看我通天的法力!”说罢身子原地跃起,带着缚妖索钻进了流光剑之中,随后一缕清风飘然消散,缚妖索也失去了作用,颓然落地,宛若一条死蛇一般。 只见流光剑迎风便长,顷刻间已经再次化为一柄巨剑,昂首直入半空,巍然屹立,剑身光彩流动,掀起阵阵的飓风。地面上的那些士兵们被风吹得捂住头脸,不敢再抬头去看。阿不葛在流光剑中凛然叫道:“你们听着,燕飞云,凌万钧,你们都得死!今天不斩杀你们我绝不收兵!” 司马行天见他化身融入剑中,大手一招,一记佛手印又凝聚出来,高喝一声,便朝流光巨剑拍下。掌风汹涌如浪,气澜一层层荡漾开,远处那些契丹兵卒们用手捂着头脸,纷纷向后退去,将寺前的空地让出更多。阿不葛融身剑中,声音兀自在里面肆意的流出:“司马行天,你的佛手印也不过如此!今天我便第一个杀你!” 流光巨剑在气浪中穿越而至,犹如巨蟒翻身,所到之处一片飞沙走石,直奔司马行天顶心朝刺。司马行天急忙一个筋斗闪到旁边,这时灵书已经飞跃到半空,口诵道号:“无量寿佛,贫道今天要与你一较高下!”说罢手臂挥出,一道金光直射流光巨剑。 旁边的萨乌眼神一变,双手忽然高高举起,口中一声断喝:“土灵爪!”语声刚落,就见地上土坑之中泥土骤然而起,飞升到半空凝聚成一只大手的模样,对着灵书拦腰抓去。 灵书瞧得真切,只得弃了阿不葛,斜刺里窜出数丈,指尖掐着印诀,满面凝重地注视着萨乌,小心戒备。萨乌不由冷笑道:“我当你是谁,原来是小道士灵书!你师兄道隐呢?他怎么没来?” 灵书打量着萨乌,漠然道:“你这矮子还不配与我师兄交手!如果你打败了我,我师兄自然会前来。” 萨乌晃着头道:“灵书,你不是我的对手,难道你是想自取其辱么?” 灵书却是坦然道:“萨乌,你本是摩尼教的净土圣使,为何会与阿不葛搅在一起?难道你忘了当初摩尼教的灭教之战了吗?” 萨乌见他提起往事,怒火不由暗暗涌上:“死灵书,胡言乱语!我摩尼教乃日月神教,岂会灭教?”说着脸色一沉。只见脚下的泥土立刻冲天而起,划为一阵石雨朝灵书席卷而去。 灵书神情骤变,低声叫道:“是星沉地动!”急忙向旁闪开,身子化为一缕幽光冲出石雨阵中,而后在十几丈之处显露出头脸来。萨乌冷冷一笑,双手在额头前交叉,然后猛然一声高喝:“疾!” 就见乱石雨阵中忽然出现一块硕大的巨石,挟着万斤之势朝灵书猛砸了过去。灵书此刻喘息未定,见巨石又扑面而至,不由怒火也升腾起来,暗道这萨乌果真是个亡命之徒,心狠手辣不减当年。随即清啸一声,身子陡然向上拔起,须发在飓风中飘摆,眼中满是惊人的战意。接着目光一转,五指摊开,一阵狂风卷起,缚妖索在乱舞的光团中悄无声息地盘旋而出,之后便快若闪电般朝萨乌缠了过去。 萨乌的能为固然不低,但也不敢无视灵书的缚妖索,见它眨眼便飞至面前,有如长了眼睛一般,当即向下一低身,头一弯便钻入了地下。缚妖索失了目标,啪嗒一声落到地上,绳索的一头依旧蛇一样的抬起,四下张望寻觅。灵书见他遁入土中,急忙转头朝另一边看去。只见司马行天与燕飞云并肩而立,已经与流光巨剑斗了几个回合。老头子浑身衣衫飒飒扬起,两手连环拍出,佛手印频频落下,燕飞云祭起昆吾剑,与流光巨剑缠斗在一起,一时却也难分胜负。当即高声叫道:“清修道长,快带飞雪离开,去后堂!” 清修道长放心不下燕飞云,把头一摇道:“灵书道兄,我们不走,我要杀了阿不葛这厮!” 灵书怒道:“你怎么杀他?没见他现在已经融进了流光剑中么?快去保护陛下!” 灵书这一声断喝,使清修道长身子一震,也立即想到此节。燕飞雪拉着母亲的衣角道:“娘,我们在这里只会给他们添麻烦,还是快回后堂吧!” 清修道长点点头,就要与燕飞雪回到寺院之中。这时脚下的泥土忽然一松,燕飞雪的右脚已经深陷其中,惊得花容失色,低呼一声:“呀!” 清修道长立时伸手去拉,不料地面忽然坍塌大片,两人一起朝下面坠去。灵书在半空中瞧得真切,立即飞身过来伸手相拉。不料还未等触及清修道长的手臂,就见泥土之中赫然现出一只土形巨爪,伴随这泥石沙雨朝灵书重重裹来。灵书急忙向旁闪身,再看清修道长与燕飞雪二人已经落入坑洞之中,泥石翻滚,眼看着就要将这母女俩掩埋其中。--9h+--> 第二十八章 玄武战纹 第二十八章玄武战纹 眼见燕家母女就要被掩埋进土中,灵书道人不由大急,再次飞跃进泥沙层中,一缕金光直点那只土形巨手。金光挥射之处,巨手土崩瓦解,散落大片的泥沙向下坠落,反倒加剧了清修道长母女的掩埋速度。 灵书此刻速度陡然提升了一倍,快如流星一般猛扑过去,伸手抓住母女的两只手臂,然后清啸一声,脚踏地面冲天而起。母女两个被他拉扯之下,立即破土而出。三个人飞升到半空,灵书喘息着看了看脚下,仍然心有余悸。这时萨乌在地下露出头脸来,狞笑道:“灵书,身法倒是很快啊。不过你的金光指却比你师兄差远了!” 灵书缓缓放下清修母女,冷眼望着萨乌道:“我这点微末的道行,收拾你便已足够了!” “大言不惭!我看你还有何本事!”萨乌的身子尚在土中,单手在地上一划,抓起一片沙土握在手心,放在鼻下深嗅一下,“这里觉华岛上的泥土就是香甜······”接着眼神一变,手中的沙土立即洒出,只见粒粒沙土迎风便长,顷刻间形成道道巨石,暴风骤雨一般朝灵书激射过去。 灵书见清修道长已经和燕飞雪越墙而入,回到寺院中,不禁心中略宽,回头见到萨乌的巨石雨阵,立即大喝一声,金光指激射而出,迎面穿过巨石雨,径直点向萨乌,接着身体高高跃起,在巨石雨上飞速掠过,金光指再次使出,步步紧逼萨乌。 萨乌狞笑道:“灵书,你还有何本事?一齐使出来罢!”双手扬起,身前立刻长出一道土墙来,一下将自己包裹在其中,唯有不屑的声音兀自倾泻出来,“你们这帮乌合之众岂能成大事?我略施法力便可将你们统统斩杀!” 只见土墙越聚越厚,愈累愈高,顷刻间便已形成一道厚达十丈、直入半空的巨大土墙,遮天蔽日、浩浩荡荡地朝灵书狂扫过去。这时候阿不葛领来的两千士兵均已看傻了眼,谁也不曾见到过如此真实而精彩的打斗,躲在几十丈之外屏息凝神悄声观看,片刻也不敢眨眼。眼前的场景犹如神仙对决一般异彩纷呈,虽有性命之危,但谁也不肯退去,仍津津有味地看着。 灵书面色凝重,知道今日一战非同小可,稍不留神便会有性命之忧,急忙伸手召回缚妖索,口中默念符咒,身子再次化为幽光,在土墙中穿行而过。萨乌轻蔑地道:“只会躲避,不敢作战,灵书,你可真够丢脸的!” 这时土墙余威仍在,连天接地一般朝司马行天与燕飞云席卷过去。燕飞云一直与流光巨剑相斗,那流光巨剑威力无穷无尽,每一次冲击都令天地变色,燕飞云强自支撑,好在有司马行天在旁相助,才勉强保持不败。虽是如此,也已累得面色苍白,浑身乏力。转瞬间土墙倏忽便至,司马行天高叫道:“飞云小心!”当即一跃而起,竭力地朝一边逃去。 燕飞云回过头来,想要躲避却已是来不及,土墙犹如洪水一般肆虐席卷而过,将他卷进当中,刹那就不见了踪影。阿不葛在流光巨剑中瞧得真切,欢喜得高声叫道:“司马行天,燕飞云马上就要完蛋了,我看你还能支撑到几时!” 司马行天急得一跺脚,怒火更甚,抬手便又是一记佛手印,紧跟着身子腾空而起,就要钻进土墙中寻找燕飞云。这时灵书飞速从后面跟上,一把抓住他急急说道:“老哥哥不要进去!” 萨乌在地面上凛冽一笑,对二人道:“你们莫急,下一个就要轮到你们啦!” 阿不葛在流光剑中长笑一声:“司马行天,看我怎么收拾你!” 流光剑久蓄威力,紧接着便朝司马行天飞速刺来。灵书急忙向旁推开司马行天,焦急地道:“老哥哥,快去找任金龙回来!” 司马行天无奈地道:“我去哪里找他?” 这时流光巨剑已经扑面而至,二人只得各自分开,一左一右同时打出金光,两点金光相同,但却形式各异,灵书的金光指乃是三清玄气精髓,司马行天的金光却是佛家大乘法宗,两道金光相辅相成,凝结在一起,竟然聚而不散,一下将流光巨剑包裹住,停滞不前。二人对视一下,面露喜色,原来这佛道两家的金光合在一起竟然有如此威力。 阿不葛在流光巨剑中挣扎一会儿,却是没能动弹分毫。灵书高声叫道:“司马老哥,咱们再来!” 司马行天会意,与灵书又点射出金光,两道金光合二为一,变成一股粗大的光束,中空现出金白之色,炽热之极,一下就裹挟在流光巨剑上。只见那剑身忽然一抖,接着便冒出缕缕青烟来。阿不葛在剑中气咻咻地吼道:“你们做什么?有能耐放开我,咱们好好打一架!” 灵书笑道:“狗贼,想让我们放开你?那是痴心妄想!我看你如何挣破我们的金光!” 这时萨乌在一旁高声叫道:“灵书,你忘了还有我的存在么?当我是什么?”旋即右手虚空一点,就见一道黑光快速击上流光剑,一下便将包裹在外面的金光打散。 灵书二人齐齐回头,这才想到身后还有一个更为难缠的净土圣使萨乌,不由眉头一皱,又朝半空里望去。只见土墙依旧盘旋直上,不知道燕飞云在里面怎么样,心头又都是一沉。司马行天向灵书示意,二人指尖同时弹出,只见金光闪耀辉映,奇快无比地朝萨乌疾射过去。萨乌虽然自恃法力刚强,却也不敢怠慢,大手一招,甩出一块大石抵住金光,然后身体猛然后跃,一记土灵爪直奔二人抓来。那只沙土碎石汇聚而成的大手足有几丈大小,轻易便可将两人笼罩其间。二人急忙分开,各自朝一旁退去。匆忙中仍是不忘抬头寻找燕飞云。 这时身后的土墙渐渐停歇,天空重新露出清亮一角,燕飞云在散去的石雨中渐渐显露出来,身上的衣衫破碎成网状,被风一吹,顿时飘飘飞起,全身几近赤裸。满头满脸的鲜血,白发染红了一半,清瘦的面颊上更显疲累,眸子微睁,两道精光依旧凛冽如初。 灵书喜道:“飞云,你没事吧?” 燕飞云静静地道:“我没事。” 灵书又道:“飞云,你累了,进去歇一歇吧,这里交给我们了。” 燕飞云却是轻摇白头,气势惊人的凌厉:“灵书道长,我要会一会这个萨乌。你们先替我观战吧!” 流光剑得了自由,盘旋在半空中,阿不葛在剑中放肆地高叫:“燕飞云,你也太过狂妄了!” 萨乌立在地面上,冷笑着望着燕飞云,一副轻蔑之极的神态。 “你们两个不要猖狂!只有我燕飞云还有一口气在,就决不能让你们踏进仙灵寺一步!”只见燕飞云忽地一声长啸,满头白发忽然向上飘起,神态狰狞,赤露的后背冒出一阵耀眼的白光来,嘴唇微动,一道冰冷至极的声音缓缓传出,“萨乌,阿不葛,仙灵寺乃是我母亲玄门静修之地,你却来此滋扰生事,惊扰了陛下灵体,你们罪该万死!” 萨乌见他如此模样,心中也是暗暗吃惊,搞不懂他被自己的混沌遮天击中之后,为何会大难不死,反而更显凶猛。疑惑地道:“你莫非疯了吗?” 燕飞云冷笑一声:“疯了正好可以杀你!”这时他身体忽然变了模样,背后的白光弯曲向前,竟将他的身体包裹在其中,交叉辉映,竟现出一件战甲一般的东西来。灵书在他的身后,看着他精光的后背,止不住低声叫道:“是玄武战纹!飞云他居然有玄武战纹护体,真是不可思议!” 燕飞云漠然的看着萨乌,一捋手中的昆吾剑,淡淡地道:“我师尊曾对我说过,我体内藏有玄武战纹,只能在危难的时候才会被激发,我倒要感谢你萨乌呢!不是你使出混沌遮天,我怎能释放出这玄武战纹?” 萨乌喃喃地道:“玄武战纹?我怎么从来都没听说过?” 灵书斥道:“像你等荒蛮之人,岂能知道我华夏九州的博大精深?天地万物皆有灵性,玄武乃是四灵之一,必定会有战纹护佑,你不知道也罢!” 燕飞云目光一凛,道:“灵书道长,不要和他废话了!”全身猛然大放光芒,昆吾剑笔直地朝前递出,刹那间光华流动,晃人双眼,昆吾仙剑掀起的滚滚气浪直逼萨乌的头脸,剑虽未至,凌厉的剑气就已让人心生寒战。萨乌吓得急忙一脚遁入了地下,钻进泥土中不露踪影。昆吾剑一下钉在了地上,直留一个剑柄在地面之上。 灵书与司马行天见燕飞云一招便逼退了萨乌,心中稍稍一宽,这时阿不葛在流光剑中愤怒地叫嚷道:“萨乌,一个小小的燕飞云就给你吓成这样吗?真给摩尼教丢脸!” 燕飞云冷眼看了一下流光剑,静静地道:“阿不葛,接下来就是你了!”说着一指昆吾剑,犹如被绳索牵引般,昆吾剑立即从泥土里破跃而出,回到燕飞云手中。 燕飞云持剑在手,朗声对阿不葛道:“流光巨剑斩流光,今日我的昆吾剑要和你一决雌雄!” 阿不葛在剑中忿然道:“燕飞云,少在这里大言不惭!我就不信你有了玄武战纹之后,能厉害到哪去!” 灵书与司马行天无声的交流一下眼神,二人心中默契,立即又同时使出了金光指,一缕粗大的金光直射流光巨剑。阿不葛在剑中又高声叫道:“你们两个老东西,刚才一时不慎才中你们的道!你以为还能得逞么?”只见他忽然一声爆喝,流光巨剑平移出去,接着又一点点变大,直长到十几丈多,竖起起来遮天蔽日,然后剑身一竖,挟着惊天动地之势朝二人猛劈过去。 霎时间飓风又起,掀起大片的沙石泥土风涌到半空,剑影耀眼奇绝,将灵书二人笼罩其中,二人顿时感到呼吸凝滞,威压难当。燕飞云眉梢一挑,立刻祭出了昆吾仙剑,只见一缕幽光箭矢般激射而去,一下钉在流光巨剑上,巨大的冲击力使得半空中划过一道厉闪,火花四溅,尖锐的声响过后,流光巨剑却是毫不迟疑,继续朝灵书二人头上斩下。 灵书大叫一声:“司马老哥,快躲!”来不及多想,猛然化为一缕清光弹射出去。司马行天也快如流星般,身子瞬间便已窜了袭击范围。 流光巨剑一斩落空,接着便如影随形,紧追着灵书刺了过去。燕飞云咬着双唇,心急如焚,大喝一声,再次祭起昆吾剑,半路里拦下流光剑。阿不葛在剑中高叫道:“燕飞云,我看你是成心找死!那我便遂了你的心愿!” 灵书逃到一边,摸着面颊旁涔出的汗水,心中仍是砰砰乱跳。放眼望去,只见司马行天在二十几丈处喘息伫立,两人对视一眼,皆是无声苦笑。这时脚下的泥土一动,萨乌又从下面钻了出来,五官挤在在一起,双目似乎要冒出火来,指着灵书叫道:“死灵书,少在那里得意!”手一挥便使出了土灵爪,朝灵书狠狠抓去。 灵书不由心头又是一紧,那边的阿不葛尚未解决,这边的萨乌还在死缠烂打,真是麻烦。况且他们身后还窥视着按兵不动的两千兵士,这次仙灵之危真的是麻烦之极。当即抬手打出金光指,与此同时,身体猛然拔起,然后便又抛出了缚妖索。只盼着出其不意将萨乌捆住,减去一个强敌。 但萨乌绝非常人可比,见缚妖索破空而来,立即晃了晃脑袋,任由绳索缠住自己躯干,接着忽然诡异一笑,再看他的身体忽然一点点石化,整个人顷刻间就已经变成了一个泥人。缚妖索越勒越紧,顿时将泥人箍得炸裂开来。萨乌从远处现出身形,傲然地道:“缚妖索算什么?小小伎俩也敢拿出来卖弄!” 就在此时,斜刺里忽然窜出一个人来,一把掐住萨乌的脖子,大口一伸,一只巨大的肉舌便朝他脸上卷去。--9h+--> 第二十九章 冒牌青鹅 第二十九章冒牌青鹅 萨乌吓得浑身一抖,不知道这人什么时候摸到自己身边来,怎么一点声音也没有?抬头看去,只见一个华服少年立在自己面前,鼻头###,长眉入鬓,只不过左眼稍稍眯起,里面光芒暗淡,好似瞎了一般。脸上兀自挂着妖冶的笑意,口中一只肉舌伸出来,直卷自己头脸。大叫一声向后跃起,抬手一记土灵爪朝他击去。 来人正是小龙,来到仙灵寺之后只吃了一顿小米粥,被痴颠和尚一吓便独自跑了出去。渤海之滨水产甚丰,他出了仙灵寺便钻进了海中,在里面一通大吃特吃,然后又美美地睡了一觉。醒来之后跑回岸上来,才发现寺前人马如山,灵书三人与一个小矮子和一柄巨剑斗得天昏地暗。忍不住跳了过来,一把掐住了萨乌的脖子。 萨乌并不认得小龙,见他身上透着一股难言的鬼魅妖气,一击之后立即又使出了星沉地动,催起大片大片的泥土沙石朝小龙席卷而去。 小龙闪身避开土灵爪,见他又使出了星沉地动,也是技痒难捱,抬脚便飞上半空,嘴巴一张就吐出水来。只见水势汹涌湍急,迎头与急速飞升的泥石雨激烈碰撞,顿时泥水四溢。身旁的灵书与司马行天急忙向远处退开。萨乌见小龙居然口吐大水,眼神一眯,幽然道:“妖孽,你是个什么东西?看你背上鳞光闪现,应该是蛟龙一类,为何会与灵书他们为伍?” 小龙嘿嘿一笑:“死矬子,我乃是青眼蛟龙!你怕不怕我?” “大言不惭!”萨乌冷笑道,“一个小小的青眼蛟而已,还敢自称为龙?看我如何灭你!” 小龙天性高傲,最受不得别人奚落,见萨乌言语大有轻视之意,不禁勃然大怒,独目一张,立时放出一束白光,直射萨乌双眼。萨乌猝不及防,见一缕白光射向自己双眸,眼前顿时一花,瞬间便没了影像,唯有耳畔依然传来的小龙肆意的笑声。急忙暗道不好,脚下一踩地面,低头又钻入到了土中。 小龙见他进入地下,挠了挠头,却又无计可施。这时回头一看,只见燕飞云与那柄巨剑已经斗了几十个回合,漫天飞舞的剑气之下,燕飞云急速游走,身上光华流动,玄武纹凸起在胸膛和脊背之上,整个人威武狰狞,豪气冲天,一声清啸之后,昆吾剑破跃而出,犹如长龙出水,掀起阵阵骇浪重重朝流光巨剑斩去。 耀眼之极的辉光下,流光巨剑昂首挺立,在这一击之后岿然不动,剑芒所到之处,天地为之变色。灵书与司马行天重新聚合到一起,眉头紧蹙,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必须尽早结束战斗,否则燕飞云难免不受到伤害。这时小龙嘿嘿一笑,对二人道:“你们瞅什么呢?趁那矮冬瓜还没出来,赶紧用金光指射它呀!” 二人这才猛然醒悟,相互点头示意,不约而同的使出了金光指,朝流光剑疾射过去。此番出手,二人心意相通,全都使出了全力,金光陡然间威力大增,倏忽中就已裹上流光巨剑。燕飞云见状立即趋步而上,祭起昆吾剑向流光巨剑重重斩去。就在此时,黑影闪现,一块巨大无比的石头忽然升起在半空,瞬间就将高悬的旭日遮掩得痕迹全无,周遭登时变成了黑暗一片,大石裹挟着排山倒海之势朝燕飞云飞快砸去。灵书与司马行天、小龙都瞧得真切,不由同时高喊:“飞云,小心后面!” 燕飞云全力使出一剑,却也无暇顾及身后,听到三人喊声,急忙回头,只见一块大石如泰山压顶般猛烈砸来,再想躲开时已经是为时已晚,大石轰然而至,直砸在他的后背之上,顿时光芒大绽,玄武战纹骤然亮起,将大石远远震开。饶是如此,燕飞云的身体也斜斜地飞上半空,然后枯叶般飘落于地,单膝跪倒,脸色金黄,胸脯不住地起伏,嘴角冒出一丝淡淡的血迹。 萨乌从远处的泥土中露出半个身子,他本来身材就矮小,再这样只露出半个身子来,就如同一个坛子戳在地上一般引人发噱。小龙立刻叫道:“小矬子,矮冬瓜,有种的你出来,背地里施暗算不是好汉!” 萨乌揉着眼睛,努力地看着小龙,心中的愤怒已经膨胀到了极限,瞪着小龙道:“你这孽障居然和这帮南朝人搅合在一起,真是玩火自~焚!刚才我眼睛差点被你晃瞎,你个独眼龙,死妖怪,我非杀了你不可!” 小龙叫道:“矮冬瓜,臭地鼠,只会在地里躲藏的家伙!有种你过来杀我啊!” 萨乌被小龙骂得面红耳赤,怒火涨满双眸,身子依旧半藏在土中,双手向空中一招,口中念念有词,高喊道:“星沉地动,裂地流沙!”神态暴恶乖戾,举止微狂,竟似要疯了一般。 小龙拍着手叫道:“哈哈,矮冬瓜,急眼了,你倒是出来呀!” 灵书飞扑到他身边,一拉他的手臂:“傻家伙,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走!” 话音刚落,就见几人脚下站立的土地忽然大片大片的坍塌下去,同一时刻,断裂的沙石泥土聚合到一起,瞬间便汇成百斤多重的大石,纷纷拔地而起向上袭去。灵书拉着小龙,尚未动作,便就掉入泥土之中。司马行天反应较快,早已腾身而起,但那些飞起的石块箭矢流星一般不断向上砸去,顷刻间就被击中几下,胸脯一耸,就吐出了血来。燕飞云刚刚被大石击中后背,喘息未定,脚下就断裂坍塌,立刻向下坠去。惶乱之中立即破跃而出,操起昆吾剑在石雨中向外极速掠去。一时间天坍地陷,石雨密集,远处的两千士兵们早已瞧得傻了眼,瞠目结舌,见地面塌陷,唯恐伤及自己,又争先恐后地朝后退去。阿不葛在流光剑中忍不住高喊道:“混账东西,你们跑那么远干什么?快点过来围住仙灵寺,不能放走一个乱臣贼子知道么?” 此刻灵书已经带着小龙跌跌撞撞地跑出了塌陷地带,两个人身上脸上都青肿一片,被那些石雨砸的狼狈不堪。抬头看时,只见燕飞云与司马行天也已经回到了院墙之上。灵书喘息着道:“这萨乌的法力太强了,我们恐怕没人是他的对手!” 司马行天道:“大家先回去歇一歇,我看阿不葛一时也不会冲进来。” 灵书疑惑地朝大队后面望去,纳闷地道:“刚才我们和他们交手,前后已经过了一个时辰,他们为何围而不攻?” 司马行天道:“你们向后看,如果我没猜错,那妖后萧绰就在队伍后面的马车里。想必一定是她下的命令。此时,她或许还不知道青鹅已经不在这里了,所以才有所顾忌。” 灵书道:“你说得有道理,我们先回去歇一会儿,看他们司马反应。”接着回身又道,“阿不葛,和你斗了半天,我们先回去吃点东西,你们若是累了就先回去,吃饱喝足了再来吧!” 阿不葛从流光剑中现出身形来,指着灵书大声道:“贼道士,我看你能支持到几时?识相的赶紧交出陈国公主和柴荣遗体,否则我下令烧了你这仙灵寺!” 灵书心中一动,看来他们果真不知道青鹅之事,捋着胡须笑道:“好说好说,容我回去和他们商议一下!”说罢再不看他一眼,转身下了院墙。 阿不葛回头对萨乌道:“我们先去见太后,请示下一步的计划。” 萨乌摇摇头,不甘地道:“不趁热打铁,只怕迟则生变!” 阿不葛道:“我何尝不知道迟则生变?但太后一再嘱咐,不要贸然行事,你我还是请示一下吧!”说着大步流星穿过人群,走到士兵后方,一架车辇之前,抱拳当胸,恭敬地道:“太后······” 车撵前站立着一位华袍的绝美少妇,正是皇后萧绰。她眼望仙灵寺方向,目光流转,淡淡地道:“怎么回事?那帮人很难缠么?” 仙灵寺中,灵书三人跳落到庭院中,就见陆青麟独自立在院子翘首等待。灵书急忙道:“他们人呢?都没事吧?” 陆青麟道:“他们都在后堂,一直在担心前面的战事。” 灵书把手一摆,与凌万钧、小龙随即便来到后堂,推门望见清修道长与燕飞雪、司马睿源、痴颠和尚等人都安然无恙,这才放下心来。灵书首先说道:“他们还不知道青鹅不在这里,我们也可以以此拖延些时间了。” 司马行天道:“萧绰如果前来,必定会要青鹅出去相见,我们又该怎么办?” 众人面面相觑,谁也没有说话,如果萧绰真的要见青鹅,又该如何处之?而这时却见司马睿源忽然将目光落到小龙身上,莞尔一笑道:“大家不用怕,只有小龙在,自然便会有青鹅了。” 灵书登时会意,捋着胡须笑道:“不错不错,有了小龙,我们的确可以抵挡一阵子。” 小龙见众人都看向自己,不由急道:“你们要干什么?大丈夫士可杀不可辱!” 司马睿源格格娇笑道:“谁要杀你啊?不过是让你变化一下罢了!” 小龙想了想,道:“要我变作青鹅那美妞是吗?你们早说呀!”说着手指拈做兰花状,身子一转,立时升起团团清烟,烟雾散去后,一个含羞带俏的少女显露出来,星眸皓齿,脸上艳若桃花,只见她扶着头展颜一笑,轻启朱唇道,“是不是这样啊?” 众人凝目看去,只觉得这少女的确与青鹅十分相似,但是细看之下,又觉得眼前这小妞太过娇艳,简直近乎妖精一般。司马睿源忍不住一脚踢了过去,张口啐道:“臭小龙,你变得倒是很像,可就是太妖艳啦!青鹅哪像你这般妖性十足?” 小龙向后闪避,急忙道:“莫踢莫踢,我再变就是了!”说着嘴巴一嘟,又将身子转动,清烟散去后,众人眼前一亮,只见一个素颜红唇少女低眉顺眼地站在那里,头上带着一颗硕大洁白的珠花,摇曳生姿,手拈兰花指,回眸一瞥间,百媚即生。众人不禁瞧得呆了。 司马睿源赞道:“平日里也没见青鹅如此娇媚,怎么你这一变,显得这丫头如此美丽?” 小龙得意地道:“那是我变得好!” 灵书从没见过青鹅,见小龙变化得如此模样,也浅笑道:“怪不得任金龙那么伤心,不肯回来,原来青鹅的确是个美人呦!” 痴颠和尚把眼一瞪,吼道:“臭丫头,看见你我就生气!我乖外甥天性质朴,最讨厌欺骗,我非要替他好好教训教训你!”说罢撸起袖子就要冲上前去。 小龙吓得一捂脑袋:“大和尚你干什么?我不是青鹅!” 痴颠和尚怒道:“不是青鹅也不行!谁让你变作了青鹅的样子?” “你怎么如此不讲道理?”小龙捂着脑袋逃到司马睿源身后,忿然地望着痴颠和尚,“又不是我要变的,是他们非要我变的!这与我何干?” 司马睿源急忙道:“疯和尚你做什么?小龙变作青鹅也是迫不得已,不这样我们怎么能拖延到任金龙回来?” 痴颠和尚眼珠一转,忽然嘿嘿笑道:“小龙兄弟变得不错,回头舅舅给买糖吃!” 小龙却是哭笑不得,挺直了腰板嚷道:“疯和尚,不要以为我怕你,若不是看在你外甥份上,我非把你生撕了不可!” 痴颠和尚闻言把眼睛又睁得如牛卵一般,撸着袖子嚷嚷道:“你说什么,你说什么?有胆子你再说一遍?!” 小龙还要还口,司马睿源一敲他的头,另一只手指着痴颠和尚道:“疯和尚不许瞪眼睛!小心你外甥回来我告你状!” 痴颠和尚忿忿不平地瞪了小龙一眼,别过了头去。小龙得意洋洋地笑了下,忽然被司马睿源捏住了耳朵:“你也不要笑,听我给你说······”--9h+--> 第三十章 婀娜妙火 第三十章婀娜妙火 仙灵寺外,萧绰在车中缓缓地道:“为什么不见孝忠候爷?他不在寺中吗?” 阿不葛答道:“刚才属下与灵书道人和燕飞云大战了一个多时辰,也不见孝忠候爷出来,可见他并不在这里,否则早就出来与我交战了。” 萧绰略显失望,定了定神道:“那陈郭公主可在?” 阿不葛又道:“属下也没有看到陈国公主,好像也不在这里。” “哦?”萧绰疑惑半晌,慢慢地道,“青鹅为什么不在?难道她与孝忠在一起?” 阿不葛急忙道:“太后,他俩都不在仙灵寺岂不是更好?属下便可以放手去干,将那帮贼子一网打尽!” 萧绰沉默片刻,对萨乌道:“萨乌圣使,依你看,那帮贼人中谁最强些?” 萨乌道:“太后,那帮贼人当中,最强的要属白发少年燕飞云,但后来的那个妖孽也不容小视。除此之外,灵书与司马行天都不足为虑。” 阿不葛道:“太后,事不宜迟,我们应该即可刻攻下仙灵寺,抓住这几个逆臣,找到人蛹以绝后患!” 萧绰道:“攻下仙灵寺容易,可一旦弄巧成拙,引得那人蛹破裂,飞出升天怎么办?” 阿不葛闻言就是一怔,犹豫片刻道:“如果人蛹真的此刻就能破出升天,我们是无论如何也阻止不了的!与其这样耗下去,莫不如提前下手!我就不信那人蛹会此刻破茧!再者说来,如今有萨乌圣使相助,即便柴荣真的飞出升天,我们也能一并斩杀!” 萧绰却仍是心有顾虑,对萨乌道:“圣使,你觉得那人蛹会升出个什么东西来?” 萨乌沉声道:“属下只是从阿不葛将军的描绘中得知了那人蛹的样子,也不是十分肯定。临来仙灵寺之前,我曾到那青龙山上察看一番,按照那山势所蕴含的龙脉精魄推断,人蛹里多半会升出一只逆龙出来!” 萧绰心中一凛,身为帝后,最忌惮的便是龙这个字眼,如今听到萨乌如此肯定的断言,心头顿时掀起波澜。沉思片刻,肃容道:“阿不葛,你与萨乌圣使一起,速将仙灵寺攻破!务必要将这帮贼人斩杀殆尽!还有就是记得一定会毁了人蛹!” 阿不葛心中暗喜,急忙抱拳道:“属下一定不辱使命!” 萧绰又温声道:“萨乌圣使,辛苦你了,陪阿不葛将军再走上一遭吧。” 声音入耳,柔媚无限,萨乌听得意动神摇,连声应承道:“太后您客气了!属下愿为太后万死不辞!” 阿不葛在一旁暗自皱眉,心道死了一个石敢当又来了一个萨乌,萧绰的魅力真的是无人能敌。随即抱拳道:“属下这就去了!” 萧绰在车中提高声音道:“将军,早去早回,我给你摆庆功宴!” 二人对着车辇深施一礼,带领士兵便朝仙灵寺扑去。阿不葛首当其中,挥着流光剑对身后的士兵们叫道:“弟兄们冲进去,一个不留就地斩杀!如有临阵退缩者,我阿不葛第一个先斩了他!” 身后那两千士兵手持弯刀,口中叫嚣着陆续翻墙而入,跳到院中一阵大吵大嚷。阿不葛立在院中,所有环顾一番,高声喝道:“燕飞云,凌万钧!你们躲在哪里?快给我出来!” 后堂内众人刚刚歇息了片刻,就听到庭院中一阵大乱,灵书楞了片刻,随即一拍大腿叫道:“不好,他们进来了!” 燕飞云眼神一变,操起昆吾剑就要冲出去拼命。司马睿源急忙拦住他说道:“白发哥哥别急,先让小龙去顶一阵!” 小龙见她提到自己,毫没来由的一阵慌乱,捂着脑袋蹲在了地上。司马睿源又一把将他揪起:“我刚才教你的话你可还记得?” 小龙不情愿地道:“记得一半吧。” 司马睿源急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不许和我贫嘴!” 小龙认真地道:“可我真的只记下了一半啊···” 司马行天在一旁说道:“好了好了,快点出去吧,再迟阿不葛该冲进来了!” 灵书也道:“不管你记住了多少,总之一点,要用陈国公主的身份迫使阿不葛退兵就是了!” 小龙哭丧着脸道:“如果不灵呢?” 司马睿源板起脸道:“你管那么多干什么?能顶一时是一时,只要咱们撑到你师父回来了,就有救了!” 小龙道:“那好,我便出去了,你们谁陪着我?” 众人互相看了看,司马睿源想了一下,道:“只有我陪着你最合适了,我们走!” 二人急匆匆朝外走去,刚一出门,就见几个士兵手持弯刀探头探脑地走了过来。司马睿源一声清叱,抬手对着其中一名士兵就是一记耳光:“放肆,谁让你们进来的?” 那士兵被她打的原地转了两圈,捂着脑袋站稳了身体,看了看司马睿源,又看了看旁边的小龙,然后目光一凝,疑惑地道:“陈国公主····” 司马睿源厉声喝道:“见到陈国公主还不跪下?”用手悄悄拉小龙的衣角。 几名士兵慌忙跪倒于地,喃喃地道:“不知道陈国公主在这里,我们是奉阿不葛将军的命令来这里搜寻乱臣贼子的······” 小龙捂嘴偷偷一笑,随即正色道:“你们也是上指下派,怪不得你们。快起来统统出去吧!” 几个小兵如临大赦,跳起来慌张地朝外跑去。刚出门口,就见阿不葛领着大队人马已经来到了后堂院中,后面不紧不慢地跟着矮个子萨乌。几个士兵停住脚,一时竟左右为难起来。阿不葛见这几人的脸色有异,顿时心中一动,疑窦渐起。抬眼看去,只见司马睿源出现在屋门口,身后款款站立一人,青紫色的流彩暗花宫服,肌肤白皙,身段婀娜,脸上艳若桃李,却正是陈国公主青鹅! 阿不葛随即便是一愣,想不到青鹅真的会在这里。如果她仍是一味的阻拦,自己该如何是好?倘若用强,只怕萧绰那里不好交代。一时也踌躇起来,缄默未语。 司马睿源立即绕到小龙身后,悄悄掐了他一把。小龙疼得差点叫出声来,只得仓促地开口说道:“阿不葛,你来这里做什么?” 阿不葛犹豫片刻,道:“陈国公主,你为何还与凌万钧这帮人厮混在一起?难道你不知道他们的叛逆之心么?” 小龙道:“我既许给萧孝忠,今生便是他的妻子。无论他到哪里,我都会跟着他!” 阿不葛急道:“难道你忘了自己的身份了么?太后娘娘从小就将你视为至亲,对你百倍的呵护,将你许给孝忠侯爷,也是希望你在他身边独处引导,让他能为我大契丹效命,难道你都不记得了么?” 小龙心道:太后娘娘若是真的对我百倍呵护,我早就割了这帮人的头颅献给她了,嘴上却淡淡说道:“太后对我的确不薄,青鹅今生不能报答,只能来世继续了。孝忠侯爷既然选择了离开契丹,誓死保卫凌万钧这帮人,我也一样的会帮他保卫。阿不葛,你还是回去吧,将我的话原原本本地告知太后,告诉她,我青鹅对不起她,来生愿意为她做牛做马!“ 阿不葛见她说得斩钉截铁,一时竟无言以对。沉吟半晌,握了握手中的流光剑,对小龙道:“陈国公主,请恕属下不能从命!前面在唤龙祠堂,你就阻挠我杀死燕飞云毁掉人蛹,今天你依然是如此态度,我回去怎么向太后交差?你若再执迷不悟,我也不会再手下留情了!” 小龙微微一笑:“那你能怎样?想杀燕飞云,想毁掉人蛹,那么你就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吧!”说着向前走了一步,睁大了双眼凝视阿不葛。 阿不葛不由后退了两步,心中急速的旋转。这时萨乌忽然走到前面,打量着小龙道:“你是陈国公主?你的那只眼睛是怎么回事?好像是瞎了吧?” 此言一出,小龙与身后的司马睿源都是一惊,小龙的眼睛早就被任金龙在碧水沉潭里射瞎了,虽然变化成人形,但还是难以掩盖失神的瞳孔。想不到这个致命的缺陷竟被萨乌一语道破。 阿不葛立刻死死死盯著小龙,旋即一阵狂笑:“哈哈,差点被你蒙混过去!你不是那个独眼蛟么?怎么和这帮人搅到一起了?看来我应该将你一并的铲除了!” 小龙摘下头上戴的珠花向阿不葛掷去,口中叫道:“不好玩,被你们看穿了!” 阿不葛哈哈大笑,随即便抛出了流光剑:“死妖怪,看我如何斩你!” 小龙立即腾身而起,把嘴一张,一口黄水就朝阿不葛脸上喷去。左手一抄,便把司马睿源抄在怀中,大声叫道:“司马小妞,快和我走,没唬住他们!” 司马睿源一拍小龙的肩头,连声道:“快将我放下!挡住他们,不能让他们进屋!” 就在此时,东面院墙上忽然打出一颗火球来,大如车轮,剧烈地旋转着径直朝阿不葛袭来。阿不葛顿时一惊,急忙向后跃开,身旁的萨乌则立刻瞪圆了眼睛,死死地望着来人。只见一个青衣少女飘然落到院中,声息全无,肌肤雪白,鼻尖###,樱桃小口鲜艳欲滴,满面的风尘依然难掩俏丽之色。阿不葛一见她,顿时骇然地张大了嘴巴,喃喃地道:“陈国公主·····” 来人正是青鹅。她一直就在暗中悄悄注视仙灵寺里发生的一切,见小龙被萨乌识破,与阿不葛就要闯进后堂,忍不住现身出来,一记火球击退了阿不葛,然后伫立在门前,幽幽地道:“阿不葛,你觉得我像不像是陈国公主呢?” 阿不葛高声道:“你是陈国公主,我知道!” 青鹅微微一笑:“既如此,我请你退去如何?” 阿不葛把头一昂:“那是不可能的!刚才我说的话你可能也听见了。如果你一再的执迷不悟,袒护这帮贼子,我阿不葛即使掉了这颗脑袋,也要将你们一网打尽!” “你倒是条响当当的汉子。”青鹅仰面喟叹一声,“但是我心意已决,不会退缩。如果你坚持要继续为萧绰卖命,那么,我们只能争个你死我活了!” 阿不葛尚未答话,萨乌走过来打量着青鹅道:“你刚才打出的是太阴冥火,难道你是摩尼教的人?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啊?” 青鹅看了看萨乌:“你是萨乌对吗?摩尼教的净土圣使?” 萨乌眯起眼睛道:“难道你是摩尼教的新任妙火圣使?以前的圣使洛嫣红呢?” 青鹅道:“她还好。” 萨乌急道:“她在哪里?” 青鹅道:“她在一个别人不知道的地方。” 萨乌道:“带我去见她!” 青鹅淡笑道:“你见她作甚?” 萨乌怒道:“这与你无关!” “奇怪,我为什么要听你的?”青鹅灿烂地道。 萨乌怒气盈胸,走上前一步,对青鹅道:“臭丫头,你若不带我去见她,我杀了你!” 青鹅低头瞧了瞧面前的矮子,轻蔑地道:“知道你净土圣使的手段厉害之极,不过你想杀我,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吧?” 萨乌见她软硬不吃,一时也失了主意,无言以对。阿不葛一拉他的手臂,低声道:“萨乌圣使,咱们先回去见太后!” 萨乌忿然跺了下脚,厉声说道:“臭丫头,等我回来再找你算账!”被阿不葛拉扯着,一路出了仙灵寺。 见他们离开,司马睿源长出一口气,一把抱住青鹅道:“你跑哪去了?”--9h+--> 第三十一章 藏天秘闻 第三十一章藏天秘闻 第三十一章藏天秘闻 仙灵寺内,司马睿源一把抱住了青鹅道:“死丫头,你跑哪去了?” 青鹅淡淡一笑,回身看了看她,柔声道:“哪也没去,一直在你们后面。” 司马睿源又道:“那你可见到任金龙了?” 青鹅就是一愣:“任金龙是谁?” 司马睿源立刻笑道:“呵呵,你不知道,他就是小四了!” 青鹅诧异地道:“小四怎么叫任金龙了?” 司马睿源随即便将前后的缘由告诉了青鹅,随后又道:“你可见到他了?” 青鹅答道:“我见他坐上风雷刺走了,太快,我追不上。只好尾随着你们到了仙灵寺。” 司马睿源呆了一下,忽然问道:“那张成呢?你怎么没和他在一起?” 青鹅尴尬地笑一下:“我没和他在一起·” 司马睿源拉着青鹅往后堂走去:“来,进来和大家说话吧·” 青鹅踌躇一下,道:“我还是不进去了,燕家兄妹对我仇深似海·” 就在此时,只见后堂的房门一开,燕飞云大步从屋中走了出来,后面跟着燕飞雪、陆青麟等众人,痴颠和尚一见青鹅,裂开嘴巴叫道:“外甥媳妇,你跑哪去了?”随即摸了一下光头,摇摇头又道,“不对不对,你不是我外甥媳妇了,你欺骗了他!” 青鹅眼中顿时又涨满泪水,转身欲走。燕飞雪清声道:“且慢!你为什么还要回来?” 青鹅不答,低着头走到司马睿源身边,悄声道:“一会儿他们若是继续袭击寺院,我再出现。”说着头也不回,脚步微抬,张开臂膀,便如燕雀一般轻飘飘飞跃到院墙之上。 众人一片沉默,看着她孤寂的离去。俄顷,司马行天才道:“好了,大家不要想她了。还是商议一下下一步的打算吧。刚才小龙表现得还算不错,但终究还是青鹅出面,暂时喝退了阿不葛。但他们迟早还会回来,我们该怎么办?” 陆青麟道:“我猜用不了多久,萧绰便会下令强攻寺院,到时候咱们寡不敌众,恐怕对柴荣陛下的灵体不利。” 清修道长咬着牙道:“他们若是强攻,我豁出这条老命不要,也要杀光他们!” 灵书摆摆手道:“清修不要急躁!咱们人少他们人多,更何况阿不葛和萨乌又法力高强,若是真的动起手来,我们定然不是他们的对手!” 司马睿源忽然说道:“还有请鹅呢,他们若是强攻,她还会来帮助咱们的!” 凌万钧叹着气低头不语,清修道长又道:“我们不要她的帮助!她是张永德的孙女,怎么会实心实意的帮助咱们?这里面一定有别的原因!” 痴颠和尚却道:“还能是什么原因?因为她是我外甥媳妇呗!” 众人听他这样说,忍不住朝院墙上望去,那个刚刚离去的青萍一样的孤寂女子,到底有着怎样的经历和心事? 这时痴颠和尚一下跃到了墙头上,扯开喉咙大喊:“乖外甥,任金龙——你到底在哪呀?你快回来啊——” 寺外几十丈之处,萨乌听到痴颠和尚的喊声不禁面容一肃,呆滞了片刻,回头问阿不葛道:“那个和尚是谁?他喊的是什么?” 阿不葛道:“那是孝忠侯爷的舅舅,一个疯和尚!” 萨乌眉头锁成了一个疙瘩,疑惑地道:“孝忠侯爷是那疯和尚的外甥?可我刚才明明听他喊出了任金龙的名字啊?” 阿不葛也是一愣,道:“谁知道那和尚抽的哪门子疯?他外甥原来叫小四,萧孝忠的名字是太后在头鱼盛宴上新近赏赐的。” “哦?原来是这样!”萨乌面色阴晴不定,思索片刻,忽然说道:“他的外甥可是十七八岁年纪,浓眉大眼,有一把仙器风雷刺,还有一只宠兽白玉吼?” 阿不葛诧异地道:“萨乌圣使你见过他?小四确实有一把仙器风雷刺,至于身边那只宠兽名字叫小五,到底是什么动物我就不知道了,原来是一只白玉吼呀!” 萨乌现出诡异的笑容来,回身便走:“快,我们去见太后!” 阿不葛见他急匆匆的样子,不知是何事,只得快步跟上。两人穿过士兵阵队,径直来到萧绰的车辇前,却见她已经从车上下来,定定地站立在车前,凝目远望。听到二人脚步声,转过头来,打量他俩一阵,才静静地道:“你们怎么回来得这么快?那帮贼人可都伏诛了?” 萨乌手掌托在额头上,行了一个回鹘人的礼节,正要说话,阿不葛忽然说道:“太后,刚才属下与萨乌圣使正要出手擒拿那些逆臣,可这时候,陈国公主突然现身了·” “青鹅?”萧绰微感意外,望着阿不葛轻轻地道,“她果真还在寺中?那为何不见孝忠呢?” 阿不葛却是一滞,不知如何回答。萧绰叹了口气,扭回头继续眺望远方碧蓝的大海:“是她阻止你进攻仙灵寺的,对么?” 阿不葛垂下头,低声道:“正是·属下不敢不从。” “陈国公主身份尊贵,阿不葛将军当然是要听从的了,这也怪不得他。”萨乌在一旁说道。 萧绰又道:“青鹅既然在寺中,那为何不见孝忠侯爷呢?” 萨乌说道:“太后,孝忠侯爷身受重伤,两条臂骨尽断,当然不在寺中了。” 萧绰与阿不葛顿时都是大吃一惊,萧绰猛然一甩头,凤冠之上的珍珠哗哗作响:“他怎么受伤了?你是如何知道的?” 萨乌微微一笑:“太后别急,其实你并不知道,萧孝忠虽然两臂尽断,但一定会安然无恙的。” 萧绰急道:“这又是为何?他又不是神仙,两条臂骨都断了,怎么能没有事?” 萨乌道:“这萧孝忠可不是常人,他的身世······可离奇得很呢!” 萧绰奇道:“他的身世怎地离奇了?” 萨乌道:“他的名字叫任金龙你知道么?” 萧绰道:“这个我真不知,只知道他是凌万钧从中原捡回来的孩子,本没有名字,后来大家都叫他小四。” 萨乌道:“他的真实身份恐怕连那凌万钧都不知道。我却知道他叫任金龙,乃是任天辽的外甥。” 萧绰忍不住道:“这些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萨乌沉默片刻,叹息一下:“我们摩尼教立足华夏已经有三百年之久,久盛不衰,就是因为这个任金龙,才使我们摩尼教遭受到了灭顶之灾!” 萧绰闻言不禁微怒,沉声道:“摩尼教被灭与任金龙何干?那时候他好像还没出生呢吧?” “太后一定认为我在胡言乱语是么?”萨乌苦笑道,“我们摩尼教就是被任金龙一手毁掉的!那时候太祖阿保机统一渤海国,就是任金龙将我们摩尼五大圣使打得大败,各自逃散,教主也生死不明!” 萧绰越听越是糊涂,茫然道:“圣使你说的是真的么?任金龙今年才不过十七岁,他怎么可能一人独战摩尼教五大圣使?” 阿不葛也道:“是啊,萨乌圣使,你有没有搞错啊?我看那任金龙的能为恐怕连你都战不过,怎么能一人独战五大圣使?” 萨乌道:“现在的任金龙还不是我的对手,但是我刚才说过,他不是常人!他身上有一只渤海藏天镜你们可知道?” 萧绰与阿不葛都是一愣,一同摇了摇头。萨乌又道:“渤海藏天镜乃是盘古开天辟地时形成的先天至宝,威力无穷,足可以纵横仙界!” 阿不葛说道:“渤海藏天镜真的有那么神奇么?我怎么没有听说过?” 萨乌道:“三千大千世界,妙法离天,神兵震世。任金龙正是因为有了渤海藏天镜,才可以一人独战我摩尼教五大圣使!” 萧绰听得心惊胆战,沉吟一下,忽然道:“圣使,我还是不明白,即便那渤海藏天镜威力无穷,可那任金龙也不能独战你们五大圣使啊?那时候他根本没有出世呀!” 萨乌道:“太后,这正是我要和你说的重点!那渤海藏天镜最大的玄机就在于它能够隔空转世,瞬间就将人送到千里之外,而且还能够自由地穿梭时空,任金龙就是用它,回到了渤海国灭国之时,帮助太祖皇帝阿保机战败了我们五大圣使,渤海国就此覆灭,而我们摩尼教也从此一蹶不振,再无昔日的辉煌。” “这样说来,那任金龙还是我大契丹的开国功臣呢!”萧绰面色一喜,浅笑道,“原来上京警示堂里挂的金甲天神人像竟然是他,真是让人匪夷所思!” 萨乌面沉似水,又道:“太后,本来你契丹与我有灭教的旧怨,但时隔已久,我现在唯一记恨的便是这任金龙。太后你对我礼待有加,我不忍拒绝,所以才会帮你做些事情。” 萧绰此时却是低头不语,喃喃自语道:“回到了渤海国灭国之时······回到了渤海国灭国之时?”接着抬头猛然道,“萨乌圣使,你是说这渤海藏天镜能够回到过去?” 萨乌点头道:“正是。” 萧绰眼中忽然闪过一股异样的光芒,扭回头去望着苍凉的远方,陷入了思索之中。北风扬起,掀动她艳丽的裙摆,浑如一朵妖娆盛开的兰花。萨乌与阿不葛定定地望着缄默的萧绰,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良久,萧绰才回过神来,脸上满是惬意的微笑:“二位将军,烦劳你们再去仙灵寺,一定要将那般逆臣擒获,记得要活捉燕飞雪和司马睿源,其他人死活不论!” 阿不葛道:“那陈国公主呢?” 萧绰正待说话,萨乌抢先道:“那丫头是我摩尼教的妙火圣使,杀不得!” 萧绰便是一愣,心道青鹅怎么成了你摩尼教的妙火圣使了?阿不葛笑道:“对了,我差点忘了这点。刚才她打出那道火球,真的是凌厉之极,我差点都没躲开呢!” 萧绰闻言又是一惊,凝视着阿不葛道:“什么火球?” 阿不葛答道:“刚才我与萨乌圣使进入到寺中后院,正要往里闯时,陈国公主突然出现,抬手便打出一道火球来。真看不出这小姑娘文文静静的,原来法力如此高强!” 萧绰眉头顿时高高蹙起,旋即便想起与任金龙在始祖神庙下面的洞###的遭遇,不禁重重地长叹一声,心道:我早就该想到,始祖庙内戒备森严,外人怎能轻易进入?不是她还会是谁? 这时阿不葛又道:“太后,我把陈国公主带回来交给您发落可好?” 萧绰迟疑未语,胸脯重重地起伏几下,踌躇片刻,终于狠下心来,幽幽地道:“不必了,直接杀了吧!” 萨乌却是急道:“太后,不可!” 萧绰道:“萨乌圣使,你不要多说了,我心意已决。青鹅居心叵测,我曾经差点死在她手上,若不是孝忠……”她停顿一下,眼神坚硬如铁,“即便她是你摩尼教的妙火圣使,我也不会再手下留情了!” 萨乌见她如此决绝,颇显失落,沮丧地道:“好吧,我听太后的便是。”--9h+--> 第三十二章 混沌遮天 第三十二章混沌遮天 萧绰说到此处,忽然觉得全身异常的疲惫,长叹了口气道:“是敌人,就要斩尽诛绝,否则只能是养虎遗患!” 萨乌偷望她的脸色,见她眉眼间现出一股惊人的霸气来,半晌没有出声。此时天边一道黑云如长龙出世,黑压压翻滚蠕动,天色一片黑暗,仿佛暴风雨来临时的前奏。 仙灵寺内众人静寂无声,望着头顶上的异样不做声响。就在此时,忽听外面叫声鼎沸,嘈杂不堪,燕飞云立刻跃上墙头向外望去,只见阿不葛与萨乌果真又返了回来。阿不葛冲在最前,一见燕飞云,立即高声叫道:“逆贼,看你还往哪里逃?” 燕飞云眉头一竖,回头对院内众人道:“不好,他们又杀进来了!” 痴颠和尚哇哇暴叫:“奶奶的,还没完了!老子我掐死他们!” 司马睿源叫道:“疯和尚,一边待着去!他们人多势众,咱们不要硬拼,得想办法尽快脱身!” 话刚说完,就见清修道长已经飞上墙头,指着阿不葛喝道:“狗贼,你实在欺人太甚,当我仙灵寺里没人了吗?” 阿不葛冷冷一笑:“清修道姑,少在这里充英雄!你仙灵寺里有几根葱我清楚得很!燕飞云,你下来!” 燕飞云见他点名唤自己,毫不犹豫,纵身飘落在地,一晃手中昆吾剑:“阿不葛,我来了。你想怎么样?” 阿不葛笑道:“我要将你这帮乱臣贼子斩尽杀绝!” 燕飞云道:“只怕你没这个本事!”昆吾剑随即高高举起,一声清啸,剑气缭绕开来,袭人脸面,一道白光直奔阿不葛刺去。 阿不葛急忙摆流光剑向上迎去,两剑相抵,顿时激起一片火花,燕飞云长发飘摆,清眉高竖,赤裸的上身忽然光芒大绽。后背上现出一块清晰的龟纹来,耳后向外延伸,瞬间便将他包裹在里,表面光华流动,美丽之极。再看燕飞云,双眸陡然间变成了深深的蓝色,毫无半点情感显露,让人望之生畏。昆吾剑随即划了一道三角符咒,剑身立时大了一倍,接着便脱手而出,追云逐日一般向阿不葛斩了过去。阿不葛跳到几丈开外,讶然地望着燕飞云,竟似忘记了回击。 萨乌在一旁大声道:“阿不葛,你被他吓傻了么?干嘛不出手?” 阿不葛猛然惊醒,怒喝一声,抬手便掷出了流光剑。这时昆吾剑盘旋又至,闪电一般击在流光剑上,阿不葛大叫一声,后退几步,嘴角忽然冒出一缕鲜血来。燕飞云一招便震伤了阿不葛,令萨乌大为吃惊,心道:玄武战纹是个什么东西?怎么如此厉害?燕飞云长出这战纹后居然增加了一倍功力?真是让人惊讶! 阿不葛擦擦嘴角的血迹,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旋即大吼一声,持流光剑就要向额头上拍去。这时只听旁边一个银铃般的语声忽然响起:“阿不葛,你非要强攻仙灵寺吗?”正是青鹅到了。 阿不葛一见青鹅,便是一声冷笑:“陈国公主,你想干什么?莫非还想阻止我进攻仙灵寺么?” 青鹅微笑道:“我正有此意,我该说的都已经和你说了,不想再重复。只希望你能退去可好?” 阿不葛忽然面色一变,凛然道:“刚才太后有令,让我将你一齐斩杀!你觉得此时我还会听你的么?” 青鹅登时一愣,疑惑地道:“她为何要杀我?” 阿不葛怒道:“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你倒阴曹地府去问阎王爷吧!” 青鹅急道:“你就不怕孝忠侯爷回来后找你算账么?” 阿不葛却道:“我管不了那么多!孝忠侯爷再大也大不过太后!”说着便操起流光剑大力向额头上拍去,只拍得皮开肉绽,鲜血迸流。环视一下燕飞云、青鹅,以及身后的清修道长等众人,森然道,“你们这帮逆贼,今天插翅难逃!”随即身体逐渐变为虚无,又化进流光剑中。 燕飞云漠然道:“那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一声清啸,剑随声动,如巨鲸出水轰然刺向流光剑。此时流光剑已经长到六丈有余,青光凛冽,让人望之生寒。两只仙剑迎面剧烈相撞,剑尖对着剑尖,撞击之声尖锐且悠长,刺人双耳。流光巨剑声势浩大,鼓荡起阵阵的气浪,四尺多长的昆吾剑竟也毫不逊色,寸步不退,神威大振。对峙片刻,忽然剑身直直竖起,电光火石般向下斩去。天空中随之亮起一条宽宽的光束,瞬间便冲破阴霾,犹如漆黑之中的一条白色丝绸,绽放出霞光万道,携开天辟地之势重重落在流光巨剑上。在场众人只觉眼前一花,瞳孔皆都瞬间失明。痴颠和尚捂着眼睛道:“你们搞什么呀?眼睛都被你们弄疼了!” 萨乌却已忍不住,对青鹅道:“妙火圣使,你快和我走!” 青鹅奇道:“我跟你去哪里?” 萨乌道:“带我去见嫣红!太后已下了死令,除了司马睿源和燕飞雪要活捉外,剩下的人都要死!” 燕飞雪听她这么说,不禁微愣,心道这萧绰干嘛要留着自己和睿源?她在搞什么鬼主意?难道是因为任金龙? 这时司马睿源却已抢先说道:“死冬瓜,你说得什么鬼话?我和飞雪才不会被你活捉!青鹅也不会跟你走!” 萨乌被她说得面上一红,盯着青鹅道:“你跟不跟我走?” 青鹅冷笑道:“萨乌,有本事你就捉了我去。否则,我定会与你一战到底!” 萨乌恼羞成怒,脸色大变,狠狠的道:“既然如此,那么我们就斗上一斗!我倒要看看,你这个新任妙火圣使有多大的能为!”说罢双手在胸前交叉,而后极速分开,高叫道,“星沉地动!” 话音未落,就见青鹅脚下的泥土忽然大片大片的飞升而起,直上半空,青鹅在剧变前就已腾身而起,回头喊道:“大家快闪!飞雪、陆大哥,记得保护好人蛹!”接着一声清叱,三颗火球连环脱手而出,直奔地面上的萨乌。 霎时间仙灵寺前热浪滔天,地面塌陷,那两千士兵见此情景都停滞不前,摩拳擦掌却又无计可施。他们根本插不上手,只能眼巴巴地翘首观望。燕飞云和阿不葛此时已经斗了十几个回合,却也难分胜负。清修道长与灵书众人又退回到寺内,只有司马睿源和小龙仍留在寺外。青鹅表情淡淡,从容不迫,在泥石乱雨中飞跃而出,手势急剧变换,犹如飞鸟般急掠到远处,手掌挥动,一道火焰立时闪现出来,如刀锋般朝萨乌斜斩过去。 萨乌怪叫一声:“火焰刀!威力倒也不俗!”平地里横移数丈,身子向后仰去,几乎要贴在了地面上,造型诡异之极。随即双手后神,掬土为石,疾风暴雨一般朝青鹅猛烈砸去。寺院围墙下站立的司马睿源和小龙急忙向两旁躲开。小龙一不留神,头上被一块石头砸了一下,立刻红肿起来,不禁勃然大怒,指着萨乌骂道:“你个矮冬瓜长没长眼睛?干嘛打我的头?!” 萨乌却哪有心思理他?哼了一声并不说话。见流星石雨奈何不得请鹅,目光一凛,双手高举过头,接着便使出了“混沌遮天”,只见土墙瞬间就长起数丈,飞速地旋转,凌厉得似乎可以吞噬一切。火焰刀消逝不见,被土墙掩盖得痕迹全无。青鹅双臂如羽翅张开,横移到别处,双手快速击出,口中清叱连连,一道道火焰立刻疾射而去,熊熊燃起,一直向土墙之后蔓延过去。 萨乌冷冷一笑,腮帮子忽然高高鼓起,而后身子一弯,大口大口地向前吹气。仙灵寺前立刻刮起了一阵狂风,沙尘大作,漫天遍野皆是厚实的黑土,裹在人脸上瞬间就被划出血痕来。青鹅的身子猛然一滞,再也无法停留在空中,一个筋斗翻了下来,满脸满身的尘土。落地之后毫不迟疑,一咬舌尖,登时将舌尖咬破。然后仰头吐出一股血箭来,手中则悄悄升起一团火焰,火焰中心如海水般湛蓝,抬手朝那血箭上甩去。只见那火焰遇血即焚,噼噼啪啪几声脆响之后,火苗立刻变得迅猛之极,顷刻间便蔓延到四周,火焰冲天燃起,越烧越旺,空中的那些肆虐流动的黑土被蓝火焚烧之下,化作颗颗细小的尘埃颓落在地。而那蓝色的火焰却燃烧更猛,逐渐泛成白色,一直向萨乌追逐过去。 萨乌已经瞧得目瞪口呆,喃喃地道:“六阳真火?你居然练成了六阳真火?” 青鹅面无表情,淡淡地道:“既然知道我会使六阳真火,你退兵可好?” 萨乌仰头狂笑:“让我退兵?除非你跟我走!” 青鹅凝视着他道:“我跟你走你便退兵么?那阿不葛和萧绰那里你怎么交代?” 萨乌傲慢地道:“我管他们作甚?你和我就是了!咱们不搀和他们之间的恩怨,让这帮人打破天才好呢!” 青鹅怒道:“你说的什么混账话?这样我怎能跟你走?” 萨乌又虎视青鹅道:“难道你真的想和我决一胜负么?你就不怕两败俱伤?” 青鹅抱胸而立,面向远方黯然道:“心已死,两败俱伤又何妨?萨乌,你就放马过来吧!” 萨乌却是一呆,望着青鹅幽怨的神情,暗想:这丫头难道失恋了?怎会如此消沉? 这时就见小龙飞到他面前,指着他怒冲冲道:“矮冬瓜,我和你说话你没听到么?你干嘛用石块砸我?” 萨乌见他毫没来由的责问自己,不禁心中厌烦,不耐地道:“你滚开,没你的事!” 小龙瞪着眼睛道:“小矬子,矮冬瓜,信不信我一口咬死你?” 萨乌道:“你是个什么东西?少在这里和我大呼小叫!给我滚一边去!” 小龙怒不可遏,右眼陡然大放光明,瞪向萨乌。萨乌见他忽然睁大了眼睛,就知不好,脚下一动就钻入了土中,随即一掐口诀,便将小龙脚下的地面弄塌。小龙猝不及防,顿时跌进土中。 但小龙毕竟不是常人,随即提气向上一跃飞上半空,饶是如此,也是弄了满身的泥土。不禁气急败坏,指着萨乌破口骂道:“萨乌小混蛋,你看你把仙灵寺给弄成了什么样子?太不像话了!今天我非好好教训教训你不可!”接着嘴巴一张,猛然吐出一口水来,直击萨乌。 萨乌摇头冷笑,上手上举又使出了星沉地动,乱石土雨迎上水柱,登时形成一股泥浆,接着便是一声断喝,泥浆逆天飞起,直冲到小龙身上,瞬间就将他裹了进去。小龙被那些泥浆冲得一阵趔趄,哇哇暴叫着挣扎着逃了出来,吐出几口泥水,忍不住又是破口大骂,然后将头一摆,身子猛然向上拔起,立刻变现出原形来。--9h+--> 第三十三章 爱恨两难 第三十三章爱恨两难 这时,只见小龙飞上半空,头上脚下冲天而起,接着头上便忽然生出一只独角来,身上的衣衫也顿时撑裂破碎,冒出菱形的蛟鳞,身长足有五丈多,独眼大如灯,遍体五彩斑斓,白色的脖颈,背后长着蓝色螭纹,四只利爪闪着清凛的幽光,张嘴向天一声长嘶,声动九霄,尾巴上的尖刺剧烈摆动,将头一低就向下俯冲过去,喘息间已经迅猛而至,利爪划破沉闷的空气咝咝作响,朝着萨乌的胸口便狠狠抓去。 萨乌急忙向后退开,骇然地瞪视着小龙,鼻息滞重,惊讶中略带愤怒,随后大吼一声,胖乎乎的身子迅速向上飞起,将嘴巴一张,又是流沙漫天,狂风呼号翻卷,裹着流沙朝小龙与青鹅席卷过去。 小龙哇哇爆叫,竭力地晃着脑袋,独目在漫天的流沙中大放异彩,一束光柱冲破苍茫,直射萨乌。霎时间天昏地暗,唯有那一道亮如白昼的光辉晃人双眼,整个世界似乎变得沉寂下来。 萨乌急速闪到旁边,这时青鹅趁机扑上,一记六阳真火向他烧去。萨乌大叫一声,仓皇逃窜,匆忙中也不忘使出星沉地动,瞬间又飞起沙石土雨。小龙在空中不依不饶,嘴巴一张又吐出水来,漫天的流沙逐渐淡去,六阳真火在滔天的大水中火势更旺,直照得天际一片通红,整个觉华岛方圆十里内皆是冲天的火影。 清修道长、灵书等人在寺内悄然窥视,见外面已经打得翻天覆地,燕飞云与流光巨剑在几十丈之外的上空依旧缠斗不休。两柄仙剑各显神威,棋逢对手,斗得异常惨烈。寺前空地上,萨乌独战青鹅与小龙二人。这二人一上一下将萨乌团团围住,土墙石雨不时便会盘旋而起,仙灵寺前的空地之上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坑洞,千疮百孔。 众人心急如焚,这两队人马厮杀在一起,虽然一时难分胜负,但外围还有萧绰的两千人马虎视眈眈,再这样拖下去,只怕后果不堪设想。司马睿源仰天轻叹,心中不住的念叨:任金龙,小四,你到底在哪啊?你快点回来啊! 战场百十多丈之处,萧绰孤单伫立,数十名几名翰鲁朵侍卫在她身旁悬刀守卫。一片寂静中,大路方向突然跑来一匹青马,马上之人面白如玉,朗星阔目,直接就奔萧绰而来。那些侍卫一见此人,刚刚握刀戒备的手便又放下,纷纷恭敬地垂首问候:“小韩大人好!” 韩德让快马如飞,奔到萧绰身边跳下马来,眼望仙灵寺,急切地道:“燕燕,你这是干什么?你到底背着我都做了些什么事?” 萧绰缄默片刻,向身后那些侍卫摆了摆手。侍卫们立刻会意,又向后退去,一直退出三十几丈,才各自停下。韩德让见周围无人,忽然眼含热泪,一把抓住萧绰的双肩,大声问道:“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一夜七道金牌传我回上京,到了上京你便将我软禁起来,这是为什么?这里又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会带兵到仙灵寺来?” 萧绰重重地喘息一下,忽地柔情一片,伸出手来轻轻抚摸着韩德让的脸颊,无限温存地道:“将军,你干嘛那么大火气?现在他已经不在了,再没有人能阻止我和你在一起了,不是么?” 韩德让急道:“燕燕,你回答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什么事?我想,你已经猜到了吧?是不是?”萧绰抽回手来,望着远处的海水黯然说道。 韩德让身子一震,喃喃地道:“你······你把他们都杀了?” 萧绰却是不答,抱拢双肩凄凉站立,面上满是忧郁,目中含泪。韩德让忍不住大声道:“你是不是把我庄上的人都杀了?为什么?!” 萧绰转过头定定地瞧着他,朱唇微启,字字清晰地道:“因为你!” 韩德让却是一呆,道:“因为我什么?” “因为我怕你离开我,所以······我才下令屠了山庄。” 韩德让怒道:“好端端的我为什么会离开你?那山庄上七八十口人命,你说杀就杀了?我爹爹呢?凌管家呢?小四呢?你不会也······” “小四没事,他带着凌潇潇和青鹅那几个丫头离开了。” 韩德让忽然“仓啷”一声拔出佩剑来,指着萧绰道:“我与你相识二十多年,竟没瞧出你居然如此心肠狠毒!你告诉我,为什么要做出这样的事来?” 萧绰道:“韩德让,我该叫你什么?或者叫你柴熙让么?” 韩德让大吃一惊,忿然道:“你竟然知道此事?那么就是因为此事,才令你狠心屠庄了?” 萧绰苦涩一笑,盯着韩德让道:“你我从小就在一起,青梅竹马,如果不是耶律贤,恐怕我早就嫁给你为妻了。如今先帝已死,朝中再无人敢议论此事,我可以正大光明的和你在一起了,德让,难道你不想么?” 韩德让怒道:“你杀死庄上几十口人就为了和我在一起?” 萧绰忽然泪流满面:“如果没有隐龙山庄,没有唤龙祠堂,你觉得我会如此狠心么?先帝就是在轩逸园里被害的,一想到这些我便耿耿于怀!那日我曾下令,庄上所有的人都必须到陛下灵前祈首祷告,可凌万钧却依旧置若罔闻。我怎能不气?德让,我不想失去你!那帮大周旧臣迟早有一天会离开契丹,重振大周天下。我不想到时候与你为敌,所以,只能现行扼杀!德让,我心中只有你,我怕你离去!你瞧-----” 她说着抬起左手来,凄凉地道,“我这只指头就是我自己斩下的,小四当时要杀我,我对他说,现在隆绪尚还幼小,我们母寡子弱,契丹江山不可一日无主。所以我才割了手指给他!如果你也想杀我,那么你就杀吧,我这条命给你了!”说着眼睛一闭,慨然自若地立在韩德让面前,唯有两行清泪依旧簌簌流淌。 韩德让却是一呆,手中宝剑向前递了递,却还是没能斩下。心中爱恨交织,难以自拔,终于悲怆地说道:“妖后,妖后!我恨不得一剑杀了你!只是······”说了一半就没了声音,扔了宝剑转身便走。 萧绰急忙一把拉住他,跪伏于地,泣不成声:“将军,将军!我萧绰此生别无他求,只希望我契丹江山一统万年,再与你比翼双飞,相守白头!你今天若是走了,我便自尽在你面前!” 韩德让忍不住回头望去,只见她从袖口里拽出一把匕首来,横在脖颈之下,沉声道:“你这又是为何?我虽然不忍杀你,但也不想你自裁!圣宗皇帝幼小,还需要你代整朝纲,你不能这样!” 萧绰又柔声道:“将军,我告诉你,你父韩匡嗣并没有死,我将他关在了辽阳府!因为他虽不是你亲生爹爹,但毕竟你们父子多年,情谊深厚。” 韩德让闻言眉头微微舒展,面色已不像先前那般铁青。萧绰见状又道:“我知道你恨我,但我心中只有你韩德让!我们母子心中弱小无依,如今朝中藩王割据,拥兵自重,对我们母子时刻威胁,将军,你说,我怎能不想办法自保?你若不帮助我,还有谁能助我?谁又能对我一心一意呢?” 韩德让低头不语,内心中惊涛骇浪起伏不定。当地声扔了宝剑,仰天一声长叹,良久良久,才低声道:“那小四呢?他在哪里?” 萧绰擦擦眼泪,沉重地道:“他现在不知道在哪里,我派人在各处关隘张贴画影图形,也没有他的消息。” 韩德让转头看了看仙灵寺前的混战,问道:“那你又为何会带兵来此?” 萧绰道:“探马得知他们一路向西,进了这仙灵寺,所以我就来了。” 韩德让忽然想起一事,随即又问:“那······你来这里要做什么?” 萧绰看着他的神情,就知道他为什么而担忧,轻轻地道:“我只想杀了燕家人和那老道灵书。至于宋人陆青麟,还有司马家父女,我倒可以网开一面。” 韩德让盯着萧绰,慢慢地道:“还有呢?” 萧绰看着他的表情,忽然投进他的怀中,环抱住他宽厚的胸膛,温存地道:“没有了,什么也没有了。只要你在我身边,我什么都不管了。” 韩德让呆呆地伫立,望着仙灵寺前面的打斗,轻声道:“燕燕,听我的话,罢手可好?” 萧绰猛然一惊,抬起头来近在咫尺地看着他,片刻,才道:“将军你说什么?要我放了他们?” 韩德让沉默一会儿,低声道:“仙灵寺里还有我父柴荣的灵体,我不想他受到伤害!” 萧绰斩钉截铁道:“如果你愿意留在我身边,我宁愿放过这些仇敌!” 韩德让心中翻滚如潮,突然大力地拥萧绰入怀:“我不会离开你,只求你放了他们!” 萧绰唇边现出一丝微笑,灿烂地道:“将军,等过了先帝的周年忌日,我便改嫁于你可好?” 韩德让却是不答,抚摸着萧绰的秀发,抬头看天,不禁想到了那个越来越神秘的小四,不知道他现在哪里?是否知道仙灵寺前的危难? 萧绰呆立半晌,远远望着火光冲天的仙灵寺,蓦地想起萨乌说过的话,止不住心思跳跃,浮想翩翩。轻轻推开韩德让,柔声说道:“将军,我想让孝忠回来!” 韩德让深深的一皱眉,道:“你屠戮山庄,杀死七八十口人命,孝忠对你恨之入骨,他怎么可能还会回来?” 萧绰哀婉地道:“大错已经铸成,我又何尝不悔恨当初?” 韩德让见她面容凄凉,便是心如刀割一般,想想自己这些年来蒙受凌万钧教诲,时刻不敢忘了复国大业,如今为了仙灵寺众人的平安,与父亲柴荣的灵体不受损害,不得不收敛心志,曲意承欢。除了无边的自责外,内心中对萧绰的深深爱恋仍是难以遏制,即便是遍体鳞伤、万劫不复,也只愿见到她开颜一笑。遂再次轻轻拥她入怀,轻轻地,却又是异常坚定。 萧绰伏在他胸膛上,低低的道:“将军,如今大错已经铸成,不可挽回。但是我听萨乌说,孝忠身上有一只宝镜,如果咱们能拿到这只宝镜,就一定能够让孝忠回来······” 韩德让立刻诧异地“咦”了一声,托起萧绰的下颌,定定地注视着她:“那是什么宝镜?为何能让孝忠回来?” 萧绰粲然一笑,便将萨乌的话重复了一遍,然后又道:“我让他们围困仙灵寺,只要咱们不撤兵,孝忠就一定会回来与那些人相会。到那时候,我们就想办法把那只镜子弄到手!” 韩德让疑惑地道:“那只镜子真的有那么神奇么?” 萧绰合上双目,旋即又睁开,肃然道:“我也不知道那镜子是否真的那么神奇,只是听萨乌这样说。但是我宁可相信这是真的,因为我希望孝忠回来!他与隆绪结有篝火之盟,更是你韩德让的弟弟,我不想让他流落到南朝,与那帮人为伍。契丹永远是他的家,我要他做契丹一辈子的臣子!” 她说得异常坚定,韩德让忍不住微叹一声,仰头看着远处的恶斗,仍是忧心忡忡地道:“那阿不葛与萨乌法力如此高强,我担心那些人熬不到孝忠回来!” 萧绰道:“将军你大可不必担心,我早已叮嘱过他俩,让他们不要伤了那些人性命。只要孝忠回来,咱们就想办法把镜子弄到手!”说到此处,她目光流转,神情淡淡,心中暗道:将军,我怎能留下灵书和凌万钧这几个大周旧臣?让他们不要伤害的只是孝忠身边的那两个小丫头罢了! 韩德让这才长处一口气,随即又道:“那孝忠回来后,我们该怎么办?” 萧绰回道:“随机应变!想尽一切办法拿到宝镜,然后让时光逆转!”--9h+--> 第三十四章 血色之梦 第三十四章血色之梦 第三十四章:血色之梦 汴京都城,龙心阁西配殿前,只见赵猛快步如飞,跑到任金龙面前,上气不接下气地道:“师父,此地不宜久留,你快走吧!” 任金龙一脸疑惑地道:“为什么要走?他们又为何要杀我?” “我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赵猛焦急地道,“师父,你就不要问了!赶快走!” 这时只见整个皇宫里一阵大乱,从远处急匆匆跑过一大队的士兵,正飞快地往龙心阁而来。赵猛回头看去,立刻大声道:“师父,你不要问了,赶快走吧!” 那名被任金龙刺穿软肋的白胖子一指赵猛,厉声喝道:“赵猛,你干什么?” 赵猛回头骂道:“狗奴才王继恩,不要以为陛下宠着你,就可以为所欲为!有朝一日,我一定打得你跪下管叫我爷爷!” 那叫做王继恩的汉子气得脸色通红,扶着地面就要站起来。任金龙笑道:“我看你还是趴着的好!”说着一脚踢出,正踢在他的手腕之上,王继恩哎呀一声惨叫,腕骨立断,随即又趴在地上###起来。 任金龙转头对赵猛道:“是你家皇帝要啥我,还是你家太子要杀我?” 赵猛焦急地回头看看越来越紧的大队禁军,忽然扑通一声跪倒于地,双目含泪,哽咽着道:“我既叫了你一声师父,今生便是你的弟子。做弟子也绝不会害你!你赶快走,什么也不要问了好吗?” 任金龙被他吓了一跳,见他如此耿直忠义,也是大为感动,当下说道:“赵猛,你我素昧平生,但你却对我如此忠义!好吧,我就不再问了。反正我也要走的,什么时候不是走呢!”说着抛起了风雷刺一跃而上,对着配殿门里招了招手,小五立刻飞身跃起,跳上了他肩头。 任金龙立在风雷刺上,低头对赵猛道:“赵猛,将来再见,我一定会好好教你功夫!” 赵猛欢喜得嘿嘿一笑,说道:“师父,你快走吧!” 就在此时,大队的禁军一见围拢了过来,大声吵嚷着:“不要放跑了贼人,快拿下他!” 任金龙微微一笑,左右打量一番,见龙心阁门口处立着太子元休,他身后便是龙床上的那个手持利斧的男人。不由得心中顿时一动,仔细思索了一下,逐渐明白了一个大概,忍不住怒气冲天,对着赵光义叫道:“狗皇帝,你为何要杀我?我哪里得罪你了?” 元休见他立在风雷刺上发威,浑身上下无不显示出一种惊人的气势,大有随时出手杀人的姿态,急忙紧走几步,将赵光义挡在身后,大声道:“小四兄弟,你误会了,不是父皇要杀你!这是一场误会!” 任金龙冷笑一声,看着赵光义。接着两人四目相对,这时任金龙忽然头上又开始痛了起来,就好像有只虫子在里面激烈地撕咬一般,脸颊边冒出滚滚的热汗。使劲晃了晃头,眼前不知怎地景象也飘忽起来,顿时暗道不好。 随后,只觉得头中的痛楚渐渐加剧,任金龙不禁仰头一阵长啸,转头回眸,眼中立时现出两道凛冽的光芒,凝视着赵光义道:“我大宋江山传到你手,燕云十六州依然未能收复!与契丹的交战,更是屡次大败,赵炅,你太让我失望了!” 赵光义惊骇地望着任金龙,见他此刻说话的声音居然与自己二哥赵匡胤惊人的吻合,立刻双眼呆滞,扶着龙心阁殿门溜坐在地上,面如死灰,口中不住喃喃地道:“真的是他,真的是他!” 任金龙见他如此,脸上露出不屑的笑意,转回身去,迎着晨曦时的朝阳,疾驰而去。风雷刺就如电光挥射,瞬间就载着他与小五消失在橙黄色的日晖里。 赵光义见他终于离去,终于再也矜持不住,大叫一声仰面摔倒,立时晕了过去。 任金龙立在风雷刺上,咬着牙死死坚持着向前飞去,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我不能倒下,不能倒下!我还要回仙灵寺,我还要找少庄主韩德让,告诉他隐龙山庄里的血海深仇! 脑中意识却越来越模糊,眼前景象暗淡,纷纷摇曳如飘落的秋叶,任金龙的双唇都被咬破,丝丝鲜血涌出唇外。就这样一直飞了一个多时辰,再也坚持不住,终于大叫一声,从风雷刺上一头栽了下去。 小五惊得飞落于地,低头看看昏迷不醒的任金龙,不明白他为什么忽然晕了过去,急得用爪子碰了碰他的身体,但见他却毫无反应。风雷刺在空中滑翔了一阵,也停歇下来,悬在半空僵滞片刻,接着也跌落到地上。 红日升上中天,一片绚烂的光芒。任金龙眉头紧锁,兀自昏迷不醒。小五趴在他身旁,不时用爪子触碰他一下,可他却如死去一般没有任何反应。小五呆立半晌,又伸出舌头去舔他的脸,只感觉那颗头颅中噼啪作响,吓得小五后退一步,再也不敢伸出舌头去了。 就在此时,不远处忽然出现一个灰袍道士,手中持着拂尘,一步三摇地走到任金龙身边。小五见有陌生人走近,立刻警觉起来,呲着牙瞪视着老道,像是随时就要扑上去撕咬。 老道一见小五,微感诧异,捋着颌下的胡须叹道:“原来是神兽青毛吼,不过下界后却变成了白色,不知道现在你的通灵之力恢复了几成呢?” 小五听不懂老道说些什么,旋即张开嘴来,亮出了獠牙,嗥了一声以示恫吓。老道微微一笑,道:“你的主人都睡去了,你怎么还不睡呢?听老道的话,还是早早歇息吧!”说着拂尘一甩,直向小五头上扫去。 一阵凉风袭面,小五二目圆睁,刚要跳过去撕咬,忽然眼皮沉重起来,目光呆滞,四肢有如千斤之重,再也控制不住,接着便四爪一软瘫倒在地,只是瞬间就已鼾声大作。 老道见任金龙与小五皆躺倒在地,得意地甩了甩拂尘,在一块石头上坐下,,而后双目一闭,屏息入定,宛如木雕泥塑一般。 ***** 暮霭沉沉,一点血色的月亮挂在天际,冷风不时袭过面颊,触目皆是冰冷的凉意。任金龙猛然睁开双眼,呆滞片刻,疑惑地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地方,下意识摸了摸腰间的风雷刺。 四周里静谧无声,唯有一点血红的月亮高挂暗空之中。任金龙踟蹰而行,橐橐的脚步声回荡在小路深处,惊起枝桠上的叶子刷刷作响。任金龙越走越是心惊,此地陌生而诡异,让人心生寒战。 黑暗中一片宫殿模样矗立在眼前,殿内灯火摇曳,却又晦暗不明。他犹豫着走过去,只见大殿豪华阔气,殿前立着十六根朱红的柱子,殿内烛光闪动,一个人影突然出现,手中拎着一只斧头,毫不犹豫地砍向另一人! 而那被砍之人则是惊愕万分,回头望去时,还未出声训斥就已暴毙身亡。大殿外的墙角下,蹲着一个瑟瑟发抖的孤身女子,抱着膝盖黯然垂泪。那持斧之人快步出了大殿,朝女子藏身出望去,那女子急忙站起,跑进了黑暗中。 持斧人犹豫一下,回身进了大殿,扔掉斧头换了身衣服,随即又出了大殿,喝令禁军侍卫进来搜捕那白衣女子。 任金龙瞧在眼里,不禁怒上心头,那持斧之人面容清瘦,颧骨颇高,竟然是汴京皇城里,在龙心阁里见到的那个皇帝! 转瞬间,忽然见到那个白衣女子只身奔跑在旷野之上,脸上兀自挂着冰冷的泪痕。她身后不远处,身后虎狼成群,对她穷追不舍。那女子边跑边回头观看,怀抱中尚有一个幼小的男孩惊吓得凄惨的哭号,样子惨不忍睹。 白衣女子边跑边温声安慰男孩道:“金龙别哭,一会儿你舅舅赶过来,咱们就安全了!” 男孩的哭声戛然止住,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的母亲。这时前面一片小树林呈现出来,白衣女子抱着男孩冲进林中,坐在一棵树下喘息。男孩伸出小手替母亲擦了擦脸上的汗水,稚嫩地道:“娘,我舅舅呢?他怎么没跟上来?” 白衣女子目中含泪,道:“你舅舅在和坏人交战,一会儿就回来了!” 男孩想了想,又道:“那个穿黑衣的男人很厉害么?舅舅为什么还不来啊?” 白衣女子道:“再等等吧,也许一会儿舅舅就跟上来了。” 男孩哦了一声,忽然抬起头问道:“娘,刚才前院中来了好多人,吓死人了!他们为什么要杀我们啊?” 白衣女子低头看着男孩漆黑的眼睛,斩钉截铁的道:“金龙,你记住,你是龙胎转世!那帮人不想让你活,因为他们个个都是贼子!” 男孩眨着眼睛道:“龙胎转世是什么?” 白衣女子道:“你出生时,一个神仙就曾对我说,我肚子里的孩儿身上具有双龙魂魄,乃是龙胎降世!所以,你是本命真龙!” 男孩迷茫地道:“既是真龙,他们为何还要追杀我们?难道他们不知道真龙是杀不死的吗?” 白衣女子苦涩一笑:“他们都是摩尼教的教众,这其中的缘由,你还小,不知道也罢。” 男孩眨了眨眼,欲言又止。便在此时,不知何时一个高高瘦瘦的男人忽然立在这对母子面前,穿着斗篷,面貌模糊,身穿一件斗篷,青色的绸缎上綉着一只展翅腾飞的苍鹰,金光闪闪,狰狞之极。那少妇人满面的惊恐,正低声说道:“求你放过我们母子吧,今生今世我都会感激您的大恩大德。” 那人却是冷冷一笑:“我从汴梁一直追你到了这里,十六年了,我对你是朝思暮想,但却是矢志不改,天底下哪有我这样对你钟情之人?如今你却有了孩子,这个孽种是谁的?刚才在后园中,我将任天辽打成重伤,你说,这孩子是不是他的?” “不是他的!我们结拜为金兰兄妹,怎么会做那样的事?”那少妇人紧了紧怀中的孩子,颤声说道,“求你放过这个孩子,要杀你杀了我吧!” 那人深陷在斗篷里的脸忽然大喝一声:“混账东西!这个孽种留他做甚?我先杀了他,然后再和你算账!” 那少妇人闻言大惊失色,急忙高声喊道:“求求你,不要!” 那人冷冷一笑,随即便扬起了手臂。任金龙看到此处,忽然有是一阵剧烈的头痛。只见那白衣女子将男孩往旁边一丢,一把抱住男人的双腿,哀声求饶道:“云天,求你放过这孩子,他才只有四岁!” 那被称为“云天”的男人漠然说道:“要我放过他可以,你现在就跟我走!” 白衣女子一怔,又哭道:“云天,我跟你走可以,但金龙才这么大点,要我将他丢到这荒郊野外,我怎么忍心呢?” 云天怒道:“花蕊,如果你不跟我走,我现在就杀了他!” 白衣女子浑身一颤,苍白的面孔悲伤与愤怒一同闪现出来,先前的柔弱样子一扫而光,换上了一种毅然决然的神情:“莫云天,不要得寸进尺!如果你杀了金龙,我花蕊即便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莫云天便是一呆,愕然说道:“花蕊,你说什么……” 花蕊惨烈一笑,忽然拔出一把匕首抵在脖子上,咬着牙说道:“如果你敢动金龙一根汗毛,我便立刻死在你面前!老天保佑,我死后阴魂莫散,变成厉鬼再找你算账!” 莫云天惊讶地看着花蕊:“你当真如此看重这个孽种吗?他是谁转世你可知道?” 花蕊笑道:“我当然知道!陈抟祖师什么都告诉我了,你若敢伤他性命,就不怕陈抟祖师日后找你算账么?” 莫云天顿时一凛,皱着眉头略显踌躇。花蕊眼望旁边的男孩,憧憬无限地道:“这孩子长大后一定会成为一个男子汉,大英雄!” 莫云天见她脸上忽然柔光四射,禁不住心中迷荡,猛然在她脖颈后面狠敲了一记。花蕊眼睛一翻,声也未出一下就晕了过去。 莫云天忍不住冷笑一声,背起花蕊大步朝树林外走去。那被称为金龙的男孩大惊失色,立即冲上前去抱住了莫云天的大腿,尖声叫道:“你干什么抓我娘?你快放开她!”--9h+--> 第三十五章 凤眼菩提 第三十五章凤眼菩提 那莫云天举起手来,怒视男孩片刻,却是终于没能落下,抓起他的衣领将他丢到一边,骂道:“你这孽种,留在野地里自生自灭吧!” 那男孩却是一跃而起,爬起来又飞身扑上,抱住莫云天又抓又咬,激烈地道:“你快还我娘来,快还我娘来!” 莫云天见他不依不饶,不由恼怒起来,轻轻一脚将他踢开,喝道:“小杂种,你再敢纠缠我,我一掌拍死你!” 男孩把头一昂,竟是毫无畏惧,对莫云天道:“你打死我也不怕!你快还我娘来!” “小杂种,有本事你就来抢回你娘!”莫云天重重喘息几下,冷哼道,“赵匡胤,柴荣,你俩叱咤风云半生,如今合为一人,我倒要看看你的双龙魂魄能支持到几时?我掳走你娘花蕊,你若是个孝子,就来救回她!我在通天涯神木峰上等你!” 男孩张开稚嫩的小手,指着莫云天道:“你少要得意!如果我救不出我娘,就让我魂魄爆裂而死!” 莫云天哈哈大笑,不屑地道:“你倒还很有志气!只是你今年才不过四岁,能不能活到那个时候还不一定呢!”说着迈开大步,头也不回地走了。 小男孩一直追出十几丈远,一不留神摔倒在地,接着便手捂着头###起来。只觉头痛欲裂,好像有虫子在里面撕咬,止不住就地翻滚,痛楚地道:“我不要双龙魂魄,我不要叱咤风云,我只要我娘!”大喊一声,竟然晕了过去。 艳阳扑面,一片暖人的光晕,朦朦胧胧中,耳畔似乎有人在清唱低语,任金龙呀地声醒了过来,只见自己好端端地躺在地上,身旁一块大石上,赫然端坐着一个鹤发童颜的道士,挽着发髻,身穿一身青蓝色道袍,手里拎着一只拂尘,口中兀自唱道:“糊里糊涂度年岁,糊涂醒来糊涂睡。糊涂不觉又天明,复向糊涂埋心肺。明明白白又糊涂,糊涂饮酒糊涂醉。世人难得不糊涂,独我糊涂有真味!” 任金龙揉着脑袋坐了起来,迷茫地看着这个道士,觉得这个道士有些熟悉的感觉,可在记忆中拼命搜刮,也想不出自己何时曾与他有过交集,看着那道士一时竟没能说出话来。 “刚才这一觉睡得可好?”道士笑眯眯地问道。 任金龙迟疑了一下,才道:“你是谁?” 老道呵呵一笑:“看你睡得这么香,真是不忍打搅你。只是,现在却不是你酣睡的时候,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你不知道么?” 任金龙一愣,问道:“你说什么?我要做什么事你怎么知道?” “痴人,痴人!”老道倒背着手面对漫天的日晖,眯起了眼睛:“一梦十七年,恩怨弹指间。任金龙,你要回到契丹,去找那韩德让,是也不是?” 任金龙惊得目瞪口呆,喃喃地道:“你怎知我要去找少庄主?” “我自然晓得,你现在满腹的仇怨无处发泄,刚才从风雷刺上掉下来,然后晕了过去,现在你的头还在痛是么?” 任金龙疑惑地道:“你为什么也叫我任金龙?我头痛你怎么知道的?” 老道缄默片刻,两地漆黑的眸子直视任金龙:“我当然知道!我还知道你那柄仙器风雷刺,是你舅舅送给你的是不是?” 任金龙呆了片刻,忽然道:“你可认得陈景元?” 老道哈哈笑道:“那个小老道我当然认得。怎么,他找到你了?” 任金龙道:“你和他一样,都是称呼我为任金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是我的名字么?可是我都不认识你们啊!” “以后你回了仙灵寺就知道这里的缘由了。”老道一甩拂尘,单手负在背后,捋着须髯说道。 任金龙眨眨眼睛,又问道:“我昏迷了多久?” 老道答到:“你足足昏迷了一天一夜,现在已经是第二天的正午了。” 任金龙怒道,“你干嘛不救醒我?我还有很重要的事呢!” “我怎忍心救醒你?”老道笑眯眯地道,“你太累了,需要休息。” “我不能休息,我要回家!” “想回家?你可知道这里离觉华岛多远么?就凭你那折损的风雷刺,何日才能飞到?” 任金龙却是暗暗吃惊,心想:这老道如何知道我要去觉华岛?他又怎知我的风雷刺损伤了?微微愣了一下神,忽然福至心灵,急忙弓身跪倒:“老神仙,我要回觉华岛,求你送我回去!” 老道打量着任金龙,沉寂了一会儿才道:“你现在的头还疼么?” “现在不疼了。”任金龙晃晃脑袋,茫然地道:“这是怎么回事?我的头为什么总是会疼?” 老道叹息了一声:“你脑中一直压抑着一种东西,每当想起便会疼痛。所以,以后你要学会克制和梳理。” 任金龙道:“我脑中压抑着什么?我怎么不知道啊?” “好了,还是不要想了,以后你自会明白的。”老道淡淡地道,话中满是玄机。 任金龙这才想起小五来,转头一看,只见它四爪摊开,趴在地上睡得正香,又对老道说:“老神仙,你快让小五醒来呀!它是我的兄弟!” 老道呵呵一笑:“小五不知道比你大了多少岁,你却叫它做兄弟,真是好笑。” 任金龙急道:“我不知道它多少岁了,反正我和它投缘,所以就认它做兄弟了!” 老道打量着小五道:“这只青毛吼现在就和普通的野兽没什么区别,你既然是它的兄弟,就该想办法让它恢复天赋神通才是!” “天赋神通是什么?”任金龙便是一呆,讷讷地道,“它不是白玉吼么?怎么你叫它青毛吼呢?” 老道笑道:“世人只知龙与###交媾产下的幼崽叫白玉吼。白玉吼即便再稀奇,也只是一只异兽而已。但青毛吼世间仅此一只,是上天太乙救苦天尊的坐骑,乃是一只神兽!” 任金龙喜道:“这么说,我的小五是天上的神仙了?” 老道呵呵笑道:“虽然是只神兽,但小五还算不得神仙!” 任金龙忽然呀了一声,急切地道:“光顾着和你说话了,你快把它叫醒呀!我得赶紧回家了!” 老道笑眯眯地看着他:“你要回去做什么?” 任金龙道:“我要回去看看,大家是否平安无事!” “如果他们有事呢?” 任金龙疑惑地道:“如果有事,我一定会出手相助啊!” 老道悠然道:“出手相助?难道你忘了渤海之滨无名小岛上的事了吗?那个小矮子你能敌得过他么?” 任金龙瞪大眼睛道:“真的出事了么?不行,我要马上回去!” 说着一指地上的风雷刺,旋既飞跃上半空。老道眯起眼睛看着任金龙,半晌才道:“你的风雷刺也已经折损,威力大不如从前,凭你现在的实力和萨乌斗,那不是去送死吗?” 任金龙心中一凉,跳下风雷刺,扑通一声跪在老道面前:“老神仙,求老神仙助我!” 老道捋着胡须笑道:“修仙不易,炼器更难。你的风雷刺是碧梧真人修炼的法器,我还没有那么大的能为重新炼制它。不过,暂时修复一下它还是可以的。” 任金龙叫道:“那老神仙你出手吧!” 老道捋着胡须静静端详风雷刺,缓缓地道:“任金龙,你先到我身后去,看我妙法修器。” 任金龙依言走到老道身后,只见他将拂尘斜搭在肩上,伸手在袖子里掏出一物,抬手便朝空中掷去。风雷刺悬在半空,老道掷出的东西一下撞在锥身上,登时火花四射,就见风雷刺停滞一会儿,忽然剧烈地抖动起来,蓝光绽放须臾,接着又归于平静。不过只过了片刻,风雷刺再度抖动起来,随即猛地爆裂炸开,锥身断成两截各自飞出。任金龙见到比情景不由急得大叫:“老神仙,我是要你给我修它,不是毁了它!” 老道回头看他一眼,自若地道:“傻小子,你急什么?这才是开始嘛!” 任金龙疑惑地瞪大了眼睛,心道:修风雷刺难道需要将它先毁掉吗? 只见老道忽然腾身站起,脸上的笑容一扫而光,凝神肃穆,紧紧盯着风雷刺,接着一声清喝,手中拂尘向空中已甩,朗声道:“天地无量,道法玄黄。菩提宝树,再显崇光!” 半空中的风雷刺凝滞片刻,忽然动了起来,两截断锥犹如被磁力吸引,朝着彼此飞去,头尾相连,喀地一声契合在一起。随即空中便打了一道厉闪,风雷刺重放出光来,刹那间光彩夺目,契合在一起的风雷刺开始嗡嗡作响,且声音越来越大,隐约中竟带有风雷之声。蓝光绽放处,一多七彩凤眼菩提花如梦幻般升腾出来,直入半空,再看风雷刺,耀眼的光辉中,那多凤眼菩提花化作一缕白光钻进风雷刺中,紧接着万里晴空随即打了一道巨雷,风雷刺激射而上,宛如猛龙出世,昂首向天,释放出一股君临天下的霸气来。高悬在清宇之中,俯视苍生。 任金龙此刻已经瞧得目瞪口呆,好半晌才喃喃地道:“老神仙,您可真厉害呀!” 老道哈哈一笑,打了个辑手,道:“万事大吉,还不快看看你的风雷刺?” 任金龙向空中一招手,风雷刺立刻俯冲而下,任金龙伸手握住,仔细地望去。只见风雷刺光彩熠熠一片崭新,那道裂痕已经消失不见,闪耀着通体的蓝色光泽,不由欢喜得叫道:“老神仙,风雷刺修好了!你刚才用的是什么东西啊?这么神奇?” 老道眯着眼睛道:“那是我仙家宝贝凤眼菩提花,此物极有灵性,用它修风雷刺再恰当不过了!”说到此处,仿似困了一般,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任金龙捧着风雷刺左看右看,一时间心花怒放,抬眼瞧了瞧老道,急切地道:“老神仙,这回我能打败萨乌了吧?” “哦?你说什么?”老道慢慢睁开眼,声音有些迷糊地道:“打败萨乌----够呛啊!”说罢又闭上眼睛,打了个哈欠,慵懒地扭了扭脖子,状若睡着了一般。 任金龙呆呆地瞧了老道一会儿,见他果真睡了过去,胸脯一高一低的起伏,隐隐竟还响起了鼾声,禁不住伸手去推他,焦急地道:“老神仙,你不要睡啊!你快点醒来呀!我还要回仙灵寺呢!” 老道坐在大石上一动不动,任金龙推了几下,却没能推动他分毫,只觉得老道的屁股仿佛与那大石连成了一体,自己虽然神力惊天,但全身的力气到此时好像失去了作用,就像蜻蜓撼石柱一般徒劳无功。任金龙急的大叫一声,一脚踢在石头上,沉默了一会儿,却又无计可施,拖着腮蹲在老道面前,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一盏茶时间过后,地上的小五忽然一跃而起,一下蹦到他的肩上,紧紧贴着他的头,注视着大石上沉睡的老道,一副虎视眈眈的样子。任金龙见它毫无异样,这才放下心来,又将注意力转移到老道身上。老道依旧睡得香甜,虽然是坐在大石上,但却鼾声连连,口鼻俱张,显得极其惬意的样子。任金龙此时反倒平静下来,看了看手中的风雷刺,心念一动,遂抱起小五站起身来。 环目四顾,见此处是一片长河堤岸,春暖花开之时,河面水流清澈,岸边杨柳成行,虽略显萧瑟,但也有些春色的旖旎。任金龙大步来到河边,向河中望去,只见水中游鱼三两的游动,于是随手抛出风雷刺激射进河中。平静的河水顿时掀起波澜,风雷刺冲出水面,锥身上霍然钉着一只十几斤重的红毛鲤鱼。 任金龙提鱼在手,抬头向天上一看,只见水岸边上的半空中,正缓缓飞过一群绿头鸭,随即面上露出一丝微笑,抬手又掷出了风雷刺。只见一道蓝光如箭矢流星,冲进野鸭队中,锥子去势甚猛,刺穿一只野鸭后竟毫不停歇,又继续向前飞去,一连刺穿了三只鸭头,才踅了回来。--9h+--> 第三十六章 太祖遗物 第三十六章太祖遗物 任金龙提着红毛鲤鱼和三只绿头鸭,走回到大石旁,见老道依旧酣睡不醒,便拾了柴火,将鱼和野鸭架在火上烤去。时间不大,香味窜了出来,那大石上的老道忽然打了个嚏喷,睁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火堆,口中啧啧赞道:“好香,好香!” 只见老道坐起身来,三步并作两步走,来到火堆前看着红毛鲤鱼和绿头鸭,皱着眉摇晃着头叹息道:“罪孽,罪孽!小小子儿你杀生了!” 任金龙回头说道:“杀生又怎地?我这是帮助它们尽早轮回!” 老道呵呵一笑:“狡辩之词!吃肉就吃肉吧,还谈什么么转世轮回?”说罢抬眼悄悄注视着他,目中满是深深的探究。 任金龙察觉到他的目光有异,却是装作不知,笑嘻嘻地道:“你想吃么?” 老道支吾了一下,捋着胡须道:“玄门讲究三不问四不吃,你杀的这红毛鲤鱼和绿头鸭不在这之列,老道我也吃一点吧!” 任金龙笑道:“那是最好不好了!只不过······”说了一半就止住了口,定定地凝视着老道。 老道道:“你想做什么?” 任金龙道:“你刚才帮我修了风雷刺,所以做为回报,我请你吃东西这很正常。不过现在我急着回家,可那边有萨乌,我打不过他,你看······” 老道呵呵笑道:“臭小子,就知道你在这等着我呢!刚才我为你修补风雷刺,元气大损,所以必须要睡一觉。现在睡得差不多了,看你小子还算伶俐,就传你点东西吧!” “老神仙,您请吃!”任金龙大喜过望,撕下一只鸭腿来递给老道,“你打算传给我点什么呢?” 老道接过鸭腿,张嘴就咬掉了一半,从怀中抽出一张黄纸来,看了一眼,举起来擦着油乎乎的嘴,漫不经心地说道:“那萨乌是摩尼教的净土圣使,所会的不过是土中那些玩意,短时间内我也无法传你很多,我就给你一张符吧!”说着将手中满是油渍的黄纸递到任金龙面前。 任金龙诧异地望着老道,顿时有些哭笑不得,尴尬地道:“老神仙,这是什么呀?” 老道低头瞧了瞧手中的纸,接着一拍大腿笑道:“哈哈,忘了画符啦!都是你这鸭子给闹的!”旋即丢了鸭腿,眯着眼睛在袖筒里摸索了一会儿,摸出一支朱砂笔来,然后执笔在手,龙飞凤舞地在黄纸上胡乱抹了一气,接着又用嘴吹了吹,才递给任金龙,神秘兮兮地道,“有了这个,你就不用怕那个萨乌了!” 任金龙犹犹豫豫地接过黄纸,见上面画的弯弯曲曲满是蝌蚪爬虫一样的符号,皱着眉道:“老神仙,就这一张黄纸,能打败萨乌?” 老道笑眯眯地道:“不相信老道么?” 任金龙道:“我相信你,但是我不信这张黄纸!” 老道仰头大笑道:“任金龙,不愧是任金龙,即使你转世投胎,前世的无赖性情还是一点也没有改变!” 任金龙盯着老道。一字一顿地道:“你说,我真的是那人转世投胎么?” 老道收敛了戏谑的笑容,肃容道:“你希望自己是么?” 任金龙摇了摇头,道:“我的前世是谁我不关心,我只在乎这辈子。此生能让自己身边的人活得好,活得快乐,我就心满意足了!” 老道又道:“那么你的梦想呢?你的野心呢?你的一腔壮志呢?你都不想要了么?” 任金龙眼望远方,眸中浮现出一股苍凉的韵味,沉重地道:“我只活今生,前生来世与我无关!老神仙,你若是真心怜我,就请医好我的头痛,今生我绝不忘你的大德!” 老道道:“我知道你的心意了!现在仙灵之危迫在眉睫,你我必须尽快赶到才是!” 任金龙道:“那还等什么?还不快走?” “不妨事不妨事!”老道笑道,“你先把我给你的黄纸收好,我把这鸭腿吃完咱们再走不迟!” 任金龙看着老道得意的样子,无可奈何,只得耐心地等他将鸭腿吃完。老道胃口不错,三只鸭子一条鱼,被他啃得一点不剩,小五在一盘不住地朝他运气。老道打着嗝道:“小五子,不要和我凶,回头老道我多给你些好处就是了!” 任金龙道:“现在好了么?我们可以了走了么?” 老道抬眼望碧蓝的天穹,拇指尖在四只手指上划了半圈,回头对任金龙道:“是时候了,任金龙,我们回家!” 任金龙道:“我们怎么走啊?” “贫道自幼习得飞腾之法,今日索性就显摆一下!” 任金龙便是一喜,道:“是腾云驾雾么?太好了!” 老道道:“任金龙,跟老道走吧!”拂尘一甩,脚下便立即升起一朵祥云来,莲花朵朵盛开,让人如坠梦里。 任金龙瞧得目瞪口呆,喃喃地道:“好神通,好法力啊!” 老道率先跃上云头,回头又道:“还傻愣着干什么?快点上来!” 任金龙一把抱起小五,迟疑着道:“坐这个,会不会掉下去啊?” 老道哈哈大笑:“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任金龙又道:“管他呢!你敢坐,我就敢坐!”说着也跃上云头。 老道朗声道:“任金龙,咱们回家了!” 话音刚落,就见祥云立刻动了起来,飘飘呼呼朝上升去,只是片刻,就已飞到青天之上。任金龙小心翼翼地朝下望去,只见脚下的景物都变成了一个个小小的黑点,忍不住道:“老神仙,这云彩飞得太高了,恐怕要到了九霄云外了吧?” 老道笑眯眯地道:“这点高度算什么?离九霄云外还有很远呢!” 任金龙暗自咋舌,又道:“那九霄云外是什么地方?是不是玉皇大帝住的地方?” “比乎昆山之天柱,矗九霄而垂云!”老道悠悠地道,“玉皇大帝居住的地方虽高,却还是在九霄之下。那九霄云外尚有很多层天,玉皇大帝不过是居住在东方欲界六天中的第二天,忉利天罢了。” 任金龙道:“天上怎么这么高呀?干嘛还分那么多层?那些神仙干嘛不住在一起?” 老道微叹道:“天上有许多大罗真仙,脾气性格各不相同,当然要在不同的地方居住了。” 任金龙又道:“老神仙,那你住在那层天啊?” 老道呵呵一笑:“我不过凡间俗子一个,怎能上得了九天?” 任金龙惊讶地道:“你这么高的法力,难道还不是大罗真仙么?” “哈哈,老道我生在人界,得机缘巧合,学得几式粗浅的法术,这点能为还离大罗真仙远着呢!” 任金龙不禁暗暗称奇,随即却又无边的惘然,大罗真仙到底有多厉害呢?接着忽然又想起一事,拉着老道的袖子道:“你刚才说,小五有天赋神通,怎么样才能让他恢复呢?” 老道头也不回地道:“时机未到,小五的神通还要压抑一阵子。等到时候,它的天赋神通自然就解开了!” 任金龙还想要发问,这时小五忽然嗷呜了一声,抓了抓任金龙的裤脚。任金龙低头看去,只见身下一片碧蓝的海水,浪涛翻滚,一座马蹄形的小岛显露在视野,岛上一座四四方方的寺院,正是仙灵寺了。 任金龙大喜过望,也忘了小五的神通之事,欢喜地道:“老神仙,这么快就到了?怎么我立在云上,却感觉不到它流动呢?” 老道微回头看了看他,却不答话,面色逐渐凝重起来。任金龙随即低头向下仔细瞧去,只见仙灵寺周围人马密集,火光冲天,数千契丹士兵将寺院围了个水泄不通。一望之下顿时张大了嘴巴:“老神仙,这是怎么回事?” 老道淡淡地道:“仙灵寺有难啦!” 任金龙急得双拳紧握,抱着小五就要从云上跳下去。老道忽然一把拉出他,道:“别急,再等等!” 任金龙惊诧地道:“还等什么?这都什么时候了?” 老道眼望着西方,捋着胡须道:“快到了,我们就再等一会儿吧!” 任金龙见他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好像是在等什么人,不禁疑惑地问道:“老神仙,你在等人么?” 老道点点头,道:“马上就到了,不要着急。” 任金龙心急如焚,但是老道不急不躁,对他也是没有办法,只能耐着性子四下张望。只是片刻间,就见西方由远及近的飞来一朵祥云,云上之人身材消瘦,五官冷峻,鹰钩鼻子异常扎眼,正是先前在无名岛上救了任金龙的陈景元! 陈景元手中提着一只金光闪闪的棍子,远远地瞧见二人,迟疑了一下,飞到近前一看,顿时露出惊愕的表情,朗声问道:“前面可是陈抟祖师?” 老道呵呵一笑,道:“陈景元,你还记得老道,真是不容易呀!” 陈景元立即单膝跪倒,对陈抟道:“小道士陈太初见过陈抟祖师!陛下您身体还好吧?”后面的这句话却是说给任金龙听的。 任金龙并不答话,只是呆呆地看着他手中的那条大棍。陈抟注视着他眼中的神情,面上染起一道淡淡的幽怨,转回头打量着陈景元道:“你终于还是来了!只是,你不应该再次出现。在自己的庙里清修不问世事,岂不是好?” 陈景元道:“小道得太祖皇帝知遇恩宠,时刻铭记肺腑。如今陛下重出于世,我自该点醒他,让他重展昔日雄风!” 陈抟叹息道:“天命不可违之,陈景元,难道你不知道么?” 陈景元毫不犹豫地道:“陛下对我有知遇之恩,并且十六年里恩宠有加。只要能让陛下重振昔日雄风,即便是天谴索命,我也在所不惜!” 陈抟长叹一声,还未等说话,任金龙却不耐烦地道:“你们说完了么?我要下去了!” “陛下莫急!”陈景元急忙唤住他,举起手中的大棍,道:“陛下,给您这个!” 任金龙接过棍子来,疑惑地道:“你给我一根棍子干嘛?” 陈抟此时却是慢慢地转过身去,不再看任金龙。陈景元道:“陛下,这是您的棍子,您前世最得意趁手的兵器,难道你忘了么?” 任金龙定定地端详着这条黄金棍,只见它八尺多长,烁烁地放着金光,晃人眼目,棍的两头各雕刻着一头狰狞欲飞虬的金龙,栩栩如生,仿佛随时会挣脱棍子的束缚直冲天际。任金龙静默须臾,脑中忽然嗡了一声,往事迭闪云涌,纷至沓来。微微合上一下眼睛,将手中的大棍直击向天,禁不住仰天一声长啸,二目旋既又缓缓睁开,忽然绽放出的眸光有如天君降世,威不可侵:“蟠龙黄金棍!你终于又回到我的手里了!” 此言一出,陈抟与陈景元都是一惊,陈景元眼中冒光,颤声道:“陛下,陛下,您记起来了?” 任金龙肃容道:“太初,谢谢了不忘为我奔波忙碌,真是难为你了!” 陈景元双目含泪,跪伏在云上,热泪盈眶道:“陛下,陛下!只要您能重登九五,再振我大宋神威,臣就是肝脑涂地,也含笑九泉!” 任金龙微微一笑,道:“好了,我现在要下去救人,稍后我们再说。” 陈景元急道:“陛下,你干嘛非要下去?那帮人都是柴荣的旧部子侄……” 任金龙眼中厉光一闪,低声喝道:“住口!我必须要下去!你与陈抟祖师就在这里等我吧!” 陈抟负手而立,看着落日夕阳,面上毫无任何表情。陈景元见他恼怒起来,诺诺的低下头去不再说话。任金龙手提黄金棍,将风雷刺往腰间一别,然后扛着小五便从云上跳了下去。--9h+--> 第三十七章 六阳真火 第三十七章六阳真火 这时仙灵寺前激战正酣,燕飞云独战流光剑,青鹅与小龙双战萨乌,打得昏天暗地不可开交。任金龙一眼便瞧见了青鹅,和对面的矮子萨乌。立即飞身冲上前去,抬手便掷出了风雷刺。萨乌此刻全神贯注与青鹅二人恶斗,哪知背后任金龙已至,风雷刺激射过来,一下钉在他后背上,顿时身子向前一栽,几欲摔倒。任金龙大吼一声,举起蟠龙黄金棍跳起来便朝他头上砸下。 众人一见任金龙,皆都喜出望外,小龙高声叫道:”师父,你可回来了!快帮我揍这矮胖子!” 痴颠和尚趴在墙头上,忍不住跳脚高喊,却差点冲墙上摔下,幸亏旁边的陆青麟一把扶住了他。痴颠和尚抱着陆青麟竭力地叫喊道:“乖外甥,任金龙,你上哪玩去了?这里都打翻天啦!” 任金龙心中一动,暗想:这疯和尚居然也这样称呼我,难道任金龙真的是我的名字么? 青鹅见到他,便是一呆,慢慢退到一边,踌躇片刻,正要悄然离去,旁边一只素手忽然拉住了她。回头看去,却是司马睿源。 萨乌背上被风雷刺刺中,鲜血迸流,回头一看,见任金龙手持一根金光闪闪的大棍,仿佛天神一般当头砸下,随即脚步微动,将身子平移出去。任金龙一棍砸空,直砸得泥土迸溅,现出一个巨大的坑洞来。萨乌见这一棍威力不凡,心中不禁略显惊讶。背上的肌肉一耸,将风雷刺弹出体外,疑惑地道:“任金龙,你还没死?” 任金龙倒提大棍,召回风雷刺握在手中,凛然道:“狗屎的奴才!你还没死,我怎么能死?我不是说过吗,我要毁了摩尼教!” 萨乌听他这样称呼自己,蓦地一阵毫没来由的心慌,随即便想到了他身上的渤海藏天镜,努力地定了定神道:“今天你既然来了,我索性就将你一并斩杀!省得你日后毁了我摩尼教!” “萨乌你听好了!”任金龙冷笑道:“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就一定会毁了摩尼教!” 萨乌冷哼一声:“大言不惭!现在你好像还没那个实力吧?” 任金龙道:“但是我有决心,你等着好了!”说到此处,就见他巍然屹立,气势如山,风雷刺脱手而出直上半空,划了个优美的弧线直奔萨乌射去。 萨乌一阵冷笑,极速催动咒语,任金龙脚下的地面顿时龟裂开来,任金龙身子一沉,就要向下坠去。但此番他心智一片空明,反应却是奇快无比。只沉下半个脚面,就已腾身而起,箭矢一般弹射出去而去,瞬间便已扑到他面前,黄金棍裹挟着凌厉的风势朝他横扫过去。萨乌慌忙向下低头,半个身子又钻进了泥土之中。任金龙见他如此,冷笑道:“死矬子,又要钻进地里么?”还未等他答话,风雷刺早已蓄势而出,居高临下朝他钉了过去。 萨乌吓得急忙将头一弯,一下就进入了泥土中。任金龙心念微动,握着黄金棍一跃而起,然后头下脚上,也笔直地钻入了地中。 众人看得真切,无不惊愕地“咦”了一声。小龙焦急地道:“我师父他怎么钻到地下去了?他在地下怎么能是萨乌的对手?” 青鹅面带愁容,低声道:“萨乌乃是摩尼教的净土圣使,这四方泥土本就是他的家,只怕小四凶多吉少了。”她还不习惯任金龙这个名字,仍是喜欢称呼他为小四。 这时司马睿源却高叫道:“青鹅,快助白发哥哥!” 青鹅抬眼望去,只见燕飞云已经与流光剑游斗到海岛边缘上。流光巨剑擎天柱地,光芒乱舞,燕飞云虽然有玄武战纹护身,却也是难以取胜,白发迎风飘荡,嘴边溢出丝丝的血迹,流光巨剑剑气流动,裹挟着惊天的气势直向他劈头斩下。燕飞云举剑奋力抵住,巨大的冲击力使他紧绷的身子平地里后退出数丈。阿不葛在流光剑中肆意的叫嚷,声可震天:“燕飞云,我看你还能支撑到几时?” 燕飞云漠然道:“少在这里嚣张,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阿不葛放声狂笑,流光巨剑忽然剑身又是一阵大亮,接着猛然向前冲出,燕飞云却再也站立不稳,不由自主地倒退,双腿犹如铁犁一般,冲开脚下的泥土纷纷向后倒去。一直退到海岛边缘,再往后便是茫茫大海。燕飞云一声巨吼,忽然腾空而起,挣脱了流光巨剑的沾黏,昆吾剑重放光彩,向外斩出,一道巨大的圆形波澜立即汹涌而出,如月牙般朝流光巨剑席卷过去。 流光巨剑在惊涛骇浪中露出头来,剑身一阵长鸣颤抖,阿不葛在剑中一声愤怒的厉啸,接着剑尖处便涌起一团光束,凝而不散,向燕飞云疾射过去。燕飞云的昆吾剑高举过头,胸前门户坦露无余,喘息间那光束轰然而至,径自击打在燕飞云胸前,燕飞云身子猛然一顿,再也无法自持,断线风筝一般便从空中栽了下去。就要落地的那一瞬,一双手臂伸过来接住了他,却是小龙及时赶到了。 青鹅看到此处,不由也是焦急万分,脚步轻抬,便飞跃上半空,扬手打出了六阳真火,向流光巨剑焚烧过去。周围的气温急剧增高,热浪滚滚使人窒息。流光巨剑虽然锋芒,却也惧怕六阳真火,飞快地游走躲避。但青鹅掷出的六阳真火仿佛有灵性一般,只追着流光巨剑,对其他人却是秋毫无犯。流光巨剑满天空里上下乱窜,极力躲避着六阳真火,一时竟成焦灼之势。青鹅见状立刻甩手又一连掷出三记火焰,四团六阳真火呈四个方位向流光巨剑包围过去。霎时间火焰急剧游走,追逐着流光巨剑,漫天飞舞,如影随形,场面煞是好看。 任金龙一头钻进地中,抬眼四望,见周围皆是密密实实的泥土。萨乌听到身后响动,回头一看,一怔过后便是得意的冷笑:“任金龙,你居然还敢跟着我进来?不怕我杀了你么?” 任金龙定定地盯着萨乌,脸上毫无惧色,接着开口说道:“想杀我,恐怕不是那么容易吧?” 萨乌顿时大吃一惊,不明白他为什么能在这泥土中说出话来。呆了片刻,才愕然道:“怎么可能?你怎么能在土中说话?” 任金龙冷冷一笑:“很吃惊是吗?还有更让你吃惊的呢!”随即眼神一凛,提起黄金棍便朝他戳了过去。 萨乌呀了一声,内心的震惊已经无可附加,任金龙动作敏捷,仿佛丝毫不受泥土羁绊,就像在地面上一般行动自如,怎么也想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一愣神间黄金棍已经冲到近前,毫不怜惜地点在了他的胸口之上。萨乌不禁失声痛呼,这才想起躲避,双手一分掀动泥土,将他向后推出一丈多远。任金龙随即快步跟上,抡起大棍一阵没头没脑的乱砸,搅得泥土四散飞去,浊浪翻卷天塌地陷。萨乌双目冒火,在纷乱的泥尘中使出了土灵爪,任金龙却是毫不畏惧,迎面而上,黄金棍横扫开来,顷刻间便将土灵爪打散。萨乌目瞪口呆地看着任金龙,不明白这才几天功夫不见,他为何能为大增? 任金龙笑道:“怎么傻了?你不想杀我么?干嘛不来啊?” 萨乌怒道:“臭小子,不要得意得太早!这四方泥土就是我的家,你进到了这里来,根本就是自寻死路!” 任金龙并不答话,黄金大棍又挥舞起来,朝着他便冲了过去。萨乌倨傲地看着他,手指捏动法诀,旋即便迅速激出。只见周围的泥土沙石立刻游动起来,逐渐凝聚成一颗一颗的大石,犹如湍涌流动的大河,瞬间就将任金龙席卷其中。急速流走游动的沙石越聚越大,越转越快,任金龙身处漩涡中间,宛若沧海一粟的沙粒,渺小不堪。萨乌立在远处,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傲然自语道:“任金龙,历史就在我萨乌手中改写了!你再也没有机会灭我摩尼教了!” 话刚说完,就见任金龙在泥石流中露出头来,冲着萨乌一笑,黄金棍笔直地伸出,然后整个身体也从钻了出来。晃了一晃头,却是毫发未损。萨乌见状不由骇然地朝后退去,讷讷地道:“你小子怎么回事?怎么能安然无恙地从里面出来?” 任金龙道:“我为什么要有事?”嘿嘿一笑,旋即又举起了大棍,朝他猛砸过去。 萨乌急忙又向后移去,一指任金龙脚下,喊了声:“定!” 任金龙忽地停住脚,看看自己的脚下,又抬头看看萨乌,一副不解的样子。萨乌又冷笑道:“任金龙,这回你动不了吧?你身边的泥土已经被我下了禁制,你再想出去就势比登天了!今天我非把你困死在这里面!” “是吗?”任金龙淡淡一笑,抬脚便朝萨乌走了两步,若无其事地道,“你就这样子困住我么?” 萨乌眼睛睁得巨大无比,简直不敢相信,任金龙居然对自己的禁制毫无反应,真是咄咄怪事!接着怒冲冲地道:“任金龙,不要得意!我还有厉害的招没有使出来呢!” 任金龙笑道:“你有什么厉害的招式,一块使出来吧!” 萨乌怒哼了一声,举双手在额前交叉,口中默念法咒,然后十指分开,瞳孔放亮,只见四周的泥土顿时飞快的旋转起来,顷刻间便尽数朝下落去,引动头顶上的泥土石块也轰然下坠,方圆几十丈之内,再无一块完整的泥土,脚下便如万丈深渊一般,下坠之势惊人的迅猛。 任金龙猝不及防,身体一沉,也随之落了下去。想要向上拔起身体,但头顶上的泥沙石雨湍急不堪,如泰山压顶一般向他急速地向下压去。一片骇人的阴影之中,任金龙已经越坠越深,直坠入深不见底的黑暗之中。 直到此刻,萨乌才轻松地掸了掸手掌,大有完事大吉的意味,注视脚下深不可测的黑暗,妖异地道:“结束了,任金龙,到了阴曹地府找时,可不要怪我!” 站立了一会儿,转身欲走。忽然听到身后响起异样的声音,回头瞧去,就见那深渊之中猛然放出光来,照得黑暗的地下一片雪亮。正自疑惑间,深渊里气流陡然升起,直刮得面孔隐隐作痛,一只四爪青龙飞跃而出,随即便划过一道厉闪,灿烂的光影过后,青龙缓缓飞散,化为淡淡的光晕消逝不见,一个少年手持蟠龙黄金棍疾射而出,犹豫来自地狱的死神,眸子里满是凛冽的杀意。冲到萨乌面前二话不说,抡起棍子便砸。 萨乌却是目瞪口呆,回过神来立刻转身便走,仓皇地往正西逃去。他身材虽然矮小,但在这泥土之中仿佛梭鱼一般迅捷无比,只是刹那间就已经奔出了数十丈远。 任金龙紧随其后,抬腿便追了下去,眼见他离自己越来越远,禁不住心中焦急,伸手往腰间摸去,然后便掷出了风雷刺。--9h+--> 第三十八章 人蛹化尘 第三十八章人蛹化尘 第三十八章人蛹化尘 风雷刺在泥土之中却也毫不逊色,流星一样向前疾射。萨乌听到背后尖锐之声,就知道任金龙掷出了风雷刺,头也不回,身子左突右撞,忽然提气向前猛冲,整个身体梭鱼一般急速地游走远去。 风雷刺虽然奇快无比,但萨乌忽左忽右,一时竟也难以将他刺中,反而渐渐拉开这距离。任金龙借着这个机会,就已经快步跟了上来。举黄金棍便朝萨乌头上猛砸。萨乌吓得急忙向旁躲避,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将头一摆,身子忽然向上升起,随即便钻出了地面。 只见此处寂静无声,青瓦红墙,却是一处打坐的禅房。堂内烛光暗淡,一个尼姑与一个妙龄少女蹙眉而坐,两人中间,赫然摆着一只人蛹。萨乌见到此处不由眼睛一亮,双脚在地面上踏实,脸上堆积出丑陋的笑意,缓步朝两人走去。 这两人正是清修道长和燕飞雪。寺前混战危急,母女两个放心不下后堂内的人蛹,便来到此处守护。外面打得翻天覆地,这母女两个也是忐忑不安,心情大乱,不知道仙灵寺能守到何时,人蛹是否能逃过此劫。清修道长闭目合十,口中默念清心咒。燕飞雪则不时地朝外面瞥去,眼中满是深深的牵挂和不安。 一见萨乌,母女两人皆是一惊,搞不懂他为什么会出现在内堂。萨乌狞笑道:“原来真的有一只人蛹!这就是柴荣的遗体么?” 清修怒喝道:“矮子,你给我滚开,少在这里玷污陛下的灵体!” 萨乌却是毫不在意,定定地向那人蛹上瞧去,摇晃着头说道:“这里面血脉鲜红,龙气充沛,应该已经成形了!差不多到了破茧的时候了!” 清修见他一语道破人蛹禅机,目光随即一冷,抓起龙头凤拐就朝他打去。萨乌单手挥出,立刻扬起大片的沙尘,清修道长闷哼了一声,身子不由自主地倒飞出去,扑通一声摔在地上。萨乌轻蔑地笑道:“死道姑,居然敢和我老人家动手!” 燕飞雪见状大急,扑倒母亲身边一把将她搀起,痛惜地道:“娘,你怎么样?” 清修道长面如金纸,胸口被沙尘拂中,就如大石击在身上一般。喘息着道:“飞雪,别管我,快看着陛下灵体······” 燕飞雪回头看去,只见萨乌眼睛走到人蛹面前,聚精会神地仔细打量着人蛹。不由大惊失色,拽出短刀就冲了过去。 萨乌却是连头也不回,曼斯条理地道:“小妞,你不是我对手,不要自找麻烦!” 燕飞雪听在耳中,依旧固执地猱身而上,两柄短刀一上一下,分取萨乌的头胸。萨乌肩头微动,身子便平移出去,冷眼打量燕飞雪道:“挺漂亮的一个小妞,不过你非要自寻死路,也怪不得我了!”说着眼神一变,单手随意的挥动,一只巨大的土形巨爪凭空闪现,将燕飞雪笼罩在中间。 就在此时,地面上泥土一松,任金龙已经跃了上来。一见此情景,立刻纵身而上,抱着燕飞雪跳到一旁。土灵爪一下击在燕飞雪身后的三清雕像上,将三只泥塑雕像全部击得粉碎。任金龙放下燕飞雪,怒视着萨乌,忽然抬手掷出了黄金棍,但见金光疾闪,风驰电掣一般向他胸口刺去。 一见任金龙,萨乌却是又恨又怒,虽有心立刻杀了他,但又偏偏奈何他不得分毫。闪身躲开大棍,大吼一声,接着便使出了星沉地动。 霎时间后堂地面上的砖石泥瓦一起飞入半空,天塌地陷一般凌乱不堪。清修道长与燕飞雪各自趔趄倒地,同时向下面沉去。只见任金龙动若脱兔,一把揽起燕飞雪,旋即又飞冲到清修道长身边,另一只手将她托起,然后快如流星一般弹射出门外。 清修道长被上升的石块击中了几下,身上一片泥尘,喘息着道:“金龙,不要管我们,快去保护陛下的灵体,一定不能让它受到丝毫损伤!” 任金龙放下了母女二人,回头望去。只见整个后堂已经地陷三尺,砖石泥瓦兀自满屋乱飞,屋顶已经被砸得七零八碎,地面中央,那只人蛹在冲天凌乱的石雨中放出阵阵的红光。正要折回抢出人蛹,斜刺里猛地窜出一人,抱着人蛹在地上打了个滚,当着萨维的面,捧起人蛹便跑。 任金龙便是一怔,不知这人是谁,但看他的背影却又异常熟悉。急忙大步冲了进去。这时萨乌却是眉头一皱,一记土灵爪便抓了过去。任金龙看得真切,速度陡然提升,刹那间就已经冲到近前,一下便把那人扑倒。那人被扑之下,急忙一转身,将人蛹放置在胸前,像是在极力保护,深怕它受到伤害一样。然后自己跌倒在地,双手扔死死地抱着人蛹不放。 任金龙仔细瞧去,只见这人三十多岁,五官憨厚,虽然灰头土脸,但还是一眼认出,这人竟是张成! 张成这一摔登时疼痛不堪,咳嗽了几下,脸色铁青。任金龙诧异地道:“怎么是你?” 张成并不答话,紧了紧怀中的人蛹道:“你快去打那个矮子!” 萨乌打量着张成,幽幽地道:“你们这帮人莫不是疯了?一个人蛹而已,犯得上这么死命地保护吗?” 张成忍不住骂道:“你懂个屁!” 萨乌一瞪眼睛,怒道:“不知死活的东西!”此时他双目冒光,见人蛹奇特怪异,任金龙他们这一群人极力的守护,立刻有一种毁之而后快念头。唇边染起一丝诡异的笑,然后双手指向天空,高声喝道:“任金龙,你所依仗的不过是渤海藏天镜,如果我毁了在各个人蛹,你是不是哭死的心都有了?” 一声狞笑过后,双手在胸前交叉,随着一声大吼,地面开始震荡,越来越激烈,后堂之内的寺墙轰然倒塌,本来就破烂不堪的地面又开始向上飞升起砖石泥瓦。张成仰面躺在地上被石雨冲到半空,顿时吓得面无血色,放声大叫。尽管如此,但还是紧紧抱着人蛹不放。任金龙心急如焚,当即钻进石雨中,想要救出张成。谁料身子刚一动,萨乌便横在了面前,土灵爪又当胸抓来。任金龙无奈,只得向旁跳开。此时泥雨愈发的密集迅猛,任金龙也被砸了几下,忍着疼痛跳出去,寻找自己的大棍。萨乌在漩涡终于淡笑自若,伸手便将张成掀翻在地,张成再也无法自持,撒手扔了人蛹。 萨乌嘿嘿一笑,抬脚便朝那人蛹上踩去。张成见状立即爬了过来,伸手抱住他的大脚。萨乌抬起另一条腿,毫不客气的将他踢飞倒一边。张成滚出去十几丈远,嘴巴一张,大口大口地吐出血来。 这时任金龙已经提棍在手,重新钻进石雨中,黄金棍抡得风云不透,顷刻间就将石瓦击落在地,清出一条路来冲到萨乌近前。大喝一声,举棍便砸。萨乌早有防备,见他冲到自己面前,旋即脚下用力一跺,砰地一声闷响,泥石雨停歇,地面却变得柔软起来,仿佛波浪起伏的水面难以立足,任金龙脚下一松,身子便斜斜地栽倒下去。萨乌则向后疾闪,土灵爪再度施展,直指地上颠簸起伏的人蛹。 清修道长与燕飞雪在远处看得真切,急忙大声喊道:“金龙,快救人蛹!” 任金龙趴到在地面上,只觉得脚下像是踩住了棉花,想要站立起来却是力不从心。情急之下身子一横,便朝萨乌滚去,蟠龙大棍举起来,一棍扫在土灵爪上,将它打散。而后毫不停歇,棍子向前递出,恨不得一棍就将萨乌打死。 再看萨乌,却是将身子一弯,一头扎进了泥土之中。那人蛹在地面上摇摇晃晃,显得极为不安稳,终于一头栽倒,然后,竟然也和萨乌一样一头扎进了泥土之中! 清修道长与燕飞雪看到此处,均是惊讶地叫出声来。张成匍匐在地上,看到人蛹进入了泥土中,也是万分愕然,断断续续地道:“小四·······小四,快去······却找回人蛹!” 任金龙回头看了他一眼,当即一头也钻进了泥土中。他无心去管萨乌在哪里,只是奇怪那人蛹为何会自己钻入地下。凝目仔细看去,只见里面空空荡荡,不见人蛹踪影,萨乌也是不知去向。提着黄金棍四下里寻找了半天,仍是没有一点踪迹。忍不住心头愈发地急躁焦灼,找不见了人蛹,该如何向大家交代? 从地里冒出头来,果见清修道长母女和张成正关切地注视。清修见他上来,首先问道:“陛下人蛹在哪里?” 任金龙去却是一滞,讷讷地不知如何回答。张成费力地爬行过来,焦急地道:“小四,那人蛹怎么样?” 任金龙尚未答话,清修道长抢先说道:“狗贼,你来这里做什么?” 张成回头看她一眼,模样略显尴尬。又盯着任金龙道:“你倒是说话呀?” 任金龙沉默一下,闷声道:“人蛹不见了······” 三人皆是大吃一惊,清修道长颤抖着双手去抓任金龙:“你说什么?陛下的灵体怎么能丢丢掉?你快去找呀!” 张成“哇”地声吐出一口鲜血,面色蜡黄,有气无力的道:“小四,陛下的灵体不能丢,一定要找回来······”话说到此处,眼睛一翻,便昏了过去。 燕飞雪不禁眉头紧蹙,心道:张永德的孙子,为何会如此在乎陛下灵体?这也太奇怪了呀? 任金龙沮丧地摇摇头,缓缓地道:“没用的。前后左右我都找了,根本就不见人蛹。” 清修道长勃然怒道:“任金龙,丢失了人蛹,你我都罪不可赦!如果寻不到陛下,我定会自裁于仙灵寺!” 燕飞雪见母亲如此性情如此激烈,紧咬着唇道:“娘,您不要这样,也许还能找到呢······” 就在此时,忽听寺外一阵大乱,喊杀声连成一片。三人大惊,纷纷回头朝前面望去。任金龙立刻便飞上半空,提着大棍对燕飞雪道:“飞雪,保护好清修道长!”风驰电掣般向前而去。 只见那两千名士兵已经蜂拥而上,将仙灵寺围了个水泄不通。灵书与司马行天众人混在人丛中,与士兵们战成了一团。流光剑高悬在寺院上空,剑身上挂着几处白蓝色的火焰,夹带着缕缕青烟,犹如失了头的苍蝇乱飞乱撞。四周围火光大作,高温之下人人都喘不过气来。流光剑虽然被青鹅的六阳真火焚烧,但依然战意不减,一头撞在寺墙上,将土墙撞塌了大片。灵书等人全身沾满了血迹,人人都仿佛从染缸里出来一般,两千士兵此刻已经被他们杀死了二百多个。虽是如此,但契丹士兵多以死士著称,依旧前仆后继地向前冲杀。灵书等人且战且退,一直退到寺院之中,燕飞云调匀了气息,望着眼前的场景,禁不住悲从中来,仰头一声长啸,然后飞跃而出,昆吾剑饱含滔天的愤怒,径直朝流光剑射去。流光剑却显得兴奋起来,面对着愤怒的燕飞云也毫不退怯,带着浑身的火焰便于他战在一起。流光剑漫天飞舞,或砍或削,反倒渐渐地将昆吾剑的气焰压了下去。 痴颠和尚被灵书和陆青麟护在中间,饶是如此,也被弄了满身满脸的鲜血,急得在乱军中扯开喉咙高声喊道:“乖外甥,你在哪里啊?快来救我啊!”--9h+--> 第三十九章 金龙让步 第三十九章金龙让步 第三十九章金龙让步 任金龙手持黄金棍跃上风雷刺,飞旋在寺院上空,眼望着汹涌而来的契丹士兵,再看看头顶上方的流光剑,再也无法克制心中的躁动和愤怒,瞳孔涨血,变得一片猩红,昂首向天,蓦地里发出一声穿透苍穹的咆哮巨吼。接着便目露凶光,凶狠地注视脚下的敌人,接着手里的黄金棍划出一道耀眼的光芒,重重挥出。 只见金光乍现,一圈一圈向下荡漾开去,巨大的冲击力如狂风吹落叶一般,将那些契丹士兵横扫出去,数十名士兵飞出十几丈之远,摔倒在地立刻大口吐出鲜血,惨叫一声便停止了呼吸。 任金龙这一棍扫出,胸中的郁闷之气愈发的通胀难忍,浑身燥热,随即一把扯掉身上的素白英雄大氅,又将里面的紧身胸衣脱掉,露出精壮的上身来。 远处,一直关注着这里形势的萧绰,见到他突现出现,一双眼睛便再也不肯离开。韩德让心中却掀起了阵阵波澜,有心冲上前去与任金龙相会,但又毫没来由的一阵心虚,裹足不前。萧绰的面色急剧变化,接着便与韩德让耳语一阵。韩德让听后面露难色,先是摇了摇头,踌躇片刻,终于还是点头答应。 灵书众人见任金龙一棍便扫到了几十人,然后又脱掉了身上的衣衫,无不深感讶然。仔细瞧去,只见他脊背上那只青龙忽然冒出阵阵的幽光,就像是要活了一般。任金龙用棍向头顶上指去,厉声喝道:“阿不葛,你屡次冒犯我家人朋友,今天又来仙灵寺毁我寺院,你实在可恶!你以为你躲在剑中我就拿你没办法吗?” 阿不葛在流光剑中不屑地一笑,道:“小四,你以为你脱了衣服我就怕了你么?咱们两个争斗已久,哪一次你真正的打败我了?” 任金龙眉头一挑,眼中凶光绽露无余,转头对燕飞云道:“飞云大哥,把阿不葛交给我,你回到寺中保护大家吧!” 燕飞云此刻早已力竭,见他凶神恶煞一般冲到近前,刚要说话,却见他眸光异样,神态大为反常,不由得便是一怔。任金龙不待他回答,就飞掠过去,距离流光剑还有二十几丈远的时候,便从风雷刺上跃了起来,手中的黄金棍高举过头,然后重重地朝流光剑砸下。这一刹那漫天遍野的火焰都仿佛失去了颜色,周遭变得寂静可怕,唯有一道巨大的金色波澜凌空划过。 波澜所到之处,景致都为之变形,地面上的那些士兵仰头看着头顶,忽然觉得呼吸困难,有如万钧压顶一般,不由自由地都缩起了脖子。喘息尚未完成之间,黄金棍便已经落到了流光剑之上,只听“咣”地一声巨响,宛若晴天里的惊雷,炸开一团炫目的光辉。亮光闪过之后,再看流光剑,飘飘荡荡地晃悠了几下,然后便朝下坠去,紧接着一个人影从剑中掉落出来,扑通一声摔在地上。 灵书等众人见他一棍击败了阿不葛,无不精神大振。逐渐围拢到一起,抬头向空中瞧去。青鹅却是慢慢退到了众人后面,目光情不自禁第被他胸前挂着的那只渤海藏天镜所吸引,眉头深锁,充满了探究的意味。 这时旁边有人轻轻拉了她一下。回头看去,却是燕飞雪。 青鹅深知她向来对自己成见很大,尤其山庄遭受屠戮,自己又冒死救下张成,她对自己的仇恨恐怕是更为加深,现在却偷偷的拉着自己,不知道是何事。正疑惑间,燕飞雪伏在她耳边轻轻地说了一句话。青鹅听后大惊失色,当即快步朝寺中平跑去。 两人一前一后快步来到后堂,只见院中的建筑多半已经坍塌殆尽,残垣断壁中弥漫着滚滚的尘烟,奔到后堂位置,一个灰衣男人赫然趴在地上,正是身受重伤的张成了。 青鹅跑过去一把扶起张成,急急地呼唤了几声,张成这才“呀”地一声醒来,见到青鹅,失神的双眼顿时一亮,迫切地说道:“小妹,快,人蛹不见了······” 青鹅急道:“它怎么会不见的?这该如何是好?” 张成黯哑地道:“人蛹现在钻进了泥土中,都是被萨乌给搞的!如果真的丢失了,你我这么多年的心血就是白费了!” 青鹅道:“它钻进了地下,我又如何去找?” 张成合上眼喘息一下,忽然说道:“小妹,我们卧薪尝胆忍辱偷生十多年,为是就是让爷爷重生,如果不能如愿,我便是死了也不会瞑目!” 青鹅眼中瞬间便涨满了泪水,悲伤地道:“哥哥,那我们该怎么办?” 张成道:“如今我们已经事成了一半,千万不能懈怠。柴荣那四大侍卫人人都死有余辜,有生之年,我一定要将他们一个个斩尽杀绝!现在已经死了一个燕归尘,剩下的三个,小妹你一定要将他们杀掉!你知道么?” 青鹅讷讷地点头道:“我知道,我不会放过他们的。” 张成微叹一声,又道:“我知道你对小四情有独钟。但是现在我们壮志未酬,不能想着儿女私情。小四他现在能为越来越强,如果你能将他拉拢过来是最好,如果不能拉拢,就将他一起斩杀!你可知道,他将是我们霸业中的最大障碍?” 青鹅却是一呆,紧咬着唇缄默着。张成瞧在眼里,苦涩地道:“小妹,自古成大业者不拘小节,只要爷爷重出飞天,我们什么都可以割舍,你懂吗?” 青鹅默不作声,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张成接着又道:“现在人蛹不见了,我们必须要想办法找回来!我知道这个很难,但是刚才我听到那个矮个子萨乌说任金龙身上有一只渤海藏天镜,你可知道这镜子的威力?” 青鹅迟疑了一会儿,终于点了点头。张成努力地挤出一丝笑来:“那样就好!小妹,下面就看你的了!” 阿不葛摔落到地上,口边挂着大片的血迹,凝目望向半空中的任金龙,目光中满是憎恨与深深的不解。任金龙用大棍指着那些依旧缠斗不休的士兵便是一声断喝,语声高亢嘹亮,激荡在每一个人的心头:“你们这帮狗杂种,都给我退开!” 那些士兵见他威风凛凛杀气腾腾,不禁都心生畏惧,偌大的仙灵寺内外顷刻之间一片寂静,天空中的任金龙昂首而立,一股王者霸气油然升起,背后忽然光芒闪烁,隐约中,一只青龙出现在他头顶之上,高有二十几丈,足有水桶般粗细,龙首狰狞,巨眼如灯,如梦如幻,是耶非耶,一时竟分不清那是梦境还是真实,不禁都瞧得呆了。 这时身后方向忽然闯进一支马队,几十名翰鲁朵侍卫手持弯刀冲进士兵中间,几人高声大喊:“住手,都住手!” 那些契丹士兵们听到此言,有些正中下怀的窃喜,纷纷后退出去,将寺前让了一大片出来。翰鲁朵侍卫驱马向前,距任金龙众人二十几丈距离停下,一人高声喊道:“孝忠侯爷,太后有旨,让你放下兵器立即投降!” 任金龙怒火正旺,见那人突兀的一声叫喊,眉头一挑,眼露凶光,就见蓝光猛然乍现,向那人疾射而出。那名侍卫叫声刚歇,咽喉上便是一阵剧痛,随即便翻身落马。任金龙轻抬手臂,接住踅回来的风雷刺,闻着上面新鲜的血迹味道,狰狞着道:“不要叫我萧孝忠!你们谁若敢叫这个名字,便是和他一样的下场!” 身后众人见他如此模样,无不惊诧不已。痴颠和尚却是哈哈大笑,高声赞道:“好外甥,乖外甥,这才是我任家的好男儿!” 任金龙听到此言,回过头来,血红的眸子里写满了疑惑:“你说什么?我真的叫任金龙么?” “那还能有错?”痴颠和尚大咧咧地道,“你是我任天辽的外甥,名字叫做任金龙!” 这时前面又有人高声叫道:“我们可以不叫你萧孝忠,你也可以不选择投降!但是,你连这个人的性命都不要了吗?” 任金龙向前望去,只见马队渐渐分开,露出中央的一架马车,马车上有一人五花大绑,鬓发散乱,低垂着头看不清模样。任金龙疑惑地向前移动了丈许,那名侍卫却是随即喊道:“站住!不许再过来!” 只见他将手一挥,身后立刻过来八个侍卫,八柄弯刀齐齐的架在了那人的头颈之上。先前那名侍卫又高声说道:“你再往前来,我便杀了他!”说着将那人头发向上一揪,露出一张俊朗的脸来。 任金龙这才看清此人,顿时怒不可遏,黄金棍一指那侍卫,狠狠地道:“你赶快将他放了!否则,我将你们全部杀光一个不留!” 这时他身后的众人也均已看了个清楚,马车上被绑之人居然是韩德让!凌万钧一把握住了灵书的手,焦急地道:“是少主人!” 灵书立即高声叫道:“金龙,一定要救出少主人!” 任金龙回头望望焦急不堪的众人,缓缓点了点头,转过头来,脸上重又冰冷如初。那名侍卫在韩德让身旁傲然而立,对任金龙道:“我知道你法力过人,杀我不费吹灰之力,但是,只要你一动,我身后的八柄弯刀就会割开小韩大人的喉咙!你即使本事再大,也不可能一下子将我们九个人一起杀掉吧?” 任金龙心中一震,怒视着那个侍卫,一时竟是无计可施。司马睿源悄悄急凑到他脚下,仰头对他说到:“不管他说什么,你先答应他,只要能保小韩大人平安就好。然后再随机应变!” 任金龙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抬眸冷视那侍卫,道:“你想怎么样?” 那侍卫此刻心中乱跳,见任金龙眼神凶狠,不由暗自害怕。但是萧绰的命令却又不可违背,只得硬着头皮道:“我只要你身上的一样东西,然后,跟我们走!” 任金龙便是一怔,疑惑地道:“要我身上的一样东西?” “就是那只镜子!”那侍卫道,“只要你交出镜子,然后乖乖地跟我们走。太后答应你,绝不伤害小韩大人一根毫毛!” 任金龙心中又是一震,心道:萧绰要我的镜子干嘛?但是很快又释然,知道一定是因为萨乌的缘故。犹豫片刻,遂摘下了脖子上挂着的渤海藏天镜,举到面前道:“是这只镜子么?” 那侍卫却是不认识此物,迟疑了一下,然后悄悄地回头望去。想在人群后寻找萧绰,但是寻了一圈,却看不见她的踪影,只得胡乱地点点头道:“就是它了!你快把它拿来罢!” “一只破镜子而已,你想要就拿去吧!”任金龙晃了晃手中的宝镜,旋即又放倒了背后,道,“你先放了小韩大人,我便给你镜子!” 那侍卫冷笑道:“你当我是三岁孩子么?要我先放了小韩大人,恐怕我们这群人都会血洒当场吧?”--9h+--> 第四十章 华山之约 第四十章华山之约 任金龙皱着眉道:“那你想怎样?” 那侍卫道:“很简单,你交出宝镜,然后和我们走!” 任金龙道:“我交出了宝镜,你们若是不放小韩大人呢?” 那侍卫道:“太后说了,她要你做契丹一辈子的臣子,只要你肯听话,我们断然不会伤害小韩大人!” 任金龙沉默不语,回头看了看身后的众人。此刻灵书也没了主意,呆呆地望着他。这时只见人群一动,萧绰从人丛中露出头来,眼望任金龙,清声说道:“只要你跟我走,我绝不会伤了韩将军!” 一见萧绰,凌万钧与清修道长顿时面露杀机,怒视萧绰,同时叫道:“妖后,你居然还敢出来!” 萧绰看着凌万钧,以及他身后的众人,并不作声。任金龙道:“妖后,你快放了小韩大人!” 萧绰轻声道:“只要你跟我走,我马上就放了韩德让。而且对你身后这些人,也既往不咎,他们爱上哪去上哪去,爱做什么就做什么,你看可好?” 这时灵书却急道:“金龙,不可!不要答应她!” 任金龙沉吟一下,尚未说话,萧绰又道:“如果你执意要与我为敌,我也没有办法,只好倾全国的兵力来与你作战。你和你身后这些人,到时候咱们大家玉石俱焚一拍两散也倒干净了!” 任金龙眸光瞬间变幻,似要将萧绰生吃了一般。萧绰却是毫无惧意,接着又道:“你与隆绪结下篝火之盟,先帝临终前曾叮咛于我,希望你能做契丹一辈子的臣子。只要你跟我走,咱们俩家罢兵言和,我想你也不希望看到玉石俱焚的结果吧?” 任金龙定定地注视着萧绰,又看了一眼韩德让,开口说道:“那我便跟你走!只是,你要先让我身后这些人离去,可好?” 萧绰淡淡一笑:“当然可以,现在就放他们走吧!” 灵书与清修顿时急道:“任金龙,你怎么能和妖后走?” 痴颠和尚也大叫道:“乖外甥,你跟妖后走了,我怎么办?你不管你舅舅了么?” 任金龙回头望着众人,眼中的血色逐渐褪去,瞬间便蒙上了一层厚厚的凄凉:“你们走吧!现在这里情况危急,多耽搁一分就多一分危险!我随她去,但是你们放心,此生我任金龙绝不会为契丹卖命,更不会忘了自己是被谁养大的!” 凌万钧见他说得异常坚定,禁不住老泪纵横。灵书喟叹一声,泫然不语。任金龙转回身,又大声道:“萧绰,希望你能心口如一!如果你敢背着我再做瞒天过海之事,半路里派兵截杀他们,如果被我知道了,我就是拼了这条命,也会将你的契丹国掀个天翻地覆,然后将你杀死!” 萧绰听到此言,忽然止不住一阵辛酸,汹涌如浪,击打着心头。暗道:无论我怎样对你,还是抵不过你的家人。我为你可以付出一切,你却依旧这样固执,不肯回头!微微抬眸,注视着他,落寞地道:“只要你跟我走,我什么也不会做!那些人,我还不曾放在眼里。” 任金龙看着着萧绰,忽然抬头向天上望去,高声叫道:“陈抟祖师,陈景元,你们下来吧!” 话音刚落,就见两朵白云飘然落下,离地面几十丈距离后慢慢停住。云上各自站立一人,东面的是陈景元,西面的陈抟祖师。陈景元不待任金龙说话,抢先说道:“陛下,你不能跟萧绰走!” 在场之人顿时鸦雀无声,呆呆地注视着这两个从天而降的道士。谁也想不到居然有人可以立在云端,好比神仙一样。任金龙认识这样两位法力高深的道士,怪不得他这么厉害。 任金龙虎视着陈景元,威严地道:“我已经决定了,你就不要再说了!”接着朗声对陈抟道,“老神仙,求你送我这些家人平安离去好吗?” 陈抟捋着胡须,从众人脸上逐个看去,目光在燕飞云和司马睿源脸上停留的时间最久,然后说道:“任金龙,既然你已经打定了主意,老道我就不阻拦了。只是有一点你要记得,不可随意动气,知道吗?” 任金龙道:“我明白,我会注意的。” 陈抟甩了甩拂尘,对他身后的众人道:“如今人蛹下落不明,你们继续留下也没有意义,倒不如先离开,关于人蛹,日后仙灵寺这里自会有分晓。”说着将手中拂尘向远处的海面上一抛,只见那只拂尘笔直的朝海水飞去,而后划了个圈,落在水中却忽然变了模样,一只小木船赫然呈现在众人眼前。 萧绰一见陈抟随手变出了小船出来,顿时惊讶不已。灵书众人也是暗暗吃惊。陈抟负手立在云端,淡淡地注视天际:“灵书,凌万钧,你们还不上船么?” 灵书众人对视一眼,无声的交流一下,最后灵书顿足道:“也罢,今天咱们先离开此地,然后再做打算!” 凌万钧眼望着半空中的任金龙,仍是依依不舍,颤声说道:“金龙,我们先走了。希望你早点回来,我们等着你!” 任金龙忽然跳下风雷刺,一下扑到凌万钧面前,双膝跪倒:“凌叔叔,您的养育大恩我此生绝不会忘!潇潇惨死,我一直不能原谅自己,因此才回来迟了。不过请您放心,我永远都不会忘掉这个仇恨!” 凌万钧见他忽然提起凌潇潇,泪水再次滚落。陈抟道:“是缘是孽,全在一念之间。任金龙,不要再悲伤了,快点让他们走吧!” 灵书过来搀起凌万钧,对任金龙道:“金龙,我们从渤海出发,到浙江永康,去寻青麟他爹。你最好早点脱身,然后过来找我们。” 任金龙道:“我记下了,你们去吧!” 这时痴颠和尚却叫道:“乖外甥,你不走我也不走!我也随你去!” 小龙在一旁也喊道:“师父,你不能丢下我一个人啊!你去哪里,我也跟着!” 任金龙一见这二人,顿时觉得头大,回头看了看陈抟,也觉得有些为难。陈抟打量着小龙,面上又染起笑意。小龙被他盯得极不自在,气呼呼地冲他道:“你这个老道看着我做什么?好讨厌呀!” 陈抟笑道:“青眼蛟?你居然有两千年的道行了,真是不简单啊!” 小龙心中突突乱跳,躲到任金龙身后,恶狠狠地道:“我几千年道行关你鸟事?” 陈抟呵呵一笑,道:“任金龙,你不要为难,痴颠和尚与小龙,这两个我收下了,你若离开契丹,便去华山找我吧!” 任金龙心头一喜,连声道:“那就多谢老神仙了!” 此时灵书偕同凌万钧、清修道长母子三人、司马父女和陆青麟已经陆续登上了小船。司马睿源与燕飞雪走在最后,瞪大了眼睛望着任金龙,显然是极为不舍。陆青麟高声叫道:“兄弟,我在大宋等你,希望你早日回去!” 任金龙点点头,悄悄地瞄了司马睿源一就转到司马行天身上:“司马叔叔,谢谢你为家人排忧解难!任金龙日后一定报答!” 司马行天摆摆手道:“金龙兄弟,你我往年之交,结识你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事!客气的话就不要说了!” 陈抟道:“时候不早了,还是快点上路吧!”说着将手一挥,那只小船忽然向海中行去,虽然满载着人,但仍是奇快无比。接着回头对任金龙又道,“你现在麻烦不小,希望你妥善的处理。痴颠和尚和小龙我就带走了,你不要担心!” 痴颠和尚与小龙皆是瞪起眼睛来,怒目而视。小龙道:“我不和你走!” 任金龙斥道:“小龙,你怎么这么不听话?快点和老神仙走!” 小龙刚要反驳,但见他眼眸又开始泛红,模样凶狠,吓得将头一低,不再说话。痴颠和尚看到他吃瘪,捂着嘴偷笑几声,道:“傻小子,你没见我都没敢说话么?” 陈抟将袍袖一甩,二人脚下立刻升起一块云彩来,飘然飞到空中,陈抟来到二人身旁,昂首四望,又对一旁早已经呆滞住的陈景元道:“小老道,你也走吧!有些事是悖逆不了的!任金龙也是有此一劫,难道你不知道吗?” 陈景元长叹一声,面色难掩失落之意,躬身向任金龙拜了一拜,而后戚然道:“陛下,小臣先告退了。他日无论你在哪里,只要我得知了,就一定会去寻你!”说罢也不待他答话,转身又跃上云头,径自远去。 陈抟呵呵一笑,对任金龙道:“你可是背负着众多人的希望呢!好之为之哦!”说罢将身子一转,脚下祥云淡淡流动,瞬间就已驰骋远去。 痴颠和尚立在云朵之上,挥舞着手臂喊道:“乖外甥,舅舅等你,早点回来-----”声音越来越小,终于消失不见。 仙灵寺废墟前,霎时间只剩下任金龙与萧绰和那两千士兵对峙。这时候小五从身后的废墟里跑了出来,一跃便跳上了任金龙肩头。萧绰见到它,唇边也浮起柔和的笑意,然后回头看了几眼,却看不见萨乌,不知道他在哪里。阿不葛新败,沮丧地站在她身后。眼角余光扫了一下马车上的韩德让,抬起头来,她重新绽放自信,旋即对任金龙款款而道:“好了,你跟我走吧!“ 任金龙气愤地道:“你要我跟你回去做什么?” “你觉得我会害你吗?”萧绰忽然轻轻一笑,柔声说道,“跟我回长春州鸭子河泺,你的弟弟文殊奴还在那里等你呢!” 听她听到耶律隆绪,任金龙禁不住心中一动,大声道:“他可还好?” 萧绰道:“如今他已登基,成为契丹的圣宗皇帝。虽然成为九五之尊,但依然对你这位兄长念念不忘。” 任金龙闭目喘息一下,不再说话。萧绰又浅笑道:”你的家人我都放走了,现在你应该把那镜子交给我了,是不是?” 任金龙拿出镜子便递了过去。萧绰向旁边看了一眼,立即有一名侍卫跑到他面前,胆战心惊地接过镜子,又快步折回,恭敬地献给萧绰。 萧绰接镜在手,凝目仔细打量,见这只镜子通体是一头青龙的模样,环抱着整只镜子,手柄处有一个小小的凹陷,镜子后面刻着阴阳双鱼,显得古朴而神秘。萧绰心头暗喜,从袖子里掏出一条绣花手帕,将镜子包好,就要往胸口里揣去。 这时只见人影闪动,一个青衣女子斜刺里飞速而至,裙摆飘荡如风,一下窜到萧绰面前,左手探出,抓住渤海藏天镜,接着足尖点地,人便已高高跃起,风驰电掣一般飞驰出去。萧绰登时一惊,还未回过神来时,那青衣女子已经掠出了几十丈之远,动作行云流水,快如鬼魅,让人瞠目结舌。 任金龙也是一惊,见那青衣女子丰腴婀娜,明眸皓齿,正是青鹅!萧绰立刻高声叫道:“贼妮子!我还没找你算账,你却来抢我宝镜!” 话音刚落,就见任金龙腾身而起,跃上了风雷刺,肩上抗着小五,手提蟠龙黄金棍,箭矢流星一样追了下去,回头高声对萧绰道:“不要伤了小韩大人的性命!我追回了镜子就去长春州找你!”--9h+--> 第一章 长空皓月 第一章长空皓月 第一章长空皓月 仙灵寺前,任金龙与萧绰率领的两千士兵对峙,看着马车上五花大绑的韩德让,他心如刀割一般,无奈之下只得将渤海藏天镜交给萧绰。萧绰接过镜子仔细的瞧着,脸上现出得意的轻笑。刚要往怀中揣时,却怎么也想不到变故陡生。青鹅斜刺里飞跃而出,一把抢了镜子在手,然后迅速逃离了仙灵寺,直奔觉华东郊而去。 萧绰愣了一下才缓过神来,再也骄矜不住,对着青鹅的背影破口大骂。这时任金龙已经乘上了风雷刺,扛着小五,手提蟠龙黄金棍,一阵风般的追了下去。 萧绰呆立半晌,才回过神来,不禁怒火中烧,面色难看之极。转过身去,对身后的侍卫道:“速速集合队伍,赶紧跟过去!就是飞到天边,我也要把这死妮子抓回来!” 一声令下如山倒,剩下不到两千的士兵开始收拾战场,将失去同伴的尸身装上马车。这时,阿不葛慢慢走过来,低着头道:“太后,仙灵寺现在已经成为废墟,我们是否派人在这里驻守?” 萧绰见他嘴边依然挂着血迹,满面的沮丧,沉吟一下,看了看依旧被绑着的韩德让,急忙向左右挥手,怒道:“还傻愣着做什么?快放开小韩大人!”回头看了看仙灵寺,平息了一下怒气,对阿不葛道,“奇怪,萨乌圣使哪里去了?” 阿不葛道:“刚才他与任金龙在寺中打斗,出来后就不见了踪影。” “任金龙?”萧绰疑惑地望着阿不葛,随即便舒展了眉头,“那不就是孝忠么?” “就是孝忠侯爷,原来他的名字叫任金龙,我听他舅舅和那些人都这么叫他。” 萧绰点点头,接着又急匆匆道:“传令下去,留五百人在这里驻守,迟一些我会知会宁远郡守,让他供给些粮草军备。你和我速去追青鹅那个死妮子,就是到天边,我也要把她抓回来!” 此时日垂西山,任金龙与青鹅一前一后极速向前飞掠。他的风雷刺被陈抟祖师修过之后涣然一新,速度自是飞快无比。青鹅足尖点地,臂膀张开,宛如一只青色的鸟儿,姿势虽奇特,却也是十分快捷。两个人风驰电掣,眨眼间就已奔出了几里路程。青鹅回头看去,只见风雷刺已经越来越近,不禁牙关紧咬,可却不知为何,心头竟有一丝淡淡的喜悦。 任金龙立在风雷刺上,望着青鹅的背影,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中只有那件青色衣衫,衣衫上坠着的白色小花,一朵一朵,素雅中略显妖艳,仔细看去,却是缀满了忧伤。他忽然想起二人初见时的情景,暖帐俏语,美酒清歌。那时的旖旎岁月仿佛还在昨日,让人留恋。 紧紧地跟着她,却始终不愿将她拦下,就这样一路追逐,一路走去。如果就这样一直到老,苍天是否一如往日的清新? 一刻钟后,两个人已经首尾相接。青鹅忽然清叱一声,抬手打出一道火球,任金龙抬眼看去,只见那火球奔驰向前,青鹅也陡然加快了速度,身子一缩,立刻化为一阵流光,直接融进了火球里。再看那火球骤然增亮,速度不止快了一倍,眨眼间就飞驰出一箭之地。任金龙斗强好胜之心大起,用手拍了拍肩上的小五,脚下用力,风雷刺也随即加快了速度,紧紧跟了下去。 两人逐渐驶离了宁远城,直奔柳城方向而来。又飞行了一盏茶的工夫,那火球却慢慢地凝滞下来,转过一个弯,前面赫然出现一条大河,河水缓缓流动,宛若儿时的梦,简单而清澈。任金龙的心不由得缩紧,也放慢了速度,越过青龙河,来到隐龙山庄上空。 抬眼再看,前面那团火球盘旋了两圈,而后“啪”地一声脆响,炸裂而开,一缕幽光闪过之后,青鹅现出身来,脸上满是涔出的汗水,胸脯一高一低的起伏着,显然是费力不少。任金龙静静地看着她,许久未语。青鹅也不作声响,距他五丈之远,立在庄子门前望着脚下川流不息的河水,眸子里波光粼粼,神情淡然却又略显惆怅。 旧地重游,这里的一草一木是那样的熟悉,但一切如今都已经灰飞烟灭,他的心忽然狠狠地搅动了一下,像是在拧挤着什么。时光如水,倒映着过往的年华,浸透着悲伤喜悦,流淌着成长印记。这个仲春的午后,那一抹残阳映红了朵朵云彩和青龙河水,偶尔有一只孤雁飞过,也显得格外的凄凉。任金龙呆呆地看着空空荡荡的庄子,眼角不禁染上点点泪花。如果昨日重来,他宁可不要这身莫名其妙的能为,只做个无忧无虑的小厮,逍遥一生。 这时,小五突然跳下他的肩头,冲青鹅直扑过去。青鹅此时亦是满面的痴迷,呆立不语。小五一下跃到她的身上,伸出爪子就向她手中的渤海藏天镜抓去。青鹅的身子一震,这才猛然惊醒,臂膀微抬,格开它的爪子,然后极速向后跳开,将小五从身上甩下。 小五落在地上,紧紧盯着她手中的镜子,却是毫不迟疑,猱身又上。青鹅眉头一皱,脚尖点地高高跃起,朝庄子里奔去。任金龙大叫道:“不要走!”拎着黄金棍抬腿便追了下去。 此时隐龙山庄内阒无人迹,鸦雀无声。青鹅回头看去,见任金龙对自己紧追不舍,忽然高声叫道:“你干嘛非要追我?将这只镜子借我用下不成么?” 任金龙怒道:“那是我的镜子,我为什么要借给你?” 青鹅见他脸色铁青,也不再多说,猛然加剧了速度,朝庄子后面奔去。任金龙心中焦急,如果追不回镜子,万一萧绰狠下心来杀死韩德让,那便如何是好?情急之中,甩手便掷出了风雷刺。只见蓝光闪动,眨眼间便到了青鹅背后。青鹅听到背后尖锐声大作,知道任金龙终于按捺不住,对自己出手了,也未回头,身子一晃,飘出两丈多远。 任金龙这时便已追到身后,二话不说,抡棍便砸。青鹅面色苍白,急忙向旁避让,瞪大了眼睛望着他,却并不还手。想起了山庄惨案,任金龙心中便是阵阵的难过,心道:你不还手,我就能原谅你了么?旋即又举起大棍,朝她斜劈过去。青鹅双臂张开,再次向后跃出两丈,依旧呆呆地看着任金龙,一副茫然若失的样子。 任金龙大声叫道:“你怎么不还手?在木叶山地洞里,你不就是想要杀我么?”棍子裹着风声,上下翻飞,一棍快似一棍,步步紧逼着青鹅。 青鹅左躲右闪,偷眼打量任金龙的脸色,忍不住低声问道:“你生气了么?” 任金龙道:“山庄上上下下七八十口人命,你说我怎能不生气?” 青鹅飘出几丈之外,垂下眼帘,蓦地一阵凄凉难耐,忧伤地道:“如果你真的恨我,那便一棍子打死我吧!” 任金龙冷笑道:“这可是你说的,怪不得我了!”说着将黄金棍高举过头,而后重重地向她砸下! 青鹅见他毫不留情,当真来砸自己,久蓄的泪水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然后合上了双眼,仰头静立。黄金棍轰然落下,直砸进她的发髻中,任金龙见她落泪,却终究还是狠不下心来,中途硬生生的停住棍子,不再下落,怒道:“你为何不躲?” 青鹅的发簪被他一棍震碎,发髻瞬间散落下来,长长的青丝盖住了半张面颊,望着他凄楚地一笑,接着,额头上忽然流下一道鲜血,整个人便直直地向后倒去。任金龙甩手丢了棍子,冲上前去一把抱住青鹅,大声吼道:“你为何不躲?你为何不躲?!” 青鹅面上浮现出灿烂的笑意,将头埋进他怀中,柔声道:“相公,你还是在乎我的是不是?” 看着她娇艳的红唇,和眸中流淌闪烁的水光,任金龙不由自主地想起青龙河畔的头鱼盛宴,萧绰当众宣布,将她许给自己为妻。在隐龙山庄轩逸园东厢房内,两人曾经亲密相拥。如今两人又抱在了一起,却已是时过境迁,不再有往日的甜蜜:“你有没有事?我并没有打到你的头呀!” 青鹅道:“你即便打破我的头,我也不会怪你,因为你是我的夫君!” 任金龙扶着她的脸颊,一时间百转千肠,爱恨交织。青鹅又道:“你不要担心,你的棍子并没有砸到我,只是棍风太过猛烈,冲破了我的头皮。” 任金龙沉默一下,然后问道:“你要这只镜子做什么?” 青鹅柔声道:“夫君,我要用它救活我爷爷!” 任金龙并不知道张永德之事,茫然地道:“你爷爷不是张永德么?” 青鹅流着泪道:“我爷爷含冤而死,一生最大的报复就是平定中原,收复失地,可惜被奸人陷害,英年早逝。所以,我要让他活过来!” 在芦花荡鼓楼前,他只稀里糊涂地听了个大概,并不清楚张永德与柴荣及他身边四大侍卫之间的恩怨,听青鹅这样说,也没有多大反应。心里反而一动,眼冒奇光:“你是说,这镜子可以回到过去?” 青鹅点头道:“我也是听人家这样说的,具体该怎么做,我也不知道。” 任金龙从青鹅手中拿过镜子,青鹅毫不在意,温柔地松开了手。任金龙仔细打量着镜子,道:“那我们该怎么办?” 青鹅道:“我们找个僻静的地方,仔细研究一下吧。” 任金龙道:“你没事吧?” 青鹅笑道:“我没事,不过是头皮破了一下。” 此刻暮色渐浓,长空皓月。任金龙将她搀扶起来,打量一下左右,眉宇间又袭上了一股淡淡的哀伤,他走到左首边的一个房间前,推门望去,只见里面的地上满是凌乱的脚印,到处都是被人翻动过的痕迹。唯独窗边的黄梨木琴桌上还插着的一只梅花完好如旧,只是花瓣早已凋谢,毫无生机。他将青鹅带到床榻前,整理一下乱糟糟的被子,然后拉她在床上躺下。青鹅睁大眼睛打量着四周,疑惑的地道:“这间屋子······好像是女孩子的闺房呀!” 任金龙苦笑一下,道:“你不知道么?这是潇潇的房间。” 青鹅呀了一声,就要从床上坐起,任金龙轻轻地按住她,道:“你先躺一会儿吧。” 青鹅不再说话,顺从地躺了下去,双目微阖,唇边挂着会心的笑意,只是右手伸了出来,紧紧握住了任金龙。屋子里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音,任金龙望着青鹅光洁的面庞,心中百味杂陈,募地想起了两个人的过往交集,虽然现在时过境迁,但今再回首,往事却依然芬芳,引人回味。接着便又想到了凌潇潇,仰头悄叹一声,呆呆发愣。 床上的青鹅渐渐熟睡过去,任金龙翻来覆去地揣摩着手里的镜子,但瞧了半晌,却也瞧不出一点端倪来。心想:这镜子到底该如何使用?都说用它能回到过去,可是不会使用,一切都只是枉然。这时,床上的青鹅忽然动了一下,眉头紧锁,幽幽地呓语道:“那突鲁,坦母詹,宝镜舞,玄天变。”--9h+--> 第二章 细说旧事 第二章细说旧事 第二章细说旧事 任金龙静静地看着青鹅,不知道她在说些什么,但见她眉头深锁,显然是梦中的呓语。这时候青鹅忽然睁开了眼睛,急切地道:“小四,小四!渤海藏天镜呢?” “在这。”任金龙急忙将镜子递了过去,关切地道,“你怎么了?” 青鹅看到镜子,明显地松了一口气,舒缓着身体道:“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它丢了呢!” 任金龙问道:“青鹅,你梦到什么了?” 青鹅道:“我梦到我爷爷找我索要镜子了!” 任金龙疑惑地道:“你爷爷?你爷爷不是那个张永德么?” 青鹅看了他一眼,点点头,低声道:“我爷爷张永德便是大周太祖皇帝郭威的四女婿驸马都尉,并且官封和州刺史、左将军。” 任金龙皱着眉问道:“可是张成为什么那么仇恨青麟大哥和凌叔叔?这里到底是怎么回事?” 青鹅苦涩的一笑,随即便和他讲起了当年惊雷神牌的旧事直到此时,任金龙直才明白这其中的渊源,原来柴荣身边竟还有四大侍卫,而燕家兄妹和陆青麟,都是那四大侍卫的后人。随即忽地想起了自己,他们这几人都是有父有母,唯独自己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的爹娘是谁,神情不由得一片灰暗。青鹅叙述完这些人当年的恩怨,也沉默下来,幽幽地想着心事。 良久,她才抬起头来,怯生生地问道:“小四,你是不是还在生我气?” 任金龙朝她瞥去一眼,淡淡地摇了摇头,并不答话。青鹅忽然一声叹息,长长的睫毛楚楚落下,旋即合上了双眼,慢慢地道:“小四,你可知道我是如何长大的?如何来到的契丹?” 任金龙便是一怔,随即也想到了此事,疑惑地道:“你从小不是在契丹皇宫中长大的么?为何会做了摩尼教的妙火圣使?这是怎么回事?还有张成,他是我家山庄上的护院首领,怎么成了你的哥哥?” 青鹅道:“我出世的时候爷爷已经离世多年,因为家道中落,入不敷出,反而欠下了一大笔债,爹爹不得不将我送给债主。我哥哥那时候已经十几岁了,因为整天被别人欺负,所以一直沉默寡言,跟谁也不愿交流。后来我被爹爹送去抵债,我爹爹也因病去世,那年的中秋之夜,我哥哥便独自一人,拎着一把杀猪刀,冲进了债主家,将他一家人全部杀掉,然后背着我逃走了······” 任金龙惊讶地看着青鹅,他怎么也想不到张成多年之前竟然还有这样一段往事。那个沉默寡言却又异常凶悍的少年,到底有着什么样的心事和仇恨? 青鹅吁了一口气,接着又道:“我哥哥是家里唯一的男孩子,我爹爹从小就告诉他,我爷爷的蒙羞含冤之事,如果不是因为惊雷神牌,他怎会过早的撒手人寰?我家里又怎会如此凄凉窘迫?他一直将这件事深埋在心底,不肯和任何人讲,直到我爹爹去世、我被送进债主家里,他压抑多年的情绪也终于爆发了······ “逃离出家乡之后,因为害怕被官府抓到,所以哥哥只能带着我在夜里走山间小路,一路上历经千辛万苦,终于走出了雁门关,离开了大宋境内。而就是在那时候,我师父出现了! “你想必也已经知道了,我师父是摩尼教前任妙火圣使,因为她见我肌骨清奇,丹神中蕴含纯正的火精元,当即便要收下我做徒弟。那时候哥哥带着我疲于奔命,还要应对不时袭来的三两劫匪,经过再三考虑,终于还是答应下来。我师父随同那些摩尼教众,将我们带到了她的修炼之地,云火山烈炎洞,我们在那里住了下来。我哥哥与师父那些手下人很快就混得熟了,每日里苦练武功,也算学得了一招半式,后来·····” 说到此处,她忽然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思索什么,然后轻轻地道:“后来我哥哥便下了山,去了隐龙山庄。而我,则在师父那里呆到了十岁,然后便被她想办法送进了契丹皇帝捺钵行营中,成了一名宫女。虽然进了宫中,但我师父每夜都会过来督促我苦练,一直持续了十年左右。直到我练成了六阳真火,她才放心的离去,并且,将摩尼教妙火圣使的位置传给了我······接下来来的事情你便都知道了。” 任金龙点了点头,沉重地道:“接下来我到了白马淀冬捺钵中,然后便认识了你。后来张成倒反山庄,撺掇萧绰将庄上七八十口人全部杀死!可是我怎么也想不到会是他!这么多年了,就是因为他忠厚老实,所以才被凌叔叔选为山庄护院首领,但却没想到······竟然变成了今天这个样子!” 青鹅忽然满面忧伤,拉住了他的手,柔声道:“小四,我和哥哥从小相依为命,是他带我逃出苦海,来到契丹。那时候我们一路逃亡,吃尽了苦头,如果没有他,就不会有我的今日!他一直告诫我说,不能忘了祖辈的血海深仇!此生我们兄妹两个的心愿便是血刃仇人!小四,我没的选择,你明白吗?” 任金龙无语,心中瞬间又布满悲凉,看着她满是愧疚的面庞,缓缓说道:“你刚才睡觉时说了几句话,你还记得么?” 青鹅讶然道:“我说什么了?” 任金龙道:“你好像在说什么宝镜舞,玄天变。前面还有一句什么,但你说的好像不是契丹语言,应该是回鹘语,你什么时候学会回鹘语的?” 青鹅却是一愣,奇道:“我不会说回鹘语啊!” “可你刚才明明叨咕了一句,那肯定不是契丹语!” “这······”青鹅揉了揉脑袋,沉思着道,“我也不知道我说的是什么,可能是某种法诀吧?” 任金龙不以为意地道:“先不说这些了,你怎么样?起来帮我研究一下这镜子吧!” 青鹅从床上坐了起来,定定地看着他手中的古镜,忽然抱住了双肩道:“我们不要在这里了,我觉得不自在,刚才都做噩梦了。”说着走到窗前,推开窗子道,“我们去那边好么?” 任金龙向外看了一眼,回头对青鹅道:“为什么去哪里?” 青鹅道:“潇潇的房间······好恐怖,这里妖气太重了······” 任金龙诧异地看着她:“这里怎地妖气重了?我为何不没有觉得?” 青鹅道:“你当然察觉不到了,因为你光顾着想她了!” 任金龙被她说得脸一红,扭过头去不再看她:“那我们就去那间屋子吧。” 两人出了凌潇潇的房间,绕过一个小花坛,来到一座灰瓦房前。青鹅仔细地看了一会儿,愉快地道:“这里还不错,我们就在这里研究镜子吧。” 两人推门而入,只见这房间里同样是一片凌乱,桌椅均被掀翻在地,东侧的紫檀屏风床上也被人挪开,显然是被人搜刮过。青鹅环顾着左右,忍不住道:“这里被人搜查过,一定是屠庄时候,那些士兵顺手牵羊,想在这里找些值钱的东西。” 任金龙忿然道:“当时我不在这里,否则,我一定杀光他们!” 青鹅浅笑一下,立即岔开话题:“好了,不要生气了。我们来看看这镜子吧!” 任金龙将地上的榆木花脚桌扶起来,将渤海藏天镜平铺在桌上,两个人凑到近前细细的打量着那只镜子。青鹅看着镜子外侧那一条狰狞的青龙道:“这条龙好威风,简直和你后背上的那只青龙一模一样!” 这时任金龙才想起自己上身没有穿衣服。在仙灵寺时,因为情绪激动,将身上穿的英雄氅撕烂丢掉了。然后就一路紧追青鹅,根本没有闲暇去找衣服穿。听她这样说,不禁心里一动,疑惑地道:“我看不见我背后的青龙,它真的和这镜子里的龙很像么?” 青鹅手捧着镜子,转到他的身后,将手中的镜子和他背上的比较了一下,口中啧啧赞道:“真的很像,简直就像是同一条龙一样!” “可能龙都是一个样子的吧。”任金龙却是无心关注这些,“我们还是研究一下这镜子到底该怎样使用吧!” 青鹅抬头看了他一眼,眼中现出一股异样的光,却也未说什么,又回到桌子前,将镜子放好,重新研究起来。任金龙看着她琢磨和沉思的样子,不禁也是微微出神。这镜子他不知道研究了多少次,可根本就是毫无头绪,此刻更是意兴阑珊,便踱到窗下负手而立,静静地想着心事。俄顷,青鹅忽然头也不抬地道:“你也想用这镜子,让潇潇复活是么?” 任金龙迟疑片刻,终究还是点了点头,道:“我和潇潇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我当她是我的亲妹妹一般,你可知道,她今年才十六岁!” 青鹅道:“我知道你的心意,但就是不知道这镜子到底能不能回到过去。如果真的可以,你就能救得了潇潇性命么?” 任金龙却是一愣,回头看了看她,道:“你不是说,你想用这镜子让你爷爷复活么?既然能让你爷爷复活,那也一定能救活潇潇,难道不是么?” 青鹅忽然一片忧郁,轻轻地道:“人都说天命不可违之。即便真的能回到过去,我们又该怎么救潇潇?只是阻止那场山庄惨案么?那么以后呢?我们每个人的命运又将怎样?如果我们将潇潇救活,那么芦花荡白杨林前的那座坟里,埋的又会是谁呢?” 任金龙不由身子便是一震,喃喃地道:“我没想过这些,我只是听你这样说,才有了这个念头。” 青鹅又道:“萧绰也想要这只镜子,我猜她也是与我们一样的心思,想用这只镜子挽回些什么。如果我没猜错,她一定是想让你重新回到她身边。” 任金龙眉头一皱,低喝道:“不要说了!我不想听到她的名字!” 青鹅缓缓地道:“大家都想用这镜子回到过去,只是,又该如何回去呢?”呆呆地望着桌上的镜子,目光忽然落在了它的手柄上。 就在此时,外面传来熙攘而杂乱的脚步声。青鹅依旧痴痴地盯着古镜观看,却未听到外面的声音。任金龙将窗子推开一道缝隙向外望去,只见内宅大门前出现许多荷刀的士兵,萧绰一身紫衣居中而立,左首是韩德让,右面是阿不葛,正朝这里走来。 任金龙不禁心中紧张,暗想:他们怎么来了?难道他们知道我和青鹅在这里?回头对青鹅道:“萧绰来了,你快躲起来!” 青鹅依旧眉头紧蹙,将镜子捧在手中,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中。任金龙急忙走到桌子前,一把抢过古镜,压低声音道:“你还在想什么呀?快点躲起来!”--9h+--> 第三章 屏风暗门 第三章屏风暗门 第三章屏风暗门 青鹅这才猛然惊醒,茫然地看着他,轻轻地道:“我好像······好像有了一些眉目。” 任金龙惊喜道:“你发现什么了?” 青鹅把那镜子在手中端详,道:“这镜子不但需要咒语,而且还需要灵物,你看这里,有一个凹陷,是不是需要什么东西填充,就可以使用了呀?” 任金龙向她所指的地方瞧去,见那手柄上果真有一个小小的凹陷,顿时高兴起来,道:“太好了!只要找到那件物品,我们就能使用这只镜子了!” 这时外面的脚步声越来与近,任金龙与青鹅对视一眼,知道有人就要进到屋子来,随即看了一下左右,一指那紫檀屏风床,说道:“快到下面去!” 青鹅知道他不想见萧绰,自己又何尝不是与他一样的心思?当即紧走两步,将身子一低,便钻了进去。任金龙把小五抱在怀里,抄起黄金棍,然后也猫腰多躲了进去。 这紫檀屏风床甚是高大坚固,两个人呆在里面一点也不显拥挤。青鹅紧紧贴着任金龙的肩头,抬头看着房门,头却不由自由地朝他身上靠去。这时只见门吱呀地一声开了,两个人走进屋中,前面的赫然便是韩德让,后面跟着太后萧绰。两人走进屋中,韩德让随手便将房门紧闭,来到桌子前一屁股坐了下来。 萧绰来到他身边,温存地道:“将军,不要伤心了好吗?我这样做也是在是迫不得已!如今隐龙山庄已经不复存在,但你父韩匡嗣依然好好地在辽阳府待着。无论到何时何地,我都不会伤害你一丝一毫,我对你的心,难道你不明白么?” 韩德让低头不语,只是阵阵的长吁短叹。萧绰见状又道:“现在契丹内忧外患战祸不断,如果你不助我,这朝廷内外还有谁能真心助我?” 韩德让低哼了一声,道:“如果你不屠戮山庄,只要有小四在,无论到什么时候,他都会豁出性命来保护你。可是你·····哎!” 萧绰忧伤地道:“我又何尝不知道他对我的忠义?只是大错已经铸成,不可挽回,否则,我怎会要你装作被我擒住,来诈取他的宝镜?” 床下的任金龙听到此言,眉头顿时竖立起来,撑着地板就要冲出去。青鹅急忙一把按住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任金龙瞪着眼睛,又朝外面看去。 只听韩德让道:“现在镜子被青鹅抢去,也不知道小四追没追回来?” 韩德让说道:“即便能回到过去你又如何呢?” 萧绰悠然道:“如果能回到过去,我便要让孝忠留在我身边,再也不离开!契丹离不开他,隆绪也离不开他!” 韩德让冷哼一声道:“你既然这样重视他,那么还要我何用?” 萧绰回过头来,看着他略显醋意的眼光,淡淡一笑:“将军,你干嘛这样说?你与孝忠是我的左膀右臂,缺一不可。我不想失去他,更不想失去你!” 韩德让却是掉过头去,不再看她。沉寂了一会儿,又道:“如今灵书道人和凌万钧都回了南朝,如果不尽快除掉,早晚有一天会成为你我的噩梦!你可知道?” 萧绰道:“将军你大可放心,那帮人我还没有放在眼里,只要我们能够把孝忠拉过来,那帮人还能折腾起多大风浪?” 任金龙听到此处,胸中的怒火高涨,恨不得立刻冲韩德让面前质问一番,青鹅却又轻轻地拉了他一下,示意他不要急躁。只听萧绰继续说道:“将军,我知你心意,不要担心了,我会处理好这些的。只是我不明白,本来我要去追青鹅与孝忠,你为何要带我到此?” 韩德让站起来走到门口,将门开了一道缝隙向外望去。萧绰道:“不要看了,我让侍卫们守在了内宅大门前,没有召唤,他们是不敢进来的。” 韩德让重新把门关好,回头道:“燕燕,我既然选择了继续为契丹效力,就意味着对故人的背叛!我心里不好受!这里是凌叔叔的房间,他房间里有一个隐秘之处,我带你下去看看。” 萧绰奇道:“他这里有隐秘之处?到底是什么啊?” 韩德让快步来到屏风床旁,伸出手在墙上的一只蜡台上扭了一下,只听吱吱嘎嘎的一阵响动,淡黄色的墙壁忽然向里翻动,现出一道暗门来。韩德让拉着萧绰的手,道:“不要怕,跟我进去看看吧。” 萧绰惊讶地张大了嘴巴,犹豫了一下道:“这里面是什么呀?” 韩德让道:“无非是凌叔叔这些积攒的一些东西,以备日后起事之用的。”两人随即便走进了暗门中,很快就消失在黑暗中。 任金龙与青鹅在床下面看得真切,见墙上忽然出现一道暗门,无不大吃一惊。任金龙心道:我从小在山庄中长大,怎么从来不知道这里有一扇暗门?但转念一想,便知道是凌万钧背地里偷偷设置的,自己不知道也并不奇怪。二人从床底下爬出来,朝那黑洞洞暗门里望去。任金龙止不住心中的躁动,抬腿便跟着钻了进去。青鹅见他进入了暗门,本想阻拦,但见他已然消失在黑暗中,急得一跺脚,也跟着也钻了进去。 暗门里幽凉无比,起初时还是坚硬的砖石踊路,但越往下通道越是狭窄,几乎只能通过一个人。青鹅快步追上任金龙,这时脚下一动,却是小五跟了进来。刚要说话,任金龙竖起食指立在唇边,示意她不要做声。青鹅拉住他宽厚的手掌,安静而从容地立在他身后,任金龙回头小声道:“你怎么跟进来了?不怕萧绰抓你么?她现在对你十分仇恨呢!” 青鹅淡然一笑,眉眼舒展,无限的温柔:“我不怕她,你去哪里,我便跟着。其他的什么也不想!” 任金龙见她忽然说出这样的话,不禁微微一愣,无声的叹了口气。这时前面忽然出现一道光亮,在缓缓地移动着,却是韩德让燃亮了火折。 两人跟着那光亮悄行了一会儿,眼前霍然开朗。一个方圆十丈的大厅出现在视野中,任金龙急忙拉着青鹅躲到一旁的黑暗处。韩德让用火折将石壁上的油灯点燃,大厅里慢慢亮了起来。萧绰和暗中的任金龙青鹅三人皆都睁大了眼睛。只见这个大厅的形状很奇特,四周有八面墙壁,将中间围成了一个环形区域,竟然是一个八卦形状,中央位置隆起一团并不算高耸的土丘,前面的矗立一个银架,上面挂着一件金光闪闪的盔甲。再往下面看去,只见地面上赫然印着阴阳鱼的图案,任金龙不禁满腹疑惑,怎么这里也有阴阳鱼的图案?和那渤海藏天镜后面居然一摸一样,这个阴阳鱼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只听萧绰道:“将军,这里是什么地方啊?” 韩德让并不答话,忽然双膝一软,跪倒在地,对着那土丘砰砰地磕了几个头,目中含泪。萧绰见他如此,竟也呆住,迟疑了一会儿,才道:“将军,这里是······” 韩德让合上双目道:“这里是我父柴荣的衣冠冢!” 躲在暗中的任金龙这才恍然,原来此处竟然是柴荣的衣冠冢。只是,他的衣冠冢为什么会设在这里,而不在唤龙祠堂下面呢? 萧绰静默了一会儿,轻声道:“将军,不要悲伤了,我知道你心里不安,我又何尝不是如此?你为了我甘愿割舍旧主故人,这份恩情我刻骨不忘!放眼天下,也只有才会这般真心实意的对我!” 韩德让却是不答,泪水滴答滴答地滚落到地上。萧绰又悠悠地道:“待先帝周年过后,我便下嫁于你!到时候即便是满天下的人都反对,我也不会改变主意!将军,我只要你和我在一起!” 韩德让这时才道:“燕燕,我知道你的心意。但是我现在心里一直不安稳,灵书道人他们若不除去,迟早是个祸端······” 躲在黑暗处的任金龙听到此言,却再也忍不住,一把推开青鹅,猛然冲了过去,跳到韩德让面前,抬腿就是一脚。韩德让根本毫无防备,被他这凶狠的一脚直蹬得飞出两丈多远,匍匐着趴落到地上,胸口憋闷,脸色蜡黄,头中金星乱闪,一口气没上来,差点晕了过去。 萧绰呆了片刻,惊醒之后急忙跑过去扶起韩德让,回头看了看凶神恶煞一般的任金龙,紧张地问道:“将军,你怎么样?你没事吧?” 韩德让抬手指了指任金龙,嘴唇噏动,却是什么也没有说出来,然后手指便无力地垂下,接着便咳出了一口鲜血。萧绰见他吐血,吓得脸色苍白,急切地道:“将军,你怎么了?你不要吓我啊!”又回头对任金龙道,“你干嘛下这么重的手?!” 任金龙铁青着脸,大声道:“韩德让,我没有想到你居然会如此阴狠恶毒!凌叔叔一手建立了隐龙山庄,为了光复大周江山付出了半生心血。而你却背弃忘义,不但忘了自己的祖宗是谁,竟然连凌叔叔也想杀!你这样做对得起谁?” 韩德让面红耳赤,胸口一耸,嘴巴一张,又咳出了一团血块来。萧绰急道:“孝忠,你少说两句行不行啊?你没见他都被你踢成这样了?” “不要叫我孝忠!”任金龙对萧绰大声叫道,转头又狠狠地盯住韩德让,“我从小就将你视为天人,敬你如兄如父一般,可你,不但不思报仇,竟还和我们的仇人这般亲热!你还知道这世间有羞耻二字么?” 韩德让听到此处,再也无法自持,喉间嘶哑地叫了一声,仰面摔倒在地,眼睛一翻,竟已背过气去。 萧绰望着任金龙,一时竟有些不知所措。任金龙咬牙切齿地看着萧绰,怒冲冲地道:“原来你们设计好了,要诈取我的宝镜!我生平最讨厌欺骗难道你不知道么?” 此刻他情绪异常激动,竭力的叫喊之下,回音激荡,竟震得洞中嗡嗡作响,洞中四壁上许多碎小的石屑纷纷掉落下来。萧绰见他如此愤怒,脸上布满了杀机,心中忽然毫没来由地恐惧起来,暗道:这里没有别人,如果他使起性子过来杀我,我便如何是好? 任金龙虎视着萧绰,胸中的念头风涌迭闪,眼中渐渐显出阴凛的杀机。萧绰努力地镇定一下,平静地道:“任金龙,我知道你恨我,但是我刚才与将军说的话想必你也是听见了,我诈取你的宝镜,只是为了将你留在我的身边,我绝对没有别的意思——为什么,你不能回头呢?” 任金龙怒道:“我怎么回头?你是我们隐龙山庄的仇人,我怎么可能还留在你身边?” 萧绰道:“金龙,如果你仍然仇恨我,大可一棍将我打死,这样的话,你那些朋友们就会平安无事了。用我一人的死,换取你个人的忠义,也是值得的!” 任金龙向前踏了一步,大声吼道:“你以为我不敢杀你么?”--9h+--> 第四章 衣冠幽冢 第四章衣冠幽冢 第四章衣冠幽冢 萧绰凄楚地笑了一下,清亮的眸子直视着任金龙:“任金龙,你杀了我吧!先帝新逝,隆绪尚且年幼,契丹朝野内外藩王割据,虎视眈眈,为了保耶律皇家基业,我早已心力交瘁。你杀了我倒可以解脱了!只是,却苦了我那文殊奴孩儿,他才只有十二岁!” 任金龙提着黄金棍,瞪着萧绰,心中却掀起了阵阵波澜,虽然有心立刻冲上前去一棍结果了萧绰性命,但听她提到耶律隆绪,却又迟疑下来。 这时突然听到旁边传来一阵女子的格格笑声:“这么娇媚的大美人,怎么能说杀就杀?你当真舍得么?” 任金龙微微发愣,以为是青鹅在说话,但仔细听去,却是个陌生女子的声音。正疑惑间,只见青鹅在一旁快速闪了出来,急切地道:“这里不安全,我们还是快走吧!” 萧绰打量着左右,惊讶的张大了嘴巴,讶然道:“是谁在说话?” 再听那声音,忽然又沉寂了下去,洞中重新陷入一片寂静。任金龙大声叫道:“是谁?你快出来!” 他脚下的小五忽然一声嗥叫,径自奔了出去,跑到一堵墙壁之下,左看右看,表情颇显茫然。青鹅道:“这人隐藏得既然不露一点痕迹,可见能为很高,不知是敌是友,我们还是快点离开这里吧!” “我们不能就这样走了!这里是柴荣陛下的衣冠冢,不能被人破坏了!”任金龙看了一眼地上兀自昏迷不醒的韩德让,和旁边略显惊悸的萧绰,道,“青鹅,你快带少庄主离开,我留在这里,把她抓出来!” 青鹅道:“我不放心你一个人!那人隐藏得连小五都找不到她,我担心你不是她的对手!” 任金龙道:“不管她有多高的修为,我都要把她揪出来!你们快走!” 这时,只听身后再度传来女子的娇笑声,语声如珠落玉盘,异常清脆动听:“呵呵,大言不惭!你觉得你能你抓住我么?” 任金龙猛地回头,向身后望去,旁边的小五却是抢先他一步,箭矢一般窜了出去。只见油灯晦暗跳动,一个身穿黄色衣衫的小姑娘出现在身后不远处,头部融进在黑暗中,看不清相貌,唯有那娇小玲珑的身材却是异常显眼。小五此时显得有些兴奋,只是须臾,便已冲到了少女面前。 那少女忽地莞尔一笑,轻声道:“这小鬼东西,你也想抓我么?”说着袖子一摆,身体立刻化为一阵清风,四散飘去。 小五一下扑了个空,诧异地在原地转了几圈,圆圆的眼睛里满是疑惑之意。 任金龙随后也跑了过来,不住地打量着四周,高声说道:“你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你快出来!”喊声震动四壁,刺得耳膜隐隐做痛。 地上的韩德让“呀”地一声醒来,慢慢睁开双目,萧绰急忙扶住他,道:“将军,你怎么样?” 韩德让还未搭话,那个鬼魅一般的少女不知在哪里又笑道:“他死不了!像他这般皮糙肉厚,脸皮堪比城墙,任金龙那一脚根本就没用多大的劲!” 韩德让听到此言,又惊又怒,顺着声音望去,却是看不见说话之人。任金龙叫道:“萧绰,还傻站着干什么?快和青鹅走!”旋既又对青鹅道,“青鹅,你快点带着他们走。只是,不要伤了他们,好么?” 青鹅咬着唇,心道:有你在中间,我即便仇恨萧绰,也不会对她下手的。当即点头应道:“好,那我便带他们走,将他们平安送出去后,我就回来找你!” “好的,你要小心!”任金龙点头应允,接着又道,“萧绰,你带少庄主离开这里吧,让他好好养伤。” 萧绰深深地凝望着任金龙,此刻她虽然恐惧任金龙,但还却不知为何,内心中总有一丝奇怪的念头,想再多看他一眼,多听他说一句话,哪怕只见片刻也好。可是随即便想到了旁边的韩德让,无奈之下只得悄叹一声,落寞地道:“孝······任金龙,我走了,你要小心······”她的目光如定定的烛火,照在他的脸上,“我知道你还关心我和小韩将军,我时刻铭记于心。你既然不愿意和我回长春州,那便随你罢。只是······这一别,不知道何日再相见!金龙,契丹永远是你的家······” “你闭嘴!”任金龙怒吼道,“不许再说了!赶快走!迟了我会改变主意的!” 青鹅走了过去,搀起了韩德让,轻声对萧绰道:“我们走吧。” 萧绰慢慢转回身,眼角的泪水悄然滑下,吸了吸鼻子,也扶住了韩德让的手臂,与青鹅一起朝外走去。任金龙向旁让开,放过三人。青鹅这时才想起渤海藏天镜,从怀中掏出来,单手递给了他。萧绰见她从怀中掏出镜子,下意识地瞥去一眼,心中忽然毫没来由的难受,几欲当众大哭。 而就在此时,只听左侧方向,那个隐在暗处的少女突然惊呼道:“咦,是渤海藏天镜!” 任金龙不由得打了一个激灵,怎么那少女也识得这镜子?随即便暗道不好,立刻就伸出手去,要将青鹅的镜子接下。 这时洞中吹来一阵疾风,砂石骤起,青鹅的镜子眼看着就要交到任金龙手上时,身后突然飞来一物,一下撞在了青鹅身上。青鹅一手拿宝镜,一手扶着韩德让,被这一撞顿时向前抢出。韩德让与萧绰被青鹅带得身子踉跄,脚下无根,也相继扑倒在地。但青鹅虽然被撞翻,但手却攥得死死的。只觉得一只滑腻的小手倏地伸了过来,去抓她手中的镜子,立刻抽回手臂,一跃而起。 同一时刻,任金龙已经高高举起了黄金棍,但是定睛瞧去,只见撞倒青鹅那物居然是一只毛茸茸的肉球,灰色的发毛中,还伸出一只雪白的小手,让人瞠目结舌。随即大棍便重重砸落。那肉球滚到一边,躲开大棍,然后竟不停歇,一直滚进了黑暗中。 任金龙高喊:“青鹅,你们快走!” 青鹅举了举手中的镜子,道:“镜子怎么办?” 任金龙道:“放你那里吧!你们快走!” 萧绰与韩德让从地上爬起来,恋恋不舍地看了他一眼,搀扶着向外走去。青鹅随即快步跟上,又回头道:“金龙,你要小心!” 谁知三人刚走出几步,只见风声响动,那毛毛球竟又凌空飞来,青鹅见势立即打出一道火球,那毛毛球虽然飞在半空,但也十分灵活,平地里横移出去,绕过火球镜,继续朝青鹅逼近。这时任金龙已经闻声而动,扬手便掷出了风雷刺。洞中随即划过一道炫目的蓝光,那毛毛球左躲右闪,在半空中就如飞鸟一般,避开风雷刺的激射,忽然啪地一声,化为清烟,再次消失不见,只有一个忿忿不平的声音兀自在洞中流荡:“你干什么用个破锥子射我?” 任金龙道:“妖孽,谁让你玷污了柴荣陛下的衣冠冢?这里不容亵渎你不知道么?” “谁玷污这里了?”那少女气咻咻地道,“这里本来就是我的地盘,是凌万钧强占去的!谁让他把柴荣道衣冠冢修在这里了!” 任金龙听她说得理直气壮,不禁却是一呆。韩德让忽然回头道:“小四,不要理她,把她赶走!” 那少女登时怒道:“韩德让,你也太绝情了些!难道你忘了当初是谁救你性命了么?” 韩德让转过身来,茫然地左右梭巡,讷讷地道:“你说什么?” “没良心的东西!要不是我,你能活到今日么?”那少女忿然说道,“那时候你整日和萧绰那小妮子在一起,耳鬓厮磨,卿卿我我,但是当你得知她被耶律贤选中做了契丹皇后之后,万念俱灰,竟然想着在青龙后山跳崖自尽!当时若不是我拉了你一把,将你从崖下救上来,你哪会有今日的风光?” 韩德让身子一震,脸色急剧变换,忽地大声道:“恩公,原来是你救我性命!你在哪里?快出来让我一拜!” “还是算了吧。你小韩大人英伦雄伟,受你一拜岂不折煞了我!”那少女冷笑道,“如果你还记得我这个恩人,那么你让任金龙把那小妮子手中的镜子借我玩玩如何?” 韩德让看了看任金龙,面露难色。任金龙却泰然道:“这有何不可?你出来,我便借给你镜子!” 那少女一阵银铃般的笑声,道:“任金龙,我才不会上你的当呢!你这个小滑头,诡计多端,你想骗我出来是么?” 任金龙眉头一皱,道:“男子汉大丈夫,岂会做这等龌龊之事?你出来吧!” 那少女道:“小四变成了任金龙,再也不是以前那个天真质朴的小孩子了,我才不信你的鬼话呢!” 任金龙不解地道:“听你口气,你好像认识我?” “废话!你从小在山庄长大,我怎么会不认得你?”那少女立即高声叫道,“你什么时候改名叫任金龙了?你个忘恩负义的臭小子,那天要不是我引路,你和小五怎么能那么顺利地在祠堂后山找到凌潇潇?” 任金龙楞了一下神,仔细回忆一下,当日与小五去祠堂后山,确实瞧见了一个黄色衣衫的女子背影,若不是她引路,自己真的不能那么快的找到凌潇潇,当即朗声说道:“原来是你,谢谢你为我引路!既然是恩人,你就出来罢,我们不会伤你!” 那少女哼了一声,道:“要我出来可以,你把那只镜子给我!” 任金龙皱着眉道:“你要这镜子做什么?” 那少女格格笑道:“人家是小姑娘,最喜欢梳妆打扮,没有镜子怎么行呢?孝忠侯爷,你说是不是呀?” 任金龙猛然向右面转过头,旁边的青鹅反应奇快,立刻举起了渤海藏天镜,朝那边照去。古镜的镜面上萦回着一股淡淡的清光,此刻却忽然绽放出一束璀璨的光芒来,只见光柱晖射之处,一个娇俏的黄杉少女立在墙壁前,脸上白玉无瑕,两点漆黑的眸子充满灵动之意,被这突如其来的光亮照耀之下,顿时大惊失色,张口“啊”了一声,就想逃出去,但镜中的光柱不知为何却异常威严,竟压得她动弹不得,挣扎了几下却丝毫没能挣脱出来。 任金龙见到这个少女现身,只觉得胸口重重一震,脑子嗡嗡作响,呆立片刻,忽然大叫道:“潇潇,潇潇!怎么是你?”--9h+--> 第五章 黄杉少女 第五章黄杉少女 第五章黄杉少女 在场三人无不惊得目瞪口呆,韩德让一望之下面色大变,扑通一声坐到了地上。萧绰也是芳心乱跳,愣愣地看着这个黄杉少女,只觉得她与凌潇潇简直一模一样,不由看得傻了。任金龙咣当一声扔了黄金棍,撒腿便向那少女跑去,不顾一切地高叫道:“潇潇,别怕,我来了!” 这时青鹅一把拽住他:“金龙,你冷静一点,她不是潇潇!只是变成了潇潇的模样!” 任金龙被青鹅死死的拉住,脑子才逐渐冷静下来,看着那少女道:“你是谁?为什么要变成潇潇的模样?” “我爱变成什么模样就变成什么模样,你管得着么?”黄杉少女鼻尖一耸,凶巴巴地反驳任金龙,随即又大声叫道,“什么东西呀?快放开我!” 任金龙眯起眼睛,看着她凶蛮的样子,立刻便想起了凌潇潇,心中一酸,挥挥手道:“青鹅,放开她吧,让她走!” 青鹅急道:“如果就这样放了她,恐怕以后会有麻烦!她可能随时来抢咱们的镜子!” 任金龙道:“不管了,我心里难受,让她走吧!” 青鹅无奈,只得将镜子一掉,光柱指向头上,那少女得了自由,身子一软,差点栽倒在地,随即站起身来,指着任金龙道:“臭小子,我只不过对那镜子好奇,想借来玩玩,你却差点要了我的性命!” 任金龙道:“你是谁?叫什么名字?” “我干嘛要告诉你!”那少女怒道,“你们没有一个好东西!忘恩负义,恩将仇报!我恨不得一口咬死你们!” 青鹅忽然说道:“你赶快走吧,远远地离开这里不要回来了!” 黄杉少女道:“我为什么要走?这青龙山本来就是我的家!” 任金龙奇道:“你在这里多久了?” 黄杉少女道:“你没出世我就在这里了,那时候凌万钧还不过是个青皮后生呢!” 任金龙想了想,道:“青龙山既然是你的地盘,你就应该好好守护。凌叔叔在这里修建了柴荣陛下的衣冠冢,希望你能善待,好吗?” 黄杉少女眉头挑动,依旧怒气不减:“我为什么要善待?凌万钧占我府第,我还没找他算账呢!” 任金龙不禁心中有气,这个少女的脾气简直和凌潇潇一模一样,心神随之一阵迷惘,深陷于回忆之中。这时萧绰清声说道:“小姑娘,我能看得出来,你是个心地善良的人,凌万钧占据了你的府第,并且修建了山庄和这衣冠冢,你却一直没有找他报复,这么多年过来了,衣冠冢依然平安无事,我在这里代表他们几个谢谢你了!” 那少女一愣,见她和颜悦色,眉眼间无不流露出一种惊心动魄的美,一时竟没能说出话来。俄顷,才故作轻松地道:“不过就是一个衣冠冢,我还没瞧在眼里。只要他们不打扰我清修就好了。” 萧绰又笑道:“一会儿我们便出去了,你要不要和我们同行?” 黄杉少女抬头瞧了她一眼,断然拒绝道:“我才不要和你同行!你这妇人虽然貌美无双,但却心地狠毒,我不喜欢和你在一起。” 萧绰立时瞠目结舌,满面的红晕,咬着唇不再说话。那少女看了看韩德让和任金龙,又道:“如果不借给我镜子,那你们都走吧,不要打扰我清修了!” 任金龙这时却道:“你不想要镜子了么?” 黄杉少女转过头来,好奇地道:“你愿意将镜子借我玩么?” 任金龙淡淡一笑:“当然可以,不过你却要和我走!” 黄杉少女皱着鼻尖道:“我跟你走?去哪里?” 任金龙道:“我也不知道,总之,天下之大,一定会有我们要去的地方。” 黄杉少女皱着眉深思了一下,然后说道:“那你把镜子送给我可好?” 此言一出,青鹅与萧绰都是大惊失色,如果将镜子送给了她,那么两人的心愿与梦想都将化为虚无。萧绰急忙道:“金龙,不能把镜子送给她!” 青鹅也道:“金龙,我们要镜子还有用处呢!不能送给她!” 任金龙沉吟片刻,却是缓缓地点了点头,“就送给你又如何?只要你跟我走,留在我身边。” 黄杉少女看着他的表情,笑嘻嘻地慢慢走近,顾盼流离地道:“那你就把镜子送给我吧!” 任金龙朝青鹅伸出手,道:“青鹅,把镜子给我!” 青鹅犹豫地摇了摇头,道:“金龙,不可!” 任金龙低吼道:“把镜子给我!” 青鹅见他态度如此强硬,虽然不愿,但还是违拗不过,将镜子递了过去,然后转过身子,负气般地不再看他。 任金龙手持古镜,对那少女道:“我现在就把这镜子交给你,你跟我走。” 黄杉少女立刻笑靥如花,接过镜子来,细细地端详了一番。灿烂地道:“好啊好啊!这镜子太美了!” 任金龙道:“现在你可以跟我走了吧?” 黄杉少女狡黠地眨眨眼睛,看了一眼任金龙,将镜子贴身收好,然后微微一笑,道:“你要我跟你去哪里?” “我们去华山。” “去华山做什么?” “去那里修道。” 黄杉少女却是明媚地一笑,忽然化为一缕清风,登时钻进了身后的石壁中,唯有娇笑俏语响彻在耳畔:“任金龙,我才不会和你去华山呢!在那里修道多清苦啊!我一个人自由自在的才好!” 变故发生得太快,令人猝不及防,萧绰与青鹅皆是愕然呆住。任金龙心中气血翻滚,眼前金星乱射。紧咬住牙关,指着少女逃离的方向叫道:“死妖孽,竟敢如此欺骗我!”接着便大叫一声,摔倒在地,眼睛向上一翻,竟然晕了过去。 任金龙仰面摔倒,一下子便不省人事。青鹅顿时慌了手脚,跑过来一把抱住他,连声呼唤。萧绰与韩德让也赶到近前,关切地注视着他。只见任金龙面目紧闭,牙关紧咬,脸色蜡黄一片,呼吸断断续续,若有若无,竟似要死去了一般。萧绰忍不住泫然泪下,哭道:“孝忠,你怎么了?你可千万不要死啊!” 韩德让摸了摸他的脉门,有气无力地道:“放心,他还没事,只是急火攻心,一会儿喝点姜汤水就没事了。” 青鹅搀起任金龙道:“我们还是快点离开这里吧,现在他昏迷不醒,需要早点医治。” 三人于是扶着任金龙顺原路返回,进了凌万钧的房间,青鹅把任金龙放在床上,抬头又道:“太后,您快下令,让人去煮姜汤水来呀!” 萧绰却面沉似水,紧紧盯着她道:“青鹅,你为什么想要杀我?我哪里亏待你了?” 青鹅便是一怔,心道:你怎么还没忘了此事?踌躇一下,才道:“太后,您对我天高地厚之恩,青鹅此生无以为报,只盼来世再做您的丫鬟!” 萧绰哼了一声,冷冷地道:“那你却要来杀我?那天如果不是孝忠,我恐怕早就被你烧成灰烬了!” “太后,我也是身不由已·····”青鹅给任金龙轻轻盖好被子,静静地喘息一下,“今日已非当初,有金龙在中间,我是不会再想着伤害您的。因为我知道,在他心目中,你依然留有一定的位置。他都舍不得杀你,我却如何再能害你?现在他昏迷不醒,需要感觉医治,你快叫人来进了吧!” 萧绰平定一下情绪,看着她焦急的面容,心道:着丫头对孝忠一往情深,所言不定不假。此刻这屋中就我们三人,如果她真想杀我,恐怕一个火球打出来,我便会被烧为焦炭了。 抬眼看去,只见她轻移莲步,已经踱到了房门口,推开房门迈了出去,回头又道:“太后,您好好照顾金龙,我去了。” 萧绰急道:“你去哪里?” 青鹅头也不回地道:“我去把宝镜找回来!” 萧绰追到门前,扶住门框向外望去,大声道:“你要小心了······” 青鹅听她这样说,身子徒然一震,停住了脚步,缓缓转回身来,光洁的面颊上满是怅然之意:“太后,我知道你的心意。如渤海藏天镜真的有那么神奇的威力,我一定将它带回来交给您,让任金龙重新变成孝忠侯爷,我也再做回你身边的宫女,伺候您······”说到此处,忽然足尖点地,飞跃而出,只是瞬间,就已经消失在庄子院墙外。 萧绰看着她离去的方向久久未语,心里回味着她离去时的话语,竟然忘记了昏迷着的任金龙,忍不住浮绪翩翩。 青鹅出了庄子,向前急速飞掠,不时的打量着四周,心中暗想:也不知道那个妖怪跑去了哪里?我这般胡乱瞎撞,也终究不是办法,该道哪里去找她? 就在此时,忽然见到青龙后山方向林木瑟瑟作响,一群燕雀惊惶着四散飞去。心中不由便是一动,随即掉头就朝那里奔去。 行了百十多丈,饶过山庄径直向上,一片松林之后,地面忽然开朗,只见一个人端坐在空地之上,五短身材,体态肥胖,两只小眼睛就如豆鼠一般引人发噱,却正是净土圣使萨乌。 青鹅心中疑惑,他怎么会在这里出现?仙灵寺前与任金龙一战,他未讨到任何便宜,便不知所踪,怎么来到了这里? 萨乌听到有人走近,慢慢转过头来,打量了一下青鹅,小眼睛里冒出兴奋的光来,摆手对青鹅道:“妙火圣使,能在这里遇到你真是幸事!来,我们坐下一叙如何?” 青鹅道:“谁要和你一叙?你来这里做什么?” 萨乌面带笑意,看着青鹅反问道:“那你来这里又是为何呢?” “我来这里·······”青鹅刚说出几个字,但随即想到,我干什么要和他废话?将头一昂,板起面孔道,“我来这里做什么与你何干?” 萨乌却是毫不在意,自若地笑道:“你不说,我也知道。你这小妮子一直钟情于任金龙那个臭小子,是不是去找他啊?” 青鹅愤然道:“关你什么事?” 萨乌立刻怒道:“青鹅,不要忘记了你的身份!识相的,现在就赶快跟我走!” 青鹅冷血道:“想让我跟你走?你做梦!” 萨乌道:“如今我们摩尼教四分五裂,教主更是不是知去向,我要你和我一起重振摩尼教!所以,你必须要跟我走!” 青鹅道:“这件事以后再说吧,现在我有要紧的事情要做!” 萨乌眯着眼睛盯着青鹅道:“你有何要紧事要做?” 青鹅怒道:“我干什么要告诉你?” 萨乌恨恨地道:“妙火圣使,你以为我不知道么?你居然会和任金龙搞在一起!你难道忘了我们摩尼教是怎么变成现在这样的么?” 青鹅却道:“我爱和谁在一起就和谁在一起!你管得着么?” 萨乌冷哼一声,道:“你既然做了摩尼教的妙火圣使,就该履行自己的职责,杀了任金龙!” 青鹅奇道:“我为何要杀他?”--9h+--> 第六章 再遇萨乌 第六章再遇萨乌 隐龙山庄内,见青鹅离去,萧绰满心的莫名惆怅,禁不住悠然出神。韩德让在一旁低声唤道:“燕燕······” 她这才猛然惊醒,讪讪一笑,回头看到床上躺着的任金龙,神情又是一凝,随即高声叫道:“人呢?人都去哪了?快来人!” 片刻工夫,就急匆匆跑进来几名侍卫,萧绰清声道:“快去煮些姜水来!菩雅在哪里?快叫她来!” 几名侍卫急忙连声应承,低头垂首退出了屋子。韩德让此时胸口依旧疼痛,与萧绰打了声招呼,便独自离去了。时间不大,有人送来了滚烫的姜水,萧绰扶起任金龙,小心翼翼地用嘴吹着,待姜水温了些,才送到他的就口中。然后将他放平,紧张的注视着他。 但是过了有一个时辰,任金龙依然是毫无动静,不禁焦急起来,跑到门前大声喊道:“快来人啊!菩雅,菩雅你在哪里?” 一名侍卫快步跑过来,单膝跪倒,抱拳道:“太后,菩雅现在奉国寺替你还愿,已经派人去叫了。” 萧绰急道:“快叫小韩大人!” 那侍卫又道:“小韩大人身体不适,现在东跨院歇着呢!” 萧绰怒道:“我何尝不知道他身体不适?快去叫他来!” 那侍卫见她如此急躁,也不敢多说,立刻诺诺地告退了。 萧绰回到房中,重新在任金龙身旁坐下,看着他面如金纸的脸庞,心中愈发的焦急和不安。悄悄握住了他宽厚的手掌,随即又想起了两人之间的种种经历,眉头一片舒缓,唇边不知何时蓦地染起一层笑意。 这时身后脚步声响动,回头看去,韩德让已经迈进房门来,急忙松开任金龙的手,淡然道:“你来了。” 韩德让胸口被任金龙踹了一脚,虽然那一脚并没有使多大力气,但他还是疼痛不过,直到此刻胸口仍是憋闷不堪。听到萧绰召唤,也不敢怠慢,立刻下了床赶回了凌万钧的房间。“燕燕,他怎么样?” 萧绰急道:“你快来看看,他还是没有醒转的迹象啊!你不是说只是急火攻心,喝了姜汤水就好吗?” 韩德让来到床前,低头看了看毫无意识的任金龙,眉头旋即也高高蹙起,低声道:“按理说他只是急火攻心,应该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呀!怎么还醒不过来呢?” 萧绰喘着粗气道:“那该如何是好?这柳城内可有好一点的郎中?” 韩德让道:“倒是有几个······” 萧绰道:“那还等什么?快派人找他们来啊!” 韩德让并未答话,注视着焦灼的神情,心中忽然一阵莫名的酸楚,微叹了一声,点了点头,退出房间去。 萧绰见他离开,急忙又抓住了任金龙的手,心中暗道:孝忠,你到底怎么了? 任金龙这一昏迷便是三日,这三日里萧绰陆续请了不少郎中过来给他诊脉,十几个郎中各显神通,汤水药丸吃下去几斤之多,却依然还是不见任何效果。韩德让见到此处,急忙出言阻止,再给任金龙吃药,不死也会吃死人的。萧绰一怒之下,将那些郎中每人揍了一顿板子,然后撵出山庄。两个人相对无言,皆都长吁短叹,一时间愁眉莫展。 眼见着任金龙眼眶一日比一日深陷,脸色一日比一日青黑,萧绰也日渐萎靡,干脆断绝了率军回长春州捺钵的心思,韩德让深知她的心意,悄然说道:“其实他这样躺在这里也好。” 萧绰便是一愣,不解地向他望去。韩德让苦涩的一笑,道:“我从小看着孝忠长大,这孩子心地质朴,却又仗义耿直,那天在地下他居然会对我动手,虽然狠不下心来杀了我,但是他如果醒来,你觉得会甘心留在你身边么?” 萧绰身子一震,猛然也想到了此节,禁不住长叹一声,哀婉地道:“将军,我身为耶律家的皇后,就必须要为大契丹的命运着想。但是威胁到我契丹政权的人,我一定不会纵容手软!只是对孝忠,我一直心存愧疚。虽然有心补偿,但是他却一直视我为殊死仇敌。你说,我该怎么做?” 韩德让道:“如今你我都被他深深的痛恨,这个仇怨恐怕这一生都不会化解掉。孝忠他现在法力高强,假以时日,必定会能为大进,傲视天下。到那时,你我的性命在他眼里岂不是就如蝼蚁一般?” 萧绰定定地看着他,犹犹豫豫地道:“你是意思是说······是想现在就杀了他?” 韩德让忽然转过身去,对着窗子静静站立,遥望远山的苍翠悠然说道:“为了你我以后的安定,有时候,需要咬着牙做一些事情才是······” 萧绰霍然站起,怒视着韩德让,但眸光闪烁,很快又颓然坐下,看着床上不醒人事的任金龙,心中顿时掀起惊涛骇浪,素手紧握,却又犹豫不决。 青龙后山,青鹅与萨乌怒目相视。萨乌愤恨地道:“难道你师父没有告诉你么?就是任金龙一人独战我摩尼教五大圣使,才使得神教从此一蹶不振,四分五裂!” “我师父没有告诉我那么多,”青鹅坦然道,“摩尼教是怎么衰败的,她也没有说太清楚,只告诉我,有一个人闯入了渤海国,打败了五大圣使。” “那便是任金龙了!”萨乌怒冲冲地道,“他用渤海藏天镜回到了阿保机建国之初,独闯渤海国,一人大战五圣使,所以才导致了我们神教的今天!” 青鹅不屑地道:“你怎知那人就是任金龙,他不是戴着面具么?” “不是任金龙还会是谁?”萨乌大叫道,“任金龙手持蟠龙黄金棍,坐骑神兽青毛吼,身上还揣着先天至宝渤海藏天镜,放眼天下,谁还能有这般能为?” 青鹅哼了一声,道:“就算是他又如何?这与我有什么关系?” “放肆!”萨乌气呼呼地吼道,“身为摩尼教的妙火圣使,居然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来!” “我爱怎么说就怎么说,你管得着么?”青鹅高声说道,“这个妙火圣使的职位我本来就不想做,是我师父强加给我的!我喜欢和任金龙在一起,你们谁也管不着!” 萨乌小眼睛挤到一起,脸色铁青:“青鹅,你真以为你是妙火圣使了,我就不敢动你了么?背叛神教,我有权杀了你!” 青鹅眉头紧蹙,忽然道:“我有正事要做,没空和你在这瞎扯!”说着转身欲走。 萨乌眼睛一翻,顿时现出两道凶光,随即单手扬起,立时凭空现出一块大石来,裹挟着风势直奔青鹅背后击去。 青鹅飘然跃出几丈之外,回头瞪着萨乌,眉头旋即高高竖起:“萨乌,你非要和我斗个你死我活么?” 萨乌冷哼道:“你和任金龙呆在一起,背叛我神教,所以该杀!” 青鹅面不改色,毫无惧意,指着萨乌道:“我喜欢和谁在一起,你管不着!” 萨乌怒道:“你别忘了,你是摩尼教的妙火圣使!” 青鹅不屑地道:“什么妙火圣使,你若喜欢,就给你做吧!” 萨乌呼呼地喘着粗气,道:“你真是大逆不道,为了一个臭小子,居然连神教也敢背叛!我看以后你还有什么脸面见你师父!” 就在此时,忽听旁边一个银铃般的声音格格娇笑:“妙火圣使当真是个痴情的女子,可钦可敬哦!” 二人齐齐回头,只见身旁不远处的大石上俏生生地立在一个黄杉少女,手中捧着一只青铜古镜,眉眼灵动,体态娇小,正含笑面向二人。 青鹅立刻叫道:“死妖怪,快还我宝镜!” 黄杉少女立即嘟起了嘴巴,道:“怎么叫得这么难听?我不是妖怪啦,人家是精灵!” 青鹅怒道:“你快我还宝镜!” “既然你们都不知道这镜子该怎么使用,莫不如先借我玩几天,我替你们研究一下也是好的啊!”少女一脸天真的道。 青鹅道:“不用你替我们研究,你还是快还我吧!” 那黄杉少女瞧了手中的镜子一眼,随即笑嘻嘻地贴身收好,然后波澜不惊地道:“这镜子是任金龙送给我的,你为什么却来讨要?” 青鹅道:“他被你气晕了,现在生死不知!我自然要替他讨要了!” 黄杉少女啊了一声,讶然道:“他怎么气晕了?” 青鹅怒道:“还不因为你说话不算数!说好了将镜子给你,你就跟他走的,谁料你竟然出尔反尔,一跑了之!” 黄杉少女呆了片刻,捂着嘴笑了起来:“那个傻小子,怎么这么傻啊!我不过那么随口一说,敷衍他都不知道?” “金龙生性质朴,最不喜欢被人欺骗,难道你不知道么?” “我倒是知道他性格质朴,却没想到他居然这样笨,呵呵,笑死我啦!” 青鹅的怒火一点点升了上来,见黄杉少女依旧一脸无辜模样,抬手便掷出了一团火球,朝大石上打去。 那少女笑声未歇,见火球依旧迅猛而来,惊讶得连后半句笑声也硬生生地咽进了喉咙里,立刻腾身而起,斜斜地飞了出去,抱住一棵大树瞪着青鹅道:“你干什么用火球打我?” 青鹅斥道:“你这死妖怪,快还我宝镜!”双手一搓,第二团火球又生了出来,直奔大树上的黄杉少女。 黄杉少女大叫一声,撒手松开树干,双脚一分,便飞升到半空,回头看了青鹅一眼,忽地又是满面笑意:“本大仙才懒得和你纠缠,我走了!”--9h+--> 第七章 青衣黄衫 第七章青衣黄衫 只见那黄杉少女撅着嘴巴,忽然满面的笑容,撒手松开树干,双脚一分,便飞升到半空,回头看了青鹅一眼,无限灿烂的道:“本大仙才懒得和你纠缠,我走了!” 说罢身体在空中一横,陡然加快了速度,朝西南方向疾飞而去。 青鹅见状不由高声叫道:“死妖精,你快还我宝镜!”也顾不上身后的萨乌,抬腿便追了下去。 黄杉少女在空中飞行,速度自是奇快无比。青鹅随后紧紧跟上,只见她双臂急速分合,口中娇叱连连,整个人便如一团燃烧的火球一般,轰然向前疾冲。竟与那少女的速度不相上下。 萨乌见她二人说走就走,当真快如闪电一般,眼望着黄杉少女,眼中忽然冒出一股异样的光,随即也仰天一声长啸:“妙火圣使,你个臭丫头,快给我回来!”说罢伸手在地上抓了一把细沙,甩手扬进了空气之中,然后身子一跃而起,忽然消逝不见,融进细沙中随风朝西南遁走,只见一道流光飞驰远去,刹那间就已经追上了前面的二女。 只见三道光点急速的向前移动,青鹅追黄杉少女,萨乌追青鹅。这一路奔行下来,便飞掠出了五十里路程。 青鹅心中惦记着昏迷不醒的任金龙,只想着快点追回宝镜,见那黄杉少女在前面飞行得甚是流畅妖异,知道不能过多耽搁,眉头一蹙,甩手便打出了一道火球,然后身体一蜷,慢慢变小,融进了火球中,登时速度飞涨,眨眼间便已经追到了少女面前,而后径自对着她撞了过去。 那黄杉少女身在半空,见火球又扑面而来,快速向旁跃开,指着青鹅道:“臭丫头,不要以为本大仙好欺负!”双目绽放出缕缕精光,双手忽然向外一分,就见银光闪闪,尖锐之声大作,星星点点皆是密室的寸芒流星,朝青鹅头脸之上激射过去。 青鹅急忙向上跃起,翻了一个筋斗,双手向前,一只火球平平推出。那黄杉少女只觉得面前忽然炽热难当,呼吸为之一窒,立即弹射而出,身子斜斜地飞到一边,伸手将自己射出之物接回在手中,而后飘然落到几丈之外,盯着青鹅,愤怒地道:“你下手也忒狠毒了!” 青鹅凌空而立,身上隐隐有火焰流动,青色的衣裙被红色的焰火包裹其中,现出一种别样的美丽,宛如天女下凡一般。脸上冷若冰霜,美目含威,瞪着黄杉少女道:“金龙生平最讨厌欺骗,我要替他好好教训教训你!” 黄杉少女却是娇笑道:“妙火圣使,你觉得自己很厉害吗?” 青鹅道:“厉不厉害,试试不就知道了么?”双手随即竖起合十,而后快速分开,一团火球立时脱手而出。 黄杉少女虽然谈笑自若,但见火球来得甚是迅捷,也不敢大意,脚步轻移,灵活地绕过火球,又向青鹅逼近,素手一张便对着她的脸便抓了过去。青鹅单掌成刀向外挥出,一道火焰立刻呈现出来,宛若一只艳丽的火鸟,张开羽翼向黄衫少女猛冲过去。霎时间周遭一阵大亮,气澜滚滚,黄衫少女脸色大变,随即收敛了顽皮的坏笑,拔地而起飞上半空,双手张开,点点光华犹如利箭一般朝青鹅激射过去。青鹅双掌又高高竖起,再次打出火球,银芒与火球碰撞在一起,忽然绽放出美丽的火花,瞬间便映亮了半个天空。那黄衫少女的射出暗器居然丝毫不怕火焰的炙烤,在火球中只停留了片刻,接着便峥嵘而出,继续朝青鹅射出。 青鹅面色微变,知道黄杉少女射出的东西不是凡物,猛然将身体朝下坠去,足尖刚刚落地便又腾身而起,眨眼间便已奔到黄杉少女面前,双掌平平推出,犹如万钧巨浪一般袭向少女胸前。 黄杉少女立刻向后退出,收回自己的暗器,捏在手中悠悠地吹动,打量着青鹅道:“妙火圣使的确不同凡响,但也不过如此。今日我便让你看看我的最强一击!” 皎洁的月光下,她手中的银芒闪烁着淡淡的荧光,仔细看去,却是几根银色的毛发,随着夜风轻轻地摆动,显得柔软之极。青鹅却是大吃一惊,暗道:这个黄杉少女不知是个什么精怪,手中的毛发竟也如此犀利,看来她的道行当真不低。 黄杉少女此刻神色凝重,全然没有了先前的顽皮,眸中射出两道清凛的幽光,忽然一声清叱,手中的毛发疾射而出,一根变成十根,十根变成百根,漫天箭雨一般刺向青鹅。 青鹅冷笑一声,道:“这就是你的最强一击么?” 轻飘飘飞跃而出,身子还未站稳,却见那毛发如影随形,紧紧随跟随自己而来,速度竟是快若闪电,不禁大为惊骇,急忙再次向旁厉闪。可是她动作虽然迅速,但那毛发却比她更快,只是眨眼间就已经冲到身后,仿佛长了双眼一般。青鹅大急,扬手打出两记太阴冥火,燃火便将身子一蜷,钻进了火球之中。 黄衫少女见状立即拍手笑道:“妙火圣使被我打得不敢露头啦,真好玩!” 话音刚落,就见那火球诡异地移到面前,火焰翻滚之处,青鹅已经现出身来,双臂弯曲如蛇款款摆动,立时释放出一片火海。黄衫少女促不及防,一下被裹进火海之中,但她反应却是相当迅速,瞬间便飞跃而出,模样却颇显狼狈。饶是如此,还是被烧了个灰头土脸。 黄衫少女跳出火圈外,低头看看自己的衣衫,而后从怀中取出镜子来,只看了一眼就大呼小叫道:“你把我的脸都弄脏了,好讨厌呀!” 青鹅心道:都说女孩子爱美,竟连这只精怪也不例外。指间法诀却毫不停歇,只见那火海忽然向外扩散开来,又将黄衫少女裹在中间。热浪冲天而起,刹那间便映亮了整个天穹,黄衫少女叫骂连连,再次从烈焰中弹射出去,接着身体一转,面部立时狰狞起来,唇边隐隐显露出尖利的獠牙,一只毛茸茸的大爪子突然乍现,穿破火海直奔青鹅当胸抓来。 青鹅抬眼看去,那只巨爪足有十几丈长短,五只利爪闪着幽幽的光芒,让人心生寒战。青鹅娇叱一声,动如脱兔,极速向旁跃起,火焰光芒中,那只巨爪却紧随其后,眨眼间便袭至她的身后,眼见着就要将青鹅抓在手中。青鹅竟也丝毫不显慌乱,立即提气再次弹射而出。 谁料身子刚刚站稳,却骇然发觉脚下的泥土不知变得柔软不堪,重心一偏,就要摔倒,立刻足尖点地腾身而起。这时巨爪又至,她这一跃险些撞到巨爪,急忙横移数丈,堪堪躲过一击。 稍稍平定一下心神,放眼望去,就见萨乌斜眼睥睨着自己,刚才就是他在脚底下作祟。身旁还有黄杉少女的一只巨爪虎视眈眈,一时间竟是险象环生。忍不住怒喝道:“萨乌,你要干嘛?怎地帮那妖怪偷袭我?” 萨乌怪笑道:“我好心与你结盟你不愿,那么也只能痛下杀手了!那精怪身怀千年道行,如果被我收做宠兽岂不是好?” 青鹅斥道:“像以前这般阴狡之辈,怎配拥有宠兽?做你的春秋大梦罢!” 黄衫少女听到二人对话却是一怔,随即插话道:“什么宠兽?谁要收谁做宠兽?” 青鹅叫道:“那个矮个子要收你做他的宠兽,难道你不明白吗?” 黄衫少女这才恍然,禁不住眉头紧皱,气呼呼道:“谁要做这矮冬瓜的宠兽?他想得倒美!” 萨乌眼冒奇光,盯着黄衫少女道:“小姑娘,你虽然道行不浅,却只怕难以度过天劫,如果入我摩尼教,借我教沧冥之力护佑,你或许能逃过此劫,你要不要试一试?” 黄衫少女闻言顿时怔了一怔,瞳光也随之变暗,陷入思索当中。青鹅听萨乌这样说,心中焦急,这少女身上揣着渤海藏天镜,如果她真被萨乌说动,归附于他,那宝镜岂不是也归了萨乌所有?当即大叫道:“小姑娘,你不要听他胡说,什么沧冥之力?简直是一派胡言!你现在离天劫尚早,如果你能将宝镜归还给金龙,到时候他一定会用这宝镜之力助你抵抗天劫!” 黄衫少女转过瞥了青鹅一眼,一时竟未答话,显然是在极力的思考之中。这时萨乌忍不住怒吼道:“死丫头,我摩尼神教卧虎藏龙,教众信仰之力直冲天地,独辟仙境,摩尼沧冥力量之大岂是你能知晓的?助这小姑娘逃过天劫乃是轻而易举之事!你才是真正的胡说!” 青鹅哼了一声,又道:“你不过是想借天劫之名蛊惑人家小姑娘做你的宠兽罢了!说什么度天劫,都是你冠冕堂皇的借口而已!你这点鬼心思谁能瞧不出?” 那黄衫少女呆立片刻,看着两人争论,忽然轻轻一笑,璨然道:“小个子的鬼心思我当然知道,傻子才会去做他的宠兽!不过妙火圣使的话却点醒了我!眼下我虽然离天劫尚早,但有了这只宝镜,我独力度过天劫也是未尝不可呦!”说罢从怀中拿出镜子来,美滋滋地照了一下,一片悠然的憧憬。 青鹅与萨乌见她如此鬼灵精怪,都是心中大急,担心她拿了镜子走人,青鹅忙道:“小妹妹,你将镜子还给金龙好么?我向你保证,将来你度天劫之时,我们一定前来助你!” 黄衫少女歪着头道:“我为什么要你们相助?只要有这只宝镜,我独力度天劫也不是难事呀!”--9h+--> 第八章 龙鳞金甲 第八章龙鳞金甲 黄衫少女执意不肯归还渤海藏天镜,歪着头慢斯条理地道:“我干嘛非要你们的帮助?只要有了这只宝镜,我独立对抗天劫也是轻而易举的,你们说是不是啊?” 青鹅双目中忽然涌上泪水,望着那黄衫少女,无限凄凉地道:“你知道吗,金龙生平最是讨厌欺骗,他那般信任你,你却言而无信,拿了镜子却不履行诺言。刚才他已经昏了过去,现在生死未知。我们竭力要这只镜子,是因为有要紧的事情做,小妹妹,我只求你能将镜子还给我们,从此你便是我青鹅的大恩人,日后你若是有任何差遣,青鹅愿意为你赴汤蹈火!如果你执意不还镜子——”说到此处,她眼中的泪水忽然消失不见,随即换上一股决然的精光,“那么我青鹅即便是追你到天边,也要与你纠缠到底!除非我生命结束,否则,今日我都将是你的噩梦!” 此言一出,萨乌与那黄衫少女都是一楞,萨乌心道:任金龙这臭小子也不知道有什么样的魅力,居然能让妙火圣使如此痴迷,甘愿为他付出生命。这份真情委实是难得。再看青鹅的眼神时,除了满面的气愤外,还有一丝隐隐的探究。 黄衫少女沉寂片刻,眸子里闪着调笑的光,轻松地道:“妙火圣使是在恐吓我么?本大仙自修炼得道以来,还从未被人这样威胁过……”她下颏微抬,面含娇笑,定定地看着一身青色衣裙的青鹅,又忽然悠然问道,“那任金龙居然能让你如此动容,人世间难道真的有真爱吗?妙火圣使,你告诉我,感情是什么样子的?你和任金龙相爱么?” 她的眸子里瞬间便充满了迷茫之意,青鹅不禁心中一动,直到此刻,她才明白任金龙为什么会在黄衫少女离去时昏厥倒地。眼前这个黄衫少女,举止神情像极了死去的凌潇潇,但红唇中却更为妩媚和诱惑,犹如青涩的果实刚刚绽放,吐出成熟前的芳香之气。迟疑了片刻,才道:“我只求你将宝镜还给我们,好么?” 黄杉少女见青鹅并不回答她的问话,旋即收敛了迷茫,重新嬉笑起来,从怀中掏出镜子,举在手中,格格笑道:“我才不给你!一会儿我亲自交给他岂不是更好······” 话还等说完,就见她脚下的泥土忽然坍塌大片,现出一个黑漆漆的洞来。黄杉少女毫无防备,顿时向下落去,只是刹那间就已深埋其中。 此刻月上中天,流晖泻银,灰白的月光下,眼见黄杉少女深陷土中,青鹅眉头一挑,甩手便是一记太阴冥火,直奔几丈处的萨乌。萨乌暗算得逞,脸上兀自挂着得意的坏笑,仿佛那只千年的精怪已经成为了自己掌中之物,宠兽与先天至宝齐齐纳入囊中,正自得意,不料火球汹涌而来,随即面色一变,却是不想与青鹅过多纠缠,将身子一低,便钻进了土中。青鹅急忙回头看去,只见那黄杉少女已经被埋至头部,徒留一只素手露出地面不断挣扎着。 青鹅见状大惊失色,急忙飞扑过去,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然后用力向外扯出。泥土纷纷四散落下,黄杉少女被她拉扯了出来,却依旧惊魂未定,抚摩着胸脯指着萨乌叫道:“你个该死的矮冬瓜!居然敢暗算本大仙!看我怎么收拾你?” 说罢左手在鬓后摸了一把,再次拽出银色的毛发,扬手便朝萨乌射了过去。青鹅见势立刻心领神会,双手一搓,便打出了一团火球。萨乌大叫道:“怎么变成二打一了!”急忙向后退开来,将身子一低,钻进了泥土中。 青鹅急道:“这里不宜久留,我们快走!” 黄杉少女却是撅着嘴巴道:“我才不要和你走!你们都不是好人!”说罢飘跃开来,哼了一声,忽地化作一缕流光消失不见。 青鹅登时目瞪口呆,心道你若走了,我却要哪里去找你?随即高声叫道:“不要走!”当即急速弹射而出。但是奔行了一阵,却见四下里静悄悄的毫无人迹,不知自己该往哪里去追。 正自焦灼间,脚下的泥土一翻,萨乌又冒了上来,指着青鹅大声道:“妙火圣使,那小妮子不见了,你还追个什么劲?快随我走吧!” 青鹅满腔的怒火正没处发泄,见他又从土里钻了出来,顿时怒气冲天,二话不说抬手便是一个火球射了过去。萨乌哎呦一声,被火球从头上扫过,顿时一脸漆黑,狼狈地躲到一边,气咻咻地道:“青鹅,你实在欺人太甚!今天看我如何擒你!” 就在此时,只听远处脚步声响起,一伙人不急不缓地走近。为首之人身材微瘦,身穿一件宽大的黑色斗篷,后背上绣着一轮明灿灿的日月图案。萨乌一见此人,眼睛旋即眯起,惊喜地道:“无心?原来是你!” 阳春三月,青龙山上一片生机盎然,野花绿草斗尽芳菲。隐龙山庄,内宅凌万钧房间,屋檐下的唧唧燕语,使屋内的任金龙呀地声醒了过来。头中依旧淤塞肿胀,意识不清,迷茫了好一会儿,眼前才渐渐清晰起来。只见旁边立着一个少女,正一脸关切地注视着自己:“你醒了?”语声清脆,有些欢悦的惊喜。 任金龙揉了揉脑袋,嘶哑着道:“你······你不是菩雅么?” “对呀,就是我!”菩雅笑道,“孝忠侯爷,你醒过来太好了!我这就去通知太后!”说罢转身欲行。 “站住!”任金龙低声喝道,“我不想见她!你快回来,给我老老实实地坐下!” 菩雅啊了一声,转回身默默地看着他,小心翼翼地道:“孝忠侯爷,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任金龙怒道:“我说过,不许叫我孝忠侯爷!我的名字叫任金龙!” 菩雅吓得一吐舌头,不敢再做声了。过了一会儿,任金龙才道:“这是哪里啊?” 菩雅道:“这里是隐龙山庄,你以前的家啊!” 任金龙晃了一下头,意识这才慢慢地变得清晰。猛地一把抓住菩雅的小手道:“青鹅呢?她回来了没有?” 菩雅疼得眼泪都要流了出来,极力地向后挣脱着道:“孝···你快点放开我!疼死我了!” 任金龙稍稍松了些力气,但仍是紧紧抓住她不放:“你快告诉我,青鹅呢?” 菩雅道:“我没见到青鹅啊!不知道她在哪里!” 任金龙道:“我在这里躺了几天了?” 菩雅道:“你已经昏迷了四天了。现在全柳城的郎中,包括营州城里的郎中都被太后打了板子,若不是小韩大人拦着,恐怕不知道又要杀多少人了!好在你终于醒了,我们也算是松了一口气了!你可知道,这两天因为你昏迷不醒,太后有多焦急?” 这时只见窗子忽然一翻,小五从外面跃了进来,跳到床上扑到他的怀中。任金龙抬手摸了摸小五,狠狠地道:“她爱焦急就让她焦急去!我现在饿的不行了,你快去给我弄些吃的来!” 菩雅急忙说道:“好的,我这就去!”说罢逃也似地夺门而出。 时间不大,菩雅就送来了吃食,任金龙草草地吃了些,想了一下,便要立刻冲出门去。这时菩雅问道:“你要去哪里?” 任金龙道:“青鹅到现在还没有回来,我担心她有事!” 菩雅却道:“你抬头看看外面,你还走得了么?” 任金龙回过头,锐利地看了她一眼,随即打开房门向外望去。只见凌万钧屋子前密密麻麻站满了手持弯刀的契丹士兵,不禁心头疑惑,眉梢竖了竖,对菩雅道:“萧绰这是搞什么?她想杀我是么?” 菩雅微微一笑,道:“太后娘娘对您最是宠爱,怎会舍得杀您?这些士兵来这里是保护你的安全的!” 任金龙忿然道:“我要他们保护作甚?” 菩雅道:“你现在走,只怕太后和小韩大人会伤心死,你舍得么?” 任金龙瞪着眼睛道:“他们爱伤心就让他们伤心去!这与我何干?” 菩雅道:“我看你还是等到晚上再走吧!” 任金龙奇道:“这却是为何?” 菩雅道:“你这会儿走,太后与小韩大人一定会拼死相留,我觉得,你也不想面对他们这样是不是?” 任金龙低头沉思了一下,又抬起头看了看她,暗道:这小丫头说得确实有道理。这两人一个是看着自己长大的少庄主,一个是结义兄弟文殊奴的母亲,自己是决计不忍伤害的。看来只能按她所说,等到了晚上再走吧。 打定了主意,于是对菩雅道:“那我便不走了,你去给我弄几坛子酒来,再弄一只烤鹅来,我要喝酒!” 菩雅笑道:“这个好办,我这就去给你准备。”说罢轻移莲步,推门去了。 俄顷,见她又转了回来,手中果然提着一只大大的食盒,打开盖子,一只烧得金黄金黄的肥鹅。任金龙也不客气,坐下来扯掉一只鹅腿就往嘴里塞去,倒满了酒,一口气喝干。 菩雅拉了一只小凳子坐在了门口边上,托着下巴笑眯眯地看着他,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任金龙喝一口酒,瞥她一眼,却是毫不理睬,不时地丢一块鹅肉给小五吃。菩雅看得愈发津津有味,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亮晶晶的眼睛里满是探究的意味。任金龙终于忍不住道:“你老看我干什么?”--9h+--> 第九章 仙灵废墟 第九章仙灵废墟 第九章仙灵废墟 菩雅笑吟吟地坐在小凳子上,取出果脯来含在嘴里,目不转睛地盯着任金龙看,小脚丫一翘一翘的,模样悠闲自在,楚楚动人。 任金龙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终于忍不住道:“你这丫头来看我干什么?吃你的果脯去!” 菩雅含着果脯轻笑道:“我在想你是个什么样的人呀!” 任金龙冷哼一声,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用不着你来操心!你还是想想你们的太后是个什么样的人吧!” 菩雅道:“你好像很恨她是么?” 任金龙怒道:“她杀了我全庄上下七八十口人命,你说我怎能不恨她?” 菩雅道:“虽然你很恨她,但你还是不忍心杀她,是不是?” 任金龙便是一怔,随即板起脸道:“我爱怎样就怎样,要你管么?” 菩雅见他举止张狂略有醉意,眉眼间依稀还是少年模样,但目光中却饱含沧桑,暗道:“这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少年” 夜色愈来愈浓,菩雅也渐渐支撑不住,靠在墙上进入梦乡。双目紧闭,唇边微翘,染上了一丝淡淡的笑意,不知她在梦中见到了什么? 任金龙见她睡得香甜,也不去管她,继续不停地喝酒。几坛子男儿烈喝罢,他已经大醉酩酊,站起来扶着桌子就要乘着风雷刺离去。但低头看看自己赤露的上身,不由哑然失笑。不由想起了白马淀冬捺钵初见青鹅时的情形。无声的笑着,摇摇晃晃地朝身后的暗门走去,伸手在墙上那蜡台上扭一下,门便吱呀一声开了,然后毫不迟疑,立刻钻了进去。 衣冠冢内静寂无声,微弱的光亮中,那件金光闪闪的盔甲显得异常夺目。任金龙默立了一会儿,没有发现一点动静,看来那个黄杉少女真的是携了宝镜逃走了。 正要转身离去,忽然心头一动,借着酒劲走到那副盔甲前,身体晃了几晃,这才终于站稳,仔细打量那件盔甲。只见它通体金光闪烁,显然是用真金打造。金黄色的凤翅兜鍪与身甲,肩、腹吞两处铸成龙头模样,下面是金丝织成的膝裙,更显得这盔甲高贵异常,威风凛凛。 任金龙迟疑了一会儿,挠了挠前胸,忽地顽皮地一笑,伸手将那盔甲摘了下来,然后几下便穿在了身上。 此时月上中天,庭院内一片宁谧安详,那些守候的契丹士兵或蹲或倚,皆都陷入昏昏沉睡中。任金龙重新回到屋内,见菩雅依旧靠在墙上熟睡,于是退开房门,悄悄地抛起了风雷刺,抱着小五一跃而上。蓝光闪耀之处,那一人一兽已经瞬间去得远了。 东跨院轩逸园内,韩德让静静地立在月亮门中,抬头看着那一道蓝光晖射远逝,微微的叹息一声,黯然无语。东厢房里,萧绰立在窗前,眼见着任金龙飞逝远去,只觉得脑子轰然作响,面色苍白,暗道:他终于还是去了!这一去,此生恐怕再也没有相见的机会了! 任金龙一路急速行驶,脑子里乱糟糟的茫然一片。他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去,要去做什么。虽然惦记着青鹅,但却不知道该去哪里找她。就这样漫无边际地一路飞驰,一路萎靡,一个多时辰后,凝目向下瞧去,见自己脚下浪涛翻滚,海浪中一个马蹄形的小岛呈现在视野,原来自己又回到了觉华岛上。 心头一动,便下了风雷刺,木然地看着已经成为一片废墟的仙灵寺。这时却见一大群契丹士兵手持弯刀,大呼小叫着冲了过来,瞬间就将他团团围住。但看清是任金龙后,又全部都灰溜溜地退缩开去。 任金龙冷眼打量一下眼前的这些士兵,朗声喝道:“出来一个会说话的!” 士兵们面面相觑,都是一脸的幽怨,却又不敢做声,心道:这么大的人了,怎么就不会说话了? 片刻之后,才走过去一个小头目模样的人,战战兢兢地对任金龙道:“孝……” 任金龙把眼一瞪,手中的黄金棍抡开,轰的一声,将那士兵脚下的泥土砸了一个深深的坑洞,悍然道:“我说过,不许叫我这个名字!我叫任金龙!你不知道么?” 那士兵吓得连连点头道:“您说得对,您叫任金龙,您叫任金龙。” 任金龙道:“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那士兵道:“是太后派我们驻守在这里,听说是要重建仙灵寺。” 任金龙疑惑地道:“重建仙灵寺?她萧绰怎么会有这么好心!” 那士兵道:“太后她老人家的心思,咱们哪懂得?只是那天仙灵寺大战,她率队离开之后才这样嘱咐我们的。说是这里是您曾经待过的地方,所以才要修建的。” 任金龙皱着眉道:“你们领头的是谁?” 那士兵又道:“我们领队的是贺鲁将军,今天一大早就去宁远城索要土石和工匠去了。” 任金龙哼了一声,道:“契丹这几年与虽然大宋交战不休,但也获利不浅,她萧绰有钱就让她花去吧!” 那士兵看着他的脸色,嗫嚅着道:“您……您这是来做什么?” 任金龙茫然道:“我过来随便走走——对了,”他突然一把抓住了那士兵的肩头,“你可瞧见青鹅了?” 那士兵被他捏得呲牙咧嘴,低声道:“什么青鹅啊……我不知道呀!” 任金龙急道:“便是陈国公主了,你难道不认得么?” 那士兵五官挤在了一起,哀求道:“您快放开我,肩膀要让您掐断了……” 任金龙松开了手,继续追问道:“快告诉我,你见到了她没有?” “我没有见到陈国公主!”那士兵竭力地揉着肩膀道,“上次仙灵寺大战,她抢走了太后手里的镜子后,就再也没见她呀!” 任金龙失落地叹了口气,抬头看了看头上的明月,心中忽然一阵凄凉。那士兵想了一下又道:“跟您说个事……” 任金龙回过头来,呆呆地道:“你要说什么?” 那士兵往身后看了看,小声对任金龙道:“跟您说啊,太后派我们来这里驻守,重修仙灵寺固然是一件功德之事。但那寺中……” 任金龙注视着他的神情,不解地道:“这寺中怎么了?” 那士兵道:“自那天你们走后,这仙灵寺废墟中不时地就冒出一阵的红光,而且半空中还会响起旱雷之声。我们这些士兵都是奇怪之极,您说,那废墟里是不是有什么鬼怪?” 任金龙心中就是一动,暗想:那日仙灵寺与萨乌一战,柴荣陛下的人蛹进入了地下便不知去向,莫不是它在地下作祟?当即温声道:“你别怕,带我去看看!” 那士兵急忙点头,转身走在了前面。其余那些士兵见他肯出头替大家察看,都是喜不自胜,纷纷跟在他后面,两百名士兵浩浩荡荡的簇拥着任金龙进入了仙灵寺废墟之中。 行不多时,那士兵用手一指:“您看,就在那里!” 任金龙凝神望去,果然是仙灵寺后堂方位,地下冒起阵阵的红光,那光雾似烟非烟,时隐时现,显得颇为奇特。仔细听去,头顶之上的半空中竟然有沉闷的雷声堆积。沉吟了一下,对那士兵道:“你们在这里守着,我下去看看!”说着拍了拍肩头上的小五。 小五很是乖巧的一跃而下,跳落到地上。任金龙定了定神,手持大棍,高高跃起,然后头上脚下,便如青龙入水般钻进了地里。 众士兵见他毫不费力地就钻进了泥土之中,不禁都瞧得呆了。无不暗想:这任金龙年纪虽然不大,却有如此神通,真是让人钦羡! 任金龙在地下站定,只见里面灰蒙蒙一片,泥土中掺杂着大量的砖瓦碎石,都是仙灵寺被毁时沉寂下来的。他静静地伫立了一会儿,全身的骨节开始喀喀作响,血脉加速,眼前也有些晃荡起来。他深知自己不能在这里多待,否则必定全身经脉断裂而死。却又不甘心就此放弃,只能强自忍着,将手中的大棍探了出去,借着棍子的光亮向前窥视。观看了一阵,却不见一点异样,不禁稍稍有些泄气。而就在这时,前方忽然涌上一团红光,泥土石屑轻轻的颤动了几下。任金龙只听到自己的体内喀喀声不断响起,胸中气血翻滚,似要吐出血来。但此刻那人蛹就在眼前,当即紧咬牙关,将大棍抡开向前扫去。 蟠龙黄金棍在地下划出一道耀眼的光辉,随即沉寂下来。任金龙静静喘息一下,发觉胸口已经不像刚才那样憋闷了,不由微微松了口气。然后又向下沉去。 一直下沉了三十多丈,眼前的红光也越来越盛,泥土划过肌肤的震动也越来越清晰,任金龙瞪大了眼睛向前望去,立刻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只见前面三丈多远处,一个人影在那里盘旋静坐,两手环保正团,双目紧闭,一团灿烂的红光从脑后喷涌而出,将身体层层覆盖。仔细看去,见这人面容清癯,颌下无须,国字形大脸显得异常威严,眉眼间却略带幽怨之意。任金龙观看了一会儿,蓦地想到了小龙曾经说过的话,看来这人蛹进入地下是被这地底的丰厚海气所吸引,人蛹的外壳已经彻底融化,露出了里面的人形,假以时日,必定会飞出升天,到那时,不知道会是个什么样的情形? 这时他腰间的风雷刺却剧烈的颤抖起来,忽地飞出升起,蓝色的锥身光亮愈发浓重,嗡嗡颤抖了几下后,便朝那人蛹激射过去。任金龙大惊失色,忍不住开口叫道:“风雷刺,回来!” 只见风雷刺僵滞了一下,然后便踅了回来,静静地在他头上悬浮着。任金龙心头突突乱跳,如果真的伤害到人蛹,自己的罪过可就大了。抬头再次看去,见那人蛹岿然不动,头上三尺之处环绕着一团光芒,红中夹带着些许的黑色,显得诡异之极。任金龙看了一阵,胸中的气血奔腾翻滚,已经到了极限,知道不能再多停留,于是便转身离去。--9h+--> 第十章 人蛹疑云 第十章人蛹疑云 那些士兵正翘首凝神的低头观看,见他忽然从地下冒出,集体咦了一声,心中对他的敬佩之情更是高涨。那个领头的小头目凑了过来,有些惊喜地问道:“金龙侯爷,下面怎么样?” 任金龙喘了几口气,平定了一下心中的气血,道:“下面没有什么,你们不要担心。该重建仙灵寺就重建吧!不过,要在后院那里修一座坟,懂吗?” 那士兵却是茫然道:“干什么要修建坟冢啊?” 任金龙道:“不要多问,你随我来!”拉扯那士兵来到废墟中一处站定,“就在这里修一座坟吧!不过修得一定要阔气,知道吗?” 那士兵被他拉扯得手臂升生疼,抽回胳膊使劲地揉着:“建一座坟做什么呀?” 任金龙把眼一瞪:“让你建你就建!哪那么多废话?” 那士兵见他又发怒,慌忙罢头一低,迭声道:“我建就是了,您别生气!” 任金龙又道:“等你那贺鲁将军回来,告诉他一声,缺什么东西让他找萧太后索取便是了。” 那士兵点头称是,心道:这契丹国中恐怕也只有你任金龙敢这般肆无忌惮,敢找太后索要东西。任金龙回头又看了一会儿仙灵寺废墟,黯然摇了摇头,回头对那士兵叮嘱道:“记住,修建好坟冢之后,不管以后这里出现什么异样,你们一定要在这里坚守,不能懈怠,知道么?” 那士兵讷讷地道:“可是……万一上面旨意下来,要我们撤离,我们也没有办法呀……” 任金龙冷哼一声,道:“你不要以为现在我反出了契丹,就无权命令你们!你们这些人必须要守在这里,一步不能后退!即便有命令让你们撤回,你们也要在这里坚守!你们告诉萧绰,这是我任金龙的意思!萧绰若是敢找你们的麻烦——” 说到此处,他抬手祭起了风雷刺,只见一道蓝光飞冲到天际,极速翻卷盘旋,然后一点点变大,直长到一丈多长,忽然嗖地贴着地面低掠,穿过一名士兵的裤裆,而后仰天飞起,犹如箭矢流星一般让人促不及防。那士兵被风雷刺带到半空,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大声疾呼道:“天啊!救命啊!” 任金龙凛然道:“如果萧绰敢找你们道麻烦,我就用这风雷刺刺穿她的脑袋!我任金龙说话算话,绝不食言!” 那领头的士兵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磕头不止:“我们知道了!我们知道了!一定不会中途撤离仙灵寺!你快点放他下来吧!” 身后那两百名士兵也都跟着跪了下去,七嘴八舌地道:“我们一定好好守在这里,您放心吧!” 任金龙露出一丝笑意,伸手一招,风雷刺立刻俯冲而下,像一匹温顺的马,静静地停在地面三尺之处。那士兵大叫着从风雷刺上跳了下来,当即瘫软在地,再也站不起来了。那领头的士兵呆立片刻,看着任金龙的脸色,终于还是忍不住说道:“金龙候爷您神技惊天,在契丹国之中再也找不到像您这样厉害的人了。可您为何一定要反出契丹呢?小的虽然只是一个普通兵士,但对您的事迹却是如雷灌耳。契丹国之中谁不知道你与当今皇帝结有篝火之盟?始祖庙内大义凛然,替太后喝下毒酒鹤顶红,帝王谷中孤身犯险,擒住耶律喜隐,太后与先帝对您青睐有加,封官赐名,还将陈国公主许配于你。这等厚待在契丹国中绝无第二人选呀!” 任金龙冷笑道:“如果有人这样对你好,可是却又杀了你的家人和朋友,这样的优待你还会愿意接受么?” 那士兵便是一呆,眼珠旋转,显然是在思考当中。任金龙道:“好了,不要想了,这样的富贵我是不会要的!各位弟兄都辛苦了,将来有一天我会来看你们!” 旁边一个士兵高声叫道:“金龙候爷,您要去哪呀?” 任金龙迟疑了一下,淡淡地道:“我要去找一个人。”扛起黄金大棍,纵身一跃,便跳上了风雷刺。远处悠闲逛荡的小五也立即跑了过来,跳上他的肩头,任金龙纵声长笑,笑声中依然难掩满腔落寞,一人一兽瞬间便已消失在茫茫海天之中。 那两百名士兵眼见着任金龙飞逝远去,呆立许久,皆都怅然无语。无不暗想: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少年? 任金龙立在风雷刺上,仙灵寺已经融入黑黢黢的夜色中,不见一点痕迹。心中忽然一阵莫名的悸动。刚才在那地下见到柴荣陛下人影的时候,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但又说不清到底是什么,心头难免惴惴,一切的一切,只待青龙飞出的时候便会有个分晓了。 当下便不再考虑此事,一路向南行进,夜色中的渤海海浪翻滚,无边无沿,他悄无声息地贴着海面行进,翻卷的海水打湿了衣衫,他却浑然不觉,只是呆呆发愣,恍惚间,他又回到了那个年少无知的孩童时代,每日里嬉笑玩闹不思世事。如果能够回到从前该又多好!蓦地,他的心又缩紧起来,一下子想到了渤海藏天镜和那个鬼魅的黄杉少女,脑中忽然一阵混乱,疼痛再次涌起,大叫一声便从风雷刺上载了下去。 小五猝不及防,见他一头栽下,徒然地伸出前爪晃了一下,却又是无可奈何。任金龙掉入冰冷的海水中,头脑立时清凉了下来,甩动着头上的水滴,对小五招招手道:“好兄弟,快下来和我一起玩啊!” 小五伸着脖子向下看去,现出惊悚的神情,喉间突地一声,两只前爪伸开,径自在风雷刺上趴了下来。任金龙哈哈大笑,用黄金棍拍打着海面,搅起大片的水花,直扑小五。浪花掀过之处,小五雪白的毛发顿时被淋湿,紧紧地贴在身上,仿佛一只待宰的小鸡。任金龙笑道:“好兄弟,这海水好凉快,你快下来啊!” 小五嗷地吼叫了一声,目光中满是幽怨的神色。任金龙道:“好兄弟,你不下来,那我便自己玩了!”说着将头一转,脚丫冲上,一个猛子扎进海中,手中的黄金棍一路向下,刷刷摆动,搅动着水花,好像梭鱼一般自如游动。 玩了一阵,胸中的气息用尽,他才浮了上来,抱着棍子平躺在海面上,仰望寒光闪烁的星星悠然出神。脑子里的画面迭闪呈现,纷至沓来。这几个月里自己的经历太过离奇,简直如同做梦一般,从篝火之盟到鹤顶剧毒,木叶山头到碧水沉潭,山庄剧变到仙灵混战,这些往事在脑中一一闪过,接着便想到了许多人,陆青麟,凌潇潇,司马父女,燕家四口人和青鹅,还有那个送给自己蟠龙黄金棍,口口声声称呼自己为陛下的奇怪道士陈景元。随即便想到了萧绰和韩德让,忽然,张成的面孔又浮在了眼前。他顿时大叫一声,从海面上一跃而起,悬立在半空,眸子僵直,呆呆发愣。 风雷刺上的小五被他吓了一跳,睁大了眼睛望了望他,目光中满是不解的神色。 只听任金龙呆呆地道:“人蛹?张成?” 黑夜散尽了最后一丝灰暗,红光布满海面,波光粼粼,荡漾不休。任金龙疲惫地伸直了身体,怀抱着蟠龙黄金棍,睁着满是血丝的双眼,咬着嘴唇向南继续行进。 过不多时,便看到了陆地,风雷刺继续向前行进,一路走街过镇,转向西南进发。又过了一个多时辰,眼前赫然出现一座方方正正的城池,城头之上大旗飘摆,一个斗大的“宋”字映入眼帘。任金龙知道此刻自己已经进入到了大宋境内,但这座城池是什么地方却是不得而知。于是放慢了速度向下俯瞰。 只见城内士兵懒洋洋地三五成群,或蹲或站,凑在一起聊天和瞌睡。看到此处,他的眉头便是微微一皱,心道:难怪大宋与契丹的交战屡次不赢,如此懈怠散漫的军容怎么能打胜仗? 看了一阵,就要绕过城池飞去。这时一名士兵抬头向空中看了一眼,忽然一指任金龙高声叫道:“快看,飞人!” 一声喊叫立时引来了数十名士兵围观。一个军头模样的人说道:“眼下我们正与契丹军队交战,这天上怎么会飞来一人?不是妖孽便是契丹派来的奸细,刺探我们军情的!弟兄们,快放箭把他射下来!” 其余士兵轰然领命,各操弓箭,纷纷朝天上射去。任金龙在上面听得真切,止不住怒火中烧。心道:好端端你们射我干嘛?简直欺人太甚!仰头一声长啸,高举手中的黄金棍,拨打着羽箭,俯身向下直冲,眨眼间便冲到了城头之上,圆睁二目怒喝道:“你们这帮狗杂种,毫没来由的射我,真是该死!”大棍一摆,立刻放倒了十几名士兵。 那个军头指着任金龙讶然问道:“你是谁?你要干什么?” 任金龙道:“你管我是谁?刚才是不是你下的命令,要他们射我的?” 那军头结结巴巴地道:“是······是我又怎样?你在天上飞来飞去,不是契丹派来的奸细便是妖孽!” 任金龙吼道:“什么混账话?我在天上飞就是妖孽了?那么天上飞的鸟们都是妖孽不成么?” 那军头道:“你······老子才不和你废话!”接着把手一挥大叫,“弟兄们,杀了他!”--9h+--> 第十一章 金戈美酒 第十一章金戈美酒 第十一章金戈美酒 那些被放倒的士兵吵嚷着拾起丢掉的兵刃,立时就将任金龙围了起来,各举刀剑朝他身上招呼。任金龙冷笑一声,横棍当胸,然后向外猛地一扫,金光挥动处,立即又将十几名士兵扫飞出去。那军士见他如此神勇,吓得面色苍白,一个趔趄摔倒在地,然后爬起来没命的狂奔,口中大叫道:“不好啦,妖孽呀!快点来人啊!” 此番城头上大乱,城下巡管营中早已听到,随即便又跑出一百多米士兵,一起冲上城头,里三层外三层将任金龙紧紧围在中间。任金龙毫无惧色,冷眼打量那些色厉内荏的大宋士兵,朗声道:“你们这些家伙只会以多欺少!攒鸡毛凑掸子,难怪与契丹的作战屡次大败!这样的军队怎么能打胜仗?” 任金龙对面的一个士兵大声叫道:“你是契丹派来的奸细吧?居然敢单枪匹马闯入我瀛州城,我看你是嫌自己命长了吧?” 任金龙道:“我是又怎?不是又怎样?你们有本事就将我擒住!” 那个军头在人群后高喊道:“别和他废话,先把他拿下再说!” 一百多命士兵随即便蜂拥而上,乱刀乱枪的朝任金龙身上招呼。任金龙虽然不会任何棍法,但这条蟠龙黄金棍威力非凡,仿佛真如金龙附体一般,再加上他自身力大,因此每一棍使出,都是惊人的勇猛。那些宋兵手中的兵刃只要接触到大棍,便会被立即磕飞,不由都是目瞪口呆。任金龙大叫一声冲入人群中,大棍上下翻飞,只听扑通、哎呦声不绝入耳,不过片刻工夫,城头之上除了任金龙外,再无一人站立,横七竖八地平躺了一地,###声不断。 任金龙昂首而立,将大棍在地上一墩,看着这些士兵道:“你们这些家伙平时若能仔细操练,今日也不至如此不济!” 就在此时,城梯上忽然蹬蹬跑上来一人,四方大脸,两道刷子眉高高支起,仔细看去,赫然便是自己离开童马关之后,在无名山岗上收的挂名弟子赵猛! 只见他张开大手对着任金龙遥遥喊道:“师父,别打了,都是自己人!”然后快步跑到近前,双膝一软,规规矩矩地跪倒在地,对着任金龙磕了一个响头,“师父,赵猛给你磕头了!” 任金龙急忙伸手搀起赵猛,微笑着道:“原来是你?你怎么在这?” 赵猛站起身来,看着着他道:“因为现在战事吃紧,所以我便来了。师父你怎么也来了瀛州?” 任金龙道:“我是无意中在此路过,见这座城池修得威猛,就凑近了瞧瞧,不想却被你们的士兵当成了契丹的奸细。” 赵猛怒冲冲地回头瞪视着那些士兵,忿然道:“没用的东西,就知道窝里斗!平日与契丹的交战中,怎么没见你们这么勇猛过?” 那个领头的军士一见赵猛对着任金龙磕头,不由呆呆发愣。赵猛一眼便瞧见了他,大声叫道:“老胡,你过来!” 那被称为老胡的军士畏畏缩缩地走了过来,对赵猛道:“猛爷,您有什么吩咐?” 赵猛瞪着眼睛道:“是不是你领的头?你知道他是谁么?” 老胡吓得低下了头,连忙作揖道:“小的不知,小的不知!猛爷您别见怪!” 任金龙听到“老胡”这个名字,心中顿时重重地抽搐了一下,长叹一声,对赵猛道:“算了,他也不知道,不要责怪他了!” 赵猛哼了一声,道:“还不快滚一边去!”回头又对任金龙道,“师父,走,咱们去大帅府说话!” 老胡虽然被赵猛斥责了一番,但见他并未为难自己,心中也是那么窃慰,招呼那些躺在地上的士兵,一瘸一拐地互相搀扶着各自离去。 任金龙随赵猛下了城头,见城内街道宽阔平整,街上却冷冷清清地不见人影,显得十分萧条。赵猛在一旁说道:“师父你不知道,现在正与契丹作战,耶律休哥率领二十万大军在瀛洲城外小南坡扎下了营寨,大帅李继宣不得不下了禁街令,无事不许外出,更不放一个生人进城来。” 任金龙听到“李继宣”这个名字,觉得有些耳熟,忽然想起一个人来,遂开口问道:“赵猛,你可认识高君保?” 赵猛惊讶地道:“师父你认识此人?” 任金龙淡淡地点了点头:“大人,我们在寿州城外的乱石岗上相识的,此人武艺高强,是个不可多得的将才!不过可惜的是,只做了一个小小的马步军都头!” “能被你夸奖的人一定错不了!”赵猛喜道,“那高君保是我大宋有名的勇将,现在朔州与萧达凛对峙。因为他作战勇猛,胸有韬略,大帅李继宣便命他带领几万人马在那里钳制住萧达凛,然后他便赶到了瀛州解围,暂时逼退了耶律休哥。如今已经大大小小打了近百战!” 任金龙随即问道:“打了近百战,那么胜负如何?” 赵猛顿时一滞,红着脸道:“打了尽百战,输多赢少……” “输多赢少?”任金龙漫不经心地瞥了他一眼,“我看是根本就没赢过吧?” 赵猛立即反驳道:“契丹人野性荒蛮,好勇斗狠,我大宋士兵不敌也是常理之中的事!” 任金龙笑道:“再野性荒蛮,也敌不过勇敢的人!如果大宋士兵个个奋勇当先,那些契丹士兵还怎能讨得便宜?” 赵猛讪然一笑:“师父你说的是!” 说话间,两人已经来到一所宅邸前,守卫的士兵见到任金龙,立刻露出戒备的神情。但赵猛却瞪起了眼睛,又都慌忙退开,躲到一边问都不问一声。任金龙心中暗笑,看来自己这个挂名弟子平日里在士兵中间倒是很威风啊! 二人穿过庭院,赵猛一拉任金龙,低声道:“现在大帅府中正在议事,我们到后院中去。” 任金龙却是毫不在意,随口问道:“上次在汴京城到底是怎么回事?是谁要杀我?” 赵猛迟疑了一下,引着他进了一间屋子,坐下后才叹息了一声:“师父,这其中的缘由我也是没有搞明白,你还是别问了。” 任金龙道:“我为何不问?有人要杀我,我总该知道到底是谁呀!” 赵猛起身给他倒了一杯茶,有些为难地道:“因为上次那件事情,当今圣上大病了一场,昨天刚刚到了瀛州督战,我与公子就是随他来的。” 任金龙随手将黄金棍咣当一声扔在了地上,把小五抱在怀里,然后端起了茶碗。赵猛不由偷偷地朝那大棍瞥去了一眼,心道:我师父从哪里搞来的这根大棍?当真是威风得很啊! 任金龙喝了一口茶,冷笑道,“我明白了,原来下令杀我的就是你们大宋的太宗皇帝,对么?” 赵猛吓得急忙离座而起,跑到门前四下看了看,然后砰地声关上了门:“师父啊,这话可不能乱说!陛下生性多疑,若是传到他耳中,那可就大事不妙了!” 任金龙笑道:“看你吓得!不过一个赵光义,用得着这样惧怕吗?” 赵猛道:“你一身通天的能为,当然不会惧怕了。可我们这些做下人的,却得时刻需要谨言慎行。我自###在王府中长大,陛下与太子对我都不薄,那次放你走后,太子殿下和我都被陛下责罚……” 任金龙见他絮絮叨叨地说个没完,忍不住插过话头:“那赵光义为何要杀我你可知道?” 赵猛却是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可能陛下看见你觉得很不爽吧?” 任金龙冷笑一声,转而问道:“那元休可在城中?” 赵猛道:“太子就在大帅府中,和大帅议事呢。” 任金龙哦了一声,站起来左看右看,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这间屋子。赵猛接着又道:“师父你既然来了瀛州,就好好的住上几天,我请你喝酒。” 任金龙微微一笑:“我若留在这里,恐怕你家皇帝陛下又该杀我了!” 赵猛却是一愣,随即便大声道:“师父你放宽心,上次你走之后,陛下责罚了我们两个,但太子殿下却是据理力争,已经让陛下同意了不再找你的麻烦!” 任金龙泰然道:“他找我麻烦我倒不怕,怕的是他来找你们的麻烦。刚才城头上这一闹,想必一定有人禀报了大帅,那赵光义此时也应该知道了吧?” 赵猛道:“管他做甚?只要陛下不开口,谁敢为难你,我第一个要了他的命!” 这时,只听外面脚步声响起,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走进来一个年轻的公子来。赵猛立刻从凳子上一跃而起,温顺地唤了声:“太子。” 元休见到身穿黄金盔甲的任金龙,却是一愣,微微错愕后立即笑容满面,紧走几步来到近前,抱拳笑道:“原来是小四兄弟,想不到在这里能够与你相会,兄弟近来可好?” 任金龙也抱拳道:“元休大哥,上次惊扰了你家皇帝,实在是不好意思,让你和赵猛为我受苦了!” 元休道:“一点小事何足挂齿!你是我的客人,说什么也不能让你受到伤害不是?” 三人说了会儿话,此时天色渐晚,华灯初上,偌大的瀛州城内静悄悄的显得颇为冷清。元休命人就在这屋中摆上了酒菜款待任金龙。 喝了一会儿酒,忽听城外人喊马嘶,鼓号之声大作。三人放下了酒杯面面相觑。赵猛高声对外面叫道:“发生什么事了?怎么这么吵?” 须臾之后,外面的侍卫惊慌地回道:“禀猛将军,城外耶律休哥来攻城啦!” 此言一出,赵猛立即摔了酒杯,指着城外骂道:“你个天杀的北虏,喝口酒都不让人消停!”--9h+--> 第十二章 瀛洲之战 第十二章瀛洲之战 第十二章瀛洲之战 任金龙一把按住他道:“好徒弟,陪我喝完了这杯酒,你再出去瞧热闹!” 赵猛瞪着眼睛说道:“师父你说得哪里话?耶律休哥驻扎在瀛洲已经半月有余,虎视我汴梁都城,如今又来讨敌骂阵,我怎能坐视不理?师父你先稍候,看我去把那家伙的脑袋拧下来给你当下酒菜!” 任金龙道:“这么好的酒菜,凉了就不好吃了,你若去了,只剩元休大哥和我,岂不是太没意思了。” 这时元休笑道:“小四兄弟你看这样可好?我们就将这酒席搬到城头上去吃,让赵猛去与那耶律休哥交战。有你这个当师父的坐镇,想必赵猛一定会首战告捷!” 赵猛喜道:“对啊师父!你和太子殿下就在城头给我坐镇,我去收拾那个耶律休哥!” 任金龙朗声笑道:“这个主意不错,那我们就去城头上喝酒吧!” 元休目光闪烁,有一丝正中下怀的得意,遂与任金龙赵猛一齐出了屋子,并肩朝城头上走去。后面的禁军侍卫七手八脚地将酒席装进食盒,一溜小跑着送上了城头。 只见赵猛不知从哪找来一只钉钉狼牙棒,扯开了胸口的衣衫,露出丛生的护心毛。快步朝城门口走去。任金龙与元休上了城头,只见垛口前挤满了全副武装的军士。一个大汉见到元休立即恭敬的抱拳施礼:“太子您来了?” 元休微微点头,拉着任金龙凑到垛口向下看去。身旁众人初时并未觉察,但任金龙的盔甲太过耀眼,不禁都回头望去。许多士兵也都早已认出,这便是之前空中的那个飞人,此刻却与太子走在一起,真是奇怪。 一个紫色脸庞的的中年汉子转过头来,打量一下任金龙,微微有些讶然,随即对元休道:“太子殿下,这位是······” 元休自若地道:“这位是我的一个小兄弟,名叫······” 话还未说完,任金龙便接口道:“各位辛苦了,我叫任金龙!” 这时一个士兵凑到紫面汉子耳边低语了几句,紫面汉子听完面色微变,狐疑地看着任金龙道:“敢问小兄弟,黄昏时分,可是你从这半空中跃到了城头之上?” 任金龙笑道:“不错,正是我。” 那紫面汉子点点头,然后对元休道:“刚才听我的士兵说,这小兄弟身手不凡,一棍便扫飞了十几个人,真是一位勇士啊!” 元休笑道:“这算什么?我兄弟的本事你还没有真正见到呢!” 就在这时,一个小兵急匆匆地跑了上来,单膝跪倒说道:“禀大帅,刚才赵猛将军要出城,手里还拿了一只狼牙棒!” “这家伙性子太急了!”紫面汉子还未说话,元休便笑道,“大帅,就让士兵们打开城门,放赵猛出去会一会那耶律休哥吧!” 紫面汉子沉吟一下,不放心地道:“太子,赵猛虽然勇猛过人,但耶律休哥却不是普通人可以抵挡的,我担心他有失······” 元休坦然道:“没关系,有我这位兄弟在这里,你就放宽心吧!他的能为你见到后就知道了!” 任金龙道:“元休大哥,说这些做什么?酒席已经摆上了,我们边喝酒边给我徒弟掠阵吧!” 元休回头望去,只见侍卫们已然将酒菜摆好,不由笑道:“来来来,李大帅,今日一为我兄弟接风,二为给赵猛观敌掠阵!” 紫面汉子便是一愣,心道:这个身穿黄金盔甲的少年到底是何等人物,能让太子如此器重?也不好拒绝,只得抱拳道:“属下遵命!”随即便让那士兵下去开了城门。 三人在垛口边坐下,旁边有人给三人斟满了酒,任金龙朝下面瞥去,只见对面黑压压一片人山刀海,契丹武士个个盔明甲亮精神抖擞,当中一匹桃红马,马上端坐一人,短须如钩,面貌刚猛,手中提着一柄齐凤朝阳刀,正是契丹第一名将耶律休哥! 耶律休哥率人来到城下,本想下令攻城,可被城墙上的弓箭手们一顿乱箭射了回来,坚守城门就是不出战。当即喝令叫阵官高声叫骂,试图激出城中的人。不料喊了半晌,只喊出了一个人来,不禁有些泄气。 再往脚下看去,只见赵猛孤孤单单,扛着钉钉狼牙棒,大大咧咧地出了城,在耶律休哥面前站定。他刚刚喝过两杯酒,浑身躁动,热血沸腾,瞅着耶律休哥,恶狠狠地道:“北虏,你就是耶律休哥么?” 耶律休哥与大宋交战多年,对于中原汉语并不陌生,因此听得十分明白,当即也用汉话说道:“我是耶律休哥!你是谁?怎么一个人出来了?” 赵猛道:“我一个人便可以要了你的命!” 耶律休哥心道:这汉子生得雄壮粗鲁,想必也是个头脑简单的家伙,单枪匹马就敢对战我二十万大军,这大宋国真的是没人了!随即冷笑道:“你这傻子南蛮,就凭你一个人,也想来要我的命?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赵猛勃然大怒,二话不说,跳起来照着耶律休哥就是一棒。那杆钉钉狼牙棒足有七八十斤重,上面布满铁钉,这一棍下来威力自然不小。耶律休哥见他来势汹汹,知道此人力气必然超出常人,也是不敢怠慢,试探着将齐凤朝阳刀向上一横,抵住狼牙棒。两只兵器相接,顿时火花四溅,当地一声脆响,将耶律休哥的桃红马震得倒退出几步,那马忽地突地声打了个响鼻,晃了晃脑袋,显然也是被震得不轻。 再看赵猛却是浑然无事,嘿嘿一笑,道:“耶律休哥,你也有把子力气呀!不过你的力气比你猛爷爷差远了!”说着猱身再次跃起,狼牙棒轮了个满月,携雷霆万钧之势朝下重重砸了下去。 此时耶律休哥已经知道赵猛力大无比,不敢再硬接他的狼牙棒,举起朝阳刀顺势一撇,将狼牙棒引到一旁,然后反手便是一刀,直奔赵猛的脖颈斩来。赵猛为人虽然粗鲁,但到底不是个莽撞之人,见耶律休哥大刀来得甚是迅速,当即低头躲过,抽回狼牙棒便朝那马头上点去。 耶律休哥心道:这南蛮倒也灵巧,懂得袭击我战马,看来真的不能小看了。当即一勒马缰,斜斜的倒退出去。赵猛狼牙棒落空,忍不住一声爆喝,跳起来当头又是一棒,恨不得一下就将耶律休哥砸落马下。 耶律休哥心头砰砰直跳,见他左一棒右一棒砸了个没完,不禁就是眉头一皱,心道这家伙怎么像头枯牛一样,力气无尽无休么?当即眼神一变,斗志昂起,摆开齐凤朝阳刀与赵猛战在了一起。 二人团团旋转,各举兵刃,一个在马上一个在步下,片刻间就斗了十几个回合。任金龙在垛口上看得真切,直到此时,他才知道耶律休哥的武艺居然如此精通,一柄齐凤朝阳刀上下翻飞,快若闪电一般。赵猛虽然力大,但招式身法却颇显笨拙,所依仗的不过是棒沉力大而已。但见他越战越勇,浑身好像有使不完的劲一样。一时竟与这耶律休哥战了个平分秋色。 耶律休哥越战越是心惊,这赵猛单枪匹马就敢来与他交战,如果这次自己真的败给了他,只怕会大大损伤士兵们的锐气。更何况城头上面还有虎视眈眈的几万宋兵,这样下去自己这边岂不是要大败而归? 想到此处,手中的大刀舞得愈发凌厉,呼呼地挂着风声猛砍过去。他的这柄大刀招式着实惊奇,刀刀不离赵猛的要害之处,斗到二十几个回合,城头上的人都看得呆了。任金龙掷掉一个空酒碗,对元休道:“我这徒弟力大无穷,而且浑身是胆,可以称得上是一条好汉了。” 李继宣捻着酒杯道:“这位小兄弟,你叫什么来着?” 任金龙静静地道:“我叫任金龙。” 李继宣道:“依你所见,这二人谁能取胜?” 众人禁不住都往下瞧去,只见耶律休哥马快刀疾,招式灵动飘逸,已经将赵猛团团笼罩其中。但再反观赵猛,只不过倚仗力大,招数却是颇显笨拙,再斗上一会儿,难保不败在耶律休哥手上。但任金龙却是淡淡一笑,自负地道:“我的徒弟怎能打败仗?你们瞧着吧,赵猛肯定会赢的!” 众人都是摇头不语,显然对他的话并不认同。李继宣心说:不知道太子爷从哪找来了这么一个楞头小子,居然还能收得赵猛为徒?那耶律休哥乃是契丹第一名将,马上功夫非比寻常,再斗下去,赵猛输了倒还好说,怕只怕会有性命之忧。但你这后生却如此武断愚蠢,认为他一定能赢,真是让人笑话! 任金龙对他的质疑神情倒是并未留意,手扒着跺口继续向下看去。此时赵猛与耶律休哥已经斗了三十多个回合,钉钉狼牙棒却是丝毫不比刚才逊色,每一棒砸下来皆有千斤之力。但耶律休哥何等的精灵剔透,知道避其锋芒,从不与他的狼牙棒正面接触,全是凭巧招制敌。 赵猛砸不着他,心中越来越是急躁,被他的朝阳刀割破了几块皮肤,鲜血登时流了下来。城头上众人看得真切,无不为赵猛捏了一把汗。元休悄声任金龙道:“小……金龙兄弟,你看赵猛现在需不需要你去救援一下?”--9h+--> 第十三章 猛将如云 第十三章猛将如云 第十三章猛将如云 任金龙紧紧盯着耶律休哥手中的大刀,心中也是忐忑不安。虽然他一口咬定赵猛会赢,但仍旧心里没底。慢吞吞地回道:“先别急,再看看!” 身旁的李继宣却已是面色微尘,渐有愠色,眯着眼睛看着他,冷哼道:“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要再等等!迟了恐怕赵猛会有危险!” 这时候,下面忽然传来一声大叫,众人心中均是一翻,仔细瞧去,只见赵猛的左臂上鲜血淋漓,耶律休哥一刀将他的长袖、连同胳膊上的一道肉皮都削了下来。 赵猛疼痛难忍,纵身跳出一丈多远,忍不住一声大吼,圆睁的虎目中依然满是澎湃的战意。耶律休哥一刀砍下赵猛的袖子,见他左臂流血不止,竟是毫不停歇,催马向前一窜,高举朝阳刀当头斩下。赵猛急忙向旁闪开,怎奈耶律休哥刀势来得飞快,躲得不甚利索,后背上被刀尖划出一条长长的伤口,鲜血登时涌了出来。 城头上的众人见到此处,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李继宣再也忍不住大叫道:“左右听令,王力、刘俊你们速速出城救回赵猛!” 任金龙也是眉头紧皱,啪地摔了酒杯,拎起黄金棍就要从城上跳下去。这时旁边的人突然叫道:“快看,耶律休哥落马了!” 李继宣与任金龙凝目再次向下望去,只见耶律休哥不知怎地摔下了战马,赵猛提着狼牙棒追着他一通乱砸,可怜耶律休哥堂堂契丹第一名将,掉下战马后就如失了双腿,竟被赵猛追得异常狼狈。 原来赵猛后背挨了一刀,随即便是一跃,无奈背后被刀尖挂住,竟失去重心摔倒在地。耶律休哥当即高提马缰,那桃红战马双蹄立刻抬了起来,齐齐向赵猛胸口上踏去。赵猛仰面摔倒,见马蹄又迅猛而至,也是犯了浑劲,两臂伸手抓住马蹄,然后用力一扭,那桃红战马连同它背上坐着的耶律休哥足有五六百斤之重,却被他一下掀翻在地。耶律休哥落马,他便忍不住仰天一声巨吼,然后捡起狼牙棒便朝耶律休哥砸了过去。 耶律休哥这一下跌得着实不清,爬起来转身就走。赵猛岂会放过这个大好时机?提着钉钉狼牙棒紧追不舍。耶律休哥不擅步战,况且身上甲胄沉重,只是刹那间便被赵猛追到身后。赵猛嘿嘿一笑,高声叫道:“耶律休哥,你给猛爷爷留在这儿吧!”举起狼牙棒就奔他脑后砸了下去。 城头上的众人看到此处均是松了一口气,见赵猛有惊无险,反而将耶律休哥打下战马,禁不住朗声喝彩起来。元休道:“金龙兄弟,你的徒弟没给你丢脸呀!” 就在此时,契丹阵营中忽然冲出四名彪形大汉,个个都是髡发秃顶,每人手中都拎着一柄柯藜棒,哇哇暴叫着拦住赵猛,四只短棒齐齐朝他头上砸去。 赵猛见这四人不由分说,上来就是一通乱砸,急忙摆棒相迎,只听叮叮当当声不绝入耳,火星迸溅。赵猛力大,但冲过来的这四人力气也是不小,四柄柯藜棒紧锣密鼓相继砸下,赵猛忙中不乱,口中爆喝连连,将柯藜棒逐个崩出。抬眼再看耶律休哥,已经回到了己方阵营中。 城上众人见到此处无不暗道可惜,元休一拍桌子,大声叫道:“娘的,让耶律休哥跑了!” 任金龙紧绷的神经这才慢慢松弛下来,但仍是紧紧盯着场上的形势。赵猛虽然败中险胜,但对方又出来四个大汉,看这架势,个个都是力大无比,赵猛身上已经受伤,现在又以一敌四,恐怕他要支撑不住了。 再看赵猛,抡圆了钉钉狼牙棒,照着对面四人没头没脑地砸去,放跑了耶律休哥,他的一腔怒火全部撒在了这四个大汉身上。四个大汉口中胡语连连,将赵猛围在中间,四柄短把柯藜棒轮番朝他头上招呼。这一番打斗比起刚才的要热闹不少,交手的五人都是粗鲁汉子,只懂硬碰硬的作战,全无巧招,因此叮叮当当叮叮当当声响作了一片,好似击打的音乐一般。 赵猛身形急转,前后招架,怒冲冲地大吼道:“你们几个是个什么东西?放跑了耶律休哥,我让你们偿命!” 那四个大汉见他大吼,却的听不懂他在说些什么,其中一名大汉张开嘴巴地冒出一段话来,赵猛听在耳中,只觉得他乌拉哇地说了一串,却是不知所云,当即跳起来一记猛砸,将那大汉震飞出去。 这时另外三名大汉却已扑到身后,举起柯藜棒就朝他背后砸去。赵猛抽回狼牙棒,转身横扫,磕开三柄柯藜棒,身子却不由地微微颤抖了一下。这四个大汉力气甚大,与赵猛竟不相上下,赵猛全凭着一股冲劲强力支撑,此时背后的伤口血流如注,所以才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 前面的那名大汉却是哈哈一笑,拎着柯藜棒再次冲了上来,斜肩带背便朝他砸下。赵猛猛然回头,单臂抡开狼牙棒,将柯藜棒格开,然后飞起一脚,正蹬在那大汉小腹之上,那大汉登时便如沙包一样被他远远地蹬出,直落到三丈多外,扑通一声摔在地上。 身后那三名大汉见他摔倒,急得哇哇爆喝,冲到赵猛近前乱棒砸下。赵猛勉强躲过一柄短棒,用狼牙棒磕开第二柄,第三柄落下之时却已无力躲闪,情急之下只得将身子尽量一弯,右肩上硬生生承受了一击。那柯藜棒上满是尖锐的藜钉,入肉三分,涌出的鲜血登时染红了整只臂膀。赵猛瞪起眼睛冲着那汉子怪笑一声,左手探出来,一把便掐住了他的腰带,而后单臂较力,将他高举过头,大声说道:“狗杂种,敢伤你家猛爷爷,我摔死你!”说罢臂膀一挥,便将那大汉远远地丢了出去。 与此同时,剩下的两名大汉却又扑了上来,一左一右逼近赵猛,柯藜棒对着他的后脑和左肋便砸了下去。城头上的众人早已看得呆了,李继宣扒住城头竭力地高喊着:“王力、刘俊,你们怎么还不出去?快去救赵猛!” 赵猛摔出了那名大汉,忽听脑后恶风袭来,余光瞥去,两只柯藜棒已经近在咫尺,再想躲避已然是来不及了。眼看着两只短棒就要砸中身上之时,忽然头顶上传来一声清啸,一个满身黄金盔甲的少年从天而降,当真是快如鬼魅一般,眨眼之间便已冲到了赵猛身后,手中金光闪闪的大棍左面挑一下,右面拨一下,将那名大汉的柯藜棒齐齐挑飞到空中,然后棍尖在每人身上轻轻一点,便将二人击倒在地。接着温声对赵猛道:“徒弟,你没事吧?” 赵猛转回身来,见任金龙一身盔甲,手中提着蟠龙黄金棍,笑吟吟地站着面前,脱口叫道:“师父,谢谢你救我!” 任金龙道:“我从小就喜欢你这样的汉子!你这个徒弟,我收定了!”说完之后,心中却是微微的愧疚起来,自己何德何能,配做人家的师父?你拿什么去教人家? 赵猛欢喜地道:“多谢师父!” 任金龙道:“你先回去歇一歇,这四个家伙交给我了!” 赵猛道:“师父你要小心,这四人力气不小!”旋即又挠了挠头道,“我倒忘了,你的力气比他们还大呢!” 这时那四名大汉重新凑到了一起,揉着痛处口中叫骂不休。任金龙听在耳中,却是微微一笑。他们说的是契丹语,这对从小就生活在契丹的任金龙来说简直就如家乡话一般。打量着四个大汉说道:“你们四个是从哪来的?我怎么没见过你们?” 四名大汉诧异地望着任金龙,见他契丹话说得如此流利标准,不由都是一呆,其中一个自语道:“你是契丹人?” 另一名大汉却是盯着任金龙,眼中露出异样的光芒,迟疑了片刻,忽然大声问道:“你可是忠勇青龙候萧孝忠?” 任金龙锐利地扫了那大汉一眼,对他说道:“如今我已反出契丹,萧孝忠这个名字你还是不要叫了,否则,我会杀了你!” 那大汉却是高声说道:“太后对你天高地厚之恩,你竟然反出契丹,真是不识时务······” 话还未说完,任金龙眉头便已竖立起来,宛如箭矢一般飞冲到他面前,一脚便将他踢了出去,怒喝道:“我任金龙生在天地间,只记得恩仇二字!用不着你在这里说教!” 那大汉哎呦一声,从地上爬了起来,其余三名大汉勃然大怒,操起柯藜棒便向他扑了过来。任金龙冷冷一笑,黄金棍由下至上划了一道弧线,立即将三只短棒远远震开。那三名大汉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讶然地望着他,每个人的虎口都是胀痛不已。直到此时他们才知道,原来在契丹国中,被称为第一少年勇士的人并非浪得虚名,这满身的力气实在逆天,让人惊讶。 前面那名大汉气咻咻地吼道:“你们傻愣着做什么?还不快上!”说罢捡起柯藜棒首当其冲,大叫一声朝任金龙扑了过去。 任金龙见这大汉如此凶悍,却是不屑地冷哼一声,单臂一举黄金棍,便将柯藜棒轻松地震开,然后大喝一声,不退反进,冲进四人中间一阵乱棍挥舞。只听扑通、哎呦之声连串响起,须臾之后,这四名大汉皆都重伤倒地,###不断。随后一个白色影子急速跳跃,一下便上了任金龙的肩头,正是小五来了。 就在此时,忽听前面马蹄声大作,抬头看去,只见耶律休哥已经重新骑上桃红马,率领着大队士兵奔到近前。 耶律休哥用齐凤朝阳刀一指任金龙,高声喝道:“萧孝忠,你怎么在这里?为什么帮助宋人来打我们?你难道疯了不成?”--9h+--> 第十四章 肉墙火海 第十四章肉墙火海 第十四章肉墙火海 任金龙漠然地看着耶律休哥,心中顿时荡起了层层涟漪。两人在图新河帝王谷中相识,他对耶律休哥的印象还是不错的。这人刚勇善战,胸有谋略,一直是他心中仰视的人物。如今再度会面,却已是时过境迁,成为陌路。 沉默了一会儿,任金龙才道:“耶律大王,我不想与你为敌,你还是走吧。我的事情你想必也听说了,我与萧绰之间的仇怨今生恐怕是很难化解掉的。我不希望与你刀兵相见,赵猛是我的徒弟,他遇到遇险我不能不管。请你这就离去好吗?” 耶律休哥怒道:“萧孝忠,太后对你不薄!在这契丹国之中,还没有谁能有你这般享受恩宠!只为了一个凌万钧和那帮大周旧臣,你就忘了对你有恩的人,你算什么好汉!” “不许再叫我萧孝忠!”任金龙将黄金棍在地上重重一墩,冷视耶律休哥道,“我自###在隐龙山庄中长大,凌万钧就如同我父,山庄便是我的家!可萧绰却狠心将我山庄七八十口人尽数屠戮!你说,我怎么能不反出契丹?” 耶律休哥道:“那帮大周旧臣都是逆贼,该杀!你就应该深明大义,与他们划清界限······” 任金龙再也无法忍受,忽地跃到半空,用黄金棍指着耶律休哥怒道:“你住口!再说下去,我一棍打死你!” 城上的众将见任金龙一棍便击败了四名大汉,皆都吃惊非小,然而耶律休哥这一上来,却又与他交谈了起来,两人显然是旧识,任金龙契丹话又说得如此流利,不禁都是疑虑参半。 李继宣低声对元休道:“太子,这个任金龙到底是什么人?他莫非是契丹人么?” 元休悄声道:“他是汉人,不过却与契丹有着极深的渊源。但是你不要担心,他与契丹仇深似海,所以我才会极力的拉拢他。刚才他出手你也看见了,在咱们大宋境内,恐怕还没有谁能胜过这个少年吧?” 李继宣狐疑地看着任金龙,心中仍是放心不下。觉得这个身穿黄金盔甲的少年从头到脚都透着一丝古怪。那副盔甲的肩吞和腹吞,分明是帝王才能配备的龙头雕饰,他是从哪里寻来的这幅盔甲? 这时忽听城下一阵骚动,脚步声杂乱。回头望去,只见十几名禁军守护着一个身穿黄袍的人走上城来。身边众将无不肃然跪倒,口呼万岁,元休与李继宣也急忙离开垛口,跪拜下去。 来人正是太宗皇帝赵光义。瀛州被围数日,一旦破城,汴梁都城便是门户大开,如此一来,赵宋江山必将遭受重创。思虑再三,他不得不来到瀛州亲自督战。只希望自己到了此处,军心便会大振,一举便击溃耶律休哥部。 傍晚时分他在内府中休息,忽然听到城外大乱,听侍卫们禀报,才知道是耶律休哥来攻城,终究是放心不下,因此穿戴整齐,跑到城头上来看看。 众将跪倒在地,他只是胡乱地挥了挥手,便扒住了城头向下看去,一眼便瞧见了满身盔甲的任金龙,立即瞪大了双眼,死死地盯着他,颤抖着手指对身后道:“这······这人是谁?” 元休急忙凑过来,低声说道:“他是任金龙,便是上次在龙心阁,你说他长得像二叔的那个少年!” 赵光义回过头来,惘然问道:“这少年······他怎么又来了?” 元休道:“他也是无意中路过此地,因为耶律休哥率人攻城,他便来助咱们退敌来了。” 赵光义僵直的表情,战战兢兢地地看着城下,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城下,任金龙与耶律休哥两人互相凝视,空气中充满了火药味。耶律休哥被他大声训斥,随即眉头一挑,怒火便涌了上来。凛然说道:“不要以为你神技惊天我就怕了你!契丹士兵只有战死沙场,没有后退之人!你所倚仗的不过是你那只锥子,没有了它,你还能这么嚣张么?” 任金龙怒道:“耶律休哥,你太小看人人了!不用风雷刺,我一样可以杀了你!” “你个忘恩负义之辈,还在这里大言不惭,难道你不知羞愧二字是如何写的么?”耶律休哥心头暗笑,几句话便让他放弃了风雷刺,失去仙器护佑,他力气再大,能抵挡得住自己身后这二十万勇士么?只要激怒了他,定会让他心神大乱。自己才好趁虚而入,擒住任金龙,攻下瀛州城。 任金龙立在半空,眼望着契丹士兵阵队,目光在黑压压的人群中扫了过去。但见每个人都面带不屑,嘴角微扬,似乎在嘲笑自己。耶律休哥的话语虽然不多,但却如刀子一般割在心上,不由得怒火高涨,浑身乱抖,一挥黄金棍,长啸一声便向耶律休哥冲了过去,大棍高高举起,裹挟着凌厉的风声狠狠砸下。 耶律休哥见他当真过来砸自己,立刻暗叫不好,一转马头,快速地窜到旁边,同时将手一挥,高声叫道:“士兵们,大家一起上!擒住了他,我们好攻打瀛州城!” 一声令下如山倒,早已跃跃欲试的契丹士兵们操起弯刀,就如泄闸的洪水一样向任金龙席卷过去。无边无沿的人海瞬间就将他深深淹没,不见踪影。耶律休哥立在人丛后面,当机立断,一举朝阳刀,又大声喝令:“各位将军,带领你们的将士赶快攻城!铁梯营的士兵们,赶快架好云梯!放火烧了瀛州城!” 几位将军当即带领士兵们绕过任金龙,径自朝城下冲了过去,几百名士兵扛着长长的梯子搭在城墙上,然后便向上爬去,个个不甘落后。城上众将无不吓得变了颜色,大帅李继宣立刻高声叫道:“弓弩手,快快放箭!全体士兵赶快准备滚木礌石!一定不能让他们攻上城来!” 但是此刻的赵光义却只是紧紧盯着城下陷入人群中的任金龙,见他金盔金棍,与一只白色的小兽穿梭在人群之中。那只蟠龙黄金棍仿佛金龙降世一般,威力无穷,一棍下去便会击倒一大片。不由呆呆自语道:“蟠龙黄金棍,蟠龙黄金棍······难道他真的是二哥么?”说到此处,忽然大叫一声,眼睛一翻,竟已背过气去。 元休急忙喊道:“父皇!”一把抱起他拼命的呼唤。连喊了数声,赵光义才悠悠醒了过来。此时城上已经是一阵大乱,人人都投身进城防之中,因此他昏迷居然没人发现。赵光义微弱地道:“那少年,身世一定很蹊跷。他必定是个有来历的人。想办法查清他的父母是谁!否则,朕死也不会瞑目!” 元休哭道:“父皇,您就不要想这些了!保护身体要紧!” 赵光义颤抖着道:“扶我……扶我起来!” 元休扶着颤颤巍巍的赵光义勉强站立在垛口边上,但见城上城下火光冲天,喊杀之声震耳欲聋。任金龙依旧深陷在契丹士兵的层层包围之中,一人一兽对着那些士兵开始了血腥的杀戮,黄金棍下绝无活口,纷纷毙命。任金龙血灌瞳仁,怒火满腔,早已杀红了眼。他身旁的小五见主人举止大为反常,也是深感疑惑,跳上人墙,巨口獠牙再次洞开,或咬或抓,将那些士兵撕咬得血肉模糊。 城墙之上,大队的契丹士兵奋力向城上爬去,向里投掷火把,城上守军万箭齐发,滚木镭石不断地向下砸落,将那些刚刚爬行过半的士兵们击落在地。饶是如此,那些契丹士兵们竟是毫不退缩,疯了一般只顾向上猛扑,一波接着一波,紧紧衔接,一时间城墙上下竟成了焦灼之势,大宋守军面对呼啸而来的二十万契丹也是束手无策,只能死力地抵抗。 眼见着契丹士兵的伤亡越来越是惨重,血流成河,死尸堆积如山,在城下筑起了一道高高的肉墙,身后那些士兵们手持弯刀火把,踏着同伴们的尸体继续前进,使得爬城行动变得容易起来,开始有人侥幸的上了城头,与宋军展开了肉搏战。 赵猛身上的伤口还未来得及包扎,就见已经有敌兵冲上了城头,操起狼牙棒大吼着加入战团。钉钉狼牙棒上满是肉末血迹,然后又手扒着垛口寻找任金龙,见他挥舞着黄金棍犹如冲到无人之境,大片的契丹士兵成批的倒下。忍不住高声喊道:“师父,不要缠斗,想办法退敌!” 声音飘下城头,立刻被冲天的喊杀声掩盖。但任金龙而耳目是何等的机敏?心有灵犀般回过头去,正好瞧见赵猛对他大喊。不由得浑身激灵了一下,缓过了神来。马上意识到自己这样打下去徒劳无益,现在契丹大部队已经开始攻城,形势危急,必须得想办法退敌才是。想到此处,嘬唇打了个呼哨,远处的小五听到他的哨声,立刻转回身来,见任金龙已经祭起了风雷刺,当即跟着窜了上去。 任金龙立在风雷刺上,四下里仔细打量,却是看不到耶律休哥藏在了哪里。于是掉头向城头飞去。此时攻城之战正是如火如荼,几十驾云梯仿佛爬虫一般,密密麻麻的挂满了城墙,上面还趴伏着成串的契丹士兵,虽然不断有人受伤坠下,但依然是如滚滚浪潮,源源不断地朝城上涌去。 任金龙大喝一声,斜刺里激射而至,一棍便砸落了几个爬在前面的士兵,但随即却惊讶地发现,这些士兵竟然毫无惧色,仍是冒死向上猛冲。略微迟疑了一下,眉头随即竖立了起来,奔到一架云梯旁边,手中黄金棍用力挥出,只听喀的一声脆响,云梯至中间拦腰而断,爬在前段的士兵失去托举,纷纷大叫着向下坠去。任金龙见一招奏效,当下如法炮制,或劈砸或击挑,一连毁了二十几架云梯。城上守军得了空隙,不费力气地就将城头上的零星契丹士兵就地斩杀。--9h+--> 第十五章 有惊无险 第十五章有惊无险 第十五章有惊无险 只见任金龙好像天神降世,一顿猛扑猛打,片刻工夫不到就将几十驾云梯尽数毁掉,立在风雷刺上虎视敌兵,威风凛凛。凝目仔细看去,那黄金盔甲上血迹却是片缕不沾,滴滴答答地滑落下去,更将那盔甲映衬得金光夺目。 此时赵光义早已看得傻了,哆里哆嗦地扒着垛口,望着任金龙脸色急剧变化。 城墙下面,任金龙的双目如鹰隼一般向前面扫来扫去,忽地眸光一凝,只见人海后方,耶律休哥终于露出了头脸来。当即毫不迟疑,催动风雷刺向他疾驶过去。不过刹那功夫,就已来到他的面前,高声叫道:“耶律休哥,你怎么不躲着了?” 耶律休哥刚才一直躲在人丛中观看着场上的形势,见自家士兵伤亡越来越多,心疼得紧咬牙关,正在考虑下一步的打算,却见任金龙已然发现了自己。立刻心头一凛。他明白此刻任金龙已经是肆无忌惮,一旦动起手来,自己的小命非得交到他的手里不可。当即不再迟疑,拨转马头向西北败走,同时大声喊道:“传令下去,大军撤回小南坡!”随即便参杂进人海中消失不见。 任金龙奔到近前,只见契丹后军队形变换,旌旗摇摆,再找耶律休哥已经不见了踪影。这时大旗之后忽然响起清脆的铜锣之声,接着便窜出十几匹快马,马上之人皆是手提一面铜锣,如箭矢一般冲到城下,擂起铜锣,锣声激荡鼓噪,再看那些攻城的契丹士兵们,开始陆续地向后撤去。 城头之上的宋军们见契丹人终于撤去,无不暗暗松了一口气。赵猛甩掉了衣衫,擦了擦脸上的血水,高声骂道:“这般狗杂种!攻城攻了一半就想跑?那有那么容易的事!”提起钉钉狼牙棒,一手扒住城墙,身子一翻,便从城上跃下,大吼一声追了下去。 李继宣见这猛人又冲了出去,气得一跺脚,当即传令道:“左右听命,速速出城随后掩杀!有擒得耶律休哥者重重有赏!” 宋军得了命令,立即吹气号角,鼓声大作,任金龙听到背后的声音,不知道是何事,驾驭着风雷刺回到城边上,只见城门便是大开,大队的士兵冲出了城去。不由哈哈大笑:“终于知道主动出击啦!这样打仗才有意思不是?” 顷刻之间,城上的人散去了大半,只留十几个禁军和一些弓弩手,守在赵光义和元休身后。赵光义面容越来越是阴冷,嘴唇噏动,眼望任金龙不知道在自语些什么,忽然用手一指,嘶声叫道:“快,射死他,射死他!” 余下众人闻言却均是一呆,不知道皇帝陛下发错了那跟神经,居然连自己人也要射,一声竟无人答话。赵光义惊恐万状地吼道:“寡人说话你们没有听见吗?快射死他!” 元休急忙问道:“父皇,为什么要射金龙兄弟啊?” 赵光义愕然道:“他······他叫什么?” 元休道:“他叫任金龙啊。” 赵光义怒冲冲地道:“赶快放箭,射死那个任金龙!” 皇帝发话,这些弓弩手们当然不敢怠慢,操起墙上挂着的机弩,搭箭在手,就要朝任金龙射去。元帅李继宣已经看傻了眼,不明白皇帝为何对这个少年如此仇恨。元休虽然有心阻止,但见赵光义脸色铁青,神态乖张,居然像是疯了一般,也不敢再出声阻拦。 就在此时,旁边忽听冲过一人来,一拳便打到了一个弓弩手,然后高声叫道:“不能放箭,不能放箭!” 弓弩手们闻声都回过了头去,只见闯过来这人是个二十三四岁的英俊公子,手里拎着一条银枪,双目圆睁,似乎要冒出火来。大帅李继宣忍不住呆呆地道:“陆青麟,你要干什么?” 来人正是陆青麟。仙灵寺混战之后,他便同灵书众人乘着小舟离开了觉华岛,穿过渤海在宋境浙江象山港登陆。灵书众人急着要去永康寻陆青麟爹爹陆鼎,但陆青麟上了岸之后,便听到路人纷纷议论大宋与契丹的战事,仔细打听之后,便立刻心急如焚。于是与灵书众人一路疾行,到了永康后安置好大家,见到爹爹陆鼎,与众人盘桓一日,便要北上瀛州。灵书等人皆是心有埋怨,不想他再为大宋继续卖命。但陆青麟却是异常坚定,只是淡淡地道:“我生在宋国,只想保境安民,他赵宋江山的富贵我才不稀罕!” 众人见他如此,也都不再规劝。陆鼎叹息一声,只得放他离去。陆青麟这一路更换快马数匹,披星戴月,只用了四天时间便赶到了瀛州。他进城之时。任金龙与赵猛、元休正在屋中喝酒,因此不得相见。好在他身上带有腰牌,并未费多大周折就进了城来。有人将他引到巡官营中,安排他洗漱吃喝。这一路颠簸劳顿,他吃了东西后便立刻倒在床上呼呼大睡。谁知睡到一半,忽然被城外的喊声声惊醒。冲到外面去看,见城头上火光冲天,原来是耶律休哥便率人来攻打城池,于是抓起银枪在手,快速地跑上了城头。 刚到城头,便见到赵光义指着任金龙喝令弓弩手向他射击,再想城外看去,却看到一个异常熟悉的身影在风雷刺上站立,手里拎着一根金光闪闪的棍子,心中顿时焦急不堪,忍不住大声呼喊,而后一脚便踢翻了身前的一个弓弩手。 赵光义回过头去,见他提着银枪战在自己面前,二目直直地瞪着自己,像是有着刻骨的仇恨一般,疑惑与恐惧立刻袭上心头,指着他呆呆问道:“你是谁?你要做什么?” 陆青麟道:“任金龙帮助我们抵御外敌,陛下你不能杀他!” 赵光义微微沉吟一下,旋即怒道:“你是个什么东西?敢来命令寡人?手里提着枪在寡人面前跪都不跪,你想造反么?” 陆青麟便是一惊,这才意识到自己的举动太过鲁莽,冲撞了龙颜,可是掉头之罪。随即把头一低,撒手扔了银枪,躬身跪倒:“陛下,请您收回成命,不要射杀任金龙!” 赵光义胡子掀了几掀,回头再看看城外的任金龙,然后眯着眼睛道:“弓弩手听命,赶快把那妖人射下来,不得有误!” 陆青麟骇然抬头,见弓弩手们已经举起了机弩向任金龙身上瞄去。急得一跃而起,惶乱地叫道:“陛下,不要,不要!” 赵光义怒道:“快射,快射!” 陆青麟来不及多想,纵身便扑进了弓弩手近前,双臂抡起,将十几名弓弩手推推搡搡,抢了几把弓弩在手,然后掷在地上,回头又对赵光义道:“陛下,不能射杀任金龙!” 赵光义面色越来越是难看,声嘶力竭地喝道:“你是谁?居然敢不听朕的旨意?你活得不耐烦了么!” 陆青麟凛然道:“任金龙有何罪过,能让陛下你亲自下令射杀?” 赵光义胸脯剧烈的起伏着,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眼神变换,喃喃地道:“反了,反了,真是反了!”余光瞥去,只见任金龙金盔金甲,已经尾随着赵猛向契丹军队追了过去。心中忽然一阵失落,接着大叫一声,眼睛一翻,竟已背过气去。 “父皇,父皇!”元休冲过去抱起昏迷不醒的赵光义,大声惊呼,旋即又抬起头来,对着陆青麟怒目而视。 契丹大军一路向北败去,赵猛孤身一人紧追不舍,跑进契丹大军后队之中,抡起狼牙棒一阵冲杀,又一连放倒了几十个人。任金龙担心他有事,飞到他头上喊道:“赵猛,别追了,你身上还有伤呢!快点回去!” 赵猛却道:“师父,不杀光这帮契丹狗,我心里不痛快!你就让我再杀一会儿吧!” 任金龙微微一笑,遂不再做声,只是紧紧跟在他的身后。这时数万名宋兵已经倾城而出,兜着屁股朝契丹大军追了过去。两方面再次展开激斗,不过此时形势却已逆转,多日连败的宋军直到今天才真正威风了一把,将契丹士兵杀得丢盔卸甲,狼狈不堪,一直追出了十几里地,契丹大营方向出现了大量援军,才敲着锣鼓回到瀛州城。 此番一战虽然艰险,但终究是大胜而归,宋军上上下下无不拍手称快,压抑在胸中多日的苦闷之气一扫而光,人人脸上都有了笑意。赵猛咣地声扔了狼牙棒,躺在地上便不愿起来了,张开大嘴呼呼地喘着粗气。李继宣急忙命人打扫战场,望着城下堆积如山的契丹士兵的石头,禁不住也露出了会心的微笑。但是欣喜之余,眉头又紧紧皱了起来。抬头看去,任金龙驾驭着风雷刺正向城内驶来。 李继宣的目光便是一凝,皇帝陛下刚刚疯了一般要射死他,却是为何?不由再次仔细打量起任金龙来,见他这身盔甲金光闪耀,气势非凡,依稀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而他手中的黄金棍,却又是异常的熟悉。呆滞片刻,心中蓦地一沉,脑海中随即闪过一道晴天霹雳,也终于恍然明了,这不是太祖皇帝赵匡胤的棍子么!--9h+--> 第十六章 静心私语 第十六章静心私语 第十六章静心私语 内城静心殿,赵光义的临时寝宫之中,元休流着泪注视着紧闭双目的赵光义,不住地低声呼唤:“父皇,父皇,你醒醒呀!” 地上几名御医面面相觑,面色尴尬,一个年老的御医说道:“太子爷,陛下现在背上的箭伤复发,加上心有暗疾,不能再收刺激了,您不要叫了,让他休息一会儿吧!” 元休擦着眼泪道:“你们这帮庸医,平日里锦衣玉食的供养你们,到了关键时刻却一点用处没有!我父皇怎地就心有暗疾了?” 一名白胡子御医道:“陛下心脉紊乱,阴火太盛,只是心窍淤塞不痛,所以才会昏厥过去。臣等刚才已经给陛下用了药,先观察一晚,到了明日再说吧。” 元休面色铁青,忍不住斥道:“现在城下契丹大军兵临城下,这个时候父皇怎能有病?明日他若是醒不过来呢?” 那御医低声道:“明日他若还醒不过来,臣再想办法救治······” “放你娘的屁!”元休勃然大怒,抓过一只蜡台来朝那老头头上砸去,“明###再想办法救治?若是耽误了父皇的病情,我诛你九族!” 那御医吓得连连叩头道:“请太子爷息怒!现在陛下身体虚弱之极,臣等不敢胡乱下药!还请您明鉴!” 元休稍稍平息了一下怒火,恶声说道:“今夜你们谁也不许走,都在外面候着!”随即挥了挥手,心烦意乱地道,“你们都给我滚吧!” 当晚,元休就留在了静心殿内,依靠在床角,时而昏睡时而清醒,直到东方破晓,现出了一丝鱼肚白时,赵光义忽然呀地一声醒来,圆睁的二目烁烁放光,清清楚楚地吐出了一串话来:“蟠龙黄金棍,凤翅龙鳞黄金甲······” 元休猛然惊醒,看到赵光义睁开双眼,立即跪扑上去,急切地道:“父皇,你终于醒了……” 赵光义并不答话,双眼直直地看着屋顶,神情却是越来越激动,抓着被子的手急剧地颤抖着,嘴唇噏动个不停,似在呢喃低语。元休问道:“父皇,你感觉怎么样?” 良久,赵光义才慢慢的道:“德昌,父皇临近灯枯,有几句话要对你说,你要听好了。” 元休急道:“父皇,您是真龙天子,一定会万寿无疆的,一定会万寿无疆的!” “那些不过都是自欺欺人的鬼话,谁能活到万寿无疆?那岂不成老妖精了?”赵光义微叹一声道,“德昌,如今契丹大军兵临城下,危急四伏,我大宋军队现在显然不敌契丹,即便今日解了瀛州之危,却也不是长久之计。你必须要想办法让两家罢兵,只要彼此相安无事,保我江山社稷太平,我便是死也瞑目了!” 说到此处,他忽然干咳一下,一口气拥堵在喉间,脸上顿时憋得一片青黑。元休忙给他抚摩胸口,已然是泣不成声。赵光义喘息片刻,接着又道:“那个少年到底是什么来历,你一定要查清楚!我看他面貌与你二叔年轻人极为相似,莫非是他的遗腹子不成?但看其年纪,却又明显不符。难道,他真的是你二叔转世投胎吗?” 元休凄然道:“父皇,我不信什么转世投胎,那任金龙到底是什么身世,以后我一定会想办法察清楚!你放心好了!” 赵光义又道:“这少年法力强大,如果真的能为我大宋所用那是最好。如果不能……元休,你一定要把除去,知道么?”这时他的眼睛徒然放亮,声音却是黯哑下来,紧紧握着元休的右手忽地一松,滑落到被上,最后一句话涌出嘴边,“任金龙,蟠龙黄金棍,凤翅龙鳞黄金甲……”接着双目合上,慢慢停止了呼吸。 元休呆了片刻,随即大声叫道:“父皇,父皇——”眼泪如决堤的洪水奔流而下,抱起赵光义的尸身拼命摇晃。哭了半晌,再向他的脸上望去,只见他双目紧闭,嘴唇青紫,哪里还有半点呼吸? 哭了半晌,他才擦干了眼泪,对外面高声喊道:“来人,快来人!” 喊声刚歇,外面早已听见动静的侍卫和御医立刻走进了屋中。元休怀抱着赵光义头也不回地道:“把这几个庸医拉出去砍了!” 侍卫们就是一呆。那几个御医吓得面无血色,小鸡啄米磕头不止,连声求饶。元休怒道:“我说话你们没听见么?将这几个自诩神医的骗子都拉出去砍了!”侍卫们这才回过神来,不由分说,按住几个御医拉扯到外面,时间不大,就听到几声惨叫,接着便没了声音。一名侍卫走进殿来,躬身跪倒:“禀太子爷,那几个庸医已经砍了。” 元休点点头,疲惫地道:“陛下睡着了,你们不要这事情宣扬出去!现在你快去请元帅过来,我有要事找他!” 那侍卫道了声是,随即又道:“太子爷,那个陆青麟怎么处置?” 元休便是一怔,随意的挥挥手道:“惊扰圣驾的人,你说该怎么处置?一同砍了吧!” 那侍卫点头领命,然后快步出了静心殿。 此时天刚破晓,熹光渐浓,任金龙与赵猛就在元帅府的配殿之中歇息。赵猛包扎好上后之后,疲惫不堪,倒在床上很快就鼾声如雷了。任金龙却毫无睡意,脱了黄金甲,斜靠在床头,心里面一片茫然。他惦记着青鹅,更想尽快找到那个黄杉少女,找回渤海藏天镜。可是却不又不知道该去哪里找,直到子夜深沉,才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睡到天光放亮,忽地睁开了眼睛,心中毫没来由地砰砰乱跳,不由坐立起来,怔怔地望着窗外。须臾过后,提着大棍出了门,立在庭院中,昂首望天,静静地站立。微风不时袭来,却是略带血腥的味道。 静心殿内,太子元休与大帅李继宣相对而坐,二人皆是愁眉不展,长吁短叹。李继宣叹息着道:“陛下龙武一生,想不到竟然在瀛洲城内仙逝殡天。此事臣觉得最好先不要张扬,免得动摇军心,让耶律休哥有机可乘。” 元休道:“我也是这样想的,现在只能秘而不宣,你快派人去汴京,速速召集文武群臣来瀛洲。另外再从各地多调集些兵马,瀛洲之围必须尽快解决!” 李继宣却是面露难色:“太子爷,您有所不知,现在我们兵力不是非常充足,川地青城县王小波、李顺造反,王继恩带走了十几万人马,虽然已经灭了叛军,但却占据蜀地不肯回京。另外为了防止西夏的入侵,边关投入了八万多兵力。此外各地镇守城防和汴京的守军加起来总共还不超过十万。现在已经是无兵可调了!” 元休道:“各地镇守城防不还是有十万么?就调来瀛洲吧!” 李继宣苦笑道:“太子殿下,如果将这些兵力都调来,各地的城防都将一片空虚,若果再出现一个王小波、李顺,我们该如何好是好?” 元休微怒道:“那你说怎么办?现在瀛洲之围该怎么解决?” 李继宣忽然说道:“现在河南寿州还有臣的八万士兵正与萧达凛对峙,率领这支部队的是高君保,殿下你可知道?” 元休却是一呆,喃喃地道:“对啊,我怎么把他给忘了?若是他能来到瀛洲,必定会解了瀛洲之围!” 李继宣笑道:“那高君保力大过人,武艺绝伦,在咱们大宋国中,恐怕再找不出第二个像他这般勇猛的人了。更何况,他还是您的表兄,一定会竭尽全力为大宋效力的!” 元休道:“元帅你赶快修书,派人去叫他来解瀛洲之围!” 李继宣却又晃了晃头,为难地道:“只是他尚在寿州,不知道那里与萧达凛的战事如何?如果抽不开身过来,我们岂不是白欢喜了一场?” 元休急道:“这也不是,那也不是,到底该怎么办才好啊?” 李继宣沉思片刻,忽然目光一凝:“太子爷,那任金龙到底什么来头?我看他身穿凤翅龙鳞黄金盔,手拿蟠龙黄金棍,满身的穿戴好像帝王一般······”说到此处,他便止住了口,不敢再往下说去。 元休道:“任金龙是我无意中结识的一个少年,满身通天的能为,如果真的能为我大宋所用,当然是最好。不过,他终将一个异数啊!” 李继宣奇道:“太子为何如此说?” 元休道:“这任金龙身世十分蹊跷,连我父皇都几乎将他认错。李大帅,你不觉得他很像一个人么?” 李继宣咝地声倒吸了一口凉气,仔细思索了片刻,顿时张大了嘴巴:“太子,你是说,这任金龙长得像太祖爷是么?” 元休道:“你觉得他不像么?” 李继宣骇然道:“你这么一说,我也才猛然惊醒。怪不得我一直看着他眼熟,原来是太祖爷!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元休道:“父皇说他是太祖爷转世,你觉得这可信么?” 李继宣迟疑了一下,慢慢地道:“太子,你怎么看?” 元休叹道:“我现在也没了主意,只怕那任金龙早晚会离我们而去啊!” 李继宣忽然想起一事,急忙说道:“殿下,刚才我进来之时,见外面绑着那个陆青麟,你是要杀了他么?” 元休怒道:“他忤逆犯上,惊扰圣驾,我当然要斩了他!” 李继宣道:“这个陆青麟乃是沈重道的侍卫长,如果不只会他一声,就杀了陆青麟,好像不太妥当吧?另外刚才在城上,他拼死保护任金龙,想必一定是与他相识,如果真的将他杀了,那任金龙一旦问起来,恐怕是不好交待了!” 元休便是一愣,此刻脑子也慢慢平静了下来,经他这一提醒,也觉得杀陆青麟有些不妥,于是大声对外面道:“侍卫们,那陆青麟可斩了?” 一名侍卫快步走上殿来,说道:“回太子爷,还未斩首,就等着你发话呢!” 元休道:“先别斩,我和大帅有话问他!”接着便起身赶到了殿外。 只见静心殿外,陆青麟五花大绑被缚在一只柱子上,头发散落下来,遮住了面颊。低着头并不做声。元休与李继宣走到他面前,默默地注视了一会儿,元休才道:“陆青麟,你为何要救任金龙?” 陆青麟抬起头来,清亮的眸子里毫无惧色,坦然道:“任金龙法力高强,为人质朴忠义,是我们抵抗契丹的一个重要力量,所以不能杀!” 元休盯着他道:“你可认得任金龙?”--9h+--> 第十七章 玄水无心 第十七章玄水无心 第十七章玄水无心 晨风吹起,任金龙忽然赶到一阵不安,心神悸动,随即想起了杳无音讯的青鹅,转身回到屋中,轻轻拍了拍赵猛的脸颊。 赵猛熟睡正香,被他一拍之下,张嘴叨咕了一声,向床里翻身接着睡去。任金龙拎起他的耳朵说道:“好徒弟,我还有事,不能在这里陪你了,我走了!” 说着重新将黄金甲穿在身上,伸手抱过了小五,提着大棍便出了房门。赵猛的鼾声猛然停住,睁开了眼睛,呆滞了片刻,然后光着脚就冲到了屋外,只见晨辉漫天,任金龙一身黄金盔甲,抱着小五立在风雷刺上,已经去得远了,忍不住高声叫道:“师父,你去哪里啊?” 任金龙在风雷刺上回过头来,淡淡一笑:“赵猛,我有事情要做,等我处理完事情就回来找你!你要保重!” 赵猛跳着脚道:“师父,你记得早点回来······” 任金龙心中不舍,狠心转过头去不再看他,风雷刺立时加快了速度,刹那间就已远离了瀛州,向西疾驰而去。赵猛呆立半晌,忽地一声大叫,光着脚就朝静心殿跑去,进了院中高声喊道:“太子,我师父他走了!” 只见院中侍卫林立,元休与李继宣皆是一脸诧异地望着他。再望对面看去,只见柱子上赫然绑着一个英俊的武生公子。 元休挥挥手,让侍卫们解开陆青麟的绑绳,随即问道:“赵猛,你说什么?” 赵猛叫道:“我师父他走了!” 元休讶然道:“金龙兄弟······他怎么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走了?” 陆青麟推掉身上的绳子,快步来到院子边上,抬头向天上望去,心头忽然涌上深深的惆怅。任金龙,此番一别,不知何日才能相见了! 契丹境内,青龙后山五十里处,青鹅与萨乌怒目相对,剑拔弩张,而就在此时,从远处走来一群黑色长袍的汉子来,为首的一人面容清瘦,两眼漆黑,唇上有一点淡淡的胡须。萨乌一见此人,立刻僵住了神情,迟疑片刻,忽地大声叫道:“无心,原来是你!” 那个面容微瘦的汉子打量萨乌一眼,也是惊讶地道:“萨乌?你怎么在这里?”声音纤细平和,倒像是个女子一般。 “现在不是闲聊的时候,这丫头是神教的妙火圣使!”萨乌一指青鹅,急切地叫道:“无心,快来助我把她擒住!” 那被称为无心的汉子立刻转过头来,诧异地看着青鹅,疑惑地道:“你是妙火圣使?” 青鹅看着这个突然到来的黑袍男人,缄默片刻,冷冷地道:“是又怎样?” 无心疑惑地道:“妙火圣使不是洛嫣红么?怎么换人了?” 萨乌叫道:“这丫头就是洛嫣红的徒弟!她把妙火圣使的位置也传给了这丫头!” “哦?”无心向前走了两步,近距离的打量着青鹅,“洛嫣红她还好么?” 青鹅看着他漆黑的瞳孔,忽然一阵紧张,退后几步道:“她还好。” 无心又向前紧走一步,如鹰隼般牢牢锁住她的脸:“她现在哪里?” 青鹅沉吟一下,道:“在云火山烈炎洞········” “云火山在哪里?”无心随即问道。 青鹅便是一滞,满是敌意地看着无心:“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无心面沉似水,瞪着青鹅道:“我们摩尼教五圣使亲如手足,分离了几十年,我自然想知道她在哪里了!” 这时萨乌已忍不住喝道:“无心,你和她废什么话?赶紧把她拿下!” 无心讶然道:“这是为何?” 萨乌道:“这丫头忤逆不道,与任金龙勾勾搭搭,纠缠不清,还想要叛教离去!” 无心双眸立刻一凝,盯住萨乌道:“你说谁?她和谁勾勾搭搭?” 萨乌气愤地道:“还能是谁?就那个以一人之力独战我们摩尼五圣使,导致神教四分五裂的那个任金龙!” 此言一出,无心双目立时睁得浑圆,射出两道精光来:“是任金龙!?” 萨乌道:“你先和我把这丫头擒住,然后我们再去找任金龙算账!” 无心现出一丝微笑,有些阴冷,透着些许的凶残:“妙火圣使,真的好久没有称呼这个名字啦!” 青鹅忽然感到全身一阵冰冷,盯着无心道:“你是谁?” 无心转头看看旁边的萨乌,两人对视一下,同时仰面大笑,无心冷冷地道:“你为何与任金龙勾搭在一起?你难道不知他是我们神教最大的仇人么?” 青鹅道:“这与我有何关系?我爱和在谁在一起,干嘛要被你管?” 无心怒道:“放肆!这是你应该说的话么?不要忘了,你是本教的妙火圣使!” 青鹅哼了一声,道:“我才不要和你们废话,我有正事要做!”说着就要离去。 无心冷笑道:“我在这里,你觉得你能走得了么?” 青鹅却是理也不理,忽然一声清叱,然后身体瞬间化为一小团火球,向前面疾驰而去。萨乌急忙叫道:“无心,快拦住她!” 无心轻蔑地道:“萤火之光,还敢在我面前卖弄!”说罢他的嘴唇一张,仰头向天,忽然一声断喝,就见晴空之上立刻现出一道巨雷,厉闪犹如一把锋利的宝剑直插下来,一下钉在了那火球之上,然后便是轰的一声巨响。 旁边的那些摩尼教众被这巨雷震得捂起了双耳,惊讶地朝前望去。就见已经奔出了一箭之地的那团火球被雷击了个粉碎,残火灰飞烟灭,青鹅在一阵烟雾中露出身子来,愕然地看着无心,神色有些慌乱。 无心冷冷地道:“妙火圣使,不要在我面前玩你的小技能,我劝你还是乖乖的跟我走吧!” 萨乌见状却是哈哈一笑,双腿一盘就坐在了地上,大声笑道:“妙火圣使,你倒是逃啊!” 青鹅看看幸灾乐祸的萨乌,转头对无心道:“你为何要对我下手?我又没惹你?” 无心微阖双眼,漫不经心地道:“因为你与任金龙在一起,所以我便要出手。” 青鹅道:“我喜欢与谁在一起就和谁在一起,用不着你管!” 无心道:“混账东西!洛嫣红怎么会将妙火圣使的位置传给你?她是不是疯了?” 青鹅登时怒道:“住口!你辱骂我师父,我杀了你!” 无心双眼烁烁放光,盯着青鹅道:“你以为就凭你那点微末的道行,能赢得了我么?”说到此处,他的眼睛骤然放亮,身体虽然瘦削,但衣衫却瞬间鼓起,整个人仿佛如沐日晖,光芒四溢,让人不敢直视。 青鹅晃动了一下脑袋,驱散眼前的光雾,再次向无心瞧去,见他脸上挂着阴凛的笑意,唇边微扬,眼中流露出的却是深深的不屑。炫目的光辉下,张开的五只白皙的手指翻卷如花,忽然一道密集的水汽激荡而出,虽然细碎但却劲道十足,裹在脸上丝丝的凉意,然后便是隐隐的微痛。 青鹅禁不住倒退两步,讶然地望着这个貌不惊人的无心。萨乌在一旁肆无忌惮地道:“怎么啦妙火圣使?你怕了么?” 青鹅尚未答话,无心乜斜着她接口道:“怎么样,你想好了吗?是否要和我走一趟?” 青鹅定了定神,不卑不亢地道:“想让我跟你走?除非你胜了我!” “妙火圣使,你太过狂妄了!”无心哈哈一笑,“胎毛未退,乳臭未干,就敢如此的目中无人?看来我真应该好好教训教训你了!”说着左手忽然伸了出来,对着青鹅扬起了手掌。就见一道清凉之气立刻喷涌而出,凝聚成滴滴的水珠,闪着晶莹的光泽,如碎石飞雨一般劈面飞去。 青鹅知道今日一战已经不可避免,当即娇叱一声,甩手打出一记太阴冥火。就见火球与水珠正面碰撞,顿时轰地声飞花碎玉,向四外扩散开去,火球消散,水珠破碎,各自消弥于无形。 无心却是冷哼一声,向前踏出一步,将左手负在背后,忽地嘴巴一张,就见一道银色的水箭激射而出,快如闪电一般刺向青鹅。 那水箭通体晶莹剔透,闪着耀眼的一道白光,青鹅此刻已经知道这无心身负绝技,不能小看,双手一分,再次打出一道火球来,与那水箭轰然撞上。 但是出人意料的是,那水箭却是异常坚实,竟穿透太阴冥火而过,径直向她胸口射来。青鹅大惊,不由退后了一步,但那水箭却是倏忽便至,无奈之下只得脚尖点地跃上了半空。 水箭登时落了空,无心却是倨傲地一笑,接着嘴巴一张,对着青鹅头上的天空又是一声爆喝,只见阴云滚滚,忽地咔嚓一声响起一个巨雷,如天石降世一般直奔青鹅砸了下来。 四周立刻便是一片黑暗,朦朦胧胧中,青鹅反应也是飞快,身子迅速的横移出去,堪堪躲开这一记惊雷。紧咬着唇盯着无心,指诀变换,然后猛地一记火焰刀如弯月一般朝无心头上疾斩过去。 无心却是毫不慌乱,脚步微动,轻轻地避开火焰刀,幽幽地道:“臭丫头,倒还有些法力,不过却比不上洛嫣红!”眼神一变,双手交叉在前胸,而后极速分开,忽地升出一股巨水来,浪花汹涌湍急,仿如一头水龙一样浩浩荡荡向青鹅奔涌而去。 青鹅此时身子刚刚落下,就见水龙已经扑面而至,急忙向旁闪开。但那水龙却是如影随形,像是生了双腿一般,直追青鹅。直到此刻,青鹅也终于恍然,眼前的这个无心是什么人了。 当下紧咬着牙关飞跃到半空,凝视着无心,甩手打出一道火球,而后贝齿闪动,便吐出就一口血箭,直射到火球之上。血液遇火后立刻燃烧起来,火焰愈加地猛烈,快如疾风一般向无心席卷而去。无心眯起眼了睛,缓缓地道:“你居然能练成六阳真火,真是不容易啊!这一点你师父却是比不上你!”--9h+--> 第十八章 冰魄寒天 第十八章冰魄寒天 第十八章冰魄寒天 就见那六阳真火迅猛之极,所到之处一片焦热不堪,烈焰飞腾,直烤得那些教众不住地后退出去。水龙与六阳真火迎面撞上,互相克制相抵,火势却是依然不减,反而越来越旺,蒸腾出一大片水汽,咝咝作响。无心此刻神色凝重,忽地口唇竖起,吐出一口血水来,那口血水飘然飞上头顶,无心伸手接住那团血水,然后指尖一弹,对着青鹅便弹了出去。 只见那一团血雾宛如怒放的鲜花,妖冶地轰然朝青鹅飞冲而去。青鹅娇叱一声,甩手便又是一记火焰刀,将血雾击散。无心手指连弹几下,那血雾便是连珠而出,一团接着一团,前仆后继,一团消散,一团又至,一时间竟是险象环生。 青鹅身形闪转腾挪,火焰刀不断脱手而出,将血雾逐个击破。而就在此时,脚下的地面忽然一软,身子不由趔趄一下,地面上霍然裂开一个大洞,瞬间就将她吞噬进去。原来是旁边的萨乌终于忍不住出手了。 泥土沙石翻卷如浪,而后又快速合拢,瞬间就将青鹅遮盖得痕迹全无。无心见此情景却是眼神一冷,站直了身体,重新负手而立。在看半空中的那条水龙,也是立刻消散,干干净净的一点水渍也没有,当真是奇异之极。 “谁要你来插手了!”无心怒视着萨乌道。 而就在此时,地面突然向两旁裂开,一个青色的倩影飞跃而出,身上萦绕着团团焰火,仿佛涅槃重生的凤凰,傲然立于天际之上。 “无心,我知道你谁了!”青鹅高声叫道。 无心哈哈一笑,面对着青鹅傲慢地道:“不错!我就是摩尼神教的玄水圣使无心!” 话刚说完,无心便是一声爆喝,半空中旋即又是一道巨雷升起,眨眼间便朝青鹅击了下来。 青鹅凝目向上看去,见青白色的电光已经倏忽而至,急忙跃到一旁,巨雷顿时击空,将地面砸出一个深深的凹坑来。 “你这丫头不知天高地厚!居然敢和我动手?你若识相,乖乖的跟我走,我们去把那任金龙抓来,好不好?” 青鹅立在半空中,冷然道:“我不会让你去抓任金龙的!你死了这条心吧!” 无心怒叱道:“妙火圣使!我再提醒你一次,不要忘记了自己的身份!身为摩尼教的妙火圣使,就该为神教的大业着想!那任金龙与我们有灭教之仇,你若能带我和萨乌把他擒来,你以前的过错我会既往不咎,绝不在教主大人面前提便是了!” 青鹅尚未答话,萨乌却是惊喜地道:“无心,你说什么?教主大人······” 无心转脸对他微笑一下,道:“我这次就是从总坛来,刚刚和教主分开。” 萨乌急道:“教主他老人家······可好?” 无心哈哈一笑:“没什么好不好的!这么多年了,身上的伤早就好啦!”旋即又肃容对青鹅道,“怎么样,妙火圣使?你想好了么?” 青鹅将头一昂,凛然道:“你要杀便杀!我是不会带你去找任金龙的!” 萨乌不耐烦地叫道:“无心,不要和她废话了,还是先把她擒住,送到教主面前,请他老人家发落吧!” 无心冷哼一声,道:“妙火圣使,不要逼我和你动手,你还差得远呢!难道你师父没有对你说过?我们摩尼教五圣使相生相克,相辅相成?你妙火圣使即便法力再强,但是我玄水圣使却是你的克星!” 青鹅淡淡地瞥了无心一眼,随即抱拢了双肩,抬头望天,心神一阵飘忽,不知道此刻,隐龙山庄里的他怎么样了? 无心见她竟然在此刻神情恍惚,满面的怅惘迷茫,仿佛在思念情郎一般,不由怒上心头,厉声断喝道:“臭丫头,你再想什么?没听到我在和你说话么?” 青鹅慢慢转过头来,眼神一片空洞,望着无心忽然说道:“你说,他现在醒了么?” 无心便是一怔,不知道她在说些什么。这时旁边的萨乌忍不住哇哇暴叫道:“无心,这死丫头在想那个任金龙呢!在这之前,那小子被一个妖怪骗走了渤海藏天镜,急火攻心竟然晕过去了!” 无心听到“渤海藏天镜”这五个字,眼神顿时一变,高声叫道:“你说什么?渤海藏天镜?!” 萨乌道:“是渤海藏天镜,不过却被一个黄毛丫头给骗走了,那是个什么精怪我不清楚。” 无心点点头道:“也就是说,任金龙已经丢了渤海藏天镜?” 萨乌笑道:“那是自然!真是笑死我了!不过你不用担心,这小子现在法力不算强大,绝对不是你我的对手!” 无心又对青鹅道:“妙火圣使,不要装傻,快点和我走!” 青鹅这才回过神来,盯着无心,茫然道:“我不会和你走,我要去找金龙······” “妙火圣使,你鬼迷心窍,今天我要替洛嫣红教训教训你!”无心大声喝道,随即双手交叉在胸前,然后向外一分,就见一道粗大的水球立刻应声而出,晶莹剔透,其中还掺杂着许多冰块,在阳光下显着耀眼而妖冶的光泽。这一瞬间周围的温度立刻降了下来,变得寒冷无比,风声陡然升起,裹人的脸面。 青鹅大惊失色,立刻向上飞去,同时掷出一道六阳真火来。只见那水球与六阳真火轰然撞击在一处。水火相遇,立刻铿然做响,水汽弥漫,不过只是须臾,那水球便已慢慢压过了火头,朝青鹅靠近。 这时六阳真火余威尚在,虽然是强力抵抗,但却再也阻挡不住水球分毫,就见那水球猛然加速,挣破烈焰一下就击在青鹅身上,而后将她紧紧缚住。青鹅立即向后退开,但无心的这团水柱却是异常强横,只是刹那间就凝结成冰,犹如一只巨大的琥珀,将她冻结在其中。 无心得意地笑道:“妙火圣使,这回知道我的厉害了吧?” 远处的那些教众们见到此处,也忍不住鼓掌喝彩,高声乱叫。萨乌道:“不错不错,冰魄寒天确实厉害!无心你这些年的法力倒是一点没丢下呀!” 而就在此时,忽听一阵细微的脆响声,冻缚着青鹅的那团冰上现出了道道的裂纹,越来越大,响声密集,犹如雨点一般的响声过后,终于四下裂开。青鹅浑身火光冲天,破冰而出,张开双臂直上天际,静静地悬浮在众人头顶上朝下俯瞰。 无心旋即眯起了眼睛,幽幽地道:“我倒真是小看你了!妙火圣使的法力确实不一般噢!” 萨乌眼露凶光,瞪着青鹅,甩手就是一记土灵爪。青鹅目光如炬,战意汹涌如浪,娇叱一声,释放出六阳真火,将那记土灵爪打散。这时无心却是高声叫道:“萨乌,你到一边去,我一人收拾这丫头足矣!” 遂大步向前走去,双手一挥,喝道:“青鹅,看我的冰魄寒天!”就见他忽地一声暴喝,双目圆睁,举起手臂来,两掌旋转如飞,随即轰隆响起了一道暗雷,天色立时暗了下来,青鹅所处的脚下不知怎地突然现出水来,巨浪翻滚,夹带着惊天动地的声势向上涌起,只是瞬间就已涨至青鹅身下。 青鹅全神戒备,见水势浩大,也不敢硬接,立即双臂一振向上跃起。但她速度虽快,无心的水浪速度却是更快。就见一股巨浪冲天而起,浪花中满是晶莹剔透的万年玄冰,眨眼间便把青鹅裹在其中。水势却是丝毫未停歇,围着青鹅的身子飞速旋转,一时间罡风骤起,寒意逼人,青鹅在水中挣扎了几下便再没有了声息。 萨乌喜道:“那臭丫头没动静了,是不是将她冻住了?” 无心道:“我的玄冰本来就是她的克星,被我这玄冰冻住,即便她不死,也只剩下半条命啦!” 萨乌道:“这丫头不肯带我们去找任金龙,那我们便去总坛见教主去,我跟想念他老人家呀!” 无心道:“这样也好,先放过那小子,等以后再去收拾他!” 当下二人率领摩尼教教众,抬起冰块,浩浩荡荡朝西而去。那些教众虽然抬举着冰块,速度却也不慢,只大半日的工夫,就越过了宁远城,转向雁门关。萨乌急于去见摩尼教主,不时回头看去,皱着眉道:“太慢啦,太慢啦!这样要走到何时才能见到教主大人?” 无心道:“那你想怎么样?” 萨乌道:“还是我使神通带大家走吧!虽然不能一下及远,但一次神通下来,行个百十里路是不成问题的!” 无心道:“这样也好,也免去了大家劳顿之苦。” 萨乌抓起一把沙土来,口中念念有词,随即向空中一扬,就见沙土飞旋如风,忽地变成浩荡一片,将这些人都席卷进去。萨乌高声叫道:“疾!” 风烟消散之后,地上便再无半点人影。萨乌道土遁之法确实非同小可,不过片刻间,就已奔出了百十多里,无心眼望着四周,微笑道:“不错,现在我们已经远离了宁远城,再往前走,便是雁门关了。” 萨乌道:“大家先休息下,然后我再用神通载着大家走!” 那些教众轰然领命,纷纷叫好。又休息了一盏茶的时间,萨乌撒出沙土,待着众人再次在原地消失。--9h+--> 第十九章 扶摇道观 第十九章扶摇道观 第十九章扶摇道观 任金龙立在风雷刺上向前疾驶,此刻他的脑子昏昏沉沉的,那股熟悉的疼痛又一点点地侵袭上来。他强自忍着,脑中闪现出青鹅和那黄衫少女的面孔,不由疼痛更剧,眼前也越来越模糊,那股疼痛就像一只虫子撕咬着大脑,飞了一刻钟之后,却再也忍受不住,大叫一声从风雷刺上栽了下去。 小五吓得惊叫一声,跳落到地上,风雷刺向前滑行了一端,慢慢止住,停在半空中嗡嗡作响。小五快步跑到任金龙身边,见他双目紧闭,脸色发青,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用头拱了他一下,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但任金龙却是毫无反应,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昏迷不醒,因此小五也稍有些习惯,见他不理自己只顾睡觉,便四蹄一摊,在他身边趴了下来举头望天,间或回过头来看看自己的主人。 许久之后,任金龙呀地一声醒了过来,揉着酸涩的额头茫然地看着四周。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自己这头痛病不是一次两次了,可算得上是个顽疾了。他忽地想到了那个道士陈景元,还有摩尼教的净土圣使萨乌,心头不由得充满了疑惑。陈景元称呼自己为陛下,而那萨乌更是语出惊人,说自己是他摩尼教的仇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自己为什么经常头痛?自从服过九籽雪莲后,自己的身体日渐强壮,不但力大无比,而且还身轻如燕,可为什么化不去自己的头痛顽疾?难道,自己真的是赵匡胤转世? 一想到此,他不禁打了个寒战,心道:这里的疑团太多,到底该怎么办才好?这时半空中的风雷刺忽然降落下来,静静地悬在他的头顶上。任金龙下意识地朝它瞥去一眼,然后便想起了自己那个莫名其妙的舅舅痴颠和尚。此刻他和小龙应该在华山,和陈抟祖师在一起。他的心头忽地灵光闪动,对啊,自己怎么把他给忘了?仙灵寺前分手之时,老道曾经说过,他会在华山等自己。如今寻找不到青鹅和那黄衫少女,为何不趁此机会去华山一趟,顺便问问痴颠和尚自己的身世,为什么萨乌知道自己叫任金龙?自己的身世到底是怎么回事? 打定主意后,任金龙立刻抱起小五,捡起掉过在身旁的黄金棍,跳上风雷刺向西疾驶而去。 他从未去过华山,不知道华山在哪里,只是模糊的知道大概的方位,以前在山庄时,曾听老胡讲过华山的事情,那里是陈抟祖师的静修之地。就这样飞了大半日,风雷刺速度奇快无比,虽然还会偶尔的头痛,但他竭力忍着,一直向前飞去。 经过村镇之时,跳下风雷刺走上前去找人询问了几次,总算是没有走错落,时过晌午之后,他终于来到了华山。抬眼望去,就见华山山势奇绝陡峭,景色秀美异常。他自幼在契丹长大,从未见过如此壮丽秀美的大山,一望之下顿时惊讶不已,连头痛都瞬间忘记了。呆呆地自语道:“华山的景色真是美丽之极,怪不得那老神仙会在此隐居。” 小五见到眼前的华山,也是睁大了双眼,兴奋得嗥叫了一声。任金龙乘着风雷刺直奔华山顶上,看着脚下的山石奇树,心神俱醉。行不多时,果见山顶上有一座道观,修建在峭壁边上,背后是高高竖起的石壁,脚下是丝丝缕缕的浮云,恍若人间仙境一般。院落并不宽敞,长宽不过十几丈多一点。观门上高悬着一副牌匾,上边写着三个篆体的汉字。他仔细辨认了一下,才认出是“扶摇观”三个字。 这庙内不见一点人影,显得十分幽静。任金龙来到道观上空,大声叫道:“老神仙,你在不在?我来找你了!” 喊声刚歇,就见其中一间屋子里忽然窜出个灰袍和尚来,硕大的光头,五官生得异常夸张,一见任金龙顿时高兴得一跃而起,扯开喉咙嚷道:“哈哈,乖外甥,你可来了!都想死舅舅啦!” 任金龙道:“疯和尚,怎么就你一个人?那老神仙呢?” 来人正是痴颠和尚,听到任金龙问起了老神仙,随即撇了撇嘴道:“什么老神仙,我看是睡仙还差不多?成天就知道睡觉,饭也不给做!他不吃饭倒也罢了,可你舅舅我得吃饭呀!这些日子可饿死我啦!” 他说话时胡须乱掀,表情滑稽,任金龙本来头痛不堪,被他这一打岔,竟也似轻了几分,不由笑道:“老神仙不给你做饭,不是还有小龙呢吗?怎么不见他呀?” 痴颠和尚又听他提起小龙,却是愈发的愤怒,大声喊道:“你那个破徒弟一点都不孝顺!自打到了华山后,他嫌这里的伙食清淡,就跑到山里面打野食去了,根本不管我老人家!什么破徒弟呀,乖外甥你还是把他逐出师门吧!” 任金龙道:“这家伙嘴馋倒也情有可原,只要他不再吃人,也没什么的。” 痴颠和尚听他这样说,急得立刻叫道:“他倒是快活了,整天飞禽走兽的吃得满嘴流油,可我老人家什么也吃不到,天天喝那小米粥,我什么时候受过这个罪啊!” 任金龙笑道:“好了好了,别着急,待会我给你烤肉吃。” 痴颠和尚眉开眼笑地道:“还是我乖外甥好,知道疼舅舅,一会儿就有烤肉吃啦!” 话音刚落,就听观外一个清亮声音忽然响起:“师父,吃烤肉可不能少了我!” 人影闪动,一个华服少年越墙而入,姿态优美,身形如电,眉宇俊俏饱含睿智之气,正是变作耶律隆绪形象的小龙到了。 “师父,你可算回来了!都想死我啦!”小龙高声叫道。 痴颠和尚狠狠瞪他一眼,怒道:“你还知道回来呀?是不是都忘了这道观的门冲哪里开了?” 小龙嘿嘿一笑,道:“我本来就不走正门的,向来都是越墙而入啊!” 痴颠和尚登时一怔,讷讷地说不出话来。任金龙笑道:“好了,你们两个争执什么呀?我头疼,不要再斗口了,我要去找老神仙啦!” 痴颠和尚一把攥住他道:“老道在睡觉呢,你叫不醒他的,还赶快给我们烤东西吃吧,都要饿死我了!” “你急什么啊?一会儿自然有你吃的!”任金龙笑道,径自朝正中的屋内走去。 痴颠和尚叫道:“傻外甥,你去做什么呀?那老家伙不在里面!” 任金龙回过头来:“他不在屋中,在哪里啊?” 痴颠和尚道:“老头子钻山洞里去啦!” 任金龙奇道:“他不是在睡觉么?怎么会钻山洞?” 痴颠和尚道:“谁知道那老道抽的什么疯?好端端的不在屋里睡觉,非要钻进山洞里睡去,跟好人不一样!” 任金龙道:“他在哪里,快带我去见他!” 小龙在一旁道:“师父,我带你去!” 痴颠和尚把眼睛一瞪:喝道:“怎么哪里都有你?一边儿玩去!”拉着任金龙便朝屋后走去。 这座道观依山而建,屋后便是竖起的石壁。痴颠和尚来到一处石壁前,指着一个浅洞说道:“乖外甥,你的老神仙就在那里!” 任金龙深感讶然,那个浅洞满是杂草,怎么可以睡人?那不是跟畜牲一样了么?这时小龙凑到他身后,低声道:“那老神仙的确就在里面,自打我们到了山上,他就钻里面睡觉去了,这都好多天了!” 任金龙惊讶地道:“老神仙一觉能睡这么久?该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痴颠和尚哼了一声,道:“他能出什么事?整天就知道睡觉,跟头猪一样!” 话音刚落,就见那浅洞忽然飘飘呼呼飞来一物,直奔痴颠和尚胸口。痴颠和尚虽然已经瞧见,却不知为何,身子仿佛被定住了一般,丝毫动弹不得,那东西平平地击在痴颠和尚胸口,一下就将他击飞出去,扑通一声仰面摔倒。任金龙急忙赶过去扶起痴颠和尚,向他胸口上瞧去。只见他胸前赫然粘着一根稻草! 痴颠和尚气呼呼地道:“破老道,死陈抟,就知道欺负人!乖外甥你快替我去打他!” 任金龙回过身来,对那浅洞道:“老神仙,我来了,您醒了么?” 只听那杂草内呀地一声,然后伸出两只手臂来,拨开凌乱的杂草,露出一颗满是白发的头颅。陈抟祖师伸直了双臂,对着日头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吟道:“我谓浮荣真是幻,醉来舍辔谒高公。因聆玄论冥冥理,转觉尘寰一梦中。”念罢这四句话,才猛然见到任金龙一样,惊奇地道,“咦,你来啦?快进来和我一起睡觉吧!” 任金龙苦笑不得,松手扔了小五,抱拳道:“老神仙,我不困,不需要睡觉。我来这里是有事情想问您。” 陈抟却好像没有听到一般,只顾去摘头上和身上的草屑,过了一会儿才突然说道:“任金龙,找到你的镜子了么?” 任金龙立即睁大了眼睛,扔了黄金棍,跑到陈抟面色双膝跪倒:“老神仙,我的镜子丢了!我找不到!青鹅也不知道去了哪里!你快帮帮我呀!” 陈抟推开身上的稻草,站起来伸着懒腰道:“傻小子,想那些做什么?你现在应该好好睡一觉才是!” 任金龙道:“老神仙,你为什么老让它睡觉?我心中有事,哪里睡得着啊?” 陈抟笑道:“你性子太过刚强耿直,有心地单纯,事情想得太多只会增添你的负累。你说是不是呀?” 任金龙便是一怔,随即说道:“有些事情我放不下,至死都不会忘记。” 陈抟道:“不能忘记你又能怎样?杀了你所恨之人?但是你下得去手么?” 任金龙咬着牙缄默片刻,慢慢地说道:“所以我要找回镜子,如果可以改变,我愿意去尝试一下!” 陈抟摇晃着头道:“生死爱恨一切皆有定数,不是人力可以改变的。即使你找回了宝镜,一样还改变不了什么,为何非要为之呢?” 任金龙昂首挺胸,毫不犹豫地道:“不管怎样,我都要尝试一下!即便是粉身碎骨我也不怕!” 陈抟眯起眼睛打量他片刻,却是忽然说道:“任金龙,你死期已经不远了,难道你一点察觉也没有么?”--9h+--> 第二十章 隐侠帝王 第二十章隐侠帝王 此言一出,旁边的痴颠和尚与小龙均是惊讶地啊了一声,痴颠和尚勃然大怒,指着陈抟喝道:“破老道,你说什么呢?我外甥风华正茂,怎会要死了?你这三清弟子怎么也胡乱咒人呢?” 哪知此刻任金龙却是满面的惘然,低沉着道:“老神仙,我知道自己头上的顽疾,但是不管我还能活多久,只要有一线希望,我都要去尝试!我与潇潇从小青梅竹马,山庄上七八十口人我也实在割舍不下!青鹅曾说,渤海藏天镜能够穿越时空,如果真能那样,我希望能够阻止隐龙山庄的惨剧!大家和平相处,开开心心的岂不是最好?” 陈抟负手而立,捻着胡须定定地看着任金龙,好一会儿才幽幽地道:“痴人,真是痴人!你觉得那渤海藏天镜真的能阻止这场悲剧么?萧绰她行事狠毒,城府极深,即便是你能够阻止那天夜里山庄上的惨案,但萧绰也会想别的办法,毁了唤龙祠堂和那人蛹。自古双雄不并立,她萧绰绝不会容忍那些大周旧臣在她眼皮底下做些忤逆之事的!” 任金龙大声道:“但是那萧绰已有悔意!她也曾想用渤海藏天镜穿越时空,回到惨案之前。可见她也是不希望杀那么多人的……” 陈抟冷笑道:“萧绰的悔意只是因为你!她不想你离她而去,你难道不明白吗?” 任金龙咬牙切齿道:“那个妇人心狠手辣,我恨不得活剥了她!” 陈抟瞥了他一眼,道:“算了,不要说些气话了!你若真下得去手,早就罢她杀了,不是么?” 任金龙叹息一声,道:“我始终挂念着文殊奴……” 陈抟道:“就因为你挂念着耶律隆绪,所以才不忍下手,他耶律家江山还需要萧绰来支撑。大丈夫顶天立地,却总是有些难以割舍的东西,这也不怪你。还是不要想这些了,先想想你自己吧!” 任金龙疑惑地道:“我自己……我自己怎么了?”’ 陈抟哈哈一笑,道:“你这舅舅和徒弟自打来到我华山就没有好好的吃上一顿饭,现在你来了,就给他俩做点好吃的吧!老道我睡了十多天,肚子也早就饿了,你若让我吃得高兴了,老道我就医好你的头痛病,你看怎么样?” 任金龙一直为自己的头痛隐忧不已,见陈抟居然主动开口,要医好自己,当即大声说道:“老神仙,那样我就多谢你了!” 小龙笑嘻嘻地道:“师父,你打算给我们做些什么好吃的?” 任金龙道:“老神仙的道观里都有些什么?” 小龙看了陈抟一眼,却是把嘴一撇,道:“他这道观里啥也没有!臭虫蟑螂倒是有很多。” 陈抟哼了一声,瞪着小龙道:“孽障,少胡说八道!出家人扫地不伤蝼蚁命,有些臭虫蟑螂怎么了?” 任金龙道:“小龙,你去这山中抓些野味回来,我们就吃烤肉吧!” 痴颠和尚高兴得咧开大嘴叫道:“我乖外甥烤肉手艺那是一流的。这回我老人家终于不用挨饿啦!” 小龙说道:“师父,你稍等,我这就去给你抓只鹿回来!”说着身形一晃,便御风而去,消失不见。 陈抟苦苦一笑,叹息一声说道:“你们这一来,我这华山上的生灵可就遭殃啦!” 时间不大,小龙便风风火火地赶了回来,不到片刻工夫,他就猎到一只梅花鹿和一只灰狼。痴颠和尚此时已经将篝火点燃,陈抟这道观里虽然食物缺乏,但椒盐还是有的。任金龙把那黄羊和灰狼剥了皮,洒上盐巴,架在火上烧烤。时间不大就冒出了香味。陈抟首先跑了过来,一把扯下一条后腿来。痴颠和尚叫道:“老道,你是出家人,怎么能吃肉?回去自己煮粥喝去!” 陈抟啃着羊腿,回头道:“和尚,你不也是出家人么?你干嘛也吃肉?” 痴颠和尚抢过另一只后腿,大大地啃了一口道:“我老人家不拘小节,佛祖也不会怪罪我的。” 陈抟哈哈一笑,指着他道:“什么狗屁道理!” 小龙才不理会二人的斗口,抓过一只前腿啃了起来,不住地赞道:“师父烤的肉就是好吃!这些日子活吃那些野兽,太无味了!” 陈抟哼了一声,道:“自打你来后,我这华山之上的牲畜都遭了殃,你杀生不浅呀!” 小龙却是毫不在乎地道:“那些野兽早晚都要一死,我这是帮它们今早托生!” 陈抟道:“你和那臭和尚一样,满嘴的狗屁道理!” 痴颠和尚立刻瞪起了眼睛,怒道:“谁臭了?你破老道才臭!” 任金龙急忙说道:“好了你们不要吵了!一个和尚一个道士,你们吵什么啊!不像个出家人!” 陈抟笑道:“任金龙,出家人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如果修炼好了,便可以逃脱生死轮回,与日月同寿,你不向往么?” 任金龙却是一怔,呆呆地道:“我不向往!生死有命,我不会强求!我现在只想找回渤海藏天镜!” 陈抟道:“你还是割舍不掉这红尘琐事,注定要被其所累呀!” 任金龙道:“只要能让潇潇和燕老伯复活,我吃什么样的苦也不在乎!” 陈抟见他一脸的坚毅,也不再多说什么,暗自叹了口气,默默地啃起了羊腿。这时任金龙已经将那只灰狼烤好了,空气中随即飘出一股异常诱人的香味。小龙手快,一把扯下一条后腿来,也不管烫不烫,就往嘴里塞去,急切地道:“好吃,好吃!” 痴颠和尚见他抢了一条后腿,立刻将自己手里啃了一半的羊腿丢了,伸手扯下另一只后腿,也塞进楼中大嚼。陈抟祖师微微一笑,手指微动,随即变出来一把小刀,慢斯条理地把灰狼心口处的肉割了下来,眼望着痴颠和尚与小龙,得意地道:“你们这两个莽汉,灰狼最好吃的地方是它的胸口上,那两条后腿虽然肉多,但却并不如心口味美。” 痴颠和尚与小龙鼓着腮帮子,诧异地看着他,一副茫然的表情。小五此时也跑了过来,蹲在任金龙身边,静静地看着火堆上的灰狼。任金龙取出风雷刺,也变作一把匕首,在灰狼身上割下一大片肉来,丢给小五,然后又割了肉递给痴颠和尚与小龙,淡淡地道:“吃吧,这灰狼身上的肉也很好吃的,只是狼心却是不能吃的。” 刚说到此处,小五就已跳了起来,抬起右爪一下###灰狼的心口,掏出尚还带着血丝的心脏,放进口中大嚼起来。痴颠和尚大惊失色,叫道:“乖外甥,你的小五吃了狼心呀!” 任金龙还未说话,陈抟却是扫了他一眼,道:“你懂什么?小五吃狼心却是没事的!它是头神兽,天赋异禀,狼心虽然有毒,对它来说不算什么!” 痴颠和尚啃着狼肉,忿恨地瞪着陈抟,却是一声不吭。陈抟呵呵一笑,捋了捋胡须道:“如此美味,怎能无酒?老道我弄点酒来喝吧!”只见他将袍袖一摆,随即伸手向空中一招,喊了声,“酒来!” 在场三人就觉得眼前一花,再看陈抟,手上赫然出现一只酒坛,上面还封着黄泥牛皮纸。三人见此情景,不禁都是目瞪口呆。 任金龙笑道:“哈哈,老神仙,你可真是活神仙,居然能变出美酒来!”一把抱起那只酒坛,迫不及待地扯掉封纸,仰头就往口中灌去。只觉得这酒香醇绵厚,味道极美,却是依稀有些熟悉的感觉。 陈抟笑眯眯地道:“这酒味道怎么样?” 任金龙呆了一下,随即大叫道:“是百里香!这是我家山庄上地窖里藏的百里香!” 陈抟道:“老道我不能凭空变出酒来,只会使些搬运之法,思来想去,也只能去隐龙山庄里搬啦!” 任金龙深深呼吸一下,随即便又想起了旧事,神色慢慢凄凉下来。痴颠和尚与小龙却是顾不上这些,抢过酒坛,立刻就往嘴里倒。陈抟摇头道:“这两个莽汉,如此鲸吞,都糟蹋了我的美酒!” 痴颠和尚此刻也不再与陈抟斗口了,喝着百里香,吃着烤肉,美得不住地啧啧吸气。陈抟对任金龙道:“傻小子,别发呆了,快和我一起喝酒!”随即将手一招,立刻又变出一只酒坛来,扯掉泥封,递给任金龙。 任金龙并没吭声,接过酒坛慢慢喝了起来。 四人一兽吃罢烤肉,已经是夜静更深。一轮灿若玉盘的月亮低低悬在华山顶上,宛如一颗静静呼吸的心脏,叫人百感交集。这四人共喝了六大坛百里香,每人都是醉意十足。小龙摸摸浑圆的肚皮,打了一个饱嗝,口齿不清地道:“肉好吃,酒好喝,香死我啦!还是……还是做人好啊!”晃晃悠悠地走到屋子中,咣当一声倒在了地上,大睡过去。 痴颠和尚朝他屋子瞥去一眼,轻蔑地道:“死妖怪,就这点酒量,比我老人家差远了!”站起身来,踉踉跄跄地朝自己的屋中走去,不料到了门口时,竟咣地一声撞到了门上,然后便摔倒在地,也是一睡不起了。 陈抟看着任金龙,慢慢地道:“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任金龙使劲晃动下头,低声道:“我头痛,里面像是有两股力量纠缠撕打。我……我要撑不住了!” 陈抟丝毫不显醉意,目光如炬,盯着他道:“任金龙,我问你,江山与人伦,你要哪个?” 任金龙疑惑地道:“什么江山和人伦?” 陈抟道:“如果我帮你医好头痛病,理清你体内的两股魂魄,你便不再是任金龙了,你愿意么?” 任金龙道:“我不是任金龙是谁?” 陈抟道:“如果你是帝王转世呢?” 任金龙道:“我不想做什么帝王!我只想找回渤海藏天镜,救活潇潇和燕老伯!” 陈抟道:“这件事咱们先不说,现在只谈你自己。你是想做一代帝王,还是想做个隐侠,逍遥自在,与青山绿水相伴一生?”--9h+--> 第二十一章 金龙涅槃 第二十一章金龙涅槃 任金龙毫不犹豫地道:“我不要做什么帝王!文殊奴已经是皇帝了,我不想和他争江山!” 陈抟又道:“那么赵宋江山你也不想得到么?那本就是应该属于你的东西?” 任金龙沉寂片刻,道:“我与大宋太子元休交情不浅,我又怎会去夺他的江山?” 陈抟紧紧盯着他,厉声问道:“任金龙,你难道忘了你的前世是谁了么?” 只见那虎一声长啸,二目圆睁,将身子一低,纵身就朝大汉扑上。而大汉却毫不躲闪,顺势躺在地上,双腿微弓,就在猛虎扑上身的那一瞬,双腿猛然向外踢出,接着猛虎那一扑之势,瞬间便将它蹬出两丈多远。猛虎一下摔在地上,晃了晃头,旋即便四脚撑地站了起来,不料身子却是趔趄了几下,几欲跌倒。这一摔之下竟也有些发懵。那大汉从地上旋风般站起,眼中烁烁放光,伸出簸箕一样的大手对那虎轻招:“死老虎,你过来呀,过来呀!” 那虎被他弄得愈发暴怒,呲牙狞目,嘴边的虎毛根根竖起,紧接着又是一声嘶吼,大嘴一张,又是飞扑而上。大汉轻轻向旁一转,让过虎头,抓住虎尾,只一抡,就将那虎抡上半空,然后往地上一摔。那虎被这一摔之下,立刻惨呼一声,但依旧不改凶恶本性,身子竭力地向后扭去,两只前爪狠狠地朝大汉脸上抓来。大汉见它来势汹汹,只好撒手后退,那虎得了自由,随即便快步跟上,钢鞭一样的尾巴又朝大汉腰间扫去。大汉高声叫道:“死孽畜,你还真顽强!我非打死你不可!”随即便大喝一声,双脚点地高高跃起,跳落到虎背之上,举起沙包一样的拳头,死命地朝它头上砸去。 那虎见大汉骑上自己的背,惊得四爪乱蹬,随即头上便被他砸了几下,顿时一声巨吼,刮得山林瑟瑟,急剧地扭动身子,就想将那大汉从背上甩下。那大汉一手抓住虎颈上的皮毛,另一只手不断地朝猛虎鼻子和眼睛上砸去。一直砸了十几下,那虎再也承受不住,轰然跌倒在地,尖利的后爪又朝背后伸出,一下便抓在了大汉软肋之上。大汉疼得一咧嘴,却是不管不顾,拳头愈发舞得迅猛。老虎疼痛难忍,禁不住阵阵的咆哮,在地上乱扑乱咬,一人一兽在地上来回翻滚,但大大汉却异常英勇,紧紧抓着虎颈不放,抡开肉拳一下接一下地打。初时那虎还竭力的抵抗撕咬,但越到最后越是萎靡。大汉一连打了几十下,再看那虎,已经不再动弹了,鼻子里、嘴里、眼睛里都冒出血来。 大汉见它不动了,坐在虎身上喘息了一会儿,低头看看鲜血淋漓的左肋,脱下褙子长衫缠在肋骨之上。然后向一棵树后招了招手,若无其事地高喊:“公子,老虎死了,你出来吧!” 只见光线一晃,树后应声走出一个年轻的公子来,头上别着发簪,身穿紫色丝绸罗衫,面颊红润,眉目俊雅。来到死虎旁仔细端详了一会儿,忍不住说道:“这只老虎好凶猛啊!” 那大汉嘿嘿一笑,擦擦额角上的汗道:“再凶猛也被我打死了不是?一会儿咱们把它烤了,尝尝这虎肉的味道如何?” 那年轻的公子拍着手说道:“好啊好啊,我还从没吃过虎肉呢!” 就在此时,忽听山梁下一人朗声叫道:“嗨,那大汉,你干嘛将我家养的老虎打死了?” 二人皆是一愣,回头朝下面望去。只见一个浓眉大眼的少年立在山梁下,指着他们高声发问。 大大汉呆了片刻,嘟嚷着道:“原来是你家养的啊?我说怎么这么容易被我打死了呢!” 任金龙叉着腰站在那里,听着大汉的话语心中暗自好笑。他见二人商量要吃虎肉,立刻忍不住搭起话来。但是却没想到那大汉头脑如此单纯,竟然对自己的话深信不疑。 任金龙又大声道:“嗨,你好没道理!我出来寻我家养的虎寻了半天,原来却被你打死了,你快赔我的虎来!” 那大汉闷声道:“我怎么知道是你家养的虎啊?我和公子在这里好好的歇着,它却跑出来要吃我,又不是我先招惹的它!” 任金龙道:“我不管,反正老虎死了,你快赔我的虎来!” 大汉瞪着眼看了看地上的死虎,又瞧了瞧山梁下的任金龙,大声道:“我若不打它,被它给吃了,那谁又来赔我的命?你这少年好不讲理!我把这虎给你得了,咱俩互不相欠!”说着一把抄起地上的死虎,从山梁上扔了下去。 那虎足有一丈七八长短,几百斤重,大汉将它拎起来毫不费力,可见他神力确实过人。死虎扑通一声落到地上,任金龙用脚踢了踢,见它已经死得不能再死。看了一眼大汉,于是又道:“我家的虎是活的,你为何还给我一只死的?这死的我不要,你还是拿回去吧!”说着右手伸出去,抓起了虎尾,悄悄感受一下在手中的分量,然后微微一笑,甩手就将死虎掷回了山梁。 这一掷之下,山梁上的二人都是大吃一惊,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来。眼前这少年身材不高,四肢也不显强壮,那道山梁也有十几人的高度,他却只是单臂就将死虎掷回到山梁上,力气显然比大汉大上许多。 那大汉喃喃地道:“少年人,你好大的力气啊!” 任金龙叹息道:“力气再大,老虎也是被你打死的啊!” 大汉道:“我若是不打它,它一定会吃了我!我只能打它啦·····” 这时旁边的年轻公子却已看出蹊跷,清声道:“这位小兄弟,这虎不是你家养的是不是?” 任金龙笑道:“哈哈,这虎的确不是我家养的!只是见你们商量要烤虎肉吃,一时馋虫大起,所以就来和你们搅闹一下。二位大哥不会生气吧?” 那大汉如释重负,丝毫没有怪罪的意味,咧开嘴笑道:“原来如此,你倒吓了我一跳!我还正为此事发愁呢!” 年轻公子一抱拳,慨然道:“这只老虎这么大,我们二人怎么吃得了?小兄弟若是不嫌弃,就请上来,我们一同烤虎肉吃如何?” 任金龙喜道:“那是最好不过!”说着脚尖点地,在那山梁的石壁上一蹬,身子瞬间便高高拔起,只在石壁上蹬了两下,就已跃上十几丈高的山梁。 山梁上的二人见此情景,又是一阵错愕。那大汉打量着任金龙,摇着头鼓掌说道:“小兄弟居然有如此好的身手?真是让我佩服!” 那年轻的公子单手负在背后,望着任金龙,眼中冒出奇异的光芒来,沉默片刻才道:“小兄弟身手不凡,真是一员不可多得的猛将!” 任金龙道:“二位兄台谬赞了。我现在饿得很,咱们现在就将这只虎烤了如何?” 二人欣然同意,那大汉抽出短刀来,将虎皮趴下,掏出内脏,然后生着了火,将虎腿斩下,架到火上烤了起来。 那年轻公子暗暗注视着任金龙,漫不经心地道:“敢问小兄弟贵姓高名?” 任金龙道:“我没有名字,你叫我小四好了。” 年轻公子望着任金龙,悄悄注视了一会儿,旋即又端详一下他怀抱中的小五,止不住心中疑惑。这少年一身高深莫测的修为,怀中又抱着一只异兽,他到底是个怎样的少年?不由浅笑道:“你抱的这东西是什么兽?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是啊,小四兄弟,”旁边烤肉的大汉也回过头来道,“你怀里这个是只什么兽啊?兔子么?” 任金龙闻言转过头去。直到此时,他才有机会仔细打量一下这个大汉。见他身材粗壮,四方大脸,两道刷子眉生得极为茂盛,胸脯上、手臂上的肌肉高高隆起,微笑着道:“它是一只吼,不是兔子。”说着将小五往地上一放。小五抖了抖身上的毛,一跃便窜到火堆旁边,定睛瞧着火中的虎腿。 “它也饿了,想吃虎腿呢!”任金龙又道。 那大汉大咧咧地道:“吃吧吃吧,我们大家一起吃!” 这时那年轻公子忽然说道:“小兄弟,你是哪里人?” 任金龙却是一滞,踌躇一下道:“我也不知道我是哪里人,我从小生在中原,却是在契丹长大。” 过了一会儿,虎腿便已烤好,那大汉用刀将虎腿切开,分给任金龙与那年轻公子,然后向背后一伸手,拽出一个牛皮酒囊来,犹犹豫豫地问那公子道:“我······喝点酒可好?” 年轻公子看了一眼旁边的任金龙,尚未答话,任金龙却抢先说道:“大男人喝点酒算什么?有酒有肉这才过瘾嘛!” 见他如此,年轻公子淡然一笑,爽快地道:“那你就和这位小兄弟喝一点吧。不过要记着,一定不要多喝哦!” 大汉咧嘴一笑,将酒囊塞进口中喝了一口,然后递给任金龙,不信任地看着他:“小兄弟,这酒劲可大,你要少喝呀!” 任金龙道:“好说好说!”迫不及待地接过酒囊,仰头就往口中倒。放下酒囊,擦擦嘴角心道:这是什么酒啊?还没有契丹的男儿烈儿劲大呢! 年轻公子见他喝过酒后,漆黑的眸子更显晶亮,不由微笑道:“小兄弟,你来中原做什么?” 任金龙笑道:“也没什么事,过来瞎转转,散散心。” 那大汉这时却说道:“小兄弟,现在大宋与契丹正在打仗,这兵荒马乱的,不要四处乱走,小心伤到自己。” 任金龙摆了摆手,大口嚼着虎肉,又喝了几口酒,道:“我才不怕!昨天晚上我还与兰陵郡王萧达凛打架,我把他们的营寨都烧了,他们若是敢惹我,我把他们打回到契丹去!” 二人闻言都是一愣,那年轻公子定定地凝望着他:“你为何要与萧达凛打架?” “也没什么,就是看他不爽,想揍他!”任金龙大声说道。 那大汉哈哈笑道:“小兄弟真是性情中人,快人快语!” 任金龙这才想起一事来,看着这二人问道:“你们又是什么人?为何会在这荒山之上?” 年轻公子笑道:“我叫元休。这大汉乃是我家的仆人,名叫赵猛。” 赵猛转头对任金龙憨厚地一笑:“小四兄弟,我生平最佩服武艺高强之人。刚才见你单臂就将死虎从山梁下扔到上面,这份力气比我要大多了!你小小年纪就能有如此高的本领,真是让我钦佩!有时间咱俩切磋一下可好?”--9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