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寡三年后，我被继子娇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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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穿越重生] 《守寡三年后，我被继子娇养了》作者： 郁芊【完结】


    植物系异能顾棠从穿越到大正朝，被皇帝指婚给驻守燕州的秦王做继妃。


    刚想偷熘，老秦王就一命唿唿，接着朝廷军队直逼燕州，王府世子闻人煜直接起兵造反。


    不过继子富有才智（心机多），武艺不凡（手段黑），长袖善舞（会演戏），是个合格的造反者。


    顾棠决定咸鱼躺平，立志安富尊荣地守寡。


    一开始，两人这母慈子孝演得心应手，但后来演着演着就变了样。


    顾棠：皇上，您还记得我是你母后吗？


    闻人煜：母后？儿臣记得没下过册封太后的旨意。


    顾棠冷笑三声，殿内几株盆景开始摇曳起枝条。


    第1章 穿越


    顾棠一觉醒来，就听到锣鼓吹打的声音，而自己，穿着一件火红色的嫁衣，头上的凤冠沉甸甸的，怕是足金打造的。自己这是要嫁人？顾棠差点笑出声来，这世界上居然有敢娶她之人，还是趁她睡觉时胆大包天不知用什么法子弄晕了带走的。


    要知道她可是远近几个基地都赫赫扬名的煞女。


    心里是这般想着，但手上的动作却是毫不迟疑，扣住头上凤冠的底座，直接扯了下来。


    冠上花树栩栩如生，那叶子上的脉络都清晰可见，镶嵌着的各色宝石流光溢彩，看着就价值不菲。如今这朝不保夕的世界，居然还有人有闲情做这些。


    这东西留着倒是不错，女人们肯定喜欢，回去卖给某些色令智昏的基地首领，倒是能赚上一笔。


    不过这闹剧该结束了，顾棠把凤冠揣在怀里，起身就要往外边去。


    哐当！


    轿子一个晃悠，顾棠措手不及，虽然手脚敏捷地稳定住了自己前倾的姿势，但手里的凤冠却是重重掉落在地。


    「世子爷有命，将继王妃直接送到西苑！」


    很快外面传来一阵盔甲与兵器碰撞的声音。


    「这位军爷，这礼都还没行呢，这样是不是太不合规矩了？」


    接着就有一个拿腔作势的声音响起。


    世子爷？继王妃？这是什么称唿？


    顾棠稍稍撩开了左边的帘子，外面站着两队穿着玄甲的军士，直接挡住了轿子的去路，而几步远的地方，立着一扇恢弘的朱红大门，两边是一对白玉狮子，匾上是三个鎏金大字：秦王府。


    顾棠并非一出生就是末世，所以那些穿越重生的烂俗故事情节还是听到过的，自己这是穿越了！


    那两队玄甲军士面色威肃，有种腥风血雨的气场，这是经歷过无数尸山血海的兵士会有的气势。不过这些人身上并没有末世战士身上的那种邪气。


    「请王妃移驾！」


    玄甲军根本没有理会前面那个声音，直接分成两队，将所有送亲的人隔开，团团围在了轿子四周。


    顾棠一个末世来的人都为这些玄甲军士气势短暂所摄，别说这些普通人了，只得一个个噤若寒蝉地跟着前面开路的军士往另一边的侧门走去。


    形势不明，顾棠没打算轻举妄动，以她现在之力，对付这两队玄甲军不是没有胜算，但胜算也确实不大。


    还是等这些军士走了，她再想法子熘。


    嫁给一个老男人，别说王妃，就是皇后她也没兴趣。


    兜兜转转行了一刻钟的时间，轿子落下了。


    那些玄甲军将人送到，就出去了，连句话都没留下，轿子边就只剩下一个看着有些年纪的婆子和两个俏生生的丫头。


    「王妃，请下轿！」


    听到外面的声音，顾棠利落地将手上的凤冠扣回了头上，然后顺着掀开的帘子往外边探去。


    「诶呦，小姐，你的盖头呢，这新娘子，哪有不见到姑爷就自己掀了盖子的，我们顾府可是最重规矩的人家！」


    那老婆子一见到顾棠下来，就开始大唿小叫起来。


    「小姐，以后你就是这王府的女主人，可要好好拿出王妃的款儿，这自己不懂规矩，以后怎么管这偌大的王府！」


    「你们两个还不快帮小姐把盖头盖上！」


    孙嬷嬷自顾自说着话，说完又朝旁边那两个丫鬟吼道。


    两个丫鬟特别听话，也不等顾棠这个主子说话，争先恐后地去轿子里寻盖头。


    「小姐别随意乱走！」


    随意往前走了两步，正打算打量几眼四周的顾棠被一只肥厚的手抓住了，同时手腕处传来一声疼痛。


    这老货居然敢暗地里掐自己。


    「啊！」


    借着宽大的袖子，顾棠手指翻飞，两指一扣，孙嬷嬷的食指第二段指节连接处传来一阵剧痛。


    刚才见顾棠不听自己的话，她想如往常一般给她点教训。反正这糯小姐就是疼了也不敢说话。


    但她刚掐上想使劲的时候，自己倒是疼疯了。


    见鬼了这是？


    「这位嬷嬷，咱们王府内院可是不许下人们嚎叫的！」


    孙嬷嬷捧着自己那断了的食指嚎叫不停的时候，旁边有道轻蔑的声音响起。


    「奴婢千芙，奴婢千夏见过王妃！」


    见顾棠转头看来，两人仪态十足地行了礼。


    「王妃一路劳顿，请先入内休息！」


    声音很恭敬，眉目间与刚才嘲讽孙嬷嬷的丫鬟相比，多了些沉静。<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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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


    这两人看着的确顺眼许多，顾棠笑着应了一声，扶上那丫鬟伸出的手就要往里走去。


    三人完全忘记了还在嚎叫的孙嬷嬷和另外两个丫鬟。


    孙嬷嬷是疼疯了，但两个陪嫁丫鬟还是好好的，见顾棠三人往屋子里去，忙去搀扶孙嬷嬷。


    「王妃身边有我们伺候就够了，你们先去后边的屋子里待着！」


    不料两人刚扶着还不住吸气唿痛的孙嬷嬷走到门口，就被千夏拦下了。


    「大……大胆，我是王妃的乳母，你们两个小蹄子竟敢这般慢待！」


    「我家小姐的事哪里轮得上你们安排？」


    孙嬷嬷本是抬手指着千芙两人，一时忘记自己那食指已经断了，痛得叫唤起来。


    「来人……」


    千夏刚要扬声叫人，被千芙打断了：「孙嬷嬷是王妃的人，不知您……」


    「入了王府，自然是照着王府的规矩来！」


    顾棠转身冷眼往后面跟着的三人面上看了一眼。


    三人齐齐愣了一下，是被顾棠的气势震撼的。


    顾棠这一身嫁衣极为华贵，那红色的锦缎浮光一般，再加上头上那顶凤冠，整个人如同浴火重生的凤凰。


    但孙嬷嬷这样的人，眼皮子比谁都浅，被震撼了一下反而心里更加恼怒：「小姐可还记得临走前老爷和夫人交代的话？」


    「当然记得，父亲母亲说了让我规规矩矩地当好秦王的继妃。倒是嬷嬷，一口一个小姐，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京城顾府眼里没有秦王府呢！」


    「陪嫁的下人不懂事，日后还要劳烦你们两个管教！」


    顾棠拉住千芙和千夏的手，感觉到千芙瞬间僵硬又很快放松的手指骨，心里笑了笑。


    末世的人每时每刻都处在危机之中，对人的气息极为敏感。


    她早就发现，这两个穿着体面的丫鬟一定不是普通人。


    第2章 世子


    「王妃放心，我们王府里最容不得这等嚣张的下人！」


    「来人！」


    千夏声音刚落，门口就进来两个气势不凡的玄甲卫。


    「把这三人扔到后面的屋子里，对了，这老嬷嬷最爱叫嚷，先把她的嘴堵了！」


    千夏直接将手中的帕子扔了出去。


    所以，孙嬷嬷刚张口，就只剩呜咽声了。


    「这地方看着就不错，多谢你们世子爷了!」


    有人愿意代劳最好，顾棠施施然进了屋子，随意打量了几眼，笑着看向千芙两个。


    「王妃一路赶来，想来也累了，您先歇着，奴婢和千夏先出去了，王妃若有其他事，尽管使唤我们！」


    「行，退下吧！」


    顾棠凝目在千芙面上看了好久，直看到千芙心里发毛这才将人放走。


    两个丫鬟走后，顾棠环视了整个屋子，绣着虫草的泥金帐子，螺钿床，整套的金丝檀木家具，褥子靠枕都是颜色鲜艷的锦缎。


    歪在东边窗下的锦榻上，顾棠心里快速思索着。


    这秦王世子很有意思，一面截了自己老爹新老婆的花轿，不让拜堂，一面又不准备在物质上苛待自己，还派来了两个身手不凡的丫鬟跟着自己，这两个丫鬟刚才还帮着自己教训孙嬷嬷，特意将人弄走。


    可是自己或者是原主有什么特别的。哦，倒是有一点特别的，大概是以前的日子过得极为悽惨，顾棠刚才给自己把过脉，年纪轻轻，这身子就已经坏透了，气血两亏，营养不良，而且这手也不像养尊处优的大小姐。


    ……一刻钟后「千芙见过主子！」


    秦王府的前院里，一个玄色身影立在一棵已经凋落大半的桃花树旁，桃花本是极柔美的花。但那人立在那边，却添了几分肃杀之意。


    「如何？」


    那道身影没有转身，说话的声音很低沉，也很凉薄。


    「继王妃已经入住西苑，我们的人也安排好了，必定能时时刻刻盯着继王妃的一举一动，奴婢和千夏也会护王妃安全！」


    「不过属下觉得继王妃并不如传言的那样！」


    千芙低头禀告着，说到第二句时语气里却有明显的迟疑。


    「不一样?」


    玄色身影似是看够了那株桃花，转过身来，五官竟是出奇的精緻，与那灼灼其华的桃花，竟能称得上一句：交相辉映。


    但千芙听到这轻描淡写的三字，却是心中一凛，利落地把下面的话说了出来：「王妃似乎不是个懦弱的，刚才那孙嬷嬷欺辱她，反而自己莫名其妙断了手指！而且千夏处置那三个陪嫁时，王妃很是配合！」


    「本殿知道了，你先回去！」


    千芙等了差不多一刻钟的时间，才听到这句，心下一松：是！


    也是韬光养晦吗？


    闻人煜一展袍袖，任由那灼灼桃花零落成泥。


    「世子，王爷他……」


    千芙刚出去不久，一个脸色肃然的玄甲侍卫从外面进来，只说了半句，就被那玄色身影淡淡打断了：「咽气了？」


    「刚落气！」


    「那就准备丧礼吧，一切照计划进行！」


    而西苑这边，千芙已经悄然回到院子，和千夏两人在屋后的小花园里耳语了几句后，两人都回了屋子。


    西苑是个精巧的院子，面积并不大，是以千芙一出院子，顾棠就知道了，这会儿回来，她利用后院的植物，两人的话一字不剩地传入耳中。<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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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秦王府的人暂时还没打算对她做什么，不如好好睡一觉养养神，至于其他的，随他们去吧！


    反正再过几个时辰，她也要离了这里。


    「王爷薨了！」


    「这是素服，通知继王妃赶紧换上！」


    顾棠刚合衣躺下，就听到这两句，一个鲤鱼打挺起来了。


    然后看着几个拿着托盘的王府侍女鱼贯而入。


    清一色的素服银饰。


    「你们刚才说这府里的王爷死……薨了？」


    顾棠先止住了丫鬟们要给自己卸妆的手，难掩喜色地问道，王爷死了好啊，死了她就是太妃了，以后就等着在王府养老，末世打打杀杀是不得已为之，能过安逸的日子谁不想过。


    「是，还请王妃尽快更衣，世子和府里的几位公子小姐这会儿应该已经赶去灵堂了！」


    千芙似是感觉到了顾棠的喜意，抬头看了一眼，才福身回道。


    「怎么会这样，本王妃都还没见着自己的相公，怎么说没就没了！」


    这丫鬟真是敏锐，顾棠马上换上了一副沉痛的口气，在末世那个人吃人的地方待久了，这戏也可以说来就来。


    但她这话一出口，就察觉到千芙和千夏这两个丫鬟极快地交换了一下眼色。


    自己刚才说的话有问题？


    顾棠不动声色地让丫鬟们给自己换了衣，重新挽了头髮。


    「请王妃移步！」


    千芙和千夏一人一边扶着顾棠出了院子，将她塞进了一顶软轿。


    半刻钟不到的时间就到了灵堂。


    「带罪人！」


    顾棠还以为自己这个一进门，礼都还没来得及行就死了丈夫的继王妃一定会饱受注目，没想到这边的气氛十分沉重。


    经过厅堂前那颗年龄至少上百年的银杏树时，她都能感觉到树的颤慄。


    刚一只脚踏入灵堂，门口立着的一个玄甲军士长枪拄地，一声断喝。若她真是个较弱的闺阁女子，这会儿怕是已经面如土色。


    「母妃来了！」


    顾棠一入门就看到立于首位的男子，一身白色孝服，面容有些过分的俊俏，比她两辈子见过的人都好看。


    好一个美男子，可惜是个薄情人，那看似温善的眼底深处却是一片寒凉，如孤山寒雪。


    原来这就是秦王府世子。


    不过「这位是……」


    既然准备不走了，就要低调一点，寻常一点。


    「差点忘了，母妃还未见过府中众人，儿子闻人煜，是父王的长子，这边下去依次是五弟闻人晗，四弟闻人暄，二弟闻人旸，那边是大姐闻人晴，三妹闻人昙。」


    「三弟早逝，二妹远嫁京城，不在此处。」


    闻人煜声线极其温柔，像极了一个孝顺敦厚的继子。然而不要说顾棠一开始就看透了此人性情，就是看这厅内的人一个个噤若寒蝉的样子，也知道这人不是个善茬。


    第3章 造反


    「世子辛苦了，我初来府里，万事不通，有世子在，这王爷的后事定能风风光光办了！」


    很好，想当孝子啊，正和她的意，至于以后是不是要图穷匕见，可不由你说了算。


    「风风光光，这是自然的！」


    短短几个字，闻人煜却是说得特别意味深长。


    「世子，罪人已带到！」


    顾棠心中玩味地随着众人的视线看去，是几个玄甲军士压着五个身穿绯色官服的人进来了，闻人煜一个眼神回去，那些军士已经狠狠一脚踢在这些人的膝窝，膝盖与青石砖的碰撞声，痛唿声接连响起。


    「我等奉皇上之命，代圣上贺秦王新婚之喜，世子为何如此凌辱我等。我们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臣，但也不会任由欺辱，回到京中必定禀明皇上，秦王府可担得起这大不敬之罪？」


    其中一个官员仰起头，义正言辞地说道，脸上的青筋似乎都要破皮而出。


    「来人，准备血祭！」


    闻人煜根本不理会那官员的叫嚣，只是脸上再没有刚才的温和。


    「啊……」


    立在这些官员身后的玄甲军士手起刀落，转眼间那些官员的人头就离了脖子，因着动作大，那几个人头在地上滚动了好几下，跪在前排的秦王府公子小姐们个个吓得肝胆俱裂，不住地往后躲去。


    一时间灵堂里充满了血腥气，只有压抑的吸气声，女眷那边已经开始低泣起来。


    「大哥，这些都是坏人吗？」


    这时顾棠听得前面有一个软糯的声音响起，转头看去，是一个十岁左右的孩童，胖墩墩的，圆盘样的脸透着股喜庆。


    这小孩好像叫闻人晗？


    「是！」


    闻人煜的声音又回到了初时的温和。


    「那晗儿就不怕！」


    小胖墩抱住了闻人煜的大腿，眼神透澈。


    顾棠也是在这时才发现闻人煜站的角度，正好可以完全挡住小胖墩的视线，这个小胖墩怕是在这位世子心里有点地位。


    「母妃方才吓到了吧？」


    顾棠正悠然想着，就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世子为王爷报仇，孝心至诚，大义凌然，行的是光风霁月之举，母妃怎么会被吓着？」


    呵，真要怕吓着她，就不会故意弄个头颅到她脚下。


    对方既然已经看出一些端倪，她也懒得装娇弱。<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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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母妃倒是个明理人，能得母妃入府真是秦王府上下的荣幸！」


    闻人煜笑得越发温和，那张美到令天下女子羞惭的脸上一双黑沉的眸子定定地注视在顾棠身上。


    顾棠则回以一脸的慈母神色。


    「禀世子殿下，东面百里外的朝廷守军在半个时辰前往这边挪了二十里，现在还在继续行进中！」


    听完禀告，厅里那些老王爷的子女本就受过惊吓的面容更加惨白，面面相觑，惊惶不已。当然，除了两人，一个是小胖墩，一个是闻人煜。


    「将这些人的头颅用竹竿挑了，挂在城墙上！传众位将军到书房议事！」


    闻人煜吩咐完那报信的军士又转头看向顾棠：「父王的丧礼就託付给母妃了，儿子先告退了！」


    「世子放心！」


    顾棠笑着应了，心里却是草泥马奔腾：自己这穿越真是一波三折，先是死了丈夫，直接升任太妃，还没开始咸鱼养老，这继子又要干造反的大事。


    往灵堂上看了一眼，顾棠走到最前面的蒲团旁边。


    「母妃。」


    顾棠心里还在感嘆自己居然有一天要为一个连鼻子眼睛都没见过的老男人守灵，就听到旁边一声软糯的喊声。


    「是晗儿吧？」


    小胖墩是顾棠穿越过来后，见到的人中最讨喜的，听到这软软糯糯的声音，她也不在那边凹造型了，跪坐了下来。


    「母妃怎么知道我是谁？」


    顾棠在末世是植物系战士，虽然是主攻击的，但植物系异能骨子里就会散发着一种亲和。不过这种亲和也不是所有人都能感受到的，只有心思至纯之人才能感受到。


    简单的说是就是你是佛，看到的便都是佛，你是屎，看到的便都是屎。


    「晗儿这么可爱的人，母妃自然一下子就记住了！」


    孩子，你忘了刚才你大哥才介绍过吗？有一说一，孩子虽然讨喜，但心是真的有点缺。


    「母妃真好！」


    闻人晗很是开心，他出生时，自己的母妃就死了，兄长又一直不在府里，父王和其他的兄弟姐妹们好像都不喜欢他，现在新来的母妃长得又好看，看着自己时眼里还有光，除了大哥，他也是有人喜欢的。


    「母妃，能不能让下人把地上的血擦干净，父王灵前，这样血污是不是不太好？」


    顾棠往对面说话的人脸上看去，这个好像是王府的大小姐，叫什么来着，好像忘了。


    「这事，母妃怕是帮不上忙！」


    这厅里，除了小胖墩，其余的人与她何关。


    「母妃这话说得，您现在是王府身份最高的人，什么事不能决定，不就是让几个下人打扫一下血迹！」


    说话的是跪在小胖墩旁边的一个年轻人，年纪应该比小胖墩大不了几岁。但那股子油滑，衬得那张脸生生老了几岁。


    「是啊，大正以孝治天下，就是大兄也是要听您的！」


    后面的那个也跟着附和道。


    让闻人煜听她的话，她都要笑了，那人心思比马里亚纳海沟都深，她无端招惹煞神做什么。


    「既然三哥和四哥都觉得是小事，那自己叫人进来收拾不就行了，母妃今日刚来，还不认识府里的下人呢！」


    小胖墩歪头说道。


    真是好样的，顾棠听了这话，轻轻捏了把小胖墩的脸蛋，小胖墩马上回以一个可爱的笑容。


    「哼，孟明！」


    开头说话的那人往身后叫了一声，马上就有一个身量中等的小厮上前应道：「是，三爷！」说完就低着身子往门口走去。


    但没一会儿，便脸色难堪地回来了。


    「怎么空手回来了，打扫的人呢？」


    「世子殿下有令，地上的血迹明日之前不得清扫，以祭老王爷在天之灵！」


    那个小厮还没来得及说话，身后就有一道冷肃的声音响起。


    第4章 叠罗汉


    听到世子殿下，先前说话的闻人暄和闻人旸脸色马上就变了，对面最先说话的闻人晴身子更是抖了一下。


    看来世子殿下辟邪啊，以后看不惯府里的这些人都不用自己动手了，直接放世子殿下就行。


    顾棠觉得只要自己不作死去惹那位煞神，以后自己的寡妇生活应该可以无限咸鱼躺平。


    被那玄甲侍卫气势十足地一喝，灵堂又恢復了安静，顾棠满意地点了点头。


    又过了一个时辰。


    看外面的日头已经过了午时，顾棠觉得自己有点饿了，这肚子一天都未进过食，那孙嬷嬷一看就是个蛮横欺弱的，估计送嫁这一路也没好好给原主吃喝。


    咕咕……咕……


    顾棠正想唤人进来，就听到了这几声，她有一瞬间都怀疑是自己的肚子在叫。


    直到闻到一股清甜的香味。


    小胖墩正低着头，左手完全拢在右手的袖口当中，摸索了一会儿，小手里似乎攥着什么。


    不一会儿顾棠就感觉到左手边似乎碰到什么软乎乎的东西，低头一看，是小胖墩肉乎乎的手，最后落入手心的是一块小小的糕点。


    顾棠对着小胖墩眨了眨眼，然后学着小胖墩的样子用帕子掩着将糕点塞进了嘴里。


    是带着清甜花香味的糕点，末世万物变异，顾棠已经很久没吃过这样纯天然的食物。


    「五弟，为人子者当以孝义为先，你虽然年纪小，但也不能在父王灵堂胡闹！」<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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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吃完这块后，小胖墩又去袖子里掏东西，对面的闻人晴方才就注意到了两人的动作，这会儿颇有些教训意味。


    「五弟平日里贪吃也就算了，这守灵的时候也偷吃东西，是有点不像话了！」


    「是啊，这都是没规矩的人家会做的事！」


    闻人暄和闻人旸也附和道，还捎带上了顾棠。


    「本王妃虽然刚入府，但在京城时也常听到老王爷对儿女最为慈爱，守灵固然重要，也不能饿着肚子！」


    扯着死去的秦王说话，厅里这喜人自然不敢随口反驳。难道说自己父王对这个幼子从来没有半分慈父之心。


    「来人！」「王妃有何吩咐？」


    顾棠说完对着门口喊了一声，进来的果然还是刚才的玄甲军士，看来这一窝子亲兄弟姐妹都不是好人啊，闻人煜宁可信任她这个外人。


    「去吩咐厨房弄些吃的，摆在偏厅里。」


    「属下遵命！」


    玄甲军士刚要转身离去，顾棠又叫住人叮嘱了一句：「等等，多准备些糕点！」


    「是，王妃！」


    见刚才还一脸冷肃的军士竟对顾棠言听计从，厅里的人脸色各异，不过都不怎么好看就是了。尤其是闻人旸，那表情真是精彩极了。


    「晗儿，走吧！」


    顾棠拉着小胖墩往门口走去，厅里其他人其实也都饿了，见有吃的，又可以少跪一会儿，互相看了一眼也准备起身。


    「怎么都起身了，刚才几位公子小姐的意思不是饿着肚子也要给王爷守灵吗？」


    「母妃方才说得是，父王生前一向疼爱儿女，我们哪能让他老人家泉下难安。」


    闻人晴马上开口道。


    「果然都是孝顺的孩子！」


    顾棠似笑非笑地看了眼几人，倒也不再多说，二是施施然地牵着小胖墩走在最外面。


    路过银杏树下时，顾棠似不经意地看了眼地上几株不起眼的小草。


    片刻后


    几声哎呀惊叫声响彻天际，后面的人跟叠罗汉似地摔在了一起。


    「凭空挡我的道，你的眼睛呢！」


    「快起来，想压死我！」


    「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扶爷起来！」


    大概都摔得不轻，这些所谓的王府公子和小姐个个口出恶言，比那街上叫骂的泼妇还厉害。


    「哥哥和姐姐们是在玩游戏吗？」


    小胖墩满眼清澈地看向顾棠。


    「是啊，这叫叠罗汉！」


    顾棠笑眯眯说道。「哦！」「晗儿也要来！」「不……啊……」


    小胖墩这一身肉果然没有白吃，往有人的地方一屁股坐下，下面马上传来一阵惨叫声。


    闻人旸是被压在最下面的，所以只能等上面压着的人起来，好不容易下人们七手八脚地把各自的主子扶起，他刚要扶着小厮的手撑着起来，小胖墩就沖了过去，身手特别灵活地将人压了个正着。


    真的是正着，闻人旸觉得自己某个部位疼得不行


    「来人……」


    闻人旸的声音都变了。


    「母妃，是不是晗儿太重了，压坏二哥了？」


    小胖墩被这惨叫声一吓，已经跑回了顾棠身边，眼里满是疑惑。


    「难能呢，你二哥堂堂男子汉，又不是纸煳的，晗儿真聪明，只看了一眼就学会了一种新的玩法！」


    地上的闻人旸听了这吓话，直接痛晕了过去。


    「来人，送二少爷回自己院子！」


    见人是真晕了过去，顾棠招手道，院门口马上过来了两个玄甲军士，一个抱头，一个提脚，将人扛了下去。


    「诶，看来王爷也不想片刻稍离了你们这些个孝顺儿女，这一出灵堂，二少爷就摔晕了过去，再过一会儿还不知谁又要伤了，这次没准是要断手断脚！」


    顾棠心里乐得不行，脸上却是一片担忧之情。


    「母妃说笑了，刚才不过是女儿一时没站稳，这才连累弟弟们摔了！」


    闻人晴刚才感觉到左脚似乎被什么扯了一下。但低头往地上看去，却是什么都没有。不过她现在脚踝疼得厉害，可不想去灵堂继续跪着。


    「有时候，这意外啊不一定就是意外……」


    顾棠的声音变得悠远。


    这时院子里树上的叶子，地上的小草，还有花圃里的花突然有节奏地簌簌作响。


    这院子里，没有风啊！


    留下的闻人晴和闻人暄突然觉得毛骨悚然，要说老王爷，倒确实对他们挺好的，至少比对王妃那房的孩子好。


    「二弟，既然父亲不舍我们，我们还是回去守着吧，父亲疼爱我们多年，现在也是我们为人子女报答的时候！」


    闻人晴脸色白得不行，身子也在不停颤抖，不过顾棠也真佩服她，前世怎么说这种人来着，什么花来着？


    第5章 送葬


    「既然二公子和大小姐想回去尽孝，那就请便吧！」


    顾棠话音刚落，院子里草木的簌簌声一下子消失得无隐无踪。这样一来，连刚才还有些勉强，不想回去的的闻人暄也带着小厮，头也不回地往灵堂去了。


    「母妃……」


    这样，院子里除了那些玄甲军士，就只剩下顾棠，小胖墩，还有闻人昙。


    「既然留下了，就一起吧！」


    顾棠对后面跟着的闻人昙笑着说了一句便牵着小胖墩继续往偏厅走去。<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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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带着小胖墩和闻人昙饱饱吃了一顿。虽然都是素食，但王府的厨子手艺好得不行，顾棠差点吃撑。


    直到下葬的日子，闻人旸也没人从床上起来，其余两个摔了的，闻人暄本来就没什么事，闻人晴，脚似乎更瘸了。


    这天一早，秦王府的主子们一大早起来洗漱，坐了轿子，去往西山，那是秦王早就给自己选好的地寝所在。


    寝宫造得很大，但是里面几乎空无一物。


    除了一具金丝楠木的棺材，就是几件陪葬物，一柄断了半截的陈旧破刀，一匹石马，唯一还看得过去的，是那株半米高的红珊瑚。


    据里面躺着的那位的儿子说，这是秦王上前最喜爱的三样东西。


    想到某人前两日命人张贴在城里的公告，顾棠就忍不住想笑，什么父王心繫百姓。如今朝廷欲兴兵戈，百姓们必受苦颇多，故临终前留下遗言，葬礼需得一切从简。


    那位死去的秦王哪来这种觉悟，据小胖墩说，他爹早就搜罗了整整两屋子的黄金白银珠宝，就准备百年之后陪葬。


    看来这对父子的感情连塑料都说不上，大概是泡沫吧！


    「母妃今日的心情好像不错！」


    从地宫出来，顾棠没走几步，闻人煜玩味的声音就从身边响起。


    「怎么会，想到王爷死得这般早，我这心里就难受得不行，真是天妒英才！」


    顾棠立刻作出一副眉目低垂的样子，还用帕子擦了把干干净净的眼角。但没擦两下，她的手就停住了，本来低垂的眉眼重新上扬。


    「母妃这心情倒是变得快，一会儿伤心欲绝，一会儿有若无其事，真是……」


    「看来王爷英魂未远，那林子里的草木都能无风而动，不知是不是不捨得你们这些儿女？」


    闻人煜顺着顾棠的视线看去，定神片刻，眸色瞬间黑沉：「来人，搜山，留活口！」


    他虽不比顾棠，因有着植物系异能。所以对植物的动静尤其敏锐，但他十二岁时便上战场，多少次与死神擦肩而过，对危险的敏锐程度是常人难及的。


    现在和朝廷彻底撕破脸皮，闻人煜自然不会轻率，这次来西山。不仅带上了足够的玄甲军，来之前也让人搜过山。


    这时候能混进杀手，除了王府里出了内奸，不会有第二种可能。


    「保护好王妃和五少爷！」


    闻人煜第一反应是保护好自己的幼弟。但一转身闻人晗已经黏在顾棠身边，心里一松，脸上那面具似的神情竟然有三分松动。


    「世子放心就是，母妃就是自己有事，也会让晗儿平平安安的！」


    「有劳母妃！」


    不知怎的，闻人煜竟然觉得顾棠刚才的话特别真诚。


    要是顾棠知道这个，一定会大笑三声：这草木茂盛的丛林里，就区区几个杀手，本事再强也伤不到她。


    除非直接来一支军队。


    她这话说得一点都不亏心。


    「你们干什么？为何拦住爷的去路！」


    没过多久，后面就传来一声怒气沖沖的声音，顾棠一眼看去，闻人暄一脸的不服气，闻人晴则是虚弱地被两个丫鬟搀着，脸上的神色有些焦急也有些害怕。


    「是我的意思！二弟有异议？」


    闻人煜走上前，脸上挂着温和笑意，但闻人暄还是不争气地往后一缩。


    「既然有了刺客，我们一家人还是在一处的好，母妃刚嫁入王府，正是心里不安的时候，五弟又小，还需要熟悉的亲人照料！」


    闻人晴往顾棠这边看了一眼，柔柔切切地说了一句。


    「就是啊，何必……」


    闻人暄正嚷嚷着想附和几句，看到闻人煜那笑，后面的话又直接吞了回去。


    这两人这么想与她和小胖墩在一起，难道只是为了让自己更安全一点。


    顾棠似随意地往人群看去，闻人晴身后那个青衣丫鬟低着头往另外一个丫鬟身后躲去，右边袖子微动。


    原来真是带了东西来的。


    顾棠凝神片刻。


    青衣丫鬟手中的东西忽然掉落在地。


    旁边的玄甲军士不等人反应，已经抢先拾起。


    闻人煜的目光也跟了过去，那青衣丫鬟惊慌的神色尽入眼底。


    「这是我的伤药，我这身子不争气，这脚踝到现在还疼得不行，怕坏了父王的丧仪。所以让这丫鬟备了伤药，在轿子上又涂了一次，不过是阵痛的药粉。」


    闻人晴见那黑瓷瓶被送到闻人煜手里，柔柔地解释道。


    一瓶镇痛的药粉，那青衣丫鬟已经吓得面如土色，这位绿茶大小姐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还是在演戏。


    顾棠揉着小胖墩软乎乎的脸蛋往旁边退了几步。


    看戏！


    她可不担心闻人煜被矇骗，这位世子殿下，起码有一百个心眼子。


    「拿去看看！」「是，殿下！」


    一个装束与寻常军士不一般的男子接过那黑瓷瓶。


    稍稍打开闻了一下，脸上闪过异色，在闻人煜旁边耳语了几句。


    「镇痛的伤药……」


    闻人煜脸上的笑容越发温和了，打了个手势。


    那青衣丫鬟被拖到闻人煜面前。


    「大弟，这是……」


    闻人晴脸上露出不解的神色。


    「大姐的脚是又疼了吗？要不让你这丫鬟再给你涂一下，这药粉的镇痛之效可是真的不错！」<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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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闻人煜似笑非笑地说道。


    「是这药，有什么问题吗？那我这脚……」


    闻人晴听到这话立马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被白布包裹着的脚踝，脸上的神色变得惊惧，然后眼睛一闭，竟然晕了过去。


    不错啊，还是影后级别的绿茶。


    「你是自己说还是让本世子逼着你说？」


    闻人煜收回视线，转头看向地上被按跪着的丫鬟。


    「世子饶命，这东西是大小姐让奴婢带着的，里面是什么奴婢真的不知道……饶了奴婢……」


    第6章 刺客


    青衣丫鬟不住地在地上磕头。


    「不知道啊，但本殿倒是很想做知道，你帮本殿尝尝可好？」


    闻人煜的语声十分温柔，但眸底却是修罗般的血腥。


    「不……不要……我说……」


    先前看药的那男子一步步往青衣丫鬟那边走去，而那丫鬟眼睛瞪得极大，拼命后退着身子想摇头，可是下巴被人钳制着，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大哥，这丫鬟定是被朝廷的人收买了！」


    药粉还没进那丫鬟的嘴里，闻人暄出声了。


    「哦？四弟知道？」


    「是……是，小弟突然想起来，前些日子，我有一次见着这丫头偷偷去过青松院！那院子里住的都是朝廷的走狗……」


    闻人暄被这轻飘飘的两问差点弄没了好不容易编造好的话。


    「世子？」


    药粉已经在那青衣丫鬟的嘴边，拿药的那人请示道。


    「既然是个背主的奴才，秦王府自然留不得！」


    「呜……呃啊。」


    药粉已经送到青衣丫鬟的嘴里，玄甲卫将人放开后，她就趴在了地上，手拼命地扣自己的嗓子。


    没过多久，青衣丫鬟已经七巧流血，挣扎的身子也渐渐动不得了，血腥的味道刺鼻得很。


    这位世子殿下真是不讲究！


    顾棠拉着小胖墩往外面走了几步。


    「二弟怎么一脸的汗？」


    闻人煜看向冷汗涔涔的闻人暄，不紧不慢地说道。


    「兄长恕罪，弟弟胆子小，一时见了这……」


    闻人暄看向地上五官几乎变形的青衣丫鬟，心里又是庆幸又是恐惧。


    「拉走吧！」


    闻人煜似是完全没有察觉到闻人暄的恐惧和遮掩。


    「可处理好了？」


    这时过去搜林子的人玄甲卫也回来了，盔甲上沾满了星星点点的血迹。


    「是，殿下，但属下等无能，没能留下一个活口！」


    为首的那人单膝跪在闻人煜面前请罪。


    「无妨，本殿原已不指望能从这些人嘴里问出什么。」


    「谢殿下！」


    玄甲卫起身后重新拱卫在闻人煜两侧。


    「世子，贼人既然已经都死了，我们回府吧，我看大小姐和二少爷的脸色难堪得很，可怜见的！」


    原以为能看场好戏，没想到三两句就没了，顾棠无聊了。


    而且看外面这天色，日头已经西落，这林子里还不知道有没有其他的牛鬼蛇神，顾棠实在不想呆在这个地方。她虽不惧，但对摺腾自己也没兴趣，还不如回去享受西苑的高床暖被，再和小胖墩共享。


    「多谢母妃关心，儿子还好，就是大姐一直在地上晕着也不是事.」


    闻人暄心里正惴惴不安，听到顾棠这句话心里松了口气，忙附和道。


    「是儿子考虑不周，母妃请，晗儿就让护卫抱着吧！」


    闻人煜脸上又挂上了那温和的笑容。


    一群人如上山时一般逶迤而去。


    被抓刺客这事一耽搁，还没走到半山腰，天就已经暗沉得不行。


    多事！


    顾棠在心里暗自骂了几句那已经入土几个时辰的前夫，没事把个破坟地弄那么高。


    她穿越过来时，虽然带了异能，但这异能并不如在前世时用得得心应手。更重要的是，这几日间她已经发现自己在末世的一身好体质是一点都没带过来。


    所以，她现在柔弱也是真柔弱，这一大早起来到现在，连个坐的地都没有，不是站着就是跪着，中间还就吃了几块糕点。


    「母妃累了吗？不如让护卫抬滑竿上来？」


    顾棠正一头黑气地走着，旁边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也好，母妃这身子，确实比不上你们这些年轻人，这上山容易下山难啊！」


    顾棠眼睛一亮，果然这好大儿还是能做些人事的。


    「那就多承世子的孝心了！」


    玄甲卫很快就将滑竿抬了过来，顾棠一脸感动，又一脸柔弱地说道。


    「母妃高兴就好！」


    闻人煜脸上的笑意有瞬间的凝滞。


    年轻人……


    后面跟着的闻人暄平日里也是个体弱贵公子样，看到顾棠舒舒服服地靠着，心里羡慕得不行，但他不敢说。


    往后看了眼后面被两个玄甲军拖着的闻人晴，那脚一直垂在地上，这一路下来，怕是不残也要废了。


    人比人，自己还是有点幸运在的。


    顾棠放松了身子躺在滑竿上，开始有点昏昏然。


    嗖嗖！嗖嗖嗖！


    「有刺客，保护世子殿下！」


    「晗儿低头！」


    箭是从左面的林子里过来的，目标很明确，多数是向着闻人煜去的，自己和小胖墩离闻人煜近，自然成了池鱼。<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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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箭还在不停往这边射来，甚至有越来越密的感觉。


    玄甲卫早就将滑竿放下，顾棠趁乱一个闪身避开了两支箭。


    「你们保护五公子就行！」


    这次闻人煜带来的玄甲卫虽只有五十人，但个个都是骁勇之辈，可惜箭林实在太密，而且听声音，对方似乎用的是连弩。


    末世初始科技产品几乎全被毁灭，这些古早的兵器也曾被拿出来使用。


    这么多人在，顾棠肯定不能大场面地用异能，而且对面可不是小毛贼。何况现在本来就还没有到山穷水尽的时候。


    见小胖墩被团团围在中间，保护得很好，顾棠总算放了一半的心。


    既然不准备用异能，顾棠觉得自己应该找个最安全的地方。


    这个地方自然是闻人煜身边，玄甲军看着就只对闻人煜一人忠诚，而且这位世子殿下，武功本就不弱，现在却是手指都没动一下，站在玄甲卫中间倒是悠然得很。


    「母妃还是靠后躲躲，被伤到就不好了？」


    闻人煜看着凑到自己身边的女人，脸上居然还带着惯常的温和。


    还能装逼就好，能装逼说明世子殿下对现在的情况还是有把握的，顾棠心里又松了一点。


    箭林依旧没有停止的样子，闻人煜带着顾棠往后退了几步。


    「母妃小心！」


    闻人煜虚扶了一把顾棠：「这后面可是百丈悬崖，若是不小心踏空了，怕是连具尸首都找不回来！」


    顾棠此刻九成心神全在对面，心里已经在飞速考虑万一这位世子殿下不靠谱，自己要怎么自保，只余下的一成心思也只够说出一句敷衍的客气话：「多谢世子！」


    「母妃，快躲起来，有箭！」


    第7章 坠崖


    极近的破空声，一支弩箭毫无预兆地从旁边射来，顾棠本能地偏了下身子，正好和某人贴在了一起。


    身子被半揽住，顾棠只感觉整个身子很快被旋转了一下。


    这支箭过来的时候她就已经有所察觉，不过弩箭射速本就快，正好她和闻人煜站的位置又特别寸，再往后几步就能跌落悬崖。


    「大哥，母妃……」


    刚躲过这支，旁边竟然又飞来两支弩箭，被揽着躲避的空档，顾棠已经看到了那个射弩的人，不是玄甲卫，是一般的王府护卫。


    正想催动旁边的树藤悄无声息地绊倒人，顾棠就感觉身子一紧，脚下落了空。


    风扬起两人的袍角，她和闻人煜，居然落崖了。


    顾棠现在只想骂句脏话。


    这悬崖有三百多米高，若是自由落体到底，肯定被摔成面目全非的肉饼，顾棠只在摔下时愣了一下，就开始催动山石上覆着的藤蔓。


    右手马上抓住了一根，余下的则是在几米之下聚拢。


    但这根藤不过坚持了几秒就崩断了。


    一定是某人太沉了。


    两人又自由落体了片刻，终于被她催动藤条形成的网兜住了。


    顾棠大舒了一口气。


    自由落体停止，顾棠这才发现那个搂着自己的人好像有点不对。


    血腥味？


    「世子，你受伤了？」


    闻人煜脸色有些许的苍白：「小伤而已，母妃不必担心！」


    顾棠：……


    她其实一点也不担心，就是觉得某人好像有点累赘了。


    「下面好像有块地可以落脚！」


    闻人煜撑起身子往下看了一眼。


    顾棠顺着他的视线看了一眼，下面大概五米处是有一个突出的台子，不是很大。但也有个三五平米，确实比这藤蔓做成的窝安全多了。


    可是……


    她如今身子不济，不能频繁催动异能。


    五米，若是只有她一人自然是无碍的，但还有一个伤患，就……


    「事急从劝，儿子逾越了！」


    耳边的话音刚落，顾棠又感觉身子一紧，闻人煜已经抓着一根粗藤，双足在嶙峋的山石上点了几下，两人已经稳稳地落在了台子上。


    落地后不久，闻人煜就放开了顾棠，靠在了一边的山壁上。


    血腥味越来越浓，顾棠的袖子上也沾了些。


    闻人狐狸背后中了一支羽箭，不过看那箭留在外面的长度，伤得应该不是很严重。


    肯定死不了！


    顾棠只往闻人煜身上飘了两眼就重新打量起周边的环境，刚才一路下来时，她已经发现此处的悬崖峭壁上都覆着厚厚的藤蔓。


    这里倒是看上去光秃秃的，活像被人收拾过。


    「母妃可否帮个忙？」


    后面响起一道声音，顾棠闻声转头看去，不知何时，闻人煜已经坐靠在了地上，明月初出，清凉的月光打在那过分精緻的脸庞上，那股子狐狸气息竟然淡了不少。


    「当然，世子请说！」


    看在某人方才下来时没让她费半分力的份上。


    「请母妃帮忙把背上的箭拔了。」


    箭头入体不深，但刚才又坠崖又攀着藤蔓在峭壁上活动，伤口出血确实不少。


    但闻人煜说话的声音还是很稳，脸上甚至看不出痛苦之色，只有失血后的苍白。


    「这……我从来没做过，可以吗？」


    顾棠话是如此说着，但人已经走到闻人煜后面蹲下，随意看了两眼，手就放上去了。


    「母妃不必顾虑，尽管用力就……」<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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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闻人煜的声音突然消失，紧接着响起箭与血肉分离的声音。


    「世子疼得厉害吗？是不是母妃拔得不妥当？」


    顾棠把手里沾着血肉的箭利落地往地上一扔，语气里充满抱歉，神色却是本分未动。


    「还好，想不到母亲拔箭的利落手法一点都不像京中的贵女！」


    闻人煜已经缓过那阵疼痛，垂落在地上的那只攥得紧紧的手也慢慢开始放松。


    「世子身上有药吗？这血要是再不止住，王府过个一日怕是又要办一场大事了！」


    顾棠看了一眼箭上密密麻麻的倒钩，心里难得有点虚。但听得这句试探的话，那点子心虚早没了，语气里带着三分讥诮。


    闻人煜听出顾棠语气里的讥嘲，眼眸深处的警惕倒是少了一些，从怀中拿出两个小小的白瓷瓶子。一个给了顾棠，另一个，往另一只手上倾了下，倒出两枚药丸，自顾自吃了。


    「虽然确实不太方便，但此处只有我们两人，世子还是先把衣服褪了吧！」


    顾棠接过闻人煜手里的药瓶，另一只手拍了拍某人不打算动弹的肩膀。


    「虽然母妃能够自己动手，但毕竟你都到了快成亲的年龄，脱衣这种事母妃不好代劳啊！」


    闻人煜那方向正好是迎着月光的，顾棠为了看清手中的药瓶侧身挪了一下，两人的距离却是更近了。


    闻人煜看着倒没什么反应，似是真的被身上的疼痛吸引了全部的心神，抬手去解腰带，解了腰带，又抬手去褪外袍。


    一番折腾之下，才把伤口露出来，还稍稍换了下姿势，能够让顾棠看得清伤口。


    伤口看着确实很严重，那箭上的倒刺把皮肉都带了好些出来。


    顾棠也不得不佩服闻人狐狸的忍痛能力。要不是额头上的冷汗，都看不出这人真的很疼。


    「好了！」


    顾棠均匀但并不温柔地把药粉洒到伤口上，然后把手中的药瓶还了回去。


    「母妃不需要用些吗？」


    闻人煜眼神落在顾棠的右手上，上面的血迹还没干涸，在月色下显得分外暗沉，与那皓腕一点都不衬。


    这是刚才拉藤时留下的擦伤，顾棠根本不把这些伤放在眼里，那药瓶子里的药不多。若是明日不能出去，给闻人煜一个人用都未必够。


    闻人狐狸虽然很多时候都讨嫌，但罪不至死，而且她还指着这好大儿安富尊荣呢。


    「多谢世子，不用了，比起母妃我，还是世子更需要这种疗伤圣药！」


    「毕竟我们母子能不能再活个几十年，还得靠世子呢！」


    顾棠撕下自己的半截袖子，动作利落地三两下包扎好了手上的伤口，她做得得心应手，一边的闻人煜眸色却是愈加幽深。


    第8章 一夜


    夜晚的风凉凉的，尤其是在这峭壁之上，吹在身上有一种寂冷，顾棠也有些累了，找了个离闻人煜不远不近的位置坐了下来。


    现在已是真正的暮色四合，又是万物復甦的季节，不知哪里隐隐传来一些像是狼嚎，又像是其他动物的嚎叫声，这样的夜若是一般人定是觉得毛骨悚然，心里惶惧。


    可是对于顾棠来说，已是难得的宁静。


    诶……揉了揉自己被山石稜角咯得慌的背，由奢入俭难如天啊，她从前能在令人作呕的食人花旁尚能为了保存体力酣睡，如今倒是习惯了那锦帐软被。


    顾棠的一举一动，甚至是脸上微妙的神色都落在了闻人煜眼里。


    他有点看不懂这个年轻的继母，与京中传来的消息不一样，也与他之前想的不一样。


    但只要她不作妖，不做太过分的事，偌大秦王府养个人还是没问题的。


    毕竟，他曾欠京中那人一条命。


    「母妃胆子倒比一般的闺阁女子大许多！」


    闻人煜见顾棠已经找了个背风又靠着舒服的地方，闭上了眼，试探的话就不由自主地说出了口。


    「有英明神武的世子在，母妃自然是安心的！」


    顾棠懒懒地道，想了想又接了一句上去：「世子也不必时时试探，我一个弱女子，就算有滔天的胆子，也做不出滔天的大事。如今我与秦王府，与世子，必定也只能荣辱与共！」


    「至于京城的那些家人，不过是把我当成弃子。如今我除了王府还有何处可以安身？」


    这几日她虽然将京城顾府来的那几个下人关在西苑的后罩房里，不让走动。但藉助那些盆景和院子里栽的树木，顾棠也听到了一些事，首尾串联一下，再加上王府里这些人的态度，大概也能猜出九成的真相。


    原身不仅被当做是家族的牺牲品，被送到註定要与朝廷对立的秦王府，而且还被迫担了奸细的任务。


    难怪，自己一入府，身边就有两个身份不同寻常的丫鬟。


    「母妃说笑了，儿子自是不会如此想的。」


    闻人煜着实没想到顾棠突然来了个开门见山。不过听这语气想来心里也没起什么波澜。


    呵！顾棠暗哼一声，就知道这感情牌在这心黑的世子面前没什么用。


    「世子还是先养会儿神吧，好不容易有了这难得的悠闲时间，虽然条件是差了点！」


    「母妃我今日实在累着了，世子有事再叫我吧！」


    说完顾棠就直接闭上眼睛不理人了。


    闻人煜无声轻笑，侧着身子慢慢靠上了石壁。<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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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心思各异地闭目养神，过了大概半个时辰。


    旁边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顾棠虽然眼还闭着，但心却早已提了起来。


    扑通！


    顾棠勐得睁开眼，几根不远处的藤条已经快长到石台这边。


    「殿下！」


    黑影在闻人煜面前跪落，顾棠这时也借着月光看清来人身上透着冷硬之色的甲冑，是闻人煜身边的玄甲军。


    「如何？」


    闻人煜摆手让人起身，自己也撑着石台慢慢站起。


    「如世子殿下所料，朝廷的军队在属下来时就已经行到距城下十里处，这会儿应该已经在攻城！」


    「领兵的是武昌侯徐景隆！」


    「军中也如世子先前所想，有几位跟随老王爷起家的老将心思不定，不过世子放心，这些人都在我们的掌控之中！」


    来人将事一五一十地说完，便一言不发地站在一旁。


    「本殿知道了，回去保护好五公子！」


    闻人煜说。


    「属下领命，这是干粮和披风，委屈世子了！」


    玄甲卫将一个浅浅的包袱放下就转身继续攀藤离去。


    顾棠仔细听了那玄甲卫的动静，回去的方向既不是往下又不是向上，而且只借着藤稍微攀缘了几下边落了地。


    还有别的山路可以通到这里。


    看来这坠崖只有对自己是猝不及防，对闻人煜来说，是早有谋划。


    顾棠这下是彻底放心了，至于某人把自己一起带下山崖的帐，以后慢慢算。


    「母妃饿了吧，吃些东西！」


    闻人煜已经将包袱里的饼子取出，拿了一个放在顾棠眼前。


    顾棠默默拿过那饼，放在嘴边咬了一口，差点吐出来，这饼冷硬不说，除了一点咸味，竟然毫无别味。


    顾棠转眼往闻人煜身上看去，她一个末世来的人都嫌难吃，这个锦衣玉食长大的王府世子吃得下？


    但这次却是让她意料未及了，闻人煜不仅吃了，而且眉头都没皱一下，一口一口，细嚼慢咽，优雅得很。


    「这是军中普通士兵的食物，母妃吃不惯也是有的。但我们明天天明才能回府，母妃还是勉力吃些吧！」


    闻人煜语气里带着三分似真似假的歉意。


    饿死事大，顾棠只能勉力咬起这干得令人发噎的饼。


    就在两人吃饼这会儿，山里开始热闹起来，有火把的光亮，有军士唿唤的声音。


    「世子殿下！」「王妃！」


    虽然隔了两百多米，但顾棠还是能看到崖底密密麻麻的光点。


    「这些人要找到什么时候？」


    顾棠看向闻人煜。「母妃觉得呢？」闻人煜反问。


    我觉得个鬼，谁知道你们演的什么戏，顾棠重新开始闭目养神。


    这些人足足喊了两个时辰才停，而顾棠，已经睡着了。


    闻人煜凝神看了一会儿，把包袱里的披风盖在了顾棠身上。


    第二日一大早。「好生扶着王妃！」


    顾棠一被人碰到身体，骤然睁开了眼，眸中厉色明显。


    「辛苦你们了！」「奴婢不敢！」


    顾棠看清来人，眼里厉色瞬退，重新换上了慵懒的神色。


    既然有人扶着，顾棠是半点力气也不可肯用了，整个人软在了两个丫鬟身上：「这一夜，可吓死我，快带我回府！」


    「王妃小心！」


    千芙和千夏都是有功夫在身的人，别说扶着顾棠，就是把顾棠抬着走，也没什么问题。


    两人得了闻人煜的首肯，便带着顾棠往旁边走去。


    顾棠眯着眼看去，果然，石台两米远处有一条山道。若是身形纤细的女子，过两人都绰绰有余。


    第9章 回府


    石头和山路之间已经搭了几根足够粗壮的木棍连成的桥供走路。


    终于回到西苑了，顾棠大唿一口气。


    「母妃，呜呜……母妃，你终于回来了，呜呜……」


    刚进院门，顾棠就接收到小胖墩一枚。


    「晗儿乖，母妃没事，快起来，母妃身上脏！」


    小胖墩吸了几口鼻涕才顺着顾棠抚摸的手抬起头：「母妃肯定一夜没吃饭吧，是不是都饿坏了，晗儿让人准备很多好吃的，母妃快进屋！」


    「好，但是母妃先去换身衣服，晗儿先进去！」


    顾棠轻声哄道。


    「母妃，这个好吃，这个也好吃，多吃点……」


    小胖墩说的很多好吃的，果然是没有丁点水分的，圆桌子上摆得满满的，有几碟糕点甚至都叠在了其他的碗盘上面。


    「晗儿也多吃点，一夜不见，怎么看着都瘦了！」


    顾棠为了防止小胖墩把所有的菜都夹到自己面前，赶紧反客为主。


    「母妃也觉得晗儿瘦了啊，晗儿昨晚上少吃了好几块糕点，肯定是饿瘦了，晗儿要多吃点，不能瘦了！」


    瘦了就不能让母妃捏脸了，母妃不能捏脸就不会喜欢自己了。


    小胖墩懊恼地在心里嘟囔了声就狼吞虎咽起来。


    旁边站着的千夏抿着嘴极力忍着笑，被千芙瞪了一眼才换回那一本正经的冷漠面容。


    不管这两个丫鬟反应如何，顾棠带着小胖墩两人一阵风捲残云，桌上的菜餚点心竟然被消灭了大半，当然主要战力还是小胖墩。


    「启禀王妃，这几人昨日想趁乱逃出王府，被府里护卫擒获，世子殿下让属下等带来，请您亲自处置！」<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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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边下人们刚把剩下的膳食撤走，蓬头垢面的三人就被两个玄甲卫押了进来。


    「小姐啊……不，王妃，快救救老奴……」


    「王妃救救我们，我们没有想逃跑，只是担心您，昨夜听外边的人说王妃和世子坠落悬崖，我们怕您出了事这才想出去的……」


    三人跪在地上就开始嚎叫起来，一个哭得比一个悽惨，两个丫鬟跪着上前几步。至于孙嬷嬷，那一摔大概还没好，刚才玄甲卫一放开就连跪都跪不住，直接趴在了地上，这会儿也着急地在地上蠕动着身子，想要靠顾棠近些，生怕远了，顾棠听不到她们的话。


    「世子还说了什么？」


    这几人都是京城顾府的人，跟着她来王府可不是伺候她的，而是想趁机便宜行事，必要的时候胁迫她做事。


    从闻人煜的几次试探中，顾棠知道他一定是心知肚明的。


    「世子说这三人都是王妃的下人，是放是杀，全有您做主，当然若是您心软，下不了手，属下等也可以为您代劳！」


    玄甲卫说着又上前了几步，与孙嬷嬷三人站在了一处，只等顾棠一声令下，吓得这三人差点晕过去。


    「既然如此……」


    孙嬷嬷和两个丫鬟这些日子被顾棠关在后罩房，吃穿不济，刚开始还哭闹，后来见无人理会。而且一到门口就迎着这些侍卫手里可怕的刀剑，早就被吓破了胆。


    刚才听到玄甲卫的或放或杀几字，期盼哀求的眼神就落在了顾棠脸上，此刻听顾棠说话，更是紧张地连唿吸都屏住了。


    「昨日是谁的主意，要出府寻本王妃的？」


    那三人刚要开口，顾棠马上又说了一句：「诶，昨天发生了这样的大事，吓着了做些出格的事也没什么，畜生还知道求生呢，何况你们几个大活人？但是这事闹了出来，总要……」


    「是孙嬷嬷！」


    「王妃明鑑，是孙嬷嬷说王妃和世子凶多吉少，我们待在这府里肯定是死路一条，不如赶紧逃出府去，也好……也好保住一条命！」


    说话的丫鬟赶紧把到嘴边的「也好与京中来的表少爷联繫上」止住了。


    「是，春兰说得句句属实，是孙嬷嬷百般劝着我们，我们这才想出府的！」


    「你们这两个小蹄子，不想活了是吗，敢编排奶奶我！」


    孙嬷嬷腿脚不利索，手上的动作倒是快，瞬息之间，春兰和另一个丫鬟脸上都印上了两个鲜红的巴掌。


    两个丫鬟在顾棠面前也不还手，只是躲到了一旁，便抹着泪边往顾棠脸上看。


    「来人，把孙嬷嬷带走吧！」


    顾棠带着小胖墩稳稳地坐在上面，朝两个玄甲卫道。


    「敢问王妃如何处置？」


    其中一个玄甲卫拱手问道。


    「世子从前是如何处置对王府不忠的人就如何处置这孙嬷嬷吧！」


    「是！」


    「这两个丫鬟年纪小，耳根子软，暂且就绕过她们这一次！」


    见玄甲卫看向跪着的另两个丫鬟，顾棠说。


    「遵王妃令！」


    玄甲卫训练有素地堵住了孙嬷嬷的嘴，不过片刻人已经出了西苑。


    「谢王妃，谢王妃！」


    春兰和另一个丫鬟不住地给顾棠磕头。


    「你们也先回自己房里去吧，日后就跟着千芙和千夏做事！」


    顾棠将这两人也打发了，又把小胖墩哄走，赶紧躺到了床上.


    真是舒服啊！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等到一觉醒来时已经到了午后，早上用了太多膳食，这会儿也不饿，干脆让人把贵妃榻搬到院子里晒太阳。


    「王妃，侧妃和夫人们来给您请安！」


    晒了半个时辰，千芙清冷的声音自榻旁响起。


    「让人进来吧！」


    顾棠早就听到了外面的声动，顺着千夏的搀扶靠了起来。


    「妾身给王妃请安！」


    不一会儿，顾棠眼前就站了花红柳绿的五人，或妩媚或清雅或丰满或消瘦，看来老亲王这审美还是很多元的。


    「你们有事吗？」


    若是从前，顾棠哪有心思理会这些人，不过现在自己待在这王府里，混吃等死，权当有个乐子。


    「王妃进门后，王爷就……妾身们还未来得及给您敬茶呢！」


    一个穿着粉色对襟褙子和草绿色长裙的女人笑盈盈地欠身说道。


    这身段，这眉眼，勾人得很，老秦王有福啊！


    顾棠心底暗嘆了声，然后说道：「敬茶就不必了，王爷如今走了，世子又在外面谋划大事，我也不在乎这些规矩，你们若是没有其他事就回自己院子里去吧，这几天外面乱得很，我们还是少给世子添麻烦！」


    顾棠话音懒懒地就想送客，这态度倒是让其中的两个沉不住气了。


    第10章 王府姬妾


    「不过……既然同住在王府里，认识一下还是必要的！」


    顾棠好似想起了什么，端正了下自己原本斜靠着的身子。


    「妾身是侧……」


    侧妃陆氏正想起头，就被顾棠懒懒打断了。


    「千芙，从左往右依次过来吧！」


    「是，依次是陆侧妃，二公子和二小姐的生母，许侧妃，四公子的生母，杨夫人，大小姐的生母，戚夫人，无所出，江侍妾，三小姐的生母！」


    千芙的声音冷淡得没有丝毫起伏，提到这几人的身份时语气也没多少尊重。<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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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侧妃脸色极差，这情形就是个再愚钝的也知道顾棠根本没把她们这些人放在眼里。


    刚想上前一步说话，就被旁边的许侧妃拉住了手，深吸一口气，马上换上了一副愁容：「王妃虽然才进府没几日，可是这府里谁不传您是个慈爱的，连府里最不爱理人的五公子和您都亲近得很。诶，如今王爷去了，也就剩下我们这些孤苦伶仃的人。若是自己膝下的孩子再出点事，妾身们真的活不下去了！」


    这口气，有点急啊！


    顾棠拿过千夏手中的茶盏轻轻啜了一口茶水，喝了两口疑惑地看向正殷切注视着自己的陆侧妃：陆侧妃怎么不继续说了，我在京中时常听说燕城的女子柔婉俏丽不下江南那边，这声音更是酥软动听，不比京城那边硬邦邦的，刚听了陆侧妃这声音，真是名不虚传。


    陆侧妃：这是把她当成唱戏的了。


    被顾棠期待的目光看着，她快要按不住自己的脾气了。要不是老王爷死得早，她需要低声下气地来求一个毛都没长齐全的丫头。


    「王妃谬赞了，京城是咱们大正的脉所在，那里的山水才养人，王妃这气度……」


    哐当！顾棠手里的茶盏忽然往许侧妃那边飞去，许侧妃白着脸往后退了几步，那茶盏竟然还正好落在她的脚下。要是她刚才没动，这茶盏不是直直往她身上扔。


    「许侧妃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认定世子这次举事一定会无功而返！」


    许侧妃还没从惊吓中缓过神来，顾棠站起身义正言辞地喝道。


    「妾身……妾身没有！」


    许侧妃被顾棠突然而来的怒气弄得有些莫名，一时只会喃喃说这几个字。


    「没有啊，那许侧妃以后说话还是要注意点，被不知道的人听去了，还以为许侧妃对世子不满呢！」


    顾棠重新坐了回去，口气也变得和缓。要不是地上的碎瓷还在，陆氏等人都要觉得是自己神经错乱了。


    「妾身只是随口一说，并无其他意思……」


    许侧妃忙辩解道，她再是高傲也明白现在闻人煜才是这王府的主子，她们从前做的那些事，闻人煜必定记恨着。


    如今秦王府已经彻底与朝廷对立，现在燕城内的氛围十分紧张。尤其是王府内，从闻人煜从西山回来到现在，已经带走了一大批人。


    原来老王爷在时的护卫下人几乎全部玄甲军带走，谁看不出闻人煜在清理异己。


    「王妃，许侧妃只是想在王妃面前讨个好。万万没有其他的心思，如今世子他最是疑心的时候……」


    陆侧妃出来打圆场，说到后面那句时刻意把声音放低了，她就不信，一个京城高门出来的千金会和闻人煜一条心。


    「陆侧妃好像对世子有些不满？」


    「没有，妾身怎敢对世子不满，现在城里形势紧张，世子谨慎一些也是需要的。」


    陆侧妃帮人不成，眼看着自己也要入坑，忙停下了话头。


    「妾身第一次拜见王妃，身边也没什么看得上眼的东西，就亲手做了一件大衫献给王妃！」


    见两个侧妃都不再说话，夫人杨氏从身后的丫鬟手里接过一件刺绣华丽的衣服，裊裊走到顾棠面前。


    「杨夫人的女工不错，瞧这针线看着多密实，这上面的牡丹，更是栩栩如生，以前是绣娘？」


    听到顾棠前面的夸奖，杨氏的脸上露出些得色，但听到后半句，她笑不出来了。


    她虽比不上府里两个侧妃的家世，但也是燕城世家嫡女，金尊玉贵，绣娘百工什么的，都是下等人的活计。


    「杨夫人有这手艺倒也不错，正好可以领着府里的下人给前线的战士们做些军服，你们几个女工应不比杨夫人差，不如一起吧！」


    「世子在外操心，这事又关乎我们秦王府的生死存亡，我们这些内宅之人，也做不得别的，这针线一事，还是可以的，不过本王妃自小女工就拿不出手，就不跟着献丑了！」


    「几位怎么这副表情，难不成是不想为世子尽一份心力？还是对世子君临天下毫无信心？」


    「当然愿意！」


    「世子向来有出息，此次也一定能成大事。」


    「王妃放心，我们一定会尽自己的绵薄之力！」


    不远处的门口，就站着几个玄甲军，她们哪里敢在闻人煜心腹面前承认这话。要是被闻人煜知道了，她们和她们膝下的儿女哪里还有活路。


    「果然王府的女眷都是深明大义的，来人！」


    「王妃请吩咐！」


    两个玄甲卫从门口进来。


    「侧妃和夫人们都愿意为前线的将士们缝制衣服，你把他们带到世子面前让他安排吧！」


    顾棠今日一出接着一出，皆是打了对方个措手不及。


    「是！」玄甲卫大声应了。众人：……


    那一个个的脸色在青白红三种颜色之间横跳。


    玄甲卫是闻人煜的心腹，只会遵从主子意思行事，陆侧妃等人在老王爷死后便深刻见识过，所以，只能含恨跟着往外走。


    「江侍妾留下吧！我这边正好缺个说话的！」


    几人刚走了两三步，顾棠又开口道。


    「是，王妃！」


    站在最右边的江侍妾怯怯应了一声。


    「给江侍妾搬张凳子过来！」


    等人走完后，顾棠对千芙说道。<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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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用害怕，我不吃人。」


    顾棠仔细看了两眼眼前站着都在微微颤抖的人，相貌倒是和闻人昙有五分相似。


    「坐吧！」「谢王妃！」


    顾棠看着那不大的圆凳面还空出三分之二，看着就累。


    「江侍妾今年几岁了，入王府几年了，以前是做什么的？」


    「妾身今年二十五，很早就入了王府，是前王妃的陪嫁丫鬟。」


    江氏显然没想到顾棠是真的把她留下来拉家常，看了顾棠一眼不过马上又低了头。


    「你是前王妃身边的人啊，那正好！」


    第11章 书房


    「世子如今在外殚精竭虑，辛劳异常，我若是能多知道一些世子的事，日后也好尽尽母亲的心意！」


    说到母亲二字，顾棠眼不红心不跳，面上的神色也飞速切换到慈母样。


    「王妃在时，世子殿下很……很活泼，经常在院子里玩闹，好几次把王妃亲手培育了好久的珍稀花草弄坏，不过王妃疼爱世子，从来只是笑着……」


    顾棠能感觉到江侍妾对那段日子，也是心生嚮往的，眼神里流露出的柔软和愉悦不是作假的。


    「但王妃在生五公子时难产，那时世子只有八岁，府里王爷……王爷孩子多，世子得到的照料不如王妃在时细心，慢慢就不爱玩闹了，也不爱笑了……」


    不爱笑？闻人煜脸上那温和笑意就跟焊上去的一样。


    「妾身知道，王妃走后，世子就再没痛快过……」


    江氏的声音越来越低，似乎这些事是不好说出口的，但又是她真心想说的话。


    那倒是，闻人煜那笑，纯粹是给人看的。


    「后来世子就去从军了，妾身与世子也很少相见了……」


    看来闻人狐狸缺爱啊。


    顾棠注意到，江氏说那些往事的时候，千芙和千夏也听得极为认真。看样子她们都是后来才跟着闻人煜的，对主子以前的事确实一无所知，听到江氏口中那个活泼好动的孩子，心里惊讶得不行，千夏更是连眼睛都瞪大了。


    缺爱啊，顾棠找到能对付闻人狐狸的法子了。


    「王妃，王妃……」


    顾棠脸上的笑意太奇怪，江氏看到，心里不由自已地就打了个突。


    「哦，可还有其他的？」


    顾棠正了脸色，一本正经地问道。


    「也没其他的了，今日妾身所说，王妃能不能不要告诉世子……」


    「放心，这话就我们几个知道！」


    「千芙和千夏都是不爱嚼舌根子的！」


    短短几天，已经在主子面前嚼过好几次舌根子的千芙……


    「去打听一下世子现在在府里吗？」


    笑眯眯送走江氏后，顾棠重新躺了下去。


    「王妃？」


    千芙以为自己听错了，王妃没事找主子干什么？


    「怎么？我不能打听世子的行踪？」


    「当然不是！」


    千芙不敢看那表面带着戏嚯之意的眼神，总觉得自己那些心思早就已经被看得透透的。


    「奴婢这就去！」


    千芙出去后，顾棠又眯着眼看着千夏悠悠问道：「世子为人如何？」


    「世子待人一向……奴婢没有伺候过世子爷，不是很清楚，就是听其他的姐妹说世子待下人宽容！」


    千夏意识到自己又差点说错话，说完还紧张地往榻上看了一眼，见顾棠脸上表情没什么变化，这才放下了心。


    「奴婢给王妃去端些果子！」


    千夏想着千芙还没回来，得想法子让王妃没心思找自己说话。要不然自己这嘴，还不知道吐出些什么。


    「去吧！」顾棠闭着眼摆摆手。


    这丫头，心眼不多，留着也没事。


    顾棠的想法很简单，只要身边这些人不存些骯脏心思害自己，她就满足了。


    至于忠心这种事，又不是俊男美女一见钟情，不强求。


    她们忠心闻人煜，看如今王府里的情势，倒也不错。


    「可打听到了？」


    足足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顾棠吃了半盘枇杷，千芙才出现在门口。


    「世子现下在书房和将军们议事，正议到要紧处，一时半会儿应该结束不了！」


    看来闻人煜不想见自己啊。


    「王妃是有急事要找殿下吗？」


    千夏在一旁没忍住。


    「自然是急事，走吧！」


    顾棠从塌上利落地起身，走了两步见后面千芙和千夏还愣着：「还不快些走！」


    「王妃！等等，世子现在正在议事，怕是不方便……」


    千芙被顾棠弄得莫名，但还记得上前阻止。


    「你们急什么，本王妃又不打算直接闯进去。不过是有事要寻世子，既然世子忙，那只好去等着！」


    「总不能让世子丢下正事过来吧！」


    顾棠说话间已经到了西苑门口。


    外面的玄甲卫没听到里面的话，而且得到的命令是听从王妃的吩咐，连拦都没拦一下。


    「王妃，我们还是回去吧！要不奴婢去请世子殿下到西苑见您！」


    千芙这次是真的急了，世子的确是在书房，但议事却是假的。


    「急什么？快擦擦脸上的汗！」


    顾棠看着千芙脸上亮晶晶的汗珠子，笑得格外温柔。


    千夏在旁边见了，觉得王妃这笑的样子很熟悉。不仅样子像，给人的那种毛毛的感觉也像。<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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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心，我找世子确实是有要事相商，世子一定不会怪罪你的，就是怪罪，你现在是本王妃的人，他想来也会给我这个母妃面子！」


    顾棠越安慰，千芙的心里就越是七上八下，想到这王妃刚才三言两语把府里有头有脸的女眷都弄去了针线房劳作，心里就更没底了。


    这位新来的王妃，做事好像一直很出乎意料。


    千芙想了一路也没想出顾棠找自家主子是做什么的，就这么心乱如麻地到了前院。


    「见过王妃！」


    顾棠走到这里，才发现相对后院，这前院才是严实得连一只蚊子都飞不进，不只明处的这些玄甲卫，暗处还有很多高手。


    「去禀报世子，王妃来了！」


    已经到了门口，千芙也只能硬着头皮了。


    「世子请王妃进去！」


    很快去通报的玄甲卫就回来了，顾棠一路畅通地进了书房。


    「母妃怎么想起到前院来了？若是有什么事，让人传话就是，何必辛苦自己跑一趟！」


    「千芙说世子这边正与将军们议事，一时半会儿结束不了，母妃这事又急，只好亲自过来等着世子处理完正事！」


    闻人狐狸的恢復能力果然不错，除了脸色还有些微白，行动间竟然毫无滞涩，顾棠不客气地在紫檀雕花靠背椅上坐了。


    「那母妃有什么急事？」


    闻人煜不动声色地在顾棠旁边的椅子上坐下，两人中间隔着一个高脚茶几。


    「这急事，倒是与世子有关。」


    顾棠说到这里还轻轻嘆了口气。


    第12章 路遇


    闻人煜脸上的温和笑意依旧无懈可击，甚至还略略带上了忧心的神色，似乎真在着急顾棠遇到了什么难题。


    「刚才陆侧妃几个过来找我拉家常……」


    听到这话，千芙和千夏的嘴角微动。一个是压抑着笑意，一个是惊讶顾棠的说法。


    闻人煜的目光里也有些异样：「是她们为难母妃了？」


    「那倒不是，王爷纳入府里的人自然个个都是好的，不过是聊着聊着突然想起了一事。」


    「刚是哪位侧妃说话特别动听来着？」


    「是许侧妃！」


    千夏在一旁脱口而出。


    「对，许侧妃说起老王爷过世后，她们也只能指着膝下的儿女尽孝，母妃虽然进王府没多少日子，但也是真心把王爷的孩子当成自己的孩子……」


    闻人煜听到这里，倒是有点不明白顾棠的意思，他原以为顾棠是猜到陆侧妃她们去西苑与自己有关，特地来讨好处的。


    而顾棠，也是适应了一会儿浑身竖起的汗毛才继续说道：「不如从明日起，我和晗儿一起来前院陪世子用膳，一家人，就应该团团圆圆的。要是几日都见不着，母妃和晗儿都会挂心世子！」


    「世子纯孝友悌，应该不会任由母妃和弱弟挂念吧！」


    闻人煜充满笑意的眼神带上了别样的神色。


    「一家人，是该团团圆圆的，那母妃的意思是要叫上府里所有人吗？」


    「叫其他人干什么，其他公子小姐都有自己的亲娘在身边，很不用母妃担忧！」


    顾棠心里暗骂某人疑心重，他不会以为自己是来打探昨夜的事，她才没有那个心思。


    老秦王留下的种尽是些心术不正的。


    「好，就依母妃所言！」


    也许是顾棠语气里隐约带着的没好气声，闻人煜眸中的暗沉倒是淡了很多。


    「世子既已答应，那母妃就回去了！」


    「母妃慢走！」


    闻人煜往后面退了两步，拱手一礼。


    顾棠刚起身走了两步，一张横折的极其轻薄的纸就掉落在脚下。


    「书房里的信件都是重要的东西，世子还是要注意一些。要是让心怀不轨之人见了，就了不得了！」


    顾棠看了一眼，却并没有弯身去捡，而是招唿千芙去捡。


    「母妃教训的是！儿子日后一定会谨慎的！」


    顾棠心口不一地说道：「母妃不过白说一句，世子不必如此！」


    哼，若不是闻人狐狸的意思，怕是这信纸还没落到地上，有功夫在身的千芙和千夏就捡起来了，还用她开口。


    不过温仁沐是谁？闻人煜既然让自己看到这张信纸，而且只看到了写信人的名字，那这写信人自己一定是认识的。


    顾棠带着漫不经心的神色路上想了一路。


    不过这没头没尾的，她还真是想不到什么，也怪贼老天，别人穿越都能继承原主的记忆，自己就真的是继承了一具空壳。


    「王妃，求求王妃救救我家小姐！」


    顾棠刚进内院，就被一个丫鬟拉住了去路。


    千芙和千夏颇有默契地往前站了一步，将顾棠挡住身后。


    「大胆，竟敢惊扰王妃！」


    「没事，一个丫鬟还伤不到本王妃！」


    顾棠正好被书房那一出搞得憋闷，有其他事分散自己的心思也好。


    而且这人很眼熟。


    「奴婢该死，求王妃救救大小姐，要是再没人治伤，小姐的脚就废了！」


    难怪眼熟，是闻人晴身边伺候的。


    「大小姐的身体自有府医照料，你在这里胡说什么？」


    「可……可大小姐不肯让人治疗，她一直自责是自己疏忽才差点害了世子，心里又怕又愧，奴婢们劝不住……」<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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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夏是习武之人，立眉竖目的样子很能唬人。但那丫鬟却是半点后退的意思都没有，反而越来越大声。


    这话听着倒确实无比委屈心酸，路过的丫鬟婆子面上都流露出不忍，有几个甚至想上前帮忙劝说。


    「大小姐又不是无知孩童，讳疾忌医这点都不懂吗？本王妃这就让府里的教养嬷嬷过去好好劝导一下！」


    看来闻人晴在王府里很得人心啊。


    果然白莲花到了哪里都有一堆的信众，可惜顾棠此生最恨这类人。


    「没听到王妃说的吗？」


    千芙大步上前将那个丫鬟往旁边一拎，路就空出来了。


    「大小姐身边丫鬟私藏毒药，世子只是处置了那丫鬟，并无追究其他，本就是顾虑姐弟之情。所以这愧疚确实是要的，那惧怕就算了！」


    突然觉得，还是闻人狐狸比较顺眼。


    「本王妃喜欢清静，以后但凡在府里传闲话的，一律赶出王府！」


    「是，王妃！」众人忙低身行礼。


    「王妃刚才说得真好！大小姐平时就喜欢作出一副柔弱委屈的样子，王爷在时世子和五公子没少吃亏！」


    千夏觉得王妃刚才那几句真是说得痛快，一进西苑，就忍不住了。


    「哦，看世子殿下也是个聪明人，怎么会让大小姐欺负了去？」


    顾棠问道，要能好好做个慈母，了解闻人煜的过往还是很重要的。


    「还不是因为王爷偏心，不喜欢先王妃……」


    「千夏，不许乱说！」


    千芙见千夏嘴上又没个把门，忙喝止了。


    「没事，这西苑就我们几人，本王妃也不是在乎那些木头规矩的人！」


    顾棠说。


    「奴婢记得有一次世子刚从外面征战回来，回府里拜见王爷，路上碰上大小姐养的长毛猫，明明是那猫自己不小心落水，大小姐话里话外说是被人吓着了，还在王爷面前哭诉，世子就被王爷责骂心思狭隘，见不得其他兄弟姐妹好……让世子在门外跪了两个时辰！」


    绕是顾棠，心里已经对这对父子的塑料亲情有些准备。但也没料到老秦王做人父亲渣到这步田地。


    父不慈，要来何用。


    顾棠觉得，就算闻人煜弒父，也是可以理解的。


    ……此时前院书房


    「都处理干净了吗？」


    「还有几人逃了出去，是属下办事不力，请世子降罪！」


    地上跪着的玄甲卫很自责，这次世子冒了如此大的风险，他们却没能斩草除根。


    第13章 用膳


    「起来吧！」


    他那个父王虽然近些年沉迷声色，但事实上从未放权，对那些跟着他出生入死的将领也没多少信任。要不然也不会暗自组建了一支暗卫队。


    老秦王死后，这支暗卫队就到了闻人暄和闻人旸身上，要说他的父王，还是会做父亲的，竟然肯在生前就把自己的底牌给儿子。


    可惜了，他这两个儿子从来不是一条心。


    在西山行刺的人就是闻人暄手上的那支，那一夜就几乎被玄甲军消灭殆尽。


    当然，他那日借势落崖，也不全为了这个，更重要的是迷惑围在燕城外的朝廷军队，他生死未明，府里的人才会放心与朝廷派来的军队勾结，才会落入彀中。


    但是朝廷这次虽然惨败，但若想要立足，燕城毕竟太小了，也是时候离开这里了。


    ……


    第二天午膳的时候，顾棠吩咐大厨房整治了一桌丰盛的膳食让送去前院。


    「晗儿见过大哥！」


    小胖墩好奇地在屋子里看来看去，大哥的屋子，他还没来过。


    「母妃先请！」


    顾棠往桌上看去，果然色香味俱全，海里游的，天上飞的，无所不有，她以为平日里西苑的伙食已经算不错了，但今天这桌，明显上了几个档次。


    这一府下人趋炎附势的心啊！


    闻人煜已经开口，顾棠当然也不客气了，直接开吃起来，味道果然鲜美。虽然她也不知道这薄如蝉翼的肉是什么肉。


    「大哥，吃这个，很好吃！」


    小胖墩难得与自家亲亲大哥一起用膳，居然能够暂时放弃自己吃货的本能，上来先给闻人煜夹了菜。


    「晗儿也吃！」


    闻人煜笑了下，也随手夹了一筷子菜往小胖墩碗里放。


    顾棠眼睛瞥见那片笋，心里暗笑，小胖墩不是挑食的人。但就是不喜欢吃笋，尤其是清炒的，他觉得有股难闻的味道。


    两人一起没用几次饭，她就发现了。


    闻人煜作为大哥，竟然不知。


    「谢谢大哥！」


    小胖墩一点也不想吃这片笋，但这是大哥第一次给自己夹菜，他决定可以努力一下。


    「晗儿不喜欢吃？」


    许是闻人晗脸上的神色太过视死如归，闻人煜也察觉到了。


    「喜……」


    欢字还没出口，碗里的笋就不翼而飞了，不，是被筷子夹飞了。


    「小孩子不能撒谎，不爱吃就不吃，桌上这么多好吃的呢！」


    顾棠重新给小胖墩夹了一块爱吃的糖醋藕片和一块炙烤蜜汁乳鸽。


    「母妃真好！」


    小胖墩本来还怕大哥不高兴，但糖醋藕片实在太好吃了，嚼着嚼着也就忘记回去看自家大哥脸色了。


    不过幸好他没回头去看，闻人煜的脸色确实不怎么好，他与小弟相处的时间不多，母妃去世后他一面忙于看书习字练武，一面又要应付老秦王的偏心和府里这些人的算计，确实分身乏术，能做到的，也只是尽力保护小弟的安危。<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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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于小弟喜好什么，害怕什么，他确实什么都不知道。


    「世子快吃吧，一会儿菜都凉了！」


    顾棠注意到闻人煜的神色，怕小胖墩看到多想，稍微加重了口气说道。


    吃饭就吃饭，还吃出感慨来了。


    闻人煜被顾棠这句话唤回了神思，脸色迴转，去夹碗里的菜，这一看，又是一愣，碗里的菜都是自己喜欢的，手上的筷子不由抖了一下。


    「晗儿慢点吃，小心……小心噎着！」


    闻人煜没想到，自己连小弟讨厌吃笋都不知道，小弟竟然知道自己喜欢吃什么，还记得这么多样。


    顿时觉得心里有些愧疚，边按着刚才顾棠给小胖墩夹的菜也上手夹了一些放到小胖墩碗里。


    这顿饭顾棠和小胖墩吃得十分尽兴。尤其是小胖墩，被双重投喂，肚子吃得圆圆的。但闻人煜，却是吃得颇为感慨，见着小胖墩围着顾棠说话十分亲热，脸上那虚无的笑意竟然变得有几分真实。


    闻人煜听小弟一会儿说草地里的蚂蚱。一会儿说马厩里的小马驹，一会儿说府里下人的趣事，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但顾棠却听得很认真，还时不时地问上几句，两人越说越开心。


    这样的情景，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他都快忘了。


    「世子，属下有要事禀报！」


    门口玄甲卫的声音把闻人煜浅淡的感怀冲散了。


    「晗儿，你大哥有事，我们回母妃院子里再聊！」


    顾棠识相地带着小胖墩走了。


    「什么事？」


    目光从两人的背影中收回，闻人煜淡淡开口。


    「二公子手上的暗卫有消息了。」


    「王爷薨逝的那日，二公子似乎被五公子狠狠撞了一下，似乎正好伤到下面，府医诊治后说以后可能会影响那方面的事，二公子心急，让暗卫去城里找寻名医。」


    「属下等寻着这些人的踪迹，已经找到他们的落脚处！」


    「都杀了吧！」


    闻人煜的声音很平静，但说的却是修罗之语。


    「怎么，你有疑义？」


    「属下不敢，只是老王爷的暗卫毕竟个个身负独特才能，眼下正是用人的时候。若是能为世子所用，也能添一份助力！」


    西山行刺的那些暗卫是罪有应得，世子斩草除根也是应该的。但二公子手上的这批暗卫却未对世子不利，都杀了，有些可惜。


    「暗卫本就是深处黑暗，执掌隐秘之人，这样的人，本殿今日不用，以后也不会用！」


    闻人煜说道。


    「是属下狭隘了，属下这就吩咐下去，定将这些人一网打尽！」


    在世子身边多年，他当然清楚老王爷手上的暗卫是做什么用的，保护自己安危只是其一，更多的原因是为了监视下面的人。


    若是留下这些人，军中有很多人都会惴惴不安，现下最要紧的，就是人心。


    而且日后世子大业有成，他们这些追随的人也不希望自己的一举一动就被严密监视。


    「另外，除守四门的将领以外，请千户以上的将士到王府议事！」


    造反一事，不管是逆势还是顺势而为，都是不进则退，没有成败，只有生死。


    第14章 兴风


    第二日午膳后，闻人煜叫住了顾棠：「请母妃暂留一下，儿子有事与您商议。」


    顾棠让千芙送小胖墩回去，然后回头看向闻人狐狸，某狐狸今日吃饭的时候就有点心不在焉，从他差点给小胖墩又夹了笋片就知。


    「明日儿子会离开燕城，归期不定，相信母妃也看出来了，这府里儿子能信任的人不多……」


    闻人狐狸一用这种语气说话，顾棠就开始警惕起来。


    狐狸开始推心置腹，必是要作怪。


    「世子有话不妨直说！」


    顾棠笑得一脸慈爱。


    「这城中大小事务就要託付给母妃了！」


    什么？认真的？她可是还未被洗白的朝廷的奸细啊，不久前某人还试探来试探去的，过了两日，竟然要把这么大的事託付给自己，难不成这两顿饭的效用这么大。


    「不是母妃不想劳心，实在是……」


    她确实不想劳心，闻人煜防着她，连府里的内务都没交给她，她现在这日子过得不要太舒服，吃饭睡觉逗娃，赛似神仙。


    现在居然要把整座城交给她，也就是这一城人的生死都要她管，现在外面肯定很乱，没准闻人煜一出城，就有朝廷的军队上门了，事情多着呢。


    「实在是母妃只是个弱女子，头髮长，见识短，担不起这个责任，而且外面的事，母妃也管不上，那些人哪会听我一个妇道人家的！」


    顾棠坚决不想接受这一摊子事，要是应承了，别说闻人煜是不是真的放手给自己，就是这里里外外的人都听自己的，她也不想，上辈子刺激的日子已经过够了，这辈子她只想坐享其成。


    「母妃谦虚了，母妃遇事冷静，又有胆识，上次在西山那边。若不是母亲眼疾手快，当机立断，抓住了树藤，缓了一下，儿子怕是要伤上加伤！」


    不提坠崖还好，一提坠崖顾棠心里就是一把火，某人自己想算计人就算了，拖下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她，亏她还费了好大一把力。


    「说起来那日，还要多谢世子，若不是世子早有准备，母妃哪里还能活到现在，世子深谋远虑，手下能人不少。即使你不在城里，这些人也能把燕城管理得妥当！」<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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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棠的语气越发温柔。


    「自然不敢叫母妃操心过甚，只是这府里终究要有个主事的人，到时底下人若有无法决断的事，自是要母妃做主！」


    「母妃相信你，也相信你手下这些人，世子不必太过担忧！」


    大不了真的到危急时刻，她带着小胖墩跑路就是，也算对得起闻人狐狸。


    「那儿子不勉强了，儿子走后，母妃和晗儿尽量不要出府。若是要出府，也要玄甲卫跟着，燕城里也未必是安全的！」


    闻人煜状似无奈地说道。


    闻人煜说是第二日离城，但其实是深夜离去的，千芙和千夏两人在屋子里小声说话的时候被顾棠听到了。


    果然狐狸的嘴，骗人的鬼。


    走之前还记得试探自己一次。


    不过闻人狐狸走了，她倒是要许多，不必每日去和某人培养母子情，也不用浪费心神玩你猜我知不知道的把戏。


    但总有一些人，不喜欢平静，喜欢兴风作浪啊！


    闻人煜走后的第二日。


    「王妃，三公子院子里出事了！」


    三公子？那个看人时眼睛总是色眯眯的那个。


    「怎么了？」


    「听延庆苑的人说，三公子疯了，要把贴身伺候的几个丫鬟都打杀了！」


    千芙说。


    「杀人，他疯了不成！」


    自从叠罗汉那事后，顾棠就没见过闻人旸。但这人，虽然长得有些猥琐，但不是疯子啊，杀人也就算了，杀丫鬟干什么？泄愤？


    「延庆苑的人将消息报到王管事那边，王管事说世子先前有话留下，府内事务都由王妃裁决！」


    死狐狸！


    顾棠是不爱管事，但毕竟是几条人命，而且她也看不上闻人旸，正好去教训一顿。所以带着千芙，千夏，还带上了两个玄甲卫，往前院去。


    「用力，快给我用力，勒死这些贱人……」


    一行人刚到延庆苑门口，就听到闻人旸那确似癫狂的声音。


    「王妃到！」「见过王妃！」


    院子里的人稀稀落落地给顾棠行礼。


    「母妃来干什么？儿子教训自己院子里的下人母妃也要管吗？」


    闻人旸根本没把顾棠放在眼里。


    「你既然叫我一声母妃，那我当然能管你的事！」


    顾棠边说着边打了个手势，玄甲卫应声上前将那几个勒丫鬟脖子的小厮都踢飞了。


    一时之间，院子里都是咿呀叫唤的声音。


    「滚开，大哥不在，谁允许你们在这里放肆？」


    闻人旸一脸怒气，身子晃悠悠地上前喝骂玄甲卫。


    「是本王妃允许的，又如何？」


    「这些人做了什么错事，你要人家的命。怎么，你大哥在外面打仗，你没本事上阵杀敌，在自己院子里逞威风过瘾？」


    顾棠看了眼地上的几个丫鬟，都是姿容俊秀的，不过行止轻浮，就是哭的时候，也显得尤其楚楚动人，跟个台上演戏的一样。


    「你……哼!」


    闻人旸涨红了脸正要发怒，却不知为何又生生忍了下来，但语气还是不怎么好：「这几个死丫鬟，伺候主子不尽心，儿子也是一时气愤才行事过了，母妃的教训儿子心领了，不过儿子最近确实心气烦躁，未免儿子误伤，母妃将她们都带走吧！」


    「儿子这边只留下小厮伺候就行！」


    闻人旸一个好色之徒，居然想赶走屋子里所有的丫鬟，真是有意思。


    不过……


    「也行，那三公子好生在屋子里养病，你们起来与本王妃一起走吧！」


    「谢王妃！谢王妃！」


    地上这些丫鬟一副劫后重生的样子，忙不迭地起身跟在顾棠后面。


    闻人旸冷哼一声让小厮扶着进了屋子。


    「王妃，这些丫鬟安置在何处？」


    走出延庆苑的大门，千芙问道。


    「这些丫鬟啊……」


    顾棠转身看了一眼娇滴滴的四人，犹豫了一下：「送到王管事那边，让他请个大夫好生给她们看看！」


    「奴婢们谢王妃恩典！」


    四人高高兴兴地给顾棠行礼，没想到王妃连问都不问就把她们放走了，王管事务繁忙，到时她们想去哪就去哪，三公子交代的事一定能办了。


    第15章 武场


    那四个丫鬟面上感恩，心里欢天喜地地走了。


    「你们到西苑多日，本王妃还不知道你们的名字？」


    顾棠转向后面两个玄甲卫，若不是这两人气势迫人，她都感觉自己带了两个工具人。


    「属下玄庚，玄辛！」


    两人退后一步，恭敬顿首。


    「玄辛，你马上找人去盯着那几个丫鬟！」


    顾棠随便指了一人。「是！」


    什么都不问就应下，闻人狐狸手下的人做事还是可以的。


    不过有些人却是忍不出，到了西苑，千夏就忙着问顾棠：「王妃为什么要派人去盯着那几个丫鬟？」


    「过会儿你就知道了！」


    「王妃今日午膳要用些什么？五公子快下学了，奴婢现在去请吗？」


    千芙却是很沉得住气，在延庆苑的时候她也觉得三公子的言行举止有些奇怪，但还没想出个头绪。


    「快去吧，今日五公子上的是武课，估计这会儿都饿了！」


    自闻人煜走后，顾棠每日都让千芙将闻人晗接到自己院子里用膳。<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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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母妃！」「王妃！」


    闻人晗和玄辛正好一前一后进院子。


    「晗儿先去换身衣服，过会儿就可以用膳了，今日大厨房做的，都是你爱吃的！」


    顾棠让千夏将小胖墩先带去洗漱，见人进了屋子，这才看向玄辛。


    「王管事依王妃之令为延庆苑的几个丫鬟请了大夫，大夫看了伤，均无大碍，大夫走了以后，四人中有两人出了府，两个去了针线房！！」


    「出府的那两人去了哪里？」


    去针线房自然是去找侧妃陆氏，闻人旸的生母。


    「一个往军营的方向去了，一个去了沈将军府上，属下让人继续盯着，有消息传回再禀明王妃！」


    去军营，顾棠想了下，一时也没想到什么。但闻人旸应该是知道闻人煜出城的，让自己身边的丫鬟出去必定是要作妖。


    「王妃放心，三公子手上的暗卫队世子已经处理了，他就是想做些什么也没有人手！」


    千芙说。


    「府外那两个丫鬟的行踪务必盯住了，去了哪些人的府上要一一记下。然后派人盯着这些府里的动静，如有异动，直接拿下！」


    闻人旸的丫鬟能去的府邸，应该是还没完全归顺闻人煜这边的。


    但闻人狐狸算计颇深，西山刺杀后应该已经藉机处理了一批人，看来还是有些人脑子里并不都是浆煳，能藏到现在。


    玄辛领命而去。「母妃……」


    「晗儿是不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


    顾棠早就注意到今天的小胖墩格外奇怪。吃一口看一眼自己，再吃一口再看一眼自己，吃饭的速度也远不上其他时候。


    「我今天没有听师傅的话练骑射……还和人打架了……提前回了自己院子。」


    小胖墩放下筷子，低着头，一副惭愧的样子。


    「那晗儿为什么不想练骑射，要和人打架？」


    小胖墩身边也有两个玄甲卫跟着，所以顾棠不是很担心他的安危。


    「因为那马儿今日看着就很兇，他不想让晗儿骑，打架是因为有人嘲笑晗儿连马都怕。可是母妃，晗儿很喜欢马的，可是那马的眼睛真的好可怕！」


    「很兇？」


    顾棠喃喃自语，小胖墩心思纯净，人是看着呆唿唿的。但有时对一些事又有常人无法拥有的敏感。


    「真的，晗儿以前骑它的时候，它不是这样的，晗儿骑过好多次了！」


    小胖墩怕顾棠生气，急着解释，但他本来就不善言辞，只会说这几句。


    「没事，那马儿这么凶，母妃让人给你换一匹！」


    见小胖墩快急哭了，顾棠连忙安慰。


    「还有那个嘲笑你的人，以后就不让他来了！」


    自家孩子自己疼，顾棠毫不犹豫地站在小胖墩这边。不过这练武场，她确实应该去一趟。


    用完午膳后，顾棠就带着小胖墩往练武场那边去，身后还跟着四个玄甲卫。除了玄庚，玄辛，还有小胖墩身边的玄丁，玄戊。


    「参见王妃！」


    秦王是武将出身，所以王府的练武场极大，骑射兵器，都有专门的一处，入门就是练习射箭的地方。


    「起来吧！」


    行礼的人中除了几个身形健硕的师傅，还有六个与小胖墩年龄相仿的小孩。


    「谢王妃！」


    几个师傅都对顾棠的突然到来有些惊讶，不过多数人面上也只是惊讶而已。


    「晗儿，这里谁上午嘲笑你了？」


    众人一听这个，就知道是王妃帮五公子找场子来了。但小孩子吵闹一下本属正常，王妃这也太兴师动众了！


    武人心思都比较粗。


    带着五公子来询问就算了，后面还带着四个气势汹汹的玄甲卫。


    「王妃，都是孩子间的吵闹，当不得真！」


    「你是哪个？本王妃问你话了？」


    顾棠冷声喝道。


    「王妃恕罪，蒋镇是负责教公子们马术的！」


    闻人晗的师傅郭元见顾棠发怒，忙上前说道。


    「哦，负责教习骑术的，那正好，去把五公子的那匹马带来给本王妃看看，这好的马术也得有良驹啊！」


    顾棠凉凉的眼神落在那个叫蒋镇的人面上。


    「这……」


    「还不快去给王妃牵来看看！」


    郭元见蒋镇在那边支吾，忙提醒道，他一副武人心肠，以为不过是五公子今日偷懒，又不想被王妃责备，这才找马不好的藉口。


    但是蒋镇的面上却是冷汗涔涔。


    「怎么，五公子这马差到不能见人，你们平日里就是这么怠慢他的？」


    「不是，给五公子挑的自然是最好最适合公子的马，属下这就去牵来！」


    蒋镇赔笑道，心里暗思五公子的马是黑马，自己只要找匹差不多身形的黑马过来，哪里看得出。


    五公子又一向是个愚钝的。


    「马还没来，那就先处理人吧！」


    小胖墩得到顾棠的示意和鼓励，指了指跪在中间的一个穿着紫色圆领袍的孩子。


    「这孩子是哪家府上的？」


    「回王妃，是沈将军的孙儿，沈将军年已五十。但依旧勇武过人，是老王爷在时的左膀右臂！」


    沈？又听到玄辛最后那句，顾棠有些明白了。


    这秦王府啊，狐狸一出山，各种妖孽都出来了。<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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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6章 武场


    「玄庚，将这位沈小公子送回沈府，顺便告诉沈府的人，以后不必再进府陪五公子上课了！」


    「属下遵命！」


    玄庚听令上前将人拎起，那小孩立时被吓得哇哇大哭，手脚不停挣扎，尖锐的哭声几乎能响彻整个练武场。


    「王妃不可，这沈老将军战功卓着，世子殿下也十分看重，就这么把沈小公子赶回家中，恐怕会折了沈府的面子！」


    郭元忙上前一步，对着顾棠拱手劝道。


    「沈府的面子不能折，那我们五公子的面子就可以被人随意踩在地上碾压？」


    顾棠依旧是那副不咸不淡的声音，脸上丝毫没有动容之意。


    「小孩子间难免口角吵闹，都是无心之过，还请王妃三思！」


    郭元见顾棠不肯听劝，心里急了，凭着自己的身手就要上前阻止玄庚带人。但玄庚的身上功夫远在常人之上，不管是大的那个，还是小的那个，郭元是一片衣角都没碰到。


    前面闻人旸的贴身丫鬟进了沈将军府，后脚沈府小公子欺负小胖墩，要说这沈府没问题，都没人相信。


    练武场上的人不知，玄辛和玄庚却是心里明白的。


    「王妃，如今世子在外领兵打仗，燕城是世子的后方，后方若是不稳，世子恐难安心！」


    郭元见不能自己阻止不了玄庚，扑通跪在地上，在顾棠面前不停磕起头来。


    「还请王妃三思！」


    练武场的这些师傅都曾从过军，对武将之家难免有更多的好感，见顾棠一意孤行，心里都有些不满，一时之间所有人都跟着求肯。


    倒显得顾棠这位王妃特别没不顾全大局，特别无理取闹。


    「沈老将军忠肝义胆，岂会因为一桩小事与世子离心。若是这忠心这么脆弱，那也不值得各位都在这里说项！」


    顾棠说。


    「王妃，五公子的马带来了，您看，这可是一匹好马，而且性子也格外温顺！」


    这时去牵马的蒋镇一脸兴沖沖地回来了。


    蒋镇牵着的那匹马毛色发亮，身形矫健，眼神温顺，并没有暴烈的气息。


    但小胖墩是不会说谎的。


    「晗儿，是这匹吗？」


    那就只能是换了一匹马。


    见顾棠完全没有理会自己，而是直接去问五公子，蒋镇脸上的谄笑顿了一下。但并不露出心虚之色，这匹马和五公子的那匹几乎一模一样，不要说五公子这样万事不懂的小孩子，就是熟悉马匹的人也未必能认出来。


    所以，他很有自信。


    闻人晗往前走了几步，歪着头看了那马的头好一会儿，才回到顾棠身边，神色坚定：「母妃，不是！」


    「五公子可看清楚了，这确实是您的马，您这些日子可没少骑……」


    蒋镇听到这话，面色扭曲了下，但碍着顾棠在，强自陪着笑脸对闻人晗说道。


    「五公子，你若是不喜欢这匹马，到时让郭师傅给你换一匹就是，不需要撒……」


    「郭师傅，你怎知五公子所言不实？」


    顾棠冷冷打断了郭元的话，她能感觉到郭元对闻人煜的敬重是出于真心的。但是对闻人晗这个五公子，却没有多少的尊重。


    而且脑子确实一根筋。


    「晗儿，告诉他们为何你觉得这匹马不是原来那匹？」


    顾棠挡住那些迫人的视线，弯下身子温和地问着小胖墩。


    「额头上那个白色的图案，晗儿原来那匹看起来像是把中间断了的剑，但这个，是完整的，中间没有断！」


    小孩子的注意点，总是与大人们不同，顾棠再一看，果然是的。


    「王妃……」


    蒋镇听完这话，也不由自主地去看了眼。但他哪里记得这些，谁会这么仔细地去看那白色毛覆盖的地方长得像什么？


    「你是想说五公子看错了？」


    「五公子不是三岁小孩，这马额头上的图案，平日里是没人注意。但看过了，也没人会忘记吧，小孩子的记忆可比大人们强多了！」


    「你们明日可还能记得？」


    顾棠问一旁站着的几个孩子。


    「可以！」……


    「莫说明日，以后也会记得！」


    另外五个孩子均连声道是。


    「在场的师傅们不会觉得孩子们的话都是不可听的吧？」


    「我们说的都是实话！」


    顾棠这话一出，孩子们先忍不住了。


    「王妃娘娘，上午是沈怀先对五公子无礼，五公子今日不想骑马，他就一个劲地说五公子胆小如鼠，什么都学不好，看着就不像世子殿下的亲弟弟！」


    其中一个长相憨实的孩子愤愤不平地补充道。


    「娘娘，五公子是好人，沈怀那样的才是坏人！」


    这孩子越说越激动，生怕顾棠不信。


    「你是谁家的孩子？」


    看了看小胖墩的神色，这两小孩应该平日里关系不错。


    「我爹是周仁兴！」


    「是世子新提拔的王府长史，管着燕州除军务以外的事务！」


    千芙主动在顾棠耳边说道。


    这王府长史，是个文官吧，怎么这儿子养得虎里吧唧的。


    不过孩子确实是个好孩子。


    顾棠的理念很简单，对自家孩子好的都是好孩子，那些看不起自家孩子的，都是坏孩子。<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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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各位都听到了吧，世子只有这么个一母所生的弱弟。如今在自己的府邸里都被人欺负，你们觉得这事是小事？」


    闻人狐狸的大旗还是要举一下的，能够事半功倍的事为何要走其他的弯路。


    「郭师傅，这马场里的马都是有数的，不会无缘无故少一匹，本王妃给你两刻钟的时间，找出五公子原来那匹马的下落！」


    「玄辛，你跟着过去！」


    「是！」


    郭元毕竟只是脑子太直了点，经过刚才那番话，又想起蒋镇最先面对王妃问话时的迟疑，心里也有些起疑，这时他倒没有对顾棠让人跟着一起去查这事感到不满。


    「至于这位沈小公子？」


    「王妃娘娘饶命，那些话都是我爹让我说的？我让我爹跟您解释，成吗？求求您了，快放我下来，呜呜，我好疼……」


    ……


    这孩子，也不错，坑爹很有一手，于是顾棠也大气地手一摆：「先放他下来吧！」


    第17章 武场


    「呜呜……我说的都是真的，爹爹说今天一定要五公子骑那匹马，要是……要是成了，天天让我大鸡腿吃个够！」


    小屁孩沈怀虽然已经被玄庚放下，但似乎没反应过来，照旧哭得撕心裂肺，放下的时候是趴在地上的，这会儿连翻个身都不曾，就着这个姿势差点把自己哭得岔过气去。


    看得顾棠都觉得有些好笑，原以为是个心思可恶的熊孩子。现在看来，熊是有可能的，但那脑子，可能不具备作恶的智慧。


    「王妃娘娘，他也是被自己爹爹骗的，娘娘可不可以不要责怪他了！」


    还是刚才那个长得特别憨实的小孩，眼神和小胖墩一样澄澈。


    「晗儿觉得呢？」


    受伤害的是小胖墩，顾棠不会随意去做这个主。


    「我们平时玩得挺好的，而且他骂我我已经打过他了，打得很重很重的……」


    最后那句小胖墩是紧挨着顾棠说的，只有他们两个人才听得到。


    「既然晗儿已经不生气了，母妃自然也不追究了！」


    孩子么，只要不是真的心存恶意，打闹一下确实没什么，当然主要也是自家孩子没吃亏。要是小胖墩吃亏了，顾棠肯定是有理没理都要给自家孩子找回场子的。


    旁边的几个孩子听顾棠这么一说，都七手八脚地去扶沈怀，看来这熊孩子人缘不是很差。


    「王妃，属下真的是被冤枉的，属下怎么敢伤害五公子，王妃明查啊！」


    蒋镇已经被小胖墩身边的玄丁和玄戊绑得结结实实的，这会儿正被面朝地地扔着。


    「把嘴堵上！」


    如果说郭元和其他人是耿直一根筋，那这人就是实实在在地对小胖墩心存恶意。


    郭元和玄辛一时半会儿回不来，顾棠就先带着几个孩子到马场旁边的小轩里休息。


    几个孩子在自己面前明显有些拘谨，沈怀经过刚才那一遭，更是一直往其他孩子身后躲。除了小胖墩和那个周家小公子还好一些，其余的人都变成了鹌鹑。


    顾棠此刻特别觉得自己跟个兇恶的巫婆一样，无奈之下只好拿出在闻人狐狸面前装出的慈母样子，这法子在狐狸面前是没有什么大用。但在孩子面前却是出乎意料的好用。


    到底还是狐狸太难搞！


    几个孩子终于不再战战兢兢的，从有一句没一句的你问我答中，顾棠也基本知道了这些孩子的出身。


    除了那个长相憨实的周家儿子，还有沈老将军的孙子沈怀，其余四个，罗谆是燕州世家之首罗家家主的嫡幼孙，朱佑安，张宗耀，刘云衡是武将的长子。


    前面两家先不说，后面三个看年龄应该都是闻人煜的心腹，几个孩子举止言行看着都不错。


    看来闻人狐狸给小胖墩挑伴读，还是费了一番心思的，顾棠刚才的不满有些平復下来。


    先前看练武场的不怎么重视小胖墩，顾棠心里暗骂了好几次某人。


    「拜见王妃！」


    「属下有罪，请王妃责罚！」


    约等了两刻钟不到的时间，去马房查问的郭元和玄辛回来了。


    顾棠看到郭元一脸愧色地跪在身前，就猜到结果了。


    「王妃，马厩那边确实少了一匹马，据管马的小厮说，今日大概午膳时分，沈府大公子说是奉沈老将军之命，带走了一匹马，那马房的管事本说了不合规矩。但沈府大公子坚持，并说如今整个燕州，都靠沈老将军护卫。如今他父亲要的不过是一匹马而已！」


    玄辛将查到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


    「这沈府，未免行事也太过了！」


    「如今世子不在城中，这燕州的防务都倚靠沈老将军，可不……」


    「那马定是有问题，若是五公子真的骑了，还不知道出什么问题！」


    「是啊，这马要是发狂起来，军营中的兵士都未必能活命，别说五公子这么小的孩子！」


    ……


    教习师傅和小厮们开始切切私语起来。


    跪在地上的郭元听了这些话更是惭愧，刚才他还为了沈府顶撞王妃，他是敬佩沈老将军。但他更是忠心世子的，是世子，让他能像个人一样活着。


    又是沈府，以闻人煜的心智，若不是真的有几分信任，怎么会把自己的大后方交到人家手上。


    也不怕后方不稳，直接搞死自己。<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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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了片刻，顾棠突然转身，然后和善地问道：「沈怀是吧，你爹爹就是沈府大公子吗？」


    「是，是……王妃娘娘，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要不你问我爹爹去吧！」


    沈怀差点又要哭了。


    「晗儿，带你的伴读们去玩吧！」


    顾棠拍了拍小胖墩的肩膀。


    「晗儿知道了！」


    见几个孩子都去得远了，顾棠才对着玄辛和玄庚吩咐:「你们两个带着这人一起去沈府，见到沈老将军，一字不落地把今日的事都告诉老将军！」


    「王妃！」


    郭元不解顾棠的意思，换马这事明显有沈家人牵扯其中，这可是要五公子的命啊，说句犯上作乱也不为过。


    现在不应该先稳住沈府，召长史商议对策，这么冒失地直接上门。万一沈府煽动军士譁变，那整个王府的人都怕是完了。


    「郭师傅方才不是说了沈老将军忠肝义胆，极得世子看重，本王妃先时在气头上。但方才仔细想了想，也确实如此，相信沈老将军定不会徇私，会公正处理这事的！」


    顾棠一脸的理所当然。


    郭元此刻是真的想给自己几个大嘴巴子。是啊，王妃本就是个女流之辈，本就容易优柔寡断，容易听信旁人的话，他刚才说的话王妃怕是都信了。


    「王妃，刚才是属下未能辨别是非，是属下的错，可是……」


    「无碍，沈老将军为燕州守卫门户，如今整个燕州的安危都在沈老将军身上，确实不好轻易落他的颜面，这事，应该让老将军自己决断！」


    顾棠没有让郭元继续说下去，而是提高了声音说道。


    郭元：……


    他觉得王府怕是要完，王妃一定是怕得罪沈老将军，为了保命这才向沈府示好的。


    他想要先前那个不顾大局的王妃。


    第18章 谋算


    不只郭元这么想，旁边那些人也是一般想法，他们甚至已经暗自决定，到时就是舍了这条性命也要护送王妃和五公子出去，当然主要是五公子，世子就这么一个亲兄弟，他们这些得了世子厚恩的只能以此报恩了。


    至于王妃，毕竟是世子的继母，天下人重孝道。若是出了事，对世子的名声不好，能救的话自然也最好捎上。


    这些人怎么想顾棠没心思去猜，当然就是不猜她也能知道个大概。


    「晗儿，走了！」


    「你们也回家去吧，今日不必练了，明日再来！」


    顾棠直接招唿着小胖墩回去，还让其他几个孩子也提早回家。


    明日，还不知道是不是有明日呢？


    练武场里的人都是如此想的。


    「吩咐兄弟们，快去点下我们这里的兵器马匹，到时一旦城中起乱，我们一定要把王妃和五公子送走！」


    这些人都是知道世子殿下自小被兄弟姐妹欺负的，所以都没想到要救王府其他的人。


    王府的下人也听到了一些消息，大家都过得胆战心惊起来，只有几处最是安静，这几处分别是闻人旸的延庆苑，闻人晴的莲心苑，还有一处，就是针线房西北角处的一间。


    「哭哭哭，就知道哭，老头子都死了，你就是哭瞎了也没人理你！」


    屋子里传来一声不耐烦的呵斥。


    屋子不大，却被隔了两间，里间是四个通铺，外面则是一张两米的桌子，上面放着一堆粗布。有的已经被裁减过了，有的已经能看出衣袍的样子。


    「几位姐姐，这王妃是想一直关着我们吗？」


    说话的是年龄最小的戚氏，不过二十余，这些年靠着一身柔媚的舞姿，颇得老秦王宠爱。


    不过她最是会伏小做低，陆侧妃这些人自然也懒得难为她。


    「她一个小姑娘家的，多是想逞威风，王爷不在了，又不能和我们争宠，只好藉机为难我们立威风！」


    陆侧妃扔了手里的针线，没好气地说道，这些天下来她做活做得手指都粗了。


    「也不知道暄儿怎么样了，闻人煜心狠手辣，还不知道我儿要在牢里受多少罪！」


    「本以为王妃年轻不知事，用几句话就能哄骗上，没想到……」


    西山回来的那日，闻人暄就被闻人煜关了起来，许侧妃求见闻人煜不得，听了身边的丫鬟说起新来的王妃面慈心软，她就叫上其他人借着奉茶去了西苑。


    「还不是因为你儿子，我家旸儿什么都没干也被软禁在院子里，没本事就别干那大事……」


    陆侧妃讽刺道，这些日子天天被压着在这里干活，吃的是粗食，睡的是木板床，这些人连往日里的假模假样都保持不住了。


    「你胡说什么？」


    自己儿子谋刺闻人煜的事，许侧妃自是心知肚明。但怎么敢承认，她们以前慢待王妃那一房的人，现在世子得势，要是找见机会定然不会放过她们。


    「你也别在这里说这事，那日晚上，前院书房隔壁的花厅起火，也不知是哪个不开眼的做的，也是正巧，几个时辰后外面那些朝廷的军队就开始攻城！」


    许侧妃想了想，冷笑几声，语气嘲讽。反正大家都不好过了，干脆让别人更不好过点。


    「要不是你出的给西苑那个奉茶的主意，如今我们怎么会落到这个地步！」


    「咚咚！」


    屋子里两人正吵得热火朝天的时候，门口传来两下敲门声。<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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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敲什么，这会儿又想起我们是主子了！」


    陆侧妃没好气地冲着门口吼道，自从她们到了这针线房。不仅被关在这个巴掌大的屋子里，吃喝拉撒都出不去，那些丫鬟也不把她们当回事，每次都是板着脸把一堆堆粗布拿来，面无表情地让她们赶紧干活。


    吱呀一声门开了，屋内的人果然见到一个丫鬟抱着四五匹粗布，连脸都被遮住了。


    「怎么又送来这么多，先前不是已经送来过一次了吗？」


    陆侧妃问，光是桌上剩下的这些布料她们就不知道要做到什么时候，再加上这些，她们今日越发连觉都不用睡了。


    「侧妃娘娘，是奴婢！」


    来人把布料放下，露出了面目。


    「红蕖，你不是在旸儿身边伺候吗，怎么在这里，是不是旸儿出事了？」


    陆侧妃噌地一下站了起来，神色紧张。


    「二公子没事，娘娘不要着急！」


    红蕖小心看了眼门口。


    「娘娘，奴婢不能在这里久呆，如今世子已经出城，二公子请您想法子离了这里！」


    还有其他人在，红蕖不敢说得太多。


    不过就这短短几句话，陆侧妃已经明白儿子的意思，现在王府里只有一个不谙事的王妃，他们做事就要顺畅许多。


    「而且奴婢来之前还听到传言，好像是沈府小公子要对五公子不利，沈老将军手上有世子留下的大部分兵力。若是造反，别说王妃，就是王府，也留不下！」


    陆侧妃听到这里整个人都兴奋起来，沈老将军的大儿子与旸儿素有往来，老王爷在时两人就极好。


    旸儿必定已经做了万全的准备，自己的孩子果然比许氏那边的闻人暄强上许多。


    「你把这个带去……去找梁管事……他不敢不听的！」


    陆氏拔下头上的金簪，放在红蕖手上，然后拉着红蕖进了里屋，细细嘱託了一番。


    两人待了好一会儿才出来。


    「奴婢先出去了！」「去吧！」


    红蕖轻轻掩了门出去。


    「陆姐姐，你是不是已经想好主意怎么出去了？」


    戚夫人赶紧捧了茶盏，殷勤地放在陆氏手中。


    许氏冷哼一声，心想这会儿你献多少殷勤都没用。要是想带着她们，刚才也不会去里边的屋子说话了。


    「姐姐若是想到法子出去，还求告诉妹妹，晴儿她身子弱，这些日子没有我在身边好好照料还不知道如何了？」


    夫人杨氏更绝，直接跪在陆氏面前，拉着她的裙摆就开始哭求。


    「两位妹妹放心，我们姐妹一场，做姐姐的自然不会只顾着自己逃命！」


    陆氏笑容满面，一手扶住了一个。


    第19章 一网打尽


    听到陆氏的话，许氏也不动声色地凝神细听起来。


    「负责看守我们的这些人都是闻人煜先前吩咐下的，若是要出去，我们还需想些计策……」


    陆氏皱了皱眉，似是在深思。


    「要不等晚间，那送饭的丫鬟进屋，我们将人打晕过去，然后换了她的衣服？」


    戚氏小声建议道。


    「这倒也是个主意！」


    陆氏犹豫着说道。


    「笑话，送饭的丫鬟只有一个，这衣服到时给谁换上！」


    许氏冷笑一声，继续说道：「那丫鬟久不回去，其他人必定会来查问，到时留下的人怎么办，闻人煜手下的人可不会给你讲什么情面！」


    被许氏挑破心思，陆氏脸上浮现一阵恼怒，不过马上忍住了。


    「许侧妃说的是，我们共患难这么久，出去也定是要大家一起走的！」


    「我想到了一个法子，就是不知道大家狠不狠地下心……」


    「姐姐快说，现在只要能不继续留在这个鬼地方，妹妹什么都愿意干！」


    戚夫人摸了下自己的脸，这脸都粗糙了，若是再待下去她都要成黄脸婆了。


    「我们毕竟是王爷的遗孀，世子的庶母。若是我们之中有人因为争执，这闹将起来，闻人煜如今最是要名声的时候，外面那些下人定然不敢视而不见！」


    争执然后受伤啊？四人都感觉自己身上一凉。


    这一屋子的人还在钩心斗角之中，此时西苑内玄辛已经把红蕖的行踪禀告给了顾棠。


    「这梁管事与陆侧妃有旧？」


    顾棠不禁有点想歪了，这一根金簪是值些银子，但也不值得让梁管事冒险吧。


    「属下未曾听闻！」


    老王爷病重时，世子已经暗地里处理了一批王府里伺候的下人，各处的管事几乎都换了个遍，这梁管事，确实是老王爷时的人。但能留下来应该是当时没查到什么不对。


    「王妃若是想知道，属下将他提来？」


    玄辛说。


    「先不必，让人看好他！」


    「至于针线房那边，今夜怕是要演一场好戏，由得她们去，只是不要让她们出了院子！」


    顾棠吩咐道。


    「王妃，先前王妃特意交代千夏把练武场的事散发出去。如今府里的下人都有些惴惴不安，奴婢怕有人会趁机作乱！」


    千芙心思谨慎，并不是很贊同顾棠这个冒险的法子。


    这样虽然能将王府里有异心的一网打尽，但难免会让有些人认为时机到了，可以图谋大事。


    这样，王妃和五公子的安危怕是……<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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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怕什么？这些对世子不忠的人就该一个个找出来，然后杀了！」


    千夏这次很支持顾棠的做法。


    「玄庚！」


    顾棠无所谓地笑了笑，转头看向一边。


    「属下在！」


    「若是府中真的出了乱子，你们可能保证西苑上下和晗儿的安全！」


    「只是保命，可以！」


    听到这耿直的话，千芙瞪了眼玄庚。若是王府真的出事，她们是不畏惧生死。但这消息若是传到世子耳中，必定会扰乱世子的心思。


    「那就不用担心了！」


    顾棠懒洋洋地进了屋子，她可不想次次耗费时间和这些人斗智斗法，能一下子清理掉王府内心不齐的人，何乐而不为。


    而针线房的这间小屋子里。


    随着天色越来越暗，屋内的气氛越来越诡异。


    「啊……戚妹妹，你这是做什么？」


    杨氏捂着自己的手臂，痛得眼泪都出来了。


    「杨姐姐，我这也是为了我们大家，姐姐心善，一定不会怪罪妹妹的是吧？」


    戚氏看着簪子上的血，心里也有点慌，不过为了出去，也顾不得了。


    「来人那，快来人那，两个夫人打起来了……妹妹，快停下……啊……好多血……」


    许侧妃和陆侧妃见了，只愣了一下，便开始大声喊叫起来。


    陆氏打开了门，朝对面的下人房喊道：「快去请大夫，杨夫人被刺伤了！」


    对面下人房里的丫鬟本就是负责看守这四人的，听了这话忙跑了过来，脸上确实带着急切：「谁受伤了？」


    「这好好的人被关在这里日日做活，也难怪心思抑郁，作出这等偏激之事，世子这是容不下我们啊！」


    许氏假意和陆氏拉着好像还要继续往前刺人的戚夫人，哭喊起来。要是闻人煜在府里，她们自然不敢说这话，这会儿人不在，她自然没有了顾忌，自老秦王走后，这些话也是她们心中憋了好久的。


    「去禀告王管事请大夫过来看！」


    其中一个丫鬟看了眼杨氏的伤口，朝另外一个跟进来的丫鬟说道。


    「这样的日子过得也没意思，既然世子容不下我们，新来的王妃也容不下我们，不如去投湖算了，还能下去陪王爷！」


    陆氏似是也魔怔了，跌跌撞撞地就要往院门外跑去。


    「请陆侧妃回去！」


    还没到门口就被护卫拦下。


    「怎么，本侧妃如今想死都不行了吗？」


    「这是世子的意思吗？让你们如此凌辱我们？」


    陆侧妃叫嚣得更响了。


    「陆姐姐等等我，我也不想活了！」


    戚氏赶忙也往门口冲去。


    许氏不甘落后，也哭喊着过去了。


    一时间，针线房里都是女人尖锐的哭喊声。


    「请侧妃夫人们先回去，今日府里或有些乱，为了各位主子的安全，请不要离开这里！」


    护卫大声说道。


    「少找什么託词煳弄我们，乱又怎么了，我们本来也不想活了，要什么安稳！」


    府里已经乱了？乱好啊，看来旸儿那边的安排成了，沈家定是已经叛变。


    陆氏心里兴奋得不行，面上却还是对着护卫们哭喊着，这下她就是暂时出去也没事了，她的旸儿很快就能来接她。


    就在这时


    「是谁不要安稳，不想活了？」


    「参见王妃！」


    院子里众人见到来人，纷纷跪下行礼，只剩下中间站着的陆氏等人。


    「各位侧妃夫人，见到王妃为何不行礼？」


    千芙对着呆呆站着的几人喝道。


    「几位侧妃夫人连命都不要了，自然不需要给本王妃行礼了！」


    见到神色如常，精神很好的顾棠，陆氏踉跄着往后退了一步：怎么可能，这女人怎么一点事都没有，梁管事怎么敢？


    第20章 处置


    「谁是这边管事的？」


    顾棠在下人们搬来的椅子上悠然坐下，慢慢问道。


    「是奴婢！」


    一个穿着青色比甲的妇人走了出来。


    「把刚才这里发生的事和本王妃好好说一说！」


    这好好二字顾棠说得极为玩味。


    「回禀王妃，戚夫人不知为何用簪子刺伤了杨夫人，几位主子就开始激动起来……」


    妇人将刚才的事说了，连陆氏等人方才说的话都是一字不差。


    「想下去陪王爷，这倒不难，不必如此激动，本王妃就能成全你们！」


    顾棠笑得格外通情达理，但陆氏等人见了这笑，听了这话，都是浑身发凉。


    「王妃明鑑，这话是陆侧妃说的，王爷生前与陆侧妃最为情深意合，这心里舍不下也是有的！」


    许氏忙上前说道。


    她先前以为陆氏这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是能做成什么事，现在看到陆氏那惊恐的表情也知道计谋未成。


    既然如此，她当然要快点撇清关系。


    「哦？许侧妃心里倒是不念着王爷往日待你的好！」


    这拆伙的速度，可真快啊。


    「王爷待妾身也不错，可是妾身放心不下暄儿，暄儿如今还未能在世子面前自证清白，妾身想出去，也是因为实在担心被关着的暄儿！」


    说完许氏就弯着身子掩面泣道不成声。


    「你们两位呢？」<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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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棠又看向戚氏和杨氏，杨氏的伤口其实不深，戚氏本就是娇弱之人，以她那点气力，那金簪不过是堪堪戳破了皮肉。要不是杨氏穿了一件素白的衣服，这血迹也不会如此明显。


    「王妃恕罪啊，妾身……妾身是一时错手，才伤到了杨姐姐，这一见到血，就吓坏了，妾身也不知道后面说了什么话……」


    戚氏跪在地上一脸的害怕。


    「是，戚妹妹年纪小，做事最容易冲动，平日里就会被三言两语所激，妾身不怪她！」


    杨氏捂着自己的胳臂，声音柔柔的，时不时还夹杂着一声痛唿。


    演得可真好，顾棠往椅背上略靠了靠，也不枉费她过来一趟，这戏还是能看看的。


    「你们……一个个都是聪明人！」


    陆氏气得用手指指了好一会儿地上跪着的三人。


    「陆侧妃呢，还想说些什么，需不需要本王妃将梁管事请来与你对质一番？还有那个叫红蕖的丫鬟，是个忠心的，差点被二公子勒死，还一心为着主子，这样高风亮节的丫鬟，真是太少见了！」


    顾棠感嘆着说道。


    「不用了，妾身认罪！是妾身不忿王妃欺辱，也怕世子对我的旸儿不利，这才想着让梁管事给王妃和五公子下药，还指使旸儿的丫鬟联络沈府大公子，想要趁世子不在作乱！」


    陆氏能在王府这么多年，一直哄着老秦王偏向她和她的孩子，脑子自然不会太差，到了这个时候，她也能猜到自己和旸儿的谋算大概是不成了，恐怕这些事一直落在这位王妃眼皮子底下。


    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把所有的事都揽过来，不给顾棠下手除掉旸儿的机会。


    「王爷在下面确实寂寞，就请陆侧妃早点下去陪伴吧！」


    顾棠一摆手，跟着来的几个玄甲卫立时上前将陆氏带走。


    陆氏的慈母之心确实不错，但这与她何关，能将人除掉为何要留着祸害自己。


    「王妃饶命！」


    「王妃，妾身做的那些事都是陆姐姐教的，妾身以后再也不敢了！」


    许侧妃和戚夫人这次是真的被吓着了。尤其是许侧妃，她没想到王妃一个年轻的姑娘家，竟然这么杀伐决断，直接处死了生有一儿一女的陆侧妃。


    这些人，自己手上也许也有着几条人命，但总会觉得别人应该是仁慈的。


    「来人，把杨夫人带回莲心苑治伤！」


    「至于许侧妃和戚夫人……」


    顾棠说到这里停了一下，许氏和戚氏心都停跳了一下。


    「送回自己院子，没有本王妃的允许不许她们出来！」


    「谢王妃开恩！」「谢王妃！」


    戏已经落幕，顾棠也准备回去睡觉了，这一日，真累。


    「王妃，那些查出来心思不轨的下人如何处置？」


    回到西苑，千芙见顾棠洗漱过后就要往床上躺下，忙上前问道。


    「这些人啊，你们看着处置吧！」


    「让玄辛去也行，他们在世子身边应该做惯了这些事！」


    顾棠含煳地说了几句就闭上了眼。


    「王妃今日累着了，我们出去吧！」


    千芙还在旁边犹豫，却是被千夏一把拽了出去。


    「千夏，你干什么呢？」


    走到门外，千芙挣脱开千夏，不满地问道。


    「王妃不是说了嘛，让玄辛他们处置，有他们处置，你不是应该更放心吗？不然你还要防着王妃会不会藉机做些不利于王府和世子的事！」


    「我……」


    千芙下意识地想反驳，但话到嘴边突然注意到刚才千夏说的是「你」。


    「你现在已经完全信任王妃了？」


    「为什么不信，今天这些事，若是王妃心怀不轨，怎么可能这么平平静静地处置了，王妃若是心念着朝廷那边，大可以借着今日练武场的事恶化王府与沈府的关系。到时候搅动燕城内乱，岂不是轻而易举！」


    千夏不假思索地回道。


    「有些事，不是表面看上去的简单，若是……」


    千芙谨慎惯了，没那么容易交付信任。


    「也许表面的，就是事实呢，算了，我脑子不行，不想了，你也去歇着吧，今天我留下守夜！」


    千芙被千夏往前推了几步。


    她的脑子还是很乱，其实刚才王妃说要将这事交给玄辛他们处置时，按理她就应该立刻应下，毕竟玄辛他们一定不会背叛世子。


    但她刚才，竟然下意识地想要顾棠拿主意。


    是因为她也对这位王妃有了些许的信任，或者说是敬服吗？


    往正屋看了一眼，千芙满腹心思地回了自己屋子。


    至于屋子里的顾棠，已经睡得黑甜黑甜。


    第二日一大早，顾棠就被千芙和千夏叫了起来。


    「等等，我再睡一会儿！」


    前世自末世开始因为危机四伏，她没能睡几个好觉，好不容易到了这，她要把以前没能睡好的觉都睡回来。


    「王妃，沈老将军已经在前厅等了半个时辰了！」


    第21章 请罪


    听到这句，顾棠才将被子挪开，不过还是不甘愿地嘆道：「怪不得常说老年人觉少，这是几点就起来了？」


    话是如此说着，但她还是由着千芙和千夏快速给自己梳洗更衣。


    「行了，这些都不用了！」<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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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棠见千芙手里还拿着几根簪子步摇，抢着起身说道。


    老秦王过世不足一月，府里的人还是穿着素色衣服，首饰也以素净为主，不过现在的能工巧匠多，颜色是素净的，款式却是繁复的。


    看着是赏心悦目，但都戴自己头上，就算了，不舒服。


    「王妃貌美如花，就是不戴这些也没事！」


    千夏笑着上前去扶顾棠。


    这丫头怎么突然主动奉承起自己，顾棠心里惊讶但还是把手放了上去。


    「臣见过王妃殿下！」


    一到前厅，就有一个身形魁梧，两鬓微微染霜的男子单膝跪落在顾棠两步远处。


    「老将军快快请起！」


    顾棠客气地虚扶了一下。


    「臣汗颜，家中竟有如此不忠不孝之子，有负王妃和世子信任，请王妃降罪！」


    沈济却是没有起来，继续低首请罪，满脸的愧色。


    「此事虽是老将军亲子所为，但与将军是无关的，本王妃也是相信您的为人，才会让人将此事交由您自己处置，何来降罪一说！」


    「玄辛，快请沈老将军起来！」


    「谢王妃！」


    听到顾棠话语里的坚持，沈济没有等玄庚来扶，就自行起身，站起后对着顾棠又是长长一揖。


    「老将军快别如此了！」


    看在这人昨日给自己没添什么麻烦的份上，顾棠也耐着性子跟人在这里客气来去。


    「王妃仁厚，照顾臣的薄面，臣却不能不知好歹，那逆子已被臣打断腿，今后也出不了门，做不了祸事！」


    沈济提起自己的长子，心里还是余怒未消，昨日要不是王妃这边发现得早，早就让人去通知自己，那逆子竟敢假传自己的命令，想要调兵围攻王府，去救被软禁的二公子。


    若不是自己及时赶到，还不知道闹出什么大祸。


    沈济确实是跟着老秦王起家的，但对老秦王偏爱的闻人旸和闻人暄却没有多少好感，而闻人煜十四岁从军，一步步从底层小兵做起，到现在的战功赫赫，这样的人才值得他们这些真正的武将追随。


    而且世子如今所谋之事，若是成了，他们这些人，都将成为新朝的功臣，沙场喋血的武将们，哪个没有热血壮志。


    而且他那儿子也不想想，世子将燕州的安危交到他手上，怎么不会留下后手，昨日他到军营的时候，就有半数以上的人按兵不动。


    「这是老将军的家事，本王妃不会过问，世子相信将军，本王妃自也相信，相信将军会护王府周全，护燕州百姓周全！」


    据玄辛传来的消息，沈济确实已经废了自己长子的双腿，是不留后手的那种，她也没必要赶尽杀绝，非要沈府大公子的命。


    「老将军还有其他事？」


    双方的意思已经表达完了，顾棠正想回去睡个回笼觉，沈济却还没有告退的意思。


    「臣的孙子沈怀顽劣，但本性不坏，王妃可否？」


    沈济膝下只有两个儿子，长子日后只能做个废人，次子身子文弱，性子优柔。就算将来世子登临大位，也只能当个清闲的文官。


    孙子是有几个，但沈济最喜欢的还是沈怀。要不然当时世子给五公子挑伴读的时候，他也不会将非嫡非长的沈怀送去。


    「沈小公子与五公子相处得很好，老将军放心！」


    主要是这孩子好玩，又有趣。


    「臣谢王妃恩典！」


    沈济再次深深一揖，语气对顾棠这位王妃也多了几分敬重。


    「快回去，困死本王妃了！」


    沈济退出后，顾棠见厅里只剩下千芙和千夏，打了个哈欠，起身就要回西苑。


    顾棠这一觉直睡到日上三竿，用完早膳后就照例到院子里晒太阳。


    「王妃，玄辛求见！」


    「让他进来吧！」


    不会又出什么事吧，顾棠心里腹诽。


    「王妃，昨日府中有异动的下人除带头的几个外，属下已经全部送去军营，那边正好缺役使的人，王妃放心，这些人都有人盯着，只能在一处做活！」


    「那些带头的已经被关进府中的地牢，等世子回来处置！」


    「陆侧妃昨日已经悬樑！」


    见玄辛安排得妥当，顾棠心里十分满意。


    「陆侧妃是追随王爷而去的，让二公子去给她守灵吧，陆侧妃下葬前就让他们母子再好好相处一段时间！」


    母慈子也要孝啊！


    省得这人又作妖，至于以后是死是活，还是留给闻人狐狸自己处理吧。


    「属下遵命！」玄辛拱手退下。……


    王府内经过这一番清洗，剩下的下人们行事更加谨慎，一时之间府里的空气都清新了许多。


    至于许氏几个，也跟个隐形人一样，只安安静静地在自己的院子里过日子。


    「母妃，母妃！」


    随着几声亲热的唿唤，门口兴沖沖跑来一个小胖墩。


    「这么高兴，是师傅夸你了！」


    小胖墩是一日文课，一日武课，每旬休一天，顾棠原来觉得假太少了，但想到有同龄人陪着小胖墩也好。


    当然，为了小胖墩不累着，顾棠还特地将文课和武课的师傅叫来叮嘱一番，意思很明确，不要拔苗助长，要鼓励教育。


    当然也不忘把最爱弟弟的闻人煜放出来熘一圈。<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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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师傅天天夸我呢！」


    闻人晗喜欢现在的日子，以前父王在的时候，府里的下人们都不喜欢和他玩，大哥一直在军营里，其余的哥哥姐姐们也不喜欢他，老是笑话他呆笨蠢胖。后来父王病得起不来，自己身边都换上了大哥亲自选的人，也安排了师傅教他读书练武。


    但他学得晚，学堂里的先生和教练武术的师傅虽然没有骂他，但看他的目光都怪怪的，就像看一块坏了的点心。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先生和师傅们教他耐心多了，天天都夸他，他也觉得自己越来越厉害。


    「我们晗儿本来就很厉害！」


    世上有些缘分就是很奇妙的，顾棠对小胖墩的感情，就是如此。


    「母妃可不可以答应晗儿一个请求？」


    第22章 出府


    小胖墩熘圆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的，顾棠十分顺手地捏了一把那软乎乎的脸蛋：「行，晗儿想干什么母妃都答应你！」


    孩子可可爱爱，干什么都行。


    「明天是晗儿的生日，晗儿还没出过府，听说外面有很多好玩的，好吃的……」


    去外面啊……


    顾棠确实有些疑虑，现在王府内是被自己肃清了。但是外面人多眼杂，要是有人起了坏心思……


    「母妃，晗儿不要其他的礼物，就把这个当成晗儿的生辰礼物可以吗？」


    小胖墩察觉到顾棠的犹豫，弱弱说道。


    「去，明天母妃陪着晗儿去！」


    真是换了个地方生活这胆子也变小了。若是碰上些不长眼的直接揍回去就是，自己不方便让玄辛他们上啊。


    「母妃真好，谢谢母妃！」


    小胖墩高兴地在原地转了一圈。


    「那晗儿去告诉沈怀他们，明天一起去！」


    「他们知道哪家酒楼最好吃，哪个地方最好玩！」


    闻人晗拉着顾棠的手巴拉巴拉说着，兴奋地都停不下来。


    「乖，去吧！」


    顾棠看着小胖墩大大的笑脸，自己也不由笑了。


    「王妃，世子走之前交代，这些日子外面比较乱，王妃和五公子最好不要出门！万一出事……」


    千芙犹豫了下，还是劝了顾棠一句，虽然她已经猜到了结果。


    「让玄辛他们几个跟着就是，城里的内应奸细世子之前不是已经彻查过一遍了！」


    玄辛几人的功夫足以以一当几十，而且身边的千芙和千夏也是有功夫在身的，她自己也不是真正的柔弱的大家闺秀。


    「那奴婢和玄辛几个细细商量一番，确保明日王妃和五公子的安全！」


    「好，辛苦了！」


    顾棠看了眼千芙，笑眯眯地应道。


    这丫头，对自己的戒心降低了啊，要在以前，哪会表现出和玄辛几个的熟稔。


    第二日一大早。


    「不急，先吃了这碗面！」


    小胖墩卯时不到就到了西苑，顾棠睡意朦胧地让人去准备了长寿面，小胖墩的生日她之前不知道，当然没准备什么礼物，问了千芙她们，王府里其他主子过生日的时候都有长寿面吃，她昨日就叮嘱过这事。


    等到小胖墩把一小碗面吃完，顾棠也换好了衣服。


    「见过王妃娘娘！」


    牵着小胖墩到王府门口的时候，沈怀几个已经等了好一会儿了。


    燕城内的气象与顾棠先前所想的并不一样，街上的百姓面色如常，一点也没有惶惑恐惧的神色，商铺酒楼，甚至连花楼都泰然自若地做着生意。


    「娘亲，这个好好玩，您看！」


    闻人晗第一次出府，看什么都很新鲜，这会儿见到一个卖面具的摊位，看着上面画着的栩栩如生的动物，拿了一个豹子样的在脸上摆弄。


    「喜欢就买了！」「你们要吗？」


    顾棠吩咐玄辛付钱，又问了跟着的几人。但沈怀他们都摇摇头，这些他们平日里也经常能玩，并没多少兴趣。


    顾棠这一行人在街上走着还是比较惹眼的，路上走过的都会看上几眼，这倒是苦了千芙和玄辛几个，半点都不敢放松。


    「滚，再在这里胡搅蛮缠，本大爷让你好看！」


    几人刚转过一个巷子口，一个破麻袋一样的东西横飞过来，砰地一声挡在他们面前。


    千芙和玄辛忙几步上前，护在了顾棠和闻人晗前面。


    顾棠让小胖墩退后，自己拨开千芙和玄辛往地上看去。果然那麻袋样的是个人，面目脏污，头髮散乱着披在脸上，看身形，应该比小胖墩大上几岁。


    「去，把这小子扔到河里去，省得在这边纠缠！」


    刚才那道粗鲁的声音又响起。


    话音刚落，就有两个一脸兇悍的男子从台阶上下来。


    「你们干什么？现在河水这么冷，把人丢下去他不被淹死，也要被冻死！」


    顾棠一个没注意，小胖墩已经冲到了前面，挡在了那麻袋前面。


    「玄辛，这是何地？」


    她本来是不想管这事的，这有人的地方就有是非，管是管不过来的。


    但自家孩子已经沖了出去，她也只好管一管这闲事。


    「是善堂，世子走之前让人设立的，这城里应该有好几处，用来安置那些阵亡的普通士兵家里无人照顾的老人和孩子，也收留那些不足十五岁，无家可归的流浪儿！」


    玄辛看了眼上面的匾额，回道。<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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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闻人狐狸的安排，看来还不是闲事啊！


    「你们是何人，可知道我们这是哪里?」


    门口那几个这时也注意到了顾棠这一行人，看顾棠几人身上的穿着不凡，先是有些气弱，但马上又中气十足起来。


    这善堂可是世子的主意，谁敢在他们这里闹事。


    「这孩子做了什么事，你们要如此粗暴对待他？」


    这种话自然不需要顾棠亲自回答，千芙已经上前一步沉稳开口。


    「小丫头，我们这里可是世子殿下亲自吩咐设立的善堂，哪有旁人说话的地？」


    城中设立善堂，城里有头有脸的人家都知道这事，这一行人果然不是什么大户人家出来的，想到这里，那管事的语气就更轻蔑了。


    「既然是善堂，这孩子一看就是无家可归的，为何要把人赶走？」


    千芙心中气愤，世子一片仁心，这些人竟然在外面败坏世子名声。


    「善堂做事，需要你们这些无名小辈指点，我们这里人已经住满了，这小子非要赖在这里，不赶走留他在这里闹事？」


    「劝你们还是少管闲事，快走吧！」


    那管事大腹便便，鼻孔朝天，语气傲慢得不行，跟自己是天王老子一样，不只千芙被气着，顾棠也觉得自己的手有点痒。


    「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在这里？」


    旁边小胖墩已经将地上的人扶起。


    「回……回这位公子的话，我叫苏木，和家里人来燕城游玩。但那天城里突然乱了起来，我就找不到家里人了！」


    「来这里，是……是听说这边可以收留我们这些无家可归的人。」


    不知为何，顾棠总觉得那麻袋孩子话是对着小胖墩说的，视线却仿若一直在自己身上。


    第23章 善堂


    「你们还不快动手！」


    善堂的管事却是不愿意再等了，大声唿喝着让两个壮汉上前抓人。


    「善堂是为善之地，岂容你们作恶！」


    顾棠还没开口，身后传来一阵稚嫩但又坚定的声音，转头一看，好像是那个叫罗谆孩子。果然是世家出身的孩子，小小的人，说话很有气势。


    「就是，你们谁敢动，我让爹爹处罚你们！」


    周家那个长得特别憨实的小孩也挺着小身板拦在小胖墩和麻袋前面。


    「哪里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那请这两位公子也一起去河里耍耍！」


    这会儿功夫门前围着的百姓也越来越多，善堂管事嚣张惯了，怎容得有人下自己面子，面上阴狠之色闪过，恶狠狠地吩咐道。


    「玄辛！」「是！」哎呦！


    那两个壮汉被踢飞落地，都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快去叫人，反了，竟然敢欺负到世子的人头上！」


    「你胡说，大哥手下才没有你这种坏人！」


    小胖墩听到这里，怒不可遏，直接往管事身上撞去。


    那管事当然不怕一个十来岁的小孩子，就要动手，却不知为何脚下一滑，重重地摔在了台阶上，那腰正好搁在青石阶的边缘，疼得他当场就晕了过去。


    「让你胡说！」


    小胖墩还气哄哄地往那管事肥大的肚子上一坐。


    「晗儿，行了，人已经被你打晕了！」


    顾棠好笑地将小胖墩唤回来。


    「罗小公子！」


    善堂冲出来的人本是手里提着木棍，正要上前行兇，其中一个看到来人，一愣神，脑子和身体没有同步，扑通一声，狠狠地摔在了地上。但这人好像忘了疼痛，就这样还努力地抬起头往顾棠这边看。


    「快停下……停下。」


    那人话音还没落，一起出来的同伴已经全部躺在了地上。


    「你认得我？」


    罗谆疑惑地上前问道。


    「是……是，家父在罗府……」


    那人说到这里，忙止住了话，惨了，他们今天得罪不该得罪的人了。


    「贵人救命，求贵人救救我娘！」


    就在这时，从善堂里奔出来一个孩子，身上的衣服也是破破烂烂的，跟麻袋比也差不了多少。


    「求求贵人，只要给我娘治病，我以后就给您当牛做马！」


    那孩子紧紧抓住了站在最前头的千芙的衣角，不停地在地上磕头。


    那砰砰砰的声音，听得顾棠直皱眉。


    「先起来！」


    这孩子跟豁出去一样，人虽不大，力气却不小，千芙用了点力才将人扶起。


    「去里面吧！」


    顾棠给了玄庚一个眼色，让他把门口的这些人都捆了，而自己则是带着其他人往善堂里边走去。


    「你娘在哪里？」


    千夏在顾棠眼神示意下问道。


    「这边，这边……」


    那孩子抹着泪就开始跌跌撞撞地往前带路，但没走几步，就摔在了地上。


    「玄辛！」


    这孩子的面色顾棠很眼熟，与末世无数吃不饱饭的人一样。


    玄辛听到顾棠的吩咐，也不嫌弃孩子身上的脏污，将人稳稳地抱在自己怀里：「你指路就行！」


    「我娘就在里面！」


    前面是一间并不大的厢房，半夏上前将门推开，一股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


    里面的人明显都瑟缩了一下，室内昏暗，她们一开始以为来的是善堂管事那帮人，忙低头忙活手上的东西。直到玄辛怀里的孩子叫了一声：「娘，我带贵人来给你看病了！」<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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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内的人才接着外面的光亮看清顾棠这些人。


    「大家不要惊慌，是王妃殿下过来看望大家！」


    见顾棠轻轻点头，半夏才扬声对着屋子里的人说道。


    「王妃，王妃怎么会来这里，不会是来……」


    「小声点，你想被胡管事打死！」


    ……


    顾棠先没有理会这些人，而是跟着那孩子走了过去。


    脏兮兮的铺面上躺着一个脸色惨白的妇女，冷汗涔涔，顾棠坐在床沿上抓着那枯瘦的手腕把了一下脉，是普通的风寒症状。但这脉搏确实很乱，若是再这样下去，恐怕过不了今日就会没命。


    「王妃，大夫来了！」


    玄庚带着一个提着药箱的青袍男子进来，顾棠起身将位置让了出来。


    「是风寒，但是拖得太久了，要是到明天，恐怕就药石无灵了！」


    大夫的诊断与顾棠先前的把脉结果一致。


    「能救就好，玄庚，带大夫去取药！」


    顾棠说。


    「先让她服下这两粒丸药，能缓解一下！」


    大夫走之前，从药箱里取出一个白瓷瓶，倒了两粒丸药出来。


    「谢谢大夫！谢谢！」


    那孩子马上把药接了过去，赶忙着塞到妇人嘴里，生怕迟了片刻自己娘亲就救不活了。


    见那妇人顺当地服下了药丸，顾棠这才将目光落到屋子里其他人身上，这屋子里住的都是女人，看年纪应该都是成了亲的妇人，脸色出奇地相似，都是枯瘦，蜡黄，还有惊惶怯弱。


    再往四周看去，不大的屋子里竟然摆了十几个通铺，每人可以躺下的地方不足两尺，通铺前面是一张不大的桌子，上面放着叠得整整齐齐的衣服。


    「你过来一下！」


    顾棠感觉到这些人的忌惮和犹豫，估计一下子也问不出什么，干脆叫了刚才的小孩过来。


    「你叫什么？」


    「我……小人徐小安！」


    王妃娘娘救了娘亲，在徐小安心里就是天神菩萨下凡，他学着以前跟着爹爹看过的戏文拱手给顾棠行礼。


    「你把这善堂的事说来给我们听听，你们在这里过得怎么样，一件件按实说，不用顾虑！」


    如果是别人，徐小安还未必敢说，但王妃是自己的大恩人，爹爹教过他，恩人面前是不可以撒谎的。


    「善堂的胡管事很兇，他手下的那些人也很兇，每天都要骂着我们干活，娘亲她们要在屋子里缝制衣服，我们这些男孩子要去干挑水，噼柴这些粗活，还要伺候胡管事他们，女孩子……」


    徐小安说到这里，屋子里边传来一阵女人悽厉的哭声。


    「那些女孩子在哪里？」


    千芙不等顾棠问话，就拽着徐小安的手臂说道。


    「我……小人也不知道，听胡管事下面那两个打手说好像是被送去城郊的军营了！」


    畜生！顾棠眉眼间露出久违的锐利狠辣。


    第24章 善恶


    「求王妃救救我们的孩子，那些孩子都是今早才送去的，没准还好好的，求求王妃了！」


    屋子里好几个妇人都到顾棠面前哭着哀求。


    「玄辛，马上去问出女孩子们的下落，立刻救人！」


    顾棠一改之前的慵懒态度，利落地吩咐道。


    「王妃，奴婢也想跟着去！」


    千芙出乎意料地请求道，顾棠自是应允。


    「谢谢王妃！」「谢谢王妃菩萨！」


    见自己的孩子有救了，妇人们围着顾棠不停磕头道谢。


    「别磕了，都起来吧！世子建善堂原是想给大家一处安身之地，没想到倒是让你们受苦了！」


    某人的名声还是要维护的。


    等闻人狐狸回来，一定要好好算笔帐。


    「我们的夫君都是战死的，想着寡妇幼子，又没什么亲戚帮衬，便想着到善堂，好歹安全，孩子们还能念书习字，没想到一进这里，那胡管事就让人把我们身上的钱财都搜走了，连料子好些的衣服都不放过！」


    「我们实在受不了，也想离开这里，但那胡管事手下的人都很是兇狠，抓住了就是连着孩子一顿痛打，我们也不敢……」


    妇人们七嘴八舌地说起自己到了善堂后的惨遇。难怪胡管事不要刚才那个麻袋小孩，是嫌弃人家身无长物，搜刮不到钱财。


    算算时间，这些人不过到了善堂半月，却已经被折磨成这样。若是再过些日子，怕是没几个活得下去。要是外面的人知道，那些军营里的兵士知道，世子殿下的名声就白白被这些人坏了。


    千夏恨不得踹死外边的那些人。


    「晗儿，过来！」


    城里的善堂不只这一个，顾棠不可能带着孩子们一个个去走一遍，她记得憨小子的爹是长史，正好管这事。


    「你带着周小公子去找周长史，把这里的事跟他说了，让他过来处理！」


    「王妃娘娘放心，我和五公子一定把话带到！」


    周云泽拍了拍自己胸脯。


    「好！你们现在就去吧！」


    顾棠让玄戊和玄丁一起跟着。


    「这些衣服是送往何处的！」


    顾棠走到桌旁，拿起一件细看，这布料十分轻薄，触感十分粗糙，但看着又像是贴身的衣服。


    「这好像是军中的中衣式样！」


    千夏也拿了一件仔细看了看。<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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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军中，今日看来收穫不浅啊，顾棠放下手里的衣服，让千夏将妇人们安顿到别的屋子里，这屋子在西北角，阴暗潮湿，正常人待久了都有些受不住。


    又让徐小安去将男孩子们带来这边。


    男孩们的情况与这些妇人差不多，衣衫褴褛，面黄肌瘦。但其中却有几个穿着体面的，虽然不是锦缎，但也是不错的棉布做成的衣袍，而且衣服很干净，脸上气色红润。


    「拜见王妃娘娘！」「起来吧！」


    顾棠假作未觉地免了大家的礼。


    「王妃娘娘可真像仙女一样美！」


    「胡说，娘娘明明比仙女还要美！」


    那些衣衫褴褛的男孩子神情还有些瑟缩，给顾棠行完礼后就拘谨地站在一边。可那三两个穿着体面的男孩却是凑到了顾棠面前，故作天真的脸上全是油滑。


    「是娘娘救了我们吗？您真是菩萨，那些管事真是太可恶了，天天欺压我们，有娘娘在，我们就不怕了！」


    顾棠看着这些孩子，好像看到了末世里那些当面装着可怜，背后却将人坑进丧失堆的。


    无论在哪个世界，都有天生与纯真搭不上一丝关系的孩子。


    人之初，性有本善，也有本恶。


    「娘娘不要被这些人骗了！」


    徐小安见这些人在王妃面前说谎，不忍这么好的王妃被骗，在顾棠身边小声说道。


    「小安，你怎么可以这么说我们，我们一起进的善堂，那可都是亲兄弟一样的感情！」


    「就是啊，小安，我们又不会跟你抢王妃的宠爱，你别这么担心。」


    那几人听到徐小安的话，心里恼怒。但面上还是一副大孩子的宽容和善样子，不过看着徐小安的眼神却是藏着不善。


    「我没有骗人！你们三个为了讨好胡管事，不仅帮着那些人欺负我们，还去告密。要不然林哥哥也不会被胡管事关起来，三天都吃不上一口饭！」


    「王妃，小人没有骗人！」


    徐小安是知道这些人的厉害的，他们骗胡管事就很在行，明明是他们自己犯错，却总是把他们当替罪羊。


    顾棠没有说什么，只是拍拍徐小安髮丝零乱的头。


    「王妃，东西买来了！」


    玄庚带着两个王府的护卫从门口进来，手上都拎着满满的吃食。


    「先吃点东西吧！」


    新鲜食物的气味十分诱人，尤其善堂的人自从进来后就没好好吃过像样的食物。但在顾棠面前，却不敢擅动，一个个都乖乖地站在原地等护卫们发放。


    拿到食物后，男孩们都狼吞虎咽起来。


    「王妃娘娘，为什么我们三个没有？」


    在顾棠的示意下，护卫并没有给那三个男孩子发食物，刚开始略过他们时这三人还不以为意。但现在所有人都分到了食物，他们却还是没有，而且护卫手里的食物还剩下好些。


    「我见你们三个并不饿，才吃了东西的吧！」


    顾棠瞥了眼三人，其中一人听到这话下意识地抹了一把嘴角，刚好抹到点心的碎渣。


    「臣参见王妃！」


    三人刚想为自己辩解，长史周仁兴到了，后面还跟着四个年轻的吏员。


    「周长史到了，那接下来的事就交由你处置了，这善堂是世子的仁政，别让几个讨人厌的老鼠坏了这锅粥！」


    「此事是臣失察，臣定会彻查城内所有善堂，请王妃放心！」


    在五公子和自己儿子的叙述中，他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如今总管着燕州除军务外的各项事务，本就分身乏术，前些日子又为出城的世子筹措军粮，确实没有心思到这上面。


    也是没料到，有人居然敢在世子亲命设立的善堂里作恶。


    「此事涉及军中，到时若有不便的，可以让沈老将军协助！」


    沈济因着上次的事，一定会努力表现自己的忠诚。


    第25章 「麻袋」


    「臣明白！」


    沈府的事周仁兴身为王府长史，也是有所听闻的，那时他也是狠狠捏了一把汗。若是沈济真的有心反叛，那整个燕州都会陷入尸山血海之中。


    「五公子与犬子在门外！」


    见王妃往自己身后看，周仁兴道。


    「那辛苦周大人了！」


    顾棠不愿插手过深，也不打算看着周仁兴如何处置，点头示意之后就带着千夏几人去了门外。


    「阿木，你回去做我的长随可以吗？你放心，我母妃很好很好的，我的伴读们也很好，不会有人欺负你的！」


    一到门口，顾棠就看到自家小胖墩拉着那麻袋孩子的手不放，眼神殷切，倒像是在求人。


    这麻袋孩子这么有魅力，这么合自家孩子的眼缘！


    「晗儿！」顾棠出声唤道。


    「母妃，您能不能答应晗儿一件事？」


    小胖墩以为顾棠是刚出来的。


    「想要他进王府？」


    「母妃怎么知道，母妃好聪明！」


    闻人晗仰着头用崇拜的小眼神看着顾棠。


    「那晗儿问过人家愿意吗？」


    小胖墩难得开口要个人，顾棠自是不会一口否决，而是将目光放在几步远处站着的麻袋上。


    「阿木哥哥，你愿意吗？」


    闻人晗觉得自己刚才把王府，母妃，伴读，顺带着自己一顿夸，阿木肯定愿意跟着自己走。<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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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木哥哥？顾棠看向「麻袋」的眸光变得深沉。


    小胖墩虽然单纯，但除了对她和闻人煜，从没有如此热切过。要不是这是个男孩子，顾棠都要以为自家孩子为色所迷了。


    「小人愿意跟随五公子！」


    苏木在顾棠充满打量之意的目光中低下了头，轻轻应道。


    「太好了！母妃……」


    「好，母妃答应你！」


    不过就是个孩子，小胖墩喜欢留在身边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等千芙他们回来后我们先回府吧，下次母妃再带你出来玩！」


    小胖墩一心都在苏木身上，先前的那股兴奋劲早就没了。


    顾棠话音刚落，就听得一阵马蹄的声音越来越近，骑着马在最前面的，就是去城郊军营接女孩们的玄辛和千芙。


    「王妃！」


    两人利落地下马给顾棠见礼。


    「孩子们都找到了！」


    顾棠往后面的三辆马车看了一眼。


    「是，幸亏奴婢和玄辛去得及时，若是再晚上一刻，这些孩子就要被糟蹋了！」


    千芙的声音绷得紧紧的，压抑着的情绪如同一根快要崩断的琴弦。


    「去让她们亲娘出来接人吧！」


    顾棠不用细问，也知道这些孩子在军营里遭遇了什么，现在最重要的，就是不要让她们再受到惊吓！


    「请大家先回去吧，善堂一事，秦王府定会给大家一个交代！」


    「马车里的孩子受了惊吓，见不得这么多人。若是众人有心，等过些日子再来探望！」


    千芙在顾棠示意下，整了整神色，对围在善堂门口的百姓说道。


    王府的护卫们虽是列在门前，但并没有驱赶的意思，倒是众人反而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三三两两地散去了。


    「我们回府吧！」


    听得门内传来的动静，顾棠知道是那些女孩的亲娘过来了。


    「是，王妃！」


    顾棠带着小胖墩进了马车，他们的身份已经表露，不适合再慢悠悠地走回去。


    「母妃，晗儿先带着阿木回自己院子！」


    到了王府门口，小胖墩也不像往常那般黏着顾棠。


    「去吧，让人先给麻……阿木洗漱一下，换身干净的衣服！」


    顾棠一时嘴快，差点直接说麻袋。


    「千芙，你这是干什么？」


    一进西苑的大门，千芙就重重地跪落在地上。


    「奴婢有罪，请王妃责罚！」


    虽是说着请罪的话，但千芙脸上没有悔意，有的，只是愧疚。


    「你有什么罪，是没忍住怒气，主动处置了那些欺负女孩的军士？」


    顾棠笑着随口问道。


    「本王妃怎么知道的？因为如果我是你，也会做这些！」


    「所以，你不仅无罪，还帮本王妃做了件好事，应该嘉奖，不如给你长些月银！」


    顾棠开着玩笑亲自将千芙拉起。


    「王妃，奴婢一时冲动，没有先查清这些人的身份，那些人中有一人是千户，奴婢知道这人极为骁勇善战，立下过很多战功……」


    千芙神色之中还是带着愧疚之意。


    「千户又如何？立过功劳又如何？这样有着禽兽之心的人，便是杀了又如何，就是这般死了倒是有点太便宜他们了！」


    顾棠的话里颇有几分惋惜。


    「奴婢其实没有取他们性命……」


    千芙面上露出犹豫之色，接下来的话又实在不好说出口，王妃如今还是一个清白的姑娘家！


    「废了他们更好！」


    顾棠眼睛一亮，没想到这古代的女子手段狠辣起来，也如此惊人。


    「好了，别内疚了，世子少了这么一个千户，这天下也不是就打不下来了！」


    「王妃都这么说了，你就放宽心吧，就算世子回来追究，不还有王妃在吗？」


    千夏一脸讨好地看向顾棠，她是府中除世子外唯一知道千芙过去遭遇的人，千芙也就碰到这事才会冲动行事。


    「你这丫头，给我下降头呢！」


    「奴婢和千芙谢王妃大恩！」


    千夏知王妃是答应了自己的请求，笑盈盈地拉着千芙对着顾棠行了礼。


    西苑里的气氛，从这刻开始，似乎与往常不一样了。


    ……二百里外的云州。


    「世子，是燕州出事了？」


    玄甲见主子看了手中的纸条很久，脸色沉凝，心想难道是燕州出了大事。


    「无事！云州这边的事安排好了吗？」


    闻人煜将手中的纸条放在烛火上烧了，等到纸条烧尽了才问道。


    「已经妥当！」「退下吧！」


    片刻后，军帐中只剩了闻人煜一人，幽幽的烛火下，眸中神色悲喜难辨。


    他出来前，是做了周全布置的，尤其是军中，安插了不少自己的心腹，留守燕州的那些将军们之间，也是互有牵制。


    当然，对于那位继母，他也留了后手。但他这后手却没用上，反而是顾棠误打误撞地帮了他很大的忙。


    第26章 狐狸回巢


    也是时候回去了。


    而此时的王府西苑内，顾棠目睹了一次「麻袋」变「王子」的神奇。


    「苏木拜见王妃！」


    棕色的眼眸，挺直的鼻樑，乌黑浓密的头髮被一根青色的绸缎扎着，一身普通的王府侍从服饰竟被穿出了几分贵气。<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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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母妃！」


    顾棠不发话，苏木就一直保持着行礼的姿势，倒是小胖墩见了，以为顾棠对苏木不满意，担忧地唤道。


    「看着就是个好孩子！」


    自家小胖墩眼光还是有点的，至少会看脸。


    「苏木，你家里是做什么的？」


    普通人家的孩子哪来的贵气，顾棠语气特别和善。


    「爹爹是经商的，每年都会去关外运回一些皮毛，卖到江南那边去，这次也是途径燕州，想在城里休息一下，那天晚上爹爹正打算带着我去逛城西的城隍庙庙会，刚到那边，城门口就突然冲进很多人，都是骑着马，带着长刀的，大家都惊慌地往四面八方逃散，我和爹爹被人一挤就走散了，也不知道爹爹是不是还活着！」


    苏木的话答得很有条理，也与当日的情况基本相符。但顾棠总觉得有些不对，倒不是说这孩子心存歹心，而是一种朦胧的违和的感觉。


    「阿木，你爹爹不会有事的！以后等外面平安了，我让人去找寻你爹爹！」


    小胖墩很同情自己刚得来的小伙伴。


    「你爹爹去关外收购皮子，不会只带了你一人吧，剩下的僕从呢？」


    顾棠觉得自家小胖墩有点太热情了。难不成男孩子与男孩子之间也能一见钟情。


    「我那时一路跑到城隍庙的后山，在哪里躲了很久，等到天亮以后，才出来，我去过爹爹和我住的那个客栈。但掌柜说爹爹带的僕从晚上就走了，我和爹爹的行礼也没留下！」


    「那些人实在太坏了！你放心，等抓到他们，一定把阿木你的东西找回来！」


    还没来得及说话的顾棠：……


    「既然五公子看重你，以后你就跟在五公子身边，过去了的事就别想了！」


    「若是日后有你家人的行踪，本王妃也会让人告知你的！」


    算了，顾棠嘆了口气。


    「小人谨遵王妃吩咐！」


    苏木恭敬地应下了，他觉得这位王妃并不相信自己的说法。但为什么不继续追问呢，是因为旁边的五公子吗。


    苏木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得了五公子的喜欢，那种纯粹的好是他前面十几年里极少享受到过的。


    自从苏木进府以后，小胖墩每日用膳的时候都会带着他过来，顾棠见小胖墩那热切的眼神一直往自己脸上飘，点头应了让苏木与他们一起用膳。


    这日刚用完午膳，顾棠在树荫下翻着一本才子佳人的话本子，小胖墩和苏木在院子里比划这些日子刚学来的把式。


    「见过世子殿下！」


    闻人狐狸回来了？顾棠将手中的书往圆凳上一放，被千芙和千夏两人从躺椅上扶起。


    「世子回来了！可有受伤？这些日子在外面可是受苦了！」


    不等闻人煜说话，顾棠已经走到某人面前开始嘘寒问暖。


    「你去了这些日子，也没个消息传来，真是担忧死母妃了！」


    「让母妃担心是儿子的不是！」


    闻人煜看着顾棠面上明显的虚情假意竟然有些亲切的感觉，为了能够尽快攻下云州，这些日子他几乎都沉浸在一场场战事的腥风血雨里。


    「大哥！」


    小胖墩看到闻人煜的身影也飞奔了过来，一脸的高兴。


    「苏木见过世子殿下！」


    苏木跟在小胖墩后面行礼，闻人晗见着那双棕色的眼眸却是愣了下神。


    「大哥？」


    小胖墩见自家大哥一直盯着阿木看，怯怯地喊了一声。


    他身边的人都是大哥安排的，而且以前大哥说过好几次让他不要接近陌生人。


    可是阿木不一样，小胖墩第一次见过阿木，就觉得他是不会害自己的。


    「这是母妃给你新找来的侍从？」


    闻人煜对幼弟的性子还是有些了解的。


    「这次世子可猜错了，这苏木是晗儿自己挑上的，和母妃可没多大干系！」


    顾棠下意识地反驳，但看到小胖墩请求的眼神，接着说道：「不过确实是个好孩子，他进府以后，晗儿学武的兴致都高了很多！」


    小胖墩连忙在旁边点头附和。


    顾棠和幼弟之间的眼神交流闻人煜自是看在眼里，再看了一眼苏木就收回了视线。


    「母妃可否请儿子喝杯茶？」


    闻人晗说。


    「这是自然，千芙，把我们西苑最好的茶给世子泡一杯上来！」


    顾棠转身对着千芙说道。


    「大哥和母妃有事要谈，晗儿先告退了！」


    小胖墩觉得自家大哥好像对阿木不怎么喜欢，就想着带人赶紧回自己院子。


    得到顾棠的允许后就带着人一熘烟得跑了，完全没再看自家大哥一眼。


    「母妃对晗儿倒是真心疼爱！」


    「这么可爱的孩子谁不喜欢！」


    顾棠在铺着厚厚软垫的绿檀太师椅上坐下，对着还立着的闻人煜客气道：「世子也坐吧，这一日舟车劳累，到母妃这里就别见外了！」


    「世子请！」


    千芙将茶盏给二人奉上后，就退到了门口。


    「母妃这里的茶果然与众不同，闻起来就神清气爽！」


    呵呵，顾棠心里冷哼，这茶叶不都是下人们统一採买的。难道闻人煜院子里的茶叶会比自己这里差。


    底下的人又不是傻子，狐狸想装模作样能不能稍微花点心思。<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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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回来就到母妃这里，一则是给您请安，二则也是多谢母妃这段日子的辛劳！」


    闻人煜放下茶盏，语意里感激满满。


    「世子不在的这些日子，母妃是挺累的，这事一桩又一桩，还好世子留下的人能干，要不我们母子怕是连面都见不上了！」


    真的感谢就不要只说些有的没的，倒是来点实在的东西，金银珠宝什么的她也是需要的。


    「儿子这次出去，得了很多新鲜的物件，明日让下人整理一些给母妃送来！」


    「世子果真孝顺！」


    听到真有好东西，顾棠一下子来了精神。


    第27章 墨玉佩


    「儿子孝顺母妃是应该的！」


    闻人煜看着顾棠脸上特别真诚的喜悦，脸上的笑意更浓。


    两人交谈得颇为言合意顺。


    闻人煜走后，顾棠就将千芙和千夏唤进来，让她们马上收拾一件屋子，准备放某人答应的珍宝。


    「世子这次去外面打仗，一定带回了很多稀罕物件，到时奴婢也想好好见识一番！」


    千夏高兴地应了。


    「王妃，奴婢去膳房给您取些点心。」


    千芙却是思索了片刻，然后上前给顾棠行了一礼。


    「去吧！」


    顾棠眸中闪过异光，应了。


    前院


    「世子，善堂一事王妃事先并不知情，是奴婢自作主张，处置了何千户几个。」


    千芙跪在闻人煜面前，眉目低垂，掩住了所有的心思。


    「无妨，这些人本就该死，废了就废了！」


    闻人煜坐在黄花梨木长案后，看着燕州这些日子的事务呈报，淡淡说道。


    「还有一事……其中一个百户是张家的人，善堂一事中，可看出军中有人对军需动了手脚！」


    张家，现任家主张和，跟随老秦王起家，也是闻人晴的婆家，不过张府大公子身体向来不好，已于几月前病逝，这也是闻人晴一直待在王府的原因。


    「这些事周仁兴已经将查到的结果奏报上来，本殿知道了！」


    闻人煜放下手里的奏报，敛去笑意的眼神落在下面的千芙身上。


    「是奴婢多嘴了！」


    「世子若无其他事，奴婢就先告退了！」


    千芙不敢抬头，背上已经汗涔涔的一片。


    「退下吧！」


    听到这三字，千芙才感觉自己的心又落回了原处。


    千芙出去后，闻人煜重新拿起了案上的奏报，看了几眼又放下了。


    自己这位继母真不是一般人，这么短的时间。不仅幼弟对她这般亲近，连千芙刚才也隐晦地帮她说话。


    而且，千芙行事一向谨慎，就是要请罪，也不必这么急惶惶地过来。


    徒惹人疑心。


    不过他出城的这些日子，顾棠的行为并无疑点。反而帮了自己大忙，闻人煜也就不打算追究这些事。


    ……


    「这是世子殿下吩咐送来的物件，请王妃赏玩！」


    第二日顾棠刚梳洗完，王管事就带着唿啦啦一群人进了西苑，后面跟着的丫鬟一字排开，手上都捧着一个紫檀木盒，还有两个小厮抬着一个足有三尺高的箱子。


    「世子真是有心了！一大早就差你们将这些东西送来！」


    顾棠笑容满面地让千芙几个把东西收下。


    「老奴告退！」


    王管事将东西放下后，就带人退出了院子。


    「王妃，这珊瑚好高，奴婢从没见过这么高的珊瑚，听说世子这次不仅攻下了云州，还顺路拿下了青州，青州近海，这珊瑚一定是从青州带回来的！」


    千夏看到箱子里那株差不多有一米高的晶莹剔透的珊瑚，瞪大了眼睛。


    「是不错！把其他的盒子也都打开看看吧！」


    好东西就该大家一起欣赏。


    「是，王妃！」


    千夏果然很高兴，拉着千芙，两人一件一件地去开盒子，开一个就拿到顾棠面前。


    金玉摆件，名贵头面……每个盒子里都至少装着两个物件。


    「这盒子里怎么只装了一件玉佩！」


    开到最后一个盒子时，千夏疑惑地说道，随即将盒子拿到了顾棠面前。


    顾棠看去，偌大的盒子里确实只有一块墨色玉佩横躺在中间，墨色十分浓郁，顾棠觉得这个玉佩的样式莫名眼熟，拿起一看，那中间光滑的圆面上是一个「顾」字。心念一动，将玉佩翻转，背后是个林字。


    她想起来了，顾府的给她的嫁妆中也有这么一块，背后是「棠」字，但那块是略带胭脂色的。


    顾棠微微捏紧了手中的玉佩。


    「王妃，这块玉有什么不对吗？」


    顾棠觉得王妃的表情有些瘆人。


    千芙也看到了那两个字，心里一个咯噔，面上不敢表露什么：「王妃若是不喜欢，就将它收起来吧！」


    千芙打算将盒子往顾棠身前递近一点。但还没递到位，顾棠手里的玉佩就滑落了下去。


    「小心……」


    千夏眼疾手快地想要去捞，顾棠侧了下身子，正好挡了下，那玉佩终于还是落在了石子路上，摔裂开来。


    「不喜欢的东西留着也没什么用，还占地方，世子送来的好东西这么多，也不差这一件玉佩！」


    「把剩下的东西先放入库房，那件珊瑚就放在前厅，世子的孝心总得选件摆在显眼处。」<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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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千芙和千夏听到顾棠说「世子的孝心」这几个字的时候有点讽刺。


    顾棠说完就进了屋子。


    「王妃是不是有点不高兴？」


    千夏愣愣地转头对着千芙问道。


    「没有，只是摔了块玉佩！」


    「春兰，将地上的碎片收拾了！」


    墨色的玉佩被摔得粉碎，拼都拼不起来的那种。


    「是，千芙姐姐！」


    旁边站着的春兰轻轻应道。


    自从孙嬷嬷被顾棠处置后，春兰和冬梅两人极为乖巧，总是安静地待在一边，顾棠或是千芙千夏有吩咐时才上前。


    死狐狸，试探个鬼！


    送几件礼物还不忘藏点心思，也不怕脑子累死。


    顾林！这名字听着就与原身有关系，是亲兄弟还是叔伯兄弟就不知道了。


    从玉佩上看，更像是前者。


    闻人狐狸这是抓到了人？


    算了，她又不是狐狸，费这脑子想这些弯弯曲曲的事做什么？


    先前是因为闻人狐狸不在，她才勉强动了些脑子。


    一眼看到已经被安放在前厅泥金檀木台上的火红的珊瑚，顾棠更是把刚才那微薄的恼怒都扔到九霄云外了。


    有好处拿就行。


    「王妃，世子请您和五公子去前院用午膳！」


    午时刚到，闻人煜身边的长随就过来请人。


    「走吧！」


    闻人煜那边的菜色比西苑的还要丰盛一些，顾棠自然愿意，不吃白不吃。


    「晗儿，这个水晶牛肉好吃，多吃些！」


    「母妃，这个鱼肉很好吃，您吃！」


    ……


    两人旁若无人地互相夹菜，吃完后还交流品尝到的口味。


    闻人煜：……


    第28章 闻人莲花


    「大哥，你怎么不吃？」


    闻人煜含笑的视线撞上了小胖墩懵懂的眼神。


    「哦，晗儿知道了，你也想母妃给你夹菜！」


    「母妃！」


    小胖墩已经笑呵呵地去叫顾棠了。


    闻人煜脸色微僵，刚想说些什么，就见自己的碗里已经有了一个鱼头，特别完整，那鱼眼珠子正瞪着自己。


    「是母妃光顾着晗儿忽视你了，世子每日要处理这么多公事，合该好好补补脑！」


    可不，每日算计这么多，不好好补一下脑子怎么行。


    「原来鱼头能补脑，以后晗儿把所有的鱼头都让给大哥！」


    小胖墩大概忘了自己从来不吃鱼头。


    「多谢母妃好意！」


    闻人晗脸上的笑竟然没有破裂，与鱼头含笑对视片刻，然后十分优雅地将那块小小的鱼脸肉吃了。


    「世子，三公子一直在地牢里吵闹，叫喊着自己是冤枉的，刚才还一头撞在了柱子上，说要以死明志！」


    闻人煜第二筷还没戳到鱼头上，门外就有玄甲卫高声禀告。


    「本殿这就过去一趟！」


    闻人煜从容得放下筷子，起身后对着顾棠微微一礼：「那母妃和晗儿慢用，儿子失陪了！」


    「正事要紧，世子自便！」


    果然兄弟「齐心」，相隔这么远都能心气相通。


    「母妃，你笑什么？」


    小胖墩觉得今日用膳好奇怪，大哥和母妃两人都不好好吃饭，而且一个比一个笑得奇怪。


    「没什么？快吃吧！等吃完了回去歇一会儿，下午还要练骑射呢！」


    顾棠转过头给小胖墩又夹了些鱼腹肉。


    「好！」


    小胖墩的注意力比鱼的记忆还脆，听了顾棠的话马上就开始埋头吃饭。


    一窝里出来的，一只是狡猾的狐狸，一只是憨憨熊。


    那位早就已经仙逝的秦王妃也是有点本事的。


    顾棠一用完膳就打算自己院子，若是在狐狸的地盘待久了，她怕自己又要成为某人的假想敌了。


    但刚出了院门口，就看到几步远的迴廊下有鬼鬼祟祟的一道白色身影。


    那人见自己被发现，便扶着丫鬟的手，一瘸一拐地过来了。


    「女儿见过母妃！」


    这柔弱的声音一响起，顾棠就知道这人是谁了。


    「大小姐怎么在这里，是找世子吗？」


    顾棠问。


    「不过你来得不巧，世子正好有事出去了！」


    「不是，女儿……」


    闻人晴当然不是来找闻人煜的，她在廊下的柱子后面躲了许久，亲眼看着闻人煜出去这才敢露出身影。


    「到前院却不是来寻世子，难道是找其他的男子？」


    顾棠也是不久前才知道闻人晴几月前刚死了夫婿。


    「母妃误会了！女儿怎敢做这样辱没王府脸面的事！」


    闻人晴眼睛红红的，那欲哭还忍的神色让顾棠觉得刚吃下去的午膳可能有点想「越狱」。


    「母妃，女儿其实是担忧夫家小叔，这才过来的，可是想着大弟事情多，也不捨得上前打扰，这才一直在廊下徘徊，正准备回去，就遇到了母妃！」


    闻人莲花短短几句话就让顾棠不忍直听，她看向门口等着的玄戊和玄丁：「将五公子先送回去休息！」


    她是大人，抵抗力能力强些，小孩子，就不要被祸害了。


    「母妃……」


    小胖墩担忧地看了眼顾棠，似是不想离开。


    他知道每次大姐用这种语气说话，旁人就会遭殃，以前是大哥。现在，现在他不想让母妃受到伤害。<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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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晗儿乖，母妃没事的！」


    虽然不知道小胖墩的小眼神为什么那么担忧。但她还是给了一个安慰的眼神，还像往常一样轻轻捏了把小胖墩越来越软乎的脸。


    小胖墩在顾棠安抚的眼神中最终还是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顾棠这才重新看向闻人晴。


    「你夫家小叔？」


    「是大弟回来前被关入牢中的，女儿也不知他犯了什么事。但夫君早逝，张家只剩这一根独苗，父亲，母亲还靠着他奉养。如今在牢里生死不知，听说还生了病，女儿实在是担心！」


    「张家也是父王在时倚重的属臣，也曾跟着父王出生入死，这小叔在军营好好的突然就被带走下了狱，听说带走前那……还……还受了重伤，现在张家的人想见他一面都难，母亲没了法子，只好求到女儿这里……」


    顾棠听到这里，已经知道闻人晴说的是谁了，脸上装出的笑意都消失了。


    「女儿求母妃与大弟说说情，若是小叔出了事，张家的父亲，母亲怕也活不下去了！」


    闻人晴原本柔弱的哭诉突然变得急促响亮，人也往地上跪去。


    似是有脚步声接近，顾棠侧头一看，廊下正有几个穿着官服的人过来。


    呵呵，好一场恰逢其时的戏。


    「见过王妃！」


    人群中当先走出一人，快步走到顾棠面前行了一礼。


    「周长史免礼！」顾棠抬手道。「拜见王妃！」


    后面那些官员原本是不认识顾棠的，听周仁兴一说才明白顾棠的身份，也都上前行了一礼。


    「张大奶奶为何跪在这里？」


    行完礼后，其中一个穿着蓝色官服的中年男子看到地上跪着的闻人晴，惊讶道。


    「王叔叔不要误会，是我有事想求母亲，这才如此的！」


    闻人晴忙接了话去，说话的时候还不忘用手帕擦一下眼角，委屈地看一眼顾棠。


    「是为了你夫弟的事吧，张大奶奶真是孝顺有加，一直想着张府里二老！」


    又有一个身着浅绯袍子的中年人用慈爱欣赏的口气对着闻人晴说道。


    「王妃，张大奶奶也是为了孝道，就是有言语不当的地方也请王妃多多体谅！」


    顾棠真的不想说话，闻人莲花装模作样就已经够让人反胃了，这几个鬍鬚长，见识短的说话更让人无话可说。


    她若是一开口，怕是又要来一场你来我往的口水战。但现在刚吃饱饭，她只想回去躺平。


    「世子来了，众位是来找世子议事的吧，都进去吧！」


    看到那道熟悉的玄色身影，顾棠直接对着这些人颔首微笑，然后不看地上的闻人晴一眼，头也不回地走了。


    第29章 何意


    「参见世子殿下！」


    这些王府属官自然不敢对闻人煜的到来视而不见，远远地就躬身作揖。


    「那些人等候世子多时，世子快过去吧！」


    闻人煜后面还跟着几人，两个玄甲卫搀扶着一个面目骯脏，头髮披散，一直低垂着头的人。


    「四弟，给母妃请安！」


    这人是闻人暄，这副狼狈样子顾棠还真的是认不出来，跟上次在善堂见着的人也没多少区别。


    人那，都是要一层外面亮丽的皮囊覆着才像个人。


    「母妃……母妃安！」


    闻人暄的声音都在发抖，也不知道受了多大的惊吓，不过顾棠也很痛快就是，这人好好的王府公子不做，偏偏找人去行刺狐狸，害得她受了一番落崖「惊吓」！


    「原来是四公子，这蓬头垢面的母妃竟是一下子都没认出来，你们兄弟俩是该好好聊一聊！」


    闻人暄听到「好好聊一聊」，腿一软，要没有玄甲卫扶着，差点直接摔落在地。


    呵，就这么点胆子，还敢跟闻人狐狸唱反调。


    「世子，母妃先走了！」


    见闻人煜让开了身子，顾棠扶着千芙和千夏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诸位大人免礼吧！」


    刚才闻人煜和顾棠说话的时候，这些人行着礼，没得到闻人煜的首肯，也不敢起身。


    要是顾棠还在，定会骂一句欺软怕硬。


    「大姐跪在此处做什么？」


    闻人煜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闻人晴的丫鬟，那丫鬟瑟缩了一下，忙着去扶自家主子。


    「大姐脚上的伤到今日还没好，如今看着应是平日里不注意保养。若这个年纪就留下病根，日后怕是真的要走不了路！」


    闻人煜如同一个关心长姐的弟弟，语气温柔，溢满了忧色。


    可听到这些关切之语的闻人晴差点没站稳，握着丫鬟的手狠狠一紧。


    「殿下，臣听说扬老新收的女弟子在疗愈跌打损伤上颇有造诣，不如将他进来为大小姐医治！」


    周仁兴上前一步禀道。


    「就依良玉的话，过后你拿着本殿的名帖亲自去请那位大夫！」


    闻人煜似是很高兴。


    「好生将大小姐送回莲心苑！」


    「是。」


    扶着闻人晴的丫鬟连头都不敢抬。


    「诸位请进吧！」


    众人应诺以后跟在闻人煜身后进了院子。


    进入议事堂，闻人煜一掀袍子，在主位上坐下，其他人立在下面，竟是一点声响都没有。


    而闻人暄，搀着的那两个玄甲卫一放手，他已经软倒在地上，连跪都跪不住。<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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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让诸位过来，确有要事相商！」


    「都坐吧，诸位都是父王留下的得力之臣，在本殿面前无须如此拘束！」


    下面这些人原本还好，但听到这句话，却是更加拘束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这位新主子的意思。


    他们都是在燕州有头脸的人家，对王府的那点子家事都有所听闻，老秦王宠妾灭妻，薄待正室嫡出，要说上面坐着的这位与已经躺着的那位有多少父子之情，那真是天知地知大家知。


    「四弟，你可知罪？」


    闻人煜眼神略过这些人，看向最后面的勉强跪着的闻人暄。


    这话一出，众人忙让开了道，现在只要世子那目光不要落在自己身上就好。


    「小弟……小弟知罪，不该猪油蒙了心，听了……下面那些人的撺掇与大哥作对，但求大哥原谅弟弟这一次，弟弟下次真的不敢了！」


    闻人暄脸色惊恐，说句话就跟抖出来的一样，颤颤巍巍。


    他是被闻人煜直接从地牢里提出来的，身上除了脏污还有难闻的一股味道。


    再加上这痛哭流涕求饶的窝囊样子，这形象，真实一言难尽。


    众人都是暗自庆幸，还好当时没跳出来支持这位。


    「不，大哥说的错不是这个！」


    闻人煜将手中的茶盏放下，摇了摇头。


    「还……还有什么，请大哥教导！」


    闻人暄那张布满脏污的脸微微往上抬了一下，马上又低了下去。


    「身体髮肤受自父母，四弟怎么可以随意自残，还好只是额头撞青了些，要是再用些力，四弟的命就没了！」


    闻人暄听到后面那句，身子狠狠抖了一下，膝盖不由地往后挪去。


    堂上这些人听了闻人煜的话，视线也挪了过去，可惜闻人暄的脸上满是脏污，愣是没人看出青在哪里。


    四公子这是苦肉计啊！


    众人心里都是这么想的，毕竟看闻人暄这瑟缩的样子也不像是不要命了的。


    「四公子轻生着实不该，老王爷去世不足百日，四公子就想追随而去，这不是孝顺是让老王爷在九泉之下痛心啊！」


    「老王爷纵使再心疼四公子也不想您年纪轻轻地就去陪他！」


    长史周仁兴从座上起身，对着地上的闻人煜拱手，而后才一脸苦口婆心地劝道。


    听完这两句，屁股刚离开椅子半寸的某位大人，又落了回去。


    他本来是想就着这话头让世子宽恕自家兄弟，可周仁兴抢在前头，反倒是不适合再说那话。


    「大哥也明白你是一时煳涂，从前你我兄弟虽然不怎么亲近，但毕竟打断骨头连着筋。不过你毕竟做下错事，若是轻轻将此事揭过，恐怕众人不服。」


    闻人暄还没从周仁兴的苦口婆心中缓过来，就听到闻人煜的这句话。


    然后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又被后面半句吓着了，他几乎都想到了闻人煜后面要说的话。


    只好杀之以儆效尤。


    「世子仁厚，既然有宽恕之心，不如将四公子赦出地牢，在府中静思己过！」


    「是啊，世子仁义之心若为天下人知，想来那些有才之士也会竞相投靠我秦王府！」


    刚才那个屁股抬起又落回去的青袍男子终于可以起身了。


    但屋子里出头的依旧只有前面说话的那两位，大多数人都还在揣摩闻人煜的心思。


    世子是想要藉机表现仁厚友悌还是想试谈他们的心思。


    「世子，臣认为两人大人所言不妥！」


    就在这时，又有一位身穿绿袍官服的人起身行礼。


    众人循声往后面看去，竟是一张生面孔。


    第30章 奇才


    这是何人？


    此人虽穿着低阶文官服色，但仪表堂堂，而且颇有山林野鹤的宁远气息。


    「先生有何见解，请说！」


    闻人煜一开口，众人更加惊讶，世子竟然对这人尤其客气，说话时还微微往前倾了倾身。


    「国无法不立，既有法，则该从之，四公子于公，谋害主君，是为不忠，于私，残害亲兄，是为不悌！如此不忠不悌之人，若是轻纵其罪，何以服臣民之心？」


    「你是何人，竟敢挑唆殿下杀害手足？」


    这铿锵的话音刚落，最先向闻人煜进言的人就回身怒斥道。


    「这位大人何必如此激动，我能站在此处，当然是世子殿下的人！」


    绿袍是大正低级官员的服色，但在这人的气质烘托下，竟与那穿绯袍的周仁兴不相上下。


    「忘记给众位介绍了，这位是世子殿下从云州请来的隐世奇才孟鸿先生！」


    周仁兴适时出言道。


    「长史大人过誉了，什么隐世其才，不过会说几句酸文话罢了！」


    孟鸿礼数周到地作了个揖，倒是屋子里其他人齐齐大吃了一惊，云州才子孟鸿，以一篇奇诡的「骂君」策论闻名天下，那篇策论通篇雅词。但实则句句都是讽刺之语，直指启正帝，将大正朝以来的种种残酷荒唐的政策抨击了个遍。


    更令人称奇的是，孟鸿在乡试上写完这篇策论以后就消失了，任是启正帝大发龙威，几次派皇家暗卫搜寻都一无所获。


    启正帝无处泄愤，便想找孟鸿的家人。但孟鸿自小双亲亡故，唯一的大伯也为了侵吞他父亲留下的财产设计将他赶走家门。<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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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果报应，孟鸿的大伯就只好承担启正帝的怒气，被剥皮示众。


    「孟大人刚入，对俗世人情怕是不通，世子若赦亲弟，于公，能得宽容驭下之名，对天下人心归附有利，于私，能保全兄弟之情……本官所言有何可笑之处？」


    那人刚说到一半，就看到孟鸿突然仰头笑了起来。


    「这位大人可念过四书五经？」


    「自然读过！」


    那人不知孟鸿为何问这个，下意识地回答。


    「那大人一定漏读了一句？」


    「哪句？」


    「以直报怨，以德报德！」


    孟鸿一字一字说得极为缓慢，像是在教一个初学者。


    「你……」


    那人面色红胀，完全是被气的。


    「殿下，黄口小儿都明白惩恶扬善四字，恶人行恶事，自然该受到他应得的惩处，这才是人心所向！」


    孟鸿不顾对方被气得快窒息，转身对着闻人煜又是长长一揖。


    「那以先生之见，本殿该如何处置这事？」


    闻人煜殷切地看向孟鸿。


    「现下城中正少劳役，可让四公子去体验一下民生疾苦！」


    「众位觉得如何？」闻人煜看向其他人。


    「臣觉得此计甚好，既可以明正刑法，又可以保全四公子性命！」


    周仁兴率先应和道。「臣等也觉甚好！」


    其他人都是愣了一下才回过神来，先前听孟鸿的意思还以为是要处死闻人暄，没想到是这个提议。


    「各位都没有意见，那就依大家所言，来人，将四公子带下去！」


    外面的玄甲军听令马上进门看似搀扶实则粗暴拽起闻人暄。


    闻人暄自是不愿，他一直过着王府贵公子养尊处优的好日子，别说去干苦役，就是少时练习骑射，他都嫌累，仗着老秦王的宠爱推掉了。


    他这十几年手不能提，肩不能担，只学会了一件事，就是讨好自己父王。


    但还没等他说话，就感觉背后狠狠疼了一下，然后说不出话了，硬生生急出了泪。


    「看来四公子真是有心悔过，内疚得已经泣不成声了！」


    孟鸿一脸感怀地说道。


    「四公子也是感怀世子的不杀之恩！」


    事已至此，众人自然乐得添几句好话奉承闻人煜。至于闻人暄是不是真的品德「高尚」到有悔过之心，他们这会儿也顾不得了。


    「好了，四弟这事处理了，本殿也不用担心他在牢中出什么意外！」


    「诸位也辛苦了，先下去忙吧！」


    闻人煜端起茶杯，显然是让众人退下的意思。


    「臣还有一事禀报世子！」


    说话的是那个在门口询问闻人晴的蓝袍中年男子。


    「殿下，张家是王府姻亲，张将军跟着老王爷四处征战立下过汗马功劳，张家长子早逝。如今府中只有张二公子一个男丁，能否请世子开恩，将张家二公子放回家中。」


    「张二公子想必也是受足了教训！」


    周仁兴彻查城内善堂一事，屋子里这些人都有所耳闻。但对张家二公子为何被关入大牢，这些人却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他们得到的消息是张二公子威逼善堂的妇孺做劣质衣服替换军需，从中牟利，欺辱女童一事却无人知晓。


    张家二公子再是张狂，也不敢在军中公然行此事。而是叫了自己的上峰和几个亲近的人到军帐隐蔽处行事。


    而千芙当日虽怒火烧身，但和玄辛二人还是封闭住了消息，将知道这事的人一併抓入了大牢。


    「世子，臣听说那日是王妃出府时正好路过善堂门口，机缘巧合之下发现了此事，那日去军营捉拿张二公子等人的也是王妃身边的丫鬟，连那张二公子的上峰刘千户都被随意带走……王妃是尚书府的千金，做事难免有些性情用事！」


    另外一人也拱手说道。


    他比前面更谨慎一些，没有直接拿着张家的功劳说事，而是从顾棠身上做文章，顾棠是朝中吏部尚书的嫡女，能到这个位置的官员不是皇帝的心腹大臣，也是深受皇帝信任的。


    顾棠的身份就是一个随时能拿出来说事的由头。


    「小可听两位大人的意思，好像对王妃，有些意见？」


    最先出言的依旧是孟鸿。


    「怎会？」


    「臣不敢不敬王妃！」


    「那是小可多心了，方才大人提到的正好，机缘巧合大概只是随口而出！」


    孟鸿面色如常，但方才说话的那人却觉得这字字句句都是嘲讽。


    「臣……确实对王妃有所疑虑！」


    第31章 议事


    那人听得如此，心一横，干脆直接将自己的意思说了出来，他就不信，世子对这位继母，没有半分疑心。


    至于王府里传出的五公子与继王妃亲厚的话，他们这些人也是不看在眼里的，觉得不过是这位新来的继王妃会讨孩子欢心罢了。


    「大人有话像方才这般直说不就行了，也省得殿下百忙之中还要揣测各位的心思！」


    孟鸿坐在末位幽幽说道。


    「殿下，继王妃身份毕竟特殊，对我燕州，对王府，未必没有包藏祸心！」


    「张家为我燕州百姓立过大功，在军中声望极高，不可处置过严，继王妃此举未必没有分化我燕州将领人心之意！」<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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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闻人煜没有立刻反驳，又有几人附和道。


    「诸位大人都觉得本殿应该立刻赦免张府二公子？仅仅因为王妃不可信？」


    闻人煜脸上的笑容还是那么和煦，但周仁兴和孟鸿却是明白其中意味。一个脸上的神色颇为肃正，一个则是低头喝茶。


    「确实……」


    「殿下，臣有一言要说！」


    那四五个中年官员正想齐齐应声，居于首位的周仁兴开口了：「善堂彻查一事是由臣主理的，当时城内五处善堂，三处主事的人都有欺压之举，里面的老人，妇孺，儿童生活得如同乞儿，缺衣少食，甚至连乞儿都不如！」


    「若不早早发现，世子建立善堂的仁心将成为某些人贪污谋利的工具，如此那些为世子战死沙场的将士将无比寒心！而活着的将士又将如何想？」


    「王妃此举，并无不妥，近日城内百姓也多有颂赞王妃仁慈的！」


    周仁兴话音刚落，另外几个年轻的官员也纷纷出声：「臣等近日在市井也有耳闻王妃善举的！」


    秦王府文臣之中，一大部分是老秦王留下的臣属，年轻的这些都是闻人煜掌权后提拔上来的。


    「不过是妇人邀买人心之举！」


    那几个老臣却还是一脸的不以为然。


    「记得众位刚才还说王妃不可信，想要离间人心，现在又说王妃邀买人心。既然王妃心在朝廷，不收买几个文臣武将，邀买这些百姓的人心作什么。难道将这些百姓集结起来，反对世子？」


    孟鸿甩袖起身，重重地冷哼一声。


    众人：……


    其实他们心中也是看不上顾棠一个女流之辈的，一个京城的大家闺秀，不过十六七岁的黄毛丫头，就是有异心，又能做些什么，不过就是个藉口，他们在王府效力多年，在场的官员里有好几个都与老秦王的这些心腹武将譬如张家有点姻亲关系。


    张府「落难」，他们自是要帮扶的。


    「来人，传本殿令，将刘千户，张百户一干人等，即刻押往城郊军营中斩首！」


    「世子！」


    几个中年官员听此都大惊失色，谁也没想到，闻人煜一开口就是要将这些人全部处死。


    「这些将士们为本殿在前线拼杀，不惧生死，本殿不允许任何人欺辱他们的家人！」


    「今后再有人在军中供应上动手脚的。无论钱粮衣物，一律杀无赦，不必特议！」


    闻人煜骤然起身，目光从屋内每一个人身上掠过，最后落到为首的周仁兴身上。


    「仁兴，刚才那几位诽谤王妃的人，罚俸半年！」


    「继王妃是父王遗孀，是本殿的长辈，本殿不希望有人指着这些子虚乌有的事对她不敬！」


    闻人煜又用郑重的语气说了一句。


    「世子果真是仁孝之人，何愁天下万千百姓人心不归附。」


    自进入议事厅开始，孟鸿总算说了句好话。


    「先生所言甚是！」


    那些中年官员看着闻人煜不容置疑的神色，心中不甘，但也只能应和。


    他们这时才发现，这些日子自己是被世子的温和迷惑了，这位可不是长在王府的无知贵公子，他的世子之位是靠着无数次沙场铁血换来的。


    他若是撤下那温和的表情，就是名副其实的玉面修罗。


    「但张将军这些年确实为父王出生入死，劳苦功高，本殿也不忍心张府绝后！」


    闻人煜突然又缓了语气，刚才给张府说话的那几人脸上露出犹疑的神色，但心里却是一喜，这是还有转机。


    「本殿记得张将军有一个早逝的兄长，曾留下一子？」


    闻人煜询问的目光落在周仁兴身上。


    「张将军确实有一侄子，今年刚刚及冠，听说文采不错！」


    周仁兴说。「孟先生！」


    闻人煜重新落座，看向末位坐着的孟鸿。


    「殿下请吩咐！」孟鸿语气恭敬。


    「劳烦先生跑一趟张府，将本殿的意思告诉张将军！」


    「愿为殿下效劳！」


    孟鸿应下后就转身出了议事堂，屋子里的人这时才反应过来。


    不管之前众人心思如何，但现在屋子里的人几乎是同一个想法：张府上的人不会被气晕过去吧！


    刚才屋子里孟鸿不过廖廖几句话，就怼得人火冒三丈。


    看来张家这次，是真的惹怒了世子。


    得回去叮嘱一下家里的人，少与张府的人来往。不过是姻亲而已，还是别搭上自家了。


    闻人煜不知是不是明了这些人心中的具体想法，不过看着这些人的神色也知道这次不会再有人为张家说话了。


    「都退下吧！」「仁兴留一下！」


    众人退出后，议事厅只剩下闻人煜和周仁兴，闻人煜脸上的温和笑意也淡了。


    「刚才为何急着出言驳斥？」


    闻人煜的声音很清冷，还带着淡淡的倦意，与刚才的语气丝毫不同。


    「殿下恕罪，臣方才也是不得已，张百户的罪责确实不只贪污军饷这一桩罪，论起在百姓中的影响，女童一事怕是更能激起众怒。」


    闻人煜神色未动，周仁兴犹豫片刻继续说道：「那日在善堂，王妃离开前让身边的丫鬟给臣传话，希望不要将张百户……女童一事散播出去，以免让这些女孩受更大的伤害！」<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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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臣觉得王妃所虑有理，便依从了，令知道此事的几人三缄其口！」


    周仁兴心里还是有点忐忑的，他是世子的心腹，知道自己主子心思深沉绝非表面表露的那样。


    第32章 飞虫


    他同样也不知道世子对这位继王妃是什么态度。


    「是王妃特意让人嘱咐你瞒着此事的？」


    「是！」


    周仁兴有些疑惑，不明白世子为何要重新再问一次。


    「下去吧！」


    闻人煜得到这句回答后，挥退了周仁兴，议事堂内就只剩自己一人。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有玄甲卫禀道：「世子，京城有信送来！」


    打开那张捲曲的白纸，闻人煜看了上面的内容，眼神不自主地在那落款的「温」上注视了许久。


    「本殿去西苑一趟，若有急事即刻来报！」


    「是，殿下！」


    闻人煜将手中的纸条粉碎，吩咐一声后就出了前院。


    「王妃，这些东西您真的都要送去给善堂的女孩吗？」


    刚走到西苑的东墙根下，闻人煜就听到院子里有惊喜的声音传出，便停住了脚步。


    「再去看看，有什么多余的东西，都拿去吧！」


    顾棠的声音懒懒的。


    「王妃，这些可是世子从外边特意给您带回来的礼物，就这么送了会不会不太好？」


    千夏看着地上摆着的几个紫檀木盒子，里面有各式各样的玉簪子，玛瑙镯子，金玉做成的头花，旁边还有几匹云州特有的云绣锦缎。


    除了那些摆件，上次闻人煜送来的东西基本都在这里了。


    「王妃，这些首饰都太贵重了，恐怕善堂的女孩们不太适合……」


    千芙心里也是高兴的，但这些首饰确实太贵重了，不要说善堂那些女孩，就是燕城普通的富户家里也是找不出一件的。


    「这些都是有规制的首饰？」


    顾棠见千芙为难，还以为是这些首饰不能给普通百姓用，她好像是记得古代人的服饰是要按着身份来的。


    「不是的！」


    千芙摇摇头，这些首饰确实珍贵，但都不是制式的。


    「那就行了，女孩么，总要有一件拿得出手的首饰，反正这些本王妃也都看腻了！」


    顾棠第一眼见到这些华贵的首饰，确实有点喜爱。但她主要是观赏，要是千芙她们把这些都插她脑袋上，她定是第一个反对。


    所以，在西苑里，顾棠都只让千芙用几根普通的簪子固定髮髻，其余那些头花，钗子，步摇什么的，都不用。


    「可是都送出去了，下次王妃想看可就没了！」


    千夏一边帮着千芙把盒子一个个重新盖上，一面和顾棠开着玩笑。


    她现在对顾棠，说话间随意了许多。


    「怕什么，你们世子殿下这么孝顺，到时候会送更好的来！」


    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闻人煜觉得这句话说得尤其响亮。


    「殿下！」


    千夏听到玄辛与玄庚的声音，瞪大了眼睛看向顾棠，那眼神好似再说：「世子殿下怎么过来了？」


    不一会儿，闻人煜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千芙和千夏忙上前行礼。


    「见过母妃！」


    顾棠看着走到身前的某狐狸，笑得温和慈爱：「世子这会儿就处理好了？」


    「母妃想知道结果？」


    闻人煜在摇椅旁边的凳子上坐下了。


    刚准备往前厅走的顾棠：……


    院子里只有一把摇椅，一张放东西的圆凳。


    「母妃？」


    闻人煜抬头，似乎在疑惑顾棠为何还站在原地。


    躺就躺，怕什么？


    顾棠又不是真正的大家闺秀，不就是在一个熟悉的男人面前躺个摇椅。


    不等千芙去搬圆凳，顾棠已经身姿轻盈地躺了上去，这摇椅坐着费神，躺着却是十分舒服，是顾棠特地画了图让王管事找了匠人做的。


    闻人煜眼神有瞬间的飘忽，但也只是一会儿。


    在千芙两人眼里，就是自家世子一点都不奇怪王妃的举动。是了，世子殿下这些年都在军营里，恐怕也是不拘小节的时候多。


    顾棠躺下去后不久，闻人煜突然倾身向前，与躺着的顾棠几乎是脸对脸，旁边站着的千芙和千夏看得屏住了唿吸，千夏震惊之余还看了眼周围。还好，只有他们四人，王妃从京城带来的春兰和冬梅都在自己屋子里。


    「母妃簪子上有个小虫！」


    转眼间闻人煜已经坐正了身子，左手轻轻一弹，真有一个小小的黑点飞落。


    「多谢世子！」


    顾棠脸不红，气不喘，在闻人煜倾身过来时还狠狠看了眼狐狸那惊艷决绝的五官，看来哪个世界的造物者都是不公平的。


    闻人狐狸这容貌，要是个女的，再在花楼里，那定是个「女状元」！


    顾棠兀自惊嘆，闻人煜面不改色，倒是旁边看了全场的千芙和千夏，觉得有些……恩……不好说。


    不过在千夏心里有一点是好说的，王妃和世子，两人的容貌真是格外相配。


    顾棠感嘆完就悠然地躺着，完全忘记闻人煜先前问的那句。


    「儿子已经下令，将刘千户，张百户等人押往军营，在众将士面前斩首！母妃对这个处置结果还满意吗？」


    闻人煜说。<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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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子明察秋毫，大到排兵布阵，小到送礼，每一件都是妥妥噹噹的！」


    顾棠特意将「送礼」二字说得格外慢。


    当初那块墨玉佩好像就是摔在闻人煜坐着的那张圆凳下面的地上。


    「母妃为了保护那些善堂的女孩，特意嘱咐周长史不要声张此事，儿子这才特意过来与您说一声，也好让您安心！」


    闻人煜像是没有听懂顾棠的言外之意，继续刚才的话说道。


    「世子这次可夸错人了！」


    「哦？难道是周长史在本殿面前扯谎？」


    闻人煜皱眉。


    「当然不是，不过这事不是母妃想到的，是千芙！」


    顾棠话音刚落，千芙就连忙上前说道：「是奴婢一时恻隐，这才冒撞地与王妃说了此事！」


    千芙心内担忧，不过忧心的不是自己，而是顾棠，怕世子又对王妃疑心。至于顾棠说出是自己的主意，她一点都不恼恨，她做下的事，自然自己担着。


    「冒撞什么？是思虑周全才是！」


    「世人啊，都长了一张不愿清闲半时的嘴。若是那事广为人知，以后这些女孩得被聒噪死！」


    顾棠话说得格外轻飘飘，如同随口说了一件寻常事。


    第33章 赵嬷嬷


    「千芙，天气干燥，给世子去端些果子上来！」


    顾棠在摇椅上慢慢说道。


    「是！」


    知道王妃是在给自己解围，千芙心内感激，走之前用眼神示意千夏。


    「殿下，王妃心善，要把这些首饰给善堂的女孩们送去！」


    见闻人煜的视线往地上摆着的那几个盒子上面看去，千夏忙说道。


    「母妃果然是仁善之人！」


    闻人煜在外面时已经听过这事，这会儿脸上还是做出了一副讶异的样子。


    「世子的孝心母妃很是珍惜，不过为了世子的声名，母妃才忍痛把这些东西送了出去，世子不要多心才是！」


    顾棠当然知道某人刚才在外面听了全段。


    「原是母妃为儿子着想，儿子高兴都来不及，不过过几日王府要办宴会，母妃身为王府的女主人，身上也要有些名贵饰物，这样吧，儿子那边还有一些，过会儿让下人们给您送来！」


    宴会？顾棠自动过滤闻人狐狸那些瞎话，只听得了这个。


    「母妃刚入府，父王就被朝廷派来的官员下毒害死，这礼都没形成，燕城这些世族官宦女眷还没见过母妃。再者，这些日子到底人心惶惶，借着宴会也可以让大家疏散疏散心情！」


    「这些世子做主就是，这宴会想来王管事也是有经验的，到时母妃叮嘱她一声就是！」


    办宴会？这王府的宴会不用说也是事务繁杂，她才没这个心思。


    这时千芙已经将樱桃取来，放在搬来的圆凳上面，樱桃红艷，衬着下面的水晶盘看着格外赏心悦目。


    「那些杂事自然由王管事去做，但这女眷，却是要劳烦母妃待客！」


    闻人煜看着顾棠悠然躺着，随意把手往旁边一伸，一枚樱桃已经在手中，放入嘴中，一副十分满足的样子，吃尽了，头微微仰起，吐在千夏递过来的碟子上。


    这樱桃是燕州特产，虽是脆口爽甜，但吃多了也就不过如此，而且那红艷如血的颜色，总会让他想起五弟出生的那夜，他已经很久不碰这东西了。


    「待客没有问题，但母妃也不认识那些女眷，而且这内院宴会，也需要有个老成的嬷嬷助母妃操持，不知世子手下可有能人！」


    顾棠见闻人煜只看了眼盘子里的樱桃，还是拿了千芙端上来的茶盏，随性让千夏将盘子挪到更适合自己伸手的地方。


    「放心，这人儿子已经找好了，过些时候就会让人送到母妃这里！」


    闻人煜说。


    「儿子不打扰母妃歇息了！」


    闻人煜见顾棠已经眯起了眼睛，起身对着顾棠一礼就离去了。


    闻人狐狸走后，什么办宴会，什么送东西，都被她扔到了脑后，然后迷迷煳煳地在摇椅上睡着了。


    「王妃，王妃……」


    直到耳边有声音响起，顾棠这才缓缓睁开了眼。


    「王妃，这是赵嬷嬷，是先王妃身边伺候的人！」


    顾棠被千芙扶起，这才发现院子里站了很多人。


    「奴婢见过王妃！」


    一个面容白皙，身形微丰的中年女人走到顾棠面前行了一礼。


    「赵嬷嬷好啊，快起来！」


    顾棠虽然看着神色迷离，好像还未睡醒，但千芙在耳边说的话却是一字不差地听进去了，闻人狐狸安排过来的人竟然是自己生母的人。


    「这是世子吩咐让奴婢带过来的东西！」


    赵嬷嬷站直身子后，往旁边退了一步。


    身后跟着四个丫鬟，每个丫鬟手上捧着一个与上次差不多的紫檀木盒子，应该就是闻人狐狸刚才要人送来的首饰。


    「嬷嬷过来时，世子应也同你说了，本王妃初来乍到，对府里的事尚未有个头绪，为给世子办好这场宴会，还要多劳嬷嬷费心！」


    客气话多说些没坏事，只要人能办事，能让她偷得一点闲。


    「王妃放心，奴婢一定尽心协助您！」


    赵嬷嬷微丰的脸庞上露出些笑意。


    顾棠眉眼微动，她能感觉到，这种笑意不是谄媚讨好，也不是礼节性的微笑，而是一种真实的笑意。<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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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总之，她对这位赵嬷嬷的第一印象还是不错的。


    有了赵嬷嬷，以后内院的事也可以甩出去了，外面有王管事，里边有赵嬷嬷，顾棠都能想到自己未来的日子将会怎样的悠闲自得。


    赵嬷嬷被闻人煜送到西苑，其他各处不一会儿就得到了消息。


    沁芳苑


    「你说的可是真的？」


    侧妃许氏听了丫鬟的话，眼里露出惊喜的神色。


    「赵嬷嬷去西苑，府里不少人都看到了，不会有错的，主子！」


    丫鬟说得十分笃定。


    「呵呵，看来我们这位世子殿下对这位继母不怎么放心啊！」


    让先王妃身边的心腹去伺候继王妃，这两人谁的心里能舒畅。


    而且这赵嬷嬷可不是个好相与的，正院那个难产死后，她一直忠心护着闻人煜和闻人晗两兄弟，她和陆氏用了多少法子想除去闻人煜都没有如愿。


    想将人赶走，最后也没有如愿。


    这种忠僕，最忌讳的就是有人抢了自己主子的位置。


    「那是，别说这继王妃是京城那边来的，就是世子那多疑的性子，继王妃前些日子在府里耀武扬威，逼死陆侧妃，还不知道世子心里怎么想呢！」


    丫鬟也是一脸高兴地附和自家主子。


    这些日子，主子落难，她们这些下人在府里也只能低头走路。


    「陆氏那个没脑子的，就她那儿子一样，尽做出头的椽子，一点耐心都没有，活该有这样的下场！」


    许氏这会儿已经忘记自己儿子才是那个最早出头的椽子。


    「对了，四公子那边怎么样了？」


    「这……主子这些年在王府里安插的人都被世子和王妃处置了！」


    闻人煜在西山遇刺以后，王府里的下人就被清洗过一次，后来那一晚陆侧妃带头大闹绣房，又处理了一批下人。


    如今除了她和几个贴身伺候主子的丫鬟，这院子里粗使的下人都是新换上的。


    「不过主子也别太担心，许舅爷那边一定会想法子去打点的，不会让四公子吃苦的！」


    「你说得是，大哥从前最是疼爱暄儿，一定会想办法的，怎么说，我们许家从前朝开始就是燕州的世家大族。」


    许氏很有自信，但却忘了时移世易这一节。


    第34章 新奇


    顾棠在燕城本就没认识几个人，所以，宴会的宾客都是闻人煜和赵嬷嬷安排的。


    「嬷嬷真是能干，不过一日就将宾客的名单拟好了！」


    顾棠虽然不管事，自在地过自己的日子，但西苑里的动静自是瞒不过她的，眼看着赵嬷嬷先拟好了一个名单，又让人去王管事那边要了男客的名单，对照着在自己原先拟好的名单上增减涂改。


    「这名单王妃看着可妥当？」


    赵嬷嬷说的是寻常的客气话，毕竟顾棠这名单的人一个也不认识，能有什么意见，但那神色却特别真诚。


    「嬷嬷办事本王妃自是放心的，不过这名单还是让世子过目一下，看有没有遗漏的！」


    顾棠接过赵嬷嬷手上的名单，并没有打开，又放回她手中。


    「奴婢知道了！」赵嬷嬷含笑应下。


    「王妃还有什么吩咐吗？」


    见顾棠一直往自己脸上看，赵嬷嬷也没有露出不自然的神色，只是如常问道。


    「没什么？只是觉得嬷嬷笑起来真好看！」


    顾棠终于知道闻人狐狸那面具似的微笑是跟谁学来的，仔细看，赵嬷嬷笑起来那脸上的弧度和闻人狐狸脸上的一模一样。


    她一开始没发现，也是因为这脸部动作虽是一致，但这笑意却是完全不同的，赵嬷嬷的笑是出自内心的，闻人狐狸的笑……不提也罢。


    又知道一个狐狸的秘密，顾棠觉得有些愉快。


    「王妃，莲心苑的丫鬟求见！」


    赵嬷嬷出门不过半刻，闻人晴身边的丫鬟就上门了，这是特意在外面守着的。


    不知道闻人莲花这次又要闹什么，顾棠摆手让人进来！


    「奴婢小荷给王妃请安！」


    莲花，小荷，果然是主僕俩。


    「有事说事，王妃事情多着呢，哪里有功夫看你在这里扭捏！」


    千夏板着一张脸呵斥道。


    地上跪着的小荷缩了下身子，这才期期艾艾地开口：「小姐，小姐说后日宴会，能不能请几个要好的手帕交来府中聚聚！」


    「小姐这些日子腿脚不便利，整日待在莲心苑也无聊……」


    小荷偷觑了一眼坐着的顾棠，继续小声说着，这语气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和豺狼虎豹说话呢。


    闻人莲花潜移默化得好啊！


    「宾客的事赵嬷嬷在安排，赵嬷嬷是府里的老人了，让你家小姐直接与她说不就成了！」


    听到顾棠的话，小荷脸上闪过惧怕的神色，这次不是装的，是真的害怕。


    「大小姐想请哪些夫人小姐，和赵嬷嬷商量就是，本王妃也不认识这些人！」


    顾棠无心看白莲花二号的表演。


    「赵嬷嬷出去了，你在那边等一下！」


    千夏粗手粗脚地将人拉起，指着院门口的海棠树让小荷过去。


    「姐姐，我……」


    「我什么？你不是奉大小姐的令来问事的吗？在门口等着，赵嬷嬷一回来你就可以和她说上话，王妃也是体恤你！」<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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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棠发现，自从练武场一事以后，千夏好像对自己少了戒心，说话做事变得泼辣起来，尤其是对着外人。


    千芙稳重，做事喜欢三思后行，好是好，就是不太痛快，有这丫头在旁，正好中和一下。


    小荷被千夏拉了个趔趄，委屈地往顾棠身上看了一眼，听说王妃是京城高门府里的大家闺秀，应该不喜欢自己的丫鬟行事这么粗鲁吧！


    但顾棠却重新把注意力放在手里的话本子上，一眼都没看过来。


    小荷没办法，只好走到千夏指的那地方，眼神不断往门口看去。但看那瑟缩的样子，倒不像是在盼着人来，反而像是在害怕人来。


    过了大概一刻钟，小荷脚下一软，几步靠在海棠树上，果然，赵嬷嬷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赵嬷嬷……」


    隔着不近的距离，顾棠都能听到小荷牙齿打颤的声音。


    顾棠兴味地往赵嬷嬷身上看去，只见人家只是对着小荷点点头。既不板着脸，也没露出兇狠的目光。


    「王妃，这是世子已经修改过的名单，添上了几位年轻的夫人！」


    赵嬷嬷完全没有感觉到院子奇怪的气氛，步伐稳定地走到顾棠面前，把手里已经修改好的名单双手递了上去。


    这次顾棠不仅接过了名单，还翻开看了起来，直到最后一行。


    「那嬷嬷就照着这个名单去发帖子吧！」


    「对了，莲心苑的丫鬟方才过来，说是大小姐那边想叫几个往日要好的手帕交，本王妃对各府的人也不熟悉，还是嬷嬷去一趟大小姐的院子，商议一下是否可行！」


    顾棠通情达理地说着，却把门口的小荷吓得不轻。


    「王妃，不用劳……」


    「奴婢这就过去一趟！」


    小荷好不容易站直了身子，但刚说了半句就被赵嬷嬷打断了。


    看到已经往这边走来的赵嬷嬷，小荷简直想晕过去。


    「怎么看着脸色有些不好，是不是病了？」


    赵嬷嬷走到门口，却见小荷还一脸苍白地靠在海棠树上，没有跟上来。


    「没有，奴婢没事！」


    小荷听了这话，忙撑起身子，站稳了，跟在赵嬷嬷身后。


    「千芙，小荷好像有点怕赵嬷嬷，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岂只是有点，简直跟小羊见了虎豹一样。


    「奴婢也不知，奴婢是……是后来才跟着世子的，从前也未与赵嬷嬷相处过！」


    千芙差点说出自己的身份，不过还是及时止住了。但心里到底有些欺瞒的不安，就仔细想了想，继续说道：「不过奴婢曾听府里的下人说起过，世子去军中后，就寻了个由头将赵嬷嬷放出了府！」


    看来闻人煜很看重这人。


    不知道莲心苑这会儿如何了，顾棠难得有些兴致。


    莲心苑与西苑同在内院，距离不算远，但赵嬷嬷却直到晚膳时分才回来。


    「王妃，大小姐与奴婢说了想请的那些夫人小姐，奴婢看了下都是世子删掉的人家，便回绝了大小姐！」


    「这点事嬷嬷怎么去了那么久？」


    顾棠这可不是责备，而是纯粹的好奇，这三两句话的事怎么也用不了半个时辰啊。


    第35章 宴会


    「奴婢见大小姐的脚伤有些不对，便上前查看了一番，发现大小姐的骨头有些轻微的错位，便帮大小姐诊治了下，所以才耽搁到这时候。」


    赵嬷嬷脸上还是和煦的笑意，眉眼间还有一种做了好事的喜悦。


    鬼使神差地顾棠又问了两句：「嬷嬷还会医术？刚是怎么诊治的？」


    「奴婢不会医术，只会治些跌打损伤，奴婢进王府前是在杂戏班子里卖艺的，久病成医，慢慢也就学会这些了！」


    顾棠这次是真的有点惊讶，先王妃身边最得力的下人竟然从前是个卖艺的。


    「大小姐的骨头有些长歪了，奴婢只好重新拧断，再给大小姐接骨！」


    顾棠还在惊讶中，赵嬷嬷继续说了下去。


    拧断？


    这次顾棠，千芙，千夏都被震住了。


    倒不是说她们少见多怪，实际上不管是顾棠，还是千芙，千夏都不是娇弱女子，伤筋动骨的时候不少。


    但赵嬷嬷带着一脸温厚的笑意说着这些，就有点让人猝不及防了。


    「王妃不必担心，这重新断骨疼是疼了一点。但为了大小姐以后可以正常走路，只能疼这一次！」


    「大小姐现下还好吗？」


    闻人莲花会不会已经疼死了。


    「奴婢看着很好，奴婢出来时小姐已经睡过去了！」


    是睡过去，不是痛晕过去吗？


    这是顾棠，千芙，千夏三人此刻共同的心声。


    嬷嬷威武！


    一番震惊以后，千夏已经无比崇拜赵嬷嬷，看着赵嬷嬷的眼神热切得不行：「嬷嬷劳累了一天累着了吧，我去给您端杯茶来！」


    真好，这西苑越来越热闹了。


    ……转眼已经到了后日。


    王府的宴会是从上午开始的，不过快到辰时末西苑还是静悄悄的一片，因为还没到顾棠醒来的时候。


    「也不知这继王妃生得如何模样？」


    花园里，各府的女眷已经到得差不多，临湖的小轩里坐了好几个衣着富贵的夫人。


    「就是生得一副天仙美貌，这辈子也只能守寡了！」<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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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声音有些刻薄。


    「小声些，要是被人听去了，可不得了！」


    另外一个声音劝道。


    「怕什么，她能做还不许别人说了，老王爷尸骨未寒，她倒是把二公子和二小姐的生母活活逼死了！」


    之前说话的那人听了这话更来劲了。


    「两位姐姐先坐着，听说这王府花园里的海棠开得最好，我们几人先去看看！」


    旁边那三人听了这话坐不住了，急匆匆起身，准备离开这是非之地。


    哼！


    最先说话的那人看着那些忙不迭出去的身影冷哼一声：「倒是会见风使舵，也不知能不能攀上人家的高枝！」


    「唉，你且少说些！你刚才说那话，得罪那位继王妃是小。若是得罪了世子，以后这燕城甚至天下哪还有陆家的立足之地！」


    留下的那人颇有些苦口婆心，但註定是一片好心扔给狗吃。


    「怎么，你现在也想靠向那边去，要与我们陆家划清界限，当初大妹风光的时候可没少在老王爷面前说好话。况且你儿子要不是娶了我陆家的女儿，哪里能谋得如今的差事！」


    一番好心苦劝得了这歹话，那人被气得半死，怒气沖沖地站起身：「就是看在我们两家往日的情分上我才多说了这几句，既然你不领情也就罢了！」


    说完也扶着丫鬟的手走出了屋子。


    只余下屋内那人独自恼怒。


    「夫人，那边好像是许侧妃，我们要过去吗？」


    最后出来的那人走到外面，正好看到不远处有几人正围着侧妃许氏一边赏花，一边说话，看着十分亲热。


    「不过去了，找个僻静的地方呆一会儿吧！」


    心内不由嘆息，老王爷当初宠妾灭妻，抬举两个侧妃，薄待嫡子，要她是世子，也不会让这些人好过。


    想到儿子的话，她们陈家也是该和陆家撕扯开来了，世子现在还肯重用儿子，说明有容人之量。若是他们不识抬举，才是真的要走向末路。


    而许氏这边，也不是如旁人看着那般大家相处亲热。


    「许侧妃，王妃什么时候过来？」


    「听说世子这宴会也是为了让王妃与我们大家见一见。」


    「现在外面的人有不少夸王妃菩萨心肠的。不仅惩治了恶人，还送了很多珍贵的首饰给善堂那些女孩。」


    「那些首饰我听说还是世子特意从外边带来孝敬王妃的！」


    众人你一嘴，我一嘴，不是夸闻人煜的孝心，就是夸顾棠，许氏脸上的笑容快撑不住了。


    「王妃大概是不喜这些热闹的场面，而且她一向娇贵，这会儿怕是才起身！」


    许氏面笑皮不笑地说道，她是府里的侧妃，按礼也能出面招待宾客。以前王爷在时，先王妃就出来走个过场，余下的都是她操持的。


    先王妃也是京城嫁过来的，在燕城并无根基，而许家在燕州传世百年，与燕州这些世家大族多有联姻。要不是皇帝赐婚，她才是这秦王府的正妃。


    许氏一向以自己的家世为傲，只要有许氏一族在，就是闻人煜，也不敢轻易动她和她的暄儿。


    暄儿派人刺杀闻人煜，最后闻人煜还不是不敢杀她儿子。


    但是，这些人怎么回事？不过一个继王妃，还是一个黄毛丫头，他们就是想奉承闻人煜也不用如此吧，又不真是闻人煜的亲娘。


    「王妃确实清雅淡泊，我听我们老爷说，那日王妃不仅处置了那些欺压孤寡的恶人。而且还特意让护卫去给善堂里面的人买了食物，等那些妇人孩子想要感谢王妃的时候，王妃已经悄悄走了，这是行了善事也不想张扬啊！」


    说话的夫人口才特别伶俐，一番话说得抑扬顿挫，声情并茂。


    「果真如此，那王妃的品性，真是高洁！」


    「不只如此呢，王妃还特别聪慧，上次有人想害五公子性命，也是王妃见微知着，这才找出幕后黑手！」


    这人正说得起劲，发现身后有人用手肘捅了自己，她正想回头说人，谁知一回头，竟然发现是她。


    第36章 宴会


    「沈大夫人！」


    后面走过来的竟然是沈老将军的大儿媳，沈怀的母亲。


    见此，方才说话的那位夫人脸上有些讪讪的，正想说上几句，沈大夫人却神色自若地给大家见了礼。


    「沈大夫人也来了，沈大公子这些日子可还好？」


    许氏心中喜悦，脸上却是带着担忧的神情：「沈老将军也是一片慈父之心，只是可惜了夫人！」


    下半辈子要守着一个废人过活，能不可怜吗？


    在场的女眷都不是普通之辈，听到许氏状似关怀，实则拱火的话，心里都是一惊。


    沈府大公子的腿是沈老将军下令废掉的，现在许侧妃说老将军是一片慈父之心，不就是说这事是有人逼迫，沈老将军为了保全儿子性命才不得不如此。


    众人都不经意地往后退了一点，谁也没有开口。


    「老爷在家中很好，虽然走不了路，但性命无忧，公爹和沈府上下都很知足！」


    沈大夫人说起这些时脸上的表情半分都没变，无喜无悲。


    旁人看着却像是她心中怨怼，只是不能明说，而「心领神会」的许氏面上更是喜悦，亲热地拉住了沈大夫人的手：「夫人这些日子受苦了，难得出来一次，我陪你好好走走！」<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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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中有怨好啊，她再三言两语挑拨几句，这位沈大夫人娘家也是燕州有名的武将之家，要是能帮着她的暄儿，多好。


    就算不能相帮，让闻人煜和顾棠噁心一下也是好的。


    「王妃到！」


    沈大夫人正要说话，下人的通报声响起。


    顾棠牵着小胖墩缓缓走进。


    「拜见王妃！」


    各府女眷齐齐行礼，有几个性子活泼的还快速瞥了一脸顾棠的容貌，心里暗道这位继王妃真是生得一副好相貌，国色无双。


    「众位免礼！」「谢王妃！」


    顾棠看了一眼四周，最后往许氏这边走来。


    「许侧妃辛苦了，一大早就帮本王妃招待宾客！不知各位刚才在说些什么？」


    许氏脸上神情有些僵硬，顾棠来得也太是时候了。


    「回王妃，方才许侧妃正在安慰妾身！」


    顾棠循着声音看去，榴花红窄袖对襟短襦，下面是同色裙子，上面绣着婴戏纹，眉眼坚毅，怎么看也不像是个需要安慰的。


    「王妃，这位是沈大夫人！」


    赵嬷嬷在顾棠耳边不轻不重地介绍道。


    「原来是沈大夫人，难怪看着有些眼熟，沈怀的相貌倒是与夫人有五分相似！」


    「今日小公子过来了吗？」


    顾棠含笑问道。


    「来了，就在那边玩闹呢！」


    沈大夫人眉眼明显舒展，指了湖边的一个假山，顾棠一眼望去，确实有几个眼熟的面孔，低头摸了摸小胖墩的头顶：「晗儿也过去吧，帮母妃招待好客人！」


    「嗯！」


    小胖墩给在场的夫人们行了礼才跑去假山那边。


    「王妃与五公子相处得真好！」


    「五公子小小年纪，便如此知礼数，不愧是世子的亲兄弟！」


    「看这面相，就知道五公子是个有福的！」


    ……


    「晗儿是个乖巧的孩子！」


    顾棠一脸高兴地接下了众人的赞许。


    在场的夫人见了，心里都有了底，王妃脸上那与有荣焉的表情不是假的，他们这些为人母的一眼就能看出来，世子既然允许自己的幼弟亲近王妃，与这位继母应该也是相处融洽的。


    「不说孩子们了，方才沈大夫人说许侧妃安慰你，沈府上可是出了什么事。若是有事，一定要告诉世子和本王妃！」


    顾棠看向沈大夫人。


    「家中很好，是许侧妃误会了，若不是王妃恰好到，妾身已经与侧妃说明！」


    「是误会就好！」


    顾棠看沈大夫人脸上并无牵强做作之意，笑着说道。


    众人心里都松了一口气，还好沈大夫人将这事含煳过去了，王妃也不打算追究。


    今日是难得高兴的日子，若是闹起来，他们留在旁边也尴尬。


    京城高门府里出来的小姐，修养到底是不一样的。


    「我们许侧妃平日里就喜欢体贴旁人，就是自己心里难受，也要先关怀别人！」


    许氏脸色又差了几分，那端庄的笑容已经破裂得差不多了。


    「许侧妃这是怎么了？」


    看到许氏的脸色，顾棠疑惑地问道。随即又一副恍然大悟的神色：「本王妃知道了，这些日子侧妃日日为四公子担忧，吃不下，睡不好，今天又一早帮本王妃招待宾客，也难怪如此精神不济！」


    「妾身多谢侧妃娘娘关怀，不过娘娘还是要保重身子。若是为妾身担心，让本就熬坏的身子雪上加霜，妾身就无地自容了！」


    顾棠话音刚落，沈大夫人也在旁边缓缓说道。


    「王妃仁心，侧妃娘娘身子不好就去歇着吧！」


    「娘娘去吧，妾身们自行游玩就是！」


    在场的夫人们纷纷帮顾棠劝道，有两个甚至上前扶住了许侧妃，准备抢丫鬟的活直接将人扶走。


    「那就有劳两位夫人了！」


    被两位夫人看似扶着，实则硬生生拉着，许氏恼怒异常，狠狠瞪了一眼两人。但令人奇怪的事，这两人脸上还是带着笑容。虽然有些勉强，但一点也没有被冒犯的意思。


    「侧妃娘娘，我们扶您回自己院子！」


    许氏终究还是被这两人拉走了


    「沈大夫人和众位夫人可愿随我去那边亭子里坐坐！」


    刚才这些人的言语顾棠在门口时就已经听全。不管这些人是因为真心还是被迫识时务，她都很满意。


    不找事就好！


    「王妃今日这一身倒不像是燕城流行的首饰，是世子从外面带来孝敬王妃的吧！」


    刚落座，顾棠就听得一个活泼娇俏的声音。


    顾棠含笑转头，说话的是一个穿着姜黄大衫的年轻夫人。


    「夫人眼力真好！」


    能这么清楚地说出自己身上首饰的出处，这人是？


    「妾身张李氏见过王妃！」


    见顾棠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年轻夫人忙起身行礼。


    张家，有点耳熟。「是张家大夫人！」


    顾棠想起来那请帖上最后一家，好像是姓张。


    「夫君得恩裳并祧，承继两房，妾身代夫君谢过王妃和世子！」


    第37章 落水


    原来是这家，顾棠想起来了，张将军的儿子张百户被闻人狐狸处死，让侄子入继，偏偏还不是完全入继，是并祧，张家那二老怕是要气死。<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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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能教出那样禽兽不如的儿子，也不值得可怜就是。


    扑通。


    顾棠正要说话，耳边传来一阵似是重物落水的声音。


    「有人落水了！」「快救人！」


    虽然体质不如前世，但顾棠的五官还是比一般人灵敏许多。所以，她听到这声音时众人都没什么反应，直到叫喊声从假山那边传来。


    想起小胖墩在那边，顾棠不等千芙上前搀扶，脚步飞快得出了亭子。


    「是谁落水了？」


    正好有一个丫鬟跑过来，千夏直接将人拉住，高声问道。


    「是许府二公子！」「可还有旁人？」顾棠接着问道。


    「回王妃，没……没有了，就许二公子一人！」


    那丫鬟已经看清顾棠面容，忙跪下回话。


    一听落水的人里没有小胖墩，顾棠的心就放下了。


    但事出在王府，顾棠也不能不管，对身边的千芙道：「去问问有没有会水的人，下去救人！」


    千芙应声离去后，顾棠带着赵嬷嬷等人继续往前走，那些夫人们担忧自家孩子，也都焦急地跟在身后。


    「母妃！」


    顾棠到的时候，发现小胖墩被苏木护在身后，与众人隔了一大块距离，苏木眼神里都是警惕。


    见着顾棠，苏木才将身子让开，小胖墩几步走到了顾棠身边。


    「王妃娘娘，他想推五公子落水，最后自己不小心掉了下去！」


    苏木也跟着走到顾棠身前，但说出的话却是让众人一惊。


    「嗯！」


    见小胖墩重重点了点头，顾棠再无疑惑，看向水里的目光变得冷凝。


    「王妃，还是先将人救上来吧！」


    一个心软的夫人看到顾棠的神色，小声说道。


    「王妃不必担忧，妾身看这孩子颇通水性，一时半会儿不会有事的！」


    张大夫人一派轻松地说道。


    的确，刚才众人还没发现，现在一看，湖里那孩子惊恐过后，也想起自己会水的事来，有模有样地往岸边游过来！


    但顾棠岂会这么轻易放过想害小胖墩的人，催动下面的水草缠住了他的脚。


    「救命！救命！」


    湖里的孩子虽然会水，但骤然落水，本就害怕，本来游得就有些忐忑，突然发现脚动不了了，立时挣扎叫喊起来，惊慌不下于刚落水之时。


    喝了好几口湖水，好好体验了一把濒死的恐怖和绝望，顾棠才绕过了这个孩子。


    「王妃，妾身的婢女识些水性！」


    见那孩子扑通得没了力气，有要沉下去的趋势沈大夫人适时开口。


    「多谢夫人仗义出手！」


    顾棠对着沈大夫人点点头。


    见顾棠应允，沈大夫人的丫鬟才一跃而下，不一会儿就将人救了上来。


    这位许二公子喝了不少水，受了好大一番惊吓，又挣扎得脱了力，所以救上来时已经昏迷过去。


    「去请府医！」


    顾棠吩咐千芙招来的小厮，又向旁边围着的人问道：「这孩子是谁家的？」


    这孩子落水已经好一会儿了，花园里的女眷都围了过来，却没有一人上前。


    「王妃，是许侧妃的侄子，许夫人刚才扶侧妃回去休息了！」


    沈大夫人说。


    「去侧妃院子里请人过来！」


    许氏！顾棠在心里又记上了一笔。


    顾棠带着小胖墩站在一边，其余的夫人也不敢把自家孩子领走，只好在旁小声安慰。


    「王妃，许侧妃和许夫人过来了！」


    赵嬷嬷刚说完，一个跌跌撞撞的声音就往这边奔来，快到近处时，还狠狠扭了一下脚。


    但许夫人丝毫没有顾及自己剧痛的脚腕，扶着丫鬟的手速度极快地到了自己儿子身边跪下：「云儿，你快醒醒，别吓娘亲！」


    许夫人感觉到儿子身上的冰凉，吓得魂不附体，脸上的泪更是流个不停。


    「府医怎么还没到，就任由小公子躺在地上，都没长眼睛吗？」


    隔了好一会儿，许侧妃才扶着丫鬟的手款款走了过来。


    「侧妃娘娘，小公子落水昏迷，我们这些女流之辈也不知该怎么办。若是随意挪动伤了小公子可怎么好！」


    张大夫人听着那张狂的呵斥声，在心里嗤了一声，「侧妃不要担心，王妃在这里，不会有事的！」


    当时送许氏回院子的是她的亲兄嫂，许大夫人和许二夫人，许二夫人虽然担忧侄子，但还是赶紧劝了一句。


    许二夫人的意图是想提醒自己小姑子顾棠还在，别那么言语无状。但听在许氏耳里，却像又抓着了什么把柄：「为何一起玩的孩子这么多，只有我兄长的孩子掉入湖中，若不是有人刻意为之，怎会如此？王妃也该好好查查，还我侄子一个公道！」


    许氏这话是对着顾棠说的，但在场的夫人们听了却是心里格外不舒服：难道你亲侄子出了事，我们这些孩子也要出个事才算？


    带着孩子来的夫人看向许氏的目光都有些不善，而许家另外两个人，许大夫人整颗心都在昏迷的儿子身上，许二夫人虽然想劝，但怕越劝越糟，小姑子本来就恼她们劝东劝西。


    「公道本王妃自然要给的！谁的委屈也不能白受！这害人未遂也是要论罪的！」


    「那妾身急等着王妃的公道！」<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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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氏没有听出来顾棠话里的意思，在场的夫人小姐们却是听懂了顾棠的话。


    「王妃，府医来了！」


    这时，府医也到了，顾棠示意人上前诊治！


    「夫人请将小公子放下！」


    许大夫人还是牢牢搂着自己儿子，生怕儿子就这么一直冷下去，听到府医的话神情还是愣愣的，还是许二夫人拉了一下这才让开了一点。


    「小公子无大碍，只要把腹中的积水弄出就行！」


    府医说完就开始按压起来，没几下地上躺着的孩子吐出了水，人也甦醒过来。


    「云儿，娘的云儿，太好了，你终于醒过来了！」


    见儿子醒来，许大夫人马上冲过去重新将儿子搂在怀里。


    「小人再开几副药，让小公子回去服下，应能无虞！」


    顾棠点头后，府医就退下了。


    「许二公子已经醒来，侧妃想要的公道本王妃也可以给你了！」


    第38章 打脸


    顾棠扶着千芙的手悠然地走到假山旁的亭子里，千夏赶紧将一块软垫放在石凳上。


    「苏木，你将刚才发生的事再说一遍！」


    顾棠坐下后，招手让小胖墩身后站着的苏木上前。


    「公子们本来是在假山里面玩的，过了一会儿这位落水的小公子硬是要到湖边看鱼，五公子不忍拒绝，大家就一起到了湖边！」


    「湖中的鱼都不在边上游，公子们就都站在湖边找鱼的踪影，沈公子先发现了一条锦鲤，就叫五公子过去看，落水的那位公子趁五公子转头，就用脚去绊五公子！」


    「小人发现后，就拉了五公子一把，但这位公子为何会落水，小人不知！」


    苏木给顾棠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将刚才的事细细说了一遍。


    「用脚绊五公子，除了这个小厮，还有谁见着了？」


    「而且好端端地，为何……」


    许氏根本没把苏木放在眼里，不顾自己二嫂拉着，就出口反驳道。


    「为何晗儿没落水，你娘家侄子却掉了下去？许侧妃想问的是这个？」


    「我……妾身不是这个意思！」


    许氏的意思确实是这个，但她哪里敢说。她虽看不上闻人晗那呆头呆脑的蠢笨样子，也知道闻人煜对这幼弟，还是有几分重视的。


    「只是一个下人，还是一个孩子的话怎么可以轻信，妾身也是怕王妃被蒙蔽了！」


    许氏整了整神色，继续说道。


    「你们可有看到许二公子推人？」


    为了证明自己的话，许氏声色俱厉地往其他孩子身上看去。


    「侧妃娘娘何必如此严肃，看把孩子们吓得，知道的说是您关心侄子心切，不知道的，还以为您在吓唬孩子们呢！」


    张大夫人笑着说道。


    「我见着沈怀叫五公子过去时，许昌突然往前走了几步，挡在了我面前！」


    最先说话的是周涵光，他性子最憨实，根本没被许氏那些话吓着，他只听懂了许氏问的那句有谁看到了。


    「我……我也看到了，许昌一直鬼鬼祟祟地跟在五公子身后……」


    自从练武场那件事后，沈怀就成了闻人晗的尾巴，闻人晗到哪里，他就跟到哪里，而且每日都特别用心地讨好闻人晗。


    五公子的新母妃这么可怕，一言不合就让人把他提起来，他以前偷偷熘去厨房找吃的，见厨房里的下人杀鸡就是这么干的。


    他想他要是讨好了五公子，以后自己就不会被当成一只鸡被杀了。


    所有，他见那许昌一直在五公子身后跟着，以为是要跟自己抢着讨好五公子，便特别关注他。


    他找到那条锦鲤叫五公子过来的时候，还得意地看了眼许昌，所以注意到了他的动作。


    「沈怀和周涵光都是……」


    「都是晗儿的伴读，所以说的话不可信!」


    见许氏又要叫嚷，顾棠替她说完了后半句。


    「许昌掉下去的时候，我们都没碰到他！」


    「是啊，我们隔了好远的！」


    ……


    有一个孩子带头，其他的孩子也纷纷说道。


    「难道侧妃这次又要说这些孩子也在说谎。既然侧妃不相信别人家的孩子，不如问一下许二公子？」


    张大夫人见许侧妃又要开口，抢先说道。


    许氏：……


    顾棠倒是兴味地看了眼张大夫人，这位今天好像一直在帮自己说话，这是在讨好自己？


    不错，省了自己一些力气，张大夫人察觉到顾棠的注视，眼睛轻轻眨了一下，颇有俏皮的神色。


    「云儿，你放心说，有姑姑在呢，是谁把你推下水的？」


    许氏转头看向许大夫人怀里的孩子，言语上，神情中，都带着来不及收起的恼怒，甚至因着气急败坏面上的神情显得有些狰狞，许云被吓得往自己娘亲怀里躲去。


    许氏这话一出，其他夫人们的不满暂且不说，许大夫人脸上就露出些恼色：「小姑，云儿才受了惊，不如先他先缓缓吧！」


    可是许氏哪里想再等，但要再说的时候顾棠开口了：「你姑姑说得对，许二公子实话实说就是，不必害怕。若是真的有人欺负你，本王妃定会为你做主的。这孩子啊，是最不能说谎的，若是说谎，这天上的妖怪，水里的精怪，都会找上来！」


    顾棠说到「水里的精怪」时特意放慢了语气，一字一顿，许云想到刚才自己在湖里被什么东西拽着，想着一定是水怪要吃了自己，惊恐得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呜呜……娘亲救我，我不要精怪带走！」<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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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娘亲在，娘亲在，云儿别怕！」


    许大夫人听到这里已经知道不好，怀里的儿子又哭得十分悽惨，便一脸哀求地看向顾棠：「求王妃先让妾身将孩子带回府里……」


    「王妃何必吓唬一个孩子，若是往日里妾身得罪了王妃，直接冲着妾身来就是，何必……」


    「呜呜……我再也不敢害五公子了，再也不敢绊人了……呜呜！」


    许氏说到一半的话被自己侄子打断了。不仅话被打断了，脸也被人隔空狠狠打了一下，还是自己的亲侄子。


    「云儿，你是不是被吓煳涂了，怎么开始说胡话，谋害五公子可是……」


    许氏不甘地盯着许云，期待侄子能够明白自己的意思。


    「许侧妃刚才还说王妃吓唬孩子，现在自己怎么也吓唬起亲侄子！」


    张大夫人嘲讽道。


    「娘亲，我没有撒谎，是不是就不会被水里的精怪带走了！」


    许云完全沉浸在惊恐之中，只是缩在许大夫人怀里抽抽噎噎地说着。


    「当然不会，公子说了真话，谁也不敢来带走公子！」


    赵嬷嬷微笑着从许大夫人怀里接过许云，温柔地说道。


    「真的吗？」


    赵嬷嬷这动作太自然，许大夫人都没有反应过来。但许云看着赵嬷嬷那温柔和煦的神色抽抽噎噎的哭声却是慢慢止住了。


    「是的，奴婢保证！」


    赵大夫人正要上前要回自己孩子，却被自己的弟媳拉住了，见弟媳对自己轻轻摇了摇头，这时她也明白过来了，凭着云儿刚才那几句，王妃就足以治罪了。


    第39章 许家


    「那小公子为何要绊人，湖水这么凉，掉进去可是很难受的！」


    赵嬷嬷抱着许云，虽然在询问，但声音很温柔，是那种让人不由自主信任的语气。


    「我……我是帮姑姑报仇，姑姑说五公子不喜欢她，还有王妃娘娘和世子殿下也欺负她……」


    「我下次真的不会了，真的不会了……」


    许云说完又开始害怕起来。


    「没事，奴婢知道公子不是有意如此的，五公子也不说谎话！」


    赵嬷嬷问出了事，就将许云放回了许大夫人身边，手势还是一如既往地温柔，脸上的和善也未褪去。


    「夫人好好照顾小公子吧！」


    「多谢赵嬷嬷！」


    许大夫人见儿子面上不像刚才那样惊恐，感激地对赵嬷嬷点了点头，云儿是她将近四十才生下的幼子，自小就是她的命根子。若是被吓出什么好歹，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侧妃娘娘莫不是觉得自己亲侄子的话也不可信？」


    「娘娘不如直接说您想听什么？」


    张大夫人一眼瞥见许氏嘴唇微动，没等她开口就直直反问了过去。


    「这位夫人不知是哪家的，怎的如此不懂规矩，王妃也不管吗？任由她辱没王府尊严！」


    许氏出身世家，进入王府后又受到老秦王的偏爱，一向目中无人，今日又连番被怼，到底忍不住了。


    「我们张家确实比不上许氏的尊荣，不过这规矩还是懂的，妾身和夫君对王妃和世子一直都很尊敬，何来辱没王府尊严一说！」


    张大夫人闻言也不恼怒，起身走到顾棠面前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仪态端正。


    「张大夫人自是知礼的，快起来！」


    顾棠亲自将人扶起，笑着说道。


    两人这一唱一和的，几乎是明着说这王府的尊严还轮不到她一个侧妃说话。


    许氏心中怒火如炽。


    「许侧妃看来是魔怔了，大概是心中太挂怀四公子了。若是侧妃愿意，本王妃倒是能在世子面前求个情，让你和四公子待在一处，母子俩同甘共苦。」


    顾棠看向许氏的目光里没有丝毫暖意，眸中冷凝如漆黑的寒夜。


    许氏见了狠狠地打了个哆嗦，强撑着傲气说道：「我们许家是百年世家，在燕城赫赫威名，你们敢如此？」


    「请王妃恕罪，许侧妃她确实是思念四公子过度才会口不择言！」


    许二夫人忙出来说道，心里暗自后悔今日为何要来王府，现在大嫂满心都在幼子身上，王妃明显对自家小姑子不满，何况小姑子还惹下这般祸端。


    「云儿，去和五公子道歉！乖，快去！」


    许大夫人感受到顾棠话里的冷意，自己那小姑子她是彻底不指望了，但许家不能跟着一起犯浑。


    虽然心疼幼子，但还是赶着幼子去道歉。


    「五公子，对……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许云这会儿已经不那么害怕了，虽然还是有些畏惧，但到底听了自己娘亲的话，走到闻人晗面前颤颤巍巍地抱拳行礼。


    「我原谅你了，但是以后也不想再和你玩！」


    闻人晗先是看了顾棠一眼，见顾棠微笑着看着自己，这才转过头对着面前的许云说道。


    母妃说他可以自己做决定，他不想和不喜欢自己的人待在一起。


    「多谢五公子宽宏！」


    怕儿子说出其他不妥当的话又多生事端，许大夫人拉着儿子给闻人晗又行了一礼。


    「王妃，云儿不懂事，请王妃容许妾身将孩子带回去好好管教，许家日后绝不再掺和王府家事！」


    许大夫人这次是真的恼恨自己的小姑子，云儿是她的亲侄子，她居然利用一个孩子去对付世子的亲弟。若是今天五公子真的出了事，凭着王妃刚才的态度，不只云儿保不住，许氏满门也未必保得住。<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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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家当年将女儿嫁入秦王府，为的也是维持燕城许氏的世家名号。当年老秦王偏心的时候，他们也有过想法，甚至也做过一些事。但后来闻人煜被册为世子，又在军中崭露头角，他们就歇了心思


    「大嫂如今做得了我们许家的主？」


    许氏听懂了自己大嫂的言外之意，刚才那话的意思是以后她和暄儿的生死许家都不管了。


    她的娘家居然想捨弃自己，不，不会的，她的大哥最疼爱自己，大嫂不过是个外姓人。


    「王妃放心，妾身一定会说服夫君！」


    许大夫人这次没有再去理会自己的小姑子，而是低眉敛目对顾棠说道，语气极尽谦卑真诚。


    「好，本王妃相信夫人，夫人带着小公子请回吧！」


    看来许家倒不都是没事找事的草包，能斩掉许氏的助力，也是好事，省了她一天到晚地有事没事给自己找麻烦。


    「来人，送侧妃回院子，有病就好好养着！」


    顾棠指了亭子边立着的两个丫鬟。


    「千夏，你也跟着去，免得侧妃半途犯病！」


    千夏这丫头，嫉恶如仇，又下得了手。


    「王妃放心，奴婢一定会安顿好许侧妃！」


    「大胆……」


    许氏刚想嚷嚷，就被千夏点了穴位，声音一下子便消散了。


    「众位夫人小姐，真是不好意思，打扰到各位的雅兴了，我们继续走走逛逛？」


    许氏被带走后，顾棠扶着千芙，慢慢起身，然后对着众人客气和煦地说道。


    "有王妃陪着，自是不胜荣幸！"


    千夏刚才的动作众人都瞧见了，王妃身边居然跟着个武艺不凡的丫鬟。


    而且，这些人都认得先王妃身边的赵嬷嬷。


    大家都是明眼人，赵嬷嬷对这位年轻的继王妃，可是本分敷衍都没有。除了刚才出来安抚了许二公子，其他时候都是安静地站在顾棠身边，一点拿大的架势都没有。


    这两点足见世子对这位继母的敬重，不管世子是真孝顺，还是为着名声装孝顺，这位继王妃算是在王府站稳了脚跟。


    想到这里，众人对顾棠又多了些热切，顾棠当然感觉到了这种骤然加深的热切。不过她也没多想，这些人心里的小九九，她没兴趣，只要不给自己找麻烦就行，却不知那麻烦其实已在路上。


    第40章 信纸


    宴会算是平和安顺地结束了，在赵嬷嬷的介绍下，顾棠也将这些女眷认了个眼熟。


    用过午膳后，宾客们都散了，顾棠也回了西苑，卸掉身上那些钗环饰品，脱了外面的大衫，懒洋洋地就要往床上去。刚掀开薄被，顾棠就发现床上放着一张摺叠得整整齐齐的信纸。


    她应酬了半日，正是疲累的时候，看也不看，就将信纸团了团，扔到了床前的地上，然后心无挂碍地睡下了。


    而此刻后罩房的一件屋子里，却是瀰漫着紧张的气息。


    「你说不会被其他人发现吧？」


    先说话的是春兰，从顾府跟来的丫鬟之一。


    「不会，这些日子我已经打探清楚了，小姐……王妃睡觉的时候不喜欢有人在屋子里伺候！」


    回答的是冬梅。


    「就是不知道王妃会不会听夫人的话，若是不听，我们可怎么办？」


    「你怕什么？谁知道这信纸是我们放的！」


    冬梅虽然说得理直气壮，但心里也是虚的。若是以前顾府里那个懦弱呆笨的小姐，她自然不怕，但现在的王妃，她心里没底，连孙嬷嬷如今都不知是死是活。


    来到这里以后，顾棠的睡眠质量很好，这一觉就睡到了晚膳时分。


    「来人！」


    顾棠唤人进来，人却还迷煳在床上，眼睛都没睁开。


    「王妃醒得真是时候，世子那边已经让人来叫过一次了！」


    千夏还没进屋子，声音先传了进来。


    「这地上怎么有一个纸糰子，王妃方才在屋子里写字了？」


    千夏进来后，一眼就见到了地上的东西，弯身捡了起来。


    「嗯，不知道谁扔在床上的！」


    顾棠漫不经心地说着。


    「这不是王妃写的东西？」


    听到顾棠的话，千芙一把从千夏手上拿过纸糰子，展开一看，正好先露出的地方是落款之处，上面写着母顾罗氏。


    「什么东西把我们千芙都吓着了，难道这纸上还藏了剧毒？」


    顾棠玩笑着看了一眼千芙。


    「这东西还请王妃细看一番！」


    千芙看到那四字后就将纸团重新拢了一下，没再继续摊开来，而是双手递在了顾棠面前。


    「我这会儿人还迷煳着，懒待看，你直接念给我听吧！」


    顾棠从床上起来，慢悠悠走到桌子边，千夏十分自觉地上前给她倒了一杯水放在手中。


    「王妃，这应该是京城那边寄来的信件！」


    千芙脸上挣扎之意颇浓，要在以前，就算顾棠不让，她也定是要想方设法看到上面的内容。但现在，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第一反应竟然是不能让其他人知道。但这毕竟是京城来的信件，王妃的父亲还是朝中高官，万一对世子不利……


    「是顾府的？」


    顾棠将一杯水喝下，才问道。


    「应该是的，奴婢方才看到了落款！」


    千芙低声道。<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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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王妃家里寄来的信件啊，没事，你展开来念吧！」


    顾棠眉头微皱，似是疑虑了一下，见着千芙脸上挣扎之色越发浓了，轻笑了一声。


    「是，王妃！」


    千芙也不知道自己心里是高兴还是其他什么，不过到底还是展开了信件。


    「汝之亲弟林儿被秦王世子所俘，务必立刻设法营救，若不听从，后果自负……母，顾罗氏。」


    信并不长，后果自负这句后面写的都是严厉辞藻，整封信都是高高在上的命令意味，不像是写给女儿的，倒像是在斥责一个下人。


    千芙和千夏面面相觑，要在平时，千夏肯定是怒气沖沖的一番话已经出口，但这毕竟是王妃的娘家人。


    「顾林，这两个字好像有点熟悉，是不是在哪里见到过？」


    一片沉寂之中，顾棠疑惑的视线放在了两人身上。


    「哦！奴婢记得了，上次王妃你不小心摔碎的那块墨玉佩，两面上的字组合起来好像正好是这两个字！」


    顾棠问话时，千芙面色尴尬，错开了那疑惑的视线，千夏却是真的冥思苦想起来，想出来时还一脸的高兴。


    要在以前，千芙早就暗怪千夏守不住嘴。但这会儿，听到千夏莽撞地嚷嚷出来，她心里的感觉竟然是轻松。


    「王妃，前院那边又来人了，世子等着您和五公子一起过去用膳！」


    门外响起了赵嬷嬷的声音。


    「好，我们这就过去！」


    「把那封信也带上！」


    见千芙手上拿着信不知如何处理，顾棠说。


    「诶，本王妃也是这时才知道世子的用心良苦！」


    顾棠一边感嘆着一边往外走去。


    千芙，千夏：？？王妃在说什么？


    三人之中只有赵嬷嬷还是浅笑从容的样子，千芙和千夏直到赵嬷嬷轻声提醒后才跟了上去。


    「见过王妃！」


    随口免了门口玄甲卫的礼，走到花厅门口，闻人煜和小胖墩已经坐在了桌子边。


    闻人煜拿了一卷书看着，小胖墩则是一脸垂涎地看着桌上香味扑鼻的菜餚，看到顾棠时眼睛亮晶晶的：「母妃！」


    顾棠回了小胖墩一个笑容，走到自己位置上坐下。


    「母妃睡迷煳了，劳烦世子和晗儿久等了，快吃吧！」


    顾棠拿起筷子，先给小胖墩夹了一块油爆鳝丝，然后给某人也夹了一片松茸。


    闻人煜看着碗里那块松茸，不知为何，就觉得会消化不良。


    「世子口味换了？」


    顾棠给自己盛了一碗汤，见闻人狐狸还没动筷，含笑问道。


    「是啊，大哥不是最爱吃这个了！」


    小胖墩把嘴里那块鳝丝咽下去，也跟着问道。


    「没，大哥刚才在想别的事。」


    闻人煜抬头沖两人笑了笑，把那块薄薄的松茸放到嘴里。


    「吃饭的时候就别想公事了，对身体不好！」


    顾棠慢慢品尝着碗里的酸笋鸡丝汤，味道鲜美，酸熘开胃，确实不错。


    「母妃说的是！」


    闻人煜在这时特别从善如流。


    三人用完了晚膳，顾棠看着小胖墩开心地拉着苏木出了院子。


    自己继续静静地喝着茶。


    「母妃有事要与儿子说？」


    闻人煜问。


    「是啊，母妃确实碰着了一件难事，要请世子帮忙！」


    第41章 装傻


    顾棠放下茶杯，手伸向旁边的千芙：「把那纸条给我吧！」


    千芙下意识地犹豫了一下才将已经折好的纸条从袖口中取出，放到顾棠手上。


    「世子请看吧！」「这是？」


    闻人煜看了一眼递到眼前的纸条，并没有很快伸手去接，而是疑惑地看向顾棠。


    「此事不好说，还是世子先看一眼上面的内容，正好母妃也有事要问你！」


    顾棠见闻人煜不接，懒得撑着手腕，直接将纸条放在了闻人煜的茶盏旁。


    闻人煜看了眼神情自若的顾棠和一脸不安的千芙和千夏，慢慢打开了纸条。


    「世子看完了吧，后面那些其实也不必细看，不过白生气一场，主要还是第一句！」


    闻人煜越看到后面，眉头越是紧皱。但他并没有发现这点，直到顾棠说到白生气时他才察觉到自己眉心微锁。


    他的心里居然有隐约的怒气。


    「顾府是母妃至亲所在，顾林又是您的嫡亲弟弟，若是母妃开口，儿子自然愿意给……」


    闻人煜那「这个薄面」到底没有说出口，就被顾棠打断了。


    「外面的事都由世子作主，而且早在西山落崖时，母妃就说过顾府早就放弃我这个外嫁女了！」


    放个无足轻重的人对闻人狐狸来说自然不是为难的事。但顾棠对京城的顾府毫无好感，没有让闻人煜直接将人弄死已经是她大发善心。


    「可是……母妃，顾夫人在信中所写的事您也全然不在意吗？」


    顾罗氏，顾棠的继母，为了胁迫顾棠帮自己救儿子，在信中威胁若是顾棠不能救出顾林，就将顾棠的生母挪出顾家祖坟，让她成为无人祭拜的孤魂野鬼。


    「母妃为何如此看着我？」


    天色渐渐昏暗，屋内还没有点起油灯，闻人煜面对的，是一双闪着点点星光的眸子，带着意味深长的笑意，慵懒中又有着与生俱来的锐意。<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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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那爹不过是个吏部尚书，都能在燕城安插钉子，还有本事让人将消息送进府里！以世子的谋算和聪明，京城里有不少您的人吧！」


    顾棠看着闻人煜的目光都是赞许和信任的神色。


    「秦王府在京城自然是有人的，不过这毕竟是顾府的家事，儿子的人恐怕起不了作用！」


    闻人煜神色之间十分为难。


    该死的狐狸！顾棠暗骂一声。


    「我那爹当初可是一介寒门学子，科考也不是什么三甲及第的天才。但未到不惑之龄就成为吏部尚书，这样的人若不是已经准备投靠世子，我想他是不会愿意为一个儿子冒这么大的风险来燕城送信的!」


    她都将话说到这个地步，如果闻人狐狸还是不接话，她是真的有点忍不住了。作为母亲，适当教训一下「熊孩子」，应该也是可以的吧！


    「母妃的意思是这信只是顾夫人的意思？」


    闻人煜这次没有故意装傻，看向顾棠的眼神里透着些许惊异，他一直知道自己这个继母并非是传言中的懦弱蠢笨之人，但未曾想到心思竟是如此剔透。


    「那母妃这事就麻烦世子了！」


    顾棠不愿意继续和闻人狐狸周旋下去。既然信已经交了，自己的意思也已经说明白，她就打算回去了。


    「得母妃如此信任，儿子一定尽力而为！」


    闻人煜起身谦逊有礼地将顾棠送到门口，说话时的神情既郑重又真诚，又有着这么一副倾国倾城妖孽貌。若不是顾棠早知这人的面目，恐怕也要被诓了。


    「辛苦世子！」


    顾棠带着若有所思的千芙和不明所以的千夏，心情颇好地出了院子。


    「王妃，若是您没有按她说的做，您母亲的……真的不会有事吗?」


    刚转入了后院的仪门，千夏就小声问道，这丫头虽然平日里口无遮拦，但这次倒是颇为细心地把坟冢二字隐去了。


    「不会有事的！」


    「趁着这时辰还不晚，我们快些回去把西苑的那两只「老鼠」先处理了！」


    当然不会有事，她那继母背着她生父让人送信到燕城，等于是赤裸裸地将自己的小辫子留给闻人煜抓。


    感谢春兰和冬梅，总是在她无聊借草木听声时说些不足为外人道的话，她差不多已经知道京城顾府如今的状况。


    她那亲爹，就是陈世美再生，自私凉薄。要是知道枕边人干了这蠢事，顾府有的闹了，只要闻人煜手上捏着这个把柄，不过只是保她母亲坟冢安好，她那亲爹应该很愿意做。


    「去把那两人带来吧！」


    顾棠回到西苑，难得没有直接歪到塌上去，端正地坐在了太师椅上。


    片刻后，春兰和冬梅就跟在千芙身后畏畏缩缩地进来了。


    「本王妃不想搞什么严刑逼供，你们谁先招认？」


    顾棠身边一直跟着千芙和千夏，对这两个原身从顾府带来的人没怎么注意过，现在一看，倒都是花容月貌之人。


    「奴婢……奴婢们不知……不知王妃的意思！」


    春兰和冬梅低头对视了一眼，然后齐齐跪在了顾棠面前，唯唯喏喏。


    「赵嬷嬷，这王府里有没有审讯下人的法子，比如什么特别让人害怕的酷刑！」


    「回王妃，府里倒是有些刑罚，杖打，鞭笞，炮烙……不过那些都是用在小厮和护卫身上的，这两位姑娘身子柔弱，用上这些就有些严苛了，也损王妃的仁德，不过既然两位姑娘心不在此处，就将她们发卖了，也好让她们有机会去找自己合意的主子！」


    赵嬷嬷一番话说完，跪在地上的春兰和冬梅两人已经在云间地狱之间起落了两次，两人身子抖如筛糠：「王妃饶命，求王妃不要将奴婢发卖出去！」


    她们这样被王府发卖的人，燕州哪里有好人家愿意要她们，没准就被卖进了青楼窑子，她们在顾府时就听过夫人将老爷多看了两眼的丫鬟卖进了窑子。


    「说吧，我床上的纸条是哪里来的？」


    「是……是奴婢前一日去大厨房取点心，碰上戚夫人的丫鬟媚人，她说大厨房那边有个送菜的人，在打听奴婢的事……奴婢也是一时好奇，才去了大厨房，那人将奴婢叫到僻静处后，就把那封信给了奴婢！」


    「奴婢也是受他威胁，这才做下错事！」


    第42章 送人


    两人到现在还在为自己开脱，千夏气不过，要上前呵斥，却被千芙拉了回来。


    王妃有数着呢！


    千芙示意千夏看顾棠的脸色，一点生气的意思都没有。


    「你是在哪里碰上媚人的？」


    「在小竹林！」春兰小声说道。


    「谁给你胆子在王妃面前扯谎，从大厨房到西苑，根本不用经过小竹林！」


    顾棠给了千芙一个眼色，千芙这才上前喝道。


    小竹林在前院和后院的交接处，是通往王府几个公子的院落的，大厨房虽也在内外院交接的地方，但却是另外一个门。


    「王妃，这样满嘴谎话的人还是发卖出去吧！」


    千夏一脸的怒气沖沖。


    「也好！你去找王管事……」


    「王妃饶命，奴婢说实话，说实话……那信其实是媚人给奴婢的，奴婢和她也是在大厨房碰上的，她拉住了奴婢，趁人不注意将这信塞到了奴婢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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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兰本来还想着自己若是说被胁迫的，还能辩解一下，这下是真的不敢在瞒着了。


    「奴婢拿着这信心惊胆战地回来，不知道怎么办，就和冬梅看了信里的内容，奴婢二人并未识得几个字。但大少爷的名字是认得的，还有夫人的姓！」


    「媚人给你信的时候没说什么？」


    「没有，她好像很怕别人发现，匆匆将这封信塞给奴婢就快步走了！」


    王府经过几番整治，现在换上的新人都是王管事亲自挑出来的。尤其是大厨房这些人，身家定是要清白的，现在王府里也只有几个公子小姐身边贴身伺候的长随和丫鬟可能有些问题。


    「奴婢这次真的没有扯谎，那封信确实是媚人给的，她几天前就与奴婢和冬梅搭过话。所以她那日靠近的时候奴婢也没想太多，拿到那封信的时候还被惊了一下。」


    春兰抬头看着顾棠的神色，生怕她不信，又添了几句。


    但这句话也不多余，几日前就有意和春兰搭话，看来很有预谋啊！


    顾棠对这个戚夫人还是有三分印象的，是个柔媚无骨的美人。但她记得，这位没有孩子，这是闹得什么？


    「本王妃记得顾夫人让你们两个陪嫁过来，是想让本王妃给你们找个好去处是吧，这些日子确实太忙了，倒忘记了这事，这么花容月貌的人留在西苑确实可惜了！」


    「王妃……」


    春兰和冬梅两人面面相觑，不明白顾棠的意思。


    她们俩不是傻子，来之前夫人确实说到了王府，凭她们的姿色怎么也能得到王府公子的垂青，就是没机会，大小姐是王妃，是公子们的继母，到时也可以把她们赐给公子们。但这些日子下来，她们也明白这秦王府世子与这几个兄弟的关系并不好，先前她们还听闻二公子身边的丫鬟都被王管事下令杖毙，四公子还被世子罚去做苦役。


    幸好大小姐成了王妃后，性情突变，要不然她们真是……


    「本王妃记得二公子身边如今少丫鬟伺候是吧？」


    「是，那四个丫鬟犯事被杖毙后，二公子身边如今只有两个长随伺候！」


    千芙回道。


    「堂堂王府公子身边没有个可心的丫鬟伺候也不成样子，赵嬷嬷，过会儿就把春兰和冬梅送去延庆苑吧！」


    「王妃，奴婢下次真的不敢了，求王妃不要把我们送走！」


    陆侧妃是二公子的生母，被逼自裁，二公子对王妃，肯定怨恨，把她们送去，二公子岂有不把怒气发泄在她们身上的。


    「哭什么，去延庆苑伺候二公子可比在西苑呆着有前途多了，还能当半个主子，有什么不好的！」


    「王妃，奴婢觉得此事不妥！」


    出乎意料的，赵嬷嬷开口了。


    千芙和千夏都很讶然，赵嬷嬷从不驳王妃的话，这是为何？王妃这处置很解气啊！


    顾棠脸上并无愠怒，等赵嬷嬷后面的话。


    春兰和冬梅脸上的紧张之色稍缓，看向赵嬷嬷的眼神里充满期待。


    「王妃是公子们的长辈，长辈赏赐，不好厚此薄彼，四公子如今虽不在府里，王妃也不要忘了！」


    没想到是这话，春兰和冬梅脸色瞬间变得更白了，四公子被罚去做苦役，还不知道能不能再回王府做主子，跟了他，那日后不是要跟着受苦。


    两人现在觉得去延庆苑倒也不错，至少二公子还是王府里的公子，衣食无忧，而且听说二公子对丫鬟最是温柔。反正她们已经得罪了王妃，到时候以此在二公子面前哭诉一番，再加上自己的美貌，定是能得到一番怜爱。


    「奴婢愿意去服侍二公子，求王妃成全！」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说完还瞪了对方一眼。


    「本王妃与二公子，四公子只见过几面，赵嬷嬷在府里时间久，是看着两位公子长大的，对他们的爱好应该有所了解，所以，这两人就由嬷嬷安排吧！」


    在前院耽搁了一会儿，又问了这会儿话，顾棠开始犯困，声音也变得懒懒的。


    「这里交给奴婢就是，王妃先去歇息吧！」


    赵嬷嬷和蔼地看了眼被千芙和千夏扶着，困意满满的顾棠。


    「那就辛苦嬷嬷了！」


    「赵嬷嬷，奴婢伺候人最是仔细，以前……」


    「论周全，你哪里比得上我，要不是来了燕城，我……」


    听到后面的争吵声，千芙和千夏相视而笑。


    她们发现了，王妃虽然不爱管事，但每次发落，都让人觉得痛快。


    「王妃，要不要和王管事说一声，派几个丫鬟过来？」


    第二日，千芙一边给顾棠绾髮，一边问道。


    现在西苑只剩下三人，赵嬷嬷和他们两人。作为王妃，顾棠身边伺候的人确实太少了。


    王妃刚进府的时候，世子只派了她和千夏过来，是因为对王妃不信任，现在她看着王妃与世子关系日益融洽，王妃身边也该多些人。


    「行，你和赵嬷嬷商量一下，要几个人过来吧！」


    西苑不大，但也不小，只有这三人做事，确实太累了。


    能多些人做事，为何要盯着眼前几个使劲薅，何况这三人她尚看得顺眼。


    第43章 妙人


    「王妃，春兰和冬梅奴婢已经安顿好了，春兰去了延庆苑，冬梅奴婢让王管事派人送去了四公子处！」<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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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嬷嬷听自己顾棠提到自己，摆好最后一道早膳，便走到顾棠身后，从梳妆檯上取出一支样式轻盈的草虫簪，斜插在髮髻上。


    「奴婢有一事不明，昨日王妃为何没有追究媚人，那信是如何到了媚人手里的！」


    「哦，不小心忘了！昨天太困了！」


    千芙：……


    她一直以为顾棠还有其他的打算，所以才没有提醒。


    王妃为何时而靠谱，时而又不靠谱。


    「这种涉及外面的大事不归我们管，千芙，你过会儿去前院禀报世子吧！」


    「属下见过王妃！」


    顾棠刚坐到餐桌边，水晶虾饺还在筷子上，就有一声熟悉的声音自门口传来。


    「原来是玄庚啊！」


    闻人煜回来后，玄庚和玄辛就重新回到了前院，不知道这是狐狸信任的表达还是觉得这样的人才给自己看门太浪费。


    「王妃，世子殿下让属下来取一样东西！」


    「东西，什么东西？」


    顾棠惊得筷子上的虾饺重新掉落在盘子上，闻人煜最近是送了不少东西过来。难道是那个东西太贵重了想收回去，她记得那几颗东海夜明珠是有些大。


    「王妃看了这个就知道！」


    玄庚的一句话将顾棠的思想从天马行空中拉了回来。


    千芙自玄庚手上取了信，这次没等顾棠说话，直接将纸递了过去，怕顾棠又说让她读一遍，万一世子只想给王妃看呢。


    顾棠疑惑地拿起信封，取出了里面的信，三两眼看完不由笑了。


    千芙，千夏：王妃如何笑得如此奇怪。


    「世子殿下不着急吧！」


    顾棠笑眯眯地问了一句。


    「不急！」


    世子吩咐他的时候神情悠闲，应该不是什么急事。


    「那先用早膳！」


    顾棠说完就低头开始大快朵颐起来，看着吃得香甜，实则将这碗中之物当成了闻人狐狸。


    两刻钟后，顾棠接过赵嬷嬷奉上的毛巾擦了嘴。


    「伺候笔墨吧！」


    屋子东面原本放着一张琴桌，还有一尾看着就很名贵的古琴。但顾棠对此不敢兴趣，早就让千芙收了起来，空出的桌子顾棠有时会写写字，纯粹是无聊。


    还好她穿越过来时虽然没有原主的记忆，但认得字，而且会写，至于写得如何，照顾棠来看，还是不错的。


    用最细的那支毛笔蘸了墨，顾棠开始写：父亲安好……


    闻人煜让她给顾府的亲爹写一封信，里面要写自己已经完成父亲重託，将诚意告诉了世子，若是来日攻破，必定会保他一命。


    总之，这是一封不小心能送走她亲爹的家书。


    「好了，出去给玄庚吧，记得把媚人那事也说了，省得你自己跑一趟前院！」


    顾棠洋洋洒洒写了两页，然后随意折了递给千芙。


    前院书房


    「世子，王妃写好了！」


    玄庚将顾棠写好的信恭敬地放在闻人煜的书桌上。


    「王妃还有一事让属下转告，上次王妃屋子里的信是戚夫人的丫鬟给王妃那个叫春兰的陪嫁的，那两个陪嫁王妃已经发落了，这媚人王妃说留给您处置！」


    「如何发落的？」


    闻人煜随口问道，玄庚把千芙跟自己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王妃将这两人送给了闻人旸和闻人暄？」


    屋内一道毫不掩饰的惊讶声响起。


    「是，今日一大早就送去了！」


    「下去吧！」


    闻人煜挥手让玄庚出去。


    「王妃可真是一个妙人，一个如花似玉的丫鬟送给不能……二公子，可惜了！」


    那人感嘆了一声见闻人煜的眼神还在信纸上，不由正色问道：「这信有问题？是王妃没有明白您的意思吗？」


    书房里除了闻人煜，还坐着一个穿着绿袍的男子，神情潇洒，正是奇才孟鸿，刚才惊讶出声的就是这位。


    「没有，这信很好！」


    「玄辛！」闻人煜轻唤一声。


    「将这封信和其他的信件一起送到京城，按之前商议的计划送到那几家府上！」


    玄辛应声将信拿了出去。


    「世子对继王妃，似乎并不能全然信任！」


    书房里没有旁人，孟鸿的坐姿也十分随意。


    不仅举止随意，说话也很随意，也只有他，会在闻人煜面前说这话。


    「我没有先生豁达随性！」


    「世子这是又在笑话孟某了！」


    孟鸿爽朗的笑声直传出门外。


    「我虽然来燕州不久，但对这位王妃的事也有所耳闻，不看过去，王妃所做的事，与世子不仅无损，还无意中为您添了一些助力。」


    「先生觉得王妃可信？」


    闻人煜淡笑的眸中似有一些异色。


    「王妃所为，皆是善事，为何不信！」


    孟鸿说得坦荡。


    「先生所言，确实有理！」


    闻人煜的声音很轻，他现在与其说是怕顾棠心向着朝廷那边，不如说是因为看不透而好奇。


    对一个人好奇，他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


    刚才玄庚拿回来的信他仔细看了，那信不仅是照着自己的意思写的，而且比自己预料的还好，满篇都是惴惴不安的委曲求全，对父亲的小心讨好，信中没有直接表明顾尚书反叛朝廷，靠向自己，只是表明了一些暧昧的意思。<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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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以京城龙椅上多疑的那位来说，这样的暧昧恐怕更让他相信顾府确实有不臣之心。


    她与自己得到的情报中的顾府大小姐，真是完全不同的一个人。


    莫非她也是与自己一样，迫不得已要韬光养晦。


    不知道闻人煜已经把自己想成了「卧薪尝胆」的女勾践，顾棠此刻正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王管事：「你说什么？」


    「外面那人确实拿着一块玉佩，说是老王爷当时给的信物，要将府中三小姐许给他们！」


    「那玉佩可是真的出自王府？」


    千芙皱眉问道。


    「上面确实有王府的印记，至于是不是老王爷当时给的，小人也不清楚！」


    王管事尚未到不惑之年，闻人煜掌权后才坐上王府大管事的位置，以前不过是採办处一个小管事，也没机会见着老秦王。


    第44章 荒唐订亲


    自然不知道这玉佩是不是真的是老秦王的随身之物。


    「世子知道这事吗？」


    顾棠问。


    「世子说以后内院的事都由您做主，不用再通报他！」


    王管事低首说道。顾棠：……


    闻人狐狸是真的会抓壮丁，看来这安富尊荣也是要付出点代价的。


    「去把人叫进来！」


    顾棠对闻人昙没有偏见，不仅没有偏见，还觉得这孩子是老秦王的种里除小胖墩以外最像人的一个。


    此刻的秦王府外。


    「王妃什么时候能见小人？」


    一个眼色浑浊，身子瘦得跟个芝麻杆一样，青黑的脸色中透着苍白，正装模作样地问门房外站着的护卫。


    护卫却是拿着手里的长枪，目视前方，站得笔直，连一丝眼神都没放过去。


    那衣衫邋遢的男子气得不行，想如刚才那样闹，又怕这些护卫真的对自己动手，而且他已经到了里边，就是闹起来，门外的人也看不见。


    白白配上一条命，他自然是不肯的。


    「走吧，带着这位公子去见王妃！」


    王管事走到门前，对两个护卫吩咐道，这人一看就是市井之徒，胡来伤了王妃就不好了，所以王管事叫了两个护卫跟着。


    「还不快给王妃请安！」


    见那人进了花厅以后，贼眉鼠眼在屋子里张望，千夏上来就是一声断喝。


    那人先是被吓了一跳，后来看到千夏的容貌，眼里马上露出淫烂之色。


    千夏是习武之人，对这些不善的目光最是敏感，察觉到这个，上去就是狠狠一踹，那人膝盖骨和地面碰撞发出了不小的声音。


    「诶呦……」


    那人本来就是被酒色掏空的空架子，被千夏这一踹，连跪都没跪住，直接趴在了地上。


    「这位公子快起来，我们王妃最是和善，从不让人行这些大礼！」


    赵嬷嬷将地上这人麻利拉起，等那人再站起身时，与顾棠已经隔了五步远的距离。


    「千夏，不得对这位公子无礼，你叫什么？」


    顾棠强忍着笑。「小人王仁！」


    他本是想发作，但见着千夏发怒的样子，容色似乎更加俊俏，这心里的气都散了。


    「你说老王爷有信物给你？」


    顾棠赶紧继续开口问道，再让他看下去，千夏这丫头怕是要将人打残了，这人她也看着不顺眼，但事情总要问清楚的。


    「这是王爷生前留给我家的玉佩，本来家里潦倒，不该厚颜前来提亲。但听闻王府是极说话算话的人家，所以才来试一试，王爷与我家也算得上姻亲，王妃放心，三小姐若是嫁给小人，这不就是亲上加亲，小人一定会好生疼爱小姐的！」


    王仁一边说着，一边心里早就乐开了花，这王府的丫鬟都是如此样貌，那小姐，该是怎样的国色天香。


    「这订亲总有个由头，当时是怎么个情形？而且这姻亲又是从何而来？」


    顾棠一脸的疑惑和好奇。


    「家姐当年是花满楼的头牌，老王爷见过一次就倾心不已。不仅为家姐赎身，而且还将家姐接进府里，一次王爷带着家姐去游山，小人也跟着，家姐最是疼爱小人，便和老王爷说不放心我孤单在外，也没个亲事，老王爷当场就将这块玉佩给了小人，答应等三小姐长成后，就将她许配给小人。」


    听到这话，屋子里一干人都惊呆了，只有赵嬷嬷，脸色未变。


    这老秦王，渣爹属性也太强了，居然为了讨花魁欢心，将自己的亲身女儿许给花魁的弟弟。


    顾棠十分高兴这祸害已经长埋地下。


    等等，这人说老秦王把花魁接进府里，可是府里的这几人没有姓王的。


    「王妃，王爷在城东还有一个别院，这位公子的姐姐，应该在那里！」


    赵嬷嬷说。


    哦，原来老秦王在外面还有一个藏娇屋。


    「王管事，先带这位……王公子去客院休息，王公子第一次上门，一定要小心伺候，不得怠慢！」


    「小人知道了！」


    王管事听懂了顾棠的意思，弯身应下后就要带人走。


    「那小人与三小姐的亲事……」


    王仁心急地看向顾棠。


    「婚姻大事不能草率，老王爷不在了，长兄如父，这事本王妃还要与世子商议，公子只管安心住下！」


    顾棠脸上的笑容无懈可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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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小人就静候王妃佳音！」


    王仁得到这回答，心满意足，还能住进王府这好地方，乐颠颠地跟着王管事走了。


    「王妃……」


    千夏正要说话，就被顾棠的声音打断了：「赵嬷嬷，快倒杯花茶来，本王妃噁心得不行！」


    「是！」


    赵嬷嬷笑着应了，手脚极快地沖了一杯茉莉花茶放在顾棠手中。


    「总算缓过来了！」


    顾棠看着杯子里一点点绽放开来的宝珠茉莉，闻着那沁鼻的芳香，总算是缓过来了，王仁身上那酒气混合着不知道什么腌臜的气味，闻着就让人窒息。


    「嬷嬷，你继续说吧，这别苑是怎么回事？」


    刚才赵嬷嬷说到别苑时，明显是话犹未尽。


    「王爷纳进府的女人很多，很多都是平民百姓家的，甚至勾栏里的女子也不少。但宠爱大多都不长久，只有生了子嗣的才会抬进王府给个名分！」


    「府里许侧妃和陆侧妃出身不错，尤其是许侧妃，许家是燕州仅次于罗家的世家，两人的确深得王爷宠爱，王妃又很少管这些事。所以王府上下的事都是由她们管着，别苑的开支也是。」


    「外面那些女人极少有怀上王爷子嗣的，就是怀上了，也多是保不住的。除了三年前入府的戚夫人，其他的都一直安置在别苑！」


    赵嬷嬷语气平静，除了提到先王妃时语气更显和暖。


    「城东别苑如今还有多少人？」


    「具体人数奴婢不是太清楚，应该在四十上下！」


    四十个，顾棠差点把嘴里的花茶喷出来，老秦王其实是因为那什么过度去了的吧。


    「千芙，备车！」「王妃要去别苑？」千芙问。


    「是，王爷从燕州各地搜罗来的美人，本王妃也要去好好见识一下！」


    第45章 别苑


    赏心悦目的美人，谁不喜欢，看惯了末世那些辣眼睛的事物，到了这边，顾棠特别喜欢漂亮的东西。


    就是不知道老秦王眼光如何，顾棠一脸的兴致盎然，把千芙和千夏弄得莫名其妙。


    「王妃出门，还是多带些护卫去为好！」


    赵嬷嬷面上并无惊讶之色。


    「母妃，母妃……」


    顾棠一听着格外兴奋的声音，就知道是谁了，但看时间是还没到用午膳的时候。


    「晗儿今日怎么过来了？」


    而且自从有了苏木在身边，小胖墩午膳大多时候是在自己院子里用的。


    「母妃忘了，今日是旬休啊！」


    「哦，确实是母妃忘了！」


    小胖墩这么一说，顾棠才想起来。


    「母妃是要出门吗？」


    小胖墩看到千夏手上拎着食盒，赵嬷嬷也拿着一件披风，眼睛一亮。


    「对，晗儿要一起去吗？」


    与小胖墩相亲相爱这些日子，顾棠一眼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王妃，让五公子跟着一起是不是不太好？」


    毕竟他们去的是老秦王金屋藏娇的别苑，也不知道会遇见什么。


    千芙的声音已经很轻了，但还是被小胖墩听了个正着。


    「千芙姐姐，我很乖的，出去肯定什么都听母妃的……」


    被小胖墩湿润的清澈的眼神看着，千芙觉得自己好像犯了什么罪。


    「瞧我们晗儿都快哭了……」


    「母妃，晗儿没哭！」


    顾棠刚想打趣就被自家小胖墩坚决地打断了。


    「阿木，我哭了吗？」


    小胖墩昨日刚「数落」爱哭的沈怀，夫子说过，己所不欲才勿施于人，他不爱哭，这才劝沈怀不哭，他很听夫子的话的。


    「五公子没有哭！」阿木立刻点点头。


    不知道前因后果的顾棠只觉得自家孩子可能是长大了。所以要面子了，知道哭会没有面子。


    「晗儿虽然没哭，但千芙姐姐也不能欺负我！」


    小胖墩确定了自己言行一致后，又把可怜的眼神送给了千芙。


    这次顾棠作壁上观。


    「其实五公子想去也是可以的，有护卫和奴婢们在，也不会让五公子出事的！」


    诶，王妃一碰上五公子，就是两个小孩。


    千芙只能改了口。「千芙姐姐最好！」


    「母妃，我和阿木是不是要换身衣服！」


    已经去过外面一次的小胖墩格外有经验。


    「不用了，今日我们不用乔装改扮！」


    一行人上了马车，想到外面王府护卫中多出来的玄甲卫和玄庚，顾棠问道：「你们什么时候去和世子禀报的？」


    从她决定出门到上马车，没隔多少时间，而且赵嬷嬷三人一直都在自己身边，谁跟狐狸报的信。


    「没有！」「奴婢也没有！」


    千芙和千夏忙否认，世子现在不要求她们暗报王妃的一举一动，她们出于自己的私心，也不会特意去禀报。


    「现在外面未必如看着般平和，王妃出门，世子不放心也是有的！」


    赵嬷嬷一面说着，一面给顾棠沖了一杯花茶，将食盒里的点心放入马车上的食屉里。


    呵呵，闻人煜不放心她是真的，但不放心的，可不是她的安危。


    而这时候外面骑着马护在旁边的玄庚悄悄掩面打了个哈欠，世子吩咐他和玄辛，王妃出门，必定要他们一人陪着看护，今日玄辛被世子派去干别的事，就只能他来了。<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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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问题是，他昨日查戚夫人院里那个叫媚人的丫鬟的行踪，忙到今早卯时才睡下，到现在也就睡了一个时辰，就被自己下属叫醒了。


    王妃自入府以来，没做什么可疑的事啊，为何世子盯得这么牢。


    玄庚第一次觉得自己主子有点思虑过重。


    王府坐落在城南，而别苑在城东，所以，等到马车停下，差不多过去半个时辰。


    「王妃小心！」


    顾棠当然不会连个马车都下不了，不过她最近也习惯能不自己花气力就不花，就着千芙和千夏两人的搀扶款款下来。


    赵嬷嬷倒是不等千夏转身去扶，从马车上利落地下来了。至于小胖墩，则是被苏木扶下来的。


    同样是学武之人，顾棠看着苏木没练多久，那筋骨已经明显强了许多，而自家小胖墩，算了，小孩子可可爱爱的也不错。


    「属下见过玄庚大人！」


    令顾棠意外的是，别苑四周居然有两队军士守着，为首的两人看到马上的玄庚，快步上前行礼。


    「王妃到此，开门吧！」


    说完玄庚就从马上下来，带着众人往后退了两步，给顾棠让道。


    「这些人是世子派来的？」


    顾棠有些奇怪，别苑里的都是些女人，闻人狐狸需要派两队军士过来看守。


    「前些日子城中动乱，世子怕有人趁机闹事盗窃。所以派了军士过来保护别苑中的人！」


    顾棠听着玄庚的话，点点头，心想闻人狐狸也有心软的时候，这别苑最大的财不就是这些美人，防的大概是那些採花大盗。


    但等她走进里面，才发现，她还是想得太简单了，劫色没错，劫财，更是适合。


    那照壁通体是冰晶般的玉石制成的，上面麒麟的眼睛竟然是一颗硕大的红宝石，晶莹剔透，绝对是上品。


    「小人拜见王妃！」


    顾棠正被门口的土豪气息震慑，一个尤其尖细的声音突然从身边响起，听到这个声音，她浑身的汗毛孔都莫名竖了起来。


    「小人是这别苑的管事卜善，这是李嬷嬷，我们二人管着这别苑的一应杂事！」


    那人看顾棠的表情，以为是问他的身份，忙一脸谄笑地说道。


    「奴婢拜见王妃，卜公公管着外面採买等事，里边主……那些姑娘们贴身的事，都是奴婢管着！」


    李嬷嬷也在地上磕了一个头。


    「王府到这边，路远着呢，王妃一路过来，定是累着了，小人先带您去正院喝口茶歇歇！」


    「那卜公公就在前面带路吧！」


    难怪方才那声音这么尖细，原来是古代特有的第三性别。


    面白无须，不时地勾个兰花指，行动间还有一股阴柔的气息，顾棠饶有兴味地看着，但却把卜善吓得不轻，难道王妃这次是来者不善。


    第46章 轻红


    卜善一路忐忑不安地将顾棠带到正院。


    「王妃，请！」


    顾棠看到门口匾额上的「铜雀台」三字，对那位已经深埋地底的老秦王佩服之心又多了点。


    可真会学样啊，完完全全地照搬照抄，也不知那位孟德兄高兴不高兴有这么一个偶像。


    「这是正屋！」


    顾棠扶着千芙的手步上台阶，卜善和李嬷嬷忙合力将门打开。


    里面居然是一个很大的厅，尽头处放着一把宽大的椅子，金光闪闪，顾棠觉得这肯定是纯金打造的，地上是青玉石，上面雕刻着朵朵莲花，头顶镶嵌着数十颗硕大的夜明珠，旁边还放着一个大鼓，西面的墙上还挂着几幅美人图，下面还放着一个足有两米宽的榻。


    老秦王这日子过得比皇帝也不差了。


    不过一想到这地是老秦王和姬妾们寻欢作乐甚至翻云覆雨的地方，顾棠的脚步停了。


    「这正院还有其他地方歇息吗？」


    赵嬷嬷看向卜善。


    「有，有，这地自王爷去了就只有打扫的下人进来，确实清冷了一些，旁边还有个小厅，那边也舒适得很！」


    卜善忙引着顾棠往东面去。


    说是小厅，其实也不小，面阔五间，顾棠一进里边，就闻到一股幽幽的香味，不是很浓郁。


    「这屋子里的东西都是上等沉香木打造的，所以闻着格外令人舒心！」


    这里确实比刚才要顺眼许多，顾棠在中间的椅子坐下了。


    「卜公公是吧？」


    顾棠笑看着卜善先出了门连声让人去准备茶点，又躬身立在她身边。


    「小人在，王妃有何吩咐？」


    卜善小心翼翼地看着顾棠的神色，不知顾棠这次的来意。


    「听说王爷生前有一特别宠爱的姑娘，姓王，是花满楼的花魁？」


    「是，轻红姑娘确实是王爷最……这院子里的人王爷也就图个新鲜，自是比不上王妃您的尊贵气度！」


    卜善说了一半才想起顾棠的身份，忙自打了一下嘴巴描补。


    「本王妃很是好奇这位花魁女子的容貌，劳烦卜公公将人带过来！」


    顾棠脸上毫无愠色。「这……」


    卜善脸上却是露出为难的神色。


    「怎么？本王妃见不得她？」


    顾棠加重了语气。


    「哪里，这别苑里王妃谁见不得，就是这轻红姑娘前些日子染了风寒，这会儿还起不了身！」


    卜善赶紧跪在了顾棠面前。<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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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病得起不了身？」


    「是，这些日子天天喝着苦汤子呢，这轻红姑娘大约是思念王爷，这人心气一郁结，可不招病了！」


    「那……」


    顾棠说着就扶着千芙的手从椅子上起来。


    「那本王妃就亲自过去！正好逛逛这别苑！」


    顾棠说着已扶着千夏的手往前走了几步，卜善一愣，忙跟了上去：「轻红身份微贱，哪里能劳动王妃亲自过去！」


    「卜公公，你敢拦王妃？」


    千夏看着挡在身边的卜善，喝道。


    「小人不敢，只是……」


    「卜公公快带路吧，王妃也只是想见见轻红姑娘！」


    卜善正要再找理由拦住顾棠，赵嬷嬷就将人拉到一边，温声说道。


    「是，是，小人这就给您带路！」


    卜善疼得快落下泪来，王妃身边的嬷嬷怎么这么大气力，他这胳臂跟要被卸下来似的。


    「王妃初来此地，小人怕轻红姑娘行事粗鄙，不识礼数，怠慢了您，还是让李嬷嬷先去安排一番，王妃觉得……嘶……觉得如何？」


    卜善觉得自己这手臂大概是脱臼了，要不然怎么会疼成这样。


    顾棠假作没看到两人的眉眼往来：「那就去吧！」


    从正院出发，走了一刻钟都不到，就到了地，顾棠进门后四处看了下这院子。虽然只有一进，但里面的布置很不错，院子里甚至还有一个铺着锦缎褥子的鞦韆架。


    「王妃，轻红姑娘怕将病气过给王妃，所以没能出来迎接！」


    门口李嬷嬷早就等着了，等到顾棠一行人到了以后，和卜善两人快速对了下视线，顾棠几人劝作不知。


    「果然是得王爷青眼的人，这般懂规矩！」


    顾棠一边往里走一边给了身后的千夏一个眼色。


    等到几人进了屋子里的时候，千夏已经不知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而卜善和李嬷嬷似乎很是紧张，心思都在顾棠身上，也就没发现顾棠身边少了一人。


    「奴家拜见王妃！」


    粉紫色纱帐后面模模煳煳地有道身影在丫鬟的搀扶下摇摇晃晃地跪在地上。


    声音婉转，柔似春水，但又带着一些颤音。


    「轻红姑娘，王妃听说你病了，特意过来探望，还不快谢过王妃！」


    卜善走到纱帐前面，那声音既尖细又抑扬顿挫，顾棠身上的汗毛又快起来了，可巧，里面的身影也轻微地颤抖了一下，似是也不忍听：「奴家谢王妃恩典，奴家何德何能，能劳动王妃过来，待病好了，奴家一定当面拜谢！」


    里面的身影又伏在了地上。


    恐惧，害怕，这是顾棠通过里边的那盆水仙感觉到的情绪。


    有意思啊！


    「不是说病了吗？这屋子里怎么没有一点药味？」


    顾棠说。


    「王妃不知，这些姑娘家年纪轻，平日里就不知保养身子，奴婢昨儿还叮嘱了一次，没想到这一时看不到，轻红姑娘又不用药了！」


    李嬷嬷满脸堆笑地说道。


    「卜公公，你和李嬷嬷先出去吧，本王妃有些事需要单独问下轻红姑娘！」


    「怎么，公公有意见？」


    「没有，没有，那小人和李嬷嬷先出去！」


    看了眼门口守着的玄甲军，卜善自知就是想要阻止也没法子。


    「王妃问话，轻红姑娘可要好好答着，别惊扰了王妃！」


    出去前还特意嘱咐了轻红。


    「不知王妃要问奴家何事？」


    顾棠感觉到那两人出去后，轻红心绪似平静了许多。


    「你有一个弟弟，叫王仁？」


    「是……」


    轻红语气里有些疑惑。


    「王爷生前，赏过他一块玉佩？」


    「确实有，王爷那块玉佩，是……是信物，当时答应将三小姐许配给小弟！」


    轻红语气里有难以抑制的喜悦，难道王妃到此是……


    第47章 冷美人


    「轻红姑娘的说法倒是与令弟一致，看来这事像是真的！」


    顾棠自然感受了那股子惊喜。


    由恐惧到惊喜，瞬息就能改变。


    「是真的，王爷那时怜悯奴家身世，便把三小姐赐给了小弟，这也是为了照拂奴家，可惜天不假年，王爷竟是突然去了！」


    轻红拿起帕子拭起泪来，但顾棠却没有感觉到悲伤，水仙传过来的情绪依旧只是窃喜。


    突然有点同情老秦王，搭上女儿也没碰上真爱啊！


    「哦？本王妃倒觉得轻红姑娘确实病得不轻，都开始胡思乱想起来，王爷早就为三小姐选好了人家，怎么会应承让令弟娶她！」


    顾棠往纱帐走进几步，语气里意味深长。


    「不可能，那时三小姐不过十岁左右，王爷怎么可能为她定下亲事，那时……那时确实是王爷亲口答应奴家，那玉佩也是奴家看着给的。若不是王爷早去，再过个两年小弟就可以正式和三小姐订亲了！」


    「王妃是嫌弃奴家家世，不愿让三小姐下嫁？王爷生前可是极为仗义守信！」


    轻红激动得声音都高了许多，还好赵嬷嬷已经将一干人等带出了院子。


    「实话与你说吧，就算真有其事，本王妃也不可能让三小姐嫁给令弟，不过一枚玉佩，王府说它是假的，它就是假的！」


    顾棠回到椅子上坐下，施施然说道。<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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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奴家是青楼女子，自知微贱，可小弟也是上过书堂的，又是个最怜惜女子的，以后定是不会亏待三小姐的！」


    「若是旁人知道了这事，三小姐日后的名声也毁了，奴家求王妃再考虑考虑。」


    威胁她，顾棠都快笑了。


    人若是自己想作死，真是拦不住啊。


    「令弟现在就在王府里面，现下是好吃好喝好住着。不过这好日子能过几日也不过在本王妃和世子一念之间。既然轻红姑娘坚持要污衊王府小姐的名声，本王妃也只好……」


    「王妃不能不顾王爷的遗愿啊！」


    若是小弟娶了王府三小姐，她就能逃离这个地方，可是顾棠，现在把她刚有了的念想冷酷无情地掐断了，轻红激动之下骤然起身掀开了最里面的那层纱帘。


    「姑娘，卜公公交代了不能对王妃不敬！」


    身边那丫鬟忙抱住了轻红的腿，轻红虚弱倒是真的，本来人就是往前的，腿这么突然被抱住，直接扑通一声摔落在地，这下也不用那丫鬟再惊唿了，轻红小半个身子已经在纱帘外。


    美不美，哪里美不知道，顾棠三人最先看到的是那截白皙的脖子和手上的青红痕迹。


    「千芙，去把人扶起来！」


    顾棠想到卜善刚才的推脱，看来这伤痕有古怪啊，这伤，若是她没记错，很像……


    「不……」


    那丫鬟正要出声，就被千芙一个手刀敲晕了。


    至于摔在地上的轻红，一阵眩晕过去后才发现自己方才做了什么，惊恐之后竟是想往床榻边退去。


    但人被抓着，她自然抵不过千芙的气力，被刚才的无耻之言气着，千芙也不客气，直接将人甩跪在地上。


    顾棠听着声音都觉得疼，千芙这丫头也越来越粗暴了，不过粗暴得甚得她心意。


    「轻红姑娘这一身的伤是怎么回事？」


    「这别苑里竟然有人欺辱你们？」


    顾棠短短两句话，把地上的轻红吓了一个哆嗦：「不……不是，卜公公和李嬷嬷待我们很好，没有苛待，这伤……伤是奴家与……与别人争吵打架时弄上的！」


    「真的，真的！」


    轻红顾不得两次摔着的疼痛，不停地用手去拢自己的衣裙，想把自己整个人包裹起来。


    「打架？轻红姑娘是和谁打的？」


    「和……和拂绿。对，就是她，她一直不满王爷更宠爱奴家，处处为难奴家，听说还是个北戎人，会舞枪弄棒的，奴家一介弱女子，只能被欺辱！」


    轻红的话越说越顺畅，到后面时已经开始唱念俱佳。


    好本事啊！「去把拂绿带来！」


    女人多的地方果然是非也多，顾棠心里暗嘆一声，叫千芙出去传话。


    「王妃，奴家方才是太担心小弟才会胡言乱语，这亲事，王妃说是没有那自是没有的，您放心，奴家绝对不会到处乱说的！」


    轻红经过一番惊吓，倒是福至心灵想清楚了，自己小弟已经被关在王府，是死是活不过是王妃一句话而已。


    小弟的命看来是保不住了，她还是自己先保住命，她也是这时才发现，只要能活着，让她干什么都行。


    至于小弟，父母当时为了给他攒下更多的银子，狠心把她卖到了青楼，她吃了万般苦才成为楼里的头牌，也给家里送过不少银子，她无愧于心。


    「轻红姑娘果然识时务！」


    顾棠兴味地看着这一场大变脸，刚才还一副为亲弟不平，汲汲营营地想和王府攀亲，现在不管是亲弟，还是亲事，都麻利地丢了。


    「王妃，人到了！」


    人到面前时，顾棠看清了来人的容貌，这人身上，没有半分轻红的娇柔，五官深邃明艷。但整个人散发着清冷的味道，如凛冬之雪。


    「拜见王妃！」不卑不亢的声音。「起来吧！」


    这美人倒确实赏心悦目，不过老秦王的审美跨度有些大，一个娇美人，一个冷美人。


    「轻红说他身上的伤是你打的，说你一直对她有意见，可是如此？」


    「是……」


    「王妃您看，她自己都承认了！」


    轻红听到一个「是」字，瞬间就心花怒放，不等人说完就兴奋开口了。


    「我是对她看不顺眼，不过她身上的伤与我无关！」


    清冷的目光看向地上跪着的人，看着毫无情绪。


    「你还狡辩……」


    被叫嚷得耳鸣的顾棠朝千芙看了一眼，千芙直直走到轻红面前，没有动手，只是看了一眼在地上躺着的被她一掌噼晕的丫鬟，轻红见了，忙闭口不言。


    「哦？你如何证明？」


    气质清冷的明艷美人，顾棠目光里都是欣赏。


    听完顾棠的话，绿拂脸上的清冷之色如旧，只是往轻红那边走了过去。


    「你……你要干什么？」


    第48章 欺辱


    「啊……」


    唿喊声与前面那句只隔了片刻，若不是顾棠和千芙都不是普通人，怕是都看不清拂绿的动作，只能听到一阵分明的关节错位声。


    「对我来说，这种才算是下手！」


    拂绿说完站直了身子。


    「你……王妃救我，好疼……」


    轻红痛得瘫软在地上，想对着拂绿破口大骂，看到那清冷的面庞又心虚了。


    「王妃觉得这个证明可以吗？」<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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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以，不过本王妃还有事要问轻红，她这手……」


    事还没问完呢。


    顾棠话音未落，拂绿略微弯身，提起轻红的胳臂，人还没来得及尖叫，只听咔嚓一声，骨头已经回位。


    放开后，拂绿用帕子抹了一下自己的手，似乎碰过什么脏东西。


    「求王妃为奴家做主！」


    轻红涕泗横流地给顾棠磕头，还记得往另一边挪了挪。


    「要本王妃为你为主，可是想说你身上的伤究竟是什么来的？」


    顾棠十分温和地看向地上的人。


    「这……」


    轻红还是一脸的挣扎，顾棠快没耐心欣赏的时候，千夏拖着一人从门口进来了。


    「王妃，奴婢问出来了，这丫鬟是这院子里伺候的，什么都知道！」


    千夏一边说着一边将人扔到顾棠面前。


    「王妃救命……」顾棠：……


    今天什么日子，都是要自己救命的。


    「这丫鬟不肯说实话，奴婢方才卸了她的胳臂，不过这会儿已经弄回去了！」


    千夏见顾棠眼神落在自己身上，笑着说道。


    「王妃放心，她这胳臂以后不会有事的！」


    千夏发现王妃看自己的眼神有点幽幽的，忙补充道。


    你跟这位拂绿姑娘倒是很有共同语言。


    顾棠没把心里这句话说出来，严肃地看向地上抖得不行的丫鬟：「你家姑娘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王妃……」


    轻红看到来人，脸上露出急切的神色，话刚起了个头，就看到往自己这边走来的千芙。


    ……


    这屋子里的人，不是噼晕，就是卸胳臂，她得罪不起。


    「禀王妃，姑娘身上的伤是卜公公弄的，王爷薨逝后，卜公公见无人管这别苑的事，就做起了这别苑的主子，姑娘们想吃顿好的，穿件好的衣服，都要拿银钱贿赂卜公公。若是身边没有银钱的，就是得了病卜公公也不让人去诊治的，别苑里的大夫诊治的时候，又需要给些银钱。要不然就拿不到药，上月已经有一位姑娘病死了，听说卜公公叫人草草埋了！」


    「我们姑娘和拂绿……姑娘是这别苑里容貌最好的，也是王爷生前最看重的，卜公公就将主意打到了她们身上！」


    那丫鬟提到拂绿时才发现正主在这里，缩了下脖子。


    「是，奴家身上的伤是那个贱人弄的，可奴家有什么法子，王爷死了，谁还会管我们这些人的死活，这别苑的事都被那贱人抓在手里，若是不从，奴家怕是活不到现在！」


    事已至此，轻红也不再遮掩，跪坐在地上，一脸的凄凉灰败，仿若被蹂躏的娇花。


    但屋子里却没人能起同情之心。


    「有什么法子？王妃，奴婢刚才不只找了这丫鬟，还去了别的院子，这位轻红姑娘可不是可怜人，仗着和卜公公的关系，没少打压欺辱其他的姑娘！这时候姑娘怎么不嫌弃卜公公了！」


    千夏语气和神情都是轻蔑和不屑。


    被千夏这番话噎得满脸通红的轻红瞬间没了方才的凄凉神情。


    顾棠心里是有些佩服的，若是她有轻红这种说来就来的演技，也许能多煳弄闻人狐狸一些。


    不过这丫鬟刚才提到两人，顾棠偏头看向冷美人。


    她怎么看，也觉得这人不像是会被那公公玩弄。


    「卜公公是来过我的院子，不过被我卸了一条胳臂一条腿，又用绳子绑结实了，在屋子里的地面上躺了一夜，从那以后，他就不敢进我院子了！」


    拂绿没等顾棠发问，就慢条斯理地说道。


    「你胡说，你怎么可能没被他……要不然你院子里的用度怎么一点没被剋扣！」


    屋子里其他人还没说什么，轻红先跳起来了。


    「他若是敢，我就让他半夜去见阎王，惜命的永远也斗不过不要命的！」


    「卜公公是聪明人，自然不会干这么蠢的事！」


    拂绿说到最后一句时，有意无意地看了眼地上的轻红。


    「你有功夫在身，自然不怕，我手无缚鸡之力，如何能与卜公公作对。若是有你这本事，我也就不会被欺辱到这个份上，你既能自己逃离魔爪，为何不救救我，就因为王爷先时更宠爱我！」


    轻红被那轻蔑的一眼气个半死，但也知道这会儿不是发作的时候，又开始哀哀哭泣起来。


    拂绿听了这话眉头都没动一下。


    「你有话要说？」


    顾棠注意到那丫鬟脸上的欲言又止。


    「其实卜公公第一次想对姑娘不轨的时候，拂绿姑娘也在，还让卜公公讨了个没趣。可是，我家姑娘一直与绿拂姑娘不睦，自己站到了公公那边，后来……」


    「不过是看不惯那噁心人的行径罢了，我当时并无意帮你家主子！」


    拂绿眼神淡淡地看了眼那丫鬟。


    「这事情已经问清楚了，去把卜公公和李嬷嬷叫进来吧！」


    顾棠突然觉得有点腻味。


    「王妃……」「奴婢见过王妃！」


    两人一进来见到地上的轻红，脸色就变了，尤其是卜公公，看到拂绿也在时，心肝都颤了。


    「千芙，将刚才的事与卜公公和李嬷嬷说一遍！」


    「是！」


    千芙上前把几人的证词对着卜公公说了一遍。


    「公公也别费心思狡辩了，我刚才可是逛了大半个别苑，总不会这里的姑娘的丫鬟都诽谤你吧！」<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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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喊冤未遂的卜善：……


    「王妃饶命啊，小人是一时鬼迷了心窍，又喜欢贪财，这才犯下过错，但这轻红姑娘，却不是小人主动招惹的，是姑娘耐不住寂寞，特意在小人面前卖弄风情，这花楼出来的姑娘最是……」


    「你放屁！」


    卜善还没说完，就被暴起的轻红压在了地上。下一刻，脸上就出现了五道鲜红的爪痕。


    第49章 选择


    「贱人！」


    卜善又是痛又是没面子，想到每次卑微地跪着伺候他洗脚的女人居然敢打他。


    怒意翻腾，马上扬起一巴掌扇了过去，轻红自然不会只乖乖等着挨打，这次直接一口咬在卜善的脸上。


    「啊……」


    「王妃，由得他们闹着，我们先出去！」


    恶人自有恶人磨的真理大家都是认同的，千芙和千夏也不上前阻止，只是护在顾棠身前。


    「好！去把别苑里的人都叫过来，姑娘们和伺候的人一个都别漏了！」


    顾棠一边往门口走一边吩咐千夏。


    「是，王妃！」


    顾棠让两个护卫守在门口，一行人重新回到了东面的屋子。


    「去把五公子找回来吧！」


    去轻红院子前，顾棠就让玄庚带着小胖墩去别苑其他地方玩。


    「拂绿姑娘是北戎人？」


    喝了一口茶，顾棠嫌弃地闭了闭眼，放了回去，茶味太浓，对她来说再好的茶都有股涩味，不如花茶清甜。


    「是！」


    拂绿微微低头，但却没有卑微的神色。


    「如何来到这里的？本王妃瞧你的身手很好，应该不是寻常女子！」


    顾棠漫不经心地问道。


    「北戎男女皆兵，一般的女子也会几手招数，在王妃您这两位丫鬟面前，我这不过是班门弄斧！」


    拂绿看了眼站在顾棠身边的千芙和千夏平静地说道，千芙和千夏惧是一惊，练武之人确实可以看出同行之人，但需要眼力，「为什么不杀了卜公公，杀了卜公公，这满院子的姑娘们也许就能得救！」


    这人的气质很不一般，那种清冷似乎是与生俱来的，并不是装出来的。


    「杀了他，我也可能活不成，王妃，我只是个小女子，并不打算做圣人！」


    拂绿的语气里带着些轻轻的嘲弄。


    「母妃！晗儿找到了一块有趣的石头！」


    顾棠正要继续问的时候，小胖墩出现在了门口，后面跟着苏木。


    「母妃您看，这个石头像不像一匹马！」


    小胖墩献宝似地把手中的石头捧在顾棠眼前。


    「还真像，我们晗儿运气真好！」


    虽然不是很像，但自家孩子说像那就是像，顾棠说得特别真情实意。


    两人亲热说话的时候，绿拂看到跟在小胖墩身后的少年却是狠狠一惊，怎么会，他居然还活着。


    苏木的注意力虽然一直在小胖墩身上，但对投注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很敏感，抬头看了绿拂一眼，又淡漠地移开了视线。


    「王妃，姑娘们和别苑的下人们都在外边了！」


    赵嬷嬷进来说道。


    「知道了，去外面吧！」


    顾棠拉着小胖墩出了门，玄庚等人赶紧把椅子搬出放在廊下。


    「拜见王妃！」


    别苑里的姑娘加上伺候的人足有100多人。要不是这正院中间的空地极大，怕是根本容不下，就是这样，也是稍显拥挤的。


    跪在前面的都是老秦王收罗来的女人，顾棠看了一眼，小的还一脸稚气，大的也不过二十几。


    老牛吃嫩草啊！


    「各位姑娘这段日子都受苦了，欺辱你们的卜公公和李嬷嬷已被王妃处置！」


    有赵嬷嬷在就是省心，顾棠舒服地靠在椅背上。


    「谢王妃大恩！」


    当中传来哭泣的声音，离顾棠近的那个看着只有十三四岁上下的更是掩面哭了起来，又不敢发出声音，抽噎得可怜，旁边几人也被引得纷纷落泪。


    「没关系，想哭就哭吧，王妃不会怪罪你的！」


    赵嬷嬷上前将自己的帕子送了出去。


    「谢谢……谢谢您！」


    那人听了后又对顾棠磕头，又给赵嬷嬷道谢，声音都是充满稚气的。


    「王爷去世也有些日子了，本王妃知道你们当日也不都是心甘情愿来此的。若是自己有去处的，可以离开，王府会送上500两白银。若是没有去处的，也可以继续待在别苑，本王妃会重新派人过来照顾你们，不会再有卜公公和李嬷嬷之流！」


    听到这话，众人先是面面相觑，她们到了这地方，就没想着能出去。虽然大部分外面都有亲人，但自己已经不是清白之声，就是出去了后半生也不知能不能找到依靠，可是老死在这里，众人想想都觉得凄凉。


    「大家不必着急，本王妃会给你们三日的时间考虑，到时你们把自己的选择告诉新来的管事就行！」


    这些人心里在想什么，又在犹豫什么，顾棠也能猜个十有八九。但有些事只能靠自己，这些人虽然可怜，但她能做的，也不过如此。


    「王妃！」


    跪在左面的一个蓝衣女子又给顾棠行了一礼。


    「奴婢想离开这里，但不想回家，可以跟在您身边吗？」


    「当初是爹娘兴高采烈地把我卖给採选的管事，得了1000两银子，奴婢回去，也只是让他们再卖一次，上次的1000两已偿亲恩，奴婢不甘心再让她们卖一次。」<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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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棠看了眼蓝衣女子，给她的感觉确实还不错，面容里透着坚毅之色，但……


    「跟本王妃走自然可以，不过本王妃身边伺候的人已经足够。若是去府里针线房做个绣娘或是去大厨房做个厨娘，你愿意吗？」


    听了顾棠这句，刚才心思浮动的那几个瞬间消了心思，出去能得500两银子，待在这里衣食无忧，还有人伺候，怎么也比去做下人的好，有几人甚至暗自嘲讽起蓝衣女子。


    「奴婢愿意，绣娘，厨娘都能学得一技之长。若是能去这些地方，奴婢感激不尽！」


    蓝衣女子的选择却是出乎大家意料。尤其是刚才起嘲讽之意的几人，这蓝鸢疯了吧！


    「本王妃答应你！」


    顾棠脸上倒没有多少惊讶。


    「这位姑娘方才说得也对，学个一技之长既能消磨时间，又能傍身，还有人愿意吗？」


    顾棠看向前面的几排人。


    「奴婢愿意的！」「奴婢也愿意！」……


    「奴婢愿意跟着蓝鸢姐姐一起走！」


    陆陆续续地出来五六个人，包括刚才得了赵嬷嬷帕子的那个。


    「好……」


    顾棠一个好字还没说到位，身边又有一个身影跪了下去。


    第50章 阻拦


    「奴婢也愿跟着王妃回府！」


    顾棠循声看向跪在旁边的清冷美人。


    「奴婢什么都愿意做，日后但凭王妃吩咐！」


    拂绿面对顾棠的目光不躲不避，但顾棠还是感觉到她身上散发着一种忐忑不安，不是太明显，但那眸子里少了些孤绝。


    奇怪啊！这是顾棠第一次感觉到冷美人的情绪波动。


    不过拂绿这一举动却是把其他姑娘们吓得不轻。作为这别苑里最受王爷宠爱的女人之一，众人眼中的拂绿一直是目中无人，孤僻清高的，也不与她们来往。


    这里的人或多或少都有几个看似要好的所谓朋友，除了拂绿，从不与人亲近。


    现在居然要去做伺候人的丫鬟！


    「可以！玄庚再去准备辆马车，到时让这些姑娘们与我们一同回府！」


    就在拂绿越来越不安的时候，顾棠开口了。


    「其余的人是回家还是留在此处，三日后再各自决定吧！」


    顾棠看向其余的人。「都起来吧！」


    前面的姑娘们行礼后起身。


    「至于别苑里的下人，跟在姑娘们身边伺候的留下，其余的人等细查之后。若不是帮着卜公公和李嬷嬷助纣为虐的，也可留下。但与这两位瓜葛深的，全部带走去做苦役！」


    「王妃饶命啊！」


    那些卜公公的爪牙下意识地讨饶，倒是不打自招。


    「这些应该都是卜公公和李嬷嬷的心腹，玄庚，去把人拎出来！」


    顾棠笑着吩咐道。


    「启禀王妃，里边的两个人已经停了！」


    在求饶声中，轻红院子里守着的护卫大步走到顾棠面前抱拳行礼。


    「还活着吗？若是还活着，直接杖毙吧！」


    顾棠本来也没打算留下这两人的命，卜善行事让人噁心，轻红又是个没有道德水准的。要是以后到处说那桩煳涂的订亲之事，对闻人昙那个小姑娘也不好。


    「属下遵命！」


    护卫得到顾棠的话后毫不迟疑地退了下去。


    「多谢王妃为我们做主！」


    姑娘们自然欢天喜地，这几个月她们一个个被卜善欺辱得狠了，那些身边少银钱傍身的甚至只能吃馊饭，好好的美人都被折磨得面黄肌瘦，还有几个染了病的，得不到医治，小病硬是拖成了大病。


    这一刻，她们对顾棠，是真心感谢的。


    而跪在后面的别苑下人，又晕过去了一批。


    「主子，已经过了午时了，先找个地方用膳吧！」


    千芙看了下天色，对顾棠说道。


    「好，那走吧！」


    要不是马车上吃了很多点心，到这个点确实要饿着了，别苑的事也处理得差不多了，剩下的那些鸡零杂碎的事就交给王管事吧！


    反正王管事是个能干的，能者多劳。


    与此同时，在府里看帐本的王管事大大打了个喷嚏，把下面几个帐房先生吓了一跳。


    这帐本他们没做什么手脚啊，难道是算错了！


    不提这些帐房先生们的忐忑，顾棠一行人已经出了别苑，玄庚等护着顾棠和小胖墩上了马车，拂绿和其余7人坐了一辆马车跟在后面。


    「王妃饿了吗？听说前面的醉仙居是燕城味道最好的酒楼，里面的糟鹅信和滷鹅掌天下闻名，要不奴婢下去打包一份！」


    到了闹市，千夏掀开帘子看了眼外面，兴致勃勃地和顾棠说道。


    「去吧！」


    听完千夏说的糟鹅信和滷鹅，身边的小胖墩动静颇大地咽了咽口水，顾棠笑着应了。


    「好咧！王妃你们先走，奴婢一会儿追上来！」


    千芙还没来得及嘱咐几句，千夏已经心急火燎地跳下了马车。


    「这丫头，老是风风火火的！」


    千芙笑骂了一句。


    这句笑骂刚落地，马车忽然停了下来，这一急停让旁边小柜上的茶水都被震到了地上。


    「王妃小心！」


    千芙反应极快，马车停下的同时手臂已经拦在顾棠面前。


    「没事！」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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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棠对危险向来敏感，早就自己稳住了身子，还抓了一把往前面倒去的小胖墩，苏木几乎与顾棠反应一样快，单膝跪地挡住了小胖墩前倾的姿势。


    「赵嬷嬷没事吧？」


    赵嬷嬷摇了摇头，她被千芙拉了一下，后面又抓住了身旁的小窗的边框，这会儿已经坐正了身子。


    「怎么回事？」


    千芙寒着一张脸出了帘子。


    「回千芙姑娘，前面有人拦路，小人不得已才勒住了马！」


    赶马的两个小厮一脸的紧张，人是突然冲出来的，把他们也吓得不轻。


    「何人敢拦王府的马车？」


    玄庚已经飞身下马，落到拦路之人前面，玄甲军和护卫迅速护住马车。


    「小人是来求王妃救命的！」


    拦住马车的足有十几人，都穿着破烂骯脏的衣服，顶着一个不知道多少天没洗的头髮。


    「有事为何不去府衙？」


    玄庚觉得为首那三人的面容有点眼熟，一下子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但肯定是见过，他和玄辛在玄甲十二卫里功夫不是最好的。但记性却是不错的，毕竟要帮着世子处理各种杂事。


    「我等流落至此都是王妃的意思，那些官老爷们哪里敢收我们的诉状！」


    其中一人扬声说道。


    「我们爹都是战死沙场的勇士，世子仁善，为我等建善堂，可我等言语间得罪王妃，便被赶了出来，这偌大燕城竟然没有我们的容身之地！」


    「求王妃饶恕我等！求王妃饶恕……」


    这是闹市街，不一会儿旁边就聚满了百姓。


    「得罪王妃确实不该，但把这些人赶出善堂也太过了！」


    「是啊，这些人的爹都是为王府而死的……」


    「这些贵人们哪里想得那么多，这一时之气就能让我们这些平民百姓过不了日子！」


    ……


    法不责众，古今通用的不成文的律法，有人起头剩下那些本来只是过来看热闹的也开始你一句我一句地谈论起来。


    顾棠听力很好，稍微一想，就知道前面拦路的是谁，是善堂那几个帮着管事欺压其他孩子的人，她记得走之前让千芙关照了周长史，但没说要将人赶走。


    周长史是闻人狐狸的亲信，不会这么粗暴行事！


    「奴婢出去理论！」「等等！」


    千芙刚起了半个身就被顾棠止住了。


    第51章 是非之体


    顾棠示意千芙附耳过来。


    「奴婢明白了！」


    千芙原本蓄满怒意的眉目稍稍舒展开来，扶着顾棠起身往马车外走去。


    「王妃！」


    玄庚并不把这些小打小闹的事放在心上，拦路的人虽多，但从气息上看都是普通人，将这些人制服并无难处。


    所以见到顾棠出来，他着实吓了一跳。


    「王妃，是王妃……」


    「拜见王妃！」


    围观的百姓们听到玄庚的话，议论声骤停，视线纷纷往上看去，只见一个窈窕含笑的女子，观之可亲。


    「众位不必多礼，快快请起！」


    顾棠眉目舒展，语气温和。


    「谢王妃！」


    众人起身后又偷偷往顾棠脸上看了一眼，听说继王妃是京城来的，就是太命苦，礼还没成王爷就被朝廷派来的奸细毒死了，只是没想到容貌这般出众，比那画上的仙女都要好看。


    「本王妃认得你们三个，当日确实是本王妃让人传话将你们赶出善堂，你们拦路是想要一个说法，那这个说法本王妃今日给你们，善堂不留作恶之人，你们欺压那些年纪比你们还小的孩子的时候，就知会有今日！」


    顾棠走到那三人面前，朗声说道，口气中毫无迴旋的余地。


    那三人听了顾棠的话，心中暗喜了一阵马上又哭诉道：「王妃误会我等了，当日是那管事兇恶，我们不过是为求自保才攀附他们。如今恶人已除，我们早已醒悟，王妃为何不愿给我们一个机会！」


    「我们这般年纪，流落在外也不知能活到几时！」


    后面的几人也开始凄凉地抹起泪来。


    「听说城西善堂那胡管事极为兇恶，这些半大孩子被吓唬住助纣为虐也是常理！」


    「是啊，到底还是孩子，孔夫子还说诲人不倦呢？教教也就好了！」


    ……


    围观的这些人里，不少是家中有孩子的妇女，对孩子的容忍度总会格外高点。


    「此事本就是王妃秉公处理，不必理会这些无知妇人！」


    「是啊，王妃一言九鼎，一言既出岂能随便更改！」


    「这些人敢冲撞王妃，毫无尊卑，就该拖下去狠狠打死！」


    「若是轻易免了这几个孩子的罪，王府的威严何在？」


    人群中突然想起几道义愤填膺但又极其别扭的声音，刚才给几个孩子求情的人脸色瞬间难堪起来，尤其是那些妇人们。


    「求王妃饶恕我等，我们再也不敢了！」


    随之起头的那三人听到人群中的声音，似是极为害怕，又开始不停磕起头来，砰砰砰的声音让人群中的妇人更加心生不忍。


    「王妃，民妇看这几个孩子也是真心悔过，不如……不如就饶了他们这一次？」


    「众位先等等，待本王妃先处置了那几个闹事的！」


    顾棠温声说道。


    「为什么抓我？快放开我！」<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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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处置闹事之人，难道王妃真的执意要为了维护自己的颜面处置这些孩子，后面有几个人正想继续打抱不平，就听到几声粗声粗气的男声从后面传来，众人回身，两个男人被一个貌美的女子拎在手里。


    眼尖的人已经看出这女子就是跟在王妃身边的丫鬟。


    千芙顺着众人让出的道，提着两人，扔在了中间的地上。


    「王妃，奴婢这里还有两个！」


    千夏一手拎着两个浅褐色的油纸包，一手拖着一个男人，另一个已经被一脚踹在地上。


    「刚才让本王妃秉公处理，一言九鼎，维护王府尊严的是你们几个？」


    「不是，小人什么也没说！」


    「小人也没说，小人只是站在后面看着，连个喷嚏都没打！」


    四人齐口否认。


    「刚才我记得就是你站在我身边，我分明听到了你的喊声！」


    「我也听到了，那个穿灰色袍子的好像就站我身边！」


    人群中有几个人站出来反驳。


    「这么些人，乱糟糟的，谁听得见谁！」


    三人依旧矢口否认。


    「要知道是不是你们说的也行，你们把刚才那四句话再说一遍，众人一听就知道了！」


    顾棠循循善诱。「我先来!」


    先说话的这人脸上毫无心虚之色，他们刚才都是变了嗓子说话的，再说一次谁也听不出来。


    前三个都争先恐后地把刚才嚷的那句话再说了一次，一字不差，到第四个人时却是停了。


    「怎么不说了！这四人中看来就你记性最差了！刚说过的话怎么就忘了！」


    顾棠轻飘飘的一句话让围观的人都反应过来，前面三人说的话好像与方才的分毫不差，是不是他们说的已经不言而喻。


    那说完的三人此刻也已经反应过来了，几人都想给自己两巴掌。一巴掌送给没把门嘴巴，一巴掌送给装了水的脑门。


    「说吧，方才为何要说那些话！别说是为本王妃考虑，为本王妃考虑，刚才就该承认了，兴许还能得上一份赏赐！」


    顾棠问道。


    「是许文昌将军让小人们说的，许侧妃犯错被王妃禁足，许将军爱妹心切，听得王妃今日出府，就让小人们给王妃找点麻烦，正好路上碰上了这些乞儿，本来只是想让他们冲撞王妃车架，后来听那三个小孩说了善堂的事，就想着干脆藉此坏王妃名声！」


    「那你们运气可真好！」


    那三人个个面黄肌瘦，一身脏污，看着就已经在街市里流浪了好几日，这些人一转悠就碰上了这几个孩子，真巧。


    顾棠直想扶额，又是一堆破事，自己是跟是非绑在一起了吗？


    「小人知错了，小人一时煳涂被人哄骗着做下错事，知道王妃不会饶恕，这就自己！」


    三人中年长的那个哭嚎着从地上爬起，跌跌撞撞地沖向车辕，看着像是要自己了断了自己。


    车辕之前站着的两个玄甲卫得到玄庚的手势示意，动作飞快地往旁边让了一步。


    冲过去的那人见着两人让开，下意识地就想停住自己的脚步。但也不知脚下绊着了什么东西，慢速变快速地倾身往前摔去。


    眼看就要撞上那坚硬的车辕头破血流，背后的衣服被人抓住了，愣愣地把救命喊全了。


    与此同时，后面传来一阵马蹄声。


    「世子回府，众人退避！」


    第52章 亲送


    闻人狐狸来了！


    顾棠身子摇晃了一下，然后稳稳地晕在千芙怀里，千夏也吓得把手上的糟鹅信滷鹅掌一扔，帮着千芙去扶顾棠。


    闻人煜一行人本来就是快马过来，见着前面被堵住，玄乙正要上前提醒人群让开，却发现前面的是熟人。


    「世子，好像是玄庚！」


    闻人煜也认出了前面停着的马车十分眼熟，他不仅看到了马车，还看到了千芙，千夏和……


    「走！」


    如果他没看错，千芙和千夏扶着的那人好像是他那位继母。


    「见过世子殿下！」


    护卫和玄甲卫们看到闻人煜的身影，齐刷刷跪地行礼。


    「免礼！」


    闻人煜翻身下马，将马鞭扔给玄乙。


    「大哥！」


    听顾棠吩咐乖乖待在马车上的小胖墩听到声音，从帘子里钻出一个头。


    「嗯，待在上面！」「哦！」小胖墩乖乖应了。「怎么回事？」


    「世子，这四人带着这些孩子闹事，把王妃吓晕了过去！」


    千夏脸上的焦急毫无作假，以为顾棠是真晕。


    反观千芙，被顾棠重重握了一下手的她避开了闻人煜的视线，只低头看着。


    「母妃？母妃？」


    闻人煜走近几步，微屈着身子，面色焦急地唤了几声，见顾棠依旧没醒来：「快把王妃扶到马车上！」


    狐狸不大不小的声音响在耳边，顾棠有点想笑。


    「世子殿下真是仁孝之人，对继王妃的关心是实实在在的！」


    「殿下重孝，我听说世子至今还未继承王位，就是因为老王爷的仇还未报！」


    「世子谦和有礼，又能打胜仗，我们燕州有这样的人守护，真是三生有幸！」


    晕着的顾棠：……好样的闻人煜！


    你母妃我都晕了，你还不忘在这里演上一段。


    对老秦王仁孝？闻人狐狸不主动弒父已经不错了。<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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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秦王薄待嫡长，燕城的上层人家都知道。但围观的百姓不知道，王府里的事对他们来说还是隐秘事。


    「小心扶着，别磕着母妃！」


    闻人煜神色殷殷地嘱咐了千芙和千夏。直到顾棠被安稳地扶进马车，他才收回了目光。


    「是何人冲撞王妃？」


    闻人煜看向地上或倒着，或跪着的几人，脸上有显而易见的怒气。


    「世子，这些孩子被人怂恿坏王妃名声，我等一时眼拙，还为他们说话。要不是我们多说了几句，王妃也不会被吓晕过去！」


    「那孩子分明是做戏，根本不敢寻死，倒是王妃，心地柔软，一时见不得这个……」


    百姓的心思转得比什么都快，发现自己被几个孩子蒙蔽，被人骗着助纣为虐，得罪王府，这怒气一下就上来了，纷纷出言，一时之间顾棠成了被恶人欺负的小白话王妃！


    「多谢各位为本殿解惑，来人，将这几人送去府衙严审！」


    闻人煜谦和地朝人群拱手，让玄甲卫将人带走。


    「这都是小人们应该做的！」


    「是啊，这些恶人就该受到惩处！」


    ……


    马车上的顾棠先是饶有兴味闭眼听着这些百姓反水，后来听着听着发现这燕城的百姓对闻人狐狸，评价颇高啊！


    「他们刻意败坏王妃名声，就是败坏世子的名声，现在天下大乱，只有我们燕州百姓还能安居乐业，多亏世子治理有方！」


    一个穿着直裰的儒生对着闻人煜作了一个长揖。


    「快请起，将来燕州，甚至天下还要依靠你们这些读书人！」


    闻人煜带着温厚的笑意，亲自上前将人扶起。


    「小人定不负世子厚望！」


    那儒生本是屡试不第，听到闻人煜的话不禁眼里含泪，感动不已，暗自发誓回去一定要头悬樑锥刺股，夙兴夜寐，为世子效力。


    「众位，母妃还不知如何，本殿先行一步！」


    闻人煜笑容未变，转身进了顾棠的马车。


    进了马车？


    双手递上马鞭的玄乙：……


    世子是真的放心不下王妃？


    马车很宽敞，是老秦王病倒前刚命人制成的。但还没机会用上一次，正好便宜了顾棠。


    闻人煜进了马车后，摆手示意众人不必行礼，目光看向靠在软垫上的顾棠。


    「世子放心，王妃的脉象并无异样，应该只是一时受了刺激！」


    赵嬷嬷轻轻放下顾棠的手，微笑着说道，她会看些简单的脉象。


    「嗯！」


    闻人煜随口应了一声，笑意也淡了许多。


    不过马车内的众人都不觉得奇怪，赵嬷嬷和千芙，千夏知道自家世子的真性情，小胖墩正一脸担忧地看着顾棠，没心思注意自家大哥脸上的表情，苏木一如既往地没有声响。


    假晕的顾棠当然感觉到了闻人煜的注视，本来一个装睡装晕的人被人这么看着，眼皮快是要跳起舞来，但顾棠却是睡着了。


    晕是假晕，睡着是真睡着，有狐狸在，她放心得很，正好今天又忙活了一个上午。


    闻人煜久经沙场，对人的气息很是敏感。毕竟有些敌军时常假死，准备趁人不注意时在背后捅上一刀。


    所以他知道顾棠这是真的睡过去了，他这位继母是真的奇怪，气质不像个闺阁女子，有时没心没肺，有时又十分警惕，在自己面前演戏，演得还不怎么上心，在晗儿面前倒是真实得很。


    而且收服人心很有一套，千芙和千夏本来都是自己的人，现在一个不只一次下意识地帮她掩饰，一个现在还担忧得真情实意。


    就连赵嬷嬷，看样子对她也是满意的。


    但顾棠闭眼安睡的样子，让闻人煜想到一个词：纯净


    不是儿童的纯真，也不是闺阁女子的无知，是一种说不上来朦朦胧胧的东西，他曾经似乎也有过。


    「让马车直接进府！」


    到王府的时候，顾棠还没醒，闻人煜吩咐一声下了马车。


    「让府医去西苑一趟！」


    「是！」


    等千芙几个把顾棠安置在床上，她还是睡得一脸安然。


    府医几乎跟他们同时到西苑，把了半天脉也看不出什么不妥，怎么看都只是睡着的模样，为了不砸自己招牌，开了一个安神补气的方子。


    所以，顾棠一醒来，就闻到了一股十分销魂的味道，差点以为自己穿回了末世。


    第53章 假晕真睡


    「王妃醒了，正巧，这药还温热着，您先喝了！」


    顾棠一个迷煳，那碗散发着绝妙香味的深褐色汤药已经到了跟前。


    「您昏睡的时候奴婢仔细给您把过脉，身底子虚，现在这年纪还看不出来什么，以后上了年纪会难受的！」


    赵嬷嬷看出顾棠的抗拒，温和地劝道。


    那眉眼和煦如三月春风，顾棠接过翠色慾滴的玉碗，一饮而尽。


    她是植物系异能，这些草药的性能在她体内能发挥到极致。所以那阵苦涩味道过去后，她的神经百骸瞬间轻盈了许多。


    「不错，果然良药苦口！」


    顾棠身体松快下来顺口说了一句。


    「知道王妃怕苦，奴婢去大厨房要了些蜜饯！」


    千夏把一个八边形剔红攒盒变戏法似地放在顾棠面前。


    「我们千夏越来越贴心了！」<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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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棠拿了块风干杏子尝了下，酸甜有度，笑眯了眼，兴致勃勃地每样都尝了点。


    顾棠正要尝第二圈的时候赵嬷嬷洗完药碗回来了。


    「从别苑带来的那些姑娘王妃准备如何安置？」


    「那个叫拂绿的就让她来西苑把，上次你们不是还说要再安排几个丫鬟？」


    顾棠对那个冷美人很有兴致。


    「可是她好像有些功夫在身！」


    千芙面色犹疑。


    「那就更该来西苑了，不是还有你们俩镇着吗？我看她的功夫不如你们！」


    拂绿更多的是一股狠劲。


    「来这里也好，王妃不是最喜欢欣赏美人美物，这拂绿姑娘可是美艷得很！」


    「怎么闻到一股酸味，论美，哪比得上我们千夏大美人！」


    顾棠听见那话，神情轻浮地摸了一把千夏的下巴。


    几个人都笑了。


    「至于其他人，先收拾一个清静的院子给他们住着，然后去外面找些懂技艺的，什么绣工，裁衣，园艺，胭脂水粉制作，算帐……找几个好的师傅，到时凭她们自己意愿，想学什么就教什么！」


    「具体怎么做嬷嬷看着安排吧！」


    顾棠虽然名义上管着内院，但早就表示自己只管大事，其他的事都由赵嬷嬷统管。


    至于大事么，一般情况下是不会发生的。


    「王妃相信这些姑娘都是真心愿意学习技艺吗？」


    千芙对这些人并无偏见，但学一门技艺是一件苦差事，这些姑娘以前因着得宠深浅，过得好坏参差，但好歹有人伺候。


    「不信也信，信也不信！」


    顾棠此刻心情不错，顺了句口熘，才见过一面的人哪来的信任，她不过是给他们一个机会。至于今后日子好坏都是个人自己过的。


    「王妃这么心善，要是那些人不知好歹，日后下场凄凉也是自作自受！」


    千夏说道。


    「本王妃才不心善呢，只想自个儿吃喝不愁，富贵荣华，天下苍生，是我们世子该关心的事！」


    「原来在母妃心里，儿子已是胸怀天下苍生的高洁之士！」


    门外突然响起一阵稍带揶揄的声音，是闻人狐狸，人已经进了屋子，顾棠先前居然没有发现。


    让她无知无觉，只有一种可能，就是狐狸特意隐了气息，论实打实的功夫，狐狸可能确实更胜一筹。所以只要她不主动去探听外面的动静，自然不会发现狐狸到来。


    「母妃方才突然晕倒，儿子担心不已。幸好方才听母妃说话的声音颇为有力，应该确实没有什么大碍。」


    闻人煜坐在外间厅堂的椅子上，笑对着通往卧室的水晶帘子说道。


    「多谢世子关心，世子怎么这时过来，再过小半个时辰就该用膳了，到时自能相见！」


    水晶碰撞的声音响起，顾棠被千芙和千夏一左一右扶着，神情懒懒的，一副没精神的样子。


    「儿子担忧您，怕您身子没好，劳累着去前院。所以今日特意吩咐了厨房把晚膳摆到母妃这里，五弟我已经让人去叫了！」


    「看母妃这神色，倒是儿子猜错了，母妃确实还有些精神不济！」


    闻人煜亲手给顾棠倒了杯茶。


    "多谢世子！"


    顾棠坐在另一边的椅子上，右手撑着头。


    「王妃刚才起得急，估摸着又有眩晕感，先喝口水缓缓！」


    顾棠晕倒一事千芙是知情人，所以见顾棠这副前后不一的作态，知道是为了煳弄世子，便大着胆子帮着遮掩。


    赵嬷嬷出来后给闻人煜行过礼，就退下去安排顾棠刚才吩咐的事，千夏见顾棠好好的又没了精神，先是担忧，而后恍然大悟：「王妃刚用了府医开的药，那药有安神的作用，是不是又困了？」


    一个有心，一个无意，不过闻人煜听着这些话，都当是这两个丫鬟在给顾棠掩饰。虽然顾棠的把戏他早就看穿了，但心里却莫名觉得有趣。


    「快用晚膳了，母妃且先忍忍，待用过膳再歇息！」


    「母妃若是觉得睏倦，儿子这里倒有一事说来给母亲解解闷！」


    听到闻人狐狸这句，顾棠心里一紧，不是紧张，是心塞，闻人狐狸说出来的事，多半不是用来解闷的，是给她添闷气的。


    「媚人手中的信从何而来已经有眉目了，是陆侧妃的庶弟媳转交给她的！」


    听到是陆家的人，顾棠心里一宽，还好不是又和自己扯上关系，但顾棠放心得太早了。


    「这位说来与母妃也有些渊源！」


    顾棠悠然喝水的动作一滞，心里冷笑，就知道闻人狐狸是专门让自己心塞的。


    「哦，难道是我那位继母的亲眷？」


    顾棠心平气和地问道。


    「母妃果然聪慧，一猜就中，这位确实也是罗氏女，还是尚书夫人的堂妹！」


    什么乱七八糟的姻亲关系。


    「那戚夫人身边这个丫鬟行事有些奇怪啊。难不成这媚人是陆侧妃早早安排在戚夫人身边的？」


    戚夫人看着倒确实像个空心美人，贴身丫鬟是别人安插的钉子还真有可能发现不了。


    「母妃这次可没猜对，这媚人确实是戚夫人的人，而且对主子，忠心耿耿！」


    闻人晗说到这里停了，又把玩起手中的杯子。


    顾棠想一掌唿在闻人煜脑袋上，有话好好说不行吗，非得玩看你几次能猜对的游戏。<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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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4章 快意


    「这次母妃可猜不准了，这媚人这么卖力地帮陆侧妃的家里人做事，图什么？总不会是自家主子授意的吧？」


    顾棠无心猜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所以刚才那话还真是信口说来。


    「母妃这次又猜对了！」


    闻人狐狸赞许地看着顾棠。


    用这种眼光看你母妃，狐狸你的尊卑呢？


    也许是感受到顾棠眼神里的意思，这次闻人煜没有继续卖关子：「让媚人去陆府是我那位二哥的主意，二哥自陆侧妃走后消停了许多，只待在延庆苑，戚夫人时常会送些自己做的糕点过去。虽说只是在门口递给里边伺候的小厮，但传句话是没问题的。」


    「尚书夫人的信能送到母妃跟前也是赶巧了！」


    「戚夫人跟陆侧妃关系很好？」


    对老秦王的女人，顾棠没见上过几面，说不上了解，许陆两人是死对头很容易看出，杨夫人是个大白莲，江侍妾性子懦弱安分，戚夫人，顾棠只看出这是个美人。


    「的确很好！」


    闻人煜说这四字时幽沉的眸子里似乎有些快意。


    狐狸的表情真是难懂，顾棠转过了头，狐狸的皮囊是不错，但看多了容易心衰，猜心思猜地。


    玄乙将戚夫人与闻人旸有染之事禀报给他的时候，神情忐忑，以为自己会发怒。可是他有什么好发怒的，为这个所谓的父王的清誉？笑话，这东西他父王根本就没有。


    他那眼高心大的二弟，这次确实做了一件好事。


    「毕竟是已经生米做成熟饭的婆媳！」


    婆媳？闻人旸？戚夫人？


    顾棠差点打翻手边的杯子，这么劲爆吗？


    「儿子没有让母妃失望吧，母妃这会儿可是精神多了！」


    闻人煜的口气就像在说一个事不关己的笑话，说完还津津乐道地品味了一番，狐狸看来是真的恨已经如土的老秦王，不知道除了偏心，老秦王还干了什么荒唐事。


    「确实很值得一乐！」


    顾棠没有掩饰自己的笑意：「世子准备如何处置戚夫人和二公子？」


    在孝期睡了自己老爹的女人，这罪可大可小，若是散布出去，藉此杀了闻人旸也不是不可以，但顾棠觉得闻人煜不会这么做。


    「父王生前最喜欢二弟，又最宠戚夫人，儿子当然不会动这两人，让父王泉下难安！」


    这是想让这两人继续在老秦王坟头载草，孝子和小妈，坟头绿油油。


    闻人狐狸，你确实够狠，但是狐狸什么时候这么坦诚了？


    「不过今日母妃受的委屈儿子一定给您讨回来！」


    闻人煜眼里快意淡去，又回到了熟悉的含笑神情。


    委屈？她确实没怎么受，若不是闻人狐狸恰巧路过，她也不会图省事装晕。


    「世子查到作乱的人是谁了？」


    那四人先前说自己是许家人，顾棠是不信的，不是她相信许家人，而是许家看着也不像这么没脑子的人，挑的人素质也太低了，她还没怎么逼问就把自己主子卖了。


    而且坏她的名声，只为了一时之气，实在不像许家人的作风。


    顾棠没见过许家的男人，但上次宴会上见着的许大夫人和许二夫人，都是识时务之人，许家男人应该也不至如此。


    「还是陆家，陆侧妃的大嫂对母妃心存怨愤，所以叫了几个地痞流氓给您添堵！」


    「不过这事，应该有我那位二弟的手笔！」


    「儿子前面已经下令免了陆家大老爷的官职，至于二弟，就交由母妃处置！」


    「母妃若是想要人手，找玄庚要就行！」


    是陆家人作死，顾棠一点都不惊讶。不过人家女人是旺夫，她觉得她有点旺子，还是继子，每次别人寻她的不是，都能帮闻人狐狸除掉一些看不顺眼的人。


    狐狸估计早就容不下陆家人，这次借着这个机会正好把陆家人彻底边缘化。


    「世子的孝心，母妃领了，等改日得空了好好教导一下你二弟，这孩子不省心就该好好磋磨一下，世子觉得呢？」


    你也是个不省心的狐狸大崽。


    「母妃做主就是！」


    闻人煜眸光从顾棠狡黠的眉眼上滑过。


    「世子，晚膳送来了！」


    「五公子说今日在自己院子里用膳，不过来了！」


    玄乙禀道。「母妃请！」闻人煜站起身。


    用完晚膳，送走闻人狐狸，顾棠被赵嬷嬷的坚持下在院子里走了一会儿消食，然后就上床唿唿大睡了。


    第二日用过早膳，顾棠让千夏去将拂绿叫来。


    「奴婢见过王妃！」「起来吧！」


    顾棠喊起后拂绿就沉默地站在了一边。


    「本王妃看你也不喜那些姑娘们的活计，所以将你要来西苑，你可愿意？」


    「奴婢愿意，多谢王妃恩典！」


    拂绿垂下的眼眸里有惊喜闪过，不过众人都看不见。


    「以后你就跟着赵嬷嬷做事吧，赵嬷嬷如今管着内院，事情多，你正好搭把手！」


    顾棠已经习惯了千芙和千夏在自己身边，不想再熟悉一个人的气息。


    「是，奴婢知道！」


    顾棠总感觉拂绿在特意收敛自己的清冷性子，不过为什么呢？她记得在别苑时也是，突然开始自称奴婢，还要跟着自己回府。若是自由，王府与别苑也没多少区别，而且她在别苑还能过得更加恣意一些。<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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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让千夏先带你去认认屋子！」


    也罢，至少她没感觉到恶意，就是有所图也没事，至少是个难得的容貌型加气质型双重美人，比那些摆件可鲜活多了。


    「千芙，去找下玄庚，要两个玄甲卫过来，记得要挑两个面相兇恶，魁梧一点的！」


    吃饱喝足，是时候干点消遣的事。


    诶，府里的熊孩子就是多啊！


    这边千芙一路畅通无阻地到了前院。


    「正好我这会儿得闲，不如我直接去吧！」


    玄庚听说王妃要找人做事，想着自己正好有空，顺口就应承下了。


    「咳……咳！」


    「你身体不舒服吗？」


    玄庚听到千芙的咳嗽声，关心道。


    「没事，没事，那个王妃说了，要两个面向兇恶，身形魁梧的……」


    千芙憋着笑说道。


    第55章 教导


    面相兇恶？魁梧？


    玄庚心里默默念叨了一遍，然后往后退了一步，算了，还是找其他下属去吧。


    「你稍微等下，我叫几个人过来，你自己挑！」


    玄庚几乎是脚不沾地飞身出去。


    片刻后，果然找了五人过来，身形，十分魁梧，有他两个大，面相，一个比一个装得兇恶。


    没办法，头儿说了，一定要表现出自己最兇恶的一面，实在不知道怎么装的，就想想自己杀人时的样子。


    于是不大的屋子里，突然瀰漫起一阵阵杀气腾腾的气息，千芙哭笑不得，挑了两个，一个脸上横着一条刀疤，一个特别魁梧。


    「那我把人带走了！」


    千芙和玄庚打了个招唿就带着挑好的两人出去了。


    不知道王妃要干什么？要不要和世子说一声？


    玄庚只想了片刻就摇头否了，世子让他听从王妃吩咐，没说要事事禀报，他就是有点好奇。


    「属下赵龙，孟虎拜见王妃！」


    顾棠见到这两人的时候，莞尔一笑，十分满意，倒是把那刀疤脸笑得红了脸，这还是第一个有女子看到他这张脸，没有吓得面如土色，而且还笑了，王妃果然如传言中那样，是个不一般的人。


    「去延庆苑！」「是，王妃！」


    两个身高马大的玄甲卫，齐齐站直身子大声应道，一脸的兇恶表情，树上几只正在打理羽毛的鸟惊叫一声后，唿啦一声全飞走了。


    顾棠：……


    气势确实很足，嗯，千芙很会挑人。


    「见过王妃！」「三位请起！」


    到延庆苑门口的时候，已经有三个鬚髮皆白的教书先生等着，这几人也是顾棠吩咐王管事去外面找来的，只有两个要求，一个是要足够古板，还有一个要求就是要诲人不倦。


    本来顾棠远远看着这三人满头白髮，心里还担忧会不会半路被气晕。但走近一看，脸色红润，双眼一个比一个囧囧有神，她就放心了。


    「去通报一声，王妃到了！」


    千芙沖门口洒扫的小厮说道。


    那小厮一熘烟地进去了，很快闻人旸就出来迎接了。


    「见过母妃！」


    闻人旸这礼行得显而易见的敷衍，顾棠还不待追究，三人中的一个就抚着花白的鬍子开口了：「《孝经》有云，孝子之事亲也，居则致其敬，王妃为二公子尊长，公子方才这礼行得很是不妥当啊！」


    「哪来的老东西，本公子轮得到你教训！」


    不得不说，老秦王当年对闻人旸是真的宠爱，宠出了一身的毛病，也宠没了脑子。


    「王爷在时因为疼惜二公子，多有宽纵，这人品学问也未来得及好好学，日后二公子就交给几位老先生了，读书明理，各位老先生不要藏私才是！」


    顾棠根本没看怒气沖沖的闻人旸，客气地对几个老先生说道。


    「王妃放心，老朽等人一定不负厚望，定会好好教导二公子！」


    三人面露激动之色，是千里马终于遇到伯乐的那种激动，本来能被王府的大管事请来就已经十分感怀，听了顾棠的话真是恨不得使出自己浑身解数，他们决定，就算二公子是根万年的朽木，他们也要板正了。


    而且现在天下大乱，大家都想着投军建功立业，能安心读书的人太少了，没想到王府里的主子居然这么重视子弟的学业。


    「母妃，儿子已经过了上学堂的年龄！」


    他现在也到了娶亲的年龄，若不是老秦王薨逝，这会儿亲事都已经定下了。


    想到亲事，闻人旸心里越发不平，目光中流露出深切的怨恨，还有羞怒。


    「你们大哥比你年长，还每日手不释卷，作为弟弟，更要努力了！」


    「做学问，学做人不怕太晚的！」


    顾棠一脸的慈母般的苦口婆心。


    「你好好跟着几个先生学，这几个先生是母妃特意请来的，品性高洁，学问厚实，不出几日，母妃相信你就能脱胎换骨！」


    顾棠向几个老先生点头微笑，转身就要离去。


    「请二公子留步！」


    闻人旸正要追着顾棠说理，但刚抬腿走了一步就撞上两座人山。


    被力道反弹，要不是身边的小厮扶着，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


    「你们……」


    闻人旸习惯性地要破口大骂，刚仰起头就看到格外「凶神恶煞」的两人，那个脸上有刀疤的还特意往前凑了一下，长到眼角的疤痕，杀气腾腾的眼神，这下闻人旸是真的一屁股摔在了地上，旁边的小厮也被吓得瑟瑟发抖，所以这次也没扶住自己主子。<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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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公子，属下送您进去！」


    千芙姑娘说了，要他们好好看着二公子读书习字，不许二公子偷懒，这会儿时辰不早了，不是有一句话叫什么一日之计在于晨吗。


    闻人旸不过十五，身形还未完全长成，平素因着老秦王宠爱武课是一日都没上过，说是手无缚鸡之力也不夸张，所以直接被悬空提了进去。


    「三位老先生，这是王妃特意为二公子准备的书，属下等不懂这些，这排次安放就劳三位老先生了！」


    「不过，先生只管开口，这搬动的事让我们来就行！」


    赵龙的声音还是很响亮，不过因为这话是对几个鬚髮皆白的老先生们说的，说完还硬是挤了点笑容出来，牵动那刀疤，看着跟狰狞冷笑似的。


    三位老先生倒不觉得他面目可怕，反而一脸的感激笑容：「那就辛苦两位壮士了！」


    「二公子，既然王妃如此看重我等，让老夫几个教导您的学问品性，那我们赶紧开始吧！」


    方才在外面说闻人煜行礼不对的那个姓万的夫子看到打开的书箱里面，其中一个放在最上面的那本就是孝经，高兴地拿了起来，对着闻人旸说道。


    「本公子读书，不喜有旁人在场，怕影响学习，先生能让这两个护卫先出去吗？」


    闻人旸见刚才还对自己凶神恶煞的赵龙对几位先生很客气，便一脸倨傲地指着赵龙两人道，心想若是这几个老东西发话，他们一定会听从。


    第56章 军报


    「三位老先生，二公子顽劣，王妃怕先生们气着，特命我们两个陪着二公子学习！」


    赵龙粗声粗气地说道，一边说着一边还往闻人旸面上看了一眼。虽然脸上是带着笑意的，但却把闻人旸吓得不轻。


    「先生，这两个护卫在身边，怕是会影响我学习！」


    闻人旸往前面走了几步，尽量和赵龙两个拉开距离，语气与方才相比，谦和了许多。


    「二公子此言差矣，莫说这两位是王妃亲派来监督公子读书的，就算不是，公子岂不知笃学之人于闹事之中也能全其心神……」


    万夫子开始滔滔不绝地引经据典，从上古贤主到歷朝名相，再到普通的文人才子，最后到自身，闻人旸刚想阻止，却发现自己的肩膀被两只大手锢住了。随即就是被重重地压在椅子上坐下。


    敢怒不敢言……


    闻人旸开始了水深火热的日子。


    前院


    「世子，云州紧急军报！」


    这日，顾棠和小胖墩正陪着闻人煜用膳，玄乙就匆匆忙忙地进了花厅，将手里的奏报呈上。


    闻人煜接过，展开，手上动作并无迟疑，一目十行看完了上面的内容，看完后眉头开始紧锁，浑身散发着森寒之气。


    能让闻人狐狸变色，顾棠知道这奏报上写的绝非小事。但狐狸不说，她是绝对不会主动去问的，免得狐狸又要怀疑她居心不轨。


    「母妃，儿子怕是又要离府一段时日！」


    「府中上下就託付给母妃了！」


    闻人煜这次没有等顾棠回应，行了礼后直接带着玄乙出了院子。


    「大哥是又要去打仗了吗？」


    小胖墩瞬间觉得碗里的炙烤乳鸽不香了，他这些日子学了不少东西，阿木也跟他说过不少关于打仗的事，知道打仗是很容易死人的。


    「别担心，你大哥厉害着呢，只有他欺负别人的份，快吃饭！」


    顾棠轻轻摸了摸小胖墩的头。


    「大哥很好，不会欺负别人！」


    「嗯，是好人！」


    顾棠其实有些心不在焉。


    那边闻人煜飞马到军营后。


    「马上叫千户长以上的将士到大帐集合！」


    闻人煜翻身下马进了军帐。


    「是属下失察，请殿下责罚！」


    玄乙重重跪落在地，一脸的惭愧。


    而闻人煜一进军帐，眼神就落在木架上挂着的舆图上面，陷入了深思，大帐里面只剩下两人的唿吸，玄乙一直保持着单膝跪地的姿势。


    「先起来吧！」


    听到外面有了动静，闻人煜淡淡开口。


    「把刚得的军报给沈老将军！」


    众将见礼之后，闻人煜才在书案后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云州司马叛变？"


    沈济看完手中的军报也是大吃一惊，他是知道内情的，云州司马早在世子举事后不久就来信归顺。


    云州与京城虽然隔着一个宁州，但云州地势险要，是京城的重要屏障，而宁州，面积虽大，但几乎无险可守，可以说攻下了云州，京城几乎就是囊中之物。


    更重要的是，云州有两大粮仓，含嘉仓和咸宁仓，京城及附近州县驻军的军粮几乎都要从这边出，占据了云州也就握住了朝廷的命脉。


    「这朱同与徐恭竟然是姑表兄弟，徐恭现下在登州起事。如果让他们联合，恐怕后面的局势就难料了！」


    沈济明白闻人煜攻下云州后不再继续西行的意图，正如出头的椽子烂得快，夺天下，也是如此，从古至今，那些在乱世中最先起事的人，无一走到最后。


    启正弟为了给仁弱的太子铺路，大肆屠杀开国功臣，朝野内外早已人心惶惶。所以世子一动，各州县都有自号为王的义军。


    天下，尚未安定便又乱了。


    世子火速拿下云州，又止步不前，甚至还直接返回了燕州，是想让那些人觉得秦王世子是一个安于一隅之人，得些地盘做个土皇帝就会满足。<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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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事确实是本殿失察……」


    「世子言重，这徐恭原只是个默默无闻之人，谁能料到竟会突然起事！」


    将士们忙阻止闻人煜的自责之语，玄乙则是更加愧疚，若是他能查得再仔细些就好了。


    「这些话的确多说无益，各位到来之前，本殿仔细想了下，云州形势紧张，沈老将军经验足，这次与本殿一起去，另外除鹰字军留下三分之一，其余军队立刻启程，赶赴云州！」


    云州战事必要一战获胜，若是僵持太久，不说燕州军能否撑得住，其余起事的兵马，也会看燕州军可欺，打主意！


    「世子，鹰字军是我军精锐，留下三分之一守城是不是太多，不如换留下三分之二的虎字军！」


    鹰字军是跟着老秦王起家的，里面的军士个个身经百战，其余的虎字军和豹字军是闻人煜起事后新招募的兵马，还有附近州县归顺的人马，不说战力，光是心齐与否，就比不上鹰字军。


    「臣觉得不妥，若是其余人马见燕州战力空虚，难免不会起心思前来攻打，鹰字军几乎全是燕州人士，燕州若是告急，势必会影响士气。」


    另外一个将士站出反对。


    「就按先前的安排，留鹰字军，燕州百姓不能有事！」


    闻人煜神情坚定，众将知道这位世子殿下的性格，可以提意见。但他心里若有决断，便没有转圜的余地。


    而且现在当务之急是要讨论行军策略。


    时间紧急，几支军队集结好后，闻人煜等人就出发了。


    闻人煜再次出征的消息第二日就传遍了燕城，百姓们心里却没有多少忧心，依旧过着自己的日子，他们对闻人煜屡战不败的神话特别信任。


    但顾棠一开始就心中不安，第二日就让玄庚重新加强了王府的防卫。


    闻人煜这次出去，她这边依旧留下玄庚和玄辛，小胖墩身边的玄丁和玄戊也留下了。


    「王妃，赵龙求见！」


    赵龙是谁？顾棠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还好千芙知道自家王妃的性子：「是在延庆苑看着二公子读书的玄甲卫！」


    「让他进来！」


    自送了那三位老夫子去延庆苑之后，顾棠也没多过问。反正有两个玄甲卫镇着，闻人旸那弱鸡似的体格也作不出什么花样。


    第57章 北戎


    「别行礼了，直接说吧，是二公子出什么事了？还是三位老先生有事？」


    赵龙摇了摇头，正要说些什么，又觉得自己口笨，怕说不清事，便把手里的纸条往前一递。


    又是纸条，顾棠现在看到这个都有点阴影了。因为每次出现这东西她就要劳心劳力。


    从千芙手里接过纸条，展开一看，顾棠难得眉头微皱。


    「王妃，怎么了？是不是二公子又起坏心思了？」


    千夏见顾棠脸色怪异，担忧地问道。


    顾棠把手里的纸条放回到千芙手上，千夏忙探头过去看：「王妃，这好像是北戎那边的文字！」


    燕州与北戎相接，虽然中原与北戎自来不对付，但两地相隔这么近，北戎的一些东西也有传过来的。


    「你认识？」


    顾棠还没来得及高兴，千芙就摇了摇头：「奴婢在别的物件上见过，所以认得出是北戎那边的字。但具体是什么字，奴婢却是认不出来的！」


    「这信是怎么回事？」


    顾棠看向赵龙。


    「是万夫子发现的，今日上午是万夫子负责教导二公子，可是二公子有些心不在焉，夫子很生气，觉得二公子不用心读书，便让属下持戒尺责打！」


    王妃说让他们护着三位老先生，所以怕劳累到万夫子他们，他和孟虎把责罚的事也揽过来了。


    「可能是属下用力过大，二公子又日日遭受责罚。所以忍不住疼挣扎起来，袖口就掉出了这封信！」


    「是属下无能，二公子这些日子半步都没出院子，属下等也不知这信什么时候到二公子手上的！」


    延庆苑里多了几个外人，有两人还是闻人煜的心腹玄甲军，闻人旸有什么东西自然不敢随便乱放，觉得自己身上才是最安全的。


    「王妃，拂绿姑娘不是北戎人吗？她应该认得这信上的文字！」


    千夏突然惊喜道。


    「也是，你去把她叫来！」


    不能怪顾棠和千芙都没想起她，拂绿自从到了西苑，顾棠没什么吩咐她就一直在自己屋子里待着，跟个隐形人似的。


    再加上王管事又给西苑送来了五个丫鬟，四个粗使婆子，西苑现在干活的人多，更是没人想到她了。


    不一会儿拂绿就跟在千夏身后过来了。


    「不用见礼了，先看看这纸上的字你可认识？」


    顾棠直接将信纸递了过去。


    拂绿接过，刚看了两眼，脸色微变，拿着信纸的双手甚至有轻微的颤抖。


    「信上说，北戎大军，将于三日后到达燕州！」


    顾棠疑惑地看了眼拂绿，若是旁人得知这个消息的确会慌乱，以这位冷美人的性子，不该如此啊。


    「先去延庆苑问问我们那位二公子，这信总不会凭空飞到他手里去！」


    「拂绿也一起过去吧！」


    「是！」


    拂绿明显有点心神恍惚。


    「二公子呢？」「在书房里关着！」


    其实人不说，顾棠也知道闻人旸在哪里。因为一进院子就听到鬼哭狼嚎的声音。<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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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我出去，本公子什么都没做，凭什么关我，我要见王妃！」


    走到门前，顾棠示意千夏开门。


    扑通！


    闻人旸本是在使劲锤门，没想到门突然被打开，一时来不及稳住身子，直接摔了下来，下巴正好磕在坚硬的门槛上。


    「呜……猴不夸把窝佛起来！」


    闻人旸不仅磕到了下巴，牙齿也碰撞掉了两颗。


    「二公子几日没见给母妃行这么大的礼？」


    顾棠眼含戏嚯地看着脚边的人。


    「赵龙，将二公子扶到里边坐好！」


    顾棠吩咐完后从闻人旸身边走过进了屋子，赵龙得令上前一把拎住闻人旸的腰带，只往上提了一点，腰带就断了。


    咚！


    这次闻人旸是直接磕了额头。


    赵龙看着手里的那半截腰带，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这次不抓衣服了，直接扯着闻人旸的胳臂将人从地上拉起。


    「啊……」


    顾棠已经在中间的椅子上坐下，听到后面的惨叫声面色不改。


    「二公子，这信是从何处得来的？」


    顾棠不等闻人旸缓过来，便问道。


    「窝也不知掉！」


    闻人旸这会儿正痛得不行，当然不愿回答顾棠的话。但眼睛瞥到赵龙那张可怕的脸又正对着自己，手似乎也要往上抬，只好囫囵说了一句。


    「是，王妃！」「你要干说么？」


    闻人旸身子拼命往椅子后面缩。


    他疼得灵魂都要出世，只听顾棠说了一句下巴什么的。


    但赵龙的话他却是听得一清二楚，没办法，他这些日子对这声音都有条件反射的惊惧。


    不过屋子里谁也没心思听他这囫囵语，闻人旸只感觉到下巴一阵剧痛，赵龙已经退回来一边。


    「二公子这会儿可以好好回答母妃的问题。要是母妃再听不懂，可就白费赵护卫把你的下巴装回去了？」


    不管是下巴脱臼还是重新装回去，都疼得他差点去见他父王，闻人旸不想再尝试了，更别提这几日他不仅被日日盯着读书，稍有差错那两个玄甲卫就代那几个老不死的几个狠下责打，他浑身上学都疼得不行。


    「母妃明鑑，儿子真的不知道这东西哪里来的，儿子今日不到寅时醒来，这张纸就放在了床头！」


    「这上面的是北戎语，你认得？」


    「我怎么会认识那种蛮夷语！」


    闻人旸顺口说道，捂着自己的下巴犹豫了片刻：「我留着这东西是因为背面那个标记！」


    他实在受不了这日子了，不如合盘托出。


    顾棠将手中的纸翻了个面，右下角处确实有一个剑形标记，仔细看还有点像秦字。


    「这是父王留下的王府暗卫用的标记！」


    闻人旸话音刚落，陪着顾棠进门的玄庚脸上露出些许疑惑。


    「玄庚，你想到什么了？」


    站在旁边的千芙正好看到玄庚脸色变化，轻轻问道。


    玄庚摇了摇头，二公子手上那支暗卫悉数被灭，无一人逃脱。若是真的是王府暗卫所为，就只有四公子闻人暄手上的那批中的漏网之鱼。


    但老王爷的暗卫里竟然混有北戎的细作，这点足够让玄庚吃惊了。


    两人的动作顾棠看在眼里，不过她更奇怪的，是拂绿的反应。


    第58章 一处


    顾棠能感觉到闻人旸说出那写着北戎语的信件是由老秦王的暗卫送来的，拂绿整个人都变得很紧绷。


    「母妃，儿子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这信是哪个暗卫送来的儿子就更不知道了，我真得连他的面都没见上！」


    闻人旸当时藏下信件，确实不安好心，他并不知道自己手上的那支暗卫已经被闻人煜处理得一个不剩。所以看到信纸背面的标记以为是手下的暗卫终于避开闻人煜的人进了王府。


    但他又不认识上面的外邦字，正在绞尽脑汁想法子的时候这信就被发现了。


    「玄庚，世子前些日子似乎与周长史几个重新修订了燕州的律法，那这藏匿敌国信件该当如何？」


    「回王妃，杀无赦！」


    闻人旸听到玄庚的话，吓得从椅子上摔了下来：「母妃，儿子真的只是一时好奇，没有歹心啊，这些日子儿子听母妃的话，日日认真地跟着万夫子三人读书习字，修身养性！」


    闻人旸此刻突然想起，眼前这个看似慵懒无为的继王妃是会杀人的，他不想像生母陆侧妃一样，早早去见父王。


    「对，我可以把父王交给我的暗卫的下落告诉您，以后这些暗卫都给母妃驱使，母妃孤身一人在燕州，有这些暗卫，以后做事就方便多了！」


    把手上的暗卫交给她，顾棠都快被乐笑了，看来闻人旸是真的被吓傻了，要不怎么连这屋子里还留着玄庚几人都忘了，当着闻人煜心腹的面，要给她送人手，也不怕被他那狐狸大哥搞死。


    「玄庚，二公子要把手上王爷的暗卫送给本王妃，你觉得如何？」


    顾棠想到玄庚方才神色有异，玩笑着问道。


    「二公子这孝心恐怕只能成空了，那些暗卫念主，大概已经在地下继续服侍老王爷！」


    玄庚一本正经地说道，说完还冷冷看了一眼地上的闻人旸。


    「父王给我的那些暗卫已经全部被闻人煜杀了？」


    闻人旸今日难得心思敏锐了一回，但想明白这事，却如遭晴天霹雳。<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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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难怪那些暗卫为他寻药迟迟没有消息传来。难怪他让身边的丫鬟出去，最后也没找到人。


    原来，早就被他那位心狠手辣的大哥处置了。


    这一晴天霹雳实在太过震撼，闻人旸甚至忘了浑身的疼痛从地上直直站了起来。


    但刚嚷完那句话，就被赵龙一脚踹在膝窝，这下是彻彻底底地趴伏在地上。


    「王妃……这……属下习惯了，二公子一出言不逊，属下就……」


    感觉到顾棠的注视，赵龙脸色微红，在王妃面前他是不是太粗鲁了。


    完全没有意识到粗鲁是自己的本性的赵龙笑得格外狰狞可怕。


    「无妨！」


    顾棠怕赵龙继续表演高难度微笑，忙摆手说道。


    「将二公子关在书房，不得让他出这屋子一步！」


    「其余的就等世子回来处置！」


    杀不杀闻人旸，还是让狐狸自己决定。


    「不要，别……走……」


    闻人旸被几番摔打，已经站不起身，往前爬了几步。但也只能眼睁睁看着门在自己面前关上。


    「今后除了一日三餐送饭，不许任何人接近二公子！」


    「送饭的人玄庚决定吧！」


    「另外把这份书信交到军营中主事的将军！」


    顾棠在门口吩咐完玄庚就打算离开延庆苑。


    「求王妃带奴婢走！」


    刚走出廊下，一个纤细的身影就从旁边跑来。不过有这么多人在，她自然近不了顾棠的身，三步远处就被玄庚拦住了。


    「何人敢拦王妃？」千夏上前厉声喝道。


    「王妃，奴婢是春兰，是您的陪嫁丫鬟春兰啊！」


    春兰大声唿喊着，生怕几步远的顾棠听不见。


    「王妃不是已经把你赐给二公子，你除了延庆苑，还能去哪里？」


    千夏最恨背主之人，王妃这么善良，待人这样好，这春兰却是暗地里背弃王妃，帮着京城顾府里的人坑害王妃，这样的人直接处死都不为过。


    顾棠没有细说过从前在娘家过的苦日子。但千芙和千夏都相信顾棠是一个恩仇必报之人。


    王妃明知她们两个是世子派来的人，还能信任她们。要不是这些人做事实在过分，王妃定不会如此冷待她们。


    「二公子……二公子他已经不是……奴婢现在还是清白之身，求王妃让奴婢出了这里，就算做个粗使丫鬟也行，求王妃了！」


    春兰短短几句话将在场的几人惊得不行，二公子已经不是什么？春兰没说完的半句是什么，还有二公子是个重色的。虽然还没有娶亲，但从前院子的美貌丫鬟无一例外都被染指过，现在延庆苑只有春兰一个丫鬟，春兰又是个容色俊俏的，到现在却还没被二公子那个……


    难道……


    在场众人恍然大悟，连在一旁站着的万夫子三个都脸色怪异，心里默念非礼勿听，此地无银三百两地撇开了眼。


    「求求王妃了……」


    春兰这时根本没心思注意旁人在想些什么，她现在就盼望离开这鬼地方，想起来到这里后，每日晚上自己被二公子当成泄愤的……她宁可去，不，她不要死。


    「原来是春兰啊，这些日子过去，本王妃都快忘了你了，快起来吧！」


    「谢……谢王妃！」


    春兰听到顾棠叫起的声音，感觉从未听过如此温柔的声音，心里的希冀也达到了顶点。


    「你现在是二公子的人，不比从前，该好好爱惜自己才是，怎么把面容弄得这般憔悴！」


    「千芙，去找个擅长梳妆的嬷嬷过来，好好给春兰捯饬一下，换件新衣服，弄个好看的髮髻，然后送到书房里，与二公子待在一处！」


    「本王妃想了下，二公子自小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若是无人伺候怕是等不到世子回来，这丫头不出来，本王妃还想不到这里！」


    顾棠说完似乎还颇为赞许地看了眼已经目瞪口呆的春红。


    「王妃放心，奴婢马上去办！」


    千芙笑着说道。


    「王妃真是一片慈母之心！」


    万夫子三个也抚着鬍鬚贊道。


    第59章 目的


    顾棠方才刚应承他们，就算以后不用他们教导二公子，也可以在王府里住着。


    他们倒不是贪恋王府的富贵，而是燕城谁人不知，这王府的藏书楼图书包罗万象，有许多已经绝世的孤本，都是老王爷以前打仗时收集来的。


    所以这会儿心情十分愉悦，人一高兴，说出的话也就格外动听。况且本来二公子就有通敌嫌疑，王妃只把他软禁在自里，还派了丫鬟照料，可不就是心善。


    「王妃，不要，奴婢不想和二公子关在一起！」


    短短半刻钟不到的时间，春兰就体验了一把从云端到地底的心情滑坡。


    「放心，二公子最是怜香惜玉，不会薄待你的！」


    千夏在顾棠的示意下直接将人的哑穴点了。然后将春兰带往一旁的屋子，等嬷嬷过来梳妆。


    虽然已经说不出话，但春兰还是不甘心，拼命扭着脖子朝顾棠看去，眼神中透出的都是绝望和惊恐。


    顾棠毫无所动，原主被苛待了十几年，又万念俱灰地死去，谁又可怜她了。


    既然占了这身体，帮原主出口气也算礼尚往来吧。


    「王妃，方才二公子口中的暗卫应该是从前四公子手上的那支，西山行刺后，世子命属下等剿灭。但因属下等无能，最后还是让他们逃脱了几个！」<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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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西苑，玄庚让玄辛将信件送去军营，自己则留下将那暗卫的事说了。


    「王妃放心，那些暗卫能悄无声息地进延庆苑，是因为二公子身边的护卫并不多，王妃这里。除了属下和玄辛，还有几个武艺高强，善于隐藏的玄甲卫守着，那暗卫就是来了，也进不了西苑！」


    玄庚见顾棠似在凝神细思什么，又抱拳补充道。


    「有你们在，本王妃自然安心！」


    「不过有一句话要问你，世子这次出去留下的兵力有多少？若是三日后北戎真的兵临城下，可能驱敌？」


    知己知彼，才可以保命，顾棠必须知道闻人狐狸留下的人是不是足以抵挡。


    「属下不敢欺瞒王妃，世子这次去云州，几乎带走了燕州所有的兵马，论留下的战力，比上次少多了！」


    玄庚犹豫了一下，还是实话实说，否则就是现在安抚住了王妃，到时北戎军到了城下，终究还是瞒不住的。


    「那封信上说，北戎军要三日后到达，不如给世子去信？」


    千芙建议道。「不行！」


    顾棠断然拒绝，看那日闻人煜的神色就知道云州形势确实紧张，狐狸能不能脱身不说，送信的路上也不一定安全。万一被人截下信件，估计有人很愿意过来分一杯羹。


    「王妃，虽然世子留下的人马不多，但鹰字军是三军精锐，应该能抵挡一阵！」


    听到顾棠拒绝，玄庚心里也松了下来。


    战场之上，主帅最忌心思不稳，两头踌躇，王府里有五公子在，别人不知，他们玄甲十二位跟随世子多年，却是知道世子对这位幼弟的重视。


    「王妃在想什么？」


    千芙见顾棠有一下每一下地摸着富贵树的厚实叶片，不知道是不是她眼花，总觉得整棵树的叶子都有点往王妃坐着的方向舒展，有种依恋的感觉。


    「拂绿，你们北戎人都是这般自信吗？打便打了，还特意提前几日把消息送过来？」


    顾棠毫无预兆地对着拂绿问道。


    「现在的北戎首领是一个……极其自负的人，他相信以北戎人的骁勇善战，横扫天下也不为过！」


    拂绿知道自己的反常行为惊动顾棠了。


    「王妃，北戎人已经渗透到秦王的暗卫之中，这人必定对王府很熟悉，五公子还小，不如暂时将五公子挪到西苑与王妃同住！」


    「奴婢知道这不合规矩，但这规矩总不如人命重要！」


    拂绿面上冷静，实则心里乱得不行，看到顾棠那双仿佛知道一切的眸子终于还是微微低了头。


    「你说得确实有道理，玄庚，你亲自去将晗儿接过来，通知文课和武课的师傅，这些日子先不必上课了！」


    「属下遵命！」玄庚领命而去。


    「王妃，奴婢觉得拂绿的态度有些奇怪，她这么一个清清冷冷的人，怎么会特意去关心五公子?」


    进了屋子，千芙和千夏两人服侍顾棠换上家常衣服，千芙看着站在树下，一直往门口方向探的拂绿微微皱了眉。


    「本王妃也不知道！不过她那焦虑是真的，放心，至少她不是北戎的奸细！」


    若是，听到北戎即将大军压境和在延庆苑的时候就不会是那种焦虑的反应，保持平日里那种清冷的态度就行，没有人会怀疑到她身上。


    「王妃不问问她吗？」


    「每个人都有秘密，只要不害到本王妃身上就行！」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千芙一下子就沉默了。虽然王妃和她们几乎已经到了心照不宣的地步，但……


    「我们人美心善的千芙怎么呆了？」


    顾棠笑道。


    「王妃，那奴婢吗？是不是也人美心善？」


    「当然，我们西苑里个个都是人美心善的！」


    「那王妃就是首善首美！」


    千夏一句话，屋子里三人都笑了，千芙刚才的沉闷心思也散了不少。


    「母妃！」


    先闻其声，再见其人，顾棠听这声音就知道小胖墩已经进了门，这会儿正往屋子里奔来。


    果然，顾棠刚走到外间，小胖墩就一脸高兴地进来了，后面照旧跟着苏木。


    「母妃，玄庚说以后我要搬到这里住，是真的吗？」


    「真的，你的屋子就在母妃旁边，已经让人去收拾了！」


    西苑地方不算大，但屋子也是不少的。


    「母妃还要送你一个人！」


    「去把拂绿叫来！」千夏应声出去。


    「拂绿，五公子在西苑的这些日子，你负责帮本王妃照料着！」


    「是，王妃！」


    听了顾棠的话，拂绿的眼神却不是落在闻人晗身上，而是略微往后移了一点，正好在苏木身上。


    「苏木，这些日子，你与五公子一起呆在这里，不要随意离开西苑，知道吗？」


    「王妃放心，小人会看护好公子的！」


    拂绿顺着这道声音又看了眼苏木，但马上移开了目光。


    第60章 争论


    见此，顾棠心里暗嘆，这冷美人看着清冷，但性子却是很急，根本藏不住事。


    除了知晓信件的几人，王府上下依旧一片平静，就算顾棠将闻人晗带入西苑，众人也只认为是因为上次闻人煜出征，小公子差点遭人暗算，是王妃未雨绸缪。


    但这时的城西军营却因玄庚的到来陷入短暂的混乱。<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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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将觉得应立刻遣人给世子送信，北戎一旦兵临城下，我们就是拼死也撑不过三日！」


    「云州军情紧张，若是去信，世子分心之下，不能两头兼顾，岂不是更加糟糕！」


    「燕州是起兴之地，若是丢了，世子威严何在？」


    「北戎军队不到，我等尚有谋划余地，为何这会儿先气短自怯！」


    ……


    一左一右泾渭分明，争论不休，武将性情急躁，两边的人几乎要在军帐里动起手来。


    「许将军，鹰字军虽然由您统领，但这军务也不是您一人说了算！我等深受世子殿下大恩，必定毫无私心，竭诚以报！」


    「李将军这话是什么意思？」


    坐在首位上的许宗文脸色铁青。


    「燕州谁人不知，许将军是许侧妃的亲兄，娘舅为大，您莫不是想让那一万鹰字军与北戎军打个你死我活，耗尽我方精锐，然后将燕州送给北戎？再和北戎商议扶持四公子？」


    「一派胡言！」


    许宗文气得鬍子乱颤，一拍桌子，愤然立起。


    「是不是胡言在座诸位大家心里都有数，以许家在燕州的声望，到时振臂一唿，百姓定会跟从！」


    「玄辛护卫，玄甲军是世子殿下的心腹，尚有一半留在城中，不知您有何想法？」


    论品级，玄庚自然比不上这大帐中任意一人。但玄甲军是闻人煜一手带出来的，玄甲军人数虽只有2000，但在军中地位不可同日而语。


    「世子殿下临行前留下一封书信，若有不可决之事，可与众将军面前启封！」


    玄辛不答反问，从怀里取出一封信，拆封后放到中间的书案上。


    众人看到上面的内容面面相觑，尤其是李应泽。


    「玄辛护卫，这可是真的？」


    「李将军说笑了，世子的笔迹，世子的印鑑岂能有假？」


    玄辛面色肃正。


    「既然世子留下吩咐，许某愿意走一趟王府！」


    反而是许宗文平静接受了。


    「李某自然也是唯世子之命是从！」


    李应泽也赶紧说道。……


    见这两人都应承，玄庚先行一步，他要先把这事跟王妃说一声！


    「世子要本王妃决断军务，玄辛，这信是真的吗，不会是你突然变出来的吧！」


    听出顾棠语气里的揶揄，玄辛面色尴尬。


    顾棠的意思他明白，先前得知北戎信件的时候他一点也没提及此事，现在突然说起，不是明摆着世子也不是完全信任王妃吗？


    「也罢，既然来了，本王妃就出去见见！」


    顾棠没有继续为难玄辛，想也知道这是狐狸的主意。


    「末将参见王妃！」


    前院花厅，许、李两人见顾棠出来，忙起身行礼。


    「两位将军请坐吧！」


    顾棠走到椅子上坐下，看向面前两人，许宗文面容与许侧妃有三分相似，浑身透着一股儒雅之风，隐隐有世家的贵气，李应泽浓眉大眼，嗓门洪亮，一派武将气息。


    「玄庚已经将两位意见不合的事与本王妃说了！」


    「听李将军方才的意思，是不是将军手底下的5000护城军不愿受许将军调遣？」


    顾棠笑着看向右手边的人。


    「末将……末将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觉得许将军的做法有些欠妥！」


    李应泽听到顾棠这话，才想起世子临走前确实把燕州军务交在了许宗文手上，而不是交在他手上。


    他是世子后面提拔上来的，他们这一派自来对老秦王留下的将领心存戒心。


    「本王妃也觉得现在传信给世子不妥，李将军是不是也觉得本王妃也心怀叵测？」


    顾棠声音照旧带着三分慵懒，没有咄咄逼人的意思。


    「王妃，若是燕州失守，世子回来，我等如何交代？」


    李应泽语气里有些不满。


    「李将军为何如此确定凭着这燕城的兵力一定守不住？」


    「末将……」


    燕城是边城，北戎一直虎视眈眈，所以这些年老秦王在修建城墙上尤其重视，每年都要花大量银钱在加固城池上。可以说，天下各州没有哪个州的城池在坚固上能胜过燕城。论兵力，城内留着一万战力丝毫不落于北戎士兵的鹰字军，5000的护城军，以及能以一当十的玄甲军1000，与北戎对上，并非全无胜算，他反对得这么激烈最大的原因还是不相信许宗文。


    「王府内外都传本王妃与许侧妃关系不睦，四公子西山行刺更是差点害了本王妃的命，李将军总不会觉得本王妃偏帮许将军吧？」


    顾棠如此坦然，倒是让李应泽有些语塞。


    「云州形势如何，两位将军比本王妃清楚，不派人去通知世子。不仅是不想让世子分心，也是怕中途有人拦截。这事，本王妃一个女流之辈都能想到，两位自然也能想到！」


    「末将谢王妃信任！」


    许宗文暗地里舒了一口气，王妃与他妹妹不睦，外甥又有刺杀一事在前，他确实担心顾棠会不分缘由地反对自己主张。


    「末将愿意听从王妃调遣！」


    李应泽对闻人煜还是有十二分的敬重，听命王妃毕竟是世子下的命令。


    「排兵布阵的事本王妃不懂，两位将军照着世子留下的布置各领其责就是！」


    「末将……遵命！」<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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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宗文和李应泽都有点惊讶，王妃居然没准备插手，甚至都没有问他们下一步的打算。


    王妃是信任他们的，或者说是世子信任他们，两人都有些感怀，许宗文是感慨闻人煜的气度，李应泽纯粹是敬服自家主子。


    「属下见过王妃！」


    顾棠正要送客，玄庚行色匆匆地进来了，给顾棠行礼之后忙说道：「王妃，北戎即将兵临城下的消息已经在城中传开了！」


    第61章 封锁城门


    什么？


    许宗文和李应泽都大吃一惊，他们也是不久之前才得知这消息，算上来王府的时间，也不到一个时辰，这么短的时间是谁把消息传遍全城了。


    「城里有北戎的奸细，他们有备而来，醉仙居和花满楼前有十数个人遍撒写了字的纸张，都是平民装束，撒完后就混入了人群。」


    玄辛说着把手里的纸递给顾棠。


    顾棠看了一眼，上面写的内容主要是：北戎二十万大军将于明日中午前兵临城下，到时必将燕城中人屠灭殆尽。


    这北戎首领有表演型人格吧，先来个三日预告，又来个即将到达的倒计时预报。


    「王妃，要不要派护城军在城中巡视，捉拿奸细？」


    李应泽一脸气愤地抱拳请示。


    「不必！」


    「王妃，末将觉得李将军所言有理，斥候还没回来，北戎二十万大军虚实我们尚未得知。但百姓们不知，城里的富户和官宦人家也不知，惊恐之下恐生变数！」


    「末将也是这般想的！」


    李应泽性格直来直往，性子一上来什么都说，现在见许宗文帮着自己说话，又十分感激地看了对方一眼。


    「城里的北戎奸细大概只寥寥几个，但隐于人群之中，若是大肆搜索，只会加重恐慌！」


    「城里的百姓会以为北戎奸细到处都是！」


    顾棠想起前世，多少的普通人都是丧命在普通人自己手中，只因疑惧。


    听完顾棠的一番话，许宗文若有所思，李应泽虽然心思粗，但话也听懂了大半：「那这就不能管了？」


    李应泽只是随口一说，倒没有顶撞之意。


    「两位将军先回去吧，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距离北戎军队抵达只剩八九个时辰，排兵布阵，分守城门，还要靠你们二位！」


    顾棠心里有了想法，先让这两人回去，只要守住了城池，城里这些奸细又能如何？


    不过，这言论也是重要的。


    「玄庚，请万夫子三人过来，还有周长史！」


    搞舆论，自然要文化人来。


    周仁兴也是最早得到消息的人之一，北戎军即将到来的事顾棠也派人与他说了，不过这次他不只一人进府。


    「见过王妃！」


    两人行过礼后，周仁兴指着身后介绍道：「这位是世子从云州请来的孟鸿先生，如今协助臣管理燕州事务！」


    顾棠打量了孟鸿一眼，大正的官服样式十分一般，她也是第一次见人将官服穿得这么洒脱。


    「王妃此计甚好！」


    等顾棠将自己的主意说了，周仁兴进来时还皱着的眉头舒展开来，一脸佩服地对着顾棠一揖。


    「本王妃已经让人去请三位老先生，余下的事就託付给周长史了！」


    「王妃请留步！」


    顾棠刚站起身，孟鸿上前一步拱手道。


    「孟先生还有其他事？」


    「请王妃即刻下令关闭燕城四门，若有出逃者，按私通北戎罪责处置！」


    孟鸿说出的话把周仁兴都吓了一跳。但这些日子的惺惺相惜让他还是稳着声音客气道：「先生此举是为何？」


    北戎军即将到来的消息传出去后，城里确实有一些富户想抢先出城避难，他并未让人阻止，一则人心惶惶，越是阻拦人越是要出去。若是要强行阻止又要耗费兵力，而且这些人在城中也未必安稳。


    「王妃，燕城是整个燕州直面北戎的第一城。若是任由这些人出去，只会给州里其他各县的百姓造成恐慌。」


    「而且不患寡而患不均，诚如周长史所说，出城避难的大多是城里的富户，普通百姓是不会轻易离开的。因为他们的栖身之处就是这里，但他们心中依然会不满有人可以多一条生路。」


    「再者，哀兵必胜！」


    这次周仁兴和顾棠都听懂了孟鸿的意思，稳定人心除了靠言语，还要给人见得到的东西，所有人都走不了，也就不存在比较之后的自怜自哀。富户的人数与普通百姓一比，自然是微不足道的。


    若是燕城真的到了背水一战的地步，城里的人只能与这座城共存亡，自然会倾尽全力。


    「周长史，就依孟先生所言吧！」


    以眼下的情势看，孟鸿的说法确实有理，在闻人煜能迴转之前保住燕城，才是最重要的！


    「王妃放心，臣等一定仔细筹谋，与众将士一起守护燕州！」


    周仁兴性子谨慎，但既然顾棠也答应了这事，他必会办妥！


    顾棠交代完事就准备回西苑，明日中午北戎军就要兵临城下，这燕城能不能保住她还真的没谱。


    提前封锁四门的消息飞马传到四面后，果然激起一些不满的声音。


    「为何关闭城门！」「我们要出去！」


    「为何不让我等出城，北戎军就快打过来了，城里守军不足，留下岂不是白白等死！」<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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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些富户们怕燕城攻破，自己积累的财物被抢劫一空，加之也没有料到城门会这么快关闭。所以得到消息后还大肆收拾了家中的金银等贵重东西，装了满满的几马车才赶着来到西门。


    东门正对北境，出去就是直面北戎军队，南门和北门出去都是高山，只能走崎岖的山道，这些平日里养尊处优的富户根本走不动，只有西门，路途平坦，是直接通往临城蔚县的。


    「不仁不义，不忠不孝之徒啊！」


    就在这时，万夫子被两个乔装改扮的玄甲军搀扶着，颤颤巍巍地走到了人前。


    「而今天下大乱，我等在燕城能过着这富庶安稳的日子全靠世子治理有方，外面那些州县，天天打来打去，大王轮流做，有哪一处能像我们燕城这般，如今你们竟要弃城而去！」


    万夫子身子看似孱弱，声音却是很洪亮。


    「老夫的儿子跟随世子出去打仗了，若是我们放弃了这里，他们就算打了胜仗回来，也是没有家的孩子了！」


    杨父子也被扶了出来，本就是古稀之年，这哀沉的声音，满脸的泪水看着更让人悽然，人群中也有家人跟随着闻人煜出去的，听此见此不由也是心中一痛。


    「谁说留在燕城就是等死，那这全城的百姓难道都是在等死！」


    最后一个宋夫子也对着身后观望的百姓说道。


    「贼寇若来，我等也愿上阵杀之！」


    忽然一阵很齐整响亮的的声音从人群后面传来。


    第62章 劳军


    众人循声回头望去，是一群孩子，年纪不过十岁左右，人还不少，看着至少有上百个。


    「王妃是好人，世子也是好人，若没有他们，我们早就饿死在外边了！我们虽然年纪不大，但也可以帮忙搬石块，扛木头，能砸退一个北戎人也是好的，请将军成全我们！」


    走在最前面的男孩子到了近前，对着西门的守将抱拳行礼。


    那人只是一个小兵，听到眼前这个孩子一脸热切真诚地叫着自己将军，脸上又高兴又有些无措：「小公子莫要如此唤我，我……只是个守城的普通军士，不是什么……将军！」


    「小叔叔帮我们守着城门，也是英雄！」


    这孩子却是又行了个礼，那小兵的脸更红了，可恨自己笨嘴拙舌，都不知道说些什么。


    「哪家无理取闹的孩子？到这里来信口胡说？」


    门外等着的那些富户却是忍不住了，他们家里不缺银钱。所以先前徵兵的时候他们都是用银钱抵了，而且这些人本来就自私，又视钱如命。不管是老人的哭诉还是孩子的童言，丝毫不能触动他们。


    「几位老爷们也是过来帮忙守城的吗？」


    那孩子也不生气，只是懵懂地看了眼满满一长熘的马车和前面站着的一堆衣着锦绣的中年富态男子。


    「守什么……」


    其中一人正要呵斥，就听到那孩子恍然大悟的声音：「哦，是小人看错了，几位老爷一看就是金贵文雅之人，怎么会这些打打杀杀的……」


    先前要喝骂的刚起了个头就听到这番奉承话。顿时面上就有些飘飘然，腆着肚子站直了身子。


    「那肯定是要拿这些东西劳军！」


    「善堂的先生前日还给我们讲过，城池遇难，有志之士应该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老爷们应该就是有钱的出钱！」


    这几句连珠掉落似的话中间连个停顿都没有，等孩子把话说完，城门口挤着的富户才要开口反驳。但话还没说出口，就被一道不知道谁喊出的声音打断了。


    「多谢几位老爷慷慨解囊，将士们有福了！」


    更要命的是，这道声音刚落，在场围观的普通百姓加上百多个孩子，都齐声喊道：「多谢老爷们慷慨解囊！」


    「军爷，这边几位老爷捐了一大批金银物资，快帮忙护送去军营，人多手杂若是损失个一两件，就可惜老爷们的善心了！」


    这时正好一对巡城军经过，几个孩子忙把人拉了过来。


    「有人捐钱捐物？」「不……」"是，百夫长！"


    最前面的富户刚往前迈了一步，就有一人跑到了他身前。


    跑上来的正是刚才被叫将军的脸红小兵。


    「那本将替全营的将士们多谢诸位了！」


    领头的将士冲着这些富户抱拳弯腰，满脸的惊喜感动，直起身子后大声吩咐后面跟着的下属：「将这些物资带去军营，请两位将军处置！」


    「你们干什么？」


    「郑老爷，您的义举真是令我们汗颜……」


    「韩老爷，您出来捐财物，怎么把夫人和小公子都带出来了。哦，小人知道了，一定是想让夫人和小公子也见见您的高风亮节不是？」


    「李老爷，您这是高兴地晕过去了吧！」


    ……


    富户们的挣扎都淹没在叽叽喳喳的人群里，有几个身体肥胖的，或是年纪较大的，不知是不是怒极攻心，还是痛极攻心，直接晕了过去，没晕的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半世积累的财富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带走。


    要问他们为什么不冲上去，那些善堂过来的孩子拉手的拉手，抱腰的抱腰，抱腿的抱腿，他们又不是那些蛮人，哪里走得动一步。


    「哈哈哈……」


    西苑里，赵龙听到徐小安说完当时的场景，一时没忍住，笑出了声。<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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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笑了没多久，发现大家都看着自己，用手摸了把后脑勺，疑惑道：「咋都这么看着我？是我笑得太大声了？」


    看到赵龙憨憨的样子，另外几人也笑了。


    「那些普通百姓的家里多有亲眷从军的，不是跟着世子去云州了，就是在城里，这些东西进了军营，他们的亲眷多多少少都能得些利益，岂有不帮忙的！」


    玄庚说完这个又对着顾棠禀道：「万夫子几个已经将新写成的话本送去了城中大大小小的酒楼，燕城说书先生几乎人手一本，从今日开始燕城里不管是普通百姓还是官宦富户，听到的都会是这些沙场血战，至死不渝的英雄故事！」


    许宗文已经派人从军营传来消息，北戎号称二十万的军队人数实则只有五万。而且因为北戎新任汗王拉克申似乎急于行军，先头部队只有两万，剩下的三万要隔一日才能到达。


    周长史果然靠得住！顾棠只是说了个大概的提议，短短一个时辰内就将这些事情办成了。


    「小安，你用完晚膳后再回善堂吧，到时让管家派人送你回去！」


    「谢谢王妃！」


    徐小安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他一直记得是王妃救了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若不是王妃那日恰好路过善堂，又亲自叫人去请大夫，他早就没娘了。所以当周长史手下的人到善堂，让他们帮忙做事的时候，他是第一个主动站出来的。


    后来更是把最重要的事包揽下来。


    这次去西城门的孩子里，他们善堂的男孩子几乎全部出来了。除了一个生病的，连他们的母亲，今日都很高兴地给他们换上了最好的衣服，好像是要去干一件了不起的事。


    现在的他们，吃得饱穿得暖，有学问渊博又和蔼的先生教他们读书，有武艺高强的师傅教他们练武强身，甚至还有教他们工匠技艺的师傅。


    他们长大后，也要继续报答王妃的厚恩。


    事情都很顺利，北戎军也要明日才会到来，以顾棠的心性自然是吃得好，睡得好，第二日，依旧是日上三竿才起来。


    不过刚在千芙和千夏等人服侍下穿好衣服，洗漱完毕，玄庚就送来了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第63章 分兵


    「王妃，今日午时许将军和李将军主动出城迎战，在离城二十里处打了北戎军一个措手不及。」


    「但西边探子来报，约有两万兵马正在靠近，是卫州袁士成！」


    玄庚的脸上一片肃然，还有担忧。


    卫州与燕州毗邻，军队若是全速前进，不足一日就可到达燕城。


    所以，虽然许宗文和李应泽出其不意，胜了北戎军一次。但来的只是先锋，后面还有三万人马，也就是到明日，燕城将受到两面夹击。


    但燕城城池稳固，易守难攻，就算两边加起来有近七万的兵马，城内的守军拼拼揍揍也有两万，顾棠不是很懂排兵布阵。但也能看出现在的燕城远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为何玄庚回会是这种表情。


    「玄庚，你是不是还有其他的事没说？」


    顾棠问道。


    「袁军进入燕州，蔚县恐怕是最先……」


    玄庚的神色有些犹豫，固守燕城，等到世子回归，确实是上策。但蔚县的百姓就只能生死由天，袁士诚是绿林出身，他的军队向来是到了哪里抢到哪里，金银财宝，女人，盗匪会做的事他们一样也不缺，而且生性嗜杀。


    「两位将军的意思呢？」


    其实看玄庚的神色也知道许，李二位的意思，大丈夫不拘小节，这兵荒马乱的日子里，人命本来就不值钱。


    末世，不就如此！


    玄庚的沉默印证了顾棠的猜想。


    「王妃，沈大夫人求见！」


    西苑陷入一片寂静的时候，小丫鬟珍珠进来禀道。


    「请进来吧！」


    「沈大夫人有何事？」


    顾棠看前面这人一身深青色窄袖衣袍，脚上穿着一双鹿皮靴，头髮如同男子一般梳起，带着一个玄色冠，差点没认出面前这人就是当日宴会上穿着婴戏纹榴花红裙子的人。


    不过这两身衣服确实都很适合她。


    「妾身斗胆求王妃一事，请王妃允许妾身去蔚县抗击北戎军，妾身的父母兄弟都在那边！」


    「王妃放心，妾身不是求王妃分兵去蔚县，只是请王妃允许妾身带着府内的家丁护卫前去，还有与妾身一样在蔚县有亲眷的人家，他们也想一起去！」


    燕城与蔚县毗邻，两地的人多有通婚结亲的。


    「请王妃成全！」


    沈大夫人退后一步行了大礼。


    「夫人起来吧！」


    顾棠亲自上前将人扶起，她从眼前这女人身上看出那种一去不回的死志，千芙之前跟她说过，每个县的常备军不足一千，以一千抵两万，胜算实在不多。


    可这世上，无论境地如何恶劣，总有一些人「感情用事」！


    「本王妃答应你们，另外再让两千鹰字军与你们一同前去！」


    「王妃……」


    沈大夫人是知道燕城如今的情况，北戎已经兵临城下，待后队人马一到就会发动强攻，本就是要以少胜多，怎么能再让两千鹰字军精锐出城……


    「夫人不必相劝，让他们跟着夫人去，也不全是为保护蔚县的百姓，也是希望这些人能够被挡在蔚县之外，这样燕城的压力也会小一点！」<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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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妾身等一定不辱使命！」


    沈大夫人深深看了眼这位年轻的继王妃，当看到她沉静的眸子，坦然的神情，原本浮躁的心竟然也慢慢平静下来。


    「玄庚，你说许，李将军会听本王妃的吩咐吗？」


    上次关于是否给闻人煜去信的争执，最后两人都听从了顾棠的意思。但当时许宗文本来就是与她意见一致的。但如今要分兵去蔚县，这两人怕是都不会同意。


    「王妃，世子还有一物留在属下这里！」


    「哦？」顾棠转头看向玄庚。


    「这是调兵的虎符，持这个去军营，两位将军定然会听从！」


    闻人狐狸的底牌还真多啊。


    「那你亲自跑一趟吧！」


    玄庚领命后退下。


    「王妃似乎不是很担心？」


    千芙见玄庚走后，顾棠照常拿起一本话本子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神情一如往日慵懒，就连刚才与沈大夫人说话，神色也十分平静，好像只是在交代寻常的内务。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尽人事，看天命！人事已尽，接下来就看你们世子能不能快点打完胜仗回来救我们！」


    顾棠扔下手里看完的话本，重新又拿起了一本，这些都是从书房找来的，老秦王是个附庸风雅的。但底子确实薄，收集过来的书不仅有哪些巨作孤本，还有很多这些话本，游记什么的，一堆正经和不正经的书放在一起，顾棠也是让千芙和千夏去找了好几次才搬回来这么一大摞。


    「世子多少兇险的战事都经歷过，这次也一定能平安归来！」


    「所以本王妃一点也不担心！」


    顾棠随口敷衍了千夏一句。


    话虽是这么说，但顾棠两世为人，很是惜命。若是真的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她也有能力自保，与城池共存忙那是不可能的。


    这次来的北戎军虽然只有五万，但北戎军的战力本来就强，拉克申又是个疯子，将军队分成两拨，白天黑夜地攻城，一刻都不停。


    拉克申虽然行事自傲，有点不带脑子，但手下的人却是一点都不含煳，攻城器械带得足。要不是老秦王这些年都捨得在城池上砸钱，还真的能给这些蛮人打出个洞来。


    就是如此，北戎人的带火羽箭还是不停往城中射来，东城门附近的房屋几乎被焚烧殆尽。


    但经过这些日子的「英雄教育」，燕城里的普通百姓一点都不惊惧。尤其是顾棠下令这些烧毁的房屋战事之后王府将全部赏银重建，这些人就更不怕了。


    甚至还站在远处评论起外面北戎军的射箭技术，胆子大的甚至还给那些箭落地的地方做标记，然后看会不会有射得很远的箭。


    至于攻城需要的山石，全城老中少几乎全部出动。当初建造的时候，燕城东面和西面都圈了一座山进来。虽然不大，但这两座山都是土少石多。


    燕城里的百姓甚至分了很多採石小队，一时之间城里都是运石的牛车，马车。


    大家各行其事，各得其乐，燕城倒是比往日更热闹。


    但可能就连老天也觉得一切太顺利，非要弄些生死一瞬的刺激。


    第64章 真相


    「玄庚，你说的可是真的？」


    话语刚落，千芙手里的水晶盘连着里面的刚刚洗好的樱桃都哗啦啦摔落在地。


    顾棠闻声可惜地看了眼。


    不过屋子里几人都紧紧盯着玄庚，没人注意顾棠的神色。


    「这事哪里能作假？那三万人现下距燕城不到百里！」


    「现在城中的兵力正好可以牵制城下的北戎军队，若是再来三万，燕城必定危急！」


    玄庚和玄辛脸色都十分凝重，若是燕城失守，不说城里王妃和五公子的安危，世子也少了一条退路。


    虽然他们对世子有信心，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城里的百姓知道吗？」


    顾棠风马牛不相及地问了一句。


    「这次消息没有传开来，城里的百姓这些日子都不怎么担心。因为北戎军这两日已经不日夜攻城了，大家都以为北戎军快被打退了！」


    也许是这次燕军的守城之策分外有力，那位自傲的「战神」拉克申这次没有再预报，也可能是现在城外的信根本传不进来。


    「王妃，不如属下等先送您和五公子出城，可以从东城门和西城门出，到了山上，北戎军一时也不会找到！」


    这是玄庚和玄辛进西苑前就想好的，他们得到的命令是保护好王妃和五公子。如果燕城真的攻破，以拉克申对秦王府的仇恨，王妃和五公子恐怕都会没命。


    「不，本王妃不走！」


    「王妃！」


    千芙和千夏也急喊道，她们也认同玄庚和玄辛的说法，但没想到顾棠竟然拒绝。


    「去荒郊野岭的吃不好，睡不好，本王妃可不受那罪！」


    「王妃，老奴给您重新洗了一盘子樱桃，快吃吧！」


    这时，一直默然无语的赵嬷嬷竟然面带微笑地拿着一盆子红艷艷的樱桃放在了顾棠手边。


    「赵嬷嬷！」


    千夏忍不住跺了跺脚。


    「在，我耳力好着呢，叫这么大声干什么！」


    论西苑里的丫鬟，赵嬷嬷与千夏的关系最好，所以两人相处比旁人多了些亲密。


    「大家都该学学赵嬷嬷的心宽！北戎军还没打进来呢，一个个急成这样做什么？」<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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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棠一边懒懒地说着，一边手上已经拈了一枚盆中最大的樱桃。


    「越是这个时候，大家越是要好吃好喝好睡。万一以后真的没有这样的好日子了！」


    见顾棠是真的一点不慌乱紧张，玄庚和玄辛脸上有些不好意思，他们身为世子身边的亲卫，竟然还不如王妃一个弱女子，当然他们也知道，王妃是不想丢了燕城的百姓独自逃跑，这才说了那些玩笑话。


    毕竟王妃前些日子，为保蔚县百姓安危，还让沈大夫人带走了两千鹰字军。


    不过他们想的与顾棠心里所想毫不相关。


    顾棠：那噬心草今日再催发一次就够了，而今天看着应该会是个月黑风高夜。她也确实好久没有冒这样的险了。


    「奴婢见过王妃！」


    顾棠正一边吃着樱桃一边感嘆着，一道清冷的声音就从门外响起。


    「是拂绿啊！是五公子那边有什么事吗？」


    冷美人这些日子看苏木跟眼珠子似的，怎么到自己这里来了。


    「王妃，奴婢愿意潜入北戎军营，北戎与大正不一样，部族之间并非完全统一，拉克申虽为北戎王，但对军队的控制，并非一言堂，这次出来的部队。除了拉克申自己的亲军，应该还有其他部族的人马，尤其是即将到达的三万人马！」


    「只要能够分化他们，燕城之危就可解！」


    「奴婢是真真正正的北戎人，到时就扮作是先前从城里潜逃出去的人！」


    「北戎人自来轻视女子，而拉克申又好酒色，不会怀疑奴婢一个弱女子！」


    拂绿说完后就一直等着顾棠的回覆，她想王妃是不会拒绝的，她若是成功了，自然好，若是败了，也不过是舍她一条命。


    「你们都先出去！」


    出乎意料的，顾棠没有马上回答，而是让拂绿之外的所有人都退了出去。


    「现在屋子里只剩我们两人，拂绿姑娘现在可以告诉本王妃你真正的身份了吧，或者说你和阿木的关系？」


    顾棠漫不经心的一句问话，却是完全击退了拂绿脸上的清冷镇定。


    「明人不说暗话了，本王妃如此坦诚，姑娘也不必再绕弯子！」


    顾棠含笑注视着眼前站着的人。


    「王妃既然早就看出奴婢的异常，自然知道奴婢对王府，对您并无歹心，至于其他的……」


    「你若只是待在府里，本王妃自然可以让你保守自己的秘密。但现在你既然要请命去敌军做卧底，自然要问个明白。万一你欺骗本王妃，背叛王府和燕城，将城里的消息都带出去，岂不是得不偿失？」


    顾棠缓缓走到拂绿面前。


    触到那双眸子，拂绿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她竟然从这个养尊处优的年轻王妃身上，感觉到了肃杀之气。


    「不想说也行，退下吧！」


    「奴婢……奴婢是上任北戎王西帐大妃身边的婢女，两年前上任北戎王突然暴毙，之后主子被东帐大妃，也就是现在北戎王拉克申的母妃，派人杀死，对外说是为老北戎王殉情！」


    「奴婢那日正好被大妃派去另外一个部落送东西，侥倖逃过一劫，后来两军交战，奴婢被秦王所获，就一直待在别苑！」


    「五公子身边的苏木，是西帐王妃唯一的儿子！」


    拂绿将这些话说出来后，突然感觉到一阵轻松，这些日子她一面害怕北戎那边发现苏木还活着，一面又要瞒着这些事，面上平静，心里却早就成了一堆乱麻。


    「王妃这次可以相信奴婢了吗？」


    「奴婢做这事，不是为了王府，也不是为了燕城，是为了报奴婢主子的恩！」


    若不是西帐大妃当日救下自己，自己早就已经死了，就是侥倖没死，现在也必定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


    「王妃？」


    拂绿看着手里顾棠刚递过来的黑色瓷瓶，疑惑地抬头。


    「你如此坦诚，本王妃当然信你，不过……」


    「奴婢愿意吃下这个，若有背叛之意，必定死……」


    但她刚掀开瓶塞，手上的黑瓷瓶就被夺走了。


    第65章 传信


    顾棠从拂绿僵化呆滞的手上取过瓶塞，重新塞好了，这才把瓶子放了回去：「急什么？好好一个清冷美人怎么几句话变得面目全非了！」


    「这药可是本王妃让府医特意调制的，花了不少功夫，人若是吃下，心就会绞痛难忍，生不如死，要解也容易，只要一碗很浓很浓的盐水就行，你拿着，至于什么时候用就看你自己了！」


    浓盐水解毒，闻所未闻的拂绿瞪着双妙目看向顾棠。反正她今天的清冷气质已经荡然无存。


    「放心，有用，本王妃向来说话算话！」


    顾氏特制毒药，别无分家。


    「奴婢多谢王妃！」


    见到顾棠那笃定的眼神，拂绿不知怎的，就信了，反正她这次出去也没打算活着回来。


    但有了这个药，自己要挑拨离间就容易多了。


    「王妃？」


    「放心，今天的事本王妃不会告诉苏木！」


    拂绿感激地看了眼顾棠，才转身开门离去，她当年为了活命，不敢回去给大妃收尸，只能偷偷地看着那些人将大妃的尸身弃置在荒野，小主子既然不认识她，她也不想让他知道她的身份。


    果然人的道德在末世之时是最低的。否则就算乱世，也有的是这样的「傻」人。<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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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密谈之后拂绿离去，千芙和千夏都问过顾棠。但顾棠却含煳了过去，两人也就不再问。


    「阿木，你今日怎么心不在焉的？」


    小胖墩见阿木呆愣愣地站着，差点被自己的木剑刺中，吓了一跳，幸好自己本来准头就不好。


    「我没事，五公子！」


    他一开始在闻人晗面前规规矩矩地自称小人。但闻人晗每次都不让，说了几次以后他也就不坚持了。


    「是不是漂亮姐姐走了，你不高兴？」


    闻人晗肉肉的小手努力搭着苏木的肩膀。


    「放心，她只是被母妃派去做事，很快就会回来的！」


    闻人晗小大人地安慰道。


    「知道了！」


    苏木低低应了，他其实已经认出来那个叫拂绿的丫鬟，一开始确实没认出来。因为拂绿并不是他母妃身边的近侍，他见着的机会也不多。但这些日子背后老是被若有若无的一道视线盯着，他这两年流亡下来，遭遇过随侍背叛，差点被拉克申的人抓住。所以极为敏感，暗地里注意多了，他想起这人是有点眼熟。


    但是他没有表现出来，他不知道这人值不值得信任，他母妃善良柔软，救过很多人，但父王死后，很多人都选择背叛自己。要不是自己阴差阳错地听到随侍的密谋，自己如今早就成了刀下亡魂。


    「王妃，这次要给世子传信吗？」


    屋子里，玄庚问道。「传吧！」


    拂绿的事顾棠没有让许宗文和李应泽知道，以现在的形势，就是她不同意，许，李两人也会暗中给云州送信。


    ……


    云州燕军大帐，里面的人脸上都透着一股喜气。


    「世子，朱同投降，徐恭已经是强弩之末！」


    经过几日的鏖战，朱同和徐恭最后弃云州而逃，两人避入登州蒲县，燕军乘胜追击，围困蒲县三日，蒲县本就是小县，无力支撑几万大军粮草，昨日就已经粮绝。而朱同今日天还未明就带着一队自己的亲信向闻人煜投降。


    蒲县里面的三万大军已经开始吃战马，里面的百姓更是苦不堪言，城内已经爆发多起民变，徐恭不过是在挨日子，闻人煜围而不攻便可以坐享其成。


    经此一役，不仅云州，连登州也将掌握在燕军手中，与攻下京城不过一步之遥。这虽然打乱了闻人煜先前的稳妥计划，但京城的局势如今也够乱了，未尝没有一搏之地。


    「世子，北戎八万大军围攻燕城，另外卫州袁士成突袭蔚县！」


    玄乙掀开大帐，快步走到闻人煜面前。


    「消息从何而来？」


    军帐中几位大将听到消息极为惊讶，半数人都腾地站了起来。


    「是玄庚送来的！」


    玄甲十二卫之间有独特的联繫方式，拿到这信时，玄乙也是惊了一下，北戎军已经围城八日，为何玄庚到现在才送出信件。


    闻人煜接过信件，玄庚的话很简单，只是将燕城大概的情况说了一下，其他的并未提到。


    「世子，蒲县撑不到明日，这里就交给老臣，老臣只需五千兵马足以！」


    沈济率先出列。


    「世子，城中已经断粮，不如直接攻城，快速拿下蒲县，拿下后立马回燕州！」


    这是另外一种声音。


    「本殿带鹰字军先行，虎字军和狮字军都留下，不得强攻！」


    「臣遵命！」


    见沈济应承，闻人煜带着玄乙头也不回地出了营帐。


    「沈老将军，世子为何不让攻城，徐恭本来就是强弩之末，只要强攻，片刻就能拿下！」


    闻人煜走后，军中其他将领围着沈济问道。


    「困兽犹斗！里面那三万人马看着是没有战力，但被逼到极限，必定拼死反抗，强攻，取胜的可能性是大。但军士的伤亡也不会少，世子爱惜将士，怎会让大家白白送命！」


    「老将军说得是！」


    沈济的一番话让帐内众将又愧又感动，愧的是自己鼠目寸光，只想早日回援燕城。感动的是，一个拿普通士兵当人的主公，在如今的乱世之中又有几个。


    沈济没有说出口的话是，虎字军和狮字军新兵多，前些日子打云州，已经让这些士兵疲惫不堪，有些甚至是头次见血，他们需要时间缓缓。若是直接带去与强悍的北戎军作战，恐怕士气就不够。


    还不如只带已经修整三日的鹰字军走，打仗靠的从来不是人多势众。


    入夜，燕城外，北戎军营前。


    「何人擅闯营地？」


    拂绿一靠近，就被巡逻的北戎军发现，然后被带到一个小将面前。


    「奴听说大王来了，前些日子特意从城中逃出来的，奴想跟着大王回北戎。但奴不敢靠近，怕被勇士们当成坏人……」


    拂绿说的是纯正的北戎语。


    她身上的衣服沾染着泥土和野草，头髮半散，脸上虽然有些脏污，但却足以让人看清绝美艷丽的五官。


    「还是个美人啊！」


    小将看清拂绿的脸，顿时心旌飘动。


    第66章 敌营


    「美人想回北戎，放心，咱们王上最疼美人了！」


    小将可惜地嘆了口气，若是没有旁人，这美人他真想拖回自己营帐里。不过这么多人看着，又是这么个难得的美人。要是让大王知道了，自己的命还不知有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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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转念一想，要是把这美人送到王帐，自己必定能得个厚赏。


    拂绿低首垂目，手上的薄刀片严严实实地藏在袖口里面，不让月光照到分毫。


    小将迳自将人往王帐方向带，拂绿低首怯怯地跟着，但余光却一直注意着四周。


    北戎人不比中原军队纪律严明，但她记得前任北戎王在时也不至如此，走过几个帐篷的时候拂绿居然还能听到里面士兵喝酒划拳的声音。


    看来这位新北戎王，治军手段一般。


    走到王帐前，里面更是热闹非凡，鼓乐声，铃铛声，粗俗的叫好声，不用进去都知道里面是正进行着一场野蛮人的狂欢。


    「你来得正是时候，大王正高兴着呢！」


    门口的侍从得知小将的来意，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拂绿，然后满意地点点头：「伊日贵，带她去梳洗一下，换身衣服！」


    「大人，您看……」


    小将笑容满面地讨好道。


    「急什么，大王满意了，还会少你的赏赐！」


    侍从神情倨傲，他是拉克申身边的红人。除了那些大将军和部落首领，哪会把其他人放在眼里。


    小将心里暗骂，面上却是笑着连连应是，又奉承了那侍从几句，那个叫伊日贵的丫鬟才重新将拂绿带了回来。


    「果然是我们北戎的女子，这一身看着就合适！」


    拂绿容色出众，五官是那种浓妆艷抹的艷丽，换上北戎这鲜艷亮丽的服饰，整个人更如同一块宝石，光彩夺目。


    那侍从也不先进去禀告，直接带着拂绿就往王帐里走。


    「大王，这是属下特意为您找来的美人！」


    侍从迳自将拂绿带到王座之前，使了个眼色，拂绿用标准的北戎礼节伏下身子，柔柔地给拉克申请安。


    「美人？」


    拉克申已经有些醉意，听到侍从的话摇摇晃晃地从椅子上起来，旁边伺候的侍女赶紧上前左右扶住。但被拉克申大力挥开，其中一个还摔在了王座之前的几案上，一时间金铸的酒盏，酒壶，还有盛水果的玛瑙盘子哗啦啦往地上摔去，侍女忙挣扎着起身跪伏在一边不敢动弹。


    「好，好！」


    下面那些酒已半酣的蛮将听着这响动却是更加兴奋了，有几个搂着旁边的侍女起身开始手舞足蹈。


    且说拉克申晃晃悠悠地来到拂绿跟前，低下身子托起拂绿的下巴，看清眼前这个果然是难得的美人，早把人搂在了自己怀里。


    「美人来得正是时候，快来随我乐乐！」


    拉克申拉起拂绿在怀里，却没有将人拥到王座上，而是搂着人到场中，大吼一声——「起鼓！」


    擂鼓之声响起，酒酣兴致正高的拉克申拉着拂绿在场中跳起舞来，舞女们纷纷避在一旁，座上的蛮将们见了拂绿飞旋的身姿，一个个都直了眼。


    「美人好舞！」


    一场舞跳得拉克申兴致更高，哈哈大笑了起来，将拂绿紧搂在怀里，跌撞着走回了王座。


    「恭喜大王又得一美，不过我等也想好好看这绝世美人，不知大王舍不捨得？」


    王座下一个身穿金色战甲的魁梧男子站了起来，拿着酒壶一边往嘴里灌酒，一边含煳不清地说道。若是细听，语气里还有些怨气和不满，这说话的口气也不怎么敬重。


    当然这满帐里乐疯了的人是注意不到的。


    「当然可以，美人，给我们这些勇士敬一杯酒，就拿本王的酒盏！」


    拉克申将自己的酒盏放到拂绿手中，还顺着那光滑的手指摩挲了好一会儿。


    「奴领命！」


    拂绿柔顺地应了一声，拿着酒杯翩然而下。


    「请将军饮酒！」


    拂绿亲自给方才说话的魁梧男子满上，然后双手递上，等男子把酒盏拿走，又从案上拿起自己的酒盏。


    「想敬本将军，可不能这么敷衍！」


    魁梧男子突然伸手将拂绿搂在怀里，头慢慢地低了下去，直往那段莹亮修长的脖子上去。


    「将军不要……大王！」


    拂绿脸上浮现出惊色，微微含泪看向只有三步远的拉克申。


    「特木尔！」


    不知是饮酒过量还是被气到，拉克申的脸色有些不好看，目露不满地喝道。


    拉克申虽然经常赏赐给下属美人，但都是自己享用过，腻了的，拂绿今天才到他身边，他还没享用，见到有人想占先，自然不肯。况且因着拂绿难得一见的容貌和刚才的善舞，他这会儿正痴迷着。


    「大王何必如此，本将也只是在教这位美人如何敬酒，不小心凑得近了些，可不敢和大王抢美人！」


    特木尔抬起头来大笑一声，松了手劲，拂绿连忙一个旋转，肩上垂落的红纱快速从特木尔手中的酒盏上面扫过。


    「将军请！」


    拂绿低首轻轻地说完就将盏中的酒一饮而尽，饮完还往后退了几步，似乎是极为害怕面前的男人。


    特木尔看到拂绿跟个受惊的兔子，嗤笑了一声，也不知在笑谁，把酒盏往嘴里一倾就大开大合地坐下。


    「美人，继续吧！」


    拉克申见特木尔摄于自己的威严，面上得意之色尽显。


    「是，大王！」


    拂绿往下面走了两步，到第二位桌上，刚给对方斟满了酒，还没把酒杯递过去，旁边就传来一声巨响。<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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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特木尔面前的桌子竟然被掀翻在地。


    「啊……」


    众人看去时，只见特木尔魁梧的身体蜷缩在地上，捂着心口前后翻滚起来。


    「将军，将军……」


    后面有几人跌跌撞撞地赶上来。


    看到地上翻滚不止，额上青筋暴出的人，再听着那能穿透帐篷的唿痛声，一个个酒醒了大半。


    「叫巫医，快叫巫医！」


    还是有个脑子清楚一点的蛮将朝旁边的侍从吼道。


    「这时怎么回事？」


    拉克申今日可能是喝了大多酒，底下已经乱成一团他才迷迷煳煳地反应过来，被侍从搀扶着走到特木尔面前。


    第67章 挑拨


    「大王！」


    拂绿见拉克申从王座上走下来，忙轻轻靠了上去。


    「美人别怕！」


    拉克申对于刚到手的美人很有几分温柔，见拂绿害怕还搂着粗声粗气地安慰了一句。


    「快让让，巫医来了！」


    众人正看着地上翻滚的特木尔手足无措的时候，穿着一身黑色烂羊皮衣服，身上挂满奇形怪状珠串的巫医叮叮噹噹地走到特木尔跟前，然后半跪了下去。


    仔仔细细地看了特木尔的脸半晌，手放在特木尔的额头，口中念念有词。直到拉克申都没了耐性，这才起来说道：「特木尔将军是中蛊了！」


    什么？中蛊？


    「看这样子，应该是刚中蛊不久，不会超过一个时辰！」


    帐内的人还没来及惊讶完特木尔中蛊一事，又被巫医的话吓了一跳，这下残余的那点酒气全没了。


    一个时辰里中的，他们已经在这里寻欢作乐了两个多时辰，这不是说这蛊就是在这里中的吗？


    众人觉得心里有些发凉，比刚才灌下去的酒水凉意更甚，北戎人不怕刀砍斧噼的伤。但对这蛊毒，却是十分忌惮，只因这蛊多数来自南疆，不说他们这里，就是中原那边也是很少见的，极其难解。


    中了这蛊，没等找出解蛊的法子，人就已经活活疼死。


    「这席上怎么会有蛊毒，为何只要特木尔将军中了蛊？」


    有个年轻的首领模样的人粗声粗气地说道。


    「巫医，快给我们看看，看看还有没有中蛊的？」


    帐内的人回过神来，纷纷挤到巫医面前，把自己整个身子都往前凑。


    「各位将军不要惊慌，这蛊毒发作极快。若是将军们中了，必定早就发作了！」


    巫医身上的烂羊皮衣服都快被挤散了，忙嘶哑着嗓子说道。


    「不过小小蛊毒，本王才不惧！巫医可有法子医治？」


    拉克申酒半醒未醒，说话还有点大着舌头。


    「蛊毒成分最是复杂，以小人的本事，这毒是解不了的，只有真正的施蛊之人才能解！」


    巫医说得很郑重其事，语气坚决，王帐内一片譁然。


    听到这里，拂绿也感觉到不对了，这巫医在说假话，怕是进来之前就被人买通了。


    王妃将这药给她的时候，只说是普通毒物，并未说明是蛊毒，为何到了这巫医口中，会变成蛊毒呢。


    不过巫医的话也正好帮了自己。


    「大王，这宴席上的酒水食物大家用的都是一样的，现在只有特木尔将军中招，必定是有人故意要害将军！」


    「对对对，巫医你快查一下将军面前的食物！」


    旁边的这些人也忙说道。


    「大王，奴害怕！」


    拂绿听到这些话，低垂着头往拉克申怀里又躲了躲。


    这时，不知道是谁突然想起了什么：「我知道将军是怎么中了蛊毒的，一定是这女人下的，将军喝下的最后那杯酒就是这女人倒的！」


    此言一出，王帐内的人齐刷刷地往拉克申怀里的拂绿看去，北戎人在阴谋用计上比不上关内人。但阴谋诡计本来就是权力巅峰者的天生之物，在场的蛮将们一个个脑子跟开窍了似的。


    这敬酒不是大王让敬的吗，难道是大王想让特木尔将军死。


    是了，特木尔将军时常对大王态度轻慢。


    大王不会借这次征讨的机会将他们这些尚未完全臣服的部落一网打尽吧。


    王帐内的气氛越来越诡异，有几人甚至已经将手放在了腰间的佩刀上，众人不约而同地退了几步。


    「你们胡说什么，本王的美人害特木尔做什么，倒是特木尔刚才想轻薄本王的美人，本王还大度宽宏地没有追究呢？」


    整个王帐中，如今就拉克申还带着三分醉意，说话时也毫无避忌。果然这话一出，众人的疑心似乎变成了确定。


    「这女人对特木尔下毒，莫非是大王的主意？」


    拂绿听出来了，又是这个声音，刚才说这毒是自己下的也是这人。


    倒是省了自己许多事。


    「大王救救奴，奴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拂绿紧紧地抓着拉克申的胳臂，眼神飘离，一副心虚的模样，现在王帐内的人除了特木尔，一个个都神情紧张。尤其是刚才那人将话这么一说，不少人的目光都落在拂绿身上。所以她的神色变化都被人看得分明，除了一脸怒气酒气的拉克申。


    「就是这个女人对特木尔将军下的手！」


    「大王如此包庇她，难道真的出自您的授意？」


    王帐之内楚河分明，拉克申的亲信一边，其余人一边，双方手都已经放在了武器之上。<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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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位将军，这其中必定是有什么误会。如今大敌当前，眼前的这座城池还没攻下。若是我等内乱起来，岂不是遂了别人的意！」


    剑拔弩张，几人的刀已出鞘几寸，这时，一个清瘦的身影从拉克申后面走出来，对着众人一礼。


    出来的这人虽然一口流利的北戎语，但人却是一副中原人的长相。


    「大王，特木尔将军确实是喝了她倒的酒才出的事，而且这女人来路不明，偏偏她一来营中就出了事，大王应该立刻将其格杀！」


    那人面目消瘦，眼神里的兇恶却是分明。


    拂绿听了这话脸垂得越发低了，身子也抖了起来，整个人害怕得不行。


    「请大王立刻处死这个妖女，给特木尔将军报仇。不然我等日后怕是不能再以大王之命是从！」


    这口气有些咄咄逼人，拉克申自来傲慢冲动，刚愎自用，听到这不客气的话胸膛起伏，怒目圆瞪。


    「不行，本王说不是她做的就不是！」


    拂绿松了口气，刚才那清瘦男子的话对拉克申还是有些影响的，拂绿能感觉到他的犹豫。但刚才那人这么一说，拉克申混合着酒气的自尊占了上风。


    「大王……」


    清瘦男子见这场面越来越不可控，心里也急了，正想说话的时候就见刀光一闪，惊恐之下连忙躲避。


    「大王小心！」


    拉克申的身手还是不错的，虽然因着酒气，人还站得摇摇晃晃的，但还是极快地往旁边退了几步，避开了这刀。


    第68章 完成


    「妖女，我一刀结果了你！」


    刚才拉克申躲避的时候，下意识地把拂绿往前退了一下，迎着刀锋上去，拂绿虽然及时往旁边摔落，但还是被伤到了肩膀。


    「等等，这妖女手上没准有解蛊的法子，特木尔将军还等着呢！」


    那人的刀被旁边赶上来的两人及时格住了，这两人都是跟特木尔一个部落的。


    「妖女，快说，解蛊的法子是什么？」


    拂绿捂着自己染血的肩膀，往已经被护在后面还搞不清状况的拉克申悽然地看了一眼。


    「若是不拿出解药，大王也救不得你！」


    王帐里稍微长点心的人已经察觉到拂绿到现在为止都没有否认给特木尔下毒一事，而且对拉克申的依恋出人意料，被刀指着命都保不住了还泪眼婆娑地看自家大王。


    这不是老相识是什么？


    拉克申身边的女人比战马还多，换女人的速度比换衣服还快，他们对拂绿是没印象。但这并不代表这女人真的是所谓的「初来乍到」。


    特木尔将军是他们部落首领的亲弟弟。若是出了事，首领一定不会放过他们。所以这两人是不管如何都要从拂绿身上逼问出解药的下落。


    「你上去搜她的身，身上每一个地方都别放过了！」


    这两人已经等不下去，一个继续用刀指着拂绿，对着另一个说道。


    「你们陀陆部是想造反吗？」


    拉克申甩开身前挡着的人，提着手中的大刀就要向那两人砍去。


    消瘦男子想上前劝阻，但脚刚迈出去，就被其他人挤掉了。


    拉克申的亲信见对方拔刀相向，心里自然气愤，忙拔出刀跟了上去，见拉克申这边的人动了，另一边的人也抽出了刀。


    这群没脑子的蛮子。


    消瘦男子在心中暗骂，看向拂绿的眼神阴沉无比。要不是怕自己被「误伤」，恨不得直接上前一刀结果了她。


    「反了又如何，拉克申你不仁不义，用蛊毒害我们将军，我们陀陆部的人马从此以后脱离王庭！」


    与拉克申一个部落的人率先喊道，塔迟部的人也随后表示要与拉克申决裂。


    这次带出来的军士之中，拉克申自己的嫡系军有三万，密柔部两万，陀陆部两万，塔迟部一万，密柔部自来偏向王庭，也就是拉克申，除去在先前的攻城战役中损失的，两边的士兵数量基本差不多。


    「早知你们两部不安分，当初本王继位的时候就应该直接灭了你们两部！」


    拉克申性子极为暴躁，今日连番被忤逆，加上酒气的作用，更是怒火中烧。


    「既是如此，那便没有什么好说的！」


    眼看两边的人就要斗在一起，清瘦男子终于从人群中挤了出来。


    「各位将军，大王今日喝醉了，这说话难免急了些。如今我们在别人的地界，若是自相争斗，恐怕是便宜了那城中的燕军，大家都是智勇双全之人，小人知道将军们都能想到这点！」


    「哼，只要大王能够给我们解药，我们陀陆部这次就算了！」


    陀陆部是除王庭外北戎兵力最强的部落，先忍下一时之气，等到救了他们将军再报仇不迟。


    「本王根本没下蛊毒，哪来的解药？」


    「你们根本就是想藉机生事！」


    拉克申怒道，说着自己提着刀就要上前斩杀。


    清瘦男子快疯了。


    「你们两个先带特木尔将军和这个女人走！」


    「不许走，来人！」


    拉克申觉得自己的权威受到挑战，直接冲着帐外喊道。


    「拉克申，你若是在这里将我们杀了，我们两部的勇士必然不会再听命于你！」


    看到帐篷外涌进来的士兵，塔迟部的将领终于有些冷静下来，王帐外面守着的都是拉克申的人，他们一下子也不能召集自己的军队过来保护，便威胁道。<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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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倒是给了那清瘦男子一个说话的由头：「大王，我们这次从北戎千里奔袭过来，为的就是拿下燕州这个心腹大患，一展大王和北戎军的雄威，大局重要……」


    清瘦男子说到最后时还特意附耳说了几句，无外乎是等攻下燕城后，凭大王的能力和威信，处理这些人易如反掌。


    「这次本王看在两部首领的面子上，先恕尔等不敬之罪！」


    听到这句，清瘦男子心里一松，总算还能听进一些话。


    「多谢大王宽宏，班师回去后，等我们禀报首领，一定亲自到大王面前请罪！」


    塔迟部的将军拉住还欲上前的陀陆部副将，摇了摇头，往后面被搀扶着的特木尔看了一眼。


    特木尔身上的蛊毒还没有解，随时会没命，陀陆部的人也只好先忍气吞声地抱拳行礼。


    「等……」


    「大王，北戎大业要紧！」


    拉克申还有点捨不得拂绿，正要出声阻止的时候被清瘦男子及时止住了，大概是刚才的话深得拉克申的心，所以这次没有坚持。


    两部的人知道在王帐的地盘内讨不到好，藉机马上退出了。


    「走！」


    拂绿也被粗暴地拖走，胳臂几乎要被扯下来。不过这次她没有再唿痛，心里有种快意压过了剧痛，她的任务，大概是完成了。


    看刚才特木尔痛得满地打滚的惨样，估计等不到明日早上，就会没命，到时陀陆部必定不会善罢甘休，更别提听拉克申的话去攻城了。


    燕州能保住，小主子的命也就能保住了。


    拂绿被单独关在一个帐篷里，陀陆部搜完了她全身所有地方，一无所获。


    这些人对她拳打脚踢，逼问解药，她一口咬定那药是拉克申给的，她也不知道那是什么。


    其中一人正要杀她，却被后面进来的人拦住了：「留着这女人，等回部落让首领处置！」


    特木尔将军是首领的亲弟弟，极受他们首领疼爱，他们首领这股火总要有个发泄的地方，有这女人在，可以替他们挡一下首领的怒火。


    「咳咳……」


    那几人出去后，拂绿趴在地上，又吐出了一口鲜血，也许不用等到明日，她也会死。


    ……「诶……」


    这时，在王府西苑正准备睡下的顾棠嘆了口气。


    第69章 救人


    顾棠那日在拂绿身上留了点东西，若是对方性命垂危，顾棠就能有所感应。


    而那噬心草是顾棠用自己的异能炼成的。即便远隔千里，她都能感应到它的生机。如今噬心草生机盎然，可见拂绿根本没用那解毒的法子。


    夜深人静，顾棠换了一身轻便的衣服，从窗子后跃出。还好，她睡觉的时候不喜欢有人在旁伺候。


    但这西苑，确实被千芙和玄庚几个搞得连个蚊子都飞不进，顾棠也是花费了不少功夫才出来。


    出了王府，一路往东城门走去。


    「何人？」警戒心挺高啊！


    顾棠离城门还有百步的时候，就被守城的将士发现了。


    「王妃有令，让我出城一趟！」


    这城墙这么高，顾棠根本没打算吭哧吭哧地翻过去，而且主要她现在这体质根本也不允许。


    「姑娘请！」


    守城的小将虽然有些疑惑，王妃为何让一个姑娘半夜出城，不过昨日夜里，也有一个姑娘出去，那时是玄庚大人亲自带来的。


    但顾棠手上的令牌，却是让他把一切疑惑压了出来，那可是世子殿下的令牌。


    世子殿下的令牌，就是号令军队也是可以的，别说出个城门。


    北戎的军营驻扎在离城门五里外，本来是还要近些的。但有一次被城里的守军夜袭之后，拉克申就下令将营帐往后挪了一些，这样就算城中出兵突袭，他们也有反应的时间。


    这些北戎人看来脑子真的很不好使。


    这是顾棠此刻的想法，她这一路都没怎么闪避，就顺利摸到了营帐边，看到一队巡逻兵过来，顾棠一个闪身躲进了旁边的灌木丛中。


    「听说今日王帐里大王和那两个部落的将军差点打起来？」


    「这还用听说！你看陀陆部和塔迟部的人，防我们跟防什么似的！」


    「听说特里木将军身上那蛊毒是刚来的那美人下的！」


    「那美人我兄弟见过，柔柔弱弱的一人，一点都不像个杀手，估计就是大王……」


    「你们小声点，还怕那两个部落的人闹得不够！」


    前面的小将转头呵斥了一句，后面的那些士兵嘻哈着答应了，心里却是不以为意，这深更半夜的，不找点话聊聊，不得困死。


    等这队人走过，顾棠瞅着一个空档，三两步进了军营里，又是几步挪移，躲过里面巡逻的士兵。


    北戎人粗犷，所以扎营的时候也没有把那些灌木野草什么的砍干净，这倒是方便了顾棠，她是植物系异能，只要不被人看个正着，她的气息能与植物混为一体，也就不太容易被发现。


    又闪躲着过了几个帐篷，到一个小帐篷前，顾棠突然停下了脚步。


    她在拂绿身上做了点标记，所以能感应到她的气息。


    顾棠左右看了一眼，发现并无士兵守着，心里奇怪。但她不是个瞻前顾后的，身形极快地进了帐篷。


    看到地上奄奄一息的人，顾棠嘆了口气，果然如此，随即走上前蹲身下去。<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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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上的拂绿已生死志，但突然感觉到自己的头被抬起，然后有什么东西塞进自己的嘴巴。


    「吃下去！」


    顾棠见人醒来，不甚温柔地捏了一把她的喉咙，那颗药丸就滑下了喉咙。


    拂绿看清眼前人的相貌，差点惊叫出来，王妃，怎么可能？


    「别说话，刚餵你吃下的药丸有疗伤奇效，放心，你死不了！」


    顾棠看到拂绿那睁大的眼睛也知道她要说什么，于是直接开口道。


    将拂绿扶起靠在自己身上，顾棠将手放在她的背后，不动声色地用异能给她疗伤，那药丸只是个由头，真正起作用的是她的异能。


    「咳咳……」


    拂绿原本麻木的胸口突然感觉到一阵剧痛，不由咳了几声。但想到不能让人发现顾棠，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很疼？」


    顾棠看拂绿像是要一口气喘不上憋气过去，心想这疗愈果然不是自己的本行。


    末世植物系异能分两种，攻击和疗愈，一般人都只会觉醒一种。但顾棠身具两种，不过她一般都用攻击异能，平时都记不起自己还有另外一个异能。


    说来她确实没用异能疗愈过别人。


    拂绿是第一个吃螃蟹的。


    「不疼，王妃，奴婢觉得好多了！」


    拂绿觉得有些奇怪，刚才还疼得她差点叫出来，这会儿倒是觉得浑身暖洋洋的。特别是胸口，那里应该是有根肋骨被那些人踹断了，她先前疼得几乎喘不过气来，这会儿也只是隐隐作疼。


    「王妃，奴婢已经把事办妥了，现在北戎王……」


    「行了，你先在这里等着，一个气都快没有的人哪来这么多废话！」


    拂绿神志稍微清醒一点，就想把这里发生的事告诉顾棠，但刚起了个头就被顾棠打断了。


    再想说话的时候，帐篷里已经没有了顾棠的身影。


    王妃竟然有这么好的身手？


    拂绿这会儿精神好了不少，浑身的疼痛也减轻了不少，还能分出点心思想些别的。


    「着火了！」「这边也着了！」


    右半边的营帐跟闹鬼一样，几乎所有的火盆都无端从木架子上掉落，恰好都砸在旁边的帐篷上面，营帐变成了一片火海。


    「走！」


    拂绿听到外面的声响，正要撑起身子起来，就被顾棠扣了一个北戎士兵的帽子，身上披了一件土黄色的中衣，一把架起，直直往帐篷外走去。


    外面已经乱成了一团，跑着的，喊着救火的，被火灼到喊痛的，顾棠带着拂绿往东面的一条小道走去，只有这边的帐篷没有着火，不过里边的人都跑去救火了。


    「王妃，您是不是受伤了？」


    刚走出军营，拂绿就感觉原本稳稳地架着她的顾棠脚下一个趔趄。


    「没事，不过是累着了！」


    刚才用异能催动那些植物把这么多火盆勾翻，又给拂绿疗伤，顾棠还没有完全养好的身体有些受不住了。


    「王妃，你的手怎么这么凉？」


    两人相扶着躲到一边的灌木丛里，坐下时拂绿才发现顾棠的手凉得不行。


    「别大惊小怪，让我安静会儿！」


    「等等，是不是有马蹄声？」


    第70章 相见


    顾棠抓着拂绿的手问道。


    「奴婢……奴婢没有听到！」


    拂绿仔细听了一下，还是一无所获，心想王妃肯定是太虚弱产生的幻觉。


    「许是军营里马匹走动的声音！」


    不远处的北戎军帐就跟被硬生生分成了两半，一半火光沖天，一半依旧沉浸在黑夜里。但两边都是一样的乱，喊叫声，跑动声，咒骂声，甚至还有争吵声。不一会儿，左边那一半也有沖天火光亮起。


    应该是塔迟部和陀陆部的人点的。


    拂绿轻轻舒了一口气，还好里面乱成了一锅粥，没人会再管自己。要不然万一有人发现，王妃就危险了。


    这时的顾棠虽然已经有些昏沉，但敏锐未失，她也不可能出现幻听，不远处确实有马蹄声，而且这声音还有越来越近的样子。


    「我们走吧！」


    来的不知道是谁，既然里边乱成这样，也没人会关心营帐外的事，顾棠撑着身子起来，准备和拂绿往城里走去。


    「是，王妃！」


    拂绿虽然担忧顾棠的身体，但也知道是非之地不可久留。


    但两人一个重伤，一个力竭，走的速度并不快。


    「躲起来！」


    那马蹄声越来越近，这次不只顾棠，连拂绿也听到了，两人十分有默契地往旁边的灌木丛里躲去。


    顾棠不断地汲取灌木上的能量，但到底这只是些普通植物，不是末世那种变异后能量巨大的植物，不过好歹顾棠原本晕沉的脑袋清醒了许多。


    马蹄声很整齐，听这声音应该不只万人，难道是北戎又有援军过来。


    「王妃！」「是鹰字军！」


    前面的几个士兵身形已经能看见，拂绿高兴地对顾棠说道。


    鹰字军？闻人狐狸回来了？


    顾棠对这些军服的样式并不熟悉，但这会儿她也能确定来人是谁了。因为正中之人骑了一匹赤红色的战马，一身紫金盔甲，肃杀之气浓厚，但确实是闻人狐狸。


    「世子殿下！」


    等人到十米远处，拂绿已经迫不及待起身招手，顾棠都来不及拦住。<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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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算了，这事估计本来也瞒不住狐狸。


    但很快，一阵破空的箭声响起，顾棠不及多想，就扔了一把随手摺下的灌木条，那箭总算是擦着拂绿的耳边过去。


    这冷美人忘了自己还带着北戎军的帽子，披着北戎军的衣服，差点就要被人一箭射杀，顾棠一阵无语。


    「世子，奴婢是王妃的丫鬟！王妃……」


    拂绿被那箭吓了一跳，很快就意识到自己的打扮，一把扯下自己身上的衣服和头上的帽子，跪伏在地。


    听到「王妃」二字，闻人煜一个扬手，止住了后面人的动作。


    「世子安好啊！」


    顾棠从灌木丛中起来，那丑不拉几，散发着奇怪味道的帽子和衣服已经被她扔在一边。


    「母妃怎么会在此处？」


    闻人煜一声「母妃」，护在前面的玄乙等人都是瞪大了眼，王妃不好好待在城里，到这敌营干什么。难道是被俘虏来的，但他们过来时燕城并未破啊！


    「此事说来话长，世子这会儿大概也没这个时间听！」


    主要她还没想好怎么说这事。


    「不如世子先送王妃回去，这北戎军营里的人也不知怎么了，自己人跟自己人打得火热，这里就交给末将吧！」


    沈怀按辔往前走了几步，抱拳说道。


    「好，辛苦沈老将军了！」


    闻人煜看了一眼不远处敌营内的乱状，他们今日若是没赶到，这些北戎人也无力攻城了。


    不过，真是巧啊！「母妃会骑马吗？」


    等沈济带着鹰字军杀向北戎军营后，闻人煜下马走到顾棠身边。


    「世子，王妃身体虚弱，怕是骑不得马？」


    顾棠刚要点头说话，就被拂绿抢先了。


    一个在末世连异兽都能骑的人怎么不会骑这普通的马。


    这清冷美人放下伪装后，真是活泼得很，顾棠笑着往旁边看了一眼，特别温和。


    「那只好委屈一下母妃了！」


    顾棠还没问出怎么个委屈法，身子已经被闻人煜抱上了马。


    「世子，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这环在怀里的姿势，狐狸你没觉得不妥吗？我是你继母！


    「是有些不合适！」


    闻人煜说完就把肩头的披风解下，兜头兜脸地罩住眼前这人。


    顾棠：……狐狸你可真行！


    「玄乙，你带着这丫鬟！」


    闻人煜话音刚落，顾棠感觉到一阵疾风过去。


    纵马驰骋的味道。


    真是一点都不好，还不如在末世骑异兽，至少那异兽不敢这么颠簸。


    受不了这滋味，顾棠往后挪了一点，有东西靠着就好多了！


    闻人煜低头看了眼已经贴在他胸膛前的脑袋，拉缰绳的手一顿，某人这会儿没觉得不合适了？


    「世子回城，开门！」


    「世子回来了，快，快开门！」


    守在城上的人见了，忙大声喝道。


    「拜见世子殿下！」「免礼！」


    闻人煜话音还没落，人已经过去了百米之远。


    「世子殿下刚是不是和人同乘一骑？」


    一个兵士问道。


    「玄乙大人怀里好像也抱着一个女人？」


    一个「也」字，默认闻人煜马上的，也是一个女子。


    「有功夫在这里嚼舌根，都不困是吧，那过会儿别换班了，你们直接守到天亮算了！」


    小将呵斥了几人一句，见兵士们连说不敢，这才回了自己位置。


    女人，军中寂寞，弄几个女人怎么了，世子殿下如今正当年纪！


    要不是因着老王爷孝期，这会儿早就迎了世子妃了。


    闻人煜一行几乎是以风驰电掣般地速度回到了王府。


    「母妃，到了！」


    闻人煜没有从王府正门走，而是绕到了后门，可怀里的人一点动静都没有。


    将披风揭开，闻人煜才发现怀里的人居然已经睡着了。


    月光照在眼前人的面容上，显出了几分惨白，不经意碰到的手背凉得不行，闻人煜这才发现，怀里的人不是睡着了，而是昏迷了过去。


    「去请府医到西苑！」


    闻人煜抱着顾棠下了马，快步进了门，往西苑的方向走去。


    夜深人静，闻人煜没有惊动府里的下人起来，西苑又与后门很近，很快一行人就到了。


    第71章 「昏迷」


    「世子殿下回来了！」


    闻人煜一行人的到来几乎惊醒了西苑所有人。


    「王妃怎么在世子怀？」


    千夏看到闻人煜怀里的人，还有些迷迷煳煳的，还在睡觉的王妃怎么就到了刚回城的世子怀里。


    不过她这听着不妥当的话到底没有说出口。因为闻人煜已经如一阵风般掠过院子里的人，径直往内室去，那门还是玄乙飞身上前打开的。


    千芙和千夏对视一眼，确定不是自己在做梦以后，也快步进了屋子。


    「姑娘去我屋子里吧！」


    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赵嬷嬷扶住有些站立不稳的拂绿，柔声说道。


    「多谢嬷嬷！」


    拂绿很担心顾棠，但也知道自己的担忧毫无用处，正要跟着赵嬷嬷走时，身前横过一只手臂，摊开的手掌上有一个小小的白瓷瓶。


    「这是上好的活络丹，你身上几处筋骨受损，用这药应该有些帮助！」<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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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拂绿微微偏头，是那个与她同乘一骑的玄甲卫。


    「多谢这位护卫，不过这药太珍贵了！」


    拂绿道谢过后，并没有伸手去接，而是随着赵嬷嬷的搀扶继续往前走去。


    玄乙望着那清寂的背影许久，然后看了眼自己手中的瓶子，心想自己着了魔了。


    「王妃的手怎么这么凉？」


    内室里边，闻人煜刚将顾棠放下，千夏就迫不及待地上前，千芙看着闻人煜脸色不好，正要将人拉回来。但口里的话刚到嘴边，千夏的惊唿声就响起了。


    这下她也顾不得闻人煜的威压，几步走到千夏身边。


    王妃的脸色惨白得厉害。


    「王妃……府医，奴婢这就去请府……」


    「不必，本殿已经让人去了，你们先伺候王妃换件干净的衣服！」


    闻人煜说完这句就出了屋子。


    千芙和千夏两个这会儿来不及想些别的。一个忙着去取热水，一个忙着去拿衣服。


    一刻钟后，顾棠换上了干净衣服，府医也到了。


    「府医，怎么样，王妃这是怎么了？她白日里还是好好的！」


    看着府医皱紧的眉头，这次连向来稳重的千芙也没有忍住。


    「王妃气息微弱，应是心力交瘁，劳累过度所致！」


    心力交瘁？劳累过度？怎么可能！


    千芙和千夏两人犹豫地看了眼府医，这府医不是学艺不精就是故意隐瞒王妃的病情吧。


    王妃整日里不是慵懒地靠在榻上，就是在摇椅上躺着，哪来的劳累过度。


    还有心力交瘁，这满府里的人怕是没有人比王妃还要随遇而安。


    「要紧吗？」


    这时，一道低沉的声音突然从后面响起，把两人吓了一跳，世子什么时候又进来了？


    「回殿下，从脉相上看王妃性命无忧，就是过度透支心力，对心脉伤害大，恐怕会落下病根！」


    听到府医的这句，千芙和千夏面上又是惊疑又是担忧，闻人煜眉心也是微微皱起。


    而床上的顾棠，也听到了这句，她并非完全昏迷。相反，身体越是不妥她反而越是警醒。毕竟末世危机四伏，人类，丧尸，变异的动植物，随时都能要了弱者的性命。


    听到府医的话，她心里暗笑，哪有这么严重。不过是自己现在的身体不能承受频繁的异能使用，有些透支体力，养些日子就好了。


    至于她为什么作出这副昏迷的样子，也很简单，她确实累了，回来的一路上还晃得不行，干脆就闭眼养神起来。


    「可有补益的法子？」


    顾棠正悠闲地想着，就听到狐狸的问话。


    「小人会给王妃制些补气聚心的药丸，王妃每日服一粒，再保持心情舒畅愉悦，天长日久应是能有所好转。」


    「本殿手上有一株天生雪莲，到时让人送来，其他还有需要的药材。若是府里没有的，直接和王管事说！」


    闻人煜凝眸想了片刻，对府医道。


    「小人必会尽力！」


    府医行了礼后便低着身子退了出去。


    「殿下，王妃怎么会……」


    千芙到底还是没有忍住，顶着闻人煜淡漠的眼神问道。


    顾棠也竖起耳朵听着。


    「本殿是在敌营附近发现的王妃，她今晚出门，你们都毫无觉察吗？」


    「城外，这怎么可能？」


    千夏听到吓了一跳。


    「请殿下恕罪，奴婢们确实不知王妃什么时候出去的？王妃睡觉时不喜屋子里有人伺候……」


    千芙一边低头说着，一边也在心里思索：西苑护卫这么多，别说那些普通的玄甲军，就是玄庚四个，个个武艺高强，王妃出去怎么会不惊动这些人。


    「起来吧，这事也怪不到你们两个，本殿刚才问了玄庚他们，没有人发现王妃出了西苑。」


    闻人煜探究的眼神看向床上的顾棠，他这继母还有多少惊喜？


    顾棠的意念与闻人煜的眼神交织在一起。


    诶，狐狸大概又要疑心自己了，不过自己这次帮了这么大忙，这死狐狸应该不会恩将仇报吧。


    「你们好好照顾王妃，若是王妃有事，尽早来报！」


    城外的北戎军虽然已经不足惧，但蔚县袁士成却还是没有退兵，张大夫人等人应该也要支撑不住了。


    闻人煜带着玄乙等人回到前院，火速下了几道命令。


    ……


    第二日，顾棠如往常一样，睡到日上三竿，刚要起身，身子就被一左一右扶住了。


    「王妃慢点起！」


    千夏手上的动作尤其小心翼翼，生怕顾棠有些不舒服。


    「王妃还难受吗？头还晕吗？」


    「手还是有些冰凉……」


    顾棠还没出声，就被这两个丫鬟一人一句包围住了。


    「没……」「母妃，您醒了？」


    门口又冲进来一个小胖墩，顾棠的没事夭折在口中。


    「母妃，您怎么突然就病了？」


    闻人晗晚上睡得熟，并没有被吵醒，早上起来后想找顾棠一起用早膳的时候才知道这事。


    「乖，母妃没生病，只是有些……有些累了，这些天不是你大哥不在吗，母妃要管的事太多了！」


    想来闻人狐狸也不可能把昨天的事广而告之，顾棠毫无负担地煳弄小胖墩。<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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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说大哥已经回来了，那母妃就可以把这些事都还给大哥，就不会累着了！」


    第72章 胡诌


    「那你不怕累着你大哥？」


    顾棠捏了把手边肉乎乎的脸蛋。


    「大哥很厉害，不会累的！」


    「晗儿这么相信你大哥啊！」


    顾棠戏弄的眼神看向门口，不知道闻人狐狸听了他可爱的亲弟弟的话，是高兴还是……


    「大哥，你来了！」


    听到后面有脚步声响起，闻人晗转头一看，惊喜地叫道，自从顾棠来后，他日日和大哥一起用膳，这还是第一次这么多天没见着。


    「嗯。」


    闻人煜学着顾棠平日里的样子摸了摸幼弟的头，就是手有点僵。


    「大哥，母妃身体这么不好，以后就别让她管这么多事了，好不好？」


    小胖墩觉得母妃是个大人，一定不好意思自己说出口，那不就成了学堂师傅说的「躲懒」。作为母妃最贴心的孩子，他就帮着说了。


    顾棠笑眯了眼，胖墩，母妃果然没白疼你。


    「母妃把晗儿教得真好！」


    闻人煜笑看了一眼面色苍白但心情看着格外不错的顾棠。


    「这可不是母妃教得好，我们晗儿一向都很有孝心，是个乖孩子！」


    顾棠微一招手，小胖墩噔噔噔地就跑回去了，小脸还往顾棠手边凑了凑，顾棠顺势又捏了一把。


    闻人煜：……


    他觉得有点不忍直视，方才那场景，有点眼熟，军营里的小马驹见到拿着草料的饲养人时，也是这般……嗯，摇头摆尾。


    「世子刚回来，还有很多事要做吧，母妃这里也没什么，这身子如晗儿所说，养养就好了！」


    顾棠和小胖墩相亲相爱完毕，就对某狐狸下了逐客令。


    她醒来还没吃点东西呢，再饿一会儿，那才是真的要晕了。


    狐狸怎么一点眼色都没有。


    「母妃刚醒来还没用过早膳吧，正好儿子和晗儿陪您一起！」


    见到顾棠嘴唇动了动，看那神情也是要拒绝的意思，闻人煜抢先吩咐道：「来人，上早膳吧！」


    闻人煜已经开口，顾棠自然不会当着下人们的面驳他的意思。


    千芙和千夏看顾棠的脸色还是有些苍白，便自作主张地将桌子移到了木榻边，这样顾棠就可以靠着吃饭。


    直到闻人煜走上前来，这两个丫鬟才发现刚才好像没有先问一下殿下的意思。


    刚想描补一下，闻人煜已经自若地坐下，两人也放了心，开始专心伺候顾棠用膳。


    「母妃，这个好吃，晗儿已经给你吹凉了！」


    开始用膳的时候，顾棠的手还没碰上筷子，就被千夏手快拿走了。不一会儿，一块红豆酥饼就到了自己嘴边。


    正好浑身酸软，顾棠脸不红，气不喘地任由投餵。反正千芙和千夏都知道她的口味，她连指示都省了。


    闻人晗见了，也开始加入投餵队伍。


    一屋子的人配合无间，只有坐在顾棠对面的闻人煜，一人静静地用着膳。


    ……


    「晗儿，大哥已经让人去通知沈怀几个今早进府，你也去吧，课业荒废太久也不好！」


    「是，晗儿知道了！」


    用完早膳后，闻人煜看了眼还想腻在顾棠身边的幼弟，眉目微动。但说话时的语气却是充满着兄长的关爱。


    闻人晗明显有些不捨得走，但在正事上他对自己大哥向来敬畏，只好垂头丧气地应了是。


    「母妃，慈母多败儿，晗儿这年纪正是学习长进的好时候！」


    顾棠刚动了一下唇，就被闻人煜堵了口。


    特意用莫名其妙的眼神看了眼闻人狐狸，顾棠拉着小胖墩说：「母妃真的没事，你也几日不见沈怀他们了，没准他们也想你了！」


    「那晗儿下学回来后陪母妃用午膳！」


    闻人晗这才露出笑脸，和两人行过礼后就出去了。


    「倒是儿子误会母妃了！」


    闻人煜神色语气间并无半分尴尬，顾棠又暗骂了一声。


    「世子是想知道昨夜的事吧！」


    顾棠很想端茶送客，但狐狸的脸皮有时比城墙还厚，与其听他来回试探，不如先她先发制人。


    「儿子问过拂绿了，大概知道了昨晚发生的事！」


    闻人煜放下手中的茶盏，与顾棠对视。


    「那世子是有些疑问想问母妃？」


    顾棠换了下靠着的姿势，让自己更舒服了一点。


    「王妃，赵嬷嬷先前按着您说的法子做了一个新的靠垫，奴婢去看看有没有做好！！」


    得到闻人煜的眼神示意，千芙拉了把千夏，两人行过礼后就出去了。


    「母妃昨日出去，这满院子的护卫下人竟是一个不知，就是儿子身边的玄甲十二位，怕是也做不到如此悄无声息，没想到母妃还有身好功夫！」


    闻人煜说到此处，突然想起那次坠崖，眼前这人反应极快地抓住了旁边的藤蔓，减缓了下落的速度。


    有这样的速度和气力，若是没有一点功夫，别说女人，就是男人，也未必可以。


    「母妃在京城顾府的日子过得如何，世子也知道一二，这三餐不继，要想不饿死，总要学些偷熘的本事，什么爬树翻墙的，不怕世子笑话，母妃在这些方面，大概还是有些本事的！」<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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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棠沉吟了一会儿，脸上泛起一阵忧伤，眸中也显出些悲凉，说话时更有长吁短嘆的意味。


    「看来玄庚几个他们确实少些磨鍊，平日里还要多加训练！」


    听完顾棠听起来可怜兮兮但着实见鬼的话，闻人煜默然片刻，这小小的西苑里有四个玄甲十二卫守着，顾棠就是爬树翻墙再厉害。能逃过一人的眼睛就罢了，能逃过这么多人的眼睛，除非这些人都被下了迷魂药。


    「世子说的是！」


    顾棠直起身子，拿起千芙放在手边的茶盏，喝了一口芬芳的花茶，随口说了一句。


    「昨夜北戎军营里的大火是母妃下的手？」


    见顾棠无动于衷，闻人煜接着问道。


    「咳咳，世子莫要开玩笑了，母妃又不是千手观音，哪来办法一个人烧起半个大营！」


    「母妃小心点！」


    闻人煜看了眼顾棠放到原处的茶盏，里面已经见底，而顾棠那掩嘴的袖口，半点都没湿。


    虽然顾棠做戏也不做个全套的，但闻人煜心中的疑虑反而少了些。


    第73章 气恼


    「儿子来吧！」


    这茶盏太小，顾棠一杯没喝够想自己起身再去倒一杯。但刚直起半个身子，手里的茶盏就被拿走了。


    「母妃请！」


    倒了八分满放到顾棠手边，闻人煜迎着顾棠满眼慈爱的笑温声说道。


    「不过母妃的运气倒真的不错，去了一趟父王的别苑，随意挑了一人在身边，竟然还是个伺候过北戎贵族的人！这次要不是这美人计成了，恐怕这会儿还真的胜负难料！」


    顾棠拿着茶盏的手毫无停顿，泰然自若地喝了一口。


    「拂绿是北戎人，母妃确实知道……」


    顾棠说到这里眉角微扬，眼底隐着三分笑意，慢慢放下手中的茶盏，身子重新靠了回去，那脸上的神情都落在闻人煜眼里。


    「不过那时情况紧急，母妃也没多问，死马当活马医，想着试试总是没错的，许是她念着你父王当年盛宠的恩情。现在看来果然是个知恩图报的人啊！」


    闻人煜前面还饶有兴味地听着顾棠在那里编。但听到最后一句，实在没忍住眼里的笑意。


    「不过一个丫鬟，母妃又何必冒险出城相救？」


    闻人煜也给自己倒了一杯，这花茶刚开始喝不习惯，但喝过一杯倒觉得也不错。


    「其实母妃不是去救人的……」


    闻人煜听顾棠又停了下来，装作一脸的疑惑：「是吗？」


    很想知道眼前这人还能编出什么来。


    「等人出去一日后，母妃才想起要是拂绿这丫鬟背叛我们，把城里的情形传到北戎军营，这可不得了了。诶，这事又是母妃做主应下的，所以就冒险出去一探，没想到运气不好，这随便一探就进了关押拂绿的帐篷，这下她不救也不成了。要是叫来那些北戎人，母妃怕是没命在了！」


    「母妃，拂绿可不是这么说的？她此刻对您可是万分感激！」


    感激到敢在他面前撒谎。


    「那世子是相信母妃还是相信她？」


    顾棠一脸的伤心，但眼随心动，眸底还是那不加掩饰的笑意。


    「自然是信母妃！」


    「好了，儿子的话已经问完了，母妃记得用药！儿子先告退了！」


    闻人煜起身，对着顾棠行过礼后，出了内室。


    「王妃，您没事吧？」


    目送闻人煜出了西苑，千芙和千夏赶紧进来看顾棠。


    「能有什么事，你们世子平日里难道喜欢吃人？」


    戏弄了闻人狐狸好一会儿，顾棠此刻心情愉悦。


    「王妃，奴婢和拂绿能进来吗？」


    顾棠刚说完玩笑话，赵嬷嬷搀着拂绿出现在门口。


    「进来吧！」


    「别行礼了，来这边坐着！」


    怕人疑心，昨日拂绿的伤她只治癒了一半就停手了。所以这会儿拂绿身上还缠着不少纱布。不过这人气质太冷，没有冰美人的弱柳扶风。


    「王妃……」


    拂绿坐下后想说些什么，但脸上又有些迟疑，赵嬷嬷会意，就要叫着千芙两个一起回去。


    「没事，你有话就直说吧！」


    「你们也都留下！」


    后面那句是对着赵嬷嬷三人说的。


    「王妃，世子昨晚问过奴婢，奴婢并没有把……」


    「原来是这事，看你伤成这样还过来，本王妃还当有什么大事，你没把那药的事告诉世子是对的，那药丸其实就是用普通的草药制成的，就是和酒一起服下会出现心绞痛！」


    「要是让世子和那些男人知道，怕是又要说我们这些女子瞎胡闹了！」


    顾棠懒懒地睨了一眼拂绿，打断了她下面的话，这美人也真是实诚，自己说让她直说就行，她还真的准备什么都说了。


    北戎是燕城大敌，要是让闻人狐狸知道小胖墩最喜爱的伴读是北戎王子，就算不把人杀了，也不会让人待在小胖墩身边。


    小胖墩稀罕阿木稀罕得跟什么似的，为了自家小孩不伤心，这事绝对要先瞒着。


    「是，奴婢怕世子知道这事，会牵连王妃！」


    拂绿听懂顾棠的意思，脸微微一红，心想自己真是冒撞了，王妃能容下小主子，别人却是不见得。


    「幸好昨日营帐突然着火，要不然王妃为了救奴婢，怕是危险之极！」<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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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拂绿先前面冷，是因为心若死灰，不过苟且度日。但顾棠昨日冒着生命危险救自己，在顾棠面前她再也作不出那副冷清模样。


    「什么？王妃，你昨日是出城去敌营了？」


    一旁的千夏听完拂绿的话，一脸激动地问道，千芙脸上也有一些惊讶，她们从玄庚几个口中知道王妃出府。但不知道王妃还出了城，还只身一人去了敌营。


    「那您怎么不叫上我和千芙一起，您瞒着玄庚他们也就算了，怎么还瞒着我们？」


    屋子里的人都没料到千夏后面跟上的竟然是这一句，脸上都有或多或少的惊讶。


    「下次，下次一定带上你们一起！」


    顾棠看着千夏举手保证。


    「这还差不多，王妃下次可一定要记得！要不然千夏真的生气了！」


    千夏装出一脸的郑重神色说道。


    「不过王妃的身体确实太差了一点，怎么说晕就晕。对了，千芙，府医今日一大早不是送来一瓶丸药，叮嘱我们每日服侍王妃吃一粒！」


    「我去拿来！」


    千芙低头掩住眸中的思绪，去柜子里拿丸药。


    拿来后倒了一颗在手心，连着茶盏，一起递给了顾棠。


    「这药倒真不错！」


    丸药入喉不久，顾棠就感觉自己的气血恢復了不少。


    「里面的天山雪莲是药中珍品，世子昨日特意让人给府医送去的！」


    千芙见顾棠脸色好了一点，说话时也多了些轻松。


    「世子果然是个孝顺孩子！」


    天山雪莲的事顾棠昨日「昏迷」时也听到的。


    要不是整日想着和自己斗智，顾棠觉得这儿子算是无可挑剔了。


    顾棠还未恢復元气，赵嬷嬷见她脸上有些困意，就带着其余三人出去了。


    「千夏，你方才那话是真的？是真的气王妃瞒着我们出去？」


    出了屋子，见赵嬷嬷和拂绿回了自己屋子，千芙拉住千夏，然后肃容问道。


    第74章 沈府


    「当然是真的，世子当初派我们两个过来。除了监视，不是还有保护王妃安危！」


    千夏说。「千夏！」


    千芙的口气稍稍重了些，目光里也有些怪责之意。


    「是，我的确还有其他的意图，不想让拂绿说太多，昨夜的事有很多疑点，我知道世子会怀疑王妃，也知道你心有疑虑，但拂绿说话时，王妃留下了我们！」


    「王妃信任我们，我又为什么不能信任她？」


    千夏的眼神执着而坚定，当年确实是世子救了她一命，她也不会背叛世子，但这和她忠心顾棠并无矛盾。


    「不提我，千芙，你现在难道还是一心只为世子，半点都没有其他的心思？」


    「我记得很多次你也在世子面前为王妃遮掩。况且世子现在也未必对王妃有多少戒心，你又何必自己在这里拧巴？」


    千夏握上千芙的手，语气难得不像往日里那般风风火火，而是带着几分循循善诱。


    「好了，你先自己想想，我还要去大厨房一趟，王妃今后的膳食还是要多些滋补的东西！」


    能说这么一段，已经算难为千夏了，说完就大步出了院子。


    留在原地的千芙心思有些乱，千夏说得没错，她如今对世子，算不上全然的忠心。反而莫名处处为着王妃着想，而今日，她若是真的知道了昨夜发生的种种，就一定会去告诉世子吗？


    她不知道。可怜的丫头！


    顾棠醒来不久，虽然有些困意，也不至怎么早就睡下，千芙刚才的神色她也有所察觉，而千夏的骤然嗔怒，她更明白这份好意。


    见两人在院子里停下，她玩心大起，选了一株院子里的月季开始听起墙角，千夏这丫头别说，心思倒有小胖墩的几分纯然。至于千芙，则是心思太沉了，这样的人，总是活得太累。


    不过这也怪闻人狐狸，真心实意地和自己母慈子孝不好吗？非得隔个几日弄出些么蛾子。


    她已经忘了，这齣么蛾子是自己搞出来的，不过就算没忘，也不阻碍她严于待狐狸，宽于待自己。


    前些日子顾棠让人将屋子四周，前后的院子都种上了各种各样的植物，现在长势喜人。所以顾棠藉助吸取这些植物的能量，身子养了几日就基本恢復正常。


    但她惯于疏懒，这次借着这个机会，把内院所有的事都推了出去，以前还象徵性地看两眼赵嬷嬷递上来的帐本，现在连这功夫都省了。


    不过人总是不能闲太久的，这不，看着眼前哭得都要憋过气去的曾经的「熊孩子」沈怀。


    顾棠揉揉自己的额头，沈济当初把这个孙子送来，真的不是因为受不了这动不动施展的哭功大法吗？


    「别哭了，再哭本王妃叫人扔你出去了！」


    沈怀听到这话，想起自己曾经被像只待宰的鸡一样被提起，一下子就停了哭声，但剎得太突然。


    「额！额……」又打起嗝来。


    「晗儿，你来说吧，沈怀的娘亲到底怎么了？」


    「母妃，我也不太清楚，沈怀只说他娘亲快死了，其他的晗儿也不知道！」


    闻人晗说完嫌弃地看了眼还在打嗝的沈怀，早知道自己先问清楚了，这沈怀怎么这么爱哭，说几次都说不好。


    「王妃，沈大夫人应该是在蔚县受了重伤，外面那些大夫大概没能治好她！」<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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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跟在闻人煜身后的苏木走上前说。


    「千芙，让人去跟王管事说一声，将几个府医都送去沈府！」


    张大夫人，确实是个奇女子，带着不足3000的人马，竟然能抵抗对方两万的兵马，保下了蔚县所有百姓。


    这种人确实值得敬佩。


    千芙应下。


    但哭包沈怀却依旧像个可怜的小兽般看着自己。


    「还有什么事？」


    为了不引发第二次水淹西苑，顾棠说话时神色特别温和，声音也放得柔柔的。


    但被顾棠看着，沈怀却是怯怯往后退了一步，又看了一眼闻人晗。


    「有事就说嘛，我母妃是好人，别害怕！」


    闻人晗像个小大人一样拍拍沈怀的肩膀。


    「王妃能不能……能不能去看看娘亲？」


    「娘亲……娘亲想……想见见您！」


    沈怀鼓足了勇气，终于把话说出来了，说完往闻人晗身后躲了躲，闻人晗则是一脸的无奈，放在那包子脸上，格外有趣。


    顾棠笑着收回视线：「千芙，去备车吧！」


    沈大夫人这样的女中豪杰，不过是见她一面，她自然愿意，而且恐怕她的伤势真的不轻。要不然也不会让这不靠谱的儿子来传话。


    「谢谢王妃！」


    沈怀见顾棠答应了，这才从闻人晗身后出来，对着顾棠道谢。


    沈府离王府不远，不过隔了一条街，从上马车到沈府大门，不过一刻钟的时间。


    「王妃驾临沈府，妾身有失远迎！」


    顾棠一行人刚进了仪门，就有一个穿戴雅致富贵，约莫二十许的妇人出来迎接，举止文雅，脸上的笑意也恰到好处。


    「妾身沈罗氏，夫君是公爹二子！」


    「原来是沈二夫人，上次王府的宴会，见着了大夫人，倒是没看到二夫人！」


    顾棠看了眼沈罗氏身后一堆的丫鬟妈妈跟着，排场比她这个王妃还要大，而且沈罗氏出现的时候，顾棠的余光正好瞥见沈怀又往小胖墩身后躲去。


    在自己府里，这么害怕，眼前这个二夫人不是善茬啊。


    「怪妾身身子不争气，那几日正好有些不适，怕传了病气给王妃和各府夫人小姐，就是有些遗憾没能早日见到王妃玉容！」


    沈罗氏脸色先是一顿，这才换上了得体的笑容说道。


    她不去宴会，自然是怕众人笑话沈府。


    「王妃今日过府，是为探望府上的大夫人，请二夫人带路吧！」


    不想与这人虚与委蛇，顾棠看了眼千芙，千芙会意上前说道。


    「这……如今大嫂病得不轻，王妃千金贵体。若是过了病气给王妃，沈府上下可是担待不起！」


    沈罗氏一脸的为难，又对着顾棠身后的沈怀轻轻嗔怪道：「怀儿，你这孩子，也太不懂事，就算担心你娘，怎么能随便去劳烦王妃呢！」


    第75章 始知


    沈罗氏的声音很温柔，脸上也并无厉色。但沈怀却是身子一抖，往闻人晗身后躲得更厉害了。


    「王妃，这孩子自小胆怯，大伯现在又是这副样子，这大嫂一病，这孩子就更没个主心骨，没想到还将大嫂的事说给了王妃，这我们府里的事怎么能劳动王妃？」


    顾棠不想理会沈罗氏的装腔作势，而是将沖沈怀招了招手。


    哭包这次倒没有往后退，但走来的同时把小胖墩也整个拽了过来。


    顾棠：……自己有这么可怕吗？


    「二夫人既然不愿意带路，那先去忙吧，沈怀也不至于连自己娘亲的院子也不认得！」


    待沈怀和小胖墩到自己身边，顾棠对着沈罗氏冷声说道。


    「王妃误会了，妾身不是……」


    沈罗氏没想到顾棠一点面子也没给自己留，甚至二话不说就要自行去看大嫂。


    「走吧！」


    顾棠直接转身往里走去，沈罗氏一脸委屈的表情只给了身后的丫鬟妈妈们看着。


    面色一滞，还是扶着丫鬟的手跟了上去。


    「沈怀，你娘亲住的院子怎么这么远？」


    众人走了好一会儿，还没到地方，小胖墩不解地问道。


    「原来是住在刚才路过的那院子里，后来娘亲为了爹爹能够静养，就搬到了后面的院子！」


    「不过快到了，就是前面那个院子！」


    顺着沈怀的手指看去，不远处确实有个院子，比之前面看到的院子要朴素得多。


    「娘亲，王妃来看您了！」


    沈怀一进这院子的门，整个人都活泼了起来，先前的那种怯弱似乎也不见了。


    还没踏入院子时，就能闻到浓重的药味，顾棠平日最不耐这味道，不过这会儿脸上却没露出什么。


    「王妃，这院子里，大哥隔三差五地要用药。如今大嫂病重，也是日日用药，妾身之前拦着王妃也是不想让这些味道腌臜到您！」


    顾棠一行人走得挺快，倒是辛苦了后面跟着的沈罗氏，为了不落在后面，现在已经喘息不停地靠在丫鬟身上。


    「那正好，本王妃这些日子身子也不怎么好，也在用药，闻到这味道倒觉得亲切得很！」


    顾棠一面往屋子里走一面轻松地说道。


    又被噎住的沈罗氏：……


    「里边味道重，二夫人就别进去了！」


    见顾棠已经进了屋子，沈罗氏被搀扶着正要跟着进屋，却被一个眉目间颇有英气的丫鬟拦住了。<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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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妨，大嫂病着，我这做弟媳的，哪有嫌弃的道理！」


    听到丫鬟不客气的话，沈罗氏眉间聚起怒意，正要如常呵斥，但还是忍住了。


    王妃还在，她怎么也要忍住，反正这里面的人也活不了多久了。


    守在门口的丫鬟却是分毫不让，那拦着的手动都没动一下，沈罗氏气急。但也不敢在顾棠面前造次，只好强撑着笑意在门口等着。


    「王妃……」


    「别闹这些了，夫人快躺着！」


    顾棠快步走到床前，上下看了一眼，床上的人果然伤得不轻。难怪刚进屋子就闻到一股血腥味，连这么重的药味都没有盖住。


    「先别说其他的，让府医好好为你诊治一下！」


    顾棠让开身子，让几个府医上前把脉。


    闻人晗也懂事地拉着沈怀站在了一边。虽然被拉开了，但沈怀的眼睛却是本分都没有离开床上的娘亲。


    「怎么样？」


    把完脉的府医眉头皱得一个比一个紧，顾棠的心也沉了一下。


    「王妃，沈夫人身上的伤确实严重，但这伤口处理得当，就是要多养些日子。但从脉象上看，夫人却有心脉衰竭之象，小人等也不知其中缘由！」


    说话的是那夜为顾棠诊治的府医。


    「可是中毒？」


    不是伤重不愈，那就是其他的。


    「小人现下还不知，夫人平日里用的药可还有剩的？」


    「有，奴婢这就去取来！」


    守在床前的丫鬟急急应了一声，快步出了屋子。


    「大夫，你说我身体虚弱至此，不是因为身上的伤！」


    「娘亲，您别动！」


    床上的人不知何时撑起了身子，沈怀见了，急急跑了过去。


    「乖，王妃，五公子第一次来府上，让怀儿带着他去府里转转吧，沈府的景致与王府相比，还是有些不一样的！」


    「也好！」


    顾棠爽快地应了，反正有玄庚几个跟着，也不怕小胖墩有意外。


    不过让她惊奇的是，这位沈大夫人，刚才进来时的第一眼，顾棠就看出她已淡然生死。说白了，就是已经在等死，但现在整个人似乎又活了过来，面上还有着当日来王府请缨时的锐气。


    等两个孩子出去后，沈大夫人又将目光放在几个府医身上。


    「小人几个可以担保，夫人身上的伤不足以致命！」


    「好，多谢几位大夫！」


    沈大夫人点点头，这次没有躺下，而是靠在了枕上。


    「夫人用的丸药，外敷的伤药，还有药渣都在这里了！」


    去拿药的丫鬟走得飞快，手脚利落地将手上的东西摆在了桌子上。


    几个府医上前仔细查看起来，屋子里的人都将目光移了过去。


    但是


    「王妃，这些药都没有问题！」


    这个答案出乎众人的意料。


    「几位大夫要不再仔细看一下！」


    方才拿药进来的丫鬟脸色急切，不甘心地问道。


    「芦叶，不得无礼！」


    沈大夫人叫住了自己的丫鬟，口气不见严厉。但那叫芦叶的丫鬟还是马上对着几个府医道歉：「是奴婢心急了！」


    「无妨，姑娘也是担心夫人！」


    其实几个府医也有些惭愧，他们这些人的医术不低，但却是查不出病因。


    「这茶的味道好特别，初入口时苦涩难忍，过后倒是回甘清甜！」


    顾棠放下手中的茶盏，面上露出些笑意，她不喜饮茶，这茶的味道粗尝之时苦得她差点喷出来。但勉力咽下去后，口齿间却有如花茶般的清甜味道。


    「这是鹿草，又叫苦根，与茶叶外形很像，味也有些类似，是妾身自己泡来喝的，想是丫鬟们拿错了，王妃见谅！」


    「没事，这茶还挺特别的！」


    回甘后的感觉是不错，但顾棠还是不想再尝。


    「夫人说这是鹿草？」


    顾棠刚把茶盏放下，其中一个府医眼神就跟了过去，语气间更有一丝惊讶。


    第76章 欺负


    「是，这鹿草不妥？」


    沈大夫人一边说着一边看向顾棠手边的茶盏。


    「请王妃让小人一观这茶盏！」


    顾棠点头。


    接过千芙手中的茶盏，这人仔细看了里面泡着的叶片，又捞出几片细闻了闻，这才将茶盏放下。


    「这些鹿草都是奴婢几人亲手採制的，旁人应该没有动手脚的机会！」


    芦叶疑惑道。


    「这鹿草没问题，晒干后泡水喝也能去湿暖胃，对身体是有益处。但这鹿草不能和山麻一起用，这两者若是一起用久了，就会让人身体逐渐虚弱，直至心脉衰竭而亡，对本就伤重之人，就更是如此！」


    「夫人方才的药渣里，就有山麻！」


    好毒的心思！


    屋子里伺候的丫鬟脸色极为难看，她们夫人爱喝这鹿草茶，在府里不是秘密，偏偏凑巧这药里竟然有相剋的东西，再傻的人也不觉得这是偶然。


    「多谢大夫解惑！」


    沈大夫人忍痛坐直了身子，弯下身子道谢。


    「夫人快别如此，小人担不得！」


    那府医连忙拱手还礼。


    「我这病如今可还能治？」


    「夫人放心，只要停用一段时间，再加上小人开些化解的方子慢慢喝着，不足一月就可以毒清！」<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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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两人把话说完，顾棠才开口：「沈大夫人已经知道了事情缘由，看来本王妃也可以告辞了！」


    「妾身多谢王妃，待妾身身子好了以后再上王府与您叙话！」


    出乎众人意料的是，沈大夫人竟然也没有挽留。


    「夫人好好养着身子，这位府医本王妃就先让他留在此处照料夫人的身体，等夫人好全了再回王府！」


    「小人一定尽力！」


    府医连声应是，顾棠也准备起身离去。


    「什么，三公子落水了，你们是怎么伺候的？」


    顾棠还没到门口，就听到外面传来的喧闹声，那是沈罗氏的声音。


    「还不快带路！」


    「王妃恕妾身不能相陪，妾身的孩子出了事，妾身想……」


    沈罗氏话还没说完，院子门口就唿啦啦走进一群人。


    是游玩回来的小胖墩和沈怀。


    「母妃……」


    走到最前面的闻人晗刚叫了声顾棠，就被一个声音压过去了：「安儿！」


    小胖墩和沈怀齐齐被吓了一跳，不过后者是真害怕，前者是被这突然冒出来的声音吓着的。


    「晗儿过来！」


    顾棠一招手，招来了两个，沈怀紧紧跟在闻人晗后面，恨不得直接贴在他身上。


    「安儿，娘的安儿，还不快把三公子放下来！」


    玄丁却没有理会，而是往顾棠身前走去。


    「这是王妃身边的护卫？」


    沈罗氏身子娇小，浑身湿透的沈安被玄丁头朝地抗在肩上，她竟是够不着，而后还没等她出声呵斥，这人却是眼不斜视地走过了身边，这时沈罗氏才反应过来。


    「多谢这位护卫相救！」


    沈罗氏一面不放心地看着儿子，一面感激地道谢。


    「将人放下吧！」


    听到顾棠开口，玄丁才把肩上的小孩放下，不过动作粗鲁得紧，看得沈罗氏心里气急但又不敢当着顾棠的面发怒，只能口里不断说着：「轻点，小心点！」


    「求王妃让跟着的大夫给安儿诊治一下！」


    沈罗氏见着顾棠来的时候后面跟着几个拿着药箱的大夫。


    「不必劳烦府医们，想叫醒这位公子，属下就可以！」


    玄丁蹲下身子，沈罗氏还来不及阻止，他的大拇指已经按在沈安的人中上，狠狠一用力，沈安几乎从地上跳起，立时扑到沈罗氏怀里。


    「疼……娘亲快救安儿！」


    「没事，娘亲在，是谁欺负娘的安儿？」


    沈罗氏看着哭得悽惨，浑身狼狈不堪的儿子，那人中也被按得红肿不堪，甚至透出点青色，心疼不已。


    「是二哥推我下去的！」


    沈安到了自己娘亲身边，有了底气，手往闻人晗身边的沈怀身上指去。


    「我没有！」


    沈怀低着头，说话的声音小小的。


    「怀儿，安儿是你弟弟，你就算不让他和五公子玩，也不能将人推到水里去，若是出了事，可怎么好！」


    「我没有……」


    沈怀感觉到自己二婶眼里的厉色和沈安的得意，拉着小胖墩衣服的手心里，都是汗。


    「二夫人！」


    沈罗氏还要说教，却被顾棠叫住了。


    「贵府三公子怎么这么凑巧遇上了晗儿他们？」


    「妾身想着只怀儿陪着五公子，怕五公子觉得无趣，便让僕从带了安儿过去，孩子多了，也热闹一点，没想到怀儿这孩子，心这么小，看见安儿接近五公子，心里就不高兴了！」


    当初世子给五公子选伴读，沈罗氏是想要自己的儿子去的，可是沈老将军硬是偏心大房，让大房的沈怀去。论身份，沈怀虽然养在大嫂膝下，但生母不过是一个通房，自己的安儿可是正经嫡出，外家是燕州第一世家罗家，这样的身份才够得上做王府公子的伴读，沈怀凭什么。


    而且沈怀呆呆愣愣的，也就大嫂这个自己不能生的把他当宝，连大伯也是不喜欢这个儿子。


    她让自己儿子去接近闻人晗，也是想取代沈怀的伴读位置，没想到竟被坏了事，为了出这口恶气，她自然要把气撒在沈怀身上。


    「禀王妃，沈三公子是属下扔进湖里的。」


    玄丁突然单膝跪地说道。


    「母妃不要怪玄丁哥哥，把沈安扔到水里是晗儿的主意！」


    两人一前一后的话差点让沈罗氏石化当地，好不容易才继续开口说道：「五公子在说笑吧，这位护卫……」


    「本公子没有说笑，要是让本公子再听到他骂沈怀那些话，本公子还是会让人扔他下去洗洗自己的嘴巴！」


    顾棠这时才感觉到小胖墩的气愤，小胖墩平日里对着下人们说话，也不常把本公子挂在嘴边，刚才那一句却是连用了三个本公子。


    「王妃，安儿不是这样的人……」


    沈罗氏下意识地要为自己儿子辩解。但又有些词穷，总不能说王府公子和王府的护卫合力陷害自己儿子，这么想着又把目光移到沈怀身上。


    这孩子傻傻愣愣的，稍微一吓唬就成。


    第77章 夸赞


    没想到她刚把目光移过去，沈怀竟然吓得躲在了闻人晗后面，如此整个人都被闻人晗挡得严严实实的。


    这没出息的孬种，沈罗氏几乎都要骂出口。


    但现在这小孬种躲到了王府五公子的后面，她可不敢得罪这位世子爷唯一的胞弟，忙把笑中带狠的目光收回了。<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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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安不是这样的人，难道我家怀儿就是个陷害兄弟的卑鄙之人？」


    沈罗氏还没想出用什么言语应对的时候，一道虚弱但又十分有力的声音自门边响起。


    是沈大夫人扶着丫鬟的手出来了。


    「大嫂？」


    沈罗氏没想到自己大嫂居然还能起身，先前那游方的和尚不是说了这法子万无一失，而且无人知晓，前两天她就打听到她这大嫂已经气若游丝。


    「这些日子我被奸人所害，缠绵病榻，倒是有劳弟妹帮我教导怀儿？」


    「大嫂怎生如此客气，我好歹也是怀儿的婶娘，大嫂力不从心，我岂能不多关心怀儿一些！」


    「为奸人所害」这五个字吓了沈罗氏一个激灵。难道已经被发现了，这不可能，王妃今日带了这么多府医过来。要是查出了什么，不会到现在还平平静静的。


    刚才大嫂身边的丫鬟拿了药进去，应该是给府医们查看的。但她又不是傻子，那些药当然都是没问题的。


    这般一想，沈罗氏的底气又足了些，左右她这大嫂也活不了几日了。


    「弟妹不仅关心怀儿，对我这个大嫂也是关怀备至，衣食住行，无不关心！」


    衣食住行四字沈大夫人说得极重，看向沈罗氏的目光也森寒无比。


    「这都是弟媳该做的……」


    触到这森寒目光，沈罗氏浑身发凉，杀意，她从自己大嫂身上感觉到了杀意。


    是了，她这位大嫂是能上阵杀敌的。


    「沈安随意辱骂兄长，既然王妃的人已经教训过了，那我这大伯母也就不再追究。不过沈家的孩子没出息倒也罢了，但这心性若是不好，恐怕……弟妹不想沈安步他大伯后尘吧！」


    沈大夫人三言两语已经给沈安定了罪，沈罗氏还在那目光威压之下，竟是连怒意都提不起来。


    「弟妹回去好好教导沈安，我这院子都是药味，就不留你们了！」


    沈罗氏紫胀着脸，还未开口，就被下了逐客令。


    「二夫人请！」


    几个丫鬟走上前隔开了沈罗氏。


    这些丫鬟都是有武艺在身的，多数还跟着沈大夫人上过战场。所以沈罗氏身后虽然跟着一帮丫鬟妈妈，但却没人敢上前。


    「妾身告退！」


    沈罗氏强自给顾棠行了礼。


    「今日叨扰王妃了！」


    「没事，原本也是晗儿不放心他这个伴读，本王妃才走了这一趟！」


    顾棠摆摆手，带着千芙等人往门口走去。


    「王妃，沈大夫人特意让沈小公子请你过府，是为了帮她找病因？」


    上了马车，千夏问道。


    「不是，她那时觉得自己快死了，应该是想把沈怀託付给本王妃！」


    沈家大爷已经废了，若是沈大夫人辞世，那沈家日后就是二房当家，沈怀虽然得老将军疼爱，但老将军军务繁忙，哪里顾得上后宅这些小事，看今日沈怀的样子，也知道他这二婶平日里没少做些面慈心苦的事。


    「这沈二夫人也太阴毒了，竟然用这种法子害自己的亲大嫂，我若是沈大夫人，一定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千夏恨恨道。


    千芙虽然没说什么，但看神色也是认同的，沈大夫人为了保护蔚县百姓，重伤至此，好不容易捡了条命回来，竟然差点被自己的亲人害死。


    「幸好王妃今日过来了，说来王妃的运气真好，刚才要不是王妃开口，怕是还找不到沈大夫人虚弱的原因！」


    千夏一脸佩服地看着顾棠。


    「见过殿下！」


    王府门口，顾棠刚下马车，就见到了闻人煜一行。看样子像是刚从外面回来的，后面跟着的人脸上都有股子喜气。


    「母妃安好！」「世子！」「末将见过王妃！」


    顾棠对着许宗文和李应泽点点头，见闻人煜令众人让路，便先进了府门。


    「世子，这次末将等能坚持到世子回来，多亏了王妃的足智多谋！」


    到了议事厅，刚落座，李应泽就兴头头说道。


    「李将军说得是，若不是王妃谋划得当，调动了全城百姓之力，末将和李将军，怕也未必能将城池守住。而且经此一事，燕州百姓对世子怕是更为钦佩了！」


    许宗文也跟着道，他更感激顾棠对他的信任。


    「还有那蔚县的百姓，听说是王妃做主让沈大夫人领军援助，才没有城破人灭，心里对王妃和世子感激不已，蔚县县令昨日还派人呈上了万民伞！」


    周仁兴也道。


    「除了这些，王妃还替世子收罗了不少城中无良富户的家底，养活一营五千将士一年不成问题！」


    孟鸿还是那副随性的样子。


    闻人煜看了眼坐着的下属，不管是文臣和武将，都对他这位继母一致称赞，连常损人不夸人的孟鸿都开口了。


    而且，这次回来许宗文在军务上也积极了不少，先时就算他委以重任，许宗文大概是怕他想斩草除根，不是谦恭推辞就是不愿出头。


    看来，这些日子他这母妃确实给了人很多惊喜。


    「诸位，如今我军大破北戎，正是锐不可挡之时，本殿决定一月后，集齐人马攻打西京！」


    这些日子，前后已经有三路人马攻打西京，京城里的老皇帝不知道是寿命已到，还是活生生气死的，总之是已经死了。<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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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京内主事的是仁弱优柔的太子，本来老皇帝因为疑心臣子叛变，已经杀了不少人，弄得整个京城都人心惶惶，而惶惶之下，就开始各寻出路。


    老皇帝死后，新上位的天子根本压不住京城的那些文臣武将，这些人投靠了不同的势力，那三路人马到现在还没有一方攻下西京，也多亏了里面这些人。


    「遵殿下令，我等必为世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第78章 新意


    自闻人煜回来后，顾棠又开始了自己的咸鱼躺平生活。除了逗逗小胖墩和沈怀，就是看看话本，先前招来教导闻人旸的万夫子几个，本就是屡试不第之人，最先乐得留在王府是为了藏书楼的孤本。但现在一个个写话本上了瘾，也不爱整日沉浸在那些四书五经之中，这话本的内容也越来越丰富。


    燕城内，既上次「英雄话本热」之后又开始「巾帼话本热」，有以顾棠为原型的，有以沈大夫人为原型的，市面上的说书先生被各大酒楼，花楼，客栈一抢而空。


    「王妃，沈大夫人求见！」


    「请进来吧！」


    沈怀昨日就让小胖墩帮忙传过话，沈大夫人来的时机也正好，顾棠午睡刚醒。


    「妾身见过王妃！」「夫人请起！」


    一月过去，沈大夫人不仅行动无碍，精神也恢復如常了。


    「妾身此来，一来是将章府医亲自送来，二来是感激王妃的救命之恩！」


    「听怀儿说王妃喜欢鲜亮的东西，这些都是公爹从前跟着王爷南征北战时缴获的东西，没什么用处，不过是看一眼新奇！」


    顾棠这才发现沈大夫人后面跟着的丫鬟一人抱着一个不小的箱子，听了自家主子的话，两人将箱子放在顾棠脚下，然后打开，里面金光，银光，宝石光交相辉映。


    一个箱子里装着一株足有两尺高的金树，上面累累的果实竟然是不同颜色的宝石，另一个里面是一个玉石盆景，花瓣是血玉做成的，花盆是通体无杂色的和田玉。


    饶是算见过大世面的顾棠还是暗自吸了口气。尤其是沈大夫人后面的话：「王妃若是不喜这些，改日妾身再带些过来！」


    「不用了，这两件本王妃都很喜欢，既是夫人的一片好意，那本王妃就收下了！」


    见千芙和千夏脸上也有些惊异之色，顾棠总算找到了一点安慰，看来不是只有自己少见多怪！


    沈府的家底，确实深厚。


    「府中的事已经料理妥当了吗？」


    收了人家这么大的礼，顾棠想着多少应该关心几句。


    「二弟妹已经被公爹下令送去后院的佛堂清修！」


    沈大夫人并无避讳，脸上也没露出不甘，神色十分平静。


    顾棠倒是唏嘘了一下。


    既然是沈老将军下的令，那就是事情已经闹开了，沈罗氏谋害长嫂，是大罪，就算不送去官衙治罪，也要被休弃。如今却只是幽禁在自家佛堂，这处置对沈大夫人来说，实在有些不公平。


    不过看沈大夫人的样子，也知道她并未在意这事。


    这样的女子若是不生在这个时代，大概也能成为一个风云人物。


    「听说夫人上次带去蔚县救援的人，除了鹰字军，还有不少是女子？」


    顾棠换了个话题。


    「是，妾身自小喜欢武事，便收了一些孤弱女子在身边，世道艰难，让她们学些防身的功夫也能保护自己！」


    「身边这些丫鬟也是会几手功夫的，妾身闲时就在院子里和她们对练！」


    说到这里时，沈大夫人眼里有了亮光。


    「若是本王妃说服世子允许女子入伍，夫人可愿当这娘子军的统领？」


    听完这话，沈大夫人惊愕地直直盯着顾棠：「王妃说的可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不过要世子同意！」


    顾棠心想自己刚帮了闻人狐狸一个大忙，这点要求应该会应承吧。


    「妾身自然愿意，多谢王妃成全！」


    沈大夫人起身走到顾棠前面，郑重其事地行了一个大礼。


    「快扶夫人起来，这事还没成呢，夫人可是谢早了！」


    对沈府重拿轻放，轻处要自己命的弟媳，这人都不怎么在意，听了这事，整个人倒是激动得颤抖，要不是千芙扶着，都站不起来。


    「王妃有此心妾身就已经知足！」


    沈大夫人稳住情绪后，再次谢了顾棠。


    「夫人先回去，若是事情成了，本王妃让人去府上通知！」


    「妾身在府中静候佳音！」


    沈大夫人出去时的身影都透着难以抑制的喜悦。


    「奴婢也多谢王妃愿意给这些女子多一条出路！」


    「跪什么，快起来！」


    顾棠刚要起身回榻上歪着，就被突然跪在身前的千芙吓了一跳。


    「奴婢先前……」


    「那些事已经过去了，现在以你的身手，只有你欺负那些男人的份，恐怕还没到你身前就要断手断脚！」


    「王妃……」


    千芙愣愣地看着顾棠。


    「还不快起来，杵在本王妃前面，是想拦着本王妃回去看话本？」


    「快起来吧！」


    顾棠给千夏使了个眼色，千夏立刻上前去扶人。趁着千芙愣怔的时候，两人还对着眨了眨眼。


    千芙的事千夏这丫头其实早就一时口快说了，不过这是她们两人之间的秘密。<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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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顾棠看了一个时辰的话本，又去院子里转了一圈，就到去前院用晚膳的时候了。


    「这鱼看着就很新鲜，世子多吃些！」


    「这汤十分滋补，世子这些日子天天去军营，劳累得很，可要多喝些！」


    ……


    闻人煜莫名享受了一把幼弟的待遇，自己喜欢的菜都不用上手夹，统统被顾棠一脸慈爱地用公筷夹到碗里。不一会儿，不仅前面的碗里盛满了菜，旁边还摆了三个汤碗，满满三碗不同的汤。


    事出反常必有妖！闻人煜笑里含忧。


    「母妃，儿子已经吃饱了，晗儿今日吃得少，不如这一碗给他吧！」


    闻人煜含笑阻止顾棠要继续给自己盛汤的动作。


    「晗儿可以自己来，母妃给大哥吧！」


    小胖墩想着以前母妃都是给自己夹菜，大哥看着一定会伤心，看今天母妃一直给大哥夹菜，大哥就特别高兴，脸上一直在笑。


    不知道幼弟「用心良苦」的闻人煜：……


    今日这段饭吃得比在军营训练一日还累，喝了这么多汤汤水水肚子胀不说，还要一直笑着感谢某人。


    「世子既然吃饱了，那这碗就给晗儿吧！」


    顾棠看了眼桌上的碗碟，今日大部分的菜都进了狐狸的肚子，确实委屈小胖墩了。


    闻人煜松了一口气。


    第79章 口舌


    用完膳，小胖墩回了自己院子，顾棠却没有走。


    「母妃有事要吩咐儿子？」


    闻人晗看了眼下人送上来的茶水，惯性伸出去的手还没碰到茶盏就收了回来。


    「母妃这里确实有一件事需要世子允准！」


    不知为何，听着这话，闻人煜的心总算落了一半。


    「沈大夫人前些日子不是领兵守住了蔚县，母妃觉得她虽然是个女子，但很有将帅之才，世子惜才，定不会囿于男女吧！」


    「但若是让她去带领那些男子打仗，难免有些人不服。所以，母妃觉得可以让她成立一支娘子军，日后也好成为世子助力！」


    顾棠期待的目光落在闻人狐狸清艷绝尘的脸上。


    「女子入伍，自来是奇谈，就算儿子同意，众人议论之下，这些女子也未必肯出来，母妃觉得此事可行？」


    闻人煜听完顾棠的话，眼中有异色闪过。


    「她们愿不愿意入伍是她们自己的事，这只是一个选择而已。何况世子不知女子刚烈很多时候并不下于男子，又岂会被区区议论所阻！」


    顾棠眉眼间透露出一股浑然天成的自信，似乎方才说的是她自己。


    「何况自古而来，又不少女子领兵的事迹！」


    「乱世之下，不管男女，都有鹤立人群的机会！」


    闻人煜静静地听着顾棠的言语，目光不经意地划过顾棠脸上的神色。


    他注意到面前这人说那些话的时候，眉眼间的慵懒瞬间退却，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锐利锋芒，如已出鞘的剑芒，随时都能搅动风雨。


    「世子放心，母妃可不是为自己张罗人手，沈老将军忠于世子，沈大夫人也是如此！世子这点自信应该还是有的吧！」


    闻人煜的视线时不时地扫过自己，顾棠自然是有所察觉的。


    「母妃误会了，儿子只是觉得以母妃的本事，倒比沈大夫人更适合领军！」


    这次闻人狐狸还真的没有起什么疑心。自从北戎军营回来后，闻人煜对顾棠的疑心，已经几近于无。


    况且现在京城的局势已经如此，他也不必再防着顾棠。


    「世子别开玩笑了，就母妃这样的，只适合待在府里吃吃喝喝，别说上阵杀敌，就是去军营训练个一日，都要晕个几日！」


    顾棠心里又问候了闻人狐狸几句，不试探就不会说话吗？


    「也是，军中生活太苦，确实不适合母妃！」


    闻人煜这次特别从善如流。


    「这事，儿子准了，明日就会交待下去！」


    见闻人狐狸答应了，顾棠马上扶着千芙的手起身：「那母妃替沈大夫人多谢世子成全！」


    然后脚不沾地地走了。


    顾棠走后，闻人煜也起身出了屋子。


    玄乙等人见自家主子一反常态地在院子里散起步来，一个个面面相觑，心想最近事情都很顺利，没听说有什么为难的事，殿下也不需要散心啊！


    ……


    招募女子入伍的消息传出去后，燕城的大街小巷热闹得不行。


    「女子入伍，闻所未闻，简直有伤风化！」


    一家酒楼的雅间里，一个愤愤不平的男声响起。


    「二爷可小声些，我听说这主意还是王妃向世子提议的。」


    「又是那个京城来的女人，我那妹妹就是被她逼死的。如今我那外甥也被关在府里，我们这些家人想见一面都难！」


    说这话的那人脸上郁气横生。


    「哼，不过一个望门寡，还真当自己是金贵人了，世子现在也就是要名声才敬着她！」


    最先说话的人语气尤其刻薄。


    几人在雅间里旁若无人地说着，没发现那上菜的小二在屏风后将这些话听了个全，这小二听到这里也不上菜了，一熘烟地跑下楼去寻自家掌柜。


    「你说什么，他们在辱骂王妃？」


    掌柜重重拍了下手中的算盘，引得一楼的客人都张望过来。<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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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人听得真真的！」


    小二连连点头。「走！」


    掌柜也不管那算了一半的帐，直接带着那小二上了楼。


    「谁黑了心辱骂王妃？」


    「我等今日能安稳地坐在这里品尝美酒佳肴，可是多亏王妃想出美人计分化了那北戎军！」


    「是啊，我那蔚县的亲眷能活下来，也是多亏了王妃派人去支援！」


    「走，我们也上去看看，是哪个没脸没皮的！」


    楼下的这些人纷纷扔下手里的筷子，也跟在掌柜后面上了二楼。


    「你说什么？让我们走人，你可知我们是何人？」


    众人一到楼上，就听到一道极为嚣张的声音，还有碗筷被砸在地上的声音。


    「沈二爷，陆大爷，罗四爷！」


    掌柜一个不落地报出了在场三人的身份。


    三人显然没想到掌柜明知他们的身份，竟然还敢如此不客气地上来赶人，他们自己是没多少出息。但他们一个是沈老将军的亲子，一个是燕城第一世家罗家的人，只有陆家，因着闻人煜将陆氏一族都免了职，现下都成了平民。


    「既然知道本公子是何人，你还在这里做什么？」


    沈文理了理自己的袖子，掀了袍子，重新坐了下来，行的是斯文之举。但那一脸的傲然嚣张却是将那强装的文雅做派去了个干净。


    「几位爷身份再是尊贵，也尊贵不过王妃，小人身份虽不比几位爷，但也知道尊卑有别！」


    「辱骂王妃是什么罪名，几位爷比小人清楚！」


    掌柜站在一旁丝毫不让。


    「曹掌柜说得是，这几人方才的确说了很多诋毁王妃的话，就算掌柜的不上来，我等也忍不住了！」


    二楼的雅间只用屏风隔开，所以就近的几个雅间都能听到这些人的言语。


    「谁跟你们说本公子诋毁王妃，一个小二，一些上不得台面的人，就敢中伤我们沈家人，还有王法吗！」


    沈文自然不敢当众承认刚才辱及王府。要是这事传出去了，王府那边不知如何，他父亲头一个饶不了他，那日父亲下令将他嫡妻关进佛堂，他不过抱怨了两句顾棠处事不公，他爹就差点动了家法。


    「不巧，在下刚才也听到了几位公子的话，偏巧，在下也算上得台面！」


    第80章 巧合


    就在这争执不下之时，一个身穿青衫的人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孟先生！」


    沈文看到来人面露喜色，几步上前作了一个长揖，态度十分恭敬。


    孟鸿天下第一才子的称号燕城无人不知，再加上闻人煜的青眼，燕城的大小文官都极为推崇。但此人并不喜宴饮，从不与各家府上走动，很多人都不知其貌，不过上次科试，孟鸿奉命监考，沈文也是负责此事的官员之一，正好认得。


    「沈二爷这礼孟某可担不得！」


    孟鸿嘴上说的是担不起，但也没有回礼，而是一脸讥嘲地悠悠然站着。


    「二爷连王妃都不看在眼里，孟某只是区区小卒，更不在二爷眼里了！」


    孟鸿说话毫不客气，沈文脸上的喜意消失了，这要是旁人，他早就怒言相对。但这是孟鸿，世子极为信任此人，据说提任官员也多听此人意见。


    他爹是武将之首，在燕州地位卓着。但他爹是个死脑筋，除了先前给自己谋了一个无关紧要的职位，其他的就再也没帮过自己。


    他自恃有才，只是缺乏一个举荐的机会。所以方才对孟鸿，才会这般客气恭敬。


    「孟某年纪尚轻，耳力还好得很，沈二爷总不会说孟某也听错了吧！」


    沈文面皮涨红，想要狡辩又找不到合适的说辞。


    「小可几人今日……其实只是觉得家中大嫂身为女流，统军有所不妥，这才浪口了几句，先生见谅！」


    想了半日，终于找到一个理由，沈文朗声道：「先贤有云，女子出嫁后应以贞静为要，抛头露面已是越矩。何况与男子一样领兵上阵，实在有伤风化家风！各位家中皆有女眷，可愿家中女眷入伍？」


    沈文说完往四周扫视了一眼，果然众人的脸色都有些难看，心中得意，谁愿意让自己的妻子女儿，变成一个只知舞刀弄枪的粗野之人。


    「沈大夫人巾帼不让鬚眉，捨身忘死，救蔚县百姓于水火，我等佩服之至。若是家中女眷愿意追随，我们引以为傲都来不及！」


    「就是，只要能打胜仗，分什么男子女子！」


    有一人带头，余下的这些人也忙附和起来。反正说说又不打紧，至于去不去入伍，那也要看家里的女人合不合适，愿不愿意，那榜上都说了身子康健，有意愿者报名。


    沈文的脸色更差了，这些没规没矩的平民真是一点礼仪廉耻都不懂。


    「看来沈二爷看不上女子啊，那前些日子，沈大夫人领兵救援蔚县时，二爷怎么不阻止，又为什么没有以身代之，大好男儿自己窝在家中安闲，倒看不起别人抛头颅，洒热血，孟某今日也是领教了一番二爷的高风亮节！」


    「周长史，这样的人为官，可是燕州之福？」


    沈文被孟鸿一番挤兑，已经怒火中烧，正要出口驳斥，就听到这句，顿时整个人都呆住了。


    周长史怎么也在？


    他爹是武将之首，但周仁兴，是燕州文臣之首，而且是世子掌权后亲自提拔的。若是大业有成，将来就是新朝宰相。<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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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文觉得自己的前途一片昏暗。


    「见过周大人！」


    燕城的普通百姓认识孟鸿的不多，但认识周仁兴的不少，纷纷向着孟鸿身后行礼。


    「周某今日只是个普通酒客，各位不必多礼！」


    周仁兴满面笑容地走到前面，对着行礼的众人谦和以对。


    「下臣见过长史大人，下臣……」


    沈文忙上前行礼，还欲为自己辩解几句。但刚起了个头，就被打断了：「让沈大夫人领军这事，沈老将军在世子面前也是极为贊同的，不知二爷说令嫂辱没家风是从何谈起！」


    沈文以前听到别人叫二爷，端的是一副贵公子的模样。但今天听到这两个字，不是受气就是受一番惊吓，简直有了阴影。


    「观言！」


    周仁兴叫了身边的随从。


    「稍晚些你去沈府一趟，将今天这事原原本本地告诉老将军……」


    「大人！」


    沈文被吓了一跳，这事让他爹知道，他必挨一顿不小的捶楚。


    「放心，我这随从记忆甚好，一定会把沈二爷今日说的一字一句都与令尊说清楚，绝对不会让二爷为沈家家风忧虑的一番心思付诸东流！」


    周仁兴脸色如常，口气甚至还带着安慰。但沈文已经被吓呆了，直到周仁兴和孟鸿下了楼，都还没回过神来。


    「二爷，我们也走吧！」


    另外两人刚才虽然没被指名道姓地训斥，但众目睽睽之下，自觉脸面全无。


    今日真是晦气，不过抱怨几句竟然碰到了这两位。


    罗兆新和陆泰齐两人更是心有戚戚然。尤其是陆泰齐，陆家上下如今已是无官无职的平民，这下怕是连富贵都要保不住了。罗兆新还好一些，世子对罗家向来优待，他方才也没说什么过分的话，应该不会有大事。


    他是沈文的嫡妻沈罗氏的胞弟，心里也是为自己姐姐被送入佛堂不平，本来是陪着自己姐夫出来借酒消愁，后来碰上了陆泰齐，三人都这么凑在一起开始同仇敌忾。


    不过他没想到的是，周仁兴不仅派人去了沈府，罗府这边也派了人上门。


    这不，他刚一入门，就被随从恭恭敬敬地请到了正堂。


    「兆新见过大伯，二伯，父亲！」


    罗兆新是罗家三房的人，罗家现在的家主是他大伯罗隐。


    「兆新，你今日可在外面闯祸了？」


    罗兆新的父亲看了一眼上座自家大哥寒沉沉的脸色，用手拭了把额角的汗，看着儿子问道，眼里都是希冀，希望儿子早些认错。


    「父亲，儿子……儿子今日只是与几个好友闲聚了一下，并……并没有闯祸！」


    罗兆新不敢看他自来严肃的大伯，只看着他爹说到。但正堂的气氛实在太压抑，他不由自主地结巴了好几次。


    「兆新，你在外边闯了大祸也就罢了，竟还在尊长面前扯谎，可是不该！」


    罗家二老爷说个慈和人，对待晚辈很少疾言厉色。但现在对着这侄子，脸上也难得没了笑容。


    第81章 半数家产


    「周长史已经派人过来说了你们几个在酒楼做下的事！」


    「二伯父明鑑，那些话都是陆家大公子和沈家二公子说的，侄儿并没有说一句王妃不是！」


    罗兆新听了这话，心内一抖，扑通一声就跪下了。


    「哼，屡教不改！」


    见罗兆新还在狡辩，上座的罗家主重重地拍了下桌子，茶盏的盖子抖动不停。


    罗家主积威甚重，这一掌拍下，不仅罗兆新害怕得直发抖，连他父亲都忙不迭从座位上起来：「大哥息怒，小弟日后一定对兆新严加管教！」


    一面说着一面勐给自己儿子使眼色。


    「大伯，侄儿错了！大伯饶了侄儿这一次！」


    罗兆新得到自己父亲的示意，忙跪直身子，对着上面磕头认错。


    「你少给我在这打马虎眼，你那女儿，仗着罗家的势心浮眼浅，谋害自己大嫂，现在这儿子又蠢到与陆家的人一处，你是怎么当的家？」


    罗家主恨铁不成刚地对着自己的三弟斥责道，那周长史派来的人态度客气，也没指明罗兆新对王妃不敬，只是将酒楼的事详细说了。


    他知道，这是警告，自家的子弟竟然与陆家人混在一起，这是罗家主生气的地方。


    别说现在陆家已然落魄，就是当年王爷偏宠二子，陆家如日中天的时候，他们罗家都没有靠上去。


    「是小弟治家无方，大哥放心，小弟今后一定……」


    「以后的事你好自为之，选个日子，你们三房去外面自立门户吧！」


    罗隐打断了自家三弟的指天发誓。


    「大哥！」


    这话一出，连罗家二爷也惊得坐直了身子。


    「二弟不必再说，上次五姐那事闹出来的时候我就说过，罗家不容心思不正之人，下不为例。」


    罗家主口气坚决地摆手示意自己二弟不必再求情。


    「二弟，通知族老的事就交给你了！」


    「放心，该给的东西一样不少会给你们三房的！」


    见罗三爷还要哭诉，罗隐冷冷又加了句。


    听到这里，罗兆新父子都闭嘴了，罗家几世积累，颇为富庶。但罗家主对子弟管束严厉，尤其是银钱上的花费，那些过分吃喝玩乐的事，几房子弟都是不敢从公中支钱的。<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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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虽然有着燕州第一世家嫡支四公子的名声。但罗兆新在吃穿用度上还比不上普通的世家公子。


    若是分了家，他们至少能得到四分之一的家产，有这笔家产在，他们三房几辈子都花不完，他们父子两个也不用再受这严厉管束。


    「既然大哥已经决定了，小弟虽是不忍与两位兄长分离，但也只得遵从！」


    「侄儿听凭大伯决断！」


    两人虽喜不自胜，但还是作出一副可怜不舍的样子。


    「大哥，那我和兆新先下去了！」


    罗隐看着手里的茶盏头也不抬，两父子正乐着，也不在意，满心欢喜地走了。


    「诶……」


    两人走后，罗家二老爷嘆了口气。


    「三弟的性子已经坏了，若是留着三房，将来整个燕家难免不会被牵连！」


    罗隐面色沉重地说道，罗家二老爷语气也难掩失望：「大哥说的是，三弟家无论大的，小的，个个鼠目寸光，只看着眼皮子底下这些东西，贪念重于情义。如今我们虽还有着第一世家的名头，但实则已落在了许家后面，未来世子真有登极的那一日，我们也不过是这天底下一个普通的世家！」


    他本来是还想给三弟一家求求情的。但看到听说能分到丰厚的家产，三弟父子两个一个比一个高兴，他心凉的同时也是失望透顶。


    「不过幸好谆儿是个好的，跟在五公子身边，以后未必没有一番作为！」


    闻人晗身边的伴读罗谆是长房嫡幼孙，也是罗家未来能够在新朝官场有立足之地的希望。


    「二弟，你马上差人整理一下，将我们在蔚县的所有田契，房契送去王府，当做是罗家给王妃的陪礼！」


    罗家主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下了决心。


    「大哥，蔚县的田产可是占了我们罗家三分之二的田产数目，还有那些房契，这样一来我们的家产将去掉半数之多！」


    饶是罗二老爷并不怎么看重钱财，也被自家大哥的手笔惊到了。


    「此事我已深思熟虑过，你去办就是！」


    罗隐说完这句，就出了正堂。


    ……


    隔日，顾棠就收到了一大盒的田契，房契。


    「罗家的赔礼？」


    顾棠一脸的不解，最近她这日子过得舒适畅快，没人惹自己啊，而且罗家的门在哪儿，她都不知道。


    「是，方才罗府的管事说……」


    王管事将事情的缘由说了，顾棠眉头微拧。就算是赔罪，罗家的手笔也太大了，不过只稍一想，她就舒展了眉头。


    「既然是赔罪礼，那就收着吧！」


    千芙听到顾棠如此说，便自王管事手里接过这一盒子的地契，房契。


    「王妃，奴婢听说这蔚县二分之一的田地都是罗家的，这得有几万亩的田地吧！」


    千夏看着盒子里厚厚的一叠契纸，惊嘆道。


    「不只田地，罗家在蔚县有好几处别庄，还有闹市一条街的铺面！」


    赵嬷嬷拿着刚切好的甜瓜笑着说道。


    「别拿进去了，世子今日应该在府，把这些都送到前院去吧！」


    顾棠用银叉叉了一块甜瓜放进嘴里，摆手拦住了要将盒子收到柜子里的千芙。


    「王妃，这……」


    千芙以为自己听错了。


    「本王妃要这么地也无用，至于这铺面，更是懒得经营！」


    为了赔一桩并不怎么大的罪，送上这么多家产，燕州第一世家，难道是纸煳的胆子。


    最大的可能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不过借花献佛的事，顾棠也是愿意做的。


    「这么看着本王妃作甚，若是觉得吃亏了，你送去的时候和世子说一声，日后这些铺面的盈利记得分点来！」


    顾棠看千芙还愣着，便开了个玩笑。


    「是，奴婢这就去！」


    千芙那颗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到了实处，她想，以后自己不必再兀自为难了。


    王妃真是一点私心都没有。


    第82章 中蛊


    「这是王妃让你送来的？」


    「是，殿下！」


    千芙看着世子脸上露出的惊愕表情，心里有些平衡了，王妃如此慷慨，谁听了不大吃一惊。这不，连世子这么喜怒不形于色的人都惊住了。


    「王妃还交代了什么？」


    闻人煜让玄乙收下盒子，然后问道。


    「没……是还有一句，王妃说以后这些铺面的盈利。若是世子方便的话可以分点给她，不过奴婢觉得王妃这句话是玩笑！」


    千芙说。


    「好，回去告诉王妃，日后这些铺子的盈利，本殿每月都会让人送去！」


    「是！」


    千芙一头雾水地应了，王妃明明是开玩笑的啊，世子怎么还当真了。


    要是王妃喜欢银钱，自己留下这些不就行了。


    可能是世子殿下的一片孝心吧！


    「世子，这些？」


    「田地重新分给蔚县的百姓们耕种，那些铺面让王管事找个可靠的人经营着，到时记得每月给王妃送盈利！」


    闻人煜看了眼玄乙手上的盒子说道。


    「这样一来，蔚县的百姓一定会更加感激世子！」


    玄乙高兴地说道。


    闻人煜却是垂眸沉默，他这继母，真是个聪明人。


    第二日，闻人煜在燕州文臣武将面前，深切赞扬了一番罗家倾半数家财抚民的义举，并给罗家长房长子安排了一个清贵职位，还亲自提了一块匾额送给罗家。<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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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番赞许颂扬之后，在场的以许家，陈家为首的燕州有名头的世家纷纷表示也愿将手上的一些田地送给百姓们，让他们能够安居乐业。


    这些消息没隔几日不仅传遍了燕州各县，还传到了几个邻州，现在各州都战乱纷纭，今天金刚王，明天万岁王，后天银狐王，城头隔个几日变幻一次大王旗是常事，百姓们本就苦不堪言，可是先前大家一样走投无路也就罢了。但现在竟出现了一个「世外桃源」。不仅不受战争蹂躏，竟还能过上比以往更好的日子，众人的心态都有些不平衡了。


    百姓所求，无非温饱。


    消息传出去后，邻近各州的变民首领纷纷遭到了所在州县百姓们的殊死抵抗，而闻人煜，则派出了几路军队准备收服各州，不过一般都是燕军还没到城下。所谓的「王」，「首领」已经被百姓或者下属捆好送上。


    就这样，闻人煜在短短三日内就收服了邻近的五个州。自此，京城北面几乎都在他控制之下。


    京城，已经是囊中之物，那几波攻打西京的军队，还没进城，已经打在了一起，各地的变民军，还有所谓的勤王军，几个月下来，规模较大的几支也是损失惨重，更别提那些草头朝廷。


    但就在燕军准备开拔奔赴西京的前一夜，闻人煜突然病倒了。


    「禀王妃，世子殿下今日与众将军商议时神色就有些不对，属下等只当殿下今日劳累，没想到殿下这一进府就撑不住了！」


    闻人煜这次晕得突然，并未留下什么话。但有上次的例子在，玄乙几人还是对顾棠和盘托出。


    这情形就是他们想隐瞒也没有法子，王府里除了世子，就只有王妃能掌大局。


    至于外面的将领，玄乙他们不敢赌他们的忠诚程度，现在离攻下西京，坐上那个位置只剩一步之遥，难免下面的人不会有取而代之的想法，那样世子就危险了。


    这也是他们宁可相信顾棠的原因。


    「府医，怎么样？」


    把视线从闻人煜略显苍白的面容上收回，顾棠抬头看向两个府医。


    这两个应该是闻人煜的心腹，其中就包括上次在沈府发现鹿草的那个。


    「王妃，看世子这症状，应该是中蛊了！」


    两个府医脸上惊疑一片，除了南疆那边的人，天下人对蛊毒都是敬而远之，盖因蛊毒千奇百怪，千变万化，想要解蛊不仅要极强的医术，还需要一点运气。


    「这蛊毒厉害吗？世子会一直昏迷下去？」


    玄乙急切地问道。


    明日大军就要开拔，若是世子不能出现在人前，那军中定会人心不稳。


    「世子最近有碰到什么奇怪的事？」


    顾棠没有问两个府医解蛊的方法，看这两人的神色，也知道无能无力，要不然刚才早就说了。


    听了顾棠的问话，玄乙仔细地过了一遍最近遇到的事，突然眼睛一亮：「世子三日前收到过京城送来的一些东西，是先王妃娘家董府送来的……」


    「可是那是世子的外家，怎么会害……」


    玄乙说到这里，才想起从老王爷死到现在，世子竟然从来没有过问董府的安危。而且身为世子外家的董府，竟然到现在还在京城里安然无恙地待着，玄乙心下一凉。


    而世子处理公事时常常拧眉似乎也是从那天开始的。


    「其他人有世子这种状况吗？」


    只要不在人群中散开来，顾棠是不怕的，她的治癒能力虽然用得不怎么顺手，也不能起死回生，但消灭个蛊虫应该没什么问题。


    「未曾听闻！」


    听到顾棠的话，玄乙先是狠狠一惊，继而又松了心神，离那事已经过去三日，世子都已经扛不住了。若是其他人也中招了，没道理现在一点迹象都没有。


    「你们先退下吧，屋子里一个人都不要留下。」


    「王妃……」


    玄乙疑惑地看着顾棠。


    「算了，玄乙先留一会儿，其他人都出去！」


    闻人狐狸倒下，身边的人难免草木皆兵。


    「玄乙，本王妃现在给你两个选择，第一是将世子交给本王妃，明日必定还你一个清醒的主子。但在本王妃开门之前，谁也不准进这个屋子，暗中保护的人也要他们全部退下；第二是让几个府医合力想法子，至于能不能想到让世子清醒的法子，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这听天由命四字，从顾棠嘴里说出来，一点都没有感伤的意味，反倒是有些不屑。


    她不信天，末世的强者都不信，若是信，那就应该顺应天的意思，直接了解自己的性命算了，末世，不就是让一切都走向末路吗？


    「王妃确定一定能救世子？」


    第83章 解蛊


    「确定！」


    顾棠回答得一点都不违心，解蛊她不能百分百保证。但让闻人狐狸清醒是完全可以的，就是可能有点耗费异能。


    「既然世子往日都愿意相信王妃，属下也信您，世子的安危就靠您了！属下等先出去了！」


    玄乙单膝跪落，语气诚恳地对着顾棠说道。


    「行了，出去吧！」顾棠摆手让人离开。「是！」


    玄乙应声退到门外后，又过了片刻，顾棠发现这屋子里其他的气息也消失了。


    倒还真是个实在的，不像某只心思深沉的狐狸，顾棠暗自想着。<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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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若是这屋子里还有旁人，她也不会尽全力就是，不信她，她又何必费大力气。


    顾棠转头往床上看去，闻人狐狸眉宇间一直微微皱着，痛苦之色明显。果然是个不省心的狐狸，就算疼成这样，已经昏迷过去，这会儿还不忘记强忍着。


    三日前就中招了，看玄乙的样子，应该早有不适，居然能够忍到现在。


    就是这几天一起用膳，她也没觉察出什么不对。


    当然，她对闻人狐狸，也不怎么上心就是。要是小胖墩，算了，小胖墩那什么都表现在脸上的性子估计自己早就说出口了。


    摊开右手，露出手心里刚从门边盆景里顺来的嫩枝，顾棠眼神微凝，柔和的常人不可见的光芒在枝条上流转。


    流转一会儿之后，顾棠抬手捏开闻人狐狸的嘴巴，那株嫩枝也随之慢慢生长，直到进入闻人狐狸的嘴里。


    「额！」


    到了喉间，闻人煜感觉到喉咙里异物的进入，皱起眉头哼了一声，顾棠手下一顿，差点松开了捏着闻人煜嘴巴的手。


    幸好狐狸没有醒过来，顾棠暗自松了口气。


    这个时代没有补充异能的晶石，异能损耗不能得到很快补充。所以顾棠动手极为利落，这一利落，就有些粗暴了。


    顾棠一半的心神盯着闻人煜的动静，只要有醒来的迹象，她就决定先下手为强将人噼晕，一半的心神用在那嫩枝上面。


    蛊虫是阴邪之物，而顾棠在末世觉醒的植物系异能对这些邪气最为敏锐，嫩枝在闻人煜体内穿梭了片刻就发现了蛊虫所在。


    顾棠集中心神，用枝条缠住蛊虫，然后又操控着嫩枝，迅速从闻人狐狸口中移了出来。


    这动作丝毫不见温柔，几乎是蛊虫出来的同时，闻人煜就微仰起头咳嗽不断，顾棠看了眼地上已经被自己踩死的蛊虫，顺手扶起闻人狐狸。


    闻人煜咳得厉害，本能地趴在床边。直到一口鲜血喷出来，人才有点清醒过来。


    「母妃？」


    闻人煜这些日子都被心口时不时的疼痛折磨。但大战在即，千头万绪，又不想多生枝节，就一直没有找府医看，他年少入伍，受过的伤不计其数，有一些确实留下了隐疾。


    今日一切出战准备已经就绪，他才撑不住晕倒了。


    他向来有掌控力，所以对晕倒前的事一清二楚。


    所以，看到顾棠，心里也没有讶异，那句疑问也不过是习惯性地说出口。


    「还好，这蛊虫到底是出来了！」


    顾棠早已将已经枯萎的嫩枝收起，脸上硬生生扯出一阵惊喜。


    不过就是不怎么入戏，这一番动作下来，她有些疲倦了。


    闻人煜顺着顾棠的目光看向地上，地上除了自己刚吐出的一滩血，还有一只丑陋的黑色虫子，上面沾着血肉。


    「是母妃救了儿子！」


    闻人煜这时才发现屋子里除了他和顾棠，没有第三人的气息。


    「正好以前看到过一本医书残卷，学过一点，手上又有前些日子无聊制成的丸药，没想到母妃的天分还不错，这蛊虫还真被驱出来了！」


    顾棠知道闻人狐狸肯定又要疑心，干脆自己先编了理由，爱信不信吧。


    「咳咳！」


    闻人煜正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又咳了起来，顾棠那一番操作十分粗鲁，他的喉咙和心肺都有点伤上加伤，尤其是喉咙，难受得不行。


    看狐狸一张清绝美艷的脸虚弱得发白，又咳出了一些微红，我见犹怜，顾棠随手给他拍了拍背：「第一次治人，有些不太熟练，世子受苦了！」


    顾棠从前操控这些植物，都是用来狠辣攻击的，这救人，确实是第一次。


    所以，她这话，说得十分真诚可信。


    「没事，儿子还要多谢母妃！」


    闻人煜缓过这一段不适，又恢復到原来的神色，就是身体太虚弱，这脸上的笑意看着有些勉强。


    「你我母子，客气什么！」


    顾棠任由闻人狐狸自己调整姿势，自己撑着身子靠坐起来，也不上手帮忙。


    「母妃这里还剩着一粒药丸，对世子的伤势有些好处！」


    顾棠拿出一粒褐色带绿的，看着像药丸的东西放在闻人煜眼前，手上还垫着一块帕子。


    「世子若是不信，不吃也没事，母妃这医术确实也不怎么靠谱！」


    闻人狐狸一时没有动手，顾棠微带着讥嘲说道，手上那帕子也要合拢收回。


    「旁人束手无策的蛊毒母妃都有办法解，儿子怎么会不信母妃的医术……」


    闻人煜本是伸手去拿药的，但顾棠手势太快，还没碰到丸药手指就被一把攥住了。


    两人奇异地四目相对，最后还是顾棠先展开了手。


    「喝点水吧！」


    顾棠起身倒了一杯清水放在狐狸手中。


    见狐狸吃下了药，顾棠说：「玄乙他们几个大概在外面等得抓心挠肺了，世子要让他们进来吗？」


    刚才闻人煜吐血时的那动静还是挺大的，顾棠察觉到外面急切的脚步声都已经冲到了门口，不过后来还是犹豫着止住了。


    看在今天这主子随从都分外识相的份上，顾棠的话里，多了些真心的温和。


    「都进来吧！」


    间闻人狐狸点头，顾棠朝门口说了一声，几乎是话音刚落的同时，门就被打开了。<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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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殿下！」


    玄乙低头行礼，正好看到横尸在地上的蛊虫，脸上喜色顿起，没等闻人煜叫起，就忍不住先问道：「这蛊已经解了？！」


    第84章 离去


    「嗯，消息没有传出去吧！」


    闻人煜脸色转为清冷。


    「没有，殿下是进了屋才晕倒的，只有属下几人见着，那些看诊的府医属下也还拘在前院里！」


    玄乙见主子发问，也正了神色。


    「世子大概还有很多事要问，母妃今日有些累了，先回西苑了！」


    顾棠现在只想好好回去睡觉，没兴趣听闻人煜的布置。


    「母妃辛苦，儿子让人送您回去？」


    「不必了，世子做自己的事吧！」


    顾棠说完就着千芙和千夏的搀扶出了屋子，闻人煜起身亲自将顾棠送到门口，直到人出了院子，才回进来。


    「殿下，这蛊毒属下猜着应该是董……」


    扶着自家主子在塌上靠好，玄乙神色严肃地退后一步禀报，不过说了一半就被自家殿下抬手打断了。


    「殿下已经知道了？」


    玄乙惊讶道。


    闻人煜点头，他心思缜密，刚才虽然与顾棠说着话，但一半的心思却是在想这蛊毒的来源，何况这来源也并不难猜。


    「董府送来的东西都毁了吧！」


    「殿下，那些都是先王妃旧时用过的物件，真的要……」


    玄乙惊讶出口后，才觉得自己莽撞了，忙低下头。


    「属下这就去安排！」


    见自家主子心意未变，玄乙只得应下了。


    「对了，殿下，要请府医们再给您诊一下脉吗？」


    玄乙这次倒不是疑心顾棠会对主子不利，只是想多个保证。


    「不必了！」「是！」


    但自家殿下一口否决的态度，他也是没想到，他原以为这种时候，殿下应该会小心为上。


    「准备一下，明日照旧出发！」


    闻人煜摆手让人退下。


    第二日


    「殿下，王妃和五公子已经在外厅等您了！」


    闻人煜刚醒，就听到随从的禀告。


    「动作快点！」


    时间还那么早，他那母妃向来是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的，这会儿过来，难道是府里出事了。


    「见过母妃！」


    从洗漱到更衣，不过花了半刻钟，闻人煜就到了厅里。


    「世子终于来了。」


    顾棠打了个哈欠，她昨天本来就因耗费异能有些疲累，正是需要多多休息的时候，没想到天还没亮，就被小胖墩闹起来了，这孩子得知自家大哥今天要出征，非得拉着顾棠一起来前院陪用早膳。


    顾棠磨蹭了半日，心想闻人狐狸今日肯定一大早就出府去军营了，她陪着小胖墩到一下就可以回去继续睡觉，没料到到了这边狐狸居然还睡着。


    浓浓的怨气笼罩在顾棠的头顶。


    「大哥，我和母妃是特意来陪你用早膳！」


    小胖墩没感觉到顾棠的怨念，看到自家大哥进来就亲热地贴了上去。


    「去传膳！」


    闻人煜吩咐完随从，在另一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大哥是不是不舒服，怎么说话的声音听着怪怪的？」


    小胖墩奇怪地看着自家大哥，又补充道：「大哥的脸色也有些白，是要去打仗紧张吗？」


    「大哥没事！」


    「这些日子大哥不在府，晗儿要好好听母妃的话！」


    虽然被自家幼弟噎了一次，但闻人煜见到两人过来，眉眼之间确实柔和了许多。


    「大哥放心，晗儿一直都很乖！」


    「大哥也要保重身子，母妃说，不知道保养身子的孩子最不乖！」


    闻人煜有点想扶额，怎么又绕回来了。


    但看着幼弟越来越活泼的样子，他是感激顾棠的。


    而坐在一边的顾棠，掩口打了个哈欠，正好看到狐狸面上有些凝滞的笑意，乐得看起戏来，一点也没有始作俑者的心虚。


    幸好这时丫鬟们将早膳端上来了，闻人煜才一脸从容地起身：「母妃，晗儿，一起过去用膳吧！」


    三人如常用完了早膳，时候也不早了，闻人狐狸也该出发去军营了，顾棠扭不过小胖墩，只好将狐狸送到门口。


    「母妃保重！」


    闻人煜已经换上一身的甲冑，原本艷极的面容染上了威严肃杀之气，金色的战甲映衬着朝阳的光芒，顾棠不由眯起了眼。


    「大哥好厉害！」


    马蹄声远去后，小胖墩依着顾棠说道。


    「你大哥走了，我们也进去吧！」


    顾棠暗自打了个哈欠，她现在只想睡觉，闻人狐狸的盛世美颜也阻挡不了困意。


    闻人煜这次出发去西京，燕州留下了足够的兵力，且经过前段日子的民心归附，临近的几个州也平平和和地，就算有个别不安分的，往往都是还没拉起动乱的队伍就被百姓告到了周仁兴这里。


    「怎么了？今日阿木怎么没跟着过来？」


    这日是小胖墩的旬休，离闻人狐狸出城也有四五日的时间，顾棠躺在树荫下的摇椅里，看着旁边坐着的小胖墩有一口没一口地咬着手里的蜜桃，还几次还压根没啃到桃肉，奇怪地问道。


    「阿木不知道为什么，这两天奇怪得很，经常魂不守舍的，昨日练习射箭的时候还脱靶了！」<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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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胖墩一脸心事沉沉的样子。


    「不就脱个靶吗？怎么惊讶干什么？」


    顾棠捏捏小胖墩一本正经的脸。


    「阿木的箭术很好，郭师傅几个也比不上的，蒙着眼睛都能正中红心，怎么可能脱靶！」


    「一定是因为他心不在焉！」


    小胖墩抬起头，一脸的肯定。


    苏木的身份顾棠没有告诉过小胖墩。但现在，顾棠想到闻人煜走后的第二日玄庚送上来的消息，决定还是把这事说一说，自家崽崽是个实心孩子。


    「晗儿，苏木他……」


    「奴婢见过王妃！」


    顾棠刚要说话，身后就传来一道声音。


    「拂绿姐姐！」


    小胖墩看到来人，先叫出了声。


    「五公子好！」


    闻人晗对苏木很好，拂绿见到他，尤其恭敬有礼。


    「奴婢有事与王妃说！」


    拂绿说完这句看了顾棠一眼，似是在等着什么。


    「说吧，你这一说也许还省了本王妃再和晗儿解释！」


    顾棠神色从容。


    「前日有人将这封信递到了奴婢手中，是北戎王庭左谷卫将军写的，询问奴婢燕城中是否有王子的消息！」


    拂绿垂目看着手上的信件，脸上隐有愧色。


    第85章 归去


    她收到这个信件后，没有将此事告诉任何人，但也没有向顾棠坦白。


    顾棠对她有救命之恩。


    此事如果只涉及她，她不会这么迟疑。但小主子身份特殊，虽然王妃知道这事后不仅没有和世子说，待小主子依旧如常，可是小主子若是准备回北戎，那事情就大不一样了。


    无论如何改朝换代，北戎与汉人，从来没有真正和平相处过。何况秦王的军队驻守边关，常年与北戎交战，深仇血恨自然不少。


    「苏木，你怎么来了？」


    这边绿拂还等着顾棠发落，小胖墩看着门口突然出声。


    「看来你不用再左右为难了！」


    顾棠瞥了眼出现在大门处的苏木，带着三分打趣说道。


    但这随口一句话惊得拂绿抬起了头，她刚才一心愧疚，这时才发现王妃刚才的话就已经表示这一切她早就知道。


    「苏木见过王妃！」


    被小胖墩半拉半拽着走到顾棠面前，苏木如往常一般先规矩地行了一礼。


    「听晗儿说你这几日心情不好，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对美貌的少年，顾棠总是多几分耐心。


    「若是为着你的身份，那就不用说了，上次拂绿去北戎军营的时候，本王妃已经知道了！」


    「我们晗儿眼光也是好，随便捡回来一个孩子竟然是北戎王子！」


    眼看着苏木也要来一番欲言又止，顾棠先挑明了话。


    北戎……王子……苏木


    小胖墩瞪大了眼，倏地转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苏木的脸，刚才拂绿姐姐提到的王子，难道就是阿木。


    「五公子，我……」


    苏木看着闻人晗那澄澈的目光，那早就想好的已经到了嘴边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苏木，你居然是北戎的王子，难怪功夫这么好，学什么都快！」


    闻人晗惊讶过后却是一把抓住了苏木的手，脸上是一张大大的笑脸。


    「五公子，你不生气吗？」


    苏木小心翼翼地问道。


    「干嘛生气，母妃，你早就知道了，怎么不告诉晗儿！」


    闻人晗对着苏木说完不生气又委屈地看向顾棠，语气里都是控诉。


    「好好好，是母妃的错！」


    自家孩子有点双标。


    「你今日过来，是想辞行还是别的？」


    顾棠安抚好自己小孩又看着苏木问道。


    「苏木多谢这些日子王妃和五公子的照顾！」


    这就是回答了。


    顾棠看向自家孩子，苏木一走，小胖墩怕是要伤心了。


    说来，她到现在也不知为什么小胖墩和苏木这么投缘，这感情快追上闻人煜这个兄长了。


    难道是同龄孩子吸引大。


    不过苏木确实是一个美少年，那深邃又不失柔和的五官，还有那棕色的眸子，现下又是抽条的时候，隐隐有长身玉立的样子，跟上次在军营看到的那些北戎粗人一点都不像，除了那双眸子。


    小胖墩跟自己待久了，可能也有些重「美色」了。


    「那你还会回来吗？」


    闻人晗果然一脸的不舍。


    「会的！」


    苏木一脸的坚定，他回去是为母报仇，然后拿回属于自己的一切，等一切安顿好了，他就可以重新来看自己的朋友。


    「苏木，你回去后会不会碰上危险，那些人会不会再害你……」


    顾棠笑看着自家孩子在一边殷切地询问苏木，而苏木，也耐心地安慰着小胖墩，而且看来这安慰的人本事还不错，没过一会儿自家孩子脸上就露出高兴的神色：「那以后你带我去草原上骑马！」


    顾棠忍俊不禁，要不是自家小胖墩心思纯净，这一幕，像极了，两小无猜的男女。


    「苏木还有一事想求，拂绿是母妃身边的人，请王妃帮忙照看一二！」


    和闻人晗说完话，苏木走到顾棠面前，抱拳行礼。


    「小王子！」


    拂绿脸上是满满的惊异，小主子认得她，还拜託王妃照顾她。<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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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本王妃答应你！」


    此刻拂绿脸上的清冷已经完全消失不见了，只有激动，感恩，惊讶……


    「王妃，苏木先告退了！」


    没想到事情就这么说出了口，他之前准备的说辞一点都没用上。


    「母妃，晗儿也先回去，过会儿再来陪母妃！」


    小胖墩也要抓紧最后的时间与自己的好伙伴相处。


    「王妃，奴婢想……」


    拂绿并不放心苏木孤身一人回北戎。


    「你别想了，本王妃答应你们小王子好好照顾你，总不能让本王妃失信给一个孩子！」


    顾棠抬手打断拂绿的话。


    「可是北戎那边……」


    拂绿还是想再挣扎一下。


    「放心，你家小主子能干着呢，你上次去北戎军营的时候，他应该就知道你的身份了，这次不让你回去也是想保护你！」


    顾棠又多说了一句。


    「是，奴婢知道了！」


    拂绿这才想起当日为了离间北戎军，她给陀陆部的特木尔下过药。虽然当时大部分人都怀疑是拉克申下的手。但左谷卫将军能把信送到她手上，说明还是有人怀疑自己的。要是回去，那些人必然不肯放过自己，可能还会连累小主子。


    顾棠见拂绿不坚持了，又重新闭上了眼假寐。


    苏木走后，小胖墩失落了好几日，顾棠为了安慰自家小孩，干脆在王府里办了个宴会，请各府的小公子过府陪玩。


    「沈怀，你大哥，三弟他们怎么一个也没过来？」


    闻人晗的六个伴读来得很早，沈怀作为资深抱大腿专业户，是第一个到的，第二个是周涵光，他家离王府最近。


    这两人性子相近，所以在闻人晗的几个伴读里，算是关系最好的。


    「大哥前日练武伤了腿，三弟今天早上突然病了！」


    「突然病了，这运气可真不好！」


    周涵光小大人般地嘆了口气：「听五公子说，今日王妃可是准备了很多好吃东西，什么酥炸鸡腿，炸藕合，豆沙凉糕……」


    说着说着两人不禁都咽了口水。


    「帖子上写的是张家大公子，请这位公子回去！」


    「我是爹娘新收的义子，是他的小叔，怎么不能进去!」


    两人正沉浸在美食的遐想里，就被一阵吵闹声打断了。


    第86章 杨氏下线


    「这人是谁？」


    「是张将军的夫人刚认的义子！」


    周涵光刚念叨完，旁边就有一个沉稳的声音响起。


    「罗谆，你也来了！」


    周涵光见到来人，高兴地喊道，旁边的沈怀倒是默默往后退了一步，罗家的人都太正经板正，他还是离远一些。


    「我等只认请帖，这上面并无公子的名字，公子不可进去！」


    守在园门口的护卫分寸不让。


    「你们太欺负人了，同样是张家的孩子，为什么我这侄子都可以进去，我就不可以！」


    面对护卫的阻拦，这人也不再硬闯，而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边用袖子抹着泪边大声说着。


    「这说哭就哭的本事倒是与你有些像！」


    周涵光正想拍一下旁边的人，却发现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空了。


    「我哭的时候才没有这么难看！」


    沈怀不满的声音在一步远处响起。


    自己那是真哭，是夫子口中的真情真性，哪里像地上坐着的那人，哭得假得很，丑死了。


    「瑾艺，你也不为叔叔我说一声话，虽然大不了了你几岁，那我也是你名正言顺的小叔！」


    见王府的护卫完全无视自己，这人又开始向旁边的少年哭诉。


    「王妃到！」「谁在这里闹事？」


    顾棠一行人从后面过来，老远就看见门口的纷争。尤其是顾棠，更是把之前所有话都听在了耳里。


    「张公子，这是你家的亲戚？」


    小胖墩游玩宴上请的人虽然是赵嬷嬷拟定的，但顾棠也是看过的。


    「不是！」


    张瑾艺见到顾棠到来，正规矩地行礼问安，听到这句问话，不假思索地否了。


    「你，瑾艺，我可是你伯祖母认下的义子，是你的叔叔，你……你这是不孝！」


    地上的人见到顾棠来了，还是坐在地上哭泣，连礼都没起来行。


    现在听到这话，倒是利索地从地上爬起，指着张谨艺呵斥道。


    「杨公子这些日子确实在府上居住，但我父亲得伯祖父疼爱，兼祧两房，又是世子殿下的恩典，伯祖父和伯祖母怎么可能违背殿下的意思！」


    张瑾艺目不斜视地对顾棠弯身行礼，解释道。


    「况且杨公子高堂俱在，父母齐全，何须认义父母！」


    「你这是看不得爹娘对我的疼爱，怕爹娘的东西都赐了我！」


    刚站起不久的人又坐回了地上，嘤嘤哭泣起来。


    这画面，眼熟，且噁心。


    「宝儿，你怎么在这里？」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顾棠终于知道这熟悉的噁心感是怎么来的了。


    「宝儿，快起来，这是谁欺负你了？」


    来的是夫人杨氏，见到地上的人，还没说上一句话，眼泪就直流了下来，好似受了滔天的委屈。


    「姑母！」


    原本还坐在地上的人跟乳燕投怀似地就要往杨氏身上扑去。<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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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轻点，轻点！」


    但投到一半，就被一只有力的手拽住了衣领。


    「杨夫人入府这么些年，连这府里的规矩都还不知道吗？」


    顾棠看到在门内探头探脑的周涵光和沈怀，先让小胖墩进了园子，才转头看向杨氏。


    「王妃，妾身……」


    杨氏话还没说出一句，眼泪倒擦了一手帕。


    「杨公子看着有十二三岁了，就这么随意往夫人身上扑来，确实不成规矩，今日府里又有许多外人在。若是让人见着了，夫人怕是日后都见不得人了！」


    顾棠开了头，赵嬷嬷马上接了上去。


    听到日后见不得人，杨氏身子微微一抖，她和闻人晴两人，从绣房那事后，几乎一直被关在莲心苑，她想去来外面赏个景，门口守着的人都不放，说是要她好好照顾晴儿的伤势。


    要不是晴儿前些日子腿脚已经完全好了，她这会儿也出不来。


    莲心苑不小，但每日都被关在里面，她也快疯了。


    赵嬷嬷说话，向来是客气有余，行事，却端得狠辣无比。从前王爷还在时，她们尚且还吃亏，别说这会儿。


    想到这儿，杨氏不禁悲从中来，哭得更伤心了。


    「姑母……」


    被千夏一把扔在地上的杨万宝也跟着一副委屈样子，活像被人欺凌惨了。


    「赵嬷嬷，你等下走一趟杨府，世子命张公子的父亲并祧，承继两房，本王妃也听过，张将军夫妇怎么可能去找个义子，还是父母双全的，这杨公子上赶着给人做儿子，大概是缺少父母疼爱，替本王妃问问是否确有其事！」


    「若真容不下这个儿子，本王妃就做主将杨公子送去善堂，到了这个年纪，再过三两年也能自力更生！」


    「至于杨夫人，本王妃见着你很喜欢这个侄子，不如本王妃做主放你归家，王爷逝去已有半年，世子又一向仁厚，定会贊同，如此你也可以好好疼爱家中子侄！」


    白莲花的戏码，顾棠这里是一点用都没有，不仅无用，还特别噁心。


    为了早点消除这股子噁心，顾棠难得开口说了这么多话，还亲自处理了这事。


    「王妃，妾身生是王府的人，死是王府的鬼，妾身就是一头碰死在这里，也是不回去的，求王妃不要赶妾身出去！」


    见后面的护卫已经靠近自己，杨氏跪在顾棠身前哀求道，这次是真的被吓哭了。


    现在府里的人谁不知道世子闻人煜即将成为天下至尊，世子成为皇帝，必定会追谥王爷。到时候她就是太妃，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还有她的晴儿，是长公主。到时候还能在外开府，多尊贵的身份，她要是回了杨家，就什么都没有了。


    「要以死明志啊，行，本王妃最佩服有气节的人！不过本王妃既然开了口，就没有收回的道理。也罢，若是杨夫人真的宁可死也要留在王府，那本王妃一定让你与王爷生死在一处！」


    「你们将杨夫人带回莲心苑，若是到了午时，夫人还没有随王爷去，你们就将人送去杨家。若是夫人真的要寻死，也别拦着，也不能阻了夫人的气节和志气！」


    顾棠这番话，杨氏当即呆愣在地，眼泪都硬是止住了。


    第87章 攻克


    杨氏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护卫们架着往莲心苑的方向拖去。


    等到想起叫唤的时候，人已经被扔在了莲心苑屋子里。


    「娘，你这是怎么了？」


    闻人晴看到杨氏的状态，着实吓了一跳。但她实在是被弄怕了，虽然说不上吃一堑长一智，但也等到护卫们退出去后，才走到杨氏面前问询。


    看着杨氏痴痴呆呆的样子，闻人晴心底冒出一股寒气。


    「娘，你见到王妃了？」


    闻人晴说这话之前还特意往外面看了一眼。


    「啊……晴儿，娘的命好苦啊！」


    杨氏总算回过神来，接着就是一把抱住自己的女儿大哭。


    闻人晴被自己娘亲略显粗暴的哭声弄得有些不知就里，她娘是爱哭。但每次哭的时候都是楚楚动人，现在倒像个市井妇人，粗俗不堪。


    「娘，你小声点，王妃的人还没走呢！」


    闻人晴看到守在院子里的两个护卫，小声劝道。


    「晴儿，娘后半辈子已经毁了，毁了……」


    杨氏还是一味哭泣，回来半天了也没把事情说清楚，弄得旁边的闻人晴有些不耐烦起来，这哭也得找时候啊，这会儿不应该先让自己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闻人晴眼里划过厌恶。


    不提这边母女两人一个厌烦，一个哭得伤心欲绝，后花园里却是一片欢乐。


    「张大夫人真的怎么做了？」


    周涵光和沈怀拉着张瑾艺在一处说得极为开心，他们没想到张瑾艺看着一脸温文尔雅，规矩有礼的样子，但说起话来却是极为有趣。


    「是，母亲往家里请了十个郎中，轮流为伯祖母开药，不到两日，伯祖母就痊癒了！」


    张瑾艺笑着回道。


    「张大夫人可真厉害！不过我母亲也很厉害！」


    沈怀夸赞别人的时候还不忘捎上自己娘亲。


    「我母亲最是佩服沈大夫人，巾帼不让鬚眉，短短一月就将这娘子军练得有模有样，听说这次去西京，沈大夫人也带着部分娘子军去了？」


    张瑾艺说这话时眼睛亮晶晶的，任是谁看见，也不会怀疑他话里的真实性。<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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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不过我给娘亲带了护身符，娘亲定会平平安安回来的！」


    沈怀虽然并非张大夫人亲生，但他生母难产而死。所以他一生下来就被张大夫人养在身边，与亲子无异，两人感情极好。


    「王妃，五公子可算是重新高兴起来了！」


    孩子们在一处玩，顾棠则是坐在凉亭里，一边饮着花茶，一边欣赏着满园秋色。


    「这孩子心实但也想得开！」


    顾棠看了眼刚和几个孩子舞完棍棒又加入「夸娘」大军的小胖墩，笑着点了点头。


    「喜报，喜报……」「王妃在何处？」


    顾棠和孩子们正自得其乐的时候，几个急匆匆的身影从湖边掠过，直往顾棠这边过来。


    「那是王管事吧，怎么急成这样？」


    王管事不仅能干多劳，而且行止规矩沉稳，就是天塌下来也不会慌乱半分。但现在那一步一跳的，就跟换了个人一样。


    「小人恭喜王妃，世子从西京传来捷报，西京城攻下了，现下世子已经入城！」


    「世子这么快就打下西京了，这大军到达西京还没五日吧，这也太快了！」


    千芙和千夏两人一脸的惊喜，就算是沉稳如千芙，眼里的喜意也根本遮掩不住。


    「是，可不说世子用兵如神！」


    王管事脸上都笑出了纹路。


    「世子确实厉害！」


    众人夸完一轮，都看向顾棠，顾棠也只好应景夸了一句，不过有一说一，闻人狐狸虽然性子可恶了些，但能力，确实是百里挑一的。


    「世子有说其他的吗？」


    「哦，瞧小人煳涂的，都高兴傻了，殿下还有一封信给您！」


    王管事极不稳重地拍了一下自己脑袋，从怀里取出一封信，双手递给顾棠。


    顾棠在几人热切的目光下，拆开了信封，拿出了里面的信纸，里面的字不过三两行，顾棠片刻就看完了。


    「王妃，世子说了什么？」


    千夏迫不及待地问道。


    「世子说等他安定好西京，就过来接我们去西京！」


    顾棠原以为以闻人狐狸的性子，这信上面客套话至少都要写几页，没想到竟是三言两语，十分简略。


    看来西京是个好地方，狐狸去了西京几日，这性子都变明达了。


    「恭喜王妃娘娘，恭喜五公子！」


    王管事进来的时候动静颇大，所以不只顾棠几个得到了这个消息，各府的公子们也知道了这个好消息，不知道是谁带的头，孩子们齐齐立在亭下，抱拳行礼。


    「快起来！」


    「时辰也差不多了，你们也差不多可以回家了！」


    在场的公子，大不过十岁，不过这里的孩子早熟，听到这个消息后，很多孩子脸上已经出现按捺不住的表情，顾棠干脆顺水推舟，让人回去。


    「晗儿，记得把母妃准备的礼物分给他们！」


    「都是王府厨子刚研制的点心，正好今天是个好日子，你们带回去给家里人尝尝！」


    这些孩子果真都赵嬷嬷精挑细选的。虽然已经急着想回家，但听到这个，还是礼数周全地又给顾棠道了谢。


    「多谢王妃！」


    闻人煜入住西京的事，经过多方传报，不出一个时辰整个燕城都知道了，又不到夜里，几乎整个燕州的百姓都知道了，到了第二日，其他已经归顺的州府也知道了。


    燕州上下都陷入一片狂喜，第二日，不管是街头巷尾，还是各家府上夫人串门，说的都是这事。


    「咱们燕州多亏了有世子这样的明主，这天下乱了这几个月，外面的人都吃不饱，穿不暖，也就咱们这边跟什么都没发生似的，该吃吃，该喝喝！」


    「可不是，若是老王爷还在，还不一定有这样好的日子！」


    「还别说，自从老王爷走后，我们这日子，可是一天比一天过得富足，倒是可怜了那些当官为富的，这几个月过得是艰难啊！」


    「我听过一事，说了你们可别告诉旁人……」


    茶摊子里，一人压低了声音，头还往中间凑了一下。


    第88章 喜庆


    「放心，你现下说的话天知地知，你知我们知，绝对不会有第五个人知道！」


    「是第六个人，我们这都有五人！」


    一人没好气地说道。


    「是是是，第六个，先让他说！」


    「听说世子的母亲，也就是先王妃，是被王爷害死的！」


    那人早就耐不住了。


    「这话倒也可信，我那以前在王府当差的表妹说过，王爷不喜欢王妃，顺带也不喜欢王妃所生的世子和五公子，平日里都是偏心二公子他们，世子年少时没少吃亏！」


    另外一人也兴致勃勃地补充道。


    「难怪听说世子十二岁就去了军营，乖乖，我家虽只得个温饱，家无恆产，但也不捨得家里的小子怎么早就去受苦，这战场刀剑无眼，十二岁还是个大娃娃呢！」


    又有一个嘆息道。


    「诶，王爷死得倒也是时候，要不然……」


    众人说得十分得兴，顺带还把已经把长埋地下的老秦王又拎出来批评了一顿。


    这些这是市井之人的言论。


    而燕城各家府上，则是另一个画风。


    「说了这会儿话，也有点饿了，快吃些点心吧！」


    等丫鬟们把放在精緻碟子上的点心捧上来，每个碟子上只有两块，穿着雍容的当家夫人笑眯了眼：「这还是昨日王妃让家里小子带回来的，不知道为什么，同样是枣泥糕，这王府带出来的吃着就格外香甜！」<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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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话要在平时，听的那个人早就泛起白眼，这炫耀的手段，也太低劣了。


    但这时，只见坐在对面的穿着同样富贵的妇人，笑盈盈地拿起一块糕点，尝了一口，一脸的享受，似是从未吃过如此可口的美味点心：「可不是，昨日我到娘家去了一趟，在我嫂子那里也尝了一个，真是意犹未尽，没想到在你这里还能再饱一次口福！」


    「这王府里赏出来的，就是不一样……」


    吃的人夸了一箩筐，夸得兴奋无比，眉飞色扬，听得人更是兴高采烈。


    不过现在最热闹的，还是王府。


    顾棠和闻人晗院子里倒还好，一个早有所料，一个只想知道自己大哥什么时候出来，算是平静淡泊，但其他院子里，几乎就吵翻了天。


    「你说世子已经夺下西京？」


    「千真万确，这事城里都传遍了，要不是我们院子里消息……」


    那丫鬟刚要说消息闭塞，但想起自家主子的性子，连忙止住了。


    「世子夺了天下，以后就是做皇帝的人，那我的暄儿，可如何是好？」


    「主子轻点声，要是得罪了世子，四公子就更危险了！」


    「我儿自出娘胎来就养尊处优，现在日日做那下等人的活计，也不知道吃不吃得饱，睡不睡得好！」


    许侧妃想到自己千娇万宠养大的儿子天天被逼着干粗话，心里就是一疼，这一心疼口气里自然带出了怨气。


    「大舅老爷不是前些日子还让人带进话来，四公子在外面好好的，性命无忧！」


    「哼！」


    丫鬟不提母家还好，提到许府许侧妃脸上就满是怒气和委屈：「都说男人娶亲后只有妻儿，现在看来果真是的，我那大哥现在眼里只有我那刻薄的大嫂和他自己的孩儿！」


    「我这亲妹子和暄儿这亲侄子，他是一点都不放在心上。要不是他一心帮着闻人煜，闻人煜这会儿还不一定能得了天下！」


    「主子，可不能说这些！」


    许侧妃越说越离谱，急得旁边的丫鬟都想去捂住自家主子的嘴。


    「主子忘了，昨日王妃就将杨夫人赶回了娘家。要是被王妃知道您说了这些话，怕是也要趁机将您赶走，您也说了，这舅爷待您不比以前，要是回去了，主子可要受委屈！」


    丫鬟这话算是说到许氏心里去了，她可不想回去许家，在王府里虽然是被关着，但顾棠在吃穿用度上并没有亏待自己。要是回去，以她大嫂现在对自己的嫌恶和兄长的冷漠，怕是要被虐待死。


    「是，你说得对，我可是王爷正经抬进来的侧妃，是上了家谱的，怎么能回去，世子当了皇帝，我就是太妃，不……太贵妃！」


    许氏被关得久了，身边只有两个贴身伺候的丫鬟说话，又整日念叨抱怨，隐隐已经有点疯癫之状。


    身边的丫鬟看着自家主子这样，心里先是一片冰凉。但想到前些日子舅老爷托人递进来的话，心又宽了，其实主子这样也挺好，许将军让她看着侧妃，万不可再得罪王妃。要是侧妃真的神志混乱，倒也省了她许多事。


    与许氏隔了一个院子的飞燕苑里。


    「我听说做了皇帝的人都会大赦天下，这世子当了皇帝，二公子是不是就能被放出来了！」


    ……


    戚夫人的贴身丫鬟媚语看着自家主子，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与媚人不同，媚人上次肯冒险给二公子送信，不是因为忠心主子，而是她自己与二公子，早就不清不楚的，可怜主子到现在也不知，媚人被玄甲军带走，她还伤心了好些日子。


    这王府里的人过些日子就要去西京。到时候她还是求着王管事放归吧，王妃和世子待下人一向仁厚，一定不会驳回的。


    整个燕州和附近各州的人都沉浸在喜悦之中。一月后，闻人煜率军回归，一进燕城，更是万人空巷。


    回来的这日，为了满足小胖墩的心愿，顾棠带着他和闻人昙，一起在门口等候闻人狐狸归来。


    还好不是一大清早，顾棠这会儿吃饱睡足，心情还不错。


    「母妃，我们以后是不是要去京城住？」


    小胖墩伸着脖子看了半日也没见到动静，便回头和顾棠说话。


    「晗儿不捨得这里？」


    顾棠也有一点不舍，毕竟西苑里那满院子的花草都是自己种下的（指挥下人们种下的）。


    「有一点，不过就一点点，母妃和大哥去哪里，晗儿就去哪里！」


    小胖墩是有母妃有大哥万事足。


    后边站着的闻人昙则是一脸温婉的笑容，她很高兴今天顾棠能让自己一起陪着等大哥回来。


    第89章 舅父


    自从这位年轻的继母妃来了之后，她的日子过得快活了许多，她娘亲也是，两人终于不用龟缩在自己院子里，以前她被下人欺辱也不敢吭声，被几个兄长捉弄就更不敢说话了。


    因着娘亲曾是王妃身边伺候的丫鬟，王妃过世后。不管是陆侧妃掌府，还是许侧妃掌府，都不忘记打压她们。要不是娘亲会忍让，恐怕她也不能安稳到现在。


    而且她这位母妃真是一个厉害的人，大哥这么冷清的人如今偶尔见到她时也会点头示意。虽然年纪和大姐差不多，但不仅这府里的事管得仅仅有条，就是外边，也满是贊言。


    闻人昙崇拜的目光，以顾棠的敏锐自是察觉到了。不过她没有回头，免得惊到小姑娘。何况她对这种崇拜的目光自来都是无视的，前世她大部分时间只为自保，就算是救人，也是随心所欲。<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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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殿下来了！」


    在路口观望的几个下人一边往这边小跑着，一边高声喝道。


    马蹄声渐近，不出一会儿闻人煜一行已经到了府门前。


    「大哥！」


    小胖墩高兴地叫道，已经凑了上去。


    闻人煜看到门口等候的众人，有些惊讶。尤其是见到顾棠也在门口，微微扬起眉，随后翻身下马，后面玄乙等人也是齐刷刷从马上下来。


    「母妃！」「参见王妃！」


    闻人煜身后，玄甲军们利落地单膝跪地。


    「世子，众位也都起来吧！」


    顾棠抬头看了眼闻人狐狸，与出城的那日相比面色好了许多，而且脸上半点风霜都未见，倒是颇有点意气风发之态，看来京城的事很顺利。


    「劳烦母妃出来等候，母妃请！」


    「好！」


    在众人面前两人一向是真切的母慈子孝。


    「昙儿见过大哥，大哥安好！」


    到前院正厅坐下，闻人昙终于鼓足了勇气，起身对着闻人煜问好。


    「嗯！」


    闻人煜自小不与兄弟姐妹们同处，连自己嫡亲的幼弟也是顾棠来了之后才亲近起来的。所以对闻人昙也只是点点头，不过对于闻人昙来说，能不被无视已经不错了。


    「京中一切已经安顿好了，府里若是已经收拾妥当，我们挑个日子起程，母妃觉得如何？」


    一番休整以后，三人用了晚膳，喝茶的这会儿功夫闻人煜将京中的事情随便说了几句，然后对着顾棠问道。


    「一切听世子的！」


    只要能躺平，哪里都好！


    「不过这府里的人世子打算如何安排，赵嬷嬷和王管事商议了章程，我觉得还不错，世子要不再看一下！」


    王府的下人多在燕州这边有亲，是以，大部分不会跟随去西京，到时一部分会留在这里看宅子，一部分就领了赏银回家，经过几番整治，留下的下人多是忠厚老实的，顾棠自然不反对厚待。


    「这些事不急，明日母妃是否有空，有人想见您一面！」


    闻人煜却是换了话题。


    「有人想见我，不会又是顾府的人……」


    顾棠下意识地问道，但转念一想，这些日子闻人狐狸并不作妖，而且都到了这份上，也没必要再抓着那些事做文章，狐狸是有点多疑，但脑子还是好使的。


    「母妃明日就知道了！」


    闻人煜见顾棠脸上的嘲讽之意褪去，竟然有些惋惜。


    ……


    有人要见自己，顾棠也就当时疑惑了一下，等回到西苑，早把这事丢开了。


    所以等到第二日，闻人狐狸来请自己过去的时候，她还差点问了狐狸有什么事，还是千芙在旁边提醒了一句：「昨日世子不是说有位京城来的人想见您一面，想来请王妃去前院就是为了这事！」


    这么一说，顾棠也想起来了，看闻人狐狸昨天那遮遮掩掩的神情，她这会儿又有了兴趣。


    「母妃安！」


    进了前院的大厅，刚看到顾棠，闻人煜就迎上前行礼。


    「世子好。」


    不知为何，闻人狐狸今天有点过于恭敬了。


    但眼下有一道灼热的目光正落在自己身上，顾棠想忽略都不行，于是偏头看去。


    顾棠的目光里含着笑意，那被注视的人呆呆地站了起来，毫无知觉地扔下了手里的茶盏，湿了一身。


    这是什么情况？


    顾棠心里虽是疑惑着，但脸上还是保持着那含笑的神情。


    「棠……下臣温仁沐见过王妃！」


    仓促起身的中年男子眼眶红得不成样子，说话的声音抖得不行，活像得了那叫什么森的病。


    温仁沐？顾棠觉得这个名字有点耳熟，是哪里见着过。


    闻人狐狸对这人很恭敬，并非对待一般下属的样子，说明这人对闻人狐狸，十分有助力，京城里来的……


    顾棠带笑的眸子看向闻人狐狸。


    好大儿，是你出手的时候了。


    「母妃和温大人许久未见，看来是有些生疏了！」


    顾棠：……说了跟没说一样。「母妃先坐！」


    闻人煜以比往日恭敬三分的态度将顾棠让到主位坐下，自己在另一侧的椅子上坐下了。


    「王妃这些日子可还好？」


    温仁沐总算暂时抑制住了自己的情绪。


    「很好！」


    顾棠总觉得这人对自己，像在对一个孩子，尤其是这目光。


    温仁沐，温体……


    顾棠终于想起她何时听到过这个名字，是在闻人狐狸的书房，狐狸那时候还成天试探自己，特意让一张信纸飘落在自己脚下，正好能看到上面的落款。


    什么意思，闻人煜与这人暗度陈仓，为何特意让自己看到。但这中年男子，确实对自己毫无恶意。不仅没有恶意，那眼里是疼爱和愧疚？


    这点她是不会看错的。


    「温大人，母妃来燕城的这些日子，也极为想念您这个舅父，在本殿面前也提起过多次！」


    舅父？虽然闻人狐狸说的纯粹是瞎话，但顾棠还是感激了一把好大儿，她终于明白眼前这人的身份了。


    「舅父这一路过来，可有累着！」


    顾棠眉眼弯弯地看向对面的中年男子。


    结果中年男子手边刚续上的茶水，又扑通落地了，这次是被他忙乱不堪的手带落的。<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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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0章 说开


    「来人，带温大人去后面换身衣裳！」


    闻人煜开口唤了随从进来。


    「不敢劳烦世子，臣没事，擦擦就行！」


    温仁沐的目光还放在顾棠身上，嘴上虽是说着话，但这心思和话是完全对不上的。


    闻人煜无奈，只好把目光投向顾棠。


    「舅父，还是先去换身衣裳吧，这说话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


    顾棠说。


    「好，听棠……不，听王妃的！」


    顾棠一开口，温仁沐果然乖乖地跟着随从走了。


    「母妃，入京后温大人一直打听您安好与否，这次也是等不及要见您一面，儿子才将人一同带来，希望母妃莫怪！」


    厅里只剩两人时，闻人煜说道。


    「可能是太久没见舅父，生疏了，世子一片孝心，母妃怎么会见怪！」


    闻人狐狸真情实意的样子还是很讨喜的。


    「世子以前就认识舅父？」


    「是，六年前温大人奉当时启正帝的命令监军，与我，有救命之恩和半师之谊！」


    难怪，闻人狐狸对人这么尊敬。


    温仁沐这身衣裳换了许久，足足有一刻钟的时间，才重新出现。


    「母妃与温大人好聊，儿子先退下了！」


    等人进来，闻人煜朝两人点点头，便要迴避。


    「恭送世子！」「大人不必多礼！」


    就这样，正厅里只剩下两人。


    「舅父在西京一向可好，家里的人可好？」


    自狐狸出去后，厅里就陷入了一片沉寂，顾棠余光瞥见闻仁沐手足无措的样子，心下觉得好笑。


    「好，都好，你大舅母，二舅父，二舅母，大表哥，大表姐，二表哥……四表妹都好！」


    温仁沐得了顾棠这句问候，如得了至宝，简直要把这句话的作用发挥到极致，把家里的人一个不落说了个遍。


    「那就好！」


    虽然有些好笑，但顾棠难得忍住了。


    「棠儿在王府，可是真的安好？」


    温仁沐垂目迟疑良久，终于还是抬眼看向了上面。


    「真的很好，舅父也看到了，世子待我这个母妃，特别孝顺，这府里内院的事，我都能做得了主，自然过得比从前要好许多！」


    「那就好，那就好！」


    温仁沐听顾棠话语里并无勉强之意，心里的那块石头总算放下了一些。但这一放下，倒又成了没什么能说的。


    「棠儿，舅父对不住你娘亲，也对不住你，要是那时……」


    温仁沐下了许久的决心，才决定说出这一番话，他是听秦王世子说现在的顾棠心境变了许多，这才跟着过来。要是顾棠如以前那般牴触他们的亲近，他是不会上门添扰的。


    「不怪舅父，是顾府的人无耻，忘恩负义，怎么能怪上舅父！」


    顾府的往事，顾棠都是从春兰和冬梅嘴里听来的。虽只是断断续续，没头没尾的话，但猜出个大概是没有问题的。


    故事其实很是俗套，典型的陈世美再现，原身的父亲，顾逢恩，是寒门学子，多亏温家老太爷惜才资助，才考上进士，娶了女主母亲后，更是凭着温家当日在朝堂的影响力当上了侍读学士。


    天子近臣，顾逢恩又是个极为懂得奉承上意的，得启正帝宠幸，前些年就坐上了吏部尚书之位。


    「再说了，以前也是棠儿愚钝，被那些人哄骗，不愿亲近舅父舅母！」


    虽然占了原身的身体，但顾棠觉得原身确实活得像个笑话，懦弱，愚孝，父亲和继母说什么就是什么，温家想要暗中帮扶一二都插不上手，因为人根本不配合。


    温家其他人顾棠不知好坏，但眼前这个大舅父确实是个好人，对原身是真心疼爱的。


    「何况舅父不是也託了世子照顾我！」


    「棠儿，你……你都知道？」


    温仁沐听到这里，脸上的愧疚才淡了些，露出些讶然。


    「是！」


    顾棠先前当然是不知道的，不过现在看闻人狐狸和她舅父的态度，她只要稍稍一想就能明白，为什么一开始闻人煜防着她却又派了两个武艺不凡的丫鬟保护，为什么闻人狐狸愿意容忍自己那些敷衍的说辞。


    原来是为了还原身舅父的救命之恩。


    「棠儿，你放心，世子已经答应舅父，等回了西京，一切尘埃落定，世子会放你出宫，到时舅父一定为你寻一门好的亲事！」


    温仁沐激动得热泪盈眶，看着顾棠的眼神既怜又爱。


    ？？出宫？嫁人？


    这次顾棠差点把手边的茶盏撞飞。


    「舅父，这就不必了，棠儿现在的日子挺好的！」


    闻人狐狸这次回京，马上就会成为皇帝，她这个母妃当然是太后，好不容易能真正地安富尊荣。


    再去找个人嫁了，莫说她两辈子对男女之情没有兴趣，就是这嫁人本身。在这个时代，不就是给自己找麻烦吗？


    「棠儿怕所託非人，要是与母亲一样，那……」


    没办法，以闻人狐狸对她这个舅父的敬重程度来看，没准狐狸还真的就答应了，为了自己以后的安生日子，顾棠只好打起了感情牌。


    「好，好，依棠儿的就是，别伤心，都怪舅父不好，让你想起这些伤心事！」


    闻仁沐见顾棠垂着眸子说话，声音低低的，不禁埋怨起自己，就算要提这些事，也要过些日子，棠儿与他们更亲近一些才是。<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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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到这话，顾棠垂下的眼里闪过狡黠。但她没想到，她舅父只是觉得这时机不好才压下了这话，而不是彻底死心，不过这些都是以后的事了。


    这日的午膳是四人一起用的，加上了温仁沐。


    用膳时，看到自己外甥女随性的动作和言语，闻仁沐的心又放宽了一些。


    小胖墩很喜欢这个新出现的舅姥爷，也不认生，饭桌上还主动给闻仁沐夹菜，再加上闻人煜刻意地缓和气氛，这「团圆饭」自然吃得大家都无比舒心。


    顾棠一行人是五日后启程的。


    「母妃，这些人穿的衣服好像不太一样！」


    「母妃，刚才有一只兔子，雪白的，跑过去了！」


    「母妃，好多稻子，看着好漂亮！」


    ……


    小胖墩这一路都兴奋得不行，饶是顾棠喜欢自家孩子。但听到这滔滔不绝的母妃，也有点疲了。


    第91章 孝心新境界


    行进的队伍走得并不快，直到第二日中午，才进入西京城。


    西京城的萧条出乎这些从燕城来的人的意料，车马从最繁华的朱雀大街驶过。但街上却只有三三两两的行人，那些酒肆商铺大多是关着。


    燕城过来的文臣武将大多没有到过西京，看到这些寥落的场景个个心有感触。


    他们燕城，能保持现在的繁华，都是因为世子殿下啊。


    顾棠和小胖墩坐着的马车直接往宣武门走，朝中归顺闻人煜的大臣们已经在门前等候，等到闻人煜上前，齐刷刷地跪拜在地：「臣等恭迎主公回京！」


    闻人煜还没举办登基大典，京城这些人又不敢称唿他世子，只得以主公代替。


    「起来吧！」「顾尚书辛苦！」


    「臣不敢，这都是臣应该做的！」


    顾棠听到顾尚书三字，稍稍掀开了帘子，在闻人狐狸马下弯身拱手的是一个保养得宜的中年男子，面白须长，五官端正，果真有做陈世美的外貌资格。


    顾棠哂笑一声，放下了帘子。


    帘子放下的同时，外面又传来闻人狐狸的话：「进宫！」


    闻人煜说完这二字便纵马上前，大臣们让开了中间的道，车马缓缓进入。


    等到车马完全进入宣武门，这些大臣们才敢起身。


    「恭喜顾尚书啊！」


    「我等在这里恭迎主公，也就顾大人得了主公一句辛苦，可见对您是真的敬重！」


    「顾尚书果然有先见啊，早早就将令千金送去……」


    没过一会儿，顾逢恩身边就围了不少人，都拣着好听的话说个不停。


    顾逢恩满脸得意的笑容，又堪堪要装出些矜持：「都是为主公分忧，不过份内之事，现在朝有明主，是我等臣工之幸，岂能是顾某一人之喜！」


    「顾大人谦逊啊！」


    朝中这些大臣，多的是人精一样的人，顾逢恩心里在想什么，自是个个明白，不过形势比人强，众人还是又恭维了几句。


    当然也有不凑上前的。


    「父亲，主公回来了，大伯父也定当已经回京，我们回家吧！」


    一个着浅绿官袍的刚过及冠之年的青年在一个身着紫袍的中年男子旁边低声说道。


    「对，快走，你大伯父见了棠儿，也不知她这些日子过得好不好，快走，快走！」


    温德沐一边催促着儿子，一边急急往外走去。


    众人大多在顾逢恩身边奉承，也没人注意他们。


    且说进了宫门的顾棠一行。


    「母妃，到了！」


    马车刚停下，顾棠就听到闻人狐狸的声音自旁边响起。


    千芙和千夏先下了马车，打起帘子，顾棠和小胖墩一前一后往外走去。


    「母妃，请！」


    看到闻人狐狸伸在眼前的手，顾棠稍顿，看了一眼闻人狐狸的表情，狐狸笑得谦和温柔。


    这是不是有些夸张了，闻人狐狸演母慈子的戏码演出新的境界了。


    不过她也就顿了一下，随后含笑把手放在了狐狸的胳膊上，由着狐狸将她扶了下来。


    后面的小胖墩则是被玄乙抱下来的。


    景秀宫


    顾棠抬头看了一眼宫门，看这宫名不像是给她这种「老人家」住的啊！


    「这是大哥的字吗？」


    顾棠还在疑惑，小胖墩先惊喜道。


    闻人狐狸亲手写的？顾棠将目光移了过去，顺口夸道：「世子的字真好！」


    这一路舟车劳顿，顾棠现在特别想找个地方躺下，便要抬腿往里走去。


    刚迈了一步，胳臂就被抓了一下。


    顾棠抬眼看向闻人狐狸：？？


    「儿子亲自扶您进去！」


    说完闻人狐狸果然换了手势，扶住了顾棠。


    「有劳世子！」


    狐狸想演孝子，顾棠当然是无比配合。


    进了宫门，里面是一个极大的院子，比秦王府西苑的院子大了三倍有余。更难得的是，里面种满了各种各样的植物，花红柳绿，而且特别眼熟。


    往里又走了几步，顾棠才发现这些植物的种类与秦王府西苑的那些几乎一模一样。不仅如此，连格局都是一样，门边照旧是一株海棠，屋子边照旧有一颗杏树，就连院子中间的树荫大小也是一样的。


    「这里和王府的西苑好像啊！」


    这明晃晃地復刻，不仅顾棠注意到了，千芙和千夏也注意到了。<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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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母妃喜欢吗？景秀宫里的一切都是照着母妃住过的地方修缮的，不过时间匆忙，到底还是有些不像！」


    闻人煜转头看向顾棠，一脸的温柔笑意，顾棠见着了却是心中一跳，狐狸这是做什么？


    这孝子，演得是不是太入心了。


    「喜欢，世子的一片孝心，母妃真是十分感动！」


    以不变应万变，不管狐狸有什么打算，暂且先敷衍着。


    「喜欢就好，母妃先歇息一会儿！」


    顾棠脸上的困意很明显，将人送进内室后，闻人煜弯身行礼准备离去。


    「晗儿跟大哥一起走吧，大哥给你安排了另外的住处！」


    「是！」


    两兄弟走后，顾棠靠在千芙身上，连眼睛都眯起来了，千夏见了，也忙上前去扶着自家主子。


    顾棠任由两人给自己宽衣，净面，脱鞋，然后翻身向里沉沉睡去了。


    而此时的温府，却是热闹得很。


    「大哥，你快些说说棠儿在燕城到底过得如何了。有没有受委屈，有没有被欺负，我记得那老秦王还有好几个受宠的妾室，棠儿这年纪，哪里斗得过她们？」


    「二哥，你先喝口水，大哥方才已经说了……」


    温礼沐见自己二哥三步作两步进了正厅，进来后也不坐下，而是走到自家大哥身边开始追问，他摇着头刚要劝上一句，就被打断了：「大哥刚才说的时候，你二哥我又不在，大哥快些告诉弟弟！」


    温德沐瞪了一眼自家弟弟，又看向上面坐着的大哥，不过好歹被自己儿子扶着坐下了。


    「棠儿过得很好，我在王府那几日，每日都和棠儿一起用膳，看起来她是真的高兴，与主公和五公子相处得也很好！」


    温仁沐知道自己二弟是个急性子，不过他去了一趟燕城，见到疼爱的侄女过得好心里也高兴，便不厌其烦地又说了一次。


    「什么？大哥还能日日与棠儿一起用膳？」


    第92章 温家


    温德沐激动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二哥，棠儿如今回了西京，我们总是有机会见面的，你别着急！」


    温礼沐虽然如此说着，但看向自家大哥的眼神也难掩期待。


    棠儿既然已经不排斥他们，他也是很想见上一面的。


    「毛毛躁躁的，成何体统？」


    温仁沐瞪了自家二弟一眼。


    二弟性子本就爆炭似的，当了几年的御史大夫脾气就更加火爆了。


    「是小弟的错，大哥别生气，不过大哥下次见到主公时可要记得提提这事，这么多年没见，棠儿都要忘记我这个二舅父了！」


    温德沐迎着自家大哥佯怒的目光，凑到身前讨好地说道，旁边的小辈们见了，都惊讶地瞪大了眼，这个满脸谄媚神色的人是他们刚正不阿的父亲/二伯父/二叔吗？


    「好了，你们放心，过不了几日你们自然能见着棠儿！」


    温仁沐瞥了一眼自家二弟，然后高深莫测地说道。


    「真的吗？大哥！」


    温德沐眼也不眨地看着自家兄长，他虽然性子直，但他可不傻，他大哥看似温厚但可得很，他和三弟自小没少被「坑」。


    「大哥说的，当然是真的不能再真！」


    温礼沐赶紧接口道，心里则是嘆了口气，二哥明明知道大哥真实的性子，却每每还要自己往上撞去。


    不过温仁沐这话一说，温家上下就开始了翘首以盼的等待。


    「大哥，我们什么时候能见到棠儿？」


    自昨日开始，温德沐这句话已经不知道问过多少遍了，吃饭问，喝茶问，上朝时问，其他时候又要找机会凑到身前问。


    「二弟……」


    温仁沐第一次觉得自己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老爷，宫里来人，请三位老爷，夫人，少爷小姐们进宫与娘娘叙话！」


    见到管家的话，温德沐马上扔掉了手里的筷子：「夫人，快，别吃了，我们回去换身衣裳！」


    「大伯……」


    徐氏弯身亲自捡起落在地上的筷子，恨不得送个白眼给自家丈夫。


    「去吧！」温仁沐笑着摆摆手。「你们也去吧！」


    看三弟一家也是坐不住的样子，温仁沐干脆也把人赶走了。


    「夫人，前日你不是说给我做了几件新衣……」


    等人走后，温仁沐也一脸期待地看向自家夫人。


    「老爷昨日不还嫌弃妾身多事，家里的衣裳都穿不完，没事还白花这些银钱！」


    徐氏睨了一眼自家丈夫。


    「有吗？我也说过吗？夫人的眼光向来是好的，夫人花的每一文钱都是该花的，辛苦夫人给为夫取来！」


    温仁沐矢口否认，见自家夫人还慢悠悠地夹了一个酥饼吃，忙笑盈盈地起身作揖。


    ……


    温家这边火速更衣完毕，坐上了宫里派来的马车。


    景秀宫里，小胖墩则是一脸期待地看着门口。


    「晗儿，快来吃个蜜桔！」


    看着自家孩子一会儿站起，一会儿坐下，不时往宫门口望几眼，顾棠看得好笑。


    大舅父只到燕城王府住了几日，没料到竟然与小胖墩成了往年交了！


    「舅公怎么还没到啊？」


    闻人晗拿过顾棠递上的桔子，也无心吃。


    「这么喜欢舅公？」<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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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舅公讲课可好听了，比晗儿以前那几个夫子都好，而且还能陪晗儿抓蟋蟀，看鱼池里的鱼……」


    顾棠：……


    她这位大舅父，可真会哄孩子高兴。


    「主子，温大人一家已经进了宫门！」


    正在闻人晗望眼欲穿的时候，千芙进来了。


    「这下不用着急了吧！」


    一刻钟后，温家众人便到了景秀宫。


    「没有旁人，别行礼了，舅父舅母们快坐着吧！」


    众人刚要行礼，顾棠就让千芙几个上前扶住了人。


    「晗儿见过舅公舅婆！」


    等众人谦让一番坐下后，闻人晗走到几人面前，行了一礼。


    「公子快快请起！」


    顾棠的三位舅母忙上前扶人。


    「谢谢舅婆们！」


    小胖墩长得很有福相，又是一副乖乖巧巧的样子，顾棠的几位舅母神情一个比一个慈爱，忙把各自准备好的礼物拿出来。


    不一会儿，小胖墩身上就挂满了，怀里还抱着一堆。


    「去帮五公子收起来吧！」


    「是！」


    千夏笑着上前帮闻人晗拿东西。


    「知道您这边不缺什么，不过这些东西都是……经年存下的，以前也没有机会，今日正好带来！」


    徐氏见顾棠神色安然愉悦，知道自己这个外甥女这些日子是真的过得不错，低头掩住了眼里的热意，然后神情自若地让身后的丫鬟把一个紫檀木盒子呈上。


    「都是有趣漂亮的东西，多谢几位舅母！」


    顾棠往里边看了一眼，里面都是首饰。但款式各异，风格也不一样，有小孩子戴的珍珠发箍，有猫睛石髮簪，还有一套正好适合现在戴的金头面和玉石头面。


    这是自小就在为她准备的，或者说是为原身准备的。


    「您喜欢就好！」


    听到顾棠的话，徐氏松了一口气。


    小姑子刚过世的时候，他们不时往顾府送东西。但外甥女对她爹和后母言听计从，不仅把东西全部退了回来，还让他们以后不必再去探望。


    现在看来，都是顾府做的孽啊，可怜这孩子从小就被磋磨。


    「主子！」


    顾棠正要说话的时候，赵嬷嬷从殿门外进来了。


    「又是谁递了帖子上来？」


    从昨日顾棠住进景秀宫，各府要拜见的帖子就没断过，活像来排队一样。


    「是顾府，人已经到了宫门外！」


    顾棠身边的人都知道她对母家的观感不好，提到时就只称顾府。


    「已经到了门口啊，那让他们先等着吧！」


    其他的人家都是先送了帖子上来等宣召，顾府的人倒是极有自信，人跟帖子是一起到的，这是认定了自己一定会见人。


    「奴婢明白！」


    赵嬷嬷说完就退了下去。


    「母妃……」


    赵嬷嬷刚出去，小胖墩就凑到顾棠身边，熘圆的眼睛扑闪扑闪地眨着。


    「大舅父，棠儿这边有件事需拜託您！」


    「棠儿尽管说！」


    温仁沐忙应承道，温德沐和温礼沐也期待地看着上面，自家外甥女有事相求，好事啊，说明把他们当一家人啊！


    第93章 出气


    宫门口


    「母亲，累死了！」


    一个长相只能算清秀，年约15岁的女子拉着旁边站着的中年妇人的衣袖抱怨道，声音不低，至少宫门口的侍卫是听得一清二楚。


    「娘亲，我也好累！」


    另外一个十岁不到的男孩也一脸的不高兴。


    「再等会儿！」


    罗氏心里也是恼怒非常，但人在宫门下，不得不低头，等她见了那死丫头，她定是要好好给她点颜色看看。


    这死丫头不知道在干什么，上次因为自己往燕城送信的事，老爷不仅叱骂了她一顿，还把她禁足了一个月，那贱人的坟墓也派人看了起来，不让她动分毫。


    这边的罗氏三人在宫门口立得几乎晕倒，景秀宫内却依旧是一片和乐融融。


    「既是公子看得上老臣，老臣必定不负所托！」


    温仁沐本就欣赏小胖墩的赤子之心，又有自己愧疚万分的外甥女开口，很是痛快地接受了小胖墩拜师。


    「师傅请喝茶！」


    闻人晗如寻常弟子给师傅奉茶一般，姿态恭敬，脸上却满是纯真的笑容。


    「扰了您这些时候，我们也该回去了！」


    知道顾棠还要处理宫门口顾府那些人，又闲聊了一会儿，徐氏便率先起身说道。


    「舅父舅母，无人处还是叫我棠儿吧！」


    温家的人真心实意地对自己，顾棠自然愿意投桃报李。


    「好，棠儿！」


    几人眼眶都有些红红的。


    「如今棠儿在世上也不过你们这几个亲人，本就无鬚生分！」


    顾棠见温家一众人起身后，眼里多有忧虑，便说了这话来安他们的心。


    她现在只认温家的人，也就是说顾府的人只是无关紧要的人，自然不会伤心或是被要挟。


    「舅父舅母慢走！」


    顾棠把人送到宫门口这才回头看着千芙道：「让赵嬷嬷把那些人带进来吧！」


    顾府的人曾经如此欺辱原身，因果承应，她也确实该为原身出这口气。


    赵嬷嬷得了顾棠的话，也不急，一边引着温家一众人往外面走去，一边介绍路过的楼阁，就这么足足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一行人才走到了宫门口。<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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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请！」


    宫门口早就停了两辆宽敞的马车。


    「多谢嬷嬷相送！」


    徐氏妯娌三个满脸笑容地道谢。


    「哼！」


    方才那十五岁左右的女子见到温家一行人，冷哼了一声。


    「慢些赶路，不得颠着了！」


    「嬷嬷慢走！」


    赵嬷嬷和温家众人不谋而同地忽视了旁边的人。


    「顾夫人，主子请各位进去！」


    直到马车驶远后，赵嬷嬷才走到罗氏等人面前，脸上还是那和煦笑意，但却看得顾枚一阵心火上头，一个奴才竟然敢嘲笑他们顾府。


    「嬷嬷，小女有一事不明！」


    赵嬷嬷脸上笑意未变，但却透露着疑惑，不过顾枚一向骄纵，才不管对方什么反应。


    「方才这些侍卫说宫门口一里以内不得停放马车，刚才温家的马车又为何能停在此处，莫不是这些侍卫欺人？」


    赵嬷嬷没回答这话，却是看向了一边的罗氏。


    「嬷嬷不回答我的话，为何看我母亲？」


    顾枚是尚书府千金，平日里多是逢迎之人，何曾被这样无视过。


    「顾夫人，奴婢听闻这西京的大户人家最是重规矩，这当家夫人还没说话，怎么一个未出阁的小姐倒是开口妄议外事了！」


    「小女自来孝顺，自小就喜欢替我分忧！」


    罗氏拉住了女儿的手，她能攀上顾逢恩脑子自然不傻，这赵嬷嬷的态度她自然是明白的，等见到那死丫头，有的是时候算帐。


    「何况本夫人也确实有这个疑问，为何这温家的马车可以无视规矩？」


    「夫人不知，这温家大老爷，如今是五公子的师傅，主子和五公子尊师重道，特意派了车马接送，这车马本就出自宫内，自然能近前！」


    赵嬷嬷徐徐回道。


    原来是攀上了一个无知小孩，罗氏心底嗤笑一声，更加不屑。


    那死丫头懦弱蠢笨，五公子是闻人煜的亲弟，哪里轮得上她说话。这般待温家人也是想讨好上面那位吧。


    这么一想，罗氏心里底气十足，连这累得不行的腿脚也灵便了几分，带着自己的儿子女儿，往宫门口走去。


    「请这位小公子暂且留在外面，等候宣召！」


    到了景秀宫门口，赵嬷嬷让人拦住了想一同进入的罗氏幼子顾荣。


    「滚开，谁敢拦本少爷！」


    顾荣本就是家里的小霸王，被罗氏宠坏了，刚才在宫门口等了一个多时辰，又走了这么些路，又累又饿，现在还不让他进去，这脾气一下子便上来了。


    说着就去推搡拦他的侍卫，没想到还没碰到人的衣摆，一阵雪白亮眼的东西晃过，转眼一把锋利的刀已经架在顾荣脖子上。


    顾荣回过神来，一下子瘫倒在地：「娘，快救我，快救我！」


    「你们这是做什么，不知道我们是什么人吗？」


    顾枚也是憋了一肚子的气，上前就要喝骂，罗氏见自己的心肝被如此对待，心都疼了起来。


    「走，我们去问问你那位好姐姐，几个月不见，连家里人都敢不认了……」


    罗氏一边气愤地说着一边已经大步踏入殿门，院子里的宫人倒也不拦着，任由她和顾枚往里冲去。


    但刚进入殿门，两人也得到了刀剑架脖的待遇。


    「大胆，敢惊动王妃和殿下！」


    玄乙一个眼神示意，玄庚和玄辛在两人膝窝踹了一下，眼看脖子要碰上刀剑，两人均是尖叫起来。


    叫了一会儿罗氏才反应过来那刀剑已经收了回去，于是堪堪回过神来。


    这一回神，就看到上面顾棠正慵懒地靠着，眼睛半眯，吃着宫女们餵上的葡萄，连眼神都没往自己身上看。


    「母妃，味道可还行？」一声母妃，罗氏又被惊了一下，顾棠旁边还坐着一个身穿玄色衣袍，俊俏得过分的年轻男子。


    「臣妇见过主公！」


    罗氏整了整衣服，赶紧拉着女儿磕头行礼。


    「甜得很，世子有心了！」


    伏在地上的罗氏和顾枚只听得一声懒懒的声音，但两人谁也不敢抬头。


    第94章 「太后」丢了


    「母妃喜欢就好，儿子那边还有一些，过会儿都让人送来！」


    两人旁若无人地说着话，似乎忘记了眼前地上还跪伏着两人。


    「如此便多谢世子了！」


    闻人狐狸来得正是时候，有人代劳顾棠自然可以安逸。


    「殿下，这二人方才强闯大殿，言语之间还辱及王妃！」


    见自家主子的目光往地上挪去，玄乙单膝跪地禀告道。


    「没，没，臣妇只是……」


    罗氏伏在地上的身子抖如筛子，这位新皇可不是善茬，入西京月余，罗氏那些手帕交不少已经家破人亡。


    「你是何人？」


    听到这句问话，顾棠略微诧异地看了眼闻人狐狸。


    罗氏闹出的动静不少，她听得一清二楚，以狐狸的耳力，不至连这两人是谁都不知道吧。


    「禀殿下，臣女是吏部尚书之女顾枚，这位是臣女的母亲！」


    顾枚抬头看到闻人煜的清艷五官，脸红了一下，心也跳若擂鼓。


    说完那句话还含羞带怯地看了上面一眼。


    哟，闻人狐狸魅力不小。


    顾棠悠然地吃了一颗千芙递到嘴边的葡萄，眼里闪过一丝笑意。<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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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是顾逢恩的妻女！」


    闻人煜的语气颇为凉薄，但地上的顾枚却是毫无所察，只见到了闻人煜脸上的柔和笑意，顿时这心跳得更快了。


    「玄乙，将这两人押回顾府，顺带传本殿的话给顾尚书，不能齐家，何以治国，等他把家里的事处置好了再来给本殿当差！」


    顾枚这心还在上下雀跃之中，就听到了闻人煜这句话，一时间呆愣在当地。


    「是！」


    玄乙应下后就要上前。


    「棠儿，你不管父亲母亲了吗？你父亲向来疼宠你，若是知道今天这事……」


    罗氏盯着上面安然坐着的顾棠，眼里都是阴狠之意，她知道这个继女不仅懦弱愚钝，而且还极为孝顺敬畏她父亲，心想自己这么一说，再加上这眼神里的恐吓，定是能让她乖乖听从。


    可惜的是，她这一番算盘註定落空，顾棠连眼都没抬。


    「还不动手！」闻人煜冷声命令。「是，殿下！」


    王妃什么也没说，可见是不在乎顾府的人，玄庚和玄辛一人拖了一个就往殿外走去。


    罗氏和顾枚自然不甘心，刚要叫唤，就发现自己已经说不出话。


    「顾府的人留到现在就是给母妃出气的，若是母妃心软，儿子也可以……」


    「不，母妃我向来心黑，世子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顾棠两辈子也没有心软这东西。


    「不过，母妃确实有一事相求！」


    顾棠说着就亲自剥了一颗葡萄，递到狐狸眼前。


    白如莹玉的手指上点缀着剔透的绿水晶般的葡萄肉，微微凑近一些的绝美脸上眉眼弯弯，闻人煜的心错跳了一下，鬼使神差地低头自顾棠手里含住了那颗葡萄。


    顾棠：……


    闻人狐狸今天吃错药了！


    「果然很甜！」


    闻人煜慢条斯理地咽下，含笑夸道，清艷矜贵的五官自然舒展开来，顾棠心想果然是个妖孽。


    「世子迟早要处理了顾府一家，不过我母亲的坟墓还在顾家祖坟！」


    「母妃是想迁坟？」


    这有点惊世骇俗的话却没有惊到闻人煜，只是寻常问道。


    「是，迁回温家，舅父他们也贊同！」


    之前温家人来时，顾棠说了这事，几个舅父都高兴地应了。


    「儿子知道了，这件事必定给母妃办妥！」


    「那就多谢世子了！」


    顾棠一面说着一面又自拿了颗还尚未剥皮的葡萄，闻人煜含笑矜持地看着，只见三两下这葡萄就到了顾棠自己嘴里。


    闻人煜：……


    某人真是用完就扔，闻人煜眸中划过一片幽光。


    「世子还有很多公事要处理吧！」


    顾棠感觉到闻人煜的注视，心想狐狸又在想些什么有的没的，这都要当皇帝的人了，怎么还这般小心眼。


    「儿子先告退了！」


    闻人煜看了眼顾棠，笑着起身。


    「世子慢走！」……


    五日后，闻人煜的登基大典隆重举行。


    登基后的第一日早朝，闻人煜就下旨册封幼弟闻人晗为荣亲王，已逝先王妃为端贞太后。


    其余封赏的都是功臣。


    「王妃，你别气……」


    消息传到景秀宫的时候，顾棠手里的话本掉落在地，千芙见到了，上前捡起，千夏则是一脸小心地说道。


    「王妃，许是世子……陛下还在给您想一个好听的封号！」


    千芙十分不解，陛下这些日子明明对王妃十分满意，为何登基后竟然不封赏王妃。


    闻人狐狸，你这个白眼狼。


    千芙和千夏都觉得有股子冷风。


    闻人煜这一番操作，不仅惊了千芙她们，还惊到了殿上的大臣。尤其是御史，恨不得把孝经从头到尾给闻人煜背一遍。


    原来的那些官员不提，周仁兴这些闻人煜的心腹也不理解，西京的人不知道，他们燕城过来的人还能不知，不提陛下对王妃的信重，就是王妃本身，德行也是众人皆知，陛下就算为自己亲生母亲，这也太慢待王妃了。


    现在新朝还不稳，他们自然不会当场拆短，不过都已经决定好了朝后去找陛下说说，这又失民心又失道义的事，可不能做。


    「温大人身为礼部尚书，最是懂礼，怎么也不说上两句？」


    顾逢恩还被勒令在家思过，众人的目光就落到了温家人身上。


    温家是王妃的外家，要能出一个太后，也是荣耀。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温仁沐老神在在地说道，心里却是高兴得很，太后有什么用，自家外甥女花骨朵一般的年纪，这样的品行样貌，留在宫里守活寡干什么。


    他现在对闻人煜，只有感激，相信过不了多久自己外甥女就可以换个身份出宫，到时自己必定为她找一个好郎君。


    不过现在朝上那些叫嚣得厉害的大臣都被这句义正言辞的话噎了半死。


    这些人自然不甘心，继续引经据典，口若悬河，有几个还试图撞柱，不过没成功。


    「各位爱卿愿以死明志，但朕却是不忍心……」


    闻人煜这话一说，原来西京的那些官员还一头雾水，周仁兴他们却是低下了头。


    第95章 曹府


    「传朕旨意，几位爱卿劳国事日久，赐金白两归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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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后爱卿们就好好在家中休养！」


    不顾这些人木楞的神色，闻人煜拂袖起身往丹陛下走去。


    闻人煜回到御书房不过片刻，周仁兴等人也到了。


    「陛下，王妃于大业有功，如今分毫封赏都没有，恐怕会引得人心议论！」


    来的都是旧日燕城一派的官员，不仅是文官，连沈济，许宗文这样的武将也到了。


    「此事朕另有安排，众位爱卿不必多言！」


    闻人煜放下手中的摺子，看了众人一眼，随即淡淡说道。


    「是！」


    周仁兴等人互相对视了一眼，终究还是齐齐行礼退下了。


    「什么时辰了？」


    闻人煜处理完案上的奏摺，抬头问道。


    「快到午时了！」旁边侍立的玄乙道。「去景秀宫！」啊？


    玄乙听到自家主子的话，难得没有利落地应是，而是用惊讶的目光看了眼自己主子。


    现在去王妃那里真的好吗？


    「是！」


    察觉到自己主子凉凉的目光，玄乙马上低头拱手。反正过会儿可能受到冷落的也不是自己。


    闻人煜到景秀宫的时候，顾棠已经和小胖墩在用膳了，宫里的御厨会的菜式更多，两人都吃得颇为开心。


    「大哥！」


    闻人煜没有让人通报，是直接进来的。


    「嗯！见过母妃！」


    先对幼弟点了点头，闻人煜走到桌子边坐下，看向了自顾自吃饭的顾棠。


    「陛下来了啊，我还以为今日陛下不得空，都没有准备您的膳食！」


    顾棠见到这个狼心狗肺的狐狸就有气。


    「这些就够了！」


    千芙刚准备给闻人煜拿碗筷，就被顾棠一个眼神定在了当地。


    「这些我和晗儿都吃了一会儿了，怎么能让陛下吃剩食，还是重新让人给您上一桌吧！」


    「晗儿，吃饱了吗？」


    顾棠含笑着说完又看向小胖墩。


    「还没……不，吃饱了！」


    母妃的眼神好可怕，闻人晗生生把话转了回来。


    「千芙，将这些残羹冷炙收了，重新给皇帝陛下上一桌！」


    「奴婢遵命！」


    千芙还没来得及应，千夏已经招唿着宫女们去收碗筷了。


    顾棠则是自顾自走到榻上，靠了上去，拿起头先还没看完的话本看了起来。


    「皇兄，你惹母妃生气了？」


    小胖墩先是目送顾棠过去，然后又看了眼自家大哥，压低了声音问道。


    「也许吧！」


    闻人煜也压低了声音说道。


    「那皇兄不如好好哄哄母妃，母妃最喜欢亮晶晶的东西，晗儿听说皇兄的库房里有很多，皇兄赶紧挑些送来！」


    闻人晗想了一下，又小声说道。


    「好！」


    闻人煜眼里笑意盎然。


    两人在那里咬舌根，以顾棠的耳力自然听得一清二楚。


    「奴婢见过陛下！」


    这时，赵嬷嬷从门口进来，手上还拿着一个帖子。


    「嬷嬷请起！」


    闻人煜对赵嬷嬷自来客气。


    「主子，这是曹府刚递上来的帖子！」


    赵嬷嬷对着闻人煜行礼过后，就往里走到了榻边。


    「曹府？」


    顾棠放下手里的话本，拿过这帖子一看，曹家女眷想入宫求见？


    如果她没记错，这曹府是闻人狐狸的母族，不过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竟然给自己的亲外孙下蛊。


    坐在桌子边的闻人煜也听到了「曹府」二字。顿时脸上的笑意就淡了，眸中一片寒光闪过。


    「传话出去，下午让他们进来吧！」


    闻人狐狸帮自己解决了顾府那帮人，投桃报李，她也帮一下狐狸。


    不过，这狐狸的态度还是要确定的。


    「不过这京城的人家我一个也不熟，不知道陛下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示意？」


    顾棠眼神落在狐狸身上。


    「这些您做主就是！不过是普通官员家眷，您高兴如何就如何？」


    闻人煜垂眸，嘴角勾起的笑意冷硬又凉薄。


    这是想让自己随意处置，顾棠满意地点了点头。


    毕竟是皇帝要用膳，御膳房那边动作极快，不过两刻钟多的时间，一桌丰盛的菜餚就送了进来。


    但没想到，曹府的人竟然这么着急，闻人煜才刚用完膳，赵嬷嬷就进来禀告说人已经到了宫门外。


    「既然来了，就请进来吧！」


    顾棠一边说着一边往闻人狐狸脸上看去。


    「都是女眷，不太方便，儿子与晗儿去里间吧！」


    闻人煜说完就起身往内殿走去，小胖墩也跟了进去。


    两人刚进了内殿，曹府的人也出现在了门口，一个满头白髮的老妇，两个中年妇人，还有一个妙龄少女。


    「老身携两个媳妇和孙女给娘娘请安！」


    三人恭敬地跪拜下去，行的还是大礼。


    顾棠眼里的兴味颇浓，现在狐狸没有给自己名位的事应该已经传出去了，这些人最会看菜吃饭，远着自己都来不及，还这么恭敬，真是稀罕。


    「起来吧！」


    顾棠一脸淡淡的神色。


    「娘娘的脸色看着不好，是有什么烦心的事吗？」


    曹老夫人往顾棠脸上看了一眼。


    「老夫人真是慧眼！可不是这心里有些不痛快！」<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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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棠轻嘆了一声，配合着那慵懒的神情，更有一些寥落之感。


    「诶，难怪娘娘寒心，皇上这次，也确实有些考虑不周，端贞太后虽是陛下亲母，但您也是陛下名正言顺的母亲，太后之位本就是理所当然的事！」


    曹大夫人一脸为顾棠不平的样子。


    「我们曹家虽是端贞太后的母家，但也确实觉得委屈了您！」


    曹二夫人也是一脸可惜的神情。


    「这些年，碍着两地远隔，陛下与我们曹府也不亲近。我们虽是正经的陛下母族，但与娘娘的遭遇也相差无几！」


    曹老夫人又道。


    「那老夫人觉得应该如何做？」


    听到顾棠这句，三人脸上都露出了喜意，还有不屑。


    喜意自然是顾棠上钩了，不屑则是早知顾府大小姐是个蠢北的，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我这孙女与陛下年龄相当，又是正经的姑表亲。若是能入宫服侍陛下，日后必能成为娘娘的助力！」


    哟呵，这么开门见山，看来闻人狐狸对曹家，还做了其他事啊！


    第96章 结局


    「这倒是个主意，不过陛下的眼光极高，恐怕一般的颜色入不了他的眼！」


    内殿坐着的闻人煜听到这句，紧绷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惹得小胖墩看了好几眼。


    「曹小姐近前来我好好看看！」


    妙龄少女赶紧起身行了一礼，然后上前走了一步。


    「诶……」


    顾棠上下打量了一眼，随之长长地嘆了口气。


    「不瞒老夫人，曹小姐这容色，就连我身边的宫女都比不上，如何能让陛下垂青！」


    顾棠这话一出，那妙龄少女眼眶瞬间红了，脸也羞得通红，眼里更是带着几分怨恨。


    曹老夫人三个也是一脸的难堪，不过到底姜是老的辣。


    「以色事他人，能得几时好？柔儿貌虽平常，但性子和婉，琴棋书画也不错！」


    「老夫人这话我是不认同的，以色事他人这句前提是有色，谁第一眼看人不是重容貌？」


    顾棠好整以暇地看着这三人，脸上是遗憾的神情，好似真的在惋惜曹雨柔的容貌太过平常，上不得台面，不能成为自己助力。


    「不如曹老夫人再找找，这容貌啊，不用太好，但至少不能比我身边的宫女差了！」


    四人闻言看了一眼立在顾棠身边的千芙和千夏，一个明艷，一个沉静，不说气度，容貌也是一等一的，三人皆是一口气堵在胸口。


    「三位若是没有其他的话，就请出去吧，刚用完膳，倒是睏倦得很！」


    顾棠皓腕支着额头，一派慵懒高贵。


    这明晃晃的逐客令，就是曹家老夫人脸上也挂不住了，脸上那虚伪的笑容落下，皱眉横生的面容显得有些狰狞：「娘娘可想好了？如今陛下眼里可没有您这位继母！」


    砰！


    顾棠随手把茶盏拂到地上，茶水溅了跟前的曹雨柔一身，下面的三人也是一惊。


    「你们这胆子会不会太大了，谁不知陛下的纯孝，你们这样污衊陛下的声名，外人看着倒不像是陛下的外家！」


    这话真是戳到这几人的心口上了，现在西京的人谁不在嘲笑他们曹府。身为新皇的嫡亲外家，连个封赏的边都没捞上，确实不像是皇帝的外家。


    这闻人煜也是个忘恩负义的，要不是运气好，身上的蛊虫不知被谁解了，这会儿不得事事听他们曹家的。


    「送客！」


    对自己的亲外孙用蛊毒，这曹府的人心肝一个比一个黑。


    差点弄没了自己的金大腿，这点就让顾棠不满。


    赶走曹府这四人后，闻人煜也带着小胖墩从内殿出来了。


    「晗儿，大哥有事与母妃说，你先回去！」


    「陛下有话快说吧，我确实很睏倦！」


    小胖墩已经出了宫门，见狐狸还是一声不吭，顾棠没好气地半闭着眼说道。


    「母妃刚才是在为我打抱不平？」


    闻人狐狸突然凑近，清艷的五官就在自己眼前，顾棠不由地往后仰了下头。


    「是又如何？难不成陛下对曹府这外家，尚有感情，这倒是我多管闲事了！」


    顾棠发现这殿内只剩下自己和狐狸两个，其他人都被闻人狐狸支到外面去了。


    狐狸又要作怪！


    将半阖的美眸睁开，身子却还是斜着。


    「朕十分感动！」


    闻人煜沉渊似的眸子定定地看向顾棠。


    顾棠对视了一眼，不经意地移开了眼。


    真是美色误人，何况眼前的还是只狐狸。


    「既然陛下这么感动，准备如何报答？陛下如今富有四海，可不能吝啬了？」


    太后不当也行，多给些银钱好物也不错。


    「报答自然是有的，就是不知母妃收不收得下！」


    闻人煜的眸光更为幽深，顾棠都能感觉到那视线里的异样。不是寻常的探究，也不是那种虚假的笑意。


    狐狸今天脑子坏了！


    「景秀宫大得很，再多的东西也放得下。何况陛下知道，母妃对你的孝心，一向来者不拒！」


    顾棠拿起手边千芙重新换上的花茶喝了起来。但直到放下茶盏，闻人狐狸那奇怪的目光还是凝在自己身上。


    「这就好，不过如今天下初定，国库空虚……」<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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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闻人煜说到这里，停顿了下。


    小气的狐狸！


    「母妃这会儿定是在心里骂儿子小气，不过儿子这份礼一定是天下独一份的，因为是帝王以、身、相、许！」


    顾棠：？？


    闻人狐狸真的疯了，不会上次的蛊毒没有清干净吧。


    「陛下，这玩笑可不能随便开，要是传出去了，多伤您的名声？」


    顾棠惊了一下便又换上慈母般循循善诱的口吻。


    「不开玩笑，母妃若是不信，明日朕便可下诏立后！」


    闻人煜目光里的戏嚯和幽深褪去，转而换上的是认真和执着。


    顾棠能很快分辨善恶，且大部分时候都不会出错。但人心，任谁也无法说自己能看透。


    「母妃想要安富尊荣，做皇后和做太后是一样的！」


    耳边又想起狐狸的声音，顾棠转过头，目光正经地看了一眼闻人狐狸。


    容貌清艷独绝，身姿修长挺拔，脑子心机无双……


    「母妃可还满意？」


    闻人狐狸今日跟觉醒了读心术一样，顾棠的神思都能猜中。


    「陛下是不是忘了，我是你名正言顺的母亲？」


    顾棠说。


    「没记错的话，你与父王，并没有拜过堂？只有启正帝的一张赐婚诏书，不过现在是新朝，从前那些自然都不算了！」


    「而且，朕没记得下过册封太后的旨意！」


    怎么办，有点想打孩子。


    殿内盆景里的植物无声摇曳起枝条。


    顾棠好不容易压下把这只狐狸捆起来的冲动。


    「事出突然，母妃应该需要时间好好想一想！」


    「母妃放心，就算你成为了朕的皇后，日后如何，还是您说了算，以后这皇宫府库里的财物，也都是您的，您可以继续过您的富贵悠闲日子，而且这天下没人敢难为您！」


    怎么办，有点心动！


    若只是个皇后的名位，顾棠确实很心水，于是心里一拍板：「成，就听陛下的！」


    「好，朕这就去准备！」


    闻人煜脸上的笑意如清波那样一层层荡漾开来，如同长久酝酿的喜悦一点点散开来。


    此时的顾棠不会预料到，若干年后，自己真的会成为闻人狐狸名正言顺的皇后，闻人煜也不会知道，自己的之路会这么漫长。<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