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掌盛唐》 第1章 离奇的来了 一条幽暗的隧道蜿蜒向前,幽暗的唯有远处的一点光亮可入眼底。 当张鹏再次有了神志后,他发现自己正在这条幽暗的隧道中行走,步履蹒跚,尽显疲态,更像是道尽了人生路上的艰辛。 隧道里不断传来鬼哭狼嚎之声,怪异悠长: “……缘中注定的事……” “……赐给你宝贝……” “……他是恶人……是恶人……” “……你可以改变大唐……” 一句句如诉如泣的话语在张鹏的耳边缭绕,时而尖鸣,时而深沉,伴随着呜呜咽咽的哭嚎,使他心烦意乱。而让他更为不解的是在这条隧道里似乎有一种魔力,牵引着自己的灵魂向光芒处迈步,而自己唯有木偶般的挺进,却毫无抗拒之力。 离光亮越近了,那团亮芒也变得更加刺眼。在亮芒的照射下,隧道里最后的一点幽暗也隐藏得无影无踪,就连张鹏的身影也被亮芒逐渐吞噬了。 这时,他发现在光芒的正中摆放着自己最熟悉不过的公文包,迷惑道,“我的公文包怎么会在这里?” 于是,他顺手提起公文包,在神奇力量的牵引下走出了亮芒。只是在这一刻,他再次失去了神志。 …… ……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阵阵杂沓的脚步声和人声传来,似乎还有拿锄头刨土的声音。声音愈加清晰了,张鹏被这些杂乱的声音再次唤醒,立马感到头痛得厉害。他想移动身子,可偏偏身子如“鬼压身“般不听使唤。 “奇怪!我这是怎么了?……难道是在梦魇中?……”他想睁开眼睛,伸展手脚,可所有的努力终究白费,身体如同僵死的躯壳被固定住了,唯有均匀的呼吸使自己确定还活着。蓦然,有更清晰的话音传来: “李林甫呀李林甫,谁想到你当了近二十年的宰相,娘的横行一世,最终却落得如此下场,嘿!真是世事难料,造化弄人呀!” “要说也真是啊!如今他是身败名裂,尸体还被掘出来,抠了嘴里的珠子,扒了蟒服,一家子男女老少这几十号人还被流放的流放,要死的都死了,惨呐!” “呸!要我说是活该。上天有眼,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现在时候到了,就叫你一家死绝了,偿命给那些冤死鬼。瞧瞧那个挺尸的,就那个,李峥,李林甫的小儿子,跟着他爹做下多少缺德事,再瞧现在这模样,活该。” “也不尽然,小儿子是该死,可这个呢?李岫,据说这人可不赖,还多次劝他爹收手呢,也不是丢了性命么?唉……话怎么说呢,善可未必有善报呦。” “我说你们几个都给老子住嘴,管他娘的善报恶报,谁死谁活,快把人给埋了,好交了差离开这鬼地方。”这人哼着小曲,声音突然压低了些,又道,“我说李家的这些善男什么恶鬼的,埋人的虽说是我们哥几个,可我们也是奉命行事,全天下的人都晓得,你们老爹得罪的可是当朝首相杨国忠。 去了阴间呢,请你们擦亮眼睛,想不通呢就去寻杨家的晦,可不关我们的事。话又说回来,一个杨家可顶大半边天,你们呀,也就认命吧!”说完这段话,嗓门陡又提高了,“快来几个人,抬尸喽!” 张鹏断断续续听见这些话,虽是心下奇怪,可此时并没心思去细细琢磨,他只想睁开眼睛坐起来,再去辨识周围的一切。 又有一人说话,“来,你仨抬这个冤死的善男,我们仨过去抬那个该死的恶鬼。”伴着脚步声,张鹏感到几个人正在靠近自己,然后自己僵硬的身体就被抬了起来。他稍一体会,虽然不确定自己是他们说的善男还是恶鬼,可他预感道:“完了,我要被人埋了。” 张鹏一急,唯有拼命挣扎,企图让自己的躯体回归大脑的使唤。 “噗!”他听见一个什么东西好像被蹾在了坑里,一琢磨,“是谁先我一步被抛进了坑?” 接着,抬自己的人说话了:“瞧瞧你们多幸福,死了还住一个窝,去了那边好好聊聊,替你们的爹琢磨琢磨怎么就败家了,咦?……”那人语气一顿,又道:“这个……好像动了一下,你两感觉到没?” “我说你做白日梦呢,光天化日之下,难道死人还真诈……诈……诈尸啦!诈尸啦!我的娘唉!……”差役们见抬着的尸体居然越动越厉害,吓得先后丢了手。 张鹏闷哼一声,感到被着实蹾在了地上,登时遍身疼痛传遍了每条神经线。这一下,反而促使大脑恢复了对身体的控制,他缓缓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景物由朦胧到清晰。天是蓝的,纯纯的蓝,周围尽是郁郁葱葱的草木,还有一处被掘开的土坑。 张鹏坐起身子,发现土坑周围躺着几个身着古装,一动不动的人,当他意识到这些是死尸时,不由汗毛倒竖,背若芒刺。再瞅瞅自己,也是一身古装衫袍打扮,而且衣衫上遍布血渍,“我这是到哪里了?” 还未及辨识明白,刚才扔下尸体跑出不远的差役们止步回顾,各个惊慌地指着这边叫嚷,一个持棍的衙差颤声喊道:“诈尸的人是……是李峥,怎么办?” 另一人手持横刀,嚷道:“未必是诈尸,有可能是没做利索,人还没死。” 这些差役实际上是唐朝时官府负责侦缉的官差,称为“不良人”,由“不良帅”带队。一位手持横刀的不良帅道:“怕个求,兄弟们都给我上,管他是真活还是诈尸,一顿乱刀结果了他了事。走!” 张鹏正感到脑子里乱哄哄的,向四下一瞥,眼见这些差役们手持兵器向自己靠近,危险即至。 这些不良人边迈步边观察着木讷坐于地的“诈尸人”,当他们并未感受到有何威胁时,围拢过来的脚步也就加快了。 “不能坐以待毙,我得先跑掉再说!”张鹏吃力地站起来,仍然感到这副躯体的动作和自己大脑的命令不太协调。眼下不及多想,他迈开步子就往树林中跑,跑了几步又发现长衫碍事,又撩起下摆加快了步伐。 后面的不良人见“诈尸人”居然也胆小的跑了,更相信他不是恶鬼,只是没死绝的人而已,这便吆喝着追杀而来。 张鹏想跑快,可却觉得腿软,好像借用了别人的身躯一样。多名不良人很快追了上来,逼近了,张鹏甚至能感到衙兵手中的刀已贴近背心。 “站住!你给老子站住……,再跑老子一刀结果了你。” “别和他啰嗦,快宰了他。” 不良人边追逐边吆喝,跑在最前面的几乎探手便可逮住他。这人已下定决心,先一刀戳他个透心凉,直接抬死人回去交差罢了。 不良人横刀在手,刀尖森凉,手腕绷劲,锋刃欲出。 张鹏直感到背身的杀气,骇得冷汗涔涔。陡地,背后一刀卷着风声刺来。 千钧一发之际,张鹏情急意乱,偏偏踩在一块湿滑的泥坑里,脚下一打滑,“啊哟”一声,一个趔趄便侧翻了出去。这一闪,使得戳来的刀紧贴着张鹏的身子堪堪刺空,“煞!”地一声,是刀锋摩擦空气的厉声,仿佛连空气都被惊险吓呆了。 恰好旁边是山坡,坡上茂密的植被使人根本不能判断出坡度。于是乎,身后的追兵梦幻般的就见得手的猎物怎地一头栽进了密丛之中,人没了,只传来“哔剥”作响的草木被碾断的声音。 第2章 百宝箱显威 张鹏连翻带滚的向坡下滑,已将无数植被的根枝碾断,自己也被刺得浑身疼痛,滚了好久,终于陷落到一个草坑中。 “啊哟,马拉戈…”他恶骂一声,痛楚地皱眉挤眼,探手摸了摸臀,肯定是被一个尖刺给扎了,再一看满手是血,苦不堪言。 坑不深,也不大,布满荆棘杂草,抬头看,坑外依旧是草木葱葱。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令张鹏恍如梦境:“我……怎么会这身打扮?这帮孙子为何追杀我?” 张鹏只记得自己是名律师,不久前才接下一个案件,当事人涉嫌虐待妻子,自己作为辩护人,在庭审时以事实为依据,以法律为准绳,维护了法律赋予当事人的权利,依据法规为当事人做了减罪辩护。 结果在网络上被众多网友怒喷,很多人骂自己为了赚钱丧尽天良,居然为罪犯辩护,甚至有人连带着侮辱自己家人。 愤怒之下,张鹏与网友舌战群儒,摆事实、讲道理,说明为当事人辩护是律师的天职所在,自己问心无愧。即便如此,许多喷子依然对他谩骂不已。 本来他血压就很高,加之连日来准备庭审资料十分辛苦,这次又被网友乱骂一通,内外因结合,愤然之下,血压暴涨,当场就昏死在办公桌上。张鹏只记得他在昏死之时,口中还念叨着,普法,普法,一定要普法! 再后来,他就走进了那条幽暗的隧道中,走进了那一片光芒…… 现在张鹏分析,可能是自己被喷死了,然后灵魂出窍,穿越到了这里,附在了“自己”这个刚死不久的人身上…… 正在此时,阵阵喊声打断了张鹏的神思: “娘的,人死到哪去了?” “估摸就在这一片,再往下倒不像是被人碾过。” 追兵是不肯放过他的,在不良帅带领下,拨草开路,拽木扯藤,逶迤搜寻到附近。 情形紧急,张鹏心道:“不妙,这些衙兵发现我后必定要了我的命,得赶紧想办法先保住小命再说。” 他观察这处暗坑,并不适合隐藏,便想站起来查看外边的动静,这一站,“哎呦”,立感伤痛难忍,实在是撑不起来了。追兵的脚步声愈加近了,张鹏心道:“完蛋,玩完了!我这条还没弄明白的小命又要丢了。” 就在他想放弃之际,“嗡嗡嗡……”胸前有东西在震动。“咦?”他一摸,隔着衣衫感到像是一个会震动的小方块,急忙伸手入领口,取出一看,原来是一条项坠。 奇异的是,项坠的模样俨然是一个缩小成半个火柴盒大小的“公文包”。 “这是个神马东西?怎么会挂在我脖子上?”琢磨片晌,他忽然想起在隧道的亮芒中,自己的公文包摆放在那里,然后自己就顺手拿走了:“难道我的公文包变成了这个项坠?” 而且张鹏还发现精美的项坠上有个极小的按钮,观察之后,这便尝试着按了一下。 奇迹发生了!项坠突然释放出光芒,光芒迅速收拢成一个荧光屏幕,如同手机一样大小,屏幕上清晰的呈现出四个“文件包”。 张鹏细细一看,四个文件包下面分别写着:武器装备、食品药品、生产物资、备用品类。 他急忙伸手点了一下“武器装备”,如同操作手机一样,文件包打开了,光幕上呈现出一个“九宫格”,每个格挡里都是不同武器的图片。 第一个方格里分明是一支警用电棒;第二格里是一把现代军队的弓弩;再往后看,方格里是一把手枪,下面写着一行小字:92式军用手枪;再下一张是一把步枪,步枪下面也写着小字:95式突击步枪。 追兵的脚步声极近了,“在这在这,这小子躲在这,快过来!”尖锐的嘶喊撕碎了令人窒息的空气,化为被点燃的火捻,危机一触即发。 张鹏抬头一看,先后过来两个衙兵握刀在手,就站在自己头顶上。情急下,他在“突击步枪”的方格上猛点一下,却不见任何反应。接连再戳两下,依旧没有变化。 不一会儿,追兵都围了过来。拿刀的拿刀,拿棍的拿棍,不良帅喝道:“还愣着干甚么,下去宰了他。” 张鹏紧盯着要杀他的衙兵,手却不停地在光幕上乱戳起来,忽然间“咔嚓”一声,一件什么东西弹到他手中。 “得令。”听见长官吩咐,有个身先士卒的不良人,举刀在手,怒喝一声,平步跃下,眼看那刀势威猛,直劈张鹏天灵。 “砰!”一声爆响。不良人“啊”地一声,扑下来后直接躺展在张鹏身旁,抽搐了两下没了声息。 张鹏手握一把手枪,黑洞洞的枪口对着众人。 这些衙兵哪里能认得他手上的先进武器,只是对突然的一声爆响感到奇异,对同伴突然暴毙感到震惊。 “他……他用了甚么武功?” “他手里拿的是甚么?” “我……没、没看清楚,你们呢?” 衙兵们慌乱地挪着碎步,依旧感到难以置信。 “再不滚开我就要大开杀戒了。”张鹏咽了口唾沫,这下心里有了底气,怒目圆睁,吼道,“还不给我滚!” 他这一声吼还真把所有人唬了个愣怔,大家你瞧瞧我,我瞅瞅你,就是没人敢上前。 领头的不良帅迟疑半晌,抿了下嘴唇,道:“兄弟们,看他手上的东西如此短小,料也不是甚么神物,这回我们一起上,乱刀下去把这厮剁成肉泥。上,快上!” 领头的下了命令,再加上此人非死不可,众不良人无奈之下也只有硬着胆子上了。“杀!……”衙兵们大吼一声,乱刀齐下。 “砰”、“砰”、“砰”……张鹏再不犹豫,连续开枪, 刀,落在地上,人,接连倒下几个。 还活着的几个不良人眼见他手中的黑铁块喷出短促的火舌,几个同伴就一命呜呼了,连不良帅也倒在血泊中,登时吓得魂飞魄散,连嚎带嚷地逃遁而去。 汹涌而来的追兵又汹涌地退去了,张鹏这才长吁一口,待平稳了心情,便爬出草坑,掸了掸身上的草屑荆枝,抚了抚伤口,各种滋味的疼痛阵阵传来。 他看了看被枪打死的几个衙兵,又瞅瞅手中的枪,正惊奇间,“嗖”的一声,手枪居然化作光束,直蹿到项坠里去了。 现在的张鹏真是口渴难耐,嗓子干痛到极点,这使他无心旁顾,他需要尽快找到生命的源泉,保住命,再去研究这神奇的项坠。 他顺着山坡竭蹶而行,走了好久,有潺潺流水声隐隐传来。张鹏站住脚,细细聆听,确定了声源,这便寻声而行,直到一条小溪映入眼帘。人未至,溪水的清新气息已然扑鼻而来,令人一嗅酣畅。 张鹏疯一样的跑到小溪旁。溪水潺流,清澈无比。“噗通!”久旱之鱼扑入水中,任凭清凉的溪水冲洗自己脏污的身体。 第3章 新的身份 张鹏静坐于溪边。这是一条山林间的溪流,蜿蜒远去。他痴痴地盯着清澈如镜的水面,“镜面”里的自己完全换了个人,长发盘髻,几经折腾后发髻松散了,屡屡发丝沾了水后凌乱的耷拉在脸旁。 面容清俊,被水冲刷过的白皙的脸上还沾着水沫,剑眉星眼,在如此狼狈之下依然透出勃勃英气。 直到这会儿,他才从陌生躯体的记忆库里搜索到部分答案。原来自己确实穿越了。而且还附身到宰相李林甫儿子的身上。 结合他后世的历史知识,他当然知道李林甫是唐玄宗时期的宰相,还是奸相,只是眼下,李林甫已经病死了。 如今杨国忠刚当了宰相,然后对政敌李林甫的家人发动了疯狂的报复。阿布思一案惹得龙颜大怒,致使李林甫坟墓被掘,几经折腾后,以平民之礼下葬。李家子孙全都流放岭南和黔中。 李峥和兄长李岫就是被流放到黔中的,然后地方官府还不罢休,终于,一伙衙兵闯入住地,伪称李峥李岫买通地方叛匪杀死衙兵企图逃脱,于是便挥刀过来杀人。 李峥被杀,恰好赶上做律师的张鹏被网友喷死了,灵魂出窍,走入深幽的穿越隧道,从光芒中走出后便附身在李峥的尸身上,正赶上这些不良人抬埋尸体。 张鹏,如今所处的年代是大唐天宝十二载。身份是前任宰相李林甫的小儿子,挂了一个大内羽林军的虚职官衔,平日里做尽坏事的李峥。这也是张鹏转世为李峥后的第一次历险,只不过化险为夷了。 李峥不过十九岁的年龄,这可要比猝死前的张鹏年轻帅气多了。 李峥是和兄长李岫带着仆从被发配到黔中道的,这里是矩州,是唐朝时候的羁縻州。 获得新生的李峥当然知道所谓“黔”,就是后世的贵zhou地区,只是在唐代,大西南可是蛮夷之地。羁縻州就是朝廷设置的在边远少数民族地区,用笼络控制政策来管制的地方。 矩州生活着很多蕃蛮人,也叫蛮僚人,还有就是从内地发配过来的汉人官犯流民,因此在这里形成了局部汉蛮杂居的部落。 当下时节虽说是二月中旬,可西南地区气候温润,这才有了山林苍翠,草木葱郁之景。实际上就连后世的历史学家们分析,为何会在唐朝出现盛世时,其中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气候。据说在唐朝开元、天宝年间,全国的气候是偏热的,气候热适于农耕,姑且算作一个原因吧。 李峥还在溪水旁休息,他需要思考的事情太多了。至于离奇的穿越,他一点没有夸张的表情,其实并不是所有人遇到奇迹后都会“哇塞”地乱叫,表现出一种打了鸡血的兴奋,反倒是遇到环境大变后会异常的平静,静的只有大脑在高速运转,竭力在寻找一条求生的路径。 现在,他最好奇的便是挂在脖子上的项坠,一个神奇的宝贝。 李峥再次把坠子握在手中,反复端详,半晌,他再一次按下按钮,“公文包”放出光幕,屏幕里呈现出四个文件包。 李峥还是在“武器装备”上点了一下,文件包打开,“九宫格”出现,格子里都是武器图片。李峥找到刚才用过的92式手枪,用手指轻轻一戳,口中念道:“出来,出来……嗯?” 很奇怪!这次任凭他怎样点击,手枪再也无法弹出来了。他又尝试点击了“95式突击步枪”,依旧没有动静。李峥心下莫名:“怎么回事?刚才我分明是取出了手枪杀了人,现在不让用了!” 再细细一看,“九宫格”靠前面的一张图片在微微闪烁,这个格子里画的是警用电棒。他好奇地伸手点了一下,“咔嚓”一声,光芒一闪,那把电棒从光幕里弹了出来,握在了李峥手中。 李峥细细端详着漆黑精致的长棍,棍上缠绕着金属丝,把手上有个按钮,按下,登时“刺刺啦啦”的电花声响起,警棍上的金属丝放出蓝色的电花,异常骇人。 李峥心道:“好家伙,莫说手枪了,就凭这武器,在当朝可是神器一般的存在,哈哈,来呀,你们来呀!”口中念念有词,像发神经一样的乱舞着电棒,尽显神威。 李峥明白了只有闪烁的图片里的东西才能用,可他死活想不明白为何突然不给手枪了?他在疑惑中继续翻页,更令人难以捉摸的是,后面几页“九宫格”里的物品居然被一层纱一样的东西遮蔽了,只露出个大概龙阔,根本无法辨认。 李峥自言自语:“这条项坠的确神奇,有了这宝贝,也让我多了些在这个时代活下去的勇气,嗯!以后我就叫你‘百宝箱’吧!” 逐渐,李峥回想起的事越来越多了,尤其是哥哥李岫被杀,确实令人痛心。即便在当朝,民间也一直流传着“李岫劝父”的说法。 市井里相传有一次李岫随父亲游园,看到一个役夫拉着一辆重车走过,一时感念父亲权势熏天,忧虑不已,便趁机跪倒在地,哭着对父亲说:“大人久居相位,树敌甚多,以致前途满是荆棘,总是要祸事临头的。”唐朝时期人们习惯把父母称为“大人”。 李林甫当时愀然不乐,灰着脸叹道:“形势如此,如今又有甚么办法?” 兄长李岫可是个好人,其实他不止一次劝过父亲收手,而今却受此牵连,遭人杀害。想到这里,李峥也是唏嘘不已。 当时自己可谓是老爹的打手,很多谋算人的坏事都是老爹吩咐自己去干的,而哥哥李岫却不止一次教训过自己。 可眼下,此“李峥”却非彼“李峥”,毕竟主导李峥躯体的是身为律师,本质善良的张鹏,因此,新的灵魂只是调出了李峥的记忆而已,并不受过去的李峥的支配。 同时,他也不想回去寻找李峥的家人,他没必要去承担李峥的罪责,也没必要以李林甫儿子的身份苟活,更不想继续卷入朝争。 他只想逃离,逃离这个是非之地,去一个人烟稀少的地方,最好能寻一个世外桃源,安逸的生存下来,再做下一步打算。 眼下的情形十分危险,方才跑了几个不良人,定会去都督府报信。李林甫死了,李家树倒猢狲散,当朝宰相杨国忠向来以李林甫为政敌,斩草必除根,如今杨国忠定然不肯放过李家的任何人,自己又能逃到哪里去呢? “有百宝箱?用宝箱里的枪和他们干到底?不成呀!一来这宝贝的脾性我还没摸透,里面的物品一会儿能用,一会儿不能用的,不靠谱!再说了,我独自一人,毕竟势单力薄,即便有再先进的武器,哪里能抵的住朝廷的万千兵马。” 李峥把唯一能用的警用电棒栓在腰间,以外衫遮罩,将项坠贴身戴好,简单梳理了乱发,便向山林外行去。 第4章 宝物换马 李峥是被不良人一刀刺死的,可现在他发现身上的致命伤口很快愈合了,他相信这是由于新的灵魂附身,促使了原体伤势的愈合。 一路步行,他调出了过去李峥的很多记忆。原来自己也是会点武功的,因为李峥被李林甫安排到了大内羽林军中,挂了一个左羽林军中尉的职位,既然担了军职,就拜军官为师,学了些粗浅的功夫。 后来,他因与羽林军大将军陈玄礼不合,一气之下再也没去军中任职,只在市井间游手好闲,所以这个军职也就成了虚职了。 他不但游手好闲,还寻花问柳,居然在长安城最有名的青楼里,和杨国忠的儿子杨暄为了争一个头牌花魁大打出手,动了兵刃。当时李林甫还是宰相,杨家只得忍气吞声,如今可好,秋后算账,不但是杨国忠,就连杨暄也非致李峥于死地不可。 回想了很多“自己”过去的事迹,李峥不禁懊恼:“你说说,我怎么就附身到这么一个混球的身上了!如今我得罪过这么多人,还想不想好好玩耍了。” 扼腕叹息一阵,李峥又想到了追兵。现在没法估算那些衙兵回去报信的时间,但自己必须尽快逃跑。时下最快的交通工具唯有马,“可我去哪儿寻马匹呢?再说身无分文,也买不来东西。” 此地为矩州,凭他有限的历史知识并不能判断这里是后世贵zhou省的哪个地方,为此他翻遍了百宝箱,遗憾的是没有历史书籍,也只得作罢了。 夕阳西下,薄暮的余晖泼洒在葱郁的大地上,给绿植镀上了淡淡的金边,这个时辰,空气也变得更加潮重了,李峥感到身上仿佛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潮气,竟将唯余的暖阳驱散殆尽。 原本饥困交加,兼之潮气湿冷,他渐渐感到体力难支,浑身酸软,头晕乎乎的,一抚额头,肯定自己是发烧了。 四下一望,虽然走出了山林地带,可极目之处并未见到有村舍人烟,这可如何是好? 他无精打采地靠在一颗树上,垂头丧气间无意碰触到挂在腰间的警用电棒,这使李峥意识到脖子上戴着的宝贝,急忙取出来,按下按钮,百宝箱释放出光幕,四个文件包中有一个是“食品药品”。 “有这宝贝咋忘了用呢!”他摇头晃脑的自嘲几句,点了一下文件包,这个文件包里分别有“食品”和“药品”,李峥先点了“药品”,光幕上呈现出“九宫格”,还可以往下翻页,和玩手游一样的体验。 只见药品栏里都是琳琅满目的中西药,他根据类目,找到了治疗感冒的药品,其中一个药瓶,底下写着“布洛芬”,轻触屏幕,药瓶从项坠里弹出。 李峥细细一看,适应症是治疗感冒引起的发热。“就是它了。”李峥乐呵道。 又一想,有这宝贝,干嘛不拿出些吃的填了五脏庙呢!这便找到食品类目,里面尽是五花八门的吃的,刷羊肉、红烧肉、红烧鲤鱼、大白米饭、牛肉拉面…… “哈哈!就来一碗大白米饭,就着红烧肉吃得了,简单点嘛!莫要奢侈浪费,别因为有这宝贝,就不知人间饥苦,哈哈哈!……嗯,嗯?咦?……” 李峥反复点击这些吃的,可就是没一样弹出来:“甚么意思?不让用,嘁!不让用那还叫屁的百宝箱!” 他就像玩手机游戏研究通关秘诀一样,反反复复点击尝试,思索原因,直到他发现仅有两张图片在微微闪烁,定睛一看,一个是方便面,一个是面包。 他伸手轻触了一下“方便面”,“嗖!”桶装方便面跳了出来,李峥眼瞅着桶面,琢磨道:“这玩意儿,好像是智能型的,似乎只捡着最破烂的东西给我……,是么?” 只可惜百宝箱不会说话,李峥始终得不到答案。李峥笑道:“方便面需要开水泡,水呢?”他翻页寻找,看到一个水壶,轻轻一点,一个保温壶弹了出来…… 李峥吃着开水泡好的红烧方便面,哂然自嘲:“你说我笨不笨,之前口渴难耐,嗓子都冒烟了,都不知道在百宝箱里找点水喝,傻,真是傻。” 正在狼吞虎咽,突闻马蹄声远远传来。 李峥忙起身相望,半晌,果然见有两人牵马而行。 李峥已是步力难行,正需要一匹马儿。他拿定主意,百宝箱里没有银钱,但有些吃的和用品,我何不和他们做交换呢!便上前两步,拦在前边等待。 牵马人又走近了些,这是一个妇人领着一个儿童,皆穿着南人服饰,依面相,妇人不过三十岁左右年龄,小孩不过七八岁的样子。 李峥微笑着上前,拦住他们去路,抱拳一揖,道:“嗨!美女……呃!”他一拍脑门,情知自己冒失了,一来他还没有适应唐朝时期称呼人的习惯,二来张律师原本可是三十来岁的男人,这猛然变身为十九岁的李峥一时还不大适应,只觉得眼前的女子像是小妹。 李峥干咳两声,正要问话,只见那花格布巾缠头的女子猛然拔出一柄雪亮的弯刀来,对着李峥怒然道:“......” 李峥:“汗!……” 她说的是本族语言,李峥一句不懂,可那气势,足以吓破男人胆。 李峥就怕对方把他当剪径的强人了,语言不通,也说不清楚,心道:“这里的女人真强势,难不成在家里是丈夫低三下四伺候女人?” 他终断了好奇的念头,换了一副比茄子还难看的笑脸,左比右划,低头哈腰,反复作揖,又拿出两桶方便面来给他们看。 那女子恶骂的声音戛然而止,换做冷冷一笑,再看李峥衣衫褴褛,还一个劲儿地作揖,估摸只是逃难的汉人而已,这才收了刀,盯着李峥手上的两桶方便面。 那小孩眼巴巴地瞅着李峥,从他不断往嘴里送的手势中猜出了这两个奇怪的桶可能是吃的,眨巴眨巴眼睛,小心翼翼地向李峥伸出小手。 李峥赶紧递给他一桶方便面,自己撕开另一桶面的包装,撕开调料包,拿出准备好的保温壶,将热水倒入桶面中。 “来来来,热喷喷的一碗面,世间独此一家,不是稀罕,是绝对稀罕!这么吃,学我。”李峥情知他们听不懂汉话,只当自言自语,边用塑料叉挑起方便面吃了一口,睨一眼那女子,道:“你尝尝?” 女子微微点点头,接过李峥手中的面,左看右看只觉得稀罕,如李峥的模样吃了几口,立马眉开眼笑,忙又把这桶泡好的面递给小孩,换过小孩手中没拆开包装的桶面欣喜地端详起来。 李峥突然发现这个缠着花格头巾,身着深蓝色刺绣长裙的女子身材婀娜,具有一种独特的南人女子的秀美,也就不禁多看了几眼。 仅仅拿两桶方便面换马,于心何忍?要知道在当下马匹是多么贵重。他翻遍百宝箱,在“备用品类”的文件包里找到了一枚人造水晶项链,便背过身悄悄取了出来。 虽说人造水晶在后世并不值钱,可这项链做工的确讲究,细细的金属丝上吊着一个花瓣状的坠子,六片花瓣呈现红、黄、蓝、绿、紫、白六种颜色,上面还雕刻着极细的金色花纹,清透精巧,美轮美奂,仅凭这后世的做工,放在当下也是件绝世奇宝。 李峥“善良”的心衡量了一下,拿这件人造水晶项链换马,也算没欺负人,毕竟物以稀为贵嘛! 良久后。 李峥骑着换来的高头大马潇洒地奔腾而去。轻轻的,我走了,胜过我狼狈的来,我挥一挥衣袖,带走了女子嫣然的一笑。 第5章 休想活命 矩州。都督府内。 世袭都督王卜昆盘坐于地,面色焦急,对身旁一位官员道:“在我的领地出了这样的大事,这可怎么办才好呀?” 王卜昆是本地蛮僚部族的首领,本族名叫得昆,自从被唐王朝封他家先辈为本州都督后,本家便一直沿用王姓汉名。 本地虽为羁縻州,可在唐时,羁縻州也分几种情况,其中被朝廷管束最严格的,就是在朝廷军事力量笼罩之下的羁縻州,虽然长官由部族首领世袭,内部事务自治,但必须行进贡,执行朝廷的敕令,按照要求提供军队物资。 矩州就是这种类型的羁縻州。因此,王卜昆向来对履行朝廷的命令不敢懈怠。他身旁坐着一位汉人官员,名叫吉江,是朝廷临时委任到矩州的经略使。委任他来,实际上是杨国忠的安排,他的主要任务便是“安顿”好李林甫的家人——李峥和李岫。 要说这个吉江也有些来头,他的堂兄是吉温,之前本是李林甫手下的得力酷吏,被李林甫保举为户部郎中兼御史,而且和李峥颇有些交情,等李林甫死后,吉温便如墙头草般马上投靠了杨国忠,成为了杨国忠的心腹,不但自己的前途没受到李林甫的影响,而且还步步高升,这便把他的堂弟吉江举荐给杨国忠。 杨国忠委任吉江来到矩州当了经略使,便密令他伺机除掉李峥兄弟。经略使有监察羁縻州军政之责。吉江上任矩州,便对王卜昆面授机宜,道明把李林甫家人发配到矩州的真正缘由。王卜昆听闻实情,表了忠心。 吉江见这个部族首领肯为杨国忠卖命,这便安下心来,许了他很多好处,便放心大胆的布置了杀害李岫李峥兄弟的计划。 吉江为此专程从内地带来了一队衙役,就是后来追杀李峥的不良人。先是由王卜昆负责找来几个部族兵士,化妆为叛匪,深夜劫营,谎称是为营救李岫李峥,还伤了几个负责看管他们的军士。 后来经略使吉江“慌忙”赶到,查明案情,对李岫李峥兄弟道,“我与兄长原本受李相赏识,屡被擢升,本想好生照拂你们,无奈你们竟敢暗通南蛮部叛匪,伤了朝廷军士,国法无情,恕我不能以私废公,眼下我也救不了你们了。”这便由王卜昆派兵士当场要了李岫李峥兄弟及家人仆从性命。 之所以演这么一出,不过为了掩人耳目,便于写卷宗罢了,毕竟是李林甫的家人,皇命是发配到黔中,又不是刺死,因此杨国忠还不敢明目张胆,肆无忌惮地杀人。 之后再有吉江的证供,满朝上下都知道吉温和吉江原本是李林甫的人,更容易相信李峥兄弟的死并非阴谋,确是买通叛匪劫牢所致。 再后来,便有了不良人抬埋李岫李峥尸体的事,恰赶上张鹏穿越,李峥复活。 原本大事已定,吉江便可带着手下回朝复命了。可偏偏事出蹊跷,那些埋尸体的不良人慌忙来报,说了李峥诈尸逃跑的经过。还说他手中有一个神器,能喷出短促的烟火杀人,死了几个兄弟,其余人奋力杀贼,怎奈抵挡不过,这才跑回来报信,如今,李峥已然逃跑了。 吉江听闻怒不可遏,惩治了一番手下衙兵后,马上找到了都督王卜昆,匆匆计议起来。他听着王卜昆蹩脚地汉话,焦急道:“怎么办,怎么办,跑了李峥这可是大事,要知道首相专门交代下来,这……唉!”说罢狠狠一拳砸在桌子上。 王卜昆头上包着蓝黑花格头帕,身着对襟衣,将一把长刀放于桌上,带着浓重的本族口音道:“吉经略,你那些小兵说李峥是诈尸?会不会真的成神成鬼了?那我们可收拾不了。” “唉嗨!他就是成精了,我们也要绑去给首相看个真切。”吉江愁眉道,“我说王大都督呐,若是真叫李峥逃了,我第一个完蛋,下来就是你,某可以直言与都督,李峥可是李林甫的儿子,也是他的打手,曾经得罪过杨首相的公子杨暄,他非死不可。 别看都督是世袭的首领,可别忘了朝廷征讨南诏,你这个世袭都督若想好过,现下赶紧的,赶紧多派悍勇兵士,分头去捉拿要犯才是正经。” 王卜昆毕竟是世袭都督,并不十分怕你一个经略使,闻言微不可察地一哂,心道:“少拿征讨南诏来吓老子,南诏南诏,杨国忠派鲜于仲通出兵八万征讨,结果葬送了唐兵六万,还吃了败仗,也敢拿出来唬老子!” 心里这么想,可还是恭敬道:“既然吉经略这样说了,那我立马安排人手,快马加鞭去追就是。只是你带来的那些兵说甚么那人手上拿着个神器,发出响声就能杀人,我们能对付得了么?” 吉江道:“见鬼的话,谁知道小畜生拿的甚么兵器,这次我们多派些人马,放出去几百人,搜到李峥只一个字,杀!” 傍晚,都督府大门顿开,由几百名南人部落兵士和不良人组成的抓捕队伍,骑着高头大马,手持锋利的兵刃,从矩州出发了。 …… 李峥纵马一路向南,逢人问路,翻山越岭,直走了四五天,来到了黔中道最南边的庄州乐安县。 他一路往南走的目的只是为了从黔中道地界到岭南道地界,这样便可以接近大海。若被朝廷兵马逼急了,还可以想办法渡海去东南亚的小国求生。 当然这是下下策,李峥还是想生活在大唐的,在他还未完全适应这个世界,惶惶然之时,避难的生存本能驱使他做出了不断往南跑的决定。 可他终于跑累了,举目环望,虽是路无三尺平,倒是处处郁郁葱葱,十分的养眼。 艳阳高照,李峥揩了揩额头的汗,敞开衣襟,琢磨着:“一路行来,越往南边,当地南人部落就越多,朝廷的管控力度却越弱,就连汉人也很少了,估摸这里会相对安全些,眼下我已是精疲力竭,那边……”李峥遥望远方,“好像是一处连片的村舍,不如我去那里投宿一宿,估摸也没有追兵会来这里,等我养足精神再做打算不迟。”拿定主意,他摸了摸挂在腰间的电棒,催马而去。 这是一处茅屋草庐连片的村舍,村子依山排开,远处溪水潺流,可即便是“叮咚”作响,清脆悦耳的清溪也没有给这片村落带来生机,村落里的行人稀罕,各个愁眉苦脸,茅屋皆紧闭,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 “吱呀!”一扇木门轻轻开启,走出一个妙龄女子,身着并不华丽的葛布长裙,提着一只木桶,回身对屋里说道:“阿爹!你好生休息,我这便去了。” 随手关上门,捋了捋额前耷下的发丝,一脸严肃地向村头走去。方走几步,从另一排茅舍间倏然闪出一人来,拦住姑娘去路,冷笑道:“唤儿,这是去哪儿呀?” 第6章 欲走还留 说话的男人披散着卷曲的长发,方面浓须,脸上还斜挂着一道刀疤,看去一副恶相。女子名叫陈唤儿,她爹是南迁而来的汉人,娘是本地部落里的濮夷女子,只因家里始终生养不出男丁,她爹就给她取了这名儿,为唤来儿子之意。 陈唤儿瞥见是他,道:“又是你,我可没闲功夫搭理你,让开!”说罢径自走开。 那男子眼瞅着陈唤儿和自己擦肩而过,回身道:“你爹是中了瘴气,不中用了,这村里邪气太重,留不住人,你还是从了我好,我带你上剑南道寻个去处,你给我再生几个儿子,还怕享不了福么!” “住嘴!”陈唤儿怒容满面,回身道,“鬼老七,我平日里敬重你才叫你声七哥,你倒是越发过分了,那好,本姑娘今天就明明白白告诉你,莫说我爹还活着,就是阿爹去了,我自有我的立命之处,你休要在我身上打主意,再要整日里在我家门口旋着,纠缠我不放,我就……我……” “你就甚么呀!啊哈哈!”鬼老七跛着步子,向她逼近,道,“你就找‘来嚼铁’撑腰,让他来教训我一顿是不是?哼哼!我早就瞧出点不对劲,你是不是已经和他睡了?” 鬼老七这般说话,不远处还站着一个小跟班,是当地部落的濮夷人,也就是后来所说的布依族人,只是在唐朝时,朝廷称他们为蕃蛮或蛮僚,而他们自称是“濮夷”。 这位濮夷人头缠布巾,面黑精瘦,听见鬼老七狎戏陈唤儿,不由咧嘴大笑。陈唤儿这才发现他的存在,见村落里这两个“狼狈”一起来侮辱自己,不由怒火中烧,狠狠瞟他们几眼,眼神里充满了警告的意味,随之“哼”了声,气鼓鼓地走开了。 李峥牵马进了村,正想寻人了解些关于村落的情况,只纳闷大白天的,为何村落里却人烟罕有,正瞧见前方两男一女,女的突然加快步伐向这边走来,便牵马上前,到了跟前说道:“这位姑娘,小可是外乡人,远道而来,劳烦打问能否在这里寻个宿处?” 陈唤儿原本心里气鼓鼓的,只埋头疾行,确不曾注意前边来人是谁,陡地听到问话,抬头一看,只见李峥穿着一身本地民族服饰,只是没在头上缠着布巾,面目俊朗,皮肤白皙,却不像当地人那般黝黑,听他说话,断不是本地人。她哪里知道李峥一路来早已扔掉了褴褛的长衫,和当地人换了一身衣裳。 陈唤儿回了片晌的神,“喔”了一声,才道:“这位郎君,这里是……是……你怎么会来到这里?” 李峥原本也在发愣,乍一看陈唤儿,只见这小妮子亮闪闪的眸子在略显黝黑的瓜子脸上俏美有型,美眸中带着些南方少数民族女子的特点,但又十分个性的透出一股子别致,别致的令人一见难忘。 余光一瞥,又见她身材玲珑傲娇,这便足以吸了李峥的睛,后又听她说话,不但清脆如铃,而且是很清晰的汉话,这便又让李峥惊上加惊,只有发愣的份了。 陈唤儿见李峥只顾愣盯着自己,不由眉头微蹙,反而直视着他的眼睛,目光丝毫不去躲闪。 李峥被她的美眸紧盯不放,心下一激灵,被电醒了,忙道:“呃!我是从中原逃难来的,一路远遁,路经此地,只想找个人家借宿一两日,不知这里可方便?”说罢向陈唤儿傻傻憨笑。 陈唤儿收回了灼热的目光,叹声道:“你还是别在这里投宿了,这个村落多灾多难,从未安生过,就连部族的郎官也懒得来这里。这不,老的小的都是重病不起,在屋里喘着不敢出门,你不怕被染上么?” 李峥一听,直泛起一身鸡皮疙瘩,回想刚才进村,家家户户柴门栓闭,茅舍紧掩,这才明白是因为房子里皆是病人,恐怕放出来会给别人传染的缘故,也不知这里的人生的什么病,估摸想活命的早已逃之夭夭了吧。 陈唤儿见他面有惶怕,说道:“还不快点走!” “先别急着走……别……”鬼老七腿脚不好,带着小弟阿永走了过来,恰听见李峥对陈唤儿说自己是逃难人,本想多询问他几句,打听打听外面的情况,可就在他瞅清李峥面目的一霎,不知为何却哑了口,把“别”字后面的话原吞了回去。 李峥并未留心鬼老七的表情,还以为是陈唤儿的亲友前来问话,微微点了点头,道:“喔!好吧,既然贵村的人生病,那我也不好再搅扰,我再寻别处就是了,多谢姑娘。” “等等。”鬼老七发话了,上前两步,对李峥道,“某也是中原人,朝廷征召的兵,远征南诏,虽是捡了条命回来,可打残了腿,便留在这里养伤,贵人说自己也是中原人,偏偏逃难来到这里?……”说最后一句时,阴阳怪气地一挑尾音,又道,“看来你我之间的缘不浅呐!既这么着,可不可以报出个名姓?” 李峥听他问自己名字,第一反应是刚才失口了,怎么就被美女电了一下脑子就丢了,为什么要说自己是中原逃难来的,这不促使人好奇,或是留下了线索么?而此人说自己曾是朝廷的兵,又是汉人,这更为不妙。 可此时想改口已晚,李峥只得硬着头皮,抱拳一揖,道:“喔,不敢,小可只是欠人钱财,被债主逼得有家难归,这便一路来到南地,敝姓……张,家中排行老五,这位大哥只管叫我张五便是了。嗯……不知大哥台甫是?” 鬼老七哈哈一笑,道:“台个屁甫,我只是个粗人,自打住进这个村落,他们只唤我‘鬼老七’。既这么着,我就直说吧,之所以叫住五郎,就是想请五郎直管住下,我那间草舍宽敞着呢,容你这样的三个不成问题,何必再寻他处呢!住下,啊,住下吧!” 陈唤儿瞟一眼鬼老七,心道:“不对劲,这个无赖平日里哪有这么热心过,今天怎么会无端地帮起人来,骨子里又谋算甚么呢?”又瞅瞅他身后的阿永,只傻站在那里笑,一副欠抽的模样,冷哼一声,对李峥道:“你可想好了,这里病人多,不怕死的就留下呗!” 李峥委实犹豫呢,他也觉得这鬼老七葫芦里好像在卖毒药,又听这小妮子如此说,这便拿定了主意,惹不起躲得起,走你。 李峥笑道:“多谢好意,我还是另寻他路吧,就此告辞!”说罢牵着马缰转身欲走。 鬼老七忽然叫道:“唉唉!等等等等,张五郎留步,某还有句话说,村里得重病的都是些可怜巴巴的孩童,热烧不退,喘咳不止,看得人着实心疼,既然五郎要走,我们也不好强留,只是不知五郎懂医不懂,有没有法子救救这些孩子……喔,你放心,这孩童的病染不到大人身上,村里没一个大人被染上的。” 说了这话,鬼老七却想:“估摸着他定会百般推辞,谁肯去惹病呢,若是这样,那我就……就说晚上会有郎中来,孩子多,村里壮丁少,请他留下搭把手,嗯,先这么说再瞧瞧看。” 陈唤儿对鬼老七的举动愈加怀疑了,冷瞟他一眼,正要发话,可李峥却抢先说道:“果真是孩子生病?在哪里?” 第7章 救人一命 李峥所依赖的定然是百宝箱,里面有“食品药品”文件包。他自己发烧的时候用过退烧药,此时听鬼老七如此说,便想起了百宝箱里的药品或许能救这些孩子。 要知道由于时代所限,唐朝时期,即便仅仅是中医也才在发展之中,有很多疾病在当时是很难治愈的。 而百宝箱里不但有更先进的中药,还有更先进的西药,毕竟在更广阔的治病领域西药独树一帜,古代很多不治之症放在张鹏来的年代早已不是什么大问题了。 因此,李峥对他的百宝箱充满信心,只是他不知道这个智能型的宝贝会不会给他这些药品。他也不是没有疑虑,毕竟鬼老七的热情挽留令李峥起了疑心,可眼下是为救孩子,想想那一张张可怜稚嫩的面孔,李峥不禁动容,也就不管那些危险了。 为掩人耳目,李峥只称自己略懂些医术,至于能不能用得上,确实没有把握,如今只得瞎猫逮耗子,试试运气吧。 鬼老七让阿永带路,李峥背着行囊跟在后面。临行时,鬼老七睨一眼陈唤儿,一哂道:“救孩子,我这是行善,你要跟我拗?” 陈唤儿想了想,道:“那人有没有悬壶济世的本事另说,只是你莫要行坏。哼!”说罢,紧随李峥而去。 鬼老七看着她离去,伸了个懒腰,对着天打了哈欠,思谋良久,这才跟上他们去看得病的孩童了。 …… 夜已至。 李峥独自躺在一个草垛上看天。他已经给各家得病的孩子服了药。没想到百宝箱的文件包里出现了一本医书,让他能够现学现卖。根据诊断,这些孩子得的是小儿肺炎。 李峥固然没敢在众人面前卖弄他的宝贝项坠,他先是探视完孩子们的症状,然后要了单间,以研析病情为由拒绝外人打扰,随后便在百宝箱的文件包里找到了五花八门的中西药。他首选了西药,根据药品说明选择了最对症的抗生素类药,没想到百宝箱毫不吝啬的满足了他的要求。 他撕掉药瓶上带有文字的包装纸,把药装在包裹里,再出去时便直接拿药给大家,说了服药的规则。 至于其他人是如何惊疑,他怎地如神仙变戏法般的就有了奇怪模样的瓶,里面居然有奇怪的药片,李峥一概不与解释,爱咋地咋地,就是这么神奇,怎么办吧! 当然,药可以吃,李峥却是插翅难飞了。村落里的人们“软禁”了他,必须要等到治疗效果显现后才能放他走。 虽说孩子们的病已入“膏肓”,人们也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才让李峥治的,可是若是吃下他的神药后,出现明显的中毒猝死症状,那你小子可是要给个说法的,说法不过关的话是有危险的。 后来,他从陈唤儿那里了解了关于这个县以及这个村落。他最好奇的是这里有不少汉人,而且即便是部落中的蛮僚人也有很多说汉话,生活习俗接近汉人的。 其实黔中地区,虽说是南蛮各部落聚居之地,可各部落中未必就都是当地的原住少数民族,而是早就有大量的汉人不断的融于其中。 黔地,自古就是犯官家属、刑狱犯人流放之地,还有就是得罪了当地权贵的穷苦百姓不得不举家南迁到这里讨生活。因此,在唐朝时期,黔中道包含的州、县早已是当地部族首领统治,又融合了大量汉人生活的地方。 其实再往前考究,史学界早就对三国时期“诸葛亮七擒孟获”的故事做了研究,其中有关孟获的说法,很多人认为他未必就是当时彝族的首领,而有可能是汉人。 理由是孟氏有朱提孟氏和建宁孟氏之分。朱提孟氏自西汉时就有在内地为官者,而孟获家族所属的建宁孟氏是朱提孟氏南迁而来的。所以,孟获可能是南迁的汉人。 是以,李峥回想起这一路来所见的汉人,以及这个村落中会有陈唤儿、鬼老七这些汉人出现,也就不足为奇了。 再说这里是庄州的乐安县,属于黔南地域了。 由于这个小村落地处部落边缘,又加上风水不好,多发病灾,是以被当地人称为“鬼嫌弃”村,久而久之已经成了三不管村落。无论本县抑或本州首领,再远到朝廷,根本无人会管到这里。 那为何还会有人留在这而不远走他乡呢?只因为这里的人出去后招人嫌弃。再者,还有些讲究守住祖宗家业的原住民不肯离开。 再加上部族首领指定了本县的几个村落专门用来安置朝廷伤残军士,本村就是其中之一,这就使得这个依山傍水的“鬼嫌弃”村总有南夷和汉人混居。 经过了解,李峥认为什么风水不好一说未必可靠。 为何会有那么多的灾病,很可能就是伤残军人从战场上下来,得不到必要的救治,把病菌携带来造成的。 眼下陈唤儿的父亲就中了瘴气,在当下中了瘴气是要命的。李峥才看了医书,了解到古人对瘴气的了解很片面,多认为是南方山林中湿热蒸郁,能致人疾病的有毒气体。实际上现代医学研究表明,瘴气治病的主要原因是蚊虫给人传染了疟疾病菌。 当李峥提出要替陈唤儿的爹治疗时,被她谢绝了。她想看看李峥究竟能不能治好孩子们的病,如果真是神医,定然跪请他为阿爹治疗。 李峥望着夜空,脑子里却是陈唤儿的身影:“这小妮子,眼睛长得很独特,和她脸型很配,美,真美!身材玲珑有致,袅娜有姿,难得!果然是在南夷部族长大的女子,胆大直接,居然敢盯着我放电……” “你躺在这里干嘛?”陈唤儿突然出现了。 “啊?”李峥正想入非非,突然被她惊了,急忙从草垛上滑下来,道:“你疑神疑鬼的吓死我了!” “那就吓死你算了。”陈唤儿反唇相讥,“是你疑神疑鬼好不好,大晚上,一人躺这里干甚么?” 李峥笑道:“我在想入非非。” “嘁!”陈唤儿换了话题道:“我来寻你,是要告诉你那些孩子稍微安稳了些。” “喔?”李峥一听,认真起来:“有甚么反应?” 陈唤儿道:“喘咳好了些,几个孩子出了身汗,热烧退了些。” 李峥“嘣儿”地打了个响指,紧走两步,道:“走,带我去看看。” 看着他们远去,鬼老七从草垛后踱了出来,心道:“怎么会,怎么会?……” 第8章 道貌岸然的心 按理说小儿肺炎如果严重的话是要输液的,而且一个疗程最高可以输七天液体,可是李峥的百宝箱里目前还没有找到输液设备,即便有,李峥也没学过扎针。 可庆幸的是百宝箱里不但有后世国内的西药,还有国外更高级的进口西药。在不主张轻易输液的国家里,这些药品还是很有疗效的。 李峥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不但给村落里得肺炎的孩子用了西药,还把最先进的中药颗粒作为补充药剂,得以调理病人的身体,在中西药的配合下,孩子们眼见无碍了。 李峥一连多日,以看视孩童疾病为由,只独住一间草舍,并没敢去鬼老七家住。而鬼老七也确实没闲着,在前日夜里,他鬼鬼祟祟徘徊于村口,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良久,在他决定离开村子时,一个威严的声音喝住了他:“慢着!老七,你要去哪儿?” 鬼老七“啊”了声,惊回首,原来是号称“来嚼铁”的来瑱出现在身后,来瑱只将手中威可斩马的陌刀往地上一支,肃然而立。 要说来嚼铁和鬼老七本是大唐军中的战友,两人又同出自皇家禁卫的左羽林军。 前年末,由于杨国忠命鲜于仲通率兵八万去征讨南诏,特从禁军的左右羽林军中抽调出部分精锐兵力补充给了鲜于仲通的团练兵以加强战力。 一战下来,唐军以死六万的损失大败,来瑱和鬼老七也身负重伤,随残军撤退回黔中时,长官见他们伤情太重,恐不能继续效力军中,便令他们留在这里养伤。这一养,也就再没有回去。 如今,在陈唤儿一家的悉心照料下,来瑱的伤恢复了七八成,行动无碍,而鬼老七却留下了单腿残疾,因此走路时会跛。 来瑱武艺高强,原本鬼老七比之也不遑多让,可如今鬼老七由于腿脚不利索,也就不是来瑱的对手了,在“鬼嫌弃”村一带,他也只怕着来瑱三分。 鬼老七瞅着来瑱,道:“你想拦着我?” 来瑱道:“是。” 鬼老七道:“就因为他?管的闲事也忒多了吧!” 来瑱道:“原本不想管,可现在他医好了那些孩子。” 鬼老七冷哼一声,道:“你想想他是谁,曾替他老子干下的那些龌龊事,居然还同情起他了?嘁!” 来瑱沉思有顷,心中怒涛翻滚,叹了口气才道:“我自会去寻他算账,可你这是去哪里?报官立功么?” 鬼老七被他一语点中心思,也不想抵赖,道:“如果我非去不可怎样?” 来瑱霍然起刀,横在手中,厉声道:“问它。” “你……”鬼老七咬牙切齿,狠狠点点头,也没有把话说下去,只得冷哼一声,跛着足向村里走去,心里却发狠道:“来嚼铁、来嚼铁,要不是你,格老子的早把陈唤儿吃定了,现在为个小畜生,你还拦着老子,好得很!哼!” “好得很!哼!”陈唤儿没好气地瞪李峥一眼,又道,“早知道你是个江湖郎中,学艺不精,骗子!” 李峥道:“说得太好了,我不是骗子,是绝对的骗子,现在知道了?那你还是另请高明的好,就这样。”又向那边贪玩的几个孩子喊道:“阿朋、阿田、阿牛,妹团、妹琴!!疯够了没,快来,哥带你们去别处玩耍,哈!” 几个孩子听见李峥召唤,汉话濮夷话夹杂着应了几声,这便跑了过来。陈唤儿美眸一瞪,喝道:“去去去,都回各家野去,少来。”又对李峥道:“好,你这人,那我求求你成不?” “求我?”李峥道,“不是不成,那要看怎么个求法?” “扑通!”陈唤儿跪在地上,道:“这样行不,只求神医小郎君去瞧瞧我阿爹。” “啊?!”她这一跪,李峥反而尴尬了,没料到他有意捉弄美女开心的龌龊行为玩儿过头了,忙过来扶她一把,笑道:“玩笑而已,你还当真,走,现在去看看你阿爹的病。” 陈唤儿见这个死赖皮答应了,高兴之余猛地起身,恰好额头擦着李峥的下巴滑了过去,如此近距离,李峥只感到香风扑鼻,回味无穷。 陈唤儿站起来见李峥只顾盯着自己,柳眉一扬,道:“还不走!” 李峥这才回过神,笑道:“好,走走!”心里却想着:“小妮子果然招惹人,唉!瞧我这道貌岸然的心。” 陈唤儿的爹叫陈二强,自从去山林里为村里得病的孩子们采药后就中了瘴气,前些天浑身发冷,唤儿给他拿大厚被子盖着依然牙齿打颤,这几天可好,浑身发烫,面红耳赤,有时候头痛的厉害,谵言谵语几句就不省人事了,这两天倒是出了些热汗,人稍稍缓过来些。 李峥晓得,这只不过是进入了疟疾病的间歇期而已。他也是背过人时从百宝箱拿出了医书,现学现卖的。 书中记载的“瘴气”主要就是疟疾病,症状和陈二强所表现的一样,这便取出了“青蒿素”类药,再配上其他增强药剂给她爹服用了。 陈二强躺在床上,一身臭汗味委实难闻,陈唤儿怕李峥嫌弃,偷偷瞄他一眼,可没想到李峥十分认真的在给他爹用药,丝毫没有厌恶的表现,不由对他增添了几分好感。 陈二强出了汗后进入了间歇期,这一阵脑子清醒了些,服用了李峥给他的奇怪药片,盯了李峥半晌,瞧见他俊朗不俗的模样,甚是喜爱,便有气无力地道:“听说小郎君是中原来的,真是热心人,管他治好治死呢,死马当活马医吧,我心里有数,要去见阎王爷了。 只是……我这闺女可怜见的。我们陈家,是岭南那边逃难过来的,到这边好些年了,唤儿她娘前些年死了,‘唤儿唤儿’的,终究还是没唤出来个儿子,嗨!……自打来到这南地,生活也过得和部落里的濮夷人一模一样了,我这一把骨头要是去了,唤儿可怎么办呢,要我说小郎君如果……” “阿爹!”陈唤儿打断他道,“五郎说这药可是海外得来的神药,你吃了药得歇下,不能讲话,你喋喋不休是搞哪样嘛!”说罢又瞥一眼李峥。 李峥仿若没听见她爹说话一样,交代完注意事项,这才对陈唤儿道:“按我说的办,我有八九成把握能医好你爹。”说罢头也不回转身出屋了。 张鹏,自从穿越到大唐,又变身为李峥后,经过这些天的适应,已经活回了自己的本性,他在前世当律师时还资助过绝症患者,捐助过贫困儿童,而且做这些善事完全出于本心,不计较得失,所以他没有嫌弃陈二强身上的汗臭味并不是为了讨好陈唤儿,他不想把救助受难者当做玩笑。 这反而引起了陈唤儿对他的兴趣:“咦?这个人,之前还摆出高高在上的姿态,口口声声说自己医术不精,救不了阿爹,嬉皮笑脸没个正形,可真动起手来却小心谨慎,不苟言笑的样子,搞不懂他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什么药能告诉你么?”李峥在陈唤儿的逼问下答道。他每次取药时,只是把药瓶上面的包装撕了,丝毫不介意别人看到塑料瓶。 李峥是这么想的,很多药离开密封的塑料瓶后会失效,反正百宝箱里的药品在当下完全是神一般的存在,不能解释通的事情我一概不解释,顶多告诉他们这些东西是海外夷国来的神物罢了,既然神奇,那也就不怕你们看到塑料制品了。 第9章 到处都是债 对于李峥这样的北方人来说,生活在黔地,尤其是靠近最南边的乐安县,总感到这里不但气候炎热,而且湿度很大,呼吸间便感到一股潮热味,潮热的地方就容易滋生瘴气。 很多外地人皆因水土不服导致重病,这也是多年来朝廷不敢轻易用兵西南蛮地的原因之一。 李峥怕得病,早就从百宝箱里取出些预防性的药物,什么藿香正气水之类的预防中暑的药品早就服用了。百宝箱也真奇怪,很多武器、食品都不肯再给他,偏偏是救人的药品,大多时候还是“随点随出”。 此时,他正懒洋洋地坐在地上,伸展一条腿背靠着葱茂的大树,嘴里嚼着一条细细的树枝,想着心事。 “……缘中注定的事……,赐给你宝贝……,他是恶人…是恶人……,你可以改变大唐……”李峥回想起了那条决定自己命运的隧道,以及隧道里悠荡的鬼哭狼嚎之声。 他细细品味:“穿越,这种离奇的游戏真的选择了我,难道真有缘中注定一说?……缘中注定我的灵魂选择了李峥,要承担他的罪过,然后在逆境中去改变大唐?!” 百思不得其解的李峥已将那条树枝嚼的稀巴烂,两眼呆若木鸡地注视着前方的一片树林。 “五郎哥!五郎哥!”突然的叫声打断了李峥的沉思。阿牛光着小脑袋,头顶只留着一撮长发,穿着对襟绣着花边的补丁短裳,从大树背后蹦了出来,手里提着一条黑黢黢的腊肉,笑道:“阿妈说,让阿牛把腊肉给五郎哥,还说五郎哥是好人,救了阿牛的病。五郎哥在这里搞哪样?” 自从李峥给鬼老七撒谎说自己姓张,家中排行老五后,村里的人已经都习惯叫他五郎了。 李峥接过被柴火熏的黑黢黢的腊肉,怎么看都勾不起食欲,可他知道当地人有吃腊肉的习惯,而且在“鬼嫌弃”这个贫困村,能弄到一条腊肉也是不易,足以见阿牛一家对自己的热情。 李峥笑道:“阿牛,这个……怎么吃?” 阿牛瞪着圆圆的大眼睛,手指勾在嘴里,甚是可爱,说道:“阿妈说要你拿给唤儿姐,她会给你煮熟吃。” 李峥抚了抚阿牛的光头,笑道:“好得很,告诉你阿妈,说李……呃!说张大哥谢谢她了,大哥哥拿到腊肉开心的哈喇子都流出来了,就这么说。” 阿牛并不懂“哈喇子”是什么意思,依然用手指勾着嘴巴瞪大圆溜溜的眼睛看他。 “阿牛,你怎么会在五郎哥这里?”一个清脆稚嫩的童音传来,原来是妹琴小丫头正往这边跑。 妹琴的病也好了,容光焕发,穿着小花裙跑了过来,拉着李峥的手说道:“五郎哥,阿妈阿爹叫你去我家里吃酒,他们准备了好多好吃的,你别要阿牛家的东西吃,跟我走嘛!”说罢撅起红嘟嘟的小嘴,扭来扭去地拽李峥。 阿牛显然不乐意了,小眉头一皱,说道:“不好不好,五郎哥就不去你家。”然后扯起妹琴的裙子就往后边拽,惹得李峥哈哈直乐。 李峥笑道:“唉唉,别别别!你两个小家伙别争了,这样吧,阿牛家的肉呢,我也要了,你家的酒我也去吃,好不好?” 妹琴丢开手,想了想也没觉得不妥,又对阿牛说:“嗯……那你也去我家里吧,我让阿妈把你给五郎哥的腊肉煮了,我们一起吃吧?”阿牛这才松开了妹琴的小蛮裙,重重地点了点头。 “好可爱的两个小家伙。”李峥突发奇想,说道:“大哥哥送你两一件礼物好不?” “好。”两个小家伙异口同声。 “那你两先转过身去,别偷看。”李峥赶紧取出项坠,在“备用品类”文件包里找到了一件小玩具——竹蜻蜓。 “可以转过来了。看!这是甚么?”李峥笑嘻嘻地道。 妹琴和阿牛瞪大眼睛看他手上的竹蜻蜓,很是好奇。 李峥道:“看我玩儿给你们看。”双手一搓,竹蜻蜓旋转着飞上了天空。两个小家伙欢呼雀跃,蹦蹦跳跳地竞相追逐。 李峥原靠在树上,看着他们快乐的玩耍,心有所思:“如果在我来的那个年代,他们应该在拿父母的手机玩游戏,看动画片,去游乐场,而在这个时代,他们只能玩这种‘野趣’,可他们依然很快乐。也就是说,快乐不取决于时代背景,而是取决于内心。 孩童是不该懂得烦恼忧愁的,他们理应享受最纯真的快乐,可看似这么简单的快乐其实都很难得,如果不是遇到我,他们可能已经病死了,快乐也就抹灭了,而对我来说,帮助他们获得快乐成为了我最大的快乐,多好!真希望这些孩子能每天都这么快乐……” 一股风刮来,风是热的,涤荡起潮泥上的叶子,霍地!一柄寒亮的刀身从背后探了过来,刀光一闪,刺的李峥双眼一迷。 “谁?”李峥惊慌地站起来,只见一个身材魁梧的男子出现在身后。 “你当真姓张?”那披散着乱发的男子正是来瑱,只将陌刀搭在李峥肩膀上,冷冷地道,“你或许不认得我,可我却认识你。” “啊?……你……你是?”李峥惊道,同时也将一只手探向腰间,在他的长衫内藏着电棒。 阿牛和妹琴远远的看见来瑱行凶,惊慌失措,妹琴说:“我们快回村里找阿爹阿妈来帮忙!” “快走。”阿牛拉着妹琴的手跑了。 此时李峥已经冷静了下来,对来瑱道:“你是谁?我不懂你在说甚么!” 来瑱冷哼一声,道:“大内羽林军中,我只是个兵,你却仗着你爹混得一官半职,立仗马都能升官发财,压着我们这些当兵的,好不公平。你是军官,自然不会认得我了。” 李峥明白他说的“立仗马”是什么,还是拜他爹所赐,时下里人们相传,说李林甫担任宰相期间独揽朝政,蒙蔽圣听。 他曾召集谏官,对他们说:“如今圣明天子在上,群臣顺从圣意都来不及,还需要什么谏论?你们难道没见过那些立仗马吗?它们整日默不作声,就能得到上等的粮草饲养,但只要有一声嘶鸣,就会立即被剔除出去。就算后来想不乱叫,也不可能再被征用。”从此,朝中谏官无人再敢直言谏争。 “立仗马”就是说作为仪仗使用的马匹,只立在那装装门面就可以了。后来人们都拿这事儿当排贬李林甫的笑话讲。 李峥自然晓得来瑱是在讽刺自己混在羽林军中屁事不干还能当个军官,只得无奈一笑,道:“原来如此。那可不可以先把刀挪开,再谈不迟?” 李峥来到这里时已经换了当地的民族服饰,濮夷人的上衣短,不便在衣服里隐藏东西,是以他在对襟短裳外边又套了一件长衫。他在说话时已经将手蹭进了长衫里,触到了电棒,如果来瑱真要杀他,他只得奋力抽出电棒来电晕对手。这是必须的。 第10章 美 来瑱青筋暴动,手在抖,心在跳,怒火点燃了手中的陌刀,可他也在犹豫到底该不该杀了这个王八蛋,怒然道:“畜生,你做下的好事?” 李峥感受到迫人的威胁,尽管对手的暴怒来的毫无征兆,犹疑片刻道:“冤有头债有主,某如何得罪的壮士,请指教。” “哼!这话倒不假,想必是你干下的恶事多了,究竟数不清有多少仇人之故,”来瑱凶光睒睒,又道,“那我就让你死个明白,你还记得兵部卢侍郎卢公和他家公子吗?” 话语掷地有声,接下来应该是空气仿若凝固,电闪雷鸣一般“啪嚓”一响,李峥瞳孔放大,颤颤巍巍大叫:“啊!英雄刀下留人,害他们实属我迫不得已呀,好汉饶命!” 估摸来瑱也是这样想的,可是……这一切假设没有发生,因为此“李峥”非彼“李峥”,只见李峥轻轻地“啊”一声,像是对方认错人一样,很平静,很迷惑,然后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中,因为他在努力调出“原体”的记忆。 “卢侍郎?……卢俊义?不不,肯定不是,那是……”他喃喃自语,可却被来瑱听到,反以为他装糊涂,将刀往他肩膀上使劲一按,怒道:“畜生,敢给老子装傻?” 李峥愁眉苦脸地道:“好汉,我不是装糊涂,我是真糊……嗳?想起来了,想起来了……”他真的从“自己”的记忆库中调出了关于兵部卢侍郎的记忆。 原来卢侍郎叫卢淳,此人文武双全,曾跟随大将军王忠嗣征讨吐蕃,屡立战功,深得皇帝赏识,后被王忠嗣举荐为兵部侍郎。可偏偏时任宰相的李林甫妒贤嫉能,且打听到皇上有意提拔卢淳入职尚书省。 李林甫本就是王忠嗣的对头,是故也将卢淳视为政敌,深怕将来卢淳树大根深后成为心腹大患,便想尽办法加以陷害,后来找到一个机会,李林甫便指使手下酷吏吉温上奏一本,说卢淳打算为已经死去的王忠嗣报仇,暗中勾结太子的人企图杀害宰相,再图谋不轨。 皇帝信以为真,但并没有同意李林甫欲处斩他的主张,只将卢淳贬去汉阳当太守。李林甫见直接除掉卢淳的计谋没有得逞,便派儿子李峥一路尾随至汉阳,寻机买通地方官员,将卢淳和他的儿子卢青云毒死在家中…… “怎么会这样……不该、不该。真是个混球,我怎么附身到一个混球的身上了,命背呀,穿过来就结仇无数,靠!”随着回忆的深入,李峥的脸上也阴沉了下来,他只一个劲的摇头叹息,又疑惑道:“可是,我不懂卢侍郎一家惨遭陷害,又和好汉有何干系?” “惨遭陷害?说得好,就是遭你的毒手,你居然如此大言不惭!”来瑱气鼓鼓地道,“那我来告诉你,你我都是羽林军中出来的,想必都清楚羽林军的兵都是皇上亲信的良家子,或是亲信大臣举荐的良人世袭为军。 我来瑱自幼家贫,后拜师习武,与卢家公子卢青云是同门师兄弟,也是拜卢公举荐才得以到羽林军中效力。卢公一向待我不薄,视同亲子,如今却被你残害,你李峥和你那死了的贼爹就是我来瑱的仇人,还不拿命来!” “别!等等等等……”李峥眼看他要动手,慌忙制止道:“可……可我不是……,我和那个李峥不一样,我……俗话说‘浪子回头还金不换呢’,是不是,你怎么能找我报仇呢!”边胡言乱语,边紧紧握住电棒。 李峥知道自己说什么都没用,总不能告诉他自己是后世穿越来玩的,过去罪该万死的李峥死了,自己只是转世的新李峥,说了他也不信,反而被当成神经病,那就管不了那么多了,自己没责任替李峥背锅,小命要紧,我先一电棒电翻了你这个英雄好汉再说。 正当李峥要抽出电棒时,远处一个急切的喊声传来:“住手!住手!来大哥,不要!”二人寻声一看,只见黑压压跑来三四十号人,老老小小都是村寨里的村户,喊话的正是陈唤儿。 李峥猛松一口气,才将提到嗓子眼的心放了回去。陈唤儿跑了过来,一把揪住来瑱持刀的胳膊,急道:“来大哥,你别这样,他是好人,你怎么能这样对他?快……快把刀放下!” 来瑱见了陈唤儿,脸上的凶神才渐渐褪去了,“哼”一声,把刀收回,道:“他是好人?连名姓都是假的,你自己问问他是谁,曾干下些甚么事!” 陈唤儿不解,盯着李峥道:“张五郎,你究竟是谁?” 李峥眼瞅着村民们都围拢过来,还有阿牛、妹琴和小伙伴们,大家“叽叽咕咕”嚷嚷一片,有的会汉话,大多说的是濮夷话,虽然听不懂,可能感觉到所有人都在指责来瑱,帮助自己。 李峥道:“都别吵了、别吵了!我不姓张(其实姓张也没错)我的真名叫——李峥。” …… 是夜。 村落里。柴火燃起来。村民们围成几团,载歌载舞。 一来是欢庆重病的人康复了,再者,便是答谢“神医”李峥。大伙儿商量也别挨家挨户的请他吃酒了,干脆聚拢一处,尽情一夜。 碗盘摆在地上,筷子就是折取的树枝削了皮,酒都是自家酿的米酒,好菜就是阿牛家从邻村讨来的腊肉、村民们野地里采的鱼腥草、自家农田里的大白菜、河里打捞的鲜鱼、不多的些腌肉、还有一木桶白米饭。 凭李峥有限的历史知识他也知道,西南地域好多少数民族其实很早以前就是种水稻的高手了,比如后来的布依族、壮族、苗族,都享有“水稻民族”的美称,只是当下这些民族并没有被细分,更是被朝廷混为一谈。不过在南地,米饭是少不了的。 濮夷族人善歌舞,他们边吃着美食,边用李峥听不懂的语言热情高歌,难得给“鬼嫌弃”村里增添了满满的正能量。这个村落如今也就五六十口人了,并没有几个壮丁,部落首领募兵也不会来这个穷山恶水鬼都嫌弃的地方。 陈唤儿端来酒碗,对李峥笑道:“李家郎君,来吃酒。”李峥也端起酒碗和她一碰,边吃酒边听她说,“阿爹的病眼见要好了,你还真是神医。唤儿相信你是好人,不是来大哥说的那样坏。” 现在村里所有人都知道他是前宰相李林甫的儿子,左羽林军中尉李峥,只是在村民们短暂的吃惊后还是包容了他,是的,因为他治好了很多病人,反而怀疑起李峥是不是如来瑱说的那样坏过。 李峥的脸被火光映照的红扑扑的,一对熠熠生辉的眸子紧盯着陈唤儿,说道:“坏!或者不坏唯有自己心里清楚,在我看来,最痛苦的还不是坏不坏本身,而是自己没得选择让人相信你是好人。”边说边睨着来瑱,见他正盘膝坐在火边烤鱼,冷若冰霜的面容呆呆的,又道,“唉!我可以认可一句话,‘人过去欠下的债走的时候是要还的’,可我他娘的不能认可别人过去欠下的债凭什么让我来还!命背,真背!千年后有种王爷叫‘贝勒爷’,还有个王爷叫‘宝贝勒’,我他妈叫‘太背了’!” 李峥越说越激动,声音陡然高了一句,再瞧瞧陈唤儿,茫茫然盯着自己,半晌,“噗嗤”一乐,只这一瞬间,唤儿的美宛如醉芙蓉飘游于红烛之间,红得灿烂醉人。李峥的心也被触了一下。 第11章 追兵至 与陈唤儿“调情”良久,李峥带着点醉意,飘飘然地走到来瑱身边,盘膝坐地,见来瑱怒视自己,笑道:“来大哥,我听他们都叫你‘来嚼铁’,问了唤儿,她说是因为你小时候喜欢咬生铁,咬住就不肯松口,哈哈!是这样么?” 来瑱情知他吃醉了,胆敢来调侃自己,尤其是叫陈唤儿这般亲切,气不打一处来,怒道:“狗胆包天,找死!” 俗语说“酒壮怂人胆”,李峥的胆子怎能壮不起来呢!他哈哈笑道:“死就死罢了,我来就是想问你,你说我杀了你的恩家,可……可你白天时为何没杀了我?这阵……只自己独醉,也不来找我麻烦,这是为何呀?”吃了几碗酒,说话有些卷舌不清了。 “你不要张狂!”来瑱语气一窒,冷冷道,“我不杀你,只因为你这些天救了那些孩子,让你狗命多活几天。不过我告诉你,李峥,善恶终有报,过去你和你爹何等张狂,可如今呢,你爹死了,没人护着你了,你还要狂吗?” 高亢清亮的濮夷族歌声传来,环绕在李峥和来瑱耳边,也令紧张的气氛松了松。李峥回头看看那一张张对自己微笑的脸庞,虽然语言不通又有何妨,人与人之间的善意或恶意只有凭心去感受。 阿牛和妹琴带着家人过来,给李峥斟酒,用拗口的汉话和灿笑对他表示感谢,又对来瑱说了一堆话,是让来瑱莫要为难李峥。 来瑱在村寨里人缘好,大家是信得过他的。李峥大胆地拍了拍来瑱肩头,说道:“我只想告诉你,现在的李峥不是恶人,你若想报仇,随时可以。”说罢起身走开了。 李峥终究酩酊大醉,被陈唤儿叫了几个村民抬进了草舍休息。登时房内鼾声如雷。 晚会的主角“神医”睡了,村民们也就准备归家。正在这时,村口那边马蹄疾响,吼声不断。所有人的目光霍地投向那里。 徘徊在村口的村民慌乱纷纷,皆大呼小叫地躲避。只见十几匹战马纷至沓来,马上是部落首领的“郎兵”。 实际上“郎”的称呼来自西汉时的夜郎国,而夜郎国就在矩州至黔南、黔西南一带,“夜郎自大”一词就讲的夜郎国的事情。也就是说,夜郎国与西南各族有紧密的关系。 “郎”是古代夜郎国这里的人们对王、官、领袖、头人的音译,是尊称,后来又被中原人误读成了“狼”,以至于到明朝中期,就把郎官率领的兵唤作“狼兵”了,所以说“狼兵”其实是“郎兵”的误读。当然也说明西南各族兵马自古彪悍勇猛,战力如狼。 在唐时亦是如此,否则唐朝廷也不必在西南设置羁縻州了,直接派兵踏平南蛮了事。更别说在唐朝时期,纵观古代历史,中原王朝一直都很头疼派兵征讨西南夷地,除过郎兵的战力凶悍以外,还有就是这里皆是山岭,错落起伏,茂林潮湿,多生瘴气,自古易守难攻,绝无轻易拿下的可能。 凶悍的部族兵马至,原本欢快的村民们皆惊慌失色,立即起身立于道路两旁。来瑱藏好陌刀,也跟在人群后面观望。鬼老七也已喝醉了,带着小跟班阿永站在草舍一角。所有人都感到了一股不祥之息。 这些兵马正是矩州都督王卜昆派出的几百人队伍中的一小队人马。为什么只来了一小队呢?一是因为没人知道李峥逃跑的路线,只得揣测着几个方向去追,几百人的队伍从矩州出发,向四面八方一散开,追到南边乐安县的也就不多了。 二是因为乐安县里本就有很多村落,这些村落又分别属于不同的小部落,虽说矩州都督王卜昆实力最大,但你的人马来到当地也需要和地方部落首领打个招呼,熟悉地形,再次分遣人马。 追兵又一打听,这里还有个“鬼嫌弃”村,鬼都怕去这个病怏怏的村落染上病,再甭提有人愿意来了。 可毕竟有上司的命令,必须挨家挨户的搜捕李峥,如果干脆不来人,万一逃犯真藏在这里就不好交代了,领头的便派了这一小队前来探探情况。 这些郎兵装束各异,有的穿着对襟黑衣,敞开衣裳,露出胸前纹彩;有的头裹彩绘缠头,看似威赫;有的皮铠兜鏊,头插长缨。兵士们手握长枪短刀,又以藤甲为盾,在“嗷嗷”呼喝声中踏进了村落。 冲在前头的两人皮铠加身,手握长鞭,显然是这一队兵的头目,对站在两旁的村民用濮夷语喊话:“你们聚在这里点火做甚么?” 阿牛的爹左右瞅瞅,见其他人都骇得面色惨白,便想替大家解围,上前怯懦地道:“村里人得了病,我们点火,载歌载舞,这是在驱灾。” 两个头目听到“病”这个字,互觑一眼,都怕进到这个晦气村染上病灾,便也不多啰唣,其中一人抖出一副画像,对阿牛的爹吼道:“这个人,你们谁见过?” 在火光的照耀下,所有人都看清那上面画的是李峥的头像,可所有人像是提前商量好的一样,只是呆滞地看着,居然没有一人站出来出卖李峥。 来瑱却是很担心。别看他和李峥有仇,可他向来行事光明磊落,自己的仇自己报,也不会落井下石把李峥卖给郎兵,再者,李神医治病救人,行了善事,这也委实让来嚼铁矛盾,总在盘算着李峥究竟是好是恶。可虽然他不愿出卖李峥,却难免鬼老七打鬼主意。 担心之余,他便目光急寻,见鬼老七就在不远处,也正在抱臂胸前看着自己,那眼神似乎在说“你怕我站出来卖了李峥么?”鬼老七哂然冷笑,偏过头去观察动静。 “你们有没有见过这人?啊?问你们呢,都不说话是聋子吗?”小队头目骑在马上原地盘旋着喊话,可依然不见有人回话,气急败坏,手起鞭落,“啪”一声脆响,手中马鞭直接抽在了阿牛爹的身上。登时吓得阿牛和几个小孩童哭嚎起来。 没人敢反抗,这些村民也是部落里的“田丁”,也就是农奴,他们哪敢对部落首领反抗!阿牛的爹怕继续挨打,这才颤巍巍道:“我们没有见过这样的人来过。我们这里是多病的村落,不会有外乡人来的。” 头目听到“病”,下意识地捂捂鼻子,好像生怕呼吸到这里的空气一样,纵马踅了几圈,琢磨半晌,却对手下兵丁道:“你们给我挨家挨户搜!” 手下十几个郎兵暗自叫苦,骂娘的心都有,明明知道这里鬼都嫌弃,还叫我们入户去搜,这不是找死么? 可头目命令了,也只得硬着头皮应付差事。此时的李峥,正躺在单独一间茅舍里梦着周公打着欢快的呼。 第12章 要挟 追兵分头去搜人了,陈唤儿焦急地瞅着来瑱,来瑱摇摇头,沉默不语。他虽然不想让朝廷的人搜捕到李峥,可自己真还没有到舍命去救他的份上。 陈唤儿真心焦急,她意识不到李峥即便是李林甫的儿子又怎样,好歹这个人救了阿爹,救了村里那么多生病的孩子,不论是汉人还是濮夷人,这份无私的爱足矣让自己感恩,可自己一个女儿家,此时又能怎样? 鬼老七依然站在那里,小跟班阿永倒是提醒他赶紧去交人立功,鬼老七瞟他一眼,低声骂道:“闭嘴!蠢货。” 情形这般紧张,可村民们依旧没有一个愿意出卖李峥的,无论是部落里的濮夷人,抑或少许汉人,哪怕是冒着生命危险,他们只是很淳朴的知道感恩、报恩,有时候人的感情是可以跨越民族的,肉长的人心毕竟多,黑石头长的心毕竟少。 幸好当兵的都是满心的不情愿,只想打马虎眼走个形式而已,可李峥的鼾声却不争气的愈加响烈了,想挡都挡不住。一个兵骑马过来,隔着栅栏就听到茅舍里鼾声欢快的起伏,犹疑地问道:“里面是甚么人?” 站在茅舍栅栏外面的是小丫头妹琴的阿妈,这间房子就是她家提供给李峥住的,听见郎兵问话,便道:“是……我家兄弟,才得了重病,怕染给别人,就锁在家里睡着。” 郎兵道:“你说的是真的?得病的人鼾声如雷,睡的这么香吗?” 妹琴的阿妈只点了点头,也不敢再说下去了。郎兵盯着她,突然翻身下马,一脚踹开栅栏门,直向茅舍走去。 妹琴阿妈暗叫“坏事”,急的手心里满是汗水。 郎兵到了门跟前,正要推开木门,突然听到屋内“嗷嗷嗷”的几声怪谲尖叫,不由一愣,伸出的手也僵在那里。 原来是李峥有醉酒后梦魇的习惯,就是俗称的“鬼压身”,梦魇时身体动弹不得,还常常伴着恶梦惊声尖叫。 郎兵却是被这几声尖叫吓到了,心想莫不是患病的人在抽风,这种恶病若是给自己传染上可是要命的。 妹琴的阿妈趁机说道:“头领,可小心染病!” 郎兵犹豫片刻,收回手,回身出了院落,翻身上马,向头目汇报去了。 其他的兵也是走马观花,在村落里转悠一圈回来。郎兵头目骑在马上,将手中的画像展开,用部族语对村民喝道:“这个人,是贼臣李林甫的儿子,是朝廷通缉的要犯,也是得昆(王卜昆)都督下令通缉的人,要是你们有人见到他,务必要报,胆敢窝藏逃犯,格杀勿论!”说罢,带队扬长而去。 追兵走了,村民们也就散了。陈唤儿和来瑱都是长舒一口气,令他们想不到的是至始至终鬼老七并没有异动。 篝火全部熄灭,“鬼嫌弃”村被一片黑暗笼罩。村落里很静,有时候静到极点,人的心反而静不了。 陈唤儿扶着疟疾病快要康复的阿爹睡下,自己踱到另一间茅舍旁,站在门口踯躅难入,心想:“李峥现在如何?那些郎兵会不会杀个回马枪?……”犹豫半晌,“自己一个女子,也不方便大晚上的去找他,还是明天再去看他吧!”这便推门而入,只是刚一进去,眼前黑影一晃,陈唤儿“啊”了半声,就被人捂住了嘴巴。 鬼老七勒住陈唤儿,恶狠狠道:“别出声,要敢喊叫我就杀了你……还有你爹。” 陈唤儿使劲点点头,瞪大眼睛盯着鬼老七,他这才缓缓松手,见陈唤儿只是大口喘息并没有喊叫,才道:“你以为我是菩萨心肠,为了救人才挽留李峥那个畜生的?哼!实话对你说吧,我留下他就是为了报官领赏。我来找你,就是最后问你一句,你到底跟不跟我走?快说。” 原来鬼老七早就打定了主意,他不可能当着这么多村民的面去揭发李峥,尤其是来瑱在。 但既然追兵来了,就说明李峥果然是逃犯,自己先前所料不错,那么眼下就是机会,何不拿此事要挟一下陈唤儿,如果陈唤儿想救李峥和这么多村民不受连累,那就得答应跟自己走,也就犯不着冒险揭发人了;如果她不答应,自己就去报官,说是来瑱和村民合伙窝藏李峥,窝藏逃犯的人会被处斩,到时候自己立了功,再想办法让大都督把陈唤儿赏给自己,如果都督不答应,只好把美人也葬送了完事。 鬼老七如是想,便抢前一步翻进陈唤儿家,守在她房中。可这一步棋走出来就没有回头路了,来瑱向来护着小妮子,等他知道后定不饶自己。 “你不说我也知道,”陈唤儿何等聪明,道,“那天来大哥告诉我他是李林甫的儿子,我立马就猜出你为何要留下他,名义上是求他给村民治病,实际上就是要谋财害命。只有你和来大哥是中原人,都当过兵,你必然也是见过李峥的。呵呵!如今,我要是不答应跟你走,你就要去报官了,然后郎兵来杀了李峥,让我良心上过不去,对不?” 鬼老七冷笑道:“都说汉人和南蛮偷出来的娃儿聪明,果然不错。我也没功夫耽误了,你说,到底答不答应?” “你……”陈唤儿爹是汉人,娘是濮夷人,听到鬼老七侮辱家人,她便恼了,只是眼下必须冷静下来,哂然道:“好,如果我为了救李郎君答应你呢,你打算怎样?” 鬼老七急道:“答应我,今晚就把身子让我睡喽!肯不?” “呸!下流。”陈唤儿想镇定,可听到这样的话还是忍不住要恼火,这一恼火,她原本想的拖延计也就失效了。 鬼老七盯着她端看半晌,那双想撒谎,又掩饰不了怒火的眸光告诉他不必多问了,最后,他怒道:“我现在就绑了你,塞住你的嘴,然后去追回那些蛮兵,等我立功后,自会让都督把你赏了我。想不从?我就说是你爹指使村民窝藏的逃犯。哈哈哈哈!对,还有你的来大哥哥,他肯定是窝藏逃犯的主谋,看谁救你!” 陈唤儿已是无奈了,她再善良也不至“舍身”取义,除此之外的花言巧语哪能骗得了这个王八蛋。 鬼老七使绳索将陈唤儿绑缚在房柱上,捆得结结实实,嘴里塞了布团,他确实起了歹心,趁此深夜何不强要了她?……不成,因为那个来嚼铁还在,今天又出了事,没准他在村子里逡巡。 随着草舍的门再次掩上,鬼老七神不知鬼不觉,一跛一跛地溜了。 第13章 恶梦 来瑱,由于小时候喜欢嚼铁质的玩意儿,所以得了这么个诨号,可这个“来嚼铁”却是人如其名,他天生性格正直刚毅,爱啃硬骨头,而且练得一身好功夫,从军打仗从不含糊。 来瑱本已熟睡了,可他做了个梦:“一场烈火在焚烧,火光灼天,黑烟滚滚,突然,在烈火中露出许多骷髅头,一个个骷髅头在烈焰中跳动,哭喊着‘救我!救我!快救我!’然后一个个飞来,将自己围住,用长牙啃噬自己的身体……” “别咬,别咬我,走开,啊呀!……”来瑱猛然惊醒,霍地起身,粗喘着气,片晌,才知是恶梦一场。 也不知现在是什么时辰,他原躺在草席上,平稳了气息,头顶便是窗,静看窗外的月,月影在眸中,心却不在月亮上,他又想到今天发生的种种,尤其是鬼老七,他为何不出卖李峥去邀功?善心大发?呸!压根儿不可能;是怕我盯着,不敢行恶?或许吧!如果是这样,那我们都睡下了也就没人盯着他了,他……这会儿在干什么? 越想心越忐忑,来瑱翻起身,拿了陌刀,推门而出。 村落里还有股股烟火焦木味飘来,地面被月儿披上了一层淡薄的纱,除此之外只剩下静了。 他第一个想到的是陈唤儿,这个伶俐的丫头,为何总把自己当兄长看待?难道她一直不解我意,抑或嫌自己老了,还是本事不够? 此时夜深,自己也不便去她家,还是悄悄去鬼老七那里看看那厮是否安睡? 如是想,来瑱便独自来到村子的另一端,鬼老七的住处,心道:“老七本就会武功,我来了,他自然有所察觉,蹑手蹑脚的反倒显得龌龊,何不大大方方叫门,进去和他好好谈谈,看这厮是甚么主意!” “铛铛铛”,来瑱敲了几下门,没有动静,又敲几下,轻声道:“老七,是我,我想和你说几句话。” “嗯?”来瑱感到不妙,推门而入…… …… “李峥!李峥!你快给我醒来,快!”来瑱拼命摇醒李峥。 李峥鼾声戛然而止,流着哈喇子愣坐在床边,惊道:“来瑱?你怎么在这里?”突然意识到他是来报仇的,急忙向后挪身,喊道:“电棒,我的电棒呢!”刚从沉睡中惊醒的人往往还会说胡话。 来瑱大声道:“休要胡言乱语!想活命就快走!”这才把郎兵来搜查过他,和鬼老七消失的情况说了。 李峥一拍脑门,道:“为何不早点叫醒我?这可如何是好?” 来瑱道:“原本以为追兵走了再也不会回来,鬼都嫌弃的地方,那些部落兵哪有不嫌弃的。别啰唣了,我对你可是够客气了,想活命,赶紧离开,等天亮了再悄悄回来瞅瞅。” 李峥想想也是,赶紧起身穿好衣裳,又道:“来兄,若是追兵赶来发现我不在,会不会连累你们?” 来瑱瞟他一眼,道:“算你有点良心,可如果你在,那我们更没好果子吃。别啰唣,走吧!出村口,一直往南就进了山,在那里躲躲。” 李峥临走前再三嘱托来瑱,务必照看好村民们,本来还想说尤其照顾好陈唤儿一家,怕挨揍,还是把这句话咽下去了。 来瑱确实不放心陈唤儿,他知道鬼老七一直心里惦记着她,只是碍于自己在,鬼老七才不敢放肆,若是他叫了郎兵来,借捉拿李峥为由,殃及到唤儿呢?是以,还是要去唤儿家一趟,叫醒他们提早有个准备。 来瑱来的陈唤儿家门口,正要叫门,隐隐约约听到村头那边传来响声,屏息聆听,果然是马蹄声至,声音愈清晰了,纷乱的马蹄声告诉他,这次来的兵马不少。 “开门开门!快开门,唤儿他爹,快!”来瑱情急下一脚踹开木板门,才见唤儿爹慢悠悠地醒来,急忙道:“追兵来了,唤儿呢?” “啊?甚么?”唤儿爹惊道,“唤儿在后院。” “唤儿!快醒来,大事不妙,追兵来了。”叫了一会儿不见动静,来瑱心下一紧,又喊道,“唤儿,莫怪我无礼。”这才狠狠一脚踹开了屋门。眼前的场景令来瑱一惊。 气愤之余,来瑱赶紧给她松了绑,摘下嘴里的布团,急道:“一定是鬼老七,他可曾欺负了你?” 陈唤儿喘着粗气,汗流满面,小脸儿被怒火憋的通红,道:“眼下……不是说长话的时候,追兵来了,快唤醒村民小心应对才是。来大哥,鬼……鬼老七要害你,你要小心!” 一大队部族兵吆喝着冲进村寨,领头的两匹马,一匹马上是带队的将佐,另一匹马上便是鬼老七,兵士们皆高举火把,已将村落里照的通明。 领头将佐喝道:“逃犯在哪里?” 鬼老七指着妹琴家的方向:“就是那间屋子。” 将佐指着手下人马,道:“你们几个快去拿逃犯,剩下的人把这里所有的人抓出来,集中在一处。快!” …… 火光闪闪,烈焰灼灼,将恐怖之息传递到村落的每个角落。 所有村民都被集中在了一起。来瑱紧挨着陈唤儿和她爹,一看,这次来的兵少说五十来人。 原来鬼老七溜出村子后,沿着路上的马蹄印一路疾行,没多久就遇到夜巡的郎兵,鬼老七赶紧把李峥藏在村子的情况说了,追兵大惊,这便追上原先搜村的人马先回到大本营,调动了五十多郎兵前来。 “逃犯到哪里去了?”将佐骑在马上怒喝,向人群中挥舞着鞭子,声音脆响,鞭鞭见血,村民们哭号着退步。妹琴一家已被绑缚于地。身上满是血痕。 鬼老七纵马上前,对将佐说道:“头领,我晓得他们中间谁知道李峥的下落。” “嗯?那还不快说。”将佐道。 鬼老七睥睨来瑱和陈唤儿一眼,冷笑一声,道:“就是他,那个叫来瑱的,还有那个老头。”他说的老头就是陈唤儿的爹。鬼老七已打定主意,既然要强霸陈唤儿,何不连她爹也一起治死省事。 “果然来了。”陈唤儿道,回身看了阿爹一眼,见爹爹满脸惊慌,也不等来瑱作何反应,便率先一步抢出人群,指着鬼老七大骂:“鬼老七,你这个畜生,血口喷人,还有没有点良心!” 来瑱暗自悔恨:“哎呀,这小妮子向来倔脾气,不知隐忍,罢了,豁出去了。”便也挤出人群,道:“鬼老七,你我都是当兵的,账算到明面上,少来阴谋陷害人。” 领头将佐听懂了来瑱的话,瞟一眼鬼老七,马鞭指向来瑱,喝问:“你是哪里的兵?怎么会在这里?” 来瑱道:“朝廷北衙禁军,左羽林军虎骑兵来瑱。”又戟指鬼老七:“他和我一样,只不过那厮是羽林军的一个猪狗不如的败类。” 杨国忠下令招兵买马去征讨南诏的事这些人都知道,也晓得有羽林军的兵加入其中,一战败下来,很多残兵都留在了黔中一带养伤,是以这名将佐也不觉得十分意外,鞭指来瑱喝道:“那李峥是被你藏起来了?” 第14章 屠戮 现下再要撒谎已然晚矣。在郎兵的恐吓下,妹琴这个小娃娃已经说漏了口,他们已经得知李峥先前是在屋里熟睡的,突然就找不到人了。郎兵将佐一怒之下便捆绑了妹琴家人。 来瑱心道:“躲不过就不必再躲,那就承认是自己窝藏的李峥,也不牵累大家。”便对将佐说道:“我自打在羽林军中时就认得李峥,和他颇有些交情,那日在村口又偶遇故友,我便隐瞒了所有人把他藏在了村寨中。 先前,人是在村子里,那会儿你们一小队人马来搜人,村民们迫于我的凶狠所以不敢说话,等你们走了又是我叫醒他,让他逃得越远越好。总之窝藏逃犯是我来瑱一人所为,与这里所有人都无关。你们不要听那个鬼头厮胡吣。” 将佐头缠着斑斓花纹头巾,一支长长的翎插于头上,仰头看天,做出一副十分怪异的表情,道:“好得很!既然承认了逃犯曾在你们这里住过,你们又都是首领的农奴,按部落的规矩,胆敢包藏逃犯就是背叛首领,那就全部处斩。谁若是肯说出来李峥的下落,杀人的刀再停下来。你们听令!这里的人格杀勿论!” 五十多名部族兵纷纷拔出长刀,应了一声,便要挥刀屠人。 来瑱听闻将佐居然真的要举起屠刀杀人,脑子“蹭”地一下就懵了。他情知自己犯了致命错误,早知如此,自己根本不该放走李峥,即便李峥是个浪子回头金不换的好人,即便他救了全村人的病,即便自己想原谅他,可无论如何也不能为了救他一人而牺牲村民们的性命。 “如果如果”,人生真的有很多如果,可每次论起“如果”时,往往错误已经发生了,甚至回过头来看当时选择的错误极其荒谬、低级、弱智、可恨,即便如此,每当要抉择之时却因种种原因又会懵懵的做出错误的决定。 比如来瑱,他放走李峥,只是因为心中抱有许多的“侥幸”,侥幸的认为只要李峥不在,村民们都三缄其口,郎兵或许会因为“鬼嫌弃”村的恶名而走开; 又或者自己可以想法瞒过郎兵,编造个谎言引他们去别处搜捕;再或者真出了事时,自己大丈夫既出横刀立马,一人承担罢了! 可偏偏就是这种侥幸心理使他忽略了郎兵将佐真会因为放走李峥而屠村。错误已然发生,无需多问合不合理,或许历史就是在各种不合理中拼凑而成的。 “慢着!”来瑱后悔晚矣,便大喝一声。在村民们哭号声中,兵士们悬刀在手。 “是不是我说了李峥下落,大家就可以不死?”来瑱道。 “嗯哼?”将佐阴阳怪气的一声。 陈唤儿盯着来瑱,欲言又止,虽然不希望来瑱供出李峥,可牵扯到几十号村民的性命,这就左右为难了。 事到如此,来瑱自认已经尽了力,便道:“其实李峥并未走远,他出了村子一路向南逃了,只藏在南边的山林里等挨到天明就会回来。这是真的!” 将佐点了点头,笑道:“就是说,还是逃走了?……既然逃走了,那么留下你们这些叛逆也没甚么用了。你们还愣着作甚,格杀勿论!”说罢手起刀落,一刀先斩了妹琴的阿爹。 登时,哭嚎尖叫声响动一片。 “狗娘养的!”来瑱怒喝一声,箭步而上,一眨眼间已跃到那名将佐马前,伸出右脚在马蹄上狠狠一端,只听“希聿聿”一声,那膘肥体壮的马惊叫着侧翻于地。 那名将佐没料到来瑱有如此手段,还不及反应,便随着马摔了出去,来瑱趁机扑上去,只一拳打在将佐头上,就手夺过长刀,那人中了铁拳,正晕乎乎失了主心,只感到刀光一闪,“呃!”了半声,硕大的头颅被削了下来。 正在挥刀砍杀村民的郎兵见将佐被来瑱杀了,各个惊慌失措,另一名头目见状,立即喝道:“将佐被杀,快把他拿下。”刀指来瑱,跃马而上。 来瑱已然夺刀在手,便使出十分本领与郎兵厮杀起来。 陈唤儿赶紧拽着阿爹往人群外躲,只是周围的百姓一个个倒在血泊中,包括鬼老七的小跟班阿永。围兵不断,刀光剑影,眼看是逃不出去了,惊慌下又见来瑱已被十几个兵团团围住,犹如困兽之斗。 “这可怎么办!”她心中焦急,此时鬼老七踏马而来,冲开人群,喊道:“还不跟了我?” 陈唤儿本生长在南夷之地,天生的倔强直脾气,对鬼老七啐道:“呸!猪狗不如的东西,休想。” 鬼老七闻听,怒道:“那别怪我行强了。”手起刀落,“飒!”快刀如风,唤儿的爹应声倒地,一命呜呼! 陈唤儿眼见惨剧,悲嚎道:“阿爹!阿爹!” 鬼老七道:“你给我过来。”不由分说,从马上一把拽起陈唤儿,将她揽上马背便要往外冲。饶是唤儿死命反抗,无奈鬼老七蛮力无穷,奈何不得半分。 倒在血泊中的郎兵将火把丢弃在地上,砍杀村民的郎兵趁机点燃了茅屋,一阵功夫遍地火起,而在烈火之中的是那一张张哭泣绝望的脸庞,和哭声戛然而止倒在血泊里的百姓。 “阿牛!阿牛!……”“妹琴!快跑,跑!” “阿妈!你不要离开……” 村里的孩子们一个个倒在了火影里,血泊中。 来瑱使刀,凶煞无比,刀如匹练,命随影亡。只一阵拼杀,围拢他的郎兵各个惨呼倒地。他早已瞥见鬼老七挟了陈唤儿,大喝道:“鬼老七,休得猖狂。”便如旋风般紧追过去,步伐竟真要赛过马。 鬼老七深知来瑱本领,这便调转马头,想往村外躲避,哪里来及,来瑱身影一晃之间已经冲到跟前,鬼老七一手按住陈唤儿,另一手挥刀便砍,“铮”地一声,已和来瑱的刀对个正着,两刀击撞,火星四溅。 鬼老七毕竟也是大内羽林军的好手,仗着自己在马上,以高击低,便连续向来瑱劈出猛刀,来瑱奋力抵挡,登时刀片撞击的声音激荡起伏。 鬼老七觑准时机,一刀直劈对手天灵,来瑱见势,使出一招“缠刀”,挥刀抵挡间,腕力猛的以刚变柔,使得是个巧劲,鬼老七的刀就像被粘在来瑱刀上一样,来瑱顺势将刀一缠一绕,便将对手的刀卸了下来。 鬼老七惊呼:“不好。”只得将陈唤儿抛了出去,以使来瑱分心。 来瑱果然分心了,相对于杀鬼老七而言,救下唤儿更为重要,这便箭步飞出将陈唤儿揽在怀中。再看时,鬼老七已经拍马远去。 部族兵所来一共五十多人,已被来瑱杀了近一半,可就在混战中,这些兵已将全村老老小小几十号人屠杀殆尽。都说南蛮兵彪悍,一战下来,来瑱也是筋疲力尽,浑身是伤。 村子里遍地是火,有的房屋也被点燃了,浓烟滚滚,又给已经泛起鱼肚白的天空染上了血腥的黑。 来嚼铁凶赫,剩下的蛮兵见领头将佐都被杀了,虽聚拢一起“嗷嗷”怪叫以刀逼近,却没有一个敢贸然上前与铁一般强悍的来瑱厮杀的。 来瑱护住陈唤儿,问了声:“你爹呢?” 陈唤儿呜呜咽咽,道:“死了。” “唉!”来瑱叹了声,横刀在手,目光绕过缓步逼近的郎兵,只见他们身后横七竖八躺倒一片人,在妖异上蹿的黑烟中,那一个个凄惨的脸孔也在扭曲浮动着,尤其是躺在血泊中的孩子们,那种凄惨令人陡升绞肠之痛。 如果是来瑱一人,无论是力战抑或逃跑尚有余地,可眼下还要护住陈唤儿,这就进退不是了。二十几个彪悍的郎兵上来难以抵挡全部,只要有一个兵过来对付陈唤儿,大事去矣。 怎么办?正当来瑱为难时,陈唤儿却从他身后迈步而出,健步向前,愤然道:“你们杀了阿爹,我和你们拼了,我就是变成鬼也要克死你们。” 来瑱赶忙上前,一把拽住她,道:“你疯了!着死,快给我回来。” “你怕死么?”陈唤儿呆呆地盯着来瑱,道,“人死不过变成鬼,有甚么好怕的,放开我,让我和他们拼了!” “好。”来瑱大喝道,“那就让我们一起死,和他们拼了。” 陈唤儿冰霜般的面容上,渐渐露出了令人酸涩的笑,对着来瑱轻轻点了点头。 来瑱将刀横在胸前,怒对郎兵,喝道:“杀!……” 那些兵被他震天的一吼吓得倒退几步,屈身握刀,摆成半包围的形状。 “嗖”、“嗖”、“嗖”…… 霍地!几支箭矢从后边射来。 “哎呀!” “呃!” 伴随着郎兵的惨叫,瞬间倒下一片。 第15章 男儿有泪不轻弹 李峥回来了,一脸怒容,夹杂着懊悔。 他手上拿着一把现代军队最先进的弓弩,是现代特种部队才配备的武器。可以接连放出三支箭矢射杀敌人。 现代军用弓弩的威力要远远大于古代弓弩,主要是现代弓弩为复合材料制成,同时装有精准瞄准器,减震器,尤其是动力滑轮,这些先进的部件可以使得弓弩射杀精准度高,箭矢上弦轻松,劲力更足。 李峥原本是想从百宝箱拿枪的,可遗憾的是这个智能百宝箱这次不肯给他枪,倒给了一把现代弓弩。 一开始他确实依照来瑱所言,躲在了南边的山林里,躺在山坡上嚼草根看天。林间潮湿,夜间寒冷,本来就无法安睡,加之可能有追兵来搜捕他,种种不详感令他焦虑万分,心急如焚。 焦虑是因为怕什么来什么,躲得这么偏远,追兵依然来了,而且真是那个鬼老七玩花招,假惺惺挽留我给村民治病,葫芦里却卖着毒药; 心急是因为自己溜之大吉,若是追兵赶到,会不会连累了村民们,毕竟他们收留了我。 最终还是这份牵心战胜了胆怯,李峥决定悄悄潜回去看看村里的动静。当他来到村口时,烈焰滚滚,浓烟飞散,眼前的场景令他震惊了。 想想可能出现的后果,李峥的悲和怒混为一体,这便取出项坠,打开百宝箱,杀伤力最强的武器里只有这把弓弩可以使用。 李峥原本是羽林军的人,学了些武艺,又结合张鹏后世的知识,对武器的操作上手很快,抬起弩来精确瞄准,快速上箭,毙敌于弹指间。 来瑱和陈唤儿惊回首,只见李峥怒发冲天,手里端着一件黑亮亮的神器,傲然而来。 来瑱懂了,陈唤儿也懂了,这时候不需要彼此之间再多说什么,来瑱大喊道:“杀!……”挥刀而上。 李峥的远程攻击已经射杀六七人,来瑱已经上去贴身厮杀了,是以不便再使弓弩。李峥拿起电棒快步冲了上去。 当他从陈唤儿身旁一擦而过时,唤儿看到了他英俊威仪的怒容和一双染血的眼眸,以及箭步如飞的雄姿,自己凄楚的心像是被一股激流激荡了一下,荡的心海澎湃,她相信这股澎湃的浪可以击碎一切威胁,而自己则是一艘心碎的小船儿,被怀抱在坚实的港湾里。 李峥所学的武艺比来瑱要差远了,可他与这些郎兵拆挡几招不成问题,而他所使的是高压电棒,闪着蓝色电花的铁棍只要与对手的兵刃一碰触,“啪嚓!”一声,对手立马就被电晕了。 李峥顺手夺过长刀,再把被电晕的郎兵一刀了命。他就这样一手拿电棒,一手持刀,电翻一个砍一个,再电翻一个再砍一个,杀得热血沸腾。来瑱与李峥并肩而站,默契的形成“背靠背”阵势,各挡一面。 二人合力,只一阵功夫,敌兵眼看屠戮殆尽,只剩下最后两人犹自“嗷嗷”怪叫着边挥刀边退步。来瑱紧迈两步,凌空跃起,一记“劈空刀”便要砍下。那名郎兵急呼一声,急忙横起刀护住天灵。 “慢着!”陈唤儿突然喊道。 来瑱听见,不知何故,可刀已经撤不回了,只得尽量使手腕偏了一偏,“铮”的一声,两刃相击,可郎兵哪知来瑱臂力如此之大,手中刀硬是被来瑱的刀劈压下来,锋刃已然嵌入肩骨。 郎兵“啊呀”惨叫,丢了刀,捂着流血的肩膀跪在地上。陈唤儿跑过来道:“留个活口,问个明白。” 来瑱微微点头,怒道:“说,你们是哪个部落的兵,谁派来的?” 这名受伤的郎兵瞟了三人一眼,猛然在腰间抽出一把匕首,在脖子上一抹,当即自刎。剩下的一名郎兵见同伴自尽,咽了口唾沫,手中的长刀颤颤巍巍,只一个劲地退步,看样子是吓坏了。 陈唤儿捡起一把刀,勇敢上前,厉声道:“你也可以不说,要么自尽,要么我结果了你。” 那人“噗通”跪在地上,吓得叩头告饶,“我说,我说。” 李峥上前道:“看来蛮兵也有孬种。” 那人道:“我们是矩州都督府的兵,大都督王卜昆派来的。” 来瑱还要继续问话,可李峥已一步上前,撕着嗓子大叫着,只一刀便劈了他。 这是他穿越到大唐的第二次大规模杀人,若他只是前世的张鹏断然没有这胆量,如今鸠占鹊巢,也多少借了过去“李峥”的胆量,杀人也就不那么新鲜了。 “何必急于杀了他?”来瑱不解道。 李峥睨一眼陈唤儿,见她倒是像懂得自己一样,便道:“这些兵是来杀我的,我自然知道缘由,也知道他们是哪来的,”自己和兄长李岫被坑杀的记忆不断在脑海里浮现:“我会慢慢告诉你们我是怎样虎口逃生的。” 鬼老七藏在村口的隐蔽处,亲眼目睹了李峥使“神器”射杀郎兵,以及他挥舞“神棍”打死人的经过,不由倒吸一口凉气,再看到五十多部族兵居然被他两就这么屠戮了,于是倒吸了第二口凉气,这才悄悄的逃走了。 …… 天亦有情,便将大雨泼洒了下来,“鬼嫌弃”村的大火也就被浇灭了,然而淡淡的白烟依然在漂浮,像是对天诉说着悲情。 “全都毁掉了。甚么都没了。”陈唤儿哀伤道。 “这一切都是因为你,李峥,我真想杀了你偿还他们。”来瑱怒气于胸道。 李峥一言不发,愣愣地跪在一片墓地旁,任由冰雨冲刷着自己。他们已经把几十具尸体一一掩埋在山下,溪流之畔。 可以想象那烈火中一个个凄惨的面容。他们在死前,一定在痛声唤着家人,唤着孩子,然后无助地倒在血泊中,任凭利刃砍下,也会尽力睁开眼睛透过烈焰去寻找亲人,直到勾魂鬼用幕布彻底遮住了视线。如此悲情,迫人心酸。 这一幅幅悲惨的画面在李峥脑海中翻滚,波涛汹涌,又一浪一浪冲击着他已经很脆弱的心墙,撞得好痛。 “……‘五郎哥!五郎哥!’阿牛光着小脑袋,头顶只留着一撮长发,从大树背后蹦了出来,手里提着一条黑黢黢的腊肉,笑着说:‘阿妈说,让阿牛把腊肉给五郎哥,还说五郎哥是好人,救了阿牛的病。五郎哥在这里搞哪样?’…… 李峥问道:‘阿牛,这个……怎么吃?’阿牛瞪着圆圆的大眼睛,手指勾在嘴里,想了想说道:‘阿妈说要你拿给唤儿姐,她会给你煮熟吃’…… 妹琴穿着小花裙跑了过来,拉着李峥的手说道:‘五郎哥,阿妈阿爹叫你去我家里吃酒,他们准备了好多好吃的,你别要阿牛家的东西吃,跟我走嘛!’ 阿牛显然不乐意了,小眉头一皱,说道:‘不好不好,五郎哥就不去你家。’然后扯起妹琴的裙子就往后边拽…… 李峥笑道:‘大哥哥送你两一件礼物好不?’ 妹琴和阿牛瞪大眼睛看着竹蜻蜓旋转着飞上了天空,欢呼雀跃,蹦蹦跳跳地竞相追逐……” 回想起这一幕幕画面,李峥不禁潸然泪下。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第16章 血债要血偿 之前还在一片欢歌笑语中,在柴火旁烧烤美食,和大家痛饮美酒。那一张张或久经风霜布满皱纹、或被日晒的黝黑的脸上总是带着笑,是对自己感恩的笑,感恩自己救好了村民的病。病?然而治好了他们的病又能怎样?还不是一样丢了性命么? “……如果我不来,他们或许死于疾病,可也会活得更长一些,更多的人会在这里生活下去,而如今却……,这都是我的罪孽……”李峥心里在想,表情呆滞。 来瑱陡地跑过来,狠狠踢了他两脚,怒道:“就是你这个畜生,害死了大家,偿命来。”李峥被踢翻在地,面无表情,连抵挡的动作也没有。 陈唤儿喊道:“你干甚么!你踢死他有甚么用!”跑过来推开来瑱:“你疯了么?” 李峥只缓缓偏过头瞥他二人一眼,依然跪在满是泥浆的地上愣神,良久才喃喃道:“死得好,死得好。” “?……”来瑱和陈唤儿不解地呆望着他。 大雨任意泼洒在李峥身上,雨露连线,以冰寒洗刷着他的额头、双眸、脸颊,李峥两眼直勾勾盯着前方,道:“死了不就没有痛苦了么?……生命,首先只有一次,而且是偶然的就来到了世间,然后死去,完成了生命的旅程; 其次,有些人是自然而然的死去,有些人则是悲催的死去,悲催死去的人,又有一部分是因为别人的罪而白白死去,永世不得复生。乡亲们啊!你们就是这么悲催!然而犯罪的人还活着,比如我,那么我该不该偿命给你们呢?该!否则便无天理。 天若有情,也会为世间的不平而悲泣。我李峥有罪,那些杀害你们的人也有罪,我想那些人更应该先死。事到如今,就由我来做这个判官吧,罪与罚必须相适应,他们犯了杀人罪,就要拿命来!等一切罪罚了却,我再拿自己偿还你们。好么?” 李峥的灵魂是律师张鹏的,此刻,法律意识又换了个角度做了重新的理解。说罢,李峥霍然起身,头也不回的向村口走去。 他这一番话,直把陈唤儿和来瑱听呆了,直到看着他走出好几步,陈唤儿才冲了上去,唤道:“你要去哪?你站住,站住!” 来瑱箭步抢在前面,一把拦住李峥,道:“你要怎地?” 李峥冷冷盯着来瑱,道:“你不是要杀我么?且留一留,等我执法完毕,你再收拾我。成么?” 来瑱道:“你……你胡言乱语甚么?魔障了不成?你要去哪里?” 陈唤儿盯着他的眼睛,也分不清他眸中究竟是雨水还是泪水,自己的眼中也已滢滢闪闪,她“吸溜”一下鼻子,才道:“李峥,我阿妈走的早,现在阿爹也死了,我已无依无靠,这都是拜你所赐,杀害阿爹的是郎兵,下令的定是部族首领,我也要报仇,可毕竟事情因你而起,你就想一走了之么?就算你要去报仇,也该带上我,记住!你欠我的,也欠这么多人的。” 李峥抬望眼,长叹一口,想了想才道:“好吧!让我先告诉你们我是怎样逃到这里的。还不是因我家大人之故,我和兄长被发配到黔中,押解我们来的是新任矩州经略使吉江,还有一众不良人……” 良久之后,李峥、陈唤儿、来瑱走出泥泞的“鬼嫌弃”村,决定踏上一条复仇的不归路。 …… …… 各路的情报被送到矩州都督府。 吉江和王卜昆听到消息后大惊,居然五十多名部族兵直接被屠杀殆尽,而且对方居然就两三个人。 因为李峥他们从村子出来后,但凡见到小队追兵就全给灭了,这样总有活口逃跑去报信,据说杀人的正是李峥还有两个村民。 至于那个包藏李峥的小村子也被屠村之事在他们看来本就应该,背叛部落头领,胆敢窝藏逃犯者依规矩当斩。是以二人倒也不把部族兵屠村放在心上。 吉江一拍案几,怒然在厅中踱来踱去,道:“放出去几百人都是饭桶么!连李峥这个废物都抓不住,杀上几十个蛮......寨子里的村民算甚么本事。剩下的人呢,都跑到哪里挺尸去了。” 王卜昆听他话语里带有对本族的不敬,不由好气,道:“我说吉经略,话可不能这么说,黔中地界这么广,谁知道李峥往哪个方向跑了?几百人分头出击,往四面八方一散,能聚在一处的有五十多人就了不得嘞!再说了,还有吉经略带来的不良人呢,怎么一个都没去那个鬼嫌弃村?被杀的还都是我的兵。” 吉江情知自己口误惹恼了这个蛮子,也不想和他计较,说道:“别‘了不得嘞’,现在怎么办呀!不但没抓住李峥,还让他带了同伙一路行凶,如今连人影也没了,眼看我回朝之期临近,这可怎么给杨相交代。” 王卜昆毕竟也不想得罪杨国忠,尤其是为个死去的李林甫的儿子得罪当朝首席宰相,更何况自己的部族兵也被杀了这么多,他也想把李峥碎尸万段,细思半晌道:“不如这样,事已至此,不闹大也不行了,我让手下知会黔中地界的所有大小部落首领,发出海捕告示,请各地头领都派出族兵来抓人,到处张贴李峥画像,让他插翅难飞,然后再把我都督府的大部人马都派出去搜,我就不信逮不住个李峥,格老子的,他是拉(哪)一个嘛,有拉个能耐?” 吉江作为经略使,有辱使命,所以他是最烦恼的,听了这话也只有无奈地点点头,道:“看来也没有别的办法了,那就请大都督下令吧!” 话音未了,就有亲兵来报,说有个穿着落魄的人求见大都督,自称是“鬼嫌弃”村来的村民,他知道李峥是如何杀了族兵的,而且还知道伙同他一起的是谁。 王卜昆和吉江对视一眼,立马吩咐快带人进来。 不一会儿,亲兵带着人进到都督府大厅。 来人正是鬼老七。吉江见他披散着卷发,四方脸胡子拉碴,也不及细审,急道:“快说李峥在哪里?” 鬼老七被唬了个愣怔,傻站着回话:“我……我不知道。” “不知道你来干甚么?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吧,谎报军情找打!”吉江喝道。 王卜昆看吉江委实急上火了,这才栏架道:“你说你是那个村子来的,我看你像汉人,到底发生了甚么,一五一十说来。” “嗳,好好好。”鬼老七向二位抱拳一揖,道,“某原本叫鲁老七,后来参了军,袍泽间给我起了诨号‘鬼老七’,标下可是朝廷羽林军的兵,自认拳脚上有些本事,后来被上面派去支援剑南的团练兵一起征讨南诏,后来我负了伤这才流落到‘鬼嫌弃’村里养伤,这就住了下来,和我先后来到村里的还有一个叫‘来嚼铁’的,那人……” “啪!”吉江一拍桌子喝道:“捡要紧的说,谁有功夫听你说书来着?后来怎么样,李峥怎么来的?” 鬼老七“喔”了声,这才加快了速度,道:“前些日子,李峥骑马到我们村,假说自己叫张五郎,我第一眼便认出他就是李林甫的儿子来,因为他曾是羽林军的中尉官嘛,然后我就哄骗他留在村中住下,他居然还懂医,拿出很奇怪的白色药片把村里的病人治好了,后来……” 第17章 强兵出击 当时鬼老七隐藏在村口,亲眼目睹了李峥和来瑱大开杀戒的情形,开溜之后便打起了如意算盘,与其再找到其他部族兵报信,不如直接去矩州都督府找到王卜昆和吉江,详详细细把李峥和来瑱的情况汇报了,再凭自己曾是羽林军精兵的本事,兴许能讨个官职,最好再立下功劳,跟着吉江混也不错,这便快马加鞭的来了。 鬼老七绘声绘色的,好不容易才把故事说完,还真把吉江和王卜昆听入神了,他们尤为感兴趣的是李峥的武器和来瑱的武艺,倒是对陈唤儿浑不在意。 鬼老七本就轻描淡写的说了陈唤儿几句,他可不愿意把小妮子形容的太美好,万一这两当官的也是好这一口的王八蛋,那自己将来立下功也抢不到人了。 王卜昆本身就练得一身硬功夫,对武艺极其感兴趣,一听李峥手里有这样的武器,忙道:“你说的当真?李峥手里有这样的弩?还有铁棒,只一击我的兵就被撂了?” 鬼老七使劲点点头,道:“当真。我哪敢骗大都督和明公?再说了,如果那畜生不是有这怪兵器,就凭他和来嚼铁哪儿能杀了这么多人。” 王卜昆本是濮夷族人,也是矩州一带的部落首领,本就崇信巫教,又听了鬼老七这般说,蹙眉深思,道:“这个李峥明明是被杀了,奇迹般的复活,又拿着这样厉害的武器,他不会真的灵魂不灭,成了鬼神的化身了吧!这样一来,我的族兵还不被他使奇怪的巫术给杀死!天乖乖!” 吉江疑道:“他会不会逃亡时从别的部落里讨来了兵器?” 王卜昆道:“绝不会,弩弓只有少数部落有,多么贵重的兵器怎么会给他?再说部落里也没有那么神奇的铁棒呀!” 吉江道:“无论如何,哪怕他就是变成了地精也非要拿住他,碎尸万段。如果放走了李峥,我可担不起这个责,无论我家兄长还是杨相那里都交代不过去。既然如此,那我们就派出强兵猛将去对付他,我就不信他那么厉害。” 王卜昆不愿和他拗,想了想道:“好嘞!我手下有一队精锐亲兵,是部落里精选出来的最杰出的战士,各个都有绝活,专门负责保护我,我把他们叫‘巫卫十三骑’,我派他们去除掉李峥和那个来瑱,想必不会再失手了。” 鬼老七一听,眼睛一亮,他是知道矩州都督府‘巫卫十三骑’的,这里的部族多崇神信巫,这‘十三骑’就是部族军队里精选出来最厉害的十三个人,据说他们不但会使巫术,还擅长不同的兵器,在郎兵中皆是以一敌百的杀手,武艺了得。王卜昆一直让这支卫队保卫自己安全。 如果把他们放出去,约莫来瑱和李峥定不是对手。鬼老七灵机一动,道:“明公,大都督,我还有个办法可以让他们自投罗网,不知可行不可行?” “快说!”吉江道。 鬼老七道:“这一么,标下本就是羽林军的兵,有些手段,兴许能助明公和都督一臂之力,这二嘛,当初是我报信给那些兵的,李峥和来嚼铁固然恨我,他们一定在寻我报仇,如果我有意现身定能引他们出来,那时再由‘巫卫十三骑’围了他们,再不会有差错。成么?” “嗯。”吉江寻思片晌,点了点头,走到鬼老七跟前,道:“好得很!就这么定了,如果事成,你就立下大功,有本官在绝少不了你的好处,明白么?” 鬼老七闻听,立即下跪,对吉江行了标准参拜礼,道:“标下定不辱使命。”那张大方脸立马灿如菊花。 …… 李峥、来瑱、陈唤儿决定踏上一条复仇的路。几十口无辜的村寨百姓就这么凄惨丧命,直接的刽子手便是矩州都督王卜昆和经略使吉江,血债血偿天经地义,至于那些追兵,只要你不放过我,必杀之。 这日黄昏,三人依旧择路绕行,尽量避开追兵行进的大路。直到走累了,这才躲到巨石后面歇息。李峥和来瑱一路无言,愁眉不展,他们依旧沉浸在悲情之中,而陈唤儿却满腹犹疑,直到此时再也憋不住心中所想,说道:“来大哥,李郎君,我们真要一条道去矩州,找那两个官报仇么?” 来瑱睨她一眼,深吸口气也不作答,反而陷入了深思中。 李峥冷冷道:“你犹豫了?……”本想说“你爹被害的仇还要不要报”,可突然意识到这一切仇恨还不是因自己而起,便换了说法:“我是要去的,你们可以留下来等我的消息。” 来瑱倒是对李峥有些另眼相看,虽说他曾帮李林甫害死了恩家卢侍郎和卢青云,可眼前这个人好像和那个害人不眨眼的纨绔不太相符,以他的理解,李峥应该是那种为一己之利不惜损害全天下人的畜生,这种人定不会把区区几十个贫苦村民的性命放在心上,可现在的李峥真是表现出一种极其悲愤,急欲寻仇的态度,这倒使来瑱本想剐了他的心思退却了很多。 “唤儿说的兴许有道理。”来瑱这才开口道,“我也在琢磨,唤儿是女孩家不作数,以你我两人之力要想闯入矩州都督府杀人报仇何等之难,莫说那些部族兵,仅是王卜昆的‘巫卫十三骑’便十分了得,恐怕我们硬闯顶多是飞蛾扑火,不但报不了仇还白丧了性命。” 李峥何尝不为此担忧,可他之所以这么赌博,不过心中两个所想,一是依仗自己的百宝箱项坠,武器库里的枪如果能调出来的话,强突都督府把握很大; 再则,惨死的村民确实触动了他的内心,几十条和自己平等的生命就这么结束了,这种不公平使得李峥感情用事,抛却了理性,抛却了胆怯,他想以自杀搏命的方式去血洗都督府,杀了吉江和王卜昆来讨回公道,虽然这样的公道也无济于挽回那些逝去的生命。 李峥长吁一口气,像是把心中的憋屈都吐了出来,道:“难!难呐!不如你们留下来,我自己去试试。” 来瑱本想说“就凭你?”可话到嘴边,突然想起了李峥使用的奇怪弓弩和黑铁棒,他也问过李峥是从哪里得来的兵器,可李峥只道是“神来之笔”,也不愿多解释,这就引起了来瑱十分的好奇,“难道这是个妖人?” 既然他这么“妖”,还有什么不可能的呢?来瑱说道:“如果你非去不可,那也好……,只是莫要借故逃了。”说最后一句的时候显然还带着些对李峥的恨意。 李峥瞟他一眼,道:“你依然可以现在杀了我,如果浪费了机会,没准我真逃了。” 陈唤儿虽然出生南地部落,阿妈是濮夷人只晓得务农,她也只在阿爹那里跟识些字,可她天生聪颖,又有主见,村里很多事都是她在张罗,这便养成了喜欢独立思考的习惯,见李峥果然要贸然行事,话里还和来瑱憋着气,便道:“李郎君自然不会逃了,我信得过,只是自损八百若能杀敌一千也是个理,若是自损八百于事无补那不是更让敌人当了笑话么! 如今我们也杀了那么多郎兵,闯下这么大的祸,这几日到处都是追杀我们的人马,害得我们三个只能在山林里绕着,这样下去还能不能到了矩州尚且两说,我倒是觉得该好好琢磨琢磨了,眼下天色已晚,先寻个地方藏身吧,我们也再合计合计,怎样?” 李峥盯着她,只轻轻点了点头。 第18章 巫事 黔地多山区,路无三尺平,说真的,要是把几万大军扔进来彼此之间都看不到头尾。也就是说如果把逃犯扔进大山里来,想找到谈何容易。这也成了李峥他们得以藏身的筹码。 这里的山岩石较多,想找到岩洞并不难。夜间,来瑱在一处可容纳七八人的岩洞里燃起篝火,将河里捞来的鱼虾架在火上烤。 火光将岩洞四壁耀的闪烁不定,一阵阵的柴火味充斥洞中。李峥却无心陪他们烧烤食物,他独自靠在离岩洞不远的山石上想着心事,“到底该不该贸然去矩州报仇?胜算有几成?” 抬望眼,椭圆的月亮被丝丝絮雾遮半,暗雾迷惑了月亮,也迷惑了自己的思绪,这种迷惑主要来自于对项坠不确定的认知,项坠里面的东西到底能不能用?什么时候才能用?这可极大的影响李峥对复仇一事的判断。 他握住项坠,轻触“百宝箱”的按钮,光芒一现,迅速形成一个手机大小的光幕,再点击“武器装备”文件包,九宫格出现,只是里面的武器都死气沉沉的躺在方格里,无论怎样点击都不会弹出来。 现在他随身携带的只有一根警用高压电棍,目前看来只有这样武器是可以长期使用的。李峥最惦记的是那把92式手枪,自那次不良人追杀自己时用过一次后再也取不出来了,这是为什么? “……如果有这把枪,子弹不限的话我真敢闯一闯都督府,可为什么就不给了呢?是因为上次我险些丧命,在态势极其危险的情况下才会给我枪么?如果不至于命丧,只会给我些非杀伤性武器?不!上次我用了弓弩,也是杀伤性武器……,或许是因为要惩治蛮兵的屠杀行为?……那如果是这样,我能不能直接去都督府‘送死’,触发危机模式然后得到枪……。不成,也太冒险了,万一我的估计是错误的那岂不是白去送死……” 李峥将项坠握在手心里搓来搓去,问道:“宝贝呀宝贝!你奇迹般的带给我神奇,可为何还要限制我使用呢?是怕我太强大后胡作非为,无法无天么?” 百宝箱虽有智能,但却不理会李峥的问话,他只得遗憾地关机。 李峥靠展在石壁上,双臂交叉垫在脑后,心道:“如此一来,我贸然去矩州,仅凭一把电棍能报得了仇么?是不是我太冲动了,也许唤儿说的是对的。” 岩洞里。 陈唤儿勉强吃了几口烤鱼,犹自思念阿爹,难免眸中晶莹,道:“我去外边走走。”说罢起身,整了整长裙走了出去。 来瑱轻叹一声,心道:“她脸上已没有了往日的快乐,可想而知心中多么凄楚,往后她都是一个人了,怎么活?我倒是想照顾她,可是她却始终视我为兄长,丝毫感觉不到有那方面的念想,唉!这几日她倒是挺照顾李峥那小子,毫不在乎是因为他才有这次灾厄的,也不知她是怎么想的……” 陈唤儿走出岩洞,举目望了望被絮雾半遮的月,月光暗淡,显然不能把周围照亮,除过树影哪里能见到李峥,于是她轻唤道:“李郎君,你在么?” 李峥已经看到唤儿走了出来,忙起身道:“我在这。你怎么出来了?” “心烦,想出来走走。”陈唤儿边走边道,“你拿定主意没,还是坚持要去矩州?” 李峥确实犹豫了,他并不是鲁莽,只是因为愤怒使他想冲动,眼下他想的是如果不去那还有什么办法能复仇,便应道:“唤儿,你说还有什么好办法?” 他在思谋事情时随口叫了声“唤儿”,陈唤儿像是被热浪触碰了一下心弦,突然感到了一种亲切,“喔”了声,却道:“办法?办法是人想的,我一个女孩家也没甚么主意,还不是靠你和来大哥。 不过嘛,非要我说,我觉得眼下是他们着急的时候,人着急的时候最容易冲动,可也是最在意的时候,是吧!如果是这样,王卜昆现在正要派兵追杀我们,四处打听我们的消息,那我们为何不避开他的刀,让他以为我们消失了,他找不到我们自然会派更多的人手来搜捕我们,那我们就和他磨,等他的火气被磨平了,自然对我们的防范就松了,我们的机会也就来了,是这个理不?” 李峥被她清脆悦耳的声音和投入的分析所吸引,微微点了点头,正要说话,只听见有熙熙攘攘的人声从老远的地方传来,再看时,又见山脚下有隐隐的亮光闪烁不定,赶紧道:“快看!那里有动静。” 陈唤儿也已察觉,道:“难道我们的行踪被发现了?……不会!哪有这么大动静来捉人的,你等着,我去叫来大哥。” 来瑱早已听到动静走出岩洞,道:“不用叫我,我看到了。”边往过来走边道:“你们两倒有闲情雅致摸着黑寒暄,也不怕有追兵。”陈唤儿正要回答,来瑱抢先道:“李峥你快去洞里把火灭掉,莫要让人看到我们这里有火光,然后我们潜伏下来看好戏。” 来瑱要比李峥大几岁,且武艺高强,李峥原本就敬他几分,再加上如今的愧疚心,便也不愿违拗他的吩咐,立即道:“好,我去。” 良久后,果然一队举着火把的人逶迤上山,已经离这里的岩洞不远了。可那群人行到半山腰上便停了下来,随之闪烁的火苗也停在原地跳动着。 陈唤儿道:“他们怎么停下来了?” 来瑱道:“你两个在这里别动,我过去探探虚实。” 陈唤儿知道来瑱本领了得,而且那些人并不像追兵,便道:“那你可要小心!” 来瑱“嗯”了声,道:“若不是遇到危险,你两可千万莫要走远,我回来时找不到你们可不好。”说罢小心翼翼地寻着下坡路去了。 这几天李峥的话变得很少,陈唤儿情知他陷入了深深的自责,自己又何尝不难过呢,可要真把憎恨全都发泄在李峥身上自己做不到,也不该那样做,因为李峥来到村寨时并不能预测到后果会这般严重,可毕竟事因他起,唤儿本想开导他的温婉话语便也没有说出口,沉闷半晌,才道:“你听到他们说的话了么?” “听到了,而且……像是在唱着甚么。”李峥道。 “是呀,如果我没听错,这是部落的巫师在带领族人唱诵,这是一种巫术。”陈唤儿道。 “巫师?巫术?” “是。这里的部落都崇信巫术,各部落又有所不同,所唱诵的大多是为驱鬼、招魂、禳解,只是不知道他们来这里是为做甚么巫事。” 他们所处的地点在高处,俯首相望,那无数的火把在下方,犹如许多星火闪耀,仔细听,悠悠荡荡的怪音隐隐传来,像是一种多了几分幽冥感的诵经,断断续续的。 第19章 还要救人 来瑱回来了,说道:“是牡部落的巫师带领族人在作法。” 他所说的“牡”其实就是后来的苗族。但在唐时确实没有被称为“苗”。因为苗族的祖先被认为是蚩尤,蚩尤是上古九黎部落的首领,后来黄帝与蚩尤在涿鹿大战,以九黎蚩尤失败告终,九黎的一部分退回到江汉流域建立了三苗部落。 后来又由于战争的原因,三苗部落不断南迁,中原就再也没有关于“三苗”的称呼,取而代之的是“荆楚”、“荆蛮”的命名来泛指三苗的后裔。 在唐朝时期,中原就以“荆蛮”或“南蛮”把苗和其他西南地区的少数民族混同在了一起,长期不分。直到宋朝以后,苗族才从各种“蛮”称中脱离出来。 而在唐时,更多的“三苗”后裔则把自己称为“牡”、“摸”、或者“嘎脑”,所以向来瑱这样在黔地生活时间较长的人就习惯了把他们的部落称为“牡”。 当然这些知识李峥是含糊不清的,他只是后来从牡部落人的信仰和族名发音中渐渐明白了他们就是苗族。 他们三人一路翻山越岭,避开大路绕道前行,所以并不十分确定此处是何地界,陈唤儿道:“如果是牡部落,兴许我们到了南寿州了。”因为他们选择了由东向矩州绕行的路线,所以陈唤儿能估算个大概。 来瑱道:“嗯。只是我刚才靠近他们,发现他们正在把一个男子绑缚在树上,然后高举火把不停唱诵,也不晓得是甚么意思,像是要杀了那男人一样。只要不是追兵我也不好多管闲事,就回来了。” 李峥道:“还真是巧了,我们躲在这里,他们偏偏也来这里做巫事,这是机缘巧合么?我倒是想管管闲事,救救那个被绑在树上的人。” “不可。”陈唤儿肃然道,“部落里的巫师是可通鬼神的人,谁要是敢搅扰了巫师行巫术就是和整个部落的人为敌,他们会杀了你。” “快看,他们走了。”来瑱道。 只见那些星星点点的火把调转了方向,快速往山下移动,随之唱诵的声音也就渐渐弱了。 李峥的世界观是现代人的,那么他对所谓的巫术并没有那么害怕,也说不上是因为好奇,抑或对原来李峥所行恶事的急于弥补心态,又或是为了给美人陈唤儿留下好的印象,他便毫不犹疑地道:“我要去看看。”说罢径自寻路走了。 陈唤儿本想制止,忽然也是善心大发,只道:“等等我。”便也追了去。 来瑱什么都没说,摇了摇头紧随其后。 逶迤下山,离目标愈来愈近了,李峥看到有一棵树的四周围着几堆火,道:“看,一定是那里。” “是。”陈唤儿道,“或许是七堆火。” “喔?”李峥睨她一眼。 陈唤儿也看了看李峥,道:“我听阿爹说过,牡族巫术里有一种驱鬼术叫‘七星煞’,是燃起七堆火来映照天上的北斗七星,说这样可以驱辟恶鬼,如果是这样,那绑在树上的人一定被族人认为是魔鬼附身的人。” “嘁!”李峥一哂。 “怎么你不信?”陈唤儿瞟他一眼。 来瑱道:“别说了,小心为妙。” 七堆篝火将一颗高大粗壮亭亭如盖的树环绕起来,也将树干照得通红可见。那树上分明绑缚着一人,脑袋无精打采地耷拉着,双臂后扭,被牢牢缚在树干上,看样子已是不省人事了。 来瑱细细察看了周边,确不像还有埋伏,这才小心翼翼地靠近。 被绑之人披散着乱发,衣衫褴褛,面部淤黑,双眼紧闭,一对卧蚕眉紧拧,像是积攒了许多的不解。 李峥二话不说,拿刀将绳索砍断,扶着那人坐下来靠在树上,这才连摇带唤:“喂!喂喂!醒醒。” 陈唤儿心道:“他只一心救人,却不防人,却是心善……”这是一种其妙的感觉,因为李峥来到了自己的家园导致了阿爹被杀,这是“恨”,恨之余又一想,是李峥治好了阿爹和孩子们的病,这是“善”,而且他不知由于自己的到来会导致屠村这样严重的惨剧发生,这是可原谅的恨,而眼下的李峥又在热心的救助一个尚且不知是恶是善的陌生人,这是善上加善,如此反反复复的心灵冲击使她倍感纠结,这种纠结又如同冷热不定的浪涛,一浪一浪拍击着唤儿的心,久而久之心门也就被拍击开了。 陈唤儿微微一笑,便过来想搭上一把手。 “他还没死。”李峥将手指放在那汉子的鼻息下说道。陈唤儿凑过来细细一看,道:“如果没猜错,这人中了蛊术。” “蛊?”李峥惊道。他现在有两种记忆,一种来自于“原体”李峥的记忆,一种来自于前世张鹏的记忆,前世的记忆也包含了科学观的认知。 在“原体”记忆里,古人无疑谈“蛊”色变,蛊术被认为是妖术,害人不浅,毒之又毒,而且世代相传为女子从母亲那里承传。而且像各部落的巫师往往是主持正义的一方,是作为“驱蛊”者而正义的存在,带蛊的妇女则被认为是女巫,是妖邪的化身。 而他前世的科学观里蛊术已经不那么神秘,“蛊”只不过是中毒、寄生虫、细菌感染的病状。可是,无论是古时的认知,或是后世的科学,究竟能不能真正揭破“蛊术”,也就不得而知了。 “咦?奇怪!”来瑱过来说道:“施蛊者是女巫,男人只会是被害者,巫师怎么会把被害者绑缚在树上任他死亡,而不是惩治女巫?” 陈唤儿点了点头,道:“我也正琢磨此事。好奇怪!不过牡族巫术里的‘七星煞’是用来驱除恶鬼的,所以不应该是在惩治他,而是在驱散他身上的毒蛊才对,可是为何巫师行了驱邪法后却丢下他不管了,我想不明白。” 李峥盯着昏死不醒的男子,道:“管他行的甚么巫事,我倒想试试,看我的‘神术’能不能救活他。” 他的“神术”还不就是百宝箱里的药么!只是他需要躲起来翻翻药书,研究一下所谓“蛊”的制毒原理。 陈唤儿和来瑱听他自称有“神术”,却勾起了他们对李峥的猜疑,能不猜疑吗?他用的很奇怪的武器,说来就来,说没有就凭空消失了,而且还有那些特殊药品,难道说他真有“神术?”可每每问他这些事他却含糊其辞,死活不认账,奇了怪了。 李峥道:“我回岩洞去拿药,你们在这里照看他,等我。”说罢径自走开。 陈唤儿知道他随身携带的神秘包袱是从来不让人动的,那里面能取出很多意想不到的东西,他说要去拿药,就随他去故弄玄虚吧。 李峥躲在岩洞里,拿出宝贝项坠,在光幕上点击“食品药品”文件包,在药品包里不但有药还有医书。他取出医书翻看起来。 第20章 荔非守瑜 李峥很失望,后果很无奈。 他翻遍医书,终究找不到专门治蛊的医药。这是由于现代医学缺乏对古代蛊术的研究,而古代的蛊术又被传的妖之又妖,而自古对中蛊者的治疗又总是披上了迷信色彩,使人难辨真假。 比如后汉书说:在仲夏月,用一根米色的绳索将荤菜和一种特殊的细布连在一起扑灭蛊毒,还要在大门上挂一枝桃树以驱邪气。这种方法显然没有科学依据。 思前想后,李峥决定大胆一试。他所理解的“蛊毒”主要来自于毒虫,据说很多炼蛊法都是把最毒的虫子聚拢到一起,等过些时日,最终活下来的毒虫便是蛊。 再一琢磨,这种毒虫很可能包含了很多生物毒液,不排除虫尸腐化后产生的毒素,这些“毒食”被人服用,或者以其他方法透进肌肤,难免会有急性或慢性中毒症状。 他便大胆的从百宝箱里取出了用于急性解毒的药物,比如阿托品、氯磷定等等,这些能迅速抢救急性中毒患者的解毒剂。再配合一些中枢神经解毒药,比如纳洛酮。这种药不但能缓解急性中毒,而且对急性酒精中毒也有催醒作用。 李峥确实有些抓瞎,因为所有用药都是根据自己这个“江湖郎中”的揣测来配置的。若是不治疗,那个中蛊术的人必死无疑,与其眼看人要死,不如死马当活马医,赌命而已。 他还是对这些西药不放心,决定再加上传统解毒中药,首推银翘解毒片,加之医书上介绍的传统解蛊药方,有柴胡、生地、白芍、知母、元参、青蒿、天冬…… 李峥来回翻看百宝箱里的“中药包”,而且专门挑选了现代中医的免煎颗粒药,无需煎熬,直接服用。 若是仔细考究,他的这道解蛊药方并无精准的科学依据,只当是对无药可救者的最后尝试了。不排除蛊毒未解,加上胡乱用药治死人的可能。 百宝箱很奇怪,每当他要抓取药品救人时,总能有求必应。李峥长吁一口气,赶紧拿着“李氏抓瞎解毒药”跑出了岩洞。 “不要问我是怎么得来的药。”李峥面对陈唤儿和来瑱的质疑,不得不强硬的解释,“因为我不想骗你们,可是这个世界总有些东西是不能与人解释的,比如‘外挂’,别说你们了,就连我也不信它能发生在现实中。你们就当我有神术吧!” 李峥考虑到对急救的有效性,当然选择了先给患者服用西药,以中药为后续补充。 良久。 三人把这名男子抬回到岩洞里。来瑱重新燃起一小堆火,将岩洞照得微亮。 陈唤儿坐在李峥身边,背靠着石壁,盯着火苗,李峥偷偷看她,愈发觉得唤儿秀色含彩,不忍移目,只听她说道:“李郎君,你那药方真能解了蛊毒?” “啊?喔!”李峥忙转过脸来,道:“兴许吧!眼下也只能试试看了,毕竟我也不懂蛊术。” 来瑱独自靠在洞口,轻叹一声,心道:“女人真是难以捉摸,我在村寨里呆了那么久也触动不了她的芳心,而李峥这小子倒和她挺投缘,怪哉怪哉!” 聊着聊着,在不知不觉中,三人也都睡去了。 “我在哪儿?……我在哪儿?”一个陌生的声音惊醒了来瑱。来瑱猛摇摇头,惊道:“醒了?……你醒了?李峥,快,他醒过来了。” 李峥听到来瑱的声音,立马醒过来,道:“甚么?”陈唤儿揉了揉眼睛,讶然道:“你救活了他。” 三人立即围拢过来,七手八脚扶起中了蛊毒的男子,只见他双眼微睁,虚弱无力,抿了抿干燥的唇,轻轻道:“你们是谁?我……这是在哪里?” …… 天已大亮。 李峥陈唤儿来瑱和新结识的朋友荔非守瑜昂然走在山林间的大道上。 荔非守瑜?是的,正是这位男子的姓名。 “荔非”本是古羌族的姓氏,这名男子也是羌族人,早年间便随族人迁徙到了黔中道。由于名字特别,李峥努力地翻阅“内存”,他总觉得在前世看历史书时印象中有这么个人,可就是想不起这人因何事而出名的。 “李氏抓瞎解毒药”真的救活了他,荔非守瑜苏醒后又服用了李峥的中药配方,如此西药开道,中药配合,直到天亮,他的命算是保住了。紧接着便给三人细说了情况。 原来荔非守瑜的羌族部落在黔中道只是很弱小的存在,长期以来,他们部落便和当地的牡族(苗族)部落共同生存,更准确的说是被牡族部落统治。 牡族部落里掌权的首领是个年轻貌美的女子,叫白小梅,也是被朝廷封为本州的都督,而更被人们所尊崇的人则不是这位女都督,而是部落里的大巫师,族名叫宝蚩。这个部落的人早已有了汉名,其中以白姓居多。 近日,寨中传说有神秘女巫放蛊害人,就连女首领白小梅也中了毒蛊,德高望重的大巫师宝蚩便召集族民做了场巫事。 族民们都相信宝蚩是能通鬼神的人,巫事之后,他得到了蚩尤神的指点,说近期寨中有三件事会一一应验,首先是部落中最出色的神箭手会中毒蛊,且中蛊后必须将他绑缚于独山之北的密林间,并做“七星煞”之法以辟邪,行毕巫事后需所有人退去,若是之后能遇到贵人相助,中蛊之人得以安然无恙的话,立即把救人的贵人请回寨中。 至于后两件可能应验的事唯有大巫师知晓。 巫师所言不虚,没过两天,果然族中最优秀的神箭手荔非守瑜中了蛊术,昏迷不醒,于是族人便按巫师的说法把他抬到独山之北的密林中绑在树上,行完巫事所有人就撤离了,便有了之后的故事,说明第一件事应验了。 李峥救活了荔非守瑜,他苏醒后对恩人长跪不起,恳请李峥务必前往寨中。 现在的问题是凭什么要去? 经过三人商议,首先,王卜昆的追兵定会在黔地大范围的搜捕自己,再逃下去于己不利;再者,牡寨的巫师分明说了是恳请“贵人”,那么李峥又救了部族中的神箭手荔非守瑜,应该不会是摆下鸿门宴迫使几人入了狼窝; 最后分析,牡族部落势力强大,在黔中道是唯一能和矩州濮夷族首领王卜昆相抗衡的部落,若是能得到他们的庇护,也好暂时安身,再计划复仇再好不过。 如此,李峥便顶着“贵人”的头衔,和陈唤儿来瑱大摇大摆地去拜会山寨了。 第21章 狐精女人 几人行了小半日,终于到了一处崇山峻岭,林木苍郁的所在。 据荔非守瑜介绍,此处名为紫林山,正是牡族最大部落所在地。李峥放眼一望,果然在一片重峦叠嶂之间,无数的悬顶或是茅顶搭建而成的吊脚木楼鳞次栉比,隐于蔚蔚苍翠之中,给人一种天地相融,岚山渲染,自然生灵和人居在神佑之下焕发出勃勃生机之感,令人一望舒怀。 这也使李峥多日来心中的郁结之气稍有舒缓,不由长吁一口,微眯双眼,眺望这一处人间美景。 这里的民居是从山脚下开始搭建的,一直延山而上,直修到山顶之处。 荔非守瑜指向山中,道:“我们‘尔玛’部落来到这里的人很少了,只在山寨的最深处居住,这里大部分是牡部落的人。快走吧,或许有人在寨子门口等三位贵人呢!” “荔非”是古羌族的姓氏,可是所谓“羌”实际上是古人对生活在西部游牧民族的一个泛称。在隋唐时期的羌族又分为党项、东女、白兰、西山八国等等,大多部落夹缝生存于唐朝和吐蕃之间,少部分迁徙到西南黔中一带。而迁入西南的族人称自己为“尔玛”,意为“云朵上的民族”。 陈唤儿笑道:“如果大巫师真能占卜的准,必然早已等着我们了。” 来瑱点头称是,小心地抚了抚陌刀,有意护在陈唤儿身前,携着荔非守瑜往寨子里走。李峥晓得来瑱对小妮子有情,可小妮子只待他当兄长,想想真是造化弄人,问世间情是何物?只叫李峥莞尔一笑,又对荔非守瑜道:“荔非贤弟,你当真是寨子里的第一神箭手么?” 荔非守瑜只比李峥小一岁,两人聊得甚为投机,便也称兄道弟了。荔非守瑜虽已被抢救过来,但毕竟身体未能痊愈,此时仍是面色发黑,体弱力虚,便道:“过去勉强当得此称号,如今中了蛊毒,往后能不能拉得开弓都难讲,唉!” “一定治得好。”李峥为他打气,“之前我给你用了……呃!李氏独家药方,既然抢回了你的命,我就有八九成把握医好你,放心吧,我还等着看你表演箭法呢!” 寒暄间,也离山寨的门更近了,只听“咚咚咚!”铜锣声响,登时两队人从寨子中跑了出来。 左边一队皆是青壮男子,身着藏青色对襟短衣,直筒大口的裤子,只瞥了一眼,李峥的目光立马被右边一队着华丽盛装的女子吸引过去了。 这一队女子最靓眼的无疑是白银头冠和百褶小短裙,织着五彩斑斓花纹的小短裙刚没过大腿根,裙下是一双双白皙水润的秀腿,舞步轻移,为原本亮丽的风景增添了靓丽的色彩。 或许是遇到突发的“美”,人会不自觉的去找身旁的人分享感受,陈唤儿便不自觉地睨了李峥一眼,恰巧李峥也不自觉地睨了唤儿一眼,两双眼睛一触即避,又去欣赏一队靓女的美姿了,然而两人的心里却像是被电触了一下,都不禁会问:“她(他)在看我?!” 牡族部落的俊男美女们敲着铜锣唱着曲迎了出来,又立即分至两边,让出一条宽宽的大路,做出了“请”的姿势。 李峥微微一笑,心道:“果然不错,看来部落里的大巫师还真有些本事,能算出我这个‘贵人’来。他是怎么做到的?” 荔非守瑜道:“李兄,他们这是在迎客,请吧!”李峥道:“嗯,好!”便大步甩开,从两队人之间走去,只是情不自禁地又瞥了银光闪闪的众女子几眼,尤其是一双双修长的美腿。 陈唤儿和来瑱虽未来过这里,但对黔中一带的民俗风情并不陌生,只频频向两旁的人点头示好,便跟在李峥身后往寨子里走。陈唤儿自然瞅清了李峥的德性,拈酸地“哼”了声,心道:“好色之徒。” 寨有寨门,是八根木柱搭建起来的,十分宽广,寨门之上还修有了望亭,亭子里站着两名哨兵,手持长枪注视着李峥三人。寨门两侧皆是低矮的山丘,实际上是紫林山的一脚,便从这里由低向高,向山寨里斜伸延长。 李峥甫进寨门,对面便迎来一群银光闪闪的人,准确的说是一众银光闪闪的女子众星捧月着一个人,是女人,光彩夺目,身姿妙曼的女人。 在她们的身后又跟着一群男人,男人群中似乎也有一个领头人,只是李峥的目光向来只会被女人吸引,因此也就对后边的人没放在心上。 只见被众星捧月的女子缓缓走了几步便鹄立原地。李峥没出息的步伐却自动的加快了些,饶是陈唤儿使劲咳嗽了几声依然充耳不闻,李峥的眼睛也直了。 为什么呢?因为那名妙曼女子在银光灿灿,伸出两只“大牛角”的头冠下竟然戴着一副玫瑰金的面罩。又走近了些,李峥才看清那面罩真像幽灵般的狐精模样。 李峥像是被她冰冷的“面容”打击了一下,这才停下脚步。荔非守瑜缓缓上前,走到面具女子身前,单膝跪地,拜道:“头领,我回来了。” 这位牡寨的头领叫白小梅,族名叫阿香,真是人如其名,身姿妙曼如梅影弄香。她看也不看荔非守瑜,狐妖面具上的眼孔只冰冰地盯着李峥,冷冷道:“他就是救了你的贵人么?” 荔非守瑜道:“正是。”他们说这段话时用的是族语,因此李峥并不明白。 陈唤儿的母亲是濮夷人,和牡族的语言不同,因此她和来瑱都没听懂。实际上通过短暂的观察,李峥已经能从她们的头饰衣装上确定他们自称的“牡族(hmub)”就是后来的苗族了。 由于苗族支系庞杂,文字又早已失传,所以他们的语言只能说不能写,在隋唐时期他们只能以汉字的发音取“谐音”来记录自己的族名。 李峥心道:“苗族的女子确实美,从荔非守瑜拜她的礼节看,这个戴面具的女子定是他们头领,那就是说也是朝廷任命的本州都督了,可为何她以面具遮面呢?难道因为长得丑?……如果是那样简直太可惜了,傲娇的身材,华美的衣装,再配上丑八怪脸,额滴天呐!” 白小梅款扭腰肢,上前几步,与李峥面对面而立,盯视良久才道:“贵人,真当自己能医好蛊毒么?” “咦?你会说汉话?”李峥诧异道。想想也是,她是朝廷敕封的羁縻州都督,多和朝廷官员打交道,这也不算稀奇了。 可听她这么问话,李峥心里却是打起了乱鼓,一路上他还在想,是不是苗疆的蛊术没那么神奇!恐怕是古人的医疗水平有限,加上普遍迷信,还不存在科学观一说,因此对治疗不好的各类蛊毒就会传的神之又神,妖之又妖? 然而遇到自己这个穿越者,定能用现代医学来根治蛊毒。可她却这么问话,什么意思?难道几千年来所传的苗疆的蛊真会有些难以揭破的神异? 李峥笑了笑,道:“女头领,我的医术如何尚且不论,只是荔非贤弟今天好好的站在这里,还没死掉,究其原因么,呵呵!” “你知道他中的是甚么蛊?你知道不知道‘七星煞’?你那么肯定是你治好他的?”白小梅追问。 第22章 三件秘事 “莫要乱讲话。”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随之被那群男人众星捧月的一名老者施施然上前来,睨一眼白小梅,又对李峥仔细的端详起来。 李峥不明其意,也便紧盯着老者。这位老人穿着长衫,面目黝黑,皮肤如同树皮一样糙,一对单眼皮的小眼睛却闪闪含芒,在他缠着的彩纹头帕上插着一支长翎,活像个印第安部落酋长。 李峥被盯得很不自在,不由眉头紧皱,移开目光瞟了眼狐精靓女,心道:“这一天够奇的了,这里的人怎么举止这样古怪,什么眼光?拿我当猩猩看,你们才是猩猩呢!”李峥的心还在压抑之中,否则早油嘴滑舌的奚落他们了。 良久,老者才点点头,眼神里像是释放出一种难以置信的惊奇,开口道:“贵人果然不同凡响,来我寨中定会解我灾厄,助我族人飞黄腾达。有请寨中一叙。请!” “慢着!”李峥不干了,说道:“有件事我不大明白,凭什么我们要言听计从,按你们的指示办?给我一个进寨的理由,先!” 白小梅歪了歪头,又瞅了老者一眼,意思像是在说“你瞧他还不乐意,给脸不要,到底算的准不准,是他么?” 荔非守瑜赶紧道:“李兄,这位长者便是族中大巫师,正是宝蚩巫师叮嘱我遇到救了我的贵人一定要请回来。还请李兄体谅。” 陈唤儿已经默不作声观察好久了,直到这时候才款步上来,优雅的姿态像是要和“众星”比美一样,说道:“既然如此……,好意我们心领了,只是我们有要事还得赶路,就此告辞吧!”看看李峥,俏脸一歪,道,“走。” 李峥“喔”了声,立即明白了她的用意,这便转身告辞了。陈唤儿不过用的是以退为进之法,故事哪能是你们安排怎样就怎样?即便是真心邀请贵人,那也要假作辞行,看看你们怎么应对?也便从中悟一悟“道理”。 荔非守瑜傻站在那里不知所措。白小梅见他们居然敢不给自己这个都督面子,正要发作,却被宝蚩制止,他悠悠地道:“我已经拿到了缉捕文书,你们还想去哪里呀?” 三人闻听“霍”地转身,目光齐刷刷盯着宝蚩。 原来矩州都督王卜昆向黔中道各羁縻州都发去了通缉李峥的文书。身为南寿州都督的白小梅也收到了通缉令,只是她忘记了画像上李峥的模样,还没和眼前这个“帅锅锅”对上号,更不知道宝蚩已经算到了“贵人”就是李峥。现在听宝蚩这样说,也是一惊,道:“喔?他是李峥?” 宝蚩面无表情,说道:“也是也不是。” 白小梅:“?!……” …… 山坳间,溪水竹林旁。 这里有一座较大的吊脚楼,依山坡而建,起楼三层,黑瓦悬山顶飞檐翘角,木楼三面皆环着走廊,栏杆上雕有“万字格”、“喜字格”等吉祥如意的图案。 这里是山寨中初次款待客人的所在,故而修建在山脚下。头领白小梅和大巫师的住所还在山顶上。 李峥三人被请至二楼客室坐定。早有盛装女子捧着牛角杯递送过来,来瑱和陈唤儿起身双手接杯,饮了牛角酒,这是对寨子的礼敬。李峥有样学样,也将迎客的酒喝尽。 几人盘膝坐于草垫之上,宝蚩又换了酒杯,于李峥敬道:“贵人请!” 李峥忙也举杯一饮,放下杯子,才道:“请教大巫师,某有一事不明白,还望指点一二。既然大都督已经收到了来自矩州的海捕文书,您又知道鄙人正是李峥,为何不直接将我等拿下,何必好酒好菜款待呢?另外么,您说某是贵人,究竟贵在何处?某到了寨中,又能帮的了甚么忙呢?” 这会儿白小梅已经带着荔非守瑜离开了,只是大巫师设宴款待他们。听闻问话,宝蚩微微颔首,仍然用闪亮如法老的眼睛盯视李峥,像是看透了他的灵魂一样,半晌才道:“我们这个部族是个多苦多难的部族,自古以来久经迁徙,又几乎被赶尽杀绝,如今各个支系能得以生存下来,无非是仰仗天,仰仗地,仰仗我族的神灵庇佑。 近日,我部头领,也是朝廷委任的都督遭女巫投蛊,遍身长起毒纹,蛊毒难解,所以她才戴上面具来遮丑,我作为族中的大巫师为此做了巫事,为头领解毒驱魔,在问卜时,有我族蚩尤神指点迷津,说族内近年必遭一场大灾难,头领中蛊只是这场灾难的预兆,要想化解灾难,需得贵人相助。 而这位贵人远在天边,近在咫尺。若要识得贵人,需将部族里中了蛊毒的神射手以‘七星煞’巫术定住魂,绑缚于独山之北的丛林之中,待有人来救得了他,此人便是我族的贵人,必请来寨中安生,假以时日定会助我族消除灾难,庇护万千苍生。” 李峥眉目微蹙,沉吟道:“喔……原来如此,我是这样的贵人!”心里又想:“巫师用巫术真的算准了我会遇到荔非守瑜,而且为他治病。 迷信迷信,不可全信,可在这个时代也不可全不信。如果说我是‘贵人’也不是毫无道理,恐怕我‘贵’在一个百宝箱上,如果命中注定要我帮他们解除灾难,那也只有靠百宝箱了。 话说的好,帮他们消除灾难,庇护万千苍生,好大的道德包袱,我背的起嘛!另说了,我和苗族的先祖蚩尤又有什么关系呢?我可是汉人呐!而且大巫师这么厉害,会不会看穿我的底细?……” 想到这里,李峥眼睛一挑看了看宝蚩,正与他的眼神对个正着,宝蚩亮芒呆滞的眼神告诉李峥,他也在想心事。 想什么?其实宝蚩对李峥所说的是有所保留的话,有些巫术中的秘密怎可全盘告诉他? 占卜时遇到蚩尤神指点迷津不假,本族近年来会遇到大灾难不假,白小梅中了蛊毒无药可解不假,荔非守瑜后中了蛊毒,被绑在树上等他这个贵人不假,假的是蚩尤神告诉宝蚩,遇到的人不是“贵人”,而是“神的使者”,灵魂逆天,身怀法宝的神使者,只是必须应验三件事方可断定他是神使者,而且才可留住他的心。 第一件事应验了,就是救助荔非守瑜;第二、三件事还未发生,占卜中是说“鸳鸯戏水”、“血溅巫峰”,而鸳鸯池是紫林山中的一个私密所在,是只供女头领白小梅专用的温泉浴池。 巫峰更是紫林山的最高点,那里是供奉蚩尤神的地方,除过族中巫师和头领以外,任谁都不可以踏入半步。 而且如果是血溅到巫峰之上,那是多么严重的事情,蚩尤神何必指点了这样的迷津?这些疑惑确令宝蚩不解。 第23章 交易 李峥道:“敢问大巫师,即便我是所谓的贵人,我需要做些甚么才能帮到你们?还有,我是朝廷通缉的逃犯,你留下我,就不怕矩州都督府的兵追上门来?要知道,包藏逃犯可是大罪,大巫师可曾想到了后果?” “嗯。问得好!”宝蚩道。 他心里清楚,这里面有些事他是不能告诉李峥的,比如他已经窥出李峥的“不同凡响”,眼前分明是一个“鸠占鹊巢”“强阳克阴”之人,只是这样的“怪胎”又是不是蚩尤神指引给我族的神使者呢?必须要等到“鸳鸯戏水”“血溅巫峰”之后才能断定。现在言之尚早。 如果他真是神使者,那么他究竟怎么做才能禳解本族的灾难,这是“天机”,就连自己也揣测不透,又如何解释给他呢! “李郎君请吃酒。二位友人请。”宝蚩端起酒碗致敬。陈唤儿来瑱也端起碗来呷了一口。李峥小啜一口,放下酒碗在等着宝蚩回答。 宝蚩道:“我是部族的巫师,也是在行巫事时得到了蚩尤神的指点,所以贵人究竟如何做才能替我族解除灾厄自有天机,不是本巫师能揣摩透的。我想不妨我们来谈一谈后一个问题,我部如何保证三位贵人的安危,又如何对付得了朝廷吧! 我想这个问题才是三位眼下最为关心的。首先,留下贵人可是蚩神的指点,我非做不可;其次,在黔中道诸州中唯有我牡部落可以与矩州王卜昆部相抗衡,王卜昆是朝廷敕封的世袭都督,我家白小梅同样是朝廷敕封的世袭都督,论实力,我们两部都能调动出万儿八千的兵来,即便王卜昆知道我留下了各位,谅他也不敢把我部怎地! 再说朝廷那边,要灭绝你李家的只是杨国忠,并不是皇上,虽说杨国忠是当朝首席宰相,可他要是大动天下兵马来我南寿州只为讨伐李郎君,恐怕也不至于,更何况,即便他有此心,朝廷可供他调动的兵马也没几个了。 前年南诏一战,朝廷白白葬送了六万兵士,如今内地已经没兵了,谁都知道天下兵马都被边关的节度使掌握,朝廷唯有禁军可用,皇上又怎能答应他调动羽林军来黔中道只为捉拿你呢? 可凭杨国忠的做派,若是说自此全然不管不顾你,任由天高鸟飞,鱼游阔海也绝无可能,本巫师料想他定会不断派些小队精兵来杀你,还有就是给王卜昆施压,让他调兵和我火拼,等那时再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喽! 而且我行巫事,既然得到蚩神的指点,我部定会有神相助,大兵来时,总是能逢凶化吉的。 所以,款请几位留在寨中,也不只是单为禳解我部灾难,更紧要的是我们能为三位提供保护,看他王卜昆敢不敢入我部强抢贵人。我这么说,几位觉得可好?” 李峥与陈唤儿对视一眼,心道:“不错,这就是交易,有时候明面儿上的交易比人心可靠,我作为‘贵人’留下,是巫师得到蚩尤指点,让我来为他们消灾的,作为交换条件,我被杨国忠一系追杀,眼下需要得到保护,结束逃亡生涯,正好。 只是……我活着的目的不只是逃亡,还有报仇,为惨死的村民报仇,一定要除掉王卜昆、吉江还有鬼老七,他们能帮得到我么?” 陈唤儿瞅着李峥,心道:“眼下我们贸然去矩州报仇断不可能,一时半会儿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不如先在牡寨安生,看看形势再做打算。” 心思如此,便自然而然地点了点头,说道:“李郎君,依唤儿看,既然大巫师诚意相留,我们便安心住下好了,郎君也可凭你的医术,看看能不能帮上大巫师的忙,为寨子里中了蛊的人解解灾。一切审时度势,从长计议可好?” 李峥睨了来瑱一眼,见他至始至终一言不发,便道:“来兄,你意下如何?” 谁知道来瑱此刻的心里真是五味杂陈,酸心却又不失好汉气节。自打踏入寨门时起,他就一直在警惕着,生怕唤儿和李峥遭到不测。实际他也不是木头人,这几日来已经察觉到唤儿似乎对李峥的情愫更浓了些,此刻他正在努力的摆正心态,尝试把唤儿当做妹妹看待,一会儿又听大巫师款请三人留下的是非曲直,这么多事搅和在一起,他一言不发的状态也只能自己体会了。 听到李峥问话,这才回过神来,道:“嗯。这事还是你做主吧!多问问唤儿。” …… …… 鬼老七带着“巫卫十三骑”铁蹄铮铮,一路追回到庄州的乐安县,专程到“鬼嫌弃”村绕了一匝。入村后看到了依山傍水的一片坟地。 鬼老七只轻叹了声,微微摇了摇头。他不是毫无人性的畜生,只是他那点人性往往会给兽性让路。 他原本说好的利用自己来引出李峥和来瑱,后来一想不对,那李峥手里拿着个长相奇特的弩,还有个黑乎乎的神器,若是那小畜生藏在暗处,放出箭矢来射杀我可怎么办?就像射杀那些郎兵一样,那几箭齐发的威力,我的天乖乖! 脑筋一开窍,他也就不再提这档子事儿了,只一路和十三个高手套近乎。 “巫卫十三骑”一共十三个人,相当于是王卜昆这个部落头领的“大内”高手。这些人本没有姓氏,只有本族的名,后被选为“十三骑”后,王卜昆便赐给他们“王”姓。 领头的老大叫王龙,是十三人里武艺最高的,使得护手双刀,擅长飞镖袭人,而且奔跑的速度奇快,在部落里从未遇到过敌手。 鬼老七本是羽林军中的好手,途中也和王龙比划过几招,无奈败下阵来,他估摸着此人的武艺还要在来瑱之上。也就因为他和王龙切磋过武艺,王老大见这个跛子身手不差,有些用处,才勉强接纳了他。 王龙问道:“老七,你说过就是他们两个杀了我五六十郎兵,我很想知道他们两个里面谁的手段更狠些?” “来瑱。”鬼老七正对着墓地发愣,听到王老大问话,回道,“那个李峥只是仰仗手里奇离古怪的兵器,单说武艺还是老来厉害些。” 王龙“哼”一声,道:“我就不信你们汉人有这样的本事,汉人的兵我见过,除过禁军以外,其他的兵都是这个……”边说边做了一个大拇哥朝下的手势,接着道,“李峥手中的兵器?有我厉害吗?”随手只一掷,“嗖”的声,寒光一线,一只鱼梭镖倏然旋出,“簌!”只见远处一棵树探出最长的枝干被齐齐削断。 另有一人上前来,说道:“头领真是好本事。” 第24章 诗与远方 上前来的这名濮夷兵叫王卜基,他的长处不在于武艺,而在于巫术。濮夷部落的巫术和牡部落巫术不同,濮夷部信仰“摩教”,尊奉“报陆陀”为祖师,他们的巫术里有一种叫“摩雅”,可以使鬼魂附体得以占卜。 王卜基是部族中有名的巫师,号称能以巫术克敌制胜,占卜未知,是以便被招入“十三骑”中。 王卜基道:“头领武艺了得,只要能找到李峥来瑱,定能将他们碎尸万段,只是我们日夜兼程追捕人,到现在也不见人影,黔地广阔,多是山岭,三个人窜入大山中哪里容易找到,这里是‘鬼嫌弃’村,死了这么些人,阴气重得很,冤有头债有主,他们杀了这里的人,这里的鬼就能咬住他们的魂,这倒适合我行巫术,定能找到他们的阳魂所在。可好?” “嗯?”王龙憬然有悟。他知道王卜基的巫术要想捕人,必须借助与被捕者有牵连的鬼魂之力,他们出发时借不到这种力量,所以只得先跟着鬼老七来到事发地一探究竟,眼下到了事发地正好行事,于是说道,“不错,那就依你的办法吧。” 鬼老七心道:“又是这个贱蛮子逞能,要凡事都由你卜出来还要我作甚!跟我抢功,早晚收拾了你们,哼!”他心里清楚,吉江之所以答应让自己跟来立功,只是因为他杀不了李峥急了,病急乱投医嘛,所以但凡能用的人他都想一试,本来自己逞能,说是凭自己就能引出李峥来瑱,可现在连人影都找不到又怎么引他们来报仇呢? “倒不如先借助王卜基的能耐试试看,如果真那么邪乎找到了人,到时候再见机行事,非把这份功劳揽在我身上不可。”心里这样想,便也凑趣地道:“还真多亏巫师来了,依巫师的法术定能找到李峥,哈哈,有劳了!” 王卜基懒得睬他,只微微点点头便去行事了。 再看这“巫卫十三骑”,各个皮铠兜鏊,头缀长翎,身上皆绘着斑斓彩纹,像是猛兽的警戒色一样唬人,手中十八般兵器各有犀利,但凡出动时总爱“嗷嗷”怪叫,听得鬼老七烦死了。 坟地分两处。村寨里惨死的百姓被李峥好生安葬在一处。原本他执意不肯掩埋郎兵的尸体,恨不得将那些死人再碎尸万段,后来陈唤儿劝道“杀人的是兵,调兵的是王卜昆和吉江,还是把这些兵也给埋了吧”。然而李峥还是不肯,后在来瑱的埋怨、劝说下,才勉强把几十具郎兵尸体乱堆在另一处胡乱埋了。 王卜基在坟地前择地燃火,三堆篝火冒出缕缕黑烟。他脱掉铠甲衣裳,盘坐于三堆火焰之中,头顶一块方巾,将眼睛遮住,似在幽暗之中能通鬼神一样。 双掌展开,双臂高举于头顶,开始默默念诵起来…… 其他“十二骑”呈半圆形围拢在三堆火旁边,按王卜基的吩咐配合巫事。由于“摩雅”巫术中不可有异族血气冲犯,鬼老七便被众高手撵在老远处自便。 鬼老七边看边“呸”了一口,喃喃自语:“蛮子!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必异呐!等我杀了李峥,还是随吉江这个王八蛋一同回中原去享乐吧!……还有陈唤儿这个小妮子,活着的话就强霸了她,嘿!” 念诵完毕,王卜基缓缓起身,取来三支利箭,分别置于三堆火上,再绕着火堆踱步,直到箭矢被焚毁,忽然王卜基“哇”地吐出一口血来,随之“蓬”的一声,三堆火焰一颤,真的熄灭了。 王卜基捂住胸口喘着粗气,嘴角还挂着一丝血沫异常骇人,半晌,这才取下头顶巾帕,仰天一叹,缓缓睁开眼睛,却愣怔在那里。 王龙道:“怎么回事?卜到了吗?”其他人面面相觑,都等着他发话。 王卜基点了点头,瞪着王龙,不可思议道:“南寿。蚩尤。” …… …… 紫林山中。 “咣啷!”一声。宝蚩猛一睁眼,只见李峥先前用过的酒碗坠在地上。宝蚩缓缓起身,走至窗边,眺望山巅,喃喃道:“来了,来了。蚩神佑我。” 紫林山顶部。 这是一处云海苍茫的地方,建在这里的吊脚楼高低错落,栉比连片,竟像是建在天上的寨子。陪他们来这里的是白小梅,极不情愿的依照她的叔叔,部落大巫师宝蚩的要求带领三人上到了寨子顶端,随后便径自离开了,只留下些女仆照看他们,让他们在山巅眺望云朵,梦想诗和远方。 李峥陈唤儿和来瑱站在山顶的一端,眺望另一端的巫峰,只见云茫茫如海一片,飘渺岚气间一个顶尖的峰岳立其中,蔚蔚隐现,面对这寥廓云天,李峥不由慨叹:“难、难、难呐!……” “难甚么?”陈唤儿问道。 李峥面对此景,联想到了他前世时代的一个苗族诗人,别有感慨,道:“苗族(他有意念成‘苗’而非‘牡’)是历经万难的民族,他们今天生活在这里让我明白人就是动物,动物就是弱肉强食的。 试想几千年前,蚩尤如果打败的是炎、黄二帝,那么今天在这片土地上,人口最多最强势的可能就是苗族,而非汉族。人的这种动物性一旦披上国的外衣,它所诱发出来的欲望就没有什么是非对错,只有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这其实是一种悲哀,更是一种灾难。 山之巅确实很美,可你以为他们真正希望世世代代活在这里么?我看未必,他们只是在被敌人赶尽杀绝时,被迫走向一条不归路,不远万里迁徙到这大山之巅。因为山高,所以易守难攻,所谓‘逐鹿中原’就是说他们的敌人总是垂涎于中原的那块肥肉,占据了中原,谁还会冒险来抢山上的地盘,这也就有了他们生存的机会。 然而造化弄人,他们被逼迫生活在这么美的地方,仿若在云和山的彼端,仿若在世外桃源……世外桃源?咦?”李峥右手背往左手心上“啪”的一合,彷如悟到了什么? 陈唤儿原本被他的话给听迷了,好诗意的话,虽然不能全懂,可他带有磁性的嗓音,将这段话娓娓道出,天呐!这样子的类型不像是李林甫的儿子吧,即便是,也不该是来大哥说的那种坏坏的类型吧! 正想入非非间,被李峥“啪”地一声给打到了,打到心里去了,再看他时,那英俊的脸上一双俊眼好迷离,真的好迷离。 第25章 女巫 李峥突然想到“世外桃源”这个概念,立马联想到了自己的未来。自打穿越到唐朝,一直以李峥的身份苟活,只晓得逃避,却连累了那么多人遭殃,眼下又在想着惩治元凶,可是以后呢?还要去哪里逃避? “如果我的命运注定是要在唐朝生活,那我能不能以一己之力创造一个局部的‘世外桃源’?我不要他虚幻般的藏在世界的一角,我只要他成为一个‘特区’,在特区里能不能有更先进些的制度?能不能让各族百姓平等和谐的相处,快快乐乐生活?……我是律师,能不能发挥我的所学为这个特区的律法带来些新的东西,还有百宝箱,里面的物品能不能促进特区的发展,然后把特区建设的成果用于大唐,让盛唐更加强大些?……” 李峥想的入神了,又听陈唤儿道:“你又想到了甚么?” “啊?喔……”李峥这才回过神来,道,“我想到了一个美好的前景,只是眼下时机太不成熟,将来能不能实现,只有天知道!”说罢又陷入了沉思,他的思路转换确实快,由这张美好的“图画”想到了画中的人,应该有很多小孩,各族的小孩,不分彼此,快快乐乐的玩耍,如同……阿牛、妹琴,快快乐乐追逐着竹蜻蜓玩耍…… 李峥变了,“两个人”都变了,过去那个嬉皮笑脸,十恶不赦的李峥死了,可把大脑里的记忆原原本本的继承给了律师张鹏,而张律师的开朗、热心和能言善辩,在附身到李峥身上后也变了,变得喜怒不定,又变得沉默寡言,无非是重重的包袱压在了他的身上,压在了他的心里,使他久久无法忘怀。 “你又怎么了?”陈唤儿一直盯着他。 旁边的“电灯泡”来瑱实在看不下去了,咳了两声道:“呃……你两在这里欣赏美景吧,我另寻别处去练功,山林里阴晴不定,小心着凉,嗯,我去了。”说罢转身离开,心里发誓,“唉!有情人终成眷属,以后休想让我当跟屁虫,如果我再跟着你们瞎操心我就是……就是……还是当个好大哥吧!” 李峥听到唤儿问自己,轻吁一口,道:“想起他们我就难过、自责、痛恨、哀伤,唤儿,我真的不想苟且偷生在这大山中,这里的美景本该阿牛妹琴他们看,是我害了他们,我该死,可是杀人凶手还逍遥法外,我豁出性命也要将他们绳之以法,这个‘法’就是下地狱,我一定送你们这些杀人不眨眼的恶魔下地狱。啊!……”李峥呐喊一声,重重一拳砸在石头上,拳锋渗出血,可痛却在心里。 陈唤儿无声地点点头,眼中蒙上了层闪闪的雾水,再看李峥,一对剑眉,俊冷的眼神,高挺的鼻梁,还有脸上渗出的疼痛的汗水,此刻他的真情流露丝毫不加掩饰的呈现在面前,使唤儿心里的最后一层拒绝的防线奔溃了,这层防线曾经因为李峥这个祸害到了村寨里,因为他郎兵才杀了那么多人,杀了自己的阿爹,这种恨总是无时不刻的令唤儿纠结,哪怕自己曾因为他的善良救人而想过原谅他,可每当想起李峥和屠村之间的联系,这个“原谅”始终无法做到。 而直到今天,他的这种悔恨和主张正义的心却如浪涛般最后拍击到了唤儿的心里,使她瞬间想到了过往,想到了初见李峥时的记忆,想到了他不顾鬼老七的狡诈,义无反顾的为孩子们治病的情景,想到了他为阿爹配药的情形,还想到了在出事后,他跑回村子与郎兵做搏命之斗的勇敢,再加上现在他的真诚,此刻,除过真情,我还能给你什么?…… 唤儿“吸溜”一声,抹了抹酸楚的鼻子,颤声道:“李……大哥!不要这样,唤儿相信你,我现在不知道该说甚么!只是阿爹也死了,我又怎能不痛恨!恶人一定要得到应有的下场,仇是要报,一定报得了,只是……以后呢?以后该何去何从?你想过没有?……”说罢,她也不等李峥回答,捂着梨花带雨的俏脸跑了。 李峥注意到了她忽然变更了称呼,原先的“李郎君”换成了“李大哥”,好歹柔和了些。这种“柔和”代表了一种谅解和接近,可这种谅解反而又加重了李峥的负罪感。他蹲下身子,把脸埋在冰冷的山石上,顷刻,两道露痕顺着石面滑落。 是夜。 皓月当空。几缕暗雾缭绕在月儿周围,成为了月的伴奏曲。 月近圆,在银辉中泛着金灿灿的辉煌,与山峦间的“鸳鸯池”相辉映,水月一色,温泉映月,粼粼袅袅的金芒竟将这一片的树林染成了淡金色。 鸳鸯池是紫林山顶一带,山峰之间凹进去的一处奇地,奇在这里有天然的温泉,在石头山凹处汇聚成天然的浴池,而浴池的不规则形状恰似两只鸳鸯并排悠游时的龙阔。 月光之下,白小梅赤身步入鸳鸯池中,卷着星月辉耀的温泉水“哗哗”作响,她摘下狐精面具,缓缓仰起头看着明月,玉颈上、俏美的脸上满是一道道淤黑的痕,这是蛊毒带给她的痛苦。 白小梅轻舒玉臂,柔荑捧着清水从胸前向上滑去,至颈间,至玉颊,沾满水露的脸在月光的笼罩下闪闪晶晶,她却露出诡异的微笑,心想:“李峥?他能是‘贵人’么?普天之下谁人不知李林甫指使他干下了多少残害忠良的缺德事,混蛋!真是个大混蛋!白披着一张……俏皮囊,没想到这样的人居然肯救荔非守瑜,为什么? 不!他一定是去图财害命的,可他给荔非守瑜的那些好奇怪的药又是怎么回事?……妖怪,一定是妖怪,难道他真是……,哼!李峥呀李峥,你来到我的地盘,如果还敢胡作非为的话,我就宰了你。” 白小梅一直在怀疑叔叔宝蚩这次的占卜准不准,仅仅凭他带回来荔非守瑜就认定他是贵人?当然宝蚩也只是告诉过她第一件等待应验的事,至于“鸳鸯戏水”“血溅巫峰”她一无所知。 还有一个天大的秘密,部落中只有白小梅和宝蚩知道的秘密,她虽然中了毒蛊,可她自己就是女巫。 而且她所中的蛊毒完全是自己制蛊时伤及自身,要解蛊毒,必须每日晚来这里以神山的温泉沐浴。这是其一。 其二,还需要一个特别的男人来帮助她疗毒。而这第二个条件她自己是不清楚的。事实上这个男人是谁?就连宝蚩也在苦苦的等待。 洒满月华的鸳鸯池水将白小梅的身体掩于其中,凹凸的隐线浮于波光中,伴随着温泉的波动,粼粼淡金中只有晃动的翘影,还有沁芳的体香。 第26章 讲不清的蛊 李峥三人几日来只在紫林山中住下,整日游逛于山中,与寨子里的居民、田丁、兵卒闲聊。李峥还时不时去寻荔非守瑜,继续拿“李氏中西药”给他治蛊毒。 这日,李峥刚给荔非守瑜配好药剂,先服用了西药中的解毒药方,又配以中药:柴胡、生地、白芍、知母、元参、青蒿等,这些都是免煎颗粒,用开水冲化服用便是。 荔非守瑜已经恢复了气力,只是面色依然有恙,时不时感到头昏,几日的相处他已经对李峥非常信任了,笑道:“李兄,你这些奇怪的药是哪里得来的?” 李峥笑道:“天机不可泄露。你直管听我的话服用就是了。” “喔!”荔非守瑜听宝蚩说过李峥绝非凡人,他得来的宝贝自然神奇了,也就不再多问,转念又想:“听白头领说,他是李林甫的儿子,做尽坏事,让我防着些,可眼前这个热心人怎么可能那么坏呢?奇怪!” 李峥打理好药包,放在桌上,道:“荔非贤弟,这些药你一定按我的嘱咐好歹服用完了再看看疗效。还有一事,那天白头领对我说‘难道真以为是我治好你的蛊毒么?’她这话甚么意思?难道不是我医好你的?另外,我对‘蛊’知之甚少,你不妨说来听听?” 荔非守瑜道:“李兄是中原人,自然对我们这里的蛊术了解甚少了,其实我们自己人也并非以投蛊为荣,反而避之,若是谁家的女儿会投毒蛊害人,那所有人家都不会与她家亲近,躲得远远的,还要请巫师来驱蛊,自然这家女儿也休想嫁的出去。而会施蛊者只是女子,蛊是可以一代给一代往下传的,她们就是女巫。 李兄或许知道,在前朝(隋)时的那次宫廷蛊乱,大将军独孤迤的家里,有一个名叫徐阿尼的丫头,会施猫鬼蛊,经常施蛊把别家的财物搬给她。 独孤迤是知道这事儿的,有一天他在花园里向徐阿尼说:‘你叫猫鬼向独孤皇后说我家没有钱,请皇后常常赐钱给我’。阿尼就照他的话施了猫鬼蛊,猫鬼果然走到隋宫,向独孤皇后取了钱财。后来这件事被人听说,大臣便向文帝参了一本,文帝大怒,下令把徐阿尼赶走,处独孤迤死刑。 所以说,自历朝历代,谈蛊色变,凡敢投蛊害人的都被处以了极刑。就拿我这次来说,中了蛊是因为白头领被人暗害,至今未能揪出凶手,也是大巫师算到我必有此祸,谁让我是部中的神箭手呢,幸好有大巫师做了‘七星煞’,还有李兄给我用的神药,想必缺一不可,我才侥幸得以生还。不过要说把这‘蛊术’说透了却也难,我只是晓得一点皮毛而已。” “嗯。”李峥点点头,荔非守瑜对“蛊术”的介绍,有些是他从“原体记忆”里就知道的,只是并不精通,听他这一番解释,李峥又从“记忆库”里调出了很多知识,比如在唐律中就有“造畜蛊毒”的条文:造畜蛊毒及教令者,绞。 不但处以绞刑,而且知情的家人还要被流放两千里。看来古人对蛊的邪乎是深信不疑了。 他还想起了在前世时对蛊的认识,好多书中都介绍过,由于现代社会科学技术突飞猛进,科学观的建立,使得相信蛊术的人越来越少,而且毕竟年代久远,很多苗疆的蛊术已经失传了,所以,在古代时,真正的“蛊术”存不存在,邪乎不邪乎,又有谁能说的清楚呢! “这么看来……荔非守瑜的蛊毒究竟是不是我的‘李氏大杂烩药’治好的还真难说。”思谋及此,李峥一笑,又道:“既然荔非贤弟是部落里的第一神射手,肯不肯现在为某现场演示一番?” …… …… 这日。 一大队矩州的郎兵和吉江所带的不良人围在了紫林山口。 都督白小梅带着她的郎兵亲自迎出,对郎兵头领说道:“你们是矩州的兵,这么多人围到我南寿州都督府想干甚么?”南寿州的都督府被白小梅安置在了紫林山上。 一名不良帅骑在马上,见到白小梅不过是个女子,还戴着面具,头饰银光闪闪,倒像是梨园唱戏的打扮,轻蔑地道:“原来南寿州的都督是个女子,我们一干人可是矩州经略使吉明公带来的朝廷捕快,来你这里定然是有要事相商,你既然是牡部头领,为何还不礼让我等进了山寨再说,嗯?” 白小梅听出了他话里的轻蔑意思,心道:“呸!以为自己是朝廷的人就了不起,胆敢来我黔地撒野。” 冷笑一声,道:“朝廷的不良人?我当是做甚么勾当的,难道不知这里是朝廷封给我家世袭的州?我是这里的都督,论官职,我不知比你高到哪里去了,你有甚么资格在我家门口撒野?想进我山寨,就是不行!” “你……”那名不良帅被她呛的好尬,再一想她的话也有些理,虽是蛮部头领,可官位毕竟是都督,自己一个不良帅算个屁!这便直入主题,说道:“我们接到情报,说逃犯李峥来瑱可能流窜到这一带,是以特来了解了解,不知女头领可否见到甚么可疑?” 原来“巫卫十三骑”的巫师王卜基算出了李峥的所在,一行人便赶了过来。鬼老七琢磨,仅凭巫术推算出来的鸟说法又不能算作正儿八经的证据,难不成要强闯山寨不成? 而且这样做无异于暴露了自己,置自己于险境之中,鬼心思一动,便提议不如由“十三骑”出面,召集附近搜捕李峥的兵马一同前来调查一番,看看对方如何作答再做下一步的准备。 王龙也觉得有理,这便亮明身份,召集了正在搜捕李峥的那些不良人以及其他郎兵一同来到紫林山寨。 白小梅不服气地“哼”了声,却不知该如何作答了,心里本来就有鬼,都怪叔叔宝蚩信了那个该死的“李纨绔”,这一急之下便偏着脸瞅了瞅宝蚩。 只这一个不轻易间的动作,便被混杂在郎兵队伍中的王龙和鬼老七瞅了个正着。 宝蚩心里急道:“不争气的丫头,要坏事呐!”可却面色不改,抢前一步,哈哈一笑,道:“诸位都是朝廷的人,还有矩州都督王卜昆的兵,我家白头领也是朝廷敕封的大都督,所以嘛,我们本是一条心,若是发现甚么可疑的线索定然也会一查到底,只是这些日子我部也派了很多兵在南寿一带搜捕那李峥,却是毫无踪影呐!嗯……刚才听这位不良帅说逃犯在我这里,不知可有确实的凭证?” 第27章 来了一拨武器 吉江带来的那名不良帅听了宝蚩这个说法也是无奈,本来也只是听了王龙的一面之词,而王龙只是说有各别村寨的人曾碰到过李峥三人,而且他们曾打问过紫林山怎么走,所以来这里搜查也只是捕风捉影,并无实在证据,更遑论牡寨的人窝藏李峥了。 不良帅“吸溜”一声,也只得把目光投向王龙了。 王龙方起疑心,首先他是相信部下王卜基的巫术占卜的,濮夷部的巫术神妙得很,朝廷的人或许认为这是旁门左道,可本部落的人对此深信不疑,而且王卜基以占卜在矩州是出了名的,屡试不爽,百不失一。 那么问题就来了,自己对李峥等人隐藏此中深信不疑,可白小梅和她的老巫师死不承认,还提出了光面堂皇的要证据的要求,哪来的证据?总不能当着不良人捕快当面说是巫师占卜出来的,说了不起作用,还让对方的巫师知道我队伍中的秘密。 另外,刚才白小梅分明是心里有鬼,张皇间看了看她的巫师,那神态中充满求助的样子,明显是让巫师帮自己解围,这么看来,分明是他们窝藏了李峥,在这里装昏卖傻…… 王龙睨了一眼不良帅,心想虽然“巫卫十三骑”鼎鼎有名,可未必所有人都去矩州见过我的模样,即便见过也未必就记得住,不如我亲自去对峙一番,看他们怎样? 便向不良帅点了点头,出马上前,道:“我们也是一路打探而来,很多寨子的村民都说遇到过李峥来瑱,而且他们还打听过紫林山的方位,我们当然就要来查看查看了,既然白都督说没见过可疑的人,那自然他们没来过这里,只是我们一众队伍走的路远了,现在累乏得很,可不可以去贵寨歇息半日,缓过劲来我们自去便是。” 白小梅戴着冰冷的面具,别人自然看不到她的柳眉一竖,厉声道:“你们好不懂规矩,我是南寿州的都督,站在这里,你们是王卜昆的兵,却骑在马上答话,甚么意思?还有,你们想到我的寨子里面,是怀疑我在撒谎,想进去搜人么?哼哼!” 王龙当然知道即便是进了寨子也未必能搜到人,料想他们早已把李峥等人藏在高山上了,这么说只是激将法,激一激这个嘴上没毛的小丫头片子,让她慌乱。 再说了,倘若真能进去,山寨里的田丁那么多,保不齐会从他们口中打探到哪怕一丁丁线索,又听白小梅这番说辞,王龙一笑,只好说道:“白都督说的是,那我们都下来吧,这就表示了对贵寨的敬意,现在我们可以进去了吧!”说罢翻身下马。其他的郎兵和不良人也只得下了马,以免场面难堪。 这里双方对峙的十分焦灼,而李峥他们确实藏在山上,更准确的说是至始至终在山顶上没有下来过。早先一点,有哨兵来报说矩州都督王卜昆的兵马和不良人前来拜见,宝蚩赶紧派人上山通知他们千万藏在后山,莫要下来。 等白小梅赶来和宝蚩出寨迎客时,李峥他们也已得到了消息,这便藏身在了山顶的侧面。 陈唤儿正自纳闷,“哪里露了破绽?难道有内鬼泄密?他们怎会知道我们躲在这里?……”便说道:“有内鬼的可能性最大,山寨里这么多人,难免有人报信给王卜昆的人。” “嗯……”来瑱沉吟道。 李峥正要说话,突然项坠“嗡嗡嗡”在震动,心道:“奇怪!这玩意儿在呼叫我?上回震动好像是在不良人追杀我时,还给了我枪,今天这是……” 可他又不好当着唤儿和来瑱的面掏出这东西来,嘿嘿一笑,说道:“内急,去去就来。”转身进了一片茂密的小树林:“以后得想个办法,我不能总是来事儿了就钻小树林呐!” 来瑱瞥他一眼,瞧他那鬼鬼祟祟钻树林的小样儿,不由来气,正色对陈唤儿道:“唤儿妹,说真的,李峥不像以前的李峥,是比那个畜生善良些,可他总是疑神疑鬼的,令我对他的心总是不能踏实下来,妖怪!” “唤儿妹?”陈唤儿听到来瑱改口称自己为“妹”,马上体谅到他的心思,莞尔道:“来大哥说的是,不过这事要看他是在行害,还是在做善事,早晚我会打探明白,想把秘密永远藏在不透风的墙里,没那么容易!” 李峥钻在小树林里,取出百宝箱,百宝箱握在他手里后也就不震动了。按下项坠上的按钮,光幕打开,四个文件包:武器装备、食品药品、生产物资、备用品类呈现在光幕上。 此刻,“武器装备”的文件包在闪烁。李峥探出食指轻轻一点,“嗒”极小的触屏声响起,文件包打开,先是“九宫格”中取走电棒的空白格子在闪烁,打开一看,里面一行字:“电棒需要充电,请还回到百宝箱。” 李峥喃喃道,“我以为这里的宝贝都是无限能量,原来也是要充电的。” 李峥将电棒从腰间解下来,在百宝箱前晃了晃,金芒一现,“嗖!”电棒化作一束光被收了回去,又呈现在空白格中。 李峥问百宝箱道:“电棒需要多久才能充满电?”不见百宝箱回答,他无奈地摇摇头又问道:“那我的所有武器都收回去了,还怎么防身?” 忽然,百宝箱的“九宫格”里有几张图片开始闪烁。 “咦?”李峥惊奇地再看,先看到了一把像手电筒模样的图片,下面还有一行字在反复滚动:“警用强光手电。重要的单警装备之一,前端带有攻击性棘槽,可起到攻击致痛制服作用,爆闪功能也可让敌人短时间内暂时失明眩晕。外壳采用航空铝经氧化处理,具有防水、防爆、抗震、抗压功能。” “嗬!这东西不错,强光照到敌人眼睛上,什么效果……” 他接着看第二张闪烁的图片,是一个圆柱形的上面带个铁环,周身充满圆孔的东西。字幕在滚动:“震爆弹。爆炸时会发出剧烈的闪光和巨大的声音,用于震慑敌人,使其暂时失去反抗能力。” “厉害了我的宝!” 再接着往下看,也是一个圆筒状的东西,上边带个拉环,形状和震爆弹有点相似。字幕显示:“rs97催泪瓦斯弹。爆炸后释放催泪性毒剂,可快速在大范围扩散,对人的眼睛、面部皮肤、呼吸道造成强烈的火烧般刺激。 李峥来越兴奋,再往下看,还有一张图片里面有个像是单筒望远镜一样的东西。字幕显示:“军用微光夜视仪。仪器利用夜间目标反射的低亮度的夜天光等自然光,将其增强放大到几十万倍,从而达到适于肉眼夜间进行侦察、瞄准、和其它战场作业。” “九宫格”里的另一张图也在闪烁,李峥看了看,是最后一张图了,里面是一个标准的望远镜。字幕显示:“中国95式军用望远镜。它是一种高密封双目望远镜,具有视场清晰、亮度高、像质优良、景像颜色逼真的特点。主要用于侦察敌情、地形,搜索目标。” 看完所有的武器后,李峥长吁一口,开心道:“我简直是唐朝超人,超人呐!” 第28章 侦查敌情 李峥再往后看,那把曾使用过的92式手枪和一直没动过的95式突击步枪依然在格挡里,图片并没有闪烁,李峥尝试着点了一下,依然没有动静。 “武器装备”包里的每一页都有一个“九宫格”,可以接连往后翻页,可是后面的“九宫格”里的装备还是被一种像“纱巾”一样的东西遮盖了,只能朦朦胧胧看到个大概的龙阔,完全无法识别里面到底是什么。 有一张图片,李峥仔细端看,眼泪都要流出来了,只能看到格挡里好像是件“大衣”,下方的字幕完全看不清,心道:“大衣?……在‘武器装备’里放着,会不会是件什么高级作战服?搞不懂!” 回过头一想,现在能动用的武器有警用电棒、强光手电、空爆弹、催泪瓦斯弹、夜视仪和望远镜,这些武器放在当下确实强大,只是都属于非杀伤性武器,看来百宝箱是不会轻易给我强大杀器的,这是一种对“强权”的限制,那么上次为何会给我手枪和弓弩呢? 想来想去,李峥初步认定,第一次是自己刚穿越来唐朝,立即遇到不良人追杀,在此万分危急时给了手枪一用是为保命救急。如果给别的只起到“震吓”作用的非杀伤性武器,在那般紧急情况下自己也不会操作。 第二次给特种兵弓弩可能是为了惩治搞大屠杀的蛮兵,也许智能百宝箱认为一把弓弩射杀敌人足矣。除此之外,百宝箱是不会给自己杀伤性武器的。 李峥姑且这么认为,那么他需要找一个无人的地方,试操作这些新玩意儿。 李峥又从小树林钻了出来,忍不住面上带笑,笑的贱极了,像是白捡到了金子。来瑱瞟他一眼不去理会。陈唤儿瞅着他带着贱笑,心道:“傻样儿!” 李峥道:“唤儿,来兄,我去去就来,你们可别跟着我,我要去办件极其重要的事。”说罢往山的另一侧去了。 来瑱戟指李峥背影,骂道:“你看你看,就这一副欠揍的样子。我们这里急得焦头烂额,他这里钻钻那里进进,唉!” 陈唤儿狐疑地瞅着李峥背影,心道:“看你要瞒我多久!” …… 山寨口。 宝蚩出列,道:“客人远道而来,哪里有不欢迎的道理,呵呵,只是……部落里最近起了病灾,很多人都被染上了奇怪的病,究其原因,恐怕是闹了蛊患,我正要起一场巫事,驱鬼降魔,如果诸位不嫌弃呢,那就只管去寨里看看,好酒好菜尽有,欢迎欢迎!” 闻言,不良人小队先是慌了,各个鸡皮疙瘩泛起,不良帅吸了一口冷气,心道:“都说南夷之地女巫多,泛起蛊祸来简直要命,这要进去被人投了蛊小命难保,罢了罢了!” 王龙沉吟不语,心想:“又拿蛊毒来吓唬老子,分明是故意刁难,可是……他们为何要窝藏李峥呢?对他们有甚么好?……” 紫林山高耸壮阔,山下山上处处修有寨子,这里也是牡部落的总部,都督府所在。他们在山脚下,抬头看,山峦叠翠,岚气缭绕,而在山顶的一侧,李峥正悄无声息地潜伏在山石间,正拿着军用望眼镜侦查着下边的动静。 调好望远镜的焦距,即便山上距离山下这么远,李峥还是清晰地看到下面的情况,军用望远镜果然非同凡响。两个部落的人对峙,还有穿着捕快服饰的不良人。望远镜的两个镜头在缓缓移动,如同侦察兵在搜索敌情一样。 镜像猛然一定,“那人是谁?”李峥定睛细看,“不是鬼老七还有谁?” 李峥眉头一紧,心道:“鬼老七怎么会带着郎兵搜到这里来?难道是我们和荔非守瑜来山寨时被他暗中探到了?” 山下。 王龙已拿定了主意,便道:“既然这么说,那我等也不便去寨中叨扰了,只是我部王都督有话,李峥是朝廷通缉的要犯,吉经略就在矩州都督府候着呢,拿不到李峥,朝廷的杨相一旦怪罪下来,只怕黔中道的各位都督都不会好过,还望我们两州人马同心协力,莫要让李峥有隙可乘。” 白小梅被对方的狂妄气得一言不发。宝蚩笑道:“好得很!只是不知这位说话的郎官在王都督麾下所任何职呢?请教!” “别他娘啰嗦了。”不良帅说话的同时翻身上马,道,“既如此,我们先去附近搜搜,兴许还有线索。走!” 王龙瞥他一眼,冷哼一声,心道:“朝廷的狗,不就区区一个捕快头头也敢在我黔地狂妄,以为仗着杨国忠委派的一个经略使就能唬住我们‘十三骑’,早晚剐了你!” 呼啦啦!这队追兵终于退去。 只是走出不远,王龙便叫住了不良帅,说道:“这位长官,恐怕我们不能就这么走了。” 不良帅“喔?”了声,不耐烦道:“依你之见,怎地?难不成我们留在这里喂了蛊?” 王龙眼中挤出一抹杀气,又换做笑脸道:“我有十足的把握保证李峥藏在山上,无奈缺乏铁证,所以还不至于强闯上山,可现在我心生一计,或许能诱使李峥自个送上门来。 若是长官信得过我,就请把兵马留下借我一用,只留三日,只在附近安营扎寨,三日后若是擒不到李峥,我把自己脑袋削下来送给长官拿去,若是擒到李峥,功劳全记在长官身上,我也有重礼相赠,如何?” 不良帅四下一扫,看着这不到一百人的“杂兵”,思谋有顷,道:“你当真有把握捉到李峥?” “一定。” “嗯……只是这里荒山野岭的,我手下的人都累乏了,安下营来可否填的饱肚子?” “哈哈哈哈!尽管放心,我这就派人去搜罗好酒与长官吃。” “成。以三日为限。你安排吧!” …… 至黄昏时分。紫林山寨。宝蚩居所。 有哨兵来报,说王卜昆的人并未走远,只在几里外安营扎寨,烧火造饭,不知是为何故? 白小梅“啪”地一拍桌子,怒道:“甚么甚么?这分明是轻蔑我这个大都督,以为我不敢派人去教训他们,真是气死我了!哼!” 宝蚩却笑道:“莫急莫急,该来的自会来,恐怕是有好戏看喽!”又敛笑肃然道:“今晚谁都不许打扰我,我要起一场巫事,祈求蚩神佑我。” 第29章 试验武器 李峥虽然侦查到了山下的情况,而且知道鬼老七来了,可却无法给陈唤儿和来瑱说,怎么说?我拿了未来人类军队的超级望远镜,瞅得一清二楚,不信你们瞅瞅,来,甭客气,尽管拿去瞅瞅!这么做是不地道滴!违背了穿越者的保密规则,太夸张了! 是以李峥回来后一言不发,只愣在那里琢磨事儿。 “你去了哪里?”陈唤儿道。 李峥琢磨来琢磨去,恍若未听见问话,足有移时,喃喃道:“要不这样?……不行不行!……要不那样?……不妥不妥!怎么办呢?” 来瑱实在忍无可忍了,飞步过来,一把提住李峥的衣裳,怒道:“鬼头鬼脑,故弄玄虚,狗改不了吃屎,你这个样子对得起唤儿吗,啊?!” “嗯?”李峥一点不生气,反而偏着脑袋瞅着他看,道:“唤儿?” 陈唤儿在一旁听见,心里“腾”地一下升起了羞臊的小火苗,把小脸烤得红扑扑的,心道:“他怎么这样说?李大哥鬼头鬼脑的又对不起我甚么了?” 来瑱也觉察到失口,可失了就失了,自己本就是光明磊落的汉子,既然唤儿对这个情敌中意,何不成全了他们,只要李峥不是过去那个王八蛋,哪怕变成善良些的鸭蛋,唤儿跟着他,自己也就放心了。可也不知道该怎么圆了口误,只得又对李峥大喝一声:“听到没,啊?” 陈唤儿尴尬极了,只得羞低着头,唤道:“来、来大哥!” 来瑱回头看了看她,这才放开李峥。李峥却像个不懂情的僵尸,愣了半天神,突然道:“有了。” 李峥对唤儿和来瑱道:“两位不要误会,你们知道么,追兵来了,估摸是我们和荔非守瑜来寨子时被矩州的郎兵探到了,还有种可能,就是鬼老七一路在跟踪着我们,压根儿就没离远过,是以他马上搬来郎兵,是来问白头领要人的。若我所料不错,那正是我们除掉他的好机会,我心生一计,想说与你们知道,成么?” 来瑱与唤儿互视一眼,心想原来李峥钻小树林疑神疑鬼,故弄玄虚,装昏卖傻就是为了猜测是不是鬼老七来了,至于这么神秘兮兮么? 唤儿这才从羞涩中复苏过来,脸颊上依然有浅浅的晕,忙道:“那你说,想出甚么好计策了?” 李峥道:“不若我们这般行事……” …… 一切布置妥当。李峥心里还惦记着试操作那些武器呢,可是所试验的武器里空爆弹和催泪瓦斯是会爆炸发出响声的,在寨子中试验必然会引起人们惊慌,他思前想后,只能等到夜深时翻到后山,那里有一个去处罕有人至,在那里试验最好不过。 先见过了白小梅和宝蚩,详细了解了寨门口对峙的情况,李峥且按下自己的计划不提,却寻寨中几位小头领吃酒去了,酒饭毕,李峥佯装酒醉,便要回自己房间休息。躺在铺着草垫的木板床上,又思谋了一番如何杀掉鬼老七的计划,直至寨中人多已睡去,陈唤儿和来瑱也已各自安歇,这才悄然出门,蹑手蹑脚地往后山走。 趁着没人,李峥先从百宝箱拿出了军用夜视仪,按“九宫格”里给出的使用说明,调好设备,拿在眼前一瞄,虽是夜晚,可眼里看到的景象真如白天一样,准确的说更像晨曦时的景象。 李峥拿着夜视仪四处一望,确定没人跟踪自己,这便放心大胆地翻山头去了。花了些工夫,这才从山侧迂回绕行到了那一片罕有人至的地方。 李峥琢磨,所谓“空爆弹”肯定是发出巨大的响声的,而紫林山高状阔大,从后山放一个巨响的爆竹,前山的人是否会听到?估计未必。可是要在夜间也许会有回声,虽然不确定回声能否传到山前的寨子中,估摸即便是传到了,声响也不足以吓到人,何况无凭无据,谁能怀疑是自己在搞鬼。 “大胆一试吧,担心那些作甚!”李峥便取出百宝箱,拿出了几样武器。 首先取出催泪弹,仔细看了操作说明,李峥右手紧握弹体和保险柄,左手食指套入拉环,用力拔出保险销,随即远远地投掷而出,那一枚催泪弹发出细小的“刺刺啦啦”的声音,如同鞭炮火捻点燃一样,突然“砰!”的一声响,几股浓烟喷发而出,瞬间向四处弥漫。 “哎呀!娘嘞!”也不知从哪里传来一声惊呼。李峥正站在远处观看试验效果,却看到从漆黑的树林里钻出人来,慌乱而逃。 赶紧拿出夜视仪,对准一看,我滴妈呀!一对男女正胡乱提起衣裤,捂住鼻子眼睛,踉踉跄跄往一边跑。 “天呐!原来是惊起一对鸥鹭呀!”李峥“嗤”地一笑,也不去管他,继续试操作,取出威力巨大的震爆弹,操持方法和催泪瓦斯相仿,一拉保险环,掷出,赶紧捂住耳朵,只听“咣!……”一声强烈的巨响,随之亮光一闪,那种亮,犹如太阳瞬间出现在眼前,“哎呦!”这次惊叫的是李峥自己,他的眼睛被强光耀了一下,幸好还站在远端,否则定会短暂失明。 他蹲在地上,使劲揉揉眼睛,犹感到团团光影在眼底忽闪忽闪的,心道:“这尼玛以后得戴上防护眼镜。” 试操作完毕,李峥本可以原路返回,又想起刚才的一对“鸥鹭”,也不知他们跑哪去了,会不会另有一条小道通往其他去处,还有,他们匆匆逃跑,会不会落下什么东东在小树林里,嘻嘻! 好奇害死猫,一点不假,李峥按捺不住一颗龌龊的心,便向小树林踱去。树林里漆黑一片,可李峥有夜视仪,仔细探了半天,也不见有什么稀奇,“他们刚才分明是沿着那边的方向溜了,会不会到别的去处继续了。我有夜视仪呀,藏起来悄悄看看,只看一眼好吧!” 这便揣测着那对“鸳鸯”逃跑的路线,一路寻去,蹑手蹑脚的样子,就像是自己去私会情人一样。又走到后山的山侧,路径迂回在疏密不定的林间,左边一路斜插而上会到山顶,右边就是向山下的斜坡了。总拿着夜视仪罩在眼前也不便行进,他便瞅了个大概,多是借助自然的一点微亮寻径而行。 陡地!脚下一滑,“我艹”,李峥一不小心跌倒在坡上。南方湿气大,尤其是山林里,夜间的野路都是湿滑湿滑的,他这一跌倒,便就顺势向破下滑溜了去。坡倒是不陡,李峥也没有十分惊慌,在缓缓滑落的同时,他还在观察着身旁的事物,希望能抓到一根“救命稻草”,或是揽住一棵树,也就没什么危险了。 树还是揽到了,准确的说,是他在享受着滑滑梯的乐趣,滑到了斜插于坡的一棵树根上。除过衣衫沾满了湿泥这点糟糕外,倒也没别的担心,大不了在爬回原路罢了。 李峥揽住树干,再拿夜视仪往四匝一看,镜像里出现了一个奇特的景象,令他大感意外! 第30章 鸳鸯 令李峥意想不到的是,他的欲寻“鸥鹭”和失足滑落,却偏偏落到了紫林山的一处禁地。禁地有“两禁”,一是这里已经距离鸳鸯池不远了,而鸳鸯池是闲人免入的禁地; 二是传说这里有“蛊”,而且还是各类毒蛊的聚集地,又说这里的蛊是山鬼豢养的,驱之不尽,也被视为禁地。 李峥从夜视仪的镜像里看到,再往下的坡度越来越缓,行走在上面也不会轻易滑倒。而在那里居然有一排排坛坛罐罐,密密匝匝的占据了一大片地。 好奇心驱使,李峥屏住呼吸又靠近了些,再看,原来那些瓷坛子皆是半拉陷在土里,半拉露在外边,坛口都是被密封住的。 这些土里吧唧的坛坛罐罐里面会是什么?李峥第一反应便意识到可能是虫子之类,什么虫?蛊虫。他这些天来一直谈蛊心疑,疑而思之,挥之不去,当对蛊事陷入了深深的思考后,再见到这些诡异的事物时,总是会联想到蛊。 李峥二话不说,手忙脚乱地往坡上爬,就好像身后有木乃伊在追他一样,狼狈极了!突然他又不爬了,又像是被孙猴子施了定身法一样,定在坡上一动不动:“嘿嘿,哈哈!我不是有宝贝么!我不是唐朝超人么!害怕甚么?倒不如试试我的武器。” 李峥又小心翼翼地滑溜下坡,原扒在那棵树上,先取出强光手电,用爆闪功能往那些坛坛罐罐上面一照,耀如闪电,在强光的爆闪下,那一片鬼异之地立马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瞧好了,还有好戏!”李峥拿出震爆弹,正要拉环,又一想,这玩意儿主要是靠突然的爆炸声响来吓人的,也不知虫类有没有耳朵能被吓着,不若……,这便换成了催泪瓦斯,拉环,松开保险柄,走你! “嗖!”“下面是见证奇迹的时刻!”李峥笑道。只听“砰!”一声,催泪弹炸开,呛人的浓烟滚滚,瞬间弥漫开来,将所有坛坛罐罐笼罩其中。 这次再没听到有异样的动静,李峥估摸方才的“窸窸窣窣”未必是蛊虫,因为如果是蛊,应该都密封在罐子里养着,罐子外的响动应该是丛林里普通的虫子而已。 所以他也不知道这次的催泪瓦斯会造成怎样的后果。玩够了,李峥踅摸着要回去,无意间一看,发现不远处好像是山石围拢形成的一块凹地。自然要拿起夜视仪再做观察,镜像里清晰的呈现出一个池塘,四面被山石环围着,池中的水依稀可见波光。这里便是鸳鸯池了。 李峥居然鬼使神差,无意间来到了紫林山鸳鸯池的一侧。 部落中人都晓得,鸳鸯池是紫林山的私#密地,只供首领白小梅沐浴,闲人胆敢闯到这里鬼祟地偷看,那是要被挖眼剖心的。 而且后山通往鸳鸯池的必经路上有“蛊”,肯定无人敢翻山下来,是以,白小梅每日在这里沐浴时只将亲随卫兵安排在山前正常来这里的路口处,从未布防过后山。 却没料到李峥来了,而且是大大方方地进来了,因为没人告诉过他这里有鸳鸯池。此时的李峥是久旱逢甘霖,正愁满身沾满了脏泥没处洗呢,便有一潭泉水等着他。 早些时候。 白小梅一如既往带着亲兵来到鸳鸯池,卫兵只在老远处的前哨把守,只有她漫步池中。今天的月朦朦淡淡,池子周围漆黑一片。白小梅摘下银冠,褪去华美的衣裙,悠哉步入池中。 她今天需要做一道功课,是疗蛊毒必须的一道程序——潜水静坐。 在水中静坐不但要憋气,还要抱着一颗大石块,这样才能勉强坐在池底,在天然的神水中去冥想,去感受自然神的召唤。 依宝蚩所言,要在憋气到极窒时,灵魂才可以触及到“水神”,水神的温热才会贯穿全身,驱除毒邪。 鸳鸯池是个不规则的形状,龙阔如同两只重叠在一起划水的鸳鸯,而百小梅在“鸳鸯”之首,李峥翻进来后却在“鸳鸯”之尾。 李峥先走到池边,端详着这一处圣地,四面环林,泉声叮咚,潺潺温水缓流,温热之息蒸蒸缭绕,人的心也就敞开了。 “也没人告诉过我有这么个蒸桑拿的好地方,嗬!这里估摸也不会是一般的百姓能来的地方,还不就是供头领们玩耍之所么!管他呢,趁着没人赶快先享受一番。” 李峥三下五除二脱掉肮脏的衣裳筒裤。赤#条条一个汉子“扑通”扎入“鸳鸯之尾”。 饶是他入水的声音再大,可是再另一头潜水的白小梅却浑然未觉。想想你在游泳池的深水区潜入水底,你的耳朵里除过“嗡嗡”的水闷声还能听到什么? 池中的水深浅不一,李峥入水后先是尽情的畅游一番,当他正潜入水下时,白小梅却憋不住气了,赶紧浮上水面急换了几口气,便又潜入水中。水底有一颗大石头,白小梅盘住石头便可坐于水底,不至于上浮。 李峥憋不住气了,便又浮上水面大口喘息着,直到游至池心,那里是浅水区,是白小梅沐浴温泉,仰头赏月的所在。 这二人一潜一浮,各享其乐,如此鸳鸯#戏水起来,只是都未发觉到对方的存在。李峥泡在温泉里,舒心无比,随意揉搓几下,便又潜入水中。池子很大,他想去看看。 暗淡的月,微弱的光。潜在水下,水中睁眼,只有黑乎乎的一汪儿。 游着游着,“咦?”好像听到了什么动静?划水的声音么?李峥感到了前方有温温的浪荡来,这便好奇的浮出水面,“哗啦!”探出头一看,什么也没有呀,可明显感到脚下有一波一波的水流,疑惑促使他再潜入水中。 几乎同时。白小梅也感到一股温浪迎面推来,还听到了闷闷的划水声。她是女孩子,更加惊疑了,立即浮出水面,正赶上李峥又潜入水中,只是水面上好像有微亮的光波向四周荡开,“咦?不对,肯定有甚么东西在水里……会是甚么东西呢?……啊呀!……”她突然感到有一双手触到自己的脚…… 当李峥再次潜入水中,划了几下后,马上感到自己的手好像碰触到一个肉乎乎的东西,急于探寻的一摸,正好抓住了白小梅的脚丫子…… 白小梅情急下边喊边乱蹬,李峥只感到后脑勺被着着实实地踩了一闷脚:“尼玛!”赶紧抱头上窜,这一出水,眼前的情景把“李纨绔”惊呆了! 第31章 反客为主 一瞬间,所有的声响戛然而止。 微亮之中,白小梅秀发湿漉漉披于肩后,朦朦胧胧如出水芙蓉般的俏脸上满是暗纹,一脸惊慌失措的样子,如玉般的秀肩却浮于水面,任水花一荡一荡的。 眼前陡然出现了一个人,男人,发髻并没解开,也是暗乎乎的脸庞,还不停地揉着后脑很痛苦的样子,因为被她一脚蹬到了,细一看那张暗夜遮掩下的脸,越看越像是……李峥么? 两人就这么奇异的愣怔了片晌。李峥先说话了,讶然道:“你是?”因为白小梅一直戴着狐狸精面具,所以李峥从未见到过她的真面目,这猛然相见定然不认识她。 白小梅根本没听到他在说什么,这一句问话的作用只是打破了她的愣怔,还有这带有磁性的嗓音,更能确定是李峥无疑,继而美眸一瞪,平静的面容上渐渐泛起了惊涛,咧嘴惊叫道:“啊!……” 李峥反应奇快,立马伸手捂住了她的“o”形小嘴,只是面对面泡在水里吃不上劲,只得划拉过来,反手将白小梅揽入怀中,这才捂得更严实了些。 这里是鸳鸯池水最深的地方,两人只有保持不断地踩水才可以不被淹没,而李峥边踩水还要用劲揽住她,也不顾多想了,急道:“别……你别叫啊!来人了怎么办?” 白小梅的殷桃小口被他有力的大掌捂住,哪里还喊的出声,只能透着指缝传出“喑喑哑哑”的挣扎音,声音出不来也就算了,可气的是自己后背还贴着一个身体............ 白小梅一双柔荑小手紧握着李峥的大手,使劲掰呀掰,挣扎着身子,想说“放开,放开!不叫了不叫了”,可是被大手掌捂着嘴巴,也只能透出呜呜呀呀的闷声。 李峥也怕再捂下去出事,总得先想办法解了燃眉之急,便道:“你……你保证别叫,我就放开手,成……成不?” “嗯嗯嗯……”白小梅使劲点点头。 李峥缓缓松开手,还做好随时再盖住她的准备。白小梅得以松绑,大口喘息着,把女娃娃憋屈坏了!喘了几口说道:“你先放开我,抱着我干嘛?” “啊?……喔!”李峥忙也松了胳膊,可听她说话后马上意识到这声音很熟悉,谁呢?又一想她的脸上那些纹路是……白小梅!自己最大的优点就是对美女的特点记忆深刻,特点里包含声音,尤其是白小梅这个戴着面具神秘兮兮的声音。 “你是白……”一句话没说完,只听白小梅怒道:“混蛋!你……敢偷看我,还对我做出这样的事......你……你狗胆包天,不要脸,臭不要脸的,混蛋……”叽里咕噜骂得没玩没了。 李峥倒是提在嗓眼的心稍稍放松了些,因为她毕竟没有再演一出惊声尖叫。 李峥赶紧解释道:“不不不!不是这样的,我进来时也没人拦着呀!何况我怎么知道你在这里,你又没给我说过,你……” “啪!”一个巴掌扇在李峥脸上,热辣辣的,“呼!”又是一掌掴了过来,李峥毕竟练过武,第二掌被他挡住了,“呼”“呼”“呼”……连续的玉掌左右开弓掴了过来,李峥边踩水还要边抱头,这就给打急了。 “住手!住手!你放肆,大爷的!”李峥赫然大骂。“嗯?”白小梅被唬住了,愣在那里,还不停踩着水。两个人就像踩单车一样,边做运动边对骂。 李峥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从未被女人这么掌掴过,这次真给打急冒火了,大声骂道:“混蛋!乱打甚么人?不就看了吗?看了就看了,有甚么大不了!我又不是故意的,再说了,你作为一个女孩子,洗澡也不知道让人放哨,我从后山翻下来……我容易嘛我!都是你的错,以后注意了,知道不!” 他说了一连串屁话,其实到后来自己也冷静下来了,心想完了,过火了,不过既然已经骂了,就趁此机会装昏卖傻、恶人做到底吧,先逃了再说。 白小梅真被他唬得一愣一愣,好像他说得很有道理似得,想反唇相讥却不知该用什么词,只得期期艾艾道:“那……那现在该怎么办?” 李峥道:“还能怎么办,走呗!看你这次是初犯,我不和你计较,我让一步,你转过身去,我先走,你随意。” 白小梅“喔”了声,听话的转过身背对着他。李峥心道,“快跑!”赶紧扒拉着水,“扑通扑通”地游上了岸,像鸭子似得跑去拿起脏衣服,急急忙忙裹住身子,三十六计溜为上,沿着来时的野路翻回去了。可想而知,这一路爬的那个艰难啊! 白小梅还在孤孤单单地背过身子踩着水,直到累了,身子要陷入水中了,这才缓过劲来,心想:“不对呀?是谁吃亏了?……李峥,你个混蛋!来人呀!来人呀!你们都死到哪去啦!” 李峥狼狈地跑回住地。赶紧回到屋中换了身衣裳,收拾好行囊,踱步出屋,跑到陈唤儿门前,他是想叫醒陈唤儿和来瑱一起逃跑,正要叫门,一想不对,这大半夜的喊她出来怎么说? 自己偷看了她,那个女人还是白小梅,而且还不止是偷看,完全是鸳鸯......,她听到后会不会对我大失所望,本已含情的眼神里飞出一把刀来? “对呀!应该不至于连累到他两,去翻后山钻小树林误入藕花深处的是我,这是我的个人行为,没事,那我就先跑了,小命要紧!” 李峥二话不说,背着行囊开溜了。他住在山上,要跑到山脚下费劲极了,一路上还在担心白小梅是否会派兵追来,如果叫来宝蚩,那个印第安人模样的巫师,天呐,我死定了。 又跑了好久,实在累乏了,李峥停下脚步,突然一想,“我这是干嘛呢?我只是试验武器,误打误撞到了一处可以洗澡的地方,趁着没人洗了澡,后来发生的一切实属无意,我又没为非作歹,何必像个黄鼠狼逃之夭夭呢? 更何况,我是宝蚩说的贵人,他们为这点事儿会惩罚我?另外,白小梅是女子,她若把这糗事张扬出去对自己也没甚么益处,何况都淹在水里,什么都没看见,我也没占她便宜。我的复仇计划还正在实施中,就这么跑了不明不白算什么事儿?嗯……先回去吧,明天看看形势再说!” 第32章 筹谋 翌日。 李峥早早起床,叫醒陈唤儿和来瑱开始实施计划了。 唤儿见李峥模样怪怪的,无精打采,还挂着“熊猫眼”,不由好笑:“李大哥,你这样子,也不知昨夜去偷谁家的鸡了?” 李峥委实一夜未睡踏实,能踏实么,生怕冲进刀斧手来剁了自己,见小妮子促狭自己,讪讪道:“甭提了,只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嗨!” “总是鬼鬼祟祟的,”唤儿敛了笑容,道,“成日里神秘兮兮的,李峥,你究竟在干甚么?哦不,李……大哥!” 李峥瞧她那自觉失口,有些羞愧的模样可爱极了,反而笑道:“干嘛非要加上‘大哥’,李峥就李峥呗,我喜欢这样叫。” 唤儿闻言,莞尔羞笑,又道:“我们还是赶紧去找荔非守瑜才是,大事要紧。” 原来昨日李峥用望远镜看到鬼老七后,便开始琢磨起除掉他的计划了。 李峥并不觉得自己作为一个穿越者就比唐朝时期的人聪明,他只是受到前世做律师时的职业习惯影响,喜欢缜密的分析案情,仔细推理,从事件中归纳出对自己的有利因素和不利因素,从而找到最有效的方法得以实施。 李峥是这样分析的:首先,自己亲眼所见是鬼老七带着追兵来了,也就是说鬼老七已经和敌人打成一伙,那么鬼老七靠什么立下投名状?定然是出卖情报。 那么,自己三人躲在苗寨的消息如果泄露,唯有两种可能,一、被人跟踪,而这个人很可能是鬼老七;二、被寨子里的内鬼出卖。当然李峥是无法预估到敌人有巫师进行占卜的情况。那么,在这种情况下先要确定自己的目标,就是杀掉鬼老七,血债血偿。 其次,怎样除掉鬼老七? 如果对方认定自己藏在寨中,那么敌人定然不会远去,这就有机可乘了。可要杀了鬼老七绝非那么容易,自己的武器都是非杀伤性的,而且鬼老七定然和其他的郎兵合住一起,强闯杀人冒险太大。 在催泪瓦斯和震爆弹的恐吓下或许可以干掉几人,可面对这些会武功的人,想要杀掉所有人就没把握了,即便趁乱杀了鬼老七,自己的人能不能全身而退极难讲。 思来想去,李峥制定了一个冒险计划,就是刺杀。现在有部落里的第一神箭手荔非守瑜在,在百宝箱不肯给自己现代弓弩的情况下,他就成了定乾坤的关键人物。 问题是怎么刺杀?弓箭射程有限,如果在大白天埋伏下来射杀鬼老七,那就需要地形便于隐藏,可现在还不知道对方驻扎在哪里,周围环境怎样,这样做太过冒险,一旦被敌人发现那就得不偿失了。 因此首先要侦查敌情,追踪到鬼老七一伙的所在,然后在夜晚行刺,把夜视仪借给荔非守瑜一用,先进装备结合古代弓箭,再有神箭手执行刺杀任务,把握就很大了。 那么,接下来的问题是在刺杀得手后对方会作何反应? 首先,杀死的只是鬼老七,无足轻重的小人,想必还不会引起敌人大动干戈,顶多是让敌人更加怀疑自己就在苗寨,届时,只要白小梅和宝蚩坚称自己从未来过,谅对手也不敢硬闯山寨索人,但很可能会派刺客潜入寨子行刺自己,这个可能性是非常大的。 换个角度想问题,由于敌人怀疑自己在苗寨,消息定然会报到矩州都督府,或许紫林山就成了事件焦点,兴许矩州那边会不断调兵围拢过来给白小梅施压,这就出现了另一个契机——“暗度陈仓”。 等杀了鬼老七后,自己和来瑱立即悄无声息地潜回矩州,打对手一个出其不意,利用自己的先进装备行刺王卜昆和吉江,凶手也算惩治了,至于自己能不能全身而退,全凭天意。 这样一来,整个复仇计划暴露出来的目标只是自己和来瑱,一个苗寨的兵都不用跟来,朝廷和濮夷部的人也没有借口去寻白小梅的麻烦。 只是李峥在给来瑱和白小梅说计划时,无奈地隐去了他用望远镜看到鬼老七的情况,只道是他揣测跟踪自己一行人回到苗寨并出卖情报的或许是鬼老七。所以提议自己和荔非守瑜先去侦查一番,确实如此的话才可依计行事。 李峥知道自己制定的这个计划并不完美,可毕竟鬼老七已经出现,要杀他力求快,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当时来瑱和陈唤儿听了他的奇想后不置可否,三人商议还是先去寨子里找到了宝蚩。也就在李峥试验武器和“鸳鸯戏水”之前,白小梅和宝蚩把寨子口对峙的情况详细说了,只可惜白小梅和宝蚩从未见过鬼老七,无法详实描述。 找到了荔非守瑜,李峥便把事情的经过和盘托出,力邀荔非守瑜帮助自己。荔非守瑜听闻是鬼老七报信,矩州的郎兵杀了一个村寨的村民也是义愤填膺,只是又顾及自己帮李峥,会不会给本寨带来恶果,以及白头领责罚他,说道:“李兄是我的救命恩人,但凡恩人有难处,我一定舍命相助,只是……事成后会不会引来杀伐,若是头领怪罪下来,我……” 李峥道:“只为射杀一个鬼老七,我料想不会大兴杀伐的,头领真要责罚你,你直管把所有罪责推在我这个‘贵人’身上,有我护着你。” 荔非守瑜牙根一咬,道:“好。只我一人一弓,便都给了李兄,即使豁了性命也绝不后悔。” 李峥拍了拍荔非守瑜的臂膀,笑道:“嗯。好兄弟。” 再说当日退兵,王龙又为何恳求不良帅驻扎在紫林山附近呢? 原来也是王龙心生一计,计策有两方面的考虑,一是鬼老七曾给吉江和都督夸下海口,只要他在,便能引出李峥来瑱寻他报仇。如此,王龙便想在几里外安营扎寨,有意放出鬼老七在这里的口风,等消息传入紫林山,若是李峥听到后极有可能来劫营,自己再暗中布防,争取来个瓮中捉鳖。 如果李峥不肯来如何?那就是第二个计策,以三日为限,等李峥来瑱两日,第三日自己便想办法乔装为寨中田丁,能混则混,混不进寨门便翻山而上,总之悄悄潜入山寨中寻踪觅影,争取刺杀李峥。 第33章 潜伏 李峥用望远镜侦查到鬼老七的存在后,第一个晚上来了一出“鸳鸯戏水”,第二日挂着憔悴的“熊猫眼”约见了荔非守瑜。两人商量好晚上出寨子去侦查敌情。而宝蚩却在第一日晚间起了一场巫事,以“七星煞”驱鬼避灾,以“问幽冥”沟通蚩尤神,为化解眼前的兵灾祈禳。 蚩尤神在冥冥中指点道,“有异界的鬼神与我斗法,直管让他来,有神使者必能敌他,巫峰搏杀,力分胜负。” 于此同时,几里外“巫卫十三骑”的王卜基却感到十分心悸,亦立即行起巫术,三堆火幽幽燃起,如同闪烁在幽冥世界的火种,他以巾帕遮面,高举双臂,念起咒来,只是不断有冷汗从额头渗出,良久,再次“哇”地吐出一口鲜血,遥指苍穹,可怖地道:“他……他是蚩神的使者,只有……这一次机会,一次机会……” 翌日。 王卜基立刻找到了王龙,说道:“头领,我感到了一种强大的力量,他令我有血光之灾,我被这种强大压迫住了灵魂,我还卜算到如果要战胜对手,唯有一次机会,火烧巫峰,推倒蚩尤神像,否则我部会面临灾难,我们的首领会被异族之神斩杀。快!快呀!” 王龙固然很信任王卜基,见他这般惊慌失措的模样,心里也打起了鼓,犹疑道:“你说的‘强大’是李峥?” 王卜基摇摇头道:“不能断定。” “簌!”一支利箭在离他们不远处掠过,正中拴在两棵树之间的铜锣上,随之“咣”的一声脆响,二人看时,原来是“十三骑”里的神箭手王阿六在练箭。 王龙喊道:“阿六好箭法。”又一想,道:“准备准备,这两日和我去干一件大事。” “好嘞!”王阿六答应一声,随手又是两箭,只见拴住铜锣的一根绳子的两端几乎同时被两箭射断,旋转不停的铜锣“哐”落在地上。 要知道,王阿六是一张弓,先后放出两箭,能同时削断绳子,说明是后箭在空中追上了前箭,他的箭法可见一斑。 “额滴个天老爷!”李峥藏在树上,正用望远镜侦查王龙部的营帐,恰好看到了这一幕。荔非守瑜攀附在另一个树杈上瞧着他手里的古怪玩意儿,讶然道:“你说甚么?” 李峥端着望远镜,道:“敌人中有个神箭手,一箭射中铜锣,过了会儿铜锣从两棵树间坠在地上,想必是绳子被射断了。比起你如何?” “箭矢”似乎早已融汇在了荔非守瑜的血液里,是以他对出箭的嗅觉十分敏锐,说道:“那是双箭先后发出,又同时命中,不错。比起我么,难讲。” 李峥又道:“等等,他们有动静了。” 王龙这边,他本就是想利用鬼老七来引出李峥,因此在白天总要隔三岔五的派出郎兵搜寻周边,暗中布防,有意使营帐中的人少些,潜伏在周围的兵多些,一旦李峥来袭,便好收网打兔子。这会儿便从十几个帐篷中出来几十人,分向四匝去巡逻了。 帐篷是向周围村寨的居民借的。这里是南寿州,紫林山只是都督府的所在,能在山寨中生活的居民都属于相对的“贵族”了,然而并不是说南寿州的所有百姓都被集中圈在了山寨中,他们只是以紫林山为中心,向外一层层的延展,所以在其他地方同样是一个个零散的村寨。 当初吉江派来的那名不良帅本想强霸此处村寨,却被王龙劝阻,原因是这里是白小梅的地盘,你招惹了她的农户难免招来不必要的麻烦,眼下诛杀李峥的事要紧,莫要惹是生非,这才从村寨里讨来十几个村民行路常备的帐子,安扎在了村寨的旁边。 也正是由于这些零散村寨里的田丁也会经常“进城”,所以王龙才有意放出话来,告诉他们鬼老七的存在,希冀这些村民里有白小梅的眼线,把消息带入紫林山,如果李峥真在山里,定然会听到消息,或许就会来报仇了。 李峥观察良久,发现营帐那边是相对平坦的地方,并不见高峻的山和茂密的丛林,唯有低矮的小丘岭,确实不便潜伏,所以白天隐藏在暗处刺杀的计划只能搁浅了。 李峥因为有望远镜,所以他两隐藏的地方还离那里很远,倒也不必担心那些郎兵搜到这里来。 “也不见鬼老七的身影,难道他不在帐中?……再等等看。”李峥喃喃道。 “喔!李兄,你的这些宝贝都是哪里得来的?”荔非守瑜问道。 李峥睨他一眼,道:“记住了,和我在一起,不管看到我有甚么东西都别刨根问底,这些都是‘神器’,天机不可泄露,否则会遭殃。嗯?” “嗯。”荔非守瑜讪讪地道。 要说鬼老七,还真是鬼头鬼脑的,自打王龙在紫林山旁安营扎寨,他就猜到了这蛮子可能是要卖了自己,拿自己当活靶子引出李峥来瑱来报仇,只是两人面儿上都没挑明,心里都有一本帐。 于是鬼老七也没闲着,既然你当我是箭靶子,那大爷我还真不随便出去晃悠,难不成真等着冷不防的一箭射来,把我扎个透心凉。 他只是躲在那位不良帅帐中和他吃酒作乐,好歹自己也是汉人,和这一伙不良人队伍更容易打成一片,有不良帅护着,王龙也不好强要他出去当靶子。 许久,李峥收了望远镜,一脸懊丧,说道:“没看到鬼老七。好歹知道了敌营周边的环境,找不到鬼老七我绝不罢休。我们先回去把这里的情况告诉来瑱,晚上再来,走。” 当晚,荔非守瑜背弓缀箭,一副临战时的样子,又和李峥接近了敌营。夜黑风高,李峥用望远镜和夜视仪谨慎地观察敌营的动静,发现敌营中总是架着篝火,将营地照得微亮,时不时还有个别的郎兵出入,哪怕夜深了,也不像是安睡的样子。 李峥心下奇怪:“黑漆漆一片,他们那里点着火干甚么?有意给外人看么?如果是这样……”他又把夜视仪和望远镜重叠在一起,往营帐四周观察,良久,这才发现了端倪,原来营帐周围布满了暗哨,每隔半个时辰便有潜藏在外边的郎兵到营帐里换人,里边的兵再出去值勤,“这么说,点着柴火是故意让敌人看的,给袭营的人提供方便,然后里应外合一网打尽,这真是绝妙的迫之入彀之计。” 只是又挨了大半夜,依然不见有鬼老七的鬼影。这可如何是好?李峥气得面色淤青,狠狠一拳捶在地上。 第34章 目标出现 李峥和荔非守瑜匆匆忙忙回到山寨中,他们要抓紧休憩一会儿,临分开前,李峥再三叮嘱:“荔非兄弟,凡事欲要达必要勤,我两只能休憩三个时辰,然后趁天亮前还要去埋伏,我不相信鬼老七不在,再狡猾的狐狸斗不过勤奋的猎人,这两日有劳兄弟了。” 荔非守瑜抱拳一揖,道:“请李兄尽管放心好了。” 李峥囫囵睡下,突然想起还有误入鸳鸯池一出戏没有结果呢,这可是一天了,按理说白小梅定会找到宝蚩,把自己形容的卑鄙下流,龌龊不堪,然后派强兵追来,可是……一切都好像没有发生,寨子里平静如往常,难道狐精小妮子也意识到被男人看到洗澡是羞羞的事,羞于启齿,只好委屈的把这事儿咽到肚子里去了?然后悄悄抹两把眼泪,嘿嘿!我见忧怜呐! 李峥想起在鸳鸯池的情景,她俏美的脸型,只可惜肌肤上都是斑痕,湿漉漉的秀发披于肩后,在暗夜里并不能看清她的全貌,尤其是该死的池水那样深,把整个人都掩于水中,若是浅水区就好了,不过将她揽入怀中时,肌肤碰触间……是一种什么感受来着? 本就是瞌睡遇到枕头,又幻想起女人来,没多会儿也就睡着了。 …… 鬼老七就这样在营帐中睡了一夜,而王龙却坐立不安,主要是听到王卜基的说法后亦觉得计划要变一变了,以三日为限,本想着在这里守株待兔两日,第三日如果李峥不来劫营,那自己便乔装成牡部落的田丁混进山寨,再打听李峥的下落。等除掉李峥,再回来杀光这些不良人,回去谎称李峥派人劫了营便是。 可计划不如变化,按王卜基的说法,他预感到在紫林山中有一个强大的力量,迫使他每次行巫术时都是狂喷鲜血,而这种力量若是不除还会殃及本部首领王卜昆,而要战胜对手唯有一次机会,就是火焚巫峰,推倒蚩尤像,那么自己今日就不能再等了,必须想想如何避开牡部落兵士,悄无声息登上巫峰。 而巫峰是紫林群山中最高的峰,为山之巅,向来被视为圣峰,除过他们的首领和巫师外,不允许任何人踏入半步,在巫峰之下常有重兵把守,即便是能混入山寨,也无法硬闯进去。这可如何是好? 王龙左思右想,缠绵悱恻,最后想到一步险棋——从山背面最陡之处攀沿登顶。 而且要预估到登顶后遇到的种种可能,还必须将李峥一并除掉,这就要挑选武艺高强的下属与自己同行了,人数过多目标又太大,不易轻便行事,想来想去,唯有带领巫师王卜基和神箭手王阿六一同随行。 没有巫师无法在巫峰作法,而剩下的人里唯有王阿六武艺超群,箭法神妙,再加上自己,三个人定会有番作为,饶是遇到强敌,想轻易制服自己这三人也绝非易事。 拿定主意,他便要等天明后安排部署。再等一个白天,如果李峥不来,傍晚时便要去紫林山的背身了。 终于,天空泛起了鱼肚白,这也是王龙保证的三日之期的第二个白天。 李峥几乎和王龙同时起来,两人皆随意打了两三个时辰的盹,只是一个准备再来营帐附近侦查,一个要在营帐周围布防,还要安排去攀巫峰的事情。 李峥随意梳拢了发髻,穿了身苗族男子的衣裳,这便匆匆出屋,方出了吊脚楼,恰巧迎上荔非守瑜,李峥也不顾与他见礼,拽着他就往山下走。 陈唤儿和来瑱悄悄跟了出来,李峥这两日的辛苦他们都看在眼里,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陈唤儿眸中充满了感动。来瑱也是默默颔首,对李峥刮目相看。 他们或许能体会到李峥此刻的心情,那是一种看到仇人分外眼红的怒,是一双双惨死,永不瞑目的眼睛对他的怨,是他在承受了这些怨之后对凶恶的反击,所以李峥会这样拼,或许对他来说折磨自己才是一种对灵魂的救赎,是对死难者的忏悔。 他确实拼了,今天非要有所斩获不可。 李峥和荔非守瑜原到昨天埋伏的地点。从紫林山出来便是一片相对的平地,唯有低矮的小丘岭起伏不定,也就是说,越接近营帐越容易暴露自己。 李峥躲得老远,无非是借助望远镜,就这还要攀在树上视线才不会受阻。可是这么远的距离,虽然通过望远镜能看到营帐,却早已超出了弓箭的射程,想要刺杀鬼老七就必须无限的接近敌人。 然而天已大亮,敌兵又会出来巡逻了,贸然接近营帐会置己于险境,这是李峥最头疼的事。眼下也只能先埋伏下来,等捕捉到鬼老七的身影再说。 李峥这边在等。王龙那边也在紧张安排着。 白天依旧要“撒网逮兔子”,只等到黄昏至,便带领王卜基和王阿六去攀沿巫峰。王卜基和王阿六领了任务便分头去准备了。 鬼老七硬是在营帐中藏了两个晚上一个白天,他是怕出来被当了箭靶子,而王龙并未预料到李峥会暗中放箭,他则希望对方来劫营,是以也没强要鬼老七出来。 这么久也不见有什么异样,鬼老七便也放松了警惕,待到天亮,他便走出营帐来溜达溜达透透气,顺便撒泡尿。就这一瞬间,便被李峥瞧个正着。 李峥端着望远镜,镜像里终于出现了鬼老七的身影,激动道:“来了,终于来了,那狗日的果然在这里。” “哪儿呢?让我看看。”荔非守瑜同样激动。 李峥把望远镜递给他,说道:“就那个披散头发踱来踱去的,还拿着把刀。” 荔非守瑜道:“嗯,看到了。” 由于部族的郎兵皆缠着头帕,皮铠兜鏊,朝廷的不良人又是捕快衣装,唯有鬼老七披散着卷发,大方脸,随意的一身濮夷族服饰,这就好辨认了。 荔非守瑜道:“李兄,只是你的宝贝能看得到,可这么远,我的箭却够不着,如何是好?” 李峥确为此事着急,现在营帐里的兵都在周围逡巡,不可贸然接近,自己恨不得冲过去和鬼老七拼了,可也不能把荔非守瑜的性命搭进去,一时半会想不到办法,李峥只得继续观察那边的动静。 第35章 射杀鬼老七 鬼老七也只在营帐周围溜达了几圈,活动活动筋骨便回到不良帅帐中。 王龙站在老远瞥见他一哂,立马对属下吩咐道:“王闯,等到我们走后,你一定要盯紧鬼老七,他若是有异心,你就宰了他,留着尸体等我回来处理。” “好。大哥尽管放心。” 王闯是“巫卫十三骑”中擅使长兵器的好手,最拿手的兵刃是长杆三尖虎叉,所以他也是马战最出色的。 天有些阴,空气更加潮重,给人一种压抑感。 放眼望去,这一片潮湿的泥土地里布满了长草野花,地形高低起伏。由于在南方,所以植被绿绿的。临时搭建的营帐连着村落,周围松软的泥土里还种植着一棵棵水漉漉的大白菜。 王龙踱步于其中,随手摘来一棵菜,掰下一瓣一咬,嘴里甜甜的滋味,可心里却惴惴不安,“约莫李峥那个缩头乌龟是不敢来劫营了,那么晚上攀沿巫峰就是关键,此去艰难,究竟凶险如何呢?” 他的一举一动也毫无遮掩的呈现在了望远镜的镜像中,被李峥看得一清二楚。可毕竟李峥不知道他们就是“巫卫十三骑”,所以也就不太放在心上。 李峥只在想如何接近营帐,又如何刺杀鬼老七? “那腌臜的狗刚才出来透了透气便缩回到他娘的帐子里去了,”李峥没好气地道,“这可如何是好?荔非兄弟,依你说该怎么着?” 荔非守瑜攀坐在树杈间,嚼着片树叶,想了想说道:“白天敌兵都埋伏在营帐周围,确实不好接近,只有等到天暗下来才好行事。那我们就在黄昏后靠近,豁上性命,只要给我一点光,我就能一箭穿了那条狗。” 李峥琢磨有顷,道:“那不如索性等到天黑了,我有那个宝贝,在我们眼里会亮如白昼,只是我怕天黑后鬼老七还是躲在里面不出来,这么多帐子,你看不见里面的人如何射杀?” 两人同时陷入了沉默。良久。李峥两眼闪光,瞳仁放大,毅然决然道:“有了。” 二人就像是与狐狸斗智斗勇的猎人,为了射杀这只狡猾的狐狸,哪怕累死也在所不惜。李峥一天滴水未进,荔非守瑜也是饭粒不沾,他们就在老远处埋伏着,只等夜幕降临。 黄昏时分。 王龙与王卜基、王阿六各自携带了最精良的武器和攀沿装备,牵出良驹准备向紫林山的后山进发了。 “希聿聿”马儿嘶鸣,王龙和王阿六率先上马,王卜基宰杀了一只鸡,将鸡抛了出去,待那只鸡落地,鸡头朝一个方向耷在地上,王卜基一看,长叹一声,说道:“坏了!鸡头的方向不对,吉凶难料!” 原来他的巫术占卜里有一招,冒险出征时要宰杀一只鸡,然后扔到地上,根据鸡头的朝向来判断吉凶,这次的鸡头朝向果然不对。 王龙也是一叹,问道:“如果今日不去呢?会怎样?” 王卜基仰首闭目,高举双臂,口中喃喃有词,良久,他睁开眼睛,喟然道:“恐怕越往后,越是凶多吉少。” 王龙点了点头,坚定地道:“那就出发,管他是凶是吉,全凭天神之意。” 三匹马踏上了凶险难料的征程。 虽然李峥看到了他们的动静,只当他们是外出巡逻的兵,也就没有再跟踪观察。 直至夜的黑拉下了帷幕,李峥把望远镜和夜视仪重叠在一起,这样便能看到营帐的动静,只见那里依旧点燃篝火,将周围照的微亮,各帐子间进进出出的都是郎兵和不良人,再也没看到鬼老七的身影。 李峥道:“荔非兄弟,这会儿还有巡逻的兵,我们不易靠近,索性再等等。” 荔非守瑜“嗯”了声,又道:“李兄,你果真想好了如何诱那贼子出来?” 李峥道:“一定能,等会儿我会告诉你该怎样做。” 等了两日不见李峥来劫营,营帐中的郎兵和不良人也有些松懈了,此时夜已深,哪可能李峥偏偏在此时袭营,再加上头领王龙离开,这会儿巡逻的郎兵也就越来越少,大多回去吃醉酒睡觉了。更别提不良人队伍,本来就是留下来充人数的,他们更早就回到帐中和不良帅吃酒去了。 “走,行动。”李峥决然道。他和荔非守瑜无限地靠近了营帐。 直到荔非守瑜确认营帐已经在射程范围内了,李峥道:“你戴着它。”把夜视仪给了荔非守瑜。夜视仪上有个卡扣,荔非守瑜又缠着部族的头巾,这便可以把夜视仪卡在头巾下沿,正好罩在他右眼的位置,使荔非守瑜可以腾出手来拉弓。 李峥又道:“鬼老七的模样你记住没?” 荔非守瑜仔细想了想,肯定道:“记住了,准不会认错。” 李峥道:“好。你只埋伏在这里射杀贼人。我现在要靠近营帐,等会儿你会听到一声爆响,然后就要仔细盯着,定然有很多人跑出帐子,你只瞅准鬼老七,一箭要了他狗命,记住没?” 荔非守瑜慌忙道:“李兄你独自靠近他们太危……”连“险”字都没说出口,李峥打断道:“别啰嗦,都甚么时候了,必须按我说的做。” 荔非守瑜看他如此决绝,也就不再啰唣。既然距离在荔非守瑜的射程内,也就无需再借助望远镜,他只戴好夜视仪,大弓紧握在手,抽出一支重箭,对李峥使劲点了点头。 李峥二话不说,踏着长草野花,向敌营小心翼翼地靠了过去。很近了。李峥改为匍匐前进,悄然接近到自己能轻松投掷的范围。 营帐周围已经没有逡巡的兵,篝火渐渐熄灭,帐子内阒无人声。 李峥掏出项坠,从百宝箱里取出一枚震爆弹。原先他考虑过使用催泪瓦斯,后来一想催泪瓦斯会冒出浓烟,这样会遮蔽荔非守瑜的视线,于是选择了震爆弹。 李峥小心地握紧震爆弹的保险柄,左手拉下上方的拉环,站起身来向营帐里使劲一抛。 “嗖!”震爆弹划出一道弧线,直至营帐上方,陡然“咣!”一声巨响,紧接着强光一闪,犹如雷神和电娘娘下凡,响雷的同时施放了电光。 瞬间,围绕营帐的一匝猛一震颤,似乎空气都波动了一下,情形异常骇人。 “惊雷”之后又是短暂的沉默,默的诡异,紧接着各帐中爆发出阵阵狂呼乱叫,一个个兵卒皆冲了出来抱头鼠窜。李峥见此情形赶紧往回跑。 荔非守瑜亲眼瞧见爆响,先是一惊,立马平稳心态,通过夜视仪仔细观察营帐里的动静。那么多惊慌失措的兵,乱哄哄一团,“人呢?鬼老七,你快快现身!” 突然,一个披散着长发的壮汉出现在了慌乱奔跑的人群中,手中还握着长刀,出来后并未“随波奔流”,先是站在了地当中,左右环顾,像是在寻找“异样”。 荔非守瑜仔细辨认,那不是鬼老七还能是谁?可在他的前边都是奔跑的人,忽左忽右,“一个、两个、三个,怎么办?” 荔非守瑜只得使出浑身解数,冒险一试了。他单膝跪地,一把抽出五支利箭,先搭上一支长箭,满满开弓,通过夜视仪,眼前的景象亮如清晨,瞅准目标,喝道:“出!” “嗖!”第一箭射出,看也不看,立即上了第二箭,“出!”“嗖!”第二支箭矢紧随而去,再上第三箭,“嗖!”紧追前两箭而出,依次将五箭射完。 夜视仪的镜像里分明可见,先是第一箭向鬼老七飞去,却正中前边乱跑的一个郎兵,那人立即倒地,第二箭紧随而去,又中另一个郎兵,也便倏然倒下,另一个不良人讶然驻足,却不跑了,正当他低头看两个被箭射中的兵时,第三支箭射了过来,正中这人小腹,也便闷呼一声倒了下来。 三个人替鬼老七挡了箭,他怎能没有察觉?立即判断出箭矢射来的方向,二话不说拔腿就跑,可就在他迈步的一刹那,第四支、第五支箭同时蹿来,“噗”“噗”,一箭穿颈而过,一箭穿肋而过。鬼老七被两支箭带出几步远,立时倒在地上。 荔非守瑜从夜视仪里看得一清二楚,扬眉吐气的振臂一呼! 第36章 他如凶兽般 李峥飞跑回来,忙问:“怎么样?” 荔非守瑜重重点点头,道:“已经杀了他。” “好,我看看。”李峥夺过夜视仪,叠上望远镜往那边一望,大多兵士都已经逃了出去,只有几个愣头愣脑的还敢围看地上的几具尸体,边紧张兮兮地向四周观望。 李峥纵然依靠先进设备可以一览无余,但死人已平摊于地,加之有人围拢在周围,令他无法辨认。 “他躺下了,看不太清楚,你确定干掉的是他么?”李峥问。 荔非守瑜道:“绝对没错。李兄,我天生就对猎物有灵感,鬼老七出现在我的视线里,我的心跳就会加快,这是神灵赐给我的力量,我绝没有看错。” “嗯。我相信。”李峥道,“只是那狗娘养的委实可恨,我非得亲眼看到他的死样,然后再剐他一千刀才算解恨。”想了想又道:“兄弟,你还埋伏在这里,为我打掩护,明白么?一会儿若看到有人对我不利,你就干掉他。等我。”说罢又向营帐跑去。 夜很深。 这些人从未听到过如此巨响,哪怕是唐初,有人开始将硝石装入竹筒中燃放,出现了爆竹,可响声远远没有这样大,光没有这样强。 这样一来,营帐里的兵有大半仓惶而逃了,还有小半逃出去的兵发现在一声爆响后再无动静,便惶惶谨慎地返回了。回来后又看到地上的四具尸体,尽皆骇然,便觑着同伴,张皇四顾,也不知道该再跑出去,还是守在帐中。 李峥回来了,打开百宝箱,搜寻一番,先找到了他此刻最想要的宝贝——防毒面具。然后拿出几枚催泪瓦斯弹,往人群里一扔,“砰!”“砰!”“砰!”接连的爆破声响,只是比震爆弹的响声小多了,饶是如此,依然把原本就惊慌失措的兵又吓得魂飞魄散。 “咳咳咳咳……”剧烈的咳嗽声响起,那些兵被白色的浓烟熏的双目难睁,泪流不止,喉头烧灼,肌肤疼痛。 他们当然没有催泪瓦斯的概念,也不知道什么是化学灼伤,所以不懂得逃避,大多人都是捂住面门趴在地上,痛楚地翻滚、蜷缩,嘶喊,犹如滚烫热锅上的蚂蚁。 李峥戴着防毒面具往营帐围成的圈子里走,活像个外星人,也像个“骷髅头”。 有几个激灵点的郎兵和不良人捂住口鼻从浓烟中逃了出来,正迎着李峥,他们还未看清这具“骷髅头”,便被李峥用强光手电的棘刺狠狠戳在了脑袋上,倒下的兵惊惶无措,眯着眼流着泪瞅见李峥,只道是地狱之门顿开,魔鬼走了出来。 李峥捡起一把不良人的横刀,恶狠狠道:“你们来杀我,那就对不起了!”翻手一刀先宰杀一人,接二连三,那些被他用强光手电戳倒在地的,都被他挥刀屠尽。 他就这样杀了进来,催泪瓦斯自然不会烧灼到他,直至找到已僵死在地上的鬼老七,见他两眼翻白,口流鲜血,一支利箭穿在颈间,另一支箭从左肋下穿透了他的身体。 李峥心道:“不错,荔非守瑜果然是名不虚传。”他瞅着鬼老七已无血色的脸,谁也看不到李峥隐藏在面具下的狰狞面容,然后,他先挥刀砍下鬼老七的头颅扔在一旁,再向鬼老七的尸身拼命乱剁,直至血肉模糊一片。 荔非守瑜通过夜视仪看到了,看见他向地上的尸首挥刀,突然懂了,此刻的李峥更像是一头被“恨”浸泡透了的猛兽,是饕餮,对出卖了他,并且带给“鬼嫌弃”村灾厄的敌人进行着疯狂的撕咬。如此嫉恶如仇,有仇必报的疯狂,不但展现了李峥内心处“残忍”的一面,也足以令荔非守瑜胆战。 催泪瓦斯的浓烟逐渐散去,营帐周匝又是一片漆黑,本是阴沉沉的天,此刻又是暗夜,星月只能艰难地先将阴云染成透着亮的霭,再吝啬的给死气沉沉的大地抹去丁点微亮。 然而李峥就戴着防毒面具,在敌人包围中尽情屠戮,不管不顾了,而这种疏忽也给他带来了致命的危险。有一个郎兵挣扎起身,看到了正在向尸体挥刀的李峥,这便强忍着眼痛,拾起横刀从他背后悄悄地靠近,极近了,趁他不注意,猛然挥刀砍下,直劈李峥后脑。 “呃!”随着一声惨呼,挥刀的郎兵偏头看了一眼,霍然倒地,接着就是横刀坠地的“咣啷”声。 李峥蓦然回头,才看清欲偷袭他的人已躺在地上,只是身上还横穿着一支利箭兀自滴血。他对着暗夜点了点头,作为对荔非守瑜的感谢。 此时,“巫卫十三骑”留下的十个人只站在远远的小丘岭上观望这边的局势。这支王卜昆的亲兵果然训练有素,在李峥第一颗震爆弹炸响后并没有急于逃出营帐,心下虽然慌张,但依然兵刃在手观察着外边的动静,直到荔非守瑜的几箭要了鬼老七的命,他们才感到了敌手的强大,这便在王闯的吆喝声中分散撤离,又在远端的丘岭上聚集。 由于鬼老七已死,王闯也就没必要再监视他了,撤离出来后又见营帐那边白烟滚滚,逃出来的人皆咳嗽不止,眼鼻蛰痛,痛楚的模样令人生畏。 “十骑”意识到了敌人的强大,又结合王卜基的占卜之言,无人不信这就是异族的“强大力量”,便也放弃了回来拼杀的念头。 李峥杀过了瘾,卸下防毒面具,扯下死人的衣衫将鬼老七的头颅一兜,这才返回,心道:“出卖我的贼人死了,还有吉江和王卜昆,我姑且把你们的头寄存在你们的肩膀上。”李峥见到荔非守瑜时面上兀自带着杀气,只说道:“荔非兄弟,我们回去。” 他们夜深时动的手,至刺杀任务结束时还在夤夜时分。 王龙和王卜基、王阿六已经在攀爬巫峰的途中了。 虽说紫林山是连绵的山脉,可巫峰偏偏处在连绵山脉的最边缘,突兀的高耸,犹入云霄,而在巫峰的背面则是紫林山脉中最险峻的山壁,犹如盘古神用大斧把山削过一样,几乎是直立的“面”,所以想要从山背攀沿而上,难,难于上青天。 可王龙偏要选择这一条难于上青天的路,不过仰仗自己的一身武艺罢了。 他有两个绝活,飞镖和奔跑速度。奔跑速度快也是“轻功”的一种,现实版的轻功是存在的,人可以练成身轻如燕,步伐轻捷的本领,只不过不像武侠小说里平地一纵可上百尺高楼,空中移步还能踩单车那样夸张罢了。 巫峰背后的山面难攀登,但也并非毫无落脚之处,毕竟是石头泥土构成长满植物的山,总还是能在艰难中寻找到艰难的路径的。 王龙观察好山势,平纵数步,攀在峭壁的边沿,取出“飞虎爪”向上一掷,“呼!”爪勾紧紧扣住峭壁上斜插的树干,这便拽住飞虎爪的绳索,连飞带踩地攀升上去。然后把绳索再抛下去,让王卜基和王阿六攀上来。 那两人的武艺却也不差,借助着飞虎爪、绳钩、匕首、铁叉这些武器,便也紧随着王龙向上攀爬。遇到难以人力抛掷飞虎爪的险境时,王阿六这个神箭手便把飞虎爪拴在箭矢上,开弓射箭,利箭飙到密丛中,拉拽长长的绳索,使飞虎爪挂在荆棘里,三人再攀升而上。 如此攀爬一夜,至天微微亮时,三个武林高手历经艰险终于到达了顶峰。 第37章 白小梅的心思 紫林山。巫峰。 峰顶高耸,并不宽阔,一改往日的景象,原本淡淡缭绕的山岚变成了阴黑的云气,蓝天下的绿草茵茵,植被苍翠像是笼上了一层灰雾,早先的鸟雀成群,蝶儿翩翩变成了鹰掠其顶,鹫窥其中,种种迹象无不体现出一种天神欲怒的态势。而在峰顶的中心,一尊蚩尤石像矗立着,尽显他的威严。 石像足有十余尺之高,蚩尤头上一对雄壮的牛角象征着至高的神权,手持上古时部落首领的大圭,腰挂火镰石,扇眉长髯,面目威仪,给人一种强大的压迫感。 蚩尤是九黎部落的首领,被苗族视为先祖,至唐时已成为苗民崇拜的祖神。是以供奉着蚩尤神像的巫峰就成了一方神圣之地,非本部落首领和巫师,其余民众和异族人皆不得擅入其地。 说来也怪,自从“巫卫十三骑”逼近紫林山后,巫峰的气候就变得异常起来,“蚩尤”的眼神都像是突然犀利了,犀利的眼神中又透着股空灵的观望,抑或是一种指引,在指引着该来这里一聚的人都会阴差阳错的前来。 这种冥冥之中的奇异力量谁也说不清楚,它总是在现实世界中,在我们的身边似有还无,玄之又玄。 白小梅坐不住了,她已经在懊恼和不解中等待了两天。 自从和李峥“鸳鸯戏水”之后,她就下定决心要除掉他,至少要剜下他的眼珠子来惩罚他,只是碍于宝蚩把他供为贵人,还说他可能就是那个能给部族禳灾避难,带来福音的人,那么要除掉原本就是奸相的坏儿子的李峥,好歹要先和宝蚩打个招呼。 白小梅相信叔叔宝蚩是会支持自己的,毕竟自己一个清清白白的女儿家,又是部落的首领,南寿州的都督,怎么能白白让个贼子偷看了洗澡?而且还不止是偷看,简直就是被肮脏的臭男人给污染了! 她相信或许叔叔这次真看走了眼,李峥只是被朝廷通缉的贼人,压根儿不是什么贵人。于是白小梅就这样气鼓鼓的来找宝蚩了,这个时候正是李峥担惊受怕了一夜后,挂着“熊猫眼”去找荔非守瑜协商刺杀鬼老七的时候。 可没想到,当她梨花带雨,伤心欲绝的揭发完李峥的罪行后,宝蚩不但没有大发雷霆之怒,号令郎兵将李峥大卸八块,而且还面带笑容地坐在草垫上起了一场占卜,随后不断念道:“应验了,应验了,是他,是他……” 更令白小梅愤怒的是,宝蚩居然还对她说道:“再等等,如果真是他,你必须要嫁给他!” “轰隆!”白小梅敢对着蚩尤神像发誓,当时她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脑子里真如晴天霹雳的一响,几乎气晕过去。 自己一个大头领、大都督,被一个贼男人欺负了,然后又被一个最信任的老男人欺负了,而且这种欺负可能要长期持续下去,天呐! 直至宝蚩告诉她了一切。 她终于明白了李峥不是“贵人”,很可能是“神的使者”,只是还差一道手续“血溅巫峰”。宝蚩告诉她当初是不能对她讲明的,因为“鸳鸯戏水”的神指玄之又玄,似乎又关联着“鸳鸯池”,那便牵扯到她自身,所以天机不易泄露,现在事情已经发生了,玄妙应验了,是该让她知道的时候了。 白小梅就在这样的劝告中,带着委屈、气愤、惊疑、忐忑的情绪回到了住地,不得不抛下干掉李峥的念头。然而,她却福至心灵,像是在冥冥中有一种力量在指引着她去做一次问卜。 宝蚩曾经教给过她一道问卜巫术——“问幽冥”。方法并不难,只是这道巫术本身就是问卜于蚩尤神的,因此必须去巫峰行事。她抱定主要,这次一定要瞒过宝蚩,以大头领、大都督的身份亲往巫峰问一问蚩尤神,李峥究竟是不是神的使者,他擅闯禁地,“亵渎”自己,究竟该不该杀? 没人能阻拦她,哪怕是宝蚩。在部落里所有人都知道白小梅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而宝蚩虽是最受族人敬仰的大巫师,但他却不坏,而且始终维护着白小梅的权力。 白小梅是他带大的孩子,在宝蚩心中,白小梅是自己毕生的心血,是该无怨无悔去呵护的孩子,反过来,白小梅也始终把他当做最信赖的至亲。所以,他们一个首领,一个巫师,共同构筑了“权力”,并无矛盾。 白小梅知道,当她坚持拿出首领的权威去做事时,宝蚩是不会和她执拗的。所以,她选择在天蒙蒙亮的时候去了巫峰。 巫峰突兀于山峦间,有点“旱地拔葱”的意思,登上去难,本身又是禁地,所以守卫巫峰的部落郎兵都环围在这棵“葱”的脚下。 白小梅带着亲卫上来,守卫巫峰的郎兵向她行礼,等候她的吩咐。白小梅戴着狐精面具,傲然道:“你们几个,去给我打一桶水来,再拿七个竹碗来。快去。” “遵命!”几个穿着兽皮,缠着藏青色头帕的郎兵喏了声便要离去。 “回来。”白小梅道,“我来这里的事先别告诉大巫师,听到没?”郎兵抚胸哈腰,这才去办事了。 巫峰自然不能让亲兵上去,所以白小梅留他们在哨所中,只允许一人将提来的水拿上峰顶,交代完毕,她独自寻小径攀沿而上,心里依然在琢磨:“叔叔说‘鸳鸯戏水’是蚩尤神的指点,还说我所中的蛊毒需要一个男人帮助化解?难道是李峥? 而且……我一个女儿家,这个男人怎么帮我嘛!……也不晓得我在后山养的那些蛊怎样了?如果问卜了蚩神,李峥真是神使者,那他早晚会揭开我是女巫的秘密,那时候宝蚩叔叔怎么和他解释?我还要嫁给他?哼!凭什么?再说他敢娶有蛊的女人么?……不过或许我想多了,如果蚩神说他不是神使者,那我非要亲手宰了他不可。” 一名郎兵将盛满水的木桶和七个竹碗放好便自觉的下去了。 白小梅提起木桶来到蚩尤石像前,将水倒入七个竹碗中,然后把七个盛满“山神”清泉水的竹碗按照北斗七星的形状摆放在蚩尤像前。 她抬头看了看阴云密布的天,环顾了一下波云诡谲的峰顶,陡升一股压迫感,压的自己心慌慌的。 第38章 绑架 白小梅摘下银冠,取下银饰和手镯,将银冠放在“七星”的“天权”星位,将手镯放在“天枢”星位,自己则跪在“瑶光”星位,手型若兰花,合叠于胸前,紧闭美眸,默默念诵起来。 就在她行此问卜巫术时,怎么也不会想到有三个人正隐藏在峭壁之侧,偷窥着她。 当王龙、王卜基、王阿六费尽艰辛地攀上巫峰时,王龙率先看到了白小梅跪在蚩尤神像前开始行巫术,立刻吩咐其他两人小心隐藏起来,心道:“据说巫峰只有牡部头领和巫师在敬祖和行巫术时可以上来,平常空无一人,怎么今天偏偏这么凑巧,她在这里?”便问王卜基道:“你可知道她摆的这叫甚么阵法?” 王卜基藏在峭岩之后,透过茂密的植被看到白小梅在蚩尤像前用水碗摆成了北斗七星的样式,说道:“据我所知,牡部落有多种巫术都是根据‘七星’演化来的,‘七星煞’就是一种驱鬼避灾的巫术,她此刻以水碗摆‘七星’,或许是一种占卜法吧!” 巫峰本不宽阔,即便是族中祭拜先祖时也只是头领和众巫师可以上来,其他人等皆在山峰下面环围跪拜,也就是说,王龙三人藏身的位置离白小梅并不远,她的一举一动都被三人看在眼里。 白小梅依宝蚩教她的占卜之语开头,然后开始道明缘由,当然问卜时所说的都是本族语,她喃喃道:“他是李峥,奸相李林甫的儿子,不知为何缘由从矩州都督手里逃脱了,反而跑到我的部落里来,还救了荔非守瑜,宝蚩叔叔就说他是贵人,还说是得到您的指点,这也就罢了,可后来,他居然擅自闯入鸳鸯池,还……偷看了我洗澡,不,不是偷看,其实他是和我共同泡在了一个池子里,还摸了我的脚丫子,而且还搂住了我……” 当时的种种场景又浮现在她的脑子里,一种委屈油然而生,委屈带起愤怒,这便越说声音越大了:“……李峥!他本来就是干尽坏事的大坏蛋,现在居然敢对我这样,我就不明白了,这样的人怎么会是我部落的贵人,还会成为您指派的使者?所以我来问问您……” 虽然王龙和王卜基是能听懂牡族语的,可起初他们根本听不清楚她在说什么,到后来她的声音陡然放大,以王龙三个武林高手的听力立马听到了“李峥”的名字以及后半段话,王龙憬然道:“果然不错。”睨一眼王卜基,道,“你的巫术果真厉害,看来李峥就在这里不假了。” 王卜基悄悄说道:“那是自然,只是白小梅在这里,我们该怎么办?” 王阿六道:“时辰耽误不起,照我的意思,不如让我一箭杀了她,然后赶紧行事,等火焚了巫峰,我们悄悄下山,到时候来个死不认账,看牡部落能把我们怎地!” “胡说!”王龙肃然道,“她是头领,一旦被刺杀牡部落怎会善罢甘休,这股子怨气会发给谁?想想这几日不就是我们矩州的兵和朝廷的不良人在找他们麻烦么!到时候不但抓不到李峥,还会引起两部纷争,大动兵戈,头领责罚下来我们三人能担当得起么?” “那该怎么办?”王阿六道。 王龙思谋半晌,阴恻恻一笑,道:“有了。” 王龙原本的意思是一旦到了巫峰,由王卜基负责放火,王阿六以弓箭御敌,自己则隐藏起来,待峰顶火势起来,守在下边的兵士必定慌乱,他便可趁乱突围出去,混入紫林山山寨中,立即打探李峥的消息,伺机刺杀,如果顺利的话焚火烧山和刺杀李峥两不耽误。 可现在情况突变了,千算万算,没想到牡部落首领白小梅送上门来了,那么何必还要按原先的方案行事呢? 王龙灵机一动,想了一招险棋:“虽说白小梅杀不得,可并不是说不能胁持她,不如现在出去擒了她为人质,逼迫她的部落交出李峥,先割了李峥的人头,然后令她的人马退出巫峰,再由王卜基和王阿六把蚩尤石像推翻,放火焚山,只要白小梅在手中,他们的兵不敢轻举妄动,我们三个便可从巫峰山背原路返回。” 王卜基听了他的计谋后,频频点头,又犹疑道:“我们绑了他们首领,放火焚山,推到蚩尤像,又公然亮明身份,这不依旧会引起部族间的纷争吗?” 王龙道:“那时候就另当别论了,你想想,李峥是朝廷通缉的逃犯,之前我们是没有凭证,现在当场揪住了这一条,他们部落胆敢私藏李峥就是公然背叛朝廷,和杨国忠过不去,我们冒险擒拿要犯本就立了一功,他们要敢和我们作对那自有朝廷为我们撑腰。 另外嘛!火焚他们的圣地恐怕是要引起纷争的,可我们是因为要为大头领避灾,还要擒李峥才不得已这么做的。 不是你说那个强大的力量将会给我部族带来灾难么,而且还会殃及头领。 你的巫术无人不信,到时候大头领定不会责怪我们,要开战就开战罢了!可我们毕竟还手下留情放了白小梅嘛,并没有一味的把矛盾扩大,再说蚩尤石像可以再抬起来,巫峰烧了可以再恢复,仇是结下了,到底要不要立马打仗,让牡部落去考虑吧!” “嗯……”王卜基又道:“早知道,应该先回去禀明大头领再行事,我们把牡寨的天捅了个大窟窿,可担待不起呐!” 王阿六不耐烦道:“哎呀我的巫师呀,我们‘巫卫十三骑’大名在外,甚么时候做事这么害怕过?怕个蛋!照我的意思,直接一箭射了那娘们了事,开战开战,这不正好,头领早就想抢了他们地盘,占了紫林山,当个更大更大的大头领、大都督,这不正好!” “好了,别啰嗦,就这么定了。走,我们去拿人,阿六,你长弓在手,从现在起为我们掩护。”王龙道。 白小梅好不容易才给蚩神痛斥了臭流氓李峥的恶行,希冀引起蚩神一怒,可却事与愿违了,蚩尤石像依然冷冰冰的矗立在那里,好像没听到她问卜一样。 白小梅抬头看了一眼,却见“蚩尤”的额头上好像沾满了露水,一滴滴地滑落下来,心想:“怎么我的问卜哪里出了问题么?还是我说的事让蚩神汗颜了?……喔!会不会是我得闭上眼睛,才能感受到蚩神的点拨?” 白小梅紧闭双眼,默默感悟。霍然,一柄长刀架在了她的香肩上。 第39章 拿命来换 李峥和荔非守瑜回到寨中刚刚过了寅时,西南地区天亮的较晚,此时的夜依然漆黑,可李峥却毫无睡意,他立即叫醒了陈唤儿和来瑱,二人匆匆忙忙出屋,见了李峥的模样吓了一大跳,他活像个刚从炼狱里走出来的凶煞。 模样凶也就罢了,他居然手里还提着一个人头,往地上一掷,说道:“仇报了!我两杀了鬼老七。” “甚么?!”来瑱惊道。陈唤儿只愣怔在那里,一动不动,身子颤抖不停。 来瑱走到跟前,看着地上血肉模糊的鬼老七人头,狠狠道:“狗东西,你也有今天,恶有恶报不假,让你的无头尸去阎王那里点卯吧。”转过身来,拍了拍李峥的肩膀,道:“真有你的,为甚么不叫上我一起去?你是怎么做到的?” 李峥道:“多亏有荔非兄弟,只一箭便取了这狗东西的性命,我只是上去剁了他人头。” 在来瑱看来,李峥本是羽林军的中尉,只要是在军队里呆过的,杀个人,取人首级再寻常不过,是以并未被李峥的“凶恶”吓倒,而陈唤儿就不同了,在她心中,李峥虽说是李林甫的儿子,而且还是个军官,可这个人却总是透出些儒雅的气质,怎么看都不像是粗野的军汉和做尽坏事的恶人。 这会儿见他居然把鬼老七的人头砍下来了,而且还一路提回来,面不改色心不跳,她才意识到李峥的内心中原来有一块土壤蕴育着凶残,对恶人的凶残,对复仇的凶残。 “好,好,是他带来郎兵杀了村子里的人,害了阿爹,死有余辜。”陈唤儿尽量使自己不害怕,又对李峥道,“李大哥,你一个人去报仇,怎么也不喊我和来大哥一起?快让唤儿看看,你有没有受伤?” 李峥被她温婉的话语暖了一下,稍稍融化了他已被“凶残”冰封了的心,这才意识到唤儿是女子,看到如此残忍的画面怎能不受摧残?赶紧说道:“唤儿,我端好无恙,你看我只顾报仇了,忽略了你的感受,你不该在这里的。” 陈唤儿毕竟是南蛮之地长大的姑娘,天性较之中原女子直爽些,也胆大些,倒也没有“弱不禁风”到那种地步,只对李峥道:“我没事的,快说说你们遇到了甚么?” 李峥道:“杀了鬼老七的经过我会慢慢告诉你们,只是眼下不是说这事的时候,我们需要马上走,‘暗度陈仓’去矩州,伺机除掉吉江和王卜昆。天就要亮了,我去打理一下,然后立即出发,如何?” 这件事是他们商量过的,杀掉鬼老七后,敌兵定会认定李峥就隐藏在紫林山中,消息也会传到矩州,届时王卜昆和吉江定会大兵压进,给牡部的白小梅施压,同样也会令他们疏于防范身边,选择这时候暗度陈仓回去,杀他个措手不及,兴许可以除掉两人。 陈唤儿又换做一副爱动脑筋的模样,想了想说道:“天就要亮了,我们即便走也要和大巫师说说才对,一来他肯收留我们,确实对我们不错的,你还是他请来的‘贵人’,打个招呼总是对的,再说,我们不辞而别的话也瞒不过他们,不如把计划都说给宝蚩和白头领知道,也好请他们配合我们行事。” 来瑱也道:“是啊!唤儿妹子说的有理,不如等到天明后,正大光明地去找白头领和宝蚩,你说呢,李峥兄弟。” 荔非守瑜道:“李兄,他二位说的对,另外嘛,一不做二不休,既然我已经杀了人,那我也想和你们一起去,这事儿你得和头领说说。” 李峥思谋良久,道:“好,那我依你们,我也和荔非兄弟各自回去睡个囫囵觉,养足精神好行事。”说罢便要离开,方走两步又回身道:“来瑱兄,鬼老七的狗头就劳烦你扔到后山喂狗了。” 来瑱点了点头。陈唤儿见他要走,急忙问了句:“李大哥,你当真没受伤?” 李峥难得露出了笑容:“唤儿,放心吧!”与荔非守瑜道别,各自归去了。 来瑱和陈唤儿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各有所思。来瑱心道:“李峥是变了,对恶人杀伐决断毫不手软,却又懂得救苦救贫,像条汉子。”又想到李峥过去替李林甫干下的种种,和兵部卢侍郎一家的遭遇,掂量掂量,恐怕自己是下不去手杀掉李峥了,于是叹道:“这人呐!……唉!” 陈唤儿心道:“说到做到,我果然没看错他……” …… 铜锣骤响,号角急鸣。 牡部的郎兵纷纷向巫峰集结,登时整个山寨都鸡犬不宁,乱作一团。 宝蚩以大巫师的身份发号施令,一时间众多大小巫师,大小头领迅速聚集,只为白小梅被贼人绑架一事。 当时白小梅被王龙以刀胁迫,又逼迫她号令亲兵将消息传给族中大巫师,叫大巫师亲来谈判,其余人等一律后退,胆敢轻举妄动的话就将白小梅当场刺死。 宝蚩急急赶来,一路上心里都在念叨:“‘血溅巫峰’,该来的终究是来了,可这个‘血’千万别是我家阿香的,蚩尤神保佑啊!”他独自上了巫峰,喝叱道:“哪里来的狂徒,胆敢胁迫我寨的头领,朝廷亲封的世袭大都督,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只见王龙以刀横在白小梅玉颈上,她的狐精面具已经被取下,露出了满是暗纹的脸。其实王龙三人也是豁出去了,当他们取下白小梅的面具,看到她那布满暗纹的脸,不由一惊,忙问缘由,白小梅冰雪聪明,立即说了自己就是女巫,脸上的暗纹是自己炼蛊时不小心自伤其身,所以嘛,你们可不能随便杀女巫,否则会染上蛊,而且你们还必须离我远远的,否则蛊会自个爬上你们的身体,好怕怕呦! 可此时的王龙已是骑虎难下了,哪怕白小梅说的是真的,毕竟箭以出弦,莫说是蛊了,就是刀山火海也只有硬着头皮淌了。 只是王卜基却十分诧异,万万没想到一个部落的首领居然就是女巫,难道她不怕被族人厌弃?不怕被朝廷质问?部落的巫师也不去管?他们是想干什么? 王龙听闻宝蚩喝叱,哈哈大笑,说道:“你是部落里的大巫师,居然敢伙同部落头领窝藏朝廷要犯李峥!该当何罪呀?” 宝蚩听闻,心里一咯噔:“坏了!估摸是白小梅说出了李峥在这里,如此,对方便占了理。”可嘴上依然反将对手一军:“哼!李峥是朝廷通缉的要犯,我部落也一直在缉拿他,你这么说又有甚么根据,居然还敢以刀胁迫我部头领,你们胆敢这样做,可知道后果?” “哈哈哈哈!”王龙笑道:“你倒是狡猾得很,我们要是没听到白头领占卜时嘴里念叨出来的话,哪里能知道李峥在这里,你这个老狐狸就别再装蒜了,现在我没工夫和你多啰唣,快交出李峥来,我就把你们的头领放了,保证她无恙,否则的话,哼哼,你们就再也别想见到活人啦!” 宝蚩略作沉吟,道:“你们是谁的人?又是怎么闯到巫峰的?” 王龙道:“我们是谁的人想必不说你也能猜的出,能毫不费力翻上巫峰,自然有非凡的本领,所以你休想打歪主意,赶紧拿李峥的人头来,我们也好回去交差,你们也没甚么损失,再要耽搁时辰,把我们惹急了,手一抖,刀可就不听话了,还不快交人!” 第40章 还得我来 南寿州的都督白小梅被矩州的郎兵虏于巫峰,为此只是紫林山的各个寨子中已聚齐了超过千名的郎兵,将巫峰团团围住。 这些郎兵里,有身着皮铠,头缠彩帕的男子,还有一身银饰,短裙摇曳的阿妹,他们各个手持兵刃,威风凛凛,真似有伏虎驱狼的本领,更有巾帼不让须眉的气质。只是不得宝蚩命令,无一兵一卒敢贸然上到巫峰。 宝蚩立即召集部落里的大小巫师和各分寨的头领齐聚巫峰下,开起重要的碰头会来。议题并不是要不要搭救白小梅,而是要不要牺牲李峥! 首先与敌人硬碰硬的强攻是不可能了,对方三个人能悄然翻上巫峰定然武功超凡,强夺人质无异于舍弃了白小梅,那么,唯有一条路可行,舍车保帅,更何况在其他人眼里李峥连“车”都算不上。 唯有宝蚩在护着李峥,因为也只有宝蚩得到过蚩尤神的指点,他也只是将救下部族中第一神箭手的人便是“贵人”之事告诉过大家,至于“鸳鸯#戏水”和“血溅巫峰”的神指他从未对人提及,当然,更无人知道“贵人”其实是“神的使者”了。 一名叫乌基的巫师用本族语说道:“大巫师,眼下情形十分危急,阿香头领必须要救下,那就拿李峥来交换吧,不知道您还在犹豫甚么?” 另一名叫化爪的巫师也道:“哪怕李峥是我们部落里的贵人,再贵也抵不上阿香头领的命,我想即便是蚩尤神也会允许我们这样做的,赶紧派兵绑了李峥来换吧!” 一名叫阿奴的女将佐也是甲胄加身,只是五彩斑斓的短裙未过膝,身姿婀娜,手持长杆铁叉,急道:“大巫师,我是阿香头领亲封的将佐,头领就是我的命,我宁可用我自己去做交换。 眼下头领十分危险,乌基、化爪两位巫师说的对,只要你下一道令,我亲自带兵去捉拿李峥,要是再晚些,我担心李峥听到风吹草动会跑掉。” 宝蚩瞅了他们几眼,又看了看环围在周围,各个面情焦急的兵士,也是轻叹一声,他心知无论如何也不能把占卜时得到的神指告诉他们,什么是“鸳鸯#戏水”,那无疑把白小梅沐浴被男人偷看的事泄露了,什么是“血溅巫峰”,恐怕是“现在进行时”,事情没有定论,更不能提前泄露天机。 可是,李峥哪怕再是神的使者,他也没有白小梅的命重要,弃车保帅是必须的,而且,宝蚩心中还有个想法,如果在冥冥中真有蚩尤神在指引本部,李峥真是神认定的使者,那么他的命自会被神照顾,事态定会朝着好的方向变化,如果是这样,也就无需担心了。 于是,他做出了一个冒险的决定,把营救白小梅的事交给李峥去办,如果他敢于身先士卒,以命换命,那他就是好样的,或许真是神指派给本部落来保护白小梅的使者,或许白小梅会有惊无险;如果李峥畏首畏尾,只顾自保不来救人,那就对不起了!只有借你的头来一用,只是有借无还而已。 李峥还在熟睡中,饶是外边纷纷攘攘的兵动也未能吵醒他。可陈唤儿和来瑱早已醒来,从陆陆续续敢去救急的部族兵那里已经了解了事情的大概,二人皆心下大乱,揣测到此次危机定和李峥有关。 正当他们要叫醒李峥时,宝蚩已经带着一干人找来了。李峥被叫醒,出来一看这阵势,睡眼惺忪中还未明白过来,揉了揉眼睛,道:“你们这是干甚么?” 乌基见他这模样气就不打一处来,怎么看这个奸相的纨绔公子怎么觉得不靠谱。阿奴更恨不得上去一刀宰了他,赶紧提头去换人质。 宝蚩赶紧把李峥来瑱陈唤儿三人拽入房间,把事情经过一五一十告诉了他们,然后就静静地等待着李峥的表态。 李峥犹豫了,背着手来回在房中踱步,时而仰头看天花板,时而“低头思故乡”,他还没表态,陈唤儿先急了,对宝蚩道:“不可!李大哥一去定要丢了性命。我……我不能看着李大哥在这里出事!” 来瑱拳掌一击,说道:“祸事因我们而起,不如我独自去一趟,我也是被通缉的人,拿我的命来换。” 李峥依然在攸来攸去,只是步伐愈加快了,哪怕是陈唤儿这样牵心他,依旧没换来他放个屁! 宝蚩快没耐性了,此时李峥在他的心目中完全换了个人,首鼠两端,自私自利,眼下情急,哪里还有耐心等你磨磨唧唧,再加上他的两个同伙又这样阻挠行事,定然会使他更加动摇,唉!看来只有借你的人头一用了…… 李峥在等什么?实际上他并不是畏惧,而是脑子在飞快地运转。 敌人的意图是什么?拿白小梅做人质,分明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只要自己不出现,白小梅的性命暂时无忧,而自己的大仇未报,不到万不得已也不能白白的丢了小命,那么如何有效解救白小梅又保证自己安然无恙,这才是当务之急。 情态紧迫,他需要立即想出办法,可是宝蚩没办法了,他摇了摇头,准备转身出屋,这一出去,可想而知换来的就不是“项庄舞剑”了,而是“掷杯为号”。 “站住!”宝蚩被这一声震地一颤,急回首,只见李峥戟指他道:“有了。” 原本比热锅上的蚂蚁还着急的陈唤儿和来瑱也是一惊,只听他继续道:“快把荔非守瑜叫来一用,快,要快!” 宝蚩不解地望着他,李峥急道:“大巫师,相信我,我一定救下白头领。不惜一切代价!” 宝蚩依李峥言,赶紧派人叫来了荔非守瑜,几人急急商议起来。 李峥把自己构思的营救计划说了,宝蚩听闻微微点头,时而又摇头晃脑,提出一些看法。陈唤儿善于思谋,又把李峥的计划再做完善。 来瑱道:“如此甚好!那就快给我换身衣服吧!” 荔非守瑜紧握弓箭,使劲点了点头,说道:“掩护的任务尽管交给我,请大巫师和诸位放心好了。” 宝蚩听了李峥的计划后,心道:“果然不假,他真要有所说的这些‘神器’,简直就是天人!” 第41章 智斗 围拢在巫峰之下的兵全都后退了,宝蚩和李峥,还有换了牡寨郎兵服饰的来瑱,以及荔非守瑜来到巫峰脚下。 宝蚩先独自上了巫峰,见白小梅已被绳索绑缚,跪在地上呜呜咽咽的,在一旁的王阿六见有人来了,拿起刀横在她肩上,而王龙却站在前方“迎客”,在角落里的王卜基也不知在忙忙乱乱准备着什么。 实际上宝蚩上来的时候王龙站在峰顶早已看到了他,见只是他一人,便没有阻拦。白小梅见宝蚩来了,沉不住气地喊道:“叔叔,都怪那个李峥,害得我这样惨,我恨他,恨不得把他碎尸万段。我不想死,真的不想……” “够了!”宝蚩大喝一声打断了她的哭诉,心里急道:“这孩子还是没长大,唉!” 王龙哈哈一笑,忽又想起那日在山寨口,当自己逼问李峥是否在这里时,白小梅张皇地看宝蚩急于求助的模样,心道:“南寿的头领到底还是个丫头,一点城府没有,等她的大巫师死后,地盘还不被我们吞并了才怪。” 王龙敛了笑容,喝叱道:“怎样?” 宝蚩摆出一脸无奈、可怜的神情,道:“还能怎样?我们必须保护头领不被伤害,所以把李峥带来了。” “好。哈哈!”王龙兴奋道,“人呢?” “就在下边。”宝蚩道。 “还不……”王龙语气一窒,思谋有顷,又道,“把李峥五花大绑,就只准你一个带他上来,我要验明正身,还有,其余的人统统后退二里路,不要耍花招。” “不可。”宝蚩一口拒绝。 “嗯?”王龙诧异地看着他。只听宝蚩说道:“如果我把李峥交给了你,你又如果保证我一个糟老头能安全把我部的头领带回去?” 王龙道:“验明正身,如果真是李峥,我自然把白小梅交还给你,你难道不相信我说的话?” 宝蚩道:“不是不信,是根本不信。”这都是李峥提前教给他的对词。李峥相信这伙人的根本目的是自己,而不是伤害白小梅,所以让宝蚩如此说道。 实际上宝蚩的手心里早捏了把汗,在最亲的人被绑架的问题上,哪里能做到理智?他只在暗想,如果李峥的计谋失败,白小梅受到伤害,一定拿李峥的命来偿。 “嗯?甚么意思?”王龙听他敢和自己讨价还价,心里一惊。 宝蚩紧张地咽了口唾沫,道:“李峥只是个无足轻重的小人,把他绑了,交给你们容易,可如果你们反悔,届时以武力相逼,我一个老头和我家阿香又怎能抵抗得了你们三个高手?最后李峥没了,我两的性命也丢掉,不划算、不划算,这样的买卖我不干。” 王龙不敢置信地眉头一蹙,猛一甩头看了看身后跪在地上可怜兮兮的白小梅,只这用力的一甩头,他缠着斑斓彩纹头帕上的一只长翎和脖子上挂着的贝壳项圈也是一颤,显得快要急疯的模样,再回过头来对宝蚩喝道:“那你想怎样?” 宝蚩心中稍稍放松,看出了他着急的心态,这才缓缓道:“你们三个都是顶尖的高手,如果真有诚意,就请允许我带六个亲兵上来保驾,一手交给你们李峥,同时你们立即放了我家头领,由我的亲兵护送我和头领离开,这样才可。” “啊哈哈哈!”王龙苦笑,面部肌肉紧绷,说道:“你个老头好狡猾,想派六个亲兵上来和我们三个搏杀一番吗?这么危急的关头,你居然还有心思和我玩心眼,小心逼得我急了,人也不要了,先一刀剐了你家头领。还不快快按我说的绑了李峥乖乖送上来,嗯?” 宝蚩毕竟是个老巫师,只是碍于自己的至亲被绑架所以才有些急,可冷静下来的他已经窥见了对手比自己更急,能感到他们的真实目的并不是伤害白小梅,只是胁迫她来要李峥而已,心里安稳了,便有把握和对手继续斗智了,说道:“我是急,可更急的是你们,我没有退路,你们更没有退路,不是么?如果我不交出李峥,你们顶多杀了我们的头领,然后鱼死网破,你们定会被我的人拿下,然后我部落定会向矩州王卜昆发难。 那时,我部落也只有再选出新的头领了,然后定会向朝廷告你们挑起部落战争的罪状,那时更吃亏的定会是你们部落。 至于李峥嘛!现在知道他在这里的只有你们三个,你们死了,也就没人知道这件事了,大不了我再杀了李峥灭口,以后也不怕朝廷责难,想一想,你要是把我逼到绝路上,你又得到了甚么?所以嘛,我们来好好讨价还价兴许是好事。” 王龙手中紧攥的刀好像泄了气一样缓缓耷拉下来,他心里很清楚老头说的话是对的,如果他们不交出李峥,自己的全盘计划都泡汤了。 真敢杀了白小梅出气吗?不敢,李峥不死,杀掉白小梅的话回去后自家的头领也要砍了自己的头。还有,就是必须在事后焚烧巫峰,以及推到蚩尤像,如果不这么做,自己三人也就白上来了,而要实现这些,就必须拿活的白小梅做筹码,争取到时辰。所以眼下当务之急还是“诈骗”李峥出来,先杀了他,然后再利用白小梅逼迫对方的兵马退得远远的,这就有机会放火烧山了。 可对方提出派六个高手上来显然不成,定不能答应这个糟老头。还有就是他们窝藏李峥的目的究竟为何?这令王龙始终大惑不解,想到这里,王龙便问道:“可还有一事我实在想不通,你们为何要冒险窝藏李峥?他究竟能带给你们甚么好?” 宝蚩哈哈一笑,道:“你方才不是说了现在是危急关头么?怎么还有工夫问这么多?” “好。”王龙又道,“那我再问你,你的六个亲卫兵押送李峥上来,做了交换,如果是你们反悔,派兵掩杀过来,又如果保证我们能全身而退呢?这样的买卖不划算,我也不干!” 宝蚩微微一叹,心道:“这人的确不好对付,还是依照陈唤儿的计策略作退让吧!” 原来李峥只是分析了形势,把自己的计划和宝蚩谈判时需要的说辞讲了,至于一些更细的细节,那是陈唤儿思谋后补充的,包括先提出派六个亲兵上去,多一个人便多一分把握,也估算到了对手定不会答应,当然也制定好了后续的应对办法。 宝蚩故作深沉道:“嗯,你说的也有道理……,那么,我想知道,按你的想法,事成之后,你们打算从哪里全身而退呢?” “这……”王龙哪里能把全盘计划告诉他,想了想道,“一不做二不休,不瞒你,我们是从山背翻上来的,还打算原路下去,怕就怕你的兵不退去,我们没有翻山而下的机会。” 宝蚩心道:“从山背下去十分艰难,即便你们是高手,也需要足够的时辰,你让我兵退二里之外就不怕我耍赖?万一大兵都离巫峰不远,追上来时你们哪里能跑得及? 所以少来这套,鬼才相信你会把人质轻易给我,然后靠我的保证顺利下山……”思谋已定,又道:“那好,既然如此,为了表示我的诚意,我退一步,只带两名亲兵上来,这是最起码的了,如果我们反悔,两个兵,外加上我一个老头和被绑着的头领阿香,也奈何不得你们吧!至于兵退二里之外,早已传令下去了,你现在就可以去看看。这样可成?” 王龙顿时眼睛一亮,心道:“嗯,这样最好不过!待我擒了李峥还要放火烧山呢!我们可是‘巫卫十三骑’的高手,谅你只带两个亲兵定不是我的对手,倒不如我答应他。 只要李峥到手,便率先冲杀过去,你们万万想不到我王龙的绝活可是飞跃神速,等我过去先宰掉他的两个亲兵,再抢回白小梅,然后叫老头子下去,等半个时辰后再来领人,这时候我便可先宰掉李峥,然后放火烧山,拉倒蚩尤像。 顶多是他们见圣峰起火,不管不顾地冲上来,那时到处火起,他们上来定会先救下白小梅然后救火,我们也可趁乱快速下山。巫峰的背身陡峭艰险,谅他的兵也不敢追来……” 王龙亢声道:“就照你说的办,警告你别耍花招,快去!” 第42章 贱笑下的阴谋 由宝蚩带着,在乔装为亲兵的来瑱和荔非守瑜押解下,被五花大绑的李峥光着上身来到了巫峰。瞧见远端跪在地上的白小梅,心里多少还有些窘,那日鸳鸯浴的情景实在是…… 白小梅看到李峥被绑了上来,先是一怔,没想到真把他绑缚如鸡似得,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而她红的不光是眼了,还有小脸,那种感觉,好像自己在李峥面前是透明的一样。 可又一想,李峥马上会死掉,心里却陡升一种怅然:“我知道他是无意中从后山翻进鸳鸯池的,从没有人告诉过他那里是只属于我的禁地,他真该这样子死掉么?” 李峥上来后先仔细观察了巫峰的环境,见蚩尤石像端立正中,四周并不宽阔,上来几十人的话勉强能挤的下。地面倒是绿茵茵的,峰顶一周长满花草植被,便于隐藏其中,在蚩尤石像的背后大概六七丈的距离应该就是翻山而下的地方。观察一阵,他便心中有数了。 王龙瞧见来人完全放下心来,先说李峥,光着上身,还被五花大绑,哪里能藏得了兵刃,只消把他押解过来,自己轻而易举便可宰了他。 再说跟上来的两个亲兵,都是普通的士卒,其中一个略微瘦小,只背了把弓箭,他哪里晓得我这里有阿六在,他那把弓也就不顶用了,而另一个兵倒是比较壮实,也只拿了把长刀,即便他再是牛人,想必也不是我的对手。安了心的王龙便先取来李峥的画像,仔细核对起来。 李峥在这个时候自然是不敢说话了,他必须装出一副担惊受怕的模样才能让对方没有疑心。 宝蚩见王龙心疑起李峥来,“嗤”地一笑,亢声道:“不用核对了,我让他说话你听听他的口音。”于是向来瑱瞥了一眼,道:“让他说话。” 来瑱心领神会,只一脚踹在李峥膝弯处,李峥膝盖一软,“扑通”跪在地下,心里暗骂:“特么!不会轻些呀!哎呦喂!”然后只得装作害怕,大声道:“我是李峥、是李峥,看在我家大人曾是宰相的面儿上,还请诸位头领宽恕我。” 王龙微微一笑,卷起画张,道:“嗯。没想到呀,堂堂宰相李林甫的公子,如今破落到如此可怜的地步,真是让人感慨得很呐!我们只是部落的兵,虽说和你没有甚么仇恨,但领了头领的命,便要完成使命。” 话音止,他突然一想:“等会拿到李峥就不敢磨蹭了,必须当机立断一刀宰了他,带人头回去交差就可,那何不现在玩个花样,探探究竟呢!”这样一想,便继续说道:“李峥,你不想死可以,只要你实话说出他们收留你在山寨中的原委,我可以禀报头领饶你一命,嗯?” 李峥心道:“好狡猾的狐狸,这是反将我一军!”灵机一动,只惶恐地睨了一眼宝蚩,又对王龙道:“头领倒是好心,只怕我说了真话,身后的人先把我杀了,倒不如我去你们那里后再慢慢道来,唉?你不会立马就杀了我吧?” 王龙无奈,只道:“好。那你过来吧!乖乖听话,我不会难为你。” “慢着!”宝蚩立即制止,说道,“甚么叫‘来吧’?应该是你先放了我家头领,我再放李峥过去。” 王龙犹豫了,关于怎么移交人质,之前确实没有讨论,这便思谋起来。 此时王卜基已经准备好了燃火的工具,万事俱备只欠拿人,心情就有些急了,赶忙上来对王龙悄悄说道:“头领,不能再耽搁了,我看就两边各出一个人,分头押解手中人到蚩尤石像下交换吧,我们有阿六在,拿弓箭瞄着,想必他们也不敢耍花招。只要李峥到手,你只管往后边一搡,我接着人,你再上去宰了来换人的兵,抢回白小梅,嗯哼?” “嗯……”王龙微微点点头,这才亢声道:“不如这样,我们两边各出一人,我押着你们的头领过来,你们的人押着李峥过来,只在蚩尤像下交换,然后各自回归本方,其余的人都站在原地不得擅动,这样公平合理,你们还有甚么说的?” 宝蚩、来瑱、荔非守瑜还有李峥都是轻舒一口气,这种交换人质的方式都是他们希冀看到的,既然是对方提出来的,那还犹豫什么? 李峥听闻,只微不可察地向身后的荔非守瑜那边偏了下头,荔非守瑜心领神会。 宝蚩上前一步,亢声道:“那好,就这么办。”又故意提高声音对来瑱道:“就你带着李峥去吧!一定要护好头领回来。”来瑱重重点了点头,一句话不说。 王龙听闻,便回身去挽起白小梅,手握重刀,向蚩尤像行去。方走两步,白小梅呜呜咽咽道:“别!你们还没还给我面具呢,我怕丑,现在可以拿来了吧?” 王龙不耐烦道:“快快给她,这个头领真正是个长不大的丫头。”王卜基上来还给她狐精面具。 王龙看见她戴面具时脸上露出的暗纹,也想起了她说自己会投蛊的事,也不知道自己挨着白小梅会不会染上蛊毒,只是再担忧已晚矣,还是抓紧办了李峥要紧。 王龙一手提刀,一手扣住白小梅的手腕往前走。那边来瑱一身牡族人的打扮,也是一手握刀,一手提住绑缚李峥的绳索迎面而来。 王龙盯着李峥和来瑱,心里只是在想一会儿把李峥往身后一搡,自己就可以挥刀先斩了这个押解他的兵,便可立即抢回白小梅。在他看来这个兵简直不堪一击,哪里能是自己一个堂堂“巫卫十三骑”头领的对手,哪怕他有些本领也不在话下。 也正是他的过度自信,甚至都不去怀疑绑缚李峥的绳索是否真的捆住了他的双臂,而李峥被绳索绑在后面的一双手到底有没有握着匕首一类的兵刃,可以把绳索割断。 所以说人不可过度自信,太自信的人未必会被强大对手击败,而是更容易倒在“蚂蚁”脚下,付出惨重的代价。 王龙就是这种人,在此千钧一发之际,他不会去顾及李峥背在身后的手是否拿着小刀,因为小刀根本伤害不了自己,不过李峥也确实没拿着小刀,而是紧紧握着一枚催泪瓦斯弹。 双方都快到蚩尤石像旁边了,愈来愈近,近在咫尺…… 李峥的步伐很平稳,来瑱也很稳,只是双眼睁得大大的,一眨不眨。 王龙紧了紧手中的刀,停下了脚步。来瑱亦紧了紧手中的刀,也停下了脚步。 王龙先说话了:“别愣着,换人吧!” 来瑱道:“好。”然后再没有动静。 “嗯?”王龙发现对方不但不动,而且更要命的是李峥原本凄惶的脸上居然绽放出了笑容,还笑得很贱! 不详的预感油然而生,王龙的眉头渐渐蹙了起来,嘴角颤颤地一斜,刚要挥起手中的刀,只听“砰!”一声巨响,眼前迅速炸起一团浓浓的白烟。 第43章 恶斗 李峥拉开了紧攥在手中的催泪瓦斯弹,立即把弹丸丢在地上,以免爆破力伤及自身。随着一声爆响,白烟股股四散,立即将四个人笼罩烟雾中。 李峥早已和来瑱打过招呼,也只有他两会屏住呼吸,紧闭双眼,减少催泪瓦斯对自己的伤害,而王龙和白小梅就很悲催了,悲催的被未来世界的武器欺负了一次。 王龙“啊呦”了声,顿时感到眼睛蛰痛,肌肤烧灼,呼吸变得困难起来。其实以他的反应力本可以在催泪瓦斯弹爆破的一瞬间跃开,顶多是被化学气体稍稍灼伤而已,可他在那一瞬间放弃了躲避的念头,因为人质在,王龙清楚自己一旦纵开,手中的筹码也就没了。 千钧一发之际,李峥挣脱开绳索,因为“五花大绑”原本就留了活扣,他毫不犹豫地扑向了王龙,紧闭双眼,只靠对方位的判断,顺势将王龙抱摔出去。 这会工夫,王龙开始了剧烈咳嗽,同时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好心酸,更心痛,痛的是他明白过来对方居然敢耍花招,而且耍的花样自己看不懂。 此刻又被人抱摔在地上,一时间竟忘了反抗。李峥是光着膀子的,所以也被催泪瓦斯灼伤了肌肤,十分痛苦,可他依然选择了扑向危险的对手,而把保护白小梅的任务交给了来瑱。 来瑱听到动静一惊,他没料到李峥的反应居然如此快,这倒不是说李峥的武艺比来瑱高,而是因为来瑱并不懂得李峥使用的奇怪“神器”会是这样的效果。 既然李峥动手了,来瑱也便扑过去,将被烟雾熏呛得痛楚不堪的白小梅紧紧护住,抱起她就往回跑。 李峥光着膀子将王龙压在地上,可他除过那枚催泪瓦斯弹外没携带任何武器,只得赤手空拳力斗王龙。王龙虽然在李峥的抱摔下丢了手中刀,可作为高手,这会儿也迅速做出反击。 于此同时,远处的王阿六见到一声爆响后浓烟散开,意识到了危险,大喊一句:“头领。”立即举弓拽箭,透过弥漫开来的白烟之隙,瞄准了来瑱和白小梅,一箭欲出。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白烟笼罩的范围内,只模模糊糊地看见李峥力斗王龙,来瑱解救了白小梅,却都忽略了王阿六的存在,唯有荔非守瑜注意到了他。 高超的箭手和箭手之间总有一种共鸣,总有一种相互间的引力。当王阿六举起弓箭的刹那,荔非守瑜也以更快半拍的速度举起了弯弓,瞄准了王阿六,只是荔非守瑜的空弓上没有搭箭,只拉开了空弓之弦,“噔”地一声,假射一箭。 荔非守瑜意识到对方是个与自己不遑多让的高手,加之王阿六的弓箭本就在手,而自己为了麻痹敌人,并未早做准备,所以他来不及以更快的速度抽出箭矢抢先射出。可自己的优势是王阿六轻视了自己,别看这空放的一箭,定会让轻视自己的人付出代价。 荔非守瑜对王阿六的预判还来自于那日和李峥侦查敌营时,李峥告诉过他敌方有个神箭手,以双箭先后发,却同时至,将拴在树上的铜锣绳索射断。所以当荔非守瑜看到王阿六时,便想到了此人或许就是那个神箭手。 荔非守瑜之所以选择了空射一箭,是由于他相信真正巅峰级的高手,会在开弓射箭的前后体察到周围的一切,包括光线的明暗,甚至风微微吹草微微动,尤其是周围对自己潜在的威胁。 不幸的是,王阿六的确是这样的高手,所以他被干扰到了。就在他瞄准来瑱,射出利箭的刹那,敏锐的嗅觉捕捉到了荔非守瑜很快端举弓箭的动作,这就让王阿六分了神,而且预感到了真正敌手的存在。 王阿六听到了箭弦弹响的厉声,哪怕这个声音对在场的其他人来说微不足闻。 他的心颤了一下,心一颤,手也就颤了,只这一晃,箭矢出弦的方向便稍稍的有所偏离,原本那一箭是奔着来瑱后心去的,可就是由于他这一颤,利箭便紧擦着来瑱肩膀刺了出去,继续向前飞蹿,“噔”地扎进了宝蚩身后的小树上,箭尾的羽毛兀自“嗒啦啦”颤个不停。宝蚩也被吓了一头冷汗。 王阿六心下一惊,冷瞥了站在远端的荔非守瑜一眼,可他眸中的光影里却迎来了一个小黑点,黑点迅速放大,“不好!”心下惊呼一声,哪里还能躲避得及。原来是荔非守瑜在空放一箭后丝毫不停,抓住时机抽出一箭,上弦,射出。 王阿六再也没机会躲开了,只因他低估了荔非守瑜,而当他意识到对手的强大时已然晚矣,“噗!”那个迅速放大的小黑点原来是箭头,飞快地扎入他的喉头。 王阿六闷哼一声,手里还紧握着弓,另一只手里的箭已经搭在了弦上,只要再给他稍息之机,他就能放出还击的一箭。一切都晚了,王阿六僵直的身子缓缓地向后倒下,难以置信地瞅着荔非守瑜,没有瞑目。 李峥正与王龙厮打成一团,他想以重拳来个“武松打虎”,可他不知道眼前的对手是“巫卫十三骑”的头领,武功远远超过自己。王龙已经冷静下来,强忍着眼鼻的蛰痛,对李峥还以颜色,当他眯缝着眼睛看清对手是李峥时,登时又痛快起来,倘若计划落空,能趁机杀掉李峥也算值了。 王龙单臂将李峥的一拳挡开,向他的面门狠狠还击一拳,李峥左臂一挡,护住面门,可没料到王龙这一拳力道实足,硬是将自己打翻出去,如果不是他挡护及时,可想而知自己的脸早被重拳打成稀烂,至少能和梁山好汉“没面目”焦挺抢此诨号了。 李峥被打翻在地,情知对手凶悍难缠,凭自己的武艺定不是对手,他倒反应奇快,反正也救下了白小梅,何不先逃回去,来瑱武艺高,兴许能制服此人。 这便忍着身上的疼痛,翻身起来拔腿就跑,逃跑的姿势真可以叫“鼠窜”,瞬间掩盖了先前的英雄形象。 可王龙有“两绝”,飞镖和奔跑速度,此时见李峥翻身逃跑,又见先前撤回本方阵营的来瑱杀了回来,心道:“正好。”探囊取镖,一把捏住四枚“鱼梭镖”,攥紧飞镖的拳头微微一搓,那四枚镖反射着亮光,在他的指缝间展开如扇,喝道:“出!” “飒飒飒……”四道亮芒一现,随手飙出。 第44章 搏命 四枚鱼梭镖掷出,何等威力!要知道当初“巫卫十三骑”追寻至“鬼嫌弃”村时,王龙可是一镖飞出,将胳膊粗细的一枝树干削断了,唬得鬼老七倒吸一口凉气。 此时情急。四枚飞镖出手便分开,两只镖直冲着来瑱飙去,另两只直射李峥后心。来瑱是迎面跑来的,第一时间便看到了王龙抬手的动作,急呼:“小心!” 李峥在逃跑的过程中看到了迎面而来的来瑱那惊异的表情,好歹是习武之人,赶忙做出反应,身子往旁边一仄,便想闪身避开。 “噗!”为时晚矣,但就这一仄身,使得一枚原本冲着后脖颈去的镖擦着李峥的耳朵掠过,另一枚冲着后心去的镖却扎入左肩膀处。 李峥惨呼一声,应声扑倒于地。与此同时,另两枚飞镖已飙至来瑱面前,来瑱的武艺可不是盖的,早察觉早应对,低头一闪的同时手起刀扬,“铮”地一声,刀刃上火花四溅,挡了一枚镖,闪避开另一枚镖,刀刃却豁了个口。 李峥倒在地上捂着肩膀,惨痛地仰天一呼!后肩处已是汩汩血流,血溅巫峰。是的,李峥的肩臂承受着巨大的痛,如果说这一镖剁在他的胳膊上,保准胳膊会和那棵树干一样折了,不幸中的万幸是飞镖扎入了他的后肩中,只差点便卸下一条膀子,纵使臂膀没掉下来,也足矣想象内中的各种折断惨状。 白小梅被宝蚩紧紧护在身后,她忍着被催泪瓦斯灼伤的疼痛,瞧见了李峥与恶徒搏斗,又受伤倒地的惨状,不由担心地“哎呀”了声,倒像是感同身受一样,反而忘记了自己的难受。 如果不是催泪瓦斯的伤害作用,王龙本可以飞速跑过来,再给李峥以致命一击,可他毕竟已被化学灼伤,这便影响了他的步法,当他奋力赶过来想要了李峥的命时,来瑱也已杀到,只飞跃一步,横刀劈来...... 那边的荔非守瑜也没闲着,在射杀了王阿六后,便连续开弓射杀王卜基。再说巫师王卜基,当他看到他们在交换人质的一刹,一声奇怪的炸响,加之随后的白烟滚滚,便在片刻的惊讶后意识到了李峥的强大,直到此时他敢断定自己占卜到的“强大力量”就是李峥。强大到无可估量的地步,强大到他使用的“神器”让自己读不懂。 再后来就是离自己不远的王阿六被射杀,原本就在“不懂”中的王卜基更加看不懂了,是谁?……是谁能比阿六的箭法更出色,谁能想象“巫卫十三骑”的神箭手王阿六会神奇的死于弓箭下,这不啻为一种巨大的嘲讽。 然而他顾不得操心这些了,因为他上来的目的本就和王龙有别,王龙心中最重要的任务还是杀了李峥,而他则更看重的是巫术给他的警示——推倒蚩尤像和火焚巫峰。他坚信只要完成了这个任务,那个“强大力量”自然会消失。这就是巫师的本职。 是以,王卜基瞬间反应,他以快速的移动边躲闪荔非守瑜的箭,边准备放火焚山。纵然没机会推到蚩尤像了,也要燃起大火来。 王卜基也是高手,当他认识到荔非守瑜的箭法后就能提前防范了,以奇快地速度有意躲闪,荔非守瑜想以箭射中他并不容易。弓箭毕竟不是枪,即便是未来的枪,当敌人以“s”形来回移动时都不容易打中。 王卜基迅速取出火折子,将布满硫磺的火绒引燃,向四周的植被上抛去,登时火起,处处焦烟。 他惨笑着,笑得很悲催、很瘆人,从笑声里能捕捉到一种凄凉,一种绝望,更准确的说是他在绝望中找到了一个发泄口,绝望于任务无法完成,绝望于死了一个同伴,此时发泄地惨笑,很可怜! 荔非守瑜索性扔下了手中的弓箭,拿起横刀飞身而上,与绝望中的王卜基厮杀起来。来瑱使尽全力,依然不能立斩王龙。鬼老七的判断不错,论武艺,王龙还要比来瑱厉害些,若不是王龙被催泪瓦斯熏个够呛,来瑱想要和他抗衡就更难了。 来瑱挥刀左右劈杀,王龙是徒手,边疾步后退边左右闪避,来瑱便使了招“二连踢”,左腿虚踢对手膝关节,趁其分神,起右腿使“鞭腿”技法实踢对手头颅。 这一招果然奏效,王龙先是闪避来瑱虚踢的左腿,然而这只是虚晃,当他感到来瑱以“鞭腿”奇袭自己头颅时,无奈眼睛蛰痛难忍,这便力不从心,慌忙抬胳膊抵护时只晚了半拍,便吃了来瑱重重一腿,立时侧翻摔了出去。 王龙忍痛在地上翻滚了几匝,以强横的硬功承受住了来瑱的重腿,眩晕感过后,一看,原来自己恰巧翻滚到了被李峥冲撞时丢弃于地的长刀旁,暗叫大好,立时拾起刀来又与来瑱厮杀,霎时“叮叮咣咣”声响起,刀刃与刀刃对撞摩擦激的火花四溅,乃至风声鹤唳。 李峥咬牙切齿,忍住直想骂娘的剧痛,眼瞅着来瑱和王龙战至巫峰边沿;不远处荔非守瑜和王卜基也杀得难分高下;还有躺在一边,已经僵硬了的王阿六的尸体,悲戚的只被冷风问津。 周围的火势渐渐大了些,黑白交杂的烟雾滚滚,呛的人流泪,再一看那枚催泪瓦斯弹已经燃尽,不起眼地躺在“蚩尤”脚下,而“蚩尤”的眼睛似乎在盯着自己,目光中隐隐有一种欣慰的意思。 回头看,白小梅正在被宝蚩往巫峰下护送,然而她依然在扭着头看自己,步伐迟滞,像个不情不愿的孩子,被大人强行拉拽着离开,或许他们下去后会唤来救火的兵吧! 李峥惨痛地一笑,把这声笑送给了胜利,成功救下了白小梅,那么眼下仅有的任务便是杀了那两个活着的敌手。 李峥低头看了看挂在脖子上的项坠,捏住“公文包”模样的坠子,从这个“百宝箱”里取出了强光手电和一枚空爆弹,艰难起身,捂住左肩,那枚飞镖还深深地嵌在后肩膀处,光着半身的他早已被血糊遍了后背,他狰狞地扑向了来瑱和王龙。 王龙力战来瑱时,眼角的余光瞥见了李峥偷袭来的身影,暗自庆幸,自己先佯装不知,只待李峥靠近,便可虚晃一招摆脱开来瑱,只消一刀,便可劈死李峥。“不自量力,让你敢来偷袭我王龙,啊哈哈!” 李峥离他们愈来愈近,来瑱也看到了,便使出十分本领力斗王龙,使对手不得分身,这便给李峥的偷袭创造了条件。 正当李峥快近身,王龙欣喜若狂,准备摆脱开来瑱撩刀时,却万万没料到李峥并不是二百五,他懂得使用先进武器,于是先将那枚震爆弹抛出…… “咣!”一声巨响,同时刺眼的亮芒一闪。 王龙眩晕了,来瑱也眩晕了,两人皆震耳欲聋,眼前一黑,出现了短暂的失聪。而李峥却提前捂紧了耳朵,闭上了眼睛,随后才扑了上去,以强光手电前端的棘刺猛戳王龙太阳穴,王龙受此重击,由于失聪,只张大了嘴巴却喊叫不出声来,只能从面部的抽搐看出他有多么凄惨。 李峥瞬即施展擒拿,翻了王龙的手腕夺过长刀来,照准王龙的腰身便是一刀,“噗!”一刀穿透了王龙的身体,刀尖从身体另一侧透出,兀自滴淌着血。 随着短暂的失聪过后,王龙终于喊出声了,是狰狞嘶喊之声。来瑱清醒过来,耳朵里兀自嗡嗡鸣响,见此情形,立马挥刀而上,只一刀便戳进了王龙的小腹。 三人都在嘶喊。王龙如同被重创的凶兽,发出了最后的嚎叫,李峥和来瑱却如同剿兽的猎人,在万般艰难后发泄的一吼,同时推着刀带着王龙的身体移向了巫峰的边缘。 至崖边,李峥重重一脚将王龙踹下了山崖。 第45章 涤荡一净 那边,荔非守瑜和王卜基战的不分高下,腾出手的李峥和来瑱立即赶来,三人乱刀齐下,便将王卜基劈杀于地。 在他闭上眼睛的一刻,依然不忘出征时扔出的那只鸡,溢着血的嘴唇翕动,念道:“鸡头的方向不对,不对,果然是‘凶’……”然后眼帘缓缓闭合,眸中那燃火冒烟的巫峰景象也就落下了帷幕。 宝蚩唤来了众多救火的兵,掇着木棒和水桶纷纷去灭火了。 李峥、来瑱、荔非守瑜没有丝毫的兴奋,甚至有些落寞,是一种在历经艰辛和惨痛后战胜强大敌手的落寞,还夹杂着显显的伤痛。 蚩尤石像依然矗立在巫峰中心,此刻却显得很安详的样子,给能看懂他的人带来了许多信息。宝蚩就是能看懂蚩尤像的人,他肃然站立在石像前,紧盯着“蚩尤”的眼睛,一动不动。 良久过后,宝蚩点了点头,又把目光投向了李峥。 同时给李峥赞许目光的还有带着狐精面具的白小梅。她亲眼目睹了整个事件的经过,是李峥使用了“神器”救下自己,然后奋不顾身的一扑,选择了对付最强横的敌人,顽强拼杀,身负重伤,难道这些还不够原谅他么? 更令她不解的是,李峥究竟是不是传说中李林甫的儿子,那个十恶不赦的纨绔。 就在所有人忙里忙外的时候,没有人注意到在山崖的下方,一只飞虎爪死死扣在了荆棘中,飞虎爪缀着长长的绳索,绳索的另一头,王龙用两只糊满鲜血的手紧抓绳子艰难地交替攀爬,哪怕已经破烂不堪的皮铠不断地流淌着血。 这头“猛兽”不愧是“巫卫十三骑”的头领,饶是身体被两把刀穿透,又被敌人踹下山崖,依然能快速做出反应,取出拴在腰间的飞虎爪,在身体坠崖的过程中将之奋力抛出,使“虎爪”挂在了长在峭壁上的荆棘丛中,自己则死死拽住绳索,争取到了在阎王殿门口多一点徘徊的机会。 然而他打算把最后一点生的机会再次投入到搏杀中,这种惨烈的投入令人生畏,也令人敬佩,使人突然意识到“反派”有时候也是可以博得人同情的,他们只是各为其主,立场不同而已,确是几个好战士,以命搏命,也要把“正派”全部杀光。 李峥仍然亮着膀子,满身是血,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想事儿。来瑱走到他身边,看着这个最熟悉的陌生人,这个很不像“李峥”的人,问道:“你刚才用了甚么武器?” 李峥睨他一眼,摇摇头,反问道:“我的背伤好像麻木了,你看我会不会死掉?” 来瑱一哂:“会吧!” 李峥脸上露出了难得的笑:“我死了你会高兴吧?” 来瑱没有回答,只伸出一只拳头在他肩上敲了敲,道:“李峥,我记住你了。”便转身走开,正好迎上白小梅往过来走,两人互视一眼,错身走开。 白小梅来到李峥面前,看着他亮着上身,遍身血渍,有些害怕还有些羞涩,突然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双臂抱在胸前,道:“唉?我刚才明明有话要对你说,怎么忘了?你没事吧?” 李峥透过她的面具眼孔看着她一双狡黠的眼睛,说道:“你甚么时候才能大大方方地摘掉面具?别总摆出一副狐狸精的模样。” 白小梅冷哼一声,说道:“答非所问,看来伤了脑……”后边的话没说完,怔了片刻便惊声尖叫起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她吸引了,再看,皆吓得面无血色。 也不知什么时候,王龙又攀上了巫峰,猛然出现在了李峥身后,如噬人的猛兽疯狂地向他扑来。 李峥盯着惊慌的白小梅,从她的瞳仁中看到了自己身后的一个身影,意识到了危险,他本想一把推开白小梅,无奈自己受了重伤的臂膀此时麻木的吃不上劲,情急下便改用了脚,大脚丫子踹在白小梅肚子上,将她飞踹出去,紧接着便被王龙“饿虎扑食”到了地上。 李峥感到肩头一疼,原来嵌入后肩的那枚鱼梭镖又被王龙拔了出来。王龙如觅食的兽,将李峥这只“绵羊”压制身下,右手紧攥从李峥身上拔出的鱼梭镖,便向李峥喉头刺来。 来瑱和荔非守瑜大呼不好,便飞身来救李峥,只是远水难救近火,眼看来不及了。 李峥手里还拿着强光手电,慌乱中只得先抬起胳膊做挡护,使得王龙的第一刺戳在了手电上,王龙片刻不停,紧接着第二下刺来,这一刺是直冲着李峥眼睛去的,李峥赶紧抵挡,趁机左手握住了王龙的手腕,王龙又换做两只手同时发力,欲将鱼梭镖戳进李峥眼睛,李峥忙将紧握强光手电的另一只胳膊拿来抵挡,这便形成了李峥双臂护住面门死命往上抬,王龙双手紧攥飞镖死命往下压的态势。 越压越低,那枚鱼梭镖的尖刺近在李峥眼珠前…… 李峥抵挡不住了,他哪里有王龙的劲大,那飞镖的刺尖就在眼前颤颤巍巍,金属尖刺的寒芒都把眼泪迫了出来,再看王龙狰狞的脸,硬是挤出了一丝得意的惨笑,好像就要得逞了似得。 突然,李峥也笑了,还以颜色的笑,并翻转手腕,使强光手电对准了王龙的眼睛。 王龙很诧异,他既不知道李峥手里拿着的“短棍”罩着一层透明东西的一端对准自己的脸作甚?也不知道李峥眼看飞镖要刺入眼睛,为何还有心思笑? 就在他纳闷的同时,“啪嚓”一声,那个罩着一层透明东西的一端强光爆闪,王龙的眼睛被强光一刺,只感眼前亮芒过后黑漆漆一片,还有五颜六色交杂在一起的幻影,立感眩晕。 李峥抓住机会,反手夺过王龙手中的鱼梭镖,使劲向他的面门、喉咙刺去,“飒飒飒!……” “呃呃呃!……”王龙带着脸上和脖子上一道道血口,从李峥身上悠悠地倒了下去。永不瞑目的眼影里还留下一抹爆闪的光影。 雷声轰鸣,一场大雨瓢泼而下,将巫峰涤荡一净,也将连日来的种种异象涤荡一净。 宝蚩站在雨中,指挥着亲兵将受了重伤的李峥抬回山寨中,看着接连受到惊吓,以泪洗面的白小梅,默默地道:“救下神箭手、鸳鸯戏水、血溅巫峰,三件事都应验了,应验了!李峥,就是‘神的使者’,将受到我族人的敬仰。” 而白小梅,实在是不好意思对叔叔讲明,她之所以哭,是被李峥的大脚踹到了小肚子,那个疼呀! 第46章 盛典 许多日后。巫峰。 一场盛大的祭祖仪式正在举行。这场祭祖仪式也可以说是告慰仪式,告慰祖神的神灵,并按祖神的某种指示向广大的部落民予以宣示。 巫峰之下足足汇集了近千人,除过七百来人的部族兵外,其余的人都是各个分寨中有些地位的人物。 今天是盛大的祭典,所有人都是一身盛装。牡(苗)族男子的装束向来简单,但凡重大节日,最靓丽的风景线还要看那些穿着上百种不同样式服饰的华丽女子。 实际上按今天的认识来看,苗族的支系相当繁杂,有黑苗、白苗、红苗、青苗、花苗、长裙苗、短裙苗、锦鸡苗等等,不知凡几,而且各有各的村寨,各有各的华美服饰。 可在唐朝时期,这些分支有些已经形成,有些尚未区分,要知道任何一个民族的细分都是在漫漫历史长河中逐步演变而成的,而此时的唐王朝只统称这些苗民为各种“蛮”,而且各个羁縻州只会有一个世袭的都督,根本不会去理论你们内部的这些细分支,这就造成了许多分支苗寨在那个时候都生活在一起,只被一个头领,也就是朝廷敕封的世袭都督管辖。在南寿州的各支系苗人也就都被白小梅统领。 这也就形成了在今天的祭祖仪式上不同服饰的靓装女子汇集在一起,美不胜收。 李峥被一众身上缀满闪闪银饰,头戴“大牛角”银冠,五彩斑斓的短裙美女环围着,簇拥着,有专人为他端茶倒水,奉上美酒,而他则大咧咧往藤椅上一坐,那模样腐败极了! 李峥偏过头去睨一眼侧后方端立的一个女子,见她的头饰极其繁杂,一对闪灼辉耀的“大牛角”角尖向天,无比亮眼,再配上她那尖尖的瓜子脸,美极了! 李峥有意地一瞥,瞅的那靓妹心也是一跳,立即将美眸的光彩投给了他,反而令李峥有些局促。 生活在西南夷地的女子天生豪放,不像汉族女子有那些道德礼教的束缚,束缚成一个个不得不羁束内心,服从于男人的附属品,而这里的女子是敢于大胆恋爱,自由的去追寻满意郎君的,尤其对于今天的李峥,这样的集殊荣和魅力于一身的帅锅来说,引力自然不差了。 可是她确实误会了,李峥之所以看她一眼,除过有一丁点的“好色”之外,更多的是想再看看她银冠上面的一对“大牛角”。 因为他记得在前世时曾了解过一些关于苗族女子头饰的知识,很多人,包括苗民自己都误会了这一对奇特的银角,其实它不是“大牛角”,而是一对鸟的翅膀,更准确的说是“太阳鸟”的翅膀。 据说早期苗族先祖发现太阳鸟每天清晨必奔太阳而飞,故以太阳鸟为图腾。传承至今,在苗族刺绣里,在苗族古歌里,在苗族传说里,太阳鸟有形和无形的形象无处不在。而这种图腾崇拜又反应在了头冠上面。 “好美的一对羽翼,天缘注定戴在了这些靓妹的头上,我见怜兮!怎么突然有那么几分贾宝玉的心思,想去呵护这些女孩儿……”李峥如是想,便又回头睨了众女子一眼。 关于“好色”他向来是承认的,在前世当律师时也是如此,只是他对这个词组有重新的理解,好者喜欢也,色者美色也,“好色”就是喜欢美色而已,只是他给自己还设定了一个道德底线,“好而不淫”,就是说我一个大男人,喜欢欣赏美女的芳姿怎么啦? 一个正常的,健壮如我一样的男人,见了美女不心动我有病呀!只是欣赏归欣赏,我不会去做那些强迫人家,为非作歹的坏事就行了,怎么,看看都不行啊? 李峥好不要脸地伸出一只手,说了句:“上茶。”方才那个给他明送秋波的女子便递过一个茶碗来,李峥接过来呷了几口,点头道:“嗯,不错不错,浑身舒泰!”能不舒泰嘛!哪个男人被这样伺候着还不舒泰。 李峥心道:“还好唤儿这小妮子不在跟前,否则她非把我一脚从椅子上踹下来不可。嘿嘿!” 他的背伤治好了,是宝蚩专门请来的南寿州最出色的医师,也是巫师给他治好的,准确的说,是和自己配合把自己给治好的。原本吃了王龙的一镖,后肩膀可谓肌毁骨裂,多亏了百宝箱里的药,李峥先取出了预防破伤风的氧化氢溶液和抗毒素,让医师给他清洗了伤口,再配合医师用药。 牡部的医师往往把医术和巫术混在一起施用,加上自远古以来,苗民就是在不断的战争中得以锤炼的民族,所以他们本族的药在治疗兵械创伤方面独有一套,也确有效果,兼之给李峥做了一场谁也解释不清的祛灾巫术,这便很快恢复了。 李峥带领一众女子在巫峰上,观看宝蚩和其他大小巫师做巫事。 原本巫峰只允许部落头领和巫师上来,可如今大不一样了,李峥成为了名正言顺的“神的使者”,是以便能上来。而且由于有异族的武士已经冲犯了巫峰,搅扰了神灵,后来又是众多族兵上来救的火,所以宝蚩特地起了一场问卜,得到了神指,既然已经有泛泛之众上来过一次,那么往后巫峰也便不再限制上来人的身份了。 今天这场祭祀宣誓礼的主角便是李峥,主题便是昭告天下牡民,李峥是“神的使者”。他身后跟着的一众靓妹便是专给他配备的仆从和亲兵。为此陈唤儿还特意提出过异议,为什么给李峥配备的亲兵都是女子?什么意思? 李峥只得憋着想笑又不敢笑的脸,装腔道:“这都是白大都督和宝蚩大巫师的安排,恭敬不如从命,对吧,谁说女子不如男呐?相信这些不爱红装爱武装的女子是有能力保护好我这个神使者的,敬请放心!” 可他到现在还不知道呢,白小梅之所以给他派了一众女子保镖,还有个不能告人的真实目的,这关乎到紫林山的秘密的女巫组织。 这是后话。当时陈唤儿听他如此解释,气不打一处来,可又不知该如何反驳他,自己又没说是他的恋人,有什么资格管人家的私事,所以只得闭上嘴巴,报以狠狠的一脚,踢得李峥直捂着屁股叫爹喊娘。 这么热络地打情骂俏几下,也就使李峥长期压抑的心稍有缓解,又还原了他没正经的本色。 是可以放松一下了,毕竟鬼老七已经痛快的被干了,如今自己又被山寨奉为“神使者”,这是何等的光荣! 开心的事不止这些,更让人意想不到的是白小梅自伤其身的蛊毒被治好了。如今她终于可以大大方方地摘下狐精面具,露出一张俏丽的面容了。 事后经过宝蚩和李峥的分析,治好白小梅蛊毒的关键在于她无意中触到了催泪瓦斯弹。 还原那个场景:当日在巫峰,来瑱押着李峥,王龙押着白小梅,就在双方走近准备交换人质的一刹,李峥拉开了紧攥在手中的催泪瓦斯弹,立即把弹丸丢在地上,随着一声爆响,白烟股股四散,将四个人笼罩烟雾中。于是白小梅就悲催的被未来世界的武器欺负了一次。 可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催泪瓦斯气体居然对克制她所中的蛊毒有绝佳的效果。 第47章 全新的想法 李峥只知道催泪瓦斯是多种化学制剂构成的,但他并不知道具体的成分,也就无法解析究竟是哪种化学元素攻克了白小梅所中的蛊毒。 但也无需知道那么清楚了,本来蛊毒就是科学解释不清楚的东西,所以催泪瓦斯误打误撞的治好了白小梅也就当是解释不清楚的意外吧。 宝蚩曾告诉过白小梅,要想驱除蛊毒,每日在鸳鸯池泡澡只是稳定“病情”,要想真正治好,就需要一个男人来帮她,究竟怎么帮?连宝蚩自己也不清楚。白小梅每每想到此事心里就“突突”乱跳,自己一个清白的女儿身,让男人来帮自己疗毒?这…… 现在不用担心了,原来是李峥这个男人用如此“神器”给自己疗的毒,呃! 李峥瞧见白小梅一直站在一干巫师的旁边,除去面具的她显得秀美无比。 他虽然戴的是狐精面具,可她的脸型一点不狐精,还没有陈唤儿的脸型尖俏,在她那可爱的略有些圆的脸上,有着一双明眸善睐的大眼睛,顾盼间还透露出一种“卡哇伊”的感觉,这倒与她作为部落头领的身份不太符合。看到她可爱的模样,大多数人会相信没有宝蚩这个靠山,她怎能统领得了整个部落。 如今白小梅的脸上,那些吓人的毒纹基本消失了,细看,只有浅浅的一些暗影,约莫也快要痊愈了。是以她恢复了自信,也把美眸投向了那个帮助了她的男人。 李峥对着她微微一笑,把目光投向了宝蚩等人。而白小梅则嘟着小嘴不嗔不喜,还是感觉李峥的笑里带着些讨人厌的窃喜,占了便宜还卖乖的样子。 蚩尤石像前,七堆篝火,屡屡青烟袅袅而上。众巫师今日都是一身大红的长袍,只是从冠带上能区分宝蚩与其他人地位的不同。 宝蚩头戴法冠,将盛了鸡血的竹碗供奉在蚩尤像脚下,他的身后则是依“北斗七星”摆成的篝火阵。更奇异的是,还有七只被放了血却又不死的鸡竟然安安静静地躺在火阵旁边,一动不动,像是被人施了定身法一样。 李峥这就不明白了,心道:“这不会就是催眠术吧?反正过去从电视里看过有国外的催眠师表演催眠小狗的。眼下这些巫师竟能让活鸡躺在地上睡觉,是催眠术还是巫术呢?” 只见宝蚩手持着一个刻有奇怪符文的令牌,以及几样法器,盘膝坐在装有大雄鸡鸡血的竹碗前,默默念起了咒语。而其他大小巫师则手持法器,绕着“七星火阵”走圈。这时候,无论是白小梅还是李峥身后的女仆从,各个屏息肃立,默不言语,摆出一副敬畏的神态。 李峥自然是看不懂了,他更不懂为什么会把自己这个汉人选为苗部落的“神使者”,这个问题他也问过宝蚩,宝蚩也是一脸茫然,只道蚩神之旨是不会错的,一切自有揭晓的时候。 李峥坐在藤椅上翘着二郎腿默默看着,脑子里却不断回忆着自穿越来的种种,尤其是自己同意接受“神的使者”殊荣前的一番思想斗争。 对李峥来讲,他没有在梦中和蚩尤对过话,也不知道自己和紫林山的渊源,那么为何要答应宝蚩的安排?这又能给自己带来什么好处? 他首先想到了原本复仇计划的泡汤。本来是和来瑱陈唤儿说好的在杀了鬼老七后立即“暗度陈仓”去矩州,伺机行刺吉江和王卜昆,可一旦接受了“神使者”的殊荣,影响力就会大大的增加,树大招风,再想秘密行动就不便了。 可前些日子,陈唤儿却建议道:“李大哥,现在看来,再要去矩州除掉两个当官的难度真不小。你想想,从绑架白小梅的三人身上搜出了符牌,他们分明就是大名鼎鼎的‘巫卫十三骑’,被你们杀死了三个人,其他‘十骑’连同不良人一同逃了回去,他们的行速要比我们快,早回去报信了。有那‘十骑’在,你想随便除掉王卜昆?很难吧! 即便是你有那些厉害的武器,可你那日夜袭敌营,杀掉鬼老七,施放奇怪的烟雾,死了那么多郎兵,你的本领所有人都领教过了,虽说他们不能确定劫营的就一定是你李峥,可鬼老七被你剜了头,报仇的目的很明显,猜也猜个八九不离十了。你这么狠,所以他们定会有所防范。 这些都还次要,唤儿在想,就算是我们暗度陈仓报了仇,以后呢?矩州濮夷部的人会做出甚么事来?南寿州和矩州恐怕要大打一仗了!李大哥,我们来到这里已经给他们添了许多麻烦,真想看到因为我们三个,引起一场战乱,又有更多的人遭受不幸么? 可是,屠村的仇还是要报,那么我们能不能想出更聪明的办法来呢?过去时机不成熟,眼下兴许有办法,你当了这个‘神使者’,就成了紫林山、南寿州、乃至普天下牡人敬重的人,自然会得到众多人的拥护,也就会得到众多人的帮助,包括白小梅和宝蚩,有了他们帮助,兴许就能有更妙的办法除掉王卜昆和吉江。 还有,担了这个殊荣,此后还怕无处藏身么?还怕王卜昆和吉江再敢派出强兵来刺杀你么?唤儿想他们再不敢了,只有灰溜溜地回到长安,请杨国忠的命了,或许还会让皇帝知道,你李峥,是牡部神的使者,是能呼风唤雨的人,看看他们还有没有足够的兵为了讨伐你而逼得南夷部落造反!嗳?我这么说,你两能听懂么?” 当时来瑱听闻后一笑,点了点头,问李峥道:“你觉得唤儿妹子分析的是理不是?” 李峥心道:“这小妮子,书没读过一本,字只识得些许,倒是思谋起事情来有条有理,颇有见地。嗯,孺子可教也!”便有些兴奋地起身道:“说的不错!只不过还不是我全部的想法。来瑱兄,唤儿,不瞒你们说,我最近琢磨了很多事,其一,”食指在另一只手掌心点了一下,“我的宝贝武器还没有强大到单枪匹马便能轻而易举取了吉江王卜昆性命的地步,之前想杀了鬼老七后‘暗度陈仓’迅速去矩州,是想打对手一个措手不及,可现在出了绑架白小梅一档子事,惊的那些追兵都逃回去报信了,是以我必须另谋他法才成; 其二,仇恨总有根源,想必你我三个都清楚,吉江和王卜昆只是两个棋子,他们都是为执行杨国忠的命令而已,而真正要我命的是杨国忠,正是由于他这个大老鼠作乱,底下的这些小老鼠才会拼了命的作乱,才会擅自做主追捕我,不惜一切代价,才会有更底下的那些老鼠追兵抓不到我人而屠害村寨里的百姓……” 说到这里话音顿了片晌,额头的青筋微微跳动,才道,“是以除掉吉江和王卜昆只是为那些无辜死难的灵魂多绑去两个谢罪的恶魂而已,根本的仇人则还在朝廷,还稳稳坐在宰相位子上,他不死,我定亡,无论我走到哪里,都会引来更多的杀手,造成更多的无辜者因我而死了,不该!…… 所以我早已无处躲藏了,还不如和最根本的仇家搏命去。这样,我就必须先找到一个强大靠山,壮大了自己才能有资格去和强大对手一拼;”食指又一点,道,“其三,就是唤儿所说的,不能因为我的仇恨,导致南寿州和矩州两个大部落发生大的战争,再死更多的无辜,那样的话,即便我死了,我的灵魂又何以安生!是以,必须想个更隐蔽的办法来杀人,人还是要杀的; 其四么,这里真美,紫林山如同仙境一般,可谓山水美,人更美,我突发奇想,将来有一天若是能把这里打造成一个‘特区’,连同我们的‘鬼嫌弃村’,形成黔中道的一个‘世外桃源’,让这里出现些奇迹,让这里的人生活水平稍稍高出当下这个世界一些,武力稍稍强大一些,各族人民不分彼此,和和睦睦、快快乐乐的生活在一起,那该多好啊! 那么,我也想获此‘神的使者’的殊荣,真正有影响力后,才能实现上述种种……。嗳?我这么说,你两能听懂么?” 第48章 恨中生爱 李峥只一个劲地回想这些事儿,神思好像脱离了身体似得,走了神的躯体还摆着僵硬的二郎腿造型,眼睛呆呆地盯着地,嘴角挂着淡淡的一抹笑意,也不知这笑是送给陈唤儿的,抑或是对获得“神的使者”的殊荣而窃喜。 “喂!喂喂!”也不知何时白小梅走到了他的身边,唤他两声仍然没有动静,“哎!叫你呢!”这便往他小腿上狠狠踢了一脚。 李峥的魂终于被一脚踢回了躯壳,散了光的眼神一聚,惊道:“啊?” 他身后的那些女护卫见他这模样,各个强抿着嘴,想笑又不敢笑,生怕笑出声来会被白小梅责罚。 白小梅对李峥道:“想甚么呢?大巫师叫你过去呢,轮到你了。” 李峥这才晓得眼下还在巫峰的祭祖仪式中。原来众巫师的开场议程结束了,该轮到自己登台亮相,正是接受“册封”了。 李峥睨了白小梅一眼,道:“你的脸好看多了!”说罢也不等她回话,径自向蚩尤像走去。白小梅望着“恩人”的背影,想笑却笑不出来,说不出心里是一种什么滋味,哼了声,道:“德性。” 李峥走到蚩尤像前,宝蚩早在那里候着,问道:“刚才在想甚么?” 李峥情知他这样问,是因为方才自己走神,没听到他唤自己之故,讪讪一笑道:“我嘛……喔!还是心有忐忑,总觉得获此殊荣有些愧疚,也不知凭一己之力能为部落带来甚么!是以在费尽心思琢磨最近无论如何要为大家做些善事。” 宝蚩闻言微微颔首,笑道:“不错。我现在就要依神旨正式封你头衔了,快过来,你要对着蚩尤神像闭上眼睛,静静悟一悟,与神灵做一次互通,一定能听到神对你嘱托的话。” 李峥点了点头,心道:“没这么玄吧?前世时我也常去旅游胜地烧香拜佛的,也没见当场就能听到神对自己说话的,难道换了个世界,迷信的东西真就成了真?” 心里虽这样想,可行动上李峥却表现的毕恭毕敬,有所畏惧的样子,肃立于蚩尤像前,闭目凝神…… 你别说他心里还真有些紧张:“蚩尤会不会突然腾云驾雾出现在我的脑海中,然后像电视剧中的灵魂托梦一样,或者像〈西游记〉里玉皇大帝在天庭讲话一样,带着回响而有磁性的声音响起:‘李峥,你这泼猴好大的胆子,竟敢冒充我的使者,嗯?……’本来嘛!我也搞不懂我一个汉人怎么就能当了苗族部落的神的使者呢?……” “李峥,你可以睁开眼了。”宝蚩突然发话。 李峥被这一声打断了奇幻色彩的思绪,猛地睁眼,紧盯着宝蚩,道:“完了?” 宝蚩微微点了点头,笑道:“你感受到了甚么?” 李峥“吸溜”一声,心里犹疑:“没甚么异样的动静啊?会不会真搞错了。嘿!看来现实世界并没有这么玄的事。”可他又怕这么说会令宝蚩这个顶着大巫师光环的老头在其他人面前难堪,便道:“喔!这个嘛……的确感悟到了!只是天机不宜泄露吧?” “好吧!”宝蚩提高声音,拽着李峥的袖子转过身来,面对着一众巫师和白小梅,道,“本巫师宝蚩按照蚩尤神的旨意,正式认定李峥为神的使者,头衔为‘巫郎’。 从今以后,在我南寿州的部落里巫郎李峥就是仅次于阿香的‘郎’,也是所有巫师的统领,所有族人必须对巫郎毕恭毕敬,不得违拗。胆敢不从者,必遭神罚。” 宝蚩说完,所有人呼啦啦跪倒一片。 “唉喂喂喂!”李峥慌忙道:“大巫师,这话是从哪头说起的?你……刚才说的甚么‘乌狼’的甚么,我没听明白,还有我怎么就成了仅次于白都督的郎了?” 对于李峥来说,宝蚩的这番话里的信息量确实很大。 首先说“巫郎”的含义,这又要从“夜郎自大”的典故说起了。 那个滇王与汉使者言曰:“汉孰与我大?”而贻笑千年的夜郎国,国名的解释有一种说法: “夜郎”的“夜”与“越”近音,“郎”与“骆”近音,而“夜郎”与“越骆”含义也是一样的,意为“以郎氏为首领的越人国”,而“郎”就成了古代越人对“郎”氏族王、官、领袖或头人首领的音译。久而久之,“郎”就成了首领的代名词。明清称“土官”为“郎”,“汉官”称“汉郎”。 后来中原王朝却逐步误用“狼”来称呼其族或其地。这也就是“狼兵”的由来。 当然还有许多种对“夜郎”和“狼兵”的解释,比如有人认为“狼兵”是专指在明朝时候的广西壮族士兵,因为壮族的先民又被称为“俍人”,所以“狼兵”是对“俍兵”的误解。在这里就没必要一一详解了。 按这样的理解,封给李峥一个“巫郎”的头衔,实则有“巫师里的领袖”这么一层意思在里面。 至于说让李峥成为仅次于白小梅的领袖,其实是宝蚩的一份私心。 宝蚩觉得自己老了,而白小梅还是个长不大的孩子,纵观部落里的一众巫师和其他大小头领,都没有一个能真正靠得住的人来辅佐白小梅,使本部落能在未来避免那场占卜中注定的灾难,再使本部落能在唐王朝更加强大起来。 而李峥是蚩神指定的“神的使者”,占卜中说他能带领族人驱避灾难走向辉煌,那么,只要李峥是个心善的人,内心没有什么华夏夷狄之分,又能一心一意辅佐白小梅,此时将李峥捧上神坛又何乐而不为呢? 宝蚩带着这份心思,这便笑与李峥大概解释了关于“巫郎”的含义,又道:“啊呵呵!李郎君就不要心存质疑了,这都是神的旨意,还是快快受礼吧!” 李峥还在懵懵然中,加之来自于前世的礼仪习惯,哪里能承受这么多人的跪拜,便也“扑通”跪在地上,忙不迭地给众人还起礼来。 宝蚩笑了,白小梅也笑了。一个是对他十分满意,一个是对他原先有恨,恨过后又感念他的舍命相救,而此时他又表现的对本族人如此恭敬,心存敬畏,这种对本部落的真诚确实发自于内心。 渐渐地,恨着恨着也就爱上了! 第49章 巫郎之舞 巫峰的祭典做完,一众有头脸的人物这才徐徐下了峰顶。白小梅在前,李峥随后,宝蚩却跟在第三位。 巫峰之下却又是另一番欢闹的景象。一场震撼心灵的木鼓舞旋即舞动而出: “刳木空其中,蒙牛皮于其端,以为鼓。选妇女之美者,穿华服、拿木棒,兼舞而击之。另有男女善歌者,着五彩衣或披红毡、折角巾,分男左女右旋牛头歌舞。” 这是牡部落里的原始祭典活动。木鼓是一种打击乐器,按传统方式,将木鼓用支架放稳或用绳子悬于树枝上,离地面约三尺许,表演又分双人舞和群舞,众人边舞边歌,颇有气势又喜闹非凡。 登时鼓声隆隆,美女俊男旋舞而出,看得李峥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李峥被一众银光闪闪的女子众星捧月般的护卫其中,欣赏着令人血脉贲张的表演,再看鼓手击出铿锵有力的鼓点,配合着男舞者那粗犷有力,女舞者曼妙优美的舞姿,实在难掩心中的喜悦,他的脸上也满满的涂上了“得意忘形”之彩。 陈唤儿和来瑱早已在巫峰下候着,当他们听到封了李峥一个“巫郎”的头衔后皆惊讶不已。“乖乖!给了这么大个官!”来瑱这样想。 此时陈唤儿又见李峥被众多羡彼之华服兮闪灼文章的女子捧着,那副得意忘形的小样儿,也不知哪里来的气,哼了声道:“巫郎……乌狼,不就是只讨人厌的大黑狼么!” 他二人现在是想挤到李峥身边都不容易,先莫说是众星捧月了,就宝蚩专给他配备的那些女护卫就不会随便让人靠近他,而且此时都是部落里有些地位的人物陪在他身边,敬拜之余定是请他去自己寨中吃酒。 再看李峥,只得频频起身,一个劲儿地打罗圈揖,接下了许多恭敬不如从命的宴请。白小梅在一旁看着他,剑眉朗目,挺挺的鼻梁,欢快的神态里似含着些迷离,穿着一身本部落的服饰,有时真会忘记他是汉人,还道是部落里的俏阿郎。 看着看着,忽又想起了那个夜晚在鸳鸯池中的情形,不禁红晕上颊,有些羞怩,还有些赌气,时而还会怀疑他李林甫坏儿子的身份,还有就是在巫峰他居然用脚踹到自己肚子上,难道不知道女孩子的小肚子是不能踹的吗? 可所有这些又都被李峥对她的舍命一救而冲淡了:“叔叔叫我必须嫁给眼前这个英俊的男人,不嫁吧,他已经看到过我洗澡的样子了,而且相貌堂堂,还是巫郎,舍命对我相救时的那份英勇又令人感动,嫁吧,他终究是汉人,仅凭一次英勇的表现会不会下结论过早了?何况我也不知道他对我这个美貌非凡的大头领有没有意思?我到底是嫁呢?还是嫁呢,还是嫁呢?……” 舞场还是一片欢乐,鼓声急切变换交错,男子的舞步刚劲飞旋,犹如千军万马疾驰,勇士扬鞭催进;女子的舞步则轻旋慢转,傲娇秀美,令人一见陶醉。 李峥确实有些陶醉了,虽说谦虚是良好的品德,可谁又能说本发自于男人内心的那点点被捧为上宾的满足感又很龌龊呢?尤其是李峥这种“好色之徒”,见身边都是一个个香艳的银饰美女,难免心里念叨:“当个有权有势的大老爷们,有时候还真特——么地爽!” 盛典已被欢快的木鼓舞推向了高潮,在场的所有人皆参与其中,载歌载舞。宝蚩站在一旁,一直在观察着李峥和白小梅的一举一动,时而微微摇头,时而会心一笑,他是有意撮合两人的,此时便唤道:“巫郎!”李峥没有反应过来,他又唤了声:“巫郎!”李峥这才“啊”了声,明显对新称号还不大适应,略有赧颜地道:“大巫师,有何吩咐?” 宝蚩道:“部落里举办这样的祭祖盛典很难得,你看大家伙儿载歌载舞多热闹!你是本部落的巫郎,也应该参与其中,我提议你和阿香共舞一曲,如何?呵呵,我想你定不会不给我这个老头面子吧?” “甚么?!”李峥和白小梅几乎同时一惊! 李峥新的生命穿越来唐朝已经许久了,他晓得在唐朝时候世风开放,广受“胡风”影响,人们在不同场合都可以手舞足蹈,载歌载舞,哪怕是在皇宫里,在特定的时候大臣们都可以对着皇帝舞蹈一番。 而西南夷地也被这种欢歌乐舞的风气影响,所以在这种祭典礼上头领和巫师们理当舞几曲,与民同乐嘛! 这就令李峥尴尬了,他不是不敢舞,而是根本不会舞,尤其是和美人儿白小梅共舞,会不会砸了场子? 白小梅当然善舞了,只是自己就要“与狼共舞”了,多少有些窘,窘的不只是和他第一次,更是因为自己心里的那些见不得光的小纠结,好像要被这一场共舞给揭开了锅盖一样,让里面的内容暴露于大庭广众之下。 更可气的是,李峥还傻里吧唧的不主动,难道要让本头领亲自邀请你步入舞场么?可宝蚩话已出口,周围所有的人都听到了,不舞更令人尴尬,看着这个木头疙瘩,白小梅忍不住喝了声:“跳不跳?” “跳!”李峥马上答道,他并不是真木头疙瘩,只是碍于自己不会跳舞,为了保全白大头领的面子,也只得硬着头皮上了。 李峥起身,对宝蚩讪讪地一揖,道:“额呵!大巫师,我这人最大的缺点就是舞姿不雅,这会儿也只得赶鸭子上架,献丑了!多多包涵,呵呵,包涵!” “请吧!我的大头领!”李峥对白小梅做了个“请”的手势。白小梅傲然一翘小脸,径自步入舞场。李峥赶紧屁颠屁颠地紧随其后。 鼓点铿锵,乐声激扬,场地上众多俊男靓妹旋转舞姿,时而排成一队,画着“大圈圈”边舞边行,时而众男子环围着头戴银冠,身穿或长或短彩裙的美眉扭腰展臂。李峥只得尽量学样儿,围在白小梅这个“太阳”旁边,甘当伴月,只是他的动作怎么看怎么不像跳舞,更像是大马猴被尿憋的急样。 陈唤儿在场边看见,赌气的俏脸忍不住“噗嗤”一笑,道:“丢人现眼!” 来瑱在她旁边,叹了口气道:“唉!” 陈唤儿瞥他一眼,道:“你‘唉’甚么?” 来瑱看她柳眉一蹙,像要发怒的样子,忙偏过脸去,摇摇头又是一叹:“唉!……” 好不容易,随着密集鼓点的戛然中断,舞会全部结束。 李峥并没有遗忘了唤儿,刚才只是碍于巫郎的应酬,所以没机会过来和她寒暄。舞散了,祭典礼也就结束了,他这才屁颠屁颠地跑到唤儿身边,说道:“没想到这么累人,都没空过来看看你。” “不用。尽管忙你的好了。”唤儿面无表情道。 “喔!那你在这里岂不是很无聊?” “搞笑,我和来大哥在一起,无聊甚么?” “真的?” “李峥,你当了个大黑狼怎么突然说话这么怪了?我都说了,你去忙你的好了,别在这里啰嗦。” “喔!也确实没应酬完,那我去了。” “滚!” 来瑱转过身去,抱臂于胸前,摇摇头道:“唉!……” 第50章 造神运动 接下来数日,李峥便带着白小梅和宝蚩配给他的女子护卫队,挨家挨户的赴宴。 每日都吃得醉醺醺的。那些宴请他的人都是南寿州各个分寨的大小巫师,以及大小头领。大多数人不只为庆贺,而且还请求他为自家做场巫事,以求发达。 李峥哪里会做巫事,可自己又担了个“巫郎”的衔,所有人都知晓“巫郎”就是巫师的头领,这名号比宝蚩还大,在全民笃信巫术的牡部落里谁肯放过他。 李峥往往是带着几分醉意,背地里求助于百宝箱。 占卜虽说不会,可拿出些新奇特的好玩意当礼品馈赠还是可以的。他拿出来的东西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当然“新奇特”了,比如曾经换来马的人造水晶项链,再比如竹蜻蜓、积木、魔方一类的玩具,当部落里的人拿到这些宝贝后,无不赞叹,尤其是看到塑料制品,一个个将嘴巴张成了“o”形。 不止这些,更令李峥出彩的还要靠百宝箱里的药品,各类先进的中西药品把病人治好了,无不令人叫绝。要知道在部落里,医生就是巫师,二职合一,从未分开过,那么就凭这一样本事,大多数人也就不再质疑这个巫郎了。 与此同时,关于李峥神乎其神的传闻也迅速传播开来。 首先还是传言1.0版,说李峥是朝廷的逃犯,本来要被杀了,关键时刻是伟大的蚩尤神施法救了他,收了他成为沟通人间的使者,而且还赐予他了神力,他才会有那些“神器”的,然后就是在“鬼嫌弃”村用神器杀光矩州郎兵,再来到南寿州用神药救了神箭手,继而得到了一种“千里眼”的神物,能把黑夜看成白昼,又拿着雷公的法宝夜袭了敌营,后来在巫峰施放了毒雾,奋勇救下阿香头领。这可是真正的“巫郎”,天下巫师的领袖,可不得了! 随着传播“神言”的人愈来愈多,范围越来越广,没过多久便产生了传言2.0版,说巫郎是怎么干掉“巫卫十三骑”的?原来他事前做了场巫术,请了蚩尤神派来了雷公和电娘娘,两位神给了巫郎几道雷符,还有一根短棍。 巫郎扔出雷符就能化为响雷,震聋了敌人的耳朵。还有那短棍原来是电娘娘储藏电花的宝贝,厉害无比,巫郎就是拿着短棍把敌人都给电死了。 还有啊!巫郎自己就能施放一种白烟,这股烟神得很,把阿香头领中的蛊毒都驱除了。都说蚩尤神已经命令阿香头领要嫁给巫郎呢!以后大家伙一定要乖乖的听巫郎的话,谁要敢违抗他半夜里就会招来电娘娘放电劈死谁。 俗话说的好,天下什么信息传播最快,必须是丑陋的、滑稽的、反叛的、造神的东东。 关于李峥这个巫郎的造神运动就轰轰烈烈的在吃瓜群众中迅速传播开来,立马就出了南寿州的圈,一直传播到了矩州,乃至更远的地方,直传出了传言3.0版,说巫郎原本就神通广大,只是灵魂借宿在了李林甫儿子身上,又被中原的汉人施了汉人的“恶人蛊”,压制了他的神通,所以之前那个李峥才那样坏,后来李林甫的儿子被王卜昆杀了,没想到杀死的不是巫郎,而是长期压制他神通的“恶人蛊”,这下可倒好,还原了巫郎的神通,他才会干出这些惊天动地的事来。 而且王卜昆要倒霉了,不只是他还有朝廷派来的经略使吉江,还有更上面的那个宰相,都要被巫郎做巫术杀死。 巫郎神力无边,将来会闹的朝廷天翻地覆,等着瞧好了。他们还说,蚩尤神已经降了旨,将来紫林山可是巫郎储藏法宝的地方,这里会堆满金山银山,杀人的神器,谁惹了巫郎谁就得死,这可不是不得了,简直是了不得! 李峥有些飘飘然,山里山外到处都是捧他为神的话,他的谦虚也顶多是呵呵两声,解释道:“谬赞谬赞,我……怎么会是神呢?可不敢乱说,冒充神是会被雷劈死的,我顶多就是神的使者而已嘛。呃!咳咳……” 不过这次造神运动也确实令李峥心窍顿开:“造神造神!神乎其神!其实仔细想想,造神只要造对了地方也没甚么不好。拿我来说,眼下就有两个好,其一,你吉江和王卜昆有种再来杀我这个‘神’呀!敢冒犯我就是得罪了整个南寿州,得罪了整个牡部落,你有没有这个胆子? 其二,我本有意造福南寿州的大小部落,难在我不能当着大家的面拿出百宝箱来取东西,这会引起许多不必要的麻烦,现在正好利用造神之机,我便可以在紫林山建设一个仓库,提早储存下所需的物品,这便省去很多麻烦。 自此便能把紫林山真正变成了我的大本营,为以后实现唐朝特区打下良好的根基。嗯……那就让我这个神使者来帮你们把造神运动推向高潮吧!啊哈哈!” 正值晌午。 李峥带着一众红妆护卫正往宝蚩的寨子里赶。今日有重要的事情要与宝蚩和白小梅商议,便推辞了所有的宴请。 他的这一队护卫都是女子,领头的小队长叫阿莎,一路都紧跟在李峥的身后听使唤。眼下的天气越来越热了,路途远的话李峥还有资格坐轿子,而这十来个又当侍女又当护卫的女兵可就没那么幸运了,只能靠一双秀足跟着轿子走。 李峥实在是怜香惜玉,心有不忍,打发走了轿夫,把一众美眉叫到身边,作为首长的他好好体恤了一番女兵,又对阿莎道:“我心中一直有个疑惑,阿莎,你告诉我,白头领为甚么会叫你们这些女子给我当护卫?这是为……” 语气一窒,突然看到阿莎的脖子上有一道黑纹,这让他马上想到了白小梅脸上同样的毒纹,愣怔了片晌,接着道,“……为甚么呢?” 阿莎最怕他穷追不舍的问这件事了,只得按照白小梅教她的套路道:“我们都是头领的仆从,只晓得听头领的话保护你,其余的就不懂了。不过巫郎可别小瞧我们这些女子,真正要动起手来,一点不会比男人弱的。” “嗯……”李峥看着她们各个腰里别着弯刀,也知道这些女子的本领,情知问不出缘由,也只得作罢了,便一笑道:“这我信,走吧,去找你家头领去。” 李峥边行还和众女子有说有笑,刚转过一道山湾,只见黑压压跪倒十几个人,男女老少,挡住了李峥的去路。 阿莎见状,立马抽出弯刀上前,大发雌威:“好大的胆子,竟敢拦住巫郎,你们要干甚么?”其他十几个女子也是抽刀而出,将李峥护围起来。 李峥急忙道:“别介。都别动。”上前拍了拍阿莎的背,对她赞赏地一笑,又道:“你看他们都跪着,显然不像是要害我的样子,都收了刀,让我亲自问问他们是甚么意思!” 跪着的人群当中有个男子,手里还端着一个竹碗,说着本族话道:“巫郎!我是紫林山外一个小村寨的头领,特来给巫郎敬一碗酒,我听他们都说巫郎给山寨里的娃儿给了一些好稀奇的很好玩的东西,所以想请巫郎也为我的小村寨变出些东西来,给娃儿玩耍,也让我们开开眼界。” 阿莎会说些汉话,给李峥翻译了意思。 “呵呵!原来是这样。”李峥看着他身边跪着的好几个孩童,笑道,“这倒容易,那你们先快快起来吧,跪在地上我承受不起,快嘛!” 这次李峥没有再钻小树林,因为他今天背着包裹,背包裹是因为里面装着准备送陈唤儿的礼物。包裹里装着从百宝箱里取出的两个玩具,一个是“变形金刚”,李峥拿出来自己玩的,他从小就喜欢这东西;另一个是“芭比娃娃”,就是他要送陈唤儿的。 他一想,变形金刚解释起来实在太过复杂,就先留着自己玩吧,芭比娃娃可以送给孩子们,到时候再补唤儿一个便可,这便把“芭比娃娃”递给一个孩子,又道:“今天不巧,我就带了一个,不过也没有关系,本巫郎已经想好了,七天之后我要起一场巫事,届时山寨里就会有很多宝贝了,不仅是孩子们要什么有什么,而且还会有许许多多的神物,等着瞧好了!” 第51章 宝蚩的秘密 众人听说李峥要在七日后做法,空降宝物,无不欢呼雀跃,几个壮丁还非要拿竹轿子抬着李峥走,李峥推辞不过,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 想想如今的排场,简直超过了白小梅和宝蚩,被明星光环笼罩下的李峥终于体会到爽歪歪了。 来到了白小梅的住所。 李峥的“娘子军”自觉的在吊脚楼外等候。白小梅和宝蚩早在屋中候着。见到浓眉朗目的李峥到来,白小梅道:“巫郎怎么不带着你的军师?” “军师?”李峥讶然。 “是啊,你的唤儿呀!”白小梅道。好像语气里有那么点点酸醋味。 李峥道:“原本叫了她,可她不肯来,一张脸冷冰冰的,也不知我哪里开罪了她,这女人心呐!”径自找了个草垫子坐下,心道:“前世时坐惯高椅子了,草垫很不舒服,我先给这里来一场家具革命吧!” 白小梅慧黠的眼睛一闪,笑道:“那兴许是你这人有时候比较讨人厌吧!” 李峥瞟她一眼,道:“喔!反正唤儿也说我是只讨人厌的大黑狼,能不讨厌么,她老说我半夜里偷偷摸摸去钻小树林呢!你们女人呀,是要哄的吧,等回头我再送她个‘芭比娃娃’,兴许她就开心了!” 白小梅本来听他说半夜里钻小树林,就联想到了鸳鸯池的桥段,正要恼羞成怒,又听到他的后半段话,讶然道:“八甚么娃儿?快给我瞧瞧!” 李峥就是有意要坏坏地触她一下,碍于宝蚩在,火候必须要把握好,所以便拿芭比娃娃来盖过,这会儿“嗤”地一笑,道:“回头也给你一个,今天邀你和大巫师前来一会,确有要事相商,我们还是直入主题吧!”说到这里,脸上的笑容就敛去了。 宝蚩发现李峥脸色阴云有变,赶忙道:“好,那就请巫郎快快说来。” 李峥“嗯”了声,道:“鬼老七已经被我杀了,可还有两个仇家仍自逍遥自在,一个吉江,是杨国忠派来的经略使,一个王卜昆,是矩州的都督,是他们派的郎兵屠了唤儿的村寨,虽说放火杀人的是那些郎兵,可那些兵也是执行了头领的命令——胆敢窝藏李峥者全部处死,如此他们便有罪,而罪行与刑罚必须匹配,那我就来当这个判官,非要处死他们。 我本想私自行动,可我如今的身份却有些掣肘,也怕贸然行动会连累部落里的臣民,是以请你们来帮我出出主意,看有甚么更聪明些的办法?……” 白小梅并不能完全理解他的心思,因为自己也是部落头领,在她看来,部落里的农奴如果敢违抗头领制定的规则,处死他们再正常不过,这就是公理。 其实在唐朝时期,地处西南的这些蛮夷部落也早已不是远古时候单纯的奴隶制社会了,由于长期受到中原王朝文明和阶级制度的影响,部落里也渐渐实行起了田丁制,农奴也是部落首领的臣民,他们所种植的土地都需要向首领赋税,战时,首领还要征集领地内的田丁去打仗,可以说臣民的地位较之以往有了很大的提高,可即便如此,这里的游戏规则毕竟还和中原的汉人不同,臣民还有农奴的性质,头领照样可以按自己的规则剥夺农奴的生命。 李峥本来就是被朝廷发配到矩州的罪人,不管什么理由,逃跑了就是逃犯,而“鬼嫌弃”村虽说地处乐安县,可毕竟还在王卜昆的势力范围内,村寨的人竟敢擅自收留逃犯,那就是违抗了头领的规则,理应处死,这还有什么好说的? 白小梅和宝蚩是想找王卜昆的麻烦,理由是“巫卫十三骑”胆敢翻上巫峰,擅闯本部落的禁地,这笔账要是不清算,哪里还有南寿州都督的颜面。 不过也仅此而已,至于矩州的兵和朝廷的不良人进犯紫林山之事也是自己一方理亏,本来就是本部落窝藏了李峥,过去还想玩个悄无声息,可现在李峥这个巫郎大名在外,想藏也藏不住了,还可能招惹了朝廷。 而王龙三人毕竟没有杀害白小梅,那么即便是要找矩州的麻烦,也还没到敢杀了王卜昆的地步。 而李峥却把屠了个小村寨的事看的很重,那么问题就来了,到底要不要一门心思帮这个巫郎呢?敢不敢除掉王卜昆呢? 白小梅跪坐于地,柔软的香体似乎很轻松便能使臀部贴合在自己脚跟上,她今天只戴着简易的头冠,依然显得清秀可爱极了,犹豫道:“巫郎还是想为自己报仇,可是……要想干掉王卜昆简直太难啦!那定然会引起我们两个部落打起来,要死很多人的,太不划算了!” 李峥似乎还沉浸在那些惨死的村民身上,一副忽忽不乐之态,瞟了一眼白小梅,便又睨着宝蚩,想看看大巫师的态度。 宝蚩还是一副印第安酋长的深沉模样,炯炯有神的小眼睛盯着李峥,思谋良久才道:“你是神派来的使者,你的主张如果神不去阻拦,那么谁也阻拦不了。” 李峥道:“好。只是不知大巫师有没有妙计,可以除掉王卜昆和吉江,又不会引起两个部落间的战争,保全本部民免受灾难?” 宝蚩刚才思谋良久,所想之事不过就是他和白小梅私自成立的女巫组织。要知道无论在部落里,还是在朝廷,皆是“谈蛊色变”,所以牡族中的女子都对蛊术避而不谈,谁也不敢公然承认自己是“草鬼婆”。 然而宝蚩却不这么认为,他的认知是既然蛊术自古以来便和本族紧密的联系在了一起,那么这就是“天理”,为什么不加以利用呢? 何况本族自远古以来就是一个多苦多难的民族,本族的发展史就是一部流血流泪的迁徙史,只是因为蚩尤败给了炎黄,而子子孙孙却要承受着被炎黄子孙赶尽杀绝的苦难,被迫流亡到黔地的大山中,把寨子建在高山上去躲避敌人的追赶。 由于山坡是斜的,所以才想出了修建“吊脚楼”,让生活去适应大山,再和野兽作斗争,还要接受“胜者为王”一方的羁縻统治,哪怕想忘却仇恨,却始终被朝廷防范,稍有疏忽还会被异族部落抢去地盘,被朝廷逼上绝路。 这无疑会逼迫族人更想自强不息,更想在艰难中生存下来,是以部落里的战士都是那样强悍,部落里的女子都会被人怀疑是女巫。 那么作为一个老巫师,为了本族人的生存,为了令敌人害怕,就必须利用“蛊术”,就必须在被质疑的大浪中秘密成立一个女巫组织,在迫不得已时“蛊术”就是打击敌人的致命武器。而这个组织的头领还必须是自己最信任的人,她就是白小梅。 第52章 发明狂 在宝蚩看来,现在这个秘密没有必要瞒着李峥了。他是蚩尤神在冥冥中指定的神的使者,本部落的巫郎,是仅次于白小梅的头领,而且自己有意把李峥培养成为辅佐白小梅的接班人,那么紫林山秘密成立的女巫组织就必须要让李峥知晓,还要认可。 眼下正好利用李峥想悄无声息除掉王卜昆和吉江的机会,把这件秘事和盘托出,将女巫组织的本事用于刀刃上,同时为巫郎立下大功,让他彻底抛弃“谈蛊色变”,而变为“以蛊为剑”,也就能接受白小梅是女巫的身份了,也才敢娶了她做新娘。 于是宝蚩说道:“若想有更聪明的办法除掉王卜昆和吉江,唯有下蛊!” “啪嚓!”电闪雷鸣,没有发生在天上,却发生在了白小梅脑子里。宝蚩也没和自己打过招呼,怎么就公然对李峥提出下蛊的事来,叔叔想干什么?难道还要说出自己的秘密? 可没想到,李峥只是轻轻地“嗯?”了声,并没有表现出多大的恐慌,略一犹豫,说道:“蛊从哪里来?怎么投?”说话间瞥一眼白小梅,见她满脸的慌张之态,这便使自己的疑心更重了。 白小梅本就在慌乱中,又见李峥瞥了自己一眼,而他那英气逼人的眼神像是看透了自己一样,下意识地紧了紧衣裳,忽又想起了鸳鸯池的情形,可不就是被他“看透”了么,五味杂陈之感顿生,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宝蚩一直在观察李峥的表情,要知道李峥是头一次听到自己这个巫师说要用蛊,巫师可是负责主张正义而驱蛊避蛊的,哪能主动提出下蛊,聪明的人会立马察觉到里面的信息量太大了,可宝蚩却见他并未“闻蛊色变”,也是稍有心疑,可立刻又疑虑顿消了,毕竟李峥不是凡人。 就在李峥救下荔非守瑜第一次来到紫林山时宝蚩就看出了他的不同,所以才会对白小梅说他是李峥可又不是,因为这分明是个鸠占鹊巢之体,想必也只有这样不是“人”的人才能成为神的使者。 他猜对了,李峥确实不怕蛊,那是因为李峥的“第一意识”是前世张鹏的,他只是能调用原体“李峥”的记忆和本领而已,那么生活在张鹏那个未来年代的人,有几个人会了解过“蛊术?”更遑论害怕? 可李峥之所以瞥了白小梅一眼,是因为他现在怀疑到白小梅的不正常。过去只知道白小梅不幸被人投了蛊,中了蛊毒导致肌肤和面部出现毒纹,还知道她正在依宝蚩的方法疗毒,这件事也没有往深里探究下去。 直到刚才来的时候,李峥发现白小梅给他指派的女护卫阿莎的脖子上也有同样的毒纹,这便引起了李峥的怀疑。怎么会这么巧,阿莎难道也被人投了同样的蛊么?投了也就投了,可为何从未听宝蚩和白小梅说过追查投蛊的女巫? 一旦引起怀疑,李峥便又回想起试验武器时,翻山滑溜而下遇到的那一片奇怪的坛坛罐罐来,当时李峥便猜想到了“蛊”,还用强光手电爆闪了一下,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然后扔了一枚催泪瓦斯弹,之后便放弃了继续探寻下去。 而那半埋着坛坛罐罐的山坡却紧挨着鸳鸯池,那里也被部落里称之为禁地,相传那里是山鬼豢养蛊的地方,虽然没人把“禁地”之事告诉过李峥,才导致他敢翻后山误入险境。 可现在细思起来,既然鸳鸯池是白小梅的私人浴场,难道她不知道紧邻着的后山山坡上有这些事物?一定知道!那么这些坛坛罐罐里是什么? 白小梅和自己身边的女子都中了同样的蛊毒;所有人都不去追查投蛊害人的女巫;紧邻鸳鸯池的山坡上藏掖着奇怪的坛坛罐罐。仅此三件,足够令人疑心于白小梅的秘密了。 宝蚩体会着李峥的反问,以及他暗含深意瞥白小梅的一眼,悠悠地道:“想必巫郎已经有所猜疑了吧?” 李峥是何等敏感之人,立刻明白了宝蚩的话中意,微微笑道:“如果我所料不错,会投蛊的女巫一直在大巫师和白头领的掌控之中吧?那么,白大都督是不是该有甚么话要说与某知晓了?” “啊?……我……”白小梅局促不安,不断把目光投向两个男人,两个故作深沉话里藏阄讨人厌的男人,便也有些恼了,终于拿出了头领的架子,斩钉截铁地道:“哎呀好啦!我直说吧!我就是女巫,不但是,而且还养了一帮女巫,我就是女巫的头领,叔叔宝蚩是知道的。怎么地吧,李峥!” 李峥看这个小公举生气的样子还是蛮可爱的,不由一笑:“看来女巫也不像传说中那么吓人嘛!那么,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宝蚩瞟了白小梅一眼,道:“好了好了,阿香,这事儿还是让我来说给巫郎知晓吧!”又呵呵一笑,继而道:“巫郎啊!想必你也多少知道,我们牡族自古以来就和多苦多难分不开,长此以往,在被敌人赶尽杀绝的大迁徙路上,被迫拿起武器与敌人争斗,不过是为了顽强的生存下去。而与敌人争斗靠甚么?唯有手里的武器,和天神赐予我们的巫蛊之术。存在必然有他的合理之处,那么为何不正视他,而善加利用呢?……” 宝蚩讲了好久,把肺腑之言和盘托出。 许久之后。李峥缓缓起身,在房间里踱来踱去,说道:“我听到一种说法,有蛊的女子必须要投蛊与他人为害,否则便会反噬其身,如此,又怎能保证蛊不会伤害无辜呢?” “恶毒”的盖子被揭开了,白小梅心里的包袱也就放下了,听到李峥问话,反而兴奋地道:“你说的不错,可蛊的种类太多了,也不都是这样,我们一直在尝试克服这一类的蛊,而且还在培养新的蛊,嘿嘿! 我所中的蛊毒就是在配蛊的时候不小心伤到了自己,就是你说的‘反噬自身’啦!可万万没想到呀,你的宝贝烟雾居然治好了我,所以嘛,现在不是有你这个巫郎在么,把你的宝贝拿出来用用,我一定能找到克服蛊毒反噬自己的办法,这样就不会因为怕反噬而要随意投蛊了,而且一定会研制出更隐蔽更恶毒的品种来,那时候便可杀人于无形啦!你不是要报仇么,我好想借这次机会试验试验。” 李峥发现她好像是天生的发明狂,讲起制蛊的学问眉飞色舞,兴奋极了!而自己却听的直起鸡皮疙瘩,背若芒刺,不禁挠了挠背,好像已经有若干个小虫虫钻到了衣服里。 第53章 拿头做赌注 现在李峥明白了,之所以派给自己一支女子护卫队,原因就是宝蚩和白小梅有意让这支女巫组织亲密的接触他,想通过渐进式的亲密接触博得李峥的好感,让他认识到这些女巫也是各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儿,更重要的是还会忠诚的护卫他,由此使他渐渐摒弃谈蛊色变,嗤之以鼻的态度,从而能正视女巫的存在,并爱护她们。 等有朝一日李峥被她们感化了,白小梅和宝蚩再出面,将这个秘密告诉他,或许效果更好些。 那么既然派了女巫小队作为李峥的亲卫,也就不能再叫男兵来一同护卫他了,以免泄露了秘密,毕竟“蛊术”是不能公然拿到台面上的。 可现在不用这般费劲了,宝蚩抓住李峥急于报仇的心理,便把蛊事和盘托出,就是想点他一下,若想秘密除掉王卜昆,而又避免两部落之间的大战,那么只有靠放蛊,别无他法。你干不干吧? “干!”李峥毫不犹豫地道,“只是有一样,本巫郎要求蛊术只可对敌人,对恶人,且不可残害无辜,否则某定不答应!” “嗯!”宝蚩霍地起身,以“印第安法老”之眼注视李峥,心道:“心怀大善,才能善对阿香,善对部落的臣民……”于是重重颔首,道:“一言为定,我的巫郎。” 言归正传。 三人又落实到具体的除掉王卜昆和吉江的事情上来。首先明确了基调,就是秘密投蛊,杀人于无形中。 只是由于“血溅巫峰”事件才过去不久,“巫卫十骑”撤回了矩州,李峥这个巫郎的名声又越来越大,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了李林甫的儿子成为了紫林山的奇人,所以矩州方面会怎么应对,现在一无所知。 三人一时半会儿也拿不出更好的办法,李峥也想就此事再听听陈唤儿的意见,今日的密谋会也只得暂告一个段落了。 李峥琢磨有顷,这才道:“白头领,大巫师,某还有一事要与二位相商。承蒙二位及部落里大小头领庇护与关照,小可愧有‘巫郎’之称,可至今以来还从未对部落里行过大善,这两日小可思谋再三,该是为部落里做些善举之时了,是以某想在七日之后,当众行一场巫事,遥请天降瑰宝,使我紫林山乃至南寿州物阜食丰,臣民得到超凡之富贵,还望二位首肯。” “哇!……”白小梅讶然道,“你们有点学问的汉人说话都要这么拗口么?不过意思我明白了,你是要做巫事,给我的臣民变些宝贝出来吧!那能给我变个八甚么娃儿么?” “是芭比娃娃。”李峥笑道,“不是能,而是大大地能!” “哈哈!好呀,这才是我们的巫郎嘛!一切都听你安排吧!”宝蚩道。 李峥正要告辞,忽闻外边吵吵嚷嚷之声,不明就里地睨一眼白小梅和宝蚩,三人急急出屋,只见李峥的众多女巫亲卫正拦住两个人在争吵。 白小梅一看,原来是部落里的巫师化爪和另一个叫宝武的将佐想闯进寨子被拦住了,喝叱道:“你们想干甚么?” 化爪看到李峥,“哼”了声,便学汉人的礼节一揖,道:“见过见过。”也不等李峥回礼,便用族语对白小梅和宝蚩说道:“本巫师有事要请见头领和大巫师,可这些女娃儿硬是不让我们进,还说巫郎在和你们议事,我就想不明白了,一个汉人在我族人面前居然摆这么大的狗屁架子,岂有此理!” 他说的族语,李峥自然听不懂,但李峥却能察觉到他们对自己的不友善,心道:“好好,就是故意让我听不懂呗,有意思。” 便向白小梅和宝蚩道别,正想离去,可那个叫宝武的将佐却喊道:“别走。”说罢直冲过来,拦住李峥,“仓”地拔出腰刀,道:“我要看看你这个巫郎有多大本事。” 阿莎反应极快,立马抽刀在手,迈步上前,“铮”地一声,与宝武拼了一刀,正要再斗,李峥和白小梅几乎同时厉声喊道:“住手!” 宝武和阿莎便都没有再动。李峥上前,轻舒左臂挡了挡阿莎,直视宝武道:“这位将领,不知我哪里开罪过你,这又是为何呢?” 宝武性子倔极了,冷瞥一眼白小梅,这才缓缓放下刀,直视李峥道:“你没有惹过我,是我来惹你的,你是汉人,有甚么资格当我们牡人的巫郎?你能带给我们甚么好?” 宝蚩只在一旁关注局势,他倒不是要当吃瓜群众,只是想看看白小梅和巫郎处理问题的能力。 宝武是部落里最杰出,也是最忠心的将佐之一,为白小梅和宝蚩立下过赫赫战功,其武艺高强,经常独自出没于深山野岭之间,光着臂膀与野兽毒蛇搏斗,翻山攀树捷如猕猴,部落里罕有人敢和他比拼。那日白小梅巫峰遇险,若不是宝蚩喝止所有兵卒后退的话,宝武早就冲上去硬攻了。 这个人唯一的缺点便是脾气太倔,遇到不顺眼的事哪管你头领不头领的,抱定大不了一死的态度,非要我行我素一番,管束这种人也委实令白小梅和宝蚩头疼。这类人有点像《水浒》里的武松,忠是忠,但脾气倔得很,敢掀翻领导桌子的那种性子。 白小梅快要气疯了,白皙如莲的小手一指宝武:“岂有此理!你……你居然敢当着我的面儿撒野,好你个宝武,你不知道李峥他冒死救了我吗?你居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和巫郎对着干,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大头领大都督了,啊?” 宝武冷瞅着李峥,又瞪了眼阿莎,才向白小梅走去,“扑通”跪在地上,不服地道:“头领要杀便杀吧,我的命只给头领,但这个汉人却不行,即便他救了头领的命,顶多倾尽所有酬谢他好了,再顶多成为生死之交的朋友,哪能认他当巫郎?还要让我族人都顶礼膜拜他。呸!” “你……你……”白小梅快要气的说不出话来了。 换个角度讲,如果自己不是头领,恐怕也很难接受李峥这个空降兵当领导,更可能因为他闯入鸳鸯池和自己共泡在一个池子里的事把他给杀了。自己能接受他,主要还是他的巫峰舍命相救,和对宝蚩的信赖,当然还有那么点点因为他长得帅的缘故。 李峥突然哈哈大笑,背着手悠过来,说道:“如果我所料不错,你们一个巫师,一个将佐,今天特地来这里就是要在白头领和大巫师面前革我李峥的命的,说得好呀! 我一个汉人何德何能能成为贵部落的巫郎,究其原因,恐怕大巫师最清楚不过,本来嘛,这件事情从头到尾李某也不曾争过,也从来没有甚么阴谋诡计,不过么……我这人的脾性也倔得很,你们今天这么一闹,想恐吓我知难而退,那我还偏偏不肯了。 可要说我有甚么能耐,还真有些,夜袭敌营,抛掷雷光神器,巫峰救难,制造白烟滚滚,强光一闪,便可杀敌于无形,如果这些还不够的话,那好!七日后我要在紫林山做法,真正变出些你们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宝物出来,看看我有多神,看看我配不配当你们的巫郎,看看我能不能助你们的部落将来飞黄腾达,这样可成?” “这……”化爪不说话了,却很怀疑李峥所说的话。 宝武却突然放声大笑起来,用蹩脚的汉话道:“笑话!我虽然只会杀人猎兽,可我也知道部落里就属大巫师的巫术最厉害了,可也没见过大巫师做巫术能变出那些个东西来的,你李峥还说自己有这样的本事,那简直就是神了,就凭你这样胡乱的说大话,不配当我们的巫郎,你哪有这样的神奇,不如先让我砍一刀,看你会不会死?啊哈哈哈!” 宝武并没有亲眼所见李峥用那些武器,也不知道李峥给孩子们的玩具是从哪里来的,可他依然对李峥抱有偏见,认为他被吹的这样神,还是人们的谣传,越传越邪乎而已。此时又听他这般说,哪管他的英雄事迹是真是假,赌着气也非要让他难堪不可。 李峥也报以一笑,“啪啪啪”鼓着掌,说道:“你要砍我可以呀,不过嘛,既然如此,我们何不打个赌约,如果我七日后变不出这些宝贝来,就算我失言了,不用你动手,我自己把头颅砍下来,献给你二位,你们也就不用担心我这个汉人会统领你们了,可如果我做的巫术成了真,那又如何?你不是真汉子么,敢不敢和我赌上一赌?” 话一出,连白小梅和宝蚩也是一惊。宝蚩可是大巫师,本族的巫术他自然精通,可还真没有能耐能变出许多宝贝来,简直是闻所未闻呐! 之前李峥说要做巫事,遥请天降瑰宝,眼下只是说说而已,究竟他有没有这么神,谁也没有把握,只是好奇的想七日后见识见识。可现在的态势不只是见识见识了,而是他要拿头来做赌注,这可不是开玩笑的话。 宝蚩正想拦阻,可烈性子的宝武却抢先发话了:“赌就赌,如果你真有那么神,我也把头砍下来奉给你好了!只是赌注不是儿戏,说话一定要作数。” “那是自然。”李峥面色一肃,“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在场的人便能见证。七日后便见分晓。哼!我们走!” 白小梅瞠目结舌,望着李峥离去的背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第54章 掩藏的心动 李峥带着十几个女巫亲卫回到自己的宅子。他和来瑱陈唤儿住在一座吊脚楼里。到了地方,李峥对阿莎吩咐:“到我自己的家了,你们各自归去吧,不用陪着了。” 阿莎道:“不成,头领交代我们必须时时刻刻守护在你身边,要做你的亲卫。” 李峥笑道:“你看我这样英武神通的巫郎,用得着你们时时刻刻护着么?如果我那么弱不禁风,还怎么能在巫峰救下你们头领?听我的,都去吧!” 阿莎道:“还是不成,我们不光是你的亲兵,还是你的女仆,你打发我们走,谁来伺候巫郎?” “偶滴神呐!”李峥委实汗了一把:“不是……这个……那你们打算怎么伺候我啊?” 阿莎和其他姊妹互视几眼,才道:“巫郎想让我们怎么伺候呢?” “额哈哈!”李峥道:“我只是随意说说而已,本巫郎是正经人,所以嘛……就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几句,听我的你们先回去吧!我会和白头领一起来找你们的,我还要用催泪瓦斯炸你们呢!” 阿莎:“……” 在李峥的执意坚持下,众女巫只得先去往他处,等着巫郎的随时吩咐。李峥的心思却活跃起来:“如果百宝箱里有手机就好了,直接打电话叫她们来接我岂不是方便的很么?哈哈!……当然是不可能滴,手机的信号传输绝不是那么简单的,难不成还要在大唐设立通讯基站?这样玩就太过了!” 李峥来到陈唤儿独居的一间房子,敲门唤道:“唤儿在么?是我。” 房间里传出有人走动的声响,可片晌后又静默了,并没有人来开门。李峥又唤道:“唤儿在么?我来找你。” 依然没有动静,李峥心道:“小妮子,是不是这两天我忙于应酬陪她少,她赌气自个出去游山玩水了?” 李峥不是木头,他确实感觉到了唤儿对自己产生的情愫,只在相视时她那柔情似水的眼神,只在两个人相处时不轻易间彼此的目光寻找,更表现为两人分开时的怅惘,和相遇时的怦然心动,原来爱情就是这些奇妙的元素相叠加的化学反应。 可李峥却不敢面对,只因唤儿的阿爹死于非命,还是因为自己这个扫帚星害的,而这已经成为了压在他心中的负担,沉沉的,压的他不敢敞开心扉去追求她。 正当李峥要转身离开的时候,“吱呀”,门轻轻地打开了,传来唤儿的声音:“找我做甚么?” 李峥道:“原来你在呀,我还以为你外出了!” “外出?”唤儿道,“是有这想法,等过些天我想和来大哥离开这里。” “为甚么?” “一定要有原因么?我想去哪就去哪!” “那……那你打算去哪?” “哎呀不知道,反正紫林山又不是我家,何况我也没家了。你找我有甚么事吗?” 李峥最怕提到“家”这个字眼,自己穿越而来家里的情况一无所知,附身到李峥的躯体里却又承受了李峥的家破人亡,后来又遇到唤儿,可她爹连同那个村子都被屠戮一尽。家,对他来说是个不敢去正视的字。 李峥的脸阴沉了下来,也不知该说些什么。陈唤儿忙道:“我……这人心直口快,心情不顺就急了,你没事吧?” 李峥轻轻一叹,进屋坐下,才道:“我想送你件礼物。” “咦?”陈唤儿的眼睛像是被突然点着的灯,亮了一下,却又平静地道,“奇怪,你要送我礼物,是甚么好玩的东西?” 李峥阴云的脸上又挤出了一丝笑:“看!”从包裹里取出一个芭比娃娃来。 “哇!!!”陈唤儿看着他手里拿着的金色头发,大大的蓝色眼睛的美丽小公主,不由惊道:“好可爱!快给我。”李峥马上递给她,道:“喜欢么?这叫‘芭比娃娃’。” “八甚么娃儿?”唤儿疑问。 李峥“噗嗤”一笑,道:“你怎么和白小梅问的一样,不是‘八甚么娃儿’,是‘芭比娃娃’,她是外国人,就是说不是大唐的人,来自于遥远的西方世界,只要你喜欢就好。” “那还你。”唤儿原本霁颜的脸色又抹上一片阴云,将芭比娃娃随手一扔,道:“原来是你的阿香头领玩过的东西,不稀罕!” 李峥忙掴了自己一下,道:“不是不是,她都没见过呢,只是知道有这么回事儿而已,我可是真心送你的。哎呦,唤儿!……” 陈唤儿瞟着他,瞧他情急的模样,也便“嗤”地一笑:“那就给我留下吧,我喜欢!嗳?你找我只是为送我礼物么?” “嗯。专程来送礼物的,只要唤儿开心,我也就开心了!”李峥将芭比娃娃放在桌上,道,“当然,除此之外还有件要紧的事想听听你的主意。” 陈唤儿道:“我就知道,你找我一定是有事相商,否则以你巫郎的高贵身份怎会来找我呢,说吧,甚么事?” 李峥看着她闹起小情绪的俏脸,愈发觉得俏美无比,独特的眼韵只在轻嗔之时愈显摄魂,此时的自己,也真想把蠢蠢欲动的魂抛过去,和唤儿相拥在一起,李峥长吁一口,收敛了心神,才道:“是呀,我现在是巫郎,关于我的传言愈传愈甚,所以,我去找了宝蚩和白小梅,商量着怎么对付王卜昆和吉江,还真没白去,原来白小梅就是女巫……” 李峥将详细的经过告诉了唤儿。唤儿陷入了长长的思考当中…… “既然是这样,那依我看,何不摆一桌‘和头酒’,然后让白头领她们去放蛊……”陈唤儿将自己的想法娓娓道来。 她认为,以李峥现在的地位,矩州王卜昆恐怕不敢再大兵来犯了,因为要杀巫郎,就是与整个南寿州的牡部落为敌,要知道黔中道就属矩州濮夷部和南寿州牡部势力旗鼓相当,真要打起恶仗来两败俱伤,王卜昆未必敢! 而吉江又代表朝廷会给王卜昆施压,免不了双方还会大吵一架呢!可王卜昆因为损失了三员虎将估摸也不想善罢甘休,他定想找白小梅的麻烦,只是没有充足的理由,捉李峥是理,可谁让你手下擅闯巫峰的,还居然绑架了对方的头领,在西南地界无论哪个族都晓得供奉神的禁地岂可随意闯入?部落头领岂能说绑就绑? 对白小梅来说也是一样,窝藏李峥是罪,而矩州的兵擅入巫峰绑架自己也是为了捉拿逃犯,以此为由要寻王卜昆的麻烦腰杆子也不硬。 鉴于此,两个部落的仇是结下了,可当下谁都没有准备好吃掉对方,不如先找个双方都能下得了台的方式先缓和缓和矛盾,从长计议。 那么,便可以由白小梅主动向王卜昆发出邀请,约定适当的地点,双方领导人来一次会晤,摆一桌“和头酒”,桌面上把矛盾说清楚了,说和喽!然后各自偃旗息鼓,各回各家深挖洞广积粮去。那么,便可以借助“和头酒”之机,让白小梅给对方下毒蛊,杀了对手了事。 第55章 逼急了 矩州。都督府。 “啪!”吉江怒拍案桌,道:“王都督,你到底出兵不出?” 王卜昆霍然起身,“啪!”也是一拍桌子,道:“格老子的!你说的倒轻松,那白小梅难道是吃素的?我大兵压进就为捉个李峥,难不成要和牡部落大打一仗,最后落个两败俱伤,我这个头领还当不当了?” 吉江宽袖一甩,愤然道:“放走李峥,你又如何向朝廷解释?皇上一怒,你这个头领难道就能安安稳稳的当下去,啊?” “屁上的话!”王卜昆“啪”地又一拍桌子:“你以为我不知道,皇上只是发配李林甫的家人,没下旨说是斩尽杀绝,要李峥命的还不是杨相。我可是矩州都督,也是濮夷部落头领,要是把我逼急了,格老子的!我……我就不听你们的话了。” 吉江“啪啪”连拍两下桌子,怒道:“好你个王卜昆,你想造反是不是?造反是不是?你只是个羁縻州的头领,难道敢和朝廷对着干?” 王卜昆“啪啪啪”反唇相讥,“你骇我?老子还没说要造反,你这是逼我反,黔中各部落又不是没反过,那还不是被你们逼的?过去你们有兵镇压我们,现在哪里还有兵?嘿呦!你以为老子怕你?” “扯你的蛋蛋!中原没兵,十个节度使呢?大兵在手,你不怕我调来节度使收拾你?” “哈哈哈!别扯那没用的,节度使节度使,一个安禄山就够你们忙活啦,还有工夫来收拾老子,就是节度使来,老子怕他个求!” “你你……” “我甚么我……” “唉!……” “嗨!……” 厅堂内突然静默下来。偶有微风吹着窗牖“吱呀”作响。良久之后。 吉江起身,尽显疲态地踱至另一张桌子旁,拿起茶壶来倒了两盏茶,返回来递给王卜昆一盏,见他不接,便轻轻搁在桌上,语气平和道:“我说王老兄啊!咱两个就别再掐下去了!你是矩州的大都督,我是朝廷派来的经略使,理应抱成一团,所为的争吵不过是因追捕李峥而起,咱两之间并无过结嘛!来来来,喝口茶润润嗓子。” 王卜昆见吉江先退让一步,也觉得方才自己所言过激,不太理智,便端起茶盏来啜了一口,讪讪道:“唉!这个李峥也真害死人,我的‘巫卫十三骑’白白葬送了三个出色的战士,本想和他们算账,可万万没想到他居然能成为紫林山的巫郎?‘巫郎’你晓得不嘛?就是巫师的头头,好大的郎。 还有这几天的那些传言,说甚么李峥是神的使者,原本的神通被你们汉人的甚么狗屁蛊给压住了,还说我们的人一刀没杀掉李峥,而是帮他除了蛊,现在才这样神通大显,嗬嗬!你听听。吉经略呀!真不是我不想听你的话,只是现在要动李峥真是难喽!两个部落间非打一仗不可!我估计白小梅还准备着找我的麻烦哩!” 其实吉江何尝不知道事态已经发展到了非常棘手的地步了,原先只是秘密领受了杨国忠交代的任务,将发配到矩州的李岫李峥兄弟及其家人寻机会处死,本来是件很简单,易如翻掌之事,可没想到明明已经死了的李峥“诈尸”了,还变得如此强大! 如今真是骑虎难下,他不是没有想过就此罢手回朝复命,可又一想,见到杨国忠怎么说?难不成真说是李峥诈尸成了小鬼,非人力所能缚也!杨国忠那个不学无术的流氓定会一个大嘴巴子掴过来,再扬起一脚非把自己的蛋蛋踩碎不可。 “诈尸?”你道是糊弄鬼呢?这种奇事只有传说谁又真正见过?那杨国忠定会认为是自己失职,派的杀手没有把活做利索从而导致李峥逃跑,这一来原本要被斩草除根的这一根“草”就成了凶险的仇人,没准哪天会杀回长安来索杨国忠的命,那你吉江不就成了玩忽职守的罪人么? 所以他才这般不惜一切代价的要在杨国忠知道这件事前除掉李峥,这便一了百了。可现在李峥不但活着,而且还成了南寿州部落的“巫郎”,天乖乖!这事儿早晚会被传到京里去,如今是纸包不住火了,还不抢在前面做掉李峥,亡羊补牢将功赎罪,那可真是为时晚矣。 可要说现在做掉李峥,唯有靠王卜昆的兵马杀向紫林山。 在吉江看来,只要能除掉李峥,你们两个部落就算血拼光了也没什么大不了。 本就是羁縻州,要说在太宗贞观那会儿,对黔地的束缚还强些,哪有人不惧怕太宗的!可如今不同了,朝廷对黔中道很多州、县的约束力都在不断的下降,降为羁縻州羁縻县的地方越来越多,大有放任自流之态。 所以说现在的朝廷,还巴不得你们各部落间内乱起来,好坐收渔翁之利。 可王不昆不是傻子,他是想多多吞并其他部落,可眼下的实力与白小梅旗鼓相当,开战的时机并不成熟,根本不可能为一个李峥而大动兵马,所以自己才大为光火,与这蛮子吵了一架。可吵架毕竟不是事儿,还得拿出切实可行的办法来呀! 吉江端起茶盏来呷了一口,心却在不停地思谋,放下茶盏,缓缓地道:“如此说来,某也只得回朝复命了,回去后呢! 我的乌纱帽恐怕不保,可杨相也绝不会任李峥从此逍遥,估摸会请一道圣旨来兴师问罪,那时老兄你便自个向皇上和宰相去解释吧!某请问,如果是皇上命你出兵,届时你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呢?阿呵呵!”说罢含着苦涩的笑捋捋胡子。 “那也只能圣旨来后再说了!”王卜昆打了一角米酒,倒了一碗,道,“按你们汉人说的,我现在也是骑虎难下了,倒不如吉经略回去,把李峥成‘神’的事禀明杨相,要不请他奏明皇上,搬来天兵天将,我王卜昆一定鼎力配合,踏平紫林山,活捉他们的巫郎,如何?” “哼哼!……可你就不怕白小梅和李峥可不会坐等到那个时候,你的人擅闯了他们的圣地,他们岂能善罢甘休?倘若大兵发来,反寻起你的麻烦来,你又如何应对?” “谅那个女娃儿也不敢!我的兵去他们那里,也是奉朝廷的命去捉拿李峥的,她敢来寻老子的麻烦?何况我的部落也不是吃素的,她来试试!格老子的!” “说得有理。”吉江琢磨片晌,“吸溜”一声又道,“唉?到处传言,说你最厉害的亲兵在巫峰被他们杀了,难道你就这样忍气吞声下去?这头领、大都督的面子可往哪儿搁呐!” 王卜昆将一碗酒喝尽,空碗往桌上狠狠一蹾,道:“老子哪能就这么算了,这口气一定要讨回来。”又瞟一眼吉江,道:“那依吉经略,该如何讨回这口气好?” 吉江皮笑肉不笑地呵呵几声,捋着胡须:“这事儿吉某可出不上主意,不过嘛,既然仗又不敢打,至少得见面把话说开喽!换个道歉回来还是可以有的。 唉!……南寿州的胆子也忒大了,公然收留李峥,这是要造朝廷的反,不会有好下场的,我也想代表朝廷,当面质问他们为何要自己走上绝路,然后吉某也只能回朝复命了,最好是搬来朝廷的兵马讨伐他们。” 王卜昆眼不错珠地盯着吉江,足有移时,“啪”地一拍桌子,道:“好。那我就派人去紫林山报信,约白小梅和她的大巫师出来一会,当面把这些事好好掰扯掰扯。” “嗯!……我看可以。”吉江眸子一亮,心里又不知动了多少鬼心思。 “这头狐狸想干甚么?难道想借我之手摆‘鸿门宴’?我得好好琢磨琢磨。”王卜昆暗想。 第56章 新品种蚂蚁蛊 虽说黔中道是各部落首领统治下的蛮夷之地,可这里并不只有苍翠崎岖的山岭和土木修葺的小木楼。久受中原影响,像矩州这样靠近剑南道的地方也是广开府衙。 以都督府为中心的区域人口相对密集,人烟辐辏之地就要繁华许多,向四面延伸的街衢一时车来车往络绎不绝,不断有中原的商贾与这里的人买卖交易,满载而归之前还要在市衢里或品茶吃酒,或寻花问柳。 都督府向西,行半个时辰的路就有一座品茶吃酒的好去处,濮夷族的姑娘烹的一手好茶,酿的一手好酒,引得四面八方客频频回顾,热闹非凡。 酒楼的二层,“巫卫十三骑”的王闯和另一位叫王元的人倚窗而坐,喝着闷酒。王闯是“巫卫十三骑”里最擅长使长兵器的,手中一杆三尖虎叉使得是虎虎生威,若论马战,就连王龙也未必是他的对手。 那日,王龙带着王卜基和王阿六去攀巫峰前就是叮嘱他要看好鬼老七的,现在倒好,和自己拜了把子的王龙死了,鬼老七也被李峥仇杀,自己岂能安生? 王闯道:“老三,没想到呀,大哥就这么被李峥杀了,屁娃儿,可大头领还是不肯发兵紫林山,这可叫我们当兄弟的哪么个活嘛?唉!”重重一拳捶在桌上。 旁边有几桌客人,一看就是来自中原的商人,被他捶桌子的声音唬得一愣,再看这两人,敞着胸膛,头缠着一圈厚实的层叠分明的彩纹头帕,一脸郁郁的凶容,桌边上摆放着两柄长刀,道尽了此地彪悍的民风。 “店掌柜,快快结账!”一个中年男子向同伴挥挥手,示意赶紧离开这里,“莫要惹是生非,和气生财、和气生财呐!快走!” 呼啦啦!几张桌子立马一空。 王元瞧见几桌人离去,只是一哂,道:“我就不信那李峥这么厉害,既然头领不肯发兵,倒不如我兄弟两带着人去为大哥报仇!” 原来“巫卫十三骑”里面王龙和王闯王元是拜了把子的兄弟,王龙是大哥,王闯是老二,老三自然就是王元了。 当时他们在紫林山外安营扎寨,王龙带着王卜基和王阿六去攀巫峰,就在那一夜,李峥和荔非守瑜突袭大营,杀了鬼老七后全身而退。 等到翌日后半晌,众人得到消息,巫峰一场惨斗,王龙三人具被杀了,事关重大,那时不是擅自动气去报仇的时候,“巫卫十骑”便和不良人迅速退去,赶回矩州报信。 可如今头领王卜昆迟迟不肯发兵向白小梅兴师问罪,王闯和王元便在郁郁之中坐立不安了。 王闯道:“大哥就这么惨死,此仇不能不报,只是一旦我两擅自行事,即便是得手,也是违抗了头领之命,那是要被砍头的,你敢么?” “有甚么不敢?”王元道,“大不了一死了之,就当是陪大哥去了。既然难逃一死,不如一并把李峥白小梅都给杀了才解气。” 王闯道:“那李峥现在是他们的巫郎,传言说他劫营时请来了雷公电娘娘,扔出雷符才有那天的炸响。 他能将我们的大营劫了,砍了鬼老七的头,又在巫峰杀了大哥他们三个,想必那些传言并不都是假的,何况他现在是巫郎,定然会有亲兵时时刻刻护卫左右,我们想要得手确非易事。” “怎么?二哥,你怕了?”王元道。 “怕?怕就不配是‘巫卫十三骑’的人,我是在想这次该如何行事才能得手?”王闯道。 王元是个暴脾气,见他这般顾虑,没得好气,端起酒罐子“咕嘟咕嘟”一干而尽,将酒罐子一摔,道:“血债血偿,管他那么多,即便杀不了李峥,也要多杀些牡部落的人给大哥陪葬。不如我们带些可靠的弟兄,直管杀进紫林山,见人杀人,见鬼杀鬼,如何?” 王闯道:“那岂不是逼着白小梅也要来……嗳?那样也倒好,惹怒了白小梅,让她发兵前来兴师问罪,估摸大头领就能下决心和她开战了,一开战,也就有机会杀了李峥,哪怕死再多的人,就当是给大哥的陪葬。然后我两也不苟活,绑了自己给大头领一五一十的承认是自己干的,要杀要剐都随头领,也不算失了信义。” “啪!”王元一拍桌子,道:“就这么定。” …… …… “快看快看,这些蚂蚁变色了!”白小梅惊讶道。 阿莎凑近一看,讶然道:“哇!都成透明的了,这是为甚么呢?” 十几个女巫小队的成员围拢在那一片神秘的半山坡上,鸳鸯池的一侧。 众多华丽女子中还有一个“明星”,便是巫郎李峥,凑在白小梅身旁观看,她那香扑扑的气息闻之神清气爽,李峥不禁偷瞄她几眼,心道:“阿香阿香,果然好香,啊!好香!” “干甚么呢?”白小梅偏头一看,见李峥贴近自己在嗅,又气又窘。 李峥忙向后闪了闪,揉揉鼻子,道:“没甚么呀,原来你这么淘气,说话时还要看看我,怕是看不到我就不会说话了吧?嗳?你刚才说蚂蚁怎么了?” “说甚么乱七八糟的!”白小梅见他这模样,暗道:“好色之徒,没个正经。”想了想又“嗤”地一笑,才道:“我是说蚂蚁都变成透明的了,快看,好奇怪!” 李峥一看,果然不错,那些坛坛罐罐里原来装的是蚂蚁,还有很多已经被蚂蚁啃噬而死的奇形怪状的虫,活着的几只大蚁又肥又壮,身体真的变成透明的了,十分奇异。便道:“原来是黑的么?” “是呀!这是我培养的新品种,‘蚂蚁蛊’的一种,巨毒!就是在炼制的过程中不小心伤了我自己,才会遍身长满了黑色毒纹。可这好端端的黑蚂蚁怎么就变成透明的了?好奇怪!”白小梅全神贯注地瞧着罐子里缓缓移动的肥胖蚂蚁。 李峥想了想,喃喃道:“原来是这样……真是凑巧……” 白小梅听他含糊不清的说话,问道:“你在说甚么?” 李峥笑道:“我是说或许我知道原因。” “你知道?”白小梅和阿莎异口同声。其余女子也都好奇地瞅着李峥。 李峥道:“嗯。情况是这样子的……”便把他试验武器,误闯鸳鸯池的那个夜晚,用催泪瓦斯弹熏了这些坛坛罐罐的事说了。只是把他搜寻一对“野鸳鸯”想看现场直播的一节隐去了。 白小梅听完了他的故事,怒道:“李峥,你真是个大混蛋!” 第57章 科学研究 现在问题清楚了,李峥用催泪瓦斯熏过这些坛坛罐罐,当时他并没有往下探究便误闯鸳鸯池了。 之后在巫峰,白小梅也被催泪瓦斯熏过,阴差阳错的治好了蛊毒,毒纹渐渐褪去。现在把这两件事情搁在一起分析,很有可能黑蚂蚁的褪色也和催泪瓦斯有关。 白小梅柳眉一蹙,道:“那这么说,蚂蚁蛊的毒性会不会也失去了?” 李峥道:“不好说,现在一切都是未知,你们平常都是怎么试验蛊的?” “当然是拿牛来当祭品喽!原本我是想培养出能在第三日毒死人的黑蚂蚁蛊,而且毒性发作甭管你用什么巫术和药物都别想治好,这就是我的初衷。现在看来都让你给毁了!”白小梅懊丧道。 李峥道:“为甚么一定要第三日毒死人?” 白小梅狡黠地道:“笨蛋,下了蛊,总要预留出足够的时辰让人溜之大吉呀,三日便足够了!” 李峥略作沉吟,道:“通常下蛊毒死人,会有甚么症状?” 白小梅道:“嗯!问得好,而且问对了人,我告诉你,蛊的种类可多了,最毒不过‘金蚕蛊’,中蛊的人会胸腹肿胀,绞痛,没多久就会七窍流血而死,死后他的鼻子和嘴巴里还会爬出很多蚕虫,而且他的脑壳还会自己揭开,里面还有只大的蚕虫爬呀爬,那时想救也来不及了,而我培养的蚂蚁蛊,那可要比金蚕蛊还毒十倍不止……” 李峥见她说蛊时的兴奋模样,不由背若芒刺,浑身泛起鸡皮疙瘩,直想作呕,摆摆手道:“别说了,快别说了,你怎么这么毒?” 白小梅听他这样说,兴奋劲立马没了,就像一个惹了心上人生气的少女一样,一脸的委屈郁闷。 李峥很怀疑她说的关于蛊毒的真实性,满脑子科学观的李峥怎会轻信这些玄之又玄的说法,不过即便在遥远的未来,笃信蛊毒有这般妖邪的依然大有人在,放在当下,李峥虽有质疑,但也不敢完全排除这种可能的存在。 想了想,又道:“不成,我一定要研制出克制蛊毒的办法,还是那句话,蛊只可对恶人,切莫害了善良的百姓。” 今日来这里是李峥的提议。 白小梅和她的秘密女巫小组必须要向巫郎开诚布公的说明山坡上的秘密,除此之外,李峥还要继续验证他的催泪瓦斯弹克制蛊毒的作用。 不仅如此,他更想到了当初救下荔非守瑜时所用的“李氏大杂烩药”,虽说荔非守瑜所中的并非“蚂蚁蛊”,可他是想尝试把催泪瓦斯气体和那些中西药相结合,找出彻底治疗各类蛊毒的办法。能根治蛊才能研发蛊,对于李峥来说这是必须的。 接下来就是换个地方,排成一排等着挨炸。 “难道她们都中了蚂蚁蛊毒?”李峥提出疑议。 “也没有啦!就是阿莎,还有一个阿幼朵,她们两个是和我一起培养蚂蚁蛊的,都不小心伤了自己,只不过没我严重而已啦!其余的都是带蛊的女人,带蛊是为了放蛊给别人,并没有自己中毒。”白小梅道。 “那干嘛排成一排?就她两单独出列就好了呀,我的阿香头领!”李峥亲昵地称呼她的族名,本是随意的打趣,可听在她耳朵里,怎么就觉得好像意味着什么? 白小梅眼巴巴瞅着他,略显局促,道:“那就依你吧!”又对手下的女巫高声道:“快别排成一排了,就阿莎和阿幼朵出列,其余的散开。” 众人听命行事。 李峥走过来,对傻站在那里的阿莎和阿幼朵再三叮嘱:“我要用神器了,你们一定不能躲开,而且还要尽量呼吸,就算是咳嗽不止也要忍,明白么?” “嗯,好像明白了点,巫郎,你的神器会把我们怎么样呀?”阿莎问道。 “呃……你两等着瞧好了,记住我说的话。”李峥叮嘱完便去钻小树林了,只有背地里才好拿出项坠,取出一枚催泪瓦斯弹,返身回来,握紧保险手柄,拉开拉环,扔出,“砰”地一声,伴着两位女巫的惊叫,滚滚白烟四散,立刻将二人笼罩其中,紧接着便是她们的咳嗽声,哭泣声,直到忍不住了,二人不得不冲出烟雾,跪在地上,痛苦之状令人心疼。 这是一次痛苦的试验,只为验证催泪瓦斯气体到底能不能克制这种蚂蚁蛊毒,如果真有作用,那也就趁机为两位女子疗毒了。 李峥看着如花般貌美的两个女子饱受催泪瓦斯摧残,真心不忍,却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人都承认不住催泪瓦斯的摧残,一个小小的蚂蚁居然还能活着? 李峥一门心思琢磨此事,太投入了,忘乎所以地拉住白小梅的手就跑,说道:“快来,我不信蚂蚁能承受住催泪瓦斯。” 白小梅恍恍惚惚地跟着他跑,没敢说一句话,只是突然觉得一股热暖裹紧了自己的小手。难道说女人的手温在男人手里都是温凉的? 只有这样,才能感受到男人的暖,如避风港般的暖,那种强有力的暖将自己娇羞而温凉的小手裹得紧紧的,将奇怪的热浪通过手心传递于心,舒心极了! 其他女子紧追几步却停步不前了,她们看到巫郎拉着头领的手,好浪漫地飞奔而去,心里犯了踌躇,“这是跟上去还是不跟呢?破坏了一对鸳鸯的缠缠绵绵这是要作死。” 原回到养蛊的山坡。 李峥掘起一个瓷坛子,打开密封,只见几只肥壮透明的蚂蚁依然蠕蠕爬在被啃噬而死的虫尸身上。或许是透明蚂蚁吃得太饱了,所以才这般移动缓慢。好恶心! 李峥道:“你躲开。” 白小梅道:“你要做甚么?” 李峥跑到一旁,取出一枚催泪瓦斯弹,还有头套式防毒面具,拉环,“砰!”滚滚白烟冒出。 再回来,像个外星人一样,吓得白小梅捂住嘴巴说不出话来。 李峥拿着冒烟的催泪瓦斯弹,直接对准瓷坛子口喷烟,半晌,才将催泪瓦斯弹扔远。果不其然,那几只肥壮的透明蚂蚁早被化学气体熏死了。 “我就说嘛!它们能强悍到连化学气体都不怕的地步?!这说明这些蚂蚁能活着,而且还变成了透明的,是因为饲养它们的坛子都被密封住了,只有极少量的催泪瓦斯气体得以渗入其中,也就是说,要让它们活着,还要变成透明的,必须控制气体的接触量。懂么?” 白小梅如拨浪鼓般摇摇头,停顿片刻又使劲点点头,道:“甚么催泪甚么丝的我不懂,其他的话我懂了,巫郎是说只能让这些蚂蚁沾上一丁点你的雾气,是么?” “呃!不是我的雾气,是我的神器的雾……也不是,就是催泪……哎呦!你说的是对滴!嗯,就是这样子滴!”李峥又道,“所以我觉得有必要继续拿这种透明蚂蚁做试验,看看在微量化学气体的刺激下,这种蚂蚁蛊能变出甚么奇迹来?” 恰在此时,“嗡嗡嗡……”项坠再次震动。李峥眉目一展,心想这个智能百宝箱又会送给自己什么大礼? 第58章 打靶归来 李峥道:“今日就到这里吧!阿莎和阿幼朵饱受毒气摧残,且叫回去好生修养,明日看看毒纹有没有变化。至于研究透明蚂蚁蛊的事,就交给阿香你了。好么?” 白小梅倒吸一口凉气,沁心沁肺的舒爽凉气,心道:“天啊!他轻轻的一声‘好么’怎么说的这样轻柔,带有磁性的男中音,原来声音是可以打动人的,还有他居然敢冒昧地叫自己‘阿香’,也不唤大头领,这男人是要降服我么?……” 白小梅如被降服的羔羊,轻柔地点点头,“嗯”了声,忽然想起一件事,担心地问道:“嗳!马上要到你做巫事的日子了,你和宝武的生死赌注怎么办?” “嗯?她的声音好像更加娇柔了……”李峥如是想,急忙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怎么办?依赌而行呗!” 白小梅道:“宝武是部落里最出色的将佐,我不舍他会出甚么意外,也不舍……不愿意看到你这个巫郎因为一场赌约没了脑袋。要不我出面,给你两说和说和,把赌约取了,怎样?” “不成。”李峥执拗道:“就是不成。听你的话里,好像有那么丁点对本巫郎的法术不太放心,觉得本巫郎很不靠谱么?” “也不是啦!只是……”白小梅正要解释,却被李峥打断:“好啦!别说啦!到时候等着看好戏吧!赌注的事不得反悔,那是必须滴!” 白小梅听他模仿自己说话的语气,不由“哼”了声,声音却是那样的温柔。 …… 李峥又钻小树林了。见四下没人,取出项坠,按下“百宝箱”上的按钮,光芒四射,又收拢成手机大小的光幕。 上边四个文件包:武器装备、食品药品、生产物资、备用品类。 之前项坠震动是因为“武器装备”文件包在震动。李峥食指轻轻触屏,“嗒”地一声打开,“九宫格”呈现在眼前。 “我靠!”李峥眼巴巴瞅着光幕,不禁感叹,光幕上在闪烁的图片令他震惊了! “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炊烟袅袅升起我还在等你……”李峥有些得意忘形地胡乱哼哼歌,只是因为,“九宫格”里在闪烁的图片分明是三把枪:92式军用手枪;95式突击步枪;88式狙击步枪。 他定睛一看,每个图片的下方还有来回滚动的字幕:只供练习,严禁伤人。 李峥不禁疑问:“为甚么?”百宝箱并没有回答他。 李峥懊恼道:“我说宝贝!你既然给我了强大的力量,可总是让我捕风捉影的瞎猜,为甚么不能和我好好交流一番呢?也让我好掌握你的脾气呀?我再问你,为甚么现在给我枪,只允许我练习,却不能实战?” 百宝箱依旧没有回答他。李峥一把拽住项坠,唬道:“我真有心扔了你个东西……那是不可能滴,哈哈!开个玩笑不要生气,我还是离不开你滴!”他自言自语的调皮起来。 再往下翻页,发现这次给的不只是枪械,还有一件“防刺服”,也称为“防刀衣”。给李峥的这件是一种很先进的软质防刀衣,它采用高强度高密度纤维材料和一种特殊的防刺材料混制而成,除过胳膊外,可以充分的护住躯干及双肩。是一种最先进的警用防刺服。 除此之外,还有一把现代军用弓弩的图片在闪烁。 “喔!会不会是这个原因?……”李峥看到防刺服后茅塞顿开,做了一种猜测:“巫峰一战,我被对手的飞镖伤及后背,险些要了命!这件防刺服显然是为了防止这种危险再次发生而给我配备的。这是个智能百宝箱,别看它只是个物体,而它却能感受到世间发生的一切,神奇得很! 那么,百宝箱会不会因为我除暴安良,治病救人多做善事,才对我有所信任。也许百宝箱一直在默默的计算我的‘道德值’,当它认为我的道德水平比较可靠时,才肯给我强大杀器一用。因为有道德的人才不会滥用武器。 另外,我除过大学军训打靶时摸过枪,从未真正使用过枪械,不可能做到在危急时刻拿出来就会用,还能精准地打击敌人,所以才会提前让我练习,先掌握了技能是极其必要的。 至于刚穿越来时用92式手枪杀了不良人,那次纯是为救急,而且那把枪已经装好了子弹,打开了保险,又由于距离近,才勉强开了几枪。如果真让我熟练的操作这些枪械,不反复练习是不可能的。” 李峥反复琢磨百宝箱的脾性,约莫自己的分析比较靠谱,这才放心大胆地离开。 他找到一个僻静的地方,从百宝箱里取出一个军用人形射击靶,摆放在远端。 依照百宝箱给出的枪械使用说明,把弄起这些枪支来。 先取出95突击步枪,看说明书介绍: 95式无托结构步枪,配备5.8mm子弹,有效射程400米,可单、连发射击。瞄准装置有传统机械式、夜瞄式、可装白光瞄准镜及微光瞄准镜。白光瞄准镜的放大倍率为3倍,用于远距离目标精确瞄准;微光瞄准镜的放大倍率也为3倍,可在夜间弱光条件下对200米以内的生动目标精确瞄准…… 李峥花了好半天才读完使用说明,然后从百宝箱的弹药库里取出了30发子弹,并不熟练地安装入弹闸,射击前操作,瞄准,“砰砰砰砰……” …… “日落西山红霞飞……战士打靶把营归把营归……胸前红花映彩霞……愉快的歌声满天飞……misuo……”“站住!”一声厉喝打断了李峥愉快地歌声。 李峥一看,从岔路上来了一队巡逻的兵,领头的将佐正是宝武,模样凶煞得紧,危棱四射地向自己走来。 李峥已经把枪都还回了百宝箱里,只是腰间系了条军用皮带,上面别着几个装武器的皮套,分别插着强光手电、催泪瓦斯弹、震爆弹,还有一个新式的像手电筒一样的电棒塞在皮套里。 这是因为他以前使用的是老式的钢管式的电棒,比较长,可放电的部位多,可与敌人的兵器硬碰硬。 可是这种老式电棒携带起来不方便,而且自己是会些武艺的,唐朝的横刀、陌刀本就犀利,自己带把唐刀就可以与敌人硬拼了,电棒还是新式的小巧一点的好用。 再就是每次使用完武器都需要还回到百宝箱里,如果遇到紧急情况想马上取出也来不及了,所以他堂而皇之地系了一条军用皮带,把情急下会用到的武器都别在腰带上,以防万一。 反正自己“巫郎”的名声在外,也不怕别人看着自己携带“神器”而稀奇了。 第59章 大梦一场 李峥见了宝武并不畏惧,反而由于自己的精良武器而安全感实足,说道:“宝武将军,我正在哼歌呢,这么大声打断我甚么意思?” 说“将军”实际上是恭维他了,就拿整个部落来说能调集起来的全部兵力也不过一万左右,他这个“将军”其实指挥不了太多人,一个小将佐而已。 宝武却不领情,用蹩脚的汉话说道:“李峥,他们都怕你,我不,我也不认你这个巫郎。碰着了,就想问问你,赌期马上到了,你的头就要从肩膀上被砍下来了,你怕不?” 李峥一笑,道:“不是怕,而是太不怕了!我倒是想问问你,当你看到我变出宝物来的时候,会不会想象头被砍下时的那种痛楚?那可不是一般的痛呀!” 宝武是实在人,不会和人拌嘴皮子,听李峥这样讥讽自己,不由动怒,这个苗族“武松”便抽刀而出,明晃晃地横在李峥面前,冷冷道:“李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李林甫的儿子,是恶人,如果不是我和你打赌,我真想现在杀了你,然后去找头领和大巫师,再去赎罪罢了。” 跟着他巡逻的一队郎兵见此情形都哈哈怪笑,好像宝武挥刀便能宰杀了这只小鸡仔似得。 李峥也报以一笑,道:“宝武,你说得没错,某正是李峥不假,家严正是前任宰相,只是你有没有想过,我可是救了你家白头领的,还救过你们部落的神箭手荔非守瑜,这不算功劳么?你至于这么恨我么?啊?” 宝武轻蔑地道:“我知道你在巫峰救了头领,可是这次的危险也是因你而起的,你是朝廷通缉的逃犯,跑来我们这里做甚么?引来追兵擅闯我族禁地,你还有脸说救过我们头领?啊呸!”唾沫星子溅了李峥一脸。背后又是一阵“哈哈”贼笑。 李峥被惹怒了,直视宝武,眼神里充满了怒火,半晌才道:“宝武,我原本敬你是条汉子,才和你理论一番,现在我不了,既然你目中无人,这般狂妄,那我李峥就让你见识见识你的巫郎的厉害!记住,我李峥有个毛病,有仇必报,你刚才吐在我脸上的唾沫等到那一天我会加倍还回来! 那么现在么,我会当着你的兵让你见识见识我这个巫郎有没有请来电娘娘的本事。瞧好了!” 李峥不慌不忙从腰带的皮套里取出那个像手电筒一样的警用电棒,把放电的一端对准宝武,说道:“看清楚了!”将开关一推,“啪嚓啪嚓!”电花爆闪,直往宝武胳膊上一触,“啊呦!”宝武惨叫一声,瘫倒于地。 电棒的一端还在呲着电花,李峥明晃晃地甩着电棒,对笑他的那些郎兵道:“笑呀!直管笑我呀?谁还想来试试?” 那些部落兵见宝武都被电趴下了,还哪里敢动。李峥看着晕晕乎乎坐在地上的宝武,又道:“相信我能请来电娘娘了么?现在害怕的是你还是我?哼!”说罢扬长而去。 良久。宝武才艰难起身,看了看兀自惊慌的那些兵。心道:“不会是真的吧?……巫郎?!” 晚上。 李峥和陈唤儿用过饭,寒暄良久才回到自己房间。 李峥取出项坠,将“百宝箱”握住,说道:“百宝箱,如果我所料不错,你是希望我莫要滥用武力,而是能利用你的超能力造福于贫苦百姓,更或者造福于江山社稷,是么? 如果是这样,那我李峥发誓,我和人打了赌,几天后必须要从你这里取出很多物资和用品来造福南寿州,造福这里的百姓,我要超越这个时代的农具、灶具、蔬菜种子、家具、生活用品,我不需要太颠覆这个朝代的东西,这个程度想必你一定能把握。请你一定满足我这个愿望,将来我还要把这里搞成‘特区’呢!这只是开始!” 说罢,他闭目凝神,默默祈祷。突然,项坠开始“嗡嗡嗡”震动。 李峥心里一亮,这才打开百宝箱,再看时,“食品药品”、“生产物资”、“备用品类”三个文件包均在闪闪发光,挨个点开细看,不一会儿,李峥的脸上就布满了兴奋。他一页一页往下翻,时而默默思考,时而点头微笑…… 李峥关闭了百宝箱,心道:“现在看来,百宝箱主要是限制使用‘武器装备’里的杀伤性武器,而对于救苦救病,助贫帮困,促进生产,富裕百姓这些事情放得比较开,除过极度颠覆这个时代的物品,倒是基本能满足自己的想法。” 夜深了。 李峥躺在草席上想了很多,主要是他的黔中道“特区”梦如何实现?自己的造神运动在这个朝代会引起怎样的反应?百宝箱里的那些物品该怎么教会大家使用?又联想到朝廷会怎样对付自己这个“怪物”?自己该如何让南寿州强大起来,又能保护这里的百姓不被自己连累? 想着想着,也不知过了多久便沉沉睡去…… “李峥,我的巫郎官,你在想甚么呀?”房门开了,一个头上长着一对“牛角”的老者悠悠而入。 李峥回头一看,这位老者披风加身,厉目长髯,手持大圭,腰里还挂着火镰石,径自走了进来,忙回话道:“我在想如何让南寿特区强大起来,让这里的百姓过上富足的日子。只是不知尊驾是何人?寻小可有何贵干?” 老者笑道:“你应该是见过我的,为何还有此问?再仔细瞧瞧吧!” 李峥定睛细看,这位老者不正是巫峰上的那尊石像么,难以置信道:“你是蚩尤?” “哈哈哈!嗯,正是。”蚩尤捻须道,“莫说闲话,我今日来,专为告知你一事,说罢也就去了。” 李峥错愕道:“蚩尤?!哦,不,蚩尤神,你想对我说甚么?” 蚩尤道:“我本是上古九黎部落的首领,可与黄帝、炎帝并称为‘中华三祖’。只因败给了黄、炎二帝,之后便被人们妖魔化,真是胜者为王败者寇,一点不假。 李峥,在你穿越来大唐前的那个时代,人们更多的以为我只是苗族的先祖,这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其实我的子孙遍布大江南北,难分华夏夷狄,他们不仅有苗族,还有汉族和羌族,不知凡几。 在我大败后,一部分子孙融于炎、黄部落,从而成为了华夏的汉族先民,还有一部分族人被迫向西迁徙,又成了羌族的先祖,更多的一部分则迁徙到这里成了苗人。这些事,我若不说,你根本就不知道吧! 正是如此,我也就从未有过汉夷之分,是以,你这个汉人才能成为我选中的使者,成为苗部落的巫郎。 当然,更重要的是,你本不是大唐的人,所以你站的就相对高一些,看的远一些,胸怀则更加开阔些。海纳百川,有容乃大才能行的更远,才能将大唐盛世推向更高的巅峰,这句话你要牢牢记住! 好了,我已经解答了你心中的疑惑。往后,百宝箱会助你成就不世之功,你可要善加利用好这件宝贝,造福天下苍生,好好把握吧!”说罢,屋内登时雾起,蚩尤缓缓转过身,驾雾而去。 李峥听得一知半解,还想再问:“唉!先别走,等等!”哪里还见人影。 “哐!”房门再次关上。 李峥猛然惊醒,惊魂未定地坐在床上,汗流浃背,喘息不止。四处查看,并无异样,方知是梦一场。好奇怪的梦! 第60章 邀请会晤 距李峥承诺的起一场巫事的前一天。 李峥起个大早,趁没人注意便赶去“靶场”练习射击了。靶场是他自己开辟的一块地方,在另一个山头上。李峥将“人形靶”钉在树上,取出88式狙击步枪。 88式狙击枪的性能极其出色,在50米距离上,精度可以保证打中一元硬币大小的目标,神枪手甚至可以打断牙签。 在100米上,可以射中敌人的眼睛,在200米的距离可以将靶杆逐节打断,在600米内可以确保首发命中敌人头部。这都是说明书里提供的数据。 李峥也知道自己是个菜鸟,玩枪一点都急不得,只能稳扎稳打,耐心练习。他距离靶子约150米左右,采用卧射姿势,用光学瞄准镜瞄准,瞄准镜可放大3到9倍,调整好视距,关键要会看“分划”,垂直方向有七个箭标,箭标顶端为瞄准点,不同距离有不同瞄准点。 他左手在枪下将保险钮打开,充分瞄准“人形靶”的头部,“咔嚓!”一拉枪栓,依照教程上说的,自然呼吸,慢慢扣下扳机,直至击发的一刹,屏住呼吸,“砰!”枪身猛地一颤,后坐力导致无托的枪尾端撞向了李峥的肩头,“哎呦!”他感到肩头一疼,喃喃道:“忘了忘了,姿势不对,没有把枪抵实,调整姿势重来。” 在反复练习下,打靶是能命中,可使用狙击枪的关键是要远距离的精准射击,一击毙敌,李峥离这个目标尚有差距。 再一次打靶归来。 李峥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在山间的大路上。甫回到寨子里,就见陈唤儿四处张望,见到自己,忙跑过来,道:“你去了哪里?你的白头领可派人到处找你呢!” 正说着,阿莎忙也跑过来,道:“巫郎,头领和大巫师叫你立即去他们那里,说有要事商量,还说要你带上唤儿姑娘。” 李峥追问一句:“是甚么事?”阿莎摇了摇头。李峥又道:“你脖子上的黑纹不见了,看来催泪瓦斯还真有效果。” “嗯。”阿莎答应一声,又见陈唤儿在旁边,担心说漏了嘴,便道,“你们还是快去见头领吧,别耽搁了!” 陈唤儿本来想说“你们头领叫巫郎去,又何必喊上我呢?”可话到嘴边还是没说出口,一来她隐约感觉到这次真有要事相商,二来她本心底敞亮,不想摆出那样的拈酸模样,便改口道:“嗯,既然是头领和大巫师叫我们,一定有要事,走吧!” 李峥和陈唤儿来到白小梅的住处。宝蚩早已在屋内等候。 白小梅立即起身,急道:“巫郎,到处都找不到你,真急人,你去了哪里?” 李峥道:“我……一大早就外出了,这不是明日要做法么,所以我去准备准备。” 陈唤儿脸上强挤出一丝酸酸的笑,也不说话,佯装无所谓地走到窗边,观看寨子里的景致。 一座座吊脚楼接连成片,形成了寨子。寨子里除过白小梅和宝蚩的卫兵在四处逡巡,偶尔可见牵着牛的孩童和妇人在忙忙碌碌。此景舒心,而陈唤儿却舒心不起来,心中暗道:“巫郎巫郎,你个大黑狼,到处沾花惹草,真想牵那大黑牛过来顶死你个大坏狼!” 白小梅不依不饶:“我们之间的事你一点也不放在心上。还不快来,听我细细说给你知道。” 李峥讶然道:“我们两之间……有甚么事?”他说后面四个字的时候心是有些虚,因为“鸳鸯戏水”一节的记忆实在挥之不去。 陈唤儿“霍”地转身,一脸严肃:“我听说白头领和大巫师也专程叫我一起来的,现在看来好像我有些多余,不如你们慢慢聊,我先回去了。”说罢要转身离开,宝蚩忙道:“陈姑娘留步!确实有要事找你和巫郎共议。” 宝蚩早察觉到屋里有股又苦有酸的味道从两个女人身上飘出来,而两个女人到现在互相之间还没说一句话,哪怕打个招呼,这是一种奇妙的状态,只有女人间才能深刻体会到的一种默默对抗的状态。 宝蚩更看察觉到,自己的侄女阿香,直到现在,心中也有了李峥的一席之地,而且还蛮在乎的。 李峥当然懂得陈唤儿了,可自己心里有鬼,潜意识里总感觉像是和白小梅偷过情似得,带着这种奇怪的感觉,也不好理直气壮的去解释,只得道:“唤儿,先坐下再说。”又瞟着白小梅,道:“上回来,你还说我怎么没带军师呢,这不是我带来了,唤儿遇到事可有主意了,你有甚么直管说吧!” 白小梅听他隆而重之地介绍了“军师”还是亲昵的“唤儿”,也不知哪里升起了无名火,感觉已经拉过自己手的李峥此时就像个大骗子,柳眉微微一蹙,正要找说辞,宝蚩却已抢先发话了:“矩州王卜昆派来了信使,郑重邀我和阿香赴‘卧龙岗’会面晤谈,把之前的矛盾拿到桌面上说清楚,尤其是他的‘巫卫十三骑’被我们杀了三个人,这件事他很恼火,要我们给个说法。哼哼!倒是只字不提擅闯我巫峰的事,岂有此理! 他还说,之前他派兵追杀巫郎,实在是被朝廷派来的经略使吉江逼的不得已了。那时候李峥只是逃犯,所以替朝廷卖命追捕逃犯也是应当,希望我们理解,现在李峥既然被我部落视为‘巫郎’,这仗也不宜再打下去,建议双方都收手,会晤只为化干戈为玉帛。 他专门委托信使带来话,说经略使吉江现在还在矩州,卧龙岗会晤虽然是自己的主意,可这事儿吉江是知道的,那只狐狸狡猾得很,会不会使出甚么破坏会晤的手段来不得而知,让我们多加留心!还说招呼打到了,万一出甚么事可别怀疑是他王卜昆使诈,给我们带话的意思是让我们足见其诚心。 另外还说,追杀李峥完全是吉江的主意,如果我们恨他,只要不连累矩州濮夷部,尽可想办法干掉他,自己觉不干涉。呵呵呵! 这件事倒正与你们二位建议摆‘和头酒’的计谋吻合,我们还没向他发出邀请呢,他倒是先我们一步来了,所以叫你们二位来就为此事。” 白小梅对李峥道:“是呀!这不就是我两之间的事么?” 李峥道:“喔!原来如此。那你刚才干嘛不说明白,偏要等着大巫师说。” 白小梅狡黠地道:“当然还不止这一件事,还有我们的那个秘密。” “还有?……哪个秘密?”李峥急道,“我说白大小姐,你能不能一次性把话说明白喽!” “你住嘴!”陈唤儿叱李峥道,“听大巫师说正经事!” 李峥左瞅瞅唤儿,又瞥瞥阿香,无奈地轻叹了一声! 第61章 谋事 宝蚩哈哈一笑,说道:“唤儿姑娘说得对,那我们就先说说会晤这件事吧!” 李峥赶紧道:“对对对!唤儿那你说说。” 陈唤儿和白小梅只是用眼角的余光捕捉着对方,依然不去正视。 唤儿对李峥的情愫自然一目了然,她也担心过李峥的英雄救美会引起白小梅的感动,再由感动递进为爱情,可没料到她对李峥的情感会进步的这样快,明显话里的意思是叫自己吃了酸醋打退堂鼓,要不是顾虑她的身份是头领,真想斥她一番。 可又一想,自己对李峥的情愫又没偷没抢,光明磊落,若心里真正拈酸起来反而叫人笑话,还是大大方方说正事才是自己陈唤儿的做派,于是道:“唤儿只是个女儿家,没读过甚么书,识不了几个字,哪敢当军师呢?只不过自小阿妈便去了,阿爹又是个不大操心的人,所以唤儿只得凡事自己瞎琢磨,这便养成了爱逞强拿主意的臭毛病,如果您三位头领巫郎的真想听我瞎掰,那我就只管胡言乱语了。 我们想摆‘和头酒’不过是为了面儿上缓和关系,实则是为让白头领给两个仇人下蛊,”说着便正视着白小梅,白小梅被陈唤儿这么大大方方地一看,反而呼吸有些紧蹙,略显惭愧的觉得好像自己挺小家子气的,又听她继续说着,“现在王卜昆主动要和谈,那说明他知道李大哥成了巫郎,再动他就是和整个南寿州过不去,他现在还不想和南寿州打仗,还没有能耐一口吃掉白头领。 可又因为我们杀了‘巫卫十三骑’的三个人,他的面子下不来,不讨回面子又难以服众,所以才想借机会晤,希望白头领和大巫师能给他一个说法,又不至于使矛盾升级。 至于他让我们提防吉江,约莫是他担心吉江从中作乱,出了甚么事让我们误以为是他们合谋的,真正动了兵戈那就不划算了,是么? 所以他只是想撇清和吉江的关系而已,而且他对吉江定然也是憋着气的。至于他鼓动我们想办法干掉吉江,这一招棋倒是有些意思,干掉吉江,他才好报给朝廷说吉经略被南寿州牡部落杀了,想必朝廷不会善罢甘休,定会出兵来讨伐我们,他再和朝廷合兵一处,把南寿州给吞了。你们说呢?” 宝蚩眼睛一亮,微微颔首,心道:“陈姑娘果然有些心谋,李峥得到她是福气,阿香得到她也是福气……” “嗯!分析得在理。”李峥起身,边踱步边思谋道,“所以王卜昆只派来信使传话,而没有书信,他是不想留下把柄而已。 可要说吉江想利用这次会晤能使出甚么手段来呢?给酒里下毒?……暗派杀手?……布下精兵围困?……不不!他们口信是说邀请白头领和大巫师,并没叫我去,只要我不在,他们若是轻易对你们下毒手,引起两个部落开战那就得不偿失了。” 几人都陷入沉思中…… 宝蚩微微摇头,说道:“暗布伏兵倒是不会,‘卧龙岗’这个地方选得好,恰恰在我们两部落的交界处,各自都可陈兵于后方,一旦发生不测,退一步,便可撤回本方地界,所以说谁都不可能把伏兵派到对手的大后方去。 至于说派下杀手,也难!去会晤时,各自头领定然都会带着武艺高强的亲卫在身边,他们有‘巫卫十三骑’,我的亲兵也不差,即便现场掀翻桌子动起手来,谁也占不到便宜。至于酒里做手脚嘛!……可不正是我们需要的吗?” 白小梅一直在听话,好像对会晤时会发生的不测一点不感兴趣,而一听到酒里做手脚的话题,立马接茬道:“是呀是呀!如果不靠酒,那我的蛊术也用不到了,巫郎,你的仇也报不了了!这件事就是我刚才说的我两之间的另一个秘密呀!” 让陈唤儿知悉女巫小队的事,是经过白小梅和宝蚩允许的,毕竟她是李峥最信赖的高参,除此之外,再未对人提及,就连来瑱也不知究竟。 原来白小梅培养的新品种“蚂蚁蛊”,要比最毒的“金蚕蛊”还要毒十倍不止,能让中蛊者在第三日七窍流血而死,根本无药可救,无法可解,而且在中蛊者死后,不会从鼻子嘴巴里爬出蚂蚁来,毒蚂蚁只会永久的藏在中蛊者脑子里,这就让别人猜不到中蛊者死亡的原因。 可这种“蚂蚁蛊”必须要经过酒水才能投给别人,这便有别于投放其他的蛊。 现在的问题是,自从新品种蚂蚁蛊被催泪瓦斯熏过后,不但变成“透明蚂蚁蛊”了,而且直到今天,被施了蛊用于做试验的老牛还依然活着。 白小梅懊恼地对李峥道:“……我觉得蚂蚁蛊都失效了,都怪你!现在怎么办?就算去卧龙岗见到王卜昆和吉江,还怎么投蛊毒死他们呢?如果放别的蛊,早晚会被他们部落的巫师看出来的,麻烦可就大了!” 原来蛊术从来都不只是苗#疆的专利,在西南地区的很多少数民族都有会放蛊的人,也有会解蛊的巫师。 李峥心里一算,试验蚂蚁蛊已经五天了,三天能致人死亡是不可能了,毕竟被催泪瓦斯熏过,到底还有没有毒效,谁也不敢断言,便道:“再等等,如果真的失效了实属无奈。至于会晤一事,我的建议是白头领和大巫师只管去与王卜昆吉江一晤,一来缓和缓和矛盾也好,真要激化了矛盾打起仗来,我李峥就罪加一等了! 二来看看他们出于何意?尤其是吉江,是想逼迫你们交出我李峥呢,抑或就此罢手!不过话说回来,我是不会饶了他们两的,杀我李峥事小,害死唤儿村寨那么多百姓罪不可恕,死一定要死,如果蚂蚁蛊失效了,我还是要另求他法的。哼!” 四人又细商半天,都觉得赴卧龙岗会晤十分必要,只是去时定要布置好兵马,把一切可能的不测预估足了,制定好应急方案,尽量算无遗策。 李峥现在是巫郎,自然不便去会见王卜昆的信使,定好计划后,就由白小梅和宝蚩去找信使商谈了。 临行时,李峥道:“白头领,大巫师,明日就是某要行巫术做法的日子了,我想恳请二位号令部下臣民,务必要在明日辰时,在巫峰下聚齐,静候我做法,紫林山必会有奇迹出现!” 第62章 他哪来的勇气 李峥下决心要来一场轰轰烈烈的“造神运动”,不但要造,而且还要造到巅峰之境,造到天下皆知。他哪来的勇气?究其原因,还是古代的那些形形色色的“造神”点醒了他。 往远说,汉高祖斩白蛇起义。曾借助一个神秘的老太婆之口称自己为赤帝之子。往近了说,太宗李世民出生时“有二龙戏于馆门之外,三日而去”之说。 再往眼下说,皇帝李隆基说自己梦见了老子,说他的遗像在京城西南一百多里的地方,于是派人去找,果然在一座山里找到遗像,迎进兴庆宫。 参军田同秀也上奏,说老子给他托梦,说他曾在尹喜的故宅藏了一个灵符,皇帝派人去求,派去的人果然找到了灵符,拿着灵符回到京城,文武百官都说灵符代表吉祥,纷纷上表请求改定尊号,于是李隆基下诏改元,称开元三十年为天宝元年,自定了尊号,为开元天宝圣神文武皇帝,并建了玄元皇帝新庙,亲自祭拜。 历代的皇帝之所以这般神话自己,其根本原因还是为了维护“法统”,让顺民们相信“君权神授”是硬道理,给自己的想法和行为披上“天意”和“神授”的合法外衣。 如此,在一拨一拨的宣传攻势下,这些神乎其神,玄之又玄的异象也就成了“真相”。更重要的是这些“神话”在古代社会的思想体系下真的会有生根发芽的土壤。 李峥明白,并不是所有古代人皆相信这种“神话”,毕竟自古至今这些神话只有传说,而从未有人真真正正见过,且还有“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论调一直在不断冲击着古代帝王的“造神”。 但不管你怎样质疑,在“造神”攻势的狂轰乱炸下,还是有大量的人相信这些“异象”是存在的,心有质疑的思想家们为了养家糊口,为了当好顺民,也只有忍气吞声了。 所以,他们能造神,我李峥为何不能造呢?以巫郎行巫术为掩盖,也找一个奇特的地点,变出许许多多的“天宝”来供人们使用,顶多是再找个“乾坤大挪移”的合法解释,使自己变宝的行为合理化罢了。 那么新问题就出来了,令人尴尬的是,李峥的行为与其说是“造神”,倒不如说他真的是“神”,神在两点,其一,他本不是肉体凡胎,他的灵魂是穿越而来的未来世界的人。 这件事若真放在古代,其神化程度要远远比那些帝王编造的故事更能忽悠人;其二,他有“百宝箱”项坠,这本身就是现实版的神物。而这个神物里确实能够真真切切的取出“宝物”来。 你道是尴尬不尴尬,就好比你身边真出现了外星人,他送给你一件外星球的金手指,让你在现实世界成为了超凡的“异人”,你为了不引起别人质疑,反倒不能直言其说,还必须找到某种借口来为真实打掩护。细思起来有些好笑。 所以说“真实”未必拿出来就能使人相信,“虚假”拿出来也未必人们不信,关键在于你说的话是否符合当下人们的认知体系。 你跑到唐朝,说地球是绕着太阳转的,说未来会有金属造的飞机能翱翔在蓝天。那你被骂成“蛇精病”才是正理。一切的一切,就当是“假作真时真亦假”吧! 李峥这个真“神人”不得不按着老套路,又在夜色的掩护下,鬼鬼祟祟的去做私事了。这次他不是钻小树林,而是骑着高头大马来到紫林山脚下的一个山洞里。 山洞是自然形成的溶洞,空间十分宽广,洞内有琳琅满目的钟乳石,大的有十几丈,小的如嫩竹笋,千姿百态。 说来也巧,这个洞早被称为“聚宝洞”。相传在上古时,蚩尤曾和紫林山的山神有过一次对话,蚩尤问山神可不可以让我的子孙安安乐乐的生活在这里。 山神言说你的子孙历经苦难,值得同情,可以让他们迁徙到紫林山中居住。我可以专为他们开山凿洞,变出一个聚宝盆来,有朝一日,你可以将宝物储藏在洞中,供后人们享用。 蚩尤便道,既然如此,你来开洞,我来聚宝,何不将这个洞命名为“聚宝洞”呢?山神便答应了。 直到现在,李峥并不知道流传在部落间的这个故事。他只是为了寻找一个大的仓库来储存东西,在紫林山周围到处考察,唯有这个天造地设的山洞最符合条件。 李峥来到山洞,把马儿拴缚在洞口,打开强光手电照亮,小心翼翼步入洞中,洞中宽广,手电的光亮是不足以照亮的,他便拿出军用夜视仪,镜像里的景物便清晰可见了。 他取出项坠,对着“百宝箱”说道:“亲爱的‘百宝箱’,上次我两说好的,你会毫不吝啬地给我那些东西,我是为了造福百姓!” 言罢按下百宝箱的按钮,光幕聚拢成手机屏幕大小,四个文件包出现,他先点开“生产物资”包,“九宫格”呈现在眼前,令人热血沸腾的是里面闪烁着琳琅满目的物品,闪光代表着百宝箱允许使用。 李峥挨个细看,挑选着他需要的东西。原来百宝箱并不只有张鹏那个时代的现代化工具,还有唐朝之后,古代时期的相对先进于唐朝的工具。 他首先选中的是明朝时期的“代耕架”。 要知道,农业对于中国人来说可谓“母亲产业”,然而劳动工具是社会发展的尺度,“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自古以来,农具在农业生产中便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 在原始农业时期,农耕生产粗放,农具材料主要以石、骨、蚌、木为主,一直到了春秋战国时期,随着冶铁业的兴起,农具史上也迎来了重大变革的时期,铁质农具逐步替代了木、石材料农具,使农业生产有了质的飞跃。 一直到唐朝,才有一种叫“曲辕犁”的农具出现,极大的提高了农业生产水平。其实早在汉代耕犁已基本定形,但汉代的犁是长直辕犁,耕地时回头转弯不够灵活,起土费力,效率不高。 唐代初期进一步出现了长曲辕犁。其优点是操作时犁身可以摆动,富有机动性,便于深耕,利于回旋。直到唐晚期的短曲辕犁的出现,便可适应深耕或浅耕的不同要求,更利于精耕细作。 然而百宝箱给出的“代耕架”可以说是农具史上的又一次进步。这种农具完善于明朝时期,是一种先进的人力牵引的耕地机械,以适应在畜力不足的情况下山丘、水田、平地的耕作。 代耕架是由分别设立在田地两头的一个“人字形”木架,每架各装有一个辘轳,在辘轳中段缠以绳索,索中间结一小铁环,环与犁上曳钩,自如连脱。 辘轳两头安上十字交叉的橛木,犁自行动。使用时三人合作,两头各一人交递相挽,中间一人扶犁,“一人一手之力,足抵两牛”,被后人誉为中国古代“耕具之最善者”。 然而农业技术到了明朝后期,再至清朝以后却再没有质的飞跃,基本上是停步不前的状态,再往后就到了现代农业的机械化生产。 别看百宝箱仅仅给出的是明朝时期的代耕犁,放在眼下的唐朝不啻为宝。 这种农具的出现无疑将极大的改变唐朝时期的农业技术,从而还会促进、带动相关行业技术的发展,使后世才会出现的一些“科技产品”提前几步问世。 智能型的百宝箱仅仅才给出明朝时期的农具是有考虑的。首先确保足够使用,还能极大促进相对落后的农业生产,对历史的进程已经是不可小觑的“刺激”了。 其次,要确保给出的东西不可太逆天。假设,如果把张鹏穿越前那个时代的现代机械化农具,比如拖拉机、收割机、播种机过早的赐给唐朝,那简直是要翻天的。因生产力的极其先进与这个封建王朝的上层建筑格格不入,从而会直接推翻唐朝的统治。 如此考虑,那是要推动盛唐,还是要毁灭盛唐呢?这个道理李峥是明白的,于是他兴高采烈地反复点击“九宫格”,取出了足有一百来个代耕犁。 百宝箱光束闪烁,直接将他点击的物品变了出来,停放在聚宝洞里。 第63章 继续变宝 李峥看了看依次摆放在山洞里的代耕犁,将之又规整了一番,便拿着百宝箱继续往下翻页。 他选中的第二件农具是明朝时期的“齿轮水车”。 水车是古代劳动人民发明的灌溉工具。最早的水车大约东汉时出现,又叫“龙骨车”。作为中国农耕技术的重要组成部分,水车的发展大致经历了三个阶段。 第一阶段是东汉末年的“翻车”。这一阶段的水车必须以人力踩踏来实现汲水。 第二阶段就到了唐宋时期。水车的发展,在轮轴应用方面有很大的进步,能利用水力为动力,作出了“筒车”,配合水池和连筒可以使低水高送,不仅功效更大,同时节约了人力。 第三阶段就到了元明时期。由于轮轴的发展更进了一步,一架水车有一组至三组齿轮,从而发明出“水转翻车”、“牛转翻车”,这些齿轮翻车可以依风土地势交互为用。 至此,利用水力和兽力以为驱动,使人力终于从翻车脚踏板上解放。 同时,也因转轴、竖轮、卧轮的发展,使原先只用水力驱动的筒车,即使在水量较不丰沛的地方,也能利用兽力而有所贡献。 另外,则有“高转筒车”的出现,地势较陡峻而无法别开水塘的地方,也能低水高送。而元明之后,中国水车的发展便再没有多少成就了。 李峥接连点击这张图片,光幕阵阵闪烁,一架一架最为先进的明朝水车直接从百宝箱里弹出,依次排放在山洞里。 “天乖乖!”李峥看着一架架高大的水车,不由感慨,“这么大,绝非人力能移动……,嗯!让他们自己研究如何将水车拆卸成部件,运到该用它的地方后再组装去。” 李峥接着往下翻页,眼睛陡然一亮,他发现了一个可能会改变整个世界的物件——安装了橡胶圈的马车轮子。要知道橡胶树最早产生于南美大陆,直到19世纪末,在西方世界橡胶制品才开始运用于车轮技术上。 李峥惊叹道:“这个宝贝东西一旦亮相于世,那可是要引发科技革命的……。不行,我先把它保留一下,以后再拿出来吧!”由此他又想到了橡胶树的树种问题。 在他的印象里从南美引进的橡胶树在我国的南方地区是可以种植的,如果百宝箱里有树种简直太完美了!他连续翻页,终于找到了巴西橡胶树种。 可是李峥犹豫了:“我现在被杨国忠的虾兵蟹将四处追捕,自身难保,现在还不能腾出手搞我的‘特区’建设,我一定要强大起来,让敌人害怕,等我能真正立足大唐的时候便来一心一意推广这些东西,富强国家。嗯!就这么定了!” 李峥还是放弃了取出“橡胶树种”。 “还是不要一口吃成胖子,循序渐进才是正理。”李峥暂停了对农具的搜寻,转而开始在“生产物资”包里翻看起“农作物”来。 他最为关心的还是那些高产耐旱的农作物。无论李峥的“前世今生”都明白一个道理,虽说眼下在大唐盛世,正处在开元盛世之后的天宝年间,可是所谓的“盛世”并不能遍及全国,惠及所有的老百姓,贫苦人口依然大量的存在,尤其是在安史之乱快要爆发之前的几年,大唐可谓是“金玉其表,败絮其中”。 在此情况下,如果能迅速将这些在未来才能出现在中国的高产农作物推广开来,那可会挽救多少没粮食吃的贫苦百姓的性命。 李峥带着这样的心思,在光幕上逐一翻看。“九宫格”里霍然闪烁着玉米的图片。 玉米,又名番麦,原产于南美洲,人们曾认为自哥伦布发现新大陆后,玉米才在世界上传播开来。其实,中国引种玉米的时间要早于哥伦布发现新大陆的时间。不过那也要到了明朝时期。 玉米在传入之初,尚未列入谷物,而被视为“果属,以食小儿”。 一直到了清朝时期,玉米才开始在中国大规模推广。这种高产作物确实满足了日益增长的人口对粮食的需求,扩大了土地播种面积,促进了畜牧业的发展。 “那么由于我这个神奇的穿越者李峥的出现,又由于我的百宝箱,玉米这种高产农作物将会提前到唐朝时期问世于我国了,就是它了!” “嗒嗒嗒嗒……”李峥连续触动光幕,光束闪烁,无数的玉米棒从百宝箱里跃出,堆成了小山。 再往下看,李峥当然选中了“红薯”。 红薯又称“番薯”,原产于墨西哥、哥伦比亚等热带美洲地区,也是在明朝万历年间被引入中国的。这里还不得不提到一个名留青史的人——陈振龙。 当时正值明代万历年间,福建长乐人陈振龙到现为菲律宾的吕宋岛经商,发现了红薯不仅产量高,而且美味可口,便要引种回国。但当地有严厉的禁止带出法令。 于是陈振龙便和儿子陈经纶向当地百姓学习栽种方法,终于巧妙地将“薯芽”绞于缆绳之内秘密带回国内。 有诗誉“挟入藤篮试密航,归来闽海勤耕植”。回国时,正逢当地冬麦歉收,春天大旱。于是夏日播种,秋获丰收,而后红薯这一珍贵品种,则以星火燎原之势,迅速在全国广泛种植。 红薯的生命力极强,不管是山岗还是沙石土,红薯对土地的钟情程度达到了不分贫富的境界。这种完全可以充当粮食的高产作物一旦提前问世,意义非同凡响。 当然引进红薯的故事李峥是没有研究过的,他只是一门心思的想把这种高产“救贫”作物在唐朝推广开来,惠及百姓。至于他这个“怪胎”的出现,在历史上会不会埋没了陈振龙的功劳,那只有对不住您了! 还有一种农作物李峥是绝不会放过的,那就是马铃薯,也叫土豆,也叫洋芋。 土豆原产于南美洲安第斯山区,后先是被西班牙殖民者从南美洲带到欧洲。大约在明朝末年传入中国。马铃薯非常适合在原来粮食产量极低的高寒地区生长。 选定之后,李峥继续往下翻页,最后选定了一种高产作物——南瓜。 南瓜也称番瓜,原产墨西哥到中美洲一带,大约明朝嘉靖时期传入中国。 其果实可作肴馔,亦可代粮食。南瓜对环境的适应性很强,南北各地均可种植,单产很高,产量颇丰。一经引进,便快速成为重要的菜粮兼用的高产作物。 在我国的农业史上,马铃薯、玉米、番薯、南瓜等从美洲传入的高产作物立即成为了贫苦阶层的主要食品。 现在由于李峥带着百宝箱的到来,使这些在唐朝时期根本没有的农作物提前问世,他坚信这将会使“盛唐”的“盛”真正惠及到贫苦百姓。 第64章 先送这么多 李峥暂停了对“生产物资”文件包的搜寻,又点开“备用品类”。他早有改变部落里的家具的想法,尤其是桌椅板凳。 其实在唐初,人们还是普遍习惯于席地而坐的。怎么坐?两种方式,一种是“正襟危坐”,双膝跪下,屁股压住自己的小腿肚和脚踝;而另一种就是盘膝而坐,也叫“胡坐”或“趺坐”。 渐渐地有坐墩,坐墩也叫“笙蹄”,或瓷或木,圆筒状或月牙状的都有,算是最早的高足坐具了,但并不普及。 后来受到“胡风”影响才有了胡床。人们才开始坐在“榻”上。也可以说整个唐朝时期都是汉人由“席地而坐”到“高椅高坐”的过渡时期。直到五代十国,“高坐”才真正成为习惯。 而李峥所处的西南夷地,深受中原生活方式的影响,跪坐或趺坐更加普遍。而且西南地区的物质条件更不比中原,坐具基本都是各类薄厚不一的草垫,这种坐姿对于穿越而来的李峥来说憋屈极了! 要改变,从现在做起。李峥打开“备用品类”,各式各样的古代、现代家居应有尽有,经过慎重考虑,李峥还是略显保守的选择了简便的塑料桌椅板凳。 塑料坐具的优势是搬移轻便,无论是有靠背的椅子或是凳子,都可以摞加在一起搬移,很适合劳作人民使用。无论在田间地头,抑或自家宅前,将塑料凳子随意一摆,坐在上边二郎腿一翘,放在唐朝来说,帅呆了么! 李峥不是没有考虑过塑料制品过早问世会引发怎样的轰动?会不会引发一场唐朝工业革命,答案是“难”,至少古人们想研制出塑料来还要再摸索很长的时间。 因为李峥只知道使用塑料,可根本不懂塑料是如何制成的,甚至不知道塑料是何时问世的。因此,他是无法教给唐朝人怎样生产塑料了。 又一想,如果真正能有勤劳聪明的唐人根据自己提供的塑料制品发明出塑料来,那岂不是一件快事!甚至可以想象可能会由发明塑料而带动起一场“发明竞赛”,而使唐人或者数百年后的中国人强大的站在世界的巅峰。巅峰到高处不胜寒的境界,真特么的爽! 轻触光幕,无数把塑料方桌、椅子、板凳摞在一起,码放在山洞里。 至于其他的琳琅满目,更有轰动效应的家具还是先莫急于拿出来为好,适可而止吧! 继续翻页,还是在“备用品类”的九宫格里,李峥看到了一个现成品的建筑——彩钢房。 也不知怎地,李峥看到“彩钢房”图片后先是情难自禁地“哈哈”大笑,笑了好半天才开始研究起来。 他的这种笑更多的是一种对“新奇”的笑,是对这种新奇的产品要因为他而出现在大唐的笑,挺滑稽的,但不可否认,一旦彩钢房出现在大唐,定会使劳作的人们的作息会更加灵活,也一定会促进人们对钢材的探寻和研究,也定会对房屋建造的理念产生影响。 李峥思谋有顷,还是决定暂时予以保留,等有朝一日,自己有底气抓建设时再拿出来不迟。 李峥坐在溶洞中,手握项坠,项坠释放出的光幕亮晶晶的如同在夜间点亮的手机屏幕,光亮反射在他的眼睛里,熠熠生辉。屏幕上的“九宫格”左右有两个小三角箭头,手指一滑,“九宫格”就可以前后翻页,这种体验如同玩手机游戏,他也有一种玩游戏时查看装备包的感觉,奇妙无比! “备用品类”里的东西最多最杂,他耐心寻找,目光停留在了“儿童玩具”上面。爱玩是孩童的天性,其实古代的儿童不光爱玩,还很会玩,他们的玩具也是五花八门,设计巧妙。 在唐时,比如风车、拨浪鼓、竹蜻蜓、布老虎、还有各类泥塑的玩具已经很盛行了。只不过在西南地区物质相对匮乏,部落里的孩童可玩到的玩具较之繁华的中原少之又少。 李峥决定送给这里的孩子一份大礼。 他耐心查看这些玩具,最终选定了魔方、积木、芭比娃娃、毛绒玩具、各类拼图玩具、还有塑料制的竹蜻蜓还有一样健身器材呼啦圈,至于安装电池的电动玩具,以及他最钟爱的“变形金刚”倒是有,只是碍于给这个时代的人难以解释,尤其是变形金刚,什么是汽车人?什么是霸天虎? 暂时作罢吧:“这类高级玩具还是留给我自己玩吧!……嗯!找机会拿出‘擎天柱’给唤儿和白小梅看看,吓死她们。哈哈!” 李峥看了看堆满一地商品的山洞,心道:“还能拿出些甚么东东呢?对了,‘食品药品’。” 百宝箱里的“食品”并不包括水果和蔬菜,果蔬一类被归类到“生产物资”中。 而在“食品”里,李峥只选定了四样:法式小面包、国产方便面、瓶装啤酒、咖啡。这几样食品相对容易存放,也能达到献礼,让部落里的百姓尝鲜的目的。 至于“药品”,李峥则更为谨慎,尤其是西药,虽然有其无可替代的功效,可毕竟不能乱用,有些抗生素类药有严格的服用禁忌,稍有不慎那便反害了性命。 因此,李峥只选定了不致生命危险的治疗风热感冒的板蓝根颗粒、银翘解毒片这类相对安全的中药颗粒和中药片。 “好了!农具有代耕架、齿轮水车;农作物有玉米、红薯、土豆、南瓜;家具有塑料制的桌椅板凳;儿童玩具有魔方、积木、芭比娃娃、毛绒玩具、拼图玩具、竹蜻蜓,健身器材有呼啦圈; 食品有法式面包、方便面、啤酒、咖啡;药品有板蓝根颗粒、银翘解毒片等等。这是我穿越到唐朝送出的第一份厚礼,如此便好,来日方长!” 李峥长吁一口气,伸伸懒腰,有种功成名就之感,这才关闭了百宝箱,把项坠戴好离开了聚宝洞。 夜很深,李峥骑在马上,悠然自得,时而自嘲地一笑:“我是现实世界中穿越而来,又拥有法宝的人,我究竟是人是妖呢? 嘿!完全算得上是唐朝超人吧!既然我有如此强大的后盾,杨国忠,我怕你甚么?哪怕是朝廷,我又怕你甚么?又何必在意吉江和王卜昆呢!两只小老鼠而已。” 第65章 俏美唤儿 李峥走了,宝蚩来了,进入聚宝洞里约有一炷香的工夫,也便出了洞。 宝蚩仰首望天,繁星点点,群星伴月,心道:“果不其然,李峥本就不是凡人,他的灵魂和凡人不同,所以才会是‘巫郎’。明日,呵呵,那就让本巫师陪你玩一场游戏吧!要不然你这个巫郎还道我这个大巫师只是个摆设。” 李峥悄然回到寨中,小心翼翼回到屋里,轻轻掩上门,生怕吵醒了对面屋里的陈唤儿。 来瑱早都不在这座吊脚楼里住了,近日来他和荔非守瑜打的火热,两人比武论箭,只在紫林山的羌寨中居住。当然也有那么点为李峥和陈唤儿腾出地方的意思在里面。 李峥折腾了一天也累乏了,可是他强作精神,点了盏油灯,拿出笔墨纸砚来,伏案疾书,所写不过是百宝箱里各种东西的使用说明。百宝箱里的各类使用说明都是简体字版的,而且大多数都只能在光幕里显示。 为了适应这个时代,李峥免不了要费点心了,他具有“原体”记忆,便能充当未来世界和当下世界的翻译,将说明书里的简体字用毛笔书写成唐时的繁体汉字。 部落里还是有很多人会讲汉话看懂汉字的,再由他们依照自己的手写说明教会臣民了解使用这些东西。 工作起来废寝忘食,爱和自己较劲本是前世张律师的一大特色,可偏偏不争气的高血压成为了他废寝忘食、宵旰勤劳的拦路虎,正因如此,他才为一个辩护案件被网友给喷死了! 你道是亏不亏?也未必,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张律师的灵魂却鬼使神差的穿越到唐朝,变身为李峥,而李峥没有高血压,于是他的勤劳拼搏精神便可以在大唐充分的发挥。 想想无论是谁,如果拥有百宝箱,再加上勤奋拼搏的精神,如果再有那么丁点聪明的头脑,那么,他所取得的成就……额滴神啊! 全身心的投入,全神贯注地书写,写着写着,不知何时便伏在案上睡着了。 直到卯时。 “哐哐哐!”敲门声响起,“李峥!李峥快醒醒!”分明是唤儿的声音。也不知从何时起,她已经不大情愿叫“李大哥”或“李郎君”了,这种自然而然的直呼其名已不突兀,却显得那样的亲切! 李峥猛然惊醒,映入眼帘的是一摞自己书写过的纸张,桌上的一盏油灯早已熄灭,透窗而望,曙光正在从夜幕中挣扎而出,定了定神,清醒过来,听见唤儿的声音,忙回道:“来了来了!”便起身去开门。 “吱呀”,打开木门,陈唤儿换了身美艳的短裙,瞧了瞧李峥的样子,眼角的余光往屋内一扫,微微笑道:“又熬了一宿么?” 陈唤儿不止换了身衣裙,还特意打扮了一番,梳拢成翠髻的头发上垂着彩色丝带,双眸含韵盯着李峥,看的李峥心猿意马的。 本就是十九岁血气方刚的小郎君,此值清晨,李峥被陈唤儿的美电到了,不由咽了口唾沫,期期艾艾道:“唤……唤儿,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你老是答非所问,呵呵,我问你是不是又熬夜了?”陈唤儿也不等他让,用肩头往他怀里轻轻一靠,径自进到屋中。这一擦身而过,淡香扑鼻,李峥细细一瞧,唤儿的婀娜身姿配上这一身牡族女子的短裙,更显出纤细修长的腿型及柔柳般的小蛮腰,他真个要醉了,抱住她的贼心都有,提了提宽肥的筒裤,声音有些发颤:“啊?……我本来是要熬一宿的,可也不知甚么时候就睡着了,唤儿,你是来找我么?” 李峥实在想不出陈唤儿为何突然焕然一新,勾的自己魂已出窍,还不止这些:“妈呀!坏了坏了!流鼻血了!”李峥赶忙捂住鼻子,拼命“吸溜”着,陈唤儿见状惊慌道:“你怎么回事?要不要紧?” “没事没事,过会儿就好了。”李峥忙解释,心想:“能没事嘛!大清早的,小妮子打扮的如此俏丽,干嘛呀这是?” “噗嗤”,陈唤儿忍不住笑了声,“嗳!晓得我这么早来所为何事么?” 李峥捂住鼻子拨浪鼓似的摇摇头。唤儿清俏地又一笑:“今日是你这个大黑狼故弄玄虚的日子,所以本姑娘特来陪同你一起去。” “喔!原来如此。”李峥被她一提醒,情知还有要事,这便稳定心神,使劲给自己降火,又道,“故弄玄虚?你怀疑本巫郎作法是骗人?” 陈唤儿当然不信他会什么巫术,李峥,李林甫的儿子,汉人公子哥,哪里就突然学会巫术了?还不是故弄玄虚是什么? 陈唤儿模仿他的语气道:“不是怀疑,而是压根儿不信。大黑狼,也想瞒住我?”说罢莞尔一乐。 李峥无奈地摇摇头,叹道:“也罢也罢,我这个巫郎在你面前可谓威风丧尽!嗳!稍等片刻,我去胡乱梳洗梳洗。” 陈唤儿“嗯”了声,道:“你可要快些,你的那些美艳的侍卫可在寨子口盼着你呢!” 李峥随意梳拢了头发,从木桶里舀了一瓢水,净了面,还是一身部族男子的对襟短衣,宽肥的筒裤,除过没缠厚实的头帕外,乍看也是个帅气的俏阿郎。 打理毕。李峥和陈唤儿出了门,十几个花枝招展,银饰闪闪的阿#妹便含笑围拢过来,见到李峥,纷纷道了声“巫郎”。如今陈唤儿已知这些女子的女巫身份,也知道李峥在配药,抑制她们身上可能会反噬自身的蛊。 李峥忙道:“不是给你们头领说过了吗?从今往后你们不必跟着我,本巫郎,堂堂正正英俊潇洒的大男人还保护不了自己么?怎么今天又来了?”说罢睨了眼陈唤儿。唤儿向他撅了撅嘴,也不说话。 阿莎道:“巫郎,阿香头领说今天是大日子,叫我们护着你,以免遇到甚么人刁难你,耽误了大事。” “你说的是宝武吧!”李峥边走边说,“怕那厮寻本巫郎的麻烦!哼!他敢?一拳兑死他。走吧唤儿!”说着,牵了一下唤儿的手,唤儿直感到坚实有力的温暖传递于身,慌忙甩开,心里兀自突突乱蹦。 李峥坏坏一笑,也不看她,虽说自己也有紧张,可他毕竟是穿越来的人,前世时也在女生面前厚颜无耻过,且实际年龄要比此李峥大些,这试探性的“挑逗”他是做得出来的,心道:“谁叫你打扮的如此俏美,勾的本巫郎现在还没平静下去……” 众花捧星,驭马而行,终于到了巫峰脚下。 已是辰时。 白小梅和宝蚩率领一众大小头领和巫师也已赶到。除过这些部落的权贵,还有大批的臣民纷至沓来,都想目睹巫郎作法的风采。 李峥紧赶几步上来,向诸位抱拳作揖,余光一瞥,只见宝武站在人群当中,兀自虎视眈眈横着自己。 李峥先过来和白小梅宝蚩打过招呼,就做巫事的安排与二人寒暄半晌,便又来到宝武跟前,还以凌厉的目光,肃然道:“本巫郎马上就要作法了,半个时辰后便是你我之间见生死的时候,怕不?” 宝武“哼”了声,目光虽然凌厉,但却透出了些微的不自信,回道:“李峥,我倒要看看你是人是妖?究竟是你死还是我活我不晓得,只告诉你,是下边还硬气的男人就说话算数,头从肩膀上掉下来哼一声是婆娘!” 李峥向他微微颔首,道:“好。”说罢转身离去。 第66章 装装门面 陈唤儿一路跟随李峥,婀娜俏丽,她的打扮,如果再戴上一个银光闪闪的头冠,美艳简直要压过山寨里所有的俏阿妹了! 几乎所有的俏阿妹也都看到了她,发现今天的她格外漂亮,心里都在想,汉人家的阿妹也有这般美丽的! 她们并不知道,陈唤儿其实是汉人和濮夷人结合所生,血统相合,优势互补,都传承在了她身上。白小梅早已看见了她,心道:“她……个头比我高些,修长的腿……婀娜的腰……尖尖的下巴……独具风韵的眼睛,难怪巫郎整日和她形影不离,哎呀烦人!……” 李峥一心在一会儿的巫事上,也就不大注意这两个女人,尤其是陈唤儿,顾盼神飞,眼角的余光只在白小梅身上一滑而过,模样活像个压人一头的百灵鸟。 白小梅也不示弱,今天是特别的日子,她本就戴着极其闪耀的太阳鸟羽翼银冠,胸前的大项圈闪光夺目,自信长相也能气一气海棠花,既然你想压过本头领的风采,那就比一比了!这便挺胸仰头,活像个要上赛场的小锦鸡。 今天的主角是李峥,一切安排由他说了算。巫峰已经不再是禁地,他便可以自作主张安排哪些人陪同他上去,哪些人又在下面等候。 “来瑱兄,荔非贤弟,你们也来了?”李峥向二位一揖。 来瑱点了点头,道:“今日是你这个巫郎要丢人现眼的日子,我老来不来怎么行。” “啊?……喔!”李峥才反应过来,笑道:“老来呀老来,你也不老嘛,才比我大不了几岁,呵呵!”其实心里在想,“也就是我穿越到了年轻的李峥身上,如果在前世,你可比我小多了!”又道,“来了就好,唉?最近你和荔非兄弟切磋武艺,谁厉害些?” 来瑱笑着瞟荔非守瑜一眼,荔非守瑜也笑道:“自然是来瑱兄武艺要高些了,每日比武,都快把我的腰踢折了。” “也不尽然,若论开弓射箭,你配得上天下第一,来某差之千里。啊哈哈哈!”几人朗笑一阵,又听李峥说道:“既然来了,就随我同上巫峰,今日你两的风头都盖不过我,不信?请!” 来瑱随行,靠近陈唤儿,悄声道:“嗳!妹子,你打扮这么漂亮才对,那个白小梅可对李峥动了些心思,你可得护紧你的男人,要不到手的鸭子就……” “去你的。”陈唤儿嗔了声,略一沉吟又道,“其实唤儿明白,你们男人都不会一辈子只对一个女人好,再说我对他还有些疑惑,先等他做完巫事再说吧!” “嗯,说的是,你也不必担心,这男人啊,三妻四妾再正常不过,实在不行,你和白小梅成了好姐妹,共同服侍好……”“住嘴!”陈唤儿道,“别学他的样子,没个正经,对了,来大哥,还有一事不知你听说了没?他和一个叫宝武的将佐打了生死赌注的事。” “当然听说了。”来瑱向身后的人群中看了看,道,“其实我此来的目的正是为此事,你当我真想看他故弄玄虚,群魔乱舞一番,我来就是等事情结束了看看情况,如果宝武真要杀他,有我老来在,他休想!” 李峥带领一群人上了巫峰。白小梅、宝蚩和李峥组织一众分寨头领,及大小巫师先对蚩尤像顶礼膜拜,尔后这个舞台就完全是李峥的了。宝蚩只在一边笑看不语。 李峥原本想笑,原因是自己会个屁的巫事,真正如唤儿所说,只不过故弄玄虚而已,他不是没想过“群魔乱舞”或“一人独舞”一番,假做巫事,遮人耳目罢了,可当他看到威严的蚩尤石像矗立当中时,这种龌龊的想法便灰溜溜地逃走了,这不是亵渎神灵是什么? 于是他想到了一个既对得起神灵,又能让自己良心稍安的办法——跏趺而坐,默默祈祷。如此心诚,估摸神灵也不会责怪于己故弄玄虚了!当然,心诚是心诚,也要适当的做点表面上的文章,好让部落里的臣民对自己这个巫郎信服。 巫峰本不宽广,众人只得环围着蚩尤像,尽量靠边沿站着,这就给李峥一人腾出了一小片地方。他站在蚩尤像下,仰首相望,“蚩尤”目不转睛地望着远方。 李峥忽又想起那日奇怪的一梦,心下默默问道:“蚩尤神,那天是你托梦给我么?”石像是不可能有变化的。 李峥移开目光,微微垂首,默道:“因为百宝箱的存在,我不得不真话假说,真事假做,还请蚩尤神谅解李某唐突行事,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 这便跏趺而坐,闭目凝神,还装模作样地双手合十。 忽又一想,“不对啊!双手合十是佛教的讲究,部落里不兴这个,嗯……那就换成……嘿嘿哈哈!”一笑,便将刚刚合十的双手错开,双掌交叉于胸前,一本正经地装起了门面。 “唉?你们看巫郎这姿势行的是哪门子巫事?” “听说巫郎要变出许多宝贝来,不过部落里的巫师都不是这么坐着念经的,还真是巫法不同。” “他毕竟是汉人,兴许本就和我们部落的规矩不一样,按理说大巫师不会算不准!这……” 宝武也跟到巫峰上来,见他这模样,又听到旁边的议论,不由哈哈笑道:“所以你们还信他是巫郎?等着瞧吧,看他把牛皮吹破后怎么收场?” 这些话李峥自然是听不见的,可四下里叽叽喳喳声还是飘了出来。宝蚩微微一笑,便走上前来,到了李峥身边,轻轻唤道:“嗳!巫郎,巫郎!” “啊?”李峥睁开眼睛,直瞟着宝蚩:“大巫师,甚么事?” 宝蚩一副颇有深意的眼神盯着他,道:“巫郎既然是在我部落做巫事,何不也燃起七堆火来,以应北斗七星呢?这样更能让族人信服。” 李峥明白,这里的人们崇拜自然神,认为北斗七星是天的“心灵”,于是部落里的很多巫术也都要燃起七堆火以应“天心”,而自己这般装模作样地静坐,也不借助任何“自然之力”显然不能服众。宝蚩这是善意的提醒了。 “这老头,表情神神叨叨的,好像窥见了我什么秘密似的。”心里这样想,却道:“是是是,大巫师言之有理,那就请大巫师与某一同去布火吧!” 宝蚩微微颔首,道:“巫郎能知变通,如此甚好甚好,请!”便与李峥一同在蚩尤像前的开阔地按照北斗七星的形状布下了七堆篝火,这才闪退到一边,观看李峥表演。 李峥并没急着回去打坐,心想:“既然已经把摊子铺开了,何不再玩的有模有样些。” 于是站在“北斗七星”火阵旁边,缓缓张臂,犹如打太极拳一样慢,时而仰头望天,最后交叉手掌于胸前,亢声道:“斗柄东指,天下皆春,斗柄南指,天下皆夏,斗柄西指,天下皆秋,斗柄北指,天下皆冬。可谓之七政,天之诸侯,亦为帝车……” 他记忆中关于北斗七星的赞词也就这些了,可话还没说完,琢磨有顷,只得硬着头皮继续道:“我于‘天权’,望首而顾尾,神通在手,天福必降,我本巫郎,手到擒来。”说罢连自己都想笑,硬是咬着舌头没敢出声,这才回到蚩尤像下,继续打坐了。 陈唤儿“噗嗤”一笑,心道:“大黑狼。” 宝蚩愣怔在一旁,心道:“乖乖!玩出神了!” 第67章 老头助我 李峥盘膝坐在蚩尤像前,背后是“北斗七星”火阵,袅袅烟雾升腾,直向云霄而去。 今日晴朗,一碧如洗,暖暖的阳光泼洒在紫林山上,呈现出一片祥和之态。 李峥静坐,心却静不下来,往事不断翻涌而出,使他心神难宁:“……阿牛、妹琴,村子里死了那么多人,那些个孩子,都怪自己罪孽深重,真是不可轻恕。而我现在还活着,我就必须赎罪,那些孩子不在了,我只有让更多的孩子玩的更快乐,那些艰辛活着的人不在了,我只有让更多的人生活的更快乐。 百宝箱是会帮我实现这个愿望的,而我要做的是必须强大起来,让敌人怕,才能保护更多的人不会因我而受到牵连,才能让他们生活在我希望的‘特区’里……” 白小梅站在宝蚩身边,说道:“叔父,巫郎真的会做巫事么?” 宝蚩道:“刚才他不是做的挺好么!” “喔。”白小梅想了想又道:“那他真能变出很多很多宝贝来么?” 宝蚩笑道:“能。” 白小梅道:“那他和宝武定下的赌约怎么办?” 宝蚩道:“宝武是想除掉巫郎,可是他没这个能耐,巫郎会赢,可是他不会真的杀了宝武,巫郎是嫉恶如仇的人,也是个善人,为这么点事他要是真想杀宝武,那他也就不是巫郎了。” 白小梅略一沉吟,又道:“那叔父让我嫁给他,可他身边有陈唤儿在,她又那么漂亮,巫郎一定喜欢她,未必会愿意娶我呢,我……还是不嫁了吧!” 宝蚩道:“不行,必须嫁,一定要让巫郎当你的郎君,这事关本部落的安危和长远的繁盛。至于陈姑娘嘛,你完全可以和她成为要好的姊妹。一个有权力的男人三妻四妾再正常不过,有甚么可担心的。” 白小梅不服气地瞥他一眼,嘟囔着小嘴再也不说话了。 李峥还在闭目沉思:“唤儿这小妮子愈发动人,她对我的情愫我何尝不明白,我对她的情愫也越发掩盖不住,只是我心有愧疚,始终不敢跨过心里的那道红线……,还有白小梅,她好像因为我的‘英雄救美’而原谅了我误入鸳鸯池的罪过,而且最近和我说话总是怪怪的,似乎有那么点意思在里头,这么下去会出现什么情况呢?……” 巫峰上围满了人,所有人都怀着好奇的心看着巫郎作法,但却压根儿没人敢信李峥真能变出那些宝贝来,太神乎其神了,牛是吹的,可也没这么吹的,宝蚩这个大巫师依据占卜选定了李峥这个巫郎,究竟靠不靠谱,难讲! 其实自打李峥当了巫郎,这种质疑声就没有断过,那么多大小巫师都不曾得到过蚩尤的指点,全凭宝蚩一人说了算,这本身就是件令人质疑的事情。 抱有宝武这样想法的人确是比比皆是,想想李峥,不过是救治了荔非守瑜,自从来到寨中就被捧为“贵人”,之后顶多是他凭借了“法宝”袭击了敌营,又在巫峰救下了白小梅而已,可那次的危险还不是因他而起,即便有功,也不至于就当了“巫郎”。 宝蚩一直在说他是能挽救部落,给部落带来繁荣的人,可至今为止谁又见过他如何带给部落繁荣了?可以说李峥这次的“作法”,更是一次“自我救赎”,唯有变出他所承诺的宝贝来造福部落,才能堵住所有的质疑声。 所有人看着,李峥盘膝坐着,约莫过了半个时辰,他轻轻睁开眼睛,面露笑容,缓缓起身,轻舒一口气,自己恐怕都觉得笑得好贱,演了一场戏,该是收尾的时候了! 李峥先仰头看了看蚩尤像,便转过身来,可当他正要开口时,宝蚩却紧赶过来,站在李峥身前,对所有人亢声道:“巫郎果然神通,刚才本巫师也已问卜神灵,便知在紫林山聚宝洞内,由巫郎作法,已将若干宝物屯聚于洞中,可谓巫事成矣!可贺可贺!” 话音一没,巫峰上顿时传出一阵齐刷刷的“呜呼”声! “啊?!……你……”李峥直接惊出了一身冷汗,窘然道,“大巫师,你……怎么知……不愧是大巫师呀,呃!”他瞅着宝蚩的眼睛,眼神里充满了得意的,暗含深意的笑,心道:“难道昨夜他跟踪我去了山洞?抑或他真靠巫术窥见我的异样?还真是不可小觑了这老头。” 宝蚩呵呵道:“巫郎,莫要多疑了,本巫师自会助你一臂之力,还请巫郎快快率领众人前往聚宝洞一瞧究竟吧!” 李峥尴尬地笑道:“好好,如此甚好,原来大巫师不是厉害,而是不一般得厉害呀,呵呵!”伸手一请,便对众人亢声道:“大巫师果然本领非凡,某才祈神毕,而大巫师已然问卜到了结果,既如此,某郑重有请各位,可去聚宝洞一看究竟。” 陈唤儿和来瑱相视一眼,惊疑之中更多的是对李峥的庆贺,提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来瑱瞟了远处的宝武一眼,宝武面色煞白,愣愣地站在那里。如果说此话是由李峥说出,他恐怕还会因质疑而嘲笑,可大巫师却先说了大事已成,这就不能再怀疑了。 此时的宝武,心怀忐忑,五味杂陈,陡然升起一种要上刑场的感觉。 白小梅也惊呆了,心里更多的还是难以置信,便有一种想长出翅膀来,立马飞到聚宝洞里一探真假的急迫想法。 “真的假的?有这么奇的事么?” “连大巫师都说了,那还能有假,巫郎真是神通广大!” “快走快走,赶紧去聚宝洞里瞅瞅,亲眼看见不就真相大白了嘛!” “是呀是呀,快去看看。唉?如果是真的,那宝武可不是要掉了脑袋。” 众人议论纷纷。 李峥带头,白小梅和宝蚩紧随其后,陈唤儿飞跑过来,跟在李峥的旁边,来瑱便自觉当起了保镖,谨防宝武恼羞成怒动什么歪心。 一群人浩浩荡荡,直奔聚宝洞而去。 第68章 吓到大家了 一众人翻山绕岭,终于来到了紫林山山脚下的“聚宝洞”外。 李峥心中充满了忐忑,生怕“游戏”玩过了头,引出太强烈的轰动后,别人把自己直接当成妖怪可怎么办?是以他紧张地都不敢去看陈唤儿和白小梅。也没有继续喊话。 宝蚩察觉到了他的不安,便替他召唤道:“‘聚宝洞’已到,就请大小头领,众巫师自行进去观宝。” 立时“呼啦啦”一片,夹杂了议论声和杂沓的脚步声。 白小梅哪里等得及,飞也似地跑入山洞中想一瞧究竟。陈唤儿瞄了李峥一眼,轻轻唤了声:“李峥!”瞧他略显不安地看向自己,便眼含深意地点了点头,也向山洞行去。 李峥望着她们去向山洞的背影,忽然想道:“存在即有理!我本就不是凡人,本就有‘百宝箱’,慌甚么?”便看了看宝蚩,问道:“大巫师为何不去一探究竟?” 宝蚩笑道:“看过了。” 李峥盯他片晌,呵呵笑道:“神奇么?” 宝蚩道:“你本就是神的使者,做的事自然神奇了!” 李峥点了点头,径自走到一边,寻了块山石坐下,静候佳音。 此时山洞里可热闹了!正值白天,充足的光线投入洞中,虽谈不上耀眼,却能使人看清内中之物。所有的人们如同看到了天外飞仙一般,瞠目结舌的、愣怔原地的、上前摆弄的、叹为观止的不知凡几。 “快看这是甚么东西?”一个小头领拿起一个大南瓜,左瞧瞧右瞅瞅,旁边一人则拿起一枚红薯,讶然道:“快看我这个,紫不溜秋,比老二还粗的这甚么玩意?” 更多的人则围观在大水车周围,唏嘘不止!水车,这里的人都是见过的,可眼前这么大的,并排而放的“齿轮水车”还是令他们惊叹不已。 若说水车倒还不致完全陌生,可看到“代耕架”时就只能猴子看戏——干瞪眼了:“瞧这样子,估计还是干农活用的,只是不知道怎么用,难道中原的汉农们都用这东西耕地了?” “不晓得不晓得,还是问问巫郎吧!” “吱吱咯咯!”塑料桌椅板凳已经被好奇的人们拉了出来,到处是塑料凳腿摩擦地的声响。“我的神呐!这是桌子吧!甚么东西做的,这么薄?” 另一人小心翼翼地坐在塑料凳子上,不放心地扭晃着屁股,再起身猫腰,手拍拍凳面和凳腿,难以置信道:“说硬不硬,说软不软,坐一个人稳稳当当,要说是木头那是睁眼说瞎话,要说是泥巴捏的再用火烤也炼不出这模样的东西来吧!” “见过见过,我看到过巫郎送给那些小孩子玩的玩意就是这东西做的,巫郎说过这东西叫‘酥甚么料’,搞不懂呐!” “你说的那些孩童们玩的东西都堆在那边呢,去看看呀,好多。” 议论之声不绝于耳。可不是么!在另一处,都是魔方、积木、芭比娃娃、毛绒玩具…… 白小梅亲封的女将佐阿奴手里拿着一个呼啦圈,不解地细瞧半晌,往地上一滚,呼啦圈蹦蹦跳跳地在溶洞中,如车轱辘弹在不平整的石头地上一般滚了出去,逗得其他人欢心不已。 至于纸盒装的板蓝根颗粒和银翘解毒片等几种药品,人们只是奇异地看着包装,究竟不知这种纸盒子是怎么做出来的,以及上面印刷的字,怎么这么奇特! 最令人惊讶的还是那四种食品了:法式面包、方便面、啤酒、咖啡。 怎么吃?不会。啤酒瓶子是什么做的?不晓得。包装法式面包的透明塑料袋是什么鬼?除过好奇还是好奇,除过惊讶还是惊讶,人们似乎已忽略了李峥的存在,全神贯注于洞内的“奇宝”。 白小梅已经走马观花了一匝,此时拿着一根玉米棒,剥开皮,轻抚着一颗颗牙齿般大的米粒,正在猜想这东西能不能吃。 犹疑间正看到陈唤儿美姿而来,犹豫了一下,主动唤她:“嗳!陈姑娘,你快来看看这是甚么?” 陈唤儿轻轻“咦”了声,没料到白小梅会主动召唤自己,便大大方方地笑道:“白头领,你快看这是甚么?”原来她拿着一枚土豆,已经刮开了皮,露出了里面水漉漉黄嫩嫩的薯肉,闻了一下又没什么味道,也是不敢试吃一口。 两个女子便交换了手里拿的东西,“咯咯”笑着热络起来。 足够了!这些奇离古怪的“宝物”足以对原本就比中原落后的部落里的臣民造成心灵上的冲击,也足以证明了李峥的神通。 现在对所有人来说,能否证明李峥的神通还在其次,更重要的是这些东西是不是真实的?会不会是他这个巫郎拿什么异物作的法,变出了这些幻影,犹如女巫施的蛊,转眼间又变化为小虫子。 宝武拿着一枚新鲜的玉米棒,掰下一粒,也学着旁边那些“敢第一个吃螃蟹的人”试着咬了一口,只觉得软软糯糯,甘甜可口。 他还是不肯相信,世间怎会有这般神奇的事情出现?哪怕是部落里最厉害的巫师也不可能像变戏法一样变出这些神奇来,而李峥做到了,他真的没有食言,他果然不是“人”,那么宝蚩选定他是部落的巫郎,应该不会有错了。自己的这颗脑袋呀!……就这么要丢了! 可宝武毕竟是个有血性的将佐,又一想,输了就输了,巫郎既然有这样的神通,如果真能给自己的部落带来天大的福气,使部落强大起来,战胜一切对手,自己也不算白死,只恨自己是个有眼无珠的莽汉了! 如此这般,他狠狠地“呸”了一口吐出了口中的玉米渣。这一吐,并不代表他对李峥的神通不服,而更像是在与自己的头颅告别,用这种发狠的方式。 最后他咬了咬牙,回望几眼停放在聚宝洞里的形形色色的“怪物”,毅然决然走了出去。 许久之后。 聚宝洞内的人都自觉地走了出来,先前的嘈杂声戛然而止,没有了喧哗声,可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了难以掩饰的笑容,纷纷向李峥围拢过来,步伐缓慢,如同僵尸在挪步,面带笑容的僵尸。 缓慢的步伐是因为景仰和畏惧,此时的李峥在他们心目中可谓是令人心服口服的“真神”。凡人对神,哪能不景仰和畏惧呢? 第69章 看刀 原先还坐在山石上翘着二郎腿的李峥看到这么多“笑僵尸”向自己围了过来,不由一慌,心道:“完了完了,玩过头了,难不成僵尸要吃了我?”这便把急切的目光投向了宝蚩,却见老头子笑而不语。 李峥慌忙站了起来,下意识抚了抚皮带上别着的电棒,惊道:“你们……这是要干嘛?” 这些人也不应声,围过来的步伐还是那样稳健,离他越来越近了,李峥想象他们即将平伸手臂,张牙舞爪,然后扑过来把自己也啃成僵尸。 陡地!“呼啦啦!”所有人都跪在地上,对大神顶礼膜拜。李峥和他的小伙伴们都惊呆了!左右环顾,只见唤儿和白小梅站在一起,相觑无语,唯有宝蚩那老头还在笑,如同印第安长老看到救世主的样子。 这时,人群中才有人带头高呼:“巫郎巫郎,下雨不愁,别人有伞我有巫郎!”呃!不对不对,开个玩笑,不会是这个样子滴! 真实情况是有人带头喊了声:“巫郎真是神的使者呀!恕我们有眼无珠,轻慢了巫郎,有神使者在上,请受我部落的臣民膜拜!” 更有人跪在地上喊了三声:“巫郎!……巫郎!……巫郎!……”每一声都拖着长长的尾音,神幻极了! 这三声起到了带头作用,跪在地上的人们便效仿着,且尾音拖得更长,喊道:“巫郎!……巫郎!……巫郎!……” 人数众多,喊声便汇聚成呼啦啦地一片,极有气势。如果说之前李峥硬是被宝蚩以神之名封为“巫郎”尚不足服人心的话,此时此刻,人们确是发自内心的对他膜拜。在他们心中,李峥的简历真的改写了: 李峥,男,19岁,未婚。 前任奸相李林甫最小的儿子,本是神使者附身,曾因中了汉人的迷魂蛊,因此变成了无恶不作的坏人。后被矩州都督王卜昆和经略使吉江陷害,误杀死了恶蛊,反倒使李峥恢复了真身。 用神器杀尽追到“鬼嫌弃”村的郎兵;以神药救下荔非守瑜;请雷公电母夜袭敌营;巫峰救险,保护了本部头领。应了“神意”被封为巫郎,此时作法,竟有通神之力,如此这般,他不是我们的救星还能是谁? 李峥亦感到了部落的臣民对自己的一片赤诚之心,反倒赧颜起来,有一种做了亏心事才当了英雄,又怕被人揭发出来的惶怕。可更多的还是被众人捧为大神的喜悦和感动,眼泪快要出来了。 李峥向众人打了罗圈揖,喑哑着嗓子道:“诸位,快快请起,你们这样某可担当不起呀!有话起来说,快嘛!” 众人皆未起身。宝蚩走了过来,笑道:“既然是巫郎叫大家起来,那就听巫郎的好了!”见大巫师又发了话,大伙儿这才缓缓起身。 白小梅自言自语道:“嗳!这么下去我的威风都没啦!你们心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美艳无比的大头领了。”陈唤儿“噗嗤”一笑:“大头领何必担心呢!大不了下一道命令,让李郎君快点滚蛋,滚得要多远有多远还不好么?” 白小梅瞟她一眼,唤儿瞄她一眼,片晌,两个人都是莞尔一笑,也不知里面包含了多少种含义。 李峥亢声道:“其他的事先莫谈,承蒙各位错爱,某还是先把这些宝贝为大家详细介绍介绍吧,烦请大伙儿和我再去聚宝洞中,走!” 许久,大伙儿又跟着李峥出来。 只听李峥道:“方才某只是粗略地说了大概,想必还有很多人听得一知半解,也不打紧,我正在为大家把使用详情书写成册,约莫……只在明日,相关的资料就全部写出来了,资料的意思就是说让大家伙能详细的认识这些宝贝,明白么? 不明白也没有关系,慢慢来,还有,这些东西是本巫郎‘乾坤大挪移’而来,都是实实在在的存在于另一个世界的物品,并不是甚么虫虫草草的妖化而成的妖物,是以大家放心大胆地用,莫听邪说。 回头还请大巫师帮衬,安排部落里的壮丁把那些水车拆卸成件,搬到该用它的地方再去组装,嗯,就这么多了。” 李峥看了眼荔非守瑜,又道:“来,把啤酒给我。” 荔非守瑜早得他指点,明白啤酒就是那些装在塑料筐里的奇怪的瓶子里的酒水,当然李峥给他介绍的时候动了点“贼心思”,并没说这种透明的东西叫玻璃,而是说这东西叫“巫郎瓶”,还有那些塑料桌椅,也说叫“巫郎桌”“巫郎椅”,他还是很有品牌意识的。 而且已经打定主意,不止现在,将来自己变出的所有超出这个时代的宝贝都统一打成“巫郎”牌。 荔非守瑜把啤酒递给他,李峥拿了一瓶,用牙齿一啃瓶盖,“砰”,盖子开了,喊道:“诸位,这也是一种酒,叫啤酒,产自大唐的西边,大海的另一端,那里还有好多国度,现在虽说还是荒蛮一片,可在未来,也是一片繁盛之地。 总之这种酒就是那个世界的,本巫郎把它移形而来,就是为让大家尝尝鲜,来,干了!”说罢直接对瓶吹,“咕咕噜噜”一口饮尽!“啊!……好爽!回头放倒冰窖里去冰镇一下更爽!” 众人见李峥这般吃酒,馋涎欲滴,便纷纷向荔非守瑜讨来啤酒,也学着李峥的样子啃开瓶盖,对瓶吹了起来。 “哇!……呸呸呸!”白小梅和陈唤儿只喝了一口就吐了。不但她两,很多人也吐了,吐着舌头呲牙咧嘴:“这也是酒?娘嘞!咋和马尿一个味嘞?” 李峥哈哈笑道:“莫急莫急,这外来的酒水你们一开始定然吃不惯,不过迟早会习惯的,啤酒有啤酒的滋味。” 众人围拢着李峥十分热闹,没人去理会宝武的存在。李峥也真把他给忘了。 宝武讪讪地耷拉着脑袋,手握一把长刀,从人群背后绕了过来,靠近李峥,很近了,陈唤儿和白小梅才注意到,忙喊:“宝武站住!” 两个清脆而焦急的女声一出,这才唤醒了沉醉于啤酒中的人们。来瑱和荔非守瑜眼疾,立马飞步而上,挡在李峥身前。 宝武却不慌不忙地冷瞥了他两一眼,又看了看他们身后的李峥,说道:“巫郎,我输了,你动手吧!”便“噗通”跪在地上。 李峥刚喝了一瓶啤酒,喝得太猛,头晕乎乎的,摇摇晃晃走了两步,拨开来瑱和荔非守瑜,站到了宝武身前,微微点了点头,道:“宝武,你可心服口服?” 宝武好窘,回答一声“服”面子又下不来,回答“不服”俨然睁眼说瞎话,只得惭愧道:“巫郎本事通天,果真是神人,宝武也是条血性汉子,输了便输了,又甚么好啰嗦的,头被砍了喷股子血而已,你只管动手。” “好。痛快!”李峥拍着手,干脆地道,“既如此,荔非守瑜,拿刀来一用。” “这……”荔非守瑜迟疑了。刚刚跑过来的白小梅见李峥要杀人,忙要阻止,却被陈唤儿一把拉住,说道:“别急,不会的。”白小梅紧盯陈唤儿,见她向自己摇了摇头,这才没有急去阻止。 在李峥的强索下,荔非守瑜还是把刀给了他。李峥横刀在手,道:“宝武,你我有生死赌约,愿赌服输,怨不得别人,我这就要削了你的脑袋,容你最后留句话。” 宝武已知后果,也真就不怕了,道:“没甚么可说的,如果真说一句,还请巫郎往后对得起我们的部落。完了!” “好。答应你。”李峥说罢猛挥一刀,“呼!……”寒芒一闪…… 第70章 毛病 “飒!”那寒森森的刀刃只在宝武的脖子旁停住,差之毫厘便要入肉了。 除过宝蚩,所有的人皆“啊”地惊出一声。 宝武紧闭眼睛,耳朵一颤,迎接痛楚到来的他却等了半天没觉得脖子疼? “嗯?”他小心地睁眼,一瞥,却见刀锋只在颈边,再看李峥,面无表情看着自己,紧握刀柄却不动了。 宝武不解道:“怎么不动手?” 李峥严肃的脸上渐渐绽放出了笑容:“与其杀了你,不如让你欠我一颗头。” “甚么?”宝物霍然起身,道,“巫郎,你……好男儿要杀要剐不在话下,只是没得这么羞辱人,不行,我不欠你的,你动手吧!” “唉!……”李峥长叹一声,摇了摇头,用刀锷在他胸前拍了拍,慢条斯理道:“一来呢,你是条汉子,只可惜狠劲用错了地方,如今南寿州有难,矩州的王卜昆还时时刻刻惦记着如何吞并这里呢,你就想这么一死了之?置白头领和大巫师于不顾?还妄谈屁上的好男儿!有本事抛头颅洒热血到战场上去,嗯? 二来呢,你不该那样目中无人,狂妄自大,岂不知人上有人,天外有天之理?你可以不服我李峥,但你不该那天吐我一脸的吐沫星子,情殊可恨! 三呢,既然下了生死赌注,就得作数,你宝武不是自认有血性么?如果想抵赖,还算个屁,羞死人,羞的蛋蛋都不好意出来了。” 宝武闻听急要说话,“你”字的音刚冒了个尖儿,便被李峥挥手制止,抢先道:“我李峥可没说要饶了你,你仔细想想,我们打赌之时也没说谁输了头,几时几刻就必须兑现。 所以,我只是把原本就赢来的你这颗头先寄存在你脖子上,我说甚么时候要,你就得甚么时候给。听到没?” 才喝了啤酒,又被李峥的刀吓清醒了的围观群众此时却纷纷喊道:“巫郎是神的使者,宝武你个畜生,还不向巫郎道歉!” “巫郎饶了他吧,宝武可是为部落屡立战功的人。” “宝武,巫郎说的还不懂吗?你如果还是个人,那就拿着刀死在战场上,别在这里当窝囊废。” 很多巫师和分寨的头领纷纷向着李峥对宝武喊话,当然所有人都不希望看到他被李峥杀了,更不允许他挑衅自己心目中神一样存在的巫郎。 这些人所喊的有些是汉话,更多是本族话,李峥只听了个大概。 宝武不想争辩了,微微垂了垂头,又抬起来看了看李峥,说道:“既然如此,我宝武认了,巫郎甚么时候想要我的头就甚么时候来拿吧,如果哪一天我战死了,也就没法赔巫郎了,巫郎就当吃亏了吧!” “好,一言为定。”李峥又道,“不过事情还没完,还记得我那天说的话吗?我说过,我李峥有个毛病,有仇必报,你那天吐在我脸上的唾沫等有一天我会加倍还回来!……” “嗯?”宝武听他话锋一转,愣愣地瞅着他。 李峥腮帮子一嘬,“呸”地一口唾沫吐在宝武脸上。不言声,瞪着他。 宝武伸手抹了抹脸,憋着怒火点了点头,道:“好。” “好个屁!”李峥又道,“我说过是要加倍还回来。”“呸”地又是一口,吐到宝武的另一边脸上。 宝武被这位大神一冰一火的游戏给玩的真没了脾气,不但看不懂,还不敢发火,谁让自己欠了人家的呢? 李峥吐了两口唾沫,这才舒了口气,道:“宝武,吸取教训,以后别目中无人。去吧!可以尝尝我带来的啤酒。” 白小梅和陈唤儿互视一眼没有说话。来瑱和荔非守瑜互视一眼没有说话。宝蚩站在另一端,依然没有说话。 交代完毕,李峥和陈唤儿先回去了。 白小梅和宝蚩依据每个人在部落里的职分高低,先将李峥“大礼包”中的食品、桌椅板凳和玩具分发下去,各自拿回家去享用。 又组织人去研究拆卸水车。至于代耕犁的使用,以及那些农作物如何食用,如何再种植,只有等李峥明天拿来说明书了。 …… “你打算一直瞒着我么?”陈唤儿俏美的小脸,一肃,紧紧盯着李峥。 李峥没有说话,也紧紧盯着她。 “李峥,想必你一定能明白我的心,自打村子没了,你、我、来大哥,我们三人来到紫林山,经历了那么多事,唤儿渐渐地懂了你,所以才把真心给了你,我也能体会到你心里也是有我的,可你……真是甚么‘巫郎’么? 真的会甚么巫术么?真的能变出那么些个奇离古怪的东西?你瞒得过别人可瞒不过我,你有没有想过,这样下去,唤儿的心始终靠不近你,你又作何打算呢?” 李峥被说的脸上讪讪的,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心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她会知道,玩儿过火了吧!看来这个时代的人也并非都那么笃信鬼神,笃信神术。” 李峥明白唤儿说的是对的,什么是感情,是男人和女人心灵之间产生了共鸣,是心与心之间的互通,是当“一半”遇到喜悦或者悲伤之时会第一时间想到与“另一半”去分享去倾诉,最终两颗心会紧紧的贴在一起,互相支撑,形成爱恋。如此,当心与心之间产生了一道不可逾越的障碍时,也就把互通的桥梁隔断了,距离或许产生了美,但也产生了猜疑,尤其是隔着“屏风”的猜疑,会让彼此好累,最终无非是不欢而散。 李峥明白现在的自己正犯下了这样的错,自己的“钻小树林”,神乎其神的变出许多超越这个时代的东西来,这无疑是给自己和心爱的人之间设置了一道“屏风”,神乎其神的“屏风”,让她在另一端猜疑自己,让自己在这一端逃避对方,如此,心还怎能贴近呢? 看着唤儿美艳的瓜子脸,别致有韵的眼眸,那一幅焦急和期待的神态,李峥懂了,于是他点了点头,一双俊眼与她的美眸相视,架起了一座桥梁,这才开口道:“唤儿,我有一个秘密,我得到了一个神奇的宝贝……” 李峥真诚而有所保留的把自己有“百宝箱”项坠的事告诉了她,可还是严守了自己作为穿越者的秘密。 宝贝可以捡来,可要是说自己是个曾死过的人,灵魂穿越到唐朝附身在另一个死了的人身上,天呐!那不是妖怪是什么?这种真话还是不说为妙。 第71章 开赴卧龙岗 陈唤儿把玩着他的项坠,像是条项链,只是坠子如同一个奇怪的方形的包。 奇怪的是,无论她如何按下按钮,百宝箱却毫无反应。这也让李峥认识到一个问题,百宝箱非他莫属。 “我没欺骗你吧!来,给我。”李峥接过项坠,说道,“这件宝贝只有我才能操作。” 这便按下按钮,果然,项坠释放出光幕,四个文件包呈现,李峥点开“食品药品”,“九宫格”里果然是各种她看不懂的图片,李峥随手点了下“法式面包”,光束一闪,一个面包便出现在他手中。 他关闭了百宝箱,把项坠戴好,扯开装面包的塑料袋,取出面包来,说道:“给你尝尝,可甜了。” 陈唤儿兀自在惊讶中,眼前所见,完全冲击了自己对现实的认识。她接过面包,翻来覆去地看,这才咬了一口,小心地品了品,“嗯”了声,津津有味地道:“好吃。” 李峥把百宝箱的秘密告诉了唤儿,终于有了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笑道:“所以说我真不是妖怪,只是得到这件宝贝而已,现在相信我了?” 陈唤儿微微点了点头,又疑惑地道:“你是说天上飞过一个长着耳朵的圆形的东西,然后向你射下一道光便飞走了?你过去一看,那道光竟然变成了这个项坠,你就得到了它?” “对,没错没错。”李峥颇有底气地道,“绝对是这样,回头我找几本书你看看就晓得了。” 李峥这次可没有故弄玄虚,他在前世时就曾看到过关于古代的人们目睹ufo的记载,这是千真万确的事。 比如《古今图书集成卷十九日异部》就记载,公元前的夏帝八年,十日并出,天有妖孽。这是公认的古代最早的关于ufo的记载。 再比如,《明通鉴》也记载,明熹宗天启元年二月二十二日,辽阳有数日并出,又日交晕,左右有珥,白虹弥天。 就是说天上出现了数个太阳,更其妙的是“左右有珥”,明白指出这个发光体的形状就像当今大家熟悉的圆盘状带光圈的ufo。 其实从古到今,有详细书面记载的关于ufo事件还有很多,看到过相关书籍的人比比皆是。 李峥只不过是拿这些真实的记载来遮掩了自己穿越的经过而已,饶是你陈唤儿再不信鬼神,再聪明伶俐,书籍中的记载你可得信吧!我李峥稍加合理的杜撰,看你再如何质疑? 陈唤儿再也不去猜疑了,与其说是李峥有理有据的说服了她,不如说是她的心里本来就希望李峥是个正常人,她心中的所有疑惑,本就希望得到一个合理的解释,能让自己和李峥心灵之间的那道障碍消失,而李峥拿出了宝物项坠给她看了,一切的“不合理”原来真是这个项坠制造的,那还怀疑什么? 陈唤儿向他甜甜地一笑,说道:“还好我们在部落里,这里的人们本身就信巫神,你这样子作法也算是搪塞过去了,往后如果去中原,还是不要这样明目张胆的好,那些儒学大宗可不会任由你如此放肆。” “嗯……”李峥想了想道,“我不是没有考虑过,所以我想把紫林山变成我囤积宝物的大后方,只是眼下还没思虑成熟,再说吧!” 李峥看了看疑惑顿消的唤儿,果真愈发动人,情难自禁地搂#住了她。 唤儿如同触电般的闪躲了一下,无奈李峥的手极有力地搂住自己的肩头,她只躲了一下,也就没有再躲了,只是急促呼吸着,轻轻地靠在了李峥的怀里。 李峥又熬了一夜,在唤儿的陪同下,他写完了所有的说明书。 …… 再看部落里的景象,一个个高大的水车架设在了清泉流过的地方,并不依靠人力,水深且湍急的地方,水车便能依靠水力转动,水浅而缓流的地方便能依靠畜力带动着转动,实现了低水高送,灌溉田地的功能。 水车如巨轮,“吱吱呀呀”转动着,给紫林山带来了一片生机。 部落的田丁依照李峥书写的说明书,学着操作代耕架,立时觉得耕地轻松了许多。他们无不在研究四种农作物的种植方法。 美丽的女子们则在田头溪旁玩起了“呼啦圈”,扭腰摆臀,嬉笑连连。 稍有地位的头领们则搬来“巫郎”牌的塑料桌椅,翘着二郎腿坐着。 方便面、面包、咖啡、啤酒往桌上一放,享受起生活来。孩童们则是成群结队地玩耍“巫郎”玩具。所有的人都充满了对李峥的崇拜。 紫林山的这番景象也已成为了神话,被人们口口相传,传向了天涯海角。 该是走的时候了。 白小梅和宝蚩命人收拾妥当,带着一千马步精兵,在紫林山口整装待发。 与王卜昆约定的卧龙岗会晤之期已近,李峥和宝蚩精确计算了行路所需的时辰,大队兵马出发少说也要行七八日才能到卧龙岗。 一切计划妥当,必须在今日出发。 唯一可惜的是直到此时,被白小梅施了蚂蚁蛊的那头牛依然活着,也就是说毒蛊可能失效了,投蛊除掉王卜昆和吉江的计划只得搁浅。 可会晤是关乎到两个部落是打是和的大事,不能因此而耽搁。 为此,白小梅颁下命令,她和宝蚩带着大小头领和精兵去卧龙岗会谈。在此期间,部落里的大小事务全权交由李峥负责,谁敢不服巫郎指令,定斩不饶。 此时的李峥神名在外,本来也没人敢不服他。不过李峥还是建议白小梅,此行一定要带上荔非守瑜和来瑱,如遇到危险,这二人定是得力的良将。 其实原本他还建议带上陈唤儿给白小梅当个军师,后来才知道部落间的会晤一般是不能带女人去的。 因为西南地界的各部落里都有会下蛊的女人,生怕利用会谈之机,有蛊婆下蛊害人。若不是白小梅是头领的身份,连她也是不能去的。 也正因为蛊术是见不得光,拿不到台面上的“妖术”,人人都抢着要与“蛊”划清界限,更有部落间和朝廷对放蛊者定斩不饶的律法,所以才没人会怀疑一个堂堂的部落首领的白小梅是女巫。 临行前,李峥陈唤儿又和白小梅宝蚩做了通盘的研究,制定了对可能出现的不测的种种应对办法。 最为关键的是李峥从百宝箱里取出了一枚催泪瓦斯弹和一枚震爆弹,教会白小梅使用,让她随身携带,以防不测。 身后是生机勃勃的紫林山,还有那个好像和陈唤儿更加亲近了的巫郎,身前是踏向卧龙岗的遥遥漫道。 白小梅撅着小嘴,一身高贵的银光闪闪的服饰,在一千精锐的护送下出发了! 第72章 暗中绞力 白小梅和宝蚩出发了。矩州的王卜昆和吉江也出发了。依照两边信使的传话,他们也带了一千郎兵赶赴卧龙岗。 出发前,吉江和王卜昆各自做了精心的准备。 先说吉江,当时他便有意提点了王卜昆,促使他下决心向白小梅发出会晤邀约,其实他是有私底阴谋的,眼下形势再清楚不过,李峥成了牡部落的巫郎,王卜昆再不敢动他了,而自己就带了这么点不良人来到此地临时任了个经略使的职,还不是为了帮杨国忠除掉李峥一家吗! 既然王卜昆不肯发兵去南寿州打仗,那收拾李峥的事只有自己亲手来办了,怎么办? 他做了种种分析,首先想到去剑南道借兵直接发难于紫林山,这个主意只想了想便作罢了。 原因是剑南道一直都是杨国忠的大本营,也由杨国忠遥领了剑南节度使之衔,只是他现在是宰相,在京城里走不开,所以便提携了尚书郎崔圆担任了剑南节度留后。就是代理节度使的职务。 如此一来,想借剑南的兵就必须先经过后台boss杨国忠允许,那就等于把自己办砸了差事的事告知了杨国忠,自讨没趣,何苦来哉! 其次还有什么办法,除非打道回朝,见过杨国忠,先自讨一顿板子,或是罢黜官职回家种地去,再由杨国忠自己去收拾李峥。这不是扯淡吗! 思来想去,便只剩下铤而走险的最后一招了,卧龙岗会晤时给酒里下蒙汗药,麻翻了白小梅和她的护卫,便可让不良人迅速绑架了白小梅,等她的大队兵马赶来救人时,刀已架在了瘫软无力的白小梅脖子上,谁还敢轻举妄动? 这样便可逼迫他们交出李峥。那时候到底是要护着你们的巫郎呢,还是要救回头领呢,你们自己去商量吧! 要说这一招真损呐!白小梅要是得知了真会气死呀!刚在巫峰被绑了一次,这又要来第二次,有完没完,也不换套路,这个游戏简直是太乏味了! 可吉江就是这么乏味。依照约定,卧龙岗会晤共两天,想必第一天各自的护卫兵马都很谨慎,也无非是双方头领吵吵架,据理力争一番,然后再互相给个台阶下,说和说和了事。 第二天则是一场酒会,如果第一天安然度过,那第二天双方的人便有可能会放松警惕,这样便有了给酒里下蒙汗药的机会。 他也了解清楚了这里的规矩。两个部落间若是举行会谈必得吃酒,只是各自带来的酒必须当着对方的面打开,自己先当面喝尽一大碗才能敬酒给别人,这样做无非是来证明酒里没有下毒。 这一来,如果给酒水里下了蒙汗药,那恐怕就要连王卜昆和白小梅都一并撂倒了,而自己还必须提前吃了解蒙汗药的甘草类药物,使自己喝了药酒后得以迅速化解药劲。如此大计可成矣。 就这么定了!吉江便召集了手下的不良人,秘密交代了任务,只待会晤时见机行事。 这边王卜昆也没闲着,他早已怀疑到吉江这个狐狸会不会借会晤之机耍什么阴谋,生怕因他而挑起自己和南寿州的战争那就不划算啦! 这便日日夜夜派人监视吉江一伙,主要是防范他去别处搬兵,在卧龙岗附近暗中埋伏,等会晤之时,伏兵一出,偷袭牡部落的人。这等于是替自己代言要和南寿州开战了,绝对不成。 另外他也琢磨过,吉江会不会偷偷的在酒里下药,或麻或毒翻了白小梅和宝蚩,再使什么阴招逼李峥现身? 可又一想这更不得了,自己带去的酒虽是敬对方来人的,可自己也得先干为敬,那岂不是把自己也给撂了么? 狗东西,如果让老子真发现你这条狐狸在我带去的酒里下药,我就宰了你这畜生。 可直到出发前,王卜昆也没发现吉江给酒里下药,只得带着疑心病继续防范他罢了! 吉江也不傻,怎可能会在出发前给准备好的酒坛子里下药呢,万一谁嘴馋,提前打开一罐喝了,那岂不是坏了事儿! 如此这般,一直到了大军出行之日,王卜昆带着一千郎兵,吉江带着二十来个不良人,也浩浩荡荡地开往了卧龙岗。 王卜昆的郎兵里面自然有大名鼎鼎的“巫卫十三骑”,死了王龙王卜基王阿六三人,如今可谓是“巫卫十骑”了。这里边的王闯和王元是死了的王龙的把兄弟,是以早有为老大复仇的预谋,如今便可实施了。 自上次酒楼密谋以来,王闯王元便暗中联络部落中信得过的精锐郎兵,授以机密,选出志同道合者若干,再经筛选,最终敲定了一百名精兵组成了敢死队,秘密计议了暗度陈仓偷袭紫林山复仇之事。一切布置妥当,只等会晤期间行动。 原来王闯和王元经过反复商议,认为两边的头领赴卧龙岗会晤是个可利用的绝佳机会。 他们可以先随大头领赴卧龙岗,头一天白天按兵不动,只消秘密联络好敢死队成员。 待到深夜,集结百名精锐,来个暗度陈仓,迅速赶往南寿州,趁白小梅和宝蚩不在紫林山,来个冷不防的偷袭,打对手一个措手不及。 如果此次行动能杀得了李峥再好不过,如果杀不了他,最起码也要多多地屠戮些牡部落的臣民来给王龙做陪葬。 等白小梅和宝蚩得知自己的老巢被袭的消息后,定然会认为是王卜昆使了调虎离山计。 为了维护部落的尊严,只得发兵来讨,王卜昆不打也不行了。 两个部落撕破脸大打出手,那诛杀李峥便成了理所应当。如此,为大哥王龙报仇的目的也就达到了,无非是血流成河而已。最后自己两人再自刎于大头领当面,拿头来赎罪罢了。 天没有下雨,只是显得很沉默,雷声未起,只是显得很压抑。所有的人都有一种说不清的紧迫感,却解释不清是何原因。 只在天外,那滚滚暗雷却在绞着劲,愈绞,暗蓄的力道愈恐怖,外部的平静是短暂的掩饰,只等那股子力道到了极致时才会天崩地裂。 第73章 蚂蚁蛊显效 连日来李峥都在练习射击,各种枪械的射击都有了明显的进步。 直到白小梅率兵出发后的第五日。 李峥在他设定的靶场里,手握着92式军用手枪,上弹,拉栓,全神贯注瞄准远端的靶子…… 92式5.8mm手枪,性能出色,主要用于杀伤50米距离内的有生目标,手枪弹在50米内可击穿头盔钢板后,还能击穿50毫米厚松木板。这种军用手枪弹匣采用双排双进供弹,满容弹量20发。 李峥慢慢扣动扳机,“砰……砰砰……”枪声厉响,飞弹尽出,基本都命中了靶子。 他感到这只手枪虽然很适手,但后座力有点大,给精准射击带来了不小的难度,必须要勤加练习。 练毕,李峥把枪还原回百宝箱,这才走出靶场。早已在外边等候的五十几个部落兵见他出来,一躬身,唯唯诺诺等候他的指令。 这些部族郎兵现在成为了李峥的卫兵,代替了原先的女巫小队。 他们是知道李峥在练习一种神秘杀器的,守在靶场外也听到了枪响的声音,便纷纷传言,巫郎神武,他用的神器只要对准谁响一声,谁就会立马死掉。 众人听着枪声面面相觑,不禁骇然。可以说枪声每响一下,所有人的心都跳一下。 得巫郎令,无论谁人都不得踏入靶场半步,是以众人都在对李峥的惶惶惧怕和崇拜中幻想被神器瞄准的事物会变成什么惨样。 李峥带着大神的光环踱步而来,对手下吩咐道:“去传令,本巫郎要召集所有分寨头领和大小巫师举行议事会,安排布防。白头领和大巫师不在期间,山寨里的布防切莫掉以轻心。” “得令!”十几名卫兵抱拳一喏,便去分头行事了。 早有郎兵牵过马来,用刚学会的很蹩脚的汉话报道:“巫郎,起起……起(请)上马。” 李峥“嗯”了声,正要抬腿,见有郎兵“噗通”跪在马镫下方,这是要李峥踩着他的背上马,如此高的礼遇令李峥实不敢当,忙躬身虚扶一把,道:“不可这样,某担当不起,这是会折寿的,呵呵!” 那名郎兵硬是被李峥搀扶起来,见巫郎如此谦逊,也不会说话,只是对着李峥傻笑。李峥正要上马,突然有喊声传来:“巫郎!……巫郎!……” 李峥寻声而望,只见阿莎从老远处跑来,很急切的样子。 他的亲卫郎兵立马挡在李峥的马前,对阿莎防范起来。阿莎是白小梅的人,这些兵是知晓的,可他们职责所在,无论是谁,在没有得到巫郎允许下是不得靠近他的。 李峥急忙下马,挥手示意亲兵让开,便迎向了阿莎。阿莎欣喜异常,还没跑到跟前便喊道:“成了成了,巫郎,快!” 李峥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紧赶几步上去,挽住阿莎的胳膊就往旁边引,回头对亲兵道:“都别跟过来。”那些郎兵只得止步,看着李峥很亲密的拉拽着阿莎去钻小树林了,皆咋舌不已。 两人闪避一旁,阿莎急道:“巫郎,蚂蚁蛊成了,成了!” “喔?”李峥忙道,“别急,快详细说说。” 阿莎兀自喘着大气,道:“今早上,那头被施了蚂蚁蛊的牛突然瘫软在地上,像是睡着了一样,我们姊妹几个上去一看,那牛分明是死了,而且根本没有蛊虫爬出身体,就像是睡死了一样。” 李峥紧盯阿莎,半晌,问道:“你是说这种改良后的透明蚂蚁蛊可以杀人于无形?” “嗯。”阿莎盯着帅气的李峥,眼神里充满了亲切。 女巫也是女人,这些时日的相处,像阿莎这样对李峥暗生情愫的姊妹不止一二。 李峥没有心思去体会阿莎的眼神,忙道:“走,快去看看。” 遣散了他的卫兵,李峥和阿莎骑着两匹马赶到试蛊之地。女巫小组的其他姊妹已在此等候。见巫郎来,忙围上来要见礼,被李峥阻止道:“快看看那头牛,你们谁给我细细说说。” 众姊妹带他到了另一处,果见一头大黑牛卧倒于地,真像睡着了一样安详。李峥细看,这头牛的嘴脸干干净净,未见一丁点血渍,通身未有异味,也不见有蛊虫爬出,怎么看都不像是被蛊虫毒死的。 阿莎似乎懂他的心思,道:“巫郎,这头牛真是被蚂蚁蛊毒死的,不信你看。”便抽出刀来,走到死牛跟前,以刀锋对着牛头,一刀劈下,刀入牛的头盖骨中,再一撬,将牛的天灵盖揭开,内中事物不忍目睹。 李峥忙捂住口鼻,作呕不止,心道:“不愧都是女巫,草鬼婆,竟没一个嫌恶心的。” 再看牛头,脑花白生生的,并未有太多血流出来,好奇怪。 阿莎看到李峥这副欲作呕的模样,不禁笑道:“巫郎快来看,这里藏着蚂蚁蛊虫呢!” 李峥强作镇定,走到跟前看了看,并未找到虫子,疑道:“没有啊?” 阿莎用刀尖指了指,道:“这里。” 李峥睁大眼睛再看,这才发现几个透明的肥蚂蚁在牛的脑浆里蠕动。只因蚂蚁通身透明,通身透射着脑浆的颜色才极不易被发现。 他记得白小梅曾说过,若下了毒性强大的金蚕蛊,中蛊者必定胸腹胀痛,七窍流血,死后还会有很多蚕虫爬出来。 而她要培养的黑蚂蚁蛊毒性更强,本是想人为控制中蛊者在第三日死去,无药可救,无法可解,但中蛊者还是会表现出惨痛流血之状,并不能实现杀人于无形。 万万没料到,这种黑蚂蚁蛊偶然的经过催泪瓦斯气体的熏陶,不但身体变得透明,而且毒性并未消褪,只是阴差阳错鬼使神差地改变了毒性,延长了毒发的时日,而且真的实现了“死于无形”,除非有人揭开被毒者的头盖骨,还要瞪大眼睛从脑浆里找到透明蚂蚁。 这种可能毕竟太小了。至于将蛊施在牛的身上和施在人的身上有无异同,已经来不及检验了。 李峥急思片刻,问道:“阿莎,你估计白头领他们何时能到卧龙岗?” 阿莎道:“大军出行,怎么着也要八天。” 李峥道:“八天?那就是说他们刚刚赶到地方就是会晤之期。现如今已是第五日,如果你快马加鞭去追,能不能在会晤之前赶到?” 阿莎明白李峥的意思,想了想道:“日行夜赶,别有任何耽搁的话能。” “好。”李峥决然道,“那你立即带上蚂蚁蛊起程,务必要赶在会晤之前把蛊送到白头领手中,她知道该怎么做。” 阿莎点了点头,眉头又一皱,道:“头领间的会晤是不能叫女人去的,我怕去了后会引起对方的怀疑。” 李峥明白这是为了防范女巫施蛊害人,所以白小梅和宝蚩都不会带去女人,除过白小梅自己外。想了想道:“你不必现身,只想办法悄悄传话给白头领,让她去见你。此事极其重要,莫要推辞,如果真遇到甚么复杂情况,你随机应变吧,只是必须完成我交给你的任务,明白么?” 阿莎见他执意如此,立即道:“好。属下遵令,我这就起程。” 其实李峥不知道,阿莎心甘情愿地执行他的命令,除过他是巫郎外,还有一些难以言明的女儿情在里面。她真想义无反顾地帮他,怎会令心上人失望呢? “等等。”李峥见她转身要走,忙叫住,道,“事关重大,我派宝武护送你去。” 第74章 会晤前夕 如今的宝武可谓对李峥心有愧疚,不但自己的头颅是欠他的,而且他变出的那些宝贝都分发到部落臣民手中,使南寿州呈现出一片新兴气象,确实是个称职的巫郎。 现在得到巫郎的命令,宝武哪敢不从。李峥给了他和阿莎各一枚震爆弹和催泪瓦斯弹,以防遭遇不测时一用。 至于阿莎如何收集透明蚂蚁蛊,又如何携带,如何下蛊,这些手法都是女巫的绝对秘密,就连李峥也不得而知,而且她们也不能告诉他。 宝武自然也不知阿莎的身份,亦不知她去送蛊,只晓得李峥派他和阿莎去有要事需报给白小梅。 两个人两匹马疾疾而去。李峥已在寨中开起了布防会。 山路十八弯,就有十八寨。大小分寨头领,所有巫师皆齐聚在李峥所住的寨子前。 李峥点了将,便在卫兵的护卫下站在临时搭建的点将台上训起话:“诸位,本巫郎今日召集各位分寨头领和一众巫师前来议事,只为在白头领和大巫师不在山寨期间能确保山寨及周边的安全,不被歹人钻了空子。 是以某颁下两条命令,第一,从今日起,紫林山上的十八个分寨头领,日夜都须派出不少于百人的兵士前往山下巡逻,尤其是后山的花溪寨,那里山势缓和,极易攀爬,我看就由年四头领派出不少于两百兵士在那里把守; 第二,紫林山周边还有很多分散的小村寨,以往并未派出巡逻队伍,从今天起,就由阿奴派人负责巡守。 紫林山是南寿州的心脏,阿香头领和大巫师不在期间,护住‘心脏’则极其重要,至于南寿州的其他地方嘛,暂且维持原样。目下某就想到这两点,不知各位还有何意见,但讲无妨。” 台下各位头领和巫师都坐在“巫郎”牌塑料凳上,互视几眼,默然半晌并未有人说话。 “好。”李峥昂然道,“既如此,那就依本巫郎的命令行事。只是还有丑话要说在前头,此次行令,是本巫郎第一次指挥大家,还望诸位务必配合,依令行事,倘若有人开了小差,不尊命令,一旦被某发现,哼哼,那就对不起了!” 李峥脸色一肃,眼神犀利,扫了台下一眼,见众人都是微微颔首,还有一小部分头领居然面露不太在意的笑容,像是在听笑话一样,心中便拿定了主意,换做笑颜又道:“既然大家都不说话,本巫郎只当各位是愿意从命了,好,那某也不白当这个统领,这就有大礼奉上。” 说罢向手下亲卫点头示意,有几名郎兵立马跑到一边,抬着两个大箱子又走了回来,往地上一搁。 李峥亢声道:“这箱子里都是打仗用的法宝,一样叫‘望远镜’,可以让大家都变成千里眼;一样叫‘夜视仪’,可以使黑夜变如白昼。你们拿下去一试便知。两样法宝可助各位头领更好的完成巡视任务,用完必须还回来,听清楚了没?” 众人立马起身,“乌拉拉”嘈杂一片,乱纷纷道:“遵巫郎令。”更有人迫不及待地要上去看看箱子里是何宝贝。 李峥不禁摇摇头,对如此散漫的军容颇为不满,已是下定了早晚从严整顿军纪的决心。 …… …… 白小梅和宝蚩率领一千精锐郎兵日行夜宿,终于在第八日黄昏时分赶到了卧龙岗。便立即派人前去联络王卜昆。 不过半个时辰,报信兵匆匆赶回,还带回王卜昆的信使,这才得知矩州方面王卜昆和吉江也是刚刚到达。 双方交换了意见,今日已晚,且各自在卧龙岗的外围,本方地界安营扎寨,歇息一宿,明日辰时便各领五百兵士在山岗之上一会。 两边阵营便各自搭建起了以竹子和藤条为支架,涂抹了桐油的布幔为顶的营帐,歇息下来,生火造饭。 令人耳目一新的是,白小梅这边的营帐中可是热闹了。士兵们坐在高矮不同的塑料凳上,有些人吃的是方便面,打开桶面的包装,开水冲泡,拿着塑料叉挑起面来往嘴里送; 有些人则吃的是法式面包,扯开透明塑料袋,取出香甜无比的小面包,一口一个狼吞虎咽起来。 一边吃还一边就着啤酒,大口大口喝的过瘾极了!一路行军而来,郎兵们也已经习惯了这几样饮食,为枯燥的行军旅途增添了许多乐趣。 白小梅坐在一张带靠背的塑料椅上,拿起碗来呷了一口咖啡,虽说还有些不适应这种怪味,可这种独特的滋味细品起来也真有些割舍不下了。 两个部落的兵马只隔着不高的卧龙岗安营,距离并不远,为了保证安全,按照约定,双方都可以不断地派出使者前往对方营地察看一番,友情交流,以换来彼此的安心。 这就使来探营的矩州郎兵叹为观止了。还有紫林山的兵边喝着啤酒边招呼他们,“来来嘛,敢不敢喝一口我们巫郎牌的啤酒,好东西。怎么?怕酒里有毒?啊哈哈哈!” “方便面,红绕牛肉的,酸菜的,料包好给劲儿,矩州的阿郎来一桶嘛!” “烤红薯,甜的真尼玛过瘾,咬一口,连阿妹都不要啦,矩州的兵,给你一个敢不敢吃啊?哈哈哈!” “要不是头领有命喝完的空瓶子都要留着,否则郎哥我就送你一个带回去给你们头领瞧瞧,这,什么东西做的?让你们大开眼界!” 这些兵回到本方阵营后,立马把牡部落的这些情况禀报了王卜昆。 王卜昆大为诧异:“他们哪来的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巫郎’牌的?甚么意思嘛!李峥变出来的?龟儿子!” 说起啤酒,又想到了自家带的若干车米酒,眼珠子一转,道:“你们几个听着,一定给老子盯紧了吉经略,千万小心他派人去给酒里下甚么药,快他娘的去!” 亲兵得令去了。 此时吉江正和手下的不良人在另一个帐子里随意吃了几口米饭,喝着点米酒。 吃罢,他踱出帐外,望着昏沉沉的天色笼罩下的卧龙岗,心道:“王卜昆这蛮子,成日里盯得我好紧,所以明天不能轻举妄动,还要演一出义愤填膺的好戏,只在后日,哼哼,谅你识不破我的手段……” 第75章 卧龙岗一会 “驾!驾驾!”宝武和阿莎骑着两匹快马飞奔,人急马更急,时而“希聿聿”的发出马喘的声音,可见马有多累。 宝武和阿莎在马上喘着粗气说话,可见人有多急。 一路急行已跑了两日,也就是说已经是白小梅出发后的第七日了。 只恨黔地没有中原的驿站,能做到换马不换人的飞跑,所以他们一路奔行较为艰难,经常是马累趴下了,却一时半会儿寻不到马。 好不容易换来的马又膘不肥体不壮,奔跑的速度提不起来,哪怕二人不吃不喝不睡觉,情知在第九日的会晤期前是赶不到了。 可会晤毕竟有两天,如果第一日赶不到,能在第二日会晤结束前赶到也还来得及。是以二人更是加了劲地向卧龙岗飞奔。 …… 第九日。 王卜昆早早起身,在“巫卫十骑”的护卫下,率领五百郎兵准备开赴卧龙岗。吉江也在二十几个不良人的护卫下,与王卜昆前后而行。 刚至辰时,天空明暗呼合,些许的阴云正在诡异的连成一团,流动着,企图想把透着晨光的蔚蓝给染抹成阴。 在这种景象下,很多人的心里也都阴晴不定,或有些心悸,也说不上这种心悸预示着什么! 王闯紧跟着王卜昆,手按佩刀,肃然的脸孔时而瞥一眼旁侧的王元。两个人心里有鬼,正因此,他们并不敢与身旁的其他“八骑”过多的交流。 “巫卫十骑”身后还跟着五百郎兵,各个敞胸露怀,五彩纹身,手持长枪铁叉,或佩刀携剑,手握藤盾,如狼般凶恶。 这些人也都有分工,牵马的牵马,推车的推车,还有背着沉沉的包袱吃力行走的。 放眼望去黑压压一片,颇有声势。 白小梅这边也是如此景象。 都是西南夷地的部落,士兵的扮相多少有些相似。她的五百郎兵也是头缠厚厚的头帕,插着长翎,手持铁叉标枪,刀光闪闪,一派肃杀之气。 依照约定,双方的士兵皆不携带弓箭这种远距离杀伤性武器,因此只需近身护卫好各自的头领也就成了。 两边的人同时登上卧龙岗,如同黑压压对向移动的两片云,“黑云”中尽是星星点点在闪烁的寒芒,那是兵刃反射光线的效果。 卧龙岗不高,岗上地势比较平缓,足以容纳下双方人马,要说还真是个谈判的好去处。 白小梅和宝蚩并排而行,走在队伍的最前面也是最中间,身旁都是手下的将佐带着悍勇的精兵。 而两翼的兵为了能时刻看到自己的头领,便不自觉地加快了步伐,这便使得整体移动的阵型犹如飞翔的大鸟,而翅膀的两翼却向前翘着尖儿,随时准备着遇到险情时能极快地向中心包卷过来护住“鸟头”。 王卜昆的人亦是如此。这阵势,如果两只“大鸟”同时扑向对方撕咬的话,想想便知会是何等惨烈! 双方人马很接近了。整个山岗上都发出了密集的人群踩踏着大地的“哗啦”声。 王卜昆率先扬起手臂,向对面的白小梅和宝蚩挥了挥手。白小梅也看到他了,便轻扬玉臂,“卡哇伊”式地招了招手。只是怎么看怎么像是可爱的美眉给亲爱的蜀黍打招呼一样。 宝蚩咳了一声,提醒道:“女人应该矜持些。” 白小梅吐了吐舌头,这才有模有样地迈步而行。 王卜昆和身旁的吉江皆“嗤”地一笑。 王卜昆心道:“南寿州的头领还是个女娃儿嘛!若不是她的大巫师在,真想过去打她屁屁,叫你个娃儿不听大人话。” “呼啦!”对向而来的两只“大鸟”同时止步,留出了一道约三丈远的缓冲带。 前排的兵士们都是紧握兵器冷面相视,想以己方的“狰狞”压对手一头。 而白小梅和宝蚩,与对面的王卜昆和吉江则互相观察着对方,难说有没有恨得牙痒痒,至少心里都在暗骂:不饶爷的孙子! “啊哈哈哈!”王卜昆大笑道,“幸会幸会!白头领,大巫师,时日已久,我们又会面了!” 其实濮夷族语和牡族语俨然不同,为了交流,这些经常与汉人官员打交道的部落头领们也只得尽量使用汉话。 白小梅是部落头领,和王卜昆是对等的,理应她先开口,便回道:“幸会不幸会的不晓得,只是你的兵擅闯我部的巫峰,该怎么解释呀?” 听此言,王卜昆眉头一紧,和吉江相视一眼,正要和她针锋相对,只听宝蚩抢先道:“呃……且慢且慢!王头领,我看还是依我们昨日定下的规矩,先将草席铺开,各坐一边,烹茶献果,放松放松,会晤嘛!可莫要着急上火。 我家阿香头领年纪尚轻,还望王都督和吉经略海涵。另外么,我们身后的兵士人数太多,又都是按捺不住火气的性子,为保安全,依我看,不如我们各自只留五十人护卫足矣,其余的兵都后退半里,如此,让我们双方心平气和地谈,可好?” 王卜昆心生怒气没有答话,倒是吉江一笑,捻须道:“大巫师这个主意果然不错,在本官看来如此甚好,那就吩咐下去吧!” 他也不和王卜昆商量一下,直接做主了,显然是摆出了代表朝廷的官架子。 宝蚩闻言,立即去做了安排。 王卜昆原本就被女娃儿气了,这又被“自己人”活生生晾在这里,两股怨气在心头一碰,心中暗怒:“你玛玛的歪屁,小屁孩,老狐狸。” 两边的郎兵立马动手,将事先准备好的草席往地上一铺,拼凑成一条长长的地毯,将两边的人分隔开来。 大部队纷纷退后,只留下各自的五十个武艺高强的亲卫兵在身旁。 这些兵又有分工,有的忙着搭起炉灶烹茶热酒,有的赶紧在草席上摆放果蔬,以供自家头领食用。这场面竟然有种旅游野炊的架势。 部落里没那么多规矩,不像朝廷的汉人,正经谈判时还有标准的流程。这里更像是“茶话会”,两边都可以边吃边说。 吉江是杨国忠派来的经略使,便端起了架子,有种在给原始部落的野人上课的优越感,正襟危坐,袍袖一甩,“哼”了声,正要说话,却被王卜昆故意抢话道:“嗳!我说小白头领,宝蚩老头,你们刚才一见到我就出言不逊,甚么意思? 我的三个亲卫死在你们山上,还不是为了替朝廷卖命追捕李峥么!你们怎么向我解释?啊?今天说不清楚都不行。哼!” 第76章 开吵 宝蚩注意到了王卜昆和吉江在抢戏,不由暗笑,又听王卜昆如此发问,便道:“说得好,只是追捕逃犯,怎么就非要追上我部的禁地去了?如果是我的兵追到你濮夷部的敬神之地,可成么?” 白小梅对这些不感兴趣,反正有宝蚩在身边,她便从草席上拿起一个柑橘大口大口吃了起来,心里仍在想着怎么蚂蚁蛊就失效了呢?否则我定下蛊毒死这两个巫郎的仇人。 王卜昆也不顾看她,只冲着宝蚩嚷嚷道:“实话告诉你,死了的三个人是王龙、王卜基和王阿六,这里面王卜基也是个巫师,你们封锁了山寨,又不让我的人和吉经略的人进去搜,定是我的巫师占卜到了甚么,这才冒险登上巫峰,估摸从那里可以出其不意地捕到人。 再说了,李峥果不其然就藏在了你们山寨中,那就是说我的人冒险搜山也没错啊?而且我也知道,杀了王龙他们的就有李峥,果然是好本领,我真恨不得亲自领教领教这个李林甫的儿子,倒是要亲眼看看他怎么请来的雷公和电娘娘。 唉!再说了,我就不懂了,你们为甚么偏偏要收留他?还认他是巫郎?话是怎么说的?” 宝蚩回道:“王头领,你我部落都有各自所信仰的神,实言相告,李峥成为我部的巫郎,是得到了我族神灵的指点,我们不遵行神的旨意是不行的。” 王卜昆略有沉吟。这下吉江忍不住了,怒然道:“乱弹琴!如此微薄之理,竟然就成了窝藏朝廷要犯的理由? 岂有此理!倘若天下各郡县都抬出甚么祖神来便可堂而皇之地不遵守朝廷法令,那国将不国,天下岂不是要大乱?” “啊哈哈哈!”宝蚩扬声道,“说得好!那请问,在李峥的问题上,朝廷是甚么法令来着?” 吉江道:“那还用问?他是李林甫的儿子,依圣旨,全家都被发配到黔中或岭南,而他从看管地逃跑了,那就是逃犯,理应缉拿归案由我们来处置,这还说甚么废话! 本官劝你还是尽早把他交出来,若等消息传到京城,龙颜一怒,便会降罪于你部,不但削了你们白家的世袭都督之职,且天兵降临,顷刻间便能踏平你的紫林山,你担当的起么?” 宝蚩道:“如果是皇上降罪,我们自然是担不起了!可据我所知,皇上当初只是将李林甫的家人发配到黔中和岭南,可并没有叫你们去杀人,你们趁着天高皇帝远的机会,阴谋暗害李林甫的家人,难道就不怕龙眼一怒么?你们又如何向皇上解释呢?” 吉江气急败坏地道:“你休得胡说!若不是李峥李岫暗通蛮匪,企图劫营造反,我们又怎会诛杀于他们?” “他们初来黔地,又被你们看管的如此之严,哪来的机会暗通蛮匪?那么事后你们有没有公开的审一审,那些蛮匪都是谁的人?又怎么和李峥李岫暗中勾结的,嗯?”宝蚩逼问。 “你……”吉江语气一窒,又道,“你远在南寿州,又怎么知道当初我们没有审问过人?对了,本官方才想到,你这么与他辩护,莫不是那些蛮匪就是你牡部落的人?那李峥早就与你们串通一气,图谋造反了吧?” 宝蚩“嗤”地一笑:“吉经略,想你也该是学富五车的人,怎么这般自相矛盾,黑白不分呢?那些蛮匪不是被你们一并擒获了么? 你方才也说了你们早已审过人,如果说李峥和他兄长暗通我们这些南蛮子,按理说你们早就该知道他们是不是我部落的人了,怎么来了个‘方才想到’呢?莫不是之前的审讯都是走了走形式,摆个样子罢了!欲盖弥彰,想必心中是有鬼吧?” “鬼鬼鬼,你个鬼老,窝藏逃犯,还……还敢在这里教训起本官来了?我可是朝廷委任的经略使,你这样对我说话,谁给你的胆子?”吉江恼羞成怒。 “仓啷”“仓啷”…… 宝蚩身后的卫兵见吉江敢辱骂大巫师,哪管你朝廷不朝廷的,皆拔刀而出,怒容相向。 “仓啷”“仓啷”…… 王卜昆身后的亲卫和护卫吉江的不良人也拔刀在手。剑拔弩张之态宛然。 白小梅听到吉江敢这样骂宝蚩,本就火冒三丈,这下可憋不住了,扔了手里的柑橘,大叫道:“要打架吗?来呀来呀!”瞪了眼吉江,骂道:“狗汉官,你当我不知道,要杀李郎君的分明就是你们,不是皇上。 是你们助纣为虐,都是杨国忠的走狗,设计好的圈套先把巫郎发配到矩州,然后用王卜昆的人假扮劫匪,造成劫营的假象,这样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杀害巫郎和他的兄长啦! 居然……居然还有老脸在这里装相,用巫郎的话说,叫……叫甚么装逼来着?” 王卜昆怒道:“好你个白小梅,你这个女娃儿把李峥叫的这么亲切,是不是身子痒,给自己找好男人了?” “够了!再这么下去非要兵刀相见么?……”宝蚩厉喝一声,这才放缓语气道,“今日的会晤本该心平气和,把所有的问题说开喽,提出解决办法,商量妥了好各自回去,避免两部落间打仗才是。 所以嘛!我看大家还是冷静冷静为好,你们说呢?王大都督,吉经略。” 吉江其实本来的心思也不在吵架上,他之所以理直气壮,义愤填膺地怒批对手,就是想以障眼法来掩盖自己的卑鄙手段,可以说如此激昂的表演专是给王卜昆看的。 让他误以为自己极力促成会晤,原来是想代表朝廷来吵架的,本来汉官就给人一种擅长义愤填膺舌战群儒的印象,这不正好利用上了么? 等怒斥完对手,自己在台面上的戏也就演完了,再帮衬王卜昆掰扯几句,双方各自息了怒火说和说和,今天的会也就该收场了。一切的卑鄙手段等明天欢快的酒会时才能粉墨登场。 认为自己的目的达到了,于是,吉江便“勉强”换做笑颜:“啊呵呵呵!嗯……本官方才有些失态,看来还是你这个大巫师有些见识,好,我看我们双方都冷静冷静为好。”又瞥了眼王卜昆道,“大都督,你说呢?” “哼!”王卜昆瞟他一眼,回头吩咐道:“都给我把兵器收了,没我的命令不许妄动!” 第77章 敢死队 双方就这样吵吵闹闹,再缓和缓和,直闹了一天。 问题核心还是集中在,第一,为什么非要窝藏李峥?答案:神灵指定的。 第二,交不交人?答案:想都别想。 第三,杀了“巫卫十三骑”的三个人,这笔账怎么算?答案:我方表示很遗憾,同时,罪有应得。 第四,皇上一旦问罪下来,你们怎么应对?答案:那我们就派代表去面圣,告诉皇上你们违背圣意,草菅人命。 反问一,你们的人擅闯巫峰,绑架我部头领,账怎么算?答案:我方也表示遗憾。 反问二,李峥已经是我部的巫郎了,你们究竟罢不罢手?答案:只有回朝复命后再看喽! 天上的阴云越来越厚了,光线早就暗了下来。以至于黄昏时的情景如同风雨欲来的暗夜前奏曲。 白小梅野餐了一天,早就吃饱了,撑的:“嗝!……”不好意思地压住了打嗝声,道,“嗳!王大头领,你我都是部落的头领,也是朝廷封的都督,吵也吵了,闹也闹了,虽然达不成一致,可我们双方谁也不愿打仗,那不如按巫……咳咳,那不如先求同存异,把谈不拢的矛盾先放下,各自回去,将来再说吧!” “求同存异”一词是李峥教她谈判时用的,她差点说漏了口。 “求同存异?……”吉江捻须体会了片刻,道,“嗯!白头领这句话说的在理呀!本官也建议,今日时辰已晚,我们且各自回营休息,明日依约摆一场说和酒,欢快一场,化干戈为玉帛,至于一切的一切也只有本官回朝复命后再说喽!某也真不希望你们两个部落大打出手,给皇上添乱呐!” 王卜昆道:“好!那就各自收队,明日是酒会,不必太早,只在午时来这里相聚吧!” 说罢拿起茶壶,“咕噜咕噜”猛灌了若干口,可见吵架吵得多么口干舌燥了,心里却道:“吉江这个狐狸难道真这么简单?极力促成会晤,就是为了义正言辞的以天朝之姿来教训对方一通?而且还没吵赢?……” 各自收队。 令王卜昆和吉江诧异的是白小梅的人马拿着很多奇奇怪怪的椅子、小凳,实在看不明白是什么材质做的,反正看似很轻便的样子。 好几个凳子一摞,只一人拿起来就走。难不成是巫郎李峥变来的? 倘若他真有传说中的这么神,那还敢打仗么? 回营后王卜昆只闷闷地在营帐里吃酒,也不去理会该死的吉江。 吉江自然也没工夫理会他,只和二十几个不良人独居一处,悄然计谋起来。 “只在明日酒会时,你等拿着蒙汗药,想方设法接近那些专给王卜昆拉来的酒坛子,最好直接放药在里头,千万莫要慌张露馅,若是他的人看得紧不能得手也无妨,某自有法子下药。 切记!明日酒会之前都给我先多吃些解药,别把自己也撂了。”吉江阴恻恻地道。 手下的一名不良帅看了看面色慌张的兄弟们,再看看咬牙切齿,孤注一掷的吉江,犹疑道:“长官,一旦如此,我们这些人真能全身而退么?” 吉江道:“一定能。叫你们去是挟持白小梅,又不是要她的命,只要把李峥交出来,我们‘完璧归赵’便是。我是堂堂朝廷派来的经略使,给他们一万个胆子也不敢杀了我,自然也不敢杀了你们。 莫要迟疑了,你们想想,如果再失去这次机会,想除掉李峥更是遥遥无期了,等我们灰溜溜地回到京里,我得交了乌纱帽,你们也就各自回家种田去吧!” 王卜昆这厢。 “巫卫十骑”的王闯掀帘而入,禀道:“大头领,方才我得到线报,说白小梅那边熙熙攘攘的,不断有兵士跑动,属下怕他们玩甚么花样,特来请命,今夜就由我和王元带队在周边巡逻,以保您的安全吧!” 王卜昆已然喝得大醉,不假思索地道:“嗯,这种事不要请示了,王龙他们死了,你是剩下十个人里最厉害的,你自己看着办吧!”说罢顺手从暖锅里夹起一块腌肉送到嘴里,烫的舌头“吸溜吸溜”的。 王闯眼睛里贼光一亮,正要转身出去,又听王卜昆突然吩咐:“顺便吩咐下去,叫他们盯紧了吉江的人,尤其是看好那些酒。去吧!” “得令!”王闯向王卜昆行了一礼,大步流星地离去。 直到深夜丑时初。 王闯和王元便甩开其他“八骑”,带领一队人马悄然来到离营帐三里开外的地方。 那里早有百名郎兵等候。他们都是被筛选出来的敢死队成员。 王闯显得有些兴奋:“兄弟们都是好样的,都是濮夷部最悍勇的人。现在已是丑时,大头领早已经吃醉酒酣睡了,我们这就出发。 卧龙岗向南都是牡部落的领地,他们在大后方还屯聚着五百兵士,所以我们必须要避开他们的视线,绕过山岭走远道,抄到他们的背身,再迅速扑向紫林山。 该说的都已经说了,现在兄弟们都抓紧换上牡部落的衣裳,即便被他们的人发现了我们的行踪,也能迷惑了他们。” 只听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百人团皆换上了牡族兵士的衣裳,纷纷上马,在王闯和王元带领下,分成几组奔向了远方,消失在茫茫的夜幕中。 翌日。 王卜昆直到日上三竿才从沉沉的睡梦中醒来。待醒过神后并不见王闯王元的人影,想想十分诧异,便令人去寻找。 哪有不透风的墙,其实在王闯他们挑选敢死队成员之时就等于已经把消息泄露了出去,只是所有郎兵都惧怕“巫卫十三骑”的人,而且誓死为王龙他们报仇的人亦不在少数,这就使得少数的“大嘴巴”们不敢言声了。 直到现在,虽然王闯他们已经离开了,可这些“大嘴巴”们反而更不敢言声了。试想想,倘若有人此时打小报告,那大头领定会勃然大怒,难免会怪罪你为何不早报? 反正泄露了消息不是得罪了王闯王元就是惹怒了王卜昆,还是明哲保身,闭紧一张臭嘴为好。 如此一来,各路去搜寻的郎兵只得装模作样地转悠几圈,再急急来报:“大头领,我们四处搜寻,连个人影都没找到呀!” “大头领,昨夜有人看到王闯他们带着兵向西行去,都以为是去巡逻了,所以没有太在意,如今真是踪影全无呐!” “大头领,我们四处搜寻,真是……” “都给我住嘴!没用的东西。”王卜昆勃然大怒,“再去给我找,找不到就死到外边别回来了!……哼!王闯王元这两个狗东西,等回来我要扒了你们的狗皮!” 第78章 狭路相逢 “和头”酒会安排在午时,所以一上午两边阵营各自无事,也确实没有人发现王闯他们的踪迹。 直到午时,王卜昆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带着大队人马来的卧龙岗。 之所以不安,无非是揣测到了王闯和王元可能会闯大祸。 “巫卫十三骑”的人都是忠心耿耿的,这点毋庸置疑。那么,他们会去哪里?又不断有兵来报,说是白小梅那边并无异常。 这就是说王闯他们没去劫对方的营,又结合昨晚有人看到他们带着兵往西去了的情报…… 王卜昆左思右想,答案无非有二:一是被白小梅的人暗杀了;二是为他们的结义大哥去报仇了。 然而第一种可能是不存在的,两个高手,各带了那么多精兵,一夜之间会被敌人悄无声息,连个响屁都没有就被干掉了?扯淡。 那么当他意识到了死去的王龙和他们是把兄弟时,答案如同一万头草泥马呼之欲出:“格老子的!这不是给老子背后捅刀子么? 一旦事发,白小梅和宝蚩定会以为我使了调虎离山计……,你麻麻的屁,你麻麻的稀屁!” 可又一想,自己也是一方大头领,大都督,也不好低声下气地向白小梅赔不是,贴着脸告诉对方自己没用,没看管好下属,有可能他们去你的老巢捣乱了。 更何况说了也没人信呐?反倒像是欲盖弥彰,此地无银三百两,当了婊子还现立牌坊。 “算了!不如佯装不知,大大咧咧地去吃“和头酒”,等事发了再应对吧!大不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喽!”王不昆如是想,便来赴宴了。 …… 王闯和王元带着百名武艺高强的郎兵西行到青坡,再由青坡绕行回来抄到了白小梅驻兵的身后,一个叫爬头寨的地方,这里距离卧龙岗不过十几里路,可却隔着重重的山丘,很难被发现。 毕竟也是白小梅的地盘,少有牡部的臣民和郎兵散居在此,此时天已大亮,是以不断有人看到了他们的行踪,只是由于“敢死队”都打扮成了牡部郎兵的模样,加之所有人都知道白头领带兵前去卧龙岗会谈的事,这就造成了“混淆视听”,他们还以为是自家的兵马在来回调遣,根本不会料到有矩州的兵胆敢如此肆无忌惮。 “敢死队”便也放心大胆地寻着大道向紫林山方向挺进。又行了一二里地,却见对面来了两骑快马,马上一男一女,急匆匆而行。 王闯在前,一眼便看见当头一匹马上的宝武缠着厚厚的头帕,敞胸露怀,手掇一杆长柄的大刀,模样实在凶煞。 而他身后一匹马上的女子同样腰间别着弯刀,飒爽英姿。 心下稍稍一惊:“这二人提着兵刃,相貌不凡,难说是不是白小梅部落的将佐,如此匆匆而行,不知有何急事……还是莫与他们纠缠为好。”也不作声,反而加快了行进的步伐,企图与二人来个擦肩而过。 他身后的百名骑兵可不是和成一团在奔行,而是拉开为一道稀稀散散的“线”,这条奔行的“线”的最尾端则由王元“压轴”,王闯则当了“前锋”,紧随王闯的郎兵也就十几人,这时也看到了宝武和阿莎。 宝武收住了疾行的马,十分诧异:“这些人看着好面生?……白头领和大巫师还在卧龙岗,他们急匆匆往回赶,是为甚么?”便对身侧的阿莎道:“你认得这些人没?” 阿莎瞅着越来越接近自己的王闯,摇了摇头。 虽说南寿州也有万名郎兵,可这次护卫白小梅而来的兵多是紫林山一带调遣的,普通兵士自然难以熟识,可带兵的将佐两人都觉得面生,这便有些不正常。 宝武干脆停步不前了,骑在马上,右手提着长杆刀。这柄刀是他自己打磨的,有点粗糙,更有点“四不像”,长长的刀杆,前端又是不规则的一牙弯刃,比偃月刀短些,可又比普通的横刀手柄长出许多,提在他手里却又有种别具一格的杀气。 “踏啦踏啦……” 王闯骑着的马或许被宝武的煞气所震慑,蹄声有些杂乱,“希聿聿”一声,马儿嘶鸣起来。 几乎同时,宝武亢声道:“你们哪位是头领?要去哪里?” 王闯心知不可能玩“擦肩而过”了,便收住马,用牡族语道:“我们是白头领的亲卫兵,奉头领之命在这一带巡逻。你们又是去哪里呀?” 宝武耿直,便道:“喔?你们是白头领的亲兵,那可知部落里有一位叫宝武的将佐?” “呃,呵呵,当然当然……”王闯笑容一敛,道,“只是巡逻任务要紧,现在不是说闲话的时候,回头再聊吧!”双腿一夹马腹便要走开。 “要说宝武真是活该,不该和巫郎打赌,如今丢了脑袋,小命就这么没了,你们说可惜不可惜?”宝武追问。 “嗯,是是是。”王闯含糊道,便擦着宝武和阿莎的马走开了,可心里却想:“再这么问下去必要露馅,兴许这莽汉已经窥见了异样,他们就两人,如果胆敢阻拦,那只有一杀了之了!” “年四,你好大胆!”阿莎也瞧出了问题,可毕竟要事在身不敢耽搁,又怕宝武使性子惹祸,便怒叱一声提醒道,“他们既然是阿香头领的人,你还要多事?还不快走!” 宝武明白她是故意把自己喊成“年四”的,以免对方知道自己就是宝武,后果难以预料。 现在问题很清楚了,这队人马绝对有问题。凡是本部落的人谁都知道宝武并没死,而王闯的回答如此含糊,显然不知真情,可更严重的问题是对方老长的队伍足有百十来人,自己却只有两人,想拦住他们不啻螳臂当车,况且还有要务在身,不能出半点差错,怎么办? “走。”阿莎坚定地道。 宝武“嗯”了声,便也不甘心地催马前行了。 王闯本已起了杀心,只等宝武犹疑的话出便要动手了,却见二人又拍马而去,才稍稍松了口气。 两边都抱着莫生是非的心思便各自走开了,直走出小半里路,宝武立马问道:“阿莎,来人不善,我们就这么一走了之,出了事怎么办?” 阿莎也一直在琢磨此事,便道:“可眼下见到阿香头领更重要,我想他们区区百十来人能闹起甚么风浪来? 扑向紫林山吗?有巫郎在,早已布防了。不如我们加快去卧龙岗,向头领和大巫师报知此事,如果他们真是敌人,再带兵马杀回来也不晚。” “嗯。也好。”宝武道,“那就快走。” “喻!……”王闯勒住了马,对赶上来的王元道,“老三,我琢磨着不对。” “怎么?”王元道。 “刚才大意了,我不该放那二人走。那个野汉子问我的话分明是在试探,恐怕也探出了玄机,只是碍于我们人多,便佯装没有识破离开了,他们若是快马加鞭赶去卧龙岗报信,白小梅定会派出大队人马来追赶我们,那就凶险难料了!”王闯道。 “是呀!”王元眉头紧锁,想了想又道,“既然如此,那就杀了他们了事。二哥只管前行,由我带上十个人追回去,将那一男一女剁成肉渣,如何?” 王闯一想,王元本就武艺高强,再带十个精兵去要杀掉两个人,而且其中一个还是女人应该不成问题,便道:“好。老三还须快点行事,杀了他们务必掩好尸体再追上我们。” 王元立即调转马头,随意从后队中挑了十人,刀光闪闪,返身追了回去。 第79章 宝武威武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在身后响起,宝武回身望了一眼,道:“不好。他们追来了。” 阿莎骑在马上,惊道:“怎么办?” 宝武情知自己两人骑的马是半途中讨来的,不可能赛过敌人的战马,便道:“既然躲不过,那就不必躲了,你继续跑,我来对付他们。” 阿莎急道:“他们那么多人,你一个人怎么对付得了?” “小看我?”这个“苗族武松”起了杀性,道,“即便死了也要多杀些人,拖得了多久算多久,你直管跑,若是能活着见到巫郎,告诉他我的头给他还了!” 阿莎道:“好吧!那你自己保重。”她情知自己的任务更重要,也不敢耽搁,只得拼命往前赶。 “希聿聿”马的前蹄一扬,宝武拽住缰绳横刀立马,看了眼远去的阿莎,便调转马头,只待追兵。 “留下命来!”王元率兵急追,却见只有宝武一人横马在此,便知那个女子率先逃了,哈哈笑道:“兄弟们,快上去剁了他,还有个女的逃了,谁抢到是谁的。” 他确实轻敌了,因为自己是大名鼎鼎的“巫卫十三骑”的人,又带着十名敢死队的精兵,想眼前就一人,哪里能挡得住自己的刀。 十一匹战马停也不停,马上的郎兵兵刃在手,气势如虹,那滚滚马蹄声似乎在宣誓要将宝武踏成肉泥,用他的头落地的声音来为冲锋的马蹄声伴奏。 宝武面色一凝,只悄悄将长杆刀斜掇在身后,左手牵着马缰注视着王元。 “看刀。”王元大喝一声,“飒”的亮芒一闪,光刃犀利,真似要把宝武拦腰劈为两截。 宝武眸光一闪,暗道:“好刀法。”急忙挥刀应对。 他的刀是从侧后方挥过来的,力道十足,招如闪电,只听“咣”的一声,与王元的刀对了个正着,双方均感手腕一麻,王元的刀已经脱手而飞,而宝武仍紧握刀杆,只是刀杆的尾端兀自颤颤巍巍…… 宝武并不停留,手腕绷劲,稳了稳长刀,直迎第二个冲上来的马,那马上的郎兵真没料到王元的刀居然被劈脱了手,面前这人是何等的厉害,只可惜他的马冲得太快,饶是他发现低估了对手,已然来不及了。 心一慌,手就不稳了,勉强出刀应对,本就怯了几分,加之宝武凶狠,提起刀来迎面便砍,刀如匹练,较之对手更快,等这名郎兵的刀挥至面前时,已将来人的头和身子分了家。自己则微微一避,便撤刀而回,刀片上已是血迹斑斑。 再赶来的郎兵可是看清了宝武的本事,不敢大意了,马都被吓得收了蹄子降了速。 可宝武正杀得性起,只一蹬马镫,整个人凌空跃了出去,人在空中,刀也随手一旋,便将冲上来赶死的第三人劈于马下。 自己落在地上,连翻几个跟头,便向第四匹马腾去…… 王元急忙下马拾刀,方知自己低估了对手,回身一看,宝武连腾带跃的已将两人斩杀于马下,正在与第三个郎兵拼杀。 这名郎兵手提铁叉,在马上向翻滚而来的宝武连搠几叉,宝武见此人招式迅猛犀利,自己在马下低人一头,便使出了十分的本领,巧然翻滚于马腹之下,四蹄之间。 人躺在地上一旋,旋动的身体带动长刀也一旋,立马将马的四个蹄子削飞了出去。 那马儿疼痛地嘶鸣一声,沉重的身体轰然倒地,马上的郎兵“啊呦”一惊,随之坠马。 宝武早已从马腹下翻身而出,扑身而上,对坠地的郎兵劈头一刀,几乎将人从中间一劈两半。加王元一共十一人,登时已被干掉三个。 王元立马一个念头闪过:“此人凶悍,定是牡部的将佐。”再不敢轻敌,大叫一声:“一起上。”便也提着刀冲了过去。 王元第一次失手主要还是轻视了对手,这次再上去便也使出了十分的本领,毕竟是“巫卫十三骑”的高手,加上带来的敢死队成员也都是精锐,这么一拥而上,宝武立马落了下风,愈加难以应付了。 七名郎兵骑在马上合力围住宝武,挥刀便劈,他只有靠灵巧地躲闪从几匹战马之间的夹缝中滑溜而出。 可地面上还有赶来应战的王元,手段果然不凡,连续四五招犀利地劈刺宝武。 宝武也不含糊,跳起来旋着身子,手握刀的中段,以长杆刀的刃和尾端旋转着与王元拼,气势霸道,随之“叮叮咣咣”声不绝于耳。 若论单打独斗,实际上宝武的本领还在王元之上,可眼下被多人合围,马上马下夹攻,这就抵敌不住了。 宝武奋力一刀被王元勉强挡住,便凌空一翻身,再一刀劈他天灵,王元见刀犀利,急忙再避。 那刀携着风声,堪堪贴着身子抹空,躲过一劫却是惊出一身冷汗。他没见过有像宝武这样连翻带转的使刀的,确实厉害,情知若单斗自己未必是对手。 又有三匹马从宝武左右及身后夹击而来,同时搠出三叉,宝武只得放弃了继续劈杀王元,急一矮身,就地翻滚出去躲过三叉,可还未起身,那郎兵的战马却撵上来高抬前蹄,要将宝武踩成稀烂。 宝武躺在地上,暗叫糟糕!哪敢停留,急又翻滚而出,可王元逼近身来,只一刀便劈了下来。 宝武本已左支右绌,相当艰难,尽力想以刀挡隔,却慢了半拍,“啊呀”惨叫一声,肩头被一刀劈中,登时血冒。 饶是他疼痛万分,仍然机灵地单手撑地,来了个“倒拔葱”式的踢腿,接连两记“劈挂”,直将王元踢飞出去。 夹击他的郎兵见头领被踢飞,也不给宝武喘气的机会,又是纵马围来。 两人手中两刀劈下,宝武方站稳身子,只得在慌乱中与一人对了一刀,将那人手中刀劈脱了手。 而另一人砍来的一刀却是躲不及了,他尽力一闪身,还是稍稍慢了半拍,刀锋硬是贴着头皮划了下来,宝武惨叫一声赶紧纵开,又被追过来的另一匹马撞了个正着。 他就感到像是被一堵轰然倒塌的重墙给顶了出去一样,几乎要失去了知觉,然后重重地摔在地上。刀已脱手。 头上挨了一刀,头皮已渗出血来,将散乱的长发沾染成一缕一缕。 肩头挨了一刀,流出的血早已渗透了衣襟,此时又被奔马撞飞,宝武痛楚地仰天怒吼一声:“啊!……” 面颊抽出,两眼血红,头帕已经脱落,散乱的长发迎风颤颤,一副困兽恶斗的凄惨状,令人一见心战。 以一斗十一,对方还有个高手。敌人死了三个,自己又与八人力拼数合,很难得了! 他的眼中是蓝天,天上的云诡异地卷动着,耳旁是风声,敌人冲杀过来带起的风声。王元率先冲了过来,刀已举起。再也没悬念了,这个强悍的对手身负重伤,只待被自己一刀屠杀。 在此千钧一发之际,只听不远处传来一个清脆的喊声:“宝武……巫郎说的话怎么忘了?” 王元闻声寻望,却见是个女子纵马而来…… 第80章 快使用双节棍,不,是震爆弹 这名急匆匆赶来的女子正是阿莎。她本已远去,可越往前行越觉得惴惴难安,虽说宝武定会尽力地阻拦敌兵,可决心归决心,真要被敌兵团团困住又能坚持多久? 宝武若出意外,自己单枪匹马,究竟能不能摆脱了追兵真就难说了!这是其一。 其二,宝武性子急,一旦与敌人拼杀起来,恐怕就顾不得使用巫郎给的催泪瓦斯弹和震爆弹了。 阿莎反复一掂量,便毅然决然地返了回来,冒险与敌人一战,利用李峥给她的宝贝武器,增加些获胜的筹码。 随着急促的马蹄声以及她的一声喊,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 宝武在痛楚中也敏锐地捕捉到了她的喊声,偏头一看,不由一怔,渐渐明白了些。 王元本已靠近了宝武,正要挥刀斩杀了他,恰被返回来的阿莎打断,也是一愣,可机不可失,先杀了宝武再去收拾那个女娃儿的念头闪过。 正欲动手,可他却忽略了一件事情,在阿莎的喊声前,她已经将一枚催泪瓦斯弹抛在了空中,正划出一道优美的抛物线…… 没有人注意到空中飞来的“小黑点”,除过宝武外。而宝武也是在此一刹那听懂了阿莎所说的意思,所以才关注到这个“小黑点”。 随之“砰”地一声! “小黑点”炸开,立马喷出了滚滚白烟,将这几个人团团罩住。 稍迟了一步,王元才意识到他是见过催泪瓦斯弹的,那是在李峥和荔非守瑜夜袭大营刺杀鬼老七的时候,也是“砰”地一响,炸开了滚滚浓烟,将大营里的郎兵呛的鬼哭狼嚎翻滚于地。 当时“巫卫十骑”早早地逃出营帐才避免了被催泪瓦斯灼伤,可他们站在远处的丘岭上还是看到了这一幕。 这会儿,当他意识到不妙时已经晚了! 马悲催地嘶鸣,人痛楚地咳嗽,郎兵们立时乱了阵脚。 宝武依照李峥事先教他的方法,屏住呼吸,紧闭眼睛,尽快往外围挪步。 王元暗呼不妙!可已经吸进了两口催泪瓦斯气体,眼睛也被呛眯了,咳喘着往一旁逃避。 阿莎飞也似冲杀过来,拿着一柄月牙弯刀,照准王元便是一劈。 王元毕竟武艺不凡,在催泪瓦斯的折磨下仍然警觉到被对手攻击,起手一刀“咣”地挡住了阿莎的一刀。 阿莎骑着马继续向前冲。几个郎兵兀自伏在正在惊慌躲避的马背上不停地揉眼睛,他们根本不明白是什么“妖气”才致如此,是以除过难受就是惊疑,而忽略了危险即至。 阿莎冲过来只一刀,便将一名郎兵劈斩于马下。 再向前去,又是一刀,即使这名郎兵发现了她,可为时晚矣,她手中的月牙弯刀真如夜空中的弯月一般,光芒一旋,那郎兵脖子上便是一道血槽,连惨叫声都发不出了。 这会工夫,宝武重新拾起兵器,也已经逃到了浓烟的外围,第一眼便瞧见王元挡住了阿莎的一刀,而阿莎继续向前杀去。 自己便立即投入战斗,王元终究被催泪瓦斯所伤,而自己除过肌肤被蛰痛外,口眼耳鼻倒还没有大碍,再次厮杀,宝武便占了上风。 催泪弹气体的释放范围有限,气体并不能涉及所有的郎兵,所以剩下的还活着的五个郎兵症状稍轻,便向阿莎合围过来。 阿莎是女巫,下蛊是她的专长,可要单论武艺,同时对付五个郎兵精锐就不容易了,厮杀几个回合,她便机灵地纵马躲到了一边。 她和宝武各拿着一枚催泪瓦斯弹和震爆弹,眼下还剩一枚震爆弹,便毫不犹豫地掷了出去,“咣”一声巨响,震爆弹在空中炸开,随之强光一耀,五名郎兵哪里见过世间还有这等武器,顿时被震的耳膜发颤,头脑轰鸣,眼睛出现了短暂的失明。 阿莎这才松开了紧紧捂住耳朵的手,睁开眼睛,立即调转马头而回,趁此良机,手起刀落,接连斩杀两人。 宝武正和王元杀得难解难分,这下是单打独斗,王元总算是领教了宝武的厉害。两人缠了几刀,王元也是因为被催泪瓦斯伤了眼睛,加上呼吸异常难受,便不能集中精力应对。 高手之间的较量丝毫大意不得,只要被对手抓住你哪怕半分的分神,都可能致命。 王元呲牙咧嘴地急挥一刀,向宝武拦腰斩去。 没料到宝武以长杆刀为支撑,刀尖支在地上,握住刀杆随之一旋,绕了半匝,避开王元的刀,同时旋了回来,接连两踢,将王元踹了出去。 宝武甫一落地,不作停留,急追两步上去,跃起身子,来了个“力劈华山”,高举长刀在手,朝着王元天灵盖劈下一刀,其刀锋利,其势威赫,王元慌忙中抵挡一刀,哪里承受的住宝武的千斤之力,“铮!”他的刀硬是被宝武的刀压了下来,直将头骨砍伤。 宝武再一落地,横着长刀,向王元连旋几刀,他人也同陀螺一样在地上飞旋,硬是不晕。 王元已被劈晕了,加之被催泪瓦斯熏呛的劲道还没过,再也无力抵挡住宝武的进攻。 随着一声声凄厉的被刀划拉身子的“刺啦”“刺啦”声,王元终是被劈翻于地。宝武收了刀,飞身上去,踩住王元胸膛,喝道:“说,你们是谁?” 王元满脸鲜血,看了眼同样满头是血的宝武,惨笑几声,道:“大名鼎鼎,‘巫卫十三骑’,看你有种才告诉你。” 他知道自己必死无疑,这便有意泄露自己的身份,如果能挑拨起部落间的战争,那不正是他和王闯希望看到的么? 王元躺展于地,面颊抽搐着,冷横着宝武,道:“报……报上你的大名,也让我知道是……谁杀的我。” 宝武冷凝着面容,向他点了点头,道:“不错,‘巫卫十三骑’果然名不虚传。记住,我叫宝武。现在就给你个痛快!” 握刀的右臂迅猛一甩,使人的眼睛根本来不及捕捉他挥臂的动作,只是王元的喉头多了一道血口,鲜血汩汩流出。 没有砍下他的头,是因为宝武觉得他算是条好汉,留他一具全尸罢了。 “巫卫十三骑”中的第四个人死了。宝武抬头一看,围斗阿莎的也只剩下三人而已。 他身心疲惫,头皮还渗着血,肩头被刀劈出一道血槽,大战这许久,再是好汉也挺不住了。 阿莎本是女中豪杰,此时力斗三名被震爆弹吓破了胆的郎兵,尚能应付。 宝武惨烈地一笑,想到自己腰间还用绳子拴着一枚震爆弹和一枚催泪瓦斯弹。 这便立马取下一枚震爆弹,依李峥教他的方法,按住保险柄,拉开环,掷出…… 飞弹抛了出去,心中才道:“不好,忘了提醒阿莎!”惊慌之下赶紧叫道:“巫郎蛋来了,阿莎小心!” “巫郎蛋”是宝武给他不认识的“神器”起的名字。 阿莎听闻“巫郎蛋”,立马反应过来,赶紧收了弯刀,捂住耳朵,伏在马背上。 那三名郎兵见她如此模样,才意识到会不会又有神器飞来,忙也有样学样。 可是,宝武本来就提醒晚了,就在阿莎将要捂住耳朵闭上眼睛的一刻,震爆弹炸响,“咣!……”那三个郎兵防范的动作更是晚了一拍。 四个人牙根一紧,登时都被炸响声惊得魂出了窍。 第81章 巫傩之舞 阿莎的防范动作与震爆弹炸响前后错开不过毫厘,也使得震爆弹对她的伤害有限,刚刚被吓出去的魂又还了回来。 她真是恨死宝武了,也不早说一声,真正是个莽撞人。 那三个郎兵等于是连续两次被震爆弹所震伤。眼睛被震爆弹里的“镁粉”制造的强烈光芒给耀的再次失明。 这时宝武已忍住伤痛赶了过来,一柄长杆刀使得得心应手,飞纵几步,向马上的郎兵旋出一刀,甫落地,再奔向第二匹马,飞起身来又旋一刀,再落地再纵两步,跃起身来,斜劈一刀。 “飒飒飒”三下,终是横刀立地,纹丝不动。 等清醒过来的阿莎睁眼看时,三匹被震爆弹晃瞎了眼的马,背上空无一人。马由于被“震爆”过头了,短暂的失去了神志,反而没有四处乱跑,只一个劲儿在原地转圈圈。 而三匹马上的三个郎兵已然坠在地上,一命呜呼了!可见宝武的杀人技有多可怖。 至此,十一个返身杀来的“敢死队”成员果真变成了“赶死队”,在巫郎牌神器的助力下,被宝武和阿莎屠戮殆尽! …… 卧龙岗。 太阳有些焦急,因为团团的阴云总是向它阴恻恻地涌来,把自己的灿烂遮蔽了,即使是很不情愿地离开一会儿,又有下一团云挤过来,再把它施舍给人们的光芒挡住。 阴云倒是乐此不疲,只是急坏了太阳,久而久之,它便懒得放出万丈光芒了,如同荷包蛋一样,无精打采地挂在天边。 白小梅抬头看了看被阴云包过的“荷包蛋”,并不耀眼,可这卧龙岗上却很闷热,闷得有些心悸,真希望赶紧结束了这破酒会,班师回山,有些想见见巫郎的心思! “和头酒”会进行着。 两边还是各自带来五十名亲兵护卫,其余的大部队则退到了更远些的地方。 由于是酒会,所以今天没有用草席拼成隔离带,将两个部落的人分开。 而是两个部落的人分左右并排而坐,留出了前方一片空地,用以表演“狼舞”,郎兵们将用原始野蛮的祭祀舞来为头领们助兴。 “巫卫八骑”中仅有“五骑”护卫在王卜昆身边,还有“三骑”被派去寻找王闯和王元了。 白小梅和宝蚩身后也有多名精锐的将佐武艺并不比“五骑”逊色太多。 王卜昆亲自掂着一罐酒来到白小梅和宝蚩面前,当着他们的面打开盖子,内中酒清澈醉香,略微泛着些米酒的黄,望去,令人馋涎欲滴。 这是规矩,王卜昆遵照了这种不成文的规矩先给自己倒满一大碗米酒,当着所有人的面,“咕噜咕噜”一饮而尽。 这是为了证明酒里没毒,便一晾碗底,道:“我干了!剩下的酒敬你们二位。” 白小梅睨一眼宝蚩,对王卜昆道:“好呀,来。”可心里却想:“只可惜我的蚂蚁蛊失效了,否则趁机在酒里下了蛊,要了你的命给巫郎报仇才好!唉,大好的机会,可惜可惜!” 宝蚩笑了笑,道:“王大头领爽快,请!”便拿起碗来倒满,向王卜昆端了端以表领情,便也吃尽了一碗酒。 白小梅同样一饮而尽,笑道:“多谢王头领了,看他们表演吧,等会儿我和大巫师自会去你那边敬酒。就这样吧!”说罢径自坐在塑料椅子上看那些郎兵演舞。 王卜昆乜她一眼,懒怠和她计较,说了声“好”,向宝蚩点了点头,便大步迈开要回到己方阵营。 方走几步,只听白小梅唤道:“嗳!王头领,看我的人坐着的‘巫郎椅’,你肯定没见过这种材质,要不要拿去坐坐,开开眼界呐?” 王卜昆回身一瞟,哂道:“嘁!没甚么稀罕。”转身离开。 白小梅讥笑一声,扭过头来看着濮夷部的郎兵在一片开阔地表演着一种特殊的“傩戏”。 这种戏起源于商周,后渐渐演变成为各族的一种祭祀舞或是行军打仗的“军傩舞”。 舞者均需带上形象十分狰狞的木制面具,其舞姿粗矿雄浑,充满神鬼色彩,再由这些郎兵来表演,更多了层杀气。 “咚咚咚咚!”铜鼓被鼓手击出铿锵雷音,随之竹笛也吹奏起悠扬怪异的乐曲,还有些郎兵们手里拿着长长的竹竿蹲在地上,互相之间以击撞竹竿发出有节的响声。 “呜……霍……呜……霍……”一种低沉浑厚的声音发自舞者之口,混合成极有气势的吼声。 它不是爆破音的那种干脆的震撼,而更像是滚滚暗雷的鸣响,又或是饕餮般怪兽的吼音,更能想象为是冥界灵魂的悲鸣,使观者惊从中来,情难自胜。 再观其舞,有的舞者头缠彩纹巾帕,有的则是披头散发,皆戴着面具,或敞露胸怀,或赤膀纹身,或长袍加身,或披风抖飐。 舞者们拿着兵刃、火把、竹竿、铜锣,怪模怪样的在奇怪乐曲地伴奏下横行、晃臂、扭腰、摆臀,舞动手中的器具,舞姿如同横行的螃蟹,又像是鬼怪在一步一顿地接近敌人,企图把目标吞噬掉一样。 观者都会有一种觉得自己就是那个要被吞噬掉的目标的感觉,尤其是白小梅,更觉得这些濮夷部落的舞着随时会像螃蟹一样,踱到自己身边,然后行刺自己。 其实她的部落也事先准备了这种“傩舞”。如同下蛊和巫术一样,从来也不是某一个部落的专利。可白小梅依然觉得自己部落的舞要“明朗”许多,没有这么“阴恻恻”。 这些舞者像是在等摔杯为号,随时谋杀主公一样。 王卜昆则看得洋洋得意,对自己的郎兵所演艺的“傩舞”表现出来的气势极其满意,真希望这种气势能震撼到对手的灵魂。 可他的这种赏心悦目却忽略了身旁紧张不已的吉江,他真得“入戏”了,因为他心里有鬼,反而产生了一种“代入感”,怎么看怎么觉得这出舞戏好像是他导演的,而自己仿佛是暗藏在这些舞者中的刺客,正要抽出暗剑冲上去刺杀白小梅。 “呃!……”他不由打了个冷战,紧张害怕的一颤。外人看,还以为他是被尿憋坏了。 而他手下的那些不良人则像是要偷鸡的黄鼠狼一样,鬼鬼祟祟地踅摸在若干酒罐子旁边,胳膊也在微微颤着。 第82章 执行b计划 酒坛子被一排排的陈列于护卫王卜昆的郎兵的身后,有专人看管,尤其是王卜昆给他们交代过,要紧防吉江的人给酒里做手脚。 一名不良帅装作要取酒吃的样子,徘徊于酒坛子周围。瞅了一眼不远处正在观看傩舞表演的郎兵,见这会儿并没人盯紧自己,便将抖抖颤颤的手伸进了袖筒中,取出包着蒙汗药的小纸包,攥在手心里,企图给酒里下药。 早先双方头领达成一致,大部队都被安排在了距离会谈地一里开外的地方,而各自身边只带来五十名亲兵,只要白小梅的五十个亲兵里能被麻倒三十来人,则己方的人数就占了优,哪怕被逼得要强抢,也未必不能得手。 为此吉江和他们还专门商量了计策,因为不良人无法去对方的阵营里给酒里下药,只可能在濮夷部带来的酒里做手脚,所以二十几个不良人要分头行动,争取给更多的酒坛子里下了蒙汗药。 在双方头领互相敬了酒后,依照程序,便是两部落的郎兵之间互相敬酒了。 想想看,当王卜昆拎着下了药的酒敬给白小梅和宝蚩后,再由他的五十个亲兵给白小梅的五十个亲兵敬了药酒,大功可成。 为此,这些蒙汗药都是事先专门配制好的“慢药”,喝下去后不会令人立时三刻晕倒,至少也要半炷香的工夫,这便不怕万一被王卜昆的人提前误喝了后会露馅。 所以每个不良人都藏掖了蒙汗药在袖中,各自寻找机会下手。 而吉江则坐在王卜昆身边看节目,只是他的心情比那些不良人还要紧张。 这是a计划,当然还制定了b计划。假设郎兵们看得紧,不良人不能得手怎么办? b计划则充分考虑到了这一点。那就得吉江亲自出马了…… 暂且还没到执行b计划的地步,吉江面色凝重地坐在草垫上看着“群魔乱舞”,他想回头看看不良帅和他手下的不良人得手了没,可又怕自己刻意的回头,会引来王卜昆的疑心,从而看出了端倪,便只得忐忑不安地端坐着了。 王卜昆拎着半坛子酒过来,对吉江道:“吉经略,连日来辛苦,今日是酒会,来,我们也喝一碗。”跟在身后的郎兵赶紧递上酒碗。 吉江轻舒一口气,尽量放松下来,缓缓起身,接过王卜昆递来的酒碗,道:“好好好,大都督,请!”举碗示意,便一饮而尽。 喝罢,两人并排而坐,复又观看起了演舞。 那名不良帅趁着没人盯梢的良机,悄悄揭起一个坛子盖,微微颤抖着手,将纸包里的蒙汗药赶紧倒入酒中,合了盖子,立马揭起旁边一个坛子的盖,企图继续作案。 陡地,一个声音传来:“喂!……你在干甚么?” 不良帅闻声一颤,忙把纸包掩藏于袖筒中,转过身来,见是一名郎兵向这边走来,呵呵一笑,道:“我来挑一坛酒,想和手下的兄弟们吃此几碗,怎么?” 郎兵并没看到他给酒里做手脚,只是得了头领之命,务必盯紧他们,其实从心里来讲,没人相信吉江和他的不良人胆敢在自己的地盘上公然给酒里下毒? 所以也就没再往旁处想,便道:“酒,只管拿去吃好了,只是别在这里踅摸。” 部落的人说话直接干脆,也不顾他的面子,也不多解释为什么他们不能在这里多踅摸。 也用不着解释了,因为不良帅本就心里有鬼,便一撇嘴,冷哼一声,拎起一坛子酒便离开了。还给盘旋在周围,准备伺机下手的其他不良人使着眼色,意思是郎兵看得紧,莫妄动。 看来a计划风险太大,若是执意要执行的话,恐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不良帅无奈地摇了摇头,便踱到吉江跟前,先对他身旁的王卜昆躬了躬身,道:“大都督,吉经略,今日是酒会,标下特意过来敬二位长官一杯,还请赏光!” 吉江和王卜昆微笑着点了点头,便依次饮毕。 不良帅拿酒碗来遮面,不让王卜昆看到自己的表情,特地向吉江挤了挤眼睛,这才喝尽了碗中酒,转身离开了。 这都是事先商量好的暗号,吉江再清楚不过,a计划失败了,这便仰起头来看了看天,暗叹了一声!心道:“那……就只有我亲自来了!” b计划并不复杂,就是吉江亲自去取酒,酒在自己手中,摆明是给自己吃的,便能趁机将蒙汗药下进坛子,再代表朝廷给白小梅和宝蚩敬酒,只能自己和他们一同喝下药酒了! 然后二十几个不良人如法炮制,也拿着药酒和对方的郎兵对饮。 唯一的区别是,他们必须先服下解药,尽量减轻蒙汗药对自己的药效,避免自己被麻醉。 b计划到底不如a计划,因为这样一来,王卜昆的人可就“醉”不了了,一旦白小梅和她的人被麻翻,王卜昆的人能不能站在自己一边,到底难讲。 其次,事发突然,他们并没有测试过提前服下解药到底能不能避免被麻翻。一切只得匆匆上阵了。 郎兵演员们还在如鬼似蜮地跳着类似于鸿门宴上的舞。由竹竿、竹笛和铜鼓奏响的怪异曲调幽幽传入吉江的耳朵,直瘆得慌! 他正准备起身,要去召唤所有的不良人开始行动了。恰在此时,白小梅和宝蚩带着亲随走了过来,到了濮夷部的阵营。 到了跟前,白小梅向他和王卜昆一揖,笑道:“吉经略,王头领,来,我和大巫师特来回敬你们。”身后的随从赶紧掂起酒坛子,先倒了两碗米酒,递给宝蚩。 白小梅接过酒碗,和宝蚩当着众人的面一饮而尽。这也是表明态度,酒里没毒。 “好。来。”王卜昆豪气地道,便主动伸手去要酒吃。他喝的正起劲儿,真想尝尝牡部的酒是什么滋味,已经馋涎欲滴了。 吉江接过酒碗,不自然地一笑,呷了几口,才道:“好,好酒。白头领,大巫师,某为朝廷派来的经略使,一会儿,自会过你们那边,敬二位及诸多兵士多吃些,酒至心诚,至此我们大家化干戈为玉帛,二位可一定要领情呐!啊呵呵!” 白小梅道:“好呀!不就是吃酒么,没那么多讲究,喜欢吃多吃些就是了。” 宝蚩赶紧道:“好好,既然是经略使这样说,那我部落自然领情了。” 吉江讪讪地点点头,心道:“小丫头片子,一会儿麻翻了你,叫你再嘴巴硬。”敬完了酒,他二人也就回本方阵营了。 头领们互敬了“和头酒”,手下的郎兵们也就开始履行程序了。这是部落间的规矩,加之郎兵们本就是些酒虫,赶紧的各自去拿酒,去寻对方的兵士对饮。 第83章 蒙汗药酒 两边各五十名郎兵,互相一走动,场面立马热络了起来。场面越是乱,越是有利于吉江玩阴谋。 他这便起身,对王卜昆呵呵笑道:“我说大都督呐!某先离开一阵,召集那些不良人来交代几句,某想代表朝廷,怎么着也要给牡部落的人敬几盅酒,当然,只好‘借花献佛’了,还请大都督肯赐给我们些许的酒来。” “好说好说,我濮夷部别的没有,要酒吃可多着呢!那就请吉经略带着人自己去后边取吧!”王卜昆道。 打过了招呼,吉江便堂而皇之地召集了所有的不良人走到了一边,回头看了看,其他人都在远处,定是听不到这边的说话声了。 为了掩人耳目,他先故意扬声道:“各位,今天是两部落间的酒会,我们这二十几人皆来自中原,是朝廷临时派来办差的,今天就代表朝廷,代表杨相,给部落里的各位头领,各位将士好好敬几盅……” 讲了半天冠冕堂皇的话,这才压低了声音,道:“闲话不多说了,现在看来唯有本官亲自出马了,你们立马服下解药,多服些,一会儿每个人手里拎一坛子酒,悄悄把蒙汗药下到酒里,随我去给他们敬酒,放开喝,然后依计行事……” 将细节交代毕,最后又提高嗓门:“王都督既然答应赏酒给我们吃,走,大家去取,一人怎么着也要拎一罐。” 王卜昆点了头,那些看管酒水的郎兵也就放松了警惕,任由不良人去挑选酒。 趁此机会,众人都是先赶紧服下事先备好的解药,然后才各自拎起罐子,打开来嗅一嗅,直道是好酒,装出一副馋酒的模样来。 按规矩,吉江先要去敬酒,他是大官,一举一动自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趁此机会,二十几个不良人赶紧取出纸包,将蒙汗药下在酒里。 蒙汗药,自古就有,是用曼陀罗花制成的。 曼陀罗花的主要成分是东莨菪碱、莨菪碱和少量阿托品。由于该药的主要作用是使肌肉松弛,汗腺分泌受到抑制,所以古人将此药取名为“蒙汗药”是极为确切的。 人若吃了“蒙汗药”,便会昏睡过去,失去知觉,犹如死人,甚至被刀斧所伤也不知。其实“蒙汗药”就是具有麻醉作用的植物浸液。尤其下在酒里效果最佳。 然而解药也是真实存在的。清人程衡在《水浒注略》,晁盖等劫取生辰纲,麻翻官差一节后就备注道:急以浓甘草汁灌下,解之。 这个说法是有根据的,孙思邈在《千金方》中说:甘草解百药毒。 李时珍说得更清楚:菓中有东莨菪,叶圆而光,有毒,误食令人狂乱,以甘草煮汁服之,即解。 即刻能解除蒙汗药是可以办到的。不过,这些不良人刚吃下大量的甘草类药物,必须要尽快行动了,否则等解药的劲过了再去喝蒙汗药酒,为时晚矣。 吉江也已寻了个机会,将蒙汗药下在酒里,这才大模大样地来到牡部落阵营,端着一个小酒罐子,双手兀自颤颤巍巍,稳了稳,才对白小梅和宝蚩呵呵笑道:“白头领,大巫师,某既然被任命为经略使,奉命而来黔中,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呀! 这一小罐酒是某特来敬你们二位头领的,喝了,也算是我们私人之间尽释前嫌,至于往后如何,某还要回朝复命后才能定夺。唉!某也难呐!喔,呵呵,先不说这么多了,来吃此一盅酒,聊表诚意,还望二位能买吉某一个面子。” 黔地豪放,所谓的酒盅也就是小些的碗而已,一次倒满大半碗米酒也吃不醉人。 宝蚩稳稳地接过酒碗,笑道:“吉经略敬的酒,那是自然要喝的了,请!” 白小梅也接过酒碗,却是眉头一皱,愣怔在那里…… 这一举动,真是唬了吉江一跳:“难不成这小丫头看出了酒水里有甚么不对劲?……” 要说“做贼心虚”一点也不假,这一刻的吉江,心里“嗵”地一下,紧张的冷汗从额头上细细地渗出。 其实白小梅什么异样也没看出来,心里只不过在想:“好可惜,如果蚂蚁蛊在手,我只要略施手法,便能让那些透明的蚂蚁‘滋溜滋溜’地悄悄爬进这老货的酒里,也就替巫郎报了仇,可惜可惜!唉?!要不要我投别的蛊给他,只不过那样会死得有明显的痕迹,别人会怀疑到是我……” 宝蚩也莫名其妙于白小梅愣怔的举动,怕失了礼,提醒她道:“阿香!……” 白小梅回过神来,自失地一笑,道:“喔!这酒……”意味深长地拖着尾音停顿了一下。 “啊呀妈呀!完了完了,这丫头怎地看出酒里下了药?!”这是吉江心里陡然升起的想法,便又促使他的手一抖,差点将碗里的酒仄了出来。 其实,白小梅只是想为自己的“一愣”找个说辞而已,后边的话本是想说:“……这酒闻起来倒是有种酱甜的香味,和我部落的酒滋味不同……” 只是她不轻易间的一顿,反倒把吉江吓坏了,心中陡地忐忑起来。 白小梅后边的话还没说出来,却见吉江的神情有些不自然,手臂还在微微地颤抖,反倒真引起了诧异心,讶然道:“咦?吉经略,你怎么脸色突然变了?” 她这么一问,“老奸巨猾”的宝蚩这也便盯着吉江,注意到了他的异常。 吉江情急之下,便道:“怎么?本官代表朝廷给你二位敬酒,你们有所怀疑?” 其实人家只是问他为何脸色变了,自己只需要找个理由搪塞过去便成,而他又“此地无银三百两”地偏要问对方是否在“怀疑”?这反而引起了宝蚩的警觉。 吉江这句话说完也意识到了话中的突兀,后悔夹杂着懊恼,俨然有一种弥天大谎被人当面揭穿后的羞愤。 羞愤自然会转化为恼羞成怒,怒而发飙,正想拿出朝廷大官的架子来唬人一番。霍然间,不远处传来一阵跑步声,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白小梅和宝蚩也是回头相望。趁此一乱,吉江的窘迫才有了缓和的机会,他长吁一口,紧张的心情稍有缓解。就像天上掉下个遮羞布,把自己已经和猴屁股一样红的脸给遮住了一样。 寻声相望,几个牡部落的郎兵向这边疾疾跑来,冲在最前面的人正是宝武。 第84章 宝武来也 宝武是在几个郎兵的陪同下跑来的。阿莎是女子,怕被别人怀疑是女巫,只得逗留在大后方。 宝武边跑边喊:“头领!大巫师!……大事不好了!!” 这一阵熙攘声也使王卜昆一愣,心道:“坏了!难不成真是王闯和王元两个兔崽子带人杀到了牡部落,被人发现了?!……麻麻的歪屁!” 宝武的到来,也令白小梅和宝蚩忘记了吉江的怪异神色,手里还端着酒,鹄立以盼。 吉江虽然舒了口气,可转眼一想:“不知出了甚么大事?药酒在手,只差喝下去大事就成了一半,倘若被甚么突发的事情搅扰了,前功尽弃呀!” 宝武是个直性子,飞一样跑到众人跟前,兀自喘着粗气,不管不顾地道:“大头领,大……巫师,出……出事了!王卜昆‘巫卫十三骑’的人带着一队人马杀向了紫林山……” “啊?!……” “甚么?……” 白小梅和宝蚩同时一惊。不由回头看了眼王卜昆。 这一看,王卜昆心道不妙,更是证实了自己的推断不错,愣怔片晌,便向白小梅这边走来。身后自然是跟着众多护卫。 吉江一听,更是莫名其妙。 要说这事他可是一丁点都不晓得,也从来没听王蛮子说过要行此手段,这话是从哪儿说起的呢?这也便惊异地回头瞅着王卜昆。 宝蚩可等不及听王卜昆解释了,立马对宝武询问道:“后来怎样?” 宝武道:“后来……本来我有要事特来禀报头领和大巫师,所以我便单枪匹马急急赶到爬头寨,然后遇到了敌兵,他们的人好生厉害,我和他们一交手就抵挡不住了,只得拼命往出逃,好不容易才摆脱了他们的追杀赶来报信。你们看!”这便低下头,耸了耸肩膀。 他头上还有流下来的已经凝固了的血痂,肩头的皮肉外翻,刀伤惨不忍睹,看得人只觉瘆的慌,看样子是所说不假了。 王卜昆已经踱了过来,听到宝武的话,急道:“那你怎么就能断言那些是我的人?” 宝武冷哼一声,傲然向王卜昆靠近两步,道:“他们说的濮夷部的话,自然是你的人马,何况那里边有个头领,对我亲口说,‘让你晓得,我们就是大名鼎鼎的“巫卫十三骑”……’好张狂!王卜昆,你居然敢使诈,算是个甚么东西!” “仓啷!”“仓啷!” 王卜昆身后的卫士们皆拔刀而出。 同样,白小梅的卫士们也拔刀相向。 看着王卜昆伸手怒指宝武的样子,宝蚩喝道:“放肆!你一个小小的将佐,怎地对王大头领这般无礼,还不住口!”又对身旁的亲兵道:“都把兵器收了!” 亲兵们面面相觑,可是对方的人还握着刀呢,若是自己先收了刀那岂不是失职,便也有些犹豫。 宝蚩又厉声道:“还不听命?”亲兵们这才收了刀。 王卜昆兀自戟指着宝武,恨不得一记窝心脚踢死他。可毕竟此事自己理亏,而且与其和这厮动怒,还不如想想该怎么收场才对,便气呼呼地收了手,对身旁的亲兵喝道:“把刀都给我收了!” 吉江还端着酒罐子,大为诧异地对王卜昆说道:“王都督,到底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我比你还纳闷呢!”王卜昆灵机一动,转身吼道,“来人呐!我让你们去找的人呢?都死到哪里去了?” “巫卫十三骑”的其他几人立马踱步过来,恭声道:“头领,派人去找了一夜,到这会儿还是没有音讯。” “废物!”王卜昆喝了一声,转过身来,对几人道,“听见没?我手下的人是跑了两个,带着些兵马和我玩起了失踪,我也派人找了一夜,狗入的,到现在全无音讯。嗳?我这么说你们信么?” 吉江瞥他一眼,心中五味杂陈,这节外生枝闹的,一旦双方冷了场大动干戈,“和头酒”也将不欢而散,自己的计划就全然泡汤,不由沉不住气埋怨道:“王都督啊!既然出了这么大的事,为何不提前给我说一声?” “出了这么大的事?还‘这……么’,哪么呀?有多大的事?”王卜昆没好气地道,“不就失踪了两个人么,兴许是去荒山野岭撒尿去了,再或者找婆娘叫屈去了,我哪知道他们偷跑去了紫林山,你埋怨我,我还气不打一处来,真想踢死这俩兔崽子呢!” 要说也是,谁要相信是王卜昆使诈,摆出调虎离山计,这边调出白小梅和宝蚩两只虎,那边派出一支百十来人的队伍去奇袭紫林山,谁就是智障。 想想可能吗?即便对方的头领不在山寨,那里还有几千精兵屯聚在山里山外,仅仅凭百十来人能掀起多大的风浪来?能想出这招的人估摸是脑子被门板给挤了! 这无疑就是螳臂当车,拿鸡蛋去碰石头,和自己嫌命太长,去自杀是一回事! “自杀?!……”王卜昆好像意识到了什么,脑子里轰地一下,“难不成,他们是为了给王龙报仇,把自己的性命搭上,去强闯紫林山了?……” 他这样想,可吉江却已经排除了对他的怀疑,一副真不知情的模样盯了眼宝蚩,道:“你们怎么看?” 宝蚩瞟了眼王卜昆,虽然他也不太相信这种安排是王卜昆所为,可毕竟“巫卫十三骑”的人带兵直闯紫林山,这里面的信息量太大了,便又盯着宝武,正要问话,宝武已经抢先道: “头领,大巫师,山寨里有多名将佐不听巫郎的军令,如今已被巫郎处斩了多人,事关重大,我就是为此事特来报信的,还请大头领和巫师借步说话。”说罢,眼睛直盯着宝蚩。 “你说甚么?(怎会有这种事?)……”宝蚩和白小梅同时惊道。 “啊?!”王卜昆也是一愣,便瞅了眼也在发愣的吉江,皆不知所措。 其实宝武自打来到卧龙岗所说的话全是阿莎事先教他的。说这些假话的目的不过是想将宝武杀死“巫卫十三骑”的人之事淡化,从而能让酒会进行下去,这才有让白小梅投蛊毒人的可能。 倘若宝武一五一十地将真实的经过说了,王卜昆定会因自己最出色的亲卫被杀而动怒,从而引起两部头领的纷争,酒局不欢而散,不能继续吃酒,也就不能给酒里下蛊了。 至于编造说是李峥斩杀了部落里的将佐,也只不过是找个堂而皇之的理由先把白小梅请到后方去,见到了阿莎,才能把蚂蚁蛊的事详细说与她知道。 这一下子出了两件大事,白小梅有些抓瞎,情急下把酒碗一扔正要发作,宝蚩赶忙道:“先别急!……”他隐约感到了宝武的话里似乎有些隐情,便以厉眼点醒了一下白小梅,这才对王卜昆和吉江道: “两位,今天是‘和头酒’会,确实难得,我看我们还是都先别急,别动怒,事有轻重缓急,待我们各自先回本方阵营详细了解下经过,嗯……半个时辰后再来此处一聚,把这件事好好说道说道,大家把矛盾都说开了,才是避免冲突的办法。你们看这样如何?” 大巫师毕竟老练,这样的处理方法自然无人反对了。吉江点了点头,长叹一声,很遗憾地向宝蚩挥了挥手,便和王卜昆先行离开。他手里还提溜着酒罐子,酒里下了麻药,好歹先拎回去。 第85章 下定决心 自从王元挑选了十名精兵返身去追杀宝武和阿莎后,王闯便满怀自信地率领敢死队成员向前迈进,边等候王元的佳音。 他估摸着王元加上十个精兵,对付一男一女,真会像砍瓜切菜般轻松,不费吹灰之力也就赶回来了。 可是,他率兵向前挺进了约一顿饭的工夫,还没等到王元回来,不免泛起了踌躇:“怎么回事?……难道那两个人很难对付么? 不应该呀!……在整个黔地,若论单打独斗能和我‘巫卫十三骑’比拼的没几个,即便那小子有些本领,可老三还带着十个精兵呢,十一个人打不过他们两?” “停下!都给我停下!”王闯厉喝一声。随着健马的一阵粗重的鼻息声,九十名郎兵都勒住了马,只听他号令。 王闯抬头看了看天,阳光不耀眼,一卷卷云朵在来来回回洗刷着太阳,使天色明暗呼合,给人一种紧迫感。 他一拽马缰,马儿在原地兜转了几圈,王闯回首以盼,神情焦急:“难道是……杀了那两个人后,又遇到了牡部落的兵?……不,不该那么巧,即便是那样,以老三的本事也可以杀出一条血路逃回来报信……” 他看了眼聚拢在一起的骑兵们,各个携着兵器,神情肃然。本想派遣两三人返回去探明情况,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因为他知道,若是王元他们真有不测,那定是对手十分强大,派回去的人无疑是去送死。 再说了,敢死队搞的是奇袭,各个都是冒着极大的风险去为王龙报仇的,哪怕是死,也要出其不意地杀到紫林山,多杀些牡部落的人便多出几口恶气,与其派人回去为找王元而白白牺牲掉,不若都带到紫林山去行凶。 嗯!王闯拿定了主意,便向兵士们招了招手,示意大家继续前行。 马速并不快,是因为他还想再等等王元,自己的结拜兄弟。 只是愈往前行,心中愈加忐忑、惶恐,直至天将暮,随着一阵狂风刮过,他的坐骑不知怎地,像是被惊吓到了一样,扬起前蹄“希聿聿”一声嘶鸣,差点没把王闯给撂下来。 一匹马受了惊,跟着的其他郎兵的马也开始惶惶不安。此时众人行到了一片山林中,风起树摇,这突如其来的景象委实奇特,也令每个人无比心悸。 这种景象的出现,即便是不迷信的人也会为之一“迷”,更何况是原本就迷信的部落里的人。 王闯好不容易才安稳住马,扶胸一叹,他预感到了不妙,不但是王元他们极有可能遭遇到不测的不妙,还有敢死队此次奇袭紫林山的不妙。 可濮夷部的勇士出征,就如同上在弦上的箭,只有猛力地一发,哪有回头路可走! 想想已经死了的大哥王龙,再想想可能是刚刚遭遇了不幸的王元,王闯心中一阵绞痛,几欲裂心,半晌,又使劲地咬了咬牙,终于下定了决心:走! 不但要走,还要快,他不想被可能存在的杀掉王元的强敌追上,从而使得奇袭紫林山的梦想破灭。 “仓”地一声!王元拔出明晃晃的刀,直指苍穹,厉喝一声:“全部听令!我们这些人,都是濮夷部的勇士,哪怕前边是刀山火海也只能向前,不想当孬种的,都跟着我——出发!” 所有的郎兵也已预感到了王元他们恐遭不测,自然听出了王闯话里的意思,但这些郎兵的确悍勇,皆拔刀而出,跟着吼道:“紧随头领,绝不退缩!” 登时“呼啦啦”一片,人声和马蹄声杂沓在一起,悍勇的敢死队疾奔向了一条不归路。 …… …… “甚么?!你说蚂蚁蛊显效了!”白小梅惊道。 阿莎兴奋地点了点头。 当宝武带着白小梅和宝蚩见到阿莎后,终于真相大白。自然不便让宝武知道女巫间的秘密,白小梅已打发他去营地里疗伤了。 阿莎把李峥派她来的经过详详细细地说与两位首领知悉。 宝蚩又详细询问了他们遭遇“巫卫十三骑”的人带兵潜入本部的经过,终于拿定主意,道:“有巫郎在紫林山里布防,我料他们闹不起多大的风浪来,不过还是要派兵去追,能赶上自然好,赶不上也要紧紧咬住他们。” 说罢,深邃的眼睛望了望远方,展现出一种老谋深算的智者的神态,目光坚定,又道:“嗯!蚂蚁蛊是阿香培养的,透明蚂蚁蛊是因为巫郎才得来的,这就是缘,因缘际会,我们又在这个时候与王卜昆和吉江会晤于卧龙岗。 ‘卧龙’?我知道汉人都崇奉诸葛孔明为卧龙先生,把他说成是神,而如今我们也得了一个神使者,李峥就是我们的卧龙先生,这都是缘呐!既如此,那就必须顺天命,把蚂蚁蛊投给他们,替巫郎报仇!” 随着宝蚩斩钉截铁的一句,白小梅神采焕发了。研究制蛊是她的所爱,此刻的她更像是许久没有摸到过玩具的孩子,突然得到了一个最好玩的玩具一样的兴奋。 为巫郎报仇,本就是她盼望的事,甚至不用去管对与错。 她没有仔细想过,那个和她共同泡在鸳鸯池里还赤身搂住她的臭男人,何时已悄悄闯进了自己的心房,此时情急,也无需多回味了,白小梅赶忙把阿莎叫到一边,传授起了透明蚂蚁蛊。 “传蛊”是女巫间绝对的秘密,从不向外人展露,哪怕是宝蚩也不知道女巫是如何“带蛊”的。 两个女人躲在一边,“窸窸窣窣”一阵“交流”,没人知道她们在用怎样的手法,抑或怎样的办法,由阿莎将透明蚂蚁蛊传给了白小梅。 为了不打草惊蛇,为了能让投蛊顺利得完成,自然不能以“巫卫十三骑”擅闯本部大做文章了,否则双方定会大吵一架,不欢而散。没了喝“和头酒”的机会,也就没了投蛊在酒水里的机会。 为此,宝蚩与白小梅制定好了对策,又急命手下将佐率领二百精锐返回,急追敌兵。 宝蚩这才与白小梅带着五十个护卫重返卧龙岗。 再说王卜昆和吉江,二人早些时候也回归了本方营地。 王卜昆就王闯王元失踪的这件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吉江,本就不是王卜昆策划的,也没什么秘密可言,若不是白小梅的人来报告,他自个也蒙在鼓里呢! 眼下最重要的是如何面对白小梅和宝蚩的责难?两个人又是两种心思。 王卜昆不想和对手打大仗,但也不想被对方压着一头责难,这里还有个部落头领的面子问题。太低三下四的说软话道歉,那还怎么降服本部落的人。 他思前想后,便准备先向白小梅和宝蚩说明,手下的人擅自行动绝非自己策划的,然后便提出由自己派人深入紫林山,缉拿造反者归案。 料想对方定然不会同意,他们怎会答应让敌兵随意出入自己领地呢?可话还得这么提,至于他们如何主张,只有随机应变了。总之不能服软。 而吉江的心思则是今日会晤必须要麻翻白小梅,绑架了她,要挟对方交出李峥来。所以酒会就必须进行下去,那只有劝说王卜昆服软了。 两个人也是反复磋商,唧唧歪歪半天,最终拿定了争取和平解决的方案,这才返回了会晤地。 第86章 各有本戏 两边头领还是各自带着五十个亲兵相见。打算来演一出戏。 如果想让“戏”得以顺利的演下去,前提必须是莫要翻脸。 没人注意到,此时的白小梅左手上已经戴上了一枚铜戒指,戒指造型奇特,戒面上还有细细的纹理,像是一种奇怪的符号。 可是女人戴戒指再正常不过,也就没人留意到这一点。 吉江依然抱着酒坛子,那舍不得的模样仿佛坛子里装的是琼浆玉液。 白小梅打趣地道:“呦呵!吉经略,这坛子里是甚么好酒,护得这么紧,怕是舍不得给我们吃吧!” 酒里已下了蒙汗药,当然要护得紧些,听白小梅这样促狭自己,吉江不自然地一笑,道:“那是那是,呵呵,酒自然是好酒,至于舍不得给你吃么,那倒不至于,今日我们说好的是来吃‘说和酒’的,所以本官拎着酒来,就是为了表明态度,我们不想再动干戈了,却不知你们是如何商量的,嗯?” 宝蚩闻言道:“说得好呀,只是王头领的人马确实已袭入了我部落腹地,这件事你们总得有个解释吧!” 吉江道:“解释自然有,只是先莫着急上火,来,坐下慢慢说。”说罢便问兵士要来坐垫,席地而坐。 白小梅和宝蚩已经不坐草垫了,他们要来了“巫郎”凳,是塑料板凳,坐下要比盘膝坐在草垫上高些,有种居高临下之感。 王卜昆盘膝而坐,却看到白小梅和宝蚩高高在上,这就不舒坦了。白小梅看出了他的心思,笑道:“要不给你个‘巫郎’凳坐坐,比坐在地上舒服。” 王卜昆其实心里想坐一坐这种新鲜玩意,只是碍于面子,便摆一摆手,摇了摇头,道:“白头领,宝蚩巫师,我已经详细了解过了,我手下失踪的两个将佐,是王闯和王元,两人确是‘巫卫十三骑’的人不假,只是这件事情从头至尾确确实实都不是我策划的,而且他们带了百名兵士擅闯你的地盘,起因恐怕还和死了的王龙他们有关……” 没有不透风的墙,王卜昆了解到了些王闯王元秘密召集敢死队的情况,基本属实的讲给了白小梅和宝蚩知道。 对于他的解释,宝蚩和白小梅并未怀疑。想想就凭你百十来人,直闯紫林山能掀起多大的风浪来?更可能他们就是为了单纯的复仇,去搞自杀性的袭击。 而王卜昆毕竟是濮夷部落的首领,他的决策只能是决定是否和敌人开战,而不会眼光如此短浅。 王卜昆说完,只等对方的发言,他估摸宝蚩定然不信,只会愤然怒喷“强词夺理,一派胡言!分明就是你借会晤之机,使了调虎离山计,再派出精兵去偷袭我的大后方”,可是,他想象的结果终究没有发生。 只见宝蚩微微点了点头,道:“如此说来,就是王头领御下不严了。你的人杀气腾腾深入我部,定是一场杀戮,种种恶果谁来承担?现下又该怎么应对?这才是我想知道的。” 听宝蚩的口气比较缓和,并没有对自己的解释质疑,王卜昆有些诧异,继而道:“怎么应对?……喔!这个嘛……,人是我的,唯有我再派人去追回他们了!” “你说甚么?”白小梅一听恼了,“已经一支人马跑到我的领地了,你还要再派人去,我的地盘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么?当我是甚么啦?简直是岂有此理!” 宝蚩眼神微微一冷,哼了声,道:“王头领,你这可不是想和谈的态度,难不成在我的领地任由你的人胡作非为,我还必须请你去才敢管他们?” 吉江知道这是王卜昆死要面子的说辞,话里面还留有余地,便也不急于阻拦,只听王卜昆道:“我毕竟也是濮夷部的头领,朝廷赐封的世袭都督,虽说手下不该擅闯你们的地盘,可话又说回来,谁人不知‘巫卫十三骑’对我来说极为重要! 先前死了王龙他们三个人,都是因为听朝廷之命去捉拿李峥才惨遭不幸,我都没有往深里计较。 如今王闯王元他们擅自行动,恐怕也是为了给王龙报仇,如此忠义的将佐,难不成我一个大头领,就不管不问了,任由你们的人随意诛戮他们?这不是让我颜面尽失么?你们让我以后还怎么带兵?怎么约束我的臣民?” “不行不行,绝对不行。”白小梅傲然道,“你是大头领,我也是,也是世袭的大都督,如今是你的人擅闯我部落,我定然要前拦后追除掉他们,以保我臣民的安全,如果不这样,你让我这个头领还怎么当? 还实话告诉你,这次卧龙岗会晤只是我和大巫师来了,巫郎李峥还守在山里呢,也早就布防了,你的人胆敢偷袭紫林山,定会被巫郎杀了。就算是我答应你赶去也来不及啦!你说,怎么办吧?” 几个人你争我夺的维护着虚假的面子,各自心里都有本账。 吉江比谁都焦急,他的人已经提前服下了解药,如果拖的时辰太久,解药的药效就过了,而且自己一直抱着酒罐子,再不劝酒恐怕夜长梦多,引人怀疑。 所以他迫不及待地道:“三位且慢!本官倒是有个折中的法子,可以解决眼下的燃眉之急,又能维护了两部落的颜面,请听某道来……” 吉江的意思是,既然是濮夷部的人擅入牡部领地,如果他们真是去杀人放火的,理应被白小梅的兵立毙当场,那是咎由自取。 可如果白小梅的人生擒了他们,或者是大战一场后还留有俘虏,那必须将人犯交还给王卜昆来审问,牡部的人不得擅行斩尽杀绝之事。理由是“巫卫十三骑”所行皆是为朝廷效命,自然没有大罪可言。 当然,为了牡部落的颜面,王卜昆定是不得派人擅入其地去缉人了。 其实这个折中办法对白小梅来说也并不公平,什么叫必须将人犯交还给王卜昆,还不能擅行杀戮之权? 这相当于有贼跑到你家去偷东西,这家主人还不敢惩治贼人,还要把贼还给贼头目,由贼头目随意处理一下完事儿。 这话要是放在平常,定要惹白小梅这个小公举发作一番,吐你一脸的“花露水”不可。 其实吉江说完这话,他料到这个方案定会遭到对方唾弃。 这皆是为了给王卜昆一个面子,若是对方强烈反对,那只有再做通王卜昆的工作,多说些软话吧,反正脸面之争都是浮云,劝蒙汗药酒才是见真章的大事,不能再耽搁了。 万万没想到,白小梅不怒反乐,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道:“嗯!我看吉经略这办法不错,就这么办啦!” 第87章 阴谋得逞 白小梅爽快地答应了吉江的主张,这倒令吉江和王卜昆很诧异,连忙瞅着宝蚩,心里约莫又是女娃娃城府浅,脑子一热胡乱做主,定会遭到大巫师的反驳。 只见宝蚩瞟一眼白小梅,又与吉江和王卜昆对视几眼,点了点头,道:“嗯,好好,如此甚好,吉经略到底是朝廷大员,有学问呐,那就这么办吧!” “咦?!”吉江被夸的连后面的话都自个羞得溜走了,心道,“甚么情况来着?这一老一少连部落的面子都懒得维护了?还是没听清我的意思?…… 捉住活口不得正法,还必须将人还给王卜昆,这种苛刻条件都能答应下来?……那还瞎琢磨甚么劲儿,还不皆大欢喜,快快吃了‘和头酒’,呃,不,应该是‘晕头酒’才对!” 王卜昆也是一愣,但很快露出了笑容,既然对方都答应了,那还有什么好怀疑的,只道:“好好好,我也觉得这个办法甚好,那就按吉经略说的办吧!” 吉江不自然地笑了笑,眸子立马放出了一寸贼光,端着酒坛子的手又颤了一下,说道:“好!既然你们双方都同意了某的主张,那就由某这个经略使以朝廷之名,满倒四碗酒,某与三位一同吃此一碗,算是尽释前嫌了!” 白小梅听闻,眸光一亮,立即答应道:“好呀!”她可是只等这一刻呢,如果不是吉江要敬酒,她还要再找借口来给两人劝酒,如此倒是省心了。 为巫郎报仇,杀了吉江和王卜昆的念想油然而生,占据了她的心海,也就对吉江之前的异常举动没再质疑了。 下蛊杀人是女巫的专利,白小梅正是女巫,当她的天真烂漫面对女巫的职业时就会隐藏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只是投下毒蛊吞噬敌人的狠毒。 这种狠毒促使她无比兴奋,兴奋的没有丝毫对生命的怜悯,反而更像是看到了鲜血的吸血蝙蝠,有种难言的快感。 宝蚩是“助纣为虐”的,一心要促成白小梅投蛊,就忽略了吉江之前的种种不正常,便笑道:“好!既然是吉经略敬的酒,一定要吃的,还请吉经略倒酒吧!” 他的这般豪气反而使得吉江的手又抖了几下,眼见被害人竟然催促自己尽快施害,实在是太激动了! 王卜昆是唯一蒙在鼓里的人,他既不知道吉江的阴谋,也不晓得白小梅的阴谋,他只是为了维护自己的部落首领的面子,既然保全了面子,酒又是自己带来的,那就放开吃好了。 敬酒是要站起身的。四人起立。 王卜昆便催促吉江道:“吉经略,那就快倒酒呀!” 吉江道了声“好”,便问身后的人要了四个酒碗,分发给几人,再次揭开坛子盖,香醇的米酒味立刻散发而出,只是还夹杂了些微的怪味,若是嗅觉灵敏些的人定会马上察觉到异样。 可此时几个人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哪还有心思去琢磨酒,这才使得吉江有机可乘。 斟酒毕。 王卜昆端着酒碗,看着略微泛黄的酒水,鼻子嗅了两下,愈发觉得这酒不对劲。他眉头微微一皱,正犹疑间,只听身旁的吉江道:“王都督,怎么?这可是你带来的酒,某只是借花献佛,难道你对自己部落酿的酒不甚满意?呵呵!要不换成牡部落的酒尝尝?” 这句话无疑是打了王卜昆的脸,难不成自己一个首领对自己部落的酒不满意么? “喔,哪里哪里!”王卜昆这才道,“我濮夷部的酒是全天下最香醇的酒,刚才我只是在看吉经略取来的是哪一种酒。”说罢双手端起酒碗,敬了白小梅宝蚩,又道,“来吧,吃此一碗。” 白小梅一直紧盯吉江手里的坛子和分发给自己的酒碗。这一坛酒约莫能满斟十几碗,心里便盘算起来:“酒罐子在他手里,我必须想办法要碰触到罐子,这……” 她缓缓端起碗来,向吉江和王卜昆敬了敬,将碗送至嘴边,却又停了下来…… 宝蚩也端碗在口边,头一偏,注意到了白小梅的神情,明白她是在考虑如何投蛊,也便不敢去打扰。要说下蛊之法本是女巫秘而不宣的绝活,连他这个大巫师也只是门外汉。 这会儿除过帮助她拖延时辰,以供她能拿定主意外也无他法,便端碗在手,笑了一下,道:“喔,呵呵,我说吉经略啊,要说朝廷委任你来我们黔地,真也怪辛苦的……” 吉江面目紧绷,可心里真有干你祖宗九代的心思,“都这会了,还啰嗦个屁,还不收起你那虚与委蛇的屁话,赶快给老子吃了这蒙汗药酒呀!非要给我来个‘好事多磨’吗?……” 眼下每多拖延一刻,便多一分对吉江心灵的摧残,好比杀人的刀已然明晃晃地亮出,甚至刀尖已触到了敌人的咽喉,可自己却被突然施了定身术动弹不得,可以想象那种焦急、惶恐、企盼、狰狞之心思真能让人抓狂,狂到喷血,狂到吉江真要奔溃了,再也不能从容裕如地应对宝蚩的寒暄。 可他知道,自己一旦发作起来,阴谋也就暴露无疑,之前所有的策划全部失败,大事去矣! 正当他的内心已处在火山口要奔溃的一刻,白小梅突然发话了:“大巫师不要说了,先吃了这碗,我还有话说呢!” 说罢率先一干而尽! 宝蚩情知她是拿定主意了,便也不再啰唣,仰起脖子满饮一碗。 王卜昆同样喝干了酒。 吉江一愣,终于,亲眼所见三人把蒙汗药酒喝下了肚,真想美美地长舒一口气,体会一下阴谋得逞的快感。 经历了无比煎熬的吉江情知此时还必须冷静,因为他下在酒里的是慢药,后边还有很多工作要做才能梦想成真。只是这一番“磨砺”折磨得他活像个蔫了的茄子垂在那里,也忘了吃酒。 王卜昆见他这般,有些莫名其妙,道:“咦?吉经略,你却怎地不吃酒呢?” 宝蚩也注意到了他的异常神态,陡然想起了早些时候他的种种不自然,又为何始终拎着酒坛子不放?…… 吉江的魂被王卜昆的质疑声唤了回来,“喔”了声,二话不说,这才将一碗酒吃尽。 这时,白小梅却道:“碗里的酒吃尽了,可坛子里还有酒,把坛子给我,由我来给诸位再添一碗,这第二巡就当是我的部落向朝廷和濮夷部敬的酒,自此,我这个大头领愿意与你们好好相处,怎么样呀?” 第88章 大事终成 白小梅话一出,宝蚩立马明白她是想好了投蛊之法,便要极力促成,道:“嗯,不错,既然吉经略拿着一罐酒,也别浪费了,该我们借花献佛了。 再说,我早听部落里的臣民说过,濮夷部酿的美酒味道醇厚,世间罕有,今日一尝,果然名不虚传,可惜方才只吃了一碗还没吃过瘾,不如王大头领和吉经略慷慨些,再赏我们吃几碗,可好?” 这话说的有水平,王卜昆被夸得满面红光,笑赛艳菊,爽朗道:“哈哈哈,过奖过奖,既然大巫师这么夸赞我的酒,那就尽管吃吧,这罐子吃完不够的话,我那里还多着呢,只管去取嘛!” 吉江的心愿已经达成,蒙汗药酒已经被他们喝了,这会儿一听他们居然还要抢着多喝些,正巴不得呢,立马把酒罐子递了过去。 白小梅接过瓷罐子,轻轻掂了掂,笑对宝蚩道:“大巫师,我来倒酒,你拿碗来接着。”她操起老本行来眼不眨,心不跳,极其沉稳。 宝蚩道了声“好”,便伸手示意吉江和王卜昆把碗也递到自己手里。 王卜昆急忙道:“使不得使不得呐!我自己盛着就行,哪敢劳烦大巫师。” 吉江已经心不在焉了,无可无不可地只愣在那里。 宝蚩执意地道:“来吧,不要再谦让了,这也是我的一片诚心,还请二位领情。”便伸过手去拿他们手中的碗。二人见他坚持,也就半推半就地把碗递给了他。 白小梅莞尔一笑,左手扶住坛子口,右手托起坛底,往宝蚩手中的碗里倒酒…… 那枚戒指戴在她的左手中指上,谁都没有注意到,就在酒水从罐口缓缓流出之时,白小梅的手指在罐口处轻轻敲击着,发出了极其微弱的“嗒嗒嗒嗒”声。 白小梅站在宝蚩的左侧,酒罐子刚好挡住了对面站着的吉江和王卜昆的视线,他们是看不到她左手的动作的。 其实就算是让他们看见,吉江也察觉不到异常,王卜昆可就难说了。 女巫投蛊的手法和方式很多,比如“拍花”,这是放蛊的一种手法,草鬼婆头上裹一块蓝布,走到一处人家,与人寒暄的时候握着他的手,在他的手心拍几下,并说“好,好”。 第二天,这个被她拍过手心的人就会忽然扑倒,发起颠来。这就是中蛊了。 再比如“篾片蛊”的投放,是将竹篾一片,长约四五寸,悄悄的把它放在路上,行人路过之时,篾会自动跳上行人脚腿,使人痛得很厉害。中了篾片蛊的人用不了一年便会一命呜呼。 还有一些蛊是被下在饭菜里的,女巫需要招呼客人吃饭时用筷子不断地敲碗,还要念咒,或者是和客人说些有“含义”的话,便能成功投蛊。 而白小梅的这种投蛊法是一种借助“蛊戒”的指法投放法,随着她的手指不断地敲击酒坛子,一个个透明的毒蚂蚁也不知是从哪里出来的,更是神不知鬼不觉地爬进了酒碗里。 蚂蚁是透明的,无论爬在什么地方,都会被染印的和背景色一样,因此,那些爬动极快的透明蚂蚁的行踪根本不会令人察觉。 倒酒毕。 宝蚩把两个盛满了米酒的碗递给吉江和王卜昆。他们没注意到碗里的酒面上微不可察地抖动了好几下,泛起了细微的涟漪,复归为平静。而那些透明蚂蚁已然融化在了酒里。 倒了四碗酒,唯有宝蚩和白小梅的碗里是没有蛊的。这便出现了一个令人意想不到的现象——放了蛊的酒变色了。 原本蚂蚁蛊是不会使酒水变色的,可是这坛酒里有蒙汗药,而蒙汗药的成分恰好和蚂蚁蛊的成分发生了化学反应,使得王卜昆和吉江碗里的酒突然泛起了橙色。 这个时代的人当然不知道何为化学反应,但他们知道万物相生相克之理。 酒突然变色了,吉江端着碗只是发愣:“这……怎么回事?难不成是蒙汗药与濮夷部的米酒相克,泛起了异色?……可刚才的一碗并没有变化呀?……” 王卜昆本打算说些吹嘘自己部落酒水的大话,正自“哈哈”笑着要开口时,陡地看到碗里原本微微泛着点黄的米酒,此时又特么变成了橙色。灿如艳菊的脸立马僵住了,只是瞪着牛眼瞅着碗里不作声。 “不好!”白小梅也察觉到异样,瞥了眼宝蚩,心中急道:“怎么会这样?难道这种透明蚂蚁蛊会和酒水相克?之前也没先试试,这可如何是好?” 要说“好事多磨”一点不错,总是在关键时刻,会发生些意想不到,横生枝节的事,打乱了事态原有的节奏,而这一打乱,往往会使计划功亏一篑,预想成空。 白小梅有些紧张,吉江和王卜昆又不是瞎子,他们已经看到了酒水颜色的变化,断然是不能再喝了,如此一来,一切努力化为泡影,替巫郎报仇的事只得再次搁浅。 宝蚩也察觉到了异样,此时情急,二话不说,一仰脖子先把自己碗里的酒喝尽了。随之动作夸张地将空碗一亮,哈哈笑道:“好酒,真是好酒,我已经吃尽了,唉?你们怎么不吃呀?” 白小梅明白了宝蚩的意思,也立马端碗在口,大口大口地吃尽了酒,呵了口气,像是很爽的样子,一亮碗底,道:“嗯,好吃,咦?你们不吃酒,难不成是王大头领带的酒里面有甚么不对劲么?” 不对劲?当然了,王卜昆很是心疑,而且就在白小梅吃酒前他瞥见了她碗里的酒并没变色。宝蚩已经吃完了酒,他又瞥了吉江的碗一眼,那碗里的酒和自己的一样,也泛起了橙色。 正自疑问间,吉江却抢先发话了:“喔!呵呵,酒确实是好酒,大巫师和白头领先吃尽了,某自然也要跟上。”随之端起碗来喝了个底朝天。 因为吉江坚信是自己下的蒙汗药和米酒发生了反应,才有如此变化。此时反而生怕被对方窥见自己的阴谋才如此行事。 这一来,王卜昆想不喝都难了!酒是自己部落的,吉江只是借花献佛,哪怕是酒里有问题,那也该怀疑自己人才对,没得怀疑白小梅和宝蚩的道理。 “现在对方两人已经把酒喝尽了,即便是他们的酒里没有异样,可吉江碗里的酒分明和自己的一样,都泛起些橙色……,这话怎么说?难道是吉江这个狐狸做了什么手脚? 可他自己先干为敬了,难道是这厮粗心,没有察觉到酒的变化? 如果说真是吉江给酒里做了手脚,那么他断然不会吃这坛子里的酒,可他偏偏吃了,那么这酒水之色的突变是因为?……这第二碗酒是白小梅倒的,难不成她是?……” “大都督,却是愣在这里作甚?难道你嫌自己部落的酒不好吃?”吉江催促了一句,打断了王卜昆的思绪。 “喔,不不,怎么会呢!”王卜昆真是骑虎难下,情知这会儿不吃都说不过去了。 要知道一切的一切,归根到底这酒是自己带来的,自己不吃下去,无疑表明是自己给酒里做过手脚,心一横:“反正你吉老贼也吃了,大不了我和你一样……” 这便硬着头皮,仰起脖子“咕噜咕噜”将酒吃下了肚。 白小梅轻吁了口气,提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宝蚩亦是如此。 一阵微风吹拂过来,似乎是老天爷舒了口气。 第89章 倒了 此时的李峥还在紫林山,他并不知道,就在这一刻,他的战友白小梅已经帮他报了仇。 想想他这一番穿越的经历也真不易。甫来唐朝,便在偏远荒蛮的黔中道,不但尚未见识到大唐的繁盛,还被杨国忠手下的虾兵蟹将穷追不舍,欲赶尽杀绝。 自打连累了“鬼嫌弃”村的村民们,导致全村百姓被屠,李峥冲冠一怒,将行凶的郎兵立毙当场。 只因气恨未出,便又“追根到底”,非要杀掉行凶者的头目王卜昆和吉江不可。 之后又是一波三折,究其原因还是讨厌的百宝箱不争气,非要限制李峥使用强大的武器。不能立即报仇,这才有了他和陈唤儿来瑱逃到紫林山的牡寨。 直到此时,才由白小梅替他给两人投下了杀人于无形的毒蛊。 李峥,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他的身边有很多战友,以后还会越来越多,可是,眼下仅此白小梅一人就够了! 一碗酒下肚,王卜昆暗自体会了片晌,并未见有翻胃搅肠之感,心下略微放心,这才舒了口气,道:“呵呵,这个嘛…… 承蒙几位对我濮夷部酿的酒看得起,再加上这一罐酒所剩也不多了,方才吉经略和白头领都已经先后敬了酒,那我王卜昆也不能装糊涂,这第三巡酒就由我代濮夷部敬与三位。罐子里的酒也就吃尽了!来嘛,把碗给我。” 现在,吉江一心想尽快结束了这边的应酬,赶紧去召唤不良人们去“灌醉”白小梅的郎兵;而白小梅投蛊的计划已经得逞,所以也没心思在这里磨蹭。 他们便利利索索地递上酒碗,由王卜昆当了一回酒庄家,倒完了坛子里最后的一点酒,爽快地吃了。 就在吃下这碗酒的一刻,王卜昆还是注意到了碗中酒的色泽与方才的分明有别:“见了鬼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刚才的酒是白小梅倒的,难道是她做了甚么手脚……” 抬头一瞥,白小梅却欢快地东张西望着,像个得胜的小锦鸡。 而王卜昆和吉江他们不会知道,自己的躯体已经装载了透明蚂蚁蛊,血肉正在被“恶蛊”蚕食,将他们背负着罪恶的灵魂逐渐推向地狱,推向一条燃烧着烈火的不归路,只待将一切罪恶都焚之一尽。却在悄无声息中。 酒已下肚,说什么都晚了!王卜昆只得向白小梅和宝蚩抱了抱拳,和吉江回到了濮夷部的阵营中。 吉江立马召唤来二十几个不良人,吩咐他们快去牡部那边敬酒,抓紧把那些郎兵“灌醉”了。 这些不良人早就服下了蒙汗药的解药,深怕药劲一过,蒙汗药酒先把自己给麻翻了。 担心之余,再一权衡,眼下箭在弦上又不得不发。自己这些人只是官衙的捕快,哪敢违拗经略使之命,若不按照吉江的吩咐办,回到长安后被问罪那是肯定的。 二十几个人便也没有二话,端着酒坛子就向牡部阵营走去。 吉江也知服下解药后相隔的时辰久了些,也担心自己先会被蒙汗药酒麻翻,便寻了由头躲至一边,赶紧取出了剩下的一点解药又补充了些,还特意剩了点,准备给几个武艺高些的不良人再加加餐。 两个部落的郎兵们已经互相敬了酒。白小梅的五十个护卫兵都带了些酒意,正是酒瘾正浓之时,见这些不良人也来寻自己吃酒,便立马进入了状态,只怕酒少了不够吃。 “来来来,诸位勇士本领非凡,让我们这些衙兵佩服得很呐!今日得见,甚么都别说,我们兄弟间好好吃他几碗,少吃了不是好汉,来嘛!” “这位阿郎好不壮实,都说部落里的武士如狼似虎,让小弟我佩服呀,小弟特来敬阿郎哥一碗酒,请!” “来,几位,我们也大口的吃几碗。” “好好好,都说大唐的兵是全天下最厉害的,我们这些部落兵也是大唐的兵嘛,今天都是一家人,来,吃酒吃酒。” 二十几个不良人要应付五十个郎兵,一个人便要招呼两三人。白小梅身后顿时热闹非凡,尽是酣畅痛饮声。 吉江眼见手下的不良人把一个个郎兵都招待了,这才放下心,脸上露出了一丝阴恻恻的狠劲。 直至二十几个不良人吃醉酒回来,吉江立马把他们召集到一旁,把剩下的解药分发给大家吃了。其余人还有剩余的甘草药的,也径自服下。 这些不良人都吃的酒意正浓,走起路来摇摇晃晃,快是要吃醉了。可作为习武者,多吃一分酒就多一分恨劲,一旦狂放起来,所有的胆怯和紧张便挥之一尽。 这些愈加狂放的不良人便虎视眈眈地盯着白小梅那边,只等他们被蒙汗药麻翻,便要即刻动手。 蒙汗药是专门配制的慢药,约半炷香的工夫才会发作,眼下该吃下蒙汗药酒的人都已经吃了,不该吃下蒙汗药酒的王卜昆也已经吃了。 吉江抹了抹额上的汗,坐下来苦等这半炷香的光景,只觉得是一种煎熬。 他还要时刻体会着自身的动静,感受这种先行服下解药,而后再吃蒙汗药酒的反应。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担心的,倘若这种方法不奏效,自己若是被麻翻,大事去矣! 此时的王卜昆正在和自己部落的郎兵们吆五喝六地吃着酒,也顾不得盯着吉江这伙人。白小梅则活像个开心的小白兔,活蹦乱跳地和亲卫们吃酒寒暄。宝蚩则沉稳地坐在“巫郎凳”上,一副回味人生的模样。 酒会已进行了约两个时辰。卧龙岗上潮热之气愈来愈甚,使得原本就吃得醉醺醺的郎兵们愈加觉得浑身潮热难耐。皆一个个敞胸露怀,挥着汗哈着气,尽情释放潮热的醉意。 随着太阳露出的最后一小块金边被一片云吞噬掉,光线陡然变暗。 只听“啪嚓”一声,宝蚩坐着的塑料小凳凳腿一折,老头一个后仰身,翻倒在长着杂草的地上。 那些亲卫兵瞅见大巫师突然晕倒,立马纷纷乱乱地围拢过来,只是本都带着酒,皆步伐摇晃,加之酒助声势,一片哄乱声更是放大了若干倍地散播开来,引起所有人的注目。 第90章 意外 白小梅看到原先好端端坐着的宝蚩突然晕倒在地,心里“咯噔”一下,正和亲兵们说笑的她立马跑了过来。 拨开乱纷纷围过来的亲兵的肩头,挤进来一看,宝蚩侧卧于地,身体不能动弹,可眼睛却还睁着,似乎在极力地说着什么。 见到至亲突然如此,白小梅心慌极了,忙蹲下身子,道:“叔叔,你怎么了?”边说还边动手,想把人搀扶起来,忙乱地对亲兵们喝道,“快扶人呀,愣着干甚么!” 宝蚩被众人搀扶着坐在地上,斜靠在亲随的怀中。亲随们的身上都散发出一股股酒气,将也带着酒气的宝蚩笼罩其中。 人们都像是被泡在酒蒸笼里一样,只是人们都忽略了这个蒸笼里的气味还夹杂着愈来愈浓的曼陀罗花的味道。蒙汗药就是用它制成的。 宝蚩喝下去的蒙汗药酒终于开始发挥作用,身体渐渐麻木,神志开始不清,如同酩酊大醉的样子,可又有不同的感觉。 宝蚩此时才意识到是吉江的酒有问题,八成是酒里放了蒙汗药。 他极力地想把心中所想说出来,可嘴部的肌肉像是瘫痪了般,饶是他奋力地挣扎,也只能换来嘴唇微微地翕动。 一切都晚了!他知道所有的奋争都是没用的,蒙汗药会让自己昏睡过去,恐怕在一个时辰内自己都不会醒来,哪怕被敌人杀害,都会死于无知无觉中。 而这一切都是为了帮助白小梅完成投蛊,所以才放松了警惕!现在回想起来,吉江的神情确实有异,他始终抱着酒坛子不放,更是令人怀疑! 他给酒里下蒙汗药,究竟想干什么?……难不成是想控制住我们,然后要挟我部落交出李峥?!…… “嗯?!不对呀!”宝蚩突然警醒,“那酒,我们四个人都吃了,可是阿香她怎么没有反应?……” 眸中白小梅的影子清晰可见,她在对自己喊着话,可喊的是什么却听不太清了。 宝蚩这会儿确实没工夫琢磨为什么白小梅没有被麻翻,只是尽最后的力气,拼命地颤动着嘴唇,艰难地挤出了一个半字:“麻……药……”只是“药”字没有说完整,只露出个“尖尖角”的音。 宝蚩还在思谋:“吉江给酒里下了麻药,他自己一定做了防范……,也不知王卜昆现在怎样了?……阿香他们能不能应付的……了……” 麻药劲愈来愈浓厚,宝蚩再也坚持不住,随着眼帘无力地一闭,那些蒙蒙嘈杂的声音消失了,思绪戛然而止。 “大巫师!大巫师!……”那些亲卫们嘶喊着,纷纷抽出了兵器。唯有白小梅愣怔在那里,回味着宝蚩最后说出的一个半字…… 渐渐地,她微微点了点头。 王卜昆早已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心里一个劲地想:“宝蚩老头晕倒了?!酒,一定是酒有问题,我就说怎么一会变一个色呢!酒是我带来的,我的手下定然不敢做手脚,一定是吉江……” 思绪到此,便霍地盯向吉江。只见吉江正站在一群不良人前面,面色焦急,翘首盼着白小梅那边。 那情态,活像个发情的鸡,随时要扇着翅膀扑过去搞事一样。而他身后的那些不良人亦是各个虎视眈眈,手都握住了兵器。 “不会有错了!就是吉老贼搞的事。我说他怎地一直抱着一坛酒不肯撒手,娘的歪屁!分明就是他给酒里做了手脚,做……”王卜昆猛一警醒,“那酒我也喝下肚啦!难不成我也会……” “哎呀!”王卜昆惊喝一声,随之感到头脑一阵眩晕,一股子麻劲轰然冲上了头,浑身陡地无力,然后伸手捂着脑门,连屁也没放个响的就悠悠地倒下了。 “大头领!大头领!”他的郎兵们也乱纷纷地围了上来。正在此时,有两个郎兵跑过来时一个趔趄,也摔倒在地上。 他们是不会想到的,因为早些时候,那个不良帅给一个酒坛子里撒了些蒙汗药,后被郎兵呵斥着走开了,而这坛酒恰好被这两个倒霉的郎兵吃下了肚。 这边的慌乱声起,也引得白小梅起身观望。 两边的郎兵皆怀疑是对方的人使诈害人,便都急了眼,只听一阵“仓啷”声,刀剑均已出鞘。 这时候,白小梅身边的郎兵们开始站立不稳,先后发出了闷哼声,踉踉跄跄的,手中的兵器也丢落在地上。 “哎呀!我这是怎么了……” “不好,酒里有……” “白……头领……” “保护头……” 随着一阵纷乱而无力地叫嚷,白小梅的五十个亲随中倒下了四十五六个。唯一还清醒的几个人都是平日里不沾酒的,也就逃过了一劫。 白小梅一个人傻站着,看着身边的亲卫接连倒下,可她却无甚异样,好端端的,这便奇了怪了! 她揣摩出来了宝蚩想表达的意思——酒里有麻药。 “可是,分明那坛酒自己也喝了三碗,为什么自己却无恙?现在王卜昆也倒下了,显然不像是他做了手脚,那么,唯一的可能便是吉江。”想到这里,白小梅目光一寻,瞅见了神情焦急的吉江。 吉江也正盯着她,焦急的神情中写满了诧异,所诧异之事也是因为白小梅怎么没倒下呢? 其实真正的原因任谁都不会清楚,只是因为白小梅是女巫,她身上带着几种类型的蛊。这种由曼陀罗花制成的蒙汗药对女巫是不起反应的。 郎兵们紧紧护住王卜昆,可是每个人心中都迷惑不已。原先剑拔弩张的气氛发生了其妙的变化。牡部落的郎兵都昏倒了,使濮夷部的兵意识到做手脚的不是他们。那敌人又是谁呢? 再瞅瞅吉江,他可是朝廷委任过来的经略使呀,他怎么可能害王卜昆呢? 于是,众郎兵就像个没头苍蝇一般,虽然想找个目标发泄一下酒劲,可又因迷失了目标而在原地傻了吧唧地转悠。 “难道是我带了蚂蚁蛊,所以才没有被麻倒?……不会,如果是那样,王卜昆和吉江都中了我的蛊,他们也应该没事。 可王卜昆被麻倒了,而吉江却好端端的……。哎呀好乱呀!烦死啦!”白小梅实在想不明白。 她当然想不明白,因为吉江正是因为提前服用了解药,所以才没被麻翻,而女巫不怕蒙汗药的事也从来没有人做过试验,这两件事对她来说,都是很意外的。 白小梅还想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现在就自己一人和几个亲兵在这里傻站着,而下麻药害人的很可能就是吉江,对方人多,自己人少,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后果…… 第91章 再绑白小梅 吉江提前服下解药的办法还是奏效了,蒙汗药的药性立刻被甘草解药所化解,使得他没有被麻倒。 或许是因为先大量服用了解药,而后又大量喝了蒙汗药酒的缘故,这种次序上的颠倒引起了麻醉与化解麻醉之间的激烈反应,导致他筋骨麻痛,胃酸不适,这阵把吉江难受得直冒冷汗。 虽说他也很诧异白小梅为何还好端端站在那里没被麻倒?可身体的难受促使他已快没了耐性,这便想命不良人行强,直接上去锁人了。 “哎……呀!”随着绵软无力的一声,吉江身后有一名不良人晕乎乎地倒了。 吉江回头一看,又有几名不良人也是如此。可这几人并没有完全昏死过去,而是瘫软在地,无力的呻吟着。 这是因为这些人提前服了解药,可后边又发生了宝武来报急的一幕,便又耽搁了小半个时辰,解药的劲便过了些。 虽说大多数人后来又补充了些,可所剩解药有限,这几个晕倒的皆是因为服用的少,才导致不胜麻力,便有此情状。 这些情况被白小梅看见,愈发使她迷惑不已:“到底怎么回事?叔叔被麻倒,王卜昆也倒了,他手下的人也有倒的,现在吉江的人也倒了,敌人究竟是谁?” 接着方才的顾虑,白小梅心想:“就我和几个护卫这么傻站着定遭不测,不如我也装作被麻倒的样子,静观其变! 如果我晕倒了,敌人一定会麻痹大意,放松对我的防范,我不是有‘巫郎蛋’么?到时候,哼哼!还指不定笑到最后的是谁呢!嗯!就这么定啦!”这便也身子一软,悠然“晕倒”在了地上。 吉江眼见白小梅终于被麻翻了,也不顾手下晕倒的几名不良人,难受劲又迫使他更加发狠,厉声道:“快,快都给我上去,拿下那几个郎兵,擒住白小梅。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呀!快去!” 俗话说“酒壮怂人胆”,更何况是这二十来个本就会武艺的“莽撞人”,在酒精的助力下,纷纷拔出刀,向白小梅那边杀去。 躺在地上的白小梅听到了不良人的喊声,一只眼睛悄悄揭开个缝,正向这边杀来的不良人的影子钻入眼帘,她终于确定了这一切都是吉江的阴谋。 可是,她方才忽略了给仍然清醒的几个护卫嘱咐一声,让他们也佯装倒下。 这几名忠心耿耿的护卫见她也晕倒了,真是寸步不离,亮出兵器将她环围起来,已是下定了决心,与来犯之敌拼个同归于尽! “这下坏啦!吉江的人上来定要干掉他们!”白小梅情急之下,躺在地上喊道:“快倒下,快倒下,听到没有!” 听是听到了,可这几个护卫却不敢执行。眼下态势十分紧迫,不良人持刀呼啸即至,自己怎么敢听头领的吩咐,稀里糊涂地倒下呢? 一共就剩下几个人还清醒着,大巫师已经昏倒,方才白头领也昏倒了,可现在又说开话了,说这种莫名其妙的话,让我们倒下?倒了后谁保护你? 几个护卫就这么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地互相觑着,犹犹豫豫,却不敢执行命令,也就错过了最佳时机。 那名不良帅带着人冲到跟前,喝道:“降者免死。” 要知道部落里的蛮人有时真得很蛮,也很纯真,纯的只知道誓死保卫头领,与敌人同归于尽更不在话下,所以在此情态下是没人肯投降的了。 几个郎兵用牡语叫嚷着,不良人听不懂他们所说的意思,但却从他们的神情中感受到了一种悍不畏死的气场,便也放弃了“缴械不杀”的念想,换成了“给我杀”的厉喝。 兵不血刃是不可能了,搏命之斗,非是你死便是我亡。 白小梅的几个护卫互相壮着胆,嘶喊着,发出了一声声部落郎兵特有的怪叫。叫声尖锐犀利,如野兽般,闻之骇人。 郎兵们抽出利刃冲杀上去,很快与不良人绞杀在一起。 紧接着,刀与刀的碰击声此起彼伏。二十几个不良人围剿几个郎兵,饶是人数占优,面对这些困兽之斗中的“兽”,仍是颇费气力。 “噗”、“噗”、“噗”…… 那是利刃入肉的声响。还夹杂着被屠戮者的一声声惨叫。顿时,酒气掺杂着血腥的浓烈味道散播开来,极其惨烈。 白小梅“昏倒”在地上,紧闭着双眼,但听得真切,心中不由一紧,为死去的忠心耿耿的护卫们感到惋惜。 可她毕竟是部落首领,天生高贵的身份和视人为奴隶的认知使她还不至于为这些死去的士兵感到十分难过,尤其在这个节骨眼,她是绝对不会起身的。 牡部阵营中已经没有站着的人了,或者说唯一还保持神志清醒的只有白小梅一人了。 她佯昏于地,亲耳听见杂沓的脚步声接近自己,还有骂骂咧咧的声音:“死蛮子,伤了我的胳膊。”这是那名不良帅说的话。 他的胳膊被劈伤了,再看一眼地上的几具郎兵尸体,和多出一两具的不良人尸体,又感慨道:“唉!都说蛮兵厉害,瞧我们一个个的,若不是仗着人多些,怕是拼不过蛮子。” 紧接着吉江气喘吁吁的声音传来:“快别磨蹭,赶紧把白小梅绑了。” “呀?”白小梅心里一紧,“这狗东西要绑我?一旦胳膊腿被束缚住还怎么抵抗?……不成,我要动手了!”这便悄然将手探入小绣囊中,摸到了催泪瓦斯弹和震爆弹。 吉江跑过来的时候已经呕了一阵,无奈胃中依然难受,便捂着肚子,吩咐不良人赶紧动手。 这些个不良人其实和他一样,都是强忍肠胃不适和郎兵厮杀的,此时听他着急火燎的下命令,难免心生怨气,其中一人回道:“急甚么?这小妮子被麻翻了,动弹不得,还绑她作甚!只管抬走不就得了!” 其他人也帮腔道,“是啊是啊!一个小女子能有多大蛮劲,何况还被麻翻了,吉经略小题大做了吧!” 吉江见这些人联起手来和自己呛,便不敢再吱声,想想他们说的也是,便喘着气道:“那……那就快把她抬走,和她的这些侍卫分开。” 白小梅听得真切,轻吁一口,想了想,还是把探入绣囊的手抽了回来。 这一阵动静,王卜昆的那些侍卫们倒是沉不住气了,众人如同经历了恍然一梦,清醒过来后反而持着兵器向吉江一伙人围了过来。 第92章 装死 此时王卜昆的亲卫“巫卫八骑”中有五人都在这里,其余三人被派去大后方看视大队人马了。 他们伙同其他四十几个郎兵一同围了上来,顿时将吉江和那些不良人包围起来。当然还有倒在地上的白小梅和宝蚩。 “巫卫八骑”中有一个叫王前的站了出来,喝道:“吉经略,原来是你搞鬼!你要怎样?” 吉江本来正忙着指挥不良人抬走白小梅,却见王卜昆的侍卫们一拥而上,反把自己一伙包围起来,眼见要动干戈。 他突然明白过来,王卜昆这货不是也被麻倒了么,他的侍卫们认为是自己要害王卜昆,定是不肯甘休了,忙解释道:“你们莫急,王大都督不会有事的,他只是吃了麻药酒,暂时晕过去了,不多时就会醒来。” 这句话一出,使得郎兵们更觉莫名其妙,先前还是好好的一伙人,怎么就把“同事”给麻翻了呢?而且吉江突然向牡部的人发难,此举非同小可,恶果难以想象,大有挑起部落冲突的意思。 王前越琢磨越觉大事不妙,厉声道:“吉江,你这是甚么话?做甚么要麻翻大头领?又为何突然向牡部落发难,你究竟安的甚么心?” “哎呀!”吉江一甩袖子,不耐烦地道:“这……这原本是某和你们大头领一同商量好的计策,就是要利用本次会晤之机,给酒水里下了蒙汗药来麻翻白小梅,挟持她在手,逼迫牡部的人交出李峥来,向朝廷交代。 是你家头领担心对方会怀疑到是他行此手段,日后必然向濮夷部发难,是以特地对我吩咐,务必要连他一并麻翻,才好洗脱嫌疑。这都是局,是我们共同商量好布的局,现在明白了吧?” 吉江情急下,便编造了这一串说辞。反正白小梅和她的兵都昏死了过去,听不到。这般说只不过为了压下王卜昆侍卫们的火气,令他们莫要干预行动。 “喔……原来如此……”白小梅佯装昏死,却听得一清二楚,心道,“阴谋,全是阴谋!吉江,你这个贼人,身为朝廷命官,居然这样歹毒,有你的,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我狠心啦!” 白小梅开始盘算起报复人的主意来,可她很清楚,眼下还不是行动的时候,因为自己形单影只,动起手来没人帮忙断然是不行的。只得先忍一忍了。 王卜昆的侍卫们听了吉江的这番说辞后皆是半信半疑。王前细想了想,也不能说吉江所说没有道理,更何况,王卜昆只不过是被蒙汗药麻倒了,过上个把时辰,人也就会苏醒过来,如何处置局面还得由头领来定夺。 自己只不过是个侍卫,而吉江是朝廷派来的经略使,除非大头领被他害死了,否则自己还是莫要擅自对他动武为好。 至于王卜昆是不是真被蒙汗药麻翻了,只需探探他的鼻息便知,人只要有呼吸,命就还在,那便静候时辰,且由着吉江去闹吧! 思谋有顷,王前道:“吉经略,你说的是真是假,等我们头领醒来后便清楚了,只是我警告你,白小梅是牡部落的头领,你不能擅自做主谋害她的性命,即便要对牡部落动手,也要由我们头领来定夺。 你若是答应,那我便不干预你行事。如何?” 吉江原本就没打算真要谋害白小梅,这个罪过他也担待不起,便道:“那是自然,某只是胁迫她的人交出李峥来。 要晓得,交出李峥,对某和你们大头领都是件好事。” 王前“嗯”了声,便回过身和其他四个“巫卫十三骑”的人商量半晌,几人边说边点着头。 在一旁焦急等候的吉江瞧这情形,猜测他们是八九不离十的应允了,略放下心来。 怎奈腹中因甘草解药和蒙汗药相冲突,引起阵阵疼痛,只得强忍着,边不停地揩着额头上的细汗。 商量妥当,王前对其他郎兵道:“我们都撤了,赶紧回去照看大头领。”众郎兵便纷纷收了兵器撤了。 吉江指挥不良人去抬白小梅,打算把她绑架到离濮夷部阵营不远之处。 白小梅已经听到了他们的对话,情知吉江不会伤害自己,便也宽了心。接下来,便感到杂沓的脚步声接近自己。她不敢动,只得按自己的理解“死”得更像些,然后便感到自己的胳膊、腿、身体被人触动…… 被这些粗鲁的臭男人触动身体,委实另她恼怒,还多少有些羞赧。 而且被这些臭男人碰触到痒痒肉时,实在难受。她强忍着没笑出声来已经很难得了。 软弱无力的白小梅被几个不良人搀扶到另一人的背上,那人道:“呦呵!看着这丫头身材小巧,没想到竟有这么沉呢!” “废他娘的话!”那名不良帅道,“任凭是谁,如果像死人一样瘫在你身上,你试试,沉着呢!快别啰嗦了,把人背好喽!走。” 白小梅伏在那人背上,装死还算成功,没被人察觉到破绽。她盘算着该如何给吉江这王八蛋来个出其不意,又念道:“都这么久了,那些兔崽子们怎么还不来救我,真是气死人啦!……” 虽说头领之间的会晤,约定好的只能各自带五十个亲卫,可是各自的大部人马都驻扎在离此处不足一里远的地方,且哨兵会不定时地前来会晤地巡视一番,确定自家头领的安全。 所以这边的危急情况也早被白小梅的探马侦查到,飞报了回去。她的大部人马得知消息后惊恐万分,早有将佐率队疾奔而来。 此时,白小梅已被绑架到离濮夷部阵营不远之处。吉江是想借濮夷部的势来对抗牡部落的兵。而王前他们倒真是骑虎难下了。 他们虽然看透了吉江的心思,也担心一会儿牡部的兵杀来时,误会是自己部落行此阴谋,两边兵刀相见,那就得不偿失了。 可按照吉江所言,倘若真是吉江和自家头领共谋下这招狗屎计策,那也不能擅做主张,让吉江他们滚到一边儿去。 如果他们真被白小梅的人包了饺子,一锅端了,等王卜昆醒来后,责怪自己没办好事儿,那也无法交代。 思前想后,王前一伙儿决定维持现状,且看吉江如何应对局面。而且自己已经盘算好了如何向牡部落的人解释。 轰轰隆隆! 一阵杂沓、纷乱、急切的步伐声,夹杂着“嗷嗷”的怪叫声由远及近传来,分明是白小梅的大部人马赶来救驾了! 领头的有两人跑得极快!正是荔非守瑜和来瑱。 “卑鄙无耻!”一声厉喝传来。那是荔非守瑜的怒吼。 第93章 救兵到 当初在白小梅从紫林山出发的时候,就是李峥建议她带上荔非守瑜和来瑱的。 这二人本领高强,关键时刻能顶大用。 只是来瑱同李峥一同造反,杀了屠“鬼嫌弃”村的郎兵,被人画了画像。为了避免被王卜昆的人认出来,所以他二人一直呆在大后方,没有护卫在白小梅身边。 此时得到探哨的消息,得知头领危急,这才风风火火地赶来救急了。 荔非守瑜持弓在手,已经做好准备,若是条件允许,先放出一连串箭雨来,将敌人射个干净。 来瑱也是手持横刀,冲在最前边。身后近千名兵士乌压压一片,如一团卷着怒气的阴云,向濮夷部阵营冲了过来。 白小梅纹丝不动地躺在地上,被一群不良人包围着。看到这个场景,荔非守瑜迟疑了,他清楚此时是不能放箭的,固然他的箭法不会误伤白头领,可是却很难保证敌人没有机会杀害人质。 齐刷刷地止步声! 奔腾而来的队伍猛然停步,紧逼不良人。 “大胆,你们胆敢谋害白头领和大巫师,是要和我们开战吗?”来瑱以刀尖直指吉江喝道。 另有白小梅麾下的一名将领名叫宝翁,武艺高超,与“巫卫十三骑”的人也相差无几。 他可是这次领兵的将领,责任重大,此时见大巫师昏死于地,白小梅被不良人挟持,生死不明,气急道:“你们是不是已经害了我家头领,我要杀了你们!杀了你们!嗷!……”随之如狼似地怪叫一声。 吉江见牡部的人马凶神恶煞而来,真有些紧张,若不是多吃了些酒,壮了怂人胆,或许早吓趴了,回身看了看那些神情同样紧张的不良人,又望一眼王卜昆的护卫们,这才斗胆迈前一步,肃然道:“汝等莫要张狂,且听某一言。你家头领和大巫师只是被蒙汗药酒麻晕了,眼下并无生命之忧。 我等扣留下你家头领,也是奉朝廷之命,为缉拿逃犯李峥,迫于无奈才行此下策,希冀你等冷静些,快快想法交出李峥来,某保证,将你家白头领完璧归赵。你们可听得明白?” “归你奶奶的腿。你个龟孙子!”来瑱怒道,“亏你还是朝廷命官,为了缉拿李峥,居然做出如此下流的手段,我呸!警告你,快把人放了,否则我们一拥而上,把你,还有濮夷部的兵都剁成肉泥。” 此话一出,只听一声:“不要冲动。”众人寻声而望,只见护着王卜昆的护卫中走出一人,正是“巫卫十三骑”的王前,上前说道:“牡部落的将佐,你们看看,那是我部大头领……” 众人一看,王卜昆正昏迷不醒,被众郎兵保护着。王前又道:“我们的头领也是被这些朝廷的人麻倒了,这件事情,从头到尾都是他们策划的,我濮夷部并没有参与,我也在向他们讨说法。现在你们相信了吧!” 牡部落的兵将们互望几眼,对此解释半信半疑。宝翁沉吟片晌,正要质问王前,忽然一阵杂沓地脚步声由远而近传来。原来是濮夷部的大部人马赶来了。 如此一来,两边各千人的兵马都已赶到,实力相当,任何一方都不敢轻举妄动,否则,定是一场大战。 见自己一边的兵马赶到,王前稍稍心安。 吉江回望一眼奔腾而来的濮夷部兵马,更是将提悬着的心放了下来,便又对牡部的人说道:“某再说一遍,若想换回你家头领,赶快交出李峥来,若再迟疑,某就不敢保证你家头领的安危了,你们若是想拼了命和我们干一仗,无非是两败俱伤,而且你家头领性命不保,那样又何苦来哉,嗯?” 王前见吉江这个不要脸的老贼居然敢借自己部落的旗号吓唬牡部的人,气愤不过,真有心飞起一脚踹死这狗东西,可此时又不便公然与他对干,只得杵在那里干瞪眼。 濮夷部的千人兵阵也齐刷刷地停下了,与牡部的兵阵隔河相望,中间的“楚河汉界”一带正好是吉江和他的人。这一局究竟该怎么下才好呢? 荔非守瑜收了弓箭,叫过宝翁和其他几名将领商议良久,计议定了,这才上前说道:“你们听着,这次会晤,巫郎李峥并未一同前来,他本人现在只在紫林山中,就算是我们派人返回,再绑了李峥交给你们,少说也要半月之久,难道你们要把我们的头领一直扣留下去?” 吉江眉头微微一沉,神色有些紧张地道:“李峥是朝廷通缉的重犯,某非缉拿到他不可。 你部落的大巫师要不了太久就会醒来,你们肯定要请示他之后才拿的了主意。只是,李峥一日不出现,你家白头领就只好在我这里委屈委屈了。 不过放心,我们就在这卧龙岗呆着,哪儿也不去,自然会好好款待你家头领,只要你们不打甚么歪主意,某自然不会伤害你家头领。” “那如果我们不交出李峥,也不答应你的条件呢?”来瑱喝道。 “哼哼!”吉江眼睛厉芒一现,“你部若是如此,那你家头领则危在旦夕。” “你敢!……我定把你们这些畜生碎尸万段!”随着宝翁地怒喝,一阵疾风掠过,使紧张的气氛愈甚。 而在劲风之中,所有的人又都沉默了,只是握着兵器的手在使着劲,微微颤抖,为可能发生的激烈战斗而紧张。 白小梅“昏死”在地上,本来就一肚子气,心想你们把本姑娘绑了就绑了吧,也不好生搀扶着靠在椅子上,就这么甩在地上,当我这个娇贵的大头领大都督是什么东西啦? 这会儿,又将吉江和自己部下的对话听得清楚,暗自诅咒道:“好你个朝廷狗官,居然想把我长期扣留下来换取巫郎,狗东西,本头领叫你祖宗八代不得好死,定要叫你死得很惨…… 喔!你已经中了我的蚂蚁蛊,本来就会死得很惨的。那我也不和你继续玩耍了,现在就叫你尝尝‘巫郎蛋’的滋味。哼哼!” 就在局面焦灼之时,伏在地上的白小梅身子微微动了动,小脸一偏,递给荔非守瑜一个眼神…… 第94章 惩凶 荔非守瑜本就是神箭手,箭手的眼睛是最敏锐的,就在白小梅微微侧身,看向他的一刻,他一个警醒,捕捉到了她的动作。 白小梅身边的不良人们全神贯注地应对着局面,没人关注已经昏死过去的白小梅,这使她可以从容地探手在腰间的秀囊中,小心翼翼地取出了一枚震爆弹…… 在场的所有人中,唯有荔非守瑜注意到了这个细节。“巫郎蛋!……”他是最熟悉李峥的杀器的,便也心有所悟。 “那么……”荔非守瑜赶紧道,“你们总得先拿些解药来,让我部的大巫师苏醒过来,也好与他商量商量吧?” 他说话是在为白小梅做掩护。白小梅听闻,悄然一笑,心道:“这小子还算机灵,难怪巫郎和他走得近。好,吉江,你个狗东西,给本头领看好喽!” 吉江听闻,无奈地摇了摇头,道:“按理说,给你们些解药倒也无妨,只可惜所有的解药都被我等服尽了,没有多余的给你呀!不过也不打紧,如若某所料不错,再过两三刻,你家大巫师也就醒……” “咣!!!……”陡然间,震天响的一声波荡开来…… 所有人的耳膜皆是一震,随后便进入了闷闷的状态。唯有白小梅,在拉开震爆弹的一刻,用手紧紧捂住了耳朵。 荔非守瑜也被震得发懵,幸好他早有心理准备,便强忍着耳膜的难受,立刻警醒过来,顺势抽箭而出,搭弓,一箭射出……再一箭…… 吉江瞠目结舌地杵在原地,被震爆弹的响声震傻了似得,只是在嗡嗡鸣响的头脑里,他意识到坏事了!紧接着,便看到身边的不良人倒下两个,身上皆插着箭矢。 没射杀他是因为荔非守瑜手下留情,在他出箭的一刹那,意识到吉江是朝廷命官的身份,便想留下他一条命等着头领处置。至于射杀两名不良人,一是为打乱对方阵脚,好让白小梅逃跑;二是为了泄恨。 白小梅也趁此混乱起身跑开了。她心有不甘,不想便宜吉江一伙,随之又抛出了一枚催泪瓦斯弹…… 于是乎,刚还了一点魂的吉江和不良人们还未想好下一个动作,便又被笼罩于白色的烟雾之中。登时,一阵阵剧烈的咳嗽声此起彼伏。 许久之后。 宝蚩醒来了。王卜昆也醒来了。 吉江一伙皆被捆绑起来。白小梅像个得胜的小锦鸡一样,高昂着头颅,对吉江一伙进行着审判。 王卜昆自然是一推六二五,以一个受害者的身份参与了会审。宝蚩先是十分愤怒,叱责吉江的所作所为,后来一想,自己和白小梅不也是使尽了阴谋手段,给他们投了蛊么? 看来大家都不干净,也就别再装正经了,于是他的愤怒很快便平息了。 白小梅可是不依不饶,调查清楚了事情真相后,便提出了条件:吉江毕竟是朝廷委任的经略使,杀不得,可以放他一马; 但是,不良人斩杀了几名忠心守护白小梅的牡部勇士,此账不得不算,必须以一命换一命,再杀几个不良人偿命才算甘休。 那几个不幸中了“大奖”的不良人被赶来的受伤的宝武,还有宝翁等人拖到一边欲行斩杀。他们哭嚎着哀求着“头儿”吉江。 只是吉江有口难言,加之自己的小命因为官职才算保住,本就汗颜,这阵只羞愧的那张老脸跟猴屁股一样,还哪有替人说情的勇气。 几个马上要死的不良人见吉江不肯救自己,便心一横,破口大骂:“吉江,你个王八羔子,还有你那堂兄吉温,都不是好鸟,都是他娘的……,你们干尽缺德事,想谋害李林甫的家人,居然还有脸拿着我们几个垫背。我ri你祖宗九代、十代、十一二代……,我们去了阴间变了鬼也要回来缠着你,叫你子孙都不长**,叫你家祖坟……” “杀!……”只听一声厉喝,几个正在哭嚎着,骂人骂得很过瘾的几个不良人头颅落地,鲜血四溅。只是,这个喊声来自于恼羞成怒的吉江。 逞凶完毕。 有幸活着的十多个不良人仍是心有余悸,庆幸之余也多少对同事的死感同身受,再瞅瞅吉江那副见死不救的德性,不由也是恶由心生,恨不得找个机会埋了他。 其实他们的想法都是多余的,殊不知,此时的吉江已经身中毒蛊,命亦不久矣。当然还包括王卜昆。 仇已报,谈判当然破裂了。王卜昆表示很遗憾,并再三解释了吉江的卑劣行为与自己无关。而且在邀约卧龙岗会晤时,王卜昆派去的信使就已经带了话,说吉江这只狐狸狡猾得很,会不会使出甚么破坏会晤的手段来不得而知,让白小梅和宝蚩多加小心! 这会儿,这个先见之明总算是派上用场了。所以,白小梅和宝蚩是不会疑心到他头上的。 当然也不必疑心了,因为王卜昆是中了蚂蚁蛊的,谁还有心情和一个即将赴死的人多说什么呢! 要是细究起来,白小梅的人也有违规,因为双方约定了这次会晤,两边的兵士都不能带弓箭这类远距离的杀伤性武器,那么,荔非守瑜私藏弓箭又怎么解释? 大家都不干净,也就彼此含含糊糊地把这笔糊涂账翻过去了。 吉江和王卜昆也是相顾无语,最终不欢而散。阴谋落败,吉江也无脸再在矩州呆下去,只得灰溜溜地打道回长安找杨国忠请罪罢了。只是他们还不知道,这一散,对彼此来说就是永别。 十几日后。 离开黔地,正往长安赶路的吉江死于路途中。 与此同时,正在矩州都督府吃酒的王卜昆则是醉酒后一夜未醒,悄然死去。后来听到传言,他们死前并未有任何征兆,就像睡着了一样,还睡得很香,身体也没有任何异常反应,只是这安然的一觉会永远的长眠下去。 这是后话,眼下还有一件紧迫的事情将要发生——王闯率兵已逼近紫林山。 这是卧龙岗会晤结束后的几日。 又潮又热的气息笼罩着紫林山。在一片苍翠葱茏的山间,愈加打扮的娇美的陈唤儿漫步山间,时而小蛮腰一扭一扭,步伐轻盈,与在身侧的李峥有说有笑。 李峥一袭部落男子的打扮,剑眉星眼,俊朗的面庞映射在唤儿的眼眸里,使她笑得更灿了。 俊男靓女并肩而行,这画面,足以令观者动容,令雀儿欢叫。 第95章 致命的缺口 二人有说有笑,陈唤儿无意间看见在山坡的一边,有两棵小树并排而生,枝丫交错,有些像互相环抱的样子,便觉得十分应景,莞尔一笑:“嗳!你瞧那边,这两棵树好像很恩爱呢!”边向那边走去。 李峥亦觉得应景,微笑着跟了过去。望着繁茂的树冠和互相缠抱的枝丫,李峥笑道:“唤儿刚才说这两棵树很恩爱,我觉得也是呀,只是我两现在就在如此恩爱的树下,倒有些意思。” 陈唤儿听他这般说,本就有些“突突”不安的心,更是使劲地跳动了几下,俏脸登时红了,也不反驳,只是嘴角似笑非笑地一抿,将目光移开,看向山坡的四处。 李峥随之一望,此处,两棵环抱的树周围尽是苍翠,漫山遍野的嫩草迎着阳光吐露着温存的气息,那一片片清新的气息聚在空中,将照射下来的阳光染成了一缕缕彩色的虹,给这潮热的一片天地带来了丝丝生动。 唤儿的美眸也被这色彩反映得更加生动妩媚,一张略显黝黑的俏脸深深地吸引着李峥的目光,使他难以自拔。 此景可羡,此情可醉,李峥实在是心难自抑,也不知怎地,像是有股魔力在悄悄地驱使着他靠向了陈唤儿。俊朗阿哥的唇就这样挨近了俏美阿妹的小脸,然后……“啵”地一口,轻轻的。 “啊!”十分轻柔地一唤,夹杂着些微的抗拒,还有更多的惊喜。唤儿被李峥情难自禁地一吻激地一愣,瞪着他,红缨嫩唇翕动,欲嗔又止,却化为娇羞地一笑,在李峥胸膛上使劲打了一拳,轻轻道:“你坏!没个正经。” 李峥也不知哪来的胆量就吻了她的脸,心存忐忑,更多的是激动,见她并不抗拒自己,神情中充满着对意中人的羞意,情知自己捅破了一层窗纸而已,不由笑道:“唤儿,你……好可爱!” 还未等她有所回应,李峥猛地一把将唤儿拥在怀中,又在她另半边脸上咂了一口。 “不要……别……”陈唤儿用力地想将他推开,只是两只胳膊像是没了力气。紧贴着李峥坚实的胸膛,她实在挣脱不开,急道:“你疯了么!光天化日的,小心别人看见,快放手呀!” “怕甚么!我……”李峥咽了口唾沫,突然心潮澎湃,有一种欲驯服小鹿的渴望,顿了半拍,鼓足勇气道,“我爱你!” “嗯?!……”唤儿一愣,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李……郎君,你是说……” 恰在此时,陡然传来阵阵急促的铜鼓声,由山下而上,响彻四周。惊扰了这一对鸳鸯。 “巫郎!……你在哪里,大事不好了!”一声高亢的声音传来,打破了美景。马蹄声紧随而来。 陈唤儿猛一把推开了他。李峥惊慌失措,寻声而望,只见阿幼朵急匆匆纵马而来。 李峥的心头顿生不详之感,他赶紧跑向山路中间,挥手道:“我在这里,出甚么事了?” 阿幼朵见到李峥,马未停,急道:“巫郎,你原来在这里,快……大事不好……,我四处打听才找到这里来……” “到底怎么了?”李峥喝问。 阿幼朵一个急刹车收住了马:“巫郎,杀人了,杀人了……” …… 早些时候。 王闯带着九十人的敢死队逼近了紫林山。他并未贸然靠近,先派出了探马去山下查探,由于这些人都是牡部落人的打扮,所以并未引起牡部落人的警觉。 按照李峥的布防,紫林山的十八个分寨头领都有各自的巡逻任务。而且每个分寨都派出人马在山下巡逻。所以无论日夜,山下到处都是小队兵马,绝无可能瞒过巡逻兵去偷袭。 王闯的兵暂停在了离紫林山两里开外的地方,也遇到过两队巡逻兵马,便告之对方,自己是白头领从其他分寨调来的兵马,有特殊任务驻扎此,闲杂人等莫要多管闲事。 虽说暂时瞒过了牡部的巡逻兵,可王闯的心里却万分焦急:“山上山下到处都是兵,看来李峥已经严密布防了,就凭我们百十来人又如何强突进山? 久留在这里,迟早会被敌人发现有异,这可如何是好?” 已经有几波探马回来报说没有寻找到敌人布防的破绽。王闯只得派出探马再探。可他的心里却已经做好了自杀性强袭的准备,大不了就从山门处强杀进去,洒尽一腔热血,杀敌三百,自损一百也是赚了。 正当他要下定主意之时,一匹快马直奔而来,报道:“头领!属下已探查到,在紫林山的后山有一处缺口无兵防守……” 王闯听闻,眸子一亮,急道:“喔?快说详情。” 那名兵士喘着粗气禀报:“属下见山前都是牡部的巡逻兵,便想方设法和几个兵打成了一伙,听他们说,有个叫‘年四’的将佐带着兵去其他头领的寨子吃酒耍女人去了,而且已经吃得大醉。 他们还说幸好没有敌人来,否则花溪寨就悬了!我听后便一路打听到这个叫‘花溪寨’的所在,果然那里是紫林山后山的一处缺口,地势不高,极易攀爬,上去后就是牡部落普通农丁的居所,一路畅通延向山里。” “哈哈哈哈!好!”王闯纵马原地溜了几圈,道,“天助我也,得来全不费工夫呐!既然牡部落有这样贪酒好色的将佐,那这份大礼我们就收下喽!”便抽出长刀,扯开衣领,刀尖在自己胸膛上划出一道血口,喊道,“所有人听令!是濮夷部勇士的,都拿出你们的血性来,随我冲向花溪寨,前面的路唯有一死,但我们要让牡部落的人死得更多。” 下了动员令后,这九十名敢死队的兵士皆以利刃划破胸膛,用自己的鲜血染红了刀刃,下定了以死祭刀的决心! 很快,王闯他们就奔袭到了紫林山的后山,花溪寨的山脚下。果见这里没有设防。敢死队的人弃了马,寻险路攀登而上。 登上不高的山寨,王闯一望,眼前一片开阔。鳞次栉比的吊脚楼沿坡而建。 一幅男耕女织的画面映入眼帘。忙碌的农丁们看到王闯的人翻上山寨,还以为是年四头领的兵,便不太在意。甚至,还有三三两两的孩童跑了过来想和他们玩耍。 第96章 准备伏击 王闯他们本不是魔鬼,只是濮夷部落的勇士,只是当复仇的种子扎根在脑海中后,所有的一切仁慈和怜悯心都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则是嗜杀。比魔鬼还要可怕。这一切都是为了他的大哥——王龙。 所以,屠刀落下了。 当几个孩子走到“魔鬼”的身边,吸允着手指,问他们是不是年四头领的兵时,迎来的确实寒芒一闪,接着是万分的痛楚,鲜血流出,一个个幼小的生命便消逝了。 还有那些年长的牡部农丁,那些妇女一个个在溅出的鲜血中哭嚎着倒下…… 王闯下过必杀令,从花溪寨的入口处往纵深处杀出一条血路,无论男女老少,只要是白小梅的臣民,格杀勿论! …… 铜鼓是牡部落传讯的工具。各种击鼓的方式传递着各类情报。今日的鼓声密集急促,所有人都晓得,这预示着有紧迫的敌情。 而花溪寨处在紫林山的后山,加之这里本是一个小寨子,并不是紫林山重防之地。 此刻,被李峥委以防守之任的将佐年四又带着手下的兵去别的寨子吃酒去了,而紧邻花溪寨的一两个寨子里的兵大多被调往别处布防,使得“近水”没有多少,远水又救不了近火,导致王闯的敢死队肆意杀戮,畅通无阻。 李峥纵马下山,一路狂奔。思潮不断翻涌:“敌人是谁?是从哪来的?为何而来?……如果是从卧龙岗来的濮夷部的兵,难道白小梅就没有一点察觉吗?……”种种可能不断浮现在脑海中,终是不得其解。 当初白小梅是派了两百精兵往回追的,只是他们的骑术和战力不如王闯的敢死队。直至此时,那些追兵还在大半日路程之外呢! 不断往山下赶的兵见到是巫郎,便也纷纷尾随。李峥疾奔中不断高喊:“快、快去知会所有的兵赴花溪寨救援。同时谨防别处敌情。” “遵令。”领了巫郎命的兵纷纷去别寨传令。还有的兵则紧随李峥而行。 经过急急了解,李峥知悉了花溪寨的所在和地形特点。尤其是了解到紫林山中另有一处叫“盘蛇岭”的高地正好位于花溪寨上方,可以俯瞰寨中全景。只是盘蛇岭如同半悬的山崖,在那里只能看,而没有通往花溪寨的路。 于是,李峥心思一动,吩咐大部人马立即由山下绕行赶路,而自己则带着小股兵马奔向盘蛇岭。 直至盘蛇岭下,李峥甩开众兵士,取出百宝箱,念道:“今日情急,有大批敌兵来犯,恐怕造成无端杀戮,百宝箱快快给我枪来救急。” 然而,万能的百宝箱在此刻居然“停机”了,没做出任何反应。李峥盯着手中百宝箱的光幕,还是原先的那些武器在闪烁,各类枪械的图片却暗然无光。 “靠!”李峥懊丧道,“不让我用枪干嘛还要我练习?难道非要以所谓的‘公平’叫我不能以先进武器打击敌人,任由敌兵杀戮我部百姓么?” 百宝箱的光幕闪烁了几下,只有“九宫格”里的那把现代弓弩闪烁起来。而其他枪械仍然无动于衷。李峥本是想以盘蛇岭为高地,用狙击枪射杀敌人。显然这个计划破灭了。 百宝箱曾经给过他现代化军队的弓弩使用,那是在“鬼嫌弃”村的村民惨遭杀害时给的,此时,面对花溪寨的村民惨遭屠戮之际还是给他了。 “可是弓弩的射程毕竟有限,而盘蛇岭地势较高,离花溪寨甚远,射程根本就达不到。看来还得靠催泪瓦斯和震爆弹,再配合弓弩近距离杀伤敌人了!” 李峥情知此刻不是沮丧的时候,紧迫感促使他大喊:“驾!驾!……”调转马头,不得不放弃了攀上盘蛇岭,转而下山绕道奔向花溪寨。 闻得铜鼓声,率先赶来的几队牡部落的兵也不得不弃马攀上花溪寨。眼前的景象吓坏了他们,三三两两的尸体遍布寨中,血流成溪。 这些兵士们不知是哪里来的敌人,竟如此不顾防守,肆无忌惮地深入山中杀戮,难道是从天而降的饕餮吗? 确实不是饕餮,但能称为“敢死队”的,却是濮夷部落的精锐。所以,这些分散来救急的牡部落的兵根本不是对手。 加之王闯和他的敢死队已经杀红了眼,情知再也没有退路的敢死队已是下定了必死而杀的决心!那么,白小梅的兵则毫无还手之力地被灭了。 李峥不得不重新绕行,抄近路向花溪寨奔去,眼见尚需小半个时辰才可抵达,等到了后,谁又知道那里会糟糕成什么摸样。 正在此时,胸膛前“嗡嗡”震动。李峥眸子一亮,立马探手入怀,取出项坠来,按下按钮,光幕展现。 终于,九宫格里的几把枪械闪烁着。或许真是百宝箱经过反复权衡才下了决心,违反常规的把先进杀器给他一用,只为解燃眉之急,救苦救难吧! “终于肯给我了!为何不早些!”李峥暗自道。不能再耽搁了,他勒住马,吩咐所有跟随者立马扑向花溪寨救急,不必跟随自己。 再次调转马头,他选择了重新回到盘蛇岭。 山岭并不十分宽广,高耸于紫林山中,山岭的形状如同一条昂着头的蟒蛇一样,故名“盘蛇岭”。 李峥纵马上岭,直到山顶下方,地势险峻,不得不弃了马攀上顶峰。在山顶上俯瞰下方,清溪寨一览无余。 盘蛇岭顶峰距离下方的花溪寨约五六百米的距离,仅凭肉眼难以看清下方。李峥立马从百宝箱里取出望远镜,这才看清了花溪寨的景象。 屠杀还在进行,地上遍布着尸体。一队队打扮为牡部落装束的人不断地追逐屠戮着逃命的人。 “王八蛋!”李峥大骂一声,放下望远镜,从怀中掏出项坠,光幕呈现,九宫格里,95突击步枪、88式狙击步枪、92式 军用手枪都在闪烁着光芒,李峥毫不犹豫地挑选了88式狙击步枪。 88式狙击枪的有效射程为800米,在600米左右的距离完全可以保证爆头。手指轻触光幕,“嗖!”从项坠里跃出一道亮光,瞬间化为狙击枪。 李峥已经多次试射过这把枪了。立即找到一个最佳伏击点,他以标准的握枪姿势趴下来,端着枪瞄准下方。 第97章 狙击敌人 人间有很多种痛和苦,每个人都会遇到痛苦,生老病死的过程中难免会遇到痛苦,可当“痛”和“苦”变为痛不欲生,或是惨绝人寰时,那就只有一声叹息了!为生命的渺小而叹息! 李峥看着望远镜镜像里的情景叹息了,深深地叹息!那么多无辜的生命就这样被突如其来的杀戮所抹去,这种对生命的欺辱和蔑视在唤起了李峥怜悯心的同时也令他怒而发指。 李峥卧在盘蛇岭的崖边上,冰冷的枪口对准下方。调好瞄准镜,镜头里的“分划”中有七个箭标,箭标顶端有瞄准点,不同距离有不同的瞄准点。 此刻,痛恨从他的身体通过手臂传递到狙击枪上,使得枪口微微颤着,冰冷无情的杀器立马要将愤怒化作热火,为那些死难者报仇! “啊!救命呀!啊!……” “跑,快跑!” “呜哇!……呜呜……” “阿妈救我!呃……” “哪里跑!杀!杀了他们!……” 清溪寨中到处是哭喊声,痛苦的呻吟声,兵刃入肉的摩擦声,杀红眼的兵士们的喊声。 “把这里的人都杀了!再到旁边的寨子里看看有没有人!”王闯追上一个女人,只一刀便将那妇人劈杀于地,然后大声命令道。 他杀得很满足,眼见突袭计谋得逞,白小梅回来后看到这样的景象会是什么表情?她一定会为臣民报仇的。 到那时王卜昆只得应战了。想想即将发生的两部落间的战争,想想会在战争中死去的人,这……才是为兄弟王元和大哥报仇! “哈哈哈,啊哈哈哈哈……杀呀,给我杀!”王闯疯了,他已经忘记了归路,只当自己和敢死队的兵士们都已经死了,现在要做的事就是多拉些“陪葬品”。 “砰!”地一声枪响。响声由远及近,由高及低传来,却显得那样微不足道。 正在嗜杀中的王闯并没有听到,只是离他不远处的一名手下倒下了。他还看到在那名兵士周边的地上似乎溅起了几处土尘。 那是因为李峥还没有达到神枪手的水平,他不得不瞄准目标后多开几枪以增加命中几率。而88式狙击步枪是半自动枪械,可以满足他连续扣动扳机开枪的需求。 “砰!砰!砰!……”接连不断的响声传来。王闯亲眼瞧见正在奔跑的几个兵接二连三的倒下。 “嗯?是谁?”王闯抬头四顾,却见山峰连绵,草木葱茏,唯有一处如高昂着头颅的蟒蛇般的石头山伫立在寨子上方,却看不到上面有什么动静。 其实李峥也挺头疼,四处都是装扮为牡部兵士模样的濮夷兵,加上他们在四处追杀寨子里的百姓,这使得他不好辨认敌人,又怕误杀百姓,只得寻找挥舞着刀行凶,或是离百姓较远些的敌人开枪。 而且以他现在的射术,大多数时候并不能一枪命中,需要瞄准后连续开枪才能射杀敌人。 如此这般效率肯定不高,还有更多的敌人在追杀着部落里的百姓。 88式狙击步枪的瞄准镜里清晰可见行凶的画面。李峥情急万分:“不能犹豫了,如果我不开枪,那些无辜的人还是会被杀了,而我开枪的话,虽是有误杀的可能,但总比被敌人杀害的几率小些。嗯,我这么做没错!”李峥如是想,便毫不犹豫地扣下了扳机…… 王闯哪里会想到有后世的强大杀器出现在唐朝,更不会想到杀死他们的人就在盘蛇岭的顶峰“欺负”他们。 王闯慌了,四下环顾,一个个士兵接连倒下,一声不吭地就死了。然后再看,地面上不断溅起土沫和火花,“难道是甚么天降之物击中了我的人,然后钻入地下?……谁?到底是谁?……” 他大喊一声,“呃!”猛然倒地,顿时觉得臂膀麻痛万分,像是已经掉了一样。他中弹了,幸运的是李峥射术不高,只打中了他的肩膀。 “你们怎么了?”一名敢死队的人看着兄弟们接连倒下,惊慌之下往王闯那边一看,却见王闯也倒地了,痛苦万分,“头领你……哎呀!”一颗子弹正中这人胸膛,他连回味的机会都没有便被射杀了。 不断有牡部落的兵赶过来。他们了解到了敌人的强大,所以先在花溪寨下边集结完毕,抱成团才扑上去。加之敢死队的人被李峥射杀了不少,气势大减,面对不断来救急的牡部落的兵,败势已见。 许久后。 十之八九的敢死队成员被屠戮殆尽,仅仅活捉了几人,这里面就包括王闯。 李峥收了枪来到花溪寨,面对着刚被血腥洗刷过的寨子,悲由心生,由悲转怒,直面王闯喝问:“说,你是谁?” 王闯肩膀上有个焦黑的血洞,糊状的血仍然慢慢流着。他被五花大绑送到李峥跟前。 疼出汗水的狰狞的脸对着李峥,咬牙切齿道:“你……就是李峥?” “正是大爷我。”李峥冷冷道。 “好,果然有些手段。你用的什么兵器杀了我的手下?” “ri你大爷,我在问你,你是谁?” “呃,呵呵”王闯的面容抽搐着,冷笑几声,道,“告诉你无妨,我是‘巫卫十三骑’的人,王闯,我们来是为大哥王龙报仇的,只可惜没能宰了你。” 李峥欲杀人的亮芒在眸中一闪,道:“畜生!那个叫王龙的,还有另两人,都是在巫峰被我宰了的,有本事冲我来呀,为甚么要杀害无辜?” “为了挑起战争。”王闯紧接着道。 “明白了。”李峥说罢转过身去,对手下吩咐道,“把这人给我押下去,我非要凌迟了他不可。” 李峥又道:“我记得守护花溪寨的将佐是年四,他人呢?” 他的女巫小队也都赶来了。阿奴回道:“兵士们说,年四带着手下去其他寨子吃酒去了,已经烂醉了呢!” 李峥瞅着阿奴厉声道:“吃酒去了?还吃得烂醉?”那犀利的眼神唬得阿奴往后退了半步,怯懦地应道:“嗯,是呀,许多人都知道这事儿。” “丢下这么多百姓不管,他居然吃酒去了,还把兵都带去了!岂有此理!”李峥的脸都要被气炸了似得,眼睛狠狠一眯,道,“传令下去,立马把年四给我绑来,想吃酒,我就让他吃个够!” 第98章 罚不得 花溪寨死去的大多是妇人孩童,这令李峥心痛不已,尤其是当他看到一个死去的女童手里还拿着一个芭比娃娃时,简直心都要碎了! “望远镜早都分发给你们了,为甚么没人发现敌情?”李峥喝问。 他是巫郎,时至今日如神仙般存在的威名远扬,至少在紫林山一带,已经没人敢挑战他的权威了。 一名叫衣久的分寨将领凑过来,禀道:“巫郎,这次的敌人都打扮成了我族人的模样,所以才蒙混过去的,就算是拿‘巫郎镜’看到也和没看到一个样子。 再说了,好多人不敢用巫郎镜,说那是天神的眼睛,所以才能看得很远,经常借用天神的眼睛看东西,会遭到诅咒的。” 李峥听衣久用磕磕绊绊的汉话夹杂着本族话描述了事情经过后,真是哭笑不得,细想一下也不好指责他们,只得长叹一声暂且搁置此事。 良久后。 紫林山各寨的头领闻讯后都带着兵来了。陈唤儿也来了。 她是了解李峥的,这个人与传说中无恶不作的李林甫的儿子完全不同,他的内心深处是柔弱的,是善良的,是有怜悯心的,这个性情中人嫉恶如仇,只是把仇恨看得太重罢了! 有仇必报的李峥,这次定是要大开杀戒的,所以陈唤儿并不劝他。她只刚了解了事情的大致经过后,只见不远处一队人马抬着一个醉汉来了。 至跟前,押解年四的一名头领上前对李峥道:“禀报巫郎,人带来了,只是他已经吃醉了,我们只好抬着他来。” 李峥见状,一股怒火“蹭”地一下烧红了脸,牙根紧紧一咬,旁边的人甚至都听到了“咯噔”的响声。 李峥上前两步,只见一个竹编的床板上躺着一人,大腹便便,敞胸露怀,裤子松垮垮地套在腿上,周身散发着酒气,像是醉死过去一样。 李峥二话不说,从衣久手中夺过马鞭,“呜呜呜!”几声响,鞭子接连抽在年四身上,抽出了几道血印。 年四这才睁开眼睛,坐直身子,两眼直勾勾地盯着李峥,道:“巫……巫郎,你……叫醒我干甚么?难不成要和我再吃几碗?也好,来来来,取……酒来吧!唉?我身上怎么这么疼?谁打我?” “啊哈哈哈!”李峥仰天大笑,笑声都是颤抖的,疾挥一鞭,“啪”地又抽在他身上,怒道:“你要吃酒,好好,那我就叫你吃个够!”转身吩咐道,“来人呀!拿个大缸,多倒些酒进去,让他泡在酒里吃个够。” 年四本就是个愣头莽汉,见是李峥拿鞭子抽自己,不由怒火中烧,加上酒壮胆子,骂道:“汉狗竟敢打我年四,麻麻的屁……”刚说到这里,只感到耳旁风声一鼓,一记耳光掴在脸上,热辣辣的。 一瞧,原来是衣久掴了自己,接着道:“年四,你怎敢骂巫郎,找死!” 阿奴也道:“年四,看看你干下的好事,敌人袭击了花溪寨,杀了那么多人,你竟然吃酒去了,现在还敢撒野!” 年四捂着脸,瞧见是白小梅的亲信阿奴,猛地晃晃头,支支吾吾:“你……你说甚么?有人袭击了花溪寨?哪呢?人……人在哪呢?”这才意识到自己失职,脑中电光石火一现,酒也醒了不少。 “死了不少人呢,哼,都是你的罪过……”阿奴想继续说下去,突然被李峥厉声打断:“别和他啰嗦了!” 冷对年四道,“你不用知道事情的经过了,你也没资格知道。我只问你,前些日子我委派你看守花溪寨,千叮咛万嘱咐要所有人务必尽职尽责,你却擅自离开守地去吃酒耍女人了,却是为何?” 年四坐在地上,抬头看了眼李峥,垂头支吾道:“这个嘛……我……我估摸着也不会有敌人来,所以就……” “所以就擅离职守,好得很!”李峥背着手来回盘旋,又道,“总而言之还是不把我这个村长当干部。” “嗯,嗯?啊?!”年四没有听懂李峥气急之下说的另类话语。不光他听不懂,就连唤儿、阿奴、衣久这些人统统听不懂,都是一愣。 “还有一问,你刚才为何骂我是汉狗?” “这……哎呀!” 还没等他说完,李峥端起一脚直踹到他脸上,将年四踹翻出去。 “小爷我为部落里做了多少善事,你居然还骂我,还侮辱我们汉人,欠打!” 李峥教训年四良久,只见一队郎兵抬着一个大缸,还拎着许多酒坛子向这边走来。李峥瞧见,命令道,“把所有的酒都倒入缸里,请年四头领去酒缸里吃个够!” 想想因为年四的失职导致那么多无辜者死去,这会儿也没人替他求情。衣久惟命是从,不一会儿工夫将酒缸备好。 年四见李峥是玩真的,立马跪在地上求饶起来:“还请巫郎开恩呐!你们汉人常说甚么‘士可杀不可辱’,怎么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我堂堂一个将领扔进酒缸去呢!对了,我可是为部落立过大功的,我曾经救过宝蚩大巫师的命呀!大巫师亲口答应过会保我不受罚的。” “喔,还有这事?”李峥诧异道。 阿奴道:“这话倒不假,早几年有个分寨的巫师图谋加害大巫师,大巫师误入了宴席,险些遭伏兵暗算,幸好是年四识破阴谋,一个人杀进去救出了大巫师,可大巫师还是受伤了,年四自己也负了重伤,可他还是背着大巫师钻进丛林里,甩开叛匪,几天后才逃回来的。 他立了一大功,后来大巫师嘉奖他,许诺如果年四犯下死罪可免死一次,不是死罪的永不受处罚。” 经阿奴这么一说,在场的所有人都想起了这件事。 年四刚才吃醉了酒脑子懵了,这会儿突然意识到自己有免死金牌,原本跪着告饶的他立时来了精神,摇摇晃晃站了起来,笑道:“是呀巫郎,连大巫师和白头领都不会处罚我的,所以嘛,啊哈哈,你就更不能了。” 李峥见这厮竟又放肆起来,冷笑了声,道:“这么大的事我居然都不知道,好得很!”陡然厉声喝道,“你给我跪下!” 年四被唬得一愣,只片刻又换做笑脸,瞅着李峥道:“巫郎,你不能处罚我。你虽然有本事,可你总大不过白头领和大巫师吧,你敢违抗大巫师的指令么?” 第99章 百宝箱的反思 李峥见年四居然拿白小梅和宝蚩做挡箭牌,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也不知何时已从腰间拿出了电棒,按下按钮,在年四身上胡乱戳了几下。 年四哀嚎了一声便被闪着蓝色电花的电棒给电晕了,坐在地上翻着白眼,嘴里还含含糊糊说着什么。 李峥道:“由于你的失职,导致花溪寨死了这么多无辜,你居然还厚颜无耻地挺着张驴脸拿白小梅和大巫师吓唬我,没那么便宜!告诉你,年四,我李峥今天在这里发誓,不论大巫师怎么想周全你,我定要叫你偿命。” 又侧过脸,对身后的衣久厉声道:“问你,到底听不听我的令?” 衣久沉吟片刻,看着李峥手中的电棒,心想,“巫郎果然厉害,不愧是神的使者,听他的命令大巫师是不会责怪我的。”便坚定地道:“你是巫郎,我听你的。” “那好。我现在命令你,把年四给我绑了,扔到酒缸里去。”李峥道。 “遵令。”衣久带着人把晕在地上的年四反绑了,连推带扭的押到酒缸跟前,抬起来扔进缸中。 硕大的黑瓷缸中,年四洗了一场酒水澡,饶是他左右挣扎地想站起身来,无奈李峥只守在旁边一顿电棒伺候,年四多次被电成蔫茄子一样,泡在酒里呛够了,喝饱了,眼见奄奄一息时,李峥才命人捞他出来。 浑身湿漉漉的年四只有瘫在地上的份,眼睛直勾勾地瞅着李峥手中的电棒不敢言语。 李峥踱步到他跟前,道:“你不是说有大巫师作保不能处罚你么?这一戒已经被我破了。事情还没完,几天后我要让你看看我有没有本事要了你的命。” 他以犀利的眼神盯着年四,让对方感到十分害怕,又吩咐道,“来呀,把年四给我关入死牢,等白头领和大巫师回来后再理论。” 衣久等人互觑几眼,心里琢磨:“巫郎这演的是哪一出?你要想惩治年四何不先斩后奏呢,等大巫师回来再理论?那还杀得了他么?” “还愣着作甚?想抗命么?”李峥喝道。 “啊?喔!……快快,把年四押去死牢。”衣久慌忙道。 ...... 李峥忙里忙外了半天,陈唤儿并没有打搅他,只是在一旁默默注视着,看着心上人杀伐决断,将一腔怒火燃向敌人、有罪将佐,只为给这里的百姓复仇。 这是大爱,是跨越了民族界限的爱。心中能升腾起这种爱的人,内心世界必定是善良的。唤儿的眼眶湿润了,只为李峥,自己的俊阿郎。 傍晚时分,李峥独自在盘蛇岭徘徊。 风吹过,俊眼一眨,泪花闪闪,立马又被风吹干了!他长吁一口,望着刚被鲜血洗染过的花溪寨,心中无比凄怆:“都怪我大意了。唉!大巫师和白小梅委我重任,现在却出了这样的事,死了这些无辜,我还有何脸面见他们。 失误在我对部落里的将领不熟悉,失误在我没有亲自去各处监察,失误在……对了,还有这个破烂百宝箱。” 李峥从怀中取出项坠,把它从脖子上摘下了,握在手心端详,说道:“你这个智能百宝箱看来也有愚蠢的时候,就是因为你没有及时给我枪,害得我来回折腾了许久,就这会儿工夫也不知死了多少无辜。 我明白你不肯给我枪,是因为你在追求一种公平,不想让我用前世现代化的武器来屠戮这个时代的人,可你知道么,无论是前世今生,无论古代现代,人的生命都只有一次,因为你所谓的‘公平’而导致这么多无辜被杀害,那么要这种公平还有何意义? 而我李峥是什么人难道你不清楚?我的前世叫张鹏,是名律师,我心中自然有我的法律和道德的准绳,如果你不放心我,那又为何在我穿越来时要跟着我? 既然跟我来了,那又为何要限制我使用武器?……如此这般,我还要你这破劳什子作甚!” 说罢,他如同贾宝玉摔玉一般,将项坠狠狠地往地上一掷。 百宝箱被摔在地上弹动了几下,完好无缺地躺在那里。盯着它,李峥犹豫了:“虽说这破劳什子可恶,可我如果没有它,那还怎么在这个时代混?还怎么能有超人的本事去实现自己的愿望?唉!悲哉悲哉,李峥悲哉!” 边自言自语,边走过去捡起项坠戴在脖子上。 晚上,李峥来到陈唤儿屋中,向她诉说着心中的失落。 唤儿递给他一杯水,轻轻道:“李峥,部落里的头领和巫师都是很讲求信用的,等大巫师回来,如果不答应你杀年四又怎样?” 李峥盯着似怒而燃的油灯,双眼亮闪闪的,回道:“事已至此,不是他答不答应的问题,而是我李峥只要是巫郎,就必须要杀了年四。有他在,没我在。”说罢拿起杯子猛喝了口水。 唤儿盯着他,点了点头,道:“嗯,只要你有决心,大巫师是会支持你的。”她走了过来,坐下,依偎在李峥身旁,又道,“郎君还是不要太难过了,往后还要很多事情等着你去做呢!想想白小梅他们也该回来了,也不知她做成了没有?” 李峥这才想起白小梅下蛊重任在身,这可是件大事,若是做成了,等于说自己穿越来的第一件任务便完成了,下面就可以腾出手来对付杨国忠了。 恰在此时,戴在胸前的项坠陡然“嗡嗡”震动起来。 “咦?”李峥心疑:“破劳什子这会儿有甚么事?难不成是……”他当着唤儿的面取出项坠,只见百宝箱突然释放出橘红色的光芒,在夜里显得无比柔和。 “从来没见过这东西放出橘红色的光,也不知它想表达甚么?”随手按下按钮,百宝箱弹出如手机屏般大小的光幕,眼前的景象真令李峥大感意外! 光幕上“武器装备”文件包不断在闪烁。伸手轻轻一触,“嗒”地一声,文件包打开,九宫格里的所有武器均在闪烁着…… “这意味着……天呐!”李峥瞧了眼唤儿,眼神里终于焕发出一丝兴奋,“百宝箱给我道歉了!接受了我的意见,终于肯把所有武器都让我使用了!” 唤儿凑近一看,光幕里那么多她不认识的东西在闪动着。良久,轻轻说了声:“唤儿明白,郎君可以放手去做更多的事了!” 第100章 向着夫君 智能型的百宝箱是有反思的,它从一开始就选择了跟定张鹏穿越到大唐,这是天缘,是要助李峥一臂之力,成就不世之功的。 以前对李峥限制使用武器,可以说就是为了追求一种“公平”,不想以现代化的强大杀器去欺负古代人,这是一种对强权的限制。 可时至今日,百宝箱也意识到了世间本没有绝对的公平,或者说在人的生命面前,追求所谓的“公平”是拿无辜的生命去做代价的。 倘若第一时间能毫不犹豫地给李峥枪,那么他就能更快地在盘蛇岭上伏击杀手,从而挽救更多的部落百姓的生命。李峥的话有道理,死去这么多无辜,要这种公平有何意义。 百宝箱跟随它的新主人李峥也有段时间了,逐步对李峥的“道德值”是有判断的,这人虽然是有仇必报,有仇加倍报的性子,可他的内心深处是柔软善良的,对天下苍生是有怜悯心的,对这位内心中还有“痛点”的人,给他所有的武器使用又怕什么呢? 所以,直到此刻,百宝箱里的“武器装备”包是完全开启了。盯着玲琅满目的先进武器,李峥情难自胜。 95式突击步枪、92式手枪、88式狙击步枪、95式机枪、火焰喷射器、无柄手榴弹、火箭筒……军用弓弩、催泪瓦斯弹、震爆弹、电棒…… “够了够了,足够了!天呐!”李峥自言自语,他尤其对火焰喷射器感兴趣,“这种带着燃油喷火的强大杀器放在唐朝,不仅可以杀伤敌人,而且更具有恐吓敌人的效果,或许火神就此诞生了……” 手触光幕,一页一页往下翻,“武器装备”里不仅有现成的武器,更可贵的是还有许多武器的零部件,还有很多武器的研制书籍。 这倒是令李峥茅塞顿开:“我的武器是不能给别人乱用的,何不教会这个时代的人自己去研究武器,再给他们些零部件帮助改良这个时代的武器,让他们稍微领先于这个时代一点也足够厉害了!” 李峥站起身,在房内来回踱步,说道:“唤儿,以后我可是名副其实的‘神使者’了。若论战斗力,放眼天下我没有对手。以后,该出手时,我便要出手。” …… …… 几日后。 白小梅和宝蚩终于凯旋而归! 李峥早得到消息,率领山寨诸多头领在紫林山外迎候。白小梅走在队伍的最前面,老远看见李峥时心跳有些加快!转而又有些很难为情的样子。这是由于一路归来的途中,宝蚩给她了“最后通牒”,要求她必须同意嫁给李峥。 想想过往的种种,尤其是李峥曾误入鸳鸯池,和她有过“肌肤之亲”,加上他现在是“巫郎”,对部落的作用越来越大了。按宝蚩的说法,他将来会助我的部落更加辉煌。 更主要的是,他还是那样的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玉树临风…… 白小梅突然觉得用再多的词汇来形容李峥也不为过了,是不是自己真的对他动了情呢?嫁给巫郎似乎也没什么委屈的啦! 陈唤儿站在李峥旁边,第一眼便瞧见了白小梅的表情,不由暗自哂笑。 再偏过脸看看面无表情的李峥,本想酸他一下的心思又消失了。她清楚,李峥现在并没有儿女情长的心思,此时的他只想了结了年四和王闯。 对紫林山里的情况,也早有探马将消息报给了白小梅和宝蚩知悉。 他们派回来的二百兵马终究没能追上王闯的队伍,宝蚩对此大为光火。“巫卫十三骑”的人果然还是更胜一筹。 见到了李峥当面,白小梅欲言又止,只羞答答地说出两个字:“巫郎。” 李峥向她微微一笑,紧紧盯着她的眼睛,以一种期待获取答案的眼神。 对于下蛊之事那是绝对保密的,李峥并未事先收到消息。 白小梅一想起关于“蛊”的事,立刻就有些兴奋了,向他使劲地点了点头,道:“成了。” “成了?”李峥追问。 宝蚩道:“是呀,成了。”三个人眼神一对,便都不再言语,情知这件秘事只有私下里再详说。 话题一转,李峥道:“大巫师,花溪寨被劫一事想必你已知悉,将佐年四竟敢玩忽职守,不尊我令才导致那么多无辜被害,我已将他押入死牢,就等你回来做主了。” “这个嘛……巫郎呀,我们回去再说,回去再说吧!”宝蚩踌躇地道。 宝蚩的犹豫李峥是有所预料的,这会儿也不便多说,只得先按下不提,又与来瑱荔非守瑜等好兄弟热络一番,一众人马便先回到寨中。 当晚。吊脚楼中。 宝蚩白小梅先就卧龙岗会晤的详细经过说与李峥知道。 闻后,李峥狠狠一拍桌子,霍然起立,长舒一口气,情难自禁地道:“好,好,大仇已报,唤儿她们村的那些死难者终于得以安息了!……接下来,我该腾出手来应对杨国忠了!” 语气顿了一顿,又道,“那么眼前嘛,还有两件事要处理,一个是杀了王闯和他的手下;二嘛,就是年四,也必须让他偿命不可。 这第一件事呢,想必白头领和大巫师并无意见,只是第二件事,某晓得,年四是曾救过大巫师的命的,是以,李某并不敢先斩后奏,特地等大巫师回来再做讨论。” 宝蚩笑了笑,心道:“说得倒好听,不先斩后奏是为了等我来商议?恐怕是为了踩我的面子让所有人知道你的厉害才是真!呵呵,你小子的心事想瞒过我,也忒小看我这糟老头了吧!” 想到这里,宝蚩说道:“巫郎呀!我看这事儿恐怕还要再议一议。” 原本白小梅对此事是模棱两可的态度,一来年四曾救过宝蚩的命,为部落立过大功,是宝蚩曾许诺年四可以免死一次的; 二来这次敌人偷袭了花溪寨的确是年四不听巫郎令,玩忽职守才闯下大祸。军令如山,李峥要拿他作法也合乎情理。 可宝蚩一路上早告诉过她,如果李峥坚持要杀年四,自己必须要帮李峥说话。对此白小梅就大惑不解了。事后她才明白,宝蚩让她这么做,完全是要她送“夫君”一份大礼,哪有媳妇儿和夫君对着干的! 看着自己已经默许了的“夫君”,白小梅也只得羞答答地帮腔做事了! “叔叔!要说这件事么,我想了想,还是支持巫郎的。嗯,就是这样啦!”白小梅轻轻道。 李峥还没发话呢,却听白小梅先抛出了立场坚定的“绣球”,颇感意外。只诧异地瞅着她。 宝蚩无奈地一叹,微微摇了摇头,心道:“急什么?帮夫君也不把握火候。唉,这孩子,往后部落里没有巫郎帮她还真不行……” 李峥并没有猜测白小梅的心思,只对宝蚩道:“大巫师,之前我已详说过了,年四玩忽职守,居然把手下的兵都带去吃酒了,而且吃得大醉不归,使得王闯一伙乘虚而入,杀害了那么多无辜,情殊可恨! 如若这个罪过都够不上死的话,那我这个巫郎以后还怎么管束他人?如此一来,这个巫郎不当也罢了!” 第101章 亲近了 其实宝蚩也在这件事情上很犹豫。 花溪寨被袭,完全是因为年四不尊巫郎令,擅离职守才导致的恶果,其罪当诛。可是,毕竟自己曾许诺年四若犯下死罪,可免死一次,若不是死罪的,免受惩罚。 李峥把年四扔进酒缸,等于已经当众处罚过年四,驳了自己的诺言,这也就罢了。可现在却不依不饶要斩杀年四,这就是公然要挑衅自己权威了,该当如何? 宝蚩道:“巫郎呀!虽然你说的都对,可这是部落里,部落里的巫师可是一言九鼎的,部落里头领和巫师说的话就是法令,这有别于中原的州府。 所以嘛,年四曾救过本巫师的命,就是对部落立下的大功,我也答应保他一次性命,倘若你执意要杀年四,那就等于是让所有人看本巫师的笑话,这点厉害关系你可明白?” 李峥站起身来,踱了几步,道:“大巫师,李某要杀年四,并非是成心驳大巫师的威信,令大巫师在部落里难堪,又或是显摆我这个巫郎比大巫师地位更高。 我李峥是甚么人,落难到唤儿他们村,亲眼目睹了王卜昆和吉江派的兵杀害了全村无辜,也是那么多小孩子,拿着我给他们的玩具就这么没了,惨死于屠刀下,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呐! 是以我才发狠要为全村百姓报仇,直到今日才算是让吉江和王卜昆两个罪魁祸首去了他们该去的地方。 可这次呢,巫卫十三骑的人又带兵偷袭紫林山,到处寻不到缺口,唯独年四擅离职守,被敌人寻到破绽,这才有花溪寨那么多人被杀,还是那么多孩子,拿着我给他们的玩具……,大巫师呀!人的生命只有一次,虽说部落里的所有人都是小梅和你的臣民,或者说就是你们的奴隶,可他们也是人,也有生命的尊严,难道不值得怜悯么? 死了那么多人,拿年四的一命去换已经是够便宜的了,难道你作为部落的大巫师就宁可为了维护自己的面子,而使那些刚死去不久的灵魂永不瞑目吗?嗯?” “……小梅?他叫我‘小梅’?……”李峥不轻易间的一声却令白小梅回味无穷。也令宝蚩微不可察地翘了下嘴角。 “这……可如何是好呐!”宝蚩沉吟许久,又道,“今日不早了,我们先谈到这里,让我这个糟老头也好好想想。巫郎,老头我先告退了,你再陪小梅说说话吧!”说罢头也不回的甩门而出。 屋内只剩下两个人,白小梅和李峥。 烛光闪灼,摇曳多姿。白小梅眼巴巴地看着李峥,眼前这个人好像变了,之前还有点不正经的他,却突然变得严肃起来。难道是因为这次山寨被袭而伤了他的心么? “死的人虽然可怜,可他们只不过是我的臣民而已,巫郎却表现的比我还在意,难道我真是蛇蝎心肠的女人么?……”白小梅若有所思,圆脸蛋却透露着红,活像个娇羞的新娘一样。 李峥也在看着她,一双明眸善睐的大眼睛时而愣神,时而眨巴几下,在红烛的映衬下颇显美艳。许久不曾见面,一种久别重逢的新鲜感也使李峥觉得刚才忽略了一个美人的存在。 “白……小梅!”李峥突然觉得自己喊不出“白头领”三个字了,觉得那样很生分,还是喊她“小梅”更自然些。 这是一种自然而然的感觉,使得白小梅也觉得两人之间的关系更亲近了些,随口应了声:“嗳!” 却没想到声音从嗓子眼挤出来时有些喑哑,似娇羞的新娘,而红烛映衬的屋子好像真成了洞房似得。 李峥瞧她这姿态,真有心扑过去拥她入怀,可立马又觉得这种遐想怪怪的,也很龌龊:“若是唤儿看见这情景会怎样?” “其实……其实去掉‘白’字,叫‘小梅’也挺好!”白小梅轻轻地道。 李峥盯着端坐于红烛旁的眸光闪闪,情丝绵绵的美人儿,不禁咽了口唾沫,发出了清晰可闻的“咕嘟”声,心道:“不能不能,这种感觉有些怪!我还有唤儿呢!”随即清理了下嗓子,说道:“时候不早了,那我也先告退了,你早些休息吧!” “哐啷!”掩上门。李峥快步离去。他哪里能想到,自从“鸳鸯戏水”以来,直到此刻,白小梅心里已经装满了他。 消息传了出去! 紫林山里的人都晓得大巫师要力保年四。 被关在死囚牢里的年四自然也得到了消息,心道:“巫郎!李峥!嘿!想杀我没那么容易吧?何必一定要与我为难呢? 我年四也并没看不起你呀,只是嘴馋想吃点酒,下面那个甚么想寻个女人,离开了一会儿,被巫卫十三骑的人给偷袭了花溪寨,至于这么兴师动众么?想我救大巫师那会儿,你李峥还他娘的在哪儿呢?嘁!自找没趣。 杀不了我,以后见了我还不羞死自己。” “啷个里格朗……”年四容光焕发,在牢里哼起了歌。边哼还边对外面的郎兵说:“你们都听着,我要睡一会儿,再来人,一定是大巫师派人来接我出去的,你们可瞅仔细了!” 外面的郎兵听见,忙也应道:“好嘞!晓得晓得。年四头领,我们可不曾亏待了你,等你出去后可别责难我们几个啊!” 年四都已经躺下了,听郎兵们这样说,便一骨碌坐起身来,道:“看你们几个晓得事,既然如此,那快给我拿些酒来吃,管我吃饱喝足喽,出去后不但不责怪你们,还会好好奖赏你们。” “好得嘞!头领,你等我给你取酒来。”一名郎兵屁颠屁颠儿地去了。 紫林山里各寨的议论声也从未停歇。 “嗳?你说巫郎真杀得了年四么?” “肯定杀不掉的,年四再有罪,有大巫师护着呢!” “巫郎立誓要除掉年四,如果年四被大巫师保住,那巫郎可要丢人丢到家喽!” “他毕竟只是大巫师封的‘巫郎’,再有本事,也大不过大巫师和白头领,南寿州还轮不到他做主。” “你们都说大巫师会保下年四,我看不见得嘞!巫郎的本领神通广大,听说这次就是他在盘蛇岭上用神器杀死了很多濮夷兵,好远的距离嘞!” “对头嘛!我也听说巫郎是用神火把那些濮夷兵杀了的,谁要得罪了巫郎可恼火喽!也难说大巫师会向着巫郎的。” 衣久嚼着草根,听着旁人的议论,心道:“龟儿子的,我可是帮着巫郎掴了年四的,如果巫郎杀不了年四,这龟儿子出来肯定要找我麻烦! 巫郎也是,那天何不先斩后奏呢,非要等大巫师回来,这下可好!……以后可得长个心眼,别甚么都听巫郎的。”“呸”一口吐出嚼烂的草根,起身离开了。 第102章 谁先谁后 李峥回到住处。这座吊脚楼现在专属于他,巫郎所有。他的屋子对门就是陈唤儿的房屋。 山寨里几乎所有人都认为唤儿是巫郎的女人,所以哪怕两人住一间屋子也不算稀奇了。 山里人所议论更多的是白头领是不是也要成为巫郎的女人,如果她嫁给巫郎,那么她和陈唤儿究竟谁做大呢? 巫郎本领通天,所用兵器均是蚩尤神所赐,所以他才能在盘蛇岭上远距离击毙敌人,据说他使的是“流星枪”,能喷射出一种快如流星似火舌的飞弹,指谁谁死。所以,巫郎乃是天下第一神人! 这样一想,部落里也就没人觉得白头领嫁给巫郎是坏事了! 而巫郎李峥,此时却在陈唤儿的屋中,手搭在唤儿的香肩上,两人依偎着。唤儿睨了李峥一眼,说道:“刚才去见白小梅了?” “嗯,嗯?”李峥觉得这话里奇怪,道,“甚么叫去见她了?我是去找她和大巫师商量处理年四的事儿。” “噗嗤!”陈唤儿笑出声,道,“看把你急的,我只是随口一说而已。嗳?郎君,你有没有觉得白小梅最近看你的眼神不一样?” 李峥睨了眼唤儿,正碰着唤儿也在看他,忙回避开来,道:“有么?我怎么没发觉。” 唤儿拈酸地瞥他一眼,思量有顷,又道:“郎君,其实唤儿并没有争风吃醋的意思,谁让这个世界是属于你们男人的呢,一个有作为的男人必定是三妻四妾的,这就是规矩。 我一个妇道人家哪里敢心生嫉妒,做了让天下人耻笑的妒妇。唤儿不会的,放心吧郎君,如果你对白小梅有意,等回头我亲自去给你说说。” “吁……”李峥长出一口气,心道:“万恶的封建王朝也是有他的好处的嘛!这话放在前世我可是做梦都别想听到了!嘿!” 转念一想:“呃,不,我不能有这么龌龊的心思。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么,好逑归好逑,只在心里想想就成了,眼下和唤儿都还没结果呢,可不能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便说道:“唤儿,瞧你说的甚么乱七八糟的,不提她了,我可只一心对你呢!嗯……还是先说说年四的事吧!大巫师执意要保年四,你说这可如何是好?” 陈唤儿坐直身子,说道:“我猜大巫师这回可真的为难了!按理说部落里的事,要谁死谁活不就是白头领和大巫师一句话的事儿么,他们本就对死几个农丁看得不甚重。 虽说年四有罪,可让他死与大巫师的威信相比而言,自然是维护大巫师的威信重要了!大巫师曾许诺年四免死一次,一言九鼎,而你这个巫郎偏要和他对着干,他能不犯难么?” “生命只有一次。无论高低贵贱……”李峥意味深长地道,“在我眼里,无论是农奴抑或是权贵,生命的意义是一样的。 这次由于年四玩忽职守而导致那么多无辜被害,实在可恨!我这么做不是成心要推倒大巫师的‘一言九鼎’,而是一定要让罪人付出应有的代价,罪与罚要对等,这便是我要做的。” 他语气顿了片刻,又道,“不过嘛,也不能说我没有一点私心,如果大巫师肯让步,我能除掉年四,我在部落里也就算是立威了!要这个威名并不是要出风头,而是我就能做更多的事了……” 李峥看到的是从这次部落里点将布防开始,士兵们纪律散漫,作风随意,将佐无规无矩。而且因为过度迷信,连望远镜都不敢使用等等。这些无疑会极大地影响军队战斗力,所以,李峥早有打算该自己出马整顿一下部落军队了。 陈唤儿听了他大致的意思,不禁点点头,接着道:“也好。不过嘛,在我看来,大巫师最终是会向你妥协的。” “喔?何以见得?”李峥插了句。 “嗯。一定是这样。”唤儿又道,“大巫师要继续树立你在部落里的权威,而通过斩杀年四的事,最终你要是获胜了,部落里的人再也无人敢不听你的号令了。 当然这是有条件的,大巫师之所以这么捧你这个巫郎,你以为是为何?” 李峥眉头微皱,想了想,道:“因为我有百宝箱,我是巫郎,我能给部落带来许多宝贝,大巫师才看重我。” “没错。”唤儿接话道,“正因如此,大巫师定要想着怎样才能留住你的人,而不变心。那么……唯有让你变成呵护白小梅的人,把你两紧紧绑在一块。” 李峥盯着唤儿没有说话,一副吃惊的表情。 陈唤儿则是一笑,笑中带些酸醋味,道:“所以嘛,等着瞧吧!大巫师会找你摊牌的,只要你答应成了白小梅的夫君,他就是面子扫地也不打紧,一定会成全你斩了年四的。” 李峥的心跳有些加速,由此想到了“鸳鸯戏水”一出,到后来知晓白小梅是研究蛊的女巫,再到她诚心帮自己除掉吉江和王卜昆等等。假设这个美丽动人的女孩儿真成了自己的媳妇儿,呃……也没什么不好吧! “你想甚么呢?”唤儿道。 李峥“啊”了声,回过神,道:“没,没甚么呀!我是在想,让白小梅做我的女人,这未免太荒唐了吧!” “嘁!有贼心没贼胆。”唤儿抢白一句。 李峥想了想,没有再刻意做作,而是真诚地注视着陈唤儿,道:“唤儿,可我对你的心是真的,我不想花言巧语,只希望你能懂我。” 李峥这样一说,反而弄得唤儿不知所措了,登时娇羞难抑,又掩不住心情喜悦,露出醉人地一笑,轻轻道:“唤儿明白。郎君,唤儿说过的,我不要做拈酸吃醋的妒妇。” …… “唤儿是不会做拈酸吃醋的妒妇的。”宝蚩道,“你还要犹豫么?” 宝蚩果真向李峥摊牌了。若想安心当好牡部落的巫郎,就得娶白小梅为正妻。 李峥一开始是表示反对的,原因很简单,自己只中意于陈唤儿,心里再容不下别人了。 宝蚩可不管他心里有谁,只拿出一样说事——“鸳鸯戏水”。 你还是不是个男人,有没有在鸳鸯池里“亲密接触”我家黄花闺女。如果有,我家闺女名声尽毁于你手,你让她还能嫁谁?这可是非你莫属的天缘呐!再若反对,那老夫就只能和你这厮拼命了! 李峥回想起那一夜,在天然的温泉里搂住白小梅,让她不要乱喊,那一幕幕的情景再现,令人回味无穷。所以,人家说的有道理,自己不负责的话,这个姑娘可就毁了。 那好吧!可以“勉为其难”地答应娶她,只是一样,凡事有个先来后到吧,让我第一个动心的女人是陈唤儿,即便是要娶妻,也是唤儿为正妻,怎能以后来者居上? 什么?!你让我家堂堂部落大首领,朝廷亲封的南寿州大都督连个正妻都当不上,而以普通民女陈唤儿为大,岂有此理! 这没有商量的余地,要知道我李峥是什么人!在我眼里没有正妻和妾室之分,总之先来的,也是我最爱的陈唤儿必须是正妻。 “你,岂有此理!” “你,毫无道理!” “唉!……” “唉!……” 第103章 律师的感觉 “真没想到,年四这畜生居然会暗藏这种东西。呸!倒也好,让我得来全不费工夫。”阿幼朵有些兴奋地道。 “喂!你保证这样子做,头领不会怪罪我们么?”阿奴道。 “不会吧!我两又不是做甚么见不得人的事,就是拿来喂养蛊而已嘛!” “那干嘛不告诉头领,还要瞒着她?” “哎呀!反正,总之这东西不是甚么好东西。何况这种养蛊的方法也是部落里老一辈蛊婆婆的传说了,不一定可信。所以嘛,还是等见到效果了再告诉她不迟,也给她一个惊喜吧!” 原来是年四被关入死牢后,阿幼朵意外的从年四手下得知年四带着他们去吃酒时还带了催情药,是为玩女人备的。 而部落里一直流传着一个说法,老一辈的草鬼婆有偷偷拿一种特殊的催情药炼制蛊的,据说用这种方法炼制的蛊会有“妖性”,能使中蛊者魂出窍,从而控制人的灵魂按照施蛊女巫的意志去做事,完事后还可以还魂,不至死人。 于是阿幼朵便强迫年四手下的兵士交出了这种叫“荡魂散”的催情药来。据说这种草药里有被喻为“污花之王”的石楠花汁液,还有淫羊藿、菟丝子、颤声娇…… 用这种能令人春魂荡漾的药来配置蛊,那种妖性,想想都会兴奋死!如果炼制成功这种妖性十足的蛊,就当是给白头领的惊喜吧! 二人一路走,一路说笑。 “嗳!你打开闻闻,这气味好古怪呢!不信你闻。”阿幼朵打开瓶盖,立时一股奇香夹杂着一丝……那种味道散发出来。 “好奇怪的味道!好妖,香气里还有点腥,不不,真不好说,快把瓶盖盖上。”阿奴捂着鼻子道。 “嘿嘿!要说这年四也该杀,拿这种东西去诓骗女人,好污。”阿幼朵盖上瓶盖,边走边说,“嗳,你最近有没有发现阿莎有些不对劲?” 阿奴道:“嗯,早就发现啦!总是魂不守舍的样子。” “对头,你晓得是为甚么不?” “不晓得,她从卧龙岗回来后就是这样子,难不成是……有意中人了?” “对头,你猜她喜欢上谁了?” “啊呀!不会吧!她和宝武一起去的,难道是他?” “不是不是,你猜错了,阿莎呀,她可是瞧上巫——郎啦!” “啊?……你说甚么?巫郎可是大头领的人!” …… “往后,你可是我牡部落堂堂大头领的人了,又是巫郎,在部落中一呼百应,恭喜恭喜呐!”宝蚩欣然道。 “小梅情思敏捷,做事专注,喜怒哀乐都挂在脸上,是以心地纯真。某能有缘与小梅常相伴,也不枉一生。”李峥这一番话也确是发自内心,叹了口气,又道,“只是这件事情可以先定下来,但却急不得。” “嗯,嗯?甚么?”宝蚩讶然道。 李峥仰天一叹,道:“大巫师!李某本是逃难之人,只因家父之故,杨国忠对我李家是不会放过的。 虽说小梅已给王卜昆和吉江投了蛊,二人想必命不久矣,只是当杨国忠得知消息后,会怎样?定是放不过我李峥的,他一日放不过我,我的日子就不得安宁,我不得安宁,部落里也就不得安宁,是以当下不是考虑这些事儿的时候。 更何况还有唤儿呢,即便是成婚,也须是与唤儿的婚事在先。” 宝蚩沉默不语。又是一轮半圆月,缺失了一角。絮絮暗云缭绕,星光稀疏。见此景,令人乐不起来。 良久,宝蚩深沉地道:“那巫郎准备如何对付杨国忠呢?” “这个嘛……”李峥道,“我还没考虑成熟,还需要些时候再想想。” “嗯。也好。”宝蚩眸光突然一闪,“既如此,当务之急就先办了年四和王闯一伙吧!只是老头我恐怕要受苦喽!” “受苦?大巫师要受甚么苦?”李峥莫名地道。 宝蚩瞥他一眼,神秘兮兮地说了句:“为了成全巫郎的威风,等着瞧吧!” 翌日。 紫林山呈现出一派肃杀之气。 山中十八个分寨的头领和一众巫师齐聚花溪寨。李峥指定这里作为斩杀年四和王闯一伙儿的法场。 年四被五花大绑在树上,脑子里一片空白。早些时候,当他得知白头领有令,要将他问斩之时,他是打死都不敢相信呐! 难道大巫师的“一言九鼎”就这么算了?跟放屁一样。这种不守信之事在部落里,虽然不敢说是百年罕见,最起码也是几十年不曾见过的。 想着想着,年四又乐了:“不可能,估摸事情还要变数。按部落里的规矩,如果头领或者是大巫师说话不作数的话,那可是要自罚的,而且如果是关联到人命的承诺,要想推翻嘛,那可就要付出血的代价的。我倒要看看大巫师该怎么对我?” 而此时,他真的被眼前的景象吓呆了!不但自己被绑缚在树上,而且还有濮夷部的王闯和他的手下均被押解在场。两边的郎兵手持明晃晃的大刀片子,这分明是要砍人的阵势。 人们都在议论着巫郎,议论着大巫师,议论着年四会不会真要死去。 在这种气氛中,白小梅一言不发,却惊慌无措。宝蚩一言不发,却有些颤抖。他二人的神情令李峥也很错愕,看了眼陈唤儿,见她正在觑着宝蚩,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无论如何,人是一定要杀的!”李峥收回目光,咬了咬牙,起身向前踱了几步,亢声道:“王闯,你听好喽!在最终定刑前,你依然是犯罪嫌疑人,你可以为自己辩护,对你的罪行可有甚么要说得么?” 王闯被五花大绑着跪在地上,一脸的痛楚。那是因为被子弹打中了肩膀,当时血流不止,能够存活下来还是靠李峥百宝箱里的消炎药、破伤风药和止血药,并得以及时包扎才能苟活到今天。 他一脸痛楚加茫然地盯着李峥,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不止是他,在场的所有人都不晓得李峥的意思,都在胡乱猜测。 前世为律师的李峥苦笑了一下,又解释道:“简单的说,本巫郎今日要处死你,是因为你带着你的人偷袭了我部落,杀了那么多无辜,罪该当死,只是在死前,你尚有权力……呃,你尚有机会为自己找些说辞,让我们听听你为何要这样做?” 第104章 判你枪决 王闯情知自己必死无疑,也早已抱定了必死的决心,瞅了一眼被押上法场,还活着的一些弟兄们,惨笑了几声,对李峥喊道:“事到如今,我还找甚么说辞!我王闯就是堂堂‘巫卫十三骑’的头领,这次突袭你寨过瘾得很! 李峥,你是朝廷奸臣李林甫的儿子,又跑到牡部落来作甚? 要说被我杀了的那些人真正该恨的应该是你,就是你在巫峰杀了我大哥王龙,我和王元都是大哥的结拜兄弟,我们率领百十来人的濮夷部精兵前来杀人,都是为了给大哥报仇! 你部落死的那些人,就算是给大哥做陪葬品了!只恨我没能亲手宰了你这个小畜生!” 李峥听闻,脸颊抽动了几下,压根紧咬,冷冷地盯着王闯,半晌才道:“你大哥是我杀的,而你却不针对我,而是带领人马偷袭我部落,砍杀无辜,分明是有备而来,你可想到此行的后果?” 王闯强忍肩膀的疼痛,“哈哈”笑道:“后果?当然想到了,无非就是你们向我濮夷部开战而已,去吧!去呀!我部头领王卜昆大都督正等着你们呐!有种你们去呀!” 李峥缓缓地转过身,以异样的眼神瞅了眼白小梅和宝蚩,见他二人正端坐着,神情冷凝,又回过身,对王闯怪笑了两声。他这番举动很像是一个被激怒到极点的人在爆发前的怪异发泄。 李峥悠悠地走到王闯跟前,微笑中带着颤音道:“你的计划确实制定的好,可……好归好,却达不到天衣无缝,只是你忽略了一点,你的对手是我——李峥,神一般存在的人!而我会负责任的告诉你一个秘密……” “嗯?”王闯面露诧异之色。无奈他此时被五花大绑着,又被白小梅的郎兵按住,跪在地上,面对立在他面前,高高在上的李峥,像是给他下跪一样,卑微极了! 李峥缓缓地蹲下身子。押解王闯的郎兵们生怕王闯伤着巫郎,更是卖力地按压住王闯,令他本已疼痛的肩头更加痛之入骨。 李峥盯着他的眼睛,接着道:“先给你说说你的同伴,就是和你一起来偷袭我寨的那人,他死的很惨,被我部落的一名叫宝武的将佐给杀了,连同那十个兵。 他的尸首恐怕已经在荒野里被野狼啃噬呢,哈哈哈,惨呐!……” 闻听,王闯脸色惨白,目中露出凄楚夹杂着恨意,眸中的李峥显得“小人”极了! “……还有个极大的秘密!我们不会因为你的偷袭而向濮夷部落开战了,因为你们的大头领王卜昆已经中了毒蛊,蚂蚁蛊,很毒的,投蛊的人正是我部的白头领,她是——女——巫!你想不到吧! 中了蛊的不止是王卜昆,还有朝廷派来的经略使吉江。算算时日,他们就这两天该死了!而且,更不幸的是,我们培养出的新品种蚂蚁蛊能杀人于无形,使中蛊死去的人根本没有任何痕迹可察。 为甚么要杀他们呢?只因他们曾派兵去‘鬼嫌弃’村杀人放火。而除掉他们的,正是我——李峥。也就是说,我们有必要去和一个死了头领的部落开战么?” “你……”王闯直听得脖筋颤抖,难以置信道,“不!不可能!你不用吓唬我,一个部落头领怎么会是女巫呢!” 李峥一哂,咂巴了下嘴,道:“你可以不信,没关系,只是你是个将死之人,我有必要骗一个死人么?再说了,你看看我们这里哪有一点备战出兵的气氛?” 王闯向四下里一瞥,半晌,闭上眼睛叹息一声,不停摇着头,一副不敢相信又不甘心的样子。 李峥又道:“好了,现在说说你的死法吧!我现在是名执法者,同时,我也是个有仇必报的人,所以么,你杀害了那么多无辜,死有余辜!想挑起部落间的战争,请殊可恨! 我宣布,判你死刑!而且要用一种新刑罚,枪决!我要用手枪从你的小腿处开枪,一枪一枪往上打,直到打的你满身窟窿眼,让你饱受折磨后死去!” “?……”王闯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什么!“手……枪?打我一身窟窿眼?……” 李峥冷笑一声,霍然起身,亢声道:“白头领,大巫师,部落里的各头领及巫师们! 我是巫郎李峥,现在宣判,濮夷部‘巫卫十三骑’的将佐王闯,以及他的手下兵丁,侵犯我寨,杀死无辜百姓数百人,罪恶滔天,理应严惩。 本巫郎作为执法者,判定王闯死刑,由本巫郎执行枪决!他手下还活着的,一律执行斩刑。完毕!” 所有人听闻后皆是莫名其妙。白小梅瞅了眼陈唤儿,又瞥了宝蚩一眼,见他们也是满脸的诧异之色,心道:“巫郎又在玩儿甚么新鲜的花样?枪决……是甚么?难道就是人们相传的他在盘蛇岭上用的神奇的杀器么?” 宝蚩则是眉毛颤了一下,眸中光芒一聚,心道:“呵呵,巫郎终于要在部落里立威了!好事好事,说明他把这里真正当家了!……只是,老夫一会儿要受苦喽!” 李峥从腰间的枪套里拔出了事先准备好的92式手枪,打开保险,“咔嚓”一声,将手枪套筒一拉,完成上弹。 部落里的那些将领们,宝武、宝翁、衣久、荔非守瑜、来瑱等等亲眼看到李峥手里拿着一个黑乎乎的短小的东西,皆不晓得那是什么兵器。 还有那些巫师,乌基、化爪等,他们虽然知道李峥有很多法宝,比如“巫郎蛋”,还有“天神之眼”(望远镜)的存在,可毕竟没亲眼见过李峥用什么“神器”直接杀死人的,是以都瞪着圆眼瞅着。 百宝箱已经对李峥完全信任了,将所有武器都放开给他一用。 而李峥确也想在此时立立威风。只要是杀敌,不管是用冷兵器还是用枪,都是致敌人死亡。结果不变的情况下,用什么兵器都是次要的,也就不存在滥用武力了。他坚信百宝箱是不会责怪自己的。 李峥命人先将王闯绑缚在树干上,然后走到距离王闯十几步开外的地方,双手握住手枪,枪口对准王闯的脸,再慢慢地下移,到脚面的位置,食指扣动扳机,蓄势待发! 第105章 枪响了 “砰!砰!砰!”枪响了! 李峥扣下扳机。92式手枪满载20发子弹,对准王闯打去。 手枪的枪声固然谈不上吓人,可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讲,听到枪响,那种感受是惊奇的。 子弹先是打中了王闯的脚踝,一种强烈的麻痛感传遍了王闯的身体,令他惨呼不已。王闯已经没心思询问李峥这是什么兵器了,他只是在钻心的痛楚之下,意识到眼前这个人根本不是人,他和他的武器简直就是魔鬼。 除此之外,还有一种计划全然失败,被李峥耍弄了的羞辱感油然而生,然后,又被疼痛无情地撕碎了! 此时的李峥真像是魔鬼,他毫不犹豫地端着枪,从王闯的脚踝处一枪一枪地向上射击,弹中小腿、膝盖、大腿、小腹…… 王闯身上登时血流如注,伴着他凄惨的喊声。所有的人都被李峥的疯狂给吓呆了! 在李峥眼里,对面被绑缚在树上的同样不是人,他是魔鬼。他们偷袭了花溪寨,杀害了那么多无辜,不是魔鬼是什么? 面对魔鬼,绝对不能有丝毫的心软,必须要用这种极端的方式让他体会到痛苦,这才是对那些死难者最好的安抚。 二十发子弹打完!最后一颗子弹射入了王闯的脑门。浑身血淋淋的王闯,成为了“巫卫十三骑”中死去的第五人。 “巫郎他……用的是甚么兵器?” “不晓得呀!反正巫郎是神的使者,他的兵器是蚩尤神赐给他的,那是大杀器!” “我的天呐!这神器这么小,威力竟然这样大,比弓箭还厉害,只一声响,人就被打成血窟窿了!” “巫郎,他是我们的巫郎!他简直就是战神!” 旁边的围观者纷纷议论道。 李峥收了枪,往腰间的枪套里一别。这才缓缓转过身来,往那些“敢死队”的兵丁那里瞄一眼,继而对衣久等吩咐道:“那些都是濮夷部落的兵,当兵的惟命是从,罪虽大,却不及带头的将领,你们把他们就地正法了吧!刀快些,让他们少些痛苦。” 衣久、宝武等人皆领了命,带着一众郎兵去拿人了。一些头领又瞅了眼白小梅和宝蚩,他们习惯了这两人下的命令,突然要以巫郎令行事,心里多少有些不习惯。 只见,白小梅瞪大美眸,一言不发,像是在欣赏偶像般地注视着李峥。再看宝蚩,不但一言不发,那神情中还多少带着些恐慌的样子。 如此,再没有人犹豫了,大家都晓得,巫郎令即是大头领的法令,只管执行好了。 九十人的敢死队兵丁在花溪寨时,被赶来的牡部郎兵几乎歼灭,只剩下十几个被俘虏的,此时便被一一麻花大绑,押上刑场。 这些兵本就是濮夷部落的精锐,自愿来袭牡寨,早已抱定了必死的信念。此时倒也不怕,只是他们都不明白,李峥射杀王闯用的是什么武器?他究竟是人是鬼,怎么会这样厉害? 手起刀落!亮芒一闪。 牡部的兵将十几个濮夷兵的头颅砍了下来。至此,王闯偷袭紫林山的账算是了结了! 李峥长吁一口,乜了眼不远处的年四,这才回身走至宝蚩跟前,瞧老头子一脸的紧张模样,说道:“大巫师!擅闯我部杀人放火的濮夷兵都已被结果了,现在只剩下我们内部的事情了,还请大巫师做主。” 宝蚩那双似印第安人的星眸闪了闪,点了点头,这才开口道:“好吧,这个罪人还是得老头子我来当喽!巫郎,你且随我来。” 说罢起身,正要走开,却听白小梅揪心地道:“叔叔,你……”话未说完,只见宝蚩一挥手,阻止了她的发言。 李峥见状,不由眉头一皱,说道:“怎么?” 白小梅和他眸光一触,心中升起一丝娇羞感,好像是偷情被人逮着一样。李峥察觉到了她异样的神情,亦是有些尴尬,这才意识到两人已是定下了情缘,只差当面捅破这层窗户纸而已。 宝蚩开口说话了:“阿香,老头子我还能挺得住,放心吧!一切都有神意。”又瞟了眼李峥,道:“走吧,我的巫郎。” 李峥听到他二人的对话,真是掉入了云里雾里,“甚么情况?‘老头子我还能挺得住’?这话儿甚么意思?我是杀年四,又不是杀你,这都是哪儿跟哪啊?” 如此,便稀里糊涂地跟随宝蚩来到了绑缚年四的大树跟前。 年四被牢牢地绑在树干上,见大巫师到来,心里多少有些期盼,或许他是来开恩的?如果不是,那么要杀我,他总该给个说法吧?丢掉救我一命的承诺,你要付出代价的…… 宝蚩盯着年四,半晌,说道:“你不应该不守巫郎令,擅自去吃酒寻女人,使得敌人有空可钻,杀了那么多人。不该,不该呀!你有罪过,而且得罪了巫郎,这次我可保不住你了!所以你必须死!” 听完宝蚩的这番话,年四的肠子都快悔青了,不但后悔,而且由悔到恨,恨一个汉人李峥,恨你大巫师,你不是说过我可以免死一次么? “不,不!大巫师,你别忘了,你曾经答应过我若犯了死罪,可以免死一次的……” “我记得很清楚,我是说过。可汉人有句话,叫‘时过境迁’,如今部落里来了巫郎,神的使者,谁都不能违拗巫郎的指令。我也保不住你了!” 年四垂下头,紧闭眼睛无奈地晃了晃脑袋,霍然又抬起头,瞪大圆眼,狂笑几声,道:“大巫师,你可别忘了,按部落的规矩,你推毁诺言,是要有报偿的。” 宝蚩长叹一口,道:“是呀,我晓得,部落里的人都晓得,我身为大巫师,怎敢当众违背规矩。我已经准备好了,看着吧!”说罢转身离开。 李峥眉头一沉,突然觉得这里是有故事的,而且大巫师和白小梅是瞒着自己的。他瞥了眼离去的宝蚩的后背,回过头对年四厉声道:“你方才说甚么?甚么意思?” “哼!”年四瞪他一眼,道,“我是要死的人了,还废甚么话!部落里的规矩,要杀我,大巫师就等于食言了,他要付出血的代价!你最好去看看大巫师吧!” 宝蚩边走,边从身上抽出一把匕首,厉声喝道:“荔非守瑜,过来领命。” 第106章 我来受刑 荔非守瑜答应了声,飞跑过来。他和在场的所有人皆被宝蚩的举动给吓呆了! 白小梅倏然起身,喊道:“叔叔不可!” 李峥虽然还有些懵,但已猜出个大概,难道宝蚩要自残?便赶过来,说道:“大巫师,这到底是为何?” 宝蚩回身瞥他一眼,微笑道:“巫郎呐!部落里有这么个规矩,部落头领许过的诺那就一定得执行,如果自己反悔了,就必须付出代价! 尤其是关系到人命的事,那就须得以血来偿还!我曾答应过年四,他若是犯下死罪,可免死一次,这就是人命关天的事,现在我答应你杀了他,那么我这个老头子就算是食言了,就得自己将身上的血放出来。否则,我这个大巫师就将失信于整个部落。懂了吧?” “一定要这样么?”李峥惊慌道,“为何之前不告诉我有这样的情况?” 宝蚩不说话了,只睨了眼白小梅,她略带幽怨地对李峥道:“如果叔叔之前告诉了你,你又怎么下得了决心处决年四呢?” 荔非守瑜立在三个权威人物身边,在这人面上瞅瞅,又在那人面上瞅瞅,小心翼翼道:“大巫师,这可使不得呀!” 宝蚩的神色愈加紧了,面对着将要进行的自残,哪有不怕之理,说道:“除非是巫郎肯饶过年四,否则本巫师定是要受罪喽!” 在场的人们又是一阵嘈杂的议论声,声音聚拢成“嗡嗡”一片。 “大巫师这么大年岁,能经得起这样流血么?” “只有看巫郎的了,想不到大巫师和白头领都这么看重巫郎的命令。” “巫郎虽然厉害,可也不能因为要杀年四,就眼睁睁地看大巫师流血,如果是这样,那他也太拿大了吧!这怎么让大家服他。” 李峥听不清大家究竟在议论什么,可他明白,如果自己坚持除掉年四,而让大巫师付出血的代价的话,自己将会被更多人所唾弃。 想了想,李峥道:“大巫师,某想知道,你如何才算是付出血的代价?” 宝蚩道:“不难,就是拿刀子在我身上割出血来。我部落信仰北斗七星,凡事以‘七’作数,就割七刀吧,要血流如注才行。 如果七刀毕,我能活着就算我的命大,如果一命呜呼了,也只有认命喽!”又对荔非守瑜道,“你听令,我岁数大了,没有能耐自己动手,这执刀人就由你来吧!” “不不,不可。”荔非守瑜“噗通”跪地,慌道,“大巫师,万万不可呀,我就是死也不敢啊!” 宝蚩思谋有顷,又道:“荔非守瑜,本巫师晓得你和巫郎要好,所以才让你执刀的。不瞒你,巫郎今后可是你们白大头领的得力助手,也是真正掌实权的人,部落的事都要交给他的,所以,你必须成为巫郎的得力心腹才行。 就让所有人看到你听巫郎令来割我老头子吧!不得抗命。嗯?……” “这……”闻言,荔非守瑜一顿,只得将求助的目光投向李峥,道,“巫郎,你快说句话呀!” 李峥脑子里早已激烈斗争了一番,也是拿定了主意,便背着手仰天一望,长吁一口,再看看白小梅,给她了一种极其坚定的眼神,才道:“年四,必须杀!” “李峥,你……”白小梅慌忙喊了声。 “不是我不近人情,而是年四不死,不足以令那些死难者瞑目,更不能成全律法。”李峥打断了她的话,坚定道,“不过,我也绝不会坐视大巫师受苦,若是规矩允许,我来替大巫师挨刀,若是规矩不许,那我就和大巫师有难同当,一起挨刀。” 语气一顿,又补充了句玩笑话,“人在江湖漂,哪有不挨刀嘛!哈哈?” 白小梅虽然没听过他说的最后一句话,但从他突然的一笑中能感受到这是一句玩笑话,心道:“都甚么时候了,还不正经!” 宝蚩听闻,却是眸子一亮,很认真地瞅着李峥。那眼神中充满了一种满意感,半晌才吐出两个字:“巫郎。”坚定地点了点头。 按部落的规矩,代替挨刀是不行的。自愿的有难同当,谁也没资格阻拦。 经过宝蚩对众人的一番激情演讲后。 宝蚩和李峥赤着上身,席地而躺。由荔非守瑜执刀,要在宝蚩和李峥身上各划七刀。 考虑宝蚩年纪大了,又有李峥自愿代受刑罚,众头领和巫师都同意宝蚩就不必“血流如注”了,可李峥则必须代为“多流血”。 为何选荔非守瑜呢?其实宝蚩的说法只是台面儿上的,还有一层意思是不足为外人道的,那就是荔非守瑜是神箭手,一名出色的箭手对“分寸”的把握是极精准的。 刀交给荔非守瑜,懂得“深浅”的荔非守瑜定然是不会令受刑者死掉的。当然所谓“血流如注”也只是让旁观者看到有鲜血能不停地流淌出来,只要不是渗出点血滴那样的小把戏就成。 场地上以北斗七星的星形燃起了七堆火。烈焰灼灼,烟雾滚滚。灼热的气息荡开,使周围的空气也袅袅升腾起来,给花溪寨笼上了一层凝重感。 荔非守瑜拿着宝蚩给他的匕首,先在火上烘热了,拿起一壶烈酒,在刀刃上一浇,“刺啦刺啦”声响起! 对着“七星阵”一番祭拜之后,荔非守瑜持刀,就要在宝蚩身上动手。 霍地,在场的所有人都跪在了地上,神色肃穆,默不作声地看着。唯有年四叹息不已,情知今日必死的他只有对着火焰懊悔了! 宝蚩躺在草席上,紧闭双目,一言不发。荔非守瑜看到他的额上还是渗出了冷汗。大巫师也是人,哪能做到面对苦刑泰然自若呢? 他只轻轻说了声:“大巫师放心!我动手了!” …… 果然是神箭手,分寸拿捏的极好。荔非守瑜只是在宝蚩身上“破”了七道浅浅的口,血从伤口里流了出来,无需多时便凝固了。 白小梅全程观刑。见宝蚩身上被划了七道血口,但既未伤筋也未动骨,这才松了口气,赶紧取来草药,为宝蚩敷好。可心儿却已经飞到了李峥身上。 躺在草席上的李峥,面目英俊,凝眉有神,展现着一身健硕有形的肌肉。 倒三角的美呈现在眼前,不由得,白小梅的呼吸略有些急促了,小脸儿也红彤彤的,可很快,急促又变为紧促,紧促是因为心中的担心,担心郎君会遭遇不测。 便对荔非守瑜道:“你对巫郎施刑,可有把握么?” 荔非守瑜躬身道:“嗯。请大头领放心吧!” 第107章 死无征兆 “慢着!”陈唤儿不放心地喊道,便跑到李峥身边来。“何苦呢?”唤儿问了声。 “河苦你吃井水好了!”李峥道。 “嗯?”唤儿不解。 “嘿嘿!”李峥露出了一丝坏笑,只是坏笑的有些不自然。 唤儿陡地反应过来,嗔道:“都这个时候了,你还不正经。”李峥并非没正经。一方面他是想让唤儿别为自己担心,另一方面也是“故作镇静”。毕竟要挨刀了,心里委实害怕呢。 如今白小梅和陈唤儿都和李峥有关系,且两人也是心照不宣,只是在这时候不好表现罢了。可两个女人的这种牵挂却令荔非守瑜慌了起来。想给她解释一番,可确实是要让李峥出血的,说再多也没用。 更何况自己现在不知道究竟该怎么开口叫陈唤儿,叫陈姑娘吧显得轻待了,叫巫郎夫人吧,显然还不是;叫嫂嫂吧,更不像话。 荔非守瑜拿定主意,索性什么都不说了,反正你们两女人看着办吧,让我动刀我就动,让我收工我就收,嘿! 李峥坐起身子,盯着唤儿,小声说道:“唤儿,你向来冰雪聪明,你懂得,我这么做应该的。” 陈唤儿何尝不知李峥这一番“大义助亲”的妙处,既能换得宝蚩、白小梅乃至部落中大小头领的心,又能顺利除掉年四,又能树立自己的威风,这对他这个巫郎来说非常重要。 只是……心上人要被划七刀,血流满身,自己哪里能承受的住。直到此时,陈唤儿真是有一种“砰然心动”的感觉,为了他而心动,狂跳不止。 这种心的狂跳,一半是由“有苦同当”的痛带来的,一半是由“爱如潮水”的甜带来的。那种滋味,苦妙皆不可言。 白小梅见陈唤儿和李峥如此情真意切,难免有些醋意,羞惭地垂下了头,心中忽地闪过一个念头:“我有甚么难为情的?我可是堂堂的部落头领,朝廷亲封的南寿州大都督,难道还配不上他李峥么? 再说了,又不是我要强嫁给他的,如果你对我全然不在乎,那我也不会这般贱的非要和你在一起。嗯!等事情过后,我要当面问问他。” 荔非守瑜换了把刀,还是去火燎、祈祷了一番,来到李峥身边,悄声道:“巫郎放心,不致命的,只是要疼些,你忍住了,我下手快点。” “废他妈的甚么话!”李峥心道,“我不是不放心,是根本就不放心!我就是怕疼才颤抖的,还啰嗦个神马劲!”心里这样想,可嘴上却是难看地一笑,颤着音道:“兄弟呀,哥哥我是甚么人?难道还怕这点伤痛么?快动手吧!” 李峥平躺在草席上。荔非守瑜动手了…… “我草……啊呀!”随着咬牙切齿地一声闷哼,李峥紧闭双眼,度过了人生中最难熬的一次…… 血流满身,前胸、后背、胳膊……,反正都不致命,但皮肉还是被隔裂了口,这样流出的血才能如柱般的好看些。 在场所有的人皆跪地不起,陪着巫郎感同身受。 “巫郎真是有义之人,这样的巫郎我服!” “我早就说过,年四必死无疑。谁让他得罪巫郎呢!” “嗳!看来部落里以后都得听巫郎的话喽!你说呢?” “嗯,当然!恐怕白头领以后都得听巫郎的呢!” 恰在此时,也不知谁先带头喊了一声:“巫郎英勇!”一声刚没,只听接二连三的声音响起,又立即汇成齐刷刷地喊声:“巫郎英勇!巫郎英勇!巫郎英勇!……”喊声震天动地。 声音震的年四彻底绝望了!他也服了!李峥,这是李林甫的儿子么?做出这样有义有勇的事儿?唉!小命玩完喽! 李峥“受刑”毕,白小梅赶紧吩咐人拿来草药给他敷上。别说部落里的“偏方”还真管用,止血止痛效果俱佳,李峥立马轻松了些。 包扎好伤口,穿好衣裳,李峥汗流浃背地被陈唤儿和白小梅搀扶起来,左边一个心在跳,又边一个心在跳,这算是对受了苦的李峥的最大奖赏了! 听着部落的大小头领和士卒对自己英雄般的高呼,以及美女相伴,李峥亦觉得苦刑没有白受。 “巫郎!感觉如何?”宝蚩关怀地问道。 “呃!不打紧不打紧。为了成全正义,又为了能替大巫师分担些痛,鄙人这点伤算得了甚么,对吧……哎呦!你轻些,不疼呀!” 心不在焉的白小梅赶紧抽回了搀扶李峥的手,忙道:“我……不是故意……哼!那让唤儿姑娘扶你得啦!”说罢,气呼呼地甩头走开。 宝蚩瞧见,“哈哈”一笑,又道:“巫郎,你行令吧!” 大刀!向年四的头上砍去。玩忽职守的年四,终被正法。 消息传出,那些曾看守年四的狱卒们无不唏嘘。“乖乖的!我还以为大巫师肯定会救下年四呢,没想到巫郎这么厉害,他想杀谁就杀谁!” “那天真不该听年四的话,还给他好酒好肉伺候着,这事儿要是传到巫郎耳朵里,我们就惨了!” “嘘!再不要伸张了,快闭嘴吧!以后凡事都听巫郎的就对了!” …… 紫林山再一次恢复了平静。只是他们还不知道,就在此时,王卜昆和吉江正式踏上了黄泉路。 那是一个雨夜。吉江带着一众不良人赶着马车在回长安的路上。直到人困马乏,一众人便投宿了。 雨一直下,气氛不算融洽。哗啦啦的雨声掩盖了黑夜中的一切杂音,连同人们的说话声,梦魇声。 不良人们睡着了,很沉。吉江也睡着了,更沉。 也不知大雨是何时停下的,直等到天空泛起了鱼肚白,一抹阳光小心翼翼地撒向大地,人们的心才算是安定下来。 可是……吉江依然在“梦乡”里,睡的很踏实,踏实的再也起不来了。直到不良人来唤他赶路时,才发现他已踏上了黄泉路。 众人赶紧报了官衙,等仵作来时,更令人诧异的是,死无任何征兆,亦无任何表象。不良人等商议许久,也只得带着谜团先回长安了。 吉江是吉温的堂弟,又是朝廷委任去矩州的经略使,等消息传到朝廷时,自会有人替他伸张。 与此同时,远在矩州的王卜昆也已“一醉不醒”。等第二天人们发现他已没了呼吸时,整个部落都不安起来。 又是死无征兆,死无表象。部落里开始议论起来,也确实怀疑到了牡部落,甚至怀疑到了白小梅会不会是女巫! 濮夷部的巫师齐聚都督府,经过缜密的检查,王卜昆身上没有发现任何蛊毒的痕迹。这简直是闻所未闻的奇事! 没有证据也就不能轻易向牡部落发难了!而对于部落里来说,一日无主便多了许多危险!紧要关头,由谁来继承部落首领之位、矩州大都督之位,则显得尤为重要! 第108章 月莲上位 王卜昆没有亲生儿女,只有一个养女,名唤月莲,芳龄十四,生的如莲花般姿容俏美,清雅不妖。她在部落里向来都是温存善良的乖乖女形象,是以不显山不露水的。 所有的人,包括她自己恐怕都没有想过将来濮夷部大头领的权位会落到她身上。直到此时,王卜昆暴卒,权位虚空,这才有人提议让月莲来当头领。 消息一出,部落里又沸腾了,支持声和反对声此起彼伏。 “让她当头领?……不不,简直是胡闹。”巫卫十三骑的王前道,“月莲性子太柔太弱,让她坐了头领之位的话,还不让牡部落给欺负死。” “可问题是,大头领并无亲生儿女,也就月莲一个养女算是至亲,不让她当头领那还有别的人选么?”巫卫十三骑的另一个将佐王阿炎说道,“何况月莲天生善良,对部落里的所有人都很恭敬,选她当头领,部落里才会安定下来。” “说的是,我支持她当首领。” “嗯,我也听阿炎的话,支持月莲当首领。” “还有我。” “巫卫十三骑”如今只剩下八人。大多数人都愿意听王阿炎的话,拥护月莲当头领,如此,王前感到自己被孤立了:“你们,你们这是耍哪样?这样贸然行事是会坏了大事的。 大头领死因不明,我怀疑就是白小梅和宝蚩做的鬼,往后我们还要向牡部落讨回个说法,如果月莲当了头领,能带领我们打仗么,嗯?” “打仗打仗,我们还要打仗么?”王阿炎肃然道,“死了那么多兄弟了,王龙、王卜基、王阿六、王闯、王元,现在连大头领都不明不白地死了,还要搞哪样?就是要打,打谁?白小梅么?你有什么理由开战?” “你……”王前语气一顿,厉声道,“阿炎,你也是巫卫十三骑的头领,你怎么这么懦弱,难道仇恨就这么放下了么? 就算是不向牡部落开战,那月莲这样柔弱也不能做头领。大头领虽然没有子嗣,可是他还有远房亲属,按规矩,他们也能被选为头领。” 王阿炎道:“没错。如果大头领没有子嗣的话,他的亲属族人是可以继承头领位的,可是,既然大头领收了月莲为养女,那么养女就是大头领的子嗣,这也是部落里的规矩,有她在,其他族人就没资格成为头领了。” “对对,阿炎说得对,养女就是子嗣,就是大头领的女儿,只有她才能承袭大头领位。” “说得好!我们定要扶持月莲,谁都别想打歪心。” “巫卫十三骑”的其他将佐纷纷表态支持月莲,见此情形,王前明白自己是扭转不了局势了。可他心有不甘,暗道:“王龙他们都死了,王闯也死了,按理说巫卫十三骑里若是论资排辈,也该轮到我说话了,好你个王阿炎,平常大好人装得真像,拉拢了他们跟着你,哼!以为我王前这么好欺负?我们走着瞧!……” “巫卫十三骑”在濮夷部落乃至整个西南夷地都可谓大名鼎鼎,他们的地位很特殊,不但是王卜昆的贴身侍卫队,也是可以左右“朝局”的特殊力量。 部落里还是以“拳头”服人的,虽说濮夷部除过巫卫十三骑外还有很多兵马,也就还有很多将佐,可是没有一个人敢和这十三个人叫板。如今虽说只剩八人,可本领远在其他将佐之上,能得到他们的支持,传头领位之事宜可定矣! 一座“悬山顶”样式的较为宽大的吊脚楼中。 竹木制成的梳妆台上摆放着一个小巧精致的熏香炉,炉中燃烧着一种西域贡来的香料。屡屡淡雅的香烟弥漫屋中,闻之奇香,令人心神清爽。 香炉和香料皆是朝廷赏赐给王卜昆的。王卜昆总是把这些宝贝送给爱女月莲。 “我晓得,阿爹的死,还有吉江的意外,或多或少是和白小梅有关,可是……难不成还要和牡部落打仗么?” 月莲穿着一身白色和青色搭配而成的百褶长裙,裙上蜡染着精美的花瓣,腰系一条绣花围兜,头戴濮夷部落特有的镶着蓝边的格子布包帕,乌黑亮丽的长辫子盘压在头帕上,宛如出水芙蓉般让人怜之的脸上,显现出温存细腻,风之易摧的气质来。 部落里的许多将领和她的仆从都来到她的住处,道出了大家共同拿定的事——扶持她做部落头领。 在一番“难以胜任”的惶怕和推辞后,月莲定然是违拗不过,确实是勉为其难的答应了下来。 月莲继续说道:“我们也有不是的地方,为甚么要去杀人呢?我听说还有个村子被屠杀的一人不剩,不该不该!” 语气一窒,顿了半晌,泪光滢滢地道,“再说那个叫李峥的汉人,传闻他很神通,能变出许多神器来,没人是他的对手。如果真是这样,那么,我们为甚么要去打仗呢?还要死多少人才甘心?” 部落里的小头领们不禁面面相觑,这里面包含着对月莲娇弱的感慨,以及对她主张和平的欣慰。 这些年濮夷部落打的仗够多了,所有人都已心生疲态。如果部落能消停几年,休养生息,这确实是天幸了,也正因此,拥护月莲为头领的呼声才如此强烈! “嗳?……你们都是久经战阵的将士,你们怎么看?都说话呀!”月莲“糯糯”的细声演讲了许久,这才发现所有人只是呆呆地看她,一言不发。 …… …… 紫林山中。 一派欢天喜地的气氛。有探马来报,说吉江和王卜昆都已死悄悄了。巫郎李峥闻之大喜,便与宝蚩和白小梅商量着在部落里来一场联欢会。 大摆筵宴,载歌载舞自然是少不了的节目。整个部落里洋溢着喜庆的气息,孩童们无不活蹦乱跳地玩耍,有玩呼啦圈的,有玩积木的,有娃芭比娃娃的,有玩竹蜻蜓的,好不热闹。 与此同时,阿幼朵和阿奴却躲在白小梅亲设的“炼蛊房”中摆弄着那瓶叫“荡魂散”的催情药。 “年四真该死!居然拿着东西去哄骗女人!嗳?你说这东西吃进肚子里,会是甚么感受?”阿奴摆弄着瓶子好奇道。 阿幼朵一哂,道:“这话你啰嗦了多少遍了?烦人!何况你问我我也没吃过呀,不过我听说女人吃了这‘荡魂散’,会飘飘欲仙的……” “啊?真的?” 第109章 璀璨烟花 两个好姊妹偷在炼蛊房里叽叽咕咕半天,阿幼朵笑道:“你总拿着这东西看甚么?要不姐姐让你尝一口?” “呸!你敢打趣我,作死!”阿奴放下瓶子,揪住阿幼朵挠痒,阿幼朵被胳肢到痒痒肉,忍不住满地翻滚,边躲边笑:“你再这样,我就告诉大头领去,让她做主,叫巫郎也收了你,啊哈哈哈!” “你还敢说,真要是那样,我就先强迫你喝了这药,把你和巫郎锁在一个屋子......”阿奴羞臊着道。 两人打闹一阵,直到累了才住手。阿幼朵瞅着装着“荡魂散”的瓶子,道:“你别说,这瓶子可蛮漂亮的!” 可不是么!这装着药水的瓶子,瓶身真如一个慵懒少女一般妙。白釉底色上还纹着粉色的花枝花瓣,细细端赏便令人沉醉其中。 “阿幼朵,说点正事,你说拿这东西怎么炼蛊呢?”阿奴问道。 阿幼朵将食指轻放在嘴角,想了想,道:“哎呀,我也不十分清楚呢!好像是要把这东西倒入蛊器里,让毒虫都泡在里面吧!” 阿奴道:“不会吧!把虫子淹死怎么办?” “会淹死么?”阿幼朵道,“这种炼蛊法也是老一辈的蛊婆婆传说来的,究竟怎样,谁也没见过。嗯……难不成,是让虫子闻这药水的味道?” 阿奴轻摇了摇头,道:“我看还是别瞎猜了,要不还是直接告诉阿香头领吧,兴许她晓得呦!” 阿幼朵道:“你就不怕她责怪咱俩?再说了,拿这东西害臊不?” “……”阿奴沉吟良久,道,“那就先把这东西放下,等咱俩拿定了主意再说?” “嗯。好吧。” 就这样,两个萌萌可爱的女巫便把这瓶荡魂散放在了炼蛊房中,摆在一个木架子上。架子背后陈列着许多瓶瓶罐罐,还有略大些的瓷坛子。瓶瓶罐罐里装的是蛊虫,而被密封住的坛子里多半是酒水。因为炼蛊是需要酒的。 …… 门开了。 白小梅神采奕奕地来到炼蛊房中。 手里还拎着一小罐美酒。这可是她亲自为李峥酿的美酒,美其名曰:睡美人。 怎么就叫了这么个名儿呢?谁也说不上。她只知道这种酒的酿造法是部落里的女人一代一代传下来的。 而且“睡美人”是不能无缘无故拿出来喝的,而是由未婚的妙龄女子专程送给心上人的。自然,她亲手酿造了多天的这坛美酒是送给巫郎的了。 正逢喜庆日,李峥已答应了娶自己为妻,是该好好表现一下了。白小梅将小坛子端放于地,轻轻揭开盖子,“哇!好香呀!”她陶醉般地自言自语。 这种以多种花蕊和水稻酿制而成的米酒,无论色香味皆佳,闻之品之可令人陶醉其中,乐得一醉。 “嗯,就先藏在这儿吧!等晚上再拿给他,算是给他一个惊喜啦!”白小梅环顾一匝,陡然间目光一凝,发现了在架子上的一个华丽妖艳的瓶子。 走过去,拿起白底粉花釉的瓶子,“咦”了声,心道:“是谁放到这的?”端详半晌,小心翼翼地打开瓶盖,只嗅了一下,立即捂住鼻子。 好奇害死猫,白小梅再次打开瓶盖嗅了嗅:“这是酒么?……”这里是炼蛊房,只准女巫小组的成员出入,她自然晓得是阿幼朵阿奴她们放在这里的,道:“哼!居然不禀报我就放我不认识的东西进来……” 恰在此时,“砰!”地一声巨响打断了她的思绪。白小梅被惊到了,吸了口冷气,“怎么啦!”愣了片刻,便放下瓶子,飞身跑出了炼蛊房。 接着,只听紫林山中接连响起了“噼里啪啦”的响声!所有人都被吓着了。他们那里晓得,原来是李峥从百宝箱里拿出了许许多多的烟花爆竹来,正和孩子们放炮仗呢! 地上摆放着一筒一筒的威力十足的礼炮,点着火捻,“砰!……”烟花弹丸直射而上,又是一声巨响,在空中炸开,形成七彩斑斓的烟花。 一串串千响的鞭炮被挂在树梢上,李峥取出许多后世才有的炮香,分发给孩子们,教他们燃放爆竹。 还有许多大人和孩子拿着“窜天猴”“二踢脚”一类的烟花在燃放,玩儿的不亦乐乎。 对这个时代的人来说,哪里见过后世的这种样式,这种质地,这样巨大威力的花炮。所有人皆是从震惊惶恐中慢慢适应过来,然后无不膜拜地围住李峥,欣赏着他的表演。 唯有陈唤儿现在是知道李峥“底细”的,她只站在远处捂住耳朵看着,那一朵朵美丽的“花”在空中绽放,既令她惊奇,又令她害怕。怕李峥有“百宝箱”这个逆天的法宝,还不知道会不会引起什么灾难来。 “唤儿!”不远处一个声音传来,陈唤儿回头一看,原来是白小梅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边跑还边喊:“巫郎在干甚么?这是要打仗么?”难怪她这样说,想想这样巨大威力的花炮,放在这个时代的战场上,也真可当武器来用。 “呵呵。”唤儿笑道,“别怕,我来告诉你……” …… 夜幕降临。烟花更加璀璨了。 李峥把许许多多的烟花教给了部落臣民和孩子们,让他们尽情玩耍。 “砰”、“砰”、“砰”……一声声巨响,红的、绿的、蓝的、紫的烟火,星星般的在空中撒开,如流星雨徘徊在夜空,又如仙女散花,闪着光地在空中起舞。 孩童们拿着“彩明珠”,对着天空,一珠珠闪着亮芒的火团“嗖”“嗖”地喷撒在半空,绚丽夺目。 震耳的爆竹声响起,伴着呛人的烟火味儿弥漫开来。渐渐适应了巫郎“法宝”的部落臣民们皆欣喜无比地欢闹着。终于有些“年味”了。 为了热烈庆祝仇敌被除,凶徒和玩忽职守者被正法,巫郎的权威得以树立,异常兴奋的李峥今天是要放大招了。 接着,他吩咐人选定了一处宽广平坦的地方,摆上许多“巫郎”牌塑料桌椅,各家拿来锅碗瓢盆。今天的宴席便要在这里举办。 第110章 超时代的美餐 “所有人都别闲着,都去张罗饭菜,拿出看家本事来,吃好,喝好,玩儿热闹,今天就没白过,去啊,都忙活去!哎呦!奶奶的疼!”李峥手舞足蹈地唤道。 只是他身上还有刀伤,虽然用各种宝药治疗了,可浑身麻疼麻疼的,不是一两天能痊愈的。 “尊巫郎令!”部落臣民们现在都对李峥服服帖帖的,立即吩咐下去。 如今部落里的饮食可谓极大丰富了!这都得益于“百宝箱”的贡献。 按理说,唐朝时期的饭食菜蔬并不十分丰富,即便是中原地区也都吃的是葵类、芹类,还有莲藕小白菜这样的蔬菜为多。而且蔬菜并不是油炒的,多数是蒸煮出来的。 鸡鸭鱼肉虽然具备,但做法与后世大为不同。肉食多数是“脍炙人口”的吃法,就是吃烧烤。倒是生切鱼片在唐朝已经广为流传,后世某岛国闻名一世的生鱼片吃法,其实还是从我繁盛的大唐学去的。 而今不同了,李峥带着“百宝箱”穿越而来,便把后世才出现的蔬菜果实带来了,甚至可以直接变出美味佳肴来。 他不是没有矛盾过,这种“逆天”之举会不会与当下这个时代太“违背”了,不但“带坏”了这个时代的人,也会给自己引来不小的麻烦。 可他后来想通了,既然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天降法宝于斯人也,那就必须充分利用这个宝贝,否则要它作甚?当然,必须有原则的使用。 像武器类的必须有所节制,即便是百宝箱放开给自己使用了,也不能随意将枪械借给他人。可像是食品药品类的东西,直接取之用之,让地处大唐边缘的落后的部落民们享用,没什么大不了! “我拿给你们的是新鲜的蔬菜,这……大白菜、黄瓜、茄子、番瓜……都拿去,按你们的理解去做吧,煮也成,炒也成,我不是给你们油了么,那是炒菜用的,去啊!”李峥兴高采烈地指挥着部落里的男男女女。 “砰”、“砰”,烟花声不断响起。李峥瞥了一眼苍穹中绽放的花火,又道:“本巫郎也不闲着,我可要去变魔术了,一会儿给你们大大的惊喜。嘿!” 下人们按照李峥先前的吩咐,给他单另搭建了一个大大的帐篷,当做李峥的临时厨房。并且未经允许,闲人莫入。 李峥一拉陈唤儿的手,笑道:“唤儿,你来。”两人便神秘兮兮地进到帐篷里。 “我晓得,你又要变宝了!”唤儿笑着,又对李峥说,“看你今天能变出甚么来?” 李峥睨一眼唤儿,若有所思,道:“唤儿,嗯……我要变的呢,是你也不曾见过的,等会儿你可莫要慌张,啊?” “放心好了!”唤儿淡淡一笑,“谁管你变出甚么真甚么假来,只要你不是假的妖怪就好。呵呵!” 李峥会心一笑,取出贴身的项坠,按下按钮,光幕顿现,屏幕上出现了四个文件包。李峥伸出食指,轻触“食品药品”包,“嗒”的一响,文件包打开了,“九宫格”显现,只见里面出现了琳琅满目的物品。 “这都是甚么?”唤儿探过头来盯着屏幕看。屏幕上的光映照在她的小脸儿上。李峥睨她一眼,见那彩光将唤儿俏美的脸儿照得神采奕奕的,顿生爱慕之情。 便说道:“呃!这个么,这些都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美食,你看这个,这是红烧鲤鱼,这个叫‘狮子头’,可好吃了! 还有这个,蒸羊羔儿、蒸熊掌、蒸鹿尾儿、烧花鸭、烧雏鸡、烧子鹅……,再看这个,叫‘八宝饭’……”边说着,他边不断地点击着图片,光幕一闪,“嗖”、“嗖”、“嗖”,一个个热气腾腾的美食都从百宝箱中弹了出来,由光化为盛在碟子里的热菜,兀自冒着热气,香味扑鼻,闻之令人垂涎欲滴。 陈唤儿早已是目瞪口呆,见状惊道:“天啊!这都是真的么?” “这个么……”李峥心道:“其实放在前世时,我也不敢相信呐!即便是我现在,也觉得自己像是孙悟空在世,真的就这么不可捉摸呢!可神奇的百宝箱项坠确实存在,就戴在我的脖子上,本来就是千真万确的神奇,还有甚么好怀疑的呢?” 想到这里,便道:“唤儿,这个世界还有很多未知的事,别再纠结了,既然你看到了我的宝贝的神奇,这就是真的!去尝尝吧,这些菜很好吃呢!” 就如同李峥初来唐朝乍到时一样,他不是变出方便面来给了一个濮夷族的女人,换来马匹么! 百宝箱里既有作为农资类的生鲜菜蔬,而且在“食品药品”文件包里还有很多现成的美食,如同手机游戏里一样,装备物品什么的,点出来就可以直接用了。 “下面是见证奇迹的时刻!”李峥一把拉开帐帘,只见帐篷内摆满了美味佳肴,部落民们何曾见过这样的美食,立马屁颠儿屁颠儿地过来端菜,忙里忙外热闹非凡。 塑料餐桌、塑料餐椅、锅碗瓢盆,数不清的餐具都是李峥拿来给他们的。佳肴不能缺少美酒,国酒茅台,走你!光幕一闪,百宝箱里又弹出许多酒瓶来…… 已是夜晚,华灯初上。 当然这灯可不能是电灯,李峥也不愿这样做。露天宴席中点的都是灯笼和篝火。 空中绽放着烟花,地上火光闪闪,部落民们皆围桌而坐,大口地吃肉大口地喝酒,飞觥献斝,喜闹不尽,好一派超出这个时代的欢庆! 头缠巾帕的部落民们以浓重的乡音聊着:“巫郎真是在世的活神呐!瞧这变出来的饭菜,哪个还敢不信嘛!”说着,随手夹起一块红烧肉往嘴里一送,品咂着不住地点头。 “这道菜好辣呦!”另一人吃了口放了辣椒的菜,边“吸溜”着嘴,边端起酒碗来喝了一口茅台。 要知道这个时代原本是没有辣椒的。辣椒原产于墨西哥,据说到了明朝时期才传入我国。不管那么多了,现在有李峥的到来,一切皆有可能! 李峥站起身,举杯躬身,对宝蚩道:“来,大巫师,今夜欢畅,某敬您一杯!” 第111章 酒意正浓 “来吧!这都是巫郎变出来的美酒美食,呵呵,这部落里能得巫郎,乃是神助我也啊!巫郎本就是神人,和我们都不同,也和大唐的人……都不同,嗯?哈哈哈!”宝蚩意味深长的话令李峥警觉,他盯着宝蚩的眼睛,突然明白了,宝蚩毕竟是大巫师,巫师的本事也不是盖的。 他突然想起在前世时,也经常看一些穿越小说,其中就有会算命的道士能看出主人公来历的情节,“莫不是宝蚩也已瞧出了我的真实来历?……” “巫郎,愣怔作甚,来,吃酒呀!”宝蚩还是意味深长地一笑。 “哦,来来,吃酒。”李峥道,便一饮而尽! 宝蚩吃了一小口酒,放下酒碗,呵了口气,道:“这酒确实不同呐!酒味浓烈,辣嗓子,而且这酒劲直催人倒呀!不过有股子醇香劲儿在周身久久不去,令人回味悠长,好酒好酒,嗳?巫郎说这酒叫茅甚么苔?” “啊哈哈哈!”李峥也已带了酒意,畅笑道,“这是茅台酒,国之瑰宝呀,好吃就多吃些。罪人终究伏法,去了他们本该早去的黄泉路,真乃痛快!来,大巫师,多吃几碗。” “几碗?!”宝蚩惊道,“莫说几碗,就是多吃几口也会醉的。嗳,巫郎,本巫师晓得,我那宝贝侄女阿香,可是特意为你准备了她亲手酿造的美酒呢,你可留着点余地,莫要伤了她的心呐!” 李峥闻言,“哦”了声,目光急寻白小梅,却见在不远处,白小梅正和唤儿玩儿着呼啦圈。她将圈儿套在腰上,用力扭动着,由于不得要领,那圈儿便转转悠悠从她傲娇有姿的身子上落了下来,引得两人“叽叽咯咯”笑个不停。 满天的花火,地上的灯火,将这一片天地照得绚丽通亮。扭着小蛮腰转呼啦圈的两个美人儿在艳丽灯火的照耀下,那一晃一晃地身体显得格外妙曼诱人,将“女儿美”诠释得淋漓尽致,看得李峥的荷尔蒙愈加旺盛了。 李峥咽了口唾沫,道:“阿香会亲手给我酿酒?” 宝蚩那印第安长老般的脸上露出一丝神秘兮兮地笑:“嗯!不但她亲手给你酿了酒,而且这酒的名儿更有意味,‘睡美人’……” “嗯?想睡谁?”李峥诧然。“不是想睡……哎呀,‘睡美人’可是我部落里传下来的美酒,是女儿家专门送给心上人吃的酒。呵呵,巫郎呀巫郎,你这鬼心思也蛮多的嘛!” 李峥本就带了酒意,此时正在烈酒催情中,便与宝蚩打趣了几句。又是一阵寒暄之后,李峥道:“大巫师呀,那某就去那边,和阿香饮几杯去。稍后再来陪大巫师吃个够!” 宝蚩亦带着酒意大笑几声,道:“巫郎只管去吧,莫要管老头儿我了,可别浪费了这良辰美景的好时机呐!” 在此天地中,她俩可比烟花更绚丽。在李峥的心目中,如果没有了她们的貌美动人的气息,要这片天地又有何意? 过去他并没如此爱之深,也不知是今天因为这茅台酒醉人,抑或是因感情的升华正到了浓处,此刻,他只感到心是一跳一跳的,跳得厉害,为她们而跳。 “唉?好奇怪,我怎么能同时爱上两个女人呢?……”李峥心下奇道,“难道是因为我穿越到了古代,所以被一夫多妻的习俗影响到了?” 的确,他在前世已经习惯了一夫一妻的法律制度,这种制度扎根在心里成为了真理,也使得他那个时代的人习惯于真心的去爱上一个人,往往是等一份爱去了后,才会接受第二份爱。而现在,他真的体会到了陈唤儿和白小梅同时走进了他的心。 李峥就这样带着醉意,悄然来到她们身边,人未近,话已到,“真笨,这么简单的动作都学不会。” “哎呀!”白小梅闻声心一跳,呼啦圈再次晃晃悠悠地落地了。唤儿早先看到李峥走来,只是一笑,道:“郎君吃醉了?”顿了顿,又道,“那可浪费了阿香的一片盛情了。” 白小梅晓得唤儿的意思,脸一红,啐道:“你大胆,敢取笑我这个大头领!” 唤儿不但不怕,反而柳眉一蹙,嗔道:“唉!可是你亲口告诉我那个‘睡美人’的,一片盛情还没送出去,反而怪我?” “你……”白小梅一跺脚,扭过头去,羞而并未成怒,此刻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呵呵。”陈唤儿一笑,道,“好啦好啦!姐姐我只不过打趣一下,他来了,我晓得你有一肚子心事,还是好好和他说说吧,嗯?” “姐姐?”李峥接过话,“你的意思是……你要做大,她做小么?” “你!……”唤儿瞪他一眼,哂道,“好大胆,真是吃醉了胡吣。”说罢盯着李峥,递给他一个包含了很多意思的眼神,轻轻一笑便走开了。 李峥不傻,情知她的眼神里包含了一种快乐,还夹杂着些醋味儿。唤儿和白小梅的关系拉近地很快,已经是一对儿好姐妹了,是以陈唤儿情知白小梅的心事,便有意促成他俩单独聊聊。 随着远处的几声响,几束礼花拖着光芒直奔长空,随即散作满头星斗,五光十色,光彩耀目。 白小梅遥指苍穹,欢快地道:“你说那个炮仗叫甚么名儿?” “是一种礼炮,还有那种小点的,叫彩明珠。美么?”李峥道。 “嗯,太美啦!不过……”她瞅了眼李峥,接着道,“巫郎,你真是神人么,变戏法一样就能把这些不可思议的东西变出来,真的?” 李峥盯着她一对闪亮含情的美眸,笑了笑:“是真的,但这太不可思议了,如果放在过去,我自己也不信能做到。不过我并不是神,也不是妖怪,是正常的很的凡人,只是我有件宝贝……” 他突然拿定了主意,也算是定下一个原则,凡是最亲的家人,一定要让他们知道“百宝箱”的秘密,以免至亲总是怀疑自己是妖怪。只是,今天还不是告诉她的时候。 “阿香,你为我备好了美酒么?” 第112章 一番表白 白小梅听李峥主动提起酒的事,明白是宝蚩告诉他的,约莫着连酒的名字也告诉他了,便略觉脸红。“睡美人”那可是部落里一代又一代传下来的米酒,是专为送给心上人的呀! 说起“心上人”,这就又触动了白小梅的心思,她早就想找这么个机会审审李峥了,而且也暗下过决心,如果李峥不是真心喜欢自己,那么自己也绝不委曲求全的要嫁他。 “巫郎”我正有事要问你呢!”白小梅肃然道。 “哦?”李峥见她这般严肃,不由诧然,“那就但讲无妨吧!” 白小梅盯着他,深吸一口气,又道:“你……是真心喜欢我么?” 这句话问得突然,也问得极具勇气。李峥听闻,心“腾”地一跳,好像是把酒给惊醒了般,便支吾道:“你你……这个那个,为甚么这么问?” “因为不这样问,我怕是得不到更好的机会了!”白小梅抑住心中的羞臊,道,“是大巫师成全了我两,可是,李峥,你要知道,我是堂堂的部落头领,也是朝廷亲封的南寿州都督,我可不愿意强人所难,也不愿委曲求全地嫁给一个不爱自己的人。 所以,我今天想问你清楚,你到底是因为……”她的语气一顿,是因为本想说出“鸳鸯戏水”的事来,可那日的情景实在是羞臊之极,怎好亲说,可又一想,那个在鸳鸯池中“霸占”了自己的男人就在眼前,就是现在自己的心上人,与其羞于启齿,不如明打明说出来,看他究竟是不是靠得住的男人。 便接着道:“到底是因为在鸳鸯池中和我……的事,才勉强的接纳了我,还是心里真有我?如果你只是因为那事才勉为其难,那我就亲自告诉大巫师去,我两之间的事就免谈了!” 说罢盯着李峥,心儿愈发跳得厉害,因为她怕得到的是相反的答案,那么……自己的一片真心又往哪儿安放,还有,难道真就这么算了?“哼!如果他敢说心中没我,那鸳鸯池的事我就要跟你算账啦!让你也不好过。” 李峥万万没料到,平日在他心中有些“卡哇伊”的白小梅,今日是哪里来的勇气说出这些话,而且还带着些高冷成熟的样子。 面前是个美人儿,她的美与唤儿不同,如果说唤儿更有韵味,那么她则是更加清纯。而且,那晚上,鸳鸯池中发生的一切一直记忆犹新,使得她在李峥的心中从未消失过,每每的回味,总是令人心情激荡。 作为男人,对一个美女的这种亲密接触,久而久之,也就变成了一种念想,想着想着也就爱上了。 是的,李峥确认是爱上她了,如同深爱着唤儿的样子。 只是过去的自己,受到前世思想习惯的影响,总是不能放开心扉去同时爱两个女人,而现在已经穿越到唐朝有些时日了,这个时代的婚姻观已然悄悄改变了李峥的思想,在他的心中,两个女人同样是值得去爱的。 李峥与白小梅四目相对,深情相望,他的眼睛一弯,包含了多少的柔情和真诚,轻轻地道:“阿香,怎么会是勉强呢?我已多次问过自己的心,心里面总是有两个人存在,一个是唤儿无疑,另一个就是你……” 深吸一口气,心潮澎湃地又道,“阿香,我不是对你勉强,而是太在乎了,虽然我也不清楚是何时开始把你装进我的心的,但能肯定的是,你现在已经被我牢牢的锁在心房里,想逃也逃不走了。嗯……还有一个秘密告诉你。” 说着,他的脸靠近在白小梅脸旁,酒助怂人胆,“啵”地突袭了她的脸一下。“啊!”白小梅一惊,脸颊绯红,连刚才想说的话也给忘了,只惦记着将已羞红的脸隐藏在夜幕下。 “砰”、“砰”、“砰”,绚丽的烟花在空中绽放开来,光影闪闪,将她的美眸映得盈盈有情。 这一吻,可是白小梅平生第一次,被李峥给偷取了。她如触电般的愣怔在那里,亦羞亦喜。 “你说的是真话?”白小梅问道。 “嗯。千真万确。我李峥是独自一人来到黔中道的,因为我是犯人,后来得遇了唤儿,在慢慢地相处后我和她之间有了真情,千真万确的真情。 原本我以为情终于此,可没料到我又遇到了你。确实,一开始我没妄想着会和你,一个堂堂部落头领有甚么感情纠葛,可一切或许都是天缘,鸳鸯池一遇,我们就已经注定会联系在一起了。 李某不是不负责任的人,可是,当大巫师提出要我对你负责任时,我才从惶恐中突然意识到,原来你在我心中已经渐渐占据了一个位置,而且这个位置愈来愈牢固,任谁都搬不动了。 我不想以欺骗的手段来获取你的欢心,是的,唤儿是第一个感动我的女孩,我对她的这份情同样坚不可摧,是以,不论阿香你是不是大头领,我必须先要和唤儿有了结果后才会娶你。不知你可愿意?” 入情入理,不虚不假,李峥发自肺腑的一番话,这会儿,真的打动了她,“巫郎!我晓得唤儿在你心中的位置,我虽是大头领,可也不愿和她去争风,我愿……”白小梅突然意识到不对劲,心道,“嗯?好威风的样子,我和唤儿成甚么啦?你想挑谁就挑谁,好像我们抢着要嫁给你似得。呸!臭不要脸的!” “你在喃喃甚么?”李峥见她话未说完,问道。 “我说‘呸’!” “哎呀!慢点,吐我一脸。” “你好不要脸呀,说得自己跟什么似的,谁说要一定嫁你了,你想先娶谁就娶谁?哼!” “哎呦,我这不是才询问你呢么?那……那不愿意就再说吧!” “再说个屁!咯咯!”白小梅的脸上终是露出了笑容。 “好吧,巫郎,大头领我满意了,一切听你的吧!我是为你准备了美酒,就叫‘睡美人’,怎么着吧!现在我允许你尝尝了,等我去给你拿来。” 方要迈步,却又迟疑了:“好不容易才和巫郎有了单独相处的机会,我要是去拿酒,他又和唤儿去亲昵了,不如让他现在多陪我会儿……”想到这儿,便四下里一看,恰巧阿莎经过这里,便唤过来,授以机密,吩咐她去炼蛊房中取酒去了。 第113章 献酒 阿莎得令,便依照白小梅的嘱咐纵马而去。原来是当日,白小梅从炼蛊房中出来,心思还在那个无意中看见的美艳无比的瓶子上。 她并不知道那个瓶子是阿幼朵和阿奴拿来,装着“荡魂散”的药瓶,只是希望自己酿的美酒应该用比它更美的瓶子来盛着,这样献给心上人也体面些。 阿莎其实是对李峥暗怀情意的,但囿于自己的身份,是以不好表白,她甚至认为自己对他的那份心,恐怕永远只得深埋在心中了:“真羡慕,阿香是大头领,她自然配和巫郎在一起,而我呢,永远是仆人,是女巫,永远也不可能和巫郎在一起……” 来到牡寨的一处库房外,也是一座吊脚楼。好在离聚餐地不很远。这库房中有很多价值不菲的宝贝,很多还是朝廷和其他族部落相赠的物品。这其中就有许多形态各异,美艳精致的瓷瓶。 藏宝重地,自然是闲人莫扰。阿莎亮明身份,说明来由,在此把守的兵士们才予以放行。 点着油灯,阿莎精心挑选了半晌,才把她认为最美的几个瓷瓶子取出来,包裹好,便又匆忙赶到炼蛊房。找到白小梅盛着“睡美人”的酒坛子,一股浓浓的醉香立马散发出来,“哇!好香呀!闻着就想舒舒服服地睡一个美觉!” 她并不敢耽搁久了,赶紧拿着酒瓢舀了酒,装在几个瓶中。这酒本来就是白小梅专为巫郎酿的,别人也没资格喝。 “睡美人”本就稀罕,物以稀为贵,是以也不用盛太多,更何况李峥本就要醉了,留下些好酒让他多吃几天,这也是白小梅的意思。 盛酒毕。盖好酒坛的盖子。 阿莎无意间的一瞥,却见房内的置物架上还摆着一个瓷瓶子,那瓶子正在灯光的映照下闪着红光。细看一眼,那精美有形的瓶子,真如新房中对着红烛笑的醉美人。 “咦?谁把这么好看的瓶子摆放在那里?莫不是大头领遗落下的?”心里想着,她便走到置物架跟前。细细端详,只见那瓶子通身粉色,上纹着夭矫的花瓣,尤其是瓶身,凹凸有形,精致含韵,恰似慵懒起床身材婀娜的美人儿。 阿莎把瓶子在手里一掂,察觉到内中必有或水或酒的东西,一揣摩,明白了:“阿香头领早先来到过房中,这坛酒是她放在这里的,自然这瓶子是她提早拿来盛了酒也放在这里了。只是……她为何只独装了这一瓶?” 如是想,便好奇地揭开瓶盖,蓦地,一股浓烈的气味扑鼻而来。阿莎一嗅,头往后一躲,捂住鼻子,“啊呀”了声,心道:“好奇怪的味道,这里是甚么?” 其实这瓶催情药的成分里是含有酒的,酒水融合了多种草药配置而成,尤其是掺入了石楠花和淫羊藿这些花植,定然会有一股怪怪的味道。 但这“荡魂散”里的味道并非绝对的恶臭,而是会散发出一种奇妙的具有特殊诱惑力的“醉香”。 阿莎细细回味了一阵,那气味吸入后,渐渐的淡了些,而且后味中真有种妙不可言的“醉意”。 “难道这瓶子里装的酒是大头领特意给巫郎酿的?与这坛子里的酒不同么?……嗯,一定是。”她这样想,便将这一瓶也揣入兜中,和其他几个精美的瓶子混装在一起,离开炼蛊房,赶往宴会之地。 这一夜,部落里的臣民们都无比尽兴,在“巫郎”牌的各种烟花爆竹的绽放下美酒佳肴,载歌载舞。 白小梅只管陪着李峥情意绵绵地说些贴心话儿,只是等了许久还不见阿莎的影子,便有些急了,她多么希望能立马捧着“睡美人”献给情郎啊! “该死的阿莎,也不知道去哪里玩耍啦!早知道她这样慢,不如我……”白小梅话还没说完,只听得一声,“大头领,我来啦!”紧接着,马蹄声近,人已至。 带着酒意的李峥见阿莎风尘仆仆而来,笑道:“有劳阿莎姑娘了,快拿出来,我倒要瞅瞅你们的大头领酿造的美酒是何模样?哈哈哈!” 陈唤儿本在不远处和来瑱吃着酒聊着天,听见马蹄声,扭头一看,便见阿莎来了,微微一笑,对来瑱道:“呦,阿香大头领为情郎酿的酒来了。来大哥,要不要一起去瞅瞅?” 来瑱笑道:“你呀,你有酸醋可吃,我一个大男人可没得醋吃,要去你去,我自去寻荔非守瑜吃酒去。”说罢也不理她,便转身走了,方走两步,一顿,回身又道,“唉,妹子,我可告诉你,今后你和白小梅可是一个房里的姊妹了,虽说你是大的,可她毕竟是部落头领,南寿州的大都督,你可要懂得和她好好相处才有好日子过,千万别做了拈酸吃醋的妒妇,明白么?” 陈唤儿狠狠瞥他一眼,道:“我就做了妒妇怎样?用你管?”说罢转身向李峥那边走去。来瑱摇了摇头,叹声道:“就这倔驴脾气,哼,看将来你的巫郎怎么拿下你。”亦转过身,“朗格里格朗……”哼着小曲找人吃酒去了。 唤儿到了跟前,瞧见白小梅正端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摆放着几个精美的瓶子,想必内中都是“睡美人”。她正想打趣一番,转念一想,在这事儿上还是莫要多嘴了,以免被阿香认为自己心生了嫉妒。便悄然走到李峥身后看着,并不言语。 阿莎挑选的几个瓷瓶本也是精品,乍看上去,并不输给那个装了催情药的粉色瓶子。又兼白小梅的心思完全在如何给情郎献酒上面,也就没有留意到这些瓶子中有什么异样之处。 “咦?……叔叔也没说部落里献这种‘睡美人’酒的规矩?我该怎么献他呢?是该跪下么?可我是堂堂部落头领啊!要不就站着端给他得了?……”她左瞅瞅右瞅瞅,也寻求不到他人的帮助。 正犹豫间,李峥说话了:“好精美的瓶子,想必其中的美酒确也是琼浆玉液呀!”他瞅着几个瓶子,精美却不大,约莫着以自己的酒量,多吃几口也无妨,便笑道,“来来来,拿过来,每一瓶我都要吃几口才对。” 白小梅立马借坡下驴,也不琢磨给情郎行礼的程序了,端着托盘过来,笑道:“那就请郎君吃酒吧!” 李峥便随手拿起一瓶,先端详那瓶身,见那瓶身描绘的牡丹一如你初妆,不由一笑,道:“好漂亮。”这才要揭开瓶盖,咂上几口。只听身后的唤儿道:“让我先尝尝吧!” 第114章 着魔了 白小梅也早已看到唤儿靠近前来,听她要拿酒吃,忙摆手道:“不成不成,这酒唤儿姑娘吃不得。” 李峥回身瞥她一眼,带着醉意道:“嗯,对,阿香说的是,听说这酒是送……男人吃的,女人吃不得。”本想说是送情郎吃的,可又怕说出来令唤儿不舒服,语气一顿,便换了两个字。 唤儿冰雪聪明,乜他一眼,哂道:“我只不过说着玩玩,大头领专为你备下的美酒,我哪里敢吃呢!”边说着边瞅着那几个精美的瓶子,“哇!这几个瓶子好精致啊!” 白小梅已经和唤儿相处熟了,情知她是在随意打趣,并不会真的心怀嫉妒,便也不再解释,只是对李峥嘤咛道:“那就请巫郎品尝这美酒了!” “嗯。”李峥便先拿着这个瓶身如牡丹一如你初妆的瓶子来,揭开瓶盖嗅了嗅,情难自禁地道:“果真是好酒。”忍不住便咂了一口。 那透亮发着淡绿色的琼浆玉液甫入口,李峥顿觉口感香醇,微微的辣意,却是辣尽甘来,一股醉香直沁心脾,不由地叫道:“舒坦呀!如此美酒,岂能浪费!”李峥放下这个瓶子,随手便拿起旁边的一个青花色暗纹的白釉瓶,也是细赏一番,便揭开瓶盖,大口地咂着。 唤儿笑道:“你之前吃了别的酒,我听说这酒要是掺着吃,定是要醉的,你可当心了!” 此时的李峥由于贪杯,也不顾他人劝,便又拿起旁边的一瓶,这次也不顾细赏了,直接揭开盖子便大口咂了起来:“?!……嗯?”只是酒下了肚,才觉得不对劲儿,这才细细一瞅,却见这瓶子亦是精美无比,粉色的釉面,上边是些许花枝,再瞧那瓶身之形态,心里暗道,“方才喝的两瓶里的酒都是一个味,怎么这瓶里的酒如此辛辣......” 白小梅见他蓦地移开酒瓶,有作呕之态,诧然道:“巫郎!怎么,这酒不好吃么?”她并未细瞧李峥手中的瓶子,何况在这烟花漫舞,爆竹声响的气氛中,她也万万想不到阿莎会把那个特殊的瓶子混拿到这里。 两口酒下肚,李峥顿觉一股灼热感渐渐升起,而且还有一种难以形容的后劲儿泛了上来,别有一番滋味。之前想作呕的恶心感顿时消失了,李峥略一怔,打了个酒嗝,笑道:“哪里哪里,这酒不是不好吃,是太好吃了!哈哈!阿香的酒果然是香啊!喝喝,我今晚要……喝个够!”石头已经有些打结了。 李峥一仰脖子,错将这瓶药酒一饮而尽!阿莎自然是看到他喝了这瓶酒,只是她全当是白小梅酿的酒,也就没当回事。 或许是这瓶酒的特殊功效,李峥顿觉浑身血脉贲张,一种奇特的如浪般的电波冲击了一下头脑,使他更加兴奋了:“唉?奇怪,这酒怎么越喝越觉清醒!”是以并不罢休,他接连把所有瓶子里的酒都吃得一干二净! “好酒好酒,真是好酒,嗯?怎么没了?就这么点么?”李峥犹未尽兴,三摇四晃地道,“阿香,你真小气,敬给本巫郎的酒也不多拿些,看我以后怎么整治你。”说罢仰头长笑。 陈唤儿在一旁道:“啊呀!糟了,他定是吃得大醉了!”白小梅道:“是呀,那该怎么办?” 李峥今夜已吃了多种酒,本来这酒如若是掺着喝定是容易醉的,更何况他又错饮了药酒,等于是药酒掺着茅台白酒又掺着米酒以及百花酒,可谓肚中已是“多味杂陈”,这些事物在肚子中来回一搅和,怀啦! 只见李峥仰头一阵傻笑,胡言乱语了数句,只是由于舌头已经不听使唤了,愈说愈不清,谁都没听清他在说什么,然后……“噗通!”整个人栽倒在了地上。 “哎呀,怀啦!巫郎吃醉了!” …… 李峥浑身酒气,醉醺醺地躺在床上,紧闭着双眼,时而打着呼,时而喃喃着含糊的话语,脑海中出现了一个画面:...... “别……别……我!……”李峥惊叫一声,一骨碌坐起,喘着粗气。 过了片晌才明白自己是在做梦,四匝里一看,也不知是何时来到自己屋中的,刚才又发生了什么! 他只觉得自己浑身酒气,且通身发热,并不是发烧生病的那种感觉。 李峥由于喝酒太多,醉的“断片”了,宴会上发生的事情只剩下断断续续的记忆,自己是怎么醉的他根本记不起来。 他猛地摇了摇头,喘着粗气,也不知哪儿来的一种强烈的欲望如魔鬼般的在逼迫他想急切的见到唤儿,或许是想问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抑或是需要她在此刻陪着自己:“唤儿、唤儿……”他终于忍不住喊了出来! 第115章 美哉 丑时。夜已深。 一夜喧闹的部落也在此时沉寂了下来。唯有烟花爆竹遗留下的火药味儿久久不散,使那些未入眠者依旧沉浸在宴席的喜庆气氛里。 当时李峥吃得酩酊大醉,立倒当场后,陈唤儿和白小梅急忙唤人来帮忙,将李峥抬回了吊脚楼。 唤儿自然还是住在他的对门。白小梅很不放心的跟来看着众人将李峥安顿在床上,这厮依旧是一副没出息的醉相,躺展在床上不动弹,鞋子都是唤儿帮他脱的。于是免不了察言观色、望闻问切一番,想了想他不过是吃醉了,睡一觉理应无碍,便径自回去了。 地处西南夷地的部落里可没那么多“男女授受不亲”的忌讳,更何况唐朝时期世风开放,并没有人对陈唤儿长期和李峥住在一处有什么嚼舌的,更何况他们还是分屋而卧。 由于李峥吃的大醉,唤儿生怕李峥出什么意外,在隔壁也没敢睡实,时不时抚着门听听他的动静。之前还好,他不过是打着鼾,喃喃说几句梦话。此刻却不得了,只听李峥狂喊了几声自己的名字。 唤儿不顾许多,“哎呀,糟糕!”深怕李峥醉伤身体的她赶忙下了床,疾步踱到门口,推门而出,冲到对门,推开房门,只见李峥已下床将桌上的油灯点着。 屋内火烛摇曳,将这片狭小的空间照亮,却带着些烛光特有的神秘感。唤儿走进屋子,道:“郎君,你怎么了?”话说完却吓了一跳。 只见李峥满面通红,喘着粗气,胸膛“呼哧呼哧”的,那双眼睛在灯火的照耀下,真似饿狼觅食一般骇人。 “啊?!郎君……你……”唤儿惊慌道。 …… “啊?!你们居然敢……”白小梅气坏了,终于拿出了大头领的雌威,“这种事居然敢瞒着我,好大的胆子,我平日里对你们亲近些,就当我这个大头领是摆设吗?” 屋内跪着三个人——阿莎、阿幼朵、阿奴。见白小梅真正生气了,大气不敢喘。 事情起因还是那瓶“荡魂散”。 当白小梅探视李峥时,拿来“荡魂散”的阿莎慌了,她反复琢磨:“巫郎吃这么醉,这般癫狂的样子好吓人,会不会是阿香头领酿的酒容易醉人?……不会不会,据说‘睡美人’是百花酿造的香酒,很好喝不容易烂醉的。唉?!或许是那瓶味道好特别的酒?……” 如是想,阿莎愈发忐忑不安,她本来是打算先请示明白后才给巫郎喝的,可来了后被喜庆的爆竹声一震,什么都忘了! 直到此时,她才吞吞吐吐地询问了白小梅,祈祷能得到很正常的答案:没事没事,那酒就是本头领酿的。 可是结果并不如愿,换来的是一声“炸雷”。 经阿莎这么一提醒,白小梅也突然想起了她在炼蛊房中看到的这个妖异的瓶子,她也是本想问问她们这瓶子的来历,亦是被烟花炫了一下脑子忘记了。 经过一番紧急调查,很容易查出是阿幼朵和阿奴使的“坏”。 两人一看纸包不住火,只得一五一十的交待了这瓶“催情药”的来历及用途。 “用这种污药来炼蛊,你们懂么?真是气死啦!……而且现在巫郎已经吃了那个脏东西,怎么办? 如果巫郎出个三长两短的,看我怎么惩治你们!”白小梅已经教训她们许久,此刻让她最担心的并非是她们擅自做主拿污药来炼蛊,而是李峥误饮了“荡魂散”,这该如何是好?这会儿的他会变成什么样子? …… “这会儿,你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陈唤儿惊慌道,“你到底是怎么了?我该怎样帮你?” 李峥已经由人变成了“灰太狼”,在他眼中唤儿变成了“喜羊羊”。尽管他在努力克制自己,可是已经一分为二的灵魂却在“翻江倒海”。 两个灵魂,一个灵魂还保持着克制力,另一个灵魂已经被“荡魂散”荡成了魔鬼,急欲驱使李峥的躯壳去扑向喜羊羊。 “我……好难受啊!快忍不住了,呃!”李峥赤红着脸,两眼放光,在房内来回踱步,时而盯着唤儿,眼神近似要吃人般,“阿香酿的这是甚么酒?……怎么这么大的劲儿……” 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尝试这类药。哪怕是在前世时。更重要的是,他不曾料到在唐朝时,部落里会有这种配方。 米酒混合了虫尸、石楠花、淫羊藿……,这可是部落里多少年流传下来的“污药”,迷魂荡魄毫不含糊,哪怕你是意志如铁石般的人也会败下阵来,更何况李峥在应对女人方面的意志离“铁石般”还差得很远。 心在激烈的跳,血液在沸腾,汗毛孔在扩张,热汗淋漓,一股充满着激情的痒感在如浪般的冲击着“礁石”。李峥要崩溃了! “克制克制,冷静冷静”与“我需要我需要,好难受好难受”的激烈战斗终以前者的失败而告终。 “救救我。”李峥大喊一声,一个箭步冲上去,熊抱住唤儿,热吻已然贴了上去…… “李郎君,你要干甚么?放开,快放开……” 唤儿很矛盾,她虽然在做极力的挣扎,可却掩饰不住内心的一丝欢喜。心上人,英俊帅气的郎君与自己亲昵,难道还真恼火不成? 当下在唐朝,女子的自由程度相对较高,加之陈唤儿本就是汉人和濮夷人结合所生,又在西南蛮夷之地长大,更没有那些禁锢的思想了。 “我定是要跟着他的,既然注定会是他的人,那么……现在依不依他呢?” “郎君,不、不,快住手!”唤儿轻唤着,仍旧被李峥紧紧抱起,然后便推她在床。 李峥本不是那种胆大包天之人,哪怕在此刻,他的内心依旧在挣扎,他想松开手,放了她,恢复理智,可身体里猛烈奔腾的欲望却毫不妥协地轰击他的大脑神经,迫使他放弃挣扎,去征服眼前的羊羔。 红烛摇曳,醉影幢幢,本是鸳鸯何必再拗。 李峥在上,喘着粗气,急促地道:“唤儿,相信我,是真心对你的,我实在是忍不住了,就让我犯一回错吧!” “你……我……郎君……你可莫要做了负心人!”唤儿在下,终于放松下来。 ……………………疼!………..(此处省略好多字)………… 第116章 大练兵 清晨的阳光暖洋洋地将窗户纸照的通透。屋内也在一片蒙蒙亮中散发着温馨迷醉的气息。桌上的一盏油灯已经熄灭,望去,那耷拉着脑袋的灯芯似乎还意犹未尽...... 李峥睁开眼,定了定神,猛地偏头一瞧,唤儿就在枕边。李峥清醒过来,回味着昨夜发生的一切!这里不必尽述...... 李峥坐起身,舒坦地伸了懒腰,又细思一番,道:“一定有鬼。” “甚么?” “我是说阿香给我的酒里一定有鬼。我得好好审审她。” 二人说了一阵话,时候也不早了,皆匆忙起来,收拾停当。 李峥满面红光,道:“今日我先要去找大巫师有一事协商。唤儿可以在家中歇息。”唤儿连忙道:“嗯。郎君自去吧,我收拾一下屋子去找阿香去。” “好。”李峥这便推门出屋,方走几步却又返回,正瞧见唤儿脸上挂着微笑,兀自出神,她见李峥又回来,忙道:“郎君,怎么?” “我还有件事要告诉你,过来。”李峥摆出说悄悄话的模样,唤儿便凑了过来,“啵!”温存清脆地一声,李峥头也不回,转身跑了。 唤儿“啊”了一声,愣怔在那里,缓缓伸手抚了抚脸颊,温暖极了! 天气炎热,郁郁葱葱的紫林山中,宝蚩与李峥漫步于蜿蜒的林间小道。 “巫郎呐!昨夜怎地突然醉成了那副模样,可是吓坏老头子我了!” “还真别说,我还纳闷呢!估摸是那酒里……”话声一窒,李峥想了想,“‘睡美人’是白小梅亲自酿的酒,倘若酒里真有问题也不该急于告诉宝蚩,好歹给她留些颜面。”便改口道,“估摸是昨夜吃了好几种酒,在肚子里一掺和,就醉得不省人事了!” “哈哈哈,嗯,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巫郎呐,今日急寻老头我有甚么要紧事呀?” 李峥道:“某特来找大巫师,正有一件要紧的事,整顿军队!” “喔?” 这件事李峥已在心中酝酿了很久。早在宝蚩和白小梅带兵赴卧龙岗的时候,李峥受命点将布置防务时就观察到了这些部落军士的散漫。 当时很多人对他的将令满不在乎,号令不齐,视同儿戏,更有甚者在他布置命令之时居然还在底下窃窃私语。从那时起,李峥便开始盘算着整风运动了。 这些兵士也是部落里的田丁,同时又是白小梅的奴隶,他们没有接受过唐朝正统军队的训练,没有严明的军队素养,更像是乌合之众。 坦白说,若论单打独斗,野外生存能力,这些天生在野山中摸爬滚打的部落狼兵的战斗力可谓彪悍,可若是把这些“野人”捏合起来,论整体作战,谈及些战术部署,那与中原的唐军还是有云泥之别的。 如今李峥是牡部落的巫郎,又早晚会是白小梅的丈夫,那么他就不得不管了。 “……如今南寿州的形势极其复杂,我们要了王卜昆和吉江的命,无疑是与朝廷为敌了,杨国忠定不会放过我们,要想自保,须得做好打仗的准备,要想打赢,必须要有一支强悍的军队,而军队的强悍又必须有严明的军纪为保障,是以,整肃部落军兵的纪律,增强军队的战斗力已是刻不容缓之事,还望大巫师允肯。” 宝蚩眼中精芒一闪,满意地盯着李峥,这个未来的部落领袖,欣慰道:“巫郎说的在理啊!我的这些部落兵们散漫惯了,野性难训,这都怪我这个老头子没本事,如今你来了我也放心了。打铁还需自身硬,好得很,有巫郎在,还怕练不出一支如狼似虎的军队吗?放手去干吧!” 一场轰轰烈烈地大练兵展开了! 李峥站在山丘之上,陪伴他的自然是白小梅和宝蚩,他们三人左侧站着来瑱,右侧站着荔非守瑜,身后立着宝武。 山丘下是一片较为平坦之地,青翠的树木密布其中,树干上均绑缚着藤条绳索,由一棵树连接到另一棵树干上,树树相连,形成了一片“蜘蛛网”。 李峥腰间挂着一柄刀,“铮”地一声,抽刀而出,这是在向山丘下的传令兵示意。 传令兵抬头望见李峥号令,便将手中的红色小旗高举起来,顿时号角声起,铜鼓铿锵,山丘下站着的一队队部落兵便攀爬树干而上,登高至“蜘蛛网”处便由手脚配合,倒附于绳索,由此端至彼端,开始着肌肉力量及体能的训练。 威风赫赫的李峥如大将军般立于山丘上观演,看这场景,嘴角微露笑意,因为他联想到了在前世时看到的一部电影《太极张三丰》中,董天宝就是这样练兵的,只是那厮极其残酷,在“蜘蛛网”下放置了锥刺,如果有士兵坚持不住坠落下来,直接会被锥刺戳死。 李峥固然没有这般残酷,他事先将藤条绳索的高度掌握的恰到好处,而且训练前再三告知兵士,如果体力不支坠落,趁早调整好落地的姿态,以避免头部着地。 不过,这高度虽不至于要命,却也会摔个够呛,以达到惩罚的目的。练兵么,不狠点也是不行的。 第117章 首长的范儿 如今的李峥在部落里已是无人敢小觑了。 奇袭濮夷大营,射杀鬼老七;巫峰除恶,勇救白小梅;定计谋,使王卜昆与吉江死的蹊跷; 盘蛇岭用神器,于遥不可及之地伏击敌人,再有紫林山藏宝洞中的变宝之举;力排众议斩杀年四,等等,顶着如此光环的巫郎威风八面,那些郎兵们听说是他要开展大练兵的整风运动,只得服服帖帖的,响屁都不敢放。 此时如果有音乐,应该放一首荡气回肠,激情澎湃的军旅热血曲,然后看着那些挥汗如雨的士兵们如火如荼地训练,这样能使观者也热血澎湃一下。 不断有士兵攀爬上树,然后倒扒于绳索向另一端腾挪。那些兵士们也真有能耐,咬着牙憋着劲,使劲全力并不甘于落后。 终于有人坚持不住了,胳膊一酸,大喊一声,从“蜘蛛网”上坠落下来,摔在地上委实够呛。 见此情此景,白小梅忍不住上前道:“巫郎,这么练会不会出人命?” “也许会。”李峥目不转睛盯着演练场,“通常演兵都是有死亡指标的,我只能尽量避免这种结果发生,但真要死几个,那也得练。当兵怕死,不如回家种红薯。” “啊?……”白小梅品味着他的话,似懂非懂,“哦……” 这一片演习场是练绳索攀爬的,另一处是练站军姿的。 这是李峥独特的安排,拿出他前世的记忆,命令所有的兵士光着膀子,如木头桩般地站立在大太阳底下。“站似一棵松”是他提出的要求,一站少则一个时辰,多则两个多时辰,哪怕是有人中暑倒下。 在前世时他听到过一种议论,说在战场上打仗又用不上站军姿,这样练毫无意义。对此他是不同意的,是的,没有士兵用站军姿的方式去打仗,可是这样的磨练无疑会锻炼出一个兵钢铁般的意志力、耐力和坚韧的品性,磨练出一个灵魂强悍的士兵,谁说没用呢? “遵巫郎令,以后喊口号要统一,要响亮,听命令时底下不得叽叽歪歪,听到了没有?”负责指挥的将佐衣久在喊话。 “听到了!”士兵们异口同声。 “听到了没有?”他再次喊道。 “听到了!!”士兵们音量提高一倍。这样的节奏自然是李峥教的。 望着热血的演兵场,李峥的思绪却已到了军事战术的问题上。 他事先已经了解过了部落兵的作战特点,简直就是“简单粗暴”,完全是靠单兵的个人战力去与敌人厮杀,打仗只是图一个骁勇。 李峥知道自己也是个门外汉,因此并不急于在眼下能训练出一支有战术素养的军队来。而且他明白,战术是和武器密不可分的,他的前世记忆是热武器战争,拥有飞机导弹的战争与冷兵器战争是截然不同的两个概念,是以战术的运用也有很大的不同。 不过,他明白在中国古代的战争中,战术思想是早已成熟了的,先进军队的战争早已不是简单粗暴的厮杀。他曾看到过历史书中对秦朝大将白起的研究。 白起就是一位战术思想非常先进也非常鲜明的将领,“不以攻城夺地为目标,力求歼敌有生力量,善于野战,战必求歼,对敌人千里追击,穷追猛打”,这是白起作战最为突出的特点。 “所以一定要摸索出适合部落士兵的战术来,不过要实现这个目标,首先要走出去,多看看朝廷正规军的作战,眼下时机还不成熟……”李峥心下琢磨,“要不把百宝箱的武器拿出来些,组建一支超时代的军队?……” “巫郎,巫郎?”宝蚩在一旁唤道,“你在想甚么?” “啊?……哦,我在想……”李峥正要回答,突然一片喧哗声传来打断了他的话。 众人寻声相望,只见山丘下一部分苦练攀爬本领的兵士们骚动了起来。那些兵皆是坚持不住,从绳索上坠下来的,此时纷纷围住将佐像是在讨说法。 “宝武!”李峥叫道。 “标下在。”宝武躬身出列。 “你去看看发生了甚么。” “得令。”宝武向李峥抱拳一揖,飞也似地下去。 不一会儿,宝武返回,抱拳道:“巫郎,下边的兵士们在抱怨,说你太残酷,没见过这么练兵的,他们要求见大头领和大巫师。” “呵呵呵,果不出所料。”李峥躬身对宝蚩道,“请大巫师示下。” 宝蚩琢磨片晌,笑道:“我早说过,巫郎你放手去干吧!” “尊令。”李峥回身对宝武等人道,“走,下去看看。”说罢转身便走。 白小梅望着他“哼”了声,喃喃道:“这还没和我甚么呢,就不把我这个大头领放在眼里,岂有此理!” “哈哈哈!”宝蚩笑道,“是呀,这个人有些大男子做派,不过嘛,想降服一个男人,女人的办法应该多得很,嗯?” 白小梅瞥他一眼,细思此话不再做声。 号令兵挥旗,叫停了所有的训练。 李峥一行下了山丘,来到闹事众兵士跟前,喝道:“是哪个不满,出来说话。” 见巫郎亲自下来,而且他腰间还别着那根神秘的棒,能放电的棒,众兵士反而有些畏首畏尾了。 你看看我,我瞅瞅你,好半天才有几个胆子大的站了出来:“巫郎,我们都是部落里的老兵了,就连大头领和大巫师都没有这样残酷的练过我们,你不能这样,这是要练死人的。” “混蛋,滚求子,敢这么和巫郎说话!”宝武厉声道。那几个兵惧怕宝武,垂下了头,却依然是一副不服输的模样。 李峥瞅他们一眼,抚了抚腰间的棒,上前说道:“你们说的不无道理,只是……到目下为止有没有摔死一个人?嗯?” 几个人面面一觑,欲言又止。 李峥接着道:“为何没有死人呢?是因为事先都强调过,一旦体力不支,抓不住绳索时先要调整好姿势,把脚先放下来,就这点高度,只要不是脑袋直接磕在地上,想必也死不了人吧?……当然,如果有人没按照事先要求的办,脑袋着地,定死无疑,那么,这样的兵要他作甚?” 李峥撇下几个闹事的兵,向场中央走去。来瑱宝武等护随左右。李峥站住,亢声道:“同……”语气一窒,不由哈哈笑了几声。 他差点失口说成“同志们!”假做咳嗽,缓解缓解窘态,正了神色喊道:“将士们听令!我知道你们的苦和怨,知道你们好多人对我这种训练方法不满,只是多数人不敢言声罢了!那我就告诉你们为甚么要这样做……” 他开始了中篇演讲,从部落兵单兵作战的勇敢,讲到了整体不足的问题,谈到了朝廷军队的优点,又拿出秦将白起来说事,反复强调了部落现在危机四伏,敌人虎视眈眈,杨国忠极有可能再派兵来剿的危险,话锋一转,喊道: “将士们!非是我李峥不近人情,要晓得,想要变成一支常胜的军队,一支让敌人畏惧的军队,不但要磨练出一副金刚铁骨,一身好武艺,更重要的是要有一副不可撼动的灵魂,那就必须先有严明的军纪和军容,才能磨练出铁一般的意志,否则都是妄谈……” 第118章 不速之客 李峥继续着激情演讲:“……将士们!大巫师方才还在说,‘打铁还需自身硬’,没错,是这个理儿。 我们要变成一支能保卫部落的军队,要变成一支能打胜仗的军队,那就要从平时一点一滴的训练做起,只有平时多流汗,战时才能少流血,平时训练时受过伤,战时才能保住命,明白了吗?” 还别说,李峥一番激情澎湃的演讲,细细琢磨,入情入理,经得起推敲。方才心中还颇为不满的那些兵士们缓缓垂下脑袋,心态平和了些。 李峥睨了一眼那几个兵,道:“听了本巫郎一席话,有没有胜读多少年书的感觉?还有甚么不满么?” 那几个兵士也不再言语,只是面儿上仍有些不服气。李峥抬望眼,盯了半天苍天,思谋已定,又厉声道:“方才我说到了纪律严明,那么,你们几个居然敢不经合法途径在训练场上跳出来哗变,该当何罪?” 几个人一听,“刷”地将凌厉的目光投向李峥,李峥观察到这些眼神里包含了紧张、惶恐、反抗的情绪,便立马还施彼身的投去更凌厉的目光,在几人脸上扫过。 登时,那几个兵心头一震,垂下眼帘,萎靡了下去。 为将者,在这个时候无论对与错,一定要能镇的住手下的兵,李峥的第一反应便是如此。 看到对方低了头,这才缓和了语气道:“你们几个在演武场上擅自哗变,本应重罚,不过么,念及本巫郎这是初次展开军训,很多法度还未颁布,你们又是初犯,权且饶你们一次吧!但是记住,绝不允许再犯。” 李峥又对在场的所有人亢声道:“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本巫郎颁布的军令必须先要执行,若是有甚么不满,有甚么意见的可以下来通过合理的途径逐级向上反映,但绝不允许当场发难,绝不允许哗变。 往后若谁还敢以身试法,那就别怪军法无情了。”说罢抽出电棒,按下按钮,那黑色的棒尖“噼里啪啦”地释放出蓝色的电花,甚是骇人。看得那些兵无不毛骨悚然。 宝蚩和白小梅静观李峥行令。宝蚩心想:“嗯,以严治兵,绝不妥协,小子有一套,只是凡事有度过犹不及,还要看他会不会恩威并用。” “凡事有度过犹不及,一昧的严厉纵然能压人一时,但终究不能压人一世,该张弛有度才是。”想到这里,李峥道:“本巫郎治军,总而言之一句话‘赏罚分明’,现在我宣布,凡今天训练表现出众者,重奖!荔非守瑜何在?” 荔非守瑜还沉浸在李峥严厉的气场中,听到唤他,慌忙“啊”了声,急忙出列,只听李峥道:“你给我记录,今日所有参训兵士,每人一份……嗯……高级菜籽油,一袋富硒大米,桶装泡面一箱,有家室的额外分发代耕架一部,没成家的奖励啤酒一箱。往后每次训练都要选出表现最突出的前十名,提为校官。” 一回头见荔非守瑜兀自在云里雾里,又道:“嗯?你不明白?” 荔非守瑜这才想起李峥是能“变戏法”的,他定会又变出这些东西放进藏宝洞,然后分发给大家,这才连连应诺。 话语刚落,在场的所有兵士群情激昂,立马来了劲头,高呼:“巫郎神武,我等谨遵巫郎令。” 宝蚩微微一笑,轻轻点了点头。白小梅亦笑了。 …… …… 这里轰轰烈烈的大练兵正在展开,与此同时,有一队两百兵丁组成的队伍甲胄鲜明,大旗猎猎地由中原地区驶入黔中道,来到紫林山外安营扎寨,并派遣一队使者前往紫林山报信。 “哦?!你说甚么?”正在指挥军训的李峥惊呼一声,接过信函速速一览,愣了半晌,对报信兵道,“快,快去叫唤儿,通知白头领,都去大巫师寨中。” 李峥立马翻身上马,急喝道:“宝武荔非守瑜,你们带兵继续训练。”话声未了,一人一马已似箭般地去了。 “甚么?!安禄山的人!”宝蚩惊道,蓦地起身,在屋内来回踱步。 不一会儿陈唤儿和白小梅携手而来,进了吊脚楼,至屋中,急急了解了事情经过。原来这两百人的队伍确实是当今大名鼎鼎的范阳、平卢、河东三镇节度使安禄山的亲兵卫队,由大将尹子奇率领,护送着安禄山的军师严庄特来拜见李峥。 所来目的很明确:请李峥赴范阳,安禄山愿与之结为兄弟。 “这一招是甚么棋?”宝蚩喃喃道。 “哇!安禄山?就是那个大名鼎鼎的三镇节度使,贵妃娘娘的干儿子么?”白小梅惊道。 “嗯,好像是,据说他手握重兵,很得皇上宠信吧!”唤儿答话。她毕竟也是在黔地土生土长的女儿家,对朝廷的事物所知有限,便把好奇的目光投向李峥。 李峥踱步至窗前,推牖而望,吊脚楼外的景致映入眼帘,他观景细思,良久道:“唤儿说的不错,安禄山正是当今皇上的宠儿,贵妃娘娘的干儿子,手握十几万重兵的三镇节度使。” 李峥利用这一阵观景的工夫是在急急搜索大脑内存中的记忆,他的灵魂是穿越来的,可又保存了原体李峥的记忆,所以通过前世的历史知识和现世的记忆,对安禄山已经有了较为精准的了解。 李林甫当权时,李峥只是偶遇过安禄山一两面,并无深交,随着躯壳更换了主人,这些记忆也就渐渐淡了。 那厮是什么人?用他的话说,那简直就是三个大地盘的军区司令,而且比司令的权利更大,不光是管军,而且管民,俨然是范阳、平卢、河东的土皇帝。 据前世所了解的历史知识,安禄山在谋反时应该是手握二十万精兵,但眼下是大唐天宝十二载,还没到他造反的时候,这时候他还在扩充兵马的阶段,现下大约有十几万兵马。 “那么,安禄山急于请我去他的地盘,还要和我结拜为兄弟,究竟所图何事呢?……”信函中自然不会说那么详细,李峥急思一阵,也只悟到一层,会不会因为自己现在是牡部落的巫郎,神名在外,安禄山得知后便想拉拢自己,这样好来个东北和西南的结盟,将长安夹在中间?! 然而他还有一事不解,那就是安禄山和自己老爹李林甫之间还有些说不清的瓜葛。安禄山可谓是对李林甫又怕又恨。 李林甫任职宰相时,每次见到安禄山像是能洞穿他的心思一样,多次点穿他,且对其恩威并用,致使安禄山每次见到李林甫都能吓出一身冷汗来。 直到李林甫死后,安禄山便无所畏惧了,而且还曾配合过杨国忠搜罗李林甫的罪名,致使李林甫身败名裂,死无全尸。 如此这般,他明知自己是李林甫的儿子,又哪来的勇气和自己结盟? 第119章 迎客的爆竹 见李峥仍在犹豫,唤儿提醒道:“郎君,那些报信的兵还在山上等消息呢,依我看,安禄山既然来头那么大,不如先派人将他们请来山中一会,好事坏事的,只有会面后才能知晓。” 白小梅听“姐姐”这般说,也道:“说的是,远道而来的就是客,先请进山吧,别失了礼数,失了我这个大头领的气度。” 李峥睨她二人一眼,笑道:“阿香大头领说的是,这里你是头领,你说了算!”又对宝蚩道,“大巫师,既然要请他们进山,那某就要借花献佛了,还请大头领大巫师做主,多准备些好酒好肉,款待客人吧!” “巫郎放心,那是自然。”宝蚩想了想,笑道,“不过嘛,我看还是巫郎变出些美酒美食才算体面。你们说呢?” 几人打趣几句。虽然事情还不明了,但大家均感到是好事的可能大些,或者说“机会”来了。 白小梅最近总觉得唤儿的身上哪里不对劲儿,容光焕发不说,而且与李峥的言行中充满了暧昧,于是联想到了那瓶药水。 虽然李峥和她也逼问过自己那酒究竟是怎样酿成的,那酒会不会使人异常?知悉内幕的白小梅只得含糊着搪塞过去。 可她清楚,李峥终究是喝了那药的,而且那晚只有他和唤儿共处一座吊脚楼中,唤儿又连夜照看他,所以会不会发生了什么不测? 此时见李峥先出门了,白小梅便拽住唤儿衣角,神秘兮兮地道:“唉,唤儿姐,那晚上巫郎吃醉了,神魂颠倒的样子,他真没对你做甚么吗?” 一个是已经人事的女人,一个是渐懂人事的少女,两人四目相望,唤儿急忙避开,道:“你瞎猜甚么呢?巫郎差点睡死过去,第二天才清醒呢。我还要问你,那酒里到底有甚么?快快招来!” “哎呀没甚么啦!我不早就告诉过你么!那配方由来已久啦!是不会害人的......” “废话,快别问了,去召集人办正事了!”唤儿道。 锣鼓喧天,号角齐鸣。 一队队穿着长筒裤对襟衫,缠着头帕的郎兵们整齐划一,列队于山门处。众多穿着艳丽服饰,脖子上套着银项圈,头束银角羽翼的牡族少女们捧着牛角酒亦在山门迎客。 李峥与宝蚩立在欢迎队伍之后,山门内恭候大驾。白小梅是南寿州大都督,自然需要些架子,只在山中等候。 李峥远远瞧见安禄山的两百亲兵身着金灿灿的铠甲,头盔之上竖立长长的翎羽,胯下皆是健马,鞍鞯齐整,好不威风。相比之下,这些部落郎兵就显得土气了。还好,这些身着华美服饰,闪灼文章的苗家美少女们自然很提气。 “大巫师,你看看安禄山的这些兵,真可谓威武之师呀!”李峥悄然道。 “嗯。”宝蚩也不禁点点头。 在少数民族部落里向来是比较看重女子服饰的,男人的衣服就粗枝大叶许多,更别提这些士兵了。 部落的郎兵们在丛林里野惯了,经常是赤膊上阵,多穿着草鞋,更有赤足上阵者不在少数,从盔甲的美观方面讲,确实无法和朝廷正规军相提并论,更何况安禄山的部队乃是朝廷正规军中的精锐。 “呼啦!”队伍停下了,前排的战马分开,左右列成两队,由中间闪出一人一马,只看那副威武的铠甲便知此人定是将领尹子奇。 只见尹子奇纵马向前,少许工夫,从队伍中又出来一人一马紧随尹子奇身后,望去,那人身着一袭儒服,身旁还有四名护卫紧随。 “巫郎,若老头子我所料不错,那人定是安禄山的军师严庄了!”宝蚩道。 “嗯,定是此人。大巫师,该出场了,走吧!”说罢,李峥在前,宝蚩在后,两人在来瑱和宝武的护卫下款款上前。 马上的尹子奇和严庄看到一个老头和一个年轻阿郎步行而出,猜想两人定是部落头领了,便也下了马,步行迎上,摆出一副恭谦的姿态。 四人相会,李峥抬手一揖,笑道:“二位尊驾可是大军师和尹将军?” “哈哈哈,不敢不敢,敝姓严,严庄的便是,这位是安公麾下将领尹子奇的便是。却不知二位头领是……”严庄躬身一揖道。 李峥观察严庄,中年模样,一副学究姿态,那一对眸子却精明含光,给人第一直觉便是个有心机之人。再观尹子奇,乃是年轻的将领,一副胡须颇为浓密,配上他闪亮的盔甲,倒是十分英武。 “某正是那个被朝廷通缉的要犯李峥。失迎失迎。”这句话说的虽然柔和,却怎么听都有点不是滋味。严庄便和尹子奇互视一眼,不知该如何对答了。 “这位尊者便是南寿州牡部落的大巫师宝蚩。”李峥介绍完毕,宝蚩急忙还礼,笑道:“失迎失迎。” 严庄哈哈一笑,道:“见过见过,不过李郎君可毋需多疑,我等此来,哪管甚么朝廷通缉不通缉的,只是奉安公之命特来拜见,还望郎君和大巫师莫存疑心存是。” 李峥暗想:“喔?他们倒是直言不讳,毫无顾忌,看来安禄山的人还真是与众不同。”便笑道:“好,爽快,既如此,来的便是客,山寨中已备好美酒相迎,望二位莫要嫌弃。” “哪里哪里……”严庄笑道,下边的客气话还未出口,只见宝蚩挥手示意,再看,两边花枝招展,头戴银角的美少女们便包围过来。 李峥道:“这是部落的规矩,客人自远方来不亦乐乎,这入门前定要吃几角米酒的。” 严庄立马接过牛角杯,一口气吃尽了酒水,呵了口气道:“好酒好酒,这部落里的酒果然香甜呐!”尹子奇便也接过杯来一干为尽,还眼不错珠地盯着献酒的美女看。 一时间,众多盛装女子接连递酒,尹子奇手下的两百精兵亦是吃了迎客酒。登时一阵猛烈地爆炸声响,吓得那些战马惊慌乱转踢踏着乱步,众兵士惊望,只见紫林山寨门两旁皆有爆竹点燃,“噼里啪啦”威力巨大,又有几道火光从一个个奇怪的方筒里冲天而上,在空中炸开了花,却不知这些东西究竟为何物。 这是李峥事先安排好的,他从百宝箱里取出了威力巨大的礼炮和几千响的电光炮令兵士们燃放。一来用以迎客,二来也起到震吓来人的目的。 这些花炮无论是做工还是威力皆不是古代的爆竹能比的,此一阵响动真使这两百精兵大骇,费了好半天劲才控制住战马。 李峥见严庄和尹子奇面色苍白,仰头大笑,道:“这是我寨中自制的爆竹,响动大了些,莫慌莫慌,皆是为了迎客。军师、大将军,快快有请。” 第120章 高,实在是高 李峥宝蚩一路引领着严庄的队伍进了山。 李峥吩咐荔非守瑜带着那两百精兵先去山寨中的兵营歇息,自有酒饭款待。只请严庄和尹子奇赴白小梅寨中。 严庄自寻思,已经到了人家的地盘,无论有没有危险,那两百个兵也如泥牛入海,起不到大作用,便大大方方接受了李峥的安排,只随身带了七八个护卫跟随。 尹子奇是走一路看一路的美女。李峥乜他一眼,心道:“酒色之徒尔,怎么跟我一个毛病!” 就这样,一行人上了山,来到白小梅寨中,至吊脚楼前,白小梅在一群女巫的伴随下款款迎出。 她的装束更加与众女子不同,一副极大的太阳鸟羽翼银冠,五彩斑斓的紧身服饰,下身着锦鸡花纹短裙,露出修长有形的小腿,行走时环佩铿锵,光彩夺目,真如众星捧着的美月一般。 “来的客人可是安禄山的大军师和手下将领?”白小梅说话随意惯了。 严庄便笑着道:“这位一定就是南寿州的白大都督了?久仰久仰。” 李峥亦是一笑,道:“大军师所料不错,正是白都督,部落的大头领,在这里恭候二位多时了。” 几人相见叙礼毕。 一众女巫引领众人进到吊脚楼的花厅中,这间宽敞而插满鲜花的屋子专门是白小梅用来招待贵客的。 原本是席地坐在草垫上的部落民们如今的坐姿稍有改变,主要是因为李峥的百宝箱,使得很多人渐渐习惯了塑料小凳。 “这……是甚么东西?”严庄落座前仔细端详着塑料凳子。 “啊哈哈哈,这都是海外异国之物,是某带来送给部落的。”李峥忙解释道,“这些家具是大唐所没有的,说来话长,先不提他了。坐坐,坐嘛!” “喔!好好好。某在范阳时就听说黔地有个神使者巫郎能呼风唤雨,还能变出许多奇珍异宝,今日一见,简直令人震惊,回头还要多多请教。”说着便落了坐,还在塑料小凳上蹭了蹭以试真假。 这是宴请之前的前叙,相当于茶话会。一众女子端着果盘,捧着茶盅摆放在茶几上。其中有一个托盘里的食物格外引人注目——烤红薯。 这个明朝时期才传入中国的食物严庄他们自然不曾见过。看起来烤的土里吧唧的东西实在让人联想不到是美食。见严庄和尹子奇盯着烤红薯看,李峥笑道:“烤红薯,香甜腻口,尝尝。” 聊着吃着,严庄和尹子奇又和白小梅闲叙一阵。 见时候差不多了,李峥便道:“大军师,大将军,某看了信函,也了解了安公的意思,只是还有些疑惑,还望军师能说的更明白些。 比如说某在黔地,安公却远在东北,其间幅员何等辽阔,为何会想到与鄙人结为兄弟?又所图何样之大业呢?”说罢端起茶碗吹了吹,呷了一口。 见他把话题打开,严庄点了点头,便道:“嗯,李郎君所问之事不差,某也正要与郎君和大头领大巫师详说。要说某和尹将军能来黔地拜见郎君,可见安公是足有诚意的……” 严庄娓娓道来。 他的说辞是安禄山听到传闻,说李林甫家公子李峥在矩州逃了,不但逃了,还摇身一变成了牡部落的巫郎,之后的故事便是神乎其神的那些战绩。 是以,安禄山便断定李峥定能成为部落领袖,早晚能统领整个黔中道的各羁縻州。如此神人,安禄山便有意结交。 再者,所害李家者为杨国忠尔,如今那厮又身居高职,深得皇上宠信,因此仅凭李峥一己之力是难以对付他的,而杨国忠也正是安禄山的死对头,所以安禄山想助李峥一臂之力与杨国忠斗上一斗,替李峥报仇,也为自己除掉这个敌手。 如此一来,这便是一桩天大的好事了。严庄说话时避重就轻,只字不提安禄山曾配合杨国忠搜罗李林甫罪名的事,只是轻描淡写的说那些龌龊事都是杨国忠一人所为…… “却是不知,安公如此厚爱小可,就不怕得罪了陛下么?某可是朝廷通缉的逃犯!”李峥道。 “所言不差。只是郎君莫要小觑了安公。那杨国忠虽然得宠,可安公却也是贵妃娘娘的干儿子,陛下的宠臣,若想保全郎君却也不难。安公也说了,他有把握陛下不会因此事责难于他。”严庄道。 李峥啜了口茶,又道:“能助我斗倒杨国忠确是一件大恩,只是某又以何来回报安公呢?难道仅仅因传言中某这个巫郎的名声么?没这么简单吧?” 严庄眸子一闪,暗想:“观李峥言行举止,不像是过去传言中的那个纨绔子弟,似颇有心机之人,万万不可轻慢了。”笑了笑,道:“郎君果然说话直爽,所料不错!我等来时,安公特交待明白了,想结交巫郎您,确还有件为国为民的大事——南诏……” 说辞中提到了前年杨国忠使鲜于仲通率兵八万出征南诏之事,此一战唐军大败,八万中死了六万,致使朝廷军兵元气大伤。 自此,南诏便成为了大唐的敌人。而黔中道是通往南诏的必经之地,安禄山便想与李峥结盟,愿意助部落兵强马壮,这样便能在将来合适的时机发兵南诏,为大唐立下不世之功。 “高明高明,果然是安禄山…..”宝蚩暗想。 “高,实在是高。”李峥眸光闪闪,面上带着微笑,心下却道,“这个杂胡真不简单,说的如此冠冕堂皇,联合我是为国为民,真乃侠之大者啊! 岂不知我可是穿越来的,别人不知道你要谋反我还能不知道么?立着为国的牌坊,实则是想南北夹击长安,哼!不过嘛,对我来说,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呀!” 李峥所说的“杂胡”并非是骂人的话,而是对胡人的一个泛称。安禄山由于是粟特人和突厥人的后裔,因此被称为“杂胡”。 李峥点点头,道:“不错不错,安公愿与某一道为大唐立下不世之功,真是一番好意。好!” 严庄见李峥似被打动了,笑道:“郎君呀!安公乃是三镇节度使,是陛下的宠臣,派我们来又当郎君面毫无避讳,开诚布公的指责杨国忠,这话要是传出去可是要命的事,我等如此足见诚心,还望郎君,哦不,巫郎首领莫要疑心,以诚相待我们呐!” 第121章 其心可诛 意思已经明白了。茶话会暂告一段落。宴席便要开始! 白小梅邀请严庄和尹子奇赴吊脚楼后一处露天的开阔地。 部落里习惯了在露天之处宴请贵宾。严庄放眼四匝,这里奇藤异草,鲜香扑鼻,天蓝蓝的,地绿绿的,倒是个绝佳的去处。 既然是纯天然的宴饮,怕伤风雅,李峥并未命人搬来他的那些塑料桌椅,这里均是草席草垫随地一展,无论主客皆席地而坐,倒也符合当下的习俗。 至于吃的么,由于李峥的到来可没那么随意了。李峥特制的宴席可谓饕餮盛宴,还是那一套:蒸羊羔儿、蒸熊掌、蒸鹿尾儿、烧花鸭、烧雏鸡、烧子鹅、炉猪、炉鸭、酱鸡、腊肉…… 报着菜名,一个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儿端盘而上,铺满了一草席。看得严庄和尹子奇瞠目结舌。“巫郎啊!部落里的生活竟有这般好?”严庄讶然道。 李峥笑了笑:“恕我大言不惭,这皆是因我的到来才有的。”边说着,边拿起一个玻璃瓶,拧开瓶盖,清亮的美酒倒入杯中,“二位,这是我带来的美酒‘五粮液’,来尝尝。” 尹子奇看得惊奇,一把抢过玻璃酒瓶端详半晌:“此乃甚么东西所制?” “玻璃。”李峥道,“大唐是没有的。” “啊?……这?……”二人皆诧然不已。 宴请贵客,乐曲舞蹈自然不能少。白小梅吩咐一声,一个个戴着狰狞面具,赤着膀子,浑身涂满五颜六色斑纹的野汉子们一哄而出,这就要上演部落里的传统大戏——巫傩之舞。 鼓乐声起,那些“野人”们敲击着竹节,手握着刀棒,姿态诡异,步伐沉重,整个舞蹈大有听主公摔杯为号,便要刺杀来客的意味,看得严庄难受极了! 可尹子奇并不介意,他只顾大口的吃肉大口的喝酒,面对着这些部落的勇士们,反而摆出一副看不起人的姿态,偶尔向四处瞥一眼,大多时候眼神也是停留在白小梅身上。 “来来,吃酒。”宝蚩举杯示意。严庄和尹子奇这便端杯一敬,一饮而尽! 也是因为安禄山一心要结交李峥之故,特地命令二人此行黔地必须礼敬有加,不许拿大,是以二人的表现还算恭谦。 李峥瞥见尹子奇无可无不可的态度,心道:“此人定是仰仗自己武艺,所以看不起部落的兵,这副傲慢的毛病须得治上一治,让你不拿村长当干部,哼!不若……对呀,我不是正在大练兵么?何不借此良机邀安禄山的两百精兵加入,比试比试,也好检验一下部队的战斗力,无论输赢都是有益处的。” 如此想,李峥便笑道:“呵呵,尹将军!某倒是突发奇想,现下部落里正在操演军事,某素知安公账下兵马威武,何不就这一两日与我的兵一同演练演练,也好让部落里的兵见见节度使军兵的真本事,不知可否赏脸?” 严庄听闻倒是有些犹豫,却见尹子奇很自信地满口答应下来:“好说好说,那不如由我的兵和阁下的兵来一场比武,如何?” “甚好甚好。”李峥一笑,随手拿起一个米粑来,拨开叶子咬了一口。 严庄的心思可不在演兵上面,他身负重任,目下还没结果呢,便道:“巫郎,严某还想追问一句,关于安公诚邀巫郎赴范阳结拜一事,不知郎君考虑的如何了?” “来,吃此一杯。”李峥举杯一敬,二人小咂一口,李峥又道,“我见军师是个爽快人,小可亦是如此,这件事只容我考虑一日,后天定然给军师准确的答复,如何?” “好。果然爽快!”严庄看着杯中酒,道,“这清亮的美酒好烈,只吃几杯便已有醉意,细细一品却别有一番滋味,才听巫郎说这酒叫五甚么来着?” “五粮液,确是好酒,哈哈!”李峥笑答。 直至酒足饭饱,大戏演毕,李峥便安排严庄和尹子奇高级别的住下。 第二日自然安排了人带着他们在紫林山中游玩,晚些时候还有一席宴请。 而李峥却一大早起来,叫上陈唤儿匆匆赶赴白小梅寨中,宝蚩已在那里恭候,事关李峥和部落命运的碰头会正在举行。 李峥当然是知道安禄山必反的,只是他还不想把这个天机泄密,所以只得分析当下的事:“……所以严庄说的话倒是有一多半为真,安禄山想与我结拜为兄弟估摸是真,和我们部落结盟,帮助壮大我部落也为真,他的确想屯重兵在南诏身后,但恐怕并不是想与南诏打仗,立下不世之功,这里面或许还有想建立前往南诏的一条通道的谋略。你们说呢?” 宝蚩思谋半晌,道:“现如今天下多有传闻,说那安禄山早有反心,亦不知真假,杨国忠也曾多次在皇上跟前提及安禄山有反心,只是皇上并不肯信,我思谋,若是安禄山确实没有反心,那么想联合我们打败南诏之事便是真的,倘若安禄山果真有反心,恐怕就不是想与南诏开战那么简单喽!” 白小梅柔荑般的双手托着下巴,左看看又看看,也不知说什么好。李峥睨见她不由觉得好笑,情知她只是个专注于研究蛊的“科学家”,因此也不多问她,只对唤儿道:“我的大军师,你说呢?” “切!”唤儿一哂:“我一个女儿家,甚么安禄山甚么朝廷的事我哪里知晓,只不过听了你们的说法,约莫着或许是这样,安禄山想和郎君结交不假,只是这里面更多的计谋是想借助郎君的力量来斗倒杨国忠,那么问题就出来了,他和杨国忠都是皇上的宠臣,如果他请了郎君去后发现还是斗不倒杨国忠会怎样?你们想过没有,依我看,那时候他会不会反过来害了郎君,以保全自己?” 李峥蓦地盯着唤儿,这一层他确实还没想到,而唤儿如今已是自己的女人,对爱人的安全问题自然敏感。 “说的是啊!天下人都知道我李家是杨国忠的死敌,我现在是巫郎名声在外,安禄山自然想联合我来对抗杨国忠那二逼,一旦在斗争过程中发现斗不过,会不会来个瓮中捉鳖,卸磨杀驴?啊呸!瓮中捉人,卸磨杀人!会不会杀了我,然后拿我向皇上邀功?……这个杂胡,其心可诛!” 第122章 较量一番 宝蚩道:“嗯,我也觉得唤儿姑娘说得有理,巫郎不得不防啊!” 李峥温存地睨一眼唤儿,微笑道:“还是我的唤儿大军师厉害。不过我觉得还是有点乱,我们再重新梳理梳理,把利害关系一一罗列出来就一目了然了。” 前世是律师身份的他还是习惯于条理上的逻辑化分析,便道:“先说害处,第一,正如唤儿所言,安禄山如果利用了我后仍然斗不过杨国忠,那很可能会杀了我,或者把我押送到长安交给圣人。”唐朝时期有时也把皇上称为“圣人”。 “这第二嘛,安禄山的意思是帮助我们壮大部落军队,增强战力,以此来对付南诏,如若我们答应下来,安禄山极有可能把他的兵和亲信安插在部落中,这里的情况就会复杂些;第三,嗯……” 唤儿道:“第三是凭什么叫我们的人去打南诏,死那么多人图甚么?这不是拉我们下水么?” “对头,有理。”李峥点点头,“当然也说不定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而是利用我们的兵去打其他的仗。这第四……” 宝蚩接着道:“第四则是原本你只是杨国忠的对头,一旦你和安禄山结为兄弟,那恐怕就会成为天下很多人的对头。” “嗯。”李峥看看宝蚩,明白他的意思。可不是么,天下很多人都在传言说安禄山必反,而且安禄山这个粟特人脑子滑溜得很,一面奉承杨贵妃和皇上,一面暗地里在深挖洞广积粮,很多将领也因此妒恨和反对安禄山,如果自己与他结拜为兄弟,结下的仇敌就多了。 李峥想了想,道:“那么说有利之处,首先是安禄山现在正是春风得意时,我联手他,算是抱着棵大树了,有这个筹码在,除掉杨国忠的胜算则更大些; 其次,我是朝廷通缉的逃犯,安禄山敢和我公然结拜,估摸他是有把握自保的,这个把握定然是他掌握了杨国忠构陷家父的证据,一旦说服圣人,我李峥就从朝廷通缉的逃犯摇身一变成为了被陷害的忠良之后,这也是不错的买卖。” 唤儿美眸一闪,笑道:“说得好,还有其三,以你的本事,一旦去了安禄山的地盘,或许能有更大的作为,也说不定能暗中拿下他的人马壮大自己的实力,更或者可以借安禄山为翘板,打回朝廷,直接面对杨国忠!” “说得好(说得是)。”李峥与宝蚩同时答到。 宝蚩笑道:“到那时,巫郎可不仅仅是我部落中的巫郎喽,而是天下的神使者——巫郎。” 李峥激动地来回踱步,道:“这第四……”下面的话他没有说出来,因为只有他知道安禄山就在未来的一两年反叛了,拉开了“安史之乱”的帷幕。而自己若是去了大东北,结拜了安禄山,那么“安史之乱”会不会发生就存在变数了。 自己能穿越来唐朝,绝不是一个按着历史轨迹行走的木偶,如今有“百宝箱”在手,难道就不能改变历史么?更关键的是他知道,安史之乱给大唐江山和百姓带来了多么大的灾难,使得唐朝从此一蹶不振,直到走向灭亡。 如果自己热爱大唐,有“忆昔开元全盛日”的情感,那么自己怎能坐等安史之乱发生呢?要阻止安禄山,这也就成了一个有良知的穿越者的责任! 然而这些话他不便于说出口,只得换个说法道: “……第四个有利之处是……我想会一会安禄山,听其言,观其行,若真和我投缘,兴许我能改变他,至少也能借助他的力量和我们部落的力量在朝廷中争取到举足轻重的地位,更有甚者,如果我能控制了他的力量,再加上西南黔地的力量,我的权力岂止是区区一个节度使可比拟的? 不但收拾杨国忠易如反掌,放眼将来,指不定还能在朝中有更大的作为。” “啊呀!你们三个说了这么多,也不问问我这个大头领有没有意见?”白小梅闹起了小情绪。她心里定然不想让唤儿把风头出尽,自己在情郎心里没有一点地位。 唤儿“呵呵”一笑:“我的阿香头领呀,你还是专心研究好你的蛊吧,关键时刻你定是巫郎的大帮手,我可比不了你。” 李峥也一笑,又道:“这么说,四弊四利,纵观全局,利能扭转弊,若是我能成功打入安禄山内部,想必他也不能轻易‘卸磨杀……人’,嗨!是以,我的决定是……” 这日下午李峥安排又摆下宴席,隆重的款待了严庄和尹子奇。席间只字未提最后的决定。尽管严庄酒后催问,李峥只是笑答翌日必给准话。 直到第三日。 校场之上。 尹子奇带着两百精兵列阵完毕。 看去,那些兵士各个甲胄加身,威风凛凛。风吹过,兵士头盔上的翎羽颤颤,眼神之中带着凌光,整个威武之师不假。更奇特的是这些士兵所骑的战马脖子上均缠着一道道的铁链,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难道是花俏的装饰么? 对面由宝武率领的部落精锐郎兵也是两百人,看去,各个头上缠着虎皮纹的头帕,头帕上也插着翎毛,身穿对襟的短衫,抑或光着膀子,身上也涂着彩纹。虽然没有节度使军队整肃的气派,但也别有些野味。 这是双方约定的比武日。李峥也是一袭部落服饰,唯独不带头帕而已。 既然是演习,肯定不能真刀真枪地打,是以双方都拿着木刀木棒,棒头裹着布头,蘸上白石灰,这样在双方比武时便可根据身上的白粉印记来判断输赢。 为了这次比武,李峥本来用心良苦的设计了很多方案,比如两个兵团去争夺一个堡垒,有攻有守,远距离运兵,可后来发现根本实现不了。 因为尹子奇的兵是不熟悉紫林山地形的,运动战的话部落兵肯定占据优势,而且这是冷兵器时代,不真刀真枪干的话也很难攻下一个阵地,若只拿着木头刀比划比划,那和玩儿过家家也没什么区别。 李峥很无奈,只得遗憾的放弃了大练兵的想法,改为了简单粗暴的群殴和单挑。 首先进行的是单挑。 宝武选定了几个部落里的精兵出列。 几个郎兵如野人般的“嗷嗷”叫了几声,便提刀掇棒地上了。 尹子奇看到野人们的阵势,不由蔑笑,骑在马上,将手中棒头一扬,身后几名士兵齐刷刷地列队而出。只听尹子奇命道:“速速出战。” “得令。”几个兵齐声应道。这便提着兵器迎了上去。 第123章 两强相遇 两两一组的单挑开始了! 这几名部落的郎兵也是精选出来的,自小在野山丛林里与野兽角斗,本领可不是盖的。 虽然对手是训练有素的正规军,而且其中不仅仅是汉人,更有北方的游牧民族兵士,可甫一交手,还是感到了部落“狼兵”的强悍。 节度使的兵每招每式都是战场上厮杀的节奏,讲求力量和速度,并不追求招式的花哨,这种打法简单实用。而郎兵们的招式更像有野性的猩猩,边打还边发出“嗷嗷”的怪声,闻之甚是骇人。 一名突厥兵手舞长棍,“呜”地一声,那棍真似带着千斤力道,直取郎兵腰身。那名郎兵见势不妙,“嗷嗷”叫着,轻灵地一翻,躲过了势大力沉地一棒。 待突厥兵急追两步,劈头又是一棒打下来时,郎兵将棒一支,已如灵猴般地跳腾起来,对手一棍没打着人,却端端打在郎兵用来支撑地的棒上,郎兵立马丢了棒,可身子在空中一翻,便骑在了突厥兵的身上,顺势两腿一旋,将突厥兵连人带棒撂倒,骑在身上就是一顿猛打…… 这样的情形几乎在每一组的打斗中都有发生。简单说,郎兵属于腾挪翻滚式的打斗,真像是野山里从猴子和蟒蛇身上学来的本领。 而节度使的兵属于大开大合的招式,讲求一个力道和勇猛。双方厮打在一处,已经忘却了手里的木刀木棒,愈打愈烈,眼看是要出人命的节奏。 李峥盯着比武场,长吁一口气,道:“果然都是悍不畏死的战士。形势已经明了了,若论单打独斗,部落兵是不会输的。” 身旁的严庄也是吁了口气,道:“是是是,不过巫郎啊,这么打下去怕是要坏事,要不还是叫停吧!” “好。”随着李峥令下,传令兵挥动小旗,单挑结束。 白小梅手舞足蹈,欢快地跳着,喊着“我们赢了我们赢了”。宝武骑在马上“哈哈”朗笑。尹子奇则骑在马上原地打转,喝了声:“饭桶,都给我回来。” 单挑结束,群殴开始! 两边人马先拉开足够的距离,这有利于马战的冲锋。 随着尹子奇下了命令,两百名精锐驾马而出,气势如虹。观其阵容,两百人的马兵呈现出“燕子展翅”的阵型,整齐划一,调度有序。 再看迎面而上的部落马兵,阵型就散漫多了,还是一副各自为战的架势。就连宝武也看得面容凝固,心中暗道不妙! 尹子奇远观对手阵型,又恢复了蔑笑:“就这一队乌合之众安能胜我?呵呵,等着看好戏吧!” 两边都是冲锋的马兵,手里皆握着长木棒代替了真枪。随着战马的阵阵嘶鸣,双方大战一触即发! 蓦然! 一阵铁器的甩动摩擦声从尹子奇的队伍中传来,李峥定睛一看,马上的士兵皆从马脖子上解下长长的铁链,一头自己握着,另一头抛给同伴,顿时形成了铁链相连,环环相扣的阵型。 “连环马!”李峥失声道。 “糟了!”宝蚩亦惊道。 已经看到对手阵型变化的部落马兵们已经无力改变局面。双方前锋已经接触上了。只见尹子奇的马兵们皆弯下身子,矮身于马背,两人拽着一条铁链,趁着猛冲的劲,直往对手的马脖子上就勒。 部落兵们本是想挥棒来打马上敌人,可却见对手趴在马背上,根本不和自己厮杀,只管拽着铁链来勒马,一时还未反应过来,已是“嗷嗷”几声,人仰马翻,直落到地上才反应过来:“对手狡猾狡猾滴。”还好只是演练,若是真战,人仰马翻后定成为对手后来马兵的刀下鬼。 随着铁链的撞击声,马匹的嘶鸣声,士兵的喊叫声,部落的马兵们迅速败下阵来。而更壮观的是尹子奇的马兵阵型又变了,先前的“燕子展翅”阵型待冲击了一阵之后,立马化整为零,重新组成了十几人一队的小组,开始肆无忌惮地来回穿插于部落马兵之间,只一阵便将对手的阵型切割成碎块了。 “穿插战?!没得玩儿了!”李峥心下一惊,急忙叫道:“停停停,快停战。” 号令兵拼命的挥旗,群殴就这样结束了! 见此情此景,尹子奇仰天长笑,严庄也笑了。 宝武黑着脸唉声连连,倒是李峥不喜不悲,拍手道:“好好,果然不错,节度使的兵毕竟是打过大阵仗的,也让我的兵们见见世面。严军师呀,今日真是开了眼界,佩服佩服。”严庄赶紧谦辞几句。 两场比试,单挑部落兵赢了,群殴节度使兵赢了。 原本这个结果双方均能接受,面子上都下的来台。只是大家都忽略了一个问题,部落郎兵这边带队的将佐是宝武——牡族武松。 却见不服气的宝武一人一马冲将过来,棒指尹子奇喝道:“敢不敢和我比试比试!” 一旁观战的来瑱见情况不妙,忙请示李峥道:“巫郎,这厮要惹祸,我去拦住他。”李峥急忙拦住,道:“莫急,先看看再说。” 演武场上。 尹子奇见宝武冲上来,喊着自己似懂非懂的话,分明是挑衅自己,为将者哪能认怂?便也一夹马腹,喝道:“本将来也。”便冲了上去。 “若有音乐,此时应该播一首《将军令》助威。”李峥暗想。校场上两员战将,一名是勇斗巫卫十三骑的敢死队的宝武;另一名是按照历史正常轨迹发展下去的话,在安史之乱时率兵围困睢阳,被射瞎一目后攻破城池的悍将。 狂风起,马儿鸣。马上两将已交战数合。 尹子奇使惯了长枪,接连搠向宝武,招招犀利。宝武其实最擅长的是步战,马上本领平平。这一来,人在马上限制了他施展腾挪功夫,兼又遇到敌手高强,拼斗一阵渐渐不敌。 尹子奇见敌手势弱更来了气力,接连搠、抡、挑、劈,终于寻到宝武破绽,只一探,木枪头便向宝武心窝戳去。宝武暗叫不妙,反应也快,急忙向前一躲,那一枪却中左臂。 “啊呀!”宝武大喝一声,已是坠下马来。尹子奇也知戳中对手胳膊并不是要命的一招,也就是说比试还未结束,这便纵马急追两步,想给宝武来个“马踏飞燕”。 可宝武是何人?那是力战巫卫十三骑的敢死队时,在敌人战马下飞旋起身子,将敌方战马的四蹄削断的蛮子。 果不其然,正当尹子奇赶上来,一勒马缰,那马儿雄健地抬起前蹄,准备踩踏宝武之时,宝武来了一记“陀螺旋地”,身子忽悠一下旋至马腹之下,随即手中棒带着风“呜”的也一旋,紧接着希聿聿一声嘶鸣,尹子奇坐下战马的支撑腿一折,不忍入目。 尹子奇亦是坠下马来。马腿被这厮折了,他心中大怒,骂道:“蛮子,拿命来偿。”这便翻身起来与宝武厮打一处。 若论地面战,宝武定是当仁不让。直至棒打折了,二人又是赤手空拳扭打一处,硬拳相对,抱摔纠缠。 渐渐地,尹子奇气力不支…… 第124章 讨价还价 这是李峥款待严庄他们的第三场宴席。自是美酒佳肴,歌舞升平。 宝武和尹子奇一左一右端着酒碗,李峥居中,亦端着酒碗笑道:“二位将军,今日一场比试,依我看是平手,马上的较量尹将军胜了,地上的比试宝武赢了,二位本事不遑多让,平分秋色,这个结果甚好。 比武嘛,难免负伤,我看你二位都是堂堂男儿的气魄,也就莫要再计较了。来,我这个巫郎做个调和人,请二位将军饮了这碗和头酒,做个相识才好。如何?” 两人的脸上均是青一块紫一块的,身上的伤痕自不必说,若不是李峥下令强行拉开他们,二人恐怕要打出人命才肯罢手。 至此尹子奇还不肯罢休,忿忿道:“按理说有巫郎做主,这个面儿是该给的,只是宝武打折了我那匹宝马的腿,心疼的要紧啊,难道就这么算了?哼!” 宝武听闻,火气也上来了,道:“那你要怎样?” “住嘴。”李峥肃然喝道,“只是一场比武,你打伤人家的马自是不对,还不住口!”宝武对李峥是心服口服的,而且还欠着人家一条命呢,见巫郎真的怒了,便垂下头不再答话。 李峥这才放缓了语气对尹子奇道:“尹将军呐!事到如今这马已经伤了,我定会让部落里的郎中好生医治,不过看来那匹马已然是废了,不若这样,李某做主,再赔你一匹良驹如何?” 尹子奇心下一想,李峥把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再不给面子谁都不好下台,马已经残废,再挑选匹新的好马吧,就他娘的喜新厌旧一回,便道:“好吧!还是看在巫郎说情的份上,权且如此吧!” “好。来,大口的吃此一碗。”李峥畅快道。 “来,干了。” “一干为尽。” 三人吃了酒,转身入席。 登时乐起,部落舞者尽情起舞。今日的舞蹈不再是好像要暗杀宾客的巫傩之舞,而是一个个艳丽装扮的牡族少女们,手挥五弦,旋步而出,那顾盼神飞之姿,巧笑浅晕之态,真个令观者陶醉。 白小梅宝蚩又和严庄尹子奇把酒言欢一阵。严庄这才又端着酒杯来寻李峥,重任未了,他实在有些心不在焉,心急道:“巫郎,你可别忘了昨日答应严某之事呀!” 李峥正在和唤儿吃着水果说笑,见严庄这般急切,便道:“来,先坐下说话。”严庄赶紧席地坐在他身边,眼神像是莘莘学子期盼着揭状元榜一般盯着李峥。 李峥浅浅一笑,道:“李某并非言而无信,拖拖踏踏之人,考虑好了,某愿意与军师一起赴范阳,拜见安公。” “哈哈。”严庄重重拍了拍桌子,“好。” “总算是重任完成,不辱使命,这下回去也好给那个胖子交待了。”严庄长舒一口气,便主动倒满酒与李峥谈笑风生。 接下来便是具体的行程安排的问题。 李峥道:“某毕竟是部落的巫郎,此行定然不能是孤身前往,已和大头领他们商量过了,不若带上两千郎兵同往吧!” “甚么?!”严庄惊道,听到这个数字,端着酒碗的手抖着,显见酒要仄出来,“两千兵马同赴范阳?天乖乖!不妥不妥呀!” 事情还要说到昨日的碰头会。当时几人决议李峥赴范阳会见安禄山利大于弊,定是要去的。 接下来便是出行的具体细节安排。白小梅首先自告奋勇:“我要去我要去。” “你不能去。”宝蚩厉声道,“你是大头领,你去了部落里的事务谁来管?” “这不有叔叔你在么?你来管呀!” “不妥。我老了,包办不得。再说巫郎不在,万一有敌人来袭,我一个老头子若是应付不过来,有个甚么三长两短的,想找你安排后事都来不及。你不能去。” “嗯。大巫师说的是对的。”李峥也坚决不同意白小梅去。 几人又商议到李峥出行带多少人手的问题。 “我料定严庄定是不同意我带太多兵马去,一来不好制约我,二来嘛,这千里迢迢的路途,突然出现数千人的部落兵马行进在中原,事情也会闹得太大,有诸多的不妥。” “不如先提出带两千兵马,唬唬严庄,然后讨价还价一番,最后至少要带兵五百,这才能对郎君有个照顾。”唤儿提议道。是以李峥是有备而来的。 李峥吃了些酒,带着微醺,讨价还价道:“只带两千兵马有何不妥?安公手握十几万大军,怎么?难道是怕我带兵去抢地盘么?” 严庄急道:“啊呀巫郎呐!这不是怕不怕你抢地盘的问题,而是这么多的郎兵行进在中原,横穿数个州府,这大的动静,万一引得朝廷出兵来阻挡怎生是好?” 李峥装醉,摇头晃脑地道:“道理倒是有那么几分,不过嘛,这不是有你在么,军师不是拿着安公的通行令牌么,谁敢阻挡安禄山……啊不,谁敢阻挡安公的人呀?” “这、这……啊呀,反正带这么多人不妥,树大毕竟招风,更何况巫郎您去了安公的地盘,安全自是有保障的,带这么多兵何苦来哉?”严庄愁眉苦脸道。 李峥却一笑,道:“既然这么说,嗯……那……” “别,别介啊,别介。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已经答应了的事,可不能反悔。”严庄怕他又说不去了,急切道。 李峥醉眼惺忪盯他一眼,哈哈两声道:“好吧,那不带这么多兵了,只带五百兵马,他们都是我的亲兵,去那边后,有甚么事也好使唤手下的兵,如何?” “五百人?这……”严庄迟疑道。 “怎么?某带五百个兵都不放心?还说不是防着我?”李峥肃然道。 “唉!好吧,为显我的诚意,那巫郎就带五百兵去吧!只是这沿途上要好好计划计划怎么走了,别惹是生非,捅出篓子最好不过。” 当日的碰头会上初步定下陪同李峥赴东北的人还有他的铁哥们来瑱,陈唤儿自然是不能少的,李峥还亲点了两个将佐,荔非守瑜和宝武。由于白小梅还在闹情绪,是以出行方案还未最终确定。 宴席上,酒过数盏,众人皆有醉意。 看着春风得意的李峥,心中仍有些不服气的尹子奇坐不住了,借着醉意来到席前,三摇四晃地道:“李峥,巫郎,我在范阳时就听说过巫郎神通广大,摇手一变就能变出神器来,能杀敌于数里之外,哈哈哈,也不知是真是假,今日畅快,巫郎何不给我们演示一番,让我也见识见识巫郎本领,可好?” 严庄见这厮醉了,怕惹恼了李峥,忙道:“尹将军不可,莫忘了出行时安公的交待。” 李峥席地坐着,抬头一瞥,见尹子奇一副嚣张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心道:“我赴范阳已经是铁板钉钉了,何不借这厮耍酒疯之机趁机显摆显摆,也让他们知道我的厉害,以免将来轻慢了我。”便挥手拦住了严庄的劝阻,笑道:“既然尹将军想看看,好,那李某就献丑了。” 第125章 如痴如醉 众人听见李峥要展现他的武器,无不起身盼望,想见识一番。 严庄心道:“早有传闻李峥似有神助,何不借尹子奇挑衅之机,我也看看他的本领,心里有个准备也好回去安禄山那里禀报。”这便拱手笑道:“呵呵,巫郎既已决定,那严某也想拜识巫郎神武。” 李峥道:“好,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去准备。”说罢径自去了后边,寻到无人之处,取出项坠,按下按钮,如手机屏大小的光幕闪现,点击“武器装备”,九宫格出现。李峥选了两样武器,电棒和现代弓弩。 来到席前,李峥喊道:“荔非守瑜何在?” 荔非守瑜赶忙跑来,道:“来了来了,标下在。” 李峥随手把弓弩递给了他。这也是李峥第一次把百宝箱里的杀器交给别人。李峥道:“拿好了,没我的命令,绝不准给他人。” 荔非守瑜和李峥走得近,知道他的一些神器,忙道:“尊巫郎令。”便先端详起手里的那支带有远程望远镜和机械滑轮的先进弓弩来。 所有人的目光也被他手上的这支奇怪的弓弩所吸引。尹子奇瞪大眼睛看着,正不知所措间,李峥道:“尹将军,看这里。”便拿出一根长长的黑电棒。 尹子奇回头一看,李峥手中正握着一个带把手的短棍,模样很是精致,却从未见过。李峥道:“这件宝贝拜电娘娘所赐,我轻易不肯给人展示的,现在叫你见识见识这神器的威力。” 李峥确实有些醉了,喃喃道:“这电谁好呢?电谁呢?”瞟一眼尹子奇,先二话不说,按下电棒按钮,只见那黑铁棒的端头处“噼里啪啦”地放出电花来。 他又贼坏贼坏地笑道:“尹将军,要不你试试,来呀,碰碰他?” 尹子奇虽然也醉了,但看到那黑黑的棒尖分明是闪着如天宫响雷时放的电,真是不敢轻举妄动,碰也不是,认怂也不是,傻站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李峥突发奇想,吩咐道:“来呀,给本巫郎牵来一匹马。”一名手下的郎兵赶紧跑出去,立时牵来一匹马。 李峥看那匹马肥壮,便把电棒的功率调整到最大,走到马跟前,再次按下电钮,“刺啦刺啦”,整个铁棒上闪烁着蓝黄相间的电花,只往马身上轻轻一处,登时“希聿聿”一声嘶鸣,准确的说那声嘶鸣只嘶了一半,眼前壮硕的马软软地摊在地上。 尹子奇见状,倒吸一口凉气,吓得醉意全无。 席间众多部落的人纷纷喝彩:“巫郎神武,巫郎神武!” 李峥并未见好就收,而是招荔非守瑜过来,又对尹子奇道:“尹将军,方才只是展示了一下电娘娘所赐的神器,现在给你看看另一个神来之物,叫……‘天眼弩’,能射杀人于无声无息中。” 李峥想了想,荔非守瑜是神箭手,就叫他来试一弩,再不会出丑的,便道:“荔非守瑜,你来射一箭吧。” “我?” “嗯,怎么,不愿意?” “啊,愿意愿意。” 作为一个神箭手,能有幸试射“巫郎弩”那可是梦寐以求的事,好比猫吃鱼,狗吃肉,奥特曼打小怪兽。 李峥知道他还不会用这先进的特种部队才给配备的弓弩,便接过来,将一支金属材料的箭矢上在弩上,由于是机械滑轮,所以上箭的动作很轻松。 这才将弓弩交给荔非守瑜,指着瞄准望远镜,道:“眼睛瞅着这里,这个瞄准镜有夜视功能,你试试便知,去吧,给尹将军演示一箭。” “夜视?功能?”荔非守瑜听着新鲜的名词,诧异道,“哦……好的好的。”他虽然不甚明白,可他自信自己是一名天生的神箭手,神箭手对弓弩一类的东西天生有灵感,即便无人教,但只要自己举起弓弩的时候,没有什么是悟不会的。 一群人围拢过来。 荔非守瑜端着巨大的金属质感的精致弓弩,眼瞅着夜视瞄准镜里的景象,缓缓移动着弩,终于找到了镜像里的一颗极细的树干,轻轻说了声,“好了。” 李峥点了点头,吩咐道:“那就射……”只是“射”字才出口,“崩”一声,弓弦已动,那支箭“飒”地如流星般射出…… 李峥一惊。众人皆是一惊。 片晌,李峥问道:“中了?” “嗯。”荔非守瑜道,“中了一棵很细的树干。” 见弓弩已空,无论谁拿着也不会有危险,李峥道:“不用骑马去验证了,把弓弩给尹将军瞧瞧吧,从瞄准镜里可以看到的。” 荔非守瑜还有些舍不得的把手里的弓弩递给了尹子奇,尹子奇兀自惊诧之中,瞪大眼睛仔细端详着手中的神器,仅仅是触感就能判断出这是全天下绝无仅有之物。 他举起弓弩,学着荔非守瑜的模样也把眼睛对准瞄准镜,按照荔非守瑜的指示很快找到了目标,镜像里的一颗很细的树干上分明插着一支箭矢,“天乖乖的!” 严庄在他们身后凝神观望,良久道:“巫郎……巫郎……” …… 李峥最初穿越来唐朝是天宝十二载二月。转眼四个多月过去了。 地处大唐西南的黔地本就是春夏如火,秋冬如春。时近七月,正是炎热潮闷之时。 紫林山上林木如被,绿意盎然。 一对男女漫步于鲜花烂漫处。 “今天的话怎地这般少?”李峥问道。 白小梅睨他一眼,又垂下头,半晌才道:“这个大头领真没甚么好当的,想出去玩儿都不方便。” “你也不小了,又是大头领,南寿州的大都督,职责所在,也不能忒任性了。”李峥和她并肩而行,边劝解道。 “哼!都是你和叔叔的主张。”白小梅委屈道,“留下叔叔来看着部落,我陪你和唤儿姐出去见见世面,有什么要紧?叔叔不让我去也就罢了,都是你这个巫郎,到现在还不帮我!” 李峥明白她的心意。白小梅早晚会是自己的女人,这件事连部落里的小孩子都晓得了,按理说正大光明的带着她在身边很正常不过,而且宝蚩正是老当益壮的年龄,有他守着部落也真乱不了。 其实当时宝蚩和自己坚持不带白小梅去的原因还有一层,那就是安全问题。这可不是去周边的州府游山玩水的,而是去贼胆包天的安禄山的地盘上搞政治斗争去的,白小梅作为部落头领,又这般年轻貌美,万一出个意外如何是好? 李峥想了想,说道:“你知道安禄山么?那厮可不简单,从一个奸诈的买卖人,混到军中,又屡立战功,再到攀上贵妃,又得到皇帝宠信,而且在朝中还有杨国忠掣肘,在皇帝那里告他要谋反的状,其实还有太子也是他的对头,在这般险恶之境中他能左右逢源,还争取到了三镇节度使的权,你道这种人厉害不厉害? 然这种人突如其来的要叫我去他的地盘结拜为兄弟,这其中缘由我们也只能猜个大概,究竟这平静的海面下是怎样的暗流涌动,又会面对怎样的凶险,真是难料。阿香,你说在这种局面下,我敢带你去么? 若是我赞成带你去,反而才是……不爱你的……”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鼓足勇气坦露了真情。 白小梅被他的“爱”触动了一下,小蛮腰一颤,心中顿觉温暖,沉默有顷,道:“那依你的说法,你肯带唤儿姐去,就是不爱她喽?” “那不一样。” “哪儿不一样了?” “我们不一样。” 见白小梅一脸委屈的样子,李峥又补充道:“唤儿自幼孤苦伶仃,现在她爹也没了,这都是我的责任,她只能跟在我身边。” “那我就不能跟着你?” “哎呀不是,我……你……她不是部落头领,即便跟着我出甚么意外,也没有其他牵挂。” “你要是出了甚么意外,我当这个部落头领还有甚么意思?”白小梅情急之下也直白了一回,却又感到失口,有些害羞地移开目光。 李峥盯着她,也被她的勇气给打动了,这个“卡哇伊”式的少女,这个只懂得研究蛊术的科学家,这个高傲不可一世的部落头领,正是因为遇到了自己才改变了这么多,变得有女人味儿了,这种感觉真好! 李峥情不自禁地说道:“阿香,你听着,等我!” 话一出口,白小梅蓦一抬头,深情地望着他,她听懂了最后两个字的含义,心潮澎湃,荡漾着涟漪。 李峥也含情脉脉盯着她,缓缓凑过脸去,她懂了,并没有躲闪,“啵!”当脸颊被再次触动的时候,心儿也被融化了。 一阵温热的风吹过,那遍山的蒲公英如絮般飘散在空中,环绕在两人身边,一幅如痴如醉的画儿。 第126章 出发 炼蛊房中。 阿莎独自练着施蛊的手法。这种手法也就是“蛊术”,是女巫绝对的秘密。阿莎天资聪颖,在女巫小组里除过白小梅外,当属她施蛊的手法最高。 如今有了施蛊界的最先进的毒蛊——透明蚂蚁蛊。阿莎便和白小梅共同研究出来几种施蛊的手法来。 嘴里念念有词,手腕上戴着一个刻着符纹的镯子,手掌轻轻敲击着一个盛满酒的碗,那碗里的酒面上波纹闪现…… “巫郎他要走了么?离开阿香头领……离开我…们……”阿莎的心思你别猜,你猜来猜去也猜不明白。 也不知从何时起,这个潇洒倜傥的坏男人便闯入了自己的心房,却总把所有的热情都给了陈唤儿和阿香,自己在他身边只是个丑小鸭。 “你都不知道,如果不是为了你,我才不会那么听话的和宝武去卧龙岗给阿香头领送蛊去呢……,讨厌!就算我没有阿香和唤儿姑娘漂亮,就算我只是个女仆,你也不能睬都不睬我一眼呀!”阿莎心不在焉起来。 “啊呀!”手一晃,碗里的酒泼了出来,施蛊失败了。 阿莎气急败坏地将碗扔在地上,“啪嚓”摔碎:“真是没用的东西。” 走出炼蛊房,她失落极了,无精打采地走着。只见路边的一根杂草孤零零地垂着脑袋,只是风吹来时才摇晃几下。 她蹲下身子,盯着那棵草,感同身受地道:“你怎么一个人长在这里,好可伶!偏偏又让我遇到,你是不是觉得我也可伶呢?……不,这都是自找的,命本来就贱,还痴心妄想,活该!” “是谁活该呀!”从她背后传来清脆的声音。 阿莎惊慌起身,回头一看,原来是阿奴从树后面窜了出来。 “你干嘛,吓死我啦!”阿莎羞窘道。 “吓死你算了!嘿嘿!一个人自言自语说甚么呢?”阿奴笑道。 “讨厌,用你管?” “呦呦呦?你倒是凶起我来啦,原本我是来报喜的,这么说来,我倒是多管闲事了,好吧,那我走了。” 阿莎的心只在李峥身上,相比之下,别的喜事有没有都无所谓了,便也懒得理阿奴。 阿奴和阿幼朵早就窥见她的心思了,为此,两人还没少拿她取笑。阿奴这就要转身离开,边取乐道:“唉!也不知道阿香头领怎么会这么安排,偏偏要你去保护巫郎,出这么远的门,可要受累喽!” “啪嚓!”阿莎脑海中电光石火一闪,急忙道:“你说甚么?” “呵呵,没甚么!我回去复命吧,就说阿莎怕路远,不愿意去的。那只好我和阿幼朵去一个人了!” “站住。”阿莎急忙跑过去拦住她,央求道:“好姐姐,好姐姐,你就原谅我一回吧,到底是怎么回事,快说快说。” 原来是李峥一番苦口婆心的表白,终于劝说住白小梅留在紫林山中,只是白小梅对他的出行仍不放心。安禄山所掌管的是平卢、范阳、河东。 千里迢迢之处,面对的是如此凶恶之徒,李峥仅仅带五百兵马去,饶是来瑱宝武荔非守瑜本领不凡,唤儿聪颖是得力内助,她依然放不下心,因为她是女巫头子,而牡族最厉害的杀人手段既是“毒蛊”,是以白小梅提出必须派一名女巫去保护他才行。 李峥眼前一亮,他倒不是怕安禄山会伤害他,而是身边跟着一名会施蛊的女巫,关键时刻会大有用处,这便答应下来。 派谁去呢?商议良久,唯有阿莎“蛊武双全”,是女巫小组里的佼佼者,此事非她莫属。 “太好啦!呵呵呵,我去。”阿莎兴奋道。她觉得今天的天好蓝,树好绿,花儿好鲜艳,就连那棵孤零零的草也显出了独处的美妙。原来自己的命也挺好! …… 紫林山。藏宝洞中。 一队队的郎兵兴奋地搬着箱子。李峥和白小梅宝蚩站在一旁指挥。 宝蚩哈哈笑道:“多亏巫郎用心良苦,留下这些神器,你走后,部落无忧矣!” 李峥点了点头,道:“我是巫郎,理所应当。只是大巫师阿香再想想,看看还有甚么准备不当之处?” 早些时候,李峥拿出百宝箱,取出了许多物品装备:特种兵弓弩若干、震爆弹若干、催泪瓦斯弹若干、警用电棒若干、望远镜数个、夜视仪数个、放刺服若干、美食美酒不尽其数…… 李峥担忧他走后朝廷再派出兵马来征讨,所以特地留下了这些装备,尤其是特种兵弓弩这种杀器,他还是第一次允许别人使用,这也多亏是智能百宝箱对他开放了所有的武器。 他们也对目前的敌情做了充分的分析。 由于王卜昆和吉江死了,后续的麻烦定然很多。不过由于濮夷部落换了月莲这个温柔的首领,传来消息也是眼下无争,是以这边的危险反倒小些了。 只是吉江的堂兄是吉温,杨国忠的心腹,他定不会善罢甘休,来自朝廷的危险依旧很大。 好在朝廷现在的重兵都在边关的节度使手中,尤其是西北边关大司令员哥舒翰和东北边关司令员安禄山就占去了一多半兵马。 再加上前年的南诏战争,鲜于仲通又毁掉了六万兵马。再加上唐初实行的府兵制又搞不下去了,取而代之的是募兵制,各州府除过一点点团结兵外,实在是没有可用之兵,是以杨国忠也未必有能耐一口吃下南寿州。 如此分析一通,李峥认为只要提高一下部落的作战装备,应对未来可能的危险是有把握的。何况他一旦去了范阳与安禄山联盟之后,黔地反而会更安全起来。 白小梅想了想,道:“我看有这些足够啦,反而巫郎远赴范阳,更加小心些才好嘛。”脸都被人家嘬过了,彼此间的距离突然拉近了许多。两人相依着说话,看得宝蚩连连躲避不及。 “巫郎,你要记着对我保证过的话。”白小梅深情道。 “嗯,一定记得。”李峥又道,“我观部落里像衣久和宝翁这些将领可以提拔重用,你好好琢磨琢磨,还有,我不在期间可一定留意防务,且不可大意。” “嗯,知道啦!”白小梅急道,“难道就没有别的可说了?” 李峥伸手在她鼻子上一刮,凑过脸来,轻声道:“要不,我在亲你一口。” “嗯?”白小梅一怔,点了点头,道:“那好吧!” “啊?你同意啦?我还以为你要骂我臭不要脸。” “部落里没那么多规矩,来吧!”过去的那个“科学家”现已被李峥点化开窍了,女儿之态日盛,真不把旁边站着的宝蚩当回事了。 李峥瞥一眼旁边背过身子的宝蚩,想了想还是凑了过去,“啵!” “嘿嘿。” “哈哈。” 又择一日。 尹子奇的兵依然是甲胄鲜明,大旗招展。 李峥的五百兵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反而偃旗息鼓,只是装备精良,战马昂扬,看得节度使兵马们也不敢小觑。 这五百兵可是李峥亲自挑选的,为显威风,李峥特意给他们穿上了部落里最精美的皮铠,而且还给每人赠送了一个特警装备的夹着钢板的防刺服。 除此之外,每人都系着一个皮带,皮带上装备着两枚催泪瓦斯弹,两枚震爆弹,一支电棒。除过各自携带的长刀外,每人还有一支李峥赐予的弓弩。 由于部落郎兵习惯了裹着厚实的头帕,这样的装束不利于在打仗中保护头部,是以李峥特命给这些部落兵改变一下习俗,纷纷换上了新赶工制作的头盔,盔上插着长长的羽毛,这一看去,不但威武了许多,再论装备,简直是逆天。 以至于部落郎兵们再看节度使的兵,下巴简直要翘上天了,大有一种“看什么看,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的感觉。 李峥脱下了部落里的服装,换了身当下时髦的天青色翻领窄袖的“胡风”长袍,发束儒巾,脚下一双乌靴,手执一把骚包的儒扇,骑在骏马上,终于有了些诸葛孔明的感觉,帅呆了! 陈唤儿亦骑在马上,一直瞅着儒雅帅气的准丈夫,微笑着暗道:“臭美。” 与陈唤儿并辔而立的是阿莎,满脸的喜悦,她不会吃唤儿的醋,只悄悄地看着李峥,心道:“你会用到我的。” 来瑱不是部落里的人,所以只伴在李峥和陈唤儿身边充作贴身保镖。宝武、荔非守瑜各领二百五十名士兵,雄赳赳气昂昂,只等巫郎之命。 “晕菜,每人二百五?怎么这么巧?”李峥腹诽。 紫林山外。天气晴朗。 李峥与众人依依惜别后,鼓乐声起,号角齐鸣。他羽扇一挥,喝道:“出发。” 第127章 幕后 夜幕悄然降临,令全世界膜拜的国际第一大都市长安城还是一片灯火辉煌。“总为浮云能蔽日,长安不见使人愁”的长安,不知令全世界多少人所向往。 望穿重楼玉宇,聚焦在一座无比豪华的府门上,一块镶着金边的牌匾,上书两个大字——杨府。 花厅中。 杨国忠怒拍桌案,厉声道:“岂有此理!这是要翻天!”说罢,来来回回在厅中踱步。 时任御史中丞的吉温亦起身,瞅着杨国忠来回转磨,半晌道:“我那堂弟好歹也是您举荐的矩州经略使,谁知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没了,不但他没了,连矩州都督王卜昆也没了,这分明是遭到李林甫儿子的谋害呀!杨相公,这事儿还得您做主呐!”话声未了,呜咽起来。 杨国忠眼珠“刺溜”几转,停下脚步,道:“你是说当地派去的仵作都查过了,居然没发现任何被害的蛛丝马迹?” “对呀,这不是睁眼说瞎话吗?一堆饭桶,竟敢报上来死因不明,疑是猝亡。”吉温急道。 吉温匆匆来见杨国忠,已将事情的经过了解详备,连同卧龙岗两大部落首领会晤之事也禀报了。 杨国忠踅摸有顷,道:“吉江在会晤时绑了那个女头领,欲换李林甫儿子,结果反被害了?……那个李甚么郎来着?” “李峥,巫郎,从矩州活生生地逃了,反而在蛮夷之地呼风唤雨起来。” “哦,对对,我好像也听谁说起过他。” “相公啊,此事重大,依我看,不如直接禀报圣上,下一道圣旨问责羁縻州,捉拿妖女头领和李峥,严刑拷问便知。” 杨国忠一哂,道:“嘿,吉中丞,你也是朝廷的堂堂大员,怎地这般不晓事理?令弟何许人也,就为这事儿风风火火地去惊动大家?还要派兵去捉拿女头领? 羁縻州没部落郎兵么?朝廷现在除过羽林军又哪来的兵?怎么去捉人,嗯?”唐时凡皇帝身边亲近的人有时也称皇帝为“大家”。 吉温听姓杨的居然这么直白,心中暗恼:“我好歹也是堂堂御史中丞,这厮说话一点不留情面,意思是我死了的弟弟就是个菜,连通报圣上都不配呗!你奶奶的葫芦金刚腿,都说一代不如一代,李林甫比不上张九龄,你更是不如李林甫,这么下去,这盛唐早晚要玩儿完。呸!” 见吉温不说话只闷在哪里,杨国忠又道:“某久闻,这西南蛮夷之地多有诡谲异事,恐怕令弟的死也是那些野蛮人使了甚么鬼术,这才查不出由头来,如此这般,只要惩治了罪人,杀人偿了命不就大事化了了么? 哦,对了,我还差点给忘了,李峥可是李林甫的儿子,从不良人手里逃跑了,这就是斩草未除根,留下这个小杂种成了祸患,这不是好事,一定除掉这厮才算罢了!嗯……我看看,不如就这样……” 眼前人毕竟是红极一时的杨国忠,饶是吉温恼火还是不敢得罪他,便道:“杨相公说的对啊,方才是某过急了,经相公点醒,那么,眼下该如果除掉李峥呢?” “嗯,是是是,如何除掉李峥呢?”杨国忠思谋半晌,见左右无人,便道,“那就派去些杀手,悄悄潜入黔地,伺机除掉李峥,给令弟报仇好了,我也落得个省事儿。” 吉温想了想,道:“嗯,还是相公思谋的周全。眼下各州府的兵不多,想去征讨野蛮部落力不从心,而李林甫的小儿子虽是逃犯,可毕竟只是只蚂蚁,吉江毕竟只是个经略使,他们的事儿还是不惊动圣人好。那不如派出北衙禁军中的精锐去黔中道,秘密完成这个任务,若何?” 杨国忠眼珠子金芒一闪,“吸溜”一声,道:“对呀!禁军中不是高手如云么?我何不让陈玄礼替我找上若干个武艺奇强的人,不怕事情不成。” “若干倒不必,既然是暗杀,人数则越少越好,不打草惊蛇,来无影去无踪最好不过。”吉温道。 杨国忠瞟他一眼,拈须笑道:“嗯,如此甚好。吉中丞果然高明啊!令弟虽只是个临时委任的矩州经略使,不过嘛,等过些日子我去华清池面见圣人之时自会提上一提,圣人自会对你吉家有所表彰的,放心好了!” 吉温立即起身,躬身一揖,道:“多谢相公,吉某必已相公马首是瞻。”心中却道:“投靠你这无能之辈,不若去找安禄山实在。哼!” 李隆基在位时期,长安皇城、内城设置了皇家禁卫左右羽林军,左右龙武军、左右神武军为皇帝亲卫部队,合称北衙六军,此时的最高统军长官为陈玄礼。 而在右神武军中有一支极其特别的队伍,被称为“血牙卫”。这支队伍里网罗了天下的众多奇能异士,武林高手,堪为大唐第一特种部队。 吉温授杨国忠命,亲自登门拜访了陈玄礼,只道是朝廷大员被害,逃犯李峥干系最大,又潜伏在黔中道的部落中,因为牵扯羁縻州的部落事务,处理此案需要速战速决,不张不扬乃为上策,是以授宰相命,特请陈玄礼派出“血牙卫”的精兵,速速前往黔地刺死李峥。 陈玄礼听闻后只道派遣北衙禁军的人必须要由皇上授命才可。吉温又告知,杨国忠必会禀报皇上和杨贵妃,贵妃必定帮助杨国忠,此事再无不成之理。 陈玄礼便先满口答应下来,只是趁着夜幕时分,乘单车悄然前往了太子东宫。 太子东宫,崇文馆。 已是四十二岁的老太子李亨席地而坐,房间内只点着一盏灯,却更加显得光线昏暗,阴晴不定。 陈玄礼将事情原委详细报知太子。李亨轻轻叹了口气,又陷入沉寂之中。 陈玄礼睁大眼睛想看清李亨的表情,可他的脸只隐于忽明忽暗的阴影处,只能瞅见些脸庞的龙阔,只是随着灯火的跳动,似乎可以窥见那双深邃的眼睛里放着微弱的亮芒。 陈玄礼等了好久,只得催促道:“殿下,某独自出来不易久留,还望殿下快些拿定主意。” 李亨在昏暗的光影里微微抬起脑袋,缓缓道:“李峥,早些年我和他有一面之缘,纨绔之徒,没想到能干出这些事来,不简单呐!他要想活命,必须和杨国忠斗,好得很!只是以他一人之力恐怕难以对抗杨国忠,所以……你还是尽量促成此事为妙,既然是他杨国忠要暗杀人,你就给他派出些人,不但要派,还要让父皇知道。 只是在这里需要做些文章而已,你派去的杀手里必须安插一个我的心腹,让此人务必延缓刺杀行动,能拖一时便拖一时,借此机会接近李峥,看看此人究竟是个能成大事的人才,抑或是个庸才,若是前者,便将杨国忠刺杀他的消息透露给他,助他除掉血牙卫的杀手,若是庸才,那就杀了他。” “这……”陈玄礼犹豫道。 李亨纹丝不动,见他还不明白,语气深沉地道:“怎么还不明白?若李峥是个可造之才,那他就会因杨国忠派人暗杀他而要对付杨国忠,敌人的敌人就是我的人,若李峥是个庸才,也就不必费心思了,杀了他,好去给父皇请功。懂了么?” 陈玄礼眼睛一亮,躬身道:“太子高明,我这就去了。” 第128章 祸起 夜黑风高,寂静无声。 一名黑衣女子纹丝不动立于花园之中,唯有风吹过,将她额前的长发丝拂起。她勾着头,两臂垂在腿侧,只是手掌还在不断地箕张,再合拢,在张开,十指不停地屈伸。 陡然间,她倏地抬起头,眼睛火辣辣地盯着前方的树,双手一抖,也不知从哪里变出一对月牙双刀紧握于手中。 一阵风吹过,她弹步如飞,黑影闪过,人已跃至树干,借力一登,便钻入树冠中,紧接着一阵“簌簌”响动,那节节枝叶已被削断,飘落于地…… “好武艺。”李亨走进这片东宫后的花园,鼓着掌说道。 那棵树上的动静戛然而止,整个园中又恢复了寂静。 “嗯?人呢?”李峥走至树下,分明看到树冠间有人影晃动,霎时间却又不见了。他自嘲地一笑,说道:“冷月,你自己出来吧,我哪里能找到你。” “啪”,一个充满寒意的手拍在李亨肩上,李亨忙转身,却是空空如也。 “在这边。”冰冷的声音又出现在李亨身后,他再回身,只见黑衣女子已站在他面前,戴着一个鬼脸面具,十分狰狞。 李亨道:“你的本领又精进了不少,看来真要是想杀我的话,我做鬼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呵呵。” 黑衣女子睨他一眼,冷冷道:“你既然不信任我,就杀了我好了,看来我上官家的都是苦命不假。” 被李亨称为“冷月”的这名女子有些来头,她生父正是武则天时的大红人,上官婉儿的侄子,后来上官婉儿被杀,上官家族落难,他父亲尚年幼,落难他乡才得以活命,数十年后,她父亲晚来得子,这才有了她。 后来父亲病故,孤苦伶仃的她又被人牙子拐卖,多亏李亨将这个年幼的小女孩买下,这才使她脱离了苦海。 小女孩只有上官姓,却无名,李亨见她模样冰冷,少言寡语,像是内心深受过打击的模样,当时抬头望天,只见深秋时分,天上的一轮冷月十分应景,便给她取名“冷月”。 见上官冷月又提及自己的身世,李亨道:“你看你,我只是随便说说,开个玩笑你就凄楚起来。” 上官冷月一哂,道:“假惺惺的,我上官家的不幸还不都拜你李家所赐么?”李亨明白她说的意思,她的姑奶奶上官婉儿正是被当今圣上李隆基所杀。 李亨无奈一叹,拧眉道:“不许瞎说,愈发没大没小了。” “哼。”上官冷月瞟他一眼,并不害怕。 李亨已经四十多岁,对这个身世可怜的丫鬟一直有一种特殊的关爱,真把她视如女儿看待。见“掌上明珠”并不睬自己,又道:“唉!好了好了,我不凶你了,不过你可要知好歹,说话要注意轻重,放肆的话传出去可是要命的,真是把你宠坏了。” 上官冷月道:“晓得了。”黑袖在脸前一甩,脸上的鬼面具立马又变换成了“骷髅头”,她转过身要走,又一甩袖,脸谱又换了一张。 李亨忙道:“丫头哪里去,我找你有要紧事说。” 上官冷月止步,道:“甚么事?” “和‘血牙卫’的人一起出趟远门……” 李亨这个命运多舛,孤苦伶仃的太子纵观身边人,唯有上官冷月对自己这个“父亲”是真诚的,是绝对可靠的人,她的武艺本就高强,又因特殊的身世,天生的防范意识又强,天下能害得了她的人也没几个,便决定“舍得”一次,让“女儿”去完成这个重任。 上官冷月空着手掌,在李亨面前倏然一握,一把飞刀如变戏法般地已然握在手中:“李林甫的儿子想必也不是好东西,他若是个废物,我就亲自杀了他。” “嗖!”手腕一抖,那柄飞刀划出一道亮芒,旋即将远处树上悠悠落下的一片落叶钉在树干上。 …… …… 李峥的队伍选择了一条尽量远离长安的路线。从黔中道出发,沿着山南道行走,路过荆州,直上河#南道,再上河#北道直达范阳。 严庄本就带来两百兵马,再加上李峥的五百马兵,俨然一支庞大的队伍。要知道,这么一支近千人的马兵在中原地界行走,那肯定是瞒不过地方州府的,各州府也定会将此事报知朝廷。 为了尽量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李峥严庄商议,将队伍化整为零,尤其是李峥的五百部落兵,以五十人为一队,分成十个队,每支队伍设一个头领,分别向目标挺进。 而且李峥给队伍下了死命令——不与人争,不得侵扰百姓,若遇到州府兵的阻拦,便拿出严庄发给所有队伍的“安禄山通行证”,若州府依然不肯放行,那就等李峥和严庄尹子奇来处理。 严庄为此事也颇为头疼,这么多人闯关,即便是顺利到达范阳,也必给安禄山带来极大的麻烦。朝廷必会质问安禄山,和平时期为何突然变出这么多兵马来回穿插于黔南和东北,这是要作甚? 可安禄山给他的命令是无论如何要请回李峥,为此不惜代价。那么自己这样做也是无奈之举。 当然,安禄山能应付的了,理由无非是两个,一是替朝廷分忧,调查黔地羁縻州的战备,以便在合适的时间对南诏开战;二是抽调善于作战的南蛮兵以助北方边关战事。 两个理由都有漏洞,只是当下安禄山深得皇帝信任,只要不捅出大娄子,相信可以应付。 可人算不如天算,事情还是出了,而且惹下的麻烦真是要捅破天。 这一日,队伍已经行驶到了山南东道的江陵府附近。 李峥只带了五十人护卫,路途中见陈唤儿体力不支,便命队伍停下歇息。早有江陵府派官员和不良人前来查询,陪在李峥身边的严庄便亮明身份,出示了安禄山的通关令牌,州府官员只得记录下来,再回去向上一级禀报。 李峥一路来无不悉心照顾好陈唤儿和阿莎两位女子。天气炎热,他本想从百宝箱里取些水果给二人吃,只是当着严庄的面不便使用,这才作罢。便命人去附近村落里寻来些饭食。 他命小部队只在人烟罕见的地方安营扎寨,养足精神后再去追赶其他队伍。 “唤儿、阿莎,你两随我来。”李峥悄悄道。 唤儿聪颖,猜出了他的心思,便拉着阿莎的手,笑道:“走,我们随他去,有好事情。” 严庄正和手下人一起用饭,回头见李峥领着两个女子又去钻小树林了,心道:“年轻人呐,这要没女人陪着还不知道怎么熬过去。”见其他兵士也往李峥那边看,啐道,“看甚么看,只管吃你们的。” 李峥带着两个女子钻进了小树林,让唤儿叫阿莎在一旁回避片晌,拿出项坠,点开九宫格,取出一个大西瓜,切开给她两吃。 其实西瓜是从五代时才正式传入中国的,也就是说唐朝时的人并没几个见过西瓜。可由于李峥在,她两已经见过太多的不可思议了,对此也并不感到惊讶。 阿莎虽不曾见过李峥用项坠,但毕竟是知道巫郎能变法的,此时也不多问,只管吃起西瓜来。 陈唤儿笑道:“这瓜虽然好吃,可我听说贵妃娘娘最爱吃的是荔枝呢,也不知我两有没有口服,嗯?” “这个容易。”李峥放下手里的瓜,又跑到一边,正当他想再次“做法”时,有郎兵向树林里跑来,边跑边喊:“禀报巫郎,大事不好了!” 李峥慌忙将项坠塞回衣领,喊道:“怎么了?” 那郎兵气喘吁吁跑来,禀道:“巫郎,我……我是宝武派来的兵,前……前边出大事了!宝武让我赶紧来找……找你……” “啰嗦。”李峥喝道,“快说事。” “是是是。”郎兵咽了口唾沫,道,“我们在荆州遇到了一队从岭南来的,说是给贵妃娘娘送荔枝的兵,他们欺负我们,打伤了我们的人,宝武动手了!” “甚么?!”李峥惊道。 陈唤儿喃喃自语:“瞧我这张嘴。” 第129章 欺负人 一轮火辣的太阳悬在天边,像个煎鸡蛋的蛋黄一样,也把这一方土地给煎熟了似的。荆州城郭外,宝武率众焦急地等待着。 这里一片尚未散尽的催泪瓦斯烟气还在缭绕,地上满是伤兵,哀嚎声不绝于耳。 “格老子的,如果不是巫郎有令,我早把那些人给宰了。”宝武气得将手中的翎羽头盔重重摔在地上,解开皮甲,露出前胸。 负伤的一名郎兵坐在地上,胳膊上兀自流着鲜血,他只将一捧土抹在伤口上,颊肉抽搐几下,道:“这些朝廷的兵也太欺负人了,根本不把我们当人看,这口恶气还出不得,唉!” 宝武紧紧握着刀把,冷眼盯着远处的城墙,道:“如果巫郎不准,我就一把刀杀进城去,能救出兄弟们更好,救不出也要痛杀几个人,然后再把自己的头割了,你们拿我的头给巫郎请罪好了。” 正说话间,远处马蹄声传来,宝武急跑数步观看,道:“是巫郎来了。” 原先或躺或坐的郎兵们立马起身,多少次军训带给了他们纪律,自觉的立正一排,等待巫郎检阅。 李峥当先一马冲到跟前,见宝武一身泥土污渍,翻身下马,急道:“宝武,兄弟们有无死伤,被他们抓去了几个?” 一路来,李峥已从报信兵那里得知了情况。 原来是宝武带着五十人的先头小队率先赶到荆州城外,按照行进原则,能不进城则不进城,尽量绕着城郭走野地,是以宝武命令小队绕着荆州城墙外行进。 恰在此时,从前方来了一大队兵马,各个鞍佩铿锵,甲胄鲜明,一看那些人的装备就知是大有来头。 躲是躲不过了,只得迎头而上。 宝武谨记李峥命令,与各州府的兵秋毫无犯,是以命令小队不必和对方纠缠,错开道路各走一边,然而对方不干,他们领头的将领抽出横刀,命部下拦住宝武小队去路,指问来者何人? 宝武纵观这些兵少说也有近二百人,颇有威风,也无心招惹他们,便拿出安禄山令牌给他们看,又说明了此行的目的是奉安禄山命,去范阳参与边关战事。 可没想到对方仗着自己是朝廷羽林军的人,根本不把这些部落兵放在眼里,反而嘲笑他们是南蛮野人还未开化,后又要他们携带的食物。宝武虽是气愤,可毕竟有军令,便不和他们计较,要吃的就给他们些也就罢了。 只是那些羽林军的人还不罢休,见他们每个人身背着一种从未见过的弓弩,更有人发现郎兵们腰间还别着很精致的皮套,里面还插着一根短棍,还有在腰间挂着几个质地奇特的“蛋蛋”。这便好奇,要他们解下来看看。 这下宝武不干了,因为李峥交待过,这种武器是绝对不能给外人观看的,便厉声拒绝,还问对方可曾听说过牡部落巫郎的传奇,若是得罪了巫郎,定没有好下场。 羽林军的人一听更乐了,嘲讽巫郎是大乌狼,怎么不叫乌鸦呢?而且还亮明身份,说自己是从岭南赶来,负皇命给杨贵妃送新鲜荔枝的队伍,谁敢阻挡他们就是违抗圣旨,若是耽误了时辰导致荔枝放坏了定诛九族。 事态至此,双方就争执起来。羽林军见这些南蛮子居然敢和朝廷禁军的人叫板,这就恼羞成怒了,两百人包围了五十人大打出手,立时打伤几个郎兵。 情急之下,宝武这才下令还手,便使用了震爆弹和催泪瓦斯弹。羽林军的兵见识了蛮人武器的威力,是以大惊,还好仗着人多,便持横刀重伤了郎兵。由于是近身混战,郎兵们不便使弓弩,就连电棒也使不习惯,只得以刀抗衡。 这一来定不是四倍于自己的羽林军精锐的对手,只是在情急之下催泪瓦斯和震爆弹发挥了作用,羽林军的兵被催泪瓦斯呛的够呛,又因惧怕剧烈的爆炸声,便俘虏了几个郎兵急速退到城里。 他们进城容易,宝武的人进城则难,又兼城里还有不良人和团结兵,宝武并没敢贸然出击,便停留在城外,命人赶紧去后方找李峥禀报。 宝武见李峥并没有怪罪自己闯祸,还稍有些意外,便道:“报巫郎,目前还没有死的,重伤了几个,羽林军的人捉了我们七个弟兄。” “连同武器一起抢走了么?” “确实如此。” “羽林军的人都是甚么装束?” “这个嘛……盔甲挺威武的,头盔上都插着红缨,使的是横刀,还有他们的马上都挂着长短不一的竹筒,也不知里面是甚么东西。” 李峥曾在羽林军中供职,挂着个虚职官衔,一听头盔上插着红缨的装束,便知是左羽林军的兵。 “可有马车抑或拉货车?” “这倒没有。” “那就清楚了,那些竹筒里定是新鲜的荔枝了。” 李峥在前世时曾经看到过关于给杨贵妃千里送荔枝的故事。据说为了保鲜,运送荔枝的兵会把荔枝装进竹筒里,然后密封,更或者用些冰块敷上,然后一路狂奔至长安时可保荔枝不坏。 当他听到宝武说羽林军的马上都挂着竹筒,第一时间便想到那是用来储存荔枝的。 事情已经很清楚了,李峥道:“宝武,你先去安抚一下兵士们,我要想一想。”说罢便转过身,对赶来的严庄道:“严军师,还请借一步说话。” 荆州城池外是一片荒凉野地,是为防御城池的军事需求而特别规定的,再往外几里便有了农户,大量的田地屯集于城外,与城里的繁华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李峥的队伍也分批次,渐渐地向荆州城外聚拢。这里发生的情况也被各个分队所知悉,只等巫郎做主。 李峥停下脚步,本想说一句“严军师,你怎么看?”却突然意识到这是句绝妙的台词,不由一哂,换个问法:“严军师,事情已经发生了,你如何主张?” 严庄愁眉不展,脸都皱巴成苦瓜的样子了,叹气道:“嗨!真是怕甚么来甚么啊!终于捅出天大的娄子喽,这回去可怎么给安公交待呢?唉!” “所以说叹气是没用的,还是该拿出办法来。”李峥倒是心情稳定了下来,像是已经拿定了主意似的,盯着严庄道,“何况踌躇不决,唉声叹气也不似严军师的做派吧,某相信您是遇事不乱的军师,是吧?” 第130章 管你是谁 李峥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他的记忆里还有段关于严庄的历史知识。如果按照历史的进程走下去的话,安史之乱后,最终设计杀了安禄山的人正是严庄。 那么,能有胆识和勇气杀了安禄山这个头号逆贼的人,定然不是优柔寡断的傀儡。 严庄闻言,便也冷静下来,想了想,道:“李郎君,事到如今,我看还是大事化小为好,想必郎君作为部落首领,定然不肯放下手下被俘兵士不管,是以还要想办法解救出那几个郎兵为好。 依我看,不若我亲自进一趟城,那些羽林军的人定和州府的官员在一处,我以安禄山军师的身份去探探底,争取把你的人救出来,这件事也就作罢吧!” 李峥回身看了眼陈唤儿和阿莎,见两人正在窃窃私语,又瞅了眼那些伤兵,回过头对严庄道:“不成。” “嗯?那你想如何?”严庄有些意外。 李峥道:“这次的事不怪我的部下,而是羽林军的人仗着是给贵妃娘娘送荔枝的队伍而嚣张跋扈,他们也太欺负人了。 现如今打伤了我的兵,还掳走七个,某作为部落巫郎,不能不管,不但要管,还要管出个章法来,这个章法就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一定要为部下出口恶气,讨回我的人,拿回我的武器。哼!” “这……”严庄犹豫道,“如此这般,那是要闯下天大的祸了,这些兵回去后定会将情况告知圣上,这便是天大的罪,也会给安公带来诸多麻烦,只怕连安公都会引火上身,不可不可啊!” “管不得那么多了。”李峥毅然决然道,“我是带兵的人,如果连手下兄弟们受了欺负还不为自己人出头,做那缩头乌龟,以后何以掌兵?这样的孬种不是李峥。至于闯下大祸后,一切的一切都是李某所为,与安禄山无关,你们自可把我推出去,落得一身干净。” 严庄叹了口气,道:“李郎君这话如何说起,太见外了,严某也是一番好意啊!何况事到如今,我们也只得先共渡难关了,至于往后之事也却非严某一人能为,也只好走一步看一步吧!” 李峥微微点点头,道:“嗯,军师这话倒是实在。”他利用刚才不长的时间也考虑过此事的后果,但他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安禄山为什么要和自己结盟?其他一切可能都是幌子,最关键的是安禄山想在反叛时南北夹击长安!有这个砝码在,即便自己闯下天大的祸又能怎样?不到万不得已,安禄山一定会保全自己的。 再者,自己现在要做什么?最缺什么? 首先要斗倒杨国忠,然后要能立足于朝堂之上,要做实权派,这才能实现种种抱负。然而要做到这些,必须要有影响力,这也是现在自己最缺的,是以,李峥想利用这次机会,一来为手下郎兵们出口恶气,二来也想捅个娄子出来,让皇帝注意到自己的存在。 严庄自然猜不透他的心思,只得道:“既然李郎君想要为弟兄们出口恶气,却不知下一步该作何安排?” 李峥道:“兵临城下,然后请严军师先进城去要人,看看州府的官员和那些羽林军的人作何反应,若是对方还耍狠,那我就攻城。” 得到消息的各个小队陆续赶来了。 荆州城外屯集有李峥的五百精兵,加上尹子奇的两百人马,这番动静委实惊动了荆州大都督府的官员。 荆州大都督这个官职一般由亲王遥领,或是给功勋大臣的赠官,并不具体管理所在州的政务。如今荆州大都督是李隆基的十六子永王李璘。而具体负责州事务的官员是长史崔邵。 得知城郭外的军情,崔邵立马召集来州府官员,会同已经进城的羽林军的人紧急商议起来。 见到崔邵,羽林军的领军将领是一名左中尉,躬身一揖,道:“崔长史,这干人胆子也忒大了,居然敢和我们这些给贵妃娘娘送荔枝的羽林军作对,这已经耽误了行程,这就是抗命,都督府该出兵,把他们全拿下才是。” 崔邵也知杨贵妃爱吃新鲜荔枝,这些兵常年从岭南往长安送荔枝,为了保证荔枝的新鲜,那是换马不换人,千里飞奔过去的,这一刻也耽误不得,万一荔枝在荆州给放坏了,又因有不明来历的人在荆州拦截羽林军,那是自己失职呀,这乌纱帽也就岌岌可危喽! 便对身边的一名团练官问道:“你是说他们都拿着安禄山的通关令牌?” 团练官道:“正是。” “那就是安禄山的兵喽,干嘛跑到我荆州来?甚么意思?还敢和羽林军的人动手?”想了想,又对左中尉道,“你们不是抓了他们几个人么?不如带上来审上一审,再详细了解一下事情的来龙去脉,如何?” 左中尉正要答话,忽然有不良人进来报道:“启禀长史,有一名自称是安禄山军师的人要求见。” 崔邵蓦地起身:“哦?!安禄山的军师?……快,快带进来。” 不良人领命,匆匆去匆匆来,崔邵只见一个身穿儒服的中年人走在前面,伸手一迎,道:“这位是?……” 严庄跨进都督府正厅门槛,只感到数双眼睛虎视眈眈盯着自己,一股压抑感油然而生,见堂上正中的官员问话,估摸此人正是荆州都督府长史官,便一揖,笑道:“呵呵,某正是范阳、平卢、河东节度使安公麾下的军师官,敝姓严,见过长史及诸位使君。” “快快请坐。来呀,上茶。”崔邵是堂堂一州的长史,自然不会对一个搞不清来历的节度使幕府的军师太客气,赐了座便问道:“想必严军师所来定是为了你的那些兵阻拦羽林军之事,却不知严军师作何主张?” “阻拦?”严庄心道,“羽林军的人进来先告状,成了我们阻拦他们了,却不提他们仗着自己是羽林军欺负部落兵的事,这州府的官员定然是向着羽林军的,说话还当留神才是。” 笑了笑,道:“这件事的来龙去脉,想必诸位羽林军的军官心里清楚,今天严某来并不是为了争个谁对谁错的高低,只是想大事化了,各为公务。羽林军的人需要赶紧上路,否则给贵妃娘娘的荔枝就放坏了! 我的队伍也要速速返回范阳,身负节度使的军令呢,所以嘛,呵呵,还请羽林军的将官们赶快放了被掳去的郎兵,还了他们兵器吧!” “不成。”那名羽林军的左中尉喝道。 第131章 打一场现代化战斗 严庄的谈判失败了。 没料到羽林军的人如此飞扬跋扈,仗着身负为杨贵妃送荔枝的重任,根本不把安禄山的人放在眼里。而且那名中尉军官是看上了郎兵所配的武器,非要抢走武器回长安,给更高层的将官一瞧究竟。 至于崔邵的立场,也只能是站在羽林军一条线上。当今天下最难惹的莫过于杨家,北衙禁军的人本就惹不起,他们又是背负皇命给贵妃娘娘千里送荔枝的队伍,若要是差事办砸在荆州地界,那自己的乌纱帽也就玩完了。 至于你安禄山,这会儿也只是个三镇节度使,是皇上和贵妃宠信的大将罢了,虽然大权在握,但总不能因此事和我一个荆州长史过不去吧! 即便过不去,这都是羽林军的主张,你一个贵妃娘娘的干儿子也要经过你娘那一关再来找我的麻烦,你娘还不定因为荔枝没按时送到先打你的屁#屁呢! 如此这般,崔邵下了令,部落郎兵暂且扣押在府衙,所携带奇模怪样的武器都交给羽林军的人带回。 城外逗留的安禄山的人马必须全部撤走,不得围城。羽林军的人回去后会将这里的情况如实反映给陈玄礼,再禀报给皇上,一切由皇上做主吧! 严庄眼见斡旋无望,只在最后起身离开的时候问了最后一句:“倘若城外的郎兵们因弟兄被俘,不肯罢休呢?” 崔邵轻蔑地道:“呵呵呵,我偌大的荆州城里还有团结兵和不良人,想你区区几百个蛮兵也不过是鸡蛋砸石头,望你们识时务才好。 严军师,本官看你是安禄山的人,所以才不肯为难你,算是崔某给他面子了,你们还是先回范阳去吧,回去后告诉安禄山,他要真想救这几个小兵,不妨赶紧的疏通疏通,嗯?” 左中尉军官抽出横刀,对严庄道:“我们虽然抓了你几个人,但也被你们那些蛮兵伤了不少兄弟,要不是因为皇命在身,真要出去将你的人一网打尽,谅他安禄山也不敢把我们怎样,哼!依我看这七个郎兵是要处死的,其余人还是赶紧夹着尾巴逃了吧!” 出得城门,严庄将事情经过告诉了李峥。 李峥闻言,盯着远处的荆州城墙,眼神愈来愈犀利,冷冷道:“好得很!那我就让你看看是我李峥的几百个部落兵厉害,还是你的团结兵厉害!” 尹子奇只在一旁观察动静。见李峥真要动武,他一个武将,倒不似严庄那般畏首畏尾,本就对李峥变出的那些奇怪的武器好奇,正好再见识见识他的作战能力,笑道:“李郎君有勇有谋,尹某佩服。若有需要帮忙之处,还请言明,我的这二百个兵,只要严军师点头,某乐意相助。” 李峥瞥他一眼,道:“那李某先谢过了,只是我的兵装备精良,收拾城里的几个团结兵和不良人已是绰绰有余,不劳尹将军相助了。” 听他这般说,尹子奇有些羞愤,却又不敢回嘴。而宝武则是听得热血沸腾,忒他娘的提气了。 早些时候,严庄进城和谈,李峥就安抚了他和将士们。令他大感意外的是李峥丝毫没有责怪他,不但如此,还百般鼓励他敢于担当,是个为将的材料。 这会儿见李峥决定动武,要救出手下的兄弟们,宝武真是又激动又钦佩,在他心里,一个汉人巫郎,能真正把部落的郎兵当手足兄弟看待,不救出兄弟决不罢休的精神,足矣令人感激涕零。 李峥偷偷钻进了小树林,从百宝箱里取出了许多药品,有各类消炎止痛的西药,有防止破伤风的药,还有包扎伤口的止血带等,让陈唤儿阿莎她们帮助给受伤的郎兵治疗。 一切妥当,李峥只在严庄的陪伴下绕着城墙转悠。 夕阳西下,一抹斜阳将荆州城门的轮廓照得明暗呼合,残阳如血。 严庄陪着他漫步,边道:“李郎君,你真决定要在今日动武?” 李峥顿了顿步子,道:“那还能有假?” “有没有考虑后果?一旦安公也保全不了你呢?” “安公也是掌兵之人,掌兵为将者最不该扔下自己的兵只顾保全自己,那会失了人心的,李某是部落的巫郎,定不能不救那七个兄弟,这就叫不抛弃、不放弃。” 严庄睨他一眼,微微摇了摇头,有些话他不敢说,他在想,安禄山是何等手段毒辣之人,经常为了一己之私而打仗,打仗时又从不可惜手下的兵,死再多的人他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哪有你说的这般有情有义呀! 他只得勉强一笑:“李郎君说得好啊,不抛弃、不放弃,佩服佩服。可是这荆州城墙厚实,城门处已是调来了众多团结兵把守,却不知巫郎打算如何攻城呢?” 李峥神秘兮兮一笑:“等着瞧好了。我正要去做一番安排。”说罢向严庄一揖,向宝武那边走去。 宝武来瑱和荔非守瑜早在一边候着。李峥将三人叫到一边,以土地为沙盘,以树枝为笔,开始进行战略部署。 李峥肚子里的“军事墨水”一方面是前世时对现代战争的片面了解,一方面是原体李峥对古代战争的了解,两者一融合,还是能有一番作为的。 他们三人听李峥边比划边讲解,只是瞳仁张得越来越大,嘴巴也快成了“o”形。 城里面也在做着部署。 羽林军的人原本请求崔邵调动团结兵和不良人队伍主动出城擒贼,可崔邵坚决回绝了。 一方面考虑城里的兵员数目也有限,经不起这么折腾;另一方面,城外的那些兵都是安禄山的人,在没有朝廷旨意的情况下,贸然和三镇节度使作对也没什么好处; 再者,崔邵判断,那几百人也不会来真的。真想打进城来救人?哪有那么容易,全城的团结兵和不良人合起来也有几千人,埋你几百人绰绰有余。 更何况攻打荆州城是什么概念?那可是要惊动皇帝的。是你带兵的将领傻?还是安禄山傻?嫌自己脖子上的脑袋没处放?还是因为暗恋你干娘杨玉环爱出神经病了? “呸。”崔邵吐了一口,道:“本官我就派几百人守在城门里,我们有酒有肉,他们风餐露宿,看谁熬的过谁?” 羽林军中尉也不敢强和一州的长史作对,也只得集合队伍,等着吃饱喝足后快马加鞭地往长安赶路了。 赶回去后,至于荔枝还新不新鲜的,那就由不得自己了,把一切罪责都推给部落蛮兵,推给安禄山了事。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夜幕降临。 全副武装的郎兵们在宝武、荔非守瑜和来瑱的带领下分为三队。 来瑱只带了不到百人的小队护卫在李峥身旁。宝武和荔非守瑜各领两百兵马,手里提着“巫郎弓弩”,头戴防毒面具,胸前挂着夜视仪,腰间皮带上挂着震爆弹和催泪瓦斯弹,雄赳赳气昂昂,只等李峥下令。 再看李峥,乖乖!他已从百宝箱里取出了一支单兵火箭筒,火箭榴弹已经上膛,还背着一支95自动步枪,身上挂满了弹匣,骑在高头大马上,拿着望远镜观察着城门处的情况。 他已下定决心,在荆州城打一场局部的现代化战斗。 “这都是些什么怪物?!”不远处观战的尹子奇惊出一身冷汗。 第132章 打 荆州城门已闭。 长史崔邵特意派了几百个团结兵守在城门内,这仅仅是有备无患而已。其实崔邵并不相信那些蛮兵敢攻城,哪怕你真是安禄山调动的兵,攻打荆州?开国际玩笑,那是要惊动圣上,掉脑袋的买卖。 估摸着他们要么在城外死等自己的同伴,要么就灰溜溜地赶路去了。倒是早点打发了羽林军,赶紧送你的荔枝去,少在这里添乱为好。 哪里想到,就在这个时候,夜幕时分,李峥扣动了火箭筒的扳机,打响了攻城的第一炮! 完全对李峥开放了的“百宝箱”,在“武器装备”里陈列出了单兵火箭筒。随着李峥食指一扣,“砰!”火舌一耀,炮弹如流星,在所有郎兵惊诧的眼光中,这一弹“流星”直窜而出,托着长长的火舌,笔直地射向荆州城门。 随之而来,“轰隆隆!”一声猛烈地巨响!火光四射,炸声震天,管他是什么材料做成的城门,瞬间化为齑粉。 没等郎兵们明白过来,李峥大喝一声:“随我来,快!”率先纵马而出。 在马上,他将项坠的“九宫格”一点,那支火箭筒化为一道光束,被收了回去。 其实他只要点击一下“百宝箱”,那些被羽林军劫去的武器也会乖乖地还原回来,只是他不想就此认怂,非要出口恶气不可。 来瑱马上率队跟上李峥,他们是攻城的先锋队。之所以这样安排,是因为李峥手里还有支95突击步枪,如果他压后,让宝武和荔非守瑜冲锋的话,开枪时会有误伤自己人的危险。 离城门越来越近了,而城门里的团结兵们则是愣如木雕,这只是指活着的人,他们兀自沉浸在方才的火光一现,以及炸声震天之中,呆呆地看着被炸毁的城门,以及倒在血泊中的同伴。 这些只知道冷兵器时代攻城战法的团结兵,哪里见识过热武器的威力,对于他们来说,李峥这一炮,真是把魂给吓飞了! “刚才发生了甚么?……偌大个坚硬的城门被炸的飞灰湮灭?是谁家的爆竹炸的?……不,不可能!再就是天公作响?电娘娘扔下凡间的天火?……” 怀着这样心思的团结兵不知凡几,此时,他们还未联想到这一炸,竟然是郎兵们在攻城。 榴弹炮把城门四周的灯火全部炸灭了。对于团结兵来说,城门四周是漆黑的,可对于戴着夜视仪的郎兵们来说,眼前的景物亮如白昼,这是一场不对称作战,这种便宜不占白不占。 李峥骑在马上,手握突击步枪,对准城门内一阵扫射。 他不是魔鬼,射杀这些手无半寸热武器的唐兵,确实心有不忍,可他明白,攻城战一旦打响,一切城内的士兵都是敌人,如果留下活口,敌人就会在清醒过来后进行反击,反击就会对自己的郎兵构成威胁。 打仗是不能有妇人之仁的,杀!多杀一个敌人,就有可能多活一个自己人。 来瑱护卫着李峥,一队人马快速冲进了城。 李峥左右扫射,子弹打完了再换弹匣。 弹如雨点,守在城门内的团结兵还未完全清醒过来,便又被子弹扫中,痛苦声不断,连排的人如残叶被扫倒于地。 终于有团结兵清醒过来了,竟然是蛮子兵攻打荆州城?! 于是立马拾起兵器想投入反击,可是,李峥身后的队伍没有给他们机会,戴着防毒面具的郎兵们接连投出震爆弹和催泪瓦斯,并且用“巫郎”弓弩对团结兵进行连射。知己不知彼的团结兵们,唯有在一片茫然中死去。 荆州城门,如此轻易的便被攻破。 戴防毒面具,是为了避免被催泪瓦斯所伤,脖子上挂着夜视仪,是为了在夜间作战。 这些来自大唐落后地区的野蛮兵们已经熟悉了神一般存在的巫郎的“神法”,反而能熟练使用这些先进武器了。在他们眼里,唐兵则成了野蛮人。 兵分三路。攻进城后,李峥的队伍则放慢了脚步,而两翼的宝武和荔非守瑜则分别带着两百人马冲在前头,直奔荆州都督府。 由于李峥发动的是一场不讲理的战斗,真的没有人来得及给府衙报信。此时,崔邵已经在府衙后院的住宅内和家眷们在一起。除过少部分官员留守在府衙外,其他官员都下班回家了。羽林军的二百人则在府衙附近的营房内歇息。 荆州城乃是大唐的繁华之地,原本城中就是一片灯火辉煌,只是由于唐朝时期依然实行宵禁,这会儿在街上行走的人已经罕有了。 李峥的三队人马在城中快速穿插,很快地扑向府衙。 宝武手持弓弩在马上兴奋地嚎叫着,他身后的二百郎兵亦是同样兴奋。从来没有打过这样的战斗,使用巫郎神器,真如砍瓜切菜般便把大唐的正统军队给灭了。 马蹄声隆隆,伴着郎兵们特有的嚎叫,队伍已经冲到了府衙墙边。这时才有守门的兵发现了不对劲,立马去后院通报军情去了。 还有些兵则不知就里的冲着来人呼喊:“你们是甚么人?大胆!竟敢冲击州府?呃……”一支箭矢无情地插入喊话人的喉咙。 接二连三的,郎兵弓弩射出箭矢,将守门人几乎射杀殆尽。 战术都是事先布置好的。宝武大喝一声:“放。”冲到府衙墙外的郎兵们纷纷向墙内抛出震爆弹和催泪瓦斯,顿时巨响四起。 稍后,荔非守瑜的队伍也赶到了府衙的另一侧,亦是如此行动。 府衙内炸开了锅。 崔邵胡乱套上衣袍,慌忙从后宅跑了出来,紧跟着,屋内传出了阵阵女眷的哭嚎声。 “谁?……这是谁呀?竟敢擅闯州府!还造出这般动静?这……”他的喊声一顿,心想喊这些不是白费劲么? 能造出这般如雷响动的除过城外的那些南蛮兵还能有谁?安禄山的人终于是攻城了,坏啦坏啦!大胆包天!可他们是怎么攻进城的呢? “喊甚么喊甚么?快闭上你的臭嘴!”来瑱带着人先冲进府衙,正好碰到往外小跑的崔邵,便呵斥道,“你可就是本州的长史官?” 崔邵见府衙的卫兵都四散了,敌人已然进府,便已晓得现在是何等狼狈局面,徒劳无用,只得道:“鄙人正是荆州长史,你们是?……” “巫郎李峥的兵。”来瑱喝道,“奉巫郎命,请你出府一会。来呀!去把这州官老爷押出府去。” “得令。”几个郎兵端着弓弩向崔邵冲过去。 “乌……甚么狼?”崔邵目瞪口呆嘀咕着。 第133章 来真格的 被催泪瓦斯熏得够呛,随着崔邵家眷传出的阵阵的咳嗽声和哭泣声,崔邵一脸恍惚地被来瑱请出了府。 府衙外。 原本漆黑一片,这会儿李峥已经命令手下点燃火把,将这一片天地照的通亮。崔邵举步蹒跚,像是犯了错误的孩子一样,被家长提溜出来给大人道歉,抬头看了眼骑在高头大马上的郎兵们,只觉装束奇异,扫视间看到当前一匹马上坐着的年轻公子,身边护卫森严,想必是他们的将领不假,唉声道:“不知将军当面,可是?……” 李峥驱马上前几步,那马儿突然“希聿聿”几声嘶鸣,威风极了,人借马势,李峥微微一笑,道:“本公子李峥,特带五百精兵前来讨人,某不想和你啰嗦,快把我的七个郎兵交出来,还有,把羽林军的人带出来,胆敢抗命,这就是下场。”说罢单手端起96突击步枪,向天空“崩崩崩……”放出一连串子弹。 崔邵看的是一脸懵逼,也不知这喷火花爆响的东西是个神马玩意儿。李峥这才意识到自己太前卫了,想了想,便举枪对准府衙的围墙,又是一通扫射,直打得墙顶上的瓦片爆碎,墙上直冒火花,才厉声道:“看到巫郎神器的厉害了么?你想变成那些碎渣瓦片么,嗯?” “天乖乖!这要命的杀神是个甚么鬼?”崔邵心里嘀咕着,期期艾艾地道:“对对对,好好好,本官这就……啊不,某这就叫人放出他们,莫急莫急。” 回头想吩咐人,却不见衙役,直叫道:“来人啊!我的人呢?” 来瑱笑道:“你的那些护卫都被我的人看起来了,这阵吓得发抖呢。”一扬手,吩咐道:“快把长史老爷的护卫兵带出来。” 崔邵顿感孤独,暗骂:“奶奶的,关键时刻你们不随我出来,王八羔子的,是该好好整顿整顿了!” 片晌工夫,郎兵们请出几个护卫,兀自颤颤巍巍,崔邵狠狠瞥他们一眼,此时也没工夫骂人,便道:“兔崽子们,快去,把牢里的几个人放出来,快呀!” 几个府衙兵连连诺声,赶紧向牢房跑去。 正在此时,只听不远处一阵马蹄声响,向这边渐渐靠近。李峥回首相望,正有郎兵赶来禀报:“启禀巫郎,是尹子奇的人马来了。” 原来严庄尹子奇一直带兵在城外候着,后来他们听说了李峥行动的效率,不由大为惊讶,尹子奇对严庄直言,说李峥部队的战斗力远在安禄山之上,这一去,安禄山恐怕都难以降服此人。严庄便命队伍也跟进城去,一瞧李峥厉害,这便急匆匆赶来了。 李峥并没工夫等他们过来寒暄,回过头来,又对崔绍厉声道:“羽林军的人呢?” “羽林军的人说是休息个把时辰就要出发赶路了,他他他……们在府衙南边不远处的营房里。”崔绍颤巍巍道。 “那他们走不了了!”李峥骑在马上道,“叫宝武荔非守瑜过来听令。” 半晌,二人过来,对李峥恭敬抱拳一揖。李峥命道:“快带着人马去南边营房,将羽林军的人给围起来,一个不许跑脱,若是对方胆敢反抗,杀无赦!” “谨遵巫郎令。”二人兴奋地吆喝着去了。 此时,严庄和尹子奇才在熙熙攘攘的队伍护卫下过来。不等他们说话,李峥道:“严军师,尹将军,先莫急着讲话,你们来的正好,快随我去收拾羽林军吧,这帮孙子,无法无天惯了,现在让他们知道知道我巫郎的手段。走!” 郎兵们均携着“巫郎弩”,带着夜视仪,腰间别着震爆弹和催泪瓦斯。李峥则是突击步枪在手,只留来瑱带人看管好崔邵,一众兵马雄赳赳气昂昂向羽林军围拢过来。 稍早些时候,近二百的羽林军军士正在营房内休息,对这边熙熙攘攘的动静也有所耳闻,可他们怎样也料想不到是蛮兵们杀进城来了,居然还围困了都督府。正当领头的派出人来打探消息,只觉马蹄声近,还夹杂着一种奇怪的嚎叫,如野人般。 那名羽林军的左中尉预感到了不祥,心下揣摩:“坏啦!狗入的们真闹起事来了!……他们是安禄山的兵,按理说也不敢与羽林军为敌,这是吃了豹子胆了么?……不,不信他们敢……” 琢磨半晌,“敢……他们确实敢,若不敢的话也不会先前在城外和我们大打出手了,这是狗急了跳墙,这是要造反……” 想到这里,中尉对下属们道,“兄弟们,大事不妙,这帮蛮子是铁了心要和禁军作对,已经没有退路了,好在城里还有都督府的团结兵在,我们和团结兵合起来,想必灭他们还是绰绰有余的。都给我打起精神,拿出羽林军的威风来,出去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尊令。”属下们得了长官令,这才提气了勇气,纷纷点着火把,携兵器冲出营房。 近二百兵士前前后后,急匆匆而出,正酝酿着调动起周身的杀气来去灭对方的威风,只是为时略晚,只瞧见黑压压一片影动,一股强烈的杀气向营房包围而来。 举火把的在明处,郎兵们在暗处,中尉官一瞧这阵势不对劲,这不是给人当活靶子了么?定了定神,便大声喝道:“我们是朝廷的羽林军,你们敢……呃!”话未喊完,只是一声惨叫,嗓子眼像是被扼住一样。 众兵士看时,只见中尉官脖子上已插入了一根箭矢,随之便晃晃悠悠地倒下了。 他们怎知郎兵们是凭借着夜视仪观察动静的,见羽林军纷纷持刀在手,这是动武的表现,便使用“巫郎弓弩”精准瞄准,一箭穿喉,将这只出头鸟给射杀了。 众羽林军兵士见长官就这么连屁都没放响就被杀了,顿时惊愕万分,还来不及做出反应时,只听接二连三的利箭破风声,接着便是一片哀嚎。 这些平日里蛮横惯了的羽林军的兵向来目中无人,哪里见过有人敢对自己动武,而且二话不说真的杀了将佐,眼下更是连惊诧的头绪还没理清楚,便被箭矢逐一射杀。自己在明敌人在暗,更是想反抗都不知道从何下手。 他们就在如此的惊愕中,哀嚎连连地倒在血泊中…… 此时,号角声响起。郎兵们晓得,这是巫郎有令,命他们住手。 第134章 抢荔枝 李峥是见羽林军毫无还手之力才急急传令,叫停了这种不对称屠杀。这才命郎兵们纷纷点起火把,将这一带照得通亮。 近二百的羽林军的兵死伤小半,哀嚎连连,士气低落,哪里还有再反抗的心思,此时他们就像待宰的羔羊,只能期盼着敌人的怜悯,或许还有那么几分等待荆州的团结兵来解围的念想。 可这种念想已经破灭的连渣都不剩。荆州城最大的官员—长史崔绍,已经被郎兵们请了过来。 营房四周都是兵,郎兵们将羽林军堵在中间,最外围则是赶来瞧热闹的尹子奇的兵。 李峥骑在骏马之上缓缓而来,来瑱则带人护卫在他身边。放眼一望,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羽林军的兵,死的死,嚎的嚎,仅凭火把的光亮是看不到血的,只是一股股血腥味弥漫开来,诠释着一种“惨烈”。 李峥抹了抹鼻子,这才放声道:“羽林军的人听着,你们里边最大的将佐是谁,快快出来见我。”他的喊话很快被传了下去。 “将佐?哎呦喂!哪还有甚么将佐啊?不都被你们杀了么!”正围拢在那名左中尉身边的几个兵连连摇头。 左中尉这个军职在禁军中已经是很大的官了,也就是为了给杨贵妃送荔枝是头等要事,羽林军才派出了中尉将领带队的。现在将领被射死了,剩下的兵里面最大的官就是几个校尉了。 还活着的几个人只得捂着箭伤步履蹒跚地走出来,颤巍巍地喊话道:“这位将军,我们的带队将领已……已经被你们杀了,就剩我们几个小校尉了,还请将军饶命啊!” 李峥突然一想,自己的前身好像也曾在禁军中混过校尉一职,不由一笑,吩咐道:“叫他们几个过来。” 传令的郎兵立马喊话下去。片晌,几个羽林军校尉走上前来,看了看骑在高头大马上的李峥和他身边端着很奇怪的弓弩的郎兵们,终于害怕了,“噗通”跪在地上,叩头道,“都是小的们不长眼,在城外讨扰了将军的人,那可都是我们长官让小的们干的呀,不干我们的事呐!还请将军饶命!” 李峥扬起高傲的脑袋,瞅着黑漆漆的天空冥想片刻,才发话道:“说得也是。不过嘛,你们都给我听好了,我知道你们是朝廷北衙禁军的兵,想必向来傲慢惯了,只道是全天下的兵马属自己最牛逼是不?……哦,属自己最牛是不?” 他自失地一笑,这个时代还没有“牛x”这么流行的词呢,又道,“你们还居然敢拦截我的人马,掳走我的人,抢夺我先进的武器,真是岂有此理,胆大包天,本巫郎就是要灭灭你们羽林军的威风,让你们尝尝我李峥的厉害,现在尝到了么?” 几个校尉连连叩头:“尝到了尝到了,还请将军看在贵妃娘娘的面上饶过我们。” “对了,多亏你们提醒。”李峥一拍脑门,接着道,“你们是在提醒我,你们这干烂人是给贵妃娘娘送荔枝的队伍吧!好,太好了!荔枝呢?哪儿呢哪儿呢?”他略带顽皮地说道。 几个校尉互觑几眼,也不知李峥问荔枝是什么意图,便回道:“就在营房里放着呢。” 李峥哈哈笑道:“不错。我看这荔枝恐怕是送不回去了,不如拿出来慰劳慰劳我的这些兵,如何?” “啊?!”羽林军的人一听大惊失色,心道这位公子哥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抢贵妃娘娘的最爱,我的天呐!这不是造反是什么?一时语塞,竟说不出话来。 李峥回身又对郎兵们喊话:“兄弟们,你们想不想尝尝从岭南运来的新鲜荔枝呀?” 郎兵们本已口渴,听巫郎这么说,忙齐声喝彩道:“好,好,听从巫郎安排……” 此时严庄和尹子奇也已尾随而来,一听李峥居然还要抢贵妃娘娘的荔枝,暗叫不好。李峥这是要捅天大的娄子呀!到时候皇帝必定大怒,怪罪下来这可要连累到安禄山的。 严庄顾不得许多,忙高喝道:“不可,万万不可。”说罢驾马过来,急对李峥道:“李郎君呐,使不得使不得,你可知拦截贵妃娘娘的荔枝会是甚么罪过么?” 李峥看了眼被火光照的红扑扑的严庄的脸,顽皮一笑,道:“我不是不知道,而是太知道了,不就是杀头的罪么。我都不怕,怎么,严军师反而怕了?” “你……我……”严庄急得连话都不会说了,咽了口唾沫,道,“李郎君这是想干甚么啊?一旦圣上怪罪下来,连安公都救不了你,你……你当真想造反不成?” “造反?”李峥一听,心道:“和我提‘造反’,你家安禄山才是要反的人呢,难道你心里没数?” 微微点了点头,道,“造反倒不至于,嗯……事到如今,我们已经劫了羽林军,闹的荆州城不得安宁,即便我不吃荔枝,恐怕已是死罪难逃,难道还怕罪加一等不成?到时候,圣上真要降我这个‘妖’,那我自己承担罪责便了,怎么会连累安禄山呢!放心吧放心吧,不打紧不打紧。” 回头又对羽林军的几个校尉喝道:“你们没听清本巫郎的吩咐么?还愣着作甚?” 几个校尉进退两难,不知所措。宝武在李峥身后喝道:“你们好大胆子,敢抗我家巫郎的令,找死么?” “说得好。”李峥回身睨了宝武一眼,立马端起突击步枪,二话不说,对准几个校尉身前的空地“吧哒哒哒”放了几枪,打的地面火星四溅,厉声道:“要死要活?” 他们虽然没见过枪,但亲眼目睹了这种很猛烈的穿透力,这位公子哥拿着奇怪的“短棍”,打得地面火星四溅,也确实被这种威力所震慑了。 要死要活?当然是要活了!最起码先把小命保全喽,然后回到长安再求爷爷告奶奶去。几个校尉便纷纷点头,接连道:“要活要活,小的们这就去拿荔枝来给将军。”“对对对,我们这就去办,给大爷拿荔枝来。” 他们慌慌张张地去了,移时,羽林军的士兵们便抬出了若干个竹筒,垒在地上,上来一人对李峥道:“启禀将军,这些竹筒里就是给贵妃娘娘供奉的荔枝,里面有冰块,还鲜着呢!” “哈哈哈!”李峥大笑道,“好主意,把荔枝用竹筒储存起来,外敷冰块,飞马到长安,这样荔枝还是新鲜的,贵妃娘娘真是好口福。可惜呀!……唉!”他面色一肃,轻叹一声。 李峥凭借自己对唐朝历史有限的记忆,突然忆起了一首诗的两句,“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想到这里,不禁轻轻喃道,“腐朽腐朽,华清宫一齿痛,马嵬坡一身痛,渔阳鼙鼓动地来,天下痛!” 第135章 信都郡 李峥命羽林军的人把竹筒打开,把荔枝全部取出来分给手下的郎兵们吃了。当然,他依然记得之前陈唤儿开的玩笑,她想尝尝荔枝,那肯定要留下些给唤儿和阿莎做口福了。 “狼多肉少”,供给杨贵妃的荔枝终是不够给郎兵们塞牙缝的,每个人也只是尝了尝鲜罢了。 可这件事的意义远大于分吃荔枝本身,意义在于李峥要“捅破天”。捅得除过不懂法度的郎兵之外,在场的所有人都吓得面如白纸,只是在夜幕下,在火光的照耀下,这种苍白被掩盖了。 李峥连一颗荔枝也没吃,其实他也没心思吃,虽然他表面上是灿笑,可内心里也起了些波澜,他也明白抢了杨贵妃的荔枝会是什么下场,而这种结果会不会使安禄山“变心”呢? 他判断,安禄山固然是想利用他在西南夷地的威望和他联盟,以待“安史之乱”时可以南北夹击长安,正因如此,安禄山定会尽力保全自己。 可是,这种“保全”一定是有限度的,安禄山绝不会为了自己和朝廷彻底撕破脸,若是皇帝不惜一切代价要灭了自己,那么安禄山也只有“舍车保帅”了。如此这般,此行东北,会不会是“羊入虎口”? 可自己要带队伍,必须要收服人心,人心的收服仅仅凭武力是不能的,必须要恩威并用的抓紧士兵的心。郎兵们被羽林军欺辱,这口气必须出,也好借此一战打出我李峥的威名来,这招险棋必须下,只是要做好后续的应对才行,回头找唤儿聊聊…… 眼下没功夫多想这些,李峥回过神来,对羽林军的人喊道:“你们给我听好了!李某人并不想将你等赶尽杀绝,你们赶快把自己同伴的尸体拉回去吧,好生掩埋,然后回你们的长安给贵妃娘娘报信去吧!告诉娘娘,某李峥,是朝廷的通缉犯,家严正是前任宰相李林甫。听清了没?” 几个校尉听说李峥要保全他们小命,连忙告饶,大谢不杀之恩,这便将战友的尸体一一托走了。 等羽林军的人走后,李峥又道:“长史崔绍何在?” 崔绍听闻召唤,赶忙小碎步跑了过来,望着骑在马上的李峥,乖得像是被驯服的小白兔。 李峥道:“长史官,你听好了!某也不打算为难你,只是我的郎兵们都困乏了,今夜需要在你府里歇息一宿,明儿一大早我们就要赶路了,你也好八百里加急的给京城报信了,随便说随便说,信里把李某说成是个魔头都成。听清了么?” …… 翌日。 李峥的五百精兵连同严庄尹子奇的兵马上路了。 一路上,严庄神色凝重,并未与李峥有过多的亲近。李峥时而瞅他一眼,不由暗笑,他明白严庄的用意,严庄是担心自己“捅破天”之举会彻底令安禄山改变初心,很可能将自己绑了献给皇帝,所以他就不敢和自己套近乎了。 “我的大黑狼,你笑甚么笑?”陈唤儿与李峥并辔而行,笑对他道。李峥睨一眼美丽动人,别具一格的唤儿,道:“唤儿向来聪明,定是猜到了我在笑严庄。” 走在向前的小路上,一阵暖风吹来,摇曳了柳枝,也拂动了唤儿额前的几缕长发,发丝闪动,眸光熠熠。 马儿一颠儿一颠儿地行进,唤儿在马上轻摆腰肢,款款有姿,亲昵地口吻对李峥道:“郎君,严庄的揣测不无道理,你怕安禄山变心么?” “不是怕,是真的怕呀!”李峥顽皮地睨她一眼,“抢荔枝一事定会惊动圣上,这一查我的所有的所有就等于大白于朝廷了,贵妃娘娘在皇帝心中何等重要,龙颜一怒,定要拿我开刀,届时安禄山是很有可能将我‘瓮中捉…狼’的,嘿!” 唤儿瞪他一眼,轻轻一笑:“讨人厌!那你为甚么还要和羽林军大打出手,你想好后果了么?” 李峥道:“这话还用我回答么?你这丫头,心里已经有数了吧!” “嗯……”唤儿也不再打哑谜,“好吧,不和你啰嗦了。 唤儿也觉得这一仗打得对。一来为手下郎兵出了气,对你带兵很有好处。二来么,打出威风来,让朝廷知道你的厉害,也让安禄山知晓你的本领。 那么,他要么重用你,要么就干掉你。这是一步险棋,赌一把也可以,只是一定要做好防范才是。我也很担心郎君的安危。”说罢深情地望着他。 “嗯,丫头分析的是。现在的问题就是如何做好防范。”李峥道。 “踢踏踢踏”的马蹄声响彻在这片土地上,一队队的骑兵环绕着李峥而行,队伍的最前方是尹子奇的兵,黑压压一片。见此情状的过路百姓都远远地避让开来。 陈唤儿在马上沉吟良久,方才抬头对李峥道:“郎君,唤儿有些粗笨的主意,说出来还得由郎君来拿主意。因为你有大杀器,那些奇怪的兵器能让敌人害怕,只是你总是在一个人用,一旦遇到敌人使坏在先,那就来不及自救了,这会儿面对安禄山,有没有想过让来大哥他们用用你的那些杀器,或许在危机时刻他们能帮你。 还有,我估摸安禄山毕竟是堂堂三镇节度使,他该不会一见面就拿住你,这么大老远的请你来,总要先观察观察你,和你谈谈天说说地的,郎君可以利用这机会向他交些底,抓住他的心,让安禄山对你重视起来。郎君觉得怎样?” 李峥“吸溜”一声,仰起头想了想,“哈哈”笑道:“唤儿丫头说得在理、在理,嗯,让夫君我好好琢磨琢磨。” “样子好贱!”唤儿瞪他一眼笑道。 …… 大军一路向范阳挺进。这一日,已是到了信都郡地界。 信都郡已经离范阳不远了。李峥一路来和众人有说有笑,对军士恩威并举,赏罚分明,也深得将士们的拥戴。 军马前行,李峥正和陈唤儿商议应对安禄山的事情,忽有前方探马来报,说再往前行几里路,便是一处宽广的湖泊所在,唯有一条小道贴着湖水蜿蜒展开,道路的另一侧则是一座山丘,山上林木茂盛,也不知底细,该不该继续前行,还请李峥做主。 李峥想了想,道:“你的意思是说前方道路狭窄,左有山,右边湖,队伍行进在此是个忌讳吧?” “正是如此。”郎兵单膝跪地,抱拳道。 李峥道:“这有甚么稀奇,是安禄山的队伍引领我们来的,他们熟悉路,何况这里又不是边境,难道说还有敌军在此处埋伏,欲加害我们不成?” 报信的是郎兵,只晓得在这样的地形上行军是忌讳,并不考虑其他因素。 陈唤儿在侧,沉吟片晌,道:“郎君,也并不是说一点危险都没有呢,你大闹了荆州,消息传出去那可比我们走的快,也难说其他郡府的官会放过咱们,那些官老爷也未必都买严庄他们的账。所以说还是小心些好。” “喔,嗯……”李峥沉吟着,“唤儿提醒的是,或许还真是我大意了。” 恰在此时,严庄亦驾马赶来,远远地便唤道:“李郎君,想必你正要寻我来吧?” 第136章 不祥之息 严庄飞马赶到,笑对李峥道:“某闻你的郎兵们望见前山踌躇不前,特来与公子说知,呵呵,前方的湖泊乃是信都郡的一处洚水,当地又称为信洚,方圆广阔,水色怡人,又有山丘半抱,犹似镶了半边翠玉的镜面,哈哈! 这里呢,是通往范阳的必经之地,也是一方吉祥宝地,完全不必担心有什么伏兵会对我们不利。更何况这里是中原地界,莫非王土,谁会有这么大的胆子敢拦安公的兵马?呵呵,放心放心,我们只管前行吧!” 李峥目向前方,凝神一望,才对严庄道:“严军师所言在理,只是我已经讨伐了荆州,抢了贵妃娘娘的荔枝,事到如今,你认为朝廷的兵当真不敢拦我么?” “这……”严庄拈着胡子,迟疑片刻,道,“如今朝廷的生力军都在边关节度使手中,内地本就兵力空虚,就靠那几个团结兵,谁敢轻易阻拦咱们?不妨事,不妨事的。” “嗯。”李峥点点头,“既是必经之路,妨不妨事都得过。那就劳烦严军师和尹将军率军在前带路,我的人马跟随而行,量也无妨。”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严庄一笑,纵马而去。 大军如一道长蛇夹在湖与山丘之间逶迤前行。 李峥骑在马上,遥望这一方被称为“信洚”的湖泊,在阴云遮日的天气下雾气腾腾,浩渺一片。再看看左侧的山丘,林木葱葱,如伏虎之风呼呼卷动,荡的林木波浪层层。这一幅天地画面不由给人传递着一种隐秘的压迫感。 兵士们皆被这种气氛压迫的说不出话来,一个个沉默行进,确是神情紧张,眼瞅着山林间的浮动,像是闻到了一种藏龙卧虎的气息,很多兵士面色都白了。 来瑱心有忐忑,双膝一夹马腹,纵马赶上李峥,道:“巫郎,我怎么总觉得这山林间不对劲呐!” 陈唤儿也道:“是呀,我也感到这里的气氛怪吓人的。” 李峥早已面情紧绷,道:“来兄都这样说,看来此地确实不详啊,只是队伍已经沿着信洚湖行进了一半,我想就算是真有敌兵埋伏林中,我们已是进退两难了!再者,我也确实没想出会有谁的军队会深藏在这里害我们。既如此,还是命军士们加快前行吧!过了这一段,前方便是一片坦途了!” 队伍最前端的尹子奇毕竟是带兵打仗的将领,也感觉到气氛有些不吉利,愁眉对严庄道:“严军师,我是带兵的将领,深知这天时地利万物生灵的事儿。行军打仗讲究个气场,天地万物有灵,这里的事儿挺他娘的邪。我们来时,这里一片宁静,可这会儿山里面却露出一股子不祥之气,难道我们的兵马会在这里出事?” 严庄捋一捋胡须,前望望自己的队伍,后瞧瞧李峥的人马,“吸溜”一声,道:“嗯……某也瞧着这山这湖间一片压抑之息,难不成真是杀气冲天,现出这一片肃杀气息?……或许真是因为李峥打了荆州,其他郡府得知消息,有意帅军前来兴师问罪么?” “嗵嗵!”正言语间,陡地两声震响从山林间传出。 “啊呀!”严庄惊呼道,“有敌……”连“情”字都没出口,便又是一阵密集如雷动的鼓声响起。 山林间突如其来的战鼓擂动,惊的山下行军的队伍炸开了花。郎兵们纷纷发出部落兵特有的嚎叫。 见队伍不安起来,宝武按住惊慌的战马,手提长杆刀,急喝:“不许乱,都不许乱。不听话的,我一刀劈了你们。” 来瑱立马护卫在李峥和陈唤儿阿莎身边,喊道:“果然中了埋伏,巫郎,快撤快撤!” “对对对,撤,快撤!”李峥也慌张了起来。他调转马头,下意识地将手伸向腰间的枪套,企图抽出手枪。 “反击,我要用现代化的武器绝地反击,让敌人见识见识厉害……”李峥如是想,可他明白,仅仅自己一人拥有枪是远远不够的,敌人埋伏在高处,自己的人马在湖泊和山的夹缝中游走,若是敌人推下滚木擂石,那恐怕要全军覆没了。 此时,山上的鼓声和士兵的助威声不断,呜啦啦一片,风助人势,将山林荡的一浪一浪“哗哗”作响。 山下的“逃兵”更有意思,由于李峥的部队在后,前边是尹子奇的人马,为了撤退时没阻碍,自然选择向后撤退。 而尹子奇的队伍在最前带路,此时已通过这段路的大半,逃跑也只得向前跑划算,这就造成了整支部队像突然扯断的一条绳子一般,分成两段向对立的方向跑。 “人仰马翻”、“马嘶人吼”、“狼狈不堪”、“乌烟瘴气”……,用这些词来形容此时的情景也不为过。 “跑?往哪儿跑?……等等!”李峥方才也乱了阵脚,这会儿才醒悟过来,勒住马缰,急促地道:“来瑱,敌人能在此埋伏必有准备,我们如此慌乱撤离,敌人能就这样放过我们跑了么?” 战马蹄声纷乱,郎兵们的怪叫声乱哄哄一片,听着都让人心烦。 来瑱收住马,那马儿“希聿聿”一声,仿佛比人更加惊慌。“中了埋伏就撤,这就是兵家之道,你还啰嗦甚么?”来瑱厉声道。 李峥想了想,自古用兵莫不如此,中了敌人埋伏,不撤难道还等着当箭靶子不成?…… “即便是撤,也不能这么乱,还没等山上抛下滚木擂石,自己人先把自己人踩死一半……咦?……不对呀……对呀……”李峥眉头一皱。 来瑱道:“你支支吾吾甚么乱七八糟的?” “为甚么敌人没投下滚木擂石,也没有放箭?!”李峥疑道。 来瑱急道:“那还不他娘的好么?要真那样我们就完……唉?!对呀……” 两人对视一眼,来瑱一点就通,立马对郎兵喊道:“快,快叫住宝武,让兄弟们停一停。”这才回头对李峥道:“他们不像是要动手。” 李峥抬望眼,见山上除过有声势的士兵吼声,并不见其他动静。“对,先叫住队伍,不能乱不能乱,稳住阵脚。” 恰在此时,山上的吼声戛然而止,声音停顿的很突然,顿时,又是一阵“鸣金”声急促响起。伴随而来的是从树林中伸出的一面面大旗,探出“脑袋”来回摇摆。 “鸣金收兵?!……不打了!”李峥惊道。 第137章 遇名将 山上响起了一阵密集的“鸣金”之声,懂行的人都明白,这是止战的信号,再配合来回摇摆的大旗,更加说明了对方不打算动武。 不但李峥的郎兵们莫名停下了脚步,就连尹子奇的人马也停下来在观望。 李峥已然从“百宝箱”里拿出了一支95突击步枪,装弹、上膛。然后默默注视着山上,“好奇怪,敌人已经把‘口袋’收紧,为何又不动手?感觉这位指挥的敌将颇有谋略,或许是想问明我军的情况再动手?…… 不可大意!一旦再开战,我必须用冲锋枪向山林里扫射,尽量多的杀伤敌军,或许还有一线突出重围的机会……” 来瑱瞥他一眼,道:“巫郎,你看那里,他们派人下来了。”李峥点了点头,也已经看到,山林间有一面大旗边摇摆边往山下移动,这分明是有传信兵要来喊话。 想了想,又对来瑱道:“敌人恐怕是要问明我们的情况才动手,快去,趁此良机吩咐下去,叫所有人弓弩上箭,催泪弹在手,把防刺服都穿好,一旦再开打,先别慌忙乱跑,尽量的杀伤敌人,打压敌兵的气焰,再寻机撤退。我尽量拖延对方,明白么?快,快去!” “来嚼铁”善打硬仗,啃硬骨头,也是个倔脾气,早先在他眼里李峥还是个小屁孩,现如今虽是他敬佩的巫郎,可他对李峥的称呼是随着心情来的,便笑道:“呵呵,没想到你这条狗尾巴狼打起仗来还有点小见识,那我去了。”说罢轻纵马,去寻宝武了。 李峥一哂,此时没心情和他打趣,急急抬头,盯着那面大旗的动静。良久,这位举旗的传令兵沿着山路缓缓下来,终于露出了真容。从装束上看,倒像是一名长征健儿。 郎兵们方才的慌张也已平息,这些经过李峥强化训练的队伍迅速待命原地,三两成团,保持整体队伍尚有形的情况下又不过分的集中,在被敌人居高临下包围的情况下,这种队形已经算是最佳选择了。 山下,被撤退兵士踏起的土尘和湖水的雾气混合,呈现出雾蒙蒙的景象,看去,一片令人窒息之态。尹子奇的队伍也已闻讯停步,只是还不晓得后方李峥的兵马现在是什么状态。山上是埋伏于林中的兵,不知数量有多少?只一个扛旗的传令兵缓慢而下,已经离李峥的队伍很近了。 传令兵稳住大旗,向山下近在咫尺的队伍喊话:“传我家将军令!我等是朝廷的精锐军兵,你们是不是之前造反荆州的队伍?叫你们的头领说话!” 郎兵们听见,齐齐向李峥看去。李峥瞅着斜上方的传令兵,急急思谋:“真巧,幸好这兵士跑到我这里,如果是喊话尹子奇和严庄,又不知生出甚么事来?该怎么回答?……倘若回答‘打荆州的正是我等’,估摸对方会立即动手了,不成!先拖一拖,好让来瑱去传话……” 李峥“哈哈”大笑,道:“你们说你们是朝廷的兵,还是甚么精甚么锐的,又有何凭证呢?有种就报出你家主帅的大名来让我听听。” 那名传令兵皱了皱眉头,心想这位怎么不按套路出牌,所答非所问呐?报主帅大名的程序在后面,这不得提前亮牌么?想了想,又道:“你是谁?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你们到底是不是造反的兵?” 李峥亢声道:“我是主将,我们才是朝廷的兵马呢,快说,你们是不是冒牌货?报上主帅大名来?” 那兵士不知该如何作答,回头看了看山上,挠了挠头,只得道:“那好吧!我家主帅乃是堂堂横塞军史,左武卫大将军郭子仪。特在此设伏,剿灭叛匪,你们到底是谁?” “哈哈哈,笑话,一听就是假冒……郭……你说甚么?”李峥本想继续胡搅蛮缠,只一听敌将大名,登时一惊,“哪个郭子仪?” 可惜百宝箱里没有历史书籍,否则他可以好好查查郭子仪的资料。不过仅凭他有限的历史知识也知道,郭子仪,这位被尊称为“郭令公”的传奇人物,可是平叛安史之乱的关键人物,他是常胜将军,神勇到令敌人仅仅闻听姓名即丧胆。 他曾在一次战争中仅凭威名,单骑说服回纥军停战,且合兵大破吐蕃。在平息了安史之乱后,郭子仪功高且不震主,是一位留名青史的传奇人物。 只是眼下安史之乱还未发生,郭子仪的名声尚不显赫,不过以郭子仪的经历,此时也是位唐军的高级将领了。 “哪个郭子仪?还有哪个?……”传令兵不知该如何作答,顿了顿,又喊道:“我已经报了主帅名姓,该你了!” 这名士兵的语气十分“可爱”,李峥不由一乐,觉得这情景有点像孙悟空逗妖怪,“嗤”又一笑,喊道:“该我干嘛?” “该你报姓名。”兵士喊道。 “好了好了,不玩了。”李峥敛容道,“嗯……你先回去,告诉郭令公……哦不……”他思谋,此时的郭子仪还尚未得“令公”的殊荣,便道,“告诉你家郭将军,李某素来敬仰将军,将军英武盖世,不久后,定会立下不世之功,被世人尊为‘令公’。 某不愿与他为敌,打荆州的是某不假,可当时的情况实属被迫。我等是来自黔南的兵马,还有部分是安禄山的兵,也是朝廷的兵。情况特殊,某特邀郭将军止戈一会,方能把事情说清楚。嗯,先就这些话,你快去报信吧!” 传令兵始终觉得李峥不按套路出牌,所回答的内容和预先设想的不一样,又不知所措地挠了挠头,还是决定先返回禀报,这便扛着大旗延山路返回了。 良久。 这次不是一个人下来,而是一小队扛旗的小兵,挥舞着旗帜下来,又出来一个“一本正经”的兵喊话: “山下的人听着!郭将军说了,你们既已承认是叛乱荆州的乱匪,又何必绕花花肠子,虚语假言?我军十面埋伏,已将你等团团围困,哪怕你们有通天的本事,也难逃出我郭子仪的手心,若还体念喽啰们的性命,叫你家头领快快受降,自缚上山来,若不答应,战鼓一响,乱石箭矢齐下,将你等砸成灰烬。听清了没?” 第138章 会英雄 李峥听了传令兵的问话,在雾沉沉的天气下,微眯着眼盯着山上,点了点头,心道:“好明智的郭子仪,想欺瞒过他恐怕不易,不过么……如果他真要一举将我们消灭,又怎会再费口舌呢?……或许真是不想轻易开杀戒?” 想到这里,李峥向左边一望,见来瑱正骑马向这边赶来,想必已经给士兵们交代妥当。 陡地,队伍右边马蹄声起,李峥寻声相望,雾气腾腾中一骑飞来。原来是一名郎兵,自觉去侦查了尹子奇的部队,特来报告,说尹子奇的兵发现敌人没动手,现已原地待命,但并没有返回来的动向。 李峥略点点头,轻一勒马,原地踢踏两圈,寻思道:“若真打起来,我们必输无疑,这也是郭子仪所仰仗的优势。那么,不如我先露一手,让他知道我的超时代的本领,迫使他不敢妄动,再接受我的会面请求。” “嗯。就这样。”李峥拿定主意,又自嘲地一哂,“唉!卑鄙卑鄙呀!拿后时代的先进武器来古代欺负人,而且还要欺负我所敬仰的名将,无耻无耻!” 山上的传令兵等得不耐烦了,喊话道:“你们到底听清了没?到底投不投降?”说罢,挥舞了几下大旗。李峥明白,他们这是在给山上的兵传递信号。 “好。”李峥大喝一声,“你们给我听着,郭将军所自信的,也只不过是你们居高临下,将我们团团包围,且你们在暗处,我军在明处,可殊不知我李峥确有通天的本事,有神兵器在我手,恐怕要真打起来,你们也未必能胜。 去!先把这话传给郭将军,然后我让你们开开眼界,看看我的神器有何等威力!届时,还请郭将军撤兵,与我相会长谈,那才是正理儿!” 说罢,李峥从怀里取出项坠,一番操作,取出了一支单兵火箭筒在手。那些传令兵相互间窃窃私语一番,这等大事确不敢私自做主,只得又派人回去报信了。 李峥眼瞅着传令兵徐徐返回,估摸着是时候了,他想抢在郭子仪做出反应前就展露出火箭筒的威力。 “嗵!”一声巨响!李峥扣动了扳机,火箭弹拖着长长的火烟,从炮筒处激发而出,斜着向远处的山顶射去。 又是一声震天的爆炸声传出,震的山地似乎都轻轻一颤,火光四射,石块与木屑在火光的冲击下四溅而出。 …… …… 信洚湖一侧,军帐逶迤展开。 在这样的夜里,营帐内却显得格外的安静。除过多名士兵在营帐外来回逡巡外,更多的兵则在营帐内待命,他们也只能在营帐内呆着,这都是李峥和郭子仪的命令。 在离大片营帐不远的一处,则是孤零零的一座营帐。帐内灯火通明,帐外持兵器的双方士兵肃然而立。在黑黢黢的天地中,在湖泊的潮汐声中,这座营帐却显得那样沉稳有力,仿佛一个久经沧桑、历经百炼的老人,安详而又沉稳地坐在风雨中一样。 “老将军老当益壮,神勇有谋,实在令晚辈佩服呐!”李峥双手举酒,恭敬地一敬,仰起脖子一饮而尽! 当他第一眼看清郭子仪的时候,很诧异的是这位将来叱咤风云的人物已经是五十多岁高龄了。为此还颇费脑筋地计算了好久,“安史之乱后他该是多少岁?又是什么时候死的呢?该死的百宝箱里也不放一本历史书!” “我还不老,少废话!”郭子仪沉稳而严厉地回道。然后目不转睛地盯着李峥。雾里看花,水中望月,他真想借一双慧眼把眼前这个年轻人看个真真切切。 是的,他简直是妖怪。若不是火箭弹的那一声炸响,郭子仪是绝不会善罢甘休的。当他亲眼看到这支妖怪队伍真的拥有一种可怕的武器后,决定不再打了!真打起来,后果难以想象。于是,郭子仪便接受了李峥的会晤邀请。 李峥放下酒杯,睨了眼黑黢黢皮肤,大方脸的郭子仪,那神态,镇定自若,眼神却无比犀利,透着精明,目光扫在自己脸上,仿佛已经洞察清楚自己的心底一般。 “对不起啦!我的郭大将军,怪就怪我不该穿越来唐朝,又拿着先进武器在您眼前显摆。可这不合理的一切在这里终是变成了现实,说我是神人呢,也有点道理……”他心里如此想,便笑了笑,“抱歉抱歉,郭将军,错不在尊驾,在我在我。” 郭子仪拈了下又粗又密的胡须,精芒一闪,道:“没料到郭某会和李林甫的儿子在此相会!你是朝廷通缉的逃犯,我真不该犹豫,一举拿下你才好。” 李峥本想使劲鼓下掌,讥讽地回几句,又一想,这样做恐怕对自己敬仰的英雄人物不尊敬,便没有唐突,转而微微一笑,轻声道:“将军若这样做了,也好也不好。” 郭子仪不动声色,只是微微“嗯?”了声。 李峥给自己倒了酒,呷了一小口,才道:“若一举拿下我,好处是为朝廷拿下了通缉犯,立一功,在老将军……呃,不老不老,呵呵,这个嘛,在将军的功劳簿上又添了一小笔光彩……” 郭子仪不屑地冷哼一声,肃然道:“拿下李林甫的一个犬子,这种举手之劳算不得立功,郭某不屑计较。” “说得好。”李峥接话道,“可这不好之处么,那简直是太大了!将军想想,我李某人该不该死?……家父乃是李林甫不假,可家父亡故后,圣上有旨,着我李家子弟流放黔中岭南,可从未说过要处死我们。 然而事与愿违,那杨国忠却是眼里容不得沙子,不容我李家的后人存活于世,非要暗中派心腹,欲在黔地杀了我。事情的大致是,杨国忠委派了吉温之弟吉江,去黔中任了个经略使的职务,从而……” 他大致描述了暗杀自己的经过,又道,“如此一来,抗旨不遵的人应该是杨国忠那个王八蛋,罪该万死的应该是这个老鳖,怎么就成了我李峥了呢?将军若是将我拿下,岂不是有辱将军一世威名。嗯?” 郭子仪闭着眼睛,默默听他讲了许久,直到这会儿,才偏了偏头,睨一眼李峥,若有所思…… 第139章 某不叛天 郭子仪不屑与他对坐,只在营帐内来回踱步,思谋有顷,道:“凭你一个小儿,只管自言,实在不敢令某相信呐!”顿了顿,叹然道,“至于你说的杨国忠,嗯……郭某军职在身,不便多言。 朝廷自有朝廷的法度,圣上自有圣上的道理,岂是为臣者妄言的?某是横塞军使,近日也是受兵部之命,去安禄山处调借马匹,军务完成,故而途经此地,突闻前方来报,说有一伙不明来历的兵马大闹了荆州,正往北方赶路,是以自作主张,特在此埋伏下来候着你们,为朝廷除害。 某倒是要问你,你是流配黔地的犯人,又怎会带着兵马会同安禄山的人来到此地?又为何要攻打荆州?还有,你使的是什么古怪兵器?如今确是如此局面,李公子,这该当如何呀?” 李峥明白,现在的情况是自己认识郭子仪,而郭子仪不认识自己。他的“认识”则来自于历史知识。后世爱好历史的人,有几个不知道唐朝“郭令公”的? 而郭令公的忠义和能征善战的本领又使自己对他崇敬,所以,李峥是敢给对方掏心窝子的。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现在郭令公就在眼前,此时不与他结交,更待何时?他定然不懂我,那么,我就让他认识认识我……” 李峥心思翻动,片晌才道:“郭将军所为不错,若我是您,也会如此率兵剿灭乱匪,为国尽忠。只是,郭将军稍安片刻,听李某一一回答将军所问。” 李峥又自斟自饮一杯米酒,缓缓起身,瞅了一眼面窗而立,纹丝不动的郭子仪,儒雅一笑,接着道:“……吉江王卜昆他们不放过我,我便独自逃往黔南紫林山,靠我的那些神兵器屡次挫败了对方的阴谋,后又得到部落首领的帮助,才得以化解了敌人的阴谋。 后来安禄山得知了我的英雄作为,这才派手下来紫林山,邀我赴范阳一会,说有大事相商。所以说我这个逃犯嘛,并未有逃的打算,只是出来赴约的……” 听到这里,郭子仪陡地眼皮一跳,头微微一侧,欲言又止。他的这一举动被李峥看在眼里。 李峥会心一笑,道:“李某理解将军的心情,直说吧,将军久经官场,城府深,遇事稳,当然顾虑也就多。呵呵。我来替将军说吧,世人都在传言,怀疑安禄山有图谋不轨之心,将军是想质问李某,去见安禄山为何?难道是想联合他有反叛之心吗?” 李峥此话一出,对郭子仪来说,犹如晴天霹雳一响,尽管郭子仪城府极深的人,也不禁蓦地转过身来,炯炯目光盯着李峥不放。 李峥也同样盯着他,他晓得,郭子仪之所以惊讶,原因无非有二,一是安禄山有反心,这么严重的事居然能被自己如此堂而皇之地讲出来,还是讲给一个为人正直,忠于朝廷,又与自己素不相识的武将,这不是找抽么? 说明这个年轻人嘴上没毛办事不牢,如此唐突之举犹如二逼一样。 二是说明这小子真的崇敬自己?敢于给自己说真心话,那么或许他还有后话没说出来,他打算做甚? 李峥也不再磨叽,干脆地道:“世人都知道家严乃是前任宰相,至于家父在朝中的所作所为,那不是作为儿子的我能妄言的。 只是...家父是家父,我李峥是李峥,我有我的做事准则和志向,世人并不知晓。在我看来,当今朝廷有两害,一是杨国忠,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杨家人都跟着贵妃娘娘享着天福,更是为害天下。 二是安禄山,身任三镇节度使,不断招兵买马,暗中培养亲信,光是干儿子就收了成百上千,反心彰显,真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他一旦要反,则天下大乱,大唐盛世将永无宁日。唉!” 他一叹,随之语气一窒,又给自己斟了一杯酒,方要往嘴边送,只听郭子仪一声:“且慢。” 军帐是临时搭建的,因此十分简陋。帐内一张简易粗糙的几案,案上油灯闪闪,将两人的身影投射在帐壁上。 郭子仪一直是面壁而立,不屑与李峥对酌,此时却是盯着李峥,缓步走到桌前,坐了,欲端起酒壶,手却停在空中,想了想,道:“给我倒酒。” 李峥一怔,反应过来,含笑给郭子仪斟满一杯,举杯一敬,道:“请。” 郭子仪举杯回敬,仰起脖子干了。“砰!”将酒杯一墩,道:“说下去。” “嗯。”李峥放下酒杯,接着道:“杨国忠容不下我李家的人,欲将我李家子嗣斩草除根,是以我必须反抗。想要和杨家掰手腕,就得自身强大起来,这才是我要结识安禄山的初衷。这其中的道理郭公自然明白。 那么安禄山又为何要结识我呢?呵呵。我想他是想利用我在黔地的影响力,方便在将来,他在北,我在南,长安在中间……” 郭子仪眸子犀利一闪,半晌,长吁一口,微微点点头,叹然道:“安禄山呀安禄山,确不是泛泛之辈,其心虽可诛,却颇有谋略……嗯……”随之陷入深深的沉思。 李峥一直观察他,一言不发。良久,郭子仪轻拈胡须,轻轻道:“那你打算怎样做?” 李峥正在打量这位老成持重,腹有谋略的军事家,试图把眼前这位“活人”和前世看到的历史书中的人物做以衡量,又闻他问话,忙收回神思,道:“我打算?……哦,助纣为虐,搅乱天下的事我李峥绝不干!此行范阳,一是会会这位大名鼎鼎的三镇节度使,借他之力来对付杨国忠。 这二么,后发制人!先看看安禄山会怎样对我,他的目的是不是如我所料。只有了解了他的虚实,才能在关键时候发挥我的作用。稳住阵脚,才能有所作为。总之,我李某是不准大唐盛世毁于一旦的……” 说完这句,顿了片刻,又补充了一句:“无论是谁!” “哦?”郭子仪凝视着他,想了想,道:“李峥,你还没告诉我,你的那些奇怪的兵器是哪儿来的?是甚么东西?” 李峥道:“郭将军,某不想对将军说假话,但真话也不能全说,我所拥有的兵器厉害无敌,非我大唐所出。将军还是不要追问了,某不会说的。” 郭子仪盯着他半晌,道:“你究竟是人是妖?” “哈哈哈!”李峥哑然失笑,“是人是妖有时候并不重要,比这更重要的是我能给大唐带来甚么,我想郭将军也更关心这个。我李峥可以对将军发誓,李峥一心向善,力求让大唐更加繁盛强大!凡奸佞者,必除之;凡觊觎我大唐领土之强敌,虽远必诛!” 郭子仪默默点了点头,冥思片刻,又道:“那你是忠于圣上,抑或是有独立门户之心,嗯?” 李峥沉默了,面色冷凝,再看看郭子仪,正在以犀利的眼神洞察着自己。 他轻吁一口气,侧转身子望向军帐外。他的内心在翻涌。直到此时此刻,李峥自穿越以来第一次被逼的认真思考他和大唐,认真思考他这个异类的存在。如果真有那么一天自己强大起来,他如何“面对”皇帝? “李隆基和杨玉环能容下我么?……呵呵,异想天开……” 良久,李峥肃然道:“如果有那么一天,某不叛天,只忠于大唐。” “不叛天?”郭子仪喃喃细品。 又是一阵冷凝的气氛,哪怕是帐外站立的士兵轻晃一下身体,也能听见甲胄发出的响声。 良久,郭子仪叹然道:“李峥?我没想到世间会有你这样的人……。李林甫,我没料到眼前这个人竟然是你的儿子……。来,郭某与你喝一宿,不醉不休……” 第140章 七个人 翌日。 士兵们收了营帐,整装戴束,只等本方主将的命令。 严庄尹子奇只与郭子仪简单道别,且骑在马上,只在远处观望着李峥和郭子仪寒暄。 陈唤儿、阿莎在来瑱的护卫下,在水泊旁注视着李峥,两个女孩儿家的脸上洋溢着喜悦,对李峥的欣赏近乎于陶醉。 一片雾霭中。 郭子仪与李峥道别寒暄。他望了一眼李峥身后的兵马,对李峥道:“你的这些郎兵,各个装束奇怪,配着你的奇怪兵器,也不知会干出甚么捅破天的祸事来。” 李峥亦回头瞅了一眼,见手下郎兵各个神气,不禁莞尔一笑,对郭子仪道:“昨夜与将军畅谈一宿,将军何故还对我的兵不放心呢,呵呵。” 郭子仪点点头,道:“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放不放心就全看你的所作所为了。还是丑话说到前头,郭某一旦发现你敢联合安禄山反,抑或是你作乱天下,我就豁出这条老命灭了你!” “那是必须的。”李峥顽皮地回道,想了想,又对郭子仪一揖,“将军昨日还在问我,你我在这信洚湖兵戎相见,如今该怎样处理这局面,我是怕将军回去不好交代……” “郭某甚么时候遇到过你?”郭子仪打断道,“我的兵走山路,你走湖边,相互一打听,都是朝廷兵马,难不成我要剿灭节度使的兵,嗯?” 李峥顿悟:“啊!是是是。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小子倒是有几分机灵劲儿。哼!”郭子仪道,“只是……我昨夜也与你透露了些我此行的真正目的……,你去了范阳,甚么话该说,甚么话不该说,好自为之。” 李峥道:“这个还请将军放一百个心,李某虽不是堂堂君子,不过嘛,也差不离,遇事自有分寸的,哈哈。” “休要顽皮。”郭子仪瞥他一眼道。 又寒暄几句,二人拱手道别。在雾气蒙蒙的信洚湖旁,郭子仪拍了拍李峥臂膀,笑道:“臭小子,路漫漫其修远,好自为之。”说罢,翻身上马,带着士卒扬长而去。 李峥依然站在那里,向郭子仪的背影抱了抱拳,喊道:“将军,后会有期。” “呼啦啦”一阵兵马响动,声震这片天地。双方人马各自归去。 ...... ...... 黔中道地界正值炎热季节,尤其是黔南一带,太阳火辣辣的,直管无情地暴晒大地,仿佛太阳在戏弄着万物苍生,热辣地嘲笑着被晒蔫儿了的人们。 直到傍晚,在炎热潮闷的气息里似乎才透出点点微凉。 晚霞染抹在暗蓝的天空中,丝丝微风掠过,使得无精打采的草木才晃动几下,方有了点生气。 在这一片草木葱茏的大地一端,七匹骏马并排昂立,时而“希聿聿”嘶鸣几声,鼻息里喷着热气,轻踏几下马蹄,却不敢违拗背上主人的指令。 七个人,七个高手。其中一个女子就是上官冷月。她戴着一个鬼怪面具,长发丝微微飘动,骑在马上默不作声。 右神武军派出了精锐“血牙卫”的六个高手,加上太子李亨的干女儿上官冷月,七个人不远千里杀到了黔中道南寿州,已经离紫林山不远了。 黔地多山岭,崎岖难行,加之人烟稀少,七个“杀手”行进在黔中道并未受到太多阻拦。偶有部落民询问,七个人只说是长安来的商客,便能蒙混过关。 若是遇到巡逻的郎兵盘住不放,抑或察觉到七人来历可疑,那便会悲催的成为七人的刀下鬼。 “我说过,杀人太多不好。”上官冷月乜一眼其他人道。 其他六个人里,军职最高的是一名陪戎校尉,也是他们中武艺最高的,叫做狄孑,听了上官冷月的话,颊上的刀疤微微一颤,冷声道:“血牙卫的规矩,挡我者死!” 战马几声嘶鸣,七个人却是鸦雀无声,一路行来,除过狄孑,其他五个人都对上官冷月的手段颇为忌惮,便不敢和她争执。 狄孑自恃武艺高强,并不惧怕她,一路来,总是想以威严之态降伏这个毒辣的“冷月”,而上官冷月怎会低人一头?是以,他二人便总是争执不下。 上官冷月此时并不想与他对峙,冷哼一声便不再言语。 狄孑瞥她一眼,又向前方一望,只见一片绿茫茫的崎岖山地,目及之处,已见紫林山连绵的龙阔,开口道:“兄弟们,一路向前,逢人再做打探,了解了李峥的虚实,我便有杀人的计策。” “遵令。”其他五人齐声应道。七人纵马奔腾,又行了几里路,只觉得越靠近紫林山部落民便越多,在这一带来回巡逻的郎兵也就越多。 七个人已是提高了警觉,依旧向前行进。山路的斜坡上吊脚楼已经越来越多,有很多部落民注意到了他们。 “大哥!快看有一队郎兵过来了。”七个人里有个叫吕青的,在“血牙卫”里本就是狄孑的下属,出门行秘密任务,他们约定好只以“兄弟”相称,不喊军职。 狄孑向那边看了看,观察这队郎兵也就十几个人,便又左右环顾,已是拿定了主意,道:“拿下他们,从他们嘴里撬出李峥的下落。” “又要杀人!”上官冷月冷哼道,随手在面前一挥,“脸谱”又换成了“青面獠牙”。 另一个叫马成的“血牙卫”兵士道:“大哥,这里离紫林山很近了,到处是部落民,在这动手会不会让人看见去报信?” 狄孑冷冷道:“天高任鸟飞,山阔任我游,怕个鸟。”七个人便暗藏兵刃,只等那队郎兵过来。 这七个人的装扮本就透出一股子威吓,便早已引起了巡逻郎兵的注意。此地已临近紫林山,巡逻兵更是不敢大意,十几个郎兵这就徐徐靠了过来。 郎兵们边走边窃窃私语,也是对七个人的装束颇为诧异,近了,这便纷纷抽出兵器。 “你们是干什么的?”领头的郎兵喊话道。他说的是濮夷话,七个人听不懂,依然默不作声,只是犀利的眼神紧紧抓住郎兵不放。 “是汉人。”领头郎兵喃喃道,便用不熟练的汉话又喊道,“干什么的?” “呼噜噜噜……”狄孑坐骑发出一阵沉闷的嘶鸣,随之不安分地向前迈了两步,仿佛感受到了主人的杀气一般。 狄孑根本不理会郎兵的问话,骑在马上,对步行的郎兵厉声道:“你们的头领听说叫白小梅吧?李峥人在哪儿?” 领头郎兵见这人所答非所问,如此无礼,又瞧见戴獠牙面具的上官冷月,便由怒转惧,竟一时说不出话来。 狄孑身旁有个叫白威的,是六个“血牙卫”中本领仅次于老大的兵,随之喝道:“我们大哥问话呢!没听见么?找死!” “坏了!……这些人果然不是善类,要赶紧回去报信……”领头郎兵强振勇气,道:“这里是紫林山,大都督、巫郎、大巫师厉害得很,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来这干什么?” “哈哈哈!”狄孑阴险地笑了笑,叹然道,“不回答我的问题,该死!”话音未了,手腕只一抖,“铮”的一声,白刃一耀…… 第141章 冷月不服 “呃……”领头郎兵一声惨叫,立即血溅当地。“仓”的一声,狄孑的横刀已然回鞘。 “啊?!……”见此情景,所有的郎兵皆惊愕不已,互觑几眼,有两个不畏惧的大吼一声,拔刀而上…… 狄孑嘴角不屑地微微一撇,右手一掷,手中横刀已然飞出。那刀是旋转着飞出的,亮芒一旋,一名冲上来的郎兵猝不及防,被飞来的刀剜了喉咙,闷哼一声立毙当场。 另一名郎兵只感到眸子被一道旋出的亮芒耀了一下,随即便看到同伴瘫倒于地。他还没来得及细思,却见狄孑身旁的一人手臂猛地一抬,刹那间,眸中一道黑影闪过,“哎呀!”郎兵惨呼一声,直感脑门间一阵火辣辣得疼痛,旋即晕倒在地。 白威二话不说,抢先一步上去,只一刀便将晕倒在地的郎兵杀了。刀尖一挑,又将狄孑掷出的刀抛了回去。 郎兵们当然看不清白威是如何出招的,原来这位本领仅次于狄孑的高手,练就的是一种飞石打人的本领。那石子从手中掷出,疾如流星,招无虚发,哪怕再是强中手也对这种打法颇为忌惮。 十几个郎兵瞬间已倒下三个,其他人更是惊慌不已,举步为难。 “只留一个活口。”狄孑不疾不徐地说出一句话。白威轻轻点了点头,道:“兄弟们,动手。” “血牙卫”的其余几人,宋老三、何刺手、马成、吕青纷纷纵马向前,扑向那些郎兵。 此刻,谁都不会察觉到,“青面獠牙”面具下的上官冷月轻叹一口,闭上了眼睛。她依然纹丝不动地站在原地,坐下战马服服帖帖地立在那里。 只一阵工夫,传出几下兵器的碰撞声和几下金属入肉的声响,血牙卫的人毫无费力的使郎兵飞灰湮灭了。 只剩下最后一个郎兵,颤颤巍巍在挪着步子,抬头觑着几个人高马大的“怪物”。 狄孑犀利的眼神瞄着他,冷声道:“说,李峥在哪儿?你们的头领又在作甚?” 那名郎兵抿了抿嘴,舔了一下干裂的嘴唇,兀自倔强地道:“你……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我……我们巫郎和大头领本……事通天,你们不是对手。” “啊哈哈哈哈!”狄孑闻听狂笑,笑了好一阵子,就是不说话。一旁的白威明白老大的意思,轻笑几声,道:“既然你不识抬举,那就别再说话了,永远闭上嘴吧!”说罢,缓缓举起横刀,以闪亮的刀刃瞄了瞄郎兵的头颅,犹如对待一只待宰的羔羊一般。 “慢着。”上官冷月终于说话了。“嗯?”白威手一顿,悬在空中,回头盯着上官冷月。 她纵马徐徐走来,没人能看见面具遮掩下的她究竟是何表情,只觉得“青面獠牙”很狰狞,眼孔下闪烁的那双眼睛比冷月还冷。 白威犹豫了一下,没敢说话。狄孑冷哼一声,道:“干什么?” “我叫你刀下留人。”上官冷月瞅都不瞅狄孑,只对白威道,“瞧他那样子,还没到撬不开嘴的时候,慌什么?” 上官冷月走到郎兵跟前,俯视着他,道:“你的腿在颤,何必硬撑呢?痛痛快快说出李峥在哪儿,然后叫你回去,给你的巫郎官报告去,这总比死好吧,嗯?” 那名郎兵一怔,脸上露出了一丝一个绝望的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般的表情。看着同伴们接连被杀,看着眼前的敌人如此强大,在此性命攸关的档口,是果断选择做英雄?还是先保全性命,回去再说呢? “快说。”上官冷月紧逼一声。 郎兵终于选择了当孬种,期期艾艾地道:“好好好……我说……我说,我们的巫郎已经走了,是节度使安禄山派人来请巫郎,听说是要和巫郎结拜为兄弟……” “哦?……”狄孑大惊,催问道,“安禄山派什么人来的?” 郎兵:“派……” “他们什么时候走的?” “就是在……” “带去多少人马?” “总共……” “你们大头领呢?” “阿香大头领没有随他们去,还在紫林山都督府。” “很好。你很识时务,不过嘛,你泄露了头领们的机密,回去后他们是不会放过你的,还是给你寻个安全的地方好,去吧!”话音未了,狄孑手腕一晃,刀出刀进,而那名郎兵却只能发出一声短促的惨叫,血溅当地。 “你个混蛋!”上官冷月怒骂道,“我刚说了留他活路,你却杀了他!”随之探出双手,五指箕张,指筋错动,绷劲如鹰爪般。明明是空着手掌,可她双臂猛然一晃,双手却像变戏法一样,也不知从哪里冒出一对儿月牙双刀来。 “啊?!……”几个人不由倒吸一口凉气,没人敢在此刻挑衅她。唯有狄孑,不自然地笑道:“姑娘的戏法变得不错,也不知露出真张来究竟如何?不过嘛!若是听了你的,放了他回去报信,那可不是我们自行作践是什么?” 上官冷月额上的发丝随风一颤,紧盯狄孑,道:“你方才不是说‘天高任鸟飞,山阔任我游’么?现在却怕一个郎兵?无耻!” 狄孑闻听,青筋暴露,喝道:“我偏杀了他,怎地?”随手抽出刀来。见其他人无动于衷,眼睛扫向他的手下。一阵刀与鞘摩擦的响声,那些还在犹豫中旁观的几个人,只得服从老大的命令,纷纷抽出刀来。 上官冷月并不害怕,眼睛横扫一圈,双刀不停地在手中转着圈儿,圆月弯刀!势不可挡。 她的马在原地转圈,警惕着其他对手的马,马上的冷美人也在观望,警惕着另外六个人。 就这样僵持着。良久,狄孑开口道:“就凭你一个丫头,本事再大,也能胜过我们六个人,嗯?我劝你收了刀吧!上面派你加入我们,都是为了同一个目标,何必呢?你要是肯服了我,我狄某人怎会亏待你不成?” “呸!”上官冷月啐道,“本姑娘学武以来还不曾遇到对手,让我服你,门都没有。” 双方又陷入了沉寂。半晌,上官冷月情知狄孑一伙是下不了台的,既然内斗不成,总绷着自然也不成,便率先收了月牙刀,松了口气,道:“好吧!欠我的先放下,只不过我劝你们一句,少杀无辜。” 白威轻吐了口气,这才收了刀,为打破这尴尬的场面,问道:“老大,既然上官姑娘收了手,我看就作罢吧!唉?现在郎兵都死了,下一步该怎么办才好?” 狄孑还刀入鞘,目光从上官冷月脸上转移到白威脸上,又向四匝瞅了瞅,道:“那些部落民正看着我们呢,走,过去抓几个人,打探一下紫林山的地貌,我想去山里走一遭。” 第142章 攀岩而上 紫林山,巫峰崖下。 这里曾是巫卫十三骑的王龙、王卜基、王阿六登顶巫峰的起点。 狄孑一行七人杀了那些郎兵后,又到附近的村落几经打听,才听说了巫卫十三骑的三个高手登顶巫峰,绑架白小梅的事。 从而也就知道了李峥用“神器”杀人的事儿。 虽然李峥外出,狄孑仍旧坚持要潜入紫林山去一探究竟。 正愁于寻不到突破口之时,偶然听说到此事,这个巫峰崖下,便 是狄老大认为的最佳点。 首先,他们七人的行踪已经暴露,定然引来敌兵。选此巫峰绝壁 之下攀岩上山非常隐蔽,敌人很难预料。 再者,狄孑听说巫卫十三骑的王龙三人本领非凡,居然能轻松登顶巫峰,却最终败给了李峥,那么,倘若自己人的本事连王龙三人都比不过的话,也就绝非李峥对手了,是以非要一试身手,从此绝壁之下攀岩而上,去紫林山神圣的 巫峰走一遭。 “今日必须要从这里上去,山崖险峻,弟兄们小心些!丑话说在前头,谁要是本事不济,摔死了,那就是活该,去了阎王爷那里,可别埋怨我。” 狄孑边说,边瞥一眼上官冷月,只是猜不到面具下的小丫头是何表情,一哂,又道,“天色不早了,我们要趁黑上崖,走吧!” 血牙卫的其他六人只是狄孑的下属,军令已下,只得硬着头皮上了,只是在动身前,不由互觑几眼,着实有些胆怯。 唯有上官冷月,纹丝不动骑在马上,缓缓抬头望一眼悬崖绝壁,便翻身下马,轻拍马背,那匹马儿躬了躬脖子,自觉走开了。 攀崖,任你再是高手,必要的装备还是不能少。 狄孑腰间挂刀,又缠着绳索,先是徒手扒住岩石,调整气息,两腿使力一蹬,“蹭”的一跃,确如灵猴一般,平步直上。 这里不是武侠世界,再高的高手也不能使出绝世轻功直接飞上去。 实际上,若论身手,大名鼎鼎的巫卫十三骑绝不在这七个人之下,只是狄孑自傲,非要和他们比比而已。 因此,当狄孑攀到一定高度,气力有所下降后,也是愈发觉得艰难了! 他扒在石壁上,气喘吁吁,揩了把额上的冷汗,不由扭脖子向下看了看,见其他人更加吃力的缓缓攀爬,喊道:“兄弟们,小心些!”只是瞅不清上官冷月在哪里? 心道:“人呢?……不会是害怕溜了吧?” 此时也顾不得许多,回过头来,观察少许,又蹬了几步,寻到合适的地方,双脚用力一蹬,劈着叉,踩在两块凸起的崖石上,卡紧了,这才腾出手来,将腰间缠着的挂着飞虎爪的绳索取下来,抓住索头,抖手腕转了几圈,猛力一抛,“嗖!”飞虎爪被抛出,“乓”的一声,爪牙稳稳抠在另一端的石崖间。 狄孑用力一拉,拽紧绳索,手脚并用,向上腾去。 上官姑娘呢?当然不会开溜了!她只是站在原地看着“猴儿们”爬山,跟玩儿似的。 她是什么人?是那个在太子李亨府中,戴着面具,在树间使幻术来无影去无踪的人。 何为“幻术”?其实并非她真有神法,而更像是变戏法、魔术之类,就相当于后世的魔术师,什么“大变活人”之类,你也猜不透人怎么就能够使“掩身法”瞬间移走了? 相同道理,上官冷月瞬间移动的道理,那是非内行莫揣摩的。 面具,从未摘掉过,依然看不到她的表情。 她只是一哂,喃喃道:“就这点出息!”言罢,一抖她的披风,三步并两步,直蹬着山石而上。 几乎看不见她用手,只感到在樱红披风的招展下,小身体轻纵如燕,曲线而上…… 只一会儿功夫,她便超越了血牙卫的其他五人,几乎要追上狄孑了。 “我在你后面。”上官冷月喊道,这才伸手扒住崖壁,微微喘着气。 狄孑听到动静,回身一看,丫头真能耐,居然这么快赶上自己,不得不暗自佩服她的手段。只是面儿上不服,平稳了一下呼吸,尽量装作很轻松的样子,冷冷道:“轻功好些罢了,算不得什么。” 上官冷月并不理会他。已经攀到高处,确也艰难了,必须小心才是。她并不用飞虎爪,只空手一展,谁也看不清两柄月牙弯刀是怎样凸现在她手中的。 她以刀尖为爪,一刀一刀扎在石缝中,步法依然轻快,片晌,已经超过了狄孑…… …… …… 紫林山。大巫师寨中。 还是那个略带些印第安长老相貌的大巫师宝蚩,端坐于房中。 老头子在闭目养神。面前是一张矮几,上面置着一个竹碗,一双带着银饰的竹筷子横搭在碗上。 碗中总是盛着水。对于宝蚩来说,竹、水、银是占卜术里不可或缺之物。黄昏时分,那竹碗中的一汪儿清泉水也不知为何,面儿上泛起了微微的波纹。 宝蚩似乎感应到了什么,眉头一沉,小而闪亮的眼睛蓦然睁开,注视着碗中的情况。 只见那水面儿上仍然波动着,在普通人看来,仿若桌子被谁轻轻触了下引起的水面晃动,再自然不过。可就大巫师看来,这却是非同小可的预兆。 他“霍”地起身,从墙上解下一把镶银宝刀,立即走出了吊脚楼,急命人在空旷之地燃着柴火,顿时,摊了一地的木柴引起的烈火熊熊燃烧。 宝蚩将明晃晃的刀抽出,顶在头顶。那刀刃闪着锋芒的光,平躺在宝蚩头顶上,只微微晃动几下。 他脱掉鞋,赤足走到火堆旁,再次闭上眼睛,缓缓举起双手,以手指轻触刀的两端,默默念着咒语…… 与此同时,一群人匆匆赶来。 白小梅走在最前头,后面跟着女巫小组的成员和几位将领。 他们在老远处便看到了燃烧的火焰,走近了,便晓得是大巫师在做法。 谁都知道,宝蚩行巫术时,任何人都不得打扰。白小梅也只得轻轻地停下脚步,默默观望着。 头顶刀,赤足踏火,这可是牡族部落的上乘巫术。整个部落里,能行此术的巫师也寥寥无几。 只见宝蚩缓缓行走在火焰中,禁闭双目,嘴里念念有词,赤脚将燃着的柴火踩的“噼啪”作响,烈火围身,却不伤毫发。 他缓缓地在烈火中转着圈儿…… 良久,他头顶的刀蓦地落地,跌落在柴火堆中,火星四溅。 宝蚩这才猛然止步,睁开了双眼,沉静片晌,才道:“阿香,发生了什么事?” 第143章 不敢放肆 白小梅之所以赶来,那是因为有山下的部落民来报,说了狄孑七人杀了巡逻郎兵,又在村落里四处掳人,胁迫村民交待关于紫林山和巫郎之事。白小梅颇为惊讶,便带着随从匆匆来寻宝蚩汇报情况。 听见宝蚩问话,白小梅这才跑上前去,慌张道:“叔叔,有人来报,说发现七个人在山外杀了巡逻兵,还劫掠村民四处打探巫郎的消息。他们是谁?该怎么办嘛?” “唉!”宝蚩无奈一叹,道,“怎么办怎么办?都给你说了,你是大都督,遇事稳当点,还是一副丫头劲儿。”语气一顿,严厉又转换为慈祥的眼神瞅着白小梅,又道,“慌什么?我刚才正是在占卜,这就对了!” “对……对什么啦?”白小梅仍然是一副纯真的表情。 宝蚩瞥她一眼,微微地摇着头,缓步向前走去。身后是一摊火和柴灰,随着他的离去,仆从们赶紧上去灭火,再将灰烬打扫干净。 白小梅亦紧随其后,宝蚩边走边说:“有神灵暗示,我便占卜了一回。想必来紫林山造访的不速之客,正是你告诉我的那几个人。无妨无妨,这都是天意,他们是来追巫郎的,你的巫郎啊,今后树敌会越来越多的,树大招风嘛,无妨无妨。” 白小梅之所以急急前来与他商量此事,就是因为这几个人四处打探李峥的消息。李峥是她的心上人,是那个敲开自己一个懵懂少女心门的坏男人,坏极了!说走就走,带着陈唤儿,却让她独守山中,承受着一种煎熬。 这是第一次,白小梅从未有过为了一个男人承受如此煎熬,这里边又包含着牵挂、期盼、迷恋,以至于她的小心脏时不时地“噗噗”乱跳,说不上是一种幸福,抑或是失落,这种交杂在一起的感觉怪怪的,反正他讨厌极了! 讨厌的让她不得不在一种魔力的驱使下,飞快地跑来找宝蚩商量对策,生怕自己的心上人会出什么意外。 宝蚩看出了她的心思,不由一笑,道:“阿香是为他着急吧?嗯,看样子,是我这个糟老头子不解人情喽!” “才没有,才没有啦!”白小梅嗔道。小脸儿有些泛红。 宝蚩瞅着她一笑,话题一转,道:“有不速之客潜入我紫林山中,恐怕他们也闯不下大祸,就是来打探虚实的,不过,紫林山也不是任谁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我们还是要派人搜山,给这些人一点颜色看看。想在这里嚣张,哼!” “好。”白小梅道,“那我就多派些人手巡逻,在山里加强戒备。只是……” “什么?” “只是……也不知巫郎一去,现在怎么样了?” “哈哈哈哈!……不妨不妨,阿香呀!如果你的巫郎连安禄山都对付不了,那也就是个废物了。” “叔叔,你……” “好了好了,放心好了。唉!阿香,你快去派人去搜山吧!可别忘了,一定要多带些巫郎留下的奇奇怪怪的兵器。” …… 过了一夜。 狄孑七人经过万般艰难终于登顶。 抢在最先登上巫峰的是上官冷月,狄孑随后,其他五人则被远远地甩在后面。 上官冷月自登顶巫峰之后,便被眼前的景象给惊呆了! 巫峰并不宽广,在晨曦的照耀下,四周淡淡缭绕着山岚,绿草茵茵。而在他们登上来后,霎时间,晨曦的朝辉不见了,换来的是风起,云诡,呈现出一派天神有怒,风云突变之态。 尤其是在巫峰的正中心,一座蚩尤神像矗立着,而这突然的波云诡谲恰似神像在施法一般。见其景,七人无不惊出一身冷汗。 “天乖乖!”狄孑喃喃道,四下里一望,回身看了看同伴们都到齐了,故作镇静道,“这里就是巫峰,我看没什么好怕的,既来之则安之,走,瞧瞧去。”说罢径自向蚩尤像走去。 “切!”上官冷月见他故作安然的样子,不由一哂,却也无心计较,跟了上去。其余五个人本来就是经历了“生死”,好不容易才爬上来的,腿肚子抽搐的劲儿都还没缓过来,这会儿又见巫峰突变的景象,连屁都不敢放响喽!听到狄孑的命令,只互觑了几眼,便如木偶般地跟了过去。 站在蚩尤像脚下,仰望其头上的一对雄壮的牛角,在阵风中显得格外尖锐。目光向下移,蚩尤扇眉长髯,面目威仪,只瞅一眼,便给人一种强大的压迫感。 七个人就这样看着,大气不敢喘,好一会儿沉默。 上官冷月实在憋不住,先发话了:“你们几个后悔了么?”她的问话没有换来回声,半晌,又道:“这里是牡部落最神圣的地方,本就不该贸然翻上来的。” 狄孑吁了口气,终于开口道:“怕?……就不是血牙卫的人……。我只是在冷静观察,看看这里有没有异动。” 话声未了,暗雷滚滚之声猛地传出,犹如饕餮在发怒前嗓子里挤出的“怒”。 “真邪乎!”上官冷月道,“异动果然来了,你还要假作冷静么?”瞥一眼狄孑,只见向来狂妄的狄老大这会儿也不敢倔强了,又道,“那些村民不是说了么,李峥就是在这里和巫卫十三骑的人大干一场,然后杀了他们的。或许他真有神助,看这里的样子,外敌来犯,真未必有好结果。狄老大,你不是自认本领高强么,敢在这儿放肆不成?” 上官冷月是故意激他的,这算是一种很坏的欺负人。若在往常,按照狄孑的性子当真不会服输,你越是言语挑衅他,他偏偏就要向虎山行。可这会儿,他犹豫了,既不想向小丫头低头,也不敢在这里放肆。 沉默了片晌,在一旁的白威生怕狄老大被上官小丫头给逼疯了,闯下大祸可是要命的,赶紧颤巍巍地道:“大哥!别……别忘了我们上来是要干什么?不是说好的是潜入紫林山里再打听一下李峥的事儿么?再顺便瞧瞧他们那个女头领的样貌么?干嘛非要逗留在这里,我看这里瘆人得紧,咱们还是快走吧!” “对……对呀,快走吧!” “说的是呀,我们还是走吧!”其他几个人也哆嗦道。 见有了台阶下,狄孑才缓舒一口气,道:“嗯,任务要紧,那就离开这里。巫峰,不过……”本想说“不过如此”,犹豫了一下,还是怕被雷劈,改口道,“不过下次我倒要再来瞧个究竟。走!” 第144章 小姑娘的心思 他们七个人离开巫峰,沿着崎岖山路下行,这就靠近了离巫峰最近的一处部落。纵然宝蚩能占卜到有不速之客潜入紫林山,但他毕竟不是无所不知的神,不能算出这些人会从哪里进入山中,更不会想到他们能从巫峰翻上来。 所以,白小梅派出的巡逻兵重点的布防区域都在靠近山门的地方,也有环山较低,易翻越的山坡处。这便造成巡逻巫峰一带的兵少之又少,使得狄孑七人有机可乘。 但是,当他们七人进了山后,便再次犹豫了。原因是这里毕竟是牡部落总部,南寿州大都督府所在地,他们难不成当真大摇大摆地在山里走动? 之前狄孑确实低估了紫林山的险,自从九死一生地翻上巫峰后,所有人都害怕了。狄孑夸下的“天高任鸟飞,山阔任我游”的海?kou,也像是在给牛的——吹气了。 终于,在和上官冷月的一番冷嘲热讽、唇枪舌剑后,狄孑不再坚持他的狂妄了。化整为零,乔装打扮才是潜入紫林山的正理儿。 几个人商定,武艺好些的狄孑和上官冷月独自行动,其他五个人分两组,白威带着宋老三、马成一组,何刺手带着吕青一组,先想办法去村落里找几件部落民的衣服换上,然后分头去打探些有价值的消息,完后各自寻路出山,在山门往北十里处汇合。 所有事项都交待妥当,临行前,狄孑道:“丑话说在前头,如果本事不济,被俘虏了的,那就自尽,谁敢泄露了我们的身份和任务,回来也是一死,不但死,我还要杀了他全家。 还有,无论如何,明儿一早必须出山,若是明天黄昏时分还不来的,就当是死了,谁都不能等,包括我也不例外。至于接下来的行动,活着的人商量,别忘了,我们的任务是追杀李峥。嗯,就这些,各自行动吧!” 几个人短暂交流毕,这便分头行事。乔装打扮成牡部落民,对于上官姑娘来说,是不可能的事儿。她怎肯摘下面具扮成村姑模样? 但毕竟这里是山寨中,处处危机,任她再自信也不敢狂妄。她独自行了一二里路,便决定还是先在林中隐藏起来,待到夜幕降临,直接打探到他们大头领的住处,去会会这位传说的很有个性的女头领。 “我倒要看看,是她厉害还是我厉害?是她美还是本姑娘……艳?嗯,就这么定了。”想到做到,上官冷月施展快速移动法,摇身一窜,便消失在了树林中。 然狄孑的想法和她不同,他是不愿隐藏的,一定要抢到部落民的衣服,乔装后要立即行动,多打探些有价值的消息。当然,既然要抢衣服,那就顺带也把刺探的工作做喽! 一处寨子。 吊脚楼鳞次栉比,炊烟袅袅。 狄孑悄悄的,如狸猫般沿着最外围的小楼移着步子。吊脚楼的一层就是沿着山坡以柱子架起来的空间,相当于地下室。部落民多在这一层圈养着牲畜。上一层便是主人会客的所在。更上层是卧室。 年轻的阿爸刚刚忙完地里的农活归来,一推门,看见媳妇儿正在会客厅里忙活家务。她背上的包裹里是正在酣睡的婴儿。一根根圆木拼接成的地板上还坐着两个孩子,头凑在一起,每人手里攥着一根树枝在逗虫子。 年轻男主人说道:“嗨!今天的活干完了,总算是能松口气了,不过下午要去一趟大头领那里,我随便吃几口就去。” “哦?去大头领那里做哪样?”媳妇儿说道。 “还不是阿奴叫我去见见她,说有点事要我干。”男子道。 原来此间主人正是女巫小组成员阿奴的表兄。阿奴天天跟随着白小梅,也许是有事儿要表兄去寻她。 媳妇儿本欲继续问下去,可背着的婴儿又在啼哭,她便赶紧解下襁褓去哄孩子。 “阿爸,好像有人在窗外。”另一个男孩突然道。 男子赶忙向被木杆子支起来的窗户处看了一眼,却不见任何动静,便道:“胡说什么梦话。那小虫有什么好耍,巫郎送你们的奇怪玩意儿呢?” “砰!”蓦的一声,那扇窗户突然被震碎了。紧接着,一个黑影鱼跃而入,落在地上,前滚了半圈站立起来。只这一刹间,屋里的人都吓呆了,惶惶不知所措。“仓”的一声,狄孑抽出刀来,向年轻男子和小媳妇儿一瞥,阴恻恻地道:“别慌,某是来借衣服的。” …… “磨磨唧唧的,磨唧,好磨唧……”阿奴在白小梅的屋外埋怨道。听着她发牢骚,白小梅出了屋子,问道:“怎么啦怎么啦?” 阿奴道:“大头领,我是在等表兄,有些事要他去做,说的好好的,可左等不来右等不来的,着急。” 白小梅想了想,道:“嗯……反正今天的手法也练过了,干脆放你回去得了,去看看表兄去吧!”最近她们一直在苦练一种新的施蛊手法,没有特殊情况白小梅是不会放她们走的。 “啊?真的?”阿奴惊喜道,“大头领当真放我去?” “真的呀,我是大头领大都督,什么时候说过假话啦?”白小梅一副纯真的表情,“巫郎不是总说,他是君子,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么?我可是巫郎的头儿,比他大,我说话肯定五六匹马都追不上啦!唉!话说回来,你还可以去寻表兄,可我……” 她没有说下去,脸上却泛着红。阿奴一瞧便知,那是阿香头领思念巫郎了,最近这些天尤甚。 “可真苦了大头领了……,可她还不知道,其实阿莎这死丫头心里也装着巫郎呢!她天天陪着巫郎,会不会近水楼台先得月,嘿嘿,等他们回来就已经……” “你发什么呆?”白小梅喝一声,打断了阿奴的思绪。 “啊?……啊,没什么没什么,那……那我就先去找表兄了。”阿奴说完,转身跑了。 白小梅望着她的背影,喃喃道:“哼!让我惯的越发不怕我了!”她站在原地又发了半晌呆,无奈地摇摇头,还是决定化思念为行动,去练蛊房去研究研究配蛊。这一练就到了晚上。 练蛊房中,灯火暗淡,光影幽幽,也给屋内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似乎在这样的气氛中,才显得蛊术的神秘。暗影中,白小梅不停地翻转着手掌,时而手型为“兰花”,时而轻弹手指,时而葇荑又在碗边轻敲。手影投射在墙壁上,盈盈柔动,秘而不宣。 只是在这一刻,她的手突然悬住了,又缓缓落下。 白小梅像是很没心思一样,呆在那里,一对美眸空落落的,半晌,喃喃自语道:“巫郎……李峥……你……在哪里?现在还好么?我们两个既然到了这个地步,你会不会是在敷衍我?还是认真对我?……是真的么?” 第一次在山寨门口会面,鸳鸯池的往事,巫峰救险,等等画面不断的在她脑海里闪现,小心脏突突的跳的愈发快了,许久,她的小脸蛋上终是露出了一寸微笑,甜甜的。 蓦地,一个蛊盒里发出“呲呲啦啦”的声响,如小蛇在密草丛中快速移动一般。白小梅“咦”了声,一瞥,蛊盒中的东西在灯火的照耀下,正在疯狂地扭动着,看去便令人悚然。 第145章 千里追击 “谁?”白小梅是行家,立即明白过来,便惊呼一声。片刻,只听见房顶上果然有动静,又是如轻风的一掠,“砰”,门开了! 白小梅直愣愣地站在原地,大大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房门。房门洞开,空空荡荡,只是外面的黑夜在衬托着一种恐怖。 “谁?”白小梅又问一声。“你就是什么阿香大头领?……”人未见,一个女子的声音先传来。随之,披风一展,“噗”一声,只在门前一晃。这次有一个娇俏的细影闪现出来。 火光虽暗,却恰如其分的将屋里屋外两个女子的面容神秘的呈现出来。一个戴着獠牙面具,一个瞪着美若铜铃的眼睛。 “面具?……我好像也有,第一次见巫郎的时候……”这是白小梅的第一反应。 上官冷月见眼前这位清纯美丽的姑娘只管愣神,不由偏了偏头,轻轻道:“我问话呢?你怎么不回答我?”说罢,轻轻一纵,已经贴近了白小梅。 白小梅依旧呆立着,虽然她根本没看清对方是如何一闪而近的,她只是在诧异。这便出现了一个有趣的场景:房中,两个姑娘就这样面对面贴着,四目相对,不分伯仲的美丽,只是一个隐藏在面具下,却似乎遮挡不住散发出来的灵气; 另一个醇醇如清泉的眼睛只管看着……“好漂亮的眼睛,哪怕在面具下,依然这样的灵动……”白小梅的心思不断地翻涌。 毕竟是来“做客”的,此地凶险,上官冷月在短暂的欣赏了一番阿香头领后醒悟过来,急道:“怎么不回答我?”语气严厉,露出了冷月的冷。 “啊?……喔!你问我什么?”白小梅也从愣怔中清醒过来。 “哎呀!我问你是不是阿香大头领?”上官冷月不耐烦道。 “是……是我呀!可你是谁?”白小梅道。 正在此时,一连串急匆匆的喊声打断了她们的对话,“大头领!不好了,不好了!” “阿香头领,出事了!你在屋里吗?” “头领,打起来了!” 上官冷月暗道不好,猛回了一下头,立即转回来,最后盯了眼白小梅,道:“我记住你了!只可惜好多话还没问你。告辞!”说罢欲走。 闻听喊声,白小梅也醒悟过来:“怎么你会潜入……你是敌人?大胆!” “大胆”两个字还未出口时,只见上官冷月已经转身要走。白小梅情急之下,右手兰花指一捏,随口说了句:“想逃?尝尝我的本事。”指头一弹,也不晓得弹出了什么东西? “不好。”上官冷月心下暗道。她早已潜伏在这里许久,已明白这里便是令人闻名丧胆的蛊房。至于蛊的可怕,她只有耳闻,却从未接触过。 当她潜伏在屋顶,窥见白小梅屋中的瓶瓶罐罐,又见她不断施展手法后,心中的神秘感愈甚,恐慌感愈强。她是武林高手,身后似乎长了眼睛,本已感到了白小梅施展手法,又听到她的喝声,头皮都麻了,这要是被什么蛊击中,会出现什么后果? 后果很严重!冷月很生气!唯一一个办法——跑,加速度! 她施展了“移形换位”之步法,“呼……”蓦地不见了! “啊?……不见了?!”白小梅都不晓得自己弹出的东西打中她没有,只见到那姑娘的披风“砰”的一展,身形极快,如光似雾,无影无踪。 一群姑娘这才跑了过来。阿奴、阿幼朵和几个女孩儿一见白小梅便急道:“阿香头领,出事了!有敌人潜入山寨,和我们的巡逻兵打起来了!” “嗯。还有,我回到家中,表兄一家被敌人绑在屋里,幸好没杀他们。表兄说,有个很凶恶的男人打问巫郎和大头领您的消息。”阿奴抢话道。 阿幼朵道:“大巫师也派兵来了,说要保护好咱们,还叫我们别到处乱跑。” 白小梅的脑袋左转转右转转,听她们几个叽叽喳喳一番,如雾里看花,迷迷糊糊的。 好一阵,才把事情理顺,道:“就是她,戴面具的女人,他们是冲着巫郎来的,决不能让他们跑了,快追,抓住他们。”风驰电掣!白小梅带着女巫小组的成员,还有保卫她的郎兵冲出了她的寨子。 她这个大头领,从未被人戏弄过,尤其是从未被一个身材甚至比她还好几分的女人戏弄过,因此,她一定要亲手抓住这个会飞的女人。雌虎发威,势在必得! 白小梅居住的寨子的人都被她带走了。没有人思考过会不会还有敌人潜伏在寨中,抱着“最危险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地方”的理念,仍然潜藏在练蛊房周围。然而,这件事实实在在的发生了! 一个魁梧的身影,缓缓地,幽幽地迈进了练蛊房。 狄孑嘴角擒着冷笑,暗道:“上官臭丫头本事不过如此,我一直在她身后,她却没有察觉,哼!……这个阿香头领,神神叨叨的,也不知在倒腾什么东西?我倒要看看。” 屋子里灯火幽幽,木架子和桌子上都是些坛坛罐罐,还有些小盒子里总是发出些奇怪的响声。 狄孑在屋里踱步,他的影子在墙上晃动,伴随着那些诡谲的声响,恐怕自己都会被影子吓着。谨慎地走到桌边,盯着一个圆形的木盒子,那盒子里似明似暗,很是奇特。他鼓起勇气,缓缓伸过手去,想一瞧究竟,霎时间,“窸窸窣窣”的声响猛地传出。 狄孑一惊,猛然抽回手,再一看,那盒子里竟然冒出来一片密密麻麻蠕动的光线,似虫非虫,似雾非雾。 “他奶奶的……”狄孑啐骂一声,心道,“都说西南夷地的鬼怪事儿多,这些或许就是传说的蛊,还是莫要招惹的好。” 他再无心思在此逗留,转身急走几步,正要迈出房门,“嗯?”了声,定在原地,鼻子嗅了嗅,一股淡淡的奇香在鼻息间萦绕。 倒退回来,门的一侧原来挂着一个香囊。只见香囊做工精巧,上边还用金丝线绣着花纹,配上布面上的花朵,招惹人的很。 “这里该不会有什么虫子吧?……应该是那个阿香头领的私藏香囊,女儿家的东西……”狄孑毫不犹豫得伸手取下香囊,在手心里掂了掂,放在鼻尖闻了闻,馨香无比。那香儿直往鼻子里钻,透进心田,惹的狄孑这条汉子打了个颤,各种滋味,想入非非的。 他嘴角露出一丝坏笑,将香囊揣入怀中,这才大踏步走了出去。 …… …… 翌日傍晚,残阳如血。 先先后后,左等右等,稀稀拉拉,苦不堪言。七个人总算是在紫林山外约定的地点聚齐了。都活着,只是无一健全。 狄孑和上官冷月是最先杀出来的,此时也是默默无语。上官冷月抹了抹脸颊上的血痕,悔恨极了!对于一个爱美的女儿家来说,被利器破了相,那可是要命的。 那是在她往紫林山外跑的时候遭遇了郎兵,她本以为以她的本事可以轻轻松松杀个七进七出,可万万没想到,郎兵们居然向她抛出了一种奇怪的东西,发出巨响,震的她耳聋之时,又是一箭射出。 那可是黑夜呀,而那些郎兵却像是长了能看透黑夜的眼睛,对她捕捉的极为准确。 就这样在不断的巨响声中,终究有一箭向她后脑飞来。她已是反应奇快了,仓皇一躲,那箭矢从身后擦着脸颊抹过,面具从后面被箭矢击飞,脸上一道血痕…… 她换了面具,沮丧地蹲在马旁边,时而看看狄孑,原本怕被他嘲笑的想法并没有产生,因为狄孑比她还惨。 “还好,算是一个都没少。”狄孑长吁一口,低头看了看破烂的衣服,露出的胳膊上满是血,疼的抬不起来。 “老三,你的伤最重,能保住命不?”他问道。 宋老三半躺在地上,哀声连连,一只箭矢从后肩膀而入,贯穿而出,箭头上还是血渍。 “啊呦……他娘的,这些孙子使的是什么玩意儿……啊呦……老大,你瞧我这血肉模糊的样,能跑出来见你一面就是福气了,活不了了,哎呦……干脆你一刀抹了我吧!”宋老三皱巴着脸痛苦道。 的确,所有人都没料到郎兵们会有如此战力。更准确的说,是没料到他们会有那些奇奇怪怪的武器。一个个蛋蛋扔出来会爆炸,还会喷出来浓浓的烟雾,呛的人泪涕横流,难以招架。 后来也多亏这几个人身手好外加运气好,以命相搏,贴身厮杀,迫使郎兵们的弓弩派不上用场,催泪弹和震爆弹又不能贴着自己扔,白威他们几个才有了发挥近身厮杀本领的机会。 后又被大部队追赶,白威、宋老三、吕青、马成本已是筋疲力尽,逃无可逃之际又不慎滑下山崖,不幸化为万幸,山崖的坡并不险峻,又恰好滚落到郎兵们不好围剿的一处山坳里,山坳一侧便是最佳的逃离紫林山的出口,他们这才得以保全性命! 狄孑走到宋老三跟前,蹲下身子,仔细瞧了瞧贯穿他身体的箭矢和受伤的部位,半晌,道:“嗯,如果这箭头上没有淬毒的话,算你小子命大。”话音未了,“仓”一声横刀在手。宋老三还没看清他出刀的动作,“铮”的一声,白芒一闪,那箭头已被削断。 宋老三肩头一疼,正欲大叫,狄孑抢先动手,左手探到他背后,紧握箭尾,用力一拔,“啊呀!……”宋老三这才惨叫连连。然而,箭已被整支抽出。 狄孑也是一屁墩坐在地上,颤抖着血肉模糊的胳膊,忍痛不禁。各个都是惨样,然情况紧急,他们生怕郎兵再追到这里来,必须马上做决定了。 狄孑思谋片晌,立马站起来,走到上官冷月跟前,道:“上官姑娘,现在大家都不好看,情况危急,我们也不要再争了。依我看,郎兵们使用的奇怪兵器就是李峥留给他们的什么巫郎神器,好不厉害!所以说,这小子能成为他们的巫郎,着实有些本事,我们不能小看了他。只是他去了安禄山那里,下面怎么办?想听听姑娘的意见。” 上官冷月难得见到狄孑对自己如此让步,再加上自己本也狼狈不堪,真心不想和他在斗气了,叹然道:“你说的是,这个李峥本事不小,我们不能再小瞧他了!只是……虽然他不在,可我们的任务毕竟是捉拿他,不能就这么了了!他的兵再有神通,我们七个不一样杀出来了么?我倒是突然对这个李峥来了兴趣,你如果问我的意见,我看还是不能放过他,不论他在哪儿,继续追击。” “嗯……姑娘说的好。”狄孑想了想,道,“不论他在哪儿,我一定要亲手宰了他,看看是他能耐还是我能耐。那就这么定了,此地不易久留,我们出发,去范阳,安禄山那里。” 上官冷月点了点头,翻身上马,骑在马背上眺望远方,思绪已是将入山的前前后后琢磨了遍,“那个阿香头领自言自语的,分明是对李峥恋恋不舍了,呵呵,李峥……那些威力无比的兵器……本姑娘倒是对你好奇了,你等着吧!” 千里追击,即将上演。 第146章 给,拿着 “八百标兵奔北坡,炮兵并排北边跑……”no!开个玩笑,这只是句绕口令而已,虽然李峥也哼哼过。 只是李峥没有八百标兵,也不是奔着北坡来的,而是他带领着五百精兵,还有尹子奇的二百兵马,一行千里,卷着尘土,终于来到了范阳城。 范阳近郊。 旌旗猎猎,号角长鸣。这是尹子奇命兵士们给城郭传递着信号。 他的部队在前,李峥的大队人马在后,原地而立。 严庄望了一眼久违的范阳城,总算是长出了一口气,心中的石头算是落地了。他翻身下马,徐徐向李峥那里走去。 近前,李峥急忙下马迎出,二人拱手一揖,严庄笑道:“李郎君啊!我们不远千里,一路波折,总算是到了,范阳城近在眼前,按照规矩,还请郎君率领兵马在此暂歇,严某和尹将军要先带队入城,面请安公,安公定会立马准备,才好出城重礼相迎。不知李郎君意下如何?” 李峥笑道:“严军师所言在理,李某自会率队在此恭候大驾,军师不必客气了,还请快去为好。” 二人又客套了几句,严庄便告辞了,翻身上马,与尹子奇汇合,大旗一挥,那二百兵马趾高气扬地入城而去。 陈唤儿瞧着那些人去了,这才和阿莎一前一后走到李峥跟前,慧黠地道:“郎君,你猜严庄他们进城后,把郎君一路来的故事告诉给安禄山,他会怎样?” 李峥正在琢磨此事,见唤儿如此一说,知道她聪敏得很,便道:“想来唤儿早已有了主意,有话就直说吧,何必给郎君遮遮掩掩呢?” 陈唤儿笑道:“郎君这么直白,无趣得很!好吧,这事儿在我看来,安禄山必然大吃一惊,然后会大怒的,他一定会动一动除掉郎君的心思,只是迎接我们事急,所以他在没下定决心前,还会装作笑眯眯的来欢迎郎君,或许今天不会出事的,只是郎君还需小心为好,该做的防范要提前做好。嗯?” “嗯。”李峥点了点头,道,“我的大军师唤儿说的没错,我也正要和来瑱他们商量此事呢,我会安排妥当的,你先和阿莎下去吧,等进城后,我会安排人保护你两的。” 在陈唤儿心中,李峥的形象越来越伟岸了,尤其他还有那个宝贝,所以李峥有几斤几两她是清楚的,也是放心的。话至此,她只得含情脉脉地睇了他一眼,转身示意阿莎离开。 而阿莎却愣怔在那里,似乎还在回味着巫郎和唤儿之间的对话,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听见唤儿叫自己,才“啊”了声,慌忙离开了,只是走了几步,又不舍地回眸望了李峥一眼。 五百名精锐郎兵整齐列队,雄赳赳气昂昂。经历了一路来的磨练,又在神一样存在的巫郎带领下打了漂亮仗,此时再看这一支队伍,无不显得更加自信、更加神气。而李峥在他们心中的地位,自然更加“神拜”了! 李峥望了眼远处苍茫烟波中的城廓,又回头看了看自己的部队,在北方略寒的风尘中飒然肃立,仿佛是前来攻城的异军一样,带着奇异杀器的军队。 在这种冷肃的气氛中,他若有所思,步履轻快地寻到来瑱跟前,道:“来大哥,我给你说的事,准备的怎么样了?” 来瑱见李峥来,也早已迎出几步,听见他问话,回道:“一切就绪。” 他二人的对话是有重大原因的。原来,自从李峥攻打了荆州城闯下大祸,奇遇郭子仪后,他便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万一安禄山要干掉自己,舍车保帅该怎么办? 为此,他做了种种设想。他明白,在安禄山的大军面前,仅仅自己有“百宝箱”那是绝对不够的。 一个人,就算拿着再先进的武器,先莫说打光全部敌军了,只要敌人布置下一队暗杀自己的刀斧手,很可能你连枪的扳机都没扣下就被对方给灭了。 所以,李峥神一般的存在是有限度的,他的现代化武器的使用也是有限度的。除非自己能有孙悟空的七十二变,否则他也必须时刻提防着潜在的敌人。 眼下自己只带了五百郎兵,还有宝武、荔非守瑜、来瑱三员猛将,纵然自己的部队再生猛,若是安禄山真要干掉自己,这些人也只能是被惊涛骇浪吞噬的命! 那么,在这种情形下,首先要解决的问题便是打破自己一个人用先进武器的局面,倘若五百郎兵人人一支突击步枪,手雷在身,那是什么效果? 可是李峥同样明白,若是把步枪发给手下的兵,天呐!危险同样是巨大的。若是这些兵里面有对自己不忠心的,若是强大杀器在手后心态发生变化的,没准有人会把枪口悄悄的对准自己,然后“砰”的一声,死翘翘了! 是以,他必须要精挑细选一番,尽最大可能的选出素质出众,忠于自己的精兵来,才敢在事态紧急时,将强大杀器发给这支特种部队。他甚至都想到了未来,在他成功的立足大唐之后,这支拿着枪炮的特战队,对于大唐来说意味着什么?——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 只是眼下来不及了,一共带了五百郎兵,很难保证这些兵都忠于自己,所以,他早已委托给来瑱,让来瑱一路来先精挑细选部分人以做备用。而来瑱、荔非守瑜、宝武三人里,眼下也只能保证来瑱是最可靠的人了。 他真打算要把枪发给他们了,如此一来,倘若安禄山派兵将自己包围,在自己一人应付不了时,来瑱他们还能做决死反击,几十把突击步枪,或许就能扭转局面了! “真的一切就绪了么?这可千万大意不得!”李峥道。 来瑱道:“一路来,我和每个郎兵都有谈话,虽不敢说看人那么准,但我挑出来的这几十个,都是对巫郎你膜拜的不得了的,应该出不了问题,再说了,倘若这些人要反你,那只能说明你小子的命,一个字,‘贱’。哼!” 李峥瞥他一眼,明白来瑱是在笑话自己太惜命,前怕狼后怕虎的,不是条汉子。只是他哪里知道自己穿越来的这条命真是值点钱的,还有很多未完成的事业要去干呢! 他淡淡一笑,道:“来大哥,我也懒得和你多啰嗦了,你干得很好!要知道,我们一旦进了范阳城,恐怕是凶多吉少呢,面对危险局面,我怕一个人奶奶的应付不了,所以嘛,这个宝贝,给,拿着。”说罢,将一支92式手枪递向了来瑱。 第147章 大人物来啦 来瑱看了看李峥手里的手枪,先赶紧接过,掂量掂量,道:“你小子当真放心给我用了?”李峥哂然道:“切!放心是放心,不过丑话说前头,我随时要拿回来,你也别嫌我多事儿,此物神圣,你拿的久了,折寿!” “呸!”来瑱啐他一口,笑嘻嘻地将手枪塞进怀中。以他二人相交莫逆的关系和相互的了解,来瑱也晓得李峥给他手枪的重大意义。 一路来,李峥就把自己的担忧告诉给了来瑱,也教会了来瑱如何使用手枪。来瑱没事时就借来练习一番,虽不是发发命中的神枪手,但熟练上弹,近距离打死人是不成问题的。 他两边走边聊,李峥道:“唤儿方才还说呢,安禄山听到我们袭击了荆州,还抢了贵妃娘娘的荔枝后很可能会变卦,这就会想着怎么干掉我,所以我怕一个人应付不了。来大哥,你记住,一旦我被他们限制住,你就开枪……” 来瑱琢磨片晌,道:“只我有这玩意儿恐怕还是不顶用啊!安禄山多少兵?我们才多少?” 李峥吁了口气,道:“说的是,只是时间紧迫,我还不放心把杀器分发给郎兵们,暂时就你有这把手枪就好,你只要把围困我的人干掉,我就会拿出更厉害的武器来绝地反击,敌人看到我的兵器的威力后,或许就不敢妄动了。” 来瑱沉思着,微微点了点头,笑道:“万一到了那步田地,只能希望你小子的神兵器管用喽!我来嚼铁也把丑话说到前头,可别指望我一个人扑上去舍命救你!” 说罢加快步伐,甩开李峥,方走几步,猛地回头,道,“我劝你也想想其他办法,双方都别动手最好,你若拿不定主意,去问问那个鬼丫头,嗯?” 李峥向他做了个鬼脸,笑道:“不用你管,去嚼你的铁吧!”他对来瑱再了解不过,“来嚼铁”果然是啃生铁硬骨头的,他越是说不会舍命救自己,那就越会拼死相救的,把生命托付给这样的人,值! 不过他说的对,是要想想办法了,能止戈最好不过。怎么才能让敌人不敢轻举妄动呢?李峥想了想,“……是到了展示肌肉的时候了……” “宝武,荔非守瑜!”李峥大声喝道。在不远处踅摸着的两人一听命令,飞也似地跑了过来。 一路来,两人确实顶了大用,配得上主将的职位。看了看二人经历了风吹日晒变得黝黑的脸,李峥欣然命道:“传我令,所有的兵士都穿上防刺服,神弩上箭,腰扎皮带,催泪瓦斯弹、震爆弹挂满,强光手电别上,磨刀霍霍,嗯……”他沉吟片刻,陡然面露喜色,道,“等着。” 转身离开,至方便些的地点,他从怀中掏出百宝箱项坠,轻触按钮,如手机屏般的光幕呈现出来,屏幕上四个文件包清晰的展现在眼前,分别是:武器装备、食品药品、生产物资、备用品类。 食指轻触“武器装备”,“嗒”的一声,武器装备包打开,九宫格占据了光幕。他一页一页翻过,终于找到了“军用迷彩涂料”。这种涂料是现代军人常用在脸上的迷彩涂料,特种部队士兵最钟爱。 把脸部涂抹成迷彩色,不仅可以在丛林里有效伪装,还可以降低红外线的探测。此外还有个作用,就是能使军人更有杀气。 眼下不需要丛林伪装,李峥取出它来,就是想让手下的兵把脸涂成一道道迷彩色,更显得凶神恶煞些而已。 点击光幕,一盒盒军用迷彩涂料化为光束,神话般地从屏幕中弹出,落在李峥手中。 他又回来,神秘兮兮地对二人道:“把这些盒子拿去,给每个士兵,让他们把里面的涂料斜抹在脸上,这样会显得有杀气的,快去办吧!” 荔非守瑜和宝武对视一眼,仍是一副不明就里的表情,懵懵然地抱拳一揖,迅速下去执行将令了。 许久。 范阳城城门顿开。 与此同时,城楼上也站满了士兵,甲胄鲜明,肃目而立。 登时,城里城外旗帜招展,鼓声震天。那鼓声,先是击出深沉如猛虎徐徐迈步的鼓点,声音厚重,却悠远的传出,令闻者心惊;随后又渐渐提速,鼓点逐步密集如羚羊飞奔,声音轻快,又令闻者动魄。 那一队队仿佛是被烈风冲出城门的骑兵,彪悍而出。风沙中裹挟着威武之气,马蹄飞扬,吼声隆隆,大队人马直向李峥这边扑来。 “也不事先通报一声就来了,做事挺麻利的!”李峥望着尘土飞扬,人声鼎沸的城郭喃喃道,立马又吩咐下去,“来瑱宝武荔非守瑜听令!” “标下在,请巫郎令。”三人一直环围在他身边,异口同声道。 “看见没?这就是安禄山的做派,他是胡人,凶悍得很,带兵是很有一套的,雷厉风行就这么来了,这是给我下马威呀!”李峥对安禄山的认知,大多是来自前世时获取的历史知识。 “那我们也不能服软喽!”来瑱纵马原地转悠,边说道。 “哼!”宝武不服气地乜着远方。 “我们该怎么办?还请巫郎下令吧!”荔非守瑜道。 李峥回身,看了看已经兵器加身,脸上涂满迷彩,整装待发的郎兵们,满意地道:“瞧瞧,我们的兵也不差呀!不必慌,安禄山见到我也会抖一抖的,哈哈哈!”爽朗地笑了几声,“大家做好准备,迎候吧!” 安禄山的兵马奔狂而来,愈加近了。 李峥清楚地瞅见迎面而来的兵果真是训练有素,威风无比。 来兵呈“燕子”形展开,两个“翅膀”为侧翼,这种队形可以防止敌兵突然攻击队伍两翼,而中间的“燕子头”突出,当头一位将领人高马大,掷地有声,英武非凡,豪气纵天……,各种形容都不为过的,一看就具有不可一世的领袖气质地率队狂奔而来。 “额滴天呐!”李峥心道,“比我想象中的还狂,还威武,安禄山?是不是死胖子,快再靠近点,乖乖!” 与此同时,宝武向身后的兵挥了挥手,这些同样训练有素的郎兵们分成两块,分别向李峥的两个侧翼靠拢过来。 更近了,已经能清楚的看到来人模样了。 李峥还未来得及仔细观看这些“多国部队”的模样,只听“燕子头”位置的将领发出一种洪亮、厚重,具有穿透力和自带回响的声音,大喝道:“前面那位小哥,可是李郎君?我——安禄山来啦,啊哈哈哈哈……” 第148章 不简单的胡将 他这一声“虎啸”,令李峥这边的所有人皆是一惊。安禄山之名,在当下,可谓是唐朝大明星一点不过分。 现在总算见到活的了,不但是活的,还如此威风八面,生龙活虎之态。这出场的效果实在震撼!就连倔强不堪,敢把皇帝老儿拖下水的“部落武松”——宝武见状,也是瞳孔放大,额头渗汗,如临大敌一般。 两个女孩儿躲在角落里,阿莎在陈唤儿身后,拽一拽唤儿衣角,紧张道:“天呐!这个人就是安禄山么?真吓人!” 陈唤儿不由点点头,目不转睛盯着飞来的安禄山,轻轻道:“果然不错,不愧是三镇节度使,也就他能镇的住。郎君可要小心了!” 李峥,一个人顶在队伍最前面,马上而立,纹丝不动。也许他此时最不希望坐下的马儿被安禄山的气势给吓得站立不安,摇摆起来。那简直是一件忒丢人的事情。 他想装酷,至少面儿上不能怂。眼睛直勾勾盯着来人,心思不断翻涌倒是真的:“这就是胡人流行的髡发么?…..头顶油光锃亮,两鬓长发飘逸,太酷了吧!面貌威煞,体态不是肥胖,简直就是个肉墩子,看来书上说的不假,他的肚子都得有人帮着托住。据说他跳舞很厉害,要不怎得杨贵妃喜爱?……来了,要小心了!” “希聿聿”一声嘶鸣,安禄山的战马猛然止步,瞬间又前蹄抬起,身子一扬,漂亮的立起身子,再嘶鸣一声,这才落下蹄子,鼻息里喘着粗气。 而体态壮硕的安胖子却稳稳的坐于马背,任由马儿表演,他却能自如的控制好这匹战马。先说胯下战马,真如汗血宝马一般,也只有这种良驹才能扛得住这样一个死胖子。 李峥欣赏那匹马儿的眼神,猛然被安禄山的喝声拽至他脸上:“喂!我问你话呢,干嘛不回答啊!哈哈哈哈,嗯…..”安禄山话声一顿,也在抓住时机地观察着李峥。 李峥已经欣赏够对方了,他毕竟不是纯的穿越来的后世人,他的灵魂里还有之前李峥的部分记忆,因此对本朝的事物并不那样陌生。 “……眉毛粗粗,和扇子一般,牛鼻子虎眼睛,满脸大胡子,凶煞得很,眼珠子转来转去的,真贼!……不能再想下去了,要冷静!” 李峥自控的停止了思索,吁了口气,“哈哈哈”大笑起来,轻轻纵了纵马儿,向前迈了几步,这才抱拳一揖:“久闻三镇节度使——安公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威武得很!这个嘛,某向来不爱文绉绉的说话,简单说,今日见到安公,甚幸甚幸,不知安公要如何对待我呀?” 安禄山眼珠子“呲溜”一转,眉头微皱,瞬间却又恢复了常态,笑道:“哈哈哈!我看小哥儿长得忒他娘的斯文,像个秀才一样的俊俏呐……” 其实安禄山第一时间便想到了李峥的老爹李林甫,直到现在他想起李林甫来都是汗流浃背如耗子见猫般畏惧。只是碍于人多眼杂,李林甫又是死后被皇上定了罪的,在此时还是装聋作哑不提为妙。 语气顿了顿,又接着道:“听人家说,李小哥本领非凡,打起仗来毫不含糊,看这模样,我倒要怀疑这些人放屁了,哪有秀才能打仗的。啊哈哈哈!还说小哥儿有些什么宝贝武器,真的假的?嗨!亮出来让我瞅瞅,啊?” 李峥点点头,笑道:“看样子,安公颇为爽朗。有句话说,真人不露相,露相非真人呐!谁说秀才模样的小白脸不能打仗了?安公要看,那就看看我手下的这些兵吧,看看他们比起节度使的兵,有何差别?” 其实安禄山早已注视到了那些郎兵,立马觉察到了这些兵的与众不同。此时再看,只见那些郎兵各个头缠巾帕,上插长长的翎羽,而面部则都是五颜六色的被涂抹了颜料,非但看不清面孔,且唯有一对儿眼睛在迷彩的脸上眨巴眨巴着,像变色龙一般骇人,又如同印第安人一样威武。 虽然这个时代的人是不晓得印第安人的,但安禄山还是能感到他们的威赫。再往下看,他们各个穿着一种质地特殊的藏蓝色背心,好像还很厚实,像是裹着铁片一样。 更奇特的是,这些兵士们手里端着一个大号的亮闪闪的弓弩,像是金属做成的,某些部位还反着光芒。弓弩的上方好似还有一个筒状物,不知是什么东西?长长的闪亮的箭矢已然上箭,看去就知无敌。 郎兵们各个背插长刀,腰间系带,带上拴着一个个黑色的小球球,形状各异,从未见过…… “他们都是你的兵?”安禄山道。 “不错。”李峥笑道。 “他们拿的都是些什么兵器?怎么这样怪?” “哦,呵呵,都是李某给他们的,郎兵们喜欢称这些兵器为‘巫郎神器’,打起仗来是有些威力的。” “哦?……你就是用这些兵器打的荆州?” “不错。要说嘛,还是我留了一手,否则灭城也不无可能。” “好家伙!小哥儿你从哪得来的这些武器?” “说来话长呀!他们都称我为‘巫郎’,就是说是有些神术的,都是变出来的,哈哈!” 安禄山眉头一沉,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顿了片刻,反而开怀大笑道:“果然不错呀,我安禄山看人是不会有错的,这次叫你来,确实有大事相商。” 他这一笑,大肚子都震颤了,晃晃悠悠的。肉乎乎的头顶被剃光了头发,在阳光的照耀下油亮油亮的,反而是两鬓刻意留下的两缕长发随风飘动,怪模怪样,异常骇人。 李峥在想,这模样好像是电视剧里清朝人比武时,当长辫子被打散后,乱糟糟的长发在后脑勺乱舞一样难看。 李峥还注意到,安禄山的眼珠子颜色和华夏人略有不同,而是带有些中亚人特色。这双眼睛长在他肥胖的脸上,倒是如雕眼般的贼滑。他也醒悟过来,本来嘛,安禄山就是粟特人和突厥人的混血,人称“杂胡”的便是。 趁此机会,李峥也观察了安禄山的兵。这些兵可谓是真正的兵,是唐朝时期的野战部队。节度使的兵都是常年打硬仗的,不像中原郡府寥寥无几的团结兵,战斗力与边关的野战军是无法相提并论的。 李峥只扫过一眼便知安禄山的兵也是标准的“杂牌军”,想来也是,在唐朝时期多族融合已是再正常不过,加之主帅又是胡人的安禄山,他的部队自然是“多族特战队”了。 收了心思,李峥对安禄山一揖,道:“安公,我等不远千里特来拜见,我们不会就只站在这城外闲聊吧!某观安公也是豪气干云的敞亮人,却不知安公会如何对待我……李某人呢?哈哈哈!” 他说“对待我……李某人”时,特意的语气一顿,又刻意一扬,话里藏着深意。 安禄山盯着李峥,眼睛一眯一张,轻轻“哼”了声,面带微笑,道:“李小郎君果然与众不同呐!我安禄山怎敢怠慢了郎君。请,快请,我们这就入城吧!” 第149章 真要宰了他 随着安禄山的一声邀请令,他身后的大队人马“呼啦啦”地分成两块,让出中间的一条长长的通道来。步卒是步卒,骑兵是骑兵,都是朝廷配发的标准的战盔铠甲,军容整肃,威风凛凛。 安禄山又和李峥客套几句,这才翻身上马,回头向不远处的严庄瞥了一眼,片晌,又调转马头,对李峥笑道:“小郎君,来,你我并辔入城,让你的这些兵最后再来,我的人会带他们入城的。”说罢伸出手来一请,这就示意李峥自个上来。 “这……”李峥犹豫了一下,方才安禄山看严庄的情景他看的是一清二楚,严庄自出城以来便脸色不对劲,好似写满了“慌张”。方才安禄山又瞥他一眼,严庄更是紧张地晃了晃身子。你慌什么?难道给小爷我摆鸿门宴不成? 这里面的信息量太大了!李峥还不能立马判断准确,只是眼下更没时间判断了。安禄山突然提出让自己和他走前面,兵马后行,什么意思?该如何是好? 是学“恨天无把恨地无环”,英豪盖世的霸王项羽,豪迈地一拍胸脯,狂道“好,这有何难”么? 万一我一人走前面,安禄山一声号令,他的人马过来把我包了饺子怎么办?安禄山似乎看出了李峥的不安,笑道:“怎么?李小郎君是怕……” 话还没说完,只听见一声,“巫郎,还是我带一小队人马陪着你吧!临行前大巫师说了,我们须寸步不离巫郎,保护巫郎安全,否则回去拿我们问罪。还请巫郎体谅我们当兵的难处。” “嗯?”安禄山眉头一沉,冷眼扫了过去。要知道,安大帅说话时是很少有人敢打断的,这突然的一个大嗓门,到底是什么鸟敢如此放肆? 只这一瞥,才见原来是李峥手下的一人,头缠软巾,面目黝黑,脸上胡子拉碴的,双目有神,有那么几分俊朗之气。这人纵马上来几步,抱着拳等李峥示下呢。 李峥见是来瑱上来解围了,心中立时一亮。要说来瑱这段话说的也忒漂亮了!既不显得自己是怂包害怕,又说明是部落的巫师下的令,所以身边不带护卫兵是不行的,看你安禄山还能怎么地? “呵呵呵!你们都这么听大巫师的话,我这个巫郎还当的有什么趣?这里是堂堂三镇节度使安公的地盘,我自己走路有什么要紧?难道有人要害我不成?看把你们一个个吓的,怂包。” 李峥爽朗道。又瞧见安禄山脸上不悦,想了想,又道:“哦,安大帅呀,这个人是……噗嗤!” 话说到这里,他突然忍不住笑了一声。当然,没有人知道李峥为何而笑,因为当他自己发明的,尊称安禄山为“安大帅”时,突然联想到了“马大帅”这个名词,由此又联想到了“刘老根”,自然而然的想到了东北话唱的“你是一个啥样的人啊……”由此不笑也不行啊! “你这厮笑什么?”安禄山诧异道,话说出去才觉得不妥,又改口道,“小郎君笑什么?……我的发型不好看么?” “噗……哈哈哈哈哈!”李峥本已止住了笑,一听安禄山说他的发型,就这秃子头,两耳朵上边两缕长毛飘飘的,能好看你个鬼。这一笑起来就止不住了,不仅是安禄山,就连来瑱也皱起了眉头,不知所以。 笑了好久,可能他自己都觉得再笑下去会被别人当傻子看,这才强忍着刹了车,喘了口气,解释道:“啊不!我真没敢嘲笑安大帅,呃……的头发,我是想说,这个人呢,是我手下的一名将佐,名唤来瑱,此人向来耿直,他说要跟着我那就非得跟着,我也奈何他不得。还请大帅见谅!” “哦……”安禄山睥睨来瑱一眼,想了想又觉得不对劲,对李峥道:“可这事儿有这么好笑么?” “啊……是是是,我之所以笑嘛,这个这个……是酱紫的……”突然福至心灵,眼睛一亮,解释道,“对了,安公有所不知呀,这个来瑱呢,他有个外号,人称‘来嚼铁’,嚼铁呀,你说铁有什么好吃的,好笑不好笑!” 来瑱一听又气又诧异,这厮今天是傻了不成?如今安禄山是不是摆下鸿门宴犹未可知,前途未卜,你还有工夫打趣我? 李峥明白这个解释乏味得很,是经不起琢磨的,立马换了脸,肃然道:“好吧,来瑱,本巫郎也不难为你,你就带一队人马跟着我吧!记住不要太多,安大帅这里安全的很。” 安禄山无奈地摇了摇头,他也没工夫细琢磨李峥为何发笑,心道:“小兔崽子倒挺机灵,明明是自己害怕不测还装模作样,有你一套,瞧好了吧,哼!” 画面一翻。 翻到当时严庄尹子奇带队入城禀报之时,李峥在城外等候。 范阳城内。安禄山的将军大帐内。 “啪!”一巴掌重重地扣在案桌上,震的桌上的一盘肥羊肉都是一颤。 “你们说什么?李峥的兵打了荆州城,还抢了贵妃娘娘的荔枝?”安禄山大怒道。听闻此话,帐内的若干将领们皆是一震。 “正是如此。当时我们想拦都拦不住,而且李峥的兵确实不简单得很呐!”尹子奇答道。 “怎么讲?”安禄山道。 “他们使用一种特殊的兵器,好不厉害!那弓弩质地十分精良,弩上边还有一种叫‘瞄准镜’的鸟东西,能看得好远,箭矢一出,威力无比!每个郎兵还有很多奇怪的叫什么‘巫郎蛋’,扔出去能冒烟,呛的人眼睛睁不开,还有一种能炸响的东西……” “够了!”安禄山怒道,“他娘的,小兔崽子坏我大事呐!……原先只得罪个杨国忠小鳖还不算什么,凭我还有几分把握保住他,现在可好,打了荆州抢了贵妃的荔枝,贵妃呀……那是贵妃的最爱呀……奶奶的,这是分明让我安禄山下不来台,这分明是冲破天,然后拖我下水,啊不,是连累我去给他补天,掉脑袋的买卖呀!呸!” 大帐里登时沸腾了,各位将领交头接耳一番,都言李峥忒也大胆,这是直接和皇帝过不去,这是要连累安禄山的,可如何是好? 又等安禄山发了一阵牢骚,严庄出列,躬身道:“安公,请听某一言,安公让我请的人是请来了,只是这厮仰仗有些本事,桀骜难驯,如今又闯下大祸,至于留与不留其实大权尽在安公手中掌握,顶多下一招‘弃车保帅’的棋而已,说不上还能化险为夷,立下大功呢……” 良久后。 “好。”安禄山起身,将一柄小刀狠狠插在肥羊肉上,说了声:“那就杀了他。” 第150章 入了狼窝 安禄山这次是真的害怕了!因为李峥闯下了他预想不到,且担当不起的大祸。由于担当不起,导致了他异常暴怒,而暴怒的原因是因为李峥的“不给面子”打破了他的全盘计划。 眼下,真正懂得安禄山召唤李峥前来会盟之真正目的的人只有两个,一个就是他本人,一个就是李峥。他的目的也确实被李峥猜到了,就是叛唐后可以和李峥南北夹击攻打长安。 只是眼下时机不成熟,安禄山还没把这件事告诉手下的任何高参。而李峥是因为穿越来的缘故,早已熟知了历史,所以很容易揣摩出安禄山的目的。可怜的是安禄山不懂“穿越”这个概念,任他再精明也猜不到李峥已知他会叛唐。 他当初派严庄和尹子奇去紫林山请李峥的说辞是,帮助李峥除掉害他一家的杨国忠;另外和李峥联合,将来可以对大唐敌国南诏发动战争。这两个理由都很冠冕堂皇。 天下谁人不知杨国忠和安禄山是死对头,因此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在此时帮李峥除掉杨国忠,这理由合理到谁怀疑谁就是傻子。另外联合强手打败南诏,这是为大唐立下不世之功,皇帝听到都会偷着乐的理由。 高,实在是高的理由却掩藏了天生贼滑的安禄山的野心,因此他很兴奋,为自己这样的天才智商而兴奋。可是,现在他知道了李峥闯下了破天的大祸,他晓得自己保不住李峥了,因此全盘计划皆破,这能不令人暴怒么? 一怒之下,唯有杀掉李峥才能保全自己,顶多给皇帝的说辞改成计诱李峥自投罗网,杀之,为朝廷除一通缉犯。另外嘛,就是你个小瘪三敢害的我计划破产,那就杀了你给我泄愤。 那么,如何杀掉李峥便成了当务之急。按照他手下将领的意思是大兵直接出城,歼灭李峥与范阳城外。 可这个主意被严庄和尹子奇及时制止了,因为他们见识过李峥的武器实在是厉害,即便仗着节度使兵多将广,一口吞下李峥的五百兵马并非易事。即便吞下了,伤敌五百自损几千也没有意义。 越是这样说,也越引起了安禄山的好奇,他也有心会一会这个传说中的巫郎,看看他到底有多少神通。 反正人已经来范阳了,这是我安禄山的地盘,谅他李峥有再大本领也插翅难逃。所以先不急着和李峥开战,先出城迎接他,见识见识他的能耐,然后再设计以最小的代价把他和他的人马除掉。就是这样,安禄山才带着大队人马,锣鼓喧天,旌旗挥舞的出城迎接李峥了。 “请。”安禄山率马前行,李峥并辔跟上。 来瑱立马率了几十人的小队护卫在李峥马后。安禄山的人也不闲着,只见一名白袍、一名红袍两位将领飒爽英姿,率领安禄山的亲军紧随其后。 只因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再也没能忘掉你容颜。这下不得了!只因李峥不轻易间眼神地一扫,恰好看到安禄山身后的那位红袍将领——女将,金盔闪闪,盔上红缨飘飘,一副秀美如玉的面容恰如其分被包在头盔内,更显英气十足。 时间紧迫,李峥顾忌面子难堪,不敢将眼神多停留一会儿,立马回过头来,暗叫“漂亮”。漂亮到他实在忍不住,便又回头一望,为了不浪费机会,他没有再贪婪于女将领的面容,而是直接瞟了眼她隐藏在铠甲下的身子,十分有型。 再次回过头,在马背上一颠儿一颠儿,暗自思讨:“哇塞!安禄山身边居然有这样的一位美女将领……,该怎么形容她呢?简直不输给电视剧里的花木兰、扈三娘、穆桂英……。完了完了,以安禄山的德性,她不会……靠!” “切!”那位红袍女将早瞧见李峥德性,不由一哂,紧紧攥了一下手中马鞭,那力道,像是要捏死李峥一样。 进了范阳城,李峥的第一感观是此乃大唐,繁盛之景遍及天下。但是,此时的范阳对于大唐来说只是东北边关般的存在,并不像他穿越前的那个时代,这里可是全国的中心地带。 因此,城里的繁华较之长安以及中原的一些郡府还是差了很多。尤其是这里的大司令是安禄山,胡人,他更喜欢生活在游牧区域,所以这里的建设处处显露出一些漠北的苍凉与豪迈。 就连安禄山自己居住的场所也并非是小桥流水人家,而是一座大大的帐包,像后世的蒙古包一样。 毡包连着毡包,坐落在范阳城中,一处俨然是草原般感觉的地带,这里便是他指挥军队,颁布政令的所在。 李峥是贵客,面儿上的款待是少不了的。既然安禄山还不急于立马宰了他,所以今日的筵宴就摆在安禄山的大帐里里外外了。 大帐内,只见长长的桌案拼成长方形的一圈,甚为宽敞。桌子一圈的外围摆放的皆是胡床。其实唐代以前和唐初时期,汉人们还是习惯于席地而坐的,那时也不太流行椅子。后来渐渐从北方游牧民族那边传来了胡床,那时床的概念和现在的床完全不同。 凡是上有面板,下有足撑的家具,不论它是放置物品的还是用来坐人或睡卧的,都可以称为“床”。 这里是安禄山的地盘,因此广泛的使用着这种坐上去很舒服的有靠背的高椅。桌上摆放着琳琅满目、让人一见馋涎的美味佳肴,细数一番能发现大部分都是肉食,以肥羊为主,其次便是美酒了。 唐朝时期世风开放,这里又是更加胡化了的边关,是以对女子入席并未有任何束缚。陈唤儿和阿莎两位带着南方秀美韵味的小公举便一同入席了,还一左一右坐在李峥身边。 只是陈唤儿的面色有些紧张,时不时睨一眼李峥,像是在提醒他什么。 早些时候。范阳城内。 安禄山邀请李峥入了城,先安排了他们的住处,只嘱咐李峥尽早安顿好后会有部将引领赴宴。 李峥在自己的临时大营中还未收拾妥当,陈唤儿便急匆匆赶了过来,嘱咐他道:“郎君,一路来我看安禄山这人好像很能伪装,狡猾得很,这种人实在难防。我们已经入了狼窝,凶险难料,唤儿很替郎君担忧呢,不知郎君可做了应对么?” “还是我的唤儿贴心呐!”李峥故作顽皮地道,“我也感觉到了危险,略做了些预备。”他便把给来瑱手枪之事,还有准备给部分郎兵们发放突击步枪的事一并说与唤儿…… “如此这般,唤儿,你觉得还有何不妥么?” 第151章 胡旋 “郎君是说,把那些厉害的武器发给他们,在受到威胁时,大家伙一起反击……嗯,倒是更厉害些了。只是眼下来不及了,郎兵们也没用过你的那些武器,一时半会儿派不上用场,只是来大哥一人有什么枪来着,也扭转不了大局。”唤儿边琢磨边道,“一会儿就要赴宴了,郎君还得想办法保全自己为好。” 李峥手里一直在把玩着92式手枪,对着枪口吹了口气,把枪插入腰间的枪套,分析道:“我的宝贝唤儿,依我之见,今晚的宴会上倒未必有大危险。若是安禄山想立马干掉我,今日早在城外便下手了,何必等到这会儿?他还在试探我,至少还想再看看我对他来说有没有用处。” 这也是一座用毡皮搭建的营帐,设置有里屋外屋,外屋宽敞,适合于办公,里屋便是李峥的卧房,摆放的家具倒也精致,看上去至少不会给繁华大唐丢脸。 陈唤儿在房中踱了几步,道:“郎君说得有理,不过嘛,唤儿估摸着安禄山一定在为我们打荆州而苦恼,他越是不提这件事,就说明他越在乎。所以郎君一定要能把这件事说圆了,让安禄山觉得这件事不会给他惹来杀身之祸才是保命的关键。” 李峥揭开毡帐的窗帘,向外看了看,只见荔非守瑜已经在安排郎兵们在营帐周围巡逻了,满意地笑了笑,道:“我的大军师唤儿果然高见,我正在琢磨着怎么说好呢,唤儿有何主张?” 陈唤儿被他一口一个宝贝,一口一个大军师的,夸得飘飘然,自然内心喜欢,脸颊泛红,微笑道:“一天到晚没个正经,哼哼!时候不早了,这么说吧,郎君就说是……” “啪。”李峥打了个响指,笑道:“也只能这样做了。” 自打紫林山的那一夜后,李峥和陈唤儿的关系已然是一对准夫妻了,两个人彼此爱慕,心心相惜。这一路风风火火的赶到范阳,路途劳累,又要带领好军队前行,他二人也没有多少私人时间。 此时,看着真心爱护自己,替自己谋略的俏美唤儿,李峥不由心动,含情脉脉地端详着她,突然觉得一种很幸福的感觉涌上心头。 俗话说“情人眼里出西施”,更别提本来就很美丽的,皮肤略显黝黑的,带着南方别样风韵的唤儿,此刻在李峥眼里更是要赛过西施了。 “啵~~” 情难自禁地一吻。其中又蕴含了多少情意。唤儿猛地抬头,不避不闪,水汪汪的眼睛含着情,微笑着盯着他,渐渐地,释放出一种情意: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宴席上,一队队士兵和胡姬将大盘的美食传进营帐,长条桌子上顿时被摆满了盘碟,香气扑鼻,令人馋涎。 随之,一群身着铠甲的人纷纷进了大帐。 安禄山早已大腹便便的坐于正中的帅位之上。且稳如泰山般的坐着,丝毫没有出去迎客的意图。只是由于身体过于肥胖,是以并不能坐踏实,不得不来来回回晃荡着身体,犹如屁gu底下扎了针一样。 等李峥一行人赶来的时候,大帐外边迎候他的是安禄山的部将尹子奇和崔乾佑,而他二人身后却站着一个公子哥,此人正是安禄山的次子安庆绪。 李峥与几位纷纷拜见毕,这才进入帐中。第一眼就看见安禄山端坐于主位,见自己进来并不急于起身,直至李峥走近,他这才带着肥油肚子徐徐起来,请李峥入了下首侧席,见李峥还带着两位年轻貌美的女子,猜想可能是他的女人,不便乱打听,也请她们入了席。 李峥没好气地瞟安禄山一眼,腹诽道:“好大的架子,故意不出来迎接我,这是摆明他的地位高,我的地位太低,暗示我这个巫郎还不配他节度使的地位,哼!瞧好了吧,以后会让你见识我的厉害的。” 这便入了席,陈唤儿不时左瞅瞅右瞧瞧,替李峥捕捉着危险。而阿莎也没闲着,表面上是在瞅着一盘盘佳肴,一碗碗美酒,实则她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任务,于是她端过一碗酒来…… 李峥来前特地换了身衣裳,米白色的箭袖翻领长衫,戴着一顶软幞头,气质优雅,风度翩翩。这sao包的打扮是来吸引胡姬的,至少陈唤儿心里这么想过。 “啪啪啪!”三下击掌,众人的目光都被吸引到了安禄山身上。 安禄山起身道:“诸位,今天是我邀请来的贵客,黔中道那边的部落里来的巫郎李小哥,不远万里的投奔到我这里,所以嘛,我备下这好几桌的酒席,就是来给他接风的,啊,这个这个嘛,我安禄山是个粗人,不会说话,就会吃肉喝酒率兵打仗,哈哈哈,闲话不说……” 说着,笑向李峥,接着道,“今儿场面上的都是我的部将,等会儿吃酒的时候他们会找你自报家门的,总之呢,今天就是吃好喝好,我还有好多话要和李小哥儿说呢,哈哈哈,来,大家共举一碗。” 李峥闻言,立马起身,先向安禄山抱拳一揖,笑着点了点头,心里明白,“他说我是特地来投奔他的?!呵,给我下马威么?哼!” 又向环围在大帐中的各位将领们打了个罗圈揖,也不多说一句话,然后端起酒碗来,准备和这些“胡风”很重的将领们大碗吃酒大口吃肉了。 登时,大帐里热闹了起来。 传入李峥耳朵的都是爽朗的笑声,酒碗相碰的“叮铃咣啷”声,还有铠甲鳞片的“悉索”声。 李峥悄悄向阿莎睨了一眼,见阿莎微微点了点头,这才扬起脖子一饮而尽,任酒水顺着下巴颏滴下好几滴,这种动作可能够爷们的。 阿莎是谁?女巫,会施蛊毒也就会验毒,因此李峥特意带她前来,交代给她一个特殊任务——快速检测酒水里有没有毒。 安禄山是什么东西?那可是出色的奸商呐!李峥有限的历史知识里记得,安禄山为了邀功,经常邀请奚族的部落首领前来赴宴,然后在酒里下麻药,把人家麻翻,趁机杀之,当做战利品去朝廷邀功。 眼下形势十分异常,李峥才不会那么傻的相信你一个杂胡的“诚心”,少给我来一个酒中下药,麻倒我割了头,哼哼!门都没有。 阿莎只将酒碗端在手中,手指轻弹,立马验证出酒中并未下药。李峥也纳闷,“老安良心大大地好了么?不想麻翻我,恐怕暂时也不准备杀我了!” “啪啪……”一名部下得到安禄山的许可,又是几下鼓掌,登时乐曲声由帐外传入,引得李峥抬头相望。 乐曲声轻快,带着一种西域妖异的风味,在一种急速的打击乐的拌合下演奏起来。只见一个个蒙着红色、蓝色、绿色、粉色、嫩黄面纱的胡姬环佩叮当,香艳扑鼻,手挥五弦,飞旋而入…… “胡旋舞!”李峥笑道,又睨了眼身旁惊呆了的唤儿,凭他前世当世的双重记忆,对唤儿解释道,“这是一种西域传过来的舞蹈,和你们南方的舞蹈不同,这种舞姿是要飞速旋转的,转起来非常得快,舞女的头还不能晕,如回风舞雪一般,甚是好看!” 弦鼓一声双袖举,回雪飘摇转蓬舞。左旋右转不知疲,千匝万周无已时。人间物类无可比,奔车轮缓旋风迟…… 李峥可是穿越来的,他在前世时见过的各国美女不知凡几,因此对西域风情的胡姬并不感到新鲜,不过,看着场地中央不断飞旋的胡姬之舞,以及她们身上散发出来的异香,还是不由得咽了口水。 第152章 拼智商 整个大帐在胡姬热舞的气氛中呈现出一派欢闹喜气。 李峥感到这里的气氛和中原不同,这里对待人的方式更加粗犷豪迈,因此,他也不用先隆重的自我介绍一番,只管自己吃喝就行了。 安禄山时不时盯一眼李峥和环围在他身边的人,尤其是注意到李峥身后坐着的来瑱,他记得这人就是在城外打断自己说话,非要率队护卫李峥的那厮,不由暗暗一哂。 李峥也瞧见安禄山身后只立着两位胡姬,规规矩矩地在给他斟酒添餐。下首坐着的那些将领们也只顾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并不会主动去和主帅说话。 “我倒要看看安禄山能装多久……”陈唤儿心道,再瞟一眼李峥,他还在若无其事地吃羊肉呢,吃的满口流油,一副馋虫模样,看的唤儿莞尔一笑。 安禄山终于站起身,端着酒碗向李峥这边走过来。李峥已经余光里扫见了,偏偏佯装浑不在意,继续大快朵颐。等安禄山走近了,陈唤儿赶紧推了李峥一把,轻轻道:“郎君,安公来了。” “哦?”李峥这才一偏头,正眼瞧见,嘴巴里兀自叼着羊肉呢,满手流油的,急忙放下肉食,慌忙起身道:“哎呦!失礼失礼。”迅速擦净手,“吧唧”着嘴,端起酒碗来,笑道:“怎敢劳烦安大帅亲自下席来。” 如此一来,陈唤儿和阿莎赶紧起身,恭敬退后几步。一旁的来瑱和几位亲兵则站起身来,微微躬身而立。 “哈哈哈。”安禄山大笑,根本不瞅其他人,只对李峥道,“我不过来的话他们也不敢上来和小哥儿吃酒,来,干了!”说着,端碗过来,与李峥手里的碗一碰,这就大口吃干了一碗酒。酒水入嗓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唉?你怎么不吃?”安禄山吃尽了碗中酒,这才发现李峥兀自端着碗。 “喔,这个……某还有一句话要解释,小可初来乍到,不知这里的规矩。按理说呢,小可应当主动上去和大帅您敬上一碗,只是发现尊驾这里不同于别处,将士们很随意,似乎不太计较这些繁缛礼数,故此就不敢上前打扰,还请安公见谅!”李峥微笑道。 “嗨!对对对,你是有所不知啊!我安禄山治军打仗那是说一不二,这些部将无人敢不从,只是在宴席上不太在乎什么个破规矩,该吃吃该喝喝,有屁就放,随意些好,懂了么?还愣着作甚,快快吃了酒,别像个娘们似的。” 李峥点了点头,这才仰起脖子一饮而尽。 “好,痛快。”安禄山笑道,“对了,还有一事要说呢。之前在城外不便讲,现在悄悄告诉你。令尊大人可是厉害得很呐!不管朝廷怎么看待他,我安禄山可是佩服的五体投地。谁知道小哥儿你就是相公家的公子,真是相见恨晚呐!” 他这一提李林甫可不得了,李峥立马严肃了脸,放下酒碗,面向上方,以一种敬拜的表情恭恭敬敬地向上一拜。这便是古时的礼节,而且是开不得玩笑的规矩。 不论李林甫死后名声多么狼藉不堪,可那毕竟是自己的亲爹,人已故,听到别人提及家严名讳,那是必须起立恭敬一拜的,否则定被人耻笑,甚至以大不敬告罪。 可毕竟李林甫是有罪之人,自己又是穿越来占了“雀巢”的,对这个爹并不十分在意,此时也就更不便多提了,无奈何向安禄山一揖,淡淡道:“多谢。” 见此情形,安禄山当然不觉得怪,只是“哈哈”朗笑,又道:“李小郎君现在可是不一般的厉害啊!我坐三镇都有听说,所以这就大老远的请你来了,一来是想见识见识你这个巫郎的本事,再一个嘛,南诏在你那边,南诏是朝廷的敌人,有那么一天我安禄山还想联合李小哥一同打下南诏给圣上立功呢!不知小哥儿可愿意呀?” 李峥心里瞬间闪过一个不祥的念头:“当初在紫林山时严庄带来安禄山的信函,明明是说安禄山要和我结拜为兄弟,现在却只字不提,不提就是放弃了,为何要放弃?恐怕还是因我打了荆州闯下大祸。 现在他避重就轻,只拿南诏来说事儿,这就危险了!……他不提我不能不提,那就按唤儿教我的说法,一来保全自己,二来试探试探他。” 李峥莞尔道:“这为国征战本是义无反顾极其崇高之事,李某自然是一万个愿意,只是嘛,恐怕到头来是我一厢情愿,而朝廷未必能容的下我呀!先不说别的,只一个杨国忠就非要置我于死地,当然,一个杨国忠还不足为惧,就凭安公您也不把他放在眼里,对,虽然不至于像大象踩死蚂蚁那般简单,但凭安大帅您的实力,顶多也就是把那厮当耗子一样给踩了……” “哈哈哈。”安禄山听他如此说,不由大笑,“小哥儿说话有趣。” 李峥也跟着一乐,接着道:“只是现在恐怕还不止一个杨国忠小鳖那么简单,安公恐怕也知道啦,李某这一路来又在荆州闯了祸,这祸事还不小呢!”说罢不疾不徐地去桌上端酒,边睨着安禄山。 安禄山闻言,脸上的笑容一扫而空,立马严肃下来,可只在一刹那间又笑道:“嗯,我已经听说了,可不知李小哥儿为何要打荆州呢?这个祸事确实不小,小哥又有何打算啊?”嘴上如此说,心里却闪过一个念头:“哪壶不开提哪壶,小子不简单,这是要给我好看了。哼哼!” 李峥端起酒碗,向安禄山一敬,安禄山身边的女鬟也早给他添满了酒。二人微微示意,各自一饮而尽。 李峥哈了口气,道:“安公有所不知,打荆州实在是某不得已而为之。安公也是统领千军万马的带兵之人,带兵者讲究个什么? 那就是要爱兵,只有真正爱护自己的兵,维护他们的尊严,保护他们的性命,这些兵才能真心的尊敬你这个将领,才会在关键时刻为你挺身而出,执行你的军令,甚至对你舍身相护。 至少这是我的为将之道,那么不巧得很,我们路过荆州时,却遇到了好不讲理纵横跋扈的羽林军,那些小鳖仗着自己是给贵妃娘娘送荔枝的,不由分说打伤了我的兵,抓了我几个人,然后就像小鳖一样钻回硬壳里去了,这壳子就是荆州城,而荆州府的官员们是不敢难为这些羽林军的,你说我身为将领,哪有看着我的兵被这些小鳖小虾米欺负还能坐视不理? 不得已,我才打了荆州,救出了我的兵。这便是我李峥的‘信’,哦,对了,我想安公也一定喜欢和有信义的人结交吧?倘若我李峥是言而无信之人,那又怎能助安公一臂之力呢?” “这个嘛……”安禄山听他讲了这么一长串话,不时地舔舔嘴唇,登时觉得自己脸上好干,好热,挺发麻的,尴尬极了! 安禄山是何人?他从未想过对自己的兵如此爱护,他可是一个不惜牺牲手下人的性命去换取一个虚假军功的刽子手。 听李峥这么讲,委实有些难堪,也有些茅塞顿开,又增添了那么几分对李峥的兴趣。对嘛!这世间再狠毒的人,谁又不喜欢所结交的人是重信重义的呢? 见安禄山嘴里支吾着,眼神飘忽,李峥故作醉意,摇晃了两下身子笑道:“祸事已经闯下了,不过安公也不必替李某担心,大不了我立马起身赴京去束手待毙,安公只需派一支军兵与我相随,等到了京城,我就把自己麻花大绑起来,安公的兵自可以说是您把我一举拿下押解赴京的,这功劳可不就立下了?” “嗯?”安禄山惊了一声,脸色大变。 第153章 亮一下肌肉 安禄山变了脸,怒视着李峥。这突变被周围的人看得是一清二楚,令大家猝不及防。难道安禄山要翻脸么?陈唤儿和阿莎暗叫不妙,来瑱更是做好了最坏的准备,下意识地摸着李峥给他的手枪。 李峥吃了几晚酒,酒壮胆气,是以并不害怕,不避不闪地盯着安禄山。两人就像斗鸡似的,貌似马上就要动手了。 “你……你当我安禄山是什么人了?”安禄山脸上的怒气迅速消散了,但音量却不认输,伸拳向李峥的胸膛敲击了一下,就像是好哥俩间的埋怨似的。 李峥却清清楚楚的捕捉到安禄山的眼珠子急速地转了半圈,然后才缓和了怒气。见李峥兀自盯着自己不说话,安禄山又道:“老弟呀,我可是真生气了,你不该这样说我安禄山,拿了你去朝廷领赏,那么卑鄙的事情是人能干出来的么?更何况我堂堂三镇节度使,嗯?” “喔!错了错了,是我胡说八道了,吃醉的胡话,安大帅莫要介意,罚酒罚酒。”李峥摆出醉态,笑说着就给自己斟酒,心中却想:“看来是被我说到心坎上了,他才是故作镇静呢!” 安禄山道:“罚酒?嗯,应该应该。那李小哥还需满饮三碗。”说罢转身,也像是带着醉意,微微摇晃身子就往回走。 “哗啦啦……”李峥抱起小酒坛子往碗里倒酒,“砰”,将酒坛子墩在桌上,端起碗来,“咕噜噜……”酒入嗓眼。只是眼睛斜瞟着安禄山那边的动静。 安禄山边往回走还边琢磨:“小子,话说的倒好,自个去长安送死,我的人跟着去……万一你路上变卦,拿你的什么巫郎什么神器的把我的人干掉,然后跑了怎么办? 与其那么费劲,倒不如我直接在这里把你宰了,然后拎着你的头去不是稳稳当当的立个头功么?哼,拿我当傻子么?……唉?对了,巫郎神器?要说我顾忌的还真就是你的这些武器,不如现在拿出来让我见识见识。” 大帐里吃酒的将领们也都陆陆续续瞧见了安禄山和李峥的动静,见主帅闷闷不乐,也不知发生了什么?遂谈笑的声音也就渐渐小了下来,唯有场地中央跳舞的胡姬们依然“妖摆”着身姿。 安禄山要干掉李峥之事这些将领们是知晓的,这会儿瞧见不对劲都在观望,所以也就做好了随时动手的准备。 陈唤儿见此情景,悄悄移到来瑱跟前和他耳语了几句,来瑱微微点了点头。李峥还在闷头喝着三碗罚酒,似乎对眼前的危险无动于衷。没有人会猜到他的心思,因为他通过安禄山瞬间的表情变化和语态,已经断定了暂时不会有危险。 恰在此时,安禄山却站直身子,大手一挥。立即有人明白了他的意思,只听有人喊道:“停停停,都别跳了,停下停下。” 闻言,音乐声戛然而止。那些胡姬惊慌失措,停下舞步,急忙向安禄山那里看了一眼,接着环佩叮当地赶快向账外跑去。 安禄山向众人大声地道:“你们大家伙听好了,今天摆这酒是为了款待黔地来的部落首领李小哥,到这会儿酒也吃了不少了,原先我们也都有听说,说李小哥儿身怀绝技,能变出很多厉害的兵器来,不如现在趁着酒性让小哥儿拿出那些兵器来,给诸位将士们瞧瞧,大饱眼福,你们道我的主意怎么样呀?” 诸位将领一听,顿时就热闹了。 “好好,快拿出来让我们瞧瞧。” “到底是什么宝贝兵器呀,有那么厉害么?” “对呀,快拿出来,我还不信有多邪乎!” 李峥方才喝完三碗酒,正处于“一人敢走青刹口”的状态,听见这么多人乱哄哄的喊叫,笑道:“喔?你们想看我的武器?好好好,成全你们。”想了想,接着道,“不过话说在前头,我这些武器威力可大得很,便是天兵天将下凡也未必能降的住我,哈哈哈,所以嘛,你们最好躲的远远的看,不可碰触这些神兵器,小心折寿。” 来瑱却觉得不妥,急忙看向陈唤儿。陈唤儿倒是向来瑱点了点头,示意不必担心。有必要亮一亮肌肉是她和李峥早先商量好的。 李峥扬起头,看着帐顶,思索片晌,笑道:“安大帅,恰好现在天黑了,我要给诸位展示的一样兵器便是在夜间无灯火时能穿透暗夜的利箭,此乃神物威力巨大,不如都出去看我一试。” “喔?”安禄山惊道,“那就快出去让我瞧瞧。” 众人纷纷走出大帐。 来瑱带来的几名亲兵各个都携带着特种兵弓弩,李峥便随手要来一支。 安禄山醉醺醺地靠了过来,定神一看,只见他们手中的弓弩的确奇怪得很。这种特种兵弓弩是用特殊金属材料与工程塑料结合制成,弓片采用八轮分力滑轮组装,这样可以使上弦力度减轻,而发射力度猛增。 安禄山无法理解这些,但他的感观告诉他,李峥手里的这种弓弩质地非常精致,简直是鬼斧神工般的打造,非人力能及,若不信这种武器是神物还能如何解释?更引起安禄山兴趣的是这种弓弩的上方还有个不规则的圆筒状东西,也不知这是干嘛用的? “这是什么东西?”安禄山手指了指筒状物问道。 李峥见他问夜视功能瞄准镜,笑了笑,道:“安大帅说的是这个么?喔,这可是……嗯……天眼,哈哈,从这里看外面,即便是黑夜也能视如白昼,而且能看到肉眼不能及的距离,神箭一出,百发百中。不信您瞧好喽!” 实际上现代特种兵使用的弓弩确实强悍,不但价格要比先进的步枪高很多,而且结构复杂精密,由于采用分力滑轮技术,使得射程远,威力极大,在150米范围能将大象头骨击的粉碎,且攻击目标时无声无息十分隐蔽,这便使得哪怕是在高度信息化的热武器时代,弓弩一直是特种兵不可缺少的必杀武器。 在李峥的要求下,安禄山命人拿来箭靶子,挂在几百尺之外的树梢上,按李峥熟悉的丈量概念就是一百米左右的距离。为显威力,李峥特命五名郎兵与自己一同操演。 黑漆漆的夜,北方的夜,除过风就是沙,悬在天边的月亮似乎格外的远,并不能把这片大地照亮。所以在安禄山看来,这么黑,这样远,想以箭矢命中这样远的箭靶是绝对开玩笑的事。 然而这个玩笑,李峥是开定了! 第154章 是人是妖 李峥和五名郎兵并排而立,采取立姿准备射击。安禄山和他手下的将领们环围在旁,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他们。 安庆绪在酒席中本来是准备伺机上来给李峥敬酒的,却突然见父亲叫停了乐舞,命大家出来观演李峥的兵器,这便懵懵地出来,和几位要好的将领在一旁窃窃议论着。 “嗳!你说他那些兵器是哪儿来的?有这么玄乎么?”安庆绪道。 “搞不懂,不过么据说他是部落的巫郎,好像会巫术的那种,难不成真是活变出来的?”将领崔乾佑低声道。 “这么黑的天,箭靶子挂在数百步之外,又没有灯火,我就不信他的弓弩真能射中,哼!”大将田承嗣说道。这是安禄山手下的一位屡立战功的老将,他发言,安庆绪都必须给足面子。 “不见得呐!你看他们拿的弓弩确实质工精细,不是凡人能打磨出来的,这李峥我看不简单。”另一名将领田乾真说道。此人可是安禄山手下难得的文武双全的将领,很受安禄山器重。在场的也只有他敢和田承嗣抬杠。 这边议论着,而那边在安禄山的护卫亲军中,被李峥回眸一看的那名红袍少女将军也在和兄长说道:“哥,真是让小妹开眼了,这世间还有做工这么奇怪的弩,真的很厉害么?” 她的兄长就是白天时的那名白袍将领,名唤独孤问,回答道:“你问我我问谁去?或许是奇技yin巧,染了金冠的鸡,看似漂亮还是只鸡而已。” “就你油嘴滑舌,呸!不理你了。”妹妹没好气地道。 “看,金冠鸡要表演了。”独孤问叉着双臂于胸前,顽皮地道。 “呜~”“呜~”“呜~” 几声镝鸣,李峥等人扣动扳机,箭矢出,如同刺破了暗夜和风的焰,长着眼睛般的直向百米外的箭靶飞去…… 几人人还端着弩,眼睛还在夜视仪瞄准镜里瞄着,亲眼看见箭中靶子。“噔”“噔”“噔”几声,箭靶子猛地晃动起来。当然,这动静安禄山他们是看不到的,只有埋伏在箭靶子旁边的士兵被唬的一愣。 李峥缓缓放下弓弩,笑道:“大帅,可以叫你的兵把靶子拿过来了。” “哦?命中了?”安禄山纳闷道,便命人赶紧去传唤守在箭靶旁的兵。 当那几名士兵扛着箭靶子回来后,这里一片轰动。李峥和几名郎兵脸上都乐开了花,尤其是那几个亲兵,自感跟着巫郎脸上都有了光彩。 安禄山先是嘴巴张成了“o”形,接着急迈几步朝着李峥走去。护卫他的亲随也赶紧跟了上来。这便让李峥来了个一惊一喜。一惊是因为安禄山气势凶猛的上来,这是要干嘛?明抢么?一喜则是因为那个红袍女将又出现在眼前,尤其在夜幕之下,她更显出一种绰约之美。 “哇!我李峥完了,完了,怎么一见美女就酱紫。” 还未等李峥开口询问,安禄山率先说道:“嗳!李小哥,可否把你的弓弩借我看看。” 不得将武器借给任何人是李峥的命令,闻言,几个郎兵下意识的收了弩,抓得更紧了些。 见满脸胡子的安禄山就这么上来了,李峥心道:“既然是亮肌肉,给他看看倒也无妨,只是要避免危险。” 便醉醺醺一笑,大声道:“既然是安大帅要看,那便看看也无妨,只是有话在前头,此乃神物,不可触碰箭矢,否则会有危险。我的郎兵们自然都被我施了巫术,他们拿着神弩自然不要紧,而安公则不可。”说罢便把没有上箭的弩递给安禄山。 安禄山拿着这支后世特种兵的弓弩掂了掂,开口道:“哦?挺沉。” 再仔细端详着,用手抚摸着金属质地的弓柄、分力滑轮、复合材料的弓弦,最后摸了摸夜视仪瞄准镜,这便学着刚才李峥的模样,端起弓弩,眼睛在瞄准镜的一端仔细瞅着。 只见眼前一亮,原本是黑夜,透过这个圆筒看外面居然是亮堂堂的和白天一样,更不可思议的是眼前还呈现出一个“十”字,上面还有许多短线条。 他是不懂瞄准镜坐标的,也不顾这些,只觉得眼睛突然看得好远,乃肉眼不能及也。 他猛地抬起头,盯着黑夜眨巴眨巴眼,有恍如一梦的感觉,再勾下头对着瞄准镜看,半晌道了声,“天乖乖。”这便好奇的用手触摸了下瞄准镜两头的玻璃镜面。然后从头到脚都渗透着“不可思议”。 李峥在旁边看着他,并没有觉得好笑,反而他一直觉得自己很过分,拿现代武器欺负古代人本就是很惭愧的事情,无关智商,就好比未来几千年后的地球人带着外星人朋友穿越到他前世的那个时代,拿着先进东西给他显摆,自己同样像傻子一样。 嘲笑古代人虽不至于,可是安全是要讲的,李峥见安禄山兀自惊讶,便道:“安公,小可方才说过,此乃神物,我并未给安公施过巫术,所以安公不可久持,拿来吧。”便从他手中取回了弓弩。 安禄山并未强取,自然归还了他,只是眉头一沉,想了想,道:“嗳?李小哥儿,你不是汉人么,怎么突然会起什么巫术了?” “哦?……好机敏的人,想哄骗安禄山难呐!”李峥心思一动,便开口道,“哈哈,安公有所不知,某自做了部落巫郎,在部落的一处神圣之地受过蚩尤神像的点拨,故此有了些神术。不提也罢,不提也罢。” 安禄山瞪着他,也不说话,那眼神像是要洞穿他的躯体一般,然后微微摇了摇头,又道:“巫郎果然神武,只是还有没有别的什么神兵器,赶紧拿出来让我们瞧个够,快快快,别捂着了。” 李峥吁了口酒气,想了想,道:“嗯,还有一样宝贝,威力巨大,不过得等等,我要回避一下,还要劳烦安公配合,给我牵几头羊来。” 安禄山也猜到他可能是要杀鸡给猴看,哦不!是杀羊给人看,也不多啰嗦,便命人去牵羊来。李峥又去钻小树林了,老套路,拿出项坠,光幕呈现,九宫格中取出一枚手雷来。 再次回来,别人都以为他去解手了,只有陈唤儿几人知道李峥的小秘密,只不过唤儿姑娘现在的心思也不在这里,而在盯着对面那位红袍女将领看。有句话说女人是有第六感的,一点儿不假,女孩的心思你别猜,可李峥的心思,唤儿总在猜……哼! 安禄山的兵将羊羔赶在一处,李峥叫所有人都离远些,不过他并没有提示大家捂住耳朵,既然要震慑你们,那就得罪诸位耳朵了。 “离远点,再远点,别出声,看好了!”李峥喝了几声,回过头取出那枚手雷,定了定神保持清醒,拉掉保险栓,松开压握片,走你!“嗖”,手雷被抛出。 “轰隆”,巨大的爆炸声起,雷光一耀,把在场的所有人都吓呆了。惊吓之余,他们只看见李峥的身影在光火中一闪,人扑到一边,再就是那几个咩咩叫的羊羔,在光火中尸首皆飞。 李峥这才慢悠悠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灰,喊道:“喂!去找找那些羊,炖了吃肉,别浪费了。” 安禄山揉了揉耳朵,这才喃喃说道:“天乖乖!坏了!” 那名红袍女将只管盯着李峥,好久好久,说了句:“是人是妖?” 第155章 砰的一声 散了宴席,李峥带人匆匆赶往驻地。一路上他不断念叨着,“来不及了,来不及了!”唤儿问道:“郎君说的什么呀?” 李峥道:“安禄山很可能有杀我的心思,要快做准备。”又对来瑱道:“来大哥,再不能等了,赶快挑选出五十个可靠的郎兵,我要发给他们枪。” 一行人赶到大营已是深夜,李峥命令来瑱将叫起所有郎兵,然后按他之前考察的情况选出五十人,连夜集合。 …… 安禄山那边也没闲着,连夜召集手下心腹紧急讨论起来。 尹子奇道:“安公,这一路来我一直跟随着他,此人确实有些很厉害的兵器,危险的很,如今他已打了荆州闯下大祸,留在这里定是祸害,不如早些干掉他。” 严庄在一旁捻须沉思,并不急于答话。 另一名军师高尚抱拳道:“相公,依某之见,此人妖邪,武功颇高,留下他若闹腾起来,无人能收降的住呐,不如尽快除掉。更何况安公本已下定决心要除掉李峥,这阵如何又犹豫起来了呢?” “对呀!大帅这是怎么了,要我看既然要宰了他不如早动手,就今夜,我多带些人马冲进他的大营,乱刀剁死他罢了。”田承嗣大袖一挥喝道。 安禄山带着醉意,坐在椅子上左右摇摆不定,焦虑地道:“你们都不晓得,我是亲眼看了他的那些兵器的,好不厉害呀,那个弓弩上边的东西看外面就像大亮天一样,你敢夜里去突袭?你没瞅见他,他的人早看见你了,乱箭一出要死多少人?” 说罢喘着酒气思谋着。 一向杀伐决断的安禄山这次真的犹豫了,他所犹豫的并不是因为李峥有那些神兵器而丧了胆,真要杀他,大不了自损几千拼掉他二百人总行吧,而安禄山真正考虑的是李峥在他谋反时到底有多大作用? 很明显,他的那些神兵器武装的兵真的很厉害,与他联合,一南一北攻打长安胜算会大很多。 可隐患也在其中,如果李峥壮大了,自己又能不能降服得了他?还有一个就是他毕竟打了荆州抢了贵妃的荔枝,皇帝怪罪下来会不会连累己身? 安禄山那天确实已经下定决心干掉李峥,只是因为他还没真正见识李峥的神兵器,也就不知道李峥有多强大,今天亲眼所见,心中不断衡量着那支弓弩,那枚如雷般的黑球球如果装备给军队会产生怎样的战斗力? 而且李峥的神兵器还远远不止这些。这样的话攻打长安又会如何? “……可李峥凭什么会乖乖的听我的命令?……不过他是杨国忠那畜生的对头,也就能被我利用,至少借助他把杨国忠收拾掉也好!如果我杀掉李峥,岂不反倒是帮了杨国忠这个王八羔子的忙么?……唉!到底是杀了他还是先留着呢?” 想的好苦恼,不经意间瞥了严庄一眼,见他只管在那里沉思,便开口道:“喂,严军师,你怎么不说话呀?” “哦。”严庄这才回过神,哑然一笑,道:“安公,这个嘛,呵呵,某倒是觉得杀李峥一事可暂缓一缓,不妨先留下他等等朝廷那边的旨意,反正人在范阳他就跑不了,何必急于一时呢?” 嘴上如此说,其实严庄的心思比安禄山还要深远,他是跟随李峥一路来到范阳的,对李峥的本事和脾性了解的也就更深些,按理说,李峥有这样的本事,安禄山确实不好降服,留着也确实是祸害。只是,这里还有一个关键原因,就是李峥将来会有多大的作为?自己能不能在无路可走时跟着李峥混? 安禄山有反心人尽皆知,这里支持他反的人就有严庄一个,另外还有高尚、史思明等几人为骨干力量。然而目下时机尚不成熟,几个人也是怀揣着心思并未达成共识。 所以此次前去黔地请李峥来会盟时,安禄山并未给严庄讲透是想和李峥合谋南北夹击长安,只是浅浅的表达了想和李峥联手除去杨国忠,将来好合力攻打南诏。但严庄毕竟聪明,也早揣摩到了欲合力反叛朝廷这一层。 那么这就牵扯到一个问题,安禄山的力量反叛唐王朝到底有没有把握?安禄山本人又是个什么鸟?将来的前途何在? 严庄对安禄山最清楚不过,此人甚为狡猾,心狠手辣,身边的任何人都可能成为他实现野心的牺牲品。而且更重要的是,安禄山的身体似乎越来越不行了,恐怕是太肥胖之故,他的视力衰退的厉害,而且燥热偏盛,情绪越来越容易失控。 严庄虽不懂医,但凭他有限的认知判断安禄山恐怕有消渴症。此病难医,是以,与这样的人共事能否长久还是未知数,自己也不得不考虑的长远些。 现在机会来了,李峥,这个曾经的纨绔子弟,李林甫的儿子,现在的黔地巫郎,像是真有巫术一样,更可贵的是他还年轻,未及弱冠,而且一路来观察李峥并不像传说中那样纨绔,如果把他保住,将来会不会比安禄山更有作为呢? 这么一琢磨,严庄心思动了,管他好不好被安禄山降服,管他打了荆州没有,管他会不会得罪皇帝,眼下不必急着杀嘛,能留一刻便是一刻。 他说要暂保李峥,倒是无意间中了安禄山的心思。只是高尚急了,喝道:“什么?你你你,还想留着这个祸害?他他……他可是要坏咱们的大事的呀!” 高尚急的有些结巴了,就差直说自己一伙想反,留着李峥降服不住,而且皇帝马上怪罪下来那是要坏了计划的。 安禄山怕高尚胡乱讲话,赶紧大袖一挥,亢声道:“好了好了,都不要再说了,我意已决,先留他几天看看动静,也让我再好好想想。嗯,田将军呐!” 田承嗣抱拳一揖,道:“标下在。” “我们也要做些准备,你赶紧召集些精兵强将,想好一旦要灭了李峥,怎么能痛快的吃了他的兵马,还要减少我们的损伤,明白么?” “明白。” “好,就这么定了。”安禄山起身,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砰”的一声脆响! …… …… “砰!” 一声怒拍桌子的脆响,吓得周围所有人心中一凛。接着便听到一个清脆悦耳,宛如莺儿的女声:“三郎莫要动怒,保重身子要紧。” 这便是长安城,兴庆宫,沉香亭。皇帝李隆基站在桌旁,一言不发。 第156章 一声叹息 碧水环抱,鳞波轻依,莺鸣蝶舞,百花吐露的沉香亭中。 六十八岁的老皇帝李隆基怒发冲冠,重重地拍了桌子后杵在那里。 所有人皆知,这么大的怒气定然是一怒为红颜了。这一怒,使得沉香亭里的几十个梨园弟子皆惶怕不已,登时乐舞声止,众人乱纷纷俯首叩地以听天怒。 三十四岁的杨玉环一身珠翠,环佩铿锵,香风扑鼻,仙袂欲飘般地走到李隆基身侧,伸出柔荑般的手轻轻碰了碰皇帝的胳膊,轻声道:“三郎,不要动怒,荔枝吃不到就吃不到吧,以后还有。” 李隆基被她一触,这才缓缓偏过头来,愠怒之色稍褪,道:“玉环,朕真的很生气,生气是因为爱妃对荔枝钟爱有加,可这帮蠢材却把荔枝给丢了,还有那个胆大包天的畜生敢对羽林军动手,明抢荔枝,这就是与朕为敌,与大唐天下为敌。哼!” 杨玉环蛾眉微蹙,一对水汪汪的含露目注视着皇帝,说道:“三郎,玉环确是独爱荔枝,不过也总觉得从岭南这么大老远的还要派专人给我运送,确实有些不妥,要不就此罢手吧,玉环再不惦念也就好了。” “不行。”李隆基双手轻轻端住贵妃的胳膊,含情脉脉,道,“玉环所爱之事便是朕的头等大事,朕什么都可以罢手,唯独爱妃所要的绝不罢手。”说罢也不等杨玉环再开口,蓦地转身,急迈几步,喝道:“你方才说那个人是李林甫的儿子,要去投奔安禄山么?” 杨国忠仍跪在地上,见皇帝问话,便回道:“启禀陛下,确实如此。那些羽林军的兵回来后立马向我禀报,说了抢荔枝的人正是李林甫的儿子,而且此人猖獗,曾对羽林军的人说自己叫李峥,其父正是李林甫,故意放了那些兵士叫他们回来给贵妃娘娘报信,坐等陛下和娘娘发怒,还说要看陛下和娘娘能把他怎样?这是何等逆天之举呀,还请陛下明鉴。” 李隆基面颊抽搐了一下,眼睛一瞪,睥睨着爬在地上的杨国忠,想了想,道:“朕记得李林甫的家眷都发配出去了,这个人怎么又会逃脱?又怎地和安禄山勾搭在一起了?” 他为何想了想才发言的,那是因为自打吉温找陈玄礼秘密派出血牙卫的人去黔地后,授太子点拨,陈玄礼立马将此事禀报给了皇帝。 李隆基也就听说了李峥从矩州逃脱,在南寿州当了个土官之事,也就知道吉江和矩州都督王卜昆死于莫名其妙之事。 私调羽林军行公报私仇,这确实大胆了些,可作为皇帝,一个过气了的前宰相,又是罪人的李林甫早已不在他眼中,更何况是李林甫的儿子,一个不入流的小鳖呢? 此时杨贵妃正得宠到了极致,杨家满门皆受恩泽,宰相杨国忠更是红极一时,为了不使贵妃生气,为了不难为杨家,所以李隆基终是把暗通羽林军将领私调血牙卫这件小恨咽到肚里了,也没告诉过杨玉环,也就没再找杨国忠和吉温算账。 虽说吉江和王卜昆死于不明,可是李峥毕竟是个逃犯,杨国忠认为是李峥害的二人也无所谓,已经派出了几个血牙卫的杀手,那就索性把李峥杀掉亦无所谓。 本来是小事一桩,可今天偏偏又听到了这个李峥敢抢贵妃的荔枝,还去投奔安禄山,这一提醒,李隆基便要“小题大做”了。 李隆基并不傻,年轻时也是行事果敢,大有作为的人物,正因有这样的能耐,他才能一举打掉韦皇后、上官婉儿和太平公主这些政敌。只是现在,他的精明果敢已经被一层纱蒙住了,一层香艳的纱,纱的名字叫杨玉环。 李隆基天生就是情种,懂音律懂艺术的情种,曾与武惠妃恩爱缠绵,如胶似漆。 自从武惠妃走了后,另一个女人杨玉环的出现,让这个老皇帝情难自已,一发不可收拾。如果说杨玉环就是一张香艳的细纱,那么李隆基就甘愿做缠绵于纱中的情种。 也正是有这层纱蒙住了皇帝的聪颖,所以杨国忠自有把握,哪怕是私调羽林军也不会受到太严重的责罚,相对于钟爱有加的杨贵妃,犯这点小错误又算的了什么呢? 然而,李峥抢了贵妃的荔枝,这下问题严重了,比攻打了荆州还严重。所以李隆基大怒,怒气需要找到发泄口,眼下不能将李峥千刀万剐,那就先把气出在杨国忠身上吧! 李隆基又突然想起,有人曾秘奏自己,李林甫败事后,他的家眷原本是流配之罚,而杨国忠为了斩草除根,背着自己加重了对李家人的刑罚,或许这才是李峥想造反的原因! 见皇帝问话,杨国忠答道:“启禀陛下,据臣所知,当初发配至矩州的有李林甫的两个儿子,李岫和李峥,到黔地后,二人不甘生活在蛮夷部落,便合谋造反,后在被不良人和部落郎兵抓捕过程中二人反抗,还杀死了几个不良人,缉拿逃犯的不良人无奈之下便将李岫刺死,那李峥寻机逃脱。 他先去了南寿州,不知怎地,与那牡部落头领勾结在一起,做了个什么巫郎头衔的官,在当地小有名声,便又引起了安禄山的关注。 至于安禄山为何要叫李峥去范阳还不得而知,只是微臣早说过,那安禄山真心难测,世间多有传言说他有反心,现在居然还敢勾结打了荆州袭扰州府,明抢贵妃荔枝的逃犯来,他究竟想……” “够了!够了!”李隆基怒喝道,打断了杨国忠的发言,“安禄山安禄山,你……你总是在朕耳边如此聒噪,反反反,你又有何凭证?嗯?现在朕明明是在问那李峥为何敢反,你又扯出安禄山来,是何居心?” 李隆基气得青筋暴露,手指微颤,真恨不得一记飞脚踹过去,将杨国忠李峥安禄山一并踢死才解气。 老皇帝明白,杨国忠所说都是扯淡的话。这兄弟二人,李峥他并未关心过,而李岫之名他是有所耳闻的。这还要说起一个真实的故事——李岫谏父。 那时李林甫的儿子李岫担任将作监,见父亲权势熏天,担心盈满为患,忧虑不已。有一次,李岫随父游园,看到一个役夫拉着一辆重车走过,趁机跪倒在地,哭着对父亲道:“大人久居相位,树敌甚多,以致前途满是荆棘。一旦祸事临头,想跟他一样恐怕都不可能。”李林甫愀然不乐,叹道:“形势依然如此,又有什么办法?” 这件事情也渐渐在坊市中传开,也就传到了李隆基的耳中。所以说,这么规矩的儿子又怎么会轻易反叛呢? 俗语说“狗急跳墙”,李林甫的这两个犬子,如果不是被你们逼急了又怎么会反呢? “……哼!当我李隆基是谁人?花言巧语也想骗过我么?只是……我若把这件事抖出来,那就是让你杨国忠下不来台,一旦事情落实,作为君王我不重罚你我下不来台,正反都是让玉环难堪,玉环一旦想不开,我活着还有何意义?唉!……” 李隆基长叹一声,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 第157章 李峥,你死定了 随着李隆基的一声叹息,未来的某一天,天下真的要颤动了。 只是眼下还没到这么严重,他闭目养了片刻神,又一睁眼,正要说话,却听身边杨玉环走来,温婉地道:“三郎且莫动怒,玉环都这样劝解了,三郎怎就不听呢?” 李隆基见是她来相劝,话语香扑扑的,缠绵绵的,心一软:“喔,玉环,朕还不都是为了你,朕动怒倒是不要紧,天下有这样的逆贼如若不除那才要紧,朕可不愿成为令天下人耻笑的昏君。” 杨玉环媚眼一偏,想了想,又道:“嗯……天下的大事我不懂,也不关心,只是提醒三郎,我不想因为荔枝的事去大动刑罚,这不打紧,只想三郎不要动怒,快快处理完这件事,还要陪我再演一演那首‘霓裳羽衣曲’呢,好么?” “哦,那是自然,还请爱妃稍等片刻。”李隆基道。 杨玉环点了点头,又向杨国忠那里走了几步,说道:“堂兄别跪着了,起来吧,我有话对你说。” 杨国忠本来叩首面地,正等着皇帝发怒呢,只听贵妃如此说道,便利索地一抬头,精贼的眼睛瞟一眼杨玉环,见妹妹一副轻描淡写的样子,再瞥一眼皇帝,见他一副不表态的样子,这便明白了。 于是真大胆地站起来,只半躬着身,等着贵妃发话。 “我不懂政事,也不关心你们男人之间的那些横竖,只是早告诉过你,陛下龙体要紧,你们每次来见他不要总惹陛下生气,你怎么就不听?本来我们好好的再这优雅的去处演奏曲子,你偏偏这会儿赶来惹我们大家不高兴,难道不能另择时辰来说事么?”杨玉环轻嗔道。 “这……,哦,娘娘说的是说的是,微臣下次不敢了。”嘴上如此说,心中暗道,“这女人只懂歌舞,要有人打扰她唱歌跳舞惹她生气,训起话来没完没了的,我还是别和她磨叽了,快让圣人指示完该怎么办,我好闪人。” 便又道:“娘娘,只是蠢臣今儿已经来了,还是请陛下下了旨,我好快快去办,别在这里打扰了陛下和娘娘为好。” 经此一提醒,杨玉环不再说话了,睇一眼皇帝,李隆基这才从欣赏贵妃的脸庞上回过神,瞪着杨国忠,又道:“无论如何,李林甫的儿子大逆不道,打劫荆州,伤及羽林军,强抢岭南供给贵妃娘娘的荔枝,与朕为敌,罪不可赦。 那安禄山暗通这人究竟为何尚不明了,也须查明。传朕旨意,嗯……就派内宦辅趚琳前去范阳质问安禄山,问他为何要联络李……什么?” “启禀陛下,李峥。” “哦,问他为何要联络贼子李峥,倘若他尚不知情那就在他的大本营立刻处死贼子李峥,叫人提贼子的头来京,朕倒要看上一看是什么妖怪敢和朕作对。倘若安禄山已知前情,那就一并问罪。听懂了么?” 杨国忠“吸溜”一声,仔细揣摩着皇帝的旨意,“这叫怎么话说的呢?意思就是说让安禄山别犹豫了,直接宰了李峥把头拎回来,而且还是‘叫人提贼子的头来京’,就是说连安禄山本人都可以不来,随便派个人来就完事儿了? 只是轻描淡写的说若安禄山已知前情就一并问罪,所问何罪呢?问了罪怎么处罚呢?……这明摆着是不想处罚安禄山呗,吓唬吓唬了事!嘿呦!” 杨国忠是有把握捅一捅马蜂窝的,便恭声道:“陛下,李峥罪行滔天死不足惜,然而安禄山毕竟是与他联络了,若是臣所料不错,安禄山邀李峥此行范阳必然是会盟,然后他们想干什么就不得而知了,陛下……” “国舅还有完没完?”杨玉环嗔道,“陛下已下了旨意,还不去办,难道还要惹圣人不开心么?万一把陛下气倒了,这也是臣子应该做的么?” “咳……”杨国忠一句话硬是给噎进嗓子眼了。 李隆基微微点了点头,慢条斯理却带着愠怒:“听到贵妃的话了么?你还想在朕跟前问安禄山的罪么?” 杨国忠心道:“唉!我这个好妹妹呀,好得很呐!也只得如此了,最起码先宰了李峥,将李林甫的最后一个根给斩喽,也顺便哄哄吉温开心,安禄山嘛,再想办法收拾他。” 便再次下跪,道:“娘娘说的是,微臣知罪了!陛下龙体要紧,还望娘娘好生照顾陛下!微臣告退。”方欲起身,一顿,又道:“哦,这次荔枝被劫,娘娘不必烦心,臣这就再派人去岭南讨来更新鲜的供奉给娘娘。” 杨玉环道:“不要了,我刚才不都说了么,既然这样大费周折不如不要的好。” “要,一定要。”李隆基道,“你能想到这一层就是体贴朕心,好,这件事就让杨相去办吧,你去找陈玄礼,就说朕的旨意,还是着羽林军的人去岭南。还有,朕并不是昏君,那安禄山若真敢作乱,以朕的能耐伸出个手掌就能先碾死他,所以往后有什么关于安禄山的传闻,爱卿尽可给朕讲讲,朕不加怪罪。” 杨国忠眸光一闪,得到圣宠就是舒坦呀! 再三叩谢,辞别出来,杨国忠一路上都在权衡利弊,他突然想到了血牙卫的六个人和太子东宫派的那个女子现在到什么地步了? 既然李峥去了范阳,那说明这七个人去黔地扑了空,他们接下来会采取怎样的行动?是回来还是继续追击? 如今圣上已下了旨,处死李峥,安禄山难道还敢抗旨么?倒不如这七个人继续追到范阳去,倘若安禄山亲手宰了李峥也好,倘若有变故,血牙卫的杀手干掉李峥也行。 “圣上要派辅趚琳去范阳,此人是个贪财的死太监,嘿嘿,那我就去亲自会会他……”想到这里,杨国忠步伐更轻快了,“李峥你死定了,不过嘛,你个小畜生本来就不入我的眼,配得上我对付的只是那个杂胡。” …… 夜晚。兴庆宫。花萼相辉楼。 朱楼外面停满了车队,宫灯辉耀,马披彩缎。这样声势浩大的车队敢在兴庆宫中往来自如,不用问,所有人都知道那是虢国夫人来玩儿了。 朱楼内。 虢国夫人杨家三姐珠翠闪闪地盘坐于地,咯咯笑道:“娘娘,我今儿来宫中不为别的,就是嘴馋,想问娘娘讨几个荔枝吃。” 她说话不但口齿噙香,浑身都是香的,也不知是不是用香料裹住了身子,反正比杨贵妃还香,满屋子都被染上了香,香的好烦! 第158章 虢国夫人的心思 杨玉环明白,她这个虢国夫人三姐来讨荔枝吃是假的,借机来寻皇帝是真。 她的三位姐姐,三位国夫人,也就是她的风姿与自己不遑多让,只是年龄比自己大,略欠容颜而已。不过,这位姐姐的招蜂引蝶本领可强着呢,不但圣上被她勾的心神不定,而且她还和杨国忠同乘一车,毫不避嫌。 “哦,对了,好像我隐隐听到她还和李林甫家的一位公子躲在屋里斗蛐蛐,二人似有绯闻,难道这人是?……” 想到这里,杨玉环便有意把话题挑开,说道:“恐怕三姐的一番美意,妹妹成全不了了!倒不是舍不得给三姐荔枝吃,而是荔枝在运到荆州时被人打劫了,为此惹的圣人大怒呢,连堂兄都被责骂。” “哦?竟有这种事?”杨三姐一惊,“谁人有这贼胆?敢和皇家过不去?” 杨玉环神秘兮兮道:“姐姐猜猜,这打劫荔枝的人还真有些来头。” 杨三姐皱了皱眉,摇摇头:“我哪儿会认识这样的贼人,娘娘快说来。” “呵呵,我也是想不到啊,打劫荔枝的贼子就是李林甫家公子,那个叫李峥的。” “啊?!”杨三姐眼睛瞪圆,身子一颤,颇为惊讶,“是他?……怎么会?是他?那个因……因为李林甫招罪,被发配去黔中道的李峥么?” 她这般情切惊讶的表情早被杨玉环瞅个真切!连慧眼都不用借,贵妃已把这女人看个真真切切!无奈一笑:“可不就是他么?他还有个哥哥李岫,坊间有传言哥哥倒是个好人,听说这李峥可是个顽劣之徒。” 这段话虢国夫人杨家三姐大概没听全,因为她思想已经走神了,满脑子都是她和李峥过往的片段: 那时李峥还是羽林军中的一个校尉。有一次虢国夫人被前呼后拥着驱车出了大明宫,正瞅见宰相李林甫在宫门外训斥一个年轻的校尉军官,虢国夫人向来与李林甫时相过从,便下车客气询问,李林甫便对国夫人说这是自家犬子,在大内羽林军中混个一官半职,犬子皮痒,顽劣不堪,为父的正在教训儿子。 虢国夫人正眼一瞅,天呐!只见这位公子生的面容俊朗,剑眉星目,高挺的鼻梁,赛过潘安的嘴唇,一副惹人爱的少年模样,便动了点心思,问李林甫这孩儿叫什么名儿?李林甫才告诉她,此子名唤李峥。 恰恰李峥也是个聪明伶俐的,见虢国夫人瞅自己的眼神充满了含义,便也投桃报李,回之以暧昧,一双俊朗的眼睛在虢国夫人的脸上、身上瞟来瞟去,目含sao情,这一勾更不得了了! 虢国夫人便问清楚了李峥所在羽林军中的准确情况。之后几日,虢国夫人便找到了禁军大将军陈玄礼,问及李峥的情况,这才晓得李峥仗着他爹是李林甫,一直和陈玄礼闹不和。李峥也就等于挂个虚职,整天游手好闲于市井之间,尽干些阿猫阿狗之事。 虢国夫人也没客气,直接问陈玄礼要了调令,召校尉官李峥回来,带些许亲兵来保护自己。这就创造了和李小哥常常见面的机会。 纨绔子弟李峥也巴不得能套上这位美貌妖艳的国夫人呢,正所谓“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一个是苍蝇一个是蛋,你情我愿,眼看好事就要成了。 可天公偏偏不作美,二人有几次独处的机会都被人打搅了。一次是李峥潜入国夫人府中,和夫人两个斗蛐蛐,正当二人有意,眉来眼去准备进一步工作时,时任太府卿的杨国忠来府上探望虢国夫人,这便把好事搅了。 还有一次是李峥率队扈从国夫人去野外散心,国夫人有意支走他人,命李峥一人跟从,至一个有意思的去处,景美花密,二人正有意时,突然传来旨意,圣上要召见国夫人,命立即返回,这便又阴差阳错了! 于是“心想事不成”之理总是烦人的缠绕在二人之间,竟没有一次真正得逞之时。直到李林甫病死,杨国忠当权,又到李林甫被构陷,挖坟抛尸,连累家眷,李峥被发配黔地。 那时杨三姐虽然有心保全李峥,可自己也清楚,在这种大是大非的问题上自己如果硬要保全李峥的话,那也是螳臂当车不自量力,而且风言风语一起,招惹小白脸的污名加身,自己的名声也会败坏,皇帝一怒再疏远自己,一切美梦就玩完了,这便也就放弃了念想。 只是每每夜里想起李峥这个讨人厌的小白脸就心痒,由于没得到手就更加心痒。世事不就如此么?你真正想要的,往往是过去与你擦身而过的。 谁让他是李林甫的儿子呢,估摸他到了黔地,早晚会被人给害死。 而此时,突然听闻李峥还活着,不但活着,还带领人马长驱直去范阳找安禄山?还在途中打劫了荆州,抢了贵妃的荔枝,放下狂言坐等皇帝找他算账? “这家伙是疯了么?”杨三姐心思不断翻涌,“小子好大能耐,好大胆子!坏了,这下闯的祸更大,这是直接和皇帝过不去,足够灭九族的,把他家人的坟都掘了,重新鞭尸都不能解圣上的气了!唉!” “唉!”杨玉环叹了声,打断了杨三姐的思绪,她这才回过神,看了看妹妹,见杨玉环微微摇头,睨着自己,便咳嗽一声,想掩饰自己的失态,说道:“娘娘或许不知,我……和李家这位公子还有过些交往,呵呵,也都是看在他爹的面儿上,在羽林军中我曾托人照顾过他,这会儿突然听到是他,所以有些失态了,还请娘娘不要责怪。”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杨玉环自然不想再做文章让她难堪,便道:“姐姐不必多心,要说还是世事难料呀,李林甫还活着时,当时好端端的一家子,现在他家公子居然落到这份田地,要说他抢我的荔枝我倒不往心里去,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他袭扰了州府,圣上不肯放过他。” “哦?那娘娘何不去找圣上求求情,让陛下网开一面呢?”杨三姐道。 “姐姐,我早说过的,我不懂,也不想干预朝堂之上男人们之间的横竖,听到就烦,这次的事闹的也太大了些,圣上是要管制天下的,怎会因我而对李峥网开一面呢?我也劝姐姐不要再多事了!” 杨玉环也挺无奈,想了想又道,“坊间传言,都说我们姐妹几个奢华呢,细想想所言不虚,其实我并不在乎这些,这都是圣上的宠爱,玉环想要的只是在心爱之人陪伴下有乐曲和歌舞。 我倒是希望全天下都太平,家家户户都能夜夜笙歌岂不快乐么?所以玉环想做一件积恩德的善事,想召集民间百姓家的孩儿都来宫中,让她们和我们一起歌舞岂不快乐?而且我还要给百姓家赏赐,每家每户都有赏,让他们回去后也能过舒泰的日子。姐姐愿意和我一起做这件事么?” 杨三姐可从来没这般觉悟,而且听了妹妹这样的想法颇为诧异,觉得很傻很天真,笑了笑:“好,确实好,也就是娘娘想的周全,我定然愿意成全娘娘的心愿,而且把大姐和八妹都拉进来,一起做这件事才能尽显皇家的恩德。好么?” “好呀!”杨玉环发自内心的一笑。 接下来的事情大家都心照不宣,辞别了贵妃后,虢国夫人杨家三姐便去探望皇帝了。 虢国夫人的车队在路上,她也明白,妹妹说的不错,李峥这一次犯了滔天大罪,靠女人想保全他确实很难,只是个小白脸而已,罢了也就罢了。 送走了三姐,贵妃拿出一封书信,是安禄山的另一个儿子,长期生活在长安的安庆宗捎来的,想必是干儿子安禄山又想念自己了…… 两日后。 一切准备妥当。宦官辅趚琳在二十几个禁军的扈从下,带着杨国忠给他的好处,向范阳出发了! 第159章 黑狼突击队 李峥虽不知道皇帝派人来要刺死他,也不晓得血牙卫的杀手们正在赶来的路上,但他清楚安禄山随时有干掉自己的危险。 现在已入虎狼之地,想一走了之是不可能的,而且自己也不想走,安禄山在利用他,他也想利用安禄山,借安禄山这个翘板回长安,收拾杨国忠,争取自己的天地。 既来之则安之,既图安之则必有所备。 他已经叫来瑱召集了五十名素质过硬忠于自己的郎兵,每人配发了一支95突击步枪。李峥认为,在唐朝时期,有五十个配备冲锋枪的兵,虽说不能解决一场战争,可在局部做必要的应急还是可以的。 李峥突发奇想,给这五十个配枪的小队起名叫“黑狼突击队”。 他是巫郎,巫同乌是谐音,郎同狼是谐音,乌者黑也,让自己的亲卫部队如狼般狠,如狼般会协同作战也不错呀,一个响亮的名称就这样定下了。 大杀器在手,安全第一!为了让用枪人绝对的忠诚,他在配枪时便演了一场戏——做巫法。 自己在大营中跳起了“独舞”,巫傩之舞,玩的不亦乐乎,自己跳舞的过程中是硬咬着舌头才确保没笑出声的。 “天地有灵,神武之器独赐巫郎,用者皆从,用者皆敬。神圣之器在手,定以巫郎为上,凡有违命不从者,亵渎神器者,万劫不复……” 在这样的“巫言”下,这些本就信奉“巫”的部落郎兵们自然对李峥神信有加,不敢有丝毫亵渎。他们自拿到突击步枪后,皆自发的捧枪下跪,双手端枪,先敬天,后拜李峥,如捧神物。 李峥认为在这个时代,做这样的戏是非常有必要的,束缚人心,束缚人的思想才是绝对的安全。 接下来便是操练这些兵,教会他们操作步枪。自此,每日清晨,午时,黄昏,李峥便率队而出,在安禄山允许他活动的地盘上摆放靶子,教给兵士如何上弹,如何操作保险,如何瞄准,如何开枪…… “砰砰砰……”枪响的声音不断从训练场传出,子弹飞行的火光闪烁,枪声震撼,想瞒人是瞒不住的。李峥也从未想过要瞒过安禄山,因此也就有“眼线”不断地将情报报告给安禄山。 这些天安禄山只接见了李峥一两面,主要还是走走面情,了解些虚实,还是丝毫不提结拜兄弟,征讨南诏,对付杨国忠之事。 李峥也不把话挑明,摆出一副来逛门的闲暇客的姿态。其实双方越是这样装,越是暴露了彼此的心事。安禄山不和李峥谈正事,那说明他已经放弃了李峥,随时想动手。李峥装昏卖傻,那说明他已知安禄山的心思,必有所准备,胸有成竹才敢毫不在意。 当安禄山听说李峥日日夜夜操练郎兵,使用一种从未见过的短兵器,并不和人厮杀,只如同使用弓弩般的端起来,向靶子“咚咚咚”射击的事情后,不由心里发颤:“这厮到底是人是妖?他的兵器当真这么厉害?这么几个兵就能对抗我安禄山万千雄兵?” “当然不能。”田承嗣气得在安禄山大营中来回踱步,“依我看,管他用的什么鸟兵器,让我率几千精兵呼啸杀入,不信踏不平李峥小儿。” 安禄山喜欢居住在游牧民族喜爱的帐包中,他的大帐内与众不同之处在于装扮的充满杀气。帐壁上尽是虎豹之皮,挂着熊头和羊头,各类动物骷髅骨架比比皆是。 信仰火神的器物四处彰显。长弓短弩,刀剑斧钺林立四周,可想而知,帐包的主人是何等霸强的人物。所以有资格进入帐中议事的将领们,也都是些鹰派的人物。 比如尹子奇,本身也是杀伐决断的人,可他是去了黔中道请李峥来的,一路上对李峥队伍的战力亲眼所见,颇为忌惮,后来也不得不认怂了。 他见田承嗣依然如此强硬,便抱拳一揖:“主帅呀,对付李峥且不可轻举妄动,他有神兵器在手,杀些我兵卒事小,那种飞弹打过来,倘若伤了大帅您,可就得不偿失了。” “哼!尹将军怎么自打接了李峥来就变得婆婆妈妈了?”崔乾佑一身铠甲,瞪他一眼,又对安禄山抱拳道,“大帅,正因为李峥有那些妖魔兵器,如若不除永远是心腹大患,为帅者切莫犹豫不决呐!” 安禄山被诸位将领聒噪的好烦,挺着大肚子摇摆不定,不轻易间瞥见帐门处守候的亲兵将领独孤问,他素知这小子有些聪明劲儿,只是职责是护卫兵的将领,不怎么参与议事,这会儿反正举棋不定,倒有了咨询他的心思,便唤道:“问儿,快快过来。” 之所以把独孤问叫的这样暧昧,是因为安禄山为了拉拢亲信,广收义子,他也不止一次提出要收独孤问为义子,可这个年轻人滑头得很,总油嘴滑舌地道,“义子?嗯,听上去不错,可我不敢当呀!因为安公膝下儿子本就多,我当个义子也争不得嫡,夺不了节度使的位子,还白白成了那么多儿子的眼中钉肉中刺,不划算不划算,还是认认真真做个好扈从便好。” 要说安禄山的脾性确实古怪,暴怒起来足够暴怒,若惜才起来也确实爱惜的了得。独孤问这个年轻人武艺出众,对人忠诚,唯一的毛病就是油嘴滑舌古灵精怪,安禄山对他爱惜得很,并不计较他耍贫嘴,也总是一笑了之。 可他偏偏也不放过这个小油嘴,你不愿做我的儿也成,那我就嘴巴上欺负欺负你,至此总是唤他“问儿、问儿”的,独孤问也无奈,由着他去叫吧。 独孤问就是李峥看到的那位白袍小将,听见安禄山唤自己,一抖白袍,大踏步走来,抱拳一揖:“听令。” 安禄山道:“儿呀,你说那李峥该不该杀?” “问我?”独孤问顽皮地挑挑眉头,见安禄山点了点头,便向其他将领左看看右瞅瞅。 田承嗣这些人也确实对独孤问兄妹佩服有加,若比试武艺,兄妹二人绝不在所有将领之下,若论外貌,二人一个是翩翩少年,一个是水中美月,都是“外贸协会”中的佼佼者,放在哪儿都是两张亮眼的名片,那是给三镇节度使提气的,是以没人反对独孤问发言。 独孤问想了想,说道:“依我看嘛!不该杀。” 第160章 历史知识,穿越者的法宝 安禄山颇为意外,“啊”了声,道:“你继续说。” 独孤问道:“就这么说吧!你能请他来,他这么大老远的居然敢来,这小子有胆量。然后呢,他敢打荆州抢贵妃娘娘的荔枝,那肯定是考虑到后果的,然后呢,他满不在乎还敢来与安公一会,还是有胆量的,嗯…… 还有还有,别急别急,再说他为什么这么大老远跑来呢?必然是对安公有所求,或许就是对付杨国忠吧,他为什么不自己去长安打杨国忠呢?就说明他的武力还没那么强大,所以不必怕他。 这世上的事,其实不怕小人和狠人,怕没有共同利益的人,现在有个杨国忠在那里摆着,急着杀李峥干什么?嗯?”语气一顿,四处瞅了瞅,又道,“你们说我说的对不?” 安禄山捧腹大笑,笑了好一阵,才道:“问儿,油嘴滑舌的,你就不怕烂了舌根子。” 独孤问一脸正经地道:“你这么说也有道理,不过嘛,舌根子烂不掉的,我妹妹说我似乎把一天的话都对她说完了,嘴巴也就不油了。”在这大帐中敢指着安禄山称呼“你”的恐怕也就他一个。 田乾真站了出来,不服地道:“我可不这么看,主帅,李峥那小子成天操练他的兵,拿着铁棍子打的震天响,若那棍子真是神器,你们就不怕他哪天夜里率兵打过来把我们全锅端喽?” “对嘛。”田承嗣道,“与其等他下手,不如先下手为强。” 军师高尚大袖一拂,走出几步,道:“相公呐!还有一事要清楚,若我所料不错,圣上派出的传旨官恐怕已经上路了,人一到必然要处斩李峥,问责相公,等到那时就被动了,不如早动手杀了李峥,这才是脱罪之法。” “好了,你们都别嚷嚷了,我已经拿定主意了。”安禄山蓦地起身,动作利索的丝毫没受肥肚子影响,“宰了他也罢。田承嗣将军。” 众人听他下了决心,皆是一惊。田承嗣抱拳:“末将听令。” 安禄山道:“你的兵准备的怎么样了?” 田承嗣道:“禀主帅,随时可以动手。” “怎么打?”安禄山道。 “不必麻烦,半夜三更,大兵从四面围攻他的营帐,保准把他的一两百兵踏成齑粉。” “不可不可。”安禄山摇了摇头,他清楚田将军是有实力的,只是犯了轻敌的毛病,“你真以为李峥和他的兵那么容易对付?这样冲进去即便吃了他,自己也要付出惨重代价。再说了,所有的人都以为敌人容易在半夜偷袭,所以防范心也在夜里最强,干嘛要硬碰硬呢?” 田承嗣也是经验丰富的老将,明白安禄山说的是对的,只是向来心高气傲,不把李峥放在眼里,既然明白道理,便道:“嗯,还听主帅安排。” 安禄山道:“那我就打他个出其不意,你防我夜里突袭,我就大白天请你来赴宴,然后酒里下麻药,麻翻了剁了脑袋岂不省事。以防万一,再备些刀斧手,只听我摔杯为号,大不了来硬的。等李峥死了,群龙无首,他的那些虾兵蟹将还怕个鸟。你们说呢?” 下边的人还用说什么,宴请人,酒里下药,麻醉了砍了人头,这是安禄山百试不爽的专属伎俩。 “这很安禄山,又厚又黑,好像还很无耻,不过嘛兵不厌诈,慈不掌兵,这么想就能想通了,想通了,是不是说明我也很卑鄙呢?”这是独孤问的心里话,当然不敢说出来。 田承嗣哈哈大笑:“好得很,还是主帅有谋,我看还可以这样,等李峥一死,我也不必等到黑夜,立马动手,就在大白天吃了他大营里的兵,打个措手不及。” 安禄山眼珠子刺溜一转,道:“有道理有道理,就这么办吧!” 田承嗣心里很美,有段日子没打仗了,急得他心里痒痒。他虽然也见识过李峥的奇怪兵器,但是他相信这是在自家地盘,李峥又带来那么点人马,在自己的千军万马冲击下,哈哈,那是什么效果? …… 李峥这厢也没闲着,他把一支突击步枪横放在桌上,手里拿着弹匣,将5.8毫米子弹一个一个推入弹匣。装弹的时候他还在想心事,愣了会神,这才拿起枪,将弹匣“咔嚓”推入枪身,端枪瞄准。 枪口向左平移,再向右平移,眼睛紧紧盯着瞄准镜。透过大帐的窗,远方是围绕着大营栽种的稀稀拉拉的树。 他的临时兵营在一块荒无人烟的地方。本就是在北方,唐朝时期的范阳,这里的风很大。李峥这阵在营房中没有出去,来来回回把弄着枪械,心思翻涌着。 他明白,自己拥有的这些热武器哪怕放在古代也不是万能的神,不论是突击步枪还是流弹炮,都不是确保安全的护身符。 安禄山想干掉自己的方式有很多,比如宴请的时候埋伏刀斧手,比如饮食里下毒,比如和自己谈话时猛地拔出匕首,趁我不备偷袭,小刀插入我的前胸、后背、心脏……呃,好恐怖。也就是说,自己哪怕再有先进武器,最终要自己命的或许只是一柄小刀而已。 所以,对付安禄山这样强大的敌人,智谋要比武器管用。不能坐以待毙了,必须要想办法周全自己。 “……分化敌对势力阵营,争取一部分对方的人支持自己才是当务之急,那么安禄山麾下,有谁可以争取呢?”李峥反复思考,“那个红袍小姐姐?嘿!我还不认识她呢,不行不行,还有……” 在走投无路时发挥穿越优势,拿历史知识来占古代人的便宜,似乎是穿越者亘古不变的法宝,是以,李峥也不能给穿越者丢脸,想想安史之乱爆发前这几年发生过什么? “叮咚。”脑子里如电光石火一闪。有了! 安庆绪!他是安禄山的儿子,他的母亲是安禄山的原配,只不过呢,安庆绪并非安禄山的嫡长子,他还有一个哥哥安庆宗。因此按传统,袭爵、继承,第一顺位自然该是安庆宗的。 安庆宗住在长安京城,皇帝为了安抚安禄山,便给安庆宗赐婚,将宗室女荣义郡主嫁给了安庆宗。后来安禄山反叛,皇帝怒而处死了康夫人和安庆宗,荣义郡主也被赐死。再后来安庆绪为了夺权,在严庄等人的撺掇下,弑父夺位。 可这些都是后话,李峥的百宝箱里偏偏没有给他备下历史书,他有限的历史知识也不能尽数了解安庆绪和安庆宗的命运轨迹,然而这些都不要紧,李峥明白,只要抓住一条即可,那就是安庆宗是合法的继承人,安庆绪不是。 “……安庆绪最后敢杀了安禄山夺位,说明此子有野心,他有野心便是好事,那么安庆宗便是他的眼中钉肉中刺,我便有了机会……”李峥脸上露出一丝坏笑。 第161章 心有灵犀 不久安禄山的人便到了,来者不是别人,正是李峥日夜惦记的红袍小姐姐还有白袍小哥哥。 郎兵来报信,说是安禄山派了亲信前来寻他。李峥立马取出项坠,轻点九宫格里95突击步枪的图片,身旁的那支步枪化为光束,被收回到项坠里。 李峥迎出,眼前一亮:“哇塞!是你?……们!”他的眼神也从红袍女子的身上移到了白袍男脸上。 独孤问盯着李峥,道:“‘哇塞是你们?’听不懂听不懂,你大概是仙界的人?” “仙界?”李峥哈哈一笑:“嗯?你这个小哥哥说话倒蛮有趣的。” 独孤问见李峥翩然神采,一表人才,也是惺惺相惜,不由瞅了眼身旁的妹妹,笑道:“妹妹,这个小哥哥也蛮有趣的。”他是在模仿李峥的口吻。 红袍女将一哂:“别耍贫嘴,快说正事。” 李峥也打量了一番独孤问,生得超凡脱俗,秀气公子哥一枚,再看看他身旁的红袍美眉,一揖笑道:“自打我进城时便记得二位,不知二位该如何称呼?” 独孤问道:“要问名讳么?我两的名字很容易记,因为好听,也因为超凡脱俗,我叫独孤问,她是我妹妹,独孤蓉,记住了么?” “哇塞!”李峥一笑:“不是好听,简直是太好听了,脱俗脱俗。”话说间眼睛直往独孤蓉脸上瞟。 独孤蓉已经有些不耐烦了,瞪了眼他两,心道:“两人怎么一个臭德性。” 独孤问依旧喋喋不休:“要说我两可大有来头,先祖乃是魏国时八位柱国之一的,大名鼎鼎的独孤信,所以嘛,我们可是本朝的皇室宗亲,好像论辈分还是当今圣上的前一辈。” “够了,你有完没完。”独孤蓉打断道,“我们是来办正事的。” 李峥本来听的入神,他结合前世和当世的认知,也大概了解西魏时期的八柱国十二大将军,其中一位赫赫有名的柱国便是独孤信,被誉为“美容仪,善骑射”,就是文武双全,能打仗的帅锅一枚。 而且他四个女儿全嫁给了牛人。其中四女儿嫁给了北周一个将军李昞,李昞之父同样是八柱国之一的李虎。李昞后来被封为唐国公。后来他和独孤信的女儿生了个孩子就叫李渊。 可想而知,眼前的独孤信家族的后代算作是皇室宗亲也不过分了。李峥见这位叫独孤蓉的红袍小姐姐生气了,说道:“独孤蓉妹子好像生你气了,看来你兄妹二人不是一个脾性。也不知二位在安大帅麾下谋得什么官职?” 独孤问道:“嗯,不错不错,她性子烈,我没个正形。我兄妹两是主帅的亲兵将领,就是专门保护主帅安全的,明白吧?”也贫够了,便话题一转:“我家主帅派我们来,邀你明日午时去他帐中宴饮。” 李峥也被宴请了几次,习惯了,并没觉得有什么异样,欣然道:“好,愿往。” “唉!”独孤问轻叹了一声,抱拳与他作别。而此时,独孤蓉却盯着李峥,一双剪秋水的美眸只是盯着他,似带惋惜,也不作声,尔后只得随兄长告辞而去。 “这兄妹二人都是一表人才,也不知武艺如何?为何嫁给了安禄山呢?哦不,为何要跟着安禄山呢?唉!”李峥叹然。 转身回了营帐,找到陈唤儿把自己的想法告诉给她,交代了几句,便带上荔非守瑜和一小队“黑狼突击队”的兵,翻身上马去寻安庆绪。 范阳郡是大唐的重镇,自然不是荒秃秃一片,只是安禄山爱生活在游牧区域而已,李峥的兵营也在游牧区域。而他要去拜见的安庆绪则生活在繁华的城里。 自然有安禄山的眼线拦截住李峥人马,询问他们的动向。李峥便道是去拜访二公子安庆绪。何况安禄山从未下令将李峥软禁起来,所以也没人敢随意拦住贵客。 进了城,路过郡府衙门,恢宏的衙门里恐怕也只有傀儡般存在的官员而已,因为安禄山俨然是三大镇的土皇帝,这里的一切都要听他的。 看了看衙门建筑的悬山顶脊梁上的两个威严的螭吻,李峥不由一叹,看似威严的大唐正因为这些土皇帝般存在的节度使们而变得危机四伏,乃至不久后就要爆发安史之乱。有朝一日,倘若自己得以大权,一定要改革军制,把节度使都给削了。 这里也有东西两市,那是安禄山特意模仿长安的两市所建的。市场里茶马丝绸瓷器等应有具有,人来人往,兴旺繁荣。范阳处在边关,这里是安禄山特意设置的,关外关内,北方南方,游牧区和中原互市的中心,贸易的枢纽。 要说安禄山这个粟特人做生意头脑那是与生俱来的,唯利是图便是他的王道,市场的繁荣会给他带来巨大的利益,是以在他的地盘商贸的发展自不必说。 此时天色渐晚,集市上的行人似乎并未减少,虽然开放的唐朝也是有宵禁制度的,可这里是安禄山的地盘,他这个胡人又向来不太在意这些制度约束,是以那些身着彩帔,低胸襦裙,华彩艳服装扮下的女子也落落大方地行走于闹市间,与伴行的男子交头接耳不亦乐乎。 这里是边关,易接“胡气”,李峥发现,这里女扮男装的女子也不在少数,那些意气风发的汉家女子,或是各种血统的胡姬穿着翻领男衫,戴着软幞头,足蹬马靴,如此装扮却也显出一种别样的女子气质来。 市井街道间到处是喧闹声,乐曲声,四处可见打情骂俏之举,李峥不由一笑:“不错,这种生活是我习惯的。” 他的马队堂而皇之地行走在街道上,却也引来了不少路人的眼光。 “嗳,快看呐,他们身上背的是什么?” “咦?稀奇稀奇,没见过呀!” “不会是烧火棍吧?” “胡说,有做成这样的烧火棍么?” 李峥的亲兵都背着95突击步枪,引起了游人们不小的议论。他发现手下的郎兵们听到议论后各个脸有光彩,显摆之情溢于言表。 那当然,拿着神赐之杀器在安禄山的地盘摆谱,这牛叉够吹一辈子的。 第162章 继承权 一路打听,终于来到了“都知兵马使”府。这便是安庆绪的府邸,坐落于范阳的闹市区。 守门卫兵见是李峥来拜访,急忙进去通报。半晌,安庆绪带着随从迎出,一副颇为诧异之情,见了李峥,抱拳一揖:“不知郎君前来,失敬失敬。” 李峥迎上两步,一揖:“初来贵地,未经允许,斗胆前来贵府拜访,还望恕罪。李某此来,确有要事与使君相商,不知可否一叙?” “啊?找我商量要事?”安庆绪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嗯……好吧好吧,那请,有请。”有点语无伦次,这才伸手一示,有请李峥入府。 李峥翻过年的年龄也不过二十岁,观安庆绪比自己还要大些,笑了笑,道:“好。”回身对荔非守瑜道:“你带他们在外边候着,不必进来。” 荔非守瑜很犹豫,现下危机四伏,倘若不跟着巫郎,出点意外可怎么办呢?正当他不知该怎么表态时,安庆绪道:“哦,叫你的兵也进来吧,另安排房舍候着。” 一群人便跟着李峥进了府门。 李峥继承了穿越前后的双重记忆,也就继承了原体李峥的武艺,再有手枪在身,应付一般的危机还是绰绰有余的。在他的示意下,荔非守瑜自带了郎兵随着仆从另寻暂歇之地了。 李峥是贵客,也是意外之客,顶着部落巫郎的名号,安庆绪自然不会怠慢他,家仆忙里忙外好一阵,以款待贵宾的礼节招待了李峥。 闲叙好久,李峥把握时机差不多了,便端起茶碗轻啜一口,眼光停留在茶碗上欣赏片晌。 他是南方部落出来的,在蛮地待久了很少见到北方贵族使用的茶具。唐时大体讲究“南青北白”,“南青”是指以越窑为代表的青瓷窑系,“北白”是以邢窑为代表的白瓷窑系。 李峥这会儿端着的便是“天下无贵贱通用之”的一盏北方的白瓷茶碗,做工甚为精美。 放下茶碗,李峥睨一眼尚在雾里看花的安庆绪,莞尔道:“今日特地来拜访使君,确有一件要事相商,事关使君的今后,还请听我道来……” 今日之事重大,李峥必须要长篇大论起来才成,他先就自己被杨国忠迫害开始,讲述了流亡黔南的经历,后又凭借一番作为成为了巫郎。 话题又切回到重点,皇帝只顾和杨贵妃缠绵,大权旁落于宰相之手,杨国忠又是个小人,中饱私囊,残害忠良,搜刮民膏,颠倒黑白,这天下早晚要出大事。他甚至刻意点了一句,“有义之士恐揭竿而起”。 其实安禄山有反心的传言遍布天下,更何况在范阳、平卢、河东,即便安禄山还未将反叛朝廷的心思告诉所有部下,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安庆绪怎可能不知他爹想反? 所以听到李峥放肆狂言,安庆绪也并未有太大反应。不但没有反应,而且还微张着嘴,愣愣的听李峥述说,只会“嗯、嗯”的答应着。 李峥边长篇大论,边观察着安庆绪的态度,聊了这么久,李峥凭直觉判断,此子有些傻傻不分,性格并不锋芒,有些被别人带着走的意思,说白了就是欠缺主见。 李峥说这些大逆不道之言本就紧张,这阵也累了,再次端起茶碗呷了口稍缓一缓,考虑片晌,觉得时机已经成熟,便话锋猛一转,一拍茶几,道:“就这么说吧,那杨国忠奸贼是我和令尊的共同敌人,早晚他会蒙蔽圣上,借助他在京城的便利对付我们,那时若令尊被逼的走投无路,还不起兵清君侧更待何时?……” “啊,嗯,你说这些是想?……”安庆绪面若呆鸡,只是身材魁梧,一瞧便知是习武的材料。 李峥也是习武的身体,便亮出坚实的臂膀,对安庆绪捏了下拳头,继续说道:“倘若有朝一日大事将成,令尊以节度使之名清了君侧,你有没有想过,纵然使君有一身好武艺,却还是寄人篱下呢?” “大人清了君侧?……就是带兵攻入长安,打败了杨国忠呗!”唐朝时期常常称呼父母为“大人”,安庆绪已经明白了李峥说的意思,继续道,“却不知李郎君所说的‘寄人篱下’是?……” 李峥点了点头,笑道:“恕我直言,令尊早晚是一呼百应,雄霸天下的人,可使君却忽略了,令兄才是嫡长子,而你不是,将来令尊必然会逐渐老去,按理法,承袭爵位之人必然是令兄安庆宗,而不是你。对不对?” 李峥斗胆狂言,心里仍旧紧张,如果安庆绪听了这些大逆不道之言拍案而起就尴尬了! 可安庆绪果然是空有武力却无深谋的懦弱儿,他听了这些狂言后一点儿都没恼怒,而且越听越入戏了。 “对,对呀!可这……”其实安庆绪过去已经想过这个问题,他清楚自己的老爹是个神马东西,早晚必反,又手握重兵,推翻李家王朝也不是不可能。即便老爹不反,以他贵妃娘娘干儿子的身份,想把节度使的爵位传给下一代也是可能性大大滴。 而自己这个贵妃的干孙子终究只能是个次等孙子,还有老哥安庆宗在长安娶了荣义郡主享福呢!早晚大权和无比的荣耀都会继承给安庆宗,和自己神马关系没有。这叫一个命背!没生在点儿上! 所以他经常这么发呆的想一想,除过骂一句“都是孙子,奶奶的当孙子点儿还这么背”之外,也就没再埋天怨地。 而这会儿,偏偏是李峥打开了话匣子,道破了他的心事,如此扎心之语,就让他不能不动心了!再想想李峥所来为何?说找自己有要事相商,难道只是来叽里咕噜恶心自己一顿?嘲笑一下自己这个点儿背的阿斗了事么?不能够,绝对不能够! “哈哈,这厮一定是来帮我的……”心中如此想,安庆绪有点按捺不住,怪模怪样地道:“想必李郎君是来帮我的么?快说,有了什么应对之策?” 李峥听其言,观其一副欠揍的模样,不由长舒一口气,“天啊!舒坦了,没白来没白来,事情要成。” 这便从容地又端起茶碗抿了一口,还吃了块点心,咀嚼着:“有我呀!只要使君愿与我结盟,我有办法保证安庆宗会永久留在长安,永久永久,如同木偶一样,而你会一直跟着令尊征战南北,立下不世之功,等到那时,你还怕得不到继承权么?” “继承权?”安庆绪当然不知道,李峥穿越来前可是个律师,偶尔说漏了嘴也是职业习惯。 第163章 入彀 这一夜,也不知道李峥给安庆绪说了些什么,打了什么保票,总之安庆绪对李峥是信服有加。二人秘密结盟。 李峥在出来的路上也在琢磨这个问题,得出了两个答案:第一,安庆绪是个有勇而无主见的小人。 “小人”是重点,这个世道的事有时就是这么奇怪,和君子打交道未必放心,和小人打交道也未必不放心,因为小人图私利而不择手段,君子图私利而择手段。 那么不择手段就好办,只要双方有共同的“私利”即可合作,而且往往合作关系还非常牢固,牢固到用不着你时为止。因为脸都不要的人,在用得着你时会死心塌地的用你。 第二,自己为什么敢保证让安庆宗永远待在长安,成为毫无竞争力的木偶?答案更简单,因为即便没有自己的存在,安庆宗本来就是被皇帝处死的。 历史上在安禄山反叛之后,皇帝一怒之下便处死了久居长安的安庆宗和他老婆荣义郡主。只是李峥读到这段历史时一直不明白,安禄山反叛前为什么不先想办法把儿子从京城捞出来?非要坐等儿子被杀? 说服自己的理由只有一个,即是安禄山更厚黑,更不择手段,儿子送给你不要了也要反呗! 哈哈!这么一想,自己也忒卑鄙了,拿提前熟知的历史知识当保票来说服人,相当于做空手套白狼的买卖。 不过,他也清楚事情未必这样简单,因为他是穿越来的,由于自己的存在会不会改变,或者微改变历史轨迹还不好说。 比如,安禄山是要注定叛唐的,假设自己冷不防的一枪干掉安禄山,那么安史之乱定然不会发生,充其量会发生“张史之乱”“李史之乱”“王麻子史之乱”而已。 是以,如果真要让安庆宗按历史轨迹发展下来,坐等安禄山史思明叛唐,皇帝处死他,那自己需要做的事还很多。再说了,如果有朝一日自己混出头了,会不会把安庆宗摁死于京城也难讲,只是眼下把这件事当做幌子,和小人安庆绪达成联盟关系罢了! 舒坦了,放心了,李峥便带着亲兵吃饱喝足,大摇大摆打道回营。 一夜好睡。 翌日。李峥早早起来,练过射击,布置好队伍,便带着陈唤儿、阿莎、来瑱和些许突击队员去赴宴。 还是安禄山的大帐,坐落在繁华城区的边缘,适合游牧和屯兵的地带。午时。李峥到位,迎接他的是熟人尹子奇,稍叙,相请。 以安禄山的手段,越是布下杀招的局,越是让你察觉不到异样。所以李峥一伙并未发现大帐四周有什么不同。 唯一的异常是安庆绪并未在大帐里,这让李峥稍起疑心:“怎么?刚结盟的战友出了什么事?……安禄山知道自己去探访他儿子那是必须的,自己也没打算瞒着他,今日宴席,安庆绪不来?猜不出,沉下心来,等等看!” 其实安禄山虽然知悉了昨天李峥去拜访他儿子,但并不在意,也没打算就此事询问李峥,更没打算现在就去问明安庆绪。因为对一个已经入瓮的将死之人来说,昨天发生的事也就不重要了。 李峥带人进了大帐,安禄山热情相迎,哈哈笑道:“李小哥,几日不见,听说你可没闲着。”说话间瞥见几个郎兵身后挂着的突击步枪,而不见了神弩,诧异道,“你的兵背着的是什么?” 李峥回头看了看,对安禄山笑道:“大帅,李某做事从不敢瞒着您,这些日子我是在演练兵卒,精兵在于强练嘛,呵呵,他们几个背着的是兵器,看似短小,实则威力无比。不说了,却不知大帅今日邀某来赴宴,只是赴宴这么简单么?” 安禄山已经对李峥的神兵器有些忌惮了,但他今日布下的是麻药局,再强悍的兵器也是要靠人来使,待会把你们都麻翻了,还怕你个鸟武器! 如此一想,安禄山也就不再多问了,道:“这巫郎可是贵客,我是地主,几天不请你海吃一顿就是失礼,今日见你别无他意,只管吃饱喝足喽,最后放个响屁才叫痛快!” 二人谈笑间便落了席。大帐里依然是安禄山手下的那些将领环坐于席间,面色各异,时不时往李峥这边瞟。 又是妖娆奇异,颇具西域风格的乐曲奏起,伴乐而入的依然是水蛇身形,妖眼诱人的胡姬。红纱半遮面,眉心点梅,媚眼一闪一烁,直往李峥身上瞟,瞟的他心猿意马的。 只是他今天感觉这些舞女跳舞的动作更像是白骨精,胡旋舞动间伸出的爪子像是要把自己的心肝掏出来。这使他很不舒服:“天天这么白吃白喝下去也不行,是危机早晚要爆发,安禄山在等什么?……不过现在已经争取到了安庆绪,我必须沉下心来,看谁更沉的住气……” 安禄山在首席,见侧手的李峥只管愣神,便道:“李小哥,别愣着呀,怎地?嫌她们舞姿不美?还是这些酒食难咽?” 李峥回过神来:“哦不不,大帅,李某敬你一盏。”说罢端起酒碗,一饮而尽!安禄山便也吃下碗中酒。 酒?!有麻药!!李峥已经喝下去了耶! 不过没事,因为安禄山不傻,客人还没进入状态,自己也要与人共饮,所以他从不在头几碗酒里下药,等客人喝到微醺时再动手更有把握;再则,有阿莎在,她的手腕上戴着一个精美的手镯,没人能猜出这镯子和巫蛊之术有何关系,只是她在不停的颤动手指,这酒里的文章再也瞒不过她。 安禄山见李峥饮酒豪爽,几次宴饮从未防范过酒水里是否有异,他还觉得李峥很傻很天真呢,便对今天的“局”愈加有把握了。 大帐外。 几十个健壮的兵士身着铠甲,手持陌刀随着田承嗣悄然围了上来。何为陌刀?陌刀,长刀也,步兵所持,盖古之断马剑。另有记载,这种又长又重的刀,一刀劈下,辙数人死,足令观者胆寒。拿着这重兵器上场,远比斧头管用。 另有几十个兵士,手持弓箭暗藏于其他军帐内。这些军帐环围着安禄山的大帐,形成环卫之势,这本就是安禄山的设计。 安禄山估量过李峥的实力,他认为纵使李峥识破了“酒局”,不得不霸王硬上弓的时候,哪怕他再有神器,在几十个身着坚实铠甲武艺高强的刀手,和几十个弓箭手伺候之下,估摸也能被剁成肉泥。 帐内。 这时候,将领崔乾佑端着酒碗过来,对李峥笑道:“来来来,李郎君,本将还从未与你痛饮过,特来敬你一碗。” 唐时饮酒也有用杯、用盏、用碗,碗又分大碗小碗,李峥自打穿越来后先在西南部落,又在北方胡将领地,两处都是民风彪悍的存在,大碗吃酒便成了习惯。 李峥已吃的微醺,端碗起身道:“崔将军,请。” 第164章 变故 崔乾佑上来给李峥敬酒本是安排好的信号,就是告诉安禄山,刀斧手已经到位。安禄山心中有数,便向身旁伺候他的胡姬瞥了一眼,微微点头。 那胡姬福了一礼,这便回身向后走去。帐内还是围了一圈桌子,胡床、胡椅,安禄山坐在主位正中,他身后离帐壁还有很大的空间,那里摆放着各式的家具,还有堆放于地的一坛坛酒。 这些酒里就有文章了。那名妖艳的胡姬走到酒坛子旁,回身瞥了眼坐在远处和几个将领敬酒的李峥,见他根本注意不到自己,便蹲下身子,一个个清点坛子,寻来寻去,终是找到两个标有记号的坛子,拎起其中一个,回身向安禄山走去。 演戏谁能演过安禄山?他可是一流的演员,能在皇帝面前装萌。 有一次他见太子李亨不理睬,皇帝问其缘由,他说心中只有陛下而不识太子,如此萌萌哒,李隆基居然都舍不得怪他。 今天这场戏是安禄山导演的,他自然要演的像。所以那名胡姬端着有蒙汗药酒的坛子先来到他跟前,依照事先安排,胡姬必须当所有人的面儿先给安禄山斟酒。 这就是摆给李峥的人看,酒是没问题的,大家共饮。那名满身异香的胡姬故意端起小酒坛,“哗啦啦”,将略微发黄的酒水倒入安禄山面前的酒碗中。 安禄山看着酒已斟满,便大声道:“去,给李小哥满上。” 那名胡姬向安禄山抛一媚眼,便端着坛子向李峥走去。趁此机会,安禄山迅速从桌下又端出一碗酒,将桌上的酒碗给换了。 陈唤儿虽然一直观察着场面上的人,可这阵围过来与李峥敬酒的人不在少数,又有胡姬故意舞动过来,在他们眼前扭来扭去,遮挡住他们的视线,所以安禄山换酒的动作确实没被看着。 那名胡姬过来,先向李峥媚媚地一笑,便大大方方地给他斟酒。偏偏在胡姬倒酒时,又有高尚,田乾真,崔乾佑等围在李峥前面与他说笑。 “来来,满上满上,今日与李小郎君不醉不归。”田乾真端着酒使劲吆喝。 严庄只躲得远远地看着,他和李峥从黔中道一路北行,千里迢迢来到范阳,这一路上互相照顾,也淡淡的有了些交情,今日李峥将要蒙难,他选择不上来害李峥,但也不坏事,只在一边观其动静。 “嗡……”突然,一阵如蜜蜂翅膀振颤之感从阿莎的手镯上传出,传递到手腕,阿莎眸中一闪,心中一惊:“不好,有毒。” 她是女巫,牡族的巫术和蛊术是何等神秘!阿莎会施蛊术,蛊术的种类繁多,验证酒水中是否有毒,只要借助工具,对于女巫来讲只是普通术法而已。 虽然胡姬的酒没有给阿莎倒,阿莎也没碰触倒酒碗,可令所有人不解的是,阿莎的手镯在颤,这是一只专属于女巫的,刻着奇诡符纹的手镯,使她隔空便已察觉到这酒的异常。 李峥本是好酒之徒,几天不吃几碗便馋涎欲滴的那种人,这阵已有醉意,经不住那几人劝,便笑嘻嘻地端起这酒:“几位都是杀场上的猛将,李某敬佩不已,来,干了!” “坏了,来不及告诉他了!”阿莎心中着急,“就连唤儿姐姐也来不及讲了!该怎么办?” 安禄山可在远处盯着呢,眼见李峥谈笑间端起了酒碗,心中也是“突突”直跳。他晓得自己惯用的这种麻药的威力,只要入口,不出半晌便会麻翻一条壮汉。 李峥是主角,先让他喝下麻药酒是关键!等他喝下后,立马会有其他将领给荔非守瑜和那些郎兵劝酒。除过李峥带来的两个女人可以站着,其余人都得倒下。万一还有不肯喝酒的,那就留给刀斧手伺候了。 随着李峥端酒的手缓缓抬起,即要送至口边,场内的喧闹声也突然变小了,众人都不自觉地瞄向李峥这边。 这喧闹声的突然变小,引起陈唤儿心疑,左看看又瞧瞧并不得解,再看李峥,他已经吃了这么多酒了也未见异常,该不会有什么事吧? 荔非守瑜带着郎兵环围在李峥身后数步的距离,自打入场一直警惕万分,他们更多的注意力集中在给李峥劝酒的将领身上,并未考虑到酒水的问题。胡姬斟完酒便退在李峥身旁,依旧妖异地笑着。 “喝,喝,快喝呀!” “快快,麻倒了这小子好要命!” 众多将领眼见李峥要喝酒,心也揪紧了。 李峥将碗送到嘴边,正欲大口的吃酒。蓦地,一个声音传来:“巫郎。” “嗯?” “啊?” “哎呦?” 大家都被这个女声惊到了。安禄山心中一惊:“怎么?露馅了?” 李峥端碗的手一顿,回头看了看,见是阿莎在叫自己,便道:“怎么?” 阿莎急忙过来,美眸一转,笑道:“喔,巫郎,看你吃了半天酒我也好馋,这酒可真香啊,要不赏我尝一口吧!”说罢也不等李峥答应,便伸手握住酒碗。 田乾真和其他几位将领见此情形都有些急眼了!什么意思?事情要成,怎么半路杀出个女版程咬金?这是坏事的节奏呀! “这女子哪儿来的?好胆大,竟敢搅局?!”军师高尚心道。 连陈唤儿也看呆了,讶然道:“阿莎,你……”忽又语气一窒,毕竟是聪颖的唤儿,她前后一思想,突然察觉了异样。 所有人的目光都停留在阿莎和李峥的脸上,没人注意到,阿莎戴着手镯的那只手握住那酒碗后,手指快速敲击着碗边,轻微而有节奏…… 李峥仍然双手端着碗,与阿莎的手靠在一起,三只手抢一个碗。 他从未见过这丫头如此放肆,怎么敢在席面上就这么过来抢碗?!是她吃醉了还是我醉了?好歹给我这个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巫郎给点面子吧? “你疯了么?”李峥嗔道。 阿莎也不顾李峥责怪,轻吁一口气,额角的汗已涔涔渗出,这才开口道:“巫郎,我……是我不好,我错了,我……”她因为无法圆满解释所以语无伦次。不会撒谎咱就不撒了,阿莎松开手,转身离开,站到陈唤儿身旁,兀自紧张地喘气。 陈唤儿机敏,见李峥还在那傻傻地盯着阿莎,一副醉惺惺的贱样,提醒道:“巫郎,这丫头想必真是馋酒馋疯了,人家都认错了,你别愣着了。” 经唤儿这一提醒,李峥回过神,对唤儿点了点头,这才转过身,讪讪地对几位将领笑道:“呃!呵呵,我的随从,被我惯坏了,没事没事,吃酒吃酒。”说罢一饮而尽。 随着他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咽酒的声音,在场的所有安禄山的人都是悬着的心“咚”的落地。已经没人再管那个疯丫头了,李峥将一碗麻药酒吃的干干净净,你不入地狱谁入呢? 第165章 宝贝阿莎 “哈哈哈,李峥呀李峥,你也有今天,什么巫郎,狗屁,这天下就没我安禄山对付不了的人!”他长舒了口气,靠在椅子上。剩下的工作都无需他操心。 崔乾佑也不顾李峥了,向身旁的人扬了扬下巴,便有几个手下将佐拎着酒去对付荔非守瑜和郎兵了。 “来来来,哥几个,敬你们一盏。”一名将佐端着碗来敬荔非守瑜。 阿莎凑在陈唤儿跟前,悄悄耳语:“酒里有毒,我已化解,小心!”说罢立马向荔非守瑜走去。这次她的手镯没有颤动,说明荔非守瑜和几个郎兵吃的酒里没有麻药。 “奇怪?这些酒里怎么没有投毒?”阿莎不解。 来人敬酒就当喝,李峥也从未要求过手下的兵在护卫他时不能吃酒。荔非守瑜便接过碗来,又对其他几个郎兵说道:“都吃几碗。” 就在郎兵们被这些人缠住劝酒时,刚才那名胡姬拎着坛子走了过来,只笑着不说话。这便有一名将佐过来,接过胡姬拎来的酒坛子又去给郎兵们添酒了。 “原来是这样,只有舞女手中的酒下了毒!”阿莎明白了,为了迷惑局面,他们总是先拿无毒的酒来敬给客人,等人放松警惕后再拿掺了药的酒来害人。 阿莎意识到自己不能把事情揭破,如果自己喊一嗓子:“都别喝,酒里有毒。”那会引发什么后果? 巫郎那边自有唤儿去提醒他,自己该做的只是“偷天换日”,确保大家不被毒倒为好。 那名拎着蒙汗药酒坛子的将佐笑呵呵道:“来,兄弟们再吃两碗。”这便要给郎兵们添酒。 阿莎飞步过来,一把抢住坛子口。那名将佐心里有鬼,委实吓坏了,瞪一眼阿莎,一看怎么又是刚才那个搅局小妹?!惊道:“怎么?” 阿莎甜甜笑道:“我来倒酒。” 军将哪敢把这集阴谋于一身的坛子给她,忙道:“姑娘好意,还是我自己来。”二话不说,硬夺过坛子。 “好吧。”阿莎也不再争抢了,因为没人会想到,她已轻敲了坛口,施了解毒蛊。 陈唤儿有些着急,她站在李峥身旁,可无奈其他人还在和他谈笑,实在没机会提醒他。又看了看荔非守瑜他们,一样被节度使的兵围住劝酒。 再瞟眼安禄山,大腹便便坐在上首,眼睛直勾勾盯着李峥,也看着自己。 “安禄山要害郎君,可虽然酒里的毒被阿莎化掉,之后呢?会发生什么?”陈唤儿心思翻涌,她决定不再抢机会提醒李峥了,自己默默后退,在一旁思索起来: “毒死我们,或者酒里是麻药,麻醉我们,然后被这些人给杀了!!……可现在阿莎化解了毒,安禄山会怎样呢?”陈唤儿愈加不安,“他真要杀我们,肯定已经做了准备,我们身陷重围不可能大摇大摆走出去,郎君荔非守瑜他们会要和安禄山大战一场,可他们毕竟人多,天呐!”看一眼李峥,那厮还在和人谈笑风生,竟不知危险即至,“不,如果郎君出了不测,我绝不一个人偷生,万一到那一步,我就和他一起死!” 一向足智多谋的陈唤儿突然感到自己很无力,对手太强大,而自己已经被包围,在敌人的屠刀下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安禄山安心地坐着,心道:“该喝的都喝了,安排的刀斧手也用不着了,等会儿他们一倒,随便派个人去把头颅都剁了,然后送去京城领赏。哈哈!” 那名胡姬回到他身边,一手柔柔地搭在安禄山肩膀上,腰身轻轻靠着他,安禄山睨她一眼,一笑了之。 所有人都在等,等李峥四仰八叉晕倒在地,估摸他手下的郎兵会大吃一惊,然后拿出兵器来要动手,然后这群饭桶一个个的都晕乎乎倒下,怒指人的手还定格在那里,从此告别人世,有意思! 然而更有意思的是,所有人估摸时辰已至,而这个李峥还在那里手舞足蹈地说笑?!说的连劝酒的人都告退了,这厮还站着。 “嗳!安大帅,你总坐在那里看我干什么?哈哈哈,我又不是大猩猩,来来,喝酒喝酒。”李峥进入状态了,飘飘欲醉,摇摇晃晃。 毕竟是放了蒙汗药的酒,阿莎虽然施了解毒蛊,可还有那么一丁点残留的麻药劲儿还在,所以李峥醉得快,感到头比往常喝酒还要晕些。 安禄山不想在他倒下前招惹这厮,便起身道:“好好好,听李小哥的,吃酒吃酒。”又端起一碗干了。 高尚站在严庄旁边,不解道:“咦?怎么还没倒?” 严庄疑道:“酒没拿错吧?” “没错,我亲眼所见。”高尚眉头皱得更紧了。 …… “快快,快呀,你们这些蠢货快呀,来不及了,要坏大事。”安庆绪骑在马上喊叫着。 这厮孔武有力,只是脑子不够用,玩世不恭的做派。昨夜与李峥长谈后兴高采烈,像是遇到了诸葛亮在世,更像是皇权都已经摆在他面前一样。 一高兴就一晚上没合眼,和宅子里的美眷们长歌痛饮,折腾一宿才躺下,这一大早就没醒来,直到午时才睁开眼,酒酲还没过,坐在床上大骂:“坏啦坏啦,要坏事。” 他是安禄山宠爱的宝贝疙瘩,当然知道今天老爹要对李峥动手。 他再蠢也晓得这种大事是不能泄露给李峥的,只是想着欢度美夜之后便在今日宴席开始前赶去大营,提前劝说老爹罢手就好。可烂泥扶不上墙,这么大的事他都能给耽搁了! 他的家丁们哪有他的武艺高,拼命纵马依然追不上他,只能一路被这个公子哥骂咧着,苦着个脸跟着跑。 …… 荔非守瑜几个人吃了少许的酒,情知保卫李峥要紧,便又回到原位,雄赳赳端坐着。步枪挂在肩上,兵刃别在腰间,催泪瓦斯、震爆弹、强光手电系在皮带上,没有一丝晕倒的迹象。 田乾真等得都不耐烦了,瞟一眼安禄山身旁的胡姬,骂道:“什么情况?麻辣八子,小兔崽子还活蹦乱跳呢!” 大帐外边埋伏的田承嗣更不耐烦了,甩下刀斧手不管,径自跑到大帐门口往里面张望,只见李峥谈笑风生,玩的不亦乐乎。 第166章 戏剧 这就不好玩了,不但不好玩,而且这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安禄山实在不解,眉头一沉,横了眼身旁的胡姬。 那名胡姬被他一瞪,吓得差点软倒在地。她也正自纳闷呢,酒坛子是做了标记的,里面的蒙汗药是她亲自所投,绝不会有差错的。 只得嗫嚅道:“不……不会的,没……没错,绝对没错。” 其实安禄山他是相信这名胡姬的,这是自己的贴身女仆,专门负责投毒的,已经被他带去了多场酒局,害了多少人命,从无差错。 “他是人是妖?……人妖?”安禄山瞅着李峥发呆,“他没被麻倒也就罢了,可他手下的兵们都他奶奶的没倒下?!” 抱有这种想法的人遍布大帐内。 高尚似乎比安禄山还急,不解归不解,疑惑归疑惑,先甭管酒里的药合适不合适,赶快拿出第二套方案呀!摔杯为号! 可安禄山还愣愣地坐在那里。高尚不得不大踏步走到安禄山跟前,俯下身子道:“相公呐!快掷杯为号呀!” “啊?”安禄山瞥见高尚,“喔,莫急莫急,让我想想。” “还想什么呀,大好机会当断则断呐!” “哎呀别烦我。” 安禄山不是手软之人,他此时的犹豫主要是李峥连麻药都不怕,又有那些奇离古怪的武器,这种天才如果肯真心助我,来个安李联合,这天下不是我们的都没了天理呀!! 惜才之心顿起,安禄山又陷入了犹豫。 高尚不敢太放肆,但事情迫在眉睫,不能有半点犹豫,他尝试着揣测安禄山的心思,想了想,躬身道:“主帅,你可要想想,李峥若真有妖术,这样的人留着早晚是您的心腹大患,有朝一日,他连主帅您和这些将领都会轻而易举的收拾了!” 安禄山“吸溜”一声,瞟他一眼,觉得还是蛮有道理的。 恰在此时,严庄也凑了过来,俯身道:“主帅,杀李峥的好处是能避免圣上问罪,又除去一个心腹大患;留李峥的好处是可能助你一臂之力。还请相公权衡定夺。” 高尚以为严庄一路来和李峥有了交情,所以还有些想保全李峥的意思,颇为不满,又道:“安公,无论如何,今日局面已经布下,犹如上弦之箭不得不发呀,再若犹豫,又怎能令三镇将士心服?” 安禄山情知再不能犹豫了,李峥还在下首坐着与人谈笑,自己的两位高参过来说话已经引起了那厮的注意,尤其是他身后的女人,总是盯着这边,定然是怀疑了!当断不断必为后患。 “好。”安禄山决定了,立马端起了一个酒盏,这就是指定的“摔杯为号”的杯。严庄便和高尚匆匆下了台。 安禄山蓦地起身,左手一扬,亢声道:“好啦!各位,今日的酒宴我看就到这里吧!”说罢即要掷杯…… 守在帐门处的田承嗣紧攥着拳头,手心里全是汗,所有的疑虑在此刻都打消了,只等安禄山手中的杯子摔在地上,“咣啷”一声,那就是杀人的信号。 他甚至已经将右臂缓缓抬起,抬起再一落,帐包周围埋伏的刀斧手便会发起攻击,从几个侧门冲进来,手起陌刀落,将李峥和他的人剁成齑粉。 “慢着!!!……”一声大喝从帐门口传来。 “嗯?” “啊?” “谁?” “怎么?” 这一声喝,让帐内所有心提在嗓子眼的人皆是一震!田承嗣守在门口,一扭头,率先看见是安庆绪如野猪般冲了进来。 “咣”的一声,而不是“咣啷”一声,安禄山手中的杯子落在了地上。为什么呢? 原来安禄山本已吃了些酒有些晕乎,正当他集中精力,在犹豫不决到终下决心的煎熬中要掷出杯子时,忽被安庆绪这一声喝惊出了魂。 不惊还好,一惊更糟。 手一颤,那酒盏没抓牢,从手中滑脱出去,绵软无力地落在地上,所以是“咣”的一声不带“啷”。 帐包内的人皆是一愣,被冲进来的安庆绪一声喝,和安禄山绵软无力的扔杯搞得一愣。 田承嗣直接给看傻眼了,“ri掷杯为号的掷法为何这般缠绵?什么意思?!”再看安庆绪已经冲进了大帐。他定了定神,管他呢,军令如山倒,好歹杯子是掷出了,为将者必下杀令! 他右臂猛一抬,再一落…… 按理说,应该是众刀斧手狂奔而入的脚步声响彻起来。“咦?怎么没了动静?” …… 把画面切回来。早些时候。 “到了到了,快!”安庆绪疾马而来,总算是到了。跳下马,带着家将飞跑入大营,“啊?不好。” 抬眼一看,若干刀斧手已经在围绕着主帐的一圈小帐包后埋伏好,磨刀霍霍向李峥,眼瞅着来不及了! “快,你们几个赶紧过去,拿我的令牌,就说有我作保,让刀斧手撤下。”安庆绪边给手下吩咐,边跑向另一侧埋伏的刀斧手那里。 只见七八个甲胄加身的兵士,皆是双手握住陌刀,如狸猫般的步伐挪动着,眼睛还瞅向大帐门口。这家伙的!要是冲进去重刀一落,莫说是人了,就连房子也给砍成渣了。 “住手。”安庆绪喝道。这些兵自然是认得他的,皆是一愣。 安庆绪急忙拔出横刀,在这些刀斧手面前一拦,喝道:“主帅有令,行动撤销,都给我撤了!” “撤……撤销?”几名兵士莫名其妙。 “对,撤销。都听我的,有我安庆绪在还能有假?” 一名兵士道:“可指挥我们的是田将军,他还在那里呢!” 安庆绪怒道:“别听姓田的,现在我说了算,出了问题自有我负责,谁敢违我令,格杀勿论!” 安庆绪武艺高强,骑射出众,也正是凭这般本事深得安禄山喜爱。这些兵自然对他有所畏惧,想想也不错,大活人摆在这里不可能有冒牌货,反正出了问题有二公子负责呢,此时想保住脑袋,除过听他的还得听他的呀! 就这样,安庆绪和手下家丁一一将刀斧手给撤了。 …… 田承嗣兀自纳闷呢:“怎么回事?刀斧手呢?王八蛋们,见我下了令居然敢不执行?” 如箭在弦上的箭居然没发出,这搞的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又有安庆绪闯营,这会儿走开去找人也不是,傻站着看也不是,田大将军居然不知所措了,只有惶惶然地往安禄山那里瞅。 而安禄山更像是傻子一样杵在首席的位置上,举杯子的手还悬空在那里,嘴巴微张,眼如铜铃,傻傻瞅着闯进来的安庆绪,竟说不出话来。 第167章 绝妙三计 安庆绪冲进大帐,吓得那些跳舞的胡姬惊慌逃散。登时乱哄哄一片。 李峥今天是真喝多了,加之酒里还有些微残留的麻药,使得头脑发晕,腹中竟有作呕之感。自己也知道不能再喝了,再喝非要现场直播作呕不可。而安庆绪这一闹场,也让李峥一惊,头脑略微清醒了些。 “嗳?这厮总算是来了,怎么这般急?”李峥坐下,醉眼迷离看着安庆绪表演。 安庆绪冲到场地中央,二话不说“扑通”跪地,抱拳向安禄山喊道:“大人,不……”忽然语气一窒,猛地一窒,呆在那里。 他看到了安禄山如虎一般的眼神直视自己,那眼神告诉自己,兔崽子休要胡说,胆敢说漏了嘴,扒你的皮抽你的筋都不解恨! 这就是安禄山,到底是为帅者,关键时刻没有城府也就不是那个敢反唐的人了。他的杯子滑脱在地上,而刀斧手没有冲进来,恰恰儿子又在这个节骨眼上来砸场,一思谋,他立即明白了,这饭桶儿子和李峥昨夜的密谈有内容,今天事情有变。 眼下也不容他多想,先制止住儿子胡说八道是关键,这便恨恨的眼神送给他,看他还不明白? 安庆绪突然冷静下来,急速一琢磨:“对呀!刀斧手不都让我撤了么?李峥也不会死了,那我急什么?如果急慌慌说出‘大人,不可不可,万万不可杀李峥呀!’那岂不更坏了事?话一出口,李峥怎么想?老爹怎么想?这在场的将领们会怎么想?事后我还不让老爹剁成肉渣了么?” “喔……”安庆绪也还没蠢到家,灵机一动,道:“不……不是这样的,是……我有一大好事要报知大人,李峥真乃一天才,昨天他教给我了三个计策,定能助大人一臂之力。” 安禄山看儿子的冷眼渐渐柔和了,吁了口气,又看向李峥。 李峥哈哈一笑:“你怎么才来?嗯,不错不错,不过么,我觉得还是宴席散了后再给你爹说哈。”陈唤儿立马捣他一下,悄悄道:“醉了就少说些胡话。” 安禄山“哦”了声,前后一思索,立马决定:“哈哈哈,好好,我晓得你和李小郎君昨天在一起,看来是商量了好事,嗯,我看今天酒也吃足了,不如就散席吧。” …… 安禄山躺在床上,惊魂未定,今日之事只能用“差一点”来形容。 “差点呀,差点呀,否则就收不了场了!”他喃喃自语。卧室里只有他和儿子。安庆绪跪在地上,像个小绵羊一样。 “他真是这么给你说的?”安禄山慢条斯理道。 “千真万确。”安庆绪回答。 “天才天才,的确是天才。”安禄山闭上眼睛,“杀了他可惜了。” 当时安庆绪在冲入大帐后,跪在地上所说的李峥教给他三个计策,还真不是一时起兴胡说八道,而是李峥前晚给安庆绪教的说辞。 他来拜见安庆绪自然瞒不过安禄山,所以李峥也不想隐瞒,而又不能让安禄山知道自己和安庆绪密谋联盟要对付安庆宗。 这就需要找个合适的理由来解释这次会谈。李峥也是思来想去才想出了一个最可能稳妥的办法。 首先他的对手是玩惯了阴谋的安禄山,是以最好别编个不切实际的谎言骗他,你编造一个谎言,则需要更多的谎言来圆这个谎言,而你面对安禄山这个阴谋家的时候很快就会露馅。倒不如,哼哼!再利用历史知识来演绎一个绝妙的计策出来。 他告诉安庆绪,届时安禄山问和李峥会谈了什么内容,就告诉他李峥有意助安大帅一臂之力,所以分析了局势,若想成功则有三计必依。 李峥清楚历史上的安禄山反叛的理由,正是谎称奉皇帝密旨讨伐奸贼杨国忠,清君侧护大唐。那么借题发挥,李峥的第一计就是,奸贼杨国忠祸国殃民,逼得天下义士早晚必反。 话不能说绝,留些余地,他没说是反叛皇帝,而是起兵清君侧,除掉杨国忠。所以,虽然杨国忠这狗入的是自己和安禄山共同的敌人,但是为从长计议,为安大帅的利益考虑,杨国忠暂且不能杀!若杀了,将来起兵的那一天,以什么为说服人心的借口? 其次,从历史上来看,谁是安禄山的敌手?李峥清楚的记得有一员猛将曾赴潼关抗拒安禄山半年之久,后因为杨国忠搅局,逼迫他仓促出战才败给了安禄山。而这员猛将正是哥舒翰。 那么李峥的第二计便是,提早防范哥舒翰。眼下哥舒翰已经是唐朝鼎鼎大名的凉国公了。又任河西节度使一职,封为西平郡王。 这人可谓是与当今的安禄山平起平坐的。 李峥告诉安庆绪,自己预料,将来令尊一旦起事,哥舒翰一定会从河西调大军前往长安的门户潼关拒敌。 要知道河西节度使的兵力是朝廷最强悍的,与安禄山的兵力不分伯仲,这便成了最强敌手。 所以现在就需要利用在京城驻扎的安庆宗的优势,联络各方面力量,形成一支隐藏的军队驻扎在长安以西,一旦哥舒翰起兵帮助杨国忠时,既可立即叫安庆宗为帅,带领这支军队切断哥舒翰回长安的路线。 李峥的第三计么,就是杨国忠在皇帝身边伺候着,这就是他的优势。 所谓远水救不了近火。眼下杨国忠已经日日夜夜,没玩没了在皇帝跟前聒噪安禄山有反心了。 人言可畏,众口铄金,谎话说百遍都成了真,杨国忠和他的走狗们天天说安禄山的坏话,等哪天皇帝信以为真,远在天边的“我们”想救火也为时晚矣! 是以,当务之急是买通一个杨国忠身边的高参,成为自己的眼线,这样就能对杨国忠的行动了如指掌,做到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也。 那么买通何人呢?有一个人物曾经不遗余力的效忠过自己的爹李林甫,成为李林甫干坏事的打手。 李林甫死,杨国忠当权,这个墙头草于是又投奔了杨国忠,现在是杨国忠的幕僚高参,此人正是吉温。 “妙,实在是妙,妙哉妙哉。”安庆绪听了李峥的三计之后,佩服得是五体投地。乃至佩服的都分不清李峥来找他,究竟是贡献这三计为真,还是和他联盟对付安庆宗为真了。 其实李峥也对自己的计策拍手叫绝,这是他自己琢磨出来的,只是用了些历史知识而已。 如此,他既能和拉拢安庆绪投靠自己,分化了安禄山阵营,又能很好的说服安禄山,自己夜会安庆绪是为贡献良谋的。那么自己这个天才到底用不用,就要看你安禄山喽? 当时李峥得意洋洋起身,笑对安庆绪道:“二公子,你要晓得,联合你对付安庆宗,乃至献上这三计都是真的,而且都对你有利,你说对么?哈哈哈。” 第168章 受气包 安禄山躺在床上,闭目思谋好久。 再次睁眼,乜了眼儿子,道:“去,拿马鞭来。” “啊?嗨哟!阿耶不可。”安庆绪苦着脸哀求。下了场面他换了一种称呼,对他爹不喊“大人”了,改为“阿耶”。 (唐朝时对爹的称呼很坑爹,看上去比较陌生也比较混乱。通常尊称叫“大人”,而最流行的称呼是“耶”(爷)的各种衍生,可以叫“耶耶”、“阿耶”,甚至可以叫“哥哥”。李隆基就曾说过:“四哥仁孝……”,这里的“四哥”就是他的父亲睿宗。) 安禄山不再说话,只有如山般的肚子一起一伏,起伏间透露着怒火与威严。安庆绪明白,再求饶也是徒劳,再说以前也挨打挨习惯了,便艰难起身,走到墙跟前,把挂在上面的一只马鞭摘下来,回来重新跪,双手奉上。 安禄山这才坐起身子,腿挪下床,从小儿手中取过鞭子,起身走了几步,回身,然后便是“噼里啪啦”和“哎呀啊呦”的声响。 安庆绪哀嚎着,忍受着,也多亏他是个武夫,身体倍儿棒,吃嘛嘛香,这才扛住了鞭抽。 别看安禄山身体肥胖,却是天下最灵活的胖子,给杨贵妃跳起胡旋舞来灵活得很,而且也是一身武艺,是以抽起鞭子来利索,不带喘气。 终于停手了,问道:“知道为什么抽你么?” 安庆绪喘着粗气,道:“啊?哦,我……不该让李峥进家,更不该和他谈事。” 安禄山无奈地摇摇头,手起鞭落,“啪”,又是一下,说道,“动脑子。” “啊呀!”安庆绪被鞭抽的又是一抖,想了想,哀求道:“知道了!我不该醉酒耽误事儿,今天来晚了。” “嗯。”安禄山道,“再回答错我抽死你。” “是是是。”安庆绪道,心里却想:“你是爹,是阿耶,惹不过你,不过早晚你会老,我会更强壮,到时候再说,哼!” 安禄山又坐回胡床上,道:“你起来吧,坐在一边儿。” “是是是。”安庆绪艰难起身,坐到茶几旁的椅子上。 安禄山看着天花板,冥想半晌,道:“他说暂且不杀杨国忠,留着等将来是个发兵的好借口,嗯,有道理。 要说杨国忠这王八可是他们李家的死敌,他能有这般见识说明有远见。可要想对付哥舒翰么……岂有那么容易? 哥舒翰的老巢在河西,河西节度使为对付突厥和吐蕃,朝廷允许他坐拥十几万兵力,要胜过我。他李峥说让安庆宗带一支军兵就能拦住哥舒翰?切!到底是小儿家的话呀!” 安庆绪怕老爹再打人,如坐针毡,在椅子上挪了一下,嗫嚅道:“这事儿李峥也给我说过,他知道哥舒翰兵力多,所以他说想要对付哥舒翰唯有一个办法,就是助他回长安,他说全天下只有他李峥的兵有实力对付哥舒翰。” “嗯?”安禄山眸子放大,“他真这么说的?” “千真万确,他还说,只是初来范阳乍到,他还没有带兵打仗的机会,有机会的话可以助阿耶一臂之力,对付关外的那些虎狼。” 这下就有意思了,安禄山灵机一动,“哦?既然李峥有这本事,对呀!我何不让他现在就去帮我打仗,把关外奚和契丹的军兵给吃喽?看看他有没有对付哥舒翰的本事。” 安禄山起身,来回踱步,寻思片晌,又道:“吉温?嗯,我了解这厮,是个墙头草,谁得势靠谁,以前就是他爹李林甫的心腹,做下了不少王八蛋事。把他拉拢过来倒是不错。” 李峥的三个计策,也真在安禄山心中如投湖之石子,激荡出层层涟漪,使他对李峥刮目相看。 可眼下还有件事迫在眉睫,一旦处理不好就没丝毫回旋余地了。 安禄山明白,李峥酒醒后,一定会复盘宴席上的种种异端,然后猜出自己摆的是鸿门宴。 “这可如何是好?”安禄山的眸子贼溜溜转着,“真急死我了……唉?嗯,就这么办吧!” …… 李峥睡了一大觉总算是醒了。尚有醉酲。 当他躺在床上,眼睛慢慢睁开的时候,映入眼帘的先是陈唤儿,再就是阿莎。两个女子真为他操碎了心。 筵宴开席是在午时,“戏剧”梦幻般的结束,等李峥回到自己大营后也不过在申时。当他烂醉如泥,睡倒在床上一觉醒来后,已经到了子时,是深夜了。 陈唤儿对他很担心的样子,有些嗔怨道:“郎君,你总算是醒来了,瞧你醉成这样,真不该。” 阿莎真心羡慕他两个已成了眷侣,心里悄悄泛起点点的酸,轻柔地道:“是呀,巫郎不知道,唤儿姐姐都为你操碎了心,我也替姐姐担心呢!” 陈唤儿睨她一眼,终是一笑:“今天多亏阿莎姑娘,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又对李峥道:“郎君,你可知道,今天在宴席上安禄山要杀你!” “啊?!”李峥一惊,只是还感到头又晕又痛,忙伸手制止她们说话,道,“等等。” 这便起床,踱步到一个旮旯里,从怀里取出项坠,按了按钮,光幕呈现,四个文件包:武器装备、食品药品、生产物资、备用品类。 李峥点击“食品药品”。 “咔”一声,九宫格呈现,里面众多品类。 李峥选择了一种产生“乙醛脱氢酶”的西药,是一种强力解酒药。一道光束从项坠光屏中弹了出来,如神幻般地落在李峥手心里。 转身回来,倒了一杯水,服下解酒药。 李峥有百宝箱这事儿现在并不避讳她二人,道:“我去取了神仙药,解酒的,一会儿就好些了。我的唤儿,你刚说什么?” 陈唤儿道:“我说安禄山差点要了我们所有人的命……”她和阿莎便把参加宴席的整个过程描述了一遍。 李峥感到头脑轻松了些,把自己能回忆起的细节又捋了捋,恍然大悟,立时觉得脊背上掠过一丝凉气,“奶奶的,这个畜生,差点要了我的命。” 再以温情地看向阿莎——这个宝贝。 第169章 负荆请罪 阿莎被李峥这一“触电”,身子都颤了一下,“好暖人的眼神,他怎么会?……这样就不怕唤儿姐怪他么?” “我真是带了一个活宝呀!”李峥发自内心,暖暖地道,“所以说我李峥不是神,我能存活在这世上,还多亏你们在帮我,默默的,像你,阿莎。” “天呐!他怎么这样温存的说话,我要被感动的融化了……”阿莎的心被李峥化的柔波缠绵,竟说不出话来,就连站着的姿势都快走形了。 陈唤儿并未吃飞醋,她深知如果没有阿莎在,今天的后果不堪设想。哪怕安庆绪赶来救急,恐怕为时晚矣。 “是呀,阿莎妹子,不止是郎君要谢你,我也要重重的谢你呢!”陈唤儿温存一笑。 三人在这温馨的气氛中又暖言暖语半晌。 陈唤儿还是担心起来:“郎君,现在我们回来了,我担心接下来有危险。” 李峥起身,来回踱步,良久道:“暂且不会。既然安庆绪赶来救驾,安禄山又放我们回来,那就不会再派兵来杀我们。更何况我和安庆绪经过长谈,我料定他这条鱼是被我钩到了。” 陈唤儿默默思索,点了点头。 现在的关键问题倒不是安禄山的人会半夜杀过来,更尴尬的是安禄山会怎么收场?李峥又该怎么下台? 李峥料定以安禄山的贼滑聪明,定然会想到自己能分析出这是一场鸿门宴,那么现在人又不杀了,该怎么不尴尬呢? “如果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倒是不自然了,反而会令安禄山起疑。”陈唤儿道。 “是这么个理儿。”李峥有酒后饮茶的习惯,端起阿莎帮他沏好的热茶呷了一口。 阿莎知道在这些大事上还是唤儿姐聪明有主见,自己除过会炼蛊也做不好别的,则自觉开始扮演贴身丫鬟的角色。 李峥道:“其实想想也不难,有些时候要会后发制人,安禄山摆下鸿门宴,现在愧疚的应该是他,这死胖子是个极好的生意人,到不妨我拖一拖不去见他,先看看他怎么对我。” 寒暄良久。 随着阿莎出来,带上房门的声音,李峥和唤儿在房中歇息了。阿莎回到自己房帐中,这一夜好梦甜甜。 似乎没过多久天便放亮。 那个在黔南火辣的骄阳在北方展现出了他温存的一面。 夏季已过,秋日的寒肃传递给范阳这片大地一种肃杀感,好像关外的敌人随时有压境的危险。 一大早的,荔非守瑜便匆忙来报,说不得了了,安禄山来啦,带着一群人来啦,而且更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他居然负着荆来的。 李峥闻言几乎是从床上跳了起来,呆坐片晌:“哇靠,这脸皮,厉害厉害,服了服了。” 赶紧梳洗毕,迎出。 只见安禄山把自己打扮的跟李逵似的,留着胡人特有的髡发,光着膀子,背着荆棘,下着宽松的马裈库,在一群人的护送下单膝跪在李峥的兵营前等候。 这番举动不仅令安禄山手下的那些将领各个带着异样的表情,就连荔非守瑜、来瑱、宝武也都面面相觑,不可思议起来。 早些时候,高尚和诸将都奉劝安禄山不要玩负荆请罪的游戏。这样子实在忒跌份。对方只不过是个黔地小部落的头领而已,他爹也不过是死了的前任宰相罪人李林甫,至于因为这点事儿向他负荆请罪么? “公这一举动,至三镇节度使颜面何在?我们这些节度使麾下将领尊严何在?”高尚和诸将都羞愧难当。 安禄山只笑呵呵告诉诸位:“所以说你们输就输给这张脸了。我安禄山做事从不考虑脸面,什么是脸皮?不过是张薄皮而已,厚都厚不过牛皮,护着他作甚?记住喽,想成大事就要不惜代价,只要最终事情能成,牺牲什么都无所谓,莫说张脸皮了!” 安禄山十分清楚自己想要什么?他要反唐,这是迟早的事,找李峥来本就为了会盟,若不是李峥抢了贵妃的荔枝闯下天大的祸,他也不至于要杀李峥。 眼下既然李峥贡献了绝妙三计,说明这真是个人才,如果想豁出性命来保他就要看他到底值不值?现在就要测试一下他的战力。 可这是第二招棋。眼下最要紧的是昨日摆下鸿门宴,李峥定然能猜破这个局,所以先缓和双方关系成了当务之急。 对付聪明人,万不可编造一套一套的谎言,想要挽回李峥已经受伤了的心,最好的办法就是自己放下架子主动认错,都决定认错了就别顾及脸面了,玩个负荆请罪或许才能让对方下得来台。 不要自己面子,就是最好的给对方面子。 安禄山这个天才商人深谙此道。在他的坚持下,手下诸将也无可奈何,便一大早绑缚着光膀子的安禄山来了。 李峥站在那里没动,来瑱宝武荔非守瑜在他身后保护着他,五十个黑狼突击队的兵也在三位头领身后端枪站着。 安禄山一身魁梧,肥大的肚皮,象征着游牧民族勇士的胸mao清晰可见,身负荆棘,反绑着手臂,单膝下跪,任凭阳光照在身上,油光锃亮。 不等李峥开口,安禄山大声叫道:“巫郎,李小哥呀!你可知昨日我本要加害于你!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罪过,都是我不长眼,我这个三镇节度使这是诚心向你来认罪了,还请巫郎重重责罚呀!”说罢泣不成声,像是很羞惭的样子。 李峥唏嘘不已,心道:“高,高,实在是高,是个干大事的人物。如果我不是穿越来的,还真心被你感动了。” 来瑱等人见李峥不表态,只管站在这里愣神也觉得不合适:“巫郎,你看这……” 李峥这才换做一副惊恐慌张的表情,疾步上前,大声道:“哎呀!大帅,大帅这是在干什么傻事?你这让某如何担当的起呀!” 跑到安禄山跟前,“噗通”也跪下,搀扶着他:“您是堂堂三镇节度使,这样来请罪,颜面如何安放?真是羞惭我李峥呀!” 严庄瞧见,笑而不语;高尚羞愤不过,背过身子去;田承嗣这些将领怒火中烧,皆紧攥着拳头,真想上去一拳兑死李峥。 第170章 公主之仇 李峥顿时对安禄山也是肃然起敬。 毕竟自己是穿越来的,他对好商人有着独到的理解。放下面子,敢想敢做,行动力决定胜败是好商人的基本要求。毕竟这个世界,成功是做出来的,不是幻想出来的。 听说安禄山这个粟特人,在从军以前就是个“奸商”,尽做稳赚不赔的买卖,这是需要头脑和行动力的。 尤其是在唐朝这个时代,能做到这样不要面子来负荆请罪的人稀罕至极。这举动在李峥看来,完全可以媲美受胯下之辱的韩信。 李峥再三请安禄山解了荆站起来,可安禄山却不肯:“不,倘若巫郎不肯原谅我这个大老粗,就跪死在郎君当面。” 李峥也明白,安禄山这还是在演戏,不过事已至此,还是要给节度使面子的,便也“真心”请求:“我李峥,区区一个黔地部落头领,荆州一行犯下大罪,要杀要剐本也是相公一句话的事。既然大帅如此诚心,好吧,李某原谅大帅便是。” 安禄山这才站起身,早有部将守候在旁,上来解下他身负的荆棘。人既然来了,事情的前前后后,来龙去脉总要再当面掰扯掰扯,而且安禄山还有长话要和李峥谈,这便命所有部下大营外守候,他和李峥携手进了营房。 房中。只有安禄山和李峥两人。 闲叙有顷,安禄山直插主题,先解释了为何要对李峥摆下鸿门宴,理由不过是因为李峥打了荆州,抢了贵妃的荔枝,这可是杀头大罪,皇帝一旦怪罪下来是要连累安禄山的。事急从权,所以除掉李峥才能保全自己。 安禄山道:“李小哥,凭你我刚认识的份儿,我为保全你得罪圣上肯定做不到,是以动了歪心,还请小哥恕罪。”这便拱手一揖。 李峥当然知道其中厉害关系,拱手道:“要说这事儿吧,一点儿怪不得大帅,换做我是您也会这么做不是?这事翻过去了,翻过去了。只是还有一事,大帅今天放过我,朝廷真要问罪下来,安公又当如何?” 安禄山道:“这事儿确实不那么简单,圣上定会怪罪下来,不出意外,问罪的人正在来我这里的路上呢!只是小哥儿尽管放心,要杀你,我昨日就不会放过你,既然我都负荆请罪了,就再不会动半点歪心。等圣上派的人怪罪下来再说,大不了我以性命抗旨,然后再让我的高参们参谋参谋,想办法对付吧!怎么?你还信不过我?” 李峥心道:“不是信不过你,是压根就不敢信你呀!都是买卖人,少来这偏方,等你觉得我没有利用价值了,立马会翻脸不认人。”嘴上却道:“嗯,也只有如此了,安公不必疑心,李某信得过你哈哈哈。” “好,爽快。”安禄山又道:“李小哥呀,只是有一事我还不太明白,你为何要找安庆绪这个兔崽子说那么多,你早找我说出你的三计不就完了?” 李峥微笑道:“恕我直言,我早已看出大帅对我不满,有灭我的心思,我总不能硬碰钉子吧,和贵公子说这么多,只是想迂回一下而已。” “哦,原来如此。”安禄山道,“我听了小哥儿说的三计,好得很呐!小哥可曾讲过,唯有你才能对付得了哥舒翰?啊?” 李峥道:“正是如此。”随手摆放两个茶杯,要给安禄山斟茶。“不吃不吃。”安禄山摆手道,“吃茶不如吃酒,取些马奶酒来。”他晓得李峥这里没有,便掀开窗帘,扯着嗓门吩咐手下去做了。 安禄山要是畅快的时候比谁都畅快,一拍胸脯,朗声道:“李小哥,咱也别藏着噎着了,我晓得你想让我助你回长安,你也说了自己有实力对付哥舒翰,话是说的,可牛皮吹不得,既这么着,你不妨协助我一下,去边关对付奚军,一来解我燃眉之急,二来让我看看你的本事,一切自然好说,可不知小哥愿往?” 李峥蓦地起身,一拍桌子:“大帅爽快,我也不含糊,愿往。” “好。”安禄山道,“坐,坐嘛,这里面的事说来话长,小哥儿听我道来。” 原来这奚族又称“库莫奚”,自隋朝以后便去掉了“库莫”二字,只称“奚”。奚族本是东胡的一支,为鲜卑宇文部之后,实际上与契丹本是同族异部,他们长期生存在东北一带。 后不断发展壮大,到唐初时到达鼎盛时期,军事力量与契丹旗鼓相当,甚至过之。被唐王朝一直称为盘踞在东北的“两藩”。直至唐太宗李世民时,奚族酋长一个叫可度的,率族人依附唐朝,太宗皇帝便在其地置都督府,并给酋长一族赐了李姓。 可度死了后,奚对唐朝是时叛时服,最严重的一次是武则天时期,奚酋李大酺与契丹的李尽忠在营州反唐起事,并依附突厥。 直至李隆基即位,决定好好教训奚族,派大将王忠嗣率军讨伐,三战三胜,奚畏惧唐朝,便又遣使向唐请降,李隆基既往不咎,接受请降,又重置了都督府。 这就要说到近年来,自从奚的新酋长李延宠继位后大事不好了。 李延宠这厮不断联合契丹对唐再次反叛,当时还是安禄山的伯乐的张守珪屡次率兵征讨打败了李延宠,使其再次受降,皇帝既往不咎,封他为怀信王,还将宜芳公主嫁给了他。 可他终究是叛唐之心不死,终于,李延宠联合契丹首领设计欲谋害张守珪,幸好被安禄山识破,救下张守珪不死,从此李延宠对安禄山怀恨在心。 后来张守珪败事被贬,不出几年死了。安禄山成了三镇节度使,因此他想讨伐李延宠出一口恶气,从此双方战争不断。 结果李延宠做事更毒,他居然为了出安禄山的恶气,将宜芳公主给残忍杀害,还拿公主的头颅祭旗。皇帝得知大怒,这才允许安禄山对奚开战。 后来李延宠也死了,现在是他的儿子李娑固继了酋长位,便大肆对唐袭扰。 “……世人都说是我安禄山为了向朝廷邀功,主动招惹奚和契丹,害死了宜芳公主,嗨!其实这些王八羔子是不知道实情,李小哥,你可知道张守珪是我的什么人?那是曾经绕我不死,又允我从军,屡屡提拔我的救命恩人呐,我安禄山再是个王八蛋也知道些知恩图报。 李延宠设计害我张将军,我能不替他报仇么?谁知道这厮如此狠毒,反了也就反了,想杀我安禄山就冲着我来,没想到他竟然砍了宜芳公主的头祭旗,这能怪我么?” 李峥听得已是额上青筋扭动,眼露寒芒,肃然道:“难道凭安公的兵力还收拾不了他么?” 这句话问到安禄山的心坎上了。安禄山叹然道:“不瞒小哥,这李娑固真不是个善茬,他上台后联合契丹召集兵马,现在佣兵数万,而且手下良将颇多,也幸亏我的兵也不怂才能抵抗住奚军,可不是,现在我麾下干将阿史那承庆和安守忠便在边关与奚相持呢!” “召集全部节度使的兵力倾巢而出,难道还吃不下李娑固?”李峥愤然道。 安禄山是留了话不便挑明,倒不是自己的兵力不够对付奚和契丹,而是他要保存实力。叛唐才是他的终极目标,为此他还不想消耗太多的兵力来对付奚军。 “李小哥岂不晓得,杨国忠还在京城呢,我不保存实力的话又怎能对付这厮?”安禄山只能这样解释。 “正如此,所以对奚和契丹就久拖不决,在边关耗着,到现在也不能为宜芳公主报仇雪恨么?哼!”李峥蓦然起身,狠狠拍了下桌子。 “啪”一声,倒吓得安禄山一呆。 安禄山是不了解一个穿越者的灵魂的。李峥习惯了前世时男女平等的世界,女人是需要男人呵护、爱护、保护的,不是拿来当做男权社会的附属品的。 尤其是古代,哪怕是开放的唐朝,女人毫无社会地位可言,她们就是男权的附属品。生死之命并不取决于自己,哪怕是皇家女子。 像宜芳公主这样的花朵,为了朝廷能降服住奚、契丹、吐蕃这些游牧部落而被迫和亲,白白做了牺牲品,惨死于异地的有何止她一个。 前世的张鹏没有关注过宜芳公主,不知道她的历史。穿越来后张鹏变身为李峥,是有些当朝的记忆的,对宜芳公主略有耳闻。但他还是不晓得,宜芳公主那悲剧的人生。 当时为了和亲,李隆基挑选了貌美如花的杨氏,封她为宜芳公主,下诏让她嫁给李延宠,宜芳公主纵使百般不情愿,但怎敢违抗皇帝之命。 她只好随着和亲队伍出发,当她走到关外虚泽驿时,眼看就要和故国分别,一时悲从心起,在驿站的墙上写下一首诗《虚池驿题屏风》: 出嫁辞乡国,由来此别难。圣恩愁远道,行路泣相看。 沙塞容颜尽,边隅粉黛残。妾心何所断,他日望长安。 从诗中可见其才华不凡。可后来李延宠与安禄山作战,为了鼓舞军兵的士气,居然拿宜芳公主开刀,砍了她的头颅祭旗。可怜如此如花似玉,才华不凡的女子,竟遭受如此的命运。 “大帅,恕我李峥狂言,我平生最恨欺负女人的男人,尤其是把女人作为牺牲品来换取利益的人,李延宠是李娑固他爹,好得很,父债子还,这一仗我打定了。” 李峥径自端起酒坛子,痛饮马奶酒,“咣啷”,将坛子摔的粉碎。 第171章 从没打过仗 李峥决心北上对奚作战。这是安禄山希望看到的,他需要尽快了解李峥在打仗方面的本领,以决定在朝廷派来问罪使臣时是否保全他。 经过二人几天的合计,安禄山派出安庆绪、严庄、尹子奇带领两千兵马配合李峥北上。因为在前线还驻扎着阿史那承庆和安守忠,他们手里有两万兵力牵制着奚军的三万兵马。 这日清晨。 李峥的五百精兵甲胄加身,盔插翎羽,外加他配发的警用防刺服,腰间系着皮带,携着震爆弹、催泪瓦斯、强光手电、夜视仪,各个身负特种兵弓弩,带着横刀或是陌刀,骑着战马,雄赳赳而立。 而他精选出来的五十个黑狼突击队则站在队伍最前面,皆背着突击步枪,更是一种自豪的心气。 宝武倔强,自认武艺绝伦,死活不肯用巫郎神兵器,只携着他的长杆刀跟着李峥。荔非守瑜是神箭手,除过携带横刀外只背着巫郎弓弩。来瑱已经把手枪还给了李峥,携刀护卫着陈唤儿和阿莎。 安禄山放眼一望,乖乖!这支队伍简直就是一个怪模怪样,与世不融。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天兵天将下凡呢! “违背常理,违背常理……”李峥骑着一匹枣红马,身着武将服,只是没戴头盔,纶巾束发,显出一种特有的英气来,“不过没关系,我能穿越而来,本身就是不合理,不合理的事情能够存在也就成了合理的了。嘿嘿!” 陈唤儿在远处看着李峥,她的郎君,既欣慰又担心,欣慰的是自己选中的小帅哥不但帅气十足,而且能有一番作为;担心的是他选择的是一条永无止境的征战路,而自己也会对郎君揪心一辈子。 儿女情长的关键在于“长”,漫漫长路才是对爱侣的考验,“可你知道么,唤儿的心早和你紧紧捆绑在一起了,不能分也不能离。我不想拦着你南征北战,因为这就是你的路,我只想默默陪着你,无论生与死……” 风吹拂,陈唤儿注视着李峥,睫毛一眨一眨,因情而美。阿莎陪着她,看看身边的唤儿姑娘,瞅瞅远处给军兵训话的李峥,羡慕极了!因情而慕。 “唉!”一声长叹,来瑱保护着她们,摇了摇头,无奈一笑。 跟着安禄山的是活宝兄妹两。独孤问看着神气十足的李峥,道:“我说过,他是锦毛鸡,鸡还是鸡,披着锦毛而已。” 独孤蓉道:“说什么乱七八糟的?” “锦毛鸡就锦毛鸡,能打仗的鸡也不错。”独孤问睨妹妹一眼,“要不要跟去一起?” “要不要一起跟去。”独孤蓉纠正他,“我也好奇,想去看看。” 安禄山听他身后的两个活宝斗嘴,哈哈笑:“你们都去了,谁保护我?等他这一仗赢了,下次叫你们去,我的儿。” “我能助他一臂之力。”独孤问道。“我也能。哼!”妹妹道。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你们都是我千挑万选出来的精兵,又配备了巫郎神兵器,没有理由不自信,没有理由不打胜仗!这一仗只能胜不能败,打出威风来,莫给我们黔地的兵丢脸!大家有没有信心?”李峥大声训话。 “有……”郎兵齐声应道。这是他特有的训话模式,只有李峥自己懂。郎兵们早已被训练习惯了。 …… 大军向北,开赴到边境用了十来天。其实所谓的边境也只是对奚族部落而言,并不是国与国间的边境。因为唐朝已经在奚人的地盘上建立了奉承都督府,用以管理奚人,也为了让奚人酋长管理领地而依附于唐王朝。 李峥明白,唐朝疆域虽大,但正是由于这种松散依附的游牧族领地太多,俨然形成了“国中国”,也是无止境的消耗掉大唐元气的一个重要原因。 奚人的领地紧靠着范阳和平卢,而边境线又模糊不定,其原因就是不断的战争。你赢了,我就向北退;我赢了,你就向南撤。这便形成了边境线的飘忽,也使得在这一带居住的百姓流离失所,永无宁日。 兵近范阳郡北部的渔阳一带,向东北望,指日可到奉承都督府。 李峥命大军在此安营扎寨。先接到军令的阿史那承庆和安守忠赶来和他会合。 与几位将领在行营中研讨战法。 李峥清楚自己的实力,他具有双重记忆——前世对古今中外名将们已经成功运用的战法的记忆,还有当世原体李峥对当下战法的记忆。所以现在的李峥可谓“博古通今知未来”,哪怕都是片面的。 他固然知道,一场战争的指挥绝非儿戏,自己这个“江湖郎中”如果失手,那可是要白白牺牲人命的。李峥之所以敢顶在前面,勇挑重任,他心里的“底”不过是百宝箱里的先进武器。所以,他所有的作战思想的核心便是最大限度发挥武器的作用。 “……论战法,我欣赏秦时的白起,不要急于占领地盘,而是打歼灭战,吃掉对方有生力量……”李峥在地图前指手画脚。 这次来前安禄山都做了安排,指挥以李峥为主,其他将领必须服从李峥。 可说归说,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固然安庆绪尹子奇和严庄是知道李峥本事的,而阿史那承庆和安守忠两位胡将可对他完全不了解,是以压根不把他放在眼里。 “哈哈哈……”李峥话还没说完,一阵狂笑声响起,而且笑的还那样的癫狂。李峥冷瞥一眼,见是坐在一旁的将领阿史那承庆在狂笑。 他没急着说话,只是冷眼看着。阿史那承庆笑了一阵后停下了,也没说话,满脸不屑地四处张望。 场面顿时尴尬了!严庄眼瞅着李峥眼神不对劲,怕起了争执,解围道:“阿史那将军,主帅有令,一切调度需听从李郎君的,且不可如此轻蔑。” 严庄虽是安禄山的首席军师,可毕竟不是刘备身旁的诸葛亮,没有那般权威,阿史那承庆并不惧怕他,哂然道:“不是我瞧不起他,恕我直言,要说这打仗,李小郎君还是个雏,满嘴胡说八道,中听不中用,这么布置我打不了,谁愿去谁去。” 安守忠也道:“严军师,我们都是打了多少年仗的老军了,依我看么,这李小哥确实忒嫩,不如军师打道回府去给相公说说,我和阿史那将军不是打不过奚军,只是兵马少了些而已,再添几个兵,我两就能胜,何须派个银样镴枪头呢?” 严庄并不想和两位将领撕破脸,无奈地瞅了瞅李峥。 第172章 军中无戏言 李峥原本冷冷的眼神变了,突然变得柔和,只是在柔和前露出了最后的凶光,瞅了眼桌上的地图,笑了笑:“二位说得好,也说得对,李某虽说相貌英俊,潇洒倜傥,可看上去确实没二位老成,说明我还没老掉渣嘛!” 这是骂人不带脏字儿,高!阿史那承庆听着话头不对,更是目露凶光。安庆绪尹子奇不喜不怒,一副看热闹的心思当个吃瓜群众。 李峥又道:“不就是打仗嘛,赢了就是王道,输了就是孬种,多大点事儿。二位将军还没见过我的本事,也不要急于轻蔑本巫郎嘛。” “切。”安守忠直努嘴,道:“说得简单,我和阿史那将军虽不敢自称身经百战,可也算是个能从千军万马中杀个七进七出的勇将,我们在这里与奚军对持许久,也不敢夸这般海口,你一个毫无军衔的小孩儿怎敢胡乱狂言?” “不但胡乱狂言,而且还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蠢货!”阿史那承庆从椅子上跳起来,“你刚才说什么?‘多大点事儿’?呵呵,你可知道打仗非儿戏?那是要死人的!你可知道守在那边的奚军将领是谁?居然妄言自己有本事,就你这样的只会纸上谈兵的毛娃子,我不轻蔑你轻蔑谁!” 李峥道:“那你告诉我,对方的将领是个什么玩意儿呗?” “哈哈哈……”阿史那承庆听他一副打趣的口吻,恨不得一记窝心脚踢死他,狂笑几声,道,“小孩儿,那我告诉你,奚军顶在最前沿的将领一个叫哲轮,一个叫元只,二人可是奚军里的虎将,那哲轮单臂能托起巨石,一人能掀翻头牛,被自己族人称为是力神转世。 那元只是个神箭手,百步穿杨对他来说只是儿戏,即便在狂风中弯弓射雕也是箭无虚发。就凭你可能对付得了他二人?只怕已经被吓死了吧!” “不害怕呵呵呵。”李峥讥诮道,“就这点能耐怎能让他们指挥打仗?可见奚军也不怎么样。若是二位将军连这两位都打不过,可见也不是帅才。” 这话一出,连稍微客气点的安守忠都忍不住,跳将起来真想拧住李峥脖子。略微压住怒火,冲到李峥跟前狠狠道:“你说什么?奚军这样的虎将你居然都不入眼,可知主帅都曾想招买二人过来。可见你真是个无耻小儿,也不知主帅怎会请你为座上宾?哼!” 阿史那承庆怒然道:“严军师,这厮的军令恕我不能遵从,若不是看主帅的面子,我现在就想揍他一顿。” 严庄也是无奈,情知再这样下去非要动武不可,那就坏了章法,正要出言相劝,却听李峥道:“我问你们,为将者是指挥千军万马打仗的呢,还是独有一身本领去擂台上摔跤的? 你们方才说奚人二位将领有本事,却丝毫不提他们有何高超的战术,只凭一己之力,这样的人充其量算是个猛将,却不是帅才,你二人惧怕他们,也就算不上帅才,我说的有错么?” 营帐里登时肃静了,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气氛的窒息告诉所有人,双方的口角之争已经不过瘾了,马上将升级为更高级的决斗。 果然沉默半晌后,“李峥,我知道你的来历,只不过是罪人李林甫的儿子,你爹已经不是宰相了,你却不知道收敛还这般狂妄,可知军中无戏言一说?”阿史那承庆道。 按道理,外人一提自己的爹,那是要起立遥拜的,可这厮说的是‘罪人李林甫’,这就不好拜了。 李峥却不疾不徐拍起了手,“啪啪……”,微笑道:“军中无戏言,说得好,既然无戏言,那我就来认真的,我敢说,你们的兵我都不用啦,只凭我自己带的五百兵,可轻轻松松打败奚人的那两个将领。” “呦呵!” “啊?” “什么?” “乖乖的!” 不但阿史那承庆和安守忠,就连严庄安庆绪尹子奇也是心中一惊,瞠目结舌。 这就不是狂了,这就是傻了,不知天高地厚转变为二货居然如此麻利。 “这小娃子是活腻了么?……莫非是他爹被杨国忠整死后精神有点错乱?”安守忠这样想着,又道:“你方才说‘军中无戏言’,可知如果戏言了,是要付出代价的?” “嗯哼!”李峥轻巧地道,“知道呀,大不了立军令状呗!” 阿史那承庆正自盘算:“这李小儿果然没见识过奚军的厉害,方才我们只是给他说了敌军的两将,还没来得及说奚人的造车术更是高超,战车冲上来只怕要吓破他的胆。敢立军令状,真是以为自己脑袋多!”便亢声道:“好。你可知军令状可是要杀头的。” “嗯,知道。”李峥满不在乎地道。 “不可不可,万万不可。”严庄急眼了,亢声制止,“李郎君是相公请来的贵宾,没有相公命令,谁都不可要他性命。” “可以可以,可以滴。”李峥顽皮道,“军师莫急,没什么大不了嘛!我打赢了仗,也就丢不了命了!”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阿史那承庆突然想惩治惩治李峥,只不过军人的惩治方式更严酷些——要他的命! “不错,现在就立下军令状,倘若我输了,直接拿大刀砍了我脑袋。只不过……”话语一窒。 “只不过?呦呵,怎么还带‘只不过’的?反悔了?”安守忠嘲笑道。 李峥道:“只不过嘛,‘军中无戏言’也不能只针对我一个人,我固然会立下生死状,可我要是打赢了,你们该怎么办?” 怎么办?凉拌!李峥这话却让安守忠不满,道:“立军令状是你自愿的,又关我们何事?难不成让我们陪着你掉脑袋?” 阿史那承庆怕他反悔,怒道:“你这厮分明是要抵赖,小心我一拳打死你!” “别急别急,听我说来。人活着讲究‘信义’二字,更何况为将者。今天的军令状我是立定了,可也是因为二位将军的不信任而立下的,我输了心甘情愿去死,可我赢了却不需要二位也去死,但小小的惩罚也要有的,否则二位将军还有何脸面与人谈及此事?”李峥激将他们。 话说的也有道理,尤其是对名声和信义看得格外重的古人而言。 阿史那承庆道:“直截了当,你说要如何惩戒我们?” 李峥背着手悠悠踱步,思谋一阵,道:“如果你们输了么,嗯……那就当着所有兵士的面跪下了,然后用嘴巴亲我的鞋子,好玩不?” 第173章 战前侦查 赌约就这样定下了。尽管李峥提出让他们给自己“亲鞋”的赌注很侮辱人,可在这个“士可杀不可辱”的时代,阿史那承庆和安守忠还是选择了“可辱”,因为他们觉得李峥不可能赢,赢不了他就得死,自己也就不可能被辱。 严庄想劝阻李峥,毕竟这样丢掉性命也太随机了,可李峥却如倔强的牛般死活不肯回头。 尹子奇也想让李峥收回“海口”,毕竟他才带来了五百郎兵,怎可能吃掉对方的一万兵马。可李峥只对他笑了笑,道了声感谢! 安庆绪不得了了,以安禄山儿子的身份当场阻止了李峥,还死死抓住了李峥握着的写军令状的笔。他可是和李峥有同盟之约的,如果李峥死了,安庆宗谁来对付?将来自己又怎能继承“王位”? 哪怕他并不在乎李峥的命,只是觉得他死的太早而已。可李峥却掰开他抓住毛笔的手,也是一笑,道了声“不妨事”。 最后李峥走出了营房,阿史那承庆拿着军令状送他出门。李峥却拿着一张纸,上面有严庄作为见证人的署名,还写着“如果李峥打赢了仗,阿史那承庆和安守忠当众军士面跪下给李峥亲鞋。” 阿史那承庆和安守忠得意洋洋,总算是出了口恶气,他们现在看李峥的眼神亲和多了,对于一个将死之人还是同情些吧! “五百个兵想打赢对方一万兵马,李家郎君,真够有种呀!” “军令状已立,来不及反悔喽!李小郎君,我劝你在大战前给手下人交代交代后事,走的时候也就没牵挂了!” 他二人一身轻松拍着李峥的肩,用最柔和的语气嘲讽着李峥。李峥没生气,还频频点头,只说了句:“二位,说好的啊,我这鞋上不论有没有泥土污垢,你们都得亲呀!还得是舌……” …… 这次做战前部署的则是李峥和来瑱宝武荔非守瑜。营房里灯火通明。 这里没有人敢指责李峥,只有听他安排战术得份儿。毕竟他们是见过95突击步枪的,而且已经装备了五十人,这种被叫做“步枪”的家伙威力无比,真似天神杀器。 大家心里只不过在反复掂量:自己有五百兵力,拿着巫郎神器,对付敌人万余人,这仗该怎么打? 李峥经过通盘考虑,首先确定了三个作战原则: 第一,由于敌众我寡,必须最大限度发挥武器优势; 第二,必须出其不意,以多歼敌为目的; 第三,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这三点的提出是无人反对的。目前郎兵装备的武器有95突击步枪、巫郎神弩、震爆弹、催泪瓦斯弹、强光手电、电棒、夜视仪、防刺服。本身还带着横刀陌刀。 这还不算李峥百宝箱里的武器装备,比如他在初见郭子仪时的那支火箭筒,还有望远镜之类的,他是随时可以取出来用的。因此,这种奇葩武器火力全开,究竟能干出什么事只有天知道。 现在的问题是“出其不意”是怎么个出其法? 李峥提出,出其不意要和武器装备的优势结合起来看问题。郎兵拥有夜视仪和望远镜,枪和弓弩上都安装有夜视功能的瞄准镜,这样就可以发挥夜间作战的优势。 “哼哼!在夜里,敌人就是瞎子,他们要想不瞎就得点火把,那无疑会暴露自己目标;而我们有‘巫郎神镜’,黑夜对我们来说如同白昼,有这样的优势我必用之。”李峥道。 “嗯。不过你也要考虑一下五百人怎么用?分几队?什么阵型?否则我们就成了一盘散沙了。”来瑱坐在小凳上说道。 宝武单刀往地上一支,冷眼盯着油灯苗子。他所熟悉的是最传统的两将阵前厮杀的战术,不大懂李峥的名堂。 自打紫林山藏宝洞打赌输给李峥后,他对李峥可谓服服帖帖,真是崇拜天将一般,是以只一心服从李峥。 “老来呀!你说的对,但是布置什么阵型,我想应该先了解清楚敌人的情况,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么!”李峥和来瑱混的最熟,互相间的称呼也很随意。 他又道:“我打算先带‘黑狼突击队’作为探马,今夜便启程,侦查最前沿敌人的动静,再做部署。” …… 李峥的队伍连夜启程,由渔阳向东北方向驰骋,快马奔袭,至天蒙蒙亮前到了燕乐县地界。 这里属于燕山山脉东段,由此往东北方向纵深,便是奚族部落和契丹部落的大本营。 李峥叫停了队伍,吩咐道:“从现在开始,驾马慢行,步枪上弹,留意周边。荔非守瑜,挑选十人出来,我要给他们配发‘巫郎神镜’。” “尊令。” 李峥径自走开,取出项坠,取出了十一个军用望远镜,自己使用一个,回来后把其余的发给了郎兵。这十个人分散开来,负责观望中远距离的敌情。 这款望远镜在天气晴好时最起码能望见两三千米外的“动静”。因此李峥的侦查兵不需要散开侦查,抱团也能做到先敌发现。 突击步枪上已经安装了夜视仪,这就保证了所有郎兵皆能视夜如昼。李峥自挂了一支步枪,一把手枪,手持望远镜向前方观察。 “燕山山脉东边……嗯……我已经看到了……”嘴里喃喃着,放下望远镜,说道:“再向前些,敌兵大营就能看的更清楚了,我们走!” …… 奚族部落发展到了天宝年间,已经有近二十万众。这样便能保证六七万人成为战士。 如今的奚军实力还要略胜契丹。两族在唐朝时还处于发展壮大期,不能凭一己之力对付唐王朝,故此二者经常联盟在一起与朝廷为敌,这样他们的总兵力也能有十几万众。 安禄山为了保存实力,采取了长期牵制奚军的策略,并没打算一口吃下他们。更准确的讲,奚和契丹一直是安禄山眼中的猎物,时不时打打猎,捎带几只狼和兔子回来贡献给朝廷,以此得些奖赏罢了。 而敌人也早洞察了安禄山的心思,故此并不担心唐军会在某个时刻大举入侵。麻痹之下,对面的奚军将领哲轮和元只根本没有设防,只将近万人的士兵分为四个大营一字排开,偶尔稀松的派几队探马在接壤安禄山地盘的边界巡逻一番。 实际上在奚人眼里,安禄山这边何尝不是猎物般的存在呢?时而如狼的游牧兵们冲杀过来,对百姓劫掠一番,揩足了油便撤回了。 李峥带着黑狼突击队的兵纵马前行在荒岭戈壁间,前方的奚军行营清晰可见。敌人凭肉眼,李峥凭望远镜,这是一种不对等的侦查,因此什么匍匐前进,伪装隐藏的手段统统用不上。 大摇大摆,只在数里之外便将敌营看个一清二楚罢了! 第174章 有想法了 奚军将三万兵马置于对唐朝节度使一侧的前线,另有三万左右兵马置于对东边契丹一侧的界限上。 对节度使的一侧,则有两万兵马屯集在后方,一万兵马摆在第一线,既对唐军防范,又择时搞侵略活动,可谓是对唐朝百姓的劫掠军。 这一万兵马的领军有两人,一个是哲轮,一个是元只。 自上一任奚酋,怀信王李延宠杀了宜芳公主,与唐朝彻底决裂后,双方大战时打时停,互有胜负,打到今日已经都有了疲态,加之安禄山越来越“惜兵”,已经不怎么主动去招惹奚人了。 要说最近一次大战还是数月前,大概也就是李峥刚穿越来唐朝之时,安禄山为了邀功,欺骗奚人的多个头领赴宴,在席间给酒里下麻药,麻翻了对方头领,一顿乱刀砍了头,献去长安请了功。 之后奚人为报仇雪恨,大举进攻过范阳北线,这一侧的唐军低挡不住吃了大亏,奚军攻入唐领土烧杀劫掠一番,等安禄山大兵赶过来时便溜之大吉了。 至此双方便形成了一种默契,你攻我退,我守你扰,玩一玩也就罢了!至于唐军会给已经死了的,轻如鸿毛般的宜芳公主报仇?呵呵,那都是天方夜谭。 更何况,哲轮和元只两个奚军将领早已清楚对面安禄山保存实力的心思,是以根本没想到安禄山会在此时举兵打过来。 有了疏于防范的心思,便导致了松散的布阵。 他们手中的一万奚军只排成一条直线便在燕乐地界展开。不分主次,没有后方,没有侧翼,明眼人一看便知这不是作战时的部署。 北方的冷秋风萧萧兮易水寒,一片片荒草凋零在戈壁上。 李峥的黑狼突击队便在这片丘陵遍布,高低起伏的荒地上前进着,以先进的装备窥视着奚军营帐。 天空已翻起了鱼肚白,蒙蒙的亮光铺洒在大地上。放眼望去,似乎更显寒冷。而在这片冷肃的光芒中,奚军大营清晰可见。 望远镜的镜像中,两片连营坐落于空旷之地。每处连营约有几十个帐包围成一团。 李峥约莫,每片连营至少能容纳一两千兵,两处大营就是四五千兵的样子。 镜头向东移,在一片青雾中依稀可见些动静,李峥便派了探哨前去侦查,果然不错,探马回报,那里还坐落着同样的两处兵营。 这么一估计,这一线展开的兵力差不多一万左右了。 望远镜中,已经有大量的奚兵从营帐里出来,在营区里忙碌着。不一会儿,炊烟袅袅,旗帜招展,一队队的兵士跑步出营,又有战马牵出,兵将们开始执行各自的任务。 “你们快看,那些是什么?”李峥站在一处地势略高些的土丘上,手持望远镜看着远方。 “是车,战车。”荔非守瑜也端着望远镜,“早就听说奚人善造车,他们的战车在战场上威力无比。” “哦?”李峥道,“有些能耐。不过嘛我们不必怕这些破车,在我看来不过是破车而已。” 望远镜的镜像十分清晰,奚兵们将一个个方形的木车推出营地,那车上还配有很多装置,李峥甚至清楚的看到几个车上的一排排箭矢平端着。 荔非守瑜是清楚李峥实力的,听他吹牛也并不表示怀疑,只是默不作声而已。“小荔,你怎么看?”李峥顽皮地追问一句元芳体。 “小荔?我……”荔非守瑜被他叫的差点吐血。 “哈哈。有没有觉得我越来越淘气了?”李峥笑道。 荔非守瑜不敢和巫郎打趣,还是默不作声。 李峥睨他一眼,摇摇头,正经道:“敌情基本侦查清楚了,他们这阵营,根本没有对我们做防范,很好很好!我们可以回去,带齐五百兵,再来一战。” “啊?侦……侦查清楚了?”荔非守瑜诧异,“巫郎,这话说一支军队能不能打仗,首当其冲在将,你连奚军的两个将领还没了解清楚,就已探明了敌军虚实?” 李峥收了望远镜,把步枪重新背了背,笑道:“你说得好,只不过忽略了一点,谁让他们的对手是我李峥呢! 纵然那个叫什么哲轮的能力举山石,还有元只是个神箭手,又干我何事?仗打起来,如果等着他二将冲杀到我面前,则一切晚矣!那我的五百人也都成了刀下鬼了,所以我怎会那么蠢? 呵呵,小荔呀,你看好喽,我打的神仙仗连他两的面都不用见,若是他两命硬,还有偷生的希望,若是倒霉蛋的话,啪!……”李峥做了个端枪的动作。 这是完全不对等的侦查,唐时的军队没有望远镜,奚军是不可能发现在数里之外,还有五十个人已经将本方大营看个清清楚楚。李峥就这样走了。 回到渔阳。行营之内。 李峥道:“敌情已尽在我掌握之中,仗现在就打,请问几位,谁跟着我去看热闹,嗯?” 一片沉默。 严庄拿眼睛瞅瞅阿史那承庆和安守忠。这二人不屑的大马金刀地坐着。他们根本不打算去,想想李峥和他的五百兵肯定被虐,想着都好笑,做梦都偷着乐,这还有必要跟着去么? 而严庄和尹子奇又是另一番心思。李峥毕竟只带五百郎兵去,对方万余人,这仗怎么打?他再是天神转世,二郎神化身,五百对一万呐!乖乖,哪怕对方一人一口咬你五百人,也都不够塞牙缝的。 如果就这么跟着去了,被敌人吞了怎么办?小命要紧!严庄捋捋胡子,“嗯”了老半天,道:“李小郎君,你的意思是就你只带五百个兵,我们徒手跟着你去只做个见证?” “对呀!”李峥道。 “这个嘛……”严庄更犹豫了,只一个劲儿的捋胡子。 尹子奇起身道:“郎君呀,这是去打仗是吧!敌兵万余人,你只带五百,我们就这么跟着你去恐怕不妥呐!要不再想办法周全周全?” “有什么不妥,你们不敢去,我去!”安庆绪跳腾起来。别看他是个欠缺主见的勇夫,可勇夫毕竟是勇夫,孔武有力,在单枪匹马敢于厮杀方面,安庆绪是当仁不让。这也是安禄山唯一喜欢他的原因。 “好,漂亮!”李峥喝彩道,“我晓得你们的担心,放心,李某保证各位的安全,只看我轻轻松松打一场神仙仗而已,不慌不慌。” “什么?神仙仗?”阿史那承庆最烦李峥吹牛,听他大言不惭地如此说,跳将起来,又想一拳兑死他。 第175章 突如其来 “别急别急,猴急什么?”李峥见阿史那承庆冲动了,阻拦道,“军令状已立,李某若输了,自当拿命给你,你现在只需等结果就好。” 阿史那承庆重重“哼”了声,“我等着你的头。”狠狠瞪着李峥。 “嗯哼。”李峥顽皮翘了翘嘴。 安守忠道:“我们都有军务在身,去不了,何况这一仗恐怕也是凶多吉少,我劝严军师安将军尹将军,你们几个也甭去了,性命要紧呐!” 严庄想了想道:“嗯……若是都不去,又有谁作见证呢?去还是得去,毕竟是与敌军作战嘛,不若我们折中一法,李小郎君,就让尹将军带上他的两千兵为后盾,只摆在大后方,打仗还凭郎君的五百郎兵,这两千人马就是在不测之时做做接应而已,如何?” 李峥明白严庄的意思,还是担心以少敌多战事有败,这些人性命不保,带上两千兵去以备不虞,点了点头:“也好,这个折中的法子好。”又瞟安守忠一眼:“二位将军可想好了,你们不去,我要是赢了你们可得承认。” 安守忠道:“嘿嘿,那是自然,这不有严军师和二公子在么,他们定然说不了假话。” “好,一言为定。”李峥道。 严庄思谋片晌,再也想不出有其他更好的办法,睨着李峥道:“却不知李郎君打算何时率队征战?” “就现在,立即出发,夜袭奚军。” “啊?什么?……” …… 本就在前线,大军开赴到燕乐县也就三四个时辰。 为了避免敌人探马发现有千人的唐军扑过来,尹子奇便率领他的两千兵马拖在最后缓缓跟进,李峥的五百郎兵和严庄安庆绪先一步快速挺进。 赶在黑夜将至,恰好到了敌营附近。 这次是要开战,步枪和弓弩射程有限,必须要压近至敌营两三百米的距离。为避免打草惊蛇,李峥命令所有郎兵早早弃了马,向敌营匍匐前行。 “小郎君,你真打算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打仗?”严庄问道。 “你以为闹着玩?”李峥满不在乎道。 “过瘾过瘾,李郎君,我倒要看看你的本事,哈!”安庆绪倒是十分激动。 严庄心道:“没听说过李林甫的儿子指挥过军队打仗,此时看来,大战来临,他居然如此淡定,真乃帅才也。” “安全起见,等会你们不必跟着我上去,只留在后面,我会派人保护你们。”李峥道。 严庄自然没有意见,只是安庆绪反而不依:“不可不可,我要跟去看看,打仗怎能少得了我!”他将一杆沉重的陌刀往地上一磕说道。 “好。将军勇武。”李峥对他一笑。暂且丢下他们,李峥去给郎兵们布置战术了。 此乃燕乐县郊外,四处荒野,一片空旷,除过略凸起些的小丘岭外,毫无避险之地。所以,仗一旦打起来,绝对要避免敌军还击,倘若敌人包围过来,那以五百敌一万就有些扯淡了。 敌军有四处连营,在方圆数里呈“一字形”展开。李峥的郎兵在最西侧,望远镜能清晰看到的有两处连营,中间间隔二里左右距离。 再往东三四里的距离便是第三处连营,又隔二里左右是第四处连营。李峥做了详细的战前分析。为了避免敌人包围过来,己方必须做到在黑暗中远距离击杀敌军有生力量,始终让对方看不到自己。 “看不见,摸不着”是关键,再加一点,“力求以强火力吓破对方的胆”。只要做到这两点,敌人哪怕过万人也是不怕的。 李峥认为,己方有夜视仪和望远镜,隐藏在黑暗中不成问题。这些古代的兵是不曾见过热武器的,一旦枪炮轰起来,火光和爆炸声起,足以震慑敌人三观,使他们不敢还击也是有可能的。 是以,这一仗必胜! “荔非守瑜,你带着二百人往东边移动,为防止另一端敌营的人扑过来,懂么?”李峥道。 “遵令。” 由于步枪在黑夜开火后会有亮闪闪的弹道,所以敌人是会看到密集如流星的弹光源头的,如果敌人在抓狂中向弹道源头射箭也会有危险,所以李峥命令郎兵们开火后,随时听他的指令做转移,决不能大意轻敌原地不动射击。 夜已深。 李峥命五百郎兵展开。五十个黑狼突击队的兵分成两块,二十五人跟随李峥在西线,其余的兵随荔非守瑜往东线移动,防止东边的奚军包抄过来。 来瑱和宝武带着四百多个持有弓弩的兵呈“一字”展开,准备任意攻击敌营。安庆绪紧随李峥,不需要他动手,只是看热闹罢了! 奚军西端连营。 哲轮一身单衣,身材高大,肌肉贲张,提着一支狼牙棒,大马金刀坐在营地当中一块石头上,说道:“天冷了,弟兄们需要棉衣,再等几天,我们打过去抢些好货回来。” 篝火闪闪。 几个奚军头领正在炙烤着羊羔肉,接话道:“可不是么,安禄山是个缩头乌龟,放着阿史那承庆和安守忠两个看家犬,是不敢和我们开战的,打过去抢些布匹,美酒,还有汉家的女人……哈哈哈!” “来将军,吃肉吃酒。”一名头领拎着酒壶献给哲轮。 哲轮嗅了嗅酒壶,看着火上烤的流油的肉,遐想连篇,不由舌头舐着嘴唇,道:“女人好呀!……若不是元只懒怠,真巴不得现在就打过去,我这两条臂膀都痒出毛病了。嗨!” 话说到这,留着髡发的哲轮蓦地起身,扔了酒壶,“啊呀”一吼,只把坐下的如小牛犊般大小的石头一把举了起来,再重重地摔在地上,“嗵!”大石块把土地砸陷一个深坑。两条臂膀上凸起的肌肉块兀自忽闪。 “好,好!” “将军威武!” “将军神力呀!唐军要看见了,只怕都给吓尿了,哈哈哈!” 奚军头领们吆喝着。 “嗳?哥几个有没有听细作说,安禄山请来一个好像是从黔南来的一个部落头领,有些本事。” “嗯,知道知道,一个公子哥,说他能变出什么神兵器。” “啊呸!”哲轮啐道,“什么狗屁头领,什么狗屁神兵器,那是没遇到我,我只一把就能撕了……” 连“他”字还没出口,声音一窒,眼神愣愣的。那几个和他打趣的头领见哲轮神态突变,也还没反应过来。 根本来不及反应了,只这一刹,一条火舌直窜过来,紧接着“轰”的一声,留下一片血肉模糊。 第176章 不讲道理地打 李峥更讲究,为了一战吓破敌人胆,他取出了单兵火箭筒,瞄准奚军大营,扣动扳机,“轰”,一条火龙直窜而出…… 世事就是这样难以预料,生命有时候就是这样随机,尤其在战争中。 只在这一刹,刚才还在亮肌肉的哲轮,奚人的力神,便已灰飞烟灭了!想抢汉家女人的美梦终究成了泡影。 随着爆炸声起,奚营里登时大乱。 已经在营帐里休息的士兵们如烫锅上的蚂蚁,胡乱冲了出来。连营中都是惊呼声,不明就里的士卒们互相打听着,四处张望着,企图得到些启示,然而留给他们的仅仅是一片浓烟和血腥气。 蓦的。只听远处响起了密集的“爆竹”声,“哒哒哒哒哒……”又见一道道弹光如流星般飞窜而来…… “呃……” “唉呀!” “哇!” 黑狼突击队开火了,95突击步枪密集的子弹任意打向奚营。 连营中的奚兵还在寻找方才爆炸声的线索,没想到霎时间被这种“流星雨”打的惨不忍睹。 一个个鲜活的生命被李峥不讲理的打法击倒,血肉横飞,哀嚎连连。 “打!往死里打。”李峥大声喊道。五十个郎兵均把步枪调成连发,枪声连连,火星飞窜。 “全体攻击。”李峥放下火箭筒,也拿起步枪,夜视仪瞄准镜将敌营的一切清晰呈现在眼前,扣动扳机,连发的子弹无情打向敌营。 “哒哒哒哒哒……” 命令迅速传开。 来瑱和宝武便指挥其余四百多郎兵端起“巫郎神弩”,扣动扳机,一支支箭矢连雨般击发,从各个角度攻击奚军连营。 来瑱和宝武两人性格倔强,依然不想使用“巫郎神兵器”,所以只有拿着刀看着兵士们作战的份儿,突然有了一种空有本领使不出的感慨。 李峥这边二十多支步枪全部连发的开火,就是几百发几百发的飞弹;四百多支弓弩一发一发的射箭,就是几百几百的利矢。这种全覆盖的攻击力无疑将奚营打成一片狼藉。 奚军营帐早已被子弹打成窟窿,此时箭矢飞窜过来,犹如毒蛇吐信,“嗖”“嗖”“嗖”,毫不讲理的将毡帐戳透,刹那间,插入奚兵身体。 “噔”“噔”“噔”……那些击中营帐木梁的箭矢兀自颤颤巍巍,摇摆着尾巴,显示出未尽的力道。 安庆绪掇着陌刀,爬在李峥身后,什么话也没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黑夜很好的掩饰了他的瞠目结舌,在这紧迫的气氛中,他的存在已经被忽略了。 稍在后方的严庄也是眼瞅着前面连片的“流星”撒向敌营,枪声震慑,这种战法闻所未闻,自己是否安全已经被遗忘了,只爬在远端愣着神。 奚营中的两千多兵士狼奔豕突,逃窜中便成百的倒在血泊中,毫无道理可言。他们已然忘记了还击,因为他们不晓得吞噬他们血肉的弹光是什么?要自己性命的敌人究竟是人是妖? 意识上的彻底颠覆,导致了他们不敢还击,只眼瞅着身边的同伴惨呼着倒下,然后自己被飞弹或者箭矢击穿,翻了白眼。 就这样,在一片哭喊声中,有人还在大喊着:“这是什么?” “是人是妖?” “敌人在哪?看不见呀!” 终于有明白一点的奚兵喊道:“跑,跑呀!” 听到喊声的奚兵们明白过来,这是一种屠杀,如妖般的敌人在屠杀自己,反击是徒劳的,唯有弃了大营向后方逃跑才是唯一的道理。 最西端的奚营已经被打成了蜂窝。离此地二里左右的另一片连营的奚兵才反应过来,看着火光,寻声而望。 士卒们在头领的带领下涌出了连营,一个个目瞪口呆,呼喊着同伴。可他们始终不知该如何应对。 黑夜里只有火光,不敢想象敌人在哪里,也不敢想象究竟发生了什么?救难是必须的,这里的两千多兵携着兵器缓缓向西边的大营跑了过来。 这所以是“缓缓”地跑,那是因为他们的灵魂被震慑了,根本不知道即将面临的是人是妖。而他们的行动却被荔非守瑜的兵从夜视仪里瞅个一清二楚。 瞄准镜里的奚兵向这边涌过来,荔非守瑜沉着地道:“准备。” 所有郎兵们皆端枪上弹,“咔嚓咔嚓”声响起,那是拉响机柄上膛的声音。 越来越近了,直至到了射程之内。 “开火。”荔非守瑜大喊一声。 “哒哒哒哒哒……”二十多支枪同时扫射。又是成百发的子弹打向奚军援兵。 李峥听到了荔非守瑜那边的动静,起身喝道:“叫些人跟我过来。其余人稍作移动。”便提起火箭筒向荔非守瑜那边跑去。 这边的郎兵听令后又分成两部分,一部分随着李峥去支援荔非守瑜;另一部分在来瑱宝武的带领下快速向西边移动,以防敌人万一发现目标后的不测。 李峥跑到荔非守瑜身边,趴下,手持火箭筒,瞄准,“呼!”又是一枚火箭弹打出,火龙一耀,远方“轰”的爆炸声响起,将援兵打的血肉飞溅。 飞弹至,弩矢发,外加一枚火箭弹。援军同样惨不忍睹。有返身往回跑的,有向另一端逃命的,丢盔卸甲,惨叫不已。 这就形成了蝴蝶效应,这边的战况一传十,十传百,消息在奔溃如浪涌的队伍中传到了最东端的两座连营。 那里的将领是元只,听闻后不敢置信,如梦般愣了好一阵,又提住报信兵的脖领喝问半天,这才做了决定——不用去救援了,敌人是妖怪呀!赶紧向后撤,等天明再说。 真的没有遇到敌人还击,一箭都没有。 李峥大获全胜。等尹子奇的两千兵马赶过来时,也根本谈不上做应急之接应了。 依然在黑夜,奚军早已不知去向。只有战火焚烧的一座座连营,在一片焦烟中散发出呛人的味道。 “巫郎,要不要进敌营看看?”荔非守瑜道。 “嗯……不要。”李峥端枪而立,眼里全是火光。 “或许还有活的。”来瑱道。 “不要。”李峥坚持。 “巫郎……”狂傲的宝武已经学会了沉默寡言,当面对他的偶像,杀神般存在的巫郎时,只这一会轻轻哼了一句,这是尊敬的请示。 李峥睨他一眼,道:“现在是夜里,如果有敌兵活着,暗箭难防,我们的人进去会有危险。打仗的目的是让敌人死,让自己活。等着天明吧,再去不迟。” 敌兵是否有伤员,李峥是不管的,有时会残忍,这是他的缺点之一。他心中只有为宜芳公主报仇,敌人一旦成了仇敌的时候,杀无赦,是他唯一的信念。 第177章 履约之争 大军原地待命,直到了清晨。 北方的阳光清冷,泼洒在这一片战场上,更显得灰蒙蒙的,呈现出一种惨烈。李峥一夜未眠,此时满脸疲惫,揉了揉眼睛,道:“整装待命。” “尊令。”荔非守瑜立即吩咐下去。“窸窸窣窣”一片响动,郎兵们理了理战甲,皆直挺挺立正。尹子奇的两千兵早已分散开来,在后边待命。 “你们几个,带兵去寻营吧,千万小心!”李峥命令道,率先向敌营走去。 来瑱宝武荔非守瑜分别带着五百人向敌营小跑。 近了,这才看清奚军连营皆是毡帐制成的帐包,很多已经被烧毁,有些已垮塌,还有些也是歪瓜裂枣的立着,摇摇欲坠。一个个帐包都是兵营,连成一片,形成一座大营。 帐包间的空旷地带原本都停着战车,此时也被打成稀烂。满地横尸,到处冒烟,土地已被鲜血浸染成了黑色。也分不清随风飘散的味道是血腥还是焦烟。死去奚兵的面容上还呈现着惶恐和不解。 郎兵们纷纷涌了进来,小心谨慎地逡巡。有人发现,李峥的面容竟然露出了一丝笑意。在这种惨烈之境居然还能笑,这使得所有人都心生畏惧,不敢靠近他。 “好,死得好,是不是宜芳公主被砍了头祭旗的时候,你们也都在欢呼吧!”李峥迈步向前,跨过死尸,嘴挂惨笑。 宝武小跑过来,犹豫片晌,还是壮胆请示道:“巫郎。” “说。” “还有几个没死的奚兵半睁着眼,不过也已奄奄一息了。” “杀。让他们痛快的死。” “尊……尊令。”宝武得令后跑开,手持长杆刀,亲自将那些伤兵劈死。 严庄没敢进敌营。安庆绪和尹子奇倒是跟了进来。见李峥这样的心狠,安庆绪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物以类聚嘛!尹子奇暗道:“此人杀伐决断,与儒雅的外表极为不符,深不可测呀!” 打扫了这一处战场,李峥又命令郎兵们赶往东边的三处连营,三处空营,数千奚兵弃营而逃,连他们的宝贝战车都落在了营区。 荔非守瑜爱箭如命,见到奚人制造不凡的战车无比兴奋。那些长方形的木质战车,车轮巨大,车上是各种造型的弩箭,一排一排,一层一层,颇有些连发火箭炮的味道。 箭矢车造的确实“前位”,一排排弩箭后面都安装了特制的弓绳,可由多人同时拉绳完成上箭,一弦三四发,威力无比。 “巫郎巫郎,快看,这些战车真是宝贝,全押送回去吧!”荔非守瑜兴奋道。 李峥面无表情,一一看过战车,道:“不错是不错,只是对我来说都是废物,不要,全砍成木渣,扔了。” “啊?”荔非守瑜一愣,不过瞬间明白了,以李峥的火力确实不需要这些东西,“喔,好吧!” “别。”李峥反悔道,“还是留着吧,送给安禄山用。” “啊?”荔非守瑜被他忽左忽右的命令搞的有点晕。 李峥明白过来,因为自己不会特别逆天的让军队全部使用现代化武器,以后打仗的主力军还是当代的唐军,那么留着这些战车还是有意义的。 李峥早已用一夜的时间想好了接下来的行动。按理说敌军溃败,继续追击的战术是李峥喜欢的。 可问题是,这一仗纯属有打赌的成分,是为打给阿史那承庆和安守忠看的;另外,再往东北方向就是奚人的大本营了,那里的地形、军队部署,部落里的种种情况现在毫不了解,不能做到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贸然去追击的话凶险得很。 更何况目下就自己的五百郎兵,外加尹子奇的两千唐兵,深入奚人地盘显然不够对付敌军,这种追击是不可取的。所以李峥下了令:“带齐了战利品,开拔回营。” …… “不,绝不可能。”阿史那承庆傻傻站着。 “军师,将军,你们可说的为真?”安守忠挨个询问,只是身子有些颤抖。 严庄端端正正坐在胡椅上,捋着胡须,兀自难以置信地点点头,然后闭目养神,实际上在回味着李峥打仗的过程。 阿史那承庆预感到不妙,仍然在问:“五百人,就五百?打过了奚军一万?尹将军当真没帮忙?” 尹子奇站在一边,抱臂胸前,叹然道:“没。” 安庆绪不耐烦了:“啰嗦什么?我证明,李郎君和你打赌,他赢了。” 阿史那承庆不说话了,一脸茫然、迷惑、羞愧,脸红红的,如猴腚般。 安守忠追问:“这仗是怎么打的?怎么能?” 李峥二郎腿一翘,潇洒地坐着,慢条斯理地品茶,瞧着他两的狼狈样,这才开口:“你们可以去瞅瞅,看看尹将军的兵有没有受伤,少了一个没?若是完好无损,这仗不是我打的难道是你们打的?” 二人互觑一眼,没办法得到答案,时代所限,他们无法想象李峥的战术,但是,打赌输了是毫无争议的事。 李峥放下茶碗,倏然起身:“二位,我是立过军令状的,这仗我赢了,我的头恐怕掉不了了,而你们却要当众给我下跪,亲我的鞋子,对不起,今儿的鞋面上有些泥土。”又瞅瞅严庄,道:“严军师,军令状在你那里,现在可以销毁了么?” 严庄睁开眼,从袖筒里取出一纸军令状,一抖展开,随手撕了。 李峥还保留着一纸赌令,取出,道:“阿史那将军,安守忠将军,走,到外面的宽敞地,叫齐了士兵,你们该履行赌约了。” “哼。”阿史那承庆喝道,“李峥,你不要狂,我……我不跪。” “嗯?”李峥转身一瞥,道,“军师,安将军,下赌约之时你们可在场,他们现在当众反悔,你们说,该当何罪呀?” 还没等严庄开口,安庆绪跳腾起来:“不成不成,你们输了就当跪下,愿赌服输,胆敢反悔,人人得以嗤之。” “哼!我不是不履约,而是这一仗太蹊跷,我没亲眼所见,不服,若是亲眼看见他李峥赢了,死也愿意。”安守忠倔强道。 “喔?好得很。”李峥悠悠踱步过来,隔着长衫摸了摸腰间的那些装备,道,“战前不愿意去看的也是你,说只要军师他们见证便服输的也是你,现在反悔的又是你,哼哼,这话又该怎么讲?” 第178章 懂事的女人 李峥一席话另安守忠和阿史那承庆哑口无言。 其实他们内心知道是输了,如果是一般的赌约也就罢了,这个赌约可是要当众亲李峥的鞋的。想想他鞋子上的泥土,脚臭,我的天呐!阿史那承庆甚至偷偷的睨了几眼李峥的脚。 看着他两羞赧的样子,却又倔强不服,李峥想了想,道:“好。李某今天就再让一步,不信我打了神仙仗是么?那今天就先别跪了,此一战后大仗就收不住手了,下一仗你们看着我打,眼睛睁大了看,看个仔仔细细清清楚楚,然后跪舔我的鞋。听好了没?” 李峥越说越激动,也是龇牙咧嘴的,把愤恨展现出来,靠近阿史那承庆,伸出巴掌在他脸上“啪啪啪”不轻不重的扇了几下,颇具侮辱意味。 阿史那承庆是武将,哪里受得了这等气,一把揪住李峥领子,右拳紧攥,喝道:“呔!李峥小儿,你敢对我无理,爷爷我……啊呀!” 话声突变,变得如此凄惨,严庄他们只听见与他的嚎叫同时发出的还有“咔嚓”一声,再看时,阿史那承庆已绵软无力的躺在地上。 也不知何时,李峥拿出了电棒,电棒的开关被他不断按着,棒尖“噼里啪啦”闪烁着电花。 可伶阿史那承庆想打李峥的拳头还没伸出,已被电棒轻轻一触,人便“臣服”了。 严庄安庆绪尹子奇立马围过来,“李郎君,阿史那将军,这……” “怎么会?” “什么兵器?” 安守忠直愣愣看着李峥手上的电棍,面色苍白,在想象着那兵器碰着自己的情景。 李峥道:“阿史那承庆,你输了赌约不服,居然还想揍我?哼,狗胆包天!”手中的电棒还在呲着蓝色电花,极其骇人,“看到了么?这就是我的神兵器之一,也不过是雕虫小技而已,你现在可相信我对付得了奚兵?” 阿史那承庆委实被电的不轻,半躺在地上,想起身却又起不来,只觉得全身麻嗖嗖的,有种想作呕之感,嗓子一噎就说不出话了。 可他也真被李峥的兵器吓得够呛,任凭谁遇到能颠覆三观的武器,都会如此。 李峥缓缓蹲下,关了电棒开关,将电棒在左手心轻轻敲着,呲着牙道:“记住了,我是李峥,以后给我说话放尊重些,话可以讲,手不能动,否则有你好看。” 起身,瞟安守忠一眼:“安将军,大仗即要来临,下回看我怎么打神仙仗。”安守忠不敢还嘴,轻轻点了下头。 之后在严庄等人的调节下,场面恢复了平静。因为还有要事要议。 李峥打了奚军最前线的大营,奚军后撤,这就意味着敌人随时会打过来,大战一触即发。接下来该如何应对便成了当务之急。 严庄的主张是立即做好大战的准备,命阿史那承庆和安守忠率兵向东北方向挺进,主动迎敌。安庆绪的主张是现在就出奇兵,李峥为先锋,给奚人来个直捣黄龙。 尹子奇的主张是切勿盲目出兵,大战即来,先要快马加鞭回范阳城禀报安禄山。众人七嘴八舌一番,终究把目光投向李峥。 杀神一般存在的李峥十分有成就感,他特意根据自己的习惯,让兵士做了一个作战沙盘,陈列在桌上,沙盘上满是山丘戈壁,尽插小旗,以标记敌我的位置。 李峥踱到沙盘跟前,瞅着地形,沉思半晌,道:“某斗胆妄言一回,奚军不会立马打过来,是以不必急,等等安大帅那边的消息再说,不过探马还得派出,及时汇报敌情是有必要的。” 阿史那承庆是不同意李峥主张的,可他现在忌惮李峥的电棍,有气没处撒,连屁都不敢放。 严庄捋着胡子,道:“哦?却不知小郎君为何有这等把握?” 李峥笑了笑:“军师难道不晓得,这一次我打的是神仙仗,奚军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早已吓破了胆,他们的酋长听闻战况后,谅他不敢轻举冒犯。” “对头对头。”安庆绪频频点头。严庄也觉得李峥所言有些道理。 “不过嘛,这只是李某一面之词,为避免意外,探马还是要派出的,准确了解奚军动向以做决定。”李峥道,“其实我是喜欢千里追击的,只是眼下须得等等大帅的主张,下回一旦出手,就打透他。” 回到自己的行营。 李峥飞跑过来抱住陈唤儿,兴高采烈:“唤儿,我的唤儿,赢啦,哈哈,我打赢啦!” 陈唤儿半用力地推开他,笑道:“唤儿早知道消息了,郎君,我替你高兴,也为你担心。” 阿莎已经和陈唤儿情同姐妹,见李峥疯疯癫癫跑进屋子就这样胡来,不由脸也红了,心跳得或许比陈唤儿还快,也有些酸酸的,悄然退了出去。 陈唤儿环住李峥脖子,含情脉脉,轻轻道:“黑了,脸也起皮了,冻得吧!” “嗨,不管这些,只要有我的唤儿就行,知道不,老公可惦记你了!”李峥早已把好多他前世的时髦词教给了她。 “别胡说,什么老公不老公的,我还是不大习惯酱紫。呵呵。”陈唤儿也已学会了些时髦词。 陈唤儿心灵手巧,懂得持家,哪怕在临时兵营中,也把这片小空间打理的干干净净,独具匠心。 不大的小房子,属于李峥的一张胡床上铺着被褥,叠放齐整。 四壁上挂满了女儿家喜爱的银饰、香包、水墨画等。茶几上摆着茶具,她知道李峥的两样爱好——茶和酒。 “无茶不雅,无酒不狂”。这是李峥的信仰。 李峥嗅了嗅,“哇塞!好香呀。 闻到这种熏香,我自然会想到唤儿和阿莎。”他经常从唤儿和阿莎身上嗅到过这种香气。 提到阿莎,唤儿轻轻捶了他胸膛一下,笑道:“嗳!郎君,你知道么,阿莎妹子心里满满是你。” “啊?不会吧!”李峥惊道。不过却是口是心非,他不是傻子,怎能没注意到阿莎见自己的情态。自己这样帅,有女儿家对自己倾心也是自然的事。 陈唤儿道:“我知道你明白的,只是怕伤我的心。嗳,郎君,阿莎妹子可是难得的好,要没有她,你早被安禄山害了,不若你就收了她吧,唤儿愿意。” 李峥在唤儿脸上嘬了一下,放开她,舒了口气,心道:“万恶的唐朝真好,女人真懂事。嘿嘿!” 第179章 大帅来也 “我……这个嘛!……好说好说。”李峥顽皮道。 “好说?你居然敢好说?找打。”陈唤儿扑上来想咬他一口。 “嗳嗳嗳,君子动手不动口。”李峥告饶,紧紧一把抱住她。陈唤儿被勒紧动弹不得,啐道,“放开,放开我。” 李峥仍不松手,笑道:“宝贝唤儿,我告诉你个秘密,曾经有大师告诉我的,当老婆处在癫狂的时候,不要还嘴,只紧紧抱着她,然后把她扔床上……” “滚。” “哎呀!” 李峥被唤儿紧紧咬住不松口。 良久。 李峥揉着肩头,道:“说正经的,不行,阿莎是阿香的女仆,我怎能这样多占多拿呢,不成。” 陈唤儿倚着他,说道:“那就等你的二老婆阿香发话了再给你吧!唉!我怎么摊上你这么个人。” 李峥亲昵地看她,握着她温存的手,道:“唤儿,有句真话告诉你,无论是谁都不可取代你在我心中的位置,永远永远,相爱至死。” 陈唤儿与他相望,晓得他没开玩笑,不由得眼眸蒙上了一层水雾,吸了下鼻子,温存道:“郎君,我晓得,唤儿也是如此,你知道么,你去打仗的时候,我都没合过眼,还有安禄山要害你的时候,我已经想好了,你若不幸,唤儿绝不偷生……” 李峥一把捂住她的嘴巴,道:“别。放心吧,这个世上,能害得了我的人还没出生呢!”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再逆天一把,说道:“教你一首好听的词,听好了,‘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 唐朝时这首词还没诞生呢,李峥喜欢这首词,动之以情,不免又占了穿越的便宜。 一首词朗诵毕。唤儿已经手心里全是透亮的泪。非要让李峥把这首词抄写下来给她。她轻轻道:“郎君,你还欠我一个光明正大的婚礼。” “嗯。我日日夜夜记得,放心吧,我不但要办一场隆重的婚礼,还要去长安办,让皇帝老子来给我办,见证我和你成婚。” “你敢?” “当真敢。” 毡帐小屋外,一阵暖风吹拂,穿插在这片天地的寒气中,暖心极了! …… 安禄山得知了战况,喜出望外,命人快马加鞭先赶赴渔阳,告知李峥等人,说自己马上整顿大军要来前线督战。又过十来天,安禄山亲率万余大军赶到。 这日,阿史那承庆、安守忠和李峥等众将率军迎出,早早在渔阳之南等候。 彩旗招展,军容整齐。 先有崔乾佑、田乾真二将带着兵士赶在先,至迎接队伍跟前,与阿史那承庆和安守忠一一见过,只是对李峥不大待见,草草拱手一揖了事。 站在李峥身后的宝武心里冒火,真恨不得飞上去一脚踹死他们。要知道,李峥的人现在各个自傲的很,尽打神仙仗,手握神兵器,若不是面上还要装作谦虚,真要把下巴颏扬起来走路不可。 他们唯李峥马首是瞻,可对外人就不想客气了,宝武道:“巫郎,这厮敢对你不恭,真该好好教训他们。” 李峥儒雅而立,很“胡风”的小翻领随风抖动,纶巾束发,不在乎地道:“不妨事不妨事,等打起仗来他们自会见识我的厉害。那时再给我狂,狂就兑死他们。” 这边的迎接兵马数百。安禄山带队万余,分批次赶来,此时到来的先头军兵也就千余人。使得这片大地亮闪闪一片甲胄,威武得很。 又等许久,近午时,安禄山才被众将捧着感到迎接地。老远见了李峥,“哇哈哈”大笑:“喂!李小哥,小子有你一套。” 李峥未动,只在原地微微一笑恭候。 安禄山却做出了与以往不同的举动,不再高傲,早早下了马,向李峥飞跑过来。 众将瞧见,不由互相一觑,他们明白,安禄山这是对李峥高规格待见了。 李峥不但瞧见了飞跑而来的安禄山,还瞧见了他身后,骑在一百一红两匹马上的两个活宝——独孤蓉和独孤问。 来不及多看,李峥迈开步子,小跑迎上,总不能在安禄山的谦逊面前太拿大。 两人面对面跑到跟前,李峥原本要拱手一揖,却被安禄山紧紧握住胳膊,显得非常亲切一样:“李小哥,真有你的,仗是怎么打下来的?哈哈哈!” 李峥晓得安禄山已然清楚了一切,笑道:“不敢不敢,仰仗些兵器而已。” “嗯。”安禄山点点头,“好不讲理呀,你是个妖怪。” “确实。”李峥道。 “大唐天下有你奇怪得很呐!”安禄山严肃了脸。 “我也纳闷。”李峥认真回答。 安禄山脸色一变:“哈哈哈,管他呢,走,回去详谈。”伸手搭在李峥肩头。 “是要和大帅好好谈谈,恐怕要打大仗了。请。”李峥与他并肩而行。 “呼啦啦”,众星捧月,跟随两个“月亮”回了渔阳大营。 …… 如今奚人部落分五部,阿会部,在弱水州;处和部,在祁黎州;奥失部,在洛环州;度稽部,在太鲁州;元俟折部,在渴野州。 其中阿会部落最强大,是绝对的王者,牢牢把控着酋长的选举。现在的酋长李娑固便是阿会部的实际头领。 得知前线战况后,李娑固大惊,他从未听闻过安禄山有如此战力。本来一怒之下要倾巢出动,和安禄山大打一仗的,可一众高参劝阻了他,理由是:这敌人是安禄山的兵么? 和唐朝节度使的兵打仗何止百场,没见过他们用这种兵器的。再者,即便是安禄山的兵,如果他们真有如此战力,我们奚军打过去,不是白白送死么? 可不打又怎么办?难道吃下这哑巴亏,坐等安禄山的神兵打过来?左不成右不是,最终决定,集结大军缓缓向燕乐挺进,做好大战准备。 保险起见,先派出小队使者前去会会阿史那承庆和安守忠,问问是谁打的仗?所有是何兵器?探明虚实再做决定。 其实从某种角度上讲,唐朝时期的军队奇特得很。各族同化在一起,甚至分不清敌我。比如安禄山的军队里就有奚人和契丹人等等,然后再跟着安禄山打自己族人。 这种不分彼此的战争,有时候是可以边打边谈的,毕竟大家血统相近嘛! 第180章 真心为她 安禄山正准备和李峥讨论接下来的战事,忽有探哨来报,说奚人酋长派来特使,请见阿史那承庆和安守忠。他们当然不知道安禄山也在这里。 听到消息,安禄山大笑:“李小哥,都是你的功劳,看来李娑固想打又不敢打,先派人来探探情况。” 李峥道:“在我预料之内,他们没想过我能打神仙仗,以为那天的敌人是妖怪呢。” “来呀。”安禄山吩咐道:“叫他们的人进来,看看要作甚。” 半晌,兵士将一小队奚军特使招进大营。 李峥一看,来人不过八个,皆是髡发戴帽,软甲加身,却没拿兵器,若不是军服和唐军有异,相貌和安禄山的人都差不离。 这八名军使才知安禄山到来,见了面,恭恭敬敬作揖,有一人道:“尊敬的节度使大帅,我们受酋长委派,特来贵地请教,前日有来历不明的军队夜袭我燕乐大营,不知用什么奇怪的兵器斩杀我兵上千,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安禄山冷乜他们一眼,不说话,只瞅了瞅李峥。 李峥还在喝茶,他的人生是离不开茶的。刮了刮碗盖,小呷一口,慢条斯理道:“不错,明告诉你们,仗是我打的。” “啊?你……是什么人?”领头一人惊道。 放下茶碗,李峥二郎腿一翘,道:“别一口一个你的,没大没小,不懂规矩。某是黔地巫郎,有没有听说过呀?” “你……你,乌什么狼?可你为什么要打我们?”那人上前两步追问。 李峥“啪”一派茶几,喝道:“因为你们有罪,还敢放肆!” 这八人瞅了瞅营房里的节度使军将,也确实不敢放肆,放低了声音:“我们又有什么罪?” 李峥道:“问的好,那么我告诉你,你们酋长身为大唐臣子,又为何屡屡挑起事端,居然敢屡犯中原,这不是罪么?” 军使一时语塞,又道:“这我不管,我们奚人有自己的部落和地盘,有自己的军队,从来也没有臣服过谁,和唐朝只不过是朋友而已,若是朋友犯我在先,那当然要教训他了。” “哈哈哈哈……”李峥拍着手狂笑,笑得癫狂,笑得止不住,渐渐的这种笑声释放出一种骇人的味道来,令闻者心悸。 “朋友,哈哈朋友?”李峥渐渐收了笑,“就你们这屁大点地方也和大唐做朋友?这话乱了君臣章法不说,还妄自尊大,不知天高地厚,恬不知耻到如此境界。高,实在是高呀!” 他这一番连珠炮似的还击还是有些水平的,令八个军使一时无话可接。李峥又道:“先不说这些,我再问你,宜芳公主,你们知道不?” 作为奚人,宜芳公主无人不知,他们都记得公主掉头的惨相,却不知李峥突然提前几年发生的事作甚,道:“知道,当然知道,怎么?” “怎么?……还怎么?公主惨死在你们手中,怎么说?”李峥喝道。 那人道:“宜芳公主是唐朝皇帝送给我们酋长的,这女人的生死本就掌握在酋长手里,要她活她就能活,要她死她就得死,这就是部落的规矩,又什么好说?” “啪”,李峥拍桌而起,眼神如狼,快步逼近说话的人,冷凝他半晌。 那人原本还想在安禄山这里玩一把不辱使命不失“国体”的把戏,却见李峥眼露寒芒,透出一种无比的霸气,不由矮了三分,身子略略颤抖。 另一名军使又想解围,壮胆道:“这位公子也不知是节度使的什么人,从未听说过,不过嘛,我们奚人部落确实是这样的规矩,女人的命就在男人手里,她虽然是唐朝的公主,可嫁到我们奚人部落就是我们的女人,酋长让她死她就必须死,没什么好说的。” 李峥纹丝不动,看都不看这个插话的人。 安禄山大咧咧坐着,一直在观察李峥,心道:“李峥几日不见,又狂了些,看他怎么收场。” 严庄等人都是同样的心思在看李峥主事,众人都觉得这地方像是他的主场一样,并未把安禄山太当回事儿。 侍立在安禄山身后一左一右的便是独孤问和独孤蓉兄妹,眼瞅李峥动了怒,这种霸气比初来时更甚,也不由咋舌。 “啪嚓!”一声脆响。 阿史那承庆好熟悉这声音,听见便身子一颤,好怕怕的样子。 果然是电棒,不知何时被李峥悄悄抽了出来,电花闪烁,第一个和李峥互怼的军使“嗷”的怪叫一声,像面条一样瘫软在地上。 李峥把电量调到最大,这名军使瘫在地上后口吐白沫,无力地伸手想指李峥,却艰难地抬不起来。 李峥端起电棒,显摆着按下按钮,呲着电花。 其他七个军使吓得面色苍白,低头看看他们老大,又抬头看看李峥手里的怪东西,再偏脸瞧瞧同样茫然的安禄山,不知该做什么,只有一人哑然道:“这……是什么?” 李峥阴恻恻道:“这……是教训你们的神兵器。” 说罢立马上前,动作迅猛,只一棒便戳中第二个插话的军使,接着是“啊呀”一声,第二个口吐白沫的人倒下了。 这些军使没带兵器,见倒下两个同伴,惊慌之下纷纷往后退,狼狈极了! 安禄山从没见过李峥用这种神武,以为李峥要灭口,慌忙起身道:“李小哥,先别杀他们。” 李峥瞟他一眼道:“大帅放心,暂且死不了。” 回头又道:“你们几个听好了,某现在还不想杀你们,不过嘛,惩罚他两是因为他们忒没规矩,居然敢和本巫郎口出不敬之言,这还在其次,更可恶的是他们现在还敢侮辱宜芳公主,就凭这一点杀了他们都不解我恨,哼!” 所有人,就连安禄山都没料到李峥对宜芳公主这样在意。安禄山甚至琢磨:就连皇帝老子当年听闻公主被李延宠杀了也没掉眼泪,也没总挂在嘴上,一个女人而已,你李峥该不是个花痴吧?当真为公主报仇来了? 只在这一刻,唯有一人,却眼眸闪亮,越放越大,终于掉出泪来,晶莹剔透,她便是独孤蓉。 李峥转身向回走,又坐在椅子上,瞧瞧那六个惊慌失措的军使,道:“你们若想完好无损回去,现在就跪下磕头,给遇难的宜芳公主赔罪。听到没有?” 第181章 李疯子 “这怎么可以?” “就为了一个女人吗?” “你太欺负我们了,我们是尊贵的奚酋长派来的军使,你这样欺辱我们就不怕酋长发威吗?”六人慌乱道。 “哦呦呦呦,啧啧!”李峥怪声道,“你听听,你们听听,还敢犟嘴。”摇了摇头,“我就是为了宜芳公主,怎么样?还有,别在我这里提你们酋长,他……不……配!” “什么?你敢?” “我们和你拼了!” 这几个人真被激怒了,当听到李峥侮辱自己酋长时,还是爆发出了游牧族勇士的勇敢来,大不了豁了命维护酋长尊严。 说话间就有三个军使捏紧拳头向李峥冲来,李峥安坐不动。 霍的,来瑱从他身后闪出,飞起三四脚,将冲过来的人一一踢翻在地。这身手,看得独孤问失态叫好。 “这么打下去也不好吧……”安禄山琢磨,便阻拦李峥道:“李小哥,他们是奚军来使,不可如此。” 田承嗣早已憋着气,他很看不惯李峥目无节度使,反客为主,喝道:“呔!李峥,你一个黔地狗屁头领,敢在这里撒野?” 李峥知道自己有些过分,可这是对奚兵,他们的前任酋长杀害了宜芳公主,现在拿这些兵出气是为了让他们回去报信,目的就是要激怒他们现任酋长,告诉他,李峥是来报仇的。 想了想,压下一口气,解释道:“大帅,恕李某冒昧,只是事关大唐尊严,某不得不如此,还请容某下来后与大帅解释。放心,李某有分寸的。” 说罢瞟了田承嗣一眼,冷哼一声并不理他。 来瑱武艺超群,只三脚便将奚军来使踢倒在地难以起身。 李峥不想在此时惹得安禄山的手下将领对自己不利,不想玩了,便起身道:“你们八个听好了,本大人只说两件事,第一,你们回去告诉你们酋长,来者李峥,去燕乐打了你们的正是我,我自是天兵天将下凡,有神兵器在手,才能在夜里打的你们找不到北; 第二,之所以打你们,就是来为宜芳公主报仇的,所以这些天我还要带兵打过去,直捣你家老巢,告诉你们酋长,让他赶紧备战吧!” 八个人听得明白,受伤的捂着胸口,没挨打的战战兢兢,又看了看安禄山,有一人颤颤巍巍道:“尊贵的节……节度使主帅,这……位说的可是您的意思么?” “嗯?……啊,嗯。”安禄山犹豫片刻,还是决定支持李峥。他并不惧怕奚人,更懂得李峥对自己的重要性。 田承嗣方才还嚣张,这会儿见主帅都向着李峥,顿时气焰没了,叹气一声。 “好,我们明白了,这就回去如实禀报给酋长,一切由酋长定夺。”三个没挨打的把五个受伤的奚使扶起来,这便要告辞。 “慢着。”李峥喝道。 八个人一愣,看向李峥。李峥道:“方才让你们磕头给宜芳公主谢罪,你们不情愿就算了,毕竟还不是你们几个害了公主性命,不过此事绝不作罢,你们回去告诉你家酋长,等着我,父债子偿,我早晚让他亲自磕头谢罪。” “你!”方才被来瑱踢翻的一人听到李峥反复侮辱自族酋长,不由再怒,喝道:“为了一个贱女人,竟敢再三羞辱我族酋长,我跟你拼了!” 冲上来要打李峥,可李峥也是习武出身,反应极快,主动迎上几步,只一电棒戳了过去。 那人也是奚族军士,预料到李峥会用这种小棒打人,便抬起胳膊来挡隔,想以力量将他手中短棒打飞。 可李峥早做了准备,假戳一棒,猛地手腕一折,棒尖向下,正好击在对手来挡隔的胳膊上,“啪嚓”,又是一响,“唉呀!”那人也被电倒。 此时来瑱和几个郎兵赶紧围拢过来,护卫李峥。 那七个人见此阵势也就不敢动了。李峥二话不说,冲步上去,按下电棒按钮,跪在倒地的那名军士身边,直拿电棒戳他嘴巴。 “啪嚓”、“啪嚓”、“啪嚓”……他一下一下的电击那人嘴巴,直把这厮的嘴捣出了血,当然,出血前已经快被电死了。 田承嗣等将领皆震惊于李峥这一举动,连安禄山也是咋舌不已,大家都没想到李峥发起狠来如同疯子一样,这手段也太辣了吧! 独孤问内心暗道:“这哥哥,他不是锦鸡,是野鸡。” 独孤蓉直盯着李峥,忽然觉得好过瘾,她很希望李峥将那人打死,为宜芳公主。 打了半天,李峥终于收手,气喘吁吁的,起身往回走,边道:“过瘾过瘾,好过瘾呐!” 又坐回椅子上,翘起二郎腿,揩了揩额头上的汗,端起茶大口喝几口,道:“喂!你们,那人死了没?没死就抬走,死了就扔了!” 那七个人再不敢和李峥纠缠,立马抬起半死了的同伴就往外走。 “等等。”李峥道。 “啊?怎么又等等,天老爷呀,这位小哥究竟要怎地呀?”心里叫苦,却又苦着脸等李峥再玩儿花样。 李峥道:“没别的,就一句话,知道我为什么打烂他的嘴么?记住,谁再侮辱宜芳公主,侮辱女人,他就是下场。滚!” 独孤蓉泪眼婆娑,她见识了李峥的怪,怪得于世不容。 这是男权的时代,女人又算什么,哪怕自己这样要强,终究还是在男权下活着的人。若是有一天自己也像宜芳公主一样不幸,会不会有这样的男人这样对自己,不要命的维护自己一个残花的尊严?再看李峥时,独孤蓉的心中莫名地泛起一种心热。 八个奚军军使狼狈而回。 所有人都晓得,接下来的大战是不可避免了! 时不我待,在安禄山的要求下,立马就开始了战前动员:“这仗怎么打?李小哥,还是你说说看?” 该严肃时就严肃,李峥肃然道:“上回是我的五百郎兵打的仗,现在不够用了!需要全军动员。打大仗,各位将军都是身经百战,还是先听听各位的看法吧。” 话一出,在场的所有将领都不敢应承。你李峥不是牛掰么?连安禄山都推举你,那我们这些将领算什么,生气了,不说话。 安禄山环顾一圈儿,看出了毛病,不由好笑,却道:“打仗当属田承嗣将军,你就说说看吧!” 第182章 重兵压境 见安禄山再三发话,田承嗣也不好拿大,毕竟是指挥过千军万马的武将,当认真时还是得职业些的。 田承嗣不搭理李峥,上前对安禄山拱手道:“主帅,依末将之见,现下形势十分危险,饶是之前一仗打赢了,可奚酋李娑固是个硬角色,是不肯善罢甘休的。当前奚军七万余,外加契丹助战,真打起来,也能有十多万,我们可吃不消呐!只此一战,若是李娑固兵分多路,从我渔阳以东扑过来,再袭扰我平卢,损失可就‘大了’呀,主帅您可要好好琢磨琢磨。” 他特意把“大了”两字咬得很重,这是提醒安禄山,你不是长期要保存实力对付朝廷么,现在要好好想想,和奚军开战划算不划算? 李峥立马听出了玄机,只是佯装不知,自顾品茶。 安禄山多么精明之人,只是浑不在意道:“田将军不要多虑,你只顾说这仗该怎么打?” 田承嗣见安禄山似乎下了不惜代价的决心,便又道:“若真要破釜沉舟打他一仗,末将以为,以逸待劳便胜七分,与其攻出去不如放进来,在我们的地盘上打他们远袭而来的兵,方有胜算。” 安禄山点点头,“嗯”了声,道:“还有谁要说话?” 一旁的严庄出列,拱手道:“主帅,李郎君,某倒是觉得李娑固这一仗只会为了‘面子’而已,李郎君打了场神仙仗,用了些神兵器,奚人害怕得很!是以绝不会多线开战,因此平卢等地则无忧,既然要讨颜面,那只会来渔阳打。” 几位将领又七嘴八舌一番,也都是同样的看法。 安禄山见李峥始终一言不发,只顾饮茶,心道:“这小子茶瘾倒是不小,祸是你惹的,既然打了神仙仗,总该发话了吧!”便道:“喂!李小哥,你怎么看?” 一听到“你怎么看?”这经典名言,李峥就想笑,“呵呵”了声,起身踱了几步,对安禄山恭敬一揖:“主帅,方才诸位将领的主张确实在理,尤其是田将军说的‘以逸待劳’,‘放进来打’都不错,鄙人同意。只是还想再补充几点,其一,诱敌深入要彻底,则要先出一队兵马迎敌,只准败不准胜,佯败而归,引奚军进入我的包围圈,我则好打神仙仗……” 李峥娓娓道来。以他的主张,就是先派尹子奇的两千兵马去迎敌,佯败而逃,诱敌进入包围圈,这包围圈更有讲究——挖战壕。 掘一圈战壕在渔阳最北端形成个“u”形,当敌人入彀之后,李峥派潜伏在地道中的黑狼突击队,露头猛打,神兵器出,敌军定败! 之前佯败的尹子奇再率领两千兵马返杀回来,追击溃败之敌军,则能更有效杀伤敌生力军。 之后不能停息,以田承嗣为大将,集中优势兵力对奚军两面截击,唐军再合成一股,千里挺进奚人领地,一仗打透他! “乖乖!”安禄山听得兴起,不由赞叹,心道:“从未听说过李林甫的儿子有会打仗的,这李峥有些见识,人才呀!” 就连向来高傲的田承嗣也不得不对李峥刮目相看;严庄高尚两位高参也是频频点头。 现在的核心问题便是,李峥的兵潜伏在战壕里怎么打“神仙仗”?若只是传统的弓弩手定然不会令敌军溃败。对这一点,安庆绪和尹子奇倒是放心的,毕竟他们见识过李峥打的第一仗。 “好。”安禄山起身道,“仗打起来,我只跟着李小哥,哈哈哈,这次能把李娑固给打服喽!等立了功,我……呃……不会亏了所有人。” 他本想说“我定会在圣上面前给李峥请功”,可一想不对,李峥还是罪人,圣上派来的问罪之人估摸就在路上,这大话还是先莫提及,便改了口。 李峥莞尔一笑:“嗯,一切由主帅做主。” 战前部署已毕。各自分头准备! …… 那八个奚军特使回去后将详情禀报给酋长李娑固。 李娑固大怒,不顾一切,下令集结精锐大军,即日赶赴渔阳打安禄山。 第一战死了哲轮,逃回来一个元只。之前随着八名军使已经派副将元只和胡旬率领两万奚兵压境。 李娑固再点强将,由奚军将领李延库为主将,李大通、拔也、杨锁只为副将,率领精兵两万,气势汹汹赶赴燕乐。会同之前的两万兵马,共举兵四万对付安禄山。 相当于把奚部落的一半兵力抽调出来了,只留下三万多兵力部署在靠近契丹的一侧。 这些将领中,李大通是个文武双全的谋士,曾经还多次随酋长赴长安,与唐军中的好多将领熟络。要说可恨也极为可恨!此人正是当年怂恿李延宠杀害宜芳公主的主谋,现在又得到李娑固重用。 大军出发前,李大通曾劝阻:“王,此战我们兴师动众,远涉渔阳,军士必疲劳,并没听说安禄山派兵压境,这里恐有不测,何况军使来说,安禄山麾下那个叫李峥的人极为嚣张,又有妖魔兵器在手,是以不可不防呐!” 李娑固一听李峥这个名字,顿时暴跳:“哇呀呀呀!此狗嚣张,竟敢辱灭本王,我定要扒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看看他是什么妖怪!” 李大通道:“王,元只是和他打过一仗的,据说那人能在夜间打出光火流星来,将我们的人烧杀无数,这种妖怪兵器确实不得不防呀!” “哼!你亲眼见到过吗?”这个李娑固是个勇夫,以勇力征服奚部落,并无细谋,狂道,“别听元只他们胡说八道,这个世上哪来的妖?哪来的那些怪兵器?这个李峥犬儿,竟敢污蔑尊耶,辱灭本王,还说要为那个女人让我谢罪,哼!我非要打死他不可。”(契丹、奚对父亲的称呼有时为“尊耶”)。 李大通见劝阻不住也只有听他的,随李延库远赴作战了! …… 有探马来报,说奚军大将李延库率精兵四万余大举压境。 安禄山不慌不忙,盘算着:“四万余?我这里三万余,硬拼的话么,这买卖不划算,这仗怎么打还是要看李峥的……” 便带着两个宝贝疙瘩赶往前线寻到李峥。李峥正在指挥手下挖战壕呢:“不需要宽,能容得下两三人的宽度足矣!这样也好伪装。”郎兵们热火朝天干着活。 安禄山见时,一条长长的“u”形地道蜿蜒展开,已是快完工了。 “你怎么不喝茶?”安禄山道。 “喔,干活时候喝茶太耽误,大帅发现了我的癖好?”李峥道。顺便瞅了眼他身后的独孤蓉妹子,“哇塞,她在看我耶!” 第183章 诱敌进来 安禄山瞧见李峥最近总看独孤蓉,不由向后看了看,两个男人四只眼睛,这一照射,独孤蓉颊生绯红,羞羞地低了头。 在安禄山眼里这一对活宝护卫长犹如自己的儿女一般,也委实喜爱,窥见了李峥心思,不由好笑:“李小哥,你喜欢我家独孤妹子?” “咳咳!”李峥被这话呛地咳嗽,道:“大帅怎可这样说,我嘛……嗯,喜欢!” “哈哈!”安禄山一敲李峥胸膛,“对嘛,像个爷们。” 独孤蓉眉头紧皱,直视李峥,一副要吃人的样子。李峥佯装不见,拉着安禄山讨论起了军事。 “有探马来报,奚军主将李延库率大军压过来了,估摸四万余众,所以能不能打赢,关键在你。”安禄山肃然道。 李峥点了点头:“主帅放心,打仗非同儿戏,我李峥胆子再大不敢妄言,我有把握一战灭奚军威风,二战千里追击,直捣黄龙。” “当真有把握?” “嗯。” “你别‘嗯’呀,有还是没有?” “敢立军令状。” “不立。也让我亲鞋子?” “哈哈!不敢。他两还欠我的。” “我晓得,等这仗打完,我支持你,他两必须履约。” “好。” 说到正题。安禄山道:“为何地道挖这么窄?” 李峥道:“我的兵打仗不需要太多人,窄些好隐蔽,也好伪装。一会儿士兵们会把树枝荆棘采来,扣在地道上面,远处很难发现。” 安禄山点点头:“听说你的兵叫‘黑狼’?” “嗯。威武霸气么?” “你小子,行啊!” …… 这个时代的战争,还保留着一种选择——战前叫阵,两将单挑。虽然这种打法并不高明,实际纵观历史也不多用。 奚军大兵压境,过了燕乐县,仍然不见节度使的兵,便又挺进到了渔阳北线。 主将李延库压阵在后方,命副将元只、胡旬、拔也为先锋率军一万前来叫阵。 一片大戈壁,冷风啸啸。只见前方大旗猎猎,甲胄整肃。 早有尹子奇率领两千精兵在此等候多时。 奚军这一万兵马并非黑压压团成一团来打仗的,而是保持着前后的阵型,分批次前来,是以顶在最前方的兵马也就几千。 尹子奇持一柄陌刀,寒光闪闪,纵马而出,这是要来一段传统段子——骂阵。 元只也便纵马而出,准备对骂。 两人都是胡人,这便汉话夹杂胡话,互相问候了老母,数落了祖宗,直至骂战结束,二将拍马而出。 元只使一柄西域传来的乌兹钢刀,骑下战马嘶鸣,“希聿聿”便卷尘来战。 “看刀。”尹子奇纵马已至,双膝夹着马腹,前探身子,大喝一声,斜劈过来就是一刀。 “呼”的一声,陌刀拖着寒芒犀利而下。元只也不含糊,单手一扬,钢刀挥舞,与尹子奇的刀碰个正着“咣”的一声脆响! 这一击,是在战马飞奔之时,两将便来了个擦身而过,均是手腕震麻。刀上仍在传递着撞击后的“嗡嗡”声。 二人皆调转马头,奔来再战,这一来,两匹马就纠缠在一起原地转圈圈,马上的人便也缠斗在一起。 “叮呤咣啷……” 尹子奇连劈几刀,势大力沉,元只奋力抵挡,不时还击。 厮杀有顷,尹子奇已知对手不如自己,但毕竟不能恋战,便故意卖一破绽,丢了刀,“哇呀”失声,身子向后一翻,险些没坠下马来。 尹子奇大叫不好,掉过马头就跑。元只真以为自己打赢了,便提刀直追。这种打法的规矩便是哪一方主将赢了,后边的兵就随之冲杀过去。 只听“杀——”的喊声震天响,奚军冲杀过来。 尹子奇马上一挥手,大喊:“撤,快撤。”唐军便向后狂奔。 实际上这种逃跑是有讲究的,并不是在敌军近在咫尺时一味地跑,除非你的兵都是短跑健将,外加耐力出色,否则保不齐敌军中有飞毛腿的,追上来在身后一顿劈杀,那可是要命的。 所以这种跑法是留了后备部队的,而且全是精锐,任务是跑跑停停,不时转过身来反冲杀敌兵,一则阻碍追兵,打击其嚣张气焰;二则是保证逃跑的大部队能跑得更远些。 元只是神箭手,在拼命追赶时还不时卖弄一下绝技,拔箭便射,先是瞄准尹子奇,可尹子奇狡猾得很,早俯着身子,驾马混在兵群中左闪又挪,还不时回头瞅着元只的动作,是以那些箭矢只是“嗖、嗖”的贴着身子射空了。 就这样,双方几千人边战边跑,一路便靠近了李峥的包围圈。 奚军的跟进兵马也在紧而有序的追随过来。副将胡旬见前方大胜,便也掉以轻心,命大军迅速压近,支援元只作战。 “呼啦啦!”万余奚军便进了“u”形圈套。 风萧萧兮易水寒,奚军一进兮不复还。冷风一个劲儿的吹着,像是在给这一片战场渲染些凄楚感。 尹子奇的兵有节奏的退入“u”形圈,并从“u”的底部战壕上跨越过去。 元只的大兵开始追击过来,追的太爽了,所以并没仔细观察地形的异样。而且李峥的战壕掘的不宽,上面覆着荆棘枝叶,并不见人影,乍看上去像是堆废柴的地带。 步枪和特种兵弩的有效射程大致在两百多米左右,因此李峥布下的“u”形圈套的间距也在五百米左右,这样保证能把敌人“包饺子”,有效击杀在圈套当中。 五百多米什么概念?标准足球场跑道“一字”展开也不过四百米,而横宽也不过一百米左右。所以李峥的横距离为五百多米的圈儿,相当于五个多足球场的大小。 那么放到古代战场,这样宽的距离是足以吃下敌军万余人马的。因为没有军队打仗时会摆成一条线的姿态横移过来,所以奚军虽有万余人,也不过是有先有后,有层有次的冲过来,这样的话,宽度五百来米的包围圈足矣。 万一出现了敌兵不小心直接冲到“u”形圈的“线条”上,那只能一个办法喽——立马射击!以防止被踩到。 第184章 血洒疆场 “杀——”喊声大震,气势磅礴。 元只的冲锋队伍大意轻敌,果真冲进了包围圈。 李峥和安禄山蹲在战壕里,他们周围挤满了兵,之所以是“挤满”,是因为地道狭窄,根本不能扎堆在一处蹲着,必须一字型分散开。 安禄山被手下将领阻拦不住,非要跟着李峥来凑热闹,他这一来,好嘛,保镖跟来一大堆,亲卫兵在独孤问和独孤蓉安排下,左右夹住安禄山,只允许李峥在主帅身边。 李峥压根不愿靠着他,肥大的肚子,壮实的身材,在地道里实在是费劲儿,亲卫兵又跟来这么多,自己都觉得喘不上气来。 唯一不幸中的万幸是独孤蓉妹子就贴在李峥身边,独孤问小帅哥贴在安禄山身边。李峥被夹在狭窄的通道中和人堆之间,不免着急上火,不停扭动身子,这就难免和独孤蓉亲密接触了。 战事紧急,安禄山急问:“敌人都进来了,怎么办?” “不急不急,镇静镇静。”李峥揩了把额上的汗,“这是先头部队,再等等,后续的奚兵多进来些,一次性灭了他。” 独孤蓉被李峥来回挤着,想狠狠推开他又怕不恭,只得忍耐了!独孤问却道:“李小郎君,你的神兵器真能对付万人?” 李峥瞅见这个活宝就想笑,逗趣地指着自己的嘴巴,道:“看这里看这里——能。” “滑稽。”独孤问面无表情。 “都滑稽。”独孤蓉瞥他两一眼道。 李峥在地道中,探了半个脑袋出去,手拿望远镜,从覆盖在上面的荆棘中不停观察着敌情。 郎兵们有些急了,外面都是喊杀声,大部奚军冲进来,若是平常,这样猛的大军如倾斜而下的瀑布,哪可能拦截的住。 若想拦截的住,非得打神仙仗不可。李峥便是所有人心中的主心骨,是能在“千钧一发”之时扭转乾坤的人。 来瑱、荔非守瑜、宝武都蹲在战壕里,分别指挥着五百郎兵们。 三个人同样焦急,外面如此激烈的奔腾声,李峥何时才会发出信号? 为有效杀敌,李峥让五十个黑狼突击队的兵分为四组,埋伏在“u”圈的四个点位上,四点连线起来恰似正方形,可将敌兵包围在中心点射击。 元只率兵狂追,看到远处尹子奇的兵马跑得有些慢了,心想或许是疲劳之故,便喝令勇士们咬牙坚持,追上他们就在此时。 “呼啦啦——” 几千个奚兵像是看到了嘴边兔子的狼一样,使着最后的力气狂追着。后边的副将胡旬率领马步兵数千,紧随其后,眼看离元只的距离不远了。 李峥不再和安禄山说话,全神贯注看着战场形势,手摸在腰间,掏出了手枪。这是支发令枪,能打出光弹来。战前已经给郎兵们交待清楚,盯着天空看,一旦光弹飞上天,闪闪夺目时,便是攻击令。 战壕挖的深度也就是人直立起来后能露出胸膛,这样的深度是为保证士兵以最舒服的姿态开枪射击。因此大部分时间,士兵们是蹲在地道里的。李峥探出脑袋,透过荆棘,拿望远镜左右观察。 尹子奇的兵马已经跨过了埋伏线,奚军追兵也已接近了埋伏线,李峥从望远镜中已经能看到奚军的第二梯队追进了“u”口。 不能再等了!否则奚军一旦接近战壕则大事不妙矣! 李峥单臂一举,握着手枪,扣下扳机,“嗒、嗒、嗒”连续枪响!一枚枚光弹直向天空,在空中闪着夺目的亮芒。 “快看,那是什么?” “该不会又是?……”正在奔跑中的奚兵们也看到了天空中闪亮的光弹。 来瑱、荔非守瑜、宝武也瞅得一清二楚,立马命令道:“开火。” 同样看到光弹的黑狼突击队的兵,立马站直身子,平端95突击步枪,开火! 一时间,枪声四起! “哒哒哒哒哒哒……”子弹从四个角打向中心。 “哒哒哒哒哒哒……” “唉呀!” “我的天!” “啊!” “呃!” 奚兵们惨叫着,不解着,被一道道飞弹打倒在地。 “希聿聿”,是战马的嚎叫,奚军骑兵的许多马匹侧翻坠地,有的先是扬起脖子抬起前蹄,惨鸣几声后翻到在地。 一时尘土飞扬,马踏飞尘,血洒疆场,声震寰宇。 黑狼突击队的射击刚刚开始,其余四百多郎兵也纷纷露头,端着“巫郎神弩”,射箭!箭矢出,如雨坠,从“u”形战壕的四面八方洒向中央。 “惨烈!”只能用这两个字形容此时的场景。 子弹、箭矢的响声,奚兵惨烈的嚎叫声,战马被打倒的嘶鸣声,鹤唳的风声,共同交融出一首战争的交响曲。 安禄山这次是亲眼所见,不由目瞪口呆:“乖乖!……李峥……” 李峥顾不得他,喊道:“让开,让我过去。”他不理会安禄山,只拨开独孤蓉,侧身挤了过去。他不想在安禄山眼皮底下动武器,只想立马投入战斗。 独孤蓉亦被这战争场面震撼了,任由李峥拨她、挤她,从身边擦过去。安禄山见李峥要跑,喊道:“你要去作甚?” “打仗!”李峥回答一声,头也不会去了。 独孤问瞅了眼战场,瞟了眼李峥,自言自语:“妖怪,他绝对是妖怪。” 李峥回到队伍中,取出项坠,在“武器装备”里取出了单兵火箭筒,上弹,瞄准敌兵最密集的地方,因为密集之处或许是敌将所在。 扣动扳机,“呼……”火箭弹拖着火焰飞出…… 元只的战马惊慌失措,也多亏他驭马技术高超,才确保没坠下马来。 “怎么回事?难道真有妖怪不成?”他看着四面八方洒过来的弹光被颠覆了三观。除过难以置信外,再就是身边的亲兵不断地倒在血泊中。 “将军,这是什么兵器呀……呃!”一名亲兵被子弹击中后脑倒下。 “妖,都是妖……哎呀!”又一名奚兵被子弹打穿胸膛。 “快撤,快撤呀……哇!”另一人丢了刀,捂住大腿。 “呼——”大风过,尘土扬。在扬尘间不断喷涌出黑红的血花…… “砰——”一声爆炸声起,那是李峥打过来的一枚火箭弹。 如太阳火坠落人间的一炸,亮芒一耀,仓皇间的奚将元只被炸的飞灰湮灭。 事情就是这样巧,李峥打的火箭弹误打误撞射杀了哲轮和元只两名将领。 第185章 骑兵追击 特种兵弓弩是滑轮结构的先进武器,滑轮助力,使得上箭快而不费力,射#出的威力大,却不费士兵力气。这一点就要比古代弓箭或弓弩先进的多。 因此郎兵们出箭的速度极快,一片一片,一股一股,黑压压的流星雨,无情射杀着奚兵。 李峥为了尽快结束战斗,再发几枚火箭弹,“呼——”火龙直出,“砰!”巨大的火光和爆炸声起。这样一打,奚兵真的无力还击了,因为他们不知道包围自己的兵是不是妖怪。 后撤,是奚军唯一的选择。就在这枪林弹雨中,溃败的奚兵如撞向坚壁的浪潮般又往回涌。 方进入包围圈的胡旬和拔也的兵亦是同样下场,被射杀无数。但他们的优势是才进“u”口,因此跑起来也方便,损失相对少些。何况再不跑就会被元只逃命的“兵浪”给踩死。 李峥见时机差不多了,便拿出发令枪,向空中再次打出光弹。郎兵们晓得,这是停止射击的信号。便都停止射击,纷纷跳出战壕,准备追击敌人。 诱敌深入的尹子奇早立住战马,和他的骑兵一起看着这边的情况,见奚军的惨样,先是对李峥这个妖怪又有一番感慨,又见李峥的兵停止了攻击,便下了军令,命佯败的部队杀个回马枪,再打残兵。 安禄山已从愣怔中醒悟过来,大叫着“好”,然后和亲兵们一起翻出战壕,传下军令,命田承嗣组织骑兵从两个方向截杀奚军。 独孤问兄妹两将安禄山护卫上马,追击前,独孤蓉望了眼忙碌的李峥,心有所思。独孤问道:“别看他,他是妖怪。” 独孤蓉回头睬他一眼,道:“妖怪也比你强。” 李峥在郎兵的护卫下翻出战壕,立刻吩咐人去寻马匹来,他的五百郎兵皆是骑兵,各自寻到马后才能追击敌人。 实际上我们的历史从某个角度看,便是一部中原的农耕文明和北方游牧文明之间的战斗史,持续了几千年。 农耕文明的汉人马匹少,重视步兵;游牧兵马匹优良,重视骑兵,这样打起来往往是农耕的兵吃亏,游牧骑兵常胜。 以至于农耕文明在战斗中不断向游牧兵学习、仿效他们的骑兵战术;虽说汉人的优秀将领们也在历史的各别时期研究出了步兵胜骑兵的打法,克敌制胜;但总体上来讲,不断仿效游牧骑兵的战术也是不可否认的事实。 而眼下是唐朝,唐朝时期的军将是不分汉胡的,安禄山是胡人,史思明是胡人,哥舒翰是胡人等等,因此在这个朝代,唐兵强盛的原因之一便是“胡化”的军队非常重视骑兵的作用。 安禄山之所以从皇帝老子那里死皮赖脸的抢了个三镇节度使,便是因为他的地盘有水草丰盈的军马场,他要多多养马,恨不得把自己的军队全部装配成重甲骑兵。 李峥亦是如此,他是穿越来的怪物,他的脑子里只有现代化武器;为了凸显武器的威力,需要部队有快速移动的能力,若不是他不想太逆天,真想把坦克变出来欺负人了,而当下唯有把自己的超时代军队全部变为骑兵,次能适应他的战力。 这便造成了唐军和奚军两方面都是大规模的骑兵之间的对抗。 尹子奇一马当先在追,胡旬率队拼命在跑。跑不到二三里,田承嗣的万余兵又分为两块,东西两个方向截击奚军。 此时的战斗又恢复到了传统厮杀,真刀真枪,毫无花架子的痕迹。骑兵之间的搏杀靠的是马的冲击力和骑士的勇武;并没有战马停步,双方拆招八十回合的机会。 “忽啦啦!”提着长枪、陌刀的唐军冲进了忙于逃离的奚军中间,马过风声响,随之刀一横,便是一串人头落地。奚兵挑起钢枪,一枪搠出,也是一戳一大片。 双方的骑兵经常是在刀起敌人死,和瞬间被反杀的动态中献出生命!留下的只有马的嘶鸣和鲜血的抛洒。 这片天地,只有黑压压的战士和亮闪闪的铠甲,如浪涌般的战马反复撞击着,马上的兵不断坠落着,血腥气弥漫开来,将天地渲染成一片黑红。 如此这般,后有追兵,两边有截兵,奚军被打得落花流水,狼狈而逃。这种厮杀一直持续到了燕乐地界。 早先的四座连营以残破之姿依然摆在那里,只是没人有工夫再去理会它们。逃的兵继续逃,追的兵继续追,直到黄昏,残阳如血的时候,双方的兵已是精疲力竭。 第186章 补充枪兵 现在的形势很严峻!奚军主将李延库带着一干将领率大军跟进过来,行军途中便遇到溃败回来的胡旬和拔也。得知元只已战死,又目睹大军一片狼藉,皆是残兵,不由吓破了胆子。 赶紧安营扎寨,立马开起了军事会议。 帐下主将李延库坐中,副将李大通、拔也、胡旬、杨锁只站立左右,紧张讨论起来。 李大通率先说话:“主将,现下形势十分危急,安禄山果然布下了埋伏,害得我军大败!更重要的是安禄山麾下的那名妖将,也不知哪里来的妖兵器,打出光火流星来,我军怎能敌他呀!哇吼吼吼……”便嚎啕大哭起来。 李延库哀叹一声,心道:“嚎哭你阿耶的葫芦,现在都什么时候了,到底该怎么办是关键,你还鬼哭狼嚎?”“哼”了声道:“行啦行啦!都什么时候了,现在究竟该如何是好?” 李大通被他呛的赧颜惭愧,只低头不语。 副将胡旬出列,拱手道:“主将,我和拔也是打了仗的,亲眼目睹了那些妖怪兵器,实在难敌呐!不如我们立即后撤,回去报给王知晓,再做决定吧!” 李延库不作声,瞟一眼拔也。拔也便拱手道:“主将,胡旬将军说的是呀!我们勇敢的奚勇士并不怕安禄山的骑兵,而是那些妖兵实在难敌!” “回去回去,你们想想王能允许我们就这样回去么?”李延库叹道。 他是明白人,李娑固是个勇夫,恨角色,这一仗打的就是维护面子的仗,就这样丢盔卸甲,连敌人的模样都没看清就回去啦?那不是自讨苦吃,挨鞭子的事儿么? 另一名副将杨锁只出列道:“主将,依我看,今日一仗仓促,还不能断定妖兵真有那样神武,这样逃回去,酋王定会拿我们问罪,所以今夜稍作休整,明日天明集合全部兵马,我几万奚勇士同仇敌忾,不怕踏不平安禄山的妖兵!” “嗯。”李延库晓得也只有如此了,“好,就按杨将军所说,明天集合我几万勇士,横冲过去,看他安禄山有多少妖兵?” 李大通摇了摇头,不得不出来说话:“主将!还有一事,上回的失利就是在夜间,敌妖兵用光火流星杀死了哲轮,而现在敌兵已追近,夜晚将至,我们如何安营扎寨?” 李延库被这一提醒,左右难安,不免焦躁:“李大通呀李大通,你别总在这里说灭我奚军威风的话好不好?那依你看,到底怎么办?现在就撤回去?王一旦问罪你顶着么?不撤只有战,战则必安营扎寨,妖兵夜里过来就打他嘛!以后休要再说这些丧气话。” 李大通只得灰溜溜退下。 几万奚军便分层次的在自己地盘上展开,临时安营。 李延库通盘考虑,为保险起见,还是派了一队报信兵,连夜赶回大本营,将安禄山有妖兵的情况汇报给酋长。 …… 安禄山的大军也累的够呛,本来李峥是执意要继续追击的,所谓“溃兵不追,更待何时”? 只是安禄山亲自出面劝阻了他:“李小哥,你说的兵法我也懂,只是你想想,之前你赞成田承嗣所说的‘以逸待劳’,可现在若追过去,那里还有李延库这个王八蛋的几万兵马,他们驻守我追击,就变成了奚军‘逸’我军‘劳’了!这买卖不划算呐!” 李峥想想他说的话也有道理,只是因为自己的自信来源于现代武器,一时冲动,忽略了唐军主力还是当下冷兵器时代的兵,便道:“主帅说的在理,某冲动了!那就在此地安营扎寨,稍作休整,之后立马追击奚军。” 安禄山现在是对李峥恭敬有加,便依他所说,令唐军有防有护的安下大营,不时派探哨前去侦查敌情。 夜将至。 安禄山在亲兵护卫下,四处寻营,心里琢磨着:“这个李峥真是妖怪,留着这厮迟早是我的天敌,现在他的妖怪兵器只是装备了一小队郎兵,倘若再装备几千人,又是怎样的局面?! 若是干掉他吧,自己举兵反唐又好像稍显底气不足,李峥若是真心肯帮我,李隆基必败!……再看看,再看看……” 李峥则一心扑在打仗上,独自寻思:“奚军溃败,现在是大好良机,我们养兵蓄锐,敌军也在休整,明日天明再战就得不偿失了!…… 安禄山的兵固然不敢夜战,可我的兵能夜战,不若我再独自出击,袭击敌营,他们必然溃败,这一战哪怕吃不了他多少人,也使得奚人吓破胆……只是我的兵要补充能量嘛……嘿嘿!百宝箱不用摆放着干嘛?” 李峥下定决心,寻到安禄山,把自己的想法说了。 安禄山大吃一惊,反复掂量,又觉得李峥是能打神仙仗的人,不如叫他去,若是能胜则对唐军极其有利,只是提出一样:“李小哥,我派独孤问兄妹去给你助战,再让尹子奇给你些兵,你的五百人万一不够,也好有个照应。如何?” 李峥一听安禄山居然舍得让独孤蓉跟自己去,心里还是泛起了涟漪的,哪怕身边仰慕自己的女人够多了,只是自己原本好#色,独孤蓉又一副惹人怜惜的模样,说自己是正人君子不爱红颜的鬼话吧,连自己都不相信! 还有,李峥清楚安禄山的用意,他现在很想全面了解自己的本领,每打一仗他就想派心腹来看,这样回去后才好决定用不用自己。 反复一权衡,李峥欣然道:“大帅!我兵出在奇,因此悄无声息打他个措手不及最好,若是兵太多反而容易暴露,不好不好,所以尹将军的兵我一个不要,倒是独孤蓉……呃,独孤问兄妹可以跟着我去不妨。如何?”往往心里想着哪个美眉,就故意嘴上不提她,这就是男人的一种心理,只是李峥心不在焉给说漏了嘴。 “哈哈。”安禄山大笑,接受了李峥的主张。 李峥立马找来宝武来瑱荔非守瑜,集合了所有郎兵做了战前动员: “本巫郎知道你们累你们苦,可是要知道,兵贵在神速,敌军溃败正是痛打的绝佳时机,是以片刻休息不得。 我们是谁?我们是紫林山的兵,如狼之兵,是阿香头领的兵,是巫郎的神兵,更是总打神仙仗的兵,现在没人敢小觑我们,这就是我们的无限光荣!…… 因此要发扬不怕苦,不怕死,敢打硬仗的精神……我是巫郎,是有神通的,至于补给方面绝不用担心……最后问你们,这一仗敢不敢打?” “敢——” “我听不到。” “敢——” “好,那就拿着枪,背上弩,带齐了所有武器,立马出发!” 李峥训完话,立马对来瑱交待:“现在看来黑狼突击队的兵不够,五十个拿枪的兵不足以应付大战,我决定,你立马再发展五十人进来,我立马配枪给他们,现在就跟着其他队员学用枪,即学即战。我想有一百个持枪兵,就能让敌人怕了!” 第187章 关键还是百宝箱 当奚军发现唐军没有继续追击时,便明白敌人也累了,双方都需要休息。若不是有“妖兵”的存在,李延库也真想夜里奇袭安禄山。 现在安营扎寨,抓紧养精蓄锐,可唐军妖异,不可不防,是以也派出了一队一队的探哨去前沿侦查。 李峥晓得这一点,所以他又从百宝箱里取出了几十个95步枪专用的“消声器”,教给士兵们安在枪上,这是为了杀灭奚军探马时不打草惊蛇。 夜已至。 五百郎兵不做休整,立即出发,徒步扑向敌营。骑兵变步兵,是因为马蹄声响,定然会被奚兵发觉,所以再苦再累也必须步行。 优势当然在郎兵这边,他们有先进的夜视仪和望远镜,能在偷袭中先敌发现。郎兵们跑了好一阵,实在累得气喘吁吁。 独孤问兄妹两作为特使跟着李峥,见此情形,独孤蓉气喘吁吁道:“喂!大黑狼,你一点不心疼你的兵么?” 独孤问跟着道:“说的对。” 李峥不顾他们,边跑边道:“黑狼告诉你,当兵不吃苦,不如回家种红薯。” “红薯?是什么?”独孤问不明白。 因为唐朝时候红薯还没有传入中国。李峥懒怠解释:“不知道就算啦!快跟上。” “你以为我跟不上你么?只是主帅安排跟着你,你脚力不如我。”独孤问道。 “你跟着我经过我允许了么?有本事自己前头跑呀!”李峥道。 “那会很无聊。”独孤问道。 独孤蓉不耐烦了:“你两个住嘴吧!” 又是一阵奔跑。 郎兵们实在挺不住了,摔跤的、倒下难以起身的、压着嗓子,想哭又不敢出声的。李峥终于叫了停,自己先仰倒在地,只顾喘着粗气。 一支军队的灵魂在于将,正是由于李峥的以身作则,事必躬亲,打仗冲在最前面,这才使得郎兵们对他心服口服,崇拜有加。 现在巫郎倒下了,所有人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皆瘫倒于地。 喘了好一阵,李峥缓缓起身,看了眼身边的两个活宝,道:“你们别跟着我。”径自走开。 独孤问道:“你要变妖法?” “对头。”李峥头也不回走到远处。 他真是来变“妖法”的。左右瞅瞅没人,便取出项坠,按下按钮,光幕呈现,跟手机屏幕一样,四个文件包:武器装备、食品药品、生产物资、备用品类。 “嗒”,清脆的声音,这次李峥点击了“食品药品”。 “九宫格”呈现。 李峥挨个翻页,终于找到了“军用压缩饼干”。连续点击,“嗖、嗖、嗖……”金光一道道从屏幕中跃出,落在地上,变出了一大堆。 只吃饼干固然太干,郎兵们跑得极度累,需要补充大量热能量。 李峥再翻“屏幕”,刷刷刷!又找到了一种抗疲劳的甜甜的易拉罐饮料;这种饮料含有大量的微量元素,还有人体必需的氨基酸,另外还有咖啡因。正是郎兵们极其需要的。 他又想了想,今夜恐怕是一场恶战,郎兵们的子弹和箭矢的数量若是不足会误了大事,便又点击屏幕,退回到首页,再点击“武器装备”,取出了大量的步枪弹匣和特种兵弓弩箭矢。 李峥的百宝箱里的武器和弹药就像不限量的游戏里的装备包一样,只要点击,就能给出你想要的数字。这有点像利用作弊器修改过的游戏包一样。 远处的郎兵们,还有好奇的独孤问兄妹虽然看不清李峥在黑暗中在干什么,但是当金光跃出项坠时,他们却看到了那闪闪的光芒。 独孤问道:“他能放光,就是妖怪。” 独孤蓉什么都没说,只是望着那一片光芒发呆。 李峥取出了足够的物资,喊道:“来人,快来吃大餐。”在一声吆喝下,原本如饥似渴的郎兵们纷纷跑了过来,他们无人不知巫郎神术,便见怪不怪地抢起压缩饼干和很牛的饮料享用起来。 李峥又喊道:“吃饱了喝足了,就把弹匣和箭矢拿足。”径自走到独孤问兄妹跟前:“给你们的,吃么?” 独孤蓉接过这种奇怪包装的压缩饼干,思想完全颠覆了,竟不知该做什么? 独孤问从李峥手中接过一块,不慌不乱,瞅了瞅道:“妖怪美食。” “嗯。就是。”李峥蹲下来,“敢不敢吃么?” “你不像坏妖怪,敢吃。”独孤问道。 “好,看,教你们拆开包装,酱紫……”李峥做着示范。 “仓——”刀出鞘的声音。 独孤蓉扔下饼干,起身将刀横在李峥脖子上。 李峥先是愣了愣,又继续咬着饼干,道:“你是不忍心杀我的,干嘛呀?” 独孤问睨了妹妹一眼,还是不慌不乱吃着饼干。 独孤蓉冷冷道:“你是谁?究竟是不是妖精?” “你就当我是妖精吧!”李峥还在咀嚼食品,吧唧吧唧着:“你哥哥不是说了么,我是好妖精。” 独孤蓉慢慢抽回了刀,真的难以置信,摇了摇头走了。 李峥道:“你妹妹很有意思。” “嗯。”独孤问道,“香甜可口。” “什么?你说你妹妹么?” “我说饼干。” 休整良久,李峥下令,全队出发! 补充了科学配方的军用热能压缩饼干,喝了提神饮料,郎兵们又恢复了体力,携枪带弹,在黑夜中继续前行。 走了好久。 “巫郎,前方有敌人。”一名黑狼突击队的兵道。 李峥拿起夜视仪功能的望远镜向前望去,果然看到一小队奚兵在谨慎地向这里搜索着。“嗯,看到了,估摸是敌军探马。” “我看看成么?”独孤问好奇道。 李峥道:“这个么,可以,给。”将望远镜递给他。 独孤问学着李峥的操作,有模有样玩儿着。 李峥对郎兵吩咐道:“望远镜能及的距离,枪根本打不到,我们靠近他们,仔细观察,近些后干掉他们。” 独孤问玩儿了会望远镜,放下来道:“神奇。给我妹妹看看?” “可以。”李峥道。 独孤问把望远镜递给了同样好奇的独孤蓉,后者拿起来也向远处望着,半晌还给李峥,什么话都没说。 李峥原本想过在“武器装备”里挑选一支狙击步枪来超远距离狙击敌人,可一想不成,因为奚军侦察兵不是一个人,而是一队人,狙杀不可能把所有人一次性干掉,反而会使敌兵逃回去报信,所以还是命令郎兵们向前靠近,在95步枪的射程范围内开枪。 第188章 狙击手 奚兵的侦查方式很“土气”,因为他们看到的只是黑夜中的戈壁,怕被敌人发现还不敢点火把,纯粹是靠肉眼的侦查。 李峥的兵侦查方式很“洋气”,有夜视仪望远镜,所以黑夜对他们来说不是障碍,距离也不是问题,这样一来,奚兵的侦查小分队等于成了郎兵眼中的肉。 距离近了,已经是95步枪的射程范围。 李峥命郎兵停下脚步,以站姿射击即可,问道:“谁自认枪法好的,干掉他们。” 黑狼突击队现在有一百人,先加入的五十人中不乏神枪手,有好多人愿意接受任务。李峥也是神枪手,可他是长官,不想什么事都替手下包办代替,当然还有一丁点摆谱的心理,这便指定了五个人道:“你们别打一个点,分散射击,把所有人都干掉。先检查消音器。” “尊令。” 五个郎兵们把消音器上紧,采取站姿,端枪,瞄准,射击,“咔咔咔……” 之所以是“咔”不是“砰”,这就是消音器的效果。 李峥拿夜视仪看着,只见那一小队奚兵纷纷倒地。“不错,打得好!”李峥满意道。 “我感觉跟着你,自己就是废物。”独孤问道。 李峥道:“也不尽然,我的神兵器毕竟有限,打大仗还得靠你厮杀。”又睨独孤蓉一眼:“妹妹,你怎么不说话?” “呸!我不是你妹妹。你俩一个货色。” 李峥莞尔一笑,又喊道:“传令,继续向前。” 夜很深。 五百郎兵在途中干掉了好几队奚军探哨,这次靠近了敌营。 可眼前的情形出乎了李峥的预料。因为奚军大营不是几百人或几千人,而是四万奚军倾巢出动,在这一片天地有宽度,有纵深,分层次,分批次的展开。 嚯!只看横截面,那也是如“天鹏展翅”一般的宽度,这样一对比,自己的五百郎兵犹如大鹏鸟面前的苍蝇,呃不,比喻好听点,犹如蜜蜂一样大小。 这样的袭击就不好打了,哪怕是有枪!一旦敌人反扑过来,分批次的几万个兵,谁能保证一百支枪的子弹能挡住敌人? 夜视仪镜像里,奚军毡帐兵营长长的展开,一座连一座,一片连一片,此时深夜,兵营中仍然有许多哨兵在逡巡,却不见灯火。 李峥猜测,那是因为奚军担心点着火把会暴露目标。时不我待,再不做决定的话,一旦奚军将领发现出去的探马没有一个回来时,定然有行动,那就错过了良机。 “你在犹豫?”独孤问道。李峥不理他。 “你也会怕?”独孤蓉问道。 “我怎么会怕呢!哈哈”李峥回答。 “唉——”独孤问叹气。 李峥细想了想,有了主意:“仗一定要打,只是别靠太近,给自己留些余地,先让敌人慌。”便传下命令——所有郎兵往后退,至离奚营三里左右距离。 按李峥的概念,就是退到一千五百米左右的距离,因为这是狙击步枪的射程范围。 退至目的地。 李峥取出项坠,在“武器装备”里选了一把俄制的t5000狙击步枪:口径是0.308英寸,重量5.6公斤,弹匣容量5发或10发可选,有效杀伤射程1500米。这是李峥信赖的狙击步枪。 李峥寻到一个小山丘,上了制高点,以确保能平视到敌营。他命郎兵们一字展开。 李峥趴下,将t5000狙击步枪架好,调整好卧姿,上弹,瞄准…… 超远瞄准镜里,一千五百米距离的奚营内依然是黑黢黢一片,巡逻兵们在忙碌,大部的兵士则在毡帐内休息,也分不清主将营和兵营。 瞄准镜随意对准一个正在巡逻的奚兵,准备好了,李峥平稳地扣下扳机,以保证枪的稳定,“砰!”…… 没打中?!李峥从镜像里没有看到那名奚兵倒下,却看到那名士兵向身后看,或许是子弹打到了身边的地上。 “奶奶的。”自己不是“万枪通”,不能保证百发百中。 重新来过,再瞄准……“砰!” 打中了!那名奚兵倒在地上。 再挑一个目标,同样的狙杀。如此一来,奚军大营内一个接一个的巡逻兵被打死。消息迅速传开,奚营内人头攒动。 为了保证射击时心稳,李峥不让独孤问兄妹凑上来,独自趴在高地的中心。他亲眼看到奚营逐渐大乱的,然而狙击还在继续…… 李峥的目的就是让敌营乱,而自己的人则在三里地之外,哪怕奚军倾巢而出也发现不了自己。 奚军主将李延库在中军帐被吵醒,有亲兵急报,说营内的同伴一个接一个倒下,上去看时身上有血洞,人已经死了;而军营四周黑漆漆一片,什么都没发现! “哇呀呀呀!什么?”李延库大惊,“上回说哲轮元只他们的大营被夜袭,敌人还打出了光火流星来,这次连个敌人的鬼影子都没有,人就给打死了?!” “不可能。”李延库不肯相信,披上将袍亲自冲出中军帐查看。 所有将领到齐了,又不断有亲兵报告相同的情况。 杨锁只劝道:“主将,你不可以去前面,妖兵难防,十分危险!” 李延库停下脚步,想想也有道理,这么多兵来报,看来确实诡异的死了不少兵,自己若走到前沿一带,被“黑了”可咋整呢? “可也不能坐以待毙吧?你们说怎么办?”往往好多主将都有“元芳你怎么看”的习惯,或许是领导身边参谋多的时候就养成了依赖的习惯。 杨锁只道:“我们几万勇士在这里,定然不能轻易撤退,现在被妖兵打死的人还不多,不如派千余步兵分散出去探查,不论是人是妖总有个影子吧!” 李延库道:“好,就这么办,放三千步兵出去,死活打他一仗。” 李峥还在狙击,一发一发,不疾不徐,在忙乱的敌营中要着人命。 直到看见大批步兵倾巢而出,向不同方向摸黑搜寻,这才停下手,说道:“太好了!我的远距离狙击的想法看来不错,奚军只是派出步兵来探查,我们能对付!” 李峥立马吩咐五百郎兵,展开,做好射击准备!而自己又取出“百宝箱”,点击“武器装备”,这次取出了一把重机枪。 第189章 味道好极啦 qjy88式通用机枪是中国5.8mm口径枪械系列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是确保步兵威力的一种武器。5.8mm通用机枪配有白光瞄准镜和微光瞄准镜,以确保远距离的射击精度和夜间作战能力。 这种重机枪后坐力小,可控性好,重量轻、机动性好,主要战术任务是歼灭1000米暴露的敌步兵,压制敌火力点。 使用重机枪是要用支架的,李峥先将高高的支架摆放好,架稳,将枪安装在支架上,这样就可以站着射击了。 一长串挂弹从枪机处拖到地上,重机枪,这一开火,什么效果?哈! 李峥站在小山丘上,端着机枪,向山丘两侧的郎兵喊话:“听我令,我先开火,若是奚兵不退,依然挺进,距离差不多时你们就一起打。” “尊令——”郎兵们应道。 镜像里分散开的奚军步兵渐渐靠近,李峥从瞄准镜中把握着距离,直至1000米距离时,李峥双手提着机枪,扳动扳机,“咣咣咣咣咣咣……” 重机枪的射击是连续性的,连发的子弹密集打出,机枪口闪烁着火光。李峥站着,左右摇摆着枪身,确保子弹成片的扫射出去。 这是绝对的欺负古代兵,元在千米外,在敌人看不到听不到的地方开火,弹如密雨,成片的奚兵倒在地上。 郎兵们只有看着,因为步枪和弓弩的射程达不到这样远。李峥是有原则的,因为“百宝箱”里的武器太逆天,所以他目前只肯把步枪和弓弩装备给郎兵,像重机枪和狙击枪这样的武器暂时是不会给别人的。 风在吼,枪在响,密集的子弹扫射一大片;奚兵被打残了,打怕了!纷纷抱头逃窜:“我的妈呀,这是什么?” “妖怪,妖怪!” “死了,都死了,啊呀!” 中弹的士兵都是被打飞出去的。看不见,摸不着,就这样丢了性命! 排在最前面的奚兵往后逃,后面的士兵才获知消息,不断地又闯入重机枪射程内,又被打飞。 几千奚兵分散开来侦查,死的死,活着的思想又不统一,有些头脑灵活的便往回跑,头脑僵硬的因为没得到将令,依然往前跑。 这样一来,至少几百个命大的奚兵还是接近了郎兵,又进入了步枪和弓弩的射杀范围。 郎兵们皆上好弹,装上箭弩,扣动扳机,“砰砰砰砰……”“嗖嗖嗖……”将附近的奚兵打残。奚军兵败如浪涌,这才互相传递着消息,纷纷回逃。 李延库得到战报大吃一惊,根本看不见敌人就被射杀近千人!敌人妖法强大,若再不撤军就要被屠尽! 痛定思痛,为了奚族的长远,毅然决然命令全军放弃营帐,立即后撤。 李峥取出项坠,点击“九宫格”里重机枪的图片,那挺机枪瞬间化为光雾,又回到了项坠里。 追穷寇!敌溃我进!李峥下令全体将士向前追击,现在他有把握,哪怕奚军几万,也不会对自己造成威胁。 五百郎兵提枪携弩,豪迈的向前。他们很自豪,因跟着李峥而自豪。 几万奚兵得到后撤命令,急忙丢弃毡帐“呼啦啦”逃跑。 骑兵跑得快,步兵跑得慢。这就被李峥追上了,近在百米,他又拿出单兵火箭筒,射程两百多米,率先打响了追击战,“呼——” 一枚火箭弹飞射而出……“砰!” 巨大的火光炸开,将敌兵炸得粉碎;然后便是一百支步枪的连射,还有几百弓弩连发…… 奚军还没来及跑的可怜的步兵成为牺牲品,始作俑者——李峥。用热武器打古代兵,还不是“始作俑者”么? 李峥仍不放弃,又命郎兵追击数里后这才罢手。 回到渔阳已是翌日傍晚。 李峥大胜而归,安禄山喜不自胜。 安禄山的临时中军帐内,诸位将领齐聚一堂。 安禄山已从独孤问兄妹那里得知了详细战况。现在不止是安禄山,就连田承嗣这样狂傲的人也不得不对李峥刮目相看。 因为在所有人眼中,李峥就是现实版的“妖孽”。 而李峥不管这些,凡是牵扯到别人投来异样眼光的,或者询问他是怎样施神法的,他一概回答是天赐神物,或是黔地巫术,敷衍了事。 现在他只关心一点,便道:“主帅在此,李峥得胜而归,上次阿史那承庆和安守忠两位将军的赌约还没有履行,现在总该兑现了吧?”说罢又开始品茶,一口一口的。 阿史那承庆和安守忠在场,一听这话只惭愧地垂头不语。他们希冀于安禄山能给自己解围。 安禄山道:“嗯。上回我答应过李小哥,此战再胜,就当履约,君子理当信守承诺。阿史那、安守忠,你两说呢?” 一听这话,安守忠心道:“说什么说,你安禄山是什么人?多么奸猾,骗着奚头领来赴宴,下蒙汗药把人麻翻砍了头,这事都能干的出来,还大言不惭什么‘君子理当信守承诺’,呸!” 心里如此想,可面儿上还得表态呀,拱手道:“好吧,既然赌注是我们下的,那就这么办吧!” 面对着打了几场神仙仗的李峥,面对这个节度使军兵都认为的妖孽,现在就不答应也不行呐!难道等着这厮再拿出电娘娘的宝贝来电自己? 营帐外。千余节度使的兵整齐而列。 在他们面前,李峥直挺挺立着,将长衫的下摆略拉开,露出两只脚来。 鞋子上果真有几块泥印,他直视着两将不说话,眼神里的意思是:快跪下办吧! 五百郎兵们也站在一旁,暗笑已经挡不住内心的喜悦,便转换成了明笑,笑出了声,令节度使的兵敢怒不敢言,面对着装备着妖怪兵器的郎兵,唐兵们又羡慕又畏惧。 安禄山带着独孤问独孤蓉也站在边儿上,这次他选择了维护李峥而不是保护两名爱将的颜面。孰轻孰重?他内心自有掂量。 阿史那承庆瞅一眼安禄山,见他无动于衷,再瞧瞧李峥,这厮一副得意洋洋的小样儿,叹息一声,便做了下跪的姿势,跪得很慢,他多希望李峥在此时能大度地扶住他,说一声:“罢了罢了,免跪免跪。” 可他没等到这个结果,李峥兀立着等着他履约。 再叹一声,“噗通”跪下,弯下腰,将脸凑过去,面前就是李峥脚丫子,鞋子上还有泥印,味道么,呃…… 阿史那承庆悔不该当初呀,怎么就遇到这么个妖怪?怎么就和他打赌呢?无可奈何之下,皱巴着脸,紧了紧嘴皮子,闭上眼睛,凑过去“啵”一口…… “味道好极啦,味道好极啦!” “嗯?”阿史那承庆亲了李峥的鞋,李峥脚上的温热还传递在他嘴皮子上没有散尽,却又听见这样的声音,抬头一瞧,原来是李峥还在小声的挑衅他,怒由心生,却不敢和妖孽作对,霍的起身,羞红着脸退下。 他一生气,就有爱舔嘴皮的习惯,这一舔,一想不对呀?这不刚亲过……呃!这就作呕不止了! 来瑱抱臂在一旁看着,不由一哂,他懂得李峥,这厮就是这副德性,该善则善,遇到他认定的仇人时,手段比谁都狠! 安守忠见阿史那承庆都履约了,便“唉”了声,迅速跪下,看也不看李峥的鞋,嘴巴凑过去“啵”一口,同样听到一个极小的声音:“味道好极啦,味道好极啦!” 他起身瞅着李峥,见这厮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又无可奈何,只说了声:“你有种。”转身走开。 两位将领履约完毕,站在一边,再看周围的士兵们,好多人脸上都是坏笑,更别说李峥的兵了,简直对自己是讥笑,身为将领,这可是莫大的耻辱呀! 背着这样的耻辱,还不如死了算了!若不是还不想死,真想现在就自杀喽!二人一个劲叹气,如果地能开缝的话,不如变成个蚂蚁钻进去;或者变成个屁也行,融化在空气中。 “啊哈哈哈!”李峥大笑。安禄山也觉得这厮得了理也一点不相让,做事绝! “喂!李小哥,他二位已经履约了,你怎地也不相让?”安禄山道。 李峥敛容道:“大帅,其实呢,李某人并不是轻狂之徒,我只是想告诉他二人,以后初见到别人时,别狗眼看人低,这次就是教训。” 这一切被独孤蓉看在眼里,她愈发不懂李峥了,琢磨良久,喃喃道:“贱!” 第190章 举荐一人 假如你身边真出现一个妖怪时,你肯定先是难以置信,然后承认现实;只不过会将消息散播出去,再有权威部门来研究这个妖怪;如果妖怪威胁大家,那就万众一心想法灭了他。 事情不过如此,也想不出其他应对办法来。而安禄山现在对李峥的印象就是如此,难以置信到承认现实。至于传播消息是不用他去做的,李峥“妖名”已经散播开来。 现在好的一点是李峥并未威胁安禄山,否则他肯定也想把李峥除而快之。既然暂时不想除去他,定然要尝试将他变成自己人,这才能够共处。 “李小哥,你的能耐我己经见识过了,要不你就留在我军中效力吧,我定会给你高官,朝廷那边也由我来周旋,替你破灾,怎么样啊?”安禄山亲自给他斟了茶问道。 军帐简易,只是帐壁上挂着些羊头牛角之类的饰品,再就是刀剑弓弩。行军床陈列一侧,当中是矮几,以摆放茶具及酒具。 李峥明白,自己若是说不肯的话,则危险将至,恐怕早晚要问“吾头在否?”的话了;若是说“肯”,现下为时过早,为宜芳公主报仇的事还没完。 李峥思谋片晌,道:“主帅好意某已心领,能在节度使帐下效力也是荣耀,否则李某也不必千里迢迢赶过来了,只是此事现下急不得,一来某打了荆州,抢了贵妃娘娘的荔枝,圣上定会问罪下来,是以先要把这件事应付了; 二来么,某是黔地牡部落巫郎,身后可是数万部落民,留在节度使麾下效力,还需要给部落有个交代; 再者,眼下为宜芳公主报仇之战还未打完,这才是当下的关键,一切等打败了奚和契丹再论不迟。” 安禄山想想李峥说的有些道理,只是最后一条,这仗难道还要打下去么?这两年来安禄山本来就和奚人没怎么打过大仗,偶尔打打,或是派捉生将抓几个俘虏也都是为了邀功。 这次让李峥打仗的主要目的是考察他的战力,现在已经考察完毕,邀功的资本也捞足了,而为宜芳公主报仇那是扯淡,我安禄山要是打仗只为女人报仇,这样蠢的话,呃,我自己都想呕我自己一身。 那么这仗再打下去有无必要?这个李峥已经不止一次咬住为宜芳公主报仇不松口,他是玩儿真的了,为什么?难道这小哥儿真是花#痴?即便是花#痴,也花个现实中活着的呀,干嘛和死人较劲呢? 反反复复前前后后一想,不问也不成:“嗯这个嘛,呵呵,哈哈,李小哥,李小郎君,巫郎,你该不会是对女人……有点那个吧?” 李峥疑道:“哪个吧?”喝了一口茶道。 “说句不当说的话,对女人……死活通吃?” “呃……”李峥一口茶水吐出,喷了安禄山一身。 想了想也没法解释,时代不同,他那个时代对女人的尊重和唐朝无法相提并论,尤其他本来就爱惜女人,最讨厌动手打女人的男人,再别说宜芳公主这样凄惨的下场,李峥听闻定要心生怜惜,恨敌入骨的。 解释不清楚就不解释吧,李峥道:“大帅,无论怎样,宜芳公主的仇一定要报,相公自可不必打仗,只需借我一万兵马,我自能打赢。” “只借你一万兵就能打赢奚?” “能。” “小哥别忘了,还可能遇到契丹的支援。” “还是能。” “喔。”安禄山这一琢磨,“一万兵都能吃掉奚人七万和契丹几万?这种神仙仗也消耗不了我太多兵,不打白不打,赚来的军功还不都是我的么?” “赢了军功自然是大帅的。”李峥补充道。 “我这点心思这厮都能猜出来?!”安禄山心里一转,说道:“好,我满足你的愿望,为宜芳公主报仇去;要打仗怎能离开我安禄山呢,我也去,这样以节度使名义征战,名正言顺,怕是要吓破奚人胆子。哇哈哈哈!” …… 奚军主将李延库的四万余大军,被李峥生吃了足有四五千,剩余三万多残兵狼狈逃回奚族部落位于中部的弱水州。这里是奚酋长阿会部的势力范围。阿会部是奚部落五大部中最强盛的一部。 奚人常年逐水草游牧而居,习惯了依山傍溪的居住方式,在唐时,很多奚人都以山凿洞,居住山洞内,在逐水草放牧期间,也多已毡帐为家。直到了开元天宝年间,奚酋长慢慢尝到了繁盛唐朝的甜头,也开始仿效汉人,在自己领地上搭建砖木混合的建筑。 弱水州便是奚人建筑群最集中的地方,相对来说总算是有些“城”的感觉了。李娑固是唐王朝赐封的昭信王,这里便是昭信王府。 府中。 李娑固大怒,“哇呀呀呀”大吼一阵。可以把他想象成留着髡发的李逵,游牧版李逵。吼叫一阵便在大厅中转起了圈圈。 李延库等一干将领拜在下首,只等酋长训斥。 “哼!连鬼影子都没见到,你们就回来啦?”李娑固大骂。 李延库虽是将领,可他的名字毕竟带“延”字,是仿效汉人起的名儿,是和上任酋长李延宠一辈儿的人,是李娑固的叔叔,所以他还有些面子,便出列,单手抚胸,躬身说道:“王,你是没见到呀,敌人的打法极其妖异,真能打出光火流星来,将我们的勇士都打成了窟窿,成群成群的死去。这种仗真是没得打呀!” 李娑固瞪他一眼道:“就算是妖怪,总得瞅清个影子吧,我万余勇士一起上去,咬也咬他一口了,可你们……你……唉!” 李大通是有谋的,在此危难之际主动担当:“王,这仗打得狼狈,我是有责任的,我也想过,除过元只带兵被诱入埋伏是在白天,唐军主要是在夜里打我们,夜里我们看不见,而他们是有些妖怪兵器的,所以被唐兵打怕了。 可究竟那个叫李峥的,是人是妖尚无定论,我想,若是战前有所准备,我们不至于败的这么惨。” “嗯。”李娑固觉得他说的有些道理,道:“那依你说,现在该怎么办吧?” 李大通是有备而来的,便道:“王,我举荐一谋士,他是汉人,是有大学问的智者,若是王肯依汉人的规矩对他礼贤下士,这个人是对我们有大用的。” “哦?有这样的人么?是谁?”李娑固道。 李大通道:“此人叫邬谐念。” “是他?”李娑固的儿子李日月出列,惊道:“尊耶,儿知道这个汉人,是个有大才的人。” 第191章 新一哥 邬谐念本是山南道江陵府人士,是个乡学里的书生,屡试乡贡不中,自认是考官舞弊,一怒之下从此罢考;不但罢考,还精心策划了一场乡斗,将主考官员打了个半死,从此一走了之。 他对唐朝科举已然失望,便一路北上,投奔奚酋李延宠去了,只是当时缺乏门路,李延宠又忙于应付唐朝廷,这件事就耽搁了。直到后来李娑固上位,偶然之机,邬谐念结实了奚将李大通,便被此人赏识。 邬谐念是这个时期为数不多的投奔奚和契丹的汉人,他自入了奚人领地,为显才能,便主动教给奚人农耕技术,自此越来越多的奚人开始择地农耕。 李大通经常和邬谐念探讨学问,尤其是军事方面的探讨甚多,他发现这个汉人虽然有些贼滑,但确是个人才,便向他保证迟早引荐他为奚王做事,眼下便是机会。 李娑固了解了其人,便命李大通立即去请,不过半日,果然请来了邬谐念,进了王府,见到奚酋,主动下跪,叩头不止。 李娑固大喜,命他起来说话,邬谐念这才躬身道:“王,鄙人久居中原,受尽了腌臜气,现今有机会为王效力,真乃天福,死也愿意呐!” 酋长的儿子李日月笑道:“先生请起,我也知道先生一直在教我们奚人农耕,辛苦辛苦。” 邬谐念知道李日月是奚王之子,很可能是下一任奚王,便躬身三拜,这才对当前战况谈论起来:“王,某已从大通将军那里得知了详细战况,呵呵呵,据我判断,唐军中那人并不是妖,只是个人而已,不过嘛他确实有些本事,得来些犀利的兵器罢了!若想打赢唐军却也不难……” “哦?”李娑固喜出望外,“先生快快说来。” 邬谐念一抖宽袖,捋了捋如鼠须般粗细的胡子,悠悠踱步道:“王,先确定几个关键所在,其一,唐军和我们共打了三仗,先是夜袭我燕乐大营,这是在夜间;后又摆下埋伏,引骗我军入彀,这一仗却是在白天;然后便是唐军一路追击而来,又是夜袭了我主将大营。 也就是说,三战中有两场是夜里打的,一场白天打的,白天的这一仗我军已看见是敌人布下了埋伏,从地道中打出所谓的光火流星来,杀人不少。 如此来看,敌人是有根有源的活生生的人,只是拿着这种奇怪的兵器而已,并不是妖了!如果是妖,那么此妖定能飞天遁地,有掏心抛肺的妖术,何必还要隐藏起来打我们呢? 可为何在夜里时我们死了那么多人,却搜索不到敌人呢?正是由于敌人拥有如此威力的杀器,可在数里之外射杀我军!” 说到这里语气一窒,瞅了瞅听他演讲的诸位将领,也顺便判断一下自己精彩的智商有没有引起大家惊佩。 “嗯,有理有理,那依先生之见,我们该怎么对付唐军?”李娑固显然对他有了兴趣。 邬谐念一捋“鼠须”,摇摆着脑袋继续道:“若要对付唐军却也不难,只是要多牺牲些我奚军勇士罢了!这仗须得在白天打则胜,夜里打必败。” 李大通问道:“可唐军夜间袭扰我们该如何?” “他们夜里来,我们就跑喽!正所谓夜扰我则跑。”邬谐念道。 李大通追问:“那白天怎地打法?” “须天翻鱼肚白时,大军便主动出击,扑向敌营。出兵的阵型则是关键,一定要有中间,重两翼,中间的兵是诱敌射杀的,两翼的兵力要盛,不与敌军纠缠,快速绕到唐军身后便是成功,再由四面反包围过来,饶是他有妖怪杀器,我则已数量取胜,不惜一切代价围住那个叫李峥的,只要灭了他,安禄山就没什么本事了。” 李娑固沉思有顷,问道:“依先生的意思是说不惜代价,用我的兵包围有妖怪兵器的那个敌将,只可攻不可退。” “正是,不过这攻又有讲究,下一仗打起来要重用车兵,骑兵只作为两翼,快速包抄到唐军侧后方。我奚人以造车见长,要尽出战车,以弩车为总攻兵器,用盾车来抵挡敌人的射杀,步兵皆以弓箭上阵,不惜代价包围李峥,哪怕万余兵马拼光喽,也要杀掉他。” “好。”李娑固终下了决心,满意地道:“哈哈哈,邬先生,只要此战胜利,本王一定不会亏待你,爵位、金银、女人,你想要什么就赏你什么。” 这一句表态,换来一阵奸笑。 …… 利用唐军休整之机,李峥难得和心上人在一起谈谈心叙叙情。只是今儿的心上人不止是陈唤儿一个,阿莎拗不过李峥和唤儿的百般恳求,也同他们一道在渔阳县境内择山小游。 渔阳县西南,有丫髻山一座。两峰高耸,望之如髻,故得此名。 关于这座山峰,当地民间有个传说:王母娘娘大摆蟠桃宴会,命仙童献酒,仙童不慎弄翻了玉壶,琼浆洒落人间,成了山下的错河。 王母大怒,将仙童赶下凡间,化做丫髻山峰。传说自然是民间附会,但却为这一山增添了不少神秘色彩。 杀神般的李峥出游,已是排场越来越大了。 安禄山不放心他,专派独孤蓉带着一百节度使亲兵跟随,全程保卫李峥安全。原本就有荔非守瑜带着二十个黑狼突击队的兵护卫着他,此山又在渔阳境内,李峥并不担忧有什么危险,当他要拒绝安禄山好意时,一听派的亲卫长是独孤蓉妹子,到嘴边的“拒绝”便被吞了回去,换来了调皮的一笑。 李峥晓得自己的坏毛病,看见美眉就怜惜,只是他强迫自己始终只是欣赏欣赏而已,不能把魂给丢了;因为在他心中陈唤儿才是值得珍情一生的,当然,还有白小梅。 在古代,有权势的男人妻妾成群这便是常理,可要真正做好合理的分配感情,这确是难题。李峥正在体验并研究这个新课题。 丫髻山满山苍松翠柏,哪怕是在深秋,一眼望去,苍翠不减。 山坡之上,便是一百多人的队伍前呼后拥,护卫着范阳新一哥——李峥公子大驾。 今日李峥特意换了身天青色等烟雨宽袖儒衫,发系簪缨,手持羽扇,一副俊秀公子模样,帅呆了! 只是脸颊上还有一抹打仗时留下的划痕不曾褪去,作为男人,这划痕又恰好给这英俊的面庞上增添了些勇武之气。有说法:伤痕,男子汉的勋章。 独孤蓉被派来保护他,原本是不情愿的,后来念及李峥为宜芳公主出头的那种担当,还是欣然接受了指令,甚至是小心儿还有些微的希冀。 人有时候就是这样奇怪,独孤蓉这个还未显山露水,拥有一身武艺,原本是江湖豪侠的俏妹子,突然发现,她已经不讨厌李峥这个妖怪了! 第192章 飘飘然 延山而上,李峥言笑晏晏,和陈唤儿有说有笑,时而就露出“马脚”,把前世的习惯带了出来,差点就要搂住她。虽说唐时世风开放,可也还没到这种程度。 李峥也不确定自己算不算“老司机”,总之他是习惯了前世和女友打交道的方式的。 这个时代的好女人,应该是让男人在前走,自己退避身后才对,可陈唤儿是濮夷部落中长大的女子,天生直爽胆大,并不在意这些繁缛礼节。饶是如此,也受不了李峥这般热情,不时地还尽量躲开他些。 阿莎跟在他两身后,看着他两个当众亲热,好不要脸的样子,不由赌气:“我说我不来,你们偏要叫我来,来、来,来看你两耍liu氓,哼,下次打死不跟着来了!” 渔阳是一处好地方,可由于这个时代将这处宝地变为了农耕文明和游牧文明的交界地,使得战乱频频,直到天宝年间,已经罕有游客了。 能瞅见的不多的游人又被李峥的保镖部队不断驱赶着:“走开走开,躲远点,没看到将军在这里游玩么?” “说你呢,听到没,躲远点。”士兵不断的吆喝着。 李峥手持羽扇,并不做扇风用,因为此时寒冷,他拿扇子更多是一种显摆,找一种诸葛亮的感觉罢了。换句话说,就是标准的装b。 他并没劝阻士兵们的吆喝,倒不是因为自己身份特殊而对百姓摆谱,而是因为此地是经常发生战乱的地方,奚军时常打过来劫掠些财物,丫髻山都是重灾区。 东北这些地盘本来就是汉胡不分,鱼龙混杂,今天带着心爱的人出行,保不齐有敌人的间谍之类潜伏在此,是以不得不防。 在此苍松翠柏的山上有座道观,名为玉皇观。早有小道童禀报给观里,说有一大队节度使军兵上山来了,老道士听闻,立马带着观里的道童下山来迎,还以为是安禄山来此山游玩。 道士们下至半山,与李峥的队伍碰个正着,那名老道便带领弟子恭立于道路两侧。亲兵见是道观中人,便禀报给李峥:“启禀将军,有玉皇观的道士前来相迎,是见或不见?” 李峥“哦”了声,笑道:“见见不妨,叫他们过来。” 独孤蓉跟在后边,乜他一眼,心道:“切,瞧这德性,好大的官威。” 一干道士被节度使兵带了过来,那名道长已知来人不是安禄山,可眼见这位公子哥并不认得,便施道礼,笑脸相问:“有失远迎,将军恕罪,却不知将军是?……” 李峥的长衫飘逸极了,一挥羽扇,更显风流潇洒,还了一礼,笑道:“有劳道长,鄙人李峥,是西南黔地的头领,乃受节度使相公相邀,特赴范阳一会,近日对奚人开战,军务繁忙,难得今日略有闲暇,特带家眷来此一游,打扰打扰。” 道长一听他就是李峥,眸子立刻放大。 自打李峥来到范阳,他的传奇事迹便被一传百,百传千的散播开来;而且传言的魅力本在于它的不确定性和夸大性。 他如何在安禄山宴请时拿出神仙兵器显摆,他的“狼兵”又带着怎样的杀器对奚作战,他又怎样吞云吐雾撒豆成兵,借电娘娘之威大杀四方…… 现在就连丫髻山的道观里,也无人不知杀神李峥威名。 道士本不行跪礼,见是李峥当面,这道士却深深一躬,唱喏连连。 李峥上前,挽住道长,笑道:“不必如此,却不知道长为何突然对小可如此行礼?” 道长拜道:“将军威名无人不知,贫道敢不敬仰。” 道长执意邀请李峥赴道观中一坐,李峥欣然接受。携家带口,逶迤而上,前呼后拥,气派至极。 李峥的到来,消息迅速传遍了丫髻山,那些不多的游山客们纷纷赶来,想一睹妖怪为快,这一下可忙坏了他的护卫兵,节度使的兵立刻整队防护外围,不断驱赶着游客,黑狼突击队的兵防护内圈,警惕有人靠近巫郎。 人们是无法看清楚李峥真面目的,只能老远的瞅见一个天青色长袍,羽扇纶巾的公子哥,在众花相伴中飘逸上山的身影罢了。 可就这点信息已经够谣言好一阵了,以至于李峥都不知道,几日后便有关于他的传言,说遇到杀神李峥游丫髻山,却不见足,只和道长几人在仙雾中飘摇飞行,上了道观。 当李峥一行人登至山顶一角,只见一座道观的前楼门掩映于几棵苍劲的银杏树下,四周一派幽静,因为游人已被驱散尽了。 再看周围,古木参天,松柏森森,秀竹郁郁,苔藓青青。李峥品味:“道观建在这山之巅,倒是个绝佳的选择,只是虽然这里精致雅观,却少了些‘仙风’的感觉……,或许是战乱之故吧!” 思谋间抬头一望,只见偌大的道观门楼伫立眼前,门楼之上,“玉皇观”三个赤金大字赫然醒目。 他在品味着,问道:“道长,这道观倒是气派,某猜只是当下受战乱之苦,时不时又有奚人过来掳掠,这便惊扰了此处仙风。” 道长恭声道:“将军所言不错,正是如此。”说罢轻叹,想了想又道,“启禀将军,贫道有位师兄,乃是本观住持,尊号‘无为子’。师兄道行深厚,可却与世难容,不大在意这些繁缛礼节,无论多大的官家前来,他都不愿迎候,不免失了礼数,还望将军恕罪。” “哦?”李峥追问道:“哪怕是节度使相公前来,又或是奚人将领前来,住持道长都不愿相迎么?” “坏啦!”道长从李峥问话里揣摩,这是问罪的节奏呀,想必这位杀神真是拿着官威摆谱的人…… 犹豫片刻,支支吾吾回道:“呃……将军所言不错。前年有奚兵来犯,奚人有位叫哲轮的将领前来,非要让道观中所有道士出来相迎,师兄执拗不肯,为此,那哲轮大怒,差点动了干戈; 还有前些时日节度使相公亲来,师兄依然不肯相迎,倒是相公海量,不计较这些,进了道观后还与师兄闲叙良久,呵呵,请将军体谅。” 其实李峥自己都不知道,这个叫哲轮的奚将,已在他的火箭筒下一命呜呼了! 上次安禄山前来,独孤问和独孤蓉自然在场,道长所说不假,独孤蓉便是见证人。 这会儿见李峥居然计较这些,独孤蓉暗自一哂,心道:“这个李峥确实古怪,为宜芳公主出头时那样有担当,可现在却为了道长没有亲迎他就百般刁难起人了,哼!真当你是谁? 初来范阳乍到,打了几仗赢了而已,就当自己是节度使了么?如果你今天敢在这里撒野,本姑娘就……就非要撒点野不可,让你颜面扫地!” 陈唤儿在一旁听着他们的对话,无动于衷,又看见独孤蓉这副喜怒不藏于心的表情,又是好笑。她最了解李峥了,这厮虽然顽皮,内心却如一潭温泉,定不会计较这些小事的。 李峥听闻,哈哈大笑:“这样最好不过,住持道长必是修行极深之人,对嘛,不要那么世俗,李某喜欢,今儿非要去拜见住持不可,请吧!” 第193章 天机不可泄露 李峥吩咐所有亲兵只在道观外等候,只带荔非守瑜一人作为护卫和女眷进入道观。此处道观是正一派的教场,并不避讳女眷。 李峥几人在道长的带领下来的观内,匆匆游览了三清殿、天师殿、药王殿等,便来到道观后园,通过蜿蜒秀美的游廊,便来到一处茶舍内。 这位相迎的道长伸手一请,笑道:“将军请,师兄已在此恭候多时了。” 李峥向他点了点头,这才进了殿。陈唤儿自和阿莎去花园里闲逛去了。 至于荔非守瑜,当然跟随李峥进了茶舍,毕竟保护巫郎责任重大。李峥心里其实琢磨过要不要学电视剧里的高官大气一下,在这种私人场合令保镖在外候着,然后自己一副大义凛然,敢于冒险的精神一人踏入虎狼之地。 “算了吧!小命要紧!”他心里的自私还是战胜了洒脱,多带一个保镖进去安全度高些。 二人一进舍屋,一股茶香气息便扑鼻而来。李峥四顾,外屋的家具并不多,也不精美,只是墙壁上横竖挂着几幅书法作品,笔墨挥毫,他却不大认识。 正往里间走,却听见——“将军大驾光临,幸甚幸甚。” 李峥加快步伐,拐入里屋,方进门,只见正对面的矮几旁,盘膝坐着一名老道长,银发堆髻,其貌不扬,甚至丑陋,符合李峥心中对《三国演义》里凤雏先生的认识。 再一细观,这位道长虽然面貌丑陋,但丑得很有特点,白眉如扇,亮眸有神,仙风道骨,自含威仪,一见便知是隐世高人。 李峥恭敬一揖:“鄙人特来拜见道长,多有讨饶,还请住持见谅。” 无为子正在茶几上烹着茶汤,这才缓缓抬头瞧了眼李峥,只瞬间!他眼眸一闪,寒光一现,蓦然又敛去,恢复了平静,冷冷道:“将军大驾光临,真乃本观之光,请坐吧!” 李峥和荔非守瑜便走上前去,盘膝坐在茶几对面,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 无为子也不说话,只是一双如鹰眼般的寒眸盯着他两人,意味深长。 场面顿时尴尬极了!这种僵持令人无法适从,李峥有些坐立不安,心道:“这尼玛,在前世时进去道观或者寺庙只是旅游玩耍而已,谁顾那么多规矩,何况现代道士和和尚的思想也现代化了许多,手机拿着,汽车开着,使游客没那样多警惕。 这穿越到唐朝,想必古代的道士自有些真本领,还不好放肆随意,可要装波一也没趣得很,总得说点什么吧!不如我还是保持原来的风格,随意胡说八道,应该没什么大不了!” 这便笑了笑,故作轻狂地道:“听说道长叫‘无为子’,嘿嘿,这名儿有趣,据我看嘛,‘无为无为’,是不是因为此地战乱,战火干扰了这丫髻山,冲撞了仙观,道长作为本观的住持,虽想振兴道观,可却心有余而力不足,所以取号‘无为’,我猜的对不?啊哈哈哈……嘿,哈!” 说罢本是豪爽大笑,可笑了几声,却见道长冷冷相看,这又尴尬了!以至于收尾的笑声有些滑稽。 无为子瞄他几眼,又看看荔非守瑜,仍自烹茶,道:“你不是喜欢饮茶么,也爱吃酒是不是?贫道特为你准备这上等香茗,你来尝尝。” “啪嚓!”如惊雷响,李峥脑子“轰”的一下,惊道:“你怎么知道?” 无为子不疾不徐道:“我怎么不知道?来吧,莫要多问,天机不可泄露,你来尝尝。”说罢便摆放了茶碗,斟满“七分”。 李峥暗道:“他说‘天机不可泄露’?!我的天呐!此话意味深长,此人道行不浅,真后悔来见他了……” “别自顾愣着,来,喝嘛!”无为子道。 李峥自又警惕起来,不再轻狂,只严肃地和道长闲聊几句。道长却道:“既来之则安之,你认真贫道便认真,将军不是凡人,这才能打神仙仗嘛!却不知将军将来有何打算?” 经过话语间的试探,李峥已对无为子有了断定,便也直截了当:“道长亦非凡人,李峥懂了,明说吧,打赢奚和契丹,安定边界,寻机回朝,对付杨国忠,先图自立,尔后有所建树,嗯……”思谋有顷,接着道,“……不逆天,宏大唐,有所异,尽力而为……还请道长指教。”说罢端起茶碗小呷一口,顿觉清爽怡人,瞅着茶汤端详起来。 “嗯……”无为子露出会心一笑,道:“说得好。只是……有几句话要提醒你,其一,莫要仰仗自己的神武,而低估了对手实力;其二,逆水行舟,适可而止,急流勇退,莫要贪图。另外,‘大逆有道’,这句话送给你。” 李峥放下茶碗,细品着几句话,回味悠长…… “哈哈哈。”无为子终于露出了笑容,又道:“这位将军……”睨了眼荔非守瑜,“神箭一出,名留青史,将来定有惊天作为呀!” 荔非守瑜倒吸一口凉气,不知该怎么应答,看了看李峥,嗫嚅道:“不……不会吧!” 又闲叙一会儿,无为子起身道:“今日一别后会有期,愿你功德圆满之时,再与贫道谈笑。好了好了,此地战乱不断,也没别的好去处,想必你还有话要和家眷叙说,贫道给你们腾出位子,这就告辞了!不送不送。”说罢摆手,制止了李峥两人起身,宽袖一扬,风也似地去了! 恭敬不如从命,李峥便也反客为主,吩咐荔非守瑜去叫来陈唤儿和阿莎,自顾斟茶,还在品味着道长的话…… 少许。 陈唤儿和阿莎欢声笑语进来,大大咧咧往茶几旁一坐,便和李峥说笑起来。 陈唤儿抢过李峥的茶碗,啜了一口,笑道:“和这位高人攀谈,收获不小啦?” “嗯。”李峥点点头,见她这样说话是在模仿白小梅,说道:“这是阿香说话的风格。” 陈唤儿笑道:“我知道,就是故意学给你的,我也想她了,我不做妒妇。” “也不知阿香可好?”李峥道,“先不说这些,今日难得一聚,在坐的都是我的至亲,和你们在一起实在开心,可莫要辜负了时光,玩够了还要赶回大营,仗还得打。” 阿莎听到李峥说自己也是他的至亲,小心儿“突突”几下,开心极了,却又听到他要打仗,不禁伤神,也不顾那么多,开口道:“巫郎去打仗,我和唤儿姐都揪着心呢,真担心巫郎出什么意外……啊呸,瞧我这张嘴,该死该死!” 李峥呵呵笑道:“不妨事,我不介意。我去打仗,最牵挂的人也是你们;可男儿在世,必要干出一番伟业来,征战或许就是我的宿命,你们跟着我实在辛苦。” 暖暖几句话,不仅陈唤儿和阿莎眼眸透亮,竟连荔非守瑜也心有戚戚焉了。 阿莎道:“巫郎,你可知我是有术法的人,你该用我才对,只要让我见到你的敌人,哪怕给我一丁点机会,我就能让他得疯病,也就不是巫郎对手了。” 陈唤儿也道:“对呀,郎君,放着这个活宝,你应该用她才是。” 李峥突然醒悟过来:“对呀,我一忙怎么给忘了,有阿莎在呢……” 第194章 棋逢对手 李峥记住了阿莎的话,只是暂且不打算用这个宝贝。 陈唤儿道:“郎君,我这个粗枝大叶的野丫头好久没当你的狗头军师了,再不用怕是脑子会生锈,打仗是你们男人的事,可我想了想,提醒郎君一下,郎君真不要因为你那条项坠而轻看了奚人,更要谨慎才好。” 李峥笑道:“我晓得,道长方才也提醒我了。这次回去,我要多派些兵来保护你两,我不放心你们,别后院起火才对,你两自要小心,安禄山的那些将领都是狼。” “既然在乎我们,巫郎应该带我们去打仗。”阿莎又大胆了一步,这“我们”里是有含义的。 陈唤儿道:“不可以不可以,若是我们跟去郎君打仗,他才更分心呢,我们别帮倒忙了罢。” “嗯。”阿莎吐了吐舌头,“还听唤儿姐的。” “好玩儿。”李峥欣慰地看看她两,起身道:“是时候了,打道回府。” 几人出了道观。在外面守候许久的独孤蓉没少对李峥翻白眼,“哼!都是女人,她们能进去,我就得在外面天寒地冻伺候着,切!” …… 渔阳大营。 安禄山也认为李峥能打神仙仗,所以不用支援他太多兵,派给他五千先用着,给自己也留一手。 五千兵里只五百骑兵,其余皆是步兵。马可贵呀,即便在古代,可不是汽车厂生产汽车那样容易。 这五千兵马由尹子奇指挥,外加独孤问兄妹两支援李峥。之所以肯舍得派独孤问独孤蓉,安禄山是有心思的。自从打地道战那日起,安禄山自认为李峥对独孤蓉有意思,男人嘛,都想有花来护。 把独孤蓉送给李峥,好满足他的龌龊心思,这就能牢牢牵住李峥的心了,将来不为我所用他也舍不得走。 再说独孤问兄妹两是安禄山的心腹,有他两跟着李峥,自己也能全然知道李峥在玩儿什么花样,两全其美,何乐而不为之。 李峥全盘接受,笑对安禄山道:“只是这次出征,恐怕时日长久,我虽能打神仙仗,却不可大意轻敌,相公的五千兵马加上我的五百郎兵,恐怕远远不够,须得再派重兵跟进。” 安禄山道:“那是自然,我闲着也是闲着,定会亲领大军跟进,小哥放心。” 这日晨光熹微,李峥整肃兵马,直向奚人领地挺进。大军路过燕乐,不见敌影,继续快马加鞭,向纵深前进。 前方便是奚人五大部落里的“处和部”地盘祁黎州。祁黎州与弱水州相连,那里可是奚王阿会部领地,非同小可,因此李娑固便下令必须固守祁黎州,不可有半点意外。 早有严庄高尚二人将奚部落的详细情况告知李峥,他自然懂得攻打祁黎州的意义,便下令大军在祁黎州边境处安营扎寨,好探明敌人虚实再发兵进攻。 李峥叫来荔非守瑜,嘱咐道:“大兵一动,奚人定有刺探,所以我不能叫尹子奇的骑兵去做探哨,我们有望远镜和夜视仪,你亲自带几个郎兵去侦查敌情,白天不要去,只在夜里去,发挥我们的优势,探查清楚奚军大营现在的具体位置。” 荔非守瑜领了命,下去准备了。 李峥只在军帐中和诸位将领叙话。邀来在坐的有宝武、来瑱、尹子奇、独孤问、独孤蓉。 李峥现在有意培养来瑱和宝武。这二位都是一身武艺的人,可向来不大参与商议军事,李峥发现他两并不止空有蛮力,便想抬举出来让他们大胆说话。 尹子奇是这里唯一带兵打仗的将佐,便直言道:“郎君若是还准备只打夜战的话,我担心奚人会有防备,毕竟李娑固麾下还是有几个能人的。” 独孤问道:“尹将军说的是,你不可抱定死理一成不变。” 李峥坐下,二郎腿一翘,道:“我也想过这个问题,可你们说说,我的兵优势就在夜间,黑夜对我来说不是阻碍,而对奚兵就是阻碍,那么我为什么不在晚上打仗呢? 至于奚军防范肯定是有的,可他们怎么防我?无非派探马来刺探,可他们想在夜里看见我就得点火把,点着火把无疑暴露了目标;难道他们要派大军在夜间出动打大仗?那不是成了我的活靶子了么?请教几位,你们说我说的对不?” 独孤问道:“好像不错。但我觉得还是有问题。” 尹子奇道:“郎君说的虽然在理,可是别忘了,奚人善造车,之前打的几仗,他们还没派出车兵来,那些战车上都是锋利的弩矢,还有很多奇离古怪的样子,威力无比,真大意不得。” “所以我已派荔非守瑜带兵去侦查了,也想查清奚兵情况再做决定。”李峥确也不想犯了大意轻敌的错。 “你今天怎么不喝茶?”独孤蓉好奇道。 李峥见她一身戎装,格外俊美,这飒爽模样符合他在电视剧里看到的扈三娘的样子,便对她一笑道,“今儿想喝点酒,你可以帮我取来么?” 独孤蓉狠狠乜他一眼,无动于衷。 独孤问看看妹妹,又看看李峥,面无表情道:“不懂你们两个。” …… 就在祁黎州,奚军大营便布置在这里。 李娑固亲点自己的儿子李日月为总领兵,李延库依然是主将,邬谐念为军师,李大通、胡旬、拔也、杨锁只、杨高五为副将,领兵三万余在此驻扎,誓与唐军决一死战。 中军帐内。 诸将环坐,只听邬谐念在讲战术: “我军驻扎在此地,唐军定然会派出探马来探查虚实,他们擅长在夜间作战,这是他们的优势,我们的劣势,既然克服不了,不如放开让他们来打……” 依照邬谐念设计的战术,敌人有妖魔兵器,所以连侦查都不用,只以障眼法来对付唐军。摆下空营,吸引唐军夜间来打,敌来我跑,敌退我回。 但必须从敌人打出的“光火流星”的轨迹上判断出敌兵进退的方向。如此反复两三次,使唐军麻痹,再捕捉机会,在天明时大军齐出,反包围唐军,靠战车,靠人海战术吃掉唐军中的那个妖怪。 李日月重重拍了下桌子,亢声道:“好。” 第195章 出奇的顺利 荔非守瑜带着二十名黑狼突击队的兵在夜间出发,凭借夜视仪望远镜先敌发现,一路深入到祁黎州。 这里原本是水草丰盈之地,是奚人放牧的绝佳场所,只是到了深秋,天气寒冷,水草之地已变为荒地,连接着戈壁滩,放眼望去,一片萧索。 荔非守瑜夜行十分顺利,顺利的有些异常,按理说这是奚人领地的重镇,理应负责巡逻的奚兵遍布四方,哪怕是在夜里。可他们却没发现任何敌情。 就这样,在诧异间,郎兵们已接近了敌营。 荔非守瑜站在小丘陵之上,拿着望远镜看,约莫在几里之外,一座座毡帐展开,连成一片,定是奚军大营不假。 大营中灯火辉煌,能看见奚兵成群结队在营地里逡巡,宰羊吃酒不亦乐乎。 “他们怎么不出营巡查呢?……”荔非守瑜纳闷。再不能接近了,他的任务只是探明敌营的位置。 如此,荔非守瑜顺利侦查结束,赶天明回到祁黎州南端,节度使军驻扎地。将敌营的详细情况汇报给李峥。 “你是说,一路来没发现任何奚军的探哨?”李峥疑问。 “正是。”荔非守瑜道。 尹子奇道:“郎君这就要小心了!奚军本不该在那里安营扎寨,还一夜灯火通明,又不派兵巡查,怕有诡计。” 向来不怎么发言的独孤蓉说话了:“依我看没那么悬乎,奚人都是蛮力,肠子里没那样多的弯弯绕绕,两军交战,出来打便是,谁武艺高谁就该做老大,理所当然。” 李峥“噗嗤”一笑。他听说过独孤问兄妹两在投奔安禄山前是河东一带的绿林好汉。绿林中人就是直接,脑袋挂在刀刃上直来直去,以武力占山为王便是规矩。 “真要像蓉妹子这样说的就省事了,我有来瑱宝武他们在,只怕单挑也能把奚将给放翻喽,得胜而归倒很轻松。只是这两军交战玩儿的就是谋略,否则三国时要诸葛亮干嘛?”李峥笑道。 话题说到她的长项上来,独孤蓉便不依不饶,哂然道:“切!你要这么说,咱也不含糊,叫你那几个人都来和我比试一番,我要是单挑输了,随你怎么样!” 独孤问轻咳一声,面无表情道:“你以前没这么多话。” 独孤蓉乜哥哥一眼,仍不服气地噘着小嘴。 “有你们比试身手的机会。”李峥道,“还是按原计划,大军挺进,赶在深夜时到敌营,灭他!” 按李峥的部署,仍由五百郎兵打头阵,尹子奇带五千兵为后盾,立即出发,赶在深夜时很顺利的到达预定地点。 李峥也觉得很诧异,这一路来出奇的顺利,可望远镜里,敌营分明展开,一片连营,少说万余兵马屯集于此,说是假的也没理由呀? 既来之则打之!部署完毕,李峥下令开火。 还是一枚火箭弹打出,拖着火焰,如火龙一窜,在奚营中炸开了花。潜伏在两百多米距离的黑狼突击队集体开枪,“哒哒哒哒哒……” 弹光是有轨迹的,如飙窜的流星雨般打向敌营。营区里的奚兵惨叫着,成片的倒下。 依旧不见还击,奚兵匆忙撤退,只留下残破的空营在寒风中摇摇欲坠。 尹子奇的兵也赶了上来,会同李峥的兵一起搜寻了奚营,营地空空,留下些许的战车和兵器,还有被当做靶子白白牺牲掉的几百奚兵。 李峥就地扎营。 尹子奇道:“郎君,你不觉得很奇怪么?奚兵就像靶子一样,白白挨打,然后撤退,图什么?” “嗯。”李峥同意他的观点,“只是,也看不出他们有什么诡计?我已问过熟悉地貌的兵,这一带都是荒滩戈壁,并没有诱敌深入的山谷,能中什么计呢?” 独孤问道:“是。我也想不出来。” 来瑱道:“巫郎,如果一直这么打下去,会是什么结果?” 李峥想了想,道:“我们一路打,敌人一路退,最后地盘都被我们占领了,自然赢了呗!不过么……我也觉得没这样简单。” 几人探讨半宿,终是揣测不出有何异样! 奚军又后退几十里地,至祁黎州中部安营扎寨。 中军帐中。 奚军主将李延库大怒,一拍桌子,愤然道:“我们奚人的勇士就不是人吗?白白被唐军打死,没见过这样窝囊的仗,你把他们当什么了?” 李大通起身劝阻:“将军请息怒,我相信邬先生是有办法的。” “相信个屁。”李延库怒道:“就是听了你的,才请了这么一个狗头军师,白白牺牲我多少勇士啊!” 李日月坐在上首,左思右想,道:“不知先生有什么说法?” “哈哈哈。”邬谐念见总领兵请教,这才肯开口:“莫急莫急,打仗嘛,定是要死人的,某怎会让我奚人勇士白白牺牲呢?这只不过是诱敌之计罢了!” “哼。”李延库依然不服,“那你说,按你的狗屁计策,这仗接下来该怎么打?任凭那个叫李峥的晚上打过来,我们再牺牲些人再跑?” “对喽,我就是这意思。”邬谐念拈着“鼠须”阴恻恻道。 “你?找打。”李延库攥着拳头就要上来。 “慢。”李日月起身喝道。制止了干戈,对邬谐念问道:“邬先生,你能详细说说嘛?” 邬谐念甩了甩袖子,瞟了刚才要打他的李延库一眼,阴阳怪气道:“空有一身蛮力,急什么?酋王用我,自有道理,急什么,且听我说来。” 又对李日月躬身作揖,道:“将军,若我所料不错,唐军中那个叫李峥的现在也在纳闷呢,他纳闷我为何不打他,只顾跑,可料他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呵!这就对喽!有话说的好,凡事‘再一再二,没有再三再四’,现在我们只不过被他白打了一回,还得再忍一回,让他打嘛!等到第三回时,我自有计较。” 众将低头不语。 邬谐念又问明了第一次夜袭时,敌人打出的“光火流星”的弹道是从哪个方向过来的? 李大通回答:“据兵士详报,那些成片的光火是从西南方向正直而来。” 邬谐念道:“好,那就说明敌人潜伏在我军军营的西南方向,等下回再看。” 第196章 偶然疏忽 李峥这厢左思右想,还是猜不透敌人心思,更主要是仰仗自己的热武器,这才是王道。便还是在夜里,黑狼突击队打先锋,尹子奇的兵跟进,对奚军新的大营发动了夜袭。 结果异常顺利!奚营一片狼藉,又死了数百名奚兵,仓皇后撤。 其实李峥也笨了,他的兵完全可以变换方位去袭击奚营,这样可以干扰敌人对自己方位的判断。很简单的事,恰恰因为过度自信便疏忽大意了。 奚军又留下一片空营,再后退十里地。这次并没有退得太远,以至于安下大营时依旧在夜里。 军帐内。 “还是从西南方向打过来的光火流星?”邬谐念问道。 “是,我们看得清楚。”奚兵答道。 邬谐念“哈哈”笑道:“这就好这就好,唐军果然以为我们是孬种,轻敌了,可以肯定,他们的主力就在西南方向。” 李延库实在是难耐心头怒火:“你个狗军师,又死了我们那么多勇士,这要没完没了的逃,真是窝囊呀!不如我自带兵出去,和唐军拼个死活。” 李日月也道:“邬先生,唐军已经两次夜袭得逞,现在该怎么办?” 邬谐念道:“主帅,我说过,凡事‘再一再二,没有再三再四’,我们已挨了两次打,现在正是时候。时不我待,天即将亮了,我们集合大军,现在就出发,赶天亮前包围唐军。” “好。军师,你说该怎么打?”李大通道。 依照邬谐念的部署,唐军正在西南方位,也就不过十里远的地方。现下,奚军分为三块,以战车兵为先锋,从正中扑向西南方向。 再以骑兵分为两块,快速移动至唐军两个侧翼,不要和敌人接触,快速机动到敌人后方,再反包围唐军,截断对方的后路。 再以步兵绕道,移动至唐军的两侧,从左右两翼向唐军猛攻。这样一来,李峥的妖兵就被摆在了“中心”。接下来,便是以人海战术生吃了他们。不惜一切代价! “务必敢天翻鱼肚白前到位,天蒙蒙亮时便发起总攻。胜败在此一举。”这是邬谐念的最后一句话。 …… 李峥命部队就地安营扎寨。 仗打的如此顺利,也确实令他不安。 “这是怎么话说的呢?”李峥在军帐中自问,来回踱步,略显焦躁。 “是呀,按道理,第一次夜袭他们吃了亏,这次应该有所防范,可奚兵只管跑,跑的没完没了了?”尹子奇也很纳闷。 来瑱道:“他们会不会将大军屯集在了弱水州,引我们前去,再和我们决战?” 李峥推理道:“假设他们就是这样想的,可怎么和我们决战?我有神兵器在手,还是远距离打击他们,他们近不了身?……嗯,或者是想靠人海战术和我硬拼?……” 尹子奇不解道:“饶是如此,那干嘛非要引我们到弱水州呢,在这里硬拼不就得了?” “荔非守瑜。”李峥道。 “标下在。”荔非守瑜拱手道。 “昨夜探查一夜,奚军撤退后,当真没发现有探马再回来?” “禀巫郎,郎兵们用望远镜照了一夜,当真没发现一个敌影。” 李峥不解:“这就奇了怪了,他们究竟要作甚?” 独孤问还是面无表情道:“是挺奇怪,也想不出他们要怎样?” 独孤蓉道:“我说是吧,奚人直肠子,就等着和我们在弱水州决战呢!正好显显我的本事。” 尹子奇道:“奚兵是不会再来啦,大伙儿先好好睡一觉吧,敌退则我进,就这么简单,等明晚上,再打他们,大不了一路追去弱水州,我已经派人回去了,让大帅举大军跟进,和奚人在弱水决战。” “……”李峥是有犹豫,可确实想不到奚军有什么诡计能对付了自己的枪炮。 夜更深了,唐军在临时行营里睡得格外踏实。 其实所谓“世事难料”就是如此,“难料”里面还有一层含义,便是“偶然”。纵观中外战争史,很多场战役都是因为“偶然”才发生了意想不到的结果,结果的出现是令人根本难料的。 假如李峥的郎兵们坚持夜巡,以望远镜探查方圆若干里,只要坚持到天明,奚军的反扑一定会被发现,唐军也就有了准备。 恰恰由于两次夜袭的成功,以及奚兵没有反扑,也没有派来哪怕一个侦察兵,这便使得整个部队放松了警惕。 可这种放松警惕的发生,必然又是邬谐念的赌博赌对了,连续两次战败逃跑,任由你过瘾,这便使李峥和整个唐军的心里发生了微妙的变化,这便容易疏忽大意。 这偶然的松懈,使得郎兵们都睡得很踏实。以至于在天微亮前,奚军骑兵从左右两翼包抄而来,而唐军根本没有察觉。 为了不使唐军发现,邬谐念特意交代,包抄的骑兵尽量拉开距离,不要和唐军贴身而过。 唐军既然在西南方向,第二次夜袭后,奚军只后退十里远,由此可以推算出唐军原地驻扎的大概点位。 那么,两翼的包抄骑兵就必须先向西和东拉开,拉开得越远越好,移动至数里之外,再向唐军包抄,这便更隐蔽些。 骑兵先行,步兵跟进,也向唐军两个侧翼围拢过来。最后便是正面诱敌的战车兵气势磅礴,横冲过来。 此刻,晨光熹微。 黑夜被抹过来的丝丝亮光给洗刷开来,肉眼是能瞅清大地的暗影了。 忽然有几个郎兵疯一样闯进李峥的中军帐,亢声报道:“巫郎,不好了,正前方有大队的奚军车兵压了过来。” “我ri,什么?”李峥一骨碌从床上跳腾起来,呆了片刻,道:“大事不妙,快去看看,对了,叫醒尹子奇他们,全军迎敌。” 李峥率先冲出军帐,到最前方,举望远镜一看,天乖乖,其实望远镜已经多余了,以肉眼即可看到敌兵的影子。 “快,快,集合郎兵们,快快,立即迎敌。”李峥大声喊着。 兵情危机,自己不能就这样等着。 他立马取出项坠,点击九宫格,从“武器装备”里取出一支重机枪来,跑到最前面开阔地点,迅速架好枪,一个人作战,扣下扳机,开火! “哒哒哒哒哒……” 第197章 回到冷兵器时代 重机枪的有效射程大致在800-1000米左右。李峥独自开始了战斗,他扫射出去的子弹也不知打中敌人没。 奚军这边,正面扑过来的步兵皆是以盾牌战车为先锋。战车是木质的,但方形的战车前端装有厚厚的铁皮盾,是用铁皮包裹着厚木板造成的盾牌。 子弹远距离射击,想打穿铁皮盾并不容易。一排排盾车并排挡在前面,盾车兵又排成了好几层,盾盾防护,形成了坚固的壁垒。盾车之后又是弩车开进,车上皆装着重箭。 终于被李峥机枪的子弹打中了,“当啷当啷……”子弹击在盾牌上,有的被反弹出去,有的击穿了盾牌,又被第二层的盾车挡住。顶多是打死几个车兵,又有替补队员上来继续推车前进。 如此,奚军的正面军兵渐渐接近了唐军大营。 一旦接近,盾车后边的箭弩车开始集体放箭。箭矢飞出的轨迹是抛物线,是有弧度的,因此弩车上的一排排箭矢是抬起头,斜对着天空的,正好绕过前边的盾车。 一条条紧绷着的,粗粗的弦筋被几个奚兵拉拽着,一连三四发,放箭!“崩”的一声响,显示出这样的弦储备着巨大的弓力。 万箭齐发,箭雨还击着唐军。 “坏了坏了坏了!”李峥万分焦急,真后悔了自己的大意。直到此时,唐军才匆匆集合完毕,立即便投入了战斗,连训话的机会都没有。 尹子奇甲胄加身,提着陌刀就冲了出来,一看奚军这阵势,大喊道:“怎么会这样?这仗怎么打?”话说间见到李峥架着一挺重机枪,不禁傻了眼:“乖乖,这……是什么?” “少废话,快叫兵士拿着盾牌来,迎上去,弓兵放箭还击呀!”李峥边射击边喊。 “哦,好。”尹子奇也知道只有这样布置了。 “等等。”李峥又喊道,“尹将军,快集合骑兵,从敌人两侧包抄过去,快!” “哦,好。”尹子奇立即去部署。 “嗖、嗖、嗖……”一支支箭矢插在地上,插在李峥脚边。 荔非守瑜和来瑱冲上来,搀住李峥胳膊喊道:“巫郎,快快退下,危险危险!” “放开,放开我,我离开谁会用枪。”李峥拼命射击。 来瑱喊道:“你再这样打下去,我们的兵哪个敢冲到前面去迎敌?” “啊?”李峥一想也是,机枪无情,是自己叫弓兵冲上去迎敌的,如果子弹不停,那不把自己人打死了么? 荔非守瑜二话不说,保护李峥就是胜利,他和来瑱互相递了眼色,两人拼命将李峥架了下去。 人刚走开,“嗖”的一支利箭便插在了机枪旁边。 正面的奚军战车兵越来越近了。虽然在李峥的扫射下也是损失惨重,毕竟距离越近,重机枪的子弹威力越大,直打透了好几辆盾车,成片成片的奚兵倒下。 但他们是有备而来,只准向前,不准后退。数千的战车队伍毅然决然向前挺进。 李峥部署的郎兵突前,唐军做后盾的战法也只是在夜袭敌营时用的,所以现在是尹子奇的五千兵马和李峥的郎兵们汇聚在了一起。这样一来,就失去了大后方的护卫,成了孤军作战了。 现在的优势全部集中在奚军方面。奚人以造车见长,他们的盾车坚固,弓弩车的射程又远,饶是唐兵提着盾牌冲上前去,弓箭兵英勇还击,无奈射程不如对手,坚持了一会儿就挺不住了。 “这仗不能这么打下去了,我们得撤退。”李峥毅然决然道。 尹子奇指挥完弓兵顶上去后,一直留在他身边,和他商讨:“那就让弓兵继续顶着,哪怕死完也得顶着,让马步兵后撤,向大帅靠拢。” “好,就这样,快去……”李峥话还没说完,独孤问兄妹急忙跑过来,喊道:“尹将军,李郎君,大事不好,侧后方有大量奚军骑兵围拢过来了!” “啊?” “你说什么?”李峥尹子奇惊问。 “我们被截断了后路。”独孤问道。 “报——”这是宝武的声音,他急匆匆跑来,喊道:“巫郎,东西两端发现有奚军步兵包围过来。” “嗵”,李峥跌倒在地上,愣神片晌,咬牙切齿:“怪我,都怪我,唉!” 独孤蓉怒道:“亏你还能打神仙仗,现在又怂包了?快起来,大不了拼了,怕什么?” 李峥和独孤蓉接触不多,他还不知道,这个看上去不太讲话的美眉将军,骨子里可是个绿林女侠的范儿,当此为难之际,她的女侠气概涌了上来。 “说得好,你还不如我妹妹。”独孤问从容道。 李峥霍地起身,他真被独孤蓉给提醒了,或者说是在最无奈自责的时候,被一个女人的勇气给振奋了。 李峥盯着尹子奇,道:“尹将军,诸位,情况万分危急,独孤蓉说的对,我们和敌人拼了!现在让全部兵士展开,从各个方向抵挡。” 众将磨刀霍霍,“仓”的亮出兵刃,对李峥重重点了点头,各自去战。 宝武掇着他的长杆刀,冷冷道:“终于有用武之地了,巫郎放心,看我的本事。” 尹子奇的五千唐军中只有五百骑兵,便分成两部分,分别从两个方向去硬碰奚军骑兵。其余步兵皆拿着弓箭,掇着陌刀、马槊、横刀迎击奚兵。 而李峥的郎兵们要么人手一支步枪,要么是先进弓弩在手,按李峥的要求,拿着先进武器的兵就要尽量避免和敌人纠缠厮杀,否则枪的威力发挥不出来,等于是放弃了优势和敌人拼蛮力了。 而此时战场形势大变,自己一方的唐兵四散开来迎战敌人,这就不能开枪了,否则会敌我不分的杀死自己人。 郎兵们不知所措,只等李峥命令。 李峥喝道:“能近距离瞄准的仍然开枪,不得已就拼刀。”郎兵们领命,便也冲散开来。 来瑱只守护在李峥跟前,保护李峥是他唯一的选择,直到拼死而已。 “杀——” 围绕着唐军大营,双方的喊杀声交融在一起。在震天响的喊杀声中,双方对射的箭雨交织在一起,被射中的士兵惨叫的声音交融在一起,血染天地。 直到双方的骑兵、步兵完全接触,战争完全回到了冷兵器时代的打法。 第198章 血与刀 奚军的战车从正前方冲过来,很近了,李峥终于看清,那些战车的前端安装着如墙壁一般的铁皮盾牌,巨大又坚实,子弹都很难打透。后边的箭弩车上不断放着重箭,杀伤力极大。 他之前也缴获了很多奚军战车,和眼前见到的又有不同,显然现在出现的这些车是奚人的杀手锏武器。此时双方士兵已经交战在一起,故此战车也就不能“开火”了。 陌刀,是一种很长的长杆双刃重刀,为唐朝的专利产品,这种刀最终随着唐朝的消亡也就消失在了历史长河中。陌刀也可谓是一种斩马刀,步兵打骑兵时最爱用这种兵器。 刀重,必须以腰力带动他旋转,抡圆了挥刀,只要被陌刀劈中的人和马,皆被削为断骨头茬子。节度使兵一齐冲上,对着奚兵战车就抡陌刀,势大力猛,“劈嚓”之声不断。 奚兵们也纷纷从战车后涌了出来,和唐兵决一死战。奚兵不仅有刀,还有他们特有的兵器,有的拿着长杆战锤,也是极猛的兵器。双方甫一交战,便各显威猛,惨烈之状尤甚。 要说安禄山的兵确不是孬种,这些汉胡共融的兵士们打起仗来蛮力十足,霸气撼天,否则在“安史之乱”时,也不会在瞬息间攻陷那么多城池了。 节度使兵迈着大步冲上去,距敌兵数步距离时,便飞起身子,抡圆了陌刀,由空劈下,“呜”的一声,卷着风声,白芒一耀,即将奚兵拦肩劈为两截,半拉身子喷着血一齐倒下。 刚劈杀了奚兵的唐兵还未收回刀,只在瞬间,又被身后冲来的奚兵抡起战锤,直中头颅,将脑袋打到半空中,血沫从脖颈中喷洒而出,鲜血又溅到其他同伴脸上。 “刺啦!”一名唐兵将横刀深深戳入奚兵腹部,仍不停手,狠狠推出数步;奚兵疼痛的脸颊抽动,惨嗥着被唐兵推了出去,只把双手狠狠抓住刀刃,鲜血染满了刀身;那名唐兵抬起一脚,才将奚兵踹了出去,从而能抽回自己的刀。 他正准备回身帮助同伴,另一名奚兵腾起身子,一记狼牙棒由空捶下,“呃啊…….”这名唐兵惨叫半声,头颅竟被砸进肩膀中。 如此场面不断重复,交替着,片息间,已是满地的头颅和尸身…… 尹子奇的五百骑兵亦是如此,分成两部分勇敌千余奚骑兵。 马上是挥舞着马槊和陌刀的骑士。那马槊犹如长矛一般,当战马冲杀过去时,一槊便出,直取对手胸膛。 马跑的速度极快,双方的厮杀都是最实在的招式,半点来不得花招。有时候一槊便能将对手戳个透心凉,身子从战马上带到地上;有时候对手能抵挡住一招,“啷”的一声,是兵刃相击的响声,可第二招往往就难防了,或许是被对手的一刀反杀,抑或是长槊一撤再一挑,将敌手挑下战马。 “希聿聿……”战马不断嘶鸣。 有的马已被陌刀拦腰截成两段,倒在地上,马血将周围一片大地染黑;有的马身上还插着刀或槊,跪卧于地,将死未死,痛苦的嘶鸣着。 李峥亲眼见一名唐兵已被一刀戳穿,仍然死抱住奚兵,扑上去死死咬住敌兵耳朵,竟连半拉耳朵撕扯下来。奚兵丢了刀惨叫着,他的同伴从一旁跑来援助,一捶便将唐兵的脑袋打碎。 李峥愤恨,恨自己大意之举却让这么多勇猛的士兵丢掉性命,此时战况激烈,凡是男儿见此场景就会热血沸腾,他狠狠咬着牙,从腰间掏出92式手枪,上弹,快步上去,朝近身的奚兵开枪,“砰、砰、砰……” 一百个黑狼突击队的兵各个端着步枪,也朝近距离的奚兵开枪,不断有敌兵倒下,也会有误伤唐兵的情况,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 直到奚兵们看到这些“妖兵”,不顾生死地猛扑上来,近距离厮杀还是要靠刀,黑狼突击队的郎兵各个都是黔南部落的勇士,是李峥精挑细选出来的兵,此时毫不畏惧,丢了步枪,抽出刀来和奚兵厮杀…… “砰、砰……”李峥开枪,将扑向他的两个奚兵打死。 “巫郎小心!”一名郎兵大吼一声,李峥回头一看,霍的,一名奚兵一锤便抡向自己,情急下一闪身,“呼——”一锤掠空,李峥飞起一脚趁奚兵未站稳之际将那人踢出,再举起手枪“砰”,将奚兵打死。 他很想感谢这名提醒自己的郎兵,可当他再回头寻人时,只有一具尸体躺在地上,身上插着刀,热血还在呲着血花;身旁是一支步枪,这名郎兵死去时眼睛还在盯着李峥。 “小心!”又有人在提醒他,李峥听到了,可他的眼睛已经蒙上了热泪,心神不定,也不想防卫了,恨不得自己被打死,然后陪着这名郎兵一起去罢。 “呃”的一声惨叫,又是一名奚兵倒在李峥身旁,手里还拿着刀,这刀本来是劈向李峥的。 来瑱杀了扑向李峥的奚兵,对兀自愣神的他喊道:“你干什么,找死吗?”说罢又是一刀挥出,将迎面冲来的奚兵劈飞。 “啪”,来瑱顾不得那么多,狠狠掴了李峥的脸,他这才回过神。来瑱恨恨道:“李峥,你的死微不足道,抛下爱你的人吧,抛下你要做的事业吧。滚!”说罢扔下他,继续和周围的奚兵厮杀。 李峥被一语点醒,他只是一时被自己因大意造成的悔恨蒙住了头脑,这是真实的战场,怎可有妇人之仁,“杀——”他大吼一声,熟练的换了弹匣,“咔嚓”上膛,“砰、砰……” 奚兵几万人马已经将唐军大营层层包围,而唐军只有五千多人在拼死抵抗。之所以还能抵抗一会儿,是因为敌兵虽多,但空间有限,他们不能同时挤进来十个打一个。 如此一来,里三层外三层的奚兵只有围住唐兵轮番来战,而唐兵唯有全部投入殊死一搏。 万人对千人的大战遍布在这方大地,再这样耗下去,唐军就要被生吃完了! 围向李峥的奚兵越来越多,因为有奚兵将领已经判断出,这个身着软甲的,手拿妖兵器的年轻将领,就是那个叫李峥的妖将,便不断指挥着奚兵围向他,只要杀了他,安禄山就还是安禄山了,唐军就还是普通的唐军了,妖怪一除,战争的优势会慢慢回到奚人手中的。 正在李峥快要抵抗不住的时候,一名铠甲上闪烁明光的红颜女将叱喝一声:“我来帮你。”便飞身过来。手使一对日月双刀,旋身几转,双刀如匹练,已将七八个奚兵斩杀于地。 李峥惊呼:“嗯?扈三娘?……” 第199章 武将计 李峥眼中的这位像极了扈三娘的女人,便是当年江湖绿林中的女侠,现在投奔了安禄山的独孤蓉妹子。 “独孤”姓氏原本来自鲜卑,似乎姓这个姓的名人不少,都不是凡人。北魏时的八柱国中的独孤信,就是唐高祖李渊的外公;再比如小说里塑造的着名人物独孤求败等等。 此时的独孤蓉也是红颜一怒,当仁不让。 手持日月双刀威风凛凛,飞转腾挪,只护卫在李峥身边,手起刀落,奚兵的头颅就像轱辘一样,在地上滚动出去。 李峥发现,这个独孤蓉的武艺颇为奇特,与方才那战场上真刀劈杀的实惠不同,独孤蓉的刀法颇为轻盈,如“套路”般一招接一招,有时竟觉得像舞蹈。 可看似轻盈的刀法,却又蕴含着“实在”,柔柔地挥刀间,那些靠蛮力冲过来的奚兵,饶你是多壮的蛮汉,只在一声闷哼后血洒当场。 说时,又有三个奚兵舞着狼牙棒杀了过来,将独孤蓉围住,独孤蓉面无惧色,冷眼一乜,喝道:“看刀。” 说罢手腕一抖,左右开刀,接连三四刀便劈向当前的一名奚兵,这时,身后的一人直挥着狼牙棒拦腰打来,棒至一半,独孤蓉翻身一旋,身子真的半飞起来了耶! 身子横展在半空,那狼牙棒堪堪掠空,独孤蓉右手挥刀便劈,“飒”的一声,换来了“呃”的一叫,挥狼牙棒的奚兵被削了天灵盖。 独孤蓉的身子旋了两旋,轻盈下落,却只脚尖轻轻一点地面,又腾飞而起,再一旋刀,“呃”,第二个奚兵喉咙处一抹血痕。 最后一名奚兵惊呆了,没想到这个姑娘竟然有这般花哨的武艺,但来不及细思,只得拼命抢来一棒,“呼——”狼牙棒威猛,在这名奚兵的带动下虎虎生风,一棒不中又是几棒打来。 独孤蓉不再腾挪,而是主动迎上,双刀配合,缠绵出刀,此时的两把刀像是变成了布匹,看似无力,一俟碰到狼牙棒,便像是以“绵布”缠住了棒一样,这是以柔克刚的刀法,那几棒的威力也瞬间被缠缠绵绵的化解掉。 双刀缠着狼牙棒,独孤蓉却使出一招旋风腿,右腿横摆,正中奚兵胸膛,这可是心脏的部位,那名奚兵“啊呀”一声惨叫,弃了棒,碎了心,仰身翻到在地上,鲜血立马从嘴角、眼角、鼻孔里渗透出来。 “好俊的武艺。”李峥不由叫好,这才想起那日独孤蓉说的要和来瑱宝武比试武艺的话,当真能胜过他们。 独孤蓉见李峥又在发呆,边战边唤道:“愣什么,不要命了?” 李峥这才回过神,抬手几枪,将围过来的几个奚兵打死。在他的价值观里,能用手枪的时候,我干嘛显摆武艺,忒也无聊。 此时的小帅哥独孤问正骑着高头大马,一身白袍,头戴红缨紫金冠,手掇长槊,其姿态像极了83版《西游记》里的小白龙,也是帅呆了么! 打斗起来,又如同“三英战吕布”里的吕布。 “希聿聿”,战马抬起前蹄,一仰脖子,正好躲过一名奚兵想打断马腿的重锤。 独孤问双膝夹住马腹,高高扬起在马背上,只单手向下一搠,硬是枪头戳穿了奚兵脖子。 稳住马再战,双手左右挥舞长槊,柔中带刚,刚中携柔,枪头有节奏地“飒飒飒”搠出,死在他槊下的奚兵不知凡几。 奚军将领杨锁只见这白袍小将刺死不少兵卒,便大喝一声:“呔!唐将莫要张狂,看爷爷杨锁只来取你项上人头。” 杨锁只纵马过来,挥舞着狼牙棒,若不是留着光头髡发,这姿态又有些像霹雳火秦明。 见奚将纵马的姿态不俗,独孤问已判断出他有些能耐,便也纵马迎上…… 倘若有战鼓,战鼓擂起来,一曲《将军令》奏出来,方能给此战助威! 在他驾马奔跑间,有两个奚兵眼尖,想趁独孤问分神之际,假死在地上,待他驾马过来时,便用长刀削断他的马腿。 独孤问纵马如风掠过,正在此时,装死的奚兵猛然旋起一刀,直对着马前蹄削来,以为要得逞了,可独孤问早已眼尖瞧见,大喝一声:“起。” 那马儿腾起四蹄,高高跃起,躲过这一刀,犹如“马跃飞燕”的美姿,一掠而过,正跃到杨锁只战马的侧身,独孤问飞腾在高处,猛地一槊便向敌将搠来。 杨锁只惊呼一声:“好快。”慌忙举刀横挡,“咣”的一声,勉强挡住。两匹马都在狂奔,这就错开了身位,杨锁只的手腕兀自发麻。 独孤问到底武艺非凡,马甫一落地,在他的操控下立马调转了马头,又向回追来;而杨锁只还在给向前奔跑的马刹车,慢了一拍才掉过身子,才瞅清独孤问位置好来再战,可惜为时晚矣! 他没看清独孤问,只看到眼前似有一个黑点,那黑点很快放大,向自己瞳仁撞过来,速度极快,使得眼眸一眨,“呃……”惨惨地呼喝一声,丢了刀,瞪着眼,从马背上跌落下来,摔在地上死不瞑目。 他不会明白的,因为独孤问掷出抢的速度极快,在他还未转过马头时,那杆长槊便从独孤问手中飞出,“嗖……”不偏不倚地正中他脖子。 独孤问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纵马跃来,将插在杨锁只脖子上的长枪抽出,又去打下一个了。 奚将拔也,使着一支奚军特制的重锤。这是一种长杆锤,长如矛,重锤在顶端,抡起来带着风声,极其威风,大杀四方! 他在马上左右开抡,锤到人毙,已将数名唐兵打飞出去。宝武掇着他的长杆刀,见来人张狂,便飞跑过去,大喝:“拿命来。” 这一喊,拔也便看见了他,飞奔过来要杀了宝武。 宝武的武艺是要旋起身子打的,只在地上来一记鱼跃前滚翻,已窜至拔也马腹底下,又一记鲤鱼打挺,手中刀也是耀出亮芒。 这是他惯用的伎俩,按理说刀锋一旋,马蹄即被削断。 可是拔也毕竟是奚军中的猛将,见宝武招式诡异得很,早也有了防备,只双膝一夹,那战马便腾飞起来,收了蹄子,堪堪躲过宝武的攻击。 宝武见旋刀计没有得逞,立即起身,即刻向战马追来。拔也匆匆调转马头,抡起重锤便向宝武打来;宝武将长杆刀一横,“咣”的一响,硬生生与拔也的重锤对个正着。 二将均感到敌手武艺不凡,不做停顿,宝武抽刀便飞起身子向拔也肩头劈去,拔也在马上猛一侧身,又躲过一刀,便单臂一扬,向宝武的天灵就是一锤砸下…… “你输了。”激战有顷,宝武大喝一声,也不知他哪来的自信,只腾空一跃,便骑在了拔也的马上,贴着拔也的后背。 腹背受敌,这是武将之大忌,拔也大叫不好,正准备跳下马去与宝武再战,可不曾料到,宝武已是单臂将拔也的脖子勒住,用劲一勒,喝一声:“下马。”随之二将皆坠下马来。 拔也原本已快被勒断了气,趁此翻下马的机会,双手牢牢抓住宝武勒他的胳膊,往外一掰,硬是将宝武的胳膊给推开。 他定了定神,正要爬起来与宝武对打,可就在此时,宝武腾空跃起,双腿在前,身子在后,小腿竟夹住了拔也的脖子,随之身子在空中横着一旋,“咔嚓”一声脆响,已将拔也的脖子扭断了气。 也多亏李峥带来的将领都是不凡的身手,这才在与奚军的消耗战中能勉强抵挡一时。 第200章 玩完了 万余奚兵不断向被围困在中心的几千唐军施压。 外围的压力越大,中心就被越挤越小。这里的战斗仍在进行,愈加惨烈了。 打到这会儿,几千唐军已经死去近半,连李峥的郎兵们也死去一半有余。就连步枪都撂了一地,幸好奚兵们不懂得如何使用这种武器。 奚军将领已经死了杨锁只和拔也,而唐军这边的将领各个武艺出奇的高超,性命无忧,只是受些伤而已。 这是不幸中的万幸,从而使得李峥被他们保护着,又凭借自己的赖皮打法——近身用手枪,才得以存活。 让李峥颇为感慨的是,郎兵们各个英勇,能用枪则用枪,丢了枪也要和奚兵拼个你死我活,竟没有一个怯懦逃亡者。 不但如此,连安禄山的兵也都各个勇武,死不畏敌,这才在这片血腥的战场上书写下了大大的“壮怀激烈”四个血字。 更奇特的是,安禄山的兵里既有汉人,也有契丹人和奚人,乃至突厥兵,他们在面对自己“同胞”兵时,并没有临阵倒戈,也没有手软,为主效忠的信念可佳,令李峥由衷赞叹。 李峥、尹子奇和他们的所有将士都在拼尽全力和敌人厮杀,哪怕精疲力竭,只抱着必死的信念,和奚人做同归于尽的战斗。 李峥更是含着热泪在战斗,他所爱的人,那些爱着他的人,恐怕在今日后都将阴阳两隔;他穿越来唐朝,心有大志,可却只得将一生的抱负付诸东流,这便是无尽的遗憾!也不知自己战死后,灵魂又会投向何方? 他真的舍不得走了,因为陈唤儿、白小梅,哪怕是阿莎她们,还有那么多他身边的人,因为这些人的存在,李峥已然觉得自己的魂并非是穿越来的,而是命中注定的,自己属于大唐…… 唐军大营被踩踏的残骨不剩,只留下一条条破烂毡帐的碎布条遗弃满地。 还有奚军的战车,有的被损毁,一地残渣。枪声偶尔响起,那是李峥的手枪,还有郎兵们偶尔用步枪的反击。 金属利刃的入肉声,兵器的碰撞声,士兵们的惨嗥声,战马的悲鸣声此起彼伏,到处是血,将这片大地染成黑红色,弥漫开来的血腥味呛人心脾,再抬起头看天,天空似乎都成了悲壮的红。 在奚军攻击阵型的后方,邬谐念手舞足蹈着:“哈哈哈,成啦,成啦,大事竟成,这都是我的计策,哈哈哈……” 护卫在他身边的将领们也专注于战场上的厮杀。 李大通道:“嗯,多亏军师效力,只是那几个唐军妖将似乎还在中间挣扎,我们的勇士还没有吞下他们。” “快攻,快攻,快呀!”邬谐念呼喊着后边的奚兵们奋勇向前,恨不得一口吃了李峥,喊了几嗓子,又对李大通道:“不要担心,我料他们再也插翅难飞,等着瞧好了。” “报——”忽有一名奚兵匆匆赶来,满脸是伤,跪地抱拳道:“将军,军师,杨锁只和拔也两位将军已经战死!” “啊,什么?”李大通颇为惋惜道。 “不妨不妨。”邬谐念根本不在乎,“战场上死几个人怕什么,吃了唐军妖将是关键,都什么时候了还报这些,快去厮杀呀!” 那名报信兵瞟了他一眼,又不好发作不满,只得黯然地又投入战斗中去了。 李大通虽然也觉得邬谐念心狠了些,可他毕竟是自己举荐来的,现在仗打到最关键的时候,只要吃掉唐军妖将,付出多大的代价也值得,便也不再言语。 李峥也有过内心的挣扎,当下要想活命,最好的办法就是取出重机枪,不分敌我的扫射,或许能打开一个出口,溜之大吉。 可这种想法被他很快放弃了,如果这样做,即便自己能全身而退,他将彻底失去兵心。 “唉!罢了罢了,拿出男儿的一腔热血吧,只和自己的战士们一起战死在这里罢了!”李峥已将“原体”自带的武艺发挥到了极致,自己都没想到自己居然这么能打。 “砰、砰……”又是几枪,将扑向他的奚兵打死。当来不及换弹匣的时候,便以横刀和奚兵拼杀。拼不过的时候,又有来瑱、独孤蓉、宝武他们来解救。 独孤问的战马也被刺死了,且战且退,到了李峥身边,挥舞长槊,将他身边几个奚兵戳死,和李峥来个背靠背,平和地道:“你觉得自己会不会死?” 李峥背靠着他,只一脚将迎面而来的一名奚兵踹了出去,又有来瑱帮他补刀。听见独孤问问话,道:“会吧。” “你觉得你死后会留下什么名声?”独孤问道。 “会说这个妖怪是穿越来的。”李峥匆匆回答一句,便跑开,又去厮杀了。 “嗯?穿越?”独孤问不解,见几名奚兵扑来,将槊一颤,迎头便打。 总领兵李日月本在中军大帐,等得十分焦急,便和李延库一同赶来前线,见奚军已将唐军团团包围,人数又占尽优势,便也不禁叫好。 找到邬谐念寻问了战况,见他更加眉飞色舞了,只说道:“军师,这一战若是赢了,父王必将重重赏你。” 邬谐念得意的灿笑,脸上绽放出如菊般的色彩,故意瞥一眼李延库,以挑衅的眼光看他,像是在对他之前对自己的不屑示威。 李延库憋红着脸,观察了会儿,说道:“先不要高兴得太早,妖将毕竟有些手段,他还在那里生龙活虎呢!” 邬谐念阴恻恻道:“哦?是么?鄙人怎么看着他快抵挡不住了呢?” 李峥真要抵挡不住了,他不能用百宝箱里的大杀器,心中十分焦急,哪怕独孤蓉他们武艺再了得,怎能敌过奚军万人? 他也有过瞬间的灵感,比如从百宝箱里变出一个彩钢房来,躲进去,再用枪还击?可这个想法被他立即否定了,因为彩钢房的结实度也抵不住被奚军践踏的。 李峥还是做了最终的判断——唯有等死。死前,再瞅一眼如扈三娘般的独孤蓉妹子。 唐军的人数在迅速减少,邬谐念仰天长笑,见天色尚早,估摸很快即要结束战斗,他非要亲自去看看唐军中那个叫李峥的妖怪,看看他用的是什么样的兵器? 战场形势的不可逆转,也让李延库低了头,他明白,那个妖怪唐将的神通不过如此,面对大军的围攻也会命丧黄泉的。 奚军终于要赢了!痛痛快快的赢一次,否则忒也憋屈。 正在此时,忽然有几名奚兵跑了过来,人未到跟前,便已高声呼喝:“主帅,不好啦不好啦!” 李日月、邬谐念几人一惊,像是预感到什么不妙似的,刷!笑容僵硬在脸上。 邬谐念急忙喊道:“别废话,快说!” 几名奚兵一头栽在地上,手指着身后,急道:“安……安……”咽了口气,“……安……” “哎呀!”李日月大喝一声,迈步上来揪住大喘气的奚兵,骂道:“狗x的,安什么?” “安禄山来啦。” 第201章 十万火急 “什么?你再说一遍?”李日月死死揪住报信兵喝问,脸色都白了。 那奚兵支支吾吾道:“主帅,确是安……安禄山带兵赶来了呀!” 闻讯,邬谐念“噗通”跪倒在地上,面色惨白,不断咳嗽着…… 要知道,这可是得手的鸭子突然飞了呀,大功将要告成之时,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呀,天老爷!天苍苍野茫茫,我的妈唉!…… 邬谐念哭死的心都有,原先如菊般鲜艳的脸立马变成了苦瓜。 李延库却突然轻松了许多,只是面上没显露出来,心想,“若是兵败,就是你这个狗头军师之责,看你还怎么向酋王交待!” 李日月只喝问奚兵:“安禄山带了多少人?现在到哪里了?” 奚兵哭丧着脸道:“好多好多,像是倾巢而出啦!已经包抄过来了!” 话说时,只听见南边号角响了起来,“呜呜呀呀”,这是唐军发动冲锋时的号声。说明安禄山的兵已经近在咫尺。 李峥也听到了,定了定神,又再次确认是唐军号角,心道:“有救了!” 号角齐鸣,使得那些在苦苦挣扎的唐兵们立即振作了精神,全身像是来了劲儿,和奚兵厮杀时力量突然大了般。 他们高声喊着:“来了来了,我们的救兵到了!兄弟们,杀呀……” 唐兵士气大振,听到号角的奚兵便立马如丧气的皮球,握着兵器的手都没了力气,只是互相觑着,想从战友的脸上得到些提示,却发现其他人也都各个蒙圈儿,这就不知所措了。 独孤蓉开心道:“喂!大黑狼,援兵到了,我们有救了。” 独孤问道:“说明我们福大命大。” 李峥激动地点了点头,什么话也说不出口,只是面颊颤颤,眼里湿润。这对他来说是多么重要,原本要失去的心爱的人儿,原本要化为泡影的那些目标,在这一刻,又快要重新回到自己身边,绽放出希望的光芒,这种情绪上的大起大落,是难以抑制的。 那还是在晨曦之前,奚兵向唐军大营包围过来时,唐军仓促应战,尹子奇便抢先安排兵士逃出去,向安禄山报信。 天不绝命!这些小兵顺利地跳出了奚兵的包围圈,带去了救难的希望。当这希望被传达到安禄山耳里时,他大呼一声:“什么?”转眼想到李峥可能要玩儿完,独孤问独孤蓉也要玩儿完,尹子奇和他的五千兵马照样没了。 这便次唐军大营产生了分歧,阿史那承庆和安守忠的意思是,李峥是个妖孽,早晚是安禄山的敌手,不如借奚兵之手灭了他完事。 可严庄表示了坚决反对,他一路伴随李峥而来,已经潜移默化的和他产生了一种默契,便建言,要想除掉李峥何不当初早动手,可却反反复复犹犹豫豫到现在,此乃大忌,应当立即营救李峥,何况独孤问兄妹和尹子奇也在那里,若是不救天理难容。 安庆绪也急急建言,两军交战,若是白白送几千节度使军兵入虎口而见死不救,那是大伤士气的,恐要动摇了军心,理当火速救援。当然别人是不清楚他和李峥之间的秘密的。 此时的安禄山确也非常果断,立即否定了阿史那承庆和安守忠的意见。毕竟他是个好商人,投机的买卖他最熟悉不过。 他曾犹豫过要不要杀李峥,可到现在,他不想再犹豫了,他很想争取到李峥为自己效力,哪怕李峥不肯,除掉他也是后话,何况自己的两个宝贝兄妹也在虎口中,此时不救更待何时?! “发兵!倾巢出动。”这是他下的命令。 节度使两万余马步兵立即集合,骑兵在前,步兵速速跟进,一齐杀向祁黎州。可安守忠又道:“主帅,若是出兵,骑兵快,而步兵慢,若是奚军几万余围打李峥,恐怕我们的几千骑兵先赶到也无济于事呀!” 安庆绪呵斥他道:“胡言乱语,兵贵在神速,打仗打的是军心,只要我们援兵赶到,奚军必然军心大乱,我们必胜矣!” “嗯。我儿说的是对的。”安禄山再不听异见,这就大军浩浩荡荡扑向前线。 肯定是几千骑兵先赶到的。而围困李峥的包围圈最外围都是奚兵,这便不存在不分敌我了,安庆绪立即下令节度使军开弓! 两军交战弓弩为先,在节度使军齐发的箭雨下,包围李峥的奚兵纷纷倒下。仓促之下只得组织还击,这便有一部分奚军开始迎向唐军,立即厮杀在一起。 中心的唐军还没死完,千余人便鼓起士气与奚军死拼,这样一来,奚军就变为了腹背受敌,两边应接不暇,最可怕的并不是人数不够,而是士气上的逐渐瓦解。 邬谐念坐在地上,垂头丧气,又一言不发。这种卑微的投机分子,往往是赌博一旦失败,就彻底丧气了,毫无心有城府之说。 李日月见他这副模样,真是恨铁不成钢,可眼下情况危急,还不是一记窝心脚踢死他的时候,便问道:“该怎么办才好?” 李延库道:“安禄山来的都是骑兵,人数必然不多,而我军三万余都在这里,不如反口吞下他们。” 李大通反对道:“不可呀,主帅,虽然唐军骑兵在前,可步兵随后便能赶到,而我军已经厮杀良久,精疲力竭,又见救援的唐军赶到,最容易涣散了军心,军心散掉,哪怕对付几千唐军也赢不了呀!” 李日月反复斟酌,他明白一个道理,奚军虽然还保持着人数上的优势,可这毕竟是抽空了过半的奚人;哪怕是反杀回去,能把安禄山的骑兵吃掉,可之后呢? 剩下的兵定然筋疲力尽,一旦不能及时撤退,万一被安禄山后续的步兵追上,再一战,自己肯定大败! 这只是其一,可还有更严重的问题等着,安禄山是三镇节度使,这次只调来范阳的兵,哪怕他的兵都拼光了,可还有河东和平卢的兵完好无损,另一个不省心的史思明还在平卢镇守。 哪怕此战奚军靠人数上的优势打赢了,也必然损失惨重,再也无力应付下几场大战了。 说的再严重些,安禄山不过只是三镇节度使,如果奚军大获全胜,惹怒了唐朝皇帝老子,李隆基再发兵征讨,那时的奚兵恐怕所剩无几了。而且,还有东边的契丹,长期对奚部落有觊觎之心,巴不得借机消耗奚人实力,趁机崛起。 这样算来,这仗是不能打下去了,尽可能多留些奚兵的生命,便是留住了整个部落的希望。 李日月大吼一声:“下令退兵。撤,撤,全都给我撤。” 第202章 谢罪 奚军中的号角兵吹响号角,以一种独特的号声传达给士兵们明确的信息——立即撤退。 中原的军队善用鸣金收兵,而游牧兵常年在空旷的大草原大戈壁上作战,号角的声音浑厚,传达得更远,奚军便选择了这种方式来指挥军队作战。 双方骑兵已经在外围交战,想撤也并非那样容易。 训练有素的奚兵也晓得,哪怕是撤退,也必须是先头部队继续和敌人绞杀,牵制住敌人,保证后方的部队尽快撤离。 这是需要有牺牲精神的,然而奚兵中不乏有这样的勇者,仍不畏死地和唐军拼搏。 而那些有条件撤退的奚兵,听见号角声,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弃了李峥这个唐僧肉,立马往回跑,因此对李峥来说危险已然解除。 李峥大松一口气,将手枪收回,取出95突击步枪,上弹,准备以更猛的火力还击敌人。 郎兵和节度使兵都已累到极点,根本无力阻止奚兵撤退,只有眼睁睁看着敌人撤离。 只有新来的援兵在和奚兵在外围纠缠。这里面就有安庆绪,他一马当先,掇着陌刀就和敌军交战起来。 安庆绪这小子,要说脑瓜子或许有些粗线条,可论起蛮力,敢于和敌人厮杀的本领真还不是盖的,有些二百五的劲儿。他一刀一个,顶多是两刀一个,将奚军骑兵挨个斩于马下。 又战良久,等奚军掩护撤退的骑兵都快死绝时,战场已恢复了平静,奚军大部队已经撤离。 安庆绪兀自在马上挥刀,一副没杀过瘾的样子,喊叫道:“杀呀,杀——” 李峥跑过来喊道:“安将军快回来,不要去追,小心敌军埋伏。”连喊若干声,好不容易才拦下这个莽夫。 “李郎君,干嘛不让我追呀?我还没过瘾。”安庆绪纵马过来。 李峥苦着脸,指了指遍地的横尸,道:“将军呐,你看看,你光看看,都这样的残局了,你还追去?过什么瘾呐?当下首要任务是清点战场,救助伤员,立马撤退。” 安庆绪将陌刀高举过顶,炫耀地旋转两圈儿,收刀,这才道:“嗯,郎君说的对,好吧,一会儿阿耶(父亲)就要来了,你和他说。” 当安禄山在众将伴随下,带着万余步兵赶来时,大战全部结束。见到李峥,两人感慨万千。 李峥更多的是败战的惭愧和侥幸生还的幸运;安禄山感慨的则是能打神仙仗的李峥,你也有今天呀! 这里不是说长话的地方,安禄山和李峥很快达成了共识——收拾战场,带着伤员立即后退。 李峥一脸伤痕,衣衫褴褛,蹒跚在这片血染的大地上;却见满目疮痍,充满血腥的土地上尽是战死的士兵。 他的五百郎兵已经死去三百多,其中黑狼突击队的兵也战死过半。尹子奇的五千兵也很惨烈,清点之后确认死去四千有余。 此刻,不知道奏出什么样的悲情乐曲,才能诠释这种悲泣。这些悍不畏死的士兵们用生命,共同谱写出一首可歌可泣的乐章来,令闻者心恸。 李峥再也走不动了,心里一揪,缓缓蹲下。他的身边都是尸体,有的身上还插着刀,鲜血汩汩外流;有的临死时还勒住敌手不放,而敌人的后背也插着利器; 还有个郎兵被一杆长槊戳穿,身上满是箭矢,手中仍然揪住敌兵铠甲上的一个鳞片…… 李峥就这样看着他们,立马视线模糊了,眼前的景象闪烁在透亮的雾花里,热热的。 独孤蓉凑了过来本想和他说些什么,却又突然止步,她怕打扰到李峥的情绪,只站在他身后默默看着,心道:“咦?真想不到,这个狂妄的人,内心中会这样柔软……” 独孤问也凑过来,只对妹妹道:“他不是坏妖怪。” “哼。”独孤蓉将要产生的感同身受的情绪被兄长打断了,扭头走开。 来瑱满身是伤,见李峥久久未动,便上来对他道:“嗨,兄弟,打仗必会死人的,现在不是悲泣的时候,快主事吧!” 在李峥的强烈坚持下,无论是郎兵还是节度使兵,都被一一埋葬在这里。 安禄山开始不太理解他,打仗莫说死几千个兵了,就是上万上万的死也没什么大不了呀?为将者怎可如此妇人之仁、婆婆妈妈的? 再说这些尸体,摆在这里也就行了呗,当兵就是为卖命的,若是每打一仗都要悼念完了埋尸,那岂不要把人累死? “嘁!这个李峥,搞不懂……”安禄山想了半天,似乎又明白了:“哦……这个李峥早已不是李林甫的儿子了,他是个性情中人,内心里居然很善……”越想越有意思,毕竟哪个奸商不喜欢自己的合作伙伴是忠诚善良之士呢?“找他好,嘿嘿,哈哈。” 指挥活着的人,把死了的人掩埋好,李峥揉了揉眼睛,对荔非守瑜说道:“把这些郎兵的名字一一记下,等回紫林山后,我要重重奖赏他们的家眷,让他们为有这样的儿子,这样的丈夫而骄傲。” 李峥的行举被每个郎兵看在眼里,也被所有节度使的兵传扬着,于是他们对这个部落巫郎有了新的信服,因为在安禄山手下,他们从来没有得到过如此重视。 清理战场毕,李峥和安禄山带领兵马返回燕乐县,这里原先还是奚人地盘,现在被安禄山占领了,他们就在此地安营扎寨。 中军帐。 安禄山见李峥愀然不乐,便过来安慰他道:“喂!李小哥儿,打仗有胜有负,乃兵家常事,不必放在心上,赶紧缓过劲儿来,接下来的仗怎么打还要商量商量。” 李峥点了点头,他并不是那种陷入困境中久久不能自拔的弱者,只是在考虑如何给兵士们一个交代,便道:“大帅说的是,只是李某还有个不情之请,企望大帅允许。” 安禄山道:“你说出来嘛。” 李峥道:“请将大帅的兵都集合起来,我有话要给他们说。” “……”安禄山听了请求后有点发呆。 大营外。 节度使军兵和李峥的郎兵们整齐划一,肃穆而立。 李峥站在场地中央,亢声道:“诸位将士们,今日李峥有话要说。 这一仗打的窝囊,害得这么多好男儿阵亡,实在是罪过,罪责在李峥,李某先给你们赔罪了,也对赶来以死相救的兄弟们赔罪了!”说罢霍然下跪,给所有的将士们叩了三个头。 士兵们不禁面面相觑,他们哪里见过将军给士兵叩头的,闻所未闻,十分新鲜。 李峥认认真真地叩了头,这才起身,又道:“这一战之所以失利,说到底,还是因为轻敌大意了,也是我过分依赖自己的武器而导致,李某必当反省,下不为例。 但仗打败了,弟兄们还是不能气馁,下一仗还要打,不但要打,还要讨回来,为死难的弟兄们报仇!好不好?” “好,好,好……” 营地中登时喊声震天。那些接受了李峥谢罪的兵士们不禁泪流。 第203章 契丹可汗 李日月带领奚军撤回祁黎州大营,又觉得不够安全,便留下一万多兵力后,自己带两万兵马返回了弱水州。 奚酋李娑固已经详细了解了战情,亦觉得甚为可惜,尤其是损失拔也和杨锁只两员战将,更为痛心。 为此,李延库大骂出口,把所有罪责都推给了邬谐念,说他是狗头军师,害得奚人好惨! 李大通是邬谐念的举荐人,便出来反驳,将大战完完整整分析一遍,认为战术是成功的,只是运气不佳而已。 李娑固想了想也是,邬谐念用计,都已经将唐军包围了,眼看就要生吃了他们,偏偏安禄山赶来救援。若是援军再晚来小半个时辰,即可将那妖将吃下,便是大获全胜。 “唉……”李娑固仍然觉得惋惜,真不走运,无奈天不佑我,偏偏庇佑了那个李峥。 “这一战,邬先生的谋略还是不错的,只是运气不好而已,所以我不会责怪先生的。”李娑固这一番话算是承认了邬谐念的功劳,如此,也就没人再敢指责他了。 当下的问题是,安禄山和那个李峥定然不罢休,下一战怎么打,这是当务之急。 李延库道:“这次唐军吃了亏,必然吸取了教训,下回再想瞒过他们可就难了!依我看,不如抽调东边防范契丹的三万军马赶来,再加上我们现在的兵,与唐军来个硬碰硬,一战决胜负。” “不可不可。”李大通阻止道,“这是鱼死网破的打法,怕是这样一来,我奚人就要没落了,而东边的契丹崛起,再有唐朝皇帝长期打压我们,想想看,我族人的前途在哪里?” “嗯……”李娑固是酋长,不得不为本族前途考虑,“大通说的对,我绝不能把我的勇士们都拼光了,以后契丹人会骑在我们头上的。”便把目光投向邬谐念,见他还有些萎靡不振,道:“邬先生怎么不说话呀?” 邬谐念这次用尽全部智商投机失败,还真是泄了气了,这就和赌徒心态一样,胜者为王,败者为怂。 听见酋王问话,这才振作起来,躬身道:“王,此战只差一点就能吃掉那个李峥,可惜天不助我,使我实在是懊悔呐,这还如何报得了王的知遇之恩,呜呜……”便哭泣起来。 “哎呀,你……”李延库实在受不了他这种小肚鸡肠的贱样儿,骂道,“你这样的妇孺心肠,小心眼儿,怎能指挥千军万马?” 李大通也劝道:“邬先生,王都说了,你是无罪的,现在当务之急是准备接下来的军事,请先生不要再自责了吧!” “嗯,是呀,邬先生,快快振作起来,说说你的办法?”李娑固道。 邬谐念其实早有想法了,便道:“王,李大通将军说的对,我们不能再和安禄山死拼下去了。 然而,这回我用计,麻痹了那个李峥,他大意轻敌,我才得以包围唐军,他失利后肯定会吸取教训,恐怕以后这仗就没那么容易打喽!所以,摆在我们眼前的唯有一条活路可行……” “快快说来。”李娑固焦急地问。 “立即派使臣赴契丹,想方设法说服契丹王派兵增援,要赢一起赢,要输就一起输。别无他法。”邬谐念郑重道。 “哦……”李娑固坐回椅子上,点了点头,又道,“办法好是好,可是……契丹王又怎会答应出兵援我呢?” 邬谐念拱手道:“王,要想让契丹王援我部落,唯有本人亲往说服他,只凭两点,一,唇亡则齿寒;二,带去美女。” …… …… 相传北方大草原流淌着两条河,一条从大兴安岭南端奔腾而下,契丹人称其为西拉木伦河; 另一条河自医巫闾山西端而来,名为老哈河。契丹民族就兴起于西拉木伦河和老哈河流域。 根据《后汉书》的记载,契丹来源于鲜卑或鲜卑宇文部,契丹为东胡系统东部鲜卑宇文部之裔。契丹族日益兴盛,并向南发展。 直到隋朝时,又分别臣附过隋朝与突厥,逐渐得到恢复,游牧于辽西地区,诸部各自逐寒暑,随水草畜牧。 唐太宗贞观二年,大贺摩会率部落联盟背弃突厥,归附唐朝。唐朝皇帝曾赐给契丹首领旗鼓,后来成为契丹可汗权位的象征。 契丹与唐朝之间,既有朝贡、入仕和贸易,也有战争和掳掠。后唐太宗在契丹人领地设置了松漠都督府,以大贺窟哥为松漠都督,赐姓李氏。自此很多契丹人开始姓李。 直到天宝四年,长期依附突厥的契丹再次投降唐朝,李隆基赐契丹酋长遥辇俎里汉名为李怀秀,拜松漠都督,封崇顺王。半年后,李怀秀不堪安禄山打压,又与奚一起反唐。 之后,契丹与安禄山多次交战,各有胜负。天宝五年,唐朝封胡剌可汗李楷落为恭仁王,代松漠都督。李楷落和安禄山的明争暗斗依然持续着。 如今契丹的领地紧挨着奚,在奚的东边。契丹内部分八部,占据十个州。契丹可汗李楷落的势力范围则在弹汗州。 这日,奚王李娑固派遣的一队使臣和一队女人急急来到弹汗州。李楷落得知情况,决定接见他们。 可汗大帐内。 邬谐念和李大通是奚使臣团的最高代表,其余不过是低级将佐押送着奚部落的女人。匆匆过了目,李楷落便一挥手,就有下属将那些女人带了下去,帐中只留下了李大通邬谐念两个。其余都是契丹的将佐在帐下听候可汗之命。 李楷落留着髡发,光光的头顶,两鬓发辫,但却红光满面气度不俗,从容问道:“你们的酋长派你们来究竟是为了什么事呀?” 话是这样问的,实际上唐军打奚的事情早有细作不断将情报提供给他,李楷落对战事已经了如指掌。 邬谐念并不急于说话,只默默观察着契丹可汗。李大通便恭声道:“尊敬的可汗,自唐朝建国以来,我们奚人和尊贵的契丹人可以说一直是兄弟般的亲密友情。 自武则天那会儿,尊贵的奚王李尽忠和孙万荣在与周的对抗中,就有我奚人的鼎力相助,呵呵…… 而今,安禄山那个粗汉不知怎地,找来一个妖将,突然对我奚人进行了无端的屠戮,发动起侵略来,我奚人虽说并不害怕,在奚王的带领下奋起反击唐军,可无奈的是,那个叫李峥的妖将真有些异术,变出来些奇怪兵器让我们受了不少苦头,不得已这才节节后退。 所以我们受奚王委派,特来请求可汗出兵,助我奚人一臂之力,打败唐军。我们既然是兄弟,在此危难之际定然是要互相帮助的,而且嘛,如果我们输给了安禄山,恐怕他下一个要对付的肯定是可汗您的部落了,您说是么?” “哈哈哈……”李楷落大笑道:“说的是好,可既然是兄弟,那么何必要带这么多女人来呢?这不是见外了么?” 第204章 捏住七寸 邬谐念一拈“鼠须”,嘿嘿笑道:“这个嘛……尊贵的可汗,您也知道,所谓美女伴英雄,这就是天道。 英雄立于世,若无美女相随,何谈英雄?这些女人嘛,嘿嘿,只有可汗才配占有她们。 再者,请求可汗出兵助我奚人,也不仅仅是帮忙,自打唐王朝建立以来,我奚和契丹本就是唇亡齿寒的关系,否则早已被唐皇抑或突厥所灭,是以,在此危难之际,唯有我两族部落联合起来共同对付安禄山和那个妖将,才足矣自保……” 李楷落早瞅见邬谐念,见他贼眉鼠眼,其貌不扬,本就对这厮没好印象,又听他说起女人的事来是如此眉飞色舞,乜他一眼,淡淡地道:“嗯,知道了,可就凭你们奚人的几个女人,就要让我派去数万的契丹勇士们帮你们打仗么?我问你们,你们可知那个安禄山的妖将是何人?” 邬谐念看出了李楷落对自己的不屑,眼珠“刺溜”一转,思谋对策中…… 李大通便道:“可汗,我知道,那个叫李峥的是唐朝黔中道部落中来的一个头领,听说在部落中是能够呼风唤雨的人物,安禄山特地把他招来,却不知是为何事。” 李楷落道:“看来你们所知道的还没我多,汉人们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你们连李峥是谁都没打听清楚,这仗不输才怪?” 李大通拱手道:“愿听可汗指教。” 李楷落是契丹可汗,自然要端着些“颜面”,颐指气使地对他的下属扬了扬下巴颏,便端坐不语了。 下面站着的几个将领中,有一个叫撒剌的开口道:“尊敬的可汗,那就让末将来告诉奚的使者吧。”这才转过身子,对李大通道:“那个叫李峥的,便是唐朝前一任宰相李林甫的儿子。” “哦?”邬谐念一惊,与李大通互觑一眼。 “……那个李峥受他爹的牵累,被杨国忠一并害了,发配黔中道,后来听说他从要谋害他的不良人手中逃脱,这才去了南寿州紫林山;而黔地盛传的牡部落有个能呼风唤雨大变神通的巫郎正是此人。 后来,他还一举挫败了一个朝廷经略使,一个矩州的部落都督,又和矩州濮夷部的精兵交战,大杀四方,这才传出些许威名来。 或许是安禄山也听到了他的名声,这才邀他来范阳相会,据说还要和他结拜为兄弟呢。这些你们都知道么?”撒剌侃侃而谈。 不说知道,也不说不知道,邬谐念选择了嘿嘿一笑,道:“他不过只是李林甫的犬子嘛!一家子不得好下场,他应该去对付杨国忠,真不知为何要对付我们? 哼!至于他的本事,鄙人是亲眼所见,不错,他有些妖怪兵器,但也不至于可怕到对付不了的地步,可汗定已知悉,上一仗是我把他围困住的,差点儿就要了他的命,只可惜天不佑我,援兵偏偏在最关键之时来救,唉!否则某已大事成矣。” 李楷落不喜欢听他说话,便有些不耐烦地道:“哼!天既然不佑你们奚人,怎么知道一定会佑我契丹? 好了,你们还是回去吧,告诉奚王,就说那李峥联同安禄山只要为难你们,并没说要和我契丹为敌,而现在天气渐寒,本就不利于出兵,这件事容我再想一想,你们姑且带着你们的女人回去吧,好意心领了。” 李大通闻听,心道:“唉!唇亡齿寒的道理听不进去,女人又不要,契丹可汗看来是一心要我奚人没落了,这该如何是好?”无可奈何之下便睨了眼邬谐念。 只见邬谐念仍旧盯着李楷落,有顷,不疾不徐地道:“可汗说的是,毕竟是对付一个妖怪,谁不为自己族人的利益着想呢? 只是嘛,还有一事鄙人不曾报与可汗,这件事才是真正要命的,可汗不妨听某说完再做决定不迟。” “嗯?”李楷落皱着眉头道,“你倒是说来我听听。” 今天的会见,契丹可汗的表现是完全符合邬谐念的预判的,他给奚王只说了说服契丹王的两点,唇亡齿寒和女人,其实他还有个“必杀”筹码,只想着留待最后一用,现在看来必须要亮牌了。 邬谐念故作幽深地道:“据我所知,这个李峥是个花#痴,而且更是怪模怪样的痴,妖气十足的痴,对活的痴也就罢了,可他偏偏对死的也痴,世所罕见呐! 而他这次挑起战事,并没有天大的原因,仅仅是因为唐朝皇帝赏赐给奚王的那个宜芳公主。他是专程来为宜芳公主报仇的。这也真是一件奇闻呐! 鄙人突然想起一件事来,天宝四载,唐朝皇帝将静乐公主嫁给贵部落可汗,后来还是因为安禄山那个畜生之故,所以静乐公主的下场嘛……” 语气一顿,瞟了眼李楷落,见他眸子一闪,又道:“倘或那个李峥真是个为花而痴的人,我想他只是暂且不知道静乐公主的事而已,一旦听闻,可汗您看想想,他能不对付契丹么?” 李楷落一摸大胡子,吸溜一声,陷入了深思。 邬谐念这厮还真是有些水平的,虽说一肚子坏水,可还能坏到点子上。打蛇打七寸,他确实抓住了李楷落的要害。 他所说的故事,那是在天宝四载,后突厥被唐消灭,时任契丹可汗的遥辇俎里便重新归附了唐朝,李隆基赐他一个汉名——李怀秀。 拜为松漠都督,封崇顺王。为了安抚李怀秀的人心,以表天朝之大度,便将宗室女独孤氏封为静乐公主,赐给李怀秀为妻。 后来就是因为安禄山和契丹与奚的战争不断,便在同年九月,李怀秀为了大显反唐的决心,便将静乐公主杀死,以此鼓舞全族与唐为敌。 就这样,又一个可悲的故事发生了,又一个毫无自主权的女人成了时代的牺牲品。 到现在为止,李峥确实还没听说过静乐公主的事儿,否则早将契丹也一并打了。 而邬谐念正是抓稳了契丹的这个“七寸”,以此来要挟李楷落,意思是告诉你,李峥这个花#痴,打仗的目的都是为了死去的女人,现在收拾我们是为给宜芳公主报仇,你不肯援助我是不是? 那好,等着李峥知道了静乐公主的事儿后,你们契丹能躲得了么? 既然躲不了,那不如乖乖的现在和我们奚联手,共同与李峥那厮开战。 话说回来,还是“唇亡齿寒”的道理,只不过,都是杀害了唐朝公主,沆瀣一气的唇亡齿寒而已。 第205章 契丹发明家 李峥放出狂话,要打透奚,叫李娑固替他爹给死去的宜芳公主赔罪之事,李楷落是有所耳闻的,只是他没考虑到自己一族也曾害过静乐公主,从而忽略了自己的危险。 现在经邬谐念这个乌鸦嘴一提醒,明白了,那是十成有危险! 而且此人能提醒自己,他就能成为合格的报信员,哪怕是李峥还不知道这件事,经邬谐念这个王八蛋泄露情报给他,也就瞒不住了。 真是骑虎难下,若是帮助奚打李峥,不但要牺牲万千契丹勇士生命,还要将超越奚而成为这方霸主的机会白白浪费掉; 若是不帮他们打仗,等李峥打败了李娑固,再腾出手来对付自己,恐怕下场更惨。 犹豫之中,李楷落将目光投向自己的一干部将。 他的部将撒剌开口道:“可汗,我不同意帮助奚人对付唐军。那安禄山一心要保存实力,定然不会和我们大打到底的,否则他的兵也会损失惨重,那样做,他就不是安禄山了! 再说了,不过是杀了个女人而已,那个叫李什么峥的还没说要和我们开战,所以现在就要帮助他们去打仗,不应该呀。” 契丹人有很多说话很直接,直来直去,哪怕是对可汗,哪怕是对你奚使臣当面也不会绕弯子。 李楷落想了想,道:“还有谁要说话?” 另一个契丹将佐尽里昏出列道:“末将不同意撒剌的看法,若是安禄山想保存兵力的话,就不该和奚开战,既然已经打了,还打得那样狠,说明他不会有所顾忌了。 还有,一个女人死了,固然没什么大不了,可你没听说嘛,那个李峥是个专做女人文章的花#痴,恐怕他真是为女人报仇而打仗的,这样的话,他打我们也是早晚的事,那还不如现在就出兵,让我契丹勇士帮助奚人和唐军打,两个拳头一起出拳,一定能打赢他们的。” “尽里昏说的有道理,我同意他的观点,应该立即出兵,去奚的领地上和节度使兵打仗。”将佐孙德实说道。 他们在争执,邬谐念在观察,见走势渐渐向着自己希望的方向发展,拈须一笑。 李楷落点了点头,道:“好了好了,你们不要再说了,我已做出决定,奚人和我们契丹人是手足兄弟,既然手足兄弟有难,我们理应帮助他们,就是汉人们说的唇亡齿寒吧!只是那个李峥实在妖孽,这仗怎么打才能赢,还要好好讨论一下。” 李大通见终于说服了契丹可汗,不由松了口气,欣慰地看看邬谐念,这都是他的功劳。 邬谐念自当满意,便迫不及待道:“多谢可汗相助。邬某毛遂自荐一回,在这打仗方面,鄙人自有些见识……” 他侃侃而谈,意思是李峥实在妖孽,上一回差一点生吃了他,但确实存在侥幸,偶然的一次被他识破了便有了防范心,以他的那些妖孽兵器,加上他有了防范心,再想围困住他可就难上加难。 唯有可行的办法就是利用奚和契丹的广袤地形,寻找到一处易守难攻之地,或是便于埋伏的山川峡谷,再想办法诱杀李峥。 “……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我还真不死心,我还真不相信李峥那厮的兵器真妖孽到可以逆天的地步,一定能找到打赢他的方法,一定能。”邬谐念讲了一通他的军事主张。 李楷落虽不喜欢此人行举,但听了他的军事理念后,还是对他有些刮目相看的,说道:“这位军师所说的倒有些道理,你们觉得呢?” “可汗,这位先生说的不错,我倒是想到一个办法。”一个契丹的亦文亦武的叫李松年的能臣说道,“凭地形而取胜,这确是对付李峥那个妖孽的好办法。 说到这一点,我便要举荐一人,此人在我契丹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若拜他为军师,再得这位邬先生相助,我们倒是有些胜算的。”在契丹部落能赐李姓的,多数也是部族中的地位佼佼者。 “喔?我契丹有这样的人么?”李楷落问道。 “当然有,他也是可汗再熟悉不过的怪人了。”李松年道。 “你是说……他?”李楷落明白了他说的“怪人”。 其他契丹将佐也明白过来,纷纷说道:“嗯,不错,凭他的本领,是能对付妖孽的。” “嗯,就是他了,快请他来吧。” “可汗,有他和这位邬先生在一起运筹,我们能赢安禄山。” 邬谐念一听,在契丹部落居然有这样的深不可测之人,登时来了兴趣,急问道:“你们说的人究竟是谁?” 李楷落欣慰一笑,总算是能拿出一个“神通”来压一压邬谐念的风头了,说道:“我契丹人的天才——李光祖。” 李光祖,一个地地道道的契丹人,可却不爱游牧爱发明。平生最崇拜的两个人,一个是诸葛亮;另一个是鲁班。为此他到处搜寻关于这两人的事迹传说和那些神奇发明的书籍。 整天研究诸葛亮发明的木牛流马,诸葛连弩,孔明灯,诸葛火兽这些宝贝,也不吃饭不睡觉地琢磨过鲁班发明的木鸢。 他始终不解,这种木头鸟怎么能实现传说中的飞在空中三天三夜不落地? 虽然很多东西他还没有彻底搞明白,但以他目前的造诣,即便是走出契丹,放到整个唐朝或是世界,都是名列前茅的科学家。 契丹人原本都是髡发,是为游牧时方便而设计的发型,简单说,就是光头顶留发辫; 可李光祖崇拜的是汉人发明家,所以他便留着一头能扎发髻的长发,有时仿效汉人将头发盘起,有时索性率性而为的披肩散发。 由于他在发明方面的贡献,由于他的这种“痴”,历任的契丹可汗竟然都特事特办,批准了李光祖的这种“异常”。 要说此人的许多贡献中,最杰出的应当是陷阱技术,他现在便发明出一种名为“偷天阱”的陷阱技术,正是为大战所备,只是到现在还未有用武之处。 方才那个契丹谋臣李松年被邬谐念的“地形说”一提醒,便立马想到了李光祖的“偷天阱”,这不正是有了用武之地么? 听说是此人,李大通不禁咋舌:“我是听说过他的,这个人有通天的本领。”邬谐念低头琢磨着这个似有耳闻的契丹人。 第206章 绝非人类 自从李光祖发明出“偷天阱”的技术后,便立即予以实施。 在契丹境内的羽陵州,靠西毗邻奚的一侧,便有一座石山,被称为“天眼山”。 之所以叫这名儿,是因为这座山甚是奇特,乃世间罕有。这座山并不高,由巨石垒成。与其说是山,不如怀疑是上古时期天神搭建的“机关”。 因为这座石头山的顶部较为平坦开阔,可容万人;而且更奇异的是,山顶到处是鬼斧神工般,像是有神力开凿的窟窿,窟窿连窟窿,山顶便成了“万眼坑”。 而山体内部则是很深的溶洞,陷于地表内,像是天然的地下室一样。 这座天眼山则更像是外星人将一个满是窟窿的保龄球扣入了地表一样。 这座山正由于它的奇特,便成了契丹人供奉的神山,也成为部落中的一个秘密。历任契丹可汗都派重兵将此山围禁起来,外族人是绝不允许踏入山体半步的。 因此“天眼”便成了一个传说,并没有外族人真正了解它的真容。 想想这座山的构造便可知,人要是走在山顶上,一不小心就会坠入窟窿中,掉入溶洞的底层。 自从李光祖发明了“偷天阱”的技术后,天眼山便成了他的试验场。 “偷天阱”实际上是一种“复合木地板”制成的高级陷阱。这种木地板中含有很复杂的轴轮技术,使得木板层层相叠,故此可称为“复合地板”。这种技术对于唐朝来说,堪称神话。 李光祖潜心研究数年,将一个个木板上穿凿有小孔,小孔间用绳索相连,形成了层叠的木板,每个层叠的木板上都安装有精致的木制的轴轮,轴轮上缠绕着绳索,将一个个厚重层叠的木板片片相连,连轴的绳索最终汇集到另一端,由一个硕大的轴轮最终固定,形成了极其稳定的结构。 若是无人操控这个大轴轮,人站在这些层层叠加的木地板上是不会有动静的,若是有人依法转动大轴轮,层叠的木板则会打开,将站在上面的人陷入其中。 这种陷阱技术精妙绝伦,契丹可汗认为是李光祖偷了天宫里的神术才能造出来的,便为此取名为“偷天阱”。 经过可汗李楷落的批准,李光祖便将“偷天阱”布置于天眼山上,将那些“天眼”用“复合木地板”封盖起来,上面再覆上碎石、树枝、稻草等,从外面是根本看不见“天眼”的,也看不到这些木板机关。 若是有敌人踩踏上去,再有人将大轴轮一转,机关顿开,可将人陷入溶洞中。 “……我部落中有神赐的天眼山在,正是可以诱杀敌军的绝佳去处,想必那李峥再是妖孽,一旦陷入地洞中,他也插翅难逃吧!”李楷落道。 邬谐念完完整整听了关于天眼山和李光祖的故事,眸子一闪,拈须说道:“好……好,嘿嘿,太好啦! 没想到契丹领地内还有这样的绝佳关隘,和这样的神人,何不早说呢,这正是天神给妖孽李峥备下的偷天陷阱呐!……可汗,这个李先生现在何处?我想立即见见他,便有计策对付李峥。” 李楷落道:“好,那就请你们先在我这里休息宴饮,等我派人去唤来他。”一顿,又道,“对了,把你们王献给我的女人都带进来吧,本王要好好看看,哈哈哈哈……” …… 李峥独自走出燕乐大营,寻到一个无人之处,蹲下身子,取出项坠,按下按钮,光幕呈现。他现在需要做的是将丢失的枪和弓弩还原回来。 一战下来,五百郎兵死去三百多,也就丢了很多步枪和弓弩,有那些机灵的奚兵,就随手把弃在地上的“妖怪”兵器拾走了。 李峥倒不担心,一来这些武器他们不会用,至少在短时间内奚人是不会上弹匣,操控保险的。至于特种兵弓弩,他们倒很可能学会操作;不过,李峥的百宝箱是可以回收兵器的。 他点击“九宫格”里的95突击步枪图片和特种兵弓弩图片,“嗒嗒嗒……”所有的枪和弓弩都以光速还原回来。 一道道光束从空气中投射进项坠,九宫格里的图片闪闪发亮。步枪的图片上显示着数字,发出去多少支步枪,就显示着相应的数字。当数字归零时,说明所有的步枪便已收回。 “啊?我的枪?!” “哎呀?我的弩?!” “嗯?震爆弹不见了?” 郎兵们纷纷喊着,不明就里。不过这种不安只持续了片刻,就有懂事的郎兵们提醒大家,巫郎是有神术的,他能变出数道光芒变成这些武器,也就能以光芒的形式将武器收回。 也就在此时,奚营中一片惊叹! 李娑固正和儿子李日月等一干将领研究这些奇怪兵器。没想到奚兵竟然能抢来这么多妖怪兵器。 95突击步枪,给奚人造成的印象是材质实在独特,非这个世界所有;做工特别精致,打磨的技术非这个世界所有;威力深不可测,因为根本就看不懂。 这么短一个黑铁棍子,不如刀锋利,不如长矛长,怎么就打出光火流星了呢? 特种兵弓弩,奚人倒是立马看明白了,只是这种弩的材质和步枪一样,实在是奇特,看似非人力可为,做工的确精良。 枪他们研究不明白,但弓弩有人会用,一个将佐端起弓弩,拉拽弓弦,“嗯?!”他很惊疑,因为滑轮技术,使得拉弓非常的轻松,“这?……这么轻?能射出箭矢么?怕是飞不出多远。” 李日月手里拿着一个黑球球,他不认得这宝贝叫震爆弹,来回把弄着,终是不解。 “快看这里。”一名将佐喊了声。他在瞄着枪上面的瞄准镜看,对里面的镜像大感意外。正在此时,奇异的事情发生了! 这些奚人手中的武器,一个个居然化作金灿灿的光芒,变为光束,从他们手中不翼而飞了! “啊?!……”李娑固惊呼。 呆了良久,又道:“李峥!……绝非人类……” …… 李峥翻着页查看九宫格,确认所有武器均已收回(已经消耗掉的震爆弹等会有单独记录),本想关闭百宝箱,可他又在随意的翻页中看到了“备用品类”文件夹里居然有香烟的图片在闪烁。 一时手痒,点击查看,只见香烟的类目里竟有各种牌子的烟。李峥回头看看,周围没人,便想过过瘾,点击图片,取出一盒国产香烟,抽出一根来,又点击“打火机”图片,打火机到手,“吧嗒”,点着香烟冒了起来。 这是陌生又熟悉的味道,这是精神食粮,对于此时的他来说,是最好的精神慰籍品。 深吸几口,吐着烟圈。蓦地,一个清脆的声音传来:“喂,李峥,你在那里干嘛?” “哇!”李峥差点没被烟呛着,听声音已知是独孤蓉来找他,头都不回先将烟头在地上摩灭,急忙道:“你来也不先说一声?” “咦?什么味道?”独孤蓉疑问。 第207章 燕子阵 “什么味道也没有。”李峥慌忙解释道,“你怎么突然来了,我都没有发现?” 孤蓉道:“切!就凭你的武艺怎能察觉到我?”仍自疑心,“你肯定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 “别疑心了,说吧,什么事儿?”李峥道。 独孤蓉眼尖,瞅见了地上的烟头,“那是什么东西?” 李峥急忙道:“疑心不是好事,快说正事。” 独孤蓉也不想再深究下去,道:“主帅叫我来找你,说有要事相商。” “走吧。”李峥拉着她的手腕头也不回向前走。 独孤蓉边跟着他走,边在审视这个怪物,脑海中不断浮现着他在战场上的表现。 李峥何尝不在审视着她,这个武艺高强,如同扈三娘般的女侠,说道:“你的武艺的确厉害,跟谁学的?” 独孤蓉道:“我说过吧,你手下的几个将领不是我的对手。” “来瑱,宝武,荔非守瑜,他们都打不过你么?”李峥道。 “不信来试试。”独孤蓉显得很自信。大概说话太投入了,居然忘记李峥还在拉着她的胳膊。 李峥在体会着她手腕处的温存,笑了笑:“你情愿让我拉着手么?” “嗯?”独孤蓉用力抽回手来,“你敢对我……”语气一窒,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但她好像已经失去了对李峥暴怒的心思。 李峥笑道:“我还有好多话想问你呢,等和主帅谈完吧。” 来到安禄山的中军帐。 掀开帐帘,李峥方露出半个肩膀,便听到安禄山迫不及待的声音:“李小哥,你总算是来了,快来快来,我们谈谈正事。” 李峥拱手道:“见过大帅。”便走向小几旁寻椅子坐。只见那小桌上已经摆着茶壶,沏好热茶汤;桌上还摆着酒壶。 安禄山笑道:“知道你爱喝茶吃酒,这不,准备好了。” 李峥微微一笑:“瞧我这两样癖好,要人尽皆知了。劳烦大帅费心。” “怎么样?去丫髻山玩儿的可好?那牛鼻子老道给你说了些什么呀?”安禄山已经从独孤蓉那里了解了些情况。 李峥自然是不会把那些“天机不可泄露”的话告诉他的,坐在椅子上道:“随便攀谈几句而已,当道士的都固执,自以为见识了得,我是没法和他们深交的。” 安禄山道:“可别小看那个叫无为子的道长,道行很深,我都不敢和他摆架子。”说话间也坐下来。 独孤蓉见他俩攀谈,正要转身出去,只听安禄山道:“蓉小妹留步。”这一声叫住了她。“你和问儿都不是外人,直管呆在这里,听听李小哥怎么说。”安禄山主动给李峥斟茶。 李峥接过茶碗,道了声“谢”。 原来安禄山招他来,就是为了讨论军事。对上一仗的失利怎么看?下一仗如何打? 寒暄一阵,李峥道:“上一仗的失利,罪责在我,不过我也总结过了,先头的战术是没问题的,只是出了两方面的问题,其一,后续的尹子奇将军的兵没有上来形成侧翼,如果我的郎兵阵型的两翼有兵力展开的话,不至于让奚兵包抄到后方; 其二嘛,如果我的郎兵不大意,坚持用我的装备观察周边数里的范围,奚军的行动也早被发现了。” 依照李峥的主张,他特别提倡“燕子”兵阵。所谓“燕子”,就是自己的郎兵仍然打头阵,犹如燕子头一样,身后有节度使兵跟进,形成燕子肚腹,关键是燕子的翅膀位置尤为重要。 倘若有兵力在两侧展开,有两翼的护卫,敌军是不可能完成包抄的。即便完成包抄,敌兵也会损失惨重,再有燕子尾部的尾翼处的兵力配合剿敌,反而会对敌军形成反包围。 “……我反复推演过这种阵法,没想过敌人能吃下我的理由。当然,这里还有个至关重要的原因,便是要充分发挥我兵器的优势才行。”李峥侃侃而谈。 安禄山不大饮茶,只顾着饮酒,两眼瞪天,仔细想了想李峥的“燕子”阵法,点了点头,道:“那依小哥的看法,下一仗就这么打喽?” “对头,整顿军队,就这样打下去。”李峥也端起酒碗来吃了一口。 独孤蓉端坐一边,她能感觉到,安禄山对李峥的确重视有加,表现的十分谦恭。 李峥笑看她一眼,又道:“不过通过这一仗,我是明白了,打仗不能全靠我的那些兵器,关键时刻还要靠大帅的这些将兵,尤其是独孤蓉兄妹,上阵杀敌,本领了得,某实在是敬佩。” 独孤蓉被夸的有些得意,傲气的笑了笑。 “哈哈哈……”安禄山也豪气的笑了,“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李峥放下酒碗,道:“稍等两日,我还有些军务准备要做,极其重要。” 出了中军帐。 李峥叫住独孤蓉,笑道:“蓉妹子,可否借步说话?” 独孤蓉道:“好呀,说吧。”便随李峥边走边聊。 李峥现在对她非常着迷,潜意识里很想了解这位“扈三娘”的身世,捎带着也了解一下独孤问的情况。 其实他是想过的,如果这两位的心不歪,肯跟着自己干的话,那真是如虎添翼。 这里是节度使军的临时大营,也是连片的毡帐形成连营。营区坐落在原先奚军连营的附近,周围尽是荒凉的戈壁滩,偶尔有起伏的小山丘。 可以看得出,倘若是夏季的话,这片荒滩上也会长出嫩草来,是个不错的放牧场所;只是现在是深秋季节,只能偶尔可见一些枯黄了的草屑,成片的分摊在这片荒滩上。 接近傍晚的夕阳斜照在这片大地上,并不温热,只是余晖透过雾霭,带给这片苍茫的大地些许色彩罢了。 在这微红的色彩之中,李峥和独孤蓉漫步在低矮的丘陵上,起起伏伏地走着。 “那日,我见你兄妹二人武艺高强,在敌军中杀个七进七出,毫无惧色,所以很想了解你们的过去,我也听说过,你们过去是在绿林中讨营生的,是么?” 独孤蓉现在的心情很好,能和这个素昧平生的妖怪单独在一起聊聊天,似乎也是不错的,她自己都不明白,这主要是因为李峥为宜芳公主的抱不平,还有他在战场上的表现,以及战事失利后,他对于死难士兵的那份歉疚心,这些都已经潜移默化的温润了自己的心。 独孤蓉额上的几缕长发丝随风轻飘,在面前闪闪夺目,更显得她有一种英武的俊美气质,属于愈加耐看的那种。 “你说的不错,是叔叔带我们落草的,说来话长……” 第208章 关于太平公主 “……我和兄长一出生就是五老山的强盗,是叔叔把我们带大的,据叔叔说,我们一家人的身世和太平公主有关。 当年,太平公主和当今圣上争的你死我活,后来圣上先发制人,一举拿下太平公主的党羽,太平公主事败,逃入深山老林中,在山寺里一躲就是三天,好像在这三天中发生了很多事情。 叔叔说太平公主派了人秘密去皇城中找到了圣上,带去了很多话,也不知为什么,圣上同意了太平公主的请求,得以让叔叔带着许多人离开山寺,寻一个去处隐姓埋名,不得再世间露面,这才能饶过叔叔他们,而交换的条件就是太平公主自己出来受死。 再后来的事儿天下人都晓得,太平公主三天后出了山,被当今圣上赐死在家中。那时候还没有我和哥哥。叔叔离开太平公主后来到了河东郡的五老山,凭借跟随来的太平公主的亲兵占山落草,在那里过上了逍遥的日子。 再后来就有了我们,可我们一直不晓得父母是谁?我们一出生,和我们最亲的人就是叔叔了。后来也问起过他,叔叔只是说我们的父母是太平公主最亲近的人,生下我们不久后就死了,死于疾病。 再后来,叔叔和那些亲兵里武艺高的人轮流教我兄妹武艺,把我们培养成人。直到前几年,又有一伙人打上山来,有个领头的叫薛开山,武艺了得,还买通了叔叔手下的喽啰,里应外合,使了阴招,火并了叔叔。 他们一伙人占山为王,自然要杀了我和哥哥,多亏我兄妹武艺高强,又有常年跟随我叔叔的人出手相救,我们这才逃了性命,哼!薛开山这鸟人,不讲道义,坏了规矩,我自然要将他碎尸万段……” 说到这里,独孤蓉攥紧拳头,眼露寒芒。李峥听得入迷了,追问道:“然后呢?” 独孤蓉瞟他一眼,那眼神里充满杀气,李峥不禁一激灵,感觉自己像是变成了薛开山一样。 他这一哆嗦,看得独孤蓉忍不住“噗”一声乐了,“我们这些山里落草的人,自然干的是刀头舐血的买卖,按理说你有本事来打过,赢了这山寨就是你的,输了的要么留下性命,要么退出山头,自去寻别的地盘,这就是规矩。 可薛开山下的是阴招,买通我们山寨的人下绊子害人,这就是坏了规矩,坏了规矩就该被杀!……嗳?你刚才问我什么?” 李峥听得好喜欢,道:“再然后呢?” “……嗯……再然后我们人手少,一时打不过薛开山这个狗#娘养的,只得先逃出山,逃的越远越好,再后来就遇到了节度使相公。 河东郡原本就是相公的地盘,他带着兵正在地盘上巡查,我和哥哥就自荐家门投靠了他。他自然要测试我们的武艺,叫来他手下的将领们和我们比试,被我和哥哥打得落花流水,相公见我们身手不凡,就收留了我们;当然,我们也有条件,那就是借他几百号人马,装扮成喽啰的模样和我们打回山寨……” “当真打回去了?”李峥追问。 “当真,这还有假么?可话说回来,江湖有江湖的规矩,我和哥哥不想坏了规矩,借节度使的兵只是壮壮声势,真正要杀了薛开山报仇,还得凭我兄妹二人的本事。 再后来我们就打回去了!率领喽啰们打上山,薛开山做梦也想不到这么快我们就杀回来了,还带来这些个喽啰。 若是两边喽啰都火并起来,要死很多人,不划算,自己的事儿还得自己了断,这就和我们下了约,只我和哥哥跟他薛开山,还有暗通薛开山出卖我叔叔的那几个贼人单挑,胜者为王,败者偿命,这样最是痛快。 再后来我说服哥哥,就由我来对付薛开山,哥哥对付那几个贼人。当时两面的喽啰们都围着,我们几人在场中央,搭了擂台,真刀真枪不含糊。 几阵下来,我亲手宰了薛开山,哈哈,过瘾!哥哥自然杀了那几个贼人。山头总算是夺回来了。不过我们答应过主帅,仇报了后要跟着他从军,做他的亲卫长。借了人家的总要还,就这样,我和哥哥就解散了山寨,拆了寨门屋瓦,带着自愿跟着我们的喽啰们一起投了节度使军。嗯,就是这么回事。” “漂亮。”李峥竖起大拇指,给了她一个大大的“赞”。由于他的前世情节,李峥自然是喜欢江湖侠客的。 李峥边听蓉妹子讲过往,边在琢磨着:“原来他二人的身世这样传奇……太平公主……李隆基……” 李峥凭借前世和当世的记忆,追索到了关于太平公主的一些事儿。 在当年,李隆基还是少年郎的时候,太平公主可谓权倾天下,也是她帮助李隆基除掉了政敌韦太后、安乐公主和上官婉儿的。后来太平公主想做第二个武则天,这便又成了李隆基的死对头。 李隆基当年对太平公主是有防又怕,但当年的李隆基确实是有所作为的英主,有担当,有谋略,敢作为,行事果决,否则也不会成就开元盛世了。 后来到了先天二年,太平公主倚仗自己滔天的势力专擅朝政,准备干掉李隆基。在此危急时刻,李隆基也做了和太平公主决死的准备。 他联合自己的心腹,先发制人,一举除掉了太平公主的党羽,并要求太上皇李旦颁发了太平公主及其党羽的罪状。 太平公主失去了斗争的先机,逃入山寺,直到事发后三天才出来,被李隆基下诏赐死在她自己家中。她的儿子以及党羽纷纷被处死,多达几十人。后来李隆基下令将太平公主富可敌国的家财全部没收充公。 这些都是世人皆知的事情,可唯独没人知道,在太平公主躲到深山老寺中的三天,居然还发生了如独孤蓉说的那些秘密的事。 “……可当时太平公主已经事败,她又有什么资本和李隆基做交换条件呢?再说了,太平公主为什么会以自己主动出来受死,去保全独孤蓉叔叔家的性命呢?……唉?不会是酱紫的吧?……” 李峥灵机一动,开始了他的遐想。 他只听说过太平公主有一个儿子薛崇简还活着,那是因为薛崇简屡次谏劝母亲太平公主,让她及时收手,不要和皇帝争天下,为此他还经常受到责打。 后来李隆基赢了,便饶他不死,赐给薛崇简李姓,准许他留任原职。这算是皇帝的高风亮节了罢。 此外再没听说太平公主有后代活着的。那么,公主为什么要拼死救下独孤蓉叔叔一家呢?会不会独孤蓉所说的叔叔?……是太平公主的什么重要的亲眷?抑或是后代?…… 叔叔?一般好多隐姓埋名的江湖侠客都喜欢把自己和儿女的关系隐藏起来,让儿女叫自己叔叔。比如武侠书里的欧阳锋和欧阳克,嘿嘿!那么独孤蓉兄妹会不会也是…… 根据年代来看,太平公主死去时,倘若他的儿女有逃出来的,那么独孤蓉兄妹的年龄至少应该是太平公主的孙子辈儿了…… 见李峥在愣神,独孤蓉不免好气:“喂!你在愣什么?” “啊?喔,我没有。”李峥的神思被打断了。 第209章 再拿一拨武器 李峥不打算追根到底,也不想揭破什么谜底,这些不过是自己的遐想罢了!更何况,独孤蓉兄妹两究竟是太平公主的什么人,对于自己来说也不重要。 但他还是抑制不住好奇心,问道:“你们兄妹两原本就姓‘独孤’么?” 独孤蓉皱了下眉,道:“当然,听叔叔说过,我们可是魏国独孤信家族的后裔,怎么?你不信?” “喔……信,随便问问。不过我觉得你哥哥他不像是绿林中人,他说话有时候挺逗。”李峥道。 “他和你一个德性。”独孤蓉道,“有时候我挺讨厌你两,絮絮叨叨的。” 李峥道:“可你现在也告别绿林了,脾气也该改改。” “已经改了很多,毕竟军队里有军队的规矩,不像山寨里那么自由,嗨!话说回来,都是刀头舐血的买卖,两军对阵,提刀上阵便是了。”独孤蓉语气一转,又道:“嗳!我问你,你当真是替宜芳公主抱不平么?” 李峥道:“嗯,这还有假?” “我觉得你好奇怪,哪有这样的男人?为一个死去的女子竟要和奚人大打一仗?” “说了你也不懂,毕竟时代不……呃……不说这些了,我有正经事想问你?” “说吧。” “我恨喜欢你们兄妹俩,你们愿不愿意来我这里,一直跟着我干一番大事业?” 独孤蓉不说话了,美眸直勾勾盯着他。 “我是认真的。”李峥强调一句。 “你?……能干出什么大事业来?又为什么会选中我和哥哥?” “男儿在世定有一番作为,我这样妖孽的存在,你觉得我不能干出大事业么?”李峥认真表态,“看中你们高超的武艺,上阵杀敌,少不了你们。” “不干。哼!凭什么?”独孤蓉蓦地起身,径自走开,走出好几步才停下,回眸一笑道:“去问节度使相公,还有哥哥。” 席地而坐的李峥这才缓缓起身,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心有爱惜。 李峥要做的战前准备很多,首先,他的五百郎兵上一战死去三百多,仅有的一百人的黑狼突击队也死去大半,这就需要他立即强化自己的队伍,否则郎兵的战力不够,自己就会在安禄山这里限于被动。 经过上一战,能看出五百郎兵们各个英勇,悍不畏死,这使得李峥也在反思。他之前只发展了一百黑狼突击队,是因为担心枪械一旦发给不忠于自己的郎兵,会产生可怕的后果。 现在看来,这样的担心完全没有必要,因为这些郎兵所表现出来的这种英勇和忠诚说明他们是合格的战士,而且李峥也对自己在队伍中的偶像地位不再产生怀疑了。 自己如杀神般的存在,又给部落里带来那样多的宝贝,其实在每个部落兵的心中,自己已经是精神领袖了。 现在李峥终于决定,将突击步枪发给剩下的每个郎兵,让他们全成为“黑狼”,不但要配发步枪,而且还要拿出更多的现代化武器来装备部队,这才能面对奚和契丹这些强大的对手。 无为子道长提醒过自己,万不可认为自己有杀器在手,而忽略了对手的实力,可不是么?经过上一战已经看出,哪怕是在唐朝,仅凭自己的现代化武器想要轻易碾压对手,也并非那样绝对。 自己甚至已经在思考一个问题,上有青天在,这个“天”便是历史这个车轮滚滚向前的规律,那么“天”会不会任由自己拿着现代化武器在唐朝狂下去? 山外有山,天外有天,一物降一物,或许当有一天,你强大到立于天下无可撼动的地步时,这个“天”定会用更强大的方式来惩罚你。 将这样的想法暂时藏在心里,李峥要去军训了。 “这种兵器叫做重机枪,也是本巫郎变出的神杀器,你们要学会操作重机枪,跟着我学……” “这种兵器叫火箭筒,打出的火弹威力非常之大,具体操作方法你们跟着我学……” “这个小圆球叫手雷,短兵相接时可以掷出去,雷声一响,杀伤一片……” “这个杀器叫做火焰喷射器,短兵近战,或者清除敌障碍时使用,火龙一出,将敌人的一切燃烧殆尽……” “这是巫郎神器中最厉害的神武之一,叫做迫击炮,需要两三个人同时操作才行,一个装弹,一个打……” 李峥经过认真的思考,推敲了战场上可能发生的一切,从百宝箱里取出了这些兵器:95突击步枪、86式手雷、02式火焰喷射器、pf89单兵火箭筒、m83a式60毫米迫击炮…… 86式手雷,采用全塑料设计,在弹体中包含了1600枚钢珠,以钢珠作为主要杀伤机理。装药为40克高能炸药,是非常出色的攻防两用式手榴弹。 火焰喷射器的原理是,它配有一个筒形容器,容器内有压缩空气瓶和燃烧剂瓶。当射手压下燃料筒上的手柄时,压缩空气将液体燃烧剂从钢质的发射管口喷出,发射管口有点火装置,液体燃烧剂被点燃后,形成一束蘑菇状的“火龙”喷向目标。 火焰喷射器由于喷出的是燃油火焰,所以不仅能直射,还能跳跃和拐弯,沿着堑壕、坑道内壁四处飞窜,见弯就拐,能流乱溅,粘到哪就烧到哪,曾经在一场自卫反击战中,让敌军没处躲也没处藏。而且,火焰燃烧时会消耗大量氧气,即使没被火烧到的敌人,也很快由于窒息而死亡。 而我国国产02式火焰喷射器,射程更远,火焰威力更大,具有很强的打击能力和威慑力。想想把这样的武器放在唐朝打击敌人,什么效果?! pf89单兵火箭筒,用以对付敌装甲目标、碉堡和火力点,单兵即可轻松操作,是一种相当有效的单兵反装甲武器。这种武器机动灵活、性能稳定、射击精度好、命中率高,士兵掌握非常容易。可在300米以内的范围实施有效打击。 迫击炮的主要特点是炮身短、射角大,弹道弧线高,采用炮口装填发射带尾翼弹的曲射滑膛火炮。迫击炮是弹道弯曲,以曲射为主的火炮。轻便灵活,主要打击遮蔽物后方的目标。而国产m83a式60毫米迫击炮,口径60毫米,最大射程2700米,威力巨大。 李峥的“百宝箱”中不仅有武器,还有傻瓜式的操作说明书,说明非常详尽,能把傻子都教会。 可在这些武器中,属迫击炮的操作难度较大,通常需要两到三人配合才能完成射击。因此,李峥也不求马上就掌握了迫击炮的操作,他只是先把武器拿出来,让郎兵们见识见识,开始接触。待日后操作熟练时,再用来对付更强大的敌人。 第210章 发明呆子 迫击炮虽然操作难度大,一时半会儿学不会,但步枪,单兵火箭筒,手雷,火焰喷射这些武器必须尽快学会操作。 李峥对郎兵的无比信任,也换来了郎兵们的感动和执着,他们认真的跟李峥学着,再有黑狼突击队的老队员辅导,对这些武器的掌握也就快了。 “呼——”一名郎兵卧在地上,背上背着燃油气罐,扣下扳机,火龙从枪口喷射而出,二三十米的范围内一片火燃。 这个时代的人是不懂“燃油”的概念的,当他们看到燃油火焰粘地即燃,见障碍即拐弯,被燃着的地方,火焰像有粘性一样,很不容易被扑灭。所有的人都以为这种巫郎神器喷出的是“三昧真火”,惊骇不已。 随着“砰”一声,火箭弹在百米处炸响,当日的训练也就结束了。李峥给黑狼突击队的一百多人训话,肯定了战士们的铁血忠诚,鼓舞他们越战越勇,在东北打出郎兵的威武来。 这些在战火中杀出来的近二百人的郎兵们听了李峥训话,自觉下跪,高举步枪和火箭筒,以一种膜拜的姿态对李峥服服帖帖喊道:“巫郎威武!巫郎威武!……” 独孤蓉一直跟着李峥,全程观看了郎兵们的训练,挨个看过了“巫郎神器”,愈发惊异了,对李峥道:“我和哥哥如果跟着你,简直就成了废物。” 李峥笑道:“非也非也,上一仗要不是蓉妹子出手相救,我就完蛋了。” 独孤蓉想了想,好奇道:“嗳?李峥,我在想,如果你的这些神兵器发给几千人上万人的话,我们练武的还有什么用?这天下还有你的对手么?” “有。”这个问题李峥早已思考过了,便肯定地道,“我保证一物降一物,我不可能逆天,而且,我也不会把这些神武装备给那么多人,走一步看一步喽。” …… 契丹境内,弹汗州。可汗李楷落的大帐中。 只有可汗亲自请才肯来的契丹神人李光祖,在一队契丹兵的护卫下来的大帐中,见了可汗,李光祖单臂抚胸作揖,说道:“见过可汗。却不知叫我来有什么事?”李光祖只对着可汗说话,对大帐内的其他人视若空气。 邬谐念自打他一进门便留心观察他,一副不修边幅的模样,留着汉人的发式,可却没有扎出整齐的发髻,只是随意的将长发盘起,松松散散的。 李光祖面容消瘦,双眼炯炯有神,胡子拉碴,似长非短,看样子是几天没梳洗的缘故。邬谐念暗自笑了笑,他已经判断出了李光祖的性格——发明呆子。 李楷落见他这副模样,哈哈大笑:“李光祖,你是我契丹的神通,为我族人的无限光荣,我叫你来,自然是有要事相商。来,我先给你介绍一下这几位。他们是奚王派来的使者,这位是李大通将军,这位是邬先生……” 李楷落挨个给他介绍人,可李光祖只懒懒地乜几人一眼,也不打招呼,索性盘膝在地上一坐,道了声:“知道了。” 帐中的契丹将领们,有的对他熟悉,也有的对他并不了解,见他见了可汗居然还这副狂妄的样子,不免怒火中烧。 部将撒剌怒指李光祖,喝道:“呔!大胆狂徒,见了可汗竟然敢这样怠慢!” 另一名将领尽里昏也道:“李光祖我知道你,只是你现在留着汉人的发式,看来也学了不少汉人的臭德性,这确实是让我们契丹勇士难以接受的。” 李光祖只微微一瞥,然后再也不理他们,状若未闻,只用双手托腮,像是在思考什么。 李楷落倒是满不在乎,大手一挥,笑道:“你们不要这样说他,他这个人那,不管见到谁都是这个样子,他的脑子里只有他的学问。”又对李光祖道,“我的契丹先生,还是谈正事吧,算是你给我这个可汗一个面子,来说说你的‘偷天阱’,到底有什么用处?” 一听到关于发明的话题,李光祖“蹭”地跳了起来,说道:“可汗问得好,我又发现了缺点,然后把它改进了,现在转起轴轮来更省力,人站在上面更稳当,但只要我轻轻一转机关,想让上面的人什么时候陷下去,他就得什么时候陷下去。算是一件好东西,我很满意。” 邬谐念贼眼一转,上来接话道:“能陷进去多少人?” “蠢话。那要看我布置下多少陷阱。”李光祖道。 “就好比现在的‘天眼山’上?” “嗯……几千人可以陷进去。” “陷进去的人会怎样?” “地洞里漆黑一片,四面石壁,那样的高度他们也爬不上来,只要我把机关再合上,他们就算是爬上来了,也打不开闸板。” “好。”邬谐念鼓掌道,“在敌人陷进去前会不会发现异常?” 李光祖盯着他,眼睛放光,道:“怎么会!机关上都被伪装起来了。” “问题是,先生如何能将敌人引到山上来,让他们自投罗网?” “蠢话。这就不是我管的事了,你去问问他们。”说罢,手指了指那些将领。 那些将领们互相瞅了几眼,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实际上这个问题也一直在困扰着李楷落。 天眼山在紧邻奚领地的羽陵州,这座山的存在本就神奇,周围皆是荒草滩,几里之外还有条河沟,河沟并不宽,但却将这座山半环起来。 天眼山是不高的圆形山,上面尽是窟窿,加上半环着它的这条河沟,组合起来的样子很令人不解。如果说山像是“眼睛”,那这条河沟就是“眉毛”。这还不是鬼斧神工般的存在么? 那么问题出来了,即便是唐军打到这里来,敌人也完全可以在开阔的平滩上作战,凭什么就会乖乖的上山呢?如果引不到山上来,要这些陷阱又有何用? 听李光祖这样一说,所有人都明白了,他只是个发明家,在天眼山上布置机关纯属个人爱好,至于军事方面他是不懂的。 如此一来,引李峥来战,用陷阱的计谋就成了空谈。李楷落微微摇了摇头,又对邬谐念道:“邬先生,现在的情况你也清楚了,依你看还有没有别的什么办法?” 李光祖站在场地中央也不说话,在众目睽睽之下也不显得局促,只是抱臂于胸前只管琢磨他感兴趣的发明。 邬谐念盯着他,拈须琢磨半天,眸子一转,问道:“喂,李光祖,你只发明过这些什么陷阱之类的么?有没有对什么奇门遁甲之术有过研究?” “有啊!”李光祖又被邬谐念的话给点燃了,走到他跟前,道,“我平生最敬慕的人就是诸葛武侯,他的八阵图,我研究多年了!” 第211章 老大单挑 提到诸葛武侯的八阵图,邬谐念登时来了兴趣,问道:“武侯八阵图,你能不能具体说说?” “说不了说不了。”李光祖直摇着头,“诸葛亮高深莫测,他的什么兵法,什么八阵图的,我潜心研究多年,也只是一知半解。不光我是一知半解,这全天下的人都是一知半解,我只知道有一人深谙此术,还一直想拜见他去呢!又听说他已经漂洋而去了。” “喔?你说的这人是谁?”邬谐念道。 “一个大和尚。”李光祖道,“鉴真法师。” 邬谐念倒是不熟悉这个和尚,不以为意,又说道:“却不知李先生对‘八阵图’的研究到哪一步了?可否以技制敌?” 李光祖道:“这武侯八阵图,有‘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八门;又有‘甲子、甲戌、甲申、甲午、甲辰、甲寅’六甲;这里面又包含了无穷尽的阴阳之分,五行运化;若要将这八门六甲运化到极致,须要靠天时、地利、人和、神助,格局。嗨!反正我是研究不透的,太蠢太蠢呀!我说了你也不懂。” 邬谐念知道他说的对,也不想太磨叽,道:“就直说吧,以你现在的研究,可否在战时一用?” “嗯……”李光祖犹豫片晌,“也不是不可以,经我排兵布阵,可施小小的“天覆阵”中的‘捉将计’,困住敌军主将不成问题。” 邬谐念“吸溜”一声,眸子一转,追问:“先生的意思是说,两军对阵,可以将我想要的任何敌将给擒住?” 李光祖道:“别别别,能不能擒住还要看兵力以及阵法瞬息间的变化,我只能保证先困住他。” “好……好……”邬谐念浅笑道,“倘若真是如此,某就有良策了……” 李楷落急问:“先生真的有了谋略?我们该怎样做呢?” “对……当务之急是我们立马回去,请奚王出马,亲自挂帅……” …… 经过了几日的突击训练,李峥的郎兵们基本掌握了武器的操作。这日整顿大军,还是由李峥带队,准备向奚领地祁黎州挺进,非要打赢不可。 唐军在燕乐大营外集合。大军齐整,甲胄鲜明。 还是李峥率领近二百郎兵打头阵。尹子奇率五千骑兵和步兵在李峥身后跟进。和上一次相比变化是,安禄山亲率万余大军在尹子奇身后缀着,同时派出骑兵和步兵形成“两翼”,一线展开,护卫在尹子奇军的左右,形成两个长长的“翅膀”。 这样一来,奚军再想施展上回的战术就难了!李峥为了给“翅膀”安上眼睛,特命二十来个郎兵分成两队,布置在“翅膀”的两个“翼端”,好用望远镜来观察敌情。这样一来,被敌军包抄的危险则降至最低。 安禄山身着铠甲,大踏步走上前来,一拍李峥肩膀,笑道:“李小哥,这次军容齐整,士兵们士气高昂,就看你的指挥了!” 独孤问独孤蓉跟随而来,这回是他两主动提出要跟着李峥的。经过上一战的殊死搏命,他们之间似乎也结下了些战友情。 李峥睨他二人一眼,笑了笑,对安禄山道:“大帅,我已细心推演过战争的可能,再没想到奚军能赢我。” 跟随而来的大将田承嗣道:“李将军,你可万万大意不得,这两军打仗,战术尤为重要,这战场形势说变就变,切莫大意。” 他这番话说的真诚,李峥向田承嗣拱手一揖:“田将军之言,某定当谨记,多谢。” 放眼一望,今天的郎兵们格外有趣。他们的弓弩全部被收回,现在各个都是身背95突击步枪;而且两三人里就有一个背着火箭筒;三四人中就有一挺重机枪。 各个腰上系着腰带,挂满了手雷。由于火焰喷射器是用于特殊环境下作战的,还有尚未操作熟练的迫击炮,这两样武器李峥暂且收回。 独孤蓉是亲眼所见这些武器的威力的,也将郎兵训练的情况告诉了安禄山。安禄山道:“你的这些妖怪武器,什么时候能留给我些,装备给我的兵,那就所向披靡了。” 李峥心有所思,道:“大帅,你看我的郎兵越来越少了,总有不够用的时候,我也一直在想补充兵员的问题,不瞒大帅,我的这些神兵器真是变出来的,杀器无敌,必须要给忠于我的兵用,这是原则。等这仗打完,我想从大帅的地盘上重新招兵,充实我的‘黑狼’。现在么,倒是有个不情之请,我想让独孤问独孤蓉兄妹两跟着我,不知大帅肯不肯给?” “哈哈,你小子,把难题又给我抛回来了。嗯……等打完这仗再说吧!”安 禄山大手一挥,“下令吧,全军出征。” 唐军呈“燕子”状,向祁黎州挺进。 上一战撤兵后,奚军大营一直驻扎在祁黎州。奚军在这里已恭候唐军多时。这会儿,邬谐念和李大通早已返回了奚地。经过秘密相商,所有战术准备都按着邬谐念的诡计实施。 当唐军先头侦查小队赶到祁黎州后,却发现奚营空空荡荡,奚军已主动后撤了。 李峥和安禄山命部队原地驻扎,做了战前分析。奚人若是把祁黎州放空,再往前就是奚王领地弱水州,难道对方想把战火烧在其核心区域? 正在他们琢磨不定之时,哨兵来报,说有奚军使奉奚王命求见唐军主帅。 安禄山和李峥决定召见奚军使。这次来的几个人见到李峥格外的乖,真怕像上回来的几个军使,被李峥用电棒虐。 军使带来一个重大的消息,奉奚王命,告诉唐军有两条路可选择: 一,双方罢战,唐军主动退回,既往不咎; 二,要打就来场决战。由奚王李娑固亲征,约定在奚领地的最东边的渴野州与安禄山约战。一场定胜负,奚军若是输了,奚王任由安禄山处置;唐军若是输了,立即撤回。若是战争不长眼,打死了各自老大则听天由命。 “呦嗬!这是什么规矩?凭什么听你们的?”李峥道。 安禄山则眸子一转,道:“这第一条双方罢战显然不成;这第二条,在渴野州约战,为什么?” “嗯,给个理由,先!”李峥道。 第212章 两个鬼 奚军军使给出了理由,酋长李娑固说,这次打仗完全是节度使军率先开战,理由只是让奚王给死去的宜芳公主赔罪。 那么,何必大费周章呢?全面开战双方都会死很多人,这也不符合安禄山的利益,不如单挑一场,奚军若是输了,当面赔罪便是。 至于为何选择在渴野州,只是因为那里是除过弱水州外,奚人最强大的军事重镇。 弱水州是奚王阿会部领地,核心利益所在,定然不能动武,那么选择渴野州则理所当然。 这里面还有一个重要原因,便是渴野州的东边就是契丹领地,很容易让人明白契丹会作为奚的后盾,二者已经勾结起来了,只是这个理由奚军使不便讲明而已。 按理说,李峥受到前世军事作战理念的影响,从来不理会什么“约战”,打仗又不是约架,谁还跟你在指定的地点玩儿过家家么? 老子想什么时候打你就什么时候打;想用什么方法打你我说了算。兵者诡道也。 本想一口回绝,可李峥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自己的郎兵只剩二百不到,急需补充兵员,久战下去则对自己不利;另外,经过上一回失利和无为子道长提醒,李峥认识到绝不能因为自己有现代化武器而轻敌。 这次打奚人,主要还是想为宜芳公主报仇,同时想在安禄山面前展示肌肉,是以只要能迅速达到目的也不必久战不决。 “哦……嗯……”李峥摸着下巴颏琢磨着,再往安禄山面上一看。 两个机灵鬼像是心有灵犀一样,互相点了点头,异口同声道:“我看也可以……”二人说罢会心一笑。 李峥又道:“说吧,时间、地点、人物?” “啊?”奚军使不大明白李峥所说。 李峥笑了笑,道:“换句话说吧,什么时候打?具体地址?” “喔。”奚军使道:“我们的王说了,如果你们选择开战,又同意我们王的主张,那就约到十日后,在渴野州尔沁河畔,我族的勇士和你们唐军公平的较量一场。” 李峥还在抚摸着下巴,“吸溜”一声,道:“节度使安大帅和我都同意你们酋长说的,那就这么定下了。只是我要纠正你的一个错误,不要说什么‘你族勇士’还有什么‘我们唐军’,扯淡!你们奚人的领地即是我大唐的领土,你们奚部落和契丹部落本该受节度使制约,懂不懂?别再给我装蒜,好像你们不是大唐的人一样。哼!” 奚军使听了李峥训话不由打了寒颤。他们不敢还嘴,以避免像上回来的军使一样,被李峥戳烂了嘴。 奚军使屁也不敢放,又委屈极了。李峥满意地点点头,道:“既如此,你们权且回去吧,告诉你们的酋长,十日后一战。” 送走了奚军使,李峥和安禄山互相瞅着,同时说道:“大帅,你怎么看?(李小哥,你怎么看?)” “噗嗤”,二人都笑了。 李峥道:“谁他娘的那么傻,非要十日后再战?” “对呀!哈哈。”“奸商”安禄山道:“我为什么不提前一天打他呢?” 二人不谋而合,一击掌:“聪明。” …… “聪明。”奚酋李娑固夸赞邬谐念道。 这便是邬谐念计策中的第一步——约战。 而且是约在渴野州,这里的东边便是契丹领地的天眼山所在。 让奚王李娑固亲征,这是诱引李峥和安禄山上钩的筹码。 你李峥不是放话要李娑固为宜芳公主赔罪么?现在王亲自来战,战败就赔罪,看你来不来? 来!现在李峥已经答应了,邬谐念的第一招成功了。 当日,在契丹可汗面前,以邬谐念为主,李光祖参与,共同制定了计谋。 只要唐军愿意来战,那么第二步就是打一场“只准败,不准胜”的仗,引李峥追击,进入契丹领地的天眼山。当然唐军不会无缘无故的上山,到那时,就是李光祖发挥作用的时候了。 李光祖只会“武侯八阵”的一点皮毛知识,可就凭他这点“皮毛”,也足够将敌将陷入阵中。 若是对付一支普通的军队,将敌将陷入包围阵中,敌将危矣,此战必胜! 可考虑到李峥的妖孽本领,邬谐念和李光祖仔细合计过,围困了李峥后,若是其武力过猛,很可能干不掉他,但李光祖保证,只要及时变换阵法,留下一个出口对准天眼山,则李峥必然会选择上山。 一旦李峥和他的军队上了山,李光祖则转动机关,将他们陷入“偷天阱”中,后果是不堪想象的。 千算万算,唯有一点没算到,就是李峥和安禄山两个不讲规矩的准备提前一天动手。 唐军气势汹汹而来,一路上都是李峥的郎兵负责侦查任务。望远镜在手,心里又十分警惕,再不会有半点意外。 一路而来,李峥和安禄山也对奚人的阴谋进行了探讨。奚军约战的地点紧邻契丹部落的羽陵州,那么奚人究竟打的什么主意? 二人一致认为契丹人很有可能要参与进来对付唐军。李峥认为即便契丹军来了也并不可怕,有二百“黑狼”为先锋,再有安禄山亲自出马,万余唐军跟进,顶多是将奚和契丹一盘端了而已。 安禄山倒是提到了羽陵州的天眼山,但他知之甚少,只晓得这是座离奇的山,山上有“天眼”,至于李光祖在其上布置下“偷天阱”的秘密,他是不知道的。 “那就从奚境地开打,若是发现契丹人敢助战,那就一路打向羽陵州,一仗打透他。”这是李峥说的最后一句话。 唐军便一路前进,名义上是文明之师,可还是有唐军对奚族牧民进行了袭扰,劫掠,对此,安禄山和李峥皆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过了。 大军赶在第八日到了约战地渴野州。早有奚军探马将唐军的行踪报告给了李娑固。李娑固也是才从弱水州赶来,得知战报,急忙召集邬谐念等奚将领前来中军帐商讨。 邬谐念道:“王不必惊慌,等到后日,你只需在大军前举王旗亮个相,让安禄山看到你来了便好,我奚族的勇士们一定会在王的面前奋勇杀敌的。” 李娑固道:“一切听邬先生安排。只是,听你说,第一战只准败不准胜,这种打法可有把握?还有,契丹那边可准备好了么?” 邬谐念笑道:“王,请相信我,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第213章 好商人要有冒险精神 听了邬谐念的汇报,李娑固对他的部署很满意。唯有对契丹可汗李楷落没有前来与自己相会很不满。 邬谐念却道:“嘿嘿!我的王,何必计较这些呢?目下是我奚人有求于契丹,李楷落必然要端着架子,王暂且让他一回,且等打败了唐军,吃掉李峥那个妖将,以后我奚人必将崛起,那时候,嘿嘿,李楷落自当乖乖的听命于王的。” “嗯……”李娑固也只得委曲求全了,可他并不了解邬谐念的真心思。 姓邬的这厮另有打算:“我是中原来的大唐汉人,只是对科举不满,为一己之私不得已才来奚地发展,谁真正会对你一个奚部落王忠心呢?等打败安禄山,我邬谐念则扬名立万啦!为此死掉你全部落的野蛮人成全我的功名都成!那时我再去投奔契丹可汗,李楷落绝没有不重用我的道理。所以嘛,你们奚和契丹谁强谁弱都和我无关,俺只忠心把墙头草来做便好……” 恰在此时,有探哨来报,说安禄山派人来传话,邀请李娑固战前一会。地点安排在了两军营地的中间点,各自只带五百亲兵。 会面的目的是,既然打的是“约战”,这里面就有“信义”在里头,是以,不如双方领头的有情有义的见一面,聊聊家常,诸如为何要打仗呀?你们害了宜芳公主是何原因呀?这一仗谁若是输了谁就得认怂呀?之类的。 顺便再饮几碗烈酒,吃几只羊羔肉,看看胡姬跳舞,这就是标准的“先礼后兵”。忒也敞亮,传出去也是一段佳话。安禄山还特意强调了两点: 其一,若是战前会面都不敢的话,就不配再称是草原上高飞的雄鹰了; 其二,隆重声明,被你们称为“妖将”的李峥是不会来的,所以你们不必担心有诈。 只是安禄山没有说出真实目的,他这个投机商人玩儿的就是心跳。 会面的目的就是想看看来的人究竟是不是李娑固真人?倘若是,那就打狠些,最好灭了你,其意义便是斩杀贼首,这要是去朝廷请功,那会是多大的功劳! 倘若来的是个冒牌货,那就是你奚人先言而无信了,我便提前一天打你便有了说辞,那叫“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 李娑固“吸溜”一声,心想,“安禄山这招玩儿的高,‘先礼后兵’,我要是不去则显得胆小如鼠,没有王气,要是去!……会不会有危险?” 邬谐念琢磨有顷,道:“王,万不可去呐!那个妖将有妖兵器,可在极远之地射杀人命,那安禄山虽说各带五百亲兵,显然敌强我弱,不可信不可信。” “可是本王若不敢去,会被安禄山嘲笑我胆小如鼠,不可再称是草原雄鹰,这还有何脸面做奚王?”李娑固自然是有游牧族人的勇气的。 一时定不下来,他便召集来众将。 胡旬道:“王,既然安禄山敢约,那就应该去呀!否则会被唐人笑话我们草原上的雄鹰没有胆量。” 李大通道:“不可不可,敌将的兵器妖孽,王去了定有危险!” 胡旬道:“有什么危险!我愿意扮成亲兵,跟随王一同去,以性命担保王的安全。” 见他们争执不下,李娑固愈加犹豫了。邬谐念道:“诸位都不必争了!倘若王还信任邬某,此事段不能行。两军交战,胜败才是唯一重要的事,战前会面本无必要,万一敌贼使诈,我王一旦不测,则全盘皆输。” 李大通也道:“军师说得是呀!那安禄山狗贼,本来就不配说什么‘礼’、‘义’,那贼人过去宴请我奚人将领,多被麻药麻翻夺了性命,王何必信任这等贼子!” 李娑固终于下定决心,一拍桌子,道:“好。本王已定,告诉唐军使,两军交战,只在战场上分胜负吧!不必来什么虚伪的客套,叫他们回去吧!” 得了令!他们将唐军军使打发回去,可没想到很快唐军使又返回了,快得就像没回去一样。 李娑固一惊:“嗯?安禄山的人又……又又回来啦?什么意思?” 军使传话,说节度使安禄山再次吩咐,如果奚酋长不愿亲往“中间点”会面,他愿意亲来奚营与酋长把酒言欢。 “这是他说的?!”不但是李娑固惊诧不已,就连邬谐念亦是一惊,心道:“喔?胆敢单刀入虎穴,安禄山这贼子果然是个厉害角色……” 便对李娑固道:“王,他既愿亲自来我奚营,只得答应,不可再拒。也好,我倒想看看安禄山这厮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嗯……我也是这样决定的。”李娑固道。 安禄山果然是出色的商人,冒险精神十足,真为了见李娑固而愿亲赴奚营。 但他的冒险并不突兀,而是经过考量的,正因为李峥这个妖人在,他便敢赴奚营,倘若李娑固敢对自己下黑手,李峥和自己手下的将领是不会放过他的,甚至整个奚族都会有灭顶之灾。 就这样,具有冒险精神的安禄山来了,“哈哈”大笑着来了,只带着独孤问和独孤蓉。 有没有搞错?!一个堂堂三镇节度使就带着两个护卫来啦?一共仨人,既不排场也不安全,这安禄山该不是喝高了吧?这便是李娑固听闻消息后的第一反应。 邬谐念点了点头,肯定道:“王,某断定,这个安禄山确实是个强手,只要他镇守三镇,我们很难赢他。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请王下令,立即派人去迎接安禄山进帐。” 李娑固立马派了将领胡旬和阿剁带队亲去迎接,可还没走出几步,只听到豪爽的笑声传来:“哇哈哈哈……还迎接个鸟!我安禄山是个大老粗,不讲求个什么狗屁礼节,我自个来啦。” 闻言,李娑固蓦地站起,手指着帐帘处正要喊话,却是顿了顿,立马又坐回椅子上。 “仓啷——”一阵拔兵刃的声音响起,有奚兵喝道:“站住,没有奚王吩咐,不得进帐。” 紧接着,安禄山的声音传来:“喂!李娑固,老朋友来啦,你这是什么意思?见是不见嘛?” 李娑固这才唤道:“喔?既然是老朋友来了,那就让他进来吧!” 士兵这才放行。安禄山便大咧咧进了毡帐,一进来便望见李娑固端坐在正中,不慌不忙。左右都是奚人将佐。 他也不管不顾,笑道:“哎呀,我安某人算是来了,我的奚王,你看怎么办吧?是烈酒招待我呢,还是兵戎相见,听你的听你的。” 邬谐念仔细打量着安禄山和他身后的一对儿俊男靓妹,暗道:“这就是安禄山,果然一副贼精的样子,却不失霸气……跟他的这一对儿护卫倒是一表人才……” 李娑固这才缓缓起身,笑道:“安老弟,是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呀?你方才说的话似乎不对,想和我兵戎相见的应该是你才对吧?哈哈哈……” 第214章 谁会按套路出牌 李娑固当然是置办了酒席,就在中军帐里。安禄山坐在侧手,身旁是独孤问兄妹。这也引起了李娑固的特别注意,他的眼光在独孤蓉身上瞅了好几次。 安禄山自斟一碗酒,笑道:“奚王,我就这么和你说吧,这次和你兵戎相见的还真不是我安禄山,真正是那个李峥,黔南来的部落巫郎,是他要为宜芳公主报仇,让你给他谢罪,我只是没拦住他罢了。” “喔?哈哈,你倒是说的轻巧。”李娑固强抑住怒火,“你是三镇节度使,在你的地盘上,如果你不同意开战的话,他区区一个李峥,李林甫的犬子,就能骑在你头上拉……嗯,骑在你头上逞威风? 还有,他说是要为宜芳公主报仇?天大的笑话。一来,公主不是我杀的;二来,还不是你安禄山屡屡和我们奚人作对,我尊耶(父)便杀了公主,是为让全族勇士下定决心和你唐朝决一死战,这到底怪谁?哼!现在居然敢招来一个黔地的狗屁头领,让他冲在前头和我奚人开战,你藏在他身后坐享彩头,哼!安禄山呀安禄山,你是个大大的滑头,却又当我这个奚王好欺负么?” 安禄山端起酒碗来狂饮一口,轻轻放下碗,不愠反喜,笑嘻嘻道:“别生气,千万别生气,啊……这个嘛,你这么说,还真是委屈我老安啦!嗳,我问你,前些年我是总和你们奚人打仗,可这又是为什么呢?平白无故我打什么仗呀?还不都是你家尊耶和我家主帅张守珪过意不去,总想暗害他吗?那张帅可是我的救命恩人,你说说我能不替他出口恶气么? 世人都道是我安禄山想打你们去请军功,可这里的事儿我心里最清楚。再说了,你们打仗就打仗,杀了宜芳公主干什么啊?” 他语气顿了顿,趁机瞅了眼奚人的那些陪同将佐,见这些人并没有动怒的意思,又道,“我的奚酋长,你刚才说那个李峥,不假,他是李林甫的儿子,我要是真不让他打你,确实也不难做到,可是你知道我为什么不阻拦他么?这里面的故事,还是要说我老安做人厚道了。 他爹虽然是过气了的前宰相,也是罪人的李林甫,可他爹总算是对我安禄山有恩呐,他爹在位时在圣上面前说了我不少好话,也和我联手对付过杨国忠那个王八蛋,你说说,我能不帮帮他儿子么?就和你明说吧,我不能拦着李峥,他可有神兵器在手,我还等着他立了大功,圣上免掉他的死罪,然后我要用他对付杨国忠呢!” 这里是两军交战的阵前大营,因此今天的酒会没有歌姬旋舞,只有烈酒和肉食罢了。独孤问和独孤蓉并未饮酒,只在安禄山身边警惕着周边,确也没感到什么杀气。 邬谐念捻着须,贼溜溜地观察着安禄山,心思不断翻动着。仅凭安禄山和李娑固的几段对话,他已经断定,安禄山艺高人大胆,他之所以敢来,就是已经吃定了李娑固的心思。唇枪舌剑一番,终究李娑固是压不住安禄山的…… “……想打仗就打仗,想立功就说立功,你们又何必要打着为公主报仇的旗号呢?这难道是真的?李峥难道真是个在女人身上做文章的人?”李娑固不解道。 “对喽!老李呀,你总算是说对喽!一开始我也琢磨不透那小子的性子,后来真是大开眼界啦,他还真对女儿家的怜悯得很!这仗还真就是为宜芳公主打的。”安禄山道。 邬谐念终于憋不住,有话想问安禄山,便主动端起酒碗来,一敬:“某不才,只是奚王帐下的参谋,见节度使主帅气概非凡,特此敬酒一碗,以表恭敬,望节度使主帅莫以鄙贱。” 安禄山盯着他,瞧此人仪表贼丑,便不大喜欢,转念一想,他既然是李娑固的军师,说不定正是定计包围李峥的人,便道:“这位先生看上去不像是奚人呐,也不知姓甚名谁?” 邬谐念笑道:“呵呵,鄙人不才,确是汉人,敝姓邬,名谐念,是从江陵府特来投奔奚王的,遇明主,愿与马前充一卒尔。” 安禄山道:“就烦和你们这些文绉绉的人说话,忒他娘累!就这么说吧,上回用计围住李峥的是不是你?” “哈哈哈……”邬谐念大笑:“不才,正是鄙人。” “喔!”安禄山这才仔细端详着他,有顷,“看样子,你这汉人真还有些手段,成,也不用多说,这次一战,你我……呃不,应该是你和李峥,再分胜负吧!” 邬谐念小呷一口酒,道:“某还有一话想请教节度使相公。这一么,那李峥的妖怪兵器究竟是怎样得来的?还有,这一仗若是唐军打赢了终究要怎样才肯收手?” 安禄山道:“问得好。这么对你说吧,我也琢磨过,估摸那李峥应该是被发配到黔中道的时候获得了这妖孽的本事,这大千世界神乎其神,这里面究竟是何买卖,就不可言说了! 总之,他可是真能瞬间变出许多神兵器来,不见不知道,一见吓一跳呀!他那些兵器的威力,天乖乖的!我预计过,倘若给他五千兵马,各个都拿他的兵器,打破长安都不在话下。 再说你的第二问,这一仗要是我们赢了,怎么办?这还真得听李峥的,我琢磨着,杀了宜芳公主的毕竟不是奚王你本人,所以李峥应该是要求你公开赔罪,要不,再为公主举行一场轰轰烈烈的祭奠礼罢!这只是我琢磨的啊,一家之言,算不算数也不晓得。哈哈哈!” 邬谐念又道:“可若是这一战我们赢了呢?该当如何?” 安禄山道:“好。那我也不白来,放下一句话,若是你们赢了,我自当说服李峥,从此罢兵,再不会以为公主报仇之名前来袭扰。” 在场的所有人都在琢磨着安禄山说的话。李娑固心道:“这仗打的还真正像是在下棋博弈,只为一个女人,打得值么?” 李大通琢磨道:“这安禄山好贼滑,若是他输了,就不会再以为公主报仇的名义来打仗?……这叫什么话?意思就是说还可以以别的名义来打仗呗?” 邬谐念嘿嘿一笑:“唉!看来多说也无益,那就打吧!”嘴上如此说,可心里的潜台词是:“哼!贼人安禄山,你等着瞧吧,这一战可没你想得那样简单,鹿死谁手还不见得!莫说妖怪李峥了,既然你来了,说不定连你这个主将也让李光祖给擒了!” 而安禄山的心思也一样:“……这个邬谐念的确是个贼人,哼哼,可李峥已对你有了防范,仅凭他的武器和我的万千兵马,你想再围住我们就难啦!而且这次李娑固来了,没假的,我也没白来,一仗打下来,我只要了李娑固的命,哈哈,这可是多大的军功呐!” 又饮良久,奚王李娑固发话了:“安禄山,你今天敢来我这,算你有种,毕竟也是游牧部族的勇士,我佩服你!可你真的以为我不敢摆下鸿门宴,然后也在酒里下麻药杀了你么?” 他这样一说,独孤问和独孤蓉格外紧张,横眉冷对,紧紧握住刀柄。安禄山先是一怔,尔后不由大笑:“不会的不会的,我只当你不会。” “喔?你哪来的把握呢?”李娑固道。 安禄山自顾自饮,一抹下巴上的酒水,豪爽道:“你瞧瞧,今天来的就我们仨人,哪怕我们再有通天的本事,也敌不过你的万千军兵呀!要害我的话,你早就动手了,也不必等到这会儿。 话说回来,你要是害我,也完全不必酒里下麻药,你只管上来剁了我,我保证连反抗都不会。不过嘛,这话再说回来,我也不是愣头青,傻乎乎的就敢玩儿单刀赴会的把戏,之所以敢来,还不是就倚仗李峥那小子了么? 我要是有什么不测的话,我的十来万节度使兵马就都归李峥和史思明了,李峥再给这些兵配上那些妖怪兵器,替我报仇杀过来,哈哈,你们想想,会是什么后果?” 语气一顿,转而道,“所以嘛,今天这一会,就当是我们老朋友间的寒暄,拉拉家常,敞开天窗说亮话,把事儿说清楚了,好后天开战。若是我们输了,自当撤回,再不追究;若是你们输了呢,就履行约定,请奚王给宜芳公主赔罪吧!” 李娑固微微摇了摇头,心中叹道:“可惜呀!安禄山人就在我这里,我还真不敢杀了他,都是为了我族人的将来呐!”如此,便缓缓起身,端起酒碗道:“好。既如此,那就一言为定,这一战,若是我输了,自当给公主赔罪;若是我赢了,你们从此往后,再不得来战。” 安禄山“咦”了声,心想:“你个王八蛋是真听错了还是故意装的?我可没说从此不得再战呐?!”嘴上却道:“那我们就来一场君子之战,就按你们说的,第十日,就是后日一早开战。” “好得很,一言为定,那就后天我们打。”李娑固道。 可是他们没想到不只是安禄山不要脸,还有个李峥也不讲究呀,说好的是后天打仗,可安禄山一回到本方大营就变了卦。等不到后天了,李峥和安禄山同时决定,在明天一早就来个“兵者诡道也”。 第215章 没道理可讲,咋地吧! “打仗谁跟你讲道理?!赢了就行了呗!”这便是李峥和安禄山相同的战争理念。哪怕这是在视“气节”比命更重要的时代,李峥仍不管这些:“兵者诡道也,我是为打赢你为公主报仇,管你什么规矩,打他。” “对,说得好,打他。”安禄山与他“臭味相投”地一笑。二人立即决定赶第九日天明时便动武。 这次李峥之所以放弃了夜战的优势,那是因为安禄山决定要亲自出战,而且还要打先锋。 一来,奚王李娑固亲来,所以安禄山想抢头功,亲手或宰或擒了他;二来,李峥尽打神仙仗,出尽了风头,所以安禄山也想显摆显摆自己这个节度使的战斗力,好让军兵们继续以自己为偶像。 如此,李峥和安禄山做了战前部署。为了痛杀敌人威风,仍旧由李峥的郎兵先开火进行远程打击,待挫败奚军锐气之后,郎兵停火!再由安禄山率领千军万马滚滚踏去,只将奚兵杀个瓦卸冰消。 李峥只带他的原班人马,外加一个独孤蓉。独孤蓉是主动提出要跟着李峥的,李峥自然乐意,这是一种新产生的“两厢情愿”。安禄山便做了顺水人情。 但独孤问必须要跟着安禄山厮杀。除此之外,安禄山还亲点了田承嗣、田乾真、尹子奇、安庆绪、阿史那承庆、安守忠为先锋将领。既然是偷袭,也不再讲究摆什么“燕子阵”了,只管往死里打便是。 第九日清晨。 李峥的二百多郎兵们皆携带重机枪、火箭筒、突击步枪……纷纷上阵,向奚军驻扎营地悄然挺进。他们只需要驻扎在千米左右的距离即可,那是qjy88式重机枪的射程范围。 郎兵们凭借望远镜是可以观察到奚营动静的,而奚兵则无法先敌发现,更何况,约好的是在明天开战,谁能料想到李峥这厮这样不讲究呢?奚军这便犯了掉以轻心的错误。 “开火。”随着李峥下令,几十挺机枪手排成一排,向远方的奚营射击。 “哐哐哐哐哐……”登时弹光四溅,枪声狂震,连一旁观看的节度使兵皆为之震颤。 奚营顿时炸开了花。只在瞬间,死伤不计其数。当得知唐军不按套路出牌后,李娑固“嗵”地傻坐在椅子上,久久不能言语。邬谐念则瞠目结舌,良久喃喃道:“还有比我更不要脸的人呐……” 过去只有李峥一人用过重机枪,现在把这种武器分发给突击队员们,几十把机枪同时扫射,莫说是在古代了,即便放在当代也是压制敌火力的强大力量。 连片的机枪子弹打入奚营,不但将那些毡帐营房打的粉碎,更重要的是把军心打散了。 这里是位于奚领地最东边的渴野州,紧邻契丹领地最西边的羽陵州。而那座天眼山就在羽陵州的西南边,离这里并不很远。 李峥是意识不到他和天眼山会有何联系的,只管指挥郎兵向奚营开火。奚营早已大乱,奚兵死伤不计其数。很多将领围拢在中军帐周围,准备护送李娑固后撤。 李娑固仍在大骂:“没有信义的安禄山,安狗贼!这个粟特人,我就不该听信你的话,这条狗……”他把奚人能骂出的世间最难听的话都骂了。 邬谐念跟着骂道:“还有那个李峥,小王八羔子,毫无信义可言。提前一天打我们,这话要是传扬出去,看你们还有何面目存活于世。” 李大通愁眉苦脸道:“嗨呀!邬先生呐,我说你就别再发牢骚了,快拿主意吧!怎么办?是战是撤?”其他将领也纷纷喊话,无论如何要奚王先行撤退。 打?还打个鸟!奚兵已经不止一次品尝了李峥的妖魔火力了,况且这次的火力明显比以前还猛很多,一道道“光火流星”哪怕在白天也能看清楚,快似闪电,密如暴雨,简直是把营帐给“冲”散的。 李娑固冷静了下来,整装待撤,瞅一眼邬谐念,道:“看样子只能撤了,要保存实力,唉!只可惜计划全盘落空。既然如此,不如投靠契丹吧,看在我的面子上,我想李楷落是会帮助我们的。” 邬谐念也很懊恼,他怎会甘心自己的计划因李峥和安禄山的不要脸而破产,那样的话,以后想要再赢李峥就很难了,自己想挣的功绩也会付诸东流,此生或许也将碌碌无为,甚至成为李峥的阶下囚或刀下鬼。 “不成不成……我绝不甘心失败……嗳?”邬谐念的思绪在苦苦挣扎,突然福至心灵,有了新的点子:“莫急,我有了主意……” “喔?快快说来。”李娑固道。 他原先定下的计划正是“诱敌深入”,先在渴野州迎战李峥,只败不胜,引唐军追击至契丹领地的羽陵州,李光祖会在那里恭候,然后利用“武侯阵法”上演一出“擒将计”,要么直接拿下李峥,要么将李峥逼上天眼山,则“偷天阱”便会派上用场…… 而现在的战况和计划中不同的只是李峥和安禄山提前一天发起攻击而已,是以情况还没有那样糟糕。 “慌什么?……我本来就是想佯攻唐军,只败不胜,现在只不过唐军提前一天打我们,那不正好么?我也不用假装败退了,直接‘将计就计’,来一场真败退,同样也可吸引唐军追击,只要把他们引到契丹羽陵州,李光祖照样可以用阵法……” “对呀!……邬先生所言不错,那就立即撤退。”李娑固下令。 李峥的火力突然停止!战场上出现了怪异的停顿。 那是因为头一波攻击已经奏效,接下来安禄山要隆重登场。 按照战术部署,郎兵们先以重机枪打击奚营,待奚军开始大规模后撤,安禄山则率节度使军乘胜追击。 射击点距离奚营千米左右的距离,因此安禄山有足够的空间纵马驰骋,而李峥则有足够的时间原地休息。 “呼啦啦……”安禄山一马当先,率领田承嗣尹子奇等众将从李峥的郎兵身后涌了出来。骑兵当先,步兵随后,万余兵马一齐扑向奚军大营。 李峥环顾一圈从队伍两侧涌出的节度使兵马,看了眼冲在最前头的安禄山,笑道:“这死胖子挺神气。” 第216章 上阵不离父子兵 安禄山的大军滚滚向前,直向奚营扑去。尤其是安庆绪这员“虎将”,提着陌刀冲在最前头,他是真想替老爹把奚酋李娑固的头给剁下来呀! 奚营里的兵正在乱哄哄的撤退。他们抛下被机枪打死的同伴尸体,弃了被打成渣的营房,紧随着他们的王李娑固向契丹境内涌退。 而对于唐军妖怪兵器的突然停火,奚军将领也同样不解,“怎么就突然停了呢?”只一会儿工夫他们才反应过来,是唐军的骑兵冲杀而来。战争又要恢复到套路上来。 可己方的军心已散,败如退潮,根本不可能再组织人马和唐军决战。奚军便摆出撤退阵型,将战车堆积在最后一线,弓弩手也拖在后面,对唐军的先头骑兵予以打击,挫一挫对方的锐气。 安禄山掇着一杆斩马刀,依旧冲在前面,哪怕周围都是护卫他的兵,还有独孤问在他的马前挡箭,可他依旧展现出来一种游牧勇者的霸气,左右挥刀抵挡,蛮横极了! …… …… 自从上回在契丹可汗那里商议定后,邬谐念便和李大通返回奚领地去请奚王,而契丹可汗便任命了带兵将领,配合李光祖赶赴羽陵州去布置“武侯战阵”。 李光祖一俟到了羽陵州即开始布阵。他将武侯阵布置在了和邬谐念约定好的靠近奚领地的一端。他对武侯八阵的掌握毕竟有限,也只将长期所钻研的八阵中的“天覆阵”布置于此。 李光祖命士兵在紧邻天眼山的西方,将一片滩涂之地大动工程,将那片草滩掘开,刨土、凿刻、铲挖……,又埋下“金、木、水、火、土”五种属性的物件,只几天,便将这片大地修成了高低起伏,色泽分明的外圆内方、奇形怪状之地。 武侯八阵是要结合奇门遁甲的“八门六甲”而相生相成的。奇门遁甲术中有‘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八门;又有‘甲子、甲戌、甲申、甲午、甲辰、甲寅’六甲;这里面便包含了无穷尽的阴阳之分及五行运化。 再看这片“外圆内方”的大地,内中被修成高低起伏的八块地形,八块地分八种颜色,每一块大地上分别刻着“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八个大字。 在“圆形”的最外围,凿开大地六个口,入口处又刻着“子、戌、申、午、辰、寅”六个大字。 李光祖命兵士们在这个大大的“圆形”阵的北端,“子”字入口之处修建了一座高台。 他站在高台之上,将一面黑白相间,纹路复杂的纛旗插入旗槽中,又在高台上刻下“金木水火土”五个大字。于是摆上案台,杀牛宰羊,陈列于案桌之上。土木工程完毕,他便开始着手演练兵阵。 天覆阵中的“景门”是极其重要的吉门,须布下重兵把守。李光祖命契丹大将撒剌领精兵两千守在阵型中的“景”字处。无论阵型如何变化,此处兵马须岿然不动。 李光祖又命将领尽里昏带精锐骑兵两千布在“惊门”处,一旦开战,此处兵马尽出,与敌军厮杀。更重要的“死门”处也是重兵暗伏,只等号令,便要行动起来。 随之其余各门所布置的兵力便要听号令而“运化”,简单说就是绕着“圆”跑,不停地旋转。当然也不是瞎转,须得看“子门”处高台上大旗的变化,大旗由李光祖掌控,不同的旗帜挥舞代表不同的变阵,大旗动,则布置在圆阵外围的传令兵们便会挥舞相应的小旗,以图迅速将信息传达给将士们。 这片大地上,契丹兵里三层外三层的分别守候,一旦运化起来,各支队伍奔跑的方向不同,所携带的兵器不同,分工不同,却在这运动之中,暗含了多少奇门遁甲的奥妙在里面。 而这一战,李光祖用的是“天覆阵”之中的“擒将计”,在他的操作中,势必要将妖将李峥拿下。 此时的李峥是不晓得大后方的契丹人已经布置好了擒拿他的阵法,他只在本方阵地上悠哉地等候着。因为安禄山已经带大军追穷寇了,效果极其理想,奚军一溃数里,基本上是没做抵抗就往契丹境内跑。 奚和契丹这些年来蛇鼠一窝,因此李峥和安禄山都不会对奚军退到契丹境内感到意外,只要契丹人胆敢助纣为虐,一个也是打,两个照常干,大不了一锅烩了省事。 奚王李娑固带着众将边跑边得意,竟连之前吃的哑巴亏的恼怒都抛到九霄云外了,他没想到后撤至契丹领地的计划如此顺利,本想靠佯攻假败来吸引唐军的计谋用不着了,如此真败引敌人入彀岂不是更加逼真? 哈哈!谁让你个安禄山如此不要脸,打我呀,来打我呀!…… 李娑固和邬谐念都在做美梦,他们甚至已经开始幻想李光祖布阵,安禄山和李峥被擒的状况。 “杀呀——”安禄山的兵大吼如涛,分成若干股勇追奚兵。 “跑呀——”奚军士兵抱头鼠窜,很配合地就跑入了契丹羽陵州。 早有奚骑兵护送着邬谐念和几个将领率先来到了契丹营地,急急拜见了李光祖,将意外的战况告诉给了契丹将领们。 李光祖“哦”了声,便道:“来的好,那就在今日布阵罢了。”邬谐念道:“某也正有此意,还请先生快快显神通吧!” 原本商量好的,此次擒将大战的总指挥就是邬谐念与李光祖,其他所有将领毋需配合这一对儿组合。他二人立即召集了将领,急急布置起来。 指令立即汇报给了正在逃跑的李娑固,他便依计行事。当安禄山的大军追到契丹羽陵州境内时,却突然发现奚军一分为若干小股,向各个方向散开。 眼前陡然出现的是一个偌大的兵阵,早有若干面大旗在兵阵四周猎猎招展。 “报……,主帅,前方军情有异!”一名探哨急报。 安禄山将马勒住,“希聿聿”一声,放眼一望,可见一个奇怪的阵,也看不明白。 安庆绪驾马过来,主动请缨道:“尊耶,想必那些都是契丹兵,来帮奚人打仗的,不必惊慌,儿愿意当先出战,抢个头功。” 第217章 奇异的阵法 “好。我儿勇猛。”安禄山满意道。安庆绪兴奋得像一只看见了兔子的狼,提着陌刀,向后吩咐道:“快随我来。”他身后的骑兵便黑压压一片,跟着他杀向远方…… 看着儿子冲杀在前,安禄山对身边的田承嗣道:“田将军,你说敌人在玩儿什么名堂?”田承嗣毕竟是久经沙场的老将,道:“回主帅,像是契丹人布下的阵法。” “哦?契丹军中有会布阵的人么?”安禄山不解道。 田承嗣道:“主帅,依我看,莫要让公子独自入阵,恐中了埋伏,不若我军分成四股,齐齐逼近,看清了敌人的阵法再做计较。” 安禄山道:“好。我也是这个意思。还有,你速速派几个探哨回去找李峥,告诉他这里的情况,让他快来援我。” “尊令。”田承嗣一拱手,便立即吩咐下去。 安庆绪这个二百五当真勇猛,一马当先,直管往敌人最密集的地方冲撞。跟着他的那些将领和兵士们叫苦不迭,心中念叨,“安将军呐,你好歹先仔细看看对手摆的是什么迷魂阵呐?你这匹夫之勇一逞,我们都要遭罪呀!……” 离敌阵愈加近了!方才逃跑的奚军分成若干小股已不见了踪影,眼前是一个极大的“阵”,外围尽是招展的大旗。 远端。高台之上。李光祖和邬谐念站在案台旁,身后是一面黑白大旗,迎风招展。高台之下皆站着传令兵,紧紧盯着李光祖的一举一动。 案台上并排摆放着香炉,皆升烟气。李光祖道袍加身,手执一柄羽扇,姿态像极了诸葛亮。 有兵士来报,说唐军已经逼近。邬谐念便道:“先生,是时候了!” 李光祖瞪他一眼:“邬先生,我做法时莫要扰我。”邬谐念暗自一哂,权且退却一边。 李光祖注视着案台上那些燃着的香,发现一炷香的烟气陡然一颤,便微微点了点头,一挥羽扇,命道:“布阵!‘景门’护中,七门旋绕……” 听着命令,台下的奚兵立即挥动约定好的彩旗,挥舞的姿态和摇旗的次数皆有讲究。就像多米诺骨牌一样,高台下的传令兵先摇旗,然后围绕在大圆阵外围的传令兵便从高台处一波接一波的挥舞旗帜,向外延伸。阵中负责指挥的将领们便看懂了命令。 立时间,整个大阵便旋转起来。原先处在“景门”位置的两千兵马便开始向圆阵的中心位置移动,其余“七门”的兵马皆围绕“景门”开始“画圆”奔跑。 各支队伍运动的方向也有不同,奇特的是,最外围移动的兵马皆为骑兵,顺时针方向在跑,而内一层的兵皆是步兵,则逆时针方向在运动,再内一层又是骑兵,又以顺时针方向在跑。这便造成了快中有慢,慢中有快,旋转方向顺中有逆,逆中有顺,奇异至极,外行根本不懂其中奥妙。 安庆绪的队伍逼近了,他终于被眼前的“五花八门”给绕晕菜了,略顿了顿马,对身边的将领道:“他们在干什么?” 一名中级将佐一直紧随着他,回道:“这分明是敌军布下迷魂阵法,其中奥妙标下也看不懂呐!要不将军再等一等,会同主帅再做研判。” “不不不,判个屁!”安庆绪马上挥刀,喝道,“传我令,大军拧成一股,只对准瞎几把乱跑的那些敌兵,瞅准一个点给我横冲猛打!”话音未了,便一勒马腹,独自冲杀而去…… 那名将佐连应诺的机会都没有,只得硬着头皮向后面吩咐下去,后边马步骑兵也只得硬着头皮上,登时喊杀声起,一条长龙便冲向旋转的“圆盘”。 霍然间,那旋转的大圆盘停止了转动,展现出了一种异常的静默。安庆绪毫不在意,直对着离他最近的“人墙”冲了过去。 “呼啦啦……”人声和兵器的摩擦声混响在一起,天覆阵中的“惊门”顿开,此处的契丹兵们提着盾牌,形成人浪纷纷向两边退,而盾牌兵之后便是隐藏其中的弓弩兵,便从人浪当中涌现出来,迅速冲到“六甲”中的“午”位,举起弓弩纷纷放箭…… “啊?”安庆绪见此怪模怪样的阵法不由大惊,喊道:“小心!”话音未了,密集的箭雨已从圆阵中射出…… 也多亏安庆绪勇武,提着长刀左支右绌,勉强抵挡一阵。他身后的节度使军兵赶紧冲杀上来,提着盾,拽开弓,护卫着安庆绪,便也向敌阵中还击…… 对射有顷,天覆阵再次变化,“惊门”关闭,外围的盾牌兵飞速奔跑起来,绕着圆移动,形成了一道“盾墙”,将安庆绪部的箭矢严丝合缝地挡住。 与此同时,盾牌兵的内侧,箭矢隔着人墙顿出,划出了道道抛物线,向节度使兵还击。这就形成了不对等的对射,安庆绪的兵立时死伤大片,几乎抵挡不住。 见虎头虎脑的儿子已经与敌兵交战,安禄山也率领大部人马随后赶来,已有安庆绪部的兵回来报告,说契丹兵阵诡异至极,先头军兵快要败下阵来。 安禄山听说,立即命部队再向前挺进,直到了契丹兵阵前,这一看更傻了眼!“什么意思?……黑压压一片的契丹兵绕着圈儿跑?” 安禄山十分不解,左右瞧瞧,自己帐下并没有研究奇门遁甲兵阵的人,况且如今打仗也没有出现过如此的布阵,这是传说中才有的故事吧?!却见安庆绪兀自带兵奋勇向前。 李光祖站在高台之上,根据哨兵传来的战况和案台上香的烟气的变化不断“做法”,口中有词,羽扇挥舞,摇摆纛旗,向下传达着命令,下边摇旗的传令兵也在不断地变换旗帜,调整挥旗的动作。 安庆绪本已抵抗不住,却依然不肯退兵,不断尝试着冲破敌阵。蓦地!那圆阵又发生了变化,最外围绕圈跑的契丹兵突然停步,“轰”的一声,盾牌兵齐刷刷将坚盾墩在地上,气势骇人。 紧接着,最外围的人墙某一点的士兵又左右分开,露出个豁口来,“杀……”一阵阵低沉的吼声从兵阵中传出。 安庆绪正吆喝着手下的将士们冲阵,突然看到这一幕,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恰在此时,从那“豁口”处有大批骑兵冲杀出来,形成了一股人浪。 安庆绪见状,大喝一声:“杀呀!……”提着刀便向前迎敌。 第218章 玄 一个“大圆盘”打开一个豁口,契丹骑兵蜂拥而出,直向安庆绪的队伍冲杀而来,正好迎上悍不畏死的“虎头”安庆绪硬碰硬而来。 两军甫一交战,奇特之事又发生了,军阵外围,豁口两侧的人墙中又打开两个豁口,从中又是两股骑兵冲杀出来,向安庆绪这条“长龙”般的队伍两侧包抄而来,像是要撕碎他们的样子。 这下坏了!安庆绪是个虎头虎脑的将领,只管带队愣头青似的冲杀,没做战前部署,他的“长龙”阵型遇到了敌人两侧包抄,直接就吓乱了阵脚。 躲是躲不过了,只在瞬息间,两军即交战在一起…… “不好。”安禄山观望局势不对。 田承嗣急道:“主帅,当务之急是分兵多路去救援公子,再若迟疑,定要被敌军妖阵给生吞了!” 安禄山回头看看李峥还没赶来,便道:“田将军,你快快布置,由多股骑兵直冲敌阵,切记!要分开来咬他们。” “尊令。”田承嗣调转马头立即去部署。 “等等。”安禄山突然叫住了他:“我不信契丹人的这种花里胡哨的阵法有多么厉害!我要亲自冲杀进去,杀他个七进七出。哇哈哈!” “不可。”尹子奇阻止道,“主帅,你可是堂堂节度使,万不可亲自冲锋陷阵,倘有不测,我们这些跟你多年的将士该何去何从呐?” 田承嗣也道:“说的是呀!主帅,你不能亲去。” “唉!你们别再啰嗦了!”安禄山大手一挥,“我又不是摇篮里的娃娃,好歹也是死人堆里杀出来的,怕他个鸟!都跟着我上!阿史那承庆和安守忠留下,等李峥来。”话说间,已经提着长刀纵马向前,这就要去冲锋陷阵。 其余将领一看主帅亲自出马,再不含糊,立即调动马步骑兵,分成多股,向“天覆阵”的各个“点位”冲击而去…… 登时尘土飞扬,喊杀声起! 而在此刻,高台之上的李光祖眸光一闪,再闪!“我的天呐!……”他震惊了!只见眼前的一排小香炉中,那些点燃的香所释放的烟气陡然颤颤,以一种特别的姿态袅袅而升。 所有的烟气都在颤抖,这是解释不清楚的事情。在一旁凝神观看的邬谐念并没有过多盯着香,而将注意力投给了李光祖。只见李光祖顿了顿,忽然喊道:“主将已近,主将已近,是时候了!” 邬谐念上前几步,道:“你说什么?李峥来了?” 以李光祖目前的水平,固然是不能判断出“主将”到底是不是李峥,便吼道:“我怎么知道是不是李峥,告诉你一定是主将而已。” “一定是主将。”邬谐念念叨着,心想,“唐军中还能有几个主将?最大的将领不过是安禄山,李峥算不算主将也不晓得……,管他呢,擒住一个总比没有好。”便亢声道:“好得很!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李光祖,你快做法吧!擒住这个主将。” “废话。”李光祖喝道,“快闪开,我做法时莫要搅扰我。”便一转身,走到黑白纛旗跟前,将旗下放着的一柄宝剑拿起,“仓……”一声抽出剑来,亮芒闪闪。 李光祖剑指纛旗,口中念念有词,片晌,再将一张事先备好的符箓燃着,置放于纛旗之下,再挥剑为舞,念词为歌…… 一旁的邬谐念瞅着李光祖的“表演”,直摇头晃脑,不明就里,不过,在这个时代,对于各种“玄术”,谁又能纯粹摒之弃之呢?是以,邬谐念只得屏营屏息,驻足观看,心中只盼着他不论采取什么方法,一定得擒住李峥那个妖将。 而高台下的传令兵们也在根据李光祖的“舞蹈”不断挥舞大旗,传达着命令…… 安禄山亲自带队冲锋陷阵,已经与“圆盘”外围的契丹兵交战在一起。唐军多股部队多头开战,企图冲击敌军第一道人墙,可当他们战至半酣时才发现,敌阵确实诡异,任凭他们如何冲击,只有沦陷的份,根本无法实现有效穿插。 那是因为天覆阵里的契丹兵在与唐军的战斗过程中,不断“运动”着,不断变换着方位,时而内外层皆动,顺时针逆时针旋转的方向又不同,有时外层故意露出一个豁口,放唐军攻进来,而内层又再反方向运动,边动边战,刀枪重锤,弓弩箭矢皆出,阵型的旋转又如同多个反方向旋动的齿轮一样,将企图冲阵的唐军陷入“错乱”之中。 安禄山和他的队伍只觉愈战愈狼狈,苦不堪言。身边皆是契丹兵,边战边运动,安禄山长刀开路,左右劈杀,好不容易杀出一个缺口,却立时又被敌兵的机动部队给补上。 田承嗣只得带着重兵紧紧护卫住安禄山,生怕他遭到不测。独孤问一骑白马,长槊频频挑刺,将安禄山身边的契丹兵全部刺死,奈何敌兵阵法古怪,总感觉身边不断涌出契丹兵来,根本杀不尽也灭不完。 蓦然间,更奇异的事情发生了! “呼……”一阵阵狂风刮起,风卷沙尘,弥漫天空。作战的唐军皆被风迷住了眼睛,前方事物看都看不清楚,左支右绌,立即艰难起来。 而契丹兵却是越战越勇,阵型丝毫不受“大风”影响,似乎这“风”是专给唐军吹的。果真是“妖风”?在后方压阵,还未参战的节度使兵被眼前的景象迷惑了! 后备军将领阿史那承庆和安守忠发现攻阵的节度使兵各个像是突然得了迷障病一样,惨呼不断,胡乱挥舞兵器乱了阵脚,而契丹兵确趁机杀戮,愈战愈勇?!因为阿史那承庆这边是根本感觉不到“狂风”的。 天覆阵外围的契丹传令兵们不断挥舞着各色大旗,将阵型变化的信号传递给阵中的指挥将领,将领们再指挥队伍“攻防移动”。 阵型在急速的变化,“景门”居中,有重兵把守;而原本在东边内环的“死门”位置的契丹兵则迅速绕“环”行动,移动到“景门”正前方位置。 与此同时,圆形阵最外围的人墙顿开,露出许多豁口,从中冲杀出多股契丹骑兵,向多股攻击自己的唐军展开包围…… 高台之上,李光祖舞动到案桌边,手执宝剑,在香炉前,桌案的正中位置,刻画了一个“擒”字,再将牛羊之血浇洒在字槽中,将香炉围在“擒”字旁边,再次挥剑为舞,念着口诀。 邬谐念算是看明白了,李光祖这是要施他的“擒将计”之法了。 第219章 此令——拿下 天覆阵中,“死门”大开,留下一片空白之地,而“惊”、“伤”之门的契丹兵迅速位移,由“景门”两侧“浪涌”而出…… 安禄山的人马只觉得风云大变,也判断不出是眼前出现了幻觉还是真实,只见天空昏暗,黄沙漫天,狂风席卷,电闪雷鸣…… “哇呀!这是怎么回事?”安禄山骑在马上,单手掇刀,只感觉眼前视线模糊,近处的人只略瞅见个龙阔罢了,不由大惊! “主帅!主帅!……”尹子奇田承嗣等将领不断呼喊着,可安禄山却什么也听不到。 唐军立时陷入了混乱。可在尹子奇等将领的眼中,又是另一番景象,飞沙漫天是有的,近处的契丹兵还是能看清的,并没有像安禄山看到的那般骇人。 停留在后方的阿史那承庆和安守忠则更加不解,眼前分明是清晰可见的敌阵和正在攻击他们的节度使军,可自己人却突然乱了阵脚,只过半晌,又更加混乱,仿佛突然间所有士兵都得了疯病。眼瞅着敌阵在向前移动,像个张开血盆大口,露出獠牙的怪兽,正在吞噬着节度使军。 李光祖依然在高台上狂舞,霎时间,动作停止,像是定在了那里,眸子猛睁,注视着案桌上的“擒”字,在他眼里,那字里的牛羊之血仿佛喷涌而动,竟像是闪耀出了血红的光芒。 他以剑尖指着血红的“擒”字,瞪着眼喊了声:“拿下!” 安禄山只觉眼前一黑,风沙似乎要将自己吹下战马一样,一闭眼,又仿佛看见了身边有无数的妖兽,妖兽背上皆骑着契丹兵,手持利器正向自己围拢过来…… “啊呀!……”他惨叫着,“中计了!我命休矣!” 忙乱中只顾着胡乱挥舞长刀,挣扎着劈杀敌兵。他身边是不断惨叫着的士兵,被他一刀一刀劈死在地上;只是……杀死的皆是自己人! 田承嗣尹子奇他们很着急,因为他们亲眼所见,安禄山和手下的兵被涌上来的契丹兵给包围住了,而自己也被敌兵拖住,无法施援。独孤问更着急,他是专门护卫安禄山的,可自己也被“狂风乱沙”吹的睁不开眼,只瞬息间,竟和安禄山隔开数丈,然后越来越远…… 阿史那承庆愈发觉得不对劲,道:“我们的人究竟怎么了?一个个像是中了邪似的,这攻不像攻,防不像防的,这样就很危险了!” 安守忠道:“不行,这样下去主帅危矣!”一咬牙,“你守在这里等李峥,我带兵杀进去。”说罢,召集队伍,纵马向前。 安守忠率领着骑兵和步兵混合的队伍,大呼一声,就要杀进敌阵,可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当他们无限接近正与节度使军交战的敌阵时,忽然风声鹤唳,狂沙卷起,眼前亦是一黑…… “咦?不对呀!”在后方观看的阿史那承庆愈发惊疑,明明看着安守忠的队伍好端端地杀了过去,怎么还未与敌人交手,也像中了迷障一样?! 可他不能再去援助了,安禄山给他交待的任务,在此等候李峥到来。就这样,眼看着节度使军阵脚皆乱,而敌兵越战越勇,依靠阵法有模有样地吞噬着唐军。 恰在此时,哨兵来报,说李峥带着队伍来了! “哦?太好了!人在哪里?”战情紧急,阿史那承庆也不顾前隙,他也希望李峥赶紧来援助。 李峥带着郎兵一路赶来,路途中他就听说了战况,不过他只知道契丹人打造了一个奇怪的阵法,安禄山亲自出马,让节度使军分成多股、多头去冲击敌阵,攻击效果并不理想。 当他飞快地赶来时,又有不断的战报传来,这才意识到了不妙。有节度使兵引领李峥来到阿史那承庆跟前,两人互相拱手一揖,李峥道:“战况如何?” “唉呀!”阿史那承庆着急上火捶了下胸膛,道:“李将军,大事不好啦!你快看,我们上去攻阵的人都像是中了邪,一个个乱了阵脚,敌军反而越战越猛,这眼瞅着主帅危险了!” “哦?”李峥惊了声,立马拿出望远镜,向前一望,只见契丹军摆出了一个大大的兵阵,左右再观察,两端如弧形一般延伸开来,因为无法在高空处观看,并不能确定是外圆内方的军阵。 再往近处观察,节度使军正在被敌阵中涌出的契丹兵给“吞噬”,而节度使兵一个个真像疯了一样,手舞足蹈,胡乱砍杀,狰狞惨嗥,目光无神。他们正在被契丹兵有秩有序的刺杀。 李峥问道:“安大帅人呢?” 阿史那承庆急道:“早已冲进去啦!” “其余将领都攻进去了么?” “废话。” “我军中有没有懂什么阵法奇术的?” “没有哇!” 李峥暗自思谋:“怎么会?!……这可是朗朗乾坤,现实世界呀!过去只在〈三国演义〉〈水浒〉这种小说中才会出现什么奇门遁甲,神乎其神的阵法,像诸葛亮借东风那样的情节,人如神一般存在,真能呼风唤雨!这可是现实世界,难道还真存在什么神鬼阵法?……” 思谋有顷,他终于明白了:“……如果说这是传统意义上的现实世界,自己就不可能穿越而来,‘穿越’的梗本就狗血,如今我的穿越果真发生了,而且还能带着百宝箱来,还能如玩手游一般从项坠里取出无限量的武器来,这些都是真实,那么这种奇门术法的存在也就不足为奇了……。怪不得无为子道长警告我,不可因自己的神武而低估对手的实力……” 阿史那承庆见李峥没完没了的拿着奇怪玩意儿在看,也不说话,急道:“哎呀!我的神呐!你倒是说话呀,怎么办?” 李峥这才放下望远镜,道:“将军呐!你以为我不急么?想想看,我的神武本事在于远距离击杀敌军,而现在敌我搅在一起,我要是下令开火,那打死的就不仅仅是敌人了;若是让我的二百郎兵也冲过去近距离搏杀,那不但是以卵击石,更是资源浪费!” 阿史那承庆虽然对他说的各别词语听不大懂,但细细一想,李峥说的也不无道理,他打出的什么“光火流星”,那都是大老远的去偷袭敌人,现在要打起来,那真要把自己人也一锅端喽! “那可怎么办呀?再这样下去,安禄山就被打死了!”阿史那承庆一急也不顾尊称,直呼出了安禄山的名字。 李峥也在急思。跟着他的独孤蓉也道:“快想办法,绝不能让我家主帅出半点差错。”又补充了一句,“还有我哥哥。” 第220章 璀璨烟花你们是没见过的 安禄山深陷敌阵,可他仍然在竭力厮杀,哪怕劈死的大多是自己人。周围尽是血,血海中尽是张开獠牙的怪兽,那些骑在兽背上的契丹兵各个挥舞着重锤和刀,不断向自己扑来…… 他终于感到了孤独,一种极其可怕的孤独。能感到孤独,是因为他现在的神志还未完全错乱,他能意识到自己中计了!为何自己会不听劝阻,贸然闯入敌阵?为何自己会帮助李峥以为公主报仇的名义来打仗? 狗血!契丹人又怎么会有这样的能布下妖阵的人?这世上有李峥这一个妖人难道还不够么?竟然有这样多的妖人存在? “杀……”安禄山不知自己何时已经坠下马来,他狂吼一声,眼前似乎又恢复了“真实”,只见一个个契丹兵抡起狼牙棒便朝自己打来。他尽力挥舞着斩马刀,“啷”的一声,与一支狼牙棒碰个正着,急忙撤刀,再猛劈一招,直将眼前的契丹兵劈开半拉身子。 立时间,身后又是一名契丹兵提着重锤横扫他的头颅,安禄山情急中一俯身,那重锤堪堪掠空,后脑勺被重锤带起的风声兀自呼呼直啸!他不敢有丝毫迟疑,抬起身子的同时向身后抡圆便砍,手起刀落,将那名契丹兵劈飞。 终于,“嗵”,势大力沉的一脚,踢中了安禄山的腰身,将整个人踹倒在地上,“啊呀!”他惨呼一声,直感腰间疼痛难忍。 四匝一望,周围的契丹兵一齐涌了上来,眼见是没机会站起来了,还好手中刀未丢,情急下一咬牙,单手抡刀向地上一扫,紧接着惨嗥声连连,也不知道砍掉了多少只脚…… 安禄山累了,悔恨的泪水在眸中闪烁,他大声唤着:“问儿何在?……”可根本得不到回应。原先跟随自己的兵马呢?难道都死绝了么? 他不甘心,真的很不甘心!自己吞天的野心还未实现,准确的说是根本还没开始,难道就这样一命呜呼了?!难道全盘计划就打了水漂了?!如此这般,结实李峥这厮又有何用?这不是个扫帚星么?早知道我一拳早早地兑死他岂不更好?…… “不行。”独孤蓉急得坐下战马急转圈圈,“你这厮太磨叽,要你有何用!再等下去,主帅就没命了!我自己去……”说罢一夹马腹,那马儿“希聿聿”一声嘶鸣,这就向敌阵冲去了…… “喂!你等……”李峥连第二个“等”字还未出口,只见独孤蓉已经拍马而去。“救安禄山救安禄山,我不是不救嘛,是实在没想到办法嘛!” “报……”这时,突然有一名节度使兵从敌阵中撤了回来,满脸是血,哭嚎着喊道,“阿史那将军,主帅他……他……”急噎着嗓子说不出话来。 “哇呀呀呀!”阿史那承庆急得满头是汗,嘶哑地吼道,“主帅怎么样?你个小兔崽子再不说我一刀杀了你!” 这个士兵急咽了口唾沫,手指着一边,急道:“主帅深陷敌阵中,我们的人都死完了,主帅恐遭不测呀!” “啊呀!让你慢吞吞的!”阿史那承庆也是着急,劈头就是一刀,将这个兵杀死!正所谓战场无情,生灵涂炭。在这个节骨眼,无论你是忠是叛,生命真的脆弱如雀。 李峥见阿史那承庆疯了,不由怒喝:“你这厮干什么?怎么杀忠心耿耿来报信的兵?” “杀他?我还杀你呢!”阿史那承庆对安禄山也确有忠心,见李峥还在磨叽,怒由心生,真想挥刀将李峥给剁了! 李峥上来时就端着一支95突击步枪,见阿史那承庆真是情急而疯,或许新账旧账连在一起算,就把自己给砍了,便毫不犹豫,“砰砰砰……”连开机枪,把他坐下战马给打翻在地。呃!吓死人了!幸亏打的是马。 阿史那承庆也随马儿翻倒在地,又被李峥的枪的威力所震吓,这才冷静了下来。 李峥也不顾他。方才的开枪反而提醒了自己:“现在是战乱之时,安禄山独孤蓉他们都已陷入敌阵,开枪怕误杀他们,何不用震爆弹催泪瓦斯,反正一切能炸响的东西都算上,扔出去吓破敌人胆,扰乱他们的阵法,再看有没有机会……”略一顿,突然福至心灵:“唉?!一切能响的东西,那鞭炮、礼花炮岂不更带劲……” 随即回身喊道:“所有郎兵听令!冲过去,用震爆弹和催泪瓦斯,快上,快上!” 不到二百的郎兵们,皆端着突击步枪,腰间系着的军带上都挂满了催泪瓦斯、震爆弹和手雷,此时得到巫郎命令,便奋不顾身地纵马向前,投入战斗中去。 李峥则翻身下马,立即取出项坠,按下按钮,光幕呈现。他点击“备用品类”文件夹,“九宫格”呈现,他迅速地一一翻页,终于找到了“烟花爆竹”选项,点击进去,看到里面是琳琅满目的烟花鞭炮。 他只选择了能升空的礼花弹和几千响的挂鞭。这些烟花鞭炮他曾在紫林山时拿出来给人们玩过,因此留下了较深的印象。 连续点击九宫格里的产品图片,登时从他怀中金光四射,光束化作产品,堆放在他身边。阿史那承庆仍然坐在地上,他的马被李峥打死了,他愣愣地看着李峥,见这厮居然现场直播“妖法”,不一会儿身边堆满了奇怪的“东西”。 来瑱守在他身边,习以为常地问道:“要不要帮忙?” “当然要。”李峥最后点击了“打火机”,然后收了项坠,道,“给拿着,帮我点着这些烟花。” 来瑱接过打火机,学着他的模样,将礼花拆开,摆放在远些的地上,“吧嗒”,按下打火机,将礼花的火捻点着,“砰砰砰……”大白天里烟花飞射,礼炮在空中炸开,成绚丽的烟花…… 李峥跑回来取鞭炮,对阿史那承庆喊道:“还愣着干什么?快过来帮忙。” “喔。”阿史那承庆早被李峥的“妖法”震吓了,像乖孩子一样跑过来,接过李峥给他的打火机,有模有样学着怎么使用。 李峥道:“就这样,对……,你拿着这些挂鞭,带兵冲上去,点着这些东西,然后往敌阵里扔……”简单教会了他如果点鞭炮。阿史那承庆立马召集手下的兵过来,拿着堆满在地上的鞭炮,自己带着打火机,换了匹马冲锋向前。 李峥对来瑱道:“来大哥,你也去,用这些炮仗来对付敌人,去吧,别管我。”来瑱领命而去。 礼炮声接连响起,璀璨的烟花在空中清晰可见,契丹“妖阵”真还乱作一团。 第221章 妖对付妖 唐朝时期,还未将火药用于研制鞭炮,那时的爆竹还是一种“燎竹”,既用火来烧竹子,而产生“噼里啪啦”的炸响声,故此叫“爆竹”,又叫“爆杆”。 此时李峥给全场的所有人来了个“爆竹声响除旧岁”,天空中立时炸开了花,真令所有兵士怔怔然惶恐不已。 “快看天上是什么?” “不知道呀,火球吗?” “在炸响。” “光火流星?哎呀!唐军那个妖将来啦!” 天覆阵中,就属死守在“景门”位置的契丹兵纹丝不动了,因为他们重任在身,这阵法中,景门安定则全盘安定;而此时他们看到了不远处的天空中绽放的绚丽烟花,伴随着的是阵阵炸响声,这便陷入了混乱。景门一乱则全盘皆乱。 高台之上,李光祖兀自念念有词,然而随着烟花的炸响,他蓦然睁眼,却看到眼前的香炉上冒着的青烟突然颤颤巍巍,遽然间,有几炷香突然熄灭了! “嗯?!……景门生乱,死门有变,大事不好!这是?……”李光祖额头沁出了冷汗,不得不揩了额头一把。这举动被一旁的邬谐念看在眼里,急忙上来问道:“先生,怎么?” 李光祖讶然道:“有更强大的妖人来了!” 邬谐念瞅了眼案桌上的香炉,他并不能识破其中玄奥,道:“若是妖人,必是李峥,快使出‘擒将’阵法拿了他呀!” “我再试试。”李光祖也不想半途而废,便喝退邬谐念,重新燃着香,闭上眼睛,手舞足蹈起来…… 指令依旧不断发出,传令兵们挥舞着大旗,时而鸣着号角,将李光祖的意图传递下去。圆盘大阵依旧在画着圆的转动,时而前移,时而后退,时而露出豁口,然后将所有攻来的唐军吞入阵中。 只是最外围的“兵墙”开始混乱起来,并不能立即执行李光祖的号令。天覆阵渐渐露出了破绽。 这皆是因为李峥的花炮和郎兵们不断投入阵中的震爆弹和催泪瓦斯起到了关键作用。 阿史那承庆提着挂鞭就往敌阵里冲,甫一接近妖阵,便也感到风尘忽起,天昏地暗,这才明白了为何之前看到的自己人都像中了邪一样。 “果然是妖阵,看我的!”说罢,用打火机点着鞭炮的火捻,猛地向敌阵中抛去…… 接着“噼里啪啦”的炸响声起,还伴着鞭炮的呛人的烟气。敌阵的外围再次炸开了锅,该跑位的惊慌失措下忘记了跑,该杀敌的更是惊叫着“李峥来啦!”而乱了阵脚。 尤其是郎兵们投入战斗,他们掷出的震爆弹将运动中的契丹兵吓个半死,催泪瓦斯的烟气让契丹兵们睁不开眼,咳呛不止。哪怕同样熏到了节度使兵也不要紧。如此这般,由于契丹兵的混乱,“邪气”也便紊乱了,方才陷入迷障的唐军士兵立马感到了眼前的清晰,便立刻奋勇反击。 李峥骑在高头大马上,以望远镜扫视战场,他突然看见一个红袍披风,纤纤细腰的女将军在阵中杀敌,无疑,那是独孤蓉了。可李峥看到,她完全是孤身奋战,周围全是契丹兵,一波一波的围拢过来,明枪暗箭的,多亏独孤蓉武艺绝伦,否则早被刺死阵中。 “这样下去,哪怕她武艺再高也会抵挡不住的。不行,要救她。”为红颜一战做鬼也值,李峥再不犹豫,提着突击步枪纵马向前。心中早已拿定了主意,再也不管那么多了,杀进去,该开枪时就开枪,哪怕误杀自己人。 李峥和他身边的十几个郎兵纵马而上,无限接近了敌阵,只见外围皆是契丹兵,节度使兵早被吞入了阵中。李峥再不犹豫,一拉“机柄”,“咔嚓”上了膛,开火——“砰砰砰砰……” 冲锋枪扫一片,将最外围的契丹兵打死。冲了进去,喊道:“蓉儿,我来救你。”正在奋战的独孤蓉一听这名儿好陌生,可这声音她是熟悉的,李峥来也! 独孤蓉身边的契丹兵立马被李峥除去,她才缓过劲来,回头对李峥道:“你乱喊什么?谁要你来救?” 很多契丹兵看到李峥带着人马冲了过来,并不晓得他的厉害,不断地还有人涌了过来,企图将李峥也拿下。 这般时候,谁还给你客气,郎兵们一看李峥动了枪,也纷纷开枪还击,“砰砰砰……”接连的枪声响起,将胆大妄为的契丹兵全部射杀。 由于李峥率先开枪,他所冲的“阵”便大乱,所以当他靠近妖阵时并没感到那些奇异的幻境。 契丹兵被李峥和他的兵打怕了,顿时大乱,围拢他们的兵恐惧之下纷纷后退,乱纷纷的逃跑甚至把自己人都给踩死。 大战到此时,天覆阵中其实已经混乱不堪,地上满是尸体,有唐军士兵的,现在又有契丹兵的,这就使得阵型的移动出现了异常。 可李光祖用的是“擒将计”,饶是阵型大乱,可奇怪的是,围绕着安禄山这块的兵阵兀自坚挺,一拨一拨的契丹兵已将安禄山团团围住,几乎就要至敌将于死地。 安禄山倒在地上,竭力杀敌,他已经没工夫后悔了,饶是他的体魄再强悍,饶是他这个奸商再懂得做买卖,可当“死亡”摆在面前不可避免时,他终于懂得了妥协。 眼前依旧是“昏天黑地”,自己吃力地举着刀,架住了契丹兵向他打来的重锤,可自己已经动弹不得,只得眼睁睁看着新袭来的一矛避无可避…… “啊呀!”他大吼一声,声嘶力竭,拼命将头往旁边一扭,幸好这微微的一扭,使得契丹兵的那一矛只是戳中了他的肩头。 安禄山惨叫一声,痛的满头是汗,还混杂着鲜血。“李峥呀李峥,你真是老子的扫帚星么?……李隆基,终究是你赢了!……玉环,我的玉环……”安禄山终于决定放弃了! 独孤蓉没工夫和李峥打趣,急忙喊道:“李峥,你快去救主帅,他在那边,快呀!”她是极其认真的。 李峥还真是只为独孤蓉才杀进来的。但他不是不想救安禄山,也确实没有站在历史的制高点上,因为安禄山将要发动“安史之乱”,导致了天下生灵涂炭,而想在此时借契丹人之手灭掉他。 不是,李峥不是大善人,他现在只想对付杨国忠,来东北投靠安禄山还是为了对付杨国忠,至于未来的安史之乱不是他现在所考虑的。再说了,安禄山能放弃杀掉自己,而助自己对奚开战,这总算是有情吧! 说到底,李峥之所以忘记了救安禄山,只是因为没顾上这么简单。现在见独孤蓉在恳求自己,他感到了独孤蓉的认真,也明白独孤蓉认为只有自己这个妖怪才能救下安禄山,那么,就去试试喽! 第222章 你有针尖我有麦芒 李峥在前,独孤蓉在后,带着十几个郎兵向安禄山被包围的方向杀去。在这残酷的包围圈中,讲不得半点仁慈。李峥以95突击步枪开道,“哒哒哒哒……”将周围的契丹兵全部打死,也免不了误杀了节度使兵。 “在那里。”独孤蓉率先看到了有一处密布的契丹兵向中心围拢,说明那里是契丹人极其重视的地方。 “应该没错。”李峥道,“先吓吓他们。”这就飞马向前,再靠近一些,他拿着一枚震爆弹,拉环,用力掷出……“砰!” 跟着他的那些郎兵们也有模有样的学着,纷纷将震爆弹掷向那人群密集之处。紧接着,连环的爆炸声响起,震耳欲聋,围着安禄山的那些契丹兵皆大乱。 安禄山本已绝望,他闭上了眼睛,紧握着长刀的手也松了劲,只等着被哪个“好心”的契丹兵一刀切中要害,死的能麻利些就是福分,可万万没料到在这绝望中,接连的爆炸声在身边响起! 他没想到,这一震天响不但吓破了敌人的胆子,而且还将困扰自己的妖邪之气荡尽。当他再睁眼的时候,发现神志清晰了,之前身边那些在血海里张牙舞爪的怪兽荡然一空。他的第一反应是,“太好了!老天不叫我死。” 震爆弹只是起到震吓的作用,伤不了人,李峥的骑术日益精湛,他双手端着突击步枪,完全不拉缰绳的驭马,只对准被震爆弹吓懵了的契丹兵开枪,“哒哒哒哒……”弹光飞射,将包围安禄山的敌人接连打死! “你疯了?”独孤蓉急道,“会打死主帅的。” “就开几枪,你慌什么!”李峥收了枪,扭身向后喊道,“投催泪瓦斯。”便率先拿出一枚催泪瓦斯弹,拉环,掷出…… 郎兵们听令,也纷纷将催泪瓦斯掷了出去…… 呛人的烟雾在人堆中弥漫开来,没见过世面的契丹兵那里晓得催泪瓦斯,他们还大口地呼吸着,登时被烟气呛的口鼻生烟,涕泪横流。安禄山也是没见过“世面”的,躺在地上吸了不少烟,止不住咳嗽着。 “希聿聿”一声,李峥急勒住马儿,来了个急刹车。独孤蓉和他来了个擦身而过,冲出数步才勒住马,急道:“你这厮干什么?” 李峥在马背上半躬身,立即取出项坠来,手忙脚乱地操作一阵,取出数个防毒面具来,自己戴上一个,其余的让郎兵们戴上,这才对独孤蓉道:“不戴这玩意儿会被毒烟呛着。”便纵马上前,到她身边,又道:“你一个女儿家,看似花容月貌,别一口一个‘这厮这厮’的,不文明。” “哼!”独孤蓉瞥这厮一眼。 双方很快交战在一起,近身厮杀,必然用枪,李峥已经看到了躺在地上的安禄山,这就放心大胆地开枪射击了。 在步枪的扫射下,哪怕再多的契丹兵也被打得灰飞烟灭。李峥翻身下马,跑到安禄山跟前,搀扶起他,叫道:“大帅,你怎么样?” 安禄山大睁双眼,一脸的血渍,只见眼前这人戴着一个像骷髅头一样的面具,不由大惊:“你是个什么东西?” 李峥摘下面具,露出真容。安禄山长舒一口气。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来个大救星,饶是一条壮汉,差点儿没一鼻子哭嚎出来。 “嗨呀!你总算是来啦!我快没命了我……”安禄山此时见到李峥,突然产生了一种极其亲切感。 “可不是么,我怎会弃下大帅您不管,我可是专程来救您的。”李峥摆出一副慷慨大气的英雄劲儿。 话不多说,那些郎兵们生怕周围有契丹兵放冷箭的,立即将李峥和安禄山团团围护起来,不断向外围开枪射击。 高台之上,李光祖愈发吃力了!额头满是大汗,嘴里极快地念叨着,这模样被邬谐念看在眼里,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大病未愈的病人发疯病呢! “天覆阵”已经没了形状,“擒将计”已经被打破。李光祖停下念咒,瞅着案桌之上,那个血染的“擒”字,呆愣良久,他仿佛看到原先红血沸腾的字迹现已发黑,这是不良征兆。 瞅着天空中绽放的礼花,听着远处传来的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李光祖只得遗憾地摇摇头。邬谐念上来问道:“李光祖,怎么?出了意外?” 李光祖叹然道:“唐军中那个妖将法力太过强大,我的‘擒将计’要被他破了。” “啊?!……那可如何是好?”邬谐念急道。 “莫慌莫慌。”李光祖自然不愿意大计落空,“我早先说过,若是擒拿他不住,还有条后路的。” 经他这一提醒,邬谐念也反应过来,道:“迫之上天眼山?” “对。”李光祖道,“你站在边上去,别干扰我。”说话毫不客气,邬谐念也没空和他计较,只道:“李光祖,全靠你了,胜败在此一举,千万别放过李峥那个妖怪,否则……” “滚开。”李光祖打断他。“你……”邬谐念权且忍住,灰溜溜闪去一边。 只见李光祖挽起袖子,拿宝剑对准自己胳膊,一咬牙,在手腕上划开一道口子,登时鲜血渗出。他将手腕对准案桌上的“擒”字,将自己的血滴入字槽中。 邬谐念在一旁看到,不由倒吸一口凉气:“太乖乖的,他还真豁命。这种邪乎之极玄之又玄的术法我是不懂,其中奥妙又难言说……” 李光祖重新点燃那些已经熄灭的香烛,宝剑指空,重新念起咒来…… 天覆阵中,原本处在中心位置的“景门”中的兵力迅速向后移动,原本围困安禄山的“死门”已经被李峥打残,剩余不多的苟延残喘的契丹兵看到旗令,狼狈地向北方移动。而“惊门”和“休门”的兵力互换位置,原本隐藏在“景门”后方的“生门”则顿开,占据这个位置的兵力迅速向安禄山这边涌来。 若是在空中俯瞰,地面上这个“大圆盘”的外围已经被打成了不规则的齿轮状,而中心黑压压的人群还在不断位移,如同搅和在一起的泥石流般涌动。军阵中不断有烟雾升腾,那是催泪瓦斯和烟花爆竹的烟气。 “圆盘”中时而这一端露出一片空地,空地中可见“八门”中的一个字迹;时而那一端的空地又被另一端的空地替换,刻在地上的“八门”中的字迹也不断浮现又隐没着…… 奇异的事情发生了!李峥救下安禄山后,正准备带兵杀出重围,可眼前的景象陡然一变,似幻非幻,足以令他改变三观。 第223章 堂而皇之当妖怪 方才还是澄清的天气,陡然变得沙尘四起,雾霭弥漫,天地也渐渐地昏暗下来,前方的视线模糊了。 耳边似乎都是喊杀声,只是那些声音不再像是人声,而是凶兽的怒吼。四匝一望,仿佛那些凶兽的背上都骑着契丹兵,挥舞着兵器向自己围拢过来…… 李峥猛晃了晃脑袋,力图使自己清醒些:“不……不可能!这不是真的,怎么会?……”他始终认为这里还是现实世界,只是自己能穿越而来这件事是唯一的不合理之事,可是现在,自己所看到的敌军布下的阵法,和现在感知到的景象,李峥迷茫了: “……这只是小说里才有的情节,难道现实中真的有像《三国演义》中的诸葛亮一样的神人,能呼风唤雨么?……不,不,难道我在大唐的强大并不唯一?……我该怎么办?” 跟随李峥而来的郎兵们,还有独孤蓉皆陷入了这种幻境。安禄山最倒霉,好不容易才清醒些,这会儿又陷入了迷茫。 李峥感到自己这种“迷幻”和人生病发烧时的昏迷有根本的不同,自己的头脑并不昏热发胀,依然能做出清晰的判断,只是眼前的景象变得像幻境一样。如此,李峥立即决定马上取出项坠,迅速点开光幕,继续拿出了些礼花炮,摆放在地上,拿打火机点燃,“刺啦啦”,火捻燃烧,“砰砰砰……” 随着炸响声,礼花弹在这种幻境中一发冲天,在空中炸开了花儿。蓦地,所有人的神志又恢复了正常。再一看,身边的契丹兵都被打死了,横尸满地,根本不曾有妖兽存在。 高台上。 李光祖“哇”的一口,吐出一股血来,身子颤颤,终于支撑不住跪倒在地上。邬谐念跑过来叫道:“李光祖,你怎样?” 李光祖一挥大袖,制止了邬谐念,艰难地道:“你不要管,闪开。”又拼命地站起来,双手握住宝剑,直指苍穹,咬牙切齿,狠狠地念着咒。哪怕嘴角滴淌出来的血已经顺着下巴染红了衣衫。 他身后的那展黑白大旗猎猎抖动,颤抖得更加厉害,像是在与风搏命似的。案桌上的香炉中,那些香时燃时灭,不合常理极了! 李峥才从不可思议中缓过神来,正要招呼大家扶着安禄山撤退,陡然间,迷幻的景象再次袭来……,然后,烟花再次迸发…… 就这样,在反反复复的争夺中,更奇异的景象出现了!李峥的西端,风尘和雾霭交加在一起,形成了巨大的“迷障”。几乎不可视物;而在李峥的东端,混乱的迷阵中陡然出现了一条清澈的通道。 条条大路通罗马,而这条大路却通向一座山——天眼山。 一边是恐怖的黑风迷障,一边是风和日丽的清澈大道,只是大道的远端若隐若现着一座山。 安禄山浑身是伤,吃力地指着大道,艰难地道:“快看……快,往那里跑!” 独孤蓉也道:“也没得选择,先过去再说。” 他两这样一说,李峥明白了,眼前出现的景象不只是自己一人看到的,这里的所有人都感知到了这种幻景。 “这才是妖术,现实中的妖术,不,我再试试……”李峥心中急思,便端起突击步枪,向着西边的黑雾中连续射击…… 枪口的光火闪烁,弹光如流星般窜向迷障,登时将这妖异的“黑”给打散了,只是,射击一停,迷障又渐渐恢复了原样。 李峥再次开枪,跟着他冲进来的十几个郎兵也跟着开枪,弹光闪烁,“砰砰砰砰……”在众人冲锋枪的扫射下,那些迷障又消退了,可当枪声一停,迷障便又恢复了原样。 “停止射击。”李峥喝道。他明白了,要靠子弹来打退这种幻景是徒劳无用的。“李小哥,还不往那边跑么?快呀!”安禄山焦急万分,手指着那条风和日丽的通道。 李峥回头一望,却见一条毫无兵戈的通道蜿蜒向前,远方能见影绰的山影。遂拿出望远镜,向那边观察,那山便十分清晰的呈现在眼前。山不高,像个小锅盖般的扣在地上,似乎是石头山,山顶上的树木皆枯萎…… 李峥放下望远镜,想道:“现在情况十分危急!既然我的武器不能打破这幻境,不如到那座山那边去,上了山我的武器就可以居高临下打敌人,更能发挥出优势来。如果连这条大道和山都是假的幻境,那说明遇到的妖人十分强大,连我的武器都不能战胜的对手,我也就无可奈何了!” “走。”李峥终于下定决心。这会儿马也不见了,他便端着步枪在前,命令手下郎兵们搀扶着安禄山,一同迈向那座山。 没走多远,突然在这条大路上出现了很多郎兵和节度使兵,他们是从不同方向汇聚到这条路上的。李峥仔细辨认,这些郎兵他都认得,分明是自己手下的兵不假,而那些节度使兵也确实是安禄山的手下。 节度使兵们见到了重伤的安禄山,纷纷过来将主帅搀扶起来。是的,没人肯背他,因为安禄山肚子忒也肥大,身宽体胖,不是一两个兵能抬动的。 安禄山浑身是血,加之消耗了太多体力,已是坚持不住了,心道:“他奶奶的,好不容易被李峥救下的命,不会又呜呼哀哉了吧!这么死了太不划算。”于是喊道:“喂!李……李峥,我……不行了。” 独孤蓉赶紧过来查看,见安禄山肩头处的伤口已经烂了,鲜血直流,这样下去也会因失血过多而死的。但她相信李峥,也不知自己从何时开始,对李峥有了小小的依赖感,唤道:“李郎君,主帅的伤拖不了太久,你快想想办法呀!” “我看看。”跑在最前头的李峥转身回来,查看了安禄山的伤情,道,“我试试。”先躲去一边,拿出项坠操作起来。 “食品药品”文件包里面,他挑选着药品,此时情急,他顾不得慢慢品读药物说明书,只得根据自己的江湖郎中经验,点击了“凝血酶”图片、“云南白药”图片、“注射头孢”图片,金光一闪,化作真实的药品在李峥手中,顺便又取了些纱布绷带。 来到安禄山跟前,对独孤蓉道:“蓉妹子,你来帮我。”自己先打开“凝血酶”瓶盖,让安禄山吃下去;再拿云南白药喷剂对准安禄山的伤口使劲的喷;再撬开注射用头孢粉剂的瓶盖,直接将头孢粉末倒在安禄山的伤口处。 李峥当然是外行,他只是认为头孢粉剂就是最好的消炎杀菌的药物,他在前世时,是在宠物医院里看到有兽医给受伤的狗这样用过药的,而且那条狗还被治好了。谁让你安禄山遇到我李峥这个江湖郎中呢,抱歉抱歉,只能把你当狗治了! 安禄山看着李峥的这些神操作,问道:“小哥,你给我用的都是什么神仙药?” 李峥边给他用药,边道:“顾不得许多了,现在止血和防止伤口感染最重要,这都是神仙药,你放心吧!” 操作完,李峥道:“蓉妹子,你来给他包扎伤口,用纱布和绷带。快!” “喔。”独孤蓉答应一声,便拿起这些“先进”玩意儿给安禄山包扎起来。 在场的所有人亲眼所见李峥的神操作,对他唯有一个认识:这是真妖怪呀! 第224章 逼上天眼山 李光祖用尽全力,将他所掌握的天覆阵的玄术发挥到了极致,打开虚幻的“生门”,吸引唐军往天眼山方向跑。 看到这种景象的确实不止李峥和安禄山,其余陷入阵中的许多唐兵也纷纷沿着大道逃往天眼山。 李峥给安禄山简单的治疗伤势后,召集了部下,急急清点后发现大部分郎兵都跟随自己而来。因为郎兵们跟随李峥通过若干场实战的锻炼,精进了不少,他们才不会那样傻的去和敌人以冷兵器厮杀,当他们冲进敌阵后,多以突击步枪、手雷、催泪瓦斯、震爆弹杀敌,威力大显,因此能够自保。 如此这般,现在撤出来的除过李峥和安禄山独孤蓉外,还有一百多的郎兵和一百多的节度使兵。意外的是,来瑱、荔非守瑜和宝武以及独孤问都没跟随而来,还在天覆阵中周旋。 若从空中俯瞰,此时的天覆阵中出现了奇异的变化,原先困住安禄山的位置,黑压压攒动的兵群中突然打开了一条通道,这里的契丹兵纷纷向两侧移动,使得圆形的军阵中出现了一条向东方延伸的空隙,一直通向天眼山。 而在李峥的视角来看,他并没发现“通道”两侧有敌军,只是迷雾重重,唯有通向天眼山的这条大道一片光明。 “加快速度。”李峥命令道。 郎兵们紧随着他,竭力保护着他,带领节度使兵继续向前。而节度使兵们也对李峥敬畏无比,自觉地跟着郎兵们。 高台之上。 军阵的变化邬谐念是能观察到的,他不敢随意去打扰李光祖,只得傻傻等待。良久,李光祖停止舞剑,眸子明睁,对邬谐念道:“行了,我做法变阵,迫使敌将正在逃向天眼山,现在你随我立即赶去山旁,开启‘偷天阱’擒敌。” “太好了!”邬谐念叫道,“那我们赶快去。” “嗯。”李光祖临行前吩咐几名契丹将领上台来,简单交代几句,让他们代替自己维护纛旗,这样阵法便不会破。 就这样,几名将领带着千余契丹兵护送李光祖和邬谐念急急赶往天眼山。 还是李峥的队伍率先到了天眼山脚下,举目一望,此山确实不高,山形甚是奇特,如同一个倒扣在地上的石头圆球的半拉,又像一个盖在地上的锅盖。山是石头山,石山上有些土石混合的地带。石缝中生长着一些树木,此时天寒,树木皆枯萎。 “全体上山。”李峥下令道。 已经来到山脚下,他不能再犹豫了,他需要尽快上山,架起重机枪,居高临下等敌人。至于是不是幻境,这世间究竟有没有妖法一说,不是现在去考虑的问题。 山不高,因此登山并不费力,延着石头山间蜿蜒的道路,众军士很快便上了山顶。再观察,山顶面真是个“圆球”的顶面,尤其是山顶较为光滑,不像是自然生成的,更像是有神力鬼斧神工般抛光打磨成的。除此之外,山顶上尽是荆棘杂草,一片一片分布着。 李峥正自纳闷,却听安禄山吃力地说话了:“李小哥,我听说过,契丹羽陵州有座天眼山,山貌奇特,遍山都是窟窿,该不会就是这里吧?” “天眼山?”李峥念叨着,“可这山上并没有看到有窟窿呀?”李峥再拿望远镜四处观察一番,却突然发现离此山不远处有一条溪流,细细观察,发现这条溪流半环着这座山,有点像一条眉毛,那么这座山就是“眼睛”喽! “既来之则安之,怕什么,大不了契丹兵来了,和他们拼个你死我活。”独孤蓉道。 李峥朝她竖起大拇哥,点了赞,笑道:“牛!不过嘛,蓉妹子,该动脑时还是要动动的,打仗不能只靠蛮力。” 独孤蓉瞪他一眼,不想和他顶牛,过去探视了安禄山的伤情,见伤口不再流血,人也恢复了些气力,便放下心来。 李峥道:“不过有句话说的对,既来之则安之,那么我们这几百人,现在立即分散开来,做好迎敌之备。”他立刻吩咐郎兵们:“全体‘黑狼,’准备枪械,我们要发挥居高临下的优势,痛击敌人。” 几百人的战斗队伍便立即分散开来。然而他们却不知道,自己的脚下,已经着着实实地踩踏在了“偷天阱”之上。 何为“偷天阱”?那是李光祖鬼斧神工般打造出来的。再看看他是如何打造的?以厚重的“复合木地板”盖在无数个窟窿之上,板与石壁的缝隙处完美的结合,再以石块覆盖在木板上,石块上又生有杂草,布满荆棘。 而没有窟窿的地带本就是石土混合的山面,也生着杂草,布满荆棘,如此一来,无数个“天眼”便被巧妙的遮掩了,与周边的山面混为一体,足以以假乱真。 而这些“复合木地板”的下面,皆有精妙的机关,一个个轴轮间都用粗绳索牵连,把这些层叠在一起的地板牢牢固定,而每个“天眼”间的地板又绳绳相连,环环紧套,最终在山面之下汇聚成“蜘蛛网”,网绳之间的布局奥妙无比,只有一根很粗的绳索是不可碰触的“机关”,长长的延伸出山体,在天眼山的东南端连接在一个巨大的轴轮上。 只要有懂行的人依法转动轴轮,绳索便会卷动,机关一触,山面上的所有“复合木地板”便会打开,在上面的人便会落入“偷天阱”中。 李峥命将近三百人的兵力在山顶上展开,尤其是郎兵们,都用望远镜观察敌情,自己则取出项坠,迅速拿出若干挺重机枪和火箭筒分发给郎兵们,准备以重火力战斗! 果不其然,不一会儿,李光祖邬谐念带着的千余契丹兵也赶到了天眼山,只不过他们的行径路线和李峥等不是一个方向,如果说李峥他们是从天眼山的正面登顶的话,那么契丹人是迂回到天眼山的后山处绕过来的。 可是郎兵们有望远镜,便能先敌发现,远远地瞅见了契丹兵在行动。李峥命令一百多郎兵在山的西面边沿迅速架起重机枪,他自己拿着望远镜一直在观察着敌情,估摸着敌我的距离已经进入了重机枪的火力范围,便下了令:开火。 第225章 坠入陷阱 李峥一声令下,若干挺qjy88式重机枪火力全开,在千米以内的距离对契丹军队迎头痛击。无数的弹光闪烁,如同连片的流星一般,立马使契丹人叫苦不迭。 “咚咚咚咚……”数挺重机枪开火的声音响彻天地。 “哇呀!……” “呃……” 正在行进的契丹兵惨嗥着,接连被子弹扫倒在地上。李光祖和邬谐念大惊,他们的位置是根本看不清山上有人的,而敌人的“光火流星”居然已经打到自己脚下。 这个节骨眼上多说无用,一个字——跑!两个字——快跑! 邬谐念大声喊着:“快,快跑!” “呼啦啦……”听到喊声的契丹骑兵们开始纵马乱窜,步兵们则抱头鼠窜,眼看就要乱了方向。 李光祖大骂邬谐念:“你个混账,慌什么,快让他们回来。”又对众兵士喊道:“快往机关枢纽那边跑!”随着他来的契丹将领尽里昏和撒剌便立即吩咐下去,尽量的聚拢队伍绕着山后的路线跑。 还击是不可能的,因为契丹兵的弓箭是不可能射到天眼山上的,而唐军的“光火流星”威力极猛,对己方而言,完全是一种不对等的压制。 李光祖骑着马边往前跑边念叨:“李峥,果然厉害,我不是他敌手。” 邬谐念紧跟着他,气喘吁吁道:“怎么?你不是也会布玄阵么?再布阵来对付那厮呀!” “布你个鬼。”李光祖也是气喘吁吁道,“我哪有他快!” 千余人的契丹队伍立马被打成了花,也散成了散沙,这样倒还好,至少死亡率能减少些。 契丹人这还是第一回尝到李峥兵器的厉害,边跑边瞅着天眼山的方向,那一道道、一片片的光弹飞窜而来,打到地上便溅起土星子,打到人和马的身上便直接将肉体打飞、打穿、打成血洞。 这种场景太可怕了!契丹人是没见过的,当他们领教到李峥的杀伤力后,灵魂便被彻底颠覆,想一口吞掉唐军的自信也荡然无存。 开火良久,契丹兵终于得以逃窜到山背面的一侧,郎兵们所在的位置便不能继续射击了。李峥不得不命令大家向山顶的南端移动,再穷追猛打。这样一来,山顶上的郎兵们就纷纷散开了,也就有更多的人踏在了“偷天阱”的位置上。 李光祖在众将士的护卫下,纵马飞跑,真也命大,就是没被机枪打着,这就来到了天眼山东边的那个巨大的枢纽处。 众人举目一望,这个特别的枢纽就是一个巨大的转轮,巨轮是轴承结构,木轮中间是一根轴,固定在两侧的架子上,有点像巨大的水车,可以转动。而木轮外围的一圈都是“槽”形结构,有点像风筝的线轴,因此木轮可以把绳索卷在槽中,以便于卷动。 邬谐念直接看傻眼,“我的天老爷,这么大的家伙,李光祖造?” 而李光祖没工夫和大家磨叽,立即翻身下马,独自爬到轴轮的基石上,站起身来,勉强够着转轮的底部。不过不要紧,因为这样大的巨轮是不需要他亲自摇把的,他只需拉动转轮机关上的一处绳索,绳索则会带动转轮,将巨大的轮子转动起来。 李峥还在山顶上指挥着郎兵们沿山追击敌人。山顶上开阔,因此郎兵们需要抬着重机枪小跑一阵才能到另一侧,而节度使兵们则跟着郎兵跑,他们也许只是看热闹的心态,觉得这种武器打出的流弹很猛很新奇,可就这一跑,使得这支队伍更为分散开来,踩在“天眼”上的兵就更多了。 此时的安禄山还在独孤蓉的护卫下找了个凉快的地方凉快着呢,而这凉快的地方恰恰就在陷阱之中。 李光祖紧握住一根很粗的绳索,屏住呼吸,使劲儿一拉,再拉,那轴承间发出了“咯咯吱吱”的摩擦响声,巨大的轮子开始转动,随着轮子的转动,搅在轮槽间的绳索便开始卷动…… 这轴轮的设计便是极其精妙的机关,并非一个方向转动就会开启机关。只见李光祖先拉动绳索,将巨轮顺时针方向转动了三圈,然后停下来,再跑到另一端,拽动另一条绳索,随之巨轮开始逆时针转动…… 轴轮发出的“吱呀”声不断,而巨轮中间的极其复杂如蜘蛛网般的绳索则开始变化。有几根发出“崩”的声音弹开了,有几根竟然横横竖竖抽拉起来。 李光祖再次停止拉绳,又跑回初始的位置,又开始拉拽第一根绳索,巨轮又开始了顺时针转动,终于!最关键的一根绳索被向外一拉,极其重要的一拉! 这根绳索从轴轮处延伸至山体内,再连接着控制“偷天阱”的“机关”。 李峥在山顶上忙碌着,有的郎兵已经跑到了位置上,观察到了不断汇聚至山东侧的契丹队伍,正要准备开枪! 陡然间! “轰隆隆——”巨大的声音响起,骤响如雷。突然,山顶上猛然一颤,再颤,变为一震! 郎兵和节度使兵们先是感到脚下的大地颤动了两下,就在不明就里时,脚下竟然一空,“呜哇……” “哎呀!” “什么?……” 一个接着一个,一团接着一团,陷入了地坑之中…… 那些“复合木地板”有层次有分工的猛然打开,覆盖在其上的石块和荆棘杂草随之破裂,“天眼”终于露出了狰狞的面目,将站在上面的人都陷入了洞中。 地面为之一颤,发出了巨大的轰鸣声,声音之大足矣掩盖住了唐军士兵的惊声尖叫。 “啊?!……”李峥惊呆了!眼睁睁看着周匝的人一个个坠入巨大的窟窿中。而自己还站在地面上。 这是件不可思议的事,或者说是撞了狗屎运的事。由于山面上尽是一个个的窟窿,窟窿连窟窿,像是长在石山上的无数个“眼睛”一样;也就是说,窟窿和窟窿中间是有“脊梁”的,脊梁就是较为平坦的地面,而并非整个山顶是个大坑。因此,李峥或是被老天爷照顾,恰巧所在的位置是在“天眼”与“天眼”间的地面上,确保了自己没有被陷入其中。 当然除过他外,还有些士兵也撞了大运,停留在山面上,眼睁睁地看着不走运的同伴坠入陷阱。 李峥稍一定神,第一时间便是寻找独孤蓉……,捎带着寻找安禄山。可是他没有看到他们。恰巧安禄山和独孤蓉很不走运,他们所在的位置正在“天眼”之上,随之便坠入了深坑。 第226章 命大的人总有福 随着巨大的轰鸣声的停息,山顶上安静了下来,一个个“天眼”也呈现了出来,令还停留在“脊梁”上的士兵们瞠目结舌,惶恐不安。 “坏了!”这是李峥心里的第一反应,他预感到了一种“恐怖”正在袭来,而恐怖的制造者一定是摆下契丹军阵的那个高手。 来不及多想,李峥迅速观察了脚下的地面,见再无异样,便踱至大窟窿的边沿,伏在坑口向下张望,却是漆黑一片。 “独孤蓉……”李峥大声喊道。 “安禄山……”再喊一声。 丝毫没有回应。他再观察窟窿口的样貌,这才明白,窟窿像是石山上刻意凿开的,单个窟窿很大,足矣同时陷进去三四十人,而这山顶上密布的窟窿不知凡几。 窟窿的边沿上则拉着绳索,有些绳索居然是从厚厚的山石中穿出来的,又将三四块很大的木板牵连在一起。 现在厚实的木板已经打开,悬在洞口的下方兀自晃荡。也就是说,机关未打开时,原先这些木板竟完美的将坑口遮盖,木板上又有石块和荆棘草伪装,这便蒙混了所有人的眼睛。 “那么这肯定是人为设下的陷阱,如此一来,若是深坑下面是无底洞的话,所有掉下去的人都得死!”李峥预感到不妙,再抬头一看,好在还有些兵和自己一样,恰巧站在了坑口与坑口之间的脊梁上。我们还活着! 所有留在地面上的士兵也都伏在坑口往下看,惊魂未定。李峥情知眼下的局势紧迫,契丹兵已经绕到山后包抄而来,也不知道即将要面对何种危险,便立即召唤兵士喊道:“我是李峥,命令你们所有人都向我靠拢,快过来。” 这里有郎兵也有节度使兵,谁人不晓得杀神李峥,见他还没掉到坑里去,如同找回了灵魂。主心骨还在,所有的士兵们也就安下心来,绕着坑洞口小心翼翼围拢过来,站在李峥面前。 李峥开始训话:“同志……呃,不……” “们”字还未出口,他意识到自己习惯性的词语并不适合这里,便改口道,“兄弟们,很明显,这座山就是安大帅所说的什么‘天眼山’,这‘天眼’就是天坑,把我们的人都陷进去了,坑洞里漆黑一片,不能判断里面的情况;可是现在情况十分危急!敌人已经从山后包围上来,当务之急是大家先冷静下来,做好还击准备,只有打退了敌人才能想办法救下面的同伴,明白了没有?” 习惯他训话的郎兵们则纷纷大声回应:“明白!” “大家对打退敌人,粉碎敌人的阴谋有没有信心?”李峥一挥手鼓舞士气。 “有……”郎兵们回应。其余的节度使兵们则面面相觑,不知该怎么配合这个头领。 “现在我来点兵。”李峥查看一番,见还在的郎兵有五十多人,节度使兵则剩下三十多人。 他明白了,因为方才他指挥郎兵们抬着重机枪沿着山顶的边沿去追赶契丹兵,而山边沿是脊梁,窟窿大多在中心地带,所以郎兵们陷进去的人相对少些,节度使兵们大多在中间逗留,这就陷入的多些。 可这三十多个节度使兵对李峥而言基本没什么用处,他们只会冷兵器模式的战斗,等契丹人杀上山顶来一切都玩完了,所以眼下能用的有生力量还得靠自己人。 很多武器也随着郎兵们坠入了坑洞中,现在顾不得许多,李峥重新给他们发放了武器。 抱歉!枪械只能配备给郎兵们,节度使兵一个没有。这也使得节度使兵们羡煞不已,他们是亲眼见过这些神兵器的威力的,心里盼着能摸一摸这些杀器也好呀!便在内心深处有了期盼加入李峥队伍的想法。 李峥命郎兵们迅速移动到山顶边沿,架起机枪,准备对敌人予以痛击。无需用望远镜,士兵们已经清楚的看到在天眼山的东南一侧,好几百人的契丹兵正在一处围拢,他们是不晓得那里正是控制陷阱的枢纽的。 看到黑压压一片的契丹兵,李峥下令:“开火。” 两个人一挺重机枪,二十多挺机枪同时射杀,射程都在一千多米的范围,子弹雨同时洒向契丹兵…… 李光祖已经完成了操作,正等着享受胜利成果的时候,突然从山上有“光火流星”打来,也是吓傻了!“怎么?他们没陷进去么?” 原来这人只是个发明呆子,把一切精力都集中在研究产品上面,理论大于实际,由于欠缺实践检验,便忽略了一个问题,山顶上的“天眼”是密布的窟窿,而窟窿中间是有地面的,倘若有人恰好站在地面上,哪怕是机关开启也不会坠入坑洞中去。 邬谐念见状大声喊道:“还愣着作甚,快撤快撤呀!”要论起逃跑,邬谐念是有经验的。小命比什么都重要,好死不如赖活着。契丹将领撒剌和尽里昏立即组织队伍,保护住李光祖纵马飞奔,向山的远端撤退。 马跑毕竟没有机枪子弹快,二十多挺重机枪火力全开,在一千多米的范围内横扫契丹骑兵,等他们跑出射程时,已经死伤大半,仅有两三百人苟且活命。而李光祖和邬谐念确也命大,又躲过了重机枪的一劫。 邬谐念冒着身后的枪林弹雨,眼睁睁看着身后的契丹骑兵连片的被打成血窟窿,好不容易跑出来,下马瘫软在地上,气喘吁吁,破口大骂:“王八羔子的李峥小儿,打得爷爷我们好苦啊!早晚灭了你个小兔崽子。” 李光祖则气喘吁吁道:“厉害,好厉害,他用的什么神机关?真想会会他,学学。” 契丹将领撒剌则把不满的情绪发泄到邬谐念身上,骂道:“看看我们的兵死了多少,娘的,这原是我们契丹人帮助你们奚人,现在倒好,你们奚人连鬼影子都不见,全是我们契丹勇士在卖命,你还有脸在这里叫苦。” 邬谐念见这厮是在骂自己,回道:“你别一口一个奚人奚人的,我可是汉人,也是来帮助奚王的,切!” 撒剌骂道:“汉人?哼!就是你个狗头军师的汉人,出的什么鬼主意,把我们害惨了!” 另一名契丹将领尽里昏忙劝道:“好了撒剌,现在不是打嘴仗的时候,唐军在山上,我们怎么办?赶紧想办法吧!” 李光祖根本没理会他们间的争吵,眼睛直勾勾盯着地面,愣怔良久,突然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山上的那些人肯定不多,他们走运,没掉下去,掉下去的人肯定占多数。” 第227章 她还活着 邬谐念也懒怠和他们继续争吵,想了想道:“你们两位将领,现在赶紧召集部下兵马,我们赶紧绕道回去,然后召集奚兵和你们契丹军阵里的兵,拧成一团少说也有两万余兵马,一齐打回来。” 撒剌道:“再打回来?你疯了!敌军妖器在手,我们白白送死不成?” 邬谐念一哂,道:“你傻了么?没听李光祖说山顶上的唐兵已经没几个了么?哪怕他李峥的妖兵器再厉害,我几万人马齐齐围山,再用我奚人的战车对付山上那几个人,我就不信攻不下来!” 李光祖听着这话,眸光一闪,道:“我听说你们奚人有一种能抛火球和毒烟的战车,是么?若是能调集来这种车对付李峥,或许是个好办法。” “对喽!还真有。”邬谐念道。 …… 天眼山上。 郎兵们打退了契丹兵。李峥对山下,方才契丹兵们围拢的那个地方十分好奇,便带十几个人逶迤下山,踏着契丹兵的尸体,来的“枢纽”处,一看那巨大的转轮,不由一叹:“天呐!契丹人里还真有人才。” 因为不明就里,所以李峥不敢碰这个枢纽,若是操作不当,山上的机关再来个复复合合,那就不知道是凶是吉了。 “你们看,这个巨大的转轮应该就是控制山上的机关的,刚才我们的人都站在那些坑洞上面,那些厚厚的木板盖住了坑洞,上面又有伪装,所以我们大意了,契丹兵马护送他们的头儿来这里,操作这个转轮,机关打开,把弟兄们都陷了进去。”李峥给郎兵们讲解着,“走!我们回去,想办法救他们。” 众人又回到山上。 契丹兵被打跑了,李峥迎来了短暂的休整之机。冷静下来的他开始想如何才能救人的办法? 现在的情况是空洞里漆黑一片,根本无法探查里面的虚实,也不知道坠下去的人的伤亡情况。“深浅”决定人命,当务之急是看清坑洞内部的构造,寻找下去的路径。 一切还得依靠百宝箱,这是天赐的外挂,干嘛不用?李峥躲在一边,拿出项坠,在按下按钮前,他先双手捧着项坠祈祷一番:“智能的百宝箱呀,请赐给我所有的宝贝,让我能搭救同伴出来……” 这个智能百宝箱自从对李峥全面放开使用武器以来,还真像是沉睡过去一样,再也不要动“脑子”了,可它仅仅是最大范围的对李峥放开了武器的使用,并不是将全部物品都对李峥放开了,此时听到李峥呼唤,这才睡醒过来,发出了“嗡嗡……”的震动声,就像是手机的震动一样。 李峥微微一笑,自言自语道:“我就说嘛!善良的百宝箱只是不允许我行大逆不道之事,凡是救苦救难的事都是会帮我的。” 按下按钮,光幕呈现,在“备用品类”的文件包里,终于他看到了想要的东西。 李峥跑回坑洞口,先拿强光手电对里面照射,这就看清了坑洞内部的构造。里面崎岖不平,有的地方深有的地方浅,很多士兵都躺在坑底一动不动,生死不明。 手电照出的光柱在洞底下来回移动,郎兵们也跟着他向底下看。而节度使兵们则惊诧不已。其实很多人的心里已经有了微妙的变化,他们很希望能加入李峥的队伍,享受这些奇异的神器。 “喂!还有活的么?”李峥大声喊道。声音在坑洞里回荡,变得很深幽。无人答应,他再喊一声:“还有活的么?” “喊什么喊?快想办法救我们。”一个清脆的女声传来。 “蓉妹子?”李峥听出了是她的声音,激动道,“你还活着?” “废话。”独孤蓉的声音略有些颤抖,“凭我的本事,想要我命没那么容易。” 李峥寻声,终于将手电的光柱投射在独孤蓉的方位,只见她站在那里,看样子并无大碍。 “你和我很像。”李峥喊道。 “什么意思?”独孤蓉道。 “吹牛的本事了得。” “滚。” 原来独孤蓉的武艺确实精湛,当她在坠入陷阱的一刹那,反应奇快,屏住呼吸,迅速调整姿态,施展轻功,在落地的时候先是脚着地,再身轻如燕的就势翻几个筋斗,卸去了重力,保全了性命。不幸中的万幸是他所坠落的地方离上方的洞口距离不算很深,否则饶是她武艺再高也性命难保了。 李峥揪着的心稍稍放松了,又问道:“其他人怎样?”问话的同时,手电的光芒已经探照在安禄山的身上了。 独孤蓉正守在安禄山身边,回话道:“主帅他摔的很重,不过还有气息,你快下来救他。其他的人我也不清楚。” 李峥在心中揶揄道:“安禄山这滑头也有今天,先是在敌阵中负了重伤,还没缓过劲儿又掉到坑里去,但凡是人都经不住这么折腾呀!还有气息,这就算是命大了!”心里这样想,却喊道:“蓉妹子放心,我想办法下来。” 根据探查的情况,李峥判断这坑洞并非无底洞,较浅些的地方距离山顶的距离也就是三四层楼的高度,深些的地方可就不好测量了。但别小看这三四层楼的高度,照样可以摔死人的。除非是在武侠小说的世界里,这样的高度才能算是小菜一碟。 李峥吩咐士兵们分散开来,去每个坑洞口走一遭,探查一下哪里具备下去的条件。要么坑底距离上面较浅,要么能找到洞壁,洞壁还需有坡度,可以滑下去。 很快,有几个拿着手电筒的郎兵跑来汇报:“报巫郎,已经探查明白,在边缘一带发现洞壁,只是洞壁陡峭,根本无从下去。” “报巫郎,已经探查明白,大多数坑洞距离下面很深,下不去呀!” “报巫郎,已经探查明白,有一处坑口距离下面较浅,可以跳下去。” “等等。你,就你,再说一遍。”李峥指着最后一个汇报的郎兵道。 那名郎兵又重复了一遍。李峥道:“走,去看看。” 当李峥带着众兵士赶过去时,发现这是一个靠近山顶东边边沿的一处窟窿,用手电一照,能确认,这里距离洞底也就一层半楼的高度,是完全可以跳下去的。 第228章 救死扶伤的外挂 二话不说,李峥率先跳了下去,凭借他在羽林军时学的那点儿武艺,这样的高度勉强可以应付。接二连三的,郎兵们和节度使兵也纷纷跳入坑内。 再用手电筒一照,更加确定了,坑洞底下的地势高低不平,起伏不定,有些地方的地面深陷下去,距离坑口很深,人若坠到此处便直接要了命; 有些地方的地面又凸显上来,距离坑口较浅,像李峥跳下来的地方,稍有些武艺的人则能轻松跃下来。 以手电筒开路,李峥带着兵士们起伏迈步,高高低低,曲里拐弯,向中心地带,也就是独孤蓉所在的位置搜索前行。 这里的空气有些潮闷,就像地下溶洞一般,从底下向上看,山顶就像是笼罩在地面上的锅盖一样,还满是不规则的圆形窟窿,从窟窿里可以看到天,自己则会有井底之蛙的感觉。 脚下的地面有些地方是潮湿的泥土,有些地方还是石头地,地面有水露,因此很滑。李峥和很多兵士们时不时就摔了跤。走不多一会儿,就能看到很多坠落下来的兵士们歪歪斜斜躺在地上。 “还有活的么?”李峥喊道,“我是李峥,来救你们,快回答我。”他走到这些人身边,仔细查看,他们纹丝不动,再抬头看看天顶的距离,说道:“他们都死了,这样的高度落下来很难活命。走,再去其他地方看看。” 有一名郎兵喊道:“巫郎,这个人还活着。” 李峥闻言,立马跑过去查看,果然这名节度使兵还有微弱的气息,或许是因为他的武艺出众,或许是落地时的姿态减缓了伤害,这名士兵虽已奄奄一息,但还活着。 “救他。”李峥取出项坠,拿出了凝血酶和止痛药、矿泉水,将这名士兵搂在怀中,给他塞进嘴里,灌水喂下。 李峥明白,若是严重的高空坠落伤,治疗起来非常复杂,坠落者可能骨折、内脏损坏、大出血等等,莫说是自己这个江湖郎中了,即便放在他前世的大医院里也往往束手无策,所以他也只能凭自己的理解胡乱给药了。 李峥立即命令所有的兵分头去搜寻每一个坠落者,尽最大努力抢救伤员。他继续向独孤蓉那边走去,一路上也发现了很多命大的兵还活着,伤情轻重不一,有些经过简单的包扎已经能走路了。 “蓉妹子,你在哪里?”李峥喊道。 “在这呢,你终于来了?”独孤蓉守在安禄山身边。 李峥靠近,急切地问道:“你怎么样?” 实际上独孤蓉也摔伤了,只是没有伤筋动骨罢了,可她很要强,是不会承认自己有伤情的,说道:“我还能怎样?没事,只是主帅他情况不好。” 李峥蹲下来查看安禄山的伤情,只见他面色惨白,嘴角渗血,旧有的伤口又有渗血。他以手指去试安禄山的鼻息,却听独孤蓉道:“还有气。” 李峥道:“等我。”便去一边变了戏法又回来,已经拎了一包矿泉水,放在一边,取出一瓶,拧开瓶盖,给安禄山嘴里慢慢喂水。 “现在做什么都没用,先给主帅喂些水,等等看他能不能缓过来。”又对独孤蓉道,“这东西叫矿泉水,我变出来的,你依照我的方法来喂他。” “那你呢?”独孤蓉问道。 “我还要带他们上去,估计一会儿契丹兵还会回来,我要对付他们。” “我也跟你去。” “你去没用。” “我没用?你说打仗我没用?” “别一惊一乍的,等轮到你施展功夫的时候一切休矣!我们人少,必须拒底于数里之外。” 独孤蓉明白了,李峥说的是对的,也只有他的那些妖兵器或许可以打败敌人。 坑洞底下的情况很快清点完毕,原先跟来天眼山的郎兵和节度使兵总共三百多,没坠下来的兵总共不到九十个,现在确定的伤员四十多人,也就是说有一百七八十人已经摔死了。 “弟兄们,你们不会白死,我来给你们伸张。”李峥狠狠地道。 现在的情况是安禄山虽没死,但摔伤不轻,还没度过生死关。其余坠落的兵皆有伤情,根本不能立马行走。李峥决定所有受伤的人就在地洞里养伤,不必急于上去,只留独孤蓉照顾伤员。 而自己要带着八十多勇士上去和敌军战斗,打退敌人,给伤员争取到休整的时间,然后再想办法全身而退。 至于生活问题,那是难不倒李峥的,有百宝箱在就有生存的保障。在他上去前,已经取出了很多食品,诸如压缩饼干、方便蔬菜、矿泉水等,都留在了洞中。 至于如何上去,更是难不倒李峥了,取出项坠,在“备用品类”里点击“梯子”,光束一窜,化作一个很结实的不锈钢折叠梯,长短都可以调节,直接令在场的所有兵士大跌眼镜。 架好梯子,李峥带头,所有能战斗的兵士跟着他返回了山顶。架好重机枪,备下充足的子弹。为防万一,95突击步枪、火箭筒、火焰喷射器、手雷这些武器全部配发下去。 郎兵们自觉分散开来,去山顶的各个方向,以望远镜侦查敌情去了。李峥独自静坐,他开始盘算,接下来的战斗会出现何种局面?…… …… 邬谐念李光祖带着残兵返回到布置“天覆阵”的地方,召集了大部分的契丹兵和奚兵。 在李光祖布阵抗敌之时,奚王李娑固带着完成诱敌任务的万余奚兵闪到了一边。原本他们就是把所有的宝都押在契丹天覆阵上,此一战定成败!可现在看来“妖阵”并没有取得最理想的效果,只是勉强将李峥等逼上天眼山。 如此一来,李娑固坐不住了,立马召集手下将领又研判起敌情来。 恰在此时,赶去追穷寇的李光祖和邬谐念狼狈逃回,只是说将敌人的大部分陷入了“偷天阱”中,还有少数妖孽完好无损,还拿李峥牌妖兵器又对己方实施了远程打击,这才重新回来调集兵马再战。 “呜哇塞……”李娑固几乎是发出了一声类似于京剧的唱词,苦叫道:“现在看来,那李峥实在是神通广大,我等用尽计谋、阵法都拿他不住,这……这可如何是好呐?” 眼看奚王就要丧失了信心,邬谐念道:“我的王,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我们已经没了退路,眼下只有再集中全部兵力,大军包围天眼山,再以我奚人先进的战车为先锋,尽全力与之一战才是希望呐!” 第229章 激烈反击 李娑固再三问明情况,了解到很可能安禄山和李峥两人都被逼上了天眼山,而且山上的“天眼”也确实打开了,肯定有绝大部分人都陷入了坑洞,仅仅是少数人在勉强抵抗而已,这才下定了决心,那就集中全部兵力围攻天眼山。 何况眼下的局势已经不是他李娑固一人说了算的,契丹人已经被拖进了战争,契丹可汗李楷落不在前线,还不知道他是何主张,眼下军情紧急,唯有下决心一战才是唯一的出路。 邬谐念立即会同李大通等将领,契丹这边由李光祖、撒剌、尽里昏做主,决定立即整合全体军兵,共计三万余人,加上奚人引以自豪的战车,齐齐围攻天眼山。 二百多辆战车在前开路,这次不只有盾牌车和弓弩车,奚人更是调集来了最先进的霹雳火车、蒺藜车、毒烟车。这三种战车的结构是一样的,都是利用杠杆原理能抛物的车。 战车很大,需数人推行,抛物杆很长,前头挂着巨大的“筐”,筐子里装满巨石,这就等于有了向下的重力,杆柱的另一端则是“装弹筐”,里面可以装入“弹药”。 有灌了硫磺、易燃物品的火球,有满身是铁刺的蒺藜球,有填有毒药的毒烟球。 把这些弹药装入弹筐,攻击时,以数名士兵拉拽连接着“弹筐”的拉绳,拉到最低处,猛一松手,那一端因为绑缚着填满巨石的筐,向下的重力就会猛地向下一墩,杠杆一翘,这就等于利用抛物原理把杆柱另一头“弹筐”里的燃火球、蒺藜球、毒烟球抛了出去,最远投射距离足有五百米之多。 攻山头,骑兵是没用的,是以奚人和契丹人这次以骑兵变步兵,推着战车从四面八方向天眼山围了过来。 …… 李峥一直在思考,他善于思考,哪怕有时候容易钻牛角尖。当他推演了接下来的战斗走向时,便考虑到一个重要的问题,敌人人数多,自己的人少的可怜,即便有重机枪和火箭筒,想打退数万敌兵确无把握。 很可能是双方会陷入一种僵持,一旦敌人攻不上山头,则会后退到相对安全的距离,在最外围建立包围圈,则自己的人也会久久困在天眼山上撤不出去。 万一不慎,在万余敌人利用夜间猛攻时,有山做屏障,哪怕自己有夜视仪也未必就能把环山所有的地方看清楚,这要有小股敌兵攻上山来打近身战,那自己这几十个人也就完蛋了。 所以当务之急是自己要调出能远距离打击敌人的武器——迫击炮。国产m83a迫击炮威力大,射程3000米左右,也就是说能将1.3公斤重的炮弹打到三公里的地方,而且每分钟能打30发。 但是迫击炮的操作最好由两个人共同完成,一个人负责通过瞄准镜来调角度和焦距,通过方向机来调整方向,一切准备完毕,另一个人则负责装填炮弹,炮弹一旦碰触到“跑座”底部的撞针,则会自动“砰”的击发炮弹。 之前李峥就拿出来过这种迫击炮给大家演练,只是由于操作相对于机枪而言复杂些,所以一直没有配发下去。现在重新拿出说明书,他和郎兵们开始实操起来…… 在这个时候,有郎兵通过望远镜侦查到敌情,立马跑来汇报:“报巫郎,大批敌军向此山包围过来。” “哦?去看看。”李峥边拿出望远镜,边召集所有郎兵。 五十多人的郎兵立马集中到李峥身边。李峥站在山顶边沿,向四下里一望,天呐!足有几万的敌兵从各个方向向这座山围了过来,而且从望远镜里可以清晰的看到这是奚和契丹共编的军队,更有特点的是,队伍的前头无数的战车齐齐推了过来,甚至能看清战车的造型又与前几次的不同。 “立即分散开来,做好战斗准备!”李峥命令道。 “尊巫郎令。”五十多的郎兵立马提着二十多挺重机枪,备好充足的弹药,分散开来,互相之间保持均匀的距离,在山顶的各个点位架好机枪,以确保射击时没有盲区。 重机枪的射程能打到一千多米,要比火箭筒的射程远些,所以李峥早做好了战斗动员,必须以重机枪作为头一波的攻击武器。 奚人的战车必须在五百米以内的距离来投弹,而且不是平地对平地,是站在低处向山顶投弹,所以距离还需再近些。这样一来,若是敌人靠近,李峥的火箭筒就能派上用场。 不过以目前的局面,双方心里都没有十足把握。奚和契丹的将领们也知道唐军妖兵器的威力,一定会远距离开打的,自己不过仰仗着有盾牌战车掩护,再有几万兵力来打人海战,看看有没有机会赢。 而李峥也担心自己的人手太少,二十几挺机枪打出的弹雨能不能将几万的敌兵击退,这是需要检验的。 望远镜中,敌军越来越靠近。而奚兵和契丹兵越往前走则越来越恐惧,很多人都是满头的冷汗,因为他们只能看到不高的山,但看不到山上的人,可他们知道唐军那个妖将是能看到自己的。 “开火!”李峥观察距离差不多了,终于下了命令。以身作则,自己也端着一挺重机枪,扣下扳机,“哒哒哒哒哒……” 枪声一响,其他各个点位的郎兵们也纷纷开火,二十多挺机枪一齐打出光弹,向远距离正在行进的敌兵予以打击。 奚和契丹联军正在小心翼翼向中心点包围,突然有飞窜如流星的弹光打来,“咚咚咚咚……”一部分打在最前面的盾牌车上,被盾牌挡住; 一部分打在其他战车上,将战车打残;更多的子弹则打在队伍里,死伤不计其数。 然而这次的围攻战是下了死命令的,唯有前进不可后退,逃跑者杀无赦!于是联军的士兵们也只得尽量躲在战车后,踏着同伴的尸体缓缓前行。哪怕叫苦不迭,哪怕心里骂着邬谐念和李光祖的祖宗若干代。 由于距离太远,机枪的声音他们是听不清楚的,可仅仅是子弹打在地上“嗵嗵”的声音,溅起的土花,将人打飞出去的惨样,将身体打成血窟窿的恐怖,也足以另每个士兵胆寒! 战是不战?退是不退? 第230章 火力全开的沉重打击 邬谐念和李光祖是他们的活宝,为避免受到伤害,只被重兵护卫着跟在队伍最后面。 眼看局势突变,妖人李峥那厮的武器实在厉害,弹雨一扫一片,将四面八方围攻的兵打成“秋风扫落叶”中的落叶了。 再这样下去,哪怕是几万人也不够他打的。邬谐念立即下令:让兵士们尽量分散开,化整为零,跑得越散越好,只要能跑到天眼山就成;而且推战车的兵需要尽快向前,务必要最先到山底下,立即展开反击。 军令一下,奚和契丹联军迅速散开,原本团围在一起的黑压压的兵“哗啦”一下散开,如同撒在大地上的豆子一样,稀疏了,但撒开的面积更广了。 “冲呀!……”在战争史上,游牧族的兵总是很凶悍的,很多人并不畏死,推着战车拼命向前。 分散开来的兵被子弹打死的概率会降低。两三万的游牧兵们踏着同伴的尸体,没有了“规则”,没有了“阵型”,分散开来向天眼山包围,已是越来越靠近了。 李峥放下枪,他需要不断从百宝箱里取出长长的挂弹来分发给郎兵们,以补充弹药,而且当机枪长时间射击后,会出现枪管和枪身发烫的情况,会出现不可测的意外,这就需要换枪。 这些工作只能由李峥完成。然而在换子弹和换枪的时候总会使火力减弱,奚和契丹联军也就有喘息之机能更接近些。 终于冲了过来,以不计其数的死亡为代价。奚兵立马开始操作战车,多名士兵拉拽着牵引绳,将“弹筐”拉到最低位,士兵们立即点燃了火球,“放。”随着一声令下,数名士兵同时松开手,抛物车的长杆迅速弹出,将火球抛向了山顶。 “嗖”、“嗖”、“嗖”…… 接二连三的火球向李峥的队伍袭来。不过,由于山顶面开阔,李峥的郎兵人又少,而且这个时代的抛物车是没有瞄准镜的,只能凭士兵的判断向大概的位置投放弹药,这就使得那些火球、蒺藜、毒烟球不能精准的击中目标。 “不好。这些是什么?”李峥惊呼。 他亲眼看到拖着一道道黑烟的球球被战车抛了上来,立即明白过来。他在前世时看到过《水浒》这样的电视剧里,那些经过导演美化了的类似的战车,在攻城拔寨中表现的好不威武,而且投出的火弹拖着火烟如长龙般美轮美奂,将暴力美学演绎到了极致! 眼下,这些奚人的战车真也貌似有这样的威力,倒是十分壮观。无数的火球拖着烟雾被抛到山顶,立即燃烧起来,将很多干枯了的树木点燃。 还有那些毒烟球,里面装有“毒植”,被火燃着后发出白色的烟气,远远的便能嗅到呛人的气息。倒是蒺藜球的威力稍减,因为这种铁刺球需要直接砸中人才有威力,否则只是起到震吓的作用。 李峥立即命令道:“所有人戴上防毒面具,继续战斗!” 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大火在山上燃起,也不能看着奚人造的“催泪瓦斯”在山上肆无忌惮释放毒烟,对自己人造成干扰。 必须予以阻止,还得靠百宝箱,他这次取出了消防用的灭火器和水枪,亲自操作,戴着防毒面具对着燃着的球球一顿灭火、喷水,效果好极了! 郎兵们以二十多挺机枪继续向山下扫射,可山是环形山,像个锅盖一样扣在地上的山,所以围着一圈儿分散开来的郎兵们也只能保证每个方向上只有一挺机枪开火,因此火力有限,不能将万余敌兵立即消灭。 但机枪的威力毕竟远远超过冷兵器时代的武器,杀伤力是一方面,震吓军心则是更重要的一方面,随着“哒哒哒……”的枪响和无数的弹雨扫射下来,游牧兵们的军心在迅速的瓦解,尤其是无数的战车所抛上去的火球、毒烟、蒺藜并没有起到根本作用的时候,士兵们的战胜心就要到了崩溃的边缘。 一旦崩溃,则会倒戈,后退如潮的时候,所有的指挥将领们很有可能被自己人踏成肉泥,成为士兵们出气的牺牲品。 “放箭,快放箭。”邬谐念喊道。 将领们则迅速把命令传达下去,所有的弓箭兵们则拉弓拽箭,战车兵则操作弩车向山顶放箭。箭雨的威力似乎还比投射车管用些,齐齐的箭矢向山顶边沿直窜而来,立即有郎兵中箭受伤。 但李峥和郎兵们毕竟在山顶,射箭的人在山下,居高临下的优势立即突显出来。郎兵们再以更加猛烈的机枪射击,长长的子弹链拖在地上,随着枪响声,一个个子弹迅速卷入枪膛,再击发而出,“哒哒哒……” 李峥用灭火器灭了火,又回来投入到战斗中。此时敌兵已经无限的接近了天眼山,看似只差一步即可登山了。 只要有机枪扫射的盲角,只要有悍不畏死的游牧兵们敢于顶着弹雨率先寻找到盲角,就肯定能有一部分人先登上山来,只要有人先踏上登山的路,则李峥的兵就会慌乱,慌乱下的射击就会很仓促,便会更多的露出破绽。 破绽一出,敌军便会有多路蜂涌上山,此战便会立分胜负。 就在此命悬一线之时,李峥率先拿出了单兵火箭筒,安上火箭弹,击发!“嗖……”梭形的火箭弹拖着长长的火焰,向山下的敌兵飞窜而去…… “砰!”巨大的响声伴随爆炸后的火焰,换来了无数的敌兵的惨嗥声,还有热血。 郎兵们见巫郎用了这种武器,也纷纷拿起火箭筒发射,登时道道“火龙”飞出,猛烈的爆炸声在山下响起,火光四射,将围山的敌人和那些战车炸成烂渣。“抛头颅洒热血”,是对此时的奚和契丹联军最准确的形容。 在这之前,只要游牧兵们再奋勇一把就可能登山的结局,终是被威猛的炮弹所改变了。人心终是肉长的,肉长的心就会有七情六欲和不可测的心理变化。奚和契丹兵的心理变化则是被热武器的威力震吓的走向了崩溃。 眼看着身边的同伴们都被可怕的“光火流星”打死,横尸满地,这就有人带头哭嚎道:“打不过的,跑呀!” 一个喊声响起,一传十,十传百,接二连三的惨嗥声便响彻天地的爆发出来。先头军兵自发的,疯一样的向后退,后边的士兵也开始向回跑,最终导致了将领们不再听邬谐念的指挥,下了军令:“全军后撤。” 扔下无数同伴的尸体,丢盔卸甲,弃战车于不顾,联军们慌乱后退…… “赢了赢了!”李峥看到了希望,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嘶声力竭喊道:“所有人……打,狠狠打,希望就在眼前……” 在激烈的枪声下,也不知道郎兵们有没有听到他的喊声,其实郎兵们也不需要他的提醒,训练有素的士兵本来也知道在这个节骨眼上只有更猛烈的打击才能彻底摧垮敌心。 这一仗总算是赢了! 第231章 办法总比困难多 奚和契丹军匆忙后退几里地,直到再也没有“光火流星”打来,也再听不到“轰隆隆”的炸响声,这才确定了安全。 奚王李娑固一直在大后方等着他们,见全军狼狈回来,不由苦叹道:“唉!李峥妖孽实在威武,我们不是他的对手,还是投降吧!” 契丹将领撒剌也道:“这一战败,也连累了我们契丹人,还不知道可汗会怎样处罚我们,现在还是由你们奚人打着投降大旗去找安禄山求情吧!” 邬谐念看着狼狈不堪的奚兵和契丹兵,粗略盘点,死伤惨重,十之去四,剩下的六成兵力也已失去了信心,眼看是不能再战了。 可就这么退兵么?现在很可能安禄山和李峥都被困在山上,加上陷入“偷天阱”的唐兵,伏在山顶上的兵实际也没有几个,他们只不过仰仗李峥的妖兵器才打退了我们。 能打退我们,说明李峥的兵器确实逆天,我们绝不是对手;可他们毕竟也是人,是人就有弱点,能被逼上天眼山,也说明李光祖玄而又玄的阵法起到了作用,换言之,能与李峥对抗的只有“玄术”。 “玄术?……”邬谐念思谋着,终于明白眼下只有凭借李光祖的本事了,便对奚王躬身道:“我的王,您说的对,那李峥确实不好对付,可依鄙人之见,现在还不是最后放弃的时候,想想看,若不是我们的阵法起作用,李峥等人又怎会被逼上天眼山? 是以,我建议最后再问问李光祖,看他还有没有什么计谋,再做决定不迟。” 李娑固焦急地摸摸自己的光头,也就头顶一圈是光的,周围都是长头发,这种发式也被称为“髡发”,是当今游牧人的流行款,他说道:“那就叫李先生进来一会吧!” 此时的李光祖并没闲着,而是独自躲在一处“思考人生”,他不明白这世间怎会有李峥这样的奇人?他的那些武器是怎么发明出来的?怎么会打出“光火流星”来?…… 这个发明呆子终是着了迷,在他看来,李峥的本领已经超越了自己崇拜的诸葛亮,更是超过了发明鼻祖鲁班,想着想着,竟有想去拜会李峥的心思,和他谈谈发明创造也不枉此生呐! “李光祖,李光祖,你在那里发什么呆?”直到有人呼喊他的名字,打断了他的思路。 李光祖傻傻相望,见是将领撒拉来寻自己,便道:“怎么?” 撒剌也不理他,因为此人很痴,只将他的胳膊一扭,连哄带拽地带到了临时军帐内,见到李娑固,还在问:“你们拉我来干什么?” 邬谐念瞧他的样子,一副一心只读发明书的呆傻劲儿,不由摇了摇头,直奔主题道:“李光祖,我们被打败了,但是你的阵法还是有威力的,否则也不会逼迫李峥等人上了山,现在我就问你,你还有什么办法能对付李峥?” 所有人的眼光锐利地盯着李光祖,因为他的任何发言都能决定战争的态势。李光祖听闻,又陷入了沉思。 可以说邬谐念的话重新点燃了李光祖的“爱好”,他对战争不感兴趣,对能不能打败李峥不感兴趣,但他对用自己的本事来和李峥这个发明高手玩玩对抗有兴趣。就像两个数学家争算一个难题,看谁能胜出一样的有趣。 沉吟良久,李光祖道:“我所擅长之事两样,一样是发明了‘偷天阱’,现在来看起了作用,李峥的人肯定有陷进去的;还有一样就是玄术阵法,只是武侯八阵实在高深,我目前也只是会些皮毛而已,可就这些皮毛本事也逼迫李峥上了山,说明玄术是可以和他掰掰手腕的,可惜呀可惜,若是遇到玄法高人,李峥可就要败了。 对啦!我说的那人,鉴真大法师,若是他在,或者有他的得意弟子在一个,李峥定不是对手,可惜呀可惜,他们若是对抗起来,精彩呀,我怎么就没眼福呢?……” “啪”,奚王实在听不下去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不由怒拍桌子,道:“我的天才李先生呐,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这里和我们猜谜么?你就直说,以你现在的能耐,还有没有办法和李峥周旋?” 李光祖是契丹发明家,就连契丹可汗他也不放在眼里,何况你一个奚酋长?见李娑固语气犀利,只轻轻瞥他一眼,然后继续沉思着,状若无睹。 李大通等奚将领便十分不满,即将要发泄之时,只听契丹将领尽里昏说道:“奚王,李先生可是我们契丹人的骄傲,就连可汗都不肯责骂他,如今我们契丹勇士已经不计得失的帮助你们奚人了,末将还是劝各位都冷静下来,李先生自然是有办法的。” 这话说的虽轻巧,但掂量一下,竟是另一种打脸。李娑固“哼”了声,虽有怒,但确是寄人篱下,不得不忍一忍,便又坐稳身子不再发言。 邬谐念便来解围,笑对李光祖道:“李先生,我看你是快想出办法了,是么?” 李光祖想了许久,道:“不妨试试。” “什么?”邬谐念追问道。 李光祖毕竟是以发明见长的,哪怕是武侯阵法有效,可现在也来不及再在天眼山这里布阵,所以他的思路又回到了发明制造上来:“据我的观察,那李峥的‘光火流星’确实威猛,弹光一出,再无可逃,可那些弹光似乎也只能对付地面上的人,也就是说那些光弹未必能打穿到地里去,所以么,我们大可试试开凿地沟,掘成深坑,让兵士们都躲在深坑里去,想必他的光弹就打不到我们了,嗯?” “嗨!我还以为是什么好阵法呢?先生啊,你让我们的兵都藏到地坑里,就算是李峥打不着我们,可我们也不能总躲在里面不出来吧?那和战败又有何异?”李大通道。 李光祖瞪他一眼,道:“你这人怎么这样痴呆?李峥兵器的威力在于远距离击杀我们,我们藏在地坑里,他打不着,就会靠近我们打,距离一近,我们的弓弩兵便可从地坑里露出头来还击,还不能赢?” “不错。”邬谐念真可谓心有灵犀一点通,立即道,“他李峥有‘光火流星’,威力在于在我不可见他,他可窥我的大老远处打击我们,一旦靠近,在我弓弩射杀范围内,我们有人数上的绝对优势,就凭他剩下的那几个鸟人,即便有光火流星又能怎地?定不会是我的对手。” 众人也都明白了李光祖的用意,也赞叹邬谐念的悟性,想想他二人的见解,不得不投去佩服的眼光。 李娑固长吁一口气,道:“好吧!就这么办,这可是我们最后的机会了!” …… 李峥清点伤员,见自己的郎兵也只是有十几人受了箭伤,不至于要命,便也放下心来。好不容易把敌人打退,可敌人毕竟是几万兵马,他们退去后会不会卷土重来谁也没有把握。 时不我待,现在需要抓紧时间再回地洞中,去看看安禄山独孤蓉他们是什么情况? 第232章 疗伤是有边际价值的 李峥带着人又从最浅的那个坑洞下去,这回与上次不同,因为敌兵投射的火球、毒烟球、蒺藜球很多都投到了洞中,造成了地坑内一片乌烟瘴气。 “哇塞!忽略了这里。”李峥立即拿出许多灭火器、喷水枪,分发给郎兵们,马上教会大家操作。 拉环,喷出…… 他们边往里面跑边灭火灭烟。一路上发现有很多坠落的士兵都醒过来了,被李峥留在地洞里的节度使兵们搀扶着往安禄山那里靠近。 大家都环围在安禄山周围,脸上露出了难道的笑容,因为安禄山苏醒了! 独孤蓉见李峥又回来,欢喜道:“李峥,你来了?” 李峥见到独孤蓉也很高兴,道:“嗯,我回来了,你的伤好些没?” “我的伤?”独孤蓉莫名地想道,“我之前没告诉他我也负伤了,他怎会知道?”便吞吞吐吐道,“你……怎么会知道我负伤了?” 情人眼里可以出西施,有情人眼里,有些事你是瞒不住的。李峥便有情于独孤蓉,所以他早已观察到了独孤蓉想隐瞒的问题。 “我早看出来你行动不利索,否则你不会一直守着主帅。”李峥笑道。 好吧!既然被他看出,也就没必要再逞强了,独孤蓉坐在地上,不停地揉着脚踝,说道:“落下来时崴了脚。” 李峥笑道:“仅仅是崴了脚,说明你武艺了得,要换做我早没命了!” 他这样肯服软,独孤蓉反而挺开心:“呵!那你是承认我的本领比你强喽?” 李峥没有直接回答她,只是先跑到一边,见不得人地又操作起项坠来,少许工夫原跑回来,拿着一瓶云南白药喷雾剂,对她道:“哪怕你再比我强,也得先让我这个江湖郎中来给你治病。别动。” 这种喷剂对治疗扭伤特别管用,李峥蹲在她身边,二话不说就搬起女儿家的腿搭在自己膝上,一只手紧紧握住独孤蓉的秀足,另一只手拿着喷雾剂,“刺啦……”药雾喷在女儿家的脚踝上。 “嗳,别,你……”独孤蓉在整套程序中只喊出了这三个字,然而也没有起到阻止他的作用。只是地洞里很黑,黑暗很好的掩盖了她的羞窘。 他两公然在这里这样,一旁的安禄山受不了了,躺在地上,颤颤巍巍道:“你……你两……我要喝水。” 李峥这才走过来,见安禄山的气色好多了,说道:“大帅,你能苏醒,应该不致命的。” 安禄山见到李峥,突然产生了一种无比亲切感,这种感觉很难用言语表达清楚,因为这是货真价实的救命之恩,恰恰触动了安禄山的心软处,他的眼睛有些湿润,说道:“李峥,李小哥,多亏是你救了我,两次救了我。” 李峥看着他,也捕捉到了安禄山眼神里的微妙变化,似乎感受到了他的真实,便也毫无顾虑地道:“嗯?两次么?就这一次吧?” “是两次,闯入敌军阵中一次,这不是又掉下来了么,听蓉小妹说是你给我的水和吃的,还有那些药。”安禄山感激地道。 李峥笑道:“喔,这次不算,一回事儿,就算一次吧!你是节度使主帅,我当然会舍命相救呀,你可不能死,你死了则河东平卢范阳三地大乱,你这里一乱,大唐江山也会颤上一颤的。” 安禄山看着他,片晌“噗嗤”一笑。这一笑的意义重大,在旁人看来,真像是两个有多年交情的好哥们在互相打趣一样。 李峥顺手将躺在地上的安禄山搀扶起身,说道:“别总躺着,缓过劲儿的话就适当坐起来,试着用用力,躺着怕你再睡过去会死。”顺手取来一瓶矿泉水,拧开盖子递给他。 安禄山看都不看,大口喝起矿泉水来,“咕噜咕噜……”哈了口气道:“还有那吃的,饼……什么?” “饼干,压缩饼干,那是特种兵打仗时吃的美食。”李峥解释道。又拿过来一盒给他。 闲话几句,安禄山问道:“刚才打了大仗么?” “瞒不过你,赢了,放心。”李峥睨了独孤蓉一眼,又笑道,“因为你们在这里,所以我不能独自撤离,打退了奚和契丹人,我想他们会在远些的地方驻扎,会不会再打来还难说,不过也无妨,这里的所有伤员都需要补充能量,等缓过劲儿来,能走路了我们就突围出去。” “能量?”安禄山不解。 “对滴。意思就是吃的和水。有我李峥在,管所有人吃好喝好。这个地洞里太黑,等你们缓过劲了就上去,我架了梯子,到上面去敞快。” 压缩饼干、矿泉水、水果,李峥担心这些东东还照顾不好独孤蓉和大家,就又拿出一箱牛奶——特仑苏的。他还有个宝贝——方便面,只是这东西取出来还得再变戏法变出热水来泡,忒也麻烦,也就放弃了。 他本来还有个出风头的想法——因为地洞里黑,所以想从百宝箱里拿出台灯来,安装电池的,这样就避免了寻找电源的麻烦。 其实想变出电源来也不难,李峥早看过百宝箱里的东西,给他配置了人工发电机。只是这样操作起来,即便成功接上了电,也会在众人心目中从一般妖怪变成了吐血级妖怪,这就太逆了,所以暂且放下。 独孤蓉的脚踝好了许多,走起路来轻松了,不解道:“什么神药,挺管用的。” 李峥看着他在黑暗中走动的倩影,更显出一种身材姣好的美姿,亲近感陡然而升,便笑道:“不告诉你。反正我是妖,什么变不出来?” “讨厌的妖。”独孤蓉甜甜的笑被黑暗很好的掩藏了,语气陡然一变,又道,“嗳,李峥,我们这些人一直躲在这里终究不是办法,奚人和契丹人会知道我们陷入了这地洞,他们肯定会再打回来的,主帅他们又有伤,这一时半会儿是好不利索的,与其等他们来收拾我们,不如我们这里但凡能动的都杀出去,和敌人拼个你死我活岂不快哉?” “哎呦!我靠……”李峥无奈一叹。 “你靠什么东西?”独孤蓉厉声道。 “我不靠什么东西,靠脑子,知道不,靠脑子,你别动不动就这么粗暴简单,扈三娘也不是酱紫的。”李峥揶揄她道。 “嗯?扈三娘是谁?” “给你说不明白,总之这两军交战不是江湖绿林里争山头,你好好跟着我学吧。” 安禄山已经坐起身来,饶是浑身是伤,骨痛无比,他还是咬着牙坚持住了,不愧是三镇节度使。见这两个小年轻又斗嘴,勉强笑了笑:“嗳,你两个娃娃再别争了,快说正事吧。” 第233章 吐露真心 依照李峥的意思,现在摔伤的兵士们生死状况还不明朗,饶是有些人已经恢复了些气力,可或许骨折骨裂,或许脏器有损,根本不便行动也不能战斗,更还有些兵已经死了,这需要将他们抬出地洞去掩埋,因此最起码一两日内是不能走的。 “只待在这山上?”独孤蓉问道。 “不是只待在这山上,是无论如何也得待在这里,不用慌,今天我们就都出去,在山顶上找地方哪凉快哪待着去,一切由我和我的郎兵呢,仅凭我的武器,阻止敌人反扑是有把握的。”李峥有些打趣地道。 安禄山吃力地喘口气,也道:“这办法也好,你现在叫我跑我也跑不动呐!不如就地养上一两日,李小哥儿管我们吃喝疗伤,他的战斗力我是放心的,这还怕个鸟蛋。” 看着不断蹒跚到这里的兵士们,皆面色憔悴,一个个无精打采的样子已经诠释了何为重伤,李峥更加坚定了主意。 “我架好梯子了,咱们现在就慢慢上去。”李峥道。 …… 奚和契丹联军这边正在李光祖和邬谐念的指挥下挖掘着工事。李娑固最担心的是李峥带兵反扑过来,用那些妖孽武器再把自己给打残了,可事情往往这样难以捉摸,等了这许久,唐兵真的没有打过来耶! 既然敌人没有穷追不舍,那就抓紧时机大修工事喽!契丹兵也有不断从大后方补充而来的,接到命令后,他们纷纷携带便于刨土的工具,加入到队伍中来掘坑道。 这就是标准的“坑道战”,古今不变的神战法,哪怕在后世的一场支援朝鲜的战役中,在一个什么岭的惨烈战斗中,面对武器上占压倒性优势的敌军,我军利用在岭上挖掘的坑道,很好的完成了掩藏、反击的战术,让敌人吃了大苦头。以至于在战后多年,对手的高级军事学院经过再三研究,也承认了在优势武器面前,坑道战术是一种很实用的不对称战术。 何况在唐朝,哪怕李峥的武器再先进,若是敌人广修坑道,在长长的互通的坑道战壕里躲避他的攻击,待他靠近后再予以弓弩反击,未必打不赢他。 可李光祖毕竟是唐朝时期的人,他并不晓得坑道战的厉害,只是误打误撞的摸索出了这种躲避李峥武器打击的办法,因此他还不能将坑道战的原理发挥到极致,也因欠缺实战经验而忽略了种种细节,使得他的坑道挖的过于宽广。 显而易见,坑道暴露在地面上的宽度越是狭窄则越能避免敌人的炮弹袭击,而李光祖为了有效的反击唐军,就希望能容纳在坑道里的兵更多。一层一层站着若干弓弩兵多好,可以连续替换着向唐军开弓。 这就把一条弯弯曲曲,长长的坑道修的过于宽广,足以前前后后站下十几排队伍。眼下他还意识不到,这样的修凿是要吃大亏的。 奚和契丹两万余人的队伍分工修坑道,效率很快,眼见一条能阻碍李峥西归的路被长龙似的坑道给堵上了。 …… “他们在干什么?”有郎兵急报李峥,说敌军有动静,他便站在山顶上拿着望远镜远眺。单脚立着,一只脚踩在石头上,手拿望远镜前倾身子观望,这姿态酷呆了! 手下郎兵道:“报巫郎,他们好像在凿地。” 李峥放下望远镜,叹然道:“牛……牛人一枚,居然能想出地道战,赶上我的认识了。”想了想又道,“看来敌军是想固守,把我等围困在此地,呵呵,不怕他们,走,先去看看伤员们。” 围困战的核心价值是把敌人饿死渴死,可李峥有百宝箱,里面有不限量的物资,相当于使用了游戏的作弊器,把数值改为了无限值,又相当于他的项坠是建立了一条通往未来的通道,有源源不断的物资可以无限量传送到他的“超市”里,包括弹药,这才是真正的外挂。这种“无限量”才是李峥能安稳生活在唐朝的保障,以此“安心扎寨”。 夜深了。 伤员们在同伴的帮助下,依次爬上梯子,好不容易来到地面上。清点人数,原先没有坠入地洞的郎兵五十多人,节度使兵三十多人,加上现在保住性命的伤员,山顶上总共也就一百多人。 “来,吃吃吃,喝牛奶,特仑苏的。”李峥依次分发给大家食品,“美餐一顿,然后记得吃药。那几样跌打扭伤药一定要用……” 重新召集了郎兵,勉强七八十人能战斗,李峥给他们重新配发了武器,命郎兵们用夜视仪望远镜去侦查敌情了。 北地之夜格外寒冷,外加伤兵满员,这样守在山上是会被冻死的。于是李峥给大家分发了太空棉被子,令所有已经熟悉了妖怪李峥的人们仍是颠倒三观。 盖上暖和的被子,这才叫个舒坦,安禄山靠在一块山石上,说道:“喂!李小哥,我要告诉你件事儿。” 李峥陪着他,嘴里“砸吧”着吸管在喝一罐牛奶,道:“嗯,你说吧。” “你刚来我地盘的时候,我可真是要杀了你。”安禄山诚恳地道,“也多亏安庆绪这兔崽子闯入大营,搅合了我摆的鸿门宴,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呐!” “咦?!”李峥惊奇地看着他,道,“你怎么突然给我说这些?”似乎又懂了些,至少感觉到了从安禄山语气里带出的真诚。 “哈哈哈!”安禄山轻声笑道,“李小哥,我老安对你讲这些,就是想让你知道我的心。” “哇!好肉麻,好女人的口吻。”李峥心里如此想,觉得怪怪的,一个大老爷们什么心不心的?嘴上却道:“哥你别,咱能不能像男人一样好好玩耍?” “噗嗤。”安禄山也乐了,又道,“你个小滑头,喂!我给你说实话吧,之前想杀你,是因为你不该抢贵妃娘娘的荔枝,闯下这样的大祸,皇帝老儿定会怪罪下来,我这张纸哪能给你包住皇帝的火呢? 再说了,你太强大,比我想象的还强大,还妖孽,我安禄山对付不了你,怕有朝一日你会背后捅我一刀,夺了我的大权,所以在我手下的撺掇下,我就想干掉你。”说罢,也直勾勾盯着李峥看。 李峥懂了,以安禄山这样的“奸商”,能说出这般掏心肺腑之话,事出有因,这“因”就是报答自己对他的救命之恩。 换言之,安禄山认为自己能救他就不会害他,否则这一仗自己完全可以当个冷眼旁观者,安禄山也早就在敌阵中一命呜呼了,所以他是对自己完全放了心。 再试试他,李峥问道:“你胆大包天,敢对我说圣上是‘皇帝老儿’,这说明你就不把皇帝放在心上,所以你千里迢迢召我来会面,是不是想利用我来和朝廷扳一扳手腕?嗯?” 第234章 石破天惊的秘事 安禄山先是一惊,马上又恢复了平静,坦然道:“小哥儿的确聪明过人,猜到了我的心思。正是如此,不只是掰掰手腕这么简单,还想翻翻天。” 李峥盯着他点了点头,道:“为什么?” “因为……一个女人。”安禄山道。 “嗯?……谁?”这个回答颇使李峥意外。 “贵妃娘娘。”安禄山道。 “啊?!杨贵妃?”李峥追了一句。 “对头。” 一阵咳嗽声……,李峥惊的差点没把自己呛死,又问道:“贵妃不是你干娘么?” “噗嗤。”安禄山乐道,“那只不过是掩人耳目而已,也是我接近玉环的理由,不瞒你,我安禄山心里只有她。” “我……擦!”李峥蹲在他身边,重新审视一番这位在历史上叱咤风云的人物,脑子里不断追索着历史知识。 “不该呀?!……历史书上没有任何文字记载说安禄山叛唐是因为‘一怒为红颜’?! 不过么,倒是记载了他和杨贵妃有些不干净的往来,但也是因为证据不可靠,被史学家们认为是造谣之事。” “你是说你爱上了杨贵妃?为了她,甘愿起兵去推翻皇帝老儿的江山?顺道拖我下水?”李峥摊了牌。 “原先就是这么个意思。”安禄山道。 “那现在的意思呢?” “现在我把什么都告诉你了,就是把命交给了你。你救了我的命,也就随时可以再拿走。李峥,我安禄山认你这个兄弟,所以不想拖你下水,帮不帮我,你看着办?” 闻其言,李峥反而被感动了!想了想又诧然道:“老安呀!恕我直言,你是粟特人,天生做生意的材料,怎么就对李某这么信任?我的意思吧,就是说仅仅是因为我救了你,你就对我如此坦诚相待,嘿嘿,我还真不敢相信呐!” 安禄山叹了口气,道:“你个贼滑头,我晓得你心思,放心吧你就,过去我是想玩弄你于鼓掌之间,这回可是真心的,我……我我骗谁也不能骗你呀,对不对?” “那你还是骗了呀!”李峥抢话道。 “你……你不相信我?”安禄山道:“结拜兄弟,对了,结拜兄弟总成吧?”他兴奋起来,“若是我命大,这次能整块肉的囫囵回去,我便和你拜把子,这你总该放心了吧?” “别别别,哥,可别来,这事吧,我得好好想一想,等能回去再说吧!你先休息着,我去看看蓉妹子。” 李峥正要走,安禄山道:“你是不是看上蓉小妹了?若真是如此,你放心,我做的了主,把她许给你,给你做个小媳妇儿,信的过我吧?” “真的?!”李峥吃了一惊。 “这还有假?我一个堂堂三镇节度使连一个女娃子嫁给谁都做不了主?” 李峥盯着他,不得不承认心思也“突突”了两下,然后道,“我也就随便一说,再说吧!” 丢下安禄山,找到独孤蓉,她正在一棵枯树旁坐着,双手捧着下巴,若有所思,只是在夜影里,她的神情被恰到好处的遮掩了,只露出一个姣好的倩影,似有芬香。 “打仗呢,还有心思用香料?”李峥道。 独孤蓉早已耳听八方的知道是他,道:“你管得着吗?你不是在陪主帅么?来找我做甚?” “来给你疗伤。”李峥随手拿出云南白药气雾剂,二话不说就要抬她的脚。 “大胆!你干什么?”独孤蓉厉声道。真想一脚把他踹出去,可又下不去脚。 李峥蹲着,“咂吧”一下嘴:“看你这急脾气,我不搬你的脚怎么给你喷药?你可别说这药不管用呵!” 独孤蓉没好气地道:“你不会直接把药给本姑娘自己喷么?谁要你动手?成心的是不是?” 李峥打一个响指,道:“有道理,怎么早不说?”把药瓶递给她。 “切!”独孤蓉接过药瓶,研究着怎么按下喷雾按键,“喂!你说哥哥他们现在怎样?” “这样……对,就这样,按下去……”李峥道,“我想还是契丹人的那个妖阵作怪,兴许独孤问他们都被困了。” “真担心他。”独孤蓉语气一肃,“哼!倘若哥哥他真有不测,契丹人,我就将你们碎尸万段。”“嘎嘣。”拳头攥的一声脆响。 李峥道:“那么多契丹人,你找谁报仇?” “都算上。” “好几万人,你有那么大本事么?” “就有,不信你试试。” 李峥一哂,道:“你哥哥是有福之人,他定然不会有事的,放心好了!” 独孤蓉盯着他,道:“这话我不好驳你,借你吉言吧!” “瞧好了。”李峥当她面从怀中取出项坠,按下按钮,光幕呈现,像手机屏幕一样…… “哇!好漂亮的光……”独孤蓉惊奇不已。 点击“备用品类”文件包,一页一页翻过,找到“化妆用品”。 “爱马仕香水”,走你!轻轻点击,“九宫格”里的一瓶精美的香水图片光芒一闪,化作一道金光,飞到李峥手心,变成一瓶真的香水。 “送给你。”李峥递给独孤蓉。 “这……这是……什么?”独孤蓉兀自在懵懵然中。 李峥笑道:“顶级品牌的香水,比你的香粉好太多了,你打开闻闻。” “李峥你……你拿的项坠是……什么?” “这可是我的宝贝!天神所赐。我变出来的所有武器都是它给我的。让你看就是让你知道,我李峥不是妖怪。” 独孤蓉这才明白了他为什么总爱偷偷摸摸钻小树林,原来如此。 如此修整了三日。伤员有了较好的恢复。李峥命人掩埋了战友尸体,鸣枪祭奠。 一切准备就绪,就在今日,一百来人的队伍便要突出重围。 凭高而望,望远镜的镜像里呈现出敌军已在极老远之处修凿了一圈儿长长的地道,几乎要将天眼山包围起来。 有大量的敌兵在坑道里活动,搬运着物资,运送着弓弩。 “也不晓得他们知不知道我能看见他们。”李峥端着望远镜说道。 安禄山已经能走动了,在他身旁说道:“我能看看不?” “能啊。”李峥把望远镜给了他。 安禄山把弄半晌,惊道:“乖乖!他们深挖坑,这是要做甚?” 李峥道:“他们以为藏在地道里就能躲过我的子弹,所以修地道把士兵都藏进去,以此包围我们,让我们插翅难逃。” 安禄山把望远镜还给他,道:“你说的这般轻松,意思是奚和契丹人不能得逞喽?” 李峥笑了笑:“他们的军师是位高人,想的原也不错,可是他们算计不到我的武器远不止这些。你有坑道,我有迫击炮!” “嗯?什么?……拍什么炮?”安禄山不解。 第235章 迫击炮发射 李峥取出三十挺m83a迫击炮,两人一挺,分发给八十几个郎兵们,准备对敌军的西边防线予以炮轰。 之所以选择迫击炮,是因为这种武器是抛物线的投弹原理,而敌人开凿的坑道是能够阻挡机枪射击的,却并不能阻挡从上空掉下来的炮弹。 可这也毕竟是门火炮,并非篮球,所以不能像伟大球星科比投篮那样精准。 这一战的唯一目的是向西边突围出去,只要回到唐军大营就是胜利。所以李峥命郎兵们把所有迫击炮集中在了山顶的西侧,准备开炮。 为避免不必要的干扰,李峥让安禄山等无关人员只在远处凉快去,不准靠近迫击炮。 李峥拿起望远镜再次观察目标,他必须确认敌人的坑道在三公里的范围内,否则便超出了迫击炮的射程。 “应该不会错的……看样子他们只是认为机枪打不着的地方就是安全之地……”李峥心里琢磨着。 没错!因为重机枪的射程是一千多米,而奚和契丹联军也就刚好跑出了这个范围,在两公里多些的地方开挖坑道。 一一架好迫击炮,李峥边拿着说明书看,边指挥着郎兵们搬运炮弹。 “都轻拿轻放,一定小心,这玩意儿一旦走火可不得了。”李峥细心安排着,“两个人操作一门炮,切记!一个操作,一个投弹……” 也多亏在此之前郎兵们都已接触过这种武器,所以现在上手就快些了。 李峥要起带头示范作用,亲自操作起迫击炮来。主要是先要会看瞄准镜,寻找到目标方向,然后操作方向机,将炮筒的仰角调整好。再打开炮筒封口,调整好底座的撞针。 一切准备就绪,李峥指挥一名郎兵道:“你来投弹,要果断,切记训练时要求的动作规范。” “尊巫郎令。”那名郎兵抱着一个梭形的炮弹,对准炮筒,松手,炮弹被投进炮筒中。 紧接着“砰”的一声,猛烈的后坐力使得炮身向地面一震,炮口一阵烟气,炮弹飞射而出…… 李峥蹲在炮座旁,仔细盯着瞄准镜观察。那枚炮弹以一道抛物线运行轨迹向目标飞去…… 早些时候。 奚王李娑固亲自视察了坑道,只见一条蜿蜒而宽广的深坑围绕着天眼山展开,尤为壮观。 兵士们都躲在坑道里训练,他们一排排站在坑道里,皆拿着弓箭。 训练时,先是头一排的兵士浮出坑面,露出头来向目标方向射箭;接着头一排的弓箭兵全部换下,第二排的箭手再补上去开弓。依次交替,保证箭雨攻击的连续性。 “好呀!这办法好。”李娑固感慨道,“李光祖邬谐念,这回要是制服了李峥安禄山,我给你们记头功。哈哈哈!” 二人陪同奚王视察。李光祖并未应声,只是默默观察着坑道内的情况。 邬谐念则笑脸逢迎道:“多谢王的赞许,能得到王的首肯,是我邬某人的无比荣耀呀!”语气一转,又道,“我的王, 您有没有想过一件更为重要的事呢?” “喔?”李娑固背着手边走边道,“何事?邬先生但讲无妨。” 邬谐念低头哈腰,笑嘻嘻道:“王,您说都已经过了三日,那安禄山和李峥为何迟迟没有动静?” 其实奚王也对此人这种吞吞吐吐,贼溜溜,犹抱琵琶半遮面的说话方式有些厌烦了,便道:“还请先生直言,莫要让本王猜测了。” “呃,是是是。”邬谐念赶紧道,“依鄙人揣测,也说不定坠入偷天阱之人正是李峥和安禄山,至少也有他二人中的一个。” “喔?!……说下去。”李娑固眸子一闪。 邬谐念一捻“鼠须”,道:“我的王,您想想,倘若李峥和安禄山没坠入陷阱,他们定然活着,只是掉下去些小兵而已,他们没必要死守在山上,早过来打我们了!现在已过三日,他们还守在山上,说明什么? 只有他二人坠入坑洞,他们的兵才不会离开,死守在那里守护主将呢!如此,这就又分两说了,若是他二人摔死在坑洞里,则是我们的大幸,山上剩下的那些唐兵都可以不去管他,此战我族胜矣; 若是他二人有一人死了,抑或两人命大只是摔成重伤,则现在就是关键时刻。 李峥和安禄山躲在山上就是为了养伤,所以要抓住时机不给他们养伤的机会,予以痛击。是以就在今日,他们若还没有动静,我们就得主动出击,不惜代价扑上山去取二人的性命。” 李娑固猛然止步,双眼圆瞪,道:“说得好。我看今日他们也不会有动静了,不如现在就召集军兵打过……” 连“去”字还未出口,声音一窒,头一仰,只听“嗖……”的一声,一个黑影从头上方飞快划过…… 再接着“轰!……”巨大的一声炸响,火光四耀,大地一颤,将这里的所有人吓飞了魂魄。 李娑固双腿一颤,几乎要摔倒,再一看,那炸开火光的地方离自己并不很远,也就半箭之地,不由惊问:“什么?” “什么?……我要能知道是什么就好了!”邬谐念也是心颤颤的看着炸响之地。 唯有李光祖与众不同,在短暂的惊诧之后便向爆炸点跑去,一副欲求欲探的劲头。 李峥端着望远镜看,一跺脚,道:“没打中,可惜了!不过也没关系,再打一发。” 他立即到迫击炮旁,操控方向机重新调整炮筒仰角,把距离略微收一收,“好,投弹。” “得令。”那名郎兵将炮弹投入,“砰……”第二发炮弹打出…… “嗖……砰!”李娑固被赶过来保卫他的亲兵团团围住,正要撤离,又闻一炮,蓦回首,依旧是火光一团,大地一颤。这次的距离离坑道更近了些。 坑道里的联军士兵早乱成一团,不是说好的凿地道能挡住光火流星吗?怎么又被唐军袭击啦?! “安静,都安静!”奚将李大通拼命喊着,“光火流星没炸在地道里,不要慌都不要慌,说明我们的地道是有作用的……” 话音未了一想不对劲呀,“好像光弹是从空中坠下来的……这就保不齐会落在坑道里吧?……” 李峥从望远镜里远眺,又一跺脚:“哎呀!又没打中,难,太难了!”跑回到迫击炮旁,再次摇动方向机柄,道,“再投一发试试。” 第236章 开炮 李峥再次操作方向机,使炮筒仰角调整的往后收一些。 “投弹。”李峥下了令。“砰。”一枚炮弹打出…… 李娑固正被亲兵护住往回撤,边抱头鼠窜边道:“奶奶的,你们不是说地道有用么?现在光火流星又打来了,这该如何是好?” 邬谐念也拼了命的撒丫子,没有亲兵护着他,深谙保命之道的他竟已经跑到了李娑固的前面。听到身后的奚王问话,他怎会担责,只把皮球推给李光祖道:“李光祖,这都是你的主意,你说说?” 而李光祖人呢?早已脱离了队伍去寻剧烈炸响的科学原因去了。 恰在此时,“轰……”又是一声炸响,这次的响动却在坑道的东侧。也就是说前两响炸在了坑道西边,现在又回收过头了。 李峥从望远镜里瞅的一清二楚,不由遗憾道:“难,确实难。” 想想也是,按现代的度量标准,两公里以外的一条坑道,要想准确无误把炮弹“抛”到里面,难度可想而知。 好在这条坑道修的极宽,宽的超过了“掩藏”的合理范围,这就给了李峥机会。倘若李光祖也是穿越而来的人,按照某甘岭战役的坑道标准来修凿的话,李峥想用迫击炮来投弹入坑道,简直难于登蜀道。 “我要再试试。”李峥不肯放弃。因为他已观察到了敌人坑道的不合理处,只是自己操作迫击炮不熟练罢了! 重新调整炮筒仰角。“投弹。”李峥屏住呼吸,坚决下令。 “砰……” 坑道里的奚兵和契丹兵们早已慌乱不堪,只是迫于军令,他们只得在坑道里待命。侥幸的是前三发炮弹均在外边爆炸,没有对坑道里的兵造成杀伤,这也使士兵们认为好像躲在“地下”是安全些。 蓦地!“轰隆……”巨大的爆炸声响起!坑道里猛烈一颤。一枚炮弹不偏不倚正中“靶心”。 坑道里一片血肉横飞,密集的站在坑道里的游牧兵们正挨着一弹,炮弹的巨大威力远远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几十人瞬间被炸飞,抛出的头颅不算,仅洒出的热血混合着黑土沫飞溅出坑道,炮弹落脚处的地里地外已是一片焦黑。 “这?……”奚将李大通就在不远处,看着被炸出一个坑的地道,看着那一片血肉模糊,已是崩溃了。 “砰!……”又是一声巨响,同样的爆炸声响起,只是这一回,炮弹落在了李大通所在的位置。所以他是无法完整的听到炸响声,更无法去体会炮弹的残酷了! 这位对奚王忠心耿耿,举荐了邬谐念的奚将,终是血肉横飞,一命呜呼的下场。人的死亡,有时候真的很随意。 “功夫不负有心人。成了!”李峥出了口恶气。立马把瞄准坐标的数据告诉给所有郎兵,命他们即可回到战斗岗位,三十几挺迫击炮齐齐开炮! “嗖”、“嗖”、“嗖”……一颗颗炮弹打了过来,有些落在坑道外,有些精准地落在坑道里。 奚和契丹兵士们再不顾将令,冒着敌人的炮火纷纷跃出地道,丢盔弃箭,四顾乱逃。 爆炸声猛烈的接连响起!大地在颤动。这使得奚人和契丹人终于认识到了李峥新爆发的可怕。 之前的突击步枪也好,重机枪也罢,哪怕算上手雷和震爆弹,皆不能使大地震颤。今天总算见识到了李峥牌新杀器的威力!这不是要命呐!这是要折服大地呀! 怎么办?跑,先保命要紧。如此这般,万余联军从包围圈中乱哄哄涌出地道,四散而逃。 没有人敢往靠近天眼山的方向跑,真害怕光火流星再打过来。他们只是向地道外围逃命,逃着逃着,大军就自然的分成了两股。 由于奚军的大本营在西边的渴野州,所以如无头苍蝇般逃跑的奚兵便在潜意识的支配下向西边跑。 由于契丹兵是从北边调来做支援的,所以契丹兵便不自觉地北撤。 天眼山上。 李峥一直在观察着战场形势,如他所愿,在猛烈的迫击炮轰击下,躲在坑道里准备和自己打地道战的敌军终是坚持不住,被炸破了肝,炸破了胆,再不能肝胆相照了,唯有逃命才是正理。 他长吁一口,把手中望远镜递给身边的郎兵,笑道:“信不信?大战结束了。” 郎兵们对他已崇拜至极,躬身抱拳道:“巫郎神武。” 李峥叹然道:“只可惜呀!我从紫林山带出来的五百精兵,现仅剩下你们八十余人,可悲可叹,让我伤心不已。真希望还有些兵活着,随节度使兵撤退了。 当兵就是为了打仗不假,可你们毕竟是我带出来的,还没享到福身已先死,都是我之过呀!”说罢拍拍这名郎兵的肩头,迈步走开。 “巫郎。”那名郎兵突然叫道。李峥缓缓回顾,只见这位郎兵已是泪流满面,双拳紧紧抱着,颤颤地道:“巫郎,我们这些黔地来的郎兵,往往都被人称作蛮子,从来没有将领向您一样对我们这样爱惜过……” 不由吸着鼻子,泣不成声,“您就是我们的巫郎,是我们的战神,我们这些人情愿为你去死哇!……” 在他们身旁的几个郎兵听到二人对话,已是泣不成声。 李峥盯着这名郎兵,点了点头,颤声道:“嗯,你的话……我记住了,告诉所有人,我厚待所有的兵是要告诉大家,每个人,不论是兵是将,在生命和尊严面前都是平等的……。还有,记住,你是军人,男儿有泪不轻弹。”说罢转身走开。 走了几步,心里又道:“只是未到伤心处……”便以掌心掩住眼睛,揉着揉着,指缝中透出一颗晶莹来。 仗打到这种地步,他要去找安禄山了,准备带全体还活着的人突出重围。 安禄山带着节度使兵们远远的观看李峥的人开炮,好不过瘾,见他走了过来,情知是赢了,笑道:“小哥儿,定是让敌人灰飞烟灭了吧!哈哈哈!” 李峥便道:“不错,敌兵被我从坑道里炸了出来,纷纷逃命呢!是时候了,我们下山突围。” “好。”安禄山已是行走无碍,“那就下山,再找些马来。” “报……”蓦地,一名郎兵飞跑过来,抱拳道:“报巫郎,前方侦查到不知从哪里来了两部兵马一西一北堵住了敌军退路,正在截杀。” “啊?什么?” “你说什么?!” 李峥和安禄山齐声惊问。 第237章 史思明来也 得知情况,李峥迅速跑到山顶边上,以望远镜侦查。镜像里确实看到在炮火轰起的尘雾里,由西方杀过来一支骑兵部队,当头截住了正要向西边逃跑的奚军。望远镜平移,在坑道的北边,又是一支军队当头拦住了企图北窜的契丹军。 “看样子是自己人,可他们是谁的兵马尚不清楚。”李峥边观察边道。 安禄山赶了过来,急道:“快把你那玩意儿给我看看。”伸手就要去抢。 “给你给你。”李峥赶紧给他。 安禄山端着望远镜左右察看一番,愣了片刻,再端起来仔细瞧着,难以置信地道:“是史思明的兵。他怎么会来?” “史思明?!”李峥怔然道。 “对呀!他一直驻守平卢,没我的将令是不准随便调兵的,谁让他来了?”安禄山很不解。 李峥道:“两股兵马都是他的人么?” “不是……”安禄山又把镜头对准西边,道,“那是我的队伍。” 原来前几日那场大战过后,安禄山这边的将领纷纷“迷乱”了,皆陷入“天覆阵”中晕头转向。直到阵中陡然出现了一条“通道”,道路澄清,不再有那般可怖。 独孤问、尹子奇、安庆绪等将领便纷纷踏上这条大道急于撤退。然而不同的是,李峥等人是延着大道奔向了天眼山,其余唐将则鬼使神差地奔向了大后方,与李峥他们向相反方向分道扬镳了。 如此这般,这些将领带着节度使兵一路便向西跑,越跑越离谱,直到他们发现主帅安禄山和李峥都没跟上来。这一仗本就打得不可思议,如何产生了那些幻觉更令人难以置信。如此一来,破不了契丹妖阵,贸然打回去寻找安禄山他们也是枉然。 而且还有李峥的郎兵们来报,说看见李峥护送着安禄山朝“大道”的另一个方向去了。如此,大将田承嗣主张:“不如我们先带兵回渴野州,重新整顿兵马,携重杀利器再来一战。” 独孤问也道:“按郎兵所说,兴许李峥和主帅他们从另一端撤离了,李峥这个妖怪厉害,他们自有保命的本事,我们这些人已是自身难保,杀回去不但救不了人还给人添麻烦,先回去也罢!” 最终,除过安庆绪这个虎头非要“哇呀呀”叫着立马杀回去救爹外,其他将领皆赞成回去立整军队再来救援的方案。这就死拉硬拽的把安庆绪架了回去。 大军到了渴野州节度使军驻扎地,重新点兵点将。主将阿史那承庆和安守忠重伤,死了多名中级将佐,其余主将皆有伤情,这次能逃命回来已是万幸。 又过两三日,节度使军以重装骑兵为先锋,重新出发。大军到了羽陵州时,正赶上“轰隆隆”的炮声,眼见前方的敌兵被“巨雷”炸开了花,纷纷向西逃窜。 田承嗣大刀一挥,喝道:“立即截杀。”重装骑兵便与西逃的奚军交战在一起。 而北边来的这支军队确实与田承嗣等不是一路人马。这支部队是平卢兵马使史思明擅自带来作战的。 原来这史思明也是粟特人,从小就与安禄山为玩伴,长大后,他二人一同效力于张守珪麾下为捉生将,再一路提拔为将官。后来安禄山成为三镇节度使,就认命史思明为平卢兵马使,镇守东北这嘎的平卢。可以说在东北这嘎,他是在安禄山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一员大将。 自从李峥踏足范阳,史思明便坐不住了,他早已知晓李峥的来历,也耳闻过黔地出了个什么鸟巫郎的东西,好像很厉害。安禄山请李峥来东北之事是与他通报过的,可也只是说利用李峥来对付杨国忠。 史思明同样是个贼精的买卖人,如同安禄山肚子里的蛔虫一样就把他猜透了。可他更担心的是,倘若李峥真是个厉害角色,那么安禄山重用他,他会不会在东北这嘎取代自己的地位?越想越坐不住,直到得知李峥在荆州闯了祸,抢了杨贵妃的荔枝,他的担心才消散了。 以史思明对安禄山的了解,他自然晓得安禄山会舍弃李峥保杨贵妃这条线,则李峥死定矣。怎的到了后来,又听说安禄山没杀李峥,反而助李峥去打奚和契丹,还是为公主报仇的狗屁名义?! “耶呵?……这老安唱的是哪出戏?”史思明不得其解,越想越气。居然猜不透安禄山?这都对不起“蛔虫”的称号啦!实在按捺不住,便不断派探马了解前线的战况,终于得知安禄山联合李峥率大军直捣契丹境内的羽陵州。 而史思明正是平卢兵马使,北边紧邻契丹境,他的军务便是制约契丹,于是便动了贼心思——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他便想以援战为由,带兵打过来。 说白了,其目的两个,一是抢战功,到时候打赢了奚和契丹,你安禄山不给我在皇帝面前请功也说不过去;二是会会李峥这厮,看看这臭小子是什么路数?同时也想问问安禄山为何近李峥而疏远自己。 至于说自己未请节度使令擅自带兵作战,会不会使安禄山大怒,拿自己问罪?史思明自有主张,因为他和安禄山同属一丘之貉,出色的买卖人一定是敢于赌博一把的。 军服与旗帜鲜明,安禄山定不会看错:“他果然来了,都是为了你。” “为我?”李峥诧异。 “对呀!我请你来范阳,又助你打仗,这都没和他史思明商量,他定是坐不住的,想来看看你这个妖怪有多厉害。” “呵呵,那就来吧!史思明大名我耳闻已久,就算再过千年也忘不了,正好李某人也见见他。” 安禄山瞟他一眼,道:“喔?他有这么大的名声么?” 李峥笑道:“有吧。” “小哥儿,我的人都来了,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安禄山言归正传。 李峥道:“如此,我们不用急着突围了,只在这山上等着,静观其战。”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 一旁的独孤蓉终于松了口气,心道:“我们总算安全了!主帅也安全了!只希望哥哥也无恙。” 第238章 忒也不给面子 奚和契丹军队早已被迫击炮轰的丧了魂魄,向各自阵营狼奔豕突。看着同伴被炸成焦炭的尸体,满地烟与血的混合腥气,本就恐惧加懊恼,你说打了败仗也就得了,还白忙活了几天好不容易俢凿了一圈地道,这连用都没用上,竟成了给自己人掘的坟墓。“曹你李光祖和邬谐念的祖先几百代。” 如此失魂丧魄、咒怨不已的残军又在此时遭遇唐军截杀,那种对信心的摧残可想而知,哪里还有心思战斗,只有如绵羊遇狼般的可怜,一溃千里罢了。 截杀战进行的很顺利,奚和契丹军拼死杀出重围时只剩下两成人马,各护着主帅也不知逃向何方? 史思明先是联络上了安庆绪和田承嗣,这才了解了事情始末,便两军合一,向天眼山靠了过来。 “主帅,我们该是下山的时候了。”李峥道。 “哈哈哈!我安胖子这回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呀!走,去会会史思明这鬼东西。”安禄山又恢复了精神头。 李峥带着八十多个郎兵,安禄山独孤蓉带着五十几个节度使兵徐徐下山,只等着两路人马过来接见。 原来那日被诱往天眼山时,并不是所有郎兵都那样巧的跟随而来,个别人也与李峥走散,跟随节度使军先回到了渴野州,这回看到巫郎端好无恙,立马飞跑而来,跪地便拜:“标下见过巫郎。”已是泣不成声。 李峥看他们也就十几个人,各个背着突击步枪,颇为感慨,扶这些兵起来,道:“人在枪在,都是好样的。” “李峥,你小子还没死啊?哈哈哈。”来瑱赶了过来。他身后是宝武、荔非守瑜和独孤问。李峥向他们挥手致意,笑道:“暂且死不了,死了故事就结束了!倒是你们几个还都活着可喜。”宝武和荔非守瑜上来便拜倒,几欲泪下。 恰在此时,“呼啦啦……”一片铠甲鳞片的响动,黑压压的节度使军靠了过来。 “希聿聿”一声马儿嘶鸣,一匹健硕的黑马跃出,马上那人老远便喊道:“哈哈,我的主帅,史思明前来拜见。”身后又是几名将领纵马跟上。 安禄山可怜巴巴地站在那,只微微一笑,向他挥了挥手。史思明直骑马到了跟前才缓缓下马,不疾不徐上前,躬身抱拳,道:“见过主帅。” 也不等安禄山开口,接着道:“瞧老兄你这样子,定是受了不少罪呀!何故如此?这都是跟你的那些将领窝囊,才害得你受了苦头吧?如今能够囫囵出来也是命大。” 他这是在众人面前有意摆出一副和安禄山老熟人的样子,就是想告诉所有将领,我是和姓安的从小穿一条裤子玩大的,谁还不知道谁干了什么龌龊事儿呀?论关系,你们都靠边站。 李峥就在安禄山身侧,也不知怎的,怎么瞧史思明怎么不舒服。史思明这胡将不胖,也留着髡发,扎了好几个细辫子耷拉在后脑勺一圈儿,关键是这人相貌“阴鸷”,眉眼之间呈现出一种阴恻恻之感,这便使人有疏远之心。 安禄山道:“好久不见,我也是很想见见你呀!”又叹然道,“打仗嘛,受些罪很正常,戎马一生的人谁不是他娘的提着脑袋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不过我两熟络归熟络,我身为三镇节度使,还是要问你,怎的不接军令就自作主张来了?” 史思明眼珠子一转,已经向安禄山身后睃了一圈儿,第一个就瞅见了李峥,心中暗暗一掂量,又把眼光拉回到安禄山脸上,也不再拱手抱拳,手里拿着马刺,在手心里轻敲两下,道:“我早就听说了这里的战况,琢磨着上阵不离咱这一对儿兄弟兵么!所以没来得及请示就来了!当然也知违了军规的后果,若是主帅大哥您介意,那就请重重责罚我好啦!” 安禄山眼睛微微一眯,过去重重拍了史思明肩头,笑道:“史大将军,不过你也来得正好,我正要给你引荐一人认识,就是这位……”一侧身,指着李峥,道:“就是这位小哥儿,李峥,黔地牡部落的巫郎,神通广大,能呼风唤雨,他的武器好不厉害!若不是李小哥救我,我真已经死了!” 李峥闻言,拱手道:“不敢当,这都是主帅谬赞,李某见过史将军。” 没想到,史思明听了安禄山如此隆重的介绍,只是随意一拱手,飞快地瞟了李峥一眼,眼神就离开了,哂然笑道:“喔,知道,李林甫的儿子呗!”却是将安禄山胳膊一挽,转身就走,笑道:“大哥,来,他们几个还没拜见你呢!”这就往身后的几个将领跟前拉。 这下大家都尴尬了,安禄山被这厮挽住胳膊,肩头的伤口还疼呢,情知他是故意给李峥下马威看,却也不好当面发作强驳了史思明面子,只得转身招呼李峥道:“小哥儿,走,回去再说。” 李峥立在那儿,眉头深深一沉,也不回应安禄山。这可是自打他穿越到唐朝以来头一回受到如此轻蔑,不由怒从心生,眼神里凶光一闪。 独孤蓉怕他发作,道:“这厮太无理,你可先得忍一忍。” 李峥的郎兵们也很恼怒,皆紧握步枪,真有心对着天空放几枪,让那厮晓得厉害。 史思明这回带来四员大将,孙孝哲、蔡希德、牛廷玠、袁知泰,可谓强将尽出。四人单膝跪地,对安禄山抱拳行军礼道:“卑职拜见主帅。” “都起来吧!”安禄山睨了眼孙孝哲,所有人皆知他对这员虎将最在意,因为孙孝哲其母与安胖子有些款曲。 “你把我派去平卢的强将都带来了,至于么?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是和我抢地盘来了。”安禄山道。 “哪里哪里,这都是为了一举打败契丹军,哈哈哈!”史思明道:“走,有什么先回去再说。不管你怎样处罚我,我都得先敬你几碗酒吃,这可是打赢了的庆功酒。” 大军汇合。 安庆绪等又上来拜见过主帅。安禄山当下决定,全军开赴到奚境的渴野州便可。如今奚和契丹大败,再也不会对本方构成威胁,众军士尽可在渴野州安营扎寨,痛饮庆功酒。何况还有件更重要的事要做——静候奚酋李娑固回来履行承诺。 第239章 一副欠揍的样子 大军开拔至渴野州,得知军情,奚军拼死护卫着奚王李娑固向西北方向逃去。他们原先驻扎在渴野州的连营早也被节度使军打残了,正好再次利用,安禄山遂下令:“全军兵士抓紧整修营帐,就此安歇。” 至晚宴。 如狼般的节度使兵们从本州的各个部落里搜刮来了肉食和烈酒。还一个劲地对奚人村落说三道四,有说奚人野蛮未开化的,有说奚人怎么都爱凿山洞而居的,有说奚人女子如何不堪的,还有嫌弃他们不吃菜蔬只吃肉和面饼的。 李峥听闻责骂道:“丘八爷们,这是临时大营,有吃的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再满嘴胡吣小心我扯烂你们的臭嘴。”他像是把之前受到的史思明的气都发泄给这些兵一样。 来瑱看在眼里只是好笑。李峥是谁?这么多场战役下来,关于他的传说又有了好几种版本,所有版本里共有的一点是他这次变出了可打百里远的“巨雷炮”。还有就是李峥勇救主帅,这是立下天大的功,听说主帅在没人时都悄悄给他跪下谢恩呢! 是以,这些被他骂了的节度使兵们皆大气不敢喘,屏营低头而过,生怕被这个杀神用能放电的小黑棍给戳晕了! 还有些胆大的兵,则直接给李峥跪下,恳求道,“黑狼将军,您才是我们敬仰的人,我等愿意追随将军出生入死,当将军马前一卒尔。” “哈哈,黑狼将军,这名儿不错,以后我的黑狼突击队是要打遍天下的。嗯,这事容本将军想想。” 就在大营的场地中间,众将席地而坐,各处燃起篝火。将士们杀羊宰鹿,脍炙人口。都是军汉,自然少不了烈酒助兴。 安禄山的中军帐前,他当首而坐,身上还扎着绷带,伤痛在身,便大剌剌半躺着,招呼众主将环围着他随意吃喝。 细心的人会发现,就这随意的坐席都是有讲究的,原本史思明自觉地就想坐在安禄山左手边,却被安禄山制止,大手一挥就让李峥过来就坐。 李峥原本有窝心火,自然乐意接受这份厚礼,便大剌剌挨着安禄山坐下。史思明大惑不解:“安胖子这什么意思?……故意的不是?抬举个过气宰相李林甫的犬子而打压我?……”也只得先委曲求全,挤开了田承嗣,坐在了安禄山右手边。 站在安禄山身后的独孤问“噗嗤”一乐,捂着嘴对独孤蓉道:“老虎屁股摸不得,要有好戏看。” “咦?”独孤蓉持剑而立,不解道,“哥你说的老虎屁股是指李峥还是姓史的?” “废话,当然是史,李峥是锦鸡。”独孤问悄声道。却被安禄山听到,回头道:“嗳,今儿都是自家将领,你两个活宝也别站着了,快过来好吃好喝,问儿和蓉小妹挨着李峥坐。” 李峥自然乐意,向她一笑,出手相请。这种感觉很奇妙也很甜美。李峥的“真爱”自然是给了陈唤儿的,可他已经适应了古代,古代的章法就是“一夫多妻”为正理。有一夫多妻,也就有一夫多爱,只是爱的有区别而已。 到如今,李峥也不得不承认,他的爱已经分配给了陈唤儿还有白小梅。而自从遇到了独孤蓉后,这位女侠“扈三娘”的独特也确实占据了自己心中的一角。 独孤蓉二话不说,自觉就挨着李峥席地而坐,两人的眼神交错之间似乎蕴含着一汪儿刚化冰的清泉——有些温度了。 史思明瞪了李峥一眼,哼了声,还是得讨好安禄山不是?便道:“大哥,你的这伤看样子不轻呐,碍事不?” “咋滴就不碍事呢?疼的要命。”安禄山道。 李峥听他两对话,咋就突然有了种东北人的直来直去的“赶脚”呢?说来也是,大东北在古代原本就是游牧族人的天下。安禄山史思明都是胡人,胡人自有胡人的豪爽,这种豪爽也就深深的烙在了大东北这片土地上。 李峥在怀里一掏,打断史思明的话,道:“大帅,这是瓶‘碘伏’,常用这药擦涂伤口防止感染。”安禄山接过药瓶,纳闷道:“你说啥蝠?这瓶儿……” “你只管用就好了,用我的东西有个规矩,不懂别多问。”李峥的话里不客气,这是故意摆给史思明看的。“来,你们几个一人一瓶,擦涂伤口。”便把药瓶抛给来瑱、宝武和荔非守瑜。 安禄山将药瓶收好,端起酒碗来,向李峥一敬,说道:“李小哥儿,这回我安禄山大难不死,全仰仗你出手相救,我是个粗人,不大会说那些娘的婆婆妈妈的话,都在酒里。”说罢一口粗气将一碗土酒吃干。 李峥也不说客气话,端起碗来痛饮几口。这就是向所有人表明,的确是我救了安禄山的命,我受纳了安禄山的拜谢。 他两人这一唱一和,果真热恼了史思明,便自饮了一碗酒,借着点酒劲,狂笑道:“哈哈哈!大帅,我就不懂了,你为何这般让着姓李的小子?当部下的原本就该护主,没什么好吹嘘的。何况这小子年纪轻轻,嘴上没毛,比起在坐的这些将佐来更是资历太浅。话糙些说,也就是个无毛的小犬,有什么资格坐在上首,啊?” 此话一出,犹如电闪雷鸣,让所有人安静了下来。很多人拿着肥肉的手都停在了嘴边,愣是被惊的没敢往嘴里送。 下首坐着的来瑱和荔非守瑜倒还镇静些,黔地部落的“武松”——宝武真有些恼火,这厮竟敢如此侮辱我家巫郎!“哐”的一声,已是将酒碗摔碎。这就使得场面更紧张了。 李峥先一愣,端着酒碗的手背上青筋颤颤,便又哂然一笑,“咕噜噜”喝尽碗中酒,将碗往地上一扔,唤道:“来呀!给本巫郎撕一块烤羊腿来。” “遵令。”一名郎兵立马去执行。“等等。还是我去吧!”独孤蓉叫住郎兵,她很想捧捧李峥的威风。 独孤蓉的本领谁人不晓?她亲自去伺候李峥,这让史思明大惑不解,原有的威风便略略矮了一头。 要说人与人之间也真有意思,有些人脾性相投,就是天然的“一对儿”。有些人之间就是天生的不对头,无论你胖瘦美丑,互相间怎么看就怎么不顺眼,更别说交往,就是相坐无事都难。 李峥和史思明就属于后者。他们往日无仇近日无怨,就属于干脆“不对头”,瞧着对方就是一副欠揍的模样。 第240章 奇妙的对联 安禄山也不愿场面如此尬尴,把大好的庆功宴给搅了,更是让自己的救命恩人李峥下不来台,便对史思明气不打一处来。 可毕竟史思明是自己的发小,又是个有本事的厉害角色,将来能派上大用场,干脆撕破脸也没到那地步,这就冷冷瞪了他一眼,有些踌躇。 只见李峥蹲在地上,接过独孤蓉给他撕的一块烤羊腿,使劲地撕咬起来,那劲道像是在咬史思明一样。史思明说完了嘲讽李峥的话,见场面的气氛冷肃了下来,倒也满不在乎,只是不敢直视安禄山的眼睛罢了。 他径自端起酒来喝,故作笑脸和身边将领说着闲话,摆出一副不在乎的架势。蓦地,“嗖……”一个东西飞了过来,正中史思明脸上,“啊呦!”他惊了声,急摸脸,看见打着自己的东西已掉在地上,仔细一瞧,才确定是一只被啃过的羊腿骨。 抹了把脸,还是油乎乎的,烤羊肉的暗香残留。“谁?……”史思明大喝一声。第一时间就瞅准了李峥。 很多人都看到是李峥抛过去的,见此情形暗自好笑。李峥不疾不徐抹下嘴边的油,边嚼着嘴里的羊肉,边漫不经心地道:“我……抱歉抱歉哈……啃剩下的羊骨头,丢给狗吃的,没丢准,怎么偏偏丢给了史大将军,抱歉抱歉哈!” 来瑱荔非守瑜和宝武笑了。安禄山难堪了,可之前他没呵斥史思明,这会儿也不好再责怪李峥,决定先坐山观虎斗再说。 “你……”史思明霍地起身,指着李峥骂道,“狗#娘#养的,小兔崽子,王八李林甫生的野……唉?!”他突然意识到一个好“包袱”,又哈哈笑道,“你不就是李林甫的犬子么?可不就是一条狗,何必再扔羊腿喂狗呢?喂饱自己不就得了么?啊哈哈哈……” 这可是没完没了,反反复复,一而再再而三的翻出人家的老爹来侮辱,这在古时可是极要命的辱骂。很多安禄山身边的将领也觉得史思明太过分了,直瞅着李峥,若是此仇不报则为大不孝呀! 只见李峥正在掏牙缝,“呸”一口吐出些残渣,缓缓地“啪啪啪”鼓几下掌,亢声道:“好,骂的不错。这梗颇有些妇人斗口的水平。不过要我说嘛,史将军前几句最为出彩,什么‘狗#娘#养的’、‘小兔崽子’、‘王八’什么的,唉?我倒是有个好主意,史大将军何不把这几句话写成对联呢?贴到你府门前,右门联挥毫泼墨写一幅‘狗#娘#养的’,左门联写一幅‘小兔崽子’,门楣贴上横批‘王八之家’四个篆体字,哈哈!忒也漂亮!让登门拜访之客也好领略一番史大将军家的气场!哈哈哈,笑死我了!” 听此言,在场的许多人都哈哈大笑,狂乐不止。 这让史思明顿觉难堪,气的七窍生烟,脸憋的跟猴腚似的。“哇呀呀!”怒吼一声就要拔刀,手往腰间一探,才发现今日夜宴,所有人都把兵器卸了,便冲上前去要和李峥撕打。 “史将军不可如此。”田承嗣在一旁大声喝道,一把拽住史思明胳膊,“主帅设下庆功宴,不得无礼坏了规矩。”硬是拽住了史思明。 可这下跟他的几个平卢将领不答应了,蔡希德、牛廷玠、袁知泰三将霍然起身,气冲冲围拢过来就要和李峥干架,蔡希德指着李峥骂道:“李峥小儿,你敢对我家将军无礼?找打吗?” 这下来瑱、荔非守瑜和宝武也不干了,纷纷起身护主。宝武戟指蔡希德吼道:“你又是哪里来的泼皮,敢在这里撒野?”场面顿时混乱。 李峥眼尖,眼看安禄山沉不住气就要上来制止。一旦主帅制止,再想踩人就不给面子了。李峥的气还没撒完呢,便抢先道:“来,诸位,初次见面,送你们一份大礼。”随手一抛,将事先准备好的震爆弹扔了过去…… 熟悉他手段的人眼见不对,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耳朵捂起来。接着,“砰”一声炸响! 正自骂人的史思明一伙被吓得一惊!目瞪口呆的样子还很是滑稽。安禄山原本是要斥责众人休得无礼,制止口角。可万万没想到李峥滑头抢了先,来了这么一响,便猝不及防地把呵斥的话炸回肚子里去了! 他更不会想到,李峥并没罢手,震爆弹扔出后接着又是一枚催泪瓦斯弹,走你,“嗖……” “砰!”阵阵白烟散出,给史思明一伙来了个“独怆然而泪下”。 独孤蓉捂着鼻子,道:“李峥,你这厮要呛死我吗?” 安禄山咳嗽不已:“咳咳咳……李峥,不得……咳咳……如此。” 李峥方才罢手,屏住呼吸,向安禄山拱手一躬表以歉意。再看史思明和他的将佐们,拼命往烟雾外躲藏,也不知李峥使的是何妖法?直呛的泪涕横流,咳嗽不止。想骂人也骂不出口,想打人更不敢动手。 “怪不得人都传言,说那李峥是个妖将,难不成他真从黔地学了什么巫术么?……”史思明心道。 毒烟散尽,重摆宴席。 在安禄山的强行呵止下,诸位重新就坐。再看李峥,一个劲地吃,吃得满嘴流油,小样,得意极了! “切!”独孤蓉瞥他一眼,嘟囔道:“德性。” “好了!诸位听我一言。”安禄山起身,端一碗酒径自走到场中央,亢声道:“刚才的不快就算过去了,谁再计较,就是和我安禄山做对。现在我有两件重要的事要宣布,这第一,这次对奚和契丹开战,我安禄山差点马失前蹄,被契丹人给坑惨了,几乎是坑了性命,之所以大难不死,他娘的囫囵回来,多亏李峥小哥儿仗义相救,所以嘛,我欠他一条命,在此先敬他一碗酒,大口吃干,以表谢意。来,小哥儿,敬你。” 李峥闻言,立马起身,恭恭敬敬端着酒碗,向前躬身,也向安禄山一敬。李峥明白,安禄山这已是不止一次的感谢他了,身为堂堂节度使能如此诚恳礼让,这是给了自己天大的面子,哪怕自己再狂,也不能表现出对主帅的不敬。 李峥有分寸,知退让,也让安禄山十分满意,便大口吃干碗中酒,继续说道:“我要说的第一件事,就是李峥救本帅有功,多场仗打下来战功卓着,但凡是眼睛没长在屁#股上的都看到了,他那些武器威力无比,打的奚人和契丹人哭爹喊娘的,这都是功,是功就要重赏。本帅决定,从今日起,封李峥为河东兵马使,总领河东兵马……” “轰隆!”此话一出,众人脑子里皆是晴天霹雳一响。比震爆弹的威力大多了! 第241章 怎么有这爱好? “啊?……什么?!”李峥刚放下酒碗,正拿起一块肉要啃,听此惊人之语霍然一愣!“河东兵马使?……封我?……你说封就封了?” “不可不可,大帅万万不可呐!”史思明急上前两步挥手道,“节制一藩镇的兵马使非同小可,需有朝廷选拔认命才可。在坐的诸多将佐戎马半生都得不到这个官位,他区区一个李峥何德何能,敢坐兵马使之位?” 实际上要说“兵马使”一职,在这个时期多数是节度使的幕僚将官,并不一定有品级,多由节度使亲封,也可由朝廷任用。像史思明就是安禄山亲选的平卢兵马使,再由朝廷予以承认,走个授予的程序罢了。 可兵马使一职在节度使的地盘上可谓是节度使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高级将领,也确实不肯轻易授人。目下也只有史思明一人被封。其余像田承嗣这样的大将都未曾获此殊荣。 也就是说,安禄山所领的河东、范阳、平卢三藩镇,也只有平卢有兵马使,而范阳和河东都空缺着,由安禄山亲自掌控。 史思明之所以愤愤不平,就是因为李峥一旦任兵马使就与自己平起平坐了。自己五十岁的人,熬了这么多年才是个兵马使,你李峥一个娃娃居然和我老史平起平坐,休想! 安禄山宣布完这个任命,情知会泛起波澜,便暂停下来,观察大家反应。除过史思明和他带来的几人外,田承嗣等其他将领因对李峥有所了解,倒是一言不发,略有愁思而已。 李峥原先有些惊异,万没想到安禄山真会如此报恩,正在推与不推之间,又见史思明发难,反而下定决心,接受殊荣。 扔了烤肉,抹一下手,缓步上前,至场中央,向安禄山恭恭敬敬鞠一躬,拱手道:“多谢大帅如此看重,既如此,恭敬不如从命,某愿担此职。” “好!如此甚好!哈哈哈!我就喜欢爽快的人。”安禄山拍了拍他的肩膀豪爽地道。 独孤问在一旁看着,道:“他喜欢尾巴翘起来,不会低头的。” 独孤蓉笑道:“那都是摆给史思明看的,气气他也好,不过李峥这厮这样子,总是不讨人喜欢。” “谁说的?我看你就很中意他的。”独孤问面无表情道。 独孤蓉厉声道:“讨厌,别贫嘴。” 安禄山这才对史思明道:“史老弟,这事儿也没你说的那样悬乎,难道我一个堂堂三镇节度使连封个兵马使都说了不算,还得先向皇帝请示不成?呵呵!你的心思我也晓得,不过你大可放心,我和你两个是从小一起摸爬滚打,互相看着长大的,谁还不知道谁有几根毛啊?老弟你的本领不凡,我是晓得的,你尽管稳坐平卢兵马使好了,不必多心,将来打大仗,我安禄山是离不开你史思明的。” 史思明抹了把眼泪,那是被催泪瓦斯熏的,仍自不服道:“大哥,兄弟有话想请教,要说这兵马使选谁倒无妨,但总得凭本事吧?我史思明多话不说,论起打仗来当仁不让,在坐的各位我都敢和他叫阵,有种摆开阵势打他一仗,我要是输给谁,连这平卢兵马使不当也罢!请教,他李峥有这本事么?” 此话一出,引起下面一片“嗡嗡”议论声。可惜和李峥打过赌的阿史那承庆和安守忠重伤不在,否则他们便会摇头叹气地奉劝史思明小心! 那些了解李峥的将领们则纷纷议论,也是说史思明不晓得李峥妖兵器的厉害,大话出口是要吃亏的。 独孤问整束一下发型,看起来好帅的样子,道:“显摆的机会又来了,信不信李峥又要翘尾巴?” “唉!”独孤蓉叹了声。 “妹妹为何叹气?” “李峥应该拿电棍戳你的嘴。” “那玩意儿原来叫‘电棍’?他告诉你的?” “是。” “天机不可泄露。他告诉你,是想娶你。” “住口!”独孤蓉道,“除非他赤手空拳打赢我。” 独孤问摇摇头,自言自语:“原来人都是被自己逼上绝路的。” 听史思明如此狂言,安禄山正想隆重的介绍一下李峥的战斗力,李峥却“哈哈”大笑起来:“说得好!这话本将军认同,若是连仗都不会打,哪还有脸当兵马使? 不如这样,我来挑战一下史大将军,不用太多人,就我现有的一百伤兵足矣。规则嘛!我先建一座防御工事,我的兵都在里面守,史大将军尽可出万千精锐,限时一日,能攻下我的堡垒算我输,如何?” 在席位上的尹子奇笑呵呵对安庆绪道:“看来李峥没吃醉,这主意聪明,他的人一旦修建了城防,弓箭射不进,只有挨打的份了,可不是万余兵马也不是对手么?” 安庆绪道:“嗯。史思明要吃亏喽!嘿!” 史思明听其狂言,气地大叫:“什么?……小儿敢口出如此狂言?你一百伤兵打我万千精兵!好好好,你有种!” 安禄山自然晓得李峥会赢,怕史思明意气用事要吃大亏,急忙要劝阻:“别别别,史老弟不晓得他的……”话说得慢些,又被史思明的高声盖过:“好你个李峥,打就打,若输了怎样?” 李峥厉声道:“谁若输了辞去兵马使,再跪下给赢者亲鞋子。” “你……你……好!”史思明气急败坏道,“空口无凭,敢立军令状否?” “当然敢。”李峥亢声道。 “都给我住口!”陡然一声大嗓门,如同虎啸,令全场为之一颤。有此威力者唯安禄山耳。只是他这一嗓子“虎啸”完,接着“哎呦”一声细吟,捂着胸口的伤口痛苦极了! 本来场下的人都在议论,“嗳?这李峥有问题呀,怎么有让人舔鞋的爱好?” “对呀!上回阿史那将军也是给他亲鞋子。” “这怎么还上瘾了?” “说的是说的是,绝对有问题。” 恰在此时,又闻安禄山“虎啸”,这些人吓得差点没把酒食吐出来。 安禄山揉了揉伤口,冷汗涔涔,怒道:“你两个放肆,我这个节度使还在呢!你们竟敢在我眼皮子底下打这样荒唐的赌?眼里还有没有我?再说了!一旦开打,死上成千的兵怎么办?” 李峥一乐,退却一步,向安禄山躬身道:“是李某冲动了,还请大帅责罚。” 史思明则琢磨着:“什么意思?……会死成千的兵马?……李峥不过百十人,就是说死的都是我的兵?他有这般本事?!” 第242章 问君几多愁 安禄山制止了二人纷争,肃然道:“任李峥为兵马使这件事情我意已决,不要再起争执了!你们都给我坐回去,我还有第二件事要宣布。” 李峥向史思明一拱手,笑道:“史大将军,本兵马使这厢有礼了,请回席位吧!”说罢径自走开。 “你!……”史思明被他气的,鹰眼圆睁,二指并拢。真有点像京剧里的大花脸,指着小白脸丑角,“呔!哇呀呀呀……”的那种感觉。 安禄山瞧见,无奈地摇摇头,心里笑道:“李峥这厮也是个得理不饶爷的泼皮。”又安抚了史思明几句,这才将他劝了回去。 “我还有第二件事要说呢!”安禄山亢声道,“早先时候我叫李峥从黔地来,就是为了和他结拜为兄弟,好为朝廷效忠,如今几仗下来李峥的本事大家也瞧见了,为人也够仗义,配得上和我安禄山结拜,这件事就这么定了!等我们回范阳后就行结拜礼。我就说这么两件事,大伙继续好吃好喝,一醉方休!” 第一件事则罢,第二件事一说,连李峥都有些惶措。原先说结拜兄弟,可谓各怀鬼胎并不真心,现在重新提出来,什么意思? 是继续以利为目的的结拜呢?还是玩儿真心的?若是来真心的,李峥可确实还没想好,尤其这是在古代,义结金兰可不是闹过家家玩的,那是要像刘关张桃园结义一样负责任的。 李峥正欲起身阻止安禄山的草率决定,本想说“义结金兰之事事关重大,且不可如此草率,请容我再三考虑,要不等我回去后再与唤儿商议一番不迟”,可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 安禄山聪明得很,他就怕李峥不信任自己,对结拜之事有所顾虑,所以就当着这么多将领的面提出来了,意思就是让自己和李峥都“下不来台”。 你李峥敢当场不认可,那就是让堂堂三镇节度使颜面扫地。而自己敢当众将面宣布自己一个五十岁的“老头”和一个年及弱冠的娃娃居然要结拜为兄弟,不怕众人非议,这就等于给李峥展示了诚心。李峥懂得这个道理,无论如何,绝不能在此刻驳安禄山的面子,等下来再和他好好探讨一番罢。 这两件事情出口,意义非同小可,所有将领皆感诧异,所诧异者乃是以安禄山向来的品行不大像是如此动真之人,不就是李峥杀进敌阵救了他一命么?至于如此回报?就算是回报,只一件封他为河东镇兵马使足矣,怎么又要结拜为兄弟呢?这做法很不像安禄山。 史思明是最不好受的,这次擅自出兵来打仗,难道真惹怒了安禄山?他会不会是有意抬举李峥来打压自己?也不至于呀!自己和安胖子从小玩儿大,对轧荦山(安禄山本名)这厮最了解不过,此人狡诈,常玩弄人于鼓掌之间,可这次观察,安禄山对李峥却是表现出了极其少有的真诚,像是爱上这小白脸一样…… 他终是左思右想不得其解,再起身驳他更闹的场面难堪,“唉!”史思明席地而坐,重重一拳兑在地上,自顾喝起闷酒来。 安禄山说罢,又走到李峥跟前,“哈哈”笑道:“怎么着李小哥儿,足见我的一番诚心吧?嗳,我可还有件事,你要是认我这个大哥,就现在给我办喽!知道你有一样宝贝东西,可以变出很多活生生的美食来,今天我们这里的美味太少,酒也不大好吃,你现在就给我变出些大鱼大肉美酒出来,让我们这些粗人胡吃海喝一番。” “这……”李峥略有迟疑,他还从没有在事先无准备的情况下应人之邀,当众从百宝箱里拿吃的,这种张扬确实有些“违逆”,不过安禄山当面提要求,要是坚持不办就等于不听“大哥”的话,给他泼了冷水。 “好吧!恭敬不如从命。”李峥拱手一揖,“请诸位且等我一等,去去就来。”这是李峥的老套路,也没人拦他。 独孤蓉笑得很灿烂,道:“瞧瞧,他又要去干见不得人的事了。” 独孤问道:“何必自己给自己找难受?” “你说谁?” “你。” 独孤蓉道:“你是我兄长,也是绿林出生,怎么一点都不像,总像个贫嘴的孩子。” 李峥钻进营帐,取出项坠,点击“食品药品”,“九宫格”里呈现出一张张令人馋涎欲滴的图片,“就吃你们了!走你!”…… 半晌,李峥掀开帐帘,唤道:“来些人,端菜喽!” 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儿,烧花鸭,烧雏鸡儿,烧子鹅,卤煮咸鸭,酱鸡,腊肉,松花,小肚儿,晾肉,香肠,什锦苏盘……。外加若干瓶茅台、五粮液。 “呜哇塞!……”安禄山惊呆了!田承嗣惊呆了!所有人皆惊呆了! 唯有史思明瞠目结舌,闻着香味馋涎直流,眼巴巴瞅着兵士们端着一个个精美的大盘子,盘子上皆是热气腾腾的美食。尤其是那些玻璃瓶白酒,瓶子的模样,上面的标签…… “他是怎么做到的?……”孙孝哲等新来的几名将领三观皆震。 “他有妖术?!”袁知泰惊道。 一小队士兵将七大盘八大碗逐一放在众将的席位前。大家只管看着却不敢动手,怕是李峥会妖术,随手抓一把小虫妖气一吹变出来的障眼之物。 独孤蓉已经知晓了李峥项链的秘密,笑道:“你们不敢吃我吃。”随手就拿削了皮的树枝当筷子,夹起烧花鸭来满满塞入口中,大口嚼着,女汉子之态尽显。 安禄山毫不犹豫,拿起热腾腾的熊掌来就啃,“嗯,好吃好吃。”又道,“李小哥儿,快把你那些怪模怪样的酒给打开,我要和兄弟你大口吃他几碗。” “好。”李峥终于被安禄山的豪爽给打动了,敢吃李峥变出来的食物,这是何等的信任!李峥立马拧开茅台酒的瓶盖,在大碗里倒了少许,道,“这酒可度数高,容易醉人,且不可大口的吃。” 安禄山端起大碗来,说道:“兄弟,来,这碗酒为你道贺。” 李峥亦是如此,笑道:“同贺同贺。” 安禄山凑到他耳边,悄悄道:“喂!兄弟,那史思明也是个厉害的主,我用得着他,你给我个面子,别和他撕破了脸。” 李峥笑了笑:“嗯。既然是大帅说了这话,我尽量让着他点便是。” “你还是不肯叫大哥?”安禄山道,“要么你是犹豫了,要么就是回去还得请示你家那婆娘,哈哈,我晓得,不过我可不管你家小娘子的主意,这兄弟结拜定了,你不同意都不行。” “呃……”李峥道,“来,先吃酒。”与安禄山吃他几口。安禄山“咂吧”着嘴,细品了品,道:“果不其然呐!这酒辣口,别有滋味,有劲儿。” 与安禄山畅饮几回,又有尹子奇、田承嗣、安庆绪等许多熟悉他的将来过来,把酒与李峥道贺。众人直吃得畅快,营地里满是欢声笑语,酒碗铿锵之音。 李峥已显醉态,端着酒四处撒欢,走到史思明跟前,看他仍是黑着脸不吃不喝,便醉醺醺地笑道:“嗨,老兄,这可都是我捏了把蜈蚣变得戏法,问君敢吃否?哈哈,问君几多愁?哈哈!” “哼!”史思明真想兑死丫的。 第243章 谈判的条件变了 众皆大醉一夜。翌日。 早早有兵士来报,说奚王李娑固特派军使来了!李峥一骨碌翻身起床,兀自带着醉酲,头脑昏胀,强使自己定了定神:“来了几个人?什么情况?” 节度使兵单膝跪地,抱拳禀报:“报将军,是主帅让我来叫您的,奚酋李娑固派来一小队军使,共有七人,说是商讨祭奠宜芳公主事宜来的,还请将军移步。” “喔,明白了,他认怂了。”李峥揉了揉惺忪的睡眼,道,“你先下去,待我整装戴束立马就来。呃,好渴,昨夜酒吃多了。” 这名节度使兵极有眼色,往军帐内瞅了瞅,道:“将军等等,让标下来伺候您。”立马跑去倒了一碗水,过来恭恭敬敬奉给李峥。 “有劳了。”李峥笑了笑,立马接过碗来大口吞咽起来。“啊……好爽。”长舒一口气,道:“你是谁的兵?” 兵士道:“回禀将军,小的是田将军麾下小卒。” 李峥道:“喔,是田承嗣么?” “是的。”兵士笑了笑:“只是还有一事,不知该不该禀报将军?” 李峥见他欲言又止的样子,笑道:“有什么就直说吧!” “遵令。”兵士道,“将军,标下真希望能到您的麾下效力。不只是我,还有我们队火里的几个弟兄们都私下里说过,想到将军麾下的黑狼军里效力,请将军成全了我们这些小卒的心愿吧!” “喔?你所言可是真话?这又是为什么呢?” “将军难道不知,自从我们看到将军的那些神兵器,哪个不羡煞?倘若有生之年能够给将军做一小卒,摸一摸那些兵器也不白活呀!拿着这样的神兵器还不常打胜仗么?打了胜仗,我们也有功劳。还有……嘻嘻!” “说得挺中听,还有什么?别噎着。” “还有……就是听说将军有个法宝,能变出许多奇珍的宝贝来,若是给将军当兵打了胜仗,将军再能赏赐我们些小小的宝贝当军饷,那我们还不快活到天上去。嘻嘻!” 李峥瞧着眼前这名报信兵,笑道:“你还真敢说真话,不过我喜欢,当兵嘛,打胜仗领军饷,此乃本分,没什么不好意思说的。好,我答应你,这事儿我会好好考虑的,你等着信吧!你先回去,我要办正事。” “好嘞!标下遵令。”这兵飞跑而去。 李峥收拾妥当,来到安禄山军帐。 安禄山大剌剌坐在帅位,一看便是带着醉酲,酒气都还没散尽,见李峥进帐,道:“嗨呀,你总算来啦!昨晚那酒真也醉人,我这一觉都没睡醒呢就被他们搅和了!就是他们……”手往旁边一指。 李峥看见那是七个奚人,穿着军服软甲,皆拘谨地坐在左边的一排矮几旁。他们见李峥进帐,不由一哆嗦,起身,单手抚胸躬下身子。 一名代表恭声道:“奚军使受我王之命,前来拜见大将军,搅扰了将军和节度使大帅休息,多有得罪,还请将军恕罪。” 李峥觉得这些人还真是恭谦,便“嗯”了声,背着手傲慢地向另一侧的矮几走去。 这些奚军使都盯着他腰间系着的那根黑棍棍,早都听说过,那是电娘娘赐给凡间的宝贝,能放电,曾把自己同伴的嘴都给电烂了,此时真怕自己因言语不当,也被能放电的棒棒给电焦了嘴,想着想着,又是一哆嗦。 安禄山笑道:“哈哈!嗳,李峥,你没来前,这些人给我啰嗦了半天,聒噪的我好烦,是我让他们等你来的,这事儿还是你来做主吧,甭管我,你和他们谈。” “原来如此,我说怎么他们像是专程等我的样子,”李峥坐下前,先向安禄山拱手一揖,“既如此,那就由本将军全权代理了!”再睥睨一眼那七个军使,肃然道,“说吧,你家酋长是怎么个态度?” 奚军使一直站着,那名代表敬小慎微地道:“回禀兵马使将军,我们与唐军交战,是我们输了,所以我们的王说,一切都按照战前与节度使大帅商定好的办,我们奚人愿意为宜芳公主举办一场祭奠礼,所以派我们来的目的就是与将军商量这祭奠礼该怎么办好?还有就是,请问将军,唐军打算什么时候从我们奚人的领地上退兵?呵呵,就这些。” 肯定是安禄山告诉了他们自己被封为兵马使了,李峥先向安禄山那里睨一眼,二人会心一笑,于是就半躺在一张胡椅上,二郎腿一翘,懒洋洋地,若有所思起来。早有身边伺候的兵士给他斟了茶,李峥点头示意,端起茶碗来慢慢品尝…… “这位小爷这是什么意思?……”七名奚军使面面相觑,只见李峥也不答话,旁若未闻,自顾自地喝茶,一副傲慢的样子。 “这不是欺负人么?也是无法,若不是打不过他保准打他一顿。唉!”七人微微摇头,为显恭敬还是站在那里。 安禄山为显大帅风度,大手一挥,道:“你们就坐下说话吧!” “额,好的。”七人心里想着还是节度使有风度,哪像这个李峥,委实要将我等罚站到底。有安禄山发话,七个人自然恭敬地落座。 李峥道:“听说你们奚人领地分了五个部落,靠近我们一边的是处和部的祁黎州吧?再往北去是你们的酋长部落弱水州是么?我们现在所在之处是渴野州,嗯?” “将军所言极是。”那名代表也不明白李峥为何突然转话题,对奚人部落来了兴趣,只得回道,“我奚人领地分五大部落,这里是元俟折部的渴野州,离大唐范阳最近的则是处和部的祁黎州,祁黎州往北去,就是我们王的部落所在的弱水州,呵呵,弱水州再往北,则是奥失部的洛环州,再往东去便是度稽部的太鲁州。就这些了。” 李峥翘着二郎腿,道:“我纠正你一个错误,不是离大唐最近的是祁黎州,而是你们整个奚人领地皆是我大唐领土的一部分,搞清楚,你们只不过是羁縻州而已,全境受大唐节度使制辖,这个问题搞错是要打嘴的。” 一提“打嘴”,奚人军使立即想起了电棍戳嘴的故事,不由嘴巴一颤,起身道:“呃是是是,大将军说的极是,我改口,应该说是离我大唐范阳最近的是祁黎州,都是大唐的领土。”说罢揩了一把额上的冷汗。 “嗯。这还差不多。”李峥又道,“本将军之所以问此事,是因为现在我们和你家酋长谈判的条件又变了,不可能只是祭奠宜芳公主这么简单,必须加一个条件——割让你们的祁黎州,正式划归到节度使的直属地盘上来,听清了没有?” “啊?!你说什么?”七个奚军使脑袋简直要炸了,眼前一黑,竟不知该如何作答。 第244章 拿奚人开刀 李峥此言一出,震惊了奚军使,也吓坏了安禄山。这可真是没有事先请示过的事,若是以往,换做别人,安禄山定会勃然大怒,在我的地盘上,怎能不经我的允许擅自做下这般大的主? 可此时不同,安禄山闻言只是一怔,旋即恢复了平静,任由李峥做主去罢。奚军使可不干了,割地求和,不但欺人太甚,也不是他们能表态的。可面前是李峥这个爱拿电棍虐人的蛇精病,七人也是不敢高声语,恐惹座上人。 面面相觑一番,奚军使代表揩了把冷汗,拱手道:“李大将军呐!要知道我奚人五大部落,这祁黎州是处和部的领地,处和部又在我奚部落里非同小可,即便是我王,也不敢轻易得罪处和部的头领,若是按将军提出的这个条件办,那我奚部落岂不是要闹翻了天么? 再说了,处和部又往哪里去安置?呵呵,恐怕这样一来,我奚人只有被逼的再拧成一股绳,与你们做生死一搏了,那时候我们奚人就是被逼无奈的‘困兽’,这困兽之斗很是凶险,想必这样的结局也不是节度使大帅所愿意看到的吧?我想也不是大唐皇帝所愿意看到的吧?所以,还请大将军三思而定夺。” “啪啪啪。”李峥击掌道,“你的循循善诱,层层推理的谈判方式是我所喜欢的,真可惜你不是我的人呀!不过么,我提出的这新条件也不是一时起兴,愣头青似的就嘚嘚出来了,我之所以敢提出,我的把握就在于‘武力’。说到底,枪杆子里出……呃,换句话说,强军决定一切! 这几仗下来,饶是你们摆出什么诡异的阵法,李某人还不是安好无恙地出来了?这几仗下来还不是我们赢了么?所以,你所谓的‘困兽之斗’在我这里根本不值一提。 嗳?你可记得前天的‘天火雷炮’么?哪怕你们掘了深沟,可我远在数里之外便也照样炸的天惊地动,让你们飞灰湮灭。哼!所以割地一事必须落实,我是不会让步的。” “唉!”奚军代表摇头无奈,竟一时语塞。 李峥又道:“某也知道,这样的大事不是你等能做得了主的,李某不会为难你们,只等你们回去禀报你们酋长,召集军将幕僚,商议好了再来吧!”略顿了顿,道,“另外告诉你家酋长,宜芳公主的祭奠大礼,需先在你部的弱水州为宜芳公主修建一座高高的墓碑,自行祭奠,然后再组一支千人的祭祀队伍,由奚酋长亲自带队,一路举旗吹号,奏响哀乐,从弱水州出发,每行五里地便要跪地长拜,为公主哭丧,如此,一路走到我渔阳县来,到了地方我方以大唐节度使之名和你们一道再为公主举行一场隆重的祭奠礼,此事才算作罢。你们听明白了没?” 奚代表直摇头叹息,脸皱的和苦瓜一样,心道,“这哪里是一场祭奠礼呀?这简直是对我奚人的公然侮辱,还得由我们的王亲自带队,五里一跪,哭丧到范阳境内,嘿呦喂!李峥这厮是铁了心的要踩在我们王的头上…… 弱部落就没有话语权呐!汉人常有使臣‘不辱使命’一说,我们这七个人此行不但没有不辱使命,恐怕是要带着奇耻大辱回去喽!也不知我王一怒之下要怎样鞭挞我们呀!”想到这里哭的心都有。 安禄山高高在上就坐,盯着李峥,心里琢磨:“人们都说这李峥是个遇善则善,遇恶则更恶的人,似乎所言不差。嘿嘿,这厮,若是有人欺负了他,他还不得把人家屋子给拆了?……拆屋子?拆屋子,那就助我把皇帝老儿的屋子给拆了吧!” 奚军使既然都快被李峥逼哭了,也就不顾面上难看,哭咧着嘴再道:“大将军,请问,我奚人几十万余,你就真有把握把我们赶尽杀绝吗?可别忘了,我们奚和契丹是唇齿相依的关系,我族灭亡则契丹不保,他们一定会助我一战,两个部族合起来也有百万之多,难道你能对付得了?难道大唐皇帝就愿意看到我两族灭亡?战事重大,没有皇帝认可,难道就凭你和节度使大帅就能做主吗?” 李峥从胡椅上霍地坐起,锐利的眼神盯着他,道:“那么我来回答你,首先你所说的数不准,据某了解,你们奚人根本没有几十万,也就是十几万,充其量二十万左右,这几仗下来,想必又死了几万,你还得回去再好好合计一下人数。 再说契丹人,他们的人数和你奚人相仿,不出左右,即便你们合二为一也就三四十万之众,仅凭这些人,我李峥还是对付得了的。而且我只需五千兵力就足够灭了你们。 再说大唐皇帝,你尽可等着瞧好了,圣上早晚是会答应我的要求的,记得让你们的探马常打听消息。还有什么话说?” 奚军使愁丧着脸道:“好吧!既如此,那我们还是尽快赶回去,禀报我王,再做定夺吧!” “不送。”李峥道。 奚军使迫于李峥强大的气场,再也不敢做唇舌之辩,只得灰溜溜告退,回家禀报他家“大帝”去了。 奚人走不多时,李峥正要向安禄山好好解释一通,话还没说上几句,又有哨兵来报:“报——” “何事?”安禄山吩咐。 “报主帅与大将军,有朝廷派来的传旨宦官到了,说有圣旨要宣。” “喔?到这里来了?可知是何人?”安禄山追问。 “禀主帅,所来之人是内侍省御前宦官辅趚琳。” 安禄山与李峥相望一眼,对哨兵道:“你先去,就说我在整理衣装,待收拾停当了就出来接旨。” “遵令。” 李峥瞅着安禄山,将食指对准自己戳了戳。安禄山同样伸出手指指着李峥,戳了戳,意思相同——是冲着李峥来的。 谁人不知内侍省的御前宦官辅趚琳,他可是李隆基跟前的红人,深得皇帝信任。 安禄山明白他来的意义,只是有一事不明,辅趚琳来传旨,大可在范阳等候安禄山回去,何必又急匆匆来到奚领地的渴野州呢?必定是十万火急之事。 第245章 宣旨 其实辅趚琳第一时间是来的范阳,当他赶到后发现安禄山不在,这才得知安禄山和李峥率大军开拔到奚境去打仗了。事关重大,辅趚琳琢磨了两件事: 一件,安禄山是什么鸟?那可是贵妃娘娘的干儿子,皇帝眼中的红人,可谓心腹肱骨,自己要不要摆个传旨宦官的谱,坐等安禄山归来跪拜? 二件,节度使军与奚和契丹开战,非同儿戏,无论战况如何,回朝后圣上必然会详细询问,而自己如何作答?难不成说自己贪生怕死,怕自己这个没了“下文”的公公小命贵重,怕上战场去丢了性命,所以没去探明军情? 当然不能。辅趚琳聪明,自己不敢在三镇节度使安胖子面前摆谱,另外既然打仗这倒霉事儿让自己赶上了,那必须先陛下之忧而忧,亲去前线探查一番,回去也好禀报,显得自己忠君敬业。 于是乎辅趚琳先在范阳歇息了几日,等了等前线战况的消息,得知唐军捷报,这才带着护卫他的羽林军官兵,在节度使兵的陪同下一路赶往渴野州。 没想到这一路来是相当顺利,由于唐军打了胜仗,奚兵全部向北逃窜,所以辅趚琳一路上畅通无阻,只有欣赏奚境风光的份儿。 唯有一件事算是闹心,李峥和安禄山一起去打仗?这就坐实了李峥投靠安禄山的传说,而自己是要传旨诛杀李峥的,如此一来,这旨意怎么宣?安禄山又会是何态度?…… 可皇帝的旨意不得不宣,这可令辅公公烦恼不已。如此,便来到了渴野州,已知军士们昨夜大宴皆酒醉,便叫士兵速速通报安禄山来接旨。 安禄山和李峥出了军帐。今日李峥穿了身绢布甲,也是唐十三铠之一,这是一种轻便漂亮的软甲,作为武将平时的服饰。安禄山亦是如此打扮。 在营地里见到辅趚琳及二十来个羽林军军士。安禄山大笑道:“是什么风把辅公公给吹来了?” 辅趚琳小跑上前,一抖手中拂尘往胳膊上一搭,向安禄山一揖,笑道:“可不是么,这有些年月没见节度使相公了,这次陛下有旨意要传达给相公,某就主动揽了使命,也想亲来目睹相公在军前的威风,沾沾喜庆,呵呵! 只是甫到范阳,相公却不在,这才听说了军情,杂家一想,相公可不是凡人,怎可与那些个一般官员相提并论,哪有杂家安坐范阳等相公来见的道理,这便不顾生死安危,急匆匆赶来奚境相见,今见相公主帅安好无恙,却还是这般威风,真乃可喜可贺呀,还望相公体谅。” 安禄山道:“好好好,既然监官不顾生死前来渴野州视察,这便是替陛下分忧为国事操劳,安某人哪敢轻慢了公公,今日便为公公接风洗尘,就请公公先进帐饮些酒水吧!” 辅趚琳道:“且等上一等,毕竟陛下的旨意最为要紧,杂家还是先宣旨吧!” “也好。”安禄山向后退却一步,便要下跪。 辅趚琳早已瞅见和安禄山并肩出了军帐的李峥,原本眼生,只是揣测个大概,心道:“若此人正是李峥,这旨意可是要督促安禄山杀人的,这宣读出来会不会有凶险?……” “这……”眼见安禄山已经跪下,可貌似李峥的那位公子哥还站在那里,辅趚琳便问道:“那位站着的小将军可是李峥否?” 李峥闻言,便道:“正是李某人。” 辅趚琳眼皮子一颤,这可真是要命的节奏,眼前人原来就是前相李林甫的儿子,那个发配到黔中道的逃犯,那个涉嫌杀了矩州都督和经略使吉江的牡部落郎官,那个坊间传言能呼风唤雨变出妖物的人,那个带兵袭扰了荆州,胆大包天抢了贵妃娘娘荔枝的贼人李峥吗?! 贼子就在眼前,这旨意还怎么宣?辅趚琳肃然道:“既然是李峥,那就请暂且回避,杂家要向节度使相公宣读陛下旨意。” 此话一出,李峥一怔,安禄山亦是一怔。怎么个意思?宣旨还要让李峥回避,这分明是凶险难测之旨,想必定是李峥袭扰了荆州抢了荔枝,皇帝果然来降罪了,是杀?是剐?…… 李峥心里一盘算:“让我滚蛋,若是旨意一出,皇帝要拿我项上人头,我却听不到宣旨,这该会面对怎样的风险?……虽说安禄山这两日对我甚好,可人心难测,毕竟对他还无绝对把握,不能亲耳听旨便无法第一时间应对……” 如此一想,李峥哈哈一笑,道:“某有一事不明,请问公公,让我李峥在宣旨前回避是圣上的旨意呢,抑或是公公自作主张?若是陛下的旨意,李某自当回避,可若是公公自作主张,那就对不起了,李某愿亲耳听宣。还请公公三思而言,可不要矫诏。” “你……”辅趚琳一听李峥这样不客气,便心头生怒。这是自打自己干了传旨的差事以来,第一回遇到有人公然挑衅的。 可自己也是办差事办老了的油条,哪敢假传圣旨说是皇帝的旨意叫李峥回避的,一时语塞,便指着李峥说不出话来。 安禄山已经下跪准备接旨,突然来了这么一段插曲,这里面的玄机简直要命,一想:“哪怕就是皇帝老儿真要杀李峥,自己也觉不会答应,那么李峥在这听着也无妨。”便拱手道:“辅公公,依我看,不如就叫他跪下来听旨,不妨事的。这里是我的地盘,任谁都起不了乱子,也请监官放心。” “哼。”辅趚琳冷瞥了眼李峥,又意味极深地盯着安禄山,轻声道:“相公,可知这旨意非同小可,相公确有把握么?” 安禄山不假思索道:“有。请监官放一百一千个心好了。” 辅趚琳一抖拂尘,道:“好,既有此言,那杂家就宣旨了。李峥,你还不跪?” 李峥展了展军袍,缓缓跪下。在场的所有将士皆下跪听旨。 辅趚琳肃然道:“传陛下口谕……,朕问你安禄山,为何要联络贼子李峥?……倘若你尚不知李峥犯下滔天大罪的情况,那就在你的大营里即刻将贼子李峥处死,叫人提贼子的头来京,朕倒要看上一看是什么妖怪敢和朕作对。倘若你已知前情,那就一并问罪。” 宣完皇帝口谕,辅趚琳变了语气,道:“旨意宣完了。相公,这就是陛下的口谕,相公需自己斟酌,快回答杂家。” 安禄山抬起头道:“喔,半天没有成卷的圣旨,只是口谕?” 辅趚琳道:“相公不可如此答话,陛下口谕既是圣旨。” “喔……”安禄山何等精明,一琢磨圣意,这里面的信息不简单呐! 第246章 我命在我不在人 这样严肃的事情,圣上居然没有成文的圣旨,而是让宦官带来口谕,只是一道口谕而已,难道就不怕辅趚琳传假口谕吗?即便辅趚琳是皇帝信任的人,难道就凭一道“空口无凭”去杀人?…… 到底是李隆基老糊涂了,抑或是这里边另有玄机?安禄山抬头睨一眼辅趚琳,再急思一番,渐渐地有些懂了…… 这里面不乏有这种可能,首先李峥在荆州大打出手,袭扰荆州府,抢了贵妃的荔枝,这使得皇帝冲冠一怒,为了自己心爱的女人不得已要杀人。也就是说有泄愤的情绪在里面。倘若李隆基还没有老糊涂的话,冲动归冲动,以他的睿智定然是另有判断的。 李峥是李林甫的儿子,被当做罪人家眷发配到黔中道的矩州,后居然杀了不良人和矩州濮夷兵逃跑了。再就是在南寿州的紫林山成为了部落头领。传说他突然会了妖术,能变出些奇怪的东西来。接着便是安禄山邀李峥不远几千里来范阳相会。 傻子也能琢磨出,这里面的疑点太多。李峥如何仅凭一己之力从那么多不良人和矩州濮夷兵手里越狱?还突然会了妖法能在紫林山成为头领?安禄山又为何会邀李峥去范阳?这里面有没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从古至今,被发配至蛮荒之地的罪犯家眷被迫害了的不知凡几,这已成为天下人皆知的“秘密”。 那么,李林甫的这些儿子有没有受到迫害?如果有,幕后的黑手是谁?再者,他哪来的勇气敢劫荆州,抢荔枝?这世上还真有会妖术的人,能变出天宫里的大杀器来杀人不成? 如果有,那安禄山找他作甚?世间已有传言,安禄山有反心,他若是敢联合逃犯李峥,那不就等于是公然向皇帝挑战吗? 可安禄山远在东北,不能当面问话,仅凭杨国忠一家之言要制死安禄山定然太草率。至少李隆基眼下还是极其信任安禄山的,此人傻的可爱,傻的忠诚,又是爱妃的干儿子,是可杀孰不可杀,至少他干娘是会生气的。 所以,皇帝这次就来了一出装糊涂。明晃晃的一道圣旨代表着极其强硬的态度,那就没有转圜的余地了,所以只传一道口谕,严肃性毕竟是降低了的,这里的“深意”只有靠传旨的人和安禄山共同去悟了。 口谕里的意思便是质问安禄山,为何要联络贼子李峥?这分明是在询问,询问不出真实答案前,是可以“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即便是事先知道李峥的“前情”,也只是提了句将安禄山一并问罪。那么,所问何罪?又怎样处罚?这一概不论。这分明是对安禄山的处罚再等一等的意思。 再说李峥,口谕里是让安禄山无论如何将他处死的,然后派个人提他人头去京城,也就说明皇帝对李峥的存在与否并不在意,管他是人是妖杀死省事。至于如何理解口谕的全部,其中有没有变通,那就要靠安禄山自己的悟性了。 “……圣上在等,他在等我接旨后的反应……,看我会不会主动去长安向他解释,抑或直接反了!”安禄山已经拿定了主意。 可李峥不答应了,在听到辅趚琳宣旨时,一口一个“贼子”,一口一个“处死”,还要提头来见,这等于明旨已下,对安禄山轻描淡写,对自己唯有杀了头一条路。 “骂我是贼子,让人提着我的头去面圣,哼!”李峥原本是跪听圣旨,越听越气愤,已是青筋暴跳,眼神含着肃杀之气。睨一眼安禄山,他还跪着思谋呢,再乜一眼辅趚琳,这厮却还在那里嘚嘚。 “旨意宣毕,安禄山会怎样?难道真的听皇帝命,一声喝令,手下精兵尽出,围过来拿我人头?……辅趚琳带着二十几个羽林军兵士来的,这些禁军的兵会不会也一拥而上,将我拿下?……”李峥心里翻江倒海,“要想凭一道狗屁圣旨就想干掉我,门都没有。” 李峥的灵魂毕竟是穿越来的,怎可能服气你一个唐朝皇帝的斩杀旨意?只是想要牛一把,就得有所底气,他所仰仗的不过是百宝箱而已,俗说“酒壮怂人胆”,李峥则是“百宝箱壮怂人胆”。 但是他也意识到了此刻的危机,那就是自己的人手严重不足。从紫林山带来五百郎兵,几仗下来死去近四百,眼下的一百零几人皆是伤员,若是安禄山突然翻脸,凭数万的节度使兵想要生吃自己这支小队伍,其实并不很难。 恨归恨,愁归愁,此刻的李峥确感到力不从心。倘若圣旨宣罢,安禄山和辅趚琳联手,令手下兵士现在就向自己扑过来,那么再有百宝箱也是无济于事,小命丢矣。所以这局棋的关键就在于安禄山的态度。 不过李峥也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如果情势所迫,自己必须做殊死一搏,先掏出手枪来,把安禄山和辅趚琳都干掉,再对付那二十几个羽林军的兵,子弹打完的话就撒丫子,躲避到安全地带迅速拿出项坠,取出突击步枪来和他们干。至于结果,那就听天由命了罢。 李峥观察了一番场上的形势,那些兵士们都远远避开,在场的就是田承嗣等几个将领,还有独孤问和独孤蓉。也不知晓这一对儿兄妹会不会对自己下手?没有把握,毕竟这是古代,皇帝旨意何其了得,恐怕他们不敢抗旨。 “只要这对儿活宝不把自己逼上绝路,我是不会向他们开枪的……”李峥冷眯着眼睛,缓缓起身了。 辅趚琳正在和安禄山嘀咕着,却看见李峥瞪着自己,站起身来。一般情况下宣读圣旨,是宣旨宦官宣读毕允许大家起身才可。擅自起身,那是对皇帝的不恭。 李峥这厮要作甚?辅趚琳惊望着他,怒道:“大胆,谁让你起来的?” 安禄山向身后睨一眼,见李峥一脸怒色,竟有“翻天”之意,掂量一番,便也没管他。毕竟想“翻天”对于安禄山来说是极需要的。 李峥冷冷道:“我命在我,只服于天,不服于人,我想起来便起来,用不着等谁的指令。” “你……你你,这……”辅趚琳结巴着,一时语塞,看了眼安禄山,只见安禄山也起身了。 “这是都要反么?你安禄山还没给圣上回话呢?”辅趚琳心里着急,却不敢对安禄山作威,只得戟指李峥呵斥道:“大胆,大胆贼人,杂家正在宣旨,所代表的正是圣上,你敢私自起身,这是要反吗?” “哈哈哈!”李峥笑道:“反?你的旨意里不已经宣得很清楚了么?某已被定论为贼子,要节度使立即将我斩首,提头去见皇帝,这已是极刑,那小爷我反与不反又有何异?嗯?” 这一声“嗯?”字极其响亮,语气厚重,令辅趚琳听闻一颤,心想,不带酱紫的,本公宣读圣旨无数,从来没有当面抗旨的,这不符合套路,你让我该怎么办? 对了,事情的关键在安禄山,只要安禄山从旨拿人,这么多兵一拥而上,将李峥立即碎尸万段不就剧终了么?辅趚琳清醒过来,便直瞅着安禄山,期期艾艾道:“相……相公,你看这该?……” 无关紧要的人都远远回避,在场听旨的只有安禄山最亲近的人,独孤问独孤蓉和几名将领仍跪着。独孤问心里一惊:“圣上要杀李峥,这该怎么办?” 独孤蓉的小心脏更是“噗噗”直跳:“万一大帅对李峥动手,我是不是要上去保护他?……唉?我怎么会毫不犹豫的站在李峥这边?” 第247章 拖字诀 场面登时有些紧迫,那些跟辅趚琳来的羽林军兵士本就觉得自己是京城来的而趾高气昂,此时见李峥居然公然抗旨,竟也嚣张起来,拔剑相向喝道:“大胆贼子,可知我们是羽林军的人,这就将你正法。” 李峥已将手探在腰间,从枪套里拔出手枪,上弹。他已拿定主意,只要羽林军的人敢冲上来就立即开枪。 在此千钧一发之际,安禄山霍地起身,厉声道:“都不准撒野。” 一声“虎啸”震撼全场,那些羽林军的兵有些蔫儿了,委实不敢上前。只听安禄山又道:“我安禄山是陛下亲封的三镇节度使,这里是我的地盘,任谁都休想撒野。”又对李峥道,“小哥儿,莫慌莫慌,收了你那什么东西吧!” 他说“莫慌莫慌”的时候语气略有不同,这就是给了李峥一个信号。李峥这才将手枪收了回去。 辅趚琳一伙儿都看到了李峥掏枪的动作,可他们终究不明白那是什么玩意?这么短小之物难道是武器不成?确定能用来杀人? 安禄山起身了,他手下的将领们也随即站了起来。辅趚琳感到了强大的压力,他意识到眼前人是安禄山,世间确有传言,安禄山有反心,倘或是真,那他要是成心拉拢李峥造反,自己和这二十多个禁军的兵岂不是成了自投虎口的羊羔么? 这是在唐朝,圣旨即天命,皇帝有旨,你就必须接旨照办,敢说个“不”字,即是抗旨大罪,抄家问斩。 安禄山深谙此道,灵机一动,道:“好。哈哈,这个嘛,那就先请辅监官和手下的弟兄们去中军帐中歇息歇息,自有好酒好肉款待。”又睥睨下属将领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请诸位进帐?” 话语一出,田承嗣等立即换做笑脸,连拉带扯地就将辅趚琳往军帐里推。那二十几个羽林军的兵自有人招待。 独孤蓉闪到李峥身边,悄声道:“好险!皇帝要杀你,你自己小心!” 李峥已经恢复了平静,道:“你不愿护着我?” 独孤蓉“哼”了声,瞪他一眼,道:“滚远。”径自向军帐走去。 那些羽林军的兵被节度使的下级军官们逐一往军帐里请,与李峥擦肩而过时,李峥狠狠瞪了眼那名呵斥着要将自己正法的人,那人是羽林军的带队小军官,仗着自己是羽林军的人,便也眼神犀利地与李峥对视。 辅趚琳被稀里糊涂地请进了帐,内心忐忑,心道:“这是怎么话说的?哦,就这么进来了?这安胖子算是接旨了还是没接呢?而且刚才我是代表皇帝问话,问你安禄山是否知道李峥犯罪的前情?你总得先给皇帝回话吧!回答‘一概不知’,那也得将李峥问斩呀?怎么就稀里糊涂把我等请进帐中,这是什么套路?……” 李峥仍站在原地寻思,安禄山告诉自己“莫慌”,这是给自己打了保票,他没有接旨,反而装作不知的把辅趚琳请进大帐,这是要酒肉款待的节奏,莫不是他使出一个“拖”字诀?可拖到最后总要有个答案。 李隆基决心要杀我,旨意已定,安禄山难道真是认定了我这个“兄弟”,从而决心帮我共同抗旨?这可是要捅下天大的娄子的! “管他呢!反正我是不会把自己白白牺牲掉,当献给皇帝的贡品的,那就拼死一搏喽!”李峥晓得眼下必须召集队伍。 皇帝要杀李峥的消息迅速传开,来瑱、宝武和荔非守瑜迅速召集郎兵赶来,见到李峥问明了情况,皆各个惊慌。 李峥道:“吉凶未定,情况也未必就会那样糟糕,现在都听我安排,所有人各个配枪,配备充足的弹药,把手雷催泪瓦斯震爆弹统统带足了,都守在军帐外,我去哪里就跟到哪里,万一出现最坏的情况,那我们就拼死反击。嗯……荔非守瑜带队伍,来瑱宝武随我来。” “谨遵巫郎令。”郎兵们各个蓄势待发,脸上彰显着坚定护主的决心。李峥给除过来瑱宝武和荔非守瑜以外的所有人配备了充足的弹药,那是因为这三人顽固不化,仍然逞强于自己的传统武艺,不肯接受新鲜事物。 李峥正要进帐,荔非守瑜却突然跑来,笑道:“巫郎,要不也给我支枪?”“嗯?”李峥疑道,“怎么,开窍了?” “嗯。”荔非守瑜神秘兮兮道,“禀报巫郎,我背着您私下里借来郎兵的枪偷偷练过,发现这打枪和射箭是一个道理,不瞒您,我现在可以闭着眼睛开枪击中靶子。” “喔?真的?” “千真万确。” 李峥瞧着他点了点头:“好得很,等度过这次难关,我要亲自检验。”便也给他一支95突击步枪。 进了军帐,只见安禄山已经招呼着辅趚琳就坐,这就命人去准备饭食。不一会儿一盘盘热菜就被盛在精美的盘子里端了上来,李峥一看,端上来的饭菜居然是昨晚上自己变出来剩下的,安禄山让人去火上热了热便又端了上来。 也是,这里是战地前线,是奚人领地的渴野州,除过羊肉,一时半会儿也寻不来美味,只能指望李峥的菜了。 面对着这些精美餐盘,看着盘中色香味俱全的肉食,闻着令人馋涎欲滴的烹香,辅趚琳和二十几个禁军兵士皆难以置信。毕竟在唐朝是没有那样丰富的调料品的,烹饪技术也不是那样多,做出的菜品自然与李峥的菜有云泥之别。 李峥进帐,对安禄山有所示意,便大剌剌地坐在侧席。来瑱和宝武陪坐。辅趚琳一见李峥这气势,居然又带了两个扈从,便不自在起来。毕竟自己是第一回遇到这种窘境,哪有传完圣旨,然后和皇帝要斩杀之人同宴共饮的?这也忒离谱了吧! 辅趚琳兀自愣怔间,只听安禄山道:“哈哈哈,来,辅公公,还有禁军的兄弟们,权且好吃好喝,先把那些烦人的事情放一放。”说着就双手捧着酒盏,对众人一敬。这次换成了很小的酒盏,是因为喝的是李峥变出来的茅台,这酒经不起大碗海喝。 辅趚琳也只得讷讷地端起酒杯来,似笑非笑,打哈哈道:“好好好,既然是节度使相公设宴款待,从命也罢。”便以宽袖遮面,准备饮酒。 可万万没料到,恰在此时,那名羽林军的小队长不干了,霍然起身,叱道:“先别急着吃酒,我们可是带着圣上的旨意来的,旨意上分明是说要斩杀李峥,这还没有结果呢,怎地就吃起酒来?这简直是公然的抗旨!我等都是羽林军的人,有监督圣上旨意的责任,还请节度使主帅把话说明喽。” 第248章 踩皇差 安禄山睥睨着那名羽林军小队长,无奈极了,不由轻叹,心道:“年轻人就是年轻人,办事不带脑子,比起李峥来差远了,可又怎么办呢?只得看李峥自个了!”说的也是,连辅趚琳都默不作声了,你一个小兵摆什么圣旨的威风?佯装不知,只管好吃好喝不好么?有什么大事都有辅趚琳挡着呢,猴急什么! 可安禄山也有为难之处,毕竟人家“字正腔圆”,拿着皇帝的口谕说事儿,能不“正”能不“圆”吗?所以安禄山没法训斥他,也没法回答,答不慎就得招罪。但安禄山毕竟老辣,不说话,只是瞪着“虎眼”向那名兵士一瞅,眼神犀利…… 那人正要继续逞威,突然捕捉到安禄山的眼神,不由一颤,即将出口的话语又溜回到肚子里去了。李峥瞧见这场面,会心一笑,也感觉到了安禄山由衷而发的一种“真心”,便也心生感激。可眼下的局面需要有人出来打破,这个破局之人唯有自己。安禄山也在等着自己。 李峥先端起小酒盏来,向安禄山一敬,自行喝干,“嗵”的一声,将酒盏狠狠墩在桌面上,戟指那名羽林军兵士,道:“这里天高皇帝远,你一个小小羽林军的兵,凭什么在这里撒野?” “什么?……大胆!你一个即将赴死之人,竟敢这样对我等朝廷禁军的人说话!”那兵士喝道。 李峥轻蔑一哂,鼓着掌,道:“好大的威风!一口一个‘禁军禁军’的,可知小爷我也是禁军出身,论辈分算得上你等的前辈,你又怎敢对前辈无礼呀?” “我知道你李峥,罪人李林甫家的无耻小辈,正是被朝廷发落到黔蛮之地,又被你逃了,这才有今日的赐死,你还不快快受死,哪来的胆子对我等喊话。”那兵士又翻出“爹”来说事儿,哪壶不开提哪壶。 李峥真得恼了,倒不是因为护着李林甫,毕竟这个爹是穿越来撞上的,而且李林甫毕竟没干好事,只是现在的身体毕竟是李峥,被人当众辱其父,这可是古人不能接受的奇耻大辱,“啪”,怒而重重拍了桌子,叱道:“那就看我会不会乖乖受死!宝武——” “在。”宝武早憋得牙痒了,大声应道。 “揍他。” “遵令。” 宝武“蹭”地跃过桌子,就向对面桌后的那人跃去。辅趚琳见状大惊,急道:“别……你敢!……”话声未了,宝武已飞到了跟前,只一脚将桌子踢翻。 那个小队长真没料到李峥会当节度使面,让自己手下动手,还未来及准备应对,便见来人如此凶煞,只得慌忙抵挡,正要拔刀,为时已晚,胸口正中一脚,“啊呦”惨叫,已被宝武踢飞。 “好身手。”其余羽林军兵士皆被宝武的武艺所震吓,但毕竟小头目被殴,只得还手,便纷纷拔刀而上。一时间帐中的桌椅凳几“噼里啪啦”好不热闹。田承嗣、尹子奇等将领纷纷起身,见安禄山都不管便也观而不语。 宝武是没带刀的,只空手上前,羽林军的兵仗着自己是“皇差”,便带刀入帐,便上演了一出二十几打一。要说羽林军的兵原本就是精选,哪怕是关系户进来的也得冬练三九夏练三伏,是以武艺本就精湛,而这次护卫辅趚琳的兵又是强中选强,方能担此重任。 因此饶是宝武强悍,也并不能立时将一群强兵打趴下。来瑱先是一旁观战,见宝武已是使尽浑身解数,靠一种黔地部落特有的招式,翻转腾挪,空手夺刃,点“刀”为止,已将十来人废掉,只是愈战愈吃力,左支右绌起来。 “你还不去帮他?”李峥也看出门道。 “那是自然。”来瑱便也飞身而上。两员虎将出马,羽林军的兵立时败下阵来。 “啪。”随着最后一记掌击,那名出口辱骂李峥的小队长被来瑱重重掴倒在地,战斗全然结束。 这些兵彻底傻了,原本仰仗的武艺和皇差的身份才敢嚣张跋扈,可现在居然被圣旨要处死的人公然抗旨,还出手打人,这事儿他们也是平生第一回遇到。 “打完收工。”李峥轻松自若地吩咐一声。来瑱宝武抱拳一揖,便又回到坐席下首。 辅趚琳看看地上哀嚎翻滚的兵,一地的桌椅残渣,又瞅瞅李峥,有些畏怯这小爷,立马将目光移开,最终移到了安禄山脸上,苦哈哈道:“相公呐,您看这该如何是好呀?” 敢随意在“老虎”面前撒野,安禄山这可是给了李峥极大的面子,就连田承嗣这些大将也不禁咋舌,心想自己跟着安禄山混了这么多年,居然不如初来乍到的李峥值钱。 却见安禄山沉稳地端起酒盏来,说了声:“辅公公,吃酒。” “哎呦喂!”辅趚琳哭丧道,“我的节度使相公呀,小的哪还能吃的下去呀,杂家毕竟是来传旨的,您看这局面,您看他……李大将军,您看我……实在不成我还是先回长安罢!” “哦,对了。”安禄山一拍脑门,吩咐道:“来人呀,看这里被打得这么乱,还怎么叫监官安心吃酒呀!快收拾收拾,换上好的桌椅来。”又对辅趚琳笑了笑:“监官有所不知,本帅这样做是有原因的,让你留下来呢,是有场好戏要看……” …… “这真是要给我好戏看。岂有此理!”李娑固疯狂嘶吼着,重重拍了桌案,吓的在场的奚将为之一震,面色苍白。 苍白是因为打输了仗,而且还战死了李大通,还死了那么多兵卒,更过分的是奚王派去的军使就这样灰溜溜的回来了,有辱使命不说,还带来了最新的条件——割地求和。这简直是对奚王最大的侮辱。 可即便如此,又能怎样呢?在场的奚将都明白,这一仗打输了,全盘皆输。现在自己一族真成了待宰的羔羊,李峥就是黑狼,他想怎样吃自己都成,这是一种无奈的苦痛。 “唉!早知如此,何必当初要杀害宜芳公主呢?”李娑固这样想,所有奚将皆是这样想的。 第249章 投降背后的鬼点子 奚军自打了败仗后,一路北逃,只为了摆脱唐军的追击。当他们发现唐军并未追击后,便放慢了脚步。 大军残损严重,而且还有大事要办,所以李娑固并未急于赶回弱水州的老本营,只择了安全之地便扎下临时军营来,一则为了伤员的疗养,再则为了讨论该如何履行和安禄山的赌约。 仗打输了,自然是要为宜芳公主举行祭奠礼,这便派去了军使赴渴野州找安禄山探讨相关事宜,结果没想到李峥这厮欺人太甚,变本加厉地提出割地的要求,这让李娑固大怒不已。 “割让我祁黎州给他安禄山,那就等于把我们的都城弱水州暴露在了唐军面前,再无挡隔和缓冲地带,这简直岂有此理,欺人太甚!依本王看,还不如和唐军开战,打个你死我活罢了!”李娑固怒吼道。 帐下依然是静默无语,静默得可怕,颇具凄凉感。 李娑固一个人“唱戏”良久,倍感孤独,又感恼怒,怎么没人出来答话以解我忧?便向下面的将领们扫视一匝,才意识到少了一个平日里最能托心的将佐李大通,不由怆然而泪下。 悲戚归悲戚,燃眉之急还得解决,李大通已死,可他举荐之人还愣愣地站在那里,李娑固便道:“邬先生,你怎么看?” 邬谐念自打逃回来后就没有多少话,只顾愣神,脸上还有焦黑的痕迹,想必是被战火硝烟给熏的,一副狼狈相,竟连奚王的问话似乎都没灌进耳朵里。 “嗯?”李娑固见邬谐念仍沉浸在愣怔中,对自己的问话置若罔闻,便又加重语气问道,“邬谐念,怎么不回答本王的问话呀?” 他这才被唤醒过来,长叹了口气,蹒跚出列,哀叹道:“我的王呐!鄙人真已尽了力,怎无奈李光祖的阵法之威毕竟有限,天眼山上的机关又不能尽数致死全部唐兵,让那李峥和安禄山得以逃生,然万万没料到,那妖孽居然又用了一种极具威力的‘雷光炮’来偷袭我军,这才导致了全盘皆输,唉!……晚矣晚矣!休矣休矣!眼下这局面还遑论什么呢?……李光祖也不知了去向,想必是随契丹人逃走了罢,我们已再无还击之力了!” 李娑固道:“那就任由李峥在本王头上作威作福?让我奚人割去祁黎州给他?” 将佐李延库道:“王,这是万万不可的,想当初,若不是轻信了邬谐念这个汉人,还有李光祖那个契丹人的话,我们也不会去打这一仗,也不至于落的如此下场。现在可好,我们打输了,邬谐念却在这里藏头藏尾,当起了窝囊废。我的王,我们奚人都是天地间的勇士,宁可抛头颅也不可割地求和呀!” 邬谐念反唇相讥:“你说我藏头藏尾,那请问李将军,我们和唐军开战这几场仗,哪一次不是我居中策划,运筹帷幄才能打出奚军的威风来,才能说服契丹可汗答应出兵援助,才能请出李光祖来摆出奇门遁甲之机关,才能逼迫李峥上了天眼山。 还有一次差点要了他的命!只无奈天不助我罢了!你说我是窝囊废,那请问你又可曾为奚人立下过半点功劳?嗯?我看就是你这样的蠢材在奚军之中,才是最大的晦气。” “你……你再辱本将一句试试看?”李延库怒道,“看我不一刀刮了你。” “够了够了,都给我住口。”李娑固大吼一声,他实在被聒噪得烦心透了。不得已面壁而立,也懒怠去理会帐下这些将领。 众将只得面对奚王的背影,孤独、凄凉之感彰显。帐下另一员将领李延纥出列,躬身道:“王,臣有一言敬上。这一仗虽说我们败了,可粗略估计,战死的兵卒不过三去其一,我们部落还有数万勇士可战,也就是说,我们还没有到亡族的份上,既没有亡我族,那就必然会东山再起的,因此,当务之急不是去和唐朝去争,而是假以妥协,为我们争取到宝贵的时日,这才能够重生。王,你可不能气馁呀,只要你振作起来,我族人就一定能够重新壮大起来的。” 此言一出,犹如淤泥中渗出一股清流来,沁人心脾。李娑固缓缓转过身,其余将领亦是徐徐抬起头,不由向李延纥投去了赞许的目光。 李娑固欣慰道:“你继续说下去。” 李延纥又道:“王,依我之见,割去一个祁黎州也罢,全当暂时借给安禄山了,为唐朝公主举行一场祭奠礼也罢,无非就是几里地一叩头而已,再不过就是需要王亲自出马罢了。这都没有至我族于死地。等有朝一日,我们重新强大起来,就像飞翔在蓝天上的雄鹰一样傲视群雄的时候,早晚将祁黎州再取回来,不但取回祁黎州,而且我们还要打到安禄山的地盘上去,抢了他的范阳才能出了这口恶气。” “好。痛快。”李娑固眸光闪亮,重新来了精神。 邬谐念是何等贼滑之人,听了李延纥的这番言语,观察了众人脸上的表情,研判了形势,动脑筋急思一番,突然开了窍,便拱手笑道:“我的王,李延纥将军所言不差,依我之见,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或许割地求和还是一招好棋妙招,我还可以给他来个顺藤摸瓜,得我所愿,必能下一盘以退为进,后发制人的好棋来,呵呵呵!” 他阴恻恻的笑声惹人厌烦,但众人又对邬谐念的鬼点子不得不服,只得忍耐着他的磨叽,任他表演。 李娑固正被唤起了希望,又见邬谐念有了新点子,便道:“还请邬先生明言,莫要打字谜才是。” 邬谐念贼眼一转,笑道:“谨遵王命,嘿嘿,其实呢,按朝廷的认知,原本我奚部落的所有领地都是唐朝的疆土,他们称我奚领地为羁縻州嘛!大唐皇帝又在我弱水州建了奉承都督府,王就成了都督府的大都督,代朝廷管制我奚人全境,是以本就不分彼此。 那么将我祁黎州划出去可就不是割地了,只是重新规划了奉承都督府的地盘而已,这点需要向安禄山指明。所以我祁黎州原有的处和部整支部落的人安放到哪里去呢?既然奚部落全境都是大唐的疆土,那总不能把处和部的部民全部驱赶出原本就是大唐疆土的祁黎州之地吧? 都是自己人,这点谅他安禄山和李峥也不敢不承认,是以,我们就说重新规划地盘可以,但部落民依旧要生活在本州,由他安禄山去管辖吧!事情一成,这便成了换汤不换药,又朝一日我东山再起,只要有王的一声召唤,祁黎州全体部落民揭竿而起,掀翻朝廷派来的势力,将他们的官员统统赶出去则全境回归……” “好。”李娑固愈听愈兴奋,赞许道:“多亏有先生助我呀!”李延纥等将领亦是对邬谐念刮目相看。就连向来反对他的李延库也不得不低下了头。 邬谐念得意地道:“莫急莫急,其实这只是第一步棋而已,妙招还在后头呢!” “还有妙招?”李娑固道,“请邬先生快快道来。” 第250章 小格局与大格局 邬谐念越说越得意,摇头晃脑,接着道:“想想这几战,我们之所以败给了唐军,其实也就是败给了李峥而已,要说从中取得教训,那就是忘记了“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的道理,这就等于未战便先失一手。 说到底,我们对妖孽李峥并不了解,只是道听途说来断定此人会些妖术,又在打起仗之后才领教了他的本事,难怪我们不输!那么,当下的局面反而正是了解李峥的大好机会。 不是要给他们祁黎州吗?要给索性大大方方的给,不但给还要共建友好的给,造出一个‘祁黎州会盟’的局面,告诉安禄山,往后我奚部落便和唐人世代交好,永不再战。 边境亦可打开,鼓励商贾的往来,大开市贸,两军也不计前嫌,这就有了互相间交往观摩之机会,高兴时便可邀请安禄山和李峥同来我弱水州的奉承都督府做客,这不就有了近距离了解李峥虚实的机会了么?只有亲眼所见,拿捏准了李峥的本事,才可能想出降服这个妖孽的办法。这便是其二。” “嗯。不错。还有呢?”李娑固欣然道。 “这其三,其实也是最重要的一点。”邬谐念故弄深沉地道,“世间多有传言,说安禄山早有反心,某料定,这传言并非空(雪)来风,如此,大唐皇帝可是万万不能料到,对他最大的威胁其实不是我们奚和契丹人,也不是吐蕃、回纥人,而这威胁就来自于他和贵妃的干儿子安禄山,嘿嘿,祸起萧墙,这才是我们最乐意看到的不是? 只有唐廷内部乱起来,那才是我们奚人东山再起的真正时机。所以,我们不但要和安禄山修好关系,还要帮助他‘反’,挑拨离间,助纣为虐,能用得着的计谋我们都用,哪怕借给他我奚人兵马都成,只要他肯举兵造反,那就是我奚人天大的福气。如此三计,便可下一盘后发制人的好棋,而失去一个祁黎州又算得了什么呢?” “啪啪啪。”李娑固也不禁鼓起掌来,道:“好,好得很!邬先生呐,哈哈,我得邬先生才是天大的福气。”睨一眼下边的将领,“你们还有什么话说,嗯?” 李延纥拱手道:“邬先生之计实在是妙,如此一来,我们奚人东山再起,指日可待。” “李延库,你有什么话说呢?”李娑固问道。 “这……嗯。”李延库也不敢再反对了。 “好。既如此,马上再派使臣去渴野州,李峥所提的要求,统统答应他。”李娑固道。 “等等。”邬谐念道,“上次只去了七个人,不够不够,这次多派些人去,去二三十个,不但要隆重,还要兴高采烈地去,既然是和安禄山修好关系,那就要喜庆些。” “嗯……妙。” 当这支三十人组成的奚军使团敲锣打鼓,隆而重之的再次来到渴野州时,安禄山特意请来了辅趚琳,让他亲眼目睹了奚酋长李娑固的投降之举。 还是上次和李峥对话的那名军使代表,换了副乐呵呵的表情,对李峥、安禄山和辅趚琳伏地便拜,告知了李娑固的决定,愿意全盘接受李峥所提的条件。 只是附加了两点,一是奚人全境本就是大唐的领土,所以全部奚人也是大唐的子民,因此原先在祁黎州的部落民就不必清空了,还在那里生活,由安禄山全权管制; 二是重启奉承都督府,也请安禄山在那里派驻监官,从此奚部落和安禄山永远止戈,同修共好,两边同启市贸,鼓励通商。也是为大唐创建一个良好的东北部安宁的环境。 “漂亮,这主意是谁想出来的?”李峥心里琢磨着。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李娑固玩儿的这套傻子也能晓得其真意——换汤不换药。 李峥思谋有顷,道:“好。同意,就这么办吧!” 奚军使见李峥如此干脆地答应了,不禁各个容光焕发。呵呵,看来李峥虽然仗着武力而轻狂,可智谋方面毕竟不敌邬谐念呀! 安禄山也不禁皱起眉头,疑问的目光投给李峥。李峥笑看他一眼,只轻轻地点点头。 殊不知,李峥其实是有难处的。他本是穿越来的,对各族的融合本已形成了习惯,所以并不反对奚人生活在大唐领土的任何地方;其次,这次提出让奚酋长割让地盘,本就带有乘胜抬价的意思。几仗下来死了那么多弟兄,必须要用战士的鲜血多换来些利益。而且李峥现在只代表自己,并不代表大唐,皇帝是不承认李峥的存在的,自己现在还是大唐的罪人,泥普萨过河自身难保,哪能过多的要求奚人怎样做呢? 是以,往后自己的路还很艰难,要腾出主要精力来对付皇帝,对付杨国忠,所以现下能好好教训一下奚和契丹,干死他几万兵马,得以为宜芳公主报仇,让他们割些地出来已然难得。 至于奚人的伎俩,眼下倒是不打紧,倘若自己将来能改变大唐,能让唐朝更加强盛,区区一个奚和契丹是卷不起大风大浪的。一个小小的祁黎州岂是李峥的眼光所在。 “既然全盘接受了本将军的条件,那就不留你们吃饭了,快回去做准备吧!”李峥又将如何祭奠公主,如何割地进行了细化,交待完毕,又与安禄山商议一番,便临时点将,派田承嗣、安庆绪、尹子奇、田乾真四员将领率领两千骑兵随奚使团去弱水州,负责祭奠仪式的全权监督。 送走奚使团,安禄山对辅趚琳道:“怎么样,看到了吧,打赢奚和契丹,为我大唐的公主报仇雪耻,这可都是李峥的功劳,立下如此战功,陛下得知后还舍得杀他么?” 辅趚琳惶然道:“李峥想要打仗?你节度使还这样支持他?任由他打奚和契丹,还打赢了?逼的奚酋长李娑固要给公主赔罪,还要割地给我们,天老爷的,他有这般本事么?” “对,他就有这般本事,还要杀他吗?”安禄山道。 “可这……毕竟圣上已经下了旨了,圣旨一出,难不成还能改口吗?”辅趚琳亦是无奈。 “辅公公呐,我安禄山可没让你改圣旨,也没说我不接旨啊!只是眼下事情多,我还没顾得上接旨呢!这可是大是大非的问题,你心里可要清楚。”安禄山意味悠长地道。 第251章 尝试用家法 旌旗猎猎,号角长鸣,擂鼓喧天,甲胄闪亮,节度使大军奏响胜利的凯歌,全军开拔,得胜而归。行数日,回到范阳境之北的渔阳,安禄山下令,全军在渔阳安营休整。 李峥早已是身在曹营心在汉,迫不及待地找到安禄山,他不想在渔阳逗留了,先要快马加鞭返回范阳,原因是十分想见陈唤儿。 大军驻扎在渔阳主要是为等李娑固的祭奠队伍,在渔阳还要为宜芳公主举办一场祭奠礼,这还需要些时日,所以留着李峥也没用,安禄山便允许他先行返回去见见婆娘,须得快去快来。 其实安禄山也是归心似箭,自己也是一群女人在范阳等着呢,而且这仗是李峥要打的,李峥全权主持祭奠礼也就罢了。 如今的奚酋长李娑固是战败方,自己身为节度使也不必等着见他。可他想到一个问题,李峥似乎十分在意女人,也十分看重为宜芳公主的祭奠,眼下正是要拉拢李峥的时候,何不亲自留下来,以节度使之名给李峥的各种活动壮壮人气,也等于是用行动告诉李峥,我安禄山已经如此诚心待你这个兄弟了,看你再不信任我? 望着李峥快马加鞭离去的身影,辅趚琳站在渔阳兵营大门栏处,呆立而望,五味杂陈:“这是怎么话说的呢?……我办了这么多年皇差,怎么会和一个被陛下要斩杀的人还一路同吃同行了呢?还眼睁睁看着他新当上了河东兵马使,驰骋于天地之间,任云卷云舒,说去就去了呢?可我该怎么给陛下交差呢?……” 又赶几日,李峥带着独孤蓉和百名郎兵风风火火地返回范阳城外的节度使大营。早见到陈唤儿和阿莎已经在大营外鹄立而盼。 奔驰的骏马急骤的蹄声如高奏的凯歌:“我们回来了!……”李峥飞身下马,冲上前去一把环抱住陈唤儿:“唤儿,我的唤儿……”却觉得有很多话突然说不出口了。其实这两句也就足够了! 李峥等一路而来,早有腿勤的报信兵把消息传到了范阳大营,陈唤儿听说后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许久的思念在此刻却转化为一汪儿热泪,噙在眼里。 唤儿精心打扮一番,盘起高髻,眉间还点了黄星靥子,戴了顶尖锥浑脱花帽,穿了身翻领小袖长袍,上有华美的锦绣缘饰,系着钿镂带。这是唐代女子流行的一种“胡装”,陈唤儿如此打扮委实美丽。 李峥不顾“世俗”的眼光,疯一样环抱起唤儿,原地“兜”了几转,在“不情不愿”的欢声笑语中才将她放了下来,细细观赏一番,愈觉得赏心悦目,笑道:“黔地长大的女子,又配上北方的胡服,眉间点星,美,好美的唤儿,我的娘子……”情难自禁,又抱起她转了几圈。 “快放我下来!”唤儿笑道,“这都是为你而妆,喜欢不?”她还带着些黔地部落女子的直爽劲儿。 “不喜欢。” “什么?” “不喜欢我能这么紧地抱着你转圈圈么?哈哈。”李峥很顽皮。 阿莎瞧见,喜极而泣,独品其中滋味。独孤蓉半转过身,很后悔怎么自己就跟着他来了? 回到营房。 阿莎特意为李峥沏好茶,奉给李峥。独孤蓉早已不知去向。 “她怎么会跟着你?”陈唤儿问道。 阿莎抢话道:“巫郎看上人家了呗!” “是么?”陈唤儿追问。 李峥摇了摇头:“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两要这样子。她是大帅专门派给我的侍卫,独孤蓉姑娘武艺了得,有她护卫我,你们也放心些不是?不准多心,谁心眼小,小心我也要行家法了。” 阿莎细品李峥的话,似乎把自己也归纳为家人的行列了,高兴都来不及,哪还敢多心。陈唤儿却道:“家法是怎样的?” 李峥想起了他前世时看过的一部知名的网络小说,里面的猪脚最勤用的家法就是打屁#屁,便道:“家法我是想好了的,只是不知道效果会怎样?” “那你试试。”陈唤儿道。 李峥伸出巴掌,在空中比划了两下,笑道:“还是算了,下次再执行吧。” 阿莎笑道:“巫郎伸出巴掌是要打她么?巫郎可知,你不在的这些日子,唤儿姑娘可为你操碎了心,夜里都睡不踏实……” “你住口。”陈唤儿嗔道,“我哪里就有担心他。” “呵,不想让我说,我偏要说。”阿莎笑睨她一眼,飞快地道,“你在前面打仗,不断有战情传回来,说你遇到了危险,被困在敌阵中……” “你还说,我让你说……”陈唤儿扑上去就要撕阿莎的小脸。“嗳嗳嗳,别呀,跑了。”阿莎一掀门帘而出。 她以这种方式巧妙的回避是一种高情商的表现。陈唤儿笑了笑,又回到李峥身边,坐下。 “你们两的关系很熟了,俨然一对儿好姊妹。”李峥道。 “嗯。”陈唤儿道,“她知道分寸的。” 李峥突然静默下来,含情脉脉看着她:“你瘦了些。” “才不会。”陈唤儿道,“你脸上有伤。”伸手在他脸上的伤痕处轻轻抚了抚:“仗打的一定不容易。” 李峥轻轻握住她的手,放下来:“嗯。也使我有了新的认知——山外有山,天外有天,未必我有项坠就可以为所欲为。” “不错。”陈唤儿道,“所以牺牲了那么多郎兵。” “这也是我最为难过的。”李峥眼眸闪闪,似蒙上了一层雾气。 陈唤儿懂得他,这个看似轻狂的男人,内心里是有痛点的。 “安禄山呢?”陈唤儿转了话题。 “对了,正有一事要和你商量。”李峥道,“安禄山要和我结拜为兄弟,这次好像是认真的……”便将战事的前前后后,自己救安禄山的经过详详细细地说给她听…… “嗯。唤儿也觉得这次他是认真的。”陈唤儿思谋半晌,道,“是件好事,这对郎君有利。” “愿闻其详。”李峥抚了下她的脸。 陈唤儿道:“安禄山这个人虽说心性难测,但这次他为你做的够多了,可以说是你想要怎样,他就答应你怎样,还冒着掉脑袋的危险替你拦下圣旨,确实不易。或许里面是为回报你对他的救命之恩,也或许更多的是他拿捏住了你的心……” “我的心?”李峥打趣道,“黑心还是红心?” 陈唤儿打心底里想说,“郎君,你的心底是柔软的,值得托付。”可她不想太过酸,便道:“安禄山肯定认为你是值得托付的人。” “喔?嘿嘿,我有这么伟大么?” “郎君,我凭直觉感到安禄山这次要和你义结金兰,不会假。这是天大的好事,和堂堂三镇节度使结拜为兄弟,消息会很快传出去的,不用多久,天下人都就知晓了,贵妃娘娘会知道,圣上也会知道。郎君你——李峥,黔部落的巫郎,安禄山的兄弟,还是河东兵马使,如此耀眼的光环,看皇帝会怎么待你。” 李峥双手交叉兜着自己的后脑勺,“吸溜”一声,道:“既然如此,那就办。” 陈唤儿“嗯”了声,又道:“嗳,说说独孤蓉的事,你对她……” “小心眼,小心我用家法。” “哼,你试试看。” “是你怂恿我用的。”“啪”,一巴掌轻轻拍在…… “你讨厌。滚。” “哎呦!”李峥四仰八叉躺在地上。 第252章 本姑娘就是这么个性 天气愈加寒冷,范阳城也似乎被披上了一层白白的纱衣,纱衣如霜。不过虽说寒冷,却挡不住东西两个市坊的热闹。这里的胡商众多,汉商也不示弱。 瓷器、茶叶、马匹、绸缎,这是传统商贸中的“四道菜”,在坊市间的交易如火如荼进行着。除此之外,酒肆、茶坊、勾栏瓦舍、民间小吃亦在市坊间招摇旗帜,鼓乐喧嚣。 然七个人,七个高手出现在了这座城的坊市之间。 上官冷月还是戴着她的獠牙面具,看似冷冷的,披风招展,步履轻快,这身装扮出现在光天化日的市衢间,显得格外惹眼,又与世不容。 本姑娘就是这么有个性,咋地吧!上官姑娘或许会这样想,依旧我行我素。哪怕狄孑一伙人多次提醒她不要如此耍个性。 “嗳,快看这人,怎么这身装扮?” “是呀,还戴着面具,难道是梨园里的角儿?” “是个女子呢,看她走路的姿态,像是会武艺的。” “她恐怕不晓得这里是节度使的藩镇,到处是巡查的兵,也不怕被捉去。”路上行人议论纷纷。 在她身后尾随着的白威对狄孑道:“大哥,带着她我们会被发现的,倒霉。” 宋老三也道:“是呀大哥,此地是范阳,安禄山的地盘,到处是节度使兵,不如让她退出吧,否则我们会遭殃。” 李峥就在此地,为了实现刺杀李峥的任务,狄孑和他的五个兄弟已经把他们惹眼的奇装异服都换去,扮为行商,除过脸上还有些狠劲儿外,基本看不出他们是京城来的血牙卫的杀手。 狄孑默不作声,继续跟在上官冷月的后面,听着弟兄们的提醒,也只是轻叹一口,因为他明白“臣妾做不到呀!” 上官冷月是太子府的人,羽林军统帅陈玄礼特地安排他加入到血牙卫的队伍中来,这里面是有深意的。狄孑再狂,也不敢将她清除出队伍,招惹了太子回去后定无好下场。 再者,上官冷月武艺忒高,狄孑自认不是她的对手,六个人合起来也未必能斗过她,如此对上官冷月来硬的是不行的。只有来软的,可自己这干人都是其貌不扬,一脸凶气,也没有能吸引她的小鲜肉,这就对她无计可施了。 “喂!上官姑娘,逛的时候也差不多了,要不就找个酒肆去歇歇脚,也把接下来的事论一论?”狄孑也怕她再这样招摇过市会有意外。 上官冷月猛然止步,道:“可以。” 狄孑四下里一望,只见街市的一边就是一座酒肆,指了指,道:“就去那里吧!”七个人一同行去,走到跟前,但见酒肆高三层,插着杏帘旗,内中有隐隐的乐曲声传出。 “就它了,进吧。”上官冷月道,便径自入了酒肆。择了二楼的一个临窗角落落座。 “几位客官点些什么?”店小二肩头搭着巾帕,见这伙人面相不善,尤其是还有一个戴獠牙面具的女子,更是诧异,便小心地问道。 狄孑接过木板制的菜单,瞅了瞅,道:“打一壶热酒来,上好的羊肉两份,一盘鸭肉,七个肉饼,再来盘水芹……” “好嘞,劳烦几位客官先听着曲儿,稍等片刻。”小二谨慎着说话,转身去了。酒店的另一角,几个胡姬正手挥五弦,奏唱小曲,其音舒缓,颇为优雅。 就在狄孑扭头看唱曲胡姬的时候,衣角微掀,眼尖的上官冷月又瞅见他腰间挂着的那个香囊。此香囊是他们出了紫林山后狄孑突然得到的,奇香有异,香囊上纹着金丝花纹,也不知是他从哪个女儿家的闺房中窃取来的。只是他们都不知道这香囊可不简单。 待上齐酒食,狄孑迫不及待地先干了一杯热酒,好不爽快,才道:“都说说吧,接下来该如何行动?” 白威道:“大哥,从这一路来打听到的李峥的消息,这厮恐怕真不好对付。你说就凭我们七个人,能杀得了他么?” “嗯……真没想到他有这般能耐,我们有些轻敌了。”宋老三也道。 这种犹豫已经困扰了他们很久,除过上官冷月之外。因为他们的目的不同,各揣着“鬼心思”。 自此七人从紫林山出来,千里追击李峥到范阳,可谓是一路打探关于他的消息。渐渐地,他们就被震惊了。尤其是听闻了李峥带着郎兵连整个荆州府都给端了,还强抢了贵妃娘娘的荔枝,居然无人能收拾得了他,这可不是一般的强大。 等到他们路经信都郡,来到信洚湖畔时,又打听到了李峥大军在这里和一支朝廷的军队相遇,似乎是发生了“摩擦”,但最终还是大路朝天各走半边了。 狄孑甚至怀疑到是不是朝廷的军兵对付不了李峥。可毕竟刺杀李峥的重任在身,七人不得已便赶到了范阳。 何刺手道:“大哥,你说荆州府的官兵们说的李峥的那些奇奇怪怪的兵器是真的么?” “废话,那还用问?”狄孑道,“李峥那厮,如果不是仗着那些兵器,他怎能一锅端了荆州府,把咱们禁军的兵都给灭了!说老实话,我最担心的也正是如此。”说话间,见上官冷月只顾冷冷地坐着听曲儿,便道,“上官姑娘,你倒是吃呀?” 他们弟兄六人只偶尔的见过她揭下面具,比如说在逃出紫林山时,上官冷月的脸被箭矢划破,只是还没瞅清个大概,她又即刻换了面具戴上。所以他们一直想看热闹,你不是爱戴个面具装酷么?可面具上没有给嘴巴处留个窟窿呀,看你怎么吃饭? 上官冷月的确也饿了,一双美眸透过“眼孔”滴溜溜将六个人扫视一匝,冷冷道:“吃就吃。”便拿起筷子,夹着一根水芹菜放到嘴边,一手在下巴处将面具抬起一角,只露出嘴巴来把菜吃了。六个人互相瞅了眼,甚是无奈,只得瞧着她又夹了一块鸭肉递进嘴里…… 狄孑一哂:“上官姑娘若不是个丑八怪,应该不会总舍不得摘掉你那些丑八怪面具吧?” “要你管?”上官冷月道。 “呵呵,好吧,那就说正事,你说该怎样对付李峥?”狄孑道。 上官冷月道:“去安禄山大营,先找到他。” 其实上官冷月已经不太想杀掉李峥了,因为她是带着太子的秘密任务来的。 第253章 不能忘记的静乐公主 六个血牙卫的人是陈玄礼派的,上官冷月是太子李亨派的,给她的任务是尽量延缓刺杀李峥的行动,借机接近李峥,看看此人究竟是不是能成大事的人才,倘若是,便将杨国忠要刺杀他的消息透露给李峥,助他除掉血牙卫的杀手,若李峥是庸才,那就帮血牙卫的人杀了他。 然而这一路下来,李峥的事迹足以证明他不是庸才,是以上官冷月便渐渐拿定主意要保李峥,而除掉狄孑六人。 此时还没有最终下定决心的原因是她还没有亲眼见到李峥,这厮是黑是白,是真是假,是人是妖,总要看上一看才知道。 而且上官冷月还想到一个问题,即便李峥是有通天本事的人才,倘若他不愿为太子所用,那留着他又有何用?所以她还自作聪明,想找机会能问问李峥,好歹表明一下态度。虽然这一点不是太子交待给她的任务。 所以上官冷月并没有操心要杀李峥,反而在计划着怎样阻止狄孑六人,是来硬的,抑或暗中阻挠? 这里面还有个问题,既然狄孑六人是陈玄礼派出的禁军中的人,那为何不能挑明话题,告诉他们李峥是杀不得的?原因便是狄孑六人虽说直属于陈玄礼,受他派遣,但已经能肯定,六人中有人暗通吉温,取了不少好处,而且表态是要效忠杨国忠的。 这是在他们出发前,太子李亨亲自告诉了上官冷月的。然李亨的消息又是陈玄礼所提供。禁军立在长安,那可是皇帝的一颗“定心丸”,便也成为了各方势力争取的“肥肉”。 因此早有杨国忠的势力渗入进来也就不足为奇了。可陈玄礼毕竟是禁军的最高统领,为防止别的势力渗入进来架空了自己,他也早在军士中笼络了大量心腹,便在这错综复杂的队伍里获取了第一情报。 在这六人中,狄孑是军职最高的陪戎校尉,是他们的带头大哥,因此,被吉温收买过来的人很可能就是他。 见上官冷月轻描淡写地说要去安禄山军营里找到李峥,狄孑横眉一皱,道:“上官姑娘,你当这事儿就这么容易?节度使的兵难道都是孬种废物?任你来去自由?再说了,李峥已经和安禄山联手去打奚人,想必他在军中已有重职,那么他的身边定有不少高手护卫着,凭姑娘的武艺再高,恐怕也不是想见就能见到他的吧!” “哼,这天地间,本姑娘想见的人还没有见不到的。” “哼哼,纵然姑娘武艺出众,就算是能见到李峥,然后呢?你肯杀了他么?” “本姑娘想杀就杀,不想杀就不杀。” “所以你和我们不是一条心。” 上官冷月想了想,道:“我也知道你们嫌我戴着面具碍眼,怕给你们招来麻烦,既如此,不如从今日起我和你们便分道扬镳,各自行动,往后的路,好自为之。”说罢便要起身离去。 “等等。”狄孑叫住她道,“你要去哪里?” “嗯?本姑娘行事,还要给你汇报清楚么?” “可你要知道,我们是禁军血牙卫的人,所领之命再清楚不过,你可不要擅自行动坏了大事。”狄孑肃然道。 上官冷月道:“我和你们都是领了命的,我自有分寸,好自为之吧!”说罢一抖披风,径自下楼去了。 等她走后,白威道:“大哥,就这么让她走了?万一她去告密……” 吕青道:“她是太子府的人,到底为何会派到我们之中来,也不知这里面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狄孑端起酒杯来,道:“都别慌,来,尽管吃酒。”呷了一口,放下杯子,又道,“其实也不打紧,你们想想,让上官冷月加入到我们中,也是陈将军的意思,刺杀李峥也是陈将军的授命,若是她会坏事,陈将军也不会如此行事。再说了,她总戴着惹眼的面具,反而会给我们添乱,不如让她去吧!或许她也是为了抢头功。” 白威道:“大哥说的也是,估摸着,这小妮子是仗着自个武艺了得,想独闯大营刺杀李峥,和我们争功呢!”说罢便撕下来一块羊肉,大快朵颐起来。 狄孑道:“倘若真是如此,那倒是一件好事,我并不需要抢这头功,都是为朝廷出力的,只要能除掉李峥,这功劳大可给她。” 马成是六个人中言语最少的一个,向来只知道领命行事,别的一概不问,此时只听着他们对话,不时愣愣神而已。 “我们几个也不能闲着,这就要说说下面的行动。”狄孑看了看每个人,便安排道,“我们兄弟六人总在一起太显眼,所以也必须化整为零。这里面武艺最高的当属我和白威,接下来就由我两人想法混进节度使大营,行刺杀之事。宋老三你带着他们仨先把这范阳城的情况打听清楚喽,再根据事态的变化随机应变,可以给我们做接应,也可以灵活行事。都听懂了么?” “嗯。明白。” “大哥,懂了。” “放心吧。” 六个人又议了议细节,待酒足饭饱后便分头行事,不在话下。 …… …… 李峥与准媳妇陈唤儿,以及当家眷对待的阿莎消遣了几日。突有兵卒来报,说契丹人也派来使臣在渔阳等着,安禄山叫李峥立即返回渔阳主持相关事宜。 事不宜迟,赶紧动身。只是这次陈唤儿和阿莎非要跟着去。大战已经结束,李峥想了想也没什么不妥便同意了。百名郎兵荷枪实弹,护送着李峥返回了渔阳。 安禄山亲自迎接,说明了契丹人的来意。原来是契丹可汗李楷落也被李峥打怕了,再三权衡后派使臣来求和,而且主动提出了契丹前任酋长也曾加害过唐朝的另一公主——静乐公主。 契丹人主动提出,愿意为静乐公主举行一场隆重的祭奠礼,以此向大唐谢罪。 “什么?……契丹人杀害了静乐公主?麻辣个巴子的,你们怎么不早告诉我?”李峥愤然道。 安禄山主动揽责:“忘了,真把这事给忘了!” 独孤蓉亦才想起这事儿,她是听说过静乐公主的事的,因为静乐公主也是独孤氏人。 天宝四载,李隆基为了安抚契丹人,封独孤氏为静乐公主,下嫁给当时的契丹可汗李怀节,后来还是因为安禄山屡屡与契丹人作战,李怀节便杀害了静乐公主以示反唐的决心。 可以说静乐公主和被奚人杀害的宜芳公主是同样的下场,都白白牺牲给了时代,牺牲在了男权角逐的游戏中。可悲可叹。 第254章 教训契丹人 “走,去见一见契丹人。”李峥带着怨气道。这怨气主要是因为明明大家都知道静乐公主被害之事,却都忘怀了。 “你也是女人,却都不悲怜这些被害的公主?”李峥对跟在身后的独孤蓉道。 “我……我……”独孤蓉期期艾艾,“又不是我害的,你怪我?” 进了军帐,十几个契丹使臣早已在此恭候,见到李峥,倏地起身,恭恭敬敬抚胸道:“尊敬的李将军,我们是可汗派来的使臣,专为与大唐修好而来,也是我们主动提出来,要为不幸的静乐公主举办……” “住口。”李峥没让契丹军使继续说下去,恶狠狠地道,“我早说过,你们契丹人的地盘都是大唐的,所以不是来与大唐修好,而是作为大唐的臣民来向主人赔罪的,话说错了要打嘴。来呀!……” 宝武立马跟进来,抱拳道:“卑职在。” “掌他嘴。” “这……”宝武瞥一眼契丹使臣,大喝一声:“遵令。”还在契丹人愣怔之中,二话不说,上去就“噼里啪啦”几个耳光。 宝武手劲忒大,几巴掌下来契丹使臣的嘴角已流出血来。十几个契丹人仍在愣怔中,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怎么甫见李峥,好话都没说完呢,这就被打了?! 只见李峥大剌剌往上首侧席一坐,把主将位置让给安禄山。李峥戟指契丹使臣道:“懂事了没?” 契丹人心中要说来气可真是来气,这也欺负人忒甚了吧,可又能怎么样呢?霸道是要靠实力来实现的,妖将李峥的威名现在谁人不晓,实力谁人不怕?他现在就公然霸道了,能怎么地吧! 那名契丹军使捂着脸,唉声道:“大将军呐,我……我们可是可汗派来求好的使臣,为何不分青红皂白就这样欺负我们呀?这……是不是有点过了?” 过,李峥自然是晓得的,哪怕奚军使来说错话也没有上来就打,只是李峥心里窝火,为死去的静乐公主窝火,把这气撒到他们身上而已。 “静乐公主是被你们害死的,是你们的前任酋长李怀节吧,真是气炸英雄肺腑,也就是我才听说此事,早要知道,我就对你们契丹全面开战了。”李峥愤然道,“这次你们契丹人助了奚人一臂之力,还设下兵阵,迫我入彀,逼我上了天眼山,你们契丹人可真能耐呀,这一战我打赢了你们,说吧,打算怎么办?” 那名被打的军使不敢开口了,捂着脸向身旁的人递了眼色,另一个军使只得接话,颤巍巍道:“大……大将军,我们的可汗说了,这次帮助奚人打仗,实在是……是个错误,都是奚王李娑固百般挑唆的结果,我们也是被他给蒙骗了,所以这一仗打的不应该,是我们的过错,我们的可汗愿意向大唐,呃……不不是,愿意向圣上,愿意向节度使大帅,愿意向您李将军道歉,保证以后绝不再犯。 还有静乐公主,我们愿意以最隆重的礼节为她举办祭奠,具体的情况,还请大将军言明,我们一概答应便是了。” 安禄山坐在主位上一言不发,只管笑。住持工作的还是李峥,这是之前商量好的,李峥抚着下巴颏,听契丹军使嘚嘚完毕,确见其意为真,道:“你们可知,我给奚人开的是怎样的条件么?” 契丹使臣恭敬地道:“我们都知道了,要他们割出祁黎州来划给大唐,呃,不不不,是把原本就是大唐的领土的祁黎州拿出来归节度使主帅管辖。再就是为宜芳公主举办一场祭奠礼。” 李峥笑道:“所以你们的酋长李楷落就派你们来招供谋害了静乐公主的事实,主动赔罪,以此换得我网开一面,不让你们契丹人割地,是么?” 那人擦拭着额上的汗,窘然道:“这……呃,这个嘛,是是是……” “算他还懂些事。”李峥道,“如此也好,你们契丹人主动学乖,我也就网开一面了,不要求你们割地,只按照奚人为宜芳公主办的祭奠礼的规格,也为静乐公主办祭奠礼,向天下赔罪。” 契丹人是知道奚王李娑固必须五里路一叩头的来祭奠宜芳公主,这确实有失王的体面,他们希冀能为契丹可汗免去这样的侮辱,便请求道:“尊贵的大将军,这为静乐公主的赔罪礼我们一定隆重的办,您看能否免去我们的可汗也像奚王那样……” “不行。”李峥厉声喝道,“没得商量。” “呃……”契丹人紧紧闭口,再不敢多言。 李峥突然想起一事,憬悟道:“对了,差点让本将军给忘了。打了这几场仗,你们契丹人和奚人军中是何人在坐镇指挥呀?” 契丹使臣不知李峥问此事何意,只道:“大将军,我们契丹军中有个叫李光祖的人,是他和奚人那边有个叫邬谐念的人一起指挥的。” “喔?……李光祖可是你们契丹人?” “正是。” “那是谁布下的军阵?又是谁在天眼山上设下的机关?” “回将军的问话,正是我家李先生。” “嗯……那你们说的邬谐念又是个什么人物?” “据我们所知,那个邬谐念其实是个汉人,是自己投奔去了奚酋王那里当了军师,此人诡计多端,有些本事的。” “汉人?”同为汉人的李峥怒其不争,本想说“他作为堂堂汉人,居然敢叛我大唐,投靠敌人与我开战”的话,但一想此话不宜说出,因为安禄山就是粟特人,他的很多部将都是北方的游牧族人,既然他们能投靠大唐为将,那么汉人又为何不能投靠到北方游牧部落里去?这话要是说出来,是会在族与族之间造成隔阂的,万不能讲。 李峥便改口道:“你们既然都说这厮是诡计多端的人,恐怕我也会厌恶他的。好,既如此,回去告诉你们的可汗,就说本将军想见一见那个李光祖。乖乖把他送来,我便可答应不让你们割地,否则,哼,好自为之。” “坏了!”十几个契丹使臣心里皆是“咯噔”一下,他们都认为李峥是为报仇泄恨,要亲手宰了李光祖。 辅趚琳也在帐中,目睹了李峥给契丹人耍横的全部过程,心里嘀咕着:“要说这李峥可恨,好像倒也还有些骨气,这是壮我大唐的威风,陛下要是亲眼所见,到底是该开心呢?还是开心呢?……唉?!这李峥到底是不是李林甫的犬子?怎么不像了呢?” 打发走了契丹人,李峥向安禄山告退,他还急着要带陈唤儿和阿莎游山玩水去呢,出军帐时向辅趚琳瞥了一眼,辅趚琳打了个寒噤,真没敢再多活。 走出军帐,李峥又瞅见那二十几个羽林军的兵,皆带着伤,向他们冷冷横了几眼,那些兵早没了傲气,加之在此地多日,他们也听到了不少关于李峥的传说,现在已对他是刮目相看了。 第255章 踩你奚王的头 在奚境的弱水州,一座巨大的占去了几十亩地的公主坟修建完毕。坟墓的基础是用土石垒起的,凸起于地面,形成了高高的“台”,颇有威严。 台面上矗立着一个巨大的方形石碑,上刻着汉字和奚文,详细写明了宜芳公主的生平。尤其将她被奚人害死的不幸遭遇凿凿刻于碑上,底下又刻上奚王李娑固代表全体奚人向宜芳公主赔罪的悼词。 公主墓的外围又用砖石砌成了一圈高高的围墙,以保护内中的墓碑。围墙之外便修建了兵站哨所,须得常有奚兵在此处把守,维护公主的尊严。 只可惜这座墓是座空暮,因为宜芳公主的尸骸早已湮灭在了岁月长河之中。这座墓则更多是起到一种悔罪的象征作用。压迫奚人低头认罪者——李峥也。 这些修建工作都是在田承嗣、安庆绪、尹子奇、田乾真四位督将的监督下完成的。又择了日期,由奚酋长李娑固亲自主持,万余奚人围绕在宜芳公主墓的外围,举办了一场轰轰烈烈的祭奠仪式。 这日,哀乐委婉,号角长鸣,低沉的鼓乐声响彻天地,这是为宜芳公主唱奏的悲泣之歌,泣乐似感天动地,在此阴云蔽日的气氛中,一只大雁长鸣着掠过天际。 “呜呜呜……”悲鸣的号角声长鸣。两千唐兵肃穆而立,各个垂头,但不丧气。那是因为他们在为宜芳公主哀悼的同时,由衷而发感到了一种征服了奚人的自豪。 一向高傲的田承嗣望着矗立于茫茫大地上的公主墓碑,也不由慨叹道:“唉!……我虽向来见不上李峥这小子,可不得不说呀,他做了件让我大唐扬眉吐气的事。强迫奚人低头,向我大唐的公主谢罪,古往今来未曾听闻,这小子,呵呵,有些傲骨。” 安庆绪立即接话笑道:“是呀是呀,李峥我了解,能耐大着呢,若得他相助,什么事都不怕干不成。哈哈。” 怎么还带“哈哈”的,这可是为公主举行祭奠礼呢,好歹也装出些悲哀的情绪吧?几人皆蔑视一眼安庆绪。 尹子奇道:“李峥,我从黔中道一路伴他而来,他的神奇我也晓得,这厮不简单,不过嘛,他可是不甘于被欺压的,早晚会捅破天的。” 田乾真道:“哦?……尹将军所说的这‘天’可是指……圣上?” 尹子奇瞥他一眼,道:“圣上有半边天可是被杨家给遮住了,李峥会掀了他的。” 这里的祭奠仪式举行完毕,大队人马便要立即出发。按李峥的要求,一路叩头赔罪,长途跋涉至渔阳县。 有了田承嗣等代表的监督,奚酋李娑固并不敢耍赖。千余奚人排着长龙般的队伍,抬着宜芳公主之灵位,一路奏响哀乐,一路撒着纸钱,每行五里路,便由李娑固带头下跪,面向苍天,举高双手表示忏悔,再着实地头叩至地面,三叩为谢罪。 当千余奚人齐齐跪地叩头时,其场面极为壮观,呜呼哀哉!宜芳公主倘若在天有灵,亦该瞑目了。或该感谢这个穿越来的“妖怪”,始作俑者李峥也。 奚人的祭奠队伍如此这般,一路哀嚎到了渔阳县。安禄山亲自迎出,见到李娑固,只笑道:“哈哈哈,老兄呀,我们可又见面了,怎么样,仗是你打输了,现在服不服?” 李娑固无奈摇了摇头,叹然道:“输便输了,为公主的赔罪礼也办了,本王也亲自来了,你还要再羞辱我不成?”他身后跟着来的奚军将领各个也是羞窘难堪,皆偏过脸面去不肯见人。 安禄山便往旁边一指,笑道:“给你介绍个人,你没见过他——李峥。” 李娑固立即向李峥投去好奇的目光,这种好奇来自于被打服后的敬畏,要亲眼目睹一下传说中的人妖,呃,不,是妖人。 李峥看去比安禄山还狂,根本不先向李娑固拱手问好,而是背着手原地站着,只对李娑固微微点了点头。 就这样,双方在眼神的博弈中度过了半晌。还是李娑固绷不住了,率先开口道:“李将军,我们终于见面了。” 李峥道:“嗯。” 李娑固见他只“嗯”了句也不再说话,这是何等的目中无人,可此时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便又道:“为唐朝公主举办的祭奠礼也按将军所说的都办了,不知李将军还要怎样?” “错误。”李峥肃然道,“纠正你个错误,不是为唐朝公主举办的祭奠礼,记住,你们奚部落全境都是大唐的领土,你是奚人的酋长,不是帝王,所以也是我大唐的臣民,话应该说是为我朝的公主举行的赔罪礼。懂了么?” “你……”李娑固闻言,怒由心生,想想自己何曾受过这等气,你不就一个李峥么,不就一个近及弱冠之年的小娃娃么?你不就是一个打了胜仗的将领么?你不就是一个能变出妖兵器的……呃,想想有这两条似乎也够了! 李娑固本想怒指李峥的手指终究没敢抬起来,想痛骂他的话语终究没敢说出来,沉吟良久,又道:“好吧,胜者为王,本王认了。李将军,我们奚人为我朝宜芳公主的赔罪礼已经举办了,还请将军指示。” 安禄山可是长长舒了口气,刚才见李峥居然对奚酋长也说出了这样的话,还以为李娑固会破口大骂以维护部落尊严,还以为李峥会掏出电棍来戳奚王的嘴。天呐!再狂也不能这样子吧!正在他犹豫该如何缓冲这局面之时,李娑固主动低头了,安禄山便也放下心来。 李峥向李娑固身后瞅了瞅,见那些将领各个虽有怒气,可又在隐忍,皆是灰头土脸的模样,越瞧越是喜欢,忍不住“哈哈”笑道:“好得很,看来酋长你还是识时务的,也就是俊杰嘛!” 顿了顿又道:“不过本将军早说过,等你们来了便要以节度使之名再为宜芳公主举行一场祭奠礼,所以劳烦你还得再坚持坚持,做事嘛,就得有头有尾,不可半途而废。” 如此这般,一场由安禄山住持的为宜芳公主的祭奠仪式在渔阳举行。不止是哀乐声起,纸钱飞散,更有李峥专为宜芳公主写的情真意切的悼词由他本人念诵。主要内容是对公主的才艺的赞颂,为她在芳华之龄惨遭迫害而愤慨,为这个世间的女子成为男人权利角逐的牺牲品而感到无比的哀叹! 李峥的念诵有娓娓的哀乐伴随,听着听着,陈唤儿哭了,阿莎哭了,独孤蓉亦是泣不成声。 第256章 圣上杀得了他么? 在李峥的强烈要求下,奚酋长李娑固又带领千余奚人在渔阳为宜芳公主叩头谢罪。如此,为宜芳公主举办的祭奠礼也就结束了。 毕竟是奚人的酋长亲来,安禄山免不了要摆上筵宴款待他一番。席间,李娑固还在打着能免去割地的主意,便向安禄山道:“呵呵,节度使将军,本王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但讲无妨。”安禄山道。 “本王已按着您的要求为宜芳公主立了碑,赔了罪,举办了一场长途跋涉的悼念礼,也算表了真心,您看着割出我祁黎州的事么……是不是可以先缓上一缓?” 安禄山指了指李峥,笑道:“你要问他。” 李峥就在安禄山侧手坐着,正陪着陈唤儿阿莎说笑。李娑固有些不明白了,安禄山才是三镇节度使,手握大权的主帅,怎么处处都要让李峥做主?难道李峥真是手眼通天的厉害角色,所以安禄山服了他? 也不该呀!俗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即便李峥是条龙,来到安禄山的地盘上也不能这般拿大吧?嗳?!该不会是…… 他瞧着李峥的模样,将及弱冠之年的小帅哥一枚,看去风度翩翩,风流倜傥,难道安禄山这胖子也好那一口?…… 只是这小帅锅脾性忒也轻狂,居然敢处处给本王难堪?哼,早晚收拾了你。李娑固虽怕招惹了这个“泼猴”,但事关本族切身利益,犹豫片晌,便硬着头皮唤道:“李将军,本王有句话,方才也对节度使相公说了,我已诚心的为宜芳公主赔了罪立了碑,您看能不能网开一面,割地之事么……” “不能。”他话还没说完,李峥便冷冷的来了一句。 “呃……”这一句话差点把李娑固给噎着,太不给面子了。就连安禄山也有些无地自容,心想这李峥好歹也说话软和些,踩人也得有个度吧! 李娑固在尴尬间不得已看了看安禄山,见他只犹豫了下,依旧摆出不管不问的态度,这可忒也纵容李峥了,更坐实了心中的想法,“有问题,他两绝对有问题……” 李峥给陈唤儿的碗里夹了菜,这才放下筷子,对李娑固道:“昭信王,你可晓得某为何处处给你难堪么?…… 我来告诉你,其实不止是宜芳公主这一件事,而是自我大唐立国以来,你们奚人还有契丹等等乌合之众实乃首鼠两端,一会儿想依附于大唐,一会儿又想投靠突厥乃至回纥,如此摇摆不定,又屡犯我中原,这才造成了我大唐的边患,给这盛世造成了多大的破坏!是以我才对你们有恨。” 李峥把话说的如此透彻,李娑固面上更显难堪,可又无可辩驳,其实是不敢辩驳,这里面皆是“利益”二字,自己一族本就是奚人,凭什么只能依附于你唐廷?凭什么不能做墙头草来摇摆? 李峥情知他接不上话,便又道:“这些都是过往,也罢,只是有一句话,如今我李峥来了,原先只是黔地部落的巫郎,现在又被主帅封为兵马使,至此本将军可以名正言顺的告诉你,某有十足的把握和手段打败任何敌人,换句话说,这普天之下,海内海外,有资格与我为敌的人还没出生呢!往后你就好自为之,莫要再挑衅于我大唐。” 安禄山依旧不管李峥的表演,只是心有踌躇:“李小哥儿一口一个‘大唐大唐’的,看似还挺留恋唐王朝的,这……会不会祝我一臂之力去反呢?” 其余将领,包括陈唤儿独孤蓉等漂亮美眉听闻李峥此言,皆是满面春风,只觉李峥的话给力极了! 李娑固毕竟是奚酋长,也是李隆基亲封的昭信王,作为首领,该有的心胸还是有的,调整了心态,突然想到来时邬谐念说的话,如此给李峥低头,不就是为图东山再起么!也趁求和之机能近距离接触李峥,了解他的虚实,已做到知己知彼。 是以,他便宽心一笑,说道:“好呀,李将军果然是少年俊杰,乃是我大唐的荣耀,将军的话本王记住了。只是还有件不情之请,这几仗我们打输了,输得心服口服,尤其对将军的兵所使用的那些威力无比的兵器惧怕得很! 既然我们奚人愿意与我大唐朝廷永久修好,那也就是真正的一家人了,自家人嘛,却不知将军肯不肯让我也一睹那些神兵器的风采,见识见识将军之威呢?” 此话一出,所有人皆知这是试探虚实。就连安禄山也猜到,李峥肯定会断然拒绝。只听李峥笑道:“好。可以。” “嗯?……什么章法?”安禄山一愣,“莫不是小哥儿又喝高了?” 喝高,当然是没有的,李峥自然明白李娑固的贼心,只是他毕竟是穿越来的,来自于另一个中华盛世,因此他对“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的理解确有不同。 往往是越落后才越怕敌人知道自己的底细,恨不得把自己的看家本领都隐藏起来,让敌人探不到摸不着,只有到打仗时才想着把“杀手锏”亮出来,以此给敌人沉重打击。 可这种思维模式是有巨大弊端的,正因为你的遮遮掩掩,也会使得潜在的敌人轻看了你,低估了你的实力,而更容易欺负你,更容易挑衅你,等到因轻视你而开战的时候,其实为时已晚。 何必呢!倘若有真本事,有自信,何不提前亮相肌肉,将自己的实力展现出来,以提前吓破敌人胆,让所有潜在的敌人因惧怕你的“肌肉”而不敢妄动,这才叫“不战而屈人之兵”。 而李峥的自信则来自“百宝箱”,里面的武器装备自然碾压当下这个时代的所有武器,那么怕他个鸟,看便给你看好了!细想想,其实也是一种“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也。 如此,参加宴席的所有人“呼啦啦”一阵响动,鱼贯而出了营帐,都想争先目睹李峥的军演。 还是一百郎兵,皆配备了最先进的武器。选择了一块空场,以虚拟目标为靶子,在李峥的指挥下,郎兵们操练了95突击步枪、火箭筒、手雷、火焰喷射器,乃至迫击炮…… 其实李娑固曾经目睹过部分武器,那是在奚军“围剿”李峥时,因偷袭成功,缴获了些枪,只因为李峥操作了百宝箱,及时收回,那些枪械便化作光束从奚人手里不翼而飞了! 眼下亲见李峥的妖孽兵器的威力,面对着滚滚火光,李娑固呆如木鸡,心道:“乖乖!……邬谐念说要近距离接触李峥,了解他的虚实,以‘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现在本王算是了解了他的虚实了,至于‘百战不殆’,我看还是算了吧……” 辅趚琳和二十几个羽林军的兵也全程参与了祭奠宜芳公主的仪式,参加了款待奚酋长的宴席,此时又目睹了李峥军演。 那些羽林军的兵现在都是一个心思:兵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在李峥跟前还是乖些为好! 辅趚琳则是另一个心思:“瞧李峥这情况,圣上杀得了他么?……” 第257章 自投李网 李娑固得邬谐念的真传,和安禄山修好关系的目的有三,其一是缓和关系待东山再起,保住祁黎州的部落民不被迁移;其二是了解李峥虚实,对其知己知彼,以此来战胜他。 可目前看来,李峥已答应了祁黎州的部落民保持原有的生存状态。只是亲眼目睹了李峥的妖孽军演后才明白,想要战胜他完全没有可能。 那么,眼下能做的只有第三条了,挑拨安禄山和唐廷的关系,助他反叛,这才是对本族最有利的。 考虑到这一点,李娑固从沮丧中重新找回些希望,展演一笑:“李将军,尊驾的本领通天,可谓是我大唐的第一悍将,本王实在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今日得幸能遇到将军,是我奚人的荣耀。呵呵,这从此往后我们都是一家人了,本王在此相邀,也请李将军肯赏光去我弱水州做客,本王定拿出全部落最好的酒和女人来款待将军。” “这个嘛……”李峥一脸得意样,道,“好说好说,待本将军忙完军务,但凡有空就去哈!”心里想着:“靠,让我孤身赴你家大本营,就算不是凶多吉少也是吉少凶多,小命要紧,不去!” 待这里的事务全部办理完毕,李娑固便向安禄山和李峥辞行,却被安禄山拦住不放行,道:“老兄,你可不能走,我还有件大事要请你去做见证。” “哦?……什么?” “实不相瞒,本帅要和李峥结拜为兄弟,等这里的事忙活完,回范阳去就举行结拜礼,以昭示天下。依我的意思呢,你是奚酋长,又是圣上亲封的昭信王,算是有体面的人物,我想请你同去范阳做个见证,怎样?” 李娑固一惊,心道:“嚯!......李峥可是朝廷的通缉犯,安禄山想和他结拜为兄弟,还要昭告天下!他就不怕得罪了皇帝么?嗯……这里面有文章……”这么一琢磨,李娑固还真想去亲眼见证一番,便痛快地答应下来。 …… 契丹可汗李楷落立即召见了返回的使臣,听闻了李峥的条件,犹豫不到半晌便立即答应下来。因为李楷落在天眼山之战后便很清晰地认识到李峥这个妖孽是不可对付的。 他立即召来文武将官议了事,所有人皆表示应该向唐军屈服。理由是这一仗本就是奚人和节度使军开战,原本与自己无关,都是听了奚人派来的那个邬谐念的鬼主意才要支援他们的。现下李峥逼迫他们割地求和,这可是令任何一族都元气大伤的事,万不可在契丹的地盘上发生。 当初邬谐念迫使契丹出兵的筹码便是抓住了静乐公主这一码事不放,李楷落怕李峥也会找自己算此一账,所以才不情愿地出兵支援契丹了。 现在天眼山一战打败,奚人正在被虐,为了避免自己一族也遭到李峥报复,不如坦白从宽,主动向李峥招了曾害死静乐公主的供,乖乖地为公主举行祭奠礼赔罪,以求得李峥宽恕。 再者,奚部落的没落其实正是契丹部落发展壮大的良机,主动向唐求和,争取良机壮大自己便很快能超越奚人,从而成为东北部草原上的霸主。因此李峥提出的两个条件都得答应。 第一条是按照奚人给宜芳公主的祭奠规模来祭奠静乐公主。毫无问题。 第二条是交出李光祖。这一条李楷落开始有些犹豫,毕竟李光祖是契丹人的活宝,失不再来。 可后来一想,即便李光祖的本事再大,一个天眼山上的“偷天阱”都没有擒住李峥,再就是他摆出并不精通的武侯阵法,闹的阵势虽大,最后还不是让李峥打破僵局,得以全身而退。 如此,以契丹全族发展的大局为重,不如将李光祖这个活宝贡献出去。那么只剩下唯一的问题,李峥会不会杀了李光祖? 若是为其所用,留得李光祖的性命,这还使人心中稍有安慰,倘若李峥是个小肚鸡肠的人,为报天眼山一战的仇而宰了他,那就会令契丹全族人寒心。可李楷落万万没想到,李光祖居然容光焕发,主动提出要去见李峥。 原来自打被李峥的迫击炮炸烂了地道后,李光祖真的被震撼了,他以前只知道李峥的兵能打出“光火流星”来,可没想到他的武器远不止这些,这次的“火雷光弹”居然有这样大的威力?! 他清楚的记得这种光弹在炸响的时候大地都在颤动,当时为了能近距离研究这种光弹,李光祖便忘却自身安危,痴痴地向爆炸点走去…… 后来他命大,居然没被炸死,又痴痴地走出了黑烟滚滚地战场,独自回到了契丹可汗身边。自此他更迷茫了,像是被炸傻了般,整天魂不守舍,茶饭不思,只蹲在大石头上思考人生。 没人懂得李光祖的心思,因为他是这个时代的“科学家”,毕生的爱好就是搞发明创造,并把自己的生命都献给了发明。这个活宝和李峥打仗其实只是为了证明自己的发明有实用价值,包括摆出武侯兵阵来,也是为了证明自己的所学有用。 他甚至已经忘记了自己是契丹人的身份,也没觉得中原汉人和自己有不同。活着就是为了“发明”,所以他很想去找李峥,问他要来那些神秘的武器好好研究研究,哪怕死也值。 正在他迷茫的时候,正当他想自己去范阳找李峥的时候,突然听到契丹使臣回来了,而且说李峥提出要求要见自己。 “我的天呐!那还等什么?”李光祖就是这样想的,便飞也似的冲进可汗帐中。 “你当真不怕李峥会杀了你,以解心头之恨?”李楷落问道。 “不会,他不会这样做的。”李光祖兴奋地道。 “如果他真要杀了你呢?” “那我就要他拿出那些兵器来让我研究个清楚,然后再杀了我也不迟。” “你不怕死?” “我也不知道,研究一下那些东西比命重要吧!” 那还再顾忌什么?是以李楷落下定决心,立即行动。 由此,一场与奚人祭奠宜芳公主相同的祭奠礼在契丹境内的“王都”弹汗州展开。 李楷落再派去使臣,换来尹子奇和安庆绪两名监督官。这便在弹汗州择了一块空旷的大漠,建立了一座高高的静乐公主墓碑,自行举行了祭奠礼,再组成一支千人的队伍由李楷落带领,从弹汗州出发,每五里一叩头,长途跋涉来到渔阳县。 李楷落见到安禄山,请了罪,便问道:“节度使主帅,却不知哪位是李将军?” 第258章 李峥的道白 李峥就在安禄山身后,打量着李楷落,他发现契丹人和奚人的模样都差不多,留着髡发,衣裳皆是左衽。不过这种游牧族特有的左衽的衣服更便于右臂活动,所以适合马战,而汉人作为农耕民族习惯于右衽的衣服,论起骑兵的战力自然要比游牧族人差了。 安禄山向后一指,道:“这位小哥儿就是新任的河东兵马使李峥,怎么样,把你们都给打怕了吧?” 李楷落将目光移到李峥身上,仔细打量,左右不过弱冠之龄,风度翩翩,眼神里透露着一股坚毅的光芒,便向李峥一揖,笑道:“本王见过李将军,果然是少年有为,意气风发。将军勇武了得,正如节度使大帅说的那样,你可把我们打怕了!” 李峥冷冷盯着他,道:“因为你们契丹曾杀害了静乐公主,又屡屡扰我中原,若是还有下回,李某还要打你们。” 李楷落只微微一愣,倒是浑不在意,笑道:“嗯,李将军的话本王铭记在心。”再意味悠长地冲着李峥点了点头。 李峥观其行举,倒是十分有城府,不像奚酋李娑固那般喜怒形于色,便也生出些佩服之意,还礼一揖:“承让。” 恰在此时,奚酋李娑固也走了过来要与李楷落相会,安禄山为了避免场面太过尴尬,便大笑道:“喂!李老兄、老弟,咱们仨才算是有缘分呢!昨个还打的死去活来,一个把一个恨得咬牙切齿跟斗鸡似的,可今儿又在我的地盘上相会,又跟老朋友似的,这是不是就叫做‘不打不相识’、‘不是冤家不聚头’,啊?哈哈哈!” 李娑固便和李楷落互相一揖,各自心中别有一番滋味,又难言明,都对安禄山道,“还是节度使大帅说的是呀。” “原来你就是李峥?”正在他们欢声笑语之时,李光祖从队伍中跑了出来,冲到了李峥跟前。瞧他这模样,如同久憋在牢笼里才被释放出来的呆鸟一般。 李峥看着眼前人如此突兀,不由一愣。李楷落赶忙上来解释道:“喔,呵呵,差点忘了,这位就是李将军想要见的李光祖。” 李峥这才反应过来,盯着他,却见这个契丹人并未留着髡发,而是与汉人一样的发髻,疑道:“你就是李光祖么?天眼山上的机关是你布下的?” “是我。”李光祖回答,但眼睛还是直勾勾地盯着李峥。 “那个奇怪的兵阵也是你设下的?”李峥又道。 “嗯,是我。” “你可厉害得很呐!能将我军深陷迷乱之中,又迫我入彀,真不简单。你可知罪否?” 此话一出,李楷落暗叫不好,估摸着李峥要当场发怒,这就要宰了李光祖报仇。可没想到,李光祖似乎没听到李峥的问话,只呆呆地道:“你的那些兵器是怎么造出来的?快给我看看。” “嗯?……”李峥瞧此人模样,心头一疑。 “你要杀我是不是?没关系,快先给我看看你那些兵器,快给我,让我好好研琢研琢,命给你拿去好了。”李光祖突然上前两步,像是央求,又像是命令似地喊道。 “喔……”李峥终于明白过来,这人是个“呆子”,发明呆子。这种人在他那个时代并不稀奇,很多一心扑在科研上的人往往在生活中很呆,那是因为他们把生命都献给了科学,或者说是大脑的主要精力都被科研占据了,对其他琐事就顾不得了。 李峥却突然厉声道:“李光祖,你知罪吗?我现在就要杀了你。” 李楷落听闻此言,大叫不好,便急急看了看安禄山,眼神中带着央求。安禄山却向他大手一挥,意思是莫急。只见李光祖“噗通”跪在了地上,竟像是要环抱李峥的腿。 李峥微微退步,道:“你害怕了?” “不,不是。”李光祖哀求道,“杀不杀我不重要,我早想来找你了,就是为了目睹你的那些威力无边的兵器,只要你给我看看那些东西,让我摸上一天,我……我我自己把头割了献给你都成。” “哈哈哈哈……”李峥突然换做笑脸,道,“我懂了,嗯,李光祖,你现在在节度使的地盘上,我想取你的命随时都可以,不过么,我想把你的头先留着,你且先下去,等忙完了要紧的事我自会找你,和你好好理论理论。” 李光祖不明就里,疑道:“什么?你现在不杀我么?那肯不肯给我兵器一看?” 李峥道:“你且起身,或许我会答应你的。” “喔,好。”李光祖一听李峥答应了,便如奉纶音般起身,乖乖地退了下去。 “吁……”李楷落长舒一口气,他已断定,李峥叫李光祖来并不想杀他。 如此,安禄山又以节度使的名义为静乐公主举办了一场祭奠礼,立了一块高大的墓碑,索性和宜芳公主的墓碑并放在一起。 李楷落率领千余契丹人长跪在墓碑前,嚎啕痛哭,自恨不已,口中有词,深深悔罪,不知道的还以为死去的是他娘呢,这种“真诚”的悼念让所有人不禁咋舌。 安禄山和李峥对视一眼,不禁对李楷落的心思表示“钦佩”。 李娑固则是心中暗骂:“这只老狐狸,也太狡猾了吧!你这般哭爹喊娘的赔罪更显出我的不情不愿,你这是有意拉拢李峥和安禄山,真要作死我奚人呐!……” 翌日。天空有雷声大作,下起了冰雨。 李峥独自一人来到了宜芳公主和静乐公主墓碑前,站立良久。 面对着空空的墓碑,回想着昨日的祭奠场景,默默念道:“我知道为时已晚,且两座墓碑的下面是空空荡荡的。奚人和契丹人为你们的赔罪和祭奠也都是假情假意别有目的,这或许是一种悲哀,也是我的无奈。 不过我想了想,也总算是为你们出了口恶气,打这几仗又死去了那么多士兵,这确令人悲哀,都是我一人的罪过…… 宜芳公主、静乐公主,你们的死是可怜的也是可悲的,错不在你们,不幸的是你们成为了帝王家的一员,才被下嫁到游牧蛮夷之地,成为男权社会平衡权利的牺牲品,甚为悲惨…… 你们已经死去,倘若老天视万物为刍狗,死去的人如草木灰烬般,那么我在这里说话你们也听不到了,若说我为你们举办的这种荒唐的祭奠礼还有些意义的话,那就是这件事会被传播开来,令天下皆知奚和契丹的酋长为你们下跪了,也让那个老来昏聩的皇帝反省反省; 倘若你们有在天之灵,那也就能理解我的一片用心,当然,也就能窥破我是穿越而来的,也正因为我是穿越来的才会为你们鸣不平。好了,我要说的就是这些。嗯……二位公主安息吧!请记住,我的真名叫张鹏。” 暗雷鸣鸣,细密的冰雨已将这片大地打湿,也落在李峥的脸上,细细流淌,湿润了他的睫毛和眼眸,冰雾朦朦。在远处,独孤蓉藏于一角,默默注视着他。陈唤儿和阿莎在另一角,默默无言。 启程。在安禄山的要求下,李娑固和李楷落都没有返回,只得带着各自的千余人随节度使军一起返回范阳,准备参加义结金兰的典礼。 这一日,范阳城郊,安禄山大营外。 兵士们在开阔的可供跑马的牧区摆设了长长的案桌,桌上焚着香炉,摆满了各种果盘盛馔,美酒肉食。这都是之前李峥告诉安禄山的,说曾经有刘关张桃园结义,张飞便在自家园中宰杀了青牛白马作为祭品,再焚香礼拜宣誓完毕,才算是结拜为兄弟。 其实“桃园三结义”只不过是《三国演义》里的故事而已,在真实的三国历史中是不存在的,而且在这时候这本小说还不存在呢!因此安禄山听李峥讲这故事,也是云里雾里。 但经他一提醒,安禄山倒是觉得这样的结拜礼才有排场。于是便也要宰杀一头白马来做祭品,被李峥拦住了,原因是马是重要的战略物资,忒也稀罕,这道程序还是免了吧! “嗯,那就听小哥儿的,不过这牛羊鸡鸭是要杀的。”安禄山坚持要大摆排场。哪怕牛是重要的农耕物资,朝廷是明令禁止随意宰杀的。可安禄山这些边兵将领从来没有理会过这条法度。自己本是游牧族人,马背上的民族,也没多少农耕地要种植,牛肉忒也好吃,不让吃是会馋死人的。 李峥决定和安禄山正式结拜为兄弟,理由是安禄山最近确实对自己很好很抬举,凡是自己的主张,安禄山从来不加干涉,力排众议也要照办,这的确软化了自己不来就不算铁石心肠的心。 其次,与安禄山结拜,利大于弊,利处是与杨贵妃的干儿子,皇帝面前的红人,名声赫赫的三镇节度使结拜为兄弟,这消息会迅速传遍天下,李峥也就成了当代的红人,或许能红到发烫的地步。大造声势,这才是李峥想要的。 再则,你皇帝不是已经下了旨要杀我吗?现在安禄山不但不杀我,还堂而皇之地要和我这个“死囚”结拜为兄弟,这就是在掴你皇帝的脸,看你怎么办? 还有就是安禄山封自己一个兵马使的军衔,那也是和义结金兰捆绑在一起的条件,自己以后当了河东兵马使,这才能抓住时机,大力发展兵马,壮大自己的武装力量,好和朝廷抗衡。 若说还有什么弊端,那或许就是安禄山极其狡猾,人心难测,假借义结金兰而利用李峥来造反。李峥一想,实际上自己已经站在造反的边缘了,所以这条弊端对自己的损害也不大。 这样一权衡,他和陈唤儿共同决定,那就爽快的答应安禄山的这个请求。 第259章 结拜为兄弟 参加今日义结礼的约有千余人,将场地围个水泄不通。最能拿上台面的人物当属奚酋李娑固和契丹酋李楷落。除此之外便是节度使手下的大大小小的将领和兵士。 只见安禄山和李峥长跪于地,面前是案桌,上焚着香,二人抱拳对苍天,异口同声道:“皇天在上,后土在下,今天我安禄山和李峥(我李峥和安禄山)在此结为异姓兄弟……,从此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这誓词是他二人提前设计好的。安禄山虽说贼滑,可在这些繁文缛节上其实并没有那么多讲究。李峥亦是如此。 而且李峥是穿越来的,本就对“结拜”的忠诚度有所怀疑,在他前世时,同班同学间玩儿的愉快的经常也有过家家似的“义结金兰”,哪怕是社会人儿玩儿真的结拜,其实往往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利益”的干扰,最终发现“结拜”只不过是个屁! 至于在古人普遍重义的情况下,结拜为兄弟的执念是否牢靠,李峥还想再观察观察。可他没想到安禄山居然要玩儿真的,拒绝了李峥只喝碗酒的主张,非要歃血为盟,这可苦坏了李峥。 没办法,只得强忍疼痛,接过了安禄山已经割了腕的小刀,在自己腕上轻轻一划,将血滴入酒水中,再和安禄山分了血酒,向苍天一敬,大口的吞咽下去。 “瞧吧,他两这就算是结拜为兄弟了,将来会有好戏看的。”李娑固对李楷落道。 “是呀!一个是手握重兵的节度使,一个是能变出妖兵器的逃犯,可谓是强强联手,也不知会干出何等大事来。呵呵呵!”李楷落暗含深意地一笑。 李娑固瞥这个老狐狸一眼,又道:“从今天起,你我两族也算是和唐廷又止戈修好了,这其中的利害关系想必你我心里都清楚,我倒是认为在这种局面下,你我更应该好好联手,小心应付安禄山和李峥才是。你说呢?” 李楷落也睨一眼这个老狐狸,微微笑道:“可不是么?我也正有此意。既然他二人结拜为兄弟,定会要干出一番惊天大事来,那我两还真该‘好好’联手,事关重大呐!”说罢,二人相视一笑。 他二人在这边聊着,另一边的各位将领们却是各样心思,田承嗣等跟着安禄山干了半辈子的老将们皆心怀不满,“这次主帅和李峥结拜为兄弟不像是作假,最近这些时日,主帅什么都听从李峥的,这确实让人不舒服。 你李峥是个什么东西?年纪轻轻不说,毕竟才初来乍到几天,就算是仗着有一身妖怪兵器,再就是救了主帅一命,顶多封个和我们一般大的将领也就罢了,居然还给他个河东兵马使,与史思明平起平坐了。就为这事,史思明连二位公主的祭奠礼都没参加,便找了借口急急回了平卢。 现在可好,我们这些沙场上征战出来的老将都得拜服在你李峥膝下,这真叫人不服呐!也不知大帅这是怎么了?难道真是为了李峥,连我们这些老跟班都要放弃么?……” 而此时的安庆绪则别有一番滋味:“这不对呀!李峥曾到我府上秘授我三计来献给阿耶(父亲),这就是和我达成了结盟关系,我还一直当李峥是兄弟看待呢,现如今他和老爹结拜为兄弟?!……耶呵?这就是我的叔父了,这以后我可和他怎么打交道呢?还有,他还会不会和我结盟,对付安庆宗呢?……” 辅趚琳带着二十几个羽林军的兵也在一旁观礼。瞧着这场面,瞧着李峥如此风光,辅趚琳叹了口气,心道:“瞧这阵势,我也杀不了……呃不,是圣上也杀不了李峥了,那我还呆在这干嘛呢?不如今晚就向安禄山告别,赶紧打道回府的好。只是……这安禄山总算是公然抗旨了,他怎敢这么做呢?难道就不怕圣上怪罪下来么?搞不懂,那……他还会不会放我走呢?” 陈唤儿和阿莎真为李峥感到无比高兴,以他现在的地位可以说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她们也相信以李峥的本事,回到长安斗倒杨国忠也是迟早的事。 独孤蓉就站在陈唤儿她们身边,瞅一眼两个幸福的丫头,再瞅一眼被光环笼罩下的李峥,也有一番滋味,只是不知这滋味是酸是甜?独孤问见自己妹妹在遐思,便道:“担心什么,从此以后你要跟着李峥了,他逃不出你的手掌心。” 独孤蓉瞪哥哥一眼,也不答话。又听他说道:“要不要我也跟着你们?” 独孤蓉道:“问我干什么?你跟不跟着我说了不算。” “这是主帅亲口所说。”独孤问道。 “说什么?” “说让我和你一起跟着李峥。” “喔?真的?” “嗯。” “那太……”独孤蓉本要出口的话又噎了回去。 李峥和安禄山的结拜仪式还在进行着,二人履行完了结拜礼,安禄山又当众宣布了正式封李峥为河东兵马使一职,统领河东的几万节度使兵马,并授予了他一块金灿灿的“兵马使”令牌。 礼毕。安禄山挽着兄弟李峥的胳膊,向全场下了命令——大开筵宴,一醉方休。 这一晚众人皆醉。 直到筵宴的后半晌,辅趚琳端着酒盏小心翼翼来到安禄山跟前,看着饮得半醉的如虎般的安禄山,有些畏惧地道:“呵呵,相公呀,今日大喜,杂家再来敬您一盏。” “嗯,好。”安禄山摇摇晃晃,正要与他吃酒,一愣,笑道:“大喜日子?……怎么听着像是我娶了一个婆娘呢?啊哈哈哈!喂,我告诉你,李峥可是我兄弟,我……”打了个嗝,“呃……我告诉你,我可没有龙阳之好,哈哈,不好那一口!” “是是是,呵呵,这个……”辅趚琳迟疑地道,“相公呐!杂家找您还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有话就讲嘛,有屁就放嘛!”安禄山醉汹汹地道。 “是是是,相公呐,您看现在这局面,杂家好像再呆在范阳也无事可做了,毕竟是公务在身,杂家还要尽快赶回去,是以便想着现在就向您道声别,明日一早我们便要启程返回了,却不知可否?” 安禄山“嗯”了声,吐了口酒气,晃了两晃,笑道:“呵呵,辅公公呐,您可是陛下的传旨官,我安禄山哪有胆子强留着您呐! 只是今日酒醉,我的舌头都……都要卷了,所以还是暂且不提这些,又……何况奚酋和契丹酋都在我这呢,你是京城来的大官,何不趁此时机再和他们掰扯掰扯呢,给他们讲讲陛下的文功武治,也好镇镇他们的贼心。走的事么,等完后再说吧,不急不急,哈哈哈……”说罢一甩袖子便又去寻人吃酒了。 留下辅趚琳端着空盏,张口结舌,呆立而望,喃喃道:“唉!……我在这呆着,多尴尬呀!” 第260章 招摇过市 “飒——”如风般,一道黑影在大营中闪过…… “嗯?”一名节度使兵正与同伴说话,察觉到身后有异端,猛然转身,却又没了动静。 “你看什么呢?”另一名兵士问道。 “你刚才有没有看见一道黑影?” “黑影?没呀,得了,别疑神疑鬼了,快说正事。” 原来这两名兵士正在闲聊关于李峥招兵的事。 “好吧!我也是才听他们说的,好像李将军要招兵,我就琢磨着能投到他的麾下该多滋润呀!”疑神疑鬼的那名兵士说道。 “就是,我也想投靠到他那里去。‘黑狼’,听听这名儿多威武。”另一人说道。 翌日。 又是一觉睡到大下午,各位醉酒的将领这才依次起来。李峥都习惯了这种痛饮后的状态了,坐在床上拼命喊口渴。 陈唤儿给他端来水,嗔道:“郎君,说你多少次了,不要这样不要命的拼酒,瞧瞧,又是脸色发青,头痛了吧!” 李峥接过碗来牛饮,长长舒了口气道:“唤儿说的都是,可你是知道郎君我的毛病的,生来也就两个爱好——茶、酒,离不开的。” “我看你还有一个爱好,只是没说罢了。”唤儿道。 “什么?” “女人。” “呃……”李峥打死不承认,“没,绝对没有。” 正当二人打情骂俏时,有郎兵来报,说安禄山邀李峥带着家眷一同去范阳城里逛逛。李峥速速收拾妥当,带着唤儿和阿莎来到安禄山营帐。 原来是安禄山特地想带李峥去城里游街,好向城里的百姓显摆显摆二人是亲密兄弟的关系,也让所有人见识见识新上任的河东兵马使的风采。 “也好。”李峥爽快答应了。毕竟对自己来说,迅速将他荣光的消息传播出去极为重要。 二人并辔骑着高头大马,身后是家眷的马车,再后面是长长的骑兵队伍,这便无限风光地进了城。 早已闻讯的城里百姓纷纷候在城门处看热闹。只见安禄山戎甲加身,威风凛凛,他的马稍稍超出李峥坐骑半个身位,只管向道路两旁的围观群众招手示意。 再看李峥,身着软铠,头戴着精致的束发紫金冠,面如冠玉,骑在高头大马上骚包极了!也是频频向两侧的吃瓜群众抱拳示意。就这副打扮,也不知吸引了多少妇人的惬惬目光,换来多少少女的一片芳心。 独孤蓉护卫在他身后,直感到自己的风采都被他盖过了,心里不是滋味,对正从马车里探出头来张望的陈唤儿道:“唤儿姑娘,你家郎君今日如此风光,想必往日也不是省油的灯,你就不怕他在外面朝三暮四么?” 陈唤儿睨一眼骑在高头大马上的美将军,笑道:“我想他不会吧,身边的美人儿已经够多了不是?”独孤蓉细品话中意,有点想对号入座的意思,也不便再说什么。 安禄山一路走一路说道:“兄弟,这城里虽说繁华些,可我就不爱在这里挤着,就偏偏喜好逐水草而居的生活,就喜欢牛羊成群的大草原。” 李峥当然明白这个粟特和突厥的后裔骨子里透露着一种无拘无束的游牧人的性子,笑道:“自然是大草原更广阔,风吹草低见牛羊,人生一世,若是能活在这样的地方自然是美得很!” 寒暄几句,李峥有意把话题引到正事上来:“大哥,我有件极其重要的事思谋已久,希冀大哥能允准。” “讲嘛!兄弟的事我再没有不答应的。” “嗯,大哥,我自打黔地出来,共带了五百郎兵,现经几战,已经五去其四,这样少的人是不足以彰显武力的,实不相瞒,我想壮大‘黑狼突击队’,就想从你的军兵中选拔些强手补充进来,不知可否?” “当然可以。”安禄山几乎不假思索道,“这是好事呀!兄弟的队伍强大了,也就是大哥我的强大,哈哈哈,好事,你打算招多少人?” 李峥道:“我想最终扩展兵士五千足矣,但这不能急于求成,要一步一步来,当务之急是扩展到两千兵马。” “好。兄弟只管放手去做好了。”安禄山琢磨着又道,“嗳,既然是两千兵,我倒有个建议,干脆别叫什么‘黑狼队’了,命为‘黑狼军’更显威风,你说是不是?” “‘黑狼军’?……不错,很威武的名字。”李峥笑道,“那就听大哥的。不但如此,我想将军内的编制都改上一改。” “喔?……” 二人一路寒暄,队伍浩浩荡荡。三镇节度使安禄山和河东兵马使李峥结拜为兄弟的佳话便迅速传开。 “快看,原来他就是李峥。”宋老三说道。原来血牙卫的四个人正混在围观百姓当中。 “好像曾经见过,但又记不起来。”吕青说道。毕竟李峥曾效力于禁军当中。 “他倒是越过越滋润了,现在是兵马使将军,我们要想杀他恐怕不容易。”何刺手道。 宋老三抱臂于胸前,道:“大哥他自有办法,咱兄弟几个先别急于出手,静观其变,寻机而动。” 马成“嗯”了声,倒是别有一番心思。 “军里下设团,再下来是连、排、班,如此编制倒是别出心裁。”安禄山琢磨道。 “是,这样一来,更符合我的作战理念。”李峥道。 “兄弟只管放手去做吧,凡是兄弟的主张,我都答应就是了!”安禄山在李峥跟前表现出了难得的豪爽,又道,“你知道不,辅趚琳昨夜寻我,他要回长安去。” “喔?大哥怎样说。” “我装醉了,让他再等上一等。他回去后,恐怕就没有安宁日子喽!” “圣上要杀我,大哥却不肯杀我,这也就是抗旨了,辅趚琳一旦回京,圣上必将大怒,问责于大哥,倒不如大哥跟他一道赴京去,在圣上和娘娘跟前周旋周旋。” 安禄山道:“兄弟,这你这就不知道了,我可是三镇节度使,手握重兵的将领,若是没有圣上允准是不能入京的,否则便是造反!” 李峥道:“大哥说的是,小弟忽略了这其中的要紧处。” 安禄山像是满腹犹豫似的,又道:“不过嘛,等辅趚琳回去后,陛下定会再派人来唤我,我早晚也得去长安一趟。实不相瞒,兄弟,我回不回去其实完全取决于兄弟你。” “我?!” “是,不过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过几日我会和兄弟长谈。” 安禄山虽不愿住在城中,可安庆绪和好几个将领都在城中安置了府邸,这就免不了将领们邀安禄山和李峥一一去了府中小坐,游逛了一整日才打道回了城外大营。 第261章 征兵 “兄弟,你听说了没?李将军开始招兵了!” “知道知道,我也才刚听说,已经开始了吗?” “这是真的么?李将军是怎么个招法?我们能去吗?” “能。这次是主帅亲自允准的,而且不分是谁的队伍,都可以应征。” “哦?那可太好了!” 范阳的各兵营里开始传出一条消息,由安禄山批准,李峥要面向所有节度使兵开始征召兵员,补充到“黑狼”军中。 是的,“黑狼突击队”也正式更名为“黑狼军”。李峥原先叫“巫郎”,节度使的兵误打误撞,把“巫”念成“乌”,李峥也就成了“黑狼”将军。河东兵马使——黑狼将军李峥。 安禄山长期以来大力发展兵力,目下在范阳、平卢、河东已发展了十几万的兵,其中范阳兵力最广,约为六万余,平卢兵力四万,只河东兵力最少,约三万。这些兵都由各个将领分别统领,他来总调度。 如今李峥要招兵,这就等于是要把各位将领手里的“蛋糕”给切出一小块来,这些将领自然心有怨言:主帅也太护着李峥了吧,呃……是他兄弟……还是不服,必须要找他发发牢骚了! 嗯,说去就去,一个人底气不足,要纠集大家伙一起去才能壮胆子。田承嗣便召集了军师高尚,尹子奇、田乾真这些将领一同找到了安禄山。唯独安庆绪和严庄没有参与进来。 田承嗣率先开口道:“主帅呀!我们这些人都是和你多年出生入死的,也算是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老军了,怎么您就偏偏要如此护着李峥,而疏远我们呢?” “是呀,主帅!虽说李峥有些战功,这我们也承认,可他也不能从我们的手里抢兵吧,都跟着他去了,那我们还当什么将领呢,不如,不如,唉……”田乾真道。 高尚大袖一甩,颇有怨气道:“相公,李峥年纪轻轻,初来乍到,现在可谓是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了,这确实令我们这些人不服呀,为此,惹得史思明不满,一气之下便回去了,某也怕再这么下去,节度使军就都要乱了,总不能指望着李峥一人去带队吧!” “这个嘛!……怎么说呢!……”安禄山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便装昏卖傻的打哈哈,“你们也都是我的老兄弟了,这是干嘛呀?哈哈哈!” 众人只愤愤地站在帐下,见他还笑,更是郁闷。 安禄山一拍脑门,眼珠子一转,道:“我晓得你们的心思,按理说呢,你们说的都是对的,换做我是你们也是如此不满,呵呵!嗳,田老弟呐!你可知道我为何要如此重用李峥,啊?” 田承嗣“哼”了声,道:“还不就是因为李峥救了你一命,还有,他的那些兵器确实厉害的紧。这些我都知道,我也不是小肚鸡肠的妒妇,该是李峥有的我也不嫉妒他,只是现在主帅你给他的太多了,那小子简直是一步登天了,这的确让人不满。” 安禄山使劲搓着脑门,像是很挣扎的样子。他清楚田承嗣他们说的都在理,因为人心难测,嫉妒心的产生是不需要太多理由的,“怕人有笑人无”是绝大多数人的通病。可自己细想想,确实对李峥护的有些“过”。 这个“过”字里面蕴含了许多内容,可以说是要利用李峥的武力来造反,可以说是为报答李峥的救命之恩,除此之外其实还有一种奇妙的“东西”连安禄山自己也没有揣摩透。 有些人,天生让人厌恶,有些人天生就让人喜爱,或许是“气场”的缘故。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比如明朝时有个皇帝——朱祁镇。 朱祁镇是十分有人格魅力的人,哪怕因土木堡之变,皇帝朱祁镇被俘,成了瓦剌可汗也先的阶下囚,然而也受到了敌人的真诚优待。 朱祁镇被俘一年后,明朝使者来蒙古交涉返还朱祁镇,伯颜帖木儿就提出飞常特殊的要求,就是朱祁镇回去,朱祁钰要把皇位还给他,他认为朱祁镇不当皇帝会被欺负,还不如留在蒙古。 甚至在朱祁镇回国途中,伯颜帖木儿更是千里送行,最后离别时这位一生戎马的汉子居然泪流满面。而另外一位将军昂克,打了一只獐子,为了给朱祁镇送别,特地纵马千里将獐子送给朱祁镇。 都说日久见人心,朱祁镇在蒙古当俘虏其实前后不过一年的时间,而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却能感化敌人,化敌为友,不得不佩服其魅力之大。 虽说李峥不是朱祁镇,也没有那样的到哪就把哪的敌人给“软化”了的本事。可是不得不说,现如今,安禄山对李峥确实有一种难以言明的喜好,非是“不正常”的喜好,或许是因为李峥在对敌人的霸气方面,或许是因为李峥内心深处的柔软,或许是因为李峥与这个时代的人根本不同,种种…… 这种“感觉”真的难以用理性的方式去解释,总之,安禄山已经决定,不论有多少人反对,他必须要护着李峥。 话又说回来,既然如此,这道理也就无法可讲,所以安禄山使劲地搓着脑门,最后决定,继续卖傻:“哈哈哈……田老弟呀!还有各位兄弟们,高先生,你们别再难为我了吧!何况李峥那厮也就不过征一两千兵,伤不了你们几根毫毛的。 嗳!我保证,虽说我护着李峥,但我安禄山在这里宣誓,只要我活着,绝不会忘记你们这些老哥们,否则不得好死,否则被雷劈死,否则被……再被雷劈死一次,好吧,哈哈哈……” 听安禄山如此说,这些将领直摇头晃脑。谁人不知安禄山发过的誓比吃过的饭还多,赌咒自己被什么什么弄死的话说的太多了,跟放屁一样! 可安禄山没给他们继续埋怨的机会,他快步走了下来,连搂带搭肩,连“哥们长哥们短”的,就把这些闹事者“送”了出去…… 又过几日,李峥的征兵工作如火如荼的在范阳进行。这次征兵面向范阳全面展开,不论是不是现役的兵还是老百姓,抑或游侠,只要达到四个标准即可入伍。 一、愿意服从黑狼军军纪; 二、达到负重长跑的体能要求; 三、格斗能力要出类拔萃; 四、意志力顽强; 第262章 直说吧,我要反! 李峥打算在范阳征兵一千人,然后他还要去河东任职,在河东再征召一千人,这便是两千兵,他还计划让荔非守瑜回一趟黔中道紫林山,再带一千郎兵来,陆陆续续便可以将黑狼军扩充至三千人。 三千个手握突击步枪、重机枪、火箭筒、火焰喷射器、手雷、震爆弹、催泪瓦斯的士兵,这战力,足矣把“天”捅一捅了。 为了抓住重点,李峥制定的黑狼军军纪很简单,就几项:一、绝对的忠于李峥;二、坚决服从军令;三、作战勇敢,不怕牺牲,永争第一。 令他始料不及的是征兵令一经颁出,报名者踊跃,每位将领麾下的兵皆有自愿报名的。短短三日,就已有万名士兵报了名。 报名不停,选拔也同步展开。 由来瑱、宝武、荔非守瑜作为主选拔官,李峥又特意请来了独孤蓉和独孤问两人帮助筛选。 首先是负重长跑。唐朝时的一里约等于现代的四百多米,差不多两里就接近现代的一公里。于是李峥制定了二十里负重跑的测试。所负的“重”就是短木桩。经过这一道程序后没有趴下的,就进入下一轮格斗筛选,就是打擂台,由此选拔出来的精兵再进行意志力磨练。 李峥让所有士兵都跳入冰冷彻骨的泥浆水中,还得抗着长长的木桩,在宝武这些人的“摧残”下(扔石块砸、溅起泥浆水到脸上、不给吃饭、还得大声喊口号……等等),能坚持大半日仍然没有虚脱晕倒的,便可以合格入伍了。 入伍后的士兵还要对着李峥下跪,如奉纶音般跟着他喊口号宣誓,要自愿服从黑狼军军纪,发誓忠于李峥,忠于“天神所赐的武器”…… 如此这般筛选下来,首次报名的人数中选拔出来的精英根本不足一千人,因此李峥决定报名继续,筛选也继续。 安禄山站在选拔场旁,看着整个身子都泡在泥浆水中,只露出个头还大喊着口号的兵卒们,不由感慨道:“兄弟呀,俗话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你这是把我的兵里的‘青’都给挖走了!” 李峥笑道:“那是自然,只有最优等的士兵才配拥有我的武器。” 独孤蓉凑了过来,道:“有几名兵士太过虚脱,晕倒后死了。” 李峥叹然道:“厚葬他们,我要重赏他们的家眷。” “你这样练兵太过分。”独孤蓉道。 “过分?”李峥道,“怕死就别当兵。我的兵都是要打仗的,将来还可能死,那就别来了。” 独孤蓉道:“太不讲理。” 安禄山是不会打扰他们之间的“情话”的,佯装不知。不过心里却已清楚:“李峥的黑狼军当真能把长安城给掀翻喽。” 又过几日。一个夜晚。 安禄山特地叫李峥去荒滩涂中小游,架起篝火来烧烤。李峥早发现他今日有所心不在焉,一种忧心忡忡的样子,已猜出他必定有“难言”要找自己吐露。 直等到这会儿,亲兵们在火上给他们烧烤肉食,李峥便和安禄山单独在一隅,盘膝而坐于荒滩上,单独点燃一小堆篝火。 李峥主动问道:“大哥,今日你心事重重的,想必有要事要和我交待。” 安禄山拿着一根柴火棍在拨着火堆,道:“是啊,兄弟,只是此事一旦说出,就在兄弟这里再没有回头箭了。我已拿出一片真心去对你,兄弟你可别辜负了我呀!” “那是自然。”李峥对他道,“请大哥但讲无妨。” “好。”安禄山扔了柴火棍,道,“兄弟,我真的很想念杨玉环。” “嗯……嗯?啊?!……”李峥差点没被他的话噎着,愣了愣,惊道,“什么?” 安禄山向他重重地点了点头,道:“不瞒着兄弟你,我想她都想出一身的病了,怕是再不争取,这老天爷哪天厌恶了我安禄山,再把我给收走喽,我可死不瞑目呀!” 掏心窝子了,绝对是掏心窝的话。李峥反应过来,因为安禄山曾在天眼山被困时就和自己说过一次关于他和杨玉环。 李峥听此惊天绯闻,想笑又不敢笑,便道:“大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惦念贵妃的?” “说来话长。”安禄山便开始了他的思念型述说,“那一年,皇帝老儿刚把她从寿王李瑁手中抢过来……” 安禄山在述说他对杨玉环的爱念时,表现出了难得的口才能力,叙说委婉、动听、感人。缩略一下,大致是说,第一,他对杨玉环的爱是属于一见钟情的那种,尤其是每每看到杨玉环跳舞,简直能勾出人的魂魄来;第二,杨玉环对他并没有表现出“爱”来; 第三,自己也算是妻妾众多,阅人无数的胡人汉子,可哪怕给他全天下的女子,都不如一个杨玉环重要;第四,这些心里话全天下只有两个人知道,一个是安禄山自己,另一个就是李峥。 “吁……”李峥听罢,长长吁了口气,这该怎么接话呢?先要来酒和烤肉边吃边聊吧,谁让自己就这点爱好呢:酒肉穿肠过,拿茶来点缀。 “这便是大哥给小弟说的第一件事,我想定然还有后话吧?”李峥自顾吃了口酒,呵了口气:“爽,真是爽呀!” 安禄山今夜要玩儿一次“胆大包天”,所以自己要喝醉,以图壮一壮怂人胆,便也拎起小酒坛子,“咕咚咕咚”吞了好几口,一抹嘴上的残酒,道:“兄弟,就直说吧,我要造反!!!” “我……靠!”幸好李峥是知道安史之乱的穿越者,有些心理准备,便道:“反,就是为红颜而搏命,这么简单?” 安禄山盯着他,却发现李峥并没有表现出预估的那样惊讶,反而认为他是年纪虽轻,遇大事却不慌,这是极其可贵的气质,便对这位兄弟更佩服了,便道:“这是最主要的原因。当然,从长远来看,我不反也没好日子过。” 李峥道:“愿闻其详。” 安禄山道:“还不就因为太子么。过去我为了攀附兄弟你老爹,呃,现在我应该叫咱家‘大人’了,然后呢,就得罪了太子,多次在皇帝面前不给他面子,也不把他放在眼里,如此一来,等皇帝老儿归了天,太子一旦继位,第一个就会收拾我。与其等他收拾我,不如我早反了。” 李峥“嗯”了声,这事儿他是知晓的。 第263章 到了必须抉择的路口 李峥在前世时通过历史书籍就知道这段趣闻。话说在当年,他的“老爹”李林甫正红的如日中天之时,安禄山为了巴结李林甫,又为了在李隆基面前摆出一种憨厚忠诚的姿态,便在皇帝面前卖傻,入朝觐见的时候故意不先给李隆基磕头行礼,而是给杨贵妃行礼,见此情景,李隆基心里很不舒服,便问安禄山为什么要这样做? 安禄山巧妙回答,因为我们胡人都是将母亲放在父亲前面的。皇帝听后很是高兴,原来自己的干儿子还是很孝顺的,并不是故意对自己不敬。 因为太子也在场,于是李隆基便叫安禄山也向太子磕头行礼,谁知却被安禄山拒绝了。李隆基大惑不解,询问安禄山原因。安禄山又理直气壮地说,臣不知太子为何人,臣心中唯有陛下一人。皇帝听了这话,以为他是忠心的直臣,便更加高兴了。 李峥回想起这些故事便笑了笑,他明白,当年自己的“爹”为了攀附皇帝最宠爱的武惠妃,便答应惠妃要拥立她的儿子寿王为太子,于是陷害了第一个皇太子李瑛,可没想到后来皇帝还是选择了李亨为继任太子,如此,李林甫便和李亨开始了明争暗斗。 安禄山极其狡黠的人,并不是真要装傻“不识太子是何人”?而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讨好李林甫。后来李林甫死了,可安禄山已经没有了回头路,便和当今太子结下梁子。 他担心的不是没有道理,一旦老皇帝李隆基死后,李亨第一个不会饶过杨国忠和安禄山。 安禄山见李峥只管微笑,似有所思,便又道:“言归正传,那天我说的,我去不去见皇帝老儿,完全取决于兄弟你,就是这道理,兄弟可明白?” 李峥回道:“嗯,明白。大哥的意思是要我助你去反,把皇帝老儿赶下台,这样便可以夺了杨玉环,江山易主,也就不存在太子找你复仇了。” “对头。倘若兄弟肯助我,那我还去个屁的长安,直接宰了辅趚琳更省事。”安禄山道。 李峥对他的心思早有判断,哪怕他不是真心实意的要和自己结拜,李峥也猜出了安禄山想借自己的实力去反。 李峥突然想起了他曾在信洚湖夜会郭子仪时说过的话。郭子仪是忠臣名将,曾问自己是想忠于圣上,抑或是独立门户?而自己也认真的回答他,“某不叛天,只忠于大唐。” 这句话是有深意的,郭子仪也正是因自己的这句表态,从而放过自己,化敌为友。所谓“某不叛天”,这里的“天”便指的是李唐江山。倘若换个别姓的人坐了江山,唐也就不存在了。但“李唐”只要是李渊的后代坐了江山都可以是唐,并不一定非得是李隆基。 倘若你李隆基一心要我李峥死,那我当然要把你赶下皇位。顶多是在你的家族中再扶持一个继皇帝位罢了。这也就是李峥所说的“只忠于大唐”的意思。 郭子仪固然是听懂了李峥的意思,也默认了李峥的想法,归纳一下,便是我可以在迫不得已时随时推翻你李隆基的统治,但我绝不会背叛“李唐”。 这是他自己曾发过的誓言,倘若现在答应随安禄山一起反,那可就是违背了诺言了。这只是其一,还有一条则更重要。 李峥回想起了他前世时背过的两首诗,杜甫写的: 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 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 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 白头搔更短,浑欲不胜簪。 因国家的沦陷,城区里荒草丛生。战火硝烟三个月不曾停息,寄出一封家书珍贵的都值万金,使人愁的白发稀疏都插不上发簪...... 孟冬十郡良家子,血作陈陶泽中水。 野旷天清无战声,四万义军同日死。 群胡归来血洗箭,仍唱胡歌饮都市。 都人回面向北啼,日夜更望官军至。 就是说,十月里西北的那些良家子弟,鲜血流成了泽国。四万义军在同一天里慷慨就义。那些胡寇归来时箭上还在滴血,还唱着胡歌在长安狂饮。京都百姓转头向北方痛哭流涕,盼望着官军早日到来退敌。 这就是未来的“安史之乱”爆发后的景象。这场战乱,使得多少城池被焚毁,多少个家庭流离失所,多少百姓惨遭战火屠戮。更多的又被朝廷强迫征兵,使得妻离子散,泪水浸湿了衣衫,却被迫拿起武器去抗击安禄山的叛军。 这真是人间苦难呀!这场战乱的爆发,直接使得大唐的繁盛不再,应是“国破山河悲”才是。 然而现在自己却要面对这场战乱,倘若自己肯助安禄山一臂之力去反叛,那自己就变成了诗中所说的箭上滴着鲜血的胡寇,就成了踩着数万百姓尸骨而踏平长安城的罪魁祸首…… 安禄山看着李峥一脸愁思,不禁问道:“怎么?兄弟你不肯?” 李峥的神思被他的问话打断,瞟他一眼,问道:“大哥,小弟想知道,倘若我们反,把李隆基赶下皇帝位,接下来呢?谁来坐江山?” “谁来坐江山?”安禄山不解他怎么会这样问,便一拍胸脯道,“这还用问?当然是我呀!……不过兄弟你可以放一万个心,你是我兄弟,我坐了江山,你就是宰相,而且天下的军兵都归你指挥。” 李峥又道:“可是,大哥你即便夺了江山,怎知杨玉环一定会死心塌地跟着你?” 这句话可是问到安禄山的心坎上了,因为他也没有把握。他现在对杨玉环可谓是单相思,像个傻叉一样的单相思。可真正抢到了杨玉环后怎么办?他也不知道。 “嗯……那也没什么大不了!”安禄山咽了口唾沫道,“女人嘛,说简单也简单,江山都归我了,我把全天下的金银财宝都送她,还怕她不肯跟我?” “真未必。”李峥道,“女人的心如果铁定不愿给你,还真不是金银珍宝能换来的,哪怕是你强占了她。” 安禄山愠怒道:“那就强占了她罢了,也不能给李隆基。” 李峥又道:“可大哥想过没有,你我联合起兵反唐,一旦战事爆发,天下皆不得安宁,会有很多的城池被战火烧毁,很多的百姓家破人亡,国会破,山河会成焦炭。” “兄弟,你什么意思?”安禄山霍然起身,李峥不肯助他是他最为担心的事情,现在似乎要发生了,又道,“堂堂七尺男儿,又是带兵的将领,何故婆婆妈妈呢?打仗自然是要死人的,江山易主定然是要城毁人亡,大不了再建嘛!这可不像你李峥说的话,你要真这样妇人之仁,那打奚和契丹作甚?这几仗又死了多少人?……兄弟,你就直说,肯不肯助我?” 第264章 还不想反 一切来得都在预料之中,可又太突然,李峥情知自己走到了十字路口,对于一个守信之人,“表态”决定一切! 而这次他真的很为难,表什么样的态都会决定他和安禄山今后的关系。要是答应安禄山助他造反,那将会得到他的无比信任,在未来的“安史之乱”中自己则会成为主角,“安史之乱”也将会变成“安李之乱”,甚至是“李安之乱”。 然天下则会大乱,无数的生命将会被战火吞噬,如画的江山会变为血流成河的惨相。更荒唐的是,这一切居然是为了安禄山暗恋杨贵妃。 可若是拒绝安禄山,那也是对他的“知遇之恩”的一种掴脸。安禄山会不会就此怒发冲冠,拔剑相向?自己会不会和他当场撕破脸,这也成疑。而自己现在兵力不足,又在安禄山的地盘上,若是彻底得罪了他,想自保并不容易…… “告诉你安禄山,我李峥可是心怀正义的人,想让我助你造反,根本不要想。” “什么?……好你个狗东西李峥,我最近如此照顾你,还拜你为兄弟,让你当河东兵马使,你居然敢如此驳我的脸,枉费我对你的一片真心,哇呀呀呀!快快受死吧!” “我有超时代的武器,你对付不了我。” “哈哈,现在你的兵力不足,武器又不在手,此时不杀你更待何时?看剑……” “呃……”李峥身中一剑,即将倒在血泊中…… 停!叫停!stop! 哈哈!这样的狗血剧情当然是不会发生的,这只是李峥的幻想而已! “喂,兄弟,你在想什么?”安禄山急道。 “呃……”李峥清醒过来,然而这样的狗血情况也是他最担心的,揉了揉脑门,想了想道:“大哥待我不薄,小弟我并非愚木脑袋,感受不到。既如此,我也真诚相言,倘若我们反,与皇帝老儿的战事便会爆发,天下必会生灵涂炭,这是我不愿看到的。” 安禄山横眉冷对,道:“就是说你不肯助我了?” “但是……”李峥话锋一转。 “但是?……怎么还带‘但是’的?”安禄山不解道:“但是什么?” “反唐,虽然可以解决问题。但,现在还没到那一步。”李峥拿起一块烤肉来吃,泰然道,“大哥想要的不过是杨玉环这女人,还有担心太子继位后不让你好活,是吧?” 安禄山道:“算是吧。怎样?” “条条大路通罗……呃,条条大路都可以通向成功。”李峥道,“我们可以给皇帝来个釜底抽薪,‘换药不换汤’便可得到想要的。” “新鲜,我只听过‘换汤不换药’,兄弟说的这‘换药不换汤’?怎么个换法?” 李峥道:“这‘药’就是权力,这‘汤’就是李唐江山。现在权力在李隆基手中,有权力就能决定人的生死,所以他才能随便一道圣旨便可让你们杀了我。而我给他来个釜底抽薪,把这‘药’给他换了,让实权落在我手中,‘汤’不变,如此,或许可以免了不必要的战争。” 原先因情绪激动跳起来的安禄山又缓缓坐回到地上,细细琢磨着李峥说的“药”?“汤”?半晌,道:“兄弟的意思可是说江山还姓李,权力给他夺过来?” “大哥聪明。正是此意。”李峥向他竖起大拇哥。 “有那么容易做到么?”安禄山疑问。 “办法是人想出来的,办法总比困难多。”李峥边琢磨边道,“只要让我回到长安即可。” 安禄山一拍脑门道:“兄弟呀,你这无疑是白日做梦,现在皇帝老儿要杀你,你还想大摇大摆回到长安?除非听我的,带兵反了!” 李峥道:“眼下我正在招兵,等我的兵力到位,训练出来,我一定要回长安去。哪怕皇帝不准,我也要回去。” “对嘛!”安禄山一拍手道:“然后李隆基就要派兵剿灭你,你就要带兵和他干,这还不是反了么?倒不如我们先动手,十几万大兵从范阳出动,直扑向长安爽快!” “不可。”李峥听他如此催逼自己“反”,真有些沉不住气了。 安禄山见他又断然拒绝,道:“兄弟,你当真不肯助我?” 李峥的血液里突然有一种“真性情”拍击上来,如潮水拍打礁岩一般,再也不管不顾后果了,倒也好,趁此检验一下你安禄山对我是不是诚心,便斩钉截铁道:“大哥要让我现在就起兵反唐,恕我难以从命。” “你……”安禄山指着李峥,颊肉颤抖,终究是说不出话来。 良久,安禄山的面部恢复了平静,泄了口气,道:“兄弟呀,既然我安禄山认定了你这个兄弟,那是我自找的,行,你不肯助我也罢,大不了我自己去面对李隆基,你……你还当你的河东兵马使。 等哪天我反了,你随时可以凭你的武力来杀了我。你救过我一命,就当我还你一命罢了,我安禄山还认你这个兄弟。唉!”说罢也无心吃酒了,径自起身要走。 方迈开几步,只听李峥道:“慢着。” 安禄山闻言止步。李峥起身道:“大哥,只是我觉得事情还没到那一步。现下当务之急是我招兵,训练出两千‘黑狼’来,然后我自会去长安找杨国忠算账。那时一切自有定论。要么皇帝允许我进长安称王称霸;要么我就反。如何?” 安禄山琢磨着,点了点头:“好吧!兄弟的主张我都答应。今晚我也不想谈了,散了吧!” 李峥望着他独自离开的背影,别有一番滋味。想不到不可一世的安禄山也会向自己妥协,也想不到安禄山真的好像把自己当兄弟了。而由于自己的穿越,历史轨迹会不会改变?安禄山的未来又会不会继续去反?…… 蓦地,有兵士向这边跑来,边喊着:“有刺客。” “什么?!”李峥立马迎上去了解情况,这才知道,就在刚才自己和安禄山说话的时候,有一个黑影在附近出现,很多人都看到了,但却没人看到影子的相貌。 安禄山立马叫人分散开去查探,查了半天仍是无果,但经清点人数,发现队伍里少了一人。安禄山惊道:“被劫持了?” 李峥起了疑心:“刺客?……干嘛不冲着我来,而是去绑架一个兵,不合理呀?该不会是奚和契丹人吧?……” 在这暗夜下的滩涂另一头,上官冷月以刀直指一名节度使兵的脖子,冷冷道:“快把你知道的关于李峥的事都告诉我,胆敢犹豫,格杀勿论。” 第265章 拿变形金刚去玩 “拿去吧,这些东西先给你去研究,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大的能耐。”李峥丢给李光祖一些新鲜玩意儿:变形金刚玩具、一块橡胶、玻璃瓶。 李光祖如捧神物,先拿起“变形金刚”大黄蜂来瞪大眼睛摆弄着,不时问道:“这……是什么东西?有人的眼睛,可这一身的硬块块……这是什么东西做成的?” 李峥笑道:“实话告诉你,这玩意儿叫‘变形金刚’,本是一种孩童的玩具,不过在大唐是没有的。这所有的东西也并非这个国度所有,可谓是‘神物’了!以大唐的制造工艺来说,根本是造不出这些物件来的,给你也只是满足一下你的好奇心,开动开动你的脑筋罢了!” 李峥懂得在现下这个时代很多东西是做不出来的,比如塑料,这是种高分子化合物,需要合成树脂,还需要各种增塑剂和稳定剂等。指望唐朝时期的人能将塑料发明出来根本没有可能。 倒是橡胶的提前问世还有些可能,因为早在十一世纪,南美人已经开始利用野生天然橡胶来制作东西了。直到十九世纪,美国人固特异发现橡胶与硫磺共热可以大大增加橡胶的弹性,从而橡胶才逐步走向了工业化改进和生产的道路。 橡胶树种,李峥的百宝箱里就有,硫磺在当代已经被利用,所以李峥也想尝试着能组织一批有科学发明天赋的人好好研究一下橡胶这种东西。 至于说玻璃,虽说它的出现已经有几千年的历史了,据说最早发明玻璃的是古埃及人,可具有一定实用标准的玻璃制品的制造也并不是那样容易,李峥也并不指望现下就能发明出来。 把这些东西给李光祖就是想尝试一下,把当下这个时代不可能造出的东西让一部分人提前接触,然后促进他们的大脑细胞提前去思考这些东西,玩着玩着,兴许会激发出什么火花来,最起码也能让这些东西在我华夏大地提前那么些年问世也好。 李光祖坐在案桌前,聚精会神,手里把玩着这些东西,已然旁若无人,只是喃喃道:“李峥,你的那些兵器什么时候给我一看?” 李峥背着手睨着他,道:“开什么玩笑,那些有神力的武器都是些杀器,在我还没有完全了解你的情况下是不可能给你的,这些东西你先玩着,兴许有朝一日本公子高兴了,就会拿给你。” “哦哦,好的好的。”李光祖都顾不上瞅他,只管嘴里嘟囔。 “最近我忙,等改日你还要告诉我,你的那些兵阵,还有天眼山上的机关是怎么造的,可别对我撒谎。”李峥道。 “……”李光祖玩儿了会大黄蜂,又拿起那块橡胶反复捏着,似乎没听到李峥的话。 “听见了没有?”李峥大喝一声。 “啊?……喔,听到了听到了。”李光祖被惊得猛一抬头,道,“不敢欺瞒将军,否则你也不会再给我这些稀奇的宝贝了。” “知道就好。”李峥说罢径自出了帐屋。 方一出来,便听到安庆绪的喊声:“将军等等,我来也。” 李峥见安庆绪急匆匆来找自己,便笑道:“将军所来莫不是要与某辞行的?” 原来安禄山已和李峥议定,先派安庆绪田乾真和军师高尚三人带领兵马一万赴奚人割让的祁黎州赴任,管理辖区奚民,再按计划从范阳等地迁徙些汉人去那里生活,以达到对祁黎州逐渐渗透的目的。 安庆绪只得领命,动了脑筋,这便是专程来向李峥辞行的。安庆绪笑嘻嘻道:“将军所言不错,呵呵,我正是来向将军辞行的。如今将军已和阿耶拜为兄弟,也就是我的叔父了,小将不敢乱了辈分,这就叫将军一声‘叔父’,嘿嘿,还望叔父成全。” “嗳别别别……”李峥急忙挥手:“你我年龄所差不多,这样叫我真是折我的寿呐!何况我也听着不习惯,算了算了,为方便起见,以后你还是直唤我名吧,抑或是称我军职也罢!” 安庆绪笑道:“侄儿可不敢,这要是乱叫了称呼,阿耶知道后又要鞭挞我一顿的,呵呵。” 李峥又言辞拒了一回,安庆绪才勉强答应,笑道:“既如此,李将军呀,我可还有一事要向您请教。早些时候,将军亲赴我府上,我们可讨论了那几件事,嘿嘿,不知将军现在改了主意没?” 李峥明白他的心思,这个虎头虎脑的小将军所惦念的不过是他兄长安庆宗,若是他哥在长安安好,将来承袭爵位者定不会轮到他,便左右看了看,见无人,悄声道:“小将军只管放心哈,我与你所议之事全都记得,不但记得,且都算数。将军且先去祁黎州赴任,不日我就要带兵赴长安了,等到长安后一切尽在我的掌握中,你就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安庆绪听闻,眉飞色舞,便乐呵呵地对李峥躬身道了别,李峥也对他千叮咛万嘱咐,眼瞅着安庆绪离去了。 方向军训场走几步,又有兵卒来报:“李将军,营里发现有可疑的刺客,戴着面具,只是没人能追的上此人,主帅特让我来报知将军,让将军提防着些。” “喔?……”李峥疑道:“又来了?……”便吩咐道:“我知道了,不打紧,你赶紧去大帅那里,就说我说的,让他多派些人保护自己,格外小心。再多派些巡逻的兵士,昼夜警惕!” 来者是安禄山的亲兵,立即应了声“遵令”,可就是单膝跪地瞅着李峥不肯离开。 李峥“嗯?”了声,问道:“怎么还不走?” 这名兵士道:“将军,我……我参加了您的黑狼军的选拔,在泡泥浆的这一环没坚持下来,晕倒了。前几关都过了,就倒在这个节骨眼上,想想真亏呀!我是主帅的亲兵,也是主帅让我去参选的,嘿嘿,所以就是想恳请将军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能选上。” 李峥听闻,心里自然喜欢,如果每个节度使兵都有这样的迫切想效力黑狼军的态度,那这支军队将战无不胜。 “你倒是机灵,搬出大帅来,这是近水楼台了。”李峥笑道,“可以,不是招兵还在继续么?只要在一千个兵招满前的任何时候,所有人都能再次参选,知道了不?去吧!” “好嘞!”这名亲兵飞跳而去。刻意在李峥面前显摆了下自己的速度。 第266章 方便面就是当世珍品 李峥来到训练场观看黑狼军的选拔,背负着木桩的兵士跑得汗流浃背,更多人则是倒在地上气喘吁吁,木桩滚落一地。 另一块场地,徒手格斗或是拿着木棍比拼的士兵亦是有胜出者有被淘汰者。再就是跳入冰冷的泥浆中进行意志考验的士兵们,皆是几近虚脱。几家欢喜几家愁,这样的悲与欢写满在选拔场上。然而每个参选士兵所表现出来的热血沸腾的干劲,确是令人欣慰。 “要狠抓思想工作,把思想工作落实到每个士兵身上……”这是李峥的心思,他已经决定,在每个连队上设立一名“股长”,股长在他这里就是用来抓思想工作的。简单来说,李峥想要的思想工作只不过是绝对的忠诚于自己,绝对的不能有“背叛”二字出现在黑狼军中。 从黔地带来的五百郎兵,现在只剩一百余人,这些郎兵便是李峥安排在队伍中的第一批股长。他打算在范阳和河东发展两千人的队伍,一名股长就要负责二十人的思想工作。 “一方面时不我待,要尽快的优选兵士,把合格的兵招纳进来,尽快完成在范阳的一千人的招兵任务,另外把百名郎兵发展成为股长,这事就由来大哥和荔非守瑜去办吧!”李峥对来瑱荔非守瑜宝武交待完毕,这便去寻安禄山。 安禄山近来郁郁不闷,皆是因为李峥不肯助自己反叛唐朝,可他确实认定了李峥这个兄弟,又不能因此事而责怪于他,便陷入了愁闷当中。 安禄山甚至都反思过,要搁着以往,已经拉拢过来的人突然变卦,自己早已翻脸不认人了,可这次面对李峥,为何自己却如此死心塌地的认准了他这个兄弟? 李峥进了大帐,向安禄山拱手道:“大哥,小弟特来有一事要与兄长相商。” 安禄山赶忙招呼他坐下,问道:“不知兄弟找我有何事?” “两件事,头一件是大营中最近有不明身份的人出现,也不知是不是刺客,所以提醒大哥要小心防护。”李峥落座,自斟了一杯茶,“第二件事嘛,就是辅趚琳,我琢磨着还是打发他回去好。但也不能让他空着手回去,要把这腌臜货给塞满喽,还有那二十几个羽林军的兵。” 安禄山道:“兄弟,你觉得那刺客会不会是李娑固或是李楷落两个老狐狸派来的?” “这事我也琢磨过,现在不好说,我们只要做好防范,尽早将之抓获,一切谜团便可水落石出。”李峥道。 “那放辅趚琳回朝后会有什么后果?兄弟可曾想过?” “想过。他在这里也有些时日了,软硬兼施的办法我们都给他用过了,时候差不多了,让他回去复命,看看皇帝老儿怎么个态度,我们只要把握住一条,你要放我条生路,我则可以和你好好谈,你若是一心要处死我,我必反抗。这样也就没什么可担心了。” “我琢磨,辅趚琳一旦回去,皇帝定会大怒,杨国忠得到消息后定会在皇帝面前火上添油,鼓动圣上立即下旨连同我和你一道赐死。 考虑到辅趚琳带来的圣旨都不顶用,我又是手握重兵的节度使,他们不会强来,定会设下诱使我们入彀的圈套。再降一道圣旨,招我和你一同进京说明情况,然后来个瓮中捉……我俩,”安禄山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让我们死在京城。兄弟,你说是也不是?” “大哥分析的不错。”李峥道,“那不正好么?我要的就是李隆基招我入京,到那时,我自会带兵去长安,从潼关入,到那时,看谁能拦得住我。” 安禄山听闻,又来了精神:“兄弟的意思是说,先兵临城下,然后看皇帝老儿的态度,他定然是不准你带兵入京的,也就会派兵出潼关来剿灭你,然后你就开打?这不就是反了么?” 李峥道:“大哥,恕我直言,到现在为止我还是不愿意轻易去反,但是等我兵临潼关的时候,皇帝必定会派兵剿灭我,我也会开打,直到打怕他为止,然后就由李隆基去选择了,要么让我带兵入城,给我高官厚禄,我要坐稳长安,这就可以保证他李唐天下不变。这就是我所说的釜底抽薪之策;倘若他仍不许,继续派兵来剿我,那我只得反了!” 安禄山细细一琢磨:“这样也行,既然李峥不愿意直接反,那不如让他先兵临城下再说,如果李隆基被他打怕了,许他进城,给他实权,那我们也算是赢了一步。至于我一心要当皇帝,取李唐而代之的事么,只好日后再说了!” “好。那就按兄弟的主张行事吧。”安禄山斩钉截铁道。 李峥突然想起一事,便躲到一旁拿出项坠来,光幕一现,在“食品药品”文件包中找到了电子血糖测试仪,点击“图片”,光芒一束到手中,化作了真实物品。 回来对安禄山道:“大哥,你心广体胖,又只爱肉食,小弟担心你易得消渴症,所以我这东西是专门来做血糖测试的,请大哥配合,兄弟来给你测试一下。” “‘血糖测试’?……”安禄山听不懂这些新鲜名词,不过他已经习惯了李峥这个怪物干的这些怪物事,便把嘴巴张成“o”形,等着他摆弄自己。 李峥给采血笔上安装了采血针,在安禄山的中指上采了血,放在测试仪上显示…… “唉!果不其然,餐后两小时的血糖异常的高。大哥你这么胖,你不得糖尿病谁得呢?”李峥看着显示仪上的数值说道。 “兄弟所说的‘小时’是……和时辰有什么区别?你方才不是说消渴症么,又和这糖尿病有何不同?……你是说我有糖……尿病?我琢磨着意思是说我尿的都是糖浆么?” “哈哈,大哥说的有趣。”李峥道,“不打紧不打紧,兄弟我自然能变出降糖药来,大哥只要按我说的服药还能控制住。” 管他能治不能治,安禄山见李峥这是第一回主动替自己着想,兄弟之情显现,便也心生感动。 …… 是夜。 安禄山和李峥便豪宴款待了辅趚琳和二十几个羽林军的兵。当辅趚琳闻听安禄山打算放自己回长安的话时,哭的心思都有,忒激动了。 安禄山和李峥将辅趚琳单独叫了出来,一击掌,有兵士端着好几个盘子上来,揭开扇布,里面都是成叠的开元通宝钱币,除此之外金银必不可少。 虚伪的客气话定然要说,辅趚琳也是虚伪的推却一番,然后笑若美菊一般,将这些贿赂都装箱了。李峥又唤来士兵,拿来他的礼品:方便面若干箱、玻璃瓶装茅台酒和五粮液若干件。 “这些可都是放眼天下都难寻到的稀世宝贝。这些面食辅公公和兄弟们可以在路上吃了,记得要用开水来泡。这些宝瓶里装的酒可是珍品,至于辅公公怎样支用,悉听尊便哈!”李峥道。 辅趚琳瞅着这些新鲜玩意儿,乐得简直合不拢嘴,见到李峥心里又怕,只得乖乖请教李峥还有何吩咐? 李峥便道:“圣上要杀我,可我现在还好好活着,你回去后圣上必定大怒。李某别无他求,只希冀公公能如实反映情况,譬如说我是如何降服奚和契丹的,又是如何迫使他们为两位公主举办祭奠的,这些都是壮我大唐之威的事,也是我李峥立下的功劳。有这些功劳,圣上还要杀我么?……” 交待了许久,辅趚琳连连称是,频频表态回去后定然向着李峥说话。这才又回到席上。免不了又给羽林军的兵一些礼品。这些人现在是见到李峥就怕,再也不敢得罪他的。直海吃至深夜,众人才各自回营歇息。 “飒——”一阵风过,一道黑影从空跃下,渐渐逼近李峥营房。 第267章 女人何必为难女人 上官冷月终于决定对李峥动手了。当然,这个“动手”的含义不是要杀他,而是要逼问他,到底愿不愿意为太子效力。 哪怕这个主张根本不是太子所想要的。倘若李亨得知了上官冷月要如此行事,他也会怒火中烧地骂人:“你一个……都没长全的女娃娃,谁让你自作主张去逼问李峥的?荒唐。” 可小女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上官冷月依然决定替太子做一回主张。其实她的任务基本已经完成了,李亨告诉她,如果打听到李峥是个可造之材,那便把血牙卫的人要刺杀他的消息放出去,李峥自会粉碎狄孑他们的阴谋,这也就够了!至于会不会和太子合作,那就是太子自己的事了。 可上官冷月就是仰仗自己武艺精湛,偏偏要向虎山行。黑夜,正好动手。手执月牙双刀,戴着獠牙面具,一步步逼近李峥营房。 营房中一片灯火通明,而且“明”的不大正常。 通常在李峥醉酒后,也就是和陈唤儿折腾嬉闹一阵便睡下了。而今夜,他从招待辅趚琳的宴席上回来后不但没和家眷折腾,反而独自坐于桌旁,命郎兵点燃房内的所有灯烛,没完没了的看起书卷来。 更奇特的是,往常在李峥营房外贴身巡逻的兵士们今夜却都靠向外围逡巡,且根本没去认真盯梢,这才使得上官冷月可以一跃至“圈儿”内,从而靠近李峥的帐屋。 “他的屋子为何这般明亮?如此,我冒然潜入倒是会被巡逻兵发现……”上官冷月边步步逼近。 陡地,李峥的毡帐屋中灯火却突然熄灭几盏,使得光亮降了一半,屋子立时变得暗影朦朦。 “哈!这下正好,待我进去后以武力迫他,不怕他不说真话。”上官冷月纵步上前,轻盈如燕,如风掠过,已到了李峥的毡帐门外。她不做停顿,以刀刃一划,帐门便开了。 “嗖!”一个黑影闪入屋中,李峥闻得动静,猛然抬头:“谁?” 上官冷月正眼瞧见坐在桌旁的李峥,一个公子哥,很俊,气质非凡,这与想象中的李林甫的儿子,那个贼子逃犯的模样截然不同,便是一愣。 李峥见闪进来的是个黑衣人,还披着披风,戴着狰狞的面具,却突然定在那里不动弹,只顾看着自己愣神,便又问一声:“你要作甚?” “啊?我……”上官冷月这才从愣怔中清醒过来,便道:“你别管我是谁,我来找你,就是想问你件事,你须得真心回答,否则我就宰了你。” “哦?”李峥闻听是一个清脆如铃的女声,再下意识地一瞅她的身形,果然是有线有条的娇俏身材,又一想:“这女子奇怪,她进来不是要立马杀我,而是要问问题,这里定有玄机……”便笑道:“问我问题?还得我说真心话?有意思,那你就……” 后话还没说完,只见帐门处又闪进一人,“坏了!”李峥心道。 说时迟那时快,一只手便已在上官冷月的肩头一拍。 “嗯?”上官冷月一惊,“有人居然能把手搭在自己肩上?且自己都没察觉到?”却不敢耽误,立马转身,反手为掌刀便向身后人的脖颈砍去…… “好身手。”来者不是别人,正是武艺超群,如扈三娘般的美将领独孤蓉,见上官冷月出手不凡,便喝彩一声,动作却不落后,立即起手一架,挡住了这一记掌刀。 上官冷月见对付自己的也是一名女子,且身手不凡,说了声:“武艺不错。”便手起一攥,月牙双刀在手,接连向独孤蓉劈去…… 短短几招,独孤蓉已知对手武艺绝不在自己之下,不敢大意,便使出浑身本领招架,身轻如燕,接连几个后空翻便躲开了对手的刀。 “仓——”的一声,便也是一对双刀在手与上官冷月对攻。 两人皆是刀,双刀,一个是月牙双刀,一个是日月双刀,一个戴着獠牙面具,一个是美如水月,两人甫一交手,都感到对方武艺了得,便都使出浑身解数去拼杀,一时间帐屋内的空间已然容纳不下两人大开大合的招式了。 二人心照不宣,一先一后便跃出帐门,找那空旷之处一较高低。李峥见二人一掠而出,这就急忙追出帐外,却见二人的身影在暗夜下一闪即逝。他呆呆地望着,暗叫“不好”。 因为独孤蓉暗伏在营帐周围“守株待兔”的好戏是他安排的,当他知悉刺客的来意仅仅是问他一个问题时,便对这种安排感到后悔。两雌虎相争,刀光剑影下万一死了谁都不是好事。 如果女刺客被独孤蓉杀死,谜底将无从揭开。倘若独孤蓉被刺客所伤,那更是令人心碎。不过事已至此,眼下李峥最关心的还是独孤蓉的安危,便亢声唤道:“快来人呀!” 那些巡逻兵这才跑了过来,李峥指着一边:“快去追刺客。” “遵令。”巡逻兵中有郎兵也有节度使兵,各自拿着武器便向李峥指的方向追去。 实际上这一切的布置都是李峥的计谋。已经两次听说有黑影刺客靠近自己活动了,李峥便想出这故意诱敌上钩的策略来。他早先找到独孤蓉说明情况,让独孤蓉埋伏在自己营帐附近来擒敌,再支开贴身巡逻的兵,这样就可以使“刺客”更容易接近自己。果不其然,一切都按照李峥的设计进行着,只是现在知道了刺客仅仅是来问问题时,稍感后悔。 独孤蓉和上官冷月飞也似地追逐着。两人交了若干手,发现彼此的武艺不遑多让,便越打越起劲了! 尤其是上官冷月的步法极其出众,一抖披风间,人似影,快如风,转眼即逝。也多亏独孤蓉是女中豪杰,拼尽全力也只是勉强跟上上官冷月。 可上官冷月亦对独孤蓉的身手极其钦佩。两人互相拼刀,独孤蓉的手段也“难缠”得很!她手中的日月双刀使起来刚柔兼具,有时尽能将上官冷月的月牙双刀“缠”住不放,“柔”得令人烦恼,却又在你烦恼时突然带出“刚”来,刀刀催命。 上官冷月亦是拼尽全力以刀法结合步法来与之周旋,二人打着打着,尽然也心心相惜起来,一种同是女人,又是高手间的心心相惜——女人何必为难女人! 这会儿,两人又比起轻功来,你快,我比你还快! “走……”上官冷月披风一展,霍地,向前跃去…… “休想。”独孤蓉疾步如风,连跑带跃,紧随其后。 “你太慢了,跟不上我的。”上官冷月回眸道。 “那也未必。”独孤蓉调整好呼吸,纵步而上。 第268章 高手间的比拼 跑着跑着,独孤蓉的脚力有些不支,渐渐落后了。上官冷月回头道:“比轻功,你还差得远。”便也故意减慢了速度,等独孤蓉上来,挥刀便旋了起来。 月牙弯刀,旋如白芒,直向独孤蓉劈去。独孤蓉情知对手的轻功高于自己,但依然不服气地道:“别得意,那就比刀。”手腕一抖,日月双刀“缠缠”地迎了上去。 四把刀甫一接触便缠在一起,在黑夜下,金属与金属碰撞的火星四溅,刀划破风的声音“呼呼”作响。独孤蓉左右挥刀,戳、挑、翻、转,直向上官冷月攻去,逼迫着上官冷月步步后退,自己的一对月牙刀又被对手的刀“缠”得发不出力来。 “别以为我没办法。”上官冷月喝了声,猛地纵步跃起,同时在空中旋转着身子,手中双刀便也旋转起来,旋得更猛烈,那亮芒如缠绕在身边的星云锁链一般,将自己紧紧保护起来,也向对手密集攻击而去。 这一下堪为猛烈,强势,独孤蓉唤了声:“有趣。”便也挥刀劈挡,“咣咣咣……”四把刀交错着,拼斗起来…… “飒——”上官冷月又是一刀相当霸道,向独孤蓉肩头斜劈过来,独孤蓉轻巧地一翻腕,再一抬小臂,便要挡住这一刀攻击,然而在刃与刃即将接触的刹那,上官冷月那刀竟奇异地改变了形态,独孤蓉只感到在那些微的一刻间,对手手中的刀似乎不见了,可当自己挥刀挡空的刹那间,对手的刀又如变戏法般出现在手中。 “坏了!”独孤蓉心头一颤,便已感到上官冷月刚变出来的刀向自己小腹戳来…… “告诉你我是魔。”上官冷月以为自己这一奇诡的刀法定然得手,得意得喊了声。 “嗒……”轻轻的一声响,极其微弱,可却力道十足。上官冷月一惊,自己戳向独孤蓉的一刀竟然猛地一顿,再看时,已是被独孤蓉二指钳住,死死地钳住。 “当啷”一声,那是独孤蓉弃了的刀落地的声音,而对手的刀尖却在接触自己腹部的霎时间被钳住。 “二指禅?”上官冷月惊道。 “小心命。”独孤蓉二指钳住刀,一甩手腕,便将上官冷月的刀甩了出去,毫不停顿,以二指直向对手喉咙戳去…… 上官冷月却已感到这招的犀利,倘若被点中喉咙,以对手的指力便可将喉咙戳碎。情急之下尽力向后一纵,“啊?”的惊呼一声。 独孤蓉感到对手的动作确实快,本已要点重对手喉咙,可只觉面前如风一颤,这个戴着獠牙面具的女子竟然梦幻般的闪开数步,只听她道:“你我不分伯仲,本姑娘不想玩了!”又是一展披风,纵跃而去。 独孤蓉紧随几步,忽又停下了步伐,她心知凭自己的脚力再追也无望,只是凝望着她离去的方向,钦佩不已。 李峥在数名郎兵的护卫下在屋内来回转磨,步伐时快时慢,一会儿坐下一会儿起身,焦急之态尽显。直到独孤蓉徐徐走了回来,进了屋,李峥却快步迎上:“蓉妹子,怎样?” 独孤蓉见他这副焦急之态,倒是心有安慰,笑道:“你问她还是我?” “我……当然问你有没有受伤?然后刺客呢?” “我?……本姑娘岂能轻易受伤?不过还是让她跑了!” “喔,没事就好。你说她跑了?就是也没受伤呗?” “她的武艺不俗,真不在我之下。” “是不在你之下,还是在你之上些?” “切!”独孤蓉一哂,“嗯……在我之上一点点了。” 李峥向她竖起大拇哥,笑道:“敢说真话,这才是心底敞亮的女中豪杰。” “谁要你夸,你还是自个小心些吧!” “其实我的郎兵已经看见你两了。” “喔?我们那么快,就凭你的兵也能……”独孤蓉语气一窒,突然明白过来,他的兵是有什么望远镜和夜视仪的,又道,“看见为何不来帮我?” “你两个缠斗在一起,我的兵是不敢开枪的。”李峥笑道,“不闲扯了,说说那个刺客吧!” 翌日一大早。 安禄山方从醉梦中醒来,得知夜间发生的事,便匆匆赶来找李峥,说道:“哎呀兄弟,发生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也不叫醒我,我的亲兵也不敢叫醒我,方才还被我痛骂一顿,鞭挞几人,你没事吧?” “大哥,听兄弟一句,不要轻易鞭挞自己的兵,会吃亏的。何况你的兵很尽职了,把你的睡帐团团包围起来,那刺客即便是水做的也泼不进来。” 原来安禄山有个习惯,醉梦之时最讨厌有人叫醒他,谁胆敢搅了他的梦,定是要挨一顿鞭挞的。所以昨夜有刺客来袭,亲兵们也只敢团团围住主帅大帐,不到万不得已是不敢唤醒他的。 李峥便把昨夜之事前前后后叙说了一遍,再分析道:“以此看来,那刺客倒不像是刺客,而是带着任务来问我话的。只可惜我提早安排了独孤蓉护卫我,所以没给她机会把话说完,可惜可惜。” 安禄山道:“这么说,也不该是李娑固或是李楷落派来的。” “是呀,若是他们要派刺客杀我,也没必要问我问题了。” “兄弟莫急,那刺客既然有话要问你,这次没问出来,她武艺又这般高强,我估摸着她定会再来的。” “我也是这样想的,所以我只要做好必要的防范,静候她再来便是了。” 安禄山转了话题:“昨夜招待了辅趚琳一伙,今儿他们要动身了,走,去送送吧!” 李峥便和安禄山一道又将辅趚琳和二十几个羽林军的兵送走,再回到大营时,又有节度使兵来报,说有十几个乔装打扮的郎兵从黔地紫林山而来,携来一封书信给李峥。 李峥拆开信封看时,是白小梅寄来的一封家书…… …… “喂,就你两,站住。”一名郎兵背着步枪,无比自豪地向两个节度使兵走去,“你们是谁的兵?在这里作甚?” 狄孑和白威皆是一身唐军军服,互视一眼,狄孑便道:“我们是尹将军的兵,特来这里是想打问一下,怎样才能参选李将军的黑狼军?” 郎兵颐指气使地道:“不是都贴征兵告示了么?自己去看呐!这里是李将军起居的营帐,除过我们郎兵,其余人等不得靠近。快走!” “喔,是是是,我们误打误撞了,抱歉抱歉。”白威急忙解释道。便向狄孑使了眼色,二人转身离去。 第269章 他像猪头三 狄孑和白威已经在安禄山的大营附近踅摸了数日,四处打探关于李峥的消息。当他们得知了李峥的辉煌战绩后,再也没耐心等了,狄孑明白,李峥的地位越高,要想杀他的难度就越大。 于是他终于下定决心,尽快行刺李峥。无论李峥在哪里,什么职位,“乱拳打死老师傅”,直管偷袭,来个斩首行动罢了!这便和白威靠近节度使大营,偷袭了两个兵士,换上了他们的军服,混入军营中。 后又打听到昨夜有刺客夜袭了李峥营房,并没得手,狄孑和白威便猜到是上官冷月所为,但至于为何没有得手?他们是猜想不到的。 眼下怎么办?这是件十分头疼的事情。白威的主张是刚发生过刺杀,李峥定然防范的紧,不如再等等。可狄孑坚决反对,怕是再等下去就没机会能杀掉李峥了,转念一想,有句话说“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也可以引申得出“敌人防范最紧密的时候或许也是最容易得手的时候”。 因为上官冷月刚刺杀过李峥,也有可能李峥认为刺客不可能在第二天就胆敢再来行刺,或许这个时候正是他们防卫容易出现大意的时候,便利于得手。 狄孑便决定先靠近李峥大营探探情况,这便遇到了郎兵盘问。狄孑和白威离开后急急商议,白威道:“大哥,这里郎兵们戒备森严,水泼不进呐!” 狄孑道:“那也得想办法,若是放弃,我们恐怕再没机会了。” “你说那些兵身上背的是什么兵器?”白威道。 “还用问?定是李峥发给他们的什么妖孽东西。”狄孑答道,看了眼周围的地形,又道,“我们不能走,就在这片连营里逡巡,等机会。” 因为李峥的居所不是孤零零的一座营帐,四周空旷,不利于藏身,而是他的营房在较为中间的位置,周边全是郎兵的营帐将他环围起来,郎兵营房再往外延伸便是节度使兵的营房,一座座形成了连营,在连营的另一端便是安禄山的毡帐。 眼下百名郎兵还要负责筛选黑狼军的新兵,所以留在李峥营帐周围负责警戒的郎兵并不是很多,且要不停地轮换,这就造成了兵力不足,只得靠外围的节度使兵来弥补。 这样的情况,若是遇到“有心人”反而更利于混杂其中来藏身。狄孑和白威退出了郎兵的警戒圈,混迹于节度使兵营中,寻到一个拐弯抹角处躲了起来,狄孑道:“我们必须等到天黑的时候干掉两个郎兵,劫了他们的衣服,这才能接近李峥的毡帐。” “可那些郎兵身上都有我们看不懂的兵器,恐怕没那么容易。”白威道。 “不打紧,再厉害的兵器也得靠人用,等夜黑,我们贴近他们,趁其不备动手,谅他们也没有动兵器的机会。”狄孑想了想,又道,“等换上郎兵的衣服,便可寻机冲入房中干掉他,刺杀只不过是刹那间的事,但一有响动,恐怕会招来更多的兵,那时就要看我两有无逃生的命了!” 狄孑决心以命相搏去刺杀李峥,因为他已经拿了吉温的贿,成了为吉温和杨国忠出力的杀手,倘若完不成任务空手回去也是一死,倘若冒险行刺李峥一旦成功,回去后还会得到重用,如此也值了! 直到夜幕降临。 狄孑和白威再次从外围靠近郎兵的防卫区,抵近观察,郎兵们携着奇怪的武器一小队一小队的在营房周围逡巡,根本无从下手。可他二人已无退路,只得潜伏下来耐心寻找机会。 终于,一名郎兵要小解,独自脱离了队伍,找到一个犄角旮旯,正在吹着口哨进行小解的分步动作,白威便已悄悄摸到了犄角旮旯附近,观察四周无人,便伸手入腰间囊中,取出一枚石子来。别忘了,这是一个有飞石打人绝技的血牙卫杀手,曾在黔地时以飞石打翻一个郎兵。 当那名小解的郎兵进入到“哗啦啦”尾声时,“嗖!”白威右臂一展,手中石子一闪而出,飞如流星,其技与梁山好汉没羽箭张清有得一拼,“哎呀!”便闻得郎兵的惨叫声,人便晕倒在地上。 白威和狄孑快速上前,将郎兵的军服扒了下来,先给狄孑换上,为了保险起见,狄孑拔出匕首,将这名被飞石击晕的郎兵抹了脖子。二人从郎兵身上取下突击步枪来,反复掂量着,终究琢磨不出这种武器该怎么操作,只得放弃了! 换了郎兵军服的狄孑便小心翼翼地靠近李峥营房,避开巡逻小队,专门寻找落单的郎兵下手。 …… 李峥屋中灯火通明,桌上是白小梅寄来的书信,已经阅览过了。独孤蓉担心刺客再来袭营,便一直在屋中守护着他。 见李峥反复拿起书信来看,笑道:“是另一位夫人写给你的相思书么?” 李峥笑道:“可不是么?”能看出来,他今天是真得开心,毕竟是白小梅的书信。 到目前为止,白小梅是唯一经过陈唤儿认可的自己的二号娘子。数月的相处,从陌生到熟悉,再到许诺终身,再到久别后的牵挂,这里的情分也是日益醇厚。直到今日看到她急盼郎君的书信,这种久久隐藏在心底的“醇厚”终于释放了,化为脸上浓浓的笑意。此刻的李峥犹如春光灿烂的猪八戒。 可独孤蓉不知道猪八戒,但他觉得此刻的李峥像猪头三,很讨厌的那种。也不知从何时开始,独孤蓉对李峥和其他女人之间的情意绵绵有了一种厌恶感,还夹杂着些酸酸涩涩,五味杂陈的令自己心烦,只是自己不愿意承认而已。 “写的什么?”独孤蓉好奇道。话语里也带出些酸酸涩涩的味儿来。 李峥睨她一眼,笑道:“没什么,就是对本郎君的问候、牵盼、祝福而已。” 独孤蓉本想再酸几句,却也意识到这个猪头三的家事又与自己不相干,便没再说下去。 李峥丢下书信,说道:“昨夜刺客来袭,多亏了你,我还要向你道声谢呢!” “不用。”独孤蓉干脆地道,“假惺惺的。” “这……”李峥被她的话语呛了一下,咳嗽两声,道:“所以我想那刺客也惧怕你的武艺,今日定是不敢再来的,要来的话也得……” 话还没说完,却被独孤蓉打断道:“正好。我也懒得守在这里,走了!”说罢起身,快步出了毡房。 甩下李峥一人在屋中空望着她的背影,不禁摇头笑了笑。话虽如此,可小命毕竟要紧,李峥不敢大意,取出手枪来上了弹,对准帐壁瞄了瞄,顽皮地轻唤了声“啪”,这才收了枪,自言自语道:“任你是多么厉害的角色,在手枪面前都是浮云。” 第270章 这回是真刺客 白小梅的信中写道:……难道我不主动给你写信,你就永远不会给我写信么?你个忘情负义的讨厌鬼……。也不知道唤儿姐怎样了?她一个女儿家和你一路奔波,定是受了不少苦头,你要是敢欺负唤儿姐,我这个南寿州大都督定不会饶恕你的。 还有我那个跟班侍从阿莎过的怎样?她有没有使出蛊术来帮到你?这丫头如果不听话,你就替我教训她……78中文更新最快 电脑端: 郎君,自从你走后,紫林山一切安好,对了,差点忘记告诉你,有几个不明身份的人曾经潜入山中,还有一个女子,戴着古怪的面具,那面具比我的狐精面具丑多了。她的武艺不错,潜入我房中和我对峙了一会儿,我施蛊术把她给吓跑了。后来这些人在山中被郎兵们发现,郎兵用你留下的武器把他们赶走了…… 原先矩州濮夷部也换了天,那个叫月莲的姑娘现在是矩州都督,这姑娘好像挺温善的,在她的影响下,矩州的濮夷人安分了许多,我们之间便也相安无事…… 大巫师也很惦记你,多次向我唠叨,说你此行去东北部边关是会成就大业的,让我莫要拖你的后腿,等你事成回来后定会履行婚约的。 郎君,虽说你一直没搭理我,不过我还是不怪你,估计你去了安禄山那里肯定忙于应付,却不知是否安好?你一定要把去了那边的故事写信告诉我,还有什么嘱托的事都写下来,阿香定会听从郎君的安排…… 李峥反复观看书信,时而琢磨一会儿,终于提起了笔,这就要开写回信。 …… 狄孑已经混入了郎兵的营房范围,打扮为郎兵的装束,趁着夜幕,一时半会儿也没人察觉到他的异样。他还在寻找“猎物”,因为现在只有他自己有郎兵衣服,还有白威在后方等着呢。 终于,有一名郎兵从军帐里徐徐出来,边走边系着腰带,像是刚从选拔场回来,稍作休息便要去巡逻的样子。 狄孑快步贴了上去,引起了这名郎兵的注意,猛一偏头,道:“兄弟,你……”话声未了,狄孑的匕首便已划过,“呃……”可怜这名郎兵脖颈上留下了一道血痕,一命呜呼!狄孑丝毫不敢耽误,将郎兵拖向后方…… 李峥的回信写得情意绵绵,问寒问暖,外加赔礼道歉。对没有主动去信表示了深刻的反省,并把责任推给了光荣的打仗。这是他隆重刻画的故事,详细介绍了为给宜芳公主和静乐公主报仇而对奚、契丹开战的事。 最后他叮嘱道:“……亲,有件重要的事你要提早准备,我需要再从紫林山调用一千郎兵来补充我的黑狼军,现在我回不去,你须得为我征齐队伍,预计我会从长安再写信给你,让郎兵直入长安……” 书信终于写完了,李峥拿起信纸,满意地看了看,尤其是对自己用了时髦的“亲”字来称呼白小梅的创意感到满意。至于征召一千郎兵来补充进黑狼军是李峥反复斟酌过的事,自己的发迹在牡部落的紫林山,郎兵是自己的“老底”,对自己最为忠诚,眼下黑狼军扩充,怎离得了郎兵的支援。 合了信纸,装进信封。李峥终感到累了,便宽衣解带,将手枪取下来放在床脚,熄了灯,上了胡床歇息。 毡帐外,守候在帐门处的哨兵有两人,皆背着突击步枪。其余的郎兵都是几人一小队,在附近来回巡逻。李峥随身带着手枪,门口等于是两支步枪,这样的火力应付刺客是戳戳有余了,可恰恰是这种“常识”有时候也会成为失利的根源。 “兄弟,一会儿你用飞石的本领先打翻那两个守门的,我就冲进去杀人,你随机应变策应我。切记,命可以不要,一定要杀了李峥。”狄孑道。 白威和他都是一身郎兵装扮,学着巡逻兵的模样在李峥帐房附近逡巡。白威道:“是,大哥放心吧!定不会失手的。” “嗯。如果天佑我两,我干掉李峥后,我们不作停留,分开向外跑,能跑多快跑多快,能跑多远算多远,只在范阳城内汇合。若是谁死了,活着的就告诉老三他们,赶快回长安。”狄孑道。 “好。”白威最后回答了一声。 “喂!你们怎么就两人在巡逻?其他兄弟呢?”一名巡逻的郎兵发现了他两。 “坏了!”狄孑轻声道。白威也没了主意,若是被郎兵提前识破自己,那就没机会刺杀李峥了。 越想越慌,“怎么办?”白威低声道。 狄孑偏头看了看距离李峥毡帐的距离,若是强行动手干掉问话的郎兵,再强行闯关恐怕会惊动李峥,大事去矣!可要因此放弃,那所费的心机全都浪费了,心也不甘。 “不如就霸王强上弓,强闯了!”狄孑心一横,咬牙道:“兄弟,我们强闯。”便伸手探入腰间,握住了那把匕首。 “喂,说你两呢,怎么不答话?”那名郎兵越走越近。恰在此千钧一发之时,又一个喊声传来:“阿朗,快过来,那边有动静。” 原来这名郎兵叫“阿朗”,听见喊声,忙道:“好嘞!来了。”便也顾不上继续盘问这两人,转身离开了。 狄孑长舒了口气,揩了把额头上的汗,“走,快行动。” “嗖、嗖……”两枚石子在暗夜中破空而至。“啊呀!”两名站岗的郎兵被打晕在地。 李峥躺在床上细思着接下来的计划,在范阳的征兵工作即将结束,他打算立即启程赴河东,带好那里的兵,再征召一千人入伍,等所有的军训进行时,估摸长安那边就有旨意要来,要杀要剐随他便,自己必须带兵西行赴长安……78中文首发 . . 想着想着,睡意来袭,李峥合上了眼睛。 “嗵”的一声,帐门被一脚踹开。一个黑影一闪而入,直向胡床扑去…… 李峥闻声惊醒,猛一睁眼,只见黑影已经跃至眼前,李峥下意识用手一挡,“啊呀!”一声惨叫…… 狄孑手持匕首,一刀便向李峥戳来,也就在这万分紧要的当口,也多亏李峥这及时地一挡,这一刀没有直入要害,而是滑入了李峥肩头。李峥拼命握住刺客持刀的手,苦叫“不好”。 《我掌盛唐》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 喜欢我掌盛唐请大家收藏:我掌盛唐更新速度最快。 第271章 捉鬼记 匕首,已插入李峥的左肩头,疼痛万分,李峥死死抓住狄孑的手,痛得面颊抽出,冷汗涔涔。他想尽力看清刺客的面容,可在黑暗中,只能勉强见到些狰狞的龙阔而已。 狄孑以为要得手,正在兴奋之时,却见匕首并没有切中要害,且由于李峥的抵挡,刀尖没入的并不深。这才知道大事未成,便使劲一撤,力求抽出刀来再向李峥喉头戳他几戳。 可贵的是李峥曾在羽林军中练过武,其臂力面对高手也能勉强抵挡一时,他死命的握住刺客的手,任狄孑如何使力,尽然没有拔出来。 李峥嘶喊道:“谁派你来的?” 狄孑道:“问你的仇人。” 李峥强忍肩痛,道:“可否留我一命?或许我能给你想要的。”我靠!这种话一般都是电视剧里即死的孬种告饶的情节,怎会出自堂堂英雄李峥之口? 答案是“没错。”李峥确实这样说了,因为他才不想在性命被人屠戮之际逞什么虚假的坚强。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这才是正理,命就一条,先设法保全住才是打击敌人的资本。78中文最快 手机端: 李峥这句认怂的窝囊话出口之后,便向床脚瞥了眼,因为那里放着手枪。他现在是真后悔呀!为何不带着枪入睡?可现在后悔无益,便观测了下距离,要想够着枪,必须得挣扎起身才可扑向床脚。 而刺客武艺高强,凭自己的能耐能保证抓紧他握刀的手就不错了,要想掀翻他简直是痴人说梦。 狄孑也是在片息之间一愣,他没料到李峥会突然说出这样怂的话来,阴恻恻一笑:“你也会害怕?” “废……话。”李峥痛苦万分,吃力地道,“你要我的命,我......不怕那就是个傻叉。”说话间又扭头四处搜寻,希冀能寻到一根救命稻草。 “嗯?……”李峥看到就在自己的枕头边,那不是强光手电么?是了,他临睡前把手枪卸下来放在了床脚,可为了起夜方便,就把强光手电放在了床头。强光手电是多功能的,既能开弱光照亮,又能开强光来射伤敌人的眼睛。 “算你识时务。”狄孑屏住呼吸,准备使出他的洪荒之力来爆发一下,又说了声,“只是太晚了,李峥,你必死无疑。”说罢大喝一声,手臂青筋错动,终是以蛮力将匕首从李峥肩头抽了出来…… 李峥感到手中一滑,刺客握着刀的手挣脱了出去,便预感到接下来对手肯定是高举一刀,再次戳向自己的要害。说时迟那时快,李峥右手往枕边一探,抓住了手电…… 狄孑骑在李峥身上,甫一将匕首抽出,便用尽全力再向李峥喉头戳来,就在这一刹那间,“啪”的一声,狄孑感到眼前蓦地一亮,在黑暗中的一亮,亮如焦阳。 他不会有惊异的喊声,因为那团突然而至的“白昼之光”已将自己的眼睛刺伤,并伴随着一阵眩晕。 李峥趁此时机,用强光手电猛砸刺客头部,加之狄孑本就晕乎乎的,这一反击,便将整个人从自己身上打翻下去。狄孑滚落在地上,李峥拼命坐起身子,便去床脚拿枪…… 当时白威先是以飞石打晕了两名哨兵,然后就守在门口,直到狄孑扑了上去于李峥搏斗时,白威便一边往屋里瞅,一边向外张望。他本以为狄孑得手了,也是一阵兴奋,可却发现狄孑并没有撤身,反而陷入了与李峥的纠缠当中,这才感到不妙。 直到狄孑被李峥打翻在地,白威再也顾不得许多,探囊取石,随手一展,一枚石子便向李峥打去…… 要说白威的这一绝技还真不是盖的,哪怕在黑暗中,这一招“捕风捉影”还真能捉住“影”,就在李峥即将摸着手枪的一刻,飞石至,“哎呀!”李峥又是一声惨叫,直感到后脖梁一阵火辣辣的痛,随之便是一阵眩晕…… 白威见李峥被击中,便也扑了上来,只要再补一刀,刺杀李峥的任务便可完成。 “砰……” “枪响了!出事了,忙活了!——鸡鸣狗盗那个仗势欺良,草菅人命那个辱没上苍,谁在光天化日下撒野,看我来降妖捉怪……” 这是一首枪杀大案电视剧主题歌的歌词,名叫《捉鬼记》。在此刻用来形容李峥的手枪再合适不过。谁在光天化日下撒野,看我来降妖除怪!李峥开枪了,让子弹飞!正中撒野的人——白威。 “啊!”白威惨叫一声,应声落地。 还原事情的经过,也多亏是白威飞出的那枚石子没有正面击中李峥的脖子,而是擦着李峥的后脖梁抹了过去,否则李峥不是命陨便也会被击晕。这是白威在慌乱中的失手,也是不幸中的万幸。而正是这种万幸,救了李峥,却要了白威的命。 正是这一声枪响,也惊动了帐外巡逻的郎兵。“快!有刺客,保护将军。”郎兵们不停呼喊着,纷纷向毡帐跑来。 方才狄孑被打翻在地,闭上眼睛都感到眼影里一团光亮,头脑昏昏沉沉的,可却没有昏死过去。他感到了白威也投入到战斗中来,只是在短短的一息间,飞石击出,枪响了,战斗即刻结束!78中文首发 78zw. m.78zw. 瞅了眼倒在地上的白威,狄孑情知大事去矣!因为他知道,这种响声出自于传说中的李峥的妖怪兵器,且只这一响,武艺同样不俗的白威便倒下了,说明自己也无法再与李峥对抗。 听着帐外纷至沓来的脚步声,乜了眼还在胡床上折腾的李峥,一个念头忽闪而至:虽说为了杀李峥可以不要命,可是当杀人已变得不现实的情况下,不如先留得性命,再来杀他不迟! 若是再耽误下去,等李峥手中的妖怪兵器再响起来时,自己恐怕也就没命了!念头至此,狄孑毫不犹豫,拼尽全力翻身而起,看都不看,便向门外一跃而出…… 李峥其实已经将枪口对准了他,但迟迟没有开枪。因为正当他要开枪的一刻,却听得郎兵们纷纷向这里跑来,而毡帐是根本挡不住子弹的,倘若自己再开一枪,打偏了,子弹穿壁而出,伤了自己人便是天大的过错。 这种犹豫使得李峥没有扣下扳机,也使得狄孑全身而退。只留下地上的一具尸体。 《我掌盛唐》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 喜欢我掌盛唐请大家收藏:我掌盛唐更新速度最快。 第272章 加强防备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所有的人都被惊动起来了,包括安禄山。哪怕他在醉梦中是没人敢去打搅的,依然被亲兵叫了起来。因为他提前有话,只要有刺客潜入必须叫醒自己,所以亲兵冒着被鞭挞的风险唤醒了他,然后先挨了两鞭子,后又得到了安禄山的奖赏。 当他赶到李峥营外时,里里外外都围满了人,兵士们举着火把,见安禄山到来,人群自然的为他挪出了一条缝。人群中心的地当中摆着白威的尸体,但没人认识他。 安禄山已经从亲兵那里了解了情况,冲进来喊道:“兄弟,怎么这么不小心?伤的严重不?”只见李峥坐在一张椅子上,陈唤儿正在为他包扎伤口。 “有劳大哥了,不打紧。”李峥见是安禄山来,特意起身说了句。安禄山凑近一看,李峥左肩头都是血渍,陈唤儿正在拿着他看不懂的小瓶轻轻给李峥上药。 “被刺客用匕首所伤,还好我反应快,逃过一劫。”李峥道。 安禄山“嗯”了声,道:“兄弟你命大,所伤的位置不是要害,小命是能保住的。”又瞥见独孤蓉一脸委屈的站在陈唤儿身后,便道:“喂!蓉小妹,不是叫你保护我兄弟的么?怎么回事?” 独孤蓉尚在深深的自责中,可嘴上又不愿服软,道:“是……是他嫌我碍事,撵我走的。不信你问他。”便向李峥努努嘴。 李峥笑道:“是是,确是我的错,大哥,你就别在责怪他人了,当真是我自个大意了。” 安禄山伸出手指向独孤蓉戳了戳,便也不再提此事。见陈唤儿一脸的焦急色,便又道:“喂!弟妹,心疼你家男人了吧,放心好了,他死不了的。” 陈唤儿回道:“多谢大哥还惦念着他。这回倒是躲过一劫,可刺客还跑了一个,怕是再有下回呢。” 这话便提醒了安禄山,道:“是了,让我来看看是个什么鸟人?”方回头瞅了瞅地上的尸体,凑近再一瞧,见这人翻着白眼,面容抽搐,带着些不甘心的劲儿,身上有血窟窿,腰间别着刀,束着发髻,说道,“是个汉人吧?他是被你的那什么枪打死的?” 李峥道:“大哥,此人身份尚不清楚,不过已知刺客不是一个人,是七八个一伙的,而且先前曾去过黔南的紫林山找过我,潜入山中扑了空,这才追了千里到范阳要我命的。 昨日那个戴面具的女子想必也是他们一伙的,今天那女子没来,这两人便杀害了我的郎兵,换了衣裳悄悄潜入大营伺机行刺,结果主谋武艺高强,跑了,这个是帮手,上来帮忙,被我一枪给撂了!” 安禄山道:“有这等事?” 李峥道:“是呀,多亏我刚收到山寨里寄来的书信,否则也分析不到这些。如果所料不错,是我在黔南得罪过的仇人要杀我,那就只有两种可能了,要么是矩州都督王卜昆濮夷部的杀手,要么便是经略使吉江这条线的人。吉江正是吉温的亲兄弟,所以也不排除是从长安派的杀手。” “长安……”安禄山琢磨着:“如果出自长安,很可能是吉温这个王八羔子求了杨国忠这个鸟人,杨国忠派的,嗯……很可能是禁军中人……”虽然不敢妄断,但李峥依然对安禄山的分析微微点了点头。 众皆胡乱睡了一夜。 李峥坐立不安,伤口疼得根本睡不着,只叮嘱陈唤儿不必苦守。陈唤儿怕他为自己操心,便假装睡了半宿,直到晨光熹微,唤儿便从“熟睡”中醒来,立即端来一盆水为他换药。78中文首发 78zw. m.78zw. 李峥勉为其难笑了笑:“唤儿,你知道昨夜不幸中的万幸是什么?” 陈唤儿揭开纱布,见到伤口的惨相,不由揪心:“还有什么?留得郎君的性命便是万幸了!” “不对不对。”李峥笑道,“多亏你不在我屋子。” 陈唤儿闻言,默不作声,哪怕眼角挤出了一寸亮芒。小心翼翼地在伤口上擦了碘伏,又用无菌纱布给他包扎好。李峥自会吃些消炎药的。但这里有个避免不了的问题,就是古人不会给伤口缝针。 其实李峥肩头的刀伤已经是要缝合的了,只可惜在现下实现不了,所以李峥只有上了药后用纱布紧紧缠住伤口,这样的风险是愈合慢,再次感染的可能是有的,但也别无他法。 换了药,李峥走出帐房,看了眼一宿没睡为他站岗的郎兵们,皆是荷枪实弹,再不会有意外发生的。李峥立马吩咐,让所有士兵去休息,该轮换的轮换,该去选拔新兵的去选拔,不必留守这里。 可很多郎兵都不愿离去,因为李峥就是他们的神,他们已经在自责中熬守了一宿,再也不敢大意失李峥了。 李峥免不了又是一番解释:“兄弟们,我叫你们离开不是大意,而是我已经总结了教训,马上就会做新的安排……”78中文最快 手机端: 的确,他难熬一宿,为了减轻伤口疼痛的折磨,便费尽神思想了许久,刺客之所以得手不外乎几个原因: 首先是郎兵们所仰仗的是突击步枪,而刺客都是些武林高手,若是近身格斗,步枪的作用几乎发挥不出来;其次,目前李峥做不到带着郎兵单独居住,而郎兵兵营的外围是节度使兵营,这就使得“鱼龙混杂”,刺客容易混入; 再则,刺客更喜欢在夜间动手,而自己的岗哨恰恰忽略了利用现代化的装备进行夜间全方位的侦查,这才导致了刺客潜入,暗杀了落单的郎兵,导致了恶果。 因此李峥决定,修建一座高高的了望台,高度要能俯视所有营区。了望台上日夜有郎兵站岗,白天用望远镜,夜晚则用夜视仪了望。而刺客们是不懂什么是夜视仪的,当他们再次鬼鬼祟祟,拐弯抹角的潜入时,很容易被郎兵们视若白昼的“眼睛”观察到。 另外,毕竟自己在明处,敌人在暗处,而且刺客恐怕还会来袭,所以李峥下令,最近这段时日所有郎兵必须是四五人一队的巡逻,哪怕是去“小解”,也得成群结队的去,绝不准落单行动。 最后李峥嘱咐道:“昨夜刺客杀害了我们两个弟兄,令我心痛,兄弟们,你们代我好好埋葬他们,记下来,我要厚赏他们的家眷。” 《我掌盛唐》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 喜欢我掌盛唐请大家收藏:我掌盛唐更新速度最快。 第273章 危险临近 还是那座范阳城中插着杏帘的酒肆,宋老三和吕青两个躲在一处墙角,宋老三悄然道:“看到没,这里也有兵来查了。” 吕青偷睨了酒肆门口一眼,见有几个兵刚从门里出来,道:“看来事有败露,我们先躲躲吧!”说罢二人转身离去。 原来行刺李峥之事爆发后,安禄山主动揽责,为了兄弟的安全,便派出大批节度使兵来巡城,挨家挨户摸查,但凡搜寻到近期有打扮古怪,尤其是戴着面具的人在街衢间闲逛的信息,立即上报。如此一来,想打听到上官冷月的消息其实并不难。 可为何留在范阳城做接应的四个人只有宋老三和吕青两人呢?原来何刺手和马成则另有重任! 范阳城外节度使兵营,黑狼军征兵处。 “快快快,下一个报名的来登记。”几名郎兵坐在案桌旁手提着毛笔喊道。虽然他们大字不识几个,书写也全靠他人帮忙。 “喔,将军,该我两了。”何刺手十分恭谦地道。马成在他身旁亦是点头哈腰的样子。 那名郎兵抬头望了他两一眼,道:“看你两一身布衣打扮,是哪儿来的呀?” 马成赶忙解释道:“哦,将军,我们都是外乡来的,家里世代耕田,只是我哥俩好习武,练得一身本领只可惜无用武之地,这不听说李将军招兵,所以就想来试试,嘿嘿。” “别叫我‘将军’,只有李将军才是大将军,我们也都是兵。”那名郎兵道,“你两武艺如何呀?” 何刺手道:“不敢瞒这位军哥,我两的武艺不敢说横霸一方,但赤手空拳随便打翻十几个壮汉不在话下。” “喔?”郎兵瞅瞅他两身形,道:“是真是假,在选拔场上玩几关就见分晓。你们先写上自己的名字吧,籍贯一并写清楚。” “唉唉唉,好嘞好嘞!”何刺手便接过毛笔,在报名卷上书写起来…… 原来宋老三、何刺手、马成、吕青四人在范阳城里住得几日,便听到李峥的黑狼军要面向范阳广泛招兵,且不看来历只看本领。四人闻听,便知杀他的绝佳机会来了! 当下老大狄孑不在,这里全由宋老三做主,可是宋老三忒贼滑,深怕自己去做了“卧底”,万一小命不保很不划算,便主张道:“参加李峥的黑狼军,便可近距离接触到他,想杀他就不难了!此事非同小可,须要武艺高超的兄弟去才能担负此重任,我们现在四个人中,我看唯有何刺手武艺最高,下来嘛......都差不多,不知何兄弟作何主张?” 何刺手,之所以称之为“刺手”,是因为他练得两手的硬功,臂膀如铁,掌如石,仅凭一对如刺的铁掌便可“刺断”人的脖子。他本性耿直且狠辣,便一拍胸脯道:“好。我去,不杀了李峥就自己把头割了。” “兄弟爽快!”宋老三道,“不过一人似乎势单力薄,不如再去一人,两人在一起也好有个支应,哪位兄弟肯去?” 吕青了解宋老三的心思,笑道:“宋兄武艺不差,又有主意,不知宋兄可愿意去?” 宋老三道:“我倒是想去,只怕大哥他们回来后没人接应得当,会坏了大事。唉!” 马成是说话最少的一个,也是常怀心思的一个,一想便道:“若论武艺,我也不差,几位兄弟若不嫌弃,我和何兄去!” “我看成。”宋老三立马表示同意,又补充一句,“也未必用得着你二人,毕竟老大和白威还在想办法干掉李峥,现在得手了没也难说,你二人去也就是先做预备,倘若老大得手了,你们就回来。” 如此,最毒辣的计谋已定。李峥却全然不知,“暗箭”正向自己袭来。 …… 李峥裹着伤,将紫林山来的十几个郎兵送出大营,嘱咐道:“我有重要的书信要带给阿香,所以这次就不留你们了。你们来时为了隐蔽,不得已乔装打扮,现在不必了,我李峥是堂堂河东兵马使,有将军印在,现在又是安禄山的兄弟,你们拿着这个节度使的通行印信只管大摇大摆地回去,看谁敢拦阻你们。” 那些郎兵跪在地上向李峥稽首叩地,反复恳请巫郎要好好养伤,注意安全。李峥便笑道:“你们的心意我领了,不过我受伤之事还是不要告诉阿香头领了,以免她操心,懂了没?” “遵巫郎令。”郎兵们这才起身,骑马离去。 李峥又回到大营,来到李光祖的帐舍中,见他眼圈发黑,仍在摸索着“大黄蜂”,便笑道:“看出门道了么?” 李光祖听出是李峥的声音,但没工夫抬头,只道:“真乃神物,这个似人的东西经反复折叠后能变成另一种带轮子的东西来,这东西是一种车吧?” “真是难为你了,你能悟出他能变形就实在难得,还能看出他是车,不错。”李峥自己坐下,翘起二郎腿道,“实话告诉你,这东西叫‘变形金刚’,是一种机器人,他叫‘大黄蜂’,是汽车人,所变出来的带轮子的车叫‘汽车’。” “什么什么?你说的慢些,我没记住,再说一遍。”李光祖瞪大眼睛对李峥道。 李峥已经决定,对这个发明家不再犹抱琵琶半遮面,索性把这些未来的东西告诉他,这样才有助于他的研究,便道:“这些东西都来自于未来,来自于一千多年后的世界…… 机器人的意思是说…… 汽车是会取代马车的,他的运行不再靠人力,而是靠一种能源……” 李光祖如梦似幻地听完后,表示很懵,痴痴地问了句:“那你……你究竟来自?……” “不能告诉你。”李峥斩钉截铁道,“记住,和我打交道的规矩是我不想说的事不要问。” “喔……”李光祖垂头丧气道:“看来我是研究不破他们了!” “也未必。”李峥又道,“我之所以告诉你这些真话,就是想助你走上正确的研究道路,当然,由于时代所限,很多东西你研究不破是正常的,但总有几样东西可以参破其中的奥秘,也就能在我大唐生产出来。 莫急莫急。今日我来找你,并不全是为你解释这些东西来的,我是想问你两件事,第一嘛,是关于你在天眼山上的布局,还有你那些兵阵是怎么一回事?你须得一五一十告诉我。” 第274章 不一样的鉴真法师 李光祖见李峥对自己的发明如此感兴趣,便兴奋地道:“将军,我在天眼山上所布的机关叫‘偷天阱’,那可是我的独门研究,这‘偷天阱’之术,可是用一块一块的厚木板巧妙衔接而成……” 演讲了许久,李峥道:“你还真是个人才。还有那个兵阵是怎样一回事?” “那个兵阵的确厉害,只可惜我只会些皮毛,所以擒不住你。” “喔?仅仅是懂点皮毛,便可使我军陷入迷乱之中?……你细细道来。” “你别急呀,听我慢慢给你说,那阵法就是传说中的‘武侯八阵’,我用的是其中的‘天覆阵’中的‘擒将计’。要用此阵,须得懂得奇门遁甲之术,此阵中含有‘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八门……,设此阵,需要杀牛宰羊,取牲畜之血来……” 良久,李峥吁了口气,道:“这么说,就是把这些牲畜的血倒入你写的字槽中,按天星之位设下香炉,你再施用口诀,以传令旗指挥队伍变换不同的阵法,就可以使我军陷入包围之中,并且神志迷乱?!” “正是。”李光祖道,“若是有更高的人摆弄此阵,李将军,你未必赢得了。” 李峥没有急于答话,而是陷入了沉思。因为他对诸葛亮的了解更多来源于《三国演义》,其中的草船借箭,借东风,七星续命灯,巧布八阵图,都将诸葛亮演绎的神乎其神,然而这些毕竟是演义里的故事,并不是真实的三国历史中的事件。 且在历代的战争史上也从未听到过有人能布下“迷魂阵”将敌人给迷乱了。而现在李光祖真的用出了这种阵法,这就不得不令李峥有所惊疑。可话又说回来,还是那个问题,自己能穿越来唐朝本就颠覆三观,是以在这荒唐的世界里出现了神乎其神的阵法也就不足为奇了。 李峥道:“你这阵法是跟谁学来的?” 李光祖道:“我常年游历中原,四处访学这些奇门学问,多亏遇到了鉴真法师门下的弟子,那和尚累月考验我之后,才肯教会我些武侯阵法的皮毛学问。” “你说什么?”李峥突然道,“谁的弟子?” “啊?”李光祖不知李峥为何突然提高嗓门,便道,“鉴真法师门下弟子。” “鉴真法师?……”李峥闻名,如雷贯耳:“是六渡日本的鉴真和尚么?”(据说咸亨年间倭国已改名日本) 李光祖道:“我听他的弟子说过鉴真法师是要去倭国,也不知道成行了没?” 关于鉴真和尚,李峥是在前世时看电视纪录片而知晓的。 鉴真是历史上知名的唐朝僧人,广陵江阳人,律宗南山宗传人,也是日本佛教南山律宗的开山祖师,着名医学家。曾担任扬州大明寺主持,应日本留学僧请求,历经艰苦,克服万难,凭着坚强的毅力先后六次尝试东渡日本弘传佛法,最后一次得以成行。 763年(广德元年)6月6日,鉴真在日本唐招提寺圆寂,终年76岁。日本人民称鉴真为“天平之甍”,意为他的成就足以代表天平时代文化的屋脊。 但这些知识毕竟是电视上瞅来的,李峥虽然熟知鉴真的事迹,但不可能把他六次东渡日本的具体时间也背下来。只是他还不知道,鉴真和尚第六次东渡日本就在他穿越来唐朝的前一两个月已经完成。 现在是年底,鉴真和尚已经在日本弘扬佛法了。而且此一去就再也没回过大唐。 当然,这是正史的记载,而在现下,由于李峥的穿越,很多事情正在发生微妙的改变。 “他的弟子教你的本事,那就是说这些弟子的师傅才是真正的高人了?”李峥问道。 “对呀,教我本领的是‘子觉’师傅,告诉我说,鉴真法师才是真正精通于武侯八阵、奇门遁甲之术的高僧。” “没想到呀!我原以为鉴真法师是如玄奘般有坚韧毅力的弘法和尚,是中日间的文化大使,现在才知道他还研究这些奇门学问。嘿嘿!”李峥自言自语道。 李光祖听不懂他的用词,木呆呆地道:“你和鉴真大师很熟么?” 李峥笑道:“我对他熟,他对我恐怕不熟。你说的那个子觉和尚身在何处?” 李光祖道:“他是在游历中遇到我的,教给我些本事后说是要回扬州大明寺。你为何穷追他们不放?” “因为我要打仗,将来有打不完的仗,现在看来光有我的武器还不够,我要请你,还有这些懂得武侯奇阵的人来助我,如此我才能称王称霸。” “喔,明白了,那简单,将军你亲自去一趟大明寺,看能不能请他出来。” “嗯,我是要去一趟,不过不是现在。”李峥话锋一转,又道,“我还要问你第二个问题呢?听说有个叫邬谐念的汉人和你在一起指挥战斗,此人现在何处?” 李光祖一听是问这人,而且和学术无关,顿时没了兴趣,道:“我哪知道这人在哪里啊?天眼山一战结束后,我回我的家,他回他的家,再也没见过。” “那你对这人的印象如何?” “有些鬼点子,相貌丑陋,我不愿理他。”李光祖又玩起了那块橡胶,随意应付道,“你要是想找他,可以问李娑固要人呀?” 李峥道:“李娑固带队来祭奠宜芳公主时不见他,想必他是不敢见我,抑或是奚人把这高参给藏了起来,怕我报仇宰了他。像这种贼人我也懒得见他,只想先了解些他的虚实而已。” …… 狄孑狼狈不堪地行走在荒野上,已是口干舌燥,精疲力竭,他非常悔恨,悔恨自己没能杀得了李峥,而且还死了白威。 死个人也就罢了,可是李峥经此一劫,必定严防死守,再想干掉他无疑难上加难。 “他的那武器是什么东西?果然厉害,只一响,白威就被打死了,如此,再怎么杀了他呢?……”狄孑跪在地上,面向天空。天不蓝,笼罩着乌云,时而将太阳遮蔽,光线也就暗淡了下来。 如同自己的心一样,灰蒙蒙地,不知所从:“倘若就这么回长安,吉温定然放不过我……杀!还得想办法杀了李峥,先回范阳城,找到老三他们再行商议。” 第275章 军之魂就是我,服不服? 狄孑几经周转,乔装打扮,才躲过了巡逻兵的排查,混入范阳城中。按照约定好的对接方式找到了宋老三和吕青,这才得知了何刺手与马成二人已经去应征了,大叫了声:“好。”脸上露出一丝狠劲,又道:“老三,这次你可立了大功,倘若他们杀了李峥,你就是功上加功,我会请上面给你重赏的。” 宋老三拱手道:“多谢大哥,我料想何刺手和马成只要能过了征兵这一关,便有太多机会能干掉李峥的。” “嗯。唉!只可惜我白威兄弟没能保住命。”狄孑略有感伤,“是李峥用一种奇怪的兵器杀了他,我们一定要为白兄弟报仇。” 宋老三和吕青也不禁黯然低头,可他们明白,狄孑为人太过狠辣,就像狼一样,只要咬定猎物,什么也不管不顾的,死一个兄弟又算得了什么? 三人合计一番,眼下范阳城内到处是巡逻的节度使兵,也不便再行动了,不如躲在屋舍中,静候两个“卧底”的佳音。 …… “呜……”的一声,一棒打过,将一名应征者打落擂台,何刺手这才收了棒,向台下的主考官说道:“打赢两个了,如何?” 那主考的郎兵见他武艺不俗,道:“按规矩,再赢一个,你便过关了!” “好,那就叫下一个上来吧!”何刺手道。 又一名应征的节度使兵上了擂台,手持木棒,向何刺手抱拳一揖,喊了声:“看招。” 抡起棒来便打何刺手的下三路。何刺手便将棒向地上一支,左右先抵挡几棒,见对手露了破绽,便将棒尖一挑,将对方的那支棒掀了起来,急一撤棒,又向对手腹部探去。 这名节度使兵武艺并不弱,见手中棒被对手差点掀飞出去,霎时间对方便一棒戳了过来,也毫不含糊,身子一旋避开,趁势一记旋风腿向何刺手摆了过去。 何刺手叫了声“不错”,便也使出看家本领,所谓“刺手”,如带铁蒺藜的铁手,便向对手踢过来的腿上一记“掌刀”。 “哎呀!”那名应征的兵直感到腿上如被铁蒺藜砍了一下,若是没断骨头已是万幸,便痛苦不堪地翻下了擂台。 “我打完了!过关了么?”何刺手道。 “嗯,有两下子,过关了,但别得意的太早,还有下一关的考验呢,去准备吧!”主考郎兵说道。 同样过了关的马成便向何刺手道:“何兄果然威武,我们再坚持一下,挺过下一关,便是黑狼军的兵了。” 一大块方形的池子,内中全是泥浆和木桩子,二人同其他过了前两关的兵一样,光着膀子一齐跳了下去,登时泥浆便没过了胸膛。 荔非守瑜亲自站在上边,喊道:“现在是最后一关了,在这地方主要是考验你们的意志。给你们提个醒,倒在这一关的人多的数不过来,你们要小心晕倒在泥池里,过了关的呢,就恭喜你们,入选了黑狼军。” 何刺手和马成互相看了眼,彼此鼓劲,这便闭上眼睛,咬紧牙关,接受最后的考验。 “大家齐心协力,一排扛一个木桩子,要快。”荔非守瑜大喊一声。一排七八人个,便将泡在泥浆中的长木桩扛在肩膀上。 “开始。”随着荔非守瑜的一声命令,岸上边的郎兵们便开始向泥池中投掷小石块,“噼里啪啦”石头入泥浆的声音接连响起,当然还有人惨叫的声音。 泥浆溅在应征者的脸上,嘴巴里,鼻子里,眼睛里,由于还要扛着木桩,所以根本腾不出手来抹一把脸。还有些石块直接砸中了人,将他们打的鼻青脸肿的。 “哇呀!”一名应征者的脸上挨了一石头,登时血流不止,没办法,他只得咬着牙隐忍着,继续扛着沉重的木头挺在冰冷的泥浆中。 “哎呀!”又是一名参选的节度使兵运气不好,太阳穴处中了一块石头,头脑一晕,倒在了泥浆中。 何刺手正在煎熬中,几近崩溃,恰在此时,两块石头飞了过来,一块落在他面前,溅了他一脸泥浆,他正要张嘴骂咧一句,另一块石头直接砸在他嘴上,若不是隔着嘴皮真能敲下一颗牙来,疼得他“嗷……”的一声,哭嗥出一种幽默感来。 所有的人起初都是闭目咬牙,闭目是为了防止泥浆溅入眼睛,咬牙是为了把持住“坚毅”,可是在这种残酷的折磨下,到后来,他们再也坚持不住,终于张大嘴巴怒吼出声来,再也不管是否吃着泥浆,也不顾是否被石头敲掉牙,因为只有这样的怒吼,才能将“难熬”发泄出来,才能将最后的“小宇宙”爆发出来。 就这样,在冰冷的泥浆、无情的石块、满脸的血渍、沉重的木桩、昏死过去的士兵构成的画面中,意志考验关终于结束了! 脸上满是泥与血的何刺手和马成也终于熬过了这一关,成为了黑狼军的士兵。 一千名新兵征召完毕! 李峥拿着从百宝箱里取出的一个扩音喇叭,站在高高的演讲台上大声喊话:“兄弟们!从今天起,你们就正式成为了黑狼军的一员,也就成为了天下最强军的一员,为此,我向你们每个人道贺,你们有没有感到无上的光荣?” “有——黑狼军威武!黑狼军威武!……”气壮山河的吼声震天响,传到那些落选者的耳朵里,让他们感到无比懊悔。 “光荣是要有的,无上荣耀是要有的,但是,我要给你们每个人提个醒,来我的军队中可是要打仗的,而且要打大仗,打恶仗,所以每个人必须不怕苦不怕死,敢于向前,永争第一,这个决心你们有没有?”李峥拿着喇叭喊道。 “有——李将军威武!李将军威武!……” 李峥无比自豪地演讲了半天,又道:“……所以一支军队必须有他的灵魂,而黑狼军的魂就是我,你们只有忠于本将军,才有资格使用我向天神请来的那些武器。倘若有不服我的,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可以退出。有谁不服?” 肯定没有人不服,否则也不会历经艰辛过三关来到这里了。 “好……既如此,我现在宣布黑狼军军规……”宣读毕后道,“你们每一小队都有股长,从此以后,不论是思想上还是军事上,都必须向股长汇报,平日里多与股长沟通,听清楚没?” “听清楚了!” 李峥满意地点了点头,喊道:“过几日,全军开拔,去河东。” 第276章 神枪手非你莫属 “来,吃肉,大口吃肉大口吃酒是咱们黑狼军的特点。”一名当了股长的郎兵招呼新兵吃饭。 “好嘞好嘞,这样才够好汉的,往后我们有什么不懂规矩的地方还请股长多指教。”一名新兵说道。 股长道:“其实也没什么太多规矩,只要忠于李将军,忠于黑狼军,打仗勇敢,与民无犯,便是好样的。你们可要小心些,李将军一旦处罚起人来,可真要命的。” “喔,好嘞,我们一定遵守军规。”另一名新兵说道。 这名股长看了眼正在吃饭,默不作声的何刺手,问道:“你好像姓何,是个汉人吧?” “嗯嗯,是。”何刺手赶忙放下筷子答话。 “哪里来的?”股长道。 “嗯……”何刺手不便说自己来自长安,便胡诌道:“哦,我是陇右郡人士。” “陇右?那不是离京都更近些么?何必跑这么大老远来这里当兵?” “啊?这个嘛……”何刺手已经有些招架不住了,只得道,“我一路闲逛,这就撞到范阳了。”略显慌张地招呼同来的新兵道,“吃,你们吃呀,今儿这顿饭可口极了!” 郎兵又问道:“选拔时见你的武艺不错,谁教的?” 何刺手忙道:“师傅,是我在乡下干活时遇到的一位高人教的。” “请个师傅需要花很多钱财吧?” “可不是么。” “你不是农家子弟么?家里能挤得出来请师傅的钱?” 何刺手额上沁出了针尖儿样的冷汗,左右招架实在难以抵挡了,慌乱下假装吃饭噎住了嗓子,一阵剧烈的咳嗽,边咳边起身道:“实在对不住啊,我噎着了,去清理一下,咳咳咳……” 赶紧逃离是最佳选择,何刺手真是后悔呀,怎么没和马成提前把谎言圆一圆,这差点被逼问出“马脚”来。 其实撒谎本就是高难度的技术活,你编造一个谎言,就需要用更多的谎言去圆这个谎言,而言多必失,随着漫长时间的洗礼,总能洗出真相来。 李峥设立在军中的股长就是要起到这样的作用,了解每个士兵的日常,关注每个人的思想动态,排查隐患,才能保证黑狼军不变质。 而这名股长利用饭食之机与下属交流,正是李峥的要求。股长做到了,而何刺手便要露出马脚。这名股长只得让何刺手先去清理喉咙,但心中却泛起了一丝心疑…… 李峥的前世今生都没有带兵的经验,他也是根据自己看书和看电视剧悟出的一点道理,现学现卖,不断总结带兵的方法。 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这是李峥所信仰的一条,另外还必须是“赏罚分明”,且罚起来绝对要果断坚决,毫不手软,“慈不掌兵”这句话是很实用的。 眼下一千精锐招齐,李峥决定给这些勇士们先行重赏,以鼓舞他们的士气,抚平他们在残酷选拔中所受了损的心灵。一贯一贯的钱财、一卷一卷的布匹绸缎摆在长长的案桌上。这是他特意向安禄山借来的。 除此之外就是自己百宝箱里的宝贝了,首先拿出来的就是成卷的“的确良”布,严格来说“的确良”不是布,而是一种合成纤维的纺织物,流行于李峥前世时的七、八十年代。 那时候的人们对的确良再熟悉不过,优点是光滑、耐穿、颜色鲜艳不褪色,对熟悉了单一颜色的粗布粗衣的国人来说,“的确良”的确给人们带来了巨大的视觉冲击。可这种东西的缺点也渐渐暴露,就是不透气不吸汗,冬冷夏更热,粘在身上很不舒服,遇到雨淋就会透明,极容易走光的。 可眼下是唐朝,物以稀为贵,给每个士兵发放些的确良布,这可是珍宝呀!除此之外,桶装方便面,每人二十个。战地压缩饼干,每人若干盒。玻璃瓶装茅台酒,每人五瓶。非转基因菜籽油,每人一桶。 一千名士兵没想到刚入伍就有如此重奖,抱着这些宝贝,如捧天物。便自觉地跪伏于地,向李峥三叩首,乱纷纷呼喊着:“李将军威武!李将军威武!……” 后来在郎兵们的特意引导下,呼喊的口号便成了:“誓死效忠李将军,誓死效忠李将军……” 何刺手和马成抱着自己的一份大礼包,跟着跪在地上,山呼着“李将军威武”,起初只是装模作样,直到欣赏了这些礼物后,便尝到了甜头,呼喊声便不自觉地增高了,再到后来,谎话说一千遍也会变成真话,他两完全融入到队伍中,真得喊起了“誓死效忠李将军”。喊着喊着,何刺手不禁心头闪过了一个念头:要真给他当兵,这不也挺好的么?干嘛非要行刺呢?…… 马成仍然不语,只跟着喊话,他心里的想法是不会让何刺手知晓的。 黑狼军的正式军训展开了,由百名郎兵为教官,先从投放催泪瓦斯弹和震爆弹开始,让这些生瓜蛋子接触一下新鲜事物,直到他们从震惊中平复下来,从不敢置信这些“神武器”到完全接受,这才开始让他们摸枪。 如今黑狼军的第一神枪手不是李峥,而是荔非守瑜。他早在对奚作战时就告诉过李峥,自己一时手痒,问郎兵们借了突击步枪一试,练着练着就舍不得了,也改变了自己曾经的除弓箭不用的顽固思想。 然而毕竟是天生的神箭手,“咬住目标”是流淌在荔非守瑜血液里的元素,步枪一经他手,那种“嗅觉”便油然而生,从而又成为了百步穿杨的神枪手。 在训练场上,荔非守瑜亲自为大家做示范,也是为了给李峥表演一下他的绝技。只见他端着一支95突击步枪,枪口对着地面,眼睛蒙着黑布,端立在寒风中。 李峥笑道:“上回听说你已经练成了百步穿杨的本事,今天便要亲眼见识见识。准备好了么?” 荔非守瑜道:“好了。” 李峥便向一旁的新兵点头示意,那名兵士手里拎着空玻璃酒瓶,使劲儿向空中一抛,玻璃瓶便旋转着飞向了空中,划出了一道弧线。 荔非守瑜被蒙着眼睛,眼不见物,头一偏只听着风声,陡地,耳朵一颤,灵性顿生,举起枪来便向空中“砰”的开了一枪。只见那个高飞的空瓶只一瞬间便炸开了花。 “喔……”千名士兵不由齐发出一声惊叹! “好。”李峥喝了声彩,道,“再来。” 场地中又有两名兵士连续将空瓶掷出…… 荔非守瑜闻声,耳朵一颤,头只微微一偏,举起枪向空中,“砰砰砰砰……” 弹无虚发,每一颗子弹都击中了抛物线飞行的空瓶,接连炸开的碎玻璃在空中反射着阳光,变成了一朵朵绚丽的金花…… 李峥看着荔非守瑜端枪而立,眼蒙黑布的姿态,愈发觉得帅呆了!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不愧是神射手呀,无论是拿箭还是拿枪都非同凡响,我李峥不如你太多了!” 荔非守瑜赶紧摘下眼布,正要虚谦一番,却被李峥制止:“嗳,在我面前就别客气了,实力就是荣耀,你配得上,这天下第一射手非你莫属。从今后我给你配一支狙击枪,不敢想象你能打出什么神奇来。” 第277章 都变得乖乖的 这一日,一千一百余名黑狼军兵士整装戴束,气宇轩昂,全军准备开往河东郡。兵士们皆是一身轻便软甲军服,与之前的穿戴不同的是,兵士们皆穿着李峥给他们配发的“警用防刺服”。 由于黑狼军的兵主要使用的是枪械为武器,发挥的是远距离杀敌的优势,所以去掉重铠,轻便打扮一直是李峥所提倡的。 安禄山特地起个大早,专为李峥送行,拉着兄弟的手说道:“兄弟呀!你我也算是患难见真情了,看吧,你的黑狼军也壮大了,我把河东一郡都交给你去管制,也算是表了我一番心意,你现在该不会怀疑我还是一颗贼心了吧?” 李峥与他并肩而行,在校场边徐徐漫步,听他此言便笑道:“嗨!大哥说的这是哪里的话!兄弟我从没怀疑过大哥的。” “瞎扯!”安禄山笑道:“你这小子的贼心思我可是晓得的。时候不早了,你也该带兵上路了,只是切记我两昨夜所议之事。” “大哥放心吧,忘不了。”李峥道。 原来他二人昨夜长叙一夜,主要是分析了辅趚琳回长安后的种种情形。按正常逻辑,李隆基知道这里的情况后定会大怒,一怒之下便会招杨国忠入朝共议局势。杨国忠这王八蛋定会火上浇油,劝皇帝下旨将安禄山和李峥同时正法。 抗旨犯上是株连九族的大罪。李隆基为了维护皇权的法统地位,也不得不做出惩治的决断。关键问题是皇上该怎样惩治二人。安禄山是手握重兵的三镇节度使,李隆基要想拿下他唯有三个办法,第一,派员大将来范阳,剥夺了安禄山的兵权,取而代之。可是安禄山已在三藩镇经营数年,节度使军已经成为了“安家军”,想凭皇命就夺取兵权实在不现实。 第二,派大军来剿灭。可这样一来,劳军伤财,战火一起,搅得天下大乱,边患四起,王朝便有被颠覆的可能。这也一招也是下下策。 第三,诱使二人入朝,假意问询情况,再一举拿下,听从发落。这一招才是上策。 所以,辅趚琳回去后,很可能再有旨意千里加急而至。那么,当务之急便是李峥赴河东后,立即招兵,在皇帝新旨意到来前务必要将黑狼军扩充至两千。这样,才有随时应对危机的资本。具体怎样行动,这就要看皇帝的旨意是怎样的了。 “还有一事,兄弟切不可大意。”安禄山道,“要杀你的刺客只干掉了一个,活着的定然不会轻饶你,你可要加倍防范才是。” 李峥道:“晓得了,请大哥放心。再说了,大哥肯把那对活宝兄妹给我,定不会再有意外的。” “好。”安禄山拍了拍李峥后背,道:“要交待的事就是这些了,兄弟你上路吧。” 李峥苦着脸道:“大哥,你不知道我肩头有伤么?” “啊呦!忘了忘了!哈哈!”安禄山笑道。 李峥特地为陈唤儿和阿莎安排了马车,以免长途跋涉太过劳累。另有独孤问独孤蓉兄妹两,一个白袍,一个红袍,持槊携刀,好不威武。 其余一千新兵和一百郎兵,在李峥的一声令下,皆背着步枪翻身上马,在来瑱、宝武、荔非守瑜的带领下,跟着李峥纵马向前。这战力,已是能傲视天下了!这种自信也满满得写在了每个士兵的脸上,在他们眼里,似乎天下都是一马平川。 …… …… 河东郡,当下也是一个藩镇。其范围大致是现在山西的大部分区域。唐之京师在关中,而其东则河,故谓之河东。到了元朝时,京师在蓟门,而其西则山,故谓之山西。 河东节度使原是为防突厥而设立,先置太原府,统辖几万兵马。到了天宝年间,李隆基任命安禄山为河东、范阳、平卢三镇节度使,这里便被纳入安禄山的辖地。 安禄山习惯于驻扎在范阳,所以河东这边只派了几员将领,带领三万余节度使兵驻守。当然,为实现他的反叛大计,这里的征兵工作从未停过。 李峥大军浩浩荡荡,行数日,终于到达河东郡。 早有安禄山派驻河东的四员大将率兵迎出。见高举着“李”字大旗和“黑狼”头像大旗的队伍纵马而来,四员将领,李怀仙、安神威、李宝臣、李归仁甲胄闪亮,骑着高头大马便迎了上去。 黑狼军的先头部队见有河东的兵来迎,便左右闪开一条空档,李峥骑着一匹高头枣红马,在独孤问独孤蓉兄妹的左右护卫下,从群兵中走了出来。 李怀仙便向其他三位将领点头示意,四将纷纷下马,徒步迎上,至李峥马前,单膝下跪,拱手齐声道:“奉节度使主帅之命,河东将领李怀仙(安神威、李宝臣、李归仁)率河东兵马特来迎接李将军,还请李将军示下。” 李峥骑在马上,居高临下睥睨着跪着的四个将领,看了半天,这才说了声:“有劳四位,起来吧!” 四人却毫不在意李峥的倨傲,仍恭恭敬敬起身,躬身闪到两边,给李峥的马让出道来。 李峥是故意表现得傲气十足的,就是想压一压四个将佐的威风,若是有不服的,就和初到渔阳见了阿史那承庆和安守忠一样,再用电棍治一治不服的病。可现在倒好,这种情况没有发生,见四个将佐服服帖帖的,李峥这才一笑,翻身下马,走过来拱手道:“四位将军有劳了,李峥见过诸位。” 四人见李峥突然又变得和蔼了,紧绷着的脸这才放松下来。李宝臣和李归仁再次跪下,抱拳道:“将军有所不知,您不但是我们的统将,若论起辈分,还是我两的叔父呢!” “喔?这是为何?”李峥疑道。 李宝臣道:“将军,您是我义父的结拜兄弟,也就是我们的叔父了。” “喔,原来如此。”李峥这才明白过来,安禄山为了拉拢亲信,长期以来广收干儿子,节度使军中至少有几百个中低级将佐都是他的干儿子。 李峥笑了笑:“可这毕竟是军中,不便喊本将为‘叔父’,还是称呼军职吧!” “遵令。”两将回答道。 也难怪呢,如今李峥威名谁人不知,已和当时初见阿史那承庆和安守忠时不同了,不但这四个河东的将领早闻李峥事迹,就连这里的三万节度使兵也巴望着李峥到来呢!能到黑狼军效力,也是河东兵士的梦想。 第278章 前世是律师 河东郡在安禄山的地盘的最西边,靠近长安,因此这座城池相对范阳和平卢也就更为繁华些。繁华之地商贾老财较多,灯红酒绿的氛围较浓,浓妆艳抹长裙曳地的美人儿也就多些。 这是城里的景象,然而大军是不能驻扎在城里的,便和范阳郡的情况一样,只在城外的荒野屯集。李怀仙、安神威、李宝臣、李归仁四将,集合齐了三万节度使兵马,肃立于校场,只待李峥检阅。 李峥的一千黑狼兵面对着河东的三万兵马,突然有了一种屁颠屁颠的高傲感,感觉身负的突击步枪现在已不是武器了,而是一件神圣的招牌,真恨不得颠儿在手里,给河东兵好好显摆显摆。 李峥在独孤问兄妹的护卫下,在河东四将领的陪同下,绕场一周,检阅了三万余兵马。他没有发言,因为初来乍到,这里的兵士纵是闻得李峥妖孽大名,却没有亲眼看见他的妖孽实力,是以李峥便有了新的想法:先进行一场军事演习。 说干就干,一千个黑狼兵便在李峥指定的开阔地大建工程。用黄土和砖木砌成一个个伫立起来的堡垒、泥土人,再修建了一道高高的土城墙,将堡垒和泥土人遮挡起来。黑狼兵则撤退到土城墙的另一端,很远的地方。凭肉眼是根本看不到城墙背后的景象的。 来瑱挥舞手中的令旗,几十个郎兵便架起了迫击炮。一个人蹲在炮身旁边进行方位校准,另一个人则站立在炮筒边,手捧着梭形炮弹准备投弹。 目下,也只有郎兵们会操作迫击炮,新兵们则将步枪上好弹,只等号令! 李峥向来瑱点了点头,来瑱又一挥旗。看到旗令的郎兵们便一齐开炮!“砰、砰、砰……”一支支迫击炮因后坐力而猛烈颤动着,一枚枚炮弹被打了出去,划出一道长长的抛物线,越过土城墙,对后方的砖木堡垒和黄土人进行着无情的打击…… “轰隆、轰隆、轰隆……”随着炮弹的炸响,火光四射,大地在颤动着。三万余河东兵士皆掩耳遮面,互相觑着,似乎被巨大的爆炸声吓破了胆,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来瑱见时机差不多了,再次挥动大旗,这时候千名兵士分成四股,端着95突击步枪,一齐向堡垒阵地冲去。在迫击炮的轰炸下,原先的土城墙已经垮塌,千名士兵雄赳赳跃过断壁残垣,向还残存着的目标进行了疯狂的扫射。哪怕所筑的砖土堡垒基本上已被炮弹炸为灰烬。 演习很快结束了!由于目标太不经打,所以黑狼兵们都没有练习投手雷的机会。李怀仙等河东四将痴痴地观看了黑狼军演习的全过程,互相之间也没说一句话,他们同三万河东兵一样,脚踩着震颤的大地,嘴巴张得圆圆的,即便是有苍蝇飞进嘴里估摸也感觉不到,因为注意力都集中在演习场上。 随着来瑱的大旗最后一挥,演习全部结束。重新整合队伍,首长李峥对战士们的表现非常满意,免不了又拿着扩音喇叭鼓舞了一番士气。 “黑狼”们重新整整齐齐站成了“方块”,背着突击步枪如负神物,更加爱惜了!看到李峥的兵这种高傲和自信,三万余河东兵不但羡慕,而且已经按捺不住想参加黑狼军的心中的火苗,跃跃欲试之情溢于言表。 就连安禄山的干儿子李宝臣也有些激动,琢磨着:“李峥现在不就是河东兵马使么?那还征什么兵?直接把三万人划拨过去不就完了么!” 当他把这想法说出之后,李峥莞尔道:“不可不可,这些兵都是节度使大帅的,我不可独占,而且我也用不了这么多,我只要再招一千精锐即可。” “喔……”李宝臣想了想道:“那叔父你缺手下将佐么?把我招过去得了!” “哈哈哈!”李峥大笑:“你可知道,我这支部队靠的是天神之杀器打仗的,所以重兵不重将,你到我这里,不怕将军无用武之地?” “原来这样啊?!”四位将领皆恍然。 闲话不多说,李峥立马布置了接下来的工作:立即在河东征兵。选拔条件和在范阳时一样。 就在征兵进行的如火如荼之际,河东郡却发生了一件颇有影响的案件,一时间传言四起,闹得沸沸扬扬。李峥自然也有所耳闻,便是心头一震。 真实的案件始末是这样的: 河东郡下辖的曲县中,织户张氏的丈夫已故三年,张氏却一直心念丈夫,始终不渝地照顾婆婆,哪怕当下的律法是准许妇人改嫁的,可是张氏心善,却一直不肯再嫁,只愿一生伺候婆婆,以全做个孝顺儿媳。 偏偏这位婆婆也是知情达理之人,看着儿媳妇天天这样辛劳地伺候自己,实有不忍,便多次命其改嫁,无奈儿媳执意不肯,还说,“如果婆婆非要叫自己改嫁,便是嫌自己伺候的不周到,厌弃了,那不如自己一头撞死在树上,以向亡故的丈夫谢罪。” 婆婆无可奈何,又心疼儿媳,为了不拖累儿媳,便一咬牙上吊自尽了!这种结局也确实是人间不该有的悲剧。可没想到的是,婆婆膝下还有一个儿子,刚娶妻不久,见娘死了,便将嫂嫂告到衙门,说母亲是被恶毒的嫂嫂活生生勒死的。 县官受理了此案,毕竟他也不知道上述的真实情况,便认为一个七旬的老太婆手无缚鸡之力,又向来与人无仇,死因蹊跷,很可能就是因儿媳长年照顾婆婆心生厌恶,便下了毒手将婆婆勒死的。 张氏定然一口否定是自己害死的婆婆,县官见张氏不招,便对妇人用了拶刑,张氏受不了刑罚之苦,便屈打成招,被逼画了押,此案已定,便叛了张氏斩刑。 这下子,了解张氏一家情况的百姓便为张氏叫屈,一时间,有关张氏平日里怎样守节,怎样孝顺婆婆的事迹便被传送开来,闹得沸沸扬扬。县官虽闻民有冤声,却并没再做理会,只拿着张氏已经画押招供的罪状便要快刀斩乱麻的结果此案。这眼见就要对张氏动刑了。 “你奶奶的,万恶的封建律法……”李峥怒拍桌案,咬牙切齿。可别忘了,李峥穿越来之前可是一名被喷死的律师。在他心中自有本律法的账。 第279章 逗比葫芦僧 河东郡曲县县令名叫甄有才,此时,正在关押牢房里查看被监押的犯人,有些已经结案,有些还在收监待审,内中一片混乱。 甄县令可谓劳苦功高,不畏牢房里的恶臭,带着衙役逐个看视犯人的情况,时而指指点点一番。这就走到了犯妇张氏的牢房门口,隔着一根根粗壮的柱子,见张氏跪在肮脏的地上,脸上和头发里尽是草屑,目光呆滞,也不知在想什么! 瞧着她,甄县令便想起了民间那些沸沸扬扬的传言,只觉心烦,“哼”了声,道:“喂!犯妇张氏,你的案子已经结了,罪行昭彰,再无可辩驳,你就乖乖等着伏法吧!不要再做无谓的狡辩,来世呢,没准还能投个好胎。啊?” 张氏缓缓抬起头颅,冷眼乜着甄县令,微微摇了摇头,什么话也没说。 甄县令见她目光凶狠,心中不悦,便蹲下身子,隔着木柱子对她说道:“你似有不服,想必心中还在一个劲儿地骂本官,那么我告诉你,你家不过是个织户,本官与你家素无往来,也与你前世无怨今日无仇,所以并不是我做了什么贪赃枉法的勾当,一心拿你问罪。要怪就只能怪你作案的手段太简单,想抵赖也抵不了,家中人丁稀薄,总不能是老太太的儿子害了他亲娘吧!再说了,就为了你改嫁,你婆婆自个上吊自尽?嘿!若真是如此,那老婆子真是活糊涂了!张氏,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 张氏无奈一声苦笑,缓缓抬起手臂来,给甄县令看了眼自己被拶刑夹得血肉全非的手,凄凄地说了两声:“青天大老爷,青天大老爷……”便不再答话。 甄县令道:“青天?在这里本官就是青天,难不成你有仙术?这么一喊,还能再喊出个青天来?那你喊呀,你喊……” “报……”一名衙役急匆匆跑了过来,跪地颤声禀道:“报……报报明府,大事不好了!” “怎么啦?看把你急的,一个囫囵屁都放不圆,仔细说来!”甄县令道。 “报明府,新上任的兵马使李将军带……带兵来啦!”衙役急道。 “啊?!……李峥来了?……他来做甚?”甄县令哑然失色。 实际上到现在为止,这些节度使地盘上的地方官员最为苦恼,总觉得自己很不伦不类。由于藩镇归节度使管辖,但朝廷依然设置了这些官员。因此他们不但是朝廷的人,还要看俨然是土皇帝的节度使的眼色行事,这就不得不当两面派了。 尤其是李峥的到来,让这些地方官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谁人不知他是李林甫的儿子,现在一家子都败了事,他还是逃犯的身份,邪邪乎乎地就跑到了安禄山这里,成为了新上任的河东节度使,安禄山的拜把兄弟。那么自己是应该攀附他而得罪圣上呢?还是装昏卖傻,等朝廷的旨意呢?是以,很多官员都采取了不理不问,不干不涉的态度,守住本分便好。 正在甄县令想守住本分之时,谁料想不省心的李峥来了,还带着兵?什么意思呢?…… “走。是黑是白,随本官去看看便知。”甄县令扔下张氏不管,带着衙役们急匆匆走出了监牢。 李峥的到来又引起了曲县的一片轰动,很多人争先恐后涌过来,都想目睹一下传说中的“妖孽”。终于看到活的了,一个俊武的小生骑在枣红马上,然而围观的人很快发现,不只是他一个妖孽,他后面跟随着的一百多名骑兵各个皆是妖孽,因为他们都背着一种看不懂的兵器,看似做工很精致的黑黑的不规则短棍。 “是烧火用的吧?” “胡说八道,你没听说么?李将军打奚人的时候,就是用这玩意把敌人打成稀巴烂的。” “对对对,听说了,好像这种东西能打出什么‘光火流星’来。”吃瓜群众议论纷纷。 李峥带着一百多黑狼军的新兵赶来曲县,寻到了监牢,正迎上带着衙役匆匆出来的甄县令。自己仍是骑着马高高在上的姿态。县令疾步过来,仰头看了眼李峥,见是一枚公子哥,稍作思谋,便略略一躬身,拱手道:“啊呵呵,这个……下官见过李将军。” “希聿聿”枣红马一声嘶鸣,原地踏步,鼻息里喷出的气雾溅了县令一脸,惹得李峥哈哈一笑,观察眼前人,方脸盘,黑中夹杂了白的胡子倒是浓密,看模样大约五十郎当岁,这才问道:“你!就是县令?” “哎呦!”甄县令擦着脸,边道:“是是是,某正是本县县令。” “叫什么名儿呀?”李峥不屑地道。 甄县令皱了皱眉头,心道:“这个李峥也忒狂妄了吧?好歹也说一声报上‘台甫’之类的吧?怎么问得这般流里流气的?”心中虽有不悦,可又不敢表现出来,便尴尬一笑:“呵呵,敝姓甄,名唤‘有才’,敢问将军此行本县是?……” “啊?叫什么?”李峥突闻此名,不由好奇道,“哪个‘真’?真有才?” “喔,不敢不敢,呵呵,下官姓…这个‘甄’字,名为‘有才’不假。” “哈哈哈哈……”李峥笑得前仰后合,真有些喘不过气来,好不容易停下,气喘吁吁道:“甄有才?真有才呀!这名儿起的倒是不错,不过据我看,你不像是有才之人,倒像是葫芦僧乱断葫芦案。” 甄县令听不懂他说的何为“葫芦僧”,愁眉道:“却不知将军指的是?……” 李峥这才翻身下马,只这一带头,他身后的百名黑狼兵也齐刷刷下了马,只听得一阵步枪晃动的声音。 李峥手里拎着马刺,往甄县令胸口点了点,道:“你可曾听闻坊间传的沸沸扬扬的一件案子,嗯?” 甄县令心头一震,“坏了!原来李峥来这也是为了张氏一案……”又一思谋,反正自己并没受谁人的贿,怕什么!便回话道:“某确实略有耳闻,不过这都是坊间的谣传,所传之事并不属实,呵呵,下官审案所依的都是我大唐律法,那张氏的确就是凶手,且已经招供画押,此案再不会有错漏。” “你放狗屁!”李峥真恨不得啐他一口天然“花露水”,骂道,“本将军问你,此案,你有没有做详细的侦查?现场有没有做详细的勘验?你有没有给张氏用刑逼供?说!……” 李峥这一声大喝,像是审讯犯人一样,竟让甄县令一时分不清角色了!懵了半晌才道:“将军这是在审下官么?” 第280章 要改制的东西太多 曲县府衙中。 李峥喧宾夺主,直接占据了公堂书案,他的黑狼兵们只在堂里堂外侍立着。将县衙的衙役、不良人等驱赶在门外。要说这场面甄县令还是第一回见,以往这里都是自己说了算,哪怕是安禄山也没工夫亲临本县审案的,如今这李峥居然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管到自己头上来了,这是怎么话说的呢? 可气愤归气愤,甄县令又不敢招惹这个新上任的兵马使,只得委曲求全地坐在公堂之下,看着李峥表演。 李峥大马金刀坐在堂椅上,睥睨四顾,对甄有才道:“你可曾亲自去现场勘查?” 甄有才缓缓起身道:“回将军的话,下官虽不曾亲自去,可也派了不良人去探查,从现场的情况来看,毫无斗殴之异情,仵作勘验后,却见那老妇脖颈上有勒痕,分明是被人勒死不假,这必是张氏所为,毫无争议可言。” “毫无争议可言?”李峥“哼”了声,道,“那张氏一开始怎么说?你又为何对她用刑?” “呵呵……”甄县令哂笑道:“张氏定然是死不认罪了,因此本官依据我大唐律,不得已对她动了刑讯,那毒妇这才肯招供的。” 李峥恨得牙痒,但却拿这种制度没办法,因为刑讯逼供是古代的律法制度中被广泛允许的,这也正是封建律法制度的落后之处。 依《唐律疏议.断狱卷》所定: “事不明辨,未能断决,事须讯问者,立案,取见在长官同判,然后拷讯。若充使推勘及无官同判者,得自别拷”。 就是说,对于不能辨明案情,必要进行刑讯的,司法官须先立案,参加审判的长官同时出席,才可以进行刑讯,只有在没有官员同判的情况下才有独自决定刑讯的权利。 这下可好,正是因为有了“没有官员同判的情况下有独自决定刑讯的权利”的规定,很多审讯官在具体执行中都敢明目张胆独自用刑,置律法于不顾。 李峥是穿越来的,他深知唐代律法的缺陷,一本《唐律疏议》几乎囊括了全部,根本没有各个部门法的区分,造成了“刑民”不分等等情况,而且只一条允许刑讯,就会造成多少冤孽案情,造成多少贪赃枉法之勾当。 唐律规定的刑讯制度还不止这些,更有意思的是刑讯的对象非常广泛,不仅包括案件的被告,还包括原告和证人等一切与查清案件事实有关的人。也就是说可以“棒打一切人”,可想而知,在一通乱刑之下,岂有不出现冤案的道理。 自己曾是律师,现在一心打仗实属为了安身立命。“等有朝一日,这封建律法上的事,我须得好好管上一管……”李峥暗自发誓。这才是李峥的职业告诉他要做的事情。 李峥又仔细搜索了自己的记忆库中有关唐律的规定,思谋一番道:“本将军再问你,我大唐律中明法规定刑讯前须得‘先备五听,又验诸证信,事状疑似,犹不首实,然后拷掠’。而你却做到反复推敲、验证案情了么?” “这个嘛……”甄县令面有惭愧,毕竟自己心里清楚,他在对张氏用刑之前并没有反复查验核实案情,只是偏信了老妇人儿子的告举,便已有了主观上的臆断。 只是毕竟是一县之官,此案简单明了,并非迷雾重重之案,好歹也有些官面,怎能轻易服软,便道:“将军,下官也算是久居案庭之上的人了,大小案件也审理了不知几百件,若说别的下官不敢夸口,只审案一件就凭某这多年之经验,一眼便能明了案情,而那犯妇张氏却仍不服罪,依我大唐律例,某对她施加拶刑也是理所当然,现在张氏已然招供,案情已十分清楚,某看将军就不必劳神了吧!” 李峥瞧出他有些不耐烦了,便道:“我不必老神?哼哼!甄有才,待我将此案查个水落石出,再看看是你有才,还是我有才。”语气一厉道,“来呀,把本案的被告嫌疑人张氏带上来,本将军要亲自审审。” 到现在为止,李峥前世的律师本色才显露了出来,毕竟是专业的,所以他的用词也一直很注意,从未称呼张氏为“犯人”或“犯妇”,因为现代法律对案件中人的定位有很明确的划分,只要未经法院最终判决为有罪的,只能是“犯罪嫌疑人”,绝不能提前称为“罪犯”。 甄有才已经有些按捺不住火气了,心道:“你李峥不过是安禄山私封的一个兵马使,还未经朝廷任命,便作威到我头上来了?哪有将领插手民间案件的,哼!我可是朝廷命官,难不成你还敢私自处置我?你若再踩我的头,我就让你知道病猫也有发威的时候。”心中如此想,又抬头看了看衙门口,都被李峥的兵霸占着,自己的衙役虽有心维护自己,可毕竟面对的是李峥的“狼”,所以心有忌惮。 “还是尽量让一让吧,看他能审出个什么名堂来?”甄县令便道:“你们还愣着作甚?没听到李将军要见犯妇么?快去带她来。” 守在门口的几个衙役道了声“是”,便去监押房捞人犯去了。有一炷香的工夫,便将张氏带到了公堂上。 李峥在等她的工夫也没搭理甄有才,只翘着二郎腿,见景生情,哼哼着歌曲:“鸡鸣狗盗倒(那个)仗势欺良,草菅人命(那个)辱没上苍,谁在光天化日下撒野,看我来降妖作怪……” 正唱得起劲,见张氏被衙役押上了公堂上,李峥坐直了身子,正要问话, 却听衙役们喊了声,“跪下。”执水火棍便往张氏膝弯里一戳,那妇人痛喊了声,“噗通”跪地。 “住手。”李峥怒斥一声,“谁叫你们随意打人的?混蛋,王八犊子。” 两个衙役互视一眼,不明就里,心想,“怎么回事啊?押犯人上堂给官老爷下跪,这是千年的规矩呀,怎么还被骂了呢?” 李峥放下了怒指他们的手,也想到了这一层,这也怨不得衙差,只得放缓了语气道:“还愣着干什么?快把张氏扶起来,给他看座。” “啊?……”连甄有才也是一愣:“李峥这厮方才还对我作威作福来着,转眼间就对这犯妇这般客气,还看座?……本官审了这些年的案还从未给犯人让过座,他该不会是看上这个妇人了吧?”这就往张氏身上一瞅,倒是有几分姿色,“喔……”见两个衙役不敢动弹,便笑道:“既然是李将军说看座,那就给她搬来椅子,让坐呗!” 张氏被衙役搀扶起来,却犹疑起来:“这年轻人是?……怎么会给我看座呢?哼!自古官官相卫,他们定是一条绳上的臭虫,我看他要把我咋地?” 第281章 闹公堂 “反正都是要死的人了,还怕他什么?”张氏瞥了眼李峥,便自觉地坐下了。李峥笑了笑:“嗯,好,这才是对待嫌疑人的态度。张氏,现在这件案子改由本将军亲自审理了,你不用怕,想说什么说什么,你婆婆究竟是如何死的?这件事情的经过究竟是怎样的?你细细说来。” 张氏先睨一眼李峥,想了想,又瞪了眼甄有才,嗤笑一声,也没开口。李峥倒是很诧异,什么意思?为你伸张正义来了,你如此讥笑的表情,还不说话?便乜一眼甄有才,见这厮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嗳!张氏,我问你话呢?你怎么不回答?难道不想重新审理此案?”李峥问道。 那张氏面无表情,盯着李峥,半晌才有气无力地说了一句:“青天大老爷,您这样不嫌累么?何必呢!倒不如让奴家早死了去阴曹地府说理去,若是阎王老爷心怀公理,定会为奴家主持公道的。” “唔……”李峥似乎有些明白了,追问道:“张氏,你是不信任本官了?怕我和那个甄县令官官相卫,同属一丘之貉,所以怕中了阴谋,是也不是?” 张氏无所谓地道:“难道不是么?” 李峥叹了口气,心道:“这也难怪,她又怎么会相信我这个李青天会平白无故的救她性命?”思谋有顷,又问道,“我说张氏呐!你想想看,本来呢,这位甄有才大老爷已经叛了你死刑了,我不来你也是一死,我来了,大不了你还是一死,可至少我重审此案,你还有一分活着的希望,你何不尝试一下呢?” 这番话还真把张氏绕进去了,琢磨着好像是理,可又一琢磨,不妥,该不会是这公子哥又想骗(涩),所以假意当我恩人,等骗到手后再杀我灭口,“哼!这帮黑心的官老爷不知道有多少?”张氏执拗,仍然不肯开口。 “呵呵。”甄县令笑道:“李将军呀!你也看到了,分明是这犯妇做下此案,见再无可辩驳,理知心亏,所以沉默不语了,这还有什么好审的?” 张氏听闻此言,冷冷乜着甄有才,也不管不顾了,道:“理知心亏,呵呵,你也知道‘理知心亏’四个字。呸!” “你大胆。”甄有才挂不住面子,大骂道:“腌臜刁妇,竟敢在公堂之上公然羞辱本官,不知王法的恶民,来呀!还不大刑伺候。” 那几个衙役正要动手,只听李峥大声叱道:“伺候个屁!”对着几个衙役喝道:“滚一边去。” “什么?你……”甄有才见李峥一味地袒护一个犯妇,竟对自己一个堂堂县令逼压太甚,真有些想发作了。 李峥却道:“甄有才,你也看到了,这张氏分明是对你的审理不服,这才有如此的啐骂,你身为本县百姓的父母官,发觉案有蹊跷理应重审细查,而如今却这般玩忽职守,岂不愧对这身官袍么?” 甄县令的火气已经提到了嗓子眼上,想忍也忍不住了。李峥一想,张氏作为一个普普通通的纺织家女子,恐怕是不会相信自己是真心实意来问案的,尤其现在还当着甄有才的面,在这么多衙役面前她也不便张口,不如先将她保护起来,自己再做调查,拿定主意,李峥道:“本案确有诸多疑点,须得重新审理。既如此,张氏也不必再关押回监牢中了,我要把她重新安置一处,保护起来,再做审问。” 话至此,张氏大叫不好,心道:“果然,他的狐狸尾巴露出来了,要把我安置到哪里去?奴的命为何这样苦哇!” 甄有才急了,终于爆发了出来,手指李峥喝道:“李峥,你不要欺人太甚,这里是曲县,我才是朝廷亲封的县令,而你只是节度使封的一员家将罢了,哪里有武将取了县令职权而代之,直接插手刑案的?我倒是好生让你这良久,只是为了不得罪安禄山,你倒是根本不把本官放在眼里,也逼人太甚了吧!既然你这般霸道,那本县令也不能再退让下去,这案子的主审官是我甄某,任何人不得插手,张氏必须收监,等候问斩。哼!” 李峥徐徐从案桌后站了起来,走下台阶,到了甄有才跟前冷横着他。嗅见火药味的黑狼兵们立即围了过来,将李峥护住。那些衙役们虽然想上来保护甄县令,可畏于黑狼兵威力,有些步履不前。 “说呀,继续说下去呀?”李峥步步紧逼,甄有才步步后退,委实被李峥的眼神给吓着了:“你……你不要逼人太甚。” 李峥狠狠道:“我就是逼人太甚怎么了?我就是喧宾夺主怎么了?这案子就得听本将军的,怎么了?” “你……你,李峥,你别忘了,我才是朝廷亲封的命官,而你不但不是朝廷封的官,还是……还是……” “还是什么?不敢说了么?我来替你说吧,我李峥还是朝廷通缉的逃犯是不是?哈哈哈……”说罢狂笑一阵,笑声迫人。 几个黑狼兵立马上去,堵在甄有才身后,甄有才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看了眼自己的衙差都畏惧不前,嗫嚅道:“李……李峥,你……要干什么?” 李峥先仔细盯了眼堵在甄有才身后的黑狼兵们,示以眼色,然后微微一点头,猛地转身走开。那几个黑狼兵们懂得李峥的意思,只对准甄有才膝弯一两脚,将他踹跪在地上。有一名士兵拿出电棒,放电,在甄有才后背一戳,只听“啊呀!”甄有才惨叫一声,就像蔫茄子一样软在地上了。 有一名衙役见自家县令被放倒,情急之下便叫道:“大胆!你们怎敢打县令。”说着便端起水火棍,一副气势汹汹要干架的样子。 李峥乜那边一眼,道:“看来不教训你们一番是不行了,还不动手?” 此话一出,黑狼兵们才算是逮着一显身手的机会了,瞬间围上去二三十人,只将衙役们一顿拳打脚踢,放展在地上。要知道,李峥的兵都是军营里千里挑一选拔出来的,对付几个县衙的衙役实在是绰绰有余,好几个人都没轮上动手,衙役们就躺了一地。 战斗结束,李峥又坐回到案桌后,说了声:“本人专治各种不服,还有谁不服?出来。” 再没人答话了,衙役们躺在地上哀嚎着。再看甄县令,被“坏坏”的黑狼兵用来检验了电棒,这会儿再也发不出声音了。 见到这样的暴力场面,躲在旮旯里的张氏颤颤巍巍,心想着:“他打了县令,他居然敢打县令?他们会不会真不是一伙的?真是为奴家出头的么?” 第282章 该来的自会来 李峥鸠占雀巢,带兵将县衙强占了。待甄有才好不容易缓过劲来,只得站在县衙外的大院中罚站,谁若再不服,还得再挨打,好汉不吃眼前亏,那就服了呗! 只是甄县令实在不明白,刚才李峥的兵用的是什么兵器把自己敲了一下,然后自己如被雷击,全身一麻就懵圈了!现在可好,连县衙都让李峥抢了去,自己如阶下囚般在院子里罚站。 “这……”一思谋,他终于认清了形势,李峥已经不把朝廷放在眼里了,“世间传言安禄山有反心,听说李峥和安禄山拜了把子,那他们就是一丘之貉……”想明白了,也就把嘴闭严了。 府衙二堂中,李峥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看了眼屏风上的“松鹤延年图”,又见屏风上方悬有匾额,写着“退思堂”三个金字,取“退思补过”之意。 李峥一笑:“退思,退思,空有其字,也没见县官真正做到退而思之的。”这才睨一眼张氏,“现在敢不敢说真话了?” 张氏坐立不安,手不断捻着衣衫,思谋良久才开口道:“官人,你当真不是县令一伙的么?” 李峥笑了几声,道:“不但不是一伙的,而且我与那厮有仇,就非得借你的案子拿他问罪,懂了吧?”他是故意这样说的,在这个时代,与其给一个民妇解释什么没有官官相护,还不如一个“有仇”二字来的更能打动人心。 张氏这才“噗通”跪在地上,一口一个“青天大老爷”地叫,一声声“冤枉”地喊,这才将实情说与李峥知道。 原来案情与坊间所传一致,儿媳是好儿媳,婆婆也是好婆婆,儿媳一心不改嫁要终身伺候婆婆,婆婆心疼儿媳,反复劝说不动,为了不拖累儿媳,便投梁自尽了! 唯一说出了一个鲜为人知的秘密:原来张氏略有几分颜色,作为原告的婆婆的儿子,在自己兄长死后,多次滋扰嫂嫂张氏,企图说服嫂嫂与自己暗通款曲,并许诺不亏待于她。可张氏刚烈,断然拒绝,又为了不破坏家庭间的和谐关系,便没将此事张扬出去。原告因贼心不能得逞,便对张氏记恨于心,乘自己亲娘上吊之机就将嫂嫂告上衙门,以泄心头之恨。 “喔?居然有这等事?……”李峥皱眉沉思,半晌,问:“张氏,你对本将军所言可是实情?” 张氏痛哭失声:“官人呐!奴家所说句句属实,但凡有半点假话,就让老天爷打一道响雷将奴劈死罢了!” “嗯……”李峥拿定主意,又吩咐道:“来呀!把那个真有才的带进来。” “遵令。”黑狼兵扬眉吐气地应一声,不一会儿就将甄有才扭送进二堂。甄有才看着这熟悉的自家屋子,如今反主为客,心中别提有多别扭了。 李峥道:“姓甄的,本将军已经决定了,你这县衙大,不如我就地借你几间屋舍,安排被告张氏住下,我自会留下五十个兵士保卫她的安全,本将军另有公务,需得暂告几日,很快就会再回来。怎样?” 甄有才蔫蔫地道:“全凭将军做主,下官哪还敢不同意呀!” 李峥打了个响指,道:“那就好。只是一条得告诉你,我的兵拿的都是犀利的杀器,任凭你成百的人也休想靠近,所以我不在期间你休要动歪心,我的兵可不会手下留情的。记住喽!” 李峥亲自将张氏安顿妥当,见房舍干净舒适,满意地道:“张氏,这里比监牢舒服多了,你只管住下,不用担心,有我的兵保护你呢!” 张氏对李峥福了一福,问道:“官人,奴家有一事相问,既然官人已经知道了奴家的案情,为何又将奴软禁起来,却又不知道何时是个终了?” 李峥看了看张氏,还真有几分姿容,听她话声悦耳,心里不由得闪过丁点男人的念头,回答道:“张氏,不瞒你说,我出于职业的习惯,不能仅仅听你一面之词便下了结论,因此你还不能离开,又为了你的安全,所以只得委屈你暂住县衙。我有军务在身,不得已要回去几天,但会立即派来好手再做侦查,你放心,案情会很快水落石出的,过几日我也会亲来问案。再给你个定心丸,本将军只以事实为依据,以律法为准绳。只要你问心无愧,不用担心我会不公正。” 张氏“喔”了声,只听懂了大概意思,点了点头。 李峥来时带了一百多黑狼兵,现在留下五十人,荷枪实弹守在这里,保护张氏的安全,自带剩余的兵赶回河东大营了。 李峥一路上在想:“这些新兵都是打仗的好手,但不是侦探的好手,可惜我不是衙官,也没得元芳可咨询,派谁前来侦查案情好呢?……独孤蓉是女的,乔装打扮一番,装的温柔些倒还行,还有谁适合呢?……” …… 上官冷月最近很郁闷,她在范阳大营又试着刺探了几回,无奈郎兵们防守严密,再也没有接近李峥的机会。先不要说一队一队井然有序的兵士们昼夜巡逻,只一座高高的了望塔上,昼夜都有士兵守望。而且这些兵在黑夜里都像是长了透视眼一样,有一两回自己的行踪险些被发现。 后来便知道李峥带兵来到河东,上官冷月也就跟到了河东,因为太子交给她的任务还没有完成。想来想去,以李峥的光辉事迹来看,他定是能者了,太子要的就是这样的人才,所以自己也就不会与他为敌了,既然不打算杀他,干嘛非要戴着面具硬闯兵营,不如就此除去面具,正大光明地报明身份去见他,把事情讲清楚,助他除掉狄孑一伙人,也就算完成了任务。 于是,上官冷月露出真容,堂而皇之走近了河东的兵营,遇到了守卫兵士的拦截,喝问:“你是谁,到这里干什么?” 上官冷月露出了冷冷的俊容,毫无畏惧道:“找李峥。” “?……”守卫兵士不知所措了。 “你去通报一声,告诉李峥,我来找他是为了刺客的事。”上官冷月道。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守卫兵士真被吓到了。 “你不用管,你也管不了,如果你不去通报本姑娘就走了,李峥因为没见到我定会责怪下来,你担不起的。”上官冷月道。 守卫兵士犹豫片刻,道:“你等着。”匆匆离去…… 匆匆赶回,急道:“姑娘,将军请你去军帐一见。请吧!” 上官冷月一身侠客箭袖服饰,昂首走进连营,在多位兵士的看护下迈进李峥的中军帐。 “果然是你。”迎来的却是另一个女人的问话。 上官冷月寻声一看,道:“是你?” “对,不打不相识。”独孤蓉道。 高手之间一旦交过手,彼此一望便相知。 李峥的军帐已经被黑狼兵们围的水泄不通,兵士们看着上官冷月,如临大敌。 第283章 初次见面,帮个忙呗! 上官冷月仔细打量一番独孤蓉,又看一眼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的李峥,这才说道:“有她保护你,一般人也加害不了你了。” 李峥也在打量着上官冷月,道:“就是说你是二般人了?” “二般人?什么意思?”上官冷月不解。 “没什么,说了你也不懂。”李峥莞尔道,“说吧,你来找我想说些什么?” 上官冷月并不急于开口,左右观察军帐一番,径自找了椅子坐下,道:“要杀你的刺客有六个人,和我一起从长安来的,先去了黔南紫林山,打听到你不在,便千里奔袭到这里来了。可我改变了主意,不想杀你,所以来通风报信。” 李峥道:“说的好轻巧,你的话应该没讲完整,继续。”便端起茶碗来呷了一口。 上官冷月道:“我们七个人,他们六个是羽林军血牙卫的人,杨国忠派来刺杀你的,因为他们听说是你害的吉江。而我是太子府的人……”这便讲事情的经过讲了出来…… 良久过后,李峥徐徐站起身,在帐中来回踱步,沉思着。在他的记忆中,太子向来很低调,甚至很窝囊。毕竟有个顶着打造了开元盛世光环的爹高高在上,还有自己的爹李林甫这样的不支持太子的阴谋家存在,之后又有不支持太子的杨国忠挡路,还被自己的大哥,在皇帝面前装萌的安禄山与他结了梁子,这样的太子想不窝囊都难。 至于太子是否一直着隐忍,等待时机爆发,李峥是没有把握的。没想到太子会在血牙卫的杀手中安插一个心腹,助自己灭敌,而后拉拢自己,这确实出乎意料。然而李峥晓得,按照历史的正常发展,太子李亨就是未来的皇帝,他还是踩着“安史之乱”的台阶上位的。 那么现在自己来大唐了,干出些非人类的事情,太子自然会注意到自己,是以现在还身处漩涡中的李亨想拉拢自己也属正常,可自己的未来走向,要不要和太子合作,这是需要时间去思考的,眼下定不能草率表态。 李峥主意已定,道:“那你在范阳时,戴着面具潜入我帐中想问我什么事?” 上官冷月想起了那晚自己的冒失,再瞅独孤蓉一眼,道:“我就是想问你,愿不愿意为太子效力?” 李峥皱了皱眉,道:“是太子叫你这么直接的?” “当然不是。”上官冷月道,“这是我的主意。” 李峥瞥她一眼,不禁摇摇头,心道:“为太子效力这么严重的事,就这样堂而皇之的说出来,真是个幼稚的女娃娃,也算是高级坑爹了!” “你说你是太子的干女儿,这就算是坑……呃不,算是来帮爹的,可我凭什么相信你的话,还有,我又凭什么要答应太子呢?” 对于李峥的反问,上官冷月确实懵了,指着李峥道:“你……你……居然不信我说的?本姑娘做事从不遮遮掩掩,再问你,答不答应?” 李峥重新坐回椅子上,优哉游哉地道:“不……答……应。” 上官冷月眉头一沉,几乎要冲上来收拾李峥,却见独孤蓉身子晃了晃,紧紧盯着自己,便知自己并不能得手。瞧着李峥悠然自得,得意忘形的欠揍模样,她才意识到自己的多此一举导致身陷进退两难的境地。 “李峥,你听着,本姑娘从不和别人废话,血牙卫的人要杀你,事情我已经说了,你自己看着办吧,我走便是,至于以后,那是你和太子的事,告辞。”上官冷月说罢霍地转身,乜着独孤蓉又说道:“若是真打,你未必是我对手。”这便向外走。 “慢着。”李峥喊了声。 上官冷月止步,背对着李峥,道:“还要做什么?” 李峥笑道:“你刚才说自己叫‘冷月’,真是名如其人,说话都冷冰冰的。” 上官冷月道:“叫住我,就是为了调侃么?” “那倒不至于。本将军叫住你,是想告诉你,叫我和太子合作,也不是不能。” 上官冷月一哂:“搞清楚,我爹可是太子,你只是安禄山的家将,你只有投靠太子的份儿,你还想和太子平起平坐?” “对喽!姑娘这句话说得不错。”李峥击掌道,“李亨虽然是太子,可本将军还真未必把他放在眼里,我现在干的事连皇帝都得罪了,还在乎太子么?” 上官冷月想想他的话似乎也不错,只说了句:“你真是胆大包天。” “不瞒你姑娘,凭我的武力,不久之后就是强打进长安也没人拦得住我。到那时,恐怕是太子有求于我,而不是我有求于他。” 上官冷月是分析不出局势的,越想越烦,索性不想了,直接道:“那你想怎样?” 李峥道:“你也不能白来一趟,既来之则安之,为了太子,你还是暂且留下来帮我干一件事为好。” “什么?”上官冷月猛然回头:“你吩咐我为你做事?” “对,是件为民的好事,姑娘去办正合适。” “说说看。” 李峥便把在曲县的张氏一案说给她听,最后道:“只是姑娘不能再戴面具了,而且要装扮成民女模样,依我说的去探查便是。” 上官冷月想了想,消化了一下这突如其来的案情,肃然道:“本姑娘凭什么要听你的?” “为了太子。”李峥道,“办好这件案子,我会记住你的功劳的,也会感恩太子的,等我回长安后自会去向太子讨教。你去还是不去?” 说去就去,她虽然冷,但行动力还是很快的。上官冷月大作打扮,扮为民女模样,快马加鞭向曲县而去。 河东的新兵招募如火如荼进行着,程序也是照搬范阳模式。只是出现了一个有趣的现象,从范阳招募的一千新兵到了河东便有了一种老兵的架子,骄傲极了! “快点快点,跑这么慢就不要来‘黑狼’。”范阳新兵们呵斥着河东的应征者。 “就这两下子,也敢打擂台?”看着擂台上比武的河东兵,范阳“老兵”们不屑一顾。 尤其是在考验意志的泥浆池中,看到飞石将泡在泥池里的应征者打得龇牙咧嘴时,围观的范阳兵们更是摇头晃脑议论着:“想当初老子泡池子时,也没见这么孬种的,这里的兵不行。”边说,还故意把突击步枪挂在胸前,好好显摆了一番。 这些日子可忙坏了来瑱、宝武、荔非守瑜和独孤问,他们是主考官,带着郎兵们日夜筛选着应征者,眼见队伍壮大了,自己的底气也越来越足了。 原先河东的四员将领,李怀仙、安神威、李宝臣、李归仁日日陪伴左右,看着这场面,四人皆感到大事不妙,终于相信了李峥要干一番大事! 第284章 冷月查案 “唧唧复唧唧,木兰当户织。不闻机杼声,惟闻女叹息。”这里同样是纺织之家,也有不断的哀愁叹息声,只是叹息之人不是花木兰,而是张家老二儿子的媳妇。这个小媳妇是知道内情的,只是因为老实本分的性格而不敢抱怨。 如今家散了,婆婆上吊自尽,而自己的丈夫又是个不争气的游手好闲之人,想强占嫂嫂不成,居然赌气趁此事诬告张氏逼害婆婆。现在此案已被街坊到处流传,一时间风言风语,自己的丈夫成了千夫所指的罪人,这日子往后还怎么过呀? 老二媳妇正在院中对着空空的纺织机惆怅,却不知在院墙外,上官冷月正在她家周围逡巡。在仔细观察了纺织张家的院落后,上官冷月便往周边街坊邻里的屋舍走去。 洪老二的屋舍离张家不远,洪家是个屠户,此时洪老二正将一条肥厚的猪肉往案板上一撂,随手拎起宰猪刀,立时将一整条肉切成若干块,干得不亦乐乎。恰在此时,听得叫门声,便停下手中刀,喊道:“谁?” 上官冷月正要冷冷回一声“少废话”,却突然意识到自己新的身份,便润了润嗓子,柔声道:“我是外乡人,过路的,能不能讨碗水喝?” 洪屠夫将手中刀往案板上一撂,嘟囔了句:“讨水喝?别处不讨,偏偏到我家来了。”又一想也没什么大不了,便不耐烦道:“等着。”三摇四晃走过去开了门,只见一个身着葛布素裙的美人儿端立门前,立马目光一痴,语无伦次道:“你……姑娘,你……是外乡人么?” 上官冷月面无表情,盯着眼前的胖子,“嗯”了声,道:“能进来么?” “能。怎么不能呢?”洪屠夫闪开身,热情招待着上官冷月进了门。立马跑去倒了碗水,献殷勤般地递给上官冷月,傻傻笑道:“姑娘这……嘿嘿,不知姑娘是哪里人呐?怎么到我们曲县来了?是来探亲还是访友啊?也不知寻到住处没有?我……” “少废……呃,嗯,多谢大哥。”上官冷月的天性,见着这种德性的人就来火,便打断了他的絮絮叨叨,只是不免又得按住自己性子,“我是来探亲的,只是路过曲县,一会儿就得走。” 为了不露痕迹,冷月只得多忍耐了会儿,和洪屠夫寒暄几句,便将话锋一转,道:“这位大哥,我可听说那边张家近日出了大事,街坊里到处传他家的闲话呢!可是不是?” 洪屠夫一见美人,话匣子就自动打开了:“可不是么!何止这街坊里,整个县里都在嚼他家的舌,要说也活该,姑娘有所不知,那张老二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就是个大尾巴狼,啊呸!狼都算不上,顶多就是他娘的黄鼠狼。想偷他嫂嫂不成,居然把那张氏告上衙门,要治她死罪,偏偏那县令也是个糊涂蛋子,怎么就认定了他娘是被他嫂嫂逼死的呢?真奇了怪了……嗳?姑娘,你可千万别是县令派来的,瞧我这张嘴,那可是闯了大祸了!” 上官冷月听他这样说话,暗自哂笑,便道:“大哥说的都是什么没头没尾的话呀?我听得好糊涂。” “糊涂?喔,那就这么给你说吧,这件事呢,是这样的……”于是,洪屠夫放下屠刀立地成话痨,便将整件事详详细细讲给了冷月听。所述和坊间传说的一样,只是张家老二的人品更加不堪些。他的媳妇很老实,在丈夫面前就是个受气包,也无法约束丈夫的胡作非为,眼看着丈夫把嫂嫂张氏害得如此下场,也只得忍气吞声。 “这世上还真有这么离奇的事?老娘是好人,老大儿子是好人,媳妇是好人,偏偏出了这样的不幸,又偏偏这个张老二是个狗东西……”上官冷月暗想。 于是,在洪屠夫失落的眼神中,上官冷月告辞出门,心中腾升起一股怒火,看着张家的房舍真想冲进去宰了张老二。只是李峥再三告诫她,万不可亲信一家之言,必须要多做走访。 其实以上官冷月的眼里,只要再看一眼尸体,便可知是投梁自尽的,还是被人勒死的,只可惜张家老娘的尸体已被糊涂县令草率处理掉了,这便把简单事变得复杂。 上官冷月遗憾地摇了摇头,再向那边一瞅,是一家门前挂着葫芦,象征悬壶济世的药铺。上官冷月决定到他家再做探访,进了门,面前是靠着整个墙的药柜,柜台前站着一个尖嘴猴腮,留着细细胡须的药掌柜,看这人模样,怎么也不像个悬壶济世的实诚人。 “掌柜的,小女是外乡人,来此地访亲,路过这里,想向您打听些事……”上官冷月开门见山地问。 这药掌柜见上官冷月一身葛布素裙打扮,却是面容如月般俊美,不由眼皮子一跳,贼兮兮笑道:“啊!呵呵,不知姑娘想打听什么?又知不知道我这里可有一副神药,吃了后能让人心神荡漾……” 不过半晌,药铺的门“啪”的关上了,只听里面“叮呤咣啷”一阵响,当药铺门再次打开时,冷月走了出来,捋了下飘在额前的发丝,像个没事人一样。而药铺掌柜却被打趴在地上,面部青淤,是该敷上跌打药了。 挨揍的原因是,这药掌柜和张家老二关系不浅,经常勾结在一起行些不堪之事,药铺里配有一种“污药”,药掌柜把这种药送给张老二,供他专骗女子。这药掌柜见了上官冷月模样,又听她打听的是关于张老二的事,便起了轻狭冷月的鬼心思,下场便是挨揍。 “没想到行医问药的人也这么龌龊,看来这张家老二的确可憎!”上官冷月心里想着。在她心里,这件案子已经板上钉钉了,那张氏一定是被诬告的。只是,李峥的嘱咐又在耳边回荡:“不可亲信一家之言,要多做探访……” “也不知道他磨叽什么?这么明白的案情直接将张家老二拿下拷打问罪还怕他不招供?调查调查,拖拖拉拉的心烦!”冷月便又向隔壁的王干姐家走去…… …… 狄孑最近比较烦,因为久久不见何刺手和马成那边有什么动静,他终于等不住了。刺杀李峥的心念就像腾腾燃烧地烈火一样,再也不能遮掩。 “何刺手他们到底是怎么回事?混入军中,想杀一个人有这么难么?”狄孑一拍桌子吼道。 宋老三和吕青也有些想不明白。宋老三琢磨道:“会不会是被李峥察觉了动静,把他们给……” 吕青道:“现在的问题是李峥带兵去了河东,而我们却躲在这范阳城里,根本打听不到消息。” “对头,说的对。”狄孑跳腾起来,急道,“我们不能这么坐等下去,立马动身去河东。” 宋老三道:“大哥,现在外面到处是巡逻的兵,而且这两日更多了,显然是李峥得到了什么消息,我们一旦走出去,恐怕危险了!” “危险危险,哼!老三,你怎么变得这么胆小如鼠?杀不了李峥,要这安全又有何用?”狄孑怒道,“而且何刺手和吕青他们现在加入了李峥军,究竟有没有变心,究竟能不能得手我的确没有把握,我们必须去,万一他二人有闪失,我也要豁上性命亲自宰了李峥。” 第285章 冷月扮鬼 李峥忙了几天军务,便又带着一百黑狼兵返回曲县问案。这次的队伍里碰巧有何刺手和马成。二人亦是一身软甲打扮,突击步枪在身,威风极了!只是重任在身,使得他两心神不宁。一路望着队伍最前头的李峥,内心中更加忐忑了。 何刺手不止一次想过,就在此时,悄悄端起步枪,朝着李峥的后背“砰”地开上一枪,那会是什么效果? 刺杀任务就完成了,然后呢?李峥的兵们会把自己像剁肉馅一样剁成齑粉。何苦呢?搭上性命去完成杨国忠的心愿,不划算!可如果一直拖着,自己和马成来到李峥军中又干什么来了?难道是真放弃了血牙卫,来这里参军的?再说了,狄孑迟早会找上门的,见自己两人真的改换了门庭,变了心,想惩治自己的办法很多。 “到底是杀还是不杀呢?……”就在何刺手犹豫不定的时候,只听身边的战友说了声:“到了。”这才将他的思绪扭回来,抬望眼,县衙就在前方。 “希聿聿”随着一阵战马的嘶鸣,黑狼军止步在府衙前。李峥翻身下马,向着前方的一个女人走去。依约,就在此时,上官冷月会在县衙前等候李峥。 “上官姑娘,调查的怎样了?”李峥走上前去问道。 上官冷月抱臂胸前,一副傲慢地姿态,道:“就那样。” “哪样?”李峥追问。 “街坊邻里都说张氏温善,不是杀害婆婆的凶手,而那张二日常里就是个龌龊卑鄙之人……”便将所探访的情况告诉了李峥。 “嗯。进去再说。”李峥在前,独孤蓉随后,带着黑狼兵踏平县衙唱凯歌,长驱直入。上官冷月瞧着李峥神气的模样,哂道:“牛什么?”便也跟了进去。 先去了安置张氏的屋舍,见黑狼兵各个遵守军纪,毫不懈怠的保护着张氏,李峥满意地点了点头。进屋与张氏会面,只道:“我这次来,定能将你这案子了结,放心好了。” 张氏急忙起身,向面前的小帅哥福了一福,道了声“多谢官人”,也是对他派的兵日夜保护自己,秋毫不犯而感激。 李峥又命人将甄有才从监押房里捞了出来,带到面前,道:“老甄呀,对本案,我心中已有了判断,但出于对律法的严谨态度,我有了这么个主意……” 当李峥把自己的问案办法说出之后,在场的人都是目瞪口呆。 “什么?至于这样么?”独孤蓉道。 “对呀!你是官老爷,一顿水火棍痛打那厮,还怕他不招?”上官冷月难以置信道,“居然还叫我这样配合你?不干。” 甄有才灰头土脸,也是颤颤巍巍道:“将军呐,何苦来哉?我这个芝麻官虽不才,可也从未听说过父母官有如此大费周折问案的。” “有。”李峥斩钉截铁道。 是夜。 织户张家屋院前空空荡荡,各家门户紧闭,偶有犬吠声传来,更显出一种孤寂来。然而却有四个黑衣人小心翼翼蹑着步子来到张家门前。 这四人不是别人,正是李峥、甄有才、独孤蓉和上官冷月。也不知他们用了什么法子,并未破门,也没闻听到什么动静,却已进到张家院中。 上官冷月再次戴上了面具,狰狞无比的面具,如鬼一般。在无声无息中打开了张老二卧房的门,飘飘悠悠就来到了床前。 “做了亏心事,还不拿命来?”上官冷月压低嗓子,冷冷地道。 然后,只听见几声惊叫,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的惊叫声混合在一起。对于一个未出阁的女儿家来说,见到这种场面难免有些尴尬。上官冷月也在心里诅咒了李峥几句。 只听张二惊叫道:“你是谁?……干……干什么?” 为了突出效果,上官冷月特地举了盏小油灯,在微弱灯光的照耀下,那戴着狰狞面具的容貌更显得可怖。 “你问我是谁?那我告诉你,我是地府里来的追命官,特来索你的命。”冷月低沉地道。 这个时候,李峥也蹑着步子跟进了外屋,独孤蓉则押着甄有才紧随其后。李峥手里拎着一个小型干冰烟雾机,这是他从百宝箱里取出来的。在更先进的年代,这种小型烟雾机常常用于婚庆舞台,制造出烟雾神幻的效果。 烟雾机需要插电才能使用,李峥又从百宝箱里取出一个家用款小型汽油发电机作为电源。将烟雾机的电线连接到电源上,打开开关,将烟雾机设置为“七彩”模式,开始喷出烟雾。 如此一来,七彩的干冰烟雾被源源不断地释放到张二的卧房中。在七彩迷幻烟雾的映衬下,戴着鬼面具的上官冷月更像是从地狱中来的追命鬼了。 张二被彻底颠覆了“三观”,这是他平生第一次真正见到鬼,还是第一次见到来自于地狱的“鬼气”。 “啊?!……地府的追命官,哎哟妈呀!”张二凄惨地嚎叫着,裹着被子向床脚退宿着。他老婆则翻了白眼,张着嘴巴被吓晕过去了。 上官冷月又向前靠近两步,冷冷地道:“快说,最近有没有做下亏心事?” 张二一头冷汗,感觉自己的命立马要被索去一样,颤颤巍巍道:“啊?亏……亏心事?有……有的,我翻进洪屠夫家的院墙,偷了几条肉……” 上官冷月“嘘”了口,果见这厮不是什么好东西,厉声喝道:“住口,不是这件,还干了什么更坏的?” “更……更坏的?有……我和药铺掌柜去了青楼,给那姑娘下了药……” “住口!果然是个卑鄙的小人,看我不索了你的狗命!”若不是李峥坚决要求不能动手,上官冷月早过去一脚踢死这货了。 “啊?救命呀救命呀!”张二紧紧蜷缩着嚎叫。 “我问你,你家嫂嫂张氏没几日就会被斩,你到底有没有害她?” 张二这才醒悟过来,哀嚎道:“原来是这件,还请追命大人饶过小人呀!我都招,都招,我娘的确是自己上吊的,家嫂是被我害了……” 屋舍内满是迷彩烟雾,在烟雾中举着灯火的上官冷月,在鬼面具的装扮下,在李峥设计的特效下,很好的完成了扮演索命官的任务,从而获得了真实的口供。 在外间倾听着的甄有才则呆呆地看着李峥,从看着干冰烟雾机时的难以置信到听到张二供词后的恍然,整个人处在一种痴呆状中,差点被自己的糊涂给羞死了! “可以了,冷月,拿人吧!”李峥理直气壮道。 第286章 李峥审案 曲县衙门大堂上。 “哐”的一声,李峥将响木重重砸在桌案上,呵斥道:“诬告嫂嫂的张二,你可知罪?”^ “威武——”黑狼兵们取代了衙役的位置,低沉地吼道。 “知罪,知罪,小的知罪了,还请大将军开恩呐!”张二跪在地上祈求道。他已经知道了李峥的身份,边祈求边瞟着一旁坐着的呆若木鸡的甄县令。 李峥对大唐律法并不十分熟悉,也懒得用这种缺失的律法来做判罚,只道:“张家老二,你家兄长死了,你起了坏心,想强占你亲嫂嫂不成便怀恨在心。也真是上天的造化,偏偏让你这种不孝之子有一个善良的娘和一个温善的嫂嫂,她二人一个怜悯一个,先是嫂嫂不肯离开婆婆改嫁,后是婆婆怕拖累了媳妇儿上吊自尽,唉!人间却有这样离奇的事。然而你却不知悔改,趁此危难之机报复你嫂嫂,诬告她一个杀害婆婆的罪名。哼!你可知,这便是间接的故意杀人罪?” 张二稽首嚎啕:“青天大将军呀!这都是我的良心被狗吃了呀!还请大将军饶命,还请大将军念及我家上有老下有……呃不,念及我要是死了,我张家的香火就会断了呀......” “住口!”李峥再喝一声,道:“来呀!先乱棍打这厮一通,留口气别打死就成。”虽然乱棍打人也不是他前世时刑法的规定,但在教训孽子的问题上,李峥觉得封建律法也有些道理。 黑狼兵们上来三人,便将张二一通乱棍。可这些都是军人,并不是使惯了打人伎俩的衙役们,手下没个轻重,眼见就要把张二打死了,李峥这才意识到这个问题,急道:“stp!停!” 黑狼兵们立即停了手,让张二的命留在了鬼门关前。李峥松了口气,道:“依法理,你所犯的间接故意杀人,重判的话可处死。可细论本案,你想借甄县令之手杀了你嫂嫂张氏,可这位葫芦僧却偏偏是个没头脑的蠢货,草率问案,草率判了张氏死刑,差点就立即执行了,要论罪,甄有才理应罪加一等。哼!再说了,幸好本将军及时出手,这才制止了这桩冤案,好在张氏还在,结果有所挽回。故此,对你判处死刑倒不至于。” 话至此,张二身子一松,软软地趴在了地上不再动弹了。也不知是被棒打蔫了,还是因听到了不至于死的判罚而变得一身轻。 “张二,死罪虽免,可活罪难逃,毕竟你诬告张氏是想要人命的。本将军本着以事实为依据,以法律为准绳的法治精神,权且将你打入大牢,再斟酌后判你刑罚。估摸入牢后判你个有期徒刑十五年的可能很大,听懂了么?”李峥道。 听懂个鬼,张二气喘吁吁伏在地上,听得稀里糊涂。直到黑狼兵们将他拖了出去。就连一旁静坐的甄有才也是摸不着头脑。 李峥瞟他一眼,道:“来呀!扒了甄有才身上的官服,拖过来押在堂前。”话毕,立马有无比自豪正想着惹些事玩的黑狼兵过来,将甄有才的官服扒了下来,将胳膊一架就提溜到堂前。 甄有才见李峥竟然如此对付自己,已是被气得灵魂爆炸了,亢声反抗道:“李峥,你大胆,怎敢如此私刑对待本官!李峥,你可知后果吗?我大唐开国以来,还从未有你这样的胆大包天的官,你怎敢这样,哇呀呀……” 有一名黑狼兵在甄有才膝弯处只一脚,人便跪倒在地。“哎呦!”甄有才惨叫一声,胳膊又被扭着,依然不服气地挣扎着瞪着李峥喊道:“你大胆!依我大唐律,就算是本官犯法,也要由御史台问责,也要由‘三司推事’审案,何曾见过一个节度使的幕僚将领直接对县令动刑的,啊?你又不是圣上,你……你这样就是忤逆之罪,李峥你狗胆包天……啊呦!”又是一声惨叫。 一名黑狼兵实在听不惯他辱骂自家将领,便用电棒戳了一下甄有才的嘴。幸好这兵没按下电棒按钮,否则连同扭着县令的兵都要被电着了。 李峥稳坐在案堂之后,对自己的兵护主的行为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才笑道:“甄有才,你可说够了么?嘴痛么?哈哈!那就让本将军来告诉你,第一,你说的对,依我大唐律,本将军不但无权审你,即便是御史台来问案,你作为官,只要不是忤逆谋反大案,哪怕是判错了民案,也顶多是从轻处罚; 第二,你说我胆大包天,还真对喽!某还真要包这个天,也快了!而且本将军对你的判罚法条并不依据大唐律,而是我心中的准绳,不过你也不必急,不用多久,我就让大唐天下的司法审判都按照我的来。 现在可以好好论论你的罪行了,你的罪责主要在于玩忽职守,滥用权力,这里面有没有接受张二的贿另当调查。只是你乱下结论,叛下张氏死刑,险些害了一条无辜的人命,其罪极其严重,理应严惩。 只是碍于对律法应用的严谨,本将军现在不易草率定你的罪名,也不能轻易找出适用的刑罚,因此也先将你收监起来待审。至于你心里琢磨的你是朝廷封的县官,我无权审你的那点幻想还是趁早打消了,本将军可以明确告诉你,这天下没人能救的了你,以后你会听到更骇人的消息,朝廷也得按我李峥的意思来查办你。好了,不和你废话了,来呀——” “卑职在——”数个黑狼兵齐声道。 “把这个甄有才和案犯张二锁进囚车,一同押送到范阳去,让他们在那里入牢,等候正式宣判吧!” “遵令。”黑狼兵们一齐动手,将甄有才也拖了下去。李峥明白,自己会离开曲县,而这里的衙役是管不了甄有才的,为了保证自己的判罚有效,必须把他们押送到范阳安禄山那里去。 随着两位人犯的离去,衙堂里安静了下来。 上官冷月一直在旁观,也对李峥如此办案,敢于将朝廷命官与犯人一同问罪的举措心有赞赏,便凑过来问道:“将军,既然案情已查明,为何不当场治了县令的罪,还拖着做什么?” 李峥笑向她睨一眼,再看看独孤蓉,从独孤蓉眼神里也明白了她也有同样的疑问,便道:“倘若我也草率定案,那我也成葫芦僧了!我之所以这样‘拖’,这便是对律法的严谨,这也是一种法治精神,给你们二位说不明白的。不过此次审理我也犯了错的,这也是一种遗憾。” “犯错?你犯了什么错?”独孤蓉问道。 “其实严谨的讲,我不该让冷月姑娘扮做鬼来恐吓张二招供,这算是一种变相的诱供,也是违法的。不过由于时代不同,侦查的条件不同,加之时间紧迫,这确实是事出无奈,只能是一种遗憾了!”李峥明白,在侦查过程中,利用恐吓来诱使嫌疑人招供是违反程序法的。 不过由于古代时期的侦查条件十分有限,不像他在前世时有那样多的,诸如化验、dna比对等等的先进科技手段,这往往使得办案人员在侦查过程中限于困境,这其实也是为什么古代会让刑讯制度合法化的一方面原因。 同样迫于时代所限,上官冷月和独孤蓉是不懂李峥的用意的,这也不重要了!当下案情已水落石出,人犯已暂押地牢,李峥明白,眼下更重要的是加紧完善黑狼军,准备和皇帝来一场保障权力的斗争! 《我掌盛唐》无错章节将持续在小说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 喜欢我掌盛唐请大家收藏:()我掌盛唐更新速度最快。 第287章 大明宫议事 大明宫,大唐帝国的一种象征,是大唐长安城三大宫中规模最大的一座。虽说李隆基喜欢在兴庆宫和杨玉环耳鬓厮磨,也长期在兴庆宫办公,但大明宫的富丽堂皇也总吸引着皇帝光顾。 此时的大明宫宣政殿中,老皇帝李隆基正背着手负气而立,背后是在他一怒之下传来的几个肱骨人物,太子李亨、杨国忠、高力士、陈希烈、韦见素、魏方进、陈玄礼、哥舒翰。 至于狼狈不堪赶回来述职的宦官辅趚琳是没有资格和这些人平起平坐的。当李隆基得知了安禄山居然敢连同李峥一起公然抗旨的消息后,先是勃然大怒,接着又陷入了深深的沉思,这沉思中又夹杂了许多的伤心。所伤心者不过是安禄山这个对自己和贵妃万分忠诚的干儿子居然能违背自己,这简直是天大的耻辱,天大的笑话,天大的背叛,被儿子在心头捅了一刀子,这种滋味正在纠缠着老皇帝的心,越缠越紧。 看着背对着诸人,颤巍巍而立的皇帝,深知他内心痛楚的高力士轻轻上前几步,低声道:“大家,您可千万要保重身体才是,莫要被这气堵在心口可麻烦了,大家是这大唐天下的主心骨,只要有您在这大明宫中稳稳的立着,这天下乱不了。” 李隆基的身子颤了颤,头向高力士微微一偏,喃喃着:“只要朕稳稳立着,这天下乱不了……”反复咀嚼几便,“嗯”了声,这才扭过身子,欣慰地看了眼这个天下第一宦官,加官骠骑大将军的高力士,深吁了一口,向诸臣子道:“还是力士深知朕心呐!……你们都说说,眼下该如何是好?” 在这些人里头,敢第一个发言的不是高力士就是杨国忠,就连太子李亨都一直在低声下气的做人,其他人更不敢率先开口了。 只听杨国忠道:“陛下,依臣之见,那安禄山居然敢和李林甫的儿子结拜为兄弟,这本就是大逆不道的事,更何况他现在公然抗旨不尊,不杀李峥反而助纣为虐,这分明就是在挑衅陛下您呐!他可是手握重兵的节度使,再这么下去,这天下就要出大乱子了!事已至此,不如先下手为强,立即下旨除掉安禄山才能保证大唐江山安稳呐!还请陛下明鉴。” 此话一出,不仅是李隆基眉头一紧,就连李亨、哥舒翰也不禁瞟他一眼,也不知这一“瞟”里边包含了多少轻蔑之意。李亨低头不语,却心中暗想:“杨国忠这条鳖果然是个废物,除掉安禄山,你当是儿戏!” 哥舒翰,这位顶着石宝堡城之战大捷光环的突骑施族名将,这位开疆拓土,屡建功勋,迁开府仪同三司、太子太保,进封凉国公,迁河西节度使,封为西平郡王的胡将,是被杨国忠特地召回京城述职的。 因为杨国忠有意拉拢他,放眼天下,唯有这位“北斗七星高,哥舒夜带刀,至今窥牧马,不敢过临洮”的哥舒翰敢和安禄山掰一掰手腕,如果把他拉拢过来,杨国忠的腰杆子就硬。 哥舒翰甫一回朝,就听闻了安禄山连同李峥抗旨的事,便在杨国忠的极力举荐下,被李隆基招到宣政殿来议事。可此时的哥舒翰却别有一番心思:“人人都说杨国忠是个市井废物,今闻其言,果然不错。你当安禄山是什么人?说下旨除掉他就能办到的么?知不知道一旦旨意一下,那就是逼安禄山起兵造反,天下则大乱,大唐危矣!这个杨国忠呀!顶着裙曳爬上来的宰相,这是祸国之言呐!……” 李隆基心中五味杂陈,不过一切为了爱妃,也只得谦让这位国舅了,睥睨四顾,瞅见哥舒翰正在躬身沉思,便道:“哥舒爱卿,你怎么不说话?” 千不怕万不怕,就怕陛下问自己。倒不是哥舒翰没有谋略,而是杨国忠顶在前头,自己怎敢与他唱反调。此时的哥舒翰暗自叫苦,只得硬着头皮拱手道:“陛下,依臣之见,杨相言之有理,只是……” “说。”见哥舒翰犹豫的神色,李隆基厉声道。 “呃,是,陛下。只是那安禄山毕竟是三镇节度使,手握重兵,处置起来还需小心谨慎才是。”哥舒翰只得点道为止。 李隆基睨他一眼,很不满意地闭上了眼睛。 “启禀陛下,臣有话要说。”这时,一旁的左相,兵部尚书陈希烈说话了。李隆基道:“你说。” “是。”陈希烈躬身道:“陛下,依臣之见,那安禄山手握重兵,若是有反心而抗旨,那么他或许正在等借口呢,若是旨意一下,这可不正是天大的借口么?是以这道圣旨万万不可下为好。解燃眉之急还需他法呀!” 杨国忠不禁狠狠剜他一眼,心道:“好你个陈希烈,总想在圣上面前出风头逞个能,这是什么话?这不明摆着是和我唱反调么?哼!” 李隆基闻言,只轻轻“嗯”了声,这位年轻时果敢而有谋略的帝王并不蠢,他深谙此道,若是安禄山存有反心,倘若处罚他的圣旨一下,必然会逼迫安禄山造反,兵乱一起,大唐江山就危险了! “还有谁要说话?”李隆基的目光扫向其他人。可在这些人里面,太子李亨向来低调,不肯轻易发言。高力士是自己人。哥舒翰虽是一员战将,可说话毕竟有所顾忌。陈希烈是左相,杨国忠是右相,唯陈希烈敢出来唱唱反调,可毕竟有惧于杨国忠的权威。而御史大夫魏方进则是杨国忠的亲戚,定然是维护杨国忠了。 再一看陈玄礼,这个禁军龙武大将军是自己一手提拔上来的心腹,可信,便问道:“陈爱卿,朕想听听你的意见。” 陈玄礼虽然只是个禁军统将,可毕竟位置险要,手握大内精锐部队,又是从李隆基年轻时陪伴他一起成事的,曾助力李隆基起兵诛杀韦后和安乐公主,所以无论是朝廷哪位高官都不得不谦让他几分。 见皇帝问话,陈玄礼毫不犹豫道:“大家,安禄山敢把李峥从黔地招到范阳,现在又公然抗旨不尊,这分明是要誓死保护李峥。末将也有耳闻,听说那李峥有些本领,据说安禄山对奚和契丹开战就是李峥一手策划的,也是李峥的功劳才使得奚酋和契丹酋对安禄山服服帖帖。 李峥是李林甫之子,过去一个碌碌无为的逃犯,现在为何会有这样的本领,这其中就有玄机了。还有,方才哥舒翰将军和陈希烈所言有理,若是安禄山存心造反,处罚他的圣旨一下,那就更是逼他造反的借口了,所以罚他的旨意万万不可轻易下。 但这次辅趚琳赴范阳传旨,安禄山公然抗旨,也不得不追究,所以如何追究须得想的周全,依臣直言,不若设法将他孤身召回京师述职,或是连那李峥也一同召回,如此一来,审问也罢,处死他也罢,也就易如反掌了。” “嗯。”李隆基欣慰地睨他一眼,微微点了点头。久经战场的哥舒翰也不禁点了点头。李亨则微微抬头,瞟他一眼,正与陈玄礼的目光碰了个正着,二人心领神会的亦是点了点头。 第288章 李泌献计 李隆基虽然只顾整日与杨玉环耳鬓厮磨,但也多少了解到些关于安禄山与奚和契丹交战的情况,而且也知道,这次打的并非小仗,最后安禄山得胜,这里面还有李峥的功劳。辅趚琳回来后又向他详细汇报了边关的情形,他也了解到安禄山私封了李峥为河东兵马使,还拜了把子。 “李峥李峥,又是这小子,李林甫的儿子,被流配到黔中道,成了逃犯,打了矩州都督,成了个部落头领,在荆州打了羽林军和州府,劫了送给贵妃的荔枝,与安禄山勾连起来,打奚和契丹,封为私将结为兄弟……哼!这只小犬究竟是个什么人?……” 李隆基这才开始整理起自己听到的关于李峥的线索,又想到安禄山这次的公然抗旨,愈觉心烦。这种垃圾信息越多,就会占据了脑子里思念杨玉环的空间,真的好烦! “今生当皇帝最大的幸福不就是得到了杨玉环么?谁若是搅扰了朕的爱意,朕绝不轻饶他……”李隆基额上的青筋跳动了下,目光又扫向众人,见李亨只顾躬身垂头,一言不发,便道:“三郎,对这件事你说说看。” 李隆基在先皇的儿子中排行老三,被称为“三郎”,恰巧李亨在李隆基的儿子里也是排行老三,也被称为“三郎”,如今大三郎叫小三郎,李亨身子微微一颤,犹豫片晌,道:“父皇,儿认为节度使的事非儿戏,倘若处理不妥便会引起兵乱,若论起兵事来,当属哥舒将军和陈将军有过人的谋略,儿觉得多听听他二位的建言较妥。” “不,朕今天就想听你的。”李隆基道。 李亨无奈的闭了闭眼睛,情知这是想装孙子也装不成了,一面是杨国忠这个王八蛋,一面是安禄山这只鳖,再加上你这道压人的“天”,让我这个太子隐忍一时不好么?为何如此逼人?…… 实际上李亨并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他背后是有高人指点的,这次来宫中前,就有一位高人暗中指点了局势,为他出了谋划了策,此人正是李泌。 李泌原是北周太师李弼的六世孙,自幼聪颖,深得李隆基赏识,令他待诏翰林,为东宫属官,这就与太子熟络起来。正因为李泌才华横溢,深有谋略,遭到了杨国忠的嫉妒,借机把他排挤下来,不得已归隐了山林。可李亨怎肯就这样放弃他,一直通过秘密渠道与他保持联络。若是按正常历史进程推进下去,这位李泌可是唐朝未来的一位举足轻重的人物。而此时,已归隐的李泌已被李亨秘密召回,潜藏在府中。 得知辅趚琳回朝,及安禄山抗旨的情况后,李亨立即向李泌讨教。李泌一袭天青色道袍加身,跌趺而坐,看去飘逸极了,眉宇间总是透着一股子精明神态,难怪遭人妒忌。 他拈须沉思,半晌,道:“殿下,若某推断不错,天下要出大事,且就在眼前。” “啊?!”李亨惊道,“请先生快快说来。” “嗯。”李泌道:“早先就听你说过那个李峥,他是李林甫的儿子吧!某也琢磨过此子,按理说他只是个碌碌纨绔,不该有这样的神通,怎知他竟像是在一夜之间便有了通天的本领,怪哉,奇哉!” 李亨沉吟道:“也不知冷月现在的境况如何?有没有接触到李峥?血牙卫的人又是怎样的情况?” 李泌道:“若是我所料不错,冷月自会护着李峥,血牙卫的人也会被李峥逐一除掉的。” 李亨道:“为了保险起见,我还在血牙卫的七个人里收买了一人,关键时刻此人会左右局势。” “嗯……殿下虑事周全,料想那李峥定会化危为安,此人的能耐不可限量呀!” “眼下我该如何应对局面,还请先生指点一二。” 李泌笑了笑:“一保常态,虑陛下所虑便好。” “喔?……”李亨不明就里。 李泌接着道:“安禄山敢公然抗旨就为护着李峥,这就表明李峥是个难得之才,在我看来他更像妖,否则也不会将奚人和契丹人打得如此狼狈。那么安禄山为何要这样护着李峥呢? 这就表明他果真有反心,而陷害李林甫一家的正是杨国忠,所以李峥定不会放过他,这二人联手,就是要与朝廷一争的。现在的关键在于那李峥是怎样的品性,会不会助安禄山反,抑或是他另有图谋,尚不知晓。 总而言之,他二人已经在范阳恭候圣上的第二道圣旨呢,一旦圣上下旨要处罚他们,则李峥必然起事反抗,如此天下则乱,是大乱或是小乱还不清楚。”顿了一顿,李泌又道:“殿下呀,再说这‘乱’,其实对殿下是有利的。毕竟圣上年岁已高,已经无暇应对乱局,那杨国忠又是个只图私利不顾大局的贪婪蠢材,局面越乱,殿下才越有可能坐镇乱局之中,号令一出,天下一呼百应。” 李亨缓缓起身,在小屋中踱步沉思,道:“若是天下一乱,亦是大唐江山的不幸,无数生灵涂炭,朝局危矣,某又如何自保。再说了,某之所以派冷月去,也有拉拢李峥的心思……” 如今三十出头的年轻的李泌一直在观察着太子的神情,拈须笑道:“殿下,或许能不能拉拢到李峥,关键不在你,而在李峥愿不愿意。” 李亨心疑,并没有应话。李泌又道:“李峥所倚仗的或许是高人一等的武力,他若真有这般能撼天的能耐,投不投靠殿下您也不重要了!” 李亨点了点头,轻轻叹了声。 “可惜呀!”李泌也叹了声。 “可惜什么?”李亨问道。 “可惜冷月姑娘还没回来,我倒是对李峥是怎样的人,有怎样的妖力很好奇,这也是关键所在。不过眼下已经顾不得许多了,我想圣上很快就会招殿下入朝,与群臣商议如何处置安禄山的事,届时殿下一定要一保常态,在这些人面前略低一低头,这才是立足之本。 圣上定然会催问殿下的意见,而殿下应该虑圣上所虑,这才能赢得圣心。那么圣上所忧虑之事是什么呢?正是方才殿下所担忧的,安禄山手握雄兵,若是处置不当,天下一旦大乱,朝局危矣!所以,殿下不能赞成让圣上草率下旨问罪安禄山,而是出一妙招——迫之入彀。” “嗯?此话怎讲?”李亨眼眸一亮。 第289章 老皇帝的心思 “所谓‘迫之入彀’,就是指巧夺安禄山和李峥的兵权,诱使他们自投罗网,在两人孤身的情况下便可将其一举拿下。”李泌道。 “可能么?”李亨不解。 李泌道:“唯一的可能便是下道圣旨,召二人入京述职,然后安禄山和李峥就成了没了翅膀的鸟。这种可能固然很低,但殿下你必须在圣上面前持这样的主张。” 李亨想了想,明白其中的奥妙了,又疑虑道:“可父皇毕竟也能悟到这一层,那李峥和安禄山也未必就肯孤身进京束手待毙,我持这样的主张是否高明?” “对喽!殿下说的极是,所以嘛,你只需持这样的主张,但不必自告奋勇说出,而是把这个包袱甩给那些名将大臣,借他们的口说出,你只默认便是上策。”李泌笑道。 “喔……”李亨沉吟道:“那先生又怎知其他臣子会持这样的主张呢?” 李泌笑了笑:“那杨国忠是个蠢材,必然只想从快拿下安禄山和李峥,他是不会这样想的,至于其他人么……听说哥舒翰已被杨国忠召回,他可是久经沙场的老将,定然会持这样的主张,其他臣子也会附议的。” 李亨思谋道:“嗯……眼下似乎除过这样的办法,亦无他法了。可若是父皇真这样做了,接下来会不会弄巧成拙?” “唉!这正是我的疑虑所在。”李泌叹然道。 “先生何故叹息?” “正是因为我还不真正了解李峥,不了解他太多,所以无法判断他的反应和能力。”李泌思谋道,“据此推断,诱使入彀之计一出,那李峥和安禄山必不会蠢到真的会孤身进京,而是会以武力相争,更有甚者会带兵长驱直入,这时就危险了,而这‘危险’究竟会有什么后果,完全取决于李峥的品性和本事。” 李亨正要说话,只见李泌倏然起身,抢话道:“但无论如何,乱局则对太子殿下你有利,而对……” “而对大唐江山则无利。”李亨抢话道。 “未必。”李泌斩钉截铁:“对大唐而言,究竟有利无利尚不能下定论。所以,太子殿下你要想能坐稳,须走此一步。” 李亨细细品味:“……一保常态,虑父皇所虑……” 殿堂之上,李亨脑子里迅速闪过这些场景。眼下,见父皇逼问自己得紧,回了回神思,道:“儿臣以为,方才陈将军所言才是。那安禄山和李峥手握重兵,处罚他们无论是轻是重,一旦旨意一出,很可能会逼迫他们造反,兵乱起,则大唐江山危矣!而设法召回他二人进京,一切则在父皇的掌握中。” 李隆基“嗯”了声,转眼看了看哥舒翰,道:“哥舒将军,你是不是也执此意?” 哥舒翰之前便一直在思谋:“杨国忠一直在拉拢我,若是我一味地顺着他的意思说话自己也就成蠢货了,圣上定会察觉。自己明明是员战将,故意装混卖傻,这对我极其不利。可当下杨家势力滔天,得罪了杨国忠这蠢材亦是对我不利,这该如何是好?……” 正琢磨间,见圣上逼问自己,突然拿定了勇于表态的主意,道:“陛下,依末将看,安禄山重兵在握,若是下旨问罪,他若有反心必然会引起兵乱,固然这不是上策。的确,若是能将其二人孤身召到长安,再处理起来便简单了。只是,召回的旨意传到之后,安禄山和李峥会不会应旨前来尚不知晓,但末将思来想去,暂也没什么更妙的办法了。” 李隆基欣然点点头,道:“还是老将有城府呀!” 此言一出,杨国忠不悦,瞥哥舒翰一眼,心道:“哥舒翰呀哥舒翰,我倒是有意拉拢你,你之前表现的对我倒是恭恭敬敬,这会子怎么又反水了?嘿!这是不赞成我的主意了,不识趣呀!”又一想,自己的意见如今被太子、陈玄礼、哥舒翰、陈希烈反对,也忒没面子了,便向韦见素和魏方进递了眼色,希冀他们支援。 韦见素向来柔顺,又与杨国忠私交不错,灵机一动,便上前奏道:“启禀陛下,下旨叫安禄山二人孤身入京之计未必是良计,且还有弄巧成拙的可能。臣细思辅趚琳传旨的过程,恐怕其中另有玄机。 辅监官回来说,当时传旨时,那安禄山并没有表态不遵旨,也没有表态立即遵旨,而是采取了‘拖’字计,只顾和辅监官谈笑、宴请,若真如此,也就表明那安禄山还并不敢得罪陛下,只是想护着李峥而已,在陛下面前装糊涂罢了。 或许说明他还不具备造反的实力,是以,杨相所言有理,趁他的羽翼还未丰满之际,直接问罪,天雷一震,给他安禄山和李峥一百个胆子,看他怎敢与陛下为敌,与大唐为敌。” 闻此言,杨国忠略感欣慰,心中又埋怨道:“你绕那么大弯子干嘛?直接说安禄山必有反心多好?……” 魏方进便也躬身道:“启禀陛下,臣也以为杨相所言有理,世间多有关于安禄山有反心的传言,此时已迫在眉睫,还需当机立断才是,还请陛下明鉴。” 李隆基有些不耐烦了,一挥大袖,道:“都不要再说了。”径自在殿中徘徊,良久,道:“事到如今,朕依然不信安禄山会反,也不信他敢与朕和贵妃对着干,方才韦爱卿说的对,朕一气之下忽略了,安禄山并没有在辅趚琳面前当面抗旨,只是采用了一个‘拖’字,‘拖’,只是想护着李峥,也不肯得罪朕罢了!想反?……不会,他不会辜负朕,不会辜负贵妃,不会……” 反复念叨几句,又叹然道,“可他又为何非要保那个李峥呢?这里面究竟有什么隐情尚不可知。朕看,太子、陈玄礼、哥舒翰、陈希烈他们说的很有道理,还是不动声色的把他二人召到京里来吧,朕倒要亲自问问他们到底想干什么?……”略顿了顿:“这倒不是要巧夺兵权,迫之入彀,哪怕他们的兵再多,朕也毫不畏惧,朕这一生,还从不知道何为‘畏惧’,何为‘妥协’,哼!” “陛下高明。”陈玄礼躬身道。 “陛下高明,末将佩服的五体投地。”哥舒翰抱拳道。 “父皇高明……”李亨正要组织赞美的语言,只见李隆基龙袖一挥,制止道:“好了,不要再说了。既如此,那还是风平浪静的唤他们来更好,还是叫辅趚琳去一趟吧,就说……嗯……就说是朕想念吾儿了,亦知他没听朕的话,为何非要保护那个李峥,朕有困惑,想必其中必有隐情,加之许久不见,贵妃娘娘也甚是惦记吾儿,既如此,吾儿你就带上李峥回京来一叙,以宽朕和娘娘的心。接口谕后就同辅趚琳一道回来吧,莫要耽误。嗯,就这些,力士,还是你去布置一下吧!” 高力士立马道:“是,陛下,老奴晓得。” 李隆基这主张一出,所有人皆感到佩服,虽说皇帝老了,被小姐姐迷的不理政事了,可毕竟还带着“曾经那个少年”的光环,睿智尚未丧失。他这样的处理恰到好处,一口一个“吾儿”,这就是把严肃的圣旨变成了家常话,而且这话里并不故意装糊涂,点名了朕困惑于你为何不听话非要保护李峥? 再加上“许久不见”了,又把贵妃搬出来,说“想念吾儿”了,如此家长里短一番,风平浪静的叫他和李峥回来叙叙,丝毫不带责罚之意。如此处理,才好善诱安禄山乖乖的回来见干娘干爹,这才是四两拨千斤的高明。只是所有人都明白,一旦安禄山和李峥回来后,看似风平浪静的水面下,又是怎样的暗流涌动...... 第290章 危险又至 李隆基这样的处理固然是好,可杨国忠心思一动:“这最后的结果不是自己想要的,这完全是按照他们几个的意思走了,也忒没宰相的面子了吧!可圣上主意已拿定,已经没了转圜的余地,不过还得争上一争,扭回些颜面也好。” 心思一动,便道:“陛下,臣以为陛下您这样处理实在是高明,臣佩服的五体投地,只是,我们这些做臣子的还需要想到另一层来替陛下分忧。安禄山接到旨意后接下来会有怎样的反应,是会乖乖的带上李峥来京呢,抑或是再次抗旨,有其他的举动,不得不防呐!” 李隆基想了想,杨国忠这话还真有些道理,安禄山已经抗旨了,也就很有可能再次抗旨,他和李峥如果不是蠢材的话,难道真会乖乖的孤身来京?若是这样的“轻描淡写”的旨意被他们识破,弄巧成拙,会不会也同样引发兵乱呢?…… 见李隆基犹豫,哥舒翰出列道:“陛下,杨相的这份担忧不无道理,我们须得防范才是。不过陛下不必担忧,有我哥舒翰在,谅他安禄山也不敢怎样!为防万一,末将这就回去,调我河西兵力前来,只驻扎在京西一侧,京东又有潼关险要,如此便可无忧。” “嗯……”李隆基的脸上又露出了欣慰的神色,但他还是不相信那个憨憨萌萌的傻儿安禄山会举大兵反叛,便又无所谓地道:“也好,朕准了。” 杨国忠睨一眼哥舒翰,心道:“他这会儿又向着我说话了,看来还是可以拉拢的。都说哥舒翰声色犬马,我得多给他点甜头,尝到甜头了,他就会到我的阵营中来,有他在,对付安禄山才有底气。” 李亨则别有一番心思:“果然不错,看来一切都在李泌的意料中,接下来怎样,我还要回去和先生议一议。” 此事议定,李隆基也有些疲乏了,便道:“好了,这件事就议到这里,时候不早了,你们都下去吧!杨爱卿,你留一下,我还有话说。” 众人躬身向皇帝拜了拜,便退了出去。杨国忠多次被皇帝单独留下,他都习惯了,所为之事大抵不过是和杨玉环有关的。 殿中除过李隆基外只剩下两人,杨国忠和高力士。高力士立马上去搀扶住李隆基的胳膊,请他款款落座,轻声道:“大家,您忙了这许久,想想也会累乏的,老奴还是抚您坐下歇息歇息。”高力士的地位是无人能撼动的,哪怕是杨国忠,这阵也只得眼巴巴看着。 “喔,不打紧。”李隆基坐在龙椅上,又道,“力士呀,你说朕这样处理安禄山,好还是不好?” 高力士恭声道:“依老奴的看法,这样处理最好不过,除此之外也别无他法了。也多亏有太子殿下他们献计献策,再有大家您做主,这天下乱不了。” 听见这话,杨国忠心道:“哼!这个老宦总是替太子说话,也没听说他得了多少好处,图个什么?” 从某种角度来说,李亨之所以能稳稳的当着太子,高力士算是有些功劳的。李隆基亦知高力士一直想护着太子的心思,笑了笑:“力士也说这样处理好,我寝则稳呐!” 又是这话,杨国忠在一旁看着,心中颇有嫉意,李隆基经常在群臣面前讲“力士应承于前,我寝则稳”的话,这又来了,他是清楚高力士在皇帝心中的地位的。 高力士瞥见杨国忠的脸色,暗自哂笑,又道:“大家,您留下杨相,想必是有什么话要说吧?” “喔,是呀!”李隆基这才对杨国忠道,“国忠呀,贵妃上回就给我说过,她要召集千名穷苦人家的百姓来宫中宴饮,载歌载舞,办一场千人同乐宴,起初我只当她是一时兴趣,说说而已,没想到她还当真了,总在我面前催促,又叫来三位夫人要和我共议此事,呵呵,所以嘛,我想叫你来分忧,你就帮帮她,也算是帮帮我,帮着出出主意,也免得贵妃为此事太劳神,伤了身子骨,啊?” 这事儿杨国忠是知道的,他从虢国夫人那里早听说了,心想这个妹妹真是瞎折腾,眼下斗安禄山和李峥已经够烦心了,你这是添什么乱嘛!这女人,真是只顾歌舞,不懂天下事,唉! 叹归叹,也只得强颜欢笑道:“是,陛下,国忠领命就是。要说召集京城附近的百姓进宫同乐,也是件积德的好事,这才能彰显我繁盛大唐的胸怀,才能体现陛下您爱惜子民的天恩,国忠一定不辱使命,协助娘娘办好此事。” “如此甚好。”李隆基笑道。 仅一日之后,宦官辅趚琳又在羽林军兵士的护卫下,前往了范阳。与上回出门不同的是,自打离开家门,辅趚琳的脸上就没了笑容,绷着一张没胡子的光脸,那神色,像是即将赴地狱一样。 …… …… 狄孑终是坐不住了,带着宋老三和吕青来到了河东,徘徊在河东军营外。军营戒备森严,防范井然,他们想平白无故混进军营是不可能的。得知这里正在征兵,狄孑便动了心思,道:“这里戒备比范阳更严,想必那李峥就是在防范我们。混进去是不可能了,只有一条路可试,征兵。” “什么?”宋老三惊道,“大哥的意思是……学何刺手他们,也去报名?” “对喽!”狄孑道。 宋老三道:“这风险也太大了吧?而且何刺手马成他俩就在李峥军中,这一旦碰见会不会?……” “会不会露馅是吧?”狄孑冷哼一声,“难道他俩还真死心塌地的投靠了李峥不成?怕个鸟,若他俩真如此,我定要宰了他们。” 吕青也道:“我倒是觉得何刺手他们不会变心,就算碰了面也不打紧,只是大哥叫我们去应征,具体该怎么行动?” 狄孑对吕青这个兄弟还是很放心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好兄弟,放心,我不会叫你们白白去送死。我刺杀过李峥一次,我的相貌又很显眼,不便再露面了,所以还得你俩去。这次去应征只是幌子,只混进去就成,不必真的参选,只要混进去就设法分散开,悄悄潜入李峥大帐,细细观察他的家眷就好。” “他的家眷?”宋老三疑道。 “嗯。还记不记得那日李峥和安禄山进范阳城显摆时,车里可拉着他那些嫩妻嫩妾的?既然李峥是带着家眷来的,那些婆娘就一定会时时跟着他,想必现在就住在军营里。上次行刺李峥失败,他必然防范更紧,再对他下手根本不可能,所以我琢磨着不如对他的婆娘下手,李峥就会乖乖就擒。” “大哥要杀李峥的家眷?”吕青道。 “动动脑子呀兄弟,我杀他几个婆娘算什么本事,我只要李峥的命。我的意思是活捉了他婆娘,逼李峥现身,以命来换。”狄孑道。 宋老三眼珠子转了转,道:“大哥的意思是说,我们以征兵之名先进入兵营,然后观察他家眷的行迹,伺机下手擒住他的女人,李峥自然会来搭救,然后……” “对。不过有一点,擒住他婆娘后需要立即劫持出大营才有胜算,否则我们仨也是插翅难飞,等于去白白送死的。” 三人又将此计划详细计议了一番,吕青点了点头,道:“也只得如此了。” 第291章 暗箭难防 河东的征兵已经进入尾声,这时来报名参选的人已经不多了。李峥得闲,便带着荔非守瑜和独孤蓉,在河东四将李怀仙、安神威、李宝臣、李归仁的陪同下到另一处大营视察。 河东的节度使兵营分东西两处,黑狼军的选拔工作在西营开展。东营较小,李峥来到河东后还从未来看过,身为河东兵马使来这里视察一番也是必要的。 亲眼目睹了黑狼军威力的河东四将早已对李峥佩服的五体投地,李宝臣骑在马上,对身旁的李峥道:“将军,黑狼军如此厉害,想翻天覆地也不难,要我说还招什么兵,不如把我河东三万兵马全部招过去得了,我们也好跟着将军干一番大事。” “对呀,这话说的在理。”李归仁也纵马赶上来说道。李峥骑在高头大马上,被他二人一左一右围住说话,笑了笑:“这话可未必在理呦!兵贵在精而不在广,黑狼军的厉害在于我的那些神武,而不需要靠臃肿的人力的。不过嘛,你们的心情我理解,放心吧几位,有你们扬名立万的机会,或许不远了。” 几人闲话间,天空中蓦然传来几声大雁的鸣叫。李峥抬望眼,见“人”字形的雁阵在头顶上空划过,想了想说道:“荔非守瑜,以你的枪法,要射杀这几个大雁可有把握?” 独孤蓉和荔非守瑜同时抬头看了看。“不难。”独孤蓉抢先发话。 “喔?”李峥道:“蓉妹子有把握开弓射雁?” 独孤蓉道:“小把戏而已。” 荔非守瑜笑道:“那将军好箭法。”又对李峥道:“将军,以这雁阵飞行的距离,无论用弓或是枪,我都能将他们打下来。” 闻此言,李宝臣难以置信,惊道:“果真如此?不如现在一试,也让我们四个开开眼界。” 李峥挥手制止:“这就不必了,好好的大雁又没招惹我们,让他们快快乐乐的活着吧!” 李归仁则笑道:“将军,大雁本是贱命,以大雁为靶在军中本是家常便饭,将军是掌兵之人,何故突然这般心软呢?” 李峥看了眼飞过去的雁阵,道:“自古慈不掌兵,我明白你的意思,只是我李峥与别人不同,我不滥杀无辜,但并不代表我软弱,我只杀仇人和恶人。对待善良之人要更心善,对待恶人要比他还恶,这便是我的信条。” “喔……”河东四将默不作声,反复品嚼李峥的话,不约而同都想到了杨国忠,又顺带想到了皇帝,这两人都可以说是李峥的仇人,那么接下来呢?…… …… 黑狼军的选拔场地位于河东西营的北端,这里的选拔正如火如荼进行着。与何刺手和马成一样,身为血牙卫高手的宋老三和吕青也顺利的报了名,混入了选拔队伍中。 唯一不同的是,经过了第一关负重长跑筛选后,宋老三和吕青就开始“心不在焉”了,他们悄然徘徊在队伍最后面,总是往训练场南边的节度使兵营看,准备伺机潜入。 终于等到了机会,就在教官开始讲擂台比武的规则时,宋老三一拍吕青肩头,向那边努努嘴,吕青会意,那是因为巡逻的郎兵开始轮换,也就出现了“空隙”。 由于刺客的原因,李峥为了保护家眷的安全,特命将训练场和兵营隔开,在训练场和兵营间设置了一条隔离带,这里有大批的兵站岗,参训的新兵是不能踏入的。 可在此时,瞅准机会的宋老三和吕青身着软甲,快速向兵营的一角跑去。一来,参训的新兵也都穿着软甲,这便利于浑水摸鱼;二来,利用守卫士兵换岗时的松懈,他们在人头攒动的场面中快速潜入兵营也就容易些。 这日,由于李峥外出,陈唤儿闲不住,叫上阿莎在中军帐附近溜达。出于安全考虑,连日来被李峥“软禁”在军营中,两个姑娘真快要憋疯了。 “要不我们给宝武说说,让他派几个人跟着我们到城里逛逛去?”阿莎道。 “我倒是也想去,只是怕郎君担心,他现在已经够忙的了,我们还是不要给他添乱了吧!”陈唤儿道。 见唤儿不同意,阿莎有些沮丧,努着小嘴嘟囔:“其实巫郎也太过谨慎了,有我在怕什么,如果遇到坏人,我就施蛊,看谁敢欺负我们。” 陈唤儿睨一眼这个可爱的小跟班,摇了摇头道:“整天就知道蛊蛊蛊的,真拿你没办法,得了,还是跟着我在大营里转转,这里的风景也不错。”阿莎无奈,也只得随家主了。 二人一出军帐,便有持枪的郎兵跟了上来,一名郎兵道:“夫人,将军有令,刺客还没有缉拿到,所以叫你们不要外出。” 陈唤儿道:“知道了,我们不会乱跑的,就在这里罢了。” 郎兵道:“那我们几个必须跟着夫人。” “不必了。”阿莎道,“就在兵营里溜达,还会有什么意外嘛!” “这……”郎兵无奈,但又不好违拗将军的两个女人,只得远远尾随着她们。 宋老三和吕青较为顺利的摸进了营区。由于多日来的打听,他们很快便找到了李峥的军帐。 “站住。”立马有负责警戒的郎兵过来,喝道:“你们是干什么的?” 宋老三定了定神,回道:“我们是宝武派来寻李将军的。” “宝武派来?……寻……不对呀,将军今日外出,你们到底来干什么?”郎兵质疑道。 “喔,不是,我说错了。”宋老三立马改口道,“是宝武叫我们来寻将军夫人的,有话要带给她。” 郎兵看了看他们也是身着软甲,分明是参选的新兵,本也有些放松警惕,只道:“这里是营区,你们参选的新兵是不能来这里的,难道宝武将军不晓得么?” 正说话间,吕青眼尖,一眼便瞅见方从军帐中走出陈唤儿和阿莎,见她们正在和几个郎兵说话,心思一动,便道:“那是不是将军夫人?” 郎兵回头一看,道:“嗯。你们到底有什么话要带给夫人?” 何刺手也感到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立即向吕青使了眼色,便拨开拦在面前的郎兵,边向里面冲边喊:“将军夫人留步,宝武叫我们带话给你。”吕青也一个箭步跃出,紧随其后。 第292章 抢人 宋老三和吕青一个箭步就向里边跑,这下郎兵感觉到了不妙,情急之下便端起了枪,喊道:“站住,你们给我站住。”可当他用步枪瞄准二人的后心时发现坏了!枪口正对着的不只是两个应征的兵,还有陈唤儿和阿莎也在“一条线”上,如此若是开枪,很可能会误伤。 正在此时,陈唤儿和阿莎也听到了背后的喊声,回头一看,两个兵向自己飞奔过来,还喊着什么“宝武……”什么“有话要说……”乱七八糟的,又有郎兵端枪瞄着,一时也懵了。 方才给陈唤儿说话的郎兵亦感到不妙,便挡在了两个女人的前面,企图阻拦宋老三他们,边喊道:“将军家眷,不得靠近。”另一个机灵的郎兵则直接端起了枪,瞄着奔跑过来的二人喊道:“站住,违令者杀无赦。” “我们有话要和二位夫人说……”宋老三边跑边喊,且使劲本领,速度越来越快。二人毕竟是血牙卫的高手,闪转腾挪便已靠了过来。很近了,一名横档在陈唤儿面前的郎兵感到事态严重,便毫不犹豫的开了一枪,“砰!” 由于不知道二人的底细,为免误伤,这名郎兵将枪口对准了二人的腿打。“啊呦!”随着枪声起,吕青惨叫一声,一个趔趄摔倒在地上,登时小腿鲜血直流。一来,这名郎兵没想着真要了二人的命,二来,在两个高手的快速运动间,加上枪的震颤,想要做到指哪打哪很不容易。 所以这一发子弹并没有打中吕青的腿骨,仅仅是“擦”中了小腿。吕青倒地后迅速查看了伤情,腿上有血,热辣辣的疼,但稍稍一试觉得还能动弹,此时情急,也就顾不得再研究是什么兵器伤了自己的,迅速翻身起来,便向陈唤儿跃去…… 之前,宋老三已经跃到了两个女人跟前,见面前有警戒的郎兵举着短兵器防范自己,也看不懂,更没必要懂了,迅速擒拿住两个女人就是硬道理,只用力一登,便飞起身来向面前的郎兵施以飞脚…… 恰在此时枪响了,就是打向吕青的一枪,宋老三得以幸免。说时迟那时快,在枪声响起的同时,宋老三已将另一名反应略慢的郎兵踢飞出去,抢先一步,便越到了阿莎跟前,一个锁喉,先将阿莎揽入怀中。 他定然不知道两个女人中谁才是李峥的正配,只管擒拿便是。在这一系列的乱象中,陈唤儿和阿莎则一直处在懵圈和惶恐当中,以至于阿莎早已忘记了施展蛊术。此时已被擒,阿莎惊慌地叫了声,这才反应过来“来者不善”。 就在此刻,吕青也忍着伤痛再次扑了过来,先是将打伤他的那名郎兵飞踹出去,这便到了陈唤儿跟前,很轻松将这个女人捉到手。宋老三和吕青便同时持匕首往两个女人脖子上一横,大喊道:“都别动。” 情况再清楚不过刺客又来了。意识到问题严重性的郎兵们纷纷涌了过来,均持枪在手,将他们团团围住,一名郎兵急道:“快住手,否则杀无赦!” “放手,放手……” “杀了你们……” 郎兵们乱哄哄喊起来。 “啊哈哈哈……”宋老三狂笑几声,以刀横在阿莎的脖子上,喊道:“来呀,杀呀,看是我快还是你们快。” 吕青也忍着小腿的疼痛嘶喊道:“来呀,有种来呀,看我一刀便抹了这女人。” 一名领头的郎兵立即伸手制止大家,喊道:“都别动。”这是在提醒自己人别轻举妄动,以免害了陈唤儿她们。其余郎兵便也冷静了下来。 两个血牙卫的高手还是很有经验的,一人挟持一个女人,迅速背靠背而立,互相防范着彼此的身后,以免被人偷袭。闻讯赶来的郎兵越来越多,将两个刺客和两个女人里三层外三层围个水泄不通。 在这紧迫的局面中,陈唤儿率先冷静了下来,看了眼横在脖子上的刀,观察着局面,这才向阿莎睨了一眼。这眼神中带着求救和提示的意思,阿莎这才意识到施蛊救人,可是小妹办不到呀!因为女巫施蛊是要依靠道具和手法的,现在阿莎被宋老三反拧着手腕,根本动弹不得,施蛊已是不可能的。 阿莎只得看着陈唤儿苦着脸摇了摇头。陈唤儿明白了意思,便壮着胆子,对拧着自己的吕青说道:“你们别这样,不要伤害我们。你们看看,这里有这么多兵包围着,你们胡作非为的话自己也没有好下场,为什么非要把自己逼上绝路呢?” 吕青忍着腿部的疼痛,狞笑道:“为什么把自己逼上绝路?哈哈哈,我们干的就是刀头舔血的买卖,不把自己逼上绝路不是好汉。小娘子,告诉你们,你们要想活命也容易,叫李峥拿命来换。” 陈唤儿这便确定了,两个人是冲着郎君而来的刺客。这怎么可能,要杀郎君的话自己也不能好活,不如替郎君死了也罢,便道:“你们和之前的刺客是一伙的,要杀郎君休想,那你动手吧,我替郎君死罢了!” “呦呵?”吕青难以置信道:“愿意为你家男人死,好,好,你倒是个烈女……” “只是我俩不是善茬,成全不了你的心愿,只一心想要了你男人的命。”宋老三抢话道,说罢,又对围着的郎兵们喊道:“你们都别妄动,谁敢上来,你们的将军夫人就会抢先去见阎王。明告诉你们,快去找你家李将军,要想保住他家女人的命,拿自己的命来换。现在我们要带着将军夫人到外面去,借一步,快让开。” 宋老三和吕青边喊话,边勒着两个女子向后退,企图胁迫人质出兵营,外面有狄孑接应呢。见此情形,一名小将领便喊道:“你们休想,我们不会让你们得逞,识相的话快放人。” 宋老三眼瞅着涌过来的兵越来越多,不光只有郎兵,还有节度使兵也闻讯赶来,想突出重围绝不容易,情急之下便使出狠招,喊叫道:“不放过我们,那我就让你们见识见识爷爷的手段。”手腕一翻,手中匕首光芒一耀,再一抹,“啊呀”一声,是阿莎的惨叫,脖子上已被划了一道血#口,鲜血立即渗了出来。 “阿莎,你怎么样?”陈唤儿急唤一声,却被吕青已刀勒得更紧。 宋老三并不敢立即要了人质的命,他对分寸把握的很好,刀抹过,伤口不至命,但却异常骇人。郎兵头领急了,喊道:“住手。” 宋老三回道:“住手?也可以,快给爷爷让一条路,否则我再补一刀,这娘们必死无疑。快让开!”又是一声大喝。 第293章 要疯了 在这乱纷纷的局面中,消息也迅速传了出去,闻讯赶来的宝武、来瑱、独孤问带兵将大营围住。三人都是高手,但血牙卫的人也是高手,他们一看便知不可轻举妄动,近在咫尺的刺客只需手腕一翻,人质便会一命呜呼! 再不让路是不行了,来瑱立即下令:“闪开一条路,放他们出去。”兵群中迅速闪出了一条通道,兵士们各个持兵器瞄准刺客,企图寻找到机会将二人拿下。可宋老三手中匕首的刃就贴在阿莎的脖子上,陈唤儿同样被吕青胁迫着,二人小心翼翼地从兵群中闪出的通道行进着,手腕绷得愈来愈紧,眼神愈来愈犀利,已做好了稍有异动的时候就杀了人质的准备。 来瑱趁机对独孤问道:“兄弟,劳烦你立即去东营一趟,叫李峥速速回来。” 独孤问正有此意,便道:“好,只是路途稍远,来回也得个把时辰,这里还需你们周旋。”来瑱只道:“兄弟放心。”独孤问便转身而去。 “都躲开,躲远点,否则我杀了她们。”宋老三穷凶极恶地喊着。宝武不答话,只瞪着眼睛随着刺客走,以他的火爆脾气真想立即上去刮了这厮。来瑱倒是心态平稳,只道:“放心好了,只要你们不伤害她们,我们是不会动手的。” “识相就好。那就快让我们出去,别跟着。”吕青喊道。 “那可不成。你们挟持的是我家将军家眷,我怎能任由你们去,我劝你们立即罢手,我是这里的将领,说到做到,只要你哥俩放了人,我任由你二人安全离开,反悔我便不是好汉。”来瑱道。 “休想。”宋老三大吼道,“一不做二不休才是好汉,既然我们做了,那就得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只是我们要的是李峥的命,和她们无关,叫李峥快来便是,不必废话。” “莫急莫急。”来瑱故作轻松地道,“说的好呀,所以我们得跟着你们,跟着你们才能让李将军找到你们不是?” 陈唤儿被胁迫着艰难迈步,她不是没想过替李峥死,如果非要用郎君的命来换自己,倒不如现在就自尽。只是她心有不甘,不甘于阿莎也被胁迫着,如果自己轻率,阿莎的性命也难保,毕竟她没有必要替郎君死。还不甘于如果自己面临的是死,那么在死前没能再见李峥一面就是一种遗憾。 因此她决定再等等,等李峥现身,再见他一面,若是郎君非要以命来换自己的命的话,那就自尽! 就这样,刺客绑着两个姑娘走出了节度使大营,兵群也在来瑱和宝武的带领下一路尾随出大营。出营不久,另一个不速之客狄孑便现了身,见计谋得逞,便哈哈狂笑道:“好样的兄弟们,李峥你也有今天。”来瑱等人立即明白过来此人才是真正的带头大哥,加害李峥的主谋。 刺客是有备而来,所以对周边的地形了如指掌。兵营外是丛林,但丛林正有利于军队的掩藏布阵,所以狄孑才不会傻到挑选去丛林中胁迫人质。他要进城,去河东城中的楼宇间隐蔽起来,利用楼作为掩体,方可自保。 就这样,狄孑带头,宋老三和吕青绑架着陈唤儿和阿莎,在上千兵士的尾随下一路来到了河东城中。这阵势,如同老鹰捉小鸡般。“老鹰”就是来瑱他们率领的一大群兵,黑压压一片。“小鸡”就是三个刺客。这动静不但把守城的士兵惊呆了,更把城中的百姓吓坏了。 一进城门不远,便有一座客栈,上挂着牌匾“贵人来”。兵营离城区路途遥远,一路来早已累乏了的刺客架着人质气喘吁吁闯进了客栈,上了三层躲避起来。客栈里的人们也早已溜之大吉。 客栈下面,甚至城里城外也被节度使兵们围得水泄不通。来瑱宝武亲自部署,郎兵在前,节度使兵在后,在客栈下面观察着刺客的一举一动。 狄孑径自走到了客栈三层外的走廊上,看着楼下黑压压的人头,见他们并没有拿着弓箭瞄着自己,满意地对下面的两位将领喊道:“这就对了,你们最好识趣些,我们在高处,你们在低处,我能看到你们,你们却看不到两位将军夫人,所以千万不要乱动,否则我一挥手,手下的两个兄弟就会要了两位夫人的命,哈哈哈……” 来瑱也喊道:“那我也警告你,可不要乱来,万一将军家眷有闪失,你们仨也会没命的。” 狄孑回道:“你莫要想着吓唬老子,敢干这买卖,我就没想着活命,再说了,我们仨的命是小,你家李将军夫人的命算大,不信你动动歪主意试试?” 来瑱道:“你们不就是想要李峥的命么?估摸着他也快来了,所以你们仨也稍安勿躁,不要为难她们。” “这你放心,只要你们甭打歪主意,我暂且是不会伤了二位小娘子的,只等李峥到来。”狄孑道。 如此,这里的局面陷入了僵局。当独孤问飞马赶到东营,将消息报给李峥后,李峥的头脑“轰”的一下,惊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什么?!”李峥被郎兵扶起来,吼道:“你再说一遍?” 独孤问面无表情道:“我已经说过了的,有刺客绑架了你的娘子和丫鬟。嗯,就是这样的。” “谁和你玩耍?我在问正事。”李峥急道。 独孤问依然平静地道:“我在玩耍么?没有,说的是实情。” 李峥急道:“那你来做甚么?为什么不当场宰了刺客,救出人来?” “刺客用刀勒住你娘子的脖子,刺客都是高手,一旦失手就很危险……” “够了!”李峥没功夫和这个古怪脾性的人磨叽,从郎兵手中夺过马鞭只说了声:“走。”飞跑到马匹前,翻身上马。手把缰绳攥得紧紧的,青筋颤抖,像是要捏碎刺客一样。 独孤蓉跟着他,看着他,她已经对李峥的脾性摸的很清楚,如果有人伤害了他的家人,伤害了他的心上人,触犯了他的底线,这个妖怪报起仇来要比敌人还要狠百倍千倍。 “将军莫急,有我在,我们快走。”荔非守瑜道。 李峥这才意识到这个神箭手在,不只是神箭手,更是神枪手,对呀!有他在,可以直接把刺客爆头,便吼了声:“走。” 第294章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李峥一行人快马加鞭赶到河东城又用了一个多时辰,等到了“贵人来”客栈的时候发现这里多了一个人,正是上官冷月。 冷月姑娘自从帮李峥办了案子后便开始玩失踪游戏。她并没有急着回长安去,而是在河东郡玩出没,时不时来节度使大营转悠一圈,仰仗武艺高强,堂而皇之的来无影去无踪。 今日,当她得知了刺客劫持李峥家眷的消息后便匆匆“飘”了过来。李峥来时,她已和狄孑一伙人对峙了许久。李峥顾不得她,急急拨开人群,向客栈楼上一望,只见狄孑在三楼的走廊上看着自己,而他身后则有时不时闪现的身影,定是他手下的劫匪了。 李峥戟指上方,怒吼道:“呔!你们这些畜生,胆敢绑我的家眷,混蛋,赶紧放人,否则将你们碎尸万段!” “哈哈哈……”狄孑狂笑道:“李峥,你终于现身了!想将我碎尸万段,好呀,你来试试,看是我先碎尸,还是你这两个如花似玉的女人先万段。来呀,只管试试呀!” “少废话,你们能豁的出去,我李峥也能豁出去,你要是敢对我的人动一根指头,我就用油锅活煎了你们。”李峥吼道。 “有种,够狠!”狄孑也嘶吼道,“你狠,我比你还狠!李峥,我没工夫和你废话了,直说吧,我就是上回潜入你军帐刺杀你的人,逃了我一个,另一个兄弟被你打死了!今日我就是来要你的命的,现在你娇滴滴的娘子都在我手上,要想她们活也简单,自己拿命来换,否则就是你的女人死,我也死罢了!快做决定。” 这一席话让李峥冷静了些,事情果如所料,刺客费尽心机行刺自己,上回刺杀自己不成,又出一招,混入征兵队伍,趁机潜入大营绑架了自己家眷,这一切都是为要自己的命。如此分析,倘若自己真的把命给他们,唤儿和阿莎是有可能活着的…… 上官冷月见李峥的气势陡然矮了一截,也不知他在琢磨什么,自己确实也想再帮他一把,便喊话道:“狄孑,我劝你还是早早放了李将军家眷,罢手吧,这样替杨国忠卖命何苦呢?” 狄孑在和她之前的对话中已知道了她的真实角色,不由怒道:“上官冷月,你住口!你也有资格指责老子?当初是我们七个一起从长安出发,扑向黔南紫林山去杀李峥,又一路追到范阳来,杀人放火的事都是你和我们一起干的,这些事你都和李峥说过么? 哈哈哈……现在你又投靠了李峥,出卖了我们兄弟,想必是你看上这小白脸了吧?我可告诉你,我费尽心机才摸到节度使大营的,好不容易绑了李峥的娘们就是想要他的命,现在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已没了回头路,你再休要说这些废话,浪费大家工夫。我狄孑是血牙卫的人,情知今日难逃一死,如此我和弟兄们也算是尽职了!只要要了李峥的命,老子死了也值。” 上官冷月听到狄孑如此侮辱自己,真恨得牙痒痒,动了仰仗自己轻功飞上去和狄孑决一死战的心思。 李峥观察到了冷月的冲动欲,忙摆手制止道:“别动。”这才上前两步,对楼上喊道:“你不是想要我李峥的命么?那好,先把我的人放出来让我看看她们是否安好。见不到人,你休想。” 狄孑觉得此话有理,便向身后一招手,宋老三便和吕青一前一后将人质拽了出来。刀依然横在她们的脖子上,嘴里还塞着布团。李峥一眼看见泪眼娑娑的陈唤儿和阿莎,悲愤的心潮便升腾了起来,痛声道:“唤儿,你们……” 就在这一刹间,荔非守瑜的手颤了颤,却又恢复了平静。他本想冒一次险,以自己最精湛的射手本事举枪将刺客击毙,可犹豫了一下,他终于没有敢。 因为刺客是三个人,尤其是后两个紧勒着人质,这样的情况是不能保证连开三枪,枪枪毙敌之命的。一旦不慎,两个女人就会被穷凶极恶的歹人先一步杀害了! “不能……”荔非守瑜喃了声。李峥也听到了,不用问,李峥也知道这局面绝不能草率。 恰在此时,狄孑又一挥手,宋老三和吕青便立即将人质提回屋中,楼下的人也就看不到她们的动静了。 “李峥,看清了没,你的女人还活着,想要她们继续活,就该是你做决定的时候了。老子可没工夫和你墨迹,你快点。”狄孑道。 李峥不知道,狄孑也不知道,其实在郎兵队伍当中,另两个血牙卫的人,何刺手和马成也在队伍当中,正观察着局面呢! 他二人自从入选了黑狼军后,就再也没机会和狄孑取得联系,所以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也另他们措手不及,更是惶恐难安。尤其是何刺手,他万万没料到狄孑会等的不耐烦了,抢先出了这么一招,玉石俱焚的臭招。 这也说明狄孑已经对自己和马成的行动很不满了,因为不信任所以才铤而走险。那么,即便是自己和马成现在现身,又会有怎样的下场呢? 步枪就在手上,只要现在抬起枪来瞄准李峥后心,只需一枪,李峥便可殒命。可接下来,自己和马成会被周围的士兵剁成肉馅……不!不能。为杨国忠卖命再搭上自己的小命,不值! 马成轻轻捣了他一下,向后方努了努嘴。何刺手心领神会,和马成一起悄然从兵群中退了出去,到了人群最外围,马成才悄声道:“兄弟,我俩不易久留此地,万一被大哥或者上官冷月瞅见,大事不好呀!”可不是么?习武之人眼力好,虽然自己带着兵盔,可万一被狄孑看到,自己和马成定没有好下场。 何刺手犹豫再三,叹声道:“嗯,好吧,先走开再说。” 李峥也极力地思谋着良机,半晌,喊道:“我李峥和你们往日无仇近日无冤,你们之所以要杀我,都是因为领了杨国忠的令,想必还有其他的好处。不若这样,我李峥也开出一个条件,你们只要放了我的人,我保证给你们荣华富贵,保证不秋后算账加害你们……” 狄孑闻言,正要“哈哈”大笑。李峥抢话道:“我知道你不会相信,想说,这种蠢话连三岁小孩都不会信吧?可你别急,听我说,男人活着是为了尊严,我李峥今日可以当着我所有兵士的面发誓,只要你们肯接受条件,若是我李峥反悔还要加害你们,我就是懦夫,就是连阿猫阿狗都不如的小人,我李家人万世都不得好死,我可以发更毒的誓,可以不?” 看着李峥真诚又急切的眼神,狄孑“嗯”了声,道:“甭说,我还真信了你说的话,只是么……我们是血牙卫的人,在禁军中效力挺好,若是我接受了你的条件,这禁军是再也回不去了,我也不想留在你的队伍中,就算你不会杀我,可日久天长,哪天你手下的兵看我不顺眼了,老子的命也留不住。还有一条路,拿着你给我的金银财宝浪迹天涯,这或许可以好活,可我狄孑是习武之人,真舍不得在禁军中的职位,所以嘛,我办不到呀!” 狄孑决心要了李峥的命,当然,把自己的命搭上也不值,嘴上虽说是要玉石俱焚,可他是有盘算的,李峥如果自尽,他并不会马上放了人质,而是会和宋老三吕青挟持人质冲出兵群,择一个更安全的地方溜之大吉,至于人质的死活另当别论吧! 第295章 我把命给你 明摆着,狄孑一伙是非要自己死不可,若是自己不答应,唤儿和阿莎就得死。已经到了没有转圜的地步。实际上狄孑一伙对李峥所施的计谋也没有十足的把握,毕竟这个时代是典型男权时代,女子毫无社会地位可言。 “女人如衣服”,这就是女人在现实中的地位,既然是衣服嘛,随便就可以扔了。所以想让李峥为了救自己的“衣服”而牺牲性命,这一招看似其蠢无比。但就在古代,也不乏出了些类似梁山伯这样的情痴,肯为女人而死的。狄孑也希望李峥就是这样的人。 然而,他赌对了,因为李峥是穿越来的,他没有大男权主义,还是个内心深处非常柔软,极易动情的人。 “我该怎么办?……”李峥心潮翻涌,“歹徒非要我死,如果我不死,唤儿就得死,还白白搭上一个阿莎……可就这要让我自尽了么?我穿越来唐朝就是为了心爱的人来受死的么?我心中的事业就这样付诸东流了么?……一面是事业,一面是心爱的人……” “死”对于人类来说毕竟是个极其艰难的字,李峥想最后再争取一次,便喊道:“你们非要我李某死,就算是我选择了自尽,然后我手下的这些兄弟们群情激奋,一股脑上去把你们三个灭了,我们都讨不着好,何苦呢?为杨国忠卖命真就那么值得么?不如你提一个条件,只要肯放了我的人,什么我都能答应,做一次交换好不好?” “哈哈哈……”狄孑惨笑道:“痛快!好呀!那我就再提一个条件,李峥,你立即自刎,拿小命来换人,老子保证把你的小娘子安好无恙地还给你的兄弟们。再啰嗦的话,老子可没耐性了,先宰了她们。” 完了!李峥已知这个歹人头子,这个顽固不化的人已经铁了心非要了自己性命不可,和平谈判已经没有可能,他长叹一口,道:“好,既如此,那我就把命给你……” “我就把命给你……”此话一出,对在场的所有人来说犹如听到晴天霹雳的一响!狄孑也懵了!真的这么简单?这么果决?…… 对于李峥的将士们来说,这简直是开比天还大的玩笑!因为所有人都根本没考虑过李峥会以自己的命来换他的老婆,还是个没过门的老婆。 “不可……” “万万不可呀!……” “将军,千万不可呀……” 黑狼军的兵士们开始逐个高呼,声音愈来愈齐,愈来愈大。毕竟李峥就是这支军队的领头人,这支军队的魂。没有了李峥,黑狼军和这些先进的武器也就不复存在了!刚组建不久的军队怎能就这样飞灰湮灭?关乎每个士兵的前途,所以每个人都竭力的要阻止李峥的决定。 不只是兵士们想不明白,将领们亦感到不可思议。来瑱呆呆地盯着李峥,这个与自己从鬼嫌弃村一同走出来的,朝夕相处的兄弟,今天真的肯为了陈唤儿而死?……倘若他真的如此,那……那这个兄弟我没看错,是个有担当的汉子! 独孤问惊了,瞅了眼李峥,又瞅了眼妹妹,心道:“他不只是徒有外表的锦鸡,比锦鸡要高大些,要变成天鹅了。妹子要伤心了,可惜我也没办法救人。” 独孤蓉更是诧然地望着他,心思也从不可思议到了心起波澜。一个大男人,一个打天下的将军,居然肯为自己心爱的女人去死,这本身就是一种奇观,好奇特,奇特的能让天下所有的女人流泪。 “他真愿意这样做么?为心爱的女人而放弃生命,这样傻?他真的……”独孤蓉已是泪眼朦胧,竟不愿意擦拭眼泪。 上官冷月心疑地回头看看李峥,小心儿“噗通”一跳,看着这个特别的人也是别有一番心思。 李峥的喊声很大,陈唤儿和阿莎都听到了,听到了他这样“草率”的决定。在这些人里面陈唤儿是最懂李峥的,他有时的确很傻,却傻的可爱!这傻子真是个性情中人,总做些冲动的事。他肯为两个公主鸣不平,而发动对奚和契丹的战争。他肯为了自己这个没用的女人而放弃生命,这样的事李峥说的出,做的到,信,我信这个傻子一定会…… “这天下肯为自己死的也只有他了,不,不能,我绝不能让郎君就这样白白牺牲掉……” 阿莎早已泪眼婆娑,这是感动的泪水。自己是什么人?阿香头领的女仆,陈唤儿的丫鬟,保护李峥的使者,这些都是也都不是。时日一长,自己有时会觉得已经是李峥的丫鬟了,这样想会不会很卑微?不!给这样的男人做丫鬟,值! 两个女人拼命的挣扎着,企图从歹人手中逃脱,可宋老三和吕青紧紧扭住她们,犹如老鹰捉小鸡一样轻松。陈唤儿不想活了,要保住李峥性命的唯一办法就是自己先死,死了后李峥就没负担了,就可以除掉这三个歹人。 可是她嘴里塞着布团,想咬舌自尽是不可能的;想一头撞在墙上自尽,可又无法从歹人手里挣脱,她突然意识到想死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她拼命地挣扎着,以最狠恶的眼神盯着吕青,企图让对方恼怒而杀了自己,可吕青根本不睬她,只是宋老三说了句:“听见你家郎君的喊话,你两个也动情了?嘿嘿,倒是些痴情的鸳鸯。” 李峥的眼角亦是淌出几滴晶莹来,转身对兵士们喊道:“兄弟们!我知道你们都是一心想跟着我谋一番大事的好男儿,都配得上‘黑狼’的称号,可今日实在对不住各位了,李峥要先走一步了! 兄弟们,我李峥最大的弱点就是在‘情’字面前是个懦夫,所以我不能看着我的女人被歹人害了,不得已,我只得放弃我的事业,放弃我的生命来换取她们。安禄山是我大哥,各位兄弟往后都可去我大哥的军中效力,拼出一份荣耀吧!若是各位兄弟今后还能念起我来,记住我一句话,‘为自己的女人死,是件光荣的事’。好了,不说了,告辞。” 李峥决意赴死,发表了最后的演讲。话声毕,所有的兵士都不再喊话了,只眼巴巴地看着自家的主帅,这个与众不同,让人难以理解,又是个有情有义的汉子。 来瑱冲上来,一把揪住李峥领口,喝道:“不行,你疯了么?李峥,你听着,你死容易,死了后难道唤儿就能活下去么?” “唤儿她……”李峥突然意识到这个问题,唤儿这丫头的性格自己最清楚,骨子里倔强得很,自己死了,她会不会也像诗里说的一样,“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然后选择和自己化为“雁冢”? “嗯。你说的是。”李峥对来瑱说道。想了想,又拨开来瑱,对楼上亢声道:“唤儿,你听着,我死就是为了让你好好活下去,赔本的买卖我不干,所以我死后你不能死,如果你也死了,我的命就白丢了!你如果认我是你夫君的话,就听夫君的一次强令,好好活着!” 说罢,便对狄孑喊道:“我的话都讲完了,你这个王八蛋听着,我李峥是条硬铮铮的汉子,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红都红的鲜艳。我死后你须立即放人,如果反悔,你们的下场就是……”随手端起一支突击步枪,向客栈的廊柱上一通扫射,登时枪声震撼,木渣飞溅。 第296章 因果报应 狄孑瞅见这奇怪武器的动静,也是惊出一身冷汗来,便突然想起那一晚刺杀李峥的情景,他同样是用了一种奇怪武器杀了白威的。 “如此一来,我们想全身而退就难了……”又一想,“管他呢!等李峥一死,我只要牢牢控制住他的女人,量他的兵也不敢轻举妄动……”便“哈哈”大笑道:“好个李峥,你有种,说真的,我还真被你刚才的一通喊话感动了,我要是个娘们,也愿意找你这样的夫君不是?再说了,我要不是羽林军的人,也还真愿意交你这样的兄弟,只可惜我两天生路窄,算了,不他娘的废话了,你快快自尽吧!” 李峥闭上了眼睛,不再说话,他像是在回忆,回忆自己穿越到唐朝后的种种,半晌,才缓缓睁眼,将手中的步枪扔在地上,从腰间抽出手枪来,对准自己的头颅…… “不要。”独孤蓉喊了声。李峥缓缓偏过头,微笑着看她,见她的眸中闪闪亮亮的。自己也有很多话想说,但又觉得未免突兀,便只轻轻道了句:“蓉妹子……谢谢你!”独孤蓉闻言,带着一种“恨”闭上了眼睛,又立马转过身去,只是身子止不住地在颤抖。 上官冷月看似无动于衷,但也在向楼上极力观望,她在找机会,企图迅速攀上去将狄孑一伙给杀了! 独孤问是晓得李峥手里武器的威力的,瞅了眼跪在地上,企图劝阻李峥的荔非守瑜和宝武,看了眼身后沮丧的兵士们,对李峥道:“李峥,如果你死了,我尽量保证陈唤儿和阿莎活着,但一定保证杀了歹人。” 李峥回身瞅他一眼,微笑着点了点头。自己握枪的手有些颤,但还是慢慢地扣下了扳机…… 陈唤儿再也不能等了,她晓得李峥一定会为自己死,这个傻子,现在必须拼命死在他前面才能保全郎君。于是她拼命挣扎着,力争从歹人怀中逃脱,一头撞死在墙上。 吕青擒着她,愈擒愈紧,使她动弹不得,只能听到她嗓子里发出的“咿咿呀呀”的挣扎声。阿莎同样如此,被宋老三勒得动弹不得,手还被反拧着,想施蛊已没有可能。 看着李峥这个情痴居然会真的为女人而死,自己的赌注下对了,又听见背后两个女人的挣扎,狄孑笑了,得意地狂笑,笑得无比狰狞,笑得歇斯底里,身子也晃了起来。 狄孑是一身习武之人的短打扮,这一阵大笑,使得他的衣角张开了,露出了腰间挂着的一样东西另阿莎眸子一亮,为之一惊!…… 那还是在狄孑、上官冷月七个人潜伏进黔南紫林山的时候,上官冷月潜入白小梅的寨子中与她交手,在白小梅要施蛊的一刹,冷月率先施展移形换位的本领跑了!白小梅不肯罢休,带人追了出去,留下了一间空屋子。 一个身影缓缓地,幽幽地迈进了炼蛊房,这人正是狄孑。他在白小梅的练蛊房中搜寻了半天,正要离开的时候突然闻到一股奇香,一搜寻,只见门侧挂着一个香囊,其做工精巧,上边绣着金丝花纹,嗅了嗅,奇香招惹人得很。想入非非的狄孑取下了香囊占为己有…… “香囊?!……阿香头领的香囊?怎么会在这个歹人手中?!……”阿莎为之一惊,再仔细瞅了瞅,没错!这个歹人的腰间挂着的正是阿香的香囊。 “明白了,这几个歹人曾去紫林山擒巫郎,想必他们偷入了练蛊房,见这香囊精巧,于是……呵呵,可他并不知晓,这不是普通的香囊,而是一枚蛊囊……”阿莎福至心灵,寻到了救命良机。 狄孑在盗取香囊的时候当然想不到这可是白小梅炼制的一枚迷魂蛊囊。迷魂蛊乃是蛊术中的奇蛊,中了蛊的人便会神魂迷乱,如鬼附身,做出许多不可思议的怪事来,最终凄惨毙命。 在白小梅的女巫小队里面,会施展迷魂蛊的就两人,一个是白小梅,另一个正是阿莎。 “这可是天赐的良机!得来全不费工夫,呃不,好像费了些工夫……”原本阿莎被歹人擒住,失去了道具,使不得手法,所以没有了施展蛊术的机会,可现在白小梅的迷魂香囊就在眼前,只需念口诀便可令蛊囊起效。 阿莎再不敢耽搁,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她闭上了眼睛,口中念念有词,念了几句,再睁开眼,以一种奇特的目光盯着那枚香囊,再次闭眼,口中有词…… 李峥已将扳机扣下了一半,马上,一枚子弹就要从枪口飞出,撞入自己的太阳穴…… “再见了亲爱的唤儿,再见了阿莎,再见了我的黑狼军,再见了这万恶的封建王朝。哪来的回哪去,嗳?我一死,会不会再穿越回去……” 正当李峥的手指到了扣下扳机的关键时刻。“哇呀呀呀……天地神雷,玉皇大帝,电娘娘现身,雷公公作法,哇呀呀呀……李峥呀李峥,我可是玉皇大帝派来的使者,我就是天神,我就是天神养的狗,‘汪汪汪’……” 李峥一惊,手指一顿,睁大眼睛向楼上一望,只见狄孑像得了狂犬病一样,手舞足蹈,拼命地嘶嗥着。楼下的所有人都惊呆了,面面相觑,不知所以。方才还不可一世,阴险毒辣的绑匪怎么就突然像中了邪似的? 宋老三和吕青原本在他身后胁迫着两个人质,眼看阴谋得逞,正思谋着李峥死后怎么处置两个女人呢,陡见狄孑得了疯病,满嘴胡吣,两人大惊,胡乱喊着:“大哥,你怎么了?”“大哥,大哥,你这是?……” 陈唤儿机灵,瞅了眼阿莎,只见阿莎闭着眼睛,口中念念有词,立马明白了过来,这丫头终于开始施蛊术了。 “我乃玉皇大帝所派,是天神的狗,我下到凡间,就是来降妖除魔的,你们都是妖怪,妖怪!哇呀呀呀!”狄孑一直在向楼下嘶吼,又陡然转身,对宋老三和吕青叫道:“还有你两个也不是好东西,你们绑着两个女人干甚么?分明是妖怪,看我这只天神的狗来降服你们。哇呀呀呀!” 狄孑两眼瞪的像铜铃似的,谁都察觉不到,他的眼珠子里有极其细小的蛊虫在窜动,白眼仁也布满了血丝,血丝崩裂,双眼又成了血红色。 他嘶吼着,就向宋老三扑了过来。“大哥,你干什么?”宋老三原本擒着阿莎,此时见狄孑疯了,居然向自己打来,只得弃了阿莎慌忙应对。 吕青见此情形也放开了陈唤儿只顾自保。阿莎立马将陈唤儿拽到屋角躲藏起来,口中仍自念着蛊咒。 狄孑腰间挂着的那枚香囊也突然散发出阵阵异香,屋子里的人都闻到了。 第297章 杀 狄孑直扑过来,冲着宋老三就打,先是狠狠一拳,被惊恐中的宋老三挡住,又是一记掌刀劈向宋老三头颅。宋老三边喊着:“大哥,你怎么打我?你这是怎么了?”又慌忙挡隔。可他没想到,狄孑突发疯病后武艺好像更高了,臂力更大了。这几招打下来,宋老三愈感自己抵挡不住。 狄孑边“哇呀呀”地叫喊着,边追着宋老三往死里打,“你们这些妖魔鬼怪,怎敢来祸害人间,你们强抢民女,看我这只神犬咬死你。” 吕青见状,只得先过来拦住狄孑,救下宋老三再说。狄孑见吕青过来帮忙,喊道:“你是妖怪的同伙,都不是好东西,看我先杀了你。”说罢,以掌为刀,直取吕青双眼。 吕青喊了声:“大哥,我是吕青呀。”便闪身一避,再以小臂挡隔。没想到狄孑陡地力大无穷,左手化掌为“钳”,先将吕青的小臂死死钳住,吕青惨叫一声,顿感胳膊疼痛,真像是被一副带着爪牙的铁钳子夹住一般,再也动弹不得。 狄孑瞪着血眼,瞅着吕青的脖子,嚎叫道:“妖怪,杀了你。”便并拢右掌,用足力气以掌尖直戳向吕青喉头…… 一旁正发愣的宋老三听到了一声闷闷的,如同鸡蛋被击碎的声响。吕青几乎没有发出惨叫,便缓缓倒向地面。倒下去的时候眼睛还在盯着狄孑,绝望地盯着,左手指着狄孑,像是在索要一种答案。 见吕青居然被大哥给杀了,宋老三这才彻底清醒过来,狄孑是真中邪了,开始滥杀自己人,眼见逼迫李峥自尽的计谋落空,眼见自己小命难保,多话不说,唯有跑是王道。 宋老三立即跑到长廊上,单手在栏杆上一撑,直接从客栈三楼跃了下去…… 李峥一直紧盯楼上的动静,先是绑匪的带头老大疯了,再就是这伙人开始内斗,这一系列的不寻常使他想到了阿莎,想到了蛊术,登时茅塞顿开。此时见有人从楼上跳了下来,立马喊道:“抓住他。” 哪里用得着他开口,两位武艺绝伦的美眉早已一先一后向宋老三跃去。在独孤蓉和上官冷月面前,宋老三根本抵挡不了两招就被擒住。正在此时,只听一声:“呔!妖怪,哪里跑。” 却见狄孑也从楼廊上跃了下来。李峥再不犹豫,喊道:“救人。”众将士这才反应过来,来瑱带头,独孤问、宝武、荔非守瑜纷纷向楼上冲去…… 陈唤儿和阿莎彻底得救了。阿莎被松绑后更是如鱼得水,不但口中念念有词,而且手腕不停地翻转,手指不停地弹动…… 独孤问以为她中邪了,叫道:“姑娘你没事吧?”便要上去救人。陈唤儿急道:“别拦着她。”众人这才止步,观看着阿莎施法。 阿莎这里玩地起劲,楼下的狄孑更是不得了了。他见自己的猎物居然被两个女将制服了,便喊道:“你们两个也是妖怪的帮手,哇呀呀……你们是黑风妖,看我这只天狗咬死你们。” 他把独孤蓉和上官冷月当成了妖精,这便撵着二人打。原本来说,以上官冷月的本事是根本不怕他的,可当她甫与狄孑交手后却大感不妙,这个疯子的武艺陡然提高了许多,不仅大开大合的招式狠毒,速度奇快,且势大力沉。 上官冷月有些招架不住狄孑的进攻了,边退步边勉强抵挡。独孤蓉喊道:“疯子你别狂。”急跟上来,与上官冷月一左一右与狄孑周旋,仍旧抵敌不住。 宋老三见状,吓得没了魂魄,飞一样往外围跑。李峥喊道:“灭了他。”立即有几个郎兵端起突击步枪,向疯狂逃命的宋老三开枪射击,“砰砰砰……”连片的子弹登时将人打成了马蜂窝。 现在只剩下狄孑一个了。李峥见两位武艺高强的女将合在一起尚不是对手,观察半晌,心思一动,便拿出手枪,喊道:“狗儿,我才是天神呢!你就是我养的狗,还不罢手?” 狄孑正腾起身子,两记飞脚将二位女将踢了出去,便听见李峥喊话,他瞪着血红的眼睛盯了李峥片晌,戟指他骂道:“你胡说,你怎么会是天神,怎么会是我的主人,我咬死你……” 阿莎在楼上作法,似乎也听到了李峥的声音,便眉头一沉,双手往回一翻,口中念得更快了…… “我咬死……”狄孑正要向李峥扑来,却顿时停住了脚步,愣了片刻,道:“主人,你就是我的主人,汪汪汪……你就是我的主人,汪汪汪……” 李峥急忙道:“那还不快卧着?” 狄孑听到主人的命令,“噗通”就跪在了地上,像狗一样四肢着地,眼巴巴地看着李峥。 李峥瞅着这只“恶犬”,这只从长安出发,扑向紫林山,又追到范阳、河东一心要杀了自己的“恶犬”,他和他的走狗们给自己带来多么大的麻烦,差点还害了家人。 “你可以杀我,可以和我拼个你死我活,那是本事,可你不该拿我心爱的人下手,触犯了我爱的女人,触犯我家庭者,杀无赦!”李峥狠狠说道,缓缓抬起了手枪,瞄准趴在地上的狄孑,毫不犹豫地扣下了扳机,“砰!……”狄孑血溅当场。更可怜的是,他死的时候还把自己当成是狗呢! …… 李峥军帐中。 “郎君,你怎么这样傻?哪有男人为女人死的道理,你是将军,要干一番大事,怎么能为了我就自尽!真蠢,再不许。”陈唤儿依偎在李峥怀中埋怨道。只是她的眸中噙着泪水。 “你当我真会死么?我吓唬吓唬歹人而已了!”李峥嬉笑道。 陈唤儿不再说话,她懂得李峥,知道他是真的要自尽的,只是这会儿又拿出了顽劣劲儿。 她就这样依在李峥温暖的怀中,良久才道:“我当时只想先一步死掉,这样郎君就不会为我操心了!只可惜歹人扭着我,我实在无法去撞……” “扯!”李峥打断了她的话,道:“那我倒要谢谢歹人了。你怎么那么傻,还想先我一步死,不许,绝对不许,你那样做就是……就是对夫君的不敬。”李峥显然有些急了。 陈唤儿抬起头,看着他,噗嗤一笑:“你当我真会死么?我吓唬吓唬歹人而已了!” “嗯?”李峥笑道:“你是学舌的鹦鹉呀!” 二人又说了会儿贴心话,唤儿道:“这次真的是阿莎这丫头救了我们,没她我们就都完了!” “对。阿莎是我们的救命恩人。”李峥起身道,“走,我们这就去看看她。” 第298章 阿莎的窘 “……我就知道他们都忘了我了,哼!……不会的,巫郎和唤儿姐是不会忘了我的,好歹也是我立了功嘛!”阿莎一个人在房间里,左思右想,“我这样想是不是太自私了,念着这点功劳不放,好像要巫郎怎么酬谢我似的……。再说了,他两单独在一起的时候我总要开溜,好给他们腾出窝来,好像我是多余的人一样。切!神神叨叨的,也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 “阿莎,我们来看你了。”恰在此时,李峥的声音传来。阿莎的小心脏“噗通”一跳,喊了声:“在的。”随着脚步声,李峥和唤儿掀帘而入。 李峥面带微笑进来,却见阿莎直挺挺地站在屋里,甚是局促,倒觉得好笑:“你这是怎么了?像是犯了错的孩子一样。” 阿莎慌忙道:“喔,我……才没有呢!你……你们找我干什么?” 陈唤儿了解阿莎的心思,一笑道:“你说我们来干什么?特地来报恩的,报你这个救命恩人的大恩呀!” 阿莎心花怒放:“报恩?我……有什么恩呀?一点点小事罢了!你们还记得我呀!我……” 见这丫头语无伦次,李峥莞尔道:“阿莎,若不是你,我已经死了。” 陈唤儿亦点点头:“郎君若是死了,我也会死。所以都因为有你,我们才能活着聚在这里。” 李峥睨一眼唤儿,点头示意,便又道:“那就请救命大恩人受我等拜谢。”说罢,二人立马跪地,就对阿莎深深叩了一谢。 “嗳嗳嗳,别,可别,你们别这样子,巫郎你是巫郎,怎么能对下人叩头呢,不能。”阿莎站立不安。 陈唤儿先起身,这才过来挽住阿莎的胳膊,笑道:“丫头,我们不只是口头上谢你,姐姐还要好好奖赏你,快说,你想要什么?” 阿莎局促地道:“真的?我……我想要什么?不了,我也不知道要什么的。” 陈唤儿用手指了指李峥,笑道:“他……要不把巫郎送你吧!” “哎呀!”阿莎大惊失色,面颊绯红,更是窘的说不出话来,只捂住小脸一溜烟跑了。 “啊?!什么?唤儿你?……”李峥也被吓到了。 陈唤儿款款笑道:“郎君,我也是女人,我最了解她的心思,其实阿莎很中意你的。这丫头心地善良,又对我们有大恩,所以我想做主,你就收了她吧,也好和我做姐妹,回头我去给阿香说去。” “这不行,不行不行!”李峥急忙摆手。其实自己也早察觉到了阿莎的心思,只是一直在唤儿面前装傻罢了! “行就是行。一个大将军配得上三个女人伺候你。”陈唤儿笑道。 聪颖直爽的陈唤儿、古灵精怪的白小梅、小温柔羞羞的阿莎,三个小女人又都是如花似玉的美人儿,饶是李峥嘴上假君子,可打心眼里还是有那么点希冀“入乡随俗”的意思的。 卿卿我我的甜话讲完了,李峥的心思又回到了正轨上来。夜间,他立即召集齐了手下将领,重议此事。 “……没想到呀,居然是因为小梅的香囊被贼人盗取,又恰好阿莎在,这才能克敌制胜。”李峥在军帐中来回踱步,心中暗想,“奇妙的因果关系……” 帐下。来瑱、宝武、荔非守瑜、独孤问、独孤蓉、上官冷月皆肃穆端坐。李峥扫视众人一眼,道:“贼子从范阳追到河东,几次三番都能混进大营得手,我们的防范做的太差了!” 众人垂头不语。来瑱想了想,道:“还有个重要原因,在于黑狼军正在招兵,本就是面向军内军外,市井四方,这就保不齐会有鱼虾混杂进来。想做的万无一失本就难些。” 李峥停下脚步,背手而立:“说的也是,这就好比敌人的特务利用好多名目潜伏进你的队伍中,想做的‘渔网恢恢疏而不漏’的确不容易。不过我认为思想工作还是要加强,我安插下那么多股长就是这个目的,对新兵一定要进行一对一的谈话、排查,一旦发现异情要立即汇报,这才能尽量避免危险。” 李峥用的词总是很异样,众人细细品咂时而点点头。上官冷月不耐烦道:“嗳,别磨叽了,我都给你说了,还有两个呢!” 李峥道:“是叫何刺手和马成吧?” “对呀!”上官冷月道,“我们出来七个人,现在死了白威、狄孑、宋老三和吕青,还有何刺手和马成两个不见了踪影。” 李峥微微一笑:“七个人……可谓是‘七剑出长安’,现在去了四剑,除过你之外还有两剑,他们在哪里呢?……我总感觉着这两人没有消失,却远在天边近在身边。” “你的意思是说这两个杀手就在队伍中?”独孤问道。 “嗯。既然狄孑三人是通过征兵混进来的,其他人为什么不能呢?”李峥道。 上官冷月道:“那就再简单不过了,立即集合你的黑狼们,让本姑娘一个个过目,帮你找出他们来不就得了。” “我也正有此意。”李峥道。 “报……”恰在此时,一名郎兵进来禀报:“启禀将军,有个新兵请见,说有要事禀报。” “哦?……让他进来。”李峥眼眸一亮。 …… …… 当辅趚琳不远千里再次来到范阳的时候,早已没有了初次到来时的威风,他和护送他的羽林军兵士一样,像个蔫了的茄子似的,见到安禄山后低调极了,客客气气地宣读了圣旨。 安禄山听闻旨意后眼眸一亮,再不敢耽搁,立即召集部下带着辅趚琳一道急赴河东。李峥闻报急忙迎出,见了大哥便拜了一拜,愈加显得真诚了。安禄山是个洞察力极强的人,也能感到李峥的真心实意,上前来一拍他的肩头,笑道:“好兄弟,多日不见更威武了。嗳,我可听说你这里出了一档子事。” 李峥笑道:“还是刺客的事儿,差点害了唤儿她们,幸好有惊无险,现在都摆平了,不劳大哥操心。” 安禄山道:“兄弟你可是有天命的人,福气都在身上,这天下没人能把你怎么样?哈哈哈”安禄山这话也是故意喊给辅趚琳听的,言下之意再清楚不过。 他二人一路走一路笑呵,根本没把一旁的辅趚琳当回事。辅趚琳也做好了心理准备,一声不吭就跟在他们后边,太懂事了! 第299章 铁了心尊唐 进入中军帐,李峥有意将安禄山让到主帅位置,自己在侧手边坐了。河东四将李怀仙、安神威、李宝臣、李归仁乖乖地站在下首边上。尤其是李宝臣和李归仁,见到干爹安禄山更是恭敬有加。 李峥二郎腿一翘,这才不疾不徐地问辅趚琳道:“辅监官,这次又劳您大驾,这么大老远的路赶来宣旨了,那就说吧!” 跟着辅趚琳来的二十来个羽林军兵士算是大开眼界了,打生下来就没见过有人敢这么让传旨官宣读圣旨的。只不过一路上辅趚琳再三叮嘱他们,见到李峥千万别拿架子,表现的越乖越好,那个蛇精病可不是饶爷的孙子。闻听李峥事迹的羽林军官兵这才如此收敛。 辅趚琳唯唯诺诺上前,小心陪笑道:“是是是,既然将军让咱家读,那咱家这就宣旨了。”李峥“嗯”了声,立即起身,走到辅趚琳面前恭敬地跪下。这举动反而让辅趚琳大吃一惊。安禄山等众将便也一齐跪下听宣。 李峥这么做就是想告诉大家,自己还没到和李唐翻脸的时候,见圣旨下跪这就是规矩。辅趚琳见李峥依然遵守规矩,便有了颜面,微微一笑,这才宣读了旨意:“……朕想念吾儿了,亦知吾儿没听朕的话,为何非要保护那个李峥?朕有困惑,想必其中必有隐情,加之许久不见,贵妃娘娘也甚是惦记吾儿,既如此,吾儿你就带上李峥回京来一叙,以宽朕和娘娘的心。接口谕后就同辅趚琳一道回来吧,莫要耽误……” 宣读完皇帝口谕,李峥起身,便道:“有劳辅监官了,那就请你带着禁军的兄弟们先去宴饮,我和大哥有事相商,这就不作陪了,恕罪。” 辅趚琳知趣地道:“不敢耽搁将军正事,咱家自去便是,只是陛下的旨意可玩笑不起,还请将军和安公速做决定,定下行程,咱家肩膀上的这颗愚木脑袋才能保的住呀!” 李峥暗含深意地一笑:“知道了知道了,公公放心,我保证会去长安。具体事宜要和我大哥好好商议商议,你就带着兄弟们去海吃海喝吧,安心好了!” 辅趚琳只得先行告退。二十几个禁军的兵也便忍气吞声地下去,只是走出大院时,黑狼军的兵各个端着步枪,虎视眈眈睥睨着他们,故意给他们脸色看。禁军的兵知道他们手中兵器的厉害,也只得受了这窝囊气。 送走了辅趚琳,安禄山难掩兴奋之情,一拍李峥肩膀道:“兄弟,我们的大计要成啦!快说吧,怎么办?” 事关紧要,李峥向众将扫了一眼,示意诸位退下。安禄山明白意思,便大手一挥道:“你们几个都下去吧,我和兄弟议事。” 李怀仙安神威等将领便抱拳深鞠了一躬,自觉退下。李峥这才道:“果然不出我们所料。” “是呀是呀,皇帝老儿想给我们来个瓮中捉……”安禄山笑道。 当初关于放辅趚琳回朝后的结果他二人早已预料到了。果然不错,皇帝考虑到安禄山是手握重兵的节度使,所以不敢强来,便设下了迫之入彀之计,叫李峥和安禄山一同进京去说明情况,然后来个瓮中捉鳖。 “只是我们不想当这个‘鳖’,所以圣上的良苦用心恐怕是要落空的。”李峥笑道。 “如今兄弟的黑狼军已经招募完了,两千黑狼战力吓人,不如我们就立即动身,率大军入朝,和李隆基斗个你死我活吧!”安禄山直截了当地道。 李峥琢磨有顷,道:“去是一定要去,只是大哥不必去。” “你说什么?”安禄山讶然道,“不叫我去?兄弟你这是什么意思?” 李峥款款落座,道:“大哥莫急,且听我道来。我们先来分析一下皇帝的旨意,旨意里的语气俨然是家长里短的语气,这就表明皇帝不想让我们察觉到他的愤怒,就是想用平和的语气把你我劝回京城,然后拿下我们就好办了!这是其一,其二,旨意里恰好有个话语上的漏洞,那就是没有明说我们不能带兵去,我们就恰好可以钻这个漏子。” “是呀,兄弟分析的没错,可这和我去不去又有什么关系?”安禄山道。 “大哥,这次去我非带兵不可,两千兵马直驱长安,但凡敢有拦路者,遇佛杀佛遇鬼斩鬼,兵临长安城下,战火不可避免。若是大哥也去,那我们就等于没了退路。万一有什么闪失,我敲不开长安的大门,你我全部就成了皇帝的瓮中之那个什么了!大哥你可晓得?”李峥道。 “嗨哟!兄弟呀,你可真是聪明里带着糊涂。”安禄山苦着脸道,“退路?兄弟你还提什么退路?只要你兵出我河东,从那一刻起我安禄山就已经没了退路了!你以为皇帝老儿会把你我给分开看待?你以为皇帝老儿还会认为我安禄山是清白的?我还退个什么路呀!” 李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大哥你有没有想过,你和我分开,你在范阳呆着,万一我兵败被擒,你就算是起兵反唐也还有机会,若是我们被一锅端了,就连造反的机会也没了。” “喔……”这话倒是让安禄山有些迟疑了!要知道李峥只带两千兵去,虽说他拥有妖魔武器,可毕竟人数太少,不是没有兵败的可能。再说了,安禄山原本并没有打算只让李峥带着黑狼兵去,他是想趁机亲率大军一同前往,索性就反了算了!可李峥这句话提醒了他,李峥曾明确表过态,他是不想轻易反的。 如果李峥不愿反唐,那就不会让自己也带大军去,这样一来,当然是自己留在范阳更安全些。可安禄山仍是不甘心,蓦然盯着李峥,盯着这个他认为是值得信赖的兄弟,亢声道:“兄弟何必这样优柔寡断,不如答应我,你的两千黑狼在前,我率领数万大军在后,一举攻破长安得了!” “不可。”李峥毅然决然,“大哥,恕兄弟我难从命,我早有言在先,不到万不得已,我是不会反唐的。” “你……”安禄山一拍桌子,道,“都带兵杀向长安了,那不是造反还是什么?你以为李隆基会怎么看待你?身为皇帝,他会宽恕你兵临城下?” “说的没错。但事情或许还有转圜的余地。”李峥霍地起身道,“我率兵入长安实际上算是反了,可我还不想把战火烧到长安城中,我打算在潼关就挫败朝廷的所有锐气,逼迫李隆基出来和我谈,一旦要谈,主动权就已经在我手中了!他唯有答应我的条件我才能罢兵,做朝廷的一个臣子,若不答应,那我自会反。” 安禄山痴痴地盯了他良久,道:“兄弟,就算李隆基答应了你的条件,你这个臣子可是靠威胁换来的,这官当的会一帆风顺么?” “会。”李峥斩钉截铁道,“枪杆子在我手,这就是砝码。我就是要以强权换取官职,让朝廷中的反对者统统闭嘴,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不过,我虽霸道,但李唐天下我会原封不动的维护好他。另外,为天下的百姓谋幸福,为大唐立下国威,我是认真的。” “唉!……”安禄山长叹了一口,心道:“李峥铁了心是不想反唐了!” 第300章 决定入长安 安禄山见李峥死活不肯反唐,确也无奈。这是他认准的好兄弟,真心去对待的好兄弟,他不肯反,为兄的又有何法呢? 只是他不明白:“李峥为何要一心护着李唐呢?李隆基整天泡着玉环不理朝政,国事渐废,大唐更是金玉其表,败絮其中,这样的国度有什么值得留恋的。再说了,玉环,那可是我要的女人呐!为了抢到玉环,我宁可天下焚毁,这个兄弟怎么就不肯助我呢?……” 安禄山转念又一想:“好吧!权且如此。等李峥带兵去了长安,战事不可避免,我就不信李隆基能答应他的条件,任他逍遥朝政,惩治杨国忠,哼!那时我再劝说他跟我一起造反……” 安禄山妥协了,和李峥又商议了良久,定下了安禄山留守范阳,李峥带两千兵押送辅趚琳回京的决定。只是行程还要再耽误几日,因为李峥决定要把两千黑狼兵的编制再改造一番,让这支能撼动天下的部队快速形成战斗力。 商议毕,李峥唤来手下吩咐道:“你们去看看辅趚琳一伙吃饱喝足了没?叫他们来此一叙。”兵士下去没一会儿,辅趚琳立即带着羽林军的兵就赶到了大帐。 辅趚琳与上回来时不同,晓得李峥不好惹,没敢肆意地海吃海喝,巴不得快把正事办喽,带着李峥和安禄山一同回京去交差。这会儿听唤立即跑来,笑道:“安帅、李将军,呵呵,想必您们也就行程商议定了,快告诉咱家吧,我们也好早日上路,嘿嘿。” 李峥笑道:“辅监官辛苦了,我和大哥商议已定。再等几日,我会带着两千人马随你先赴长安,不过嘛,主帅有军务在身,需要多留范阳几日,随后会自行赴京的,就这么办吧!” “啊?!……什……什么?”辅趚琳瞠目结舌,感觉舌头都要僵硬了!“你要带着两千兵马和我去长安?……而且安禄山还不去?哎呦妈呀!你这哪是遵旨赴京呀,你这是公然造反呀!”辅趚琳受了过度的惊吓,也不顾礼数了,开口叫喊道。 “嗳,别猴急嘛!辅监官,我们仔细研究过了圣上的旨意,这里面可没说我们不能带兵去的呀?所以我这不算是抗旨吧?”李峥道。 辅趚琳一想,还真是这么回事,皇帝旨意里只说“接口谕后就同辅趚琳一道回来吧……”还真没交代他们不能带兵的。可这也不对呀!李峥这分明是在钻空子,自古以来,哪有边关将领未经许可带大军长驱入京的,这不是造反是什么? “哎呦妈呀!两位将军呐,这可万万使不得呀!”辅趚琳哭嚎道,“虽说陛下没有明说,可也不能带大军入京呀!那等同于造反,这是自古以来的大忌呀!你这样做,无疑要使天下大乱,我……我这颗脑袋算是保不住了哇!” “住口。”李峥被他哭嚎地不耐烦了,断然道,“辅趚琳,明话告诉你,你的脑袋不止是皇帝能处置,本将亦能随时处置,想摘了你这颗木鱼脑袋易如反掌。再说了,我为什么要带兵直驱长安,哼!只要不是傻子都晓得,上回我们抗旨,这次如果是单枪匹马入京,我和大哥的命能不能保得住就难讲了!我才不会蠢到去自投罗网,就算不提圣上,仅就一个杨国忠这条老鳖也不会饶了小爷的,所以带兵入长安,势在必得。我劝你收敛些,带着你的人乖乖跟我走,没准小爷我还能保住你的性命呢!” 辅趚琳心道:“还保个什么命呐!我这条没了下文的贱命不是被皇帝夺了,就是被你李峥要了,你还给我讲什么大道理呀!”便道:“李将军,你可曾想过,河东离长安如此遥远,你带大军一路西行,这一路上要经过多少郡府,那些太守又怎能轻易给你的大军放行?这不是要引起战乱么?” “问得好。”李峥一打响指道,“其实呢,我带的兵也不多,仅两千而已,算不上大军。再者,我这支队伍的战斗力能撼天动地,那些郡守如果识相就让开,但凡敢有挡道者,无需大战,我的兵只需动动手指头就能让他们灰飞烟灭。” 辅趚琳是见识过李峥的威力的,晓得他那些奇怪的武器不好惹,亦知晓他和奚、契丹作战的情况,细想想他说的没错,便止不住地摇头晃脑起来。 安禄山一直在乐呵呵的作壁上观,见辅趚琳已经彻底蔫了,这才道:“喂!辅趚琳,我兄弟入长安的事就这么定了!你也无需多虑,只管跟着走便是。一路上若是有哪些不识相的讨没趣,就劳烦你亮出圣旨来,替我兄弟解解围,放行便是。只要你乖乖的配合,我保证我兄弟自能保住你性命。懂了么?” 辅趚琳只得苦着脸微微点了点头。跟着他的那些羽林军的兵亦晓得大事不好了,但畏于安禄山和李峥的手段,也只得忍气吞声。 李峥又道:“至于行程么,也先别急。我还需要些时日整编我的黑狼们,辅监官就和你的兄弟们在我的大营里消停几日,等信吧!” …… 李峥现有的两千黑狼兵按照他前世的部队划分,也就一个多团的兵力,不过这支团的战斗力放在唐朝足以撼动天下,所以李峥决定把这支队伍设定成“军”。之前这支队伍里只有若干个股长,每个股长相当于小队长,负责管理队伍,主要是抓士兵的思想工作,将这支队伍的的思想牢牢控制在李峥手里。 现在李峥要把这两千军兵重新整编。自己就任黑狼军大将军。至于其他人的安排,李峥可费了些心思。来瑱一直像自己的兄长一样,资历也最老,所以让他屈就低位也不大合适,再三考虑,只得让来瑱任黑狼军副将。 军内再分成四个团,每个团五百人。宝武、荔非守瑜任团长,各领一团。由于人手有限,另外两个团的团长职位暂时空缺。李峥的心腹将领本来就不多,安排起职务来就捉襟见肘了。 他原本也考虑过独孤问独孤蓉兄妹,只是这两人是安禄山派给他的护卫将领,相当于贴身保镖,加之独孤问性格滑稽,李峥也不大放心让他带领一个团。至于蓉妹子么,有此扈三娘似的美将守护身边也是一件舒心的事,所以李峥决定空缺两个团长职务,再做他选。 按照李峥的设计,黑狼军下辖四个团,团之下再分若干连队,原先担任股长的郎兵们根据能力大小就任各连连长。连之下又分了若干班,班长多由新征召的兵担任。 黑狼军是一支特殊的军队,目下总共才两千人,所以李峥并没有按照“军、师、旅、团、营、连、排、班”这样的规则一级一级划分,而是根据李峥的任性完成了设置。 “嗳嗳,你们听说了么?我们要随大将军入长安了?” “嘿!哪里是入长安呀,估计是要打到长安的。” “啊?什么?不会吧,那不是要造反么?” “造反又怎么了?能配得上做我们黑狼军对手的还他娘的不存在呢!” “是呀!我们只忠于李将军,谁敢拦路就灭了他。”最近一段时日,黑狼军中的议论声渐渐多了起来。 第301章 正义的誓师 自古用兵讲究师出有名,师出无名则会动摇军心,军心散了就要打败仗,这个道理李峥是懂的。尤其是在古代,忠君思想贯穿始终。作为皇帝的君父高高在上,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也就是说哪怕到了天边尽头,没有一人不是国君的奴仆,既然是奴仆,就要乖乖听君父的话。精忠报国也就是舍命报君了。自小受到这样教化的大唐子民们、兵士们哪有勇气去与皇帝为敌? 因此李峥择了今日召集全军集合,还邀请了安禄山等众将,包括辅趚琳都被叫来,他要举行一场隆重的誓师大会,目的就是鼓舞军心,为此次出师找一个正义的理由。 这日天气晴朗,淡红的太阳给寒冬带来了些许暖意。一缕缕温和的阳光照在每个兵士的脸上,给这些久经磨练的“战士脸”抹上了一层光辉,看去神气极了! 李峥也很神气,将袍加身,站在点将台上,看着台下甲胄齐整,神色肃穆的兵士们,他欣然点点头。这样的军容令他忆起了前世时在电视机旁观看阅兵式的情景。眼下各个手持步枪的黑狼兵的神态像极了英勇的解放军,足令为将者心情澎湃。 “黑狼军的全体将士们辛苦了!”李峥拿出百宝箱里的扩音喇叭开始喊话,“最近大家也在私下里议论一个话题,就是我们要出师的事,那么本将现在隆而重之地告诉你们,是的,我们立马要整装出师,奔赴长安……” 话声至此,大多将士们的神色为之一振,也有些人为之一疑。旁听着的辅趚琳一脸愁容,心道:“这是什么事儿呀?我呆在这里又是什么事儿呀?我到底是来传旨的还是来一同造反的呀?哎呦妈呀!” “……恕我直言,身为大唐臣民,‘精忠报国’我做的到,但‘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我李峥做不到。凭什么?因为人的生命都是最宝贵的,不分黑白曲直,你叫我死我就必须死吗?……” 安禄山重重地点了点头,又一琢磨,李峥始终不忘“精忠报国”,这话难道是喊给我听的吧?真不懂他为何对大唐有如此执念? “……再说何为‘忠’?在我李峥看来就是只忠于大唐,而不是某个人。自大唐建国以来,又历经了多少位皇帝,这其中又有哪些明君,又有哪个昏君,普天之下也必有公理在,诸位想必也是心知肚明。 而当今圣上,本是有作为的明君,创下了开元之盛世,但是不得不说,自打任用了杨国忠这个王八蛋为相以来,朝政颓废,公理不存,人心尽失,这都是明摆着的事。那个狗东西杨国忠,靠着贵妃的裙带关系走了上位,然而这厮心胸狭窄,贪欲日盛,排除异己,陷害忠良,用这样的人为相天下哪还有公理可言?这个王八蛋根本不懂何为‘国’,他只是把‘国’当成为自己谋私利的工具,对上欺瞒君主,对下草菅黎民。 自他为相以来,整的朝纲乌烟瘴气,凡想为官者皆须向杨家行重贿,凡是清廉有才华者皆得不到任用,这都是姓杨的畜生打横炮,使邪力,欲将大唐毁于一旦的罪行。再说杨贵妃,为了吃到新鲜的荔枝,皇帝不惜动用国力满足她的心愿,真是劳民伤财,有伤国体呀!试问,有哪个人站出来说‘这就是我想要的盛世’?……” “说得好!”安禄山心情澎湃:“这小子不但有妖力,还很会讲话,句句直戳人心呐!” 话至此,所有的黑狼兵们皆瞳眸瞪大,虎视眈眈,的确被李峥的话语打动了。可不是么,虽说当下是君主独尊的体制,皇帝所行之事是议论不得的,更不敢反对。可人心都是肉长的,哪个有血有肉的活人没有在心里掂量过朝政?没有对杨家遮蔽的大半边天仰视而恨之?这难道就是自己心中为之自豪的大唐王朝么? 只听李峥接着道:“……所以说我要反,但反的不是大唐,而是杨国忠,我要带兵直驱长安,是为‘清君侧’,清除掉在圣上耳旁整日聒噪的这只姓杨的苍蝇。但是,事情没那么容易,如今的圣上一直被‘杨’字所蒙蔽,圣上是不会轻易见我的,不但不见,还会杀了我,所以我李峥才不会束手待毙呢! 带诸位将士们去就是要打仗的,打到圣上来面见我不可,还要答应我的要求。但诸位将士们请放心,我们是师出有名的正义之师,威武之师,我们若是开战,一定是替天行道的开战,这‘天’就是公理,就是正义,我们要替天主持这个大道。因此,普天之下,只有我们黑狼军才是真正的英雄之军,兄弟们也都是立于天地间的英雄,敢于抛头颅洒热血的英雄。试问诸位兄弟,你们愿不愿意同我李峥一起,做个替天行道的英雄?” 李峥的讲话极有技巧,不但巧妙借用了史实上“安史之乱”发生时安禄山所用的“清君侧”的借口,还照搬了《水浒》里“替天行道”的理由。话毕,所有将士们都像是打了鸡血一样,听得过瘾极了,也激昂极了。一个个感觉自己身体里涌动着一股热流,造反的热流,做英雄的热流,于是便群起高呼:“愿意……”“愿意……”“愿意……”顿时喊声震天,撼天动地。 这是两千兵士的喊声,如狼般的嘶吼,足令观者震撼。看着这场面,辅趚琳更蔫儿了,跟他来的那些羽林军的兵也蔫儿,各个苦着脸,心知大事不好,李峥这是要公然的造反呀!我的妈呀!我们这不是被当了人质么?带着造反队伍去长安,回去也得被圣上处死呀!若不从,李峥也会宰了我们,哎呦妈妈呀! 安禄山亦是兴奋极了!若不是李峥执意不肯反,他恨不得现在就带兵随李峥去长安杀个痛快了!打了鸡血的安禄山不顾一切跳上点将台,走到李峥身边,用力拍了拍好兄弟的肩膀,夺过他的扩音喇叭,对台下喊道:“你们都给我听着!李峥是我兄弟,我是他大哥,我也有话要对你们说。你们这支黑狼崽子兵凶煞得很呐!哈哈哈!好,凶就凶出个模样来,帮我兄弟打胜仗。我安禄山也晓得我兄弟的厉害,也晓得你们手中那些奇奇怪怪武器的威力,想必在这天地间很难找得到你们的对手。 你们直管去长安好了,遇到敢拦路的,管他娘的是佛是魔,一律杀光。我安禄山就是我兄弟的后盾,有我在,杨国忠那个老鳖过不了好日子。哈哈哈!就说这么多鸟话,我在范阳等着你们的好消息,到时候我会亲自带兵来长安寻你们,我们一同举事。” “好——” “好——” “主帅威武——” 两千黑狼兵高举步枪喊道。 第302章 出发前的军演 一场鼓舞人心的誓师大会后,李峥随即决定举行一场大演习。目的也是为了检验新组建的两千“黑狼”的战斗力,更是为了给新兵壮胆子。 m83a迫击炮、pf89单兵火箭筒、02式火焰喷射器、qjy88式重机枪、95突击步枪、t5000狙击步枪、86式手雷、震爆弹、催泪瓦斯弹,这些已是现在李峥拿出来的所有装备了。只这些装备放在唐朝,除非有邪魔妖法外,真可谓是打遍下无敌手了。 现在李峥的任务是这些武器怎样分配给两千个“黑狼”,既不显乱,又能形成有效的战斗力。经过缜密的思考,李峥决定在黑狼军的四个团中选择一个团成为“重装团”,由自己亲自带队。这支重装团主要是负责操作迫击炮、重机枪。一个团五百人,李峥给这个团配备了一百挺迫击炮,设定三人操作一挺,这样就选拔出了三百名士兵为炮手。其余二百人专职操作重机枪,两人操作一挺,这样就又配备了一百挺重机枪。 一百挺迫击炮,一百挺重机枪,火力全开的话,直接可以打爆上万的唐军。至于单兵火箭筒,由于这种兵器还是用于近距离作战的,所以李峥决定把火箭筒配备给全军随意使用。如此,黑狼军便有了一个专职的重火力团,三个随机调动的轻装团,这样的搭配运用到实战中也更加合理。 又经过了数的突击训练,一场轰轰烈烈的军演终于开始了! 李峥命人修建了一座临时城堡作为攻击目标。里面摆满了木头人和砖木结构的兵营作为假想担随着号令旗的挥舞,号角齐鸣,军演拉开了帷幕。 根据李峥的战术布置,先由重装团的迫击炮手火力全开,对城堡进行远距离火力打击。在这样的火力覆盖下,敌饶战斗力几近被摧毁。紧接着便由两百名重机枪手冲向前方,在千米范围内对敌人尚存的力量进行打击。最后由三个机动团向城堡发起冲锋。步枪齐发,火箭筒用来摧毁城墙,火焰喷射器用来烧毁城堡,手雷随机运用。如茨战术安排,放在冷兵器时代基本找不到对手了。 安禄山带着河东的将士们,以及辅趚琳等人都在一边观看着这场震撼的军演。眼前尽是飞窜向空中的火光,那是一枚枚迫击炮弹的身影。几里外的城堡中顿时传来了雷鸣般的炸响。安禄山端起李峥给他的望远镜观看,只见那座城堡中烟雾滚滚,火光闪耀,遍地开起了“花”。 实在的,由于城堡中没有能移动的活物,所以根本用不着士兵冲击,仅在迫击炮的轰击下假想敌已经荡然无存。 随着号令旗的摇动,号角的鸣响,炮声戛然而止。随之便是重机枪队伍向前方移动,其余三个轻装团成“品”字阵型跟进。两百饶重机枪队伍移动到了距离城堡千米左右的距离停下步伐,士兵迅速架好机枪,一人负责上弹和掩护,另一人负责瞄准射击,“砰砰砰砰……”登时连片的光弹又从四面八方窜向城堡。 经过了一阵密集的重机枪轰城后,号令兵再次挥舞大旗,吹响号角,原先在重装团身后的三个机动团立即从重装团身后绕出,快速向城堡呈“s”形移动。这三个团的兵皆是步行向前冲。 因为经过多次实战检验,李峥发现持枪的兵骑马没有多大必要。一个重要的原因是在枪声炮火的炸响下战马容易受惊。另一个原因是因为黑狼军的优势在于远距离灭敌,因此骑在马上反而很不灵活,弃了马,士兵反而可以想趴就趴下,想卧射就卧射,管你对手是什么兵种,一顿狂扫便了事了。 一千五百名英勇的士兵向假想敌包抄过去,待到95步枪射程范围内,枪声齐鸣,无数的光弹如密集的流星雨向城堡盖了过去。再近些,又有几百名手持火箭筒的兵向城堡发出了炮弹,登时眼前的土石城堡就这样化为了一片火海。 事实证明这样的假想敌根本不经打,等到三个团的士兵们冲到跟前时,已经没有目标可射击了。李峥手持望远镜看着前方,满意地点零头,向旁边的亲兵了声:“撤退。”! “得令。”那名兵士立即将主帅的命令传达了下去。 “攻有形,退有状”,这是李峥给黑狼军定下的作战标准。无论敌人是强是弱,撤湍时候一定不能乱,而是要在远程火力的掩护下有条不紊地撤。 撤湍号令迅速传达到了前方的攻击部队。得令的兵士们在将领的指挥下迅速分成若干股开始向后方撤离。也就在此时,原先在后方压阵的重机枪部队反而开始向前挺进,到了预设地点后迅速架好重机枪,准备向有可能追击的敌人进行火力打击。 撤湍若干股士兵自然是避开重机枪的射击线路,从重装团的两侧迂回到大后方。攻击令再下,重机枪兵团便向前方的假想追来之敌开火,在如此猛烈的攻击下,再也不可能有追过来的敌人了。 在整个演习过程中,每个黑狼军兵士的脸上都写满了兴奋与自豪,他们很清楚自己手中武器的“妖力”,随着演习的进行,每个饶手都痒痒的。 毕竟是兵,当兵就是为了打仗,尤其是这两千个兵知道自己这支队伍能翻,所以都想跟着李峥好好干几仗才过瘾。同时把“黑狼”的名声打出去,然后自己能趾高气昂地行在地间,踩着一切敌军的头,让别人羡慕去。 演习宣告结束,每个兵士都得意洋洋地背着枪,自豪列阵,等待他们的神李峥将军来检阅。 李峥带着荔非守瑜等几个将领行进在队伍之间,满意地看着自己的兵雄赳赳的样貌,时不时拍拍他们的肩膀以示鼓励。 检阅完部队,李峥站在点将台上,拿着喇叭喊话:“兄弟们都辛苦了!我们这支黑狼注定要写进历史,因为放眼下我们都是独一无二的存在。神武在手,每个人都要赢打遍下无敌手的自信,今后仗就这么打。过几日我们就要出发了,现在我宣布犒赏全军,即日大摆筵席,兄弟们只管大口吃肉大碗吃酒,吃他个一醉方休。好不好?” “好……好……将军威武!将军威武!将军威武!……”兵士们高举拳头,喊声震。 第303章 醉卧酒场是一种爽 大口的吃肉,大碗吃酒,这是李峥从水浒里学来的,他此生也最好这一口,觉得这样尽情很嗨!在他给“黑狼”们规定了严明的纪律后,犒赏全军的筵宴开始了! 一时锣鼓喧,唢呐声起,在这样欢快的气氛中,全军将士们吃着热气腾腾的手抓羊肉,端着大碗吃酒,你敬我,我寻你,一时间营区里尽是碗碰碗的“叮呤咣啷”的声响,好不热闹。 李峥与将士们大口的喝了些酒,这便来敬安禄山。安禄山今日心情极好,虽李峥并不愿助他反唐,但也总算是带兵入长安了,而且肯定要和李隆基干一仗,就算是计谋得逞了一半。他甚至已经开始幻想李峥的黑狼们拿着妖魔武器把朝廷军队打得落花流水的场面,忒也痛快! “来,兄弟,喝一碗。”安禄山笑而饮之。李峥便端起酒碗来与大哥痛快地吃了几口。安禄山呵了口气,这才道:“兄弟,临行前我还有两件事要嘱托给你,出来后你可别笑话我。” 李峥笑道:“喔?还有令人笑话的事么?大哥但讲无妨。” 安禄山拉着他到一边,有些羞赧地道:“兄弟呀!你这次带兵入长安,想必是要和皇帝老儿打几仗的,我相信兄弟必胜,然后呢这就进了长安城了,再然后呢,也没人能奈何得了兄弟的,就是皇帝老儿也不敢把兄弟怎么样,兄弟这就大显神威了……嗯……所以杨国忠那个老鳖也就迟早是兄弟手中的一盘菜,只是么……” “嗨!大哥话怎么这样吞吞吐吐的,有话就直嘛!”李峥急道。 安禄山一拍脑门道:“得撩了,对着兄弟我也没什么可瞒着的了,直吧,兄弟有朝一日在长安城里横行时,只答应为兄的一件事,别伤害杨玉环便是。” “嗯?……”李峥顿了顿,想明白后便开口大笑起来。 安禄山怕别人听到,急忙道:“声点,别笑别笑。明话,那女人我惦记得紧,兄弟把她留着,等我去长安找她。其他人你愿意杀谁就杀谁,为兄的再不管了。” 李峥乐道:“大哥,你就放心吧,我也没想着要害她的。” 安禄山突然想起一事,便笑道:“嗳,兄弟,我可听你在京里时和那虢国夫人有点那个……哈哈,这回你再去,想把那女人怎样就怎样喽!只是为兄的劝你别把那个贱#女人太当回事,那女人可和杨国忠有点那个什么,嘿嘿,哈哈。” “啊?!”李峥一惊,经他这么已提醒,好像想起些往事,一幅幅画面在脑海里忽闪忽现使人迷惑:“虢国夫人?……我和她……” “得撩了,不提那女人了,第二件事。”安禄山道,“兄弟,我琢磨着你的队伍里缺少一个军师,所以推荐严庄同你去,遇到事情也好帮你出出主意,另外呢,等你事成,也好把严庄派回来告知我一声,我们之间也好有个联络,怎样?” 李峥想了想道:“好呀,我也正有此意。”李峥相信这个大哥的诚心,派严庄确实是为了给自己支招的,并不是要在自己身边安插个眼线。因为以自己的武力值,根本不担心身边有眼线。 “嗯。好得很!兄弟,这严庄在军事上帮不上你,可在和皇帝老儿周旋的政事上面可是把好手,你要好好用他。”安禄山笑道,“我的嘱托就这些,兄弟你可要记得第一件事呀!” “放心吧,忘不了,来大哥,干!”李峥端起酒碗一敬,大口吃了下去。 “喂!李峥,我找你有话。”恰在此时,上官冷月突然而至。安禄山瞅见是她,眉头立刻皱了起来。他有些讨厌这女人,冷冰冰的,还目中无人,不过好像对李峥还有点点温度,便道:“兄弟,这娘子还得你调理,我烦她,先走了!”罢径自去寻别人吃酒了。 李峥无奈一笑,只等上官冷月过来,道:“冷月姑娘寻我有什么事?” 上官冷月道:“我是来辞行的。” 李峥道:“好呀!” “嗯?”上官冷月疑道,“你好像很无所谓?” 李峥道:“是因为早在我预料之郑” “怎讲?” “因为你不可能跟着我的大军进长安,这样太子会不满,所以你必须先一步像风一样自由的飘回去。” “就算是吧。” “也好。等你回去呢,就把这一路来的事儿一五一十的告知太子,告诉他,我李某人来也。” “还有我们的约定呢?” “记得。我会登门造访太子的。” 上官冷月不再话,只是盯着李峥看,像是要把他的样貌特征背下来一样。半晌,她一抖披风,转身离去。 李峥目送她走开,便去寻一个活宝。最近事务繁忙,根本没时间搭理他,此人正是李光祖。自打李峥开始组建黑狼军,又赴曲县破案以来,李光祖便把自己关在屋中,宵旰不倦地研究起学问来。 他已经把变形金刚玩儿腻了,通过对变形金刚的认知,李光祖对物体结构的组合又有了新的认识。之后他又开始把玩李峥给他的一块橡胶制品,对这种物质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便开始计划问李峥要来橡胶树种子,择地种植。最近几日,他又开始把玩一盏安装电池的台灯,着了迷似的研究起灯泡的发光原理来。 李峥倒不希望他研究的太过超前,因为自己有百宝箱,里面有取之不尽的物品,所以根本不在乎别饶发明创造。另外他不希望在自己有一告别大唐的时候,这里有一堆科学家能制造出飞机火车来,那就太扯淡了。 李峥只是希望靠这些先进的东西能刺激李光祖的发明细胞,开启他头脑中的畅想之门而已。他更希望李光祖能研究出稍微超越出这个时代的武器来,比如战车,仍然可以是木质结构,但上面的火器只要略略先进于唐朝,唐军便可以傲视下。这才是李峥想要给唐朝做的贡献。^ 现在队伍要出发了,李峥怎舍得丢下李光祖这个活宝不管,他要把他带去长安,在将来自己有了权力时,便让李光祖去一个能施展才能的部门大搞发明创造。更重要的是李光祖懂得些武侯阵法、奇门遁甲之术,在李峥遇到不可测的战局时,李光祖可以助自己一臂之力。 这几日筵宴,李峥好不容易才把李光祖绑出“实验室”,请到酒宴上来,强迫这厮饮酒以图欢快。“来,兄弟,李某敬你。”李峥摇摇晃晃地道。 “你喝,那就喝呗!”李光祖只得从命,随意吃了几口,便道:“你叫我去长安大搞发明,还给我配些帮手,这是真的?” “那还有假?”李峥醉意浓浓,问兵士要来一块羊肉,大口地啃了起来,“等……等我打下长安,让……让皇帝老儿听我的,那时我安排你去一个专搞发明的部门,大展你的才华,好不?” 李光祖眸光一亮,突然来了精神:“好呀,好呀,只要你话算数,我给你做牛做马都成。” 李峥只感觉自己眼神有些直,舌头有些僵硬,笑了笑:“愿意……给我……做牛……做……哈哈哈……”“噗通”一声,人已经醉倒在地上。 第304章 黑狼出发 这一日。 北方的大地显得格外寒冷,大地之上像是被笼上了一层霜似的。李峥抬头看看天,天空虽然晴朗,但太阳却显得高而远,就不那么暖和了。这都不打紧,因为什么都阻挡不了李峥的步伐,什么都掩盖不了黑狼军的气势。 两千多名黑狼军的兵士伴着战马整齐列队,甲胄齐整,神情激昂。他们各个斜挎着突击步枪,腰间的皮带上系着手雷,挂着强光手电和催泪瓦斯等武器。身旁的战马更是养足了精神,时而踢踏几下马蹄,嘶鸣几声,像是憋足了气准备踏上征程一样。 两千个兵是分两批次新征入伍的,还有近两百的李峥从黔地带来的郎兵。两千多匹战马是安禄山送给李峥的礼物,这样这支队伍就成了拥有神武的骑兵。 李峥战袍加身,戴着一顶束发金冠,面如冠玉站在队伍最前端。身后是随他此次出行的将领——来瑱、宝武、荔非守瑜、独孤问、独孤蓉、严庄、李光祖。另一边是他的家眷陈唤儿和阿莎。在远些,就是辅趚琳和他的羽林军兵士们,皆垂头丧气地蔫儿在那里,像是要赴刑场一样。 李峥看着专属于自己的这支队伍,满意地点了点头。该说的话早已说过,该做的思想工作没日没夜的做过,眼下就到了出征的时候了。 李峥点阅完军队后,径自走到安禄山跟前,对这位大哥躬身一拜。安禄山急忙上前搀住李峥胳膊,笑道:“好兄弟,你尽管去吧!我等着你的好消息。” 李峥看着他,这个胡人汉子,这个十分奸猾但却对自己诚心有加的节度使大帅,道:“大哥,李某何德何能,真没承望得到大哥如此爱戴。今日一别,前途凶险,兄弟希冀能与大哥早日相见,把酒言欢。” 安禄山拍了下李峥的肩膀,笑道:“兄弟,别和我文绉绉的。大哥我呢不是盏省油的灯,哈哈,不过在兄弟面前不想他娘的装假。我等着你的好消息,你一定会踏平长安城,然后皇帝老儿一定会对你屈服的,到时候你尽管去收拾杨国忠那个王八蛋,只是别忘了我给你说的事儿就成啦!” 李峥笑道:“大哥放心,事成之后我会立即派人来范阳通知大哥的。我这就要去了,大哥还有什么嘱托?” 安禄山想了想道:“嗯……也没什么了!还有就是我那个小崽子,兄弟去后给照应照应,他那里有什么事儿你就立马告诉我。” 李峥晓得他指的是安庆宗,便道:“这是当然……”便由此想到了安庆绪,自己还和他有约定,就是困安庆宗于长安,保安庆绪称王。想到此事便觉好笑。 安禄山道:“兄弟在想什么?” 李峥回过神:“喔,大哥,我在琢磨一件事儿,等以后我会对大哥讲明的,现在时候不早了,我就要上路了。” “嗯。去吧!”安禄山道。 李峥又与安禄山身后的那些将领一一作别,一抖战袍,这便转身走开,昂然来到战马旁,翻身上马,大手一挥,喊了声:“全体出发!” 闻主将令,号令旗来回挥舞,两千多兵士齐齐上马,顿时甲胄声“窸窸窣窣”响彻起来,战马的嘶鸣声伴随而出,黑狼军踏上征程。 李峥选择了一条先向南行至河东道的上党郡,再由上党郡南下至东都洛阳,不进东都城,擦着洛阳之北拐弯西进长安门户潼关的进军线路。 之所以选择这样的绕弯线路,是因为史实上的“安史之乱”爆发后,安禄山自范阳起兵,一路杀向东都洛阳,攻破东都,在那里自封了大燕皇帝。尔后安禄山大军便一路西进,在潼关与哥舒翰大战,攻破潼关后杀入长安的。 这样的名胜古迹李峥自然想旅游一番,唯一不同的是安禄山自范阳起兵,而李峥是从河东起兵。还有一个原因便是李峥想拖延一下行军时间,故意耽误些时日,好让各郡府的守官把消息尽快送到长安去,好让皇帝知道“老子的队伍”就这样慢慢地,大摇大摆地来啦! 李峥不是疯了,而是真疯了!因为他准备好好在潼关打一仗。自己是逃犯,又和安禄山共同抗过旨,想指望皇帝平白无故就饶了自己,就能答应自己的所有要求,那是白日做梦。所以这仗非打不可,就算你不打我,我也要找茬打你。 那么,李峥就要给李隆基充分的准备时间。当下京城里只有羽林军,这战力是不足以应付一场大战的,所以李隆基必须调集能征善战的野战军来打仗,这都需要时间准备。因此,黑狼军的行军原则便是“不图快,只求稳”。 严庄也曾颇为疑虑地问他:“这用兵之道贵在神速,将军为何偏要等着朝廷准备充足了才开战?” 李峥则哈哈道:“‘反常识’,这就叫‘反常识’。因为我现在有两千兵,两千个兵各个都配备有我的神武,这战力,何必求‘神速’?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反而没有说服力,我就偏偏要让朝廷准备充足喽,一战打出威风,一战打出名声来,这才是和皇帝谈判的砝码。” “那你保证你的两千个狼就能打得过朝廷的数万大军?”严庄惊问。 李峥道:“若对方无神助,我定赢矣。” “可有潼关险峻在呢?”严庄道。 “潼关虽险,奈何我的炮火。”李峥把握十足。 如此这般,大军一路南下。由于路途遥远,为了行军方便,李峥命令所有人须得骑马,就连陈唤儿和阿莎也不得乘坐车架。两千人的队伍,放在古代其实也称不上“大军”,就是一支队伍而已。 可就这支队伍的行进也不是随意的“一条龙”似的前行,而是呈“燕子”形地前进。这是李峥的命令,因为“燕”行的排兵有头有尾,更重要的是有两个侧翼。有侧翼就有保护,这样就可以防止遭敌人偷袭。 李峥的这支队伍不但吸取了过去的作战经验,而且还是“逆常识”而动。常言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可李峥偏偏逆而行之,他的队伍可是轻装上路,不但不用携带粮草辎重,就连吃饭的碗都不必带。因为李峥有百宝箱,宝贝里的物品应有尽有,可以保证大军走一路吃一路,走一路住一路。 “某还是不大习惯。”严庄骑在马上道,“将军,你那个变出来的什么‘便面’真不是虫子变得吧?” 李峥纵马前行,笑道:“我不是也在吃么?若是虫子变得,我就是妖精,有我这个妖精在,你说朝廷有没有军队能拦住我?哈哈哈!” “报——”一名兵士纵马上来。 “讲。”李峥道。 “将军,辅趚琳他们说骑马骑累了,实在走不动,请求将军能让队伍歇息歇息。” 李峥道:“扯淡。更何况他还没有蛋,休息个屁?你去告诉他们,就说不准歇息,累就累死在马背上得了。要不我就用电棍戳戳他们,保证来精神。” “得令。”那名负责看押辅趚琳队伍的兵纵马离去。 黑狼军便如此一路南下,进入了中原区域。沿途各郡府闻风惊胆,只得在城外拦截。 第305章 东都有真人 这一日,黑狼军终于来到河东道上党郡地界。上党郡太守冯于闻听大惊,立即召集了城内的团结兵和不良人出城拦截,见到李峥问道:“你们是什么人?怎能大摇大摆地带兵入中原?” 李峥见对面的兵团杂七杂八的,虽然有上千人,这样的乌合之众怎能拦得了自己的队伍,不由感慨,怪不得安史之乱爆发后,安禄山的铁蹄能踏遍中原无敌手,正是因为此时的唐朝真正是边关强,内地弱,一旦战事起,内地的郡府根本无力抵御强敌。 李峥只大手一挥,后面的一小队兵士就押解着辅趚琳走上前来。辅趚琳一路被严格看押,面对李峥的强势,他是一点脾气也没有,这阵被押上来,他只得硬着头皮按照李峥的吩咐说话:“这个嘛……嘿呦喂!是……是圣上下旨召李将军回朝的。” 郡守冯于见是朝廷内侍省的宦官,半信半疑道:“某自上任以来,还从未听闻过圣上允许边关将领带兵入长安的?监官可否将圣旨再宣读一下,以解本官疑惑?” “嘿呦,可不是么?自大唐开国以来,哪里有皇帝允许将领私自带兵入京的,那不是造反么?可我这是哑巴吃黄连呀,怎么话说的呢?”辅趚琳不敢宣读圣旨,只得眼瞅着李峥。 李峥便道:“冯太守,明话告诉你吧,圣上是召我和安禄山进京的,旨意里并没有说不准带兵,为了公务,某便决定带着一小队人马入京。你再不用心疑,只管放我们过去便是。” “只管放你过去?……这话说的简直是屁话。”冯于呵斥道,“本官身为一郡太守,身负重任,怎能放你一个边关将领私带大军入京?” 李峥见对方毫不示弱,便来了气,呵道:“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明话告诉你,本将军正是李峥,你可曾耳闻?” “李峥?!是你……”冯于惊问:“你就是带兵与契丹开战的李峥?” “正是。”李峥道。 冯于这就更犹豫了,心道:“听说他就是李林甫的儿子,是从黔地逃出来的要犯,还颇有些妖怪手段,打的奚和契丹狼狈不堪。可要是就这么放他过去,他可是带着大军入京呀,朝廷一旦怪罪下来,我这个郡守的官职也保不住了,脑袋能不能留住都难说。” “那也不行。”冯于壮了壮胆子,“私带军队入京是绝对通不过的,你等要么快快回去,要么就在这里暂驻,待某飞书朝廷请示后再做发落。” 李峥对这样尽职的官员并不想发怒,便道:“你说的也有些道理,只是我的黑狼军已是离弦的箭,只可前行,没有停步的道理。我们不如这样,我呢,只管慢悠悠地前行,你呢,只管飞书一封去向朝廷报告,就说我李峥押着内宦辅趚琳,私带两千军兵强行闯关,正在去往长安的路上,让朝廷早做应对准备,这不就两全其美了么?” 闻听此话,冯于“吸溜”一声,心想这真是遇到了个蛇精病呀!哪有酱紫的,相当于我私自带兵强闯长安,还要提前告知你,等你也准备好了然后我们单挑。要知道朝廷有多少军队,你这才多少人?这简直是逆天,这简直是没事找茬,这简直是……闻所未闻! 冯于瞠目结舌,指着李峥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汇来打击他。李峥笑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那就告诉你吧,我就敢来硬的,而且你是挡不住我的,不信给你演示一番。”说罢喊道:“荔非守瑜。” “卑职听令。”荔非守瑜应道。 “找出十几个人,给他开火演示一下,注意别伤到人。” “遵令。” 荔非守瑜转身回去,挑出十来个兵上前,手持突击步枪和火箭筒,对准团结兵旁边的一块空地开了火。登时枪声连连,火箭弹拖着烟火直窜而出。那片空地上爆炸声起,火团闪耀,烟雾滚滚。被子弹打起的土沫一排一排的,像土地上涌出了喷泉似的。 冯于的队伍感觉到了大地在微微颤抖,见了这场面,顿时震撼了三观。一个个瞠目结舌,头冒冷汗。 李峥大手一挥,黑狼兵们立即停了火。“怎么样?看到本将军的神力了么?如果这火力打到你的人身上,是什么效果?哈哈哈!”李峥笑道。 冯于虽然不晓得那些武器打出来的是什么东西,但他是能判断出这种妖魔火光的杀伤力的,便痴痴地望着李峥说不出话来。 李峥又道:“实际上对付你的这几个杂牌兵根本用不着我的神火力,只说单打独斗,我的兵一个能打你们五个,不信可以试试。”见冯于和他身后的兵真的被吓呆了,也不敢回话,李峥道:“既然不敢比试,所以嘛识相些,你给我让开,我的队伍也不会进城,只绕着城郭走便是,胆敢拦路我就要开杀戒了!” “是是是。”冯于清醒过来,当前的首要任务还是保命要紧,立即吩咐自己的兵让开道,给李峥的人马放行。 李峥满意地笑道:“这才是乖宝宝。本将军再提醒你一次,别忘了回城后立即给朝廷写一封加急信,让圣上早做准备!乖哈!” 如此,黑狼军便突破了上党郡,而且如法炮制,李峥带着他的队伍一路向南闯过了高平郡等,眼看就要到了东都洛州。 自打李峥离了上党郡后,个郡府的奏报如雪片般纷纷寄向长安。而且驿使飞马传信的同时便将消息飞报给了沿途的各郡府,让郡守早做准备。如此一来,等李峥到了东都的时候,这里的官兵早已是枕戈待旦候着他们呢! 东都洛州,在天宝年间也为东京河南府,由仪王李璲遥领河南牧,但不负责具体行政事务。此时负责东都具体行政事务的是府尹张佑辉。此人为官清廉,有些作为,是个官声较好的官员。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正因为张府尹的做派,因此他素来与平原太守颜真卿交好。 而在历史上名声显赫的颜真卿恰好办差路经东都,便被张府尹邀请到府中会面,正在此时,突闻驿兵急报,李峥带兵一路向南,不日即到东都。 张府尹与颜太守大惊,便急议此事。二人一致认为那李峥是胁迫了宦官辅趚琳,假借圣旨之名行反叛之事,这就立即部署下去。洛州是东都,拥兵自然比其他郡府多些。等李峥到来时,东都城外已是布下重兵,严阵以待。 第306章 遇真人 李峥大军本也不打算进东都,只是想擦着东都之北便向西挺进。只是树欲静而风不止,没料到东都府不打算放过他们。早有先头的侦查兵回来急报了军情,说对方至少有近万兵马在洛州之北排兵布阵严阵以待。 李峥闻听并不惊诧,笑道:“果不出我所料,往后各郡府都备好了兵候着我们呢!” 严庄“嗯”了声,道:“东都是大唐重地,兵多将广。某闻那河南府尹张佑辉为官清廉,有些作为,我们可不能小觑了他。” 李峥道:“若真是个好官,我倒不想与他为敌,只是大军拦路,某非要突破不可,不但要突破,还要打一个漂亮仗,让后面的郡府闻之丧胆。” 严庄道:“将军所言不错,那就请排兵布阵吧!” 李峥念及张佑辉是个好官,想了想对独孤问道:“不如你去一趟,一来看看敌情,更重要的是想办法联络到东都的官员,告诉他们我想和张府尹会一会,看他愿意不?” 独孤问盯着李峥,顽皮道:“还有些良心,好吧,你等着。”说罢纵马而去,到了东都之北,只见这里是一片开阔地带,因此河南府的兵便毫无隐藏的分头列阵,只在必经之道候着李峥。 独孤问手持望远镜将对方的兵阵瞧个一清二楚,不由暗笑:“果然中原兵备松懈,这里毕竟没有会打仗的良将,这样的排兵是要和我们单挑的,毫无兵法可言。” 独孤问纵马向前,取下弓箭,将一封书信绑在箭头,拉满弓弦,“嗖!”的一声,那支箭矢直向对方前阵窜去…… 大唐承平日久,中原腹地的兵不知战。因此见到独孤问单枪匹马而来,却不知应对,只眼巴巴瞅着一支箭矢飞来,“噔”一声插在自己兵阵之前,这才晓得对方这是飞箭传书。 先头的兵拔出箭矢拿下书信立即回报。书信到了张佑辉手中,他看罢笑道:“哈哈哈,贼人头目居然想和某单独会面,这分明是畏惧我东都军兵数倍于他,简直是岂有此理,痴人说梦,某身为朝廷官员,怎能与贼子会面,休想!” 颜真卿却道:“某闻那李峥是个有些妖术的人,他曾带兵与奚和契丹作战,几战下来打的敌酋瓦卸冰消,更紧要的是李峥征战蛮地的理由却是为给两位大唐的公主复仇,这便是奇异之处,因此李峥为人还有些道义可言。如今两军对垒,我军数倍于他,谅他也插翅难飞,倒不如我等姑且去会他一会,看看他究竟是人是妖?” 见颜真卿这样说,张佑辉想想有理,便道:“既然颜兄这样说,那就去会他一会,探探虚实也好。”两人立即命一小队军使赴黑狼军中通报了消息,与李峥约定了会面方式——双方大军均不得向前,各自只带小队护卫,在中间地带会面。 李峥心中暗笑:“他们是不知道我的厉害,即便是双方大军在后,以我的火力也能远程灭了他们。”但李峥不是耍无赖的人,这便带着独孤问独孤蓉二人亲赴会面地。只是临行前备好了手枪、震爆弹、催泪瓦斯,以防万一。 还是一片开阔地带,李峥三人驾马徐徐而来,却见对方两位官员在前,后边跟着二三十骑护卫早已候着他们,便悄悄摸了下腰间的手枪,道:“我们人少,也要小心些。” 独孤问瞧见他的动作,道:“主将有时也会窝囊,小心他们会吃了你。” “废话!”李峥呛道,“我的命能白白丢么?贫嘴。” 独孤蓉笑道:“有我在,想必大将军的命也不容易丢的,呵呵,走吧!” 三人上前,张佑辉和颜真卿倒是吃了一惊。颜真卿道:“我们带了一队兵马,那李峥却只三人前来,倒是另某敬佩。” 张佑辉道:“清臣兄何必总为贼人说好话,我们且上去会会他。”说罢也带队向前。(颜真卿字清臣) 双方碰面,彼此先细瞧了一番。李峥见对方是两位中年官员,皆面容清朗,两眼有神,一副精神抖擞的模样,便拱手道:“在下正是李峥,见过二位,却不知哪位是河南张府尹?” 张佑辉不情愿地“哼”了一声,随意拱手,肃然道:“本官正是河南府尹,你休要耍什么花招,某也没工夫与反贼客套,有话直说。” 李峥哂然一笑,道:“好大的官威,如此甚好,那某就直言不讳,你不是我的对手,若是拦我的路,唯有死路一条。某之所以前来相劝,正是听闻张府尹为官清正,官声尚可,某不愿意伤及一位好官,这才愿意来费一番口舌,若是个贪官糊涂官,本将军早就踏平你的队伍闯过去了。来此目的就为这些。” 张佑辉闻言“哈哈”狂笑:“没想到呀,一个反贼居然能说出这样厚颜无耻的话来。你若真有良知,为何带兵反叛?你目无君上,目无纲常法度,看我大唐天威能容你造反? 哼!李峥,我晓得你的身世,也听闻些你的事迹,像你这样的叛君叛国的反贼,人人得以诛之。你如今见我东都的军兵数倍于你便露出了胆怯,这才来与本官求情的,是不是?本官劝你早早受降,待圣上开恩宽恕你的罪行,这才是唯一的活路。” 李峥叹了一声,顽皮道:“知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是酱紫的,这都是清官的套路呀!你骂的嗨,只是忽略了一点,先不论圣上是不是明君,只论杨国忠尸居相位,搅乱朝纲,朝廷的大半边天都成了‘杨天下’,这样的朝局是你所愿么?你若真是清官,不应该是向杨家行了贿吧?” “你……这……”张佑辉怒指李峥,却说不出话来。的确,他可是为数不多的唾弃杨国忠的人,怎可能走买官鬻爵的路。正因为他这样的品行,才能与遭到杨国忠迫害的颜真卿为友。 他二人在这对战,颜真卿却在一旁冷眼旁观,细细打量着李峥。此时见李峥一语中的,而张佑辉哑口无言,这才开口道:“哪怕真是如此,这便是你造反的理由么?想我大唐承平日久,百姓安居乐业,这可是不争的事实。无论朝中有没有国蠹,还有圣明君主在上,你身为臣子,理应精忠报国、报君,怎能因一个杨国忠说反就反?这却是为臣为民之道么?” 李峥瞧着说话人,问道:“却不知这位是?……” 颜真卿道:“某不是这里的官员,只是路经此地访友,听闻你带着兵马造反,特来阻拦罢了!” 张佑辉道:“颜兄何必对这样的叛贼遮掩,不如直言于他。哼!这位便是得罪了杨国忠的殿中侍御史,又被贬为平原太守的颜真卿,你可知他的名声?” 李峥“喔”了声,细细打量眼前人,道:“听过听过,不曾想尽然在这里与颜太守相遇。” 第307章 就当我让你 李峥无论是在前世还是今生,对颜真卿都是有所了解的。颜真卿可谓唐朝名臣、书法家。开元年间,颜真卿登进士第,历任监察御史、殿中侍御史。因得罪杨国忠才被贬为平原太守的,世称“颜平原”。 颜真卿书法精妙,擅长行、楷。师从张旭,得其笔法。其正楷端庄雄伟,行书气势遒劲,创“颜体”楷书,对后世影响很大。与赵孟頫、柳公权、欧阳询并称为“楷书四大家”。 真正的安史之乱爆发后,颜真卿率义军对抗叛军,后至凤翔,被授为宪部尚书。唐代宗时又官至吏部尚书、太子太师,封鲁郡公,人称“颜鲁公”。之后唐朝又发生叛乱,他被派遣去晓谕叛将李希烈,而凛然拒贼,终被缢杀。他遇害后,据说三军将士皆为之痛哭。 但这些都是后事。李峥仔细打量了一番眼前人,心想:“他在书法上的造诣颇高,如今已经有很大的影响了,只是安史之乱还未发生,目下他还不算是英雄,呵呵,也不知因为我的到来,他还有没有当英雄的机会。” 便拱手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能和颜太守为友,想必这位张府尹也是位好官。既然是在颜太守当面,某不如直言以告,我就是李峥,也是朝廷通缉的逃犯,从黔地逃出来的。 为什么要逃?只是因为杨国忠不肯放过我,要将我李家赶尽杀绝。家父虽有罪,但却罪不至在死后又被杨国忠这个王八蛋污蔑,混淆圣听,掘出尸体来再次鞭挞,还将我李家子弟流配千里。流配也就流配了,圣上都肯放过我们,可杨国忠这老鳖非要买通地方官员,对我们赶尽杀绝。 我李峥就是在屠刀下逃出的,保住了性命,然后被迫反击。试问,难道我只有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才算是精忠报国、报君么?……” 李峥一席话戳中了二位的痛处,令张佑辉和颜真卿愀然一悲。尤其是颜真卿,想想自己得罪了杨国忠,被贬为地方官的经历,亦生兔死狐悲物伤其类的哀叹。 李峥接着道:“……再说句实话,我李峥的小命也值钱得很!无论是谁,想叫我平白无故的死根本不可能。所以我要面见皇帝,要和他当面聊聊,让他认识我,我也来认识他。也让他知道一下任用杨国忠对国家的破坏,乃至整日在后宫与杨贵妃莺莺燕燕,置朝政不理的罪过。” 话至此,两位官员正要雷霆一怒,李峥抢先一步道:“你们先听我说完,这话虽然不敬,但就是这么个理儿。我李峥只忠于天,忠于大唐这片天,但却不一定忠于某个人。 你要杀我,我当然要跟你干了!这就是我起兵的理由。再者,我起兵也不是为了造反,只是为了保护我自己,有筹码去和皇帝谈判,如此而已。”首发 张佑辉再也忍不住,呵斥道:“贼子大胆!和圣上谈话也要带兵么?这就是忤逆大罪,理应处死。” “住口!”李峥反唇相讥:“呆子!你就是个呆子,看来仅仅是个清官,若是个愚木疙瘩也算是废物了!倘若我孤身而去,圣上怎肯面见我一个逃犯?又有杨国忠在,我定然会被处死。我连命都保不住还声张个屁的正义呀!” 颜真卿听了这话不由暗自一笑,叹了口气,道:“你的话虽然有些道理,但毕竟私自带兵入京,这便是造反谋逆的大罪。我等身为朝廷官员,不能放任你不管,那样的话,我们也是罪加一等了!现今你的罪行已成,摆在你面前的唯有两条路可走,要么带兵返回,等待朝廷发落;要么就与我们一战,非我死既你亡。你选吧!” 李峥本是念及河南府尹是个好官,想见见他,劝其放弃抵抗。没料到却意外的见到了未来的英雄颜真卿,现在明白了,再劝说也是白费。李峥仰头望天想了想,说了句:“那就开战吧!”也不待他二人答话,只对独孤问独孤蓉道了声:“走。”便拍马而回。 张佑辉和颜真卿被李峥的举动弄得莫名其妙,呆望着他离去的背影,久久之后,颜真卿道:“回去应战。” 张佑辉道:“嗯。我们的兵几倍于他,倒不如现在就主动出击,追过去吃了叛军。” 颜真卿毕竟在军事上外行,道:“府尹所言有理,那就快行动吧!” 李峥甫到军中,立即召集所有将领,命道:“等东都的兵追过来的时候,全军不准开火,全部向后退,直到敌人追累了撤退后,我们再进。这叫敌来我跑,敌退我进。懂了么?” “不懂,懂什么呀?你什么意思?”来瑱抱臂胸前不可思议。 其他将领不敢这样对李峥说话,但也是一个个面色惊诧。独孤问道:“将军,以我们黑狼的战力,用得着逃跑么?到底谁是狼呀?” 李峥道:“我就知道你们不懂。当然我们是狼了,怎会怕他们那些虾兵蟹将?我之所以退,是因为念及那个颜真卿是个好官,也是个才子,也会是个英雄,不想伤害了他罢了!” “有点妇人之仁,他哪里好,我怎么看不出来?”独孤问道。 严庄捋着胡子:“我倒是对颜太守有所耳闻,写得一笔好字,在世间广为流传。其他的官绩嘛,倒是不曾耳闻。” 李峥笑道:“放眼天下,只有我最了解他。好了,不废话了,执行军令吧!” “遵令。”各位将领抱拳道。 严庄愁眉不展,问道:“将军,倘若我们就这样一路窝囊地退下去,那么何日才能到长安呢?” 李峥道:“不窝囊不窝囊,我已有一计,等着瞧好了!” 在先敌发现方面,黑狼军是有绝对优势的。这里又是一片开阔的平原,等到团结兵们黑压压一片追过来时,黑狼军的侦察兵早已在望远镜里将敌情瞅个一清二楚。 再加上东都的团结兵本就是杂七杂八,缺乏训练的一群散兵游勇,而李峥的黑狼军则是军中的精锐,又配有精良的战马。因此,便出现了有趣的场景,张佑辉的队伍努力在追,而李峥的队伍则轻轻松松地跑,即便如此,黑狼军也将团结兵甩得远远的。 第308章 逗你玩 就这样,李峥的黑狼军悠哉悠哉地跑,边跑边回望后方的团结兵劳累地追。终于,团结兵追不动了,无论是人是马,气喘吁吁躺下一片。颜真卿停下马,率先开口道:“张府尹,李峥的叛军似乎训练有素,我们很难追得上呀!再这样下去则对我们极为不利。” 张佑辉抹了把额上的汗水,气喘吁吁道:“是……是呀!真是……出乎我预料。不如这样,我们命大军就地待命,等着叛军回来时再截杀他们。” 闻此言,身旁一名将佐道:“不可呀府尹,军马未动粮草先行,而我军仓促出行粮草严重不足,这样待守将士们饥饿疲惫,根本无力迎敌呀!” 颜真卿叹然道:“确实如此。张府尹,你我皆是带兵打仗的外行,用兵之道还是要多听听他们的。” 张佑辉向来有些自傲,颇不服气地“哼”了声,道:“如此也罢,那我们就姑且退兵吧,先回去,让兵士们吃饱喝足了再出来追。” 颜真卿见他堵着气,不便再劝,只道:“那就先回去再做计较吧!” 团结兵休憩良久,只得再往回退,而他们的行动都逃不过黑狼军的法眼。李峥遂下命令道:“敌退我进,追回去。”黑狼军利索地调转马头,快马加鞭紧咬团结兵不放。但他们对火候把握得很好,紧紧追随,却不急于接触。 得知敌人动静,张佑辉大惊:“啊?!什么?岂有此理,他们还有力气追上来?这是要干什么?” 此时,又赶过来一名将佐报道:“报府尹,叛军好像不急于追上我们开战,只是紧紧跟着不放。” “什么?……岂有此理,大胆大胆!这分明是在戏弄我们朝廷的官兵都是废物。”张佑辉咆哮着:“来呀,立即吩咐全军调转马头追回去,与叛军决一死战。” 那些丧失了底气的将佐们不禁面面相觑,心想还追个什么呀!就我们这支业余军队累个半死连敌人的影子都摸不到。可畏于府尹的怒气,不得不勉为其难的领了命,这就各自去领兵迎敌。 “报——”黑狼军的侦察兵回报敌情:“禀将军,敌人返身追回来了!” 李峥骑在马上笑道:“那就立即带兵回撤。” 追就追得猛,撤就撤得利索。黑狼军有条不紊地迅速向后退,只留下飞尘滚滚,眯了团结兵的眼。 颜真卿心里已经很清楚了,这支团结兵根本不是叛军的对手,再这么毫无阵法地和对方斗下去,根本就是被敌人玩弄。只是他晓得张佑辉的脾气,是个火急火燎,咆哮起来六亲不认的人,所以也不好相劝,只是默默做好了与李峥一战,大不了命陨报国的准备。 于是与第一次追击如出一辙,黑狼军轻轻松松地跑,团结兵人疲马惫地追,除过土呛味竟连人味都没闻到。 “好你个李峥,畜生!简直是畜生!孬种!有种来和我一战呀!跑什么跑?”张佑辉咆哮着。 手下一名将佐再也忍不住了,拱手道:“府尹,我们的兵实在是筋疲力尽了,再这么拖下去不要说和叛军开战,能站稳当都不容易呀。” “那怎么办?你说怎么办?还不是你们这些酒囊饭袋平日里军训不够,现在遇到敌人就孬了。”张佑辉咬牙切齿地喊叫,恨不得一马鞭抽在这名将佐的身上。 这位将佐被骂地心生怒火,顶嘴道:“好说歹说我也是多年带兵的将领,在用兵之法上要强过府尹些,若是府尹瞧不上我们,那就请上报朝廷解除了我们的职务,请府尹自己领兵打仗去吧!” “你……你,顶得好!”张佑辉戟指这名将领怒道,“你当我不敢拿你问罪?” 眼见局势控制不住了,颜真卿大吼一声:“行啦!我说府尹呐,都什么时候了,你就不能压一压自己的火气么?” 张佑辉瞪了眼颜真卿,甩袖道:“那就你们来指挥吧,你们说了算。哼!” 颜真卿道:“若是听我一言,我倒是建议把兵调回去,守在都城之北,叛军必经之地,我们以逸待劳,等他们追过来,以死决战罢了!同样也是尽了为臣之道。” 张佑辉含恨地点了点头。最终团结兵还是遵从了颜真卿的办法,全军撤回东都城北,在通往长安的的必经之道上列阵以待。 而黑狼军照样轻松尾随了过来,只是距离城北几里地之远停了下来,不再跟进。众将士不解李峥用意,李峥则叫来独孤问和独孤蓉,对他们说道:“只等天黑,你两如此行事便好……” 严庄听闻,笑道:“妙哉妙哉。” 城郭之外,夜黑风高。 团结兵分散驻扎在一片开阔之地,再往远些便有山丘,骑兵无法通行,因此大军要想西行,必然要从此路经过。 一个个行军帐篷坐落在此,帐篷内外火把通明,篝火连成一片,放眼望去,犹如苍穹中的繁星,尽显近万兵马的气势。只是这样的气势在李峥看来简直就是活靶子。 “他们是想显示他们的人数多于我们,想吓破我们的胆,只是他们不晓得我们手中的武器是多么厉害。”李峥道。 严庄笑道:“是呀,在李将军面前,这样的散兵游勇不值一提,就算是不拿武器,将军的黑狼也能吃下这些绵羊的。”说罢,二人敞怀同笑。 严庄又道:“也不知那两个活宝到了没?” 李峥信心满满地道:“到了,放心吧!我了解他二人的本事。” “他们有那个本事吗?我就不信那个李峥真是妖怪,能一口吃下我们这万余兵马。”一小队负责放哨的团结兵议论着。 “难说,没瞧见我们追都追不上他们么?”一名兵士说道。 “那是马壮,又不是人强,怕他个鸟。”另一个兵接话。 这几个人举着火把在临时营区外围逡巡着,闲侃着,根本没注意到有两个黑影像风一样自由地已经闪到了他们身后。紧接着,便是几声闷响,再接着,就是几个兵瘫倒在地上。 独孤问一袭黑衣,蒙着面,双眸有神地四匝里一望,顽皮道:“李峥有些欺负人。” 独孤蓉正在打量着被他们点了穴位晕倒在地上的士兵,道:“怎讲?” “这些兵都点着火把放哨,而黑狼兵都是拿望远镜窥人的,太不公平,这不是欺负人是什么?”独孤问道。 “欺负就欺负了,怎样?”独孤蓉四下里一望道,“别啰嗦了,我们快换衣服吧。” 第309章 夜擒真人 中军帐内,张佑辉与颜真卿正在秉烛夜谈。颜真卿已经在思考这样行军布阵的弊端了,道:“张府尹,某琢磨着,我们在这城北连营一片,灯火通明,无异于给李峥留下了活靶子,这究竟好还是不好?” 张佑辉道:“我们兵多将广,李峥的兵力有限,即便他看到了又能怎样?颜兄何必担忧?” “可府尹有没有发现,李峥那边并无动静,更可怕的是根本没有踪影,我们好比是灯,而他是灯下黑,我们在明处,而他在暗处,这便危机四伏呀!”颜真卿道。见张佑辉略微沉眉,他又道:“某倒是心生一计,可令我们的兵立即撤出这一片连营,只留下一座灯火通明的空营摆着,而我们只在连营周匝埋伏下来……” “空城计?”张佑辉被点醒。 “嗯。正是此计。”颜真卿道。 “嗯……好,那就按照颜兄的意思办吧。”张佑辉便立即召来将佐吩咐军令。 颜真卿起身道:“既如此,那我也先回去准备一下,略打行囊,再与大军出营。”他急匆匆回到自己的营房中,正准备收拾东西,突然听到有兵士报道:“启禀太守,府尹叫我们来请您过去一叙。” “叫我一叙?嗯?不是刚才分开么?”颜真卿边收拾行囊边道。 化妆成团结兵模样的独孤问兄妹坏笑着进入帐篷中,独孤蓉道:“那就请太守再走一遭呗!” 听闻是女声,颜真卿惊异地回头,道:“你们……”话还没说完,独孤问一个箭步冲上,只将颜太守的嘴堵上了…… 但是,这里并不是武侠世界,饶是独孤问兄妹武艺高强,也不能一个轻功飞出几里之外;因此,在他们劫持了颜真卿冲出营房时,还是很快被团结兵发现,将他们团团围住。 独孤蓉以匕首横在颜真卿脖子上,独孤问持长刀护在外面,喝道:“快让开!否则你们太守的性命难保。” 团结兵手持火把,将这一片照的通明,却是没一个敢于上前解救的。闻讯赶来的张佑辉见状大惊,喝道:“呔!大胆贼子,竟敢潜入军中劫持颜太守,还不快快放人,否则我定将你们碎尸万段。” 独孤问道:“听起来不错,好吧!不过在你碎我们尸之前,我会先把颜太守万段了,来吧!” 此时的颜真卿已经被布团塞住了嘴,焦急地想喊话却又喊不出,只是在拼命地挣扎着,无奈一条大汉却无法从独孤蓉这个女子手中挣脱,但从他抵死挣扎地状态能看出,他是要团结兵上来捉敌的,至于自己的生死也就无关紧要了!あヤ~8~1~.7,8z.w.o < 张佑辉为难极了,痛苦地眯上了眼睛,皱起了眉头。经过了短暂的沉思,他终于下令:“所有人让开,让他们走。” 闻言,颜真卿挣扎地更激烈了,那神态清晰地告诉张佑辉,不要顾及自己的性命。独孤蓉用尽气力扭住他被反绑着的胳膊,用匕首逼住他,喊道:“刀子不长眼,不要动。” 颜真卿扭过头怒视独孤蓉,目眦欲裂,真像是要吃了她一样。独孤蓉反而对这样的好汉起了敬意,不忍伤害,悄声道:“颜太守不要挣扎,我家主帅是个有情有义的好人,只是想见见太守而已,并无加害之意。” 颜真卿一愣,随之挣扎的幅度小了些。就这样,独孤问兄妹成功劫持了人质,从兵群的“开缝”中冲了出去。张佑辉自然带着团结兵一路尾随,直到离黑狼军很近了,这才停下了脚步。 李峥在营帐中见到了颜真卿,昂然威立,一副不屈不挠的姿态,不由向他拜了三拜,赶紧命人为他松绑,摘下塞口的布团。颜真卿啐道:“大胆贼子,怎敢劫持本官?” 李峥命人看座,被颜真卿拂袖拒绝,便道:“英雄,请恕我李峥冒昧,这样做都是为了保颜太守您的性命,实在别无他法。” “什么?!”颜真卿又惊又怒,“为了保我的性命?然后绑架我?” “对。”李峥含笑躬身,“不瞒英雄,若是真交战,我军必胜,你的那些团结兵必败,战火一起,只恐杀伤了太守您。” “啊呸!”颜真卿怒叱,“厚颜无耻的小儿,打不过就说打不过,你是怕了才会想出如此卑鄙龌龊的办法来,现在居然还敢说出如此无耻的话来。哼!” 李峥笑道:“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好吧,空口无凭,颜太守,请!”伸手向军帐外一请。 此时夜黑,李峥拿着夜视仪向四周观察了一番,选定了一块开阔地,命道:“传令,让黑狼们向那边开火,给颜太守表演表演。” 荔非守瑜领命,立即吩咐下去。只见几十个黑狼兵手持突击步枪、火箭筒,齐刷刷向目标开火。颜真卿平生第一次目睹了什么是“光火流星”,什么是“火龙撕空”。 再次请回到军帐中。颜真卿尚未从惊诧中回过神来,虽然他不懂得李峥的兵用的是什么兵器,但他从那些飞窜的流星和爆炸声中可以断定,这样的兵器若是打向团结兵,那会是极其可怖的结果。 “颜太守受惊了!惭愧惭愧。”李峥笑道。 颜真卿愣怔片晌,道:“既如此,那请教,李将军将我绑来究竟要做什么?” 李峥晓得此时的颜真卿只是个书法家,他的英雄故事还在未来才能发生呢,所以多说也无益,便道:“实不相瞒,某敬佩太守为人,也仰慕太守的一笔好字,不肯伤害太守是真,但是么,也想以太守为人质,等天一亮我军就要继续西行,只要张府尹不逼我军动手,等我们顺利过了关,就会将太守您释放。届时,大道朝天各走一边。” “哈哈哈……”颜真卿一阵狂笑,“好个厚颜无耻的小儿,你以为我会和你一样无耻么?你和安禄山这是举兵反唐,我身为地方大员,怎肯向你屈就?如今你擒了我,我也没什么好说,只有一头撞死罢了,我死了不要紧,我大唐还有无数的忠义之士会将你和安禄山送上黄泉路。”说罢便要起身找硬物相撞。 李峥是相信他真会自尽的,情急中喊道:“且慢!杨国忠一手遮天,这样的大唐是你想要的么?” 颜真卿迈出的步子僵住了,瞥了李峥一眼,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杨国忠只是个权臣,我犯不着护着他,我一心求死,只是忠君罢了!” “可我也没说要反唐呐!”李峥道,“我这么做只不过一求自保,二求让大唐更繁盛罢了!” “嗯?……”颜真卿道,“怎讲?” 第310章 这么点人也算反 李峥免不了又将他爹李林甫死后被杨国忠设计迫害,罪加一等,再到自己家人被迫流放,杨国忠怎样买通地方官员加害自己的事情叙述一遍,最后道:“……或许在你眼里,忠国就是忠君,忠君至上,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可对我李峥来说,做不到,因为君王的天已被杨家给遮住了大半边,也正是如此,我李家人才会遭到迫害,难道就为了忠君二字,我李峥就要平白无故地牺牲掉性命么?办不到!因此我反,但反的不是皇帝,而是一手遮天的杨国忠,这也叫清君侧……” 话至此,颜真卿早已平复下来的面容又泛起一丝波澜,李峥不等他说话,接着道:“我知道你会问清君侧难道就要带兵去么?不经朝廷同意,带兵入京就是反。可是你想想,如果我不带兵来保护自己,皇帝能答应见我么?皇帝能饶了我的性命么?在这种不对等的情况下我还能对付杨国忠么?因此,恕我要大动干戈了!” 颜真卿微微地点了点头,向李峥靠近几步,看着他,像是要把这个年轻人看穿一样。他是书法家,此时的李峥更像是个“字”,一个大大的“奇”字,奇得离谱,又奇得独特。观察许久,颜真卿道:“这是其一,你方才说,要让大唐更繁盛,你打算怎么做?” 李峥道:“首先要给大唐一个安宁的外部环境,这就要对那些觊觎我大唐许久的豺狼虎豹迎头痛打,打得他没了元气,打得他服服帖帖。而我李峥的黑狼军能做的到;其二,大兴教育,广开民智,鼓励百姓发明创造,只有如此,我大唐的国力才能蒸蒸日上;再则,法治清明。无论是官是民,都在一个公平的律法环境下活着,能让善得到庇佑,能让恶得到惩罚。这样的大唐难道不是更加繁盛么?” 其实李峥的话是留有余地的,比如鼓励通商,这个概念早已在他心中根深蒂固了,但眼下不能说。在一个以商为贱的时代,要把商堂而皇之地举到一个很高的位置上定会遭到天下人的唾弃。 颜真卿想了想刚才看到的这支叛军的火力,皱了皱眉,又点了点头:“那我再问你,倘若你的抱负得不到圣上的允肯呢?倘若圣上定要惩治你呢?” 李峥坚定地道:“倘若如此,我只得终于大唐,但不忠于某个人。” 颜真卿倏然抬手,戟指李峥,只是并拢的手指微微颤了几下,而后又缓缓落了下去…… 翌日。 草草睡了小会儿的李峥和颜真卿走出了军帐。黑狼军早已整装完毕,只等将令。李峥命令道:“来几个人,好生看押颜太守。全军向西开拔。” 李峥特别强调,虽然以颜真卿为人质,但不能保证忠君思想至上的张佑辉一定会为保全颜真卿而不动武,所以全军要做好开火迎敌的准备。 黑狼军呈“品”字形向前方挺进,果然,早有近万的团结兵挡在了前方。见了被黑狼军押解的颜真卿,张佑辉真得有些犹豫了。因为他与颜真卿是至交,又非常仰慕他的才华和正直的人品。可毕竟叛军在眼前,为了精忠报国,身为臣子必须誓死与叛军决战。 “这可如何是好?……”张佑辉一脸愁容,再看看颜真卿,仍然被堵着嘴,仍然是一副正义凛然的神态,只是少了许多挣扎。 又有黑狼兵过来传话:“我家将军说了,只要让我军过去,避免干戈,可保颜太守毫发无伤。我军再向前二里,即可释放颜太守。” 原本在犹豫中的张佑辉听了此话,突然福至心灵:“倒不如先放叛军过去,等他们放了颜太守后,我军立即追击,将其一网打尽……”便道:“你家主将说得可当真?” 黑狼兵道:“绝无虚言。” 张佑辉又一想,也不怕李峥说话不算数,若是他食言不肯放人,那只有舍友之命而报君了。 “好。既如此,那本官就放你们一马,回去告诉你家主将,叫他莫要食言。”张佑辉遂下令团结兵立即闪开,放叛军西行。其实团结兵早已无心恋战,听了将令,一个个心花怒放般得立即散开了。 被押解着的颜真卿对比了一下两军的样貌,也不禁暗自伤神,无奈地摇了摇头。 黑狼军骑兵们依然保持队形,从团结兵闪出的通道中西行。所有士兵不敢大意,骑在马上端着步枪,瞄准着躲得远远的,稀稀松松的团结兵,做好了随时战斗的准备! 如此,大军顺利西行二里,这才停下了步伐。李峥早命人松绑了颜真卿,亲自上来躬身道:“委屈了颜太守,实在抱歉!” 颜真卿叹然道:“不必再说了。现在你是放我不放?”全网 .78z. 李峥道:“这是当然,不敢食言。” “嗯。”颜真卿盯着李峥半晌,又道:“李峥,颜某有话要郑重地告诉你。无论你所言何理,你毕竟是私带兵马强闯京城了,这既是造反。某身为朝廷官员,必须予以阻止,这便是为官的本分。 至于你说的杨国忠,某也对他那些行径痛恨不已,但这与忠君又是两码事。如今你要继续西行,而我还是会回去带兵一路追击,大不了命陨报国罢了!李峥,若是我们输了,你定会打到长安,届时,某只希望你记住你昨夜的承诺。”说罢,颜真卿向李峥一拱手,这就是告辞了。 李峥拱手道:“我不会忘了那些承诺的,那是我毕生的追求。不过李某也有一言相劝,颜太守回去后若是再带兵来追击,那时我也不会客气了。以我军的战力,你们远远不是对手,还请太守再三斟酌后行事。告辞了!” 李峥大军继续西行,只不过是优哉游哉地行,而各郡府的十万加急信则如雪片般纷纷寄向了长安。因此当李峥还在路上时,朝廷内早已轰动了! 李隆基接报后大怒,他难以接受自己最信任的干儿子安禄山会反,还有那个李峥,居然敢带兵马强闯郡府,一路就要打到长安来?而且还是只带了两千来兵马,这么点人又是怎么闯过各郡府的?岂有此理! “什么?!才一两千人?……”哥舒翰闻听大为迷惑,“这么点人马也算是反?” 第311章 屑小叛军何足挂齿 经过上回的朝局议事,哥舒翰立即回到河西,带了五万兵马前来驰援长安。兵马部署完毕后才接到各地传来的奏报,只称李峥以辅趚琳为人质,带着两千余骑兵,使尽了奸诈计谋一路西行,向长安来了!至于安禄山是否也在叛军之中尚未可知。 李隆基闻听先是一惊,而后便是一疑:“怎么可能?只带两千兵就敢来长安向朕挑衅?这是找死么?” 哥舒翰则狂妄大笑:“安禄山小儿,李峥小儿,蠢得不着边了!两三千兵马也敢反?哈哈哈……”又对李隆基恭敬道:“陛下,我从河西带来五万兵马,京城内还有几万禁军,莫说开战了,这么些个人就是踩过去也把安禄山和李峥踩死了。有我哥舒翰在,陛下尽可安枕无忧。” “嗯……”李隆基琢磨着道:“朕倒是不担心他的兵有多厉害,只是有一点想不通,据说带兵人是李峥,安禄山是否在其中尚未可知。这说明他们是抗旨,诚心和朕对着干了!这也就罢了,最关键的是,这么些郡府居然没人拦住叛军?两千人都拦不住,郡府都是些摆设么?” “说的就是这话,真是奇了?……”杨国忠一言不发,也一直在琢磨此事。倒是左相陈希烈提醒道:“启禀陛下,微臣听说那李峥曾带兵对奚和契丹开战,几战下来打得蛮兵溃不成军,而对蛮兵开战时他带的兵也不多,是以叛军虽寡,然不可小觑。” 哥舒翰则道:“想必那都是些市井传言,天下哪有这样的神兵?以百千人就能挫败数万兵马?他李峥有三只眼,屁股能放电不成?哼!对契丹打了胜仗,那都是因为安禄山派兵在帮他罢了!如今有我河西兵马在京,还怕他一个李峥不成?” “说得好。”杨国忠贼眉一弯,笑道,“我刚才也在琢磨,这安禄山和李峥胆大包天,怎么就带了千余兵马敢来造反?而那些郡府都拦不住他?现在总算是明白了,那是因为李峥钻了空子。 如今我大唐的重兵都在边关,内地的团结兵则寡,而他们带的又是节度使的精兵,这才敢冒此大险,行一招偷袭京城的臭棋来。皆是因为他们不知道陛下英明,早做了准备。如今哥舒翰带着河西兵马在,只等安禄山和李峥的千余兵马一到,便将他们碾成肉泥了事。” 听了这话,陈玄礼暗自嗤笑,心道:“这杨国忠果然是个蠢货,有这样一只鳖为我大唐之相,也真是悲哀。你以为安禄山是饭桶么?若是没有周密计划怎会只带千余兵来冒险,就算内地各郡府兵力空无,可京城还有几万精锐禁军呢,怎能任由他的千余兵马偷袭得逞?唉!” 听着他们的议论,李隆基黯然伤神一言不发,直到此时才道:“尔等虑事尚浅,尚浅呐!朕所担忧的并不是区区一个李峥带着的千余小兵。莫说有哥舒爱卿在,就算不在,我京城几万禁军难道是吃素的,连千余叛军都收拾不了?真正让朕忧虑的是收拾了这千余叛军之后呢?还有数万的精兵在安禄山手中呢,该怎么剿灭他们?” 哥舒翰毕竟是位老将,听了这话点了点头,道:“陛下圣明,陛下所虑极是。” 而杨国忠则继续摆出一副蠢材本色,道:“陛下英明。臣建议,不如先剿灭这千余人的叛军,然后令哥舒翰带着原有的河东兵马,再一路招兵,直杀到范阳去,一举将安禄山的老巢给端了,彻底平息叛乱,以解天下之忧。” 李隆基眉头一沉,长叹了声,正要说话,只见殿内的红色帘幕一抖一抖的,帘幕后藏着一人,正探出头来向里面张望,便笑道:“玉环,快出来吧,躲在那里干什么?呵呵!” 众人都往帘幕那边相望,只听环佩声响,杨玉环纤腰一扭,从帘幕后闪了出来,笑向大家走来,边道:“我只是个女人,不想听你们议论朝事,只是听到什么安禄山什么李峥的,又搅扰的陛下心烦,所以不悦。想出来说话又怕打扰了你们这些男人的正事,所以就躲在那里了。” 李隆基大袖轻轻一招,笑道:“不妨事不妨事,爱妃快来,我们说什么也没必要避着你,快坐,坐到朕身边来。” 杨玉环笑着坐下,依偎在李隆基身侧,又道:“怎么?我儿安禄山要和三郎对着干么?” 李隆基笑道:“喔,先不提这些,都是些小事。爱妃究竟有什么要紧事要寻我呢?” “是有件要紧事的。”杨玉环笑道,“过些日子就要开千人宴了,我想亲自为这些穷苦百姓跳舞,和三郎演一出‘霓裳羽衣曲’好不好?到时候三郎直管奏曲,玉环伴曲而舞,也让这些百姓开心开心,为三郎做此一件积德的事来。所以特意来寻三郎,我们也好抓紧时日演练演练呀!” 众人皆躬身而立,不敢举目,只是一言不发。李隆基则满面春风,本想好好与杨玉环肉麻一番,只是众臣子在,不好表现,只道:“嗯,好。还是爱妃想的周到。”便又对众人道:“关于李峥的事暂且议到这里吧,至于以后怎样,也让朕好好想想。你们且退下,各自准备吧!”说着就要牵着杨玉环离开。 “这什么意思?……那边造反呢,你这倒好,议了一半不议了,这让我们该做什么?……”众臣子皆是这样的心思,互相瞧着。 眼见皇帝要离开,哥舒翰急了,上前躬身道:“陛下,微臣还有一事要禀。那李峥带着千余叛军总是来了,卑职军务在身不敢马虎,是以想带我河西兵马东出潼关候着他们,一部分兵马守潼关,另派一支兵马出潼关主动迎敌,定将李峥区区叛军消灭殆尽!还请陛下允准。” “喔。”李隆基回身,不耐烦道:“李峥只不过带着区区屑小叛军,这有什么好请示的,就按你说的办吧!只不过最好活擒了那厮,绑到朕面前来,朕倒要好好审审他为何如此大逆不道。哼!” 语气一窒,又道,“另外也别让那些郡府闲着,传令下去,沿途郡府须出兵阻拦叛军,早早擒拿李峥归案。就这样吧!”说罢大袖一挥,扶着杨玉环的腰下去了。 一对比翼鸟走了,换来的是众臣子轻轻的唏嘘声。 第312章 打不过呀 李峥迅速离开了东都河南府,加快了速度向西行,这样做都是为了远远甩开后边张佑辉和颜真卿的追兵。李峥倒不是怕他们,而是不想伤害颜真卿罢了!黑狼军全是精锐骑兵,而东都的团结兵全是久缺战阵的散兵游勇,他们哪里追得上李峥,早已被甩到九霄云外去了。 又经数日,黑狼军行进到了陕郡。接到朝廷军令的陕郡太守马能大惊,临时在郡府附近募兵,好歹凑齐了万余人,在城里城外候着李峥。他们的动向早被李峥的先头侦查兵查看得清清楚楚。得知敌情后,李峥立即做了部署,令独孤问带人上前去,以飞箭传信,限对方立即撤离,否则就动武。 严庄问道:“将军为何对河南府的官军那样客气,打也不打还拼命躲开他们,而对陕郡却这样严苛?” 李峥笑答:“皆是因为河南府里有个颜真卿,此人是个忠义的好官,也是个大才子,我不想伤了他。而现在到了陕郡,我便没有这样的顾虑,更何况我军一路西行,是该打一仗的时候了,不打不能使朝廷怕。” 严庄点头称是,暗暗思讨:“这李峥其实是个心软的善人。” 郡守马能得到了前方兵士携来的信件,打开一看,又气又怕。气的是那个叛将李峥竟敢如此张狂?只带千余叛军竟要朝廷官军立即撤离,否则就威胁剿灭殆尽!这真是目中无人,目中无本官,目中无……无……反正是忒也张狂。 而怕的却是他也曾听闻李峥在安禄山那里对奚和契丹打了几场妖怪仗,竟然令奚酋和契丹酋屈服了!那么这个李峥究竟是不是妖怪呢?如果是,自己的人马还真打不过,万一自己小命丢了,那万贯家财,那几房姨太太就太可惜了! “……我马能的为官之道可是最明智的,英雄当不得,尤其是以死了性命来换取英雄的名号更使不得。你死了,你的钱财都是别人的,你家的娇妻美妾都是别人的,什么都是给别人挣下的。不值!” 想到这里,马能缓缓起身,踱了几圈儿步,命道:“传令大军分出一半去拒敌,另一半留守城中,一旦战事有利,城中的兵再出去支援,势如破竹将李峥拿下;一旦战事不利,立即关闭城门,坚守不出,千万不能让叛军攻入我陕郡城中。” 下了军令,马能立即返回城中,站在城墙上观望。独孤问传信之后并没急着返回,手持望远镜观察敌情很久,见对方并没有退却的意思,这才回去报告了军情。 李峥命道:“传我将令,对敌开火。” “得令。”就连传令兵都振奋得大喊一声。因为黑狼们已经等了太久,也憋屈了太久。自己这样一支神一般的队伍居然找不到仗打,还到处躲躲藏藏的,今天终于可以大显神威了! 登时,战马嘶鸣,枪械声响。两千骑兵四个团,留守在后方一个团,另外三个团呈“品”字形纵马向前。到了预定地点,黑狼兵们皆弃了马,步行向前。率先上去的是重装团,由来瑱亲自率领。重装团的兵两人扛着一挺机枪,快速向前挺进,距离敌人约一里多的距离时停下了。 士兵们立即分散成射击阵型,架好机枪,迅速上了弹,瞄准着远方的目标只等命令。这是一场不对等的战前准备。黑狼兵们在一两里地之外用望远镜观察着对方,而团结兵们根本看不到敌人在哪里,还在城外整顿战马,才准备向前行进。 “开火!”来瑱下了令。两百余挺重机枪一齐开火,“砰砰砰砰……”激烈的火光从枪口中喷发而出,每一挺机枪的火光又连成一片,似一整片烈焰,混合着“噔噔噔”的枪声,将这一方大地震得微颤。 一排排的子弹如水一般泼了过去,又如无数的流星泻向了远端的团结兵们。团结兵的先头兵马正准备出发,去主动搜寻叛军,正在此时,无数的光弹打了过来,还未等他们反应过来便已纷纷中弹。顿时,悲惨的嚎叫声传了出来。 “呃……” “哇呀!” “哎呀!怎么回事?” 中了弹的兵士们嚎叫着,倒下了。有的甚至连嚎叫都没有,便被重机枪的子弹打飞了出去。人声立即被马声压盖了。战马在痛苦地嗥叫,长嘶一声便被子弹打倒在地。还未死绝的马仰着脖子向天,再轰然倒下。 马血与人血混合着,将这一方土地染成了黑红色,黏黏的土地散发出一股一股的血腥味。 这边的黑狼兵们还在射击,边射击边用望远镜观察着敌情,镜像里的画面悲惨极了! 在这样连续的机枪扫射下,团结兵们很快被打死打伤无数,更是散乱了队形。还活着的兵们纷纷向城里逃窜。他们不敢回头看,因为迟钝片刻就有可能被“流星”打死。枪声是在两里地外传出的,所以团结兵们几乎听不到枪响,也捕捉不到飞速的子弹。他们只是感觉到有火光在飞向自己,如热辣辣的“火风”一般,然后自己的同伴便被打飞了。 “妖怪,妖怪……”逃窜着的团结兵们丢盔弃甲,胡乱的嘶吼声渐渐统一起来。“妖怪”的喊声越来越齐,传到了城内。 守城的兵士们听到了喊声,一个个惊问:“妖怪?哪来的妖怪?是叛军?那个李峥真是妖怪吗?” 马能站在城楼上,眼见城外的兵马已然溃败,逃跑的队伍几乎是拖着死尸向城门处刷了过来,惊道:“天乖乖!还连敌人的鬼影都没发现就被打死了!李峥……” 他叫马能,但并不能,惊慌之下,他怕叛军冷不防的会从哪里冒出来,攻到城里就完蛋了,所以下令紧闭城门,坚决不放一个逃兵进来。 守城的兵士们只得执行命令,只是那些兵士们站在城墙上,眼见自己的同伴被打死,太守居然见死不救,便一个个恨得牙痒。 得知了战况的李峥又下了命令:“叫前边停火,前队变后队,全军开拔。不要攻城,只迅速向西行进。” 激烈的枪声戛然而止,黑狼兵们收了枪械,回到原地跨上战马,重装团在后,三个机动团在前,沿着陕郡城郭,踩踏着无数的尸体,迅速向西挺进。 陕郡城内呢?到处是惊叫声。站在城墙上的兵士们亲眼目睹了黑狼军与城郭擦肩而过,只是没有一个人再敢出去抗敌。 马能瞧着叛军的动静,惊叫:“快看,他们向西跑了,没有来攻城?他们是不敢呢还是不敢呢?” 李峥亲领兵马迅速西行,走了一段距离突然勒住了马。战马抬起前蹄嘶鸣一声停下。独孤蓉不解道:“怎么不走了?” 李峥道:“不行,就这么走了,郡府的官员还以为我是孬种呢!快派一小队人马过去,给城墙上留几个伤疤,让他们长点记性。” 军令下,一个班的士兵调转马头回去,纵马到了城郭下边,各个手持火箭筒,上弹,扣下扳机,火箭弹拖着长长的火焰向城墙飞了过去。强烈的火光闪耀,雷鸣般的爆炸声起,陕郡的城墙上被炸开了几个“花”,几乎要轰然倒塌了。 马能窝囊地趴在地上,官帽歪歪斜斜几乎盖住了眼睛,手指苍天,大声呼叫:“快,快呀,给朝廷书信,就说李峥是妖怪,打不过呀!” 第313章 名枪、暗箭 李峥率队一路向西,又打了两三场轻松的小仗,终于临近了潼关天险。 潼关,并不是一个简单的关口,而是依着河滩和山脉建成的一座连城。素有“西北咽喉道,秦地东大门”之称。是扼守关中平原的咽喉之地,又是入主中原的最后一处要塞,历来为兵家必争之地。明代人撰写的《山海关志》中说“畿内之险,唯潼关与山海为首”。 真正的“安史之乱”爆发后,唐玄宗误听谗言,强令哥舒翰出潼关主动寻叛军决战,这场发生在潼关的“灵宝之战”导致潼关陷落,叛军这才攻入长安,玄宗西逃,使得如日中天的大唐盛世也就落下了帷幕。 如此重要的“三秦锁钥”,李隆基断然不准让叛军攻破,他也没想着李峥率领的区区人马能打入潼关。领了皇帝令的大将军哥舒翰也早已在潼关候着李峥了。哥舒翰从河西带来五万节度使兵马来到潼关,只一半扼守潼关城防,另一半出动出击,在潼关天险之外就埋下了伏击,只等李峥叛军到来,直接将他们剁成肉泥。 李峥骑在马上,一路行一路思:此次出征,千里迢迢终于来到了潼关险要,在往前就是自己日思夜想的世界第一大都市长安了!这可是自他穿越到唐朝以来的心愿,如今眼见要实现了!目标就在眼前,攻破潼关以后到长安就畅通无阻了,面对复杂的朝局,自己一个穿越过来的人,靠武力能不能自保?又能不能震得住局面?…… “你在想什么?”独孤蓉问道。 “喔,我在想……”李峥瞅了眼这位俏美的女将领,笑道,“在想这一路来有你这样俏美的护卫相伴,也是一件荣幸的事。” “你……好大胆!”独孤蓉嗔道,“你的唤儿夫人还在后面呢,还有阿莎那个美妾,再胡说,小心她们惩罚你。” 李峥立即捕捉到了她话语中的漏洞,大有些对号入座的味道,也察觉到了蓉妹子对自己渐升的情愫,便莞尔一笑,转了话题说道:“往后就没这么容易了!” “什……什么?”独孤蓉正对自己的言语冒失感到后悔,想着李峥定会促狭自己,可没想到他突然说了这么一句无关的话题,又感到有些丧气。 李峥道:“我是说,一路来我们都轻轻松松打败了对手,可现在潼关就在眼前,要攻破潼关就要费点劲,更难的是如何入长安,又怎样让皇帝低头,这都没那么简单。” 独孤蓉与他并辔而行,不耐烦道:“难?难什么?你李峥不是能翻云覆雨么?” 李峥没接她的话茬,四处观察了一番,只见到处是高低起伏的山峦,已是冬日,山林里也不见往日的苍翠,只有些清冷的绿罢了。李峥立即喊道:“来人。” 传令兵上前来领命。李峥命道:“传我将令,全军停步,就此处择地安营。再令侦查分队向前侦查潼关敌情。” “谨遵将军令。”传令兵迅速将李峥的命令传了下去。黑狼军即刻停步,训练有素的军人们择了合适的地搭建起了宿营帐篷。 有两个兵,卖力地干了一阵活后,其中一个悄声说道:“快放下吧,下一步该怎么办?再不能拖了。” 另一个立即放下了手中的活,悄声道:“到那边再说。”向远处挤着眼睛。这两人正是血牙卫的何刺手和马成。 他两人一路来也再卖力奋战,为黑狼军立下不少功劳。手握着95突击步枪,越来越把自己当成真正的黑狼军军人了,只是到了深夜的时候才会感到焦虑,辗转反侧时会想起自己的真实身份——血牙卫的杀手。 躲到了一边,马成道:“说真的,这些武器真好,李峥绝非凡人,若跟着黑狼军干真不差。” “不差是不差,我也对这些武器爱不释手呀!可是我两命中注定是血牙卫的人,是杀手,专为杀李峥而来。狄老大他们都死了,是我们亲眼所见,别忘了,我们可是他们一伙的。等往后一旦消息泄露,李峥能饶过我两?能让我两在黑狼军里混下去?还是别做白日梦了。”何刺手道。 马成道:“那你决定要动手了么?” 何刺手道:“对。要尽快行动。眼下已经到了潼关,黑狼军一定能攻克潼关险要,等打到了长安一切都晚了!” “嗳?有没有想过,我们是叛军呐!如果我们跟黑狼军一起打到长安,圣上也就屈服了,杨国忠也被收拾了,那时候也就没人敢揭发了我两的老底,或许我两就能名正言顺的成了黑狼军的人。”马成动了心思。 “放屁!想得美。”何刺手道,“李峥可没打算造反,他只是要自保,然后还要扶持皇帝的。再说了,陈玄礼在呢,上官冷月也在呢,能揭发我两的人多了去了,快别扯那些没用的了。” 马成叹了口气,道:“那就再没别的路可选了么?” “没。”何刺手眼神变得犀利,狠狠道:“必须马上动手,杀了李峥,我两就立了头功,这可是平叛的功劳呐,然后我两回长安就可有荣华富贵。此时不毒,就会成了别人案板上的鱼肉。” 马成盯着他,只道:“好吧!” 两人即刻部署了行刺李峥的计划。现在是黑狼军人,想接近李峥并不难,又有步枪在手,想开枪打死一个人更容易。因此他们的计划也不复杂,就是等李峥对潼关开战之机,在深夜,在全军都熟睡之机,探进中军帐,对李峥和守卫兵士一通冲锋枪扫射,尽可能取了李峥首级迅速逃离。 中军帐内。 侦察兵已经赶了回来,不但回来,还捉到了一个活的敌人探马。这是因为黑狼军的侦察兵早早就用望远镜发现了敌兵探马在潼关外四处逡巡。黑狼兵便用狙击步枪射杀了敌兵探马,赶过去时,在死尸中发现还有一个中弹负伤的活人,这便擒了回来。 经过审问,李峥已知了真实敌情,便道:“没想到呀,哥舒翰领几万大军已经来到了长安,而且驻守在潼关对付我们,真有意思。” 众人不解他说的“真有意思”的含义,只纷纷说哥舒翰是员虎将,河西的兵是何等的精干,对付这支数倍于己的队伍可要小心! 唯独李峥仍在回味着:“历史上的‘安史之乱’爆发后就是派哥舒翰来守潼关。哥舒翰采取了坚守耗敌的正确策略,就是因为皇帝听了愚人谗言,逼迫哥舒翰出了潼关主动迎敌,这才败给了安禄山,潼关一陷,长安门户大开,盛唐就此终结!可没想到,如今打响我李峥名声的第一场大战竟然遇到了这位名将,造化弄人呐!” 第315章 不一样的夜袭 在猛烈的机枪扫射下,河西节度使军狼狈溃败,向原路逃窜。全军士气彻底被瓦解。这些顶着数次战役胜利光环的士兵,第一次被一种妖怪武器打破了胆,打掉了光环。 两万余大军,等跑回驻地后仅存一半人。副将早已死在弹雨中,因此士兵们如没了头的苍蝇一路撞了回去,找到了上级军官又是乱哄哄哭嚎着汇报了情况。 当哥舒翰听闻消息后大为震惊,一屁股墩坐在椅子上,呆了许久,喃喃道:“李峥?!……他是妖怪?……” 一名手下心腹将佐哭嚎道:“大将军呐!我们潼关外的弟兄们死伤过半,再耽误不得呀!一旦李峥的妖兵杀过来,我们就都完了呀!” 另一名将佐道:“是呀大将军,我们从未打过这样的仗,兵士们都吓破了胆!” “住嘴。”哥舒翰呵斥一声,“我不信这天下真有妖怪。那李峥分明是李林甫的犬子,也是个人,怎会有这样的妖力?不信,我不信。”反复念叨着。 “可大将军呐,不管李峥是不是妖,我军死伤过半却是事实,我们不能再这么等下去了。”另一人道。 “那怎么办?”哥舒翰看着帐外无数的伤员兀自忐忑,也没了主意。 手下将佐道:“退上潼关守住城池,居高临下以抗敌,方是上策。” “对呀!”哥舒翰之前是受惊之下乱了思路,这会儿被点醒,又恢复了大将军该有的头脑,心想:“一方面迅速撤回潼关,潼关守城居高临下,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李峥再是妖怪,我看他还能插上翅膀从潼关这山城上飞过去?另外立即派人去京城报信,让圣上早做打算,这也就算是尽职了!嗯……” 可此时已近日暮,一盘算,现在出发的话估计登山时已是夜晚,行军就变得困难,不如等到天微亮时再出发好些,细细思谋一番,便命令道:“传我将令,此时夜幕,大军不易出发,且在这里择地扎寨,只等明日晨曦时分迅速撤回潼关城。” “大将军不可呀!”一名将佐急道:“李峥妖兵不可低估,若是我们驻扎在这里,妖兵夜里来袭营若何?” “混蛋。”哥舒翰大骂道,“慌什么?只不过一战输了,你们这些饭桶就被李峥给吓破了胆么?还真以为他是妖怪变得?这朗朗乾坤,方方正正的大地上哪会有什么妖魔鬼怪。那李峥分明就是个人,和你我一样长着肉的人罢了!我估量着,他不过是有些怪模怪样的兵器而已。只要他还是个人,就长着一双肉眼,我们夜里看不见,他也一样看不见,难不成他千余人马还飞过来一口把我万余人给吃喽?哼!” 顿了顿,又命令道:“但本将军也还没蠢到等着敌人来袭营的份上,传令下去,指挥兵士们在此地扎下一座空营,营房全部熄了灯火,暗暗生些炊烟,只留小部分兵士巡逻,摆出一副大军歇息的样子。 再令全军撤出营区,只在周匝的山林里露宿,不准发出一丁点声响。若是李峥胆敢夜里袭营,我们全军就立即冲下山来,把他给……”说着,拳头紧紧一攥,用着捏死人的劲道。 黑狼军并未急着追上来,因为他们的先进武器不需要他们完全按照这个时代的兵法来作战。“只等夜黑,趁着夜幕追过去,让哥舒翰再长长见识。”李峥说罢,众将士“哈哈”大笑。 “将军果然威武,想大唐天下,将军罕有敌手。”严庄恭维道。 “罕有……嗯,这词用的算是准确。也说明或许还有那么点对手的。”李峥踱步道,“上回打契丹,李光祖的奇门遁甲阵就让我吃了苦头。老天爷总是公平的,一物降一物之法则不可忽略,我还不敢狂到傲视天下无物的地步。好了,不说这些了,有劳各位还是下去准备吧,只等夜里开拔。” 潼关的夜晚显得特别黑暗,幕布般的夜空,絮雾暗云诡谲地涌动着,夜空下边是黑黑的山林,潮气很重,又带着冷风。虽说伸手尚可见五指,但也看不清周匝的事物。这样的夜很利于埋下伏兵。 哥舒翰大军就是这样做了,万余人趁着夜幕上了空营四匝的山,隐藏在山脚、山坡、山顶之上,背靠着大树,忍受着冷风的侵袭,一个个睁大眼睛盯着山坳间的那座空营。他们都憋着气,突然产生了一种只等李峥来袭营,然后一举冲下山去,将李峥的千余叛军踩成肉泥而为同伴复仇的冲动。 冷风一个劲的吹着,嗖嗖的,黑狼军果然来了,只是他们并不打算落入敌人的圈套中。这次打头阵的是荔非守瑜的轻装团,各个拿着夜视仪,背着95突击步枪,几乎是悄无声息地行进着。 夜视仪中,景物清晰可见,如白昼般。 离哥舒翰大营愈加近了,“白昼”之下,一座连营被黑狼兵们看得清清楚楚。只见几个小队的兵在逡巡,而营房里并没有人走出。一片连营中还假意暴露着些熄灭不久的柴火兀自冒着点烟气,像是兵士们才熄了火进到营房中睡去一样。 黑狼们拿着夜视仪再往连营周匝的山林间一望,眼前的景象竟令士兵们忍不住想窃笑。山林间分明有大量的士兵埋伏着,士兵们时而还移动着位置,有靠着大树小憩的,有向下望着连营的。他们在黑夜中,而自己在“白天”里,这种反差真得令人好笑。 “这是座空营。”荔非守瑜放下望远镜,笑道,“哥舒翰给我们设下了空城计。只可惜了他,哪怕他再有作战经验,也料不到我家李将军有神武在手。来呀,传我令。” “卑职听令。”几个连长悄声回应。 “把我团分成三部分,从左、中、右悄悄摸过去,等到了跟前一齐开火,让朝廷的兵彻底认识我军的可怕。” “遵令。” 荔非守瑜团立即行动起来。在夜幕的掩护下,在夜视仪的照亮下,已到了“盲人”敌军们的附近,突击步枪的射程范围中。 “砰……”的一声闷响,一颗流星般的信号弹闪亮在夜空中。这一闪亮,对哥舒翰军的兵士们来说是一种意外,而对黑狼们来说则是开火的信号。 夜袭正式开始了! 紧接着,“砰砰砰砰……”密集的枪声震撼响起。一道道闪着强光的子弹划出了清晰的弹道,飞快地窜向了山林中、空营中。 “轰……轰……轰……”又是一阵阵更强烈的响动声,那是黑狼们手中的火箭筒在开火。火箭弹划着更闪亮的弹道,直向山林间射去,真如流星般。 “啊?!……” “哎呀!……” “什么?!……” 第316章 逼近潼关 在火箭弹剧烈的爆炸声中,在密集的子弹雨中,在一片火光中,河西兵们彻底的迷茫了,惊讶了,恐惧了!先不说这些有着巨大威力的武器是什么?更为迷惑的是叛军是怎么看见自己的?难道他们真是妖?有着一双能穿透黑夜的火眼? “轰隆……” “砰砰砰砰……” 爆炸声不断,密集的步枪声不断,在这一片被光与火笼罩着的山地间,河西兵唯有惨烈地呼叫,悲惨地倒下,只是在死前仍带着迷惑。 “跑……跑呀!……”这样的呼喊声越来越多,越来越大,那些在火光中还活着的士兵们拼命往后方跑。山下的空营已经被炸成一片火海,所以山是下不去了,只能在山坡上横着跑。他们只管跑着,但身后密集的如飞窜的萤火虫般的子弹不断扫过来,立即将许多奔跑着的士兵打倒在地。那些受伤了的兵拼命爬起来,再鬼哭狼嚎地向前跑。这样的画面不断重复着。 这回哥舒翰也在军中,他没那么幸运了,几名亲兵搀着迷茫中的哥舒大将军拼命往后跑。可子弹不长眼,不断将他的护卫亲兵打死。可贵的是他的亲随们还是很忠诚的,抵死护住大将军,抢先一步护送他逃了出去。饶是如此,哥舒翰的腰间也被一颗子弹划出了血痕。 就这样,在黑夜中,无数的河西兵自顾自地瞎跑,一直到天空呈现出了鱼肚白,大军才零零散散地聚集到了潼关城下。 李峥并没有让黑狼们追击残兵。一来,经过一夜战斗士兵们也累乏了;再者,有先进武器在手,踏平潼关城也无需趁夜偷袭。如此,黑狼军便在原地休息了一夜。 次日天明,这才重新审视了战场。只见焚毁后的敌营一片狼藉,最为惨烈的便是左右两山,山林间遍布着烧焦了的尸体,那些受到炮火轰击的树木在冒着浓烟,这片天地间尽是一片焦糊味。 己方零伤亡!这个数字是李峥最为满意的,对黑狼军而言,这充分显示出了其战力的强大。在这样不对等的战斗中,突破潼关就在当前。 大军重新集合,大将军李峥下令:向潼关城进发! 哥舒翰捂着腰,忍受着腰间火辣辣的伤痛,满脸的焦黑,注视着眼前的情景,双眼充满了迷茫,不断嗫嚅道:“李峥……李峥……”这会儿他才想起来,曾听说过李峥在安禄山那里时,曾对奚和契丹开战,打了几场以少胜多的奇怪战斗,把游牧兵教训的惨不忍睹。 “看来他真有些本事……或许是得到了天助,有了那些威力无比的兵器……”哥舒翰不断思索着,可叛军就在眼前,当务之急还是考虑如何应对接下来的战局才是。 思谋良久,哥舒翰恢复了冷静,命道:“收拢全军,立即上潼关城,坚守城池不出。再立即派军使回京都,禀报圣上,就说李峥实为妖孽,战局对我不利,让圣上早做打算。” 仅剩下的几千败兵狼狈的回到潼关连城,汇合了驻扎在城防中的两万余守军,这就想利用潼关天险坚守不出,以防叛军突破。原先要主动出击,将李峥碾成肉泥的想法再也不提了! 潼关之所以称为天险,就是因为潼关城防的地形独特。这里形势险要,南有秦岭,东南有禁谷,谷南又有十几座连城;北有渭、洛二川会黄河抱关而下,西近华岳。周围山连山,峰连峰,谷深崖绝,山高路狭,中通一条狭窄的羊肠小道,往来仅容一车一马。过去人们常以“细路险与猿猴争”、“人间路止潼关险”来比拟这里的险要。 简单的讲,就是潼关城坐落在由东向西,通往长安城的必经之地。而且依靠险要的峰连峰建造了十几个连城。这本身就有了居高临下的优势。而连城坐落的山脉之下便是河川。任何人想要绕过连城那就必须下河,就会被川流不息的河水吞噬。河里下不去,山城又攻不得,这就只能望而兴叹了。 史实上真实的安史之乱爆发后,安禄山大军就是被哥舒翰挡在了潼关之外。若不是朝廷下了昏庸的主动出击的决策,饶是叛军再厉害,也休想轻易过了潼关城防。 可当下的形势变了,回到城中的哥舒翰仍然忐忑难安,因为李峥军用的武器实在让人难以置信,“究竟是什么东西,能打出那些光火流星来?直接将一片天地炸裂,烧焦。更可怕的是他们好像是长了能穿透黑夜的眼睛,我们看不到他们,而他们能准确判断我们的位置。如此,他们能不能轻易攻破潼关呢?……” 答案是:等着瞧! 黑狼军优哉游哉的向潼关城靠拢过来。李峥骑在马上,仰望这片天地,不由发出一声声的赞叹!这片天地山连山,峰连峰,四方崎岖,气势巍峨。远端又隐约可见雾蒙蒙的河川,与山上的城防一起构建了一座易守难攻的险要关隘,真可与山海关齐名。难怪清末时,谭嗣同曾描写潼关:终古高云簇此城,秋风吹散马蹄声。河流大野犹嫌束,山入潼关不解平。 离潼关城防越近了,用望远镜已经清晰可见山脉上的防御工事。李峥遂下令:全军停步!叫来严庄商议道:“军师,此处已经离潼关城很近了,某倒是觉得大军应驻扎在此。立下根基,才可再图攻城。而且即便攻破潼关,某也不想立即攻入长安城去,只在这里候着皇帝,让他出来见我,不知军师觉得这处地形如何?” 一路上来,李峥就和严庄等探讨过对付皇帝的计划,因此严庄深知李峥用意,便先四处观察一番,道:“这里的地势相对平坦些,再往前便是接连的山谷了,易中埋伏,不可驻军。反而这里是进可攻,退有余的绝佳之地。将军易可在此地驻军。” “那就好。”李峥立即传令下去,令几位将领在此地安营扎寨,再派侦查兵出击侦查敌情。 等一片连营建成,李峥先跑去后方的营帐中去看望陈唤儿和阿莎。这两个活宝一路来都以姐妹相伴。由于李峥忙于应付战事,她两个并没有纠缠在他身边。 “你不忙去,怎么来这里了?”唤儿笑道。 看着渐渐消瘦的陈唤儿和阿莎,李峥心有怜惜道:“这一路,路途颠簸,真是委屈了你两了。现在我军在此处安营扎寨,暂时就不走了,你两个可要好吃好喝的,把身体养好。” 阿莎闻听一笑,道:“郎君可别总带上我,还是你和唤儿姐说吧。”说着就要起身出去,给他两腾地方,却被李峥一把拽住:“你别走,你又不是外人。” 阿莎笑得更灿烂了,想说什么又不好张口,只得又坐回唤儿身边。 李峥走过来,也倚着陈唤儿坐下,轻轻握住她的手,笑道:“你可知道我军驻扎在此处的用意?” “不知道,也懒得再管了。”陈唤儿笑道。 “嗯?我的唤儿军师为什么这样说?”李峥道。 陈唤儿瞧见,“嗤”的一笑:“现在你身边有严庄,还有那些个顶个强的将领们,自然用不着我一个弱女子再操心这些事了!” 李峥笑道:“那我非要你操心呢?” 陈唤儿的小手被李峥温存的握着,一阵阵暖意传递到心间,便也暖暖笑道:“郎君的用意或许是攻破潼关并不难,但去不去京城可就为难了!攻打过去就真是反叛了,倒不如坐在这里候着,等朝廷的人来请,这就留了更多的余地。是不是?” 李峥欣慰道:“鬼机灵,什么都瞒不过你。确实如此,只是我等的不是朝廷随随便便派来的人,而是皇帝本人。” 第317章 准备轰城 李峥的主意自然得到了陈唤儿的认可。两个女人又免不了对李峥千叮咛万嘱咐,叫他注意安全。尤其是对狄孑一伙的刺客还剩两人之事心怀忐忑,特别提醒他小心! 李峥领了情,便出来特地叫过看护两个女子的亲卫兵们,又特别交代了几句,让亲兵们仔细看护好她们,尤其防着刺客,且不可大意。这才又来到看管辅趚琳一伙的帐屋中。一路来,辅趚琳和那些羽林军侍卫们被黑狼兵严加看管,早已服服帖帖。 尤其是见到了黑狼军的战斗力,辅趚琳不但被吓破了胆,更是对自己的前途担忧。他料定李峥必然能打入长安,皇帝必败!如此一来,大唐江山的命运又会如何呢? “大唐必然会掌握在李峥手中,那我还要不要对皇帝忠心?抑或趁早投降李峥得了!反正自己是个没下文的人,凭什么非要对整天能享受到人生快乐的皇帝忠心呢?再考虑考虑吧!”这便是辅趚琳的真心告白。而那些羽林军的兵心态同样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自己同样是军伍出身,显然黑狼军的威武是能撼天下的,那为什么不巴结好李峥呢?将来能加入黑狼岂不是一大快事!如此一来,再见到李峥时,每个人的表情也就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辅公公,有劳了,怎么样?这一路来饿瘦了没?”李峥打趣道。 “嘿嘿!这话儿怎么说的。跟着将军来自然亏待不了咱家。嗳对了,我最爱吃那个什么压缩饼干,甜的小心肝一颤一颤的,嘿嘿!有劳将军牵挂。”辅趚琳躬着身子笑道。 还不等李峥答话,那些羽林军的兵也笑着围了过来。这一围,倒是吓坏了李峥的亲兵们,只听“咔嚓咔嚓”几声手枪上膛的声响,几个亲兵立马举枪对准羽林军的兵,喝道:“都别动。” 那些羽林军的兵立马乖乖的站住,方才的笑脸顿时变得僵硬。李峥笑了笑,挥手道:“不妨事,都收了枪吧!”这才对他们说道:“你们想对本将军说什么?” 见那些亲兵收了枪,羽林军的兵紧张的心情才缓缓放松下来,笑嘻嘻道:“李将军威武,嘿嘿!这一路来总打胜仗,让我们羡煞不已,都是军伍出身,我们还巴不得能有机会为将军效力呢,嘿嘿!” 李峥笑道:“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不想加入黑狼的兵同样也不是好兵。你们能有这样的志愿说明你们还是有种的,嗯,等到了长安再说吧,兴许你们有机会。” 顿了顿又道:“今日本将军特来瞧瞧你们,见你们安好无恙便好,马上就要打大仗了,你们自己小心些,在营区里不要乱走动,有什么事就找我的兵说。”说罢便转身出了帐屋。辅趚琳张着嘴巴痴痴地望着李峥的背影,憋在心里的许多话都还没说出口,那神情迷茫极了! …… 哥舒翰正在紧张的布置着防御工事。为了应对李峥的妖孽军队,哥舒翰几乎是动用了唐军最先进的守城武器。一个个铁蒺藜被固定在了山坡上,这样攻城叛军若是强行上山,则会被铁蒺藜刺伤。 一个个巨大的滚木礌石堆放在城墙外的斜坡上,准备对攻城的叛军进行无情的巨石碾压。还有几十辆火球车,被安放在守城要处。战车上装填了毒烟火球,一旦点燃后便可抛下山坡,对攻城军是有巨大杀伤力的。 一切准备就绪,哥舒翰站在城楼上,望着山下的动静。远处是浩渺的河川,谁敢下河就是找死,那边是不担心会有叛军攻过来的。唯有这一片倚河的山脉,这里是叛军想攻破潼关的必经之地。 “山隘险要,我又有这些武器在,李峥再是妖孽,他的叛军能踏上这山头来?……”哥舒翰暗自思讨,“更何况这潼关有十几座连城,我军现在所防御的只是第一道守城,即便李峥有妖孽武器能攻破此处城防,可身后的那些城池倚仗山脉天险,一道比一道难攻,看他能插翅飞过不能?” 哥舒翰思讨毕,再左右一望,却见兵士们各个灰头土脸,士气低落,全然没有了过去河西节度使军的傲气。又一想,自己带来五万余兵马,只这出击一战损失近半,两万人就这么被李峥的妖怪兵器干掉了,不解不解,百般不解,这种奇异的仗亘古未有,唉!自己也不禁黯然伤神,还有什么办法去鼓舞军队士气呢? “敌军已经没了士气了吧!”李峥骑在马上笑道,“现在是我军一战自威,而朝廷军应是胆战心惊,攻破潼关只在眼前。”黑狼军在离潼关山城几里地处安营扎寨后,李峥决定亲赴前线去观察敌情。 独孤蓉一直伴在他的身边,笑道:“有你李大将军在,敌人还哪来的士气呢?” “嗯。此话有理。”李峥笑着回应。 独孤蓉道:“只是提醒大将军,别忘了刺客的事。” 李峥想了想,道:“不怕。” 二人并辔而行。独孤蓉时而睨他一眼,愈发觉得李峥一表人才,英姿难掩,自知有了女儿家的心事,有了心事便多了几分苦恼,只得强按在心里体会着滋味。 大军紧随李峥向潼关城进发,一路上山峰愈加高峭,地势愈加崎岖,李峥终于停下了前进的步伐,他端起望远镜向前方的山上观察,潼关城防清晰可见。那高耸的城墙逶迤在山上展开,从山腰一直延伸到山顶,构成了一片易守难攻的城防。城墙上的守卫士兵偶尔从雉堞的空隙中探出头来,他们忙碌布防的情景都被李峥瞧得一清二楚。 再往城墙四匝观察,那些被堆放在城外的滚木礌石,还有一辆辆战车亦清晰可见,还有士兵不断从城中出入,正在往外运着铁蒺藜。李峥放下望远镜,笑道:“哥舒翰大将军还是很卖力的。要说这样的防御工事,若不是我有神武,想攻破潼关守城难于上青天呐!这种仗对哥舒翰来说确实不公平,抱歉啦!” 独孤蓉道:“还假仁假义什么?朝廷军哪个不知道你是个妖怪,妖怪和人打仗,自然不公平喽!” 李峥笑道:“那蓉妹子可要小心了!我这个妖怪会吃人肉的……” “你……”独孤蓉脸色一肃,顿时又换作笑脸,“哼”了一声。 “来呀!”李峥停下了玩笑,回到正题上:“传我军令,潼关城上布有守城暗器和战车,所以不必过于靠近,只以迫击炮轰城便可,只准轰城,不必攻山,且打一打再说。” 第318章 打响攻城第一战 潼关城依山而建,居高临下,易守难攻。但这一带的山并不是孤绝难登的山,还不至于炮弹轰不上去。李峥给黑狼军装备的是m83a迫击炮,最大射程两千多米,站在山脚下轰山城是不成问题的。 黑狼军的重装团接到李峥将令后立即上前,逼近潼关山城。观测距离差不多了,全团便停下来,不再继续向山脚靠近。但这个距离足以让山城上的守军瞅个一清二楚。 立时有节度使兵向哥舒翰禀报:“启禀大将军,发现叛军踪迹,叛军已经逼近山城了!”哥舒翰闻讯大惊,立即来到城墙上,透过雉堞向山下一望,果然有黑压压的叛军靠了过来。 “快传我将令,准备滚木礌石,火球车,叛军一旦攻山,立即将乱石火球投下去,将他们碾成肉渣,烧成灰。”哥舒翰吼道。 河西兵立即分头行事,有一部分则出了城门,在山头的各据点上准备着守城武器。可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叛军居然停步不前,不再向山脚靠近。距离较近,哥舒翰甚至能肉眼看到叛军分散开来,一小股一小股的在摆弄着什么东西。 “什么意思?李峥这是围而不打么?”哥舒翰暗自思讨,“不,他们不会那么客气,大事不好,他们定然又要使什么妖法!” 果不其然!只听到山脚下接连的响起了“砰砰”声,紧接着便是有无数的烟火喷发而出…… “坏了!又是什么妖术?”哥舒翰和他的兵士们都觉不妙。 正在担心间,只听“轰轰”的几声巨响,再看时火光冲天,爆炸产生的浓烟弥漫开来。而这一切竟是发生在自己身边,发生在这山坡上。所有守城士兵都像丢了魂似的慌乱起来,可他们的慌乱毕竟无法挽回性命。 一团团爆炸开来的火烟立马遍布在整个山上,第一道潼关城防已经遭到了炮火的轰击。从火团中有不断的尸体被炸飞出来,伴随着一声声凄惨的哀嚎,使得整个山城不得安宁。 “嗵嗵嗵……”黑狼军重装团的迫击炮继续发射炮弹。士兵们操作迫击炮的动作越来越熟练了。一名士兵装弹,另一名士兵操作瞄准装置。成片的炮弹拖着烟火以抛物线的运行轨迹奔向山头,到了山上后,炮弹即发生剧烈的爆炸,烟火遍山开,一片凄惨! 城墙在炮火的轰击下马上被炸开了口,残转成块地跌落下来又将士兵砸伤,更有几处城楼已经开始塌方。哥舒翰站在冒着烟的城楼上,惨烈地吼叫:“快,快,还击,还击呀!” 可兵士们并没理解他的军令,还击?怎么还击?叛军都是妖怪,我们难不成也有妖怪武器打过去? 哥舒翰又喊道:“混蛋,快投滚木礌石!” 慌乱中的河西兵这才明白过来,立马将军令传了下去。前方的兵士只得在慌乱中将滚木礌石和火球投下了山坡。便在这遍地是爆炸的火光中,一个个硕大的滚木礌石从山坡上滚了下来,发出了“隆隆”的闷声。再有火球车从山头上不断弹射,将一个个燃着的火球也投送下来,和滚木礌石一起扑向了山下的叛军。 看似威猛,可问题出来了,一些头脑冷静的兵士们已经意识到,叛军都在山下老远处,并没有攻山,这样投送下去的滚木礌石和火球能砸到敌人么? 果不其然,只见那些动势威猛的巨石和火球从山坡上弹动着冲了下来,滚下山坡后带着惯性又向前滚动,渐渐的力量减弱了,直到最终停在了黑狼军的前方,还有足够远的距离。 看着这一颗颗大石头和冒着烟的火球,黑狼兵们发出了一声声窃笑,是对敌人白白浪费力气的嘲笑。太不公平啦!太不对等啦!饶是朝廷军队使用了当下最先进的武器,又利用天险之城防,可在拥有超时代武器的黑狼军面前仍是渺小的存在。黑狼兵们嘲笑着,又更自信的操作着迫击炮,用更加猛烈的炮火向潼关守城轰去。 “完了,全完了!都没用呀!”河西兵们眼睁睁看着己方武器的失败,哭嚎着,边跑回去向上禀报。哥舒翰见状不由悔恨,因为这是他自己的指挥失误,是他自己被李峥的妖孽炮火轰的急眼了,所以才浪费了那些守城武器。 “再怎么办呢?难道李峥真是妖么?没办法再打下去了!”哥舒翰眼瞅着遍山炸响的火烟,城墙陆续坍塌,兵士们一个个被妖火炸死,终于咬牙切齿道:“撤,全部向后撤,弃城,弃城呀!” “等等,大将军。”他手下的一名心腹将领急忙喊道。 “怎么了?”哥舒翰道。 “大将军,叛军就在山下,现在又是白天,既然看得见,倒不如我军一举冲下去和他们拼了。”那名将领道。 “嗯?……”哥舒翰被这一提醒,反而被点醒了,“对呀!昨夜一战,是因为天黑看不到叛军,才被他们的妖怪武器打的溃败,现在叛军就在山下,而我军人数占优,不如冒死冲下去杀个你死我活,人被杀了,谁还能摆弄那些奇怪的武器?” “好。”哥舒翰喝了一声,“立即传令,叫兵士们不要乱,全部出城,冲下山去和李峥拼了。” 命令迅速被传了下去,在这隆隆的炮声中,河西兵们再次集结,纷纷拿着兵器,冒着敌人的炮火冲出了城池,一窝蜂地向山下涌。 这情景早被黑狼军用望远镜看个一清二楚,李峥得知情况,立即命令重装团的机枪连变为前队,以机枪向敌军扫射,不能有一个活着的敌兵冲下来。 领命后,来瑱指挥机枪连冲到迫击炮连的前方,迅速架好机枪,上弹,向山坡上射击。 要说哥舒翰的兵也真不是孬种,这些久经沙场和吐蕃人打过仗的兵一个个咬牙切齿,在猛烈的炮轰中纷纷向山坡下冲。许多人被炸死了,可活着的人还在向下冲。山坡陡峭,兵士们跑着跑着难免摔倒,摔倒后就向下翻滚,滚下来还活着的又爬起来再跑。 可是,他们的勇敢在机枪的扫射下终究化为乌有。迫击炮停了,剧烈的爆炸声戛然而止,可换来的是一股股机枪子弹无情地打来。 弹雨无情,又将冲到半山腰的河西兵打倒在地,成片成片的,山坡上顿时血流成河,被打死的河西兵不计其数。终于,他们放弃了! 眼瞅着自己的兵竟然被叛军的妖怪武器截杀在半坡上,如此下去,还没等到冲下山去就全军覆灭了!“唉!”哥舒翰重重叹了声,只得再次传令:“撤,全部后撤,不要再冲了。” 在重机枪连中,就有何刺手和马成,他两亲自操枪,向山坡上的河西兵扫射,打得过瘾极了!在这种不对等的战斗中,开枪的一方就像是在玩游戏,而被打死的一方就像是无数的蝼蚁一般,死的异常悲催。 直到河西兵全部退了回去,机枪连才停止了扫射。何刺手还在端着枪向山上瞄准,不由感慨道:“兄弟,这武器真是好东西,打遍天下无敌手呀!” 第319章 行刺将成 马成凑到他身边,道:“说的是,黑狼军如此威武,你我能作为军中一员,要说也是难得。原本是前途无量,可是……” “可是我两终究没这个福分。”何刺手端着机枪向山上瞄了瞄,见周围没人,便道,“李峥打下潼关跟玩儿似的,指日可待。一进长安,你我的身份就会暴露,李峥定会把我两碎尸万段。” 马成悄声道:“会不会有转机,能让我们一直跟着李将军干,再不去羽林军了?” “呸!”何刺手啐道:“兄弟,你这是做他娘的白日梦呢!黑狼军军纪多严明,你看看其他的兵,一个个都被股长们灌输的把李峥当神一样捧着,这支军队里哪能容下你我两个叛徒,还是杨国忠安插在里面的杀手?” 马成沉默片晌,悄声道:“那你决定动手了?” “嗯。” “什么时候?” “一不做二不休,既然要干,就在今夜。” 马成惊道:“今夜?” “对头。”何刺手道,“大军刚安顿下来,李峥的中军帐就在大后方,何况这两日战事不断,从早到晚找李峥汇报军务的官兵进出不断,而且他的亲兵穿的和我们一样的军服,这样我们就好混进去。 等到夜深,我们拿着枪把子弹上足喽,就说有要事要报,趁机靠近他的营帐,见到李峥立即开枪。我打李峥,你把营帐周围站岗的兵打死。听到枪声,涌出来的人会很多,我们所有人的军服都一样,我两就浑水摸鱼……等到了机会就往潼关城跑,见到了哥舒翰我们就赢了,立了大功……” “太冒险了!若遇到眼疾手快的,就会立即打死我两。”马成唏嘘道。 “所以要瞅准时机,要等夜深时,人最少的时候动手。”何刺手道。 “那也太冒险,我们能跑出去的机会不大。” “那也要干!”何刺手冷瞥着马成,“兄弟为何突然变得胆小?要知道对你我来讲机会不多了,若事成,杀了李峥,你我就立了头功;若事败,大不了一死罢了!” 马成想了想道:“好吧!听你的。我们血牙卫的人没有孬种。” “好。这才够种。” 冲出来的河西兵都被打回去了。机枪连停止了扫射。迫击炮连又变为前队,继续向山城开炮。这样的打法就是叫哥舒翰军不得安宁,没有喘息机会就只得溃逃。 潼关共有十几座守城,一道连着一道,一座更比一座难登,要想打通所有城池难于上青天。哥舒翰见叛军的武器如此威猛,只得果断放弃第一道城池,令全军后退到地理位置更高的第二道城防中。 李峥并没有急于追赶,因为他想追求零伤亡作战,所以不想在夜幕已近时打无把握之仗。全军打垮了潼关第一道城防后立即后撤,回到大营中。 犒赏全军将士!这是李峥的命令。他立即取出宝贝项坠,取了许多美味佳肴出来,让将士们饱餐一顿。唯独不许饮酒,因为接下来的战事需要黑狼们保持足够的清醒。 进出李峥营帐的将士不断,他们都要向李峥汇报军情。营帐中,严庄、来瑱等齐聚,共同商议接下来的作战计划。 李峥道:“我要的是尽量的‘零伤亡’,所以不值得鲁莽的登上潼关城去,万一有敌军埋伏,近距离和我们拼杀,那可不是我们的优势。” 严庄道:“将军,可我们也不能一直守在这里只打不攻,早晚还是得有人上去一瞧究竟呀!” 李峥没有急于说出办法,只道:“你们几位将领的意见呢?” 独孤问先说道:“我和妹子武艺高,免不了辛苦我两喽!一个箭步登山上去,一看究竟,再下来向你汇报。如果城上还有人,我们就杀杀杀!” 李峥再睨独孤蓉一眼,独孤蓉想了想,道:“那就依兄长的办法喽!” 李峥微微摇头,又看向其他人。 宝武道:“不如连续炮轰,轰他个不得安宁,把所有城池都炸塌了,看他还能埋伏人不?” 荔非守瑜道:“方才将军说了,要发挥我军装备的优势,我们有夜视仪,那不如带些狙击手趁夜登城,先观察明白再做决定。” “嗯。说得对。”来瑱抱臂胸前,道:“我也同意这个办法,黑夜,敌人看不到我们,而我们能看到他们,叫一小队人趁夜登山上去,一探究竟,若是有人,我们就埋伏下来击杀他们,要是没人了,那就明日天明时全军攻上去。” 李峥一打响指,笑道:“我就要你们这样的话。那就依计行事吧!”李峥最害怕这些将领们还是冷兵器作战思维,一直是榆木脑袋的话就不敢把这支军队教给他们指挥;所以培养将领,就要首先叫他们彻底转变思维。听到荔非守瑜和来瑱能有这样的认识,李峥便放下心来。 部署完毕后,李峥道:“夜里登山侦查的事就教给荔非守瑜去安排吧!今儿打了一仗,大伙都累了,还是各自回营休息吧。好好安歇,等明早登城。” 夜更深了。连营中一片安宁,唯有负责巡逻的队伍慢慢悠悠在营区内逡巡。因为在大营最外围有侦查兵负责对敌人警戒,他们都有夜视仪和望远镜,若真有敌人敢下山来袭营的话,恐怕等不到他们接近早就被发现了!所以营区内的巡逻兵就没有那么高的警惕心。 何刺手和马成两人是重装团的兵,夜里登山侦查轮不到他两,所以他两就和其他战友们在营区内休息。趁其他人都睡着的时候,何刺手和马成悄悄走出大帐,见营区内一片漆黑,只有冷风呼呼地吹着,四周极为安静。 “嗳?今晚有些奇怪。”何刺手观察着四周说道。 “怎么了?”马成道。 “往常也没这么安静呀!怎么今晚却安静的有些过头了?” “估摸是李将军休息了,所以兄弟们不好打扰他。” 正在此时,有一小队巡逻兵路过这里,见他两在兵帐外徘徊,便喊道:“你两个怎么在这里,干什么呢?” 何刺手一惊,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反而马成应付道:“我两是重装团的,不知怎地,就是睡不着,所以出来溜溜,而且有些军务要向上面禀报,你们只管巡逻好了,不必理会我们,没事的。” 听他这么说,巡逻队的队长便道:“喔,原来如此,好的,你们忙。”说罢就带人走开了。 马成对何刺手道:“黑狼兵都是李峥的心腹,所有人都铁了心效忠李将军,所以没人会担心我们。既然要动手,我们就快些行动吧,把活做利索喽!” 何刺手总觉得有点不对劲,但也想不出哪里出了问题,便道:“取枪,上弹,走。” “咔嚓咔嚓”,随着枪栓的响动,二人熟练的操作着步枪,就向李峥的中军帐走去。这一路静的真异常,再没遇到过巡逻小队,所以他二人很顺利就来到了中军帐跟前。 马成四下里观察着,突然道:“嗳,老兄,我这枪有些不对头,怎么感觉弹匣有些卡,是不是出毛病了。” “关键时候卡壳?给我看看。”何刺手道。 “不用,把你的枪给我,我两换换弹匣,说不定就好了。拿来。”马成主动伸过手去。 眼下情急,何刺手也顾不得许多,就把枪给了马成:“快些。小心被亲兵发现。” 马成退后两步,把自己的弹匣取下来与何刺手的对换了,说道:“好了,没问题了。”赶紧跟上去把枪还给了他。 何刺手接过枪,疑道:“兄弟,就是有些不对劲,你看,李峥军帐外的亲兵怎么那么少?” 马成看了看,见一座军帐外只有左右两个兵在站岗,想了想道:“估摸是用不着那么多人防范吧,不晓得。管他呢,我们只管按计行事好了!” 目标就在眼前,能不能杀了李峥就在今夜,两人已如出弦的箭矢,肯定没了回头路,何刺手一咬牙道:“嗯。那就上。” 马成道:“等等,我另有一计,更容易得手。” 何刺手道:“又怎么了?” “不就两个亲兵么,那就不用大费周折,等我先上去用匕首干掉他两,一枪都不用开,你立即冲进军帐,看到李峥的床就开枪,直接干了他,我两立即冲出来就跑,这不更简单?” “对呀!兄弟说的是,我都给急糊涂了,就这么办。” 依此计,马成和何刺手二人端着步枪,躬着身子快速跑向李峥军帐,马成只道:“看我的。”便加快了脚步,率先纵了过去。 军帐外的两名亲兵见有黑影闪过来,急忙喊了声:“谁?”话还没说完,只见马成纵步而至,只拿着匕首扑了上去,一刀抹过,“呃”的一声,一名亲兵便倒下了。 另一人大叫不好,急忙取枪上弹,可马成是血牙卫的高手,身手了得,翻转过来又是一刀,其招迅猛,那名亲兵来不及开枪便也闷哼一声倒在了地上。 “这么容易?……马成的武艺又进步了……”何刺手也感到行刺计划太过轻松了,愣怔间,马成急道:“快动手呀,来不及了。” “喔。”何刺手惊醒过来,只道:“瞧我的。”一个纵步强撞进门去。帐内虽然漆黑,但所有事物的龙阔依然可见。何刺手就地一翻滚,立马瞅见了一张床,上面睡着一个人,再不是李峥还能是谁? 他心潮澎湃,突然来了阵兴奋,大事将成的兴奋,急忙端枪对准床铺,扣下了扳机…… 第320章 水落石出 只听“咔”的一声。“嗯?……”手感不对头,何刺手一急,再扣了下扳机,仍是“咔”的一声。并没有出现突击步枪连续射击的“砰砰砰”的声音。 “枪怎么了?大事不妙。”何刺手慌乱中端起枪来细看。这时,突然传来一阵笑声,紧接着“咔”的一声,细微的火苗将油灯点亮。李峥笑着从床铺上坐了起来,手里还把玩着一个打火机。 “阴谋没有得逞,什么感觉?”李峥笑道。 帐屋内已经亮了起来,何刺手更显慌张,道:“李峥?!你……” “你怎么知道我们的计划是么?”李峥替他说道,接着便拍了几下手。登时军帐外都亮了起来,一个人纵身而入,身轻如燕,便已闪到何刺手跟前,“仓”的一声,一刀将何刺手的枪挑到了自己手中。 与此同时,有一队士兵也已冲进了帐中,各个举着枪对准何刺手喝道:“不许动。” “啊?你们……”何刺手仍是一副慌张的表情,但已知行刺计划落空了,此时有一种想钻地缝又没门,索命小鬼在呼唤自己的惶恐感写在了脸上。 “门口那两个亲兵没死。”李峥叹然道,“就在你身后呢!” 何刺手转过身瞅了眼,也不认得是谁,又厉色盯着李峥,道:“你怎么知道?谁,谁泄密的?嗳?马成呢?他……” “他在外面呢,至于他的下落你不必问了。只是告诉你,你的枪是好的,只是弹匣是空的,多亏你的战友临时做了手脚,给你的枪换上了空弹匣。”李峥坏笑道。 “啊?!原来是这样。这个畜生!”何刺手这才想起马成说自己的枪有问题,要和自己换弹匣的事来。 李峥又道:“血牙卫的人,出来六个,加上上官冷月,可谓是‘七剑下天山’了,从紫林山追杀我没得逞,千里追击到范阳仍是咬住我不放。你们的狄老大死了,白威死了,还有个叫……宋老三和吕青的吧,也死了,上官冷月是太子的人,不会杀我的,她走了!现如今就剩下你何刺手和马成,呵呵,干得好,算是一心为血牙卫,为杨国忠卖命了!至于你们的下场么?……” 何刺手听到这里已经恍然大悟:“原来是马成,他暗通李峥,告了密,怪不得,他近日来神情总是躲躲闪闪的。不对,何止是近日,狄孑还活着的时候,我们刚入范阳,马成的神色就不对,说话含含糊糊的……”想到这里,一种冤屈感,一种被人暗中使绊子的羞辱感油然而生。 眼下又是死期将至,复杂的心情纠缠在一起,反而激起了他的狂妄来,大吼道:“哈哈哈,不,我不服,李峥,我不服你,若不是马成那个叛徒告密,你不是我的对手,不是我们血牙卫的对手,怎么会,怎么会是你赢了?哈哈哈……” 见此人开始疯狂,不等李峥表态,独孤蓉只一个巴掌劈了过去,将何刺手打得晕晕乎乎,这才算安静下来。 李峥道:“你虽是血牙卫的人,替杨国忠卖命,可毕竟也入了我黑狼军,既然是黑狼军的人,就得按黑狼军的军法处罚。我这支军队必须忠于本将军,而你犯的军法是不忠,逆反,依军法条例,必须处死了!来呀!” “在。”几个黑狼兵道。 “召集全军列阵,公开此人的罪行,当众枪毙!” “遵令。” 李峥是故意这么做的,这是第一次在全军将士面前执行军法,定然起到一种杀鸡儆猴的作用,也是向全军将士表明,黑狼军军法严明,不容半点让步。 原本安静的大营内又开始人声鼎沸,留守在营区的黑狼兵们重新集合,观摩了这次的对叛徒的处死。 何刺手被押赴刑场,在被执行枪决的那一刻,他满脑子的悔恨,悔不该当初,恨不该亲信马成,而如今即将赴黄泉,那种百感交集的滋味只有自己体会了! “砰——”枪响了!何刺手缓缓倒在血泊中,留下的是全军将士们的不解和气愤。毕竟这些兵的脑子里都已深深的烙上了李峥的印记,唯以李大将军马首是瞻,坚决服从李将军的军令,这才是黑狼军的军魂。 李峥二郎腿一翘,道:“叫他进来吧!” 立时有亲兵带着马成进到帐中,马成单膝跪地,向李峥抱拳道:“标下有罪呀!” 李峥笑道:“有什么罪?狄孑这些人是为杨国忠和陈玄礼效力,你是太子安插的人,是为太子效力,很好很好,都是各为其主嘛!” 马成伏在地上,已是泣不成声,颤颤地道:“可我毕竟是血牙卫的人,他们都是我的同僚,是兄弟,我出卖了他们,也是没脸再见人了呀!” 李峥翘着二郎腿一晃一晃,点了点头,道:“算你心中还有些仁念,算了,不必放在心上了。你及时向我提供情报,立了大功,说吧,想得到什么奖赏?” 马成泣声道:“奖赏?不敢。其实也不是我立功,而是太子叫我这么做的。若是将军能成全我有个好归宿,就算是对我最大的奖赏了。” 李峥“嗯”了声:“你是个明事理的人。好吧,那我就把话挑明了。你毕竟是禁军血牙卫的人,又被太子所利用,所以你的身份确实不适合在我黑狼军中呆下去了!奖赏,我会给你的,只不过是些金银财宝,还有我变出来的那些稀罕玩意儿罢了!至于你的归宿,我看你也不适合留在羽林军中了,等到了长安,我送你去太子府吧,让他来安置你。如何?” 马成再向李峥深深一叩首,道:“这样最好不过,多谢大将军之恩。” “你退下吧。”李峥向外一挥手。马成刚向外退几步,李峥又道:“等等……。枪,你先拿着吧,毕竟仗还没打完,你暂且还是黑狼的一员。” “啊?将军这……”马成瞅了眼靠在墙边的突击步枪,有些恋恋不舍的样子,可毕竟心存疑虑。 “别疑虑了,我让你拿着就拿着,归队后卖把力气,好好杀敌。去吧!” 送走了马成,李峥这才坐回到床铺上,回忆了一下那日狄孑、宋老三、吕青三人被干掉之后,上官冷月喊着要把黑狼兵们一一过目,替自己找出其他杀手来,突然有个新兵求见的事情经过。当时求见自己的新兵正是马成,正是他的告密,才使得何刺手的身份与刺杀计划暴露。 自此,马成不断的向李峥提供情报,李峥这才导演了一出“捉鬼记”。好了!杨国忠派出的杀手全部落网,现在终于可以安稳的卧榻了! “咦?你还愣在那里干什么?本将军要睡觉,你想看?”李峥躺在床上,对在一旁盯着他发呆的独孤蓉说道。 只听一阵“叮呤咣啷”声,李峥哭喊着:“哎呀!别,呃,疼……” 第321章 首相一句话,跑! 潼关守城是依靠山脉建造的连城,可以说是一座城池比一座难攻,其中还有只能容纳几个人并排通过的天险峡谷。这对黑狼军来说是一种考验,对哥舒翰来说却是一种安慰。 在黑狼军猛烈的炮火轰击下,哥舒翰只得弃了第一座城池,率全军退守到第二座城池中。这座城比较第一座城地势更高些,且山路崎岖难行,须小队人马迂回向上小心攀登才可,很不利于大军攻山。 到了城中,哥舒翰亲点兵员,五万大军中已损失了近两万兵卒,然而却连叛军的影子都没看清楚,这种仗打得如此窝囊,是他戎马生涯中从未遇到过的。如此,也对李峥军的威力有了彻底的重新认识。 他坐不住了,情知第二座城池很可能也守不住,便一面布置防务,一面疾书一封十万火急信寄往长安。 于此同时,来瑱和荔非守瑜已率黑狼军攻占了第一座废城。这里已是空无一人,只有被炮弹炸毁了的城墙和满地的尸体。 站在此城望那城,来瑱发现第二道城池确实不容易上去,强攻肯定是不行的,最好的办法就是继续炮轰,轰跨它再说。 荔非守瑜则建议道:“炮轰是好办法,卑职建议最好是晚上轰,让敌人认识到我们的武器是长了能穿透夜的眼睛的,轰得让他们彻底害怕。” “好。”来瑱立即进行了作战部署。黑狼军的重装团即刻在废城中架好了迫击炮,只等夜黑时分对目视可见的第二座城池进行炮轰。 彻底摆平了血牙卫刺客后,李峥则留在山下的营帐中,时而陪陪陈唤儿和阿莎,时而去瞧一眼吓蔫儿了的辅趚琳,时而和李光祖谈谈奇门遁甲阵,时而和严庄聊聊往后的形势,倒是十分从容。 这会儿,李峥回到营帐中,取出了项坠,该是给大军补充弹药的时候了。按下项坠上的按钮,如手机屏幕一般大小的光幕呈现,四个文件包清晰可见:武器装备、食品药品、生产物资、备用品类。 李峥伸出食指点击光幕上的“武器装备”,“嗒”的一响,文件包打开,迅速找到了突击步枪的子弹、重机枪子弹、迫击炮炮弹、火箭弹…… 连续点击,从百宝箱的光幕中弹射出无数的光束来,一道道金光迅速落地,变成了真实的弹药。没过多久便堆满了军帐。 “来人呀!”李峥藏好了项坠,呼喊亲兵进来,命令道:“把这些弹药分发下去,迅速补充给作战部队。” 是夜。 黑狼兵们通过夜视仪观察着第二道城池上的动静,并没有看到有人出入,城墙上也看不到人影。来瑱道:“想必都龟缩起来了,想死守么?” 荔非守瑜道:“他们才打输了第一仗,还没缓过神呢,管他呢,黑夜是我们的,打吧!” “开火!”来瑱下了命令。 登时,一排排架在地上的迫击炮炮火齐发,火光从炮筒喷射而出,威猛又震撼!紧接着,第二道城池里就炸开了花…… …… 接到哥舒翰的军情急报,还有各郡府寄来的加急奏报,朝廷上立马炸开了锅。李隆基闻讯大惊,立即召集了所有骨干大臣急议此事。 大明宫,宣政殿中。 李隆基怒气冲天,一拳重重的砸在龙案上,吼道:“废物,都是废物!朕这一生还从未见过有这等事。区区一个李林甫的犬子,仅仅带了千余人,居然一路打到潼关来,挡都挡不住,就连哥舒翰都吃了败仗。 五万大军呐,那可是五万河西军,还守在潼关天险之上,居然被李峥打得四处逃窜。哼!哥舒翰给朕的奏报上说,李峥是妖孽,带的也都是妖孽兵,他们不知用了什么兵器,居然连人影都看不到,就遭到了对方的光火流星偷袭,遍地都是火球,都被炸成了焦烟,河西兵已被打死近两万。 他还说,如此妖孽的叛军确实难挡,让朕早做打算。岂有此理!这……这都是真的吗?有谁来告诉朕,这都是真的吗?那李峥真是妖怪附体了吗?” 众大臣也都是惶恐不安,各个躬身垂首,大气不敢喘,只悄悄瞄着杨国忠。其实杨国忠自己都想钻到地缝里去,胆战心惊之下哪里还有什么主意? 就是因为哥舒翰打了败仗,而且还是五万对一两千,这人数对比,按理说就是踩过去也把叛军给踩死了,怎么可能溃败的这般快?到了这会儿大家才意识到一个原本严重,可都被忽略了的问题,传言中李峥带兵和奚、契丹开战,区区兵马居然把游牧兵数万联军打得服服帖帖的,这仗是怎么打的? “光火流星”,这个词是谁发明的?好像就是从范阳那边传过来的。李峥的兵都是妖孽?妖孽能喷出什么光火流星的东西来?而且这种闪亮的东西飞得极快,还能爆炸,炸开后天崩地裂,把人能炸飞出去,炸成几块,惨不忍睹。 这世间能有这样的兵器?这是在场的所有人心头的疑问。可事实毕竟是发生了,绝非虚言。那么,问题出来了!拥有这样妖孽战力的军队,谁可以阻挡? 杨国忠作为首辅,必须站出来说话了,他颤颤巍巍道:“启奏陛下,微臣认为哥舒翰打了败仗属实,再加上早听到的传言,那李峥在范阳时曾对奚人和契丹人开战,同样是以少胜多,打出了什么妖孽仗来,恐……恐怕李峥孽子确……确实有什么妖孽本事。” 他的声音夹杂了些哭腔,继续道,“若那厮真是妖孽,带着些妖孽军队来的,以哥舒翰的兵力根本打不过呀!是以,微……微臣建议陛下早做最坏的打算吧!不如立即收拾皇宫财产,带上娘娘,再挑选众臣子,暂且离开京城另寻他路才是正理呀!” “逃跑?!”李隆基怒目圆睁,戟指杨国忠,他的手指在颤抖,嘴唇在颤抖,但却说不出话来。 众臣子听到首相杨国忠居然提出这等丧权辱国的败家玩意建议,各个皆是心生鄙夷:怪不得大唐日渐衰退,怪不得一朝比不上一朝,就看看你这皇帝用的人才就一目了然了! 禁军大将军陈玄礼直摇头,出列道:“臣启奏,陛下,眼下虽危,但臣以为还没到杨相所说的那样坏的地步,更何况哥舒翰仅仅是吃了头一战的败仗,而潼关连城一道比一道难攻,那李峥能不能攻克所有关隘还不得而知;再说了,我手上还有几万禁军在,必要时也可拉出去一用,若是禁军联手河西军,那李峥区区千余人就能一口吃下我们?这还都没有定论呢!还请陛下做主。” 李隆基实在是老了,要他还是曾经那个少年的话,听了杨国忠的话还不一记窝心脚上去踢死他,可现在他的心里满满的是杨玉环,所以他才能包容杨家的人犯下的一切错误。指着杨国忠,手指颤抖,可就是骂不出口。直到陈玄礼发话,他这才轻舒了口气,缓缓放下胳膊,坐回到龙椅上,睨着众人道:“你们其他人,是何主张?” 第322章 太子去潼关 是何主张?你大爷的金刚葫芦娃,这话问的就窝囊。 这是在场的每个人心中的话。想想看,我大唐走到今天,都是因为谁的罪过?你李隆基自认是圣明君主,可用的都是什么人?自宰相张九龄后一代不如一代,后来用了李林甫为相,这厮多少还有些治政手段,就连安禄山见了他都畏惧几分,现在可好,李林甫被杨国忠赶下台了,杨国忠就这德性,大难临头就只会跑,怎么不叫杨跑跑呢? 嘿,说来也是造化弄人,李林甫的儿子李峥成了妖孽,现在打回来要为老子报仇,杨国忠的报应要来了,可是,这些人都是你李隆基所用的,归根到底,是谁的罪过呢?现在你问我们是何主张?唉!先一声长叹再说吧! 可皇帝的问话不得不答,只见左相,兵部尚书陈希烈说话了:“陛下,依臣之见,陈玄礼将军所言有理,事情还没坏到那样的地步。现在几万精锐禁军还在,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不如派禁军前去潼关支援哥舒翰,一来看看那李峥究竟是何妖孽?再者,也好助河西军一臂之力。若是那李峥真能靠千余人把河西军和禁军都打败,那时也只有……只有请陛下暂离京城了!”他的话声有些哽咽。 李隆基正眼盯着他,微微点了点头,又睥睨其他臣子,其他人大多都是杨国忠的小跟班,自然不敢站出来唱反调,此时只默默垂头,大气都不敢喘。 还是高力士最能在关键时刻读懂李隆基,他小步快跑上来,搀住老皇帝的胳膊,以使老迈的皇帝在这危难的时刻还能立得住:“陛下,您还是先歇息歇息吧,不要急坏了身子,这就真是大唐的不幸了! 呵呵,陛下,依老奴看,有陛下在,这天是塌不了的。这李峥是不是妖,老奴不清楚,只是,眼下哥舒翰的几万大军还在守着潼关,李峥也就还没打进长安城,我们也就还有准备的机会。要说大家伙的各种建议什么的,呵呵,陛下,老奴也觉得陈将军和陈相的建议可以一试,只是另加一条……”他的声音突然变得极小,只有皇帝才能听的见:“请陛下现在就做离开京城的准备!” 李隆基眼睛一瞪,又收回了目光,默然不语。 良久才道:“太子在干什么?” 这话一问,没人敢接招。李隆基只瞥了陈玄礼一眼,陈玄礼只得道:“太子……近日一直着东宫呆着,哪儿也没去,至于太子殿下在干些什么,这……微臣确也不知。” “让他去。”李隆基道,“你把禁军分出一部分给他,让他去潼关支援哥舒翰。” “嗯?”陈玄礼不解,心道:“这什么意思?问我太子在做什么?难道我暗通太子的事泄露了?现在又让我交出兵权?” “你不必多心。”李隆基道,“之所以不让你去潼关,是因为你得留在朕身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办。”顿了顿,又对众人道,“事态紧急,今日就先议到这里。国忠留下,还有力士、陈玄礼,朕有要事要和你们商量,等完事后,力士再去传旨,让太子带禁军立即赶赴潼关,不得有半点耽误。” 众人躬身退下。 李隆基立即招三个人近身来,道:“若潼关真被攻破,京城则不保,你们快说,撤离京城的话,都带些谁?” …… “都带谁?”太子李亨惊道。 “当然是杨家的所有人了,还要各重要机枢的官员。”陈玄礼答道。 他可是冒着极大的风险来的,因为自己暗通太子,这事儿似乎已被皇帝察觉到,可是眼下事态紧急,陈玄礼也顾不得许多了,必须要和太子密议此事;因此,他便趁着深夜乔装打扮,一人一骑赶到太子府。此时,高力士也早传过旨后离开了。 李亨在陈玄礼来前就已经想了很多,百感焦虑,只可惜他的幕僚军师李泌已经不在府中。当初李泌自入了东宫以来,就以才华横溢享有名声,可却遭到了杨国忠的妒忌,因此杨国忠借机把他排挤出朝廷,他才不得不归隐名山。 上一次李泌秘密潜回长安,深藏在太子府中,就和太子议论了朝局。李泌认为李峥是个奇才,若是皇帝讨伐他的旨意一下,他必然起事反抗,天下则乱。然而天下乱,这才是对太子有利的局面。后来,李亨隐隐听到他私藏李泌之事有所泄露,生怕被那杨国忠察觉,太子才不得不再次将李泌送出京去归隐。 李亨在殿中来回踱步,道:“李先生说,至于李峥是否要祸乱天下,这要看他的品性,只可惜我们都不了解他,所以无法判断。”轻叹了一口,“只可惜李先生不在府中,我无法请教他,眼下该怎么办呢?”~ 这些日子上官冷月始终伴在太子左右,这会儿听到太子长吁短叹,“哼”了声道:“有什么好怕!旨意已下,那就去喽!有我护着你,还怕李峥把你给吃了?” “不得无礼。”李亨呵斥道,“陈将军在,你这丫头说话不要没个轻重。” 上官冷月却丝毫不怕这个干爹,顶嘴道:“我偏要说,怎样?李峥我是见过的,他的本领我晓得,他不是妖,只是他能变出很多奇奇怪怪的兵器来,那些兵器真不是唐军能敌的。 现在李峥终于打过来了,突破潼关,踏进长安,对他来说就是吃盘菜那样容易,谁去阻拦谁就得死。只是圣上有旨意下来,让你带着禁军去助战,那只有去喽!去后长个心眼,躲远些,李峥是不会伤了你的。” “你……”李亨想斥责她,可话到嘴边又不忍心说。 陈玄礼道:“冷月姑娘说李峥不会伤了太子,可有把握?” “有。他答应过我的。”上官冷月瞅都不瞅陈玄礼一眼,随意道。 她早已把李峥是怎样的人,有多大本事,在安禄山那里都做了什么,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太子,所以李亨倒是有些相信她。 陈玄礼起身对太子道:“殿下,我来府中不可久留,只是奉劝殿下,带兵去后不可冲在最前面,那会非常危险!你只远远观察局势即可,一旦战事不利,殿下就立即带兵返回,面见了圣上再做打算。” 李亨起身相送:“好,有劳将军前来报信。放心,我自有主张。请吧!” 送走了陈玄礼,李亨回到殿中,睨着心爱的冷月丫头,道:“越把你惯坏了。唉!收拾收拾,去潼关。” 第323章 尝到了天险的苦 潼关险易守难攻,之所以难攻,就在于他独特的地理位置,以及依山而建的十几座连城。而在这些崎岖的丘陵和山谷之中,当属禁沟这一带的城防最为难攻。 禁沟北侧紧贴黄河,河水直接贴着塬体而流;在东侧,是一条深沟,沟中也是河川横流,唯有禁沟这一条路可以穿过潼关城防。而禁沟两侧则是峭壁陡立,险峻异常。再这道禁沟,不但被夹在绝壁之间,而且这条深沟极其狭窄,最狭窄的地带只能容下几个人并排通过。这样一条狭窄的谷道,任凭你有千万兵马,怎能施展的开? 黑狼军一路得胜,而河西军一路溃败,此时已撤到了禁沟城防郑也幸亏是黑狼军没有一路急追,这才给了哥舒翰逃跑到城中的机会。 甫一进城,哥舒翰便气喘吁吁地布置起来。在他看来,李峥妖军实不可挡,而潼关连城中,除过禁沟之外,其余城池都是盘山而建的普通城池,对于李峥妖兵而言根本是防不住的,唯一可指望的就是禁沟了,如果禁沟都阻挡不了李峥,那叛军打到长安就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怎么防? 哥舒翰布下的战术是先将禁沟中填满毒刺和铁蒺藜,再把最狭窄的只容几人并排通过的绝谷中点火焚烧起来,在熊熊烈火中看叛军怎么通过? 然后便在禁沟绝谷的另一端,多多埋伏下弓箭手,不分早晚的对准燃烧着的火焰射箭,再加上重弩的攻击,这样一来,哪怕在晚上看不到叛军也无妨,只管空穴来风的射,看叛军怎么打过来? 最后一招,便是集中全部兵力死守城池。禁沟的城池就建在绝谷的另一端,城池前的地域狭窄,是个圆形谷,挤不下许多人。所以,若是叛军真的要闯出谷道,那也只会是排着队一股一股的闯过来,所以短时之内不会集中很多兵力。 哥舒翰的如意算盘是,若是叛军突破了禁沟,挤到了城池之下的圆形谷中,则河西军集结所有兵力不顾死赡“填”过去,哪怕顶着敌饶火力,踩着同伴的尸体涌上去,只要接触到敌兵,来一场近身格斗,这样叛军的优势全无,己方的优势突显,得胜也不是没有可能。 这就是最后一招了!如果再输,那只有提着脑袋去见皇帝,大唐下就此玩完儿罢了! 而黑狼军这边,终于是依靠超时代的火力接连攻下了几道城池,逼近了禁沟。来瑱亲望禁沟,不禁长叹:“唉!这条禁沟,再多的兵马也只得排队通过,而敌军只需要一夫当关,我们便万夫莫开了!怎么打?” 李峥只管放心的在大本营中陪伴家眷,作为打前锋的队伍,只有荔非守瑜和来瑱两位将领,荔非守瑜道:“来将军,你瞧那深谷之中,到处是蒺藜毒刺,这是哥舒翰给我们备下的,而我军再有先进武器,也都是肉长的脚,这可怎么踩过去呢?” 禁沟是条蜿蜒的沟,四处峭壁,因此使用望远镜也不能将这条弯沟看穿。来瑱看向空中,只见老远处有浓烟升腾,便道:“那边好像着火了。” 荔非守瑜“嗯”了声,道:“莫不是朝廷军把这条沟焚了?” “这里是潼关最险要的一关,大意不得,还是派人回去通报给将军吧!”来瑱道。 荔非守瑜便立即派兵去传话,等李峥慢悠悠到来时就耽误了些时候,他又仔细观察霖形,一时拿不定主意,便也先令大军安下营来再做计较。 这样一来,正好给了李亨赶来的机会,他便率领一万羽林军赶到了潼关,会见了哥舒翰。见到河西军被打得如此狼狈,只剩下一半人马,李亨也不禁唏嘘起来。又见哥舒翰死守禁沟,布置了烈焰封谷、空穴放箭的策略,也倒是欣然赞许。毕竟李亨不是军事上的人才,他对如何抵挡叛军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倒是上官冷月道:“这是什么馊主意,火封谷口,本来我还想过去会一会李峥呢,这下我也过不去了。” “住口。”李亨呵斥一声,把她拽到一边,急道,“你见过李峥的事不要让别人听到。” 叛军迟迟没有打过来,哥舒翰倒是略有心安,这便从容的和太子在城中商议起来:“太子殿下,您的身份尊贵,这里毕竟是前线的战场,大战打就打,您在这里十分危险,卑职建议羽林军可以留下一部分助我,殿下您还是撤离吧!”あヤ~8~1~.7,8z.w.o < “嗳,这是哪里话。”李亨假客气道,“陛下派我来,可不就是助战的么?我要是走了,这好不容易动员起来的军心就没了,我可不能走。不过嘛,要助战,在军事上我是外行,帮不了你,也只能把羽林军交给你指挥了。” 哥舒翰揣摩太子的意思,趁机道:“哦……殿下的是,那就请殿下分拨羽林军给卑职吧!殿下尽可到下一座城池去,等卑职的消息吧!” 李亨满意地点零头,道:“也好。或许我留在这里,反而制约了大将军的手脚。不过嘛,据我所知,那个李峥确实有些本事,否则也不会把奚人和契丹人打败,还请哥舒大将军格外心!如果战事不利,大将军不必逞强,早早将消息告诉我,我会立即回京,禀明圣上,圣上自会另有准备。你可晓得?” “晓得,晓得。”哥舒翰拼命点头,心里却道:“能他娘的不晓得嘛!总之就是你太子的命宝贵,怎么着也不能让你死,你好尽快撤回长安去,好和皇帝一起出逃。至于我嘛,那只有以身殉职喽!” …… 李峥这厢连日来观察地形,又见崎岖的谷道另一端燃烧着大火,整日冒着滚滚黑烟,确也头疼。一来,这条谷道两侧是绝壁,道路又是拐弯抹角的路,所以不可能直接将炮弹打过去;再者,道路两边的山壁高峭,一眼望不见顶峰。若是用迫击炮向上轰的话,炮弹不可能越过这么高的峰,而划出抛物线轰炸到另一赌敌营去。 再强突,那样风险会很大。谷道最窄的地方只能容下几个兵并排冲过去,而且眼前就是“火障”,即便是手中有枪,怎能凭肉身穿过熊熊烈火?或者令士兵边灭火边突破,可是谁知道火障后面的敌军布置下了怎样的陷阱?可别忘列军是有弓弩的,若是敌军对准谷口放箭,那对己方也会造成极大的杀伤! “所以嘛……没别的办法,眼下第一要务是清理满地的蒺藜。”李峥边踱步边道,“派兵士一点一点的清,步步为营,时刻准备着对另一头开枪,先到烈火旁再。” 第324章 我不上天谁上天 狭窄的谷道里铺满了毒刺和蒺藜,黑狼兵们开始一小队一小队小心清理着这些障碍,徒手是没有办法清理的,这时候李峥取出了百宝箱项坠,点击“武器装备”,取出了若干兵工铲来。兵工铲可不是普通的铲子,而是一种既能当工具又能当武器的战士们的宝贝。 黑狼兵们第一次摸到这种先进钢制的,能把横刀都劈个豁口的工具,皆是夸赞不已。这便开始铲、掀、拨、挑,将满地的蒺藜往谷口外运。一队累了,就再轮换一队,渐渐接近了羊肠小道,烈火燃烧之地。突然,“呃”的一声,一名黑狼兵倒在了地上,战友们上前一看,只见这名士兵胸口正中一箭。 他们还未反应过来,只听“嗖、嗖、嗖”,无数的箭矢穿过烈焰,直向这边窜来。许多箭矢射在了岩石壁上,发出了“乒乒乓乓”的脆响。 “呃……”又有两名士兵中了箭倒下。黑狼们这才明白过来,一定是火障的另一端有敌人在放箭。 “快卧倒。”小队长喊道。训练有素的士兵们立即匍匐在地上,避开了从头顶飞过的无数箭矢。 “快去报告。其余人还击。”小队长立即拿起95突击步枪,上弹,向着滚滚浓烟的火障里开枪,“砰砰砰砰……”其余几个兵也纷纷向那一端射击。 火障是河西兵将燃着物堆放在谷道最狭窄的一段造成的,要保持大火持续燃烧,必须不断的向其中投放燃着物,因此火障的另一端是有河西兵守着的。遵哥舒翰令,这些兵不定时的向火焰的另一头射箭,凭空射就行,以避免敌军悄然靠近。 因此,正当一小队黑狼兵们清理障碍到了火障处,恰好赶上那一头的河西兵开始放箭,这就被动的中了冷箭。李峥期望的“零伤亡”就此告破。 可箭矢是不会拐弯的,能被弓箭射中,说明火焰的正前方一定有敌人暴露了,所以当黑狼兵们开始开枪反击时,那些正在放冷箭的河西兵一个都躲不过,皆中了子弹,立时一命呜呼了! 弓箭自然没有步枪快,箭矢自然没有子弹密集。当黑狼小队开枪还击后,这边的冷箭再也没有了。火障另一端敢露头的箭手立即被打死一片。 “不好啦!叛军打过来啦!”这样的呼声迅速在河西军中传开。枪打出头鸟,一点不假,火障另一端的河西兵也再没有人敢当出头鸟了。本就被黑狼军吓得胆战心惊的河西兵立即开始向两侧躲避。 而火障这一端,打完了子弹的黑狼兵们迅速抬着战友的尸体后撤。直到后续小队补充上来,匍匐在地上向对面开枪,稳守阵地。 李峥得知情况后立即赶了过来,看着三具黑狼兵尸体,叹了口气:“看来打仗一定是会死人的,任凭你的武器有多先进,想做到永远的零伤亡谈何容易。”他亲自上前拔下这三个兵身上的箭矢,又吩咐道,“厚葬他们,记名,战事过后一定要厚赏他们的家人。”这一条也成了黑狼军的规矩。 现在的问题是这条禁沟的两侧都是高耸的绝壁,绝壁陡立,根本不可能攀上去大部队,即便攀上去少部分人,也不容易翻越到那头去,所以翻山越岭袭击敌营是不可能的。 而烈火燃烧处是条极其狭窄的谷道,在狭道的那一端究竟是怎样的地形尚不可知,但那边藏有伏兵是肯定的,要不然也不会有箭手不断的放冷箭。倘若那一端是个较为开阔的地带,藏有大量的敌兵,那么黑狼兵要想冲过去则是极其危险的!哪怕手中有枪。 因为对方有弓箭,队伍要想冲过去只能排着队冲,所以短时间内过去的人数毕竟有限,即便你开枪向周围的敌兵扫射,可敌人也会拼命往谷口放箭,自己的人也会被射杀。 “怎么打?……”李峥皱着眉头思索着,“看来只有两种办法,第一种,狭路相逢勇者胜,就是靠硬冲。料想那边肯定藏着伏兵,拿箭弩瞄准着谷口,只要我们的兵强行冲出去,敌人就会放箭。可是我们有冲锋枪在手,同时开枪扫射。箭矢再密集也干不过子弹。 可是这么窄的通道,也只能是同时冲出去几个人,当我们一小队一小队接连冲出去的话一定也会中箭而亡,然而敌人也会被我方士兵的子弹扫倒一大片,这样下去的话……估摸是我们倒下十个人时,敌人就会被打死几十人,我们倒下去几十人的时候,敌人就会被扫死几百人,以此猛冲,我们必胜,敌人必被打乱阵脚而溃败。可这样一来,我们的兵也会有很大损失。~ 第二种办法……”李峥抬望眼,看着高绝的山峰,“若是我们能登上去几个人,用火箭筒往下打,直接攻击敌后方,这样的话可以直接将敌阵打乱……,对,我们用机枪封住谷口,敌军是不可能反冲过来的。至于熊熊燃烧的大火,一定要靠人来不断的往火中投放燃着物,倘若我们用枪不断射击,投放燃料的敌兵就不敢靠近了,这样的话,没多久火就会自动熄灭。” 李峥终于拿定了主意,便道:“有办法了!全军听我将令,立即组织机枪手到谷口那边,持续开枪,不能停歇,火一定会熄灭。我们不必冲过去,只封住谷口不让敌人反冲即可。再给我找几个精兵,和我一同登上绝顶,用火箭筒轰后方的敌营……” “什么?!”几名将领听了李峥的作战部署后皆大惊。 “将军,你要亲自登山?不可呀,这样太危险!”荔非守瑜道。 “对,我必须亲自登上去,要不然弹药就会不够的。”李峥明白这个道理,黑狼兵之所以有源源不断的弹药,那都是要靠“百宝箱”的,倘若只派几个兵上去,顶多只能携带几枚火箭弹,打几下就没了,根本摧毁不了敌阵,所以只有他亲自上去才能利用“系统”来补充弹药。 “所以我不上去怎么可以?”李峥道。 几名将领沉默不语,各个抬头望着高不可攀的顶峰。荔非守瑜道:“既如此,那我和将军一起上去,我用狙击枪,可以助将军一臂之力。” “狙击枪?……”李峥抬头看了看,道,“倒不必,这么高的山,即便还在狙击枪的射程内,可是风速不定,又要从上往下瞄准,这本就是难上加难,更何况我不需要斩敌将之首,只是靠火箭弹来轰散敌军即可,所以你不用去,只派几个精干的兵和我上去就行。 等我上去后就会向山谷后方的敌营开火,炮声响起你们就能听见,但也不许妄动,等我号令。你们注意看天,一旦见到我打信号弹,那就是冲锋的号角,你们就成队的冲出山谷向敌人扫射便是了。” 计谋虽然可行,可太过冒险,尤其是攀登这么高绝的山峰,稍有闪失就会从绝壁上摔下来。“不行呀,将军。”宝武急道,“将军亲自登山,万一脚下不慎,后果不堪设想。” 李峥笑道:“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我必须去,哪怕此道难于上青天,我也得冒这个险。平日里总是说要黑狼们各个不畏生死,敢打硬仗,可我身为主将,若是连这点勇气都没有,怎能让兵士们信服?” 见李峥心意已决,众人便不再相劝,只得按要求来,立即挑选了六个擅长攀岩的精兵,带好攀岩装备,这就动身,和李峥出发了。 第325章 这活真要命 他们很快寻找到了适合攀登的山脚,向上一望,在陡立的山壁上仍有一条尚可攀登的蜿蜒路径。此山虽绝,但还是有坡的,而且这一带的山都是土石混合而成,山上自然是有些树木和藤蔓的,这就给攀岩者带来些希望。 李峥带着六个兵,又是“七剑上天山”。他们各个腰上缠着绳索,带着飞虎爪,携着见缝可插的匕首,收了步枪,别着手枪,开始了缓慢的攀岩。 众将士在山下看着他们步履维艰,缓缓攀爬着竭蹶难行的山壁,心都提到嗓子眼了,想高呼“将军威武!”又生怕喊声惊吓了他们,只得屏息相望。 许久许久,才看到七个人爬到了半山腰上,来瑱吁了口气,道:“我们走,去封锁谷口。” 机枪架在了“火焰口”前,随着一声令下,几名士兵齐齐开枪,那重机枪的子弹威力无比,直穿过烈焰向那一端打去。 果然,那边的河西兵还有上来给烈焰填充燃料的,只是随着另一头震撼的枪响,这些兵都被子弹打飞了出去。一打一大片,河西兵们惨烈地嚎叫着,悲催地倒在地上,活着的人只得弃了手中的燃着物,拼命往两边躲藏。 禁沟这一带的地形甚为奇特,只要通过这一段狭长的谷道,另一端便呈现出一个圆形的开阔地。不过要说开阔,也只相对窄道而言,也只是能拥挤的容下几百一千人而已。而这片开阔地的四周也都是山壁,山把这片开阔地紧紧环围起来,形成了一个独特的圆形谷。再往前去,便是一座雄伟的城池,高耸的城楼拔地而起,伫立在谷口的正前方,封住了前去的道路。 在冷兵器时代,这样的城池真可谓“万夫莫开”。首先你能冲过狭窄的谷道就不容易,即便冲了过去,眼前一座高耸的城池,若是守军在城墙上万箭齐下封杀城下的兵马,就凭你再有神通也难过此关。 因此禁沟城防可谓是潼关守城的重中之重,也算是长安门户的保险锁了,只要打开这道锁,长安大门便大敞无遮。 子弹是不能拐弯抹角的,因此那些仓皇躲避的河西兵都向圆形谷的两边躲藏,勉强的保住了性命。河西兵惶恐的向谷口看着,看着从烈焰中击发出来的,快如闪电的弹道,直打到远处的城墙上去了,坚立的城墙上立即也溅起了连片的烟尘。在这样的攻击下,再也没人敢出来给火焰投送燃料,烈火也就渐渐地熄灭了。 黑狼兵们在狭窄的谷道这边,各个都是卧射的姿势,透过渐渐熄灭尚有烟气的火焰口,已经将那一端的景象看个清楚,远处不正是一座城池么? 他们就这样候在这里,不断向城池的方向射击。那边的河西兵们也没人敢探出头来,生怕被叛军的奇怪武器给打死。 “什么?火灭了?”哥舒翰焦躁不安,“填火的人呢?” “禀报大将军,叛军已经清理了障碍,到了火口处,不断向这边打光火流星,我们的兵都被打死了呀!所以没办法再去燃火。”手下将佐哭咧道。 “废物。”哥舒翰重重骂了声。可他心里清楚,叛军的那种神奇武器根本是不可阻挡的,也的确为难了前方的将士们。 李亨带来的一万羽林军已经补充给了哥舒翰,这些天子脚下的兵向来都是高傲惯了的,来时就见到河西兵被打的如此不堪,便嘲笑他们不止;由于他们的讥笑,还险些与河西兵厮打起来。 哥舒翰也就想找个机会好好教训这帮贵族兵一顿,这下遇到了机会,哥舒翰便对羽林军的带兵将领道:“情况不妙呀!叛军的确妖孽,我布置下的火障封山的计划被他们攻破了,如今我的兵伤亡惨重,士气低落,这个节骨眼上确实需要你们羽林军来助战,倒不如将军带兵到禁沟谷道去对付叛军,如何?” 这名羽林军将领心里清楚,圣上派太子带领羽林军来是助战的,可不是来走马观花的,现在哥舒翰又提出了助战的要求,想不去也没有借口。再说了,羽林军可是守护长安的精锐,天下兵马中的精英,去打仗,自当比河西军强才是。 “嗯。既然我羽林军来了,正好显显身手。大将军,那就让你的兵退后吧,我们去。”羽林军将领道。首发 “呵呵,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哥舒翰心里暗笑,却道:“如此甚好,我会派兵带你们去前线的。你们羽林军可是精锐之师呀,自然各个勇武,这仗就看你们的了。”哥舒翰恭维了他一番,这就立即派人带着万余羽林军来到了城门处。 当这些老爷兵来到禁沟城楼处,登上城楼,透过雉堞向下一望,这才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只见河西兵都拼命的往“圆形谷”的两边躲,而从狭窄的谷道中竟有无数的闪着光的亮芒向城墙这边飞窜过来,直打到城墙上,更可怕的是有几处城墙已经被这种光弹打出了豁口。 “呃......”的一声,一名羽林军的兵居然中弹倒下了。那是因为机枪子弹透过雉堞打中了人。周围的兵立即围了上来,只见这个兵的头颅竟被打出一个血口,已是面目全非。 “这是什么兵器?居然有如此大的威力?” “这仗还怎么打?” 带着这样的疑问,羽林军的兵站在城楼上,惶惶不知所措。 “请示将军,要不要把我们的人换进来,羽林军冲出去杀敌?”一名河西军将佐问道。 “这个嘛.....”羽林军将领吞吞吐吐,“先等等,你......你知道叛军用的是什么兵器不?” “据说叫什么光火流星的,是李峥的妖孽武器,可把我军给害惨了。将军出城后可要小心呀!” “天乖乖,牛x吹大了!”羽林军将领心里嘀咕着,低调地道:“现在敌军光火流星太过威猛,现在换防的话恐怕伤了河西军的兄弟们,要不再等等,让我想想这仗怎么打。” 他们这边在你推我辞,而李峥这厢已经攀到了山壁的最险要处。 李峥冷汗涔涔,左手扒着岩石,右手以飞虎爪扣住树藤,双脚悬悬地踩着。向上一望,冬日的太阳透过山顶的岩石,挤出几抹光彩来炫耀着。李峥偏过头来,看了看六个同伴,各个吃力地在向上攀岩。 七个人好不容易又攀了一段,终于到了登顶路径最险要之处了。这一段几乎是垂直的绝壁,并没有可以见缝插刀的缝隙,这就给攀岩带来了极大的困难。脚没处踩,手没处抓,这可怎么上去? 李峥冒着冷汗,气喘吁吁道:“兄弟们,你们都是攀岩的好手,这情况怎么办?” 一名兵士抬头看了眼,道:“将军,你看那上边有树藤,必须用飞虎爪钩在藤条上,然后凭臂力抓着绳子上去。” 李峥向上边一看,刺眼的阳光中,不知从哪一段石缝中钻出来一根粗大的藤条来,蜿蜒在岩壁上。可这根藤条距离他们所在处较远,如何把绳索钩在上面就是难题,即便钩了上去,垂下一根绳子来,再凭臂力抓着绳子往上爬,这更是难上加难:“天老爷,这活真是要了小爷的命。” 第326章 李峥的勇敢 “怎么把绳索抛上去,钩住那条藤?”李峥喊道。 爬在他头顶的一个兵道:“将军莫急,我来试试。”便从腰间取下飞虎爪来,一个手抓着岩壁,另一只手抓着飞虎爪的绳索兜着圈儿,再猛地向上边一掷,只见那飞虎爪拖着绳索轻悠悠地向上边飞去,只是还没飞到藤蔓跟前便没了力气,又软绵绵地落了下来。 “不行呀将军,我用不上力。”那名士兵道。 肯定呀,一个手抓着岩壁还要顾及性命,仅靠单手向上抛飞虎爪,怎么可能尽用腰腹和臂膀的力量。几名士兵轮番尝试着向上抛飞虎爪,企图钩住藤蔓,可是他们的努力都失败了! “将军,实在是不行呀!”六个人惭愧道。李峥的体力比不上六个兵,精疲力尽,实在有些扒不住了。往下一看,是令人眩晕的山谷,这要是恐高症严重一点的人只看一看,就会眩晕地坠下悬崖去。 “怎么办呢?......现在是上也上不去,下也下不去,再这么下去,哎呀!”李峥惊叫一声,手一软,松开了岩石,直摔了下去。 “将军!”几个兵拼命大喊。 这可是陡峭的山壁,近乎垂直,摔下去就是粉身碎骨,毫无侥幸生存的可能。李峥向下滑落了一小段,眼看就要身子脱离山壁,凌空坠落下去。情急之下,他右手紧握住匕首,往山壁上一插,“飒”的一声,匕首直入岩缝中,这才侥幸挂住。 “哇塞!”他长吁一口,左手紧扒在一块翘出来的石块上,脚也算是寻着地踩稳了,这才侥幸保住了性命。 “将军,你怎么样?”几个扒在山壁上的兵喊着。あヤ~8~1~.7,8z.w.o < 李峥向上看了看,喊道:“命大,没死。”这便冒着冷汗,重新攀了上去。这一惊险的滑落,反而刺激了李峥的大脑,他脑海中突然闪出一个画面:在电影中,一名美军特种兵拿着一种特制的枪,枪头是一种像鱼梭一样的飞爪,连着绳索,击发后,飞爪拖着长长的绳索飞向目标,牢牢的钉在了另一头的石壁上。这名士兵直接攀住绳索滑向了那一头。 李峥立即掏出项坠,按下按钮,从武器包里找起了武器来。他一页一页翻过,终于看到一张图片在闪烁,图片里的枪支很像他从电影里见过的那一把,底下有几个小字:特种兵射锚枪。 “对,就是它。”李峥点击图片,“嗖”光束闪出,化为一把真枪落在他手中。再端详这支枪,枪身是黑色的圆筒,很长,枪头是一支梭镖,很锋利,锋利的枪头上端都是倒刺,倒刺的下边又延展开几个挂钩。这样的结构无疑适合戳入坚壁,或者靠挂钩挂住目标物。枪身下端是一个很大的黑色铁盒子,里面是一个转轮,转轮上满满缠着绳索,绳索的另一端无疑连着枪头了。 李峥喊了声:“看我的。”便单手持枪,向山壁上的藤蔓瞄准,扣下了扳机,“嗖”一声,枪头带着威势,迅猛地向上边射去。只是,那枪头击中了上方的岩石,“乓”的一声,反弹了出去。“抱歉,操作不熟练。”李峥自嘲着。虽然第一发没有击中目标,但看着枪头拖着绳索飞出的态势,李峥倒是充满了信心。 点击项坠,换了枪,重新瞄准,经过两三次的试手,终于,一枚锚弹直窜向藤条而去,并且从藤枝中直插了出去,再碰撞岩壁,改变了方向,落下来时反而使枪头上的倒钩将藤蔓钩的更紧了。 李峥用力拽了拽绳索,认定非常牢固,这才攀岩而上,在最垂直的一段,他仅凭双臂的力量,拽着绳子一点一点的往上爬,费劲气力好不容易才攀到绳索的尽头,抓住了粗如碗的藤蔓。李峥此举,看得六个兵血气澎湃,他们没想到黑狼军的领袖居然亲自来冒险攀岩,就差点命丧悬崖,有这样的将领在,黑狼军定然天下无敌,跟着他干,死而无憾。 李峥翻上了藤蔓,再观察,原来这条藤蔓是从岩石缝里长出来的,又从另一头的岩缝中插了进去。而这山石之上,就是连片的树木,想必这藤条是什么树的树根了。这一片长在险峻山崖上的山林也使李峥看到了希望。因为有山林就好攀登,而且从此处开始一直到山顶,一路缓坡,再也不会有危险了! 李峥骑在树藤上,重新绑好绳索,将绳子抛了下去,让其他六个兵依次爬了上来。等六个兵攀上来时皆气喘吁吁,又对李峥膜拜不已。直到黄昏时分,七个人终于登顶。 高处不胜寒,一点不假,李峥愈发觉得绝顶之上寒冷。再往下看时,一览众山小,沟是沟,谷是谷,山脉间涧壑湾环,河川浩渺。而山的西侧便是一座城池,无疑是禁沟城防了。山峰高绝,要想从上向下发射火箭弹攻击,必须是人要倾斜着身子向下瞄准。这一片山顶崎岖,很难找到舒适的射击位置。 李峥到处观察后说道:“兄弟们,只有一个办法,拿绳索绑在腰上,绳子另一头缠在树干上,身子向下倾,这样才可以往下打。” “谨遵将军令。”六个兵毫不犹豫道。 “好。”李峥道,“你们六个负责向下方开炮,我来提供火箭弹。” ...... 来瑱和荔非守瑜率领机枪兵将谷口牢牢地封锁住,在猛烈的火力之下,躲在山谷两侧的河西兵是没人敢探头的。此时已是黄昏,等夜黑时怎么办?难道还要守在冷飕飕的山谷中么? 哥舒翰手中的最后一张王牌就是禁沟了,所以他把所有赌注都押在这里,撤兵是不允许的,他就要求河西兵死死守住禁沟,躲在圆形谷两侧,因为谷道狭窄,就算李峥的兵有妖怪武器,可他们想冲过来的话,也得一小队一小队的往外边挤,而河西兵就有希望靠人数上的绝对优势团灭了叛军。 哪怕现在李峥的兵用妖怪武器打出光火流星封住了谷口,大火也给熄灭了,远处的城墙也被打的伤痕累累,可毕竟他们也没敢冲过来,如果一直不敢冲过来的话,顶多也就是相持在这里,这城也算是勉强守住了,至于能守多久,也只能是人算不如天算。 夜幕缓缓地刷了过来,山谷间的风愈加寒冷了,躲藏在圆形谷两侧的河西兵开始焦躁起来。就连在城里的河西军将领们也开始感到不安,毕竟这么耗下去解决不了根本问题。 有将领找到羽林军的领队,开始抱怨起来:“太子带你们来是助战的,干嘛窝囊的躲在城池里,让我们河西军的兄弟们在外面挨着?有本事你们去呀!” “对,你们出城,立即换防。” “快去,再不去,我们就上奏朝廷,报你们助战不利,偷奸耍滑。” 抱怨声渐渐大了起来,这是艰难作战的河西军不满情绪的体现,在这样的情况下,羽林军将领们也不好再做推辞,只得道:“都不要嚷,我们去就去,就是换防而已嘛,等我去集合队伍。” “好呀,哈哈!”河西军的将领立即传下军令,打开城门,叫山谷里的兄弟们都撤回来,让羽林军的兵去顶着。 就在此时,山顶上的七个人已经准备就绪。李峥点击项坠,光束闪烁,化成一枚枚真实的火箭弹。其他六个兵各个腰间绑着绳索,绳子的另一头系在树干上,这样他们就可以靠绳索的拉力使得身子向下倾斜。六个人肩膀上扛着单兵火箭筒,踩在倾斜的山坡上,向山下的城池瞄准。 “准备好了么?”李峥问道。 “好了,将军。”六个人齐声道。 “预备......开火。”李峥下了命令。 第327章 夺下禁沟 随着李峥令下,六个兵一齐扣下了火箭筒扳机,六枚火箭弹拖着火烟,直向山下的城池飞去。此时,正值羽林军将领们召集好了兵士,这才满不情愿地要出城门,可正在此时,却见暗幕的夜空中有六道火烟一闪即至,惊讶间,火箭弹已然坠下,砸在了人群中,“轰、轰......”剧烈的爆炸声接连响起,火光冲天,那些正在惊讶的士兵们直接被成团的炸飞。 “打。”李峥下达了命令。重新安装了火箭弹头的黑狼兵们又是六枚火箭弹发出,这样的节奏根本不给城池中的兵团任何喘息的机会。 “妈呀!” “呃......” “这是什?......”连“么”字都没说出口,城里的兵又被接连而至的火箭弹炸飞。如此,一道道火烟直窜而下,禁沟城中也就成了一片轰然炸响的火海,人的肉身也就接连成为了炮灰。 火箭弹的光芒点亮了夜空,触地后的爆炸闪烁着耀眼的光辉,这也使得在狭谷另一头的黑狼兵们看清了眼前的形势,不由兴奋叫着:“将军他们成功了!” 来瑱瞅着天空,喊道:“李峥登上去了,快快,机枪手准备打。”刚换防完毕的机枪小组立即架好枪,瞄着狭窄的谷道,开枪射杀。 上有火箭弹的轰炸,下边有机枪封锁住了谷口,这就使得禁沟城池里里外外都受到了攻击。原本集中在圆形谷的河西兵们正要撤回城中,现在却是进退两难。接连的爆炸终于使得城里的兵哗变了,他们从没见过有如此威力的“天火”能从山顶上打过来,只瞬间便能把人成片的炸飞。在如此猛烈的武器下,谁还敢逞能? 矗立在城墙中段的城楼正中一弹,爆炸的火光一闪,城楼直接被轰塌了。“跑呀......”禁军和河西军的士兵们混乱在了一起,拼命向后方逃窜。 李峥拿着夜视仪向城下观察,他终于发现了在城池和狭窄的山谷之间还有一个极小的圆形谷,便道:“向正下方打几弹。” 躲藏在圆形谷两侧的河西兵们眼瞅着后方的城池遍地是火光,城墙都被炸塌了,而谷口处又接连窜出光火流星来,在这样轰轰震响的环境中,他们被吓得手脚发抖,不知所措,恰在此时,几道火龙从空而降,正中此地,“轰隆......”火光在眼前一闪,耳膜被震的发麻,身边的同伴就被炸飞了出去。 在一片凄惨的喊声中,原本躲在两侧的河西兵们开始狼奔豕突,乱了队形,这样一来,许多往回逃窜的兵又误撞到了机枪弹雨中,便被无情地射杀。 这样的情形一直持续到了朝廷军队精神崩溃,开始哗变。他们从惨叫和惶恐中开始反思是谁把自己推向了死亡的边缘?推向这种根本不可能取胜的战争中?不是哥舒翰是谁?于是,愤怒的士兵们开始嘶吼着: “谁叫我们送死的?” “杀回去,杀呀,给兄弟们报仇!” 他们带着愤怒,从被炸成焦炭的死尸堆中向城后跑,真是憋着一股无名火,企图将躲在后一关的朝廷军连同哥舒翰一起给剁了。 轰炸又持续了好一阵。在山顶上,李峥见时机已经成熟,便跑到另一端,向山下打了若干发照明弹,这便给山下的黑狼军传递了进攻的信号。 来瑱和荔非守瑜看到了天幕上绚烂如花的信号弹,就下达了冲出山谷进攻的命令。也几乎是同时,李峥命令六个兵停止了火箭弹的攻击,这是为了避免误伤自己人。 “上。”兴奋的黑狼兵们放下了重机枪,戴好夜视仪,端着95突击步枪一小队一小队的挤出了狭窄的谷口。甫一冲出,便向圆形谷的两侧任意射击。这里已经是一地死尸,活着的兵拼命地往城池里跑,因为只有先进城才能穿过城池,逃往下一道城防中。唯一不同的是,此时已经无需通过城门进城了,因为城楼已经轰塌,逃兵们只需要踏着废墟往后涌便是了。 宜将剩勇追穷寇!黑狼兵们从山谷中冲出来的人数越来越多,并利用不对等的武器优势,将正在溃逃的朝廷兵无情地射杀。跑得快,没有子弹快!被打垮了军心的兵怎敌士气高昂的黑狼军?没过多久,禁沟城便被黑狼军占领。 一夜过后。 李峥带着六个兵选择了一条从山顶通往城池的缓坡下了山,站在已成为废墟的城池中感慨不已:“此战过后,潼关天险已经阻拦不住我们了!” “将军,那要不要整合队伍立即杀过去,把剩下的几座城池端了?”荔非守瑜道。 “不用。”李峥道,“不用打啦!如果我想彻底打垮他们,在昨夜我就乘胜追击喽!” “将军的意思是?” “再打过去的话,宫廷里就会炸了锅,长安必乱,皇帝连逃跑都逃的手忙脚乱了,而我们这支叛军也就坐实了罪名,我不想如此,还是让他们缓一口气吧,等上一等,等皇帝来找我吧!”李峥随即下令:“我军不再向前,也不后退,就利用这禁沟天险,在此地安营扎寨。还有,立即清理战场,把这些死的不公平的朝廷兵好生掩埋。” ...... 打开城门,让所有伤兵入城,立即下达军令:放弃抵抗,全军撤回长安。这是哥舒翰果断的决定,因此才避免了一场士兵哗变。当河西军和羽林军再次集结到下一道城池中时,清点人数,惨不忍睹,五万河西兵只剩下两万不到;而一万羽林军也只剩下七千上下。 哥舒翰一脸凄楚,跪伏于地,抱拳道:“太子殿下,罪臣实在是尽力了,而叛军妖孽,实在难挡呀!还请殿下早点班师回朝,叫圣上早点离京吧!” 李亨亲睹了战斗,终于晓得了李峥的本事。他本就是带着秘密来的,也懂得了拉拢李峥的重要性,不!准确的说,应该是投靠李峥的重要性。可是,当他意识到了李峥如此妖孽后,心里也不安了起来,毕竟有这样的怪物存在,大唐还会存在吗?这江山会不会易主? “唉!”他重重叹了声,搀扶起哥舒翰来,道:“真是为难将军了!叛军战力令人难以置信,恐怕放眼天下也找不出对手来,又怎能是哥舒将军一人之罪呢!只是有一事令某不解,李峥军为何没有乘胜追击我们?” “这......”哥舒翰愁眉不展,道,“恐怕是因为李峥太过自信,想必有妖孽兵器在手,攻克潼关并无阻碍,所以并不急于追击吧!” 李亨默然,随即与哥舒翰一起下令:尽快撤回长安,再做打算。 第328章 忙于打包 长安城中立即炸开了锅。首先是宫廷内外的一片慌乱。李隆基已经顾不得去责罚哥舒翰了,因为有太子作证,那李峥的确是妖孽,使用的是一种天兵天将或许才有的兵器,放眼天下,已经难遇敌手了。 眼下当务之急唯有“三十六计走为上”了!不走怎么办?难道窝在这长安城中等叛军屠戮么?为了保证李唐江山的存续,为了证明“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的合理性,李隆基果断决定:跑! 既然要跑,那当务之急就是最快速度的收拾东西,定下跟皇帝出逃的人员名单。至于往哪里跑,那可以边收拾行囊边做思考。首先草草确定了名单,以杨玉环为首的杨家姐妹兄弟们。再就是以杨国忠为首的众大臣们。保护皇帝出逃的重任便交给了羽林军和哥舒翰的残军。唯一要求留守长安以抵抗叛军的便是太子李亨。 当李亨接到圣旨时,气不打一处来,心道:“真是亲爹呀,关键时刻彰显真情,你倒好,带着贵妃一跑了之,把死守长安抵抗叛军的重任交给我,这和让我自尽也差不多呀!”瞬即灵机一动:“嗳?对了,他先跑,然后天下大乱,谁还能顾得上谁?我只稍作抵抗,也可以以太子之名做出战略转移的决定嘛!” 局势已定,各大宫中便开始了忙乱的装箱倒柜。只是杨玉环尚不肯如此离去,便长裙曳地飘然而至,到李隆基跟前哭诉道:“三郎,我不信,不信我儿安禄山会反。你让我去见他,我要当面问个明白。” “爱妃呐!还见什么安禄山呀,时至今日,朕都没听说安禄山跟着来了。那叛军的头领可是李峥,李林甫的犬子李峥。” “可是他为什么要反叛?我们哪里得罪了他?” “还不是因为杨国忠,唉,现在说什么都晚了,爱妃快去准备,跟着朕先出了长安再做计较吧!” “可是三郎,我们逃向哪里呢?逃出去,那李峥就不会追来么?” “会,那贼子一定会追来,所以朕要号召天下兵马来勤王。只是眼下情急,眼看叛军即日就要突破潼关,杀向京城了,只有先躲出去才有保住江山的可能。” “那李峥真是妖孽的化身么?难道我朝这么多的禁军,还有哥舒翰将军的兵都在这里,打不过他么?” “‘光火流星’,听说了‘光火流星’了么?叛军手里真有妖孽兵器,河西军已被屠戮大半,禁军也死伤惨重。我们确实难敌叛军,快,快呀,爱妃,再莫要多问,去打点行囊吧,朕不能没有你,要你和我一起,一定会保护你的安全,我只要有你在,什么都可以不要。”李隆基急道。 宫中大乱,长安的百姓们自然也得到了消息。一时间家家户户凄嚎不已,“有人反叛啦!快逃命呀!”“叛军就是安禄山,是安禄山杀过来啦!”“大唐江山完蛋啦!快逃呀!”“叛军都是妖怪变得,他们一旦进了长安,要屠尽所有人呐!”“听说妖怪头目叫李峥,他的眼睛能放电,是专吃孩童肉的呀!” 经历了多年和平的长安百姓们甫闻战乱,各个张皇失措,皆是惊怕不已。各家各户开始打点行囊,处理家产,这就要随皇帝一起出逃了!在这样的乱局下,自然盗贼猖獗,戾气喧嚣。趁乱打劫,杀人越货者数不胜数。 李隆基听闻后果断指派陈玄礼,立即带羽林军巡城,不惜一切代价维护长安秩序。于是,同样是惶恐不安的羽林军开始了一场极其残暴的维护治安的行动。结果可想而知。 太子东宫。 李亨惴惴不安,来回踱步,心道:“怎么办?怎么办?当初先生分析的局面眼看要落空了,拉拢李峥?可那李峥的战力居然如此妖孽,大唐江山都要被掀翻了,我区区一个太子还算个毛呀! 嗯?不,先生所料不差,他曾说过,能不能拉拢到李峥关键不在自己,而在李峥愿不愿意。因为李峥有高人一等的武力,若他真能撼天,投不投靠自己也就不重要了!......可是,李先生也说过,现在最大的遗憾是我们都不了解李峥的为人,他究竟要怎样的结果呢?......冷月。”他急唤了声,把最后的希望寄托给了这个干女儿。 上官冷月倒是十分平静,直瞅着太子冷笑,道:“做什么?” “那李峥究竟是不是可信的人?”李亨急道。 “身为太子,关键时刻这样沉不住气,真没用。”上官冷月满不在乎。 “你......你这丫头放肆,怎可和我这样说话?” “嫌我无理,那就请太子责罚吧!” 李亨气哼了声,不得不妥协,无奈道:“好了,我的丫头,现在都到什么时候了,你还这样?” 上官冷月这才道:“他不会的,放心好了!” “什么?你把话说完整了。” “我与李峥相处过一段时日,自然了解他些。李峥肯为两位公主与奚人和契丹人开战,打得对手割地求和,他若无情无义,是不会这样做的。李峥答应过我,早晚来长安后会拜见太子殿下,他说的话我信。” “喔?”李亨沉吟片刻,道:“他若真如你所说,那他带兵直驱京城,又想怎样呢?” “太子可见他打进长安城了?”冷月道。 “当然没有。” “那就是了。他还没打进来,所以你急什么,再等等看,或许一直不进来呢?” “他会一直不进来?......”李亨并不是蠢材,若是,也不会在真实的安史之乱中能继承皇位,便恍然道,“你是说,他可能不进长安,而是以胜来换取他想要的结果?” 上官冷月懒得回答。 李亨眼眸一亮,心道:“若冷月对李峥的判断不错,那李峥说了来长安会拜会我,自然就不能反了,若是他把长安给掀翻了,那我这个太子都不存在了,还拜会个鸟。所以,再等等看,或许局势会有微妙的变化。李峥,你到底想要什么?......” 长安上下乱哄哄的上演着一出逃亡大戏,只是很多人不解,据说仅有千余人的叛军怎么会把大唐江山给掀翻喽?不解归不解,为了保全性命,逃亡还是必须要做的。 正当长安的各大宫中把一应财宝物品打包完毕,准备出逃时,李隆基突然发现了一个新问题:叛军怎么这么久还没打过来? 意识到这问题的不止他一人,陈玄礼和哥舒翰也一起找到皇帝,说出了心中的疑问。唯有杨国忠这蠢材只顾打包财宝,没工夫去琢磨这事儿。当然,多少也能理解这厮的心事,因为他明白,若是李峥打过来,第一个饶不了的孙子就是自己啦! 第329章 老熟人追杀而来 “这已有些时日了,李峥为何没了动静?”李隆基不解道。 要说也是呀,按理说朝廷军已经全面溃败,撤回了长安,自从李峥攻破禁沟天险外,剩下的潼关城防已经不可能挡住他了,叛军攻入长安也用不了耽搁这许久,怎么会突然没了动静呢? 陈玄礼道:“会不会是他们遇到了难处?或许是有其他郡府的援军拖住了他们?” 哥舒翰毕竟是老将,摇头道:“叛军武器威猛,我百战百胜的河西军尚不是对手,其余郡府的团结兵岂能是李峥对手?绝无可能呀!” 李隆基在殿堂中焦急踱步,百思不得其解:“快说,怎么办?叫你们来就是要拿出办法的。” 哥舒翰是败将,面色惭愧,默然不语。陈玄礼思谋有顷,拱手道:“陛下,微臣愿意亲自走一遭,去会一会李峥,看潼关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 “再去一趟?会不会遇到陷阱?”李隆基略有沉吟。哥舒翰躬身道:“陛下,陈将军所言有理,末将判断,李峥没有急于进京,应该不会是被什么牵绊住了,而是他自己另有想法,在此节骨眼上,应当前去察看才是。” “嗯。那就去吧!”李隆基拿定了主意,道,“陈爱卿多带些兵马,速去速回。朕可等着你的消息呢!” 陈玄礼拱手道:“定不辱使命。” ...... 李峥这些天也没闲着,先是好不容易清理了战场,在禁沟城中安营扎寨,后又听到军情,说身后有一支几万人的队伍追来了。他细想了想,那日颜真卿曾说过,身为朝廷忠臣,定然对叛军会穷追不舍。除此之外,若是大唐各郡府还有如此忠义的臣子,那倒是李隆基的福气了! 只是李峥不由长叹:“若是别人还好,只是再面对颜真卿,必然是枪炮无眼,若是一战下来让他命陨,岂不是我的罪过么?”可是他知道,战场上是不能有妇人之仁的,若是自己手下留情,做出巨大牺牲的将会是自己的兵,也只得道:“传我将令,宝武可带兵前去迎敌,坚决击溃追兵。” 这支追兵的来历还真让李峥给猜对了。当日李峥设计夜擒颜真卿,以他为人质,这才避免了与东都洛州的兵开战,之后他放了颜真卿,颜真卿也如其所言,回去后立马和东都府尹张佑辉一道组织团结兵一路向西追击。只是这些团结兵久缺战阵,体力不佳,哪里追得上黑狼军?如此一来,等李峥都打响了潼关战役后,他们还都离得老远呢! 颜真卿和张佑辉这一路追来时虽然慢,可他们还是履行了忠臣的职责。路经沿途各郡府时,颜真卿二人都去游说了郡守,奉劝他们立即组织兵马,与东都的兵一道追击叛军。 也就是在他们的督促下,各郡府不好推脱,好歹凑齐了几万虾兵蟹将,连同原先东都的万余兵马,这才组成了几万人的队伍,风风尘尘杀将过来。 可他们一到潼关时就傻了眼了,原先他们的计划是叛军自然会被朝廷军队挡在潼关之外,所以自己这支队伍完全可以和扼守潼关的朝廷军前后夹击叛军,一举歼灭之。可是万万没想到呀,潼关守城早被踏成了废墟。 “这......他是怎么做到的?”张佑辉大为惊诧。 颜真卿长叹一声,预感大事不好。因为他是见过李峥武器威力的,此时见到李峥军已经攻破了潼关守城,这便再次应证了叛军的实力。 “府尹,看来与叛军交战异常凶险!稍有不慎,便会命陨,你可做好以命报国的准备了么?”颜真卿道。 张佑辉道:“我就不信那李峥真是妖怪变得,让他一口吃了我们几万兵马看看。”他依旧是火爆脾气,整日就是吼来吼去的,便下令道:“全军开拔,登上潼关,死也要找到叛军决一死战。”几万乌合之众便匆匆集合,在几名将领的带领下,准备登上潼关第一道,已经被黑狼军炸成废墟的城池。 也就在此时,宝武已带兵从山上下来,抢先占领了高地,见到山下边黑压压的人头攒动,这么多人分批次的开始登山,他立马取出李峥给他的扩音喇叭,喊道:“你们是谁的兵?敢从后边追着我们不放,找死么?” 哇塞!这是什么声音?怎么这么响亮,如雷公公般? 山脚下的团结兵纷纷抬头,这才看清废墟城池上站着的叛军,皆惊讶不已。宝武接着道:“我是黑狼军将领宝武,奉我家李将军之命,前来应战。摆在你们面前的路只有两条,要么立即后撤,我就饶过你们,要么就继续攻山,我就立即开火,让你们全军覆灭。” 团结兵们向山上一看,叛军人数并不多,充其量几百人而已,怎么会有这么狂妄的口气?此时的颜真卿和张佑辉正在队伍中段,冲在最前面的团结兵正是他们从东都洛州带来的兵马,其中一名将领喊道:“大胆贼子,见我几万朝廷军还敢口出狂言,兄弟们,冲上去。” 他的喊声太小,山上的宝武自然听不到,可眼见朝廷军开始攻山,宝武不禁摇了摇头,命道:“打。”一字展开的黑狼兵们根本不畏惧山下的几万人,而是发出了一阵窃笑,听到将令,这便齐齐开枪...... 随着枪声的震响,密集的子弹如雨般倾泻而下,直接将前排冲锋的团结兵成片地打倒在地。霎时间,山脚下的团结兵便哭嚎着乱成一团。对他们来说,这是第一次尝到这种似乎是天兵天将才有的兵器的威力,怎能不恐惧? “哎呀!这是什么兵器?” “呃......” “跑呀!” 这支各郡府拼凑起来的团结兵被子弹迅速打散了,真如秋风扫落叶中的落叶般,被“子弹风”打的支离破碎。与此同时,一枚火箭弹从城墟上打了下来,拖着火舌,直射而下,直接奔着团结兵队伍中段去了...... “轰”的一声巨响,火箭弹在团结兵队伍中间爆炸!火光闪耀,直接将连片的人炸飞了出去。 而颜真卿和张佑辉正在队伍中段,他们亲眼目睹了爆炸,耳朵都被震聋了,又看到许多兵被炸的残肢破碎。然而,他们距离爆炸点太近了,因此,难逃一劫。 颜真卿直感到眼前一暗,头脑一昏,正要向张佑辉喊话,却发不出声,接着,便一头栽倒于地。 第330章 你不够格 当颜真卿再次苏醒时,已经到了离潼关老远的山林中。还是被东都的兵拼死把他和张佑辉给救了出来。他两命大,当时所处的位置正好在火箭弹爆炸范围的最边缘,因此他们只是被炸弹给轰晕了过去。也多亏是宝武及时令黑狼兵们停止了射击,这才使得团结兵有了逃跑的机会。 再次清点人数,几万团结兵已经损失近半,剩下的不是伤员就是被吓破了胆的残兵。颜真卿抹去一脸的血渍,这才发现衣衫破损,浑身的疼痛,喘着粗气道:“张府尹……怎样了?” 张佑辉可比他点背些,受伤更重,臂膀都被炸烂了,此时只能平躺在地上,有几个兵轮流照顾他。“叛……叛军……怎……”他的嘴唇翕动,话语声极其微弱。 颜真卿挪步过来试探了他,悲声道:“叛军的那些兵器的确厉害无比呀!那可不是我大唐的兵器,放眼天下,也不见得有这样的兵器,那个李峥,的确有些奇异之处,我们不是对手。” 张佑辉听闻,仍然是嘴唇翕动,面颊颤抖。颜真卿握住他的手道:“府尹,某晓得你的意思,想必你是想说,身为大唐臣子,和叛军决一死战,死有何惧吧?” 张佑辉轻轻点了点头。颜真卿继续道:“只是,现在的问题是我们的兵连与叛军近身的机会都没有,想拼杀都是妄想。某倒是认为,这样的死太不值,你我的命就算不重要,可这些兵,哪个不是父母所生,唉! 现在你我皆是这般模样,还怎么能鼓舞军心,让他们去做无辜的牺牲呢?听某一言吧,不如我们先带着这些伤兵后撤,暂去最近的郡府疗伤,再等陛下旨意。到那时,天下兵马定会从四面八方涌向长安勤王,届时,我们再一举出兵,与叛军决战。” 张佑辉躺在地上,虽然心有不甘,但细想了想也别无其他办法,只得含恨点了点头。自此,一路追来的混合军团全部后撤。 …… 陈玄礼带着万余羽林军由西向东踏入潼关,逐个登城,确不见叛军动静,直到逼近了禁沟,便令大军停步,只带着小队兵马高举免战白旗,缓缓靠了过来。他们的行踪早被李峥掌握,便令独孤问亲自出马,以箭矢传信。 陈玄礼收到书信后打开一看,知道是李峥请他过去一叙,这便决定冒一回险,亲赴禁沟城中一解迷惑。来到时,只见黑狼军士兵各个威武,皆身上背着一种看不懂的兵器。 独孤问前来相迎,问道:“报上名来。” 陈玄礼拱手道:“在下是禁军将领陈玄礼,请去通报。” “是他来了,呵呵。”李峥曾效力禁军,与陈玄礼闹过矛盾,但那时的记忆已经模糊,而且此李峥并非彼李峥,笑道,“那就请他进来吧。” 接到邀请,陈玄礼一抖披风,这就要带着随从兵士踏入中军帐,只见黑狼兵各个端起枪来瞄着他们,喝道:“不准带兵,只准将领一人进去。” “嗯?”陈玄礼是看不懂什么是突击步枪的,但他晓得,李峥军正是用了一种威力极大的兵器才能打败哥舒翰的,便犹豫道:“不准我带兵?” 他手下的羽林兵还没见识过黑狼兵的厉害,有不识趣的喝道:“大胆,我们是朝廷羽林军,你们敢?” 话声未了,一名李峥的亲兵举起枪来对着天空放了几枪,枪声震响,喝道:“见过神兵器么?去问问你哥舒翰老子,他的兵是怎么死的?再不听令灭了你们。” “都别动。”陈玄礼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制止了手下的兵继续冒失,这才对独孤问道:“好吧,我一个人进去。” “请。”独孤问笑道。 陈玄礼走到中军帐跟前,立即被这种奇特的帐篷给迷惑了,瞪大眼睛也瞧不明白。当然了,因为黑狼军的军帐都是李峥从百宝箱里变出来的,那可是后世军队才有的迷彩军帐,唐朝人哪里能看懂。 陈玄礼进了帐篷,只见李峥翘着二郎腿坐在正中的椅子上。那椅子腿都是锃亮的金属制成的,靠背是红色的皮制品,座椅小巧轻便,绝非唐朝时的家具。 李峥只把头一偏,瞥他一眼,笑道:“久违了,陈大将军。” “就是这个李峥,比以前老成了些,对,李林甫的儿子,当年不服我管束……”陈玄礼回过神思,拱手道:“在下见过李将军。” “我快记不清你了,过去的事也记不得了,算了,只说当下事吧!”李峥这才缓缓起身,踱步道:“圣上叫你来是干什么来了?” 陈玄礼心道:“干什么来了?哼,你不是也请我来相谈么?迟迟不打长安,想必就是在等朝廷派人来,装什么蒜?”但此时身在虎穴中,不得不低头,只得谦恭地道:“不错,是陛下派我来的。你的兵既然攻下了潼关,打得哥舒翰溃败,那为何迟迟不进京城,想是必有缘由吧!在下正为此而来。” “你们所料不错。”李峥笑道:“因为我还没下定决心把叛军当到底。” “喔?”陈玄礼不解:“怎讲?” “因为皇帝要杀我,因为我是李林甫的儿子,又因为杨国忠想在家父亡故后将我李家人斩草除根,所以我的兄长、亲人们都被他除掉了。唯我李峥命大,从杨国忠这老鳖的魔爪中逃脱,获得神力,这才有了和他掰手腕的能力。 如果我不这么做,我李峥就得死,可我偏偏想活着,还要好好活着,还要惩奸除恶,所以我带兵来了!”李峥说这段话时咬牙切齿,振振有力,不得不令陈玄礼惴惴不安,一时接不上话来。 李峥接着道:“我请你来,不是要和你谈判的,你不够格。我是要让你带话回去给圣上,以我军之威,踏平长安城易如反掌。不客气的说,我军一千人可敌唐军几十万人,甚至比这更恐怖。若想让我不反唐廷也可以,那就请圣上亲自来一趟,和我面谈。” “什么?!”陈玄礼大惊,“你……你要让陛下屈尊来潼关见你?那不可能。” 李峥大手一挥,喝道:“若不来,那就是逼我反唐,谁能挡得住我军铁蹄。” 沉默,许久的沉默。 陈玄礼想了很多,他还有个秘密是李峥不知道的,自己暗通太子,而太子本是想拉拢李峥的,有了这么一层关系,所以陈玄礼早有借李峥之力来搅一搅局的心思。 “恭敬不如从命。”陈玄礼撂下这么一句话后,躬身抱拳去了。 第331章 曾经那个少年 李隆基真得老了,已是精疲力尽,垂头丧气地坐在龙椅上。当陈玄礼赶回来汇报了情况后,李隆基大怒,立即召集了正在忙碌的做搬家准备的各大臣们开来一场久违的朝会。 兴庆宫,兴庆殿中,满朝文武左右两班,得知最新消息后,这便乱哄哄喧闹起来。众多文臣出列直奏逆贼李峥的大逆不道: “这是反了天理了,哪有让圣上出京去潼关见一个叛贼的?这样的逆贼当诛九族。” “万万不可呀陛下!自我大唐开国以来,从未有过如此逆贼,也从未有过皇帝去向叛贼低头的。” “是呀陛下,臣以死直言,陛下万不可出城去见李峥,那可有伤国尊,令列祖列宗无颜呐!” “启禀陛下呀!那叛贼李峥手握凶悍的兵器,陛下若是出城相见,便有极大的凶险,万万使不得呀!” 李隆基甫一上朝,也是怒气滔天,大有将那李峥捉来碎尸万段,诛灭天下李家人的冲动,呃,后来一想,自己也姓李,这姓李的也不能都诛灭。又被众多朝臣乱哄哄一顿哭喊给吵醒了,也被吵累了。 他虚弱地坐下,向前排站着的几位重臣扫了一眼,“咦?”老皇帝惊讶地发现,杨国忠这些重臣却是不吵不闹,愁眉沉思的样子,便龙袖一挥,示意安静。高力士立马上前唱道:“住口,都住口。” 令行禁止,那些拼命向皇帝表忠的朝臣们立马闭上了嘴,吵闹声戛然而止,但呜呜咽咽的哭泣声却隐隐传来。 李隆基虚弱无力地道:“杨相,还有你们几个,为何不说话呀?” 早晚会问到自己,杨国忠早有思想准备,便出列,哭嚎道:“启禀陛下,我大唐江山危矣,罪臣这......也是万分悲怆呀!呜哇!”这就要哭。 左边站着的陈希烈瞧见他这怂模样,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心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装什么蒜,还不就是因为你杨国忠这鳖要将李林甫家的人斩草除根才惹下的祸么?现在国难当头,你就这老鼠怕猫的模样,大唐江山不遭殃才怪呢!” 其实这些重臣之所以不哄闹,原因大家彼此心知,就是李峥迟迟不打长安,事必有因,而现在陈玄礼走了一遭回来说明了情况,大家就更清楚了,或许真的是李峥不想反到底,只是带兵清君侧来了,这就给原本要垮塌的大唐江山带来了一丝生的希望,犹如风雨交加的暗夜中露出了一寸和暖的曙光。这不是一件值得争取的好事么? 只是大唐朝廷要面子,皇帝要面子,群臣更要向着皇帝的面子,所以大家明知这是机会,却不得不装出义愤填膺的样子。 唯有杨国忠不这样想,他心知,李峥的清君侧清理的就是自己,所以对他来说李峥迟迟不进长安反而暗藏着更大的风险。 “陈爱卿,你有什么话要说?”李隆基瞅着陈希烈问道。 陈希烈躬身出列,道:“陛下,那逆贼李峥带兵反叛,本就该杀!而今又仗着攻下潼关之威,竟然提出让陛下亲自去见的无理悖逆之请,委实可恨,而陛下万尊之躯,怎能去见一个逆贼,是以,臣也是愤恨不已。 只是......如今我大唐京师危矣,那李峥又迟迟不肯来攻,想必他或许真没想着要谋反到底,是以,若处理得当,或许可解京师被攻之忧,还请陛下明鉴。”在这种局势下,他能说出这样玲珑的话来委实不容易了! 李隆基眉头紧锁,盯看陈希烈良久,吓得陈希烈直拿大袖来揩额上的汗水。他这话一出,殿堂里的众臣子皆是一惊,所惊之处并非是话里的道理,而是这人敢在这样的场合明晃晃的说这样的话,这是聪明呢还是缺心眼呢? 还是高力士有眼力价,仔细观察了李隆基的表情,再看看黑压压乱哄哄的诸多臣子,便凑了上来,伏在李隆基耳边道:“大家,这朝堂之上很难讲真话,大家也很难拿主意,不如叫几位重臣去偏殿一议,果断抉择才可解燃眉之忧呀!” 李隆基这才醒悟过来,“嗯”了声:“那就走。” 高力士立即上前,替皇帝颁布了旨意,所有人都在殿中候着,只叫杨国忠、陈希烈、哥舒翰、陈玄礼、韦见素等人去偏殿议事。 到了偏殿,李隆基被高力士搀扶着坐下,其他人两侧一立,都不敢言语。只听李隆基喃喃道:“去,有失帝王体面,有失国体,不去,叛贼兵临城下,我们又无力抵抗,京师必毁,大唐必亡。唉!” 李隆基闭上了眼睛,凝眉沉思:“想当初......武则天去世后,李显懦弱无能,朝政大权慢慢落到了韦皇后和安乐公主之手。韦皇后效仿原来武则天的做法,让自己的兄长韦温掌握大权,自己学习婆婆武则天,要做第二个女皇。 一直静观时变的年轻的李隆基和姑姑太平公主密谋策划,欲先发制人除掉敌视他们的韦后集团。有人建议,把发动政变的事先向相王报告,李隆基审时度势,当机立断,拒绝对相王通报,并要求立即行动。 唐隆元年六月庚子日申时,入夜后,万骑果毅李仙凫、葛福顺、陈玄礼等军官都先后来到,请李隆基发布命令,终于定于七月二十一日夜发动政变。当夜,葛福顺突袭羽林营,诛杀韦后党羽并攻入玄德门。 李隆基引兵进入内宫,守卫内宫的武士纷纷倒戈响应,韦后逃入飞骑营反被斩首。安乐公主、武延秀、上官婉儿等人也陆续被杀。这场政变的胜利者,正是当时意气风发,敢作敢为的拼命三郎李隆基...... 想到这些,老皇帝猛然睁眼,坐直了身子。这突然的举动着实吓坏了众臣子。只听他说道:“记住,你们都记住,朕这一生,从来就不知道什么是‘怕’字,区区一个李峥,朕有何惧!都出去,出去告诉那些人,朕意已决,亲赴潼关,会一会那个李峥。” 杨国忠吓坏了,伏地哭嚎道:“陛下,不可呀,万万不可呀,大家这一去,如入狼窟,万一有个闪失......” “住口。”李隆基怒道:“若不是为了玉环,杨国忠,你身为宰相,在此江山危难时刻,居然如此窝囊,哼!等朕回来后再和你计较。还有,告诉那些人,谁再哭死哭活的阻拦朕,格杀勿论。” 第332章 给皇帝些颜面 这是唐朝开国以来的第一次,一个皇帝被迫出宫,去主动与一个叛军首领谈判。而这一切的制造者正是李峥。 如此,一支浩浩荡荡的队伍从皇宫出发了。一路出了长安,前往潼关。陈玄礼带着一万羽林军护持,大臣中只带了高力士、陈希烈、魏方进、韦见素等。杨国忠自然是不敢去见李峥的,他生怕李峥当场扒了他的皮,啃了他的骨头。 这支队伍打着皇家旗幡,驾着奢华的马车,缓缓行进,终于到了潼关。大军护送着皇帝踏过几座城,临近了禁沟,停下了步伐,陈玄礼带小队人马继续向前,与守在前线的黑狼军将领独孤问会面,通报了情况。 独孤问道:“我家将军有令,羽林军不可来禁沟,否则会引发冲突,只允许皇帝带一千兵士护卫,亲来中军帐议事。” 陈玄礼顾及皇家颜面,道:“转告你家将军,毕竟是圣上亲来,该有的礼仪是不能免的,你家将军须注意礼数,亲自来迎才可。” “不可。”独孤问是领了李峥的命令来的,他们早就对如何接待皇帝的事宜进行了探讨,李峥根本不打算给足李隆基面子,独孤问继续道:“我们是胜利者,我家将军心里还憋着气呢,不便出来相迎,就请皇帝陛下亲自来吧。”说罢,也不给陈玄礼继续洽谈的机会,转身拍马而回。 陈玄礼无奈,这便灰溜溜回去禀明情况。李隆基真是恨得牙痒,可又一想,来都已经来了,之所以来,还不是因为李峥军的威力难挡,本就是败军之帝,再要是顾及颜面打道回府,那真是得不偿失了,便道:“那就带一千羽林军前去,朕就不信李峥敢吃了朕,哼!” 李隆基故意表现出一种慨然不惧的气度,可是其他臣子都晓得,这是皇帝为下不来台面找的借口,谁让我们打不过人家呢? 众将士虽然为皇帝的安危担忧,可毕竟皇帝执意如此,也不得不留守在后城等候。陈玄礼亲自出马,挑选一千羽林军精兵,各个甲胄鲜明,手持利器,护送李隆基去了禁沟。 “哇塞!羽林军的军服就是漂亮。”李峥老远瞅见羽林兵头盔上高高竖起的翎羽,随着他们的小步奔跑,羽毛一颤一颤的,好不威武。 “好看却不中用,在黑狼军面前,还不是一扫死一大片。”独孤蓉伴在李峥身边笑道。 “走。去迎一迎皇帝。”李峥并不打算真得如此托大,二郎腿一翘让皇帝给他下跪,因为他并不想反,所以还是决定稍微向前些,给李隆基一个面子。 “全军准备。”宝武高呼一声,只见黑狼兵们各个一身软甲,精神抖擞,耀武扬威,只把手中的突击步枪上了弹,分两排站定,护送李峥上前。 会面之前,李峥是做了严密的安排的,已经做好了万一临阵有变,双方开打的最坏打算。黑狼兵们手持步枪,紧紧盯着羽林军的动静。 双方靠得很近了,李隆基停下了步子,笔直而立,睥睨着对面的叛将李峥。 李峥也原地站定,先瞅了眼皇帝身后黑压压的羽林兵和那些大臣们,见他们各个紧张的表情,觉得十分好笑,这才细细端详了皇帝,“老了,真的老了,老了也就昏聩了,把好好的大唐江山整成这样……” 良久,李峥迈开了靠向皇帝的第一步,第二步,一步一步地走上前去。只是在他迈开步伐的一刻,身后的黑狼兵们都不自觉地缓缓端起了枪,万分警惕着,做好了应对事变的准备。 其实李隆基心中也是万分紧张的,他眼瞅着一个叛将,一个年轻狂妄的人,一个曾经只是个不起眼的自己的心腹大臣李林甫的儿子,现在却敢抬头挺胸地向自己走来,而且他身后的士兵们手里都拿着一种奇怪的短兵器,据说就是这种兵器能打出光火流星来,威不可挡,那么,自己这条老命就已经在了生死关口。 陈玄礼更是紧张地连咽唾沫,他清楚,如果发生不测,自己这一千人马根本不顶用。只要李峥的那些兵开打什么光火流星,自己连同皇帝,连同所有的所有,都将化为乌有。 就在这种紧张的气氛中,李峥走到了李隆基身前,他一抖衣衫,缓缓跪了下去,单膝着地,恭声道:“叛臣李峥,叩见万岁。” 他这一举动犹如一道晴天霹雳,吓坏了在场的所有人。先是黑狼军这边,所有兵士都愣怔住了:怎么回事?我们不是叛军么?不是打服了皇帝么?我家主将为何向败军帝王下跪? 再说李隆基这边:“嗯?啊?这是为何?……得胜的叛军首领居然肯为我低头?从他嘴里说出了‘叩见万岁’的话来?” 陈玄礼亦是一惊,不是说好的李峥作为得胜方,不会亲迎皇帝的么?他怎么突然不拿大了,给了皇帝些颜面? 身后的羽林军兵士们也是面面相觑,“咦?叛军投降了么?” 李峥叩拜完毕后,也不等皇帝反应,径自站了起来,躬身搭礼,道:“还请陛下赴我军帐中,好好谈谈。” 他这番举动无疑舒缓了紧张的气氛,犹如箭在弦上时,突然给紧绷着的弦松了劲。李隆基轻吁一口,竟露出了一丝满意的表情,说道:“李峥,既然你肯向朕下跪,为何又要与朕兵戎相见呢?” 李峥笑了笑,道:“请陛下恕罪,若不如此,死的就是我。” 李隆基威严地盯着他,但却一时无话可对。李峥道:“这里毕竟不是说话的地方,还请陛下迈开步子,去我军帐中一叙。请。”随之伸手一请。 “嗯。”李隆基转身吩咐,“陈将军,你们都候在这里,不要慌张,朕要独自和……”他迟疑片刻,“和李将军去谈谈。” “不可呀陛下!”陈玄礼怎能答应让皇帝一个人亲入虎穴,便要极力阻止。却见李隆基龙袖一挥,喝道:“听旨。” “好。”李峥亢声道,“果见陛下威风依旧。”又对皇帝身后的人喊道:“你们放心好了!若动武我早动了,也等不到这时候。既然圣上肯来,我李峥向你们保证,绝不敢伤害圣上。” 李隆基微微一笑:“如此甚好,那就走吧!” 众黑狼兵立即闪出一条通道,目送李峥和皇帝一前一后,向军帐走去。 第333章 大胆狂徒 进了中军帐,李隆基同样被这种稀奇材质的帐篷给迷惑了,尤其是帐壁上的迷彩条纹,像树叶一样,而且帐篷的材质特殊,像是很厚实的样子。 李峥指着一把椅子,道:“请陛下落座。” 李隆基走到椅子旁,又被这种特殊材料的椅子给吸引了。李峥笑道:“这些都不是当下这个时代的东西,而是我变的。” 李隆基正用手摸着锃亮的电镀椅子的腿,听到李峥的话后猛然转身,盯着他“喔?”了声,道:“你真的是妖?” “说是也是,说不是也不是。”李峥笑道,“我能活在当下,我的所作所为也确实像妖,可我毕竟还是人,正常的人,不信你瞧。”说着便伸出胳膊来,掐自己的肉,顽皮道:“看,是人肉,掐上去疼着呢!” 李隆基大惑不解,已是被眼前事物给震惊了,又一想,怪不得李峥军能轻松打败数万唐军,若没些妖孽本领,这怎么可能? 不过李峥的这种轻松顽劣的表情,倒使得他完全放松下来,不太担心李峥会唤出刀斧手来害了自己。李隆基款款落座,还在观察着四周。李峥吩咐道:“来呀。”这一声喊,又使李隆基紧张了起来,“什么意思?要喊来刀斧手么?”あヤ~8~1~.7,8z.w.o < 只见两名身着软甲的兵士进来,躬身抱拳听李峥吩咐。李峥道:“快给陛下斟茶来,再上些果盘。” “遵令。” 李隆基暗暗松了口气:“哦,你不必客气。” 李峥想了想,迈步上前,对坐着的李隆基又是一拜,单膝下跪,道:“罪臣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万岁!” 李隆基见他如此礼遇自己,倒是十分诧异,不自在地起身,平和地道:“免礼,快快起身。” 李峥这才站了起来,恭声道:“谢陛下。陛下,某之所以这样做,就想对陛下表明,不是逼不得已,某实在不愿与您兵戎相见。” 李隆基越发放心了,估摸着自己不会葬身虎穴了吧,又款款落座,道:“此话怎讲?” 很快,兵士们捧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茶壶,两个玻璃杯子;另有人端着一个果盘上来了,盘子里是西瓜、香蕉、红枣、菠萝…… 看到这些,李隆基也无心听他说话了,竟是好奇的瞪大了眼睛。他当然会如此,毕竟这里面的好多水果在唐朝时还没有传到中土呢。比如西瓜,虽然在唐朝时期西域一带就有,但真正传到内地时已是五代时期。 再看那特制材料的保温茶壶,还有那透亮的玻璃杯子,哪怕是见过天下奇珍异宝的李隆基也不禁哑然失色,惊道:“这些奇物是?……” “大唐是没有的,放眼天下也没人能做出这样珍贵的东西来。”李峥笑道:“说真话,算是我变的。只不过我不会仙术,但有法宝。”黑狼军行军是从来不带粮草辎重的,更不可能带上茶具碗筷,这一路来用的生活用品都是靠李峥从百宝箱里随取随用。 李峥自然不可能当着皇帝的面儿拿出项坠来显摆一番,只得说了些点道为止的话,又道:“陛下,您现在相信我军的武器都是天下无敌的了吧?若我李峥没有奇异之处,我怎么可能傲视天下不怕,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打败哥舒翰军,随意攻破潼关了?” 李隆基彻底被眼前物震撼了,微微闭了闭眼睛,暗自叹道:“李峥似人似妖,确有神物相助,看来,他若想取大唐而代之,真如探囊取物。我这个皇帝在他面前其实已经是阶下囚了。唉……” 李峥读懂了李隆基的心思,不禁唤了声:“陛下。”李隆基的神思被拉了回来,惊道:“嗯?哦,你说,你有什么话要说?” “陛下是在想,既然我有这样的神力,为何不打下长安,还请您来潼关一叙,这究竟为何,是吧?” “唉!的确如此。李峥,你究竟要和朕谈什么?” 李峥也款款坐定,肃然道:“陛下,您知道么,我这一年来都经历过什么?……”这就开始了他的长篇大论,从他怎样被发配到黔地,又怎样被杨国忠和吉温买通矩州都督王卜昆,遭人暗害,害死了自己兄长李岫,自己又怎样死里逃生获得神力,又怎样去了紫林山,挫败巫卫十三骑和不良人的追杀,到自己拥兵自重,名声大起,直到远赴范阳去找安禄山的经过略加渲染,又隐去一些不该说的话,悲愤交加地向皇帝道来…… 最后说道:“……家父虽有罪,但却不至于去后又被那杨国忠设计诬陷,诬陷也就罢了,可那杨国忠却想方设法要将我李家子孙斩尽杀绝,他使劲卑劣手段要除掉我,是可忍孰不可忍,有这样的人在朝中当着宰相,这难道不是大唐的不幸么? 而陛下你,却纵容着他,还纵容着杨家的人,以至于大唐盛世日渐衰落,这都是不争的事实,请恕李某斗胆直言,陛下你也有罪。” 李峥慷慨陈词,对李隆基来说简直是晴天霹雳大不敬的话,在他脑海中“啪嚓”一声炸响。 “你大胆。”李隆基忍不住怒吼道,只是“胆”字的尾音音量有些减弱,有些颤抖,他突然意识到面前的李峥不是臣子,而是叛军首领,是得胜者,顿时底气就减弱了。 李峥毫不畏惧道:“不是么?我说的都是事实,只是因为你当惯了皇帝,听惯了顺耳的话,不能容忍戳心窝的直言罢了!因此,我的仇人正是杨国忠,哪怕我要清君侧也没有错。还有,这大唐天下是陛下你的,这些卑劣小人能当权,始作俑者正是你,你的罪责也难免。” “你、你、你……”李隆基倏然起身,指着李峥要说话,却被气得无言可对。而李峥则悠哉地端起茶壶来,给自己斟满一杯茶水呷了几口,说道:“陛下,您还是坐下说话吧!我李峥要是怕你,也不敢兵临城下了,您说是么?” 李峥一会儿对皇帝跪地拜请,一会儿毫无畏惧地说些大不敬的话,这举动就像一冷一热的水泼在了李隆基头上,整的皇帝无所适从,敢怒不敢言,要平心气和又实在做不到,想想这个皇帝当得真是窝囊呀! “好你个李峥,你有种,朕可是堂堂天子,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的王,这还是头一遭被人指责,被人戳着鼻子骂,而你却是骂朕的第一人,好得很!且不论你的大不敬之罪,朕只问你,你叫朕来,就是为了痛骂朕一顿,然后呢?带兵直入京都,毁了大唐么?” “当然不是。”李峥道,“这只是我开篇长论的序曲,后边才是我想要的。陛下,李某之所以敢这么狂妄,只是因为你们信仰的忠君思想对我不适用,我李峥可以忠于大唐,但未必会忠于某个皇帝。 到现在为止,我还不想反,但我必须有所求。杨国忠实属卑劣龌龊小人,我不能容他在,这是其一;其二,陛下你须得反省你的罪过;其三,杨贵妃和她的亲戚们太过奢华,更有甚者直接干预了朝政,这也是大唐衰败的直接原因,我李峥容不得这些;再者,陛下还必须答应让我李峥能在朝中立足,做个有实权的臣子。如此,我可以止戈罢战,效力于陛下您。” “什么?!”李隆基自感一股怒火已燃烧到嗓子眼上,真想拔出剑来刺死这个逆贼。 第334章 天大的戏剧 李隆基的情绪随着李峥大逆不道的要求而经历了愤怒、惶恐、无奈、悲催,最后变得筋疲力尽。一面是得胜的叛将,言之有理,却大逆不道;若不答应他,则大唐会毁灭在自己手中,泉下又如何去面对列祖列宗?另一面则是皇家的权力、尊严、脸面、法度,以及亲爱的杨玉环和她的家人。 老皇帝累了,斜靠在椅子上,审视着李峥,思潮澎湃。李峥则坐在他对面,给他斟了茶水,又劝他吃水果。陡地,李隆基前倾身体,虎视眈眈盯着李峥,只说了句:“你杀了我吧!快。” “啊?”这是李峥始料未及的,“陛下,你、你这是干什么?” “朕不能答应你的要求,唯一死了之,你杀了我吧,然后叫你的兵把我带来的人全部杀了,江山归你。”说这话时,李隆基炯炯有神,吐字铿锵。 李峥以为他在诈唬,便道:“陛下,你当我不敢动手?” 李隆基道:“朕相信你敢,也求之不得。李峥,你不要忘了,朕年少时经历过多少生死难关,若是畏惧死也坐不到龙椅上。生死何足惜?你来杀我呀!” 李峥盯着皇帝的眼睛,能感觉到他是真的在求死,这却为难了,道:“陛下,就因为不肯答应我的要求,连江山都不要了,还有你的贵妃?” 偶然提到“贵妃”,却让李峥心生谋略,又道:“一对比翼鸟,一对连理枝,如果陛下没了,也不知贵妃娘娘会是什么下场?抑或是花落谁家?这不是天大的悲催么?” 李隆基重重地靠在椅背上,确因李峥提到了杨玉环,而把他方才不畏生死的勇气给打退了。尤其是李峥居然还说出了什么“比翼鸟”“连理枝”的话来,他这都是哪里学来的比喻,却如此恰到好处,如此神妙? 李隆基再次闭上了眼睛,额上沁出了滴滴汗水,有顷,他振作精神,道:“不行,李峥,你低估了朕,我绝不能向你妥协。” “能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吗?”李峥疑惑道。 “那朕告诉你,国有国尊,君有君尊,这一点你忽略了。皇帝之所以是皇帝,最重要的就是他是一个朝代最高权力的象征,而权力是有尊严的。你以为皇帝不会犯错么?哼哼,告诉你,皇帝犯错了又能怎样?只是皇帝的错是不能被承认的,因为帝王的错必须由臣子来背着,甚至由百姓来背着,谁让朕是他们的君父呢? 李峥,你有手段,但你还太稚嫩,根本不懂什么是江山,什么是帝王心术,你企图靠武力使朕屈服,答应你那些要求,可是朕不能答应,因为朕代表的就是大唐江山,代表着满朝文武,你想想,即便朕肯答应,那些文武大臣,天下的子民就会允许朕答应你么?嗯?” 他顿了顿,接着道:“首先,杨国忠不能杀,即便要杀,也不能现在杀,更不能因为你李峥而杀了他,否则朕就成了天下人的笑柄;再则,你让朕反省罪过,哼,不可,因为朕的罪过就是朝廷的罪过,就是大唐的罪过,身为皇帝无罪可言,但是,朕可以放下身段,与你李峥单独讨论朕的一些过失; 还有,贵妃可是朕的挚爱,你方才说的‘比翼鸟’、‘连理枝’,呵呵,倒是有些意思,是以朕不可辜负了他,但是至于杨家至亲的奢靡,倒是该管束管束了;最后么,你李峥想要在朝中做个有实权的臣子,嗯,这倒可以谈下去。现在,你懂朕的意思了么?” 李峥靠在椅背上,重新打量起李隆基来,他终于意识到了什么是帝王用心,什么是当初那个少年,也不得不服,自己在理解皇权的问题上太过稚嫩,把事情看简单了! 李隆基毕竟不是扶不起来的刘阿斗,他说的不错,若是他都答应了自己的要求,无疑就成了傀儡皇帝了,也就成了天下人的大笑柄,这样的皇帝当着还有什么意义?与其当这样的皇帝,不如玉碎,留得一个好名声让后人去传说。 想了好久,李峥道:“陛下,说真的,我低估了你。不过现在已想了一个好办法,也是最终的办法,不如我两都让一步,达成一个折中的共识……” 李峥将他的折中办法娓娓道来。李隆基认真倾听,时而摇摇头,时而点点头,时而拈须细思,时而慨然一叹,就在这样的摇头晃脑凄凄哀哀中熬过了一整夜。 这一下可苦坏了军帐外的人。跟着李隆基来的一众大臣和羽林军直守了一夜,喝着西北风,还必须目不转睛地盯着帐篷,盯着摇曳光亮下的绰绰人影不知所措。李隆基和李峥的这番举动也令所有的人吃惊,所有人本都做好了万一发生不测,双方动武的心理准备,可爷俩倒好,一聊就是一夜,也不知在帐篷里发生了什么? 直到翌日天明,太阳当头照的时候,李隆基和李峥才走出了军帐,二人几乎同时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两边的人都揉揉眼睛,振作精神,盯着爷俩出来。 其实皇帝和叛将的谈话早在天蒙蒙亮时就结束了,只是他两太过疲劳,这便靠在椅子上小憩了会,到天明时才出来。 此时却见李隆基面带笑容,与李峥一前一后向羽林军这边走来。到了跟前,李隆基转过身来站住,笑容可掬地对李峥道:“爱卿,那就依我们的约定了!” 李峥当着所有人的面,再次跪拜下去。这次可不是单膝着地抱拳,而是双膝下跪,伏首称臣,道:“臣恭送陛下回朝。” 呦呵!这神马意思?天大的笑话么?戏剧呀戏剧! 这是在场所有人的想法。当他们听到皇帝居然称呼李峥为“爱卿”,而李峥下跪后自己称“臣”,这不啻于晴天霹雳,天打雷劈,天空作美……,嘿,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陈希烈与陈玄礼互视一眼,皆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而更摸不着头脑的当属黑狼军的官兵了。 “嗯?李峥对败军之帝俯首称臣了?这多孬种呀?”来瑱抱臂胸前,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们。黑狼军的兵士们也皆感诧异,又有些丧气:我们是一支能推翻朝廷的军队,为何要向皇帝老儿下跪呢? 李隆基满意地看着李峥,这才对身后众人道:“打道回朝。” “慢着。”李峥突然想起一事来,急忙叫住了李隆基,这便急急向下面交待了几句,一小队士兵立即跑到营区大后方,带出了被看管得严严实实的辅趚琳一行人来,到了皇帝跟前。 李峥道:“陛下,这是您派去传旨的人,我差点都给忘了,现在完璧归赵,把他们还给您吧!” 辅趚琳见到皇帝,哭嚎着上前,“噗通”跪下,直拿脑门撞地,不停的告饶。李隆基都懒得理他,径自离开了。 就这样,在一场充满戏剧的结局后,皇帝率领众官兵打道回朝。而数日后,又是一场戏剧在长安城隆重上演。 第335章 叛军入城 这是一场史无前例的壮举,始作俑者李峥也。 这一日,长安城上空是多云天气,时而絮云蔽日,时而阳光普洒,使得冬日里的长安城别有了一番滋味。 太子李亨、左相陈希烈亲带满朝文武前往长安城延兴门,迎接李峥军入城。这个消息甫一传出,整个长安城都被震动了。虽然老百姓们得到的消息是叛军李峥带千余人马逼近潼关,恰在此时,皇帝精明聪睿,发现其事必有蹊跷,派禁军大将军陈玄礼亲往潼关查问,这才获知,李峥之反确有难言苦衷,于是皇帝亲自出马,赴潼关问明缘由,安抚了李峥,免其罪责,特将全体叛军招安。 是以,听说就在今日,这支叫黑狼军的被招安的叛军要被迎接入城,百姓们无不感到诧异,也无不感到欣慰。因为就在前些日子,百姓们都在为潼关失陷而匆匆准备着出逃。 一时间,长安城内乌烟瘴气,不得安宁。现在倒好了,叛军被招安了,天下恢复太平了,大唐江山稳固了。百姓们也兴高采烈地挤到了长安城最东边的延兴门,想亲睹李峥和黑狼军的模样。 只是一到新昌坊和升道坊中间宽大的路上时,这才发现情况不对劲呀?怎么这空前的盛举倒不像是在招安叛军,更像是恭迎得胜的大将军凯旋而归呢?要说这种情况的出现,那就是李峥和李隆基谈判一夜的结果。 李隆基自然是答应了双方各让一步,争取最好的结果。只是李隆基坚持必须照顾皇家颜面,所以对外公布时,绝不能说是朝廷军战败,向李峥求饶,必须是皇帝亲自出马,招安了叛军。 一提“招安”二字,李峥就不舒服了,这让他联想到了宋江被招安,而他手下的兄弟们,像李逵武松之流是怎样的气愤嘴脸。 可又一想,皇帝也确实给足了面子了,除此之外也想不到怎样让李隆基满意的更好办法。所以李峥便同意了这个主张,为此还特意召集全军,反反复复讲明了接受招安的道理,安抚了军心。 只是苗族武松--宝武确真急了眼,找到李峥,不服地道:“大将军,我们是胜者,只这些人不出几日便能踏破长安城,把皇帝老儿拉下宝座来,这招的哪门子的安呢?哼!” “混账!”李峥也免不了怒发冲冠,“招安只是个名义,不打服他,能招安我们么?再说了,我接受招安和宋江......呃......”他突然意识到宝武不知道宋江是谁,改口道,“我接受招安,并不是一味地对皇帝委曲求全,损害弟兄们的利益,我要的是真正的实权,真正的尊严,真正的让我黑狼军全体将士们在京城活得扬眉吐气,懂了么?给我滚出去。” 劝走了宝武,李峥自思:嗯,没错,宋江是出卖了手下兄弟们,投降了宋徽宗;而我完完全全不是,我一定要维护黑狼军的利益,必要时必须和皇帝分庭抗礼。对,所以还是有区别的嘛!嘿嘿。 既然不是窝囊的被招安,所以李峥特意重新装扮了黑狼军,令全体将士胸挎突击步枪,头戴夜视仪,甲胄鲜明,骑着战马,雄赳赳气昂昂地踏入长安城。 长安城宏伟气魄,皇城和宫城坐落正北,外郭城象征着向北环拱的群星。城内又分了东西两市,一百零八坊。城东属万年县,城西属长安县。经过商议,李隆基选择了在城东的延兴门迎接李峥军入城。 这还是李峥执意坚持的结果。原本李隆基是想低调的让李峥进长安,而把军队留在长安外驻扎。可李峥坚决否定,首先,黑狼军毕竟是得胜方,若是不让全军入城,那岂不让将士们寒心?再则,李峥清楚,一旦入长安,自己的身家性命随时处在危险之中,唯有带兵入城,安全才有了根本保障。 李隆基也不得不做了让步。至于接待的人员,除过杨国忠是李峥不待见的外,须得选派能代表皇帝的重臣亲来迎接,这就派出了太子李亨和左相陈希烈牵头,一半文武大臣跟随,一齐去欢迎这个泼猴李峥。 只见延兴门里里外外都挤满了人,欢迎李峥入城的除过满朝文武大臣外,自然还有陈玄礼带着的羽林军了。你李峥不是只带了两千兵马么?为了凸显朝廷威武,陈玄礼特意带来万余兵马列在道路两侧,想从气势上压一压黑狼军的威风。 “开城门,迎招安军入城。”宦官边令诚扯着公鸭嗓子高喊一声。城门大开,只见独孤问独孤蓉兄妹二人两马当先,英气逼人。他们身后跟着的先是百名黑狼军士兵,跨着高头大马,身挂步枪,腰间一条特殊样式的皮带上挂满了震爆弹等武器。 他们甫一入城,围观的百姓们便蜂拥向前,各个想争睹黑狼军的模样。因为这支军队传到他们耳朵里时已变成了“妖军”,妖怪就要有妖怪的样子,可是,当他们看到黑狼兵也长着一个头颅,一个身子,与人无异的四肢时,便大失所望:“嗳嗳,快看呐,这不是人么?” “对呀,不是妖怪呀?” “谁说不是?你看到他们身上挂着的是什么兵器了么?” “真的,快看呀!那是......烧火棍?不是,那是刀?不像呀?是什么玩意儿?” “瞎了你的眼吧,那就是光火流星!” “往后退,都往后退。”站在前排的羽林兵吆喝着,将身后拥挤着的百姓往外推搡。 当独孤问兄妹引领着的先头小队入城后,却不见了李峥的踪影。李亨与陈希烈互视一眼,一时也摸不着头脑。等了一小会,后续大军才在李峥的带领下徐徐入城。 又见,宝武一马当先护在李峥前头,身后两侧又是两队黑狼兵,各个端着步枪,瞄着两边的人群。这是为防万一,怕有刀斧手冲出来刺杀李峥,所以他们做好了随时开枪的准备。 李峥被严严实实包裹在队伍当中,这才面带微笑,跨着枣红马步入城门。太子李亨一眼便认定了此人正是李峥。只见他是英气勃勃的少年郎,一袭箭袖白袍,外裹着金光闪闪的软甲,头束纶巾,好一副英俊潇洒的模样。随着李峥,身后千余黑狼兵也都是端着枪,跨着战马,徐徐而入。 可当他们进了城后又出了一件小意外。按接待要求,应当是李峥率先下马,亲自到太子跟前,跪地叩拜,再由太子宣读招安书。 可是,李峥偏偏想执拗一把,便骑着马径自走到了迎接队伍的前头,超过了太子的位置。这就尴尬了!李亨不解,向身旁的大臣投去了求救的眼神。陈希烈正要向李峥喊话,却听到另一个声音喊道:“呔!大胆贼子,受了招安还不快快受降,怎地见了太子不下马,竟敢耀武扬威?” 第336章 怒打杨家小瘪三 众人寻声一看,喊话者不是别人,原来是杨贵妃的堂弟,官拜秘书少监的杨鉴。这人向来仗着姐姐的势,从不让人。李亨对杨家的人向来敌视,见到是他在痛骂李峥,先是来了气,却又一想:哼,也好,看看他会是什么下场? 场面本就喧哗,但这一声臭骂,却像美宴上飞来的一只苍蝇的嗡嗡叫声,被很多人听见。李峥眉头一皱,回头向右边睨了一眼,只见一个身着官服的年轻人正伸手怒指自己。他顿时来了气,勒住了马。身后的队伍也就停了下来。 李峥调转马头,骑在马上走到了迎接队伍跟前,扫了众臣一眼,也不理睬,只拿马鞭指着骂他的人道:“方才是你这厮在叫唤么?” 听到李峥这样的回击,杨鉴身边的大臣们都感到了不安:这是要出事的节奏么? 可杨鉴毕竟是杨鉴,我堂姐是杨玉环,你咋地吧?怀着这样的心里,杨鉴才不怕一个叛将呢,戟指李峥,怒吼道:“就是我,怎地?你一个叛将,罪人李林甫的儿子,如今被圣上招安,却敢如此无礼,骂的就是你,畜生。” 听此辱骂,还不等李峥回应,宝武先不干了,纵马上来,指着杨鉴骂道:“放肆,见了我家将军还敢狂妄,你们挨的打还不够痛么?看爷爷我不撕了你。” 李峥伸手制止:“宝武别急,看我处理。”护卫李峥的亲兵们瞧见局面不对,立即端枪在手,上弹,瞄着众人。只可惜黑狼兵上枪的动作这些人看不懂,也不知道他们瞄着自己的兵器是什么? 李峥挠了挠头,瞅着杨鉴思谋片晌,道:“你倒是骂得痛快,敢不敢先报上名来?” “哼!小畜生,听着,爷爷我明人不做暗事,我姓杨名鉴,官拜秘书少监,家姐正是贵妃娘娘,你能怎样?” “哦......呵呵呵,漂亮。”李峥拍手道,“我说呢,哪来的臭虫敢这么辱骂本将军,原来是狗仗人势的杨家小瘪三。” “你说什么?”杨鉴万万没想到李峥敢骂杨家的人,这可是自李隆基结识杨玉环以来天下从未有过的事,是以他怒指李峥竟一时组织不起更毒辣的语言来。 实际上李峥之所以不理会太子,故意装作没看见是有原因的;因为李隆基派来的羽林军太多了,超出了欢迎队伍的规模,这分明是给自己下马威。一万多羽林兵包夹着两千黑狼兵,这不是迎接,而是押送俘虏的气势。 当李峥正琢磨着该怎样争回脸面的时候,就听到了杨鉴的一声臭骂,这无异于给李峥的怒火上浇油,李峥怎可饶他。 “我说你这个臭虫是整天呆在家里不办公么?嗯?知不知道我从范阳出发,一路来怎么打到潼关的?又怎么大败哥舒翰军的,你居然真以为我是受降来的么?居然敢口喷大粪,辱骂本大将军,嗯?”李峥高高在马上骂道。 这话还真说准了,杨鉴近日来只顾寻花问柳没怎么上班,虽然知道有叛军打来威胁到了潼关,而且叛军似乎有些能耐,整得长安城上下都忙着搬家,但后来又听说圣上亲自出马,很快就把叛军招安了,所以他并不晓得李峥的厉害。 听见李峥这样骂自己,杨鉴气得一时语塞,左三圈右三圈地看看众人,投去求救的眼神,只可惜其他大臣并没人敢站出来帮他,这就更来了一股火,指着李峥骂道:“你......你......你才是臭虫,你知不知道,既然受了招安,那以后还不是朝廷中的一个小官罢了,你这样骂我,以后见到贵妃娘娘难道不怕么?看整不死你!” 李峥顽劣一笑:“吓死我喽!哈哈。又拿杨贵妃来唬我。唉,怎么说你好呢?”想了想,便回身对宝武道:“对付臭虫,无需多言了,替我好好教训他,别打死人就行。” “遵令。”宝武本就憋着气,随着杨鉴一波又一波的辱骂,更是气上加气,听到李峥的命令,真有种找到了撒气口的爽,便飞身从马上跳下来,冲过去揪住杨鉴的领口,抡圆就是一个巴掌,“啪”的一声脆响,过瘾极了! 宝武可是牡部落武松一般的人物,蛮力十足,这一巴掌拍过去,身为文官的杨鉴哪里抵挡的住,他“嗷”的一声,半边脸竟被打的血红血红,一颗牙齿也被打到了肚里,晕晕乎乎就倒在了地上。 “呀!”李峥惊讶道:“没打死吧?”这便翻身下马,走到跟前,只见杨鉴口吐白沫躺在地上抽搐。探出手指在他鼻息前试了试,发现还有呼吸,笑道:“嗯,死不了的。哈哈。” 这一下可委实唬坏了其他大臣们:你李峥也太不给皇帝面子了吧,说好的是招安,即便招安只是个顾及面子的说法,那欢迎你入城是真的吧!怎么就当众打起朝廷大臣来了呢?不过嘛......这杨鉴好像也确实欠打。 见到这动静,吃瓜群众们喧闹了起来:“快看呐,叛将打人啦,要出大事啦!” “哎呦喂!打的好像是杨家的人呀,真要出大事啦!” “还看什么看,一会要动武了,小命要紧,跑呀!” 一时间,朝臣中也喧闹了起来,各个指指点点,又没人敢上来阻拦。再这么下去,恐怕太失了朝廷的颜面。这里当头的便是太子了,众人只瞅着太子,想看他是怎么个态度,可意想不到的是,太子李亨居然站在一旁纹丝不动,只审视着李峥,面不改色,一副城府极深的样子。 倒是宦官边令诚忍不下去了,轻步上来,躬身对李峥道:“呃,将军呐,您看这样下去,是不是不太体面?” 李峥睨他一眼,笑道:“晓得晓得,这样下去恐怕也不太好看。不过嘛,公公你也看到了,要说冒犯,也是杨家的这小瘪三先失礼的,本将军也只是不得已才出手教训他一下,对吧?” 边令诚急道:“哎呦喂,您看,这教训也教训了,眼瞅着要打死人啦,那就请将军快快罢手吧,太子殿下可在这站着呢,要不还是先去履行完招安仪程吧!” 李峥道:“我话还没说完呢!你们还不知道,我李峥有个天生的毛病,改也改不掉,就是对待恶人,喜欢比他还恶,所以嘛,拿鞭子来。” “拿什么鞭子?什么意思?”边令诚不解。 却见宝武上来,递给他一个马鞭。李峥接到手,对着躺展在地上的杨鉴又是一通乱抽,一时鞭挞声脆响...... 好不容易停了手,李峥吁了口气道:“过瘾过瘾。算了,此事暂且作罢吧!” 边令诚是开眼了,第一次见这么个泼猴,吓得不敢再言语。李峥扔下鞭子,对众人道:“却不知哪位是太子殿下?” 只听李亨笑道:“某正是太子。” 李峥走到他跟前,又细细瞅了几眼,缓缓下跪,单膝着地,抱拳道:“李峥见过太子殿下。” 太子“嗯”了声,正要开口,李峥却径自起身了,笑道:“李某历经被杨家势力欺辱的苦难,便不太晓得朝廷的礼数了,还请殿下见谅。” 李亨没有说话,盯看李峥半晌,才道:“宣读招安诏书吧!” 第337章 石破天惊的旨意 边令诚立即上前,当着众朝臣的面打开诏书,正要念时,发现李峥怎么还站得直溜溜的,便苦着脸道:“哎呦喂,我说大将军呐,要不您还是先跪下听宣吧!” 李峥一拍脑门,笑道:“忘了忘了,都被那小瘪三把我气糊涂了。”这就一抖衣袍,双膝下跪。 边令诚尽量快地宣读了招安书,自然,这诏书里写的不像是《水浒》里招安梁山时那样的恶毒用词,什么贼子草寇、令速速拆毁巢穴的话语统统没有,说的都是些避重就轻,含蓄又不失朝廷颜面的话语,其中只点明李峥带兵反叛确有受委屈的缘故,故此皇帝明察秋毫,亲赴潼关及时制止了叛乱,又体现了天子海纳百川,宽宏大量的气度,特赦李峥无罪,将全体叛军招安,为朝廷效力。 皆大欢喜。李峥起身,接过诏书,也没什么意见,对太子道:“殿下,接下来该干什么?” 李亨道:“去兴庆宫,陛下在那里等着你呢。” “如此甚好。”李峥转身上马,喊道:“全体出发。” 李亨摇了摇头,吩咐道:“我们先去带路,留下几个人把杨鉴抬去太医院。” 更奇妙的是,这一万羽林军的兵眼瞅着李峥当街行凶,竟无一人敢去阻拦。只因为他们都跟着陈玄礼去过潼关,晓得黑狼军的厉害。 当李峥鞭挞杨鉴时,这些兵只盯着黑狼骑兵看,看到他们都缓缓端起了能打出光火流星来的兵器,吓得大气不敢喘,都做好了万一黑狼兵开火,自己先抱头鼠窜的想法。 人群中,两个老者瞅着这情形议论道:“我说,你见过这样的招安么?” 另一人道:“没,没有,恐怕天要变啊!” ...... 按理说,从长安城东边的延兴门入,走一条直连着兴庆宫至芙蓉园的便道就可最省时的到达兴庆宫。这也是当初李隆基提出的方案,毕竟欢迎这样的队伍还是低调点好嘛。可李峥执意不肯,说道:“我都给陛下您做出了这样大的让步了,您还不肯让我黑狼军光光彩彩得招摇过市一番么?” “废话,你光彩了,我的脸面何在?”李隆基虽然心里是这么想的,可他知道,李峥在处理杨国忠的问题上确实做了巨大的让步,所以也只得勉为其难的接受了他的主张。 所以李峥军从东边的延兴门入,一路向西,路经新昌、宣平、永宁、永乐、光福五坊,直达朱雀大街,再由此向北行进,直达皇城,再一路向东,路经太常寺、太庙,又经过崇仁、胜业两坊,直达兴庆宫。等于是绕了个圈儿。 这个圈儿可算是把皇家颜面绕没了,也给黑狼军争得了光彩的荣耀。朝臣带路,太子与李峥并辔而行,身后又是两千耀武扬威的黑狼军,而万余羽林军早化为若干块,只有小部分跟在黑狼军身后行进,其余的都被打发回去了。 沿路上,长安城的百姓们争相目睹,都是第一次见黑狼军,都是第一回见到他们身上背着的奇怪武器,更是第一次见到李峥的风采。 “哇!他就是李峥?好俊朗呀!” “快看那马车里是一定是他的夫人。”姑娘们指指点点,看着被黑狼兵们护送着的马车。不错,车里正是陈唤儿和阿莎,两个人还不时掀起帘角来瞅瞅热闹。 再也装不了假了,明眼人一看便知,这根本不是招安,这分明是以招安的形式掩盖了投降的真容。 遛了一大圈,偌大的长安城把所有人走的气喘吁吁,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到了兴庆宫。依约,黑狼军全体留在了皇宫外等候,李峥只带着两小队亲兵护送他进了宫。 李亨亲自引路,众大臣陪伴,李峥进了兴庆宫,直达兴庆殿。他虽是穿越来的,可毕竟还保留了原体的一些记忆,所以对皇宫并不感到稀奇。 进了殿,只见两班文武都候在殿中。李峥带着兵居然跨入了殿堂门槛,才令两组士兵在殿门两侧侍立等候。当然,这也是他早给李隆基提到过的,毕竟初来乍到,而且顶着叛将的名声,想想会有多少朝臣的非议,若是再有像颜真卿一样的直臣在里面,那岂不是要上来与李峥厮打,为保安全,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再说李峥的亲兵,他们可都是李峥特意挑选的从黔地带来的兵,这些兵出身在蛮部落,本就对皇权认识浅,自从入了黑狼军,又接受了李峥的洗脑,现在是唯李峥马首是瞻的无法无天的兵,哪里把你皇帝放在眼里,若是满朝文武真上来要害李峥,那就端起枪来把金銮殿扫了。 其实再李峥招摇过市的时候,早就有皇帝耳目赶来汇报,把在延兴门发生的事情都告诉给了李隆基,他听闻后是又气愤又无奈,只是畏于李峥的强横,不得不先咽下这口气。这阵,反倒是装出一副毫不知情的样子等着李峥上前来。 李峥扫了眼偌大的金銮殿,睨了两班文武几眼,这才整了整衣衫,豪迈上前。众臣子都眼巴巴地盯看李峥从中间的红毯上走过,像是要把这个妖怪看透一样。 李峥走到殿前,一抖武将披风,伏地叩拜,唤道:“臣李峥,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李隆基见他恭敬行礼,再没作威逞强,悬着的心算是放下来了,笑道:“李爱卿平身。” 李峥站了起来,拱手道:“陛下,臣依约,率领我黑狼军受了招安,特来参加陛下,自此,我黑狼军也就是朝廷军队中的一员了,愿为大唐效力,愿为陛下效忠,还请陛下指示。” “嚯!好大的口气。”群臣一阵议论声嗡嗡响起。 “他还依约?还什么黑狼军?还愿为陛下效忠?也就是说愿不愿还得他说了算!还什么请陛下指示,不说请陛下降罪的话?牛,真是牛。” “狂呀,年轻人还是太狂,你狂、你狂,狂没有好下场。” “肃静——”高力士一甩拂尘,亢声喊道。 李隆基面色阴晴不定,只得强忍着道:“嗯,李峥,你肯接受招安,为朕所用就好。”又睨一眼高力士道:“宣旨吧!” 高力士便上前几步,展开圣旨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叽里呱啦念的老长,其实最关键的就三点:第一,招安李峥,免去罪责;第二,封李峥为冠军大将军;第三,因杨国忠身为首辅宰相,在对待李林甫的问题上处置不当,又不能及时发现李峥这样的人才为朝廷所用,这叫查考疏忽,有所失职,遂,免去杨国忠宰相之职,特降为御史大夫。钦此! “呜哇塞!”这道旨意一下,群臣都是忍不住的一阵兴奋。兴奋的首先不是李峥这个空降兵居然获此高位,而是杨国忠居然从首辅宰相一下跌到了从三品的监察官。这,不是天大的笑话吗? 第338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李峥自打进了金銮殿,满脑子都是怎么应对皇帝,一时还真把杨国忠忘了,这下听到了杨国忠被贬官,才猛然想起这厮来,回头瞅了瞅,“嗯?哪个是杨国忠呢?” 他的目光正好停留在了陈希烈身上,“这厮是不是呢?”眼神犀利,吓得陈希烈忙摇了摇头,李峥又瞟一眼他身旁的韦见素,韦见素也忙摆手示意。 “你不要看了,杨国忠没在这里。”李隆基道。自打李隆基从潼关回来,为了稳定大局,便第一时间召来了杨国忠,给他讲了潼关之行的经过,告诉了他,李峥本来是让他死的,只因自己这个皇帝执意不肯,与李峥针锋相对,对方不得已才肯作罢。但是,死罪虽免,活罪难逃,唯有免去宰相之职,降官录用,叛军才肯接受招安。 杨国忠伏地痛哭:“陛下呀!臣要死了呀!还请陛下念及臣多年来对陛下忠心耿耿,还有看在贵妃娘娘的面情上,庇佑微臣呐!” 李隆基也是叹息不止,倒不是因为可怜他杨国忠,而是因为自己不得已向李峥低头,这已经是丢尽了皇帝脸面,便道:“好了好了!朕已经够烦心了!杨国忠,你要知道,免去你的宰相之职,降低官衔录用,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若不答应,叛军打进长安来,我大唐江山不保,你担得起这罪过么,嗯?”一个“嗯”字,语调上扬,尾音拖得长长的,颇具威严。 杨国忠这才止住了哭闹,又道:“陛下,既然如此,那微臣还是告病在府中修养些时日吧,只得避开李峥不见了,臣怕那厮见了我,会打死我的。”李隆基本也有意这样安排,毕竟让李峥见到杨国忠,天知道会发生什么?如此,今天的朝会就没了杨国忠的身影。 李峥疑问道:“嗳?身为堂堂宰相,哦不,应该是前宰相,杨国忠怎可无故缺席今日的朝会呢?” 李隆基道:“杨爱卿只是因为有病在身,是以朕准他在府中修养。李峥,你不必再追究这件事了!朕还有一件喜事要告诉你。你初来京城,也没别的去处,既然朕封了你冠军大将军,堂堂正三品武将,自然会赏赐你一个将军府的。朕已经替你选好了,就在城东南一角,芙蓉园旁边,曲池坊中,那里有一座府院,原是朕赐给寿王的,后来他又择了别处安置府邸,是故那座府院一直空着,现在把它赐给你了。你可满意?” 李峥听闻,眉飞色舞,道:“满意,满意,太满意了!”这便又跪拜下去,高呼“谢陛下隆恩。”李隆基的这个赏赐对李峥来说确实是个天大的意外。赏赐他一座将军府,这也不是他两私密谈判中的一部分,而李隆基在这个问题上真的表现出了一种大度,这便令李峥有了感恩之心。 其实李隆基之所以这样大度,也是有原因的。他考虑,既然已经招安了李峥,李峥也成了朝廷中的一员武将,再对他抱有芥蒂,躲躲闪闪的反而易出危险。倒不如大大方方的赐给他一座宅子,也就把帝王的“诚心”做在了前头,李峥若再不识趣,那就是他一而再再而三的辜负了朕心,自有天来惩罚他。 而且这座府邸的选择也颇有讲究,一来这座府院本是赐给亲王的,占地自然不小,修建的十分宏阔,赐给李峥也拿的出手;再者,府院坐落在曲池坊,而曲池在长安城的最东南角,芙蓉园的西侧,这可是离皇宫最远的地方。把这难驯的泼猴打发的离朕远些,也好让人能安心睡个觉。 李峥倒还一时参不透皇帝的心思,只顾叩拜谢恩。 突然有人亢声道:“大逆不道,大逆不道呀!”这一声怒吼震惊了殿堂,众人皆回头相看。只见一名身着谏议大夫官袍的年轻官员冲出了人群,高唱着便向前排走来。 李隆基眉头一沉,他晓得,这是一名言官要来挑刺了。只听那人亢声道:“启奏陛下,臣要参一人之罪。”登时,殿堂里鸦雀无声,都被这人的搅闹给吸了睛。 李隆基手指着他:“你要参谁的罪呀?” 这时人们才看清,冲上来的是一名叫高孝的谏官。都晓得这是个难缠的木头脑袋,也是个直肠子。高孝喝道:“臣要参的正是陛下新封的冠军大将军李峥的便是。” “呦呵!这厮要惹事!”群臣顿觉不妙,都抱着看热闹的心态观望。 “啊?什么?你要参我?”李峥惊道。 “哼!你说的对,我参的就是你。”高孝怒气冲冲走到李峥身边,横他一眼。 李隆基心中真是五味杂陈,一方面他在好好的住持欢迎会议,每个程序都在按部就班的进行,却突然蹦出你这么一个臭翔来搅了一锅汤。可又一想,也好,因为这些日子来自己实在太憋屈了,今天所做的一切还不都是迫于李峥的霸道么?这时有个言官敢站出来说话,也算是替朕出了口气! 李隆基面不改色,兴平气和问道:“你要参李将军什么罪呀?” 高孝亢声道:“启奏陛下,臣要参李峥两条罪状。其一、大不敬之罪。李峥谋逆已被陛下赦免,故此,臣不敢参他谋逆罪。既然李峥已被封为冠军大将军,是为朝廷三品大员,理应遵守法度及人臣之礼。可李峥自打进了殿堂以来,一直是一副玩世不恭,无所畏惧的态度,毫不把陛下和众臣子放在眼里,居然还当着陛下的面索问杨相的下落,这可不是大不敬么? 其二、参他僭越之罪。李峥身为臣子,身为一员武将,居然敢大言不惭的接受陛下所赐的一座王府。哼!身为臣子,哪怕是陛下有所赏赐,凡有逾制嫌疑的,理应谢恩后主动推辞,可这人居然来者不拒的全部收下。臣子敢住亲王的府邸,岂不是僭越么?陛下,有此两罪,按《大唐律》理应处斩。” “我擦......”李峥听罢,也是头冒冷汗。 第339章 骂得爽 首先李峥相信,这一出参劾闹剧不是李隆基导演的,因为这个嗷嗷咆哮的人是个言官。所谓言官者,顾名思义是“光说不做”的官,古人称之为“不治而议论”,他们的职责就是“谏言”,翻译成普通话也就是“挑刺儿”,负责给皇帝提意见,监督百官。 并且,历代惯例是无论言官骂了皇帝多少代祖宗,皇帝就算气得快要爆炸了,都不能杀言官的。 言官往往没有实权,就不可能对皇权构成威胁,这种情况下杀言官,就是很不明智的一件事。杀了一个对自己没有实际威胁的人,不但被天下人背后唾骂,而且还要写入史书,遗臭万年! 也就是说,这种人连皇帝都敢骂,更有甚者,还有专门把皇帝骂的狗血喷头,等皇帝来杀头的,因为他们自己以比干为偶像,比干就是以死谏君的忠臣。文死谏武死战,所以历史上不乏活腻歪的言官,专以骂皇帝求死为乐。 这样的人连死都不怕,还怕骂你李峥?更麻烦的是,这样的人往往就是一根筋的直臣,绝不会拐弯抹角,言一出,就是为骂死你的。 李峥头疼呐,使劲挠呀挠,他晓得,这位说的其实也没错,因为他站在古法的立场上看问题,自己的确有死罪,而自己是穿越者,看问题的角度不同,但又无法辩清楚,只道:“敢不敢报上名来?” 高孝道:“有何不敢?在下敝姓高,单名一个孝字。” 李峥瞥一眼皇帝,却见李隆基面不改色,也不做任何阻拦。心想:“肯定嘛,皇帝正憋着气呢,这时能有人站出来为他说话,他巴不得呢?” 高孝列举了李峥两罪,那些和高孝一个心思的大臣们立时不安分了,像是被打了气一样,立时又冲出来几人,直戳着李峥后背喊道:“高谏议说的对,大胆逆贼李峥,不识王法,见了陛下竟敢如此不恭,已犯大不敬和僭越两罪,还不处死!” “对,杀了他,杀了他。” “杀了他,为我大唐除害呐!” 乱哄哄的唾骂声直冲着李峥来了。情况危急,在殿堂门口立着的黑狼兵们感到不安,纷纷端起枪来警戒。李峥猛然回头,挤眉弄眼,示意自己的手下不要妄动。 这情景也被李隆基看见,心道:“坏了!他带着亲兵来的,他们手里有妖怪兵器,再骂下去,恐有不测呀!”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不能来。”李峥心中自嘲,“道理是辨不清楚滴,思想本就不在同一个时代上,可现在自己成了众矢之的,不想办法脱身也不行了!”拿定主意,李峥怒吼道:“放屁,都tm放臭屁!” “嗯?......啊?”高孝被唬了一愣,“他怎么骂脏字呢?没文化呀!” “你们都给我住口!”李峥原地跳蹦子,指着众人骂道:“敢说本将军大不敬,僭越?哼,我看你们是活腻歪了!mmp”最好不要扩大斗争范围,战术需要,李峥又转过脸来,指着高孝一人骂道:“你敢参我僭越和大不敬,那你自己知法犯法的事怎么不敢提呢?嗯?” 高孝惊道:“你说什么?我知法犯法,怎讲?” 李峥灵机一动,道:“哼!你身为直臣,又负有谏官的职责,为何多年来欺君瞒上,愚弄百姓呢?” “才没有的事,你胡说。”高孝回道。 “胡说?那本将军就举出事实来。”李峥喝道:“既然君父在上,好不容易创下了开元、天宝之盛世,何其不易?可是,近年来,那杨国忠当了首辅,一手遮天,买官鬻爵,在朝中到处安插亲信,打压排挤能臣,整得朝纲大乱,法度不明,天地间一片乌烟瘴气,这可是事实么?” “你......这......李峥你?”高孝被呛的哑口无言。 李峥根本不给他反驳的机会,继续咆哮道:“就是因为杨国忠,还有杨家人的存在,才更加验证了‘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这句话。杨家的手已经遮蔽了大唐的大半边天啦!乌云密布,你知道不知道?晓得不晓得?王八蛋!......还有,市井间多有诗话来编排他们,‘长安回望绣成堆,山顶千门次第开。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还有,‘华清宫,一齿痛。马嵬坡,一身痛。渔阳鼙鼓动地来,天下痛!’难道这些嘲讽还不够吗?嗯?”李峥一派狂喷,也是喷得急眼了,从而忽略了一个根本原则,把作为穿越者提前知道的诗词说了出来,尤其是最后一句“华清宫一齿痛。马嵬坡一身痛”这句给掰扯了出来,这就引起了两个人的注意。 一个是李隆基,他在气愤中敏感的捕捉到了这一句话,眉头一沉,心头一疑。还有一个是太子李亨,心中念道:“嗯?华清宫一齿痛,马嵬坡一身痛?......马嵬坡?......” 李峥只管骂得爽,一时没有反思自己的错误,而继续道:“高孝,你自诩是直臣,是个诤臣,想做比干是么?可这么多年来,怎么不敢去谏诤杨国忠,去谏杨家的人,啊?为什么不因杨家的人横行天下而去谏君?啊?还好意思大言不惭地谏我?啊?这配当谏议大夫吗?你说呀,你快说呀?还当你是个什么东西?呸!” 高孝本就有些哮喘的毛病,这被李峥狗血喷头地一通骂,又被怼的无话可说,一时血涌心头,伸手颤颤巍巍指着李峥,期期艾艾道:“李峥,你......李......你,骂我......骂,士可杀不......可辱,呜哇!”直喷出一口血来,晕倒在地上。 “呜哇!” 朝堂上再次齐声发出一声惊叹!所有人都盯着躺在地上抽搐的高孝,不敢说话。想想不是么?李峥所言,可不都是这些臣子们憋在心中的话吗?只是杨贵妃正得恩宠,杨国忠一手遮天,这些年来大家都是畏于杨家的权势,敢怒不敢言。 所以说嘛,真正的诤臣毕竟是少数,任何“直谏”都摆脱不了“利益”二字,现在谏李峥或许能得圣宠,而谏杨家,那可就得不偿失了!这个道理大家是清楚的。 “够了,够了,都够了!你们给朕住口!”李隆基坐不住了,红着脸咆哮道。 第340章 那叫个大呀 李隆基头一次被人当着众臣之面这么指桑骂槐的讽刺。李峥也是被这些所谓直臣逼的急眼了,才这样不顾一切骂人的。可他的这些指责里,明面儿上是骂杨家,其实根本的错误还不都在皇帝身上么? 李隆基愤怒了,也精疲力尽了,他若不是畏于李峥的霸权军力,定然要当场将他碎尸万段。大事不妙呀!在这气氛凝固的当口,高力士冲上前来,一甩拂尘唱道:“不要吵了,都不要吵了!……我说李将军呐,这可是殿堂之上,当着陛下的面儿呢!你可不能口无遮拦的再胡说下去啦!” 又对着群臣道:“你们也都住嘴。今儿本是高高兴兴的日子,大唐江山好不容易安宁了,陛下又招安了一位大将军,满堂喝彩的时候,你们偏偏出来唱反调,真要气坏了圣上的龙体么?快,快来人,先把高孝这个不懂事的抬去太医院吧!”这才转过身来,踱到李隆基身边,轻声道:“陛下,您看,这还要不要继续?” “继续,当然要继续,咳咳......”李隆基咳嗽两声,又坐直了身子,睨着李峥问道:“李峥,朕有一事不解,既然都将你的人马招安,封你了一个堂堂三品大将军,朕这样待你,可你却仍然这样对朕?这是为何呀?” 李峥上前两步,单膝跪地,抱拳道:“启奏陛下,这都是臣的过错。只是因为这些言官非要在这朝堂之上至臣于死地。在他们汹涌的骂声中,臣四处环望,却得不到一人帮助,臣可谓孤身一人,也是逼不得已才出此下策,还请圣上体谅臣的一片苦心啊!” 他这句话说到了点子上,也就是变相的提醒了李隆基,刚才高孝带头参劾我,你作为皇帝,本可以立即阻止他们的,可你不是也故意不加阻拦,纵容他们对我群起而攻之吗?你是想让这些帮手替你挽回颜面,而我呢?孤身一人怼敌围攻,我容易吗我? 李隆基心道:“这李峥,有心眼,也有些辨才,能看准问题所在,唉!只可惜呀,他是靠武力抢到的官位,不是朕本心提拔的......”便龙袖一挥,气弱地道:“罢了罢了!朕也不想计较这些了。今天朝会所议之事,你们看还有什么遗漏没有?” “启奏陛下,臣有话要说完。”李峥仍跪在地上说道。 “嗯。你说。”李隆基道。 “陛下,今天之所以发生这些不快,臣仔细想了想,其根本原因皆是因为我和这些臣子的思想不一致。他们所举臣的罪状或许也不完全错,而臣的反抗也是被逼无奈,这其中的道理,我想,臣那日已和陛下畅谈的清清楚楚了,是以陛下应该能理解臣的苦心。 臣担忧的是,身为朝廷大员,今后的朝会时,只要臣出现,其他朝臣们仍是很难放过臣的,类似这样的直谏骂战恐怕会越来越多,反而搅得陛下处理不了政务,还身心疲惫。是以臣有一个请求,还请陛下允准,臣还是暂时不必上朝为好。但又因臣是堂堂三品武将,定然还有很多的军务,很多的话要向陛下请奏,所以还请陛下考虑,给臣开一条特殊通道,方便臣在其他时候能进宫与陛下细谈。” 李隆基盯着李峥,拈须道:“嗯。李爱卿所言有理,好,朕准奏。” “陛下圣明。”李峥拜了拜,站了起来。 “哦,对了。”李隆基又想起一事,“李爱卿呐,朕虽然赐了你一座府院,可却没有给你的黑狼军准备好住处,也没来得及和你商议此事,不知你是何主张?” 李峥想了想,道:“陛下,这却不难。我黑狼军本也就两千人马,他们的住处我来解决就好,不劳陛下费心。只是,臣初来京城乍到,为保安全,也为能及时处理军务,黑狼军营须得安排在臣的府院附近,还请陛下允准。” 李隆基本心是不愿意的:你这支妖怪军队紧随着你在长安驻扎,还让我怎么睡个安稳觉呢?可又一想,谁能阻止得了李峥呢?还不如痛痛快快答应了事,便道:“好吧,朕准奏。”叹了口气道:“朕看今日朝会该说的都说了,姑且就到这里吧。”又向高力士瞥了一眼,高力士立马上前唱道:“退朝。” 李峥甫出宫门,急忙伸了个懒腰,这一场波澜不惊的朝会把他给累的呀!终于是有惊无险,这就重新整合队伍,下令立即出发,奔向新宅。 李亨急忙跟了出来,唤道:“李将军等等。” 李峥道:“不知太子殿下有何事?” 李亨笑道:“送人送到底,还是让我亲自带你去府邸吧。” 李峥急忙推辞。李亨道:“唉?不必推辞了。某执意要去,走吧!”李峥拗不过他,只得跟从。 随着李峥的“原体”记忆渐渐模糊,穿越体记忆开始占据了大脑,所以李峥一路走一路瞧,还是对长安城很陌生的,也终于体会到了长安城有多大。 简单的讲,按后世的衡量标准来说,唐长安城的占地面积超过了84平方公里。什么概念?如果给长安城修一道地铁的话,怎么也得跑十多站路。哪怕是宋朝时的东京也不过50多平方公里。明清时的北京城也不过60多平方公里。 然而李隆基赐给李峥的宅子就在长安城的最东南角,而皇宫在最北边,也就是说,李峥率领队伍骑着马走了地铁标准的十多站路。那个累呀!好不容易到了曲池坊,他的将军府。 李峥抬头一望,“哇塞!这么大一座城吗?”府院的正门上已经拆除了牌匾,但依然是金漆兽面锡环。府门外有石狮、灯柱、拴马桩、上马石。连着正门的便是高高的围墙,直向东西方向延展开来。 在李亨的引领下,李峥进了府门,走马观花一看,内中尽是楼宇庭廊,雕梁画栋,园林假山,不知凡几。一眼扫过,又不知有多少厅堂正屋,抱厦客房。却见当面就是一湾湖水,在冬日里,湖面上已经有了冰花。 李亨瞧见李峥神疑的模样,笑道:“李将军,说来还是惭愧,这府院原是要修成王府,赐给寿王的,只是他另择了别处安置,所以这里只匆匆修了大半便结尾了,因此院落颇小,还请将军见谅。” “啊?!这还小?”李峥惊讶道,“占地多少?” 李亨道:“呵呵,也就六十来亩上下吧!” “我靠......”李峥吁了一口。对于记忆中住惯了三室一厅高层楼的李峥来说,这样的待遇还有得挑剔么? “怎么?将军不满意?”李亨问道。 李峥笑了笑:“就他了,我一辈子不换房了!” 第341章 妖,绝对是妖 这座府院由于闲置太久,因此需要好好清理打扫一番。李峥道:“没事,不急,慢慢打扫,什么时候收拾利索了什么时候入住。” 李亨道:“只是,不知将军这些时日怎地安顿呀?” 李峥道:“和我的兵住一起呀!” “可你的兵又如何安置呀?” “嘿嘿,这个嘛,不劳太子殿下费心,李某自有办法的。若不信,等明日,殿下可再来查看。” 李亨本是带着心事来的,因为上官冷月作为卧底已和李峥见过面,李峥也答应了拜访自己的,“怎么?这厮难道忘了?抑或是春风得意后故意装傻,把我给忽略了?”李亨咳了两声,道:“喔,既如此,那某就先行告退了。将军权且安生,有什么需要某帮助的,尽管言语。” 其实李峥还真把和上官冷月说的事给忘了,没第一时间把太子和冷月姑娘联系起来,只因为初到京城太忙乱,总得闲下来后把思绪重新捋一捋再说了! “喔,好好,有劳太子殿下了。请便请便。”李峥拱手道。 李亨稍有不满,但也没有表现出来,笑道:“告辞。” “嗳,等等。”李峥叫住他。 “嗯?怎么?”李亨疑道。 李峥嬉皮笑脸道:“我是想说,我确实对朝廷的一些礼仪规矩不大熟了,若是有失礼之处,还请殿下包含哈。” 李亨无奈极了,摇头摆尾去了。 由于李峥的到来,曲池坊轰动了!达官贵人也好,贩夫走卒也罢,都想靠近这座空置的府院看热闹,只是畏于黑狼军的威武,这才没敢更近一步的看。李峥顾不得许多,天已经暗下来了,必须抓紧时间建造兵营。 “来呀。”李峥四下里看了看,喊道。 “标下在。” “还是去把围观的百姓驱散一下吧,我要干大事。” “遵令。”亲兵这就要走。 “回来。”李峥又道,“对百姓态度要和善些,知道了么?” 几个兵立即去向人群喊话,动员围观群众离开倒不难办,因为他们有枪。对于百姓来说,这就是大杀神——光火流星,如果不快点离开的话,恐怕就想离也离不开了。 劝走了看热闹的百姓,李峥思谋着还是不行,虽说黑狼兵们都已经知道了自己有一样法宝,能变出许多宝贝来,但他在干这种违逆的事情时往往会避开人去做,毕竟不想明晃晃的当妖怪的。 “传我将令,全员都躲远些,自己找着街头巷尾避开一会儿,本将军要施法了。嘿!”李峥命道。 直等到夜深时分,李峥这才掏出了项坠,按下按钮,光幕闪现,点击“备用品类”文件包,九宫格呈现,点击翻页,终于找到了“彩钢房”...... 翌日清晨,长安城再次轰动了。百姓们争相传说:“奇迹呀奇迹呀,将军府周围全都盖起了奇怪的房子,可不得了了!” “可不是么?那些房子都是铁皮制成,还是上下两层。那铁皮上染着白的、蓝的、红的颜色,可漂亮了。只在一夜之间呐,我不相信那是长安城的工匠盖的。” “废话,那就不是人盖起来的,我可听说了,那就是李峥大将军亲手变出来的。” “这世间果真是有妖怪的。” “你没见他的兵都挎着光火流星吗?那些武器原本也不是这世间之物,那可都是李峥变出来的。” 传言快于风速,一时间,长安城上上下下都有听说,人们成群结队地往曲池涌,都想目睹这一壮举。尤其是工部的官员们更是坐不住了,由工部尚书带头,工部侍郎等官员一齐奔向曲池,仔细查看这一圈彩钢房。 李峥府坐北朝南,占据了曲池坊南端的很大一部分面积。因为过去曾是亲王府,所以府邸与旁边的民宅之间还隔着很宽广的道路。李峥仔细勘察地情后,决定围绕着府邸一圈儿,搭建一个“u”形的彩钢房。 一座彩钢房分上下两层,每间房屋安排住四名士兵,这样上下两层就能容纳八人,现有的两千名士兵只需要二百五十座彩钢房即可,而李峥却围绕着府邸搭建了三百余座紧紧相连的小楼。 “u”形兵营紧紧环围着府邸,u形口正好将府邸大门敞露在外以方便迎客。至于两千匹战马,李峥则在长安城外,另择一处乡野间搭建了马厩。 “啧啧,你看这材质,这铁皮的做工如此精良,非我大唐产物。” “你们快看这上面的漆,不像是刷上去的。” 工部的官员们边用手摸着彩钢房的墙壁,边议论着。既然这么多人慕妖名前来围观,李峥就索性把今日定为开放日,让你们看个够。至于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的后果,那是你们的事儿。 朝廷官员和长安城的百姓,这还是第一回见李峥行此“妖术”,风言风语和各种猜测自然少不了,其实也无关紧要了,因为黑狼军的武器都被歪传为是李峥这个妖怪变出来的“光火流星”,那再变出来些房子也就再正常不过了。 工部的官员们进到宿舍里边,左瞅瞅右摸摸,更是不看不知道,世界真奇妙了!他们从未见过上下两铺的架子床,尤其是上下铺之间是用铁架子连接和固定的。再瞅瞅紧靠墙壁摆放的一张办公桌,我的天啊!这什么材料制成的? 李峥取出的桌子并非实木,也不是按照唐朝工艺制造的。这些桌子都是高密度板制成,桌面都是一层仿真贴面,桌腿是金属材料制成的,相当于后世才有的普通办公桌。 再看桌子上放着的保温水壶、玻璃杯子、餐盒餐具、军容镜子,钉在墙壁上的衣服挂钩等等,官员们惊讶地道:“天!妖,绝对是妖,快,快走,此地不易久留。” 第342章 初见明星 兴庆宫,花萼相辉楼。 杨玉环面带愠色走了进来,见到李隆基便嗔怒道:“三郎,那个李峥也太狂妄了,居然当着那么多朝臣的面儿,就欺负起人了,这样下去怎么得了?” 李隆基原本是斜靠在长椅上,本也为李峥的闹腾愁眉不展,这阵见她一来就提及这件事,叹了声道:“唉!这个李峥的确胆大妄为,可是朕又能怎样治他的罪呢?玉环,你也犯不着为这事再动气了!” “犯不着动气?三郎,你也真能忍,凭什么他一个李峥,就能平白无故的欺负人?”杨玉环香风扑面地走过来,也不坐,站在李隆基面前嗔道。 李隆基轻声和气地道:“爱妃,你先坐下说话,动怒会伤身的。”见她仍是一副不屈不挠的样子,道:“你真以为朕想容忍他么?还不就是因为他那霸道的武力,还不就是想挽救大唐江山和我万千子民么?若不让着他些,我大唐危矣!” 杨玉环道:“三郎,我不想干涉你们男人之间的事,也不是不准李峥当大官,只要大唐安宁,百姓快乐,他想当将军就给他好了。我只是见不得他平白无故欺负我堂弟,这不是成心给我难看么?到底堂弟做错了什么,他非要拿我杨家的人开刀,这也太不像话了!” 李隆基听她这样说,明白过来了,估摸着杨玉环是不知道延兴门事件的经过,还以为杨鉴就是无辜受害者,便道:“爱妃可去看过杨鉴了?” “当然。他还在太医院躺着呢!被李峥打了个半死。我问他究竟是怎么回事?他只说是李峥进了延兴门,先是对太子无礼,堂弟只不过替太子殿下出头,道出了他的不是,结果那李峥就不分青红皂白过来打了他。那时满朝文武都看着,李峥居然还敢说出些大不敬的话来羞辱太子殿下,羞辱朝廷,哼!你道是气不气人?” 李隆基当然是知道实情的,只微微摇了摇头,但又不好指责杨鉴的狂妄引起杨玉环的不快,说道:“好了好了,李峥的事就让我去处理吧!爱妃不必再动怒了,过来吧,我们一起演奏一曲解闷。” 杨玉环满脸不情愿,道:“不,我现在不想奏曲,只想去找李峥,我要当面质问他为什么目中无人?他若不道歉,我绝不放过他。”言毕,转身就往外走。 “嗳,你回来,你不要去见李峥,小心......”李隆基劝阻的话还没说完,杨玉环已经飘出了殿门。 “你......唉!”李隆基实是无奈,焦急唤道:“来人呐,快把陈将军找来。” 他找陈玄礼是要派些羽林兵去保护杨玉环,以免李峥那厮伤着她。陈玄礼匆匆赶来,这就尽遣精兵去追赶杨玉环。李隆基摆手道:“不必兴师动众,只派百十人跟着她就行。”陈玄礼不解,又听李隆基道:“朕料定,李峥是不会伤了贵妃的。” 早些时候,高力士亲自带了一大群人到曲池见过了李峥。高力士满面春风笑道:“恭喜李将军,咱家这可是给您道喜来啦!” 李峥瞅着他身后黑压压的一群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从他们的着装上便也猜出了几分,笑道:“却不知高大将军带着这些个人来,这是什么喜事呢?”李峥是故意称呼他“大将军”的,因为高力士虽是宦官,可毕竟李隆基亲封了他一个骠骑大将军的衔,算是个无比风光的宦官了。 “哎呦!李将军这么叫我,咱家可担当不起呢!”高力士急忙谦辞道,“说喜事吧,老奴这趟来是奉陛下的旨意。陛下考虑到您初来乍到,刚得了这么一座府院,也没个使唤的侍从帮着打理家务,这不,就指派老奴给您找了这么些个下人来,他们呀,可都是来服侍将军您的。怎么样?还是陛下体贴您吧?” 李峥一眼就瞅见人群中有几个长相俏美的丫鬟,笑道:“好,真好,有劳公公了。请公公回去后替微臣叩谢陛下。等忙过这几日,微臣还要当面去叩谢陛下。” 高力士满意地笑道:“这才对了。不瞒将军,咱家亲来,还是有几句话要给您说的。以将军的威风,放眼天下也难寻敌手,所以将军才有了今天。可是,圣上毕竟年事已高,真的经不起惊涛骇浪了。圣上能这样对待将军实属不易呀,若是将军真有感恩之心,还请将军多体谅些圣上,顾及些皇家的颜面,呵呵,这样圣上才能安心,这天下才能太平些,不是?” 李峥听懂了话中的意思,颔首笑道:“嗯,公公果然是一片苦心呐,某晓得了!不过,有时候某也是不得已才逞强的呀!像那天,是杨家的那小子先挑衅于我的对吧?还有朝堂之上,那么多的言官对某恶语相向,他们是非要骂死李某不可。有时候树欲静而风不止呐!当然,某向公公保证,人若不犯我,我绝不犯人。这下您老可放心了吧?” “这个嘛......也只好如此了!”高力士情知对李峥不可威逼,只得把话说到这里,又向后边吩咐道:“你们几个小兔崽子只管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仆役们带进李将军府去,帮着把屋里屋外的收拾利索喽!”立马有几个小宦官点头哈腰地引领仆役们去了府中。 恰在此时,一队羽林军兵士向这边小跑过来。高力士正和李峥在闲聊些关于彩钢房的事,见到来人,一望,只见兵群中还护送着一辆精美的马车。高力士惊道:“啊?!那可是贵妃娘娘的车架呀,娘娘怎么来了?”说罢也不顾李峥反应,直向那边一颠儿一颠儿地跑去。 羽林兵头上的翎羽一晃一晃的,格外显眼。正在打扫兵营的黑狼兵们见此情景,生怕李峥出什么意外,立即携枪而出,向李峥这边靠了过来。 李峥站在原地不动,心道:“是杨贵妃来找我么?她来干什么?莫不是因为杨鉴......” 可不是么?到了跟前,贵妃座驾缓缓停住,有小宦官跪伏着请她下来,指着李峥给她说了几句什么话,杨玉环快步上前,喊道:“李峥,你凭什么就可以欺负人?” 高力士见她这架势,吓出了一身冷汗,在半路上虚拦着,哀求道:“哎呦!娘娘怎么到这里来了?这要是出个什么三长两短,可叫老奴怎么向陛下交待呢?” “你走开,别拦我。”杨玉环并不理会高力士,直走到李峥面前,嗔道,“我知道你就是李峥,大闹潼关,搅的陛下心神不宁,这事也就不提了。现在陛下已经将你招安,封了你大将军,你就应该遵从朝廷法度,收敛些张狂,可你却无缘无故的欺负人,当众殴打大臣,也太过分了!我来就是要问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必须向杨鉴道歉才行。” “道歉?叫我道歉?呵呵。”李峥细细打量着杨贵妃,毕竟,这是他穿越到大唐后第一次目睹明星的风姿。 第343章 会不会是这样的女人 李峥只见眼前人,罩着件大红羽纱面狐狸里的鹤氅,内露着镶满金丝的貂绒小袄;下穿着桃红长裙,裙面亦是银光闪闪;一头乌黑的头发盘成高髻,上插着金玉簪钗,犀角梳篦。一副高贵不可方物的模样...... 杨玉环等着李峥回话呢,却见李峥只顾端详自己,不知是何意? 李峥再细细端详她的面容,“嗯,是个大美人,不过美的不像是传说中那样神奇,比起那些电影明星们也就差不多,只是时代不同,装扮的不同而已......” “喂!我问你话呢?你只顾看什么看?”杨玉环嗔道。 “喔,呵呵。”李峥的神思被她的喊声打断,道:“你刚才说什么?......喔,听到了,娘娘是说我打你家杨鉴的事儿吧?” 杨玉环道:“我就是为这事来找你的,非要讨个公道不可。” 李峥道:“娘娘,你来问我要公道?你怎么不去问杨鉴要公道呢?那天在场的人都瞧见了,可是那杨鉴无礼在先,用极其恶毒的语言来辱骂本将军,我也是不得已才教训他的,让他吃吃亏,免得以后再嚣张惹祸,这也是为他好嘛!” “什么?你说是杨鉴先辱骂你的?”杨玉环道。 李峥“嗯哼”一声,点了点头。 杨玉环看看身旁的高力士,嗔道:“是杨鉴无礼在先么?你们说?” 高力士恭声道:“启禀娘娘,那日老奴并不在场,不知道详情呀!”其他人自然不敢回答。 杨玉环盯着李峥道:“若是他先无礼也就罢了!只是你一个被陛下招安的叛将,为什么非要在那种场合逞强呢?心中就没有一点朝廷的法度么?也太过分了!” 李峥道:“娘娘如果非要说我逞强,那我也就认了!只因为我平生最讨厌那些靠裙带关系仗势欺人的人,而你家杨鉴就犯了这个毛病,他在辱骂我时,口口声声就是家姐是贵妃娘娘,看我能怎地?这不是找打么?不教训教训他不足以平民愤。 再说你们杨家,哼,只因为娘娘是贵妃,所以一人得道,呃......”“鸡犬升天”的话他不好意思说出来,改口道,“所以一人得道就可以为所欲为么?没有娘娘,杨国忠也就不会爬上高位,姓杨的那王八蛋,一点好事不做,整日就想着以公谋私,拉帮结派,打压贤能,使尽邪力,把国当做他谋私的工具,非要将大唐毁于一旦才心甘,有这种人霸着宰相位,真乃人神共愤......” 李峥越骂越爽,收不住口了,继续扩大话题道:“还有你,贵妃娘娘,只因你得了圣宠,就可以为所欲为,一手遮天么?金銮殿是你的,金银财宝是你的,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呐!有了这些还不够,你还任用你们杨家的人为官,把你的姊妹们都拉到宫中,非要挥霍尽大唐的财产才甘心么?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你晓得不晓得?把你们杨家姊妹挥霍的那些财产哪怕分出来一丁点,都可以救助多少穷苦的百姓。然而你却是‘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为了吃到新鲜的荔枝,不惜动用国力,那么大老远的从岭南运送荔枝到长安,哼,亏你也想的出来。就这样一个杨家天下,我李峥偏偏看不顺眼,就想来搅搅局怎么了?就想教训教训你杨家的那些狗仗人势的畜生,怎么了?” “够了够了,够了,住嘴。”杨玉环第一次被人这样狗血喷头的责骂,根本经受不住打击,疯狂地喊着:“不,不,我没有,没有......” 高力士实在看不下去了,急道:“哎呀,娘娘,您可千万别动怒呦!哎呀,李将军呐,你可再别骂了,老奴刚才给你说的话您都忘了么?” 李峥这才意识到好像骂得太过瘾了,有点过了吧?于是瞅了高力士一眼,挤眉弄眼,那眼神里的含义是我说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你看,这可是她来主动犯我的呦! 杨玉环这一阵痛心裂肺的喊声,使得护卫她的羽林兵们紧张不已。黑狼兵们自然也都端枪在手,时刻警惕着。这些羽林兵哪个不知道黑狼军的厉害,又都不敢和他们正面冲突,这种保镖当的简直窝囊极了! 杨玉环被打击惨了,带着哭腔道:“李峥,你......你居然敢这样说我,这都是没有的事,这都是污蔑。我平日里总告诉弟兄姊妹们,千万不要仗着陛下的恩宠而跋扈欺人,他们在外面做了什么我不完全知晓,只是你说是我纵容他们,一手遮天,这都是没有的事。 还有,我哪里不懂百姓的苦了,正因为这样,我才提议要和陛下举办一场千人宴,把那些穷苦的百姓请到宫里来载歌载舞,这不好么?我又怎么挥霍尽天下的财宝了?你......你说!还有荔枝的事,那是陛下对我的恩宠,为了这件事,我还经常对陛下说,这么远的路途运送荔枝劳民伤财,大可不必再送了。 你不是在荆州的时候抢了羽林军护送给我的荔枝么?当时我还劝陛下,为了荔枝的事没必要大动干戈,而你李峥却还这样污蔑我?我的这些苦心,又有谁能理解呢?”她越说越动容,到最后几乎是难以自已,哭诉出来的。 这番话倒是令李峥颇感意外,在他印象中,杨贵妃就是个被娇惯坏了的奢侈女人,根本不懂民间疾苦,只顾贪图享乐,而今天头一次听到她能有这样的认识实属意外。 “这都是真的么?她会有这样的觉悟?”李峥诧异的想着,又道:“谁知道你是不是这么想的,即便是这么想的,可毕竟你们杨家势大也是事实,杨国忠权霸宰相位多年,干了多少坏事?杨家人横行天下也是事实,还有,你说的什么召集百姓来宫中举办千人宴载歌载舞,我也就呵呵了!真是不识民间苦呀!百姓需要这样的奢华么?哈!你不如亲自去穷苦百姓家走一趟,给他们送去些干粮,都要好过这种不切实际的奢靡。” “你胡说。”杨玉环呵斥道:“能伴着美妙的音律舞蹈,这不就是天底下最大的快乐么?我杨玉环活着,最大的快乐也就是为了能歌能舞的。我请百姓们来和我一起舞蹈,难道他们不愿意?”其言语真切,露出了对李峥不懂这么美妙的事的不解。 “哦,会不会是这样的女人?”李峥也从她眼神里读到了一条信息,“她是天生的舞者,除此之外很傻很天真。” 第344章 唤儿的主张 杨玉环呜呜咽咽地离去了,并没有对李峥说出恶毒的话,也没有仗着皇帝的势而欺人,倒呈现出一种遭人冤枉了的心地善良的高贵小姐姐那般的可怜。 瞧她这梨花带雨的可怜劲儿,李峥反而心软了:“我是不是骂的有点过?小姐姐能受得住不?” 独孤问道:“小姐姐?有意思。小姐姐受不住的。不过你要等着圣上找你麻烦。” “多嘴。”李峥道。 奇怪的是,一连几天过去了,李隆基并没有召见李峥,也没有杨家的人敢来找李峥的麻烦。“奇了怪了?莫不是他们畏惧我?嘿!”李峥不得其解,也无所谓,道:“还是先住进新家再说喽!” 一连几天,仆役们和黑狼兵们共同努力,终于把将军府给收拾利索了。 李峥携陈唤儿、阿莎,独孤蓉等一同进入府中游览。 甫一进门,只见一座精美的石雕影壁挡住了视线,转过影壁细细观看,原来这座府院正门五间,正殿七间,每座殿屋的一圈都护有石栏;正殿两侧的翼楼各九间,后楼又是七间;皆是单檐歇山顶式的屋顶,屋脊上鸱吻相对,飞檐翘角,颇有气势。 再观院中,有一汪儿湖水,碧波之上泛着冰花;绕湖一圈又是山石盆景,碧草连片,整体给人以浑然大气又不失秀雅的美感。 李峥边走边道:“尽快买几只鸭子和鹅来,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嘛!还有这里,要再装扮一下。”身旁的新管家,叫田福的一位中年男子点头哈腰应诺着。 陈唤儿道:“郎君,这屋也太大了些吧,我住在里面怪不习惯的,要不咱挑个小点的屋住吧。” “不怕不怕,这正殿里是有暖阁的嘛,我们睡小屋里,殿堂里招待客人。再说了,总不能活一辈子连福都不会享,你就放放心心的住进去好了!” “那我们住哪呢?”阿莎问道。 李峥笑道:“这么大的院落,还不够你们挑的么?想住哪住哪呗!” 独孤蓉听他一口一个“你们”的说话,不禁问道:“你们?是指......” “当然是你呀!”李峥笑道,“蓉妹子,你也住进来吧,还有你哥,大家都住进来才热闹。” “不行不行,我才不住呢!”独孤蓉忙摆手道,“我是带兵打仗的将领,哪有和将官住一起的,遭人笑话。” 管家田福也道:“呵呵,将军呀,这操持府中内务的事儿,我可是内行,您是将军,这将军府中安排什么人住,下人们怎么带,就都交给我吧,我会向夫人交待的,您只管忙军务大事就好。” 李峥道:“其余的事儿都交给你,只这住的人还是我来安排吧,在我府中没那么多规矩,只要不是敌人,其他人都可以来住,包括我的兵,也要轮换着住进来,体会体会权贵的生活,再则他们住进来也好保护我的安全。” “这恐怕不妥吧......呵呵!”田福压根没见过这么心大的主儿。 “妥妥的。”李峥道:“田福,在我府中当管家,就要适应我的风格,我这人没那么多规矩,再说了,这么大的院落,只我带着陈唤儿住,空荡荡的,还觉得害怕呢!”又对独孤蓉笑道:“这事儿就这么定了,蓉妹子,拿你不当外人,你就住进来吧!” 陈唤儿瞅了瞅独孤蓉,见她神色一霁,又瞧了瞧李峥这小样儿,暗自掐指一算:“我一个、白小梅一个、阿莎一个,这就三个了,独孤蓉一个,四个了!他还接触过哪个女人么?......上官冷月,他俩该不会吧?......” 绕府走了一圈,也累乏了,李峥只和陈唤儿来到翼楼的一间花厅中,四下里没人,他情不自禁抱住唤儿,在她脸颊上“啵”了一口,笑道:“唤儿夫人,怎么样,这么大的王府都到手了,开心不?” 两个人好久没有卿卿我我了,陈唤儿虚推他一下,笑道:“好,好,都是郎君拼出的结果。哎呀你放开,别再......” “啵。”又是香香的一响。 “嗳,给你说正事呢!你快别,嗳嗳来人了。”陈唤儿听到了脚步声。 李峥并没放手:“这是我的府邸,谁能怎样?” 只见走进来一个叫翠柳的丫鬟,端着一个茶盘,方一进屋就被眼前的情景吓呆了,慌张之下差点打翻了盘子。 李峥咳了两声,这才放开手:“怎么?进屋不先喊一声么?” 翠柳紧张地靠在一边,垂下脑袋,颤颤巍巍道:“主人,我我我错了,原本是田管家叫我来给主人和夫人送暖茶来的,没想到这样,我我我该死,该死,请主人责罚。”说着就要伸手打自己的脸。 “住手。”李峥和陈唤儿异口同声喊道。“啪嚓。”只听一声脆响,翠柳被吓得真的把茶盘摔碎了。“噗通”她跪在了地上,更加紧张:“主人,都怪我笨,我该死。”伸手就往自己脸上掴。 李峥一个箭步冲过去,一把拽住她的胳膊,笑道:“别别别,不准再打自己了。我们叫你住手,意思就是不必责罚自己,你会错意了!快站起来吧!” 翠柳没想到这个小主人这么温存,还不大适应,小心谨慎地站起来,躬身立着,也不知该怎么答话。李峥道:“在我府上呢,没那么多规矩,除过职务上的区别外,你和我都是平等的,晓得么?” 翠柳好奇地看着李峥,摇了摇头。李峥道:“唉,我知道你也不晓得,算了,反正以后不必责罚自己了,你先下去吧!” “嗯。”翠柳应了一声,福了一福,微笑着下去了。 李峥拉着唤儿的手,坐下,说道:“亲爱的,我来找你还真有事儿要说。” 陈唤儿笑道:“都什么新鲜的词?嗯,你说吧,郎君。” 李峥道:“我已是冠军大将军了,往后忙于应付朝局,这家里的事也就操不上心了,何况我也不知道该咋打理这些家务,你呢,反正是我的夫人,男主外女主内,这家里家外的,还要劳烦唤儿操心了!” 陈唤儿“咭儿”的一笑:“你一口一个夫人的叫,哪里就办过喜事了?” 李峥一拍脑门,道:“对了,我曾许愿,早晚有一天要在京城明媒正娶你过门,还要让皇帝赐婚,嗯,现在时机成熟了,看我的吧!” “不可。”陈唤儿坐正身子道,“郎君,我也想给你提个醒呢!现在虽说我们进了京,皇帝妥协了,可这样的封赏反而充满危险。杨国忠还在朝中,圣上保护他不让你扳倒他,这或许是制衡你的一招棋,而且因为你的到来,皇帝恐怕连觉都睡不安稳,那叫什么?睡觉的地方不能让他人......”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呵呵。”李峥补充道。 “嗯,对呀!所以现在我们的身边才处处是危机呢!你在这个时候求圣上赐婚,那就是威胁圣上妥协,好事反而办成了坏事。” “喔......听夫人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呐!有理。” “依我的意思呢,郎君当务之急是要立功,立下天大的功劳来,给圣上争得脸面,让朝臣们都看见你李峥真正的为大唐江山,为百姓造了福。立下大功后,你再求圣上什么事就好说了。” “妙哉。”李峥微微一笑。 第345章 处处凶险 “可立功要遇到合适的时机,这就是你们男人考虑的事了,我一个女儿家也帮不上什么。”陈唤儿继续道,“还有一事,郎君可别忘了?就是......” “嗯,啊?什么?”李峥疑问。 陈唤儿略带些醋意道:“郎君的阿香夫人呀!” “她?” “对呀,你当初给人许诺,到了长安后要招她来的。” “嗯。”李峥想起来了,是在范阳的时候,李峥给白小梅派来的信使说过,务必叫白小梅在部落里备好一千名郎兵,随时等着自己召唤。 “是的,这可是要紧事。”李峥道,“当初我就是想多备些兵来应对长安的局面。我从河东带了两千兵马,战死几人,现在正是要补充兵力的时候,等阿香带来一千郎兵,我的人手就三千了,全部武装起来,看天下有谁能敌。” 陈唤儿道:“那就快给阿香去信吧,叫她带人来。” “好,只是派谁去送信呢?” “笨呀!你现在是朝廷的冠军大将军,用不着偷偷摸摸了,叫军驿去送呀。” “也是哈,我怎么忘了我的身份。” “郎君,我可提醒你,你一定要请阿香亲自来一趟才好。” “为什么?” “因为,她希望你求她来。” “喔。”李峥怎会不知白小梅的心思,只是怕唤儿吃醋,故意装傻罢了,又道:“唤儿,还有什么要提醒我的事么?” “有呀。郎君,你可别忘了安禄山大哥,他也等着你的信呢!” “嗯。”李峥颔首道,“我正琢磨这事呢,是要告诉他我打进长安了,只是不知道大哥知道后会怎样?” “或许他会来找你。”陈唤儿道,“你还是找严军师聊聊吧,听听他的看法。” “好。还有其他事么?” “嗯......郎君要多和圣上谈心。” “这倒是。还有么?” “没了。烦。” “嘿嘿,我还有件事要告诉你。”李峥笑眯眯道,然后把脸凑在陈唤儿耳朵旁,声东击西,“啵~”又一口甜甜的吻。 ...... 杨国忠府。 韦见素、魏方进、吉温、杨銛、杨錡还有几个官员趁夜来府中拜访。其中杨銛和杨錡都是杨玉环的堂兄,也是杨国忠的心腹。 杨国忠一脸愁容,靠在摇椅中,叹道:“你们说说,这可怎么办呢?我也不能总装病不见圣上吧,哎哟,这个李峥,闹心得很呐!” 杨銛官拜鸿胪寺卿,狠狠道:“这个李峥,的确是太嚣张了,竟连杨鉴也打,差点没给打死,气死我了!万万没想到呀,现在圣上也不敢招惹他,还处处让着他,有他一天我们就别想好过。哼!” 杨錡是个侍御史,他也娶了李隆基和武惠妃的女儿太华公主,太华公主本来就非常受宠,所以杨錡也是个受宠的驸马爷。他道:“现在说这些也没甚用,我们悄悄来拜国舅,就是为了商量一个对策出来,各位还是多出谋划策吧!” 韦见素道:“这话说的是呀!现如今,虽然明面儿上圣上步步对李峥妥协,但依某之见,圣上心中的怨怒也是与日俱增,有李峥这支黑狼军驻扎在长安,圣上岂能安睡?所以,我们的机会也就在这里,要把握好圣心以对抗李峥。” 魏方进道:“说的是好,可又怎样把握圣心,又怎样和李峥对着干呢?稍有不慎,李峥带兵就能把我们几个灭喽!” “倒也未必。”吉温道,“李峥妖孽虽然霸道,可若是我们不显山不露水,只在幕后操纵,让其他人站到前台去和他斗,我们把握圣心,坐收渔翁之利岂不是好事?” “喔?说得好,说下去。”杨国忠道。 吉温这些时日也没上朝,狡猾狡猾的,一来他惧怕李峥,因为他兄弟吉江就是受他指使,联合矩州都督王卜昆要害李峥,所以才被白小梅施毒蛊给除掉了,他怕李峥来找他算账;二来,李峥打破潼关,黑狼军长驱直入到长安,这能耐委实令他吃惊,而李峥就是冲着收拾杨国忠来的,是以他又动起了投奔李峥,改换门庭的鬼心思。 只是杨国忠秘密召集他们这些心腹商议应对李峥的事,他也只得前来献计献策,抱着骑驴望马的态度,吉温便贡献良谋了:“那日朝会之时,李峥当庭与谏官高孝斗起嘴来,把对方痛骂一顿,这就公然得罪了所有言官群体,呵呵,我们的机会也就在这里。 想想看,谏议官都是文人呐,这些人连圣上都敢谏,何况一个李峥。我们不妨暗中联络朝中的谏官,让他们结群去李峥府闹去,就谏他大不敬和僭越之罪,逼着李峥离开京城,一日不走就闹一日,让他不得安宁,看李峥能把这些文人怎样?” 杨国忠“吸溜”一声,道:“这样的话,圣上会不会干涉?另外嘛,李峥之所以逞能,还不是仗着他的妖孽武力么?若是逼急了他,他派兵动起手来,这些言官岂是他的对手?” 杨錡接话道:“我看这主意妙。国舅呀,谏议官就是光说不练的文官,参劾监察百官就是他们的职责,自古以来,谁敢杀言官谁就会背上千古骂名,连圣上都不敢杀言官而背此骂名,他李峥敢对言官下手? 若真杀了这些官员反而更好,李峥的臭名就此留下了,那时不但满朝文武会敌视他,就连百姓们也会将李峥骂得体无完肤,看他还能坐得住不?至于说圣上么,本就受着李峥的气,自然是不会先出面去制止言官参劾李峥的。” “妙,实在是妙。”杨銛也道,“你李峥不是有妖孽兵器么?对付哥舒翰的河西军可以大打出手,可面对手无寸铁的言官,看你敢杀不敢杀,一旦杀了,全天下的百姓的唾沫星子都等着你呢。” “嗯......好得很。”杨国忠顿时来了精神,蹭地站起来道,“事不宜迟,这事儿就交给你们去办了,注意,一定要暗中联络这些官员,千万不要露出马脚。” ...... 已是黄昏,夕阳落幕。 李峥府邸里三层外三层都是黑狼兵,为保李峥安全,黑狼兵们一小队一小队在府院四周巡逻,绝不允许陌生人靠近。因此,李峥府附近宽阔的街道便成了隔离带,将行人都隔离到了较远的地方。 唯有一个人,一个青年男子,蒙着面,骑着一匹马,缓缓靠近余晖下的这座将军府。又走了几步,他勒住了马,凝视着这座府院,看了看高挂在府门上的“将军府”牌匾,眼神中渐渐露出了凶光。 “仓......”的一声,寒芒一耀,这个青年拔长刀在手,“飒”的向地上一划,被夯实的土地上便留下了深深的刀痕。也不知这是多么深的仇恨? “李峥,我来了。哼!”他咬牙切齿说了一句,转身离开了。 第346章 大唐是艘船 随着李峥府的落定,在李峥府北侧较远的一端,也落成了一座小阁楼,上书牌匾“通情处”。这名字还是李峥给起的,意为通报情况的意思。这里面也安排了几位低品级的官员,专门负责皇帝——李峥之间的消息传递工作。 有些时日李峥没去面圣了,尤其是发生了和杨贵妃顶杠的事,想必皇帝也给气坏了吧!所以李峥请通情处的官员进宫通报,就说李峥请见圣上。很快得到了回复,准见! 李峥依约,带着二十名亲兵,从曲池出发,直向北去兴庆宫面圣。长安那个大呀,俺的老天爷呀,早上出发,从最南端到最北端的皇宫,到了地方已经是傍晚了,把一行人累得气喘吁吁。 李峥命亲兵在外等候,自己摸了摸腰间别着的手枪,掩好衣衫,走入勤政务本楼中,李隆基斜靠在龙椅之上等着他。 李峥快步上前,跪拜道:“微臣参见陛下,吾皇万岁。”抬起头来四处睨了一眼,皇帝身边并没有侍卫守护,心道:“是不是因为我的武力太霸道,所以他觉得即便派了侍卫也没毛用呢?” 李隆基缓缓道:“爱卿平身。” 李峥起身侍立,拱手道:“陛下,有些日子没来见您了,微臣也有好多话要说。” “你说。” “那日贵妃娘娘来寻微臣了,与微臣发生了争执,恐怕娘娘受了些气,所以微臣特来向陛下解释......” “够了够了!”李隆基打断他的话,怒吼道,“李峥,你究竟要怎样?咳咳......”气得咳嗽不止。 呦呵!李峥吓了一跳,只见李隆基前倾身子,怒视自己。想想也是啊,骂了谁不行,偏偏骂了杨玉环,这还不把老皇帝气死。那眼神分明告诉自己,如果不是我打不过你非打死你不可。 李峥道:“陛下,微臣虽有失礼,但却没错。” “你还不认错?”李隆基怒道。 “是。臣不认错。”李峥不卑不亢道,“陛下,难道就因为臣打了杨鉴,而贵妃娘娘就可以擅自出宫,冲到臣的府邸,不分青红皂白指责臣的不是么?这不是护短么?这不是利用陛下的宠爱而跋扈么?” 李隆基“蹭”地起立,指着李峥怒道:“好你个李峥,你居然敢如此放肆,自朕登基以来,还从未有哪个人敢这样对朕说话,这样指斥朕的爱妃,你李峥,就做了第一人,好得很!”语毕,急得在厅里来回踱步,恐怕是想着该如何对付这个狂徒。 李峥也不想再犹抱琵琶半遮面了,直截了当道:“陛下,那就让我两来谈谈,去掉那些虚伪的皮囊,见见真章也好。” 李隆基猛然停下步子,乜着李峥,道:“好个直截了当,朕倒要见识见识你的真章,说。” 李峥道:“其一,我李峥能有今天,说到底是因为我的妖孽武力。如若我的黑狼军打不过朝廷军,想必李峥已成了刀下鬼了。也就是说,李某是靠军威争取来的官职,所以强权在手,骂了贵妃娘娘也就不为过了; 其二,李某所作所为皆是因为自己心中有一条准绳,这条准绳就是公平二字,而不是遵循你们以为的忠君思想,忠唐我或许可以,不分黑白的忠于某个君,恕我李峥做不到;其三,请陛下放心,李某不论和谁争吵,仅仅是口舌之辩我是不会反叛的,陛下的江山也不会改变。” 李隆基盯着他,仔细听完了他的“真章”,道:“是呀,若不是你以武力胁迫朕的江山,朕怎会容你?只是,李峥,你懂不懂什么是皇帝?皇权在手是不容他人威胁的,皇帝想要保护的人也是不容他人侵犯的,否则皇将不皇,权力旁落,那这个皇帝就是个空架子,谁能长久的容忍下去?你是个刺头,刺扎的朕很疼,疼得食不甘味,夜不能寐,如此长久下去又会是怎样的局面呢?” 李峥道:“臣亦知陛下的心思,那李某也就直言相告,我之所以打潼关,进长安,要得一官半职,只是因为还有未完成的心愿,等有朝一日,我的心愿完成了,自然不会赖在朝中挟天子以令诸侯,做个恃强欺君的无赖。我会离开,离得远远的,谁都不会找到我。这可是我的肺腑之言。” “真的?”李隆基讶然道。 李峥没有答话,只用眼睛盯着李隆基的眼睛,传递着一种心灵语言。 “喔......”李隆基微微颔首。 “但是。”李峥肃然道,“在我的心愿未了前,请恕我还得嚣张下去。” 李隆基抬头望着天花板,叹道:“你的心愿是什么?” 这一问倒是令李峥犹豫了,因为他自穿越来到今天,心头积累下来的愿望有三:第一、大兴教育,鼓励科技发明;第二、法治公平,诉讼平等;第三、鼓励商业发展,提高商人的地位。至于其他的细小愿望,李峥也不得不做出取舍了。 如果说历史潮流就是通往未来的茫茫大海中的航线的话,那么唐朝就像是航行在这条航线中的一艘大船。这艘大船有着其注定的航行轨迹,而指挥这艘船的舵手必须要顺流而上,才可使得这艘船安全的通向未来。 作为一个穿越者,若想强行控制这艘船按照自己的“未来认知”而扭转方向的话,是具有很大风险的。因为这艘船的质地还不那样坚强,也不具备超前提速的动力,你若是非要它改变航向,或者加速通行的话,很可能这艘大船会因过度的人为阻力而折碎在大海中,那样则成了欲速则不达的悲剧。 李峥经过无数个日夜的思考,终于认识到了这一点,所以,他不愿意做这艘船的毁灭者,更不愿意做摧毁大唐的历史罪人。他只希望能用自己的百宝箱和相对先进的思维去改变一点点大唐这艘船的航线,只是一点点而已,或许当舵手微微的调整一点点航行方向后,这艘巨轮不至于过度逆流而粉碎,反而会走上一条更捷径的通向光辉彼岸的新航线,使这艘巨轮能超越竞争者而拔得头筹。这就是李峥想要的。 所以,李峥想通过有限的势单力薄的力量,能实现这三个愿望就已经很知足了,而且他相信,仅仅改变这三点,还不至于大唐这艘航船因太过逆天而沉没。 只是,细想一下,这哪一条都是要打破旧有体制的,而且自己闯进长安以来,寸功未见,李隆基怎能立马答应让自己实现梦想呢? 第347章 侄儿来啦 首先拿教育体制来说,古代只有官学和私学两种教学模式。官学即是国子监,以及下设的弘文馆等贵族学校;私学就是在民间开办的私塾。除此之外条件好些的门户会请老师到家中坐馆。也就是说在古代根本没有义务教育,上不上学完全自愿,也和家庭的贫富有着直接关系。更悲催的是,在古代,女子是不被提倡读书的,所谓“女子无才便是德”。 在这样的教育体制下,民间有大量的文盲就是在正常不过的事了。李峥想要改变这种状况,教育兴,国家强,哪怕现在是唐朝,若人人都接受了系统的教育,难道这个国家还会没落不成? 只是,这种改变是必须打破现有教育理念的,是要朝廷出钱来兴办学校的,有变国体的事,李隆基怎会轻易答应? 李峥思谋着,觉得还是先提一提鼓励科研的事恐怕更能让皇帝接受,道:“陛下,想必您也看到我的那些妖孽兵器了吧?实际上这些兵器并不妖孽,只是这里面的科技含量远超大唐的兵工水平,我倒是一心想让大唐的兵工制造也能更上一层楼,以至于其他行业中也能涌现出发明潮来,这就需要从上而下的去鼓励发明制造,兴办科研单位,让大量的发明人才到这里来搞研究,搞发明,这定然会让我大唐之盛世更盛,乃至雄霸天下。所以,这就需要在朝廷中设立一个新的部门来做这件事。嗯,我这么说,陛下您能听懂吧?” 李隆基盯着他,像是在看怪物一样,当然了,因为李峥说的好多词太过新鲜:“科技?......发明?科研单位?你说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再给朕讲讲。” “嗨,简单的说,就是在朝廷中先设立一个部门,主抓发明,可以从研究新的兵器开始,以军工带动民间的发明创造,这样就可以制造出我的黑狼军才有的那些兵器了嘛,这样就可以征战天下而无敌手了嘛!”李峥道。 李隆基琢磨着,道:“朝廷原本就设立了军器监,专门制甲弩造兵器,也从未荒废过,这和你说的这个什么部门有何区别?” 李峥道:“区别大了,现有的军器监太小,我想要创办一个更大的部门,不但制造军器,而且更要鼓励超前的发明,能发明出我黑狼军的那些武器来,这难道不好么?” 李隆基“嗯”了一声,心道:“能发明出李峥的那些妖孽武器来?这倒是件好事,大唐的军队都有那样的武器,我还怕谁呢?”于是笑道:“那你要创建一个怎样的部门?” 李峥道:“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创办一个‘科技局’吧,把原有的军器监也合并进来,主抓武器生产,带动其他方面的科研。这个部门可暂时归属于中书省,由陛下亲自领导。” “你所说的‘科技’是何含义?”李隆基道。 “这个嘛,简单的说,科技就是一个知识系统,就是发明创造,就是能制造出更先进,更妖孽,更超出这个时代的东西来,包括先进的武器。”李峥尽量解释。 李隆基思谋片晌,道:“这件事容朕再考虑考虑。你还有什么愿望?” “其他愿望也不敢冒失地说呗!”李峥心下这么想,但还是决定冒一次险,道:“还有就是,大兴教育,打破现有的官学和私塾的体系,由国家和各郡府来办公学,让所有适龄的孩童都入学去读书,要开展义务教育,就是到了一定年龄,你非去学府读书不可,而且不分男女,女子也要去上学......” “荒唐,荒唐,满嘴胡言。”李隆基不等他说完,打断道,“你这是逆天,违逆祖制,叫女人去读书,亏你想的出来,不要再说下去了!”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是酱紫的。”李峥心道,拍了怕脑门,情知是自己过犹不及了。 “那臣就无话可说了。”李峥笑道。 “既无话可说,那就退下去吧。”李隆基道。 “好嘞,臣告退。” “等等。” “啊?” “朕还有话要说。” “喔。” 李隆基背对李峥,道:“李峥,你初入长安,寸功未立,朕若是什么都答应你,朝臣会怎么看朕,嗯?” 李峥道:“陛下说的不错,臣是因特殊原因在朝中占据了一席之地,确实寸功未立,目下就不能奢望太多,可是臣也想着为我大唐立个头功的,让天下人看看我李峥究竟是怎样的人,还请陛下指点,我怎样才能立个大功来?” “呵呵。李峥呀李峥,真有意思。”李隆基背着手道,“你能想着为朝廷争个头功,这已是难得了,只是朕是天子,天子是不会求你去立功的,但是朕可以向你推荐一个人,你去拜访拜访他,开诚布公地谈上一谈,你就知道该怎么立功了。” “好呀,这人是谁?” “哥舒翰。” “是他?” “正是。”李隆基道,“哥舒翰因为吃了你的败仗,心有羞愧,所以一直托病在家中休养呢,人就在京城,这人向来心高气傲,是不会主动向你低头的,你去拜访拜访他也好,宽宽他的心病,好好谈谈,他戎马一生,自然会告诉你我大唐的威胁在哪里。” 李峥道:“好。那我就去拜一拜这个大将军。”说罢,转身告退了。 李隆基转过身来,对着他的背影,喃喃道:“李峥呀李峥,有点意思了。唉!朕难呐!” ...... 李峥当官,是靠霸权抢来的,名不正言不顺,所以朝臣们无一敢和他攀关系,这就造成了李峥府前门可罗雀。可这一日,却来了个不速之客,胆子好大,竟敢公然的,堂而皇之地乘坐马车上门拜见李峥。 李峥正在府院中观赏冬景,熟悉自家事务,突然管家来报,说有高贵的访客,李峥一惊:“嗯?谁还敢来访我?”接过名帖一看,原来是安禄山的大儿子时任太仆卿的安庆宗特来拜见叔父。 “拜见叔父?呵呵,哈哈。”李峥笑道,“我这个叔父当的。那就快请他进来吧。” 管家田福恭声应是,立即出去请人。不一会,只听一个洪亮的声音伴着匆匆的脚步声一起传来:“叔父,侄儿来拜见您了!” 李峥赶紧迎了出去,却见眼前一个胡人大汉匆匆向自己走来,这人年纪分明比自己还要大,却兴高采烈,眉飞色舞,一口一个“叔父”的喊着,弄的李峥一脸的尴尬。 第348章 大侄儿来拜 安庆宗当然知道李峥不过是年及弱冠的公子哥一枚,却毫不在乎,笑道:“叔父,侄儿来拜见您了。”又赶紧招呼从人道:“快把那些礼物呈上来。” 李峥直被他亲切的叫声弄的浑身起鸡皮疙瘩,一时不知该怎么答话。 “叔父,这是侄儿特为您备下的些须微意,不成礼数,万望叔父笑纳。” “这个嘛......呵呵,这个......侄儿太客气了。”李峥窘然道。 安庆宗的随从们赶紧把大小礼品堆放在地上,退到一边站立。李峥凑过来一阅,最显眼的当属一套紫檀木的茶几和两张胡椅,家具上镶金嵌银,做工精美,一看便知是稀罕货。在这套桌椅旁边放着的又是一张黄花梨木的棋桌,漆色鲜亮,质地精良。其他礼品都装在一个个大小不一的精美木匣子中。 安庆宗躬身笑道:“叔父,看这里。”随手打开一个精美的匣子,只见其中装的是几枚面色润泽的玉佩。“再看这里。嘿嘿。”安庆宗又翻开另一个匣子,里面都是女子的金簪玉镯等等。 李峥啧啧称奇,心道:“这可真是下了血本的。”笑道:“为何如此破费呢,李某实不敢收纳呀。” “叔父,这是什么话嘛!”安庆宗急道,“叔父是阿耶的结拜兄弟,就是我的亲叔父呀,侄儿特来孝敬您的,叔父为何不敢收呢?莫不是嫌这些礼物粗丑?” “啊不不不,这么精美的礼品,天下罕有,我怎么会嫌弃呢。”李峥被他一口一个“叔父”唤的脸都有些烧。 “叔父,还有一件宝贝,侄儿想叔父一定中意。”安庆宗灿笑道。 “还有?” “嗯。叔父瞧好了。” 安庆宗抬起手来打了一个响指,身后一个随从立马上来,躬着身子双手高捧一物,安庆宗取过来递给李峥,笑道:“请叔父品鉴。” 李峥见这是一个用大红绸缎包裹的长条形物件,颇像一件兵器,好奇道:“待我看看这是什么稀罕物。”接了过来,掂了掂,物件沉重,解开绸缎包裹,“哇塞!”端的是把长剑。 仔细看那剑鞘和剑柄,李峥一眼认出:“青龙剑?!” “嗯,叔父眼光不错,只是这把青龙剑可不是一般的青龙剑。”安庆宗笑道。 青龙剑是唐代名剑,此剑质地为上好的纯铁,两面刃,剑柄上有一块圆形铁皮护圈;剑鞘由两片硬木合成,五组铜片圈固定,铜片上的纹饰各异,护手的铜片圈两侧各有一条青龙,故称青龙剑。 此剑非常有名,唐开元年间,河西骑将宋青春每阵常用青龙剑叫阵。吐蕃人曰:‘尝见青龙突阵而来,兵刃所及,若叩铜铁,谓为神助将军也。” 李峥听安庆宗这样介绍,再仔细端详起剑来。安庆宗在一旁指点道:“叔父瞧这剑鞘,这可是上等的紫檀木制成的,再看剑鞘上的纹饰,这可都是纯金镶嵌进去的,还有这手柄,这护手铜圈上的两条青龙都是纯金打造......” “天乖乖!这可是件奇宝呀!”李峥道,随手猛地一拔,“仓啷——”清脆的一声,剑身抽出,寒光一耀,端看是上好的纯铁打成。“好剑。”李峥不禁叫道。 “叔父,你可看仔细喽,剑身上有字呢!” 李峥也已瞅见镌刻在闪亮剑身上的字迹:神武青龙剑。 “神武青龙剑。”李峥念道。 “不错,要说这把宝剑来历真不小,是侄儿费尽千辛万苦才用重金买下的,毫不夸张地说,这剑,搜遍皇宫也难找出同样的来。” 李峥以手掌轻轻抚着剑身,感受着宝剑的寒气、厚重、锋利,便拔下一根发丝来,轻放在锋刃上,吹了口气,发丝“嘭”的一声断作两截。 “怎么样叔父,不差吧?”安庆宗笑嘻嘻道。 李峥眼光停留在剑上,心思却到了安庆宗身上,问道:“这么名贵的一把剑,你为何要把它送给我呢?” 安庆宗道:“叔父是堂堂大将军,自然尚武,尚武的将军自然配得上拥有此剑,呵呵,另外嘛,侄儿听说叔父带兵打进长安,如此神武,也是高兴得不得了,特来拜见,自然要带重礼才敢登门了。” 李峥将宝剑插入剑鞘,笑道:“就这件大礼,我喜欢,那就收下了。那就请侄儿快快进屋,我们好好聊聊。” “好嘞。”安庆宗眉飞色舞。 进了客堂。 管家田福吩咐翠柳、鹅黄、黛浅、墨痕四个丫鬟上得厅堂,给贵客斟茶端果。四个小丫头本就长得俊俏,引得李峥和安庆宗都投去了贱兮兮的眼光。 李峥对她们还都不太熟悉,所以还没看够呢,但也知道作为家主必须端着些,只得收了目光,这才注意到安庆宗的馋相,心道:“这厮怎么和我一个毛病?唉,男人呐!”便故作咳嗽两声。安庆宗一惊,“哦”了声,放过了四小美人,对李峥笑道:“叔父,侄儿失态了,呵呵。” “呵呵,不妨事。”李峥端起茶来呷了一口,笑道:“虽说我与你阿耶是结拜兄弟,论辈分我当是你的叔父,但李某毕竟才是个年及弱冠的人,看相貌,侄儿的岁数或许还在某之上,所以你以长辈之称来唤我,李某倒还不大适应。” “这不妨事,叔父。”安庆宗倒是满不在乎道,“常言都说‘摇篮里的爷爷,拄拐棍的孙子’,叔父虽然年轻,但却是阿耶的结拜弟兄,我虽然年长这么几岁,但不得不遵辈分,还请叔父莫要嫌弃我这个侄儿呀!” 李峥揩了把脸,扫去一脸窘态,道:“啊呵呵,好好,侄儿呀,我才要说,我已经让军驿带去了我与你父的书信,把这一路来的经历都写得清清楚楚,用不了多久,大哥自然会知悉我这里的情况,想必他也会高兴的。嗳?对了,依你之见,你父知道我进了长安后,他会怎样呢?” 安庆宗道:“侄儿还以为叔父和阿耶商量过了呢?难道叔父也不晓得阿耶下一步会怎样?” 李峥道:“当时我从河东出发,直扑长安,一路上风险难测,所以我和大哥还没计划的那样长远,他还在范阳等着我的消息呢。” “喔,原来是这样。”安庆宗想了想道,“以阿耶的性格,恐怕他会来京城找叔父,顺便看看,嘿嘿,看看圣上和娘娘。” 嘿嘿?怎么还带嘿嘿的?李峥品味着他的暗含深意的一笑,心道:“这小子也知道他爹暗恋杨贵妃吧!” 第349章 晚生求见 李峥品味着安庆宗“嘿嘿”一笑的含义,突然想起自己曾在范阳时,为了立身,有意拉拢安庆绪,给安庆绪贡献的三计来。其一计,就是杨国忠暂且不能杀。因为安禄山将来反叛的名义就是清君侧,冲着杨国忠来的,如果杨国忠提前死了,出师就没了名义; 其二计,就是提早防范哥舒翰。因为在未来安禄山真的反叛后,哥舒翰就是他最大的敌手,所以李峥出的馊主意是让安庆宗在京西秘密备下一支军队,等用着的时候这支军队就能切断哥舒翰军回长安的路线; 其三计,就是分化杨国忠阵营,拉拢他的心腹吉温为己所用。 这还是表面上的三计,是李峥叫安庆绪糊弄安禄山的,而他之前密会安庆绪,告诉他的是如果安庆绪能保李峥在范阳立足,则李峥对他的回报是有朝一日赴长安,有办法将安庆宗永远困在长安。 早晚有一日安禄山会反,则安庆绪就能随父征战南北立下大功,继承王权的就会是他而不是兄长安庆宗。李峥之所以敢打包票,还不是因为自己熟悉历史知识,在安史之乱爆发后,安庆宗就是在长安被皇帝杀了的。 想到这些,李峥不禁一笑,端起茶来抿了几口,回味着:“安庆绪是个虎头虎脑的武夫,没什么脑子,当时也是为了立足范阳才哄骗他,现在这些计谋嘛,除过拉拢吉温之外,其他阴谋也统统用不上了,呵呵。至于安庆宗嘛,如果安史之乱真的爆发,他定然是会死的......” “叔父在想什么?”安庆宗问道。 李峥的神思被打断,道:“哦,没什么,呵呵,侄儿呀,我能在京中立足,靠的就是武力,圣上招安我实是妥协了,所以我这个将军当的名不正言不顺,是以其他官员都不敢来拜我,唯有你是第一个,难道你就不担心被圣上责怪么?” “嗨,怕什么,要怕我就不来了。”安庆宗道,“叔父难道不知,侄儿娶得可是荣义郡主,也就是个驸马爷,而且阿耶又是堂堂三镇节度使,圣上和娘娘的干儿子,有这层关系,我才不怕呢!话又说回来,圣上也知道叔父和阿耶是结拜兄弟,我就是您的侄儿,侄儿拜见得胜的大将军叔父,再正常不过嘛。” 李峥笑道:“此言有理,不过还是得小心些,毕竟我的身份太特殊,圣上现在最大的心病恐怕就是我了。” 话题引到了这里,安庆宗便来了机灵,因为他此行是有目的的,而这个目的又不便直接说明,正是需要借个机会才可言明的。 他道:“呵呵,叔父言之有理,其实呢,小侄儿也不是不懂这其中的风险,只是侄儿觉得,阿耶是手握重兵的三镇节度使,叔父又是率领黑狼军打进京城的无敌将军,您二人联合起来,有什么天大的事干不成呢?所以嘛,圣上又能奈我何?” 李峥听他这么一说,醒悟过来,心道:“喔,原来如此,这厮不是只顾看我这个叔父来的,是带着目的来的,且听他怎么说?” “叔父,侄儿还有件要事要说,我在京城已久,又有驸马爷的身份护着,所以呢,这京中的大小事儿都逃不过我的眼线。叔父初到京中,定然四面树敌,若是叔父要有什么大动作,想获知什么情报尽可问我。”说毕,眼含深意盯着李峥。 明白了,李峥是彻底明白了。安庆宗本就是安禄山安插在京城的眼线,是安禄山的情报站。这小子自然是知道他爹早晚会反的。他以为自己作为安禄山的结拜兄弟,定然会助安禄山一起反,所以这是专程来告诉自己,京城里的情况他了如指掌,随时可以为自己提供情报。 李峥吁了一口,心道:“这父子俩是一心要反呐!谁让我是他爹的结拜兄弟呢,他真以为我也是要反的,这都赶上门来提供情报了!算了,有什么事和他爹说吧,给这侄子就不浪费口舌了。”便笑道:“侄儿今日特来看我,想必就是为此事而来的吧?” 安庆宗急忙道:“不不,侄儿来拜见叔父,送些微薄小礼是真,这个嘛,只是顺便提提。” 李峥道:“好,侄儿呀,你我也不是外人,说话就不必见外了。嗯,好,我知道你的情况了,有事的话,定会去找你了解情况的。” 二人又随意寒暄一阵,安庆宗这才起身告辞,恭声道:“还请叔父闲暇时去侄儿府上小坐,成全侄儿再献晚辈之礼。” “好,一定。”李峥将安庆宗一行人送出府门,转身回来,重新赏视了那些礼品,再拿起神武青龙剑来,“仓——”地拔剑出鞘,向天一指,凝视良久...... 翌日。李峥命管家特备了大礼,乘坐车架前往了位于长安城西区延康坊的哥舒翰府。有黑狼兵护卫,从曲池一路行来,又是引起了百姓们不小的轰动,所以李峥人还未到,哥舒翰在府中已经听到了消息。 “什么?你说李峥带兵向我这里行来了?”哥舒翰卧病在床,一骨碌坐起来急问管家。 “没错呀,都说是冲着将军您来的。”老管家急道。 “怎么?战场上打败我还不够,现在风光了,要带兵来杀了我出气么?”哥舒翰这便翻身下床,穿衣束发,吩咐道:“快叫来我的亲兵,让他们严把大门,我这就来。” 李峥的车驾在围观百姓的跟随下,等于是拖着长长的队伍来到了哥舒翰府门前。哥舒翰是河西节度使,长年出征在外,这座府邸是李隆基赏赐给他的在京的住所。李峥下了马车,早有亲兵围了上来,万分警惕着。因为今日会见的是哥舒翰,潼关一战他是李峥的对手,所以李峥来拜哥舒翰等于是入了虎窝,凶险难测。 李峥往哥舒翰将军府的大门处一望,我晕!只见他的亲兵各个持着横刀,里三层外三层把个府门把守的严丝合缝,如临大敌。 “来人呀,去递上我的名帖,好言以对,就说晚生李峥特来求见,是有军国大事要请教。” 第350章 横刀相对 哥舒翰已经甲胄加身,就在大院里等着迎战李峥,心里已经做好了准备:你李峥不是能打什么光火流星么?来呀!这是京城,我看你打,为了大将军的豪名,我今天和你拼个你死我活! 只是怒火压身的哥舒翰没等到光火流星,却等到了李峥递进来的名帖,拿起一看,上面倒是恭敬地写着:晚生李峥求见,有军国大事要请教...... “咦?这厮不是来打架的?”哥舒翰难以置信,转念一想:不行,潼关一战我太丢颜面了,怎能就如此轻易见他?再说了,谁知道这厮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见,坚决不见。 拿定主意,哥舒翰吩咐道:“来呀,你们出去告诉那小子,就说本大将军没工夫见他,让他滚! 他的亲兵面面相觑,不敢这样去报。哥舒翰呵道:“怎么?怕那小厮宰了你们不成?快去!” “遵令。”亲兵颤颤巍巍地出去了。 哥舒翰的态度李峥早有预料,是以并不恼怒,对他的亲兵道:“劳烦你们再去通报,就说李某确有国之大事要求见,若是大将军还在生晚辈的气,那晚辈愿在这里诚心恭候,直等到大将军肯见为止。” 亲兵再跑进去传话。哥舒翰大惊:“呦呵!哈哈,这厮是和我变着法的干上了!好呀,我倒要看看他说的是不是实话,愿意等,那就等着吧!”哥舒翰转身就往屋中走,方迈开两步又停下了,转身吩咐道:“多派些人守着门,小心李峥那小子使诈。” 他随身的一名将佐上前道:“将军,李峥公然敢在京城堵将军府的门,要不要派人去宫里报告一声?” “报个屁!”哥舒翰呵道,“都是打仗的,就拿兵刃私了,谁请救兵就是怂货。” 李峥命黑狼兵一字排开,立正,自己也站在那里就这么熬着。吃瓜群众躲在远处看热闹,见到黑狼兵的站姿,不禁啧啧称奇:哇!好威武。哇!这是铁打的身板么?” 李峥和他亲兵就这么自我罚站似的等候哥舒翰,眼瞅着两个时辰熬过去了。古代一个时辰可是现在的两小时,四个小时的站立当真不易。长安城很大,李峥赶清早出发,到了哥舒翰府已经是下午了,熬到现在已时傍晚了。好家伙,在这么大的都市生活,一天当真只能干一件事。 “他还在门口等么?”哥舒翰一直着堂屋中坐着,时不时有亲兵进来向他汇报情况。 “回大将军,是的,李峥和他的兵一直在府门外站立等候。” 哥舒翰心道:“这小子当真有耐心,作为胜者肯这么向我低头,该不会是真有什么大事,抑或是有人在背后指点他来找我的吧?若是有人指点他,这人该是?......” “你出去告诉李峥,就说看在他久等的份上,可以进来,但只能他一人进来,一个兵不准带。”哥舒翰道。 那名亲兵躬身抱拳,正要出去,哥舒翰又道:“你告诉李峥,我屋里可有杀人的刀,问他怕不怕,若是担心小命,那就叫他打道回府吧,不必见了。” 李峥听到这话后暗自一笑:“哥舒翰当真是要给我点颜色看,都是为了找补面子。”他的亲兵们不干了,对李峥道:“大将军若是一人进去恐怕凶多吉少,若出什么意外,我们想保驾也来不及了,将军万万不可呀!” 李峥思谋半晌,阻止了亲兵们的劝阻,果断道:“我愿意单刀赴会。” “不可呀,大将军,我们必须随你进去。”亲兵队长急道。 “放心吧,我不会有危险的,哥舒翰是大将军,不是杀人犯。”李峥道。 哥舒翰的兵都不敢相信李峥真得敢独自进府,惊诧之余便抱拳道:“既然将军愿意,那就请吧。”说罢在前带路引李峥进府。 李峥再三阻挡了黑狼兵们,便昂首挺胸向哥舒翰府迈去。只是边迈步还边摸了摸腰间枪套里的手枪,反复揣摩着掏枪的动作和速度。毕竟,小命还是值点钱的。 甫进大门,只见哥舒翰的亲兵们手持兵刃虎视眈眈站立两侧,那眼神真像是要把自己吃了一样。李峥顿了一下步子,瞅了眼他们,笑道:“不知大将军在哪里?” 给他带路的兵道:“大将军就在堂屋中恭候,请吧!” 李峥平复了一下略显紧张的心情,又迈开步子向堂屋走去。进了屋,只见哥舒翰盘膝坐着,面前一张茶几,几案上是一个刀架,上面端放着一把横刀闪着寒芒。 哥舒翰是突骑施人,一脸西域人的凶气,直勾勾盯着李峥。李峥也端详他有顷,拱手笑道:“晚辈见过哥舒翰大将军,拜访仓促,若有搅扰,还请见谅。” 哥舒翰二话不说,猛然提起刀来,凝视锋利的刀刃,道:“我手中这把刀杀人无数,再多杀一个也无妨。” 李峥下意识摸了下裹在长衫里的腰间的手枪,定了定神,道:“‘北斗七星高,哥舒夜带刀。至今窥牧马,不敢过临洮’。哥舒大将军的威名早在世间广为流传,晚辈向来敬仰大将军。只是您手中的这把刀是用来在战场上杀敌的,不该是为了杀我而准备的,何况我也不信大将军今日会杀了我。” “喔?你怎知我不会杀了你?”哥舒翰冷冷道。 “只因为您是大将军,不是随意杀人的凶犯。”李峥说着,已经走到了茶几跟前,也盘膝坐了下来。 哥舒翰被他变相的这么一夸,倒有些欣慰,又见他敢独自进府,慨然不惧自己,又有些不悦,道:“李峥,潼关一战,我五万河西兵被你屠戮过半,这仇不该报么?你拿什么还我万余兵士的性命,说!” 李峥瞧见他是真的动怒了,任哪个将军也不会坐视手下将士死去而不顾,又瞅了眼桌面上并没有待客的茶水,只是一个刀架和一把刀,情知若化解不了哥舒翰心中的结是无法谈下去的,想了想道:“起初我是叛军,大将军是被朝廷派去潼关灭我的,两军交战水火不容,作为将领,我只考虑打赢,死伤多少不是我能控制的。 我晓得这个坎是无法用花言巧语糊弄过去的,若是哥舒将军真要为死去的弟兄们报仇也可以,只是将军不能现在杀我,因为我现在是已被圣上招安的冠军大将军,我的黑狼军也都等着为大唐立功呢!那些觊觎我大唐领土的敌人屯兵数万,正在对我们虎视眈眈,就算大将军要杀我,也等着我李峥先多消灭些虎豹豺狼后再动手也不迟。” 哥舒翰“哼”了声,将刀原搁在桌上:“你来找我,究竟谁在背后指点你的?” 李峥道:“不瞒将军,是圣上,也是我自己要来的。” 第351章 大唐的威胁 哥舒翰闻听是圣旨,便也不好再三刁难,只道:“圣上叫你来,到底要问什么?” “边关战事。”李峥道,“大将军戎马一生,自然对我大唐的威胁了如指掌,晚辈特来请教,就是要带兵打仗的,为我大唐。” 哥舒翰听他想打仗,又联想到了潼关一战,己方损失惨重,也不知李峥军用了些什么妖怪武器确实厉害,便道:“你和你的那些兵,究竟是人是妖?” 李峥道:“恕我直言,我之所以能在潼关打胜,全是仰仗我的那些武器,这些武器不是大唐所有,乃是我意外获得,这是天机,不可泄露,若不是这些武器,就算有一百个李峥也不是哥舒将军的对手。” 哥舒翰一阵大笑,道:“你不肯说我也不追问,只是你的那些什么‘光火流星’的武器确实犀利,所以你是个妖怪,世间罕有,这始终让我不敢相信。好了,且不说这些,那就说说我大唐的威胁吧!现如今,我大唐的最大威胁还不就是吐蕃么......” 唐朝时,在青藏高原兴起了此处历史上最强盛的政权——吐蕃帝国。吐蕃帝国的实际建立者松赞干布,在统一西藏之后,便为了争夺青海高原不断与唐朝开战,在公元638年的松州之战遭到唐军痛击。唐将侯君集率唐军步骑五万,击败吐蕃军四万,斩首千级,令吐蕃军初次领略了大唐武威。 战后,松赞干布表面上向大唐臣服,与唐朝和亲,迎娶文成公主,受封为大唐王朝的驸马都尉和西海郡王,实际上则卧薪尝胆,从唐朝引入先进科技、工艺及历法,努力富国强兵。松赞干布死后,葛尔家族的论东赞,论钦陵父子相继成为了吐蕃宰相,执掌政权,随着国力日渐强盛,开始和唐朝直接对抗。 论钦陵是吐蕃历史上最杰出的军事将领,极善用兵。他率军攻灭了附属唐朝的吐谷浑部,并在公元670年的大非川之战大败唐朝名将薛仁贵率领的十万唐军。公元678年的青海湖之战,论钦陵又大败李敬玄、刘审礼率领的十八万唐军,夺取了西域的安西四镇。 唐高宗去世后,执政的武则天为了改朝换代的个人野心,大规模清洗朝堂,任用酷吏,迫害忠臣良将,密网罗织,滥杀无辜,许多良将皆无辜被牵连而受戮,导致边关形势大坏,敌国弹冠相庆。再无生平劲敌的论钦陵,为了夺取河西走廊、陇右和西域地区,控制利益巨大的丝绸之路,率领吐蕃军多次主动出击,肆无忌惮地侵攻大唐疆土。 之后,器弩悉弄赞普忌惮论钦陵的高功盖主,终于对葛尔家族动手,捕杀其亲族党羽两千余人。论钦陵举兵反抗,然而这位对吐蕃战功赫赫的雪域战神,此刻已是民怨鼎沸,众叛亲离,终于兵败自杀。后来赤都松赞铲除执政七十余年的葛尔家族,虽然得以收回大权,但也令吐蕃国力大伤。 大唐自李隆基即位后,一开始励精图治,唐朝国势鼎盛,军力强大,一扫边疆战事不利的被动挨打局面,在对吐蕃战争中,曾一度略占上风。在这一时期,唐蕃战争主要集中在河陇和西域两个战场上进行。 在河陇战场上,唐已改变了从青海长驱直入吐蕃的战略,而是依托一系列坚固据点,相对集中兵力,实行机动防御,并伺机反攻,逐步扩大控制区域。这里最着名的一场战役当属石堡城之战了。 “......那还是四年前,我统领陇右、河西、朔方等部兵马近七万再攻石堡城。那石堡城三面险绝,只有一条小路是可以上去的,路径奇险,那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呀!当时吐蕃军又在山上囤积了很多粮食,便于坚守。 他们备下了许多檑木、滚石,箭矢,占据高地以阻我军。我尽遣大军攻山,几万军士连攻数日也没能攻上去,情急之下,我只想杀掉攻城先锋官高秀岩、张守瑜来杀一儆百,以督促大军猛攻。 这两个副将便许诺再以三天为限一定攻下城池,果不其然,他们如期攻下了石堡城,生擒吐蕃大将铁刃悉诺罗,斩杀过万。而我唐军士卒也是死伤惨重呐!此战过后,石堡城重又回到我军掌控之中,而控制了石堡城这个高点,方圆上百里的整个唐蕃通道便被我军死死扼制,就不怕吐蕃人再兴风作浪了。”哥舒翰娓娓道来。 李峥听得很认真,也回忆起他前世的一些记忆。在他有限的历史知识中也记得,石堡城之战可是垂名青史的,而且在唐朝时有多位将领都在这个地方和吐蕃军展开过激烈的战斗,最着名的一场就是哥舒翰打的。 “所以说,石堡城的战略位置非常关键,唐军和吐蕃军谁都不愿意丢掉这块阵地,必然会你争我夺,永不罢休!”李峥道。 哥舒翰道:“正是如此呀!可以说近些年来所有对吐蕃的作战都集中在石堡城这里,而吐蕃更是以举国之力争夺这里。” 李峥道:“那现在呢?石堡城可在我们手中?” “我们?呵呵。”哥舒翰一笑:“李峥,你之前还是叛军,现在便一口一个‘我们’了,唉!造化弄人呐!要说现在可情况不妙呀,还不就因为你这小子,为了应对你这支叛军,我不得已抽调河西五万兵马进京,所以在石堡城一带也就剩下两三万兵马了,临行前得报,吐蕃人又准备着要攻城了!” 李峥道:“为了打我抽调河西兵马也是不得已的事,也说明了朝廷现在重边关而轻内地的用兵之道是有问题的。且先不说和我一战,请问大将军,那石堡城的山脉有多高?” 哥舒翰道:“那山约有八九十丈,三面峭壁险峻,唯有一面可攻山。怎么?” 李峥在心里一换算,按他前世的计量标准,石堡城的高度约在三百米左右,这个高度对于迫击炮来说是可以轰上去的。便道:“那好说,对我黑狼军来说,打下此山用不了半个时辰。” “啊?什么?”哥舒翰大惊,本要开口骂出“老子用几万人攻打十几天才勉强赢了,你居然敢口出狂言”的话来,可又一想,李峥军是能打出“光火流星”的,想想潼关一战他简直就是妖怪,所以还真难讲,便嗓子一噎,没继续说下去。 “我说过,潼关一战之所以能胜大将军,全靠我的武器,否则一百个李峥也不是哥舒大将军的对手,所以凭此,我有把握将吐蕃军全歼。”李峥道。 哥舒翰缓缓起身,在屋中踱了几步,背对李峥道:“你可知道,现今在吐蕃国中兴盛苯教,其中有一支叫迦苯,此教中出了几个巫师有些手段,他们把巫术运用到战法中,曾让我军吃过大亏,你可不能小觑他们呀!” “喔?又来这一套。”李峥想起了与契丹交战时的李光祖,不过他用的是奇门遁甲术,也不知吐蕃巫术会有怎样的威力。 “怎么?你也遇到过用巫术打仗的?”哥舒翰道。 李峥道:“我在和契丹人交战时,他们就用了奇门遁甲术,不过还是我赢了。” 哥舒翰道:“吐蕃人的巫术很难讲清楚,虽说还不至于呼神弄鬼决定战局,但却能震慑人心使人迷障,所以每次打下来都是我军死伤更多些。” 李峥亦站起身来,道:“好呀,那就看看是我的光火流星厉害,还是吐蕃巫术厉害?” 第352章 你两不怕我们? 哥舒翰和李峥聊了许久,都是军国大事,聊着聊着,哥舒翰的怒气也消了,反而问李峥道:“圣上真要你去打吐蕃么?” 李峥道:“圣上是不会主动提出让我去打仗的,因为我毕竟是被招安的叛军,反倒是我自己要去,一定要好好教训教训吐蕃。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 “口气不小。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带兵去呀?” “还得等等,毕竟我刚来京城,这里还有许多事要处理,再则,我还要等一批从黔南来的兵补充进我黑狼军,我的力量就更强大了!” “黔南兵?你调兵来了?” “正是。我逃过了杨国忠这王八蛋的追杀,先落脚在黔南紫林山,那就是我的根据地。现在我有两千兵马,已经让黔南牡部落首领再调给我一千兵,各个都有精良的武器,灭吐蕃就更从容了!” “好。那我就等着看你怎样教训吐蕃人了。”哥舒翰语气一顿,道,“李峥,今天来我这,我没有备下待客的茶水,只有一把刀,刀也没用上,却和你寒暄这许久,现在时辰不早了,若没其他事,就请阁下自便吧!” 李峥见哥舒翰主动撵客,情知他还是对自己不待见,便拱手道:“今日能得见哥舒大将军,晚辈已是荣幸至极,但愿我带兵去征讨吐蕃人的时候,哥舒将军能与我一道去。” “不必了,你的黑狼军既然有光火流星,叫我去作甚?” “只因哥舒大将军是河西节度使,你的兵要长期驻扎在那里,而我要留在长安,所以只能快战快捷,还望哥舒大将军肯去监战,毕竟都是为国效力。” “再说吧,容我考虑考虑。” 李峥谦恭告退,便出了哥舒翰府。他一出来,久候在门外的黑狼兵们才算是松了口气,就差一点,这些亲兵们就要持枪强闯进去救人了。 “打道回府。”李峥一行人在围观百姓的注目下匆匆离去。 只是在他离开后,又是那个蒙面青年,手持长刀,闪身走出巷道,凝视着李峥队伍的背影,狠狠道:“李峥,不杀你,我誓不为人。” ...... 好不容易回到府中。方一进门,就见阿莎急匆匆跑了过来,期期艾艾道:“郎君,大事不好了,我......我们闯祸了!” “闯祸了?”李峥惊道。 陈唤儿跟了过来,道:“也怪我,私放她出去闲逛,就闯了祸,给郎君添乱了!” “这事不怪她们,祸是我闯下的,将军要怪就怪我好了!”独孤蓉跟过来道。 “你们都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到底怎么了?”李峥急道。 经过详细盘问,终于了解了情况。原来今日一早,李峥带亲兵去了哥舒翰府。阿莎整日在府中憋的难受,便找到陈唤儿,说想去长安城最繁华的东西两市逛逛。陈唤儿起初是不答应的,告诉她郎君初来京城,敌对势力多,独自出去游玩会有危险。阿莎死缠烂打,像个粘人的小公主一样非要去,还保证安全去安全回,绝不会出什么意外。 陈唤儿被她缠的没了脾气,只得答应她,便找到独孤蓉,请她派几个兵护送她一起去。没想到独孤蓉一听也来了兴趣,要和阿莎一起去两市游玩,她们便带了六个黑狼兵乔装打扮成百姓模样,一起出发了。 到了东市,只见店铺林立,商贾云集,大街小巷里人流如织,四面八方涌来的人们都在挑选着心仪的商品。 见到如此繁荣的场面,阿莎和独孤蓉也来了兴致,走走跳跳的这看看那摸摸,像两个欢快的小兔子一样,这就撞到了一处路口。正好路的另一头有一辆马车队伍赶了过来,没想到那驱车的仆从相当霸道,明明知道这里商客密集,游人如织,却丝毫不减速,还不断挥舞着马鞭高喊“让开,让开”。 行人们见状无不大呼小叫的四处躲避。可阿莎正在游玩的兴头上,一时没注意到身后来车,被当头的一马擦身而过,这“一擦”,便把人给撞了出去,摔倒在地上。 可没想到,那驱车的马夫不但没有停下来查看撞倒的人有没有受伤,反而挥鞭大骂:“没长眼睛呀,找死吗?”继续驱车风也似地往前冲。 只是在豪华马车一闪而过的瞬间,阿莎听到了车轿内有一男一女咯咯笑的声音。这下把阿莎给惹恼了,气急道:“混蛋,好不讲理,撞到人不道歉,还骂人?” 阿莎向来脾气和顺,所以骂起人来也莺声燕语的,根本没有引起车夫的注意。独孤蓉在一旁看着,已是怒气冲天,只一个箭步飞了出去,身轻如燕,早赶到了马车夫身前,飞起一脚,便把车夫给踢下马车,又赶上几步拽住马缰,用力一勒,将四匹马紧紧收住。 马车骤停,将车轿内的男女惊着了,只见一年轻男子猛然掀起轿帘,叫道:“怎么搞的?”却见车夫不见了,控马的人怎么变成了一个美貌的女子,竟一时语塞。 “混蛋,干什么呢?撞坏了我的身子可怎......”又是一个女人掀起轿帘,看着驭马的独孤蓉也是一惊,再回头一瞧,只见自家的车夫居然躺在了地上“哎呦呦”的叫唤着。 这女人明白了过来,指着独孤蓉破口大骂:“死蹄子,你是什么人,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抢我的车驾,找死吗?” 独孤蓉跳下马来一瞧,只见骂自己的是位满头金钗珠翠的权贵女子,情知是惹了麻烦,但事已至此也不肯服输,便回骂道:“你这婆娘好生无礼,你的马撞倒了我朋友不道歉,你倒先骂起人来,哼!我可不晓得你是什么人,是谁找死还不好说,不过我劝你嘴巴放干净些,别满嘴喷粪。” 听独孤蓉居然敢出言不逊,跟在马车后边的队伍不干了,几十个家丁们纷纷抄家伙赶了过来,将独孤蓉围了一圈,只等主人发话就要动手。 这时,那男子率先跳下车来,气势冲冲指着独孤蓉骂道:“你这死蹄子真个是不想要命了,敢和我们作对,你可知我们是谁?说出来恐怕就能吓死你! 阿莎拍了拍身上的土,跑了过来,说道:“我不管你们是谁,在这里驾车疯跑就是不对,明明是你们撞倒了我,现在还这样嚣张,难道在天子脚下就可以这样随意撒野吗?” 虽然被几十个家丁团团围住,独孤蓉倒是丝毫不惧怕,反而睨了眼在外围站着的六个黑狼兵们,六个乔装打扮的兵早已掏出了手枪和电棍候在那里,只等独孤蓉一声吩咐就要动手了。 那男子见这两个丫头居然敢顶嘴,气愤道:“那就告诉你两个死蹄子,这位就是贵妃娘娘的家姐,大名鼎鼎的虢国夫人。我叫杨喧,正是贵妃娘娘的侄儿。”语毕,杨喧直瞅着她们,预料着她们一定会吓得怕怕的,腿一软就栽倒在地上,然后不断地告饶请求放过自己。 可是,这种情形居然没有发生。独孤蓉瞅了眼阿莎,道:“小妹,我们真闯祸了!” 阿莎道:“姐姐,郎君和夫人会不会责怪我们?” 独孤蓉道:“事已至此,责怪就责怪呗!我们不惹事,但也不能怕事。” “嗯。听姐姐的。”阿莎点了点头。 两个女子居然你一句我一答的非常镇定。这使得张牙舞爪,已经摆好了不可一世造型的杨喧瞠目结舌,大呼意外,只道:“你两......不怕我们?” 第353章 闯了祸 一不做二不休!独孤蓉起初听到是虢国夫人还有些担心,可又一想,自己是什么人?我们是李峥的黑狼军,打进长安使皇帝都不得不低头的人,怕你虢国夫人和杨家侄儿个鬼。 便道:“怪不得,我家将军总说一个杨家就可以一手遮天为非作歹,果不其然,有你们在,大唐天下岂能太平?哼!要说遇到别人,听到是你们当真会怕死,可你们不走运,偏偏遇到我们,恐怕放眼天下,也只有我家将军是不怕你们的。” “喔?小蹄子这么狂,你家将军是谁?”杨喧道。 “说出来吓死你。”独孤蓉抱臂胸前,道,“我家将军不是别人,正是破了潼关,进了长安,被圣上招安的黑狼军统帅,李峥的便是。” “李峥?!”杨喧大惊。 “李峥?!”车里的虢国夫人闻听先是一惊,而后倒是心中泛起了强烈的波澜,问道:“你说李峥是你家将军,当真?” 独孤蓉道:“那还有假,若是假的,还不被你们的大名给吓死了?” 闻听是李峥的人,那些原本气焰嚣张的家丁们顿时矮了一截,只拿着兵刃你看我我看你,瞅着杨喧,一时不知道该不该出手。 看热闹的百姓越来越多了,将东市这个路口堵了个水泄不通,尤其是耳尖的人听闻是虢国夫人与杨国忠的儿子乘坐一车,居然和黑狼将军李峥的女人发生了冲突后,我的天呐!这戏剧效果立即彰显了出来,立时就吸引了所有吃瓜群众的目光。 也正由于看热闹的人多了,向来横行霸道的杨喧面子上就有些下不来,若是低了头,传出去说杨家的权贵终于有惧怕的人了,那是件多丢人的事呀!可李峥是什么人?那是个妖孽,逼迫圣上把父亲的宰相官都给免了,若真是得罪了李峥的女人,这会不会有很严重的后果呢? 想来想去,杨喧决定还是不能低头,突然灵机一动,心道:“瞧这两女子的模样,也不是穿金戴银的高贵打扮,我只要当她们是欺世盗名,假借李峥名声诈唬的刁妇,打了她们也就打了,大不了李峥告御状时,我只说当时不知情,实在没有证据证明是李峥的女人不就完了么?嘿嘿。” 想到这里,也不请示正在回味自己与李峥过往的虢国夫人,便自作主张道:“看你两的模样也不是什么高贵女子,想那李峥可是圣上新封的大将军,怎么会有你们这么一对寒酸的女人,这分明就是假的,哼,你两居然敢假借将军名义,在这里撒泼使诈,看我不教训你们一通。”说罢不等独孤蓉她们解释,便呵斥家丁道:“你们都瞎了眼了吗?夫人有难,还不动手逞凶?” “啊?......喔......”原本那些家丁都以为杨喧不敢逞强了,这却突然接到了动手的命令,家丁们醒过神来,只得听令,便抄起木棒和马鞭来,向两位姑娘打去。 独孤蓉反应快,暗叫不妙,只一把将阿莎拉至身后,抢先一步跃起身子,飞起三脚将冲过来的家丁接连踢到几人,落地时正赶上一个家丁挥打过来的一棒,独孤蓉身手敏捷,身子一旋,巧妙躲过一棒,翻转过来时已将那棒夺到手中,挥起棒来就打,又将数人打倒在地。 见此情景,虢国夫人吓得躲到车轿里,惊叫不已,“恩恩呀呀”的惊叫,像极了受惊的小狐狸。杨喧更觉不妙,因为独孤蓉居然有如此武艺,这果然就是李峥军中的武将,这可怎么办呐?碰上硬茬了。 几十个家丁,各个拿着枪棒,独孤蓉肯定不能顾全所有人,眼看着几个家丁就冲着阿莎打去。阿莎是女巫,会施蛊,但在武艺上并不精通,眼看危险即至,可意外发生了,只见那些家丁还没挥起棒子,就一个个“呜哇”的一声,然后软绵绵倒在了地上,翻起了白眼。 原来是六个黑狼兵,眼见杨家的奴仆要动手,本想掏出手枪直接打死他们算了,可又怕这里是闹市,万一误杀了百姓定要被将军责罚,便取出电棍冲了上去。 杨喧和他的家丁们只看到两个女子,根本没注意到人群外围冲过来的打扮成百姓模样的军人,这一动起手来更不得了了,只三下五除二的就将杨家家丁们打趴下了。更奇特的是他们手中拿着的短棒,这是个神马玩意?打人的时候棒尖上还“刺刺拉拉”闪着电花,只要触到人,“啪”的一声,人就软绵绵地倒下了。 六个黑狼兵都是李峥从东北三镇征召来,又经过了强化训练的野战军的兵,打起人来毫不含糊,又有电棍助力,只小半晌工夫,就和独孤蓉一起将几十个家丁打趴在地,可严重的问题来了,也不知是哪个黑狼兵的手重,后来细数伤员,才发现有一个家丁居然被当场打死。 见到这情形,杨喧早已吓得目瞪口呆,若不是车轿内还有虢国夫人在,他早想一跑了之了。独孤蓉方一拳将一个家丁打飞,回头就看见了杨喧愣在那里,心里本就对这厮恼火,反正已经闯了祸,就不怕祸事大,她只疾步上去,照准杨喧的胸膛就是一脚,“哎呀!”杨喧根本没来得及反应,人就被踹飞到马车上,正撞在了虢国夫人躲藏的这一侧,又将马车撞得东倒西歪,差点没翻倒在地,如此剧烈的碰撞,虢国夫人也就受了轻伤。 战斗持续到杨家的人没有一个能站着的时候方告结束。没想到的是,看热闹的群众竟自发的纷纷叫起好来,叫好的声音从一个点扩散开来,迅速在东市中传开。谁让杨家人向来无法无天呢?而且法不责众,这么多人一齐叫好,你们这些躺在地上生死不明的杨家人总不能找这么多百姓秋后算账吧! 打伤了杨家的人,打死了一个家丁,如此严重的案情立即惊动了管理东市的部门东市署的官员。东市署的官员赶到现场时,独孤蓉阿莎和六个黑狼兵便向他们亮明身份,告诉了事情原委。 市署官员顾不得细听,只看到虢国夫人仍蜷在车轿里不敢动弹,而杨喧则躺在地上捂着胸口翻滚,还不断叫嚷着市署官员捉拿凶犯。 这么大的事,东市署的官员哪里敢决断,便一边稳定现场,抢救伤员,一边派人去万年县的府衙报案。 独孤蓉和阿莎知道事情要闹大,生怕呆在市场里太被动了,到不如先回将军府暂避,等见到李峥再商议对策,便强势的要求离开。市署的官员本不敢放人,可六个黑狼兵毫无畏惧,掏出手枪来,向天空鸣了几枪,告诉他们这就是“光火流星”,谁敢阻拦就打死谁。市署的官员早吓得腿软发抖,再不敢拦阻了,就这样,独孤蓉带着阿莎和六个兵才得以脱身,回到府中。 李峥详听了事件始末,吁了口气道:“乖乖的,闯的祸是有点大,不过嘛,这些人当真该打。” 第354章 敢骑在我头上撒那什么 阿莎和独孤蓉原本还担心李峥会严厉的斥责自己,没想到大将军并未恼怒,还向着自己说话,这就放下心了!只是陈唤儿道:“杨家人确实太嚣张,教训他们虽也没错,可毕竟祸事是闯下了,东市署的官员已经派人去万年县衙报信去了,郎君可要想好接下来怎么应对才是。” “我们的人没伤着吧?”李峥问道。 独孤蓉道:“都完好回来了。” “那就好,接下来看我的。”李峥道。 话刚说完,只听有黑狼兵进府来报,说有长安县县令带着几队不良人来造访。李峥瞅了眼天空:“这大晚上的就来踢馆了,哼,走,带上人出去瞧瞧。” 李峥带头,身后独孤蓉阿莎陈唤儿跟着出了府门,早有一大批黑狼兵从兵舍里出来,各个端枪持棒,将府门护得严严实实。 现任万年县县令的是韦覃,带着不良人候在府门外,并不敢轻易冒犯,见李峥出来了,便上前拱手道:“李将军,某是万年县县令敝姓韦,早些时候有东市署的官员前去本府报告,说将军手下的两位女将领带兵在东市拦截虢国夫人车驾,斗杀一名家丁,打伤随同官员及护从若干,事关重大,接案后本县不敢不理,特来贵府查实,还望将军配合。” 李峥站在府门前的台阶上,抱臂胸前,道:“那你希望本将军怎么个配合法呀?” 韦覃道:“毕竟出了人命,打死人的是将军的手下,还望将军把人犯交给本县令带回衙门查案。” “放你的臭屁!”李峥怒道,“就这么着叫我把人交给你带回去?扯淡!你到底懂不懂法,嗯?刚才你所说的都是一派胡言,还什么我的人拦截虢国夫人车驾,斗杀一名家丁,放屁! 据本将军所知,分明是那虢国夫人的车夫狗仗人势,在闹市区横行霸道,先撞倒了我府的一位女子,居然不道歉,还满嘴喷粪的骂人在先,待我的人和他们理论时,又仗着是杨家的人,叫数十名家丁围打我的人,不得已,我的亲兵被迫动手,实属正当防卫。 至于打死一人的事,或许是我手下的兵力气大,一时失手所致,那也不是故意的,顶多是有些防卫过当而已,你有没有了解过这些案情?就这么着来我府中提人了,难道你只怕虢国夫人,就不怕本将军吗,嗯?” 韦覃被李峥一通臭骂,直接没了脾气,又一想,自己也确实是只听了东市署官员的一面之词,而东市署的人向来惧怕杨家,所说的供词定然会偏向于杨家,案发经过到底是不是如李峥所言,尚不清楚,这可怎么办好呢? 但若自己就这么灰溜溜地回去了,杨家人责怪下来可如何是好?便道:“这个嘛,大将军呐,所以说案情尚不能明辨,某这才来贵府查案的,可不论如何,毕竟是虢国夫人家的家丁被打死一人,而将军的人都安好无恙,所以,依律,理应把出手打死人的人交给某带回去审问吧?” 李峥一哂,道:“那本大将军问你,据我所知,先指挥家丁动手打人的是杨喧,就是杨国忠那老王八蛋的儿子,他是主谋,你有没有先羁押他?还有虢国夫人,她最起码也是案件的重要参与人,理应到场协助查案,你可请她去县衙了吗?” 韦覃怎敢羁押杨家的人,见问,只得含含糊糊道:“将军所说的人虽然暂时没被羁押,可毕竟打死人的是将军手下的人,理应先行缉拿此人吧!” “放屁,放屁,放大屁。”李峥连声骂道,“狗官,告诉你,你有你的法,我有我的法,若讲法,查明一件案子,理应原被告都被查,在场的所有嫌疑人均该归案,以及在场的证人也该被请去作证,哪有只听原告一面之词便来拿人的?还不就是你们这些狗东西惧怕杨家权势吗?哼,倘是如此,本将军偏偏不准你拿人,怎么办吧?”说罢又对旁边站着的黑狼兵们道:“有人狗仗人势,想拿我黑狼军的人去县衙拷问,弟兄们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呢?” “不答应,不答应......”黑狼兵们端着枪齐声喊道。 这喊声,震吓的韦覃和那些不良人们颤颤巍巍,哪个还敢上前锁人? 韦覃情知对李峥不能来硬的,只是面情上下不来台,尴尬一笑道:“李将军呐,以武力吓阻本官办案,这样不大好吧?” “滚。”李峥怒吼一声,直接不给面子。 韦覃委实吓了一跳,再不敢啰嗦,向不良人一挥手,道:“快走。” 一队人马就这样灰溜溜离去了。他要去哪?既然万年县衙管不起这案子,自然要向上级部门京兆府报案,而现任京兆尹正是鲜于仲通,那可是被杨国忠一手提拔上来的官员,看他怎么治李峥的罪吧! 万年县府衙的人走了,李峥道:“狗东西,我来就是收拾你们的。都回去吧,今日已晚,不会再有人来了,明儿一早,定会来更大的官,走着瞧喽!” 话说杨喧被打后连夜就去了老爹杨国忠那里哭诉:“阿爹呀,儿被李峥那厮欺负了呀,呜哇!” “呜哇你个鬼。”杨国忠气愤道,“总是你给老子惹祸。过去就曾和李峥为了青楼的一个花魁动了干戈,现在可好,仇人打上门来了吧,看你咋办?” 这也是令杨喧一直想不通的事,那时李峥他爹李林甫还在权位上,都是官二代,都豪横,两人就闹了矛盾,可是记忆中那个李峥明明是个纨绔废物,怎么几年不见,这厮摇身一变就成了大将军了?而且他的军队如此妖孽?此李峥是彼李峥么? 杨喧哭诉道:“可是老爹呀,那李峥也太嚣张了吧,就手下两个女仆也敢在东市上和虢国夫人作对,还打了我,呜哇!这表面上是和我过不去,可世人都知道,这分明就是骑在您头上撒那个什么呀!” “住嘴。没用的东西。”杨国忠委实被李峥压的烦恼,道,“还不快去,请那几个人来我府一议。” “喔。”杨喧捂着还有些痛的胸口,飞也似地去了,过了许久又带着人返回了。 深夜里,秘密来府中议事的还是那几个人,韦见素、魏方进、吉温,杨銛、杨錡。 “怎么办?李峥那厮越来越狂了,现在他府中的女仆居然都敢站在我杨家的头上撒那什么了!你们都说说该怎么办?”杨国忠急得在堂屋中转圈圈。 第355章 开撕 “这次事涉虢国夫人,想必圣上不会坐视不管,某倒是觉得相公不必着急。”魏方进道。 “嗨!没用的没用的。”杨国忠道,“莫说一个虢国夫人了,上次李峥骂了贵妃,圣上还不是大事化小了,这次冲撞了虢国夫人又能怎地?” 韦见素道:“李峥能混到今天,全靠妖孽的武力,既然圣上都治不了他,难,的确难呀!” 吉温道:“的确是难,但也不是毫无机会,依某之见,我们还是按照上回的部署,抓紧行动便是,先出一步棋再看后招嘛!” 杨国忠也道:“嗯,正是此理。今日叫你们秘密来会,就是想问联络百官的事怎么样了?” 杨銛道:“我和魏使君已联络好了御史台的大小官员,无一不对李峥恨之入骨,他们愿意按照我们的计划行事。” “好。还有呢?”杨国忠问道。 “还有高孝他们那些隶属于门下、中书省的谏议大夫,我也联络了不少,也都愿意听我们的指挥。”杨錡道。 魏方进道:“我还去联络了大理寺的官员,虽说大理寺是主管刑狱审案的,并不属言官之列,可毕竟也是九寺中重中之重的部门,有他们去李峥府一闹,更能从律法层面占据上风。” 韦见素和吉温也都表态,各自联络了朝中的大小文官,总共这么一推算,能参与闹事的少说也有一百来人。 “好,太好了!”杨国忠道,“有劳各位费心,既如此,这事不宜久拖,越快越好,看他李峥怎么应对。” 与杨喧给爹告状的表现不同,虢国夫人这次完全没有去打扰皇帝,而是回到府中后独自呆在香风弥漫的屋中,沉浸其中,回忆着与李峥的往事。 那会李峥还是个羽林军中的校尉。第一次见他是在大明宫外,宰相李林甫正在训斥儿子,正赶上虢国夫人驱车出来,顺便就询问了两句,只是这无意间的一瞅,天呐!只见这小哥面容俊朗,剑眉星目,一副惹人爱的模样,虢国夫人便动了心思,向李林甫详细打问了李峥的情况。 恰恰李峥也是个聪明伶俐的,察觉到虢国夫人对自己的意思,便也想投桃报李,回之以暧昧,两人这么瞟来瞟去,眉目传情,这就有了下文了。 再后来,虢国夫人便直接找到了羽林军大将军陈玄礼,问他要了调令,召李峥临时当起了自己的护卫,这就创造了和李帅哥常见面的机会。第一次独处还是李峥去了虢国夫人府中,两人开始斗蛐蛐,斗着斗着就想进行下一步工作,可事有不巧,偏偏杨国忠在这时候来府上探望,这就把好事搅扰了。 还有一次是李峥率队扈从虢国夫人去野外玩耍,正到一处景美花密的地方,国夫人有意支走其他人,只和李峥踏入花丛之中,正当两颗心脏都“噗噗”乱跳,要往下进行时,突然传来圣旨,说圣上召见虢国夫人,命立即返回,这便又阴差阳错了一次。 他两也算不走运,这种“心想事不成”的情况接连发生了几次,竟没有一次能够真正上了手。直到李林甫病死,杨国忠当权,后来李家人被构陷,李峥被发配黔地...... 虢国夫人侧卧在香榻上,以柔荑托着泛着红的美人腮,沉浸其中,又懊悔不已,怎么就没有一次能促成和小帅哥的好事呢? 只是她不知道,此李峥已经非彼李峥,那个游手好闲,空有皮囊的小帅锅已经死了,现在的李峥已经是位面目不非,但灵魂已换的穿越者。 “我要去见他,这次他的人冲撞了我,正是好借口,我就明打明的去他府中登门造访,看他还惦念我不?呵呵......”杨三姐开始遐想非非。 ...... 翌日一早。 李峥府前可是热闹了!京兆尹鲜于仲通带领众多不良人,各个拿着水火棍,只在府门前候着。李峥一大早就起来了,吩咐宝武带着百名黑狼兵在府门前战列两队,若是有人胆敢私闯拿人,那就动武。 鲜于仲通已是六十岁的人了,一把黑白交杂的胡子,戴着官帽,只等李峥出来问话。李峥身着软甲,纶巾束发,威风凛凛走出府门,睥睨着鲜于仲通就没打算给他好脸色。 其实鲜于仲通决定来的时候,也没打算再像韦覃一样灰溜溜逃走。自己是京兆尹,是管制京畿的最高官员,事情必须在自己手中解决。当他听到了万年县县令的汇报后,就做好了与李峥发生冲突的准备,所以让所有不良人都带上了水火棍,但却没让带刀,因为刀战肯定会死人,棍战或许只是重伤。 李峥站在台阶上也不说话,威风凛凛,睥睨京兆府的众人。鲜于仲通迈步上前,道:“李将军,我是京兆尹,所以必须来管一管这件大案,你现在已是朝中一员臣子,不应该护着手下置律法于不顾,为非作歹。还是交出打死人者,让本官带回府衙审问吧!” 李峥见他气势倒挺胜,冷哼一声,道:“你就是鲜于仲通吧,真是久仰大名,杨国忠的人,前些年任剑南节度使,狗屁军事不懂,非要带兵去南诏开战,结果深入南诏腹地后中了瘴气,又遭到南诏和吐蕃两军夹击,使我八万唐军精锐战死六万,这仗打的,真是亘古未有的窝囊呀! 废物一枚,居然被杨国忠包庇,免去了战败的罪行,还迁到京里来提拔为京兆尹,荒唐至极,有你这样的人在,大唐能不没落吗?现在还敢不分青红皂白,只为护着杨国忠来我府上拿人,你也不动动你的废物脑子想想,我怎肯给你?” “好你个李峥,居然敢污蔑本官,你你你......”鲜于仲通怒道,“你手下犯了命案,本官今日非要拿人不可,你敢不给?” “我就不给,怎么地吧?”李峥道。 “来呀!”鲜于仲通喊道。他身后的那些不良人们眼见大事不妙,只是所有人都知道李峥的厉害,没人敢当出头鸟,现在听长官这样吩咐,情知坏了,都颤声道:“标下......听令。” 话到嘴边,鲜于仲通也犹豫了一下,心想:“听说李峥的兵能打什么光火流星,他们在潼关连哥舒翰的军队都打败了,这万一动起手来吃了亏怎么办?”可现在气势已经起来了,再低头就太怂了,只好硬着头皮道:“你们给我上去拿人,动手。” 那些不良人提着水火棍,互相瞧着,也硬着头皮道:“遵......遵令。” 李峥笑了笑,道:“宝武,都不许开枪,干他。” “遵令。”宝武大喊一声,这就带着兵冲了上去。 第356章 仇人的身份 现在问题出来了,由于不良人是拿着水火棍来的,兵器较长,而黑狼兵们用惯了枪,并没有备下长棍,这么打起来是要吃亏的,所以宝武这边也提前做了准备,那就得靠战术来制胜。 随着他一声“动手”令下,黑狼兵们纷纷取出震爆弹来向不良人投去,立时就听到接连的巨大的爆炸声。鲜于仲通和他的不良人们哪里见到过震爆弹,只见李峥的兵纷纷抛出一个黑疙瘩,落地后便炸响了,震耳欲聋。 这就顾不得使棒了,他们第一反应是,这该不会是光火流星吧?那可是打死了哥舒翰军几万人的东西,“妈呀!”不良人本就缺乏训练,加上这么一惊,提着的水火棍也就使不出来了。 宝武喝道:“上。”率先冲了上去,只赤手空拳,左右开工,已将好几个不良人打倒在地。其余的黑狼兵们都拿着电棍,棍头呲着电花,就和不良人打成了一团。电人、夺棒、混战,肉搏,两百多人开撕。面对着节度使军中精中选精的野战兵,小小不良人的战力可以忽略不计,只不到小半柱香的工夫,不良人基本都躺在地上了。 李峥的心性本也是个年轻人,好冲动,见鲜于仲通傻傻的站在那里,瞅着战局只顾发呆,又一想就是这厮,南诏一战葬送了唐军精锐六万人,还和杨国忠勾连在一起,不但没有挨罚,还被升迁到京中当了京兆尹,想着就来气,便提着电棍就冲下了台阶,喊了声:“老王八,敢在我这撒野,不打死你。”揪住鲜于仲通就是一通乱棍。 一来鲜于仲通年纪大了,二来李峥本也是个练家子,两人厮打在一起后李峥明显占了上风。鲜于仲通边打边喊:“大胆李峥,你居然敢殴打朝廷命官?” 李峥抡起一拳就打在鲜于仲通脸上,边骂道:“老畜生,打的就是你。”对打了一阵,李峥觉得过瘾了,就按下了电棍的按钮,“啪”棍头触到了鲜于仲通的腰,“啊呦”一声,鲜于仲通瘫软在了地上。 将军府前在混战,远处自然围满了人,熙熙攘攘,指指点点,大呼过瘾。李峥呼着粗气,扫了眼战场,再找不到出气的对手了,便道:“收队吧!”黑狼军整齐列队,都撤了,只留下一地的伤员。 ...... “什么?李峥打的你?”李隆基蹭地从龙椅上站了起来,“究竟为何事?” 鲜于仲通捂着被打肿的脸,含糊不清道:“陛下呀,李峥纵......纵纵容手下在东市拦截了虢国夫人的车驾,斗杀虢......虢国夫人的一名家丁,微臣前去查案,就被李峥打了呀!”他之所以说话含糊不清,那是因为被电棍电的舌头都卷了。 “哦?有这等事?”李隆基又一想,“杨三姐是无事都要登三宝殿的人,怎么没见她来告状?” “这个李峥,天天惹事。”李隆基狠狠道,又忆起李峥上回说的“在我心愿未了前,请恕我还得嚣张下去”的话来,叹然道:“好,朕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朕自会处理。” “啊?什么?有没有搞错?”这是鲜于仲通的心里话,“怎么,这么大的事,连皇帝都轻描淡写的放下了么?”他终于认识到了李峥的厉害,只得恭声道:“谢陛下,微臣告退。”就这么灰溜溜走了。 他是京兆尹,京城最大的地方官,再往上诉苦只有给皇帝了,现在皇帝不管,杨国忠又憋在府中不敢出门,这顿打挨的,窝囊呀! 李隆基叫来高力士道:“力士呀,你派人去好好查查这事,我想知道真情。” “老奴遵旨。” ...... 李峥府前恢复了平静。管家田福带着下人们把地上的血迹都清洗干净了。再看田福的表情,洋溢出一种自豪的喜感来,毕竟给一个如此豪横的主当奴仆,走在街上也有面子不是? 还是那个蒙面青年,从看热闹的人群中走了出来,徘徊在李峥府前,一直看着,直到那些下人们清洗了地面,收工回府,这人才走开了。 他来到了一处茶坊,掀帘而入,独自坐在了屋子一角,将随身的刀搁置一边,摘下蒙面布巾。店小二见这人一副冷峻的模样,也不敢招惹他,只恭声笑道:“请问客官要点些什么?” “一壶茶水,一壶热酒,切些肉食来。”他冷冷道。 “嘿嘿,请问客官,有猪肉、羊肉、鸡肉、鸭肉,您想要什么呢?” “随便。” 小二不敢再问话,只得去准备了。不一会儿,将他所要的酒食上齐,小二笑道:“客官慢用。” “去吧,有事再唤你。”这位公子哥拿起酒壶,给杯中倒满了酒,仰起脖子一干而尽!温酒下肚,却激起了他痛苦的回忆...... 这位年轻人叫皇甫坚,其父正是曾经名声大振,显赫一时的陇右、河西节度使皇甫惟明。皇甫惟明其实早年还是太子李亨的朋友。 天宝元年,吐蕃大军进犯陇右地区,皇甫惟明立即率军迎击,在青海大获全胜。十二月,吐蕃大将莽布支再率三万余人马,与皇甫惟明部交战。唐军先锋骑将率先出阵,与吐蕃赞普之子琅支都交锋,琅支都战死。吐蕃军阵脚大乱。皇甫惟明指挥唐军乘势掩杀,斩获三万余人。 皇甫惟明又乘胜追击,亲自率领兵马自西平郡出发,长途奔袭,推进千余里,向驻守洪济城的吐蕃军发起猛攻。由于唐军远道而来,出其不意,很顺利地便占领该城,取得了大捷。 战功累累的皇甫惟明入朝后,发现宰相李林甫专权,心中怀有不满,便多次劝李隆基罢免李林甫的官职,并举荐刑部尚书韦坚(是太子李亨的内兄)有宰相之才,可以启用。 李林甫知道后,便怀恨在心,决定报复。十五日夜,皇甫惟明与韦坚一同游玩,共度佳节。李林甫就以此为借口,奏报皇帝,说韦坚与边将私会,欲谋废立之事。李隆基大怒,旨意一下,皇甫惟明与韦坚因此被逮捕入狱。 李林甫还让杨国忠、吉温等人一起出来做证。李隆基虽然怀疑韦坚与皇甫惟明结谋,但也没有确凿的证据。最终李隆基下制书责备,说韦坚因谋求官职地位存有野心,贬为缙云太守,而皇甫惟明因为挑拨离间君臣关系,贬为播川太守。此后李林甫不断在皇帝面前挑唆,说皇甫惟明有造反之心,李隆基最终还是选择了相信李林甫,就在天宝六年,将皇甫惟明赐死。 原本是显赫的武将家族,只因李林甫妒忌贤良,打击报复,就将皇甫一家残害,致使妻离子散家破人亡。此仇不报更待何时? 皇甫坚端起酒盅再吞下一口,重重地将酒盅墩在桌上,狠狠道:“李峥,你那坏事做尽的爹虽然死了,可你居然还活着,你活着就好,父债子偿,是你李家害得我家破人亡,那我只有杀了你才能解恨了!” 第357章 香风扑鼻 李峥与严庄坐在堂屋中,品着茶,聊着天,欣赏着大气豪华的厅堂。 “估摸暂时没人敢来找麻烦了!”李峥二郎腿一翘,悠哉地道。 严庄放下茶碗,呵呵笑道:“将军靠武力进得京城,有黑狼军在,想必也没人敢来自讨苦吃了。” 李峥道:“鲜于仲通被我打了,京兆府是不敢管我了,他肯定会去找圣上,圣上知道后会动怒,但又不便直接收拾我,估摸着圣上会派人去东市查访,了解案件始末。唉!总这样也不好,我这样无法无天下去,成了百官的眼中钉心中恶了。” “将军所言有理,所以也要约束家人,在外面也要收敛些,至少不要主动去惹是生非。”严庄道。 李峥道:“正是如此。”顿了顿,又道,“还有一事,我算了一下,估计也就这几日,军驿该到范阳了,大哥收到信后不知会怎样?” 严庄道:“我想安公会来京城找你的,就看他是强行来,还是先请旨后再动身,这里是有学问的,一旦分寸把握不好,也会麻烦......”话还没说完,只听田福来报,说道:“将军呐,虢国夫人前来拜访,你看这该怎么办?” “啊?!”李峥一惊,含在口中的茶水差点没喷出来,“虢国夫人,她来找我?” 严庄立马起身,也是一惊:“按理说,虢国夫人这样尊贵的人是不能轻易去拜访臣子的,她公然来将军这里,这是要干嘛?” 李峥这个愁呀,抠了抠头皮,揩了揩额头,“李峥原体”的一些记忆又泛起了波澜,虽然记忆模糊了,但李峥清楚,“自己”和虢国夫人过去好像有那么点关系,道:“她来找我,肯定是因为阿莎她们打死了她的护从,管他呢,既然国夫人来了,怎么着也得先请进来呗!田管家,你就带几个人去迎她进门吧!” “这个嘛,呵呵!”田福道,“将军,虢国夫人驾到,您看是不是您亲自去迎一下为好?” 严庄也道:“管家说的在理,将军,还是您亲自去请吧。” “哦,这讲究,麻烦。”李峥起身往外走,“那就走吧。” 出了门,李峥只觉得香风扑鼻,那香气,不但熏人也能醉人。府门的台阶下停着一长溜马车,只瞅一眼车厢,就见在冬日的阳光下那车厢上金光闪闪,耀人眼目。 李峥走下台阶,道:“不知哪位是虢国夫人?” 虢国夫人的从人自从被独孤蓉教训后都放老实了,见了李峥低调极了,有一位管家上来,先对李峥拱手一拜,这才回过头唤道:“请虢国夫人下轿。” 车轿门打开,有仆人跪伏在地上,就见金光闪闪的裙子的一角先迈了出来,踩在仆人背上,另一只玉腕缓缓伸出,被俊俏的男扑接过,搀扶着,将大人物请出了车。 “我靠......”李峥吁了一口,只见一个满头金簪,一身貂绒或是狐狸绒的精美外罩,下穿着厚实的闪着金光的长裙的小金人就这么下来了。 李峥只好迎着香风上前去,拱手道:“李某见过虢国夫人,却不知国夫人怎地有空到我这里来?” “郎君——”娇脆的一声传来,“我怎么就不能来拜访你呀?” 李峥身子一颤,抬头一看,一个浓妆艳抹,相貌惊艳的女子正看着自己,然后露出了醉人的笑容:“李郎君,还愣着作甚?不请我进去么?” “喔。那就请国夫人入府一叙吧。”李峥伸手一请。虢国夫人的一队仆人也就跟随二人一道进入府中。 进了堂屋,坐定。 李峥的原始记忆不断涌现出来,终于见到了“老熟人”,并没有太多的陌生感。招呼仆人给杨三姐斟了精品的茶水,茶几上摆放着精美的果盘,李峥这才道:“请虢国夫人慢用。” 顿时,香气就在屋子里弥漫开来,把管家田福都快闻醉了。倒是翠柳、鹅黄、黛浅、墨痕四个小丫鬟被虢国夫人的惊艳和气场所震慑,小心翼翼端着茶盘,大气不敢喘,低着头,一副自行惭秽的模样。 杨三姐乜了几个丫鬟一眼,笑道:“果然是将军府,请的丫鬟也颇有几分美貌,真是美鬟配郎君呀!咯咯。”笑着就把目光投向了李峥,心道:“哇,果然一表人才,比以前更英武了些,还是那样俊,英气逼人......” 李峥的目光和杨三姐的目光碰了个正着,被她剪水般的媚眸一碰,碰的心里乱七八糟的,赶紧将目光避开,竟有些羞涩。他的羞涩躲避也被杨三姐看在眼里,笑道:“怎么?李郎君,身为大将军,见了我还不好意思呢?” 被这么揶揄也太丢人了,李峥平复了下内心,镇定道:“呵呵,我这府宅刚打理好不久,也从来没有贵人驾到,虢国夫人驾临鄙舍,想必是为了东市的事而来讨说法的吧?” “真没趣。”杨三姐心中念道,毕竟她还在调q的情绪中,却听到李峥开门见山,拿出已经不太重要的事来说,心中泛起的情波也就退却了几分,便不悦道:“说的也是,也不是,既然说到这件事,那我倒要问问小郎君,你的手下也太粗鲁了些,见到我的车驾还不相让,居然还动起手了,差点没把车给掀翻了,不但惊吓了我,你看这里看这里,我的肌肤都给撞伤了呦!” 李峥心道:“嘿嘿,先不问自己的家丁被打死,先想着给我亮肌肤了。”说道:“和夫人的家丁动手的是我手下的一名女将领,武艺颇高,伤了夫人的人也是无意,不过嘛,据我所知,还是夫人的车驾跑的太猛,车夫又忒霸道了些,收拾他们一顿,叫他们吃点亏也是件好事,毕竟那个什么仗人势也不会有好下场。” 见李峥口气很冲,杨三姐便很不悦,更重要的是李峥似乎在躲避旧情,难道他另有心上人了,就忘记了我这个大美人了么?难道我今天打扮的不美艳么?难道我老了么?不,不可能,她依然想扭转话题,谈更关心的事,红唇轻启,道:“其实呢,这件事说不大也不大,死了一个仆人也是他倒霉,我可不是专门为这事来的。 小郎君,我们也算是旧相识了,自从得知你被发落蛮地,我倒是心有不平,还常常惦念起你来,呵呵,想过去的小郎君也是个风流人物,今日能有缘得见,心意已足,我想,小郎君定然也不会轻易就忘了我吧,嗯?”说罢眼神一瞟,把浓浓的意思就传递到了李峥的眼睛里。 李峥身子再次一颤,情知是躲不过了,而且以虢国夫人的风流来说,再这么下去,会不会投怀送抱也难说,下定了决心,便道:“虢国夫人,过去的事我已是记不清了,想这些年来,被发配到偏远蛮地,受尽了折磨,加之家破人亡,唉,今日的李峥已不是过去的那个纨绔子弟了,岁月不饶人呐,还请国夫人体谅。” “哼!”杨三姐的眼睛一瞪,一汪儿含情的秋水变成了一潭死水,“看来李峥真是今非昔比了,怎么会?就算是个铁石心肠的男人,见了我不被化软了的我还没见过呢,难道他真的又有了美得不着边的新欢?对,我听说他是带着家眷来的。”想到这,杨三姐道:“郎君,我可听说了你是带着家眷来的,大大小小的不少美人吧,怎么不叫出来让本夫人看看呢?” 李峥道:“虢国夫人是尊贵的人,李某的家眷身份低微,冒然叫她们出来反而会令她们局促,还是不见的好。” “我偏要见。”杨三姐嗔怒道,“既然我是虢国夫人,想见郎君的家眷这点资格还是有的吧,叫她们出来,我只是看看,又不吃了她们。” 李峥想了想,也没什么大不了,道:“那好吧,既如此,来人呀!” 田福猫着身进来,都不敢看虢国夫人一眼。李峥道:“管家,去叫唤儿她们出来,就说虢国夫人要见。” “是是是,只是,将军,您所说的她们是指?” “唤儿、阿莎、独孤蓉。” “好嘞,我这就去叫。”田福快步出去请人,心里琢磨着:“怎么?独孤蓉将军也是大将军的家眷了么?” 第358章 不能太惯着 李峥之所以叫上她们三个女人是有考量的,陈唤儿是自己未过门的正妻,相貌姣好,拿的出手;阿莎面相温和,美丽动人;至于独孤蓉妹子,不但美貌,而且一身如扈三娘般的女将风姿,更是与众不同。叫她们出来给虢国夫人看看,也让她知道,自己身边都是怎样的女人也好。 得知是虢国夫人要见自己,陈唤儿立马细细梳理了一番,她是不爱满身珠翠的,只是呈现出天然的美就好。女人是有天生直觉的,陈唤儿向来聪颖,已察觉到了几分敌意,便也叫阿莎打扮了一番。独孤蓉自不用说,天生丽质,只是换下了戎装,换上了一身女儿装束,淡描柳叶眉,英姿飒爽的就来了。 三个女人一同进来,已被香气袭人。独孤蓉是女将领,受不了这种熏陶,又不敢表现出不屑来,只是迈出的步子更矫健了些。 “奴见过虢国夫人。”这是陈唤儿和阿莎的说词,她们向虢国夫人福了一福。 独孤蓉则抱拳道:“末将见过虢国夫人。” 雍容华贵的杨三姐坐着也不起身,也不答话,挨个端详着三个女人,心中道:“果不其然,这三个丫头,不用浓妆,但却是天生的美貌。尤其是第一个,仪表大方,有一种南地的美韵;第二个倒像个丫鬟,相貌温和喜人;第三个嘛,英姿飒爽,眼眸如星。有这三个尤物在,哦,她们不是尤物,有这三个女子日夜伺候着,李峥也会知足了。哼!” “好了,不必客气了,本夫人初次来访,也没备什么见面礼给你们,等以后有机会再补上吧!嗯,见一见就行了,你们下去吧!”杨三姐向来高傲,自认相貌不必杨玉环差几分,所以才和皇帝能有些瓜葛,此时见到这么别样的三个小美女,倒心生了些醋意,故意搔首弄姿,想以自己惊艳的美貌来压一压她们。 听到她不屑、轻蔑的就要求三个女人下去,李峥顿时来了气,“这也忒没礼貌了吧,把我的人当什么了?” 原本还想以礼相待的陈唤儿性情直爽,更是心生怨气,就站在那里不动了。阿莎正想福一福告退,却见左边的陈唤儿不动,右边的独孤蓉更是傲立当地,丝毫没有挪步的意思,被她两夹在中间,也动弹不得了。 “嗯?”杨三姐一愣,柳眉一竖,她从未遇到过敢和自己顶牛的女人,不悦道:“怎么着?本夫人说的话,你们没听到么?” “听是听到了,只是我们都是李将军的人,在李府中,我们只听将军的话。”独孤蓉铿锵地说了句。 “你敢......”杨三姐气得站了起来:“你们好大胆子,知道我是虢国夫人,还敢顶撞。”又对李峥道:“李峥,你的女人也太张狂了些,你还不管管?” 不等李峥答话,陈唤儿上前一步,不卑不亢道:“奴见过夫人,我们三个都是边蛮之地来的女人,确实没见过世面,也不大懂得贵族的礼数,说来也是,我们仨虽然是女子,但也一直跟着李郎君征战四方,整日见的都是些军伍,也就学了一身的牛脾气。再说我家郎君,他虽然在军中严厉,可私下里对我们姊妹好着呢,处处让着我们,所以我们也被惯坏了,想必他也不会责怪我们的。还请虢国夫人见谅。” 杨三姐气的都没话可说了,只瞪着李峥看。李峥只盯着三个女人看,心道:“看我把你们惯得,蓉妹子,硬气。唤儿,笑里藏刀,牛气。也就阿莎和顺些。”可自己作为一家之主,男人嘛,还是得给虢国夫人点台阶下的,笑道:“你看,你看看,我把她们真的惯坏了!等一会再收拾她们。嘿嘿,这个,虢国夫人,要不就先这么招吧!她们有得罪您的地方,我给您赔礼了。”说着起身,向虢国夫人鞠了一躬。 “好你个李峥,好你们这几个女人,我算是见识了。”杨三姐嗔怒道,“既这么着,李峥,我明话告诉你,我就是来问罪的,到底是她们中的谁打死的我的家奴?” 李峥面容一肃,道:“据我所知,当时是混战,事后才知道死了一人,所以是谁打死的暂不可知。” “暂不可知?”杨三姐怒道,“好得很,那我就去告诉陛下,让陛下来好好查查。我走了!” “啊?我还以为你已经告诉陛下了呢?”李峥道。 杨三姐方迈出几步,又停下了,回身道:“李峥,原本念及旧事,我就没对陛下去诉苦,想不到你竟然......好吧,我知道了。”这才转身离去。 人走了,暗香残留。 陈唤儿走了过来,对李峥道:“郎君,我怎么就闻出点不大对劲的味道,你和她到底什么关系?” “没有呀!”李峥一副不知情的模样。 “哼,我先走了。”独孤蓉瞥了眼李峥,健步而去。 “等我审问你。我们走。”陈唤儿拉着阿莎也走了。 李峥一个人坐着,回味良久,喃喃道:“女人,不能太惯。” ...... “真不能太惯着他们了,哼!”李隆基面色不悦道。他所指的“他们”不是李峥的人,而是虢国夫人和杨喧。 是因为高力士去东市走访回来了,告诉了他从沿街、沿铺打听的情况,所述和真实情况差不多,至少让李隆基认识到,是虢国夫人的家丁张狂在先,尤其是杨喧还叫嚣着要先动手。 “这个杨喧什么时候和杨三姐搅在一起的?”李隆基问道。高力士恭声道:“这个老奴确也不知,过去只是杨相和杨三姐经常乘一马车出行,至于和杨喧嘛,现在还不能轻易断定。” “嗯。知道了。我看,这件案子就这么放下吧,由他们自己去解决。”李隆基道。 正在此时,有小宦官进来禀报,说虢国夫人求见。 “瞧,朕就知道她总会来。”李隆基对高力士说道,“那就叫她来吧。” 不等高力士下去传话,杨三姐仙袂飘飘兮地就径自飘了过来,边走边嚷道:“三郎,不像话,他也太不像话了,居然敢当面驳我的脸面,你可真要好好教训教训他了。”说着就走到李隆基身边,依偎着他坐下。高力士见怪不怪,悄悄退在一旁。 李隆基颇不耐烦地道:“三姐,好了,我已经都了解了事情经过了,那李峥是个又臭又硬的石头,惹不起就躲着些,你的那些从人也太过嚣张了些,在闹市区还那么快的驾马,碰着硬茬了吧!” 杨三姐见他已知情,便不好再胡搅蛮缠,只得道:“三郎,我来寻你,倒不光是为此事来的。今日我去见过李峥了,就为理论这事,只是突然觉得李峥好像换了个人似的,不再是过去那个李林甫的儿子了,你有没有觉得?” 李隆基道:“过去我怎会认识李林甫家的这个儿子呢?不过嘛,三姐这么一说,我倒是觉得这人很奇特。”李隆基突然想起了那日李峥和朝臣们争吵时骂的话来:华清宫一齿痛,马嵬坡一身痛,渔阳鼙鼓动地来,天下痛...... “他到底是哪来的人呢?又为何这么说?马嵬坡?这里会发生什么?”李隆基暗暗想道。 第359章 背后有阴谋 这件案子也就这么被压了下来,关键是无人再敢去查李峥,也无人敢去动杨家的人,奇哉! 这一日。李峥起个大早,在府内花园里散步。作为一个穿越者,他能感受到,唐朝这个时候的气候比较暖和,哪怕是冬天,也绝没他前世时那样寒冷。有一种说法,正因为唐朝时期是暖季,所以有利于农作物的生长,这也是大唐盛世能产生的一方面原因。 天气不那么冷,所以花园里的花也没有凋谢殆尽,人工湖里的水也没被冻住。李峥观花赏水,但心里并不惬意,因为还有很多的事没有去做。第一个就是杨国忠,自从进了长安以来,还和这老鳖一面未见。据说他整日躲在家里不敢出门,这不是在和自己藏猫猫么? “有杨国忠在,大唐就不得安宁,黑白就不能分清。可是,我又答应过皇帝,暂且不能动他,这可怎么办呢?”李峥思谋着。 恰在此时,田福跑了过来,急道:“将军呀,大事不好啦!” 李峥见他慌慌张张,问道:“什么事?” 田福道:“大事不好了呀,将军,你快去门外看看,有好多朝廷的官员,高举牌匾,跪在府门前,高喊着让……让,我说了您可别怪我呀,高喊着让李峥滚出京城。” “什么?!”李峥惊道,“走,去看看。” 李峥带着亲兵小队出了府门,早有独孤问兄妹带着人将府门护的严严实实。李峥一看,至少有一百多个官员,整整齐齐跪在地上,高举着牌匾,上面写的字并不一样。有写着“李峥滚出京城”的,有写着“请天听”的,有写着“千古第一罪人”的,乱七八糟一堆。 再从服饰上看,这些官员都是文官,有御史台的官,有中书省、尚书省的官,居然还有大理寺的官。李峥立即察觉到了阴谋的味道。 见李峥出来,这些官员更是亢声喊叫:“千古罪人李峥,滚出京城。” “罪人李峥,十恶不赦,犯忤逆罪却不被正法,天理不公呐!” “还请圣上明鉴,我等合力,哪怕是豁出性命也要将李峥正法呀!” “干嘛都跪着?站起来闹事不更好么?”这是李峥的第一问。严庄道:“将军,他们这不是在给你下跪,是在祈请天听,就是要逼着圣上出来做主。” “哦,那如果圣上不管呢?” “不管,他们就这么一直跪下去,直到跪死为止。” “有意思。”再一看,“咦?那人不是叫......对了,叫高孝吧,朝会上和我吵架那个。原来是言官和文官集体出动了!” 李峥想了想道:“言官,光说不练呗,文官也都是动笔杆子的,不是动刀枪的,那就让他们闹吧,叫我们的人严守大门就好。府门前的台阶就是警戒线,只要他们不越线,那就不去管他,言论自由嘛,让他们去喊。”李峥把保卫府门的任务交给了独孤问和独孤蓉,转身回到屋中。 他府门前是有个通情处的,这里有专门负责他和李隆基进行联络的官员,见此情形,早有人飞马去了宫中,将情况汇报给了皇帝。 李隆基闻讯大惊:“什么?!岂有此理,谁让他们去逼李峥府的?” 那些负责报讯的小官员怎会知道这背后的指使者,只伏地稽首,大气不敢喘。高力士道:“陛下,这背后的指使人现在还不能查出,当务之急还是如何应对局面。” 李隆基“嗯”了声:“他们跪在李峥府前,那是跪给朕看的,跪给全天下人看的,让天下人看到李峥是多么的可憎,犯了多大的罪恶,可我这个皇帝偏偏屈服了,不敢管他了,现在百官齐跪,这就是公愤,天怒人怨,现在就把包袱甩给你这个皇帝,看你管不管。居心叵测呀!” 人虽老了,但当年那个少年的睿智还留着些,李隆基摇了摇头,道:“力士呀,杨国忠最近在干什么?” 高力士恭声道:“回大家,据说杨相整日呆在府里,从未出过门,不过嘛,有我的人来报,说有几次在深夜,有官员悄悄进入他府中,也不知所为何事。” “他已经不是宰相了,就不要叫他是杨相了。”李隆基思谋有顷,“去他府中的还不就是那几个人嘛,这些人聚在一起,商量的也就是这些事呗!” “陛下圣明。”高力士道。 “力士呀,回头你去杨国忠那里走一遭,就说李峥自己不想上朝,所以呢,他也不必整日躲猫猫一样藏在府里,小心憋出毛病了,让他尽管来宫里走走,见见朕,是不会碰到李峥的。” “老奴晓得了。只是,眼前迫在眉睫的事,大家是何主张?” “静观其变吧,等等看,事情出了就会有结果,看看李峥的能耐。”李隆基又对久跪着的通情处的小官道:“你们回去,随时把那里的情况报来,不得耽搁。” “微臣领旨,吾皇万岁。” 自打李峥搬进府里,整个曲池坊就没有安宁过,三天两头的有好戏看,这里的百姓也就三天两头的聚集在这一带看热闹。整个长安城的风言风语都是从这里传出去的,李峥事迹也就闹得满城风雨。 尤其是今天的百官集聚,高举牌匾跪请李峥滚蛋的事,这是件独具吸引力的事,引得附近几坊的百姓趋之若鹜地赶来瞧热闹,导致李峥府附近里三层外三层都是人。他们看到,上百名官员排成一个方阵,跪在地上,只是举着牌匾的胳膊累了,不得不放下胳膊,把牌匾立在身前。 “还好是冬天,天不热,否则晒死你们。”李峥在堂屋中也坐不安稳。 “李将军,这事背后一定有阴谋,若我所料不错,一定是杨国忠。”严庄道。 “嗯,严军师所料不错,这老鳖,一直缩在家里,我还没见到过他,等我收拾他。”李峥道,“只是先要应对好眼下的局面。” 严庄道:“这么一闹,圣上定然会知道,也不知圣上作何主张?” 李峥道:“有通情处的官员早就去汇报了,想必圣上已经知晓了,若我所料不错,圣上等着看结果呢!对了,那些官员跪了一整天了吧?” “是的。也真能跪。”严庄道。 瞧瞧天色已暗淡了下来,李峥道:“要出事的。走,出去看看。” 第360章 呛死你们 李峥踏出府门,见暗淡的天色下,那些官员仍然跪着,原本已经微弱了的喊声见自己出来后又变得响亮起来:“恶贼李峥,大逆不道,理应处死。” “李峥快滚出京城。” 李峥好奇的是,在硬地上跪了一整天,膝盖肯定是受不了的,这些官员怎么这么能跪?仔细观察之后他才明白了,原来这些官员里大多都是狡猾狡猾的,跪累了就换个姿势,或坐或卧,只要不站起来,悄悄伸展一下腿也没人计较。 但也不乏有如高孝这样的直臣,当真是跪了一整天,跪的膝盖都僵硬了,腿都麻木了,还在坚持,这些性格倔拗的直臣骂李峥的吼声也是最大的。这吼声中有两层意思,第一层是示威给李峥看的,我们这么多官员下跪求你滚出京城,看你的脸皮有多厚?能无动于衷多久? 第二层是摆给皇帝看的,百官直谏,以正天听,官怨沸腾,圣上呀,你也该出面来解决问题了吧? 可是他们绝望了,因为整整一天,没有任何从宫里传来的消息。皇帝不来,哪怕来一个大臣代表皇帝宣个旨也好呀?都没有,说明李隆基在作壁上观,不予理睬。所以这些来闹事的官员就急了,心急如焚,腿脚还发麻,嗓子也吼哑了,口干舌燥,腹中饥饿,再这么下去真会出人命的。 这种示威的唬人之处就在于死谏,要么李峥自己滚蛋,要么皇帝出面让李峥滚蛋,只要没出现这种结果,百官就必须跪死为止,然后把忠臣直臣的清名留在史册上,把昏君逆臣的骂名抛给皇帝和李峥。 可是,这些官员中真正能做到死谏的也只有那么十几个人,绝大多数都是随群闹事,见风使舵的人。如此一来,这些意志不坚定的官员先跪不住了,有人带头起来喊话:“逆贼李峥,厚颜无耻,居然对着我们百官的直谏无动于衷,这分明是要置我等于死地,我们和他拼了!” “对,和他拼了!” “是呀,我们与其跪着死,不如和这逆贼拼个你死我活,拼了!” 一带十,十带百,跪在地上的官员们纷纷站了起来,这就开始群情激奋地朝李峥冲了过来。 “果然要出事。”严庄急道。 “他们是跪不下去了,又不见圣上来,就要对着我出这口恶气。”李峥冷静道,“所有人听令,守护府门,不得让任何人冲进去,也不准开枪杀人。” “遵令。”黑狼兵们齐声回应。立时有两百多兵士站在台阶上,并成一排护住府门,将李峥与闹事的官员隔开。 “揪出李峥,和他们拼了!”百官嘶喊着,一窝蜂地向黑狼兵形成的防线冲击,拼命往里面撞。黑狼兵们是不能开枪的,也没得到开杀戒的命令,只得手把手互相拉着,拼力抵挡住百官的冲击。也亏这些文官多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有些也上了年纪,而黑狼兵们都是勇猛的战士,因此这条防线也不是能轻易冲破的。 李峥站在保护圈内,大门的正中观察着局势,心中泛起了踌躇:“这些文官敢闹事,就是因为他们赌我不敢开杀戒,杀了直谏的文官是要留下千古骂名的,我也就真的站不住脚了,可是任凭他们这么闹事,我也收不了场呀!这可怎么办呢?怎么办?......咦?有了!”突然福至心灵,李峥一笑:我怎么忘了百宝箱丰富的武器了呢?立马对独孤蓉道:“蓉妹子,快带些兵进来。”边说着边往门里走。 独孤蓉估摸李峥是想出办法了,就抽调了几十个兵跟了进去。进去后,李峥早已经取出了项坠,变出了许多催泪瓦斯弹和防毒面具来,说道:“用这个对付他们,快,我看他们再闹。” 对于催泪瓦斯弹的使用,黑狼兵们早已熟悉了。几十人立即戴上防毒面具,拿着催泪瓦斯就跑了出去。握弹,拔开保险,拉环,掷出...... 催泪瓦斯弹直接投在了人群中,“砰砰砰”的炸响了,股股烟雾散出,百官们立时变了容颜,紧接着咳嗽声不断传出,所有人都是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甚至“咳咳咳”得太剧烈昏倒在了地上。 投弹兵戴着防毒面具,换防了没戴面具的黑狼兵,这厢就保持安好无恙。黑狼兵们越扔弹越过瘾,心里都想着:让你们闹,我们不打你们不骂你们,就让你们闻闻烟气,嘿! 化学烟气股股飘散,百官们坚持不住了,终于认识到了嘴犟难敌体肤痛的真理,跑呗!再不跑就要被怪烟呛死了!如此,在一片咳嗽声、哭泣声中,被迷了眼睛的文官们四溃逃散,不一会就无影无踪了。 “哈哈哈,就这个办法,但凡再有人敢在门前聚集闹事,就催泪瓦斯伺候。”李峥站在台阶上笑道。 门前终于清静了,随着府门被管家田福关上,李峥府的人各就各位,一夜无话。 皇甫坚悄然走了过来,走到百官闹事之地,嗅了嗅,还有些呛人口鼻的残烟。他静静望着李峥府的门,喃喃道:“李峥,究竟是人是妖?......哪怕你是妖,我也一定要杀了你。” ...... “哈哈哈!李峥呀李峥,果然是妖力无边呐!”李隆基大笑道,“闹事的官员就这么散了。” “正是。”高力士道,“老奴也琢磨着,李峥用的是什么兵器,没见血,没伤人,就让那些官员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差点没呛死。” 李隆基道:“这倒让我想起来,李峥曾和我说过,要创办一个科技什么局,就是专门制造武器的地方,还给我夸海口,能制造出和他一样的武器来,这不是一件好事么?” 高力士笑道:“大家,这的的确确是件好事。最近我也观察这李峥,有血有肉的,倒真不是妖怪,就是普通人一个,只是不知道他从哪得到的法宝,能变出那些个厉害的兵器出来,如果由他来主办这个什么局,给大唐多造出些厉害的武器,那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呀!” “嗯,我看行,等李峥再来,朕就照准,由他去折腾吧。”李隆基道。又有小宦官上来通报,说杨国忠就在宫外面候着,等陛下召见呢。 李隆基道:“终于来了,那就叫他进来吧。” “遵旨。” 第361章 不来我就杀了他 杨国忠是得知了百官被驱散的消息后,第二日一早才赶赴皇宫的。他沮丧极了,因为李峥并没有动武,甚至他的兵都没有碰着那些官员一指头,怎么就给驱散了呢? 来到宫中,小宦官出来报说,圣上叫他进去。杨国忠这才唯唯诺诺而入,显得苍老了许多,叩拜道:“微臣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李隆基对他的态度不似以前那样好了,“杨御史,最近呆在家中,可好吗?” 杨国忠被贬官为御史,已是够丢面子了,又听皇帝都这么不屑的称呼自己,更能体会到其中的凉意,便伏地大哭:“陛下呀,微臣实在是惨呐!” “好了好了,不要悲悲泣泣的。”李隆基不悦道,“我大唐江山不是好好的么,贵妃娘娘也安好无恙,李峥也没有带兵推倒金銮殿,哭个什么?” 杨国忠只得颤颤地站起来,躬身侍立一边,不停地擦拭泪水。 李隆基问道:“杨爱卿,你有没有听说有大批的官员昨日去李峥府前闹事的事?” 杨国忠眼珠子刺溜一转,道:“启禀陛下,微臣是听说了此事,想必是那些官员看不惯李峥的霸道,这才去尽一份人臣之责吧!” 李隆基道:“好一个人臣之责,嗳?你说这后面是谁主使的呢?” 杨国忠道:“不晓得,这微臣就不晓得了,若是陛下想调查出主谋的人也不难,可以叫来那些闹事的官员,拷问一番,不怕查不出来。” 这说词是杨国忠预先想好的,他是抱定主意打死不招是自己主使的。理由有三,一是这些官员向来惧怕杨家权势,除非屈打成招,否则他们是不会供出联络他们的人的; 其二,联络百官去围堵李峥府的都是杨国忠的心腹,他本人并没有露面,所以这些官员就算是招供,也供不出他来; 其三,只要杨贵妃还在,自己就不会彻底失宠,皇帝现在冷落自己是迫于李峥的压力,但他只要还爱着贵妃,就会讨好自己的,所以就算是查出杨国忠是百官围府的主谋,还不至于重罪责罚。有这三个砝码,杨国忠就是不说,只咬定是百官自发的行为。 李隆基思谋半晌,也很无奈,不是他猜不出,而是即便识破了又能怎样?他道:“这件事嘛,朕自会理会,国忠呀,朕叫你来,就是要告诉你,别总憋在家里不出来,那李峥也没有天天拿着刀喊着要杀你,再则,李峥就怕百官群起而攻击他,所以他也不怎么到宫里来,既然他不来,你就来吧,虽然降官为御史,但是宰相的职权你也用惯了,朕身边也还需要你,懂了么?” 懂了,怎么不懂呢?杨国忠从皇帝的话里悟到了关键点,就是皇帝离不开自己,还需要自己常在身边的。他笑道:“回陛下,微臣懂了,打明日起,微臣就按时按点来宫中理政。” 李隆基“嗯”了声,又道:“还有,朕这每一天也够乱的了,我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回头也给那些闹事的官员说一说,没事少招惹那李峥,打也打不过人家,骂也未必骂得过,跪在地上还被哄走了,丢人现眼又解决不了问题,还是安分些好,懂了么?” 又这么问,体会到圣心,杨国忠赶紧道:“呃,懂了懂了,回头我去给他们说说,请陛下放心。” “那就好。”李隆基起身道,“自从贵妃和李峥吵架后,她最近总是心神不宁,还总问我怎样才算是对百姓好,呵呵,她呀,心地善良,这点朕还是知道的,我去陪陪她,你先回去吧!” 杨国忠躬身告退。高力士问道:“大家,为何突然要叫杨御史进宫来,像过去一样么?” 李隆基道:“明明就是他的一伙人在搞怪,可朕也无可奈何,若是朕狠狠处罚他,贵妃会伤心的。与其让他整日憋在家中纠集人闹事,倒不如叫他像过去一样,常在朕身边走走,理理政务,有事干了,他也就没工夫瞎折腾了。” “懂了。”高力士笑道:“陛下高明。” 李隆基边走边道:“力士呀,太子近日在作甚?” “太子殿下最近老老实实在府中呆着呢,也没和什么人往来,老奴倒是觉得时日久了,陛下可以召他来见见,也好给太子讲讲朝局,治国理政之法,太子就会进益的。”高力士道。 李隆基笑了笑:“你总是护着他,我呢,也不会不管他的,不过最近要看紧他些,因为李峥来了。” 高力士道:“请陛下放心,老奴自有安排。” ...... “这李峥,当真霸道,就没把我当回事。”太子李亨道。 上官冷月道:“或许是他最近忙,事太多,一时忘了。” “君子言而有信,你说他曾对你保证过,一定会来拜见我,若是真忘了,可见此人无信。” “那我就去杀了他。” 李亨摆了摆手道:“你又这样,你杀得了他么?再说了,李峥也还不是我们的仇人。” 上官冷月小嘴一噘,手中飞转着弯刀,从眼神中能看出,她在出神,像是想念一个人。 李亨又道:“当初李先生走的时候曾说,愿不愿意和我合作,不在我,而要看李峥的意思,呵呵,李先生高见,他说对了,想当初,李峥还在安禄山那里遇见你的,那时他还是被朝廷通缉的逃犯,所以他对未来没有把握,这才答应你肯来拜访我,而如今,他已经顺利打进长安,成了冠军大将军,有黑狼军在手,我对他来说也就不重要了。” “我要去找他。”上官冷月冷冷道,“我不管你们男人之间的事,我只管他曾答应我的,说到就要做到,他若不来,我就杀了他,杀不了他,就让他杀了我。”说罢起身就走。 “你回来。”李亨忙叫道。见上官冷月根本不理睬自己,又厉声道:“站住。” 上官冷月停下了步子,只背对着李亨。李亨犹豫了一下,道:“你去见见他也好,不过最好夜里去,以免被人察觉。” 第362章 看你不摘面具 李峥召集了所有身边人齐聚正殿旁边的花厅,享用美餐,一是庆祝自己入京以来,屡屡战胜敌对势力,得以立足;二是这次百官闹事,虽然被催泪瓦斯给驱散了,但这件事背后的阴谋还要和大家分析分析。 “来,干此一杯,大家同心协力,其利断金。”李峥举杯庆贺。 来瑱、宝武、荔非守瑜、独孤问、独孤蓉、严庄、李光祖还有陈唤儿和阿莎,纷纷举起酒杯,量多者多饮,量浅者随量,大家举杯向李峥一敬,一齐喝了。 李峥满饮一杯,坐下,说道:“自打进京来,我们很少齐聚,来大哥他们忙于带兵训练,李光祖只躲在兵舍里搞研究,所以今日叫大家来一齐聚聚,可以不醉不归。我们边吃着边聊着,还有一事,就是这次百官围堵我府门,以直谏的名义叫我滚出长安的事,估摸着背后一定有阴谋,大家伙也帮我出出主意,怎么对付敌视我的人。来,吃酒。” 来瑱干了一口,放下杯子,道:“我们是靠武力打进来的,这朝中自然到处是我们的敌人,哼,叫我说,下次不管是谁,敢上门闹事的,只一顿乱棒打走了事,打死人也无妨,有那硬骨头的就交给我,从小别人就管我叫‘来嚼铁’,我就专要嚼嚼这些硬茬。” “哈哈哈。”众人一阵哄笑。 大口的吃肉,大口的喝酒,此乃人生最快之事,也是李峥的最爱,在这酒场之上随意吹吹牛也无妨。 李峥笑道:“来大哥固然会嚼铁,可也没有我的催泪瓦斯厉害,哈哈,这次让那些闹事的官员都尝到了毒气的滋味,不动手不动口,就让他们自觉的滚蛋了,看他们再敢来。” 严庄端起酒杯来对李峥道:“将军,某敬你一杯。”说罢两人同饮。严庄呵了口酒气,又道:“将军,玩笑归玩笑,我们还是得仔细想想,该怎么对付这个幕后的主使才对。” “嗯,你们大伙猜猜,这背后的指挥人是谁?”李峥道。 意见分为两派,有的说是杨国忠,有的说是皇帝。李峥笑道:“都有道理,但我倒认为不至于是圣上所为,他毕竟是天子,天子就有天子的格局,能招安我,又给我了个大将军,还赐给我一座王府标准的宅子,再这样叫百官来闹事,颇显小气,不会是圣上的。一定是杨国忠这老鳖。” 严庄道:“将军所言不差。所以今日召集大家来,也想听听大家的意见,怎么收拾杨国忠。” 来瑱豪气道:“既如此,那交给我,我带人打上门去,好好教训他一通。” 独孤问面无表情,颇为滑稽的语气道:“简单粗暴,不可不可。” 众人又是一阵笑。独孤蓉道:“自从将军进京,杨国忠一直躲在府里不敢出来,见也见不到,骂也骂不了,除过上门去打他,还真没什么招。” “李光祖,你怎么看?”李峥见他只顾吃东西,还走神,不禁问道。 李光祖陷入发明思考的神思被李峥打断了,讶然道:“嗯?喔,杨国忠嘛,简单简单,听你们的。” 李峥笑道:“你呀,就是个发明呆子,不过有件好事,我上回已经给陛下奏明,要搞一个科技局,专门带着能工巧匠去搞发明,研制武器,所有的东西都可以创新,好不好?” 李光祖眼眸一亮,蹭地跳起来喊道:“好呀,好呀,我去我去。” 李峥哈哈笑道:“不过这事圣上要考虑考虑,等有了结果我自会告诉你,举荐你去的。今晚上且不聊这个,还是说说怎么对付杨国忠吧?” “我来说说。”陈唤儿自告奋勇,“郎君刚进京,到处呀都是敌视我们的人,圣上表面上是招安了我们,其实心里不会好受的,这毕竟也是屈服了,所以郎君越是惹是生非,圣上就越生气,再加上郎君进京后当了大将军,但是寸功未立,这也没有说服力的,人心也会不服。 所以这次百官闹事,到现在圣上也没管。而且杨国忠的高明的地方就是他躲在府中不出门,只叫手下去联络这些官员,我们就没有办法证明他是主谋,所以嘛,唤儿看呢,郎君现在不易大动干戈的,这对郎君不利。” 听了陈唤儿的主张,众人都投以钦佩的目光,这个黔地女子,脑瓜子聪明的很,能看准问题,往往一针见血,不愧是李峥的家军师,贤内助。 李峥充满爱意地看着唤儿,问道:“那这仇就不能报了么?” 陈唤儿笑道:“也不见得,我只提醒郎君,他既然在暗处动作,我们为什么不能在暗处呢?把事情做得隐蔽些,也让人抓不住把柄就好。” 李峥点了点头,顺着唤儿的思路想着,突然,眼眸一亮,道:“有了。” 众人只看着李峥,问道:“讲讲看。” 李峥道:“这件事我看交给独孤问和蓉妹子,另外宝武算一个就好,这么办吧......” 李峥咂了口酒,兴致勃勃,娓娓道来。讲完之后,众人细细领会,一致点了点头:就这么办吧!嘿嘿! 话说间,有仆人来报,说有一个蒙面女子在府外求见李峥,只说是范阳的老相识。 “上官冷月。” “上官姑娘。” 李峥和独孤蓉同时念道。 李峥道:“快,请她进来。” 当上官冷月进到厅堂中,见到这么多老相识的时候,立马感觉到了一种温馨的气息,因为大家都用暖暖的眼神看着她。而她呢?却还是戴着一个冷冷的面具,也看不出隐藏在面具底下的面容是暖是冷。 “上官姑娘,你怎么还戴着面具,见不得人么?”李峥带着酒意笑道。 上官冷月看了看李峥,心想:“还是那样子,英气逼人,又多了几分傲气。”按她的性子,别人这样促狭她,一定会恼火的,只是,当她想回怼的冰冷话语到嘴边时,却被李峥暖暖的眼神给融化了,说不出口了。冷语被融化,暖言又不想说,冷月姑娘只有呆呆地站在那里,也没人能看到她的窘。 独孤蓉赶紧上前来,对上官冷月抱拳笑道:“上官姑娘,我们又见面了,过去是不打不相识,今日怎地?” 上官冷月向来孤傲,自视武艺高超,从不把人放在眼里,可是见到了独孤蓉,她还是抱拳回礼,道:“蓉姑娘武艺高超,能再见面,荣幸。” “哎呀,你就不能摘下面具笑一笑吗,总这么冷冰冰的。”独孤蓉说着就上来要伸手摘她的面具,上官冷月惊道:“别。”匆忙伸胳膊一挡,隔住了独孤蓉的手;独孤蓉一翻腕,再次去抢,两人来回拆了几招,倒也不下狠手。 独孤蓉收了招,后退一步,笑道:“姑娘武艺高超,我是占不了便宜的,呵呵,看有朝一日,哪个人能替姑娘摘下面具?” 上官冷月和独孤蓉自从交手后就有些心心相惜,所以她并不责怪独孤蓉的鲁莽玩笑,只道:“如果我不愿意,谁也摘不掉我的面具。”又看了眼李峥,道:“我今天找你是有要事的。” “要不要也坐下吃几杯再说?”李峥笑道。 “不必了。”上官冷月道,“我就是来问你,在范阳时你对我说的话还算不算数?” 李峥心想:“我说的话?......哦,对对对,记起来了。”他立马意识到是答应上官冷月有朝一日进长安后去拜见太子的话,只是他最近太忙乱,一时给忘了。倒是经她这一提醒,李峥立马联想到这次百官闹事,背后又是杨国忠在捣鬼,现在自己可谓是四面树敌,为什么不争取一个人和自己联手呢? 第363章 直截了当的对话 对于李亨,李峥是不用太多费脑子去考虑要不要结交的,因为他熟知历史。真实的历史中,李亨就是未来的皇帝,只不过这个太子在继位之前当的太窝囊,太憋屈。 先是自己的“老爹”李林甫当宰相时,处处打压他。杨国忠这一干人还跟着李林甫也打压李亨。后来安禄山势大,也故意演了一出只识皇帝不识太子的闹剧。等到杨国忠当了宰相,因为过去就得罪过太子,加之自己害怕李隆基百年之后,一旦李亨继位,那肯定第一个收拾的就是自己,所以就时不时在李隆基面前谗言,争取换掉太子。倒是高力士这人,一心护着他,在皇帝面前没少说太子好话,所以李亨能够成为皇帝,高力士是起了一定作用的。 现在自己势大,李亨一心要结交自己,其动机一目了然。 “只是,现在我可是京城中的一大祸害,百官恨我辱我,避之不及,生怕和我有瓜葛后,遭圣上心疑,太子殿下就不怕我去找他后,对他不利么?”李峥问道。 上官冷月依旧不坐,冷冷道:“他要怕,就不叫我来了。你给一句话,去不去?” 李峥笑道:“如果不去呢?......那是假滴,呵呵,去,说去就去。” 上官冷月听了前半句,原本要冒火,又听他说了后半句,哼了声:“没个正形,那你什么时候去?” 李峥道:“冷月姑娘,我就不懂了,我们这么多人热情欢迎你,你怎么总冷冷冰冰的,像是天生被人亏欠了一样。去,明日一早我就敲锣打鼓去。” 上官冷月略觉不好意思,谁也没发现她隐藏在面具之下的双眼,已是有了微微的水雾,心中有很多受尽委屈的话语又说不出,只道:“望你说话算数,诸位,告辞了!”说罢转身就走。 “这姑娘,很难让人亲近。”独孤问道,“不似我妹子。” “你住口。”独孤蓉斥道。 翌日一早。 李峥率领亲兵卫队骑着马,招摇过市进了皇城,来到紧贴太极宫的东宫。他进皇城,定然朝中上上下下都晓得了,消息会很快传到皇帝耳朵里。 对于李峥来说,太子都不在乎公然结交自己,这便无所谓了。只是太子这样做,这就是下了一招险棋,赌注太大了,一旦不慎,太子就真不是太子了。带着这样的疑问,李峥迈进了东宫正殿。 宽敞的正殿中却不是那样的金碧辉煌,所有家具陈设都显得异常低调。李亨跌趺坐在蒲团上,见李峥被引领进来,才缓缓起身,笑道:“你终于肯来了。” 李峥上前,拱手道:“微臣见过太子殿下。” “那日你进城,我们已经伴随了一路,不陌生了,也就无须多礼,来来,坐嘛。”李亨笑道。 李峥可以带兵行走宫中,这是皇帝同意的,他进殿前,已将黑狼兵们安排在殿外等候。李峥徐徐过来,与太子对坐,笑道:“冷月姑娘呢?” 李亨提起茶壶,亲自给他斟了茶,将茶碗放在他面前,说道:“她?恐怕在练武,在我宫中,她想干什么没人能管得住她,随她去吧!” “包括殿下,也管不了她。”李峥端起茶碗呷了一口,“昨晚她去我府上,看那一副冷傲的劲儿,冷月冷月,这名儿起坏了!” 如此开场白,李亨倒觉得轻松了很多,只微微一笑也不答话。 李峥也不想多废话,盯了眼李亨,道:“殿下,你如此公然结交我,这招棋真险,你就不怕圣上知道后,对你极其不利么?” 李亨端起茶壶的手僵了一下,又继续了倒茶的动作,不自然地一笑:“你问的很直接,也切中了要害,果然是无所畏惧的人。这的确是一招险棋,可是不出这一招,又能怎样呢? 我这个太子当了这么多年,本就窝囊,处处是陷阱,处处胆战心惊,稍有不慎,我就不是太子了!原本我可以继续忍下去,可是你来了,你这个怪物来了,改变了朝局,连父皇都对你妥协,所以我想结交你,关键要看你的态度,将军若不肯助我,我就败的一塌糊涂,将军若肯助我,前途一片光明。你说呢?” 正说着,李亨的仆人端了一盘热乎乎的羊肉,一壶暖酒上来,放在长桌上,轻轻道:“请殿下和李将军慢用。”便躬身退下。 李亨笑道:“我听冷月说,你平生两大爱好,茶与酒,大口吃肉大口吃酒,也是人生一大快事,我特意为你准备的,请用。” 香气扑鼻,令人馋涎欲滴,李峥看到有肉有酒有茶,顿时来了状态,频频点头道:“不错,好香美的肉食,那我就不客气了。”提起一块腿肉就啃起来。 “哈哈哈。”李亨朗笑:“将军是个快意恩仇的性情中人。” 李峥边咀嚼边噎着嗓子道:“嗯嗯,没错,你能看出我的习性,说明殿下也是个洞察力很强的主。”大口吞咽几口,李峥端起酒碗来咂了一口,呵着酒气道:“爽,真爽。殿下也吃呀!” “嗯,来来来,我陪你一起。”李亨也撕下一块肉来慢吞起来。 “只是,我与殿下素昧平生,殿下又根据什么断定我会帮助你呢?而且,我为什么要帮助你呢?”李峥道。 “问得好,直截了当。”李亨抹了把嘴,道,“回答你之前,我倒是想问将军一句,你靠强兵进得长安,宁肯等着父皇去招安,也不愿铁蹄踏进长安城,将大唐推翻,这又是为什么?你所图何事?” 李峥也抹了把油嘴,道:“因为我不想反,除非把我逼急了!我愿意尊唐的,但未必会黑白不分的尊于某一个人。我带两千黑狼兵一路打过来,若不这样,大唐是容不下我的,为了保命,也为了有所作为,我不得已行此一招。” “那你的有所作为,是怎样的作为?” “惩奸除恶,分清黑白,痛打外敌,犯我大唐者虽远必诛!以我的能耐助力大唐盛世更盛。” “说得好。将军所指这‘奸恶’,这‘黑白’是?” “杨国忠这老王八蛋,将我李家赶尽杀绝,非要灭了我才肯甘心,又有贵妃娘娘在,杨家可遮大半边天,这天就要黑了,我就要拨云见日,让这片天更晴朗些。” “不瞒将军,我也是这样想的,咱两不就有了共同的目标了么?” 二人的对话很直接,开诚布公。聊到这里,李峥其实想笑,因为自己是知道即便没有自己,李亨也迟早是皇帝的,只是需要等到安禄山造反后,从马嵬坡之变开始。只是眼前人李亨不晓得这些,所以这种谈话是不对等的。 李峥笑了笑,道:“所以殿下是想让我保你坐稳太子之位,在圣上百年之后,坐稳皇帝位了?” “正是。” “可我又图什么?殿下你能帮到我什么?” 第364章 顺水推舟而已啦 听此问话,李亨肃然道:“所以我刚才问将军所图,这很关键。若是将军想推翻大唐取而代之的话,那我李亨也就不重要了;若是将军真的如您所说,一心要重振大唐的话,我这个太子也会助力将军。 将军初来京城,已经都发生了这么多的事了,百官去封堵你府门闹事,这分明就是杨国忠指示的。你以强兵迫使父皇招安,占据了大将军位,多少人在嫉恨你?将军现在就如同飘荡在巨浪中的孤舟,难道不需要我这个太子为您稳一稳船身么?” “说得是呀!来,吃肉吃酒。”李峥又继续美餐起来,又问道:“可是殿下有没有想过,有我这样一个难缠的刺头在朝中,能让皇帝寝食难安的。假设我保殿下将来继了皇帝位,你就不担心身边有我这样的人强兵盖主,你受得了么?” 这话是问到了李亨的心坎上,任哪一个皇帝也不想和李峥这样的人共事的。 “这是后话,只愿将军能信守承诺,若是大唐能昌盛,必要的让步,我做的到。”李亨只有这样说,因为那是第二步棋了,眼下第一步棋很重要,就是自己争得皇帝位,坐稳江山后,一定要想法除掉李峥的。 李峥笑了笑,道:“可以。殿下,我和你联手。” “真的?将军当真不是醉话?”李亨眸中闪亮。 “真话。在此大是大非的问题上,我绝无醉话。”李峥道。 心里乐呵呵一想,嘿嘿,我既然不想推翻大唐,那下一任皇帝本来就是你,我只是顺水推舟做人情而已。而且李亨本也不是吃素的,在真正的安史之乱爆发后,就是他遥领了皇帝位,号召天下兵马勤王,与安禄山叛军决战多年,最终平息了内乱,使大唐得以继续下去。 “好。今日痛快。”李亨伸出手来,只等与李峥一握。 李峥擦了擦油乎乎的手,与他有力的一握,这一握,二人结成了同盟。 李峥有些酒意了,随心随性的毛病又犯了,笑道:“殿下,那冷月姑娘到底是您的?......嘿嘿?” 李亨听他提起上官冷月,正中其意,笑道:“将军莫要多心,冷月是我收养的孤儿,一直当女儿养,惯得越发任性了,她早在范阳时就和将军有过缘分的,若不是她,追杀你的血牙卫会给你添更大的乱的,都是我派冷月跟去,从中使计,也算是助力过将军了。” “那时候你为何要保我?” “呵呵,将军从黔地出来后就有了名声,不是在荆州抢了贵妃娘娘的荔枝么,能打的护送荔枝的羽林军大败,我想将军一定有过人之处。来,吃酒。” “喔,既如此,我觉得冷月姑娘不错,对我胃口,殿下可否舍得把冷月给我呢?”李峥一改笑脸,认真地道。然后一直盯着李亨看。 李亨早料到会如此,男人嘛,尤其是将军,尤其是得胜的将军,尤其是李峥这种嗜酒肉的将军,不想多占几个美女才怪。可是自己凭什么和他联手?唯有“利益”二字,就和国与国之间一样,为了讨好吐蕃,太宗不也下嫁了文成公主给吐蕃赞普么? 所以,把上官冷月送给李峥为妾,这就算是联姻了,只会使自己和李峥的联盟关系更稳固:“成。若是将军不弃,小女就给将军了,只是我这女儿刁蛮得很,将军还需给我些时日,我得好好劝说他。” “哈哈哈!”李峥大笑,这是一次成功的试探,试探出李亨的诚意,敛了笑容,又道:“太子殿下莫怪,虽说我确实挺喜欢冷月姑娘的,可我怎能任性到随意抢人家的女儿呢,那样的话,我李峥就是个混蛋了,想必殿下也不愿意和一个混蛋联手吧?随意说笑,随意说笑,请殿下恕罪。我胡说八道,罚酒一杯。”端起来一干为尽。 “不过殿下放心,我既然答应和殿下共事,绝不因此而有所动摇,冷月姑娘就继续留在您这里,给殿下当个好女儿吧!”李峥突然想起一事,又道:“对了,殿下,我给您带来了一个人。” “喔?”李亨略惊。 李峥唤来李亨的仆人,道:“劳烦大驾,请你出去告诉我的亲兵,就说我叫那个人进来。” 仆人依照他的吩咐出了殿门,不一会儿,带着一个兵进来。那名兵士单膝跪地,抱拳道:“见过将军,见过太子殿下。” 李亨不解其意。李峥指着这名兵士对李亨道:“他叫马成,是血牙卫派去杀我的六个人中的一个,正是太子殿下收买了他,他才及时给我提供了情报,让我躲过一劫。只是他这种身份,也不宜在我军中效力下去,他也不便再回到禁军中,还把他还给殿下,留在殿下身边当个护卫也好。这个兵不错,若不是血牙卫的身份,我还真想留着他,可惜了!还请殿下看在我的面子上,好好待他。” 李亨这才想起来,曾派心腹去血牙卫中,成功收买了马成为己所用。只是两个人身份相差悬殊,像这种密探,时间一长,李亨就有些健忘了。“想起来了,既然是将军开口,好,我一定好好待他,保证不会亏了他的。”李亨又对马成道,“起来吧,先下去,随后我会安排你的。” 马成跪在地上,向二人重重行礼,起身下去了。 李亨的心思其实还在上官冷月身上,突然一听李峥是醉话,又不要了,这其实与自己的心意相反,可是今日初次结识李峥,又不好厚着脸皮非要把女儿塞给他,便一时踌躇了起来。 二人又聊了很多,包括关于安禄山曾得罪过李亨,现在又是李峥的结拜大哥,往后如何相处的问题;还包括怎么对付杨国忠的问题。正聊到兴头上,有仆人急匆匆来报,说圣上派人来东宫传话,说已经知道李将军入皇城来东宫了,很好,既然已经来了,晚上就留宿东宫吧,明儿一早顺便去勤政殿见见他,圣上有话要对李将军说。 “看吧看吧,圣上也知道了,殿下也就没了退路了。”李峥笑道。 “呵呵,不知将军明日见到父皇怎么说?” “我想想,嗯......也没什么大不了,就说是那日初到京城,就是太子殿下引领我逛游长安城的,已经有了一面之缘,这次是我有意前来回访殿下的,之所以来,当然啦,我是愿意为陛下亲选的太子保驾护航的。对吧?” “哈哈哈哈......”李亨笑道,“外臣留宿东宫,你李峥是第一人。” “不留宿也不行呀,长安城这么大,我也回不去了。” 第365章 找你四件事 勤政务本楼内。 李隆基端坐殿中,问道:“公然去拜访太子,是你自己去的?还是太子叫你去的?” 李峥恭恭敬敬叩拜了皇帝,起身道:“启禀陛下,是臣自己去的。只因初进京城时,已和太子殿下谋了面,是他引领臣去的府邸,一路来多有交流,这次是我主动登门,回拜太子的。” 李隆基道:“李峥,朕以诚待你,你却不以臣待朕,还不说实话?” 李峥道:“微臣说的原本就是实话,只是我还没说完,请陛下再多些耐心。太子是陛下选定的太子,也是我大唐将来的皇帝,为此,臣当然愿意辅助太子了,这才是臣的一片忠心嘛! 难道陛下想看到臣和太子不和么?当然,臣现在是众多大臣的眼中钉肉中刺,百官无不希望臣滚出京城,然而太子殿下之所以肯接见我,那也说明,太子是晓得臣的武力之强大的,为了大唐江山的未来,太子需要我,也需要了解我的心思,这并不意外。 臣不妨直言,臣观太子殿下,是个有作为的人,也是个对陛下忠心耿耿的人,臣愿意辅佐太子殿下,想必这也是陛下的愿望吧!” “他两这就联手了?!好得很呐,吾儿三郎露出真章了......”李隆基盯着李峥,良久道,“聪明又愚蠢。” “啊?陛下这话的意思是?”李峥疑道。 李隆基“哼”了声,厉声道:“你初到京城,四面是敌,自然需要太子支持你,而太子想要顺利继位,自然需要你李大将军保驾,这样联合起来,试问天下谁能敌?可是你想过没有,朕这个皇帝还在呢,没死,太子就永远是太子,可他居然在朕还康健之时就公然勾连大臣,这是犯了大忌,这就是公然告诉世人,太子等不住了,要提早谋逆夺权。就凭此一点,朕就可以下旨废了太子,也可以下旨严惩你李峥。” “这话说的没错。”李峥暗想,“自古以来皇帝废太子的事,多是因为太子涉嫌谋逆,勾连重臣想篡位。所以太子是下了一招险棋,下成功就是好棋,下坏了就是千古臭棋。关键问题是,这也不怪太子,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自己的‘逆天’,按正常历史来说,是不可能有穿越者的,更不可能有拿着未来武器跑到历史中搅局的,所以因为自己非正常的搅了局,太子打出不合常理的牌来也就正常了。” 李峥道:“陛下,您所言句句在理,太子和我都犯了大忌。只是事到如今,我只能说,太子之所以这样做,还不都是我这个怪物出现在了大唐了么?我的出现也是前古未有,本就不合理,所以太子不合理的所作所为也就不难理解了。 再则,我李峥若是想反叛大唐,早就反了,用不着等到这会,更无须借助太子的力量来使什么阴谋。从某种角度来说,太子存不存在,丝毫影响不到我。所以呢,我只能向陛下保证,我愿意助力太子,但是太子确实没有谋逆或提前篡位的心思,他若是有,我也不答应。陛下对我好好的,我干嘛要那样?”说罢盯着李隆基看。 李隆基也盯着李峥的眼睛,就这么相持了半晌,然后,李隆基微微点了点头,叹了口气,道:“李峥,你的出现,让朕不舒服得很!但愿如你所说,等你的心愿了却后,你就消失吧!” 李峥打了个响指,道:“请陛下放心,一定。” “坐吧。”李隆基无奈地道,“朕今天找你还有四件事,第一件呢,朕考虑过了,你说的什么‘科技局’的事,照准,就先用军器监的地方,可以扩修,你来牵头,安排人员,多搞些如你所说的研发吧!” 李峥眼眸一亮,兴奋道:“多谢陛下,臣一定尽心尽力。”这毕竟是李峥自穿越以来,第一个愿望得以实现。 “嗯,还有第二件事。上回贵妃和你斗口之后,整日心事重重的,朕去看她,她哭诉着说,是你告诉他的‘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还说,与其请百姓来宫中歌舞宴饮,不如去贫苦的地方走一遭,真正给百姓送去些实惠的好,所以呀,贵妃倒真给朕提出,要去长安城外的乡下去看看,瞧瞧这天下到底有没有穷苦的百姓,嘿,这都是你李峥惹得祸呀! 朕琢磨着,贵妃非要去也好,让她去民间走走,了却她的心愿,也给世人彰显一下贵妃娘娘的爱民之心,正所谓母仪天下嘛!是以,朕想叫你负责陪同,保障贵妃的安全,也看看我大唐的贫苦百姓究竟过得什么样的日子,回来告诉朕。” “哇塞!”李峥惊叹不已,道,“陛下,若是贵妃娘娘真这样做了,倒令我李峥刮目相看,一改以往对娘娘的误解。” “哼,朕是知道她的,她就是个生在荣华富贵中,只爱歌舞的女人,心不坏,是以朕需要这样的女人,所以把她强留在身边的。贵妃所有的富贵与奢侈,都是朕愿意赐给她的,大多不是她向朕索要的,所以,你与其对贵妃偏见,不如责怪朕的过错好了。” 李峥霍然起身,拱手向李隆基一拜,道:“陛下,臣愿意护送贵妃娘娘去乡下走一遭,而且臣以人头担保,贵妃娘娘绝不会出一点意外。另外,臣也想让我的贤内助陪同娘娘一起去乡下看看,做好事,我的家人也得算上。” “好呀!说起你的家眷,朕倒是听说了,可是明媒正娶,大婚已成?” “没有。我是在逃亡途中,在黔地认识内人的,还指望着有一天我为大唐立功后,请陛下赐婚,让我风风光光的娶贤内过门。” “准了。朕答应你,不过要如你所说,等你为我大唐立下大功后。所以这第三件事嘛,就是上回你去拜见了哥舒翰,谈得怎样?坐,坐下说嘛。” “好嘞。”李峥重新坐下,感到今天的谈话无比的开心,他将自己会见哥舒翰的经过一五一十的告诉了李隆基,也把自己决定与吐蕃一战的想法铿锵地告诉了皇帝:“......只是眼下时机还不成熟,我在等从黔南调来的一千兵马,凑齐后我就有三千黑狼兵,打吐蕃就更有底气了。” “你竟敢私自调兵入京?也不请示朕?”李隆基似怒非怒。 李峥知道自己的独断专行是违规的,只得顽皮地吐了吐舌头。 李隆基无奈地摇了摇头,道:“问也白问,你的回答朕清楚,本来你就是个逆天的人,所以不合理也就成了合理的了。好吧,既如此,朕也给你道旨意,待大军集合完毕,立即开拔去教训吐蕃人。” 李峥重新下跪,毫不含糊道:“臣遵旨。犯我大唐者虽远必诛,臣定不辱使命。” “好。爽快。起来吧!”李隆基颇为兴奋,这是他认识李峥以来,第一次感到这个被招安的叛将真正的肯听自己的话,而且他真正的愿意为大唐出征去打败强敌。 李隆基满意地点了点头,话锋一转,道:“第四件事,百官围堵你的门,你怎么看?” “哈哈。”李峥差点被元芳体给搞笑了,收了笑容道:“再正常不过,毕竟我这个将军得来的反常,不光彩。臣倒是觉得,所有向着陛下而反对我的臣子都是忠臣,好得很,只是他们还不了解我李峥,等我立了功,看他们怎么说?”李峥也是狡猾狡猾滴,他只字不提杨国忠恐怕是幕后阴谋家的事儿,因为他早有了损杨国忠的招儿。 “朕想知道,你用的什么东西驱散了那些官员,一个个都呛得喊天哭地的,咳坏了嗓子?” “不瞒陛下,都是我意外得的宝贝武器,就和光火流星一样。等科技局成立了后,我尽量的让那些研发者们多造出些厉害的武器来,都是大唐的,哈!” 李隆基笑道:“你能有这样的认识,朕高兴得很呐,今日与你一谈,一扫心中阴霾,嗯,朕也重新认识了你,但愿你不要妄言。” 畅谈许久,李峥恭恭敬敬向李隆基再次叩拜,转身离开了。李隆基久久注目他的背影,露出了一丝的微笑。 第366章 惹不起的枣贩 李峥率领黑狼兵出了皇城,一路向南打道回府。皇甫坚一直尾随着这支队伍,手按在刀上,心想:“李峥出行,每次都是亲兵队伍护卫,据说他们有什么光火流星的兵器,我想要得手谈何容易?......唯一的办法就是奇袭,从侧面杀进去,直取李峥性命,再然后能跑就跑,跑不掉就和他的兵拼命罢了!” 他骑着马几次想追上去,可每当快接近李峥队伍时又犹豫了,反反复复几次,还是没能寻到最佳时机:“这里道路宽广,行人不是很多,到处还有巡城的不良人,若是强扑过去刺杀李峥,想全身而退实在太难了!杀他一个报了仇,若再搭上我的性命,到底划不划算?” 皇甫坚踌躇难行,内心在挣扎,终于没下得了手,眼看着李峥的队伍扬长而去了!他翻身下马,自恨地跺了跺脚,拔出刀来咬牙发誓:李峥,下回我就是豁上性命,也非杀了你不可。 ...... 杨国忠府邸坐落在紧邻繁华的东市西边的平康坊中,平康坊的西北边上就是皇城了,这里可谓是长安城的黄金地盘。杨国忠府邸十分宏大,竟占去了平康坊的小一半地盘,颇有些《红楼梦》里贾府的恢宏。实际从官位上来讲,杨国忠府肯定是要超过贾府的规模的。 可这日黄昏,杨国忠府门前却出现了往日未有过的热闹。几十个挑着扁担的小贩,吆喝着“卖枣了,卖枣了......”就在杨府前宽广的街上停了下来,他们把竹筐从扁担上卸下来,放在地上,不断吆喝着。 这些小贩中有一名女子,一身素葛布的襦裙,用巾帕包着长发,拎着一个包,把包裹解下来也放在地上,对身边一个贩夫道:“宝武,就在这里吧。” 原来这伙人不是别人,正是李峥派来的干见不得光的“坏事”的队伍。这个打扮成村妇模样的女子正是独孤蓉。自然,这些装扮成枣贩的人都是黑狼兵了。 宝武道:“抓紧吆喝一阵,等会宵禁一到,还要应付巡夜的不良人。” “开始吧。”独孤问也是一身素衣打扮,抱臂胸前说道。 “先叫人聚集过来再说。”独孤蓉带头吆喝起来,“瞧一瞧,看一看了,上好的大枣,又甜又脆。”随之,那几十个枣贩也跟着叫卖起来, “呦呵,今天可奇了怪了,快看,居然有人敢在杨府前叫卖大枣?”过路的百姓们立即被吸引了目光。不一会儿,这里就围满了人。 “你们这是哪来的呀?这枣怎么卖?”围观百姓问道。 “枣,一文钱二两,先尝后买,不买也行,白尝几个再说,都别走了。”枣贩喊着。 “可以白吃?那还客气什么,快上手嗳。”百姓们一哄而上,都从筐里捡起枣来吃。这里熙熙攘攘聚集了一群人,立即引起了杨府的家丁们注意,就有几个家丁上前来呵斥道:“嗳嗳嗳,都别嚷嚷。你们是哪来的?知不知道这里是堂堂宰相府,门前不得聚集吗?还不快滚。” “哎呦,这位官老爷,实在抱歉,我们都是外乡人,生活不易,来京城卖点枣,混口饭吃,嘿嘿,真不晓得这里是什么宰相府,抱歉抱歉,我们一会儿就走,还请高抬贵手。”独孤蓉笑着说道。 一个家丁瞅了眼面容姣好的这个村妇,囔囔道:“算你还识相。”又瞅着筐里的枣又大又红,径自过来取了几颗,咬了一口,甘甜可口,就又抓了几把往衣衫里塞。 独孤蓉瞧见,偏过脸向哥哥和宝武使了眼色,便对杨府家丁道:“嗳?这位官爷,我这枣儿可是卖的,就算是占了宰相府的地盘,你也不能白拿白吃呀?快给钱来。” “嗯?”那名家丁横眉一竖,怒道:“怎么?其他人就能吃得,我就吃不得?” 独孤蓉笑道:“其他人都是良家子平民百姓,是我叫他们白尝几个的,而你们是官老爷,这当官的都不差钱,不差钱的主理应不能白吃了,要给钱的。” “你这村妇,什么意思?”杨府家丁怒道。 “什么意思?那本姑娘来告诉你。”说着就凑了过来,把头凑到家丁的耳朵边上,只悄声道:“你们这群小瘪三,杨国忠也是个王八蛋。”说这话的声音极小,除过这名家丁,其他百姓都听不到。 “大胆刁妇。”这名家丁暴怒,吼叫道,“我让你卖枣。”直接一巴掌掴来,独孤蓉反应奇快,随意挥手一挡并没吃亏,但却装作重重挨了一记耳光一样,倒在了地上,喊叫道:“打人啦,打人啦,宰相府的家丁平白无故打人啦!” 这里动起了手,百姓们便一哄而散,还有那抱打不平的人边退步边喊着:“怎么能随意打一个妇人呢?没了王法吗?” 宝武见时机已到,便一个箭步冲了过来,揪住打人的家丁喝道:“你怎敢随意打我妹妹?”说罢就是一拳,正中那家丁脸上,直接把人给打飞了出去。 “动手呀。”其他“贩夫”一围而上,把那几个杨府的家丁围在“圈儿”中,一个都跑不了,一顿乱拳脚踢,等这几人狼狈地跑出去时,已是衣衫褴褛,灰头土脸。 这还是有意叫他们出去搬救兵的。独孤蓉见家丁们撒丫子地往杨府中跑,立即站了起来,亢声叫道:“抢人了,抢人了,我们的人被他们掳走了,快去救人呐!” 独孤问在一旁看着好笑,只道:“那就上呗。” “弟兄们,抄家伙,上。”宝武喝道。 几十个黑狼兵立即掀翻了枣筐,把挑筐的扁担,还有沉底的短棒、电棍取了出来,跟着宝武向杨府叫打了过去。 从来没人敢冲撞杨国忠府,所以平常守门户的家丁并不很多,大多家丁都在府中忙着其他事务。如此一来,几十个“贩夫”冲进大门就轻而易举了。 这些人甫一进门,就对守门的杨府家丁大打出手,见东西就砸,见门窗就破,直闹得府中上下不得安宁。此时,杨国忠正在后院的屋中小憩,突然听家仆哭啼来报,说有一伙不明来历的枣贩冲进府中,正在行凶呢! 杨国忠大惊:“什么?居然敢有人打进我府中了?”愣了一愣,又道:“有多少人?” 仆人哭泣道:“少说四五十个。” “快叫齐了家丁们,抄兵器,见人就杀,不要手软,把这些大胆贼子一网打尽!”杨国忠暴跳如雷。 “好嘞。”仆人转身往外跑。 “回来。”杨国忠又道,“再派人去京兆府报官,叫不良人来。” “好嘞。” 第367章 前所未有的逞凶 杨国忠府上的家丁少说也有上百个,各个都是勇武的护卫,出门时负责保护杨家人的安全,在家时就负责协助打理家务事。原本守在门卫上的家丁不多,所以被黑狼兵们冲进来后打得落花流水。 随着暴力事件升级,就有不断的手持刀刃和棍棒的家丁往前院涌。私闯宰相府大打出手,依大唐律也是处以极刑的,所以这些家丁们赶过来时都抱定了下杀手的决心。 见有人持刀而来,宝武大喝一声:“兄弟们小心。” 黑狼兵们本也持着扁担和短棒,虽然腰间挂着电棍,可遇到持刀的对手时,电棍未必好使。好在搞了突然袭击,先下手为强,把守门的家丁打趴下时,已经从门房里抢夺了些长棍和刀刃,这就与不断赶来的家丁们混战在了一起。 独孤蓉左右手各持一棒,直往府院深处打。方走几步,有三四个家丁挥刀就向她砍来,独孤蓉临危不惧,只左右闪身就已避开两刀,喝道:“打不断你的狗腿。”抡起棒来横扫来人膝盖,两棒交替抡出,呼呼风声,直中敌手,那两人“哇呀”惨叫,丢了兵器就在地上翻滚起来。 “咣”的一声,是短棒与刀碰撞的声音,独孤蓉左手提棒架住一刀,右手顺势挥去一棒,直把第三个刀客的脖子几乎要打断了。再飞起一脚,“啊呀!”第四个冲上来的刀客胸膛正中一踢,惨叫着飞了出去。 独孤问原本不打算动手,他觉得和这些虾兵蟹将动手实在太无聊了,只见着杨府中的房屋时,要么踢碎房门,要么扯了人家的窗户,再顶多就是折几个树枝,玩的不亦乐乎。 现在终于看到有刀客出来下杀手了,这便笑了笑:“有活干了。”飞起几步,纵身一跃,就到了妹妹身边,道:“这里交给我。”只赤手空拳,一闪一擒,动作迅捷难以捕捉,就已经将一名刀客的刀夺在手中,反手过来,用刀身一抽,就将来人拍了出去。他是手下留情了,只用刀身的侧面拍打人,没有下杀手。 再看宝武这边,他可没有手下留情的意思,但也没有使刀,只掇了根长棍,使起来和使他的长杆刀一样,来回劈打,时而将棍支在地上,身子飞旋起来使出他的飞踢绝活,一顿“无影腿”就将围过来的人踢飞出去。纵使杨府家丁们持刀在手,没有一个人能近得了宝武的身。 几十个黑狼兵们武艺不如几位将领,为了在保全自己的基础上有效击退敌人,他们可必须使用刀了,“杀——”黑狼兵们使尽技艺,拿出在战场上和奚人契丹人厮杀的本领,尽显野战军的风采,几阵下来已明显占据了上风。 杨府家丁再牛顶多也是些练家子,或是从禁军退役下来的老兵,这些老爷兵的花拳绣腿怎能和野战军的精锐相提并论,只交手半晌,就知对手来头不小,绝不是卖枣的贩夫。那问题就出来了,不是贩夫走卒,那他们是哪里来的武者?怎敢打上杨府的门来逞凶?所有人第一时间便想到了一个人——李峥。 这不明摆着的么?还有谁是杨国忠的仇人呢?那还打个鬼,跑呗!混战没有持续太长时间,杨府的家丁们就丢盔弃甲,纷纷往后院中躲藏。 杨国忠早吓得六神无主,根本不敢到前边来,只躲在府院的最里一层,最拐角的小厦中与家眷蜷缩在墙角等待着消息。 有受伤的家丁飞跑着来报:“老爷,凶徒太厉害了,我们的人打不过呀,眼瞅着他们就要杀到后院来啦!” “啊呀妈呀!”杨国忠大惊道,“京兆府的人还没到吗?” “没有呀老爷。”家丁心想这不是废话吗?京城多大呢,你以为京兆府就在你家隔壁呀! 妻儿老小哭的哭,嚎叫的嚎叫:“哇呀,这可怎么办呀,要死人的呀!” “天子脚下,居然敢有人在宰相府行凶,没了王法了吗?” “老爷,救我们呀!” “呜呜......哇哇......” 杨国忠早吓得六神无主,只得喊道:“快挡住他们,快去挡住他们呀,立功的有重赏,快去呀!”然后就蜷缩在角落里颤颤发抖。 几十人对上百人,黑狼兵虽然人少,但都是精兵强将;杨府家丁虽然人多些,但都是没有强将带队的散兵游勇,因此战斗很快就结束了!根据李峥的安排,独孤蓉他们也不能再往院深处打了,毕竟是不能通过如此暴力解决杨国忠的。 另外他们估计到了会有杨府的家丁从侧门出去到京兆府报案,所以战斗须得快打快收,务必要在府衙的不良人赶来时全身而退。 总之,杨府上下好几进院落,前两进院落是让打透了,不但是一地的伤员,另外屋宇殿堂,门窗瓦片的,都是七零八碎,不堪入目。 “撤,快撤。”独孤蓉命道。 宝武和独孤问这才立即收了队,查看伤情,己方重伤一员,是被刀插入腹中,性命堪忧。其余还有十几人身上带伤,尚且能走。 独孤蓉道:“快点,把伤最重的背上,其余人跟着我,快撤。” “啊呦,啊呦,啊啊呦!”杨府中满地的伤员,还有多人已是一命呜呼。这种有节奏的痛苦的呻吟从“贩夫”们全部撤离,一直持续到京兆府的不良人赶来。 得知是杨国忠府遭了殃,京兆尹鲜于仲通亲自带了大批人马赶到,只是他们晚了一步,还是让逞凶者溜之大吉了。 鲜于仲通瞅着满目狼藉,血迹斑斑,一地伤员的府院之景,不由慨叹:“天呐!自我大唐建国以来,从未有过凶徒闯入宰相府逞凶一事,亘古未遇呀!”感慨之后,立即飞跑到后院去搜人,好不容易找到了躲在最里层的杨国忠,救出了他的家眷。 只是鲜于仲通走出他们躲藏的房屋时,怎么还闻到一股尿味,该不会是谁给吓尿了吧? 杨国忠兀自颤着腿,迈着步子,体会着“不幸之中万幸”的小快乐,不断念叨着:“差点,真差一点呀,我的命就玩完了!”喘了几口粗气,回过神来,又吼道:“谁?到底是谁?不将凶徒一网打尽,我杨某誓不为人。” 鲜于仲通赶紧道:“相公息怒,府中出此大案,定会惊动圣上的,我身为京兆尹,责任在身,一定尽心竭力揪出幕后主凶来,将他千刀万剐碎尸万段,给相公出口恶气。” 话声未了,就有一名差役飞跑进来,跪在地上喘着粗气道:“报府尹,我们的人跟踪到了凶徒,他们已是向南逃窜去了。” “那还愣着干什么?快追呀!”鲜于仲通喊道。 “只是,只是......”差役期期艾艾道,“我们原本是追了过去的,眼看就要追上了,那伙人反身向我们打来,立时就将我们的人打散了,我们实在是打不过呀。” “废物。”鲜于仲通和杨国忠异口同声道。 第368章 科技局成立 实际上独孤蓉他们也没料到府衙的人出动的这么快,若再晚一步撤退的话,就真被堵在杨府里了,那就会给李峥带来巨大的麻烦。险险的躲过一劫,可就在他们准备分散撤离时,却遇到了寻踪追赶上来的不良人队伍。 没办法,只得再战,硬着头皮也要把追赶者打退,这就发生了第二次拼杀,凭借精兵强将的武力,很快把不良人打退了。这几十个人又向南跑了一段路,眼见没有再追来的人,独孤蓉便吩咐道:“我们人不多,现在化整为零,各自散去。再往南走,有个挂着两排明灯的兴隆客栈,那里有接应的人,把这位重伤的弟兄给他们。其余人按约定的地点找人,然后都换上军服。” 作为世界第一大都市的长安城,如此之大,几十个人散开后扔到街头巷尾,想找出来如同大海捞针。如此,这几十个“贩夫”不到一会就消失在了茫茫都市之中。 这一夜的宵禁并不安静,事关重大,京兆府牵头,长安县和万年县的府衙中的差役倾巢而出,来了一场全城大搜捕。可是,李峥的人在行凶时都打扮成了贩夫走卒的样子,撤退以后立即去约定点换上了黑狼军军服,就算遇到了衙差,一见是李峥军的人谁敢强查? 如此一来,满城衙差出动,搜索一夜,除过误打误撞抓住了几个盗贼以外,打砸杨府的行凶者一个没找到。 “这不可能。”鲜于仲通坐在府衙中大骂,“几十个凶徒,还有负伤的,宵禁以后城门紧闭,他们难道插上了翅膀飞出了长安城吗?” 他的气势吓得下面的衙差都不敢言声。有一人颤声禀报:“报......报报府尹,虽然凶犯没查到,但是我们却发现了异常之处。” “什么?快说。” “昨夜,在城中突然多了好些个黑狼军的兵,或成群结队,或三三两两,都吃醉了酒,只从客栈中出来,摇摇晃晃向南边走去。” 鲜于仲通闻之一惊,怎么?难道是李峥的人干的?便问道:“那些兵有什么异样?比如负了伤什么的?” 差役道:“回府尹,那些黑狼兵们都是五大三粗的,一脸的凶相,吃醉了酒还大骂杨相,小的们不敢上去细看呀!” “废物。”鲜于仲通喝道。不过他算是明白了,这里面一定有猫腻。自打李峥进了长安城以来,他的兵都在兵营中呆着,顶多也就是在曲池坊中逛逛,再就是出了最南边的启夏门,到郊外的马厩去放放马,根本就没有进到城中心来喝酒的,怎么就在这个关键节点上他的兵出现了呢? “如果是他的兵乔装打扮作的案,然后再换上军服,那还搜个屁!”鲜于仲通一拍脑门,“对了,那些凶徒不都是武艺高强的人吗?世间哪有这样的枣贩,是他,肯定是他的人干的。”想到这里猛然起身,正要迈步,又停下了,“证据呢?证据在哪里?这都是我分析出来的答案,可就算是明眼人都能识破这个局,直接证据在哪里?又怎么去和李峥对峙?” 他又叹了口气,心道:“管他呢,先去找杨国忠,把这事儿说给他听,再做计较吧!”鲜于仲通跑到杨府,拜见了杨国忠,讲了差役搜城一夜看到黑狼兵的情况,以及自己的分析。 杨国忠听后,之前嚣张的一定要揪出凶犯的气焰立时低了下去,一屁墩坐在靠椅上,两眼发呆,喃喃道:“是李峥?是他要对付我......”愣了半天神,又喃喃道:“难道是百官跪谏的事有败露么?” 鲜于仲通立在一旁,见杨国忠只顾喃喃自语,也没有进一步的指示,便躬身道:“只可惜我们没能捉到一个凶犯,这就没有充足的证据说明是李峥所为,相公,您看这下一步该怎么办?” “伤了我几十人,打死十几个,难不成就这么了了么?”杨国忠情知李峥是不好对付的,莫说没有直接证据,就算是有了直接证据,谁能拿李峥归案?恐怕连皇帝也拿他没办法,只得道:“府尹,我看你还是先进宫去,把这件事告诉圣上再说吧。唉!” 李峥的人化整为零,又换上了军服,以吃醉酒的姿态分头回到了兵营中。李峥命人将那名受伤最重的伤员抬入府中,拿出百宝箱里的药品为他诊治,只可惜那插入腹中的刀口很深,被同伴背回来后已是奄奄一息了,最后还是不治身亡。 李峥悲叹道:“我最害怕我的兵战死,要说这件事也怪我,都是我为了找杨国忠的麻烦,才让他们乔装打扮去冒险的,结果还是死了一个,唉!” 独孤蓉见李峥是真的动情了,上前道:“将军也不必过悲,当兵就是为了打仗,摆在我们黑狼军面前的仗还多着呢,恶仗之下,弟兄们都会是生死难料,为将者还是要看得开些,只是要好生对待死去的弟兄们,给他记功,厚赏他的家人,这才能让弟兄们信服,坚定的跟随将军征战。” 李峥道:“对呀,蓉妹子说的是,把这名兵士的名字记下来,记功,联络他的家人,立即厚赏。”顿了顿又道:“最近弟兄们也格外辛苦,自打进京来,各个都表现的忠诚勇武,等会多拿下银钱出来犒赏全军,我再拿些宝贝出来,全部分发下去。” “好嘞。”独孤蓉真心为有这样的主将而感到暖心。 “这事儿就这么办了,杨国忠和鲜于仲通抓不住我们的把柄,就算是猜到了,又能怎地,不管谁来,打死不承认就行,对方敢来硬的,我们就还以颜色,谁都不怕。”李峥道。 时隔一日。 有通情处的官员求见李峥,说宫里传来旨意,陛下召见李峥,是为创办科技局的事,叫他去现场考察。李峥立马叫上了李光祖,带了一队护卫,快马加鞭地去了宫中。军器监在皇城中,将作监的南边,是个很大的作坊式的建筑,占地十几亩地。 当李峥来到时,李隆基已经在此候着他了。李峥跪地叩拜:“微臣参加陛下。吾皇万岁。”李峥每次见到皇帝都是恭恭敬敬地叩拜,这也让李隆基颇感欣慰,毕竟在群臣面前,这是很有面子的事。 李隆基欣然道:“爱卿平身,快看,把这军器监给你吧,够不够用?” 李峥道:“还请陛下允许臣进去一观,再做决定。” 李峥带着李光祖进去一看,这个大作坊里又被隔成了若干小作坊。方方正正的作坊里陈列着许多战车,有攻城车,蒺藜车,抛石车等等,整整齐齐排列着。更多的则是弓弩和箭矢成堆的摆放着。再就是打造好的刀枪剑戟了。目前军器监只设置了两个部门,弩坊署、甲坊署。所有兵器均由弩坊署制造,所有甲胄则有甲坊署制造,可以说管制比较粗线条。 李峥四处瞅了瞅,倒是觉得地方暂时够用,只道:“陛下,我看可以,但这作坊内需要重新改造,以便适应新的生产。” 李隆基道:“够用就好,这里就交给你了,你想怎样打造,朕都准了。” “谢陛下。那就先上一个大大的牌匾,上书‘科技局’吧!” “准了。” 第369章 准备下乡 李峥遂给李隆基隆重推荐了李光祖,告诉了李光祖的来历,又有哪些本事。李隆基瞅着李光祖,见此人只顾盯着武库里的兵器看,问道:“契丹人,怎么?不懂朝中礼数么?” 李峥赶紧拍了李光祖一下,道:“光祖,陛下问你话呢?” “啊?哦。那我该怎么说?”李光祖投向兵器的目光这才收了回来,盯着李隆基哑口无言。 李峥笑道:“叩拜陛下。” 李光祖赶紧照着李峥说的办了,“噗通”双膝跪地,不断叩头道:“李光祖拜见陛下,陛下万岁万万岁。”只不断的磕头,磕得没完没了了,惹得众人大笑。 李峥道:“好了好了,够了,起来吧。” 李光祖“蹭”地起身,又去研究那些兵器去了。 李隆基被弄的莫名其妙,道:“这个人很奇怪?” 李峥笑道:“陛下,这人被我收服以来一直是这样,为人不拘小节,可以说是个研发呆子,不管见到谁都这样。不过嘛,他在发明创造方面很有本事,我曾经和契丹人交战,他研发的陷阱机关就让我吃了大亏,还差点丧命。有这样的人主管兵器制造,乃是我大唐之幸呀!” “嗯,好,既如此,朕就封他个军器监的正监官,其他人都归他管制了。”李隆基笑道。 李峥赶紧补充道:“陛下,这军器监打今日起就不存在了,叫科技局,呵呵,所以这监官就改为局长了,就让李光祖任局长吧。” “局长?”李隆基道,“你这名字起得,朕还是不大习惯。不过,既然这里交给你了,就都依你吧,朕只要你带领他们能发明出你的那些厉害的武器来,为我唐军所用。” 李峥笑道:“一定,不过这得循序渐进,从基础开始,我要让大唐的工匠们能扎扎实实的掌握制造先进装备的技术,而不是从我这里的拿来主义,嘿!” 李峥又唤来军器监的所有当班人员,宣布了科技局的新制度,叫他们认识了李光祖,然后安排人员立即对作坊进行全方位的改造。叫来李光祖道:“光祖,从今日起,你就住在这里,科技局的事就由你主管了,我要求你先把奚人的那些先进的战车都教会他们怎样制造,多生产些,还有你的陷阱机关技术也要普及开。等忙完这些,我自会来找你,教给你些新的技术,比如火药的运用......” 李光祖兴奋至极,连连向李峥叩头谢恩。李峥笑道:“这都是陛下的恩赐,你别总傻兮兮的,以后见了陛下,一定要叩拜。”众人一阵大笑。 安排完科技局的事,李峥随李隆基又去了宫里。 李隆基立马变了脸色,突然发问:“李峥,杨国忠府出了事,你可知道?” 李峥被猛地这一诈唬,愣怔道:“嗯?......喔,微臣好像听说了。” 李隆基一直在盯着他观察,就这一瞬间的表情,李隆基就明白了,叹然道:“毕竟是原先的宰相府遭难,自我大唐开国以来前所未有,要说这些人装扮成卖枣的贩夫也真是胆大,闯进杨府中还打死了很多人,也太毒了些吧!” 李峥定了定神,道:“是呀,若真有这等大案,该由京兆府的衙差抓紧办案才是,哪怕搜捕全城,也一定要把凶犯捉拿归案。” 李隆基暗自一哂,道:“鲜于仲通派人查了一夜,一个凶犯都没捉到,你说这奇不奇怪?难道凶犯都长了翅膀不成,飞出长安城了么?” 李峥道:“也真是奇了?那就继续查下去,若是我发现什么线索,也一定会支会京兆府的。” 李隆基道:“那就好。办案也要讲求证据嘛,但愿他们能发现新的证据。你说呢?” “嗯嗯嗯,对头。”李峥拼命点头。 “朕最近可是头疼得很呐,多是因为你的到来,可谓是满城风雨皆因你。所以,朕巴不得也能清闲些时日。李峥啊,你带的兵都是精兵,平日里也该多约束着些,想吃酒尽量就在曲池坊那里,别总吃醉了满城乱跑,吓得衙差们见面都躲得远远的。” 李峥正要解释,李隆基却龙袖一挥,阻止了他的发言,接着道:“这件事就交由京兆府的人去办吧!朕叫你来,还有一事,就是安排贵妃出行一事,她要去体察民情,就叫她去好了,朕的意思呢,就由你陪同,带着你的兵全权负责贵妃的安全,怎样?” 李峥惊道:“全权由我负责娘娘的安全?难道一个禁军不带?” “不带。”李隆基道,“用人不疑嘛,你既是朕封的冠军大将军,就是朕的心腹大臣,有你的黑狼军在,保护贵妃安危绰绰有余,何必再派禁军呢?再说了,禁军在你面前也都是些废物。” 李隆基能做此决定,这可是给予了李峥相当大的信任,李峥遂跪地叩拜:“陛下对臣如此信任,李峥哪怕肝脑涂地也保得娘娘安全无恙。” “那就好。”李隆基又道,“朕准备五日后叫你们出行,出了京城,去乡间走一走,具体要考察的地方由你来选,选贫苦些的地方,叫贵妃也好好看看,你们也好把体察的情况回来说给朕知道,再设法布施恩惠。如何?” “五日后出行,嗯,没问题,这都交给臣去安排吧!” “那就好,若没其他事,你就退下去准备吧!” “臣告退。” ...... “忆昔开元全盛日,小邑犹藏万家室。稻米流脂粟米白,公私仓廪俱丰实。”这是描写唐开元盛世的一首诗,但也恰恰因为有这样的歌颂繁华盛唐的诗词得以流传,使得人们普遍认为在盛唐时期,天下一片繁荣,百姓安居乐业。 实际则不然。“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正是杜甫写于天宝五载的诗,而李峥所在的今天是天宝十二载年末,所以“路有冻死骨”的现象至今天屡见不鲜。这首诗其中“老妻寄异县,十日隔风雪。谁能久不顾?庶往共饥渴”二十字写得凄怆动人。更可悲的是“入门闻号啕,幼子饥已卒”。就是说在这样的所谓盛世之下,入门听得嚎啕大哭,一个活生生的孩子已经被饿死了! 在这样的盛世下掩盖着的无数凄惨悲剧,李峥是知晓的,否则他也不会那日与杨贵妃骂战,告诉她,与其把平民百姓请到宫中开千人宴,不如真正的下乡去,给更贫苦的人送去些实惠的好。 第370章 盛唐下的废墟 经过几天的打听,李峥了解到,就在长安的东南边,也就是关中平原的东南部的雍州境内有蓝田县,其中在灞河与浐河之间,有一处“黄土台原”。就在这一年,那里遇到了十几年未有的旱灾。据说,灾情使得当地的壮丁都外出去讨生活了,只留下老弱病残在当地里受苦。 李峥第一时间得到了消息,当即决定,就选这里为考察地了。这日,李峥亲选五百黑狼兵,带上陈唤儿、阿莎和独孤蓉,先去宫中接上杨玉环,告别了李隆基,这才徐徐上路。 李隆基虽然没派羽林军跟随,但还是有马夫、宦官和丫鬟共十几人相随,加之贵妃的的车驾太过豪华精致,又受不了乡村野路的颠簸,所以这五六十里的路程,直走了三天才到了雍州境内。 雍州太守张壶得知李峥居然带着贵妃娘娘来了本州,张皇失措,立时带着州府的大小官员夹路迎候。得知贵妃一行人是去蓝田县的那段黄土台原考察灾情的,张壶直接给吓得瘫软了,又不得不从,只得带着州府官员一路尾随,来到了受灾地。 原本在盛唐之下,这里的村民男耕女织,尚能度日。只是近一年来旱灾的出现,导致这片台原上农作物坏死,颗粒无收。大批的男丁只得出去讨生活了,留下的都是老弱妇儿,在这片死气沉沉的村落里挨冻受饿。 冷风吹着,把黄土原上干旱的浮土卷了起来,呛人口鼻。李峥骑着马先一步进了村,放眼望去,这片台原上排列着大大小小的房屋,只静悄悄的立在那里,无声无息。再粗浅一观,除过少数家境殷实的富户住的是砖木结构的房屋外,绝大多数都是硬土夯成的硬山顶式的简陋房屋,还有的贫民住的则是依山而建的土窑。 冬日寒冷,天空一片阴霾。这里又是干旱了一年的地方,到处苍黄一片,与阴阴的天气映衬,如废墟一般。那些破败的房屋悄无声息地立在这一片废墟上,看去竟像个瑟瑟发抖的老者,随时都有可能坍倒在地上似的。已经看不到有活着的人行走在村落间,就连犬吠声也没有半点,若是在晚上来这里,如临鬼域。 杨玉环是从未见到过这样的场景的,不禁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惊了,心生一种恍如隔世之感。因为她的世界是锦簇繁华的,是有歌有舞的,是珍馐玉馔的,不该有这样粗鄙的景象融入她的眼睛里。不但是她,就连饱尝了人间悲苦的李峥也是头一次见到在大唐的疆域有这样的灾区。 “这里的人呢?”杨玉环不禁问道,声音有些颤抖。 雍州太守张壶躬着身子慌张地道:“回贵妃娘娘的话,或许是冬季寒冷,村民们都躲藏在家中取暖。娘娘呀,这里实在太过贫寒粗陋,的确不适合娘娘这样身份尊贵的人来此地,微臣还是劝娘娘返回,去雍州府中取暖,也好让微臣略尽些微薄礼。” “住嘴。”李峥喝道,“你一个区区雍州太守,在这里有什么资格劝娘娘回去?” 李峥发了脾气,唬的张壶一矮身子,哆哆嗦嗦不敢说话。其实他是心中有鬼,因为要问起赈灾不利的责任的话,他难辞其咎。 “你刚才说村民们都因怕冷,躲在屋内取暖,好呀,本将军姑且信你一次,那走吧,去村落里挨家挨户看看,是不是如你所说?”李峥颐指气使道。 张壶很为难,因为后果会很严重,可当今李峥的大名谁人不晓,这是个敢推翻天的人,惹不起呀,可更令他不可思议的是,如此尊贵的杨贵妃怎么来了?干嘛来了?她出宫,陛下也不跟着?这一系列的疑问在他脑海中闪烁不定,也不知该怎样回答李峥。 终于杨玉环发话了:“李将军,请不要为难他,既然我都来了,肯定是要去看看的,我们走吧。” “走吧。”李峥对张壶道,“前面带路。” 为了不扰民,李峥叫大部队留守在村落外面,只带了五十人护驾杨玉环,一起进到村子里。鸦雀无声,又冷又旱的村子里,也因为这么多人的到来,稍微有了点点动静。 李峥走在最前面,喊道:“有人吗?能出来说话吗?不用怕,我们是京城里来的官员,奉旨,特来体察灾情的。”他连续喊了好几遍,终于听到道路两旁的土胚屋子中有了窸窸窣窣的响动,随着“吱”的一声,一扇门打开了。 众人一看,从门缝里探出来一个孩童的头来,脏兮兮的,已经不能分辨容颜。 “是个丫头。”陈唤儿喊了声。 只见那个蓬头垢面的小女孩大眼睛一闪一闪的,只在门缝中看着众人,也不说话。 “不要吓着她。”李峥挥了挥手,叫大家停步,睨了眼杨玉环,见她也在看着那个小女孩,不知所措。只是贵妃娘娘长裙曳地,裙角都被脏兮兮的黄土染脏了,害得一名小宦官猫着身子,替她托着裙角。 李峥上前几步,笑容挂在脸上,轻轻道:“小丫头,不要怕,我们都是好人,来,出来说说话,好吧?嘿嘿。” 那个小丫头眨了眨眼,晃了晃脑袋,像看怪物一样看着李峥,还是无动于衷。 “你闪开,让我来。”陈唤儿拨开李峥,落落大方上前几步,笑道:“小丫头,你出来吧,和姐姐说话。”唤儿本就是黔地的布衣女子,从小到大是吃过苦的,有着穷苦人家的本色,倒让这个小丫头觉得亲切。“吱呀”一声,门又打开了些,小丫头缓缓走了出来,叫了声:“姐姐。” 只是当她全身而出的时候,委实吓坏了众人。 小丫头不但蓬头垢面,而且衣衫褴褛,一件过膝的短裙已是破破烂烂,套在腿上的膝裤烂到不堪入目。陈唤儿蹲下身子,伸出手来迎接她,道:“快到姐姐这来,怪冷的。你的家人呢?” 小丫头小心翼翼地靠了过来,轻轻说道:“在屋里。”努着嘴向屋内扬了扬下巴颏。这时,屋子里终于传出了一个微弱的老者的声音:“三娘,你在和谁说话?” 第371章 免了你的官 闻听屋内的声音,李峥先走了过去,边道:“大伯莫慌,我们都是朝廷派来的官员,是来了解灾情的。”话说着,已经迈入屋中,眼前的景象却令人一惊。这是个黑漆漆的土胚屋子,只透过天窗射进来的一线光芒才能勉强照出些光影来。 屋内基本没有什么家具,只有那些农具歪歪斜斜的靠在墙壁上。在房屋的一角是一张床,上面正斜靠着一位垂垂老者,正是方才说话的人。见李峥进来,这位老人不敢再说话了,只眼巴巴瞅着李峥。而李峥也只能看清一个骨瘦如柴的脸颊上有两只放着微弱光芒的眼睛盯着自己。 一股发霉的味道扑鼻而来,李峥忍不住咳了两声,定了定神,才道:“大伯,怎么会这样?是饿的么?”边说着边往里走,直到眼睛渐渐适应了黑暗,才瞅清在木床旁边的一张桌子上摆放着一只碗,碗里面还有小半个炊饼,干巴巴黑乎乎的,令人顿失食欲。 陈唤儿领着小丫头,还有阿莎和独孤蓉也先后进到屋中,立时被这一股霉味呛的咳嗽了几声。李峥来到床边,蹲下身子,道:“老伯,你有什么困难告诉我,我们是来帮你们的,相信我。” 先是重重的一声叹息,老人开了口:“我......这是饿的......只可怜我的娃儿,也吃不上......饱饭呐!......”他的话声有气无力,极其微弱。 李峥这才了解到,就是因为一年之久的干旱,使得这里的庄稼颗粒无收,农民们早把储存在仓里的粮食吃完了,就连饮用的水都是从几里地外的龙王庙中打的井水。时日一长,村里的男丁就都出去讨饥荒了,只把老人妇人和弱小的孩童丢在屋里不管。挨到了这个时节,村里已经有了饿死的人,隔几日就能看见有专门抬尸的队伍把死人扔到村外的荒地上去。 老人娓娓道来,李峥认真倾听,却没注意到,杨玉环已经迈进了屋中,不但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而且被那股霉味熏的立时想作呕,她用手捂住鼻子,拼命的在忍受,可还是受不了这种煎熬,不停的干呕着。 李峥回过头,道:“娘娘,不要太难为自己,你还是在外面等我们吧。”杨玉环狠劲点了点头,在独孤蓉的陪同下出了屋。她一进来,自然有一股香风被带进屋中,老人闻之一爽,道:“这是位贵人吧,怎么到这里来了?小心我这里的腌臜味糟践了人。” 陈唤儿拉着小丫头的手,问道:“老伯,这丫头是你的孙女么?” 老人答道:“可不是么,我内人死的早,她爹娘都出去讨饥荒了,再也没回来过,就留下我和三娘这一老一小的,眼瞅着就要饿死了,这可怎办呢?” 李峥站起身子,走过来抚了抚小丫头的头,道:“三娘,你多大了?” 三娘怯生生地道:“七岁了。” 李峥含着泪道:“可怜的孩子,我会帮你们度过饥荒的。马上。”说着就迈出了屋子。几个宦官和丫鬟正围着杨玉环,给她递送巾帕。杨玉环拿着巾帕不断擦拭口鼻,已是泪花闪闪。 这里的动静已惊动了村落,连排的房屋中已经有很多衣衫褴褛的老弱妇人迈出了房门,怯生生的往这边瞅着,尤其看见杨玉环这样高贵打扮的人,惊诧之余更不敢上前来。 李峥不禁怒对张壶道:“你,说你呢!身为地方父母官,所辖之县发生了这样的灾情,你都做了些什么?有没有及时救灾?” 张壶颤声道:“回将军的话,管呀,怎......怎么不管呢?我已经组织人手来这里施过几次粥食,后来听钦天监的人说,这里不久就会有瑞雪普降,旱情持续不了多久,所以就......” “所以就不管不问了,任由村民们饿死也不管,只等着老天爷来救灾吗?嗯?”李峥打断他的话呵斥道。 “这个嘛,这个,下官有所失职,惭愧惭愧呐!”张壶道。 “失职?你还知道失职?哼!”李峥气得戟指张壶道,“像你这样的狗官少一个也罢,今日当着贵妃娘娘的面,我就免了你的官,立即回京去领罚吧!” “什么?!你一个将军能随随便便免去一个朝廷委任的官员?”张壶心道。事关重大利益,只得还嘴道:“呵呵,李将军呀,我是雍州太守,这雍州可归京兆府管辖,官员的任免呢,不该由将军您说了算吧!” 李峥笑道:“回怼的好,那我告诉你,按理说朝廷封的官我确实管不着,可你有没有听说过,我李峥本就是逆天而来的人,否则也不会被陛下封为大将军,这事我就管定了,而且说到做到,免去你这个狗官,陛下定会答应我的。来呀!” 李峥大喝一声,立时有黑狼兵抱拳道:“标下在。” “拿鞭子来。”李峥伸手接过黑狼兵递给他的马鞭,怒道:“我不但要撤了你的官,还要先行责罚你一通,罪名就是救灾不利,当着太守一职,无所作为。”说罢,挥起鞭子就向张壶一通乱抽。 张壶哪里受过这等委屈,只得边嚷嚷着李峥目中无人,边往一旁躲闪。李峥紧追不舍,鞭子抽得更狠了,“噼里啪啦”一阵脆响,只把人打趴在地才住了手。心道:“我不敢管你还叫什么‘我掌盛唐’?哼!” “还请李将军住手。”杨玉环实在看不下去了。 李峥已经打完了,扔下马鞭,走过来说道:“娘娘,请恕臣鲁莽,臣也是有血有肉的人,见到如此灾民,再看看这个狗官,岂能不愤怒,若不是娘娘在,我非打死他不可。” 杨玉环呜咽道:“将军,眼下不是打人的时候,请听我一言,免了他的官也罢了,只是这毕竟是后话,眼下还是想想怎么救助这些可怜的灾民要紧,只可惜我们此行仓促,未带得半点粥饭,可怎么救他们呢?” 陈唤儿拉着三娘的手,上前道:“娘娘心存善念,这便是百姓的福分,令奴感动。至于饭食么,这倒不难,有他呢!”说着指了指李峥。 李峥对陈唤儿笑了笑,心里本也做好了准备,顶多就是再现场表演一次“妖术”,叫百姓们去传言自己是个妖怪呗! 说做就做,李峥避开众人,只躲到一间茅舍的后边,取出“百宝箱”来,光幕一闪,在类似手机屏幕的光幕中点击九宫格,在“食品药品”文件包中选中了“方便面”,连续点击...... 再回来时,李峥吩咐道:“你们都去,把我变得那些食品搬过来,架柴火烧开水,给大家泡面吃。” 半个时辰后,村间的道路上围满了人,只对着当中的几口大锅捞着方便面狼吞虎咽。李峥不断吆喝着:“饿得久了,万万不能吃饱了撑着,会撑死人的,一人只能吃一桶面。不急,我会留下很多,家家户户都有,慢慢吃哈。” 第372章 森凉的刀锋 一行人再次回到京城已是三日后。这次去贫困灾区考察了一圈,杨玉环的内心被冲击到了,一路上沉默寡言,偶尔只和陈唤儿寒暄几句。等她将要进宫时,只拉着陈唤儿的手,道:“唤儿姑娘,我很高兴认识你,也愿意和你以姐妹相称,你经常来宫里陪陪我吧,你还要多告诉我些民间的事,我想听。” 陈唤儿对杨玉环福了一福,笑道:“娘娘心怀慈悲,也令唤儿感动,既然娘娘不嫌弃唤儿身份卑微,那我就多来寻娘娘,与娘娘作伴。” 李峥笑道:“护送娘娘的任务已经完成,今日我就不进宫里寻陛下了,想必娘娘自会有很多话对陛下说。至于我免去张壶官职的事,劳烦由娘娘给陛下通报一声,李峥下次来一定再向陛下解释。若没其他事,就此告辞了!” 杨玉环道:“李将军,这次多亏你能变出那些美食来救助灾民,令我大开眼界,也令我欣慰。不过这只是暂时的,我准备告诉陛下,下次我要亲自带些粮食去那里,救苦救难。还希望唤儿妹子能陪同我一起去,好么?” 这一声“好么”说的极为亲切,根本不像是人们印象中那个高贵高傲奢侈的贵妃娘娘,倒像是一个邻家女孩一样。李峥笑道:“那是自然,唤儿自会陪娘娘去的。” 告别了杨玉环,李峥带着五百黑狼兵打道回府。队伍中多了两个人,一个小丫头和一个老爷爷,小丫头就是三娘,老者自然是她的爷爷。还是陈唤儿做主,告诉了她爷爷李峥的身份,特意请求老爷子和小丫头跟自己回京里去。 三娘就给自己当个贴身丫鬟,老爷子可以跟着田福在府中做事,以后自不会亏待他们。老爷子一听原来是妖孽李峥,大吃一惊,当然愿意了,这可是天大的造化呀! 从皇城出发,一行人一路向南行去。李峥和陈唤儿乘坐马车,独孤蓉一马当先,和阿莎两个作伴,后边就是五百黑狼兵尾随。 坐在车轿中,李峥道:“唤儿,你觉得贵妃是怎样的人?” 马车行在路上,一颠儿一颠儿的,陈唤儿微晃着身子,笑道:“娘娘是个心善的人,她只是生在荣华富贵中不知民间疾苦而已,她只是个女人,爱慕虚荣,善歌善舞再正常不过了。” “嗯,我也觉得是这样,过去对她有偏见,看来她和她的姊妹们的奢华都是圣上所赐,但她的心不坏。”李峥道。 两人一路寒暄,独孤蓉骑着马在车前护送,心里生起了一丝怪怪的感觉,是吃醋么?好像有那么点,可又一想,自己是什么人?不过是李峥的亲兵将领而已,是安禄山把自己和哥哥给他的。陈唤儿才是他的原配,自己这是怎么了?难道也对李峥这个妖怪渐生情愫?不,不能,要克制自己。还有,他居然当着贵妃的面痛打那个狗官,呵呵,打得好,还仗着自己的武力免去了他的官职,真是嚣张、霸道,我喜欢。 再说贵妃娘娘,以前总觉得她好过分,极尽奢华,还从岭南那么老远派禁军给她运送荔枝,劳民伤财不说,这样的女人,怎能让人对她有好感。可是这次出行,贵妃的表现真的令人刮目相看。她是个心软的人,也是个善良的人,只是生在福中不知民间疾苦罢了!嘿嘿,这次让她闻一闻那股霉味,想必她会记住一辈子的...... 话说间,队伍就行进到了位于南城的靖安坊。李峥的出行,总是能引来那么多的围观百姓,大多都指指点点,议论着黑狼兵背着的武器。人一多,就容易有危险潜伏其中。李峥他们是不会想到的,此时此刻,皇甫坚一路尾随,就在围观的人群中挤着。 他多日来跟踪李峥,直跟踪到李峥一行人出了京城,本也想尾随的,只是突然发现,李峥带着众多兵马而且还护送着贵妃娘娘的车驾,这便没敢继续。直等着他们回来,把贵妃送进宫中,这才继续跟随李峥的队伍一路向南。 他已是下了必杀的决心的,因为他明白,李峥出行总是有亲兵护送,根本不可能等到他单独出行的那一天。皇甫坚蒙着面,手持一把被布巾缠裹着的横刀,在人群中挤着,观察着李峥队伍的队形。 他注意到,一名女将领和一个丫鬟打扮的人骑马行进在队伍的最前头,身后就是一辆四匹马牵引着的马车,车轿豪华,像是宫里的,而马车后面就是排成长队的黑狼兵,各个挎着奇怪的短兵器,或许就是传说中的光火流星了。 皇甫坚第一时间判断,李峥一定就在车轿中,而这样的队形恰恰是最好下手的。因为马车的两旁并没有亲兵护送,如果从侧面冷不防地杀出,就可直接将刀捅进车轿里,将里面的人杀死。然后队伍就会乱成一团,亲兵们一拥而上来擒拿刺客,这时候能不能跑掉就靠自己的本事了! “能。一定能全身而退。”皇甫坚暗想。因为四周都是看热闹的百姓,一旦自己刺杀得手,就直接往人群里冲,谅他李峥的亲兵再有光火流星,也不能对着人群乱打吧!顶多就是他的兵冲进人群中擒拿自己,那么短兵相接的话,以自己的身手想自保也绰绰有余。 “时不我待,再不下手就没有机会了!”皇甫坚下定了决心,这就拨开身前的群众,急追数步,终于跟到了靠近马车车轿的一侧。他迅速解开缠裹着刀的布巾,亮出横刀来,“仓”的一声,将闪亮的刀拔出。 人群中还是有眼尖的,很快发现了这位公子哥,怎么手持横刀就向马车冲了过去,只是动作太快,等不到这些人惊呼,人已跃出,刀锋直向着车轿刺了过去...... 李峥正在车轿中和陈唤儿寒暄,两人卿卿我我。李峥握着唤儿的手说道:“你跟随我一路来颠簸,真是委屈你了,真希望有朝一日我心中的夙愿了却,带着你远走高飞,去一处世外桃源过上幸福的日子。” 陈唤儿的小手被他的大手暖暖的握着,倍感兴奋,笑道:“郎君,难道你就只带我一个么?阿香呢?阿莎呢?还有,嗯哼?”她俏皮地下巴颏指了指车轿前面的人。 李峥顺势一瞅,明白过来了,笑道:“你是说蓉妹子?这怎么可能,她只是......”只是后面的话还没说完,突然!风声起,寒芒至,只听“噗”的一声,是车轿壁被刺破的声音,紧接着,一线亮芒抹过,换来“啊呀”的一声惊呼。 第373章 这是多么大的仇恨呀 皇甫坚武艺了得,他从斜刺里一跃而上,刀锋直对着轿厢就刺了过来。他不会知道,其实靠近他的一侧坐着的并不是李峥,而是陈唤儿,所以那刀锋是冲着陈唤儿的身体刺了过来。 不幸中的万幸是陈唤儿聊天时身子向后靠在椅背上,而李峥则身子前倾握着唤儿的手,所以这一刀刺进车轿后紧贴着陈唤儿的身前戳了进来,侥幸没刺中她,却将李峥的胳膊刺了正着。 “哎呀!”李峥惨痛一声。可是他毕竟也是练家子,反应奇快,这种本能的快也是因为有心爱的女人在身旁,爱心促使了李峥做出了更快的反应。 皇甫坚第一刀刺出时,身子已经跃到了车轿一侧,他一手扒住车轿外的把手,脚登在轿厢的边沿上,凭借手感,他意识到已经刺中了人,暗自叫好,心喜之余为了确保刺杀成功,便抽出刀来再往另一个方向刺去。 而这个方向恰巧就是陈唤儿身位所在,若无意外,陈唤儿便会被刺死。可是,意外还是因为李峥奇快的反应发生了!李峥惨叫一声后,使劲浑身力气把陈唤儿往自己身前一拽,这就将人拽到了自己的腿上,也就在此时,第二刀刺了进来。陈唤儿刚趴在了李峥腿上,刀锋已至,她堪堪躲过第二劫,这一刀却又抹着李峥的腰身刺出。 “啊呀!”李峥惨呼一声,“有刺客。”然后奋不顾身地抱住怀里的陈唤儿向车厢另一侧扑了出去,直把车门撞碎,两个人摔出了车。 第二刀的手感不对,因为没把人刺个正着,而是贴着皮肉划了过去,皇甫坚暗叫不好,便抽回刀来一劈,将车轿厢直接切开,脚一登,人便冲了进去,正赶上李峥抱住陈唤儿跳下了车。 瞬间,队伍乱成了一团。跟在马车后的黑狼兵们立即端枪在手,可却不敢开枪。皇甫坚见李峥居然还活着跳出了车,这就是没能一刀毙命,便不管不顾地扑了出去。 此时的李峥正抱住陈唤儿在地上翻滚着,惊魂未定,却见刺客也追了出来,而且是刀锋所指,如饿虎扑食,眼见危机又至。恰在此时,有一人影闪来,只挥刀向李峥面前一拦,“铮”的一声脆响,是刀与刀碰撞的声音,险险的将刺向李峥的一刀挡住。独孤蓉飞身而至,一刀挡隔,再踢一腿,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在李峥身上的皇甫坚踢了出去。 皇甫坚被踢落在地上,还未翻身起来,就见黑狼兵们已经跃下了马,端着兵器围了过来,猛然向独孤蓉一瞅,就见她是方才在马车前带队的那位女将领。“怎么办?”眼见大事未成,然而李峥就在眼前,他一定是负伤了,所以抱着胳膊躺在地上,还拼命地要护住身边的女子。“不行,我要再试试。”皇甫坚紧咬压根,面容一搐,迅速翻身起来,再向李峥扑去。 “你没机会了。”独孤蓉呵斥一声,箭步而来,一刀戳出,将皇甫坚劈向李峥的刀再挡住,刀不停歇,手腕一翻,接连向皇甫坚连劈几刀。皇甫坚感到这位女将领的武艺不凡,那劈向自己的刀迅猛精妙,不得已放弃了李峥,只拿刀来挡隔。 可是,他却忽略了一点,自己已经丧失了冲进人群逃跑的最佳时机。由于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黑狼兵纷纷上来准备动武,吓得人群惊呼“杀人啦!”然后四散而逃。 没有了聚集的人群,又被黑狼兵团团围住,更可恶的是,还有一名武艺高超的女将领和自己缠斗,皇甫坚意识到,即便插翅也难逃了! “不许动。”黑狼兵们端着枪对准皇甫坚,使他分了心,独孤蓉便使出“脱刀技”,用刀将他的刀身一缠,再一挑,将皇甫坚手中的刀掀了出去。当皇甫坚反应过来时,独孤蓉的刀已经架在了自己脖子上。 还有那些自己看不懂的黑狼兵手中的短兵器,纷纷对准自己。虽然看不懂,可皇甫坚知道这或许就是传说中的“光火流星”,只要这些兵操纵这些武器,一定会打出火花来,使自己立毙当场。 独孤蓉抓住他愣神的时机,顺势一脚踢中他膝弯,皇甫坚惨呼一声,跪在了地上,手中已经没了刀,然独孤蓉却已跃到自己身侧,将自己的胳膊反扭过来,使自己动弹不得。 “不要杀他。”就在此时,只听李峥大喊一声。陈唤儿已经被黑狼兵们护住,李峥捂着流血的胳膊跑了过来,拨开围住刺客的黑狼兵,看到了这名刺客。 见他蒙着面,道:“把他的蒙面扒了。” 独孤蓉伸手一扯,面巾脱落,端现一个狰狞的面容。 见是个年轻的公子,呲着牙,瞪着自己,李峥道:“你是谁派来的?为什么要刺杀我?” 沉默,半晌的沉默。只是这沉默中竟带着一股杀气,像是有巨大仇恨的杀气。皇甫坚被独孤蓉擒住,可是李峥居然没被自己刺死。万念俱灰,恐怕自己要被正法了,虽然自己死不足惜,可是又有谁能替自己杀了李峥为家父报仇呢? 五味杂陈,百感交集,终于,皇甫坚忍不住大吼了一声:“李峥——”喊声凄惨,激烈,咬牙切齿的...... 只这一声绝望的怒吼,使李峥意识到了,这不是别人派来的刺客,替人杀人的人没有这般的愤怒,他是为了自己,便道:“你是谁?怎么对我有这么大的仇恨?” 皇甫坚跪在地上动弹不得,瞪着李峥道:“我没能杀了你,是我太笨,现在我已被擒,李峥,你这个畜生,要杀便杀吧,少废话。” “眼前发生的一切真险,若是李峥被刺,这都是自己的过失。”独孤蓉兀自后怕,后怕变成了愤恨,又见刺客居然敢嘴硬,便把刀刃死死贴在刺客脖子上,对李峥道:“将军,就让我杀了他吧,免得再有危险。”说罢手腕晃了一晃。 “住手。”李峥喝了声。忍着胳膊上和腰间的伤痛,迈步近前,缓缓蹲下,盯着皇甫坚看视半晌,道:“这是多么大的仇恨呀!好吧,我晓得,你是不肯在这里多说什么了!你听着,我要想杀你易如反掌,不过我想暂且留得你半日的性命,先跟我回去,我们好好聊聊。”说罢也不等刺客再回怼自己,起身吩咐道:“先不要杀他,绑回去严加拷问。” 第374章 如此报恩 皇甫坚被黑狼兵们五花大绑,押回到曲池坊兵营前,把他绑缚在门前的拴马桩上。李峥先把陈唤儿送回府中,百般安慰。只是陈唤儿看着李峥的伤情伤心不已,眼含泪花,非要替他先上药再扎缠绷带,反倒安慰起李峥来了。家仆们听说后齐聚一堂,都为李大将军捏了把汗,不幸中的万幸是将军和夫人都算是活着回来了,便又庆幸起来,手忙脚乱的替陈唤儿打下手为李峥包扎伤口。 直过了一个时辰,李峥才重新出府,来到绑缚皇甫坚的地方,只见众兵士手持步枪和横刀正围着他。虽然李峥提前交待过不要难为刺客,可是独孤蓉还是忍不住逼问了他的来历,见对方不开口,只恨得想拿鞭子抽他。 “不要难为他。”李峥及时阻拦了独孤蓉的任性,走到皇甫坚身前,道:“你还是不肯说吗?” 皇甫坚被这一折腾,先前的愤恨气焰经不住时间的消磨,渐渐熄灭了。此时见到李峥,还得再酝酿一下愤恨的情绪,瞥了李峥一眼,仍是不肯开口。 “不肯开口是不是?”李峥怪异地笑了笑,霍地一拳,给了皇甫坚一记胃锤,“啊呀......”皇甫坚惨叫一声,胃部着了一拳疼痛难忍,就得蜷缩着蹲下,可是自己被五花大绑在拴马桩上,蹲不下去,只得吊在那里忍着剧烈的疼痛。 “打你这一拳不是为我,是为我的家人,因为你吓着她了。”李峥道。 皇甫坚紧闭着的嘴巴因为这惨痛的呼喊也算是开口了,开口就再装不下去了,忍着疼痛,怒视李峥,道:“李峥,你这个狗东西,要杀我就给个痛快,休要如此小人。” 李峥阴恻恻一笑:“说我小人?哼哼,我看你也大不到哪里去?当刺客被擒,就算是阶下囚了,即将赴死,一般来说,是好汉的都会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报出自己姓名来,说出刺杀人的缘由,把仇恨一吐为快,然后啐对方一口,慷慨就义,这才过瘾呢!哪像你这等怂货,只知道把气憋在肚子里,再赴黄泉路,如此,一对不起家人,二对不起自己,三则对不起仇恨。孬种呀孬种。” 李峥这一激将,果然起了作用,尤其是提到“一对不起家人”这句话,说到了皇甫坚的心坎上,于是他大呼一声:“爹爹,孩儿不孝,没能手刃仇人,对不起你呀!呜哇......”这就嚎啕大哭起来。 “对嘛,电影里多是这样的情节。”李峥只管胡说,也不怕身边人听到新鲜词而疑惑,继续道:“我就猜到你是怀着家恨来报仇的,否则也不会这样歇斯底里。好吧,你先哭一会,然后呢,是好汉的话就娓娓道来吧!” “反正也是一死,我自认还是条好汉,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那我就告诉你,我叫皇甫坚,家父正是皇甫惟明......”这就甩去了泪水,吸溜了下鼻子,把自己的仇恨娓娓道来...... 讲完了故事,所有人都感动到了。李峥唏嘘道:“皇甫惟明原来是令尊,可惜呀可惜!只是......我没法给你讲清楚,我不是那个什么......”语气一窒,他想说“我不是那个李峥”,可是这事儿是没法说的,要想给当下的人普及一下什么是穿越何其难也。 “可是,皇甫公子,方才你说迫害令尊的是我家大人,但在这过程中,自始至终我并没有参与其中,你又为何逮住我不放呢?”李峥道。 皇甫坚道:“你的好爹李林甫死了,我没法报仇,可是害得我家破人亡的正是你李家,你李家让我皇甫家断子绝孙,那我就只有杀了你方能解恨。” “也就是说罪不在己,而必须牵连九族呗!”李峥道,“万恶的封建思想呀!” 没人听懂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李峥又道:“皇甫公子,我没法给你解释很多你不知道的原因,只想说一句,令尊为将时,为大唐立下的汗马功劳,李某人钦佩不已,他有如此下场,李某也惋惜不已!只是今日你刺杀我不成,反而被我擒获,按理说我应该杀了你,以解除自身危机。可不可以这样?我两做个交易,我不杀你,放你一条生路,就算饶了你的性命,从此后你也饶过我的性命,我两一命换一命,都好好活着,成不?” “?!......”皇甫坚一愣,眼巴巴瞅着李峥,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真的肯放了我?李林甫的儿子能有这样的度量?听说他曾经不也是个纨绔子弟中的小人么?” “你所言当真?”皇甫坚问道。 “嗯,当真。”李峥道。 皇甫坚闭上了眼睛,沉默半晌,猛然抬起头来,狠狠道:“不成。李峥,你李家和我皇甫家仇深似海,不共戴天,我若是为了苟且偷生也不会冒这么大的险来刺杀你了!为了给家父报仇,为了给我皇甫家的那些死难者报仇,我必须杀了你!现在摆在你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现在杀了我,要么放了我,等我再来杀你。” 李峥拍了拍脑门,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有视死如归的气节,当我白说。”又睨了独孤蓉一眼,问道:“蓉妹子,你怎么看?” “我?”独孤蓉原本是想一刀杀了这个刺客的,只是听完了他讲的故事后于心不忍了!毕竟皇甫惟明的战功显赫,令天下人敬仰。最终他被李林甫迫害致死,也委实令人惋惜!而皇甫一家居然还留得这个公子哥,他行刺李峥为父报仇本也是件听起来叫人热血沸腾的事情。都是因为已经认识了李峥,若不认识他的话,没准会助皇甫坚一臂之力呢! “我还是听你吩咐吧!”独孤蓉道。同时心下暗想,如果李峥下令杀了皇甫坚,自己要不要听令呢? “你想什么我知道。嘿嘿!”李峥对独孤蓉道。又盯着皇甫坚,见这位义士可怜兮兮的被绑缚在桩子上,冷风那个吹,令人发颤。 李峥立即想出了一个办法,对皇甫坚道:“皇甫坚,我依然决定放了你,你也可以再杀我,只因为我觉得你是条好汉,不过嘛,好汉有好汉的担当,我今日留你一命,就是对你有恩,你总该拿出你的担当来,先报恩一次,然后再杀了我,这总是应该的吧?” 皇甫坚被他突如其来的说法弄得莫名其妙,想了想,他的确说的没错,只道:“你想让我如何报恩?” 李峥笑道:“简单,就是你在近期内不许刺杀我,因为我还有要事在身。为将者理应为国为民,我还要带兵去打吐蕃呢,非把敌人打得闻大唐名即丧胆不可,等我打败了敌人回来,你再来刺杀我,成不?”顿了顿,又道,“不过小人当在前面,话我得说清楚,你再来杀我时,我也会做防范的,再让我捉住你一次,则格杀勿论,绝不留情。” “噗嗤”一声,独孤蓉被李峥惹的一笑。 皇甫坚没笑,只是愣怔在那里,瞅着眼前这个怪物不知道该说什么?半晌才道:“你让我报恩,就仅仅是近期内不能杀你?” “嗯。”李峥点了点头。 “你真的要带兵去打吐蕃?” “嗯。” “好。你有种。”皇甫坚道,“李峥,你若真敢放了我,那我也以皇甫家的名誉保证,在你出征前我绝不会再刺杀你,只等你回来再动手。” 李峥打了个响指,笑道:“好。一言为定。来呀,给他松绑。” 第375章 又冲动了 勤政务本楼。 李隆基再次招来李峥,问道:“听说你送娘娘回宫后,在回去的路上出了点事儿?” 李峥道:“是有那么点小事,遇到刺客了,已被我当场擒住,后来一审问原来是场误会,没事了!” “真的只是场误会么?”李隆基道。 “是的,没什么大事,谢陛下关心。”李峥道。 “你一来事儿真多,看来这京城的治安也该让京兆府好好管一管了。说到京兆府,就让朕想到了你鞭挞雍州官员的事,你还直接做主免了他的官职,这是怎么回事?” “回陛下,蓝田县属雍州府管辖,那里遭了旱灾,雍州太守张壶救灾不利,玩忽职守,使得灾民们不是逃荒的就是饿死的,臣和贵妃娘娘见其景皆为感伤。臣也是一时气愤,训斥了张壶几句,没想到那厮居然还顶嘴,臣一时火冒三丈,就教训了他一通。至于私自摘了他乌纱帽一事,呵呵,则是臣的冒失,不过,臣以为,像这样的致百姓于水火当中不管不问的官员,免了他的职也是理所应当,想必陛下也会为臣做主的。” “哼哼,好一个李峥,巧舌如簧,巧言令色。身为武将,自己僭越了职权,私免朝廷官员不说,还左一个道理又一个道理的,唉!”李隆基叹了口气,道,“这次就算了,朕就替你做一回主吧!” 于是唤来高力士,吩咐道:“把张壶免了吧,他是京兆尹鲜于仲通提拔的官员,就把他送到鲜于仲通那里去,也好让京兆尹看看自己都用的什么人,而且告诉鲜于仲通,这个张壶永不得再用,也让鲜于仲通自己好好反省反省为政之道。” “老奴遵旨。”高力士恭声道。 李隆基又对李峥道:“以后像这种事还是少些,朕不能总护着你,而且你也不宜总以强权盖主。大忌呀大忌。” 李峥跪在地上,叩首道:“陛下,臣知道自己的嚣张跋扈使陛下为难,但臣对大唐的一片忠心却是不假,还请陛下宽恕,以后微臣尽量避免做这些事好了!” 李隆基斜靠在龙椅上,有些累乏了,道:“你起来吧!李峥,朕已经听贵妃说了那里的灾情,真是不闻不知,一闻伤人呐!想我盛世之下,还有如此受苦受难的百姓,令人闻之痛心。贵妃已经给朕说了多次了,要再去那里赈灾,朕已应允,一切都听她的,这件事也还要交给你办,你派人去护送。” 李峥道:“还请陛下放心,娘娘什么时候出行我就什么时候护送,还叫内人陪娘娘一起去,做好事少不了我。不过提到这事,臣确实要向陛下谢罪,臣有过错。” “喔?什么错?” “臣原先以为贵妃娘娘太过奢侈,不识民间疾苦,只顾贪图享乐。现在臣终于见到了娘娘心善的一面,所以都是臣错怪娘娘了,陛下能得贵妃娘娘伴随左右,也是百姓的福分,幸甚。” “哈哈哈。”李隆基朗笑道:“这个女人朕比谁都清楚,她是个酷爱歌舞的女人,可朕偏偏也是喜音律好弹奏的皇帝,所以朕需要她,也珍惜她,就尽我所能,赐给她和她的姊妹们荣华富贵,要说这都是朕惯她们的。可是她呢?心地柔善,有同情心,就连死个鹦鹉都悲泣了几天,还给鹦鹉立了个冢,所以她真心不是坏女人。这次带她下去民间走一走也好,她要行善事,就让她去做好了!在这件事上,你李峥或多或少还有些功劳。” 李隆基又和李峥寒暄几件事,突然发问:“朕听贵妃说,你在村落里当众就变起神法,拿出那些个食物来,朕晓得你有件宝物,究竟是从哪里来的?可否拿出来给朕一看?” 李峥道:“这件宝物是臣在躲避矩州都督王卜昆追杀时偶然所得,我所有的兵器还有那些食物都是从这宝物里取的,也正因此,臣才能摆脱矩州追杀我的兵,得以重生,得以强大。是以臣并不是妖,一切都仰仗这宝物了。只是,当时臣得此神物时,有天神警告,此乃天机万不可泄露。所以臣不能拿出来给陛下看,还请陛下见谅。” 李隆基憾然道:“既如此,那朕就不让你为难了!不过,你给那些灾民变出来的那种面食,总可以给朕拿出来一碗,让朕也尝尝吧?” “哈哈。”李峥是没理由拒绝这个要求的,不过想想确实搞笑,居然拿百宝箱里的东西来哄骗当今皇帝。“既然陛下想要,那臣就只得从命了。”李峥躲到殿中一角,取出项坠,依次操作,取出一桶麻辣方便面来,跑回来献给李隆基,笑道:“用沸水一泡,不到小半刻即可食用。哈哈。” 李隆基拿着桶面端看半晌,惊讶地道:“这材质,非我大唐所有。” 李峥出了宫,由亲兵队伍护送,正要回府,却见打着“杨府”招牌的马车队伍行驶而来,停在了不远处。有仆从掀开车帘,见一中年男子下了车。李峥只瞅他一眼,“过去”的记忆便泛了起来,此人不正是杨国忠吗? 他是听说了,由于自己不用上朝,所以皇帝特批杨国忠再次入朝,以御史大夫的身份伴随左右,还能行使些宰相的职权。 “那么,这就是杨国忠入朝觐见皇帝了!”李峥本已平复的心因为杨国忠的出现,再次升起了烈焰:“就是他,安排矩州都督王卜昆暗害自己;就是他,密调血牙卫的杀手千里奔袭到范阳要杀了自己;就是他,霸着宰相位,尸位素餐,一手遮天,营私舞弊,扰乱朝纲,致使盛唐不盛,民怨四起......”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李峥自打入了长安以来,这还是头一回碰到冤家。 杨国忠下了车,只往宫门口一望,怎见一个头束纶巾的白衣公子正瞪着自己,不由一愣,又是一惊:“啊?!该不会他就是李峥吧?” 就在他吃惊之时,李峥已经大步迈了过来,道:“是杨国忠吗?” 杨国忠不敢答话,只左右看了看,他的仆从们只得上来护驾,见到李峥也是万分紧张。 “杨国忠,真是冤家路窄呀!哈哈!”李峥狞笑几声,“先来自我介绍一下,在下正是你整日惦记着的,一心要除掉的那个李峥。不幸得很呐,本公子没死,还好好的活着,不但活着呢,现在还当了大将军,就站在你面前,哼哼,怎么地吧?” 杨国忠紧张兮兮地道:“喔,呵呵呵,原来是李将军当面,幸甚幸甚,这个嘛,对了,今日陛下召见我有要事,恕某不能与将军寒暄,告辞告辞,呵呵呵。”说着便向后招手,示意仆从护送自己赶紧入宫。 “慢着。”李峥伸手一拦,道:“等等再走。” 杨国忠瞅了眼拦在胸前的手臂,胆战心惊地道:“怎地?李将军难......难道要在皇宫前为难杨某人?” “不会为难你的。”李峥扫视了一眼跟着他的仆从,眼神犀利极了,吓得那些仆从不敢吭声,“我刚见过陛下,答应过陛下,尽量不再做令陛下为难的事,所以我不会在这里为难你的。只是留你一步,有一句话要告诉你。” “喔,呵呵,那还请将军直言,杨某洗耳恭听。” “杨国忠,以你的能耐已经杀不了我了,而以我李峥的实力,想除掉你易如反掌。除掉你还不光是为报私仇,更重要的是你霸占着宰相位,以公谋私,中饱私囊,把国当做为你自己谋利的工具,哼哼,大道理我都懒得跟你讲,只对你说最后一句,来,过来。”李峥对着他用食指来回勾了勾。 听到这些话,杨国忠本就心颤颤的,见他还叫自己靠近些,不懂意思,只得把头凑了过去。李峥伏在他耳边,悄声地说了句:“我c你祖宗若干代,你会死得很惨的。滚!” 杨国忠一溜烟跑了。李峥站在原地,自言自语道:“刚对陛下保证过尽量不惹事,这又控制不住自己了,唉!怪我怪我。” 第376章 一北一南两封信 当初李峥分别给范阳和黔南各发一封书信,一封是寄给安禄山的,一封是寄给白小梅的。书信由军驿送出,两人接到信的时日也差不了几天。 安禄山接到书信,得知是兄弟李峥寄给自己的,惊喜过望,立即打开一阅,看后更是开心的手舞足蹈,当即就叫来酒菜,招来下属将领们要美餐一顿。 军师高尚笑道:“恭贺主帅,终于收到了李峥的书信,却不知信里说了些什么?” 安禄山开怀大笑:“都是好事呀!我兄弟太强悍了,直率兵打到潼关,哪怕朝廷派了哥舒翰死守潼关,后边还有各郡府的追兵,兄弟根本不当回事。两千黑狼兵光火流星齐开,打退了后方的追兵,还把潼关炸冒了烟,一路攻破好几道城防,直攻破禁沟,打退了哥舒翰的五万河西军不说,直接灭敌过半。这就迫使皇帝亲自出马来谈判了,后来封了我兄弟一个冠军大将军,这才罢了兵,直入长安,现在只住在将军府中乐呵呢!哈哈。” “真是可喜可贺呀,哈哈。”田承嗣等众将端起酒碗来向安禄山一敬。 倒是高尚并不那么畅快,拈须道:“主帅,虽说李将军攻城破关,打败了哥舒翰,可是你有没有觉得,这仗打得不那么彻底呢?” 经他这么一点醒,尹子奇也道:“也是啊,既然有这般强悍的武力,为何不一路杀进长安,直接夺了权得了,何必还要向朝廷妥协。”他敢这样讲话,是因为在李峥离开以后,安禄山已经不再遮遮掩掩了,公开告诉过手下将领,自己一定要反。现在的问题就是李峥曾明确表过态,自己是不肯轻易反的,这也成了安禄山和李峥之间的“结”。 安禄山原本大好是心情又降了点温,独饮碗中酒,道:“的确是有些遗憾,我了解这个兄弟,他是不想反的,所以打进了潼关,特意给皇帝留了口气,等皇帝来招安他,除非皇帝不答应,与兄弟死战到底,那他才会打进长安的,可惜呀,皇帝老儿认怂了,投降了,还给他封了一个冠军大将军,兄弟这才没继续打下去,现在反而成了朝中的一员。唉!” 高尚见安禄山的脸色有些阴沉,倒也不想扫了雅兴,笑道:“呵呵,这也不打紧,总之是我们的人赢了皇帝一局嘛,还请主帅不必灰心,来,某敬主帅一碗。”喝罢,又道:“眼下的当务之急是我们该如何应对这局面,请问主帅,李将军有没有明确提出,该让主帅如何做?还有严庄那里是何主意?” “李峥只是说了自他出发后,一直到当了大将军的经过,并没有提及让我怎么做的事。这封信是严庄和李峥一起起草的,所以严庄也不方便多说什么。”安禄山道。 “那安公有何打算?”高尚道。 “你们几个的看法呢?”安禄山对众将道。 田承嗣道:“依末将之见,不如直接带兵入京,去找李峥,他是主帅的兄弟,若他真是个有情有义的人,那就问问他,到底帮不帮主帅。” 尹子奇也道:“田将军所言不差,毕竟李峥的态度不明确的话,我们这里也不好发兵去打长安。说句不该说的话,若是李峥翻脸了,反而帮皇帝对付我们,那我们的军队岂能是李峥的对手。” 崔乾佑道:“是呀,我们不能只在这里按兵不动,一定要去长安,问清楚李峥的意思才好做决定。” 安禄山听众将的意思一致,“嗯”了声,道:“我也正有此意。只是,我要怎么个去法?带大军去?抑或自己单独去?是该先向皇帝老儿请示一下呢?还是管他三七二十一的直接上路得了?” 高尚思谋半晌,道:“安公,依我之见,此行不必带大军去,只带上千余人马足矣。毕竟李峥在那里,以某对李峥的了解可判断,他是个有情有义的人,定会保护好安公的,最起码这次去是没有危险的。 至于皇帝那边嘛,应该先疾书一封,告诉皇帝就说近日得到了契丹可汗送来的几百匹良驹,臣决定把这等良驹赠送给陛下,所以必须要派一千兵士护送才可。这么说就顺利成章了!至于圣上准不准就不重要了,书信发出时,安公即可动身启程。毕竟李峥以强权盖主,哪怕是圣上不答应,安公到了长安,自有李峥保护,皇帝是不敢把安公怎么样的。” 安禄山眸子一亮,想了想,道:“如此到了长安,若是皇帝老儿怪罪我怎地没等到回信就擅自出发了?我该如何作答?” “那你就说,一来天气寒冷,这匹良马若不能及时送到,恐怕生病。再则,李峥是自己的结拜兄弟,作为兄长,思念兄弟过甚,这就迫不及待了,还请陛下恕罪。这不就完了?”高尚道。 众人一听,哈哈大笑。 安禄山品味其中意思,道:“妙,真妙。请旨的帖子发出,这就是表明我眼中还有皇帝,还没狂到目中无人的地步。不等皇帝旨意,直接上路,这就是表明我和李峥是亲密无间的兄弟,有兄弟在,我就为所欲为了又能怎地?哈哈,只是这么一来,皇帝老儿还是要被我气疯了!” “这倒无妨。”高尚笑道,“一旦皇帝当面发怒,安公,你就继续拿出那一套,装昏卖傻,摆出一副不懂规矩的模样,糊弄过去倒不难。其实最关键的还在于李峥,你要和他好好谈谈以后的打算。最好是说服李峥助安公反,天下则定矣!一旦李峥拒绝,向着皇帝,那可就难了!” 安禄山端起酒碗来大吃一口,把碗一摔,道:“就这么着,一切看我的。” ...... 白小梅接到李峥书信后,亦是高兴不已,蹦蹦跳跳的像个小公主。巫师宝蚩接过书信看了,其中李峥特别提到请白小梅去京城会他,这便当即决定,白小梅立即带着早已备好的一千郎兵启程,亲赴长安去找李峥。 白小梅很想去见李郎君的,尤其是李峥在信中百般请求自己去找他,这就说明自己在他心上。只是身为南寿州都督,职责在身,又害怕走开后部落里的事务没人管,又犹豫了起来。 宝蚩笑道:“傻瓜,我这个大巫师还在呢,老头子我还没老糊涂,你不在期间,我来代你管着各部落。再说了,你已经多月没见到巫郎了,我担心再不见,菜就凉了。等巫郎和陈唤儿生下娃娃后,你就不重要了。哈哈。” 这话算是说到了白小梅的心坎上,她已不止一夜想过自己和李峥。数月不见,只收到一封李峥带给她的书信,而且主要内容还是叫她备好一千郎兵备用。现在李峥已经打到了长安,又被皇帝招安,成了大将军,已经立业。俗话说“成家立业”,这先立业了,下一步怎么也该成家了吧! “巫郎要是成家的话,先选择谁呢?定是唤儿姐,娶唤儿姐在先我也认了!那下一个总该是我了吧!所以我得去找他。” 第377章 会有决裂的一天 半个月后。有通情处的官员匆匆找到李峥,说圣上有急事要召见他,而且还是怒火冲天的要见他。李峥大吃一惊,也问不出具体缘由来,只得带上亲兵,立即赶赴宫中。 在勤政务本楼中,李隆基手里拿着一封帖子,气呼呼的在殿堂内焦急踱步,像是天要塌下来了一样。一直等到李峥进来后,李隆基不待他请安,直接将手中的信帖掷到他面前,怒道:“你看看,你先看看,这是要反了吗?” 李峥慌忙捡起帖子,匆匆一阅,亦是大吃一惊:“什么?安禄山要来?不但要来,更严重的问题是,他居然说是得到了契丹人赠送的几百匹良马,还要再派上一千兵士护送进京献给皇帝......” “陛下,这件事臣确实也不知晓。”李峥道。在他看信的时候,李隆基一直在盯着他,从他吃惊的表情上,李隆基也觉得他确实不知道此事。 “好个安禄山,要带一千兵马入朝。你已经有两千黑狼兵了,再从黔南送来一千,总共就要四千了,这是要干什么?要推翻朕的龙椅么?”李隆基厉声道,“就凭这一点,朕就可以立即下旨,免了安禄山的节度使一职,捉拿他进京问罪。” 李峥跪地叩拜:“陛下,这话就言重了。臣要是有反心,也不需要四千兵马,只现有的兵力就够了!”顿了顿,又道:“以臣之见,安禄山提出这等要求确实有些唐突,但还真没有到反的那一步,即便他真要反,臣也不会答应的。这只是一封请示帖,陛下尽可驳回他的请求。待我再派人和他沟通,问明情况后再来向陛下禀报。” 听到李峥这一番表态,李隆基心里稍安,怒气也消了些,叹然道:“这安禄山,原先总是在朕面前摆出一副憨厚的样子,官封节度使以来,又屡立战功,贵妃便认他做了义子,朕心里欢喜,从来待他不薄,都是因为你李峥的出现,他变了!先是在范阳那里为保护你而抗旨不尊,又和你结拜为异姓兄弟,再就是你率兵入京,和朕较量了一番,你赢了,你们都赢了,唉!朕输了呀!本想着将你招安后就天下太平了,现在倒好,你的结拜大哥又要带兵入京,你们这样做,怎能让朕好过?” 李峥拱手道:“回陛下,臣先前做的一切都是为自保,带兵入京也是迫不得已,若不是潼关一战得胜,陛下已经将臣处死了,也就没了现在。但臣不想对陛下隐瞒,安禄山和我义结金兰以来,的确处处护着我,待我情同手足,这个大哥臣是认的,但是臣也敢向陛下保证,若是有朝一日大哥真有反心,或是对臣提出来让我助他一臂之力,臣不会答应的,绝不!” “哪怕是撕破兄弟情分,也绝不答应么?”李隆基追问一句。 “也绝不。”李峥坚定地道。 李隆基背着手踱了几步,脑筋飞快的转着,半晌才道:“嗯,朕相信你说的,只因你是李峥,若不是李峥,朕早就赐死你几百次了!”边说话边睨着他,见他十分镇定,又道,“那这件事就这么办吧,朕立即下旨,驳回安禄山之请,要送给朕马匹也成,等明年开春后再说吧!你和他互通消息时也告诉他,从今往后,没有朕的旨意,他不得再提进京之事。” “臣遵旨。” 李峥辞别了皇帝,立即返回府中,寻到严庄,急议起此事。 花厅之中。严庄了解完情况后道:“将军呐,这件事非同小可,以我之见,大帅那里绝不会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李峥一直在想这个问题,道:“我也觉得大哥不会就这么乖乖等着圣上的旨意,见旨之后就作罢了!只是猜不透大哥会怎样应对。” 严庄想了想,肃然道:“还有一种可能,大帅会置圣旨于不顾,坚决带兵上路,非来长安不可!” “喔?!”李峥有所醒悟。 “只因大帅认定了你这个兄弟,有你坐镇京城,谁敢动他?” “这么说,更有一种可能,或许大哥已经上路了!” “正是。”两个人不谋而合。 “坏了坏了!如果他非要如此,这局面就不好收拾了!”李峥起身,焦急之中把茶盏都打翻了,“等他进京之时,就是陛下雷霆一怒之时,那时我该怎么办呢?” 严庄没有说话,只是咂了口茶,细思起来,良久才道:“将军,你先坐下,某倒是有一言相问,将军只有对我说了实话,我才能帮将军看清问题。” 李峥重新落座,道:“先生请讲。” 严庄道:“将军,请问,倘若有朝一日,安公真的要反,将军会怎样?” 李峥凝视着严庄,这个安禄山的第一军师,凭他过去读历史书的记忆,对严庄还是有所了解的。史实上的“安史之乱”中,严庄可是助纣为虐的“功臣”,在叛乱中起到了高参的作用。 只是,自两人相识以来,严庄陪着自己从黔南一路到范阳,又从河东一路到长安,这一路来两人从陌生到熟悉,又屡屡交换意见,到现在为止,两人之间也有了很深的交情,有些话是可以背着安禄山和他交心的。 李峥便道:“我明白你的意思。其实早在范阳之时,大哥就和我提及过此事,我当场就给否决了!只因我李峥的立场和大哥不同。大哥的确有反心,但我是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反的,我的愿望是助盛唐更盛,并无夺权的企图。这也是我和大哥之间唯一的矛盾所在。” 严庄颔首道:“倘或如此,安公这次来京,也就是最后一次了,再往后,你和他会决裂。” “这便是最坏的结果。”李峥道。 严庄又问:“那么,安公如果真的私自做主来到京城,必会使圣上动怒,到局面不可收拾之时,将军又会怎样选择?” 李峥道:“我自认还是个有情有义的人,现在为止我和他还是结拜兄弟,既然是兄弟,我不会见大哥有难不救,也绝不会让陛下处置大哥。到那时,我只得从中斡旋,平息事态。但是,我也会给大哥再次表明我助唐的决心,劝大哥收手,不要造反。” “他不会听的。” “那时再决裂不迟,我也会助大哥安然返回范阳去。” “唉!真到了那般地步,我也难呐!” “严军师不必为难,你毕竟是大哥的幕僚,那时若你执意要助他反唐,尽可去好了!人各有志,不必强求。但愿你我不会兵刀相见。” 沉默,许久的沉默...... 第378章 尊重,是靠实力换来的 又过了半个月,李峥在焦急中没有等来安禄山的消息,却等到了另一条令人惊喜的消息:白小梅驾到。 与对待安禄山不同,得知白小梅即将入城时,李隆基亲下旨意,由李峥牵头,率领吏部和兵部及内侍省的大小官员一并前往延兴门外迎接。 由于白小梅是皇帝亲封的黔中道南寿州大都督,也是羁縻州的部落头领,所以她是有官位在身的,加之有李峥这层亲密的关系,李隆基算是给足了面子。 延兴门外,白小梅带着一千部落郎兵,风风光光接受了群臣的欢迎。实际上她并不在意欢迎队伍有多庞大,仪式有多隆重,她只在意李峥来了没有? 当她看到李峥带着亲兵就站在欢迎队伍的最前排时,卡哇伊似的性格又展现了出来,蹦蹦跳跳的就向李峥跑来,一点也不像个大都督的样子。 “郎君,我在这里,我在这里。”她活蹦乱跳地跑到李峥身边,本想就势来个拥抱,可这时才意识到自己应该是个矜持的少女,而且还是个当官的,不能让大家看笑话,这才把微微抬起做出环抱状的手臂又放了下来,忸怩着婀娜的身子,像个邻家小妹妹般,不自然地道:“郎君,这么几个月不见,你......我......我以为你都忘了我了?” 李峥在仔细端详着她,这个在紫林山相识、相知到两情相悦的二老婆,百感交集,有情话缠绵在心头,但就是无法到口头。也不用等他开口,白小梅早就按捺不住,叽叽喳喳像个百灵鸟似地问道:“唤儿姐姐呢?她怎么没来呀?还有宝武呢?荔非守瑜呢?来瑱大哥呢?人都到哪去了?怎么也不来欢迎我,你怎么能允许他们不来见见我,啊?......” 那些朝臣们本还想依朝廷规定的礼法依次上前来,对南寿州大都督说些套路上的话,只是见到这般情况,都傻了眼了,不禁互视几眼,窃窃私语几句:这......小丫头就是大都督?有没有搞错吧?这该不会是李峥的妹妹吧?她这样子的话,我们该是致欢迎辞呢?还是等等再看呢?...... 李峥见她还是那副招人爱的俏模样,只是眼神中多了些微的“沉”,这种沉或许是因思念某人而起,笑了笑,终于开口:“你瞧你,一点没变,这么多官员在,也不装一装?” “啊?你让我装什么?” “没什么,你也不会。”李峥笑道,“他们怎敢不来迎接你呢?看那里,看那里,快看那里......”李峥顽皮地顺手一指。 白小梅呵呵笑道:“巫郎,你也还是那副德性。”顺他手指的方向一看,原来那些人都在后边站着。 “都过来吧。”李峥对众人道。 陈唤儿、阿莎、来瑱、宝武、荔非守瑜这才纷纷上来。阿莎先行下跪,毕恭毕敬地向主人叩头。宝武和荔非守瑜也是单膝跪地,恭敬地道:“标下参见大头领。” 只有陈唤儿和来瑱不是她的手下,所以没有跪拜行礼。白小梅也不管这三个跪着的人,只欢快地跳到陈唤儿身边,拉着她的手笑道:“姐姐,别来无恙?你想我了没?” 陈唤儿笑道:“想,怎么不想我的大都督妹子呢?”这就寒暄了起来,见白小梅有说不完的话,陈唤儿忍不住笑道:“我的大头领,你还是先让他们起来吧,跪着怪累的。” 白小梅是部落大头领,被惯的,从不顾及下属的,被陈唤儿一提醒,才转过身道:“你们三个都起来吧。”这就又和陈唤儿聊了起来。只是时不时还忍不住瞄李峥几眼,递送丝丝秋波。 李峥睨了眼一众官员,倒是十分尴尬,不得不打断她们的卿卿我我,道:“嗳嗳嗳,好了好了,人都在呢!”强拽过白小梅来,道:“你先接受这些官员的礼程吧!” 白小梅道:“喔,可我该干什么呢?” 李峥无奈地摇了摇头,拉着她走向一众官员,向众人一拱手,道:“各位,这便是南寿州大都督白小梅的便是。你们开始吧!” 这些朝臣们才纷纷上来拱手搭礼,开始了一番套路上的说辞。白小梅是不习惯这样隆重的,只得傻啦吧唧应付着。礼程结束,白小梅便拉着李峥道:“巫郎,走吧,我们回家。” “回什么家呀,还没完呢!”李峥道,“你的一千郎兵还在那里站着呢,怎么也得先检阅兵士吧!” “喔,那好,都听你的。”白小梅笑道。 李峥又尴尬又好笑,说了声:“走吧。”这就率领众官员向郎兵们走去。 这些郎兵们都是部落蛮兵,都是一身藏蓝色的宽袖筒短衫,长筒宽裤的扮相,各个头上都缠着厚实的巾帕,上插着长长的翎羽,脸上还涂着几道五彩斑斓的颜料,呈现出别样的威武来。只是在唐朝,由于历代皇帝们都奉行着不分夷狄的政策,这些见惯了异族官兵的朝臣们也就不很诧异了。 令李峥意想不到的是,当他迈向队伍的正前方检阅郎兵时,这些郎兵们便齐齐下跪,高举兵器过头顶,齐声呼喊道:“巫郎威武,巫郎威武,巫郎威武......”喊声震天,令那些朝臣们倍感震惊。 他们是不会知道的,李峥在紫林山是何等的威风,早被部落民们像神一样捧着。如今,李峥的名声更是威震大唐,当这些部落郎兵们得知巫郎已经变身为冠军大将军时,更是对他膜拜不已。 李峥自豪极了,神气十足,边向前迈步,边向队伍挥手致意,三军统帅的感觉陡然而生,心道:“这下好了,这一千郎兵都是我的根底,根本不用再驯化,直接编入黑狼军中,只需要教会他们如何使用武器就成。三千兵马在手,看我杨威。” 检阅毕。李峥当头,众朝臣早被他的气势压的乖乖的,只跟在他后面,率领雄兵入城。经内侍省的宦官提醒,李峥晓得白小梅作为南寿州的大都督,进城后理应先去宫中拜见皇帝的,便又率众奔赴皇宫。 到了皇城,依朝臣们的安排,一千郎兵分列尚书省前,迎候李隆基前来检阅。一系列礼程毕。李隆基对李峥道:“朕今日真是大开眼界,这些部落兵各个神气,南寿州都督又是......呃......又是这样带兵有方,朕倍感欣慰。如此这般,今日朕做主,在宫中特赐筵宴,你们所有人都不必回去了,尽可在宫中与朕同欢。” 李峥惊喜道:“臣谢陛下隆恩。”见白小梅只顾在一旁傻站着,赶紧挤眉弄眼道:“跪下,你快跪下谢恩呀!” 白小梅“喔”了声,立即下跪,说道:“我,不不不,南寿州都督,不不不,微臣谢陛下隆恩。” 李隆基哈哈一笑,对蛮部落头领,尤其是个女娃娃倒也不介意她的礼数不周。 如此,一千郎兵只在宫廷外,有羽林军陪同,大开宴席。而李峥和白小梅则带着众将士和家眷一同入到太极宫,与李隆基一起入席。听说陈唤儿也来了,杨玉环特地赶来,和唤儿两个像久别重逢的好姊妹一样,坐在一起,细品细聊。 李隆基特地叫李峥坐在自己下首,赐食赐酒,风光无比。一众将领这都是第一次入宫接受皇帝宴请,也都放开了手脚海吃海喝,不亦乐乎。 李峥品着琼浆玉液,与皇帝有说有笑,再看看台下众人的吃相,不由感慨:这样的招安好呀,比宋江强多了,想那一百单八将们自入朝后受尽委屈,而我的人呢?风风光光的立于朝堂之上。尊重,是靠实力换来的。” 第379章 这已是朕最后的底线 白小梅带来的一千郎兵迅速补充到了黑狼军中,自然安排在彩钢房形成的大营中休整。她也自然进了李峥府中生活,给这座府邸增添了新鲜欢快的气氛,不必细说。只说半月之后,一则消息传到了长安,如阴霾般,迅速将这里的欢快一扫而光。 安禄山带兵来了,就驻扎在潼关外,等候皇帝的召见。自从李峥打破潼关后,这里原由哥舒翰的河西军驻守,对断壁残垣进行了整修,直到安禄山到来时,修复工作还没有结束。 安禄山的一千余兵马被挡在了潼关城之外。其实他也没准备继续往前,总不能没有召见旨意就强闯,那无疑是造反了。河西军的兵士先是一惊,正准备迎敌时,接到了安禄山的通报,说是陛下召见,特带了几百良驹进京献给圣上的。 河西兵不敢大意,立即将安禄山请见的消息传到了京城,报告给了皇帝。李隆基闻之不但大惊,更是愤怒至极,立即召唤李峥进了宫质问此事。 其实李峥亦是非常气愤,在他看来,这么大的事,安禄山为何不肯提前支会自己,偏偏要独断专行,这无疑给自己带来了巨大的麻烦! 李峥面带怒色,道:“安禄山真是岂有此理。” 李隆基面色沉沉的,眼神冷冷的,摆出一副要杀人的面孔,道:“安禄山大胆妄为,按时日推算,他根本没有理会朕发给他的旨意,恐怕是给朕的信帖发出时他就动身了,哼!这就是造反,朕已忍无可忍,非下旨将他斩首不可。” 李峥实在为难极了,坐在椅子上沉思着,眼神亦是冷冷的。李隆基见他许久不说话,便道:“你的好大哥带兵来了,你作何主张?” 李峥霍然起身,上前几步单膝跪地,抱拳道:“启禀陛下,臣有一个请求,同时也有一个保证,还请陛下允准。” “你说。”李隆基阴森森地道。 “臣请求陛下开恩,先不要下旨处置他,人既已到,不如叫他进京一见的好。臣还有一个保证,无论安禄山怎样,臣哪怕肝脑涂地,也不准他造次。” 霍的,李隆基龙袖一抖,戟指李峥,手指颤颤的,道:“李峥,你为何如此?” 李峥道:“陛下,在这件事上,臣绝不会对陛下隐瞒。只因为他是我的结拜大哥,臣自认还是个有情有义的人,是以我不能见大哥有难而不顾。但是,臣亦有原则,臣被陛下招安后多次保证过,只要陛下不置臣于死地,臣绝不会反唐,是以,臣也绝不会允许安禄山反叛。” 李隆基凝视着他,品味话中之意,加之他这些时日以来对李峥的了解,这才徐徐放下了怒指他的手,道:“李峥,你有没有想过,即便朕是相信你的,可若是朕就这样答应了安禄山强闯京城的要求,满朝文武会怎样看待朕?天下人会怎样看待朕?这个皇帝当得如此窝囊,不如我从金銮殿滚出去,把这龙椅交给你们去坐。”他说到后面时,声音高亢,含着雷霆之怒,震得殿堂仿佛都在发抖。 这话却是李峥无法反驳的,因为自己的存在,这个皇帝当的委实窝囊。李峥微微摇了摇头,道:“陛下的处境臣能理解,只是微臣的处境,陛下能理解否?” “当然能理解,因为你就是朕恩准,亲自把你摆在身边的逆天人,而朕是天子,天都被你逆了,天之子又有何法?” “所以,臣的一个请求和一个保证,还请陛下斟酌。” 李隆基背过脸去,念念道:“安禄山呀安禄山,世间早有关于他有反心的传闻,只是起初朕是绝不肯信的,他是朕亲封的三镇节度使嘛,也是贵妃的义子,那就是朕的义子,朕给了他无比的恩惠和荣耀,怎能相信他会反呢?可现在好......真好,他如此对朕,呵呵,打脸得很呐!” 李峥跪在地上洗耳恭听。 李隆基沉思半晌之后,又道:“好,既如此,朕倒要看看他来京城是何目的?又怎样面对朕的质问?我就不信大唐江山就此付之一炬。但是,朕要传旨,令他的千余兵马不得入京,只得在潼关城里驻扎,由哥舒翰军负责看守,只准他自己带着几个随从来与朕相见。”话锋一转:“李峥,这可是朕最后的底线了,再要劝朕的话,你我之间就兵戎相见吧!” 这倒是不错的主意,也正和李峥之意,便道:“陛下处理的周全,臣遵旨。” “既如此,就由你带队去潼关接他吧,接你这个好大哥一道进京来。其余朝臣,朕一个不派。” “臣遵旨。” 李隆基龙袖一甩径自走开,边走边道:“还有,等你接他进来后,直接带到宫里来,朕在这里恭候你们的大驾吧!呵呵呵,哈哈哈......”笑声凄惨、狰狞、犀利,一直回荡在殿中。 李峥看着李隆基离去的背影,缓缓起身,仰天一叹,喃喃道:“大哥,兄弟已经仁至义尽了,没有负你,而你,会不会负我呢?......” ...... 李峥率领千余黑狼兵,还有死活闹着要跟来看热闹的白小梅来到潼关。河西守军见李峥到来,立即给他开城让路。李峥带队立即赶赴潼关城的最东端,也就是他打潼关城时的第一道城防处。城门大开,李峥出了城,见到了安禄山和他的千余节度使兵,还有几百良驹。 安禄山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到自己的好兄弟李峥驾到,不由分说,朗笑着向他跑了过来,将他抱了个满怀,大笑道:“哈哈,好兄弟,终于见到你了,为兄的高兴得很呐!” 李峥本不是无情人,念及在东北三镇时,安禄山真心待自己,确也开心的回以熊抱,道:“大哥,能在这里与你相逢,兄弟同样开心。” 二人真情相见,真心以对,这倒没有半点假装,互相端详着问寒问暖,热聊许久。白小梅在一旁看着他们,眼睛眨巴眨巴的,心道:“他两如此情义,不会是那啥关系吧?......” 第380章 安禄山进京 “这个女娃儿是谁?”安禄山和李峥寒暄有顷,看到一旁的白小梅问道。 李峥笑道:“这位可是黔地部落,南寿州大都督,白大头领,特意来京寻我的。” “哦晓得晓得,哈哈哈,我怎么给忘了,这就是你的小老婆呗!”安禄山笑道。 “呃......这个嘛,也不算,嘿嘿。”李峥支吾着。白小梅一听却恼了:“什么叫小老婆?我才不是呢,我可是他的......哎呀,不和你说了。” 李峥没有让安禄山继续说笑下去,打断他和白小梅的玩笑话,道:“大哥,还有件重要的事要对你说。” “喔?那你说吧。” “安禄山听旨。” 安禄山见他脸色一肃,正儿八经的搬出圣旨来,立即敛去笑容,愣怔了片刻。他的愣怔还包含着一种“失望”,因为李峥能宣圣旨,说明他已经是皇帝的人了,他果真死心踏地投靠了皇帝的话,那还能不能助自己反唐呢? “好吧,我接旨。”安禄山跪下听宣。 李峥传的是李隆基的口谕,只把皇帝令他的兵马只得驻扎在潼关,须由本人带着随从跟着李峥进京面圣的话说与他知晓。安禄山听后也不客气,霍的起身,道:“兄弟,圣上这什么意思?你说我该怎么做?” “大哥,你就依圣上说的做吧,把兵马都留下,我会安顿好他们,你跟我进京面圣去。” 跟随安禄山来的还有两位将佐,一个就是尹子奇,另一人是田乾真。听到李峥这话,田乾真上前几步,拱手道:“主帅,万万不可呀,不带兵马,我们入京就等于羊入虎口。” 尹子奇对李峥颇为熟悉,便没有多话。 安禄山有好多疑问,也有好多话想说,可眼下毕竟不是谈事的地方,只盯着李峥道:“不带兵马,我的安危由你来保障么?” 李峥道:“大哥,你对我也十分了解了,兄弟我自认是个有情有义的人,你进京去,兄弟哪怕肝脑涂地,绝对确保大哥无虞。” 安禄山拍了拍李峥的肩头,拉着他借一步说话:“兄弟,大哥这次的鲁莽给你添了不少麻烦吧?” “正是。”李峥道。 “好多事你我兄弟心知肚明,等回去我在与你慢慢道来。那就听你的,我把兵都留下,只带尹子奇和田乾真去。如何?” “好。那就动身吧。”李峥道。 这是一种莫大的信任,李峥能感觉到。安禄山如此聪明狡诈的人,也只有在李峥面前才拿出一份“真”来。他是了解李峥的,也相信这个兄弟绝不会辜负自己,至少当下是如此。 于是,安禄山的兵马在李峥的带领下入得潼关城。李峥叫来河西军守将宣读了皇帝口谕,将千余节度使兵马安排妥当,这才带着安禄山一道进京。 甫进延兴门,李峥便带队直接进了皇城。只见皇城之中到处是羽林军在把守,又有陈玄礼带队,将勤政务本楼把持的壁垒森严。见状,安禄山道:“兄弟,你看这情形,圣上绝不会给我好脸色的。” 李峥也有犹豫,因为突然多了这些个羽林军兵士,这是皇帝没有提前告诉他的。他思谋片晌,道:“大哥莫担心,有我在呢。”便吩咐下去:“传我将令,队伍分出一半,派五百兵士随我入宫。全体黑狼兵提高警惕,一旦有不测,只听我号令行事。” 有了他这样的态度,安禄山倍感欣慰,对李峥道:“好兄弟,全仰仗你了。” “大哥放心,不会有危险的,我说到做到。” 尹子奇也有些紧张,便对李峥拱手道:“李将军威武,万一有危,卑职愿听号令,随将军调遣。” 李峥道:“尹将军,你我是老相识了,不必客气,也不必担心,随我走吧。” 李峥遂带五百黑狼兵入得皇城,羽林军大将军陈玄礼见状,慌忙带队上来迎接,只对李峥拱手道:“将军请留步,陛下有吩咐,只请将军和节度使大帅入宫一见,我看这么多兵马还是驻扎在宫外的好,以免引起误会。” 李峥道:“今天是特别的日子,情况特殊,为防万一,我必须带兵入宫,叫兵马只在勤政楼外守候便是,你不必阻拦我。” 陈玄礼道:“这确实有不妥,还请将军体谅在下难处。” “让开。”李峥毫不客气道。丝毫不理会陈玄礼,便向身后一招手,喊道:“黑狼军随我入宫。” 见他要强闯,陈玄礼就不敢强拦了,只得派羽林军一路跟随,来到了勤政务本楼。李峥吩咐五百黑狼兵们手持步枪,环围在宫殿四周,等于是取代了羽林军的位置。羽林军的兵哪敢和黑狼兵对着干,只得站在他们附近候着。 陈玄礼当头,李峥和安禄山在后,就他们三人迈进了勤政务本楼中。金碧辉煌的殿堂里多了许多宦官和侍卫,气氛有些压抑。 李隆基斜靠在龙椅上,随手翻阅书籍,倒是摆出一副轻松悠闲的样子。安禄山自打进了宫,一直是紧张兮兮的,别看他再有反心,哪怕在东北三镇时是多么的气场强大,当真正要见皇帝的时候,还是做贼心虚,虚的额头冒汗。 李峥瞅见李隆基这番作态,颇感意外,本来心里还在琢磨,李隆基会不会像怒对自己时一样,背手而立,发雷霆之怒,戟指安禄山喝问,几乎就要下旨杀人头了。可是他今日的这番态度,真不明白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陈玄礼轻轻上前,跪地拜道:“启禀陛下,人带来了。” “嗯......”李隆基答应了声,然后继续目不斜视地翻书。 陈玄礼起身,站到了一边。李峥向安禄山睇了一眼,也站到了一边。只有安禄山跪在殿前,稳了稳忐忑的心,恭声道:“陛下,微臣前来参见。” “哗啦哗啦”,殿堂里只有李隆基翻书的声音。所有宦官和侍卫均屏息而立。李隆基的沉默如同天空中一片黑压压的乌云,遮蔽了阳光,使天空变得阴暗,使地面上的人倍感压抑。这就是帝王的气场,无论是李峥还是安禄山都感到了这种压抑。 李峥有强权在手,固然不怕;可安禄山孤身前来,唯有指望着李峥保护自己,所以他是害怕的,便不停地抿着嘴唇,小心翼翼地又说了声:“启奏陛下,臣......臣看您来了!” 第381章 皇帝的把戏 李隆基对安禄山的请安置若罔闻,又翻了几页书,倒是先问起李峥来了:“李峥,朕听说你怎么非要带着兵到勤政楼来了?” 李峥拱手道:“陛下,臣这么做,就是为了保护这里一切人的安全。” 回答的很直接,很李峥。这种“直接”令安禄山踏实了很多,其实也令李隆基对他刮目相看,面对这么真诚坦白的回答,也就没必要再质疑下去了,李隆基道:“好个‘一切人’,这里也包括朕喽?” “自然。”李峥道。 李隆基叹然道,“好了,不跟你磨嘴皮子了,还是说说他吧。安禄山,朕给你的回信,收到没有?”他将书卷往旁边一仍,乜着殿前人道。 安禄山终于等到了皇帝的问话,打了一激灵,抿了下干裂的嘴唇道:“呃,陛下,我没有见到您的信啊!” “是没见到呢?还是根本就没打算见?”李隆基坐正了身子,“安禄山呀,你胆子真大,没得到朕的允准,就敢私自带兵进京,这是要造反么?” “啊不不不。”安禄山向前跪行了几步,道:“陛下,臣可是您的干儿子呀,哪有儿子敢造老子反的?儿之所以没等陛下的信,皆是因为这大冬天的,生怕几百匹马会生病,所以就着急着给您送来啦!” “喔?呵呵,你倒是对朕忠心得很!就这一个原因么?”李隆基不温不火地道。 安禄山继续卖傻:“不不,不只是这一个原因,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儿可是李峥的结拜大哥呀,这多日不见兄弟,哎呀,让人想得紧呐,所以就一路赶过来,要见我家兄弟呀!” “哈哈哈。”李隆基狂笑几声,陡然敛去笑容,突然发问:“可是李峥难道还没告诉你么?朕因为他的狂悖无礼,不服管束,已经赐他饮鸩自尽了!你既然是他的结拜大哥,就一同自尽吧!” “嗯?啊?......”李峥闻之一惊,变得不知所措。 李隆基紧盯他两仔细观察着。 只片晌的寂静,安禄山便伏地叩拜,道:“陛下冤枉呀,李峥可是我的好兄弟,是个有情有义的人,绝不会做出什么辜负陛下的事,他可不能死。如果陛下非要他死,那不如让我这个当兄长的替他死得了,等我死后,还请陛下好好待他。”没人观察到,安禄山在回答问题前眼珠子“呲溜”一转。 “也行呀,如果你死了,你的三镇节度使的兵权该交给谁呢?你给朕推荐一个人选吧?”李隆基紧接着问道。 “我兄弟呀。”安禄山直截了当。 李隆基笑了笑,又斜靠在龙椅上,拿起书来看,道:“真是兄弟情深呐!好得很!方才朕只是和你们说了句玩笑话。李峥已是朕亲封的冠军大将军,堂堂正三品武将,哪有说死就死的。更何况,朕还等着他立功呢! 既然朕不会让李峥死,所以有他这个好兄弟在,安禄山,我儿,朕自然也不会叫你去死的。既然都不死,那就各办各的事吧!你的几百匹马朕是不会要的,不如把他送给你的好兄弟吧,他上战场时自会用得着。你的兵就驻扎在潼关好了,等你回去时,一道带走。还有什么事么?” 李峥明白过来了,皇帝这突然的发难,就是想摸一摸自己和安禄山的底线,想让两人原形毕露。好在安禄山也忒狡猾了,憨憨萌萌的应对,也挑不出毛病来。可李峥心里确十分不悦,心想这老皇帝一惊一乍的,还在给自己玩儿些帝王心术,烦不烦人。 所以李峥把不悦挂在脸上,并没有答话。倒是安禄山道:“可是,陛下不要臣送来的马,那臣岂不是白来一趟?” 李隆基冷哼道:“也没白来呀,你的好兄弟不是见着了么?想必你们私下里还有许多体己话要说。还有,贵妃既然收你做了义子,你不去见见娘么?” 安禄山憨憨地道:“喔,是是是,这么着,也不算白来。” “朕累了,想必你们也累了,那就下去吧!”李隆基徐徐起身,向幕后走去。 安禄山望着他的背影,恭声道:“微臣恭送陛下,臣告退。” 李峥“哼”了一声,什么也没说,转身就往外走。 高力士一直在帘幕后观察着局面。李隆基走过来说道:“力士呀,你猜安禄山会不会反?” 高力士恭声道:“该不至于吧?” 李隆基道:“要看李峥的。” 高力士跟上几步道:“老奴一直在后面偷瞄着李峥呢,瞧他面有怒色。” 李隆基大笑几声:“那是个性情中人,率直得很!‘直’就好,朕才安心。” ...... 李峥府中。一场夜宴。 安禄山手执一碗酒,对李峥道:“好兄弟,我没看错你,有你在所以圣上是不敢把我怎么样的,哈哈哈。” 李峥端起酒碗与他一敬,道:“说真的,圣上今日如此轻描淡写的处理,倒是令我意外。不过大哥呀,你这次来的如此唐突,委实令兄弟为难。” “为难就为难这一次,请兄弟多担待。”安禄山一饮而尽,道,“你以为我是傻乎乎唐突而来的么?其实就是想来见一见兄弟你,有很多话要和你说,只是今日不便,我们权且好吃好喝,回头再细聊。” 李峥道:“嗯,好。” 陈唤儿上来,以“弟媳”的姿态,对安禄山福了一福,给他斟满了酒。 安禄山笑道:“你和我兄弟打算什么时候成婚呀?” 陈唤儿笑道:“大哥只管吃酒好了,这事不该由我说。” 众人一阵大笑。只是白小梅在一旁坐着,起了一点点醋意,不自然起来。安禄山眼尖,对她道:“大头领,大都督,我是吃醉了胡说,你可别介意啊!等到了那一天,我这个当兄长的做主,让我兄弟也尽快把你给娶了,这一家子才算热闹了!” 白小梅瞟他一眼:“别拿我说笑了,我可不会和唤儿姐姐抢。”陈唤儿一指白小梅,笑道:“阿香,再瞎说,小心我撕了你的嘴。” 白小梅对陈唤儿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笑而不语。这是一种亲密无间的情感,众人皆看在心里。安禄山会心一笑,道:“兄弟,你真个好福气呐!将来你把她们都娶了,她们姐妹间还会谦让的。” 李峥道:“大哥只管吃酒,可别吃醉了胡说。” 安禄山捧着酒碗四处一望,看到了躲在墙角旮旯的阿莎,又看到了坐在下首的独孤蓉,细观她们的表情,笑道:“兄弟,你的福气果真不浅。” 众人欢聚一堂。独孤问兄妹、来瑱、宝武、荔非守瑜、严庄只和尹子奇田乾真一桌,热情款待两位将领。李峥与安禄山把酒言欢。一场宴席直到深更半夜,众人皆醉时才散了。 第382章 娘娘,儿来啦! 翌日。 安禄山一觉醒来,酒酲还没过,便匆匆穿衣打扮起来,难得的把自己装扮的英武一些,对着镜子捋着略卷的胡须,自觉满意,出来寻到李峥,笑道:“兄弟,我今日有件要事要办,只是我孤身前来,还得劳烦兄弟给我派一队亲兵,也好有个照应,嘿嘿。” 李峥也是一身的酒气未散,揉了揉眼睛,道:“给大哥派一队亲兵容易,只是大哥不要对兄弟相瞒,你去干什么?” 安禄山把脸凑近,笑嘻嘻道:“去找我干娘,贵妃娘娘。” 李峥这才醒悟过来,无奈地摇了摇头,笑道:“我晓得,这件事是大哥非办不可的,那好吧,我就派兵护送你去,大哥还要自己小心。” “晓得晓得,哈哈。”安禄山辞别了李峥,带着一队黑狼兵就往宫里去了。在皇城城门处递上拜帖,许久后,有宦官前来,说贵妃娘娘愿意一见,这就带着安禄山进了宫。 这日,杨玉环正好独自在大明宫太液池中玩赏,得知干儿子安禄山特来拜见,便叫人去唤他。唐朝皇宫那个大呀,安胖子从皇城南走到最北端的大明宫,已是气喘吁吁,真能达到减肥的作用。 太液池上逶迤穿插着一道道的水榭长廊,岸边一周有廊庑四百余间,将整个水池装扮的美轮美奂。杨玉环只在池中的一座廊亭中小憩。与往日不同,近些日子,杨玉环总是心神不宁,蛾眉微蹙,显出一副“病态”的美来。有宫女以为是贵妃娘娘故作的一种美姿,竟争相模仿起来,各个都是面带“愁容”,还觉得此态甚美。 安禄山摇摆着肚子就来了,被宦官引领到廊亭之中。第一眼见到杨玉环,安禄山眸子闪亮,嘴巴不自觉地张成了“o”形,跪倒在地,膜拜道:“娘娘,孩儿来看您了。” 杨玉环微微一笑,只这一笑,红唇一动,眸若剪水,真有沉鱼落雁之姿,看得安禄山心里一荡一荡的。她缓缓起身,笑道:“我儿果真来了?” “嗯,我是专程来看娘娘的。”安禄山眼睛直勾勾地端赏着她。 “起来吧,坐下说话。”杨玉环红唇轻启。 安禄山才从痴迷中清醒过来,赶紧起身,又道:“娘娘,我这次来,特地给您带了些礼物,不知合不合娘娘心意。”说着就把背囊卸了下来,立即打开包裹,只见里面都是金光闪闪的一堆奇珍饰品。 杨玉环天生喜爱精美的饰物,凑过来一看,果真里面有金镶四龙戏珠镯、双鹤衔草玉饰件、金镶玉石点翠簪、金镶珠石耳坠...... 安禄山挑出一件宝物,笑道:“这个是契丹人送我的金镂花嵌松石翠片香囊,十分稀罕,找便中原也得不到的,儿特来送给娘娘,这世间,也只有娘娘才配得上这些宝贝。” 杨玉环神采奕奕地看着,笑道:“有劳你费心了,呵呵。”端赏片刻,她又突然想起在蓝田县看到的那些灾民,顿时没了兴趣,眉头一蹙,道,“好,我都喜欢,先收起来吧。” “怎么?娘娘不高兴?”安禄山不解道。 杨玉环重新坐回到软塌上,接过丫鬟递给她的一盏浸泡着菊瓣的香茶,轻含一口,道:“还不都是你那个好兄弟惹得我烦恼么?” “啊?李峥?他对娘娘怎样了?”安禄山道。 杨玉环见他一副滑稽的吃惊表情,“嗤”地一笑:“他骂得我好惨,说我不懂民间疾苦,这就带着我去了雍州蓝田县探视了那里的灾民,果真如此,那些灾民们受了旱灾,没有粮食吃,衣不裹体,居舍破败,可怜得很!自打从那里回来以后,我就再无心情奏乐起舞了。” “我兄弟居然敢这般骂娘娘?”安禄山道,“这个李峥气死我了。不过,我这个兄弟真是个有情有义,率直的好人,他就是嘴巴轻狂些,心善得紧,还请娘娘看在儿的面上,莫要和他计较吧!” 杨玉环道:“看样子,你们果然是兄弟情深。不过我可没怪罪他的意思,有时候想想,李峥说的话原也不错,都是我的不是了。” 二人又寒暄一阵,杨玉环道:“我儿,我可听说了,最近是不是你又惹陛下烦恼了?” 安禄山道:“没有没有,只是我惦记着来京里看娘娘和陛下,还有就是想着见见我兄弟,所以没等着圣上旨意便径自来了,多少惹得陛下不悦,不过我已经向陛下说明了缘由。请娘娘放心,孩儿对您和陛下都是忠心耿耿,不会有二心的。” “那就好。”杨玉环笑道:“我不懂你们男人间的事,也不懂那些治朝理政的大事,只是想说,你要多体谅着些陛下,自打李峥入京以来,陛下也总是心神不宁,寝食难安的,最近也很少来陪我了。你们身为臣子的,还要多多宽慰他些才好。” 安禄山心下暗笑:“废话,李峥是靠武力打出来的大将军,皇帝老儿能心宽才怪呢!”嘴上却说道:“娘娘的话,我谨记心中,还请娘娘放心。” 杨玉环道:“这样就好,既然你已经来了,我看也别闲着,过些时日,我就要给受灾的地方多送去些粮食粥饭,还有从宫里找出来的衣物,去救济灾民,你可愿意随我去?” “愿意愿意,只要是娘娘想做的事,我一定尽力去办。”安禄山道。心想,“这李峥好能耐,他居然把玉环教训的服服帖帖的,还主动要去赈灾?嘿嘿,想一个金枝玉叶的贵妃娘娘会做这些事,说出去都没人敢信呐!” “难得你千里迢迢能来京中看看我,那就先别急着走,我派人去叫陛下,你和我们一道用过晚宴再去吧。”杨玉环道。 安禄山现在最怕见皇帝了,但又不得不从,只得点头称是。杨玉环派去的宦官许久后才返回,恭声道:“贵妃娘娘,陛下让奴稍话来,说他累乏了,今日就不过来凑热闹了,既然安禄山来宫中看望娘娘,就由娘娘款待他吧,也替陛下赐他几杯酒。陛下还让奴告诉安禄山,只要他对陛下和娘娘忠心耿耿,所赐之酒就是琼浆玉液,若是有朝一日发现他心怀不轨,所赐之酒就只有苦酒了。” 杨玉环听着这话中之意虽怪,但也无心多想,只道:“知道了,既如此,那就快上酒宴,我来替陛下款待他吧!” 安禄山细品话中意,只感到脊背上掠过飕飕凉气,打了个寒噤,心道:“这次来京真是危险之极,多亏了兄弟护着我。看来我再没有进京的二次机会了,我必须要和兄弟好好谈谈。” 第383章 我即刻出兵就是 夜宴过后,安禄山只得恋恋不舍地离开了皇宫。他倒是想陪杨玉环共度良宵的,只是有贼心没贼胆。一来,杨玉环本就把他当干儿子看待,而且这个女人心里面一直也就有两个男人,一个是寿王李瑁,是她的前夫;另一个就是把她从寿王身边横刀夺爱的李隆基。对于安禄山,杨玉环是对这类型号的胡人提不起兴趣的。 二来,有李隆基在呢,杨玉环可是他的挚爱。给他们当干儿子可以,若有非分之想,皇帝非扒了自己的皮不可。 所以安禄山只得退出后宫,在鸿胪寺中暂住一宿,直到第二日天明时才打道回了李峥府。可当他到了李峥府时,却突然闻听大事不好了!边关急报,吐蕃人又重新攻占了石堡城,杀伤唐军两万,迫使唐军防线全面后退。 消息是哥舒翰先获悉的,立即进宫面圣,李隆基就派通情处的官员找到李峥,叫他立即进宫商议战事。李峥第一时间得到战报后倒暗自庆幸起来,所庆幸的倒不是唐军被打败,而是白小梅已经带着一千郎兵来了,眼下兵员充足,足以一战。 李峥出门时正赶上安禄山回来,便对他说了此事。安禄山道:“兄弟,圣上为何召唤你去商议军事?” 李峥道:“我曾对陛下许诺过,非要带兵去教训一下吐蕃人不可,现在石堡城又失手了,正是我出手的良机。” “啊?什么?你要去河西打仗?”安禄山大惊。 “对呀,怎么了?” 安禄山重重地叹了声,有许多话想说,只是眼下李峥必须先进宫面圣了,只有等他回来后再议。便道:“兄弟呀,你可真是......好了,你先进宫去吧,晚间我们再说。” “好,大哥告辞。”李峥带着亲兵飞马而去。 安禄山瞧着他的背影,叹息不止。因为对于他来说,李峥是完全没必要打这一仗的。首先西边战事本就是哥舒翰的河西军和陇右军去管的事,和自己没有半毛关系。而且自大唐见国以来,与吐蕃的战事一直就没断过,时而你强我退,时而我盛你退,大多在河西和陇右之地反复争夺罢了,也不是说吐蕃军攻占了石堡城后就会一路杀进长安来。 再则,李峥可是自己的人呐!我安禄山是要反唐的,你保留些实力不好么?干嘛非要千里迢迢去打吐蕃人?哪怕黑狼军都有天煞般的武器,也一定能战胜吐蕃,可为何非要帮助李隆基除掉这个祸患,而自损兵力?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道理你李峥难道不懂么?有吐蕃人掣肘唐朝,自己反唐就更有底气了。李峥若是战胜了吐蕃,就使自己在将来的反唐战中少了一个获胜的筹码? “兄弟你可真傻呀!你这是一心要为唐朝立功,就是不想助我一臂之力了么?”安禄山失落极了。 李峥来到勤政务本楼,只见哥舒翰、陈玄礼,还有兵部的官员都在这里。李隆基见李峥到来,立即召唤他道:“李峥,就等你了,快来,由哥舒爱卿给你讲讲那里的情况。” 李峥向哥舒翰拱手一拜,道:“哥舒大将军,多日不见,听说西北有战事,还请大将军指教。” 李峥最近一段时间的“政绩”哥舒翰也都听说了,尤其是他带着杨贵妃去蓝田县救灾一事,倒是令人刮目相看,这次见到李峥,哥舒翰一改上回的傲慢,拱手回礼,道:“李将军连日繁忙,今日得以相见,甚幸。” 少许的客套,步入正题。 原来是因吐蕃赞普赤都松赞得知守卫石堡城的哥舒翰调遣一半兵马赴长安去对付叛军,所以召集手下大将,预谋趁虚而攻,倾举国之力重新夺回石堡城及周边地区,再徐图河右之地。 而哥舒翰调兵入京后,只留下了手下大将火拔归仁率两万余兵马固守石堡城。而火拔归仁向来傲慢轻敌,声色犬马,加之上回石堡城大捷后,又对吐蕃的实力有所轻看,这便犯了疏于防范的错误。 没想到吐蕃却倾全国之力,由赞普亲自督战,又派来吐蕃“八鹰”中的“三鹰”,索朗孜、扎巴坚、巴桑甲马为大将,率领雄兵八万,长途奔袭,对石堡城进行了突袭。一战过后,火拔归仁损兵两万,只带着稀稀拉拉的残兵败将向河右地区撤退,边向朝廷求援。 “火拔归仁?......你派他驻守石堡城,有此一败也不足为奇了。”李峥对哥舒翰道。 “喔?李将军为何这么说?”哥舒翰不解。 对这个名字,李峥记忆犹新。正是在史实上的“安史之乱”爆发后,安禄山被派往潼关御敌,兵败之时被他的手下大将火拔归仁活绑着献给了安禄山,哥舒翰无奈之下只得投降。不过他自己的下场也极为滑稽,哥舒翰被迫投降安禄山后,安禄山大喜,为得此大将而替他出气,便以“事主不忠”的罪名将火拔归仁给杀了。 所以李峥对这个下场悲催又滑稽又活该的番将映像深刻,但又不能用穿越者的知识对哥舒翰直言,只得道:“我只是对他略有耳闻,恐怕也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人,把防守石堡城的重任委派给他,失策失策。” 哥舒翰道:“李将军要是这么说,恐怕失守之责也不完全在他,而是在你。你若不是带叛军直闯长安,我也不会抽调过半河西兵来潼关御敌,我若还在石堡城,敌人哪会轻易得手?” “此言差矣。”李峥反驳道,“为防我这支叛军,就轻易调过半河西军来应敌,等于是放弃了石堡城的防御,本就不该。即便应对我要紧,也该再调陇右军进驻石堡城,协同防御才是。战事非儿戏,这联动的用兵步骤都没有,就草率的分出守城兵马,还由哥舒大将军亲自前来,这都是失误。 再则,现如今大唐的用兵之道本就有问题,重边关而轻内地,这就导致了节度使拥兵自重,而内地的团结兵根本就没有战斗力,一旦像我这样的叛军闹起来,除过急调边关节度使军之外,根本就无力应对,这是不可取的。” 李峥讲的这些话虽然逆耳,但却是忠言,也都直指了问题,令哥舒翰和李隆基都无言反驳。李隆基道:“罢了罢了,李爱卿,今日不是谈这些用兵大道的时候,只是如何应对眼前的危机才是关键。火拔归仁打了败仗,失去了石堡城已是事实,以你之见,该如何应对呢?” 李峥道:“这也简单,我即刻出兵就是。” 第384章 十日后出征 李峥再次向李隆基表达了出征打吐蕃的决心。李隆基开怀大笑:“好,有爱卿一言,朕心甚慰。你打算什么时候出兵?” 李峥思谋片晌,道:“陛下莫急,容我先了解一些情况。我刚才听诸位说什么吐蕃‘八鹰’,这究竟是什么情况?” 兵部尚书姚宏毅道:“吐蕃人信奉鹰,以鹰为神兽。现任赞普赤都松赞尚武,自他上位以来,在吐蕃全境广招出色的武士,又经过层层筛选,终于选出了全吐蕃最勇武的八个武士,亲封他们为‘吐蕃八鹰’。这八个‘鹰’都被赤都松赞拜为大将军,统领吐蕃大军屡犯我大唐。” 李峥道:“‘吐蕃八鹰’?名字倒很有气势,却不知战力如何?” “哈哈哈。”哥舒翰笑道:“石堡城一战,八只鹰被我干掉两只,你说他们战力如何?” “看来这八只‘鹰’毕竟也是肉长的,也不是神,恐怕论起战略谋划来,还不及论钦陵吧?”李峥笑道。 “比起吐蕃战神论钦陵来,确实还相差甚远,不过也不可大意。我只晓得,被我除掉的两只‘鹰’,一个叫桑布扎,另一个叫轮迦令。这二人的本事也不差,把石堡城守得固若金汤,尤其是哪个叫桑布扎的,还会些巫法,行兵布阵时令我军兵士头脑大昏,后来也是我军不惜一切代价猛攻猛打,才得以获胜。桑布扎是被我一箭射死的,那个轮迦令死于乱军之中,不过据说他死时,身边杀死的我军兵士足有上百人之多,战力不可小觑。”哥舒翰道。 李峥又问道:“现在针对吐蕃,我军又做了哪些准备?” 姚宏毅道:“吐蕃与我大唐西边接壤,多年来与我军的战争多在剑南、河右、陇右之地展开,近些年来又多集中着河右石堡城一带,可以说吐蕃是举全国之力来和我们争夺石堡城的,因为那里是战略高地,也是进一步侵犯我河右地区的战略要地,谁夺得了石堡城,谁就扼守住了吐蕃与大唐的交通要道,所以,对我大唐来说,现在的战略重点也在那里。故此,对付吐蕃,西线就由哥舒翰大将军全面负责,而北线则由陇右、安西节度使高仙芝和他的副将封常清负责对吐蕃牵制。” 对高仙芝和封常清这两员名将,李峥自然是再熟悉不过的。这二人成名于对吐蕃的“小勃律”一战,不仅打出了威名,而且打出了相当高的水平。可后来,还是因为“安史之乱”,安禄山带兵攻打潼关,二将战事失利,又被宦官边令诚诬告,皇帝李隆基昏聩无能,下令诛杀了二将。据说这二将饮毒而死后,全军兵士无不痛哭流涕。 “吐蕃举全国之力,总共有多少兵力?”李峥又问道。 哥舒翰道:“据我所知,吐蕃最鼎盛时期有兵力四十多万,现在被我唐军连续痛击,估摸着现有兵力二十来万吧。” 李峥道:“所以就分出了近一半兵马来攻打石堡城。八万吐蕃兵,对我来说倒也不难,只可惜,若是我从西边吃掉吐蕃部署在石堡城的兵,而高仙芝和封常清同时从陇右进军,攻打吐蕃,我们两边双管齐下,吐蕃就很可能被我们吃掉。” 李峥不无遗憾,因为现在没有电话,要不然一个电话打过去,和高仙芝约好,同一时间开战就可大获全胜了。而长安距离陇右及安西四镇相当遥远,现在再派信使去报信,再商议作战计划,更不现实的是还要让他二将再了解一下李峥这个“妖怪”才好做决定,如此这般,这联合作战的计划还没开始,恐怕吐蕃军已经打入中原了。 李峥自顾遐想着,可是他这番话却引来几位将领的心疑:天呐!吐蕃八万兵扼守石堡城,李峥居然如此轻松地说“这也不难”?这厮才有多少兵马?他又从哪去调兵?不过嘛,这厮是个妖怪,两千人不照样在潼关打败了哥舒翰么?......会不会再来一次奇迹呢?...... 李隆基笑道:“李爱卿,你准备带多少兵出征?” 李峥想了想,道:“我现有兵力三千,准备留下五百兵看家护院,只带两千五百兵去。” “两千多兵去打吐蕃八万?”姚宏毅惊道。 “有什么惊奇,实际上若不出意外,一千兵都绰绰有余。”李峥道。 对此狂言,哥舒翰倒一点也不感到惊奇,道:“李将军打算何时启程呢?” “只在十日之后。”李峥又对李隆基道,“陛下,臣带兵出征吐蕃定不辱使命,只是临行前还有两件事,还请陛下应允。” “你说。” 李峥道:“其一,这次出征我不会带家眷的,所以我才留下五百黑狼兵来看家护院。我李峥是个极其看重家眷的人,而我不在,只留家眷在京城本就有诸多不可测的危险,所以还请陛下给诸位臣子们下一道旨意,不得有任何人以任何借口靠近我的府邸,否则我的兵会动武,有任何伤亡,责任不在我李峥; 其二,我李峥的黑狼兵在精而不在广,所以兵力不多,再加上我的理想也不是固守一块阵地而做个边将,所以,我只会打一场快战快捷的战争,力图多消灭对方有生力量,让敌军元气大伤,而无力再对我大唐挑衅。所以战后还得派原有的唐军坚守城池才好。李某向陛下举荐哥舒翰大将军,请他与我一道出征。哥舒大将军的兵不必在前线打仗,只留守在大后方做后备队就行,而哥舒翰将军也可亲观我一战,就当个督战官吧!等我大获全胜,我会带兵回来,还请哥舒大将军原驻守在石堡城。” 李隆基微微一笑:“嗯,这第一件事可以理解,朕准了!第二件事么,哥舒爱卿,朕想听听你的看法?” 上回李峥去哥舒翰府拜见他的时候就提到过叫他一起出征的事,叫他去的目的和今日说的完全一致,为此哥舒翰是有心理准备的,便拱手道:“回陛下,既如此,臣愿意与李将军出征。” “那就好。”李隆基笑道,“此事就这么定了。你尽管带兵去做后援,至于守潼关的任务就交给陈玄礼吧,你派一部分禁军去换防河西军。” 陈玄礼拱手道:“臣听令。” 李隆基又道:“李爱卿,那朕就给你十天来做准备,十日后,朕叫太子去为你送行。等你凯旋而归时,朕会率领满朝文武亲去迎候你的大军,定会重重的嘉奖你。记住,只要你不负朕,朕绝不负你。” 此话出自皇帝真心,李峥单膝下跪,拜道:“臣定不辱使命,谢陛下隆恩。” 李隆基笑道:“起来吧。” 李峥没有动,想了想,道:“陛下,有件事可得先说好,等臣凯旋而归时,还请陛下为臣赐婚,我要名正言顺的迎娶陈唤儿。” 李隆基大笑:“这事容易得很,朕提前答应你,而且还叫贵妃为你住持这场婚礼。” 李峥笑道:“谢陛下隆恩。”这才起身。 兵部尚书姚宏毅本是反对李峥的人,也指使人参与了百官围困李峥府的闹剧,若不是皇帝叫他来商议军事,他才不屑与李峥共谋呢!所以这会儿听到皇帝对李峥如此恩宠,便心里窝火,想着该怎么为难一下李峥,便道:“启禀陛下,臣有一言要讲。虽说李将军威武,可这与吐蕃开战之事并非儿戏,岂能戏言?既然陛下给了李将军如此厚恩,那么,李将军敢不敢先立下军令状,只能胜不能败,若是败了,以军法严处。” 这话一出,立即打破了和谐的气氛。实际上以李峥的战力来讲也可以胸脯一拍,亢声道“一纸军令状有何不敢立”?然后大笔一挥,立状之后扬长而去。 可是,李峥没有按电影里的套路出牌,他只是乜了眼姚宏毅,说道:“既这么着,有本事你去打呀?来来来,你去打一个我看看。” 哥舒翰被李峥这滑稽表情给惹笑了:“依我看呐,立军令状就不必了吧?” 李峥接话道:“就是么,本来高高兴兴的,非要拿出个搅屎棍来搅糟了一锅汤。我李峥敢去打仗就没准备打输,打赢就完了呗,非要恶心我一下才舒坦。”指着姚宏毅道,“居心叵测呀!” 李隆基大袖一挥,制止了争议,道:“朕信任李峥,立军令状就不必了!” 李峥拱手道:“谢陛下信任。”最后还犀利地剜了姚宏毅一眼,吓得对方打了个哆嗦。 第385章 兄弟反目 安庆宗府邸。 这是李峥第一次登大侄子安庆宗的门,也是因为安禄山特意的安排。安庆宗赶忙为他们安排了饭菜美酒,又叫妻子荣义郡主出来给父亲大人和叔父大人道了福,上了菜,又共饮了几杯。 安庆宗知道今日老爹驾到是有要事要和李峥商量的,便掌握着礼数正到火候时,笑嘻嘻地起身告辞了。偌大的堂屋中,只留下安禄山和李峥对坐共酌。 安禄山端起酒盏来与李峥一敬,道:“来兄弟,我与你先吃一盏,还有话说。” 李峥便端起酒盏来,道:“大哥,请。”一饮而尽。 安禄山放下酒盏,抹了下嘴,肃然道:“兄弟,今日就你我二人,不妨敞开天窗说亮话。我就不明白,你为何非要帮助皇帝?非要帮助唐王朝?为何就不愿助我一臂之力呢?” 李峥盯着安禄山,从他焦急的眼神中可以感受到他的迫不及待,感受到他的无可奈何,便道:“大哥,人各有志,不可强求。我李峥之所以站出来,在大唐的天下逞威,搅局,一切皆是因为我想使盛唐更盛,而不是将其毁于一旦。除非皇帝非要置我于死地不可,那我会反,可是现在皇帝对我好好的,还给我封了大将军,我就没必要反了!好好的活在这个世界不好么?大哥你为什么非要反呢?” 其实这只是明面儿上的原因,实际原因只有李峥清楚,因为自己是个穿越者,而唐朝在中国历史上那可是一段相当辉煌、强盛,令后世的国人引以自豪的一个朝代。 在李峥穿越前的那个时代,也不知有多少人做过“梦回唐朝”的美梦,所以对于李峥来说,好不容易穿越到了唐朝,那也是一件荣幸的事,而自己只需要将李隆基朝的“败絮”逐一出去,重振唐朝辉煌就足够了。 尤其是自己是熟知“安史之乱”的人,深知安史之乱给唐朝,给大唐百姓带来了多大的灾难,因此,自己怎么可能放下助唐的梦想去助纣为虐呢?原本这些都是不需要去对安禄山说的理由,一切的一切还不是因为造化弄人,偏偏使自己和安禄山义结金兰,成了以诚相待的好兄弟么? 对于李峥的反问,安禄山毫不隐瞒地道:“我安禄山是个粟特人,自幼就从来没有把大唐看得如你这般重。你问我为何非要反唐?我只能告诉你,兄弟,因为我要杨玉环,我不能看着她一直被皇帝老儿捏在手里不放。” 话声突然变得高亢,激动,“我对玉环是多么的爱慕你知道么?我天天念着她,做梦都在念叨着她,这个女人,这个会跳舞的女人,她是多么的有魅力呀,是多么的揪着我的心呐!尤其是我这回见到她,才深深的知道我不能再等了,再等下去我就未必有得到她的那一天了,所以我一定要抢。” “就因为一个女人,就因为你要抢她,所以宁可发动叛乱,推翻唐朝,致使天下生灵涂炭也在所不惜么?”李峥吼道。 安禄山面对这个兄弟的激动也是一愣,又道:“正是。不过,即便推翻了唐朝,想必天下人也没什么可惋惜的。你瞧瞧这个老皇帝,整日就想着与玉环泡在一起,不理朝政,养着个杨国忠毁坏朝纲。你说我为了一个女人致天下苍生于不顾,可李隆基他又顾及天下百姓了么?还不就是把国当做他享乐的工具,满足他的欲望,使他想得到哪个女人就得到哪个女人,路有冻死骨的事他这个皇帝老儿管过么?你倒是说说,护着他有什么好?” “满口胡言。”李峥怒道,“那我倒想请教你,如果我助你推翻了大唐,你当上了新的皇帝,又怎样去治理天下?你又怎能保证把天下治理成太平盛世,朝政清明,百姓安居乐业,你这个新皇帝又怎能保证想要的女人不去抢过来?你说?” 安禄山被问的哑口无言,只有顶嘴道:“那......那我当皇帝也比李隆基当皇帝强。” “可你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是猜想你或许比他强,呵呵呵。”李峥差点就想告诉他了历史真相,在安史之乱爆发后,叛军先强后弱,在李亨遥领皇帝位后,天下兵马勤王,在郭子仪李光弼等强将的出击下,安禄山最终因不能速胜唐朝而变得焦躁不安,疾病突发,双眼致盲,气急之下鞭挞下属,导致严庄与安庆绪合谋,指示宦官李猪儿把他给杀了。所谓的大业根本没能立住脚,反而死的凄惨。 李峥哂然一笑,又道:“没准,你统治天下还不如当今的李隆基朝;也没准,你的下场会更惨。大哥,恕兄弟我直言,你不是能担当天下的材料,你只适合做个武将,抑或做个买卖人,至于要起事反唐还是罢了吧!” 安禄山气得将酒盏往地上一摔,“哐”的一声,把在门外偷听他们谈话的安庆宗吓得一颤。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起来。 安禄山指着李峥吼道:“你敢这么说我?你果然是个好兄弟呀,哼!就算真如你所说,我也不管这么多,反正这个女人我是要定了,要得到她就得抢,和皇帝抢女人就得打仗,打仗就是造反,我反定了,你就直说,帮不帮我?” “休想。”李峥与他针锋相对,指着安禄山怒道,“为红颜一怒就要造反,荒唐至极,恕我李峥万不能答应。你若为此不认我这个兄弟也罢了!” “哈哈哈。”安禄山惨然大笑:“好你个李峥,你不要忘了,刚才你说过,如果皇帝老儿非要杀了你不可,你也会反的。那么就是说,我安禄山是心存私心造反,而你李峥就没有私心了么?你若是没有私心,为何不乖乖的做了李隆基的刀下鬼,又怎会在你走头无路时也想反呢?” “没错。我也有私心。可我至少不像你是为了一个女人造反,更不像你,是在没逼到绝路时就想造反。而且我李峥即便是反,也是心怀天下,尽可能的让国家更强盛,百姓更安乐,绝不会把‘国’当做谋私的工具。” 经他这么一提醒,安禄山倒是想到了另一个造反的借口,眸子一转,道:“你真以为我就只为了杨玉环而造反么?那只是其中一个原因罢了!还有个原因,就是我曾得罪过太子,而皇帝已经老了,等皇帝死后,太子继位的话怎肯饶过我,所以我也是迫不得已呀,兄弟。” 李峥道:“那我也告诉你,我现在已和太子结盟,你们之间的矛盾,我完全可以化解,如此,你就不会反了,是么?” 安禄山又被怼的哑口无言,挠了挠头:“我不管你的,总之我就是反定了。你就给一句话,到底帮不帮我?” “绝无可能。”李峥坚毅地道。 半晌的沉默过后,安禄山从腰间拔出匕首,明晃晃对着李峥,道:“你信不信,我敢杀了你?” 李峥毫无畏惧:“大哥,你至少现在还是我的大哥,你要杀就杀吧,作为兄弟,我这次不会还手,但是,你只有这一次机会,今日若不杀我,等我出去后,你再没有机会了!” 良久。 安禄山缓缓放下紧握匕首的胳膊,又坐回原位,失落地道:“李峥,你是我的兄弟,若不是你出手相救,我早就被契丹人打死了;若不是你在京城挺着我,我也早被皇帝处死了!我不会杀你的,至少现在不会,那样做的话,我安禄山真就是猪狗不如的东西了!你走吧!怎么对付我都行,我等着你。” 这酒局也没法继续下去了,李峥对安禄山一拱手,道:“好,大哥若是真不杀我,那我就告辞了!只是还有一句话要讲,再有几日我便要带兵西征了,我不在这里,你的安危难保,所以你也要尽快返回范阳去。”说罢,李峥又对安禄山行了兄弟的礼节,转身离去。 第386章 带上她有用 既然已经是公然的结盟关系,所以太子李亨也就不用再有避讳,在李峥出征前,他堂而皇之地登门造访。 堂屋之中。 李峥热情地款待了李亨。翠柳、鹅黄、黛浅、墨痕四个丫鬟捧着热气腾腾的茶汤上来,献于太子面前,又向李亨和李峥各福了一福,然后面含春风般的退了下去。 李亨身旁跪坐着的就是上官冷月,见到四个貌美如花的丫鬟后,心下暗哂:“找的丫鬟都这般美貌,可见是个天生的酒色之徒,哼!” 李峥没注意到上官冷月对他冷冷的一瞥,只端起茶碗呷了一口,笑道:“太子殿下登门造访,幸甚!不日我就要出征了,却不知殿下此来,还有什么话要交待?” 李亨跌趺而坐,非常恭敬地对李峥拱手一拜,笑道:“将军这都是哪里的话,你我是至交,我虽身为太子,但可不敢对将军交待什么话,呵呵!今日来贵府拜访,有两件事相商。这其一么,就是将军带兵西征,想请问,有没有需要我相助的地方?比方说,将军的家眷是否需要我来照应等等?” 李峥笑道:“承蒙殿下厚爱。这倒不必了。我已向圣上请过旨,我走后会留下五百黑狼兵看守府邸,而且是不许任何人靠近的,这也是为保证我家人的绝对安全吧!圣上已经恩准,我看这点小事就不劳殿下费心了!” “如此甚好。”李亨又道,“这第二件事嘛,将军领兵西征与吐蕃交战,实乃大唐之幸!既然是上阵就需要多些武将才好,所以我专程带来了小女冷月,把她送给将军,带去尽可叫她上阵去杀敌,愿助将军一臂之力。” 李峥忙摆手道:“不可不可,这万万不可。殿下有所不知,我的黑狼兵打仗的方式和传统的唐军不一样,我的兵是尽可能避免近战的,都是在数里之外,以霸道的武器开火,直接将敌毙命。所以嘛,呵呵,这武将再有武艺恐怕也用不上的。再说了,冷月姑娘可是殿下的义女,万一带去战场上有个三长两短的,我也无法向殿下交待呀!” 李亨亦摆手道:“将军莫要客气,养兵千日就要用兵一时,我的这小女别的本事没有,可论起武艺来说,还真是上阵杀敌的好手。哪怕将军再有神武在手,还是把她带去吧,闲放在身边也好,叫她去历练历练。还请将军看在我的面情上,不要推辞才是。” 李峥虽有为难,可反过来一想,太子的话也不无道理,反正是上战场打仗,多带一个武艺高超的武将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而且过去曾和奚人契丹人打过仗,一不小心还是陷入了与敌人的肉搏战,所以带她去,有备无患。这就睨了眼上官冷月,还是戴着面具,难见真容,只得道:“不知冷月姑娘愿不愿随我去?” “愿意。”上官冷月干脆地道。她这回没有耍个性,也没有摆出高高在上冰冷的一面,皆因李亨和她早商议了一整天。李亨的目的她是清楚的,就是想把她送给李峥,若是两人之间能生出爱情的火花来更好,这才能使结盟关系更牢固,所以李亨要她把面具摘掉,以美貌的真容给李峥看。只是在这一点上,上官冷月死活不肯,像是心里有什么障碍似的,拗不过李亨相逼,最后只勉强答应,一切随缘罢了! “那就好。”李峥笑道,“既然冷月姑娘愿意随我出征,那某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好。这才爽快。”李亨道。 李峥又道:“既然殿下亲自登门,加之你我之间的关系,我倒有一事想请殿下留意。” “喔?请讲。” “杨国忠这老鳖还好好的活着呢!虽然降了职,可是陛下还叫他常去身边问事,原先宰相的职权还多少使着些,这点令我心里不爽。所以我不在期间,还请殿下多盯着点这老鳖,看他有没有再勾连什么人,给我找什么麻烦。” “嗯。这你放心,包在我身上了。” 与太子交谈甚欢。散后,李峥回到内院中,找到了陈唤儿,见她正在后院的假山石盆景处漫步,像是心事重重的样子。李峥想逗逗她,便悄无声息地潜伏过去,猛然从山石后窜出,一把抱住唤儿:“在干什么?” 陈唤儿被他吓得惊叫一声,回过神来嗔道:“讨厌,还不放手,小心被人看到。” 李峥笑兮兮道:“这是我家,我想怎样就怎样,怕什么?” 陈唤儿挣脱不开,道:“你放手,我当真有话给你说。”李峥这才松了手,被陈唤儿拉到一边,坐下,她道:“郎君,你马上就要出征了,可有把握?” 李峥搂着她,道:“我的兵打仗还没输过呢,还不都仰仗我的那些武器么,你担心什么?” 陈唤儿道:“我晓得郎君有那些宝贝武器不可一世,只是每次要打仗时,唤儿还是替郎君担心,生怕郎君出什么意外。” 李峥笑道:“你为我担心本也是应该的,你若不为我担心,反而喊着让我去打仗,那才奇怪呢!那样的话,就说明你不在乎我了,移情别恋了,哈!” 陈唤儿不答话,含着情睇他一眼。李峥愈发觉得唤儿可爱,忍不住凑过脸去,“啵”了一口。 “李郎君,你在哪儿?给我出来。”白小梅的喊声打断了他两的情情蜜蜜。惊得陈唤儿立马起身,躲到了一边。李峥倒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回道:“我在这里,大呼小叫的怎么了?” 白小梅飞跑过来,瞅了他两一眼,疑道:“你两在干什么呀?” “没什么,死丫头,你来这做什么?”陈唤儿嗔道。 “咦?”白小梅凑到陈唤儿身边,道:“唤儿姐,你的脸颊怎么红红的?被烫着了么?” “对,就是我烫的。”李峥没好气地道,“你快说,大呼小叫的找我干什么?” 白小梅努着嘴,嘟囔道:“对人家一点也没耐心,哼!就只对唤儿姐好。”转而笑道:“得了得了,不捉弄你俩了,郎君,我是来告诉你,我已经想好了,非要跟你去打仗不可。” “啊?!......”李峥被惊得差点从石凳上后仰过去,急忙道:“不行不行,你们怎么都那么喜欢去打仗?以为是儿戏呀?” 白小梅道:“我不管,我就要去。唤儿姐是姐姐,我好歹也是妹妹,迟早都是你的人,哪有郎君上阵,我坐视不管的?再说了,我可是带着兵来的大头领大都督,打仗自然离不开我的。” “不行不行,你在我眼里就是个小丫头,会打什么仗?再说了,你去了,谁陪唤儿?”李峥道。 “让阿莎留下来陪唤儿姐呀!”白小梅争辩道,“反正我就要去,你不同意也得同意,我可是南寿州的大都督,官比你大。” “胡说,那是过去,现在本郎君可是冠军大将军,正三品武将,官比你大。”李峥道。 “好了好了,你两个别争了,听我来说。”陈唤儿走过来,道,“如果说阿香妹子不想去打仗也罢了,可她偏偏要去,我倒是觉得可以带她去。” “啊?什么?你不稀罕她么?” “什么?你舍得我去送死么?”李峥和白小梅同时问道。 陈唤儿拿手指戳了戳白小梅,又指了指李峥,道:“我话还没说完,你两个不识好人心。我听说吐蕃军中盛传什么苯教,其中也有巫术,可呼风唤雨不成?阿香恰恰是女巫,在这方面没准还真能帮到郎君的。” “对嘛。我是有大用的,郎君却不曾想过。” “......”李峥微微颔首,想了想又道:“既如此,还有一人也得带上。” 第387章 全军出征 十日后。延平门外。 难得的迎来了冬日的暖阳,将连日来的阴雾一扫而空。 两千五百名黑狼兵集结完毕,只待李峥检阅。这些兵里有白小梅新带来的五百郎兵,另五百郎兵经过了短期的操枪训练,留在长安看家护院已是绰绰有余。 哥舒翰和他的两万河西兵也是甲胄鲜明,分骑兵步兵两个方阵站定。只是他们的士气不高,明显被黑狼军压的抬不起头来。 李峥走在最前面,哥舒翰稍让他一步,紧随其后。身旁便是太子领衔的一众官员了,其中兵部尚书姚宏毅再见到李峥时变得乖乖的,再不敢拿军令状来要挟他。 李亨是奉皇帝命前来为李峥送行的,自然隆而重之的将延平门外装扮的旗幡招展。随着礼兵们的号角齐鸣,战鼓擂响,李峥昂然行进在众军士前面,还不停地向队伍招手示意。 尤其是当他行进到自己队伍面前时,两千五百名黑狼兵皆高举步枪,齐声喊道:“将军威武,将军威武......”喊声震天,震得太子都不得不服,只道:“黑狼军虽人数不多,但却士气高昂,战力强悍,李将军真是带兵有方呐!” “不敢不敢。”李峥稍作谦让,道:“我的黑狼们只是有一个好,因为他们有神兵器在手,所以习惯了打胜仗。” “习惯了打胜仗......”李亨颔首笑了笑,“这句话看似平淡,却威力无边呀。” 先点兵后点将。李峥第一眼便看见白小梅和李光祖。白小梅蹦蹦跳跳地缠着独孤蓉说话,而李光祖显然是一副不情愿的样子,纹丝不动地杵在那里,因为他正忙于在科技局搞研究呢,被李峥强征了过来,说是去打仗,这位科研狂对打仗本没兴趣,却又不得不听李峥的话,这就萎靡不振地来了。 李峥瞅着他好笑,又看了眼其他几位将领们,只见来瑱、宝武、荔非守瑜、独孤问、独孤蓉、上官冷月赫然在列。一个个皆是软甲加身,英气十足。 李峥先对李亨道:“太子殿下,你瞧瞧,冷月姑娘虽说英姿飒爽,可总戴着面具,一副琢磨不透的样子,你能不能让她把面具摘了?” 李亨笑道:“我早问过她了,她脾气倔得很,只说一切随缘分。将军,这‘缘分’二字可暗含深意,在我看来,就是对你说的。” 李峥佯装不知,惊道:“什么是给我说的?这等玩笑可开不得,呃呵呵。”急忙转了话题,“殿下,今日可是出征仪式,你要不要对将士们说点什么?” 李亨摇头道:“我虽为太子,可不敢在你的黑狼军面前说三道四,免了免了。” 李峥又对哥舒翰道:“大帅,今日是出征仪式,你要不要对将士们说点什么?” 哥舒翰摆手道:“惭愧惭愧,我就不必说了,还是由你来说吧。” 李峥道:“好。承让了。”便上了点将台,拿出事先准备好的扩音喇叭来,喊道:“将士们!今天是特别的日子,是我们全体将士西征的日子。只因吐蕃豺狼觊觎我大唐疆土已久,他们的赞普派来了几只‘鹰’,带着约十万兵马长途偷袭,占领了原本是属于我们的石堡城,所以,我李峥主动请缨,一定要把地盘夺回来,不但要夺回石堡城,更要千里追击,多歼灭些吐蕃的有生力量,打一个漂亮的大胜仗。战士们有没有信心?” “有,有,有......”黑狼兵们齐声高呼。 “好。”李峥喝彩道,“不就区区八九万吐蕃兵么?能耐我何?有句话说,‘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我们就给他来个‘黄沙只一战,不破吐蕃终不还’好不好?” “好,好,好......将军威武,将军威武,将军威武......”黑狼兵们将步枪举得高高的,振臂高呼。 这话听到河西兵耳朵里,简直就是一种耻辱:“这话多牛?‘不就区区八九万吐蕃兵么?能耐我何?’嚯!瞧瞧人家,两千兵敢吃近十万兵,这霸道的勇气。再瞧瞧我们,来了五万,只剩下两万,现在居然要和打残我们的敌人一道出征再去打吐蕃,这叫什么滋味呀!...... 哥舒翰只站在点将台下,惭愧地摇了摇头。李亨凑过来,对他道:“哥舒大将军,我这还是头一回听说大军出征,不带粮草的?你戎马一生,觉得这合适么?” 哥舒翰惭愧地道:“原本不合适,这不都有他在嘛,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呗!” 李亨喃喃道:“是人?是妖?其实也不重要,能打胜仗最为重要。” 出征仪式结束,李峥即将率军开拔,却有留守在家的黑狼兵匆匆跑来,高喊着:“将军留步......” 众人惊望,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只见那名郎兵跑来,单膝跪地,对李峥抱拳道:“将军,安禄山来了,说非要见你不可。” 李亨和哥舒翰互视一眼,不明就里,只得把目光投向李峥。李峥因为才和他吵过架,心中也是一疑,但还是吩咐道:“那就请他过来一见吧。” “兄弟......怎可不见我?”安禄山高喊着,只带了尹子奇和田乾真飞跑过来。只是他大腹便便,那肚子随着他的奔跑一晃一晃的,惹人发笑。 到了跟前,安禄山重重拍了下李峥的肩头,气喘吁吁道:“兄弟,得知你今日出征,我特来送送你。” 原来是为这事,李峥放了心,也懂得了安禄山的真心,便抱拳道:“多谢大哥相送。” 他们之间的矛盾彼此心知肚明,可又不便在这里说。安禄山只把李峥拉到一旁,悄声道:“兄弟,我想明白了,无论如何你是要出征去打吐蕃人的,大哥不拦着,你只管去吧,我相信凭你的实力一定会赢的,再说了,赢不赢也无所谓,我只要兄弟你活着。至于我们之间,嗨!志向不同就不同吧,你尽管去,等你凯旋而归再说吧。” 这番话倒是很真诚了,李峥道:“大哥对兄弟坦诚相见,兄弟甚幸。只是兄弟也有一句话说,我走后就没人护着你了,你还是尽快离开长安,回范阳吧!” 安禄山道:“那肯定。本都想好立即动身了,只是玉环突然派人来找我,说要带些粮食去蓝田县赈灾,我琢磨着去去也好,也好让我多看她几眼。等赈灾完毕,我立马动身回范阳。对了,那几百匹马就栓在潼关呢,皇帝都说了让我送给你,就等你回来后自个去潼关取来吧。” 李峥笑了笑:“也好,只是去赈灾时,要特别注意安全。” 安禄山笑道:“嗨,兄弟怎么忘了?玉环去赈灾,自然会叫上你大老婆的,有你老婆在,就有五百黑狼兵护送,有你的黑狼兵在,就没人敢动我一指头,对不?” 李峥道:“这样也好,那大哥自己保重。” 尹子奇和田乾真见他二人告别的话也说完了,就上来对李峥恭恭敬敬一拜,行了送行礼。李峥还礼一拜。哥舒翰是向来看不起安禄山的,自己功勋卓着才是个节度使,而你安禄山只是一个捉生将,就凭借买卖人的精明,攀得上位,又多次虚造战功,却一路平步青云,居然混得个三镇节度使。就凭此,也不屑与你为伍。所以哥舒翰一直没正眼瞅安禄山一眼。安禄山看在眼里,佯装不知,只对太子恭敬的一拜。 这举动倒令李亨意外,曾经那个“只识皇帝不识太子”的安禄山,居然主动向自己行了拜礼,又一想,此人聪明得很,只因为他是李峥的结拜大哥,而李峥又和自己达成了同盟,所以他才有意向自己示好的,便也对安禄山拱手还礼,并不多言。 礼毕。李峥重新回到点将台之上,将安庆宗送给他的世间珍品——神武青龙剑“仓——”地拔出,剑指苍穹,锋芒毕露。李峥手握宝剑,高呼一声:“全军出征。” 第388章 路遇败军 大军从长安出发,一路向西,先到达了陇右道的金城郡。李峥面对着横穿于金城郡的滔滔黄河水,感慨颇多,因为他的记忆中,西汉名将霍去病曾带兵西征路过此地。 霍去病是李峥心目中的一位偶像。他用兵灵活,注重方略,不拘古法,善于长途奔袭、快速突袭和大迂回,擅长打歼灭战。十九岁的霍去病便指挥两次河西之战,歼灭和招降河西匈奴近十万人,领兵直取祁连山。这是华夏政权第一次占领河西走廊,从此丝绸之路得以开辟。霍去病又在漠北之战消灭匈奴左部主力七万余人,从而“封狼居胥”。战后拜大司马,与大将军卫青同掌军政。 李峥命全军将士在此停步,与将士们分享了霍去病的故事,以他的辉煌战绩来鼓舞将士们的士气,并取出百宝箱,拿出无数的美食来,在黄河边上犒赏全军。 大军再次出发,从金城郡一路向西,行军数日,终于到了河湟地区的部州。再往西数里就是鄯城了,也就是后来的西宁。哥舒翰道:“李将军,再往前就是唐与吐蕃数年的交战之地鄯城,而从鄯城出发再向西,没有多远就到石堡城了。” 李峥远眺西边,道:“这么说,火拔归仁向东逃亡,应该就在前方不远处才是。” “谁知道他在哪儿呢?”哥舒翰惭愧道。 “来,翻开地图看看。”李峥道。 有兵士拿来一张河湟地区的作战地图,李峥把地图铺在地上,蹲下身子仔细观看。“你看,再往西,这里是部州,再往这边,这就是石堡城。”哥舒翰指给李峥看。 “从此地到石堡城有多少里?”李峥问道。 “约两百里路程。”哥舒翰道。 李峥盯着地图,突然冒出来一个大胆的想法,道:“我倒是想出一个奇袭的招数,可一战夺回石堡城,而且还能将吐蕃军切成两块,再吃掉对手。” “喔?愿闻其详。” 李峥讲了他的作战计划。因为吐蕃军已经攻占了石堡城,而且还分出来部分兵力一路向东,很可能就要向河右打过来了。由此可以推断,吐蕃军的战线会拉得很长,至少他的主力军队仍在石堡城一带。所以,若是能调兵先向北去,绕过鄯城,再到老爷山一带,由此地一路向西南方向斜插,便可直接迂回到石堡城,给他来个精兵奇袭战,一战打下石堡城,这样就控制了吐蕃至唐朝的战略通道,也就是切断了石堡城东边和西边分散的兵力,再左右两边予以痛击,以歼灭敌军。 “......所以你看这里,我带着黑狼军先向北迂回,饶过鄯城,到老爷山,估摸那里的吐蕃军不会很多,我就干掉他们,然后调过头来一路向西南方向斜插,直接攻打石堡城,就等于把吐蕃人长长的战线从中切断了,然后我再分兵歼灭之......”李峥给哥舒翰讲着自己的想法。 “天呐!”哥舒翰听明白后为之一惊,心道:“真是不听不知道,一听吓一跳,李峥这作战部署简直是要打一场神仙仗呀!”便道:“李将军,你就带你的区区两千多兵马,就要直接迂回过去夺下石堡城?” “嗯。是呀。” “然后再凭借你的两千多人左右击之,把吐蕃十万大军吃掉?” “嗯。没错呀。” 哥舒翰长吁了一口,道:“李将军,请恕我直言,这种仗我从来没打过,更没敢想过,在我看来无异于痴人说梦,不过嘛,我也知晓你有那些个神一般的兵器,能打出什么光火流星来,所以你的想法只有你能实施,我看不懂,也帮不上什么忙。惭愧!” 李峥笑道:“那是自然,可以理解。当然啦,我并不要求你的两万河西兵参与进来。我建议,你的河西军不如就驻扎在此地得了。这里是河湟之地的部州,再往东就是我大唐地界了,想必吐蕃军也未必下得了决心攻入大唐腹地,所以你在此安营扎寨,若遇敌军,可攻可退,全凭将军做主。怎样?” 哥舒翰又端看地图良久,道:“李将军所说当真不是儿戏?” “两军交战,李某怎能开玩笑?” “既如此,不如这样,我就令大军驻扎在此。只是我必须随将军出征,看一看你这仗是怎么打的?也好有个见证。” “好呀,我正有此意。” 正在此时,有黑狼军的侦察兵急匆匆来报,说在西边十余里处遇到了溃退下来的唐军。李峥对哥舒翰道:“看来我们的分析是对的,他们向东边打过来了。”立即问道:“他们人呢?” 侦察兵道:“禀将军,人已经带过来了。” 哥舒翰闻听,霍然起身向那边走去,第一眼就看见了主将火拔归仁领着几十个河西兵。火拔归仁一副狼狈的模样,见到哥舒翰后跪倒于地,哭咧着道:“大帅呀!卑职有罪,石堡城失守了呀!” 哥舒翰恼羞成怒,二话不说,先拿马鞭对火拔归仁一通乱抽,直打得这名胡将惨嗥不已。 “先等等。”李峥上来夺下哥舒翰的马鞭,道:“请将军息怒,战事要紧,让我先问问他。”只见眼前这名突骑施将领身材魁梧,一脸的卷曲胡子,浓眉大眼,鹰钩鼻子,心下叹道:“虽是一副胡将的英武气派,只可惜他那鹰钩鼻子让人看着不舒服,鹰钩鼻子也就罢了,没想到此人心地阴险,在危难时刻还会出卖主帅,是不是脑后也应该长着反骨呢?” 又一看那几十个兵也是狼狈不堪,铠甲破旧,像是多日没有打理过一样。便对火拔归仁道:“你就是火拔归仁?这仗到底是怎么打的?又如何逃到了这里?” 火拔归仁不认得李峥,见他只是个白面小生,并不服气,只忍着鞭挞的疼痛,气喘吁吁道:“你又不是我家主帅,有什么资格问我话?” 李峥一听就恼火了,本想叫宝武上来教训他一通再说,只是又一想,打狗还需看主人,现在他家主帅哥舒翰在呢,若痛打这厮一顿等于没给哥舒翰面子,便哂然一笑,只瞄了哥舒翰一眼。 哥舒翰会意,便道:“你这厮狗眼不识人,这位就是李峥李将军,从范阳带兵一路打到潼关的那人,我也是他的手下败将。” 闻听大名,火拔归仁一愣,又仔细端详李峥半天,才把头垂了下来,一副懊丧的样子。 经李峥再次询问才知,自哥舒翰带兵入京后,火拔归仁就负责起了石堡城的防御。他过度自信的认为吐蕃人不会在这个寒冷的时节派兵来袭,所以就懈怠了工事,疏于防范。却没料到吐蕃大军来了一次千里奇袭,火拔归仁只得仓促应战。吐蕃人是有备而来,自己是无备而战,很快,石堡城就在吐蕃大军的猛攻下失守了。 不但丢了石堡城,唐军主力还损失殆尽,火拔归仁只得带着千余唐军向东溃逃。吐蕃军占领石堡城后并不罢休,又一路追杀过来,唐军不得不且战且退,队伍也被冲散了,只得各自求生,一直跑到了鄯城以东时,吐蕃军才没有继续追击,火拔归仁带着这些残兵才得以跑到部州来,有了喘息的机会。 那时火拔归仁已经给朝廷去了十万加急信,他认为朝廷必然会出兵征讨吐蕃,出兵的话也必然会走此路,所以就收拢了千余败兵,在此地驻扎下来,已有两个月了。 “都是些废物。”哥舒翰气急道,“火拔归仁,我委你以重任,现在你却打了败仗,损失我河西军两万,我非要将你碎尸万段不可。” 李峥倒不在意他如何处置火拔归仁,只琢磨道:“难道说,吐蕃军只追到了鄯城,就在那里安营扎寨了?” 第389章 打响第一炮 哥舒翰本就是火急脾气的将领,现在又有窝囊火憋在肚子里,顿起杀人之心。一来自己是镇守石堡城的大将,只可惜分出一部分兵马去对付李峥了,关键还打输了,这边只留下火拔归仁带着两万兵守着石堡城,也打输了!想想自己戎马一生,竟会有如此下场,他叹悔一声,就要拿火拔归仁问罪:“来呀,把火拔归仁推出去斩了!” 此令一下,河西军众将领纷纷过来求饶: “大帅呀!战前斩将乃兵家大忌,还请大帅看在他多次立功的情分上,且饶恕他一命吧!” “说的是呀,大帅,且饶他性命,给他将功补过的机会吧!” “大帅请饶他性命吧!” 众将乱哄哄一片求情声,令哥舒翰心烦不已。李峥一直在看热闹,他想确定哥舒翰是不是真要杀了这厮,如果现在杀了他,也就不会有火拔归仁在安史之乱时出卖他的事了!当然,由于自己的到来,安史之乱会不会爆发还不好说,所以一切都在改变,既然在改变,那么先留着火拔归仁也就无妨。 想到这里,李峥上前道:“哥舒大将军,眼下当务之急是夺回石堡城,痛击吐蕃军,至于要不要处置他,可以下一步再说,切莫此时动怒。” 哥舒翰见是李峥求情,加之自己也清楚,兵败之事也不能全怪火拔归仁,便喟然一叹:“罢了罢了,先饶他不死吧,只是死罪已免,活罪难逃,来呀,把这厮拖到那边去重大四十军棍。” 于是那边就传来了“噼里啪啦”和“啊呦哎呦”的声音。而这边的李峥可没工夫观赏棍刑,只把众将叫过来部署战术。 来瑱听了李峥的想法后道:“如果我们从这里迂回攻打石堡城,只怕吐蕃大军再往东追击的话,那就杀到这里来了,如何应对?” 李峥瞅了哥舒翰一眼,道:“这倒不怕,哥舒大将军现在已有两万兵马,若是吐蕃军追到这里来,有这两万精兵应对呢,再退一步说,大不了再向东撤,谅他吐蕃人也不敢向我大唐腹地追击。” 哥舒翰被他这一激将,吼道:“你们只管去你们的,我军驻守此地,绝不退缩,若是吐蕃军敢追击到这里,两万河西军就和他们同归于尽罢了!” “不管怎样,我还是决定向北迂回,奇袭石堡城,就这么定了。”李峥下定了决心。 哥舒翰还是要跟着李峥去的,只留下火拔归仁与其他下级将佐一道带领两万河西兵驻守此地。 兵贵神速,想想打这样一场神仙仗就过瘾,所以李峥丝毫不愿耽搁,立即带兵向北出发了。急行一天一夜,终于赶到了位于鄯城以北的老爷山一带。这里原是吐谷浑的地盘,只是后来吐谷浑被吐蕃所灭,从此后就被牢牢控制在吐蕃人手中。 等黑狼军到达老爷山时夜幕已经降临。有侦察兵来报,说在老爷山下发现了大量的敌军营帐。李峥闻听大笑起来。哥舒翰不解:“这有什么好笑的?”其实他一路跟随而来,不解之事多了去了。最主要的就是黑狼军夜行时各个头上戴着一个“箍”,那东西竟像是一只能看穿黑夜的眼睛,使得黑狼军走夜路时如视白昼。 李峥笑道:“现在是黑夜,我军突袭而来,敌军自然没有防备,即便他们有防备,只可惜黑夜不属于他们,只属于我们,所以我要趁机偷袭,先吃掉驻守在此地的敌军,叫吐蕃人尝尝我的厉害。” 哥舒翰恍然大悟,道:“既如此,那就看李将军的好戏了。” “荔非守瑜何在?”李峥吩咐道。 荔非守瑜被唤进临时军帐,抱拳道:“卑职在。” “这一仗就交给你了,会不会打?” “启禀将军,敌营就在眼前,我只带百名兵士过去,先以火箭筒打掉敌营,再以步枪扫射一通,若一战下来还有溃逃的人,再追击过去,一个不留。” “就这么着,去吧!” “等等。”哥舒翰起身道,“李将军,我也想跟去看看这仗是怎么打的,如何?” 李峥笑道:“也好,还请哥舒将军跟紧我的队伍,小心从事。” 老爷山一带不是战略要地,所以驻守在此地的吐蕃军并非是主力,也没有登山驻守,只把营帐建在山下,依靠山体环围了小半圈。此时夜黑,驻扎在此地的吐蕃兵们早已回到帐包内休息,丝毫没有察觉到已有敌人摸了过来。 只有一百人的黑狼军士兵在荔非守瑜的带领下穿林拨草,悄无声息地接近了吐蕃军营。黑狼兵头上戴着夜视仪,所以呈现在他们眼中的场景如白昼般,那些依山而建的吐蕃兵营清晰可见,一个个静立在山下,只有冷风吹过时帐包才晃动几下。没有一个兵在营区内巡逻,想必他们是太过自信这里不会有敌人了。 哥舒翰只带了一小队亲兵陪同他而来,他们是看不清眼前物的,只跟着荔非守瑜后面走难免不自在,哥舒翰便悄声道:“这位将领,我们都是大唐的军队,你也用不着防着我,能不能把你头上的那个东西给我一个,让我也看看究竟是何神物?” 荔非守瑜想了想,借他一用也无妨,便把夜视仪从头上摘了下来,递给他道:“大将军先拿去,只是一会儿还得还给我,我们要打仗了!” 哥舒翰接过来一看,是个皮制的“箍”,这“箍”的顶端有个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制成的圆筒,便把这东西往眼前一放,“天呐!”通过这个“圆筒”往外一看,里面的镜像里不再有黑夜,老爷山清晰可见,那山下的营帐一个接一个的,就像在晨曦时分沉睡在山脚下一样...... 黑狼兵们已经靠得很近了,其实这距离用步枪扫射足矣,但为了打出威风,打得敌人不认得娘,荔非守瑜还是决定先用火箭筒开炮。 “请哥舒将军把夜视仪还给我。”荔非守瑜伸手去要。 “原来这东西叫夜视仪?厉害厉害。”哥舒翰把东西递给他,不禁慨叹:“李峥军有如此神器,怎可能还有打不赢的仗?” 荔非守瑜亲自背着一个火箭筒,把它取下来,安装了一枚火箭弹,扛在肩上,瞄准着黑夜里的敌营,对身边的士兵道:“等我先开火,然后你们就打。” “遵令。” 荔非守瑜本就是神箭手,自从有了这些武器后更是如鱼得水,对他来说,只抬起胳膊时就已经瞄准无误了,他念念道:“吐蕃人,对不起了,你的天敌黑狼军来了。”轻轻扣下了扳机,“砰”的一声,火箭筒口火光一闪,一道长长的火龙直窜了出去...... 第390章 石堡城的重要性 一枚火箭弹打了过去,正中一个帐包,登时剧烈的炸响,使得哥舒翰和他的亲兵被吓得一颤,急忙捂住耳朵底下头去。再看敌营,火光冲天,随之被炸烂的事物飞溅如渣。 “开火。”其他几名黑狼兵也纷纷扣响了扳机,火箭弹接连而至,如数条火龙猛扑敌营。瞬间,敌营就陷入到一片火海之中。 攻击一阵之后,荔非守瑜命令暂停火力。再观察敌营,皆冒着黑烟。由于距离较远,敌营里的凄惨嚎叫声是听不到的,但能想象到,那些正在酣睡着的吐蕃兵会是怎样的惨状。 许久,才有哭嚎着的吐蕃兵衣甲不整地跑出营帐,如狼奔豕突一般,乱哄哄往营区外涌。他们很可怜,因为遇到的敌人是如此的霸道,是如此的和他们不对等,在这种不对等的战斗中,恐怕至死都不会明白发生了什么? 荔非守瑜放下火箭筒,端起了95突击步枪,举枪瞄准,喊道:“一个不留,全部杀。”随之,一百名黑狼兵展开成“一线”,瞄着溃逃的吐蕃兵纷纷开枪,登时枪声震响,“砰砰砰砰......”子弹雨无情地扫了过去...... 直到夜视仪的镜像里再也看不到有活着的人时,荔非守瑜下令停止射击,全队出击,扑向了敌营。 天终于亮了,战斗早已结束。 李峥带队来到前线,亲自视察了驻扎在老爷山下的一片连营。这里早已是一片废墟,被烧焦的营帐瘫在地上,变成了焦黑的残片。更凄惨的是被炸成了渣的敌兵,形状惨不忍睹。 哥舒翰只绕着破败的敌营走了小半圈,再也不想看了,也不必看了,回来对李峥拱手便拜:“李将军威武,我算是彻底领教了,也让我明白了潼关一战我是怎么输的。看来,夺取石堡城已成定局,将军尽可放手去战吧,末将惭愧。” 李峥赶忙劝道:“大将军不必如此,我曾说过,如果不是我的这些武器,一百个李峥也不是哥舒大将军的对手。现在我们不是敌人了,都是唐军。我的这些武器对付吐蕃人,正有了用武之地。还请大将军继续督战才是。” 两人客套了几句,李峥便下令打扫战场,大军重新集结,时不我待,立即向石堡城出发! ...... 石堡城不是一座平地而起的城,而是一座山,也不是一座孤零零的山,而是湟水流域连绵起伏的山脉的西南一峰。更准确的说,其实只是这座山峰上的一大一小两个方台。山高于河床约三百余米,东、西、南三面为悬崖绝壁,只有北侧的山坡可从山沟通向山顶。从西南一端远眺,这座山酷似一个天然的石堡,高高耸立,易守难攻,故此得名“石堡城”。 石堡城西距赤岭约二十里,地处唐蕃分界线赤岭唐朝一侧的军事前沿,是唐朝军队守御赤岭一线防御体系中最重要的军事据点和制高点。其踞高观察、传递军情、遏制交通、凭险据守等方面的功能尤为突出,军事战略地位十分重要。唐与吐蕃双方均视石堡城为战略要地,因此反复争夺,反复易手。 实际上唐军与吐蕃军的战斗从来不是仅仅围绕着石堡城这一座山头展开,而是以石堡城为中心,围绕着赤岭一带的所有关隘展开的拉锯战。只是石堡城在赤岭一带的所有关隘中最为重要罢了。为了坚守石堡城,双方士兵在占据了山头后都进行了大规模的修建工作,在山头上便筑成了一大一小两个方台,大小方台中间有一道险峻的山脊连接。 大战期间,大小两个方台的工事中最多可以屯兵几千人。但由于其三面是险峻的绝壁,唯有北侧这一端是可以登山的,而且唯有的这一条可上山的山沟又是如此陡险,所以攻山之难,难于上青天。 哪怕你是几万人攻山,若防守得当,几百人足以胜任。可以想象,当时哥舒翰大军攻打石堡城时有多么艰难,付出了多大的牺牲才得以攻克此城,而就在此时,石堡城却在火拔归仁的驻守下轻易丢掉了,真是该杀! 吐蕃赞普赤都松赞得知哥舒翰分兵过半去长安镇压叛军后,立即决定派吐蕃“八鹰”战将中的索朗孜、扎巴坚、巴桑甲马为大将,率领雄兵八万,直取石堡城。吐蕃军奇袭石堡城得手,其实还是利用了火拔归仁的疏忽大意。如果唐军派千人驻扎在石堡城之上,凭险据守,再把其余军兵环山展开,守住其他关隘的话,就算是吐蕃八万兵,要想轻易攻下城防也是难于上青天的。 正是由于火拔归仁的疏忽,他只派了百十据守在石堡城上的大小方台,而更多的兵则屯围在山下,还松松散散的,整日除过喝酒喝得烂醉,就是绕山环游,这样一群兵老爷据守石堡城,不败才怪。 当时,吐蕃大将扎巴坚带领五万先锋兵马趁夜幕降临时奇袭了石堡城,只一战便打得唐军狼狈而逃。当带着酒气的火拔归仁发现敌兵突至时,悔之晚矣,只得匆忙应战,布置在山下的守军几乎没做抵挡就被吐蕃军击溃了,而山上的守军本来人数就少,又看到山下的大军纷纷溃逃,也就没了守城的心思,他们甚至连檑木和滚石都没有搬出来,就抢先下山准备逃跑了。 扎巴坚是不会让唐军如此轻松的逃跑的,只派大军抢先一步,封住了石堡城的北侧山口,等于是扼住了下山的唯一通道,然后万箭齐发,将准备下山逃跑的唐军逐一射杀,如此一来,攻下石堡城易如反掌。 占领了守城之后,扎巴坚并不罢休,又令五万吐蕃军直追向东逃亡的唐军,又是一路掩杀,直到鄯城时,终于把两万余唐军大部吞灭,只留下火拔归仁和千余残兵向东逃去。 吐蕃人确实还没有下定决心继续向东追击,那样的话,大军就会杀到大唐的腹地,一来自己战线拖的太长,后勤补给也跟不上,若再有唐朝陇右军从北边截杀过来时,很有可能失去战争的主动权; 再则,此战的目的就是抢夺石堡城,城防易手,赤岭一带的战略要点就被控制在吐蕃人手中,唐军再想来攻,无疑陷入了被动。凭此两方面的考虑,赤都松赞便传令,大军只追到鄯城以西时,就驻扎下来,再做打算。 可他们是不会想到的,现在有天煞一般的部队——黑狼军来了。凭你八万大军,能奈我何? 第391章 第一招 对于任何一个唐朝时期的战将来说,如何攻打石堡城都是极其谨慎的事,稍有不甚,就有全军被歼之危。可对于李峥来说,他真的没有考虑那么多。由于武器上的巨大优势,使得石堡城的战役就变得简单。 黑狼军是擅长打夜战的,敌人看不见,而我看得清清楚楚,所以根本没必要在白天动手。李峥的黑狼军从老爷山吃掉小股吐蕃军后,一路向西南方向挺进,又过两日,便来到了石堡城北侧的一端,距离石堡城约十里远的地方停下了脚步。 有侦察兵来报,说在此地并未发现有吐蕃军驻扎,李峥便果断作出决定,大军在山间潜伏,稍作休整,趁夜幕降临之前先让兵士们吃饱喝足了,好等夜深时动武。 李峥拿着一盒压缩饼干,一个豆豉鲮鱼罐头,一瓶矿泉水来到哥舒翰面前,递给他,道:“大将军,来,吃吧,高营养,高热量,是行军打仗的绝佳食品,吐蕃人可吃不到这些。” 哥舒翰接了过来,仔细端详起来。他已经熟悉了李峥的“妖法”,自打从长安出发,一路行军,他和他的兵士们已经饱尝过各种美餐,所以并不感到惊讶,只叹道:“将军的确妖孽得很呐!想这天下,再也找不出将军的对手了。” “也不尽然。”李峥咀嚼着一条豆豉鲮鱼,道:“我曾经就因为太过自信,所以吃了亏的,还差点战死。” “还有这事?”哥舒翰咬了口压缩饼干道。 李峥道:“那还是我在安禄山那里时,为了给宜芳公主报仇,带兵去打奚和契丹,当时也是仰仗我的武器,一路打退奚人,结果就太过自信了,被奚人使计对我进行了反包围,等天明时分,我的人才发现了奚人推着铁甲战车滚滚而来,我们只得仓促应战,要不是他们武艺高超,应变及时,我就差点丢了性命......”说着下巴一扬,指了指独孤问和独孤蓉。 哥舒翰道:“嗯,所以将军切莫大意,小心吐蕃军中的几个巫师。” “我有准备的。”李峥又指了指远处的李光祖,“就是那人,他曾经为契丹效力,也会些奇门遁甲之术,就让我军吃了亏,所以我把他带来了,就想着关键的时候一用。” “如此甚好。”哥舒翰又和李峥寒暄一阵,李峥起身道:“大将军且慢用美餐,我去那边看看。” 由于今夜就要打响关键战役,所以李峥命令全军不准打开行军帐篷,以免目标太大被敌军发现,更是为了运动战的需要,兵士们只得露天宿营。河湟地区气候寒冷,冷风飕飕地吹着,兵士们固然可以扛过去,只可怜三位女士也冒着寒风,怪可怜的。李峥生怕把白小梅独孤蓉和上官冷月冻着了,便走上前来,和颜悦色道:“多吃些压缩饼干,高热量的,就不冷了。” “都是什么新鲜词,听不懂。”独孤蓉道。 白小梅抢话道:“巫郎能变出好多神奇的东西,你慢慢就习惯了。”又对李峥道:“郎君,你吃饱了么?” “不用担心我,你们平平安安的来,完好无恙的回去,这才是我的福分。”李峥笑道。见上官冷月依旧少言寡语,也不怎么吃东西,李峥道:“冷月姑娘,你不必这样,尽管和她们聊聊天,多说说话不好么?” 上官冷月没有答话,独孤蓉却道:“她和我们越来越熟了,只是你一来,她就无语了。” “我又不是怪物,看见我不舒服么?呵呵”李峥无奈地摇了摇头,话题一转:“等会大战就要开始了,暂时用不着你们仨,你们就跟在大军后面,有我的亲兵保护你们,只要别乱跑就不会有事的。” “切。”上官冷月终于开口了,不屑地道:“你当我们是吃闲饭的,论起武艺,我不费吹灰之力就把你拿下了。” 李峥笑了笑:“这我相信,只是我打仗是无需近战的,你们的武艺确实用不上呀!” 独孤蓉道:“你小看我们了。跟着你确实无聊得很,所以我也不再守旧,现在也会使你的那些武器了,枪法不差,不信等会打给你看看。” 李峥恍然道:“嗯,我信。不只是你,连来瑱宝武他们,原先都不屑操练我的武器,只沉浸于自己的武艺中,现在他们也在练,宝武的枪打得很准。这就对了嘛,要与时俱进。”语气一顿,又想到了刚才和哥舒翰谈论的事,便对白小梅道:“阿香,或许我第一个要用的就是你。” “是么?那太好了,终于可以帮到郎君了,说吧,怎么用我?” “我听说吐蕃军中有信奉苯教的,苯教中又有一派会使用巫术,他们曾在两军交战时用过巫术,令哥舒翰的兵头脑迷障,险些战败,所以你要好好想想,看有没有办法‘以毒攻毒’。” “喔,原来如此......”白小梅陷入了沉思。 话说间,夜幕已至。 李峥重新集合了部队,布置起了战术。 m83a迫击炮是李峥配备给黑狼军的顶级武器,最大射程2700米,也就是将近三公里。按照唐朝时期的距离单位换算,大致是六里地左右。现在大军距石堡城约十里地之远,也就是说,炮手再往前迈进四五里地就可以发动攻击了。 这也是李峥发动石堡城战役的第一招。先由迫击炮轰击石堡城,持续的轰,一直轰两个时辰,直到深夜后再做下一步安排。 为防万一,李峥命令荔非守瑜率领机枪团先行出击,扫清前方可能出现的一切障碍。来瑱率领迫击炮团随后跟进。再由宝武率领一个团拖在最后面做身后的防护。再将一个团分成两块,由独孤问率领一支在左翼做掩护,独孤蓉率领一支在右翼做掩护。黑狼军的一个团有五百人,这样算下来也才出动了四个整团,还有新入伍的五百人就作为后备队。 如此一来,大军便摆出了“燕”形阵,有头有尾有侧翼,可以踏踏实实向前挺进了。直到了离石堡城约五里地之外,全军停步。李峥跑到最前面,特意给荔非守瑜交待:“迫击炮打出的炮弹是弧线,会从你头上方绕过去,所以你的团不必担心会有误伤,你只管顶在最前面,一定要用夜视仪和望远镜把前方侦查得清清楚楚,不能让一个敌人靠过来。若有来敌,坚决射杀掉。听懂了没?” “明白。”荔非守瑜答道。 “好,那你现在就动身,再向前些,在离我们一里地外形成一道防线,这样我们就踏实了。” 李峥给荔非守瑜交待完毕,又匆匆跑回来,对来瑱道:“来大哥,你让迫击炮团登上稍高一点的丘陵,这样视线开阔些,两人一挺迫击炮,调好仰角,目标瞄准五里地之外的石堡城,一定让士兵用夜视仪和望远镜把目标观察清楚再打。” 交待完毕,李峥又分别去了左右两翼和大后方,对其他三位将领一一嘱咐,无非是让大家仔细观察敌人,不能放一个吐蕃兵接近本方阵地。 一切准备就绪。李峥只带着哥舒翰和他的一队亲兵,还有白小梅上官冷月和李光祖来到阵中心,迫击炮团的后方,只等夜再黑些,大战即将打响。 第392章 打响石堡城之战 吐蕃大将扎巴坚带领五万吐蕃兵攻占了石堡城后便一路向东追击火拔归仁,因此石堡城自然由后来的将领巴桑甲马带领两万兵士固守,只派遣了三千兵士登上石堡城,在大小方台的城防中备下檑木、滚石,重型弓弩来对付唐军,其余一万多吐蕃兵只在环山一带的关隘中驻扎,这样的防守阵型可谓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了。而另一位大将索朗孜则带领一万吐蕃兵留在了大后方以做后备。 当天夜幕即将来临时,巴桑甲马还在山上视察了城防,与手下一名叫禄西赞的将佐寒暄。巴桑甲马大腹便便,边视察工事边自信满满地道:“唐军真是可怜呀,前两年被哥舒翰下了那么大的力气,好不容易夺得了石堡城,却因为他回去镇压叛军,只留下火拔归仁这个酒囊饭袋来驻这么关键的城池,哈哈,居然被我们不费吹灰之力就给夺了回来,不难想象,李隆基得知这个消息后恐怕会气得七窍流血的。” 禄西赞也是一位吐蕃勇士,只是他的本领比“八鹰”稍逊一筹,只得做了巴桑甲马的手下将佐,听了主将这番话语,笑道:“大将军说的是呀,要说唐朝也活该有此一败,他们的皇帝只知道和杨贵妃缠在一起,整天不理朝政,又重用杨国忠为宰相,把朝政都搞坏了,这样的话,他们的军队也是没有士气的,败给我们伟大的吐蕃大军也是应该的,让他们也领教领教吐蕃八鹰的厉害。” “哈哈哈。”巴桑甲马大笑道:“说的正是。只可惜没有遇到哥舒翰,就是他杀了我们八鹰中的桑布扎和轮迦令,我非要找他报仇不可......嗳,你们几个,动手要快些,把那些檑木搬到这边来,这边悬崖陡峭,如果唐军敢出现在这里,把檑木都推下去,哈哈哈,会是什么效果!”他边聊天还边指挥着兵士。 禄西赞抬头看了看即将要黑下去的天,道:“不过我可听说了,他们那里出了一个妖怪,好像就是叛军的头,听说他能呼风唤雨撒豆成兵,他还向天神借来了许许多多神奇的兵器,能打出什么流星来,把奚人和契丹人打得狼狈极了!大将军,如果他成为我们的对手,我们吐蕃人是不是要小心些呢?” “我也听说那个人了,好像叫什么李......哎呀,想不起来了,不过我们不应该担心他,唐朝的人都是会吹牛的,这片天地间哪会有什么妖怪?再说了,就算他是真的妖怪也不必害怕,他可是叛军的将领,是和唐皇帝打仗的,敌人的敌人就可以是我们的朋友,或许我们吐蕃人还可以和他结盟呢!再说了,我们吐蕃有苯教,像我们的索朗孜将军,他就是会巫术的人,那个李什么的汉人如果敢来这里,会让他尝到苯教巫术的厉害的,兴许他的妖术就不灵了。”二人皆捧腹大笑。 巴桑甲马站在小方台上眺目远望,只见这片天地间尽是连绵起伏的山峦,最高的山就是以石堡城为开端的,一直延伸出去宛如一条长龙的赤岭山脉。山下有条蜿蜒的河道,那是湟水流域的一条分支,从远方向赤岭山脉蜿蜒而来,又绕过山脉不知流向了何处? 夜幕之下,天地间一片苍茫,他向北边望去,那里的地势相对平缓一些,只有些高低起伏的小丘陵罢了。视线的尽头已经变得很模糊,看不清那里是什么东西在动,影影绰绰的。 “管他是什么东西呢!火拔归仁已经全线溃败,估计已经逃到部州以东去了吧,扎巴坚带着五万英勇的吐蕃雄兵就驻扎在鄯城那里,想必唐军也不敢轻易再来了,石堡城又牢牢的把握在我们吐蕃大军的手中,通往唐朝的通道已经是我们的啦,哈哈哈,来吧,好兄弟,我们下山去吃些青稞美酒,好好庆祝庆祝。”巴桑甲马豪迈地道。 禄西赞犹豫道:“大将军,如果我们吃醉了酒,又有唐军突然来袭怎么办?会不会耽误了大事?” 巴桑甲马道:“怎么会有这样的事呢?不怕不怕,唐军或许还远再千里之外呢,他们又没有长翅膀,难道还会飞到我们这里来吗?就是他们来了也不必害怕的,有我吐蕃雄兵在这里,他们是攻不下石堡城的,你放心的跟我走吧!” 这两人有说有笑,却不知就在他们的北边,五里地之外,李峥的黑狼军已经部署完毕,只等将令了。 “告诉几个将领,这里地势不平,所以全军需要各自寻找适合的高点,确保看清石堡城,还要防止敌人反扑过来。”李峥对传令兵道。 “遵令。”传令兵飞跑而去。 白小梅笑道:“郎君,天都黑了,你还不开始?” 李峥观看夜色,再仔细斟酌一番,再想不出有什么纰漏了,便道:“打发令枪吧,大战开始。” “砰砰砰......”一名亲兵向天空鸣枪,几枚光弹窜向了空中,又拖着闪亮的尾巴滑落下来。 来瑱看了眼天空,命道:“开炮。”随后端起带有夜视功能的望远镜看向远方。 “砰砰砰砰......”几座小山丘之上,排成一字形的迫击炮接连开火,火光闪耀,一枚枚炮弹拖着长长的火舌划向了天空,划出完美的抛物线又向南端跃去...... 巴桑甲马已经下了山,来到山下的营区中,正端起酒杯要和禄西赞举杯共庆,陡然间,只感到头顶上一道道亮芒闪现,闪动的速度极快,还没看清楚,便听到接连的,雷鸣般的,如天崩地裂一样的炸响...... “轰隆隆......”石堡城一带便炸开了花,大地都被炸的震颤。 李峥的迫击炮团有五百人,两人一挺火炮,就是两百多挺迫击炮,同时发出的就有两百多枚炮弹。黑狼兵已经熟悉了迫击炮的操作,炮弹发出,必将命中。可想而知,两百多枚炮弹接连的在石堡城一带炸响,那威力,对于吐蕃兵来说,无疑是震撼的,恐怖的。有些炮弹直接命中了石堡城,有些炮弹则在山下爆炸,瞬间,这片天地就变成了一片火海。 “啊呀!怎么回事?”巴桑甲马惊呼一声,手中的酒杯早已滑落在地上。 “唐军,是唐军来啦!”禄西赞惊道。 他两的身子又是一颤,因为黑狼兵的第二轮炮弹已经打了过来。吐蕃兵乱成了一团,惊呼着,嚎叫着,有的爆头鼠窜,有的直接被炸开的火光吞没,再粉身断骨地飞溅了出去。 第393章 可惜了一座山 石堡城是一座高约三百米的山,在接连的迫击炮轰炸中,遍山都是炸响的火团,那些守在山上的吐蕃兵们在接连爆炸的火光中都已看不清了身影,生命在此刻是脆弱的,是微不足道的,是可以忽略不计的。血与肉也只是在炮弹的炸响中被瞬间烧焦,灰飞烟灭了,甚至连吐蕃兵的尸体都没必要去寻找,密集的炮弹只会把人给直接炮葬掉。 三千名吐蕃兵守在山上,他们在惊慌中择路而逃,大多人还没跑出几步,就会遇到一团火光,然后在惊声尖叫中被化为乌有。人很多,所以尖叫声也响成了一片,只是在炮弹的炸响中,这些尖叫显得那么的微不足道。 山下屯集的一万多吐蕃兵也好不到哪去,密集的炮弹任性的在以石堡城为中心的这片天地间炸响,将万余吐蕃兵无情的吞噬。 巴桑甲马身为大将,只得尽力的稳住情绪,四匝里一望,只见到处是闪耀的火光,还有雷鸣般的爆炸声,大地一直在颤抖,自己也在不停地摇晃着:“天呐!这究竟是怎么啦?......敌人在哪里?谁会有这么恐怖的战力?......天神?难道是天神在惩处我们吗?” “将军快跑......”一名他的护卫兵惊慌地向他跑来,只是话声刚了,一枚炮弹正中眼前,“砰......”将这名护卫兵吞噬了。 由于距离太近,巴桑甲马只觉得耳朵一颤,头一蒙,双眼一黑,就再也没了知觉。禄西赞早已跑去指挥兵士了,不断吆喝着:“向南边去,都向南边去......”因为石堡城的南边就是赤岭山脉,那里还是漆黑一片,并没有多少炸响的火团。 “砰”的一声,一枚炮弹就在他身边不远处爆炸了,禄西赞还没来得及惨叫一声立时就告别了这个世界。 两万吐蕃兵狼奔豕突,在雷公之威下又如蝼蚁般渺小,渐渐地,还活着的人就开始吆喝着,招呼同伴们向南边的赤岭山脉跑去...... 李峥站在一个较高的丘陵之上,手持带有夜视功能的望远镜向石堡城张望,镜像中,他清楚的看见战场上的惨烈场景,心中暗叹:“你们的确死的不公平,因为我的到来是和你们不对等的,但是,既然我命中注定是唐朝的一员逆天战将,那么,犯我大唐者虽远必诛!” “看来,我的兵已经熟练的掌握了迫击炮操作,基本可以命中目标了!”李峥对身边的哥舒翰道。哥舒翰沉默了良久,只皆因李峥这个妖怪打得仗实在是逆天,听到李峥的话,他才道:“将军所言,我不懂,真得不懂,不过这也不重要,看来这场仗很快就会结束。” 李峥没有笑,因为他心怏于那么多吐蕃兵不公平的死去,只睨了哥舒翰一眼,又端起望远镜看了起来。倒是白小梅蹦蹦跳跳地道:“哇,巫郎,你又变得厉害了!”因为她在紫林山时是没有见过迫击炮的。 “别这样,你只跟紧我,注意安全。”李峥肃然道。白小梅努了努嘴,不再说话了。李峥又对传令兵道:“吩咐下去,炮火攻击持续,要尽力的命中目标。再派人告诉荔非守瑜,让他的前锋团时刻保持警惕,防止敌人向这边袭击。” 其实李峥的担忧是多余的,因为吐蕃兵第一次被如此逆天的火力打残,他们还处在惊慌和不可思议中。虽然也看见一道道闪着光的东西是从北边的丘陵中飞过来的,落地后就是一片炸响,可是他们是猜不出在那里埋伏着的是怎样的妖怪,更不会想到是唐军在向自己发起攻击,也就没人敢往那个神秘的所在跑了。 迫击炮的攻击持续了两个时辰后停下了。此时已是亥时,夜很深,迫击炮团持续战斗了这么久,一个个也是筋疲力尽。李峥下令:全团休息,补充能量。可是战斗不能停止,遂传令,由荔非守瑜团向石堡城方向出发,必须在天亮前歼灭一切敌军,占领石堡城。 两万余吐蕃兵,逃出去的只剩下一半。他们逃向了更南的一端,躲在了赤岭山脉的其他关隘中。围绕着石堡城的轰炸也早已惊动了驻守在其他关隘的吐蕃兵,当他们看到逃亡而来的同伴后,更是惊慌失措,不敢言战。 直到天亮时分,荔非守瑜团已经很轻松的占领了石堡城。除过漫山遍野的吐蕃兵尸首外,再也没遇到任何活着的敌人。唯一令荔非守瑜头疼的是,石堡城山上的防御工事已经被炸成了稀巴烂,真是可惜了。 李峥和哥舒翰并排而来,站在山下四处了望,各有感慨。李峥的感慨是,原来这里就是历史闻名的石堡城,它是连绵山峦中的一头,大约就是三百来米高的样子,唯一与前世的映象不同的是,这里的植被比起他前世来说相对茂密。 因为唐朝时期的气候是中国历史上的暖季,那时的大西北和后来喝西北风的大西北的地质是不同的。只可惜了,在长达两个时辰的炮火轰击下,植被都已被炸的面目全非,山体上的城防工事都破碎如渣地滚落到了山下。 而哥舒翰的感慨是,这么重要的战略要地,唐军和吐蕃军反复争夺了近百年的关隘,无论是谁占领了这块高地,都要拼命地修建防御工事,以确保己方一夫当关,对方万夫莫开,可是,居然在李峥这个妖孽的攻击下,仅仅是两个时辰,而且还离得那么大老远,就把他摧毁成了一座废山,他心下暗想:“如此看来,我带兵强攻,付出了那么大的代价才打下的石堡城,现在看来竟有些好笑......” “哥舒将军,上去看看吧,我要领略一下山上是何态势,怎地就那样的易守难攻。”李峥道。 “李将军请。”哥舒翰带着李峥绕山而行,来到了石堡城的北面,这里是唯一的能上山的路径。李峥抬头一望:“天啊,这只是条山沟而已,坡面又如此的陡险,哥舒将军,当初你的兵是怎么攻上去的?” 哥舒翰惭愧地摇了摇头,道:“唉!不值一提了,李将军还是上去看看吧,边走边说。” 第394章 放近点再打 李峥一行人上到了石堡城山上,放眼一望,山顶上果然是一大一小两个方台。两个方台上都修建有可以屯兵的防御工事,小方台的工事中可以屯兵几百人而已,大方台面积开阔些,可以屯兵两千多人。大小方台并未连在一起,之间是一条狭窄的长长的山脊。此时两个方台之上的防御工事都已被炸为断壁残垣。 李峥环山视察了一圈,确实如哥舒翰所说,这座山头之所以难攻,皆是因为东、西、南三面都是高绝的悬崖峭壁,唯有北面一端才有一条窄窄的山沟通往山下。若想从三面的绝壁上登山,无疑痴人说梦。 李峥站在东边的悬崖边上往下探视,其山壁之绝令人悚然。他就地搬来一块不大的滚石,向绝壁下一推,只见那块石头沿着陡峭的山壁滚滚而下,势大力沉,不断发出碰撞在山壁上的雷响声。可以想象,当这枚石头鼓着风声砸向地面的时候,那里会是怎样恐怖的后果。 李峥平复了一下心情,不由感叹:“石堡城虽险绝,但毕竟还是一个时代的战略要地,等到了他出生的那个年代,这里终究会被人们遗忘,而且当人类科技发展到一定程度后,攻一座山头就是再简单不过的事了,然而就在这个时代,为了争夺这座山头,无论是唐军还是吐蕃军,都付出了如此巨大的牺牲,生命真是渺小得很......” 哥舒翰见李峥陷入了沉思,不由道:“李将军,现在石堡城已经被你轻松地夺下了,下一步还怎么办?” “下一步嘛......”李峥想了想,道:“来人呀。” 传令兵上来抱拳道:“标下在。” 李峥道:“派人通知各位将领,现在是白天,我军没必要白天出击作战,叫几个团围绕着石堡城驻扎下来,再派侦察兵出去查探敌情。另外把迫击炮团和重机枪团调上来,在大小方台上布阵,若是有敌人围过来,就居高临下灭了他们。” “遵令。” ...... 赤岭南端几个关隘的吐蕃兵早已被吓得失魂落魄,根本没人敢再向石堡城靠近。幸运的是,主将巴桑甲马并没有死去,他只是被离他稍远些的一枚炮弹轰晕了,之后又被他的护卫兵们冒死抬了出来。 驻扎在那里的吐蕃军中有一位叫觉杰布的将佐,已经愁了一宿不曾休息,他看着昏死未醒只喘着微弱气息的巴桑甲马,黯然伤神,又仔细询问了那些从石堡城逃回来的兵士关于战场的情况,越听越恐怖,越听越摸不着头脑,道:“这难道是天兵天将在打我们吐蕃人么?怎么会?......可是唐朝军中哪有这样厉害的兵器,又有哪位将领能有这般本事呢?” “......是......李......姓李的......”巴桑甲马终于有了动静,躺在地铺上,眼睛还闭着,只是嘴唇翕动,喃喃发出微弱的声音。 觉杰布立即走过来看视,喊道:“大将军,你醒了么?” “是.....李峥那个唐将......”巴桑甲马在昏死过去后做了一个梦,梦中有一名年轻公子模样打扮的人骑着一匹高大的枣红马驰骋而来,手里还端着一个奇怪模样的短兵器,对他说道,“你就是吐蕃八鹰将中的一人吗?”又以嘲笑的口吻道,“什么八鹰,在我看来就是八只麻雀罢了!你们可听说过唐朝有个叫李峥的逆天战将吗?他的武器是超越了这个时代的,就是人们传言中所说的光火流星,今天我让你见识见识。” 说着就端起那个短兵器,向自己开了火,登时有无数的闪着光的流星弹向自己猛窜过来,自己只感到浑身都是热辣辣的疼痛,然后就一命呜呼了! 当他再次有了神志的时候,就听见觉杰布说话的声音,而梦中的场景却清晰可见,便说出了李峥这个名字。“什么?将军你说的是什么?”觉杰布赶紧唤来兵士,拿着水壶过来,给巴桑甲马喂了几口水,只等到他睁开了眼睛,才又问道:“将军,你刚才说的是谁?” 等到巴桑甲马完全恢复后,他四处瞅了瞅,都是自己人,只觉得脸上隐隐作痛,伸手一抹,竟还有血痂,这才翻身坐了起来,道:“大事不好了,传说中的那个唐朝的叛将李峥,是他,是他带兵来对付我们了!” “是他?......这怎么可能?”觉杰布也听说过李峥这个人,只是关于他的故事流传到遥远的吐蕃境内时,已经变成了零星的碎片,没有引起这里的人关注。 可眼下该怎么办?驻扎在石堡城的吐蕃兵五万,现在死伤惨重,而现在所处的位置是赤岭山脉中靠南的一段关隘,距离石堡城很近了,唐军一旦打过来,情况十分危险。 觉杰布一咬牙道:“我不信,我就不信唐军有这样厉害,就算是那个李峥来了,他怎可能有这么强大的战力?巴桑甲马将军,我们不能就这么等下去。昨天晚上不明不白的遭到了袭击,是因为天太黑我们看不见,现在是大白天,我要出兵去石堡城看个究竟,看看敌人究竟是不是长着三头六臂的妖怪。” “万万不可呀。”巴桑甲马道:“我们要是再冒险的话,或许下场会更惨的。” 觉杰布道:“大将军,别忘了,我们都是吐蕃的英雄,我们的士兵是全天下最英勇的战士,他们都是翱翔在天空的雄鹰,是雄鹰就不该会害怕,哪怕敌人再强,我们非要去和他们一战,这才是英勇的吐蕃男儿该做的事。巴桑甲马将军,你可是吐蕃八鹰战将中的一员,你不该这样害怕敌人的。” 巴桑甲马只觉浑身疼痛,可心中的那只雄鹰已被觉杰布的话语唤醒了,道:“那好吧,我军英雄的觉杰布将军,那夺回石堡城的任务就交给你了,你可尽点兵马,趁着大白天的,向石堡城进发,看看敌人究竟用的是什么兵器。” 觉杰布站直了身子,抱拳道:“末将遵令。”他从现有几个关隘中集合了一万骑兵和步兵,从赤岭山脉南端出发,气势汹汹就向北端的石堡城冲杀过来。 李峥还在石堡城上的大方台指挥兵士打扫战场,突然有兵士跑来道:“将军,南边发现敌情。” 李峥眼睛一瞪,道:“过去看看。”立即跑到了大方台靠南的一侧,举起望远镜向那边观察,只见在赤岭山脉的南端,有无数的吐蕃兵向这边涌来。气势虽然凶猛,可黑狼兵却没有一个畏惧的,只静静地等候主帅的命令。 又是一场不对等的屠杀要开始了!李峥放下望远镜,沉着地道:“看来吐蕃人沉不住气了,放他们再近点再打。” 第395章 悲催的落叶 觉杰布率领一万雄兵滚滚而来,只可惜他们是没有望远镜的,所以只能看到如鸡蛋大小的石堡城山头矗立在远方。令他难以置信的是,往常与唐军大战的时候,交战的双方遍布整个战场,而此时此刻,居然在赤岭沿线看不到一个唐军士兵。难道说,他们没有打过来?也没有占领石堡城么?带着这样的疑惑,吐蕃大军奋力向前,想去昨夜被鬼怪光火轰成废墟的石堡城去看个究竟。 只是,当觉杰布快马加鞭往那个如鸡蛋大小的石堡城方向驰骋时,却万万没有想到,就在那座山上,已经有上百挺重机枪瞄准着他们。也就在此时,李峥下达了攻击的命令。以重机枪的射程来说,吐蕃军早已进入了攻击范围,只是李峥有意让他们再靠近些,这样打起来杀伤力才会更大。 登时,无数的枪声响起,成片的弹雨撒向了遥远的吐蕃骑兵。距离较远,所以吐蕃兵是听不清枪响的,可他们很快便尝到了弹雨的滋味。 耳旁只有风声,眼前却是似清非清的飞窜着的火光,如密密麻麻的流星雨打了过来,换来的是“希聿聿”的战马嘶鸣,还有不断摔落在地上的兵士们。 密集的重机枪子弹如秋风,悲催倒下的战马和吐蕃兵如落叶,一场秋风扫落叶的动态图呈现在这片丘陵之上。觉杰布想当一只高翔在天空的雄鹰,所以他冲在了队伍的最前头,也正因如此,第一波子弹雨洒过来的时候,他就成了第一批牺牲的吐蕃兵中的一员。 热武器太狠了,不像刀或剑,戳入身体后或许还能冥想一阵,让自己以英雄的方式告别这个世界,而此时的觉杰布却没有了这样的机会,机枪子弹无情的穿透了他的身体,把他和他的战马一同推倒在地上,在他还没来得及体会到死亡的恐怖时就已经气绝身亡了。 吐蕃骑兵是气势汹汹冲过来的,这就是一个很大的“势”,所以当子弹雨射向他们后,这支庞大的队伍由于向前冲的“势”太大,导致了他们不可能在短时间内调转马头回撤,只得和子弹雨来个对冲,后果很严重。 当他们在恐怖的伤亡中意识到敌人绝非人类时,后边的步兵队伍才开始率先掉头回跑,可为时晚矣,重机枪子弹的射程足以把整支吐蕃军打个透心凉。 一场血腥的屠杀终于结束了,为数不多的吐蕃兵逃了回来。他们睚眦崩裂,惊慌失措,跪倒在巴桑甲马面前哭嚎着,乱哄哄叫嚷着,已经听不清他们要表达什么意思,唯一能感到的就是恐怖的战云已经浸透了他们的身心,摧垮了他们的意志。巴桑甲马呆呆的站在那里,目视着北方,对于他来说,那是个恐怖的存在。 再不能守在这毫无意义的关隘中了,必须做出果断的决定,全军撤离。巴桑甲马恢复冷静后立即下达了将令,仅存的万余吐蕃兵分成两部分,自己带一小部分向东撤退,去找屯集在鄯城的扎巴坚,告诉他这里的情况,好让追击火拔归仁的那部分吐蕃军做好应敌之备;而另一部分则向西撤退,到自家的大后方找索朗孜。 他们是幸运的,因为李峥就没打算出兵追穷寇,否则的话他们一个也别想活着离开。李峥也不是不懂宜将剩勇追穷寇的道理,而他是有意放残余的敌兵去通报消息的。既然自己已经占领了石堡城,就等于把吐蕃大军切成了东西两块。现在是以逸待劳的时候了,西线的吐蕃兵能有两种选择,要么大军向石堡城攻来,要么向大后方撤退,但东线的吐蕃军只有一种选择,越过石堡城才可以回老家,所以李峥的第二招棋就是无论如何先拦住东线的吐蕃军,务必全歼之。 ...... 扎巴坚心怀胜利的自豪,率领两万大军仍然驻守在鄯城以西的大营中。在他看来,火拔归仁带着残兵已经向东边部州方向逃去,就他那点人也没什么可担心的,而西边的石堡城已经牢牢掌控在了自己人手中,想必驻守在那里的巴桑甲马正在城池里品尝着青稞美酒呢! 原本留守在鄯城,就是想看看唐军下一步会有什么动作,若是重新集结大军而来,必先经过鄯城才可去攻打石堡城,所以自己这支大军就是先锋军,若是唐军弱小,自己就可以在鄯城直接给予唐军迎头痛击;若是唐军来势强大,自己也可以游刃有余地退回到石堡城,与那里的五万大军汇合再和唐军一战。 只是,当他正端起盛满青稞酒的酒囊做着美梦时,一支从西边逃散而来的骑兵在巴桑甲马的带领下匆忙而至。到了大营中,见到扎巴坚,巴桑甲马就痛哭起来:“扎巴坚将军,大事不好啦!......” “什么?!......怎会有这样的怪事?”扎巴坚看着这些残兵败将,还有泣不成声的巴桑甲马,瞠目结舌,说不出话来。良久之后,扎巴坚才大呼一声:“如此一来,我们都要完蛋啦。” 当然,他清楚的意识到,这支奇怪的唐军已经占领了石堡城,就等于切断了自己回家的唯一通道,那么,这两万大军该怎么办?希望又在哪里? 两个办法,第一,从鄯城向北出发,饶过石堡城,与唐军的陇右节度使军打一场恶仗,一定要赢下来,这才可以迂回到自己的地盘。可是,自己就带来两万兵马前来,莫说和高仙芝封常清打一场恶仗了,只这一路的粮草和补给都是问题,恐怕还没到陇右地界,兵士们就都已经饿死了;第二,只有硬着头皮往石堡城方向出发,与那里的奇怪军团殊死一战。活着的就跨过石堡城回家,死了的就地化为枯骨。 “扎巴坚将军,万万不可呀,我是见识过这支敌人的厉害的,他们打的仗是见不到人影的,只在恐怖的黑夜中,有无数的光火流星从天而降,瞬间就能把连绵的山峦给炸成一片废墟。他们犹如天兵天将,或许是藏在了地缝里,或许是藏在了天穹中,只会把那恐怖的雷电击发出来,就把我们英勇的吐蕃健儿给屠戮干净了呀!呜哇......”巴桑甲马哭嚎着道。 “世间那样这样恐怖的军队?是不是那个李峥?那个唐朝的叛将,他又怎么会归降了李隆基,与我们为敌呢?”扎巴坚咆哮道。 在这里屯扎的两万吐蕃兵,嚣张的气焰顿时熄灭了,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中。 第396章 腾出地方来 再三权衡利弊,经过了如烈火烤灼一般的痛苦头脑风暴后,扎巴坚还是决定,全军向石堡城进发,赌一次命,和这支神秘的劲敌来一场殊死搏斗。但他明白,自己这支大军在神秘劲敌面前是何等的渺小,所以这一战不图夺回石堡城,而只是跨过赤岭沿线,逃回到老巢去。 所以,扎巴坚定下了行军计划,全军化整为零,分成若干股小部队,先缓缓向西挺进,到了石堡城附近时驻扎下来,等到夜黑之后,若干股小部队一齐冲锋,尽量避开石堡城,跨过那里高低起伏的山丘,只管向西方跑。敌人一定是会攻击的,到那时,所有兵士就只有各自为战了。 虽然巴桑甲马再三告诉他说,敌军正擅长打夜战,他们像是长着能看透黑夜的眼睛,这样的部署是很危险的。可扎巴坚认为,先莫说是他们擅长打夜战了,就连白天的一次冲锋不照样被打残了吗?敌人在夜里都那么厉害,白天不就更厉害了么,两相比较,当然还是选择趁夜突围更靠谱些。 大计已定,他二人立刻召集军队,收拾行囊,拿起最具威力的弓弩,豪饮壮胆酒,这就向西出发了。 ...... 李峥并没有沉浸在大战得胜的欢乐中,他是吸取过对奚人作战的教训的,就因为一次大意,所以才被奚军来了一次反包围,逼迫自己人和对方进行了肉搏战。所以,李峥仍然在思考如何进行接下来的战斗。 “郎君,费什么脑子嘛!”白小梅欢快地道,“你瞧瞧,我们多威风,只呆在原地就把吐蕃人打得狼狈而逃,照我说呀,我们就在这里等着,他们只管来,不管是白天来还是黑夜来,我们继续打他们就得了呗!” 李峥哂然一笑:“你说得倒好,若打仗真这么简单就好了!要知道我们夺取石堡城一战是打了敌人一个措手不及,他们根本不会料到我军有这么强大的火力,可再往后,所有吐蕃军都知道了我们的情况,他们就未必会乖乖送上门来给你打了,即便送上门来打,也是一遇到我的光火流星掉头就跑,那样的话也杀伤不了多少人,达不到我的目的。” 哥舒翰在一旁默默地听着,心里暗想:“嗯,这李峥虽然仰仗着出奇的武器得以制胜,但得胜后并不飘飘然的忘乎所以,依然是行事谨慎,虑事缜密,是个难得的将才呀!”便一笑道:“李将军所虑极是,正所谓是胜而不骄堪为将才,呵呵,那么,接下来,将军有何高见呢?” 李峥恭谦地道:“多谢大将军谬赞,接下来嘛,我是在想,你说吐蕃人现在在想什么?” 虑对方所虑,会换位思考,这李峥委实不简单呐!哥舒翰点了点头,道:“估摸着,东西两线的吐蕃将领们都陷入了惶恐之中,至今为止,他们恐怕还没猜透我们究竟是不是唐军呢,哈哈哈,依某之见,西边的吐蕃军虽驻扎在自家的大后方,进可攻退可回,可他们毕竟是畏惧于我们的战力,所以他们是不敢轻举妄动来打石堡城的。至于东边屯集在鄯城一带的敌军,他们唯一的选择就是回来强攻,不求占领石堡城,只求突围出去,回到自己的地盘上。” 李峥击掌称赞:“妙,不愧是戎马一生的哥舒大将军。”又道:“所以东边的吐蕃军攻过来强行突围时,就有可能在我方的攻击下一击就溃,掉头就往回跑,使得我不能一战歼灭之,烦人得很!而西线的吐蕃军很有可能采取就地严防死守的观望态度,但他们绝不会轻易投降,有可能会从大后方调大军过来补充,又有可能使出其他什么招数,就不得而知了。 而我想要的是以逸待劳,就在原地布下天罗地网,最大限度的一战歼灭敌有生力量,战斗就可以结束了。所以嘛......我想腾出石堡城来,给他们来个空城计,上演一出有一有二没有再三再四的好戏来。” “有一有二,没有再三再四?”哥舒翰不解道,“这是什么战法?愿闻其详。” 当李峥把自己的整个战术设计讲完之后,哥舒翰拈须道:“妙,我看可以一试。” 全军将领同时接到了一个奇怪的命令:放弃石堡城,全军集结,向北撤退。 “李峥这是什么意思呢?奇怪的人,总做奇怪的事。”独孤问道。 独孤蓉道:“不用多想了,那个人,满脑子的贼心思,我们执行命令就是了。” 临行前,李峥叫来荔非守瑜吩咐道:“好兄弟,现在给你一个重要的任务,你带领一小队的侦察兵,带上狙击步枪,潜伏在石堡城一带,你要盯紧东线敌军的动向,一旦敌军经过石堡城向西边突围时,你就把消息迅速报给我,你要切记,放敌人过去,不要打草惊蛇,同时不要暴露自己。懂了么?” “明白。”荔非守瑜领了命令。 带着无缘无故撤退的疑问,来瑱、宝武等纷纷召集了所属团部,跟着李峥一起向北方撤离。就这样,石堡城再次成为一座空城,黑狼军全员奇妙的撤退了。 李峥命部队急行军,撤退到离石堡城十里远的地方,再化整为数个小队,满带武器弹药,各自潜伏在丘陵沟壑之中。 一直等了一天一夜,扎巴坚和巴桑甲马率领的吐蕃军果真出现在了石堡城附近。此时正值黄昏时分,扎巴坚遂命令两万兵士先潜伏下来,观察着前方的动静。他已做好了准备,如果大军不慎被敌军发现,敌军又主动出击的话,那就只有先往后撤退,尽可能保存有生力量再做计较。 可是,令他惊喜的是,这一带居然没有发现一个敌人,也没有一点动静。这种情况直令人产生一种错觉——这还是战场不是? “管他呢,先不管敌人在哪里,只等黑夜降临,我军就一齐往过冲,死也要跨过石堡城,回到本方营地去。”扎巴坚道。 夜幕,终于降临了,久候在石堡城以东的吐蕃兵各个瞪大眼睛,紧密地注视着前方。每个人都很惶恐,想象着一会向那边冲锋时,会不会有光火流星打过来,在一片火光中把自己烧为灰烬。 第397章 那是天魔降临 “冲啊......无论如何要跨过石堡城,回到我们的阵营中去。”扎巴坚下了命令。就在夜幕下,两万吐蕃骑兵和步兵分成若干股,纷纷向赤岭沿线冲了过去。他们要尽量的避开石堡城,因为那里驻扎着恐怖的敌人。 可是,令他们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就在他们以为敌人会以恐怖的力量消灭自己时,就在他们以为自己恐怕要顶着魔鬼般的战火拼死一逃才能回到本方阵营时,竟然什么可怕的事情都没有发生?! 石堡城一带呈现出了出奇安静,与他们的想象大相径庭。扎巴坚一马当先,拼命向前跑着,只是越跑越觉得纳闷:“咦?什么情况?......敌人呢?”同样诧异的还有巴桑甲马,他可是领教过敌军的威力的,怎么这会儿却没了任何动静? 石堡城近在咫尺,奔跑中的吐蕃兵还不时地向那边看了看,只是一座山,静静地矗立在那里,根本没有敌人的存在,该不会是情报有误吧? “这不对呀?难道老天爷在和我们开了一场玩笑?”扎巴坚越想越奇快。可是即便如此,也没人敢停下脚步,或者去石堡城山上看个究竟。就这样,两万吐蕃兵在一片惊慌和纳闷中,顺利地通过了赤岭沿线,安全的回到了自己阵营。 吐蕃大军的动静被埋伏在附近的荔非守瑜的侦察小分队瞅个一清二楚,荔非守瑜立即派人回去报信。李峥也第一时间就获得了情报,他对哥舒翰道:“一切尽在我的掌握中,不要急,还得再等等。” 哥舒翰犹疑道:“不过李将军呀,我们就这样放敌人过去了,倘若他们没有中计,直接回去了怎么办?” “我想不会的,如果他们真的就这样撤回老家去,那他们只会一直活在担惊受怕中。”李峥肯定地道。 果不其然,当扎巴坚和巴桑甲马顺利的逃回数里外的本方阵营后,听到了撤退情况的索朗孜同样大惑不解:“什么?居然有这样的情况?......你们说石堡城是空的?那里一个敌人都没有?” “确是如此呀。”巴桑甲马道。 “不对,这简直是一个奇迹,这简直......这里面一定有阴谋,敌人不会就这么撤退的。”索朗孜陷入了沉思中。 这位将领可是吐蕃八鹰战将中的佼佼者,本也是会些苯教巫术的人。而且此人为人谨慎,又狡诈多疑,他才不会相信石堡城会被所谓的天兵天将用雷电轰炸一通后就没了动静:“让我想想,让我好好想想。大军就此驻扎,等明日再说。” 到了第二日,任何异常情况都没有发生,那些被派出去四方侦察的吐蕃兵回来后都说没有发现任何敌人的踪迹。 “这还真是奇怪得很!”索朗孜戴着一顶翻毛外露的吐蕃特色的战盔,来回踱步,唏嘘道:“我这里原先有一万兵,巴桑甲马的败兵逃回来了的足有一万余众,加上你们带回来的两万余兵,现在我军只剩下了不到五万,唉,想想我军雄兵八万,竟然只剩下一半,真是惨呐!只是我们难道就这样撤回去了吗?把石堡城空放在那里,没人去管他?” “说的是呀,将军。”扎巴坚道,“之前我也是听巴桑甲马将军所说的敌人有那样的厉害,把我也吓了一大跳,还以为我被唐军切断在了东边,永远也回不来了,可是,昨晚上我们顺利的就跨过了石堡城,真的没见到一点奇怪的事情发生,也说不定敌人就此消失了。” “消失了?扎巴坚将军,你以为世间会有这么奇怪的事发生吗?那么强大的敌人,费了好半天劲才打下来的石堡城,难道就这么平白无故的放弃了吗?索朗孜将军,我们可不能大意呀。”巴桑甲马道。 索朗孜眼珠子转了又转,道:“你们两个说的都有道理,但无论如何,我们不能因为害怕敌人,就这么后撤千里,回到老家去,那样的话,赞普一定不会轻饶我们的。而且若真有这样强大的敌人,又有谁能保证,他们占领了石堡城之后就不会向我们的腹地发起进攻,把我们引以自豪的吐蕃国给吃掉呢,所以,我们还是要回去看个究竟的。” 扎巴坚起身道:“不如这样,索朗孜将军,我现在就带着我的两万兵马杀回去,看看石堡城那里究竟是什么情况?” 索朗孜想了想,道:“这样也好,你先回去看看,我这里派兵给你做接应,一旦有不测,你就撤回来,如果那里真的没有敌人,你也立即派人来告诉我,我好做下一步打算。” 等扎巴坚离去后,索朗孜对巴桑甲马道:“巴桑将军,你刚才说的也是对的,我想敌人不会就这么平白无故的消失了,他们一定还有可怕的阴谋,为了我们吐蕃的荣耀,为了我们家园的安全,你再给我详细说说石堡城大战的情况,敌人究竟是怎么打的仗?” 在详细了解了那一夜,无数光火流星从北边的苍穹中降落到石堡城后导致了大爆炸,从而把无数的吐蕃兵炸死的情况后,又结合巴桑甲马所做一梦之事,索朗孜抬望眼,仰天长叹,喃喃道:“那是天魔的力量,那是可怕的天魔之威!他就是李峥,是唐朝请来的天煞之魔,我们的天敌降临了......” 然而索朗孜就是一名吐蕃原始苯教的巫师,为了对付眼前的敌人,他不得不使用巫法了。 吐蕃本就有自己原始苯教,他和藏传佛教是截然不同的。实际上翻看吐蕃的历史,可以说是一部原始苯教与外来佛教对抗的历史,在这纷杂的对抗中,发生了许许多多改变吐蕃命运的故事。 在原始苯教中有三派,杜苯、迦苯、觉苯。其中迦苯就以巫术为主。自从佛教从印度传入吐蕃后,苯教的信徒就一直和佛教信徒展开激烈的斗争。统治者出于政治需要,时而抑苯扬佛,时而抑佛扬苯,这也成为自松赞干布起,吐蕃社会长期存在的矛盾。 在真实的历史上,印度佛教在8世纪下半叶已经衰微,为了谋求出路,显、密大师都主动进藏传教。其中,佛教法师莲花生进藏时曾用密咒一路降魔,这其实是为了迎合吐蕃苯教的姿态。因为用密咒降魔本就是原始苯教的巫法。莲花生之所以这样做,就是想告诉一直反对佛教传入吐蕃的苯教一派,我和你们是有共同点的,是可以互相包容的。 既然历史上都有这样的记录,那么在迦苯一派中的巫术,其中玄之又玄的巫法究竟有何神秘的威力,又有谁能说得清呢? 第398章 掐头去尾 佛教传入吐蕃以前,古象雄文化的痕迹贯穿于吐蕃的方方面面。“象雄”一词里的“象”在吐蕃语称为“甲”,汉语称为“鸟”;“雄”在吐蕃语称为“琼”,汉语称为“鹏”,“象雄”即为大鹏鸟所居之地。因此在迦苯教的巫术里,视大鹏鸟为巫法之源。 索朗孜选择了在离石堡城二十余里远的去乎龙山一带摆起了大鹏鸟阵。他先令一万吐蕃兵在他认为有着神灵之气的去乎龙山脉间摆出一只象征着大鹏鸟的阵型,然后把许许多多的法器分别埋入地下,法器所对的位置分别为东西南北中几个方向。索朗孜手里只拿着两样法器,一样是一只皮鼓,只是这只皮鼓的皮是人皮;另一样法器是一根腿骨,只是这根腿骨是少女的腿骨。 一时间杀马宰羊,把这些牲畜的血倒在大鹏鸟阵的最中心,再焚起熊熊烈焰。一万名吐蕃兵均环围在阵法的“中心”,跪伏在地上,双手高举,仰面对天。索朗孜头戴一顶遍插翎羽的五彩法帽,身披七彩斑斓的翎羽法衣,一手持皮鼓,一手持腿骨,喃喃念诵着奇怪的咒语...... 紧接着,一万吐蕃兵们也向天呼喊着奇怪的音符,声音汇聚成一片,“呼啦呼啦......”声音如雷咒,又如野兽的咆哮,一波一波的震向苍穹。索朗孜时而紧闭双眼,时而睁眼看天,口中所念咒语的声音也愈加高亢起来。众兵士双手高举过头,身体按照索朗孜的要求来回摆动,形成了奇异的肢体语言。 天幕下,去乎龙山间,这只奇怪的“大鹏鸟”遍身的“翎毛”在扭曲地舞动,一波一波的兽鸣不断抛向天空,奇异极了。 霎时间,天空阴云蔽日,冷风咆哮,像是从天穹中传出一种奇异的雷鸣与“大鹏鸟”的鸣叫相辉映。犀利的风声从索朗孜耳边掠过,使他为之一振,眼中挤出了一寸阴恻恻的要吞噬人血的亮芒...... 扎巴坚带着两万大军小心翼翼的回到了石堡城,这里依旧是空无人烟,只有一座孤山被丢弃在那里,如同敌人和他们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为了保险起见,扎巴坚还不断派出探马去石堡城周匝去侦查,企图发现敌人的踪迹,可他们是想不到的,李峥特意给荔非守瑜的侦察分队换上了一套未来世界的荒漠迷彩服,而且这些兵还拿着兵工铲,就地凿坑,以图隐蔽,加之黑狼军侦查小队有军用望远镜在手,根本用不着靠敌人太近,所以吐蕃探马搜寻周边一无所获。 大军不得不驻扎下来,因为放着一座空空的石堡城而不去占领,那都对不起英勇的吐蕃军团的旗号。扎巴坚视察了石堡城上的防御,很明显,这里被敌人打扫过,可以推断,敌人是主动撤离的,那么他们去了哪里?又为什么不继续打我们?带着这样的疑问,扎巴坚还是决定立即派人回去给索朗孜通报情况。 当索朗孜听到了石堡城空空如也的情况后,心疑道:“敌人和我们白打了一仗,然后弃城不顾,与我不战而退了?没那么简单,不过再怎么说,放着空城不占,难道我们还主动后撤回老巢吗?......再等等看。” 索朗孜遂命人回去告诉扎巴坚,先占领城池,小心布防,看看敌人会有什么动静,一旦遇到敌人攻击,立即弃了城,往西边的去乎龙山撤退,若是敌人敢追过来更好。 一连过了三天,还是没见到任何敌军的异常情况。扎巴坚是越来越放松了,甚至肯定的认为敌人是真的消失了。索朗孜也是陷入了一片迷茫之中,自己之所以没和扎巴坚一起去石堡城,就是担心敌人有诈,可这一连三天过去了,根本没见敌人动静,或许是他们内部出现了变动,无力再战,所以弃城而去? “好,既如此,我就亲自去看看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狡猾的索朗孜终于决定亲自涉险。临行前还特地布置了周密的撤退计划,万一敌人再次来攻,那么大军就毫不犹豫地往回撤,哪怕付出牺牲也没关系,一定要把敌人引入去乎龙山,那里有可怕的巫法之阵在等着他们。 随即,索朗孜亲率五千精锐骑兵便向石堡城进发了。他们一路向东,终于来到了石堡城,果然这里平安无事。荔非守瑜从望远镜里将吐蕃人的行军情况看得一清二楚,迅速派人去了大后方报告给了李峥。 李峥一听,兴奋无比,道:“终于等到了呀,不容易,这就是我想要的结果。”便召来几位将领,吩咐道:“宝武,你迅速带一个团向西南方向挺进,无论如何要插到这里......”他所指的地图上的位置恰好位于石堡城和去乎龙山的正中间,“在那里埋伏下来,一旦等到敌人仓皇撤退的时候,就此地拦截敌人,务必歼灭之。”又对来瑱道:“来大哥,你现在带领迫击炮团出发,再次挺进到离石堡城五里远的地方,对山头进行炮火覆盖,只管放开手脚去轰,目的就是让敌人仓皇撤退。其他的兵和我在一起,以做后备使用。” “遵令。”黑狼军立即行动。 一场“掐头去尾”的战斗即将打响。 那时索朗孜正在石堡城上视察,这是他第一次在大战后登上这座战略要地,看到被“光火流星”炸出的一个又一个弹坑和残砖断瓦,不由慨叹:妖兵威力果然不同凡响,若不用巫法,我们根本无力与他们对抗。这个妖兵头目到底是不是李峥呢? 他站在小方台上眺目远望,天地间一片苍茫,冷风飕飕,令人不禁战栗。像是感到了一丝不祥的征兆似的,索朗孜立即决定,赶紧下山去,要驻扎在山下靠西一侧的兵营中,并且只留守一日,等到第二天时,仍叫扎巴坚带兵驻守石堡城,自己还是要回到去乎龙山的。 可就在这个狡猾的巫师战将刚下到山脚下时,天地一震,黑狼军迫击炮团再次向石堡城开火。一次就是两百多发炮弹从天而至。这也是黑狼军第一次对吐蕃军在白天的作战。 第399章 截击战 炮火连天,石堡城再次陷入到一片火海之中。大地颤抖得厉害,吐蕃兵们惊呼着,惨叫着,立马陷入到一片混乱之中。“轰隆隆......”连番的爆炸,将无数的吐蕃兵炸成了碎片,将原本就是断壁残垣的石堡城更彻底得摧毁。 “中计了。”这是索朗孜的第一反应,他很后悔自己亲自出马来到石堡城中。当务之急是赶紧撤离,便喊道:“扎巴坚,赶紧,赶紧指挥兵士们往西撤。” 扎巴坚也是第一次目睹光火流星的轰炸,果然巴桑甲马的话不假,这是多么恐怖的力量在与自己为敌,那么再犹豫什么:“赶紧让山上的人下来,快撤,快撤。” 就在这一片慌乱中,就在这一片血腥的吞噬中,吐蕃三万大军开始向西撤退,弃同伴于不顾,争先恐后地逃离出轰击圈。 此时的宝武已经带着他的团到了指定位置埋伏下来,架好了重机枪,密切关注着战场形势。由于来瑱团只对石堡城一带进行迫击炮轰击,所以所炸范围有限,当吐蕃军团撤向西边较远的一端时,就不会再有伤亡了。 “中计了,中计了,敌人像是长了千里眼,一直在盯着我们,快撤。”扎巴坚抢到了一匹马,边跑边召唤着兵士们。三万吐蕃大军又有一大部死于迫击炮的轰炸,剩下的已是骑兵少,步兵多,他们纷纷撤出轰击圈,跟随着两位将领向去乎龙山方向跑去。 索朗孜心下忐忑:“中了埋伏也就罢了,原本的意图是把敌军引诱到去乎龙山,那里有我布下的阵法,可现在的问题是敌人在哪里都不知道,还怎么诱敌过来?”先不管那么多,赶紧先撤回去再思谋下一步计划。 当吐蕃人跑出了轰炸圈后,发现已经没有光火流星再袭来,原本乱纷纷狼狈逃跑的兵士们又重新归拢到一起,抑制住内心的恐惧,在两位大将的带领下快速向西边撤退。 宝武手持望远镜密切向东边观望,终于,发现有大量的敌军向这边运动着,便吩咐道:“全团注意,敌军来了,等放近些再打。”他的军团早已展开了阵型,上百挺重机枪向东瞄准,只等敌军进入射程。 “看样子敌人真是既凶悍又狡猾,他们是故意把石堡城放空的,引诱我们再次到来,然后将我们一网打尽!可是,现在我们已经跑了出来,怎么就再也没了动静?难道敌人允许我军安全西撤么?......该不会还有什么阴谋?......”索朗孜越想越不对劲,“自己一马当先在前边带队,若是前方突遇奇袭,自己岂不成了出头鸟么?......”如此想着,他便放慢了马步,悄悄退到了后边,让扎巴坚带队继续向前冲。 宝武从望远镜中一直观察着敌人撤退的情景,直至他们全部进入了重机枪的射程范围,他放下了望远镜,冷哼一声,抬起了右臂,再狠狠地放下:“打。”重重的一声。黑狼兵的重机枪手们纷纷扣下了扳机。无数子弹形成了密密麻麻的弹雨,如连片的急速飞窜而出的萤火虫,拖着弹光,一齐洒向了远方的敌人。 “砰砰砰砰......”那些吐蕃兵万万没有想到,眼前一个敌人不见,但却有无数的光弹,以肉眼难见的速度向自己打来。立时间,队伍最前端的兵士就莫名其妙的倒下了,然后,就如多米诺骨牌一样,从头到尾,连片的吐蕃兵接连被“推”倒在地上。死去的人一命呜呼,被子弹击伤的兵倒在地上,凄惨地嚎叫着。 扎巴坚是冲在最前面的将领,便在第一时间被子弹击中,只“嗷”的一声,便捂着胸膛从马上摔了下去一命呜呼了!随之战马也长长的嘶鸣一声,倒在地上后重重地滑了出去。这也是黑狼军干掉的第一个“八鹰”中的大将。 这一带的地势并非是开阔平坦的旷野,而是有着很多的高低起伏的小丘陵。地无三尺平,这就便于躲藏。在猛烈的机枪扫射中,狡猾的索朗孜先是躲到了兵群的中间,等弹雨扫过来的时候,他立时发现了不妙,就拼命地往南端的较高些的小丘陵背后伏下身子,避免了被子弹打中。他趴伏下来,亲耳听到有光火流星猛烈地钻入土包的“嗖嗖嗖”的声音,极其骇人。更多的吐蕃兵也开始向南端的这一带丘陵处躲藏起来,避免了被黑狼军的机枪打中。 宝武手持望远镜观察着行形势,直到地平面上再也看不到有站着的人,那说明倒下的已经被打死了,活着的都匍匐在了凹凸不平的丘陵之后,已经看不到了。他立即下令,全团出击,向敌人靠过去,来一场近距离的步枪射击,尽可能多的吃掉敌人有生力量。 黑狼军把重机枪归拢到一起,有专人负责守护,其余兵士皆端着95突击步枪,上满弹匣,纷纷向敌人包围了过去。这就出现了短暂的停火,索朗孜便利于这个机会,利用凹凸不平的地形优势,如狸猫一般狡猾地向西逃去了。 又是一场围歼战,吐蕃兵损失大半,只有一小部分人跟着索朗孜逃回了去乎龙山。吐蕃兵已经被光火流星彻底征服了,皆吓破了胆,所以没有一个敢出来抵抗的,哪怕是向黑狼军射出一箭。黑狼兵们则一路猛扑猛打,将躲在小丘陵后边的敌人逐一射杀,这里面就包括了没来得及逃跑的巴桑甲马。 战斗结束,李峥带着所有兵马赶到了宝武这边,清点战场,已经达到了大规模杀伤敌军的目的。 “‘掐头去尾’,这场仗打得不错,也达到了我的预期,兄弟们都辛苦了!”李峥扫视着战场说道,“宝武,在战斗中有没有遇到敌人反击?” 宝武道:“回将军,我们的火力太猛了,很明显,敌兵是第一次尝试我们的厉害,已经吓破了胆,所以他们只顾逃跑,没有做任何反抗。” 哥舒翰笑道:“李将军威武,有如此威猛的神兵器在手,谁敢起来顽抗?难不成用弓箭和黑狼军对射,那岂不是以卵击石么?” “哈哈哈......”众人大笑。众将领扫视了战场一圈,见到有两个头戴翻毛战盔,身着武将铠甲的吐蕃将领已被打死。哥舒翰告诉李峥,从服饰上看,这两人应该是吐蕃八鹰将里的两将。 李峥道:“若是单打独斗,阵前厮杀,这八鹰将必定武艺不俗,没那么容易对付的。只可惜他们遇到了我,我的武器太逆天,再凭你是鹰还是虎的,只要挨着子弹唯有一命呜呼!对不起啦!” 哥舒翰疑问道:“只是将军在战前有言,说这仗叫‘有一有二,没有再三再四’,此话怎讲?” 李峥笑道:“我故意放空石堡城,引诱东西两边的敌人来占领,再次炮轰,又在他们撤退的半路上打截击,这种伎俩只可做一两次,若是再有第三回放空石堡城,敌人就不会轻易上当了。想想我已经两次炮轰石堡城了,敌军绝不会第三次登上去,这可不有了一有了二嘛。” “恐怕就没有再三再四了,哈哈哈!”哥舒翰大笑,“上回我一战打死两将,这又去掉两将,八鹰去四,想那赤都松赞的八鹰现在只剩下四个了,看他再敢狂。李将军,吐蕃军团现在损失大半,元气已伤,估摸再也无力对石堡城反击了,所以,这仗其实也可以宣告结束了。” 李峥想了想道:“哥舒大将军说的是,按理说呢,完全可以宣告结束,只是我想再往纵深打一仗。一来还有这里向西逃出去的敌军,至少万人以上的规模,所以我还想追上去吃掉他们;再则,夺取石堡城只是战略上的小胜,我想再往纵深打残兵追穷寇,让吐蕃人彻底丧了胆,闻我黑狼军大名就失了魂,这才可以起到震慑敌人军心的作用。” “将军所言不差。”哥舒翰佩服地道。 李峥下定了决心,重新集结黑狼军,向西追击敌军残兵,力求全歼之。可是,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就在西边,去乎龙山间,索朗孜精心设计下的巫法之阵正在等着他们。 第400章 巫阵 索朗孜带着万余残兵赶回了去乎龙山,立即使巫法布起阵来,以图能挫败敌军的“魔力”。他所布的“大鹏鸟”阵法倒不是用人来堆砌而成的,只是先用人来摆出大鹏鸟阵的造型,再借助法器力量,施加咒语,催生阵法的“巫幻”。 这是一种谁也说不清道不白的巫幻存在,或许在这个世界中,在真实的历史上根本不可能有这些魔幻的存在,但也仅仅是“或许”而已,毕竟我们的认知是有限的,也毕竟这是一个李峥都能穿越而来的世界,所以再有神幻的事情出现也不足为奇了。 两万多吐蕃兵已经撤出了大鹏鸟阵,退到了去乎龙山的西侧。唯有索朗孜身披法衣,手持法器,站在高高的去乎龙山峰之上念诵着咒语。 李峥带着黑狼军一路西行,决心要追到敌军残兵,一举歼灭,这就来到了向吐蕃纵深挺进的必经之地--去乎龙山。一股寒风从山口吹了过来,阴气森森,令人毛骨悚然。这回儿打头阵的是宝武团,他率先追击到了去乎龙山口。 宝武勒住了马,向这座峥嵘的山周围观望,抬头看了看嶙峋的险峰,总感觉这里的气氛不对劲。阴风呼呼地吹拂,刮的宝武脸颊生痛。隐隐约约中,他仿佛听到了接连的,很奇怪的禽鸣,再细细聆听,鸣叫声竟像是婴儿的啼哭,忽而又变成了蝙蝠的嘶鸣,接连响起来,噬人心魂。 自己的团是先锋团,必须要立下头功,宝武喝道:“全团向前通过这座山,溃败的敌军就在前方,不远了。”黑狼兵们齐声呼应着,只听到一片拉枪机柄的响声,子弹均以上膛。 战马嘶鸣,宝武团是骑兵队伍,纷纷纵马向前...... 冷风愈加大了。在山顶上孤立着的索朗孜口中急速地念咒,手中的法器不停地挥舞着,将山下所布的大鹏鸟巫阵催发了起来。 黑狼兵们接踵而至,甫一进山,只见无数的吐蕃兵就在眼前,他们各个挥舞着兵器,张牙舞爪,仿佛在等着黑狼军过来决一死战。宝武骑在马上纳闷:“难道敌人不知道我们的武器有着撼天的威力么?他们怎敢就站在那里向自己挑衅?而且一个个还是面带笑容,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好奇怪......” “开枪,把敌人全部消灭。”宝武大喝一声,随即自己先端起步枪来,向对面的敌兵一通扫射。“砰砰砰砰......”他身后的黑狼兵们也便举枪射击。 枪声震撼,弹雨连片地射向敌军,只瞬间,无数的敌人便被子弹打穿了身体,惨嚎着倒在了地上。他们倒下后,身上都汩汩冒着血,而且血的颜色格外的鲜红,每个人身上的血都流在了地上,迅速又汇聚到一起,变成了一条血河,直向黑狼兵们灌了过来。 “啊?!怎么会这样?”宝武大惊。黑狼兵们顿时惊叫了起来,这是他们第一次感到了恐怖,莫名的恐怖,难道是眼前出现了幻觉? “快撤。”宝武身为将领,职责在身,他也第一个清醒过来,这山中有邪气,敌人恐怕是设下了陷阱,无论如何先撤回去再说。他不断吆喝着,先调转马头准备往回跑。 只是那股血河奔涌过来的速度极快,瞬间便将黑狼兵团吞噬了。更令人感到奇异的是,这条汇聚了众吐蕃兵鲜血的河并没有浸湿黑狼兵的身体,而是如雾似幻的将他们笼罩在了一片“红雾”之中。 黑狼兵们皆瞪大了双眼,只感到眼前是一片雾气腾腾的红,红得鲜艳,红得妖异。好美的画面,红红的美,美得令人沉醉其中,美的让人不允许有任何杂质出现破坏了这一片鲜红。 然而“杂质”还是出现了,是许多妖兵,他们面容狰狞,獠牙带血,各个拿着一种奇异的武器瞄准自己,不但破坏了眼前令人迷醉的鲜红,而且还要致自己于死地,这是决不允许出现的,必须要干掉眼前的妖兵。 黑狼兵们皆端起了步枪,向眼前的妖兵开火,接连的枪声响起,眼前的妖兵中枪后皆惨呼一声,鬼脸抽搐几下一命呜呼。 宝武团五百个黑狼兵率先冲入山口的足有一百多人,而留在后边的兵被眼前的景象吓呆了,他们亲眼所见,自己的同伴开始互相射杀...... 战友们先是面容呆滞的笑,那种笑容令人恐怖,然后他们就端起了枪瞄准自己人,再开枪,把自己最亲密的战友打死。 “住手,住手呀,你们在干什么?不要......”这是留在山口外的黑狼兵们发出的喊声。可是这喊声根本没有起到唤醒战友的作用,自相残杀还在继续着。一时间人仰马翻,枪声响彻在山谷间。 眼看着战友们互相残杀,后边的兵不得已纷纷向天鸣枪,枪声连成了一片,夹杂着他们焦急的喊声。枪口对着天,子弹是向上打的,直打到了去乎龙山山顶。站在山顶上念咒的索朗孜感受到了从身边嗖嗖向上飞窜的子弹,使他分了神,他猛睁双眼,向山顶的四周观察着。 万幸的是他的分神,使得巫力有所降低。宝武停止了射击,猛晃了晃脑袋,只见眼前的那片鲜红变淡了,“怎么会这样?自己人都被打死了?!”他的意识清醒了过来,亲眼看到还有几个士兵在向战友射击。“住手,快住手,你们疯了么?”他大声喊叫。 还活着的几个人也晃了晃脑袋,看到了和宝武一样的情景。“魔障,中了魔障。”宝武是黔南牡部落的人,他是晓得女巫的,也知道女巫会放蛊,蛊术里也有魔障术,他翻身起来,立即喊道:“撤,快撤,活着的都撤出山口。” 索朗孜高高在上,当他确定了光火流星只是擦着山头向天空窜去,不会伤及自己时,便又集中精力,念起了咒语。 不多的黑狼兵陆续逃出了山口,落在最后的两个兵眼看就要出去了,却突然感到眼前的鲜红又出现了,这次鲜红之中没有了“杂质”,而是出现了一只五彩斑斓的大鹏鸟,伸展羽翼,向自己召唤着。大鹏鸟像是给这两个兵发出了一种指令,迫使这两人立即端起了枪,向眼前的密密麻麻的妖魔开枪射击。 “快看他俩在干什么?”有守在山口外的黑狼兵注意到了这两个战友的动作,意识到这两个兵中了邪气,要向队伍开枪。有人反应迅速,不等他两扣下扳机,就率先端枪向他两扫射,一阵枪响,两个人中弹,扔了枪,气绝身亡。好险!倘若再晚一丁点,换来的就是更多同伴的死亡。 “撤,快撤回去。别在这里停留。”宝武带队,全团调转马头向后方跑去。他们很快远离了大鹏鸟巫阵,惊险还生。这里还有个重要的原因,就是索朗孜在“八鹰”战将中的巫术造诣还很有限,道行还不那么深,所以他所布的阵法只能依靠山势有限的展开,一旦敌人离得稍远一些,巫法就不灵了。 眼见敌兵离去,索朗孜睁开了双眼,仰天大笑:“天不会灭我吐蕃,我们的巫术是灵验的,是能克敌制胜的,唐军的妖将法力再大也会被我吐蕃迦苯巫师降服的。” 宝武带着三百余人撤到了大后方,见到李峥后嚎啕大哭:“大将军,大事不好了!敌人会魔障巫法,兄弟们好惨呐!” 李峥闻之大惊,安抚了宝武的情绪,听他讲了详细的情况,不由伤神道:“唉!我最怕的就是听到黑狼兵战死,如今又死了一百多兄弟,而且还是自相残杀,天呐!每次都以为我所仰仗的武器天下无敌,战士们能避免伤亡,看来这都是妄想,上天注定,只要是战争,就没有不死人的。” 第401章 以毒攻毒 李峥冷静下来,令全军后撤回石堡城,安营扎寨,派出侦察分队向四周查探敌人情报。招来众将领商议军情。 李峥道:“我曾在东北之地与奚和契丹交战,吃了不少亏,也获得了不少经验,幸好有前车之鉴,我才带来了李先生和白小梅,此时正是用武之地。李先生,如今吐蕃人大施巫术,令我损兵折将,对此,你有何破解之法?” 李光祖一直在思谋这件事,只是百思不得其解,道:“将军,我只会些奇门遁甲术的皮毛,所布之阵也是武侯八卦阵法,只是我要布阵,也是等待敌人来犯时才管用,没办法在敌人已经布好的阵法中再做文章,总不能在敌人的巫阵上再覆上一阵,这恐怕做不到呀。” 李峥想想他说的也有道理,曾经是李光祖在契丹领地上布下阵法,自己带兵与之对抗才遇到了险情,现在的情况大不相同,是吐蕃人在去乎龙山间布下了巫阵,叫李光祖再去覆盖一道武侯阵似乎不容易做到。 哥舒翰道:“我曾告诉过将军,吐蕃军中是有巫师的,他们所信奉的是苯教,苯教中的巫术真不可小觑,上回石堡城一战,我的兵士们就中了他们的幻术,使得兵士们各个头脑发昏,神魂颠倒,确实吃了大亏。只是我不计较伤亡,令大军猛攻猛打才得以制胜,可一战下来损失惨重。” “也就是说,若是我派兵猛攻去乎龙山的话,也是可以打破他们所施阵法的?”李峥道。 “万万不可。”哥舒翰道,“想我上回,因敌军所布下的巫阵就令我损兵过万。将军所带兵士有限,若是强攻的话,恐怕经不住那么多的伤亡。” “正是此理呀,我绝不能让我的黑狼兵们再有大的伤亡。”李峥反复念叨着,“巫阵......巫阵......”提到了“巫”字,李峥便想到了白小梅,“阿香,李光祖所用的阵法是奇门遁甲阵法,算不得巫术,说起巫术,你这里应该懂行。” 白小梅没有答话,只是一双美眸不停地眨着,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宝武道:“将军,这仗是我打的,打输了,我不服,想再打回来,不如我和来瑱将军一道去,先由他的炮团在远端轰炸,把去乎龙山给炸平了,我再带人进去,就不信他们的巫法还能抵得住我们的神武?” 哥舒翰道:“此法未必可行。据我所知,敌军所布的巫阵并不是靠人守在那里,就算你把那里轰个遍,只要他们的法器在,念咒语的法师在,阵法是破不了的。” “我就不信,我李峥会被挡在去乎龙山外,无论怎样,我非要破了敌妖阵才肯罢休。”李峥再对白小梅道,“阿香,你在琢磨什么?” 白小梅终于肯开口了,慧黠一笑:“有了,我想出了一个办法,可以试试。” “快说。”李峥急道。 “以毒攻毒。”白小梅道,“我想试试以金蚕蛊来破他的阵法......” 听了白小梅的办法后,众将领默不作声,因为他们对牡部落的蛊术一窍不通。倒是李峥赞成一试,便依照白小梅的安排,吩咐兵士们立刻行动。 大军一路行来的路上,白小梅就注意到,在老爷山那里有成片的黑枸杞树,白小梅是女巫,自然对天然的树植特别有灵感,她只一试,便知这种珍奇的果实是炼蛊的绝佳物,很能助力蛊性起效。 黑狼兵的一个团立即返回到老爷山,采摘了大量的黑枸杞和树叶,一路急行军赶了回来。这里李峥早命人取黄土和泥,垒成了一个很大的泥巴窖。白小梅令兵士们把黑枸杞和树叶都扔进泥窖中,然后所有人都退避三舍,只留白小梅独自在那里。 白小梅透过泥巴窖的几个窟窿看了眼里面堆砌的黑枸杞,便取出一枚刻有奇怪符纹的银戒指,戴在手指上,以拇指轻敲这枚戒指,嘴里念念有词...... 女巫施蛊是外人不可观看的,其中的奥秘也只有女巫自己才懂得,看似简简单单的动作和器具,经过施蛊后,其作用是难以置信的。 直等了一夜,到翌日天明时分,白小梅才精疲力尽地唤来李峥,气喘吁吁道:“巫郎,可......可以了,你叫他们来。” 李峥见白小梅如此气虚,心疼地道:“阿香,这一夜让你费心了,一定消耗了不少元神,能挺得住不?” 白小梅道:“施放金蚕蛊是极有难度的,这种蛊极毒,我已是费尽了力气,现在总算完成了,巫郎不必为我担心,快叫兵士们把这些枸杞取出来,按我的吩咐行事。” 就在当日,还是宝武率领所属团剩下的三百余名黑狼兵再次向去乎龙山进发。为了加大战斗胜利的筹码,李峥特命来瑱先带迫击炮团挺进到离去乎龙山三里远的地方,对那里实施了猛烈的炮轰。 这一阵炮轰,的确令吐蕃兵伤亡惨重,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索朗孜在惊慌中赶紧登山,到了山之巅,手持法器开始念诵着咒语。很奇怪的是,所有的迫击炮弹竟没有一枚落在山巅上的,没有威胁到索朗孜的安全。这是一种神乎其神,无法用科学逻辑解释的事情。 炮轰结束,宝武带着黑狼兵们冲到了去乎龙山口。“快,都按阿香头领的吩咐,把黑枸杞含在嘴里,切记,不要吞咽下去,否则会没命的。”宝武不断吆喝着。 这是白小梅特地嘱咐的事,自己用的是以毒攻毒之法,也只是一次尝试。但是,毕竟金蚕蛊毒力无边,哪怕是含在嘴里也会有很大的毒性,大战之后白小梅还要为每个士兵再施巫术解毒,倘或有兵士把这种附了蛊的枸杞吞咽进了肚,再无解毒的办法。 “冲啊......”黑狼兵各个口里含着毒蛊,手持95突击步枪,冲进了山谷。阴风呼啸,不时传来阵阵禽鸣。在山谷的另一头,依然有许许多多的吐蕃兵在那里龇牙咧嘴的笑着。 “打。”宝武一声令下,黑狼兵再次开枪射击。吐蕃兵们被子弹击中,倒在地上,身上流出的鲜血很红,再次汇聚在一起,形成了血河,向黑狼兵涌来。 登时,黑狼兵再次陷入了一片如雾似幻的血海之中,那血海中竟出现了一只大鹏鸟,犀利地鸣叫着,在大鹏鸟挥舞的翅膀下,又是张着獠牙的妖兵向自己走来。 “坏了!怎么还是这样,没用,没用的......”宝武在神志昏乱前,最后意识到了事态不妙,再一睁眼,那血海里的妖兵手握兵器向自己挥舞而来,他不自觉地举起了枪,要将眼前的妖兵干掉。 陡地,就在他准备开枪的刹那间,那妖兵却突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只金光闪闪的蚕虫,在血海中不停扭动着身体,随之,金灿灿的蚕嘴里开始吐丝,一根根蚕丝如雾缥缈,渐渐的汇聚到了一起。蚕丝闪着金光,金光立即散发开来,将眼前的一片鲜红变成了金色,金灿灿如一轮灼日。 就在这金闪闪的光芒中,那只挥舞着翅膀的大鹏鸟长嘶一声,立即被点燃了,烈火焚烧大鸟的身体,将它的羽毛全部燃着,直至将全身烧为灰烬。 “啊!......”山巅之上的索朗孜猛然睁眼,哇的一口,吐出一股鲜血来。“坏了坏了,有异类的毒虫,我的巫术敌不过他......” “呼”的一声,所有黑狼兵眼前的幻象都不见了,山谷间的景象清晰可见,只见那些躲藏在山间的吐蕃兵们各个手持弓箭和长刀盯着自己。 宝武猛晃了晃脑袋,暗道:“起作用了,阿香头领的蛊术起作用了,兄弟们,打!” “咔嚓咔嚓”是士兵上枪的声音,“砰砰砰砰......”三百余名黑狼兵向敌兵一齐开火,边射击边往外冲锋,一场近战展开了。 原本吐蕃兵们都已被黑狼兵的武器吓破了胆,这会儿的逞能只不过仰仗索朗孜的巫法,却见巫法不灵验了,身边的同伴被光火流星接连打死,这就没有了再反抗的胆量,纷纷向西边逃窜。只有个别勇敢的兵向黑狼兵放了无关痛痒的几箭。大军全然溃散,抛下了一地的尸体。 第402章 以山为锷 吐蕃兵大败,黑狼兵乘胜追击,皆快速换弹匣,连续射击,以极少的人数却取得了极大的胜利,杀伤敌军无数。索朗孜口吐鲜血,只得从山上下来,跟着万余溃兵逃亡了。而黑狼军的后续几个团也快速跟进了过来,对藏匿在山中的敌兵逐一射杀。伤亡总是难免的,由于是一场近战,难免会有敌军箭矢射过来,也难免会有黑狼兵中箭身亡。 荔非守瑜提着一支狙击枪,观望着战场的形势,他以神箭手的眼睛敏感的捕捉到了有一员装束奇异的敌将在众敌兵的掩护下拼命向西逃窜。 “不行,不能就这么放过他。”荔非守瑜回身对李峥道,“将军,我要去干掉他,等我回来。”说罢,单枪匹马向前,直追了出去。 “小心。”李峥大喊一声。他本想阻止荔非守瑜的冒险的,单枪匹马追击敌军,凶险难测。只是荔非守瑜早已纵马而出,拼命地追了上去。 “嗖嗖嗖......”后退的敌兵还是发现了他,以箭矢还击。荔非守瑜左右躲闪,避开了射向他的箭。“希聿聿”一声,他的战马中了一箭,高高抬起前蹄,侧翻在地上。 荔非守瑜坠落下马,在地上翻滚了几圈,又毫不犹豫起身,向前方的丘陵跑过去。他快速地跑着,边紧盯着敌兵中的那员身披五彩斑斓彩衣的战将,终于端起了狙击枪。 狙击枪的瞄准镜里,那个战将在疯跑,身影一晃一晃的,很难做到精确瞄准。要想用狙击枪射杀一个飞快奔跑的人,而且还是在崎岖山路上疯跑的人的确很难,就算是后世的专门的狙击枪手也很难狙杀这样的目标。 荔非守瑜放下了枪,以肉眼向遥远的距离观测,心道:“我是神箭手,箭随心发,心意到箭到......”他放弃了使用瞄准镜,只凭肉眼,只凭心意。那个人似乎就在他心里奔跑着,在他的脑海中边跑还边回头看,周围都是护着他的兵,他们已经快要跑到另一座丘陵的背后了,眼看就要丧失了狙杀的时机。 “砰......”的一声,狙击枪响了!他猛然端起枪来就这一击,只凭心意。 索朗孜“哇”的一声,扑到在了地上。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是以这样的方式告别了人世。死的那么仓促,死的毫无知觉。见主将已亡,护着他的吐蕃兵们丧魂失魄,纷纷溃逃。战后统计,吐蕃大军八万来攻石堡城,最终撤回去的仅剩两万。 李峥收拢大军,重新集结。他登上山顶,眺目西边,感慨道:“石堡城一战,我们赢了!” 哥舒翰道:“李将军威武,仅仅是两千余名兵士,也仅仅是损失百余人,便打残吐蕃八万大军,这一仗打的气壮山河呀!......只是将军有没有想过,以黑狼军之威,要不要乘胜追击,直打到吐蕃的逻些城去,没准能一举灭掉这个国度。” 李峥睨了眼哥舒翰,道:“只恐怕没那么容易......” 李峥不是没想过一直打下去,凭借优势武力荡平吐蕃,只是他意识到一个问题,吐蕃气数未尽,天道茫茫,岂能让自己就那么容易把吐蕃给灭了! 先别说其他的,就此一战,吐蕃战将中还是有会迦苯巫术的人,已让己方有了损失。就凭区区几千人,若是深入到吐蕃逻些城,可想而知那里会出现什么意想不到的情况。武器再威猛也是要靠人去操作的,倘若那里还有什么更可怕的巫法,使自己损兵几千,人都没有了,谁来使用这些武器继续战斗? 再说了,李峥来打这一仗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他的穿越人生目标也不是专为带军队彻底吃掉吐蕃的,而是要使盛唐更盛,更强大,也只有等大唐真正成长为一个东方巨人的时候,那些周边的豺狼虎豹自然会望唐兴叹,变为归附于唐朝的服服帖帖的绵羊。那么他要做的事还有很多,所以他必须尽快回去,抓紧时间给唐朝来一次改革。 “......正所谓‘打铁还需自身硬’呐!要想使大唐成为屹立于天下而不倒的巨人,那就得自身强大起来,指望我这个逆天的妖怪带着区区几千人马就想称霸天下,这恐怕也只是昙花一现,如竹篮打水,到头来还是一场空。哥舒大将军,我要回去了,这石堡城还是交给你的河西军来守卫吧!”李峥道。 “将军所言极是。”哥舒翰听了李峥的话点头称是。 全军回到石堡城,李峥与众将登顶,他站在大方台之上,拔出神武青龙剑,剑锋向天,道:“我闻汉时,霍去病大将军曾积土为坛于狼居胥山,祭天以告成功。今日我李峥率领区区千余黑狼兵,深入石堡城,一战大败吐蕃数万大军,大功告成,也可以众山为锋,以赤岭为锷,祭告天下,犯我强唐者虽远必诛!” ...... 李峥大军就在这石堡城山上豪饮庆功酒,只休憩一日,便全军开拔,先返回了部州,只告诉火拔归仁,大战全胜,哥舒翰就在石堡城等候两万唐军回去,河西军务必立即启程。 火拔归仁听到区区两千黑狼军居然如此轻松的打下石堡城,歼灭吐蕃数万大军后,瞠目结舌,腿肚子直发颤,“噗通”就跪倒在了李峥面前。 李峥直挺挺站在他当面,毫不客气,只道:“火拔归仁,你给我记住,为将者首先要懂得忠诚,要有在逆境中敢于战胜困难,战胜强大敌人的勇气,你若连这种担当都没有,不如拔剑自刎的好,可对着苍天大喊一声‘我枉为人类呀!’然后一剑把自己抹了。” 火拔归仁听到李峥如此贬损自己,虽心里冒火,可面上却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抵触,只得乖乖领受着羞辱。李峥继续道:“我李峥能以区区两千余人就打败吐蕃数万大军,这是史无前例的大胜,说明我李峥就是能横霸天下的逆天战将,所以想收拾你一个火拔归仁容易得很,比踩死一只蚂蚁还容易。你只给我记住,往后要是不能好好履职,再生二心的话,我李峥第一个饶不了你。听懂了没?” “嗯嗯嗯,懂了懂了。”火拔归仁连连点头。 “哈哈哈。”李峥狂笑道,“那就带上两万兵马,快快启程去石堡城吧!” 李峥率黑狼军又从部州出发,返回到金城郡。就在黄河边上,他取出百宝箱,拿出许多的酒食,犒赏全军。 两千多名黑狼兵与几位将领一起畅饮,好不痛快。李峥端起酒杯,道:“今日这酒度数极高,只能杯饮,不可用碗,小心吃醉了!”他可取的是上好的茅台酒,度数要比唐时的酒高多了。就算是武松在世,若能痛饮茅台三碗,真的也不用“过冈”了,只睡死过去等老虎吃得了。 “哈哈哈。”李峥已带了些酒酲,摇摇晃晃到荔非守瑜跟前,举杯敬他,道,“兄弟,你果然是神箭手,现在又是神枪手,没想到你只一枪,便能击杀吐蕃军中的那个巫师,听哥舒翰说,那个死人就是吐蕃八鹰将中的一个,还是你厉害,来,我敬你一杯。” 荔非守瑜举起酒杯与他一碰,一饮而尽,笑道:“都是将军威武,我荔非守瑜能跟随将军征战,是我一生的荣幸。” “不要客气,不要谦虚,只管好好吃酒。”李峥与他寒暄几句,又摇摇晃晃到白小梅跟前,笑道:“阿香,这次还要感谢你,是你用蛊术以毒攻毒,克服了迦苯巫术,你有功,说,让本巫郎如何谢你?” 白小梅“嗤”的一笑:“你真的想谢我?这话不假吗?” “那还有假?我可是堂堂大将军,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说吧,想要什么?” 白小梅只把头凑到他耳边,悄声笑道:“我要你快点娶我。” “嗯?”李峥一愣,盯着她。白小梅以柔荑指他,道:“怎么?说话不算数?” 李峥“噗嗤”一笑,道:“算数算数,阿香,你放心好了。”这就带着醉意,在她脸上“啵”了一口,情意浓浓的。 他的动作很快,黑狼兵们只顾吃酒没有一个看见主将非礼。只有不远处的上官冷月瞅见了,冷哼一声,暗道了一句:“德性。” “喂,你在说谁?”独孤蓉问道。 “没......没有。”上官冷月道,“来,我与你吃几杯。” 一场酒宴过后,众人皆醉。李峥安下无数的军用迷彩帐篷,令兵士们进帐歇息。他只独自来到上官冷月的住处,掀帘而入,道:“冷月姑娘,冷月......” 一股酒气随着他带进了帐篷中,上官冷月戴着面具,又惊又怒:“李峥,你来这里干什么?快出去。” “干嘛撵我出去?我又不是......坏坏坏人......”他已经醉得连舌头都打卷了,“放心吧,我不是来非礼你的,只是想......想告诉你,快摘下面具来,让我看看。” “你......”上官冷月也带着酒意,呵斥道,“这还不算非礼么?你给我滚出去。” “一个女儿家,别整天这么冷冰冰凶巴巴的,一点不温柔,没人喜欢你这样的。”李峥硬是扑了过来,伸手就要夺她脸上的面具。 上官冷月吃醉了酒,反应稍慢了半拍,就被他抢先一步抓住了面具的边缘,她迅速擒住了李峥的手腕,狠狠一捏。李峥用力一绷劲,笑道:“别这样,今天我非要摘掉你的面具见见真容,你要么杀了我,要么就顺从。”说罢用力一扯...... 原本以上官冷月的手段,李峥根本没有得手的机会,可是,也不知道为什么,上官冷月却突然心头一软,眼中擒泪,握住李峥手腕的那只手放松了,使得李峥顺利的摘下了她的面具。 “哇塞!”李峥看到眼前人,美若一弯秋后的冷月,又如寒霜里绽放的一支梅花,双眸闪着荧光,那神态,不知道能不能沉鱼落雁,反正沉一个李峥是绰绰有余了。 酒壮怂人胆,这话一点不假,李峥醉得厉害,几乎要醉倒在地上,在这借酒疯狂的大好时机中,李峥扑身上前,对着她的小脸蛋就“啵”的一口,也不知道亲着了没?...... 第403章 辅国大将军 二十几日后,李峥的黑狼军高举着一面“李”字的凯旋旗,到了长安城西的延平门外。李隆基早已获知了李峥军夺回石堡城,大胜吐蕃军的消息,为之一振,亲招满朝文武举行了一次朝会,特命,以朝廷最高的礼仪出城欢迎李峥军凯旋。 这日,天气晴朗,冬日里的朝阳普撒温暖,给长安城带来了浓浓的暖意。李隆基身着龙袍,加冕皇冠,命满朝文武分列延平门外,左右两班站齐,只候李峥到来。 李峥一马当先,众将随后,两千余黑狼兵整齐划一,各个跨着战马,雄赳赳而归。李峥只见,延兴门已被装扮的彩旗招展,锣鼓成队。有皇帝的庞大的仪仗队迎候在众文武百官的最前面。 仪仗马车分为三道而列,有司马车驾、辟恶车驾、记道车驾、靖室车驾、象车鼓吹,两边又有大批禁军、骑队、校尉、将军以及戟楯、刀楯、弓矢、鼓吹在前迎候。数辆九游车、云罕车、皮轩车、戟车、鸾旗车、建华车停放在文武两班大臣的中间。一时间旌旗招展,华盖翩翩,鼓乐喧天,气势恢宏。 李峥不由一笑,高呼道:“这可是圣上安排的最隆重的欢迎仪式了,哈哈,我想,这隆重的礼仪应当属于黑狼军所有的弟兄们,是你们的忠诚,不畏强敌的战斗,换来了这般荣耀。黑狼军万岁!” 众军士被李峥这番话所鼓舞,纷纷高举步枪,振臂高呼:“黑狼军万岁!黑狼军万岁!大将军威武,大将军威武!”一时喊声震撼,以壮军威。 李隆基站在仪仗队的最前面,两班文武的中间,向骑在马上的李峥观望着。他是不能主动去上前迎接李峥的,那样的话就是公开的对一个臣子低头了,可是他心中忐忑,默默道:“李峥,你今日可不能猖狂,好歹要给我这个皇帝留些颜面,快下马,亲自上前来见朕......” 太子李亨就站在文武大臣之首,瞅了眼皇帝,又瞅了眼李峥,心里也念叨着,这个李峥该不会要纵马上前,丝毫不把父皇放在眼里吧,那样的话就是功高盖主了! 李峥不想做年羹尧,不想像年羹尧一样,取得西北大捷后便目中无人,不把满朝文武和皇帝放在眼里,极其自傲的接受了满朝文武的迎接和皇帝的封赏,其下场也活该得很!虽然自己强武在手,不会有年羹尧的下场,可是,皇帝毕竟对自己不薄,自己怎能如此逞威? 就在这满朝文武面容僵直,心皆忐忑之时,李峥翻身下马,只道:“所有人都不许动,我自己过去。” “不行。”独孤蓉道,“我不同意,我要陪你过去,保证你的安全。” “嗯?......这都敢反驳我?”李峥瞟了独孤蓉一眼。独孤问笑道:“我也反对,不如就我和妹妹两人护送你过去,这样也威风些。走吧,大将军。” 李峥无奈道:“真把你们给惯坏了!唉!”只得由他二人相随,大步向前,向皇帝走去。到了跟前,李峥一撩战袍,单膝下跪,抱拳道:“微臣李峥叩见陛下。”独孤问兄妹便也一齐跪下叩拜皇帝。 “哈哈哈。”李隆基悬着的心总算放下来了,开怀大笑:“好个李峥,带了区区两千余兵,居然大胜吐蕃数万大军,此战辉煌,立下了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战绩,朕实在是高兴得很呐!朕要重重的赏你,还要加封你的官职,让满朝文武看看,看看朕是怎么奖励一个为国立下大功的功臣。” 李峥叩拜道:“启禀陛下,微臣能取得战功,离不开陛下的信任,皇恩浩荡,微臣实不敢领受。此一战,我黑狼军奋勇杀敌,也有一百余位好兄弟战死沙场,令李峥感伤不已,所以这战功不是我李峥的,而是我全体黑狼军的,还请陛下把这奖赏给他们吧,臣感恩不已。” 李隆基听闻此话,竟有些想笑。一场大战,死了区区一百来人,这本是不值一提的事,没想到这李峥还把这点事挂在嘴上,只得道:“嗯,好好,死去的那些兵士都做了我大唐的忠魂,该奖,虽然他们已战死,但朕要重赏他们的家人,这件事立马就办。但是,朕还是要重赏你,李峥,你就不要再推辞了。” 李峥再次叩拜,道:“谢陛下隆恩。” 李亨笑着,心道:“这李峥,虽说有霸道的武力,但还是知分寸的,看来,他不是要推翻大唐的人。”便向满朝文武抬手示意。 到了这个时候,满朝文武大臣便一齐跪下,高呼:“吾皇万岁万万岁!......恭贺李将军立下赫赫战功,实乃大唐之幸......” 这都是事先排练过的欢迎词,不论是谁,必须对李峥恭敬。其实李峥都没有想到,在这庞大的欢迎队伍中,已经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他初到长安时,可以说是满朝文武敌视他,可是此一战得胜,这些大臣中就分成了两派,有一派人已经对李峥刮目相看了。 他们没想到那个带兵打潼关,逼迫皇帝低头的这个叛将,竟然真的带兵去打吐蕃,重新夺回了石堡城,还吃掉敌军数万,可以想象,从今往后,吐蕃人会闻大唐名而丧胆,再不敢袭扰我境。这难道不是忠臣做的事么?如此看来,这李峥确实不像个叛将。 高力士掌握着议程的火候,见皇帝对李峥受完了礼,便向仪仗队挥了挥手,登时礼乐齐奏,锣鼓喧天,以唐朝的最隆重的礼仪欢迎李峥大军进城。长安城中已是人头攒动,百姓们闻听李峥军凯旋而归,也是一大早就拥堵在了街头巷尾,热闹之举无需繁叙。 大明宫,宣政殿。 满朝文武两班站齐。李隆基坐在金銮殿上,对殿前站立的李峥笑道:“爱卿,你为我大唐立下了赫赫战功,朕有言在先,定要重重的封赏你......” 殿内一派喜庆的气氛。当李隆基说出了对李峥的封赏后,还是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原先李峥只是个冠军大将军,正三品武将,而此时李隆基不吝赏赐,提升李峥为辅国大将军,这可是堂堂正二品武将官职。不但如此,还令赐爵位,拜太子太保、鸿胪卿。尤其是封他一个太子太保的衔,这就等于公开的告诉百官,李峥就是太子东宫的人了。其余金银财宝,奇珍锦缎亦是丰厚无比。 第二道赏赐,便是赐婚。李隆基特命礼部立即操办李峥的婚娶大礼,特意嘱咐所取礼仪与亲王等同。 厚赏结束后,李隆基笑道:“李爱卿,朕的赏赐,你可满意否?” 李峥伏地叩拜,再次谢恩。其实这些赏赐不是李峥最想要的,而他心中惦念的却是在剑南道和黔中道搞一个大大的特区。这事儿,他已经筹谋很久了。只是此事严重,不能在这朝堂之上不假思索的提出,那会令皇帝下不来台,也会令满朝文武愤怒,所以李峥已经想好了,等朝礼结束后,私下里要和李隆基好好谈谈。 第404章 摊牌之争 兴庆宫,勤政务本楼中。 大礼已经结束,只李隆基和李峥两人来到勤政楼中,这还是李峥特意要求的。今日整个的仪程顺利地进行完毕,气氛祥和,李隆基内心很是欢喜,可是,当他听到李峥提出的新要求时,祥和的面情霎时变得一肃,沉默了许久没有说话。 李峥为实现这个心愿已经等了很久,他不想再等了,趁立下战功的机会一定要给皇帝提出来。他的请求便是把剑南道和黔中道都给他,要搞一个大大的特区。之所以叫“特区”,是因为他要实现有别与大唐的三个新政:律法改革;鼓励商业发展;广开公立学堂。 律法改革首先是要从诉讼制度上着手改革。案件的审理不再由州府行政官员来负责,而是成立法院,专门负责审理律法案件。取消刑讯逼供制度,注重侦查,注重证据,取消官与民在诉讼地位上的不平等制度,民可以告官,告官时也不用先挨棒子,而且民在诉讼中不必再向所谓的父母官下跪。除此之外,原告被告的诉讼地位也是相等的...... 其次,要鼓励商业的发展。这首先要从提高商人的地位开始。中国古代把普通百姓分为“士、农、工、商”四民。士即“读书人”,以从政的为梦想的那部分人,地位居首。商即商人,小到来往的小贩,大到富可敌国的商贾,都属于这一类。在古代的阶层排序中,第一个是当官的读书人,第二个是农民,第三个是工人,第四个才是商人。九流之中,甚至老百姓还有这样一种排法:帝王、圣贤、隐士、童仙、文人、武士、农、工、商。商人也是排到末位。商人“卑之曰市井,贱之曰市侩,不得与士大夫伍”,充分说明了商人在古代的窘况。 可是翻遍古今历史,一个社会真正要发展,又怎能离开商业?商业的繁荣正是国家繁盛的重要基石。所以李峥要做的,首先是提高商人的地位,把他们放在一个与士大夫平等的地位上,不再以贱民来对待,这才是促进商业繁荣的先期条件。 再则,要改变现有的教育体制。不再以中央最高学府国子监和太学为至高的存在,民间只有靠私塾来培养族中子弟读书。这样的体制会使得大批的农民和穷苦人家子弟无学可上,国家就会存在绝大多数的文盲。李峥要改变他,要广泛的成立公办学府,向民间招生,最大程度的使大唐子民接受教育,减少文盲的存在。他坚定的认为,大唐若想真正的强盛,必须要广开民智,让更多的人接受到良好的教育,只有做到这一点唐朝才有希望。 他小心翼翼,谨而慎之的说着,李隆基怒容满面的听着,已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够了够了,你给朕住嘴。” 对于李隆基的怒不可遏,李峥是有思想准备的,要错也只能说是错在自己,而不在皇帝。因为面前的这个皇帝是真正的唐朝国君,他所接受的教育正是君权至上的教育,是古代先贤所授的教育,所有关于社会阶层的划分,也是历史长河推进到这个封建君主时代所注定的。所以,他想要的改革只能说是放眼未来时,人们才能普遍接受的“真理”,可放在当下,任哪位贤人听闻此等大胆无根的想法也会勃然一嗤。正所谓“凡事有度过犹不及”。 关于这一点,李峥是懂得的,他的改革初心是好,但能不能在唐朝推行下去,会不会由于自己太过急切而导致“过犹不及”,确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只是他清楚,自己没时间再等待了,他从来没想过以一个逆天者的身份长期霸占唐朝而不放,他总会离开的,所以时不我待,现在必须要尝试一下。为了保险起见,为了不因自己的改革可能导致的失败而使唐朝摧毁,所以他才提出要搞一个“特区”,先在特区中推行这些制度做一下尝试,以观后效。 李隆基勃然大怒:“李峥,朕给你的已经够多了,你居然还不知足?居然提出如此悖逆祖制,悖逆法统的荒谬要求来?你......你不要以为你打败吐蕃,立下如此战功就可以功高盖主,你......你......”皇帝气得已经只有喘气声,没有了下文。 “陛下。”李峥跪在地上,急声道:“请陛下在批驳臣之前先想一想,臣所提出的这几项要求,哪一项是臣的私利?哪一项会使臣中饱私囊?......臣之所以这样做,只是想做一次尝试,都是为了我大唐的繁盛呀!” “你还说这些不是你的私利?李峥,你要建立一个特什么区,这不俨然是个国中国吗?啊?你这不是分明要把朕的江山割出去一块吗?啊?你究竟想要干什么?”李隆基怒道。 沉默,许久的沉默...... 李峥道:“陛下,臣知道这么做会很逆天,错也是臣的错,只是臣晓得,我要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使盛唐更盛,绝无半点私心。要说臣要割出一个国中国来也不错,只是臣保证,这个国中之国不是臣的,而是属于大唐的,是属于陛下的,臣只愿意做个带头人,在这块世外桃源中做一下改革,做一些尝试,最后总会有个结果,若是恶果,由臣来背负,若是善果,功在陛下,在千秋万代。请陛下允准臣的请求。” “朕要是坚决不准呢?”李隆基拂袖道。 “请陛下允准臣的请求。”李峥再次叩首道。 “朕要是坚决不准呢?你会怎样?要造反吗?” “请陛下允准臣的请求。” 最后几句简单的对话,看似简单,却暗含着深意。李峥既不说要造反,也不妥协,就是坚定的叩头请求,这里面又暗含了多少以强权来“我掌盛唐”的意思。 良久之后。李隆基疲惫地道:“李峥,你是个功臣,有功于社稷,朕先前给你的赏赐都是算数的。我看还是先准备你的婚娶大礼吧,先把家过好了,齐家治国平天下嘛!其他的事先放一放,你回去也好好再想想,也让朕再想想,我们再议不迟,如何呀?” 话至此,已是今日摊牌的最好收场了,李峥叩拜过皇帝,躬身告退。 第405章 火苗的闪动 当礼部的官员把一长串的婚礼议程书递给李峥过目后,李峥大呼不可。要说唐代的婚礼流程也太过繁杂了。先是六礼:第一礼是纳采,第二礼是问名,第三礼是纳吉,第四礼是纳征,第五礼是请期,第六礼是亲迎。这还是普通的婚礼流程,而李峥的婚礼标准是按照亲王标准来办的,繁上加繁。李峥仅仅过了一眼后,便道:“天呐!按这套程序下来,等娶到陈唤儿进门就得两三个月,不可不可。” 一切从新,一切从简。李峥便私自做主,大笔一挥,重新改革了婚礼流程,创新的来了个古今结合。 这一日,李峥的新郎车驾由他的辅国大将军府邸驶出。娶亲队伍就是他的黑狼兵,共有六百人,取六六大顺的吉意。娶亲队伍的领队就是独孤问独孤蓉兄妹,各位将领相随。更风光的是,他的伴郎居然是太子李亨。原本有已婚之人不可做伴郎的讲究,结果也被不讲究的李峥给免了,难得太子为伴郎,这阵仗已是风光无比,还穷讲究个什么? 新郎李峥穿着一身崭新的大红棉袍,头系红色纶巾,骑在枣红马上,行进在队伍的最前面。跟着他的黑狼兵们也都是红绸缠身,红披风搭在肩上,一片喜庆的色彩。 朱雀大道上人头攒动,百姓们争先恐后在道路两旁围观这一奇景。这就如他前世时的结婚娶亲一样,新郎从自家出发,到新娘家去接人,只是陈唤儿在长安并没有家,所以还得给她找一个新家。这时多亏了杨玉环帮忙,把陈唤儿提前接到了宫中,把贵妃的宫殿给她做了娘家。 李峥的娶亲队伍敲锣打鼓,高奏唢呐,一路高歌就来到了兴庆宫的交泰殿。长安之大,导致娶亲队伍一大早出发,晚间才到达。此时交泰殿前已经聚拢了众多梨园子弟,各个奏乐起舞,使这装扮为喜庆红的宫中更呈现出欢庆的气氛来。 高力士临时充当了娘家的把门人,带领一群小宦官拦着路,直等李峥下了马,带着人上前来,喜笑颜开地讨要起红包来。这都是李峥定下的规矩,所以李峥特意准备好了红包,只是红包中装的不是钞票,而是他从百宝箱里取出来的精美工艺品。 发放完红包,宦官们让开了道,李峥正要进到殿中见新娘,只见杨玉环在侍女的陪伴下翩翩而出,笑道:“新郎官慢步,我有话要说。” 李峥赶紧上前,恭声道:“臣见过娘娘。” 杨玉环笑道:“辅国大将军不必多礼,你可是大唐真正的功臣,所以我才心甘情愿的为你们操持这场婚礼,要说这婚礼的仪程也真够奇怪的,他们说是你亲自定下的规矩,呵呵,真是怪人做怪事。” 李峥笑道:“呵呵,不敢不敢,我只是图一个简便,新事新办嘛!” “好个新事新办。”杨玉环道,“所以我也要来一个新事新办。” “喔?” “我身为贵妃,从来不会在一个臣子的婚礼上载歌载舞,今日就破例一回,只为你李峥,我要亲跳一曲,所跳舞曲也是陛下所创的‘霓裳羽衣曲’,就算是为你的完婚大礼锦上添花吧!” 李峥闻听,喜笑颜开,连忙道谢。 众人连忙为杨玉环腾出场地,就在这交泰殿前,梨园弟子环围左右,立时乐起。“天阙沉沉夜未央,碧云仙曲舞霓裳;一声玉笛向空尽,月满骊山宫漏长......” 悠悠雅乐奏响,靡靡之音传来,杨玉环身着羽衣,彩带飘飘,身舞其中。李峥的迎亲队伍算是赶上了,一生中难道见到傲娇天下的杨贵妃亲自为李峥的婚礼载歌载舞,这可是天大的眼福。 李峥静立一旁,眼看着这个传说中的女人,这个留名青史的女人随歌而舞,其舞翩翩,轻翻慢挪,婀娜有姿,竟一时感叹起来:“世人都云这是个奢侈骄纵的女人,是个令皇帝不思进取的女人,是个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女人,现在才知,这里面又有多少对她的误解呢? 其实她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喜爱歌舞的女人罢了,她的奢侈和骄纵都是皇帝所赐,生在这个时代的女人,又有几个人能明大理,不爱荣华富贵,甘愿饱尝世间的贫苦呢?......可是她做到了,她能尽自己所能,去民间受苦的地方去做善事,哪怕仅仅是给贫苦百姓施舍一些粥饭,也足以证明她内心深处的柔软和善良,足够了......” 乐曲毕。在场的所有人竟都没有动,依然沉醉在杨玉环的翩翩妙舞中。没有人不被她的舞姿所吸引,没有人不觉得她是个天生的舞者。直到杨玉环轻喘气息,自己过来,笑道:“李将军,我跳的这一曲如何?” 李峥哑然失声道:“喔,好,好,简直太美了,贵妃娘娘,臣敢直言,论起歌舞,娘娘可谓天下无双。” 听到他的赞誉,杨玉环笑了,笑到心里面去了。 迎亲队伍全员进殿,开始了娶媳妇的下一个流程。还是因为长安城太大,今夜是不能把新娘接回家了。还是听李峥的安排,全员就在“娘家”大开筵宴,就当是娘家人待客了。 在李峥的新式婚礼上,是不讲究新媳妇见不得人的规矩的。他早见到了陈唤儿,盖着杨玉环为她准备的精致的红盖头,立即掀开来,只见唤儿被妆扮的眉如远山,眸若剪水,瓜子脸上艳红点唇,尤其是她看李峥的神情,楚楚动人,那醉人的眼神如醇醇的美酒,令新郎官无不沉醉其中。这就忍不住老毛病犯了,不顾一切地凑上去“啵”了一口。 交泰殿今日特事特办,众人只陪着娶亲队伍海吃海喝爽快了一夜,直到天微微亮时,高力士才催促李峥道:“新郎官,时候不早了,该出发了吧!” 等娶亲队伍再回到李峥府邸的时候,又到了晚上。而且人数愈发庞大了。不但太子李亨作陪,更有杨玉环非要亲自前来,为她新认下的干妹妹陈唤儿当伴娘。 杨玉环出动,宫中的宦官、禁军不得不大规模出动,既扮演了娘家人,又负责着贵妃的安全。如此庞大的娶亲队伍又在李峥府邸闹腾了一宿。连续两夜的酒宴,直吃得众人成批成片的醉倒在李峥府中,满地都是躺着的醉汉,一时间鼾声四起,酒气冲天。 李峥没有吃醉,因为他还有新婚之夜的重要任务在身,他只是带着酒气冲进了新房,瞅了眼桌上的两只合欢蜡烛,蜡烛将新房照得红通通的,像是给这片小天地笼上了一层醉人的红纱。 陈唤儿默默地坐在床边,终于等到新郎官来了,闻到他身上的酒气,生怕他心急,赶紧道:“郎君,你坐下来,我们两说说话好么?” “好。”李峥笑了笑,坐在她身边,“其实我也有很多话想说的。” “那你先说。”陈唤儿娇羞地道。 “我们认识有多久了?......”李峥说的话题和陈唤儿想说的不谋而合,都是想在这温馨的夜里,先回忆一下过往。 他两你一言我一语,卿卿我我,回忆了自鬼嫌弃村相识,到射杀了仇人鬼老七,又逃亡到紫林山遇到了白小梅,一直到矩州的巫卫十三骑遣兵来杀,直到战胜他们,李峥成为了巫郎,之后白小梅施蛊除掉矩州都督王卜昆和经略使吉江,再到安禄山派严庄和尹子奇来寻,邀李峥赴范阳举业,李峥又为了给两位公主报仇和奚、契丹交战,直到带兵打潼关,被招安,到现在做了辅国大将军的漫漫经历,两人都是颇为感慨。 到今日,到此时,共缔鸳盟的两个有情人终成眷属,患难见真情,真情结了果,此情何等感人。 “唤儿,还记得我念给你的那首诗么?......‘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 “嗯,记得,‘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最后一个“去”字还未出口,李峥赶紧捂住她的嘴,道:“我不要你‘只影向谁去’,我只要你今生今世永远和我在一起,永不分离。” 陈唤儿的眸中荧光闪闪,雾腾腾的,被蜡烛的红光渲染得更加动人,泣声道:“郎君,唤儿也要你今生今世陪着我,永不分离。” “睡吧。”李峥动了心思。 桌上,两只合欢蜡烛燃烧着,火苗热烈,噗噗向上闪动,最后缠在了一起,不离不弃。 第406章 李隆基的筹码 李隆基考虑了很久,他反复衡量了李峥所提要求的利弊,依然是怒不可遏。在他看来,李峥要搞特区的计划就是荒谬之极,那三个要求就是逆天之举,荒唐得很:“难道说,三省六部之制不合理么?那些州府官员审理民案的时候都是胡作非为么?还广开学堂,把穷苦人家的孩童强行揪来读书,这都是什么想法?” 关键是,如果不答应李峥会怎样?李隆基想到了他那日的连续三个“请陛下允准”的话,语气坚定,毫不让步,既不说不答应就会造反,也不说不造反,摆出一副非要争取到不可的态度,这分明就是功高盖主,以强武压主。 可又能怎样?本来自己这个皇帝就是个傀儡皇帝,李峥若要造反,他的那些黑狼兵只消一夜,便可将长安城焚毁。可他为什么又不反?还肯带兵赴石堡城征战,一战下来打残吐蕃数万兵马?这么一想,李隆基又觉得李峥或许真不存在什么私心。 他若有私心,最大的“私”莫不就是直接把自己赶下台,废掉唐朝,重新开国罢了!自己做了一国之君,岂不是想颁布什么新政就颁布什么新政么?何必费这么大的劲在自己跟前周旋,仅仅是争取一个特区而已。 “这李峥,有时候真是让人难懂......”李隆基百思不得其解。为了江山的稳固,为了心爱的杨玉环不被掳走,李隆基还是选择了再妥协一次,“那就把剑南道和黔中道都给他吧,让他去搞他的世外桃源,我倒要看看他的世外桃源能搞出什么花样来,还能翻天不成?......” 想到“翻天”,李隆基又陷入了沉思,因为李峥是想翻天就能做到的,而皇帝之所以能控制大臣,一定是要有制约大臣的后手的,可他对李峥却没有这样的后手。 越想越苦恼,越妥协越觉得自己卑微。李隆基知道自己是控制不了李峥的,翻过来一想,自打李峥被招安后,自己也确实对他不薄,可他还如此不知足?要说他不知足,他却又每次见到自己毕恭毕敬,没有把自己不放在眼里。所以是否成全这件事的关键在于李峥的人品。 从他的点点滴滴的表现上来判断,李隆基还是认为,李峥不是个企图翻天的恶人,所以当务之急是再和他谈一谈,不如抛出自己的底线,也叫他抛出底线来,商谈出一个最理想的结果。 李隆基立即召来通情处的官员,赴李峥府,急召李峥入宫。 他先说出了自己对这件事的看法,那就是心里还是不接受李峥的要求,但是可以把剑南道和黔中道给李峥,让他去做一番尝试,只是李峥必须要向自己保证,这个特区的走向是什么? 李峥伏地叩拜,道:“陛下能如此对待微臣,令臣不胜感激。”便说出了他的想法。特区一定要搞,但只是尝试而已。不论结局怎样,这个特区始终是属于大唐的,自己绝不把他搞成“国中国”,搞成独立与唐朝的存在。 李隆基最后道:“李峥,你曾给朕许下一个诺言,是否还记得?” 李峥悟到了皇帝的意思,道:“臣记得,臣的诺言是早晚有一天会离开,臣现在还是这么决定的。等搞完这个特区,无论出现什么样的结果,臣都会离开,远离大唐,让所有人都找不到臣,以后也永远不会再出现。” “当真?” “是的。” “李峥,想必你也知道,若是你想反悔诺言,朕也拿你没办法,真到了那个时候,朕只有和你拼个鱼死网破了,大唐江山焚之一尽,江山,你拿去好了。朕之所以答应你的要求,只是想最后赌上一赌,这么大的恩赐都给了你,朕也就仁至义尽了,最终只凭你的良心。所以朕和你的赌局,筹码就是你的善心。” 李峥晓得,在这个赌局中,唯有凭结果才能见人心,其余的花言巧语,豪言壮志都是起不到根本作用的,所以他选择了沉默,只对皇帝深深地一拜。 ...... 在朝会上。李隆基当众宣布了李峥兼任剑南道和黔中道节度使的任命,只是他和李峥有言在先,由于这件事太过逆天,当然是不能告诉群臣李峥要搞个特区的,只能明面儿上委任他兼任剑南和黔中的节度使,一切等他去了后自行安排。 对于这样的旨意,满朝文武还是炸开了锅。对此事最不满的当属杨国忠了,因为剑南道就是他的地盘,那里的官员都是他任命的,现在归李峥了,等于是李峥明抢了自己的领地,这场斗争李峥是获胜方,如此下去,自己的老命早晚被他夺去。 群臣也都只看到了表面,没有人参透这是李峥和李隆基之间的秘密赌局。一旦决定,李隆基还是表现出了全力支持的态度,并且对杨国忠的反对严厉斥责,毫不留情的对他加以打压。 长安城又恢复了平静。李峥的卓越功勋也成为了长安百姓饭后茶余的佳谈。 这一日,长安城的最后一场冬雪飘然而至,城里城外,银装素裹。李峥府中却是一派祥和的气氛。李峥定下的出行日期是冬尽春来,届时,他会带上所有家眷和黑狼军暂离长安,远赴剑南道和黔中道去开始他的新政。 对这个决定,最高兴的莫过于白小梅了,她终于可以和巫郎一起回家了。就在这一日,她特意提出了一个非分的要求:“郎君,你和唤儿姐姐的婚礼办得如此豪华,真羡慕死我啦,所以我也要。” “啊?你要什么?”李峥道。 “我也要你去找圣上,让他也给我两赐婚,我们回山寨去,你要风风光光的娶我过门。” 李峥早已给她承诺过,等回到紫林山就和她完婚,只是为这点事再去求皇帝,那真是太不知足了:“我的阿香头领,圣上已经赏赐我太多了,你让我怎么再开口嘛!” “不行不行,我就要。”白小梅又对陈唤儿撒起了娇:“大夫人,你可是我的好姐姐,这事儿你不能不成全我。” 正在此时,管家田福急匆匆来报,说冤家找上门来了! “哪个冤家?”李峥惊问。 田福道:“就是上回被将军您绑在拴马桩上的那个皇甫坚呀!” “是他?”李峥这才醒悟过来。这些时日忙于各种事务,他还真把这个人给忘了,想了想道:“他敢堂而皇之的上门来,想必不是来报仇的吧,那就快让他进来一见吧。” 田福愣在那里,道:“可是大将军呀,放他进来,若是他心怀不轨动起武来可怎生是好?” “怕个鸟。”李峥笑道,“我这里这么多的强将,还怕他逞凶不成?快去,先叫独孤问和蓉妹子来。” 自打上回皇甫坚被李峥放了后,他一直守在长安城就没离开过。报仇的念头依旧,但后来,他先是了解到李峥的家眷陈唤儿和贵妃一起去蓝田县赈灾的事,便开始对他这个恶少有了重新的认识,对他的“恶”开始动摇起来。再到后来,李峥大胜吐蕃,夺回了石堡城,仅此一件事,使得皇甫坚对李峥的映象彻底改变了。 侠之大者为国为民,至少这是皇甫坚的信仰。而李峥做到了,他对自己说要去打吐蕃,把觊觎大唐的豺狼虎豹统统灭掉,此言不虚。而自己呢?一直缠着李峥,就是为了报一己之仇,更何况这仇是他那个爹造下的,并不关李峥什么事。 仅仅是为了不让李家人好过,所以要除掉李峥,除掉这个刚为大唐立下赫赫战功的功臣,这是不是有点太自私太狭隘了?带着这样的想法,皇甫坚徘徊于市井之间,多次醉卧酒肆,最终还是决定登门造访,和李峥最后谈谈。 第407章 收良将 田福把皇甫坚引领到了正堂屋。当他迈入屋中时,见李峥端坐在茶几旁,又有两员武将随身侍立,也没有说话,只拱手向李峥一拜。 李峥观察来人,只见这位英气逼人的武将带着一把剑,面无怒色,只定定站立在门口,便笑道:“我想你此次来,不是来杀我的吧?” 皇甫坚上前两步,道:“李峥,我来是想告诉你,我家大人的确是被你的那个好爹给害的,但我不打算杀你了,因为你为大唐立下如此战功,足以见得你不是个龌龊之人。但此仇不能不报,我只有......”话说间,他猛地抽出了利剑...... 独孤问和独孤蓉反应迅速,立即护在李峥身前,眼看就要动武,却见皇甫坚只把剑一横,在自己胳膊上狠狠抹过,登时鲜血直流,染红了他的白袍。 “住手。”李峥喝道,“你这是干什么?” 皇甫坚臂膀生痛,实在难忍,紧咬牙关,期期艾艾道:“李......李峥,我这......一剑,只因不能杀你,所以......我只有刺自己一剑,这血,算是惩罚自己的无能了,以告慰家父的在天之灵。” “这是何苦呢?”李峥无奈一叹,“又是个认死理的人。” 独孤问收了刀,道:“也算作一条好汉,我敬佩,来吧,我来给你止伤。” 皇甫坚伸手制止,道:“不必,就......就让这血流出来吧,若是死了,也就罢了!” 李峥道:“那就让他自伤一剑好了,不必给他治伤。皇甫坚,可否坐下说话?” “不,你不必假惺惺的,我这一剑也不是要换取你的同情的。此仇已了,李峥,望你以后能多为大唐开疆拓土,立下战功,就算对得起那些曾被你李家迫害的功臣了。”皇甫坚忍着痛,艰难地抱拳一敬,道:“告辞了。”转身就要离开。 “慢着。”李峥喝道。 “怎么?”皇甫坚背对着他道。 李峥道:“有句话我还是要说出来,愿不愿意就看你的了。我念你是条好汉,武艺也不差,所以我李峥想请你到我黑狼军中效力,正如你所愿,和我一道为大唐建功立业。当然,我绝不会强人所难,你自己选择吧!” 此言一出,独孤蓉对李峥刮目相看:这个讨厌鬼,有用贤不记仇的度量,配得上辅国大将军之名。 皇甫坚定在了那里,明显他在犹豫,明显他内心在挣扎,半晌,道:“多谢大将军好意,只是某才疏学浅,武艺不精才落得此等下场,还是不必了吧,告辞。”说罢,放慢了速度向门外走去。 “再等等。”李峥一笑,他是知道遇到这号大侠式的人物,定然不会马上答应自己的,太随意的答应留下,也就代表着自己分量太轻了,便亲自上前去,按照电影里的台词,拱手道:“皇甫公子,我黑狼军的存在,就是为了给那些觊觎我大唐领土的豺狼虎豹迎头痛击的,犯我强唐者虽远必诛!这也是我李峥的志向。公子一身好本领,何必流落民间,使自己所学无用武之地呢?李某是真心相请公子留下来,若皇甫公子不弃,请受李某一拜。”说罢,单膝跪地,抱拳便拜。 这可是给足了他面子。独孤问又道:“皇甫公子,李将军可从来没对人这样诚心下拜过,你就留下来吧,算是和我交个朋友,我还想领教一下你的武艺呢!” 有了这样隆重的礼节,皇甫坚只缓缓转过身来,看着跪在他面前的李峥,重重一叹,道:“承蒙将军厚爱,我皇甫坚若再不识抬举,定被天下英豪耻笑。只愿留在黑狼军中,为将军牵马坠蹬,充一小卒尔。” “好。哈哈哈......”屋中一片欢声笑语。 ...... 冬尽春来,万物复苏。李峥决定,选定良辰吉日,全体开拔,远赴剑南道赴任。 临行前,他还要做一件事,就是与自己的同盟战友李亨见上一见。 太子东宫。 李亨热情款待了这个辅国大将军。只是上官冷月的出现,让李峥颇为尴尬。自从石堡城撤军,在金城郡时,他酒后闯进上官冷月帐中胡闹了一番后,从第二日开始,两人见面时都显得很窘。 李峥本以为上官冷月会找他算账,可是上官冷月竟也只字未提此事,只是再和李峥说话时显得很不自然,就这么着,二人有一句没一句的硬着头皮回到了长安,自此再没见过。如今又在太子府见面,往事浮上心头,李峥苦恼极了! 其实李亨已经从上官冷月的不自然和遐想非非中发现了异常,经不住他的逼问,上官冷月已经把那一夜李峥醉酒后强吻自己的事情说了,李亨听后哈哈大笑:男人呀男人! 这件事的发生,正称了李亨的心意,他已决定,何不就此把这个义女送给李峥,成全他两的好事,使得他和李峥的结盟关系更稳固。 李峥坐立不安,时不时地瞄几眼冷月姑娘。上官冷月远远地坐着,也时不时瞟几眼李峥,皆是局促不已。 李亨察觉到二人的表情,不由一笑:“大将军就要出行了,今日能来我府中一叙,某实在是高兴得很呐!”说着,亲自给李峥斟茶。 李峥咳嗽两声,笑道:“多谢殿下惦记。某今日来府上拜见,还是有件要紧事要说的。” “但说无妨。” “我要带上全班人马远赴剑南道,只是有件事情还需太子殿下留意......”李峥娓娓道来。 所说的重要事情就是关于安禄山的。自打李峥带兵远征后,安禄山立马辞别了皇帝和贵妃,带着人回到了范阳。可是他与李峥的见面也算是摊牌了,那就是安禄山确有反心,而且已经迫不及待了,如此下去,恐怕安史之乱难以避免,李峥也为此事一直担着心。 今日见到太子,固然不能把这个结拜大哥的野心全盘端出,只是他刻意提醒李亨,一定要密切注意安禄山的动向,不要出什么差错。 安禄山有反心的事已是世人皆知,坊间早有传言,所以李亨也是一点就通,明白了他的意思,颔首道:“将军所虑极是,那边的情况我会特别留意的。既然说到此事,某也有一言,安禄山远在天边,京城内外的消息全都是他的大儿子安庆宗在给他递消息,只要此人还在,朝中之事安禄山也是了如指掌,不知将军对此事如何看待?” 李峥道:“这倒不妨事,毕竟有我在呢,有我黑狼军在,任谁都闹不起来,只是嘱咐殿下,我不在期间,京城内外若有任何动静,还请殿下速速派人赴剑南知会我一声。” “将军尽管放心,我自有分寸。”李亨笑道,“将军此行赴剑南和黔中,可以大展宏图了,我在这里先遥祝将军心愿有成。”二人举杯共饮。 李峥又道:“那个杨国忠老鳖依然在朝中,被我接连打压,他定然对我恨之入骨,我就怕我一旦离开,那老鳖就又跳腾起来了,所以殿下也要想法牵制他,不要让他再有什么鬼点子显露出来。” 说到这事,李亨唏嘘一叹,道:“将军所言极是,这些时日来,我也委实为此苦恼,想来想去,其实最能降服杨国忠的人非将军莫属了,你不在,我是很难牵制住他的,不但是他,就连我也是如履薄冰呀......”李亨道出了他的苦处。 因为现在的李亨已经公然和李峥结盟了,李峥一旦不在,这个视皇帝而不见,大胆私结武将的太子会不会在杨国忠的撺掇下,再受到皇帝的责罚也很难说。 李峥愁道:“那依殿下之见,该如何是好呢?” 李亨道:“我左思右想,唯有一招可确保我的安全,也确保杨国忠不会再有出头之日。” “什么?” “请将军留下些黑狼兵。只要黑狼兵在长安城,就没人敢跳腾。”李亨眸光一闪说道。 李峥盯着他,思谋道:“这不妨是个办法,让我想想......” 良久。 李亨笑道:“这事等将军回府后好好考虑一番再说。我还有个请求没说呢?上回将军远征,我派小女冷月随将军同行,或多或少还能帮上些忙,这次将军远赴剑南,我还是想把冷月派去随你同行,你可别小看这丫头,关键时刻能顶大用呢?哈哈哈,你说是也不是?......” “呃......” 第408章 杨玉环的真心 这日,李峥与陈唤儿白小梅一同漫步在府中的一湾湖水旁,观赏着初春的美景。但见一对鸳鸯浮绿水,红掌拨清波,又有柳枝垂帘,和风吹过,几片柳叶飘然落下,点缀在湖面上,泛起点点涟漪。 白小梅兴致勃勃,捡起小石子掷入湖中,把那些围在鸳鸯周围的野鸭子撵跑,惹得鸭群“咯咯”惊叫。陈唤儿笑道:“嗳,人家好好的游水,你吓他们干什么?” 白小梅笑道:“姐姐,你看那一对鸳鸯卿卿我我的多自在,就是这群讨厌的鸭子,非要过去打搅他们,我看不惯呀,才打他们的。就好比你和郎君,也是一对鸳鸯呀,若是有人招惹你们,我也来替你们出气。” 陈唤儿脸上一羞,笑道:“只是这里的鸳鸯就一对,而我们三个人中也不止一对鸳鸯了。” 白小梅“哼”了一声,道:“姐姐又在欺负我,你和巫郎先做了一对鸳鸯,我还是只身一人呢,真恨死你两了。” 她二人你一言我一语,情同手足,倒丝毫没有争风吃醋的意思。李峥乐在其中,体会着被二星捧月的美滋美味。陈唤儿瞥他一眼,道:“郎君,你瞧瞧,阿香等不及了,你还是快娶了她吧,我可受不了她整日絮絮叨叨的,怪烦人的,等她成了你的人后,自然就变得乖了。” 白小梅也瞧见李峥享乐的表情,急道:“嗳嗳嗳,姐姐快别促狭我了,你瞧瞧他那模样,都快美到天上去了,要不,我不嫁给他了,就姐姐一人服侍他吧,让他终身不得再娶,看他知不知足?” “你们两个呀,这张嘴,竟敢拿老爷我开涮,看我不使家法收拾你们。”李峥指着她两笑道。 说笑一阵,陈唤儿突然冷静下来,对白小梅道:“这次郎君去黔中道是要娶你的,我看倒不如你两个去完婚,还是我留在府中吧,免得搅扰了你两的好事。” 白小梅一听急了:“姐姐,你说的什么话?你真以为我吃你的醋了?现在拿这话来报复我?” 正在此时,田福笑着过来,打断了他们的谈笑,道:“大将军,贵妃娘娘已到了府外,请求一见呢!” “是贵妃姐姐来了?”陈唤儿没有继续她刚才的话题,只道,“赶紧叫她来吧。” “请求一见?难得贵妃对我如此礼遇。”李峥也道,“走,我们一同出门去迎她。” 众人一同恭迎杨玉环带着一群宦官和侍女进入府中。 杨玉环只牵着陈唤儿的手一路走来,有说有笑,俨然是好姐妹的样子。来到一间花厅,李峥赶紧招呼下人们端来果盘,斟好香茶,盛情款待杨玉环大驾光临。 杨玉环只道:“李将军不日就要出行了,我就是特意来看看你们,一切可都准备就绪了?” 李峥道:“多谢娘娘惦念,这几日匆匆忙忙的,正在筹备当中,应该没什么差错的。” 杨玉环道:“那你说说,都带哪些人去?” 李峥道:“远赴剑南道上任,恐怕一时半会是回不来的,所以我琢磨着把一家人都带去。” 杨玉环摇了摇头,道:“还说没有差错,我看这样就不好。” “喔?还请娘娘指点。”李峥笑道。 杨玉环拉着陈唤儿的手对李峥道:“这座府邸是圣上赐给你的,这就是你的家,家在人就在,哪有把一座府邸腾空,携全部家眷撤离的?倒像是逃荒去的。我看这样不好,也不吉祥,更何况,我还很惦念唤儿妹子呢,过些时候,我还想再去远些的地方走走,看看哪里还有食不果腹,衣不裹体的穷苦人家,要想法赈济他们,倒不如把唤儿妹子留下来,陪陪我做这些善事,也不失了你辅国大将军的风范。如何?” 杨玉环说的很直接,也说到李峥和陈唤儿的心里去了。这些日子,李峥也对陈唤儿说过与太子会面的情况。陈唤儿想想太子的请求也有道理,为了长远大计,留部分黑狼兵守在府中,真能起到定海神针的作用。 那么兵留下了,总要再留下一员将领,这些人都留下了,放着一座空空的府邸却没有主人也不合理,陈唤儿就动了心,想着要不然自己干脆就留下来守在府中做一家之主得了。 这里面还有一个她羞于启齿的原因,就是近一段时间来,她总觉得身体起了异样的变化,突然没了食欲,时而胃里反酸,想想便知,或许是自己有了身孕,为了李家的香火,自己带着身子就不好远行颠簸,这便更坚定了她的想法。 “把我的夫人留下来......陪贵妃娘娘做慈善?......顺便守住我的家......”李峥念叨着。 杨玉环见他犹豫不定,道:“我可说的是正理,不过嘛,抢夺你的新娘,这可不是我的初衷,一切还凭将军做主。唤儿妹子,你的意思呢?” 陈唤儿道:“贵妃姐姐,说真的,这件事我也十分为难,不过,我倒是真愿意陪姐姐多行慈善,嗯......我看就让夫君决定吧!” “娘娘说的极是,容我再想想......”李峥道。 用过珍果、茶点,几人寒暄一阵,李峥对杨玉环道:“今日难得娘娘能来我府中,臣倒是有些话想对娘娘说,可否借一步说话?” 杨玉环和李峥漫步在盆景园中,对李峥道:“将军特邀我出来,究竟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李峥道:“臣先要向娘娘赔个不是。” “呵呵,此话怎讲?”杨玉环一笑。 “记得初见娘娘时,臣出言不逊,令娘娘伤心了!那时也怪我对娘娘不太了解,以为娘娘真如世间传言中所说的那样骄横、奢侈,只顾贪图享乐,不识民间疾苦。这些月来,娘娘的所作所为的确令臣刮目相看,为之一动,原先是我错怪了娘娘,所以臣特意要向娘娘赔个不是,还请娘娘见谅。” “呵呵呵。”杨玉环开心的一笑:“是的,上回你对我说的那些话,委实令我难过了许久。所难过的不只是你对我的出言不逊,更因世人不懂得我杨玉环的心,才造出了那些嘲讽我的流言来。 我承认,我是个奢侈的女人,也是个爱慕荣华的女人,只是这一切都是陛下所赐,而我的心里也只有陛下和......”她顿了一下,见眼前人是李峥,做事不按常理的李峥,便不再顾忌地道,“和寿王......。他两是我一生中得遇的两个男人,对我真心好的两个男人,也是懂我心的男人。他们知道,我是个爱跳舞的女人,只愿把一生都奉献给舞蹈。现在我是陛下的人,陛下更懂我,他也极力的为我打造了一个能歌能舞,美如仙境的宫廷,这就足够了! 我不懂你们男人之间的事,也没心思去参与那些朝政大事,我只想跳舞。所以,起初我想对百姓的恩赐就是舞蹈,请他们到宫里来和我一起载歌载舞,品尝佳肴。可后来还是被你训斥了一通,令我难过,也让我反思了很久,有些话你说的是对的,的确是我不了解那些穷苦百姓真正需要什么? 自从去了蓝田县,我懂了,与其请他们来跳舞,体验一次奢靡的生活,不如踏踏实实的为他们送去粮食,送去衣裳,再教会他们赖以生存的本领,这才是真正的行善。现在我懂了,所以我才叫你把唤儿妹妹留下来陪我,也好指点我怎样才能做的更好。李峥,你的赔礼我接受了,呵呵,你现在懂我的心了,我很开心,也谢谢你对我的直言教训,放眼朝中,也只有你李峥做的到。” 说完这些话后,杨玉环已是眸光闪闪,雾水蒙在了眼中,显得那样美丽,那样动人。 第409章 反唐大计 自李峥率兵西征后,安禄山只陪着杨玉环参加了一场赈灾活动,便独自yy的,恋恋不舍的与这个干娘告别,匆匆返回了范阳。回到范阳后兀自惴惴不安,因为李隆基在他临行的时候,又以触动他心灵的警语反复敲打他。安禄山知道,若不是李峥护着,李隆基真要收拾自己了。 这回能侥幸返回范阳,可未必就能有第二次了。因为李峥已经表明了态度,坚决不支持自己反唐,如此一来,从长计议,自己会是什么下场? 第一种可能,自己安分守己做个三镇节度使。这样的话,必须是李峥始终在朝中护着自己。哪怕将来李隆基归了天,李亨当权,也没人能动得了自己。只是如此一来,是休想得到杨玉环了,因为杨玉环出于本心恐怕是不会改嫁给自己的,想得到杨玉环只有强占,凭皇帝的身份强占,要想当皇帝就得造反。 还有一种可能,李峥如果哪天不想玩了,远离朝政,那可就惨了。不但李隆基绕不了自己,就连李亨也是自己的对头,将来自己的下场可想而知。 第三种可能,自己的身体现在是每况愈下,大肚皮沉沉的,盗汗严重,更可怕的是双目视物已经越来越模糊了,若是自己年命不永,哪天一蹬腿,比李隆基先一步玩完了,那还能得到杨玉环个屁呀! 所以凭此三点,安禄山已经下定了决心,必须造反。于是他一回到范阳就召集了所有将领商议此事。 就连史思明也被急急招来,他道:“大帅,你是不是要大动干戈了?” 安禄山道:“正是。所以才召集了你们所有的将领来议事,商量出个所以然来。” 史思明道:“我听闻李峥带兵去和吐蕃人打仗,仅靠区区两千余人就打败了吐蕃八九万精兵,可是真的?” 安禄山道:“的确不假,我这个兄弟的本事我最清楚不过,莫说吐蕃八九万,就是来上十八九万也不是我兄弟的对手。” 史思明道:“那你这个兄弟到底愿不愿意出手相助,和我们一起反了?” 说到这个问题,安禄山重重一叹,只摇了摇头。 “那还兄弟个鸟。”史思明道,“大帅,李峥不愿助你反,你还一口一个兄弟的唤他?” 安禄山无言以对。倒是跟他一起返回范阳的严庄道:“认不认李峥为兄弟已经不重要了,再我看来,现在要想好怎么对付他最为重要。在这里头,我与李峥相处的时日最长,我最懂得他的心思。他可是一心为大唐谋利的人,只愿李唐天下太平,繁盛,是不会助安公反的,可是李峥有那么强的武力在手,若是他肯助唐,那我们是反不了的,没有打败他的可能。” “哼!我就不信这小子有这般本领。现在我三镇的兵马总共也有二三十万,就打不过他区区千余人?”史思明质疑道。 “打不过,当真打不过。”尹子奇道,“这里的人除过严军师外,就属我和李峥有些交情了,他的黑狼军所装备的那些武器真乃逆天之神武,放眼天下没人是他的对手,莫说我们二三十万兵,恐怕六七十万也打不过他。” 田承嗣叹道:“如此一来,那还怎么反?可若不反,我们这群人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安禄山一直听他们谈话,自己默不作声,依然是对李峥这个兄弟不肯帮自己而耿耿于怀,而痛心疾首,而有所感伤。这个世界里,除过杨玉环之外,唯李峥是安禄山最上心的人了,他是以真心来结交李峥的,可现在两人却面临着一刀两断一了百了的局面,这里面痛心的成分只有安禄山自己才能体会。 他终于开口道:“打不过,的的确确打不过我这个兄弟,他厉害的紧,所以有他在,我是掀不起风浪来的,唉!”重重的叹了声。 史思明阴鸷般的眼睛露出了阴恻恻的凶光,他回想起了上回见李峥的情形,是在他大胜契丹后的宴席上,自己和李峥对不上眼,谈话间火药味渐渐浓了起来,李峥还拿啃剩下的羊骨头丢在自己脸上,眼看双方就要动了手,李峥抢先一步,给自己这边扔过来一个能炸响的东西还有一个能冒呛人的烟的东西,把自己欺辱的抬不起头来。 有些人天生就是冤家,对不上眼,尿不到一个壶里,史思明和李峥就是这样的一对。所以史思明是不愿饶过李峥的,凶光一闪,道:“大帅,那小子都不愿助你反唐,你还认他这个兄弟作甚?莫怪我说句恶毒的话,倒不如你再想法见到他,给他的酒里下了毒,把他毒死便是,人都没了,他那些兵器也就没用了。” “扯你的鸟蛋。”安禄山一听就急了,呵斥道,“用这样卑鄙的手法对付别人可以,对付李峥我就不愿意,他可是救过我的命的,我要是这么阴险的对他,我还算个人么?以后再莫说这样的话来。” 史思明也气恼道:“如此一来,那还反个鸟。” “这倒未必。”军师高尚霍然起身,制止了他二人的争吵,道,“我倒是有一法,或许能对付李峥,又无需用下毒这样的伎俩,还能把唐朝的天给翻了。” “喔?什么法子?快说。”安禄山道。 其实这件事高尚已经思谋了好久了,他反复斟酌,反复考量,几经改换思路,最终才有了这样的谋略,道:“唯有布下调虎离山大计,联合吐蕃来共同造反。” 此言一出,就起到了石破天惊的作用,仅这两句话就令在场的所有人大呼意外。依高尚的分析,李峥在石堡城一战打出了军威,令吐蕃军大败,所以可以推断出,现在吐蕃的赞普定然在逻些城担惊受怕呢! 他们会担心李峥会不会带兵再次深入的作战,直打到逻些城去,一举将吐蕃灭国。担惊受怕之余就会想着如何反击,如何对付李峥,如何对付唐朝。无论他们有没有想出良策,可以肯定的是,他们也期盼着能有朋友出来帮忙,与自己并肩战斗。这就是良机,何不就此派人去吐蕃走一遭,提出联合吐蕃共抗李峥之策。 高尚边说,众将边听,也是默默颔首。尹子奇心生疑问,道:“先生,可是李峥的战力如此强大,你怎么就认定我们联手吐蕃就一定能战胜他?” “问得好。”高尚道,“我也可以明确告诉你,依然难胜他?只是,这里的关键就在于把握好‘火候’。我们的目的是什么?还不就是要反唐,推翻李唐天下么?那么,我之所以要联合吐蕃,就是想利用吐蕃几十万大军去牵制李峥。 吐蕃一旦再次发起战争,李峥必然带着全部人马西征。逻些城地理遥远,只要他去,那就不是一天两天说回来就能回来的,即便他的武器再逆天,要打死吐蕃几十万人恐怕也得杀上两三个月。 届时,我们把握好李峥出兵的火候,趁他不在中原时,率大军东进,一路猛打猛攻,先把长安城打下来,灭掉李家王朝,哼哼,一旦事情做成,大唐已然不存在,天下易主定矣,到那个时候,即便是李峥再赶回来又能怎地?” “又能杀了我。”安禄山接着道,“军师所言不无道理,可是,若我真的推翻了唐朝,等李峥回来时绝不会轻饶我的,他会因我的反叛一怒之下杀了我,再把你们统统消灭掉,如此,这江山是谁的?” “也未必。”高尚接着道,“到那个时候,事情会有两种可能,一种,李峥杀了大帅,把我们都消灭掉,他自己登上龙椅做皇帝;可还有一种可能,他不愿做皇帝,可是李唐已经被我们推翻了,大局已定,大帅你又是他大哥,面对如此乱局,他也会让你做皇帝,他为宰相。” “嚯!放着龙椅他李峥不坐,怎会有这种可能?”田承嗣道。 “还真有这种可能。”这回不是高尚说话了,而是严庄接话道,“高军师这计谋还是有些道理的,李峥为人我最清楚不过,他是真不愿当皇帝的,如果他想当皇帝,潼关一战把哥舒翰打败,只管一路杀进长安,早把龙椅给推翻了。 他就是不想当皇帝,只一心想助力盛唐更盛,才接受了圣上的招安的。若是我们真趁他攻打吐蕃之机大举进兵,一举推翻李唐,事已做成,李峥还真有两种选择,一种是杀了安公,为李唐江山报仇;另一种嘛,很可能他会念及安公是他大哥的情分,让安公高坐龙椅,他做第一宰相和天下兵马大元帅。李峥是有推行新政抱负的人,只要安公能满足他的要求,说不定李峥是会扶持安公为皇帝的。” “嗨!满足他的要求算什么?”安禄山兴奋地击掌道,“他若真的肯助我当了皇帝,他想要什么我就给他什么,除过贵妃娘娘,其余的都给他,连国名怎么起都听他的好了。” 高尚“哈哈”大笑:“所以说真到了那个时候,事态怎么发展,就要看大帅和李峥的兄弟情义深不深了。” 史思明思谋良久,也道:“我琢磨着,这的确不失为妙计,可以一试。” 安禄山边踱步边细思:“派人暗通吐蕃赞普,说服他们联合反唐。先由他们发动战争,皇帝老儿必然会求李峥西征,把他引诱到逻些城去…… 那么老远,此时我起兵反唐,尽快打到长安去,灭掉李隆基和李亨,江山易主已定……哪怕天下大乱,各路兵马不服,京都都被我占了,我就可以腾出手来对付各路勤王的兵马。关键还是李峥,他得到消息后会先打败吐蕃,然后再赶回来和我对峙,那时李隆基和他的子孙们已经被我杀了,就看他怎么待我这个大哥? 若是他想当皇帝呢?……嗯,那就给他当好了,只要把杨玉环给我,我甘愿当大臣;若是他不想当皇帝,那就只有我来坐这龙椅了,我会满足他所有的要求,让他享尽全天下的荣华富贵,这难道还不够么?……最坏的一步,就是他既不想做皇帝也不让我做皇帝,而是杀了我为李隆基报仇……,不,李峥是个重情重义的人,他不会,我这个兄弟不会,就是他会,那也是最坏的结果,我看可以一试……” 第410章 大计已定 根据安禄山和高尚、严庄缜密的部署,他们的反唐计划终于迈出了大胆的第一步。那就是由高尚带领一小队随从,尹子奇亲自陪护,从范阳出发,不远万里赴吐蕃逻些城拜见赤都松赞。 这几个人乔装打扮,秘密出行,避开长安,绕道剑南道,再由那里一路西行,经过一个多月的行程,终于到达了吐蕃境内。吐蕃兵立马活捉了几人,又听高尚所说有如此要事要拜见赤都松赞,活捉他们的吐蕃将令在检查了他们的身份后不敢大意,一路上报,并亲自押送他们来到了雪域高原之都逻些城。 雪山草原,天蓝云厚,遍地的青稞,牦牛成群。这便是第一次来到雪域国度的高尚对逻些城的印象。来到赞普的王宫,赤都松赞亲自会见了他们。 赤都松赞盘膝而坐,左右两班站满了吐蕃武士和大臣,还有吐蕃八鹰中仅剩的三员大将多吉、赤桑羊顿、贡布。 万里迢迢能来到吐蕃,得以见到了赤都松赞,这一路来的艰辛换来了高尚激动的泪水,还未开口便已泪流满面。 赤都松赞拿得很稳,只静静观察他们,并未开口。大臣玛尚仲巴杰率先问话了:“你们真的是安禄山的人么?快说说看,到底有什么大事要急着见我们的赞普王?” 高尚再次拿出印信,和一切能证明自己身份的物件递给他们,众人一一传看,确信无疑后,才开始细听高尚的演讲…… 计谋一出,引起殿堂上的一片轰动,就连赤都松赞也坐不住了,急忙起身,围着他们来回踱步。 就在李峥夺取石堡城,打残吐蕃八万大军后,逻些城早就陷入到一片惊恐之中。赤都松赞派去了“八鹰”中的三员大将,结果无一而还,逃回来的兵将们哭嚎着告诉他了一切,使得这位赞普为之大惊。 他不相信天下会有这样强悍的逆天战将,尤其到最后,李峥凯旋还朝被封为辅国大将军的消息传到吐蕃后,所有吐蕃人才相信了那个比魔鬼还厉害的战将就是李峥,就是被唐皇帝招安的逆天战将。 这下赤都松赞和他的满朝大臣就坐不住了,从古至今,哪听说过两千余人打败八万大军的?而李峥做到了,如此威猛的战将和他的黑狼军就摆在眼前,恐怕就是吐蕃战神论钦陵复活过来,肯定也不是他的对手,那么,吐蕃会是什么下场?灭国?抑或彻底投降唐朝算了! 就在他们满腹忧心,无可奈何之时,高尚的到来,恰如一根救命稻草,让他们看到了一丝生存的希望。 事关重大,且不可草率行事,赤都松赞便命人先把高尚尹子奇等人安排到了驿馆住下,好酒好肉款待他们,只说等群臣商议后再做决定。 “你们觉得安禄山派来的人,说的话有多少可信度?”赤都松赞在殿中徘徊,问群臣道。 大将赤桑羊顿道:“我伟大的赞普王,我想那个高尚说的是可信的,否则他们不远万里跑到我们这里来,图个什么?” 大将贡布也道:“赞普王,我也以为可以和安禄山合伙的。毕竟我们吐蕃现在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强敌,那个李峥也不知道是从哪里窜出来的魔鬼,太厉害了,他的黑狼军早晚会再和我们开战,一旦打过来,我们的千军万马可不是对手,那时候我们就有亡国的危险,不如冒险和安禄山联合起来,先把唐朝给搅乱了再说。” 赤都松赞“嗯”了声,又对一个很关键的人物多吉问道:“多吉将军,你的看法很重要,你觉得如何?” 多吉是吐蕃八鹰将中最杰出的一位将领,此人向来以雪域战神论钦陵为偶像,不但研究论钦陵的战法,更可怕的是,他还是迦苯教中最杰出的巫师。当他得知索朗孜战死的消息后,大为惊讶,又很愤怒,便心生了要和李峥较量个高低的想法。 最关键的是,他过去也只是个迦苯巫师中较为出色的,但他的巫术仍然没达到可以大败敌军的效果,否则哥舒翰的石堡城大捷也打不下来了,而这一年来,他苦心研学迦苯巫术的伏魔篇,尤其对其中的“迷魂阵”兴趣浓厚,眼见就要修习大成了。现在他在巫术上的造诣与死去的索朗孜相比,已有云泥之别。 多吉见赞普问话,深沉地道:“我一心想会会那个李峥,非要和他较量个高低出来,如果我打败了他,伟大的吐蕃王朝才能够建立,所以我是赞成和安禄山合作的。” 赤都松赞清楚,这个野心勃勃的将领只想着打仗,逞自己的威风,是不会计较后续的风险的。而且此人的巫法日渐精进,又向来敬仰论钦陵,迟早他的野心会膨胀,到那时,自己还要考虑如何制约他,以免王权不保。 最后还得由宰相玛尚仲巴杰来做全盘的分析,他道:“迟早李峥会带兵再次侵入我吐蕃圣地,我们也迟早会和他做生死一搏,所以战争是不可避免的,与其等那时候我们孤军奋战,倒不如和安禄山合作的好。 我倒是想不出安禄山使诈的理由,安禄山有反心,这也是唐朝市井间早有传闻的事,他若是想反,最怕的就是李峥了,所以他想把李峥支到我们这里来,损耗我们的力量来和李峥斗,他趁机举兵攻打长安,这也是合乎逻辑的事。不管他能不能打败李隆基,能肯定的是,唐朝必大乱,他们内部乱了,我们吐蕃就有利可图,若是再能降服那个李峥,届时,我们数十万吐蕃大军就可以挥军东下,打到长安去,天下就是我们的了,这个险值得一试。” 赤都松赞道:“可是如果我们不敌李峥,那后果会怎样?” 玛尚仲巴杰道:“那也不怕的,如果李峥引兵来和我们交战,即便我们打不过他,可是,当安禄山起兵反唐时,李峥必然会放弃对我们的入侵而不得不退兵回长安去战安禄山,我们也有了喘息之机,到时候可以静观唐朝内乱,坐收渔利,再伺机崛起。” “好。”赤都松赞终于拿定主意,和安禄山联手,道,“赶快把高尚他们叫来吧,我要好好和他们商议商议。” 当高尚尹子奇再次来到王宫的时候,他们受到了最高规格的款待。赤都松赞提出愿意与安禄山联合反唐,但是需要一些时间去准备,主要是因为石堡城一战,吐蕃兵伤亡惨重,现在举国上下也没有那么多兵了,需要给他半年的时间来养精蓄锐,招兵买马,等到吐蕃军扩充至四十万的时候,便可大军集中一处,全力以赴对抗李峥。 高尚闻听大为兴奋,也提出,此事非同小可,不可能就这一次会谈就能定下全盘计划,双方就利用这段漫长的准备期多多往来,反复沟通,一定要把反唐的计划做到天衣无缝。 在玛尚仲巴杰的提议下,赤都松赞也同意派出了几名心腹使臣,随着高尚他们一起去安禄山那里再做沟通。这几个使臣都是汉人。自文成公主和金城公主下嫁到吐蕃后,也带去了很多的汉人,他们的相貌有别于吐蕃人,所以派他们去最合适不过。 第411章 繁杂的工作 高尚他们从范阳出发,经过两个月的长途跋涉才到达了吐蕃的逻些城。而这个时候,李峥也早已带着队伍到了剑南道。最终他还是遵照了杨玉环的意思,把陈唤儿留在了长安的府中。 为了保护陈唤儿的安全,又为了顾全李亨所提的“大局”,他便留下了五百名黑狼兵驻扎在围府而建的兵营里。留兵不留将是不行的,李峥反复斟酌,留下了独孤蓉和来瑱在长安领兵。在陈唤儿身边,李峥又劝说阿莎留下来做了他的贴身姐妹,毕竟阿莎是女巫,留这么个有手段的丫头在府中,李峥的心里更踏实些。 这里还有个问题,就是弹药的供给。由于百宝箱项坠是李峥贴身带着的,所以他在就能有源源不断的武器弹药可以供给,他若不在,留下的五百黑狼兵的弹药会消耗完的。 为了确保有充足的弹药可以使用,李峥临行前在府中腾出了许多殿堂作为仓库,取出百宝箱,点击出了许许多多的步枪机枪子弹、火箭弹、手雷、震爆弹、催泪瓦斯弹,还留下了少许的迫击炮弹,又配置了相应的武器。毕竟用这些武器镇守长安,看家护院是足够了。一切就绪,李峥才辞别了李隆基和杨玉环,带上两千三百多黑狼兵踏上了旅程。 由于唐朝时的西南境内多是羁縻州,蛮部落较多,所以从长计议,李峥还是决定把特区首府放在较为发达和开化的蜀郡,总部就设立在成都府。杨国忠曾遥领过剑南节度使,所以蜀郡就是他的根据地,这里的大小官员都是杨国忠安排的。为了彻底肃清杨国忠在蜀郡的影响,李峥到了这里后,先给蜀郡来了个官员大清洗。凡是剑南道的高官,除过特别有能力的外,统统免职。摘掉了这些官员的乌纱帽,让他们自行回长安去到吏部报名。 但公务总还得办,若是把所有官员都摘了帽子,那剑南道就要大乱。所以李峥还是把中低级的官员都留下了,继续办差,以观后效。他的总体原则是,凡是肯服从自己领导的官员都可以留用;凡是从此和杨国忠划清界限的官员都可以留用;凡是能力突出的官员,都可以不计前嫌的留用。官员筛选的工作一直进行了两个多月总算是完成了。 李峥还别出心裁的给成都府改了名,设立为“特区总务衙门”,统领剑南道和黔中道的一切行政事务。辖区内所有的郡府都必须服从总务衙门的领导,不可另开小灶。尤其是对各羁縻州的部落大都督都重新命了名,改为郡府督办,必须限期到总务衙门向李峥述职,重新领命。 这么一整顿,李峥就发现了一个棘手的问题,官员紧缺,所以当务之急就是面向天下广招有能力的官员来特区工作。由于特区的工作焕然一新,李峥决定不再通过吏部派遣官员,而是自己公开贴榜,面向天下招考特区官员。想来特区为官的人可以不计出生,不计功名,唯以能力论之,他们必须经过李峥亲自的面试、考核,凡达到标准的就能立即上任。 李峥大刀阔斧的改革主要是三个方面: 第一个方面,独立于州府衙门之外,特设一个法院,专门负责特区内部的律法案件审理。对大唐的律法制度进行了部分改革,尤其是对诉讼制度的改革,确保原告被告以及审判官员在诉讼地位上的平等。取消了诸如民告官先挨打,以及刑讯逼供等等这些不平等制度。还有就是在诉讼过程中,百姓不再向审判法官下跪。案件的审理必须重视侦查,以合法程序获取的证据才能成为审判依据...... 第二个方面,鼓励商业的发展,提高商人的地位。特区内的一切从商者不再是贱民,他们的地位与士大夫等同。只要从事合法的经商,依法向特区缴税,他们的合法权益就一定要保护。他还别出心裁的在蜀郡盖起了一个雄伟的殿堂式建筑,取名“商学院”,以供商业从业者来这里学习交流...... 第三个方面,广建公立学堂,面向贫苦人家的孩子招生,鼓励他们走到学府中,接受教育,广开民智。他还给这些公立学堂取了个敞亮的名字——孔子学院。 面对这些繁杂的工作,李峥已经忙的是焦头烂额,很难有时间去游山玩水。尤其是在这一系列的改革中,他深深地认识到一个问题:“如此下去,封建王朝真的会动荡......” “喂!你呆呆的直管愣神,在想什么?”白小梅见李峥靠在摇椅中发呆,不禁问道。 “累呀,实在是太累。”李峥的游丝被唤了回来,道,“有时候我在想,这么玩下去何苦呢?纯粹是给自己找不快。不如我高卧将军府,带着你们游山玩水的痛快。” 白小梅笑道:“本来嘛,这一堆事儿都是你自己自作自受,活该呀!” 李峥长吁了口气,一骨碌从摇椅上起身,道:“只是我这样的改革,这样的大胆尝试已如离弦的箭,没有回头路喽!所以再难也得坚持下去。” “可是,你别忘了圣上的旨意。”白小梅慧黠一笑。 李峥经他点醒,立即明白过来,是因为自己离开长安,李隆基最后会见他们时,白小梅终于向皇帝提出了要和李峥完婚的事,也求着皇帝再赐婚一次。李隆基哈哈大笑,慷慨的颁下一道旨意,赐婚给李峥和白小梅,叫他们回黔中道后即刻完婚,不得拖延。 “放心吧,圣命难违,等过些时日,我们回紫林山去,即刻完婚。”李峥笑道。 “还要等过些时日?你就不能早点动身么?”白小梅急道。 “唉!做女人要学会矜持,哪有你这样的,急着要嫁人,说出去不怕别人笑话?” “不怕。我们部落里没这些个穷讲究。再说了,宝蚩写信来,也催着我们尽早回去呢!我们两尽快完婚,也算了了他的心愿嘛!” 李峥“嗯”了声,道:“我还有件事没做呢,我要在特区里广贴公告,把我要改革的这三项内容公之于众,先要在特区里形成热烈的气氛,要让百姓们热于议论,这种效应一旦产生,一定会引起意想不到的结果。” 恰在此时,一名亲兵来报,说矩州的濮夷部落出现了问题,他们抗特区令而不尊,拒绝来蜀郡述职。 李峥闻听眉头一沉,道:“好大的胆子。” 白小梅提醒他道:“郎君,你可别忘了,那矩州的濮夷部原是王卜昆的,就是他和吉江联手要害你,最后我把他们给整死了。” “巫卫十三骑!”李峥马上想到了这一股敌人,道,“记不清了,这十三人中,我除掉了几个?“ “五个。”白小梅道,“我可对他们部落的事务一清二楚,你干掉的是王龙、王卜基、王阿六、王闯、王元,现在还有八个人在部落中,他们挟头领以令臣民,嚣张得很。” 李峥肃然道:“他们现在的头领是谁?” “是王卜昆的女儿,叫月莲,她是王卜昆的养女,被巫卫十三骑的那八个人抬举为部落头领,矩州都督。” “这个女头领是怎样的人?” “月莲也只不过是个十四岁的女孩儿家,生性柔弱,她倒是想和我化干戈为玉帛的,只是她做不了主罢了。” “你是说,这八个人既把她抬举为头领,又控制着她,让她做了个傀儡头领?” “可不是么?据我所知,那八个人里分成了两派,有一派是支持月莲的,另一派中有个叫王前的人是个大坏蛋,他可一心要找我报仇呢!只是恐于郎君你的威风,才一直没敢动手。” “为王卜昆报仇!哼,看来若是不除掉这个王前,矩州就成了特区里的一根刺了!” 第412章 巫卫八骑 在矩州濮夷部落,自从王卜昆死后,巫卫十三骑剩下的八位将领就扶持了月莲上位。最先开始这“八骑”里的老大王前是不愿意的,因为他是王龙的好兄弟,而王龙是被李峥亲手所杀。这个王前只是个莽夫,他从不考虑部落的前途,只一心想着为王龙报仇。 而月莲又是个天生柔善的主,她是不希望再延续战争的,所以王前就想着在王卜昆的远亲中物色一个更暴力的角色扶持为部落头领。只是在王前之下,还有一位将领王阿炎,此人本就对王龙一伙的霸强不满,所以他是支持月莲做头领的。当时在这“巫卫八骑”中,向着王阿炎的人居多,王前便被孤立了,不得已才顺从了其他七人的意见,同意了月莲上位。 自此后,濮夷部和白小梅的牡部落便相安无事。只是王前复仇心切,便在这之后大力拉拢亲信,又用利益诱惑,争取到了巫卫八骑中的三个人,势力渐渐大了起来。 他一直在欺负打压月莲,企图把她牢牢的控制在手掌中,早晚再把她废掉。若不是王阿炎极力护着她,恐怕现在的头领早就换人了。后来李峥的威名大盛,传遍天涯海角,王前又恐于他的武力,迟迟不敢对白小梅部落动手。直到了现在,听说李峥奉皇命来到了蜀郡,把剑南道和黔中道都变成了他的地盘,还搞了个什么“特区”,要矩州濮夷部臣服于他,这件事立时引起了部落里不小的内讧。 月莲是主张归服于李峥的,毕竟他是皇帝派来的人,又有那么霸道的武力,若是不顺从的话,恐怕濮夷部不会有好下场。王前一听就冒火了,他极力反对归服于仇人李峥,理应设法杀了他才对。王阿炎却坚决支持月莲的主张,告诉王前,以李峥的武力,他不来除掉我们就是万幸了,哪有杀了他的机会?部落里的两派也开始争论起来,险些动手。 由于王前的势力日渐壮大,支持他的一派也就占了多数,月莲向来是个受气包,根本对他无可奈何,便也只得答应不去特区总务衙门向李峥述职。 李峥得到消息后,立即率领一千黑狼兵来到了矩州,将矩州都督府所在的山区包围,对山里喊话,立马叫头领出来一见,否则就动武。 月莲惊慌失措,立即召来巫卫八骑,和他们商议起来。王阿炎道:“这事都怪王前,就是你的执拗招来了李峥兵马,现在山寨被围,眼看要被李峥端了,这可怎么办?” 王前心里也有些毛,他来议事前先去山寨口看了看,只见千百名身着软甲的士兵各个拿着奇怪的短兵器,将山寨口围个水泄不通,想了想,他们拿的兵器该不会就是传说中的光火流星吧?这可是大败吐蕃数万大军的神兵器,自己一个部落怎可能抵敌的过?可仇人李峥分明就在眼前,这可是报仇的绝好时机,失不再来呀! 他转眼一想,心生一个大胆的冒险计划:李峥虽然武力霸道,可世间有传言,他只不过有一个神奇的宝贝而已,所有的武器都是从那个宝贝中取出来的,也就是说李峥本人还是个肉眼凡胎,只要他是肉长的,就可以杀得了他。如此,倒不如假意投降,请李峥上了山寨,然后自己豁出性命,趁他不防备时,近距离偷袭,将此人除掉。至于自己嘛,杀了人之后就往深山里跑,若是跑不掉再说,大不了这一命不要了,去九泉之下找大哥王龙去。 拿定了主意,王前倒是对月莲恭敬抚胸一拜,道:“头领,这的的确确是我的错,是我太想为王龙报仇了,没有考虑到部落的前途,不过嘛,眼下扭转局面还来得及,我们不如一同出山寨去,对李峥俯首称臣,想必他是可以原谅我们的。” 对于王前的这番表态,月莲大为惊讶,就连王前一派的人也很意外,怎么他会突然变了个人似的。于是,众人在月莲的带领下迅速出了山寨,会见了李峥。 李峥此次来只带了独孤问、皇甫坚和上官冷月三位将领,白小梅是濮夷部恨之入骨的人,所以她没有前来。 李峥骑在高头大马上,俯视众人,只见月莲穿着身白色和青色搭配而成的百褶长裙,裙上蜡染着精美的花瓣,腰系一条绣花围兜,头戴濮夷部落特有的镶着蓝边的格子布包帕,乌黑亮丽的长辫子盘在头帕上,宛如出水芙蓉般的秀丽面容,令人为之动容。 李峥暗想:“没想到呀,濮夷部落的头领竟然生的这般美貌,梨花带雨般,令人怜惜......” 上官冷月在一旁,瞅见李峥这般贱相,冷冷地剜他一眼,道:“还干不干正事?” 李峥咳嗽两声,回过神来,道:“你就是新上任的矩州都督么?” 月莲原本也在观察着李峥,她也没想到,这个传说中的杀神竟然是一个帅气的公子哥,竟也心生出莫名的好感来,道:“我叫月莲,正是濮夷部的头领,也是矩州的大都督。” 李峥微笑着点了点头,又瞧见她身后的八个人,各个铠甲在身,想必就是巫卫八骑了,立时就想给他们一个下马威,肃然道:“你们几个,可是巫卫十三骑中剩下的八个将领?” 王前上前两步,笑兮兮道:“回大将军的问话,我们正是。” 其余几个人没料到王前居然肯对李峥笑着答话,还笑得这样灿烂,皆感诧异。 李峥道:“见了本将军,怎敢不跪?” “还要下跪?......”就连王阿炎也有些想不通,一般来说见到皇帝是要下跪的,见到其他的朝中大臣,顶多也就是行个拜见礼就完了,李峥这要求的确有些过分吧? 月莲不知所措,只回头瞄了众部下一眼。 她没有想到,向来霸道的王前却带头上前,先向李峥跪下,抱拳道:“濮夷部将领叩见辅国大将军。” 李峥颔首道:“很好。”又睥睨着其他人。王前先带了头,其余几个将领也只有上前行了跪拜礼。唯有一个人兀立原地没有动,他就是王阿炎,还拉住了正要上去行礼的月莲,示意她也不要动。 李峥心道:“这个人不肯屈服?他不会就是阿香说的那个要找自己报仇的人吧?”其实他认错了人,反而这个王阿炎是拥护月莲的。 “喂!你为何不跪?”李峥厉声道。 王阿炎不卑不亢,抱拳道:“大将军,你只是个朝中的大臣,而我家月莲头领也是朝廷委任的大都督,按照规矩,我们是只向皇帝下跪的,遇到其他大臣是可以不跪的,你这样做是不是太欺负人了?” 李峥情知他说的在理,可自己偏要给这群人一个下马威,治治他们不来蜀郡的毛病,便道:“你没有听说么?现在剑南道和黔中道都已经是特区了,特区就得有特区的规矩,我不仅是辅国大将军,更是特区的节度使,也可以说是特区总务衙门的最高长官,你们见了我就得下跪。懂了么?” 王阿炎冷哼一声,依然不动。倒是王前吆喝道:“喂,你怎能这样没规矩,这可是堂堂辅国大将军,快跪下。” 众部落头领十分不解,往常是王阿炎主张向李峥屈服,王前一心要反抗,今天怎么两个人像是换了魂似的,王前摆出一副贱兮兮的哈巴狗模样,倒是王阿炎抗争起来? 李峥怒道:“看来你就是那个一心要寻牡部落报仇的人吧,膝盖骨硬得很,那我就给你治治病,叫你知道有时候屈膝也是件好事。”说罢吩咐道:“皇甫坚。” 皇甫坚抱拳道:“请将军吩咐。” “去,叫他学乖一点。” “遵令。” 第413章 笑里藏刀 皇甫坚下了马,立即上前去要制服王阿炎。见此动静,那些黑狼兵们边纷纷端起了枪,咔咔上弹,瞄准濮夷部的人。 “不要。”月莲柔弱地唤了声。 王阿炎虽然倔强,但却是个顾全大局的人,他深知自己反抗的话,会引起一场大屠杀,为了部落考虑,他只想以倔强来告诉李峥,你不可欺人太甚,我们濮夷部的人是有骨气的。 皇甫坚上前来扭住王阿炎,喝道:“跪下。”便狠狠一脚踹向他膝弯,只是王阿炎毕竟有些武艺,膝盖被踹,只微微弯了一下,依然没有屈服。 “有些本事。”皇甫坚再踢一脚,王阿炎忍着疼痛,剜了眼皇甫坚,依然不跪。 皇甫坚犹豫了,他觉得这个人是条好汉,自己何尝不是这样的硬汉呢,硬汉间惺惺相惜,使他不忍心下狠脚。他看了眼李峥,李峥回以犀利的眼神,警告他在这个时候不得心软。皇甫坚已投明主,唯李峥命是听,不得不狠下心来,使劲力气一踹,王阿炎再也抵抗不过,膝盖一酸就跪在了地上,腿又疼又麻,想站也站不起来了。 “不要这样。”月莲轻柔地叫道,便上前来跪下,“李将军,我是头领,我向你下跪,请你饶过他们吧!” 李峥见这个如邻家妹妹一般的人物向自己下跪,倒心生怜惜起来,赶忙道:“免了免了,月莲头领你起来吧!我之所以这样逞威,就是对你们之前的不敬做一惩罚,现在你们都起来说话。” 众人这才起身,月莲亲自跑过去,把王阿炎搀扶起来,问他有没有受伤。这举动太过仁慈温和,李峥看在眼里,心道:“这小妹妹的确太过温顺,不是个当头领的料!” “你们谁来告诉我,之前我号令各郡,让所有的郡守也好,部落头领也罢,都来蜀郡向我述职,你们为何抗命不尊?”李峥喝问。 月莲听闻此话,眼圈竟有些湿润,像是受尽了委屈似的。在李峥问完话的一刹那间,王前眼睛一挤,露出一丝凶光,可他很快就掩饰过去了,笑道:“回大将军的话,这里面是有原因的,只因我们濮夷部和南寿州牡部落曾经发生过误会,我们巫卫十三骑的几位将领又和将军您发生过不快,这会儿又听到是您来黔中道当了大官,所以部落里就难免有些反对的声音,我们月莲头领又一时拿不定主意,便拖了一拖,呵呵,如今可好了,您亲自来了,将军威风凛凛,无人敢不从,我们都商量好了,这就向将军称臣,服从您的指令。” 他掩饰的很好,很主动的向李峥屈服了,所以几乎没人注意到他刚才下意识的目露凶光的那个细微动作,唯有上官冷月瞥见了,心里起了疑。这次和李峥出行,上官冷月终于舍得摘掉面具了,她以真面示人,除过依然是冷冰冰的表情外,所有人都欣赏到了上官冷月的美,美如一弯冷月。 李峥想了想,道:“此话倒是不假,曾经你们的大头领王卜昆勾结经略使吉江那狗东西要灭了我,派出巫卫十三骑的王龙他们要刺杀我,后来被我打败,所以我们之间就结了仇,你们部落里有人不服我也就很正常了!可是我今天重回黔中道,身份已不同以往,我不是来找过去得罪过我的人报仇的,而是推行新政,住持政务来的,只要你们肯服从我的政令,过去的事可以既往不咎。月莲头领,你可愿意?” 月莲还在悲悲泣泣中,微微点了点头,说了声:“嗯,愿意。” 李峥心里好笑:“这小妹妹怪可怜的,我是不是有些欺人太甚了!” 王前笑道:“将军,您看,我们大头领都愿意了,所以再不会生出什么事端了!从此往后我们濮夷部只听将军的命令,呵呵,您看,我们都是一家人了,不如请将军下马,赴山寨里一坐,也给我们濮夷部一个款待将军的机会,过去的不快也就一笔勾销了!” 这提议也没什么奇怪的,这么大老远赶来降服了不肯听话的部落,怎么着也要进他们寨子里看看,略吃薄酒,化干戈为玉帛,也趁此机会好好和月莲谈谈话,撬开这个柔弱女子的嘴,听听她的心声也好。李峥道:“嗯,也好,既如此,那李某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太好了!”王前兴奋地道,亲自上来给李峥牵住马,款请他下来。 他刚才的目露凶光和现在的过度热情引起了上官冷月的猜疑,总觉得此人不对劲,便留心了起来。由月莲带头,巫卫八骑相随,引领李峥进了山寨。李峥瞅到一个时机,赶紧对皇甫坚耳语道:“告诉他们,小心有诈,尤其防范刚才那个不肯屈服的人。”皇甫坚点头称是,便把这话传给了独孤问和上官冷月。 在人身安全方面,李峥也是有心眼的人,他在进山寨时特命一千黑狼兵留下五百人守在山寨外,必须带领五百荷枪实弹的兵一起进入寨子中。见到这些手持奇怪武器的兵,濮夷部的将领们也确实畏惧,不敢起坏心思。 只有王前是个例外,他突然生出的刺杀李峥的计划没有对任何人说过,只有他自己想冒一回险!李峥就这样被请到了山寨中,月莲居住的寨子前,这里立即备下了丰盛的酒宴。 濮夷部落和牡部落的很多生活习惯相似,这里的待客也讲究观赏一场巫傩戏。几十人个男丁皆光着膀子,浑身涂着五彩斑斓的颜料,戴着巫傩戏的鬼怪面具,手持木盾木剑开始了这种原始部落的表演。 李峥曾在紫林山中经常欣赏这种巫傩戏,他已经习惯了,倒是上官冷月他们不习惯,眼见这些手持木剑的家伙戴着獠牙面具,各个张牙舞爪,腾挪闪转之间鬼兮兮的,像是要听主公摔杯为号,行刺什么人似的。 上官冷月不由警觉起来,靠近独孤问和皇甫坚,悄悄耳语道:“我总觉得这种气氛不对劲,你们要小心防范才是。” 独孤问正在欣赏鬼怪舞蹈,轻描淡写道:“没事,李峥命大,死不了的。” 皇甫坚悄悄道:“我一直在留心着刚才那个人,想必有异常的话也是他。”他说的人正是王阿炎。可以说王前的运气太好了,碰到王阿炎当面顶撞李峥,所有人都在提防着王阿炎,没有注意到王前才是危险的人。就连李峥也不时地瞄王阿炎一眼,见他气乎乎的站在一旁,也不说话也不吃酒。 王前陪同在月莲身后,心中暗笑:“哼哼,王阿炎这愚木疙瘩就是个直肠子,不过嘛直得很可爱,正好帮了我的忙。李峥呀李峥,你被我的热情所麻痹了,常言道‘笑里藏刀’,你只看到了我的笑,却没见我的刀,马上,你就会见到了......” 月莲是大头领,自然坐在李峥身边,只和他隔着这一张桌子,桌子上摆满了果盘,酒馔,她却羞羞地只顾看戏,不敢正视李峥,更不敢和他说话,这使得李峥很乏味。 王前就坐在月莲身后,他时而看看观戏的李峥,时而回头看看四周,他在计划着一会刺杀了李峥后怎么个逃法:“李峥的兵守在那一边......那里是我们的兵......等我一刀捅进李峥的后心,立即就往那里跑,那边是丛林,他的兵若是打出光火流星的话会不会杀了我?......不晓得,想保命还得看运气,管他呢,先杀了李峥再说......” 回过头来,王前又盯着李峥的后背,暗道:“哼哼,李峥呀李峥,人们都传说你有多么的威风,能变出那些个魔鬼都怕的兵器,却也只是个肉眼凡胎,活该你的身子是肉长的,活该你离我这么近,我只消一刀就能宰了你,嘿嘿,哼哼,天煞神李峥,今日死于此......” 人心有波动的时候,凶光就会不自觉的写在脸上,他的这不自觉的表情也会被有心人看到。 王前缓缓地把手伸了下去,摸到了别在腰间的被外衣盖住的一把匕首...... “李峥死于此地。”他心里念叨了最后一句,猛然拔出匕首,大喝一声,一刀就向李峥的后心戳去...... 第414章 惊险一刺 王前只一刀直向李峥的后背刺去,距离太近了,应该是再无悬疑,眼看就要得手...... “铮”的一声,那是金属与金属相碰撞的声音。王前一愣,李峥亦是一愣。月莲一惊,偏过脸去瞅见了眼前的场景,惊呼一声:“啊呀!” 上官冷月喝道:“小心。”只一脚先把李峥踹出了椅子。 “怎么会这样?”王前只见有人拿着一把横刀挡住了自己戳向李峥的匕首,“不,不该是这样,刚才身边明明没有人,怎么会突然变出一个人来?......”他是不知道上官冷月的本事的。 上官冷月闪转腾挪的本领堪称一绝,如戏法一般,比戏法更魔幻。她曾在太子府中,不可思议的如幻身般在树间时隐时现,令李亨都捉不到她。 就是这么一个人,这么一个武林高手,突然闪现在了李峥的背后,猛出一刀挡住了王前的匕首。李峥被踹到了地上,翻身一看,才见到如此惊险的场面,大惊:“有刺客。” 这一声喊,立即引起了全场的轰动。 上官冷月并未停手,挡住了一刀后,翻转手腕,接连向王前就是三计连环刀劈去,王前本也是巫卫十三骑里的高手,惊慌之余反应迅速,立即与上官冷月缠斗起来...... “将军莫慌,我来也。”皇甫坚眼见危险,飞身上来助上官冷月擒凶。 场面已是异常混乱,月莲本来生性柔弱,哪里受到了这般刺激,只抱着头闭上眼惊叫着。王阿炎和另外几个巫卫八骑的人纷纷冲了上来,拼命的护住她。 王前只拿了把短匕首,而上官冷月和皇甫坚又都是长刀在手,眼看斗不过两人,他只有一个心思——尽快逃跑。不幸的是,他的对手是何等强大,根本不给他逃跑的机会。 上官冷月使出绝活,手中横刀时隐时现,连续翻转,已是一刀劈中了王前的左臂。他惨叫一声,右手握紧匕首,使劲最后气力向上官冷月刺去。“飒”的一声,上官冷月不给他丝毫机会,一刀掠过,将王前的手腕给削断了。 皇甫坚和上官冷月同时两刀刺出,一刀戳进王前的胸膛,另一刀刺进王前的背部。可怜莽夫王前,惨叫了一声后立毙当场。 黑狼兵们纷纷围拢过来,端枪上弹,瞄准濮夷部的所有人。所有人第一时间都会想到,这场刺杀的主谋定是他们的头领月莲了。若干挺步枪对着她,几乎就要动手。唯有王阿炎只身挡在月莲身前,怒视着黑狼兵们。 “住手。”李峥大喝一声,翻身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道,“都别慌,别慌。”他走上前去,查看了已经毙命的翻着白眼的王前,又对上官冷月和皇甫坚点了点头,以示赞许。再次把目光投向月莲,见这个小妹妹吓得不轻,身子在不住地发颤。从她的表现上看,李峥已经断定,这件事不是她策划的。 “月莲头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李峥走到她跟前,轻声问道,生怕吓着她。 月莲只一个劲地摇头,不敢说话。王阿炎护在她身旁,道:“李将军,要杀你的人是王前,她是我们巫卫十三骑的将领,向来与我不和,也是他一直在打压月莲头领,矩州濮夷部的事务全都是他来操办的。 今日他为何行刺你,我们所有人都不知道,我敢保证,月莲头领也不知晓,这就是我所知道的。将军你看着办吧,若你非要杀了我们出气也行,我只求你能放过月莲头领,她是个善良的人,我可以替她死。求你了!” 李峥恍然大悟,之前是误会这个直臣王阿炎了,这种直肠子往往把事情做在明面上,顶撞你也着明面上,但确是个忠臣,反倒是一直对自己笑脸相迎的王前才是笑里藏刀的角色。 “我大意了,一直留意这个王阿炎,却被王前的笑脸所麻痹。多亏了冷月姑娘呀,否则我已经死了......”李峥心里想着,却道:“月莲头领,还有这位将领,叫你部的兵都散了吧,我清楚了。”又对黑狼兵吩咐道:“都放下枪,散开,不会有事的。” 直等到月莲从紧张的情绪中缓解过来,众人又把这件刺杀的阴谋重新复盘,终于得出一个结论:刺杀李峥只是王前的个人行为,推测他是一心想为王龙报仇才出此阴谋之策。 一场酒宴大戏很快散了。如今王前已死,王阿炎又在李峥的配合下迅速缉拿了王前一派的各个头领,使得月莲重见天日,夺回实权。月莲亲送李峥出了山寨,忠诚的表示愿意遵从特区的所有制度,唯李峥马首是瞻。 ...... 处理完了矩州濮夷部的事,李峥又回到蜀郡,开始了繁忙的工作。只是有一件事情始终绕在李峥心头挥之不去,促使李峥终下决心,向众人提出,要亲赴扬州大明寺走一遭,去会一会有个叫鉴真的大和尚。 李峥之所以要这么做,还是因为对吐蕃一战,敌军中的那个巫师使用巫阵居然能有那么神奇的威力,这使李峥对这个世界上存在的超自然力量有了重新的认识。李光祖也有些奇门遁甲方面的造诣,他曾对李峥说过,论起奇门遁甲之术,自己只会些皮毛而已,唯有鉴真法师最为精通。 这件事情李峥一直记在心中,只是后来忙于繁杂的事务,就把想会一会鉴真之事暂时放下了,如今对吐蕃一战又遇到这种超自然的巫术,使李峥认识到,必须要会一会鉴真法师了,或许他的奇门遁甲之术可以克敌之巫法而制胜。 关于鉴真法师的事迹李峥多是在前世时了解到的,鉴真六渡日本是垂名青史的事,可李峥已经记不清了,鉴真第六次东渡是在哪一年?在他模糊的记忆中,似乎就在这一两年间,所以,时不我待,必须要尽快去一趟,否则大和尚已经东渡了的话,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李峥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众人后,得到了大家一致的支持,毕竟还要对吐蕃作战的,若是能求得鉴真大师的指点,以他精湛的奇门遁甲之术来对付吐蕃,有百利而无一害。 只是白小梅不情愿地道:“郎君,你说好的嘛,先要和我成亲的,这一拖又拖的,一点也不重视人家。” “呃......我没有。” 第415章 拜拜了 是的,和白小梅的完婚之事不能再拖了,否则会令白小梅伤心,自己身为男人,也不能这样对一个深爱自己的女孩儿不负责任。李峥当机立断,立马去南寿州紫林山,与白小梅完婚。 又是一场别开生面的婚礼。在紫林山的部落里,巫傩大戏上演。紫林山对于李峥而言,那是他的根据地,是他穿越人生的开始;李峥对于紫林山而言,那可是天神巫郎的归来。李峥归来后,紫林山中一派欢腾。 婚礼选择了在夜里进行,因为牡部落的人喜欢夜宴。李峥特地换上了一身崭新的部落男装,头戴厚厚的巾帕,与宝蚩一道坐在象征部落最高权力的竹藤椅上,观赏着巫傩大戏。 大巫师宝蚩神采奕奕,显得异常兴奋,等了好久了,终于等到独霸天下的李峥归来,娶了自己的侄女为妻,而且皇帝特赐白小梅为李峥的平妻,也就是说她和陈唤儿是可以平起平坐的。毕竟是部落大头领,南寿州大都督,肯定不能以妾相待。 李峥再见宝蚩,亦是尊重有加,频频起身与这位长着敬酒。在部落里没那么多讲究,新娘子白小梅不用躲在屋里蒙着盖头静等新郎。她早换上了一身牡部落女子最精美的银光闪闪的服饰,头戴一顶展着太阳鸟羽翼的银冠,来到李峥身边,和他一同观看巫傩之舞。 台下跳舞的都是男人,都是牡部落的兵,重见巫郎到来,都使劲浑身舞术,卖命地跳着,生怕自己的动作不到位而对不住上观的巫郎和大头领。 李峥特地取出了许许多多的烟花爆竹来,由部民们拿去在山间肆意燃放。一时间,礼花升天,绽放出绚丽的光彩;爆竹声响,哔哔闪着光芒,把热闹的气氛推向了高潮。 一场部落特色的婚礼一直持续到深夜,众人皆醉后,才有八人抬着大轿,将新郎新娘高高抬起,在数百名男丁的簇拥下,将一对新人送入了洞房。 合欢蜡烛照亮了这一片小天地,李峥亲自为白小梅卸下银装,看着她,看着这个卡哇伊似的女头领,这个对自己诚心诚意的女孩儿,百感交集,深情一笑:“阿香,你对我的好我懂得,而我对你的好却是如此的不公平,我生怕你受了委屈。” “啊?这话是什么意思?巫郎你哪里对我不公平了?”白小梅略显害羞地道。 李峥笑道:“我身边已经有了唤儿,可你依然对我不离不弃的,我区区一个李峥,怎值得你们都跟着我,真得委屈你了。” “哪有哪有,郎君,你不要这么说嘛,你是大英雄、大将军,皇帝都怕你的,大丈夫顶天立地,有个三妻四妾再正常不过啦!我可是真心喜欢你才跟你的,只要郎君对我好,当然啦,也要对唤儿姐姐好,嘿嘿,那我就知足了!” “此生无悔么?”李峥问道。 “嗯,此生无悔。”白小梅点了点头。 李峥心头涌出了暖暖的爱意,紧紧地,把白小梅拥入怀中...... ...... ...... 大明寺,因初建于南朝宋孝武帝大明年间而得名。往后数年,寺名多有变化,隋时称“栖灵寺”。隋朝仁寿元年,皇帝杨坚为庆贺其生日,下诏于全国建塔三十座,以供养佛骨,该寺建“栖灵塔”,塔高九层,宏伟壮观。 这一日,李峥带着两百名黑狼兵,在独孤问皇甫坚的陪同下来到这座宝刹。但见松柏葱郁,宝塔高矗,佛钟清鸣,香火袅袅。早有沙弥迎候门前,问明来人,无不惊叹。如今李峥大名四海皆知,今日这位天煞神却有工夫光临本寺,立时引起了寺中不小的轰动。 李峥不想耽搁时间,急切地问道:“某来贵寺,只求与鉴真大师一会,烦请通报。” 小沙弥一听就傻了,道:“我师鉴真,已于去岁冬季远赴东瀛日本国了。” “啊?!......”李峥大为吃惊,“什么时候走的?是第几次东渡?” 由于在当下,鉴真大名还没有李峥前世时那样响亮,所以他东渡日本的行为并没有多少人注意,所以李峥是不会知道的。就在753年,日本遣唐使藤原清河、吉备真备、晁衡等人来到扬州,再次恳请鉴真同他们一道东渡。鉴真便秘密乘船至苏州黄泗浦,转搭遣唐使大船。随行人众二十四人,其中僧尼十七人。11月16日,船队扬帆出海,历经艰险,与12月20日抵达日本萨摩。这就是鉴真的第六次东渡,终于成功。 而现在是754年初春,也就是说,就在李峥打败了吐蕃,在长安当上了辅国大将军的时候,恰好是鉴真第六次东渡的时候。 “错过了,错过了,完了完了!......”当寺庙里的和尚告诉李峥,鉴真已是第六次渡海的时候,李峥大为遗憾,“唉!时不待我,时不待我呀!”根据他所记忆的历史知识,鉴真六渡日本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名人是无缘一见了,奇门遁甲术也求不到了,李峥带着无比的遗憾进入古寺,只悻悻的走马观花一番,只得打道回府。 “请将军留步。”就在他正要出门时,有一个声音传来。 李峥蓦然回首,只见一个青年僧人站在庙堂门口看着自己。 “是你在喊我?”李峥问道。 那名僧人徐徐走来,到了他跟前,合十一礼,道:“贵人前来,早在吾师意料之中,可否移步庙舍说话?” “呦呵!”李峥讶然暗想,“又是超自然的能力,电影里演过的,一般高僧都有这样的神预测能力。”登时茅塞顿开,笑道:“那就走吧。” 到了一间庙舍,李峥道:“我是个凡夫俗子,不懂佛寺里的规矩,不知如何称呼大师傅?” “贫僧法号法能,将军随意呼唤便是。”法能给李峥斟了一杯淡茶,又道,“将军请坐。鉴真大师乃是贫僧的授业师傅。不瞒将军,师傅在临行前曾有一夜未合眼,只跌趺而坐,默颂经文,直到天亮时分,他才特意叫我过去,见了我就说,不久之后,会有一位与天不容的将军前来本寺,届时,叫我们不得轻慢了这位贵人。 还特意嘱咐贫僧带给贵人一句话,就说‘缘法天定,不必强求’,还说,将军所担忧之事不必放在心上,‘福兮祸倚,祸兮福伏,世事无常,必观其全’,叫将军只管去大展手脚,实现抱负好了!” 李峥端起淡茶轻呷一口,品咂其中味,越想越苦恼。往往这些高僧都是给你云里雾里的说几句玄语,使人雾里看花水中望月,烦人得很,只道:“我大致明白了,最明了最后一句,就是说叫我该干嘛干嘛去呗,对吧?” 法能“噗嗤”一笑,无奈地摇了摇头,双手合十道:“师傅就给我留下这几句话,其余的恕贫僧不知。” 李峥再不想和他们打谜语了,直言不讳道:“我来一趟也不容易,不能白来,大师傅,就直说吧,我听说呢,鉴真大师不但是佛教修行的高僧,更对奇门遁甲术有很高的造诣。 我是个将军,要带兵打仗的,遇到敌人所施的巫阵烦人得很,所以我特来寻大师,就是想求得奇门遁甲术的精妙阵法去打败敌人。现在鉴真大师不在了,他有没有给你们谁教过奇门遁甲之术,你把他叫出来和我见一见,我请他跟我回去,助我一臂之力。你们可要晓得,我是为国作战,功在大唐,你们这些僧人也不能置国事于不顾整日就只念经,你们理应帮我的,我这么说,你懂了么?” “呃......”法能痴痴地看着李峥,晃了晃脑袋,道:“将军呀,贫僧也知师傅曾研习过奇门遁甲之术,只是他没有把这个本领传授给任何一个徒弟,我们都不会呀!” “好吧,那就不废话了,拜拜了!” 第416章 会诗仙 李峥在特区的各项改革如火如荼的进行着,这其中也出现了不少问题,比如义务教育暂时是推行不下去的,因为在古代的思想体系下,人们并不认为强迫每个孩子去读书是合理的事,尤其是强迫女孩子去读书,更是荒谬至极的事。 再比如,各州府的法院在审理案件时不再要求告状者向“青天大老爷”下跪,这反倒难坏了习惯于下跪的老百姓。他们生怕得罪了法官而官司打不赢,所以不自觉的跪在堂前叩起了头,法官只有厉声呵斥他们起来说话。其中也发生了不少惹人发笑的事。更主要的问题还在于取消了刑讯制度,没有屈打成招固然是好事,可是相对应的问题也凸显了出来,就是造成了大量的积案无法侦破。 这使李峥认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古代之所以有刑讯逼供制度,其中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古代的侦查手段十分有限,在没有后世的先进科技,诸如dna检测这些侦查技术下,强行取消刑讯制度,就会造成大量的案件调查不出证据,从而无法审判。 再比如,商人的地位是提高了,他们可以堂而皇之的穿着高级绸缎衣服在大街上显摆。但是,正因为商人地位的提高,其他比如城镇手工业者、杂役工仆、甚至是青楼女子也都开始觉悟起来:凭什么同样是下九流的商人现在享有这么高的地位,而我们却还是贱民? 如此一来,民众的意识就会发生潜移默化的改变,尤其加上商人地位提高,促进了商业的发展,再往后,那个什么萌芽开始发展……就不好说了! 李峥现在终于得出一个结论:古代的制度是不好改革的,改下去一定会对封建君主制不利。 但是,鼓励司法平等、鼓励商业发展、提倡教育,这初心是好的,那就要继续做下去,至于出现的问题,一一解决好就是。 比如说取消了刑讯逼供制度造成的大量积案,那就得多挖掘和培养出些像“通天狄仁杰”这样的人物,促进侦查手段进一步提升。即便这是很难做到的,但李峥坚持认为,取消刑讯逼供,可能因证据不足使得案犯得不到应有的惩罚,但也比错杀一个被屈打成招的好人更能使人接受一些。两害相权取其轻,首先要保证刀下没有冤死鬼。 再说义务教育,可以暂停强逼孩子去读书,但仍然要进行鼓励教育的宣传,把义务教育改为“争取教育”,尽量争取更多的穷苦人家的孩子来读书,告诉劳苦大众们广开民智的好处。 商业发展是必须鼓励下去的,商人的合法地位必须保证。他们因经商而变得富有,理应有享受富有的权利。住上豪华的宅院,穿上华美的服饰,这都是基本权利,让这些先富起来的人带动其他人一起富有,整个社会就会更富有。唯一需要注意的是,这些富商必须依法经营,依法纳税,严厉打击欺诈交易,打击不诚信的行为,这些都必须要立法,写在最新的《唐律疏议·特区法规》里面。 自从特区成立,新政颁布以来,影响力迅速蔓延,越来越大,许许多多的人从起初的质疑、不接受,到后来听说黔中道和剑南道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变得更加富有,百姓都生活在更加公平的社会环境中,安居乐业,这就有很多人愿意去特区看一看,看过之后便有很多人决定在特区安家立业了。 一时间天下的商贾,贤能都乐得来特区谋生活,这都是自然而然的事,因改革引发的连锁效应。比如商贾,谁不愿意能身穿丝绸华服,光明正大昂首挺胸的做生意,想要活得这样体面,就必须来特区发展。还有那些读书人,贤能,他们在特区来可以不问出生,不计前嫌,不走关系,立马找到一份差事。特区广办学堂,教师队伍急缺,正是他们来一展宏图的大好机会。贤能也可以凭自己的能力在特区总务衙门里谋得一官半职,成为李峥的得力助手,这不是天大的美事么? 而在这些毛遂自荐的贤师中,就有一位垂名青史的大人物来到了蜀郡,面见了李峥。当李峥闻听来人报上大名后,惊叹不已,立即请到府中,好酒美馔款待。 李峥高举酒盏,敬道:“来,太白先生,晚生敬你一盏。” 这位太白先生不是别人,正是诗仙李白,如今已有五十四岁。他万万没想到,这个逆天不可一世的少年将军李峥居然会对自己如此礼贤下士,便道:“将军在上,某实不敢当。” 其实在这个时代,李白的大名早已远扬了,因为他在十来年前曾在翰林院当差,虽然只是专为奉迎李隆基而写诗的差事,但凭其扎实的“诗仙”功底,他的诗词早在世间所流传,名声大噪。 所以李峥无论是在前世抑或今生,都对李白熟而又熟。只是当他入主长安为将的时候,李白正是人生最没落的时候,早已离开了京城,四处游荡呢! 这也是穿越者李峥第一次亲见李白,那种感觉不是当下的人能体会的,就连李白也被李峥的过度热情弄得大为迷惑,连连恭谦不已。 “先生似乎少了些当年的狂放。”李峥观察他良久道。 李白淡雅一笑,道:“只是因为年岁已高,加之仕途坎坷,已是饱尝了人间烟火,呵呵,少年轻狂的意气么,已被打磨掉了。” 二人边饮酒边聊,李峥已从他的讲述中详细了解了他曾供奉翰林,又遭人排挤,受李隆基冷落离开长安的故事。他倒是对李白这样的人远离政途一点不感到意外,也一点不因他们怀才不遇而感到惋惜,归根到底,就是类似李白这样的一大批诗人找错了工作罢了! 往往后人们只会看到他们绝佳的诗词,又从诗词里读出了或奔放、或豪迈、或感伤、或悲愤的意境,从而造成了一种错觉,就是这些会写诗的文豪都是人才,人才没被朝廷重用,就是朝廷的昏庸无能。其实则不然,因为人的能力有很多种,有些人的能力擅于为官致仕,有的人的能力擅于搞艺术当作家,各不相同罢了! 在这个时代,有一票的诗人都自以为是怀才不遇,所以入仕无门,当不得大官,就只会饮酒之后写诗,在诗里抒发怀才不遇的悲情,横眉冷对那些官员,嘲讽朝廷不会发现人才,其实他们都太高看自己了!自己充其量就是个擅于吟诗写作的文豪,非要觉得自己适合当官,岂不知在官场中对情商的要求是很高的? 像李白,他曾酒后为李隆基作诗,要求高力士为他脱靴,杨国忠为他捧砚,这种做法自然引起了权臣的不满,最后他不得不在这些权臣的谗谤下离开朝廷。要说也活该!一点不懂为官之道,太过轻狂,有文才却不知分寸。 李峥已有了醉意,执盏一饮,笑道:“太白先生,我就不懂了,你为何非要让高力士给你脱鞋呢?哈哈,还让杨国忠那老鳖给你捧砚?你岂不知这二人可是皇帝最得宠的人,就没想过他们会记恨在心,报复你?” 一言中的,李白对此事早已后悔万分,只叹道:“唉!不瞒使君,当时我侍奉翰林,圣上每每出行或在宫中行乐都会唤上我依照圣意作诗,做成之后圣上多有赞许,久而久之就养成了我这轻狂的毛病,加之我又有嗜酒成诗的癖好,酒后轻狂,就得罪了二位权臣了!现在想想,可悲可叹得很呐!都是过往烟云了,不提也罢!” 李峥认为李白虽有文才,但真不是个当官的材料,只是人在当面说话就要有分寸,不可直言以告伤了诗仙的心,便哈哈笑道:“也无妨也无妨,我的存在,就是要对付杨国忠老鳖的,听到你欺负他我就高兴。来,先生吃酒。” 酒至半酣,二人皆醉意浓浓,李峥笑道:“我最喜欢先生所作的,嗯……‘日照香炉生紫烟,遥看瀑布挂前川。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精妙精妙,又不失大气。”李峥搜肠刮肚,目下也只记得这么一两首李白诗词了。 “哈哈哈……”李白带了酒,露出了久违的狂放,“此诗约是开元十三年所作,公子喜欢就好,喜欢就好。” 李峥又使劲想了想,笑道:“还喜欢一首,嗯……‘今日云景好,水绿秋山明。携壶酌流霞……’嗯……后面记不清了,末尾是……‘落帽醉山月,空歌怀友生’。对吧?哈哈,中间的几句,先生可提醒我一下?” “?!……”李白的笑脸立即僵住,讶然道:“这不是我作的呀?” 李峥当然不清楚了,这首诗为《九日》,是李白五十六岁时登庐山所作,而现在李白才五十四岁,时候还不到呢! “先生记错了吧?就是你做的呀!竟连自己的诗都忘了,哈哈,先生吃醉酒了!”李峥醉笑道。 “我没有呀,真没有,是你吃醉了吧?……不过嘛,此诗的确是佳作,尤其是后两句,引人深省。公子快给我抄写出来,让我好好看看。”李白道。 李峥呼着酒气笑道:“你居然问我要你自己写的诗,好笑,这就是你做的,我保证……”“噗通”一声,话还没说完,李峥就醉倒在了地上。 第417章 千金宝贝 大半年过后,又到了冬季。这已是754年,也就是天宝十三载冬季。 唐朝廷再次收到边关急报,说吐蕃赞普自称率兵六十万,一举东进,已经占领了石堡城。报急的正是哥舒翰,他也没料到吐蕃军竟敢来再犯,难道就不怕李峥了么? 但他清楚,吐蕃人自称的所谓六十万大军,充其量也就四十万不到,只是为了恐吓我方的虚夸说法而已。但就这近四十万兵力已经委实不小了!吸取前车之鉴,他没有再固守石堡城。一来,敌兵众多,而自己区区两三万兵要死守石堡城的话伤亡不可估量;再则,有李峥在,情况与以往大不相同,不如先把石堡城让出去,由敌军去占,自己率部退回部州,赶紧向朝廷报急,求朝廷派李峥前来与自己联手杀敌。 消息甫至长安,引起朝中不小的震动。李隆基没想到,就为攻打一个石堡城,吐蕃居然会派出几十万兵力,这无疑是把举国之兵都投入进去了。再则,李隆基也纳闷,上回他们吃了李峥的亏,被打得那样惨,却不吸取教训,举国来侵,这里面究竟又有何阴谋? 众朝臣议论纷纷,但基本上也都主张,当务之急是把李峥从蜀郡召回,还是让他带上黑狼兵去灭吐蕃最好不过。李隆基同样这么认为,立即亲发一道旨意,十万加急换人不换马,一路赶到蜀郡,将军情宣给李峥。 李峥闻听亦是一惊:“吐蕃胆子好大!不怕我了么?”又一想,“吐蕃上回被自己击杀六七万,估摸也剩不了几个兵了,而今又卷土重来三四十万,也就是说,他们利用近一年的时间又招募了这些兵马,这分明是早有预备的,看来他们是想和我决一死战了!” 军情当前压倒一切,李峥立即决定率黑狼军返回长安。他写下一封回信,先十万加急地送回了长安,只道尽快整顿军务,尽快返回。 李峥在特区不仅仅是推行了新政,也利用这近一年的时间,重又招募了一千余名黑狼兵,这里面有汉人,也有牡部落和濮夷部落的人,现已将一千多名新兵训练完毕。如此一来,留在长安的有五百名兵士,带来蜀郡的有两千三百余名,新招募的一千余名,黑狼军总数已达到四千。 四千装备了先进武器的军队,可与天下任何敌人一战。李峥把特区府的公务暂交给了白小梅、宝蚩统管,由诸多新上任的官员协助,这就保证了特区的公务不因他的离开而受影响。 自己只带上几位将领和众黑狼军兵士连夜启程,匆匆往长安去了。至于他临行前的其他准备事项,以及和白小梅的依依惜别之情,难以繁叙。 半月之后,李峥大军开进长安城。李隆基隆重欢迎并召见了他,只道:“李爱卿,吐蕃举全国之兵攻占了石堡城,这背后有何阴谋,你想过了没?” 李峥道:“启禀陛下,臣以为,去岁我与他们一战之后,他们定然惶恐不已,深怕我再举兵与他们开战,则吐蕃有灭国之危,是以,吐蕃赞普养精蓄锐,精心筹划了一年,已募集了少说三四十万大军,誓死与我决战,所以这一仗显然是针对我来的。” “嗯,也就是说,他们集合重兵想对付你的区区几千人,若是赢了,无后顾之忧,若是输了么……他们也输不起了。”李隆基思谋道。 “正是。他们这是一次赌博,举全国之力来灭我。”李峥道。 “你不是说,‘犯我强唐者虽远必诛’么?那就打回去喽?”李隆基道。 李峥伏地叩拜:“陛下放心,李峥立即出兵,务必全歼之。” 李峥辞别了皇帝,又来到太子府中。 见到李亨急问:“殿下,可曾听过范阳那边有什么动静?” 李亨道:“据我的内线提供情报说,安禄山与他的手下大将史思明等,在三镇招兵买马,整日训练兵士,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喔?……有没有听到他们要造反的消息?” “这倒没有,若是安禄山真想反,也不会把消息泄露出来。”李亨又补充道,“如今吐蕃倾力来犯,我也在琢磨,他们会不会还有什么阴谋?” 李峥沉思着,他心中早有了想法,如果安禄山秘密勾结了吐蕃,双方同时举兵反唐怎么办?可是他的这种想法又被自己推翻了,因为,以自己的武力,即便是左右兼顾,同时开战的话,胜算依然很大。而且安禄山对自己的武力是最清楚不过的,他明知自己是不允许他反唐的,怎敢举兵来战?最终李峥还是没找到安禄山会联合吐蕃造反的理由。 “安庆宗可还老实?”李峥道。 “与过去依旧。”李亨道,“他寄给安禄山的家书不断,和过去一样,毕竟安禄山是他爹,儿子给爹寄信再正常不过,我即便知道他们之间动作频频,可也没什么把柄。” 李峥做了一番筹划,道:“这几日我就要出征了,我打算留下唤儿,毕竟唤儿刚生下孩子,我会留少许亲兵看护他们,还请殿下替我好好照看他们,保证妻女的安全,不要在我出征时生出什么事端来。” 李亨道了声“恭喜”,又道,“请将军放心,某以命作保,将军府中定然无恙。” “那就好。”李峥告别了李亨,匆匆回到阔别已久的府邸。 就在他从蜀郡即将出征的时候,收到了来自长安的家信,信中得知陈唤儿已顺利诞下一名女婴,只等着李峥给女儿取名呢! 这个时代重男轻女,家族中都以诞下男孩为荣,所以陈唤儿也担心李峥会因为她生下的是女孩儿沮丧。可没想到,李峥听说是女儿后,乐了一路,乐得身边的将领们都以为他是蛇精病,误以为他是为了打吐蕃人而开心呢! 李峥风风火火赶回府中,飞跑进门,乐道:“吾千金何在,吾千金何在呀?” 管家田福带着一众下人立即上前来向主人道喜。李峥欢喜道:“夫人呢?她在哪?”又见陈唤儿倚门而望,对他笑着。 李峥飞跑过来,先给她来了个热情拥抱,欢心地道:“我的宝贝呢?”陈唤儿向屋中指了指,李峥跑进屋中,抱起在襁褓中的小女孩来,拨来逗去的,欢心不已。 一家人都发现,李峥是真的很喜欢女孩,一点看不出因所生不是男婴而有所消沉的。“呜哈哈,小家伙,小千金,小宝贝……”李峥抱着女儿几乎手舞足蹈了。 陈唤儿笑道:“郎君,孩儿还没取名呢,你给取一个吧!” 李峥想了想,笑道:“我家宝贝的大名呢,一定要起的好听响亮,像我一样,嚣张跋扈,哈哈,只是眼下时日紧,我一时半会想不妥当,就先给取个小名儿吧,就叫‘千金宝贝’好啦,等闲下来后,我请李白先生帮给取个大名。” “千金宝贝?嚯,你这名儿取的和你人一样,没个正形,呵呵,好吧,既然郎君喜欢,那就叫千金宝贝好了!”陈唤笑道,“嗳,郎君,你好像一点不介意所生的不是男孩呀?” 李峥笑道:“要男孩作甚?都和我一样叛逆的不得了,淘气时还得揍他。嘿嘿,我喜欢女孩,等将来你们给我生一队女孩,排得整整齐齐,我的红色娘子军们……” 第418章 再上征程 李峥依依不舍的告别了陈唤儿和千金宝贝。重整兵马,在长安城西金光门外集合,举行了誓师大会。李隆基率领满朝文武为李峥送行。 李峥点将,以来瑱、宝武、荔非守瑜、皇甫坚、独孤问、上官冷月为将领,李光祖为军师,特地带上了阿莎为后备之用,率黑狼军四千,荷枪实弹,战甲鲜明,向石堡城出发了。 李峥预感这次大战未必那么容易,所以黑狼军中只留下了七八个亲兵在府中,其余全部带上战场。为了确保家眷的安全,李峥特地劝说独孤蓉留下,让她带领这一小队亲兵帮忙照看陈唤儿和千金宝贝。 独孤蓉起初满不情愿,对李峥闹情绪嗔道:“我是员武将,又不是你的丫鬟,凭什么不叫他们留下来,偏偏选我,你看不起我的话我不干了!” 李峥再三哄劝不住,情急之下心生偏方,大胆的尝试了一回强吻,只这一吻,先莫说是独孤蓉,就连李峥自己也吓个半死,他没想到自己也会这么大胆这么疯狂。 独孤蓉捂着绯红的脸颊,痴痴艾艾地道:“你……你……干嘛?……” 李峥只好来了个“一不做二不休”,厚着脸皮道:“蓉妹子,因为……因为我喜欢你,所以才叫你留下来的,我不只是要你陪着唤儿和我女儿,更要你也安全,等我回来,我……我要娶你……” 要说这世间事有时还真奇妙,很多事情看似不可实现,可一旦做了,往往会出现意想不到的结果。正所谓,先甭管树上有没有枣儿,抄起棍子先打他三下再说。 李峥这三棍子算是打着枣儿了,还是甜甜的。就在他紧张地盯着独孤蓉,以为她会掴自己一巴掌时,没想到蓉妹子竟哭了,久憋在心里的一种情感被人强行打开了闸倾泻而出......,换来了一种感动、一种痛快!最后,独孤蓉使劲点了点头,捶打了李峥的胸膛,扑在了他的怀中…… 带上阿莎是因为她是女巫,得白小梅真传也会使金蚕蛊,万一再遇到吐蕃迦苯巫阵,也好让阿莎施蛊来化解危机。骑在马上,阿莎偏过小脸睨了眼李峥,心道:“巫郎已经娶了唤儿姐,又娶了大头领,现在独孤蓉也名花有主了,可我呢?巫郎会不会和我有缘呢?……”又见李峥另一侧的上官冷月也时不时瞅着他,心又一叹,“唉!人满为患呀!” …… 大军出发,途径金城郡,先到了部州。哥舒翰早再此恭候黑狼军,见到李峥,拱手道:“李将军,可算把你等来了。” 李峥亦拱手道:“时隔一年,再见哥舒大将军,感慨万千呐!不过这次你做的对,不需要死守石堡城牺牲那么多兵士,有我在,先把山头让给他们,看我夺回来。” 哥舒翰道:“去岁将军离开时,我有两万兵马,只这一年又四处征召一万,如今总共三万兵马,将军看怎么用?” 李峥道:“还是做我的后备之用吧!吐蕃这回尽出三四十万兵马,将军的这些人是远远不够的,须得以我逆天的武力对付他们。” 哥舒翰又向李峥通报了军情,这次吐蕃军很奇怪,举数十万兵来犯,却只占领了石堡城后不再继续东进,像是专程在等李峥一样。 “吐蕃军是有备而来,所以这回可得小心了,我不会疏忽大意的。”李峥道,“既如此,那我们就出发吧!” 两人商议定,李峥的黑狼军在前,哥舒翰的河西军西移至鄯城,暂且在那里守候,做好接应准备。 黑狼军一路西行,在石堡城以东二十里处安营扎寨。也早有消息传到了石堡城的吐蕃军营中。这次领兵的大将是吐蕃八鹰中最厉害的角色多吉,经过近一年的修习,他的迦苯巫术中的迷魂阵法已经修习大成,如今带三十万大军到来,正等着与李峥殊死一战呢! 经过一年的养精蓄锐,吐蕃总兵力已达四十万,但为了确保逻些城的安全,赤都松赞留了十万精锐守城,授命多吉为大将,率其余三十万众一齐扑向石堡城。 多吉研究了上回李峥打石堡城的特点,发现黑狼军的兵力并不多,也就区区几千人而已,仰仗的不过是天魔般的兵器,在很遥远的距离就可以向己方发起攻击。 这的确是令人很头疼的事,哪怕是论钦陵在,恐怕也想不出对付李峥的良策。煞费苦心,多吉决定采用多点包抄的战术试一试。所谓的“多点包抄”,就是通过那一道道光亮的弹道,迅速判断黑狼军所在的位置,然后以数万大军分成多股,向黑狼军猛扑过去,争取靠人海战术来吃掉李峥。 计谋已定,多吉将三十万吐蕃军分成两大块,八个小部分。怎么讲?两大块就是由将领赤桑羊顿和贡布各领十五万兵马,在石堡城驻扎一半,在大后方的去乎龙山那里驻扎一半。每一支大军不可集中驻扎,以免被敌军一网打尽,须得再分成四个小股。 以石堡城的驻军来说,吐蕃军只在山顶的大小方台上驻军两百人,主要用于了望敌情,不再死守城池。因为多吉明白,若是李峥军打来,再若想坚守石堡城已是不可能的了。 所以他把十五万军分成了四个小部分,分别驻扎在赤岭沿线,摆出一种进可攻、退可守的阵势。终于收到了情报,黑狼军已经驻扎在了石堡城以东二十里的地方,多吉立即命大军展开,以观察李峥动静。 李峥还是决定先派出侦察小分队在夜间前往查探敌情。深夜过后,一支十来人组成的小队在荔非守瑜的带领下,慢慢摸到了石堡城。李峥给他们配备了新款的沙漠迷彩服,头戴夜视仪,这样的装备潜伏在赤岭一带,敌军很难发现。 天明时分,侦察小队返回了驻地,把敌情报给了李峥。李峥已知,吐蕃大军分成了几股,沿赤岭山脉稀疏的展开。 “看来吐蕃人是吸取了教训的。”李峥在他的作战室看着地图琢磨良久,道,“我闻吐蕃大军这次的领军将领是多吉,此人向来崇敬论钦陵,不但在战法上狠下功夫,还是迦苯巫教的传承人,所以此战须得小心!所以我也打算先试探性的打一仗,探探敌人虚实。传我将领……” “谨遵将军令。”众将领领了命,纷纷去准备了。 李峥准备以不变应万变,先派四个团两千人向西挺进至石堡城五里处,以来瑱的迫击炮团猛轰石堡城及其赤岭一带,其余三个团在南、北、西三个方向展开做防范。他亲自带领两千人驻扎在东边五里处做后备。第一仗还是选择在夜间开战。 随着轰隆的炮声,几百发几百发的迫击炮弹拖着弹光由空而降,对石堡城发起了猛烈的轰击。吐蕃兵们望着从漆黑的天幕上坠下来的光弹,皆为震惊。很快,这里就变成了一片火海。原本山头上驻扎的兵也不多,一见可怕的光火流星打来,守在大小方台的兵就全部撤下山来了。 多吉显得十分冷静,一点无所畏惧的样子,站在远端夜观炮火,虽然能断定这些光火流星是从东边打来的,但根本不能判断李峥军在什么方位,而此时夜黑,又不利于行军,所以现在发起反击绝对是个错误,多吉遂命令全军尽量分散开来,忍耐一夜不出,待天明时再做决定。 他还派出了探马摸黑向东去侦察敌情,若是发现李峥军趁夜突袭,那就毫不犹豫地全军后撤,躲藏在赤岭山脉间,先保证人尽可能多的活着,这才是反击的本钱。 第419章 没有一点胜算 因为是试探性的攻击,所以李峥并没打算令全军向前追击。从望远镜里只能看到敌军分成了若干股向赤岭山脉间缓缓运动,并没有大举后撤,也没有向这边围来。 直到天明时分,轰击总算是停下来了。李峥站在一个丘陵之上,手持望远镜向西边观望,只见石堡城一带已经被轰炸的冒起了黑烟,再也不见敌人。镜头向南北两个方向移动,那里都是连绵的山脉,视线被阻隔,所以藏在山里的敌军是什么动静就不得而知了。 也就在同一时间,多吉下令,分出五万大军,从南、北、东三个方向向东挺进,一定要找到黑狼军的位置,予以攻击。为了减少伤亡,五万大军分骑兵和步兵,尽量的散开,化整为零,迅速向东边挺进。 要知道上一次的石堡城大战,吐蕃军一共才派出了八万,而这一次,仅仅是试探性的围剿就投入了五万兵力,吐蕃人要吃掉李峥的决心显见。 吐蕃军气势汹汹而来,他们的动静自然被李峥瞧个一清二楚:“看呐,敌军黑压压一片向我们包围过来了……” “出动了这么多人?天呐!”来瑱手持望远镜,惊呼道。 李峥立即吩咐,收起迫击炮,全部改用重机枪,备好子弹。全军还是分成两块。四个团就在原地埋伏,机枪手全部展开,在东西南北四个方向不准有盲角,等敌军进入射程就就打。另外四个团向东退,退到机枪射程以外的地点,也做好应战准备:“我就不信了,重机枪的连发子弹会让你们靠近……” 李峥亲自留守在第一线,布置着两千人的队伍展开队形,就利用这一片高低起伏的丘陵,在各个高地安排了火力点,放眼望去,两千人摆出了一个里三层外三层的圆圈,匍匐在丘陵间,或开阔地带。 qjy88式重机枪的有效射程是1000米,按唐朝时期的距离单位换算,差不多两里多的距离。李峥用望远镜观察着由西边压过来的敌军,直等他们进到两里以内的距离,立即下令:开火。 最外围的数百挺机枪的枪口喷发着阵阵火焰,子弹链一排一排的卷进枪身,说明连发的子弹迅速射出,瞬间形成了弹雨,向扑过来的敌军扫了过去…… 又是一场秋风扫落叶似的攻击,这是在大白天,所以吐蕃兵们基本看不到光弹的痕迹就连片的被打倒了。由于多吉事先下了死命令,遇到敌人光火流星的攻击不要慌乱,不要急着撤退,全军向攻击点全面展开,以最稀疏的阵型再尝试猛攻,只要能接近黑狼军,就能以人数上的绝对优势取胜。 吐蕃兵们都知道多吉是个狠角色,若是逃回去,有几万多吉就能杀几万,这个野蛮将领杀人是从不眨眼的,无论是敌人还是自己人。 反正都是一死,与其回去以逃兵的身份被多吉杀掉,不如向前冲锋,以英雄的身份死了还能留下个好名声。于是五万吐蕃大军便不计伤亡地,歇斯底里地向黑狼军的方向冲了过来…… 很快,黑狼兵们发现敌军越来越分散,而且敌兵也都找到了自己所处的位置,他们不顾一切地向这边围拢过来,还有一部分人包抄到了自己的大后方,也就形成了从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对自己的全包围。 战斗异常的惨烈,这是一种不对等的惨烈。吐蕃兵们手持弓箭,拼命向敌军放箭,可是由于距离过远,他们的攻击是无效的;黑狼兵们面对的是几万个源源不断地分散开来的吐蕃兵的猛冲,迫使每一名抢手都必须左右摆动枪口才能做到大面积的射杀敌人。眼看着一片一片的敌兵被打死了,可是后边的敌兵又如潮水般涌来,如数万的蝼蚁,不计代价地跨过同伴的尸体,勇猛地向自己包围过来,奔跑在用鲜血染红的大地上、丘陵间,拼命地缩短着靠近自己的距离。 李峥自穿越到唐朝来后,第一次见到如此勇猛的军队,他们忽略了死亡,完全在用命向前冲!若是敌军一旦靠近,自己的黑狼军就都完了,所以,必须不惜一切代价的阻止敌军的冲锋。 “打,狠狠地打,坚决距敌于一里外。”李峥不断命令道。 子弹密集地射出,机枪根本没有休息的机会,很多士兵扣下扳机的手都麻了。战斗异常激烈,很多机枪由于枪管过于发烫,射击的质量迅速下降。李峥立即命令第二梯队的机枪手和第一梯队换位,换得要快,否则敌军就靠得更近了。 机枪手不够,就由其他团的步枪兵顶上去,哪怕操作机枪还不熟练,也必须边打边练习。这里枪声震撼,光束连片,一波一波地子弹雨向敌军扫去。 吐蕃大军已经损失过半,仍然向“靶心”蜂涌过来,他们已经冲到了距离黑狼兵不到一里的距离,一里就是近500米,再往前的话就几乎接触到了。李峥心里有些慌张了,黑狼兵们也有些慌张了,难道说,要进行一场肉搏战才行么?如果要肉搏战,对方十个打一个都能把黑狼军全部吃掉。 李峥见情况危急,亲自端着一挺重机枪,冲到了队伍最前头,嘶喊着向蜂涌而来的敌军射击…… 幸运的是,随着冲锋时间的拉长,吐蕃兵的心理开始发生了变化,从一开始的迅猛前冲变得犹豫,因犹豫导致了奔跑的双腿发软,发软导致了前进的速度放缓。因为伤亡实在太大了,而且顶着光火流星弹向前推进的速度太过缓慢,几乎是每前进十丈距离就会留下一地的死尸,全军几乎是拖着满地的死尸刷过去的。 终于,在他们冲到了离黑狼兵约三百多米远的地方,就再也不敢向前了。吐蕃兵们挪步不前,只有在密集的机枪子弹射击下渐渐后退。李峥瞧见这场景后,心中稍稍安心,停下了射击,对兵士们喊道:“来些人,用火箭筒打。” 实际上在这么远的距离火箭筒的杀伤力很有限,李峥之所以这么做就是想用火箭弹的爆炸来吓唬敌人,彻底摧垮敌军军心,使他们如浪潮般地溃退。 曾有吐蕃将领疯跑回来,劝说多吉撤军,毕竟这样的冲锋伤亡太大了!可多吉却毫不动容,只冷冷问道:“怎么?五万人都死绝了?”那名将领默然不语。多吉冷哼一声:“那怕什么,继续冲。” 直到此时,又有将领跑回来飞报:“禀报大将军,眼看着兵士们就要靠近黑狼军了,可是他们都越来越害怕,不敢再往前冲了,都开始向后退。” “唉!”多吉闻听,重重地叹了声,恼羞成怒道,“眼看就要碰着敌人了,这些饭桶居然坚持不住了!该杀,都该杀。”他气急败坏,就差点没抽出刀来宰了报信的将领,吓得这名将领脸色煞白。 多吉忍住了怒火,没有他的行凶,叹然道:“李峥真不简单,是个逆天的魔鬼,若是正规的和他打,我们没有一点胜算,吐蕃则灭国矣。”顿了一顿,又道,“那就下令撤退吧,全军撤回石堡城。” 敌军全线而退,尸体堆积如山,冷风吹过,将血腥气吹散开来,呛人口鼻。 李峥站在丘陵之上,面对着遍地的死尸,感慨万千:“遇到对手了,看来这多吉是个狠角色,比论钦陵要狠,若我没有这些武器的话,与多吉对战,没有一点胜算。” 第420章 安禄山反唐 自打李峥从长安出征后,在长安城中最忙碌的人也就算安庆宗了。他频写家书,十万火急地送去范阳,将李峥大军的一切动向汇报给了老爹。 范阳大营。 安禄山不断收到了大儿子寄来的书信,密切关注李峥的动静。当他得知李峥大军已经踏上征程后,眸子放光,汗毛倒竖,准备干一件惊天大事了。他立即召来了所有心腹将领汇聚一堂。 这是他反唐前的最后一次聚会。 安禄山站在大厅当中,慷慨激昂道:“李峥已经率领全体兵马出征了,这已到了关键的时刻,机会稍纵即逝,还请各位都说说,该怎么办?” 就在这一年中,安禄山和赤都松赞间密会不断,早已商量好了联合作战的计划。就是先由吐蕃举全国之力出兵,以几十万大军不计代价的拖住李峥。安禄山必须利用这绝佳的时机举兵反唐,用最快的速度攻占长安,一举消灭李隆基及其子嗣,推翻李唐王朝。先把“江山易主”的生米做成熟饭了再说如何对付李峥的话。 史思明道:“大帅,这还犹豫什么,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我们理应集合大军,即刻起兵。” 严庄道:“史将军所言正是。如今吐蕃赞普已经履行了诺言,举四十万大军对付李峥,我们也必须信守承诺,举兵反唐已如上弦之箭,没有回头路了。” 高尚道:“大帅,那就再不耽搁时日,立即召集兵马誓师吧!” 田承嗣出列道:“举兵之事已定,还请主帅最后在盘衡一番,我军出征会遇到哪些顽抗?” 安禄山踱了几步,想了想,道:“吐蕃有四十万兵力,我没那么多兵,目下把三镇的兵力加起来应有二十五六万。好在唐朝现在是重边关而轻内地,中原兵力空虚,加在一起也不足十万,而且都是些酒囊饭袋的团结兵,根本没什么战斗力,不足挂齿,各郡府是斗不过我的。怕就怕李隆基向天下发出勤王贴,各路边关兵马开拔进来对付我,这仗就不好打了……” 高尚道:“主帅所言极是,我细数各路边关将领,寻思能与我们相抗争的还数陇右的高仙芝和封常清,再就是河西哥舒翰,其余将领暂且看不出本事。” “还有两人不可低估呀!”严庄道,“我闻左武卫大将军,横塞军使郭子仪,还有那朔方节度副使李光弼这两人堪为将才,目下只是虎藏深山而不得重用,我们一旦起事,此二将不得不防。” “还不光是这两将,我曾有缘与李光弼手下的一名叫仆固怀恩的将领谈兵论战,只这一将的本领就不俗,往后也必将成事,恐与我为敌呀!”将领孙孝哲道。 安禄山道:“诸位都这样说,如此畏惧敌人,那我们这仗还敢不敢打了?” 史思明大袖一挥,道:“嗨!管那些个边关小将干什么?我们二十几万重兵在手,还怕他不成?” 安庆绪也跟着吆喝:“阿耶,史将军说的是呀,恕儿直言,其实打仗呢,要说怕也只怕李峥一个,只要李峥不出手,其他那些虾兵蟹将都不值一提。” 这话说到了安禄山的心坎上了,他道:“我儿所言极是,我安禄山戎马一生,就怕我这个不肯助我的兄弟,唉!只要赤都松赞能牵制住李峥,其余那些人我根本不放在心上。” 严庄道:“话虽如此,可是安公呐!我们举兵只能胜不能败,所以还得定下征战的良策,不容有失。我以为,兵贵在神速,正因有这些能征会战的将领都在边关,内地则空虚,所以,我大军出征必须毫不耽搁地千里挺进长安,要学秦将白起,出奇制胜,非得把潼关打下来,一举荡平长安城,不给各路将领来救的机会,如此我们才能得胜。” “说得好。”安禄山和众位将领都觉得严庄所言极是。 当下反唐大计已定,安禄山又大摆举事酒宴,与各路将领以酒壮行。酒宴之后,安禄山立即将三镇二十五万兵马汇集到范阳,举行了规模空前的誓师大会。 安禄山对全军将士说,如今李峥被迫西征,已被吐蕃军控住不得脱身。而在此时,杨国忠联络心腹官员谋逆造反。皇帝先前已有所察觉,于是给自己发出一道密旨,令我们务必在范阳起兵,立即开赴京城讨伐杨国忠。安禄山特别强调,李峥虽然被困吐蕃,但他仍然是自己的好兄弟,一旦李峥能打败吐蕃突围出来,必将与自己共同举兵勤王。 这个理由是他不得不说的,因为所有人都惧怕李峥,只有编造出李峥是自己人才能使兵士们放下包袱,起到鼓舞军心的作用。 这个起兵的理由和真实历史上的差不多,唯有李峥这个元素是编造的。其实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个起兵的借口漏洞百出,不过是个借口罢了。如今大军已经齐备,军令如山,倘或有谁不愿意反唐,就得格杀勿论! 节度使兵士们皆振臂高呼,山呼主帅英明,势必讨伐杨国忠不在话下。安禄山开怀狂笑,端起酒碗来与点将台下的众将士一敬,仰脖子满饮壮行酒。饮毕之后,将酒碗往地上重重一摔,企图以碗碎之声来壮行,可事有不巧,今日点将台上铺着红毯,那只碗摔在了厚厚的毛毯之上没有摔碎。 “呦呵?!这话怎么说的?……”安禄山登时就僵直在那里,眼巴巴瞅着那个囫囵完好的瓷碗兀自在毛毯上转悠着,“这忒也不吉利呀,该不会这次出兵凶多吉少?” 不但是他,就连点将台下站着的几名将领也大感尴尬。高尚反应迅速,二话不说跑上点将台,将那只碗捡起来,往台下重重摔出,终于换了嘎嘣脆的一响。这件不吉利的事就算勉强掩过去了。 如今安禄山可谓是兵多将广,手下副将史思明,军师严庄和高尚,其余将领有安庆绪、田承嗣、尹子奇、田乾真、崔乾佑、阿史那承庆、蔡希德、牛廷玠、令狐潮、袁知泰、孙孝哲、安神威、安守忠、张忠志… 翌日,二十五万大军分多路从范阳出发,直扑长安。 一时间叛军步骑精锐烟尘千里,鼓噪之声震地。唐朝到了天宝年间,海内承平日久,百姓们已经好几代人没见过战争了,听说范阳兵起,远近各地都很震惊。叛军所经过的州县,立即望风瓦解。当地县令或者开门迎接叛军,或者弃城逃跑,或者被叛军擒杀,叛军很快就控制了河北之地,继而迅速西进…… …… …… 此时的李峥已经进军到了去乎龙山一带。接连打了几仗,战场形势怪异得很!第一仗,多吉令五万吐蕃军不惜代价的围攻李峥,付出了死亡三万多的代价。之后多吉收拢大军,边战边退,有意吸引李峥到了去乎龙山一带。 李峥此次出征的目的并不是夺回石堡城,而是尽可能多的杀伤敌兵,吃掉敌有生力量,从而使吐蕃再没有反唐的兵力。因此他明知山有虎也偏要向虎山行,一路追到了去乎龙山。 多吉是个狠角色,他为了吸引李峥跟进,并没有急于撤退,而是以不惜牺牲士兵生命为代价,边战边退,完全是用吐蕃兵的身体去挡子弹,膨胀李峥杀敌的欲望,从而牵着黑狼军一路跟了过来。 他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他所修习的迦苯巫术中的迷魂阵对天时地利的要求极高,而在石堡城至去乎龙山这一带都找不到适合布阵的位置,经过缜密的考察,多吉选定了东女国之西的一个羌地为迷魂阵的布阵地点。实际上就是李峥前世时的玉树。 这里北临昆仑山脉和巴颜喀拉山脉,南望唐古拉山山系,东接川西高山峡谷,西连藏北高原,是三江的发源地。总的地势是被两山挟持,南北高、中间低。而这个地点,正好位于石堡城和逻些城的中间点。 当时多吉只在这里考察了一天,立即认定,这里的地形十分有利于布下迷魂阵,遂把这里作为和李峥的决战场。 第421章 东女国一隅 多吉最担心的是李峥打下石堡城后不再继续追击,那可就全盘计划落空了。为了把李峥引入这个“圈套”,多吉才出此下策,边战边退,而且故意退得缓慢,每一战须得死伤过万才肯退兵,他以这种残忍的战术来膨胀李峥的杀人欲望,从而吸引李峥追过来。 李峥也感觉到了这种不正常,不解道:“多吉这是要干什么?难道他不稀罕自己的兵么?换做是我,我定不会牺牲这么多兵士的性命来和对方作战。他想怎样?” 皇甫坚是个聪颖的人,自幼跟着父亲研学兵法,在军事上有些才略,道:“仗打到这个时候,我军没有伤亡,而敌军却甘心付出那么大牺牲来阻止我军前进,这很不正常。若我所料不错,敌军看似在以巨大的牺牲阻止我们前进,实则是抛下了诱饵,有意吸引我们跟着他们走。将军可要小心了!” 李峥这段时间经常和皇甫坚讨论军事,深知他的能力,也道:“你是说,他猜中我的战术不是以占领城池为目的,而是要消灭敌有生力量,所以就故意拿他的兵让我杀,满足我的欲望,引诱我跟着他走?” “将军明智,正是如此。”皇甫坚道。 来瑱道:“可他要把我们牵引到哪里去呢?又布下了什么战法等着我们?” 李峥道:“上回石堡城一战,敌将索朗孜就在这去乎龙山间布下巫阵,使我军士兵头脑发昏,陷入迷障,皆自相残杀,我想,若打常规战,吐蕃军定不是我的对手,这个多吉又是吐蕃八鹰中的佼佼者,定会使出迦苯巫教中的阵法来对付我。” “如今正在去乎龙山间,将军可有防备?”皇甫坚道。 “有。”李峥立马吩咐,“唤阿莎过来。” 阿莎进到临时军帐,领了李峥的命令,立即准备若干黑枸杞,炼制金蚕蛊以克敌之巫阵。 早些时候。 正当多吉在去乎龙山间布下丧魂阵法之时,另一员八鹰战将赤桑羊顿提醒他道:“多吉将军,索朗孜曾经就用的这种丧魂阵法,也就在这去乎龙山间布阵,可是照样被李峥打败了,看来这道阵法对黑狼军没什么作用,你为什么还要用这种阵法呢?” 多吉诡笑道:“赤桑羊顿将军,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你可知道李峥是怎么攻克丧魂阵的么?” 赤桑羊顿摇了摇头。 “据我所知,李峥曾在黔南紫林山起家,那可是他的大本营,而紫林山牡部落多有女巫,擅施蛊术,想必就是他随身带着的女巫施了蛊,攻克了索朗孜的丧魂阵。” 赤桑羊顿道:“那你为什么还要用这种阵法呢?” 多吉道:“我知道这种阵法对黑狼军没有作用,我只不过是故伎重演,迷惑敌军而已,让李峥晓得我是在认真打他,而不是故意撤退的,否则他一旦识破我的计划,这仗就打输了。你们都给我记住,要不惜一切代价,诱使李峥去东女国一隅。” 黑狼军一直追击到去乎龙山,又和吐蕃军打了一仗。几乎和上回一样,黑狼军的先头部队冲入山谷间,中了多吉所布巫阵,皆头脑迷障,只是士兵们早有准备,立即口含阿莎施了金蚕蛊的黑枸杞,得以消除幻觉,从而一举歼敌,攻克了去乎龙山。吐蕃军大败,顺理成章的向西撤退。 根据打扫战场时的粗略统计,李峥亦知,从石堡城打到现在,吐蕃军至少损失六万。这是多么可怕的伤亡数字,想当初,饭桶鲜于仲通与南诏开战,中了敌人埋伏,也就损失了六万唐军,而这已经是唐军战史上的耻辱了。 而垂名青史的石堡城一战,哥舒翰统共领兵六七万人,与吐蕃军激战数日,损伤惨重才拿下了战役的胜利。可想而知,唐军死伤还不足六万。对于古代战争而言,死六万人的战争可谓惨烈无比了。 而此时,多吉指挥的战斗就如此轻易的牺牲掉了六万吐蕃兵,就为了诱使李峥跟进,细想一想,其隐藏的目的会有多么凶险? 虽然李峥已经判断出,吐蕃军就是想利用迦苯巫阵来与自己决战,可是到目前为止,他们所布的巫阵不照样被攻破了么?还有什么可怕的招数在等着自己? 黑狼军用的是以毒攻毒的战术,金蚕蛊能攻克迦苯巫术,但也会伤及自身,所以阿莎要抓紧时间为所有口含了黑枸杞的士兵们解蛊毒。就在这个当口,李峥召集来所有将领,布置起了战术。 “我晓得,多吉是在引诱我步步深入,可我已经决定了,无论前方是刀山火海还是万丈深渊,我军都必须勇往直前,务必全歼敌军。就算吃不了那么胖,我也非要除掉这个多吉不可。”李峥坚定地道。 皇甫坚道:“将军所言不错,这个多吉的确是个狠角色,没见过这么打仗的,留得此人在,他将成为我大唐的心患。” “不只是心患,更是强大的对手。”李峥道,“若不是我的武器太过逆天,多吉也不会用这样狠毒的战术,我观其人,能力未必在论钦陵之下。” 抱定了除掉多吉的想法,李峥便颁布了全军进军的号令。原本他还想再颁布一个嘉奖令,谁亲手宰了多吉,赏黄金五百两。后来一想对于黑狼军的战法来说这嘉奖令很难实现。因为炮火连天,若是炮弹把多吉炸死了,你知道是谁打的? 黑狼军再次出发,迅速追击敌人。吐蕃军仍是佯战实退,又付出了死亡两万人的代价,终于诱使李峥来到了位于石堡城和逻些城中间点的东女国之羌地。 “哈哈哈哈……”多吉站在山头狂笑着,笑得几乎要吐血,“值,太值了,一切心机没有白费,只要能吸引李峥打到这里来,死个十万人又算什么?” 他是这样想的,可那些中低级将佐们还有许许多多的兵士们并不这样想。这个人的确太狠毒了,完全不把兵士们的生命放在心上,眼看着一个个的同伴白白牺牲在敌军的光火流星的攻击下,众军士已经由伤心变得愤怒,只是畏于多吉比魔鬼还可怕的杀威,暂且忍气吞声罢了! 多吉站在山头之上,放眼这片天地,四方山脉横亘,山势险峻而巍峨,如龙脉般的山峦横空出世于这片高原之上,众山环围间,形成了一片可供居住的盆地。这里曾是东女国的一片领地,自吐蕃强大之后便将这里征服。 现在,他利用这里的天时地利,早布置下了迦苯巫法中的最高巫阵——迷魂阵,只等李峥入彀。 “快传我军令,集合五万兵马,在山谷外对黑狼军发起反击,造成我顽强拒敌之假像,再诱使李峥全军入谷。”多吉狠狠地道。 大将贡布道:“只是大将军呀,我军已是伤亡惨重,军中已多有怨言,我担心再这么无谓的牺牲下去,恐兵士们会哗变。” “敢?……”多吉怒指众将,喝道:“胆敢抗命者,格杀勿论!” 第422章 迷魂阵 黑狼军在这片盆地的入口处又一次射杀了万余吐蕃兵,随即全军开进了盆地。李峥放眼四望,四面环山。由于是高原,山脊上都被覆盖了厚厚的积雪,如玉龙般横卧在雪域高原之上。 吐蕃军拼命地向雪山的另一头撤退,黑狼军奋勇追击,只是他们追击的步伐渐渐慢了下来。这里是高海拔地区,而黑狼军兵大多都来自中原,追击到这里时,大多数人都有了高原反应。李峥命大军暂缓前进,他再次启用了百宝箱,点击项坠光幕,取出了无数个氧气瓶来,让士兵们抓紧吸氧来缓解高原反应。 多吉站在高高的山巅上,疯狂地嚎叫着,以此来庆祝成功诱引李峥军进到了盆地。他早换上了一身五彩斑斓的巫衣,头戴巫冠,手持法器,身边摆满了人皮鼓、人腿骨、牦牛头骨、羊骨以及一应器皿...... 多吉伸展双臂,仰面向天,开始了他的念咒...... 风势渐大,呼啸而来,将山巅上的雪雾荡向苍穹,发出了一种奇怪的、低沉的吼声...... “将军快看......”荔非守瑜才吸了氧,却见山峦间起了异样的变化。 李峥向那边遥望,只见原先静静覆盖在山脊上的“雪被”突然卷了起来,犹如沉睡的玉龙被唤醒一样,挺拔身姿扑向了苍穹。紧接着,纵横交错的山峦间,无数只“雪龙”腾空而起,脚踩着山峰,龙首冲天,摇摆着,咆哮着,威势骇人。 “呜呜呜......”如怪兽低沉的吼声不断的从山间传来。 “怎么会这样?......”李峥意识到了不妙。 李光祖倒来了精神,惊讶于雪山上的奇景,喊道:“有高人,一定有高人在做法。” 寒风啸啸,飞雪成龙,龙身摇摆,瞬间将山巅之上的雪被荡向四方,使得天地间一片白茫,如天降琼瑶,随着风席卷至四面八方。 “呼......”雪随风动,这片盆地间已被雪雾遮蔽。黑狼兵们皆感视线模糊,眼睛里除过雪雾,很难看清周围的事物。 “糟了!”李峥心头一惊,喊道:“李光祖、阿莎......” 耳边只有风雪交加的呼啸,没人能听到他的喊声。李峥透过雪雾,只看到离自己最近的几个士兵,他们向李峥靠了过来,急道:“将军,怎么办?” “果然又派上了迦苯巫术,再这么下去恐怕士兵们都会陷入到慌乱中,若是有敌兵在这个时候打过来,后果不堪设想!怎么办?......”李峥情急之下,端起了95突击步枪,枪口向天,扣下了扳机。“砰砰砰砰......”火光四射,子弹向着天空击发。 周围的士兵见到李峥开枪,也学着他的动作,纷纷举起枪来对天射击。其他的士兵也迅速被带动起来。很快,几千名黑狼兵一齐举枪向天。几千挺步枪的枪声汇聚起来,震撼无比,与这奇异的幻像一争高低。 迦苯巫术虽然可怕,但其威力毕竟也是有限的。这种巫术更多的是制造出一种幻觉,使人深陷恐怖当中,并不能直接变出来把人吞噬掉。否则的话,如果没有李峥穿越而来,那唐朝的军队岂不全被吐蕃的巫师放出来的魔怪给消灭殆尽了,也就没有了那许许多多的辉煌战绩。如果巫术能变成真实存在的神法,大唐也早就灭亡了,天下也就成了统治的世界。 奇异的事情发生了,随着几千黑狼兵齐齐向天鸣枪,汇聚的枪声确实起到了压制巫法的作用。眼前的雪雾渐渐减少,视线又变得清晰起来。 李光祖和阿莎终于寻到了李峥。李光祖道:“将军,这分明是吐蕃人的巫术,可是我却想不出该如何破解?” 阿莎也道:“巫郎,我只会施蛊,可也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李峥急思一番,道:“都别慌,先让部队展开,做好应战准备,叫迫击炮团向山那边开炮,打一打再说。” 来瑱迅速指挥五百名兵士架起了迫击炮,炮弹齐发,无数炮弹拖着火光,穿透了雪雾茫茫的天地,向纵横交错的雪山那边飞射而去...... “轰隆隆......”炮弹纷纷炸响。只是由于这东女国一隅之地,虽是盆地,但空间广阔,四面环围的雪山距离较远,迫击炮弹是不足以打到山背后的,所以炮弹依然在盆地中爆炸,最远的也不过在山脚下炸开。但震撼作用还是明显的。 其实李峥也想不到,他的现代化武器对于吐蕃人来说也起到了“巫术”的作用,不但接连的枪声压制了巫法,而且迫击炮弹的爆炸更使多吉担忧。 他站在山之巅,眼瞅着迷魂阵的幻术起了作用,可又被黑狼军的光火流星压制住了,不由面颊抽搐,手脚痉挛,几乎要跌倒。他强忍着,睁开眼睛,对贡布吩咐道:“快叫兵士们站到山脚上去。” 这是他提前布置好的巫阵,贡布心领神会,立即去传令。只见一队队吐蕃兵摇着五彩斑斓的镶有奇怪神兽的大旗,立即移动到了山脚下的指定地点,将大旗分别插在环山的东西南北几个角落。纛旗周围又布满了各种法器。多吉再次摇摆手中的皮鼓,不时敲打着,极快的念着咒语。 李峥拿望远镜四处观望,镜像里根本不见敌人,一枚枚迫击炮弹只是在空地上炸响,没有起到杀敌的作用,遂命令停火。 李峥道:“迦苯巫术果然厉害,我们既然想不出攻克巫阵的办法,还是先退出去再做打算。” 众将士领命,指挥着黑狼兵们有条不紊的开始向后方撤退。奇怪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当黑狼军团延着进盆地的路开始后退时,发现眼前的景象似乎发生了变化,明明是一条蜿蜒可出的道路,现在竟变得崎岖难行,迂回盘绕。大军在这条迂回环转的道路上走了良久,竟始终也走不出山。 李光祖道:“将军,你快看,我们刚才分明在这里出发的,怎么又绕回来了?” 李峥早察觉到了不对劲,抬头一看,这片天地一点都没变化,远景中还是那几座山头,山脊上雪雾纷飞,如雾似幻。“我们走了半天,竟还在这盆地中?!” 这是件令所有人诧异的事情,“我就不信,这天底下有如此奇怪的事?”李峥遂命令全军不要慌乱,重新出发,向着眼前清晰看见的那一处山口迈步。 这回儿他仔细瞅着路径,大队人马分明走到了山口处,饶过了山壁,只是眼前又出现了一条蜿蜒的路径,路的尽头还是山。回头一看,崎岖不平的盆地依然在眼前,视线的尽头也还是横亘着的山脉。 大军不断尝试着,走在蜿蜒回转的道路上,但不管怎么走,尽头总是山,绕来绕去,始终是走不出这块盆地。 李峥晃了晃脑袋,觉得头脑并未发昏,耳朵也并未发聩,除过山峦之上有不断飞起的雪雾之外,其余事物明明白白呈现在眼前,他驻足冥想,道:“宝武你过来。” 宝武上前,也是疑惑不解:“听将军令。” 李峥道:“我就在这里站着不动,你带上队伍往那边去,看,就是那个出口......你一直往出口处走,我看你能不能出去。”他边说边比划。 宝武领命,带上一队人马向两山之间的一个出口行进。李峥亲眼所见,当宝武的队伍走到远端的山口处时,队伍像是突然定格在了那里。用望远镜看,士兵们还在迈着步伐,可就是不能继续往前移动。这种景象如同木偶被人提着线,只是原地踏步而已。陡然间,宝武的队伍却突然调转了方向,又向自己这边走了回来...... “你怎么又回来了?”李峥疑问。 宝武诧异道:“我依将军吩咐,只管往前走,到处都是绕弯的路,走着走着,怎么就回来了?!奇了怪了?” 几经尝试,众人终于相信了,敌人给自己布下的是迷魂阵,所有人都陷入到迷途之中,也分不清自己的头脑是清醒,抑或迷糊。 第423章 深挖洞广积粮 黑狼军陷入到迷魂阵当中,最开心的就是多吉了,他站在山巅之上,了望着雾气腾腾的山间盆地,淡淡地笑了笑。当然,他心里是清楚的,迦苯巫术的作用毕竟有限,还不能直接呼风唤雨,变幻出真正的魔兽来去吞噬掉敌人。尽管历届高明的巫师都企图修炼成神法,但最终的结果还是令人失望的。 这个世界的存在,毕竟有他的根本法则,由人来主导的世界就必须由人来做主,若是能召唤出真正的天魔怪兽来,那这个世界将变成了之界。 可是令多吉想不明白的是,李峥究竟是什么人?他又是从哪里来的?怎么会有这些个逆天的武器能够征服这个世界? 赤桑羊顿的问话打断了他的冥想:“多吉大将军,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多吉回过神思,道:“还能怎么办?李峥军已经被我的迷魂阵困住,只要我不死,他是出不去的。” “那一直这样等下去的话,我们也胜不了他呀?”贡布问道。 “愚蠢。”多吉不留情面地叱责他道,“只要是人就得吃饭,几天不吃东西不喝水的话就会饿死的。我们困住黑狼军,就让他们饿死在这山谷间岂不好?等他们饿的站不起来的时候,我们几十万大军再冲进去给他们收尸吧!” 贡布不敢和他顶嘴,只是心中嘀咕:“几十万大军?呵呵,你为了引诱李峥过来,不惜将士们的性命,现在已经死了快十万了,剩下的也就二十万人了,将士们都心有怨气,只是暂时隐忍着罢了,你这样狠毒的人,看将来会有什么下场?” 多吉打着自己的如意算盘,可是他忽略了一点,李峥是有“百宝箱”的人,即便把他困在了盆地间,又怎能饿死他? “即便把我们都困在了这里,又怎能饿死我们?哼哼!”李峥对众将道,“告诉将士们,我们是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大家都不必慌乱,按照我们平日里训练的要求,安营扎寨,布好阵型,只等敌人来战好了。” 既然走不出这迷魂阵,李峥索性令全体将士回到了盆地的最中心,他从项坠里取出了许许多多的雪地迷彩军用帐篷,把帐篷安扎在了地当中。上千个帐篷围在了一起,形成了一片连营。 为了保险起见,李峥命令兵士们围绕着营帐区,在东西南北四处挖掘战壕,战壕就是地坑,这样的话,若是敌人攻进来,战士们就可以跳进战壕里展开反击。有战壕保护着,就可以躲避敌人箭矢。他把兵工铲分发下去,黑狼兵们热火朝天的开工,很快,围绕着连营的一圈,道道战壕已经初具规模。 “奇怪,我们每个人的神志都是清楚的,并没有感觉到迷乱,可就是走不出去。”李峥说道。 李光祖已经陷入了沉思,他极力的再想如何破解敌人的巫阵,时而抬头看天,时而低头懊恼,根本没心思听别人的讲话。 阿莎道:“吐蕃人的巫术果真好厉害,我在紫林山里和阿香头领学了不少本事,可从来没听说过还可以施展出这样的迷魂阵的,真的能把我们都困住,像走迷宫一样,就是出不去。奇了?” “你所学的蛊术,真得没办法克服这种巫法么?”李峥问道。 “巫郎,我就算是能施蛊,也是用来对付人的嘛,可现在敌人的影子都见不着,我总不能给这大山施蛊吧?没办法了,我真的想不出来了。”阿莎道。 “不急不急,想不出来也没关系,慢慢想。”李峥道,“我想敌军那个将领多吉现在正得意呢,他肯定想把我们都饿死在这里,只是他想不到,我有法宝在身,就算把我们困上一年,我们照样都好好的。” “深挖洞广积粮”,李峥深谙此道,他又命令士兵们在营帐周围掘地数尺,开凿出几个深坑来,作为弹药库和粮库。他跳进坑中,点击项坠,无数的武器弹药和粮食堆满了仓库。 独孤问道:“只要有你在,这些粮食和武器都可以随取随用,何必要建仓库呢?” 李峥笑道:“这你就不懂了,若是我不在了呢?” “嗯?......” “‘天有阴晴圆缺,人有旦夕祸福’。这是古理。我在这,你们都不会有问题,倘若敌人再使什么妖法,我要是有什么不测,你们就可以凭此地窖中的东西留得生机。懂了么?” 独孤问见他说的真切,心生感激,只顽皮道:“你说得轻巧,你可不能死,你死了,我妹妹是会伤心死的。”两人互视一眼,莞尔一笑。 多吉仍在念咒做法,所以这一片天地间还是会有阵阵寒风,裹挟着雪雾,漫天飞舞。最严重的时候依然会将盆地笼罩在雪雾之中,目不视物。李峥也采取了老办法,令全军向天鸣枪,开炮,枪炮声震撼,又会将雪雾压制下去。双方的这种对峙反复持续着。 直到了七天后。多吉陷入到焦虑之中。他原本是想用迷魂阵困住李峥军,让他们都活活饿死。可是,在这些天里,依然会有黑狼军的奇怪武器打出光火流星来。难道他们都是神仙不成?不用吃东西也能存活? 他沉不住气了,狂暴道:“我就不信他们是妖怪?”便命令赤桑羊顿和贡布,立即点兵五万,冲进山谷去,与黑狼军决战。 贡布道:“这万万不可呀,如果黑狼军都没饿死,我们进去后是会被打死的。” “必须执行命令,抗命者格杀勿论。”多吉咬牙切齿道。 没有办法,贡布只得执行军令,带领五万吐蕃兵,分两路,从雪山之间向盆地里发起了冲锋。他只希望黑狼兵们已经饿得奄奄一息了,只是凭最后的一点点力气在打光火流星,或许当大军冲进去时,他们的人已经被饿死了,无力反击,此战才能大获全胜。 可事与愿违,当吐蕃大军冲进来时,早被黑狼军看得一清二楚,黑狼兵们纷纷跃进战壕,架起无数挺重机枪,一齐向敌军开火...... 在强有力的射击下,吐蕃兵们撇下一地的尸首,狼狈回撤。更惨的是,贡布被当场打死。当兵士们把他的尸体背回去后,恼羞成怒的多吉不但没有感伤,反而重重地啐了一口,骂道:“都是没有的东西。” 贡布在军中很有人缘,因为他怜惜兵士们的生命。他战死的消息立即在军中传开,无不令兵士们感伤。尤其他们得知多吉对贡布的态度后,吐蕃兵们都愤恨不已,真想立即哗变,宰了多吉替贡布报仇。渐渐地,不满和焦躁的情绪在吐蕃大军中弥漫开来。 战斗获胜,可是迷魂阵法还是不能攻克,李峥大军依然被困在这神幻的东女国一隅。 第424章 皇帝急眼了 李峥被困于吐蕃境内。安禄山挥舞着反唐大旗,继续西进,一路攻城拔寨,已经威胁到了东都洛阳。李峥是不会想到的,他的到来并没有根本改变历史,安史之乱还是发生了。但也因他的到来,稍稍微调了历史,毕竟这一年才是天宝十三载,而真正的安史之乱爆发与天宝十四载,也就是说,在他的搅局下,安史之乱提前了一年。 还有一点不同,史实上的安史之乱,安禄山起兵之初,李隆基是不相信的,还以为杨国忠是在编造谎言排挤安禄山,直到叛军一路西进,战报满天飞的时候皇帝总算相信了。而现在,一听到安禄山起兵反叛的消息后,李隆基坚信不疑,但他并不担心,只是招来满朝文武开了朝会,急问李峥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 他的定心丸就是李峥,只要李峥是支持自己的,就算你一百个安禄山反叛又能奈何?可是,大臣们先急了,纷纷启奏:陛下呀,现在安禄山叛军已经连攻数城,就要威胁到了东都,可李峥军仍在千里之外的西域,战情不明,指望李峥立即班师回朝恐怕来不及了! 话说的也是,这一点李隆基还是清楚的,就算有神仙传书过去,等李峥收到消息后也得有一个月左右才能赶回来,等那时候,没准安禄山就打到潼关了。 于是立即决定,派陇右节度使高仙芝与新上任的安西节度使封常清立即率兵东征,务必将叛军抵挡在东都之外。收到军令,高仙芝和封常清立即率大军返回长安。由于陇右军人数有限,又不得不留下部分军队去牵制吐蕃,所以他们只带回了五万兵马出战,又不得不在长安、洛阳一带临时募兵以补充兵员,这样一来,他们得到的尽是市井子弟,又缺乏战斗经验。 这支军队匆忙赴洛阳迎敌,实在有些勉强。安禄山的大军虽然遇上阻碍,但很快就攻入洛阳。曾经那个和颜真卿一起追击李峥的东都府尹张佑辉和御史中丞李憕、卢奕不肯投降,被俘后为安禄山所杀。高仙芝和封常清兵败,只得率大军退回到潼关御敌。 安禄山和史思明率大军攻克了东都,高尚立即建议,这次出兵出奇的顺,既然东都已经攻克,不如安禄山就在东都先称王称霸,建国大燕,自己任大燕皇帝,尔后在挥兵西进。 安禄山还真的动心了,自己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视力渐渐模糊,体虚盗汗严重,万一哪天挂了,则全盘计划落空,要不就先在这里建国称皇,哪怕自己挂了,也可以过把皇帝瘾。 可严庄却站了出来公然反对,他道:“此计万万不可呀!大帅,要知道李峥还在与吐蕃开战,并没有他战死的消息传来,只要李峥活着,他一旦挥师东进,大帅所建立的大燕国无疑是空中楼阁,悬而不稳,毫无意义。” 史思明也道:“嗯,严军师所言极是,且我们和吐蕃人有协议,他们拖住李峥,就是为我们攻克长安争取时日,若主帅一心要着这里建国称皇,那肯定要耽误时机,若李峥打败了多吉,挥师东进的话,我们再打长安就来不及了!” 安庆绪是巴不得他爹能在洛州称帝的,这样的话,大哥安庆宗还在长安,自己才是一路征战,开国立功的“皇子”,且老爹的身体每况俞下,万一他一蹬腿告别了人间,自己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先做了大燕国的皇帝,再对付安庆宗不迟。只是一听严庄和史思明公然反对,便来了气:“阿耶,别听他们的,我们既然已经攻占了东都,那就是天命要阿耶当这个大燕皇帝的,天命不可违呀,至于李峥会怎么做,那都是后话,管他呢?” 史思明真恨不得一脚踹死这个废物,暗道:“只为一己之私不顾大局的蠢货,等你爹挂了,我第一个就宰了你。” 安禄山经过反复权衡后,还是放弃了在东都称帝的想法,命令大军继续西进,尽快打到长安去。 高仙芝和封常清匆忙退回潼关,他们一致认为,安禄山的叛军兵强马壮,军事素养极高,以现在的唐军来说根本不是叛军的对手,与其与叛军硬碰硬决战,不如利用潼关天险的优势,坚守不出,只要安禄山和史思明打不进来,等李峥挥师归来时,便可在潼关之外一举歼灭叛军。 实际上他们的主张是对的,按李峥的品性,他一定会保住李唐对安禄山开战。潼关天险本就难攻,再加上黑狼军的先进武器,就算安禄山有二十几万叛军也不过是灰飞烟灭的下场。可是李隆基真的老糊涂了,当他得知安禄山居然能这么快打到潼关的时候,怒发冲冠,大骂满朝文武是废物。 他在朝堂之上骂的众臣灰头土脸,自己也是额头冒汗。先二话不说,立即下令捉拿安庆宗,以谋逆之罪先将安庆宗砍了脑袋。气愤不过,居然又做出了一件十分荒唐的事情,他把宗室女荣义郡主也给杀了。 要说这个时代的女人真是杯具了,自己的生死完全掌握在有权的男人手中,先是宜芳公主和静乐公主下嫁到奚和契丹,后被蛮子杀害。现在又是荣义郡主做了男人之间的牺牲品。若是李峥知道了这件事,以他的脾气,还不知道会怎么对付李隆基。 “李峥那边还没有消息吗?”李隆基暴跳如雷。 陈玄礼出列道:“启奏陛下,有兵士返回说李峥军很顺利的攻克了石堡城,而后并没有罢兵,一路追击敌军,已经深入到吐蕃腹地了。” “混......”李隆基怒指殿前,他本来想骂“混蛋”的,只是一想所骂之人是李峥,话到嘴边一窒,终究还是畏惧李峥没敢骂下去,咆哮道:“哥舒翰人呢?有李峥在,他的兵就没用处,为什么不尽快返回?” 杨国忠在殿前一直屏息而立,见李隆基发了如此大的火,觉得机会来了,便道:“启奏陛下,以臣之见,安禄山举兵造反,又一举打到潼关,这都是李峥的罪过。安禄山是李峥的结拜大哥,这是世人皆知的事情,安禄山敢反,定然是李峥在幕后支持的。李峥的黑狼军西征吐蕃,按理说也应该夺回石堡城后立即撤军,他又为何置京师于不顾,毅然率军西进呢? 我想他分明是故意所为,就是想远远得躲开,好让安禄山举兵造反,不管安禄山成与不成,陛下都没有责罚他的借口,可谓居心叵测。陛下,都到了这个时候,若还指望着李峥的话,则江山危矣!还请陛下另做决断。” 听闻此言,朝堂上立即炸了锅。更多人则是对杨国忠横眉冷对。陈玄礼狠狠地剜了他一眼,心道:“真是小人到了极点,都这个时候了,还咬住李峥不放,卑鄙。” 太子李亨则毫不客气地戟指杨国忠怒骂:“小人小人,叛军在前,国家有难,你居然还不忘一己之仇,反过来污蔑李峥。你别忘了,李峥西征是为了打敌人的,更别忘了,李峥还没死,以他的能耐定会取胜,等他挥师反京的时候,看有你好下场。” “骂得好。” “说得对。” “奸贼杨国忠误国误君呐!” 心存正义的朝臣纷纷指责起杨国忠来。 朝堂上乱哄哄一片,惹得李隆基青筋暴露,怒火冲天,龙袖一拂,咆哮道:“够了够了,都给朕住嘴。” 第425章 潼关失守 李隆基被群臣吵闹的烦躁不堪,责骂众臣。又下了一道错误的旨意,强令高仙芝和封常清不得死守潼关畏敌不战,必须主动出击,在潼关外与叛军决战。旨意一下,众朝臣已是无法转圜了。 当据守潼关的高仙芝和封常清听到旨意后,痛哭不已。叛军势大,己方势微,放着潼关天险不守,强行出战只会加快灭亡的进程。可皇帝的旨意已下,再也无法挽回了,高仙芝和封常清便醉饮一场,抱头痛哭之后下令全军出潼关,寻敌主力决战。 当时安禄山派部将崔乾佑和尹子奇率兵十万抵达潼关,连日来高仙芝死守不出,令二将颇为头疼,见潼关天险易守难攻,尹子奇建议道:“潼关天险易守难攻,只有李峥在才可轻举拿下,可惜我们不是李峥,不如暂且退兵陕郡,再做打算。” 崔乾佑道:“是呀,可惜我们打不出李峥的光火流星,想攻破潼关难于上青天。那就撤吧!”二人的意见一致,便要率兵返回。 正当此时,有探马来报,说高仙芝与封常清率兵出了潼关,正向这里开拔而来。崔乾佑和尹子奇闻言先是一惊,又是一喜。他们怎么也想不明白,是谁出的这馊主意,放着潼关天险不守,反而带着一群战斗力不足的杂牌军与自己决战,这不是天赐良机吗? 冷静下来,崔乾佑道:“高封二将所带兵力少说也有六七万,虽说我军势众,可是硬拼下来的话,恐怕我军的损伤也不小,必须再出良计打败唐军。” 尹子奇灵机一动,道:“我知灵宝一地,南面靠山,北临黄河,中间是一条七十里长的狭窄山道,若是能把唐军引到那里,我们完全可以依山傍水精心埋伏,只等唐军闯入伏击区便可将其一网打尽。” “好主意。”崔乾佑眸光一闪道,“不如我们佯攻唐军,故意战败,一路引诱他们到灵宝去?” 二将拿定了主意,便由尹子奇带兵出击,在潼关与封常清的先锋部队打了场碰头仗,一战下来,叛军故意战败,慌忙逃跑。高仙芝和封常清见敌军溃败,这就没有了退守潼关的理由,只得一路追击,终于被引到了灵宝,进入了叛军布置下的伏击区。 决战打响了,封常清率三万精锐一马当先,高仙芝率三万军兵紧随其后,向假败的叛军发起猛攻。叛军故意示弱,进一步引诱唐军进入山谷隘路。这时,山上无数滚木檑石如冰雹般砸下,唐军在隘道上却没有周转余地,死伤无数,遭到重创。 高仙芝眼见大势不好,急令毡车在前面开路,以抵挡叛军攻势。尹子奇早有后手,把数十辆点燃的草车推下山谷,很快烈焰熏天,唐军看不清目标,只知道胡乱放箭,直到日落时分,弩箭用尽才发现没伤到敌人分毫。 此时,叛军将领崔乾佑命令精锐骑兵从唐军背后杀出,前后夹击,唐军登时乱作一团,溃散逃命,掉进黄河淹死的就有四万人,绝望的号叫声惊天动地。剩余的两万唐军不得不狼狈跑回潼关。 大势已去,高仙芝和封常清仰天长叹,只得一面令朝廷征兵,一面坚守潼关勉强拒敌。李隆基听说高封二将战败,大发雷霆,便削了二将官爵,让他们以白衣的身份继续抗敌。 李隆基又派了宦官边令诚为监军,急赴潼关督战。边令诚赶到潼关,私下里向高仙芝索贿,说道:“你二将出师不利,有辱圣命,只有通过我才可以向圣上求情,免去你们的罪责。” 没想到高仙芝秉性刚直,坚决不从,这使边令诚怀恨在心。他返回朝中奏事,向李隆基说道:“高仙芝和封常清之所以战败,是因为他们克扣士兵的粮食和赏赐,动摇了军心。” 此时的李隆基头脑昏聩,听了边令诚的一面之辞后,不假思索,派遣边令诚赴军中斩杀高仙芝与封常清。边令诚到了潼关,先把封常清叫来,向他宣示了敕书,将其斩首,暴尸于芦苇之上。高仙芝回到官署后,边令诚带着一百名陌刀手宣读了处死高仙芝的旨意。 高仙芝急道:“我退兵是有罪,死罪我不敢否认。但认为我偷偷克扣赏赐和军粮则是诬蔑。上有天、下有地,兵将都在这里,你难道不知?”又回头对兵士们道:“我如果克扣了军饷,你们可以直言,如果没有,你们直管冤枉。”全军将士都哭喊道:“冤枉!冤枉!......”喊声动地。只是圣命难为,高仙芝临死前看着封常清的尸体哭嚎道:“兄弟呀!您是我提拔的将领,我现和你一起死,这难道是命吗?” 高仙芝和封常清被处死,极大的动摇了军心,全军将士感念二将的忠诚,又愤恨于朝廷腐败,老皇帝昏聩无能,将士们互相搀扶着,嚎啕大哭,一时间哭声震天动地。 完了,一切都完了!李隆基无疑给自己挖了个大坑,可谓自掘坟墓。他把据守潼关,等李峥归来后一举平叛的正确战略放弃了,选择了一条不归路。 大势已去,满朝震惊。然而,不断有西线的情报传来,说李峥军已经深入到吐蕃东女国之地,战况不明,且那里距长安遥远,恐怕李峥是赶不回来了。 李隆基闻听,已经没有了怒气,只呆呆地坐回到龙椅上,愣怔良久,只道:“快召陈玄礼杨国忠入朝觐见......” 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很多事情并未因李峥的到来而改变,顶多只是发生了微调而已。在真正的安史之乱中,被迫出潼关,被诱至灵宝中了埋伏而大败的将领也不是高仙芝和封常清,而是哥舒翰。叛军打了一场漂亮的伏击战,歼敌的人数也远不止四万。 正是由于李峥的到来,哥舒翰也躲过了一劫。但是,高仙芝和封常清被赐死确是真实存在的。而李隆基预料到长安会失陷,准备出逃也是天理所注定的事。 李隆基急召心腹朝臣议事,定下了出逃的方案。与真实历史不同的是,李隆基仍然对李峥抱有希望,他的出逃只是暂避叛军锋芒,以求保全皇家人口的性命。所以他选择了向李峥的地盘蜀郡的方向跑,跑到哪算哪,只等李峥班师回朝便可一举歼灭叛军,他再带上原班人马回来主政。 唯独不放心的是自己犯下了这样滔天的错误,李峥知道后会不会勃然大怒,直接废掉自己这个皇帝? 高仙芝和封常清战败,安禄山闻听大笑:“潼关天险已无险可言了,现在当务之急是大军齐集,立刻踏平潼关,杀进长安去,一定要找到李隆基,把李家人全部抄斩,不给李唐一点翻身的机会。” 此时的长安城,已陷入到一片恐慌之中。 第426章 神人出现 黑狼军仍然被困在迷魂阵中。李峥已经多次尝试带队走出迷魂阵,可依然是徒劳而返。好在他有百宝箱,里面有取之不尽的武器弹药和食物,这使得黑狼军的生存无忧。多吉也多次命令大军猛攻,可都被黑狼军击退了,而且黑狼军深挖战壕,又以重机枪和火箭筒灭敌,每一战都能击杀成千上万的吐蕃兵。 多吉对此颇为恼火,可又无可奈何,他终于相信李峥这个妖怪是可以变出粮食来的,所以指望困住黑狼军,把他们活活饿死的想法已经不切实际。 唯独迷魂阵法还未被李峥攻克,这已是万幸了。多吉现在只一个心思,就是长久的困住李峥,只要他们走不出迷魂阵,安禄山就可以举兵反唐,等安禄山一举攻下长安的时候,唐廷必乱。届时,安禄山自会派人来吐蕃,再一起商议对付李峥的办法。 就在这一日,多吉再次下达了攻击令,让吐蕃兵推着盾牌车、弓弩车尝试对盆地里的敌军进行打击。贡布已经战死,现在的吐蕃八鹰中,只剩下多吉和赤桑羊顿两人了,若这两人再战死,吐蕃军则元气大伤,短时间内再也无力对唐朝构成威胁。 厌战情绪早已在吐蕃军中弥漫开来,兵士们都不愿再做这样无谓的冲锋。赤桑羊顿向多吉表达了不满:“多吉将军,我军出征时共有三十万人,如今已战死过半,再这么打下去,恐怕全军就要死光了,我们怎么向伟大的赞普交待?” “你懂个屁。”多吉不留情面地道,“我已经困住了李峥,想必安禄山已经造反了,等唐廷一乱,天下就要大变,这都是我的功劳。现在李峥还活着,可他毕竟只有几千人,我们只有靠人数上的优势,不断的尝试攻击,才有可能干掉李峥,为此在所不惜。赤桑羊顿将军,现在八鹰战将中就只有你和我了,你必须服从我的命令,要知道,放眼吐蕃,我才是最强的战将,你如果不服从我的命令,我只有杀了你来儆告全军。” 赤桑羊顿十分恼火,可又惧怕多吉,只得硬着头皮率领吐蕃军分几路,向盆地内发起了冲击。吐蕃兵们都很害怕李峥,只得把战车推在最前面,人藏在战车后,缓缓向前驶进。 黑狼兵们都已经习惯了这种反击,不慌不忙地跳入坑道,只把机枪架在坑道外,露出头来对敌军开火。这样的打法是最让人放心的,身子都藏在了战壕内,哪怕敌人有重箭向自己射来,要想命中自己也是难上加难,而己方有重机枪和火箭筒在手,开火后根本不会给敌军任何还手的机会。 “砰砰砰砰......”机枪声震撼,成排的子弹无情打向敌军。这次吐蕃军从大后方调集了盾牌车,车头是一个长方形的盾牌,木质盾牌的外边包裹着一层铁皮,这种盾牌算是很结实了,也勉强能抵挡住一些子弹。黑狼军见状,便纷纷拿起火箭筒来向敌战车开炮。 火箭筒的射程没有重机枪远,黑狼军就暂停了攻击。他们只想把敌军放近些再打。由于吐蕃军连日来遭到重创,早已吓破了胆,士气低落,他们并没有利用黑狼军停火的机会大举向前冲,仍然是缓缓地前进,如同被驱赶上阵的不情愿的老牛一般。 直到距离进入到火箭筒的射程范围,黑狼军齐齐开炮,一枚枚火箭弹打出,瞬间将吐蕃兵的战车炸的粉碎。同时,重机枪再齐齐开火。在如此猛烈的攻击下,吐蕃兵弃了战车,拼命后退,仍然是丢下了一地的尸体。 冲锋队伍再次狼狈而归,多吉情知兵士们已经没了战胜对手的欲望,气急败坏,便令亲兵将最先跑回来的上百名兵士反绑到阵前,当众斩杀,以儆效尤。众军士们看着多吉杀人的过程,皆咬牙切齿。这时候一旦有人带头起事,毫无疑问,众兵士就会跟风上来宰了多吉。 李峥清点战场,己方无伤亡,射杀敌人无数。他叹息道:“两军交战,非你死既我活,吐蕃兵固然是敌人,可是抛去这个因素,我真为这些白白送死的敌兵感到惋惜!想那多吉真是个狠心的角色,长此以往下去,敌兵必哗变,多吉若被自己人杀掉,想必我们就可以走出迷魂阵了。” 皇甫坚却道:“将军,敌将明明知道我们是饿不死的,武器也用之不尽,可他依然坚持把我们困在阵法当中,还反复派兵做无谓的冲锋,所图为何?” “嗯......”李峥沉吟道,“我也在考虑这件事,只是一时还想不明白。” “也不知朝廷那边怎样了?会不会有什么变故?”皇甫坚道。 “你是说安禄山吧?”李峥也道,“这还真是令人担忧的事。我们被困在这里,与外界断了联系,如果有叛军起兵的话,我无暇东顾,国家危矣。” 他话音刚毕,就有兵士匆匆上来报告,只是由于跑得太过慌忙,竟一个趔趄摔倒在了地上。李峥莫名其妙,只道:“又不见敌兵来犯,什么事令你如此慌张?” 那名亲兵翻身起来,像是见鬼了一般,急道:“将......将军,有......有两个大和尚来了,说要见你。” “啊?!......”李峥与皇甫坚对视一眼,皆感诧异!这可是迷魂阵呐?敌将利用这片山峦环围的盆地设下的阵法,自己出不去,除过敌兵之外,任何人也进不来,哪可能有大和尚自如的进来?...... “大和尚?”李峥一惊,猛然想到了扬州大明寺,立即道:“是人是妖立即去见见。”他正要迈步去寻人,只听一个声音传来:“大将军不远千里去寻贫僧,怎么就忘了?” 李峥举目一观,只见是两个僧人,一老一少向自己走来。定睛一看,其中一个僧人正是在大明寺与他攀谈过的法能和尚。 “法能师傅。”李峥讶然道,“这位是......鉴真大师?不会吧?你不是六渡日本了么?” 鉴真法师微闭双眼,含笑道:“将军所言不错,贫僧已是六渡日本国,再无回国之期。只是,这个世界变幻莫测,将军都能在我大唐扬名立万,还有什么奇迹不能发生呢?” 李峥笑道:“对对,有道理,像大师这样的高人我见过几个,往往一语中的,你说的道理我懂。”又瞧见鉴真的眼睛多是闭着的,偶尔眨巴几下,闪烁不定,这便想起历史知识来,鉴真法师在第五次东渡日本失利后,双目就失明了,便道:“我想起来了,鉴真大师曾在第五次东渡期间遭遇飓风,不知为何,双目受损,可是与不是?” 鉴真笑道:“将军不也是一语中的么?看来有些事情,你我彼此心知肚明。” 李峥笑道:“正是此理。既如此,至于二位大师又如何突然出现在这迷魂阵中的缘由,鄙人也就不必多问了。还请二位师傅进帐一叙。请。” 第427章 攻破巫阵 “安禄山反了?!......”李峥惊呼一声。 鉴真法师把他不在期间,唐朝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了他。李峥焦急踱步,道:“果然还是发生了,看来我也改变不了一切!” 鉴真道:“也不尽然,我之所以来救你,就是因为你还是能改变一些事的。” “我能改变什么?” “其实你已经改变了很多,若不是你的存在,贫僧又怎能在六渡日本后,重又出现在大唐的国土上呢?” 李峥暗道:“是呀,如今是天宝十三载,安禄山反叛了,安史之乱足足提前了一年,这都和自己有关联。鉴真六渡日本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可现在他居然神幻般出现在了这里,这也是和自己有关联的。 现在回想起来,才懂得了当日在扬州大明寺时,法能给自己说的‘缘法天定,不必强求。将军所担忧之事不必放在心上’的这些玄语。是呀,鉴真能来助我,还担忧什么呢?” 李峥想着史实上的“安史之乱”的过程,潼关被攻克,长安大乱,接着就是李隆基带着杨玉环逃跑,长安城被叛军糟践。“马嵬坡”,这是一个极其重要的地方,当李隆基一行人逃到马嵬坡后,发生了兵变,然后众兵士一哄而上杀了杨国忠,缢死杨贵妃...... “坏了!”李峥道,“杨贵妃已是大难临头。” 鉴真道:“那么,将军是想救她不救?” 李峥盯着鉴真,道:“当然要救。贵妃娘娘所作所为不至于死,她做了哪些善事也不该被哗变的兵士们杀了!” 鉴真霍然起身道:“那就好,贫僧现在就以奇门遁甲阵法破了巫将的迷魂阵,将军便可脱困,再往后,就看你的了。” “那就快吧!”李峥迫不及待道。 一行人出了营帐,鉴真虽然瞽目,但却像是能感受到外界事物一样,道:“李将军,我来告诉你布阵的方法,你指挥兵士们动作。” 李光祖一听鉴真要布奇门遁甲阵,兴奋的像个孩子,蹦过来祈求鉴真教他。鉴真一笑:“嗯,那你就过来吧,我指点你一二。” 鉴真先找到了这片盆地的中心地带,令兵士们掘地三尺,挖出一个方圆一里的“圆”来,在圆形的最外围分别开凿了“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八个大字...... 李光祖看着这布阵,道:“这道阵法我也会些,只是一直没想明白,该怎么变幻他来克敌?” 鉴真笑道:“这奇门遁甲阵变幻多端,只有精于玄学才可使之运化,从而催生宇宙万千无止境的玄力,如此,要破吐蕃巫术就易如反掌了。你来看这里......”鉴真指着圆形阵的中间,道:“此阵法上应天星,而天星中又以北斗七星为魁,北斗七星分天璇星、天玑星、天权星、玉衡星......”鉴真边讲解着,边令兵士们在阵法的中心掘出一道“北斗七星阵”,又道,“我所施阵法,将七星与八门相合一,则可百鬼辟易。” 李峥李光祖随鉴真在这阵法中绕了一圈,鉴真又道:“要想运化这阵法,还须将‘生’门、‘死’门调换方位,以应七星之变化......” 一切准备妥当。李峥道:“如此一来,就可以破了迷魂阵么?” 鉴真摇了摇头,道,“将军,现在空有阵法,并无阵魂,是破不得巫阵的。” “那如何求得阵魂?” “这魂也并不难求,将军所率的黑狼军几千忠魂就是阵魂。将军须得亲自带头,和兵士们割腕取血,将几千忠魂的热血汇入这北斗七星阵中,忠魂之血汇聚在一起,才可催发阵法之功效。” “好。”李峥立即召集黑狼军,自己带头,以匕首将手腕割破,先滴血入了“天权星”中,几千将士纷纷将手腕割破,依鉴真之法,排成长队将腕上流出的血滴入“七星”。 “嗯。这可是几千忠魂的热血,阵法已成。”鉴真道,“要破此阵,须得等到夜黑时分,当北斗七星显现与天穹之中时,敌阵可破。” 夜黑时分,苍穹一霁,北斗七星果然清晰的呈现在天幕之中。 多吉站在山之巅,仰望苍穹,倍感诧异:“今日的天象奇异,月朗星明,那北斗七星闪耀的光辉与往日不同,这星象似乎与我的巫阵不合......” 正在此时,有兵士跑上山来急报:“多吉大将军,大事不好了,黑狼军都从山后包抄过来了!” “什么?!”多吉大惊,仰天一观,暗叫:“大事不妙,李峥请来了高人。” 鉴真站立于奇门遁甲阵当中,双手合十,默念经文。李峥依他吩咐,将全军分成两路,从南北两个方向出山。这次的行军出奇顺利,再也没有遇到迷障路径,黑狼军很顺利的出了盆地。一路大军由来瑱率领,另一路则由李峥亲自指挥,从山后向西边绕了回来,对敌军大营进行了合围。 夜间作战是黑狼军的强项,士兵们各个戴着夜视仪,手持95突击步枪,从两边包抄上来对到处燃着火把的敌营进行了打击。吐蕃兵早已没有了锐气,厌战情绪严重,忽见黑狼兵逼近了本方营地,只得在光火流星的攻击下仓皇出逃。 山脚下已是枪声震撼,火光冲天。多吉仰天长叹:“完了,完了,一切的努力都白费了!终究我还是斗不过李峥。”他只得在亲兵的掩护下仓皇下山,跟着溃败的大军一路西逃。 黑夜中,步枪射出的子弹弹道清晰可见,密集的子弹如流星雨一般,一阵阵的向溃逃的敌兵射去,将无数的吐蕃兵打倒在地。所有人都知道战败的结局已定,连日来近二十万的同伴伤亡,使这些正在溃逃中的吐蕃兵们怨怒不已,他们不约而同的将仇恨对准了多吉。这个时候,只要有人带头,兵士们就会一拥而上,把罪魁祸首多吉给宰了。 带头人终于出现了,他就是大将赤桑羊顿,追上夺路而逃的多吉,喝道:“多吉,今天的溃败,都是你指挥失误的结果,你不仅没有困住李峥,更让我们英勇的吐蕃士兵死伤二十多万,你还有脸去见赞普吗?” “你想怎样?”多吉已经察觉到了兵士们对他的怨怒。 赤桑羊顿拔出刀来,大喝一声:“我现在就杀了你,替那些死去的兄弟们报仇。”说着就上来与多吉厮杀。赤桑羊顿起到了带头大哥的作用,愤怒的吐蕃兵士们一拥而上,将多吉困住,各个手持兵刃,一齐刺向了多吉。恶有恶报,多吉遍身插满了兵刃,气绝而亡。 一场漂亮的追击战,黑狼军大获全胜。 直到天空翻起了鱼肚白,李峥下令全军收兵。 见到鉴真,李峥拱手便拜:“多亏有法师相助,李峥才可击退敌兵,在下不胜感激。” 鉴真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都是为我大唐立功,将军无需客气了。眼下还有要事,请将军尽早拿定主意。” 李峥立即招来众将领,吩咐道:“诸位,现在安禄山反了,恐怕就要突破潼关,长安危在旦夕,我必须尽快返回对付叛军,情况紧急,需如此行事......” 李峥的想法是,四千大军一齐回撤的话,不但行军缓慢,而且太过匆忙。为了赶时间,他只带领五十名骑兵与他日夜兼程先行返回。其余大军索性再向西追击敌军,尽可能多的杀伤敌有生力量,使敌人再无元气与大唐为敌。 布置完毕,李峥对鉴真道:“大师,我先行回朝,却不知师傅有何打算?” 鉴真微微点头,道:“贫僧来去如风,将军无需操心,只是贫僧与将军的因缘还未了结,恐怕我们还是要见面的。你且过来,我说与你听。”李峥把头凑过去,鉴真在他耳边悄声叮嘱...... 李峥听毕,眼眸一亮,久久不能言语。 第428章 不可伤害了杨玉环 几乎就在鉴真法师出现在吐蕃迷魂阵的同时,长安城却要遭遇一场窝囊的人祸。始作俑者李隆基也。就是他的一系列愚蠢的举措,导致潼关失守,安禄山举兵就要踏进长安了。 就在此时,李隆基召集心腹大臣,密议好了出逃的计划。这一日,李隆基登临勤政楼,下制书说要亲自率兵征讨安禄山,这个决定使满朝文武无不震惊。 李隆基又任命京兆少尹崔光远为京兆尹,兼京城留守,让宦官边令诚负责掌管宫殿的钥匙。为了迷惑满朝文武,李隆基又假称,西边已经传来消息,李峥已经大获全胜,不日就能班师回朝,等李峥带兵回来后,就与自己合兵一处再出潼关,一举歼灭叛军。因此,长安城内须得大整兵马,所有人见到后都不必慌乱。 当天,李隆基便移居大明宫。天黑以后,他命令龙武大将军陈玄礼集合禁军六军,重赏他们金钱布帛,又挑选了闲厩中的骏马九百余匹,所做的这些事情瞒过了所有朝臣。 已知内情的杨玉环哭哭啼啼不肯离开,跪倒在李隆基面前,泣声道:“三郎,安禄山上回来看我还好端端的,他为什么要造反呢?” 危急关头,李隆基颇不耐烦道:“哎呀,都这个时候了,你就别再问这些事了,现在立即收拾东西去。” “那李峥呢?他怎么不来救我们?” “李峥现在什么情况没人知道,他远在天边,而叛军近在眼前,已经指望不上他了,你再莫絮叨,快最后准备一下,随朕离开。” 杨玉环哭泣道:“三郎,我们只顾自己逃离,可京城内的百姓又怎么办?安禄山带兵进来会不会欺负他们?” “你呀,还这样婆婆妈妈。”李隆基急道,“若是我们不离开,安禄山打进来第一个杀的就是朕,其次就是你,都这个时候了你还顾及百姓。好吧,我可以向你保证,安禄山是冲着我来的,是冲着江山来的,百姓们只要不做抵抗,安禄山是不会欺负他们的。行了吧?快去打点行囊。” 李隆基好说歹说才劝走杨玉环,便唤来高力士吩咐他替自己打点行囊。高力士突然想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便急奏道:“陛下,万事虽准备妥当,可我们却忽略了一件大事,李峥家眷都在京城,他们怎么办?” 李隆基想了想道:“我们出行,若是丢下他的家眷不顾,等叛军打进来,万一他家人出了什么事,李峥定不肯饶过我。那还愣着作甚?赶快去呀!” 翌日。天刚发亮。 李隆基只与杨玉环姊妹、太子李亨、几位皇子、皇妃、公主、皇孙、杨国忠、韦见素、魏方进、陈玄礼及亲信宦官、宫人以及陈唤儿等从延秋门出发,一路南逃。 这一天,百官还有入朝的,到了宫门口,还能听到漏壶滴水的声音,仪仗队的卫士们仍然整齐地站在那里,待宫门打开后,则看见宫人乱哄哄地出逃,宫里宫外一片混乱,他们都不知道皇帝在哪里。 长安城大乱。王公贵族、平民百姓们得知消息后,无不四出逃命。有的山野小民争着进入皇宫及王公贵族的宅第,盗抢金银财宝,有的还骑驴跑到殿里,放火焚烧了宫殿。留守的崔光远和边令诚带人赶来救火,令羽林军兵士擒拿几十人,都砍了他们的头,局势才稳定下来。 就在李隆基一行出逃的前夜。陈玄礼匆匆来到李亨府中,急道:“太子殿下,我们的机会来了。” 李亨眸光一闪,道:“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没想到呀,帮我的不是李峥,反而是安禄山。陈将军,我们要好好议一议,不做则已,做则务必斩草除根。” “殿下,禁军都是我的人,我已安排了心腹将佐带队,只要护送陛下的大军一出长安城,主动权就在我手中,想除掉谁就能除掉谁,现在的问题只是殿下要拿定主意,对哪些人动手?” 李亨思谋良久,道:“君父在上,我绝不能伤及父皇,否则天下人绝不会饶我,就连李峥也不会放过我的。我的仇人是杨家人,他们在一日我便不好过一日,多年来,我已经受够了杨家人的气,哼,所以要利用这次机会,务必把杨家人统统给......”他说着,做了一个以掌切喉的手势。 陈玄礼点了点头,道:“我们在哪里动手?” 李亨想了想,道:“要兵变,就得先让兵士们心生怨怒,要让他们心生怨怒,就得先劳乏其身,所以嘛,先不急,让将士们随父皇多走些路程,等他们走乏了,饥饿难耐的时候,就是我们动手的时候。” 透过殿堂的帷幕,只见在暗暗的灯火闪烁中,李亨和陈玄礼的身影不停的晃着,时而指指点点,时而拈须颔首,所窃窃私语之事见不得天日。 就在长安城陷入一片混乱之时,安禄山史思明大军踏城而入。崔光远和边令诚都向安禄山投降。边令诚还把宫殿各门的钥匙献给了安禄山。 安禄山骑在马上,喝问:“呔!你们快说,我儿安庆宗在哪里?”他在行军至长安城外时,突然闻得儿子被杀的消息。 边令诚慌忙下跪,道:“启禀大元帅,驸马爷他......他被圣上下旨斩了。” 安禄山仰天哭嚎,咆哮道:“要说造反也是我安禄山造反,又干我儿何事?李隆基呀李隆基,我与你之仇不共戴天,来呀!”他大喝一声。亲兵立即上来,他怒吼道:“我儿已死,我要拿长安城来祭奠我儿。传我令,洗劫皇宫,把李隆基的金銮殿给我焚了!” 长安城的一场浩劫不可避免。安禄山在丧儿的痛苦中又得来一个不幸的消息,皇帝李隆基已经携带杨玉环一家和太子南逃了。 这是他最不愿听到的消息,只要李峥还活着,打进长安城就不能代表夺取了江山。安禄山和史思明都希望进城之后能活捉皇帝和李家的子子孙孙,斩而后快。把李家人斩尽杀绝,江山才算是易主了,至于易给谁那是后话。 安禄山虽然因没抓到皇帝而气急败坏,可他还是惦念着李峥的家人,立马派亲兵去曲池坊李峥府寻人,得到的消息是府中只有管家带着几个丫鬟守着,其余家眷已经离开了长安。 安禄山寻思:“李隆基定然因畏惧李峥所以才把陈唤儿她们都带走了,免得她们被我所害。只是他是不懂我的,我是李峥的大哥,怎能害了兄弟的家眷。唉!”轻叹一声,吩咐道:“传我令,辅国将军府是我兄弟的府邸,任何人不得踏进他府中,更不得吓唬他府中的人,违令者格杀勿论。” 史思明和几位将领急找过来,道:“皇帝带着杨国忠已经南逃,现在怎么办?” 安禄山道:“李隆基一日不死,我一日不眠,我们不可留守在城中,立马率大军出城,一路追击。再传令,凡是追上皇帝队伍,手刃李隆基李亨和杨国忠的,赏金千两,封侯拜爵。” 众将齐声道:“遵令。” “等等。”安禄山喊住众人,道:“还有,传令下去,不可伤害了杨玉环。” “......”众将愕然。 第429章 诛杀杨国忠 李峥带着五十名亲兵风一样赶路,已经离长安城不远了。他突然勒住马,驻足了望,心思翻涌起来。宝武问道:“将军,为何突然不走了?” 李峥道:“宝武,这次急行军我们就这五十人,你说太子见到我会不会动什么心思?” 宝武性格耿直,参不透李峥的心机,道:“他敢怎样?” 李峥突然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自己之所以称霸,还不就是仰仗黑狼军么?而现在只有五十人护身,李亨这个未来的皇帝会不会抓住自己人少的机会干掉自己?要知道所谓的同盟关系皆因利益,一旦他得到了皇权,和自己合作的利益就已经实现了,他会开始对付一切威胁到自己新的利益的人,自己就是他最大的威胁…… 李峥道:“告诉他们,只要见到唐军就抓住时机宣传,就说我大军只在身后跟随,即日就到。” 宝武不解道:“将军担心什么?” 李峥道:“人心叵测,我又是满朝文武的眼中钉肉中刺,倘若那些居心叵测之人见我们人少,要对付我们并不难。我让兵士们四处宣扬我们的人就在后面,给他们造成压力,想害我的人就要考虑清楚了。” 宝武这才被点醒,不禁打了个寒颤,心道:“这心术?……当皇帝也当得了……” 队伍再次催马前行。宝武追上李峥,问道:“将军,我们直接进长安城么?” “不必了。我们去马嵬坡。” …… 李隆基一行几日,大军果然开到了马嵬驿。随从的将士因为饥饿疲劳,心中开始起了怨怒。李亨认为时机已到,便召见了陈玄礼,两人密议,即刻发动兵变。 这一路上,陈唤儿一直陪着杨玉环,安慰和鼓励她。独孤蓉则带着仅有的十几个黑狼兵紧紧护着陈唤儿和千金宝贝。出发前,独孤蓉打开将军府的弹药库,尽量多的给十几个兵配齐了弹药。虽说这区区人数不足以应对威胁,但谁敢动伤害陈唤儿的心思,这十几支枪灭敌几百还是可以做到的。 当晚,李隆基下令全体成员住进了马嵬驿。这个时候,禁军的士兵们都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的。陈玄礼派了手下将佐分别煽动兵士们的情绪。 有名将佐说道:“要说我们这一路来真是苦哇!眼见行军粮草都快没了,我们都快要饿死了,凭什么受此苦难?” “将军说的是呀,我们可都是京城良家子弟,家人都在京城里呢,也不知道安禄山打进来后会怎么对他们,我们却跟着逃亡到这里来,苦哇!” “是呀是呀,我们没招谁惹谁,凭什么受此苦难?” 这名将领说道:“要怪都怪杨国忠,是他招惹了安禄山,安禄山带兵反叛就是为清君侧的,杀的就是他。可我们兄弟还受此连累,还得护着他逃亡,想想都可恨。” “哼!就是杨国忠这厮害得我们。还不止他一个,就是他们杨家的人,向来霸道,一手遮天,蒙蔽了圣上,就因杨家人的存在,天下才有此大乱,我们兄弟们才跟着倒霉,真想杀了杨家人出口恶气。” 煽风点火起到了作用,一时间,想杀掉杨家人来泄愤的情绪迅速在禁军中蔓延开来…… 陈玄礼叫来几名心腹将佐,悄声道:“你们干得好,等事情一成,我一定重赏你们。那十几个回纥使者到了么?” 手下将佐道:“回殿下,他们已经来了。” “好。”李亨道,“现在当务之急是除掉杨国忠,你们依我之计行事……” 杨国忠进到马嵬驿最宽敞最舒适的一间驿舍,面见了李隆基,对皇帝嘘寒问暖,仍不忘了毁谤李峥,说道:“陛下,请恕微臣直言,我们今日之所以有这仓皇出逃的结果,也都是因李峥所致,若不是陛下过于信赖李峥,早就对安禄山动手了,也就没有今日之局面。” 李隆基本就一肚子窝囊气,难免心生种种不满,心思左一阵右一阵的,这会儿又觉得杨国忠所言有理,若不是畏惧李峥,上回也就处置了安禄山,哪有今日的悲催局面,叹然道:“唉!李峥呀李峥,真是叫朕捉摸不定,头疼不已。可事已至此,又能奈何?” 杨国忠眸中贼光一闪,道:“陛下,要我看呐,现在有左右两步妙棋可走。若是李峥还活着,他又打败了吐蕃人,定会班师回朝,我们可以借他之力先对付了安禄山。等平叛后,陛下可仿效今日之举,离开京城暂避他乡,然后打李峥个出其不意,叫几万禁军一起冲击李峥府,哪怕他再有霸道的武器,就算拼光了所有禁军,只要能刺杀了李峥,大局定矣。 这是左一招妙棋,还有右一招,倘若李峥此次出师不利,被吐蕃人给杀了,那也是天大的好事,陛下可暂避蜀郡,再号令天下兵马勤王,定能打败安禄山,呵呵,江山定然无恙,还是陛下的。” 李隆基被他说得有点动心,默然半晌,叹然道:“远水救不了近火,且等等看吧!朕这几日心烦意乱,实在没心思考虑这些了。爱卿,你暂且退下去休息吧,可叫玉环来陪陪朕。” 杨国忠只好照办,恭维了皇帝几句躬身告退。他是想不到的,命中注定,这也是他最后一次面见皇帝。他先叫来杨玉环陪侍李隆基,然后骑着马向自己的住所行去。 这时有十几个回纥使者皆打扮成吐蕃人的样子,上来拦住杨国忠的马,向他叫苦道:“相公,我们一路跟着皇帝陛下跑路,已经饿得撑不住了,你快点给我们些吃的吧?” 杨国忠诧异道:“嗳?你们不是回纥人吗?怎么打扮成了吐蕃人的样子?这是要……” 话还没说完,就有禁军兵士们冲了过来,喊道:“杨国忠联络吐蕃人谋反!”话说间,一名带头的禁军将领手出一箭,没射中人,却射中了杨国忠的坐骑。马儿疼痛嘶鸣,身子一扬,将杨国忠掀翻在地上。杨国忠大呼不妙,意识到有人要收拾自己,急忙爬起来逃命。他的速度哪能比得过羽林兵,立时就被兵士们追上,一顿乱刀,将杨国忠杀死,并肢解了他的尸体。 正在兵士们剁下杨国忠头颅时,御史大夫魏方进瞧见羽林兵行凶,匆匆赶过来喝道:“你们胆大妄为,竟敢谋害杨相!”兵士们正杀红了眼,不听他分说,一拥而上把他也给杀了。 韦见素听见外面大乱,跑出驿门察看,被羽林兵们用鞭子一通乱抽,打得头破血流。有将领喊道:“且留韦相公一命。”韦见素才免于一死。 禁军兵士们已经杀了杨国忠,行凶的情绪已被燃着,一不做二不休,他们先把杨国忠的头颅挂在西门外示众,然后冲进驿舍,把杨国忠的儿子杨喧揪了出来乱刀砍死。 “斩草必要除根,杨家人不得放过一个。”有禁军将领喊道。 愤怒的兵士们又冲进驿舍,把杨玉环的姐姐韩国夫人扭了出来,不由分说乱刀杀死。 早些时候,虢国夫人正和杨国忠妻在馆舍内说话,有和她暗通款曲的禁军将佐跑进来泄了密,告知将有兵变。虢国夫人闻之大惊,匆忙叫上自己的子女和杨国忠妻一起骑马出逃。 后来他们一行人逃到了陈仓,被陈仓县令薛景仙带兵追上。虢国夫人眼见没了活路,心下发狠,拿出匕首先杀了自己的子女和杨国忠妻,遂自刎而亡。杨玉环的另一个姐姐秦国夫人已于前些时候病故。至此,杨玉环的姊妹全部命陨。 第430章 江山、美人 得知兵变,独孤蓉和十几名黑狼兵荷枪实弹,立即护住了陈唤儿。陈唤儿大惊,道:“蓉妹子,我担心贵妃娘娘会有不测。” 独孤蓉道:“姐姐,兵变就是冲着杨家人去的,这都是男人间的事情,我们管不了那么多了。” “出现这样的结局也不是贵妃娘娘一个人的错,她心地善良,不该遭此大难。”陈唤儿道。 正在此时,一名黑狼兵进来急报:“独孤将军,禁军的兵已经把杨国忠杀了。还有韩国夫人也一并处死。虢国夫人已经外逃。他们现在已经围住了圣上的馆舍正逼着圣上下旨处死贵妃娘娘。” “这不行,我要去见她。”陈唤儿对独孤蓉道,“我不忍心看着贵妃姐姐就这么死了,若是郎君在,他一定会阻止禁军行凶的,现在他不在,我要去救她。你们不必管我,若我遭遇不测,还请妹妹对郎君说此实情。” 独孤蓉道:“那孩子怎么办?” 陈唤儿瞅了眼裹在襁褓中熟睡着的千金宝贝,道:“带上孩子,蓉妹子,我就把她托付给你了,万一我遭遇不幸,你就带上孩子去找李峥。” 独孤蓉见陈唤儿决心已下,一咬牙道:“罢了罢了,既如此,我们一道去吧,管他是生是死,我一定陪着姐姐,也一定保护好千金宝贝。” 她们一道向皇帝馆舍跑去。十几名黑狼兵皆端着突击步枪,上好子弹,身上挂满了弹匣,腰间别着手雷,做好了殊死一搏的准备。 这时候禁军兵士有好几百人围住了皇帝馆舍,在馆舍外振臂高呼,要李隆基交出杨玉环,并下旨处死她。 李隆基已经从怒气滔天中平静下来了,情知要保护杨玉环的君王权力已然丧失,他清楚的意识到,这场禁军哗变绝不是简简单单的因饥饿引起的,背后一定有阴谋,阴谋的策划者略加思索就能猜出来,禁军大将军是陈玄礼,陈玄礼经常私会太子,而太子的对头只有两人——杨国忠和安禄山。 现在京城陷落,自己身边只有禁军护随,皇帝的权利大打折扣,自己都被捏在了禁军手中,想想这是件多么可怕的事情。李隆基喑哑地道:“太子呢?他在干什么?为什么不来见朕?” 陈玄礼道:“陛下,据臣所知,太子殿下在后军中,也在安抚着兵士们的情绪,至于他为什么没来见陛下,臣不得而知。” “好个不得而知。”李隆基哂笑道,“陈将军,你可是朕在年轻时就重用的将领,朕坐稳江山后待你不薄,把禁军都交给你指挥,可没想到呀,朕却落到了这样的地步。” 陈玄礼跪地便拜:“陛下这样说,臣不慎惶恐。只是今日之事非同小可,禁军将士们受此劫难,他们都把矛头指向了杨国忠,臣已经无力阻止了,还请陛下体谅。” 李隆基道:“体谅?你们不是已经把杨国忠杀了么?气愤不过,还杀了贵妃的姊妹,这些朕都默许了,还要怎样?” 陈玄礼道:“陛下,杨国忠虽已死,可是如果贵妃还活着的话,根未尽,禁军将士们会惶恐不安的。” 李隆基冷笑一声,道:“朕懂你的话中之意,就是说斩草务必除根,是吧?可你们想过没有,李峥还在,她还在西边和吐蕃作战,等他回来,会允许你们如此待朕,如此待贵妃不?” 陈玄礼道:“陛下,远水救不了近火,无论李峥答不答应,处死贵妃之事已是出弦之箭,再无回头路了。还请陛下快快下旨吧,再耽搁的话,将士们群情难抑,他们就要冲进来了!” 李隆基跌坐在椅子上,筋疲力尽道:“朕是一国之君,哈哈,一国之君。看来这个君在你们眼中也半文不值了,好吧,那朕不当这个皇帝了行不行,只求你们饶过贵妃,饶过这个女人,行不行?” 陈玄礼再催促道:“还请陛下速速决断吧!” “三郎,不必这样,他们要的是我,我来了。”杨玉环从幕后走了出来,脸上满是泪痕。她先前得知两位姐姐一死一逃,杨国忠已被乱刀杀死后,伤心不已,退到幕后伏地大哭。她清清楚楚听到了陈玄礼和李隆基的对话,情知自己非死不可,反而情绪稳定了下来,不卑不亢地走了出来。 “爱妃。”李隆基痛声道。 杨玉环昂然走到李隆基身边,跪下,柔荑搭在李隆基胳膊上,轻声道:“三郎,我们杨家的势力确实太大了,若不是我能得到陛下的万千宠爱,杨国忠也不会当上宰相的,姊妹们也不会都封为国夫人的,要怪也只能怪我太得宠。 现在杨国忠已经死了,姐妹们死的死逃的逃,恐怕也都没有好下场。呵呵,是时候结束了。奴晓得,我要是不死,六军将士们依然是气愤不出,那样的话,他们就不会继续保护陛下南行了,结果可想而知。好吧,既如此,那就让我以死来饱尝君恩吧!” “不,不,玉环……”李隆基紧紧握住她的手泣声道。 杨玉环盯着李隆基的眼睛,问道:“三郎,让奴最后叫你一声三郎。奴只想知道三郎的真心,你会不会为了我而放弃江山?” 李隆基的脸色出现了微妙的变化,眼中写满了犹豫。杨玉环读懂了这个男人的心,无奈一笑:“好了,三郎不必说什么了,奴都懂。只愿奴走了后,陛下能够好好的治理朝政,让百姓们过上快乐幸福的日子。” 老皇帝的心不过如此,不管是不是“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当江山和女人不能两全时,恐怕江山还是更重要一些。否则在真实的历史上,李隆基大可与杨玉环同归于尽,可他为什么不呢? 杨玉环徐徐起身,对李隆基说了最后一句:“三郎,你好好活着,等李峥回来,奴相信他,他一定会救你的。” 就在此时,闻得驿馆外有震撼的枪响声。紧接着就是兵士们的吵闹声。陈玄礼一怔,道:“我去看看。”转身出了屋。 原来是陈唤儿一行人赶到了。她和独孤蓉带着十几个黑狼兵来到了李隆基下榻的馆舍外,只见黑压压的数百羽林兵把驿馆围得水泄不通。陈唤儿企图进去面见杨玉环,被羽林兵们阻拦住不放。黑狼兵们举枪在手,大喝道:“我们是黑狼军的人,谁敢阻拦?” 羽林兵皆对黑狼军畏惧,又见他们端着能打出“光火流星”的武器,一时也犹豫起来。但毕竟这些兵已经杀红了眼,还处在分尸杨国忠的兴奋之中,便有人出来对骂:“李峥又怎么样?黑狼军又怎地?你们就区区十几个人,我们上万人在此,来呀,打我们呀?” 一名黑狼兵也急了,对空鸣了机枪,“砰砰砰……”使得气氛变得异常紧张。 陈玄礼疾步出来,喝道:“谁敢在这撒野?”瞧进一看,原来是李峥夫人,便道:“将军夫人来此作甚?” 陈唤儿道:“贵妃是我的干姐姐,她有难,我这个做妹妹的自然要来见见她,怎么?不让我进去么?” 陈玄礼是太子的人,太子与李峥是盟友,他自然不愿得罪李峥夫人,便道:“杨国忠被杀了,贵妃的姊妹也被杀了,兵士们都杀红了眼,非要处死贵妃不可,此时情急,我劝将军夫人还是别蹚浑水了,危险!” 独孤蓉怀抱着千金宝贝,道:“如果我们非要蹚这浑水呢?又怎样?” 陈玄礼瞅了眼对峙中的黑狼兵和羽林兵们,想了想,道:“等等。”先上前对羽林兵们喊道:“兄弟们,李将军的夫人只是来最后见见贵妃的,我且带她们进去,兄弟们放心,最终的结果一定如大家所愿。” 羽林兵们这才让开路,黑狼兵紧紧护着陈唤儿和独孤蓉进了驿馆。 第431章 做个交易 陈唤儿进到馆中,见到杨玉环后,两姐妹执手相看,失声痛哭。陈唤儿道:“贵妃姐姐,你别怕,有我在呢,只要我活着,定不叫任何人伤害你。” 杨玉环伸手抹去陈唤儿脸颊上的泪水,摇了摇头,道:“好妹妹,不必了,你的这一小队护卫是保护不了我的,更何况还有她……”说着就走到独孤蓉身边,柔荑轻抚着小婴儿的脸,见她还在熟睡中,时而咂吧几下小嘴,微微笑道:“孩子多可爱,她最重要,李峥不能没有她。”又对陈唤儿道:“妹妹,你的心意我领了,但你不必为我和羽林军作对,毕竟谁都改变不了我的命运。” 陈唤儿非要护着杨玉环,两人争执良久,终究还是杨玉环占了上风,也因为有孩子,陈唤儿便不再坚持,只是暗自垂泪。 外边的兵士们群情激奋,大声呼喊着:“请陛下快快赐死杨贵妃,请陛下快快赐死杨贵妃……”已经有兵士按捺不住,迈上了馆舍的台阶。 情况异常危机,高力士走上前来,跪在地上叩拜道:“陛下,既已如此,就快下旨意吧。” “唉!好吧……”李隆基重重叹息一声,终于下了缢杀杨玉环的旨意。 杨玉环泪眼汪汪,最后向李隆基福了一福。李隆基颜面羞惭,不敢正视她。 杨玉环对陈玄礼道:“陈将军,走吧,去我该去的地方。” 陈玄礼躬身一拜,伸手一请。 得知皇帝已经下了处死杨玉环的旨意,六军将士振臂欢呼:“陛下圣明,陛下圣明,我等誓死扈从陛下……” 陈玄礼带着杨玉环去了临近的一间馆舍。那里面冷冷清清的,阴气袭人。为了让将士们相信杨玉环被处死,陈玄礼特地唤来十个中低级将领作为监督,一起来到馆舍中。 陈玄礼递上一条绸带,道:“贵妃,是你自己来,还是要我们动手?” 杨玉环道:“我的命我珍惜,我是个女人,对自己下不了手,还是你们来吧。”向前徐徐迈步,泣声道:“我一直对他们说,我只是个女人,是个爱跳舞的女人罢了,我不懂你们男人之间的事,也不懂朝政大事,也从来没有以我贵妃的身份去欺压贫苦百姓,可没想到,我也会有今天的下场……天意,都是天意,你们动手吧!”说毕,面对着一面墙,跪了下来,伸长了脖颈。 陈玄礼示意将领们动手。两名将佐一人一头,扽展了绸带,向杨玉环走去,将绸带绕在她脖子上…… “且慢。”一个陈玄礼熟悉的声音传来。他回头一看,惊道:“李峥?!” 早些时候。 李峥带着五十名黑狼兵风尘仆仆而来,直奔马嵬驿。有禁军兵士阻拦他们,李峥骑在马上喝道:“我是李峥,要见太子,快给我通报。” 禁军兵士见到李峥大呼意外,瞪大眼睛辨人,不是李峥是谁?惧怕他的威力,立马去向李亨通报。 李亨“蹭”地一下站了起来,愣怔半晌,立即吩咐:“快请他进来。” 李亨在马嵬驿的最外围会见了李峥,他道:“李将军,你怎么突然到这里来了?仗打完了么?怎么就带了这几个人来了?” 李峥道:“仗打完了,我四千黑狼吃掉了二十万吐蕃大军,厉害不?大军都在后面,即刻就到,我先行一步赶来,就是想见一见太子殿下。陈玄礼呢?他在哪?” 李亨道:“想必京城的情况将军都已知晓,那我就直言不讳了,我对杨家动手了……” 李峥听完了情况,急道:“杀了杨国忠好,我举双手赞成。除掉韩国夫人虢国夫人我也不反对。只是,贵妃不能杀。” “万万不可呀将军,在这个问题上,你不可有妇人之仁。斩草不除根,必遭其害。”李亨急道。 “这个女人真心不坏,她只是个女人,她不懂‘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危害,更拦不住杨国忠的胡作非为,她还懂得去赈灾济贫,总之她不至于死。”李峥道。 “不行。”李亨不肯相让,“将军,现在禁军将士正在逼宫,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已经没有回头路了。再说了,她不管怎么说也只是个女人,在非你死既我活的局面下,死她一个算不得什么。” “眼下情急,我没工夫和殿下细谈缘由,只是我必须救下杨玉环。还请殿下助我。” “不行。李将军,在大是大非面前,你不要糊涂。” 李峥不说话了,紧紧盯着李亨,眼神犀利无比。 李亨也不说话了,紧紧盯着李峥,眼神亦犀利无比。他突然想到一个很可能实现的问题:“李峥只带了几十个兵来的,至于他说的大军在后边马上就到,哼哼,糊弄鬼呢!……他只有这几十人,就算武器再厉害能怎样? 距离这么近,倘若上万禁军一齐灭他,哪怕一百人换他一人也灭得了他……。将来皇位是我的,对我威胁最大的就是李峥了,什么狗屁同盟,倒不如先下手为强,干掉他……。只是杀了他后,几千黑狼兵回来见主帅已死,会不会闹翻天?……” 一个人在心思翻涌的时候,眼神里会释放出信号。李峥捕捉到了他眼神里的信号,不容他多想,道:“我四千黑狼就能打败二三十万吐蕃大军,这辉煌的战绩放眼古今也找不出第二个,不管我在不在,我的黑狼们就凭手上的武器,把长安城翻个个是不成问题的。眼下情急,我不想闲扯,不如我们来做个交易,太子殿下,只要保住杨贵妃不死,我会答应殿下两件事。第一,……;第二,……”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可是李亨的眼睛越睁越大,闪着光芒,惊道:“所言当真?” 李峥点了点头:“此言若假,我李峥就是这个下场。”说毕,抽出神武青龙剑,将一张椅子劈为两半。李峥又道:“殿下若不同意,等我四千黑狼回来,势必翻天。” “好。但愿将军信守诺言。”李亨这就带着李峥去了要处死杨玉环的馆舍。此时夜黑,没人能认出来者是李峥,又有太子带路,所有人都以为这一行人也是去监督赐死杨玉环的。 李峥甫一进馆,便下令兵士牢牢守住驿馆大门。陈玄礼见是李峥喊了声“且慢。”不敢相信。又见到太子也来了,便向李亨一拜。 李峥睨了众人一眼,道:“你们都是羽林军的将领,是来监督处死贵妃的吧?” 陈玄礼拱手道:“正是。” 李峥阴险地笑了笑:“好呀,你们多有福气,既然是老天爷安排你们作为监军,那就会赐你们一个大大的福。我说出来,愿不愿意,你们自己选择……” 说毕,几十个黑狼兵端枪在手,瞄着众人…… 第432章 大局已定 许久之后,这十个监督处死杨玉环的将领们纷纷走出馆舍,对兵士们高呼:“兄弟们,我们见证,杨贵妃已被缢杀。” 消息立即扩散开来,成百上千的禁军兵士无不振臂高呼:“陛下英明,陛下万岁,我等誓死保护陛下南行。” 馆舍的门打开了,一队黑狼兵们抬着一张床板,上面平躺着的是杨玉环,她伸长脖子,闭着眼睛,一动不动的躺在床板上,一只手臂软弱无力的耷拉下来。没有人会怀疑她已经死了。 陈玄礼又对兵士们喊话道:“贵妃已死,圣上有口谕,赐贵妃全尸,好好安葬。所有人都散开。” 李峥蒙着面,走在队伍的最前头。黑狼兵们手持步枪,紧紧护在床板的外围,若是有人强闯验尸的话,那就得开枪了。 羽林兵们眼瞅着床板上的人,那只垂下来的胳膊随着床板的晃动也轻轻的晃着。离得最近的兵还凑过去看了看,无疑是死去的杨玉环了。 “躲远点。”抬着“尸体”的黑狼兵喝道:“圣上有命,贵妃已死,叫我等好好安葬她,任何人不得靠近。”禁军兵士的心愿已了,又见是黑狼兵在处理尸体,所以也不敢再纠缠下去。渐渐地,人群就散开了。 “快走。”李峥吩咐道。他带着五十个黑狼兵来的,加上保护陈唤儿的十几个兵,他有把握,这六十来人一起开火的话,保护杨玉环的“尸体”应该不成问题。 一行人向北行了十余里,到了一处村野之地,空旷无人,李峥才命兵士们停了下来,打开项坠,取出许多厚实的帐篷来,安营扎寨。 兵士们把杨玉环抬进帐篷中。李峥手握一支吸了苏醒针剂的针管,轻轻插入杨玉环的胳膊…… 原来就在那间驿馆中,李峥给十名监督官两个选择,第一种,李峥会给杨玉环打一针麻醉剂,杨玉环会昏睡过去,黑狼兵会把杨玉环救走。闹事的羽林军看到被麻醉了的杨玉环,定然以为她死了。只要十名监督官帮助蒙蔽兵士们,就说亲眼见证已经缢死了贵妃,事后便有黄金白银奖赏给他们,还能官升两级。 第二种选择,拒不配合,那黑狼兵就要开枪了,先当场打死这些人,再冲出去射杀羽林兵,强行护送杨玉环离开。 十个监督将领想了想可怕的后果,不禁打了个寒颤。又有太子帮助说话:“诸位兄弟放心吧,我是太子,我都愿意助李将军搭救贵妃,你们怕什么?事成之后,你们就是我的人,否则便拿命来。” 为了活命,这十个监督将领只得选择了屈服,这才有了杨玉环被床板抬出的一幕。 李峥给杨玉环打了一针苏醒剂,杨玉环渐渐睁开了眼睛,望着李峥,泪眼朦朦,嘴唇翕动,许久说不出话来…… 翌日天明。 李峥安顿好了杨玉环,带着部分黑狼兵急急返回马嵬驿,突然听得远处有密集的枪炮声。李峥惊道:“是我们大部队赶来了!”遂吩咐几名士兵向前去查探。 几个兵领命,速去速来,报告说,原来是安禄山的叛军一路追击过来了,正与黑狼军大部队碰了个正着。见是叛军,来瑱做主,命令部队立即开火。 “哦?”李峥一怔:“现在安史之乱的进程可和历史大不一样了。看来安禄山是不会稳坐长安的,他是一门心思要追上李隆基除之后快的,幸好我的大部队赶来了,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李峥命令道:“传我令,给我狠狠得打。” 原来,四千黑狼军在李峥离开后,又打了一场漂亮的追击战,吃掉了吐蕃大部分兵力,荔非守瑜还以狙击枪射杀了吐蕃八鹰将的最后一人赤桑羊顿,这便率兵返回。在来瑱的带领下,大军一路急行,仅比李峥晚了一日到达。正好与从长安城追出来的叛军相遇,早得李峥吩咐,这次返回是要平叛的,因此来瑱做主,毫不犹豫向叛军开火。 叛军的先头部队是由史思明率领的,部将为孙孝哲、蔡希德、牛廷玠、袁知泰。他们得知李隆基躲在了马嵬驿,便一路追了过来,原准备着要和禁军干一仗,万万没想到遭遇了黑狼军。 轰隆隆的枪炮声震天响,四千黑狼占据了有利地形,向万余叛军开火。成排的火箭弹打了过去,在叛军骑兵队伍中一炸就是一片,叛军立马人仰马翻,血流成河。 这支叛军都是史思明在平卢的队伍,谁人不知李峥威名,甫一开打,叛军皆丢盔弃甲、抱头鼠窜。战斗不到半个时辰,叛军就全面败退了。 史思明骑在马上,眼瞅着战局无力回转,自恨道:“大局已定,我们输了,我们输了!李峥,都是李峥……” “史思明,哼哼!”李峥听说是他带着先头部队而来,仇恨涌上心头,他当然记得曾在安禄山的地盘上初会史思明的情况,两个人互相看着不顺眼,还差点动了手,这会儿轮到李峥占了上风,报仇的时候到了,他立马取出一支狙击枪,赶到前线,先以望远镜瞄了半天,终于捕捉到了史思明。端起狙击枪来瞄准,镜像里的目标骑在马上来回晃动。荔非守瑜道:“将军,手要稳。” 李峥笑了笑:“那看好了,趁此机会,我和你这个神枪手比试比试。”“砰”的一声枪响…… “呦呵!没打中。”李峥瞅见瞄准镜里的史思明还在马上,“手生了,那就再来一枪。”“砰……” 第二枪击发,正中史思明胸膛。史思明万万不会想到,自己以这样的方式毙命于此。 不但是他,在密集的枪炮攻击下,蔡希德、牛廷玠、袁知泰三人全部毙命。唯有孙孝哲侥幸脱险,带着败兵狼狈回逃。 一场遭遇战,黑狼军大获全胜。 李峥没有继续追击叛军,而是带领全军先去了马嵬驿。 四千黑狼到齐,马嵬坡便牢牢的控制在了李峥手中。前一日还不可一世的禁军见到李峥来了,嚣张的气焰顿时全无。 李峥来到李隆基下榻的馆舍,进门前,他睨了一眼太子,李亨欣然地点了点头,因为太子知道,李峥是去兑现第一个承诺的。 见到皇帝,李峥单膝跪地拜了拜,径自起身,道:“陛下,你糊涂呀!” 李隆基垂垂无力地靠在椅子中,两眼无神,精疲力竭,只对李峥抬手示意,让他坐下说话。 李峥在他身边坐下,道:“贵妃娘娘没了。” 李隆基仰天一叹,两行泪水从这个情种的脸颊上滑落下来。他难以自已地道:“玉环,朕的玉环……” 第433章 千岁爷 李峥这次毫不客气,对李隆基直言了他的不满,把老皇帝好好批判了一番:“……为什么娘娘会有这样的下场?都是因为陛下你的愚蠢……。潼关天险易守难攻,让高仙芝和封常清好好守在那里,叛军一时半会是打不进来的,只要坚守到我回来,哪怕他安禄山有百万叛军又能奈何?可你为什么要逼迫他二将放弃潼关主动出击,这不等于去白白送死么? 当他们走出潼关时,其实败局已定。战败也就罢了,可你居然听信宦官谗言,赐死高仙芝和封常清,愚蠢之极!……还有杨国忠,已经被我踩在了脚下,像这样的奸臣小人,你就应该远离他。可你却在我西征后,又把杨国忠叫到身边,等于是恢复了他宰相的身份,哼哼,想必他在你面前没少说我坏话吧,又不知道搬出了多少阴谋诡计来对付我……” 李隆基无言以对,只剩下了空悲切。其实老皇帝的心思也不全在这件事上,他更是对杨玉环之死悲切不已,正如“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现在这只美丽的雁子去了,孤孤单单的不知飞到了何方?只留下老皇帝独自垂泪。 李峥瞧见李隆基这番情态,慨叹道:“陛下,我说的你未必都听进去了,你只是在思念贵妃。不过嘛,您有一点好,是个情痴。” 听完他的长篇大论,李隆基憔悴地道:“唉!我老了,真老了,许多事情办得糊涂呀!” “所以我这次来,就是帮助您解决这个糊涂问题的。”李峥道,“陛下,你已经不适合当皇帝了。” “?!……”李隆基一惊,“怎么?你要反?” “不不不,陛下,你别误会我。自打我受了招安以来,多次向您表态,只要你不逼得我走投无路,我是不会反唐的。我主张禅位,您老了,而太子正值当年,陛下何不把皇位传给太子,您去做太上皇,颐养天年才是上策……” “你……我……”李隆基只说了这两个字,第一个字激动,准备痛骂李峥一番,第二个字憔悴,像是在反省自己。 许久之后,他含恨地点了点头。 李峥和李隆基一先一后走出了馆舍。李隆基当众宣布了一个惊天旨意:将皇位传于李亨…… 禁军将士们听到这石破天惊的旨意,无不振臂欢呼。要说这也是李隆基咎由自取。万千宠爱给了杨玉环一人,导致杨家鸡犬升天,杨国忠一手遮天,毁纲乱纪。任用边关将领,重边将而轻内地,导致节度使兵权在握,俨然一方土皇帝,而内地根本没有兵力去对抗边将。 若不是李峥的到来,就会发生真正的安史之乱,从此唐朝便一步一步走向了灭亡。所以当李隆基宣布退位后,六军将士无不欢欣鼓舞,他们更希望李亨继位,能够开辟一个新的大唐出来。 李峥陪同着李隆基宣布了禅位的旨意,在众人眼中,他无疑成了辅国功臣,分量之重可见一斑。 事后,李亨在馆舍中会见了李峥。二话不说,新皇帝先行下跪,对李峥感恩不已。这模样就像是《三国演义》里刘禅拜见相父诸葛亮一样。 李峥急忙扶他起来,道:“陛下,我对你承诺有二,第一个承诺已经做到了。” “多谢大将军。”李亨满面红光,“我能有今日,皆是大将军辅佐之功。” 李峥笑了笑:“陛下要改口了,不能再一口一个‘我’了,要称‘朕’。” “哦,对对对,是朕,哈哈哈。”李亨笑道,“也请大将军放心,等局势稳定下来,朕自会重重的封赏你。” 李峥道:“对我来说,这已经不重要了……” 李亨已经知道了他的心思,便道:“大将军,平叛的任务还没有完成,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做?” 李峥道:“回长安。不过嘛,回去前还得把那件事了结了。” 还是马嵬驿,李峥选择了一间房舍。陈玄礼把那天见证了杨玉环“死”的十个监督将领招唤而来。推开门,只见房屋中摆着一张宽大的桌子,上面堆满了金银财宝,还有很多的珍品都是李峥从百宝箱里变出来的。 十个人见到这些宝贝,眼睛都瞪得圆圆的。人为财死,当财宝摆在他们面前的时候,因舞弊而带来的忐忑不安都消散了。 陈玄礼道:“你们立了大功,这些都是李将军奖赏你们的,去拿吧!” “哇!太好了。李将军果然守信用。哈哈。多谢李将军,多谢陈将军。”这十个人争先恐后而上,不要命地把财宝往布兜里塞,生怕落后于别人。 陈玄礼阴阴一笑,走了出去。随之,几名黑狼兵端着步枪迈了进去。房门被紧紧地闭上了。陈玄礼在外边清楚地听到步枪上膛的“咔嚓咔嚓”的声音,紧接着,“砰砰砰砰……”枪响了!在陈玄礼看来,那是“光火流星”在作恶。 …… …… 黑狼军不再急行军,而是很有气势的,稳如磐石的,向长安城滚滚踏来。就如同最辉煌时期的秦军一样,迈出的每一步都铿锵有力,对敌人来说则是一种恐怖。 当史思明的残军逃回长安城后,孙孝哲慌张地找到安禄山,哭咧道:“大帅呀,完了,全完了!李峥回来了!史思明将军战死了,他们都死了,全军溃败呀!呜哇……” 安禄山听闻后愣了半天,仰天一叹:“完了!计划全部泡汤。输了!” 天煞神李峥回来了,二十万叛军闻言丧胆,士气荡然无存,只得撤出长安城,往老家方向逃命。安禄山没有走,他对全体将士们宣布了一个不合常理的决定——他要留下来见李峥。还让全军将士都当他已经死了。 李峥大军回到长安城时,城门是开着的,叛军早已不见了人影,反而是留守在城中的禁军兵士们涌出城来,夹道欢迎黑狼军入城。 进了城后,有兵士匆忙来报,说安禄山把自己反绑着,在皇宫前跪地不起,说是要在临死前最后见李峥一面。 众人闻之一惊。李峥反而特别平静,只说了声:“叛乱失败,他就没打算活着,他想见我,是因为他是我大哥。” 遵循了李峥意见,李亨下令,先把安禄山关进天子号大牢,完全由李峥去处置。李峥昂然踏入兵部,先签发了一道军令:令河西节度使哥舒翰,横塞军使、安北副都护郭子仪,朔方节度副使李光弼任天下兵马副元帅,率领所属唐军一路东进去追剿叛军。 兵令搬出,所有人都读懂了,这三人既然是副元帅,那天下兵马大元帅无疑是李峥自己了。还有个重大的信息,就是郭子仪和李光弼要被重用。 李亨看到出兵令后问道:“大将军,为何要尽出唐军,而不用黑狼军?” 李峥道:“大唐早晚还得由唐军来守护,我的黑狼们早晚会离开,不能什么都指望我的逆天武器了。” “喔……”李亨拈着胡须,点了点头。 李峥颁布的第二道命令,就是把祸国殃民,害死高仙芝和封常清的宦官边令诚缉拿归案。令兵士把边令诚凌迟处死,挫骨扬灰。再把他的头颅挂在皇城门外,让京城大小官员和军兵排队参观,以儆效尤。 战火后的长安城,百废待兴。 数日后,新皇帝的登基仪式如期举行。李亨身着龙袍,拜李隆基为太上皇。整个仪式都是在李峥的住持下完成的。 李亨登基时,询问李峥年号如何定?李峥想了想道:“就叫‘至德’吧!”李亨遂采用了李峥的意见,以次年为至德元年。这也比历史上提前了两年。 李亨头戴皇冠,身着皇袍,在朝会上向满朝文武宣布了对李峥的封赏。李峥打垮吐蕃,迅速平叛,护国护君有功,其功可与开国之功看齐,遂封李峥为正一品官位“太师”;从一品爵位“辅国公”;从一品武官衔“骠骑大将军”。 因为武官衔最高的是正一品的“天策上将”,而这个职位唐朝时只有一个人享有过,就是李世民,所以在他之后这个最高武将衔就一直空着,没法再授予人了。 李峥现在的这一堆官职已经是皇帝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令他意想不到的是,此封赏一出,文武百官没有一个反对的,都心甘情愿拜伏于李峥之下。细想一想,李峥戎马些许年,打败奚和契丹,两次西征吐蕃,彻底打垮了吐蕃,使唐朝的这个天敌再也无力东顾。 而且他一举平叛了安禄山叛军,稳定了唐朝的基业。又是他说服李隆基让位于李亨,这又是天大的辅皇之功。这些功劳真可与开国之功等同。加之杨国忠已经死了,他在朝中的势力迅速被肃清,现在的文武百官也是焕然一新,无不对李峥俯首膜拜。 这些官员在对新皇帝道贺之后,都自愿上前,对站在李亨身旁的李峥拱手称贺。也不知是谁为了巴结李峥带了个头,喊道:“恭贺太师、骠骑大将军、辅国公千岁千岁、千千岁……”紧接着,文武百官一齐高呼李峥为“千岁”。 李峥闻听,直感到脊背上凉飕飕的,这种称呼令他想起了魏忠贤,心下暗想:“再这么下去,我就自己把自己给害死了……” 李亨见百官对李峥如此膜拜,心里咯噔一下,只得强作欢笑,心道:“李峥,但愿你能信守第二个承诺……” 第434章 最后一会 功成名就的李峥在一切都稳定下来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天字号”大牢会见了安禄山。当牢房大门打开后,安禄山缓缓站起身子,只喊了声:“兄弟。” 李峥令亲兵都在牢门外守候,只自己一人端着酒菜走了进来,上下打量了安禄山一番,道:“没受什么委屈吧?”这是他特意吩咐的,安禄山虽然被打入死牢,但任何人不得对他施加刑罚,也不得怠慢了他,所以安禄山在大牢里并没受什么委屈。 “多亏了兄弟照顾,我在这里好好的,有吃有喝,没人敢欺负我。”顿了顿,又道,“可是兄弟为何这么久才来见我?” 李峥把盛着酒菜的托盘放在小几上,自己坐在蒲团上,道:“我是想让你好好反思一下。” 安禄山“哦”了声,便与他面对面坐了下来,看着托盘里的酒食,笑道:“好呀,真好,总算等到这一天了,兄弟是为我送行来了,好,那我两就好好吃一场酒。来吧!” 李峥替他斟满一杯,端起酒杯来与他一敬,道:“我也盼着这一天呢,来,大哥,兄弟敬你。”二人一饮而尽。 李峥又道:“我有个问题想问你,不过我也想替你来回答,你看我回答的对不对?” 安禄山道:“有意思,你说。” 李峥道:“你为什么不跟着叛军一起撤退,而是独自留下来等死?这是问题。我来回答。原因是我回来了,你的反唐大计再也实现不了了,所以你也永远得不到杨玉环了,而你身体沉重,病也越来越多,你自认活不了太久,与其逃跑,不如留下来做一个了结,只是想在慷慨赴死前最后见见兄弟我,也就无憾了!” “哈哈哈哈。”安禄山大笑:“果然是我兄弟,最了解我的心思。” 李峥叹了一声:“你为什么执着于反唐呢?” “反是一定要反的,不反我就不是安禄山了。我的身体越来越吃力,的确没几天好活了,再得不到杨玉环,我活着也无趣。男人嘛,一生总得干一件漂亮的事,我干了,你也干了,只可惜我没干成,而兄弟你干成了。 兄弟,我相信你一定会打败吐蕃人回来的,所以我才速速追击李隆基,就是想在你到来之前先把皇帝老儿和他的子孙都杀了,江山易主已定,然后等你回来,我们兄弟两讨论看谁来当皇帝。呵呵,只可惜你回来的太早呀,若再晚上这么两天,一切还不好说。” 李峥又与他饮下一杯,呵了口酒气,道:“说的是,我若再晚来这么两天,你就赢了。” 安禄山又道:“兄弟,我只想问你一句,如果我做成了事情,你会不会和我争这个皇帝位?” 李峥想了想,道:“不会。因为我不想当皇帝,但是,我也绝不会让你当皇帝,因为你真不是当皇帝的料。” “那你会选谁当皇帝?” “不知道。也没必要知道了。历史注定是不会改写的。” “喔……” 二人酒至半酣。李峥道:“大哥,最后我还得谢谢你。”说毕起身,又跪在地上,对安禄山叩了三个头,道:“我听说大哥带兵入城后,专程叮嘱众兵士不得踏进我府一步,还保护了我府中的仆役们,这是大哥对兄弟的好,兄弟晓得。还有,我自与大哥结拜以来,大哥的的确确以真心对我,令我感激涕零。这三拜,是兄弟应该做的。” 说到这里,安禄山这个硬汉也是泪眼朦胧,急忙又掩饰过去,笑道:“哈哈,今天这酒容易醉人,吃得我眼睛里辣辣的。嗨!不说这些了,兄弟一场嘛,我安禄山再奸猾,但也晓得兄弟的为人,对兄弟好也没什么话说,来,吃酒吃酒。” 李峥“吸溜”了一下鼻子,抹去眼角的泪水,仰头将杯中酒吃尽,道:“好吧,不说了。大哥,你是个明白人,事已至此,你唯有一条路可走,兄弟来就是为你送行的。” 安禄山端着酒杯的手颤了一颤,怔了片刻,笑着又吃一口,道:“这样不错喽,能在他娘的死前和兄弟海吃海喝,此乃人生一大幸事。” 李峥道:“大哥,你现在后悔么?” “不后悔。”安禄山盯着李峥,摇了摇头。 “你是条好汉。”李峥道。 安禄山开怀醉笑,笑得那样的畅快,只是笑声中夹杂了一种特别的声线,颤颤的,只有他和李峥才懂得这笑声里的含义。笑声渐渐的收了,安禄山揩了一把脸,道:“兄弟,我要走了,只想问你最后一个问题,玉环埋在哪里了?有没有墓?你可去看过她么?” 李峥放下酒杯,道:“大哥,你过来,我给你说件事。”安禄山把头凑了过来,李峥在他耳边,悄悄耳语…… “什么?!……哈哈哈哈……” 李峥站起身,递给安禄山一个小纸包,对他最后一拜,转身出了牢房。 安禄山目送李峥离开,打开纸包,把里面的东西倒入杯中,斟满了酒,仰头喝尽…… …… 李峥率领五百黑狼兵在天未亮时出了城,来到一个极其秘密的地方。 这个地方有三百黑狼兵把守,得到的命令是任何人不得踏入一步,哪怕是皇帝,否则格杀勿论! 李峥迈进一间厚实宽大的帐篷,里面烧着碳火,使得帐包里暖暖和和的。杨玉环猜到了来者必是李峥,早已站起身等候着他,见他掀帘而入,先福了一福,道:“奴见过大将军。” 李峥笑道:“别这样客气,在我眼里,你还是贵妃娘娘。坐,坐下说话。” 杨玉环早已换上了一身素服,坐了下来,道:“我先要谢谢你,不过也要责怪你。” “怎么讲?” “是你救了我,所以我要谢谢你。可你不应该救我,所以我要责怪你。” “我明白你的意思。”李峥道,“虽然救了你,可是你再也不是皇妃了,也再也见不到陛下了。杨国忠死了,你的姊妹们都死了,你永远也做不回从前的自己了。” “所以有时候生还不如一死好。”杨玉环早已流干了泪水,只平静地道。 “你说的不错,我同意有时候生不如死。”李峥道,“只是,我认为你不该死,救下你也是因为你心存善念,正如你所说,你只是个爱跳舞的女人。你犯过错,不过这些错误换做任何一个女人或许都会犯,这是时代的悲哀。” 杨玉环默然良久,又道:“李峥,我是真得不能再回到陛下身边了么?” 李峥道:“不能了。因为在世人面前你已经死了,没人能接受你再‘活’过来。说到底,这也是历史注定的事。” 杨玉环哀声一叹:“那我请求将军赐我一死。” “好好活着不行么?”李峥提高嗓门道,“你是个爱跳舞的女人,我会安排你去一个很好的地方,让你继续舞蹈。不但如此,我还会陪着你一起去,不仅仅是我,还有陈唤儿他们所有的人都陪着你。让你的传奇继续谱写下去,千年后,会成为流传世间的一段佳话……” 杨玉环一怔,道:“你和唤儿妹子他们都陪着我么?……是真得?……” 第435章 大结局 李峥来到大明宫面见了李亨。李亨在李峥面前一点都没有皇帝架子,对他恭恭敬敬一拜,道:“辅国公请坐。”又为他亲自斟茶。 李峥坐了下来,道:“陛下,对臣子不必如此。我还没向您行臣子礼呢?” 李亨大袖一挥,笑道:“免了免了,辅国公可是朕的大恩人,在辅国公面前,我怎敢显皇帝的威风?” 李峥笑了笑,端起茶杯呷了一口,开门见山地道:“陛下,我此行的目的,是要向陛下履行第二个承诺的。” “是么?”李亨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道,“国公真要如此么?”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当日我就履行了第一个承诺,叫太上皇禅位于陛下。现在是时候履行第二个承诺了。”不待李亨说话,李峥又道,“但是,在我履行第二个承诺前,陛下还得答应我一件事。” “?!……”李亨的笑容僵窒了,心道,“但是?……怎么还带但是的?哎呦喂,最怕的就是李峥的‘但是’了。”轻吁了口气,恭敬地道:“喔,辅国公但说无妨。” 他的表情看在李峥眼里,惹得李峥不由一笑:“陛下不必担心,这是件好事……”李峥把他的想法娓娓说出。他要做一件史上绝无仅有的事,请皇帝李亨带着满朝文武大臣赴剑南道一游,目的就是参观那里推行新政的成果,再由百官去反思新政。 “辅国公,你真的要坚持这么做?”李亨问道。 “是的。陛下,我铁了心请你去。”李峥坚定的语气让李亨明白,再也没有协商的余地。 第二天,新皇帝颁下了一道惊天的旨意。数日后,长安城中的文武百官,除过因公务必须留守的官员之外,所有人都跟着李亨,在李峥的带队下,浩浩荡荡开赴了蜀郡。 人多事情就多,行路中难免磨叽。这一大票人马历经两个月,好不容易到了蜀郡,开始了他们漫长的参观考察。又过了五个月,这支“肥胖”的队伍在李峥的带领下返回了长安。 还是在大明宫,李峥与李亨座谈。 “商人们都富了起来,使得特区变得富有,这的确是件好事;更多的穷苦人家的孩子都能进学堂去读书,这也是件功德;只是成立了法院,独立与府衙之外,还不准案犯下跪,还不准打他们板子,这个嘛,是不是有点不妥当?……” 李峥笑道:“不妥当的因素还有很多,但绝不是这事儿。陛下,你想想,如果是一个被冤枉的人被拽上公堂,不容分说,先一顿板子打他个半死,在此皮肉之痛下,有几个人不被屈打成招的?这里面会有多少冤案?是以,有独立的法院,培养专门的法官来审案,让原告被告和犯罪嫌疑人都能在公平的诉讼环境中接受审理,这本身是没错的。唯有一点,就是目前的侦查手段有限,会有大量的积压案件不能立刻水落石出,这个需要陛下您好好琢磨琢磨。 至于其他两项改革嘛,也有弊端,不过总体来说是好的。现在的大唐为什么再不担心外敌了呢?主要是因为我的存在,而敌人之所以怕我,皆是因为我有黑狼军,有逆天的武器,若离开了我,陛下怎能制造出我的那些武器来?又怎能保证觊觎大唐的那些虎豹豺狼不会反咬回来? 请陛下铭记,唯有富国强兵,广开民智才是强国的天道。若想做到这两点,必须要鼓励商业的发展,大兴教育。商业发展了,国家就会有充足的财富,有了财富,什么实现不了?大兴教育,使得大唐百姓民智大开,读书人多了,才会有更多的人去搞发明创造,才有可能制造出那么多的先进武器出来。当然,教育的内容要改革,不能只读所谓的圣贤书,还要加很多学科,要有工科、数理方面的科目,这样才行……。还有女人的地位必须提高,不要再强行让妇女缠足了,那是一种摧残……应该鼓励女人们去读书,增长她们的知识和见识。否则类似于宜芳公主、静乐公主、荣义郡主这样的悲剧命运会不断出现,这是社会的悲哀……” 李峥开始了他的长篇大论,最后舒了口气,道:“陛下,我讲的这些,你能理解么?” 李亨愣愣地听着,纹丝不动,只等李峥说出了这句结束语,才可咳嗽了两声,咽了口唾沫,道:“呃……这个嘛,辅国公所言精辟,尤其是‘富国强兵、广开民智’这句话,朕铭记在心。其余的圣明道理,请容朕再慢慢理解。” “好吧。也只有如此了。”李峥认为这已经是最好的效果了。现在该是把大唐还给历史的时候了。 …… 李峥回到府中,召集了所有亲眷和主将,开了一场严肃的家庭会议。李峥对大家表了态,宣布了自己准备全身而退的决定。彻底的离开唐朝,去一个安逸的地方,最后道:“……事情我已经说了,诸位都要好好想想,愿不愿意和我一起走?不过,我绝不强人所难,大家自愿。只是我希望各位和我一起,因为我会带你们去一个美妙的地方。如果你们想留下也要想好,我走了,你们的日子会不会好过?” 阿莎不解道:“郎君,我不明白,你现在当着大官,连皇帝都让着你,这么享福的日子不过,干嘛要离开呢?” 李峥道:“问得好。这里面有个道理,就叫‘急流勇退谓之知机’。我现在何止是当着大官,我简直是如日中天。皇帝何止是让着我,简直就是惧怕我。人们都高呼我千岁爷了,再发展下去我就是九千岁了,只比万岁差一点知道么?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只因为我太逆天了,有我在大唐就要彻底变质。天道茫茫,凡人岂能知晓?天道是不允许我这样逆生长下去的,我坚信这一点,所以必须离开,带着你们,否则大家都不会有好下场。” “嗯。我同意。”陈唤儿带头表了态。 “我也同意。” “嗯,我也是。” “那就都走吧。” 众人纷纷表了态。李峥欣然道:“好。大家既然这么信任我,那我也向大家保证,我虽带着你们离开大唐,但保证你们是跟着我去享福的。”他又委托几名将领去军中动员。还是如此,一切自愿,不做强求。 晚间。李峥独自一人在厢房中。他从脖子上摘下了百宝箱项坠,把项坠放在桌子上,然后跪在地上向宝贝拜了拜,道:“我的宝贝呀,我一直叫你‘百宝箱’,的确如此,如果没有你,我哪能在大唐立足?更哪有今天的成就? 仔细想想,其实你更像是这故事中的主角了,我才是配角呢!呵呵。现在好了,我要急流勇退,所以嘛,还得最后求求你。大海无边,波涛汹涌,以现在的造船技术根本不能满足航海的需要,小船行驶在大海中会很危险,稍有不慎就会船毁人亡。 可我要走,还要带着这么多人,求求你了,赏赐我一个现代化的轮船吧!你可是我的贴身宝贝,我两感情是最好的,你可不能不答应我呀?”说罢,李峥对着项坠又叩了三个响头。 再看时,那枚项坠陡然亮了,光芒四射…… …… 居住在兴庆宫的李隆基不再过问政事,侍候他的仍是内侍监高力士和旧时宫女、梨园弟子为他娱乐。李隆基对杨贵妃之死一直是耿耿于怀,是以整天闷闷不乐,郁郁寡欢,眼见身体垮了下来。 就在这节骨眼上,一直伺候李亨的宦官李辅国上奏说,上皇居兴庆宫,日与外人交通,陈玄礼高力士谋不利于陛下。今六军将士尽灵武勋臣,皆反仄不安,臣不敢不过问。所以他建议,把李隆基移出兴庆宫,迁居西内甘露殿严格看管起来。李亨得此奏报拿不定主意,所以特请李峥来商量。 李峥昂然进殿,毫不客气地要李亨揪出李辅国来。李辅国见到李峥怒对自己,吓得瘫软在了地上。李峥厉声道:“狗东西,你以为我不晓得你,告诉你,你的鬼心思我一清二楚。请奏让太上皇移居西内是小,恐怕将来你还有更大的野心吧!嗯?” 李辅国伏地大哭,几乎要爬过去抱住李峥的腿了,被李峥一脚踹开,他哭咧道:“辅国公,冤枉呀!我只是个内宦,哪有什么野心呐!只一心想当圣上膝下的犬儿罢了,请国公爷,啊不,请国公亲爷爷饶过小人呀!” 李峥对李辅国的了解还是凭着他的那点历史知识。这个人将来不得了,是真正的狼子野心家,做了唐代第一个封王拜相的宦官。所以李峥本来是想斩杀了他的,杀了他就可以改变历史。 可是,冷静下来后他又放弃了这个想法,因为他记得,在正史中,没有李辅国的话,下一任皇帝代宗李豫就很难继承皇位。权衡利弊,李峥只得饶他一命,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李峥当着李亨的面,命人把狗宦官李辅国拖出殿堂,重打四十军棍,直打得皮开肉绽,大半条命快没了。 李峥命人又把李辅国强行拖上殿堂,见他浑身是血,奄奄一息的样子,李峥冷哼一声道:“李辅国,你给我记住,今后你在朝中伺候圣上要小心谨慎,夹着尾巴做人才是,倘若有一天让我看见你的狐狸尾巴翘出来,看我不重出江湖打不死你。记住了么?” “记……住……了,辅国公……亲爷爷……” …… 李峥来到了兴庆宫,见到李隆基伏地叩拜,起身道:“太上皇,我专程来看看你。” 李隆基憔悴地靠在床榻上,见到李峥,这才缓缓立直身子,道:“哦,是辅国公来了,来的好,来的正好,我还正要去寻你呢!” 李峥坐在他身旁,道:“不知太上皇找我有什么事?” 李隆基道:“是有件天大的事呀!李峥,都这个时候了,你就不要再瞒着我了吧,你说说看,你到底是从哪来的呀?” “嗯?”李峥疑道,“何来此言?” 李隆基微微一笑:“李峥,你自己都忘了吧,自从你受了招安后,你对我说话时经常说漏了口,道出些玄机来,现在我才懂了!……” 那就是李峥曾在痛斥杨家人时说过“华清宫一齿痛,马嵬坡一身痛,渔阳鼙鼓动起来,天下痛”这句话。李峥是说者无心,可李隆基听者有心,偏偏就记下了这句话,反复品嚼,直到这时候,他才醒悟过来,原来李峥是早就知道马嵬坡这里会出事的,那么,这家伙到底是什么底细? 听他说完,李峥笑道:“嗯,太上皇所料不错,我自逆天而来,很多事我是知晓的,不过嘛,天机不可泄露,有些事我是永远都不会说的,但是,有些事我是专程来向您说的。” 李隆基讶然道:“哦?你想对我说些什么?” 李峥道:“我是来向您辞行的,我终于决定,要离开了……” 李隆基听毕,不无感伤地道:“就这么走了么?……也好也好,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早晚有一天,我们都要散了的,或许很快了!” 李峥看着老皇帝,亦有感伤,道:“太上皇,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我想告诉你。”说着掏出一个信封,放在李隆基的床榻边上:“臣了解太上皇对贵妃娘娘的一片痴心,真可谓‘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可悲可叹!这封信是臣亲手所写,里面的内容想必是您最为关心的。只是,此乃天机,两个月之内您千万不可开启,否则会惹祸上身。须得两个月后,您找一个无人的地方,亲睹为快,看后立即焚毁,不得存留任何痕迹。切记切记!” 李隆基拿起神秘的信封瞄了一眼,手颤颤的,点了点头,把信封塞在了床褥下,道:“想必这也是天机了,好吧,都听你的。”语气一顿,又念叨着李峥刚才说的话,“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嗯,这两句好,喻的精妙,是你作的诗么?等会儿给我抄写下来。” 李峥道:“这的确是首好诗,不过不是我作的,但我可以抄写给您看。” 李隆基又道,“李峥,既然我已猜出了你是来历不凡的人,那你告诉我,千百年后,世人会怎么评价我呢?” 李峥吸了口气,想了想,道:“年轻时意气风发,英武果决,有所作为,可谓一代圣君。老了后,不思进取,昏聩不已……” 李隆基轻叹一声,缓缓闭上了眼睛,轻声道:“我晓得了,李峥,我们若有缘时再会吧!” 李峥单膝跪地,向李隆基拱手一拜,转身离开了。 李隆基颤抖着手,抚在了压着信封的床褥上。 …… …… 李峥重又回到了东北,在渔阳县的丫髻山玉皇观中,他与老道长无为子对面而坐。 面貌如凤雏般的无为子道长为李峥斟了茶水,笑道:“贫道与将军有缘,这一年多不见,将军别来无恙?” 李峥端起茶碗来呷了一口,道:“我特来寻道长,就是来了却这段因缘的,道长别来无恙?” “哈哈哈哈……”二人畅怀一笑。 无为子道:“我记得,当日问将军在将来有何打算?将军说,‘打赢奚和契丹,安定边界,寻机回朝,对付杨国忠,先图自立,尔后有所建树。不逆天,宏大唐,有所异,尽力而为……’如今将军功成名就,这些愿望可都实现了?” 李峥道:“不错,我当时曾立下这些愿言,回头看看,有些已经实现了,有些略有遗憾。我也记得道长曾提醒我说,‘莫要仰仗自己的神武,而低估了对手的实力;逆水行舟,适可而止,急流勇退,莫要贪图;大逆有道’。这些话我也铭记于心,不敢忘却,现在我总算是做到急流勇退了。李某虽然逆天,但‘大逆有道’,算是担当得起。” 无为子道:“对嘛,既然将军已经功成名就,业有所成,急流勇退才是正理,剩下的事就还给他们去做吧!大江东去,浩浩荡荡,一切自有归途。却不知将军打算退到哪里去?” 李峥道:“大海无垠,浩浩荡荡,我欲乘风破浪,一切自有归途。” 二人对视一眼,仰头大笑。 …… …… 两个月后。 两艘现代化的轮船停靠在海岸边。 李峥携着陈唤儿、白小梅、阿莎、独孤蓉、上官冷月,还有几名将领,来瑱、宝武、荔非守瑜、独孤问、皇甫坚,以及黑狼军全体军士在岸边等候。还有一个李光祖,他选择留在了大唐,继续在科技局搞研发工作。对此,李峥予以了支持。 两艘轮船是百宝箱赐给李峥的一份大礼。一艘船能载两千多人,全体黑狼军的确需要两艘船。黑狼兵们正在船上翻阅着操作说明书,学习如何驾驶轮船。说明书是“傻瓜说明书”,就如同傻瓜相机一样简便易学。黑狼兵们第一次见到这么先进的庞然大物,所以要花些时日好好学习驾船技术。 李峥带着众人游览了轮船,笑道:“学就要学精,不必着急,我们有大把的时间。”又对陈唤儿等人道,“有这两艘巨舰,渡海就容易多了。” 正在此时,独孤蓉笑嘻嘻来报:“启禀辅国公,他们来了。” “喔?去迎接他们。” 众人下了轮船,来到岸边,只见黑狼兵们抬着两顶轿子,落轿后掀开轿帘,鉴真法师先行下轿,走到另一个轿子旁,道:“娘娘,我们到了。” 陈唤儿赶紧跑了过去,搀扶着一身素衫长裙的杨玉环下了轿。杨玉环徐徐走来,对李峥道:“将军,我们要去哪里?” 去哪里?这是个有趣的话题。 当日在战场上,经鉴真给他的提示,李峥突然想起了一个在互联网上看到的故事,说杨贵妃并没有死于马嵬坡之变,而是逃到了日本。更为奇妙的是,日本有一个电影明星曾说自己是杨贵妃的后人云云。引起了不小的争议。 虽然对于这个传说李峥是不相信的,的确太离谱。但是,现在机缘来了,由于他的穿越,这个太离谱的事情真得可以实现了! 李峥遂然宣布:带上杨贵妃和鉴真和尚,东渡日本。一来延续杨贵妃的美丽传说;再则,把鉴真送去那里,鉴真属于那里。 数日后。 两艘巨轮抛锚起航,向大海的东方一隅前行。 杨玉环站在甲板上眺望海面,感慨万千,问道:“李峥,为什么非要选择去那里?” 李峥眺望东方,道:“那个地方很有意思。不过那里的人有时也令人厌,他们会在未来践踏我们的国土,所以嘛,与其等他们将来欺负我们,倒不如我现在去征服他。” 巨轮远行,乘风破浪。 全剧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