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流至水来处》 契子:初见 “玲儿,过来一下。”沅宸柔笑着,朝那不远处正在雪地里打滚的小玲招了招手。 小玲正陪着一群孩子在雪地里打着雪仗,笑得就像冬日里的太阳,听到沅宸叫她后,她捏了一把自家孩子的脸蛋,才笑嘻嘻跑到沅宸怀里。 她一个虎扑,也亏得沅宸手疾眼快,不然准得摔! “都是孩子们的娘了,怎还是这般小孩子心性。”沅宸笑着为她拍去头发上的雪,说是责备,但更多的是溺爱。 “干嘛,现在嫌弃我啦?”小玲很高兴,但还鼓起腮帮子装生气,在他怀里撒娇道,“是你说嫁给你,我想干嘛就干嘛的,怎么,现在嫌我不会当别人的娘亲?” “怎么敢,老婆大人。”沅宸刮了一下她的鼻子,溺爱地笑着,然轻轻地在她绯红的脸上啄了一下。 “啊!你羞不羞,孩子们还看着呢!”小玲又羞又恼,轻轻地锤了他一下。 “嗯?你们看见什么了吗?”听此,沅宸看向那些望着他们的兔崽子们笑问,可语气不怎的友善啊! “没有。”那些兔崽子们很识趣,连忙摇头,然后一溜烟跑远了。 “瞧,没人看见。”沅宸嬉笑着,又往小玲的嘴上啄了一下。 虽结为夫妇十几年了,但每每做这些亲密的举动,两人还是会脸红得像苹果,心跳得像小鹿。 “你就会占我便宜!”小玲脸颊绯红,在他怀里娇羞骂着。 “娶媳妇不就是用来占便宜的吗?”沅宸将自家的媳妇抱得紧紧的,只觉得甚是暖和,然后他回答得理所当然的。 “喂,你今天看起来很高兴,是有什么好事吗?”看着自己平时严肃的相公笑得高兴,小玲自己也很高兴,忍不住问。 “没什么,就是想起一些事。”沅宸靠在小玲的肩上,温柔笑了笑。 “什么事?” “一些往事。”他微笑着,看着那片白皑皑的雪地,他想起了一些事。 一些往事…… *** “传说在远古时期,有一位天神不小心将天上的圣果果核扔到了人间,这个果核慢慢长成一棵树,就在雁山某个峰上,但被藏起来了。这棵树是现在世间一切灵力的来源,先辈们便称它为‘生命之树’。据说生命之树还隐藏了天上一种强大的力量,那种力量是神才可拥有,对神来说虽微不足道,但对犯人来说却是得此便一步登天的机会!”一个说书老头在树下津津乐道,讲故事讲得那是一个生动形象,惹得一大群小孩子愿站在大冷天下听他唠嗑。 雪不停地下,深冬已入,天寒冷寒冷的。 就在说书先生所在树下不远处的小巷子里,一个女娃正抱着双膝蜷缩在一方屋檐下,冷得瑟瑟发抖。 她身着一袭洁白的道袍,上面有金丝绣成的仙鹤祥云纹,一看就是仙门中人。 按理说修仙之人在人界可是很吃香的,这女娃不该冷得瑟瑟发抖都没人管,只是她来到的地方正处仙魔交界处,这里鱼龙混杂得很,人们可没功夫管一个小女娃。 “好饿……”她的肚子在咕咕作响。 头一次离家出走的桃夭没什么经验,地方没选好,钱也没带够,离家才三天就把钱花光了,还迷路了! 身无分文的她没得吃没得住,年纪小小便要承受饥寒交迫之感,这让她想起阿爹教过给她的一个词——“自作孽,不可活”。 她知道离家出走确实不对,但她好气、又好怕。 脑海中不禁浮现出阿娘那三千青丝在一瞬间变白的场景。 作为圣女,桃夭的阿娘灵力很是强大,但强大如她却依旧被生命之树抽空了灵力。 桃夭清楚记得,那天的祭献之礼上阿娘那痛苦的表情,以及那棵树对她说的话: “来吧,把你的力量全部献给我吧!” 那声音十分空灵,似来自天上般神圣,可当时在桃夭耳中,却是来自地狱,阴森可怕。 也在那一天起,祭司伯伯任命她为圣女。 “小桃啊,你要努力修炼,等你灵力够强大时,你就能去祭献,去唤醒神赐给我们的礼物了。”阿娘这么说。 “小桃,你是阿爹的希望,更是整个仙门的希望,你要好好修炼,为唤醒生命之树做准备,知道吗?!”阿爹也是这么说。 他们都在希望她,但是他们知不知道,她好害怕? 终于有一天,桃夭实在受不了没日没夜的修炼,离家出走了。 于是,她就成了现在这副模样:又饿又累,饥寒交迫。 “呜…….我想回家…..”由于实在太冷太饿了,桃夭连哭喊的力气都没有,她只能低声抽泣,委屈得像只流浪的小野猫。 突然间,她感到后背一暖,好像有什么东西落在了她肩上。她抽了一下鼻子,含泪抬起头。 落入眼帘的,是一幅剑眉星眼的俏脸。 那是一个不到十岁的小男娃,长得很是俊俏,嘴角含着温暖的微笑,那一笑,暖的这寒冬的雪都融化了。 只是他长着一双红曈。 “你怎么了?”声音略带奶音,这让男娃显得十分可爱。 “我找不到家了。”男娃的笑让桃夭找到安全感了,她“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哎,你别哭啊。”一看到桃夭哭,男娃就慌了,他连忙蹲下,手忙脚乱地擦着桃夭脸上的泪,“要不我带你回家?” “嗯。”桃夭一吸鼻子,想都不想就答应了。 雪细细地下着,男娃背起桃夭,一脚深一脚浅地走在雪地上,小小的身板有些艰难地背着微胖的桃夭,但他依旧微笑着,为了安抚害怕的桃夭,他还一路与她讲话。 “对了,你家在哪?”男娃问。 “雁山。” “雁山?你是仙门中人?”男娃有些惊讶。 “嗯。”一股寒风吹过,桃夭往他脖子里缩了缩。 “我是魔族人哎!”感到脖子痒痒的,男娃笑道,“你不怕我?” “……你看起来不像是坏人。”桃夭犹豫了一下,吱吱唔唔道,听起来好像有些害羞。 “噗呲!”男娃被她逗笑了,嘴角咧开了一个十分好看的笑容,“那你为什么跑到这?这可是仙魔交界处,不太平呢!” “第一次离家出走,没经验……”桃夭把脸埋得更深了。 “离家出走?”男娃问,“为什么,可不乖哦。” 男娃明明和桃夭年纪相仿,顶多大她一两岁,但他一举一动就像个小大人般,人小鬼大的,好不可爱。 也正是因为这样,桃夭才不禁相信他。 “阿爹阿娘天天逼我修炼…….”桃夭委屈地嘟嘴道。 “果然天下的父母都是一样啊!”男娃感叹,“我父亲也经常督促我修炼呢!” “真的?”找到同病相怜的人,桃夭顿时开心了,“你说他们是不是很讨厌!” “的确。”男娃认真地点点头,然后狡黠地笑了笑,“所以他的话我一般左耳进右耳出,他让我修炼,我就天天划水摸鱼,嘻嘻!” “哇,真羡慕你。”听着男娃的话,桃夭一脸崇拜,“可是我不敢,我这样的话,阿爹会骂我,同门师弟也会嘲笑我的。” “管他那么多干嘛!”男娃的眼神清澈如雪水,“人活在这世上本就不易,若不随心而活,而去在意别人的看法,那就太没意思了!” “随心而活?”第一次接触到这个词,桃夭只觉新奇,更觉得向往。 “对啊,随心而活!”男娃得意洋洋地笑着,“你也要随心而活呀!” 他们就这样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慢慢走在这条铺满洁白雪花的路上。夕阳缓缓落下,余辉将他俩重叠的影子越来越长。 直到夜幕降临,男娃才将桃夭背回雁山脚下。 “那个……”看着男娃离去的背影,桃夭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害羞地叫住了他,“你,那个,我们以后还会再见吗?” 望着桃夭微红的脸蛋,男娃忍俊不禁:“会的。” 会的,有缘自会再见。 男娃在雁山附近给自己母亲买了些吃的,然后就回家。 “母亲,孩儿今天认识了一个朋友……”男娃高兴推开门,可迎面扑来的血腥味却让他猛地止住了嘴边的话。 他看见的,是他倒地的母亲,经脉尽断、七窍流血、死状惨烈。 一包包糕点坠落下地,绑带散开,圆滚滚的糕点滚了出来,滚落在地,浑身是灰。 “母亲!”男娃撕心喊叫着,他惊慌地跑过去,死死地握住母亲的手,害怕地呼喊着。 “宸儿……” “孩儿在,孩儿在……” “生命之树……鬼影门……”话还没说完,死神便将他母亲抢走了。 那双说好牵着他长大的手无力地垂下了…… “母亲!”他撕心裂肺地喊着,那稚嫩的声音是多么绝望。 可是不管他这么喊,这次他的母亲真的离开他了,不会回来了。 最后,他无力地晕阙在母亲的血泊中。 那片本属于孩童的明媚阳光消失了,冰将他的心过早封印起来。 桃夭离家出走,换来的便是阿爹的一顿痛骂。 别骂完后,桃夭红着眼,委屈地跺着小碎步跑到她阿娘那诉苦。 “阿娘,阿爹凶我!”桃夭一头扎进一个怀里。 “那是你活该!”女子溺爱地揉了揉桃夭的小脑袋,一笑颠倒众生。 那女子很漂亮,一头银丝似雪,双眸明亮透彻,就像九天仙女下凡一般。 “小桃,以后可不许胡闹了。”女子正是桃夭阿娘,“你都是当圣女了,应该好好修炼,争取早日唤醒生命之树。” “可是阿娘,你那么厉害都没唤醒它,你觉得小桃能行吗?”桃夭仰起小脸,一脸难得的认真。 圣女,是传说中继承了生命之树一部分力量的人,她们一脉相承,这种力量随着血脉传女不传男。 桃夭阿娘是上一任圣女,嫁给现在千圣门门主萧厉后诞有一男一女,男的是如今千圣门大师兄萧无涯,女的是萧灵,也就是桃夭,更是现任圣女。 今年桃夭八岁,也就是在她八岁时,阿娘将自己全部灵力祭献给了生命之树,但结果就如以前的圣女一样无果,且因为灵力尽失,阿娘正以异常的速度衰老下去。 “小桃那么厉害,一定能行!”阿娘满怀希望地看着桃夭。 “就算小桃会死,你也会让我去祭献?”桃夭一脸天真。 桃夭很清楚,祭献后阿娘已经油尽灯枯,对于死亡,她虽小,却还是能感受到的;对于死亡这个词,她一直不敢问阿娘,但今天,她忍不住了。 果然,听到这句话,阿娘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小桃……”阿娘收起了笑容,十分严肃,“这是我们身为圣女的一种荣幸。” 桃夭的心忽地一沉。 “小桃知道啦!”一抬头,桃夭还是笑脸迎上,赔笑道,“阿娘你别生气,只要阿娘你好好的,小桃就努力修炼。时间不早了,小桃先回去休息啦!” 一说完,她就蹦蹦跳跳地走回房间了。 回到房间,她连忙拿出笔墨纸砚,迫不及待地在纸上写上四个大字:随心而活。 字虽写得像小虫子般,歪歪扭扭的,但桃夭十分满意,好好欣赏一番后才将它折好,小心翼翼地藏到自己随身的香囊里,像藏宝贝般。 好一番忙活后,她才静下来,坐在窗前,望向星空。 她看着这漫天繁星,不禁想起了那个男娃,他的眼睛就好像这些星星,能让人在黑夜里看到美好与希望。 “不知道明天能不能见到他?”小小的桃夭就这样期待着。 春风走,夏雨来,秋叶落,冬雪融,她一直期待着,期待能再见到那双装满了星星的眼睛,一期待,六年便过去了。 世事无常,六年,足够物是人非了。 第一章 桃之夭夭 从前有座山,叫雁山,那是日出之地,山峰林立,高耸入云端,云雾缭绕,恍若仙境。 从前有个仙门,叫千圣门,坐落在雁山里,被世人称为第一仙门。千圣门以其仙术闻名,世代以守护生命之树为任,在外人看来,那群一席仙鹤白袍的千圣门人仙资卓卓,神圣而不可侵犯。 当然,凡事都有例外。 “圣女,你在哪?” 初春,燕归,万物复苏,一切本应安然宁静,然而这副初春燕归的美画,却被一群仙鹤白袍人给打破了。 他们喊着叫着,十分着急地寻找着口中的圣女,一片喧闹。 “这小祖宗怎么又跑出来了!”一个身着白袍的年轻男子抱怨着。 “又不是第一次,更不会是最后一次,你气也没用!”另外一个男子走过来说着,不知是安慰别人呢,还是安慰自己。 “我也不想气,但她明明知道妖魔这两界可是对她虎视眈眈的,她灵力低,毫无自保能力不说,却偏生不怕死常溜出去,她万一有个什么闪失,我们这群护卫可担不起这责啊!”那人越讲越着急。 在外人看来,圣女护卫可是千圣门内仅次于关门弟子的高职,可真当上这个“高职”时他们却发现,自己太天真了。 这届圣女太跳脱了,三天两头离家出走,四处挑事捣破坏,身为护卫他们不敢逾越阻止,只好跟在她身后,拼力保她周全,否则,圣女一有什么闪失,整个仙门都会找你麻烦。 “就是,她就不能安分点吗?整天跑来跑去,自己不好好修炼,还连累我们,我最近连打坐调息的时间都没!”又有一人不满道。 “你看我最近几个月灵力一直没什么进展。本想着护卫这个职可以得到更好的内门秘籍学习,谁知秘籍是有的,但没时间啊!真不知我什么时候才能修仙成功?” “哎,自己选的路,哭着也要走完…….” …… 他们三个人越说越起劲,不知不觉中,他们语气越发恶劣,眼看着一些不敬的词快要从他们的嘴巴里吐出时,一直站在他们后面、默不作声的白袍男子上前了一步,低沉道: “慎言。”那是冷到冰点的语气。 三个男子不禁打了个寒战,嘴也闭上了。 这虽阻止了他们出言不逊,但男子那份不可一世引起了那三个人的不满。看着他远去的背影,那三人感觉就像吃了野梅子似的,酸溜溜。 “骄傲个什么劲,不都是护卫吗!轮得到他来教训我们?” “不过是新来的,却装出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很厉害吗!” “哎,你们别说,他确实挺厉害,我听说他差点就成了门主的关门弟子了。咱们圣女不是前天把初一气走了吗,于是门主就让他下来顶了初一的位置。” “哦,还真惨,怪不得一路没好脸色。” …… 不管他们怎么说,男子都不再理会。他独自走开,准备自己去找圣女。 他今天刚上任,圣女就不见了,他连圣女的面都没见过,但他似乎并不着急,反而负手于背,悠哉游哉地漫步在春意盎然的树林间。 这片林子位于雁山西南山脚处,常年朝阳,植被四季常青,林间有许多溪涧,在这初春之际,雁山顶的雪水常流经此,碰到溪涧的碎石便会哗哗作响,似一曲不尽的妙音,让着安静的林子多添了几分活力。 他就这样慢慢走着,越往溪涧处,四周就越宁静。 就在这时,一阵声音触不及防地、劈头盖脸地传来。 “吵什么吵,还让不让人睡啦!”那声音很是灵动,但话语及语气却充满市井之气,有点泼妇骂街的味道。 男子疑惑抬起头,朝声音传来出望去,便见一角绿衣挂在不远处的高枝上,他眯起眼仔细一看,才发现高高的树枝上正躺着一绿衣女子。 不知那女子有意还是无意,她那身绿色衣裳很好地将她隐藏在这片树林里,不仔细看,还真难发现这里躺着一个人。 那女子用一片大得出奇的叶子盖住自己的脸,翘着二郎腿,慵懒地靠着树。 见此,男子疑惑:难道这位便是圣女? 他正想询问,树上那女子却忽地坐起身,那盖住她脸的绿叶便悄然滑落了。 和煦的微光中,一张美丽的脸猝不及防地映入了男子的眼帘中。 那份美,是妖艳的、耀眼的,就像一朵被水洗涤过后的牡丹。 那一刻,他看呆了,到嘴的话猛地止住。 “吵死啦!”被人扰了好梦,桃夭暴跳如雷,她简直想立马从过去,踹他们几脚。 她这么想也这么干了,猛地站起身,却不料双脚竟然一麻,她整个人重心顿时不稳。 “呀……?啊!”桃夭拼命想找回平衡,却无果,最后,她还是一条直线地往下坠了。 这高度,摔下去死不了,但会好疼的! “救命啊!——”她尖叫着,紧闭了眼,不敢想象接下来的疼痛。唯有这种时候,她才希望那些烦人的护卫出现在她身旁。 可是,疼痛并未传来。 一抹白影列过绿林间,抱着摔落的她。 桃夭落入了一个强而有力的怀抱中,在一阵天旋地转之后,她耳边的风声渐渐停下。 “你是圣女吗?”头上传来一阵男子的声音,既熟悉又陌生,她好像听过,但跟印象中有些出入。 桃夭疑惑着,睁眼抬头,映入眼帘的是那剑眉星眼。 那一刻,桃夭摒住了呼吸,心跳漏了一拍。 是他吗? 六年了,看星星望月亮地盼了六年,他终于来了! 桃夭的眼神过于炙热,看得男子很不舒服,他皱了皱眉,语气有点不满:“你是圣女吗?” “啊!!!!”桃夭却尖叫着,吓了男子一跳。 然而,她接下来的动作彻底把男子吓住了。桃夭笑得像个傻子,高兴地用力挽住他的脖子,抱住他,像是见到久别重逢的老友般欣喜若狂。 她身上淡淡的香气瞬间萦绕他整个世界,他的心也漏了一拍。 “真的是你!”桃夭高兴得手舞足蹈,“我就知道你不会骗我!” “……你能先下来吗?”男子忍了忍,冷冷道。 听此,桃夭不敢相信地抬起头看向他,当看到男子眼中那份疏离神色时,她的心猛地一沉。 “你不记得我了?”桃夭失望地问。 “你是圣女吗?”男子依旧纠结在这个问题上,这也表明他不记得桃夭。 他不记得,那天雪地里哭泣的女娃了吗? 他不记得,那天夕阳之下,他背过她回家了吗? 他不记得了…… 桃夭失望地低下了头…… 不过想了想,都六年了,他不记得也正常,可能就她这么傻吧! “你能下来吗?你好重!”男子嫌弃道 “……你才重!”一瞬间,桃夭伤感全无,泪还没流出,怒气倒先上来了。 忘了她就算了,还敢说她重,不可饶恕! 桃夭气得咬牙,一把跳下地,剐了男子一眼。 “你是谁?叫什么?哪个门下的?”看了一下他的衣着,桃夭语气很是霸道。 见桃夭如此霸道,又想起世人对这届圣女的评价:刁蛮、任性、霸道、不学无术,男子几乎确定眼前人便是圣女。 “在下水元,是新来的护卫。”水元微微鞠躬作辑,语气依旧淡,却多了几分恭敬,“拜见圣女。” 听到“圣女”这两个字,桃夭紧皱了眉,不喜道:“我,姓萧名灵字桃夭,桃之夭夭的桃夭,你可以叫我的字,或者叫我‘小桃‘,甚至叫我名也行,但不要叫我‘圣女’,难听。” “不合规矩。”水元一口否决,让桃夭气上加气。 “你……我不管,不许叫我‘圣女’!”这家伙怎么长大后浑身都是刺啊! “不行,不合规矩。”水元到跟她杠上了。 “不合规矩是吧!”桃夭邪邪一笑,突然步步逼近水元。 水元倒不怕,不后退,语气依旧冷冰冰:“圣女,你想干嘛?” “呵呵……“桃夭邪魅一笑,猛地一抬手,趁水元没反应过来就狠狠地掐住他那张俊脸。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把水元愣是吓得瞪大了眼,那张板着的脸蛋总算有回一点生气。 “行不行!”桃夭得瑟叫嚣,心却暗暗道:天啊!这脸怎么这么嫩,就像刚剥壳的水煮蛋一样,真让人羡慕! 谁知水元一反刚才的恭敬,用力地拍开桃夭的手。他紧握双拳,压抑着怒气:“不行!” 见到他生气,桃夭见好就收,连忙赔笑着:“你别生气啊,不行就不行。” 水元长吐一口气,将怒气吐出,心才平静不少。想起刚才失礼的举动,他微微作辑:“方才属下失礼,还请少主原谅。” “少主?算了,比‘圣女’好听多了。”桃夭摆摆手,有些无奈。 她还想和水元聊下去的,可那三个不长眼的护卫很不适时地出现了。 “圣女!”找到桃夭,他们如释重负。正当他们想走过去时,桃夭却像见了鬼一样,拉着身旁的水元撒腿就跑。 在原地的三个无辜的人三脸相对,一脸懵逼。 “少主,我们为何要跑?”水元不解,那三人明明是她的护卫,不会伤她,可桃夭却像兔子遇到豺狼般逃跑着,难道…… 这三人是魔族派来的内鬼? “嗯……?”跑了很远,桃夭缓了口气,想了想,一本正经回答,“我不想看见他们,就跑咯。” “……无聊。”好吧,他想多了。 “无聊你又跟着我跑?”桃夭抛给他一个白眼。 “……”一时间,水元无言以对,只好转换话题,“少主,天色不早,该回去了。” 桃夭看了看天,才发现太阳已经只剩半边脸了,想想跑出来也挺久了,回去定要被阿爹骂。 “好吧……”桃夭不情不愿,但还是点头,乖乖展开双臂,冲水元笑了笑。 水元内心十分嫌弃,但脸上还是没有表情:“干嘛?” “背我回去啊!”桃夭说得理所当然,也很理所当然往他背上一跳,一把环住他的脖子,不给他一点反抗的机会,“跑了那么久,累死我了,走不动,背我回去吧。” 久吗?他们跑了不到一刻钟。 “哎,快扶住我的腿,我要摔了!”背上的人不满道。 水元无奈地叹气,认命地背住她。 后背又沉又暖的,这感觉很是熟悉,可是他想不起来了。 夕阳西下,余辉照得大地暖暖的。桃夭靠在水元背上,轻轻笑着,很快便进入梦乡了。 梦中,她再次回到六年前,看到那个男娃身着墨衣,轻轻地背着她,他们踏着夕阳,迎着风雪,有说有笑,相见恨晚。 那次的萍水相逢,虽短暂,却足以让她铭记一生,特别是他给她的那四个字,彻底改变了她的人生。 只是,现在只有她记得,他却忘了。 混蛋! 桃夭在梦中狠狠地锤了一拳给墨衣男娃,而梦外,水元忽然被她这一拳揍得一痛,忍不住咳嗽。 这女人,力气怎么这么大? 还有,干嘛打他? *** 在一路同情的目光中,水元总算把沉重的桃夭背回她的寝殿——圣女殿。 圣女殿每代圣女的寝殿,独占一座峰,这座峰叫青玉峰,是仅次于雁山主峰的第二高峰。圣女殿主殿以白玉石筑成,恢宏大气,纯净圣洁,很符合圣女这一身份,除主殿外,里面还分有聆风阁、月湖阁、清雪阁、泓霜阁四个阁及苓雨楼一个阁楼,这五个建筑反倒是木制的,与主殿截然相反,小巧玲珑,精致柔和。 聆风阁是最大的阁楼,理所当然是桃夭的卧室。月湖阁是第二大阁,是圣女殿掌事的卧室,然后清雪阁和泓霜阁分别是圣女护卫和侍女的卧室,至于苓雨楼嘛,就是用来存放各代圣女的圣衣、武器及牌位的地方,不给随便进,平时就是一摆设罢了。 他们回到时,夜幕已降,繁星满天。 主殿内走出一少女,看上去约莫二十出头,五官很是深邃,看上去不像是中原人,但整体来说长得十分清丽,特别是那双眼睛,总闪烁着三分坚定、七分柔和,给人一种刚柔并济之感。 她向水元微微一下,将水元领到聆风阁后,驾轻就熟地把桃夭从水元身上弄下,将她小心翼翼抱回床上,盖好被子。 一切动作都那么自然、温柔,如果不是两人看上去年纪相仿,别人真的会以为这少女便是桃夭的母亲。 熟睡的桃夭褪去白日里的刁蛮霸道劲,变得安静乖巧。 “你是新来的护卫吗?”少女走过来,柔声问道。 “是。”水元有礼道,“在下水元。” “在下萧玥,圣女殿掌事。”萧玥回礼,“水元护卫,谢谢你送小桃回来。” “职责所在,不必言谢。” “小桃虽然顽皮了些,但人还是好的,往后还请你多多包容。”萧玥礼貌地笑着,这番话,她可是对每个刚来的护卫都说过呢,而且说了好多次。 “……嗯。“ “那便多谢水元护卫了。”萧玥一举一动十分得体,“天色不早,水元护卫快回去休息吧,聆风阁有我守着就行。” “好,麻烦了。”水元也不多留,行礼告辞。 看着水元离去的背影,萧玥的笑容渐渐僵住,那明亮的眼睛中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有怀疑、有警惕,但更多的是担忧。 过了许久,她回过神来,看了看床上发梦都在傻笑的桃夭,不禁溺爱一笑。 “算了,明天再说吧,难得她好梦。” 夜深人静,清雪阁内,一个黑影突然闪出。 那个黑影在黑夜中如鬼魅一般,悄悄溜出了千圣门,溜出了雁山。 他来到雁山不远处的一座山里,那座山海拔不到雁山四分之一,在雁山衬托下显得可有可无,但它却是附近城镇平民百姓的祖先的埋葬地,叫归灵山,可以说是一座墓山。 猫头鹰叫着,四处昏暗昏暗的,偶尔几处树间会冒出一座墓碑,还伴随着星星萤火,很是吓人。 黑衣人来到山中深处,他等了一下后,一团黑气飘来他身边。 平常人看到此情此景肯定会以为是鬼来了,会被吓吓哭,可黑衣人一点也不害怕,反而习以为常看着那团黑气渐化出一个人来。 黑气幻化出的是一个壮实高大的男子,只可惜蒙着脸,看不清样子。 “少主。”那人恭敬跪在黑衣人前方。 “阿影,去禀报父亲,计划有变,但我会另找机会打探生命之树的下落,让他按兵不动。”黑衣人正是水元。 “是。”阿影恭敬道,“少主,门主有话传来。” “什么话。” “门主说既然少主能接近圣女,不如……” 水元半举右手,阿影立刻止住了话。 他知道父亲要说什么,但是这种方法他并不喜欢,也不屑。 他想要的东西他会自己亲手拿到。 “行了,我明白了,你告诉父亲,我自有打算。”水元道。 交代完事情后,阿影又化成黑气消失了,只留下水元独自站在这阴森森的山林中。 他负着手,他头看向星空,不久便陷入沉思。 第二章 生命之树 初春的清晨,熙光柔和,燕语声声,颇有时光静好之感。 望着窗外那一抹刚冒出头的嫩绿,桃夭也觉得一切是那么美好,如果阿爹没在骂她的话。 “萧灵!”阿爹一生气,就会连名带姓叫她,那声怒吼硬生生把走神的桃夭给吓回神。 桃夭的父亲是萧厉,现千圣门门主,此刻的他被自己的女儿气得七窍生烟,胡子都快竖起来了。 “为父跟你说了多少遍,不许随便下山,下山就要带护卫,你怎么就是不听呢?”萧厉骂着,“明知道自己没自保能力,还偏生爱乱跑,你这是要气死你爹我吗?啊!” 那声“啊“格外大声,桃夭忍不住捂住耳朵。 “哎呦,阿爹,女儿知错了!”为避免自己耳朵再受摧残,桃夭赶紧认错赔笑。 “你都知错多少回了,哪次才会改过来?” “改,我立马改!”桃夭连忙竖起四根手指,发誓,”我保证下次下山一定带护卫!萧厉对此表示极大的不相信。 “真的改!”桃夭认真嚷着,“阿爹你信我!” “……”他女儿今天吃错药了吗? 萧厉的不相信十分明显地画在脸上,桃夭见此十分不满意,气着嘟起嘴:“阿爹,你怎么不信我?!我真的以后去哪都带护卫!” “真的?” “当然!”桃夭笑道,“但我有一个要求,就是我只带小元元一个护卫,其他的护卫我都不想要。” “小元元?” “额……他叫水元。” “哦。”萧厉恍然大悟,“是他啊,他的确是个好苗子……不对,你为什么只要他一人?这不行,他一人怎能护你周全?” “可以的!”桃夭斩钉截铁,“除了他我谁也不要……啊,不对,是他话少,不烦人,有他保护我就够了。” 看着女儿奇奇怪怪的反应,萧厉只觉莫名其妙,但看在桃夭这次似乎没在糊弄他,他也就满足了:“那行,你记得自己说的话。” “一定一定!” 挨了一顿骂,桃夭倒嬉皮笑脸回到圣女殿。看到桃夭回来,萧玥笑着走过来,像往常一样递给她一碟桃花酥。 “好吃,玥姐姐的手艺有进步!”桃夭赞扬道。 “小馋猫。”萧玥笑骂着。 “哦,玥姐姐,这桃花酥还有吗?我想送一份给小元元。” “小……元元?”萧玥疑惑。 “水元!” 听此,萧玥愣了愣,收起了笑脸,她微微倾身靠近桃夭,凑着她耳边轻声道:“小桃,那个水元不简单,我感觉到,他和我一样,都是……” 然而她话还没说完,桃夭便往她嘴里塞了一块桃花酥。 “好吃!”桃夭笑得像只小狐狸,“玥姐姐,你们不一样,你要记住,你现在是仙门中人。” “……嗯,我知道了。”萧玥心领神会,“小桃,只要你开心那就好,但记住万事小心。” “玥姐姐你放心。”桃夭自信一笑,“一切有我。” 收拾好自己后,桃夭便迫不及待赶去清雪阁。 萧厉办事速度还真是快,那边刚答应桃夭只留水元一人当护卫,这边便将那三个护卫调出青玉峰,现在诺大的清雪阁只有水元一人住。 水元自己在空地出练剑,也落得清闲。 只是这份清闲被桃夭打破了。 “小元元,你在哪啊?”桃夭一路风风火火,十分引人注意。 清雪阁虽不比聆风阁大,却小不了哪去。桃夭在这兜了好几条长廊,总算在一方庭院内看到水元。 他穿着一袭仙鹤白袍,手持银剑,如一块美玉般站立在庭院中。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水元无奈收起剑,走上前迎去:“少主。” 一见水元,桃夭笑得更灿烂了:“你刚才在练剑?” “是。” 心中突然冒出一个小九九,桃夭的笑容逐渐邪恶:“你方才那几招舞得不错,但依旧有不足之处,你再舞一次,我来指导指导你。” 那话说的一本正经,如果不是听闻桃夭不学无术,水元差点就信了。 “……好。”虽感到不对劲,但水元还是领命。 他拔出剑,眼睛一眯。 水元的佩剑跟其他弟子的佩剑一样,都是千圣门门生们的统一佩剑,出自江定,白玉质地的剑鞘镶着烫金的仙鹤祥云纹,剑以上乘的银铁做成,剑身修长,微泛银光。 此剑虽用料上乘,但终究是一把普通的剑,算跟不上灵器。一把灵器级别的剑很少有,千圣门内也只有关门弟子以上级别的人才配拥有。 只见水元纵身一跃,腾空而起之际一挽银剑,剑光流转,逼人的剑风一道又一道划破长空。挑、刺、劈、挂,招招到位,一气呵成,普通的佩剑竟然在他手上活过来了。 在场的人都看呆了。 桃夭赞扬地点点头:不行,小元元这么厉害,怎么只能拿这种普普通通的剑呢,改天要叫阿爹送把一品灵器的剑给他。 “嗯,不错,再快点。”桃夭一脸严肃,仿佛真的在指导水元练剑,可没人留意到她那不安分的小脚脚正悄悄咪咪往一栏杆上踏去。 瞄准时机,桃夭跨上栏杆,纵身一跃! “啊——救命啊!” 没错,桃夭就是想从高处(也不算高……)掉下,扑向水元,那么水元就一定会接住自己,然后自己就能楚楚可怜、理所应当地倚在他怀里了! 山下的说书先生说的英雄救美就是这样子的。 谁知,当看到一坨粉色不明物体迎面扑来时,水元下意识是转身躲开,结果,“嘭”的一声,可怜的桃夭面朝大地摔了下去。 在场所有人,包扣水元,都倒吸一口凉气。 “圣女!”桃夭的侍女们可吓傻了,急吼吼地跑过去扶起桃夭。 “少主,属下无能。”水元连忙单膝下跪请罪,谁知他一抬头就看到桃夭灰头土脸的,他忍俊不禁。 那一笑,如一束光从冰封里透出一样,一瞬即逝,却牢牢记在了桃夭脑海中。 “没事没事。”桃夭站起来,拍去脸上的尘土,笑道,“走,我带你去个地方。” 不等水元回答,桃夭就拉起他地手走了,她边走边恐吓那些想跟去的侍女们,不给她们跟着,否则吃光她们的桃花酥。 水元人生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哭笑不得。 桃夭带着水元来到主峰临近的一座山峰上,那山峰跟主峰只用一道石桥链接着,这座山峰很奇怪,它很高,四周都是断壁悬崖,只有顶上稍稍平缓,而且也只有山顶有植物,远远看去,这就像是一个顶上绿油油的柱子。 由于它躲在雁山主峰后,后又有许多山峰挡着,很少人会注意到这座奇怪的山峰。 他们一穿过石桥,便被两个身着仙鹤白袍人挡住去路。 “拜见圣女。”他们看到桃夭后,立刻弯腰行礼。 “行了。”桃夭摆摆手,有些不耐烦,“别挡路,我要进去。” “圣女您当然可以进去,只是这位兄台就不太方便了。”为首男子顿了顿,若有所思地看向水元。 “看什么看,他是我护卫,理应跟我进去。”桃夭凶巴巴。 “但门内好像没有这个‘理‘……哎呦!”男子还未说完,桃夭就赏给他一拳。 “我就是千圣门的理!”刁蛮、霸道,这就是桃夭,“开结界,不然你们就别想在千圣门混了!” 深知惹不起眼前这位小祖宗,为首男子咬咬牙,掏出了一令牌,在空中一按,空中便出现了一层若隐若现的罩子。 这层罩子叫结界,凡是有灵力者皆可制造,结界可当作防御攻击的盾牌,可隐藏一个地方,可改变一个地方里面的空间布置,甚至能制造出一个空间,当然,结界功能大小强弱完全取决于制作者灵力的大小强弱。 对于结界,水元见怪不怪,可当结界打开时,他还是惊讶了。 结界一打开,寒风瞬间袭来。结界外阳光明媚,绿树成荫,结界内却雪花纷飞、白雪皑皑。 一时间,水元分不清究竟哪边是真实的,哪边是虚幻的,这也反映了制造结界之人的灵力之高,让人无法分辨结界世界里的真假。 这完完全全是制造了另一个真实至极的空间,这种水平他闻所未闻。 在水元惊叹时,桃夭已经拉着他的手进入了结界。 结界关闭前,外面传来了一些闲言碎语。 “呵,圣女!刁蛮任性的,算哪门子圣女?” “就是,不学无术,还不如澄姑娘呢。也不知道白祭司为什么选都不选就让她当上圣女了!” “我也觉得奇怪,圣女血脉虽说人一代比一代少,但这一代不止桃夭一人,还有澄姑娘呢。以往都是灵力高者担任圣女,怎么到了这一届就内定了呢?” “难道,有黑幕?” “嘘……小声点,你这样说就是怀疑白祭司,想被赶出门啊!” …… 一句句刺耳的话最后消散在寒风中,听着,水元不禁皱眉,他有些担心看向桃夭,却见她一脸天真烂漫,四处观望,在寻找什么,好像那些话语从不进入她耳朵一样。 或许不是没听见,只是不在意罢了。 “找到了!”桃夭兴奋地喊着,然后跑到不远处一棵枯树前。 水元疑惑地看着眼前的枯树,叶子掉光,黑瘦的枯枝上盖满雪,跟四周的枯树没什么区别啊? 然而,桃夭却将手放到这枯树上,手间星星的灵气便注入到树中,然后这棵枯树慢慢一分为二缓缓分开,像开门一样,门后又是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一片花瓣飘来,枯树后是一片桃林,漫天飞舞的粉色花瓣恍如精灵般,在欢迎他们的到来。 又是结界,又是一个虚幻到真实的空间。 制造两个叠加的空间,这个人,不简单。 可此刻让水元更加注意的不是结界,而是结界里被桃树如众星拱月般围绕的参天大树,那棵树通体银白,根本不像是这人间应有的。 在看到这棵树时,水元体内的灵力突然翻滚起来,似感受到什么的召唤一样,他的灵丹突然变成一颗种子,在他体内迅速地生根发芽,灵力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增长着。 那棵树也像收到召唤一样,它摇晃了一下四肢的银絮,银絮瞬间飘飞,与花瓣共舞,银色与粉色浑然天成,使得一切恍若仙境。 生命之树! 竟然在这! 水元不敢相信,早已目瞪口呆。 他原以为会历经九九八十一难才能得知生命之树的下落,为此他也做好长期潜伏在千圣门的准备,哪知,得来全不费工夫! 桃夭没理会发呆的水元,拉起他一跳,跳入仙境。 “漂亮吗?”桃夭问。 “嗯。”可水元却着魔般只盯着生命之树看,漫不经心地回答。 “小元元,你干嘛一直盯着这棵树看?”桃夭玩味地问。 听罢,水元立马收回视线。 “小元元,你知道这是什么品种的树吗?” “生命之树。”水元道,他从没想过扮猪吃老虎。 “小元元真聪明!”桃夭跳到他面前,很是自豪,“没错,这就是四界内人人都想拥有的生命之树。” “生命之树是一切力量的源泉,它体内蕴含了能让人一步封神的力量,如此大的诱惑,谁人不心动?”水元望着生命之树,邪魅一笑。 “哦?那你心动吗?”桃夭打趣问着。 水元不语,眼底闪过一抹奇怪的神色。 桃夭也不为难他,笑了笑,像只小狐狸般蹦跶到他面前,转移话题:“世人皆痴迷它的力量,去人不知,其实它还有另一个让人心动的原因。小元元,你知道吗?” 水元微愣,摇头。 “漂亮!”说罢,桃夭一转身,便往生命之树上狠狠踹了一脚。 是的,踹了一脚。 往这棵人人敬拜的圣树上,踹了一脚! 如果被萧厉看到,桃夭可就惨咯。 “怎样,漂亮吗?” 顺着桃夭所指方向看去,水元再次惊呆了。 以天为幕,以雪为台,粉色花瓣就这样与银絮交缠一起,放肆飞舞着,在这漫天粉银之下,仙境,也不过如此吧! “嘻嘻,美吗?”桃夭得意地笑了。 她退后了一步,在这满天飞花下下翩翩起舞。眸若含笑,面若桃花;指若葱白,肤若凝脂;翩若惊鸿,皎若游龙,她就像天仙下凡。 “美……”水元不禁看呆了。 花美、树美、人更美。 不久,漫天飞花便落地了,水元慌忙回过神。 “水元,今天我带你来这,是想和你道歉的。”桃夭突然低下头,像做错事的小孩子一样。 “道歉?”水元不解。 “就是……昨天我不该掐你的脸。”桃夭越说越小声。 听此,水元不禁一笑,道:“无碍。“ “真的?” 水元忍笑点头。 “太好了!我就说小元元大人有大量,不会跟我计较的。”桃夭高兴得直拍手,“走,带你去吃好吃的。” 话不多说,桃夭便拉着水元往结界外走,谁知,结界外,一脸怒气的萧厉正带着十几个弟子,“恭候“桃夭出来! “放肆!”一出结界,桃夭就被萧厉当脸吼了一声,差点把魂给吓淡了。 糟糕了…… 千圣门主殿设在雁山主峰上,叫万神殿,主要用来商讨门中大事,举行仙门大会等,当让更多的是用来“审判“桃夭的。 桃夭对这个“万神殿”可是熟悉的很,因为她经常被罚跪在这。 现在,她就正跪在殿内,接收着坐在上座的萧厉的训斥。 “逆子!你怎么可以伤害生命之树?”萧厉再次被气得七窍冒烟。 “我就踹了一脚而已。”桃夭一脸无辜,“前些年我放火烧它都没事,我现在就踹了那么一脚,阿爹你至于这么紧张吗?” “你你你……你还有理了!”想起前些年桃夭对生命之树干的坏事,萧厉就更气了,“阿爹更你说了很多遍,生命之树就是千圣门的根基,它在,千圣门就在,它亡,千圣门就亡,你怎么不听劝,非要三天两头就去那搞破坏,生命之树得罪你了?” “我就看它不顺眼……”桃夭小声嘀咕着。 “你……逆子,看我不打你!”萧厉气得要揍人。 眼看着一巴掌快要落下时,桃夭“哇”地一声说哭就哭,哭的那是一个梨花带雨我见犹怜,还边哭边委屈巴巴说着:“阿爹你答应过阿娘会疼我的,你现在却要打我,我命苦啊!阿娘你快回来,你的好夫君要打你的宝贝女儿。” 忍着,不能笑!这是在场除萧厉桃夭外所有人不约而同的心声。 桃夭一提到她阿娘,萧厉脸上立刻浮现浓浓的歉意,身上的怒气骤减,最后,他无奈一甩衣袖:“算了,你回去好好面壁思过。” “嘻嘻……”桃夭一抹泪,得逞地笑着。 这让萧厉又气了,但他不能把气撒在桃夭身上,于是,他把目标转移到跪在殿上一声不吭的水元。 “水元,你私闯圣地,可知罪?” “弟子知罪,请门主责罚。”水元抱拳请罪,一脸恭敬。 “等等!”桃夭连忙喊道,“是我带小元元去圣地的,不是……” “未能及时阻止圣女损坏生命之树,罪加一等!”萧厉不理桃夭,严厉道,“去祭台跪一夜,你可认罚?” “弟子认罚。”说完,水元立刻起身,走出万神殿。 桃夭又气又急,直跺脚。 “你不讲理,我再也不理你了!”桃夭气得嘟嘴,转身追向水元。 每个仙门都设有祭台,祭天、祭地、祭神。千圣门祭台设在小鹿峰山谷处,那里背山望海,有风有雨,正是设祭台的好地方。 春季夜间,祭台那里会都大风,且都是从山顶积雪处吹下的寒风,一般人在那跪一晚,准生病。 太阳下山,夜幕降临,水元领罚自觉跪在祭台中央。寒冷的风吹到山谷里“嗡嗡”作响,一听就让人害怕,但水元一直挺直腰板,任寒风如何吹,他都一动不动。 突然,他感到肩上一沉一暖,背后的寒冷消失了。 他疑惑转过身,只见桃夭一脸歉意,愧疚地站在他身后。 “对不起,害你受苦了。”桃夭低着头,声音细得像蚊子一样。 见她这副可怜样,水元差一点就笑了,可是没有,他依旧冷着脸,看着桃夭。 “少主,不必愧疚。”他淡淡说道。 其实他真的没生气,反而高兴呢!能找到生命之树在哪,就算让他在这跪上十天十夜他都愿意。 “那……你饿吗?我带了点吃的。”桃夭小心翼翼问着,然后便打开手上的食盒,将里面的吃食一碟一碟拿出,放在水元面前。 吃的东西很丰盛,而且还是热乎乎的,可以看出桃夭准备了很久,但在这些食物中,最引他注意的,是一碟粉粉嫩嫩的酥饼。 那是桃花酥。 水元忍不住拿起一块,轻咬一口,桃花的香气立刻散发在他口腔里,这熟悉的味道勾起他潜藏在心底回忆。 以前,他的母亲十分喜欢做桃花酥给他吃的…… “怎样,喜欢吗?这是玥姐姐亲手做的桃花酥。”见水元吃得欢喜,桃夭放心地笑了。 “喜欢……”自从母亲离去后,就再也没人给他做桃花酥吃了。 想起了母亲的样子,水元心底的一方柔软被触及,他不禁一笑,那笑,像是冰山融化、大地回暖般,让人感到温暖。 桃夭不知道他为什么笑得这么温柔,但看到他笑,自己也高兴起来了。 “小元元,你无不无聊,要不我给你讲讲我小时候的事?”桃夭一开心,话就多。 “好……“水元也难得高兴,有心情听她絮叨。 桃夭就叽叽喳喳地给他讲了很多自己小时候的趣事,她讲了自己九岁时偷了阿爹的宝剑去买,换了钱就去买糖吃,十岁时把白祭司的神鸟烤了来吃,十一岁时将藏书阁的书撕了折纸,十四岁时放火烧圣地…… 她讲得很有趣,水元听着听着,不禁感叹了。 一直以来,世人崇拜圣女,但这份崇拜却给圣女这个身份添加了极大的囚笼。他们眼中的圣女是圣洁的、高贵优雅的,于是往代的圣女浑身都散发着神圣而不可侵犯的气息,她们虽依旧是凡人,却活得不想凡人凡人也不敢接近。 可桃夭不是世人眼中的圣女,她就是她,从不被圣女一身份给约束,活得有人气,活成一朵张扬的花。 那一刻,水元突然好羡慕桃夭,那么自由自在、无忧无虑。 桃夭陪着水元,不知过了多久,她渐渐困了,慢慢地,她便进入了梦乡。 看见她睡觉安静得像小猫,水元心头一柔,他轻轻挥一挥手,在她四周筑起一个挡住风雨的结界。 他轻轻一笑,满天星辰黯然失色。 深夜,归灵山深处。 “少主。”一团黑气再次飘来,幻化成一个人,恭敬跪在水元面前。 “阿影,将这个交给父亲。”水元递给阿影一个小竹筒,思量了一下,道,“还有,告诉父亲,我现在虽找到生命之树下落,但它外面有两层非常厉害的结界保护着,我会尽快查找到破解方法,让父亲不要心急,以免打草惊蛇。” “是,少主。”阿影道。 黑暗中,他们怎么也察觉不到,就在他们不远处,有一双灵动的眸子正在不远处看着他们,那双眸子,似能洞察一切。 “原来是少主啊……” 第三章 扶风 萧厉这次狠下心,罚桃夭面壁思过七天。 七天后,解放了的桃夭连忙把水元拉下山,美曰其名请他吃饭道歉,实际上就是找个借口下山觅食。 其实,千圣门的伙食是不错的,但山下那些妖娆的艳货更诱人啊!以前桃夭三天两头偷跑下山,就是为了到附近的城镇吃吃喝喝。 “小元元,你试试这个。”桃夭递给水元一串糖葫芦,见水元不肯接,她便硬塞到他嘴里。 “好吃吗?” 水元无语,只好点头。 “其实山下还有好多好吃的,比如那家,他家浆豆味浓郁鲜美,那家的清蒸鲤鱼堪称一绝,还有那家的桃花酥也不错,虽然比不上玥姐姐的……”桃夭如数家珍地介绍着,并且她说过的都带水元去吃了。 水元很无奈,本来他打算今天再去圣地打探打探一下情况的,现在看来,去不成了。 夜幕快降临了,桃夭吃饱喝足,正趴在一家店的椅子上,等着小二结账。 “少主,该回去了。”水元道。 “不急不急,走,再陪我去一个地方。”接过小二打包好的糕点,桃夭伸了伸懒腰,直直走出去。 水元连忙跟上。桃夭带着他走出小镇,来到了归灵山脚下。 她在山中某处停下了,伸手一拂,眼前的绿幕被一分为二。 是结界!?而且看起来是个隐藏空间的结界。 水元惊讶,他从不知这里有桃夭设的结界,看来以后传递信息要换个地方了。 “不对!”水元突然想到,“以桃夭的灵力根本不可能制造出隐藏空间的结界。” 带着疑惑,水元警惕地跟着桃夭走进结界。 被结界隐藏的是归灵山的一片药草地,里面长满了许多奇珍异草,还有一条小溪,看起来十分安宁,是个隐居的好地方。 “师傅,你在吗?”有桃夭在的地方就安宁不到哪了。 “师傅?”水元狐疑。 “丫头,舍得来看为师了?”远处传来一阵声音,略微低沉,像是女子的声音,又像是男子的声音。 只见一袭红衣踏声而来,水元循声望去,发现来者是一个长相极其妩媚的男子,上挑的丹凤眼笑得十分肆意,随意披散的长发让他看起来多了几分张扬。他一身红衣从药草中走来,果真是万绿丛中一点红。 如此美艳的男子,水元也是第一次看见。 “师傅。”桃夭高兴地抱着来者,撒娇着,“别生气,我这不是被阿爹禁足了吗!你看,我给你带了好吃的。” “贪吃!”那人溺爱的刮了一下桃夭的鼻尖。 这两人抱得那叫一个亲密,完全忽视了旁边眯起眼的水元。 不知为什么,此时水元心里很不是滋味。 “这位是?”那人总算注意到水元了。 “哦,对了,师傅,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水元。”桃夭笑道,“水元,这是我师傅,扶风。” “哦,就是你阿爹给你新找的护卫?”扶风笑望着水元,可那笑却是满满的敌意。 水元察觉到扶风眼神中的敌意,也冷冷看向扶风,不甘示弱。 “……哈哈哈,有趣!”扶风却奇怪地笑了,“过门都是客,是否赏脸到寒舍一坐?” “恭敬不如从命。”他倒要看看这个扶风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桃夭感觉到一丝丝不妙…… 扶风在这片药草地上用竹子搭建一间简朴的屋子,里面就只有一间卧室和一间客厅,客厅里摆满了一筐筐晒干的没晒干的药草,满屋子的药材味,看起来就像一个医者的家。 屋子太朴素了,看起来和扶风身上的用金丝绣花的红衣格格不入。 进来后,扶风煮茶招待他们,可茶没喝几口,扶风就把桃夭支开了。 充满药草味的竹屋里,就只剩下扶风和水元,这两人一言不发,各喝个的茶,有种“敌不动,我不动”的感觉。 最后,扶风打破了这种沉默的场面:“你是谁?” 他问得很奇怪,这让水元警惕起来。 “在下水元,少主方才一介绍过。” “呵呵……“扶风却淡淡地笑了,起身走到一方书桌旁,把玩起桌上的笔砚。 “阁下为何发笑?”水元疑惑。 “你觉得小桃是个怎样的人?”扶风却转移话题了。 水元微微一愣,思考了一下,接道:“少主为人很是潇洒。” “她那是胆大妄为,算哪门子潇洒?” “师傅,不许说我坏话!”外面的桃夭不满道。 “臭丫头,谁让你偷听?快去给我洗干净那些药草!” 桃夭吐了吐舌头,惨兮兮地走开了。 “胆大妄为也算是一种潇洒。”水元道,“在下也是十分敬佩少主的这份潇洒。” 他可不是在阿谀奉承,他是真的敬佩。 这番话落到了桃夭耳中,就像一颗糖,甜了她的心。 “哎……”感觉到桃夭在外面窃笑,扶风无奈摇摇头,然后转过身,从书桌上拿出一瓶药,扔给水元,“既然小桃喜欢你,这药就便宜你了,不过……” 猛地,扶风眼中露出浓浓的杀意:“你若负她,我定让你生不如死!“ 那一刻,水元觉得后背一凉。 “好了,时间不早,麻烦你带小桃回去吧。”可是下一刻,扶风翻脸比翻书还很快,柔笑着,然后懒洋洋地坐在书桌前,拿起毛笔胡乱写画着,好像不想再跟他说话。 “告辞。”别人都下了逐客令,水元也不多留,他走出去,拉起溪边的桃夭。 桃夭笑嘻嘻地拍去裙角尘土,喊道:“师傅,小桃过几天再来看你!” 走前,桃夭顺手带走了扶风自种的肥嫩大萝卜。 “快走,别烦为师。”扶风嘴上是这么说,可她却偷偷通过窗子,看着这两人离开。 她看着自己心爱的徒弟正一脸甜蜜跟在水元身旁,叽叽喳喳地讲个不停,就算水元一直冷着脸,桃夭还是笑得欢喜。 自从桃夭母亲走后,扶风再也没看见桃夭笑得这么真了。 “小桃,但愿你能一这都这么开心。”扶风一直望着他俩的背影,直至消失。 她转过身,看着桌上的宣纸,一丝冷光从她眼角划过。 宣纸上写着一个大大的“沅”字。 鬼影门沅氏。 月出,清雪阁。 水元正在研究白日里扶风送给他的药,可研究来研究去,他只发现这药就是普普通通的解毒丸而已。 “好端端送我解毒丸干嘛?”水元疑惑低喃着,这解毒丸市面上到处都有的卖,并不稀奇,难道他在耍他? 可扶风看起来没那么无聊。 正当水元疑惑着时,一阵敲门声传来。 “小元元,在吗?”桃夭轻轻问问道,“我能进去吗?” “请进。”水元放下药瓶,起身开门。 第一次来水元的房间,桃夭是十分好奇加激动,一进房间,她的眼睛就发光了,左顾右看起来。 水元房间多的是书和书架,有点文人气息。那些书看起来经常被翻阅,看来水元是爱书之人。 看来她以后要多看书,这样才能有共同话题啊! 桃夭不禁感叹。 “哎!”桃夭看到桌子上的药瓶,好奇拿起来大量着,“这不是师傅的药吗?怎么在你这?他给你的?” “……是。“水元道。 “这药可是好东西呢!“桃夭看着这药两眼发光,羡慕道。 “……少主要是喜欢,那便赠予你。”见桃夭爱不释手,水元便知道这药留不住了。 “真的?谢谢!”桃夭也不客气,将药塞进包里,然后就拉起水元手想往外走。 可是水元坐在那,纹丝不动,看着桃夭疑惑问道:“少主这是要干嘛?” “走,我请你喝酒!”桃夭笑道。 “门内禁酒。”他可不想再被罚,他还要省点时间去打探那两层结界的信息呢。 “走啦,放心,在青玉峰是不禁酒的。”桃夭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硬拉着水元往外走。 水元拗不过她,只好认命被拉出门,在桃夭吩咐下,他带着她,飞上自己房间的屋顶。 “哇,今晚月色真美!”桃夭笑着从包里掏出两壶酒,一壶给水元,一壶给自己。 水元接过酒,然后看向天,只见天空漆黑一片,无星无月。 “少主,没有月亮,何来月色?”水元很煞风景地来了一句。 “……心中有月,到哪都是月色很美。”桃夭反驳:这呆子! “哦。”水元无言以对,只好喝起酒来。 “哎,小元元,你觉得我师傅帅吗?”桃夭喝了一口酒,问道。 漫无目的地看着黑夜,水元轻抿一口酒,微微点头:“风流倜傥……倾国倾城。“ 水元可没夸大,初见扶风时,水元就想如果扶风是女的话,那一定能倾国倾城。 “嘻嘻,想当年可是很多人想娶我师傅呢!“桃夭十分自豪。 “‘娶‘?”水元皱眉,是他听错还是桃夭说错了,“少主,’娶‘一字是用在女子身上,并不适合用在男子身上。” “可我师傅就是女儿身啊!” 水元感觉像是被雷劈了! 女……女的? “小元元,你不会一直以为我师傅是男的吧?”桃夭吃惊。 “……”水元有些尴尬,不知怎么回答,索性就不回答了,闷口酒。 “哈哈,小元元你也太傻了吧!”桃夭笑瘫在瓦片上。 听到桃夭笑,水元也忍不住笑了。 也对,自己的确傻,扶风那张脸本来就不男不女的,声音虽低沉但明显偏女音,但那时自己怎么就先入为主,认为她是男的呢? 难道跟桃夭呆多了,自己也被带傻了? 一想到这,水元又忍不住笑了。 “小元元,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笑起来好好看?”桃夭托着自己微红的脸蛋,笑着问。她眼神迷离地看着水元,似醉非醉。 水元一听,连忙收起笑容,但心却奇怪地猛跳着。 “小元元,我能再问你一个问题吗?” “嗯。”水元连忙喝下一口冷酒,平复心情。 “你为什么要拜入千圣门?” “锄奸扶弱,拯救苍生。” “嘻嘻……”桃夭得瑟地笑着,像只狐狸,“你骗人!” “……”他确实是骗人,他来千圣门是父亲安排他来的,“少主何出此言?” 可桃夭只是冲他眨了一眼,笑了笑,有自顾自地喝起酒,不再回答他了。 水元没在追问,他就静静看着桃夭,突然,桃夭猛地站起身,猝不及防吓了水元一跳。 “小……小元元,你以后想做什么?”桃夭站得摇摇晃晃的,感觉下一秒就要掉下去。 “小心!”水元扶住了她。 “我没醉!”桃夭挣脱他的手,还在原地转了两圈证明自己没喝醉,然后逼问,“快说!你……以后要做什么?” 他以后要做什么?他也不知道。 可能是得到生命之树,可能是得到门主之位,但在这之前,他首先要查出一件事。 他脑海中不仅浮现那日,母亲在他眼前死去,筋脉尽断,惨不忍睹。 生命之树、鬼影门,这是母亲临死前不断重复的两个词。 母亲的死肯定不简单,或许在他得到这两样东西后,一切就会真相大白了。 “我想查清一件事。“思起旧痛,水元低沉道。 “那你知道我想做什么吗?”桃夭也不计较水元回答得摸棱两可,“嘻嘻……我想离开千圣门!” “可是我离开不可了啊……”她说着说着,突然变伤感,她嘟着嘴,委屈得像个小孩,“我是圣女,阿爹阿娘说我不能离开千圣门的。” “……”水元不禁心痛。 “去他娘的狗屁圣女!”谁知桃夭前一秒还可怜巴巴,后一秒就破口大骂起来,那用词、那音量,愣是把水元吓了一跳,刷新了水元对女子的认识,“老娘不想当!谁他妈要为你们奉献啊!滚!” 要是明天起来后桃夭还记得自己此刻在水元面前如泼妇骂街一样,铁定会没脸再见水元。 “少主你喝多了……”水元有些害怕,想去扶她,却又不敢。 发起酒疯的女人……惹,太可怕了! “我要飞……”桃夭手舞足蹈着,“飞啊!……哎呀!” 害怕的是果然发生了,桃夭一个重心不稳,快要掉下去了! “小心!”水元手疾眼快,连忙将她一拉,拉回自己怀里。 小小的人儿撞到自己的胸口上,胸口微疼着,但却痒痒的。 “唔……”桃夭吃痛捂着额头,不满嚷着,“疼!” 她抬起头,对上的是水元那双装满了星星的眼睛,她傻笑着,眼神迷离看着他,说:“小元元,你眼睛里有星星哎!” “一颗、两颗、三颗……嘻嘻,好多星星哦。” 桃夭笑的时候,眼睛弯得如月牙,很是可爱。对上桃夭那充满笑意的眼睛,水元一下子就别开眼,眼神飘忽不定,似在躲什么一样。 那双环在桃夭腰间的手不禁紧了紧。 “舒服!”桃夭很满意水元的怀抱,吧唧着嘴便伸手抱着他,将脸埋进他胸膛,然后……醉过去了。 感到怀中的人儿抱着他睡着了,水元浑身僵硬,动都不敢动,但那颗心却像住进了一头小鹿一样,砰砰乱跳,不受控制。 她说,他眼睛里有星星,可是为什么,他也在她眼睛里看到了星星呢? 第四章 及笄之礼 雁山主峰,万神殿内。 “父亲。”只见一位身着仙鹤白袍的少年朝主座上的萧厉微微作辑,不紧不慢行礼,一举一动很是儒雅。 他是萧无涯,萧厉长子,桃夭的长兄,长得气宇轩昂,才学更是非凡,他以一招云殇剑术闻名于同辈人之间。 “无涯,辛苦你了。”看见自己得意的儿子回来,萧厉乐开花,“怎样,事情追查得怎么样?” 半年前,仙门内陆陆续续接道不少修士的失踪消息,这些修士有的是无门派人士,有的是各大仙门的弟子乃至关门弟子,千圣门也有弟子离奇失踪,于是,萧厉便派萧无涯去追查此事。 “回父亲,孩儿一路追查,虽未查到凶手,却发现了一些线索。”萧无涯道,“孩儿找到部分失踪修士的尸体,发现他们都是血流而亡。” “血流而亡?”萧厉思索一下,突然震惊问道,“你们在哪发现他们的尸体?” “孩儿追踪最后一位消失修士的踪迹一路北上,越往北,找的失踪修士的尸体越多,这些尸体虽分散分布,但大部分集中在比边的的沙漠处。”萧无涯细细说着,“于是孩儿便带人进入沙漠,谁知……” 他脑海里不禁浮现那日的画面,黄沙滚滚的沙漠深处,一堆又一堆的干裂尸体就这样暴露在风沙之中,那些死去的修士皮肤苍白之极,像是别什么东西活生生吸干了血,他们都瞪大着眼,惊恐地看着这漫天沙尘,死不瞑目。 那是多么丧心病狂的东西,才能如此残忍地屠杀这么多的生灵。 “是血族?”萧厉问。 “孩儿也是这样想。”萧无涯道,“而且在沙漠处我们抓获一个血族人,但他不承认,我们又没有确切的证据,所以无法定罪。” 至生命之树出现后,这世界便分为人界、仙界、魔界、妖界四界,四界之上,是天界、鬼界,共同掌管着四界,四界之下,便是牲畜道,是四界共同的监狱,四界之外,便是浩瀚的星空和虚无的世界。 天界是神的世界,所有修行的生灵为的便是有一天能封神成功,但“封神”这一说法一直流于传说,没有人真正见过神,或见过有生灵被封神,大多数生灵都在命数已尽时身归大地,魂归鬼界。 四界之间一直保持相对和平相处的状况,除了仙、魔两界的恩怨比较突出外,但数百年来仙魔两界并未有过真正的战争。 仙魔两界均已修行为目的,仙界修炼功法缓和,成效慢,但有望修仙封神;魔界修炼功法强大,成效快,但易走火入魔,无望封神。所有生灵只要能且进入修行,就能进入仙魔两界,至于所选的修行功法,完全取决于血统及意愿,完全不存在强买强卖或竞争现象,总归来说,所谓仙魔,都是有灵力凡人,至于这个仙魔两界为何会有恩怨,没人能说得清,可能是修行理念的不同,也有可能其他原因。 近年随人界各国的交往、商品贸易的发展,东西方仙、魔、妖三界交往更加频繁而血族,就是一源于西方魔界的的一族。 “对于血族我们了解不多,此事急不得。”萧厉皱眉道,“此人现在在哪?” “已关进镇妖塔中,父亲是否需要审问?” “需要,但不是现在。”萧厉叹了一口气,摆摆手,道,“无涯,此事先放着,今天有更重要的事要办。” “何事?”萧无涯疑惑。 “呵呵,离家半年,连你妹妹的生辰都忘了?”萧厉打笑道,“被小桃听见,准有你好果子吃。” 提及桃夭,萧无涯不禁温柔笑道:“父亲不说,孩儿还真忘了,孩儿呆会就去看望妹妹。对了,妹妹今年十五了吧?” “是啊,及笄了。”萧厉感叹道。 女子十五及笄,这对平凡人来说是大事,对仙门来说,桃夭及笄不仅是一件大事,更是一件圣事,因为对于桃夭来说,她的及笄之礼,正是她加冕之礼,加冕之礼后,她就真正成为新一代圣女,就有资格为生命之树做奉献了。 圣女加冕之礼繁琐复杂,天刚刚亮,桃夭就别人拽起来沐浴更衣,洗漱打扮,然后她还要顶着那顶沉重的圣冠跪在苓雨楼里各代圣女神木面前跪在一个时辰。 今天桃夭一改往常的艳丽打扮,她身着一席洁白的圣衣,素雅又不失华丽,乍一看,还颇有几分圣女的仙气,如果她不苦着脸的话。 废话,谁一大早起来后还要跪神木一个时辰会有笑脸?反正她桃夭没有。 跪在神木面前,桃夭不停地“拜着神“,每当她下巴快要接触到脖子时,那沉重的圣冠总会扯得她头发一疼,将她那渐渐来袭的睡意一遍又一遍赶走。 “小桃,要不休息一下?”见桃夭状态不好,萧玥轻声问。 “不用。”桃夭看着那排神木,眼底流出一丝悲伤,道,“我能撑得住。” “哎……”萧玥看着那个放在第一排第一个的神木,无奈叹气。 那是桃夭母亲的神木。 桃夭母亲离开桃夭那天,正是桃夭的生辰,自那以后,每到生辰之日,纵有千万人来为她祝贺,桃夭都会闷闷不乐。 因为她知道,那些人并不是来祝贺她,而是来祝贺圣女的。 塔楼里灯火通明,每一栈烛灯的燃起,都意味着一个生灵的消逝。 桃夭看着那个神木,扶了扶那顶沉重的圣冠,失落地苦笑着。 这顶圣冠,一代一代传下去,她从她母亲手上接过,戴上却发现这顶圣冠太重了,不是她能承受的,可她却无法摘下了。 “阿娘,你放心,小桃会结束这一切的。”桃夭淡淡地笑着。 跪了一个时辰,桃夭差点把腿给跪废,她连走路都走不了了,只能“麻烦”水元将她背回房间。 聆风阁内,萧无涯正在等着她,他本来是笑着的,可以看到水元背着桃夭走过来,那笑脸就立刻消失。 “大胆狂徒,放下我妹妹!”“铖”的一声,一把一品灵剑出鞘。 水元:“……” 桃夭:“……” “哥!”桃夭无语,连忙跳下地道,“他是我的护卫,我刚才跪到脚麻走不了才麻烦他背我回来的。” “这样啊……”萧无涯连忙收回剑,不好意思向水元赔笑着,作辑道,“方才在下语言冒犯,还请见谅。” 水元作辑道:“无碍。水元见过大少主。” “嘻嘻……”桃夭满意地笑了,她开心地拽住萧无涯衣角,撒娇道,“哥,你回来啦?有礼物吗?” “那个妹妹,对不起啊。”萧无涯愧疚道,“这次外出办事繁忙,我……忘了。” “啊……”桃夭有些小失落,但还是笑道,“那没事,往后补给我就好。” “行!”萧无涯笑道。 他们聊了一会,才起身赶往祭台。 今天祭台上分外多人,除了千圣门外,还有观月门、玄音门、荣光门、神剑门、乾玉门和琴星门六大仙门,各仙门的门主都带着部分弟子,前往千圣门参见圣女的加冕之礼。 祭台下人群乌泱泱的,桃夭自己一个人跪在祭台上,感觉就像被围观的的怪物一样,浑身不自在,可就算她不自在,也要端端正正地完成加冕之礼,否则他阿爹会骂死她。 这个加冕过程一如既往无聊,不过就是前面奏歌跳舞祭神,中间焚香拜天拜地,最后便由白祭司给她戴上那顶沉重的圣冠。 白祭司是一个神秘的存在,没人知道他真名,没人知道他岁数,世人只知道他是千圣门创始人,活了几百年,他不是神,但传言他是神在人间的代言人。 “小桃,愿你不负神的嘱托……”白祭司浅浅一笑,语气很是柔和。 他长有一头银丝,样貌甚是年轻,带着几分书生气质,不知道的人会认为他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完全不会想到他竟活了数百年。 桃夭接过圣冠,也淡淡一笑。 台下掌声热烈响起,响彻了整个小鹿峰,但在祭台上,桃夭却听不见那热烈且欢快的声音,她脑海中,只有头上那顶圣冠的重。 忙完了加冕之礼,一回到聆风阁,桃夭便迫不及待摘掉那顶沉重的圣冠,像条咸鱼一样趴在桌子上不动,等着萧玥投喂。 “萧灵表姐,你在吗?”这时,屋外传来一阵声音,随后,一个少女便踏声而进。 来者一席仙鹤白袍,温婉可人,正是北峰峰主萧严之女——萧澄儿。 萧严,萧厉同胞兄长,他的妻子正是前任圣女的姐姐,现任北峰峰主之位,他有一女儿,便是萧澄儿。 幼时萧澄儿和桃夭经常一块玩,可自桃夭母亲去世后,萧澄儿便出山历练,桃夭已经有很多年没见到她了。 “小澄!”可就算多年没见,幼年的点点滴滴桃夭还是记忆深刻,她早就将萧澄儿当作自己的妹妹了,“你回来啦!” “表姐加冕,我怎能不回来?”萧澄儿笑得很讨人喜欢。 “你还是和小时候一样。”桃夭忍不住掐住她可爱的脸颊,“可爱极了。” “表姐又打趣我!”萧澄儿脸颊微红,更可爱了,“这么多年,表姐可有想我?” “想死你了!怎样,这几年出山历练有趣吗?” “有趣,有空就跟你讲讲好吗?” “当然好。”桃夭十分羡慕。 “对了,他们是?”聊了那么久,萧澄儿才发现萧玥和水元。 “忘了跟你介绍。”桃夭把他俩拉到萧澄儿面前,“这位是萧玥,玥姐姐,我的掌事;这位是水元,我的护卫。玥姐姐、水元,她是小澄,我姐妹!” “玥姐姐,水元护卫好。”萧澄儿微笑行礼。 萧玥:“澄姑娘好。” 水元:“澄儿师姐好。” 一番寒暄后,萧澄儿从袖包中拿出一木盒子,递给桃夭:“表姐,送给你,祝你天天开心,天天快乐!“ “谢谢!”桃夭高兴接过,一打开,木盒瞬间迸发出一种美丽的荧光。 那是一颗珠子,通体晶莹剔透,像是玉,又像是水晶,但不管是什么材质,从它那微泛着灵力可以看出,这颗珠子是一件灵器。 “这是我在北漠那里得到的灵器,虽然是五品的,但促进修炼很有用,希望表姐不要嫌弃。”萧澄儿笑道。 “谢谢,我很喜欢。”桃夭高兴道,正当她想好好收藏这颗珠子时,萧澄儿却阻止了。 “表姐,灵器是要用来用的,不是用来收藏的哦!”她轻轻一笑,将珠子拿出,放到了桃夭房间的一处架子上,“你看,这样是不是很好看?” “好看!” “什么那么好看啊?”又一阵声音传来,而且不是一个人的声音,是四个人! 清凉的夏风吹入,吹走了夏天的闷热,吹来了四个帅气的小哥哥! 白衣如仙、墨衣温润、蓝衣潇洒、金衣高贵,那四个少年依次走入,仿佛画一般美好。 “不过就一颗珠子,有什么稀奇?”金衣少年不屑笑着,然后拿出一个华丽的锦盒扔给桃夭,骄傲道,“看,这是南海的百年珍珠链。” 他叫荣战,荣光门的少主,荣光门是七大仙们中最有钱的,他们的创始人好像是一个财主,所以荣光门作风可以说是财大气粗。 桃夭看着那条颗颗珍珠像鹌鹑蛋那么大的项链,呵呵道:“谢你了,荣财主!” 荣战和桃夭虽一起长大,但两人就像水和火那样,每次见面都要吵上一番。 “你……” “好了,不要吵了。”就在火药要炸时,那墨衣男子站出来,劝道,“今天小桃生辰,啊战,你就别惹她生气。” 声音像古琴一样沉稳悠扬,那墨衣男子温文尔雅,笑颜如春风,他便是玄音门少主——许见尘。 见到许见尘站出来,萧玥微微低下了头,眼底流露出奇怪的神色。 “就是就是!见尘哥,你说得对!”桃夭附和道,气得荣战直登腿。 “小桃,这送给你,他山之石制成的匕首,希望你会喜欢。” 他山之石,可以攻玉。这匕首虽然不是灵器,却是一把利器。 “喜欢!谢谢见尘哥!”桃夭爱不释手。 “还有我的!”蓝衣男子插过来,一脸求赞的样子,“小桃桃,你看!‘美食佳肴’符!” 蓝衣男子生得一双桃花眼,笑起来魅惑人心,他正是乾玉门门主——凌子轩。 桃夭看着那张符,问:“什么来的?” “有了这符,你就可以随时随地想吃什么就变什么出来。”凌子轩得意笑着,“而且不限使用次数,怎样喜欢吗?” “喜欢!谢谢子轩哥!”看来以后有口福了! “咳咳……”想到自己没有礼物可送,萧无涯只好拿出一张纸,递给桃夭,“妹妹,对不起,今年我忘记你的礼物,这个你先收着。” 桃夭奇怪地接过,打开一看,发现原来是一张欠条,写得文绉绉的,惹得桃夭一笑。 “谢谢哥!” 礼物送完,桃夭也给他们介绍完萧玥和水元,难得一群人聚在一起,桃夭便建议偷跑下山玩去。 这个建议,得到大家半推半就的认可。 “走,下山玩去!“桃夭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走出聆风殿。 萧澄儿最后才走出聆风殿,趁他们都不在时,萧澄儿轻抚着那顶随意摆在桌上的圣冠,她笑着,眼底满是羡慕之情、贪婪之色。 雁山附近有一个小城镇,叫和安镇,恰巧今晚和安镇举行河灯大会,万人空巷,好不热闹。 一条大河上铺满了各色各样的河灯,仿佛满天星辰全坠入了这条河里一般,美不胜收。 河岸熙熙攘攘很多人,有放河灯的、有卖河灯、有耍杂技的,热闹非凡。 桃夭他们也来到河边。 “哇,好漂亮!”桃夭惊叹道。 “对啊,好美!表姐,要不我们也放?”萧澄儿眨眨眼,暗示道。 “好!“桃夭同意,于是她们便拽着萧无涯和许见尘去买灯了。 别问为什么只拽他们两,因为他们是一行人中年纪最大的,他们不付钱谁付钱! 萧无涯和许见尘从小就当惯她两的钱袋子,也就任由她们借着买河灯的缘由搜刮自己的钱袋子了。 许久之后,这四个人才回来,手上全是河灯,而且桃夭和萧澄儿两个人手上还多了好些小玩意。 “那,这个给你!”桃夭将一盏星星形状的河灯递给水元,笑得十分灿烂。 “为什么是星星?”水元接过河灯,不接问道。 “因为……”桃夭坏笑着,凑近他笑道,“你像星星啊。” “阿玥,这个给你。”许见尘走到萧玥身旁,递给她一个兔子灯。 萧玥看了他一眼,眼神十分复杂,最后复杂的眼神终汇聚成疏离:“谢谢许少主。” 她没接过那荷花河,反倒拿了他另一只手上的荷花灯,然后转身就离开,只留下许见尘落寞站在原处。 河灯分完,他们每个人都找到一块地方去放河灯。 “阿玥,我能在和你一起放河灯吗?” “……我放完了,你随意。” “荣哥哥,我们一起放河灯,如何?” “谁要和你放?我要和萧兄凌兄一起放!……萧兄!” “萧无涯,愿赌服输,我的河灯第一个靠岸,快给钱!” “你一个门主还缺这些钱?给!再来!” “萧兄、凌兄,你们在玩什么?我也要玩!” “澄儿也要玩!” …… 一条长河万盏灯,桃夭看着河面上的河灯恍如万家灯火,再看着他们,分别已久的挚友在这一刻重聚了,每个人都是她熟悉的样子,这让她的心头一暖。 阿娘离开后,他们下山的下山、修炼的修炼,曾经三天两头就聚在一起打闹的小孩子们都散了,各奔东西,桃夭原以为齐聚甚难,却不曾想今天他们都回来了。 时间匆匆,走过无痕,但人依旧,情依旧,她多么希望时间能停在这一刻! “少主。”就在她开心得走神时,水元叫住她。 “……啊?怎么了?”桃夭笑问。 “这个,送给你。”水元悄悄掏出一只木簪子,眼神闪烁,好像不好意思,“生辰快乐。” 桃夭看了看水元,又看了看那木簪子,一幅不可思议的样子。 她还以为水元会不在意她的生辰,更别提给她送礼物了! “你……不喜欢?”水元问道。 他原本也没想过要送桃夭生辰礼物,但看见桃夭在收到礼物时的开心样子,他就神使鬼差地刻了一只简单的簪子,忍不住想送她。 “喜欢!”桃夭高兴得好像捡到一品灵器一样,她一把夺过,迫不及待地插上发髻,“怎样,好看吗?” 她笑得像花,天真烂漫,让人心动。 “嗯……”水元微微点头,脸颊泛红。 河灯随水流飘走,一盏又一盏,漂去远方,变成一颗颗金光。 桃夭放下河灯,然后双手合并,在心里许愿。 “我希望,时间能停留在此刻。” 如果可以,她愿意舍弃一切,只求时间停留在此刻。 第五章 血族王子 千圣门除门主外,还设有东西南北四大峰主,门主负责管理门内事物,峰主负责弟子课程教授。 北峰主萧严,主教攻击性法术,传闻他的破山仙术能一刻之内劈开一座大山,北峰正因破山仙术而鼎立与四峰之首。 南峰峰主南宫烨,曾是闻名江湖的第一大剑客,就当他在江湖上混的风生水起时,他遇到了年轻时下山修炼的萧厉,被萧厉骗上雁山当了峰主。他的一招云殇剑千变万化、攻守兼备,再加入千圣门的独门心法,他的云殇剑更是出神入化,萧无涯就是他的关门弟子。 西峰主修辅助类法术,以治疗术出名,它的峰主叫蓝岚,人送外号药痴,因为她常年沉迷药草研制,几乎不问世事,就连自己峰里的事物也不过问,全交给自己的关门弟子打理,西峰上的弟子一度怀疑自己峰主存在的真实性。 东峰峰主海云歌,同为女峰主,海云歌和蓝岚截然不同,一个动若疯兔,一个静若处子,她和萧严一样,主教攻击类法术。 如今四大峰主连同门主正坐在万神殿内,审问着殿中央跪着的男子。 那男子长有东方人罕见的金发和深邃的五官,皮肤白得吓人,穿得奇形怪状,身上还拷着铁链,那通红的眼睛正无惧地盯着主座上的萧厉。他邪邪一笑,嘴角边便露出了两颗长长的獠牙。 “你是血族人吗?”萧厉审问道。 “what?”谁知那男子竟发出一个在场人都听不懂的词。 “……我问,你是血族人吗?“ “o,please!whatareyoutalkingabout?takeoutthetrantionstone,ok?”他叽叽喳喳说了一大堆在场人都听不懂的话,表情很是不耐烦。 “门主,他说什么?”南宫烨一脸疑惑。 “笑死我了,他说话好像鸟在叫。”海云歌忍不住笑道。 “那应该是西方的语言,文化不同,语种不同,听的感觉自然奇怪,但东峰主您不应该嘲笑他的发音,毕竟众生平等。”坐在一旁的蓝岚淡淡训道,她这么一说,海云歌倒是立马收起了笑容向那男子赔不是,就算那男子听不懂她在讲什么。 “……trantionstone!doyouunderstand?stone!”男子也听不懂他们讲什么,急吼吼又说出一大堆话。 听着男子讲话,萧厉皱着眉,他也听不懂啊,这可怎么审问下去? 就在大家束手无策时,萧无涯冲冲赶来,他手上还拿着一块紫色的石头。 “参见各位峰主。”萧无涯向四大峰主行礼后,才转向萧厉一拜,道,“父亲,这块石头是孩儿当日抓捕他时发现的,有了它,就能听懂他在讲什么。” 萧厉接过那块紫色的石头,打量着,却只感觉到它散发着淡淡的灵气,应该只是一个普通的灵器。 “这么神奇?”海云歌好奇地凑过去。 “那当然,这可是我新制成的灵器——翻译灵石!”男子自豪道,这次他说的话在场人都听得懂了,“有了它,东西方之间的交往就能更便利了,只可惜以我一人之力,目前只制成一块,不过我相信,这宝贝以后定被大量生产,投入应用!” “天啊,我听得懂了!”海云歌惊讶道。 “我也是!”南宫烨也惊讶道。 其实萧厉也惊讶到了,只是他好面子,一直端着一幅波澜不惊的样子:“好了,我问你,你是不是血族人?” “如假包换,在下威廉!”他说得好是骄傲,好像“威廉”这个名字很了不起。 “那你为何在中原?”可萧厉对这个名字一点兴趣都没有。 “你没听说过我?”萧厉冷漠的态度令威廉很是吃惊。 萧厉皱着眉,疑惑地望了望萧无涯,又望了望四大峰主,看到他们摇头后,他也跟着摇头:“没。” “不可能!”威廉自尊心收到极大的伤害,“我堂堂大不冽颠天才发明家威廉你们竟然没听说过!” 众人摇头。 “天啊,你们这门派也太落后了吧,连我也都没听说过!” “放肆,千圣门岂容你侮辱!”萧严厉声道。 “落后还不让人说啦!啊!”威廉倒是嘴上一点也不饶人。 “你……” 眼看两人快要打起来时,萧厉坐不住了,狠狠一拍桌子,瞬间吓得两人不敢再吵。 “哼!“萧严很不服气,但碍于萧厉他只好忍下这口气。 “不管你是何人,我只想知道你为何要残害修士?”萧厉继续审问。 “你别冤枉我,那些死在沙漠里的修士可不是我杀的。” “不是你杀的,那你为何恰巧在那里?”萧厉追问道。 “如果我说我也是为这查件事而来中原,你信不?”威廉冲萧无涯眨了一下眼,笑道,“那位兄台,我刚追查到沙漠里就遇见你了,哪想到你一点时间都不给我解释,二话不说就把我抓起来了。话说你又有什么证据呢?“ “因为你是血族。“萧无涯无视他那调戏般的眨眼动作,刚正不阿。 “喂,大兄弟,我们血族哪得罪你啦?“ “你误解了。“萧无涯道,”一路上追查,我发现死去的修士都是流血而亡,而且他们脖子上的咬痕正是致命的伤口,这咬痕,和你们血族的獠牙所造成的伤口很吻合。“ “就算这样,血族那么多人,你们凭什么认定是我干的?“ “因为你在那里。“ “切!“威廉不屑笑道,”我告诉你,在本王子的努力下,血族现在基本不用吸食人血来生存了,你那天从我身上搜出的那包药就是我研制出来减少我们血族对人血依赖的药,现在在我的国家以及普及了。“ “……等等。“萧厉叫停了他,不可思议地看着威廉,”你刚刚称自己是‘王子‘?“ “嗯,怎么,我是血族王子,没跟你们说吗?“ “!!!!!!“ 在场的人全部都惊呆了,连萧厉这样爱装的人都吓得下巴掉下来。 他没说过啊! “门主,如果他是血族王子,那就麻烦了。”蓝岚不禁道。 四界有东西方之分,东西方之间虽有交往,但对各自四界内的事是井水不犯河水的,如果威廉真是血族王子,那么就算他真的是杀人凶手,这事也乱不到仙门管,是归西方仙界的教会管理。 这种跨域界的案件如果插手处理不仅麻烦,而且如果一不小心处理得不好,冒犯对方的文化法律,引起的后果不堪设想。 现在东西方文化经济交流刚见起色,他们千圣门可不想成为阻碍文明交流的罪人。 “你,真的是王子?”萧厉还是不敢相信。 “信不信由你,反正被你们抓了那么久我都没和父王通信,他大概知道我遇险,很快他就会来找我了。”威廉耸耸肩,一幅你爱信不信的样子。 “门主,要不把他放了?”萧严道,“这事咱们别插手了,交给西方那边吧。” “不行!”海云歌反对道,“他杀的人有我们的弟子!” “我也不同意。”萧厉发话到,“就算他是血族王子,但他残害我门中人就该收到惩罚。” “喂喂喂!你们是聋了吗?我都说了,人不是我杀的!”被忽视,威廉很是不爽。 “你有何证据证明你是清白的?”萧厉问。 “这简单。”威廉挑了挑他那修长浓密的眉,自信一笑,“验尸。” *** 生辰结束后,大家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了,萧澄儿虽回来了千圣门,却闭关修炼去,桃夭的日子又回到无聊。 正当她百般无赖地带着水元在门内溜达时,她听见了一件好玩的事,那就是万神殿内要验尸了。 她从小到大都没见过验尸,这可勾起她好学(八卦)之魂了。 “爹!我来啦!”她一路风风火火赶到万神殿,在众人不可思议的眼神中冲了进去。 “你来干嘛?”一见到桃夭,萧厉立马用白布把那具躺在大殿中的尸体盖起来,以免吓到桃夭。 “参见圣女。”四大峰主都要向桃夭行礼。 “萧伯伯、南宫叔叔好,蓝姐姐、海姐姐,你们又漂亮了。”桃夭笑道。 “小家伙,嘴真甜!”海云歌笑骂道。她和蓝岚都被桃夭这张嘴哄笑了。 “嘻嘻,你们在干嘛?” “验尸。小桃要不你先离开,以免吓着你。“萧无涯柔声道。 “不要。“桃夭嘟嘴道。她好奇地看着那块白布,四处打量着,许久才发现白布旁站着一金发红曈的男子,那是桃夭从来都没见过的长相。 眼眸深邃、鼻子挺翘,皮肤雪白,嘴上还长着两颗长长的獠牙。 男子也好奇地打量着桃夭。 “你是谁?“两人异口同声。 “小桃,他是威廉,血族王子。”萧无涯站出来介绍道,“威廉兄,这是我们千圣门圣女——萧灵,字桃夭。” “圣女?什么来的?”威廉好奇问道。 “吃饱等死的职位罢了!”见到有人不认识‘圣女‘为何物,桃夭一下子就把威廉列入好友名单,她笑着说,“你真的是血族人?西方那边的?” “如假包换!”威廉也对眼前这活泼的小美女感兴趣了,“怎样,想不想听听隔海那边的世界是怎样的?” “想!” “有空告诉你。“ “一言为定!“ …… “咳咳……”萧厉不满地打断他们的对话,“小桃,现在不是给你聊天的时候。” “哦。”桃夭嘟嘴,自觉走到一边,“我闭嘴。” “威廉王子,请吧。”萧厉道。 “好的!”他冲桃夭眨眨眼,颇有几分流氓调戏良家妇女的味道,惹得桃夭忍俊不禁。 威廉不看向她那边还好,一看便发现一直默默站在她身后的水元,他只觉眼熟,不禁眯眼盯着,连验尸都忘了。 “威廉王子?”见威廉发呆,萧厉好心提醒道,“请验尸。” “……好哒。”他收回视线。 白布翻开,里面是一具发白的尸体,如果不是靠他口中含着的千年寒玉,只怕这尸体早已腐化。 桃夭好奇伸出头,只见威廉从自己的衣袖中掏出一双材质类似鱼胶的手套戴上,然后他伸手开始解开尸体的衣带。 但她看到这,眼前就被一只手挡住了,热热的温度从手掌传到她眼睛,让她心里痒痒的。 “小元元,你干嘛?”桃夭轻声问。 “……男子身体,女子不易窥看。”水元道。那长长的睫毛在他手心上一上一下煽动着,痒痒的,让他有种莫名的不适。 “哦,那看一看的时候你再告诉我,记得哦。”桃夭虽语气淡淡,但内心十分开心。 黑暗中,她只听见威廉说那尸体胸膛发黑下凹,肋骨全碎,应该是生前受到猛烈撞击震碎全部肋骨,一根肋骨插破心脏而亡。 “这才是真正死因。”威廉说着,帮那可怜的修士系好衣带。 就在尸体穿好衣服下一刻,水元就放开了桃夭。 “奇怪,明明之前他胸膛还未发黑。” “这你这外行人就不懂了吧,人死后,有些伤是需要时间才会显现出来。”威廉得瑟道,“这尸体新鲜的很,加上寒玉的作用,这胸膛的积血积水当然不可能那么快显现出来。” “哇,你好厉害。”桃夭忍不住赞叹。 “谢谢夸奖。”威廉得意笑着,也学东方人抱拳致礼。 “那请问威廉王子,这脖子上的伤是怎么回事?”萧无涯也佩服,忍不住请教。 威廉翻看了一下那尸体的脖子,带他细细查看完伤口后,露出一个“果然如此“的笑容:”你们看着伤口,表面看伤痕两侧细中间宽,看起来的确像是獠牙之类的利器所致,但是……“ 他不知从哪变出一把银色的小刀,朝那尸体脖子细细切着,很快脖子伤口处被切开。他指着那部分较暗红的死肉,道: “这就是伤口深处的死肉,和周边的肉相比较暗红。你们看这部分肉,由上至下、由左到右,长宽一致,如果真的是血族的人咬的,那么伤口应该上深下窄,而不是这么规则。” 他的证据很有信服力,令在场的人醍醐灌顶。 “威廉王子,依你看,这伤口是什么制成的?”蓝岚这药痴也凑过来,忍不住请教。 “这个!”谁知威廉还真掏出了一个铁制成的利器,两侧窄、中间宽、上下等长、左右等宽,就像是针,只是扁了点,而且它看起来只是一个部件。 “你怎么会有这个?”桃夭插嘴。 “各位,实不相瞒,这位修士的可怜遭遇在我们血族内也有。”威廉突然严肃,“半年前,血族有一些人莫名其妙消失,身为大不冽颠第一神探,我义不容辞追查此事,在一位族人尸体内发现这残存的铁块,就是这个。” “我发现,这种东西中有一种矿不是我们那边能生产的,这种矿来自东方,制造手法更是来自东方,于是我历经千辛万险渡过大海,来到这里,为了真相我在沙漠中九死一生都不退缩,谁知……”他讲着,怨恨地瞟了萧无涯一眼,“你们却把我抓回来!” 萧无涯:“……” “你好厉害!”桃夭崇拜道。 她身后的水元听不下去了,直扶着额头,内心道:你小子就吹吧。 “小意思小意思!”威廉整理了一下头发,很享受来自美女的赞美,“好了,综上所述,凶手不是我们血族人。” “确实是我们的错。”萧厉知错就改,连忙赔不是,“还望威廉王子原谅。” “是在下太冲动,请您原谅。”萧无涯也道歉。 “行了,真相大白就好。”威廉也不计较这几日在塔中所受的苦,“这件事我想查下去,不知贵派可否愿意联手合作,找出凶手?” “这样自然是好。”萧厉同意。虽说仙魔不两立,但威廉的才识确实过人,有他在,或许能更快抓到凶手,减少伤亡。 “这样就委屈威廉王子先暂住门内了。”萧厉继续说。 “可以,反正我答应了小美女要给她讲讲我大不冽颠的风土人情呢。”说着说着,他又调戏桃夭了。 桃夭给他一个大拇指,表示赞同。 “不知威廉王子对住宿有什么要求?”萧厉问。中西方文化差异大,生活饮食自然不同,虽说威廉是魔,但毕竟有求于人,总得对人好点,这才能显示出仙门的风度。 “其他倒没什么要求,你把我那些药还给我就好。”威廉指了指萧无涯,摊开了手。 “……对不起,你那些药我弄丢了。”萧无涯很是抱歉。 “……哦,我的老天,一定是我听错了,麻烦你再说一次可以吗?” “实在不好意思,药被我弄丢了。” “呵呵,小伙子,你不要再骗我啦。看在老天的份上,你快把药给我吧。” “真的……弄丢了……” “哦,老天……不!” *** 入夜前,桃夭带着水元偷偷溜到他住的庭院内。 “都说了我要喝人血,别拿鸡血糊弄我!”他们来到时,屋内传出威廉那烦躁的声音,“我不是傻子!” 桃夭好奇地打开门,谁知门一开,一碗东西迎面飞来,下一刻,她便感觉到身上一凉。 红红的、黏黏的,还带着腥臭味,桃夭最喜欢的一件衣服被鸡血给毁了。 “啊啊啊啊!“桃夭尖叫着,她的衣服! “少主!“听见尖叫声,水元连忙拔剑冲入,在发现桃夭衣服及脸上的鸡血后,他很不厚道地笑了。 桃夭好想哭。 “对不起对不起!“威廉连忙走过来,道歉道,”我不知道有人进来。“ 萧厉把翻译灵石还给威廉,所以桃夭能听得懂他在讲什么。 “对不起,我帮你擦擦。“威廉连忙掏出手帕,正当他想帮桃夭擦去脸上的鸡血时,横空出现一只手,夺取他的手帕。 “我来!“水元冷冷看了威廉一眼。 看到水元,威廉瞳孔猛地放大,惊讶至极。 “你……‘威廉想说什么,但被水元一记刀眼狠狠警告后,只好讪讪一笑,连忙改口,“少侠好帅啊!” 水元很满意威廉的反应,但依旧对他冷笑一下,然后才转身细细为桃夭擦去脸上的鸡血。 那动作,有多温柔要多温柔,那眼神,有多深情要多深情,就好像这世界只有他们两个人那样。他俩当然不觉得,但在旁观者威廉眼中,他俩就是在给他喂狗粮啊! “我的老天,告诉我,他不是我认识的沅宸。“威廉小声嘀咕着。 “嗯?你说什么?“桃夭问。 “没什么,就想说两位来找我,就是来秀恩爱的吗?“威廉尴尬又不失礼貌向他们微笑着,”如果是,请离开。“ 说着,他做出了“送客“的姿势。 桃夭和水元对看一眼,才发现这姿势有多亲密,于是两人脸“刷“地一下红了。 “咳咳……“水元连忙后退一步,别过眼。 桃夭也害羞了,低着头,捂着脸,傻笑着。 “晕……“威廉白眼一翻,”小美女,你来干嘛呢?“ “啊?哦,你不是说要给我讲西方的风土人情吗?“桃夭抬起头,脸依旧红。 “对啊,但是……“威廉邪邪一笑,獠牙一露,”我饿了,你给我找点血。“ “我爹不是给你送了好多鸡血吗?“桃夭指了指衣上的鸡血,道”你自己浪费食物,活该。“ “我要喝人血!“他知道千圣门是不可能给他弄人血去的,这有违天德,所以才会拿鸡血糊弄他,但他不管,谁让萧无涯那家伙弄不见他的药! 而且那药是至尊限量版烧烤味,很贵的! 反正他喝得又不多,就让他们去违背天德吧! “那可不行,有违天德!”桃夭傲娇道,“反正都是血,你就喝吧!” “小美女,我可是王子,哪有王子是喝鸡血的?传到族人耳中我这王子还要不要当了?”威廉咆哮着,他双唇发白,看起来很是虚弱,“再不给我血,我就要结冰了!” 他伸出自己右手,果真吗,那右手结了一层薄薄的冰。 见状,水元眼神微微震动。 “没了药,我们血族就必须依靠人血活下去。小美女,我求求你,帮我弄一碗血,就一碗,不会伤人的。”威廉哀求道。 “这……”桃夭可为难了,她思考了一下,最后咬牙道,“行,你喝我的!” 说着,她撸起袖子,视死如归将那白白嫩嫩的玉藕伸到威廉面前。 “好嘞,谢谢。”威廉色迷迷看着那白白嫩嫩的小手臂,舔舔嘴唇,准备开餐了。 “住嘴!”水元实在看不下去了,硬生生将那即将凑到桃夭手上的头给推开。 “你干嘛?”眼看食物就要到嘴,威廉骂道。 桃夭也很疑惑,可当他看到水元眼底那一抹怒色后,就不敢问了。 看着眼前这两对活宝,水元无奈摇头叹气,道:“少主的血珍贵,你,喝我的。” “什么?!”桃夭不敢相信。 “那好!”威廉竟一脸得逞。 他就像饿狼扑食般扑向水元,一把拽开他衣领,往他脖子上狠狠咬去,水元也不反抗,乖乖站在原地,任由威廉吸食着,但从他紧握的拳和紧闭的眼可以看出,他又多痛。 柔和的光不偏不倚地散在他两身上,他们紧紧拥抱着,依偎着,相互夺取着对方身上的温暖,仿佛世间再也没东西能令他们分开。 四周仿佛冒起了粉红色的心心泡泡,但只是围绕他们,与桃夭无关。 “不……”桃夭感觉到头上的草被风吹拂着,茁壮生长着。 许久,威廉才吃饱喝足,他舔了舔水元脖子上的伤口,为他止住血,然后笑着拍拍他的肩,道:“兄弟,谢啦。” 水元拉好衣服,冷哼一声,很顺手地帮他擦去嘴角的血,那动作,自然的很,让桃夭再次感受到头上那片绿油油的草原的存在。 “好,吃饱喝足,小美女,来,就由我这大不冽颠第一历史学家给你讲解讲解西方的风土人情!”威廉心满意足看向桃夭,哪知却对上桃夭那愤恨不甘又带点祝福意味的眼神,吓了他一跳。 “你干嘛?”威廉缩了缩脖子,心里发毛。 “少主?”水元也觉奇怪。 “我……”桃夭咬着唇,似乎挣扎了很久,才不甘心吼着,“我不配!” 威廉:“?“ 水元:“?“ “祝你们幸福。“桃夭哭丧着,一幅割爱的样子飞奔出去。 威廉、水元:“……“ “喂,小美女似乎误会什么了。”威廉哭笑不得。 “还不是你害的。“水元狠狠拍了一下威廉肩膀,”臭小子,说,你怎么来中原了?“ “我想你呗……哎呦,别揪耳朵!“ “说真话,不然我就告诉你父皇。“ “哎,大哥饶命,我真的是我爸派我来的。“ “真的?“ “真的!“ 水元这才放过他:“臭小子,几年不见,长高了。“ “大哥你也变帅了。“威廉道。 两人相视而笑,然后像就别重逢的友人一样,紧紧拥抱在一起。 “longtimenosee.”两人异口同声道。 第六章 血磁 “哇,这样说你们那的房子好高啊!“ “对啊,我们那边的教会认为房顶做得越高,越能接近神,这种建筑风格叫做‘哥特式’风格。” …… 车内,桃夭和威廉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一个听得高兴,一个讲得起兴,水元在一旁默不作声,闭目养神。 他们坐的车,是威廉发明的“飞车“,不用牲畜拉动,只要注入灵力就能持续驰行,而且还能飞,一日千里也不在话下,能媲美御剑飞行,完完全全是不会御剑飞行之人(比如桃夭和威廉)的福利,只是这种飞车由于造假昂贵,目前威廉只造了一架。 至于他们为什么在飞车上,当然是因为要外出。 前天,萧厉查出那根杀人的“针“所用的材质有一种是鲲山特产,于是他便委派萧无涯前往鲲山去调查,哪知被桃夭偷听到,在桃夭死缠烂打的哀求下,萧厉也只好同意让她跟萧无涯一起前往鲲山。 反正有萧无涯和水元在身旁,鲲山又是乾玉门的地盘,他的宝贝女儿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的。 由于桃夭和威廉都不会御剑,所以他俩只好坐飞车,而萧无涯则先行一步,御剑飞在前面。 “哎,你说的大……大不冽颠是哪里?也在西方吗?“桃夭好奇问着。 “怎么说,算是在西方吧,但不是这个世界的西方。“威廉道。 “什么意思?“ “就是我们现在身处的世界的另一个世界。“威廉继续说着,”我们现在所说的四界,再加上神界、鬼界、牲畜道,其实就是同一棵树上的不同枝杈,但大不列颠不在这棵树上,它在另一棵树上。“ “唔……那那个世界和我们的世界有什么不一样吗?“桃夭似懂非懂,但也不愿深究,就是对这个新奇的说法感兴趣。 “不一样可多了。“威廉兴奋起来,”比如说灵力,那个世界可没有呢。“ “啊,不会吧。“桃夭不相信,在她的世界里,灵力就像空气,普遍且不可缺。 “当然也是有相同的,比如说‘神’。“威廉道,”那个世界也有‘神’这一个词,不过那个世界的‘神’是一种信仰,不存在,我们这里的‘神’似乎是存在的。“ “什么‘似乎’,我们这真的有神,我见过呢。“桃夭嚷道。 “行,你就吹吧,还见过呢!那你怎么没成神?“威廉嘲笑道。 “你不相信我?“桃夭嘟嘴,表示她很生气。 威廉果断摇头,表示他真的不信:“身为一个唯物主义者,就算这个世界将我原来的三观都颠覆了,我还是不相信神的存在。” “你……小元元,你也不信我?“桃夭好气,连忙转身去,眼巴巴地看着水元,以求安慰。 水元睁开一只眼,看傻子般看了桃夭一眼,然后不紧不慢拿过桌上一块西式糕点,二话不说便塞进她嘴里,让她说不了话。 这很明显就是嫌她烦嘛! 水元:““少主,神只出现在上古史记的寥寥几笔中,至今没人见过真正的神。“ 威廉:“小美女,是不是最近看书看多了,梦见神了?” 堵她嘴就算了,还联合起来笑话她,那晚的事她好没跟他们计较呢,今天还来惹她,他们不是人啊! “哼,爱信不信!”桃夭赌气别过脸,狠狠吃下那块糕点。 飞车在云间稳稳飞行着,经过蔚蓝的白天,穿过星星点点的黑夜,一天一夜后,他们总算到达了鲲山。 展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副海晏河清的画面。 *** 鲲山山脉绵长,沿海岸线延申,由天上望下去就像是一条搁浅的大鱼,它临近海洋,山脚下有一座沿海的城市,叫扶摇城,那里居民靠海而生,渔业、商业是全中原最发达,因常年和大海打交道,这里民风潇洒不羁,勇敢无畏。 凌子轩的乾玉门就建在鲲山山脚处,绕山而建,扶摇城极具威严。 虽说桃夭打小就和凌子轩玩在一起,但她从来没来过乾玉门,这还是她第一次拜访乾玉门呢。 乾玉门多的是亭台楼阁、小桥流水,近处能俯视到扶摇城的车水马龙,远处能眺望到海上的朵朵云帆,视野极其开阔,其门内弟子都是一身浅蓝的劲装,束身束腰,行动起来极其干净利落,如果佩上剑的话,就活脱脱一位剑客了,只可惜乾玉门不习剑道,他们修炼的是符咒,极少人佩剑。 如果说千圣门给人的感觉是神圣不可侵犯,那么乾玉门给人的感觉就是潇洒不受拘束的。 桃夭很喜欢这里。 听闻桃夭他们要来,凌子轩十分高兴,早早就准备好了客房,望星星盼月亮,三天后可算把他们给盼来了。 他也很想带他们去玩,可是萧无涯那个小古板一来到乾玉门就说有要事,还掏出一根扁扁的针让他查看,他只好认命。 虽然心不甘情不愿,但他还是接过那根针,注入灵力仔细查看着,许久后,他突然抬头,双眼里露出惊恐中带愤怒的神色。 “这根针你们是哪里拿来的。”凌子轩颤抖问着,玩心在看明针的材质组成后猛然消失。 “这是从西方一位血族尸体上发现的,那人被吸干了血。”萧无涯连忙道。 “西方那边也有这种情况?”凌子轩惊讶道,这个案件他是知道的,但他一直认为只是发生在他们这边,不曾想只是一起跨域界的凶杀案啊! “正是,所以说十万火急。”萧无涯道,“凌门主,是否有所发现?” “事关重大,我不敢肯定我的判断是否正确,得请我的堂主们一起看过才能决定。”凌子轩连忙派人将乾玉门的门主请来。 凌子轩父母亲早死,在别的孩子还在娘亲怀里撒娇时,凌子轩便早早担起乾玉门门主一重任,幸亏得到乾玉门各位堂主的扶持帮助,他才能管好父母留下的诺大门派。 乾玉门堂主有七个,一个是他的叔叔,远游三年至今未归外,其余六位堂主都来到大厅内,仔仔细细地勘查这那根扁扁的针。 他们看得极其认真,一遍又一遍,还一起讨论了好久,感觉事情很严重,终于,一个时辰过后,一个胡子花白的堂主站了出来。 “回门主,正是‘血磁’。” 听此,凌子轩的手死死握紧了拳,眼神凶狠骂着:“混蛋,是谁开采的!” 桃夭从来没有见过凌子轩生气成这个样子,忍不住低声向旁边的萧无涯询问:“哥,子轩哥这是怎么了?” 萧无涯看了桃夭一眼,伤感道:“鲲山虽矿类不多,但以一种能吸附铁的磁石闻名,但后来往山里深挖时,他们发现了另一种矿,跟磁石外表无异,却吸附不了铁,而吸附血,这种磁石就是‘血磁’,由于它多半被心存歹念的人用来制作不好的东西,所以子轩父亲在生时严厉禁止采挖那处矿,但有些人不肯,还引起战争,最后,子轩父母和他们在那处矿里打起来,他俩不幸丧生……” 那是凌子轩父母拼死才封住的矿,凌子轩当了门主之后可以什么都不管,但除了这处矿,这是他的逆鳞。 “门主息怒,血磁矿我们全天都派弟子守着,应该不可能有人能潜进去采挖的。”那位堂主安抚道。 凌子轩眯起眼,似在思考着什么,就像一匹狼在黑暗中寻找着敌人,让人后背一凉。 “确实外人不可能接近那处矿。”凌子轩咬牙切齿道,“但如果采挖血磁的,是自己人呢?” “门主的意思是……” 凌子轩缄默不言,只是拳头依旧死死握紧。 *** “叩叩叩”,夜深人静中,一条小巷内传来有规律的敲门声,三长一短,像暗号,原本漆黑黑的屋子突然亮起灯。 屋内走出一老者,头发蓬松凌乱,满眼睡意,他看着眼前那位衣着非凡的小公子,不满道:“三更半夜,还让不让人睡觉?” “老伯,有矿石卖不?”那人长得粉雕玉琢,一看上去就是像是富贵人家里娇生惯养的小公子,而且他身后还跟着一个蒙面的人,这让老伯把准备骂人的话全吞进肚子里。 “卖什么矿石,要买明天再来。”虽然不敢骂人,但老伯还是语气不好地赶客。 “哎,不卖矿石,那卖石头吗?”小公子叫道。 “你想买什么石头?”老伯猛地站住脚,转身盯着他,眼底露着精光。 “老种新种不错,生玩也行,红色更好。”小公子冲老伯眨眨眼。 听到这句话,老伯会意一笑:“那就请吧。” 他打开门,示意身后人进来。 “走,小元元。”“小公子”轻声道。 没错,那位“小公子”就是女扮男装的桃夭! 经过凌子轩的审查,他终于揪出门内的贼,果然就是镇守矿口的一个弟子,据他交代,他和一个中年男子合作,联手偷运血磁矿贩卖,而那中年男子,就是一间石玩店的老板,为了将功补过,那弟子还把石玩点的地址及交易暗号说了出来。 凌子轩和萧无涯本来打算乔装打扮,夜探这家石玩店,但凌子轩是乾玉门门主,萧无涯又是出了名的仙门弟子,他俩去容易穿帮,威廉呢,长相独特,更容易引人怀疑,看来看去,只有一直没露过脸的桃夭最适合。 一开始萧无涯极力反对让桃夭去冒险,但在桃夭的万分保证自己安全下,他才同意让桃夭带着水元去打探消息。 “走!”桃夭学着纨绔子弟的走路姿势,跟着老伯走进石玩店。 里面跟普通的石玩店没什么不同,就是石头多,就在桃夭好奇打量着四周时,老伯不知按了哪里,她眼前那堵墙“刷”地消失了。 “请吧。”老伯笑道,带着他们走进了那个漆黑的空间中。 早料到有密室,桃夭一脸淡定地走进去,这让老伯对这粉雕玉琢的娃娃多了几分赏识。 那是一座地下室,占地是两间店的大小,里面正站着几个人在看一堆发着光的石头,而为首的正是一位衣着华丽的中年男子。 看样子,他就是这个贼窝的贼头了。 老伯弯腰走到中年男子身旁,贴耳讲了几句后便离开了。 “公子,贵姓?”老伯离开后,中年男子笑着上前,礼貌行礼,问。 桃夭感觉到中年男子浓浓的怀疑,她也不慌,不紧不慢回礼,语气傲慢道:“地下的勾当讲究钱货两清后互不相干,阁下何必在意我的姓氏呢?” 果然,听着桃夭傲慢的语气,中年男子不仅不生气,反而眼中多了几分欣赏之色:“公子果然是道里人,敢问公子来此想买什么样的的石头呢?” “嗯。”桃夭看了看其余应该也是来买石头的人,才意味深长看向店主,示意他赶他们走。 看着桃夭气派不凡,想必是为大金主,不可怠慢,于是店长连忙把那些看了半天还在讨价还价的客人“请“出去。 地下室内,就只剩桃夭、水元和店主三人了。 桃夭从衣袖中掏出一大叠银票,仰起头很是得意:“我要血磁,你有吗?” 看到银票,店主两眼发光,他就知道自己眼光是没错的,果然来了一位大金主啊! “爽快!有,当然有。”虽然很馋,但店主明白此时切不可露出吃相,这样才能吃得更多,”但是,只怕公子手上的银票不够啊。“ 老狐狸!贪心鬼! 桃夭内心暗暗骂着,表面还是一脸微笑,她摆摆手,示意水元拿出早就准备好的一大袋金子。 “这样,够吗?” “够够够!”店主笑得贪婪,连忙拿出一块巴掌大的血磁,一手递给桃夭,一手就想上前拿金子。 “哎,老板。”桃夭挡住他的手,“就只有这么大了?” “……公子有所不知,血磁可是禁品,我是冒着死罪独自一人采挖它,这几天就挖出这么大一块。”店主“为难”道。 “这么小块血磁你就想拿我这么多钱?这可不成!”桃夭摇头,连忙把血磁递回给店主。 “这……”看着金子被藏回去,店主依恋不舍,有些着急道,“公子,真的只有这么大块了,其他都被人买光了。” “要不这样,老板,这血磁我要了,价格照常,但是你得帮我打造一样东西。”桃夭道。 “那请问你要打造什么?”见还有希望,店主笑问。 “这个。”桃夭掏出那根扁扁的针,递给店主。 店主接过这跟针,细细看了很久,最后却摇头道:“公子,你这是难为我吗?” “何解?” “这东西只是一个部件吧?只是部件就做工精细,还抛了光,别说扶摇城,就算是江定,也少有人能做出来。”老板遗憾摇头,“这种技艺高超的锻造师傅,我不认识,要不……给你打八折?。” “八折你也赚不少啊老板!”桃夭把玩着手上的银票,想了想,道,“要不这样,八折,然后你再告诉我有谁向你买了血磁,好让我去拜访拜访?” “这……不方便!”店主为难道。 “不方便?那不买咯!”桃夭说着,作势将银票塞回衣袖中。 这次店主到不着急,他再一次审视桃夭,老谋深算的眼珠子转了转,邪笑道:“姑娘,问来问去,原来你不是来买石,是来打探消息的啊!” 听见“姑娘”二字,水元不禁握紧了剑,似乎店主一有什么坏心思,他的剑就立马见血。 桃夭不禁一慌,但很快就镇静下来,虽被揭穿,但依旧不慌不忙道:“原来店主早就知晓我是女儿身,那为何方才一直唤我为‘公子’?” “地下交易本就见不得光,像你这种女扮男装的客人我见多了。姑娘,好心提醒一句,日后女扮男装时记得去掉你身上的香味,脖子也要用东西围起来,这样或许能骗骗其他人。”感觉掌握主动权,店主有点得瑟。 “受教了。”桃夭作辑微笑,“既然老板知道我来的目的,那就开个价吧。说,多少钱你才肯卖这个消息给我?” “爽快!”店主很是高兴,“无价!” “好,无价!……无价?”桃夭僵住笑容,眼睛眯了起来,“凡事都有价,老板,别太贪心……” “不是我贪心,而是……”店主悄悄退后一步,不知不觉中与他们拉开距离,“我的命是无价的!” 他说着,伸手一抚,一张巨大的网突然从上掉下,直直地网住桃夭和水元。 “刷”地一声,白玉剑出鞘,水元对着那张网划了了几下,网就破了。 见他们是仙门人,店主撒腿就跑。 “少主。”水元想扶起桃夭,却被桃夭拒绝了。 “别管我,快去追!”桃夭急急喊着,见水元不动,又推了他一把,“我没事!” 水元看了一眼她,才起身追赶店主。 地下室上传来惨烈的打斗声,当桃夭赶到入口时,她看到的是一片狼藉,除了水元和店主外,还莫名其妙多了几个黑衣人! 黑衣人大部分和水元缠斗着,只有一两个持剑击向店主,招式凶狠,完全是想杀死店主,幸亏店主会店武功,不然早就死了。 桃夭恨恨地看着那些黑衣人,急得跺腿。 “兄弟,我没想过要出卖你,你何必赶紧杀绝?!”店主吃力抵抗着,又急又气,但黑衣人不理他,继续持剑砍杀。 眼看着一个黑衣人快要杀到时,店主心里一凉,本以为快要死时却听见清脆的石头砸脑袋声,黑衣人应声而倒,桃夭手持石头的样子便出现在他面前。 救命恩人啊! “姑娘,如果你能保住我的命,我就把我知道的全告诉你。”横竖都是死,店主豁出去了。 “好,你说的!”桃夭很是高兴,把石头狠狠扔到那个被自己砸晕的黑衣人身上,然后喊道,“小元元,保护他!” “是!”水元那边也快解决完,他领命跑过来,挡在店主身前,替他和黑衣人决斗。 桃夭识趣地站到一边去,静静地观战。 这些人都是些江湖人士,灵力低,招数杂,这种货色她的小元元能对付一百个。 眼看着十几个黑衣人被小元元打得只剩两个,胜负快要知晓时,为首的黑衣人不知狗急跳墙还是怎地,突然使出一剑,剑气凶猛,让人感到地动山摇,虽不太正宗,但桃夭他俩不难认出,这正是破山剑术! 水元被这猝不及防的捡气击退,黑衣人似知道桃夭的重要性,乘机转身,挥剑砍向桃夭。 看着剑光逼向自己,桃夭呼吸一滞,双腿突然动弹不得。 “少主!“水元惊呼着,连忙飞身向前,一把扯过被吓得动不了的桃夭。 剑光划过,却只滑落桃夭高束的发冠,三千乌丝如漆黑的瀑布落下。 桃夭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拽过,下一刻便狠狠地落入一个坚实的怀中,她慌张地抬起头,再一次落入那满天繁星中。 那一刻,使时间仿佛静止了…… “你怎样?“水元那波澜不惊的眼睛中竟露出罕见的紧张之色,在看到桃夭呆若木鸡的样子,他更担心,”伤哪了?“ “……没,我没事。“桃夭连忙别过眼。虽然平时总不要脸地变法子调戏水元,但当她真的对上水元那炽热的目光时,她却怂了! 前方突然传来一阵挣扎的惊呼,水元连忙放开桃夭,却见黑衣人将剑狠狠地从店主胸里抽出,店主一下子就咽气了。 水元连忙持剑欲击向他,但那两个黑衣人见店主已死,就立马翻窗逃跑。 “小元元,别追了!”桃夭叫住水元,“追不上了。” 水元看了一眼窗外,最后还是收回剑,走回桃夭身旁:“少主,他怎样?” 桃夭试探一下店主的气息,发现没救时,不禁遗憾:“救不回了。” “那我们怎么办?” “没事!”桃夭在衣服上擦擦手,自信笑道,“反正消息打探得差不多,他刚才不是说了吗,这根针连江定都少有人做得出。” 听此,水元看着桃夭的眼神多了几分欣赏,他总算明白桃夭方才为何要店主帮忙打造血磁,因为盗卖血磁的人必定了解哪里才能打造血磁。 他说江定少有人能做出,言外之意,就是还是有人能做出。 店主在不知不觉间被桃夭套话了,这是一条新的线索。 “走吧,此地不宜久留。”桃夭说着,就想往门外走,可水元却拦住了她。 她疑惑地看着水元,却见他眼神有些闪躲:“怎么了?” “少主,女子披头散发外出,不太……合适……” “可是我的发冠坏了。”桃夭看了看地上那坏掉的发冠,又委屈地看向水元,“我也没带新的,怎么办?” “……”水元思索了一下,伸手往自己的衣袖上撕下一块细长的布,递给桃夭,“给,凑合用。” 桃夭从来没想过,这么浪漫的情节竟然这么快发生在他俩身上,她呆呆看着水元,,此刻的他好温柔,好不真实啊! 她是在做梦吗? “怎么?”水元不解地看着桃夭,问,“怎么发呆了?不会绑?” “啊?”她又不是三岁小孩,怎么不会绑,她就是看你看呆罢了! 可水元二话不说,绕到她身后,轻轻地撩起她的秀发,他的指尖似有若无地滑过她的脖子,凉凉的,又痒痒的,让她的心不停跳动。 好吧,她三岁,以后都不会绑头发了! “原来女子的秀发是这么柔软的,像丝绸一样。“水元虽心里是这样想的,但表面上他依旧淡然地替桃夭绑着头发,他没看见,桃夭在前面笑得有多甜蜜。 青丝绕指尖,情思绕心弦,如果这真的是梦,那她想一直睡下去。 第七章 江定 正当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两个黑衣人负伤逃跑在静悄悄的街道上。他们很是狼狈地赶向扶摇城码头处,而码头此刻正站着一位蒙着脸的黑衣女子,以无视万物的目光看着他俩赶来。 海风吹着那女子身后的斗篷猎猎作响,她居高临下,就像暗夜里的修罗降临一般。 “尊上!“为首的黑衣男子看到女子后惊讶道,”您怎么来了?“ “来看你干蠢事。“那声音很淡,不食烟火的,但听得为首黑衣人后背一凉,吓得他连忙跪下。 “尊上,他们都查到血磁了,属下也是一时心急才……“ “自作聪明,还敢在自自己同门面前使用‘破山术’,我看你是迫不及待想暴露自己了吧?“ “我……属下知错了!“男子求饶着,”尊上,水元那家伙太难缠,迫不得已我才使用了破山术,但您放心,我在破山术上胡乱加了一些招式,他应该不会怀疑是我的。“ “这你就自己解决吧,至于血磁,你别管了,我自有办法。” 留下一句话,女子嫌弃便转过身,在婀娜的身影消失在海雾的前一刻,那淡然的声音却传来一句血腥的话: “用完就扔了吧,别留着。“ “……是,属下明白。”为首男子领命道。在女子消失后,他拔出了那把寒冷的剑,慢慢地走向身后那个一直站着的人。 黑夜下,一抹鲜血染红了高悬的圆月,一道黑影重重地倒下。 天亮后,人们在码头,发现了一具身着黑衣的尸体,那人死不瞑目,似在申诉着巨大的冤情。 *** 水元觉得自己的存在是错误的。 他喜欢安静,可是他的四周却是一篇喧闹不止的嬉笑声,这没有一处空气是安静的,吵得他无法闭目养神,闹得他无法忽视四周。 原本飞车内只有威廉和桃夭就够吵了,现在加进了凌子轩、萧无涯,这飞车内更是吵个不停了。 “哥,子轩哥,这就是威廉说的‘蛋糕’。“桃夭拿起桌子上的西式糕点,很是骄傲地跟凌子轩、萧无涯讲着近几天威廉和她讲过的东西。 血磁一事触碰到凌子轩的逆鳞,不管怎么样他也要追查到底,于是他便跟随桃夭前往江定,本着长见识的心情,他放弃御剑,加入飞车队伍,萧无涯见他不御剑,也加入进来,于是小小的飞车就变挤变吵了。 “确实和我们这的糕点很不一样。“萧无涯好奇打量着,用灵力分析它的成分。 “好吃!“凌子轩倒一口一个吃起来。 “好吃吧!”威廉很是自豪,“我们那还有好多不同种类的蛋糕,以后你们来西方,我带你们去吃!” “好好好,你说的,我可就不客气了。”凌子轩满嘴奶油,十分滑稽。 “好呀,我也想去玩。”桃夭很想看看威廉口中描述得十分神奇的西方究竟是怎样的。 “妹妹,你就别想,父亲不会让你去的。”萧无涯很是煞风景。 “我想想不行啊!” …… 他们就一路吵闹,在飞行七天七夜后,他们总算到达江定了。 和鲲山、扶摇城不一样,江定是一个民风彪悍的地方。 江定位于中原内陆,多山,盛产铁矿,其冶炼技术闻名四界,四界所用的铁器,大多出自江定,而圣剑门正是驻扎在江定的一大仙门。 圣剑门坐落在江定的一个盆地中,四面环山,易守难攻,其门内建筑多为气势磅礴的石质建筑。 一来到圣剑门,桃夭便感受到迎面扑来的巨大压迫感,在她眼里,用铜墙铁壁围起来的神剑门就像一个密不透风的鸡蛋,让人压抑。 百年前,圣剑门可是差点就被魔族的戟刀堂给灭,从此后,每位圣剑门门主都会加固加厚门内外的防御,久而久之,神剑门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这时,圣剑门那沉重的石门慢慢打开,一位身形高大的中年男子走了出来,他神态庄严,不苟言笑,让人敬畏。 此人正是宋龙,圣剑门门主,由于为人严厉、凶狠,所以人送外号“宋阎罗”。 桃夭今天总算见到传说中的宋阎罗了,还真是让人怕怕。 “在下千圣门弟子萧无涯,见过宋门主。”萧无涯恭敬道。 “老宋,好久不见!”凌子轩嬉皮笑脸道。 “远来是客,请进门稍作休息。”不管是恭敬还是嬉皮笑脸,宋龙一直蹦着脸相对。 “小元元。“桃夭看了宋龙一看,悄悄贴到水元身侧,小声嘀咕着,”他比你还要冷啊!“ 水元:“……“ 安顿好后,萧无涯一刻也不歇息便和宋龙探讨案情,他把那根针交给宋龙去查造锻造之人,三日后便传来了消息,可惜,是坏消息。 凶器锻造者正是江定出了名的锻造大师之徒,宋龙找到他时,他被杀害,全身的血被吸光了。 “看来,凶手已经坐不住了。”检查完尸体后,威廉确认是同一人所为,狠狠唾骂一声,“***,还是晚了一步。“ “难道线索就这样断了?“萧无涯不肯接受这种情况。查探进大半年,不抓到凶手他不甘心! “人虽死,但我们在他家发现这个。“宋龙拿出一张发黄的纸,上面精细地画着一件武器。 根据纸上的比例看来,成品应该约莫巴掌大小,整体圆柱状,下置两根细长扁平的针,上设推筒,只要推动推筒,就能通过两根针吸取液体。 “这个就是凶器。“宋龙拿出那根针,跟设计图上的图比较着。 “这有点像针筒哎……“威廉不禁皱眉。 “针筒?“萧无涯不解,”此为何物?“ “没什么,继续……“ 宋龙警惕瞪了威廉一眼,继续说:“凶器设计图是找到,但除此以外,没任何发现。” 仙魔两界恩怨早在,时间越久越深,加上神剑门曾差点被魔族人灭门,所以宋龙对魔界人偏见很大,如果不是萧厉事先跟他打过招呼,他是绝对不会和威廉联手查案的。 他说完,在场的人都心灰意冷了。 只有凶器的草图,人海茫茫中,怎能找到凶手啊? 线索真的断了…… 眼见气氛快低沉到绝望时,一直在一旁吃东西的桃夭不解地抬起头,望了望水元,问:“他们怎么了?” 刚才她完全被江定的特色甜汤给勾去了魂,完完全全没听他们讲什么。 看着桃夭嘴角残留的糖渍,水元很是无奈,他递给桃夭一方手帕后,才简略给她讲述发生了什么。 “那又怎么样?“大致了解情况后,桃夭还是不解,”不还是有线索吗?“ “什么线索?”宋龙转身,严肃地问。 萧无涯、凌子轩、威廉也纷纷转身,看向桃夭,看得她有点不好意思。 “额……那个,威廉你不是说过尸斑在人死后一到两个时辰内出现吗?”桃夭指了指躺在她前方那句惨白的尸体,“他没有尸斑哎。” 没错,尸体就躺在她正前方,那么近,亏桃夭方才还吃得下东西。 水元对此也是十分敬佩。 “没错,他死了不到两个时辰。”威廉道,“所以我才说我们来晚了一步。” “那就行啦。”桃夭站起身,笑道,“据我所知,江定这座铜墙铁壁的城只有一个出入口,既然他死了不到两个时辰,那就说明凶手现在还在城内啊!” “不一定,如果那人御剑,只要一个时辰就能逛完整座城。”宋龙摇头反驳道。 “不,他一定在城中!”桃夭十分确定,“首先,这件凶器制造精良,不是一般锻造师能设计出来,我估计他只画了一份设计图,这样做就能在凶手想杀人灭口时用来保命,只是他没想到凶手那么凶狠,而且你们不是说过死者的家被人翻乱,这就说明凶手在找这份图。现在设计图在我们手上,而这件凶器不耐用,如果他要继续作案,就一定会想尽办法拿回设计图。” “可如果他不再作案呢?”宋龙问。 “这就是我要说的‘其次’。”桃夭眼珠子一溜,十分狡黠,“其次,凶手既然选择杀死凶器设计者,就说明我们查的方向是对的,凶器设计者知道他的身份,所以他才狗急跳墙杀了他。他要杀就杀,但为何要多此一举吸光他的血呢?死者可是住在闹市里呢,他随时随地都有可能被人发现他杀人,而且当时你们正声势浩大赶往那人家里呢,这么紧急之下他还是要下杀人后吸血,一滴也不浪费,说明他还却血。” “最后,其实你们有没有想过,他杀那么多人,去那么多血要来干嘛呢?”桃夭反问道。 在场的人都沉思了…… 对哦,他们从来没有想过,凶手杀那么多人,去那么多血究竟要干嘛。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他们怎么就没想到要从作案动机入手呢? “看吧,就只知道盲查!”桃夭十分得瑟,嘲笑道。 他们有些羞愧地低下了头,不好意思笑着。原本想着桃夭是来捣乱的,没想到关键时刻却是她给他们指亮道路。 “杀人取血的目的无非有二,一是练造邪物,二则修炼邪术。”宋龙道。 “还有一种可能,这人变态!”威廉插嘴。 桃夭听着,点头同意:“不管有没有目的,目的是什么,反正他还在这城里。“ 宋龙:“听圣女的意思,是要我们封城?” “不,不行,这样会打草惊蛇。”桃夭摇头,“我们什么都不要干,等就好了。” “等?”那四个男异口同声惊讶道。 “对,等。”桃夭自信说着,“等他上门来找我们!” 桃夭没发现,在她讲得神采飞扬时,水元在她身后悄悄地笑了,眼底尽是欣赏的光芒。 *** 坐着也是等,去玩也是等,第一次来江定,桃夭怎么样也要去闹市逛逛,反正设计图不在她身上,又有水元陪伴,她应该不会出什么事的。 入夜后,萧无涯他们都要留在神剑门守着设计图,不能和桃夭去玩,只好让桃夭带上水元自己去闹市玩。 虽然江定冶铁业发达,每十步就是一间铁匠铺,城市布局十分简朴单调,但它夜晚闹市里该有的娱乐还是有的,什么胸口碎大石、脑袋砸瓷缸之类的彪悍街头表演可是江定的一大娱乐特色。 只听见“嘭”的一声,一块沉重的石头就这样被砸碎在一个光着大膀子的壮汉身上,所有围观的人不禁较好。 “好,厉害!”桃夭兴奋地喊着,这是她第一次看这种杂技,觉得十分新奇有趣,于是她十分大方地给了那人一两银子。 水元凑到在她身旁,很是不解问:“少主,难道你看不出,那石头做过手脚。” “……”桃夭无语看了他一眼,又尴尬看了看收钱那人一眼,果然,那人一幅要吃人的样子。 兄弟,你这是要砸场子吗? 桃夭仿佛听见那人的心理活动。 她觉得,要不是自己给了银子,那人可能就要跟水元打起来了,虽然他打不过水元。 “呵呵,兄台别介意。”桃夭尴尬笑着,再递给他一两银子,“辛苦了啊。” 那人瞪了水元一眼,虽不满,但看在银子份上,只是冷哼一声走人。 “少主,为何还要再给他多一两银子?”水元很是不解,他们虽不缺钱,但那人的表演分明就是在骗人,“干嘛要把钱给一个骗……” “我知道。”桃夭连忙捂住他的嘴,免得他再次得罪人,“来这里看表演的人哪管表演有没有做手脚,他们就是来花钱买开心的,开心就好,那么较真干嘛?“ 可水元还是呆呆看着她,好像不懂她的话。 “行了,你这呆子!我们走吧。“桃夭也懒得多解释,赶紧把水元拉走。 “……“看着桃夭拉着自己的手,水元眼神闪烁了一下,他伸手碰了碰自己的唇,心莫名一阵悸动。 “来来来,快来看看,大变活物啊!“远处传来一阵敲锣呐喊声,吸引了许多人前往观看。 “走,去那看看。“桃夭拉着水元,跟着人流走到一个摊位面前,只见是一位笑容可掬的老伯正拿着一方丝帕网盖住另一只原本没拿东西的手上,可下一刻,当他掀开丝帕后,他手上却多出了一只可爱的兔子。 “好厉害!“桃夭跟着人群拍掌起哄,”再来一个。“ 看桃夭笑得那么开心,水元也不说什么了,就静静呆在她身旁,陪她看完这些骗人的把戏。 “好,那老夫再来一个。“见观众这么多,老伯也很是卖力,又变了很多不同的小动物出来。 “小元元,你看,那只小狗好像你啊!”桃夭指着那只刚变出来的小狼狗,笑道。 水元眯眼看向那只凶巴巴、一幅‘“生人勿进”样子的狗,不爽皱了皱眉,也指了指一只小动物,冷哼道:“那只像你。” 好奇地顺着他的指尖方向看去,桃夭看见的却是一只正呼噜呼噜吃着观众喂来的大白菜的猪! 他竟然说她像猪!!! “你才像猪!”桃夭暴跳如雷,狠狠锤了他一拳。 “那你是猪。”水元憋笑道。 “你才是猪!!” “哟,小两口好甜蜜啊!”由于桃夭太大声,把老伯都吸引过来了。 小……小两口! 桃夭害羞低下头,水元却冷着脸否认道:“我只是她的侍卫。” “哦,不好意思,老夫弄错了。”老伯赔笑着。 “没关系没关系。”桃夭连忙扯开话题,“老伯,你这些动物是怎么变出来的?” “这位小姐感兴趣?要不你也来玩一下?” “嗯嗯。”桃夭像小鸡啄米般点头,迫不及待地跟着老伯走去。 “少……小姐。”可水元拉着了她的手。 看得出水元的忧虑,桃夭投给他一个放心的眼神,笑了笑,还是跟着老伯走到台上。 手一下子悬空,水元感觉到不对劲,却又不知哪里不对劲,他只好紧张地盯着台上的人,死死握住剑柄。 如果那老伯敢对桃夭不利,就别怪他不懂得尊老爱幼了。 “大家,很高兴邀请到一位漂亮的姑娘上台来参见我这个魔术表演!”老伯高兴地说着,“掌上欢迎!” 台下一片掌事响起,桃夭在台上向下面的人欢快的招着手,笑颜如花。 “下面,见证奇迹的时刻到了!”老伯飞速将一块黑布罩在桃夭身上,朝水元那个方向邪邪一笑。 “不好!”感觉到敌意,水元暗叫不好,连忙拔出剑,腾空一跃,飞向舞台。 看着水元飞来,老伯和蔼的目光突然变得异常凶残,他奸笑着拉开黑布,一股迷烟瞬间迎面扑来。 水元下意识伸手挡在眼前,就趁这个空隙,老伯飞走了。 “咳咳,怎么回事?” “救命啊,我的眼睛!” …… 台下一片慌乱,所有人都被这刺眼的迷烟吓得胡乱逃串,惊动了其他舞台的人。 水元连忙扇开眼前的迷烟,在台上四处寻找着,可是舞台上空无一人。 “可恶!”他死死握着剑,双眼渐渐通红。 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笼罩着他…… 第八章 幕后之人 空气中飘来一阵腐臭的味道,桃夭迷迷糊糊地醒来,一睁眼,看到的便是一片骇人的昏暗。 “唔……”脑袋一阵刺痛,桃夭不禁闷哼,她想伸伸手脚,却惊讶地发现自己被人用铁链铐住了。 “怎么回事?”她疑惑地挣扎着,可铁链绑的自己死死的,动弹不得。 她明明记得自己是在台上配合老伯演出的,现在怎么被人绑起来了,难道…… 意识到不对劲,她更用力挣扎着,可是那铁链除了发出更大的摩擦声外,丝毫无损,自己的手腕倒是磨出了丝丝血。 “可恶,人面兽心啊!”桃夭恨得咬牙切齿,她一边挣扎,一边环视四周,发现自己正被困在一间石室里,四周只用几根蜡烛照亮,昏暗得很,但就算昏暗,她还是能看见石室内那些染血的刀具、奇形怪状的铁器,让她不禁恶寒。 我的天,那老伯不会是个变态吧! 桃夭脑补了许多可怕的场景。 “别挣扎了。“身后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桃夭一阵激灵。 “谁!”桃夭害怕地喊着,尽量转过头,可惜只看见一道烛光迎来。 “怎么,你不是很喜欢看我变魔术吗?”那人走到他身旁,身上一股浓浓的血腥味。 是一名男子,面容憔悴,皮肤蜡黄,眼袋黑深,他微笑着,满口都是粘血的牙,看着就像变态。 但他实际上就是一个变态。 “你……是老伯?!”可恶,是易容术,她怎么就没察觉到! “嘻嘻,猜对了,小圣女!”男子笑得很阴森。 “……既然你知道我是谁,那还不放了我!“桃夭狠狠看向他,不断试图挣脱铁链,”你抓了我,整个仙门都不会放过你!“ “我怕他们干嘛?“男子边笑边伸手拂过桃夭的脸,像在欣赏一间艺术品那样,”有了你,我的神功练成指日可待,到时,我便是四界的王了!哈哈哈……“ “别碰我!“桃夭拼命往后退,但被拷在石凳上她退无可退,那双手还是摸到她的脸,恶心到她了。 “哈哈哈,有了圣女的血,我的神功定能更上一层!”男子着魔般笑着,兴奋地从后面凌乱的桌子上翻出了一个铁器。 桃夭瞳孔猛地放大:是凶器。 “你就是那个变态杀人魔!”桃夭不敢相信地看着男子,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被他盯上了。 “放心,不痛的。”男子邪笑着,拿着针筒慢慢走向桃夭。 看着那针上红红的血斑,桃夭后背直冒冷汗,一想到这东西吃了多少人的血,她的胃立刻翻江倒海,恶心到想吐。 “你别过来啊!”桃夭害怕尖叫着,用尽全力挣扎,手腕上立刻流出血。 她不要被这东西碰到啊! “滚开啊!” 可是桃夭越尖叫,那个变态就越兴奋,他狂笑着,狠狠掐住桃夭的脸,让她动弹不得。 “别动,乖……别动!”桃夭的挣扎惹怒了男子,他前一刻还笑着,下一刻就怒目圆睁,用力地扭过桃夭的脸,让她的修长的脖子对正那个针筒。 眼看着他就要扎下来,桃夭咬咬牙,手掌化出一股灵力。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石室大门“轰”的一声被劈开,一把银剑横空飞来,直直刺向男子。 男子下意识翻过身,躲开了剑。 银剑绕石室一圈,飞回到门外那人手上,那人伸手一抓,潇洒一跃,腾空跃到桃夭身前。 桃夭感觉这个挡在她身前的身影仿佛有一层光笼罩着,格外高大,让人安心。 她偷偷收起灵力。 “你没事吧?”水元转过头,担心地问着,当他看到桃夭身上的铁链以及手腕上的血丝时,他不爽地眯着眼,握着剑的手紧了紧。 “我没事,他就是那个杀人凶手,抓住他!”桃夭大喊着,见到水元那一刻,她内心的恐惧全都消失了。 “好!”水元转过身,满眼都是杀气。 剑身一抖,水元持剑横空刺向男子,每一招每一式都是杀招,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男子狼狈多了几招后,还是被水元刺伤,于是,狗急跳墙的他竟以自己的血为墨,在空中结出一道法阵。 “乾坤血祭阵!”桃夭惊讶道。 乾坤血祭阵,是上古时期流传下来的一种邪术,以无穷尽的人血作祭献,以燃烧生命为代价而获得无上的功力。 水元不禁眯起眼,认真起来。 “坏我好事,你们都去死吧!”法阵结好,上面扭扭歪歪的符文瞬即化为游走的蛇虫,纷纷游向男子,进入他体内, 水元抖了抖剑,用尽全力劈向法阵,却被法阵狠狠反弹,重重砸到桃夭脚边。 “噗!”他吐出一口鲜血。 “小元元!”桃夭害怕惊呼着,拼命地想伸手扶住水元,奈何双手被铐住,动弹不得,急得她都哭了。 男子吸收了法阵的功力,整个人看起来可怕至极。 “小元元,你快走,别管我!”桃夭哭喊着,她又怕又气,缺什么也做不了,看着那滩刺眼的血,她脑袋一片混乱,只想到让水元走。 走吧,别管我了…… 水元艰难站起来,却温柔地笑了笑,如沐春风。 他安慰道:“别怕。” “走啊!”桃夭哭着,满脸都是泪,“打不过的,走吧……” “信我,好吗?”他温柔笑着,扯下头上的发带,轻轻绑住了桃夭的眼睛。 眼前突然一片黑暗,桃夭不知道他要干什么,更害怕了:“小元元,你干嘛?“ “相信我,好吗?”那句话就像一幅镇定药,让原本害怕至极的桃夭渐渐找回理智和勇气。 “……嗯。”桃夭咬牙哽咽道。 他让她相信他,那她便相信! 水元凭空幻化出一把浑身通红的剑,凶狠地看向男子,眼眸瞬间变红。 四周黑气突起,围绕着他,渐渐幻化成一个又一个黑影,此刻的他,虽一席白衣,却无法盖住那浑身的杀气,可怕得如魔鬼。 黑暗中,桃夭听见的是那惨烈的打斗声,虽说相信水元,但她的心始终悬着。 许久,她便听到一声垂死的闷哼,打斗声就此停下,四周一片安静。 “小元元?”桃夭忍不住颤抖,害怕地喊着。 可是四周依旧死一般安静,静得可怕。 “小元元……”一行泪滑过,桃夭哭喊着,极其渴望有人能回应她,哪怕一句、一字也好啊! “不要……水元!水元!“她慌了,挣脱着身上的铁链,就算手腕被割破,刺痛万分,她还是拼命挣扎着。 可是突然间,眼前一亮,那条发带被人解开了。 映入眼帘的,是那双装满星星的眼睛。 “我在,怎么了?“看着桃夭满眼惊慌,水元很是不解。 他头发随肩披散,嘴角含血,看起来是经过了一番恶斗。 见到水元没事,桃夭“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哎,你怎么哭了?“水元顿时手足无措,连忙解开她身上的铁链。 “你刚刚怎么不应我!“桃夭又哭又骂,两眼泪汪汪。他知不知道刚刚她有多担心他啊! “……我……“他正想解释,下一刻却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我还以为你死了呢!你吓死我了!“桃夭抱着他哭喊着。 “……对不起……“水元小心翼翼伸出手,笨拙地拍着她的背,安慰着。 “你吓死我啦!“桃夭哭着,一把鼻涕一把泪都抹到水元肩上了。 “那个,你能不能别把鼻涕往我身上抹?“水元小心翼翼问着。 “……你!”桃夭一把推开他,狠狠锤了他一拳,“你还嫌弃!” “你留血了!”水元很是眼尖,抓住桃夭那只留血的手,心疼地看了看,很是自责。 “没事,不痛的……”桃夭不想他自责,便撒谎,谁知水元不领情,还故意碰了一下那伤口,疼得她直吸凉气。 “还说不疼!”水元像老父亲一样责骂着,但还是掏出一瓶药,细细为她涂上。 他不知道,自己那是是有多么专注温柔,生怕弄疼桃夭,那时的他褪去往日的冰冷,化为一汪春水,让人情不自禁沦陷。 桃夭看着他,甜蜜地笑着。 她是有多幸运,才会遇见他! *** 后来,神剑门的人赶到清理现场,水元没有杀了那男子,只是把他打晕,宋龙将男子带回门内,经过一番审问后,他们确认凶手就是那男子。 据男子交代,他本就是修仙之人,但由于先天条件差,无论怎么修炼都无法突破第一层瓶颈,后来他无意间得到一个秘籍,就是乾坤血祭阵,得知修炼此阵者能使修炼事半功倍,于是他便心生歹念,杀人取血,以换取法阵中的无上力量。 他最后被判死罪,三天后当众被震碎灵丹,但谁也没留意,在刑场的人群中,有一人在看见男子死去后,邪魅一笑,悄然离去。 这件轰动仙魔两界的凶杀案就此落下帷幕,本来萧无涯他们应起身返回千圣门,但由于水元身受重伤,于是他们打算在神剑门休息几天再起身回门。 凶手死后那一夜,水元偷偷跑去见威廉。 “你怎么来了?”看着水元一身夜行衣到访,威廉很是惊讶。 他们又不是不认识,干嘛穿成这样? “”威廉,我觉得有点不对劲。“水元开门见山,”你不觉得这个案件结束得有点顺利吗?“ 他摘下蒙脸布,嘴角的淤青依旧未散。 “行了,你都被打成这个鬼样子,还顺利啊!“威廉嫌弃看着他,但还是给他倒了一杯水。 水元接过水,但没喝,他有意无意把玩着茶杯,认真看着威廉,道:“你说我们一路来受到的阻拦可不少,找到的证人全都被凶手先一步杀害,害我们只能守株待兔,我觉得这种情况下凶手不会傻到再犯案,暴露自己,可他却偏偏这么做,而且抓的是桃夭,这不是摆明故意要暴露自己吗?” “可能他是真的馋小美女的血?”威廉也疑惑了。 “你看看这个。”水元拿出了一节紫色的草,递给威廉看。 威廉细细看着,却没看出什么,不禁皱眉:“你给我一棵草干嘛?“ “这棵草,就是关押桃夭那间石室所在地特有的植物。“水元道,”我就是靠着这棵草才找到他把桃夭抓到哪里的。“ “所以?“威廉还是不懂。 “你知道我是在哪发现这棵草的吗?“ “你说过那天桃夭被他骗上舞台才被抓走的,应该是在舞台上发现的吧。“威廉思索着,疑问道,”有可能是他一不小心就把这棵草带去了呢?“ “这种植物,没有药食作用,更没有刺勾,很明显就不是他不小心带过去的。“水元分析着,眼中露出一抹精光,”所以……“ “他是故意扔在那的!”两人异口同声。 “他故意引你们去抓他,审问时又一口承认自己就是凶手……他在帮人定罪!”威廉恍然大悟。 水元同意地点头:“我们打草惊蛇,惊动的还是一条大蛇。” “于是大蛇就把小蛇扔出来,好让我们认为洞里没有蛇……”威廉接着水元的话,惊呼道,“我的天,处心积虑绕这么一大圈,那幕后的人究竟要干嘛!” 水元无奈叹气摇头:“我们鬼影门也有这件案件的受害者,父亲半年前也让沅宥去查,我虽没接手,但一直有留意这个案件。其实凶手很狠毒,他在短时间内杀害的不止修士,还有普通人,只是杀害的普通人数量少,没引起人界君王们的关注,但在数月前我们鬼影门就再也没接到过魔族内有人遇害消息,仙门内也没有。” “对,我们那边也没有,只是后来我们查到了江定,杀人取血才再次出现。”威廉惊呼着,只觉后背一凉,“他帮着凶手故意误导我们!” “对的。”水元不禁觉得可怕,“真正的凶手早就在数月前就停手了,他杀人取血的目的早就完成了,只是后来我们快追查到他,他才推出一个人来定罪。” “这样看来,我们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啊!”威廉害怕地四处打量着,那种被人在暗中观察的感觉让他很是害怕,“我们赶紧告诉他们吧!” “现在不行。”水元阻止道,“凶手说不准现在还在监视我们的一举一动,现在告诉仙门那班人,肯定再一次打草惊蛇,你放心,我会找时间告诉萧无涯。今晚我来找你,就是要告诉你凶手另有其人,过段时间你回家后还是要继续查下去。” 凶手隐藏那么深,肯定不是等闲之辈,他如果真的是杀人取血来练就邪术的话那对四界来说可是一个巨大威胁,同样,对他鬼影门来说也是一个大威胁,一定要斩草除根! “知道了。”威廉道,“父皇已经回信给我,过几天我就要离开回家,哎……舍不得你啊!” 他说着,就要动手动脚要水元抱。 水元一脸嫌弃推开他:“滚!” “你骂我!你变了,你以前不是这样!”威廉很是委屈,撒起娇来比女人还女人,“有了新欢就忘了旧爱,你不是人!” 说完他还很假地“嘤嘤嘤”了几声。 他不禁想起小时候和水元一起玩的时光。 威廉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有着这个世界不一样的三观,却因为这个,他被同族的小孩当作异类排斥,那时他生理虽是小孩,心理却是大人,他不在乎和那些小屁孩玩,但却无法忽视他人看异类的目光,这个世界不接受他,他便把自己关在自己世界里,却因为此差点得了抑郁症,幸好这时来了一个东方的小孩,那就是水元。 水元不把威廉当异类,虽然他话很少,人也莫名其妙冷漠,但还是愿意和威廉玩在一起(不过威廉现在想想,水元可能是觉得自己话少不烦人才和他玩),在别的小孩欺负自己时,水元总是护着他,就算水元不承认,反正他威廉早就把水元当作自己一辈子的好兄弟了。 “就你还旧爱!”水元无情嘲笑。 “对,我是旧爱,那个小美女就是新欢,你有了她就把我给忘了,为什么啊?就因为她比我漂亮吗?”威廉就是一戏精,拉着水元楚楚,活像被人抛弃的小寡妇,可怜道,“宸哥哥,难道你忘记了大不冽颠的威廉了吗?” “噗!”水元吓得呛了一口水,狠狠打了威廉一掌,警告,“别乱说,女孩子的清誉可不能随便诋毁的。” “哟,心虚了!”威廉一幅“我全都懂”的样子,奸笑着,“我的天,大冰块要融化了。” 由于威廉实在太欠收拾,于是水元狠狠锤了他一拳。 “恼羞成怒!”威廉还是说个不停,“小美女不错,当我的嫂子我是十分赞同的,怎样,大哥,喜欢就快追了,小心她被别人抢走了。” 听着,水元眼睛突然暗淡下去,他握紧茶杯,似在压抑什么,许久,他才放下茶杯,开口道:“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 很明显,他不想再聊这个问题了,那是在逃避。 威廉一下拉着他,收起那嬉皮笑脸,认真说着:“沅宸,我不知道你是不是这样想,但我早就把你当作我的亲哥,我希望你幸福,所以我希望你能珍惜眼前人。” “有些人你现在不抓住,就永远抓不住了。”威廉语重心长。 他清晰记得水元刚到西方时那浑身的戾气,那不是一个小孩子不应该有的,一看就是受过什么心理重伤,他曾尝试解开水元的心结,但始终无果,后来他就被他父亲接回中原。 一年后,威廉阴差阳错被抓进千圣门,他再次见到水元时就惊讶地发现,水元身上的戾气明显少了很多,那双冷漠的眼睛好像有回一丝温度,后来他发现,原来是桃夭在慢慢地温暖着他,解开他这倔强的哥哥的心结。 旁观者清,威廉很明显感觉到这两个人是彼此喜欢着的,他也知道,桃夭就是水元一生中的小太阳,没了她,水元只会变成一只冷冰冰的动物,只可惜,这两人都不知道。 水元沉默一下,最后只是轻轻拍了拍威廉的肩,笑得很是苦涩。 “我知道。”含糊其辞后,他就离开了。 “哎!”威廉恨铁不成钢地叹了一口气。 而且有一个到现在还在逃避着! 夜色深,月色凉,一片薄云从远处飘来,慢慢遮住那凉凉的月色,但很快却飘走了。 *** 几天后,待水元伤好得差不多,萧无涯一行人便向宋龙辞行,回到千圣门后,水元找了一个机会潜进生命之树所在的的山峰,打算查看一番。 他无法打开结界,只能在结界外徘徊,希望能找到结界的弱点,他不知道,在他来到那一刻,结界里的生命之树猛地闪烁了一下,似被什么唤醒那样。 “力量,我的力量……”安静的林子里突然传来一阵空灵的声音,让人感觉好像神在呼唤,却又让人莫名害怕。 水元惊慌四处查看,却发现除他之外空无一人。 谁在说话? 这声音让他莫名害怕,他想问,但他知道不能,否则他一定会被守在林子外的守卫发现。 他眯起眼,握紧剑,像一只行走在暗夜中的狼一样警惕四周。 “来吧,把力量都献给我吧!”那声音又传来,似有若无,仿佛是四周的树木在说话,又像是空气在说话。 他的灵丹似感受到什么似地,猛烈颤抖起来,他感觉自己体内原本安分的灵力突然澎拜起来,像是烧着了。 冷汗一颗颗从他额头快速冒出滴落,他的身体渐渐冒起丝丝寒气。 他难受地闷哼一声,身体一个不稳踩到脚后一根干枝,那清脆的响声惊动了守卫。糟了! “有人偷进圣峰!“ “抓住他!“ …… 惊呼震动了整个千圣门。 他忍着体内的难受,腾空潜入黑夜。 夜空中,在水元难受到晕阙前最后看见的,是一片粉色。 “来,把它吃下去。”昏迷期间,他模模糊糊听见一个人在温柔地叫着他,他想睁开眼,可浑身痛得无力。 “你倒是张嘴啊,不然没法吃药。”那人似乎很着急,“怎么办……” “我……”他想说话,可喉咙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这种感觉,就像掉进冰窖里,四周无人,他怎么喊也不会得救,于是随着时间过去,他的身体渐渐冷下去,等待的只有眼前看得见的死亡在向他招手。 不要,他不要! 好冷,真的好冷,谁来救救他…… “哎,你逼我的!” 冰冷中不知从哪飘来一块羽毛,轻轻地落在他那冷到发紫的唇上,柔软的、炙热的,唇间慢慢温暖起来,他忍不住仰起头,想汲取更多温暖。 “你!”羽毛好像受惊了,飘走了。 他的心有点失落。 “……算了……“好像有人从背后抱着了他,他全身的冰冷正在渐渐褪去。 一方温和的阳光照进来了他冰冷的世界中。 “你醒来后还会记得吗?算了,不记得更好……“这是他再次昏过去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第九章 妖界 今天威廉就要走了,作为朋友,桃夭得萧厉允许后便带着水元将他送出了和安县。 “亲爱的,珍惜眼前人啊!” 这是分别前威廉不知是对水元还是对桃夭说的最后一句话。 但他俩有没有听懂,有没有听进去,就没人知道了。 威廉离开后,桃夭趁机溜去和安县玩。 水元也习惯了桃夭的贪玩,默默跟在她身后,当她的钱袋子、搬运工。 于是你便看见,一个仙鹤白袍的俊俏男子一手持剑,一手提着满满的东西,一个粉红衣裙的美丽女子就走在他身旁,一口一个糖葫芦,吃得高兴。 俊男美女并排在街上,十分惹人瞩目。 水元看着桃夭那飘动的粉红裙角,脑海中突然浮现昨夜那抹粉色的人影,他不禁皱了皱眉,看着桃夭问:“少主,你好像挺喜欢粉色的衣裙。” “对啊!怎么了?”桃夭看着他,很是天真烂漫。 水元心虚别过眼,不敢与桃夭对视,但还是忍不住问,“少主昨夜是否也穿粉色衣裙了?” “没有啊……哎,不对,你问这个问题干嘛?有点变态哎!”桃夭看着他,满眼嫌弃。 “……没事,当我没问过。”感觉到桃夭的嫌弃,水元很无奈,只好草草结束这番对话,否则以桃夭的天马行空,鬼知道她会脑补出什么东西。 桃夭奇怪地看了水元一眼,嘟了嘟嘴,便继续往前走了。 “小元元,那有糖画!”桃夭突然眼前一亮,指着不远处的摊子尖叫着。 摊主是一位头发花白的老爷爷,虽然他看起来很老,但他的糖化技艺却非常高超,什么小老虎啊、小兔子啊之类的糖画画的栩栩如生,吸引了不少小孩去买。 见摊子前那么多人,水元皱了皱眉:“少主,你还有好多吃的没……“ “走,去买!“好吧,他就知道自己阻止不了桃夭。 好不容易从一堆闹哄哄的小个子里挤进去,桃夭兴奋掏出钱,笑着对老爷爷说:“老爷爷,我想要一个桃花。“ “哎呦,小姑娘,真不好意思。“老爷爷却一脸愧疚,伸出他那只衰老又颤抖的手,“今天画得多,手都疼了,不能再画了,要不明天再来?” “……好吧。”桃夭失望地收回钱。 明天也不知能不能下山…… 看着桃夭失望嘟嘴的样子,水元无奈叹气,对老爷爷道:“老爷爷,能借你的糖浆用一下吗?” “可以啊!”老爷爷很是爽快,“小伙子,你要画一个送给这小姑娘吗?” 桃夭又惊又喜看向水元,满眼受宠若惊。 “别期望太高,可能画出来很丑。” “没事,再丑我也吃得下!” “……”水元很是哭笑不得,他接过老爷爷递过的勺子,勺了一勺糖浆,慢慢地在石板上画着。 他低着头认真作画,认真到仿佛与世隔绝,周围的喧哗似乎被他拒绝在外了。 “哟,小伙子画得不错嘛!”当一支巧夺天工的桃花画完后,老爷爷忍不住赞赏。 “谢谢。”水元轻轻道谢,将那支晶莹剔透的桃花递给桃夭。 阳光下,那支桃花糖画透着别样的光芒,很是美丽,可是再没,却没不过水元走向她的那一刻,那一刻,她的世界就只有水元的样子了。 “谢谢。”桃夭接过糖化,笑颜如花。她不吃也知道,这糖画一定很甜。 水元回过头,正想付给老爷爷钱时,老爷爷却拒绝了。 “不收有情人的钱!”老爷爷坏笑着。 哎哟,老爷爷眼神真好!桃夭心里可乐开花了。 “那多谢。”可水元好像并不在意老爷爷的话,脸上依旧波澜不惊。他拿起桃夭卖的东西,继续往前走。 虽然水元的平淡让桃夭有一丝失望,但失望一闪而过,她还是笑着追上水元。 “小元元,等等我!” 水元还真停下脚步,等着桃夭追上他后才迈开步伐。他看了一下桃夭手中的糖画,发现已经在融。 “少主,再不吃糖画就要融了。“水元忍不住提醒。 此时正值盛夏,天气好是闷热,糖画这类东西可保存不了多久。 桃夭看着手上快融的糖画,突然沉默了。 如果可以,桃夭可不想吃了它,这糖画这么美,还是小元元亲手给她做的,她想藏起来,天天看着,甜滋滋的。 可是这不可能,这是糖,终究会化会烂,长久不了。 “我等一下就吃。“桃夭还是舍不得啊。 就在这时,街上的远处人群突然骚动起来,那些人好像在躲什么似的,桃夭眯起眼,便看见远方有一对人马正旁若无人地驰骋在街道中央,那些人正是为了避开马蹄才你推我挤,瞬间一片惊恐。 惊恐就像翻来的海浪,一下子就扑到桃夭这边,在桃夭还没反应过来时,她就被惊恐的人群推撞着,手上的糖画就在推撞中掉在地上,碎成糖片。 “我的糖画!”情急之下,桃夭竟然想在人群中蹲下捡糖画,幸好水元手疾眼快把她拉了起来,不然她准被人群踩成肉泥。 “你干什么!”水元生气地看着她。 “我……“第一次见水元冲自己生气,桃夭不敢说话了,低着头,委屈地嘟着嘴。 水元拿她没办法,气归气,但还是抱着她,用手臂为她隔开人群,给她在密集的人群中溜出足够的位置免受碰撞,直到退出人流后才放开她。 他打量着桃夭,看见她没事后才松了一口气。 桃夭悄悄伸出手,抓住他的衣袖晃了晃,眼眶红红的好像想哭,她嘟着嘴,带着丝丝担心害怕问着:“小元元,你不要生气,我以后会注意的。“ 水元的心头忽地一软,无奈叹叹气,把语气放缓了许多:“我没生气,你以后注意就好。“ “我保证!“见水元不生气,桃夭立刻就笑了。 水元也想笑,但还是忍住了:“少主,我们回去吧。“ “好吧……等等,我的糖画!“桃夭突然想起那摔在地上的糖画,连忙弯腰沿路寻找。 那是小元元给她画的,就算碎成片她也要找回来! 可是人来人往中,可怜的糖画早就被千万人踩成灰了,她只找到那根沾着糖渍的竹签。 “可恶!“桃夭捡起竹签,气呼呼撸起袖子就要上前和那对人马理论。 “少主且慢。“水元连忙拦住了她,”那对人马我们惹不起。“ 他指向那队人马中间的豪华大轿,那轿子顶的四角正矗立着四条脸朝东南西北的金龙,轿子轿身正是龙凤图。 金轿只有人界的皇亲贵族用,而有龙凤图金轿便只有一种人能用。 人界各国的帝皇。 “皇家的?“桃夭狐疑且不爽着,”怎么这么嚣张!“ “有权就行,而且这位中原皇帝并不亲民,他主张严厉治国,刑罚残酷,徭役赋税又沉重,百姓们大多都不堪重负,否则也不会有那么多百姓挤破头也想挤进仙界甚至魔界。“水元盯着那队人马,便发现他们正前往雁山,”少主,他们貌似要去雁山。“ “雁山?“桃夭皱皱眉,”无事不登三宝殿……小元元,走,咱们回去!“ *** 人界始终和仙界保持良好合作,人界为仙界提供必要的衣食住行,仙界则为人界提供祭司祭礼、求神祈福、卜卦问算、抓妖镇宅等服务,仙、人两界虽为地域之分,但管理上却是单独的,可以说是相互依存又独自思考的个体关系。 在东方,仙界以仙门为首,仙门又以千圣门为首,东方各国帝王除了祭司天神外,一般不会上雁山,一来雁山不是你说上就能上,二来路途遥远帝王们嫌累。 但这次,这位中原的皇帝一把年纪了竟劳师动众上雁山,亲自拜访千圣门,而且还带着一个女子,不过奇怪的是那女子没有了灵魂,只剩下一具活生生的躯壳,有种行尸走肉的感觉。 那女子穿着宫中正妃的华丽服饰,长得极其美艳,她眼睛紧闭,但不难想象当她睁开眼那一刻,那该是多么明媚动人的眸子。 萧厉和皇帝两人走进万神殿主殿,在示退所有人后他们才在偷偷摸摸说着什么神秘的事,好久才出来,而且出来后两人脸色甚是沉重。 “有劳千圣门了。”皇帝弯腰作辑,恭敬道。 “您放心,事关天下安和,千圣门定当竭尽全力。”萧厉回礼道。 “多谢。” 一番交代后,皇帝才带着那对浩浩荡荡的人马离开,但留下那位女子。 “阿爹,发生什么事?”看见萧厉一脸沉重地叹气,桃夭连忙凑过去,满脸好奇问着。 萧厉看了她一眼,笑道:“没什么,先把你哥给我叫过来。” 嗅到八卦的味道,桃夭很是高兴,很卖力地跑到南峰去,把正在和南宫烨练剑的萧无涯一把拽到万神殿。 “阿爹,哥来了!”桃夭一脸期待。 “好,无涯,跟我进来。”萧厉示意萧无涯跟上他。 “好的,父亲。” 他俩一前一后进去万神殿,桃夭连忙跟上,只是…… “嘭”!主殿的木门在她踏进去前一刻无情地关上了…… “……爹!哥哥!“桃夭嚷着,里面那两个绝情的人一点反应也没有。 这摆明不想让她知道啊! “可恶!”越不想让她知道,她就越好奇。 桃夭赶紧把耳贴紧木门,试图偷听,可那木门很厚,隔音效果不是一般的好,她怎么挪动方位都还是听不清,只听到断断续续的对话。 “你们倒是说大声点啊,我听不见!”桃夭不满嘀咕着,她没发现自己现在姿势究竟有多搞笑。 反正她身后的水元已经忍不住,不厚道地笑了。 “摄魂?” “……北狄公主远嫁……出了这事……我们中原担不起……” “何人所为……” “不知,有点棘手……问问……” 他们越说越小声,直到最后桃夭连一个字都听不见了。 接下来三天,无论她如何旁敲侧击、软硬兼施,萧厉就是不肯透露一个字。而萧无涯也奇奇怪怪带着一些弟子,在万神殿的灵堂内闭关整整三天三夜。 三天后萧无涯可算出门了,却又带着弟子准被下山。 “哥!”抓住准备离开的萧无涯,桃夭凶巴巴问,“你干嘛去!” 以她灵敏的直觉告诉她,阿爹和哥哥一定有什么好玩的事不让她去干。 “阿爹没告诉你吗?”萧无涯一脸疑惑,完全没注意到他身后那些朝他挤眉弄眼的师兄师弟们。 “没告诉我什么?”桃夭狠狠地扔给那些挤眉弄眼的人一个刀眼。 “我们要起身去妖界,整个千圣门都知道的。”他说完,身后的人脸色变了又变。 “我不知道!”桃夭又委屈又气。 果然,阿爹就是不想她下山去玩……不,去见识。 是的,上次桃夭跟萧无涯去查杀人取血一案时她差点遇害,对此萧厉很是后怕,于是他觉得桃夭还是乖乖留在门内安全,所以这次萧厉严厉整个千圣门不能告诉桃夭要去妖界这件事,不然以桃夭贪玩的性格一定会闹着跟去。 当然,萧无涯对这个“严令”毫不知情,所以…… “阿爹太可恶了!”好歹自己在杀人取血这件事中尽了很大力量的! 正在万神殿办公的萧厉突然打了一个寒战,不久,他便看见自己的女儿像炸毛的狮子气汹汹冲了进来,他立感不妙,突生逃跑的念头。 “阿爹!”桃夭一幅兴师问罪的样子,“为什么不告诉我哥哥要去妖界!” “咳咳……”逃不掉,萧厉连忙端起架子,先发制人,“干嘛要告诉你,你整天只知道闯祸还知道什么?” “上次去江定我可是帮了大忙!”桃夭反驳道。 “你还被凶手抓住,差点丢了命。” “但我还是好好活着啊!”桃夭道,“这说明我有本事,这次让我跟去一定能帮的上忙。我要去!” “不行,太危险,不许去!”她就知道阿爹会这样回答。 既然硬的不行,那就来软的。 桃夭深吸一口气,突然笑着扑向了萧厉的怀中,拼命撒娇:“不嘛,阿爹,女儿想去嘛。我这次一定听哥哥的话,和哥哥寸步不离,你就让我去嘛!” “不行。”萧厉虽然拒绝,但明显语气软下来了。 知道撒娇管用,桃夭更卖力了:“上次小元元救了我,说明他很厉害,有他在,一只苍蝇也接不进你女儿的。” 突然被提到,水元疑惑地抬起头,内心很是无语。 对于水元,萧厉很是相信他的实力,可是,他还是没有答应桃夭的要求。 看来得出杀手锏了! “阿爹,你看女儿这几年被困在这方圆十里内修炼,灵力一点长进也没有,你不如放我出去见识见识,或许这样有助与我修炼呢!“ “这……“他动摇了! “爹,女儿也想快点完成使命啊!“个屁! “行!“一旦涉及生命之树的唤醒,萧厉就一口答应,”你去也行,但一定要跟紧你哥,一遇到危险就得……“ “遵命!“萧厉话还没说完,桃夭就迫不及待去追萧无涯了。 看着女儿那跑得比兔子还快的身影,萧厉无奈地笑了。 *** 四界中的动、植物只要能修炼成精便能进入妖界,东方的妖界以妖怪为主,西方的妖界则以精灵为主,它们分布在四界各地,有好有坏,但总体来说还是和人保持井水不犯河水的状态。由于妖界生灵分布过于散,管理较难。于是它们创建了一个结界,里面的空间便是妖界的总部,管理妖界全部事项,维护人与妖的和平。 妖界总部分有东西方两方首领,在东方,其入口便置于一片南部一片热带雨林中,因为那里栖息着最多的妖怪。 妖界总部是一个神奇的世界,它完全忽视四界的自然规律,里面可以喷发的火山下有一片白皑皑的雪原,沙漠中分布着沼泽,可以天上飘着一座颠倒的山,地上到留着一条澎拜的瀑布,可以黑夜与白天只有一线之隔,星星与太阳并行…… 桃夭站在地上,一抬头,却感觉自己在天上倒吊。没有时间限制,没有空间规律,一切都是错乱的,却错乱出一种超出自然的惊艳。 她见过妖怪,大部分三头六臂,奇奇怪怪,却不曾想他们竟住在这么神奇的地方。 不知道是不是不适应,反正她刚来到结界内是,浑身都在抗拒这个世界,但缓了一段时间,不适感渐渐消失,她便惊叹这里的美。 远处飞来一只巨大的鹰,大约有一座山那么大,它一展翅,天边的太阳便被挡住了,在它面前,桃夭突然感觉自己好渺小。 在得知他们一行人前来的目的后,那只鹰便载着他们飞到妖怪首领的栖息地,一座雪山顶上。 这届妖怪首领是一只修炼千年九尾雪狐,桃夭一行人来到时,它便化成人形,坐在自己盖的洞**喝着奇奇怪怪的液体。 “首领,来了一群仙门人。”那只大鹰放下他们后,便幻化成一个鹰眼鸟嘴的人。 九尾雪狐幻化成一个狐媚的女子,身穿大袄,很是雍容华贵,但她那美丽的秋波眉却紧紧皱着,看上去似在为什么而烦心。 “他们来干嘛?”它的语气很是随便,有种不想理他们的感觉。 仙和妖关系虽不敌对,但也友好不到哪,毕竟仙门降妖除魔降的可是它们的妖。 “各位仙门中人,首领正为妖界几起妖怪精灵失踪案头疼,还请见谅。”鹰知道九尾雪狐现在这种态度却非待客之道,便连忙解释道。 “你们妖界也有妖怪失踪?”萧无涯颇为吃惊,不自觉地看向水元。 前几天水元找到他,跟他说杀人取血案凶手另有其人,那个声称自己为练就乾坤血祭阵而杀人取血的男子不过是一个替罪羔羊时,萧无涯还半信半疑,但现在他完全相信水元的话了。 因为乾坤血祭阵祭的是人血,妖血毫无作用。 感觉到萧无涯的目光,水元只是淡淡点了头,示意他不要打草惊蛇,他这份缜密、稳重让萧无涯很是敬佩。 有时候,人多未必力量大,就像上次,仙魔联手调查却打草惊蛇了,所以接下来萧无涯就算要追查,也不算再和他人联手查探。 “有事吗?”九尾雪狐语气有些疲倦和不耐烦。 就算它的态度不友好,但萧无涯还是上前恭敬行礼,道明自己前来的原因:“不知九尾大人是否知道‘摄魂’之术?” 一听到“摄魂术”,九尾雪狐眼睛眯了起来,眼神透着敌对的意味看向萧无涯,警惕道;“此乃妖界秘术,你一个仙门人问这个干嘛?” “请勿误会,我们就想知道你手下是否有妖怪会摄魂术?” “……有是有,但不多。”九尾雪狐的语气明显缓和,“怎么了?” “人界有一人被摄魂。”萧无涯道。 “这有什么奇怪。”九尾雪狐不屑笑着,“妖怪摄取孤魂野鬼来助长修炼不是很正常嘛?这可不违背天规,有什么问题?” 听着,桃夭一群人只觉恶寒,但又不敢表现出来。 萧无涯定着神,继续说到:“可是被摄的,是生魂。” 人生前的灵魂叫生魂,由自己支配,死后的灵魂叫死魂,归鬼界支配,但如果死魂不肯归属鬼界,那便成孤魂野鬼,于四界中毫无保护。 “哦,这个嘛……”九尾雪狐敲着杯子,漫不经心,“那就不关我们妖怪的事了。摄魂术摄死魂,不能摄生魂,否则就不是小小天谴就能解决的事,那可是要修为尽失,永远无法修炼成人,试问有哪知妖怪会和自己的修炼道路过不去。” “首领。”鹰突然站出来,脸色十分复杂,“阿木会摄魂术……” “阿木?”九尾雪狐媚眼一晃,思索一下,才恍然大悟,“哦,它啊!” “请问‘阿木’是谁?”萧无涯问。 “一只疯鸟。”九尾雪狐不屑,“它为了一个女人背叛整个妖界,早就被驱逐出妖界了,或许它会知道些什么。” “请问它现今在何方?” “嗯……小鹰,它在哪?”九尾雪狐笑问。 “回首领,如果属下没猜错的话,它应该在原本的栖息地,北狄和中原交界的一片原野上。” “北狄?”萧无涯低喃着:怎么会这么巧? *** 中原与北狄相接,以一片青翠原野为界,这里生活着许多飞禽走兽,少有人烟。 由中原这边走去北狄,这片原野会由树林变成草原最后变成荒漠,萧无涯一行人御剑,脚程一个月的路他们五天便到达。 桃夭不会御剑,威廉那家伙走时也没把飞车留给她,所以水元只好带着她御剑,一把剑两个人乘坐,速度肯定比萧无涯他们慢许多,萧无涯他们都进去树林一天,他们才到达。 “哥!”看到林子里有几个隐隐约约的白影,桃夭以为是萧无涯他们,连忙招手追去。 水元虽感不妙,但还是跟上去了。他感到不妙,是因为这里少有降雨,现在却升起一阵阵白雾,有点异常,但他又想了想,可能是临海的海雾被吹上来了吧,于是他也没太过在意。 可当他们进入林子后,那白雾更浓了,滚滚而来,浓得伸手不见五指。 “哥?”桃夭也感觉到不妙,而且刚才还在他们前面的那几个人影突然不见了,她警惕地喊了喊,还是没人应。 “小元元,有点不对劲。”桃夭说着,便感觉到身旁的人拉起了自己的手,那宽大的手掌完全将自己的手包裹着,让她很是安心。 “少主,跟紧我。”水元一手牵着桃夭,一手拔出萧厉刚送给他的一品灵剑,警惕看着四周,慢慢前行着。 就在这时,一阵刺耳的鸣叫划破长空,随后,满是浓雾的林子突然骚动起来,沙沙声在远处远处响起,却在迅速向他们逼近,一瞬间,他们眼前就出现成千上万只猎鹰从四面八方铺天盖地而来。极快的速度、锋利的喙爪,无一不成为他们致命的武器。 水元当机立断,立刻部下一个结界,挡住了猎鹰群的部分攻击,可那些猎鹰却还是拼死往结界上撞,好像不把结界撞碎不肯罢休。 眼看结界支撑不了多久了,水元想了想,放开桃夭,把手上的剑递给了她。 “你想干嘛?”桃夭害怕问着。 见太桃夭不肯接过剑,水元便硬塞到她手上,又从袖中掏出一把匕首,道:“呆会我引开这群猎鹰,你趁机逃走,懂吗?” “不要。“桃夭赶紧拉住他,把剑伸回过去,”就算你要当诱饵,好歹把剑拿去啊!“ “格拉“!一声脆响,结界裂出一条缝。 来不及了! 水元连忙推开桃夭,独自一人跃出结界,飞离结界,那群猎鹰见有活物飞走,连忙跟过去,结界四周一下子就空了。 “笨蛋!“桃夭气愤地骂着,拿起剑横空一划,结界”格拉“地碎了。 水元把猎鹰引到远处才停下和它们厮杀,正当他想召唤出影子时,一个粉色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他面前。 “少主?!“他连忙收起灵力。 桃夭拿着剑狠狠砍向那些猎鹰,咬牙道:“别想撇下我!“ “……“情况危急,水元也不多说,只好将她护在身后。 猎鹰全部冲向水元,就在他奋力杀出一条血路时,四周再次冒起浓雾,前方一片模糊。 那些攻击得兴奋的猎鹰突然销声匿迹了,但这不意味着攻击的结束,反而意味着更大的攻击的来临。 果然,在浓雾中,一只飞行的猎鹰正盯着他们,飞冲向水元那。 电光石火间,桃夭没想那么多便冲到他身后,伸手挡住那只猎鹰的攻击。 “撕拉——!“右肩一阵刺痛传来,桃夭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少主!“看着那皮开肉绽的右肩,水元那波澜不惊的脸竟变得极其惊恐愤怒,他拉回桃夭,拿回剑猛地刺向那只伤害桃夭的猎鹰,银光立刻划破猎鹰的翅膀。 猎鹰吃痛长唳,磕磕撞撞地飞离了。 水元连忙回头,他看着桃夭,又急又气。 “我没事……“桃夭莫名心虚,正向伸手拉住水元,却不料扯动伤口,疼得她又戏一口凉气。 “别动!“水元连忙扶住她的手,看上去还是生气,但语气明显柔和。他扯下衣服的一大块布条,迅速为桃夭包扎着,随后双手扶住她的背,将自己的灵力输送给她。 桃夭只觉浑身暖暖的,不是因为灵力的输入,而是因为水元方才看她的眼神。 不经意间的,十分纯粹的关怀之色。 “以后,不要这样做了。“许久,水元轻轻说着,语气虽然冷冷的,却不让人觉得疏离。 “不要怎样做?“桃夭扭过头,笑颜如花,明知故问道。 “不要挡在我前面。“水元的回答十分耐人寻味。 前面是什么的前面?是身前,还是人生道路的前面? “那你的意思是要我以后都躲在你身后吗?“但桃夭不愿想那么多。 “……嗯。“ “可我不能一直躲在你身后啊!“桃夭嘟着嘴,突然伤感,”你那么厉害,以后可是要保护天下人的,那时你就顾不上我了吧……“ 水元听着,眼神变得十分复杂。 “我只护你一人。“猝不及防间,水元淡淡地说出一句让人误会的话,说完他也惊了,不解为何自己会脱口而出这种话。 但说出去的话犹如泼出去的水,收不回了,而且听了后很是高兴,方才那莫名其妙的伤感一扫而空了。 “你说的,不许反悔!“桃夭也顾不上伤口,转身笑道。 那炽热的目光让他拒绝不了。 “……嗯,不反悔。“水元无奈叹了一口气,答应道。 那时候的他从来没有想到,自己不仅护不了她,反而狠狠地伤害了她。 第十章 魂归(上) 桃夭和水元落入了一个迷阵,这种阵法常见却难破,再加上两人都负伤,他们只好在发射完求救烟弹后找一处安全之地休息,等待救援。 水元寻了一棵较高较粗壮的树作为今晚的休息点,高处一来能躲避猛兽袭击,二来视野开阔。 林中晚上不能生火,否则可能会引来一些喜光的猛兽,他们只找到一些野果,完全不饱腹。 右肩受伤的桃夭又冷又饿,早就入睡了,只是睡得不安稳,一直在喊冷。她靠在树干上,将自己蜷成一个蚕宝宝那样,就算水元把自己的外套都给她盖上了,她还是不止地颤抖。 “好冷……”桃夭迷迷糊糊地喊着。 水元看了看她那发白的嘴唇,犹豫了一下,还是坐了过去,慢慢将躺睡的桃夭扶起,轻轻拥她入怀。 好像感觉到有热源,熟睡的桃夭忍不住往水元的怀里拱了拱,想汲取更多温暖,虽然不是刻意的,但这个动作让水元猛地愣住了,他只觉自己的心在这一刻跳得贼快,快到扰乱了他的脑子,双手不受控地紧紧抱住了桃夭娇小的身躯。 他在温暖着她,可谁又知她也在温暖着他呢? 浓雾依旧萦绕在林中,像是一层厚厚的纱,将世界给隔绝了,但依旧有点点星光穿过厚纱,洒在空中,似梦似幻。 水元脑海中不禁想起桃夭挡在他身前那一幕,她是那么娇小,却又那么坚定挡在他身前,那一刻,他内心死死压抑的情愫慢慢溢出来,不受控地滋长着。 母亲死后,他就一直保持对这个世界疏离,可是就在那一刻,他竟然想靠近桃夭,想相信她,想一辈子护着她。 可是…… 他垂下眼眸,看着熟睡的桃夭,那双眼流露着能化成水的温柔、能甜成蜜的喜爱。 可是,只有那一刻。 他选择的道路,只允许自己放肆那一刻! 温柔的眼神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如既往的冷漠。 他心里的温柔就像冰天雪地里的阳光,一瞬间很美,却很被大雪隐没下去。 *** 其实萧无涯他们也落入了迷阵,但他们没被困住,就是被猎鹰围攻时受了些皮肉伤,在收到桃夭的求救信号后的清晨,他们便找到桃夭和水元,还抓住那天咬伤桃夭的那只猎鹰。 回到千圣门后,萧厉就把这只猎鹰关进镇妖塔中,先治好它再审问它。 这只鹰双眼有人性,而已看出它曾经修炼出人性,但现在修为全被废,又变回一直鹰,所以说不出人话。 萧厉修习过鸟语,可审问它一整天,那只鹰一个字……不,是一声也不叫,就闭着眼躺在笼子里睡觉,如果不是它偶尔翻翻身,萧厉都怀疑它死了。 “真的什么都不说?”桃夭躺在床上,慢慢喝着萧玥喂给她的药。 桃夭受伤回来,萧玥可心疼死了,拼尽自己的能力为桃夭搞了好多莫名其妙的汤药药膳来,还一日三餐喂她吃,不给她动手,搞得桃夭好像个尚在襁褓的小孩那样。 吃了萧玥几天的药膳,桃夭不仅伤好了,脸也圆了,腰也粗了,她觉得自己再这样躺着吃迟早会变成水元那天说像她的那只猪。 “玥姐姐,,我好得差不多了,我想……”桃夭嬉皮笑脸求放过。 “不行!”清楚桃夭打了什么小九九,萧玥狠狠刀了她一眼。 “哦……”玥姐姐也太夸张了吧!桃夭很是无奈。 看着桃夭那嘟嘴的委屈脸,也知道她的确无聊透了,于是萧玥便跟她讲讲那只鹰的事,希望能给桃夭解闷。 “我听说,那只猎鹰就是你们要找的‘阿木’,门主怀疑它就是摄取北狄公主生魂的妖怪,但确定不了。” 北狄公主就是那个皇帝送来的美丽女子,她曾以一支舞勾走了老皇帝的心,为了迎娶她,老皇帝答应和北狄停战,以近年攻下的几座北狄城池作为聘礼,还和北狄签订了三年的边关和平贸易条约。 不管聘礼和条约,就停战这一条,就成了中原和北狄两国人民的喜事,所以这个北狄公主被两国人民视为和平使者,极受欢迎。 “为什么不能确定?”依父亲能力,把生魂从猎鹰体内取出来是不成问题的。 “因为门主在它身上感受不到有生魂的存在。” 一般来说,妖怪一旦摄取人的魂魄,它体内的灵力就会在魂魄上打上自己特有的标识,生魂的标识就更明显了。 “还真是奇怪啊……”她好想去见识一下那只摄魂的妖怪啊! “你可不许去!”萧玥再一次猜出桃夭的小心思,凶巴巴道,“伤没好之前,哪都不许去!” 那语气,活像母亲教育不听话的孩子。 “不去,我怎么可能去嘛……”桃夭心虚笑着,连忙转移话题,“对了,这汤药不错,给小元元也送一碗呗!” “你……见色亡义!”萧玥气不过,狠狠戳了戳桃夭的小脑门。 这汤药材料可贵着呢,她的小桃还真大方! *** 入夜,皓月当空,在那轮清冷的弯月照射下,那座七层镇妖塔显得更孤寂。 那只被萧无涯抓回来的猎鹰就关在镇妖塔第二层的一个笼子里,它的体型比一般猎鹰大一点,好像发育过度的样子,被困在贴满符文的笼子里,它一动不动,只光睁着眼,伤感地看着四周摇曳的烛火。 “阿木!”一阵空灵的女声突然传来。 原本死气沉沉的猎鹰猛地抬起头,那双鹰眼及惊喜又害怕看着四周,当它看到那个半透明的倩影出现在自己面前时,它兴奋地地长唳一声。 那个倩影若隐若现,虽很模糊,但不难看出是个女子。 “阿木,我救你走!”女子试图撕下笼子上的符文,可她的手指一处碰到那些符文就“兹拉”一声冒烟了。 猎鹰紧张地鸣叫着,好像在叫女子不要管它。 “我真没用……”女子看着自己半透明、冒烟的手,哽咽着,“我……” 可就在此时,猎鹰又突然长唳一声,女子意识到什么,慌忙回头,便见塔楼高窗那正站着一个粉衣女子。 她看着他们,那双灵动的眼睛似看穿了一切。 对视的霎那间,女子慌忙化成一缕烟飘走了。 桃夭没叫也没去追,她就静静看着那只要把她吃了的猎鹰,思索一下便狡黠一笑,活像一只小狐狸。 她好像明白了一些事哎…… 她笑着,腾空落入黑夜。 在一处阁楼中,一个粉色身影如鬼魅般闪过,避开那两个守在门口的白衣弟子。 风透过窗隙,吹动房内的层层青纱缦帐,只见青纱缦帐中,一位美丽的女子安然躺着,那双紧闭的双眼似不愿再睁开。 而桃夭就站在她床前。 桃夭笑看向她,挑挑眉:“出来吧,我知道你在这。” 冷月照进,四周依旧一片安静。 “行了,我都知道了。”桃夭得意洋洋笑着,“难道你不想救你的‘阿木’吗?” 风吹入,吹动窗前的风铃在“叮叮”作响,就像在演奏一首招魂曲,召唤死去的人归来。 许久,空气中传来那阵空灵的声音。 “你愿帮我?”一个半透明的倩影浮现在桃夭面前。 是的,没错这是一个魂魄,而且还是躺在床上那女子的魂魄。 离得近,桃夭有幸看到她此可的眼睛,果然是一双明媚动人的眼睛。 “嗯。”桃夭得意点头,“不过你得告诉我一切,让我看看你值不值得帮!” 女子虽然半信半疑,但还是咬咬唇,把她的故事娓娓道来。 她叫拓跋羽落,是北狄的七公主。 她的母妃是北狄皇后,哥哥是北狄储君,母族北狄第一大族,高贵如她从小就被众人捧在手心里,在大草原上活得无忧无虑。 然而就在她十八岁那一年,她来中原给中原皇后献舞庆生,之后她的父皇母妃就逼她嫁给中原皇帝,那是他们第一次这么强硬逼她做自己不想做的事。 她才不要嫁给那个老得可以当她爷爷的中原皇帝,一生被困在那道道宫墙的几亩地中,她要留在这旷阔的草原,吹着大地母亲的呼吸,找一个她喜欢的放羊小伙子。 于是她反抗、逃跑甚至以死相逼,可全都没用,最后,她被灌下一壶下了蒙汗药的酒,在迷迷糊糊中身披大红嫁衣,离开了自己的草原,来到了他人的皇宫。 “我不甘,也不愿,我想回草原,不想留在这里,于是阿木便帮我想了一个法子,它摄出我的灵魂,让我附身在他身上,借他的身体飞回草原,永远留在草原。”羽落说着,满脸的渴望。 “它为什么要帮你?”桃夭问,“你可知摄取生魂代价有多大,就算它只是把你的生魂给摄出,没吸食?” “我小时候救过他。”说到这,羽落失笑道,“我之前不知道,直到看见他变成现在这个样我才反应过来,他也真够傻,我不就救了他一次,他就愿意为了我放弃百年修为和往后的修练机会,甘愿做一只普普通通的鹰。” “他之前很厉害的……”羽落越说越悲伤,可惜灵魂没有泪。 但她躺着的肉体上,一颗泪缓缓滑过她的脸颊。 “我要救他,和他一起回草原。” “你可知,这样子做,你将永远无**回,往后的你就是一只孤魂野鬼,永远活在鬼界的追杀中,永远不能站在阳光底下。”桃夭很是欣赏羽落那份勇敢,但还是要问清楚,“永远活在黑暗中,你不怕吗?” “我不怕!”羽落果断回答。 “值得吗?” “值得!”她斩钉截铁,“人的一生很短,我不愿将就活着。我属于草原,就算我的肉体被困在繁华闹市中,我的灵魂也一定要回归到草原的广阔中,不管是天还是地,谁都无法阻止我回去!” 不为情、不为爱,就是对故土单纯的依恋与向往,那份依恋与向往,就足够让她拼命。 她看着窗外的冷月,似乎看到月下那片大草原,现在草原的草应该长的过胶踝了吧,晚风吹过,那些草会像浪一样波动着,应该很美。 她眼中那份对故土执着、对人生的向往深深撼动桃夭。 不将就地活着吗…… “好,说得好!”桃夭大笑,一拍胸脯答应道,“好一个‘不将就’。行!我帮你,帮你回家!” “……为什么?”羽落一直疑惑,他俩不熟,为什么愿意帮她?她可知帮她后果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起。 可桃夭却冲她眨眨眼,很是不正经。 “因为,同是天涯沦落人嘛!” *** 一层黑纱飘来,稍稍遮住了月的冷。 镇妖塔中传出一声长唳,划破黑夜,惊动了所有人。 当萧厉他们赶到时,看到的却是桃夭,以及她身旁那个空空如也的笼子! 桃夭完全忽视萧厉的怒目,抬头看向天,看着那轮被黑纱遮去寒光的冷月,笑得张扬。 “逆子!”看着桃夭手上的符文,萧厉暴怒,是真的生气了! 桃夭依旧没有理他,依旧抬头看着这黑黑的夜,她好像看到那只猎鹰飞远了,飞想远处的草原,也看到那个不愿将就活着的女子笑得欢快,飞回自己一生的归宿。 “一路平安啊!”桃夭轻轻笑着,只觉得前方充满光。 夜风微凉,吹散着她的秀发,却吹不散她眼中的执着。 那份执着,和羽落一样,是对自己人生的执着。 他俩都一样,都不愿将就活着,现在,羽落回到她的草原,按着自己内心活着了,那么她也一定能跟从自己内心,快乐活下去。 附在阿木身上,羽落御风急翔,风像刀片一样刮得她生痛,可她还是嫌慢,拼命地飞着。 她要回草原,她已经迫不及待了。 草原是她一生的依恋,她离开草原不到一年,却感觉已经过尽了一生。 当迎风急飞一天一夜后,她看到青翠的地平线上透露出第一缕熙光,暖暖的,充满新的希望,她也终于看到自己心心念念的草原,自己的北狄,自己的家。 远处传来一阵悠然的牧羊曲,那是为回归草原的人演奏的。 悠扬、辽阔、豪迈、雄浑…… 那是生命不屈的声音! 属于草原的灵魂,最终回到了草原。 第十一章 魂归(下) 私自放走阿木,桃夭彻底惹怒萧厉,真正触犯到千圣门的门规。 她被罚了十诫鞭,原本不高的修为被废去一大半,现在桃夭后背开了花,躺在床上动都动不了。 青玉峰海拔虽高,但盛夏天这里依旧闷热,桃夭后背的鞭痕好得更慢。为了让桃夭好受一点,萧玥带人搬来许多冰块放置在聆风阁内,现在的聆风阁可以说是整个千圣门最凉快的地方。 十诫鞭让桃夭躺在床上整整一个月,这一个月来,中原老皇帝总是三头两天就派人上山,表面上是寒暄,实则是在催促萧厉尽快唤醒北狄公主。 萧厉一个头两个大,那些天的脸黑得比雷雨天的乌云还黑。 他怎么唤醒啊?! 摄魂的妖怪都被自己宝贝女儿放走了!飞远了! 唤醒个毛线啊! 就在萧厉束手无策、心急如焚、愧不当初、绝望透顶时,一个好消息传来了。 北狄公主醒了! “啷当!”一只名贵的七彩琉璃杯从桃夭手中滑落,砸到地上,蹦了一角。 桃夭瞪大着眼,不敢相信:“你说什么?” “少主,北狄公主的魂魄已归来,门主让我通知你,你的禁足解除,可以离开聆风阁,但门主说希望你能记住这次教训,往后不可胡来,否则别怪他不顾父女情面惩罚你。” 这可是水元那么久来说过的最长的话,可桃夭现在完全没心思想这些了。 她满脑子都是疑惑。 羽落不是说要回草原吗?她不是说自己属于草原,要永永远远都留在那,永永远远不回来吗?不管是天还是地,谁都无法阻止她吗?怎么现在回来了? “不可能……”她低喃着,也顾不上伤痛,慌忙走出聆风阁,着急走去羽落的阁楼里。 难道出了什么事? 桃夭不断猜测着不同的原因,但想来想去,最可能的便是她和阿木被父亲抓回来了。 如果真的是被抓回来,那她就再帮她一次! 大不了再挨一顿戒辩,大不了修为尽失,反正她的修为又不高,没了就没了呗!、 可是当她看到醒来的羽落时,她的心猛地一沉。 羽落睁开了眼,依旧是一双目含秋波的丹凤眼,只是那双眼睛黯淡了,之前见她时,就算是一具魂魄,桃夭依旧能感觉到她眼睛里的那团火,目光里的那份倔强,但现在,这一切都消失了,她眼睛里的火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浇灭了。 有种不好的猜想闪过脑海,可桃夭不愿接受这种猜想。 “出什么事了?”桃夭紧张又害怕,连忙问着。 见到桃夭,拓跋羽落微微一顿,在示退身旁的侍女后,她向桃夭行了一个宫中标准的常礼:“见过圣女。” 语气很淡,带着不知是对桃夭还是对这世界的疏离感,有一种看破红尘的感觉。 “你怎么回来了?是他们抓你回来的吗?没事,我找机会再放你们走,你…… “是我自己回来的。“可是羽落还是将桃夭扯回到现实中,给了她一个她最不想要的答案。 “……为什么?“桃夭的心一下落空,忍者怒气质问道,”你不是说要永远留在草原吗?为什么辛辛苦苦回到草原后你又回来了?!“ 面对桃夭的质问,羽落眼眶泛红,苦笑着:“对不起,让你失望了。“ “你对不起的不是我,是你自己!“桃夭怒道,”是谁曾信誓旦旦说不愿将就活着的?“ 她不是气羽落白白让她挨了十诫鞭,而是气羽落放弃自己的那份执着,那份对生活的向往。 “但由不得我选择怎么活啊……“羽落自嘲着。 “命在你手上,怎由不得你选择?“ “不,命不在我手上。“羽落忍着泪,向上指了指,哽咽着,”在天上。“ “生为北狄公主,我的命从一开始就被他安排得明明白白了,没有选择的余地。“她苦笑着,泪一直在在她微红的眼眶中打转,却倔强不肯落下。 那一刻,桃夭突然不认识眼前人了。 记忆中的羽落有着一双敢于冲破束缚、飞向自己向往的那片光的羽翼,认识虽短,但她身上那股倔强与勇气让桃夭敬佩不已,所以桃夭才不顾后果帮她回家,可是现在,眼前这个人虽有着羽落的美貌,可那双羽翼却被折断了。 “你不是她……“桃夭颤抖地说着,不相信摇着头。 她不是羽落,只是一个向生活屈服的可怜的北狄公主。 “是啊,以前的我没了,消失在草原的寒夜里,找不回了。“羽落抬头看向天,似乎看到一只搏击长空的鹰朝她飞来,越来越近,可却在飞到她身边那短短的距离间消失了。 思绪飘散,飘回那一日,那一缕洒在嫩绿海浪上的晨光上。 *** 日夜兼程,她一刻也不停歇,终于在飞了好几天几夜后,她回到了北狄。 她看到了草原上的晨光,听到了牧羊童的笛音,闻到那沾着露珠的青草味……这一切的一切,让她欣喜若狂。 她原本以为,母妃见到她时会很高兴,会抱住她,给她熬她最爱喝的羊奶,可是这一切都是她以为。 见到半透明的她归来,母妃并不高兴,反而惊讶、慌张,最后怒气冲冲。 “你是北狄的公主,北狄人民供你锦衣玉食,你就应该为北狄人民做贡献。“母妃说得那么理直气壮、义愤填膺,完全没有顾及到她的感受。 “母妃,你是我的母妃,你怎么忍心看着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半截入土的男人?“ “是,我是你的母妃,但我更是北狄的皇后!你是我的女儿,但更是北狄的公主!“ “那我宁愿不当这个公主!“ “但你一生下来便是!你的身份由不得你胡来,更由不得你来决定自己的人生,你的一生注定就是要为北狄的发展而牺牲,不论是你的幸福抑或着你的命!如果你不回去,不继续和亲,驻扎在北狄东南边境的中原大军将踏平这快养你育你的草原!“ “难道我嫁过去,他们就永远不会来侵犯我们了吗?” “不会永远,但至少能给北狄争取一段时间休养生息。” “就为了那一点点时间,我就要牺牲我一辈子的幸福吗?” “是!” “……我不嫁!我要留在草原!” “好……好!”没藏雅见劝不了自己的女儿,于是她咬咬牙,狠下心严令着,“来人,把祭司叫过来!” 羽落知道自己的母妃要做什么,她要把自己抓回中原。 就像上次那样,硬生生将她灌醉,绑到中原去。 母妃不要她了,那个待她如珠似宝的母妃不要她了。 她的心好痛,痛的简直无法呼吸。 这不是她认识的家了…… 窗外一声长唳传来,一只矫健的猎鹰冲入营帐中,羽落心痛地看了没藏雅一眼,然后身化为一缕烟附于猎鹰身上。 “抓住她!” 可是,谁又能抓住她呢? 羽落冲出营帐,消失在没藏雅心急又气愤的目光中。 后来,北狄皇帝集全国之力抓捕逃亡的羽落,她被迫无奈,只能藏身在阿木的栖息地那里,一躲就是大半个月。 直到那一夜,夜空上没有一点星光,林子被一片火光照亮了。 一群负伤的人拿着火把,照亮着这片黑暗的林子,在他们前面站着一位身穿兽皮骑装的妇女,她就是没藏雅。 “羽落,我知道你在这,出来!”她高声喊着。 可是漆黑的夜里,没有人回应她。 “好!”她咬咬牙,一手拿过旁边人的火把,狠心道,“给我烧!” 眼看着她扔下的火把就要将地上的草烧着时,一声长唳划破黑夜,一阵怪风将那团火吹熄了。 随着与黑夜融为一体的猎鹰列过,一缕烟飘来在众人面前,烟雾渐渐幻化出一个女子,她依旧倔强看着眼前的人。 “我不回去!“ “你知不知道,因为你的胡闹,中原人认为我们在侮辱他们,这些天他们一次又一次违背协定出兵踏过我们的草原!“ 她这个女儿,一直活得太无忧无虑了,完全不知世事艰辛。 人活着本就不易,更何况皇室儿女?她今天就要打破自己女儿那份天真,让她见识见识世间的残酷。 “你看看他们。”没藏雅指着自己身后伤的伤、残的残的士兵,严声着,“看见没,都是因为你,他们才这样,还有边境那些子民,流离失所、丧父丧子……你说你不想嫁到中原,不想过自己不想要的生活,那他们呢?这难道是他们想要的生活?” “你想要无忧无虑的生活,他们便给了你十八年无忧无虑,但现在你还给他们的是什么?是伤、是痛、是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如果你好好嫁去中原,他们便能得到一时的和平生活,若你成为中原皇后,你的儿子当了中原皇帝,他们便能有一世的和平!” “你首先是北狄的公主,再才是你自己!” 没藏雅步步紧逼着,不给羽落有一丝喘息的机会。 “……不要逼我……我宁死也不回去!”羽落缠抖着,倔强怒吼,可这也表明,她的心在动摇。 听此,没藏雅眼神变了变,那原本怒气冲冲的眼神慢慢淡下来,变得哀怨、祈求,她“扑通”一声跪在羽落面前。 “算母妃求求你,回去吧……”将身为皇后的威严在纵目睽睽之下狠狠打碎,她乞求着。 经过几年的内忧外患,看似强大的北狄早已疲惫不堪,急需一段时间修养民生。 而和亲就是争取时间,与中原休战最快的办法。 北狄皇室不缺适婚的公主,羽落又是她的掌心宝,她从未想过要羽落远嫁,可是天意弄人,羽落那好胜的性子让她在中原一舞成名,使得中原皇帝对她念念不忘,主动派使者前来求亲,这下她不舍得也得舍得。 其实说到底,这一切的果都是羽落自己种下,但没藏雅却是那个提供种子的人。 如果她一开始就不把羽落养在温室里,那么羽落也不会这么天真,这么藏不住自己的锋芒,这样或许远嫁的就不是她了。 可惜,这个世上没有如果。 见皇后跪在羽落面前,她身后的伤兵也纷纷跪下,那一刻,羽落感觉地面好像震动了一下。 “七公主,求求你回去吧!” “北狄经不起战争了!” “我们不怕死,就是怕我们死了,也抵挡不住中原的大军啊!” “回去吧……” …… 母妃向她跪下,北狄的战士也向她跪下;母妃在逼她,北狄的人民也在逼她,她拼命后退着,后退到一条绝望的边缘时,她发现自己无路可退了。 这不是她的北狄了…… 那一夜,她倔强的羽翼被残忍折断,一颗璀璨的星星也在黑夜中永远坠落。 “就这样吧……“当一个人内心的信念被摧毁后,他就变成一具真正的行尸走肉。 看着这个向生活屈服的羽落,桃夭既心疼又害怕。 这时,一个身穿宫服的公公跺着小碎步走来,他恭恭敬敬对桃夭和羽落行礼,准备接羽落回宫。 “生而为人,身不由己。我们,斗不过天的。“羽落失笑一叹,看着天的远方,眺望那看不见也回不去的草原。 “那是你!我不是你,我一定能斗过天!“桃夭喊着,说得信誓旦旦,但她的怒喊也只不过为稳住那颗动摇的心。 听见桃夭的话,羽落停住了前进的步伐,她愣了愣,才缓缓转过头,微微一笑。 那个笑容很平静,是绝望过后平静,平静得让人绝望。 最后她还是一句话也没说,转过了头,跟着那为公公走了,走进那座将囚禁她往后余生的楼龙凤阁内。 此后,无论是她的肉体抑或者是她的灵魂,将永远无法回到那片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的草原上了。 天空传来一声悲鸣,一只猎鹰在上空中盘旋一圈后,飞去了远方。 *** 那以后,桃夭再也没见过羽落,当她再次听到羽落的消息时,世间一片萧条。 羽落死了,思乡过度,抑郁而亡。她生前是中原皇帝最宠爱的妃子,她死后中原皇帝追封她为贵妃,为她单独修建了一座华丽的陵墓,更因为她而和北狄再签订了十年的和平条约,羽落一时间家喻户晓,人人歌颂。 可又有谁知道,那座华丽的陵墓是多么冷清,成了囚禁她灵魂的囚笼。 听到这个消息时,桃夭微微一顿,忧郁的神色流过眼底。 “生而为人,身不由己。我们,斗不过天的。“ 羽落的话再次浮现在桃夭的脑海中,勾起了她内心深处最害怕、最不想面对的事,成为她往后无法打开的心结。 第十二章 仙门大会 “小桃,过来。”那声音温柔似水,如梦似幻。 那是桃夭魂牵梦绕的声音。 “阿娘!”在一片白茫中,桃夭着急地寻找着身音传来的方向,她在白茫中跑了好久,才看到一个快要和这片白茫融为一体的女子站着她远处。 她看不清她模样,但她肯定,那是她阿娘! 女子朝她招手,示意她快过来。 “阿娘!”桃夭含着泪,欣喜笑着跑向她,可是桃夭越接近她,她的身影就越模糊,好像随时要消失了。 桃夭好怕,连忙加快速度跑向她,但不知为何,在这片白茫中,她跑得很是吃力,全身好像被十几斤的石头压着,步伐迈开很是沉重。 她拼尽全力和那力量对抗着,拼了命往前跑,可眼看着自己快要抱住眼前人时,女子突然消失了。 桃夭扑了个空,摔倒在地上,那种能得到却还是失去的感觉让桃夭胸口猛地一紧,泪一颗一颗砸落在这片白茫中。 可是事情还没完,一阵怪风就在此时吹来,四周不知从哪窜出无数火苗熊熊燃烧着,它们越烧越大,以极快的速度烧成一个圈包围住她。 她退无可退,拼命拍打着那些想吞噬她的火焰,她喊着叫着,可是这片白茫中除了她空无一人,没人能救她。 火焰渐渐聚拢,向高处燃烧着,最后烧出一棵参天大树。 桃夭惊恐地看着那棵参天大树,却见它树枝状的火焰如魔抓般伸向她,并且还伴随着那阵令人害怕的呼喊: “给我力量!” 那声音是桃夭以前、现在、以后的阴影。 “不要……不要……”她拼命捂着耳朵,可那声音依旧透过她的手掌侵入到她的耳朵里。她想逃,可全身动弹不得,她只能哭、只能喊叫着,心中的害怕却还是随着火势越发猛烈,笼罩她全身。 “不要过来!” 桃夭惊恐尖叫着,猛地坐起了身,浑身都是冷汗。惊魂未定中,她像受惊的小猫警惕环视四周,直到发现是在自己的房间里,发觉原来是梦一场时,她才猛吐一口浊气,受惊的泪滑落了一颗。 又是这个梦…… “小桃!”萧玥听到桃夭尖叫后连忙赶来,在看到桃夭满脸泪痕后她也不说什么,只是抱着桃夭,紧紧抱着她,让她知道有她在,没事了。 温暖传来,桃夭连忙抱着萧玥,将内心的恐惧全化为泪大哭出来。 “没事了。”萧玥很是心痛,可是她除了在语言和行动上安慰桃夭外,什么都做不到。 这是桃夭从小的梦魇,她克服不了内心的怕,就永远没法走出这个作了十五年的梦魇,这一过程,没人帮得了她,这条路,只能是她自己走。 其实随着时间的冲淡,桃夭已经很久都没作过这个梦了,可是最近几个月,特别时传来羽落离世的消息后,她的梦魇出现次数越发的多了。 萧玥很担心,以桃夭这种情况下去,她的心迟早会生病。 这时,清晨第一缕阳光透过纱幔柔柔洒在她们前方,新的一天有来临了。 萧玥看着窗外那象征着新生的阳光,不禁抱紧怀中的人儿。 新的一天又来了,可是她的小桃何时才能迎来自己新的人生呢? *** 今天的千圣门格外热闹,其余六大门派的门主纷纷带着一些弟子前来拜访千圣门,参加一年一度的仙门大会。 何为仙门大会呢? 仙门大会就是各大仙门的重大聚会,每届仙门大会都在雁山这座公认的圣山上举行,每个仙门门主都会携带弟子前来参加,相互讨论自己所在地界的管辖状况、讨论今年斗妍会举办的地点及方案、讨论仙门未来的发展规划等等,然后顺便讨论怎么对付魔族,虽然这个问题讨论了几千年都没得出个结果,但对付魔族至今依旧是仙门津津乐道的事。 身为圣女,仙门的仙花(桃夭自己是这么觉得的),桃夭被迫出席。 昨夜一夜噩梦困扰,桃夭今早的精神十分不佳,本来她的黑眼圈都沉得能朵拉到地上了,现在还要听一群中年叔叔阿姨在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她简直困出天际了。 只要你给她一张床,她倒头就能睡! 但她不能睡,如果在仙门大会这种阿爹死要面子的场合上睡着的话,阿爹定要罗里吧嗦说她个不停,让她今晚都没个好觉睡。 为了今晚的睡觉时间,桃夭狠狠掐着自己大腿上的肉,用痛来提神醒脑。 “最近鬼影门突然安分下来了,也不知道他们在打什么鬼主意。”左席前座坐着一位穿金带银、气派非凡的中年男人,他叫荣世耀,荣战的父亲,荣光门门主。 没错,荣光门就是七大仙门中最有钱的,仙门的重大活动都是荣光门出钱资助举办,所以荣光门在其大仙们中地位颇高。 “荣门主不必害怕。”一阵温婉之声传来,一名身着月牙白衣的优雅女子不紧不慢放下手中杯子,慢慢说着,“我相信我们仙门的实力是不惧怕鬼影门的任何小动作的。” 她正是鼎鼎大名的观月门门主——温若。观月门能观一月知天下,是四界公认的先知。 “温门主所言极是。”萧厉坐在首座,作为七大仙们之首的他是摆足了气势和风度,“倒是蛊魅门,最近在温门主的长河地界兴风作浪,嚣张的很。” “的确,着实让人头疼。”温若道。 “我倒是怀念起前任蛊魅门门主了,那厮只顾研制蛊虫毒药,跟蓝峰主一样与世无争的,多好!”荣世耀打趣着。 坐在右席的蓝岚听着,很是不满:“请不要将我和他放在一起说。” “不好意思,嘴欠,老夫嘴欠。”见蓝岚生气,荣世耀连忙赔笑。 “十年前蛊魅门内乱,韦氏一族尽数被灭,现在蛊魅门当家的独孤一氏嚣张跋扈、无恶不作,特别是在前些年他们竟然灭了灭了岳阳的万药堂,那风头,都快赶上鬼影门了。”左席一位墨衣中年男子说着,他神情庄严,坐姿如松。 此人正是玄音门门主许慎,许见尘的父亲。玄音门修习音律,其门内一只竹笛能舞蛟龙,泣嫠妇,控世间万物。 以前仙门本来是有九大门派的,但十八年前鬼影门将墨雪阁给灭了,五年前蛊魅门把万药堂给灭了,现在仙门只剩七个。 听到他们在讨论蛊魅门,坐在许慎身后的许见尘眼神微微闪动,手中的茶杯一不小心就被打翻,杯中的茶水将自己那席墨衣浸湿,而那摔落在地的瓷杯发出的破裂声也惊动在座所有人。 “见尘,何事如此慌张?”许慎责备着。 “……抱歉,晚辈失礼了。”许见尘慌忙回过神,连忙起身作辑赔罪。 “无碍。”萧厉和蔼笑着,“先去换件衣服吧。” 一听许见尘能走,桃夭赶紧起身走到许见尘身侧,恭敬行了个礼后,向萧厉道:“阿爹,请允许女儿带见尘哥去更衣。“ 只要礼数做足,她阿爹应该不会不答应的。 “好吧,去吧。“萧厉果然答应了。 萧厉当然知道自己女儿一早就想离开了,但碍于礼数上她怎么也要坐在这听他们唠叨,不过反正现在她礼数做足了,又有合理借口离开,放她去玩别人应该也不会说什么的。 “谢谢爹!“桃夭赶忙拉着许见尘的袖子往外走,那想压抑的迫不及待离开的心情完全没压抑住。 其他门主看着桃夭那一刻也不想呆下去的样子,不禁会心一笑。 水元连忙跟上离开,他一直盯着桃夭那只拉着许见尘袖子的手,表面上虽然冷冷的,但心里却十分烦躁。 干嘛走了都不叫上他? 还有,男女授受不亲,她怎么能拉别的男子的衣袖? 好气啊好气啊…… 可惜桃夭完全没注意到水元那不友好的眼神,自顾自拉着许见尘往外走了。 许见尘也任由桃夭拉着自己走,反正从小到大他俩就玩在一起,可以说许见尘就是桃夭的哥哥,就算别人看到他俩抱在一起也不会想歪那种关系。 许萧两家是世交,经常相互交流门内功法,相互促进,许见尘经常来千圣门作客学习,和萧无涯一起修炼,所以千圣门专门有他的一间阁楼。 那座阁楼就建在青玉峰隔壁的流觞峰上,小小一座的,叫曲水阁,虽不大却精致,从那里望去,能眺望到建在青玉峰崖边的月湖阁。 “你啊你,总是这么任性,方才你在那打的哈欠我全都看到了。“来到曲水阁,许见尘才柔声责备着,”昨晚干什么去了啊?“ 桃夭缩了缩脖子,朝他吐了吐舌头:“没干嘛,睡不好而已嘛!“ 水元眯眼:不爽啊不爽啊! “哦,对了,见尘哥,我刚刚已经通知玥姐姐给你准备些换洗衣物和吃的,你等等啊!“ “啊!不……不用!我……我先离开一下……“一向淡定的许见尘突然慌张起来,站起身就像往外跑。 “你……坐下!“桃夭一把把他拉住,很是恨铁不成钢,”好好等玥姐姐来,知道吗?“ “我……“许见尘欲言又止。 水元看着许见尘那奇奇怪怪的反应,有想起桃夭生辰那天许见尘和萧玥两人间奇奇怪怪的气氛,他很是疑惑,又很是好奇。 他俩之间一定有什么! 水元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件事,只是此时敲门声突然传来,猛然打断了他的思路。 萧玥走了进来,拿着一些衣物和糕点,在看到她他进来那一刻,许见尘眼中冒着光,就像看到爱人一样的光。 萧玥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反正她避开了许见尘的眼神,只是看着桃夭笑道:“小桃,给,这是给你做的糕点。” 桃夭看了看萧玥,又看了看许见尘,然后突然皱起脸,痛苦叫着:“哎呦肚子痛,玥姐姐我不吃了,我要去出恭,先走了。” 水元在一旁看着:好假。 “那我陪你。” “不用不用,小元元陪我去!”桃夭二话不多说,连忙拉起水元的手拼命往外跑。 水元:???! 这这这……成何体统! 随一脸不解和惊恐,但桃夭还是把他拽出出,跑远了,房间内就只剩下萧玥和许见尘两个人尴尬看着对方,空气冷到极点。 萧玥忍了忍,笑道:“许少主,您需要的换洗衣物我给您拿过来了,您换完就放在这,呆会我会叫人来收拾。” “你……最近还好吗?”许见尘却问非所答,眼神闪烁地说着。 “不劳许门主挂心。”她依旧笑着,只是那笑容很礼貌,给人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感。 “好就行。”许见尘从衣中拿出一个小瓷瓶,伸手欲递给萧玥,“这是我寻来的药,或许可以除去你身上养着的蛊,你……” “谢谢,但不需要。”萧玥果断拒绝。 手悬在半空,一股怒气不受控涌上心头,许见尘忍受不了萧玥这不冷不热的态度,怒问着,“伽罗……萧玥,我们之间一点要这般吗?” “这般是哪般?”萧玥苦笑着,随后猛然收起笑容,狠狠问着,“陌生?充满敌意?许门主,你忘啦,我们就应该这般,这可是你用实际行动教会我的。” “萧玥你……” “你说过的。”萧玥忍着泪,她看着许见尘,看着这位曾让她不顾一切去爱的男人,“你说过仙魔从来就是敌对的,不可能成为朋友,更不可能成为伴侣,是你让我不要痴心妄想的。” 回首往事,历历在目,她永远忘不掉那天自己狼狈的样子,以及他绝情的回应。 泪还是忍不住落下,原以为自己能放下一切,但在看到他时,萧玥才猛然发现原来自己忘不了。 “算了,不说,我累了,许大少主自便吧。”萧玥拭去泪。转身就想走,可是许见尘却拉住了她。 他硬是把药塞到她手中:“拿着,不管你是不是恨我,你都不应该拿你自己身体斗气!” “我都说了我不要!”萧玥怒了,狠狠把那个瓶子摔到地上,“你当初不帮我,现在就不用假惺惺在这关心我!” 她哭着,带着恨,满眼泪看着他,看得他心好痛。 “蛊虫种在我心,日日夜夜有折磨着我,很痛。”萧玥哭着,发泄道,“但这种痛却能时时刻刻提醒我灭门的教训,提醒着我的身份,警告着我不要再痴心妄想!” “许见尘,我告诉你,如果可以回到过去,我一定会离你远远的!” 萧瑟的秋风吹,一片枯黄的叶子从树上慢慢飘落,落在一堆和它一样枯黄的落叶上,那堆落叶越堆越多…… 萧玥毅然决然转身离开,她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许见尘模糊的视线中,许久,一颗泪滑落。 “对不起……”事到如今,他明白这句“对不起”有多苍白无力。 *** 桃夭把水元拽回青玉峰,万般无聊下,他俩肩并肩坐在峰顶那吹秋风,看秋景。 青玉峰很高,一眼望下去能俯瞰整座雁山,正直深秋的雁山满山金黄,带着秋季薄薄雾气,就像是一片阳光被一块纱布蒙住一样,很是梦幻。 如此美景,桃夭很是享受,特别是身旁有喜欢的人陪自己看,她一时说不出是这处美景还是那个人令自己心情愉悦。 可是在如此美景之下,水元眼神飘离散唤,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想到走神,连桃夭叫了他好几声都没听见。 “小元元?”见他走神,桃夭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疑惑道,“想什么呢?” 水元猛地回过神,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想了想,却欲言又止转过脸。 “干嘛?”桃夭被他看得莫名其妙。 “没什么。”水元很不走心地回答着。 “哦……”桃夭很识趣,没再追问,转过头自顾自吹风。 她没有发现,当她眯着眼在享受秋风拂面时,水元正看着她,眼神很是复杂。 他想起了一件事,那件事是他在鬼影门内的消息库那里偶然翻看过的。 他的鬼影门擅长消息刺探,可以说四界里没什么事能瞒得过鬼影门的眼睛,门内有一个极大的消息库,那里堆放着成千上万的消息卷宗,在被父亲接回来后他到过一次消息库,偶然翻看了一卷卷宗,上面记载了一种蛊虫,叫魔蛊。 这只魔蛊是由各大魔族创始人合理炼制而成,一直存放在蛊魅门内养着,据说魔蛊内藏有一丝不知从哪得来的生命之树的力量,它养成后就算不如唤醒生命之树那样让人能一步登天,但也能迅速促进修炼,达到封神的境界。 魔蛊不是天神遗留的,是世人制造的,其水平却可以说得上是一件神物。 只是在十年前蛊魅门内乱后,魔蛊不知所踪了,在此之前,一直培养魔蛊的,是来自东方西蛮的曼伽莎家族,而曼伽莎家族中曾有一位杰出女养蛊师,她曾和仙门一位弟子有私情,至今生死不明。 曼伽莎.伽西,就是这个女子的名字。 他脑海中想起那副画在卷宗上的女子画像,那副面容在他脑海中渐渐和萧玥的样子重叠起来…… 他的心慌乱一跳,眼睛猛地放大。 难道她就是她? 如果是,那么就是说魔蛊可能就在他身边。 看来,他得好好查查她了…… 第十三章 群芳斗艳 入夜,皓月当空。 坐落在东方西南方向的鬼山里,从山脚到山顶,一片灯火通明、歌舞升平。 酒香肉臭,一位十五出头的年轻男子坐在他人的阿谀奉承中饮酒作乐,他身上那席玄黑锦绣华服彰显着他非凡的身份。 “来,今天不醉不归!”他哈哈大笑着,喝起酒来的样子一点也不像才刚刚十五出头的小伙子,倒向久经酒场的老手。 他就是鬼影门二少主——沅宥,沅宸同父异母的弟弟。 虽说沅宸才是鬼影门大少主,但他在五岁之前就被养在蛊魅门,五岁后更是就被送去西方,之后行踪诡异,堂堂一个大少主被搞得像个私生子一般,门内的除了旧人,其他人几乎不知道有这个大少主的存在。 而沅宥不同,从小到大就长在鬼影门,和门内的人关系十分好,再加上其生母是现在门内唯一一位姨娘,极受门主喜爱,所以就算他是庶出的,活得比一般嫡子还要好,完完全全将沅宸本来该有的权力、财富、地位、风头全占光了。 如今鬼影门内大部分力量都是他那边的,所以就算门内规定门主之位由嫡长子继承,他也不怕。 “厉害,不愧是我们鬼影门的二少主!”接他话的是一个头发花白凌乱、满脸褶皱但眼中透着凶狠的老人,就像是一只老虎,老了但威严依旧存在。 老人是鬼影门两朝元老,现今鬼影门鬼影的首领——甲午,为人阴险狠辣,杀伐果断,人称“鬼见愁”。 “哎,什么二少主,徒有其名罢了。”沅宥叹着气,“大哥才是真的厉害,想必将来鬼影门在他打理下定能取得更大的辉煌。” 他这番酸不溜秋的话就是讲给甲午听得,因为他要得到甲午准确的回复。 甲午身为鬼影们的师傅加首领,如果能得到他的支持,沅宥坐上门主之位将指日可待,只是他之前多番向甲午示好,甲午虽都接受了,却一直没给他明确的答案,这些天他收到消息,他那个好哥哥要回来了,所以今晚他必须将甲午拿下。 为此,他特地准备了这场酒宴,知道甲午好色,他还花了极大力气搜刮了各地美女,就在这个酒宴上送给甲午。 投其所好,又不断暗示,他就不信甲午这老家伙会不明白他的意思。 果然,在听到沅宥的话后,甲午顿了一下,反应过来什么的后哈哈大笑。 “就那个打娘胎的病秧子?哈哈哈,掌管鬼影门他配吗!“ “甲午首领,小心隔墙有耳。“沅宥连忙紧张说着,可是内心很是高兴。 “哼,老夫才不怕呢!那个病秧子身中寒毒,门主嫌弃他很,不然也不会把他放到别人那里养,十几年了,他都没回过来,也不知是不是死了。“ 说着说着,他仰头又是一碗酒。 “爷,慢点喝嘛!“他身旁那个美艳女子贴到他身上,温柔地擦着他的嘴,那软绵绵的声音滑过甲午的心房,很是诱惑。 甲午色迷迷看着那女子,狠狠上了一把手,调戏满足后才接着道:“二公子你放心好了,老夫一定回助你一臂之力!“ “那晚辈就多谢甲午首领了。“得到自己想要的回应,沅宥十分高兴。 这时,一道黑影从上空划过,稳稳落在沅宥面前。 黑衣之下,是一位曼妙女子,面如芙蓉,清丽脱俗。 “二少主,有消息。“女子声音很细腻。 沅宥朝她点头示意,然后站起身笑道:“给位请尽兴,晚辈去去就回。“ “行,你去吧!“甲午早就沉醉在酒色中无法自拔了。 他不知道,自己做了人生中一件最错的事。 沅宥和黑影女子走到离宴会不远的林子处,那林子很是僻静,和不远方那片繁闹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阿离,有何消息?“沅宥问。 那个叫阿离的黑影单膝跪下,恭敬回答:“二少主,属下查到大少主早在一年前就已经回来了,只是他现在化名为水元,正潜藏在千圣门中。“ “他为什么会到千圣门?“ “属下认为,可能是门主的安排。“ 听到这,沅宥眯着眼,满眼都是谋划。 父亲安排的吗? 为何不告诉他听? 眼底流过一丝妒忌,越来越浓,渐渐添上了一层萧杀的神色。 “还有呢?“他压抑着自己的情绪,淡淡问着。 “还有阿影最近在翻查曼伽莎一族的消息。“ “曼伽莎?“他这个好哥哥究竟想干什么? 但不管他要干什么,反正他肯定逃不出他的掌心! 想到此刻自己手上的力量,沅宥突然信心翻倍,很是自信笑着拍拍阿离的肩,道:“阿离,做的好!“ “唔!“阿离却吃痛闷哼。 “怎么了?“ “没事,就是被剑划伤了。“ “千圣门的人?“ “……是。“ 沅宥想了想,从衣中拿出一瓶药,递给她:“这个给你,涂上吧,女孩子留疤可不好看。“ “……谢谢少主。“阿离接过沅宥手中的药,然后便离开了。 看着阿离离开的背影,沅宥不禁笑了笑,他想起了初见阿离时的样子。 这个人界的小女孩在一众不怀好意的卖家眼神中好不胆怯,她昂着头,带着一份与生俱来的高雅之气鄙视着那些人,任人贩子怎么打骂她,她也不愿向那些人低头。 后来她把自己的买主杀了,一个瘦瘦弱弱的女娃设计将那个企图侵犯她的高大男人杀了,她的那份果敢和智慧深深吸引住他,于是他把她再度买下,花了几年的时间培养出自己最得力的助手。 阿离也不负他所望,短短几年就将自己变成他手上最锋利的剑。 他很感谢上天,让他捡到如此宝剑。 离开林子后,阿离拿出那瓶药,脸上慢慢泛起羞涩的笑容。 月光洒在她身上,很是柔和,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她抬头看着月亮,笑着轻轻地把药放在心头上。 感谢上天,让她遇见如此美好的他。 她突然觉得自己的身份、仇恨一切都不重要了,只要能留在他身边,哪怕一辈子只能当一个躲在黑暗下的影卫,她也愿意。 *** 一夜秋风吹,吹熟人间万亩田,人界秋收冬藏,收割进行的红红火火。 每年秋季,七大仙门都会举办一个斗妍会,给各仙门子弟相互切磋的机会。 斗妍会由每个仙门轮流举办,今年轮到观月门,所以在前几天萧无涯便带着千圣门一众弟子赶往观月门。 斗妍会凡年满十五的仙门子弟都可参加,今年桃夭刚好年满十五,她也跟着去参加斗妍会,不过她去大概也就是一摆设,没人会跟她比试的。 其一她是圣女,伤不起,其二,她太弱了,凡是前往斗妍会的仙门走到都是想跟高手过招的,没人会去招惹一只小弱鸡。 观月门建在较北处的、人烟稀少的高原上,那里四季干燥,天空常年明亮,十分适合观测星空,其门内建组大多是高高的楼塔,也是用作观测星空,不愧是“观月门“啊! 桃夭抬头看着那一座座建的快赶上青玉峰高度的木质楼塔,目瞪口呆,惊叹着这个建筑水平的高超。 “萧门主,好久不见。“他们刚到观月门那座高大的门牌下,温若便走来迎接,她穿着一件极厚的水蓝斗篷,十分高贵优雅。 高原天气较寒,此可就算是秋季,这已经冷得如寒冬来临。 “好久不见,此番叨扰温门主了。“萧厉回礼道。 一番寒暄后,温若便把他们带到她为千圣门准备的楼塔上。 斗妍会明天才开始,但今天也不会无聊,温若特意设置了一个比武台给各家子弟提前比试切磋,热个身,为明天真正的斗妍会做准备。 一听有热闹看,桃夭马上抓着水元前往比武台,他们到时,就已经有人在比试切磋了。 台上有两人,一人手持古琴,不断弹奏,音律猛烈急促,那音化为一道道锋利的风直击前方那位墨衣男子。 没错,那位墨衣男子就是许见尘,他刚刚被一个琴星门的弟子邀请上台切磋。 面对如此猛烈的攻击,许见尘只是微微一笑,不紧不慢拿出一只玉笛,细细吹奏着。 陌上君子人如玉,公子世无双,说得就是此刻的许见尘吧。 墨衣飘飘,笛音悠扬,儒雅温柔的他瞬间迷倒台下万千少女,惹得她们在台下尖叫欢呼。 “见尘哥!见尘哥!“作为其之一的小迷妹,桃夭疯狂为许见尘呐喊助威。 站在她身边的水元很是幽怨地看着她。 不就是吹笛子吗?他也会啊! 笛音丝丝游走,若有若无,琴风快要触碰到他之际猛地停住、颤抖、震动,最后像是撞到弹簧上似的反弹回持剑的男子那。男子一惊,再次弹出一道音击碎那股风。 可是,琴风破碎后,许见尘用巧劲一吹,一道尖锐的笛音当即划破长空,恍如风唳,有更像是风被撕破后的尖叫。 男子手中那把古琴上的弦突然断掉,打到他的手背,割除一条血痕。 胜负已分! “谢某又输了。“男子有些沮丧,但更多是大战之后的兴奋,”许少主的笛音更进一层楼了,恭喜。“ “谢兄谬赞了,谢兄的琴音也大有进步,许某只不过侥幸赢过罢了。“ “你放心,下次你不会再这么好运了!“男子打趣着,“下年我一定要打败你!” “好,期待下年和谢兄切磋。“许见尘回笑道。 两人下场后,观月门的一名女弟子便走上台,点名要和萧无涯比试。 他俩比的是剑术,但那名女弟子的剑式软绵绵的,毫无攻击力,而且整场下来对萧无涯笑得那叫一个情意绵绵,就算输了也好不沮丧。 明眼人都看得出,她哪是比武,分明是在调戏萧无涯啊! 当然,萧无涯可不是明眼人,下台后还跟桃夭嘲笑了一番观月门的剑术。 桃夭很是无语,怎么她身边的都是些呆子啊? “一只,两只……“桃夭扳着手指在奇奇怪怪不知数什么,成功引起萧无涯和水元的注意。 “妹妹,你在数什么?“萧无涯好奇问着。 “数呆子啊。“桃夭一脸天真烂漫。 “呆子?哪里?“萧无涯转身四处寻找着,可四周的人都是仙门数一数二的优秀人才,哪有什么呆子。 水元也疑惑,也跟着萧无涯四处寻看。 “别看了,就是你们。“桃夭彻底无语了。 水元,萧无涯:“???“ 接下来,萧澄儿、荣战、水元和凌子轩都上台和其他人比试,接过不出桃夭所料,都是她认识的人赢了,这可把桃夭骄傲坏了。 没想到啊没想到,自己有这么牛的一群朋友,以后的大腿不慌找不到能抱的咯! 就当她快要得瑟上天时,一个墨衣女子突然飞上台,指名道姓要挑战萧灵,也就是桃夭。 听此,像是把手放到鼓面上一样,台下的欢笑声戛然而止,所有人不敢相信看着那位玄音门的女弟子,面露复杂神色。 有谁不知道桃夭的修为有多高?不高,和她比试不就相当于捡软柿子捏吗? 这是让人瞧不起的,可那名女子是铁了心要找桃夭麻烦,任许见尘怎么劝都不听。 “你敢战吗?“那女子挑衅着,一时间望向她的目光纷纷”刷刷刷“看向了桃夭。 据了解,这女子叫韩湘湘,玄音门的一位内门弟子,平时和桃夭并没接触,桃夭很是想不明她为何要针对她。 不过人家都挑衅上门了,打输会丢脸,但不打会更丢脸啊! 桃夭看了她一眼,想了想,扭捏作态为难道:“可是人家修为不高,肯定打不过你。” “只要你能碰到我,就算你赢。”蔑视,赤裸裸的蔑视! “那好吧!”桃夭咬咬牙,一口答应。 比武台建得比人高,要靠飞或者爬梯子才能上去,身为仙门中人,飞上去不仅方便快捷,而且能耍帅,所以桃夭果断…… 选择爬梯子。 干嘛,帅能当饭吃啊,我们不整这些有的没的,爬爬梯子锻炼锻炼身体嘛! 看着桃夭连轻功都不会,有些人忍不住笑了。 水元看着他们,很是不爽,于是他走向正在爬梯子的桃夭,腾空一跃揽住桃夭的细腰,带她飞上了比武台。 “天啊,太贴心了吧!” “他是谁?快,一分钟内我要这个小哥哥的全部信息!” “好羡慕啊啊啊啊!” 水元这一举动彻底激起众女子的少女心,台下全是一片欢呼尖叫声。 看着台下一大群花痴,桃夭抱紧了水元,狠狠瞪了她们一眼。 “此物有主!”这是她眼神传达的信息。 其实她没发现,水元有一刻轻轻地笑了,那一刻就是她抱紧他,宣誓主权的时候。 脚尖轻轻落地,水元恢复以往那副冷冷的脸。 “小元元,谢啦!”桃夭十分高兴,管他输赢呢,有小元元抱她,这场比赛她就赢了! “打不赢也没关系,别伤着自己。”水元淡淡说着一些温暖的话。 交代完后,水元飞下了比武台,台上便只站着两个火药味很重的女人,两人你瞪我我瞪你,相互看不过眼。 “呵呵,上台都要靠别人,算哪门子圣女?”韩湘湘嘲笑着,那股嫉妒使她此刻变得十分丑陋。 “反正我有人能让我依靠,我乐意。”桃夭得意反笑回去,“哪像某人,没人带她飞,孤零零!” “你……”看着桃夭这得瑟的嘴脸,韩湘湘怒气猛增,二话不说就拿出一根玉笛,恨恨道,“受死吧!” 她早就看不惯桃夭总是缠着许见尘,最近在听说许见尘竟然要娶桃夭后她就更讨厌桃夭。 凭什么?明明她才是那个能衬得起许见尘的女子,明明许慎已经向她家提亲了,凭什么现在却反悔,要许见尘娶她?就因为她是圣女吗? 不,不可以,她不可以看着自己快要到手的男人被人抢走! 她今天就要彻底打破桃夭在世人心中的圣女形象,让她跌落凡尘,让许见尘嫌弃她! 眸含怒气,韩湘湘慢慢吹起笛子,可是她只吹了一个音时,眼前那讨厌的人竟然一口血喷了出来。 “你……”桃夭不敢相信看着地上的血,神情万分痛苦。她挣扎了一下,最后重重倒在了地上,昏迷不醒。 天啊…… “少主!” “小桃!” “丫头!” “表姐!” 台下慌乱起来了,但究竟有多少人是真的慌张呢,那就不得而知了。 韩湘湘也慌乱了。 她没想过要杀桃夭,她只是想教训教训她而已,怎么……怎么出人命了?! 那可是圣女,她死了,她也活不下去了! 她才不要给桃夭陪葬呢! “救人……对!救人!”韩湘湘慌忙跑过去,抢先他人一步扶起桃夭。 她怎么忘了自己的玉笛有治疗作用呢?只要治好桃夭,那她就能将功补过,不怕被罚了! 她连忙拿起笛子,正当她要吹奏治疗术是,一只手猛地抓住她的笛子,一把就抢过。 桃夭猛地瞪大眼,奸诈地笑着。 “啊啊啊啊!”韩湘湘被吓住了,狠狠推开桃夭,拼命往后退。 “哈哈哈哈!”整完人后,桃夭还很不厚道地嘲笑着。 “你……你诈我!“韩湘湘恍然大悟,恼羞成怒便想走过来给桃夭一掌,谁知被水元无情拦住。 “休得无礼!“冷冷的语气夹杂着杀气,韩湘湘猛地止住步伐。 好可怕,眼前这人好可怕…… “妹妹,这怎么回事?你没受伤吗?“萧无涯紧张问着。 “当然没!“桃夭笑着。 “那这些血?“ “鸡血来的!“桃夭有一个百宝囊,可以装很多东西,但她平时只会装一些陌明奇妙的东西,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无聊装的鸡血竟然能派上用场。 “韩湘湘,我不仅碰到你,还拿了你的武器,你认不认输?“桃夭把笛子在她面前晃悠着,很是得瑟。 “你……你出诈,不算!“韩湘湘气骂着。 “是你说只要我碰到你就算我赢得,在座各位都听到了吧!“ “听到了!“桃夭为首的萧无涯”等人纷纷附和道。 “你……你们……“韩湘湘被坑得又气又恼,却找不出一句话反驳。 “算你狠!”气出泪,韩湘湘哭着跑下了台。 台上桃夭很不厚道地笑了,惹得台上其他人跟着笑,一时笑声传遍了四周。 在这片笑声中,没人注意到那澄澈蔚蓝的天空上,一团黑气化为一只鸟,悄悄潜入观月门中。 *** 白天被桃夭坑输了比赛,韩湘湘气得大半夜都睡不着,自己一个人在观月门内瞎晃悠,谁知竟然遇上了桃夭。 真是冤家路窄啊啊啊啊!! 她就躺在她前方的走廊的凳子上,看上去好像在晒月光,一幅悠闲的样子,这让韩湘湘十分非常很不爽! 看到桃夭她就烦,本想掉头走人,但又想凭什么要她掉头,这又不桃夭家的路,她又不怕她! “哼!”韩湘湘昂高了头,径直走过去。 “站住!”可谁知,就在她走到桃夭身侧时,桃夭突然起身,却拦住了她的路。 “干嘛!”韩湘湘语气十分不友好,“别以为弄一些小动作赢了我就很光彩,如果你现在想侮辱我的话,我告诉你,没门!” “告诉我,你今天为什么要针对我?”桃夭却严肃地问着。 今天韩湘湘的一举一动很明显是针对她,可之前她连韩湘湘是谁都不知道,为什么韩湘湘要针对她?她得问个清楚。 “哼,你自己清楚!” “清楚什么?”桃夭最讨厌别人打哑谜。 “呵呵,装,继续装!”韩湘湘嫌弃地嘲笑着,“你仗着自己圣女的身份就强迫少主娶你,毁了我和少主的姻缘,我恨死你!” 桃夭听着,不禁眯起了眼:“我何时要见尘哥娶我?我一直把他当我哥,是谁告诉你的?” “……”韩湘湘略微惊讶,“你没让少主娶你?那为什么有人告诉我你要嫁到玄音门的?” “是谁告诉你的?”意识到不对劲,桃夭连忙追问。 韩湘湘也意识到不对劲,连忙回想着:“门内一个弟子告诉我的。” “你认识他?” “不,没见过,但从她的衣服看应该是新来的弟子。”韩湘湘不禁回想起那天那个看上去就很乖巧的女子走到自己身边,向自己请教,然后在闲聊中她有意无意透露着桃夭要嫁到玄音门的消息。 当时听到这个消息时她整个人都气疯,什么都没想,也没去查证,就想着过几天的斗妍会上给桃夭一个教训。 现在想来,那女子又是讨好,又是可以接近的,好是可疑,。 “所以你就相信了一个陌生人的话,然后来找我麻烦!”桃夭很是无语。 “我……”对啊,她怎么这么傻? “你知不知道,如果那人利用你在比武台上伤了我甚至杀了我,你会落得怎样的结果?”桃夭又好气又好笑,最后哭笑不得看着韩湘湘。 “我……”韩湘湘此刻才真正害怕起来,慌忙看着四周,总感觉有人在监视着她,她连忙问着,“那我现在怎么办?” 那人能安排一人接近她,就能安排第二个人接近她! “没事。”桃夭微微叹气,拍拍她的肩,安抚着,“你放心好了,你应该对那人没多大用处,就算没成功,他应该不会来找你,以后带眼识人吧。” “那你呢?”韩湘湘知道这一切都是针对桃夭,设在自己身上的只是一个小小的阴谋,但会有更大的阴谋、危险等着桃夭。 虽然到现在她还是对桃夭有些意见,但她还是忍不住为桃夭担心。 桃夭这么一个修为低的人,怎能对抗得了力量已经渗入到玄音门的人?而且万一桃夭出了什么事,生命之树怎么办,仙门怎么办? “要不要告诉萧门主?”韩湘湘建议到,毕竟萧厉是仙门首领,怎么也有办法拽出幕后之人吧! 桃夭摇头拒绝:“这事你别管,不然连你都脱不了身。“ 韩湘湘没想到桃夭这时了还在为她着想,心里不由泛起一阵感动。 “以你这智商,搭进来只会拖后腿。“谁知桃夭嫌弃地说了一句。 好吧,她感动个屁! “你……哼!不管就不管,我才没那个闲工夫,再见!“韩湘湘赌气别过头,绕过桃夭往前走。 看着韩湘湘的背影,桃夭想了想,还是喊道:“韩湘湘!” “干嘛!”态度依旧不耐烦,但这次韩湘湘的语气明显好很多了。 “我看你资质不错,修为也高,但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在玄音门这些年你却止步在内门弟子,无法成为关门弟子?” 她没回答,只是疑惑地看着桃夭,脸上的表情好像在说“难道你一个修为不如我的人知道?”。 “修炼不仅修身,更是修心。你修为是挺高的,但心性不行,太过强势,要得到的就一定要得到,有时抓得太紧反而不是好事,不如先放一放,或许会有意外的收获呢。”桃夭笑道。 韩湘湘本心不坏,就是过于强势,想要的一定要得到,在修炼的道路上也如此,她想在三天内提高体内功法一重就必须在三天内完成,这种过分执着反而成为阻碍她修炼的栏杆。 听了桃夭的话,韩湘湘陷入了沉思,许久,当她抬起头时,就发现桃夭已经走远了,想问已经来不及了。 看着那抹粉色的背影,韩湘湘想起方才桃夭那双眼中闪烁出的光芒。 那是一种看透世间本质的光芒,很智慧、很阔达。 “修炼不仅修身,更是修心。”若非亲耳听见,韩湘湘怎么也不会相信如此大智大慧的话是从桃夭嘴中说出。 原来,世人眼中那刁蛮任性的圣女并非如此不堪,相反她大智若愚得很。 今晚,韩湘湘重新认识了桃夭,也重新认识了自己。 后来,她离开了玄音门,抛弃以往急功近利的修炼方式,踏上了一条闲云野鹤的修仙之路。 多年后,在她觅得修仙真谛,成为修仙派一大家时,她再度回味桃夭今晚的这番话,依旧是如此醍醐灌顶。 只是当她再次见到桃夭时,一切物是人非…… 第十四章 身份暴露 在这个秋高气爽、天气晴朗的日子里,各大仙门优秀子弟个个衣着整洁、面带笑容、昂首阔步迎着秋日的阳光走来,迎接着仙门第七百一十二届斗妍会开始。 首先出场的是本届主办方观月门的弟子,那是一行身着月牙白流云裙的仙女,她们御剑飞来,伴随着不知哪来的花瓣,仿佛天外飞仙般轻轻落地,美不胜收,一进场便俘获了一大群芳心。 接着飞来的是一席白衣飘飘的千圣门人,脚踏玉剑的他们仙资卓卓,浑身上下散发着圣神而不可侵犯的气息,单凭这份气场足以让对手敬畏三分。 紧跟着进场的是一群金光闪闪的荣光门人,他们衣着奢华,眼神自豪且不可一世,脚踏镶金嵌玉的宝剑,伴随着用重金做出的火树银花御剑进场,这一华丽的排场无不彰显着自己门内的财大气粗。 随后天空中飘落一道符,符咒在快要落地之时突然燃气一大片亮蓝的火焰,只见火焰中,一群深蓝劲装的乾玉门子弟踏火而出,潇洒至极,每人脸上自信不羁的笑容表明了自己必胜的决心。 火焰燃尽时,悠扬的笛音响起,墨衣的玄音门子弟乘着笛音缓缓飞来,气质淡雅,公子如玉,儒雅的他们究竟会不会给这场盛会带来不一样的精彩呢? 笛音未落,琴声袭来,那琴声不同笛音般淡雅如流水,反而磅礴如高山,让人听着激情澎拜,此时,一群手持古琴的琴星门弟子以划破天际般的气势飞来,他们眼神无惧,一举一动气势十足又不失高雅。 和琴星门一样有气势的还有最后出场的神剑门弟子,个个身形高大健硕,不苟言笑,手持的一把单刀是仙门力量的象征。 看着自己爱徒们进场的英姿,那些个坐在比武台上座的门主很是自豪笑着,等他们都进完场,祭天祭地仪式也完成后,仙门第七百一十二届斗妍会正式开始。 这届斗妍会由观月门主办,温若这次别出心裁,专门为斗妍会空出一片地,在里面制造了一个逼真的林子作为比赛场地。 人界有秋猎,他们仙界也要玩玩,当然不能随意杀生,林子里的动物全都是用灵力做成的,而且比一般动物的速度、力气强大许多,就算是修仙人士也未必能捕获它们。 但捕获灵物多少不能决定胜负,每只灵物都带有一些线索,线索都指向一颗夜明珠所在地,最后只要谁能找到她藏在林中的夜明珠,谁就是胜利者。 当然,单单找珠子未免太乏味,所以比赛还有一项淘汰制。比赛时每个人都要在手上绑有一根丝带,比赛途中他人若将你的丝带夺取,你就要出局,所以参赛者不仅要尽力捕获灵物,动脑解开线索寻找夜明珠,还要防范他人袭击,可真是一场既考体力又考脑子的斗妍会。 林中可以打斗,但必须点到即止,这是严令的。 “你猜猜,谁会赢?”他们前脚刚踏进林子里,那些坐着说话不腰疼的门主后脚就争论起来,首先引起战火的是财大气粗的荣世耀。 “我家无涯可是仙门第一。”说到小一辈,萧厉对自己儿子很是有信心。 “尘儿可不输给你家无涯。”许慎微笑着,很儒雅,但此刻为了自己的儿子,他那儒雅的笑突然有种笑脸狐狸的感觉。 “我家战儿也很厉害!”荣世耀不甘示弱。 就在他们吵得热火朝天时,一段音飘来,打断了他们,弹奏者正是琴星门门主——流华。 “我家雨儿的琴星曲已练就第九重,没人是她对手。“他们奇怪地看向流华,怎么也没想到一直严肃正经、不食人间烟火的她竟也参与进来了。 “哼!我家宁宇的单刀出神入化!”好吧,连宋龙这个阎王也参与进来了。 “还有我家兰儿!”温若见他们聊的这么兴奋,也来凑个热闹。 “我家见尘!” “我家无涯!” “兰儿!” …… 坐在一旁的凌子轩看着这群一把年纪还像小孩子一样吵架拌嘴的门主们,不由想象万一被他们的弟子看到此情此景是否会怀疑人生。 “给位别吵了!“凌子轩觉得,自己是时候要出手阻止了。 “各位别争了,其实如果我去参加,你们的爱徒就都赢不了了吧。“凌子轩没脸没皮,十分自信。 听此,六个长辈齐刷刷看向他,看得他突然有点怂。 “走开!“怒!气!冲!冲!异!口!同!声! “……“他们欺负人! *** 就当那些门主在吵个不停时,林子里的仙门子弟也正在激烈地争夺灵物。 灵物数量不多,才开始不到两个时辰,大半部分的灵物就被捕获,夜明珠藏身之地也随线索的一点点发现而慢慢解读着。 同时许多人被他人夺取丝带遗憾出局,那些被淘汰的人的线索自然就落到了淘汰他们的人的手上。 在萧无涯的带领下,千圣门一行人目前取得不错的收获,他们已经锁定夜明珠就藏身在林子的西南方,但具体在哪还得靠更多线索解读。 就当他们正往西南方搜索时,四周的草堆突然传来“沙沙”声,好像有什么东西正朝他们接近。 萧无涯警惕眯起眼,半举右手示意身后的同门停下,他身后的人纷纷拔出剑,和他一般警惕四周,以防突袭。 水元半出剑,自然地当到桃夭身前。 比赛到此时正是淘汰他人的时候,他们必须警惕起来,缓慢前进,绝不能把任何一个同门落下,否则落单的人就是淘汰的最佳人选。 果然,草堆中突然冲出来一群人,有荣光门的,有神剑门的,他们二话不说,上来就要去抢夺萧无涯的丝带,萧无涯就像个靶子被人盯上了。 “保护大师兄!”千圣门的人知道萧无涯是千圣门夺冠的希望,而且全部线索都在他身上,他绝不能被淘汰。 “你们看看你们的弟子,是打算以多欺少吗?”看着自己儿子被人围攻,萧厉不生气,反倒很是骄傲地、带着嬉笑的意味笑骂着荣世耀和宋龙,“我就说比赛前你两在咪咪摸摸密谋什么,原来是想联手对付我家无涯啊!” “兵不厌诈嘛!”荣世耀也不否认,也自豪地回答着。 没错,比赛之前他就和宋龙商量好了一起淘汰萧无涯,不得不承认,萧无涯的确是小辈中最出色的,有他在,其他人不太可能胜利。 这种不用想就知道的冠军太无趣了,他要这场斗妍会更精彩些。 “不过我觉得你们在白费力气咯!”萧厉举起茶杯,淡定笑道。 “咱们走着瞧呗。”荣世耀会心一笑,回过茶。 两只老狐狸! 林子的西南方向打得正欢了,荣战边指挥着荣光门的弟子围攻萧无涯,边像小孩子讨表扬那样冲萧无涯喊着:“萧兄,没想我们会和神剑门联手对付你吧!怎样,只要你肯把你那把紫金剑送给我,我就放你一马!“ “你个臭小子!“萧无涯也不起,只是有点哭笑不得,他一边从容应对攻击,一边笑骂道,”等斗妍会结束,有你好看。“ “略略略,有本事你现在打我……哎呦!“还没得瑟完的荣战猛地被人当头一拳,疼得惨叫,”谁!“ “你姑奶奶我!“桃夭把拳举到他面前,凶巴巴,”让你欺负我哥!“ “你!“荣战气急败坏,一把手就想扯掉桃夭右肩上绑着的丝带,可碰都没碰到,手就被人抓住了,而那人正是桃夭的护卫——水元。 “好小子,打一场,敢吗?!“荣战早就听说水元是萧厉这几年来最得意的弟子,早就想和他切磋切磋了! “奉陪到底。”水元抽出了剑,笑得不可一世。 “咚咚咚”!战鼓响起,林子四周的树无风而动,似因为感觉到战斗的到来而激情澎拜着。 两把剑“刷刷刷”地挥舞着,剑光如游蛇、如蛟龙穿梭在火红的枫林里,变化万千,伴随着两道闪来闪去的人影,简直让人眼花缭乱。 乍一眼看上去,两人比分上下,但仔细观察便能看出,水元的剑气就像流水一般源源不断,越来越有力量,渐渐将荣战那看似锐不可当的剑招瓦解着。 一阵阵刺耳的铃声响起,那是水元的剑鸣,它慢慢压制住荣战的剑鸣。 透过灵力视觉看着战况的门主们不禁赞叹着水元的剑式,所有人的目光都被他吸引了,没人留意到蔚蓝的天空上突然出现一只由黑气组成的鹰。 鹰瞄准他们,迅速往下俯冲时化为丝丝黑气,悄悄躲过着剑光,融入了荣战的剑里面。 挥剑的荣战猛地一颤,半响,他眼底流出一抹不属于他的凶狠。 他猛地一挥剑,剑式截然不同,狠辣至极,迅猛至极,他人完全没能反应过来时,他那锋利的剑光划过水元的脖子,生生划出一道血口,剑里藏着的黑气也悄悄渗入了水元体内。 “小元元!”看着荣战那陌生的眼神,桃夭只觉不妙,连忙跑过去阻止,可是一切来不及。 却见荣战凶残一笑,举剑便要往水元头上砍下时,水元猛地旋过身,反手击出一剑,破空一挡,两把剑狠狠相碰发出了刺耳的剑鸣声。 这还没完,水元还没收回剑,荣战反手一握,不为人知地抓住水元的剑猛地一拉,银剑刺破自己腹部,瞬间鲜血直流。 “哥哥,好久不见。”荣战阴森说着,双眸通红。 那是他最熟悉不过又极其讨厌的声音。 红眸快速褪去后,荣战突然一愣,随后不敢相信地看着水元,一声闷哼后倒地不起。 “少主!”看到荣战倒地后,缠斗着萧无涯的荣光门弟子纷纷跑向了他。 “战儿!”林外的荣世耀惊慌喊叫着,慌忙御剑飞向林中。 剩下的门主也在惊讶中飞向林子那,其中萧厉最为惊慌。 秋风愁人意,满林红似血。 看着荣战倒下的身影,水元眯起了眼,将剑握的更紧了。 “战儿!战儿!”冲忙赶来的荣世耀连忙扶起自己儿子呼叫着,可他依旧一动不动,双唇也越发的白了。 “荣门主别慌。”温若也赶过来,替荣战把脉完后,皱眉道,“剑伤不轻……荣门主,请允许我先带荣少主回门治疗。” “好……好,拜托了。”荣世耀小心翼翼把儿子交到温若手上,在目视着他们离开后,猛地回头,凶狠看着水元,恨不得吃了他那样。 “你竟欲杀吾儿!” 感觉到杀气,桃夭连忙挡在水元面前:“你想干嘛?” “小桃,回来!”萧厉害怕吼道,“水元,规则严令不许杀人,你刚才那一剑是怎么回事?” 水元轻轻推来桃夭,朝萧厉作辑道:“回门主,方才最后一剑不是我所出,是荣少主抓住我的剑往自己腹上捅去。“ 他说的一般真一般假,方才的确是荣战自己捅自己,只是那时荣战被人控制住罢了,但他不能说出来。 因为那个人,是他弟弟,一旦解释,他的身份便有暴露的风险。 “你什么意思?“荣世耀咬牙切齿,”众目睽睽,你还想污蔑我儿子吗?“ “荣门主,我说的是事实……唔!“正在辩驳的水元突然闷哼一声,一口污血吐出,渐落在地上,”滋滋“冒着寒气。 他的灵丹猛烈跳动,那寒冷刺骨的痛不受控制地铺天盖地而来。 不好! 只听见“哐当’一声,水元手中紧握的剑直直掉落在地上。 “你这是干嘛……”话还没说完,荣世耀却奇怪地愣住了,他看着水元,目瞪口呆,惊讶至极。 他看到的,是一双血红的眼睛。 红曈!魔族! “魔族竖子!”荣世耀又惊又怒吼叫着。 当看到那双红曈时,在场的人都惊了,纷纷把剑指向水元。 “怎么会……”一旁的萧厉不敢相信,他看着那双红曈,后背直冒冷汗。 四面楚歌下,水元却一动不动,只是浑身颤抖着似在压抑什么,似随时会爆发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让所有人不敢轻举妄动。 “啊——!”突然间,水元吃痛惨叫,一股寒气从他体内迸发而出,强大的冲击力以他为中心将四周的人击翻倒地。 看着这一带着黑点的寒气,萧厉瞳孔紧缩。 “是寒衣!”萧厉缠抖着,“鬼影门大少主沅宸!” 听此,荣世耀一行人望向萧厉,彻底惊呆。 “不可能,他不是死了吗?”荣世耀道。 这件事就要追溯回十八年前墨雪阁被灭一事,当时风头正盛的墨雪阁被鬼影门一夜间残忍灭门,门内残存的阁人为报灭门之仇,辗转潜入鬼影门两年,将刚生下来的小少主也就是沅宸下了自己门内自创的毒药——寒衣。 这种药是墨雪阁内有人偶然用寒衣草提炼而成,中毒者会不时寒气攻心,寒冷刺骨,痛不欲生,而且此毒无解。 墨雪阁严厉禁止使用该药,直到墨雪阁被灭,该药才现世一次,被用在唯一一个人身上,那就是沅宸,鬼影门的大少主。 自那以后,这位鬼影门少主便在四界中销声匿迹,所有人都以为他因熬不过寒衣的毒痛而离世了,谁都没想到,十六年后的今天,这位神秘的鬼影门大少主竟然出现了,而且以千圣门圣女护卫的身份出现在仙门的斗妍会上。 荒唐,太荒唐! “来人,把他拿下!”萧厉厉声道,他真是引狼入室啊! “不行!”桃夭连忙挡在水元面前。 “小桃,你在干嘛?”萧厉慌忙叫着,“快回来,他可是魔族的人!” 可桃夭不听,并且狠狠推开那些持剑上前的人。 她转过身,扶起颤抖的水元,从袖中拿出一瓶药倒出一颗,伸到他嘴边:“快,吃下去。“ 水元模模糊糊听到桃夭讲的话,但是他早就冷得牙关紧咬,张不开嘴。 意识渐渐消失,他感觉自己再次落入那寒冷的冰窖中,孤立无援。 “张嘴……“桃夭掰不开他的嘴,情急之下,她含住了药,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下低下了头,轻轻吻住了水元。 温热感从唇上传来,水元那紧咬的牙关渐渐松开,一颗药落入了他的嘴中。 寒冷的世界一下温暖起来,他再次看到一束光,从冰天雪地中穿过,毫不吝啬地温暖着他,那么一瞬间,这片他孤独挨过十几年的冰天雪地似乎变得不再可怕。 这份温暖,好熟悉,像那晚一样。 是谁?究竟是谁? 用尽仅存的意识睁开眼,水元看到的是那张美丽动人的脸,她在欣喜笑着,像个小太阳般暖暖的。 原来,她便是那一束光…… 看着桃夭吻着一个魔族人,在场的仙门子弟倒吸一口凉气,既害怕又气愤。 “萧灵,你可知你此番作为是在背叛仙门?!“宋龙走过来,冷冷看着桃夭,语气不带一点温度,就像宣读着一份判死刑的罪行书一样。 见状,萧无涯连忙上前:“宋门主,我以我的性命保证,小桃身为圣女绝不可能背叛仙门,请您给她一个解释的机会。” “宋门主,我也愿以性命保证!”许见尘连忙上前一拜。 “我也是!” “我也是!” “我也是!” 凌子轩、萧澄儿两人为她担保是正常的,但连韩湘湘也相信她,为她做担保,这是出乎意料的,这让桃夭很是感动。 “谢谢。”他们愿定着议论纷纷为她求情,桃夭很是感激,但她不能连累他们。 一个决定萌生在桃夭心中,她握紧了拳。 “你们担保什么?!“爱子性命垂危,荣世耀气得已经口不择言了,”大家都看见了,她刚才可是亲了这个鬼影门的大少主啊,这不是摆明他俩之间有染吗!“ “荣门主请慎言!“萧厉怒了,他不允许任何人侮辱桃夭,因为这相当于变相侮辱千圣门。 “我慎什么言……“ “够了!“桃夭怒喊着。 她放下水元,站出来挡在那些为她求情的朋友面前,向各大门主恭敬一拜,后理直气壮道:“救人一命胜做七级浮屠,我方才不过是给他喂药,救他罢了,并不是荣门主口中所说的有染。“ “魔族人的命也是命,身为圣女,我不能见死不救。“ “你说的倒好听,如果我们现在要抓他,你会拦我们吗?“ “……请便!“桃夭一声冷哼,侧身让道,荣世耀顿时哑口无言。 “好了,我是看着圣女长大的,我也相信她为人。“许慎连忙出来圆场,儒雅笑道,”现在最重要的是审问这个潜伏在仙门的魔族人,而不是质问我们仙门的圣女,这不是内斗吗?“ “……哼!你说得对,来人,把他给我压下去!“荣世耀道。 看着水元昏迷不醒地被人拖走,桃夭藏着的拳握得死死的。 *** 直到荣战被救回来,荣世耀才恢复理智,心平气和坐下来和各门主商议。 “方才荣某气急攻心,气疯了才会对圣女出言不逊,还请萧门主见谅。“荣世耀向萧厉道歉着。 “爱子心切,可以理解。“萧厉也大度不计较,况且这事也怪不得荣世耀,毕竟是他自己引狼入室,难得有人给他台阶下,他何乐而不为。 “说起来也是萧某老糊涂了,竟然没发现他竟是魔族人,真是引狼入室。”萧厉连忙起身,朝各位门主赔礼,“萧某对不起各位。” 伤口发脓就必须尽早挖去,他此刻当众认错,虽是丢面子,但往后就不会有人敢拿这件事来玷污千圣门名誉了。 “萧门主严重了。”温若柔声道,“魔族素来狡诈,防不胜防,萧门主不必自责。” “现在不是讨论谁对谁错吧。”流华将茶饮尽,才参与进来,淡然又一阵见血说着,“我们还是先讨论怎样处置沅宸吧。” 如果她不直接开门见山,以萧厉他们的性格,肯定要讲一大堆托辞才进入主题。 “说得对。”许慎道,“他潜伏在仙门这么久的目的是什么?还有他是怎么将自己一身魔气藏得如此之好呢?” “目的?偷学仙术?”萧厉疑惑着,“先不说说进门不到一年就被我派去跟小桃,且说仙门仙术并不适合魔族人学。” “如果没偷什么的话就把人放了吧。”凌子轩小心翼翼建议到。和一群长辈呆了一天,他都快无聊死了,好想快点脱身找萧无涯他们玩去。 其实荣战现在没事了,如果沅宸真的没偷什么东西的话,其他门主也同意放了他,毕竟他是鬼影门大少主,未来鬼影门门主,留他在也不知鬼影门会不会以此做文章。 他们虽不爽魔族,一直想讨伐魔族,但现在他们可不想和魔族有过多联系。 想到这,部分人同意点头。 忽然,萧厉脑海中闪过一件事,他惊慌叫道:“不好,他见过生命之树。“ 其实生命之树藏身地在仙界算是半公开的秘密,而且就算外界的知道它藏在圣峰上也无所谓,毕竟生命之树外有两层坚硬的结界保护着,除了圣女和千圣门门主,谁都打不开。 但是魔界除外…… “那便留不得。“流华依旧淡然从容,但说出的话却如此杀伐果断。 “杀!“宋龙眼中闪过杀意,一口判了沅宸死刑。 *** 一团黑气飘在上空,越过重重山岭,飘入鬼山。 鬼影门有一处阁楼,叫奘嬅阁,以昂贵的乌木建成,飞檐和梁柱上的雕梁画栋全镶着金,四周种栽着黑色与红色的花草,整座阁楼在黑暗中透露着华丽,给人一种萧杀的美感。 阁楼的主人正是沅宥,此时他正双眼微闭,凝神打坐。 许久,那团黑气飘入阁中,冲进他体内。 他猛地睁开眼,艳红的双唇邪魅一笑。 “主子。“见他睁开眼,阿离慢慢走了过来,递给他一杯温度刚好的茶。 沅宥接过茶,细细品尝着,但更多是在品尝那个人那时的表情,惊讶,很惊讶,那目瞪口呆的神情让他霎时感觉到胜利的狂喜。 他就喜欢看他这个样子! “沅宸这次惨咯!“他叹了一口茶,心满意足笑了。 “主子,阿离有疑问。“ “问吧。“沅宥心情很好。 “主子,为何您不直接把荣战杀了,这样仙门更不会放过他?“ “不不不……“沅宥摇头,狡诈笑着,”杀了荣战,仙门不仅不会放过沅宸,更不会放过鬼影门,我只想要沅宸惨,不想鬼影门背腹受敌啊,毕竟……“ 他顿了顿,看向阿离,奇怪地笑了,然后未说完的话也不打算说下去。 阿离也懂事,不追问,恭敬行礼后便退下了。 看着阿离走开,沅宥挑挑眉,若有所思地把玩着那个阿离递过来的杯子,笑了,笑得得意、不可一世。 毕竟,鬼影门以后可是他的。 第十五章 别离 入夜,夜深人静。 月光冷冷洒在观月门那唯一一座以石头建成的塔上,暗角处,一道黑影悄悄飞过,只听见“砰砰”两声,两名守在石塔外的蓝衣女子应声倒地。 石塔内灯火昏暗,微弱的灯火照过一道道铁栏,照在古老的铜墙铁壁上,如果细细观察,你会看见那些发黄的石墙上斑斑的血迹。 这是观月门的镇妖塔,常年关押着危害人间的妖魔鬼怪。 在深处的一座牢笼里,水元靠着破旧的墙,艰难地喘着粗气,他剑眉紧皱,看上去很是难受。 那是寒衣发作后的余痛,但和寒衣发作时的痛相比起来,已经是大巫见小巫了。 阵痛也使他脑袋清醒得很,他飞速回忆着,思索着这一年来发生的事,一些脱离他控制范围但却在他人掌控范围内的事。 杀人取血、乾坤血祭阵、妖界、沅宥、黑衣人…… 还有那晚救他的人! 此时,门外传来一阵怪响,不久,牢门下面的小门竟然被人打开了,一瓶药悄悄地从小门那传进来。 “小元元。”熟悉的声音传来,水元一惊,连忙走到门边。 透过小门,他清楚地看到桃夭那美丽的脸庞。 “少主?”水元不敢相信。 “小元元,那瓶药能缓解你身上的痛,快吃了它。”桃夭看上去很着急,但面向水元时她依旧笑容满面。 微弱的灯光下,桃夭双眸明亮如星,似能看透这黑暗中的一切,水元看着她,内心五味杂陈。 她粉色的身影渐渐和那晚那人的身影重叠起来,水元恍然大悟。 “少主,那晚在圣峰上救我的人是你吗?”水元低声问着。 虽然心里有答案,但……他不敢相信。 “……你先别问那么多。”桃夭眼神闪烁着,故意扯开话题,“乖,先把药吃了。” 她这可疑地转开话题更加让水元肯定自己的答案。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原以为自己伪装得挺好的,原来别人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份了,他不禁觉得自己好搞笑,“寒衣虽无解,但你这瓶药却能缓解我毒发时的痛,这药是扶风给我的,所以从那时开始,你和就知道我是谁了吧?” “你这是在怪我吗?”这次桃夭不再扯开话题,反而笑问道。 “没有,我只是觉得有点可笑。”水元有些泄气,又有些高兴,奇奇怪怪地笑着,“原来,你不笨,你比谁都聪明。“ “我可没说过自己笨。“桃夭无所谓耸着肩,”是他们认为我笨而已。好了,不说那么多,你快把药吃了先,你放心,我从来就没在耍你,骗你,更没有想过害你,我不拆穿你只是因为我想你多留在我身边。“ “为什么?“水元不解,”留一个魔族人在身边?“ “因为我喜欢你啊!“桃夭说的都是实话,但她那嬉皮笑脸的样子让人相信不起来。 水元无奈一笑,拿起药毫不犹豫吃了下去:“不管你有什么目的,但你救了我,我感激不尽。“ “切,你还不信!“桃夭嘟起嘴,不满道,”我告诉你,明天他们会处决你,你有什么打算吗?“ “你猜猜?“一向冷漠的水元竟然顽皮地朝她眨眨眼,卖着关子。 桃夭感觉全身像是被电到了,浑身一麻,脸“刷“地红了。 “你脸怎么红了?“罪魁祸首水元竟疑惑问着,”不舒服吗?“ “没……没脸红,你眼花!“桃夭连忙否认,”你不说就算了,但不管你有没有办法,这个给你。“ 说完,她递给水元一把匕首,接着道:“以防万一,如果明天你的计划不管用,你就挟持我,虽然这办法挺低级,但我是圣女,他们为了我不会动你的。“ 水元接过匕首,心情很是复杂。 “我不是不相信你的实力,只是以防万一。“看着水元低头不语,桃夭还以为自己方才伤了他的自尊心,连忙解释着,”不过我相信你一定用不着挟持我的……好了,不早了,我先回去,明天见!“ 上方传来脚步声,看来是有人发现镇妖塔被人潜入了。 桃夭心知不宜久留,连忙戴上黑斗篷准备走人。 “等等!“水元却喊住了她,”你能告诉我你什么时候知道我的身份吗?“ 桃夭愣住了脚步,笑着转过身,调皮道:“你明天逃出去了,我就告诉你!” 她笑着挥了挥手,渐渐消失在一条黑暗的长廊中。 牢房中安静下来,他又只剩下他自己了。 牢房里好冷,这让他想起那个温暖的拥抱,以及那一片柔软的羽毛,他轻触一下自己的双唇,不禁一笑。 “这傻丫头!”看着手中的匕首,水元笑了,笑容很是温柔。 他该说她聪明呢,还是笨呢? *** 竖日饷午,太阳高照,秋风飒飒吹,大地一片萧条。 水元双手被拷走上了观月门的祭台,而祭台上正坐着七大仙门的门主,他们神情严肃,看着他就像看着罪大恶极的罪犯一般。 而桃夭,就坐在最前席,她看上去面无表情,但其实内心紧张得很,她那不断地扣手指动作完全出卖了她。 水元被押到台上,押送水元的人在强行让水元跪下后大声宣读了一份超长的罪状书,大致内容就是说他窥窃生命之树,谋害仙门子弟等等。 “魔族竖子,罪不可恕!”罪状书宣读完后,宋龙站起身,义正言辞道,“杀!” “杀!杀!杀!”台下的人都被他的情绪煽动了,个个义愤填膺。 桃夭看着他们一个个,内心不禁冷笑。 “呵呵……”可是台上的水元竟笑出了声,越笑越放肆,“杀我?你们配吗?” 他笑着,就像一只隐藏许久的狼王不再隐藏自己实力一般,不可一世看着台下的人,仿佛在看微不足道的猎物一般。 “放肆!”宋龙怒吼,长袖一挥,立刻下令,“行刑!” 然而,只见水元双眼一红,一股强大的力量从他体内迸发而出,震碎了拷着他的铁链,震飞了四周的人。 天空一片乌云飘来,原本晴空万里的天一下变得昏暗,似风雨欲倾城。 宋龙警惕看着水元,内心一颤,立即下令布阵。 一时间,一大群灰袍子弟蜂拥而上,他们以剑为笔在本空中化出无数道符阵,那些符阵渐渐汇合,形成一个超大的、写满符咒泛着金光的圈。 这是降魔圈,是神剑门专门设计用来对付魔族人的符阵。 可是面对金光普照,水元只是邪邪一笑,通红的双眼如野狼般凶狠,他一挥手,一把,一把浑身通红的剑就凝结在他手中。 红剑就像一条蛇,更像一道闪电,所到之处电光石火,寸草不生。 水元红着眼,浑身散发着强大的黑气,就像一个暗夜修罗般。他巧妙地挥舞着见,剑无虚招,每一剑恰好能将人打得倒地不起,却又不至于伤人性命。 上空的降魔圈就像砸地的瓷器一样破碎成片,金光掉下处,一个个灰袍子弟被击飞出台。 情况不妙,各门主纷纷亮出自家灵器,飞身上台。 祭台上瞬间飞沙走石,这个拥有上千年历史的祭台几乎被毁。 水元以一人之力对抗着七大仙门门主的围攻虽吃力,却不落下风,这完全出乎他们意料。 他们从来没想到,这个消失十几年的鬼影门大少主竟如此厉害! 看来他们的确小瞧魔族人的力量了。 看着祭台上的一片混战,桃夭不禁笑了笑,许久才起身,悄然离开祭台。 果然,她的小元元有的是办法! 混战似乎僵住了,此时,几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黑影插了进来,他们动作迅速,不死不灭,一下子就将众人拖住了。 “可恶,有埋伏!”宋龙大怒。 “卑鄙至极!”流华那淡然的脸庞流出一丝怒色,反手砍掉一个妄想伤她的黑影。 可是那些黑影砍不死,而且好像越来越多,黑压压一片,像乌云一样包围住他们,一下将他们和水元隔开。 “少主快走,这迷阵挡不了多久。”就在门主们应接不暇时,阿影来到水元身旁喊道。 水元却四处张望着,好像在寻找什么,许久,他无奈一叹。 “走吧。” 黑气包围住他,“刷”地一声后,黑气消失,水元也消失了。 四周黑压压的黑影也飘散了,祭台上只剩下那些被气得脸都绿的门主。 “可恶!”所有门主都暗骂着。 *** 长河往东的地界处有一片落叶林,此时一道红光穿过这片金黄与火红相间的林子,一大堆一大堆的落叶像蝴蝶一般满林飞舞。 红光落地,水元正被一黑衣男子扶着,脸色很是并不好。 他终于忍不住,“哇”地一声吐了血。 “少主!”阿影吓得急叫。 “没事……”水元虚弱说着,他想了想,想了想,颤颤巍巍从衣中拿出一瓶药,倒出一颗果断服下。 不久,水元感觉体内流过暖流,寒衣毒发后残留的痛被压抑下去了。 “这药好用吧!”熟悉的声音传来,水元微微一愣,猛地回头,可是四周除了他们,空无一人。 “上面!”语气中带着浓浓的笑意。 内心猛烈跳动,水元连忙抬起头,桃夭那灿烂的笑容一下子就映入她的眼帘中。 时间仿佛静止了…… 蓝天、白云、阳光,她随意坐在一根挂着几片金叶子的树枝上,笑嘻嘻的,就像一只晒太阳的小狐狸。 “小元元,接住我!” 还没等水元反应过来,桃夭就像一只蝴蝶般张开双手,纵身一跃,没有任何犹豫。 看着那粉色的身影和落叶一起飘落,水元的心跳立即漏了一拍,他想都没想,慌忙一跃,飞身上前,稳稳接住了她。 桃夭心满意足地环着他的脖子,调皮捣蛋完后竟然还笑了,笑颜如花。 风沙沙吹过,满林落叶飞舞,那沙沙声就像一曲美妙的曲子,一音一律无不拨弄着心弦。 一切就像今年的春天,他也是这样接过她,只不过那时绿荫葱葱,此刻满林金黄。 地上的阿影看着此情此景,连忙转过身。 他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不知道…… 脚尖轻轻落地,水元缓缓放下桃夭。 “你说这想不想年前我们相遇的情景?”桃夭笑嘻嘻问着。 可水元突然冷起脸来看着桃夭,好像想把她看穿一样,看得桃夭心虚。 这时一道剑光闪过他们之间,阿影突然把剑指向桃夭,警惕到:“是圣女!少主先走!“ 看着那把指着自己的剑,桃夭很是不爽,生气哼着:“走什么走,我要抓你们少主早就抓了,还轮得到你把剑?走走走,哪里凉快哪里待去!“ “你……“ “阿影你先离开,我随后就到。“水元说着。 “是!“阿影只好凶巴巴警告桃夭一眼,然后收剑离开。 桃夭得意洋洋冲阿影的背影吐了吐舌头。 “多谢少主相助。“水元突然道。 “啊?谢我干嘛,我又没帮什么忙?”桃夭道,“还有,你身份都曝光了,以后就不要叫我少主了,叫我小桃吧!” “小桃?” “对了,这才乖嘛!”桃夭的语气就像在养儿子一样。 “小桃。”水元也不理会这些,他现在就想弄明白一件事,“你能告诉我你什么时候发现我的身份吗?” “你猜猜。”桃夭调皮眨眨眼。 “扶风那?” “不对,更早些。“ “什么时候?“水元真想不出自己何时露出过马脚。 “六……不对,算上今年,应该是七年前。“ “七年前?“七年前他可是个不到十岁的小男孩! “是,七年前。“桃夭笑着,”你还记得七年前我们曾经见过吗?“ 水元低头沉思着,半响,摇头。 桃夭略微失望,叹气道:“也是,那么久了,不记得也正常。“ “那年我离家出走到仙魔两界交界的小镇上,迷了路,差点饿死,幸好你出现了,你不仅给我吃的,还把我背回雁山,不然我肯定得冻死在那场大雪里。“ “对不起,实在没印象。“七年前他九岁,那段记忆里什么也没有,只有母亲倒在他眼前的画面。 “你不仅救了我的命,还教我要顺着自己内心而活,这你都不记得了吗?“ “这是我说的?“水元不相信,如果他真的那么小就能有如此觉悟,那么他现在也不会活得如此狼狈、迷茫。 “所以那天雁山脚下你接住我时,我便认出你来了。“ “既然如此,你为何不揭穿我?“水元惊讶道。 “不想呗!“桃夭耸耸肩,嬉皮笑脸的,”跟从内心嘛!“ 跟从内心吗? 水元无奈一笑,此刻他竟十分敬佩桃夭。 “哦,对了,这个给你。“桃夭从百宝囊中掏出一张纸,偷偷摸摸递给他,”这是那药的药方,我从师傅那偷的,你别告诉她。“ 水元接过药方,忍不住笑:“谢谢。“ 这是他第四次对她笑了,但她相信往后的日子里,他一定会笑得更多。 “好了,你走吧,不然那个叫阿影的家伙得着急了。“桃夭笑道,看上去很淡然,但她袖中的拳头握得紧了又紧。 是啊,她淡然不了,她不想他离开。 可是这次,她不能跟从自己内心了。 “嗯。“水元伸出手,幻化出一把剑,”此剑乃千圣门所有,是一品灵器,现物归原主。“ 桃夭接过剑,轻抚着那镶着灵玉的剑鞘,不禁笑了笑。她微微抽出剑,便见那光滑的剑身上赫赫刻着两个字——“悦铃“。 “悦铃……“桃夭低喃着,莞尔一笑。 这是阿爹赐给水元的灵剑,桃夭见此剑没名,便硬要给这剑起名字。 “就叫‘悦灵‘!“桃夭笑道。 悦灵悦灵,吾心悦萧灵! 桃夭的小算盘打得当当响。 水元听着,思索半响后也同意了,那时桃夭还以为这块木头开花了,高兴得晚都睡不着觉,可是当水元把起好名的剑拿给桃夭看时,桃夭的脸瞬间黑得比墨汁还黑。 “不是铃铛的‘铃‘,是’萧灵‘的’灵‘,我名字里的’灵‘!“桃夭气急败坏。 剑身一旦刻名就改不了了啊啊啊!!! “为什么要用你那个‘灵‘?水元很是不解风情反问,“这剑划风时的鸣叫如悦耳的铃铛声,我觉得’悦铃‘挺好的。“ 呆子!木头!榆木脑袋! “你……你个木头!‘桃夭怒吼着,吼的水元莫名其妙。 为了这事,桃夭整整一天没理过水元,虽然水元也没来找过她。 现在想想,桃夭还是觉得来气,明明自己已经暗示地这么明显了,他还是不懂。 气死她了! 于是她狠狠拿剑柄锤了一下水元的胸。 “作甚?”虽然不疼,但水元被锤地莫名其妙。 “你个呆子!”桃夭笑骂着,“好了,走吧,以后有空记得来找我玩!” “这恐怕不太可能。”水元倒是实事求是啊! “……”桃夭强忍怒气,“知道啦,但你就不能骗骗我吗?行了行了,那就在此一别,各自珍重吧!” “那,珍重。”水元微微一拜,转身离开。 起风了,层层浓云这株太阳,四周一下暗淡下去。 看着水元渐渐模糊的背影,桃夭紧握住悦铃,泪忍不住滑落。 此次一别,但愿再见时请勿物是人非。 “圣女,既然你不舍吾儿,何不随他一起去?”一阵阴森可怕的声音不知从哪传来,冷冷的,夹着血,让人后背一凉。 桃夭的心害怕一颤,她还没来得及转身,后脑便传来一阵痛,眼前突然一黑,她无力倒下。 “啪”!悦铃重重掉落在地上。 不远处,水元感觉到不对劲,连忙折返,可他来到时看见的是倒地昏迷的桃夭,以及她身旁那高高在上的男子。 那男子双眼通红,犹如豺狼,嗜血、凶狠、野心勃勃。 “宸儿,何不请圣女到门内一坐?” “父……父亲。”那一刻,水元的手忍不住颤抖,他怕了。 而在此刻,那些仙门中人真热火朝天的讨论着如何抓捕沅宸,就算他们发现桃夭不见了,也以为她自己贪玩去了,直到夜幕降临,她还未回来时,萧厉才发觉不对劲。 可是那时候,桃夭早就被人绑到鬼影门了! 第十六章 鬼影之门 “小桃,过来……”又是一片白茫,阿娘那身影依旧若有若无。 桃夭知道这是一场梦,但是…… “阿娘!”梦也好,起码阿娘在。 她拼命跑去,抱住了阿娘,那个怀抱好温暖,让她依依不舍。 可是这是梦,是梦就会醒来。 一颗泪滑落,桃夭缓缓张开自己的眼睛。 梦醒,人散。 “圣女你醒啦。”这时,一个身着暗红衣袍的女子走来,她美目顾盼流转,一身装束简单,却难以掩盖她那姣好的身材,前凸后翘的。 “唔……”脑后传来一阵痛,桃夭吃痛闷哼着,问,“你是谁?这是哪?” “奴婢丝萝。”女子笑得很得体,“这里是鬼影门的画骨阁,是大少主专门为圣女准备的阁楼。” “鬼影门?”桃夭突然想起昏迷前听到那嗜血的声音,不由一惊,“我怎么在这?” “圣女说笑了,您可是应门主之邀来门内做客的,您忘了吗?”丝萝说着,眼都不眨一下,语气、态度及所说的话毫无破绽。 喂喂喂,有谁是昏迷着来做客哒?她分明是被绑来的好不好! “圣女想必饿了吧。”丝萝笑着拿来一碗红红的粥,“这是大少主吩咐奴婢给您准备的粥。” 桃夭嗅了嗅,只觉那碗粥甜甜的、香香的,好像还不错的样子。 “什么粥来的?”她咽了咽口水,是真的饿了。 “这是红豆小米粥,养颜又饱腹。”丝萝回答着。 一抹精光从桃夭眼底闪过,桃夭顿了顿,抬头冲丝萝笑着,笑得那叫一个天真烂漫:“那便请丝萝姐姐替我多谢小元元啦!” “丝萝愚昧,小元元是何人?” “你们大少主啊!” “噗!”丝萝忍不住一笑,“失礼了。圣女,我们大少主姓沅名宸字沧岩,某要叫错了。” “哦,我知道了,谢谢丝萝姐。”桃夭那一声姐叫得简直甜死人了,果真是人见人爱的模样。 “那奴婢就不打扰圣女休息,先告退。”丝萝看着桃夭,笑容多了几分真,她富了富身,退出了门。 “丝萝姐慢走!”桃夭笑着目送丝萝离开,可当那扇门关上后,她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她看了看那碗冒着香气的粥,眼睛突然眯了起来,眼神变得警惕。 她拿起那碗粥,走到窗口,毫不犹豫将那碗粥倒到窗外。 桃夭对不能吃红豆,否则会浑身起红疹,这点小元元是知道的。 这个丝萝,不是小元元的人。 看来,这个鬼影门有人想监视她…… *** 鬼影门,坐落在日落之山鬼山上的魔族之首,修鬼为影,神出鬼没,是四界内最擅长暗杀及情报收集的门派。 曼珠沙华花纹是鬼影门的标志,象征着在炼狱中盛开的门派。 鬼影门现任门主名为沅铭,为人极富城府,手段狠辣,其有二子,长子沅宸,行踪诡异低调,其生母是魔族时梦楼前任楼主,已亡故;次子沅宥则相反,行事高调,生母为鬼影门关门弟子,是沅铭的小师妹。 本来沅宸消失四界十几年,人们都以为沅宥才是未来鬼影门的门主,沅宥也是这么认为的,可惜,沅宸还是回来了。 他一回来,沅宥又变回第二了。 二少主,这是他最讨厌的称呼! “恭迎大少主!“ 褪去仙鹤白袍,换上绣着象征地狱的曼珠沙华花纹的红袍,沅宸整个人锋芒毕露,气势山河,一幅王者气派。 看着他一大少主身份向祖辈们上香,再看着他那一身象征着未来门主的华丽装束,沅宥内心就像万蚁撕咬般,但他明面上还是装出一幅兄友弟恭的模样。 “哥哥,我们走着瞧!“他咬着牙。 给祖辈们上完香后,沅宥挡住了沅宸的去路。 “哥哥,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沅宥笑着说,可那语气并不像他表面上那般友善,反而充满敌意。 沅宸知道沅宥的野心,也知道他在嫉妒自己。 看着沅宥在无人时那毫不掩饰的敌意,沅宸不屑笑着,正眼也不看他一下便绕过了他。 本来打小就没怎么接触,长大后沅宥又总是三天两头找他麻烦,沅宸觉得自己实在没必要给想他死的人好脸色看。 沅宥的手尴尬悬在半空中,他笑了笑,可最后却咬着牙,似在压抑什么。 不屑、厌恶、嘲讽! 他刚刚那时什么眼神?他凭什么这样看他! “你拽什么拽,你不过是个庶子!“ “就是,还想跟我们玩,瞧瞧你自己的身份吧!“ “庶子还敢穿着嫡子的服饰……不要脸!“ “不要脸……“ …… 那种因他身份而嘲讽的言语眼神,他受够了! 他是庶子又如何?他的华丽服饰是靠努力修炼换来的,他们凭什么看不起他! 如今这一切都是他努力得到的,他又凭什么看不起他! 冷风吹过,沅宥眼神渐渐凶狠,他猛地转过身,咬牙切齿看着沅宸走远的背影。 远离沅宥,沅宸兜兜转转还是忍不住来到画骨阁,正当他犹豫要不要进去时,一个披着黑斗篷的人鬼鬼祟祟地从阁内溜出。 “何人!”沅宸厉声,谁知那人听到后撒腿就跑。 大白天传黑斗篷,有古怪! 沅宸只觉不妙,连忙追过去,只是在一个长廊转角处上,那个古古怪怪的人突然向他一个虎扑。 “啊!“桃夭一吼,惊天动地。 沅宸没被她吓到,倒是被她的口水喷得一脸都是,他嫌弃地用衣袖抹着脸,看傻子一样看桃夭。 桃夭无趣地皱着鼻子:“小元元,你就不能配合我一下吗?“ “啊,吓死我了。“沅宸冷冷地说着,很是”配合“。 “好假……“桃夭嫌弃道。 “你穿成这个样子是要干嘛?“沅宸盯着她身上的黑斗篷问着。 “我饿了。“桃夭摸着自己咕咕作响的肚子,委屈巴巴,”我想上山打牙祭。“ “……“沅宸很是无语了,”打牙祭为什么要穿成这个样子?“ 谁知桃夭却警惕起来了,张望着四周确认无人后才小声道:“先离开这,这有不是你的人在监视。“ 水元点头,连忙带桃夭离开。 鬼山之前确实一座墓山,就是……那种山,听起来的确可怕,但其实它和其他山峰并无两样,一样鸟兽成群,有树有河有小溪,还有一条超壮观的瀑布。 沅宸猎了一只野鸡,将其洗净,然后生火,熟练地烤起来。 桃夭坐在火堆旁,笑嘻嘻地打量着沅宸,道:“小元元,没想到你还会这个。“ “小时候自己在野林里住过一段时间,不会这手活恐怕我就活不下去了。“沅宸说着,削了几块烤的金黄的鸡肉放在洗好叶子上,递给桃夭,”给,小心烫。“ “好吃!“桃夭赞不绝口,狼吞虎咽。 外皮嘎嘣脆,里面的肉又软又多汁,就是没调料。 桃夭想了想,连忙在自己百宝囊里翻找着。 “找什么?“沅宸一直都好奇桃夭的百宝囊里究竟装了什么,好像什么都有,他记得有一次桃夭竟然从百宝囊里翻出一个烂掉的果子,臭臭的,还有果蝇嗡嗡飞来飞去,还得麻烦萧玥帮她收拾,萧玥被气得赏了她一个爆栗。 “找调料。“她说着,却从百宝囊里翻出一颗泛着灵力的珠子,那是萧澄儿送给她的生辰礼物,自己也疑惑了,“咦?它怎么在这?” 有那么一瞬间,沅宸好像看到了那颗珠子上冒出一丝戾气,黑黑的,可他一眨眼,就没了,那颗珠子依旧那么美丽无暇。 眼花了? “能给我看一下吗?“沅宸问道。 “给,小心点,这可是澄儿给我的。“桃夭小心翼翼递给他,然后继续翻找百宝囊。 沅宸接过灵珠,细细看着,可他除了看到灵珠里充沛的灵力外,没看到任何一丝杂气。 或许真的是他眼花了吧…… 他最后还是把灵珠递回给桃夭。 桃夭翻了大半天,终于翻出一瓶盐和一瓶辣椒粉,得意洋洋递给沅宸:“加上这些烤!“ 沅宸忍俊不禁接过,内心不禁佩服桃夭的百宝囊,里面还真装有调料啊! 加了盐和辣椒粉,烤鸡变得更入味,桃夭吃得那叫一个津津有味。 “好了,你能告诉我怎么回事吗?“沅宸边烤边问。 “什么怎么回事?“桃夭吃得满嘴是油,一脸懵逼。 “……“沅宸很无奈,递给她一条帕子,”抹抹嘴。你方才不是说画骨阁内又不是握的人吗?“ 画骨阁是他给桃夭安排的,里面的人大多都是他挑选去服侍和保护桃夭的。 “对了,你知道我不能吃红豆吧?“ “知道。“跟了桃夭一年,桃夭的一些爱好和禁忌他还是知道一点的。 “今天我醒来后,有一位自称是你派来服侍我的,而且她还给我煮了红豆粥。“手上的鸡块吃完,桃夭意犹未尽,舔了舔嘴,那双蠢蠢欲动的手想伸去拿沅宸正在切着的鸡腿。 “烫!“沅宸嫌弃拍开她的手,自己却上手将切好的鸡腿送过去,接着说,”她不是我的人。“ “……!“桃夭突然停住嘴,凶巴巴看着沅宸,”什么叫你的人?难道这鬼影门内有你的女人?!“ 那气势,就像要去抓狐狸精一样。 “我不是这个意思。”沅宸被桃夭盯得心虚,连忙解释着,“手下的人,手下的人行了吧。” 等等,他为什么心虚? “这还差不多。”桃夭哼哼两声,继续吃着,“那她是谁派来的?不管是谁,反正丝萝就是来监视我的!” “沅宥,我庶弟。”沅宸想都不想就回答了。 “你弟是不是脑子有毛病,干嘛监视我?”桃夭惊讶着,脑海闪过不好的想法,“难道他……觊觎我?” 那可不行,她可是他未来的嫂子啊! 如果沅宸正在喝水,他一定会喷出来。 “别瞎想,他才不会喜欢你。”沅宸嫌弃看着桃夭。 “为什么?我好歹也算倾国倾城吧!” “据我了解,他比较喜欢像他身边那些侍女一样身材姣好、有女人味的女子,你,他看不上吧。”沅宸完全不知自己说出一句将自己推向死亡边缘的话。 听着,桃夭脸色变了变,她放下吃的,看着沅宸,笑了笑。 “小!元!元!”沅宸似乎听到了暴风雨来临前的电闪雷鸣声。 “你……你干嘛?”他看到了,看到桃夭发飙前必有的标志性笑容,以及标志性动作——撸袖子! 桃夭发飙他见识过,对方那叫一个惨,但他怎么也没想过有一天,他也会变成那个“对方”。 怎么了?他做错什么啦! “冷静,冷静……”沅宸连忙站起身劝说着。 “你是说我身材不姣好,没女人味吗小元元?”她那声“小元元”叫得特别重,很是骇人。 “我没说错啊?”桃夭还小,的确没什么身材和女人味啊! “呵呵!”她扎起头发了! 逃! 河水流啊雁南飞,风吹落叶哗哗响,归巢的小鸟喳喳叫,林子热闹起来了。 “你个木头!呆瓜!” “干嘛骂我……别打脸,啊!” …… 许久,桃夭打累了,坐回来继续吃那快冷掉的鸡腿,而沅宸呢,脸上带抓痕,委屈巴巴替她烤热那只鸡。“哎,说你弟干嘛监视我?”桃夭边吃边问,“他脑子是不是有问题?” “他岂止脑子有问题,他整个人都有问题。“沅宸不禁想起这些年他是怎么陷害他的,忍不住冷笑。 “你说我要不要找个机会弄死他?“ “不用你找他,他过几天就会送上门。“ 坐在奘嬅阁的沅宥突然打了个喷嚏。 “话说回来,你父亲抓我回来干什么?“桃夭有问道。 沅宸思索着,半响后摇头:“父亲的心思我一直琢磨不清。” “生命之树?”桃夭拿着鸡腿,一边想一边低喃着,“不会啊,仙门那群人才不会拿生命之树换我,毕竟我不是唯一的圣女血脉。” “萧澄儿也是圣女一脉,她应该也遗传了神力。”沅宸接着话。 “哎,小元元,你对我们仙门还挺了解的啊!”桃夭打趣着。 沅宸无奈一笑:“这些年我在千圣门可不是白混的。“ “既然抓我没用,不如你把我放了呗!“桃夭笑着问,”我觉得鬼影门不太安全。“ “抱歉,父命难违。“沅宸低别过了头,不敢直视桃夭,”但你放心,我会护着你的。“ 早料到被拒,桃夭无所谓耸耸肩,叹道:“那算了吧,就当来你家玩几天,但你得陪我。“ “尽量。“沅宸低声着。 “没事,你没空陪我就我陪你呗!“桃夭从沅宸眨眨眼,颇有调戏的意味。 她陪他吗? 不知为何,这话让沅宸心里暖暖的。 吃饱就想喝,在桃夭的吩咐下,沅宸将她背到临近的一汪清泉处取水。 日光映下,泉底清澈可见,青石为底,流水潺潺,鱼游若空,美不胜收。 “好美!“桃夭忍不住赞叹,”没想到臭名昭着的鬼山也有如此美景。“ 沅宸将她放在岸边:“坐好,我去取点水。“ 说着,他拿着一片大大的叶子盛水去了。 看着沅宸弯腰取水的背影,桃夭突然邪邪一笑,悄悄挪到他身后。 只感觉到身后有一股力量传来,沅宸警惕眯起眼,下意识侧身一躲,便见一个粉色的东西“刷“地一声从他身侧扑向外,”噗通“一声砸到水里,溅起了一大朵水花。 那些原本悠然游泳嬉戏的鱼儿受了惊吓,慌忙逃串了。 沅宸无奈摇着头,这是桃夭第几次偷袭他无果反而栽了自己呢? “啊,救命啊小元元!“桃夭在水中挣扎着,不断呼叫。 “水不深,可以站起来!“沅宸站在岸上袖手旁观还一脸嫌弃。 “……“她当然知道水不深,但这个呆子懂不懂英雄救美啊?! 桃夭气嘟嘟从水中站起来,湿哒哒的很是狼狈,连头发都乱了,黏糊糊贴在自己脸上,很不舒服。 更气的是她抬起头看到沅宸正叉这双手一脸看戏那样看着她,干干净净的还幸灾乐祸。 气死她了!!! “小元元,看招!“说完,桃夭迅速捧起水泼向沅宸。 迎面一滩水泼来。看戏的沅宸来不及反应,发冠衣裳全湿了,还有水从他那棱角分明的脸上划下,此刻的他就像是走下神坛的落汤鸡。 “哈哈哈……“桃夭得意地笑得前仰后翻,却被突然当头劈来的一泼水给呛住了。 “看招!“沅宸一抹脸上的水,竟笑着往桃夭那泼水。 “啊,可恶!“桃夭不甘示弱,拼命拍打着水花。 就这样,两人莫名其妙打起水仗,嬉笑声传遍了山谷。 溅起的水花在阳光的照耀下就像一颗颗金粒子,溅到四周的青石上,流出别样的光华。 很快,太阳就要下山了,他们也闹够了,湿哒哒走上了岸,虽然狼狈,但两人十分高兴。 沅宸掐了个净衣诀,两人的衣裳瞬间变干。 “走吧。“沅宸自然而然蹲在桃夭跟前,示意她上来。 “嗯。“桃夭笑得很甜蜜,熟练地爬上他的肩背。 一年来,沅宸还想习惯了背着桃夭往前走,而桃夭也习惯了靠在沅宸的肩背上回家,无论走多远,去哪玩去哪疯,沅宸依旧会将她安全背回家。 夕阳西下,晚霞照红了整片天。 “小元元,你说这像不像七年前你背我回家那天?“桃夭趴在他的背上,轻轻问着,脸带褪不去的笑意。 沅宸摇着头,难得的柔声道:“抱歉,实在记不起。” “没事,那我告诉你啊!”桃夭兴致勃勃,在他耳边添油加醋地讲着。 晚风微冷,吹落了那些呆不住的叶子,夕阳之下,两道重叠的身影被越拉越长,越长就越模糊,渐渐地消失在一片黑暗重。 *** 果真如沅宸所言,几天后,沅宥光临了画骨阁。 他一身用金丝重工刺绣的曼珠沙华华袍,腰环玉带佩香囊,脚踏镶玉云靴,穿得比沅宸这个大少主还要华丽,整个人讲究的很,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才是大少主呢! 桃夭很不爽地看了他一眼。 “二少主来啦,丝萝这就去准备些糕点!”丝萝一点也不隐藏自己的喜悦之色,离开前还美目含羞地看了沅宥一眼。 桃夭不禁汗颜:间谍也要有个间谍样,大姐拜托你能不能把你那色迷迷的眼神稍稍藏一下呢? 那妩媚的眼神令桃夭恶心得打寒颤,但她还是忍者恶心,“欢送”丝萝离开。 鬼影门那么无聊,难得来了两人来陪自己玩,桃夭怎么忍心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呢? 想到这,桃夭笑得十分非常灿烂。 “传闻仙门圣女美若天仙,今日一见,过名不虚传啊!”沅宥天生一幅迷人的丹凤眼,说的话比沅宸好听十几倍,怪不得能收买这么多人心。 可惜了,她心里就只有小元元一人,所以沅宥的美男计可讨好不了她。 不过…… 桃夭托着下巴,笑颜如花,眸含秋波看着沅宥,语气俏皮道:“谢谢少主夸奖,只是奴家有一问,不知二少主能否解答?” “什么问题,不妨说来听听。”沅宥笑得风流倜傥。 “都说儿子像父亲,你觉得我美若天仙,那么令尊是否也是这么觉得?” “……什么?”沅宥一时间迷糊了。 “哦,如果这样,那我知道他绑我来做什么了。”桃夭魅惑一笑,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我想,他可能是像想给二少主找多一个娘吧!” “噗!”沅宥将刚喝进去的茶水毫无形象喷出来。 “哎呦二少主,怎么这么不小心。”桃夭好心递去帕子,继续说着,“不过可惜了,我心气高傲,只做大不做小呢!” 说着她还十分认真地摇头思考。 沅宥:“……“ “不过二少主您放心,我才不会嫁给你父亲呢!“桃夭笑着,语气甜甜的,”毕竟我年轻貌美,但令慈却年老色衰,若我嫁过来,令慈失宠,想必会连累二少主吧。这种坏人前程的事,我身为仙门圣女可不会做的。“ 桃夭言外之意就是,他的一切光芒不过是靠自己母亲得来的罢了! 一阵见血,一刀封喉,一句话将沅宥那视若珍宝的骄傲击成渣渣。 果然,沅宥听着,眼睛眯了起来,虽然笑容依在,但明显僵住了。他手中的茶杯猛烈颤抖着,很明显,他生气了,而且气得很。 桃夭依旧装疯卖傻,笑得天真无邪。 “让你监视我,活该!“桃夭内心暗骂,表面依旧人畜无害。 但是呢,她目前不能太过得罪人,其一以免沅宥生气翻脸不跟她继续玩下去,其二,这是鬼影门,可不是千圣门,少一个想杀她的好过多一个想杀她的。 于是,桃夭若无其事,继续眸含秋波盯着沅宥。 “看什么!“语气很是不耐烦,看样子沅宥是打算撕破脸皮了。 不要啊!她还没玩够呢! “你帅啊!“桃夭昧着良心笑道。 一瞬间,沅宥感觉被雷劈了,一头雾水。 这个桃夭究竟想干嘛?! “你父亲呢太老了,我喜欢年轻点的,比如……二少主那样的。“桃夭轻轻吐着气,将手上的帕子递给沅宥,”这帕子就送给二少主了,权当定情信物了。“ “……疯、疯子!“沅宥像触电一般丢掉那帕子,吓得语无伦次,慌忙夺门而出。 沅宥怒气冲冲出门时正好撞到回来的丝萝,但他头也不回地走了,丝萝委屈巴巴站起身,转头却见桃夭笑得前仰后倒的,她一脸疑惑。 “哎,这不是我的帕子吗?“丝萝走过来,捡起了地上沅宥扔掉的那条帕子。 “哦,是吗?“桃夭忍住笑,装作什么也不知道,“这好像是刚刚从二少主的衣襟中掉出来的,原来是你哒!” 丝萝一听,脸立刻红了,她扭扭捏捏地跑开。 “噗呲!”桃夭忍不住了,“哈哈哈哈……” 第十七章 阴谋 自那天桃夭捉弄完沅宥后,丝萝便更加积极去缠着他,缠得他焦头烂额,他都没空找桃夭麻烦了。 对此,为了给自己找更多乐子,桃夭做了丝萝的爱情咨询家,每天变着花样给丝萝出主意去追求沅宥,可当沅宸知道这件事后,不仅不表扬桃夭,反而脸一黑,责备了她一顿。 桃夭表示很委屈,她这不是在给他出气嘛! 算起来,桃夭被抓到鬼影门都快七天了,眼看着快要入冬,可那些仙门人别说来救她,连消息也没传过来,她到现在还没弄清沅铭抓她回来软禁究竟是几个意思。 直到那一天,一个女孩的出现…… 那天中午,天刚刚下完一场大雨,蔚蓝的像被洗过一样,但天气却越发地冷了。 桃夭这些天总爱呆在沅宸的姽婳阁里看着沅宸或练剑,或处理公务,虽然大部分时间都是她自己呆在暖炉旁发呆,但好像沅宸在她身边的话,就算发呆也会变得有趣。 姽婳阁临近画骨阁,可以说是画骨阁的主阁,它不像奘嬅阁那般豪华气派,倒十分雅致简朴,而且四周种着常青的松柏,在这个万物萧条的季节里,姽婳阁是鬼山上最生机勃勃的。 此时桃夭裹着自己百宝囊里唯一一件棉斗篷,蜷坐在沅宸身旁,好奇地和他一起看他手上的一封信。 那封信上的字体不是汉字,扭扭歪歪的,像虫子一样,桃夭记得这个威廉是教过她一点的,是西方的一种文字。 “dearyuan……ihadkeptlookingfor……这个词看不懂,butthereis……is……is什么啊?”虽然威廉教过她这西方的语言文字,但她也就那半桶水的水平。她在沅宸旁边断断续续地读着,完全看不懂这封信写什么。 沅宸看了她一眼,将她那快要亲到信纸上的小脑袋推开,语气虽淡但似带着笑意:“威廉说他依旧在追查血磁这件事,目前查到了原来的买主是个东方女性,但还没查清。” “哇,你好厉害,这都看得懂!”桃夭看着沅宸一脸敬佩。 “我在西方呆过五六年。”沅宸淡淡说着,边说便翻看威廉寄来的信,“威廉这提到你,他要我向你问好,还邀请你去西方玩。” “好啊,你让他等我,等我弄完一些事就去西方玩。”桃夭很是高兴地看着威廉的信,虽然还是看不明白。 “什么事?”沅宸有一句没一句问着。 “没什么。”桃夭显然不想谈这个话题,连忙扯开,“对了,你能不能教我西方的语言?” “有机会的话。”沅宸眼也不抬地说着,但桃夭知道,只要是他答应的,就算那时答应得有多随便,他一定会做到的。 “谢谢你,小元元!”桃夭很是高兴从后背抱着了他,将整个人压到他背上。 后背暖暖的,软软的,一股股清香扑鼻而来,沅宸的心一阵悸动,神使鬼差下他竟没有推开她这个亲密的动作。 “对了,他还说什么了?”桃夭靠着他耳朵问着,甜甜的气息喷到他耳边,痒痒的,他的心神顿时溃散了。 不行,太危险了! 沅宸悄悄禁握着拳,声音有些沙哑说着:“那个,你先下来。” “为什么?”桃夭趴得正舒服,还不想离开呢! “你好重……”他也不知道要说什么了,反正脑子一片混乱。 “你又说我重!”桃夭气嘟嘟地离开他的背,狠狠锤了他一拳,“我都少吃很多了,你怎么总是说我重!” 可是沅宸却一把抓住了她的拳,这是她意料之外的。 他的手很大,完全能将她小小的拳头包裹住,手背上传来属于他的温度,让桃夭的心不禁一颤。 桃夭清楚地感觉到沅宸那双眼是如此炙热地看着她,仿佛想要把她看到眼里,永远藏起来一样。 暧昧的气氛渐浓,他慢慢靠近桃夭,桃夭呼吸一滞,脑袋瞬间一片空白,只感觉到他的气息渐渐靠近,以及自己的心跳在加速。 然而,就在唇齿快要相触之际,一阵推门声打破了这股暧昧的气氛,两人像触电一样弹开了。 沅宸慌忙拿起信件,一本正经地看着,可是他没发现自己将信调转来看了。 桃夭也胡乱拿起桌上一本书挡住了自己通红的脸。 沅宸:我刚才在干嘛啊! 桃夭:谁啊,坏我好事,早知道刚才就主动点啊! 尴尬中,一个女子破门而入。 是的,破门而入,不带敲门那种,好像这是她家那样。 桃夭不爽地看着她。 那女子一身紫衣,眼睛大大的,脸颊肉肉的,整个人看起来很是可爱,不过她眉间的一个蛇型花钿让她可爱中带了些许妩媚。 “宸哥哥!”嗯,声音也是甜甜的。 女子高兴地叫着,完全忽视桃夭就扑向沅宸,挽住沅宸的手臂。 桃夭十分不爽地盯着那双挽着沅宸手臂的魔抓。 “独孤芸?”沅宸有些吃惊,冷冷抽出自己的手臂,“你怎么在这?” 一听“独孤”一姓,桃夭皱起了眉,眼中闪过杀意。 “父亲叫我来办点事。”独孤芸讨好地笑着,撒娇道,“宸哥哥,你几年不见芸儿了,有没有想芸儿。“ “不想!“沅宸有点不耐烦推开独孤芸,态度十分冷漠,”你来鬼影门办何事?“ “芸儿这么想念你,你却不想念芸儿,不行,说你想芸儿了!“ 沅宸这次没说话了,冷冷看着她,看得她心里发毛。 桃夭内心暗暗叫好,她头一次觉得沅宸这个死鱼脸这么帅,这么顺眼! “好啦,不跟你闹了。“独孤芸赔笑着,”宸哥哥你先去找沅叔叔吧,他有事找你。“ 谁要跟你闹?沅宸内心很是嫌弃。 他不理独孤芸,只看了看桃夭,轻轻说着:“你在这等我一下,我去去就回。“ “好。“桃夭笑道。 沅宸离开前还不放心地看了桃夭一眼,在得到桃夭放心的眼神后他才安心离开。 沅宸走后,偌大的房间就剩桃夭和独孤芸两人了。 房间里烧着安神的檀香,可此时檀香里却夹杂着丝丝硝烟味。 桃夭不理独孤芸,自顾自看着威廉的信,可是她不理独孤芸,独孤芸却找自己麻烦了。 “你怎么能随便拿宸哥哥的东西看!“独孤芸蛮横一把夺过桃夭手中的信,一脸嫌弃,”你是谁派来的侍女,这么不懂礼数?“ 桃夭:“???“ 喂喂喂,方才是谁门也不敲就破门而入哒?要脸不? 桃夭二话不说,霸气地将信件夺回过来,还冷冷刀了她一眼。 “你……” “你什么你,这信你看得懂吗?”桃夭嫌弃地看着她,一脸不屑,“看不懂就别抢。” “难道你看得懂?”独孤芸冷笑着,她认得,这是西方的文字,东方少有人看得懂。 谁知桃夭却流利地将信读了出来,叽叽喳喳,那口音简直和西方人有得一比。 独孤芸听着,惊呆了。 其实桃夭也看不懂,但反正两人都不懂,就算她装懂也没人发现吧! 反正这封信读下来,她就只读对几个单词,其他都是她乱编乱说的,但还是骗过独孤芸了。 “你是谁!”独孤芸气得脸色快赶上她衣服的颜色了。 “桃夭。”桃夭淡淡回答着。 “哦,仙门圣女啊!”独孤芸却奇怪一笑,“多说仙门圣女美若天仙,今日一见果名不虚传啊!” 虽说着赞美的话,可桃夭一点赞美的意味都没听出来,反而感觉她是在嘲笑她。 又是这句话,就不能换一句吗?红颜祸水也行啊! “的确,我的美貌放眼四届无人能敌。”桃夭笑说着,“所以,你就别痴心妄想了。”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可现在人家都踩上家门口了,桃夭怎么也不忍! “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桃夭撩过鬓边几缕发丝,自信笑道,“就是说一你这种姿色,无论怎么浓妆艳抹,可只要有我在,你就会黯然失色,而你那宸哥哥,眼里只有我,没有你,我劝你啊,不要痴心妄想了。” 没错,桃夭就是这么自信,这么骄傲! “你……”独孤芸气得拍桌子,“不要脸!” “这是事实。”桃夭挑挑眉,一幅你爱信不信的样子。 “哼!“独孤芸长袖一甩,夺门而出。 “慢走不送!“桃夭得意地笑着说。 但当独孤芸离开后,桃夭脸上的笑容瞬间收回,她低垂着眼,漫不经心地敲着桌子。 蛊魅门…… 她眼一眯,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 就在此时,一缕硝烟从雁山上空冒起,雁山上的结界因为受到巨大的冲击力而猛烈颤动。 一群身着暗紫黑袍、手拿蛇型长鞭的人盘旋在千圣门上空,他们脸色发青双唇发紫,每个人眉间都烙有蛇纹,是他们看起来格外奇怪阴森。 魔族之一的蛊魅门擅长养蛊制毒,蛇纹就是蛊魅门的标志。 他们肆无忌惮地抽打着雁山结界,挑衅着第一仙门的权威。 “魔族竖子,尔敢放肆!“萧厉怒吼,气势十足。 在山前拼命维护结界的弟子看到自家门主出来了,立刻气势十足。 目前虽说仙魔两界水火不容,但近十几年来魔族就算冒犯哪也不敢冒犯第一仙门千圣门。 “萧门主,别来无恙啊!“这时蛊魅门中走出一个中年男子,他双眼像毒蛇一样骇人。 “伽西,你们蛊魅门这是几个意思?“萧厉盯着他。 曼伽莎.伽西,今曼伽莎家族族长,蛊魅门第一大制毒师,为人阴险狡诈,毫无人性。 “受门主吩咐,前来千圣门拜访而已。”不知是不是常年浸泡在毒药堆里,伽西整个人像中毒一样,就连声音也是沙哑至极。 “拜访?”萧厉冷笑一声,“这就是你们蛊魅门拜访他人的仪式嘛?” 看着上空那快要破碎的结界,萧厉十分不爽,不是怕结界碎了他们打进来,而是结界修复起来耗费好多人力物力啊! “呵呵,萧门主所言极是,在下今天的确不是来拜访的,而是想给一样东西给你看。”他说着,便把那沾着粘稠黑色液体的衣袖一甩,空中瞬间出现一幅画面。 画面中,桃夭四肢被绑,昏迷不醒,四周很是昏暗,背景好像在摇晃。 “小桃!”萧厉惊呼着,随后生气盯着伽西,“果然是你们抓走小桃!” “哎,不是我们抓的,是鬼影门,我们现在只是把她带回蛊魅门罢了,作为人质!”伽西笑得很得意。 “你们想干嘛?” “没想干嘛,就像用圣女的性命换一人罢了。”伽西很满意看着萧厉手足无措的样子。 “谁?” “曼伽莎.伽罗,我的侄女。” “……什么?”萧厉疑惑着,“你找你侄女来我这干嘛?” “可她就在你门下啊!”伽西笑着。 “可笑,你侄女应该跟你一样,是魔族人吧。”萧厉很是不屑,“我们千圣门可是一大仙门,从不受魔族的弟子的。” “啊,对不起,我说错了。”伽西内疚地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实在不好意思,她现在不加曼伽莎.伽罗,她叫……萧玥,对,萧玥!” 话语一出,所以白衣子弟都惊呆了。 “你胡说,玥姐姐怎么可能是魔族人!“一个跟萧玥交好的女弟子生气道。 “信口雌黄,萧玥乃千圣门弟子,是仙门中人,怎么会是你侄女。“萧厉怒道。 “不管是不是,三天。“伽西无视下面的质疑,直直竖起三根枯萎的手指,邪笑着,”三天后交出萧玥,否则,我就那你们圣女的血练毒!“ 说完,伽西就带着一群暗紫黑袍弟子扬长而去。 “去,把萧玥叫到万神殿!“伽西走后,萧厉连忙吩咐。 万神殿灯火通明,恍若神殿,此时萧厉坐在上座,两旁坐着四大峰主,他们面色凝重,如临大敌。 许久,萧玥从殿外走来,她一言一行端庄优雅,一席白衣飘飘仙风道骨,怎么看也不像是魔族人。 她走进来,下跪行礼道:“弟子参见门主,四大峰主。“ “萧玥,今天发生的事你可有听闻?“出于桃夭的关系,萧厉早就把萧玥当成半边女了,他不愿,也不相信萧玥是魔族人。 “听闻。“ “那你是不是曼伽莎家族的人?“萧厉紧张问着。 萧玥不语,却再次跪下,三磕头后才缓缓道:“回门主,弟子不是。“ 听此,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如释重负。 “不是就好……好了,别跪着,快起来。“萧厉和蔼笑着。 萧玥在千圣门颇有美名,为人和善,知书达理,人缘极好,她平时除打点圣女殿外,一有空就会帮其他峰主打点事物,帮弟子们做好吃的,她做的桃花酥在门内可是畅销产品。 可谁也没注意到萧玥那藏在衣袖下紧了又紧的拳头。 “现在不是。“她咬咬牙,决然道。 仿佛一颗石子砸进平静的湖面,一下子,安静的万神殿一片惊呼。 “什么?“萧厉慌了,他多希望是自己听错,可四周的议论声让他无法忽视。 萧玥深吸一口气,挥手在眼前一抹,一双比血还红的眸子便暴露在众人眼前。 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 “自从韦氏被灭,独孤一氏篡夺蛊魅门后,我就不再是曼伽莎族的人。“萧玥反倒笑了,看着前面的质疑,她眼中是不灭的坚定,”我现在姓萧名玥,是圣女殿掌事,是千圣门的弟子!“ 蛊魅门内乱,曼伽莎族也内乱,伽罗一支是支持韦氏一族,在韦氏一族被独孤氏灭后,伽西叛变,将伽罗的母亲父亲及那些支持韦氏的族人全都杀光,她侥幸逃了出来,却像只过街老鼠一般躲避着无穷尽的追杀,幸得桃夭相助,她才能苟延残喘,自那日起,曼伽莎.伽罗就死了,剩下的,只有一个姓萧名玥的女子,她抛弃姓氏,抛去过去,往后余生,她只想好好守在桃夭身边,好好报答她,陪伴她。 可是,那些她原以为能抛弃的一切全都回来找她了,她才发现,有些东西不是想不要就能不要的,就像自己的红曈,生来就有,无论怎么隐藏都无法掩饰它的存在。 同样,有些事情是永远无法逃避、忘掉。 这几年偷来的欢乐时光终究要还回去了…… 萧玥忍着泪,再次向萧厉,向千圣门磕头行礼:“感谢门主多年来的照顾,千圣门的大恩大德,萧玥永生难忘,来世定当衔环结草。“ “你……哎!“萧厉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门主放心,弟子定将圣女安然无恙救回来。“萧玥抬头,眸含泪花,目光坚定。。 她的眼睛清澈、明亮,带着一种视死如归的坚定。 萧玥深知,此一去将是不归路,但她不后悔,她的命是桃夭救的,现在,是时候还给她了。 “你的命是我救的,想死得通过我同意!“ “这样吧,如果你觉得欠我的话,就答应我当我的姐姐,照顾我,永远陪我玩。“ “从今天开始,你就叫萧玥了。‘萧’是我的姓,所以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人了!“ 玥姐姐,我要吃饺子!“ “玥姐姐,走,去玩!” “玥姐姐……” 往事历历在目,那段美好的时光仿佛就像是昨天才发生的,可现在回想起来却那么遥远,她本想着用余生陪伴桃夭走下去,现在看来,她要食言了。 “小桃,对不起,玥姐姐要要食言了。” *** “不……不要……玥姐姐!”桃夭惊醒时,浑身冷汗。 她环顾四周,却发现自己在一间完全陌生的房间里,她心一惊,慌忙起身。 可正当她准备开门时,门自己打开了。 沅宥和独孤芸并肩走进来,一红一黑,一样笑得如蛇蝎,果真十分般配! 她似乎想起昏迷前喝的那碗茶,以及独孤芸手拿绳子在她面前晃悠着。 可恶,又被人绑了! “这是哪!”桃夭警惕问着。 “这是我家。”独孤芸笑起来很甜美,可桃夭知道她就是一只扎人的毒蜂,一条随时能咬人的毒蛇,“圣女您放心,蛊魅门不比鬼影门差,吃的住的一样好。” 吃的住的?你养猪啊! 但桃夭现在实在没心思和她嘴贫了,她转过头,眯眼望向沅宥,忍住怒气低沉问着:“为什么把我送给蛊魅门?” “你说错了,这不是‘送’,想绑你的人本来就是蛊魅门。”沅宥很是无辜摇头,“我们只是帮他们罢了。” “沅宸呢!”桃夭道,“我要见他!” 小元元,但愿这件事和你无关,否则…… “我那傻哥哥?”沅宥不屑一笑,“哼,被儿女私情蒙了心,竟敢公然反对父亲将你送到蛊魅门,他早就被父亲关起来了。我就不明白了,明明是他查到那个人的,现在却反过来阻止父亲用你去抓她?真好笑。” 桃夭的心猛地一颤,忍着害怕,她咬牙切齿道:“那你可得谢谢你口中的‘傻哥哥’啊!” 沅宥不想理她,转身向独孤芸一拜,道:“我先走,她就交给你了。” “放心。”在沅宥走后,独孤芸脸上可爱的笑容瞬间变得可怕。 她转过身,突然一手掐住桃夭的脖子,另一只手幻化出锋利的指甲,她用指甲慢慢地从桃夭的脸上滑过,似轻抚,但更像是威胁、报复。 桃夭被掐的止不住咳嗽起来。 “你觉得你的脸很美,是吗?”独孤芸毒笑着,语气渐渐疯狂,“其实上次在宸哥哥面前我就想将你的脸划烂,你知不知道?啊!” “可是我不能,宸哥哥在,我要在他面前留下好印象的,但现在,他不在了……哈哈哈!”她笑得好丑陋。 “所以,你抓我回来就是为了划花,我的脸?”桃夭艰难说着,如果真的是这样,挺好的。 “呵呵,你也太自以为是了吧。”独孤芸嫌弃地推开桃夭,擦了擦手,冷冷道,“你以为你是谁?不过是顶着圣女名号的废物罢了,也不知你们千圣门是不是眼瞎了,竟选了你这个废物当圣女,明明那个萧澄儿资质好你百倍啊!没天理啊……” “哦,那你抓我这个废物来干嘛?”桃夭忍着怒气和心急,笑问。 “曼伽莎.伽罗。”独孤芸笑道。 桃夭瞳孔猛地收缩,心头一颤。 “谁?我不认识。”桃夭浅浅笑问着,故作镇定,可手已经握紧了拳。 “哦,对了,她改了姓命,叫……萧!玥!”看着桃夭脸上变了又变的神色,独孤芸像打胜仗一般高兴、满足。 桃夭不语,只是看着她,眼底滔天的害怕和怒意再也不隐藏了。 “我要用你,去换她,换她体内养着的魔蛊……” 话还没说完,独孤芸觉感觉迎面冲来一股巨大的力量,下一刻,她的脖子就被桃夭死死掐住,呼吸困难。 不可能,不可能,她离她这么远,她要攻击她她怎么会不知道? 桃夭不是废物嘛? “你敢!”桃夭将她死死抵在墙上,她死死盯着她,语气寒冷到极点,“你们若敢伤她分毫,我定让你们十倍、百倍、千倍奉还!” 那一刻,桃夭就像变了一个人,凶残、可怕,混身散发着一种让人透不过气的压迫感,压得一向蛮横的独孤芸喘不过气,内心慌张至极。 “我说到,做到!”桃夭加大了手劲,仿佛下一刻独孤芸的脖子就要被活生生拧断。 凶狠,令人心生畏惧,她就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羊皮脱下后,她暴露了自己萧杀的一面。 独孤芸第一次感觉到死亡的到来,害怕极了,拼命挣扎,可越挣扎,脖子上的绞力就越大,她就越呼吸不了。 “救……救命……”独孤芸快要窒息时,拼尽全身力气踢到了桌子。 门外的人听到动静,连忙破门而入,可当他们看到房间了的一幕时,全惊呆了。 他们好像看到了恶魔…… “救我!”独孤芸绝望叫着。 他们回过神,赶紧将独孤芸从桃夭手中解救下来。 被救后,独孤芸不敢再看桃夭一眼,一刻也不愿呆在桃夭视线范围内,她落荒而逃。 房内,只剩桃夭一人,她连忙冷静下来,从百宝囊里拿出了一个小海螺。 她摇了摇小海螺,半响,海螺里传来一阵雌雄难辨的声音。 “丫头,找为师何事呀?”听得出,扶风此时很悠哉游哉。 “师傅,救我!”桃夭害怕喊着。 玥姐姐,等我,千万不要感傻事,求你了! 第十八章 求救 夜深时,血药谷归于平静,冷风阵阵冽过,摆弄着那些黑夜中绽放的精灵,万花丛中,一抹红影掠过,却没人发觉。 一个身着暗紫黑袍的女子穿过长廊,停在一间厢房前,她敲了敲门,好像有事要找里面的人,可里面鸦雀无声。 “圣女?”女子狐疑打开门,却发觉里面空无一人。 “不好啦,圣女逃走啦!”她惊呼道。 独孤芸应声而来,在发现桃夭逃走后,又气又恨,那长长的指甲早已深深插入掌心而她却浑然不觉。 好一个桃夭,竟能从血药谷中逃了,看来她还是低估她了,不过,逃得太迟了! 一抹杀意流过…… 此时,扶风早就带着桃夭逃回雁山,那时后天刚蒙亮,山前的弟子见桃夭回来,连忙上山通知萧厉。 看着熙光下那赫赫写着“千圣门”三个大字的门楼时,扶风苦涩一笑,莫名沧桑。 “丫头,为师不便久待,先走了。”扶风收回笑容,溺爱地模模桃夭的脑袋瓜,柔声道,“记住,有为师在。” “嗯。”桃夭强忍不安,目送扶风离去后,连忙跑上山。 山风呼呼吹,吹得寒彻心扉。 “小桃。”在山腰间,父女两相见了,看到桃夭平安归来,萧厉感动得差点流泪,赶紧抱住自己的宝贝女儿。 桃夭却稍稍推开阿爹,紧张问着:“阿爹,玥姐姐呢?“ 听罢,萧厉脸色一沉,不语,似不愿提及此人。 “阿爹,玥姐姐呢!“桃夭害怕极了,慌忙追问。 不要,千万不要给她那个答案! “小桃,她是魔族人!“萧厉恨铁不成钢看着桃夭,”你被她骗了!“ “所以……“桃夭心里一凉,浑身忍不住颤抖,”她,在哪?“ “……蛊魅门!“萧厉不忍道,他知道桃夭一直把萧玥当亲姐姐对待,感情深得很,萧玥此去定是条不归路,桃夭难免会伤心。 都怪魔族人,太卑鄙狡猾了,骗得他女儿好惨! 桃夭猛地一愣,无力后退几步,双唇啥时发白。 “为什么……“桃夭忍着泪,不敢相信地望着萧厉,”阿爹,你为什么不保住玥姐姐?“ “她是魔族人!“ “我知道!“桃夭沙哑吼道,”那又如何,魔族人就不是人了?玥姐姐那么好,待你像是对待自己父亲一样,你不是总说好想有玥姐姐这样的女儿嘛?为什么,为什么你你不保住她!“ “我保住她就保不住你!“ “好,那现在我回来了,阿爹……“桃夭扯着萧厉的衣袖,央求着,”我们去救玥姐姐,好不好?“ 从小到大,桃夭虽总是朝他撒娇,但却从没像此时一样央求过他,看着自己女儿如此伤心,他心头忍不住软了下来,只是…… “她是魔族人!“他不仅是桃夭父亲,更是千圣门门主,仙门的表率,”仙魔不两立,如果我们公然攻打蛊魅门只为救一个魔族人,干涉魔族之事,定会议论纷纷,千圣门的名声就不用要了!“ 一颗泪滑过,桃夭瞪大眼,不敢相信地听着。 她不懂,阿爹为何如此绝情,以千圣门的实力救玥姐姐应该不是难事,可是他宁愿保住千圣门名声这一虚无的东西,也不愿意去救一个待自己如父亲般的玥姐姐。 不过也是,为了千圣门,他都愿牺牲阿娘了,又何况区区一个魔族人? “也对。“桃夭放开了他,苦笑着,”千圣门名声重于一切,小桃就不劳烦阿爹了。“ 说完,桃夭转身离开。 “站住!“萧厉怒吼,”你干嘛去!“ “你不去救,我去救。“桃夭拭去泪,头也不回走开。 可谁知,脑后又传来一阵痛,天地瞬间晕眩起来,渐渐变得模糊、昏暗。 “不要……“昏迷前,桃夭挣扎着,可四肢渐趋无力,她最后倒在一片黑暗中。 “小桃,对不住了。“萧厉抱着爱女,心疼一叹。 无论如何,他们都不能去救萧玥。 *** 桃夭逃跑后,独孤芸满肚子火,怒气冲冲来到地牢里,准备找人撒起。 地牢深处的一块木桩上绑着一个女子,她脸上、身上布满令人害怕的血痕,有流着血的,有结了痂的,更有化了脓的,那一袭仙鹤白袍早就被血染得污浊难看,白种红,刺眼的很,可是就算狼狈如她,她那双眼睛依旧坚定明亮,毫不畏惧抬起头,看着面前走来的独孤芸。 独孤芸很不爽地看着她的眼睛,随手便幻化出一条紫鞭,狠狠地往她身上一抽,好不厌烦地讲着说了几百遍的台词:“伽罗,快交出魔蛊,不然我就杀了桃夭。“ 紫鞭一抽下去,那结了痂的伤口瞬间益处暗红的血,疼得她不禁闷哼,可是她依旧不屈服,嘲笑道:“别装了,看你那么生气,我家小桃早就不在蛊魅门了吧。独孤芸,你可真差劲,连我家小桃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都看不住。” 不久前,扶风在就桃夭离开前来过地牢一次,她欲救走萧玥,可萧玥不愿走,因为她不想再逃避了。 有些事,为了自己也好,为了小桃也罢,她必须要面对,要解决。 方才看见独孤芸不像以往那样兴致勃勃来折磨自己,反而一脸怒气,萧玥便知道,小桃安全了。 “你找死!”独孤芸生来骄傲,向来听不得违逆之言,让桃夭逃跑是她一大耻辱,萧玥的花更是往她心里插刀,她气急败坏,疯狂地挥打着紫鞭。 “哈哈哈!”独孤芸越气,萧玥就笑得越放肆,“独孤芸你就是差劲,你们南谷独孤一派就是差劲!” “你……” “韦氏才是蛊魅门的真正主人,你们,不过就是一群鸠占鹊巢的小人,一群忘恩负义的腌臜!”萧玥笑骂着,笑容接近疯狂。 多少年了,多少个日日夜夜,灭门之痛早就将她折磨得血肉模糊,她原以为自己已经对这段血淋淋的回忆麻木,可是,当她看到独孤氏,看到独孤芸后,她才发现自己的恨可以那么深,那么久。 当年韦氏执掌蛊魅门,他和其他魔族门主不一样,醉心毒草蛊虫,与世无争,善待东西南北四大谷主及他们来自西蛮的曼伽莎一族,谁知,那样好的人却被一群狼子野心、忘恩负义的贼子害了性命,灭了门。 她的父亲,原曼伽莎族长,由于誓死追随韦氏而不为独孤氏所容,被残忍杀害,而她,唯有带着父亲的心血逃入仙门。 血海深仇,她想忘,可天不让她忘! “你找死!”独孤芸彻底怒了,她伸出那又长又尖的爪子,死死掐住萧玥的脖子。 萧玥一点也不怕,冷冷笑道:“你敢杀我吗?” 杀了她,魔蛊的下落就跟着她一起去了! 独孤芸的确不能杀了她。 “可恶!”她恨得咬牙切齿,狠狠甩了萧玥一巴掌,才肯甩袖走人。 “呵呵……哈哈哈!”萧玥笑着,疯狂的笑声就像是地狱来的鬼哭一般,传遍了这个阴森的地牢。 *** 脑后传来一阵阵刺痛,桃夭迷迷糊糊中醒来,一睁开眼,天已亮。 “唔……”桃夭吃痛揉着后脑,吃痛叫着,“玥姐姐……” 玥姐姐……萧玥! 似乎想起什么可怕的事,桃夭连爬带滚冲到门前,可一打开门,她就看见两个手持仙剑,看起来很厉害的样子的人守在了门前。 “什么意思?”桃夭很不友好地看着他们。 一名男子转过身,恭敬道:“圣女,门主有令,从今天开始圣女禁足青玉峰。“ 监视她对吧!好! 一股怒气涌上,桃夭狠狠甩上门,“嘭“地一声,沉重的红木门用力颤抖起来,好像要倒要倒的样子。 怎么办? 她环顾四周,却见所有门窗被钉死了,连只虫子都飞不出。 可恶!可恨! 可没过多久,门外便传来一阵对话声,不久,一个墨衣男子迎光而入,墨衣飘飘,温润如玉,正是许见尘。 “见尘哥!“桃夭激动地叫着。 许见尘拿出食盒上的饭菜,柔笑道:“小桃,你昏迷三天都未进食,来,吃点东西。“ “三天!“桃夭惊讶道,”我昏迷三天?“ 许见尘不语,微微点头。 “那玥姐姐……“ 然而未等桃夭说完,许见尘便将一块糕点塞进她的嘴,堵住她的话。 “小桃,我今夜就去救她。“他低声着。 “真的?“桃夭喜出望外,”我跟你去!“ “不可。“ “为何?“她能帮上忙的。 “家父和令尊并不知情,我需要你帮我打掩护,加之……“许见尘顿了顿,溺爱摸着桃夭的头,”就你那三脚猫功夫,去了我还要分身保护你呢!“ “不是,我……“ “好啦,不用担心。“许见尘笑得如沐春风,”这几天我大致把关押玥儿的地方打探清楚,有多少人守着,什么时候换班我都一清二楚,救人而已,我一个人足以应对那些守卫,而且一个人更加来去自如,你说对不对?“ “……好吧,那你小心点。“桃夭乖乖点头,在百宝囊里翻出了一个绣包,递给许见尘,”见尘哥,这是我自小带着的平安符,你拿着,能保你和玥姐姐平安。“ 许见尘接过绣包,心里一片温暖:“谢谢小桃。时候不早了,我先去准备。“ 然而就在许见尘刚要踏出房门时,桃夭叫住了他。 许见尘缓缓转过身,看见桃夭依旧一脸担心,他柔和地笑了,那笑容,比外面的阳光还要温暖。 “平安归来……“桃夭强忍害怕,笑道。 “好。“语毕,许见尘带着笑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沉重的木门再次关上,那抹墨绿的身影迎着晨曦,渐渐走远,最后消失在狭窄的门缝外。 这时的桃夭从来没有想过,这是她最后一次和许见尘的见面。 第十九章 陨落 观月门,观一月而知四界。 稀稀疏疏的的飘云遮住那颗皎洁的月亮,此时天上星光暗淡。 温若立于观月塔上,仰望那遥远的星空,那双仿佛能看穿前世今生来世、万物一切规律的慧眼忍不住眯了眯,脸色甚是凝重。 “门主,怎么了?”她身旁的弟子问道。 每每观月测出不详预兆时,温若就是这副凝重的表情。 “乌云遮月,星光黯淡……“她仰头似自言自语着,随后她指了指天际那颗闪烁着的星星给身旁的弟子看,不安道,“你看那颗东方主星,像不像被风吹的蜡烛,闪啊闪,快要灭掉的样子?” 那位弟子连忙仰头观看,看着那颗闪烁得精疲力尽的星星时,脸色不禁凝重了。 每个方位都有一颗主星,每当主星暗淡或陨落,就代表着那个方位将有一位影响力极大的人物要坠落了。 东方,日出之地,日出之山…… 那弟子不敢胡乱猜想下去,只敢小心说着:“门主,东方主星闪烁许是新主星的出现,并不代表主星的暗淡或坠落,门主不必太过担忧。” “不。”温若不安摇着头,“我有一种祥的预感……你快去通知各仙门,特别时千圣门,让他们做好准备。” “什么准备?”弟子不安道。 “可能……”温若抬头看着那颗即将陨落的星星,轻轻道,“四界要乱了……” *** 其实桃夭送给许见尘的绣包里装的并不是什么平安符,而是一件法器——元神玉。 元神玉是扶风所制的法器,施玉者可以透过此玉看见、听见佩玉者所经历的一切,必要时,施玉者可暂时将元神抽离肉体,瞬移至佩玉者身旁为其抵挡伤害。 许见尘规划好亥时夜闯蛊魅门救人,当亥时钟声一响,桃夭连忙席地而坐,打坐入神。 透过朦朦胧胧的画面,她看见无数紫鞭朝自己挥舞过来,准确来说是朝许见尘挥舞而去,就在她心头一颤时,耳边响起悠扬的笛音,无数藤曼不知从哪窜出,死死捆住眼前的暗紫黑袍人。 桃夭暗暗松了一口气,继续施神留意,她看见许见尘潜入地牢,绕过一间又一间阴森的牢房后,终于找到萧玥所在牢房。 此时萧玥一身白袍早已染红,秀发凌乱,浑身是伤,被折磨得不成人样。 桃夭的心像被刀剐一样疼。 “阿玥!”许见尘心疼着,连忙把剑砍断萧玥手上的枷锁,轻轻抱住她。 萧玥迷迷糊糊睁开眼,看见眼前人时,她不敢相信道:“许见尘,你怎么在这?” “阿玥,我们先离开这。”许见尘不多说,连忙扶起萧玥欲往外走。 可是,就在此时,一片火光突然照亮这片黑暗,一瞬间,无数暗紫黑袍的人纷纷从四周涌出,团团围住他们。 暗紫黑袍中,一个倩影走出,她笑颜可爱,声音甜美,那双大大的眼睛看着许见尘他们,就像猫见老鼠、蛇围猎物般兴奋。 独孤芸! 桃夭一惊,猛地回神,可睁眼之际,房内一片漆黑,鸦雀无声。 她怎么在那? “独孤芸!”桃夭又怕又恨,紧握住拳,再次入神。 可是,当她再次入神后,听到的是一阵阵急促的笛音,而且混杂着十分激烈的打斗声。 她看到的,不再是一片昏暗,而是一片血红。 元神不禁再次归回,这次,恐惧如汹涌的洪水涌上心头,桃夭再也坐不住了。 “不要……”桃夭低喃着,慌张咬破手指,以血为墨,在额上一画,天地瞬间颠覆。 许见尘没想过蛊魅门竟然早就知晓他要来救人,不幸落入圈套,此刻他正负伤带着萧玥狼狈逃跑着,腰上的绣包突然溢出千万丝银光,顷刻间,银光化为利器,伴随着一声刺耳的铃声,刺穿了一个靠近他的蛊魅门人。 银光洒下,桃夭幻化而出,若隐若现。 “小桃!” “桃夭?!” 他们异口同声惊呼道。 “见尘哥,你们先走!”桃夭推了一把许见尘,喊道。 她二话不多说,持起悦铃便飞身闯入紫袍中。 一阵阵风铃声惊动了黑夜,桃夭挥舞着悦铃,那把一品灵剑在她手上活过来了,剑招皎若游龙,剑剑致命。 一众数一数二的蛊魅门弟子竟无法靠近她。 独孤芸气愤地看着桃夭,果然,她就说桃夭没那么简单。 什么剑术废物、仙门废材,不过是桃夭往自己身上披的一层羊皮! 好,既然她这么厉害,那她就好好陪她玩玩! 独孤芸邪邪一笑,抽出随身的配剑,趁桃夭应接不暇,飞速绕过她,靠近萧玥。 杀了伽罗,就能毁了桃夭! 独孤芸坚信这一点。 激战中的桃夭突感身后一道剑锋掠过,回头一看,却见独孤芸持剑直逼萧玥,快得像闪电。 “不要!“桃夭狠狠甩开那些缠着她的紫袍们,身形一闪,不顾一切挡在萧玥面前。 只听见利器割开血肉的声音,独孤芸狠狠将剑插入桃夭腹中,剑入血骨,鲜血便如豆一颗一颗顺着剑身滴落。 “小桃!“萧玥惊呼着。 黑夜中,一道闪电突然划过,惊亮了整个天。 “噗!“桃夭猛地吐出一口血,血丝残留在嘴边。她地下头,只见那把刺进自己腹中的银剑像包了一层透明的纸一样,自己的血顺着它流它却一尘不染。 血留着,可就在低落到地时突然消失。 “走……见尘哥,快走!“桃夭忍痛,撕心喊叫着,”快走啊!“ 快走,她怕就算自己死了,也保护不了他们…… “小桃不要!“身后传来萧玥撕心裂肺的哭喊。桃夭听着,泪忍不住滑落。 玥姐姐、见尘哥,请你们一定要平安归来! “见尘哥,带玥姐姐走!“桃夭喊着。死死抓住独孤芸的手腕,不让她去走。 “……“许见尘咬着牙,不顾萧玥的挣扎抱起她便飞身离开。 “你放开我……“听着萧玥的哭喊渐渐走远,桃夭不禁笑了笑。 “你给我放开!“独孤芸喊着。 “不放!“桃夭倔强道,她狠狠盯着独孤芸,眼里满是杀意,盯得独孤芸后背直冒冷汗。 就算肉体在聆风阁内血流不止,桃夭却始终死死不愿放开回神,她只想抓住独孤芸,不让她去追许见尘他们,拖得了一时是一时,直到元神再也无法支撑,她才被强行拉回肉体。 黑暗的房间里,桃夭猛地吐了一口血,那血艳了整个夜,她连忙从放在桌上的百宝囊中取出一颗药服下,腹上的血暂时止住了。 但她来不及处理其他伤,便急匆匆冲出房门,二话不说就把守门的两个侍卫打晕。 她抽出悦铃,轻身一跃,御剑飞向血药谷。 玥姐姐,见尘哥,等我! 天上那忍了许久的闷雷终于打响,沉闷得就像悲鸣的号角,随即,毛毛细雨飘落,一颗星星在这次的黑夜中突然暗淡下去,慢慢坠落。 *** 亥时过,子时到,雨倾盆般狂下着,无情拍打着大地,夹着刚来的西风,寒了整个夜。 粉色的衣裳早就被打湿,桃夭拖着疲惫的身躯,跟着元神玉的气息走到了一片荒草丛中。 “见尘哥,玥姐姐……“桃夭呼喊着,声音早已沙哑,”你们在哪,快出来啊,我害怕!“ 桃夭哭喊着,就像迷路的小孩般绝望害怕。 雨越下越大,风越吹越寒,雨夜中,桃夭怀着仅存的希望,不肯放弃地寻找着,找了好久好久,找得好累好累,可是,她最后找到的,是一条血流成的河。 慌丛深处,尸骸遍野。 桃夭瞳孔猛然一缩,浑身如掉进冰窖般寒彻心扉。 看见了,她看见她的玥姐姐、见尘哥了,只是…… 为什么他们闭上了眼? 为什么他们不理她? “不……不要……“桃夭不敢相信摇着头,疯了般冲向他们。 她想抓住他们,就像冰天雪地里迷了路的人想抓住最后一丝火光一样,渴望接近,又害怕消失。 但是,火光最后还是消失了。 她也看清楚了…… 萧玥和许见尘相拥跪在地上两手紧紧相握,似不愿再被分开,一把银剑无情地刺穿他们的心脏,夺取了他们的性命。 是的,一把剑,两条命,可见杀人者的心究竟有多狠! 天地瞬间失色。 “玥姐姐,醒醒……”桃夭小心翼翼呼喊着,仿佛在唤醒一个沉睡的人。 她不相信眼前的一切,直到那颤抖的手指触碰到那冰冷的脸颊后,她的泪再次崩溃。 冷,好冷,没有温度了…… 没了,她的玥姐姐、见尘哥,没了…… 天际再次打响一个雷,仿佛天神再怒吼。 “不!”抱着萧玥冷却的身体,桃夭歇斯底里地哭喊着,哭得撕心裂肺。 闪电划过,雷鸣一声又一声,秋天的最后一场雨放肆地下着,将人间的一切温暖全都洗去,留给冬天的,唯有寒冷。 “小圣女,要花嘛?” “我叫曼伽莎.伽西,是曼伽莎氏最美的花。” “为什么救我,让我死啊!” “好,我陪你!” “小桃,过来,我给你做了新衣裳。” “小桃,不许吃太多桃花酥,不然你牙又该疼了。” “小桃!” 小桃…… “玥姐姐!” 当往事成烟,一切将天崩地裂,所有美好的回忆从此成血成恨,越美好就越痛心疼人,一点一滴将她推落无底的悬崖。 天上最亮的那颗星在这个寒夜中陨落。 温暖已洗尽,人间至冷。 第二十章 挣扎 溺水的人挣扎着,岸上的人想丢给他一块浮木,却错手扔下一块沉重的石头。 *** 精致的竹屋里飘出一阵阵苦涩的药香味,冷风徐徐吹过,药香味随风飘远,越来越淡。 屋外花团锦簇,一白一绿的两个人安静地躺着,他们紧闭着眼,脸上是无法洗净的血迹斑斑。 桃夭静静坐在他们身旁,轻轻地、一点一点替他们擦去脸上的血,她的眼睛早就哭得红肿,脸色十分苍白,最可怕的是她不哭、不闹、不语,紧咬的双唇不再笑,那双明亮的眼睛一夜变得空洞无光。 许久,仿扶风不忍走过来,拉起了她。 “丫头,喝了它吧。”扶风很是痛心,递给她一碗药。 昨夜的雨吓得离奇的大,就像是决堤的洪水般,在看到桃夭脸色苍白,浑身是血地推着一辆车,那辆车上装着两个人……不,准确来说是两具尸体后,扶风便知道桃夭的一个大劫来了。 她没安慰桃夭,只是静静将她扶进屋里,为她处理伤口;桃夭也不哭不闹,就像一个毫无生气的破娃娃一样任由扶风为她包扎着,一言不发,直到现在。 虽无言,但心中的痛是撕心裂肺的。 接过药,也不管药有多苦多烫,桃夭就一饮而尽,仿佛想是完成任务般机械。 “哎……”扶风既心痛又无奈,她明白,现在无论自己说什么都没用,丫头听不下也听不进去,这个劫,丫头要靠自己走出来。 “师傅。”一直无言的桃夭突然说话,只是语气淡得如浮云,随时会被屋外的寒风吹走一样,“我想去趟鬼门。” 扶风接过药碗的手一顿,默然片刻后,她不忍道:“丫头,你知道那是没用的。” “我想试试。”桃夭望着萧玥,干裂的双唇艰难扯出一抹苦涩的笑容。 她知道,自己不过垂死挣扎,但她还是想试试。 或许,她的玥姐姐好在等着她呢! “……好吧。”扶风轻轻一叹,“不过这次你可不许再胡闹,不行就回来,不然为师这次可救不了你。” 扶风依旧记得上回桃夭硬闯鬼门差点把阎王殿给拆了的情景。 桃夭不语,只是淡淡点头,随后便轻轻抹去萧玥脸上一丝血。 等着,小桃来救你们了。 *** 万物有灵,尽归鬼界。鬼界在东方叫鬼门,四界生灵归土后,身归大地,魂归鬼门,天道轮回,因果相应,世间所有一切都是在一个圆圈内循环运作着,而鬼门就是这个圆圈的运作者之一。 四界生灵死后,其灵魂就会被阎罗王据其生前所作所为进行分配,或投胎重生,或坠落牲畜道,只有极少数能得道成神。 除非魂飞魄散,否则一切皆可轮回。 再次来到鬼门,桃夭环顾四周,不禁自嘲一笑。 七年前闯鬼门无果,她便暗下决心定要保护好身边的人,决不让自己有可能再度闯鬼门要人。 只是,这世事弄人啊! 一切,只怪她太过自信…… 踏过火海,桃夭站在那用火岩筑城的、赫赫写着“鬼门“两个大字的门楼前,两个看守门楼的鬼魂一见到她,立马竖起三叉戟,凶巴巴道: “何处鬼魂,竟敢在此游荡!“ 桃夭只是浅浅一笑,抛下一句“新来的?“后,无视它们直直走过,不,准确来说是穿过它们! 那两个鬼魂吓得下巴都掉地了。 鬼魂是穿不过鬼魂的,除非…… “活人!她是活的!”其中一个鬼魂鬼叫着。 死了那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看见有活人进入鬼门! “快去告诉阎王爷!“ 然而不用它们去打小报告,桃夭早就走到阎王殿,并且一脚踹开那扇雕刻着无数牛鬼蛇神的石门。 殿内一片青光冒出,鬼火一直由石门蔓延至一张石桌前,只见石桌上堆满数不尽的小册子,几个透明的、正飘在上空忙于批阅册子的魂魄在石门被人踹开后,吓得魂都淡了。 “谁啊!“沉重的声音响起,在如山的小册子堆里,一张彤红的脸冒了出来,他的下巴还留着长长的胡子,看上去十分凶神恶煞。 可是红脸在看到桃夭后,突然呆住。 红脸鬼怪,修罗阎王。 “哎呦喂,姑奶奶您怎么来了?“修罗阎王竟媚笑着小跑至桃夭身旁,人间凶神恶煞的代表竟一脸讨好对着桃夭。 这小祖宗怎么又来了啊!没人知道阎罗王此刻内心在抓狂。 他清清楚楚记得,七年前这个小祖宗为了要回她母亲的魂魄,竟大闹鬼门,把他的阎王殿给拆了,差点就将鬼门给毁了。 可好死不死,她上头偏偏有位他得罪不起的人物罩着她啊! 现在想起来,阎罗王还是怕怕。 “新修的阎王殿不错嘛。“桃夭笑着,那笑容就像是冰缝里里裂出了水一样,笑得阎罗王心里一寒。 “过奖过奖。“阎罗王只好讪讪笑对。 “不想再重建一次吧?“桃夭覆手而立,眼都不眨一下,用平缓的语气说着威胁的话。 阎罗王一听,内心一“咯噔“,彻底凉了…… “不想。“他为什么这么命苦啊! “那好,这次来我找你要回两个魂魄。“桃夭回过视线,伸出了友善的小手手。 “这个……“牛一样壮的阎罗王竟扭捏起来,搓着自己的胖手手,小心翼翼道,”恐怕不行……“ “嗯?为什么?“桃夭虽依旧笑问,但那个带着鼻音的”嗯“很露骨地表示出她的不耐烦,”上次你说我阿娘的魂魄不全无法归还,但这次这两个人的魂魄可齐全得很呢。“ “……姑奶奶啊,真的不行!“阎罗王想哭,因为他感觉到这小祖宗要发飙了,”天道轮回,谁也无法逆转啊!“ “哦?“桃夭瞬间收起笑容,眯起了眼,十分可怕,”所有,你不还咯?“ 一阵阵阴风吹入,吹翻了桌子上的小册子,似感觉到危险来临,那些办公鬼魂立刻吓得彻底魂淡,消失了。 纵然阎罗王是冷血的,但此刻他感觉到那久违的寒意从脚底窜上头顶,冷得他发抖。 是这个表情了,上次这小祖宗发飙时就是这个样子。 不笑,眯起眼,目无一切,所有生的东西在她眼里仿佛是死物一般。(虽然他这里的确都是死物) 一股巨大的力量瞬间笼罩住桃夭,此刻的她,比鬼门里一切牛鬼蛇神都可怕千百倍。 坚硬石头做成的阎王殿承受不了这股强大的力量,星星零零的碎石快像下雨一般掉落着,阎王殿似快要塌了! “姑奶奶,你就算杀了我我也没办法还两个魂魄给你啊!”阎罗王急得快哭了,连忙求饶。 “如此,这个鬼门也没什么用了吧!”语气依旧平静,话语依旧狠辣。 说罢,桃夭释出的力量更加强大了。 鬼门外,结界中,竹屋里,扶风看着身旁那具用瓷土塑成的等比泥人额上裂出一道缝,不禁皱眉。 “又乱来!”扶风气道。 “姑奶奶,我不可以,你可以啊!”阎罗王似想起什么,连忙喊道。 震动突然停下,桃夭收回力量,盯着阎罗王,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阎罗王松了一口气,连忙道:“生命之树,姑奶奶,只要借助生命之树的力量,就能逆天改命,到时你想从天神手上拿回两个鬼魂就不是难事了。“ 生命之树…… 桃夭思索着,眼底流过一抹复杂的神色。 感觉到桃夭相信自己,阎罗王立刻趁胜追击道:“姑奶奶您放心,我先帮您看着那两个魂魄,但您可快点,过了头七,那两人就必须轮回了。“ “多谢!“桃夭听罢,恭敬一拜,连忙走出阎王殿。 “不用谢,慢走啊!“阎罗王挥动着小手帕”欢送“桃夭离开,可打心底里他可不想这位小祖宗再来了。 一出鬼门,桃夭嘴角便溢出一道血。 她走进竹屋,扶风一见,连忙点了她一道穴,封住了她体内那股霸道的力量,随后喂了她一颗药,这样桃夭的血才算止住。 “不是跟你说过,万不得已不可动用你体内那股力量吗?“扶风扶着桃夭,忍不住责备着,可心里却担心得很。 “是啊,万不得已啊。“桃夭反倒笑了,颇有自嘲的意味。 圣女血脉自古便继承了生命之树的部分力量,随血统流传,流传至桃夭这一代,这股力量达到极点,桃夭不用修炼,仅靠这股力量她便能藐视这世间一切。 可是她不能用这股力量,因为这股力量过于强大,她的身体完全承受不了,用其,轻则七窍流血,重则筋脉尽断,暴毙而亡;她也不能修炼,否则一旦她修炼过强,达到祭树的要求,她就会被推上神台祭树,就像她的阿娘一样。 那么美丽、强大的女子,却要为了满足世人对力量的欲望,牺牲了自己的一生,桃夭不想成为又一个阿娘。 什么使命,不过是欲望的托词! 她只想活着,所以她宁可被人嘲笑是废物、废材,也不愿因这股强大的力量而丢了性命。 可是,她现在不是这样想了。 原来她很贪心,不仅想要活着,还想要亲情、友情、爱情。 七情六欲她无法挣脱,只能在感情的漩涡中挣扎。 “师傅,我要祭树。“桃夭语气淡得不食烟火。 她一直在逃避,谁料,上天竟然换了一种残忍的方式,逼迫她去面对。 “斗不过,我们都斗不过。”羽落在她耳边轻轻说着。 真的,斗不过吗…… “不行!”扶风突然怒吼,“你会死的!” “我不怕。”桃夭笑了,“我不怕,只要玥姐姐能活过来。” “就为了一个玥姐姐,你就要把四界推向深渊吗?!”怒气将扶风那妖冶的脸扭曲得可怕,她从来没像现在这般冲桃夭怒吼着,“为师跟你说过,生命之树藏着的不仅是无上的力量,更是无穷的欲望!” 说着,扶风仿佛看到很久很久以前,天地曾是一片火海。 “丫头,听为师的,不要,千万不要唤醒生命之树,好吗?”扶风忍者泪恳求道。 那年她犯了错却无法终止,现在,她不能让错误再犯。 每千年就会出现一位能共鸣与生命之树的人,他就是能唤醒生命之树的人,桃夭就是这千年来的天选之人,只要她安度一生,四界就能太平千年。 桃夭流着泪,坚决摇头。 “为师说过,只要生命之树被唤醒,四界将生灵涂炭。”扶风皱起眉,忍着心痛,“如此,你还要祭树吗?” “无所谓啊。”桃夭哭笑着,着魔般,“没有玥姐姐,四界于我而言,无所谓啊!” 丧母之痛,有谁明白?这些年来,在桃夭最崩溃时,只有萧玥陪着她,给她温暖,填补了她心中那块缺失的亲情,萧玥可以说是桃夭一生的光,没了这束光,桃夭走不出黑暗,走不下去。 可是这束光要灭了,她能怎么办? 反正四界在她眼里都要变得黑暗了,不要也罢…… “你……” “师傅,对不起。”泪划下,桃夭绝情离开。 师傅,对不起,小桃没那么伟大,她的心好小,顾不上四界。 *** 桃夭回来了,消失一天的她带着萧玥和许见尘的尸体,回到千圣门。 千圣门内一片死寂,许多弟子默默流泪。 得知儿子死讯后,许见尘的母亲直接哭晕在千圣门,而许慎呢,哭倒是哭,但恨比痛更剧烈,让他不得不清醒地面对眼前一切。 他发誓,一定要蛊魅门付出代价。 在一片哭泣中,桃夭走到青玉峰,走进苓雨阁,在一排排箱子中翻出了被她遗弃在角落的圣装,展开,只见一片洁白纯净如月牙般。 她苦笑着,她最讨厌白色,不喜庆啊! 可她最后还是穿戴好,一席圣装出现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中。 “阿爹。”她走进萧厉,拱手作辑,“我想祭树。” 语一出,全部人都止住哭声,惊讶看着桃夭。 “什么?”萧厉不敢相信。 萧澄儿和萧无涯连忙阻止道,可桃夭只是给了他们一个放心的眼神后,他们就不便多嘴了。 “阿爹,我能唤醒生命之树,不过……”桃夭说着,看向了萧玥,“我要救他们。” 暗处,一缕白发掠过,带过一阵风,惹得殿上烛焰摇晃,却无人察觉。 桃夭的坚决让萧厉无可奈何,加之仙门众人也十分迫切想唤醒生命之树,所以他也就同意了,同时有十分害怕,怕圣女血脉就此断送在桃夭身上。 圣地结界打开,桃夭洗尽一切烟火,缓缓走向那棵银装素裹的大树,而她身后站满了七大仙门的人。 有人担忧,有人伤心,但更多的是兴奋和贪婪。 耳边那棵树又在和她说话,可桃夭只是不屑一笑,缓慢伸出手,在触碰树的躯干时,生命之树突然闪烁,她耳边那仿佛来自天上的空灵声越发刺耳。 她感觉到,这棵树很贪婪。 “想要?那给你!”眼底流出一抹决绝,桃夭猛地在手上划出一道血口,将血口印在树上。 体内那股强大的力量在一瞬间像是被什么吸住那样,飞速汇聚在掌心上,血争先恐后地流出,沿着树干的纹路,快速融进生命之树。 生命之树猛烈闪烁,而桃夭双唇渐渐发白。 就在众人看到希望而兴奋时,生命之树闪了几下便停止了,四周又归于一片平静。 “怎么回事?”正激动着的荣世耀看到一切归于平静后,不由心急如焚,“圣女,是不是血不够?” “什么叫血不够!”凌子轩怒了,“你没看到她嘴唇都白了吗!那道你想抽干她的血!” “凌门主,我不是这个意思。”荣世耀慌忙解释着,这小子怎么突然这么凶? “那你是什么意思?” …… 下面早就吵成一片,可桃夭什么也听不见,连那空灵的声音也不见了,生命之树和她之间的呼应不见了,她感觉,自己好像唤醒不了它 唤醒不了它,就救不回玥姐姐了…… 不要! 桃夭毫不犹豫往手上化出一道更大的血口。 她知道,生命之树要的不是她的血,而是她的力量,可是…… 她慌了,心乱了。 汹涌而出的鲜血流到树干上,可是生命之树再也反应。 血成线滑落,落到变低银絮上,白中红,刺眼的很。 “不可能!”桃夭不愿相信,拼命捶打着生命之树,“你给我醒过来!” 求求你,醒过来,玥姐姐还在等着我。 求求你…… 可任桃夭如何捶打,生命之树毫无反应。 星星零零的银絮飘落,嘲笑着桃夭的不自量力。 “看来,又失败了。” “千年了,这圣女血脉是不是骗人的啊?” …… 台下议论纷纷,吵闹得很,可桃夭早已什么都听不进去了。 最后一丝希望被掐灭,溺水的人不管怎么挣扎,她终究抓不住那根救命稻草,被四周的漩涡给卷入了深渊。 四周一片模糊,她的耳边只留下了阵阵轰鸣声。 一口鲜血吐出,染红了那洁白的圣装。 没了,什么都没了…… ‘ 第二十一章 告别 “戈啦!”泥人额头的那道裂缝蔓延至脖子。 扶风眉头一皱,无奈叹气。 “你确定这样做是对她好吗?”她身旁站着一男子,三千银丝如顺滑的丝绸,正是千圣门的白祭司。 扶风迷惑地摇着头,她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但她必须阻止丫头干傻事。 “白尊,我们一开始就走错了,所以我不知道自己现在所作所为是对还是错。” “……对不起。”白尊轻声道,“你还是不肯原谅我吗?” “不知道。”扶风黯然失神,美丽的眸子一下暗淡许多,“漓儿因为我们而死了,我不知道现在我是不肯原谅你,还是不肯原谅我自己。” “……对不起……”白尊实在不知能说什么。 掉队的大雁南飞,飞过一方飞翘的屋檐,消失在天际。 落日,入夜,乌云遮月。 往日灯火通明的圣女殿此刻一片漆黑,祭树失败后,桃夭发疯似地赶跑所有的人,将自己困在这偌大的殿内,孤零零的,可谁也不敢走来安慰她,包扣萧厉。 绕过长廊,桃夭失魂落魄来到了月湖阁。 月湖阁,因倚着一眼如月牙的小湖而得名,每当入夜,就算暗夜无星,月牙湖都会泛着星星点点的光波,就像是把整个星空都偷来了,而且湖的旁边栽有柳树,萧玥还在那置办了两张藤椅,她平常无事就是喜欢在这里晒晒月光。 桃夭走进,轻抚那没了芽叶的、光秃秃的柳枝,不禁失笑。 绕过月牙湖,桃夭轻轻推开月湖阁的门,一阵熟悉安心的清香便迎面扑来,让她鼻子不由一酸。 清香飘来处,桃夭仿佛看见萧玥站在屋内,正笑着朝她招手。 “小桃,过来。”那清亮温柔的眸子,是她一生的依恋。 “玥姐姐……”桃夭想伸手抓住,可就在她抬手之际,幻想烟消云散。 余下的,只有一片冷清,和一封书信。 书信展开,桃夭早已热泪盈眶,视线一片模糊,但那秀丽的字体在她眼中却分外清晰。 她说,夏夜寒凉,让桃夭记得关好门窗才就寝。 她说,桃花酥虽美味,但不可多吃,不然易发胖。 她说,入冬的衣物已为桃夭准备好,就放在紫檀柜的上层。 她说,小桃该收收性子了,不可胡闹。 最后她说,自己要食言,不能陪着桃夭走下去了,但能认识桃夭她此生无憾,只是有点可惜就是未能看着桃夭出嫁,生子。 她还要为桃夭缝制嫁衣呢,只是才缝制了一半…… 那缝制了一半的嫁衣就放在书信旁,只要展开,就能看见一只栩栩如生的凤凰展翅与一片艳红之上,美轮美奂。 泪珠滴落,晕开了纸上的笔墨。 “玥姐姐……” 心仿佛被撕开了,痛得桃夭无法站立。她无力地蹲着,死死地咬着自己的手臂,呜咽地哭着,哭声沉重而悲戚,一声又一声,凉了整个夜。 屋外渐渐下起了雪,就像在坠落在人间的精灵。 这一年的雪终于下了…… *** 鬼门门楼下,那两只偷懒睡觉的鬼魂突然听到脚步声传来,立刻吓醒,待它们看见来人时,魂都被吓淡了,睡意全无。 “你你你……”一个被吓得结巴。 “阎王爷救命啊!”一个被吓得落荒而逃。 正在督促鬼魂们修建阎王殿的阎罗王在看到桃夭后,那张红红的脸瞬间吓得便紫了。 他的天,这小祖宗怎么又来了? 难道这修了一半的阎王殿又要重修了吗? 未等阎罗王出声,桃夭先向他恭敬一拜,声音很轻且略显沙哑,好像哭坏了嗓子一样。 “对不起。” “???”阎罗王很是害怕:小祖宗吃错药了? “上次晚辈无礼闯闹鬼门,十分抱歉。”桃夭道歉着,她双眼红肿,脸色发白,整个人毫无生气。 “没……没事……”阎罗王尴尬又不失礼貌微笑着:是吃错药了! “这次,晚辈除了前来道歉外,还有一事相求。”桃夭始终保持着弯腰作辑的姿势,似乎阎罗王不答应她她就不起身一样。 “……!”他就说,小祖宗怎么会这么好说话! 阎王殿又要保不住了!!! “我的姑奶奶!”阎罗王几乎要给她跪下了,“您就别为难小的了,我真的,真的,真的换不了哪怕一丝残魂给你啊!” 桃夭愣住了,无奈扯开微笑:“此番前来相求之事并非为索要魂魄,而是请求您能让我见见他们,见他们最后一面。” “真的?”阎罗王一听,不禁松了口气。这个忙倒是好帮。 桃夭浅笑点头:“劳烦了。” 渡过奈何桥,喝过孟婆汤,前尘往事爱也好、恨也罢,都将烟消云散,这便是轮回道,每一个归土的灵魂都必须经过的关道。 现天下还算太平,轮回的鬼魂并不多,三三两两的。 “萧玥,许见尘。”站在奈何桥前的牛头叫住他们,“有人要见你们。” 此时,萧玥、许见尘早就化为鬼魂,半透明、轻飘飘的。 人?活人?有活人能活着来鬼门吗? 两人狐疑着,跟着牛头走去,当他们看见桃夭后,瞬间惊住了。 “小桃!”惊呼过后,便是破涕而笑,尤其是萧玥,可惜魂魄是没有泪的。 “玥姐姐,见尘哥!”这几天来的折磨和痛在见到他们那一刻全都消失了,桃夭笑着跑去,想抱住他们。 可是,她扑了个空。 “小桃……”萧玥难过地看着桃夭,同样地,她触碰不到桃夭。 天人两隔,说的就是这样吧。 虽然失望,但桃夭还是满足笑着:“没事,玥姐姐,见尘哥,能看见你们,我,我……” 不能哭,不能哭!不能让他们担心她! 可是,她好不争气,泪腺还是崩溃了。 桃夭懊恼地拼命地擦去流落的泪,可越擦越多,本想着高高兴兴和他们告别,谁知她还是做不到。 “没事,我们很好。”萧玥知道桃夭想什么,不断安慰着。 “对不起,对不起……”桃夭哽咽着,不停地道歉,“我没用,我救不了你们,我……” “傻小桃,别哭了,是我命该如此。”萧玥心疼道。 是她自愿回蛊魅门的,是她不愿让扶风救她的,她就是想死在蛊魅门,死在独孤一氏手上,这样她才能保护桃夭,只是她没想过会连累许见尘。 想到这,萧玥不禁自责。 “好了,都别难过了。”纵身处阴寒鬼门,许见尘依旧如沐春风般温柔,他上前牵起萧玥的手,笑道,“或许这是我们最好的结局。“ 萧玥抬起头看着许见尘,四目相对,目光柔情蜜意。 “你们!“看着他们牵在一起永不分开的手,桃夭很是高兴。 “嗯。“萧玥微微点头,笑得很是娇羞。 生前,这两人明明彼此相爱,却因身份对立爱而不得,天意弄人,让相爱之人相互折磨,唯有死后,待一切名利如浮云般消散,他们间再无世间世人的束缚,他们才终于正视自己的心,牵起了那双曾经被狠狠分开的手,纵然短暂,但也足亦! “太好了!“桃夭破涕而笑,”那你们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我来帮你们实现。“ 萧玥摇头,此生有桃夭一知己,能再次和许见尘相爱,她满足了。 许见尘却向桃夭作揖道:“小桃,麻烦转告家父一声,孩儿不孝。“ 救萧玥,他无悔,却有亏欠,他始终亏欠了父母的养育之恩,对不起他们。 “嗯,你放心。“桃夭明白许见尘内心的愧疚,点头,后又问,”那你们轮回后想要什么人生?是做个有钱的财主,还是做大官皇上,抑或是想做个修仙的游士?尽管说,阎罗王会帮你们的。“ 突然被提及,阎罗王害怕地看向桃夭,猝不及防落入桃夭那充满威胁意味的眼神后,他缩了缩脖子,讪讪笑着:“对,我会帮你们,尽管提。“ 听此,萧玥只是微微一笑,朝阎罗王作揖,道:“谢谢阎王爷,小女子别无所求,只求下辈子能无拘无束,无忧无虑。“ 说着,她看向许见尘,柔笑再次绽放。 “当然,我希望下辈子能再见到你们。“萧玥说着。 “我亦如此。”许见尘会心一笑。 “好,下辈子你还要做我姐姐!”桃夭笑着。 “才不要,这辈子做你姐姐照顾你那么久了,下辈子我要做你妹妹,让你照顾我!”萧玥打趣着,笑得很是自在。 “那好,下辈子,我照顾你,护着你。” “那我呢?”许见尘道。 “行,爱屋及乌,下辈子我也护着见尘哥你。“桃夭豪气地拍胸脯保证。 “愿我们下辈子再相遇。“萧玥轻轻道。 “一定会的。“桃夭含泪笑着,又高兴又难过,五味杂陈。 下辈子,一定要再相遇。 道别完了,牛头也过来催促了,桃夭就算再怎么不舍,还是要忍者悲伤,笑着目送他们渡过奈何桥。 渡过奈何桥,喝过孟婆汤,他们就会忘却一切,包扣她。 不过忘了也好,只要他们幸福…… 可当他们走到桥顶时,萧玥却突然转过身,朝桃夭喊道: “小桃,未来的路很漫长,答应我,要高高兴兴地走完这条路,好好活下去!“ “……好,我会的!“苍白的双唇艰难扯出一抹浅浅的笑容,桃夭忍泪道。 她会高高兴兴地走完自己的人生道路,好好活下去的。 只是玥姐姐,在这之前,有些不会让人开心的事她还是要去做的。 第二十二章 灭门(上) 夜空中,一道鬼魅的身影掠过血药谷上空,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一片喧闹中 今夜的血药谷张灯结彩,万人空巷,热闹非凡,沉醉在酒香中的魔头们对即将到来的危机毫无察觉。 “好,非常好!”大殿主坐上,,一个中年男子高兴地笑着,他脸型瘦削,双手瘦骨嶙峋的,正爱惜地抚摸着一个琉璃瓷瓶。 只见瓶内躺着一只红色的甲虫,一动不动,好像死了一样。 “芸儿,做的不错。”男子很是满意,不断赞扬着上座的独孤芸。 男子是独孤玄,独孤芸的父亲,蛊魅门的门主。 听罢,独孤芸起身作揖,一脸自豪:“多谢父亲夸奖,也恭喜父亲重获魔蛊。“ “恭喜门主,重获魔蛊!“独孤芸语罢,台下众人纷纷起身,举杯庆贺。 “好,好!“独孤玄笑着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那夜,独孤芸将萧玥杀了,发现她体内养着一蛊虫,于是独孤芸认为这只萧玥拼死隐藏的蛊虫就是魔蛊。 就在殿内众人高兴之际,一声惨叫惊天动地般传来,不久,他们便见一个浑身是血的弟子冲了进来。 “门……门主……”那个弟子已奄奄一息,“谷门,失守了!“ 听此,在场所有人吓得酒醉都醒了一半,不敢相信望着那弟子。 虽说蛊魅门擅长于练毒制蛊,谷内弟子攻击力弱,可正因如此,谷内的防御是相当坚固的,堪比神剑门,尤其是山谷的入口,一旦谷门被破,蛊魅门危在旦夕。 攻破谷门不简单,没有数百个修练成金丹者一起攻打是不可能攻入的,独孤玄不禁担心对方的人数。 “啪!“被扰了雅兴,独孤玄气得拍案而起,怒道:“对方有多少人?” 可是,那名弟子给了他们一个骇人的数字:“一个。” 一个,一个人? 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 不可能! 独孤玄紧皱着眉,心彻底怕了。 如果来着有百人、千人,那他还不至于如此害怕,这说明来的都是人,可是,一个人…… 一个人就攻破了他守卫森严的谷门,那人该有多厉害……或者说那人还是人吗? “父亲,怎么办?”意识到不对劲,独孤芸收起笑容,严肃问道。 “别慌。”独孤玄稳住心,将魔蛊递给独孤芸,吩咐道,“芸儿,那人应该是冲魔蛊而来,你先带魔蛊离开,务必保证魔蛊安全。” “可是父亲……” “没事,他见到魔蛊不在门内,应该不会对蛊魅门怎么样。” “是!”独孤芸才放心接过魔蛊,通过暗道悄悄离开大殿,逃亡蛊魅门外。 随后,独孤玄长袖一挥,不屑地哼道:“狂妄之人,竟敢一人独闯我蛊魅门,今晚,我就让他有去无回!众人听令,随我应战!” 不管能不能打赢,但气势一定不能输。 “是!” 一道烟火在这个黑夜中升起,在空中绽放出一个玄紫蛇纹,照亮整个天空。 赶到谷门时,独孤玄一行人看到是横尸遍野,血河浸润着满地的毒草毒花,让它们在这个黑夜中绽放的更加妖娆。 他抬头,只见一个黑袍漂浮在半空中,宽大的黑袍将那人全部包围,只余下几缕白丝从黑袍下飘出。 他们好像看到了西方的死神。 独孤玄看不清那人的脸,却感觉到他浑身上下散发出来那股逼人的力量,强大到让人窒息、敬畏。 血腥味随风飘来,浓重得令人作呕,黑袍人就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魔,无情、冷酷地看着地下一行人。 “阁下。”独孤玄压抑着心中的害怕,上前一步,恭恭敬敬问着,“深夜拜访蛊魅门,不知所为何事?” 在看到黑袍人那一刻,独孤玄就知道就算他集血药谷全部力量也无法与他抗衡,与其两败俱伤,倒不如先退一步与其谈判,或许能免去不必要的伤亡,甚至能收入一枚大将也是不错的,再不济都能现拖住他,等待其他山谷及魔族其他门派的支援。 黑袍人没回答他,但也没动手,示意独孤玄继续说下去。 独孤玄见有戏,趁胜追击:“想必阁下是为魔蛊而来,实不相瞒,魔蛊不在蛊魅门,被我藏在某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如果阁下实在需要魔蛊的话,麻烦稍移玉步到殿内详谈?” 可是黑袍依旧不语,但没人发现,他的眼睛早就在黑暗下眯成一线,如同看死物般看着脚下的人,一股强大的力量悄悄凝聚在他手上。 “阁下……”独孤玄还想继续说,可眼前却冲来一团白光,他的心跳顿时停住。 “门主!”一个忠诚的弟子不顾一切冲到他面前,替他挡下了这致命的一击。 看着眼前那个救他的弟子吐血身亡,独孤玄身后众人纷纷亮出紫鞭,团团围住独孤玄。 谈判不成,唯有一战了! 独孤玄就算怕,也不再压抑自己的气愤,眼一眯,手一挥,狠狠下令:“给我杀!” 大不了同归于尽,他就不信他堂堂蛊魅门还怕一个不敢露脸的狂徒! 得令后,一群暗紫黑袍腾空而起,紫鞭就如一道道闪电划破长空,形成一张用紫光围成的天罗地网。 天罗地网瞬间困住黑袍,里面,数十名金丹级别的弟子持剑挥舞着,剑光凌厉,纷纷刺向黑袍。 黑袍闪躲着,那鬼魅般的身影让人捉摸不透,纵剑光密集横飞,却碰不到他,哪怕一方衣角。 奇怪的是,黑袍只是意味躲避,像是和那数十名高手玩过家家一样。 独孤玄看着,眉头早就皱成深沟,眼看着天罗地网里快要被黑袍瓦解,他悄悄伸出手,掌中瞬间幻化出一团蛊虫。 微小的蛊虫飞上天空,悄无声息进入天罗地网,然而就在靠近黑袍的一瞬间,它们像是撞到到由无数刀片组成的墙一样,瞬间化为粉末。 阴暗中,黑袍不屑一笑,嘴角上完美的弧度巧合暴露空中,落入独孤玄的眼里。 “不好!”独孤玄暗叫不好。 黑袍是在拖延时间! 可惜独孤玄发现的太迟了,早在他们布下天罗地网时,他们东西南北四大谷主早就黑袍的分身在同一时间灭掉了,速度之快让四位谷主来不及发出信号弹。 东、西、南、北四个方向上飞来了四个黑影,他们纷纷冲进天罗地网,和黑袍融为一体,此刻,黑袍力量瞬间变强。 天地瞬间变色。 “可恶!”独孤玄恨得咬牙切齿,手中幻化出紫鞭,带着杀气飞向黑袍。 独孤玄的紫鞭叫蛇骨,是由精铁炼成,锋利无比,鞭身四周淬上了蛇王之毒,凡触之,三息之内毒发身亡,一刻之内,尸骨无存。 蛇骨挥起,精铁炼制的长鞭变成了一条毒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向黑袍,而面对如此杀招,黑袍只是一笑,把剑一挥,伴随着一阵阵悦耳的风铃声响起,天罗地网瞬间碎了。 蛇骨被震返,强大的人冲击力将除了独孤玄外的全部人击倒在地。 “嗖!”独孤玄片刻不懈,连连挥鞭。 黑袍不紧不慢回旋躲避,银剑也挥舞起来,他一举一动从容淡定得就像在跳着一只祭祀之舞,优雅得可怕。 天地一片混乱,地下,只见银光紫光挥过之处寸草不生,一片狼藉。 “狂妄小子,今天就算死,我也要拉你陪葬!”独孤玄咬牙切齿,凶狠道。 只可惜,离黑袍如此近,他还是没能看清那人的脸。 “你不配。“沉默许久的黑袍突然出声了,声音低沉压抑,却细细柔柔的,很明显是把女声。 这是独孤玄死前听过的最可怕的声音。 黑袍一闪,闪至他身后,无情地将寒冷的剑身刺入他体内。 他低下头,不敢相信地看着自己胸前那一截银剑。 血,一颗颗滴落,在地上砸出一朵曼珠沙华。 黑袍猛地抽出手,嫌弃地抖去剑身上的血。 瘦削的身影一下倒地,独孤玄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发出了一个红色的信号弹,然后在惊讶中没了呼吸。 红色蛇纹烟花绽放,蛊魅门遇难,残余同门速速撤退! *** 远处,带着魔蛊逃走的独孤芸见此烟花绽放不由一惊,随后咬咬牙,她还是头也不回地带着自己的人马逃出蛊魅门。 红色信号弹一出,残余的蛊魅门弟子有条不紊地撤退着,他们一部分护送独孤芸及蛊魅门秘籍离开,另一部分则纷纷冲到黑袍面前。 他们是蛊魅门圈养的死士,不怕死不怕疼,在做好赴死的准备后,他们一个个迎着黑袍的刀尖冲去。 他们原以为用自己身躯怎样都能阻挡黑袍一阵,好让少主逃出血药谷,可谁知,黑袍如踏无人之地般走过,他们的攻击就像是挠痒痒般,对他来说形同虚设。 黑袍所过之处,血流成河,血腥之味完全覆盖住今夜的酒香。 这边的厮杀声不断,那边独孤芸正快马加鞭地逃跑着,那张可爱的脸蛋流过一颗又一颗冷汗。 就算不身处战场,独孤芸都能清楚感觉到远方浓厚的血腥味,以及那人身上散发的可怕力量。 马蹄疯狂踏着,可独孤芸依旧嫌不够快,拼命地抽打着缰绳。 快点,她感觉到那人要来了。 “驾!”独孤芸毫不怜惜地抽打着缰绳。 可是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惨叫,寒冷的剑风划来,猝不及防地砍断了她马的四肢,一点也没心理准备的独孤芸狼狈地滚下马背。 独孤芸重重地撞到一棵树上,一口血“哇“地吐了出来。 跟着剑光,黑袍慢慢走来,四周溅起一片血红。 死神! 独孤芸想起西方人们口中描绘的死神,淡定,从容,在美好中杀伐果断。 她害怕地颤抖着,死死抓住自己的紫鞭,抓住自己唯一的武器。她看着黑袍离自己越来越近,心都快怕得离家出走。 只听见一阵悦耳的铃声响起,下一秒,独孤芸便感觉到脖子上一凉,一把锋利的剑便架到她脖子上。 她猛地咽了一口水,强迫自己镇静下来,一手禁握紫鞭,一手递出魔蛊。 “阁下想必是冲魔蛊而来,若阁下愿放我一命,我便将魔蛊双手奉上。“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魔蛊固然重要,可若命没了,她还要魔蛊来干嘛? 独孤芸认定黑袍就是冲魔蛊而来,只要她交出魔蛊,那人想必不会赶尽杀绝吧。 可是黑袍看都不看魔蛊一眼,二话不说便扬起剑要砍下,独孤芸一惊,连忙起鞭抵挡。 他对魔蛊不感兴趣? 黑袍第二剑又要刺下来了,独孤芸连连后退,扬鞭抵挡。 他不要魔蛊,他就是想要她的命! 既然躲不了,那就战罢! 独孤芸狠狠扬起紫鞭,眼露杀意,紫鞭在她手中瞬间变成一条毒蛇冲向黑袍,鞭后紧跟着无数蛊虫和毒针。 独孤芸鞭术一般,可修为接近金丹,有和他父亲一样是耍蛊高手,同辈之间几乎无人能敌,只可惜…… 却见黑袍一手运功,猛地抓住那淬了致命毒液的紫鞭,借力腾空闪躲,就在他避过蛊虫毒针之后,他猛地一用力扯过紫鞭。 独孤芸来不及放手,便连鞭带人被黑袍扯去。 黑袍高举银剑,作势砍向独孤芸,独孤芸连忙放开紫鞭,一个转身之际,她又甩出一大堆蛊虫。 抢过紫鞭,黑袍眼都不抬一下,一挥剑,那些妄想接近他的蛊虫立刻灰飞烟灭。 见状,独孤芸要逃,可是黑袍哪肯给她机会,他挥出独孤芸的紫鞭,绑住独孤芸,将独孤芸狠狠甩到他身旁的一棵树上。 “唔!“独孤芸吃痛叫着,捂住自己那条流血的手臂。 黑袍继续挥舞着紫鞭,一遍又一遍往独孤芸身上抽去,一道又一道的鞭痕将独孤芸那华丽的暗紫黑袍抽得稀巴烂。 其实如果仔细观察,她身上的鞭痕和她在地牢里抽打萧玥的鞭痕位置是一摸一样的,不偏不倚,不多不少,一共一百六十八鞭。 任谁都都看得出,黑袍这是在折磨、羞辱独孤芸。 “啊!“独孤芸惨叫着,却又愤怒地吼道,”有种你就杀了我!“ 她宁死也不愿受这种羞辱。 代表着惩戒的一百六十八鞭完后,黑袍嫌弃地丢下紫鞭,从腰间拔出另一把银剑。 那剑柄上刻有蛊魅门的蛇纹标记,剑身中间有一道淬了毒的紫线,可这不是让独孤芸惊讶之处,让独孤芸目瞪口呆的是,那柄剑有擦不干净的血印。 她记得,这是她用来杀萧玥的那把剑。 瞳孔猛地放大,独孤芸恍然大悟,震惊地抬头看向黑袍。 不可能,不可能是她! 第二十三章 灭门(下) 独孤芸惊恐地瞪大了眼。 “你……“ “还给你!“那把声音低沉压抑,比这个寒夜的风还冷。 银剑无情刺入独孤芸左胸,毫不拖泥带水。 刺痛传来,独孤芸抬起头,不敢相信地看着。 冷风“呼呼“吹过,吹翻黑袍的衣帽,一瞬间,如月光般的三千银丝倾斜而出。 冷月下,独孤芸清清楚楚看见了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一样的美丽、妖娆,只是此刻却蒙上一层令人畏惧的寒霜。 她不笑、不语,冷冷地看着独孤芸。 “不可能!“独孤芸还是无法相信。 不可能,怎么会是她?! 桃夭! 看着独孤芸震惊的样子,桃夭轻蔑一笑,风华绝代。 也不多废话,桃夭随手一挥,一片大火便在整个血药谷中熊熊燃烧。 她要干嘛! “你要干嘛!”独孤芸怒吼。 桃夭依旧不说话,只是朝她笑着,笑容比冰还冷。 独孤芸突然想起了那天桃夭说的话: “你们若敢伤她分毫,我定让你们十倍、百倍、千倍奉还!” “不……不要!“独孤芸尖叫着。 她要烧了血药谷,灭了蛊魅门! 可是独孤芸也只能绝望地叫着,被钉在树上,她眼睁睁看着血药谷慢慢变成一片火海,眼睁睁看着蛊魅门几代人的努力即将毁于一旦。 每个门派都有自己的立门之本,有的是心法,有的是灵器,有的是秘方,蛊魅门的立门之本,就是血药谷中成百上千的毒草毒花,它们就是蛊魅门的根,根被烧了,蛊魅门这棵大树就活不久了,而且…… 那可是她的家啊! “住手,你这个疯子!住手啊!“方才不管怎么怕怎么痛,独孤芸始终不肯哭,可是在看到血药谷即将变成火海时,骄傲如她却留下自己视为珍珠的泪。 面对独孤芸的哭喊,桃夭绝情地转过身,走出火海。 “萧灵,萧玥是我杀的,要报仇你就冲我来,干嘛要扯上蛊魅门!“ “回来,你给我回来!“ “一人做事一人当,你要杀要剐我随你,但你不能连累其他人!“ “你算什么仙门中人,你这是在滥杀无辜!“ “别走,回来!“ “求求你……我求你!放过蛊魅门,求你了……“ “萧灵,我求你!“ 在这场大火中,独孤芸将自己的骄傲、自尊全都抛弃,她哭着、喊着、央求着,只要桃夭肯放过蛊魅门,哪怕要她跪下她也愿意。 可是,她换回来的,只有不断燃烧的大火。 桃夭还是无情地消失在她视线中。 火越烧越大,四周一片火海,那滚滚热浪扑面而来,血越流越多,独孤芸无力靠在树上,绝望地抬起头看着眼前一片的火红,看着自己的家一点有一点毁在自己面前而自己却无能为力。 “不!“远处的桃夭听着独孤芸这般叫声和自己那夜一样撕心裂肺时,她满意地笑着,头也不回地飞走了。 独孤芸,你不该伤我身边人! 火光渐渐朝独孤芸靠拢,点燃了她的裙角,浓密的硝烟呛得她喘不过气。 没了,她的蛊魅门没了…… 视线逐渐模糊,绝望中,独孤芸含泪合上了眼。 黑夜中,一道光在此时闪过…… *** “丫头!”看着眼前的那片火海以及眼前那个留着血的人儿,扶风惊恐喊着,连忙跑过去扶住摇摇欲坠的桃夭。 她还是来晚了。 “师傅。”眼前一片血红什么都看不见,但桃夭闻到那熟悉的药香味就知道来人是不会害她的师傅,她安心了,“我替玥姐姐报仇了。” 是啊,她动用神力,一人灭了整个蛊魅门,为她的玥姐姐报仇了,可是…… “师傅,玥姐姐还是回不来,对吗?”她哭着,双眼留着两行骇人的血,连口中也吐着血。 这就是动用神力的代价。 很快桃夭不仅眼睛、嘴巴流血,就连耳朵里也溢出血,七窍流血,危在旦夕。 “我的心还是好痛,好难受!”桃夭的眼中的血失控般流着,叫声凄惨。 “胡闹!”扶风连忙抱起她,御剑飞回归灵山。 丫头,这又是何必能,灭了蛊魅门,萧玥也回不来,只会弄脏你的手啊! *** 血药谷的大火烧了整整一天一夜,烧毁了整座山谷的生灵,大火过后,那座七彩斑斓的血药谷变成一片灰色的废墟。 主谷和四大分谷尽数被毁,门内无人生还,堂堂魔族一大制毒门派被人灭了,这还是魔族第一次被人灭门。 一夜灭了蛊魅门,这个消息瞬间传遍四界,听闻后,几人欢喜几人愁。 欢喜的当然是仙门,蛊魅门被灭,可以说是为那两个被魔族灭门的门派报仇雪恨,让仙门一洗千年来的雪耻,最高兴的莫过于玄音门,许慎听此消息后又大笑又痛哭,就像走火入魔般。 愁的是魔族,特别时鬼影门。鬼影门和蛊魅门乃世交,两门还打算联姻,如今蛊魅门被灭,艰难找回的魔蛊又消失了,这对魔族,对鬼影门来说可是一笔不小的损失。 只是灭蛊魅门的是谁,是人是妖,这就没人知道了,不过人们推测,能灭蛊魅门的,一定是一个强大的门派,看蛊血药谷那惨烈的战况,起码有数百修为金丹以上的修士一起把蛊魅门给灭了。 他们怎么也不会猜到,灭蛊魅门的只有一人,那人还是他们口口声声说的武术废物,看不起的修炼废材,千圣门圣女桃夭! 反正蛊魅门被灭的消息一下火便四界,火到连西方的魔界也关注起来,完全盖过所有的新闻,包括那晚鬼山也被一场莫名的大火烧毁一半。 外面一片纷扰,可姽婳阁依旧安宁清净,焚香袅袅中,沅宸一席神秘的曼珠沙华黑袍正襟危坐着,安静认真又冷俊,他微皱剑眉,看着那份有关于昨夜山火报告,平常明如镜的内心早就一片凌乱。 冬天天气干燥,秋季的枯枝落叶还未完全腐化,一堆堆堆在山上,很容易引起山火,昨夜那场火极有可能就是自然火灾,但是…… 自然引起的山火起火点理应是在林中,可是昨夜那场火的起火点很明显是在门内,在鬼影门的密报室,那可以说是鬼影门的根。 是人为的,有人想烧了鬼影门的密报室! 想到这,沅宸脑海中不禁浮现那晚,那黑夜中黑色的身影,以及那让他不敢相信的剑鸣声。 那是悦耳的风铃声…… “呼!”沅宸吐出一口闷气,疲惫地靠在椅子上。 悦铃…… “不会。”沅宸自言自语着,“不会是她……” 不可能是她。 “不会是谁?”毫无感情的声音传来,沅宸一惊,连忙起身,朝来着恭敬一拜。 “父亲。” 来者约莫四五十岁,身上穿着一间锦缎黑袍,袍子上绣着一朵完全绽放的曼珠沙华,他缓慢走进姽婳阁,步伐沉稳,那双红曈就像是黑夜中狼的眼睛,野心勃勃。 沅铭,鬼影门门主,魔族族长,一手御影术出神入化,但令他真正闻名天下的是他狠毒的手段,深不见底的城府。 “昨夜的山火可查清?”沅铭冷冷问道。 沅宸想了想,摇头,他还是决定将那分疑惑埋在心底。 “算了,山火一事让宥儿去查吧。”沅铭风轻云淡地说着,“宸儿,你去做另一件事。” “何事?”沅宸早就习惯父亲那疏离的态度,也冷冷问道。 如果外人看见这种冷到冰点的对话的话,他们铁定怀疑这两人究竟是不是两父子。 这完全不是父子间该有的陌生与疏离啊? 其实沅宸打小就被送到深山养病,那时只有母亲相伴,虽说父亲偶尔也会来山中探望,但没回只是冷冷地指导他一两招剑式,什么关心的问候都没有,那时沅宸只是认为父亲性子本就是这般冷漠,直到有一年中秋他偷偷跑回门中想给父亲送自己亲手做的月饼,他看到父亲抱着沅宥亲亲抱抱举高高,那笑容是那么溺爱,那氛围是那么温馨,这才是一家人该有的画面,也是沅宸梦寐以求的画面。 原来父亲并非性子冷漠,他只是将自己最温柔的一面留给了自己同父异母的弟弟罢了。 小小的沅宸恍然大悟,心突然寒,月饼也没送,直接扔了。 原来不管自己怎么努力修炼习剑,父亲都不会多看他一眼,因为父亲根本就不喜欢他。 父亲偏爱沅宥,冷对沅宸,沅宸说不心酸都是假的,他一直渴望父亲能多看他一眼,特别是母亲离世后,但心酸久了,就失望、绝望了,后来他就不再强求了。 他现在只想当上鬼影门门主,得到生命之树,好查清楚母亲死前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独孤芸那丫头没死,你去南部的沙漠那把她带回来。”沅铭低头玩弄着自己的玉扳指,漫不经心说着。 “父亲为何肯定独孤芸没死?”沅宸疑惑着,”又为何直接让孩儿去沙漠那把她带回来?“ 听此,沅铭停下玩玉扳指的动作,抬头看向沅宸,那目光就好比一条鲨鱼猎食时一样,没有任何感情,却有着让人无限的害怕。 有记忆以来,父亲行事极为诡异神秘,沅宸一直看不懂自己父亲。 “她是你未婚妻,就算蛊魅门没了,我们也要照顾她。“沅铭却扯开了话题。 “父亲。“沅宸冷冷道,”独孤芸我会找回来,但她不是我的未婚妻,我请您不要干涉我的婚事。“ 谁知沅铭却奇怪地看着他,轻轻笑着:“你先找回来吧。” 沅铭交代完事情,也不多聊也不多待会就起身走人了,只是,在跨出门那一刻,他却转过了身,看着沅宸,那眼神很是复杂。 “宸儿,别说你的婚事,你脸连你的人生你也做不了主,因为,你是鬼影门未来门主,更是……” 沅铭欲言又止,最后只是淡淡笑了笑,不说了,走了,只留下沅宸一人呆呆地坐在原地,回味着他那句莫名其妙的话。 父亲总是这样,用复杂的眼神看着他,和他说着奇奇怪怪的话,但每次当他觉得父亲要说出什么秘密时,父亲就止住了话。 他真的不懂这个父亲。 *** “尊主,确定不要阻止她吗?密报室内有许多情报。” “怎么,不舍得?” “不是,一切为了尊主皆可牺牲。” “行了,就让她发泄发泄吧。她手脏了,心就脏了,要毁掉她的心智就容易了,且让她再快乐活一段时日吧。” “是,尊主。” “沅铭,宸儿身上的寒衣怎样?” “尊主放心,寒衣依旧能压抑那股力量,只是圣女给了他一张药放,虽不能解寒衣,但能缓解毒发时的痛,不知这是否有影响寒衣的作用?” “药放?不碍事,就让他继续用吧,毕竟能缓解寒衣毒痛的药放不是常人能写出来的……宸儿这几年也是苦了。” “这是宸儿的荣幸。” “那可是你的儿子,沅铭,多关心他一点,他时日不多了。” “……也是尊主的,儿子……” “也对,宸儿,我的儿……” 西风呼呼吹,冬天来临了。 第二十四章 生死之间 那一夜,血药谷变成一片火海,火海烧毁一切,硝烟冲天,扬起的灰尘在空中滞留了好几天都不消,直到一场冬雨来临。 那一夜,桃夭从火海中踏出,双目无神,唯有两行血泪在火光中红得格外妖冶。 灭了蛊魅门,报了仇,桃夭也用尽自己全部力气,在走出血药谷那一刻,她终于支持不住,倒在了扶风怀里。 昏迷前的最后一刻,她看见的的是一片艳红的天,红得像血,更像是人间炼狱。 扶风连忙把她带回结界疗伤。 竹屋里有一间密室,扶风将重伤的桃夭抱进密室,一开门,只见寒光乍现,室内摆放着一张透着寒气的冰床,冰床隔壁却是一个烧得正旺的煅烧炉,炉上,一具正在煅烧的陶瓷人,比例跟真人一样大,就是没有五官,额头至肩上上还有一道骇人的裂痕,就像一个残次品。 一边寒光,一边火光,使这间小小的密室恍若天堂和地狱的结合。 一念天堂,一年地狱。 将桃夭放在冰床上,扶风一刻不歇地为桃夭输送灵气疗伤。 寒气成雾飘起,寒冷之极,但扶风额上的汗却流不断,看上去快到极限。 此时,火炉旁的陶瓷人传来一声“戈啦”,裂缝从肩上瞬间蔓延至腰间,更长更深。 “该死!”扶风唾骂一声,双手在空中化出一道符咒,将自己更多的灵气输送到桃夭体内。 丫头,撑住啊! 也不知过了多久,反正在扶风灵力快要耗尽时,桃夭的七窍总算止住了血。 扶风无力地松了一口气,收手将桃夭轻轻放回冰床上,然后她一刻不歇就走下床,走到那破裂的陶瓷人旁,拿出了一个琉璃瓶。 那是一个装着莫名液体的琉璃瓶,液体中浮着一只像红蜘蛛一样的小虫子。 看着这只小虫子,扶风苦涩一笑,她似乎又看到那个目光坚定的女子,不怕死不怕疼地将这只小虫子从自己的心里挖出来。 “为了小桃,我不怕。”语气坚定,让人敬佩。 “萧玥,谢谢你。”扶风看着琉璃瓶,轻轻低喃着。 上古时期有一秘术能以瓷土重塑肉体,起到起死回生、逆天改命的作用,但这一秘术不仅所需材料世间无二,且需要一种极其强大到接近神力的力量方能完成,加之其违背天德,扰乱天地规律,早在上古时期就被严禁销毁。 桃夭身藏一股非凡人可拥有的神力,很强大,强大到能摧毁寄主的生命,桃夭这一生注定不会长寿,活不过三十,当她三十岁时,那股力量将强大毁坏她浑身筋脉,让她筋脉尽断而亡,灵丹破碎,魂飞魄散。无论桃夭祭树与否,都难逃一死,而且不祭树她将连轮回的机会都没有。 这,就是身藏神力的代价,要不就牺牲自己,要不就毁天灭地。 桃夭不会祭树,她宁愿魂飞魄散,也不愿那棵树醒来。 为了给桃夭逆天改命,扶风决定重启了这个秘术,为桃夭重塑一具肉体,好延续她的生命。 只不过,这种强大到接近神力的力量目前就只有东方的生命之树、魔蛊和西方传说中的魔盒。 无容置疑,魔蛊是不二之选,而魔蛊,就养在萧玥体内。 独孤芸自以为抢到真正的魔蛊,整个蛊魅门为其狂欢,因其被灭,殊不知,真正的魔蛊早就落在扶风手上,萧玥体内早就换成普通的蛊虫。 以假还真,是萧玥想出的法子,为了隐藏真正魔蛊的下落,确保肉体重塑不为世人发现,萧玥愿意一命换一命,永永远远将魔蛊下落带到地下。 都说人不为己,天打雷劈,可萧玥却不是,为了桃夭,她愿深入狼窝,用自己的生命守护桃夭一辈子。 她们不是亲人,不过是天涯沦落人,惺惺相惜,却愿彼此守护着,她们胜似亲人。 “想不到世间还有如此美丽的人。”扶风赞叹着。 冰床上,桃夭那紧闭的双眼流出了一颗血泪,像红宝石一样。 *** 独孤芸最后的记忆停留在一片火海中,她再次醒来时,胸口疼痛难忍。 她猛地睁开眼,警惕地看着四周陌生的环境,却见一片轻纱幔帐飘摇着,微凉的夜风夹着细小的沙砾吹入,有些浑浊。 此刻她坐在一张沙石做成的石床上,四周的桌椅都是沙石制成。 经历过一次生死,独孤芸更警惕,在发现自己衣物全都被换,紫鞭也不在手时,她慌忙拿起身边的一个石头做成的枕头,死死抱着,就像一只受惊的小猫。 这是哪?她没死吗? 盯了许久,那石门突然被推开,独孤芸这一惊弓之鸟连忙掷出手中的石枕。 可怜的石枕在砸到石门后便碎成渣。 门后那人并未被这石枕给吓到,反而继续迈着从容的步伐走入。 “被乱动,会扯到伤口。”未见其人先闻其声,那时一阵很温柔的声音。 只见一位美丽得如仙子一般的女子走入,一身青纱笼在她身上,挡不住她那曼妙的身姿,她就像出水的芙蓉,清丽脱俗,仙气飘飘,只是她双眸中的一抹红色让这份清丽带了几分嗜血,让她似仙似魔,非仙非魔。 她身后跟了几位一样穿着青纱的女子,五官凸出深邃,看上去不像是中原人。 “你是谁?”独孤芸警惕问着。 “救你的人。”女子依旧温柔笑着,只是那居高临下的俯视,让独孤芸不寒而颤。 “为什么?”为什么救她? “魔蛊……”女子俏皮一笑,美丽动人,“以及生命之树。” 魔蛊! 独孤芸似想起什么,慌忙翻找了一下身旁,随后怒气冲冲看着那温柔又可怕的女子,吼道:“把魔蛊交出来!“ 血药谷没了,她不能连魔蛊也没。 眼看着独孤芸要动武,女子依旧不慌不忙笑道:“傻瓜,那不是魔蛊。” “不可能!”独孤芸怒吼,“你个贼子,快把魔蛊交出来!” “放肆!”见独孤芸辱骂女子,女子身旁一侍女立刻把剑指向独孤芸。 剑光乍现,独孤芸眼尖地看到那名少女佩剑上的回旋螺纹,一圈又一圈,让人眼花缭乱。 回旋螺纹,是魔族时梦楼标志。 时梦楼,四界最为神秘的门派,置于东方最南端的沙漠一隅,风沙起时现,风沙过后消失,比鬼影门还神出鬼没,若非门内中人,没人能找到时梦楼的入口处。 时梦楼在沙漠中的处在就像是海市蜃楼,看得见却摸不着,四界一直流传着时梦楼的功法能扭转时间,回到过去,很多人都想去拜访时梦楼,请教其功法,但去者要不无果而返,要不一去不回。 “时梦楼!”独孤芸猛地瞪大了眼睛,“你是时梦楼的人?” 虽同为魔族人,但时梦楼极少和魔族其他门派有交往,独孤芸自小就听父亲描绘过时梦楼的神奇,一直想到那请教,只是没想到她苦觅数年无果,却在灭门之后被带回时梦楼。 女子不咸不淡说着:“不才,在下乃时梦楼楼主——水离。” 如果这是时梦楼,而且她是时梦楼楼主的话,那她说魔蛊是假的那一定就是假的,因为时梦楼祖师就是当年炼制魔蛊的其中一人。 “不可能!”独孤芸垂死挣扎着,“魔蛊不会是假的!” 她拼上了命,配上了蛊魅门,换来的却是一只假的魔蛊? 不,她不能接受! 仿佛被抽空了力气,独孤芸面如死灰。 水离倒是不紧不慢,风轻云淡安慰着:“独孤少主,先别灰心,总有办法解决的。” “办法?”独孤芸冷笑着,“什么办法?” 没了魔蛊,血药谷也被毁了,她还有什么办法重建蛊魅门? 没了蛊魅门,她就什么都不是了,报不了仇,更没资格站在那个她日思夜想的男人身旁。 “我虽没能力帮你重建蛊魅门,但我可以帮你站在沅宸身旁。“水离好像听到独孤芸内心的话,抛给了她一个想要的希望。 血药谷被毁,连带着毒草毒花、医书典籍这些立门之本全都烧没了,要重建蛊魅门,恢复到之前的辉煌几乎不可能,但帮她站到沅宸身旁,水离还是很乐意帮忙的。 “真的?“独孤芸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能站到沅宸身旁,就能借助鬼影门之力,纵使无法重建蛊魅门,但起码能为残余的门人找到可依靠的荫蔽。 况且,从小到大,她非沅宸不嫁。 “真的,但是……“水离顿了顿,笑道,”不过往后你都得听我的。“ “等等。“独孤芸感觉到不对,质问,”为什么帮我?“ 天下没免费的午餐,虽同为魔族中人,但独孤芸不会天真到认为水离是看在同族人份上才帮她的。 水离不禁眯起眼,赞赏地笑了:“我要生命之树,你帮我。“ 不错,这女娃不杀也不聪明,很适合当她的棋子。 其实不管独孤芸是否有能力帮她得到生命之树,水离也会帮她这个忙,她要让一切都乱了套,毕竟只有搅浑了水,才能浑水摸鱼。 “如果你想让我帮你得到生命之树,为何不直接将我送回灭门前,让我阻止悲剧发生,这样蛊魅门将为你所用,助你与仙门对抗。“独孤芸想到时梦楼的逆转时间的心法,不禁疑惑。 谁知水离淡淡一笑,有点嘲讽的意味:“傻丫头,世间哪有什么逆转时间的法术,不过是痴人说梦话罢了。“ “四界一直流传我们时梦楼能逆转时间,回到过去,可谁知时间长河只会向前奔流,无法逆流。时梦楼,时而梦回到小楼,却见故人空等候。我们只能制造一个梦,为生者在梦中弥补以往的遗憾,可醒来一切都是没有变的。“ “独孤少主,蛊魅门被灭,接受事实,和我合作,如何?“水离淡淡地说着,可是那话语却是魅惑人心的。 独孤芸低头沉思,许久,她抬头坚定地看向水离。 “行!“反正她一无所有,也就不怕无所畏惧了。 “好,合作愉快。“水离依旧淡淡笑着,仿佛独孤芸答应与否对她来说可有可无。 与虎谋皮,何其悲哉! *** 桃夭在竹屋内昏迷四五天,也在千圣门消失了四五天,就在千圣门众人在拼命找她时,她才悠悠转醒。 一睁眼,四周的寒光刺眼,让她很不适应,她想起身,奈何全身骨痛,动弹不得。 脑子一片混乱,但她依稀记得那夜的火海,以及独孤芸那绝望的眼神,这一切的一切无不让她如释重负,却无法让她笑起来。 她明白,冤冤相报何时了,但有些事必须做,有些仇必须报,就算报完仇后逝者依旧无法回来,自己也不会开心,甚至弄脏了自己的手,沉了自己的心。 扶风走来,扶起桃夭,喂下一碗汤药后,她心痛问着:“丫头,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恶心的汤药下肚,桃夭身上的骨痛减缓了不少,她艰难笑着:“师傅,我没事,让您担心了。“ “你还知道为师担心!“见桃夭没事,扶风原本向骂她,但一看到桃夭发白的脸色,她终是不忍,只能柔声责备,”怎可乱用神力,你差点就去见阎罗王了!“ 鬼门内,阎罗王莫名打了个冷颤。 “哎呦喂,师傅,阎罗王才不敢收了我呢!“桃夭抱着扶风的手臂,撒娇着,那个没心没肺的桃夭好像又回来了。 可扶风知道,桃夭并非没心没肺,从前不是,现在也不是,将来更不是,她只不过是在装糊涂,她什么都知道,什么都看得明白,在明白中活得糊涂罢了,然而就是因为她这般七窍玲珑,让她对人对事拿得起,放不下。 扶风想了想,还是拿出琉璃瓶:“小桃,这是萧玥给你的礼物。“ 看着琉璃瓶中漂浮的虫子,桃夭笑容突然僵住。 “为了你,萧玥选择了最危险,也是最保障的方法来掩饰魔蛊的下落。“扶风小心翼翼说着,”丫头,别辜负萧玥一番心意。“ 桃夭当然知道她们的计划,但她一直反对,她宁愿三十年蜉蝣一生,也不愿她的玥姐姐为她冒这个险,可是…… 她的傻姐姐,终是这么倔强! “师傅,我明白的。“桃夭苍白无力笑着,推开琉璃瓶,不想再看见那只虫子,”我会配合师傅您。“ “那就好。“扶风欣慰一笑。 “只是师傅,能不能在我重生后,给我喝上一碗孟婆汤?“ “为什么?“扶风不解,”丫头,这样你回忘记全部,那样的你还会是现在的你吗?“ “师傅,我这一生已经脏了。“桃夭看着自己的手,仿佛看到那夜惨死在她手上无辜的生灵,轻轻笑道,”这逆天而来的躯体不过是为我的灵魂找一个归宿,我这一生背负太重,忘了可能是好事呢?“ 苦涩涌上心头,扶风听着,心里十分难受。 使用魔蛊,桃夭重生后就是魔。 重生便为魔,本就讽刺,不记得现在未免不是好是。 “那为师呢?”可是,扶风不想让桃夭太过难过,开玩笑着,“没良心的丫头,连为师也不愿记住吗!” “怎么会!”桃夭连忙抱着扶风,笑道,“徒儿可不敢,师傅以后要陪着徒儿浪迹天涯呢!” “这才乖!”扶风溺爱地刮着桃夭的小鼻子,“见你这么乖,今日为师亲自下厨,给你做好吃的!” “太好了,徒儿最喜欢师傅做的饭!” 第二十五章 于嗟鸠兮,无食桑葚! 寒露初结,一层雾雪铺满了圣神的雁山,远远望去,满山银霜,圣洁无比,在霜雪的洗涤下,世间洗去一切尘埃,变得洁白无暇。 桃夭在归灵山养好伤才回到千圣门,那时她已失踪十几天,把整个千圣门甚至仙门给吓得鸡飞狗跳,而她却毫无悔改之意,继续没心没肺在所经之地调皮捣蛋。 可谁都不知道,自萧玥离世后,桃夭每夜都会提着一壶酒,独酌于月湖阁的柳树旁。 举杯邀明月,对影人成三。 至于沅宸,这位刚回归鬼影门的大少主本应掀起四界一番风雨,如今再次消失在众人视线中。 桃夭明白,萧玥的死鬼影门不是主凶,却是帮凶,所以她就算不灭鬼影门,也要烧毁鬼影门的密报室,要他们付出代价,可也因为这样,她和沅宸间再无可能。 她恨鬼影门,却无法恨沅宸,恨不得,唯有不去想,不想了,自然就会忘却。 本想着两人的往后会像直线的两头一样不再有任何交集,可是,天意弄人。 那天,荣世耀带着一大堆礼物前来千圣门提亲。 没错,提亲! 千圣门和荣光门同样是建门在京都一带,交往频繁,两家本就有意联姻,加之荣战和桃夭青梅竹马,简直天生一对。 当然,这都是老一辈这么认为,但凡熟悉桃夭和荣战的小一辈都知道,这两人一个刁蛮任性,一个霸道好面子,一见面轻则吵架重则打架,简直就是水火不容,何来天生一对? 所以在大殿内有两道刀眼,死死地瞪着荣战,仿佛在说着: “臭小子,你姑奶奶我死都不会嫁给你,别痴心妄想!” 父命难违,在萧厉的威逼利诱之下,桃夭十分非常不愿意出来接待荣世耀他们。 谁知荣战却翻给她一个白眼,十分不屑地冷哼。 “谁要娶你,就算四界的雌性生灵死光了我都不会娶你,别自作多情!“ “那好,等会回家你赶紧叫你父亲撤了这门婚事。“ “本就有此意。“ “好,一言为定,做不到就是小狗!“ “一言为定!“ 就在上座的长辈聊得甚欢时,那两个小辈早就打好了自己内心的小算盘。 “哟,两人还对上眼了!“看着他俩瞪着对方,荣世耀误以为他俩在眉来眼去,一脸高兴笑道。 若能娶到圣女,那对提高荣光门在仙门的地位可是有极大的帮助啊! 两人一听,立刻别开了眼,很不服气。 “荣门主,别说了,这两孩子脸皮薄的很。“萧厉也曲解了。 桃夭,荣战:“……“ “哈哈哈,好,不逗他们。“荣世耀笑道,”萧门主,荣某此次正是为替吾儿向令爱提亲而来,你看他俩年纪相仿,又一同长大,也到了适婚年龄了,该成亲,况且圣女血脉……“ 当他说到“圣女血脉“一词时,桃夭心猛地一沉,后面他说了什么,桃夭已经不想再听了。 “确实该成亲了。“萧厉并未注意到桃夭的失落,继续说着,”最近魔族不断骚扰仙门,越发嚣张,简直不把仙门放在眼里。“ “如果我们能唤醒生命之树,得到神力,那么我们仙门就不用这么被动了。“说着,荣世耀意味深长地看着桃夭。 桃夭当然明白那是什么眼神,所以她假装没看见,低头抿茶。 “荣门主,小桃还小,急不得。“萧厉却道,”生命之树一事急不得,毕竟蛊魅门被灭,魔蛊应该没了,我想魔族应该会收敛一下的。“ “此言差矣,萧门主,我听说魔蛊没有被毁,而且已经被魔族的人找回来了。“荣世耀叹气道。 “什么!“萧厉大吃一惊,”什么时候的事?“ “就昨日,鬼影门那大少主不是消失好几天吗?你知道他干嘛去吗?“ 一听到沅宸,萧厉尴尬地摇着头。 “他去找独孤芸,就蛊魅门少主。独孤芸也真是命大,没死,还带着魔蛊逃到时梦楼了!“ “嘭!“的一声巨响打断了对话,萧厉和荣世耀被这惊天动地的声响吓了一跳,疑惑又不满地看着桃夭。 “小桃,不得无礼,坐下!“虽不知女儿为何这般惊讶气愤,但萧厉还是不问缘由呵斥她,他可不能让自己的女儿在未来的亲家面前丢脸啊! 可桃夭好像听不见那样,她瞪着荣世耀,满眼震惊与愤怒。 那一刻,荣世耀竟被这一黄毛丫头看得心里发寒。 “你……你干嘛?“荣世耀有点害怕。 “……抱歉!“意识到失礼,桃夭立马收回视线,弯腰作揖,”荣叔叔,你说的是真的吗?“ “咳咳。“荣世耀清了清嗓子,稳定了心神才回答道:“我也是道听途说,不过应该不会假……” 桃夭听着,她那长袖下的拳头握得更紧了。 独孤芸! *** 从时梦楼回到鬼影门后,独孤芸就经常自己一人到鬼山的松林独处,每次都带着一壶茶,两个杯子,自己一人在人迹罕至的松林赏茶,偶尔拭擦一条做功精细的铁鞭,一言不发。 今天,她一如既往来到松林煮茶赏雪,闻着上好的茶叶煮出的茶香,听着掉队的秋雁的哀鸣,她合上眼,愉悦地笑着。 一杯已空,一杯一凉,她低头拭擦着铁鞭,好像在等一个人。 铁鞭泛着紫光,照在她美丽的眸子上,反射出令人害怕的寒光。 “父亲,放心,芸儿会替您报仇的。”她便擦着铁鞭,便自言自语着。 等了这么久,一道刺耳的铃声总算从天际划来。 独孤芸不着痕迹一笑:“来了!” 剑光逼近,独孤芸惨叫一声,惊慌失措地后退着,惊险避过剑光。 一席粉衣落地,桃夭带着满满的恨看着独孤芸,一言不发,持剑起势再次刺向独孤芸。 独孤芸挥出蛇骨,吃力地抵挡着桃夭的攻击。 “呵呵!”独孤芸硬着头皮嘲笑着,“怎么,灭我蛊魅门时不是以一敌百吗,现在怎么这么弱?” 桃夭不生气,也不理会独孤芸的冷嘲热讽,细细攻击着,像水滴石穿一样慢慢瓦解独孤芸的防御。 扶风远处海外寻找归元圣水前,为了防止桃夭冲动再次动用神力,她封住了桃夭的灵丹,现在桃夭完全用不来灵力,可独孤芸也好不到哪,那夜桃夭一剑刺穿了她的灵丹,她早就灵力尽失。 无法使用灵力的两个人只能在剑术上比较,师从扶风,桃夭的剑术四界无人能敌,只是她一直隐藏罢了。 不出十招,桃夭便瓦解了独孤芸的所有防御,她猛地挥去银剑,侧锋一挑,独孤芸手上的蛇骨便被狠狠甩出,“哐当”一声掉落在地,在积雪上砸出一个坑。 独孤芸连忙转身想去捡,脖子上却一凉,悦铃早就架到她脖子上了。 “去死吧!”萧玥惨死的画面历历在目,让桃夭气红了眼,她完全没留意到独孤芸那一抹得逞的奸笑,便举剑欲砍杀。 只是在剑落下那一刻,一颗不知从哪飞来的石子击中桃夭的手,是她剑锋一偏,只砍下几缕青丝。 飞雪过,一道黑影闪过,从桃夭面前抱走独孤芸,缓缓落在她前方。 彼其之子,立于风雪。银冠玉腰,锦衣狐裘。眼如寒星,眉如剑锋。颜如渥丹,形如列松。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细雪纷飞,像天神的泪,滴落到尘世。雪花落在他发冠上,肩膀上,落在那只抱着独孤芸的手上,桃夭的心仿佛被刀割一样刺痛。 她重来没想过,再见他时会是这样。 他在护着独孤芸! “让开!”桃夭忍者泪,举剑指向挡在独孤芸身前的沅宸,浑身颤抖着。 沅宸放开独孤芸,正欲说话时,独孤芸却大叫着。 “宸哥哥救我!”独孤芸惊恐地抓着沅宸的衣袖,像见鬼一样看着桃夭尖叫着,“就是她,就是她灭了蛊魅门,她是魔蛊!” “真的吗?”沅宸没理会独孤芸,看向桃夭,不愿也不敢相信。 “是又如何。”桃夭敢作过那当,坦然承认,“小元元,我不仅灭了蛊魅门,我还烧毁你半座鬼山!” “为什么?”看着桃夭浑身戾气,沅宸很是心痛。他原本以为自己很了解桃夭,可是现在,他才发现,他根本不认识眼前这个人。 他印象中的桃夭乐观开朗,调皮捣蛋,就像个小太阳一样,可是此刻眼前的桃夭,浑身戾气,就像一个杀红眼的魔鬼。 “所有害死玥姐姐的人都要付出代价!”桃夭怒道,“沅宸,你让开,不然我连你都杀!” 沅宸……这是桃夭第一次叫他的全名。 沅宸的心抽痛着,可却依旧挡在独孤芸前面,用行动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对不起。”魔蛊下落还未问出,独孤芸现在还不能死。 “你要护着她!”桃夭愤怒地质问着。 沅宸:“是!” “好,很好!”桃夭气得发抖,“那就别废话了!” 二话不说,桃夭凌空一跃,悦铃剑光划过,一阵阵急促的铃声冲破天际,她持剑,找找凌厉,直逼独孤芸。 沅宸右手幻化出那柄浑身彤红的剑,红光乍现,与疯狂袭来的银光相撞,阵阵剑鸣瞬间惊动松林的宁静。 沅宸没用灵力,也没进攻,只是一味防御,就好像个出气沙包一样任桃夭打,让她发泄心里的怨恨。 “为什么!”桃夭忍着泪,挥剑击向沅宸的剑,“你护谁都行,为什么要护着她!” “我……”沅宸正想解释,却在看到桃夭落泪后突然哑口无言,呼吸一滞,挥剑的节奏都乱了。 桃夭连忙拭去那颗不争气的泪,抓住沅宸剑式疏漏之处攻击着。 沅宸一味抵挡,很快就处于下风,眼看情势不妙,独孤芸悄悄拾起那条铁鞭。 一道紫光闪过,刺向了桃夭,让原本在打斗的两人猝不及防。 “独孤芸!”沅宸怒吼,欲前身阻挡,却来不及了。 只听见皮开肉裂的撕裂声,桃夭吃痛一叫,不敢相信地看着那半截刺入自己肩胛的铁鞭。 紫光夹着丝丝黑气,在不为人察觉之际渗入桃夭体内。 “小人!”桃夭咬牙切齿,好不犹豫拔出铁鞭,借势甩开独孤芸。 血,止不住从她手上流出,一颗一颗,在雪地上砸出了花。 “小桃!”沅宸慌忙跑去,扶住桃夭,便发现她已中毒,连忙为她封穴止血,随后才转过头狠狠看着独孤芸,语气带着浓浓的怒意,“解药!” 独孤芸从来没有见过沅宸如此生气。 “不给!”独孤芸又气又委屈,他竟为了这个女人而生气了!凭什么?明明桃夭是毁了他半座鬼山的人! “你!”沅宸气得咬牙切齿,正准备硬抢时,怀中的人儿却残忍地推开了他。 怀中落空,心也落空,看着桃夭那倔强愤恨的眼神,沅宸一时间手足无措。 “哼!”桃夭冷哼着,吐出口中的一滩污血。她始终盯着独孤芸,在离开沅宸怀后继续提剑走向她,想杀她。 看来桃夭是非杀独孤芸不可了。 沅宸明白桃夭内心的恨,却一咬牙,还是挡在独孤芸身前。 两人都表明自己的立场,立场对立,不肯退让,又不愿伤及对方,很是矛盾。 沅宸身后的独孤芸得意地笑了。 “小桃。”沅宸不忍道,“你现在打不过我,离开吧……” 的确,灵力被封,又受了伤,桃夭根本打不过沅宸,更别提杀了独孤芸。 可是,她好不甘心! 她可以忍住再找机会杀独孤芸,但是她忍不了此时沅宸挡在她 ,护着独孤芸。 他不是说过只护她一人,一辈子吗? 为什么,现在他却护着别人,而且还是她的仇人? 心一乱,手中的剑就抓不稳了。桃夭失望地看着沅宸,看着这个她等了七年的人。 那天他说只护她一人时,她有多么兴奋,此刻她就有多么的悲痛。 总角之宴,言笑晏晏。信誓旦旦,不思其反。 所有年少的承诺都禁不起时间的打磨,在现实面前,一切如梦幻影。 “好!”桃夭哽咽着,她收起了剑,恶狠狠地刀了独孤芸一眼,随后轻身一跃,消失在天际。 反是不思,亦已焉哉! 第二十六章 风雨欲来时 “独孤芸,迟早有一天我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粉色的身影消失,天际却传来一阵空灵的声音。 这声音,让独孤芸想起那一夜,不禁毛骨悚然。 “宸哥哥!”独孤芸拉着沅宸的衣袖,委屈巴巴、可怜兮兮道,“你看她,实在太可怕了,你说她以后还来杀我怎么办?宸哥哥,你可得保护芸儿啊!” 沅宸冷着脸,嫌弃地将手抽出:“你不给她机会,她就杀不了你。” “……宸哥哥这是什么意思,我怎么会给别人机会杀我啊!”独孤芸尴尬地悬着手,心虚地回避他的眼神。 “独孤芸,你藏着魔蛊,本就被四界敌视,如果安分守己好好呆在鬼影门内,我们会保护你,但是……”沅宸看着她,仿佛将她所有心思都看穿,“你三天两头到这个人迹罕至的松林里,这出了名的守卫疏散,你敢说你不是故意要引小桃来杀你的?” “我……” “独孤芸,我不管你打什么小算盘,但我警告你最好不要打在小桃身上,否则别怪我不管这份交情!”沅宸向前逼近,浑身散发着令独孤芸害怕的气息,“父亲交代,为了魔蛊,我会护你周全,但如果你自己找死,我不阻止!” 为了魔蛊,他才护她吗,那是不是她一旦交出魔蛊,他就不管她的生死了? 难道他忘了,小时候是谁冒着风雪到极寒之地那里为他取下的一课救命雪莲吗? 难道他忘了,小时候是谁常常在他毒发之时护在他身边,耗废灵力为他取暖吗? 他忘了!他现在就只有那个“小桃”! 心猝不及防地碎了,独孤芸心痛到无法呼吸。 “我找死?哈哈哈……“在沅宸面前一向乖巧温柔的独孤芸却疯了般大笑着,边笑边哭,”宸哥哥,你说我找死,那你呢?你不也在找死吗!明知道萧灵就是烧毁鬼山的凶手,明知道她会是魔族日后最大的威胁,而你呢,你却完全不舍得伤害她!你刚才明明有机会可以抓住她,但你呢?你收起灵力,只守不攻,就是怕伤害她半分!“ “闭嘴……“沅宸低吼着,血一般的红曈冒着杀意。 谁知独孤芸反倒歇斯底里喊着:“你不会是喜欢上她了啊,宸哥哥?但你们是没结果的!这样你只会毁了她,她也会毁了你!“ “你闭嘴!“沅宸怒吼一声,一时间,独孤芸那疯狂的笑容僵住了。 “独孤芸,我喜欢上谁都不关你的事,但我警告你,不许伤害她。“他说着,那认真的眼神让独孤芸恍然大悟。 是的,他喜欢桃夭了…… 可是凭什么啊,明明是她先认识宸哥哥的! 视线逐渐模糊,独孤芸看着沅宸决绝走远的背影,只觉寒彻心底。 “呵呵,哈哈哈……!。“独孤芸疯了,笑得很癫狂。 没事,没事的,很快,她的宸哥哥就不会喜欢那个贱人了。 “桃夭,我们一起下地狱吧!“ *** 沙漠深处,一场让人害怕的沙尘暴在狂舞,沙石漫天飞,隐约中,一座雄伟的宫殿矗立在飞沙走石。 宫殿全都是用沙石所做,占地极大,外面飞沙走石,一墙之隔里面却清新宁静。 那是时梦楼,一座就地取材建成的宫殿,石质建筑极多,却在这些僵硬的建筑中修建了沙漠罕见的小桥流水,亭台楼阁,建筑者似乎刻意将水乡风格强加在这片雄浑中。 送走了独孤芸,水离闲来无事就爱泡澡,在这缺水的沙漠里,泡澡可谓是一间奢侈之事。 水雾袅袅中,漆发如瀑,肤如凝脂,那倩影出落得如芙蓉出水,如九天仙女下凡,如果忽略那双嗜血的红曈的话。 不久,一位异域风情的少女走进,她身姿曼妙,手捧瓷瓶来到水离身旁,将瓷瓶中洁白的沐浴液倒入浴池中。 “尊主,独孤芸果不负你所托。“少女跪在她身旁,恭敬得很。 “本座看人一向很准。“水离撩拨着水中飘来飘去的花瓣,笑得颠倒众生,”独孤芸这棋子下完了,接下来,该另一枚棋子上场了。“ “好的,尊主。“少女领命,起身一拜才离去。 水汽成丝漂浮在空中,朦朦胧胧,让人仿佛身在仙境中。 水离微微一笑,伸出玉兰般的绣花指,轻轻捻起一块飘来的花瓣,细细观赏着那花瓣的纹路,魅惑人心的眼眸露着似雾一样朦胧的笑意。 “一步一步来,别急……“她一点一点地捏碎着花瓣,自言自语。 *** “唔!“黑色的血沿着嘴角成行留下。 桃夭凝神打坐,额冒冷汗,浑身黑气环绕,看上去痛苦万分。 也不知道独孤芸给她下了什么毒,桃夭负伤回来后一直调息却始终不能将毒素逼出,反倒毒素好像随着她的气息一点点渗入自己灵丹里,虽偶尔毒发疼痛难忍,但却和自己体内的灵力达成某种奇怪的平衡,桃夭现在只知道这种毒她解不了,但暂时不会危机到自己性命,于是她便打算等师傅回来看看能否解掉。 夜幕降临,月亮悄悄爬上屋檐,桃夭收回气息,看着窗外撒进的月光,她疲惫一叹,提上一壶酒依旧走向月湖阁 月湖阁依旧月明风清,但今夜桃夭却不用自己一人独饮冷酒了,因为一个蓝衣公子早就站在月湖阁那等待着她。 凌子轩摇着那把昂贵的折扇,脸上挂着他那标志性的玩世不恭,看见桃夭那诧异的目光后,他很是得意地冲桃夭眨着那能电死万千少女的桃花眼。 “我就知道你回来这!“他笑着走进,问都不问就拿过桃夭手上的酒,拔开瓶塞闻了闻,赞道,”好酒啊!“ “子轩哥,你什么时候来了?“桃夭疑惑着。 贵为乾玉门门主,如果凌子轩到访千圣门,桃夭不会不知情。 凌子轩一点也不客气地喝了一口气,笑着像只狐狸:“刚刚,溜进来的。“ “溜?“桃夭更加疑惑了,”干嘛要‘溜’进来,你得罪我爹啦?“ “你哥我这么风流倜傥人见人爱,怎么会得罪人。“凌子轩翻给桃夭一个白眼。 “那你为什么这么偷偷摸摸?“桃夭好气地抢回那壶只剩一半的酒。 “别那么小气啦!“凌子轩却又把酒抢了过来,笑得潇洒不羁,”你哥我都要离家出走了,给我喝嘛!“ “……!“桃夭惊得下巴都要掉了,”你疯啦,你离家出走,乾玉门怎么办!“ “别激动别激动!“凌子轩生怕桃夭把其他人惊动,连忙捂住她的嘴,解释着,”我不是有个叔叔嘛,他回来了!我决定了要将乾玉门交给他。“ 桃夭瞪着他,狠狠拍开那只捂住自己嘴巴的爪子,没好气道:“你也太不负责任了吧!“ “你也知道,我就是一只没脚的鸟,向往的是自由自在的生活,而不是困在乾玉门这几十里地上当什么门主。“他哀叹着,”这十几年我也忍够了,反正叔叔这次回来,他就别想逃了,这门主我就给他了!“ “那你有没有告诉凌叔叔?“ “告诉了,写信呢!“凌子轩说着,就从行囊里翻出了一封信,”等我离开中原后就寄回乾玉门。“ 好小子,连信都没寄,先斩后奏呢! “……我觉得你叔叔会满世界追杀你。“桃夭讪讪说着,”你要离开中原,那你打算去哪?“ “西方啊!“他豪气地喝了一口酒,笑道,”威廉口中的西方好美,我想去见识见识一下,等在西方玩够了,我就四海为家,走到哪玩哪,游山玩水,自由自在,反正四界大得很!“ 他说着,眼中泛着比星星还耀眼的光芒。 游山玩水,自由自在嘛? “真好……“桃夭很是羡慕,如果她也能像子轩哥那样潇洒那该多好。 “怎样,小桃,你不是也很向往西方的世界吗?要不要跟哥一起浪迹天涯?“凌子轩笑着递给她那壶酒,引诱着。 有那么一瞬间,桃夭差点就答应了,可是,她没有。 她接过那壶酒,在凌子轩惊喜的眼神中猛喝一口,后却说出了让他失望的话: “不了。“她苦笑着,”我可没你那么大胆。“ “可是小桃。“凌子轩有些着急,一点也不潇洒道,”你不逃,你就要嫁给荣战,而且……“ 而且,你终会像你母亲一样去祭树,九死一生…… 可是,凌子轩终是不忍说出这句话。 “放心,我不想做的事没人能逼我。”桃夭又喝一口,却皱着连道,“这酒也不怎么好喝啊!” “……那好吧。”凌子轩无奈笑道,有些失落。 “子轩哥。”桃夭伸出那壶酒,往地上一撒,祝福着,“祝你一路顺风,从此逍遥自在。” “好!”凌子轩接过那壶酒,也学她向地撒酒,大笑道,“承你贵言!“ 满天繁星,酒尽之时,曲终人散。 从此,世上再无凌子轩凌门主,唯有一位风流倜傥的蓝衣公子,手持一折扇,遨游于天地之间,潇洒自在。 甜酒入喉,可桃夭却觉得异常苦涩,她忽而发现,那些和她一起放河灯的人正一个个离她远去,回头一看,原来自己已经一人在孤独中走了很远。 *** 鬼山,鬼影门。 主殿内,独孤芸一席紫衣,老神在在地坐在上座茗茶,完全忽视在座某些人着急的眼神。 “芸儿,万事应以大局为先,先将魔蛊交出来可好?“她身旁的沅宥万般温柔劝解着,可惜纵他万般温柔,独孤芸却瞧都不瞧他一眼。 不理他就算了,独孤芸竟然含情脉脉看着对面的沅宸 但沅宸一直低头看着杯子的茶水,也不知有什么好看的,反正他从头到尾一言不发,连眼角都不抬一下,事不关己高高挂起那样。 沅宸不是不关心魔蛊下落,相反他比谁都想知道魔蛊在哪,只是他明白如果自己现在表现出对魔蛊的兴趣,哪怕一丝,独孤芸就会咬着这点不放,更不会说出魔蛊在哪。 反正软硬兼施都问不出魔蛊下落,倒不如先跟她耗着,看她耗得起还是鬼影门耗得起。 果然,见沅宸毫不关心,独孤芸很不爽,立刻道:“让我交出魔蛊可以,先帮我灭了千圣门。“ “荒谬!“沅宥身旁的甲午看不下去了,气抖着那把又长又白的胡子,”无知小儿,千圣门是何等存在,岂是你说灭就能灭。“ 虽然近百年魔族实力不断增大,已超过仙门,可正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加之生命之树在四界的影响力,就算魔族众人怎么想灭了仙门,也只有想的份! 独孤芸当然知道要他们现在灭了千圣门简直痴人说梦话,她也只是说说而已,只有一开始把要求提大,那么接下来她真正想要的才容易得到。 于是她装作为难,妥协道:“那好,不灭千圣门,那就把圣女杀了!“ 这次甲午不再出声,杀圣女正合他意,生命之树控制在仙门那,他们得不到,就不如让那棵树永远沉睡下去,反正现在魔蛊现世了。 “不行!“一直低头不语的沅宸竟然说话了,而且语气十分愤怒。 看着沅宸激动的样子,独孤芸简直气得咬碎一口银牙,她不理会沅宸那要杀了她的眼神,起身向主座的沅铭恭敬一拜: “沅门主,圣女非杀不可。“ “噢?“沅铭玩味一笑,”给我个理由。“ “灭我蛊魅门,毁你鬼山的人,正是萧灵!“独孤芸道,语气带着滔天的怒意。 “什么!“沅宥和甲午不敢相信,都惊呆了。 不是说千圣门圣女不学无术,废材一个吗? “就是她,而且就她一人。“独孤芸继续说着,”可想而知,那个萧灵灵力有多强,千圣门竟能将她的实力隐藏如此之深,肯定在谋划着什么。“ “她能灭蛊魅门,就能灭鬼影门,灭了魔族,萧灵对于魔族来说就是一个威胁,不除,不可!“ 沅铭听着,邪笑着点头。 “父亲……”沅宸慌忙起身,正欲解释,却被沅铭制止住。 他儿子的心思他怎不知。 “宸儿,你最近也累了,该好好休息。”沅铭道,“这样,你先把手上的影卫交给芸儿吧!” “可是父亲……”拒绝的话在对上父亲眼中的厉光后,说不出了。 “宸儿,退下。”那话语,冷到冰点,不给任何反驳拒绝的机会。 一瞬间,主殿鸦雀无声,人人缄默不言。 沅宸看着他的父亲,怒火一点点在他心中燃烧,他死死握着拳,指间发着“咯咯”的声响。 沅宥等人却在幸灾乐祸。 “好!”沅宸忍者怒火,甩袖走人。 看着沅宸怒而离去的身影,独孤芸的心有点难受,她的宸哥哥好像真的生她的气了,但一想到即将能毁了桃夭,她心中那一丝难过瞬间烟消云散,嘴角渐渐露出一抹得逞的笑容。 天上乌云滚滚,一场暴雨好像在拼命酝酿着,等着给世人一个惊吓,它来时,天地瞬间失色。 远在海外的扶风还不知道,一场蓄谋已久的阴谋已经悄悄拉开帷幕,她的小桃,将是这场好戏的第一个表演者。 而她更不知道,她所害怕的那场火海将再次重现在人间。 第二十七章 魔化 黑压压的乌云就像湿水的棉花,沉甸甸的,压住了整座雁山。 独孤芸立于一众黑衣人中,高高在上,似将那座神圣的雁山踩在了脚底,她红唇微微一笑,七分俏皮三分邪魅,就像一条即将出动的美人蛇。 “雁山,可真美……”独孤芸天生一幅娃娃音,软糯粘人,此刻带着阴阳怪气的语气,让人听着格外硌耳。 千岩竞秀的雁山,在冬雪的笼罩下,显得更加如诗如画,这让她想起了血药谷,如果没有被烧毁的话,她的血药谷此刻应该无数奇花异草争相斗艳,即使寒冬腊月,血药谷依旧满园春色,可是…… 这一切,都被毁了! “独孤芸,你带这么多人来要干嘛?”海云歌带着一众子弟守在山门前,看着独孤芸那阴阳怪气的笑容,只觉厌恶。 “你说我要来干嘛啊?“独孤芸却反问着。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海云歌很是不耐烦,要打就打,废什么话。 “要打就打,别废话了!“谁知她身边的南宫烨把她心里话给说出来了,说完,两人便等不及地把剑拔出,如果不是萧严出手阻止,他俩可能真的主动攻击独孤芸一行人了。 “别冲动。”萧严拉住他们,“不能先动手,否则理不在我们这边。” “北峰主所言极是。”萧厉按回他俩的剑,转身看向独孤芸,问道,“独孤少主,此次前来,有何贵干?” “这种”独孤芸摇着头,阴阳怪气地笑着,“蛊魅门都被你们千圣门给灭了,我算哪门子‘少主’啊!” 说完,她笑着看向萧厉身后的桃夭,挑衅般笑着。 桃夭也看着她,收在袖中的拳头握得死死的。 “你什么意思?”萧厉怒道,“蛊魅门灭门与我千圣门何干,休要污蔑。” “无耻小儿,信口雌黄!”萧无涯不屑道,他身后的仙鹤白袍子弟纷纷附和。 “我可没信口雌黄,更没有污蔑你们。”独孤芸依旧老神在在,不紧不慢说着,“灭我蛊魅门的人,正是你们千圣门圣女——萧灵。” 话语一出,地上鸦雀无声。 “噗呲!”也不知是谁没忍住笑了出来,随后地上的笑声就像放鞭炮一样越来越杂,越来越大声。 “怎么可能,要污蔑我们好歹找个好理由啊!” “她是不是疯了,竟然说我们圣女灭了她的蛊魅门?” “难道被烟熏傻了?” …… 萧灵站在桃夭身边听着弟子们的哄闹声,自己忍不住,也不厚道地笑了。 可谁也没注意到,就在他们在嘲笑独孤芸时,桃夭却低着头,眼神闪烁,额上冒着冷汗。 她不是心虚,是因为她体内那独孤芸下的毒竟然在这个时候发作了。 怎么回事? 这次毒素发作异常强烈,它好像在她体内呆不住,非要冲出她体内不可,无论桃夭怎么努力,依旧无法控制。 “灭门之仇,不共戴天!”见桃夭不对劲,独孤芸就只机会来了,不再多废话,开门见山,“交出圣女,否则我将血洗千圣门!” “放肆,圣女怎能由你污蔑!”萧厉立刻收起笑容,威严至极。 “那好,列阵!”独孤芸抽出蛇骨,狠狠打在雁山的结界上。 萧厉不甘示弱,拔出那把历代千圣门门主的佩剑,命令道:“众弟子听令,列阵!” “刷刷刷”间,银光乍现,天地瞬间变色,一场混斗拉开了帷幕。 独孤芸挥舞着蛇骨,绕过一个个白袍人,目标很明确地攻向那呆若木鸡的桃夭,眼见着蛇骨即将将地上那人抽个粉身碎骨时,一道白影挡在桃夭前面。 “小心!”萧无涯一挥剑,将蛇骨狠狠击去,手疾眼快地拉过桃夭,护在身后。 可是桃夭似完全没察觉到危险,依旧愣在原地,双眼紧闭,双拳紧握。 她突然掉入了另一个世界,那力一片漆黑,不断传来嘈杂声,吵得她心慌意乱。 丝丝黑气在不为人察觉时,从桃夭衣袖中偷偷溜出。 “妹妹!”萧无涯感觉不对劲,不断喊着桃夭,想喊回桃夭的魂魄,却无果,而此刻,居高临下的独孤芸继续挥舞着蛇骨,一刻不歇击向桃夭。 那一截截锋利铁片组成的铁鞭划来,速度之快,力度之巧,令人咂舌,道道紫光如同天雷般倾斜而下,众多围在桃夭声旁的白袍弟子纷纷被这一道道发了疯似的紫光甩开,最后就只剩下萧无涯依旧挥剑抵挡。 萧无涯不愧是千圣门第一大弟子,一招云殇剑毫不费力地应对这独孤芸那发了疯一样的攻击,刺、挑、劈,所有招数不慌不忙,一气呵成,一场死战在他身上却变成了一场精妙绝伦的演出。 独孤芸很是吃力,但她知道现在不能退,只要再等等,再坚持一下就行了! 眼见着魔族一行人处于下风,快招架不住时,天上却突然下起了冷雨。 萧无涯忽感背后传来一股强大的力量,他还未来得及转身查看,震耳欲聋的尖叫声瞬间划破天际。 “啊!——”桃夭突然惨叫着,身上突然迸发出一股及其可怕的力量,强大到将她方圆几里的人、物全部震飞,包扣萧无涯。 “噗!”那股冲击力将萧无涯狠狠震飞砸到远处的坚石上,他猛地吐出一口血。 “无涯!小桃!”见自己女儿被黑气环绕,萧厉连忙爬起来,跑向桃夭,然而,就在接近桃夭之时,他却猛地至止了脚步。 萧厉瞪大着眼,不敢相信地看着桃夭,浑身止不住地颤抖。 他看到的,是一双血红的眸子,红得就像刚饮包了血。 浓浓的黑气围绕着桃夭,她发髻尽散,三千乌丝随着风雨在混沌中肆意飘扬,在那双红似血的眸子的衬托下,她妖冶又张扬,就像一朵洗涤过后的牡丹,一朵生长在炼狱的曼珠沙华。 “不……”萧厉无力地后退一步,全身力气仿佛全都被抽光了。 冷雨淅淅沥沥下着,不大,却很密,天上忽而打过一道雷,惊动了所有人。 在场的人倒吸一口冷气。 圣女,魔化。 了! 所有白袍弟子,反是能站起来的,全都拔剑指向桃夭,一脸惊恐警惕。 桃夭却眼神迷离看着他们,似乎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就像刚睡醒的人一样迷茫。 为什么阿爹这么惊恐地看着她? 他们为什么都拿剑指向她? 乌云滚滚的天际上有一道闷雷打下,云端吓得一抖,倾盆大雨瞬即落下,就仿佛天上漏了个洞。 一道闪电白到发光,有一刻照亮了这黑压压的天,也照在独孤芸那张笑得扭曲的脸上,可怕的很。 *** 仙与魔最大的区别,就是所修炼的功法不同。魔界祖上流传的功法大多强悍霸道,导致魔界之人无法修炼成神,更有甚者会走火入魔,变得残忍嗜杀,六亲不认,成为真正的大魔头,危害四界。 有些修仙者急功近利,走一些旁门外道偷练魔界的功法以提高自己修炼速度,妄想瞒天过海一步成神,殊不知在他选择抄小路时,他便无缘仙道,这中人在仙界中是比魔界更可恶的存在,一旦发现修仙者入魔,仙界便不会留他。 桃夭不仅是仙界的人,更是仙门圣女,她的魔化对仙门来说是一种打击,更是一种耻辱,虽不知她为何魔化,是自己心术不正,抑或是他人陷害,但那些个仙门中人反正不会再让她留在仙界,有人认为应立刻将桃夭逐出仙界,更有甚者为了防止桃夭落入魔族之手,建议处死桃夭,一绝祸患。 因得知桃夭可能就是灭蛊魅门的人,许慎第一个站出来力保桃夭,他建议集众人之力为桃夭洗去魔气,净化灵丹,可是他们哪肯! 七大仙门的人站着说话不腰疼,为入魔之人洗去魔气,那得耗费多大力气,万一事后魔族乘虚而入,他们七大仙门当然不必害怕,可那些小门派就吃不消了。 反正圣女一脉还有个萧澄儿,而且她比桃夭厉害多了,原本这圣女之位就应是萧澄儿的,如果不是那个常年不问世事的白祭司横插一脚,萧澄儿早就当上圣女,以她的实力早就唤醒生命之树了,哪还会轮到桃夭弄那么多破事出来! 反正大部分小门小派的修仙人士极力反对这一建议。 眼看着他们非要拿桃夭的命不可时,荣战站出来,和萧无涯一起顶着巨大的舆论压力提出桃夭入魔的诸多疑点,并以荣光门少主一身份力保桃夭性命,虽然事后他被他那见风使舵的父亲暴揍了一顿。 萧澄儿也站出来力保桃夭性命,连这位“替补圣女”都站出来发话,那些修仙者当然无话可说。 桃夭的性命算是保住了,但这还得等她通过圣剑阵后才能确定。 圣剑阵,是千圣门在远古时期就流传下来的法阵,由七把代表天神惩罚的圣剑组成,心性纯洁之人在这一法阵中毫发无伤,但走火入魔的人在这一法阵中将灰飞烟灭。 他们之所以要桃夭通过圣剑阵,为的就是检验桃夭是否走火入魔。 如果桃夭只是单单的魔化,那仙门暂可留她性命,可一旦她走火入魔,那无论如何,仙门乃至四界都留不得她。 桃夭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个封尘已久的阵法竟会因她再现世。 圣剑阵启动那一天,桃夭被人拷着押上祭台,冬季的小鹿峰冷风呼呼,吹乱了她的发髻,几缕青丝随风掠过发鬓,带着几分凌乱的美,桃夭看着祭台,望着那些抛来的白眼,听着那些闲言碎语,不屑一笑,那血一样的眸子异常明亮。 她可以不在乎旁人的看法,她在乎的,是她阿爹,可是,她看见的不是她阿爹,是一位高高在上的千圣门门主,是刚正不阿、大义灭亲的仙门之首。 桃夭的心猛地抽痛着,她没做错事,为什么阿爹要用如此嫌弃、失望的眼神看着她?为什么? 她不是他最疼爱的女儿吗? 心痛得失神之际,桃夭已被人押到祭台中央,绑到一根擎天石柱上,也不知过了多久,反正在桃夭回过神的时候,她身边早就被七把闪烁着圣光的神剑给包围住了。 全场霎时寂静,众人屏住了呼吸,紧张地看向祭台。 圣剑阵启动,桃夭面前为首的那把玄黑圣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过桃夭腹中,一时间,桃夭仿佛坠入了火海中。 “啊!”桃夭惨叫着,叫声凄惨的让台下的人都不禁捏了一把汗。 浑身犹如烈火焚烧,刺痛万分,却又清醒万分,桃夭清晰地感觉到火光在一点点逆着自己皮肤纹路撕裂着,疼得生不如死。 可就在灼热之感最剧烈时,另一把通体晶莹的寒冰剑刺来,瞬间,桃夭从火海坠落到冰窖,四周风雪呼过,吹息了那摇曳的火苗,无情地吹过她灼伤的皮肤,就像一把把刀子割到肉,灼烧的皮肤一下被冰雪冻住,寒气瞬间侵入体内,寒彻心扉,刺骨刺心,冷得让人无法呼吸。 在这冷得窒息的冰天雪地中,桃夭牙床拼命颤抖,连惨叫都叫不出了。 接着剩下的圣剑一把把陆陆续续刺穿她,没把剑的惩罚既有肉体上的折磨,又有精神上的折磨,带来的痛苦不断叠加,却偏生让受罚之人保持清醒,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终于,在第七把剑的凌迟之痛过后,七把插在桃夭身上的剑纷纷消失,只留下七道晕开的血迹,而他也除了面如死灰外,并没有灰飞烟灭。 没有灰飞烟灭,就代表桃夭没有入魔。 一时间,萧厉偷偷松了一口气,而荣战、萧无涯和萧澄儿简直高兴得从座位上跳起来,跑上祭台扶起桃夭。 “萧门主,既然小桃通过圣剑阵,就证明她并未入魔,请您放了她,并为她疗伤。”在萧无涯及萧澄儿为桃夭检查伤势时,荣战站出来请求到。 “好……” “不可!”就在萧厉正想下令时,一个不出名的门派门主站出来,义愤填膺道,“圣女虽为灰飞烟灭,但在圣剑阵上她伤得可不轻,可见圣女心性顽劣,就算她此时没有入魔,但魔化之后的她难免有一天会走火入魔,危害四界。” “没错。”立刻就有人附和着,“未免仙门日后因她留下话柄,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我认为应该将她逐出仙界!” “我同意,不只是仙界,四界都不应有她的存在!” “千圣门身为仙门之首,请以身作则,大义灭亲,将妖女萧灵逐出仙界!” “你们说什么呢!“萧澄儿气骂道,”之前灵儿身为圣女时,你们对她百般献媚,诸多要求,如今她不过是中人奸计魔化罢了,又不是本能洗去魔气,你们何必赶尽杀绝!“ “萧姑娘,你就是太心善了,这种人根本就不配做圣女,更不配留在仙门。“ “你闭嘴,不许你侮辱我表姐!“ …… 台下台上一片闹哄哄,但每个人的每句话都一字不落传入桃夭脑海中,她身疼,心更疼,阵阵委屈的酸辛蔓延上心头,眼前渐渐模糊。 原来,他们一直这样想她的。 那阿爹呢? 桃夭含着泪,怀着最后一丝光看向萧厉,看着她的阿爹,双唇一张一合,似在喊着他。 阿爹,小桃好痛,救救小桃。 然而在与桃夭恳求的视线对上的那一刻时,萧厉像触电一样移开了眼神,一番挣扎后,他狠狠一咬牙,脸上又是那副刚正不阿、大义灭亲的模样。 那一刻,桃夭的心彻底凉了。 一颗泪缓缓滴落。 第二十八章 牲畜道 滚滚黄沙随风卷来,天地一片苍茫,大地干裂、岩石裸露,这是一个萧条的世界;随地可见的枯骨、从未间断的嘶吼,干渴的植物靠吸收着渗入地下的血液存活着,这是一个凶残的世界。 “桀!——”尖叫的马鸣再次划破黄色的尘土天空,只见血肉横溅中,一个粗布麻衣的妙龄女子浴血而出,那惨死的半人马的血还黏糊糊地粘在她手上、脸上,可她一点也不在乎,只是随便地抖去剑上的血,便拖着她沉重的步伐继续往前走。 前方是没有尽头的黄沙道路,而那妙龄女子要不是偶尔的眨眼,他人会以为她是一具行尸走肉。 这里便是四界之外的牲畜道,一个另外的空间,是那些被四界抛弃、驱逐的生灵的容身之所,在这个世界里,没有规矩,没有道德,一切凭实力说话,胜者为王,败者为寇。 桃夭最后还是被逐出仙界,被驱逐到牲畜道。。 这些天,她只身一人在一群恶人凶兽中浴血奋战,几次与鬼门擦肩而过,早已疲惫不堪,但她知道自己不能倒下,如果倒在这片黄沙中,她要不被风沙掩埋,要不被妖兽吃掉,她现在最重要的是找一个落脚地方歇息一会,然后再继续赶路。 皇天不负有心人,她找到了一个风化而成的洞穴,可就当她准备闭目养神时,沙沙的脚步声却从洞口传来。 这些天的经历让她如惊弓之鸟,她迅速拔出剑,指向洞口,似乎随时准备好见血。 一道黑影闪进,她还未来得及挥剑刺去,那黑影早就闪到她面前,一手捂住她的嘴,一手钳制住她的双手,将她逼向一个角落。 一切发生的太快,桃夭还没反应过来便已动弹不得。 “嘘!”黑影倾身压住她,低声示意她不要出声。 黑影钳制着桃夭,桃夭完全看不见他的样子,只是嗅到他身上那股很浓的血腥味,想必他方才经历了一场恶战。感觉到黑影对自己无杀意,桃夭便不再挣扎,顺着他不出声,以免惹怒他找来杀身之祸。 洞外渐渐传来一阵粗俗的叫骂声,慢慢接近洞口,可是又慢慢远离洞口。 桃夭恍然大悟:原来他也被追杀。 牲畜道欺善怕恶,特备是在桃夭现处的外围荒漠地带,这种毫无道德的现象更是常见,只要有新的生灵进入牲畜道,那些“前辈们“就会以追杀他们为乐。 直到洞外的声音彻底消失后,黑影才慢慢放开桃夭,但是他一个转身就坐到那块桃夭好不容易才烧温的石头上,没有一点离开的意思。 看他身形应该是人,那件破旧的黑色大斗蓬将他的样子完全隐藏在黑暗中,神神秘秘的,看上去不像是好人的打扮。 “铃铃!“清脆的铃声响起,一道剑光闪过黑衣斗篷上。 桃夭持剑警告道:“出去!” 这个世界谁都不能信,这是她好不容易才找到的藏身之地,怎都不能让别人抢去。 黑影还真的站起来,却朝桃夭微微作揖,声音很是沙哑:“姑娘,在下初来,尚未找到歇脚之地,能否借一角稍作休息?” “不行,出去!”不是桃夭冷血,而是在这里真的不能相信任何东西。 可是就在这时,洞口传来一阵巨大的冲击力,玻璃破碎声传来,桃夭就知道她施在洞穴外的结界被破了。 她暗叫不好,连忙握紧悦铃。 只见一个人身蛇尾的妖怪爬了进来,它脸型瘦削,面目狰狞,不断吐着那鲜红的芯。 “果然在这!“它笑得很是猥琐,”哟,还有个小美女啊!“ 黑影警惕地看着它,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地挡在了桃夭面前。 “还想英雄救美?“那人身蛇尾看着黑影的举动,嘲笑着,”你连你自己都保护不了,还想保护别人,笑死蛇了!“ 它笑得阴森,突然就将它那粗壮的蛇尾一甩,洞**刮起了一股风。 黑影好像没有剑,他空手抵住甩来的蛇尾,反手一抓,手指突然长出修长锋利的爪子,然后狠狠划破蛇尾。 见他么打起来,桃夭感觉会殃及池鱼,便抓准机会准备逃。 “小美女,被走啊!“人身蛇尾不知怎么地就挡在她面前,用那滑溜溜的蛇尾缠住桃夭的细腰,勒的桃夭喘不上气,更恶心的是,那怪物竟然吐着舌头舔了一下她的脸! 毛骨悚然,桃夭浑身都是鸡皮疙瘩,她恶心、害怕,无奈双手双脚被缠动弹不得,就在她以为自己要完的时候,她突然感觉脸上一凉,浓浓的血腥味扑鼻而来之际,腰上的绞力突然消失。 锋利的爪子刺穿人身蛇尾的胸脯,刺破了它的蛇胆,在它缓缓倒下时,桃夭看见了一双隐藏在黑暗中的、充满怒气的眼睛。 那感觉好熟悉,桃夭不敢相信自己心中所猜想。 可是人身蛇尾临死前一刻,竟狠狠一甩蛇尾,准备拍死桃夭,让桃夭给她陪葬。 “小心!“黑影惊呼着,毫不犹豫就闪身挡在她面前,替她受了这一重击。 桃夭不敢相信看着眼前这人,看着他重重倒在自己前面,满心疑惑。 为什么,为什么就她? 他们并不认识啊! 难道…… 好像联想到什么,桃夭连忙蹲下,揭开黑影的衣帽,可是黑袍之下,不是她脑海中的人。 那是一张丑陋不堪的脸,鹰眼,马嘴,烧伤的疤痕让这张脸看起来就像风华中的石头,不堪入目。 心中流过一丝失望,桃夭自嘲一笑,随后扶起了黑影,为他运功疗伤,把自己那少得可怜的灵力输送给他。 算了,反正他是为了救她而受伤,这就当她的报答吧。 *** 夜幕降临后,白天原本炙热的荒漠瞬间变成冰窖,挂起很冷的风,冷得似乎吐出一口气都能结成霜。 风卷起平地中的沙砾,带着它们在半空中飞舞,逐渐形成一个漩涡。 在这狭小的洞穴中,火光明亮温暖,一个身披粗糙宽大斗篷的男子平躺在一堆枯草上,许久,他睫毛微微扇动,那双浮肿的鹰眼慢慢睁开了。 一醒来他便感觉胸口疼痛,不禁闷哼。 “醒了?给,喝点水。“语气带着十分明显的敌意,只见桃夭很随便地递给他一碗水,那眼睛满是警惕。 看着那碗那泛黄沉沙的水,男子并未接过,只是眼神复杂地看着桃夭,有莫名其妙的心疼,更由令人气愤的嫌弃。 “嫌脏?“桃夭只关注到他眼中那份嫌弃,不满道,”这有水给你喝你就满足吧!“ 男子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接过那个破碗,一口气将那污浊的水喝下。 看着男子见水喝完,桃夭想了想,犹豫一番后,还是谢道:“方才,多谢相救。“ “举手之劳,况且那妖怪是我引来的,姑娘也是被我连累了。“男子声音很是低沉沙哑,嗓子好像受伤那样,但语气却是彬彬有礼的,让人听着很是舒服,“相识一场,还不知道姑娘芳名。” “……你叫我阿夭就行了。“桃夭想了想,还是没告诉他自己真正名字,“那你呢?” “我叫阿岩。”阿岩说着,悄悄地将自己的衣帽拉低了。 “阿岩?我能问一下你为什么会到这?”桃夭很是好奇他脸上的伤,那些上看上去应该是惩罚的印记。 “犯了点事,被人驱逐……”他说着,又拉了一下自己的衣帽,很不想让人看到自己的脸那样,“那阿夭姑娘呢?” “……我和你一样。”桃夭无奈苦笑着,“犯了点事,被人赶进来。” 在圣剑惩戒后痛不欲生时,她被阿爹亲手送进了牲畜道。 她不记得七把圣剑惩戒时的痛,但她清楚记得那天阿爹在祭台上的刚正不阿,以及他在送她去牲畜道时说的一句话: “千圣门不能毁在我手里,小桃,为父对不起你,你,好好保重……” 现在回想起来一字一句依旧清晰,心中依旧隐隐作痛,但好像习惯了这种痛,逐渐麻木了。 “既同是天涯沦落人,阿夭姑娘,我们结伴同行可好?”阿岩提议,语气很是小心翼翼,似怕遭到拒绝。 “为什么?给我个理由。” “……”他搓了搓手,认真道,“我一身蛮力,速度却奇慢,阿夭姑娘力气虽不足但速度极快,我两互补,这样……我们可以在这更好活下去。” 他越说越小声,生怕桃夭不同意。 他说的的确有理,桃夭很是认同,的确,要想在牲畜道活下去并且活得好,她确实需要一个帮手。 可是,这个阿岩可信吗? 他们认识还没有一天呢! “你让我想想。”桃夭犹豫着。 “好,我……”他后面说得太小声,桃夭完全听不见,但她也不在乎。 这几天太奔波,桃夭早就累坏,她连忙抓紧时间打坐调息,闭目养神。 几缕风溜进,吹动火焰发出了噼啪响,火光下,两道修长的影子越靠越近。 桃夭闭目养神时,阿岩一直看着她,许久,他伸出手,在空中细细描着桃夭的影子,微微笑着。 风吹过,吹走大地黄沙,也吹走了那一句“我等你“。 *** 自那次倾整个荣光门之力救桃夭后,荣战便被荣世耀狠狠揍了一顿,还被禁足一年。 可是,又有谁能真正关的住荣少主呢? 却见黑夜中一个穿金带银的少年飞过金瓦朱墙,悄无声息地来到荣光门附近的一个小镇上,他熟门熟路地走到一间荒废的屋子外,敲了敲约定好的暗号。 此人正是荣战,而开门之人,就是萧无涯。 两个仙门子弟相约游玩不是出奇之事,可是他们为什么要如此偷偷摸摸? 可是当他们进去屋内,看见一个浑身散发着魔气的黑衣人时,便能明白他俩为何如此偷偷摸摸。 那人有着一双红曈,黑袍上正绣着鬼影门的曼珠沙华花,他就是沅宸的影卫——阿影。 仙魔不两立,此时两个仙门举重若轻的小一辈竟和一个魔族人相约一起,这便十分耐人寻味了。 “说吧,这么晚还约我们出来所为何事?最好是有要紧的事。”荣战不耐烦说着。他就像其他仙界的人一样,对魔界的人没有好感,如果不是那人说能帮到那臭丫头,他才不会和魔族的人呆在一起。 感觉到荣战语气的不友好,阿影不爽地皱着眉。 “影护卫,请你不要介意,荣弟想来口没遮拦。”感觉到气愤尴尬,萧无涯作揖圆场,然后偷偷拉了一下荣战的衣袖,示意他友好一点。 “抱歉,方才失礼了。”荣战虽然不爽,但还是乖乖听话道歉。 阿影微微点头,便拿出了一颗发着光的珠子,正是萧澄儿送给桃夭的及笄之礼。 “这不是澄儿送给臭丫头的礼物吗?”荣战不解道,“怎么在你那?” “我给的。”萧无涯意识到什么,凝重说着。 桃夭魔化后,沅宸偷偷找到萧无涯,将那次看到灵珠上冒着邪气的事告诉他,并请求萧无涯把灵珠偷给他,萧无涯虽不相信萧澄儿会与这件事有关,但在三衡量之下,他还是将灵珠交给了沅宸。 “怎么,这珠子有问题?”萧无涯内心很是复杂,小心翼翼问着。 “你们还有再查杀人取血一案吗?”阿影却反问道。 “不是结束了吗?”荣战好是迷茫。 “有,但依旧没头绪。”萧无涯却答道。 “什么?无涯哥这案子不是结束了吗?”荣战更懵了。 “荣弟,这事稍后再与你详说。”萧无涯微微道,“阿影护卫,为何此时提及此事?” “你们不用查了,我们少主和威廉王子已经查到真正的凶手了。”阿影淡淡说着,将珠子递给萧无涯,继续说着,“就是萧澄儿。” “……不可能!”荣战惊讶着。 萧无涯也很是惊讶,但依旧冷静问着:“阿影护卫,这太匪夷所思,令人难以置信,请问你们有没有实际的证据证明是萧澄儿所为?“ “证据就是这颗珠子。“阿影指着那颗泛着美妙荧光的珠子,道,”少主那次瞧见珠子上的邪气就是血族人特有的气息,威廉王子也看过,却是是他们血族的血气。“ “血!什么血?这不是灵珠吗,怎么有血?“荣战很是惊讶,急切问着。 萧无涯心情一沉,带着迫切的眼神看向阿影,也很是急切想直到真相。 “这并不是什么灵珠,根本就是一件催人入魔的邪物。“阿影用平淡的语气说着令人乍舌的话,”这颗珠子浸过很多血,不止多而且杂。它先浸过一层妖血和魔血,这让这颗珠子早就变成一件邪物。“ “既然是邪物,为何我们一点也没察觉?“荣战不解。 “因为你们的人很聪明。“阿影笑道,有点嘲笑的意味,”她还让珠子浸过一层厚厚的人血,盖去了珠子上的邪气,最后,一层仙界的血便让这颗珠子成了你们口口声声的灵珠了。“ 寒风透过破旧的窗吹入,发出呼呼的叫声,就像半夜的鬼嚎般让人害怕。 “天啊,萧澄儿疯啦!“荣战倒吸一口凉气,只觉浑身寒冷,”无涯哥,你赶快回去告诉萧门主!“ “父亲……可能被控制了。”萧无涯无力说着,双眉紧皱,双唇发白。 “什么!”荣战大惊。 “前段时间因妹妹的事,父亲大病一场,将门内所有事务交给大伯处理后便呆在房间内养病,一直没有出过来直到现在,我以为父亲伤心过度才会如此,可现在看来……” 他说不下去了,看来事情比他想象得要严重得多。 “不管怎么样,还得谢谢你们帮忙。”不论怎么,他都不能自乱阵脚。 “少主说不必言谢。”见萧无涯危急之际都不忘礼节风度,阿影很是佩服道,“我真没想到,仙门和魔族原来都一样,有败类,也有像你这般心明如镜之人。” “你,你什么意思?!”荣战怒道,仙门怎会和魔族一样! “字面意思。后会有期!”说罢,阿影便化身为黑气飘走。 “后会有期。”萧无涯笑道。 “无涯哥,魔族人也太嚣张了,你干嘛对他那么客气?”荣战不满。 “魔族又如何,仙门又如何?是仙是魔,在作古或成神前,我们不过都是一群拥有七情六欲的人罢了。”萧无涯失笑着。 这话太过深奥,荣战听得一头雾水,十分疑惑挠着头。 “而且他说的没错,我们仙门的确有败类,不是吗?“ “……“荣战无法否决。 烛光摇曳,十分脆弱,只要风一吹,它就会熄灭。 第二十九章 崭露头角 又一夜调息,桃夭始终无法打开扶风设在她灵丹上的封印,她也就彻底放弃了。她睁开眼,动了动酸痛的脖子,只感觉整个人神清气爽。 桃夭望了一下四周,突然发现阿岩睡觉的那堆枯草上空无一人。 难道他走了? 桃夭竟有点失落。 这时,洞外又传来沙沙的脚步声,桃夭一惊一乍拿起悦铃,警惕喊着:“谁!” “我。”低沉又令人安心的声音传来,桃夭悬着的心可算放下。 只瞧见阳光正好撒进洞口,阿岩踏光而来,不早一秒,也不迟一秒,那背光的身影恰到好处映入桃夭眼帘,恍惚间,她脑海中又不自觉浮现出沅宸的身影。 心突然抽搐,疼得她死死咬紧了干裂的唇。 “怎么了?”见桃夭难受地咬着唇,阿岩担心走进。 “没事。”桃夭狠狠吐出一口闷气,问,“你刚才去哪了?” 阿岩没回答,只是递给桃夭一碗清水,桃夭这才发现阿岩一手捧着清水,一手捧着一袋子瓜果,这两样东西在这寸草不生的荒漠里可稀有得很。 “哪来的?”桃夭警惕看着他,没接过水。 “放心,这没有下毒,我不会害你。”阿岩感觉到桃夭明显的敌意,有点失落说着,“这是我从别人那换来的。” “换来的?哪个人,用什么换?”桃夭追问着。 “那个人好像是从中心地区来这贩卖水和食物,我用随身携带的玉佩换来的。”阿岩答道。 牲畜道的布局成圆环状,以一片大绿洲为中心,四周分布着一环有一环的荒漠、沙漠,一些小绿洲星星点点分布在这些圆环内,这里所有食物及水的来源就是这些绿洲。 大绿洲就相当于一个城市,也是牲畜道唯一的城市,而小绿洲则相当于一个个帮派,所有进入牲畜道的生灵要么选择进入大绿洲谋生,要么选择加入一个帮派寻求庇护,但大多数会选择加入帮派,大绿洲渐渐便成为这些小绿洲拉帮结派的地方。 “唉!“见桃夭依旧心存怀疑,阿岩无奈一叹,”阿夭姑娘你放心,这水真的没问题,而且是我好不容易才买到的,你喝点吧。“ 桃夭看着那碗清澈的水,猛地咽了一口水。 “信你一回!“她也是渴得难受,接过碗就大口喝起来,当那清凉甘甜的水流过喉咙时,她瞬间感觉重获新生。 “谢谢。“桃夭也不独饮,留回半碗水给阿岩。 阿岩接过那碗水,轻轻笑着,极其温柔,可惜桃夭没看见。 接着,他将那一袋瓜果倒在桃夭面前,示意她不用客气,尽管吃。 “哇塞,好多啊!“桃夭两眼发光,”中心地区可真是个好地方。“ “见仁见智吧。“阿岩擦干净一个果子,递给桃夭,”那里也是一个用实力说话的地方,脆弱的人到那也不见好到哪。“ “可是我们不弱啊。“桃夭嘎嘣咬了一口子香甜的果,信心满满的,”我觉得要是我们去到中心地带,一定很吃香!“ “我们?“阿岩只抓住这两个字,笑得很开心,问着。 “……“对上那笑容,桃夭下意识底下头,不理他,自顾自吃着果子。 “阿夭姑娘,你真的想去中心地带那里吗?“ “想啊,不想我干嘛说?“桃夭本来就是要赶路进去中心地带。 “那好。“阿岩柔笑着,”只要你想,我就跟你去。“ “好,那就这么说定!“桃夭豪放地搭着阿岩的肩,豪情壮语着,”我两一定能在中心地带那闯出一片天地,到时我就是老大,你就是老二,我罩着你啊!“ 看到黑暗的前方透出一丝光,桃夭心中的迷茫和绝望一扫而空,她只觉得事情似乎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糟糕,只要还活着,她就有希望,就算身处如此险境,她也还是能开开心心好好活着。 那一刻,桃夭觉得世上没有什么困难能阻挡她了! 看着桃夭兴致勃勃地讲述着未来的“宏图大业“,阿岩不禁柔笑,可慢慢的,那抹柔笑抹上一层苦涩与害怕,但只是一瞬间,而后苦涩褪去,只留下了一抹最纯净的笑容。 那笑容很复杂,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 牲畜道中心地带是一片富饶的绿洲,是牲畜道最热闹的地方,那里有着牲畜道最大的角斗场,反是进入牲畜道的生灵都能在角斗场总部登记参赛,每赢一场就会获得奖励,如果你实力足够强,能在角斗场崭露头角,就极有可能被一些小绿洲的首领看中,加入帮派。 要想在牲畜道站稳脚,桃夭他们最好的办法就是让自己在角斗场崭露头角,所以他们一来到中心地带,就立刻登记参赛。 第一场比赛他们的对手,便是两条蛇妖,那样子跟他们那天杀死的蛇妖差不多,看起来瘦瘦削削的样子,双唇发白,像是常年饮毒。 听着台上的呐喊,看着四周激动的人群,那热闹激动得令人热血澎拜的场面是桃夭长这么大都没有见过的,听着他们的呐喊,桃夭只觉整个人都要沸腾起来。 “哟,两只小菜鸟啊!”一条头发黑紫黑紫的蛇妖嘲笑着,“哥,看来我们这场又能连胜了!” “低调点,弟弟。”嘴上说着低调,那另一只蛇妖却还是不屑地笑着。 “哼!”他们不屑,桃夭更是不屑,转身对阿岩大声说着,”阿岩,今晚我想吃蛇煲!“ “好。“阿岩很是配合。 雷雷战鼓响起,伴随着一声惊天动地的敲锣声,比赛开始。 “上去,给我拼命打啊!“ “往死里打!“…… 在这个一切凭实力说话的世界,对于这里的生灵来说,看着其他生灵相互决斗就是他们最大的娱乐。 桃夭和阿岩互看一眼,会意一点头。 桃夭他们不会打没准备的比赛,而且他们第一场比赛一定要开门红,要赢,而且赢得引人注目。赛前桃夭就收集了许多关于今天对手的资料,摸清了他们的长处及缺点,制定好了作战计划。 蛇妖力量虽然强大,但大多一身蛮力,速度不咋滴,也不聪明。 一开始,两只蛇妖就像往常打比赛一样两只一起从上前,靠蛮力乱打一通,打法毫无章法,瞬间比赛台上飞沙走石。 “哈哈哈!“他们似乎很享受虐待菜鸟的过程,十分得意地往前面的黑影攻打着,可是,他们没有发现,就在他们注意力都留在那阿岩身上时,桃夭早就悄悄地隐藏在飞沙走石中某处,轻轻拔出悦铃。 阿岩以他强大的力气与力量一人抵挡着两只蛇妖的攻击,一手抵住一条粗壮的蛇尾,那力气之大吸引了全场人的注意力,也彻底将两只蛇妖惹怒了。 “可恶啊!“两只蛇妖完全忘记桃夭,只顾疯狂朝阿岩攻击。 就在此时,一阵悦耳的铃声响起,全部人的注意力瞬间被这突然的剑鸣给吸引住,当他们回过神,找到那剑鸣发出声响的位置时,他们看见的是一位腾空的女子,她发髻半散,眼眸通红,高举着一把锋利的灵剑用力往下一划,化出一道迅猛的剑光。 两只蛇妖被这一偷袭吓乱阵脚,连忙侧身闪躲,可就他们这一闪躲,他们就分开了,只要他们分开,桃夭他们就能逐个突破。 桃夭朝地下的阿岩微微点头,示意可以开始计划。 阿岩会意,迅速跑向一条离自己最近的蛇妖,趁蛇妖没反应过来,他死死抱着他,将他往擂台边缘上推。 “哥哥!“眼看着自己哥哥要被人退下擂台,另一条蛇妖想都不想就迅速爬向阿岩,同时也忘记了他身后还站着一个虎视眈眈的桃夭。 看着地下,桃夭邪魅一笑,似一切尽在她意料之中。 “弟弟,回去!“被阿岩缠住的蛇妖意识到不对劲,慌忙喊着,可惜来不及了。 腾在半空的桃夭借力往下猛地俯冲,狠狠踢向那条想去救他哥哥的蛇妖,一时间那条蛇妖就滚得像从山上滚落的石头一样,撞道了他哥,以及缠着他哥的阿岩,连带着他们从擂台上滚下。 擂台上,一抹倩影轻轻落地,她在众人的欢呼声中笑得格外张扬,浑身散发着迷人的自信。 比赛规定,最后留在擂台上的人,他所在的队伍获胜。 “阿夭!阿夭!阿夭!“看台上一片呐喊,他们都在为刚才那场精彩的打斗鼓掌欢呼。 看着擂台上笑得不可一世的桃夭,阿岩也忍不住开心。 是的,他们的确计划好让阿岩去吸引对手注意力,桃夭在后偷袭,最后阿岩会缠住两人,让桃夭一同将他们踢下擂台。 桃夭看向擂台下,看见阿岩露出衣帽的一角笑容,她朝他比了个大拇指,两人会心一笑。 在一片呐喊的看台上,有一间贵宾房,里面有一双眼睛贪婪地看着擂台上光彩照人的桃夭,他邪邪一笑。 第一场比赛就赢了那对九连胜的蛇妖兄弟,桃夭他们赚了不少钱和名声,可以说在牲畜道已崭露头角,甚至有点锋芒毕露。 所谓树大招风,接下来的比赛越来越多对手抢着要和他们比,但桃夭不怕,在这里怕的不是招不招风,而是怕你连风都招不来,那才叫可悲。 十场比赛,场场不仅赢,而且赢得漂亮,只用了短短十天时间,桃夭和阿岩就成为了角斗场的新星,桃夭这一“阿夭“的名号更是角斗场响当当的。 有钱了,计划也完成一半,这天桃夭出奇高兴,便拉着阿岩到集市上逛逛,看看能不能为阿岩添一件装备,为自己淘点好东西。 牲畜道的集市卖的要不就是吃的喝的,要不就是刀剑药物,桃夭陪阿岩定做了一把刀后,然后便在集市上采购食物。 路过一间这里罕见的饰品摊位时,桃夭突然停住了脚步,盯着那个摊位上的东西目不转睛。 阿岩好奇走过来,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发现她在看一面梳妆用的铜镜。 桃夭微微蹲下,看着镜子里模模糊糊却又脏兮兮的自己,皱了皱眉,赶紧将散乱的发丝系好。 “老板,给!“桃夭还没说要买这铜镜,阿岩就已经先作主付了钱了。 他把铜镜递给桃夭,声音沙哑却温柔:“女孩子不能缺镜子。“ “……谢谢!“果然,桃夭很是想要这铜镜。 阿岩想了想,又拿起摊位上的一根木簪子递给桃夭,正想为她插上时,桃夭却伸手挡住。 “干嘛?“桃夭下意识闪躲,然后拿过那根木簪,看着看着眼中突然露出悲伤。 “怎么了?“看着桃夭神情突然低落,阿岩小心翼翼问着。他是不是做错什么了? “……嗯?没事!“可那抹悲伤一瞬即逝,桃夭像什么都没发生那样笑着,她放下那根木簪子,解释道,”不是我不喜欢,而是我们每分钱得来不易,簪子太贵了,我有一根就够了,而且买了铜镜我就很满足,别浪费钱了。“ “你喜欢就买,没钱再去赚。“阿岩低沉说着。 “……算了吧,这里的钱是用命才能赚,我惜命。”虽说这些天打的比赛他们都获胜,但有好几场所遇的对手极其强大,她和阿岩差点就送在这了。 这样一直靠决斗挣钱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啊…… “那拿我的命去赚。”他淡淡说着,好像真的愿意为桃夭豁出一切。 面对这种让人误会的话,又感觉到阿岩一脸认真,桃夭似乎感觉到一丝不妙的味道。 她尴尬笑着:“别,别这么伟大。其实我有计划,我们应该很快就不用靠打比赛赚钱了。” “什么计划?” “回去告诉你。”桃夭眨着眼,卖着关子。 “哦。”对于桃夭,阿岩是百分百相信,也不多问。 “老板,只要铜镜,这簪子不要,给回你。“桃夭喊道。 “放那吧!“老板无所谓摆摆手,继续臭美地看着铜镜画眉。 “走吧。“桃夭笑着,但阿岩却清楚感觉到那是在苦笑。 他肯定,那根木簪子勾起了桃夭的伤心事了。 阿岩自责低下头,不敢问,也不敢上前安慰,只好默默跟在桃夭后面,陪她走着。 黄天上悬挂的落日渐渐没入地平线,枯树老鸦鸣叫着悲愁,夕阳西下,断肠人于天涯处无归期。 第三十章 算计 日幕落下,夜空中飞过几声沙哑的鸣叫声,牲畜道的黑夜格外的吓人。冷月稀稀疏疏散过一条条阴暗狭窄的小巷,夜深人静中,只见几道黑影闪过,激烈的打斗声突然响起,惊醒了附近沉睡的人,他们连忙起身,把床关紧,以免殃及池鱼。 “卑鄙!”看着眼前那两只瘦瘦削削的蛇妖,桃夭恶狠狠吐出一口闷血。 “你那天不是挺牛的,怎么,现在自己一个人就打不过我们吗?”说话的正是那天桃夭打赢的蛇妖兄弟。 “弟弟,别废话,她害我们没了十连胜,成不了杜美莎女王的手下,一定要她付出代价。” 眼看他们那粗壮的蛇尾就要飞甩而来,桃夭伸手格挡,害怕地闭上了眼,可就在此时,不知从哪飞来一个人,将那蛇妖兄弟狠狠踹飞出去。 “杜……杜美莎女王!”蛇妖兄弟很是吃惊地看着那位踹飞他们的人。 “滚!”单单一个字就充满王者般的压迫感,便吓得他们落荒而逃。 桃夭微微张开眼,便见自己眼前正站着一个十分高挑的女子,银发三千随风飘摆,不施粉黛却依旧娇媚艳丽,浑身散发着王者般的自信。 可是有一点很是奇怪,那便是她以一条黑布绑着自己的眼睛。 “你是谁?”桃夭警惕看着她。 “杜美莎,第一绿洲的首领。”杜美莎准确看向桃夭所在位置,仿佛眼前那块黑布并不能阻挡住她的视线,“你便是阿夭吧。那天我看过你的比赛,确实精彩,不知你是否有意加入本王,为本王效力?” “荣幸至极。”桃夭很是高兴,“女王,我能带阿岩一起加入嘛?” 看着桃夭那抹笑容,一直高冷的杜美莎却柔和一笑:“只要你肯来,带谁都行。你明天一早便来第二绿洲,会有人安排你们。” 她说完,便头也不回地飞走了。 “好,我一定到!”桃夭冲着杜美莎的背影喊着,在见杜美莎真的消失后,她邪邪地笑了。 “出来吧。”桃夭突然喊着,只是这静悄悄的小巷子里,除了她还会有谁? 有,就是刚刚想欺负桃夭,还被被杜美莎吓怕的两只蛇妖。 “老大,我兄弟俩干得不错吧。”弟弟蛇妖笑嘻嘻爬到桃夭面前,一脸讨喜,完全让人无法联想他方才那欺善怕恶的样子。 “不错。”桃夭挑挑眉,赞赏着,便掏出一袋子钱给他,“这给你。” “不行。”哥哥蛇妖断然拒绝,“老大,之前你替我们医好娘亲,我兄弟两便很感激,现在为你做一些小事理所应当,怎可要你的钱?” “拿着!”桃夭将钱塞到哥哥蛇妖手上,强硬道,“你娘大病初愈,正需进补,既然你们认我为老大,那你们娘亲就是我娘亲,这些钱就当我尽孝。” “这……” “拿着,不过就是钱,等我拿下绿洲,钱有得是。”桃夭霸道说着,仿佛一位心怀宏图大业的君王,让人不禁臣服。 蛇妖兄弟互看一眼,然后不约而同右手捂左胸,向桃夭鞠躬,那是蛇妖最高的礼节,代表他们愿意追从眼前之人,至死不渝。 看着他们,桃夭很是满意地笑了。 桃夭不会打没准备的仗,那天比赛她之所以选择对战这对才不多十连胜的蛇妖兄弟,一方面是因为奖金高,但更多的是那天杜美莎也会来角斗场观看,唯有越级挑战,杜美莎才会注意到她。 比赛完后,她遇见看见蛇妖兄弟,方才得知他们的情况。蛇妖兄弟年长那条叫化蛇,年幼那条叫巴蛇,两兄弟是土生土长在牲畜道,因娘亲重病,他俩无奈进入角斗场,靠舔着刀口赚钱为娘亲医病,可是自从桃夭打败他们后,角斗场给他们的奖金就迅速变少,他们都快买不起药医治自己的娘亲。 看着这兄弟两如此孝顺,桃夭心中有所触动,便顺手救了他们母亲,却没想到竟因此收获了两颗忠心。 如今自己如愿以偿引起杜美莎的注意,又意外收获两枚忠诚的手下,桃夭真的觉得好人真的有好报! *** 据不完全统计,除大绿洲外,牲畜道还有着十个小绿洲,都有自己所属领主。小绿洲按实力来排从一排到十,是由牲畜道大名鼎鼎的杜美莎女王带领的第一绿洲便是牲畜道中最强大的帮派。 这里大部分都是妖怪,也有人,但很少,桃夭他们一早来到第一绿洲便被分配到做最下层的事情——做饭! 这这这,跟桃夭想的不太一样啊! 那杜美莎该不会是在耍她吧! 桃夭看着眼前那条鱼,狠狠一刀剁下,鱼卒。 看着桃夭那气鼓鼓的样子,阿岩起身走进,拿过桃夭的刀,一声不吭便帮她把鱼给切好。 “你休息,我来做。”他淡淡说着,细细地将鱼肉切好,片片厚度一致,薄如蝉翼。 这些天来,阿岩的厨艺桃夭是有目可见,再加上她真的不会做饭,于是她很不要脸地坐在一旁,一边偷吃一边理所当然地看着阿岩忙前忙后。 她看着,突然觉得阿岩这般贤良淑德肯定会有很多女孩子想当他娘子,想了想,阿岩好像从来没跟她说过家里人的事,也不知他是否已娶妻。 如果没有,身为他的老大,桃夭觉得自己应该给阿岩找个好姑娘了,不过这得等她在牲畜道站稳脚先。 她想越觉得对,嘎嘣一口咬下一个肥肥白白的大萝卜。 “你们谁是阿夭?”这时,一个穿着抹胸束腰裙的貌美女子走进来,她眼角朝上看,很是傲慢。 “我,干嘛?”桃夭。 “哼!”女子很不爽地看着桃夭,“你,拿点吃的送去给加得大人。” “……为什么要我送?”桃夭觉得不太对劲。 谁知那女子听到后更是不爽地瞪着桃夭,语气更是不耐烦:“要你送你就送,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什么鬼,她哪里得了便宜啦! “快点,加得大人可没那个耐心!”女子没好气抛下一句话,瞪了桃夭一眼后便走开了。 “我……算了!阿岩,把刚做好的小菜端给我吧。”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啊!桃夭只好认命。 “我觉得不太对劲。”阿岩担心着,“要不还是我送?” “放心,正好我也想拜访一下第一绿洲的加得大人。”桃夭给了阿岩一个自信的笑容,示意他不必太过担心。 装好小菜,桃夭便提着食盒走了。阿岩看着她的背影,终究放心不下,还是偷偷跟了过去。 加得是陪杜美莎打下这片绿洲的第一功臣,第一绿洲里除了杜美莎,他就是最大的。 虽不知这位大人物为何指名道姓让她送吃的,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现在事情和她计划中的有些出入,只好走一步算一步了。她拎着食盒来到加得的房外,正想敲门,门好像感应到她来了,自动自觉打开了。 里面阴森森的,桃夭不禁皱了皱眉,喊着:“加得大人在吗,小的给您送吃的了?” “进来吧。”那声音更是阴森。 带着十二分警惕,桃夭慢慢走进那阴森的房间,可她刚整个人进入房间后,门碰的一声关了,吓得她浑身一个激灵。 她只感觉到脚下一股凉气冒上,渐渐蔓延到她腰部,接着,好像有什么东西划过了她的脸,她一惊,想转身,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 “谁!”她挣扎着,却发现那人竟然提起她的手臂,在上面舔了一口。 啊啊啊啊啊啊!!!!! 恶心啊!变态啊! “放开我!”桃夭用唯一能动的手拼命挣扎着,拎着的食盒现在成为她唯一的武器了。 这时,黑暗的房间瞬间明亮,桃夭才发现自己腰部以下都没一条蛇尾给缠绕着,一个长相极其阴柔的男子正从她后背抱着她,贪婪地嗅着她的肩。 “啊,人类的女子果然就是香啊!”他说着,便将头埋进桃夭的肩窝里。 桃夭浑身一阵恶寒,使劲想推开他,可惜没用。 “你谁啊,放开我。我可是杜美莎女王请来的贵客!”桃夭怒吼着,威胁道,“你要是敢伤我,杜美莎女王不会放过你的!” 桃夭都拿出杜美莎的名号了,可是那人却更加放肆,他不屑笑着,将桃夭死死环住:“杜美莎女王?哈哈哈,她算老几,要不是我替她卖命,她能在这当上女王?美人,我加得才是这片土地的王,跟了我,你想要什么都有!” 加得?他是加得? 这什么情况?外头的人不是说加得很是忠心于杜美莎的吗?可是他方才那番话好像要造反啊! 可桃夭现在没心情想那么多了,加得毫不怜香惜玉地将她扔到了床上! “哈哈哈!”加得疯狂笑着,看着床上那件尤物,那曼妙的身姿,那姣好的容颜,以及此刻惊恐的眼神,他只觉浑身很烫,只想尽情蹂躏那人儿。 那天在角斗场上,他就看上桃夭了,没想到被杜美莎先抢了去,不过没关系,只要进了第一绿洲,所有东西都是他的! 右手悦铃幻化而出,桃夭侧身躲过加得的扑食,狠狠一挥剑。 本还想着尽量笼络绿洲有分量的人物,可是现在,桃夭只想杀了这只恶心的蛇妖。 管他地位高不高,敢轻薄她,就得付出代价。 剑光在加得脸上化出一道血口,他却浑然不觉,反倒笑了,好像捕到有趣的猎物一样。 “果然是我看上的人啊!”加得贪婪笑着,无论如何,今天他一定要得到她! “我呸!”桃夭恨恨唾骂一口,持起悦铃便击去,“看招!” “住手!”可就在此时,紧关的大门突然打开,阳光瞬间冲进阴森的房间。 带着王者般的气势,杜美莎踏光而进。 “你这是在干什么!”她蒙着眼,不知视线落在谁身上,但他们明显感觉到她浑身怒气。 她这是对谁说话? 难道是她? “杜美莎女王,我……”桃夭正欲解释。 可杜美莎却奇怪地拍了拍她的肩,好像在安慰她一样。 “放心,我会替你讨回个公道。”她柔笑着,完全没有方才那般气势凌人。 那溺爱的眼神让桃夭想起了萧玥,心头微微一颤。 “阿夭你先出去。”杜美莎对着桃夭很是温柔,但一转过头,又恢复原先的威严压迫,冷冷道,“加得,我觉得我们要好好谈谈。” 君子报仇,十年未晚,桃夭识趣地离开,只是她一出门,就看到一身黑袍的阿岩提着大刀站在前方,气势汹汹的。 “你怎么在这!”桃夭被他吓了一跳。 可是阿岩一声不吭,一反往常逆来顺受的样子,强硬地拉着桃夭走。 “哎哎哎,你干嘛?”桃夭明显感觉到温顺的阿岩好像生气了。 不对,他生什么气? 可是阿岩依旧一言不发,桃夭慢慢也不敢出声,只好任由阿岩拉着走,像个做错事的小孩。 他是在生她的气吗?可是没理由啊,她没做什么对不起他的事啊! 难道昨天偷吃他的口粮被他发现了! 可阿岩不像那么小气的人。 “阿岩,你怎么了?”桃夭小心翼翼问着,“不开心?谁惹你不开心啦?告诉姐,姐替你去揍他!” 谁知阿岩突然停下脚步,桃夭止不住步就狠狠撞上他的背,额头瞬间撞红。 他转过身,那宽大的衣帽依旧挡住他的脸,却挡不住他浑身的怒气。 “你干嘛……”桃夭不满嚷着,可是她话还没说完,阿岩却伸手捂住她的眼,下一刻,黑暗中的桃夭只感觉到一股温热的气流悄悄滑过她的肩窝,痒痒的,很不舒服。 “你干嘛!”桃夭很是生气,想推开阿岩,但谁知阿岩更是得寸进尺,伸手抓住她的右手,然后轻轻地在她手臂上落下一吻。 他竟然亲她! “!放开我!”她这么一吼,阿岩还真放开了她。 桃夭嫌弃地把手在阿岩的衣袍上擦了擦,怒气冲冲看着他,质问着:“你疯啦,干嘛亲我!” 阿岩却低着头,不敢相信捂着自己的嘴,震惊万分。 他真的是疯啦! 看着阿岩吃了豆腐还一脸嫌弃,桃夭更是气,猛地变出悦铃。 “你个臭小子,敢吃老娘豆腐!”桃夭提剑,追着阿岩要打要杀。 “我错了!我不是有意的!”阿岩见状撒腿就跑,边逃便解释求饶。 “我打死你!” …… 最后,阿岩还是被暴力的桃夭打得眼青鼻肿,那原本就不好看的脸现在更难看了。“我看你以后还敢不敢轻薄我!”桃夭嘴上凶巴巴,但还是剥好一个水煮蛋递给阿岩,给他揉揉。 阿岩接过滑溜溜的水煮蛋,连忙摇头:“不敢!” “哼!”见阿岩认错态度还算良好,桃夭才肯放过他,“话说你今天怎么在加得房门口前?” “我不放心,就跟过去了。”阿岩的不放心是对的,在发现加得想对桃夭不轨时,阿岩就要提着大刀杀进去,可是杜美莎竟然来了。 “阿夭,你觉不觉得杜美莎对你有种超越上下级的感情。”想到白天杜美莎闯进加得房间时的怒气冲冲,阿岩有种不妙的感觉,“她很看重你,但不是上级看重下级那样,反倒有种……” “溺爱?”桃夭替阿岩讲出那个词了。 “……嗯,不太妥。” 桃夭也是这么觉得,杜美莎每次看到她都十分温柔,那眼神和之前玥姐姐看着她的眼神一摸一样。 “我也是这么觉得。”桃夭思索着,眉头不禁微皱,“但是我觉得每次她看着我,都不像是在看我。” “什么意思?” “她眼睛虽然被黑布蒙着,但我清楚感觉到她是在透过我看向另一个人。”想起杜美莎那温柔的笑容,桃夭现在突然觉得阴阴森森。 杜美莎对她的好,太过不正常。 桃夭他们的怀疑是对的,第二天,加得就被杜美莎给杀了,变成一尊石像,送到了桃夭面前。 桃夭怎么也没想到,就算杜美莎怎么看重自己,她应该也不会为了她而去杀了一个替她打下江山的功臣! 杜美莎不止为了桃夭杀了加得,还将加得所有的权力给了桃夭,桃夭一下子就由厨房小帮工飞升成第一绿洲的阿夭大人! 虽然取代加得成为第一绿洲的大人是桃夭计划一部分,但并不是以这个方式得到,而且这也太快了吧,桃夭有点慌了手脚。 “参见杜美莎女王。”桃夭决定问清楚。 “阿夭,你来啦。“每次看见桃夭,杜美莎都是满脸柔笑,“怎样,坐大人的位置还习惯吗?” “谢女王抬举。”桃夭恭恭敬敬道,“在下斗胆一问,女王为何会让在下一初来乍到的人取代加得,当此大任?” 杜美莎听着,笑容一楞,但瞬间又依旧温柔。她扶起桃夭,笑道:“阿夭,本王看重你。” “加得一直想反本王,本王一早就想除掉这狂妄的家伙,你的出现刚好给本王一个机会。以你的聪明才智,定能代替加得,辅助本王管理好第一绿洲。” 她说的如此天衣无缝,让桃夭无可挑剔,可是桃夭还是觉得不对劲。 “阿夭,本王相信你。”杜美莎依旧柔笑,但一句话就堵住桃夭所有疑问。 “……谢杜美莎女王。”桃夭知道不能再问,便恭敬行礼退下。 不管杜美莎是不是在打她的主意,反正她打杜美莎的主意是打定了。 鹿死谁手,就看谁出手快了! 看着桃夭离开的身影,杜美莎那抹柔笑变得苦涩。 “妹妹。”对着桃夭的背影,杜美莎轻轻喊着,仿佛喊着一个沉睡许久的人。 第三十一章 妹妹 杜美莎除掉加得,让桃夭顶替他的位置,短短一个月内,桃夭雷厉风行,将那些死忠于加得而不愿归于自己的手下给全部清理干净,顺其者昌,逆其者亡,颇有杜美莎当年创建第一绿洲的样子,一时间,桃夭以其狠辣的手段扬名第一绿洲,第一绿洲其他原本还不服气桃夭的大人如今都不敢小觑她,他们除了偶尔向杜美莎打桃夭的小报告外,其他小动作都不敢干,可是在杜美莎好几次无视他们劝言后,他们感觉自讨没趣,便连小报告都不打了。 总之,短短一个月,桃夭变成了第一绿洲里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存在。 大雪到来,牲畜道寒风阵阵,冷雨一场又一场,就是不见雪落下来。湿寒的天气跟四界的南方有得一比,寒入心骨。 今夜是一年一度的月圆之夜,每到月圆之夜,所有妖怪都会原形毕露,对于他们来说,月圆之夜是渡劫的一夜,它们体内的灵力会在此刻不可阻挡地与日月精华结合,修为会突飞猛进,可若此时有那么一丝丝干扰,则十分容易走火入魔。 月圆之夜对于它们来说,可谓是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第一绿洲妖怪众多,每当月圆之夜它们都会选择闭门不出,在自己住所四处布满结界以防外界干扰。 在这安静的一夜里,汹涌的暗波正蓄力爆发。 只见空无一人的绿洲上,两道黑影像鬼魅般悄无声息闪过,轻轻落在一间彩雕着人和蛇图案的圆顶房间前。 “一切按计划行事!”桃夭蒙着脸,还压着嗓子小声说着。 月圆之夜可以说是妖怪力量最弱的时候,桃夭就打算今夜刺杀杜美莎,清除掉那些一直不肯归顺她的人和妖,把第一绿洲给夺过来。 桃夭速度敏捷,负着刺杀杜美莎,阿岩则负责替刺杀那些不肯归顺的人和妖。 “一切小心。”阿岩说着,还是将一道符贴到桃夭额上。 “什么鬼!我又不是僵尸,贴我干嘛!”桃夭正想伸手把挡着视线的符给撕掉,可是还没摸到,那道符就冒着金光融入她体内。 “什么来的?”桃夭很是疑惑摸着自己啥都没有的额头,问。 “这符能让我和你隔空对话,你一旦遇到危险喊一声,我就会出现。”阿岩轻声道。 “行了,这时候杜美莎最弱,没问题,不用担心我。”阿岩的心意桃夭领了,她笑道,“倒是你,一切小心。” “好。” 一道黑影飞离,桃夭悄悄推开那扇镶着七彩琉璃的门,手持悦铃小心翼翼走进杜美莎的房间。 桃夭之前多此潜入杜美莎房间探路,早就将她房间的结构打探清楚,就连她房内有几个密室她都知道。 一直都说狡兔三窟,桃夭觉得蛇也挺狡猾的,杜美莎的房间也有三个密室,一个用来装各种金银珠宝,一间用来装战利品,还有一间放着一张用灵玉做成的床,看起来就是杜美莎修炼的密室。 桃夭熟悉地摸到那个密室的机关,熟练的扭动着暗门前的机关。 只听到一声清脆的“嘎达“,暗门如愿慢慢打开。 “果然在这!”桃夭很是高兴,连忙提剑走入,可是她前脚刚踩过暗室暗门,一阵迷烟突然扑鼻而来。 怎么回事,之前来刺探时可没有这机关! 迷烟来得太突然,桃夭来不及屏息,香甜的味道便入肺,她眼前瞬间旋转起来,浑身力气瞬间消失。 “不好……”桃夭暗叫。 在昏迷前一刻,她隐隐约约看到了一群疯狂摇曳的蛇。 *** “妹妹……”那是来自灵魂深处的呼唤。 “艾莉!艾莉!”脑海中有人在呼唤着她,可是喊得却不是她的名字。 是谁? 桃夭迷迷糊糊醒来后,却发现自己被拷在一块木板上,不准确来说是一块成“十字”的木板上。 桃夭动了动被死死拷着的手,那枷锁就发出了当当的响声,不知是不是迷烟作用还没散去,她的脑袋现在还是晕乎乎的。 四周很暗,但还是能看得见四周的情况,特别清晰的是那个站在她面前的杜美莎。 月圆之夜,妖怪现形,杜美莎是一只蛇妖桃夭是知道的,原本她以为杜美莎的原型就像那些蛇妖一样,人身蛇尾,可是,此刻桃夭看见的依旧是人形模样的杜美莎,只不过她那三千银发却变成了九条眼冒红光的白蛇,盘在她头上。 那是桃夭从来都每见过的蛇妖。 那九条蛇的眼睛看着她,就像是杜美莎在看着她那样,眼中充满灵性。 “妹妹。”杜美莎温柔地叫着。她蒙着眼,却能准确无误地径直走向桃夭;她高兴地笑着,连带着那九条盘在她头上的白蛇也兴奋地嘶嘶叫着。 妹妹?她在叫谁? 桃夭想问,可张着的嘴却发出不了一个音调,喉咙好像哑了! 好像透过蛇的眼睛,杜美莎知道桃夭正惊讶自己为何发出不了声音,她温柔一笑,柔声细语着:“阿岩融了一张符在你体内,我是不会让他来救你的。” 听此,桃夭惊讶猛地瞪大眼睛:她怎么知道,难道她一直在监视我?! “对啊,我一直在监视你。”杜美莎仿佛能听到桃夭的心底话,她伸手轻抚桃夭的脸颊,笑道,“阿夭,自打你进入第一绿洲那一刻,你所有的一举一动我都看在眼里,你打的什么坏主意我都知道呢!你今晚是打算杀了我,和我那些个手下吧。” 桃夭看着她,在心里不解地问着:既然你知道,为何不阻止我?你可知现在阿岩就在你的地盘内大开杀戒了? “没关系啊,反正他们今天就是要死的,阿岩也算是替我省了些力气。”杜美莎不紧不慢,优雅地说着可怕的话。 为什么?他们可是忠诚与你。 “为什么?”杜美莎笑了笑,很是不可一世,“当然是为了你啊,我亲爱的妹妹。” 我不是你妹妹! “不,你很快就是了。”杜美莎笑着转过身,走向桃夭前方不远处的一座石像。 桃夭这才发现,她的不远方放着一尊女子的石像,那石像的样貌竟与她有几分相似。 那是谁?桃夭问着。 “艾莉,我的妹妹。”杜美莎低沉说着,她碰了碰自己眼前的黑布,突然笑得很奇怪,“阿夭,你看她是不是很像你?” 夜空上,乌云慢慢慢慢飘走,悬挂在黑夜中月亮渐渐圆润起来,月光洒下,不差一分一毫斜洒在那石像上,石像女子那定格了数百年的笑容到今天依旧灿烂无比。 杜美莎轻轻抱住石像,很是温柔说着:“艾莉,你放心,姐姐一定会把你带回来的。” 那语气很是温柔,之前杜美莎就是这般温柔对待桃夭,桃夭现在可算知道杜美莎为什么对她如此溺爱了。 敢情她是将桃夭当成她妹妹的替身啊! “阿夭。”杜美莎突然转过身,对着桃夭说道,“你很聪明,懂得收拢人心,有着大局眼光,还有勇有谋,知道抓住月圆之夜,敢于放手一搏,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我不是妖怪,月圆之夜我并不虚弱,反而更强大?” 你不是妖怪?难道你是人? “不,都不是。” 桃夭很是疑惑:那你是什么? “我是神。”杜美莎笑着,带着王者般的自信,“曾经的天神。” “曾经在天界,她和你一样,一样的自信,一样的阳光,可自从那次她越见那人后,一切都变了。” 杜美莎的小妹妹叫艾莉,是掌管星空的使者。 杜美莎依旧记得,那天她带着妹妹艾莉下天界游玩,途经一方种满向日葵的园地时,一个俊俏的男子冲了出来,撞到了艾莉,那是艾莉第一次遇见凡人,男子凭他幽默的性格深深将艾莉吸引着,艾莉不顾杜美莎的反对执意留在这凡间,她宁愿舍弃神的身份也要和那个男子一生一世。 眼见着他俩非君不可,艾莉和男子在一起时十分高兴,男子更是信誓旦旦会对艾莉好,杜美莎也不好阻止,权当这是艾莉的一次历练便答应艾莉让她留在凡间,可杜美莎不知道,自己这一答应,便是将艾莉推下了悬崖。 什么一心一意,非君不可,全都是谎言。艾莉嫁给男子后,男子竟然还敢娶别的贵女为妻,为了权力、金钱,他竟硬生生将艾莉由妻便妾,在发现艾莉是蛇身后,他更是将艾莉当成礼物敬献给他的国王,以换取高官厚禄。 他骗了艾莉,得到了一生荣华富贵,而艾莉呢?她就算是一条蛇,也是一条成神的蛇仙,那个国王玩腻她后,就听信了大臣的谗言,相信艾莉是巫师,是妖女,要烧死艾莉。 杜美莎再次见到艾莉时,她已经被拷在十字架上,脚下是熊熊燃烧的火焰,身前是一群看戏冷血又愚昧的人! 愤怒瞬间占据杜美莎的理智,她不仅将艾莉从十字架救出,还打算替艾莉教训这些无知的蠢货,于是她便将所有看戏的人都变成石像。 善良的艾莉想阻止,却不料被杜美莎误伤,化为石像。 在艾莉化为石像最后一刻,她笑着对杜美莎说了一句: “姐姐,对不起。” 那抹笑容,是艾莉最后的微笑,却定格在这世间数百年。 杜美莎在四界大开杀戒,有为天德,她被削去神的身份,被赶下天界,作为惩罚,她所看到的一切都将变成没有生命的石头。 被赶下天界后,杜美莎带着艾莉的石像四处寻找复活神的办法,只是找了数百年,都…… 她好累,却又好不甘心…… “阿夭,你想要绿洲对吧?我可以给你,只要你愿意将肉体给我妹妹。”杜美莎话题一转,对桃夭笑得很是温柔。 丧心病狂,你妄想! 说得好听,这不是一样要她的命吗? 眼看着光线洒进的角度渐渐变大,月亮即将变圆,杜美莎头上盘着的九条蛇突然躁动起来。 “轮不到你不想了!”杜美莎突然收起笑容,走向桃夭。 桃夭拼命挣扎着,枷锁当当作响,却坚不可摧,好像是被杜美莎施了法术,她连悦铃都召唤不出来了! 可恶啊! 眼看着杜美莎走进,桃夭的心猛烈跳动。 救命啊! 阿岩快来救我啊!!!! 桃夭在心中拼命狂叫着,而嘴巴一直发着“呜呜”声,她知道这样叫阿岩也不会来,可是她还是忍不住啊! 谁知眼前闪出一道光,她还真的把阿岩交出来了。 背对着桃夭,阿岩眯起眼,危险地看着面前九蛇盘头的杜美莎。 杜美莎一见阿岩,神色就变得很不爽:“多管闲事。” 阿岩冷笑一下,先拿刀往后一划,准确砍断拷着桃夭枷锁,然后才持刀看向杜美莎。 “臭小子,坏我好事!”杜美莎怒道,她一把将蒙眼的黑布摘了。 一双绿色的眼睛暴露在冷月下,虹膜圆大,瞳孔细窄,她视线所到之处全都化成石头。 阿岩一惊,连忙躲开她的视线。 “谁都不能阻止我!”杜美莎像发疯一样,完全失去平时的冷静与威严,此刻的她,就像一位被赶下神台的王,狼狈却可怕。 冷月直直照到艾莉的石像上,桃夭灵光一闪。 既然杜美莎那么紧张她妹妹,那么…… 桃夭闪身到艾莉石像前,将阿岩送给她的铜镜从胸前拿出,放在艾莉石像面前,才冲杜美莎喊道: “杜美莎,你再不住手,我就毁了你妹妹的石像,让她永远消失!” 果然,杜美莎一听,想都不想就转过头寻看到艾莉的石像,这一看,她便看见艾莉石像胸前那面铜镜,以及铜镜上她那双可怕吓人的绿色眼睛。 双脚瞬间不能动弹,石化由她的脚底迅速往上蔓延。 杜美莎之瞳,石化之曈,所见之处,一切皆是冷冰冰的石头,这是对她最大的惩罚。 直到自己即将石化死去,杜美莎反倒浅浅一笑,再次便会那神坛上的女王,优雅又不失威严。 临死前,她往桃夭那丢了一把钥匙,冲桃夭喊了一句:“谢谢!” 谢谢你,帮我做了解脱。 这百年来我无能为力复活妹妹,保守自责之痛,这份执念将我折磨得血肉模糊,我好累,想解脱,但没人能帮我解脱,直到遇见你,阿夭,你和艾莉真的好像,你让我感受到艾莉的温暖,就算是短短的数月,我也心满意足 艾莉死在我手上,而我死在像艾莉的你手上,这也算是一种解脱,一种赎罪了。 “艾莉,姐姐来陪你了……”杜美莎那抹温柔溺爱的笑容从此定格在石像上。 那声“谢谢”让桃夭心头一酸,她从艾莉石像后爬出来,拾起了那把钥匙,整个人便楞在那。 思索许久,桃夭恍然大悟:杜美莎早就做好送死的准备! 她不敢相信看着石化的杜美莎,看着她那抹对妹妹的温柔微笑,桃夭的心一痛,一颗泪滑落。 杜美莎从始至终都没找到复活艾莉的方法,她从始至终都没想过要害桃夭,她之所以陪桃夭演这场戏,就是想要桃夭帮自己做个了断! 桃夭看着杜美莎最后一抹柔笑,泪腺崩溃。 “你怎么了?”看着桃夭哭成泪人,阿岩很是担心走进。 可桃夭只是捂着嘴,哭得更厉害了,那一刻,她真的很恨自己。 她利用艾莉,将杜美莎杀掉,就像独孤芸利用她,将玥姐姐杀掉,她在不知不觉间,做了和独孤芸一样残忍的事。 “对不起……”泪如断线的珠子滴落在地,桃夭哭倒在阿岩的怀中。 桃夭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也会利用别人的真情去杀害那人。 第三十二章 你是谁? 杜美莎死后,桃夭将她的石像和艾莉的石像一起葬在绿洲的一片椰林里。 她想,杜美莎最后的愿望,应该和艾莉永远在一起吧。 月圆之夜,万里无星,杜美莎最后还是无法和自己的妹妹再看看那片璀璨的星空了。 葬好杜美莎她们后,桃夭失落地坐着,满脑都是杜美莎死前对她说的那句“谢谢”。 见桃夭不开心,阿岩学着说书先生教的方法摘了一朵花,递给了桃夭,安慰着:“阿夭,她不会怪你的。” 看着这荒漠中鲜有的花,娇滴滴的,桃夭突然瞪大了眼睛,很是恨铁不成钢地打了一下阿岩:“你个败家玩意,这花贵得很,你就这样摘了!” 这花是种来卖的,市面上一支一两啊!够买一只鸡了! “啊!”阿岩吃痛一叫,很是无辜,不满道“我就想你开心,干嘛还打我?” “噗呲!”打完阿岩,桃夭反倒开心了,她接过花,嗅了嗅,笑道,“你想让我开心我很感激,但下次可不能随便摘花花草草了。” 她嘴上是这么说着,但还是爱不释手地看着那朵娇艳的花,笑得灿若星河。 那一刻,阿岩看着桃夭的笑容,不知不觉就呆住了。 “你看我干嘛?”发现阿岩呆呆看着自己,桃夭疑惑摸了摸自己的脸,不解问,”我脸上有东西?” “没。”神使鬼差间,阿岩摇着头,温柔说道,“很美。” “……啥?” “……你身后的萤火很美!”阿岩一本正经胡说八道。 “瞎说什么,这荒漠哪来的萤火!”桃夭正想嘲笑他,谁知一转身,身后果然萤火一片,星星点点,闪闪发光,就好像今夜的星星全都降临到这里了! 桃夭不知道,在她转身那一刻,阿岩施了一道符,为她引来一片萤火。 “好美!”被眼前美景惊艳道,桃夭不敢相信,兴奋地站起身,冲进了那一片萤火中,忍不住伸手触碰这些暗夜的精灵。 “你喜欢萤火吗?”阿岩看着萤火中的桃夭,只觉得她就是今夜从天上下凡的仙女,没得让人挪不开眼睛。 “喜欢啊,它们一生只为自己发光,多好啊!”桃夭笑着,轻轻吹开落在她指间的那颗萤火。 萤火虫蜉蝣一生,却一生都为自己而活,为自己发光发亮。 “阿岩。”桃夭转身,嫣然一笑,“我跳一支舞给你看,好吗?” “……嗯……” 月光为幕,萤火为衣,桃夭慢慢起舞,一转一跃,一举一动都与这天地融为一体,每个动作都如此流畅自然,美得能洗尽人间一切悲伤。 阿岩看着月下起舞的桃夭,桃夭笑得很灿烂,他也笑着;桃夭沉醉在这片广阔的天地间,而他却沉醉在她一颦一笑间。 他从来不知道,原来天地可以这么美! *** 杜美莎死前丢给桃夭的是装着首领玉佩和一个镶着红宝石十字架的石盒的钥匙,十字架桃夭就不知道是什么了,就是之前看杜美莎总是戴着,但首领玉佩她是知道的。见此玉佩就如同见杜美莎,看来杜美莎早就想将第一绿洲交给桃夭。 次日,桃夭对外宣称杜美莎月圆之夜修炼不当走火入魔,死前已将绿洲统治权交给她,她将是第一绿洲最新的主人。 第一绿洲没有反对的声音,因为一切会反对桃夭当首领的声音全部被扼杀在月圆之夜中。 桃夭,以阿夭的名号,在牲畜道彻底站稳了脚。 第一绿洲改朝换代,在牲畜道引起一片热议。 牲畜道外,四界内的千圣门,一场阴谋早已来开序幕。 千圣门的海晏殿,是萧厉的寝殿,更是历代千圣门门主的寝殿,可此可只见萧严自由出入于海晏殿中,四周的白衣子弟在看见他时竟朝他行了个只有见到门主时才会行的礼。 萧严一身烫金华袍,大摇大摆走进海晏殿,他熟练地打开殿内一间暗室,带着奸邪的笑容走进。 密室里坐着一位头发凌乱的男子,脸颊瘦削,满脸胡须,白色的衣袍脏兮兮,他看起来甚是虚弱,那眼睛都是朵拉着的,可是,当他听见密室外传来的脚步声,看见来者的时候,那毫无生气的眼睛猛地瞪大,怒目圆睁。 “厉弟,别这么看着我。”萧严好像很满意男子的表情,笑得很是欢喜,“你看,我也没有对不起你啊。” “没有对不起我?”那男子正是被传思女过度重病不起的千圣门门主萧厉,他忍者怒火,不解质问着,“你软禁我,欲夺我门主之位,这还对得起我吗?!” 他到现在还是不敢相信,自己同胞亲哥竟会有一天算计他,将他软禁,夺他门主之位! “萧厉,我这不叫夺。”萧严收起笑容,淡淡道,“我是嫡子,是千圣门大少主,千圣门本就是我的。” “可最后父亲将门主之位传给了我,你那时为何不反对,到现在才来算计我?”萧厉不明白,明明父亲宣布他当门主的时候,萧严还是十分高兴。 他记得,那时萧严对他说,他当门主,他就当峰主,他们兄弟两一起兴旺千圣门,可是现在,那个说好助他兴旺千圣门的萧严,竟勾结魔族,一同对付千圣门。 “我反对有什么用?有用吗?没用!”萧严怒道,“我没能得到芊芊的青睐,而你得到了,所以就算那时我怎么反对,都只会成为天下人笑话!” 芊芊就是桃夭的母亲,曾经的圣女,她与千圣门有一纸婚约,本来按着长幼有序,她是要和萧严结为夫妻,可是,芊芊却喜欢上萧厉,执意要嫁萧厉。 于是,萧严不仅被萧厉抢走了妻子,更抢走了门主之位,他得到的,只是芊芊的妹妹——寰寰,以及门主之下的一个峰主。 这叫他如何不恨! “我现在只是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想着往事,萧严更是气愤,“萧厉,像你这种人云亦云,死要面子的人,不配当千圣门门主!” “说起来还得谢谢你,要不是你要面子不要女儿,我的澄儿也不可能这么快就当上圣女,我也不会这么块就得到那么多仙家的拥护,当上门主。”萧严嘲笑道。 “你……”萧厉很气,但他知道自己越气,萧严就越得意,所以他连忙压住怒气,不肯认输反笑着,“哼!你不过是代理的,拿不到门主令牌,你永远都不会是千圣门真正的门主!” 一听到门主令牌,萧严瞬间收起笑容,一手掐着萧厉的脖子,威胁道:“把门主令牌给我,否则……” “否则怎样?杀了我?”萧厉不屑一笑,“杀了我,你什么都得不到!” “哼!的确,我不杀你,但是……”萧严狠狠甩下萧厉,眼带凶狠道,“你就永远呆在这不见天日的牢房里吧!哈哈哈……” 萧严风狂笑着,带着笑声大步走出密室。 随着沉重的关门声传来,密室里全部烛火瞬间熄灭,一时间,伸手不见五指。 *** 狂风席卷着地下细小的沙砾,成漩涡状飞起,飞沙走石中,在一片土黄的背景下,一抹红色的身影渐渐清晰。 伴随着风沙而走,红影走进一片绿洲,绿洲的守门人见到此人奇奇怪怪,不免警惕拔出大刀,拦住他的去路。 “站住!”刀光闪过红影上,守门人警惕端详着那个不男不女的来客。 红影也大量着他,笑得很是妖冶,不久,红影竟伸出两根手指头,轻而易举地将他引以为傲的大刀给剪断了! 他的宝贝大刀啊! 来者正是失踪已久的扶风。桃夭出事前,她前往东海去取塑造瓷人要用的活魂水,不料被守护活魂水的族人给抓住,好不容易才逃出,回来却被告知桃夭被当成妖女,被赶入牲畜道。 带着慌乱害怕的心情,她连忙来的牲畜道,一路上却听见有个“阿夭“的女子在牲畜道如何如何厉害,早就成了牲畜道的风云人物。 不用想她都知道,那个叫“阿夭”的女子,想必就是桃夭了。 看来她白担心桃夭这丫头了。 不愧是她徒儿,就算灵力被封,照样能横行霸道,颇有她当年的风范啊! 对此,扶风十分非常自豪。 “你。”扶风骄傲地指着守门人,不可一世道,“告诉你们首领,我要单挑她!” “你算什么东西,敢挑战我们首领!”很显然,这位守门的壮汉对桃夭可是崇拜得很,“小子休要嚣张,带我们首领将你打给落花流水!” 壮汉十分不屑,提着那把被扶风弄烂的刀,大摇大摆走进绿洲。 他一定要在阿夭首领面前添油加醋,让首领把那人打个满地找牙,好替他的宝贝大刀报仇! 壮汉进入不久,一把刻意提亮的女声便传出。 “我倒要看看来者何人,有什么资格挑战我!”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桃夭手握悦铃,身后带着一众小弟,气势汹汹走来。 “首领,就是他!”壮汉指着扶风,朝扶风不屑笑着,好像在对扶风说“你死定了”。 “没错,是我。”看着桃夭活得似乎很开心,扶风笑道,“丫头,你看为师有没有这资格?” “师傅!”气势什么的,在见到扶风那一刻全部消失,桃夭惊喜叫着,不顾身后一众小弟诧异的目光,像个小孩般飞奔到扶风身前,一个虎扑扑进扶风怀里。 她身后的小弟吓得下巴都掉地了,特别是那位扬言要桃夭揍得扶风落花流水的壮汉。 这还是他们心狠手辣的阿夭首领吗?! “师傅!”桃夭紧紧抱着扶风,生怕扶风会走掉。 那一刻,她的眼泪很不争气地落下,而她一直提着的心在那一刻才真正落下,这段日子一直压抑的痛也在这一刻全都释放在扶风怀里。 “师傅在,没事了。”听着桃夭呜咽的哭声,扶风很是心痛,但更多的是自责。 天空暗黄,远处的山脉如同贴在地平线上的剪纸,在飞舞的沙砾的笼罩下,若隐若现。 也不知哭了多久,反正当桃夭离开扶风怀中时,她的眼睛哭得红肿。 “好了,不哭了,小花猫!”扶风轻轻地为桃夭拭去眼角挂着的泪,笑道。 “嗯,对了,师傅你看我厉害不厉害?”桃夭兴致勃勃向扶风展示着身后的一众小弟,以及那个富饶的绿洲,“这都是我的!” “我知道,一路上,你‘阿夭’的名号可是远近闻名呢!” “嘻嘻,都是师傅教导有方。“桃夭怪不好意思地低头笑着。 “丫头,来,给为师介绍一下。”扶风笑着指了指那位壮汉,“他是谁?” 壮汉一想到方才对扶风出言不逊,吓得连忙跪下求饶:“首领饶命啊,我刚才不知道他是你师傅,才对师尊不敬的。” 要知道扶风是一尊大佛,他肯定恭恭敬敬请扶风进去的! “不知者不罪,先起来。”扶风没想到壮汉反应那么大,看来桃夭威严极高啊! “大壮,你起来。”见扶风不计较,桃夭很是严肃命令着大壮起身,然后脸一转,乖巧地对扶风说到,“师傅,他叫大壮,力气很大。” 听到首领表扬自己,大壮很是自豪昂起头,在一众小弟面前笑得骄傲。 “哦,对了,我们这还有一个力气大的。”似想起什么,桃夭突然兴奋,她迫不及待走向一众小弟,得意地将不知道为何要站在最后的阿岩拉了出来,兴致勃勃介绍着,“他叫阿岩,多亏他,我才有今天。” 可是阿岩在面对扶风时一直躲躲闪闪,死死拉低衣帽,将本来就看不清的脸低得更深了。 “阿岩?”扶风盯着他,眼中闪过不善,却奇怪一笑,伸手,轻轻拍了拍阿岩的肩膀,可就在她触及阿岩肩膀那一刻,阿岩想触电一般拍开她的手。 阿岩猛地挣脱桃夭的手,迅速往后一闪,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地和扶风拉开了距离。 扶风突然眯起眼睛。 阿岩的头低得更低了,好像恨不得将自己藏在地下不让眼前人看见。 “丫头,这位兄台好像有些怕我啊……”看着阿岩,扶风满眼奇怪的神色。 “额……”桃夭有些尴尬,连忙凑到扶风耳边,轻声解释着,“他样貌有点丑陋,性格有点孤僻,不喜欢与生人接触,师傅你别介意啊。” 样貌丑陋,性格孤僻? 扶风眼神一转,变得善解人意的样子:“好,为师懂。” 这傻丫头,被别人骗了还护着别人。 “阿岩小兄弟,不知能否借一步说话。”扶风的语气甚是温柔,但阿岩却感觉到浓浓的威胁。 “师傅你……”桃夭也感觉到扶风对阿岩莫名其妙的不友好,不免担心。 “丫头你放心,为师不是要为难他,就是想问他几个问题。”扶风说着,“阿岩,我想有些事我们要单独谈谈。” “……好。”阿岩沉默了一下,最后还是跟扶风走去了。 一黑一红的身影逐渐消失在桃夭担心的视线中,他俩走向了荒漠深处。 太阳还在下沉,一半的光辉已淹没在远方的天地交界,就如垂死的战士,在黑夜来临前,拼命燃烧自己。 望着那轮残日,扶风紧皱着眉,语气不再漫不经心,反而带着滔天的怒意,她转过身,望着阿岩,满眼质问:“鬼影门大少主,姓沅名宸字沧岩,水元、阿岩……” “你究竟要骗丫头多少次才满足!嗯?”她瞪着阿岩,最后那声”嗯“包含着浓浓的怒意。 在拍到“阿岩”肩膀那一刻,她就感觉到此人身上有魔气,就算他刻意隐藏,可还是被扶风探出来。 魔族人,灵力强大,又叫阿岩,并且和丫头有关,扶风一下就能判定,这个“阿岩“就是沅宸。 一声无奈的叹息传来,随着宽大的衣帽落地,一张奇丑无比的脸暴露在余晖中,只是下一刻,那张丑陋的脸却在慢慢扭曲幻化,渐渐变成另一张脸。 眉锋如剑,眼含星辰,此人不是沅宸,还能是谁? “果然是你,沅宸!”扶风很是生气,却嘲笑着,“说吧,这次你骗丫头又想从她身上得到什么?” 第一次是生命之树的下落,第二次是魔蛊,那这次呢? “我只是想保护她。”沅宸认真说着。 “保护她?得了吧!”扶风冷笑着,“你一次又一次伤丫头的心,你什么时候真正保护过她?你别忘了,她弄成今天这样,你也有份!” 扶风的话就像刀,一刀一刀挂在沅宸心上。 “我说过会保护她,我就一定要做到。”沅宸肯定道,只是这份肯定不知道是说给扶风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不,你做不到!”扶风看着他,仿佛要将他看穿,“如果你要保护桃夭,就不应该去查萧玥的身份,就不应该任由你父亲将桃夭送到蛊魅门当人质,就不应该顺着你父亲,将自己的影卫拱手让给独孤芸,让她当众逼得桃夭魔化!” “我……” “我问你,你为什么要护着独孤芸,难道你不知道独孤芸就是杀死萧玥的凶手吗?难道你不知道这样做会有多伤丫头的心吗?” “我知道,但是……” “你知道,但你为了魔蛊,还是选择伤丫头的心,你认为丫头伤心不过一时没什么大不了,但魔蛊可就比丫头的心情重要多了,对吗?” 面对扶风的质问,沅宸无法反驳。 “沅宸,你的心不能做到全放在丫头身上,对吗?” “……是。”他不可否认,他的心不能完全放在桃夭身上,母亲的死以及她死前看重的两样东西早就占据他的心的大部分了。 “丫头不是一般的女孩子,既然你不能一心一意对待丫头,那就不要说什么保护她,因为你的保护对她来说永远都是伤害。”扶风步步逼近,不肯退让,“既然你无法许诺她一生平安喜乐,那就请你不要再打扰她,让她不再对你有任何期望!” “我……”沅宸似想说点什么为自己争取一下,可语道嘴边,却变得苍白无力。 “沅宸,你要知道,你现在给她的任何希望,最后只会变成她最后的绝望。” 垂死的战死已经倒地,落日的余晖很会就会被黑夜所淹没。 “请你离开这,不要让丫头直到这几个月来陪伴她的人是你,好吗?” 然而,一切都晚了。 “啪”!不远处好像有什么东西掉下地。 两日内惊恐地回过头,却见不远方的石头后面,桃夭立于风沙,满眼震惊、疑惑。 “你,是谁……”那声音就像荒漠中的硝烟,似一掐就断。 第三十三章 破镜(上) 扶风明白,有些事,她始终无法替桃夭解决,桃夭必须自己面对。 看着繁星下的那两个人,扶风无奈一叹,转身离去。 “阿岩,沧岩……”桃夭说着说着,突然自嘲一笑,“我怎么那么笨,跟你相处那么久都没发现是你啊,小元元?” 那一声“小元元”不再似以往般亲切,反而带着满满的嘲笑。 “小桃,对不起。”沅宸上前一步,桃夭却后退了一步。 “为什么要这样做?”桃夭低头看着满地细沙,声音低沉。 为什么要跟她到牲畜道?为什么要陪她受苦?为什么要化名为阿岩?为什么要改变容貌不让她知道? 为什么?为什么! 他知不知道,有“阿岩”陪在她身边的这两个月,她差点就能放下“沅宸”了? 可是到头来你却告诉我,“阿岩”就是“沅宸”?! 这是在耍她吗?好玩吗? “我……” “既然你不能一心一意对待丫头,那就不要说什么保护她,因为你的保护对她来说永远都是伤害。”扶风的话突然浮现在沅宸脑海中。 他死咬下唇,却缓缓道:“我说过我会护着你,这次……就当是兑现我的诺言。” “以后我们……互不相干。”下唇被咬破,腥舔的味道传来,沅宸内心一阵苦涩。 在说出“互不相干”四个字时,他的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掌心痛,心更痛。 荒漠的晚风是冷入骨髓的,吹凉了整片大地,世间不留一丝温度。 互不相干? 他怎么说的这么冷漠? 这几天的经历一幕幕重放在桃夭脑海中,他们一起杀过蛇妖,一起在角斗场上崭露头角,一起筹谋划策过夺取绿洲,也一起喝过浑浊不堪的水,吃过难以下咽的面康,更一起赏过荒漠的落日与那片美丽的荧光,然而这一切的美好,原来都能用一句“互不相干”来概括。 以往种种守护、陪伴、欢乐,在这一刻,在眼前这人的冷漠下,全都变成一场笑话! “……好!”桃夭强忍着泪,紧咬牙关,就算被伤得有多痛,此刻她也不愿在这个人面前表现出哪怕一丝丝的脆弱。 掏出那面粗糙的铜镜,看着里面可笑的自己,桃夭自嘲一笑,毫不犹豫将铜镜扔向沅宸。 沅宸没接住,那面铜镜径直飞到他身后。 铜镜砸向一方风华露尖的岩石上,瞬间碎成两半,一道裂缝生成,将镜子中的两个人狠狠而开,碎掉的镜子再也无法重合。 “好一个‘互不相关’!那行,从此青山绿水,我们后会无期!” “……后会无期……”语气低沉,沅宸强忍着心中的痛,弯腰作揖。 扶风说得对,他现在给桃夭所有无法实现的希望,到最后只会成为桃夭最后的绝望。 在他身上的包袱没有完全卸下之前,他根本不配拥有如阳光般的她。 诀别之前,他还是如此冷静有礼,就像在做一项无关紧要的任务一样,可哪怕他在此刻表现出一丝的不舍、难过,桃夭也不至于如此伤心。 他知不知道,他的冷漠,是对她情感的否定;他的礼节,是对她自作多情的嘲笑! 努力了那么久,桃夭终究什么都没得到…… 她是不是错了? 她不知道,她现在好乱,只想离开这,离开这个她和“阿岩”生死与共的地方。 “哼!师傅等等我,我要回家!”桃夭冲沅宸冷哼一声,连忙转身逃离着。 她怕,她再在不离开,那不争气的眼泪又该流下来了。 可是,就在转身那一刻,眼泪还是忍不住夺眶而出,她拼命跑着,风刮过,流出的泪就像结冰的锥子,划得她的脸生痛生痛的。 她一直忍者不让自己哭出声,直到她看见那抹令人安心的红影。 桃夭猛地扑进扶风怀里,将哭花的脸深深埋在扶风温暖怀中,似乎这样她就不用理会这一大堆烦心的事。 哭声渐出,越发不可收拾,有最初的抽泣到呜咽,到最后变成撕心裂肺的哭喊,悲戚的哭声仿佛天地都是黑暗。 扶风很是心疼,却什么也干不了,她能做的,只有紧紧抱着桃夭,告诉她,还有她在。 虽然心疼桃夭,但扶风还是十分庆幸,庆幸桃夭这份情伤伤得还算早,不算深。 可是不久以后,扶风才发现自己庆幸得太早了。 “师傅,你说我是不是错了?”许久,怀中哭泣的人儿抬起头,带着浓浓的哭腔问着。 “你觉得自己哪里错了?”扶风温柔拭去桃夭眼角的泪,反问. “我是不是不应该和天对着干?”桃夭突然想起羽落的话。 斗不过,他们都斗不过天。 “世界是相对静止和绝对运动的,对错的标准是这世人所定,也是变化的,这世间根本没有真正的对错。”扶风语重心长说着,“只要凭着一颗初心而活,那便足够了。” “可是师傅,为什么我想活得无忧无虑,却终是事与愿违?” “那是因为你太聪明了,丫头。”扶风心疼摸着桃夭的头,淡淡说到,“世人都说‘难得糊涂’,是啊,你平时确实活得糊涂,可你的心却明亮的像镜子一般,你看东西看得太明白,明白到有时会钻牛角尖。你拎得起,却难以放下,不论是情亲、友情还是爱情,这样的你,无法真正活得无忧无虑。” “那我该怎么办?”有得选,她真的希望自己能笨一点。 “天性如此,无可奈何,你能做的,只有不去违背自己的心。”扶风无奈摇着头,却笑道,“不过这样的你也不错啊!“ 扶风溺爱刮了刮桃夭的鼻子:“傻丫头,不是谁都能像你一样在明白中活得糊涂的,你继续装糊涂,为师支持你!” “嘻嘻。”桃夭成功被扶风逗笑。 她抽了抽鼻子,笑着抱住扶风,撒娇着:“那谢谢师傅啦!” “傻丫头!” 很久很久以后,当扶风再次回想起此刻的对话时,她的心便是一阵又一阵的刺痛、后悔。 她的丫头,再也没有机会装糊涂了。 *** “老大,你要抛下我们了吗?”化蛇那是哭得一个声泪俱下,悲痛不已。 人高马大的化蛇死死抱着桃夭的大腿,像个小孩子抱大腿般不肯让桃夭走,他的哥哥巴蛇在一边也没眼看,不断揉着自己的太阳穴。 “老大,你走了我们怎么办?绿洲还需要你啊,我们也需要你啊!”化蛇哭着,桃夭有点怀疑这条蛇不是那条在角斗场上嚣张至极的化蛇了。 “行了,弟弟,快起来,丢人!”看着化蛇越说越婆婆妈妈,巴蛇一把把他从桃夭脚下扯开。 “就是,我又不是走了就不回来。”桃夭赶紧安慰那只梨花带雨的化蛇,哄小孩般,“我就是出去办点事,等办好了,我就和师傅一起回来,到时候,我再带你们一起称霸整个牲畜道!” “真的?”化蛇手帕掩鼻,活脱脱一个别人抛弃的小寡妇模样看着桃夭,抽泣道。 桃夭:“……” 哪来的手帕啊! 她的天,还她嚣张得让人想揍死的化蛇啊! “把你的手帕收回去!”巴蛇恨铁不成钢,怒道,“丢不丢蛇!” “哦。”巴蛇这一吼,化蛇立刻收起哭声,把手帕给扔了。 “老大,你放心去办事。”一转过身巴蛇恭恭敬敬道,“我们会照顾好自己。” 虽然还是不舍,但化蛇还是抹去眼泪,恭敬道:“是啊,老大,你好好办事,我们等你回来。” “你们……”见他们如此忠心,桃夭很是感激,同时她也就放心地将首领玉佩转交给他们了。 巴蛇不解地看着桃夭递来的玉佩:“老大,这……” “拿着,这个给你兄弟两。”桃夭笑道,“我相信你们,这个首领玉佩在我走后由你们来保管,你们可得帮我好好打理这个绿洲,不要让我回来时看到一片狼藉啊!” 巴蛇和化蛇不敢相信看着对方内心一阵狂跳。 老大竟然如此信任他们! “拿着!“桃夭笑着催促道,将玉佩直接塞到巴蛇手上。 看着手上这枚代表着权力及信任的玉佩,巴化两兄弟浑身激动到颤抖。 “老大放心,我们兄弟两定不负你所托,将绿洲打理好,等候你归来!“兄弟两异口同声,再次对桃夭行了那个代表着忠心的礼节。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既然桃夭选择收他们当心腹,她就相信他们,重用他们。 桃夭知道,她的信任,是对他们忠心的最大肯定,更是他们一直忠于她的最大前提。 “等候首领归来!” “等候首领归来!” …… 荒漠的夕阳依旧不息地燃烧着,孤烟盘旋而起,不断拉长、变浅,却永远无法触及那片遥远的天空。 桃夭回头看着那片在风沙中若隐若现的绿洲,仿佛看见了化蛇在哭泣,巴蛇在骂他,仿佛看见了杜美莎坐在星空下,和艾莉笑着看向星空,仿佛看见阿岩摘了一朵花,正想递给她。 曾被她认为的人间炼狱,在装满了她许多喜怒哀乐的回忆后,变得如此温暖熟悉。这里装载了她太多太多的回忆,有着太多太多她以前从未有过的经历,住着太多太多在外界口中十恶不赦可依旧是拥有七情六欲的生灵,其实所谓的人间炼狱也没有那么糟糕,不过是不知者的臆想,知者才会发现,不同的世界不过是异曲同工的创造罢了。 桃夭有些不舍了…… “走吧。”扶风柔声呼唤着。 “嗯……”留住最后一眼的记忆,桃夭微笑着转过了身,踏出了牲畜道。 她最后一眼的牲畜道,是天上一片黄沙与地下一片绿洲的结合。 第三十四章 破镜(下) 远方沙尘滚滚,浑浊不可见日,却见那抹身影慢慢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之中,沅宸看着手中碎成两半的铜镜,无力一叹。 也罢,碎了就碎了。 他回到第一绿洲,也准备收拾好自己的东西离开。 “阿岩大人,你怎么在这?”巴蛇却遇见了偷偷回来的他,甚是疑惑。 沅宸和桃夭在牲畜道这段时间几乎形影不离,绿洲的人差点就认为他们是夫妻俩,桃夭离开,巴蛇一位沅宸也跟着离开,没想到他还在这。 桃夭离开前没交待过任何关于沅宸的事,直到此刻,巴蛇还以为沅宸依旧是他老大忠心的小跟班,对他没有任何怀疑。 “我收拾好东西就离开。”沅宸看了看巴蛇,语气有些悲伤。 “哦,那你快点,不然就追不上老大了。”巴蛇好心提醒道。 追不上吗? 已尽失去了,还谈什么追不追得上…… 沅宸无奈摇着头,在巴蛇不解的眼光递给了他那面破碎的铜镜。 “巴蛇,这个给你。” “阿岩大人这是要我来保管吗?”巴蛇甚是不解接过那面铜镜,认真一看,才发现那是老大平日里爱不释手的铜镜。 “保管也好,扔掉也罢……”反正这面镜子不再属于他。 飞沙走石的天空划过一声悲鸣,展翅的秃鹰围绕着那轮发白的烈日盘旋,沅宸最后也离开了牲畜道。 *** “萧严你这个小人,有本事就出来和老娘打一场,别使这些有的没的手段将我关在这!“一个劲装女子叉腰叫嚣,满脸不忿,此人正是东峰主海云歌。 萧严先将萧厉软禁在海晏殿中,对外宣称萧厉身体不适,然后设计将其他三大峰主引到用来关押邪灵凶兽的镇妖塔中,将他们囚禁在此块一个月了。 这一个月,海云歌坚持不懈地冲着天对着地骂着萧严,叫嚣着,可萧严就是不理她。 “海云歌你省点力气吧!“南宫烨听着海云歌破皮骂街骂了一个月,耳朵都要听得起茧了,”他把镇妖塔关了,就是想让我们出不去,你觉得像他这种隐忍十几年的人会被你这一两句无关痛痒的话给激怒打开镇妖塔吗?“ “那你说怎么办啊?“海云歌对南宫烨这种啥事都不干又在冷嘲热讽的态度很是不爽,”难道我们什么都不做,等他真的当上门主吗?“ “我又没说什么都不做!“南宫烨反驳。 “那你说说要做什么啊!“海云歌紧逼着。 “我……我暂时没想到!“ “没想到就闭嘴!“ “你……“ “你们别吵了!“眼见两人要内讧打起来,一向温柔的蓝岚大声吼道,吓得两人立刻闭嘴,乖乖坐下。 蓝岚深吸一口气,尽量使自己平静下来:“我们现在不是斗嘴的时候,得想想有什么办法能传消息出去,通知其他仙门萧严外勾魔族,意图谋取门主之位这事情。” 萧严既然敢软禁萧厉,囚禁他们,就肯定是做好消息封锁的准备,蓝岚觉得到现在其他仙门都还蒙在鼓里呢! 不管蓝岚说什么,海云歌都赞同点头,而南宫烨却反问道:“可是我们出不去,镇妖塔附近恐怕已经设了结界,该怎么传消息?“ 他这么一说,可就难道蓝岚了。 “南峰主,西峰主,东峰主!“就在此时,一阵熟悉的声音传来,他们连忙四处寻找,便在塔楼高窗那瞧见了一个白衣飘飘男子。 “无涯!“海云歌惊喜叫着,却发觉自己叫得太大声会引来别人,连忙捂住嘴。 他们连忙飞向高窗,和萧无涯会面。 “太好了,无涯,你没被萧严抓住!“南宫烨见萧无涯毫发无伤,甚是安心,”对了,你怎么来了?“ “萧严以你们的名号对外宣称父亲病逝,自己将是新一任千圣门门主。“萧无涯语重心长说着,”我知道你们不会这样做,你们肯定是被大伯囚禁,我担心你们,所以来看看,况且这小小的结界难不倒我。“ “卑鄙!”海云歌义愤填膺,“我们什么时候说过门主离世,又什么时候说过支持他当门主啦!” “想必他这一做,其他仙门都支持他了吧。”蓝岚心灰意冷问着,“无涯,其他六大仙门有支持他的吗?” “……没明确说支持,但……”萧无涯叹着气,道,“因为有了萧澄儿在,其他数百小门派都支持他,六大仙门迫于压力没有一个敢反对。” “这……”蓝岚无奈叹气。 “如果小桃那丫头在,萧澄儿影响力就没那么大了。”想到还在牲畜道的桃夭,南宫烨也一阵哀叹。 当初为什么他们要放弃桃夭,那么狠心把她赶走呢? 如果他们那时拼命护着她,或许现在的情况就不一样了。 听道桃夭,海云歌和蓝岚也感到自责。 “放心,我会去牲畜道将妹妹带回来。”萧无涯安慰道,“这次冒险来这还有一原因,就是想借你们每人一件信物,好让我有信物可证,向各仙门求救。” 听此,南宫烨他们连忙将自己的佩剑递给萧无涯。 “此地不宜久留,晚辈先行离开。”接过佩剑,萧无涯抱拳作揖,“三位峰主,请务必保重,等晚辈回来。” “放心,萧严还杀不了我们。”海云歌道。 “一路小心。”南宫烨和蓝岚叮嘱着。 “那晚辈先行告退。”就在萧无涯准备离开时,镇妖塔大门突然打开。 强光照进,一人华袍披身,昂首阔步走进。 萧严冷冷说到,“无涯,大伯等你好久了。” 不好! “无涯快走!“三位峰主不约而同挡在萧无涯身前。 紧握着三把佩剑,萧无涯紧咬双唇,飞身离开。 “哼,就凭你们三个!“萧严不屑一笑,一招破山便将面前人击倒在地。 “哇!“三人倒地,一口血吐出。 “他修炼了邪术!“南宫烨惊恐。 ”萧严,你竟背弃仙道,修炼邪术!“蓝岚怒道 “是又如何?“萧严不屑地看着地上的那三人,冷冷说到,”修仙太苦、太闷、太慢了,我不想成神,我只想当四界的王!“ 他想要权力,想要荣誉,想要力量! 什么修仙得道,封神封圣,全都是些虚无缥缈的东西,还不如名利来得痛快。 “都说人生苦短,及时行乐,我又何必浪费时间精力去追求那虚无缥缈的仙道呢?在有生之年风风光光当一次王,受世人顶礼膜拜,感受一下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不好吗?干嘛苦修仙道?不都是人吗?”萧严笑道。 “歪理!”海云歌不屑怒道,“你这是扭曲了仙道!” “扭曲?我可不觉得!我只觉得现在的我,比之前的我要更好了!“萧严走到他们面前,慢慢蹲下,笑得阴森,”我告诉你们,你们谁都走不掉!“ 谁都走不掉! 千圣门是他的,雁山是他的,天下是他的,没他的允许,谁都走不掉! “疯子!” 第三十五章 地狱之火(上) 看着好不容易建好的阎王殿,红脸的阎罗王甚是满意地撸着自己长长的胡子。 新建的阎王殿比之前更加辉煌、霸气,阎罗王突然觉得桃夭这小祖宗大闹阎王殿未必不是一件好事,还真希望她能多来闹几次,这样他就有借口向天家拿钱修缮宫殿了。 难得开心又得闲,阎罗王拿出自己珍藏的好酒,坐在奈河岸上,边喝酒便看着那一个个鬼魂过桥。 最近不知人界发生了什么,好多穿着破破烂烂盔甲的的军人来这报道,还有许多布衣,他们都一样,浑身都是血,不是少胳膊就是瘸腿,那一双双充满绝望与疲惫的眼睛木讷得就像鱼的眼睛,好像生前遭过什么悲惨的遭遇那样。 阎罗王喝了口酒,不禁感慨:人界不太平啊!嗯……好像是中原那边内乱了,中原皇帝那个流离在外的女儿回来了。啧啧,那丫头是个狠角,回来就搅和了中原的政堂,连外族势力也参和进来,内忧外患啊! 不过好像听说那丫头背后有魔界的势力呢!哎,看来不止人界,其他三界都要乱了,最近我这边可有得忙活!哈德斯那边也闲不久了吧?天家也不管管…… 糟心事越想越糟心,阎王爷索性就不想了,大口酒落肚,心情好不舒畅啊! “爽!”他一把擦去胡子上的酒水,赞道。 今朝有酒今朝醉,连他都明白,四界那些个生如蜉蝣怎么就不明白呢?争来争去,到最后不也一样什么都带不走吗? 好好享受生活不好吗? “不懂啊,不懂啊……”阎罗王看着那些绝望的鬼魂,只觉可惜,一壶酒一饮而尽。 “究竟什么事能让阎王爷想不懂啊?”背后突然传来灵动的女声。 “噗!”阎罗王吓得一口美酒吐出,吐成一柱壮观的水花,他惊恐地回过头,看见来者后,他那铜铃大眼瞪得更大了,眼珠子差点“夺眶而出”。 不会吧,他只是说说而已,别来真的啊! “阎王爷?”见阎罗王愣在那,桃夭很是不解喊着。 她笑着,但那抹笑容仿佛刻意刻在脸上那样,皮笑肉不笑的。 阎罗王猛地打了个冷颤,刚喝下去的酒立刻变成冷汗从后背渗出。 “啊姑奶奶您怎么来啦?”阎罗王慌忙笑脸迎上,“大驾光临,有何贵干呢?” 小祖宗,我求你快走吧! 你要是再拆一次阎王殿,天家会把我给革职的! 看着阎罗王笑得惊恐,桃夭很是无奈笑道:“你放心,我不拆你的阎王殿,这次来,我主要是想拿一样东西……” “魂魄?!不行,我给不了你啊!”桃夭话还没说完,阎罗王就哭号着求饶了。 “……”桃夭无语,“不是魂魄,你快起来,跪什么跪,哪有一点阎罗王的威严!再说,我有那么蛮不讲理吗?” “……”有!但阎罗王不敢说。 “这次来,我想要点‘地狱之火’。” 地狱之火,奈河源头地下的火种,不熄不灭,能烧毁世间一切。 “这个……” “取个火都不行?你也太吝啬了吧!”桃夭不满道。 “不是不行。”阎罗王连忙解释,“天家没规定外界不能取地狱之火,只是你是活的,去奈河源头取火只怕你的灵魂会受不住它的洗炼,你受得了吗?” “我试试。”桃夭淡淡说着,“请带路吧。” “……好吧,跟我来。”见桃夭心意已决,阎罗王无奈叹气。 走过奈何桥时,桃夭取了些孟婆汤,渡桥后,他们沿着奈河东岸一直往上走,便发现奈河血一样的水越来越亮,越来越浓稠,一直到源头。 源头的河床很窄,却不知深浅,因为那里放眼望去全是火红翻滚的岩浆,河面上除了偶尔冒泡的熔浆外,什么都没。 那些岩浆缓慢蠕动在河道中,远处看上去十分粘稠,但走进一看,那些靠岸的岩浆却变成了岩浆水,流动得十分迅速,快到撞到岸边,溅起一颗颗似玛瑙的水珠。 桃夭站在岸边,只要一抬脚,她便会掉入这翻滚的岩浆中。她低下头,看着那翻滚而上想爬上来的岩浆,就觉得像一只只魔爪,要迫不及待拉她下河,拉她进地狱。 “地狱之火在河床地下。”阎罗王递给桃夭一颗蓝色的药丸,道,“这药能确保你肉体不被地狱之火所伤。” “谢谢。”桃夭谢道,接过药丸毫不犹豫服下。 “但只能确保肉体没事,可灵魂我就不敢保障,你……确定要下去?”虽说阎罗王怕桃夭,可桃夭毕竟是他见过的活人,而且除去她动不动就要拆家外,桃夭在他见过的人中还是挺有意思的,他有点替桃夭担心。 桃夭只是匆匆回他一个微笑,然后毫不犹豫地跳进了奈河。 火光瞬间淹没桃夭最后一方衣角,阎罗王不禁一叹。 他想起方才见桃夭时她那麻木的眼神,跟那些鬼魂有得一比,这神情,在之前的桃夭身上是不可能有的,可他现在却看到了。 这小祖宗究竟经历了些什么,怎么变成这般死气沉沉? “烦人,真烦!”阎罗王莫名感到烦躁。 *** 在跳下去那一刻,桃夭并未感觉到预想中的炙热,河面上的“水”看起来是滚烫粘稠的,但河下的“水”就像是真的水一样柔和清凉,就是四周都是橘红橘红的。 按阎罗王所说,桃夭顺着水流一直往下沉去,也不知游了多久,多深,她才看见那片河床,以及河床上一个拼命冒着气泡的巨型洞。 她知道,前方便是地狱之火了,于是她加快了速度游向那。 眼底下的洞渐渐放大,气泡也越来越大,迎面撞来,只见前方那一点点的火光慢慢烧起,越烧越大,越烧越亮,最后直接将这片橘红的河照得发白。 桃夭越靠近,四周的温度便慢慢升起来预料中的炙热来临,她仿佛渐渐地由水中游到火中。 坚持,再坚持一下。 桃夭咬牙强忍那灼人的痛,拼命往前游。 她想,如果不是阎罗王给她服了药,恐怕此刻她就该灰飞烟灭了吧。 挡她冲破那堵成墙的气泡时,她便看见一簇如血般鲜红的火在黑暗的洞里摇曳着,它不断发光发热,有那么一瞬间桃夭觉得那不是一簇火苗,而是一条在风中摇曳的红绸子。 地狱之火不愧是地狱之火,四周所有想靠近它的液体全变成气泡,围绕着它,就像一颗颗镶在少女发髻上的宝石。 地狱之火在摇曳,朝桃夭招着手,引诱她过来。 桃夭兴奋笑着,她回应了地狱之火的召唤,伸出了手。 就在指间触碰到火焰那一刻,她耳边一阵尖叫,那不是在外面传来的尖叫,而是来自桃夭自己灵魂深处的尖叫,刺痛的不单单是她的耳朵,更是她的灵魂。 一条像红蛇一样的火沿着她指间爬来,缠过她的手臂,渐渐钻进她手臂,却不见伤口。 可是桃夭已经无法顾及那奇怪的“红蛇”了,她此刻只觉头痛欲裂,灵魂好像被无数人撕扯着,甚至还有人拿锤子在猛敲着她。 她疼,却叫不出一声,喉咙似被人掐住,无法喊叫,这让她更难受。 疼痛使四周渐渐扭曲,天旋地转后,一切都消失,除了灵魂深处的痛一直存在。 *** 地狱的火在烧,地上的火也在烧。 人界,中原,皇宫。 伴随着一轮红日在地坪线上慢慢爬升,那围绕在桂殿兰宫的黑气渐渐消失,那刻着龙凤呈祥的石阶上,许多面到惶恐的宫人纷纷用水冲刷着这几日来堆积的血迹。 “哗——!”一盆水倒下,水瞬间变红,沿着龙凤呈祥纹往下流,就像龙凤在泣血。 重华殿,历代中原皇帝的寝殿内,一个身着龙袍的小孩正乐呵呵地和几个宫女玩闹着,满脸天真烂漫,仿佛对昨夜的血雨毫不知情。 “亦儿,到皇姐这。”听到那温柔的呼唤,小孩立马抛下那些宫女,笑得灿烂跑向一位坐在他龙椅上的华衣女子。 女子面容姣好,妆容华丽庄重,她看上去很是老熟沉稳,可谁都想不到,她不过也就是一个刚刚及笄的女孩。 “皇姐!”小孩奶声奶气叫着女子,好像很喜欢他皇姐。 那女子不是别人,就是阿离,沅宥的影卫。 阿离柔笑着,细心为小孩擦去额上因玩闹而出的汗,轻声道:“亦儿,你都是要当皇帝的人了,可不能再这般胡闹。” “知道了,皇姐。”阿离一说,小皇帝立马一本正经起来,“那亦儿现在就去御书房。” 阿离却被他这一本正经的模样都笑了:“好了,今天就放你去闹吧!” “谢皇姐!”小皇帝又笑了,那么天真烂漫。 阿离的心一阵苦涩。 她杀了亦儿的父皇母妃皇兄,为亦儿得到了这个皇位,不知道等亦儿长大后会不会怪她? 忆起往事,阿离不禁苦涩一笑,又不愿亦儿见到她不开心,便离开重华殿,回到自己的玉姝殿。 玉姝殿里坐着一人,一个她心心念念的人。 第三十六章 地狱之火(下) “主子!”见到沅宥,阿离也不顾自己此刻的身份,恭敬跪下行了。沅宥笑得如沐春风,温柔入骨,可阿离知道他的温柔是带刺的玫瑰,任何想要靠近的人都会一身伤,可就是让人忍不住靠近。 他扶起阿离,细心为她摆正那枚歪掉的凤簪:“记住,你现在是中原的朝元公主,将来是凌驾于皇权的人,以后不要再叫我‘主子’了。” “……”可是,她不想当朝元公主,更不想当凌驾在皇权至上的人。 如果可以,她宁愿用现在的一切换回“阿离”这一身份。 在被沅宥救回之前,她是中原的朝元公主。 那年,她的母亲与微服出行的中原皇帝珠胎暗结,可她母亲是魔族人,不为各大臣所容,他们联合施压给父亲,赐死母亲,就连她一个刚牙牙学语的孩儿都不放过。 她三岁时,母亲和她被赐毒酒一杯,母亲没她运气好离开了,而她幸得魔气护体逃过一死,从乱葬岗爬了出来,随后她便被沅宥捡回鬼影门,成为他身边一名影卫。 沅宥不仅救了她,还交给她许多修炼之法,让她成为影卫中数一数二的“阿离”。如果没有沅宥,她就算不被毒死,也会活活饿死在街头。 可是,她现在不再是“阿离”了。 “是。”阿离本就该明白,有些人不是她付出就能得到的,可为什么她还抱着希望,让自己失望、让自己痛呢? “很好!”沅宥满意笑着,他退后一步,恭恭敬敬向阿离作揖行礼,“参见朝元公主。” 他笑着,看她的目光一如既往的炙热,就像在看一枚下得精妙的棋子,毫不掩饰那份利用之情。 她一直隐藏自己的身份,只盼能一直守在沅宥身侧,可最后,沅宥还是查出她是谁,还是决定要利用她公主的身份为自己争取到人界一部分力量的支持,无论她多么不愿意。 “不必多礼。”阿离扯出一抹笑容,扶起沅宥,轻轻道,“沅公子,你放心,往后中原将是你们鬼影门最大的盟者。“ 她不能再叫他“主子“,就像他和她不会有任何可能了。 得到想要的答案,沅宥很是心满意足,笑容更加灿烂:“如此,便谢过公主和小皇帝了。” “嗯。”她笑着,可内心苦涩不堪。 虽然没希望,可是只要他吩咐道,她便会毫不犹豫去做。 起码现在她会。 或许吧,她不会是个好的姐姐,不会将亦儿培养成合格的统治者,毕竟她心系非天下之大,而是那情爱之小。 也罢,这万里河山本就不属于她,她也顾不了那么多。 武贞二十年,太子李骥逼宫,血染重华殿,内乱中,二皇子李晟、五皇子李越护驾而亡,最后太子逼宫失败自刎,皇室子嗣在这场内乱中凋落,此后中原凌国凌文帝一病不起,于武贞二十一年驾崩,其仅剩的幼子李亦加冕登基,称“凌汉帝“,因新帝年幼,皇姐三公主朝元垂帘听政,把持朝政,一时间她被坊间传为牝鸡司晨第一人。 可谁也不会想到,这位牝鸡司晨的公主,竟然开创了中原乃至东方最辉煌的时代,史记为“汉元盛世“。 仙界,雁山,千圣门。 这片圣地上一样沾满了血。 萧严最后还是追上来了,修炼邪术后,他的破山仙术轻而易举便把萧无涯打到在地。 “侄子,不做无谓反抗。”萧严看着地上的萧无涯,像只垂死的猎物般,不屑一笑,“如果你愿意归顺我,或许我能留你一命。” “你休想!“萧无涯狠狠唾骂,“你这种不义之徒根本不配出现在仙界!” “好吧,你不愿意顺从,那就只有一死咯!”萧严无所谓拔出剑,漫不经心在空中划了两下,确认剑够锋利后,便笑得疯癫走向萧无涯。 眼见剑锋即将划破喉咙,三千白丝突然从他眼前飘过,随后,一股强大的力量瞬间将来不及反应的萧严给震飞出去。 “白祭司!” 萧无涯和萧严异口同声喊道,可前者是喜,后者是恐。 三千白发散落,那张羸弱秀气的脸瞬间让天地都变得小心翼翼,似生怕上了此人。 萧严连忙站起来,死死握住拳:该死,他不是去仙游了吗? “白祭司,赶紧离开这叛徒!”萧严先发制人,颠倒黑白,“萧无涯和他父亲勾结了魔族,意图对仙门不利,我正要清理门户!” 然而他一说完,一道光直直击中他腹部,他“哇“地一声吐出了血。 白祭司优雅收回手,明亮的眼睛看着萧严,早就把他肮脏的内心看个透了。 “好啊,连白祭司也背叛仙门了!”既然不愿归顺,那就一道杀了吧! 萧严轻吹口哨,一大群穿着仙鹤白袍的魔族子弟纷纷涌来。 打蛇打七寸,先杀了白祭司,剩下的萧无涯就不足为惧了! “不乱生死,给我上!”他一号令,身后众人蜂拥而上。 白祭司反倒轻轻一笑,伸手揪住萧无涯的衣领将他拉到身后,纤手一翻,一股力量便传到萧无涯身上。 萧无涯的身体瞬间变得模糊:是传送术! “去找小桃和扶风!“这是萧无涯消失前听到最后的话。 *** 恢复意识后,桃夭只发现自己睡在了生命之树下。 银絮一如既往飘落,恍若漫天飞雪,一层层落在她身上,差点就将她淹没。 她怎么在这? 疑惑中,萧厉的声音突然从远方传来。 “小桃!”声音越来越近,阿爹好像在向她走来,可是为什么她却没看见阿爹的身影? “阿爹?”桃夭疑惑着,正当她向沿着声音传来的地方走去探个究竟时,另一把声音从相反的方向传来。 “阿夭……”是沅宸! 怎么回事? 桃夭懵住了,迷茫地四处看着,不知道该往那个方向走去,只能在原地着急四顾,时而看向前,时而转向后,瞬间失去方向,无从选择。 突然间,只觉后背传来一道剑风,她连忙转身查看,一把不知从何而来的剑狠狠刺穿了她左胸,而持剑之人,却是萧厉。 怎么回事?! 剑刺穿胸膛,她却感觉不到痛,只有不解。 可还没等她弄明白究竟怎么回事时,背后有一道剑风刺来,又一把剑刺穿她的右胸,直直刺穿她的心。 她不解偏过头,余光之下,她只见沅宸和萧厉一般持着剑,面无表情。 “阿爹!小元元!”你们怎么了?”可不论桃夭怎么喊叫,他俩始终一动不动,像木偶一般。 身上好像被人施了符咒,动弹不得。 随后,她脚下突然窜出一簇火苗,慢慢将她脚下的土地给吞噬。火苗变成熊熊烈火,燃尽她四周一切。 火中,生命之树竟然闪烁了,那满树银絮像繁星般闪着,那空灵但对桃夭来说是噩梦的声音再次传来。 “给我力量!” 大火烧着,在桃夭惊恐的眼神中将她无情吞噬。 炙热的疼痛瞬间传来,在她失去重心往下坠那一刻,达到极致。 “啊——!”来自灵魂深处的尖叫再次传来,刺痛着她。 桃夭痛的尖叫,叫声凄厉。 四周一切美景转瞬即逝,她往下坠着,再次坠毁在那片白到发光的奈河中。 灵魂开始撕裂,如果桃夭无法在此时保住自己的心性,那她将成为一具行尸走肉。 “啊——!”她捂着刺痛的头,撕心裂肺尖叫着,叫声凌厉悲戚,让站在岸边的阎罗王都不寒而颤,不禁为桃夭捏了把汗。 第三十七章 难放下 “白祭司!”眼见着自己即将消失,萧无涯惊慌叫着,想伸手去抓住挡在他前面的白衣男子,可就在即将抓到一方衣角时,天地瞬间扭曲。 来不及了,他正在消失,被送往另一个地方。 归灵山结界内,扶风看着那个把她辛辛苦苦培养的名贵花草压坏的男子,不露痕迹从袖中掏出一把匕首,将锋利的刀尖对准他的心脏,一抹杀意流过她美丽的眸子。 可是,刀尖迟迟为落下,犹豫了许久,她终究收回匕首。 算了,毕竟是丫头的哥哥,杀了,丫头会不开心。 心不甘情不愿,扶风将浑身是伤的萧无涯拖到竹屋里,拿出祖传的银针,在他头上狠狠扎着,扎得萧无涯的头变成刺猬。 许久,萧无涯缓慢睁开眼睛,在看见眼前一个陌生人正拿针欲扎向他时,他如惊弓之鸟般弹开,二话不说把剑对持。 扶风很不爽,浓眉一挑,纤手持着两根银针像夹菜一样推开了萧无涯的剑,在萧无涯一脸惊恐中,她不咸不淡地说着:“你受伤,我在给你疗伤。” “你是谁?”萧无涯很是警惕。 眼前这人十分妖冶,既有女子的柔美,又有男子的英俊,雌雄难辨,但不管是男是女,仅从他以细针推开萧无涯的灵剑,萧无涯就知道此人修为极高,他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你想告诉我,是谁把你送来的?”扶风边说边打量着萧无涯,已找到穴位,便手起针落。 一针毫不犹豫扎下,萧无涯只觉自己体内的伤瞬间没那么痛,看来眼前这人应该不是敌人,但他还是眼中充满警惕,闭口不言。 “哎……丫头!”扶风大喊一声,“进来,你哥来了!” 在萧无涯一脸疑惑中,桃夭拿着根大萝卜跑了进来。 桃夭面容有些憔悴,但依旧是笑得灿烂,仿佛没经历之前的事,特别是在看见萧无涯那一刻后,她笑得更开心了,可是挡她瞧见萧无涯那一席染血的白袍后,她的笑容瞬间僵住。 “妹妹!”萧无涯十分惊喜,也不顾头上盯着的一大堆针,迫不及待从塌上跳下去。 “喂!你头上还有针!” “妹妹,你怎么在这?”萧无涯又惊又喜,上下打量着桃夭,直到确认她没损没坏才松了一口气,“师妹,你受苦了。” “没事,都过去了。”桃夭苦笑一下,“哥,你是怎么来这的?还有,你那一身伤是怎么回事?” 听此,萧无涯才想起千圣门,顿时露出惊慌之色,连忙道:”妹妹,大事不好,大伯他要夺取门主之位。” “这……” “丫头早就被你们千圣门给赶出来了,这事和她没关系,你不必告知。”扶风连忙打断他们的对话,语气很不友善。 “我……”萧无涯顿时语塞。 是啊,千圣门将小桃圣女身份革去,又无情将她赶出仙界,赶到牲畜道,害她吃了那么多的苦,千圣门又有什么脸面请她回去救命呢? 可是,此刻千圣门真的很需要小桃。 “师傅,没事,让他说吧。”桃夭拍着扶风的手背,安慰着,随后转身笑道,“哥,你继续。” “……妹妹,我知道千圣门对不起你,但是现在千圣门真的很需要你,请你回去,救救千圣门吧!”萧无涯后退一步,向桃夭弯下了腰,似在恳求,“大伯勾结魔族,软禁了父亲,还打算将我们赶紧杀绝,幸得白祭司相助,我才逃了出来,如今千圣门危在旦夕,我……在下恳请圣女归门,就千圣门于水火之中。” 水火之中吗? 时间仿佛静止了,桃夭没有回答,依旧浅浅笑着,静静地看着萧无涯,好像想起什么东西,许久,她走进,缓缓扶起他。 “哥,我……不是圣女了。”桃夭苦涩一笑,指了指自己红色的眼睛,“你看我这眼睛,我可是魔化了,是仙界的耻辱。” “妹妹,这事我查清了,萧澄儿送你的及笄之礼是一件妖物,是她把你害成这样。”萧无涯连忙说道,“你放心,待你回门,哥哥就为你证明,并且尽整个千圣门之力,为你洗去魔气。” “噗呲!”桃夭反倒笑了,笑意中带着淡淡的讽刺意味。 看着这抹笑,萧无涯很是不解,他好像不认识眼前的桃夭。 是澄儿害她吃苦吗?不,不是,是天下人,是天下人的眼光害了她。 因为她是圣女,所以世人就要夺去她的自我;因为她魔化了,天下人就嫌弃她,唾弃她。 “妹妹,你……”桃夭笑得有些凄凉,萧无涯既心疼又害怕,手足无措。 “没事,我没事,我就是想起一些好笑的事。”桃夭赶紧擦去笑出的眼泪,摆了摆手,道,“哥,你放心,我跟你回去。” “丫头!”扶风怒道。 “哥,你先出去一下,我有些话要和师傅说说。”桃夭没理会扶风的怒目,对萧无涯道。 萧无涯也是明白人,他淡淡点头便退出去了。 “丫头,你干嘛还回去!”萧无涯离开后,扶风质问着,“你忘了他们是怎么对待你吗?他们无情,你干嘛要装有义?管他们死活呢!” “生命之树还在那……” “你不是打算一把火烧了它吗?正好,趁他们现在内乱,我们大可浑水摸鱼。”扶风不给桃夭一丝反驳机会,“丫头,为师不允许你回去!” “没事的师傅,你放心。”桃夭浅笑安慰着,可这浅笑反倒让扶风更生气了。 “不许回去!”扶风怒道,“你若跟他走,我现在就杀了他!” “师傅,你不会的。”桃夭自信笑着。 她这个师傅,表面上虽果断无情,但内心柔得像潭水,滥杀无辜这种事她是绝对干不出。 “我会!”扶风倔强道。 “可是师傅。”桃夭笑容有些僵硬,慢慢道,“阿爹还被囚禁着。” “……”扶风心中一阵刺痛。 “他,终究是我的阿爹啊!”桃夭笑得有些牵强,泪在眼眶中打着转。 是啊,她就像师傅说的,拿得起,放不下。 寒风吹,雁不归,大雪纷飞白皑皑,一切都无所谓了。 跟着心走,她还是想要一个父亲。 收拾好,扶风跟着桃夭和萧无涯踏上回千圣门的路,路上,扶风再次追问萧无涯是谁将他送到归灵山结界处。 “是白祭司。”萧无涯礼貌回答着,“他还让我请你出山,拯救千圣门。” “白尊?果然是他!”扶风不爽地眯起眼,丹凤眼细长细长的,像利刃。 “白尊?”萧无涯从来没听过这名字。 “……你们的白祭司!”谈到白尊,扶风语气十分非常不耐烦。 第三十八章 背叛之罪 离开归灵山后,他们兵分两路,扶风先潜入千圣门,救走那些萧严挟持的人质,包扣萧厉、白尊和三大峰主,萧无涯和桃夭则带着信物,向最近的荣光门求救。看见桃夭和三大峰主的佩剑,荣世耀再三思量,最终答应派弟子前去千圣门救援,并且他还通知了其他仙门尽快赶往千圣门,助千圣门拨乱反正。 荣战带着先一批援兵跟着萧无涯和桃夭赶往千圣门,与成功救出人质的扶风汇合后,他们便无后顾之忧,放开手和萧严决一死战。 那一战,千圣门血流成河,人们口中的仙山被血染红了一半,战后堆积在山上的亡灵堪比乱葬岗,忙坏了负着超度的玄音门。 萧厉最后虽夺回千圣门,可千圣门不再复以往光景,破败不堪,每个十几二十年都恢复不过来。 萧澄儿和萧严两父女被生擒,被抓那一刻,他俩脸上丝毫未见惨败之色,反而有持无恐,特别是被贪婪蒙蔽的心智的萧严,竟还嚣张道会有人来救他们。 北峰也经历一场恶斗才肃清峰中的叛徒和魔族人,一时间,北峰成了一座死峰,不见人烟,却见尸海。 千圣门内乱一事就此拉下帷幕,仙门这次受到极大的重创,而魔族却从此越发嚣张。 事后,桃夭独自去了一趟地牢。 她要去找萧澄儿,问一些事。 还未走到关押萧澄儿的牢房,桃夭便听到那传来一阵嘈杂声,萧澄儿好像跟人在争吵。 千圣门地牢守卫也算森严,究竟是何方人士能不知不觉中潜入地牢,还和萧澄儿争吵呢? 带着怀疑,桃夭决定先不现身,躲在转角处偷听。 “你们为什么不杀了她!”萧澄儿听上去很是气愤。 “她是尊主最重要的棋子,杀不得。”是把陌生的男声,语气不带一丝感情。 “为什么,师傅不是说过帮我的吗?既然说过帮我当上圣女,为何不杀了她以绝后患?” “尊主只说助你登上圣女之位,没说过要帮你坐稳这个位置,还有,她从来没说过收你为徒。” “尊主说这个位置你坐不坐地稳得靠你自己,没用的棋子她会及时弃掉。”男子继续用冷冰冰的语气讲着无情的话,听得萧澄儿浑身颤抖。 “她要弃了我!”萧澄儿尖叫着,难以置信。 “或许吧,其他我就不多说,你也不要多说,否则尊主会让你比死更难受。隔墙有耳,你好自为之。”男子最后的话好像是说给躲在转弯角处的桃夭听。 桃夭连忙跑出来,却见男子早就消失了,隔着铁笼,她只看见萧澄儿头发凌乱,一脸愤怒。 看到桃夭后,她眼中怒色更浓,如果不是铁笼隔着,桃夭都觉得她会冲过来咬人。 愤怒、不甘、嫉妒……这不是她认识的那个温婉可人的萧澄儿。 “刚才那人是谁?”桃夭走进,淡淡问着。 萧澄儿却不屑一笑,看着桃夭,默不作声。 “澄儿,告诉我那人是谁。”桃夭也不怒,继续问道。 “我不会告诉你的。”萧澄儿总算出声了,只是语气很是不甘,“还有,不要叫我‘澄儿’。” “……为什么?”只觉一抹心酸涌上,桃夭无力问着,“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她不明白,明明从小要好的姐妹,此刻为何会变成这般针锋相对。 她哪里对不住她萧澄儿了,为什么要这样害她。 “我怎样对你?不如你问问你自己是怎么对我的?”萧澄儿却反过来质问桃夭,那表情好像桃夭真的做了对不起她的事。 “我自问平日待你如亲妹妹般疼爱,何曾做过对不住你的事?”桃夭心灰意冷,很是不解。 “从你当上圣女那一刻,你就对不起我了!”说到这,萧澄儿恨得咬牙切齿。 “明明从小我的资质就比你好,修为也比你高,不出意外的话我会是圣女,我就能完成母亲的心愿,可是呢?白祭司一句话就让你顺利当上圣女,抹杀我了我的努力!”想起往日种种不公,萧澄儿恨得咬牙切齿。 “不来我就是嫉妒,不想见到你便离开雁山独自修炼,如果你在当上圣女后能勤奋修炼,赶上我,那我便心服口服,但是,当我都修炼到金丹却听闻你连入门的水平还没有,并且依旧不学无术时,我的嫉妒便变成了恨。” “原本我还不理解父亲为何会整日偷偷埋怨叔叔,但那一刻起,我就明白父亲的心情了。” “凭什么!”她突然上前一步,狠狠拍着那坚不可摧的铁栏,怒色使她面容扭曲,“我明明什么都比你好,什么都比你强,到头来却被你抢了所有属于我的东西!圣女之位是你的,连荣哥哥都是你的,你却一点也不珍惜!凭什么!” “所以,你就为了这个圣女之位,勾结魔族,残害同门,将我们的情谊踩在脚下?”桃夭只觉可笑,又觉悲哀,不仅为萧澄儿悲哀,更是为她自己悲哀。 原来她们的姐妹之情,敌不过世人的那份荣耀。 “是!”萧澄儿斩钉截铁道,“既然你不珍惜,就让我来珍惜好了!” “……哈哈哈!”原本心灰意冷的桃夭却笑了,笑声爽朗,却笑得眼角带泪,“你早说啊,你早说的话,我把这个位置让给你又何妨,何必要去抢呢?” “你以为圣女这身份是你说让给我就能让给我吗?”看着桃夭对圣女之位这般不珍惜、无所谓,萧澄儿只觉她是在侮辱她,愤怒地死抓铁栏,怒吼,“从白祭司选你为圣女的时候,世人眼里你就是圣女,除非你身败名裂,不然你没资格不要这个身份。” 这番话仿佛一只手,狠狠摁在桃夭笑声的鼓面上,她的笑声戛然而止。 不想当圣女的人被困在这华丽的囚笼下不得自由,想当圣女的人却在这牢笼外挣扎到头破血流。 天地不仁,万物皆为刍狗。 上天就是这么喜欢抓弄世人吗? 见桃夭无动于衷,萧澄儿拼命伸长手,抓住她的袖子,用那因愤怒而扭曲的脸对着她嘲笑说着:“你不是很想直到刚才那人是谁吗?那我告诉你,他是我师傅派来封住我嘴巴的人。”“你师傅是谁?”桃夭也没推开她的手,只是可怜地看着她。 “嘻嘻。”萧澄儿笑得甚是阴森,“都说了要封住我嘴巴,我当然不能告诉你,但看在这么多年的姐妹情谊上,我悄悄告诉你一点点呀!” 她招着手,示意桃夭将耳贴来。 桃夭思索一下,还是贴耳靠近,听到的,却是一句没有任何信息却让她心慌的话。“她是这盘棋局的下棋者。”萧澄儿邪笑着,随后推开了桃夭自顾自在牢房内大笑。桃夭也知道,她不会从萧澄儿身上得到太多消息,也就放弃了。 “依门规,凡勾结魔族,背叛仙门者,将被毁灵丹,被削仙骨,被碎其魂,魂飞魄散,永不轮回。三天后,将是你和大伯魂飞魄散之日。”桃夭淡淡抛下这一句话,便转身欲离开这。 萧澄儿灵丹没有魔化,但心却入魔了。一个人心一旦扭曲,她便不再是她了。 桃夭也不恨萧澄儿背叛她,但不会原谅她,更不会为她求情,萧澄儿做了错事就得自己担起这个责任,魂飞魄散是她的应得的报应。 本就直到自己下场的萧澄儿在听到桃夭这番话后,她无力倒在地上。 她这是在宣告她的死期吗? 到头来她什么都没有得到吗? 萧澄儿越想越不甘心,她死咬颤抖的唇,猛地抬眼,便见一角粉衣消失在转角处。 “既然我得不到,那我就毁了它!”带着害怕、绝望与愤怒,萧澄儿从这那个看不见的转角处怒吼着。 她的话一字不差传入桃夭耳中,桃夭猛地停下步伐,意识到不对劲后立马跑回牢房,却瞧见萧澄儿不知从哪掏出了一把匕首。 一些重要的事从桃夭脑海闪过,她猛然觉悟。 “不要!”桃夭慌忙跑向萧澄儿,可惜,还是来迟一步。 匕首泛着银光,萧澄儿想都不想就用它往自己心头上一捅,又狠心将它拔出。 血瞬间喷涌而出,溅到那潮湿发霉的墙上,画出一簇妖艳的花。 萧澄儿瞬间浑身是血倒在血泊中,临死前,她艰难别过头,看向桃夭,笑了笑。 那笑容,满满的嘲笑。 桃夭心头一寒,浑身颤抖。 随着萧澄儿眼睛无力闭上,一道金光从天而降,瞬间照亮整个地牢,整座雁山,整个四界。 金光一闪而逝,随后一切又归于了平静。 可桃夭知道,这不是平静,而是要彻底乱了。 历代守护生命之树的两层结界都靠神力维持,与圣女性命息息相关,所以之前身为圣女的桃夭才会被萧厉当成金丝雀养在笼子里,可是,魔化后她被革去圣女一身份,萧澄儿自然而然成了新一代圣女,自然而然有机会将结界与桃夭的联系变成结界和她的联系。 萧澄儿一死,结界被破,仙门历代极力隐藏的生命之树彻底暴露在这世间。 “疯子!”桃夭看了一眼萧澄儿的尸体,慌忙冲出地牢。 第三十九章 煽风点火 天边一道金光一闪即逝,可却引起四界的躁动。 生命之树暴露了。 沙漠深处的天也闪过这道诱人的金光,闪过一片茫然的风沙中依旧格外显眼。 金光闪过时,一个仪态端庄的女子正坐于一方石亭下,以一颗黑子食掉对方的白子。 “尊上,护树结界被毁,生命之树所在准确方位已被探明。”与她对弈的,便是那位身材婀娜的异域女子,,“四界因该会有所躁动。 “啪!”清脆的落子声,那黑子又将白字食去。 水离甚是满意看着这盘预料之中的博弈,淡淡对对面的女子笑道:“娜巴,你听说过西方的魔盒吗?” “……恕娜巴孤陋寡闻。”娜巴思索许久,愧疚低下头。 “那是西方的一个神话,嗯……也不算是神话吧,毕竟真的存在过。”纤手拾起一个黑子,那一黑一红的眸子看着这副棋,仿佛预料到这场博弈的走向,“那个少女那开了天神交给她保管的魔盒,你猜猜打开后里面有什么?” 娜巴更是愧疚摇头:“属下愚笨,请尊主告知。” “魔盒打开后,放出的是世间的贪婪、欲望,世人为了争夺此,将血染满了原本田园般的画。”水离微笑着,优雅落下黑子,便将里面的白字围得水泄不通,“生命之树就是东方的魔盒,现在萧澄儿当了那个少女,打开了这个魔盒……” 说到这,水离突然停下,再拾起一颗黑子,毫不犹豫落下。 “啪”!又是一声清脆了落棋声,白子被困,无处可逃,胜负已分。 “该浑水摸鱼了!”她笑着,那抹笑容仿佛天下就在她手掌之下。 鬼山的天一直是阴沉沉的,当那道金光闪过这片天空时,阴森的鬼山享受了片刻圣光的照耀,却又很快被黑暗笼罩。 沅铭站在鬼山最高处,眯起双眼,看着那一闪而逝的金光,嘴角轻轻向上扬。 “你看起来很高兴。”优雅又飘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沅铭双瞳微微一缩,不敢相信转身看去,便见水离一身单薄的青纱立于风中,纤腰细骨,仿佛风一吹就折。 鬼山永远只有两种颜色,暗的黑与血的红,这一抹青绿飘然于风中,与鬼山的一切格格不入。 “怎么,不欢迎我?”看着沅铭一脸惊讶,水离笑得颠倒众生。 沅铭看着水离,眼中神色变了又变,甚是复杂,他下意识想上前一步,可快迈出去的脚却顿住了。 眼中复杂的神色最后汇聚成恭恭敬敬,他后退了一步,单膝跪下。 “参见尊主。”沅铭抱拳行礼,恭敬道。 “起来吧。”水离并不惊讶于沅铭的这份恭敬,反倒习以为常,甚是理所应当地受下鬼影门门主这份大礼。 沅铭站起身,想了想,还是解开身上的披风,折好,双手向水离奉上。 “尊主,鬼山晚风寒人,请您务必保重身体。” “谢啦。”水离笑看沅铭一眼,毫不客气接过披风,披到自己身上。 她看着脚下的鬼山,鬼山外的整个四界,一片雾茫茫,黑漆漆,浑浊。 夜路的灯火稀疏,夜里走路的人最是危险,又最多。 “沅铭,你觉得这风大吗?”水离突然奇怪问着。 “大。”虽不知她是什么意思,但只要是水离所问,他就会将心中的答案不添一笔道出。 “可是,我觉得不够大。”她眯起眼,轻轻摇着头,那笑就像鬼山上的风,令人难以捉摸,“你看,这四界的树还没倒,房还没塌,人心还没乱呢!” 第四十章 浑水 “尊主的意思是……”沅铭不解问着,看着水离的背影,他眼底流过一抹复杂的神色。 “你助这场风吹大点吧,将整个四界彻底吹乱。” 她走向涯边,任寒风狂吹着她的秀发,她只依旧笑看前方万丈悬崖。 身后的披风在这狂风中猎猎作响,如同大鹏展开的翅膀。黑暗笼罩着她,与她那优雅知性的美貌形成一种诡异的美。 *** 那道金光,从天而降,神圣不可侵犯,四界在它的照耀下变得微不足道。 但当它落到人间之时,它却变成一把火,燃起了隐藏在深处的贪婪与欲望。 金光虽一闪即逝,但却将隐藏了数千年的生命之树暴露在四界内,护树结界被毁,仙门乃至仙界一片慌乱。 仙、魔、人、妖数千年来看上去安分守己,进水不犯河水,,但他们暗地里早就你看我不顺眼,我看你也不顺眼,早就又争夺生命之树之心,蠢蠢欲动,如今生命之树重现,他们再也按耐不住内心的欲望,嚣张放肆、明目张胆对抗起来。 人界中原势力本是仙门的支持者,但如今,朝元公主牝鸡司晨,公然批判仙门道术,出兵支持魔族。 仙门一时处于三困之中,千圣门首当其冲。 其实,护树结界被毁那一天,仙门众人便立感不妙,或大或小的门派门主不约而同到访千圣门,共商对策。 不过商量来商量去,唯今之计,只有尽快唤醒生命之树,让这股力量为仙门所有。 换句话来说,他们要逼迫桃夭尽快完成祭献之礼。 但考虑到祭树风险过大,圣女血脉如今唯有桃夭一人。所以祭树一事必须得等桃夭诞下下一任圣女才可进行。 “诸位的意思,是想小女能尽早于荣少主成亲?”萧厉微皱着眉,似有些不愿意。 “萧门主,圣女已过及笄之礼,年纪也不小了,该找一位好夫君。”温若冲桃夭柔笑道,但那抹笑容几分是真为桃夭幸福而发就没人知道了。 桃夭站在萧厉身旁,静静听着,当温若朝她微微一笑之时,她也回了一个不咸不淡的笑容,似乎对他们的提议比反对,更是不在乎。 “对对对,战儿年纪也不小了,如若能娶到圣女为妻,那可是他的福分。”荣世耀听着他们的提议,甚是赞同。 虽然之前桃夭魔化过,但现在她已洗去魔气,又恢复了圣女身份,高贵的很,战儿如果能娶到圣女,荣光门在仙门乃至整个仙界的地位将更上一层楼啊! “妖、魔乃至人界虽蠢蠢欲动,此刻他们固然不敢轻易发兵,但日后便难说,圣女,任重道远。”宋龙一如既往绷着那张严肃的脸,稍稍向桃夭抱拳礼道,“望圣女能担起这番重任。” “所以,你们都希望我快点嫁入荣光门?”面对宋龙礼貌的威压,桃夭只是淡淡一笑,反问道。 “小桃,不得无礼。”桃夭这番话有点对长辈不恭,萧厉听后连忙呵斥。 “无碍。”流华缓缓说着,语气淡得没一点烟火味,“圣女,嫁入荣光门,早日诞下下一任圣女,方能早日祭树,才可阻止四界此刻的躁动不安。” “其实我还有一个办法。”桃夭不同意摇着头,继续道,“既不用牺牲我,又能平复四界的不安,甚至能永远扼杀四界因为争夺神力而发生的无谓的战争。” “是何方法。”流华疑惑,历代仙门想了数百年都想不到桃夭口中的两全其美之法,她到想听听这小丫头有何高见。 “那就是……”桃夭眨眨眼,卖关子一笑,语气甚是玩世不恭,“毁了生命之树,这样谁都得不到,谁都争不了,四界的力量就能永远处于平衡了!” 听此,在座的人都不敢相信瞪大了眼,惊恐之极,仿佛听到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 “生命之树本就不是四界的东西,因它的出现,千年前就流过一片血海,只要把它毁了,就不再会有人为此牺牲,那……” 然而桃夭话还没说完,一阵“嘭”的巨响打断了她。 所有人被惊得一个激灵,害怕望向满脸怒色的宋龙。 “放肆!”宋龙吼着,蹦着的脸更黑了,桃夭都觉得他简直像拿刀砍他。 “逆子,你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吗!”萧厉也怒吼道,失望地看着桃夭。 桃夭真是被他宠坏了,这种场合怎能如此放肆,对生命之树不敬,就是对神的不敬,那是仙界最忌讳的言行举止,她是要毁了千圣门吗? “圣女,请慎言。”流华的语气依旧不食烟火,但明显沉重许多,“神赐之物,怎可说毁就毁?” “可是不是说生命之树是某位神不小心将掉落天界的树种掉落人间才长成的吗?这不算是‘神赐之物’吧?” “正因如此,我们仙门中人更由责任保护这生命之树,提神受罚。”流华理直气壮,说的头头是道,“唤醒生命之树,把这股力量送回神的世界,神感受到我们的真诚,才会保护四界海晏河清。” “……哦。”桃夭耸着肩,不再反驳,但满脸不认同。 “好了好了,圣女还小不懂事,童言无忌,神不会怪罪的。”温若连忙出来打圆场,她拉过桃夭的手,和蔼笑着,语重心长劝说着,“圣女,唯今之计,只有尽快唤醒生命之树,让这股力量控制在仙门之下,才能彻底断了其他三界的念头啊!” “对啊,而且以防万一,为了圣女血脉传承,圣女还是尽快嫁给吾儿为妙。”荣世耀急切说着。 桃夭看着那一张两张表面为她好的脸,只觉得虚伪至极,眼底不动声色流过一抹怒意。 “这……”那一抹怒色还是被萧厉捕捉到,他听着这些人说的话,也替桃夭感到心痛。 他为难看着桃夭,因为他深知自己女儿的性格绝对不会因为他们的威压而嫁给荣战,并且桃夭定会闹翻天来破坏这场婚事。 可是,为了千圣门,为了四界,他只能委屈桃夭了。 可是,就当萧厉准备应下这门婚事时,桃夭却站了出来,恭恭敬敬朝一众门主一拜,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微微道: “如果真的只有这种方法才能抚平四界的波动,那么,我嫁!” 她赴死般说着,那坚定的目光确让在场的人感到不安与愧疚。 第四十一章 身不由己 “什么?!”婚事很快就传回荣光门,荣战一听,吓得把刚喝下的水全喷到传话的小厮脸上。 “恭喜少主。”虽被喷了一脸水,但小厮还是讨好笑道,“门主还说让少主尽快筹办好婚礼之事,收好心性准备当新郎官,后天便迎圣女进门。” “后天?这么赶?”荣战一想到桃夭身穿大红嫁衣走向自己,那感觉就像被雷劈,“不对,桃夭那丫头又在打什么坏主意?不行,我得去问问!” 为了自己今后的幸福着想,他无论如何也要和桃夭说清楚。 说完,他就夺门而出,风风火火赶到雁山,那是夜已深,仙门各大门主早就各回各家,其他千圣门子弟也到就寝之时,夜深人静,唯有桃夭一人还坐在月湖阁中,靠在挂雪的枯柳旁,对月饮酒。 一场细雪又下,月湖阁的月牙湖早就结了冰,将天上的月亮给冻在了湖中。 他找到桃夭时,萧无涯正巧也来了。 “臭丫头,你为什么要答应婚事?”荣战很是气愤,“你不是说谁答应婚事谁就是小狗吗!” 桃夭脸颊绯红,迷离着眼睛看着荣战怒气冲冲的样子,“哼”地一笑,然后“汪”地叫了一声。 “你……” “妹妹,发生什么事了?是父亲他们逼迫你的吗?”看着桃夭这副似醉非醉的痴呆模样,萧无涯很是担心。 他们两个一个气一个怕,桃夭很不厚道地笑了。 “是我自己答应的。”桃夭懒洋洋靠在柳树旁,漫不经心回答着,“我想嫁给荣战。” “你开什么玩笑!”荣战再次感到被雷劈,“你又不喜欢我,干嘛嫁给我!” “谁说嫁人就一定要嫁给自己喜欢的人?”桃夭白了他一眼,嘲笑问道,“我问你,你有喜欢的人吗?现在。” 荣战还真想了想,最后摇头。 “那就帮我个忙。”桃夭傻笑着,“娶了我。” “……?!”荣战吓到说不出话,两只眼睛瞪得比铜钱还大。 萧无涯也十分惊恐看着自己喝得半醉的妹妹。 “哎,别那么紧张,我又不会真的做你娘子。”桃夭道,“你想想啊,你娶了我,你爹就不会总是催你成婚了。” “照你这么说,你是为我好咯!”荣战一脸不信。 “当然不全是,嫁给你,我也不用整天被他们烦啊、说教啊,也落个清净。”冷酒入喉,桃夭苦笑着。 那是其一,其二,她要断了心中那份妄想。 “你放一万个心,如果你以后找到自己的真爱,大可给我一纸休书,我绝不赖着,绝对立马走人。”桃夭锤了一下荣战的胸膛,又傻笑着,“怎样,荣兄,帮帮我呗!” “……成!”荣战想了想,觉得桃夭说得有理,便拍案答应了。 “不成!”萧无涯也拍案,不过是怒吼着,“婚姻大事岂容你们儿戏!” “可是哥,这婚我结也得结,不结,也得结啊……” “我……”对啊,他有什么能耐,能反对仙门做的决定呢? 看着桃夭那醉酒之态,那苦涩之笑,萧无涯不由一阵心酸。 第四十二章 成亲 无巧不成书,圣女婚事传出之时,鬼影门也传出了婚事。 鬼影门大少主将迎娶蛊魅门门主独孤芸,将在两日后完婚。 连完婚的日子都和仙门选的一摸一样,如果说魔族不是有意挑衅仙门,想必没人会相信。 大婚前夕,鬼山一改往日阴森布置,四处难得挂起鲜艳的红帐,贴满了剪纸和喜字,就连花卉都换成清新优雅的并蒂莲。 整个鬼山的人都忙了起来,沅宸走过不断跑来跑去的人群中,走到了自己熟悉如今却让他讨厌的姽婳阁前。 看着门上喜庆的红字,望着那件折得方方正正的喜袍,心里流过一阵苦涩。 金丝绣龙凤的火红喜袍,是对新人的祝福,寓意着一对新人从此携手共进,龙凤呈祥。 他想,明天桃夭穿上大红嫁衣时应该更加明媚动人吧,虽然她总是衣着鲜艳,但沅宸好像从未见过她穿过正红色的衣裳。 那样的她,一定很美。 她会笑着,那般倾国倾城,走向她的新郎官。 思此,沅宸苦笑着,带着丝丝不甘,随手扔下那件喜袍。 那人不会是他…… 明天他也会穿上喜袍,迎去独孤芸,从此,他俩就真的互不相关了。 “也罢,这样也好。”沅宸低喃着,他自嘲地摇着头,正欲走出这间让他不舒适的喜房,独孤芸却推门进来了。 只见她笑得欢喜,还端着一些糕点,再看到沅宸后,她娇羞说着:“宸哥哥,这是芸儿亲手做的糕点,你尝尝?” 一想到明天便是他的新娘子,独孤芸又喜又羞,脸颊绯红着。 “嗯,放着吧。”沅宸看都不看独孤芸一眼,冷冷抛下一句话后毫不犹豫离开了。 独孤芸脸上依旧挂着方才那娇羞的笑容,只是有点僵硬。 面对沅宸的冷漠,独孤芸并不气馁,浅浅吸了一口气,再次欢快笑着:“那我把糕点放这了!” 她自顾自说着,就算沅宸已经走远。 她直到,到了现在,沅宸心里还是有桃夭,不过没关系啊! 明天嫁给沅宸的是她,不是桃夭。 她还是赢了! 抬头望向那轮身披黑纱的月,独孤芸笑了笑,眼神渐渐凶狠。 “明天,他就是我的了,谁也抢不走!” 同一黑夜下,桃夭也在抬头望月,只是这轮月亮在她眼中分外皎洁,不染一丝烟尘。 “玥姐姐,明天小桃就要嫁人了!”桃夭拿着一壶酒,脸颊绯红,似醉非醉。 她喝着酒,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往一个火盆里烧着东西。 她展开了那张泛黄的纸,看着上面那四个扭扭捏捏的大字,自嘲一笑,毫不犹豫将它伸入火盆中。 纸张瞬间燃着,渐渐变灰,一阵风吹过,灰烬轻飘飘从火盆中逃出。 “我烧这些东西下去,你,你帮我保管一下哈!”她口齿不清说着,再和一口冷酒,又扔了一只雕刻着桃花的木簪下去。 那是沅宸送给她的簪子,她一直不舍得戴,想必以后也没机会戴了。 木簪被扔下火盆那一刻,火“轰”地一闷声,无数火星随着木簪落下而飞溅出来。 桃夭也不躲,反倒还将一根竹签扔下。 看着那根渐渐变黑的竹签,桃夭突然想起那朵很美的桃花糖画,想起它在阳光下那金盈剔透的样子,那时候,她好开心。 只可惜,她还没来得及品尝,它就没了。 大都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脆。 “玥姐姐,你放心,你送我的嫁衣我明天会高高兴兴穿着。”火光照耀下,桃夭连红得像熟透的苹果,她看着月亮,笑得像个傻子,“悦铃我就不烧了,它跟了我那么久,有为你报了仇,有感情了……哎,不关他的事!” 桃夭抱着悦铃,眼神迷离看向前方,模糊中,她似乎看见萧玥站在柳树旁,朝她柔柔一笑。 “玥姐姐!”桃夭惊喜地叫着。 “玥姐姐,你怎么跑出来了?被阎罗王发现可不得了,不过没关系,他要是敢怪罪你,我就再拆了他的阎王殿!” “玥姐姐,你怎么不笑了?生气了吗?我都说了不烧悦铃不是因为那混蛋就,而是因为它是灵器,一品灵器哎!好贵的呢!” “你看,其他他给我的,送我的我都烧了,可见我的决心多么打了吧!比星空还大!”桃夭张大手,似乎真的要和星空比大。” “你放心好啦,我答应你会开开心心走完这段路,我不会再被那混蛋伤心了!” 寒风吹来细雪,火盆中的星火伴随着雪飞舞而出,就像星星萤火,随风飘去,在半空中燃烧殆尽,最后死去。 她对着那枯柳自言自语着,时而笑时而哭,时而静时而疯,那姿态,活脱脱一个醉酒耍酒疯的市井流氓,如果被萧厉看见的话,定少不了一顿骂。 对月饮酒,酒入愁肠愁更愁,一杯一杯不间断地落肚,她不断灌醉着自己,直到醉倒在地,醉到不省人事,醉到脑子什么都想不了,她才感到世界原来如此安静。 此刻,有人欢喜有人愁,但不管这三人怀着怎样的心请,反正这漫长的一夜就这样过去了。 当太阳再次从东方的尽头升起时,仙、魔两界各自的大红花轿在一片唢呐声中,浩浩荡荡出发了。 此刻,新的一年来临,爆竹声中一岁除。 宿醉又吹了风,第二天一早还被早早拉起来梳妆打扮,桃夭简直头痛欲裂得想死。 化妆花了好久,她才被人抬上花轿,花轿走在路上摇摇晃晃的,活像一个摇篮,颠得她睡意渐浓,于是她索性靠在花轿上睡过去了。 她这么一睡,轿子外头的动静便全然不知,她没听到轿子外一阵阵惊呼打斗声,没闻到那溅到喜庆花轿上的血腥味,不知道自己的侍女、轿夫、护卫全都倒在她的花轿旁,更不知道自己乘坐的花轿被偷偷更换,在不知不觉中被人抬离去荣光门的方向,踏上了去鬼影门的路。 直到一声“嘭”的声音,轿子落地的震动将她惊醒,她慌忙收拾好因睡姿而弄歪的发冠,盖好四角带穗的盖头,端端正正坐着,坐等外面的人把轿门踢开。 又“嘭”的一声传来,可见那人踢轿门时有多么大力,吓得桃夭一个激灵,心里暗骂着荣战。 干嘛那么暴力,娶她就那么不耐烦吗! 第四十三章 拜堂 她觉得外面的人是荣光门的人,也就没多想,任由媒婆将自己背出轿子,背进大堂。一路上,四周出奇的安静,安静得完全不像荣光门奢侈铺张爱张扬的风格,她还感觉到丝丝的魔气,也觉奇怪,但一想到荣光门所处地段说得好听是繁华,说得不好听就是鱼龙混杂,想必是有些不受欢迎的人来这观礼吧,有魔气也不出奇。 媒婆将她背进大堂,轻轻将她放下后,便递给她一条红绸子,示意她拿着。 桃夭接过红绸子,只觉绸子另一边有人牵着,有股力量想要拉她过去。 一张红绸连接两位新人,从此他们将携手共进,共同面对往后余生所有欢乐与悲哀。 媒婆站道两位新人前,扯着嗓子,清亮地叫着: “一拜天地!” 桃夭被人带着转过身,面朝门外微微一拜,她看见的是红布下黑色的地板。 “二拜高堂!” 再次被人牵着转过身,她弯腰一拜,看见的是一方雕刻着繁杂花纹的座脚 “夫妻对拜!“ 最后,她被牵着转过身,对着盖头外模模糊糊的人影相互一拜,她看见的是一双红线绣着绒花的靴子。 “礼毕,送入洞房!”媒婆清了清嗓子,自顾自高兴地叫着。 除了媒婆一脸替新人开心的表情外,其于并可无不冷着脸,一言不发。 转来转去,礼总算完成了,桃夭又困又累,被人领到婚房后,她连盖头都懒得揭,一倒到柔软舒适的床上便闷头大睡。 对于荣战,她是放一百个心,量那小子也不敢对她怎么样。 缺心眼的桃夭就这样毫无防备地躺在一张陌生的喜床上,香香地睡过去了。 夜深露重,红烛幔帐之外,细雪飘飘,星星点点挂在鬼山的红灯笼,红飘带上。 沅宸在外敬完酒,已醉三分,却装着七分醉态,在众人的搀扶下,踉踉跄跄走回婚房。 正所谓“春宵一刻值千金”,那些宾客也很识趣,放沅宸走了。 沅宸在门外深吸一口气,带着三分醉意,不情不愿推开房门,却见“独孤芸”毫无姿态可言地睡在床上,四肢大开成个“大”字,火红的盖头搭在她脸上,只露出嘟起的嘴巴呼着气,细听一下,他还能听到细微的鼻鼾声呢! 独孤芸不是最注重自己的容貌姿态吗?怎地此刻如此失礼? 沅宸又疑惑又嫌弃,但当他看见桌上那一只揭盖头用的杆后,便一阵头疼。 揭开盖头,喝过交杯酒,独孤芸就真的成为他的妻子了。 但他绝对不会碰独孤芸,绝对不会碰这个城府深过鬼山断头崖的女人,她处心积虑要嫁给他,那这辈子,他们只能做一对有名无实的夫妻。 可是,阿夭呢? 此刻的她,或许已被她的如意郎君揭开了盖头,和她的另一半喝过这代表着永结同心的交杯酒了吧? 思此,沅宸心头一痛。 外面的雪依旧纷飞,长夜漫漫,也不知道雪什么时候能停。 他认命一笑,还是拿起那根杆:这是他自己的选择,自己选的路,唯有往前走完。 沅宸慢慢走到喜床前,用杆轻轻拍了拍床上那人儿的肩,见她没动静,又用杆头戳了戳她。 睡得正香的桃夭被某人硬生生打扰,有些生气,可赶了几次那人还锲而不舍地不知道用什么鬼东西戳她肩,戳的生痛,她那一肚子气瞬间涌上,猛地坐起来,暴躁地拍着那柔软的床怒吼:“荣战你这小子,让我睡一下不行吗?!” “哐当”!只听见清脆的一声,沅宸手中的铁质杆子无力掉在地上。 第四十四章 洞房 四周突然变得安静,安静到他能听见窗外雪落下那细细的摩擦声。 时间仿佛静止了…… 不可能……不可能! 沅宸愣在那了。他不相信,但又十分希望是她,那黑了一天的脸竟瞬间绽放出比太阳还灿烂的笑容,好像捡到宝贝一般。 这才是一个新郎官该有的表情! 他从来没发现自己可以笑得那么欣喜、高兴。 是她吗? 那一刻,他感觉自己一颗心都要蹦出来了。 怀着紧张的心,沅宸颤抖深出手,带着期待与害怕慢慢揭开那人儿的盖头,眼睛渐渐睁大。 他看见的,是那唇,是那眼,是那眉,是那人! 盖头掀开,轻柔划过半空,留下一条柔美的弧线后,它慢慢落到了地上。 盖头之下,是那张他日思夜想的脸,那唇红艳似火,那眼灵动迷人,在红妆之下,她比自己想象中更加明媚动人。 难道今日与自己拜堂成亲的人,是她吗? 是她,真的是她! 他不会是在做梦吧! 纵然知道不对、不妥,可沅宸忍不住地笑了,此刻他没有任何心思去想为何桃夭会在这?为何和他拜堂成亲的人是她?独孤芸又去了那?他已控制不住内心的狂喜,他从来不知道,当原以为失去的东西再次回到自己身边,自己原来可以这么的欣喜若狂。 盖头被掀开,红幕过后,桃夭揉着睡意朦胧的眼,带着些许不爽看着那个吵着她睡觉的人,可是当她看着眼前那人,当她看清那人是谁后,她的心跳顿时漏了一拍。 眉似剑,眼似星,此刻的他笑得如此爽朗,让桃夭既熟悉又陌生,但桃夭有那么一刻觉得,这个笑得如暖阳的沅宸比她印象中高冷呆板的沅宸要好得多。 重逢得如此突然,不真实,让桃夭来不及作任何反应。 她想过很多次与沅宸再见面的场景,但绝对不是现在这样。 他穿着喜袍,就这样站在她面前,笑得像个两百斤的大傻子一样。 这不真实,这肯定是梦! 可当桃夭使劲往自己脸上一掐,掐得脸生疼时,她才恍然觉悟过来。 疼!这不是梦! 不可能!怎么回是他? 他不应该出现在这! 桃夭惊恐看着沅宸,又看着四周,虽一片红帐,但桃夭清楚确定,她这是在姽婳阁中,在鬼影门内! 怎么会这样?她不应该在荣光门吗?怎么会在鬼影门? 究竟发生什么事! 荣战呢? “你怎么了?“看着桃夭惊魂未定的样子,沅宸很是担心,下意识抓住她的手,安慰着。 “放开!“桃夭却触电般狠心地甩开他的手,惊恐问着,”我怎么会在这?“ “……我不知道。“手悬空,沅宸只感觉到浓浓的失落。 沅宸是一个很会控制情绪的人,但自从遇到桃夭后,他的心就终是不受控制地乱着,情绪终是大起大落,甚是讨厌。 “……我要回去!”感觉到不妙,桃夭慌忙跳下床。 回去?回去哪? 荣光门?去找荣战吗? “你给她所有的希望,最后只会成为她最后的绝望。”扶风的话又浮现在他脑海中。 看着桃夭跑开的身影,沅宸呆呆站在原地,袖下的拳头却死死握着。 有人说过,如果一个人从来没吃过甜,那他便不会知道何为苦,可当他一旦尝试到甜的滋味,他就再也无法忍受苦涩了。 而桃夭,就是他的糖,让他的人生无法再忍受苦涩。 他死死咬了一下嘴唇…… 桃夭正想打开门,身后却传来一股霸道的力量将门“嘭”地关上,她一转身,卒不及防落入沅宸温热的怀抱中。 心一阵乱跳…… “你放开我……”她话还没说完,沅宸便倾身压来,嘴巴立刻被堵上。 沅宸吻住了她,堵住她的话,那吻,热烈又霸道,似在宣泄着一份压抑许久的感情。 那份感情过于热烈,铺天盖地而来,让桃夭招架不住,让她忍不住地沉迷。 她想推开他,可是双手却渐渐无力地搭在他肩上。 他这是什么意思,不是说好从此互不相关吗? 凭着最后残余的理智,她拼命推开沅宸,可是她越挣扎,沅宸反而抱得她越紧,吻得她越深。 一颗泪无声滑落。 过了许久,那个热烈的吻才渐渐柔和下来,沅宸细细琢着她的唇,抬眼间,却见她泪流满面。 “……对不起……”他手足无措,只好笨拙地为她拭去眼角的泪。 方才那吻,情难自禁,却不曾想让她流泪,让她难受。 可是他不后悔,如果时光倒流,他还是会一样做。 “为什么?”桃夭含着泪花,内心那该死的期待在那热泪的吻中重新燃起。 为什么,要吻她? “我……对不起。”话到嘴边却语塞,余下的就是一句她听了数百遍的“对不起”。 “对不起?混蛋!”桃夭哭着,拼命捶打着沅宸,将内心的失落、怨恨、挣扎、痛苦全部宣泄地吼出来,“你什么意思?你什么意思啊!说不要我的是你,现在亲我的又是你,亲完之后只用一句‘对不起’来堵我的又是你,你怎么这么混蛋!” 他怎么能这样,每每给她希望又亲手碾碎,每每挡她决定要忘了他时,他又将她内心的期待给燃起? 沅宸任由桃夭宣泄般捶打着,看见她如此难受痛苦,自己也是撕心的痛。 是啊,他就是一个混蛋,一个贪心的混蛋。 他给不了桃夭一心一意,依旧想要和她一生一世。 他抱过桃夭,紧紧地抱着,让在在自己怀里哭闹着,可就是不愿放开她,生怕他这次再放手,她就真的离开他的世界。 “阿夭,我喜欢你。”他不想再为难自己的心意了。 他喜欢她,喜欢她笑颜如花,阳光活泼;喜欢她鬼马机灵,任性可爱;喜欢她刁蛮任性,河东狮吼…… 她的一切一切,他都好喜欢啊! “你这个混蛋!”桃夭狠狠锤了他后背一拳后,手却不禁便慢慢环住他的腰。 他俩就这样抱着,似一生一世永不分离。 可是长夜漫漫,雪不停地飘,天地也不停运动,世间一切瞬息万变,枯萎的花能再生,长青的树也会凋零。 远处天边划过一道剑光,划破了所有喜庆的气氛。 第四十五章 燃尽(一) 看着不远处那抹红影昏倒在地后,一直隐藏在她身后的水离走了出来。 “尊主。”见水离走来,两个手拿迷烟的少女连忙俯首,缓缓推开一步,让出了一条路。 倒下的人正是扶风,水离看着她,忍不住露出一抹嘲笑。 这是娜巴提着一个麻袋走来,向水离恭敬一礼后,便将麻袋里的那白衣白发男子倒了出来。 在地上狼狈滚了一圈后,白尊倒在扶风身旁,那件洁白的衣裳瞬间沾满雪水和泥土,狼狈不堪。 “两个老家伙!”水离甚是满意笑着,好像他俩越狼狈,她就越高兴。 “尊主,要不要把他们……”说着,娜巴横手抹过脖子,姣好的面容十分凶狠。 “不用。”水离嘲笑道,“你们可杀不了他俩呢!” 能杀死他们的,只有他们自己。 时间到流到很久以前,那时候天地还没有这么多烟火气息,她还不是这般非仙非魔,曾经的她也是受人敬仰,无忧无虑,可是这一切,却被她最信任,最亲近的人给毁了! 是他们,把她从神坛上拽下,将她推进修罗地狱,让她生不如死! 她再也无法回到属于自己的神坛,既然如此,那她就拿这四界为她陪葬。 “师傅,师母,你们且好好睡一觉,醒来后,我要让你们亲眼看见自己守护的东西毁于一旦!” 笑容逐渐邪恶凶狠,水离看着他们,优雅的面容渐渐扭曲得可怕。 “把他们关好,别让他们坏事!” “是,尊主。” *** 直到夜幕降临,仙门才得知花轿被抢,千圣门和荣光门立刻派遣弟子前往鬼山救人。 黑夜之下,黄白两色成两条队伍,浩浩荡荡赶往鬼山,笼罩了整座鬼山。以萧无涯为首的千圣门弟子和以荣战为首的荣光门弟子纷纷拔剑,剑光一时间闪亮了整个黑夜。 鬼影门也不甘示弱,甲午带着数百名黑袍子弟前来应战,两方相互对峙却,安静的气氛中弥漫着硝烟的味道。 “快把我妹妹放了!”萧无涯持剑指向甲午,义愤填膺。 “什么妹妹?萧无涯你别太放肆,今天是我鬼影门大喜之日,你们别找茬!”甲午对萧无涯用剑指着他的动作十分不满,怒吼着,老脸凶狠。 “还抵赖?你们不仅劫走桃夭那丫头,还杀了她的轿夫、侍女和护卫,简直罪孽滔天,不可饶恕!”荣战一席红衣站在金袍弟子中分外显眼,一想到那些惨死在花轿旁的人,荣战甚是悲愤,“你们魔族就是一堆竖子,卑鄙至极!” “你骂谁呢!”甲午生气道。 “骂的就是你这老贼!” “找死!”本来大喜日子不易见血,可是别人都踩上心头了,他甲午那暴脾气忍不了,二话不说便拔刀,领着身后一众影卫冲向前。 眼看着两方就要打起来时,一阵清亮的声音使他们猛地止住脚步。 “住手!”身披大红嫁衣,桃夭冲了出来,伸手挡在两方之间。 “妹妹!” “臭丫头!” “圣女?” 看见桃夭,有人喜有人惊。 和桃夭一起冲出来的,还有沅宸,他俩共穿嫁衣,携手前来,在这黑夜中,仿佛上天赐定的金童玉女般,好不般配。 “甲午首领,先把刀收起来。”沅宸看向甲午,命令道。 “……哼!”虽不甘心,但看在沅宸还是鬼影门大少主份上,甲午收起了刀。 “哥,荣战,你们也快把剑收起来。”桃夭连忙道。 “妹妹,这到底怎么回事?”萧无涯放下剑,却并未收剑入鞘,依旧警惕看着面前一众黑袍魔族人。 “具体我不清楚,但哥,我觉得我们和鬼影门都被人算计了。” “是谁?”萧无涯问。 “不知道,但有一点我敢肯定,此事与鬼影门无关。”桃夭牵着沅宸的手,目光坚定看着他。 沅宸朝她微微一笑,牵紧她,给予她肯定的目光。 在萧无涯来之前,沅宸跟她确保过此事不关鬼影门,在揭开桃夭盖头之前,他一直一位和自己成亲的是独孤芸。 可当他掀起盖头,发现新娘是桃夭的那一刻,他是怎样的惊喜! 桃夭决定再信他一次。 第四十六章 燃尽(二) “哥,我们先回千圣门。”桃夭说着,正向离去,可沅宸却拉的她更紧了。 “你要走?”沅宸不舍看着她,不愿意她离开半步。 “嗯。”桃夭朝他笑了笑,“放心,我会回来……” 话语未落,她便被一股霸道的力量扯过,一瞬间便落入了一个怀抱中,那怀抱温暖有力,让人安心。 桃夭觉得自己像是掉进了蜜糖罐般甜蜜,嘴角不禁勾起一抹甜笑。 “我等你。”沅宸在她耳边轻轻道,语气温柔似水,让人沦陷。 “嗯。”桃夭靠在他怀里,笑着点头。 牵起手的那一刻,两人心意就已经表明,此后一生一世,永生永世,绝不分离。 “大少主!”然而远方传来的惊呼打破了这份短暂的甜蜜。 只见一位仙鹤白袍子弟御剑飞来,随着他的靠近,众人惊讶发现他身受重伤,浑身是血。 他灵力似乎不支,就在靠近萧无涯前一刻无力从剑上掉下,幸好萧无涯手疾眼快接住了他。 “师弟,怎么回事?”萧无涯认得,来者正是千圣门的弟子。 “大少主,快回去,千圣门被围攻了,门主……门主快支撑不住了!” “何方势力围攻千圣门?”萧无涯急切追问着。 “鬼……鬼影门!”那弟子指着沅宸,眼中满满都是恨。 “……”听此,桃夭惊恐转过头,不敢相信看着沅宸。 那眼神,是质疑,是失望,是让他的心千刀万剐地痛。 “不是……”握着桃夭的手拼命颤抖,他害怕地看着桃夭,拼命抓紧她的手,满眼祈求,祈求她会相信他,不会离开他。 可是…… “你骗我!”泪流过,桃夭撕心裂肺叫着,还是甩开他的手。 仿佛被人狠狠推下悬崖,桃夭一颗心彻底沉了,一些事情她也算是想明白了。 大婚之日,鬼影门劫走千圣门圣女、荣光门少夫人,为了颜面。千圣门和荣光门定会派遣门内大部分弟子前来鬼影门要人,向魔族宣誓他们仙门可不是好欺负的,如此一来,千圣门和荣光门防备必将减弱,此刻攻打千圣门不禁能杀他个措手不及,而且离千圣门最近的荣光门自顾不暇,根本无法支援,其他仙门远水难救近火,这样他们就能肆无忌惮抢夺生命之树了。 又是那颗该死的树! “你又骗我……”桃夭哽咽着,一道泪痕从她脸庞划过,她死咬着双唇,不再给他任何解释机会,决然转身离去。 那行泪,深深刺痛沅宸的心。 不是这样的,不应该是这样的。 错了,一切都错了…… 太阳再次从东方地坪线上升起,神圣的光普照大地,天渐渐亮了。 鬼影门趁千圣门防备松懈,联合时梦楼、魔剑堂以及蛊魅门残余部落一同攻打雁山,血瞬间染红雁山那层厚厚的雪。 闻之,雁山附近各仙门门派纷纷赶往支援,就连西方势力也介入了,只可惜,离千圣门最近、最有实力的荣光门也背腹受敌,以致援军力量有限,很快雁山山脚、山腰的防线被破,魔族大举攻上山顶,攻向圣峰。 这一场战,除了仙魔两界对战外,连人界、妖界也横插一脚进来,可谓是千年第一次的四界混战,惨烈程度远超于内乱一战。 此刻的雁山,是雪的惨白,是血的艳红,真正成了人间的炼狱。 萧无涯一行人赶回雁山时,千圣门主门已被攻破,剑光四溅,尸骸遍野。 萧无涯把剑就下一名仙门子弟,询问后才得知魔族已经攻进圣峰,萧厉正拼死护着生命之树。 二话不说,萧无涯带着桃夭,赶往圣峰。 第四十七章 燃尽(三) 圣峰上的情形也好不了哪去,四周依旧血流成河,一片狼藉,唯有那棵银装素裹的参天大树依旧高高在上,在这番厮杀之中依旧宁静神圣,不染纤尘。 “阿爹!”一到圣峰,桃夭便看见萧厉以一敌十,十分吃力,她连忙拔出悦铃,飞身前去,替他挡去几个人的攻击。 “小桃,快,去保护生命之树!”萧厉边挥剑边命令着。 “爹,都这个时候了,还护那棵破树干嘛!”桃夭吃力地砍去几名挥剑而来的魔和妖怪,很是气愤。 现在的她灵脉被封,神力根本用不出来,能护住自己和阿爹就已经难了,还护一棵树? “快去!” “我不去!你比生命之树重要!” 就在他俩争持不下时,一道凌厉的剑光从他们中间劈过,硬生生将父女两分开。 沅铭手持一把半黑半红的剑,身形如鬼魅般朝他们击来,那把剑就像没饮满血那样发疯般刺向他们,父女两联手才勉强招架得住。 剑光如密集的细雨,但百密必有一疏,桃夭趁萧厉将沅铭大部分注意力吸引过去之时,抓准时机挥剑从他后方击去,悦耳铃声划风而响,锋利的剑身不偏不倚刺入沅铭后腹。 可是,当悦铃刺入沅铭体内之际,他竟变成一团黑气,“嘭”地一声被风吹散了。 是鬼影! 借鬼修影,修为高强者能修炼出一个和自己一摸一样的鬼影,可以说是创造出另一个不死不灭的自己。 鬼影出现处,修鬼影者必将在此附近…… 不好! 可当桃夭和萧厉反应过来时,真正的沅宸早已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到他们身后,迅速挥剑刺向桃夭。 只觉身后一阵剑风刮来,桃夭慌忙转身,却见一个白影当到了自己面前。 腥热的血溅到她脸上,她的瞳孔猛地放大 “不……”她颤抖着,看着眼前那截滴血的剑,心猛地一缩。 细雪纷飞,飘落在萧厉沧桑的脸上,他嘴角溢血,在沅宸邪笑着将剑抽离那一刻,他如漫天雪花般无力倒在地上。 那把剑精准地刺破他的灵丹,刺穿了他的心脉,已无力回天。 “爹!” 桃夭惨叫着,慌忙扶起他,拼命用手摁着那血流不止的胸口,当她感觉到萧厉滚烫的血从她指缝间流过时,她浑身如掉进冰窖般冰寒,泪止不住地流。 不要,她不要。 阿娘没了,她不要阿爹也离开她! 她拼命按压着萧厉的胸口,可不管她怎么做,鲜红的血还是止不住地流,玷污了萧厉身上那件仙鹤白袍,染红了四周洁白无暇的雪。 萧厉拼尽最后一丝气,缓缓睁开了眼,死死抓住桃夭的手,艰难有倔强说着: “护住生命之树!” 在生命最后一刻,萧厉留给自己女儿的,便只有这六个字:“护住生命之树。” 那是他到死都要压在桃夭身上的一份重担,压得桃夭喘不过气。 风雪越来越大了…… 萧厉的手最后还是无力垂下,为千圣门辛劳一辈子的眼睛渐渐合上,永远不会再睁开。 “我杀了你!”桃夭拾起悦铃,玩命般使尽浑身招数向沅铭击去,悦铃划破风雪,发出一道又一道急促刺耳的鸣叫,就像是桃夭内心深处撕心的呐喊、悲痛的嘶吼。 面都桃夭发疯般的攻击,沅宸邪邪一笑,甚是不屑,从容挥舞着剑,不急不慢瓦解着桃夭的招式,好像闹着玩一样。 眼看着桃夭就快被反击时,一团黑气不止何处冲来,击退了沅铭刺向桃夭的一剑。 大雪中,沅宸一席火红衣袍从天而降,落到桃夭面前。 他脸上,肩上,发梢上全是密密的雪粒,他喘着粗气,看样子应该是赶过来的。 “父亲,这交给我。”沅宸伸手挡在桃夭面前。 沅铭看着自己的儿子,又看了看杀红眼的桃夭,邪笑一声,便离开了。 “沅铭,我要杀了你!”桃夭哪肯让他走,直接拿着剑欲追上去。 “阿夭,你冷静点。”沅宸拼死抓住发疯的桃夭,不让她冲动。 这还是他第一次见桃夭杀红眼的样子。 “你放开我!”桃夭怒吼着,满眼都是血丝,看得沅宸心好痛。 “你去了也就是只有送死的份!” “就算死,我也要和他同归于尽!” “你就算死也杀不了他!”见桃夭完全失控了,沅宸心痛地吼叫着,“你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这是事实,就算残忍,他也要说出来。 似乎起作用了,桃夭突然冷静下来,踉跄地往后退了一步,含泪抬起头,眼神迷茫地看着他,就像雪路里找不到回家路的孩子一样。 沅宸很心疼,但他也很迷茫,不知道该怎么办,能想到的只有抱住她。 可是这一次,在他温暖的怀抱中,桃夭竟感觉不到一丝温度,四周厮杀声喧闹不堪,她脑袋一片混乱。 她突然觉得自己活得很讽刺。 是啊,没了神力,她在鬼影门门主沅铭面前简直如蝼蚁般不值一提,那股自己不屑的力量此刻竟成为她为父报仇的唯一资本,何其荒唐! 圣女之力,生命之树…… 这不是神的赏赐,而是神的惩罚! 要是从来就没有这些东西,那该多好…… 一抹凶狠从桃夭迷离的眼中划过。 对,没有它们! 桃夭猛地推开沅宸,轻身一跃,飞到那棵神圣的树前。 似乎感觉到桃夭的来临,生命之树抖了一下,那银絮闪闪地飞在半空中。 如此美景之下,桃夭只冷笑着,她伸出右手,一团奇异的火便从她手掌心中冒出。 可以燃尽万物的地狱之火,自然就能毁了这棵神赐之树。 “去死吧!”带着满腔的愤怒,桃夭怒吼着,欲燃火至生命之树之下。 然而,从天划来的一道剑光,狠狠刺入她的右肩,一股强大的力量将她击开一步,右手一侧,手中的地狱之火顺势偏离原来的轨道,落在生命之树侧方不远处。 火“兹拉”一声瞬间点燃四周一切,满地的雪瞬间升华,连雾气都没有,那片银装素裹瞬间一片火红。 地狱之火烧着,呈半弧状围绕着生命之树燃烧着,火弧中,所有桃树尽数被毁,一棵棵在火中像极鬼爪的剪影,而火圈内的生命之树毫发无伤,安然自若,依旧矗立在这座高峰,不可一世看着前方的树木垂死挣扎。 右肩上的痛,似曾相识…… 眼前此情此景,更是似曾相识…… 第四十八章 燃尽(四) 泪“啪嗒”打在通红的剑身上,桃夭抬起头,不敢相信看着沅宸。 “为什么……”桃夭无力问着。 为什么要伤她? 好痛,右肩好痛…… “我……”沅宸惊恐看着自己手上那把刺入桃夭右肩的剑,看着沿着剑身爬出的血,惊慌失措。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他没想过要伤害桃夭,他只是……只是看见她要烧了生命之树,一时心急才乱了心,偏了剑。 “对不起……”他连连说着对不起,说了一大堆废话。 “魔族竖子,离开生命之树!”天边传来一阵怒吼,紧接着一把大刀横空劈来。 沅宸下意识将剑抽出,格挡住宋龙劈来的致命一刀。 两人在打斗中渐渐远离了生命之树,他也忘记了那个被他伤痛的女子,绝望地站在那。 当剑从右肩抽出那一刻,桃夭就像破旧的布娃娃般无力坐在地上,右肩血流不止,是她那身嫁衣更加火红。 血,一颗颗滴落在雪地上,开出一朵朵破残的血之花。 身后火光四溅,热浪翻滚,身前满眼厮杀,血流成河,天地一切美好瞬间毁灭,此刻在她眼中,所有人都是杀红眼的魔鬼,成为欲望的奴隶。 “呵呵……”她自嘲笑着,只觉得好累。 她的亲人,因为生命之树而死。 她的爱人,为了生命之树而伤了她。 “小桃,我们圣女的一生就是为了唤醒生命之树而活。” “小桃,护住生命之树!” “斗不过,我们都斗不过天。” …… 如果她的一生只为生命之树而活,那不如不要! 当美丽的眸子再次睁开那一刻,眼神是对世间的厌恶、憎恨。 桃夭纵身一跃,浮于半空,火红的嫁衣在风雪中摇摆,就像一朵娇艳的花盛放在半空的风雪中。 她的美貌,最后一次绽放,在一片尸山血海之上。 “削去吾身,毁去吾魂,断去七情,绝去六欲,形消神毁,灵丹永灭。吾愿奉献一切,永不轮回,永坠修罗!” 桃夭双手飞速结符,强行冲破体内封印,将体内灵丹全部力量尽数释放,那股强大到令人乍舌的力量瞬间冲出她体内,将她包围着,仿佛一层圣光笼罩,耀眼的让那些厮杀的生灵不禁停住了手,对她顶礼膜拜。 感觉到那股强大的力量,生命之树剧烈闪烁,迫不及待。 “好,既然你们都想要这份力量,那我就给你们,你们抢去吧!” 桃夭决绝一笑,风华绝代。她展开双手,任身体像一片羽毛般往下飘落,如同扑火的飞蛾,落入那片火海中。 那片壮观的火海映入眼帘,她苦涩一笑。 她好累,只想好好睡一觉,永远都不醒来。 银絮渐渐将她轻轻包围,她笑得无力,在火海中静静闭上了眼睛。 世界安静了。 “生命之树被唤醒了!” 人群再一次躁动。 是的,生命之树如他们所愿,被唤醒了,它剧烈摇晃着,散发着耀眼的光芒,那光芒普照大地,闪耀得令人睁不开眼睛。 当光芒褪去之后,生命之树幻化成一团光,浮在半空,就像天上多了个太阳。 地上的生灵清楚感觉到那团光蕴含了多么强大诱人的力量! “我的!” “是我的,谁都不许抢!” “杀啊!“ …… 欲望再次被激起,仙、魔、人、妖不顾一切撕杀着,甚至残害同伴。 他们贪婪的脸庞只看着那份力量,一颗心全都放在如何得到神力之上,却从没有一个人关心过、注意到那个陨落在光芒之下的女子。 就在他们你争我抢之时,那团承载着巨大力量的光突然消失。 凭空消失了! 纵然此刻依旧阳光明媚,可是它的突然消失,使世间一切变得暗淡。 厮杀的生灵再次停住了手,疑惑地看向了天。 云层之上,水离嘲笑地看着地上那些芸芸众生。 第四十九章 燃尽(五) 沅宸最后找到了她。 她躺在一堆银絮中,那么安静美丽,像沉睡许久,让人不忍唤醒她。 沅宸小心翼翼将她抱起,细细为她擦去脸上的血,可指间碰到的,却是渐渐冰冷的一片。 他愿想,更不敢想,可泪却忍不住在眼眶中打转,他倔强地擦着她的脸。 她那么爱美,要是醒来看到自己这副狼狈模样,肯定会发飙。 想到桃夭发飙的样子,沅宸忍俊不禁,一颗泪也忍不住滑落。 笑容渐渐僵住,随后难以压抑的害怕涌上心头。 “阿夭……阿夭……”沅宸声音颤抖,轻轻呼唤着,柔和得似风一吹就飘走,可他不敢大声喊她,生怕声音一大,怀中的人儿就会受伤。 桃夭的睫毛微微煽动了一下。 睁眼之际,映入她眼帘的是那令她痴迷的剑眉星眼。 装有星星的眼睛啊,是甜蜜她的的糖,更是迷乱她的药。 她刚才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没有生命之树,阿爹、阿娘、玥姐姐、见尘哥都还在,沅宸不是沅宸,而真的是她的小元元,她过得很幸福。 可是当她睁开眼的时候才猛然发现,是梦啊! 她不禁苦笑。 “小元元……”她的笑,甚是无力,她的语气,甚是虚弱。 “我在!”沅宸忍者泪,强硬扯出一抹微笑。他握起她的手放到自己脸上,想温暖一下她冰冷的手。 “我没有下辈子了,我们永远无法在一起了……” 她献出她的全部给生命之树以换取它的觉醒,相当于是魂飞魄散、灰飞烟灭吧,从此以后,她将永远无**回,真正消失在这个四界。 “不……”沅宸害怕地摇着头,死死抓住她冷却的手。 “好可惜,你说,人生若只如初见,那该多好……”说出这句话,她释怀一笑,好像什么都放下了,不想带走了。 呼吸渐渐虚弱,她的手无力滑落他的脸颊,重重砸到雪地上。 雪花纷飞,天地间白茫茫一片。 不恨了,也不爱了,她真的该好好睡一觉了。 这次,谁也叫不醒她。 桃夭微笑着闭上了眼。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初见他,那么阳光温暖,照亮着她迷茫的人生。 初见她,那么笑颜如花,甜蜜了他往后余生。 “不要!”抱着桃夭冷却的身体,沅宸歇斯底里悲喊着,悲伤到纷飞的雪越下越大。 他都干了些什么?! 他后悔了,他什么也不想要了,什么门主之位,什么生命之树,母亲的遗言他都不想管了! 他只想要她,要她回来! “求求你,不要走……”绝望的泪腺崩溃,沅宸悲戚地抱着她,世界也在崩溃。 可是,任他怎么呼喊祈求,桃夭还是走了,形消神毁,她魂飞魄散,身体也渐渐化为一粒粒光,漂浮在白花花的雪中,随着一阵风飘向了远方。 这次,她乘风而去,再也不回来。 她走了,留下的,便只有那沾满血的嫁衣。 “不!” *** “戈啦”——! 裂缝以惊人的速度蔓延而开,那具陶瓷人裂开了 第五十章 执念(上) “扶风,你救救阿夭,救救她!” 沅宸像疯了一样拦着扶风,满眼都是血丝,整个人头发凌乱,狼狈之极。 扶风站着,冷冷看着他,看着他递来的那块锁灵玉,眉忍不住一皱,却直直挥起手欲毁掉它。 “你干嘛!”见扶风想对锁灵玉不利,沅宸惊慌收回锁灵玉,不解又愤怒,“这是阿夭,是你徒弟啊!!” 桃夭魂飞魄散之际,沅宸拼尽全力却只能收集到她部分残魂,因为他不相信桃夭就这样离开,他一定会想办法复活她! 沅宸第一个就想到扶风,她是桃夭的师傅,身份神秘,肯定知道怎么复活桃夭。 在归灵山不眠不休等了三天三夜,扶风可算出现了,他想着将残魂交给扶风一起想办法复活桃夭,却不曾料扶风竟欲毁掉锁灵玉! “她死了。”扶风看着他,冷冷笑道。 醒来后,她看到的不仅仅是桃夭的离去,更是四界的一片血海。 她最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最终,丫头还是没有躲过这一劫。 最后,那片火海还是重燃。 “不,不是。”沅宸摇着头,脸色发白恳求着,“你一定有办法救活她,一定有的!对吗?” 对啊,她是有办法复活桃夭,可是…… “哼!你猜猜?”扶风冷眼看着他,不屑一笑。 似乎看到了希望,沅宸慌忙将锁灵玉塞到她手里,果断跪在她面前,将自己所有的尊严抛弃,恳求着扶风:“你有办法,你有办法的!救救她,她也是你徒弟啊!” 曾经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鬼影门大少主,此刻却为了一个女人抛弃了自己的尊严,奉上自己的膝盖,看着此刻卑微到尘土里的沅宸,扶风不知道该不该为他的“深情”而感动。 他此刻愿意为了桃夭而跪求他人,那为何在之前却不懂好好珍惜她? “沅宸。”扶风深吸一口气,扶起了他,将锁灵玉轻轻放回他的手里,和蔼笑着,却说着凶狠的话,“我说过,你若敢负丫头,我定让你生不如死。” 说罢,她眼神一眯,狠狠往他胸口拍了一掌。 “啊!”沅宸捂着胸口惨叫着,那消失许久的寒衣毒痛再次笼罩全身,而且还附带着蚀骨之痛,痛得他蜷缩在扶风脚旁,惨叫不已。 就算痛,沅宸依旧倔强地拉着她的衣角,不让她走。 “沅宸,你就带着她的一丝残魂,愧疚地活在这个世界上吧!”扶风冷冷看了他一眼,怒着扯出衣角,甩袖走人。 扶风知道,她在沅宸身上下的毒并不能让他生不如死,真正让他生不如死的,是让他永远活在对桃夭的愧疚中,活在对复活桃夭的执念之中。 她不给他一个确切答案,就是要让他永远的执着下去,为此疯狂。 这,才是对他最大的惩罚! 扶风走了,留下沅宸一个人在这片林子里,这片他接住从树上掉下来的桃夭的林子里。 他伏在雪地里,撕心裂肺哭喊着。 寒心蚀骨,他疼得惨叫着,可是不管毒发如何的痛,也不及痛失所爱来得折磨人。 “阿夭!”他将锁灵玉捂着胸前,带着无限的绝望,撕心呼喊着那个回不来的人。 *** 只听见一声鸣叫划破黑夜,一只猎鹰在鬼山上徘徊一圈,悄然飞去。 猎鹰之下,一个黑影悄悄落入鬼山,脚步轻盈落地,身形像夜间行走的猫,在不为人知间翻过重重防卫,潜进鬼影门。 夜黑风高,圆月高挂,修竹舞动,汤池间雾气袅袅。 黑影翻进那件简雅的阁楼里,潜入阁楼后面竹林中的汤池边,看着汤池里那个坚而有力的后背,他手中突然多出一把冒着寒光的匕首。 眼神一眯,找准时机,黑影悄无声息走向汤池那人,匕首被举起,蓄势待发。 然而就在匕首准备刺向那人脖子之际,汤池里的水突然震动起来,瞬间,一颗颗水珠从池中弹出,变成坚硬锋利的针,在黑影疑惑之际,如万顷雷霆扑面而来。 “不好!”黑影暗叫着,瞬间退后侧身避开。 “哗啦”! 只见一双修长的腿踏出汤池,池中之人不紧不慢走出,不着痕迹地拿过放在池边的衣裳穿上。 其身如松,其行如风,在黑影侧身躲避水珠攻击之时,那人如鬼魅般出现在他身后。 一股极寒的气息从后背传来,黑影心里一惊,慌忙转身,看见的却是一双冷到极点的眸子。 其眉如剑,其眼似星,那人面无表情看着黑影,缓缓转手运气,一掌将黑影拍飞。 撞到池外的竹树,黑影狠狠吐了一口血,染红了蒙脸的黑布,他看着那人一席曼珠沙华黑袍飞来,带着那把半黑半红的剑,仿佛修罗。 “谁派你来的?”那把剑搁到他脖子上,那个人冷冷地看着他,仿佛在看一个将死之人。 黑影知道说要死,不说也要死,便横心一咬牙,悄悄拾起匕首。 “我劝你别做小动作。”那把剑往他脖子靠了靠,只差一毫,便能割破他的吼,要了他的命。 眼前这男子冷面冷心,黑影确信,自己是躲不过这一劫了,只求死个痛快。 可是,就当黑影做好赴死的准备时,竹林外却传来一阵惊呼。 “不好了,有小偷!” 那人被这惊呼引起注意力,见他分神,黑影连忙抓紧机会挥去匕首,那人下意识拿剑挡去飞来的匕首,黑影便趁机逃走了。 黑影逃走了,那人却不追,反而慌忙赶进自己的卧房。 房间内一片黑暗,唯有一块放在床头的玉佩泛着丝丝荧光,美丽又神秘。 看见玉佩完好无损,那人方才松了一口气,他走去那,拿起玉佩,细细看着,那冰冷的脸神奇般露出温柔的神色。 “还好,你没事。”他将玉佩放在胸口呵护,语气温柔得仿佛在轻唤着爱人一般。 “十五年了,你还是不肯回来吗?”柔和的语气渐渐忧伤。 他抬起头,看向那轮月圆,眼神渐渐忧愁。 十五年前,她离开之时,天上的月亮也是这般的圆。 十五年了,他找了十五年,执着了十五年,却还是没能找到复活她的方法。 如扶风所愿,这十五年里,他活得生不如死。 第五十一章 执念(下) “话说十五年前的今天啊,圣女桃夭将传说中的生命之树唤醒,只见那一片金光普照大地,万物重获生机,连那枯萎的树、凋谢的花、枯竭的河都活过来了!你们说神奇不?” 酒肆里一位说书先生讲得头头是道、生动形象,不一会儿,来听的看客越来越多了。 “神奇!” “那现在生命之树在哪?”有人问道。 “据说被人偷走了。” “被谁偷走?” “不知道。”说书先生撸着胡子,微微摇头,“十五年来,四界相互你怀疑我,我怀疑你的,打来打去,就是为了尽快找到那棵被偷走的生命之树!” 十五年前,生命之树被唤醒,变成一团能量,消失在众目睽睽中。 十五年前,因为生命之树,四界燃起了一片火海,当火海熄灭后,留下的是四界间的相互猜忌、怀疑、斗争,维系了数千年的和平局面消失,各界间战争不断,很长一段时间内生灵涂炭,民不聊生,直至今日,战争虽有所收敛,但天下依旧不太平。 酒肆楼上的雅座里,透过落地的珠帘看见,一位身穿曼珠沙华黑袍男子细细品尝着当地特有的梨花酒,细长的手指有意无意摩梭着浮雕的玉杯,在听到说书先生说道四界混战时,他微微一皱眉,淡淡放下了玉杯。 珠帘被掀开,一名身形高大、穿戴绣着曼珠沙华斗篷的人走了进来,他朝座上的男子下跪一拜,语气恭敬:“主子,该启程了。” “嗯。”沅宸冷冷答道,缓缓起身,绕过阿影径直离去。 阿影在沅宸走后才起身,他看着自己主子那疏离万物、孤独悲戚的背影,无奈一叹。 自从十五年前那人死后,他的主子就变成现在这般,将自己全部锁了起来,将自己和外界再一次分开,变得更加冷漠、忧郁,他想,如果不是那一份执着,他的主子可能早就活不下去了。 可是现在他的主子是活着,却活得毫无生气,让人心疼,更让人害怕。 由于最近战争不断,鬼影门的弓箭之类武器消耗极快,而负着魔族内兵器打造的魔剑堂最近不知怎的终是迟迟不肯将鬼影门先前预定打造的兵器交货,眼看着门内弓箭不足,沅铭便任命沅宸前往魔剑堂,向他们催货。 正值新的一年始伊,家人团聚之时,也不知沅铭是有心还是没心,竟此时将沅宸委派出去。 沅宸走在街上,冷冷地看着各家各户忙着贴上新的桃符,忙着购置年货,一片喜庆热闹的温馨气氛,却只直直往前走过,视若无睹。 远处传来一阵哭声,沅宸望过去,却发现不远方,一个身着粉衣的女娃娃在大雪下哭泣着。 看着那身桃粉色的一群,沅宸不仅想起了桃夭,那时后,桃夭好像格外喜欢穿这种颜色的衣裙。 桃夭走后,沅宸渐渐回忆起她口中所说的初见,原来他小时候真的见过桃夭,还把送回家,那之前,母亲还没有突然去世,他还是那个对世界充满向往的孩子。 人生若只如初见,却是很好,起码那时候他俩还是个心性单纯的孩子,想的不多,对这个世界没有太大的想法,自然就不会苦苦挣扎,相互折磨。 女娃娃哭着,像极了小时候的桃夭,沅宸看着她,内心的一片柔软被触及。 他不禁走了过去,蹲在女娃娃身前,语气出奇的柔和:“小女娃,你怎么哭了?” 女娃娃一抬头,看见的不是沅宸,而是沅宸身后为沅宸撑伞的阿影,由于阿影的打扮太过于像话本里的黑白无常,女娃娃被吓着了,哭得更猛。 “阿影,你先离开这。”沅宸知道女娃娃害怕阿影,便吩咐道。 阿影很是无辜,只好将伞递给沅宸,自己则惨兮兮站到一旁。 “小女娃,别怕,告诉叔叔,你为什么哭?”沅宸很是耐心安慰着。 都说人长得好看就是好处多,就算沅宸此刻是一双红曈,就算女娃娃知道红曈代表着魔族人,女娃娃却不害怕他,反倒很相信他:“叔叔,我和娘亲走丢了。” “那叔叔帮你找娘亲好吗?”沅宸柔笑道,那抹柔笑恰好落入阿影的眼中,阿影有一刻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 “嗯。” 就在沅宸准备背起女娃娃去找她娘亲时,一个妇女慌慌忙忙跑了过来,看起来甚是心急如焚,挡她看见女娃娃后,惊喜地叫着: “小花!” “阿娘!”女娃娃认得那妇女便是她的娘亲,便抛下了沅宸,兴匆匆跑向她娘亲,扑进她娘亲怀里。 找回自己的孩子,妇女激动地谢天谢地,她本想谢谢那个安慰小花的人,可当她看见对方双眼发红时,害怕地将小花护在身后。 “魔族人?你想干嘛?”妇女看起来十分警惕。 虽然当今中原皇帝一直对魔族称赞有加,甚至将他们封为比仙门之人更加值得歌颂,但由于旧观念根深蒂固,中原人界一直对魔族的印象无法好起来。 面对妇女的不友善,沅宸也没说什么,就是微微一点头,便走开了。 阿影连忙跟上,一想到方才那妇女将好人当贼子般的眼神,他有点不爽,抱怨道:“主子,方才为何不跟那女子解释,她都把你当成人贩子了!” “没事。”沅宸有恢复到那冷到极点的语气,仿佛方才那抹温柔是昙花一现,更是铁树开花,“只要她找到家,那就行了。” 如果桃夭也能找到家,那他就算被天下人误会、唾弃,那也没关系。 魔剑堂也立门与江定,和神剑门同处一座城市,只是神剑门地处江定的云龙市,最西边的盆地上,而魔剑堂则处于坚定的玄琥市,交东边的平原上。 魔剑堂和神剑门一样就地取材,里面所有建筑都为石质建筑,但不同的是,神剑门严密得像密不透风的鸡蛋壳,魔剑堂则围墙矮且少,恢弘豪迈,甚是霸气。 沅宸千里迢迢来到魔剑门,而魔剑门门主竟然拒绝见他,只派了一个弟子前来应付他。 “沅大少主,麻烦您告知沅门主一声,请他再宽限多几日,鬼影门所定制的武器我们会尽快做完的。”那人长得天生一副笑脸,甚是讨人喜欢。 他叫蒋彦,是魔剑门门主关门弟子,铸得一手好暗器,在门内颇有威严。 “几日是几日?”沅宸也由不得蒋彦唐赛过去,父亲派他来就是因为魔剑门终是请他们宽限再宽限,完全没有确切交货日期,他今日就要逼他们在六天内放下一切事物,先完成鬼影门的订单再说。 “我在这留六天,六天足够你们赶制完我门派的订单,六天后若我收不到货,别怪我不念同族之情。”他冷冷看着蒋彦,抛下一句话后,便甩袖走人。 蒋彦被他看得心里发毛,当他走后,蒋彦才发觉自己后背一片湿凉,他后怕地拭去额上的汗。 看来,这次遇上硬茬了。 “你你你,传令下去,所有人停下手中一切事务,全都给我去赶制鬼影门那批订单!” 第五十二章 是你吗?(上) 外面的雪很大,却依旧阻挡不了新年喜庆的气氛。爆竹声劈里啪啦,鼓声隆冬强的,闹市上空烟花绽放,地上人山人海,热闹之际。 江定民风彪悍,在这喜迎新春之际,闹市中最盛行以舞狮舞龙来贺岁。 鞭炮声中,却见那一条矫健的龙群穿梭于一俱俱火焰中,追逐着前方窜来窜去的火球,神勇无比,无所畏惧;又见那只雄壮的狮子踏过一根根高矗的梅花桩,步伐鬼魅,矫健无比。两者出神入化的演出惹得四周的观众一片欢呼,不断鼓掌。 “沅大少主,怎样,我们江定的舞狮舞龙团队不错吧。”蒋彦指着那只舞狮舞龙的队伍,兴致勃勃地介绍着。 今天是正月初一,江定闹市万人空巷,男女老少都穿着新衣裳出来逛花市,沅宸怎么说都是远来的客人,蒋彦身为魔剑堂关门弟子,就算再怎么不愿意和沅宸呆着,他还是要尽地主之谊,带沅宸逛逛,见识见识江定的繁华。 可是无论他讲得多么兴致勃勃,说得多么生动有趣,沅宸始终冷着一张脸,除了偶尔礼貌性回了几句“嗯”之外,几乎一句话都不讲,连一个表情都懒得露,这样搞得蒋彦有点自作多情,但就算吃了无数次瘪,蒋彦还是依旧笑脸迎上,对待沅宸那恭敬的态度可谓滴水不漏啊! “沅大少主,前面有一间面铺,在我们江定这很出名,不知你有没有兴趣去试一试?”蒋彦继续兴奋地推荐着。 在大雪天里走了那么久,沅宸确实也有些累,便轻轻点头,示意蒋彦带路前去。 见终于有一件东西能勾起沅宸这位冷脸王的兴趣,蒋彦连忙将他带到面铺中,甚是兴奋地为他一一介绍着那里最着名的面食,那积极,让沅宸身边的阿影都怀疑这面铺是不是蒋彦家开的了。 就在他们点完菜的时候,面铺楼上的客房里却传来了一阵打斗声,吓得隔壁客房的人慌忙逃窜出来,惊得楼下用餐的人也纷纷逃走,当然不免有些人是为了逃单的。 江定素来民风彪悍,像这样的打斗场景常有发生,特别是在这些接待五湖四海的食肆里,打架斗殴简直就是家常便饭,掌柜的也不慌乱,一边吩咐着人去将逃单的客人追回来,另一边自己则冒死走上二楼,进入那间客房里。 却听见一声可怜的惨叫,肥嘟嘟的掌柜被客房里的那个人狠狠踢出门,直接从二楼飞落向一楼,直直砸向沅宸所在的那张桌子上。 当肉嘟嘟的掌柜以万顷重的力量将要砸破那张桌子时,蒋彦可谓是吓得立刻弹开,弹得远远的,躲都躲不及,就连沅宸身旁站着的阿影也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只有沅宸依旧淡定坐在那,继续喝着那被未喝完的茶水,好像即将发生的事与他无关。 他眼角别了往下坠的掌柜一眼,伸出空着的手弹出一道力,轻轻松松便将快要掉下来的掌柜弹离了自己所坐的这张桌子。 也亏得这一弹,将掌柜坠落的势能给减少了,否则掌柜可能就不是单单的摔伤那么简单,摔成骨折都有份! “你个小贼,竟敢偷本姑娘的钱,活腻了吧!”客房里传出一个女子泼辣的声音。 依旧在喝茶的沅宸此刻却不禁一愣,一向淡定从容的他竟手一抖,使得杯中的茶水溅出了一点。 这蛮横霸道的语气,这灵动悦耳的声音,甚是熟悉…… 他惊慌地抬起头,看着那间房门大开的客房,眼中突然间满满都是莫名其妙的希望、期待。 是她吗? 安静了这么久的心在这一刻突然狂跳着,他目不转睛盯着那间客房,迫切想看见房间里那位泼辣的女子。 有一阵打斗声传来,只听“嘭”的一声,便见大开的房门内,一个瘦小的身影被踢了出来。 沅宸一惊,立刻飞身上前。 “啊啊啊!”女子尖叫着,原以为会摔到地上摔成重伤,不了却落入了一个强而有力怀抱中。 带着坠落的害怕,女子疑惑别过头,看向那个接住她的男子。 眉似剑,眼似星,公子世无双。 天啊,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 外面的依旧细细密密地下着,鞭炮声不停,欢乐声不断,在这喜庆的日子里,所亲之人都会团聚,所爱之人都会相遇。 一片轻柔落入怀中,沅宸望着那素色衣裳的女子,看过她那眉,那眼,那唇,双眼突然瞪大。 是她!真的是她! 她还是这般笑颜如花,美丽动人。 她回来了! 冷了十五年的脸终于露出了灿烂的笑容,那死寂了十五年的眼睛终于有回一丝光芒了。 双脚缓缓落地,在女子不解的目光中,沅宸抱住了她。 “阿夭,你终于回来了!”他紧紧抱着她,就像十五年前那个夜晚一样,不过这次,他不会再让她离开了。 十五年了,他等了十五年,找了十五年,执着了十五年,上天终于看到他的努力,听到他的祈求,将她带回到他身边了! 沅宸紧紧抱着女子,欣喜若狂笑着,完全没有注意到那女子一脸疑惑、惊恐、生气。 虽然他是帅,可是帅不代表能耍流氓啊! 女子狠狠推开他,很是生气说道:“你干嘛,耍流氓啊!” “阿夭,是我,我是沅宸,你的小元元。”沅宸依旧开心笑着,看着女子,很是迫切说着自己。 “什么沅宸小元元?我不认识你。”女子皱着眉毛,很是生气和不解,“还有,我不叫‘阿夭‘,我叫小玲。” “萧灵?” “是‘小玲’,上声‘小’,‘大小’的‘小。”小玲很是嫌弃看着眼前那个笑得有点傻的帅哥。 哎,人无完人啊!上天赐给这个帅哥一副好皮囊,也给了他一双耳背的耳朵啊! 笑容就像结了冰,瞬间冻在沅宸脸上,他不敢相信喊着小玲的名字:“小玲?” “对,小玲,全名小铃铛!”她笑着,笑颜如花,甚是灿烂。 不,不是…… 沅宸受挫般退后着,不敢相信看着小玲那抹熟悉的笑容。 难道她真的不是她? 不可能,明明长得一摸一样,就连那笑容,那神态,那语气也是一摸一样,就算人有相似,也不会相似到这种程度吧。 可是为什么她要说自己是“小玲”,而不是“桃夭”或者“萧灵”呢? 沅宸看着小玲,才发现她梳着两个发髻,显然一副刚刚及笄的样子,他猛地瞪大眼。 “你几岁?”他慌忙问着。 “我十五岁,怎么了,大叔?”小玲歪着头,不解问道。 第五十三章 是你吗?(下) 十五……十五岁? 桃夭在十五岁的时候离开了这个世界,十五年后,这个和桃夭长得一模一样的小玲也是十五岁? 沅宸坚信,世上没那么多的巧合! 可能阿夭还在生他的气吧,可能阿夭真的失忆了,不过没关系,只要她回来了,什么都行。 对啊,怎样都行…… 想到这,沅宸脸上再次爬上一抹柔笑,可是他这抹柔笑,在小玲的眼中,可不怀好意呢! 她感觉,这个大叔怪得很,还是先走为妙吧! “那啥,没事的话,我就先走啦!”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小玲提着裙子,刚想踏出一步,却见沅宸本来还在笑的脸突然黑了下来,说变就变,她的心被吓得一颤。 “你要走?!”沅宸生气地看着她,伸手看住了她的去路,“不许走!” 他再也不许她离开自己半步! “你谁啊你?莫名其妙?”被这么莫名其妙吼了一遭,小玲很是生气,狠狠拍开那只挡在她前面的手,怒道,“我走不走你管不着!” 嫌弃地别了他一眼,小玲哼地绕过他。 她还要去追那个抢她包袱的小偷呢! 可谁知她一转身,身后那个怪大叔竟胆大包天将她打横抱起,她吓得失声尖叫。 “你干什么,光天化日调戏良家妇女,你要不要脸?”突然离地,小玲很是害怕,下意识环住了沅宸的脖子,但一瞬间后发现不太对劲,便立刻松手。 她在沅宸怀里拼命吼叫着,手脚并用地挣扎着,就算摔死她也不要被这个怪大叔抱着啊! 看着这个在自己怀中挣扎的小人儿,沅宸竟微微一笑,那满眼的溺爱都要溢出来了。 果然是她,就连那挣扎的动作都一模一样。 在沅宸的怀里,什么难听的骂人的话话小玲都一轮嘴说出来了,难听得隔壁的阿影都不禁为这个小姑娘捏了一把汗。 天啊,主子不会杀了她吧?阿影害怕想着。 “你个臭流氓,你放开、放开我!放……哎?哎哎哎!”破口大骂的小玲突然感觉一阵天旋地转,世界突然倒转过来了。 脑袋瞬间充血,她才猛然发现自己竟然头朝下了。 他他他,竟然将她扛起来了?! “混蛋,放我下来!”腹部被压得生痛,小玲委屈得想哭。 “别乱动!”沅宸忍不住拍了一下小玲的屁股,笑着将她扛出面铺。 好久都没有听见有人叫他“混蛋”了,还真熟悉。 感觉到屁股一痛,小玲似意识到什么,脸刷的一下红了,红得比熟透的苹果还红。 他他他,竟然打她屁股! 从来没有人敢打她屁股,就连她奶奶也没打过! 羞辱!可耻的羞辱啊! “啊啊啊啊啊!你个变态!我要杀了你!” “跟我回去,我任你杀!”沅宸爽朗笑道,像在开玩笑,又不像是在开玩笑,“阿影,走了!” “……是,主子。”阿影甚是惊讶看着那千年冰沙的主子竟笑得像个傻子一样,吓得愣在原地,等他反应过来后,沅宸已经走远了。 一旁的蒋彦也甚是惊讶,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发梦。 气势凌人,冷到冰点,一个眼神就能看得他后背冒汗的沅宸,和此时笑声爽朗,欺负小女孩的沅宸真的是同一个人吗? “你个变态,我不要跟你回去啊!奶奶救我啊!” 第五十四章 犯太岁 小玲真的怀疑自己今年是不是犯太岁。 先是被一个剑灵缠住,死要将她带来江定,然后自己的房间遭贼人盗窃,银子啊衣服啊统统被抢走了,最后竟然还被一个怪大叔盯上,被硬生生给绑到了魔剑堂! 真的是祸不单行啊! “放我出去啊!”她已经趴在门前喊了好久了,喊道嗓子都快哑了,还是没人理她。 她好想哭,那个怪大叔把她绑到魔剑堂后就不见了,连口吃的都不给她,他究竟要干嘛啊! 难道是为了报复她? 可是她不就是砸了他的桌子,顶多就是毁了他吃饭的雅兴,大不了赔钱啊(虽然她现在没钱),干嘛莫名其妙将她囚禁在这啊? “放我出去啊啊啊!”小玲很是绝望拍着门。 这时,那把放在床上的剑突然闪过一丝光,随后剑中突然冒出了个淡淡的人影,虽然淡,但依稀看得见人的样子。 “小玲,你把我带回魔剑堂了!太感谢了!”那人影带着天生的哭腔,笑着说话都让人感觉淡淡的悲伤。 “呵呵。”小玲尴尬地笑了一下,随后转过头,继续拍门哭喊,“放我出去啊!” 她现在可不想留在这个有那怪大叔的魔剑堂里啊! “太好了,小玲,快,带我去见江河,就是魔剑堂的门主。”那人影有些迫不及待,直直飘到小玲身边,竟然当着小玲的面穿过了那扇门,那扇小玲怎么也打不开的门! “……”不公平啊!她也想出去啊! “琉璃,你别走,带上我啊!”眼睁睁看着那人影,也就是琉璃,穿门出了去,小玲又羡慕又着急,拼命地摇着那个门柄,试图将门给摇坏。 迫不及待的琉璃完全没顾及到小玲出不去,自己在走廊那飘了一段距离后,才被一股力量给拉回到房间里。 “你怎么不跟上来?”被拉回房间,琉璃瞪着她那水汪汪,我见犹怜地望着小玲,好像在责怪她。 “大姐,我出不去啊!”小玲欲哭无泪。 “那怎么办,你出不去,那把剑也就离开不了这间房,那我岂不是也没办法离开这了?”如果灵魂有泪,小玲想此刻琉璃一定会拿着那小姑娘的帕子在那哭。 “……你有办法带我出去吧?”带着一丝期待,小玲弱弱地问着。 “人家不过一只残缺的剑灵,哪有那么大能耐。这可怎么办啊?”琉璃难过得捂住了嘴抽泣,柔弱的模样仿佛风一吹就倒,那扭捏做作却又不失风韵的姿态活像戏台上的戏子,可她就是抽泣,连一颗泪都没流。 “大姐,你唱戏啊!”小玲很是头疼,她干嘛期待这只残缺的剑灵啊? 你说说,别人捡到剑灵都是那些英勇神武、法力高强、睥睨天下、唯我最牛的好队友,可是她小玲呢?捡到的剑灵却是一只玉软花柔、粥粥无力、望月叹气、听雨流泪的猪队友! 啥都不会,就只会伤春悲秋,还一直缠着她来江定,去魔剑堂。 她命苦啊! 她也不指望这只残缺的剑灵能帮上忙了,只好继续拍门喊叫。 突然,门外出现一个人影,小玲又惊又喜,连忙叫琉璃夺回到剑中,才大声呼叫:“外面是有人吗?是的话能放我出去吗?” 外面那人并未说话,可是门却被推开了,就在小玲以为自己倒霉的人生终于出现相助的贵人时,她看见推门进来的人,却是那个将她绑来魔剑堂的变态大叔! 她瞬间收起笑容,狠狠瞪了沅宸一眼。 沅宸也不生气,反倒溺爱看着她,在他眼里,此刻气得瞪大眼的小玲很是可爱,就像小猫一样,让他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 “喊了那么久,饿了吧?来,我给你拿了些吃的。”他语气甚是温柔溺爱,让小玲很是莫名其妙。 她嫌弃拍开他的手:“我都说了我叫‘小玲’,不叫‘阿夭’,你认错人了,快放我走!” 她清楚地看见自己说完这句话后,变态大叔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而且还莫名地悲伤起来,弄得她一阵心虚。 搞什么,明明她才是受害者,该悲伤的应该是她吧! 然而那一抹悲伤只是暂时性的,很快沅宸就又笑起来,好像没听见小玲方才的话没有那样,若无其事将她牵到桌子前,将一碟碟菜放在桌面上。 “快吃,凉了可就不好吃。”他温柔笑道,还很细心为她拉出了椅子。 还真别说,自从昨晚到现在,小玲可是一粒米都没下过肚,早就饿的肚子咕咕叫了。 再怎么说也不能和自己肚子过不去啊! 小玲舔了舔嘴巴,犹豫了一下,还是坐下了。 她迫不及待拿起筷子,看一看,满桌“红豆宴”。 什么红豆汤、红豆糕就算了,红豆蒸饭她也忍了,可是…… 那道红豆炒青瓜、红豆焖鸡是怎么回事? 这,能吃吗? 看见小玲一副不愿吃的样子,沅宸却喜出望外地笑着,好像这就是他所期待的结果。 “怎么,你不能吃红豆?”他又紧张又兴奋问着。 小玲转过头,看向了他,面露难色,缓缓放下了筷子…… 第五十五章 试探 “那个,大叔,你这是不是在报复我?”小玲放下筷子,看着沅宸,认真又奇怪地问着。 “不是,你为什么这么觉得?”沅宸柔笑着,细细为她剔去那盘红豆鱼的鱼刺,“你看我对你这么好,怎么会是在报复你呢?” 好……吗? 呵呵! “不是?”小玲不相信,冷哼一声,“那你为什么绑我回来,又为什么给我吃这些?” “怎么,你不能吃红豆?”沅宸却邪笑看着她,这抹邪笑在小玲的眼中就是嘲笑,“可是菜就只有这些了。” 还说不是报复她?! 他分明就是想折磨她! “不是不能吃,就是不太喜欢……算了!”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 肚子都饿扁了,还挑什么食! 她忍!先把肚子填饱再说! 小玲气嘟嘟拿起筷子,夹起一块红豆糕,将它看成是沅宸的脸,狠狠咬了一口,又一口,再一口,然后在口里嚼嚼嚼! 她将眼前所有的食物当作沅宸,誓要消灭这股恶势力! 化悲愤为食力,小玲刷刷刷两三下就将桌面上的菜扫了个精光,毫无形象,毫不客气,一点也不给沅宸留。 吃饱喝足,她看了看沅宸,却发现他甚是吃惊。 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饭量大吗? “哼,谢啦。”小玲更没有形象地打了个饱嗝,心满意足笑道。 “你对红豆不过敏?!”沅宸看着她,满眼不相信。 “过敏?什么来的?”小玲不解。她从来没听说过“过敏”这个词。 “就是你吃红豆不会浑身出红点什么的吗?”沅宸的语气听起来有些急切。 “不会啊,干嘛这么问?”小玲擦着嘴,很是奇怪看着沅宸。 “等等,你的眼睛怎么是红色的?”沅宸又以惊讶的语气连问着。 昨晚以为桃夭回来,他太过兴奋,兴奋到连小玲的红曈都没注意到,此刻看见小玲竟长着一双魔界的红曈,他内心一阵害怕。 “我是魔界的,很出奇吗?”小玲皱着眉,对于沅宸问的问题,她很是摸不着头脑。 “魔界!你是魔界的?” “对啊,你不也是魔界的吗,干嘛那么惊恐?”看着沅宸满眼惊恐,小玲很是不爽,更是不解。 这个大叔真的好奇怪啊。 沅宸没再回答她,他不敢相信看了小玲一眼,沉思了一下,然后却一句话也不说,便失魂落魄地起身离开了。 小玲都被沅宸这一下子笑脸相对,一下子满脸惊恐,一下子面露忧愁的奇奇怪怪的行为给弄糊涂了,不禁走了神,却因为这一走神而失去了一个逃走的机会。 “嘭”!关门声响起,将她的神拉了回来。 “……哎哎哎,等等,别关门,别关门啊!”小玲慌忙跑向门,可是门还是被怪大叔无情地关上了。 她又被锁在这房间里了! “大叔大叔大叔,你别走!先放我出去啊!”小玲连忙喊着,喊得那叫一个真诚迫切,可是沅宸还是走开了。 “啊啊啊啊!”她受挫地吼叫着,气得跺腿。 “小玲,别叫了,叫得人家心烦啊!”沅宸一走,琉璃别出来,她一出来不是安慰生气的小玲,反而捂着耳朵,面露病色,很是嫌弃说着。 “你……你……”小玲被她气得什么话都说不出了! 什么鬼,连一个残缺的剑灵都敢嫌弃她? 这都是些什么破事啊?! 她好想哭…… 第五十六章 陪我去逛逛 “嘭”的一声,昏暗的房间突然闪亮起来。 原本无聊到倒在床上睡觉的小玲被这一声爆炸声给惊醒了,她一睁开眼,看见房间闪过时而红时而黄时而蓝的光。 “嘭嘭嘭”!那是有人在烧烟花! 小玲最喜欢看烟花了,于是她连忙跳下床,跑到门边,将整个人贴在门上,希望能透过那丝门缝看到外面放的烟花。 没办法,那个怪大叔连个窗都不给她留,她想看烟花,只能透过门缝看了。 “哇,好漂亮。”透过狭小的门缝,小玲还是依稀看到部分七彩斑斓的烟花在黑夜中炸开,美得她忍不住赞叹。 可是她看着看着,眼前突然一片黑,还未等她反应过来,那她往死里贴的门竟然被打开了。 “……哎哎哎?!”门突然打开,失去支撑点,小玲这块贴在门上的狗皮膏药瞬间失去平衡,倾斜着往外冲。 原以为会扑倒在地,可没想到却撞到了一个怀里,小玲慌忙抬头一看,便见那个怪大叔一脸邪笑看着她。 她突然想起山下说书老头讲的采花大盗,帅且邪! “妈呀!”小玲心里尖叫着,一脸嫌弃并且害怕地推开了沅宸。 怀中突然落空,沅宸无奈一笑,却还是轻声调戏着:“你就这么着急投怀送抱吗?” “……啥?”小玲感觉被雷劈了,“大叔,你都一把年纪了,别那么自恋好不!” 大叔是帅,但是看起来也不年轻了,起码过了而立之年吧。 “我刚才是在看烟花,谁让你一声不啃把门打开了!”小玲不屑说着。 “看烟花?你想看烟花吗?”沅宸看着她那生气的小脸,柔笑问道。 “……哼!”小玲堵着气别过脸。 她喜不喜欢关他什么事! “陪我出去逛逛吧。”他说得甚是轻柔,还递给小玲一套折好的衣服。 “我才不要。”特地把“我”字拉长,小玲很明显表达出她的不爽。 “那好吧。”沅宸笑了笑,却威胁道,“那你就呆在这房间里吧。” 他正想把衣服收回去,小玲一听,立刻将衣服拿了过来。 “大叔诚意邀请,我怎么也要尊老啊,我去啊!”其一秒还不爽,此刻小玲满脸微笑迎上。 “不必,我又不老,不需要你尊敬。”沅宸露出得逞的笑容,伸手想拿回衣服,“姑娘不愿去,就不要勉强自己了。” “不勉强不勉强,你等我一下哈!”废话,她才不想整天被关在房里呢!而且只要出去了,她总能找到机会逃走。 以免沅宸反悔,小玲护宝似地抱紧衣服,一溜烟跑进房间,“嘭”地关上了门。 门外的沅宸看着小玲那鬼马机灵的样子,不禁轻轻一笑,那一笑,比春风还温柔。 回到房间,小玲才发现怪大叔给她的竟然是一条粉色的裙子,绣花很是繁杂,整条裙子看起来十分华丽,而她却最不喜欢这般鲜艳华丽的衣裳。 哼,果然是想耍她啊! 小玲狠狠地抓着衣服,咬咬牙,还是忍下怒火,快速换上这件厚重繁杂的衣裙。 那件衣服看起来就是厚度适中,但小玲一穿上身,那繁杂的绣花就像是沾在衣裙上的石头,整条裙子重得几乎将她往下压,一时间,她觉得自己不是穿了一条裙子,而是一块石头! 这么重,她怎么逃得快?怪大叔存心吧! 小玲简直恨得咬牙切齿,心里暗暗发誓等她逃出去后,一定叫奶奶回来打得这个怪大叔跪地求饶! 不过前提得逃出去! 第五十七章 牵手 她提着那又长又重的裙子来到床头前,正向拿起那把剑,琉璃却突然冒出来了。 “小玲,这衣服好漂亮啊,你要干嘛去?”看着小玲身上那裙子,琉璃两只眼睛简直要发光。 “琉璃,我等会跟怪大叔出去,然后找机会逃走。”小玲靠近琉璃,将声音压低,偷偷摸摸说着。 “逃?我不要,我要留在魔剑堂!”琉璃哪肯走,二话不说就闪回了剑里。 “哎呀,还敢顶嘴了!走不走可由不得你!”小玲气到叉腰,伸手想拿起那把剑,可是那把剑突然变重了,重得她怎么拔都拔不起。 “我不走!”琉璃带着哭腔,倔强道。 “走!”如果不是沅宸在外面,小玲早就大声怒吼了。 “不走!” “走!” 一人一剑灵就这样相互倔强了一刻钟,小玲最后举手投降。 “好,你不走我走,自生自灭吧你!”小玲恶狠狠说了一句,头也不转地走开了。 一开门,沅宸便看见小玲鼓着个腮帮子,气冲冲地走了出来,害得他还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惹小玲不高兴了,连忙跟上前,不安问道:“你生气了?为什么?” “关你什么事!”小玲怒吼他一句,“不是让我陪你去逛逛吗,走不走?那么多废话!” 连她的剑灵都欺负她,她活得太失败了!!! 沅宸一听她那暴躁的语气,连忙闭上了嘴,乖乖跟在她身后。 还是老样子,发起飙来没人敢靠近啊! 想到这,沅宸不禁一笑,仿佛一起又回到十五年前,他还是她的护卫的时候,真好。 其实小玲也就嘴上强硬,她又怎么可能真的抛下琉璃一个弱鸡剑灵在魔剑堂自生自灭呢?琉璃不可走,她也不能自己一个人逃啊! 恰逢新春佳节,江定闹市很是热闹,各种小摊小贩、酒肆食肆都赶着这日子大赚一笔,连瓦子里的卖艺人和看客都多了不少,简直可以说是人山人海啊! 一来到闹市,看着眼前这番热闹景象,小玲心中的不爽瞬间少了很多。 算了,反正逃不了,那就好好逛逛街,玩玩吧! 她笑着,正向冲进闹市和热闹融为一体,手却被身后的怪大叔给拉住了。 “你干嘛?”她的手完全被大叔的手给包住,又暖又痒,让她很不习惯。 搞什么,这大叔想吃她豆腐? 她挣扎着想把手抽出,可是沅宸反倒握得更有力了。 “人多,拉着,免得走散。”他吃豆腐吃得冠冕堂皇,不管小玲怎么不愿意,硬是拉着她走。 小玲挣扎许久都白费力气后,她也就认命,任沅宸拉着她了。 沅宸一席烫金黑袍,气宇轩昂,仪表不凡,俨然九天之君降临,而小玲则一身俏皮的粉色流仙裙,面容可爱,就如九天仙女下凡般,他俩手牵着手走在这闹市上,不知引起多少人的羡慕嫉妒恨了。 可小玲觉得自己简直丢脸丢到九天之上了! 她的清白,没了…… 都怪这个怪大叔! “大叔大叔!”在一间酒肆前,小玲将他拉停。 沅宸疑惑转过身,不解问:“怎么了?” “你看那只狗!”她突然兴奋地指着酒肆前那只看门的大狼狗,笑道。 那条大狼狗正盯着他们,一脸生人勿进,不然就咬人。 “怎么了?”沅宸不解,“你想要那只狗?想要的话我卖给你。” “……不是。”她买那只凶神恶煞的狗干嘛,“你不觉得这只狗很像你嘛?” 她是想嘲笑他,惹他不快啊! 第五十八章 桃花糖画 可是小玲并没看到自己预想中的怒色,反倒看见沅宸那张俊脸上渐渐浮起了一个笑容,他好像想到什么开心的往事,竟微微咧嘴笑着。 神经病啊,被人说是狗竟然还笑得那么高兴? 小玲有点后怕,悄悄退后着,尽量和这个不正常的大叔保持一定安全距离,可是她才刚退后一步,沅宸就莫名其妙抱住了她。 “你干嘛!”小玲彻底被他吓坏了,连忙推着他。 可是沅宸却死死抱着她,将脸靠在她的肩,闭着眼睛细细感受着属于她的温暖,那份消失了十五年的温暖。 是她,是她没错了! 就算她饮食习惯变了,就算她衣着品味变了,就算她名字身份都变了,他都认得她,认得她发飙的神态,认得她怀中那份温度。 “别动,让我靠一下,就一下。”他靠在小玲肩上,语气略带沙哑,似在请求着。 “……”不知道为何,听着他那伤感的语气,小玲竟不忍心推开他。 这怪大叔好像有点伤心,可是为什么他伤心,她会心疼? 她不知道,她只知道现在她真的不忍心推开大叔。 算了,反正也挺暖和,就当抱着个暖炉吧! 小玲环住他的腰,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这一抱,她才发现手感不错哎! 哇塞,这腰,这背,这胸肌…… 没想到大叔一把年纪,保养得好不错啊! 小玲狡猾笑着,搂着他腰的手越来越不安分了…… “你占我便宜啊?”后背传来沅宸调戏般的声音,小玲做贼心虚收回手。慌忙将他推开。 “你,你才占我便宜!”小玲恼羞成怒,绯红着脸骂着。 “好吧,是我占你便宜。”沅宸溺爱笑着,再次牵过小玲的手,“饿了吗,你想吃什么?” 一说到吃,小玲一脸兴奋,也不管沅宸又牵她的手,兴冲冲答道:“我想吃甜的!” 沅宸看了一下四周,却只发现只有一间糖画铺子是卖甜食,于是他便将小玲牵到那。 “小伙子,想要什么图案?”糖画铺子的师傅是一个中年男子,笑得很是亲民。 “师傅,我想自己画,可以吗?”沅宸礼貌问着。 “你会吗?”小玲和师傅异口同声。 可是沅宸没有回答,直接拿起勺子,勺了一勺金黄甜腻的糖浆,便在一方石板上花了起来。 “小伙子,练过啊!”看着沅宸那熟练的画技,师傅不禁赞叹。 这年头,喜欢吃糖画的人多,可愿意练这一门技艺的可不多了,有能力的年轻人要么想着打仗立军工,要么想着科考当当大官,甚至有些还想修仙成神,追求的路都不易走啊! “小伙子?师傅,他都而立了!”小玲无情揭穿沅宸的年龄。 “不会吧,看起来像刚弱冠的少年郎。”师傅惊讶道。 不得不说,沅宸真的一张娃娃脸,都三十几岁的人,脸竟还跟十五年前一般年轻,仿佛岁月不舍得在他身上留下一点痕迹,反倒为他的气质上增添了几分韵味,让他既有少年的英俊,又有中年的成熟。 有那么一刻。小玲好嫉妒,她不禁想自己三十多岁的时候能不能像大叔一样,依旧年轻呢? 任他们你一句我一句讨论着自己,沅宸始终一声不吭,默默画着,不久,一枝桃花糖画便画成了。 这枝桃花糖画,比十五年前他做的那朵更美,更灿烂,每朵桃花各有姿态,或绽放、或含苞,细致得连其中花瓣上的纹路都看得见。 “不错啊!”师傅欣赏着。 都说熟能生巧,这十五年来,他经常画糖画,为的就是有一天桃夭回来能吃上那次没吃成的桃花糖画,画多了,自然水平就高了。 “给。”沅宸将糖画递给小玲,谢过师傅并付了钱,然后才再次牵起小玲的手走了。 他牵得那么自然,自然到小玲都没发现。 “好漂亮。”小玲一边走,一边对着灯火欣赏那只糖画,真的忍不住赞叹道,“大叔,没想到你还会这个。” “你喜欢吃的话,我以后经常做给你吃。”他温柔笑着,看了一眼小玲,话语暧昧不清。 “……这个,经常吃对牙齿不好。”小玲讪讪笑着。 谁要你经常做给她吃,她才不会一直呆在他身边呢! 她想着,大咬一口糖画,甜蜜的滋味瞬间充满口腔,让她觉得自己快幸福到飞起来了。 果然,甜食能治愈一切不开心。 “好吃吗?”她没发现,沅宸在问她这句话时,他邪笑了一下。 “好吃!”由于咬得太大一口,部分糖片还留在嘴外,她说话说得含糊不清。 “我也想吃……” 一个大男人也要和她一个小丫头抢吃的?! 算了,怎么说这都是别人做的买的。 心不甘情不愿,小玲将手中咬了一半的糖画递给他,可是沅宸却摇摇头,在她不解的目光中,慢慢附身靠近她。 那张脸瞬间在她视线范围内放大,温热的呼吸吹来,吹得她大脑一片空白。 只感觉到整个世界都只剩下那双装满星星的眼睛,嘴中掉着的糖片被人轻轻咬了一下,双唇似乎被什么柔软的东西碰了一下,然后就她整个人就麻了。 心在那一刻砰砰乱跳,她的脸,简直比高挂的红灯笼,劈里啪啦的红炮竹还红。 “真甜!”沅宸意犹未尽地舔着嘴唇,嬉笑地看着她。 她的清白,真的没了! “啊啊啊啊!!!!你个臭流氓大混蛋!”小玲扬起手就是一个大耳光子。 第五十九章 刺杀(上) 所有人都又好奇又害怕地盯着沅宸脸上那个巴掌印。 是的,一个红红的巴掌印,就这样十分明显地印在沅宸那张万年不会融化的冰山脸上。 他们都很好奇,究竟是谁会有那么大的胆子,敢赏沅宸一个大耳光子,这不相当于在太岁头上动土,半夜提灯去茅房——找死嘛! 然而在一众不敢相信又十分好奇的目光中,当事人像没事人那样,自顾自拿着茶盖子拂着杯中的几点细叶,淡定自若,依旧那么有冷若冰霜。 “蒋彦,这都过去四天了,不知道你们魔剑堂能不能在剩下两天内交上我鬼影门的货?”他轻轻吹着杯中茶叶,语气冷得没有一点人情味,吓得蒋彦连忙移过那盯着他脸上巴掌印的视线。 “已经完工大半,这次一定能准时交货。”蒋彦连忙笑道,恭敬又不会让人觉得阿谀奉承,果真不愧是魔剑堂第一大弟子,未来掌门人该有的出事态度。 魔剑堂这代门主江河自年爱妻前去世后就决心不再聘娶,膝下没有子嗣,这样一来,魔剑堂门主之位是要传给蒋彦这个第一大弟子不可了。 “那就好。”沅宸淡淡喝了一口,然后把玩着那个青花瓷质的茶杯,突然嘴角一个上勾,带着满满的威胁意味朝蒋彦笑了笑,“希望这次你们魔剑堂不要再把我们鬼影门当傻子才好。” “鬼影门乃魔族之首,试问天下人谁敢拿鬼影门当傻子才行啊?”蒋彦面不改色,依旧笑得恭敬,表面功夫做得那叫一个滴水不漏。 其实继蛊魅门被灭后,魔剑堂就有意要和鬼影门争当魔族之首一位,尤其是生命之树被唤醒却消失后,魔剑堂就明里暗里一直在魔族内部收拢人心,暗地中伤鬼影门。 沅铭派沅宸前往魔剑堂,明则让他催货,实则是让他去警告警告魔剑堂,让他们把自己那点小九九给憋回肚子里。 只要有鬼影门在,魔族之首就不会更新易主。 沅宸并没有接过蒋彦的话,依旧保持方才那意味深长的笑容看着蒋彦,蒋彦也毫不退缩,也微笑看这沅宸,两人就这样一声不吭,相互笑看着。 在场所有人,除他们两个外,其他人后背直冒冷汗,他们似乎闻到了硝烟的味道。 就在场面一度僵持下去的时候,一个小厮突然冲了进来,满脸惊恐慌张地喊着: “不好了,有人想刺杀门主!” 小玲昨晚狠狠地打了怪大叔一巴掌,打完之后才发现原来大叔竟然是鬼影门的大少主,奶奶小时候终是和她说的吃人肉,喝人血,心狠手辣、无恶不作、铁石心肠、辣手摧花的鬼影门大少主沅宸! 最最最重要的是,奶奶说过,她们可是和这位大少主结过仇,而且仇很深,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程度,让她以后见到他都绕路走! 可是,她看了看自己的实力,又想了想怪大叔的实力,突然发现,好像只有她被杀的份啊! 原以为自己会死定,谁知等来的却是阿影把她给放了! “主子说,姑娘可以走了,想去哪就去哪,他不阻拦。”小玲认得,这个整天带着斗篷看不清样子的人是大叔的跟班——阿影。 “真的?”小玲不敢相信,大叔会那么好人? “千真万确,只不过主子说借给姑娘穿的那件衣服价格不菲,所以请姑娘偿还后再走。” “……如果那件衣服坏了,怎么办?”小玲突然想起昨天逛街时衣服被一个小孩拿着烟花给烧了个洞,忍不住弱弱问着。 “没事,赔钱就行。” “……”她哪有钱! “对了,主子还说,想必姑娘也没钱,所以还请姑娘呆在这,等把钱还了才走人吧!” “……”他故意的吧!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虽然姑娘出入自由,但还望在还清衣服的钱之前不要逃走。”阿影想了想,突然扔给她一块令牌,又说道,“这是鬼影门的令牌,你拿着,可保安全。” “那是他求我穿的,又不是我想穿,坏了干嘛要赖在我身上?”下意识接过仍来的令牌,小玲不爽地喊着。 小玲还想和阿影据理力争,可是阿影无视她所有愤怒,淡淡抛下一句话后就走了: “主子的话我已全带到,告辞。” 主子的话? 感情怪大叔至始至终都没想过要放她走啊! “啊啊啊!混蛋!”小玲正想怒摔杯子,阿影却突然回过头,淡淡地“提醒”了她一句。 “这是上好的青花瓷茶具,一套的,摔坏了一个杯子就毁了,而且也很贵。” 高举的手瞬间僵住,小玲咽了咽口水,朝呵呵冷笑几声,然后…… 她小心翼翼将那宝贝杯子放回原位,还拿袖子擦了擦,确认杯子毫发无损后才松了一口气。 憋屈啊!窝囊啊! 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沦落到连摔杯子都不配! “小铃小玲!”阿影一走,琉璃就从剑里面跳出来,兴奋地翘着兰花指拍手说着,“快快快,快带我去找江河。” “不去不去!”小玲趴在桌子上像条咸鱼一样,她正在悲哀着自己惨淡的人生,哪有心情陪琉璃去找人啊! “不要嘛,我求求你,求求你啦。”琉璃飘到她身边,将自己楚楚可怜的脸无限放大在小玲面前,带着柔弱的哭腔哀求着。 “得得得,都一个老阿姨,怎天买什么可怜!”小玲最看不得琉璃哭,就算知道琉璃是装的,她每次看见都会浑身鸡皮疙瘩全起来。 小玲摩梭着自己肩膀上的鸡皮疙瘩,然后拿过琉璃的剑,嫌弃喊道:“走啦,快跟上。” “小玲你最好了!”小玲真的不明白,为什么都琉璃都三十几岁的老阿姨了,还整天一颗少女心,天真无邪,究竟是谁将她宠溺成这般不问世事的天真烂漫? 她好羡慕啊! 琉璃指着小玲弯弯绕绕过几处长廊和阁楼后,最后将他带到了一个寝殿外。 那个寝殿上挂着一方写着“铅华殿”四个大字的牌匾,它比门内所有建筑都要大,都要华丽,一看就是门主的寝殿。 小玲手上的剑突然颤动,里面的琉璃似乎很激动,很是着急要见里面的某个人。 “你冷静点!”小玲觉得自己的手都快被剑给震麻了。 “小玲快进去,快啊!”琉璃听起来很是激动。 “行行行,别催!”小玲低声道。 第六十章 刺杀(下) 拿着沅宸给她的令牌,守门的人很快就将她放进去了。 被人领进大厅等候,小玲好奇地看着四周的布置,完全想不到身为魔剑堂门主的江河,自己寝殿的布置竟如此优雅,四处插着娇艳的画,墙上挂满山水花鸟画,不远处竟还燃着女子喜欢的熏香,这看起来完全不像是一个大男人的居住风格,倒像是女子的闺阁一般。 想必魔剑堂门主应该是个风情万种的帅哥吧! 小玲是这么想的。 “姑娘,找我何事?”身后传来一阵沧桑的声音,略带忧愁,小玲疑惑转过头,便见却是一个身穿素色衣袍,身形高大的男子走来。 他约莫四十来岁,满脸沧桑,面带愁色走进,但步伐甚是沉稳有力。 额……一点也不风情万种,反倒有种老父亲般让人尊敬的感觉。 小玲微微失落,但想他应该就是魔剑堂门主江河,便连忙辑了一辑,礼道:“见过江门主。” 当江河走进来那一刻,琉璃藏身的那把剑又突然剧烈震动起来,小玲都觉得自己快要控制不来她了。 “不必多礼……”江河走进,正向扶起小玲,却猛然盯上小玲手中所持的剑,双眼瞪大,惊讶问着,“这把剑怎么在你手上?” 他的反应太过惊讶,小玲不解地看着那把剑:难道这是魔剑堂的传家宝? “这个是我捡来的,不是偷的!”生怕江河误会,小玲连忙解释着,“如果这是你家的剑,那我还给你!” “琉璃剑,我终于找到你了!”江河满脸愁色瞬间消失,他笑着,欲接过那把剑。 剑身在那一刻猛烈颤抖,小玲连忙伸出另一只手握紧剑柄,可谁知她刚触碰到剑柄,那把剑就自己离开了剑鞘,飞了出来。 “哎哎哎?琉璃,你干嘛?!”小玲想甩手都来不及了,她感觉自己好像被琉璃控制住,拿着剑竟直直朝江河那刺去。 江河下意识一闪身,躲过了这触不及防的杀招,眼露怒色看着小玲,竟也拔出了剑。 “你想杀我?”江河不善地看着小玲。 “不,不是我,我没杀你啊!”冤枉啊,明明是琉璃想杀他啊! 可是小玲嘴上说着没想杀江河,行动上却依旧持剑击向他。 琉璃控制着小玲的手,舞出几招华丽的剑式击向江河,可是她的剑式真的只有华丽,一点杀伤力都没有,简直像唱戏的人在抬伤耍刀枪一样,在江河这个魔剑堂门主面前简直不值一提。 小玲内心呐喊着:大姐,你想杀人好歹认真点啊,你这闹着玩一样的剑式是闹着玩吗? “琉璃,你住手啊!”再不住手,她就要亡在江河的剑下了,“你别控制我,你若真想杀他,我帮你……啊!” 看着江河横劈一剑,小玲尖叫着,慌忙低下头,才躲过一劫。 “不行,我要自己杀了他!”剑里面的琉璃带着哭腔倔强道。 都这个时候了,这大姐怎么还这么倔强? 小玲好想哭。 “大姐你自己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别杀他不成反倒害我被杀……啊啊啊啊!”江河剑式太过凶猛,被控制的小玲完全招架不住,一边尖叫一边侧着头躲啊躲,手上的剑一点用也没,反倒成为拖累了。 大厅内的陶瓷花瓶全都炸裂,娇艳的花朵在刀光剑影中碎成片,撒向半空。 眼看着江河一剑又朝她刺来,她想侧身躲开,可是琉璃却控制她的身体迎着江河的剑倾去,似想趁此和他同归于尽。 “琉璃你疯啦!”要死啦要死啦! 原以为自己死定了,小玲害怕地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剑尖,害怕地闭上了眼。 可是预想中的疼痛并未传来,她突然感觉到一股力量将她用力一拉,来出了江河的攻击范围,紧接着,她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她害怕地眯开眼,看见的是满脸怒色的大叔。 沅宸眯起眼,脸上结冰一样看着江河,满眼怒色。 好险,如果他来晚一步的话,小玲可能真的被江河的剑给刺伤了。 想到方才惊险的一幕,他环住小玲的手不禁收了收,眼中的怒色更深了。 “师傅!”蒋彦紧张地跑到江河面前,担心问着,“听说有人要刺杀您,您没受伤吧?” 江河微微摇头,然后绕过蒋彦,同样一脸怒色看着沅宸,质问道:“沅大少主,此女持着你的令牌进来,却要刺杀我,你怎么解释?” “不是我,是这琉璃要杀你。“小玲惊魂未定,但还是硬着脖子看着眼神不善的江河解释着。 “琉璃不过一把剑,怎么杀我?”江河不相信,怒问。 “不,不是,琉璃不是一把剑。”她是剑灵啊! 可是小玲话还没说完,她就被沅宸拉到身后护着,一时间一个强壮的背影挡在自己面前,小玲突然觉得很安心,一时觉得就算解释不清,她也不用害怕了。 沅宸朝小玲微微一笑,甚是温柔,可一转过头,对着江河,他脸上再次结冰。 他不语,就是看着江河,眼神仿佛在警告江河,离小玲远点。 江河被他看得莫名其妙,明明他才是受害者,怎么在沅宸眼里他倒成了迫害者了? “沅大少主,你这是什么意思?”江河可忍不下这口气,持剑指向躲在沅宸身后的小玲,责问道,“你难道想护着这个要杀我的人嘛?” “是又如何?”沅宸不屑一笑,依旧将小玲护在身后。 “我都说了不是我要杀你!”小玲倒是抓住江河话语的重点,歪出头,不爽道。 “很好。”江河完全没理会小玲的话,直直下领道,“来人,将她给我抓起来!” “我看你们谁敢!”仿佛万年冰山地震,沅宸一个怒吼,吓得那些欲上前的魔剑堂弟子全都愣在原地了。 小玲也被沅宸这一怒吼给吓得心猛跳了一下,条件发射捂住耳朵。 妈呀,大叔发起火来好可怕,看来她以后还是少得罪大叔吧! “沅宸!”江河气到直接叫沅宸的全名,“你这是要和我魔剑堂作对吗?” 沅宸不屑笑着,语气甚是不可一世:“是又如何?” “你……” 眼看着双方真的要打起来,藏在剑里的琉璃突然从剑闪出,飘落到江河面前。 “要杀你的人不是小玲,是我!”带着哭腔,琉璃悲戚又愤怒地说道。 看着眼前那若隐若现的魂魄,江河突然瞪大了眼,手中紧握的剑直直掉落在地。 他不敢相信看着琉璃,眼中竟渐渐闪出泪花,许久过后,他喜出望外地笑了,笑得那么开心、高兴、兴奋。 “是你吗,阿凤?”他是那么的小心翼翼呼唤着。 第六十一章 负心汉(一) 却听见一声戏腔传来。 “你这个负心汉~~”琉璃捏起兰花指,含泪指着江河,悠扬婉转唱着,戏腔带着哭腔,似在述说心中的怨恨。 “阿凤,真的是你!”听着这戏腔,江河含泪笑着,他想抱住面前的琉璃,可到最后,却是扑了个空。 他不敢相信看着自己扑空的手,脸上的喜悦瞬间消失。 “阿凤……”他沙哑着,伸出手想靠近琉璃的脸,可是琉璃却含怨避开了他。 “你~终将负了我~”琉璃继续唱着,带着满腔的怨恨,化为这一曲。 “阿凤,你为什么这么唱?”听着琉璃满腔怨恨,江河很是心痛,但更多的是不解,“你祭剑后,我有想过救你,可是,可是我没用,不仅救不了你,反而把琉璃剑给弄丢了。但是我没有辜负你,这两年来我一直在找琉璃剑,一直在找你啊!” 多少个日日夜夜,他被阿凤的突然离去折磨得快要发疯了,他不停地去找阿凤祭的那把琉璃剑,就是希望能将她找回来,可却不曾想回来的阿凤却如此怨恨看着他,像看仇人一般。 含泪的目光突然变得凶狠,平时低声细语的琉璃此刻却破着嗓子朝江河怒吼道:“你还有脸给我提祭剑一事!” “我……” “如果不是你,我会被困在这把剑里不见天日?”她怒吼着,声音尖且细,就像紧绷的弦一样。 她想起了那天,火光之中她看见的那副丑恶的嘴脸。 “我早该知道,在你心中,铸剑比我更重要,可是我怎么也没想到,你竟丧心病狂到为了铸成神剑,连自己的妻子也愿牺牲!” “什么牺牲?你不是自愿祭剑的吗?”江河惊讶道,不敢相信望着琉璃。 那日,他如常上山采矿,可是当他回门后,门内弟子却告知他阿凤竟跳入铸造琉璃剑的炼池中,为琉璃剑的铸造牺牲了。他当时害怕极了,连忙跑去炼池,却发现琉璃剑已经练成,阿凤回不来了。 他还曾怪过阿凤,为什么那么傻去祭剑,为什么要抛下他,难道她不知道,他宁愿神剑练不成,也不愿她离开他啊! “什么自愿,明明是你推我下炼池的!”琉璃怒吼着。 “我没有!”江河彻底惊呆了,“那天我一会门,弟子就告诉我你自己祭剑了。阿凤,你相信我,我没有伤害过你,更没想过让你去祭剑!” “你以为单凭你一句话我就相信你吗?我不傻!我不再是那个任由你骗的阿凤!”琉璃哭喊着,那一幕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成为就算她死后也无法忘却的噩梦。 “那我要怎么做你才相信我?”江河悲痛道。 “除非你死!” “……好!”如果真的要他以死明志,那他就去陪她! 话语一落,在众人来不及反应之时,江河拾起地上那把剑。 “不要!”小玲害怕到尖叫,正想出手阻止,不想沅宸快了一步出手。 他抛出一枚飞镖,可惜江河早就一剑抹到脖子上,见血了,他的飞镖只能阻止那把剑真的要江河的命。 虽没真划破喉咙,可是血还是流得不少,他伤得可不轻,都无力倒在地上了。 “江河!”琉璃怎么也没想到江河真的以死明志,也被吓着了,她慌忙飘到江河身边,想伸手去捂住他那飙血的脖子,可是剑灵也是魂魄,碰不到凡胎肉体。 沅宸沉着脸走去,点穴为江河止住了血,再为他输入自己一部分灵气,这才将江河从鬼门关那拽了回来。 第六十二章 负心汉(二) “你们还愣在这干嘛,叫大夫啊!”看着魔剑堂一个两个吓得呆若木鸡,特别是身为第一大弟子的蒋彦竟也愣在那,小玲很是着急吼着,她这一吼,蒋彦才反应过来,慌忙传令门内的全部大夫过来。 江河血是止住了,命也救回来了,可是却因失血过多昏迷,琉璃,这个方才还对江河恨得咬牙切齿的女人,此刻竟泪汪汪看着床上脸色苍白的江河,守在他身边一刻也不愿离开。 本来今天不自量力刺杀江河,琉璃这个残缺的剑灵早就灵力不支,魂魄都闪啊闪的,可是她就是不听劝,不肯回去琉璃剑里面休息,怎么也要等江河醒来才肯走。 “得,你不肯回剑里休息,好歹也过来吃点东西,不然真的就魂飞魄散了!”小玲知道自己劝不了琉璃,便只好寻来一个香炉,拿了几根香烧给她“吃”。 琉璃拖着虚弱的魂魄飘到桌子前,浅浅地吸了一口香,便又唉声叹气起来。 “怎么了,你不是想他死吗?”看着琉璃那哀愁的样,被骗的小玲忍不住挖苦。 她真的搞不懂琉璃! 捡到琉璃的时候,琉璃就只告诉小玲一个名字,然后就每天缠着小玲带她去江定,去魔剑堂,去找江河,那时她是多么期待,仿佛很思念江河一般,可是当小玲真的将她带到江河面前,她却一反往常,突然要杀江河,好像恨透了江河,想要他死那样,但当江河真的愿意赴死时,她又后悔了,伤心了。 小玲真的想不明白,琉璃对江河的感情究竟是恨,还是爱? “小玲,对不起。”琉璃低着头,泛着泪花,哀伤道,“还差点害了你,对不起,可是我真的没想过要他的命,我……我就是气不过,我……” 她说着说着,竟被自己内心的矛盾给急哭了:“我想过要杀了他为自己报仇,可是看他真的倒在我身边时,我才发现原来我自己根本看不了他离去,我想恨,可恨不起。” “所以,你到现在都认为,是江河杀了你?” 琉璃虚弱摇着头,她不知道。 “那现在你能跟我交代交代事情的经过了吧。”小玲无奈一叹,问道。 “小玲,其实我骗了你。”琉璃弱弱道,“我不叫琉璃,其实我叫……” 琉璃话还没说完,小玲便笑道:“你叫凤楼莘,江河的亡妻。” 其实通过江河刚才那声亲昵的“阿凤”,小玲几乎就可以判断琉璃就是一年前突然亡故的魔剑堂门主夫人,江河亡妻——凤楼莘。 “是,我是凤楼莘,但我还有另一个名字。”她看着依旧昏迷的江河,语气淡得就像桌上的一缕烟。 “什么?还有一个名字?”小玲惊讶道。 “嗯,其实我的真名叫流歌。” 流歌? 在小玲仅有的知识量里,流一姓氏多存在于元丰一代,她印象中只记得琴星门门主流华是姓流的,从来没听说过流歌这号人物。 不过琉璃既然选择隐藏自己“流歌”一身份,又一“凤楼莘”嫁入魔剑堂,想必“流歌”这个名字自然是不同凡响的,有可能是个忌讳。 “你不知道也不出奇,毕竟你那么年轻。”琉璃微笑着,“三十年了,流歌这个名字在四界消失了三十年了,想必现在的小一辈已经认不得流歌了吧。” “三十年?!”那难怪她没听说过,三十年前,别说她还没出生,想必她的上一世还在牙牙学语吧! “对啊,三十年了。”她淡淡说着,眼中闪过一丝笑意,那柔和的眼神似看见了三十年前那个风华正茂的自己,“三十年前,我还是琴星门的大少主,流华的姐姐,流歌。” 她笑得岁月静好,回忆起来那段被岁月洗礼过的记忆。 三十年前…… 第六十三章 负心汉(三) 元丰地处中原南北交界处,临近帝都,依山傍水,人杰地灵,是人界文明起源地之一,孕育了中原最古老的文化,乃名不虚传的“文化大都”。 元丰驻扎着两大仙门,北有玄音门、南有琴星门,两大仙门都修习音律,一笛一琴扬名四界,使得这一文化大都成为中原音乐发展最快之地,可以说是引领着中原乃至四界音乐发展。 以琴音为武器闻名的琴星门在这一辈中诞生了一个古琴怪才,名唤流歌,她三岁便弹得一手好琴,五岁便编出一首名动中原的《敬魂曲》,十岁便唤醒了上古神琴凤鸣,成了千年后第二位凤鸣琴的主人。 可是,就这么一位古琴怪才,喜爱的偏偏不是那高山流水的琴音,而是那街头上咿咿呀呀的戏腔,她觉得这些接地气的民间音乐才有人的气息,才更震撼人心。 她偷偷请教于山下的一个戏班,一有空便跑去那学习唱戏,并给自己起了一个戏名——凤楼莘。 由于不是戏班弟子,她学的功夫很浅,本来是没法登台的,可是班主见她学得不错,并且真的喜欢唱戏,便破例一次,让她这个外门弟子登一次台当个配角,虽没半句台词,但流歌当时也乐开花了。 也就那一次登台,她和江河认识了。 在台上一众粉墨登场的生、旦、净、丑中,江河不知道为什么一眼就看见了默默站在舞台角落的流歌,或许是她神态比那花旦更见柔弱有风情,或许是她那一身不可掩盖的仙气,反正戏唱完后,他就到后台找到了流歌,想请她到自己门中唱戏。 当时的江河还是魔剑堂少主,他虽不是戏迷,但魔剑堂中却有不少弟子喜欢看戏,特别是他父亲,正值父亲大寿,江河到江定寻一是想寻一戏班子到门上给父亲唱戏祝贺,二是想求一人帮他铸剑。 “你确定要请我到你门内唱戏?”那个柔弱的女子还未卸妆,和后台其他女子别无二样,但江河认得她那双半分柔弱半分风情的眸子。 “确定,不知姑娘是否有空?”江河微微点头,礼道。 “这不是有没有空的问题,而是你请不请得起我。”女子笑着,宛若盛开的海棠花,又媚又怜。 江河淡淡一笑,自信道:“姑娘,尽管出个价,我魔剑堂定能付得起。” “那恐怕得拿你整个魔剑堂来换才行呢!”女子笑着拂过鬓发,笑道,“我要是去了你魔剑堂,恐怕琴星门得拆了魔剑堂不可。” 女子话外有话,江河不解眯起眼:“姑娘,您是?” “琴星门大少主,流歌!”逗着江河这个木头呆子,流歌觉得很是有意思,特别是看着自己表明身份后江河那惊讶的表情,她更是开心。 “流歌!”江河虽然惊讶,但却比流歌还高兴笑了,“那就更要请您跟我回门一趟了。” “为何?”她才不要,被娘亲发现她跟一个魔族人走了,她准掉一层皮。 除非她是被他绑走吧,娘亲才不会计较。 “在下正在铸造一把一品灵器——琉璃剑,需要流大少主在铸剑时弹奏您的《敬魂曲》,为琉璃剑洗去世间纤尘。”江河辑了一辑,请求道。 流歌当然不会同意,转身便把他打发走了,谁知江河是个执拗的人,天天守在琴星门或者戏班里,天天求着流歌跟他回去,帮他铸剑,就这样,他侯了流歌整整一个月,连自己父亲的寿宴都忘记了。 直到有一晚,他竟胆大到潜入琴星门,趁流歌在一月色池莲花旁练琴时把她给打晕绑了回去魔剑堂! 没错,是打晕了装在麻包袋里连夜抗回魔剑堂,流歌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堂堂琴星门大少主,怎么说也是一个仪表端庄,仙资卓越的小仙女,竟被以如此狼狈粗鲁,毫不怜香惜玉的方式绑到敌人的阵营里。 醒来后流歌生了一段时间的气,怎么也不肯贡献自己的琴音,后来在江河又一番死缠烂打、威逼利诱(其实更多的是利诱,因为江河答应为她在江定修个舞台,让她当角儿上台唱戏),下,流歌勉强答应了。 第六十四章 负心汉(四) “那便是我和他相识的过程。”琉璃笑着继续说道,“我帮他铸成琉璃剑,他也兑现他的承诺,为我在江定修了个华丽的舞台,替我请来了最好的戏班子,我在他给我的这个舞台上唱出了人生第一场戏,那时候,听着台下的喝彩声,我真的觉得自己就应该生在这通俗的舞台上,而不是生在那被人供奉的古琴上。” “江河是唯一懂我的人,铸剑完成后,他虽将我送回琴星门,可一有空他就会来戏班子找我,他请我为琉璃剑弹琴,我便请他听我唱戏,一来二往间,情愫就这样浓了起来,等我两发现时,已经非君不可。” “可是仙魔相爱,注定不为仙界、魔界所容,我为了和他在一起,断了于琴星门的关系,毁了修炼了数十年的琴音,并且洗去一身灵力,成了一个普通人,化名为一个名唤‘凤楼莘’的戏子嫁入魔剑堂,从此,我只为他一人唱戏,可是……”她泪眼一合,泪珠便滑落,却在落地之际消失,她睁眼之际,满目苍夷。 “总角之宴,言笑晏晏,信誓旦旦,不思其反。爱情开始前所有的话都是糖,甜但久不了。婚后,他依旧沉迷于铸造神剑,很少会有时间陪我,他曾经为我在魔剑堂里建了一座莲花池,说要在这莲花池旁听我唱戏,可是到如今,这个承诺未曾实现。” “我知道,男子该胸怀大志,不该沉迷于儿女私情。他沉迷铸剑没打理门中事务,我便尽我能力替他打点好一切,尽自己妻子的责任,只要他能对我一心一意便足亦,直到前年的冬季,他觅得琉璃剑铸造最后一卷残卷,说要以绝世之音的载体者祭剑,方能修成琉璃剑魂,琉璃剑才真正问世,可那绝世之音的载体者,说得不就是我吗?” 说到这,琉璃泣不成声,她依旧记得那天寒冬腊月,家人团聚之时,江河将她叫去琉璃剑的炼池,趁她不注意,从她背后将她推入炼池中,在火光将她湮灭的最后一刻,他看到的是江河那张笑得扭曲的脸。 “他终究爱剑多过爱我。”琉璃悲叹道。 “原来,你是这么想我的吗?”不知道什么时候,江河醒了,他看着琉璃,虚弱又失望地问道,“原来你一直认为,我爱剑多过爱你吗?” “阿河!”见江河醒来,琉璃破涕而笑,着急地飘到他身旁,看着他,似不愿再离开他。 “阿凤,我真的没想过牺牲你,前年腊月那天,我早早就上山采矿,直到旁外才回来,一回来就听到你要祭剑,我想救你都来不及了!”江河也不顾自己身上的伤,坚持做起来,看着琉璃,认真道,还发誓了呢。 “可是,那天我看见确实是你推我下炼池。”琉璃含泪疑惑道,“怎么会这样?“ “我觉得应该有人在搞鬼!”一旁的小玲插嘴道。 “小玲,你有头绪吗?”琉璃很相信小玲,带着泪光从满期待看着她。 “有一点,不过现在不是讨论这个,你先和江门主好好叙叙旧,将你两的感情问题先揭开吧!”小玲道。 两人听着,不禁羞愧得底下了头。 是啊,这件事怎么说起因就是他俩感情间产生了不信任。 小玲看着他俩低着头愧疚的样子,她就知道自己是时候离开这房间,给这对老夫老妻一点私人空间解决两个人间的问题。 踏出房间后,小玲绕着江河寝殿的花园走了好久,她看着天上的明月,心里那股心绪有点乱,想找个人帮她理一理,可她第一个想到的,竟然是怪大叔! 鬼影门专门做消息的买卖,四界哪怕一个下九流门派的祖宗十八代干过些什么他们都能查出来,想必应该知道有关琉璃剑的事情吧! “算了,反正他是鬼影门大少主,实力应该不会拖后腿的!”为了琉璃,小玲赴死般走向沅宸的客房那。 第六十五章 引蛇出洞(一) “大叔,大叔?”小玲轻轻拍着门,猫着腰想透过门缝看里面有没有人。 外面开始飘着细雪,小玲站在门外等了有一会,可是房间内依旧没有动静,风雪吹过,她在外面冷得瑟瑟发抖,裹了裹自己的斗篷。 “大叔在吗?”小玲狐疑着,这么晚了,难道不在房间? 许久,房内突然传出“嘭”的一声,好像有人摔倒在地了,而且摔得不轻的样子。 “大叔?大叔!我进来啦!”小玲有点不安,疑惑着推开门,一进去看见的却是人倒在了浴桶旁。 整个房间冒着雾气,雾气袅袅中,她只看见那人一席湿透的单衣倒在地上,发梢湿透垂在肩下,当门外风雪吹入,吹散几丝雾气后,那席湿透的单衣透如蝉翼,透明到小玲都能看见趴在地下那人流畅的腰背线条。 一股血气涌上,不知是不是房间雾气太过太热,小玲只觉浑身一热,脸“刷”地一声红了。 听见有人进来,沅宸迷糊中抬起头,眼神迷离望向前方站着的人,待看清来人之时,他猛地瞪大了双眼。 四目相对之时,空气安静得可怕。 “啊啊啊啊啊!!!!”小玲一顿尖叫,捂着眼落荒而逃。 天啊天啊天啊!她看到了什么?她看到了什么啊! 一想到那湿透的单衣,滴水的发梢以及沅宸慌乱间抬头那迷离的眼神,小玲就只感觉头昏脑胀,任风雪怎么吹都吹不掉脸上的滚烫。 她不纯洁了!她会不会生眼针啊?! 小玲捂着自己那发烫的脸,在门外傻的那样吼叫着。 “行了,别叫了,你想把整个魔剑堂的人都引过来吗?”房门再次,沅宸倚在门框边,嬉笑着看着门外不断跺腿的小玲。 他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袍,腰带松垮垮搭在腰上,隐隐约约间还能看见胸膛间露出的一片白皙,再加上他那微挑的嘴角,整个人在这风花雪月下格外邪魅。 如果说平时的沅宸就像一座冰山一样生人勿近,此刻的他却像一朵彼岸之花邪魅诱人,带着危险和美丽盛开在这黑夜中。 “外面冷,进来吧。”他竟然还邪笑着朝小玲勾了勾手! 妖孽啊! 小玲咬着手指,别了一眼沅宸,犹豫了一下,还是挪着脚跟他走进去了。 “坐吧。”他给小玲倒了杯热茶,示意她坐下后,自己绕过屏风拿了条毛巾,胡乱地擦着自己那乌黑修长又湿哒哒的头发。 小玲还是第一次见沅宸披头散发的样子,她不禁迷住了,好久才回过神。 “……那个,我想请你帮个忙。”小玲慌忙回过神,喝了一口热茶,才勉强将自己的心平下来。 沅宸走来坐下,一手擦着头发,一手为自己倒了杯茶,他边喝边笑问,语气很是开心:“说吧,什么忙?” “我想请你帮我打探一下有关琉璃的事。”见他心情不错,小玲感觉有戏,边连忙巴结地为他续了一杯茶。 “怎么,她没告诉你她真名叫流歌,化名为凤楼莘嫁入魔剑堂吗?”沅宸拾起盖杯,细细地品着小玲倒给他的茶,脸上的高兴是完全压抑不住的。 “你怎么知道?!”问完后,小玲就后悔了。 人家堂堂鬼影门大少主,当然知道琉璃的真实身份,她这不是废话吗? 如果沅宸连这一点都不知道,那她干嘛还来找他帮忙? “怎么说我也是鬼影门大少主吧。”果然,他真的这么笑怼小玲。 “也是也是,鬼影门好歹也是四界内数一数二的情报局,当然知道这些事,而且知道的还有更多吧!”小玲巴结笑着,眯起的眼睛就像小狐狸一样,“那大叔你知不知道江河到底有没有推琉璃下炼池祭剑?” “所以,你这是在求我?”沅宸邪笑着看着小玲那机灵样,长发微湿垂过脸庞,别有韵味。 “……求你求你!”小玲讪讪笑着,双手交合放在额前,求道。 可是,沅宸却直直将那擦头的毛巾扔搭在她指尖上,挑挑眉,奸诈道:“那你给我擦擦头发。” 第六十六章 引蛇出洞(二) “……行!”不就擦头发嘛,她擦! 接过毛巾,小玲绕到沅宸身后,忍着怒气,咬牙抓起他一把头发,拿着毛巾狂擦一把,简直把沅宸的头发当成生火的火石,用尽吃奶的力擦着,誓要将他的头发给擦出火不可。 让你使唤我!让你使唤我! 原以为沅宸会忍不住痛而叫她停手,谁知沅宸竟一直柔笑着,任她如何摧残自己的头发,一句抱怨的话都没说过。 小玲也感觉这样对沅宸没用,吃力还白费,于是手上的劲慢慢减了下来,渐渐的还真的认真起来给沅宸擦他那湿漉漉的头发。 乌黑修长的头发滑过她的指间,她头一次发现原来男子的头发也是这般柔顺,甚至沅宸的头发比她的还要柔顺! “据我手头上的情报,江河自从娶了凤楼莘后便从未纳妾,即使凤楼莘几十年来无所出,他依旧宠爱凤楼莘,魔族内任何重大场合他都会带上凤楼莘出席,而且凤楼莘出事那天江河确实是替我父亲上山采矿,以我所见,江河没有杀害凤楼莘。”沅宸闭起眼,细细说着。 “可是琉璃说她确实看见江河将她推进炼池。”小玲漫不经心替沅宸擦着头,满脑疑惑。 “她确定那是江河嘛?”沅宸转过头,看着小玲,认真问道,“四界上有易容术,更由人皮面具,如果不是熟人认真观察,易容者便能瞒天过海。” “她说是坠下炼池前一刻的一别,看见江河站在了炼池边,这么说,也有可能是有人故意易容成江河推她下炼池咯!”小玲恍然大悟,“可是那人是谁?” “虽说鬼影门以刺探消息为生,可也不可能真的能在每个地方角落里安插天眼,加之凤楼莘祭剑一事没有引起过大轰动,鬼影门自然不会怎么注意。”沅宸低头沉思,“我手上的情报也有限,唯一能确定的就是江河没有杀害凤楼莘。” “能将琉璃引到琉璃剑的炼池,还敢在魔剑堂内杀害门主夫人,这个人势力一定不小。”小玲皱着眉,不安思考着,“而且他易容的和江河一模一样,连琉璃都没分辨出来,想必他应该很熟悉江河。” 看着小玲那沉思到忘我的样子,沅宸弹了弹她额头,嬉笑问道:“怎么,你看起来很关心凤楼莘,你可别忘了,她骗了你,还想借你手杀江河。” “啊,你干嘛!”被人打断思路,小玲很不爽叫着,她捂着头,嘟嘴道,“是,她是骗了我,但怎么说她都是我认识的第一个朋友,而且我看人很准,琉璃这个老阿姨是做作了点,但心地好得很呢!” 哪像你这个变态大叔! “那你想不想帮凤楼莘找出凶手?”她没发现,此刻的沅宸笑得像等待猎物进笼子的猎人。 小玲毫不犹豫点头,小鸡啄米般:“想,大叔你有办法?” “有啊。” “什么办法!” 沅宸不着痕迹地笑了一下,他突然抓过小玲的手,在她来不及反应之时,一把将她拉到自己怀里。 只觉手上一阵冰冷,小玲还未反应过来,一股力量便将她拉去,她猛地坐到沅宸的膝上,掉进了他的怀里。 一股寒气冒上,沅宸的怀冷得出奇,冷到小玲感觉自己不是坐在一个人的膝上,倒像是坐在了一块冰块上! 天啊,大叔浑身怎么冒寒气那样冷? “你干嘛?”小玲想把手挣脱出来,可是沅宸却邪笑着,是放开了她的手,却耍流氓般搂住她的腰身,硬是靠近她。 距离是如此的近,近到彼此都能听到对方的呼吸声了! 此时正值寒冬腊月,本来小玲穿得暖暖的,足够御寒,可是此刻被沅宸抱着,她浑身突然冰寒,感觉自己找死般抱着一冰坨子,浑身一激灵,她冷到打了个喷嚏。 似乎意识到什么,沅宸立刻放开她,快步走进屏风后,捣鼓了一阵子,才走回来,回来时,他手上还抱着个汤婆子。 “给,捂上,别凉着。”他面露愧色,将汤婆子塞到小玲怀里。 “……谢谢。”看着沅宸突然对自己那么好,小玲很是狐疑,犹犹豫豫接过了汤婆子。 可是,就在她从沅宸手上接过汤婆子那一刻,沅宸那个怪大叔又拽了她一把,又将她拽到自己膝盖上,又抱住她的腰身坐下了。 流氓啊! “现在暖不暖和?”沅宸双手不轻不重环住小玲的腰身,力道不会弄疼她,却也让她逃不了。 还真别说,在沅宸怀里,小玲确实感到很暖,感觉就像在冬日里抱着个暖炉般舒服,让人想睡觉。 她不禁点头,可立刻觉得不对,慌忙摇头:“不暖,你放开我!” 睡什么觉,她想什么啊! “那你不想知道我有什么办法了?”沅宸靠向了她,满脸邪笑。 “……想,你快说!”来求怪大叔前,小玲已经做好被欺负的准备了。 算了,不就是抱一下嘛,就当被个大暖炉抱着吧! “先叫我一声‘小元元’来听听。”沅宸眯眼笑着,语气甚是诱惑人心。 “什么鬼,不叫!”耳朵痒痒的,小玲嫌弃地别过头。 “叫!”带着几分霸道和几分撒娇,沅宸收了收搂着小玲腰身的手,将自己那笑得犯规的无限放大在小玲面前。 妈呀,这怪大叔是在向她撒娇吗? 小玲嫌弃别过头,连忙拿手推开他那想靠近的脸。 “小元元!”她这三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冒出来的,“好了,快告诉我你的办法!” “你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沅宸倒是得寸进尺了! 哎呀,给你三分颜色你就想开染坊了啊!你还真以为本姑娘好拿捏是吧! “你休想,你个死流氓!”小玲扬起手,又准备一个大耳光子给沅宸。 沅宸邪邪笑着,腾出一只手直直抓住小玲扬起的爪子,然后趁她不注意,飞快地往她那粉嫩的小嘴上啄了一下。 蜻蜓点水般轻柔,但也算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吻啊! “你你你……”看着沅宸一脸得逞,小玲简直要气疯了。 “我们可以来一招‘引蛇出洞’。”占完便宜,沅宸很是高兴地说道。 第六十七章 引蛇出洞(三) “实不相瞒,在下习得一秘法,能透过死灵查看此人死前事迹,只要我们将门主夫人的灵魂全部从剑中唤出,我便有办法透过夫人的灵魂,回到夫人祭剑的那一天,探查谁才是凶手。”在魔剑堂大堂之上,小玲当着魔剑堂门主及众分堂主面前,自信满满说着。 那些人听着,不相信眼前这个黄毛小丫头能有如此大的能耐。 “小玲姑娘,你说的可是民间的‘祝由之术’?”站在江河身旁的蒋彦彬彬有礼笑着,他朝小玲辑了一辑,礼节做足后才礼貌发问。 “非也!”小玲摆摆手,老道成熟地扶手身后,慢慢道,“‘祝由之术只能看见活人生前的事,却无法参与,可是我的秘术不仅能附身死魂,而且能参与此人生前所经历的一切,如果我能在门主夫人身上施展此法术,说不定还能阻止夫人被害之事的发生。” “那确实神奇。”蒋彦笑着赞叹道,随后便礼貌退回江河身后。 “小玲真的吗?如果是这样,那就太好了!”透明的琉璃喜出望外,激动地飘到小玲身前,满脸期待,“都说牵一发动全身,我被杀已成事实,随意改变只怕触犯天威,反倒落个更惨的下场,我不求你逆天而行救我,只求你能查清杀害我的人究竟是谁,好让我走得安心。” “小玲姑娘,如果你真会这种秘术,还望你能查清一切,还老夫一个清白。”一大把年纪的江河也过分激动走过来,拉着小玲的手,拼命挤了几滴泪,恳求道。 很显然,江河的戏不够琉璃的好,用力过猛了! “过戏了,自然点!”小玲用灵力暗地传话给戏过头的江河,江河一听,连忙收松了松他那装得激动过头而皱成一团的老脸。 琉璃不着痕迹地嫌弃看了江河一眼。 被两个女人同时嫌弃,江河只觉得十分惭愧,看来以后他还得常向自己媳妇请教一下面部表情管理方法。 “咳咳。”小玲清了一下嗓子,将戏拉回,她笑着看向江河,微微道,“此法有损寿命,事成之后,我要黄金百两以及魔剑堂一方堂主之位当作报酬。” 黄金百两好说,但堂主之位却是狮子大开口了,可是看着小玲如此自信且贪婪,大堂上的人倒觉她或许真有两把刷子,毕竟高人终是眼睛长在额头上的嘛! “当然,事成之后,魔剑堂定有重赏!”江河豪爽道。 “那成,明天的月圆之夜,我将施法唤醒夫人被琉璃剑束缚的灵魂,然后施展秘术回到夫人被害之时,将凶手绳之于法!”她仰起头大声说道,朝在座的人笑得不可一世。 三人一场戏,他们站在大堂中央,你一言我一句,配合得天衣无缝,如果这个主意不是沅宸出的,他差点就以为小玲会这种秘术了。 他给小玲支了一招“引蛇出洞”,让小玲装着有办法查清事情经过,如果凶手真的是江河身边的人,他听闻此事一定不会袖手旁观,定会想尽一切办法阻止小玲施展秘术,到时,他们只要来个瓮中捉鳖便可。 为此,江河还特地将此事有意中无意地大肆宣扬,可谓是引起了中原的一片热议,许多人都纷纷向前来观看这一秘术。 大堂内的这幕“引蛇出洞”的戏码算是拉开了帷幕,小玲和沅宸两人相视点头,心领神会。 “那么明天之前,琉璃剑先放在我这,江门主,没意见吧?”小玲拿过琉璃剑,问。 虽面露不舍,但江河还是点了点头,转过身,对着琉璃深情道:“阿凤,等到明天,一切就能真相大白了,到时候,我定要将伤害你的人碎尸万断!” 在江河说出这番狠话之时,大堂内有一个人的手颤了颤,似在害怕。 为了保证小玲的安全,沅宸不管小玲怎么大骂驱赶,他就是死赖在小玲的房间不肯走。 “我给你两个选择,要不你跟我回我房间睡,要么你在你房间睡,我守在这。”沅宸死死坐在小玲房间的榻榻米上,霸道强硬说着。 她有得选吗? “那先说好,你不许趁我睡觉,对我……那啥!”无可奈何之下,小玲唯有警告着。 “什么那啥?”沅宸语气带着火药味,看来还在生小玲赶他走的气。 “……没!反正你不许靠近我的床!”小玲绯红着脸道。 其实怪不得小玲想入非非,谁让沅宸总是占她便宜! 然而就在此时,一个黑影突然从窗边闪过,一闪即逝,却还是没逃得过小玲和沅宸的眼睛。 小玲和沅宸相视一眼,微微点头,便不约而同跑出房间。 *** 次日黑夜,月圆之夜。 “叮铃——叮铃——”,寂静的山峰上,寒风吹过,待清脆的叮铃声消失后,余下的便是一片冷清。 魔剑堂的祭台外,站满了魔剑堂所有堂主及弟子,台上,一个身着黑白相间道袍的小女孩正拿着一把蓬松的拂尘,往左划一圈,往右划一圈,往上划一圈,往下划一圈,一番滑稽的动作在她认真的笑脸下竟变得神秘至极。 站在台下的沅宸看着小玲在台上那番装模作样,嘴角抽了抽,最后还是忍不住掩嘴一笑。 祭台上放着一方长几,上方祭着各种瓜果蔬菜及牛羊猪,放着一个巨大的香炉,其上燃着冒烟的高香,高香中供着的,正是一把渐渐发光的琉璃剑。 小玲突然睁大眼,嘴中依旧念念有词,却飞快隔空取来一道符,在手上无火自燃,她突然一声吼,在惊动台下所有人之时,将即将化为灰的符扔到琉璃剑上。 闪动的琉璃剑突然剧烈震动起来,仿佛里面压抑的东西要破剑而出。 台下的江河很是兴奋看着那一幕,然而他这份兴奋一丝不差地落入了一个禁握双拳的人眼里。 “急急如玉令,剑中之灵快快显身!”小玲一挥拂尘一声吼,琉璃剑瞬间绽放出耀眼的光芒。 然而就在此时,天边突然传来一声尖锐的哭声,仿佛巨婴在嘶喊,哭声正汹涌朝祭台冲来。 还未等祭台的人反应过来,一只半鸟半兽的东西从天而降,落入众人惊恐的视线之中。 《南山经》云:“鹿吴山,有兽焉,其状如雕,头上有角,叫声如婴儿之音,名曰‘蛊雕‘。” “是蛊雕!”有人惊呼道。 第六十八章 引蛇出洞(四) 蛊雕,鹿角、鹰头、狮身、虎爪,鸣声如婴儿哭啼,食人,乃上古凶兽之一,一直被封印在一部经书之中。 上古时期,既人类诞生前期,四界凶兽横行,创世祖辈历经苦难,铸成封印经书,将横行的凶兽封印,此后,方有人类往后的繁华延续。 “不可能,它不是被封印在经书里了吗,而且经书早已被送上天界,怎么可能在四界里出现?”小玲看着面前不远处的蛊雕,甚是吃惊。 封印经书她曾听奶奶讲过,略知一二。她不过是随随便便学奶奶说了几句召唤不知什么东西的咒语(主要是那时奶奶教她她不小心睡了一下,忘记能召唤出什么了),不会真的是她把这只蛊雕给召唤出来了吧! 天际被刺耳的婴儿哭啼声划破,那只巨大的蛊雕张大着他那满口血牙,怒吼一声,震动天地,地上的人在这鸣叫声全都站不稳,摇摇晃晃,几乎倒下。 蛊雕伸出自己肥大的爪子,一把将祭台的长几掀翻,巨大的气流将台下的人都掀飞出去,祭台上的琉璃剑“啪”地落在了蛊雕脚边。 “琉璃!” “阿凤!” 眼见着蛊雕即将踩断琉璃剑,小玲和江河惊慌叫着,不约而同从相反方向飞身上前去琉璃剑的位置。 蛊雕似乎知道他们想从自己脚下抢东西,不由动怒,哭叫一声,展开自己巨大且有力的羽翼,一把拍飞了那两个妄想靠近他的人。 “唔!”小玲下意识双手抵在身前,挡住蛊雕的一击,可是巨大的冲击力将她狠狠拍飞而开,她只感觉自己在半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后,身子便直直往下坠了。 那只可恶的蛊雕竟然将她往悬崖下拍! “啊啊啊!”看着自己飞出崖边,感觉到身体迅速往下坠,小玲失声尖叫,那一刻,她感觉自己要死了! 可是,她命大,一把被沅宸拉住了。 她身体完全悬在空中,此刻她唯一能抓住的东西,便只有那只强而有力的手臂了。 “大叔大叔,快拉我上去!”小玲看到生的希望,急吼吼叫着。 悬在半空的感觉实在太不好了,而且被人拉着手臂好痛啊! 谁知沅宸竟邪邪一笑,一只手抓住她,另一只手竟悠哉游哉地往她额头上戳啊戳,玩得乐此不疲。 “你干什么!别戳我,要掉啦!”沅宸每戳一下,小玲就感觉自己往下坠了一下,很是吓人。 “跟我回鬼影门。”沅宸又戳了她额头一下,语气满满的威胁及戏弄。 “我才不要!”鬼才要跟他回门,进了鬼影门,她恐怕要被他吃得连渣都不剩! “不要?”沅宸邪笑着挑了挑眉,作势伸手要去扒开小玲死拽着他手臂的爪子。 “不要!”小玲嘴硬道,她就不信大叔会见死不救! 那她可就信错人了! 沅宸无所谓挑挑眉,当着她面竟真的伸出手掰开她一根手指头。 “别别别!我去!我跟你回去还不行吗!”看着沅宸要掰开她的手指,小玲害怕得尖叫求饶,恨不得自己的手变成爪子,死死钳住沅宸的手臂不让他放开。 虽然跟大叔回去可能会被他吃得连渣都不剩,可是如果她不答应,那掉了下去她就真的变渣了! 得到自己想要的恢复,沅宸满意一笑,轻轻一用力便将小玲一把拎了上来,像拎猪一样。 第六十九章 引蛇出洞(五) 此刻,祭台那一片混乱,江河抱着琉璃剑,嘴角溢血,看起来受了挺重的伤,但他依旧温柔看着含泪的琉璃,安慰着她不必担心,而蒋彦则指挥着祭台所有的弟子布阵准备控制那只凶兽,可是他们刚把阵布好,那只凶兽一掌就把阵法给毁了。 眼看着祭台就快被这只凶兽给毁掉,一阵气势磅礴如高山的琴音破空而来,琴音化为半弧锋利的剑风,划过蛊雕,在他那厚实的身上化出一道喷血的口子。 蛊雕吃痛鸣叫,哭得更悲惨。 只见天上御剑飞来一行手持古琴的仙门弟子,为首之人一席柔和的淡紫飘裙,不戴金银,浑身唯一的配饰就是那根挽起三千乌丝的纯色发带,可却依旧透露着高雅矜贵之感,加上她那如刀子般犀利的目光,整个人看起来十分凌厉,和那一身柔和的打扮格格不入。 此人正是琴星门门主,流华。 纯色紫靴轻轻点地,流华看了一眼一旁半透明的琉璃,便转过头,祭出自己的龙啸琴,她玉指流水般游过一个个泛着灵力的琴弦,一道道锋利的琴音源源不断刺向蛊雕,将他一步步逼退。 看着情况大好,魔剑堂的人连忙上前去控制蛊雕,可就在他们蜂拥而上时,有一个人却持着剑,悄悄退开。 小玲也想上前帮忙,可是却被沅宸一把拉住了。 “你想干嘛?”沅宸拉住了她。 “帮忙啊!”小玲理所当然答道。 “你别去。”沅宸依旧不肯放开她,反倒递给了她一把半黑半红的剑,“我去帮忙,你好好呆在这。” “可是你把剑给我你自己怎么办?而且……”她自己有佩剑啊! 小玲后面那段话还没说完,沅宸只微笑看了她一眼,便放开了她,自己飞身前去蛊雕那。 那一眼,仿佛在告诉她,有他在,什么都不用怕。 小玲握住那把剑的手紧了紧。 “我会保护你,一人,一世。”不知为何,她脑海中突然闪过这句话,很是熟悉,却甚是陌生;好像在哪听过,但又好像是自己凭空想象而出。 身如鬼魅,步如疾风,沅宸呼唤出保护他的影卫,召唤出自己所修的鬼影,他的加入,那嚣张的蛊雕瞬间被围控得寸步难行。 随着流华和其弟子的琴音,他的哭喊声渐渐微弱,最后,在众人合力之下,蛊雕这一上古凶兽倒地不起,奄奄一息。 “江河,你门内为何会有上古凶兽?”击倒蛊雕后,流华收回古琴,却持着剑指着江河的喉咙,眼神不善问道。 “妹妹,别伤害他!”琉璃急道。 “我也不知道为何蛊雕会出现在我门内。”江河也甚是不解,明明和小玲说好做戏给凶手看,谁知却引来了一只上古凶兽,差点毁了他的祭台。 “师傅,你没事吧?”蒋彦不知何时从何地跑了过来,看见流华用剑指着江河的喉咙后,十分着急,他连忙恭敬朝流华一拜,急道,“流门主,此事真的不关魔剑堂的事,本来今夜小铃姑娘要在这召唤出师娘被琉璃剑封存的魂魄,然后施展她的秘术为师娘找出杀害她的凶手,谁知小玲姑娘刚作完法,凶兽就出现了……难道……” 似发现什么,蒋彦恍然大悟抬起头,不敢相信看着前方报剑而站的小玲,道:“难道是你召唤出蛊雕?” “啥?”小玲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用手指了指自己,问,“你是在说我吗?” 顺着蒋彦的手看去,流华这才留意到前方站着的小玲,在看清小玲模样后,她猛地一愣。 “圣女?”她心里暗叫道,可是仔细一看,又很快否定了自己此刻的想法。 眼前这个女孩眉眼间虽和圣女萧灵有几分相似,但细看还是能看出区别的,她比萧灵淡雅灵动许多,如果说萧灵是朵洗涤后的牡丹,那么眼前那个女孩便是朵芍药,特别是女孩的红曈和浑身的魔气,明显是个魔族人。 可是,世上真的会有人长得如此相似吗? 第七十章 引蛇出洞(六) “不是你还有谁?今晚作法的只有你一人,而且就在你作法完毕后,蛊雕就出现了!”蒋彦义愤填膺,责问道。 “可这不是蛊雕。”沅宸不知从何时走到小玲身边,他冷冷看着蒋彦,看着他那指着小玲的手指。 如果说眼神能杀死人,那么蒋彦早就去见了阎罗王了! “据《南山经》记载,蛊雕有角似鹿,其角形状巨大如树,可是这只凶兽,角弯长粗厚,倒像是牛角,他不是蛊雕,应该是蛊雕的后代。”沅宸护在小玲身前,眼神如刀看着蒋彦。 “就算不是蛊雕,也是一只凶兽,小玲姑娘召唤此凶兽前来,居心不良。”蒋彦不惧直起腰,理直气壮道,“难道小玲姑娘你就是杀害我师娘的凶手,此番借着帮助我师娘为借口引我们到来,然后来个一网打尽,想杀人灭口!” 面对蒋彦的指责,小玲真的听不下去了,她无奈叹气,轻轻拍了拍沅宸的背,示意他让一让。 “行了,你就别装了。”小玲翻了一个白眼给蒋彦,叉腰不屑道,“本来我还不相信那小子的话,可是现在看来,他说得没错啊!” “什么装?小玲姑娘,你才是装的那个人吧?”蒋彦滴水不漏地笑着,反驳道。 小玲也懒得跟他解释,朝空中大喊一声:“出来吧,我知道你在这附近!” 在众人疑惑之下,一个黑影闪到众人面前。 “你是谁?”蒋彦看着那身影眼熟,不禁眯起了眼。 黑影轻轻揭开他的衣帽,看着那张脸,蒋彦、江河和琉璃都瞪大了眼,惊呆了。 “问天!”他们异口同声,却有喜有惊。 “是我!”揭开衣帽,靖问天淡淡道。 没错,那个黑影就是靖问天,三年前走火入魔暴毙身亡的靖问天。 “那天晚上这小子鬼鬼祟祟潜进魔剑堂,被我和大叔抓住了,起先他说自己是靖问天,说害死琉璃的凶手是蒋彦时我还不信,况且这小子还逃了,不过现在我信了。”小玲道。 那天晚上沅宸和她抓住靖问天,但是最后由于他们谁都不信谁,靖问天逃了,小玲便决定将计就计,继续扮演那场“引蛇出洞”的戏。 如果真如靖问天所说蒋彦就是凶手,那么他一定会在她施法时进行破坏,如果蒋彦没破坏施法典礼,那么就说明靖问天说谎,靖问天便有嫌疑。 为了减少蒋彦的怀疑,她没告诉琉璃和江河这件事。 可是,小玲虽假设过蒋彦出手,但完全没想到他竟能召唤出蛊雕的后代来破坏啊! “问天,真的是你,太好了,你没死!”蒋彦甚是高兴,脸上的笑容看起来是发自真心的开心。 可是,看着蒋彦的笑容,靖问天只觉浑身恶寒,他怒指着蒋彦,咬牙切齿道:“好?看到我还活着,你应该暗叫不好,巴不得我死才是吧!” “问天,你……你这是什么话,我两情同手足,怎会想你死呢?”蒋彦依旧笑着,可是那抹笑容有些僵住,透露着些许伤心,仿佛被靖问天的话给伤着了。 江河和琉璃不解地看着他俩,他们印象中,靖问天简直就是当蒋彦是哥哥般敬爱,就算他对旁人如何趾高气昂,在蒋彦面前一直恭恭敬敬,以礼相待,此刻为何如此尖酸刻薄对待蒋彦。 “是,不是想,你是直接做到了!”想起往事种种,靖问天简直又悲又伤又懊悔,语气渐渐变得沉重,“枉我还当你是我哥,你却设计害我走火入魔,还想趁机杀害我,不过,幸好有老头给我的护心甲,我才躲过你的毒手,护住心脉,勉强活了下来。” “原来是护心甲保了你一命,还好还好……”江河听着,不禁暗自庆幸自己那时有送给靖问天一副护心甲,“可是你没死,为何不回来魔剑堂,害我和你师娘伤心那么久?” “我被人救醒,却因筋脉尽断卧病床上整整一年多,恢复后我有想过立刻回来找你们,并且拆穿这伪君子的真面目,可是当我回到江定,站在魔剑堂前时,我却听到了师娘的死讯!” “外界都说师娘是自愿祭剑的,可是师娘那么怕疼、怕死,有什么胆子跳下那炼池,她一定是被人杀害的!”靖问天越讲越气愤,看着蒋彦的眼睛简直要喷火了,“直觉告诉我,是你杀害了师娘,于是我便偷偷潜进门,日日夜夜跟踪你。” “喂喂喂,谁说我怕疼怕死?”琉璃很不合时地嚷着。 这么多人,这小子给她留点面子啊! “师娘!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面对着比自己大出十几岁的师娘,靖问天恨铁不成钢道。 “哦,我闭嘴。”琉璃连忙捂住自己那张管不了的嘴。 靖问天转过头,对着那张人见人爱的笑脸,扔出了一张人皮面具,责问道:“这就是你想毁掉的人皮面具!人皮面具是按每个人的脸不同大小来做,这个尺寸只有你才能戴的上,你敢不敢当着众人的面戴上它,让大家看看你做的人皮面具究竟是何人的脸?” 流华听此,立刻将剑移到蒋彦的脖子上,眯眼问道:“说,是不是你害死我姐?” 蒋彦反倒笑着,挺直腰板,不屑道:“清者自清,有何不敢!拿来!” “哼!”靖问天想着姑且让他挣扎一番,便拾起人皮面具往他那扔去。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这飞来的那人皮面具吸引过去,蒋彦笑着伸手一抓,却反手将面具往流华脸上一扔。 原本部分注意力被人皮面具吸引,当蒋彦将人皮面具往她脸上一扔之时,她一个失神,剑不禁下意识离开蒋彦脖子三分,而蒋彦就趁着此刻反手推了她一把,逃出了她控制范围。 蒋彦从袖中掷出几枚钢珠,钢珠在地上炸开,无数迷烟弥漫散开。 “不好!”所有人暗叫道,立刻捂住口鼻,可是部分来不及反应的人早就倒下了。 迷烟中,蒋彦持着剑,架到了江河的脖子上。 “护心甲?师傅,你还真偏心啊!”他依旧笑着,可是笑容已经扭曲。 其实没人发现,在靖问天提到护心甲的时候,他内心的笑容早就扭曲了。 第七十一章 不甘(一) 烟雾散尽后,众人看见的,是一位笑得奸邪的蒋彦,他把剑架到江河的脖子上,让江河挡在自己身前,带着江河慢慢退离着众人。 “江河!”琉璃尖叫着,不敢相信地看着那位平日里彬彬有礼的徒弟,此刻竟然挟持自己的师傅,甚至满眼都是杀意,“阿彦,你干什么,他是你师傅!” 看琉璃如此伤心害怕,流华握紧了剑,悄悄上前了一步想偷袭,可是不论她步伐多么为不可察,蒋彦还是发觉了。 “别过来,不然……”他将剑靠了靠江河的脖子,笑着威胁道。 江河的脖子慢慢溢出了血痕,所有人都立刻止住了步伐,生怕蒋彦真的伤害江河。 “不要,阿彦,不要伤害你师傅,我求你……”琉璃哭喊着。 “师娘,你也配求我?”听着琉璃的哭求,蒋彦嘲笑道,“如果不是你逼我,我何至于走到这一步?” “……什么?”琉璃止住哭声,不敢相信,“我何时逼过你?” “何时?你忘啦,你说过我心性不如靖问天好,你还对师傅说过,要把门主之位传给靖问天的!”他笑着,带着一丝凶狠,看着那半透明的琉璃。 “我什么时候说过!”琉璃道。 的确,琉璃一点印象也没有,毕竟这句话是她三年前无意和江河说过,可是她不记得,但蒋彦记得,记得清清楚楚。 他不会忘记那个下午,那处凉亭下,那两人说的话。 *** “你看看靖问天这小子,又偷跑不去练功,真是气死我了!”今天又是靖问天把江河给气着了的一天。 江河跑到荷花凉亭那,不断地跟自己妻子抱怨着。 正值夏季荷花绽放之时,荷香袭人,琉璃最爱就是在这凉亭里赏荷花,练嗓子。 蒋彦本有事情要找江河商量,可是离远便看见师傅和师娘在说话,他不好打扰,便默默站在亭子外的柳树后,想等师傅和师娘说完话再前去。 他站的地方离凉亭不远,但也不近,刚刚好能依稀听见他们的对话。 “好啦好啦,他就小孩子心性,你也别气!”琉璃柔笑道。 “哼!整天就知道打架斗殴,也不学学他师哥蒋彦,不得不说,阿彦那小子资质真的不错,修炼得极快了,而且那暗器设计得连我都自愧不如,将来把魔剑堂交给他,我也放心了。”一提到蒋彦,江河很是自豪。 谁还没几个得意门生呢! 依稀听见师傅在夸自己,蒋彦忍不住笑了笑,心里很是自豪。 “我看阿彦的确修炼不错,可是心性并不如阿天那小子好呢!”琉璃却道,“他平日里却是对人有礼,可都是发自表面,内心并非真正守礼之人,你啊,不能总是顾着门内弟子的灵力修炼,还得顾顾他们的心性修来啊!” “你说得倒是对的。” “而且,阿彦和阿天资质其实一样,门主之位传给谁你先别妄下定论吧,再观察观察。” “嗯,也对,再观察观察。” …… 后面他们说什么,蒋彦没再听了。 在琉璃说到他并非守礼之人时,他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眼中流过一抹怒意,他看着凉亭上那柔柔弱弱的琉璃,忍了忍,最后甩袖走人。 后来,当江河突然在靖问天身上花更多时间时,蒋彦内心的不安、愤怒、不甘越来越剧烈,当他发觉琉璃总爱找靖问天聊天,简直把靖问天当儿子养的时候,他便起了杀心。 先杀了靖问天,再找机会杀了琉璃,那么就再也没有人能动摇他门主之位了! 第七十二章 不甘(二) “你有说过!”越想越不甘,蒋彦吼道,他的笑容扭曲得寒人,那把架在江河脖子上的剑仿佛下一刻就要划破江河的喉咙,“你自己当靖问天是儿子就算了,为什么也要师傅当他是儿子?我人前人后都彬彬有礼,你凭什么说我是不守礼的人?你这个做作的女人,凭什么要干预师傅将门主之位传给我?” “你……你竟然说我做作!”琉璃气得尖起嗓子竖起兰花指,不敢相信听着他的指责。 “没错,你就是做作!”蒋彦怒道,“整天装柔弱,扮可怜,在师傅耳边吹风,害我差点没有门主之位,我恨死你!” “你……”琉璃简直要被蒋彦的辱骂给气哭了。 “所以,你就为了这么一段对话,就断定我不会将门主之位传给你吗?”江河又气又不相信,但由于脖子上架着剑,嗓子震动幅度一大喉结便会被那锋利的剑给划伤,所以他不得不轻着嗓子忍者怒问道。 “是,又不是。”蒋彦垂下眼,看着这个被自己用剑挟持着的江河,笑得既悲又愤,“主要是我发现,师傅你对靖问天那小子用心了,这让我感觉很不妙,果然我的感觉是没错的,你看看你,你连护心甲都送给他了。” 护心甲,是江河打造的一副盔甲,护心护筋脉,所戴之人相当于不死之身,江河平日里宝贝的很,自己都不愿意用,他说过护心甲是给下一代门主的礼物。 “你说过,护心甲是给下一任门主的礼物,所以师傅啊,我猜的没错吧,你果然听信师娘的话,要抹杀掉我所有的努力,将门主之位传给靖问天了!”他邪笑着,猛地一抬头,双眼红得似要饮血,“门主之位是我的,谁要抢走它,我就杀了他,包括你、你和你!” 这三个你,蒋彦明显是指向琉璃,靖问天和江河了。 “你为了门主之位,就要杀害自己的兄弟,自己的师傅和师娘吗?我们可是你最亲近的人啊!”听着蒋彦此番丧心病狂的话,江河只觉心都要碎了,那沧桑的目光含泪,他悲戚问着。 自己当儿子般对待的徒弟,此刻却口口声声要杀了他,这叫他如何能不伤心? “是!”蒋彦毫不犹豫道。 泪滑落,江河心痛流泪,他闭过眼,失望得不愿再看那个自己曾引以为傲的弟子一眼。 剑划伤了脖子,刺痛着他,可蒋彦的话,才是一把真正伤他的剑,将他刺得遍体鳞伤。 “蒋彦,你这个疯子!”靖问天持剑指向他,怒吼道,“欺师灭祖,你不得好死!” “你别过来!”靖问天这一举动似激怒了蒋彦,他怒吼着,紧紧将剑贴到江河脖子上,挟持着江河一步一步往后退着,“再过来,我就杀了他!” “你……”靖问天刚迈出的一步立刻止住,其他准备攻击的弟子都投鼠忌器,场面一时僵住了。 “哈哈哈!”知道他们投鼠忌器,蒋彦仰头哈哈大笑,笑得甚是得意疯狂,“把你们的剑给我全扔到悬崖下,快!” 靖问天咬着牙,毫不犹豫将自己的剑扔到悬崖下,其他弟子跟随着他,将自己的佩剑佩刀纷纷扔往悬崖,一时间,悬崖下仿佛下了一场剑雨。 “还有你们!”蒋彦对着流华和小玲她们吼道,又威胁地把剑靠了靠江河溢血的脖子。 流华本是不肯,可是琉璃哀求着,她咬了咬牙,愤恨哼了一声,将剑一把甩下悬崖。 但小玲却在众人着急的眼光中将那把半黑半红的剑扔给沅宸,自己反倒不顾蒋彦的威胁,走到琉璃身旁,拾起了琉璃剑。 “你干嘛!把剑扔下!”看着小玲竟无视自己的威胁,蒋彦怒道,“难道你想他死吗?” 第七十三章 不甘(三) 小玲没有理他,反倒蹲在琉璃面前,看着琉璃满眼泪与着急,她风轻云淡笑了笑,问道:“琉璃,你相信我吗?” 她笑得眯起的双眼甚是灵动,充满阳光,似乎在告诉琉璃,只要琉璃相信她,她就能把江河救出来。 原本心中一片慌乱,可此刻看着小玲的眼睛,琉璃突然没那么害怕了,就好像吃了一颗定心丸。 “我相信你!”她毫不犹豫道。 这一路,小玲虽然总是嫌弃她弱,可却从未抛弃过她。小玲说过带她会魔剑堂,说过帮她找出凶手,这些承诺她全都兑现了,她从未欺骗过她,所以琉璃选择相信小玲。 “那你想不想手刃仇人?”小玲笑得不可一世。 “想!”琉璃握紧了拳头,那本该满眼悲伤害怕的神色,如今全都变成了一把熊熊燃烧的怒火,小玲将她的怕转变成了恨,激起了她的斗志。 “那就进来!”小玲拍着琉璃剑身,挑挑眉,笑得骄傲。 望了一眼被蒋彦挟持的江河,琉璃二话不说,闪身进入了那黑暗冰冷的空间里。 似感到琉璃的回归,琉璃剑身突然散发出一阵又一阵的光芒,剑中突然传出凤鸣的声音。 “你干什么,放下剑!放下琉璃剑!”蒋彦害怕地吼叫着,“你敢靠近一步,我立马割断他的喉咙!” “小玲姑娘,你干什么,别轻举妄动!”靖问天看着小玲提着剑,笑着走向发了疯吼叫着的蒋彦,害怕喊着,一把拉住小玲的手,不让她走,以免真的惹急那疯子。 “胆小鬼!”小玲刀了靖问天一眼,嫌弃地甩开了他的手。 他们投鼠忌器,可她不会。 对付这种只会挟持他人来为自己换一条生路的人,绝对不能让他牵着自己鼻子走,更不能轻饶! “小玲。”沅宸害怕喊着,朝她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过去。 他不是怕惹急蒋彦,他是怕蒋彦这个失了人性的疯子会伤害到小玲。 可是小玲却转过头,朝他眨了眨眼,轻轻一笑,很是自信。 那份自信与生俱来,是遇强越强、无所畏惧的存在。 心中那份担心在她那一笑中瞬间消失,沅宸无奈一叹,会意朝她轻轻一笑,点了点头。 她还是那般的自信,从未变过。 算了,随她去吧,他只要在她身后默默保护她就好了。 琉璃虽然是个弱鸡剑灵,但好歹是琉璃剑的剑灵,琉璃剑怎么说也是一把接近神品的灵器,一品灵剑,它的威力不可小觑。 小玲拖着琉璃剑,剑在地上拖出一道火花,似一道火线,正朝着蒋彦那满是害怕紧张的红曈中燃烧着。 “别过来,我叫你别过来!”蒋彦嘶吼着,双眼不满血丝甚是可怕,他持剑挟持着江河,带着他随着小玲的一步步靠近而一步步后退着。 粉嫩的双唇邪魅往上轻勾,那上挑的眉眼不屑地看着眼前那张牙舞爪的蒋彦,小玲轻轻笑着,任蒋彦怎么吼叫威胁,她依旧淡定从容走向蒋彦。 她知道,只要自己越淡定,越无惧,越不把江河的性命放在眼里,蒋彦就会越害怕,越慌张,越容易失神。 小山眉间渐渐浮现出一颗泪状花钿,红得滴血,随着泪状花钿的出现,小玲浑身红气缠绕,如同身披红纱锦帛,灵动的她突然变得娇媚起来,仿佛地狱中绽放了的曼珠沙华,瞬间吸引了天地所有的视线。 她邪魅,她张扬,她无惧,她无视了世间一切,她笑得不可一世,她就是这世间最可怕又最可爱的女魔头! “你再过来,我就杀了他!”果然,小玲越是不屑,蒋彦越是心慌,他将江河拽到自己面前,挡在自己面前,威胁着,可是满眼都是害怕的神色,就连架在江河脖子上的剑都在颤抖了。 “你就杀吧,我不在乎,反正他又不是我师傅,你杀不杀他,我都要杀你,为琉璃报仇!”小玲不屑笑着,继续拖着琉璃剑,在刺耳的摩擦声中淡定走着。 “你……”他慌了,乱了! 抓住机会,小玲二话不说提起琉璃剑,一个蹬地腾空而起,举剑飞向蒋彦。 当看着那个不可一世的小姑娘竟真的如此狠心挥剑刺来,一点也不顾江河的死活,蒋彦双眼猛地瞪大,惊讶至极。 蒋彦想着自己拿江河当挡箭牌,小玲是不敢伤他的,不然要伤他,就得先伤江河,可是…… 眼看着剑尖即将刺到江河的胸口,蒋彦下意识将他甩开,那把他叫嚣着要用来杀江河的剑此刻正吃力地抵住琉璃剑,不断发出嗡嗡悲鸣。 可是,他失策了,他没想到小玲这个小小姑娘竟如此果断狠心,更没想到自己竟如此悠游寡断,叫嚣了那么久,到最后,还是下不了手杀害江河。 “哼,螳臂挡车,不自量力!”小玲不屑笑道,她双手禁握剑柄,眉间花钿更加鲜红,一股强大的力量从琉璃剑中冲出,如万斤巨石般压向四周。 流华、靖问天等人都被这巨大的威压压得喘不过气,不禁惊讶于琉璃剑的威力。 不愧是一品灵器,接近神品的灵剑啊! 沅宸在自己四周接了个结界,很是自豪地看着打斗中那迷人的倩影,嘴角不禁勾了勾。 不愧是他看上的人! 巨大的威压当然也压到蒋彦身上,他拼命以剑向抗,可脚却慢慢往下跪,直到最后,当巨大的威压将他手上那把普通的剑给压断,当琉璃剑顺势往他的额头往下砍过时,他那半截破剑无力掉到地上,带着不甘的目光,他看向了前面同样看着他的江河。 威压消失,小玲甩了甩琉璃剑上的血,潇洒地收剑入鞘。 血渐渐留下,从蒋彦的额头成行流过他的眉间,他的鼻子,他的嘴巴,最后沿着他的下巴,一滴一滴砸到地上。 在生命最后一刻,他看着江河,看到的是自己师傅失望、心痛的目光。他奇怪笑了笑,最后重重地跪在了地上,弯腰将头磕到坚硬的石板上,他以一种跪拜的姿态离去了。 也不知是天意还是人为,他到死,姿态依旧守礼,只是他一生表面上守礼,可是心中的礼他至死也守不住。 黑夜中飞过一只夜莺,它悲鸣嘶叫着,叫声悲戚寒人。 第七十四章 心乱 “江河!”琉璃突然从剑里闪了出来,愣是把小玲吓了一跳,方才耍剑那股帅气还未维持过三秒就被琉璃给吓走了。 琉璃满脸心痛,慌忙飘到江河面前,看着靖问天捂着江河流血流的厉害的脖子输送灵力,她心痛得不断哭泣,用不知从哪变出来的帕子试着眼角根本不存在的泪。 “好了好了,不就是划破了一点皮,流了点血而已,你至于那么伤心欲绝吗?”小玲看不下去,走过来安慰着琉璃。 “小玲,你不是说不会伤害到江河的吗?为什么刚才阿彦拿江河做挡箭牌时,你还是出手,万一,万一……”想起方才琉璃剑差点就刺穿江河的心脏的那一幕,琉璃依旧心惊肉跳。 她不是想责备小玲,可方才万一蒋彦真的抱着同归于尽的想法,没有推开江河的话,那她不就亲手杀了自己的爱人了吗?想到这,琉璃突然后怕起来。 “可是他最后还是推开江门主了,这也证明我赌的没错。”小玲无所谓耸耸肩,笑道。她方才不顾一切刺向江河时,她根本就没有十足的把握蒋彦还会有那么一丢丢人性推开江河。 “赌?可万一你赌错了,那我岂不是亲手杀了江河了吗?”琉璃抽泣道。 “哎,人生就是一场赌局嘛。”小玲倒是说得风轻云淡,“事情都是未知,没有人能有十足的把握做一件事,不赌,就怂,就失败;敢赌,敢做,才有机会做成事!况且如果蒋彦真的不推开江门主,我那时也能收住剑,不会伤到江门主的。” “你确定你能?”琉璃不信,方才那差一毫便能刺穿江河心脏的剑,小玲真的有这么大能耐收住剑? “当然!”不能! 显然后面那两个字小玲没有说出来,不然琉璃非有一顿闹不可。 那道剑她确实不能及时收住,但顶多就是刺伤江河的胸膛,力道并不会大到刺过江河的肋骨,刺伤他的心脏,他最多就是在床上躺个七八天罢了。 “能就好。”琉璃一吸鼻子,心有余悸道。 江河这次脖子上的伤不如之前自刎来得重,在靖问天给他点穴止住了血,又输了些灵力后,他便缓了过来,就是脸色还是苍白如纸。 悠悠转醒过来后,他看着眼前那个脸贴地跪着的人,心痛欲绝地合上了眼,泪就顺着眼角的皱纹滑落到耳边苍白的发鬓里。 “阿彦……”他沙哑低沉喊着,看着蒋彦最后跪在他面前死去,内心像是打翻的调味盒,五味杂陈。 “老头,他死了……”靖问天看着江河如此心痛,不忍道。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傻啊!”江河哭喊着,因为喉咙受创语气变得异常沙哑轻飘,就像这上山的夜风一般,一掐就断。 他伤心哭着,别过头,单手捂着自己满是泪的眼睛,似不愿意再看蒋彦一眼,他懊恼哭着,悲戚的哭声沙哑寒人。 他一生沉迷铸剑,教导弟子的都是铸剑之法,却从未理会过弟子们心性修炼,他一直以为剑才是这世界上最厉害的武器,却从未发觉,原来乱了的人心才是世界上最厉害的武器,真正杀人于无形之中。 第七十五章 谢礼 本来依照门规,欺师灭祖者理应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轮回,可是念在在最后一刻蒋彦还是推开了江河,在征得琉璃和靖问天的同意之下,江河决定将蒋彦的尸身埋葬在魔剑堂附近的墓山上,为他建了一个土墓,立了一个碑,只是墓碑上,刻着的仅仅只是他的名字,那个蒋彦引以为傲的魔剑堂大弟子的身份已被削去,他不配拥有。 捧起一杯黄土,江河展开了手掌,任手心中的黄土随风飘散,直到最后,一颗不留。 为蒋彦建了墓,立了碑,免去他死后当孤魂野鬼的苦,可是往后这只会是一座孤碑,不会有人来拜祭,更不会有香火供奉。 几十年的师徒情谊,江河做到这个份上,已经仁至义尽了。 “江河……”琉璃飘到他身后,轻轻抱着了他,轻声安慰着。 看着眼前的墓,江河苦涩一笑,他拍去手上的尘土,从袖中掏出了一个雕刻着繁复纹路,做功精美且散发着源源不断灵力的铁器,大小约莫一个拳头,看起来有点像缩小版的盔甲。 “阿凤,你知道这是什么吗?”江河失神看着那盔甲,语气透着淡淡的悲伤。 “护心甲。”看着眼前那泛着源源不断灵力的盔甲,琉璃无奈一叹,只觉世事无常。 其实,靖问天心中的那副盔甲并不是真正的护心甲,只是用护心甲所剩边角料做成的次品,次品虽能护心护脉,但效果远不及江河手上这副的好。 “这才是真正的护心甲,你一直都想送给阿彦,只是没想到……”琉璃叹了叹,最终还是说不下去了。 “我本打算今年送给他当作生辰之礼,只是没想到,他等不及了。”江河感伤摇头道,“阿彦,护心甲一直都属于你的,你为何就守不住你的礼,你的心呢!” 从小到大,蒋彦都是他最得意的弟子,是魔剑堂的典范,却没想到蒋彦守了一生行为上的礼仪礼节,却最终没收住自己心的礼仪礼节。 “阿彦,门主之位,我要传的人,一直都是你啊!”他长叹一口气,含泪悲道。 在一旁听着,小玲也不禁唏嘘了,忍不住替蒋彦惋惜。 如果蒋彦能守住自己的心,或许下场就不会是现在这样,或许结局就不必这般悲惨。 “怎么,你这是在可怜蒋彦?”站在小玲身旁的沅宸看着她叹气摇头,忍不住推了推她,问道。 小玲淡淡摇着头,满腔老道成熟的语气说着:“只能说自作孽,不可活吧!如果要可怜,我该可怜琉璃,她就无心说了一句真话,竟为自己惹来了杀身之祸,哎!” “你倒是看得明白。”沅宸像个看客一般评论道,其实如果不是为了小玲,他才不会搭理魔剑堂这件事,早就催着他们快交货,好让自己回去给父亲一个交代。 就在两人你一言我一句时,江河走了过来,将手中的护心甲递到小玲面前,笑容带着淡淡的忧愁,道:“此番多亏沅大少主和小玲姑娘的相助,你们的大恩大德,魔剑堂必当铭记于心,他日定当涌泉相报!” “不客气不客气!”小玲连连摆着手,装作无所谓,可眼睛放光看着江河递过来的护心甲,满眼那叫一个垂涎欲滴。 难道他那么大方,要送这个宝贝给她吗?怪不好意思的…… 小玲内心扭捏了一会,强装着无所谓但恭敬不如从命的样子,正想伸手接住江河递来的护心甲时,江河却转了个方向,面朝冷得似块冰的沅宸,将护心甲递到沅宸手上。 “特别要感激沅大少主,不仅出手相助,而且肯再宽限我们十天时间,您放心,十天之后,魔剑堂定能完成鬼影门的订单,这护心甲就当我们违约的一点点赔偿,还望您笑纳。” 原来不是给她,而是给大叔的啊! 不对,是她翻山越岭带琉璃会江定,是她辛苦演出那场引蛇出洞的戏,更是她救了江河一命的,大叔不过就是除了个主意而已,其他时间他都是翘着二郎腿在看戏的啊!明明她功劳最大,为什么不送给她? 虽说施恩勿望报,可是,护心甲这宝贝她真的想要。 就当她想理论一番时,江河早就将护心甲递给了沅宸,沅宸在她羡慕嫉妒恨的目光中,理所当然地接过了这份礼,还得意地朝小玲勾了勾唇。 怎么,想要吗?求我啊,我就给你! 这是小玲从沅宸那欠揍的眼神中读出来的话。 不行,不能生气,更不能表现出一丝丝羡慕之色,不然大叔又得在她面前得瑟一番了! 小玲深吸一口气,皱了皱鼻子,无所谓别过头,抬头看向那蓝蓝的天空,甚至还吹起了哨子,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 拿过护心甲,沅宸故意伸到她眼前,细细打量着,忍不住夸张地赞叹着:“巧夺天工,果真是极品,世间少有啊!那我就不客气了,多谢江门主。” “……多谢沅大少主夸奖。”听着沅宸那热情的赞扬,江河有点害怕笑着,谦虚辑了一辑。 认识沅宸那么久,就算江河是长辈,沅宸对他说过的话一句从来没超过十个字,并且态度都是冷冷的,这次沅宸不仅说了那么长的话,而且语气还那么热情,他难免不习惯害怕。 沅宸不会是吃错药了吧?! 这不仅是江河的内心话,更是琉璃和靖问天等见识过沅宸有多冷的人的内心话。 “……”不就是护心甲嘛,像这样的东西她家里多的是,大不了回去叫奶奶做一副给她就好了! 小玲听着沅宸那得意洋洋的语气,甚是暴躁却又不能当着别人的面发飙,只好没好气地推开他的手,嫌弃道:“拿开拿开,挡着我看天了。” “天有什么好看,你看我手上的护心甲不好看吗?”他说着,竟还将护心甲故意往她眼前贴去,笑得很欠揍。 “不好看,走开啊!”小玲暴躁地打着沅宸的手。 看着那两人打情骂俏的样子,琉璃他们不禁笑了,他们好像知道为什么沅宸这座冰山突然变得热情了,原来他是遇到了温暖自己的那道光。 “江河,你看他们,像不像我们年轻的时候?”琉璃飘了过来,轻轻将自己那半透明的手放到江河的手上。 “嗯。”江河看着小玲和沅宸,干裂发白的嘴唇笑了笑,满眼羡慕。 第七十六章 江河琉璃(一) 为了嫁给江河,琉璃自愿废去一身功法,变成一个普通人,她祭剑,灵魂自然就成了琉璃剑剑灵,可是因为她祭剑时灵力低,相当于凡人灵魂,要修炼成剑灵,至少要在琉璃剑中修炼个几百上千年,方可离开琉璃剑,以剑灵的方式再现于世。 可是琉璃怎么说也是个天才,她拼尽自己仅剩的灵力,修炼成一个残缺剑灵强行离开剑身,为的就是回来问清楚江河有没有杀她,弄清楚自己的一片真心究竟有没有错付。 事实证明,她的一片真心没有错付。 凶手已找到并且还报了仇,琉璃理应回到剑中好好修炼,本来流华打算带琉璃剑会琴星门,因为仙门之地灵力会更纯洁,更有利于加速琉璃剑灵的练成,可是琉璃却拒绝了。 “姐,别任性!”流华恨铁不成钢道,“如果你想早点练成剑灵和江河再见面,就跟我回门,我一定倾尽我一切,让你早点修炼成剑灵。” “是啊,阿凤,更流门主回去吧,我会在魔剑堂等你。”虽然不舍,但江河还是分得清轻重,劝道。 琉璃离开琉璃剑太久,再不回去好好修炼,可能她剩下的灵魂就永远被困在琉璃剑内,无法出来了。 魔界的灵力太浑浊,根本不适合剑灵修炼。 可是琉璃却摇着头,她朝流华淡淡笑道:“妹妹,谢谢你一直都这么包容我,我自私离开琴星门,将一切重担都扔给你,可你不怪我,还认我这个姐姐,还肯来救我,我真的好开心。” “两姐妹哪有那么多计较,走吧,凤鸣琴还在琴星门等着你。”流华一贯秀气冷艳的脸上难得露出几分柔和的神色。 “不了,我想留在魔剑堂,留在江河身边。”琉璃轻轻一笑,转身看着江河,满眼都是情。 “阿凤……”江河看着她,说不出的悲伤不舍。 “姐姐,魔剑堂并不适合剑灵的修炼。”流华急道。 “我不修炼了。”可是琉璃却给了她一个惊讶至极的答案。 “什么!”江河和流华异口同声惊讶道。 “我不想回到剑里面了,剩下的时间我想陪着江河。”琉璃笑道,她看着江河,情意绵绵。 “姐,您别闹!”流华真的着急了,“你可知你现在不回琉璃剑里面,等你这个残缺的剑灵消失后,剩下的灵魂将永远被封印在剑里面再也出不来了!但只要你现在回到剑里好好修炼,等过个百年,就能重现于世。” “是啊,阿凤,听流门主的话,回到琉璃剑里面修炼。”江河也劝着。 可是琉璃依旧摇头拒绝,她看着流华,淡淡道:“妹妹,剑里面好冷,好黑,我不想一个人呆在那,而且……”她顿了顿,转身看着江河,笑得悲伤:“魔界之人无法修仙成神,江河,不论你修炼得多强大,终究难逃凡人之躯,百年之后,我再现于世,可你却不在这世间了,那我岂不又是孤零零一个人,守在这把冰冷冷的剑里嘛?” “我们之前耽误太多时间了,接下来剩余的时间,在你还是江河,是我爱的那个人时,我想好好陪在你身边,和你作完我们未完成的事情,比如我还没有在你为我建的荷花亭里,为你唱一出戏呢!” 剑灵修炼短则百年,长则千年,就算百年后江河轮回转世,和她再相遇,可是喝了孟婆汤,忘记他们之间一切的江河,就不再是江河了。 说她任性也好,傻也罢,她宁愿以永远被封印在琉璃剑中的代价,换几天和江河相处的时光,最后的时光。 “阿凤……”江河悲叹着,他真的很想抱住眼前的爱人,可是阴阳相隔,这条鸿沟使他们永远无法相拥,“好,接下来的时间,我陪你。” “你,你们……我不管了,你们喜欢怎样就怎样吧!”看着两人黏住分不开的眼神,似乎在告诉流华,她动摇不了他们两个的决定,流华气不过,甩袖走人。 虽嘴上说着不管琉璃,可到最后,流华还是留下了一道符,是用来延长灵魂在世间逗留的符咒,给琉璃的! “你妹妹还真是一个嘴硬心软的人。”小玲瞄了一眼旁边那道符,然后继续低头忙活。 她在莲花池那采了许多莲藕,将其洗净,然后用那白白嫩嫩的莲藕拼成一个女子一样体型的莲藕人,将流华送个琉璃的符融进莲藕人胸前,最后为莲藕人穿上琉璃的衣服。 这是她在奶奶那学来的,以莲藕为基,做一个莲藕人,就能让人的灵魂附在莲藕人身上,相当于是短暂的复活了。 “大功告成!”小玲满意地看着莲藕人,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没想到自己第一次做莲藕人,成品还不错嘛! 琉璃想用剩下的时间陪伴江河,所以她求小玲为自己做一具莲藕人,好让阴阳相隔的他俩能触碰到对方,不留遗憾。 “最后问你一次,你不后悔?”小玲看向琉璃,认真问道。 “不悔!”那柔弱的女子头一次眼神如此坚定。 “好,那就进来吧!”只要琉璃不后悔,那她就帮她! 却见一阵光从莲藕人体内迸发而出,如万箭齐发般从房间内的缝隙中冲了出去…… 第七十七章 江河琉璃(二) 流华和小玲为琉璃争去了短暂的七天时间,但这七天时间,对于琉璃和江河来说,却是记了一辈子那么长。 这些天,江河将门中所有事务交给靖问天打理,自己全心全意陪着琉璃,门中的人总是能看见江河和琉璃依偎在一起的身影,或在荷湖凉亭里,或在月照屋檐下,或在细雪纷飞中,他俩眼中有的只有彼此,眼神接触间满是柔情蜜意,甚是羡煞旁人。 沅宸还是留在魔剑堂,监督魔剑堂完工,而小玲呢,由于没还完债,被沅宸盯得死死的,被迫陪着沅宸留在魔剑堂。 这七天,过得异常的快。 第七天,黑夜,莲花池。 春节早已过去,可是喜庆的气氛却随着这飘落的雪依旧逗留在人间,即使天气异常冰寒,可是人间的万家灯火一直点亮,烟火气息不息,温暖不灭。 按理说,在此番严寒季节,荷花早该凋零,可是在魔剑堂里,那池荷花却开得异常鲜艳,一朵朵绽放的淡黄莲花仰头看着那皎洁的月色,在飘雪中怡然独立,恍若天上下来的小仙子般高贵清雅,可是只要细细观看,便会发现那淡黄的花瓣上泛着星星点点的灵力,好像萤火围绕它们翩翩起舞,甚是俏皮。 一座江南水乡风格的凉亭矗立在荷花池中央,以一座九曲回环长桥连接着对岸的杨柳,风花雪月的建筑风格与整个魔剑堂的恢弘气派截然不同,却又不显得格格不入,反倒与之形成一种微妙的平衡、美妙的反差。 悠扬婉转的咿呀戏腔传来,只见凉亭内一个身着华丽戏服的女子微翘兰花指,手持半开折扇,时而花手如华,时而云步轻盈,时而皎齿轻启,时而凤眉含笑,一举一动风情万种,颠倒众生。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衣裙决决,水袖轻飘,琉璃手持折扇半掩媚眼,细细柔柔唱着一场爱恨离别,声音悠扬,仿佛细雨洗尽,更如春风拂面。 用尽毕生在戏剧上所学,今夜,琉璃要为她的一生挚爱唱这最后一场戏。 她笑看着他,他也笑看着她。 荷花亭中的两人此刻都已入迷,却不知是为戏入迷,还是因人入迷。 凉风阵阵袭来,吹散了淡黄荷花花瓣上的星星灵力,点点萤火从池中飘上月下,越来越模糊。 琉璃轻舞的身影渐渐模糊,若隐若现,随着晚风吹来,她的声音渐渐变弱,却依旧悠扬。 离开琉璃剑七天,她仅剩的灵力支撑她离开剑身的时间已到达极限,此刻的她已经虚弱不堪,却依旧倔强着将这场戏唱完,每一举每一动都认真到极致,不愿有一丝差错。 直到最后,身体僵硬,她最后还是没能为江河唱完这出戏。 她知道时间到了,她该走了。 “江河,我走了。”那声音虚无缥缈,仿佛随风而来,又随风而去,琉璃带着最后一抹微笑消失在这风中,消失在满池荷花之中。 留下的无脸莲藕人却依旧定格在那玉指翘兰花,折扇掩半脸的姿态上,只是没了那双眉眼含着笑,看着那位仍在戏中无法抽身离开的看客。 江河目不转睛看着那具僵硬的莲藕人,脸上依旧挂笑,满眼都是柔情。 “阿凤,等我……”他轻轻呼唤着。 唱戏的人走了,可看戏的人仍身处戏中,无法离开。 第七十八章 江河琉璃(三) 吹来一阵荷花清香,满池的灵力渐渐消失,本不该绽放的荷花在琉璃离开那一刻瞬间枯萎。 远远看着亭子中依旧不肯离开的江河,小玲不禁悲叹一声,轻轻拭去那颗挂在眼角的泪。 却见一只修长的手递来了一方丝帕,小玲疑惑抬起头,看见的是沅宸那轻皱眉头的俊脸。 “不用!”小玲摆了摆手,连忙那自己的袖子擦着眼中残余的泪。 她才不想被沅宸看见她哭,笑话她呢! 可是沅宸并没笑话她,反倒拿开她揉着眼睛的双手,拿着帕子细细地替她擦着泪,那动作温柔至极。 他抿着嘴,满眼都是柔情与担心,这让小玲一时心乱如麻。 “生死有命,你也不必太过伤心。”他揉了揉小玲的小脑袋,轻声安慰着。 沅宸不仅比小玲大十几岁,而且比小玲高出整整半个人,站在沅宸面前,小玲总觉得自己像是被人挡住了世界,此刻他靠着她,伸手揉着她的脑袋,高大的身影完全将她笼罩住,冷冽的香气萦绕着她满脑海,她简直觉得自己的世界里只有他。 很温暖,那感觉就像是奶奶在安慰着她。 “我不是因为琉璃的离开而伤心。”心中有所触动,小玲轻叹着摇头,“这是琉璃自己的选择,我相信琉璃离开的时候是开心的,只要她开心,我就为她高兴。” “那你又哭?”沅宸溺爱看着眼前这只小哭包,问。 “我就是感叹世事无常,天意弄人,情字害人。”小玲低垂着眼,伤感道,“奶奶说得没错,‘情’一字真是每个人逃不过的劫啊!” 从小奶奶就常教导她情字害人匪浅,让她小心,她一直都不明白,感情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如何如何伤人,如何害人,可是直到今天,看着蒋彦因为自己的疑和贪而身败名裂,看着琉璃因为自己的爱而永世呆在琉璃剑中,她可算明白了。 “我可不想经历这一劫。”小玲讪讪道。 “放心,有我在,你不会再经历了。”沅宸看着小玲,轻轻将她鬓边那根飘出青丝撩到耳后,温柔笑着。 虽然小玲听不懂沅宸的话,可是她却不愿开声打破此刻这份宁静的温柔,不知道为什么,此刻的她只想呆在沅宸身旁,感受着他的安慰,他的温暖。 可能离家太久,她太需要有个人能安慰她,抚平她内心的不安吧…… 琉璃走后,江河便将自己关在了琉璃剑的炼池房中,靖问天好几次想请他出来,可是都被拒绝。 门内的事务,包括鬼影门的订单,真的全都交给了靖问天打理了,一时间,巨大的压力让这个玩心成性的大男孩子一夜长大,变得成熟稳重。 再见到靖问天的时候,便是琉璃离开后的第三天,也就是约定好交货的日子,魔剑堂这次终于没有再拖,将鬼影门要的那批货如数交到沅宸手里。 沅宸拿到货,正想拜别,可就在他们踏出魔剑堂门前一刻,魔剑堂内突然发出了一阵悲戚的剑鸣声,就如凤凰在悲鸣嘶叫。 那是琉璃剑的剑鸣! 小玲突然害怕,想都没想就跑回魔剑堂,跑向琉璃剑炼池,而靖问天在听到这声悲鸣之后,也马不停蹄地跑了过来。 可是当他们推开炼池房间的石门后,看见的是那把插在通红岩浆里的那把灵力充沛的琉璃剑,两股不同的相互缠绕,沿着剑身旋转爬升,此刻的琉璃剑,不再是一把一品灵器,拥有连个非凡灵魂的祭献,它早已成为了一把神剑。 炼池内不见江河,只见那一张放在桌子上的纸,上面赫赫写着几个大字,还压着一方门主令牌。 “魔剑堂第七十五代门主江河在此立证,将门主之位传给关门弟子靖氏问天。”这是江河最后留给靖问天的话,更是他留给靖问天的一份重任。 “臭老头,我不要当门主,你给我回来!”靖问天握着那块沉重的令牌,看着那把神品级别的琉璃剑悲痛哭喊道。 他的成熟稳重始终是装的,本想着江河悲伤过后他便能卸下这份重担,可是现在看来,他往后都要一直装成熟了。 看着那把两股灵力缠绕的琉璃剑,小玲只觉心中抽痛,呼吸瞬间一窒。 江河,祭剑了…… 原来他的那一句“我陪你”,是这个意思。 沅宸默默走了过来,牵起小玲那冰冷的手,紧紧握住她,告诉她他一直都在,一直都会陪着她,度过所有的泪与笑。 *** 看着溶池中的神剑,靖江河仿佛看到剑中的她孤独地缩在黑暗中,害怕的抱成一团,满眼泪看着他,孤零零的样子简直狠狠把他的心撕碎。 一双鹿皮靴子踏上炼池,江河站在炼池边上,全然不顾那高温的气流及四溅的火花。他张开手,笑着,身子慢慢向前倾向那满池翻滚的熔浆中,恍如一只展翅的蝴蝶,将要去拥抱池中那身着戏服,化着戏装,媚笑看着他的人儿。 “阿凤,我来了……” 他躺在熔浆上,一直笑着,似乎感觉不到丝毫疼痛,直到熔浆淹没他的脸,吞噬他的身躯,将他的灵魂与琉璃剑中的剑灵融为一体,再也分离不开。 第七十九章 欠债还……人? 正所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小玲一直都觉得这句话说得对,可是当这句话被迫用在自己身上时,她突然觉得…… 没!天!理!啊! 凭什么?那件衣服又不是她想穿的,明明是怪大叔要她穿的,结果穿坏了钱就算在了她头上,凭什么! “臭大叔,你把我放下来啊!”离开魔剑堂,小玲几番尝试逃走,最后还是被沅宸的影卫阿影给抓了回来,由于她依旧心存逃跑念头,沅宸一个不爽,在离开江定后就把她绑在自己身边,寸步不离地盯着她,美曰其名免得她逃债! 由江定回鬼山,一路北上,就算御剑也得个两三天,加上带着小玲,沅宸不愿她那么奔波劳累,便选用了马车,他们走了一天,才离开江定城,来到江定附近一个城市的的郊外。 眼看夜幕降临,阿影找了一间相对较好的客栈落脚。 小玲还在闹,不肯下马车去客栈休息,沅宸一眯眼,二话不说便将她打横抱起,强行将她抱下马车,在众目睽睽之下,抱着她走进了客栈。 小玲哪肯,拼命叫嚷喊救命,喊得那叫一个悲愤凄凉,活脱脱一个被劫的良家妇女形象,客栈内外有不少江湖好汉见她叫的那么凶,以为沅宸欺负了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看不下去,想上前跟沅宸理论,甚者甚至想“救”小玲,可是当他们刚靠近沅宸时,他们满腔的正义感瞬间被沅宸一身冰寒萧杀的气息给吓跑了。 “……”看着那些刚想伸手援助的好汉瞬间将手收回,只投以她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时,小玲无助得只想白眼一翻晕过去。 “客官客官!”由于沅宸衣着华丽,气质不凡,客栈掌柜打定这可是个金主,于是他便满脸笑容小跑过来,可是在看到沅宸怀中那个叫嚣的小玲后,他的笑容有些僵住了。 “掌柜救我,他强抢民女!”小玲喊叫道。 “你不要再吵了。”一路吵来,沅宸有点头疼。 “我就吵,我就吵!”小玲在他怀里挣扎叫嚣着,“大家快来看啊,有人想强强民女!” 她话是这么说,可是她不知道,自己此刻嚣张的模样哪有半分民女被抢的样子,反倒有点像是跟自家相公怄气,在看看沅宸看小玲那温柔的眼神,方才那些还想冲上去英雄救美的好汉突然庆幸自己没冲上去,不然就真的多管闲事了。 “你再吵,我就亲你,堵住你的嘴,你信不信!”吵得实在头疼,沅宸凶巴巴威胁道。 小玲立刻闭上嘴,慌忙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巴,生怕沅宸真的亲上来。 在她心中,沅宸这个怪大叔可真的什么都做得出啊! 见到此幕,客栈里的好汉更肯定自己的想法了。 这分明就是小两口在打情骂俏! 掌柜的也明白了,笑容再次舒展而开:“这位客官,打尖还是住店呢?” “住店,两间最好的。”沅宸惜字如金,伸手便递出一锭大银子。 “好嘞好嘞!“掌柜高兴接过银子,连忙叫小二将他们带上客栈二楼的天字一、二号房。 将小玲放在天子一号房后,沅宸掐了掐她的脸,心满意足后温柔道:“好了,你别想着逃走,你那两只小短腿可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你才小短腿,你全家都腿短!”小玲一手拍开沅宸的爪子,气嘟嘟别过眼。 “那你好好休息一下,我们明天继续赶路。”就算小玲一直没给他好脸色看,沅宸依旧温柔相对,他微微笑了笑,便起身准备离开。 “等等,大叔,我有事跟你商量。”看着沅宸要离开,小玲喊道。 “什么事?”对着小玲,沅宸的脾气总是温柔得不得了,耐心也好得不行。 “这样,欠债还钱天经地义,算我倒霉,那件衣服的钱我一定还你,你先放我回家,等我回家拿到钱,一定回来还给你,如果你不放心,那我发誓好了。”说着,小玲还一脸认真竖起四根手指放在头顶。 沅宸却微笑着摇头,亲昵叫道:“傻瓜,我又不是真的想要你的钱。” “那你想要什么?”灵器?她家也有,也可以赔给他。 “我想要你啊!”他朝小玲眨眨眼,嬉笑说道,在小玲还愣在原地时向她抛了个眉眼,便笑着离开了。 “轰隆”——!一道雷从小玲的头劈到了她的脚,她浑身鸡皮疙瘩全部起来,头皮都麻了。 变态啊! “惹!”一想到沅宸抛来的眉眼,小玲浑身一激灵,她连忙摩挲这两条手臂上的鸡皮疙瘩,甚是嫌弃。 第八十章 偷鸡不成蚀把米(上) 小玲发现,沅宸这个怪大叔怪癖真的蛮多的,比如说每天晚上将所有影卫支开,自己一个人怎样也要找东西来泡澡,先不说沅宸这个北方的汉子在大寒天还坚持不懈天天泡澡这一点奇怪,就说他泡澡不仅支开所有影卫,如果是在汤池泡澡的话,他连其他人都要赶走,甚是霸道。 不过好在他有这一怪癖,小玲此刻才能顺利地潜入客栈的男汤池里。 这个客栈虽说是在郊外,可是该有的设备还是有的,甚至还有一处天然的汤池供客人泡澡使用。在这大寒天,汤池理应多人,可由于沅宸霸道的性格,用钱将整个汤池包了下来,所以汤池里只有他一人在享用。 弯月下,小玲托着一个巴掌大的花盆挡着自己的脸,猫着腰在雾气袅袅中缓慢潜行,时而惊弓之鸟般观望四周,生怕别人知道自己要干坏事。 是的,她要干坏事,她要去汤池那把沅宸的衣服偷走,让他泡完澡后没衣服穿,孤零零惨兮兮在这汤池里泡个一晚上,这样说不定沅宸就会讨厌死她,把她这个惹事精给赶走了呢! 越想越开心,小玲忍不住捂嘴笑着,奸笑过后然后继续匍匐前行,进行着她那伟大的计划。 绕过几块岩石,小玲便看到汤池里果然只有一个人在里面泡澡,她环顾了四周,除了汤池旁那一副用来换衣的屏风外,就没有其他东西可以遮挡自己了,可是那屏风离自己有些远,且一路没有阻挡。 她犹豫了一下,决定搏一搏,于是便猫腰猫得更低,深吸一口气后,像偷吃的老鼠那样悄悄咪咪快步冲道那块屏风后面。 安全!小玲为自己的迅捷感到骄傲。 她得意笑着,将头微微探出屏风,鬼鬼祟祟打量着四周。 在雾气中,她模模糊糊看见了沅宸那个怪大叔面向着她这个方向趴在池边,眼睛闭上了,好像睡着了,而他的衣服,正叠的方方正正放在他旁边的一块石头上。 想着沅宸可能泡澡泡的太舒服睡着了,只要她小心点,沅宸应该不会注意到她要来偷衣服吧。于是小玲壮着胆子,惦着角尖姿态别扭地走了过去,连呼吸都放缓,尽量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可是当她越靠近沅宸,却越感觉不对劲。 沅宸赤裸着肩趴在池边,湿漉漉的头发凌乱地搭在他那因蒸汽蒸的彤红的脸上,他一手惦着自己的脸,一手伸长朝向衣服所在方向,他眼睛紧闭着,看起来不想是睡着了,倒像是昏过去了。 糟糕!小玲暗叫不好。 她连忙走过去,连忙拍着沅宸那发烫的脸想唤醒他,计划什么的都抛掷脑后了。 她只知道沅宸现在情况很不妙,自己虽然不爽他,可怎么也不能见死不救啊,况且……其实这个大叔平时对她还是挺好的,如果不是经常耍流氓的话。 “大叔!大叔!”小玲本想着将他拉上来的,可是由于沅宸太重拉不动,她唯有不断拍他的脸,希望能叫醒他。 细长的睫毛微微颤动,沅宸的手动了动,那迷离的眼睛悠悠张开。 “还好,醒来了……”见沅宸醒来,小玲暗自松了一口气 “阿夭……”悠悠转醒过来,沅宸眼神迷离看着小玲,却低沉沙哑地喊着一个名字,像是在喊着梦中那人。 阿夭?是谁? 正当小玲疑惑之时,沅宸竟一手抓住了她的手,另一只修长的手臂绕过她的脖子,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将小玲往自己那揽了过来。 “哗啦”,细微的水花声中,沅宸缓缓俯身上前,环住小玲的脖子,轻轻含住了她的唇。 “!!!!” 第八十一章 偷鸡不成蚀把米(下) 雾气袅袅而升,大寒天里,这方天然的汤池依靠地热加温,地下传来的热量使这温暖至极,甚至可以说有些闷热。 可此刻,小玲的世界里却被一股冷冽的清香给占据了。 一股热气涌上,小玲倒吸一口气,整张脸突然发烫,脑袋瞬间一片空白。 他他他,又亲她,又占她便宜! 苍天啊!大地啊! 小玲慌忙挣扎推着沅宸光溜溜的膀子,可是她越挣扎,沅宸却越放肆,越将她拉向自己,就差点没将小玲给拉下汤池里。 之前都是蜻蜓点水,可这次,意乱情迷,不可收拾…… 推不开他,小玲内心一顿抓狂。 啊啊啊!!!!他竟然还咬她的嘴唇! 啊啊啊啊!!!!他竟然还伸舌头! 变态啊!!!! 慌乱中小玲狠狠咬了一下沅宸的嘴唇,用尽吃奶的力狠狠地推开了他,后却捂着脸坐在汤池旁,脑袋一片空白中,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做,连逃跑都忘了! 方才小玲那一咬是咬得真的凶,沅宸的下唇都破皮流血了,可是也是这般痛让沅宸从迷糊中清醒过来,当他回过神,看清前面那人后,脸上神色惊了一下,但很快却调戏般笑看小玲。 “喂,你来干嘛!”他舔了一下下唇,嬉笑问着,再次靠到汤池边,伸手戳了戳蹲在一旁没脸见人的小玲。 “我我我……”小玲羞道说不出话了! “难道你要来这偷窥我,想占我便宜?!”见戳她她不动,沅宸直接上手扯她的衣袖,差点把她给扯倒。 “谁要偷窥你?谁占你便宜!明明是你……”沅宸贼喊捉贼,小玲很是不爽,一把甩开他的爪子,欲理论一番,可想到方才那一吻,她顿时语塞,没脸说下去了。 方才那一吻,吻得很深,真真正正货真价实的吻啊! 啊啊啊啊!!!! 抓狂啊! “行了,你要占我便宜就跟我说,我展开双手任你占便宜,来!”得了便宜还卖乖,一贯因冷漠出名的沅宸此刻竟没脸没皮地展开了手臂,一副做好任小玲占便宜的表情来调戏小玲。 “你,你,你不要脸!”小玲又气又羞,狠狠推了沅宸一把,将他推到汤池里,然后急急忙忙起身想逃离这里。 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啊! 急急忙忙跑开间,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利器破风的声音,小玲疑惑下意识回头一看,却看见一只利箭近在咫尺,停在她眼前,吓得她瞳孔猛地放大。 如果不是沅宸抓住了箭,她想此刻的她,可能瞎了。 骨节分明的手死死抓住箭,掌心溢血流出,一滴滴血落在汤池的灰色岩石上,沅宸赤着上身,星眼一眯,带着无尽的杀意盯着前方一片薄薄的蒸汽。 看着沅宸那满手的血不断留下,小玲惊得捂住了嘴,低叫了一声。 恶狠狠扔下那只箭后,沅宸面不改色隔空取来尚放在不远方的外衣,不着痕迹着上。他伸出右臂,将小玲拉到自己身后,紧紧护着,冰冷俊俏的脸此刻凝重至极,他眯眼看向前方,抿唇不语,四周霎时安静,可那份安静却仿佛雪崩前。 安静得可怕的气氛下,小玲觉得自己一颗心都要跳出来了。 “来者不善,小心。”沅宸微微别过头,以余光看着身后的小玲,低语警惕道。 “嗯,我会小心。”小玲微微点头,给予沅宸肯定的目光,然后在掌心中慢慢凝聚出一股力量。 沅宸微微点头,转回来之际,满眼再次布满杀意。 不管来者是谁,敢伤害她,那就一定是将死之人! 第八十二章 杀手 细细簌簌的脚步声从四面八方传来,步伐沉稳,人数不少,渐渐地,便见薄薄的雾气之中,四五个双手持剑的影子向他们走来,围住了他们。 这些人灵力不高,但从他们持剑的方式及前行的步伐可以看出,这些人是练家子,而且功力匪浅,最重要的是,他们之间,没人是持有弓箭,也就是说在暗处还隐藏着不知多少的弓箭手窥视着他们,伺机而发。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沅宸的影卫又不在,只怕他俩寡不敌众。 沅宸藏袖的右手一转,幻化出他那把半黑半红的剑——乌飨,警惕看着那些不断朝他们靠近的人,毫不犹豫就将这唯一一把武器往后递给小玲。 “不用,我有剑!”小玲轻轻推开,手掌那团灵力瞬间幻化出一把华光流转的银剑,只见反光的剑身上截,“悦铃”二字赫赫可在上方。 余光见此二字,沅宸眼神突然颤动几分,可很快就定了下来,他收回乌飨,一转剑柄以最有爆发力的姿势紧握乌飨,左脚微退一步,那双红曈更是鲜艳。 小玲也握紧悦铃,背靠着沅宸,警惕看着那些一步步持剑靠向他们的杀手,眉头间那颗血泪般的花钿再次浮现。 晚冬的寒风吹过,薄雾间一方枯叶旋转飘落,轻轻飘落到雾气腾升的汤池中。 枯叶飘落之际,杀手们腾跃而起,起剑击向下方那两个背靠背的人,四面八方无数银光闪过,剑鸣不断,刺耳至极。 “叮铃”!在那刺耳不堪的剑鸣声中,那如风铃般的脆响划风而来,恍如在闹市中的一股清泉流过,细致轻微,却十分悦耳。 “无敌大风铃!”小玲怒吼一声,飞身如狂转的小陀螺迎去,持着的悦铃如同狂风中风铃的芯,不断闪晃,细致的铃声瞬间急促,伴随着为不可察的风声,成了一曲索命曲。 悦铃每到之处华光流转,剑式如同潜游在水下的蛟龙,速度及快,千变万化,不可预测,霎时间那些妄想着近她身的杀手被她逼得节节后退,被她的悦铃缠得剑式渐乱。 看着小玲这般厉害,沅宸也不甘落后,他目含杀意,使出一式“魑魅剑法”,乌飨瞬间变成索命的死神之镰,黑红的剑光神出鬼没,所到之处必将见血。 配上灵力加持,他们就算只有两个人,也能打得过那四五成群的杀手。 暗处中埋伏的弓箭手眼见着上前的兄弟纷纷倒地,他们纷纷走出暗处,祭出箭,拉开弓,弦弯如月牙,无数利箭纷纷对准了沅宸那。 “嗖嗖嗖”,月下薄雾中,箭如密集的暴雨朝他们射来,沅宸从一杀手身上拔出乌飨,一把推开了他,以剑为笔以血为墨,在空中画了道符。 空中瞬间结出一层结界,像透明的半个鸡蛋壳盖住了他们,那些从天射来的箭雨纷纷“乒乒乓乓”砸到了结界上,砸到地上。 “噗!”沅宸突然吐了口血,那层结界颤动了一下。 “你怎么了!”小玲害怕走过去,扶住了他那摇摇晃晃的身子,看着他脸色突然苍白,额头上冷汗直冒,不妙的感觉瞬间涌上。 “没事……”看着小玲满脸害怕,沅宸轻轻笑着安慰道,却不着痕迹地将那只流血的手藏到背后。 “没事?”小玲皱眉,一把拉来他藏在背后那只手,强硬地掰开他禁握的拳,便看见满掌心乌黑发紫的血以及伤口周围快速溃烂的肉,她心头一颤,倒吸一口冷气。 她原以为沅宸的手就是伤了流了血而已,却没想到这么严重,更没想到他替她挡的那只箭竟然有毒! “还说没事!”小玲急叫着,看着伤口处冒出的那根代表毒素入侵速度的黑线蔓延至沅宸的下半臂,并且以肉眼可见的极快速度往上蔓延,小玲浑身突然害怕到颤抖起来。 她平时嘴上天天咒沅宸死,但其实并不是真的想他死啊! 看到他受伤,她会心疼;看到他有危险,她会担心害怕。 眼前渐渐模糊,小玲满眼是泪,可她知道现在不是哭得时候,便强忍着泪,死咬牙关撕下自己里衣衣袖的一方布,强装镇定为他包扎着,可是她颤抖的手却出卖了她此刻的害怕。 “你这是在担心我吗?”看着小玲杏眼含泪,满脸担忧神色,此刻就算中了毒,沅宸竟然觉得很欢喜,心里就像开了花一般。 “是,我是怕你死了没人救我!”小玲硬着嘴说道。 “放心,有我在,你会没事的!”沅宸溺爱揉了揉小玲的脑袋,笑了笑。 “我只护你一人。”不知道为什么,小玲脑海中突然又闪过了这句话,这句话不是来自她的记忆,却是从她灵魂深处传来。 “你最好说到做到,可别凉在这了。”小玲一把在他手掌上绑了个蝴蝶结,抽了抽鼻子,弱弱道。 “我当然不会凉在这,你看,救兵不是来了吗!”沅宸笑着向她指了指结界外。 最后一阵箭雨戛然而止,冷月下一个影卫伴随着无数鬼影闪过,只听见无数惨叫的声音,他们面前那些手持弓箭的杀手带着不敢相信的目光,倒在了地上。 就一刻,十几名弓箭手在一刻之内被那些来自地狱的鬼影给击杀了,击杀前,他们还未来得及反应。 修鬼为影,神出鬼没,鬼影门的鬼影,果然名不虚传。 “主子,阿影来迟,请责罚!”鬼影消失,只剩那个身穿大黑斗篷,将自己裹在黑暗处的影卫落在沅宸跟前。 阿影单膝下跪,把拳一辑,黑斗篷上不染一丝血腥,仿佛方才领导鬼影在数十名杀手中撕杀的人不是他。 这一刻,小玲才真正认识到鬼影究竟是一种多么可怕的存在。 “好厉害!”小玲忍不住赞叹道,满眼崇拜看着这个之前她十分讨厌的阿影。 好想拜他为师啊! “嗯?你说谁厉害?”沅宸轻微不爽地“嗯”了一声,看着小玲投向阿影的那抹崇拜的目光,他的语气就像是打翻的醋缸子。 阿影被那声“嗯”和那股冰冷的目光给吓得浑身一个激灵,后背直冒冷汗,甚是无辜无助垂下了头。 “小玲姑娘,你可千万不要害我啊!”阿影内心狂叫。 第八十三章 标记 夜深,人静,偌大的客栈早已褪去白天的喧闹,变得宁静。 天字二号房里,小玲小心翼翼解开沅宸手上草草包扎的布条,细细地看了看他发黑的伤口,面露愁色。 “这毒我没见过。”她愧疚低着头,边说边拿过一些金疮药轻轻洒在沅宸伤口上。 “这毒我也没见过。”沅宸看着她一脸愧疚,想了想,接着风轻云淡说道,“不过没关系,我有一些药丸,虽不能解开这毒,但应该能拖延一下。” “早知道我们就不应该将他们都杀了,怎地都留个活口拿解药!”一想到方才那些杀手,小玲心中就一阵不爽,手上包扎的力度不禁一大,却不想弄疼了沅宸的伤口,她连忙回过神,连忙在他掌心上吹了吹,愧疚道,“对不起,弄疼你了。” 细细的风带着阵阵甜香吹过掌心,仿佛羽毛飘过,痒痒的,沅宸那嘴角忍不住轻轻往上勾了勾。 “你笑什么?都伤成这样了还笑得出?”小玲看着沅宸在傻笑,甚是疑惑。 可是沅宸只是摇摇头,依旧傻笑着,仿佛受伤是一件喜事那样。 “没什么,就是觉得你对待受伤的我那么好,看来以后我得多受点伤才行。”他还真的这么觉得。 “……你神经病啊!”小玲只觉他在逗趣自己,气不过地推开了沅宸那只受伤的手。 “啊啊啊,疼!”戏精沅宸一脸痛苦握着自己受伤的手,在床上滚来滚去,楚楚可怜喊着。 “装!你继续!疼死你算了!”小玲气骂着,可却觉得沅宸这个无赖的样子十分好笑,但自己又不能笑,不然就真的顺了那流氓的意了。 “你太狠心了!”沅宸继续装可怜。 “主子。“这是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阿影在门外请求进来。 沅宸立马坐起身,满脸的戏精样瞬间消失,又变回那个冷得堪比冰山的沅大少主,这般翻脸比翻书还快的变脸行为,小玲突然十分敬佩。 “进来。”冷且威压,沅宸淡淡说着,仿佛方才那个撒泼打滚求可怜的人不是他。 小玲拿起药瓶子的手一僵,十分嫌弃地看着沅宸那一本正经的样子。 得到同意,阿影走了进来,单膝跪在沅宸面前,双手托出一只沾血的燕尾箭和一柄窄长的软剑,恭恭敬敬递向沅宸面前。 小玲认得,那是方才杀手所用的武器。 “有查到什么吗?”沅宸拿起那只燕尾箭,细细打量着,冷冷问道。 烛光下,燕尾箭通身沾血褐红,唯有锋利的箭头被一层乌黑的痂所掩盖,那层痂看起来,像是某些液体干后所凝成。 “余下的一批埋伏在客栈外的杀手服毒自尽,属下无能,未能拿到解药。”阿影低头,声音洪亮可语气甚是愧疚。 杀手有两批,一批埋伏在汤池里,早就被阿影杀光,另一批则埋伏在客栈外面的林子里。这两批杀手从他们离开江定后就一直跟着他们,沅宸早有察觉,今夜他故意支开阿影,就是为了让阿影黄雀在后,先将林子里的杀手抓住盘问,可是那些杀手显然是受过训练的,不惧生死,一旦被抓便服毒自杀,阿影根本就没盘问出什么。 沅宸没答话,依旧认真看着那只箭,从箭头看到箭尾,眼神最后停在箭尾处最后的剑身上,眉头瞬间紧皱。 小玲好奇探过头,尽量伸长脖子想看看沅宸究竟发现了什么,当她沿着沅宸的视线看过去后,她眉头也瞬间紧皱。 只见箭尾上刻着一个米粒般大的圆形花纹,花纹由无数曲线盘旋而成,就像大风吹过的海浪,细小却精致。 第八十四章 不归山庄 星眼一眯,沅宸放下那只燕尾箭,拿起阿影手上递来的软剑,再细细端量着,果然在剑柄最上方的纹路里发现了相同的花纹图案。 “不归山庄……”沅宸低声说着,握住剑柄的手不禁一紧。 小玲看着这把剑,眼神流过一抹浓浓的复杂。 不归山庄,近十几年兴起的一方势力,立于四界之内,却又不肯归于四界任何一方,它雄霸中原最南端的一个海岛,霸山为王,专门给四界内无家可归的生灵一个落脚之地,让它们除了进入牲畜道外还有另一个选择,作为回报,反是进入不归山庄的生灵,都必须和庄主签订生死契约,一生一世效忠山庄。 自从生命之树所藏神力被唤醒却消失后,四界各方势力明里暗里不断寻找,而这些势力里,就有不归山庄一份,它们行事极为高调,特别针对仙、魔两界,可就算山庄手下行事高调,它们那位庄主却极为低调,四界至今没有人见过他真人,更没人知道他是人是妖,是仙是魔,究竟是何方神圣。 “不归山庄?难道是它们要刺杀主子?”阿影接过燕尾箭,也看到了那个花纹,忍不住惊道。 虽说不归山庄仇视仙魔,但就是偶尔在仙魔的地界上捣捣乱而已,阿影怎么也想不到它们竟胆大得敢刺杀自己的主子。 沅宸皱着眉,却不语,那低垂的眼眸似在沉思,阿影也不好多问,便将燕尾箭和软剑收拾好,随后掏出一个药瓶子递给沅宸。 “主子,阿影恳请主子尽快回门医治。”深知他们没人能揭开这箭上的毒,阿影辑了一辑,大胆提议道,“二少奶奶精通毒术,想必有办法解开主子身上的毒。” “二少奶奶?”小玲疑惑看向沅宸。 “我弟弟的妻子。”一看向小玲,沅宸那冷冰冰的脸瞬间融化,他笑着回答,又问,“小玲,你会御剑吗?” “会啊!”御剑这么小儿科的法术,她那么聪明怎么不会! “那我们明天御剑回门,怎样?”沅宸语气温柔,询问道。 “可以啊!”小玲兴奋回答着,“我最喜欢御剑了!” “嗯,那就好。”沅宸依旧柔笑着,可一转过头看向阿影,他又变得冷冰冰了,“阿影,准备一下,我们明天御剑赶路。” “是,主子!”阿影领命,恭敬一拜后便离开了,房间内,又只剩下小玲和沅宸两人。 “小玲。”沅宸突然出声,奇怪地要求道,“你能不能把你的佩剑拿给我看看?” “……可以啊。”小玲狐疑地将悦铃幻化出来,递给他,“这是‘悦铃’,一品灵器,不过你一个少主,一品灵器对于你来说应该不是罕见之物吧?” “悦铃……”沅宸轻轻提剑出鞘,看着那半截露出剑鞘的剑身,轻抚那上面刻着的“悦铃”二字,嘴角不禁勾起一抹苦涩的笑容。 “这是你的剑吗?”他头一次没有看着小玲说话,依旧低头看着悦铃,像是着迷一般。 “我从小就能召唤出它,它当然是我的。”对于沅宸的表现,小玲觉得甚是奇怪,直觉沅宸对自己的剑爱不释手,她不免害怕。 她突然想起奶奶对她说过不能随便拿悦铃出来显摆,毕竟一品灵器稀有,树大招风,当心有人会把悦铃偷走。此刻看着沅宸那爱不释手的样子,小玲有点后悔拿出悦铃了。 万一怪大叔真的要强她的悦铃,她可打不过怪大叔啊! 小玲讪讪笑了笑,搓了搓手,想要回悦铃,可是又不太好意思开口要回。 “你看大叔,这剑上刻着‘悦铃’二字,有我的铃字,所以这把剑确实是我的。”她特意将“我的”两个字说重。 沅宸还没将剑还给她,却笑着抬头看向她,满脸温柔似水,又奇怪地问道:“你知道‘悦铃’这名是谁起的吗?” “我奶奶啊!”小玲理所当然回答着,“悦铃悦铃,吾心悦小玲,这把剑代表了奶奶对我的爱!” “吾心悦小玲……”沅宸低喃重复小玲的话,随后有些自嘲意味低头轻笑,自言自语,“原来你那时是这个意思……” “啥?”小玲觉得自己头上很多问号。 “没事,来,悦铃给回你。”沅宸却轻笑摇摇头,总算舍得将悦铃还给小玲了。 小玲笑着立刻接过,护宝一样抱着悦铃,讪讪道:“那个天色不早,明天还要赶路,我先回房休息啦!” “等一下,小玲。”可是沅宸叫住了她,“如果你不想跟我回门的话,你……可以走了……” 虽然不舍,可是一想到方才那些冲他来的杀手差点误伤了小玲,此刻自己身边本就不安全,再强留小玲在身边,只怕自己无法护她周全。 小玲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如果这话放在今天之前说了的话,小玲此刻定会欢天喜地收拾包袱逃离这个怪大叔身边,可是经历今夜的刺杀,特别是这场刺杀和不归山庄有关,她不可能离开了。 “没,我愿意,我还想跟你回去,偷学你的修鬼影之术呢!”小玲回过头轻轻笑道,“大叔,你放心,我不会再逃了,我愿意跟你回鬼影门。” “你确定?”沅宸淡淡问道,可是双拳却紧紧握住,眼中甚是紧张之色。 “嗯。”小玲笑着点头,给了他一个最满意的答复。 她要跟沅宸回去鬼影门,查清楚究竟与不归山庄是否有关! 第八十五章 再见独孤芸(一) 风尘仆仆御剑飞行两天,沅宸一行人总算回来了鬼山,沅宸将小玲安顿在画骨阁后,便一刻不歇去找沅铭汇报。 之前她来过鬼山,只觉这里萧杀气息太重,门内建筑风格全是死气沉沉的黑木建筑,她从来没想过阴森森的鬼影门内竟有一间如此别致的阁楼。 小玲好奇打量着自己客房四周,屏风啊梳妆台啊什么的都有,甚至梳妆柜里还有一些发簪,衣柜里也有一些女子的衣物,就是鲜艳了点,这看起来以前是某女子的闺房啊! 惹,想必是大叔某位小情人的吧! 小玲坏笑着,想到自己霸占了大叔小情人的房间她也怪不好意思的,不过这不好意思一闪即逝,她很快就很好意思地躺在软软香香的床上呼呼大睡过去了。 直到太阳下山,温暖的阳光透过窗照到她的屁股时,她才悠悠醒来,迷迷糊糊间才发现自己睡了一整天,肚子早就在抗议了。 “算了,找点吃的吧!”小玲摸着自己扁扁的肚皮,走出了画骨阁,却绕过几处长廊和阁楼后,她才发现自己完全不知道厨房在哪,还迷路了! 她不禁抱怨起沅宸,带了她回来就将她扔在画骨阁里不闻不问,也不会找个人带她熟悉熟悉一下鬼影门。 小玲张望着四周,才发现自己来到了一座种满奇花异草的阁楼外,在月光下那些花开得正美丽、妖艳,可是她一眼就看得出,这些花草可不是普通的花草,棵棵都是制毒的珍品! “你是何人!”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尖酸刻薄的声音,小玲疑惑转过头,只见一个身穿曼珠沙华黑袍的女子趾高气昂走来,但看她一身简单的打扮,应该是一个侍女。 小小一个侍女都这般趾高气昂,想必她的主子也不会是什么省油的灯泡。 “那个,我迷路不小心才误闯这里,我这就走哈!”小玲轻轻笑着,她可不想跟这些人打交道。本着少惹麻烦的心态,小玲无视侍女狗眼看人低的目光,决定走为上计,可哪知越不想惹麻烦,麻烦却自己靠上来了。 “蒹葭,那人是谁?”小玲刚迈出一步,就又有一把不可一世的声音传来,那个叫蒹葭的侍女一听,连忙挡住小玲的去路,不屑道:“二少奶奶,一个不知哪来的小蹄子闯入了你的花田,我怀疑她想趁你不在,勾引二少主!” 听着这番胡说八道得过分的话,小玲哭笑不得地看着蒹葭那张臭拽脸,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她不过就是误闯了别人的阁楼而已,怎么就变成意图勾引他人丈夫的小蹄子了? “你才小蹄子,你知道我是谁吗?!”小玲不屑笑道,挺起胸昂起头,目无中人,在比拽这方面她还没输过呢! “你转过身来。”身后那人已经走进,用不可一世的语气命令道。 小玲平生有一大原则,那就是尽量不惹麻烦,能躲就躲,该怂就怂,可是如果麻烦自己找上门,她乐意奉陪倒地! 她真的很不爽那两主仆的态度! “我可是你们大少主请回来的贵客小玲!”她不屑地白了一眼蒹葭,插着双手不可一世笑着转过身,朝着那位着着华丽紫衣的妇女不屑道,“怎么,这就是你们鬼影门待客的态度?” 第八十六章 再见独孤芸(二) 紫衣妇女天生一张娃娃脸,甚是可爱,如果不是她盘起的头发及那特地化的成熟的妆容,小玲怎么也不会想到她已为人妇。 紫衣妇女一手拂着腰,一手摸着自己圆滚滚的大肚子,本是一派高傲之态,可是在小玲转过身之际,她那双可爱的铜铃眼猛地瞪大,满脸神色突然惊恐万分,害怕至极。 “萧灵,你不是死了吗!”挺着大肚子的紫衣妇女一脸害怕,不禁往后一退,差点摔倒,幸好她身旁的侍女手疾眼快扶住了她。 本想着会有一番唇枪舌战,可小玲万万没想到那个紫衣妇女在看到她之后竟害怕成这个样子,看来沅宸这位大叔在鬼影门内颇有威严啊,连带着他的贵客(也就是她自己)都让人尊(惶)重(恐)敬(不)偎(安)。 只不过他们鬼影门的人是不是声带有问题,怎么总是将她的“小”字读成阴平。 还有,她干嘛咒她死了?! “你才死……” “你别过来!”小玲正想上前一步理论,结果那紫衣妇女像见鬼一样尖叫着,满目都是惊慌之色,见她如此不安,她的侍女们纷纷护在她前面,不给小玲靠近半步。 小玲:“???” “把她给我抓起来!”尖叫过后,紫衣妇女突然抬头,带着残余的惊慌之色,却如毒蛇般,甚是仇恨看着小玲。她一生怒喊下令后,身旁几名显然是练家子的侍女如饿狼扑食扑向小玲。 杏眼微眯,一股怒气涌上,小玲反手一化,一团灵力在右掌心中渐渐凝聚成团。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将十倍奉还! 正当她准备幻化出悦铃打一架时,一冷冰冰却极具威压的声音传来,愣是把那些已经撸起袖子准备干架的侍女给吓住了腿。 “住手!”冷月之下,繁花之中,沅宸带着一身萧冷大步走来,恍如杀神降世,一时间,那些本仗势凌人的侍女纷纷“扑通”跪在了地上,头都快低到地上了,就连那不可一世的紫衣妇女惊得神色一散。 “参见大少主!”地上跪着的侍女齐齐喊道。 “你们想干嘛!”语气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怒气,沅宸快步走到小玲身边,下意识挡在了她前面。 “宸……大伯!”飞快缓过了神,紫衣妇女一翻脸便朝沅宸露出了一个如花的笑颜,甚是可爱,她低声细语,和方才那不可一世的样子完全判若两人,“我就是想请她到屋内坐坐。” “你是想让她们抓我,哪是请!”小玲抓着鸡毛当令箭,拉着沅宸的袖子告状着。小玲也不是省油的灯泡,紫衣妇女想平息这件事对嘛,她偏不如她的意! “你……”紫衣妇女显然生气,却只咬牙突出一个凶狠的“你”,却快速压下自己怒气,继续笑得人畜无害道,“这位姑娘想必是对我有些误会了。” “误会个西瓜,你就是想抓我,还想以多欺少打我!”小玲仰着头叫嚣着,反正沅宸是这的大少主,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抱住这条大腿她才没怕的呢! 来啊,方才不是很拽嘛,来咬我啊! 躲在沅宸身后的小玲昂着头翘着鼻子,一副死拽脸对着独孤芸,十分非常有持无恐。 独孤芸简直气得咬碎一口银牙,却还是忍了忍,正欲微笑辩解。 “独孤芸,她是我请回来的贵客,我不管你想什么打什么主意,但我警告你,别打在她身上!”可沅宸哪会给她机会,直接扔下冷冷一句警告后,便拉起小玲的手走了。 离开花田前,小玲故意趁沅宸不注意,微微转过头,朝身后那个美目含怒的独孤芸做了给鬼脸,满满挑衅的意味。 “戈啦”!那是拳头禁握时的轻微骨脆声,可轻微如此,那些跪在地上的侍女听着后背直冒冷汗,低垂的肩膀不禁颤抖起来。 风吹过一阵迷人的花香,香气沁人心脾,却无人直到那是来自致命毒花的香。 那可爱的娃娃脸抹上了一层妒忌的怒色,仿佛白色莲花间那颗黑色的芯。 第八十七章 夫妻 “贱人!”破碎声后,一阵撕心的怒吼传出,一个瓷质茶碗在半空中以一完美的抛物线划过,重重砸到了一人额头上。 那个跪着的侍女眼睁睁看着那飞来的茶碗砸向自己,却手都不敢抬一下,连一声也不敢吭,反倒更加害怕地垂下了头,浑身止不住地颤抖,任茶碗将自己砸了个头破血流。 可怜的茶碗从她额头反弹落到地上之后,粉身碎骨。 “为什么总是阴魂不散!为什么!!”可爱的脸蛋因为愤怒扭曲得丑陋,独孤芸疯了似地砸着房间内所有近身的东西,包括那上乘的玉器、精美的花瓶、梳妆台上的胭脂水粉,所有东西在她手上被无情砸到地上粉碎,无一幸免,奘嬅阁瞬间一片狼藉。 阁内没有人敢制止独孤芸这一发疯般的行为,全都低头不敢作声,能站远点就站远点,不能的只能任由横飞而来的东西砸了个头破血流。 眼看着奘嬅阁就要被气发了疯的独孤芸给毁之时,大门突然打开,只见一双精致的镶玉皮靴踏进,一只修长的手一把抓住了一只飞来的玉杯。 “二少主!”看着眼前进来的男子,侍女们仿佛看到了救星降临,虽依旧低头不敢表现出来,但喜出望外以洋溢在她们那声称呼之上。 “行了,你们先退下。”沅宥低头看了看四周的一片狼藉及地下那些头破血流的侍女,无奈叹了一声,摆摆手示意她们退下。 “是!”那些侍女忍着迫不及待离开的心情,微微一顿首,提着裙摆往后退了几步,才敢转身走人。 “你舍得回来了吗!”独孤芸气冲冲说了一句,不屑地看了沅宥一眼,扶着腰和那个圆滚滚的大肚子坐了下来。 “这是我的阁楼,我不回来去哪?”沅宥走到独孤芸身旁,给自己拉了张没被砸坏的凳子坐了下来,轻轻放下那只玉杯,柔声道,“还有,你也别总是生气,对孩子不好。”他说着,满脸柔笑轻抚着独孤芸的肚子。 里面的小生命似乎感觉到父亲来了,伸脚踢了踢,震动传到沅宥的掌心,沅宥忍不住笑了笑。 十五年前花轿被换,后沅宸悔婚,独孤芸没能如愿嫁给沅宸,命运弄人,她最后嫁给了沅宥,成了心中人的弟妹,好不讽刺! “这你就放一百个心,孩子定能平平安安生下来!”独孤芸很不习惯沅宥碰她,就算结婚数十载,如今连孩子都有了,她还是不愿,不着痕迹地推开了沅宥的手。 “说吧,你怎么又生气?”被自己妻子推开,沅宥不生气,反倒没事般玩弄着那只玉杯,脸上依旧笑颜温柔,“是不是看见哥哥带回来的那个女人了?” “你见过她?”独孤芸看着沅宥谦和温驯的笑容,眸子不禁一眯,“她是不是她?” 沅宥轻轻摇着头,淡淡道:“眉眼确实有几分相似,可是年龄不符,连身份也不符,你知道吗,她是魔界的,不可能是萧灵。” 独孤芸听着,同意的点头,她始终无法忘记萧灵那双灵动却凶狠的眸子,如同太阳底下的一股戾气,令她害怕,可是方才那个女人,她眉眼确实有几分相似,但那眸子有的只有灵动,纯洁的没有任何纤尘。 直觉告诉她,那人不是萧灵,但那人跟萧灵太像了,她很讨厌,也很害怕! “人有相似罢了,如果她不像萧灵的话,我那个哥哥怎么会这么关心她。”沅宥笑着道。 “戈啦”,骨头的脆响,独孤芸突然紧紧握紧了拳头,带着怒气看着沅宥,咬牙切齿道:“是啊,你那个哥哥,都十五年了,还是忘不了她啊!” 一想到沅宸方才那句威胁的话,简直和十五年前那句一模一样,独孤芸恨得咬牙切齿,紫色修长的指间直直插入掌心她却浑然不知。 “呵呵,你不疼吗?”沅宥看着独孤芸那满脸怒气,笑了笑,伸手轻轻掰开独孤芸紧握的拳头,还细心地在她受伤的掌心上吹了吹,一副好相公的做派。 “行了,不疼。”独孤芸抽回自己的手,但目光明显柔和了许多,好像是意识到方才自己的行为不太妥。 两人因利益捆绑在一起,虽无感情基础,可这十几年过得也算是相敬如宾吧。 “你还是放不下哥哥嘛?”沅宥抬起头,玩味笑看独孤芸。 “放不放下又怎样,我不都嫁给你了。”独孤芸自嘲一笑,给了沅宥一个模糊不清的答案。 是啊,她是放不下沅宸,可那又能怎么样?她已成为沅宸的弟媳了! 虽然答案模糊不清,但沅宥心里清楚独孤芸还是没有放下自己那份执念,不过人生在世,谁还没几分执念放不下的呢? “行了,我就随口一问,你别不开心。”沅宥到不介意这一点,他牵起独孤芸的手,轻轻握住,似在宣誓主权,却满目温柔,“阿芸,夫妇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可千万别为了那些得不到的东西,毁了自己日后的前程。” 以最体贴温柔的语气说着这般功利的话,这种事怕是只有沅宥这般玉面狐狸可以做到如此不着痕迹。 似火红唇微微上扬,眉眼微弯,独孤芸没再推开沅宥,葱白般的手指挑逗般回握住沅宥的手,那笑得如同吐芯的蛇。 “你放心,既然我得不到,那我就毁了他!”独孤芸微笑着,却咬牙切齿道。 “这,才是我的好妻子嘛!” 第八十八章 毒发 奘嬅阁的月冷得如雪霜,可画骨阁这边的月却纯得如清露,照在四处长青的竹子上,竹影斑驳,如同湖中的藻荇。 本来小玲看见自己面前放着一只超大的烤鸡,正当她想大咬一口时,一声惨烈的叫声突然传来,硬生生将她那只到嘴边的烤鸡给吓跑! “谁啊,三更半夜好在鬼叫!”小玲悠悠睁开睡意浓浓的眼睛,不爽道。 谁知清醒过来后,隔壁传来的惨叫更是骇人了,好像那人被人揍得很惨似的,引起了小玲的好奇心。 她记得,自己画骨阁和沅宸的姽婳阁就只隔了一条小河,听那叫声,好像是从姽婳阁那边传来的。 难道大叔被人揍了?! 带着七分激动三分担忧,小玲提着灯好奇走去对面的姽婳阁,可当她走到姽婳阁,沿着渐渐微弱的叫声来到一间房间时,那叫声突然消失了。 “大叔,你在里面吗?”小玲拍拍门,可却没人回应。 奇怪,没人嘛? 她将耳朵凑到门边想听听里面有什么动静,这时,那声惨叫再次爆发性传来,就像闪电过后的雷声,就算小玲做好心理准备,还是被吓着了。 她听清楚了,是沅宸在惨叫没错,而且叫的那叫一个痛不欲生,她心中什么好奇激动统统不见,剩下只有浓浓的担忧。 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大叔!“小玲扔下灯笼,一把推开了门,慌忙走到声音传来处,便发现沅宸正抱着自己的头蜷在冰冷的地板上。 他撕心惨叫着,头发散乱,双眼通红,脖子上青筋爆胀,浑身散发着冷到冰点的寒气,看起来痛苦不堪。 事实上,他此刻浑身冰寒,像是有无数蚂蚁在他体内撕咬着,寒彻心扉又痛彻心骨,然而这种痛他每天都要经历。 “大叔,你怎么了?”小玲慌忙走到他身边,端在他身前,伸手扯着他那不断捶打自己脑袋的手,阻止他自残着。 “啊——!”沅宸疼得神志不清,双手不断挣扎着,那力气大得小玲差点就被他给狠狠甩开了。 咬紧牙关,小玲才死死钳制住他的手,她伸出右手两指,搭在沅宸一手腕上,在沅宸痛苦的叫喊声中,她瞳孔猛地放大。 脉象急促,节律补齐,周而复此,是毒发的脉象! 难道是那箭毒?那可怎么办? “是你……”就在小玲手足无措之时,沅宸突然沙哑低喊着,眼神迷离看着眼前模模糊糊的小玲。他通红的眸子似乎黯淡了不少,脖子上的青筋好像正在消退,可是浑身依旧冰寒,“你怎么在这?你快走!” 这还是沅宸第一次赶小玲离开,因为他实在不想小玲看到他这狼狈的样子。 “行了,你先把这药吃下去,看看能不嫩压制住你身上的毒?”小玲也没气沅宸赶她走,只扶起沅宸,从腰间的小包掏出一瓶药倒出一颗,递给沅宸,示意他吃下。 沅宸看着那颗药,双唇发白,浑身依旧在颤抖,却没接过药。 “没用的。”他虚弱地说着。 “这是解毒丸,就算不能解开你的毒,起码能压制一下吧。”小玲很是担心,毕竟沅宸是为了救她才中了这毒。 沅宸还是摇着头,但看着小玲满脸愁色,他无奈笑了笑,指了指房间的后门,无力道:“扶我去后院吧……” 第八十九章 怪癖的原因 “哦。”小玲赶紧收起手上的药,扶起沅宸走到那扇门旁,一推开,温热的雾气瞬间涌入。 房间有一方后院,是一天然的汤池,雾气袅袅间依旧可见竹树那刚劲修长的影子,潺潺流的水与山水花鸟的屏风相隔,颇是雅致。 “扶我到汤池边……”沅宸指着那道风雅的屏风,示意小玲扶他到那。 小玲狐疑着将他扶到温热的汤池旁后,沅宸示意她闭上眼,在黑暗中她只听到细细簌簌的布料摩擦声,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她的脸腾地一下,红了。 天天天啊!大叔不会是在脱衣服吧? 她吓得想尖叫,但一想到可能会被沅宸笑,她忍了忍,最后只是装得风轻云淡扶住额头,实则是在掩盖自己发烫的脸颊 “哗啦”一声,好像有人下水了,她的脸红了又红。 “那个,大叔我先出去哈!”小玲尴尬笑着,正想走人,却被沅宸叫住了。 “怎么,害羞了?”语气很是虚弱,但话语很是欠揍! “谁说啊!”小玲硬着嘴道。 “不是就转过身,睁开眼?” “……”睁就睁,谁怕谁! 视死如归转过身睁开眼,小玲看见的,是穿着整整齐齐里衣的沅宸坐在汤池中,一脸奸笑看着她,仿佛看穿了她在想什么。 “怎么,发现我没脱光衣服,很是失望?”虚弱得他那样还有心情调戏小玲。 “滚!”小玲恼羞成怒骂了一句。 此刻汤池雾气瞬间浓重,可满池温热气息却渐渐消失,甚至还在渐渐变冷,小玲狐疑伸手触碰汤池里的水,却猛然发现满池温水突然变凉。 苍白的嘴唇渐渐红润,沅宸身上的寒气一点点褪去,转移到这满池的温水中,脸上渐渐恢复了些生气。 小玲好像明白沅宸为什么每天都要泡澡了。 “所以,你每天泡澡,就是为了缓解毒发的冰寒?”小玲问道。 坐在汤池中,沅宸闭眼打坐运气,却不忘微微点头回应小玲。 “所以,除了燕尾箭的毒,你之前就已经中了另一种毒?” 沅宸淡淡点头,却又摇了摇头,微微道:“准确来说,是两种。” “这么说,你体内现在中有三种毒!”小玲惊讶道。 按方才沅宸毒发状况来看,他体内三种毒显然不一般,而且毒多数不相容,三种毒在体内一并爆发,那该有多折磨人! 沅宸这次没再点头,他收起气,微微睁开眼,风轻云淡说着:“死不了。” 他说得是那般轻松,可是见过他毒发惨状的小玲却知道那可是痛不欲生啊! 死不了,但生不如死,那才叫可怕。 “其实那只箭的毒不是很厉害,我方才毒发的惨况只是体内早就中下的毒所引发的,不关你的事,你别自责。”看着小玲满脸愧疚,沅宸走了过来,靠在池边,伸手摸了摸小玲的脑袋,安慰道。 燕尾箭上的毒本不碍事,可是和他体内两种毒相冲,致使寒衣和蚀骨这两种毒发作由每天一次变成了两次甚至更多,但他不能跟小玲说这个,他不想小玲自责。 “你身上另外两种毒是什么?”小玲抽了抽鼻子,忍着泪道,“你说说,看看我能不能解开。” 自小就跟奶奶上山采药,医术这一方面她颇有心得。 可是沅宸笑了笑,摇摇头撒谎:“我不知道。” “……那你弟媳呢?”小玲问道,“她好像是蛊魅门门主,蛊魅门制毒养蛊闻名四界,应该有办法查出你中的毒吧?” 她虽然很不喜欢那个紫衣妇女,可不得不承认,人家在毒这方面的研究确实比她深。 谁知沅宸却冷冷一笑:“她不是善类,不会帮我。” “可她是你弟弟的妻子,自己的大伯怎会见死不救?” “那个小玲,你怎么变笨了?”沅宸嬉笑着弹了弹她额头,恨铁不成钢道,“我弟弟就看不得我好,何况他媳妇?” “啊!好好说话,干嘛动手!”小玲吃痛捂着自己的额头,不满道。 “谁让你笨,我告诉你,你给我离沅宥和独孤芸远点,小心被他们吃了你!”沅宸凶巴巴吓唬着小玲,看起来生气勃勃,毒发应该过去了。 “知道了!”小玲愤愤说着,“我又不是傻子,我看人可准了,用不着你担心!去去去,泡你的澡去!”说着她用手舀了一点水,泼向沅宸。 寒毒过去了,汤池的水渐渐温热起来,沅宸用脚一蹬,躲过了小玲泼来的水,游离了岸边,竟捣着水边嬉笑朝小玲招着手,整个大小孩那样。 “小玲儿,要不要下来一起泡个澡?”在小玲面前,沅宸很是没脸没皮耍着流氓。 “滚!” 第九十章 口蜜腹剑 其实沅宸身上一味寒衣之毒四界皆知,就是没人能制出解药,独孤芸也不能,可是除了寒衣,沅宸身中那只燕尾箭的毒她是知道,而且也有解药,只是…… “对不起,我也没办法解开大伯身上新中的毒。”玉指收回紫袖,独孤芸脸不红心不跳,一脸愧疚之色道。 听到意料之中的回答,沅宸眼底不着痕迹露过一抹嘲笑,便淡淡收回自己的手臂。 “阿芸,你也尽力了,不必愧疚。”沅铭站在沅宸身旁,无奈叹了叹气,看着独孤芸一脸愧色,慈爱说道。 年过四十,时间在沅铭脸上留下了几分痕迹,却不减他眼角的犀利,反倒为他多添了几分韵味,那是经时间洗练过后的成熟与从容,是沅宸和沅宥身上没有的风度。 “是啊,阿芸,你已然尽力,哥哥想必不会怪你。”沅宥牵起独孤芸的手,柔声安慰着,宠溺万分,任任何人见此都不禁羡慕独孤芸有此好丈夫,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那双在自己掌心中的玉手颇是抗拒,不安分地挣扎着,他想如果不是在父亲和沅宸面前,独孤芸早就甩开他的手了吧。 “当然不怪。”独孤芸不肯救他,沅宸早就预料得到,便也不在意,只淡淡勾出一个似有若无的笑容,冷冷道。 外面的人看此都觉是一副兄友弟恭的画面,可是笑容背后藏着多少把刀子,只有他俩心知肚面了吧。 “要不大哥还是去一趟不归山庄吧。”独孤芸低声细语说着,满脸担忧,甚是好心建议道。 “不必了,反正寒衣我都不怕,还会怕这区区不知名的箭毒?”沅宸淡淡摇头,便抿着茶便说道,神色甚是淡定无惧。 他还不知道独孤芸和沅宥打了什么主意吗?调虎离山,方便外头的猎人更好地捕杀山中之虎,更好地借刀杀人嘛! 目前,沅宸觉得还是留在鬼影门会安全些。 “宸儿,你可能必须去一趟不归山庄。”不知有意还是无意,沅铭竟应和着独孤芸说道,“你身体不适,我本来打算让宥儿去办这件事,但现在看来,还是你去吧。” 沅宸:“何事?” “江定的那批武器在运回途中被不归山庄的人给劫去了,你前往不归山庄去把那批货要回来,顺便也为自己讨要解药。”沅铭说得那么风轻云淡,笑得那么慈祥,似乎没有意识到此去之路上沅宸可能遇到的危险,似一切都是为沅宸所考虑。 先不说南下不归山庄路途遥远,行刺机会多的是,就说如果刺杀他的人真的是不归山庄的人,父亲让他前去不归山庄不就相当于送羊入虎口吗? 时间洗练下,沅铭表面确实磨去年轻时的棱角,可内心的棱角却依旧尖得很,沅宸就不相信,自己眼光犀利的父亲,会想不到这一点。 “此块令牌能调动门内所有影卫,此番前去务必小心。”可沅铭依旧慈笑着,递给他一块代表着鬼影门之高权力的令牌,却不给他一丝拒绝的机会。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想拒绝都不行了。 “孩儿定不负父亲所托。”那块令牌代表着鬼影门之高的权利,此刻在沅宸手里,却变成一块刚炙烤完的烙铁,烫手的很呢! 他的好父亲啊…… 第九十一章 帝皇(上) 寒冬的气息稍稍褪去却依旧微寒入心扉,干燥冷冽的风仿佛锋利的刀子划过,伴随着细雪微下,满园的繁花早已凋零,唯有那月季常年盛开,粉嫩的花瓣如同少女旋转的裙摆在这般寒冬之中独自绽放,开得十分鲜艳。 一群玉兰般的女子簇拥在月季花之中,用她们那葱白的手或修剪翠绿的枝叶,或浇洒晶莹的露珠,天蓝水色衣裙飘摆,粉雕玉琢容颜垂眸,也不知是人比花美还是花比人美。 远处走来一个少年,高束的发冠以一只华丽的龙纹金簪所固定,两鬓微垂着些细发,面容清秀比那些玉兰般的女子更如玉琢一般,若不是他一身华丽庄重的龙袍,简直就一世家小公子模样。 金丝彩秀的五爪莽龙在那席明黄衣袍上仿佛活过来一般,缠腰而上至胸口处,珠片镶嵌的龙眼带着无限的威望,审视着前方所有的人,纵使身着之人眼神如同山水画般清雅,前方所的人无不低垂眉眼,恭敬跪下,不敢直视这位少年。 这少年便是凌汉帝李亦,十五年,他由一位牙牙学语的小屁孩成长为一个翩翩少年郎,虽贵为君王,但在朝元的教导之下反倒没了一贯帝皇高高在上的气派,为人和气谦逊。 “起来吧。”李亦摆了摆手,连那语气都是山水般的雅,“皇姐呢?” “回王上,公主正在醉花亭中歇息。”离他较近的那个宫女双手扶膝微弯,不管面前人语气如何客气,她依然低眉垂眼恭敬着。 李亦点了点头,甚是高兴地往那满园月季深处走去,可当他看见那一座江南水乡风格的醉花亭中所站之人时,那满脸的笑容瞬间僵住。 亭中那身着曼珠沙华黑袍的男子似感觉到李亦的敌意,离远便朝李亦微微辑了一辑,满脸的风度翩翩,笑如春风般柔和,待他对李亦行完礼后,他便转身朝亭内那女子微微点头,似在交代什么地低语两三句后,才化为一股黑气消失在醉花亭中。 “皇姐!”男子消失后,李亦带着丝丝怒色走进醉花亭,语气生气中带着些许不符合他这般年纪的撒娇意味。 “参见皇上。”亭内女子甚是雍容华贵,最珠光宝气的服饰穿在她身上仿佛洗练去了金银的庸俗,留下的只有那别有韵味的高贵。 她,便是阿离,是朝元公主,更是中原第一位垂帘听政的女子。 “皇姐平身。”李亦连忙扶起朝元,“朕都说了,在朕面前,皇姐不必行礼。” “皇上终究是皇上,礼始终不可废。”朝元轻轻笑着,语气甚是慈爱,“皇上前来所谓何事?” 李亦抬头看着朝元,想了想,最后还是叹了叹气,带着劝说的语气道:“皇姐,先前我们借给鬼影门那批禁军无一生还,您不会还想陪他疯下去吧?” 皇姐的身世、与鬼影门的关系以及和沅宥的瓜葛,李亦都知道,本来小时候他觉得没什么,皇姐想要什么他给她便好了,只要跟着皇姐做,总没错。 可是,当他懂事开始,当他在这皇位上摸爬滚打整整十五年后,他渐渐不认同皇姐的做法,甚至反对,可是皇姐终究是他最爱的皇姐,他反对,却不能蛮横来反对,只能不断劝说皇姐,期望皇姐有一天能回头是岸。 朝元听着,却不语,只是低下了头,伸手拿过那盏还在烧的茶。 “皇姐,和魔族合作一事朝堂上本就一片反对,民间更是议论纷纷,如果鬼影门正的能帮到我们扩充领土的话朕无话可说,可是这十五年来沅宥何曾帮过我们,反倒不断让我们付出,才几天,朕的禁军就被你借去了数百人,那些可是我们用来自卫的力量啊!”见朝元无动于衷,李亦急急说道。 第九十二章 帝皇(下) 其实,沅宥不只借用禁军,他之前就利用朝元的势力,在民间的仙家地界不断争夺地盘,蛊惑人心,特别是在那所谓神力被唤醒后,他借着朝廷对魔界修炼之术的推崇,大肆诋毁仙门世家的敬天敬地敬人敬神,主张修炼主求为利为权,虽仙门世家影响较深厚,但还是有不少百姓听信他的谗言,丢弃农本,纷纷踏上他所说的修炼之路。 “皇上您放心,就算没有禁军,皇姐依旧能保护你。”朝元却笑着,倒过一杯热茶,递给心急如焚的李亦,淡淡却自信说着。 “所以你还是打算再借禁军给他?”李亦这次没有接过茶。 “……嗯。”手尴尬愣在半空中,朝元收起了笑容,微微点头。 “皇姐,如今上有北狄虎视眈眈,下有南蛮蠢蠢欲动,内有朝中各种老狐狸豺狼明争暗斗,外有仙、魔、妖三界为寻找神力弄得中原百姓人心惶惶,为了所谓的修炼得道而荒废生计,如今中原看似依旧繁华,可我们都知道此刻的中原正值民生凋敝之时,我们现在应该做的是尽快平息中原四界内暗涌的风波,恢复以往百姓正常的生活作风,整顿社会风气,而不是还陪着沅宥那家伙疯下去!”李亦怒道,现在的他有着自己的想法自己的抱负,不再是朝元手上一只扯线的木偶了。 他害怕地抓着朝元的肩,带着满眼的请求,劝道:“皇姐,沅宥他利用我们他的势力确实扩大,可我们呢?中原是不仅是我们的家,更是千万老百姓的家,身为统治者,我们要做的是保护好这片土地上所有的生灵,带给他们所期望的繁华,而不是利用他们,去还你所谓的私情。” 诚如李亦所说,中原此刻看似繁华却内忧外患,如果朝元再任性,一意孤行协助沅宥争夺鬼影门门主之位而忘却身后的黎明百姓,中原可能就会毁在他们手里了。 抓着朝元肩膀的手止不住颤抖着,不知是因为激动,抑或是因为害怕。 “可他毕竟帮过我们……”可朝元只是淡淡笑着,轻轻推开他的手,转过身,将那装着已冷的茶的玉杯放回到亭内的石桌上,淡淡说道。 颤抖的双手被推开,李亦愣愣站在原地,如山水般清明的眸子渐渐暗淡、忧伤,最后陇上了一层浓浓的失望。 “皇姐,您曾告诉过朕,你之所以喜欢月季,是因为月季那万花之王,可您此刻所言,何来王者之态?您太让朕失望了!”劝说无果,李亦恨铁不成钢看了朝元一眼,怒着甩袖走人。 这还是李亦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跟朝元说重话,这也是李亦第一次反对他亲爱的皇姐。 他不会再让皇姐疯下去了,他是王,不是别人的附属,他生来就是为了黎明百姓的繁华而活,而不是为了替他人偿还情债而活! 李亦走后,朝元无奈叹了一声,忧愁转过身,独自一人坐在被月季拥簇的醉花亭中。 她手持一杯冷茶,似有若无地把玩着那只玉杯,低垂的眼眉抬头看着远方的繁花锦簇,视线却始终无法聚焦,她似在想着什么。 可能是在想那抹黑色的身影,也可能是在回味李亦方才那抹清雅的怒色。 许久,金丝彩绣的凤翼华袖一展,拂过一阵飘渺的风,她眼前的那片繁盛的月季瞬间凋零枯萎。 冷却的红茶因风泛起圈圈小小的涟漪,震碎了杯中那一抹决绝的笑颜。 第九十三章 你愿意陪我去吗? 沅铭最后还是决定派沅宸前往不归山庄,就定在四天后出发。 领命后,沅宸一直没有告诉小玲,直到出发前一晚,他犹豫了很久,最后还是忍不住来到了画骨阁。 “明天我就要出发,南下不归山庄。”走进小玲的房间,他接过小玲递来的茶,才悠悠说着,好像就是在告诉小玲一件无关紧要的事,但他手指不断挂着杯身的动作出卖了他。 “这么急?去那干嘛?要解药?”小玲甚是惊讶,一口气问了三个问题。 “四天前就定了,只是没告知你,去不归山庄不只要找解药,更是父亲的吩咐,不归山庄好像劫走了江定的那批货,父亲让我前去要回来。”沅宸一一耐心道。 “你父亲让你去?为什么不让你弟弟去,先不说你身上中了毒,再说你那天遇到的刺客很可能是不归山庄的人,你去不就相当于送羊入虎口嘛!你父亲想什么呢!”小玲更是不解了,如果沅宸是前去找解药的话她还可以理解,可是这明显不是沅宸自己想去,是他父亲命令他去的啊,这不就相当于将自己儿子推到别人的刀口上嘛! 都说“虎毒不食子”,沅宸的父亲在想什么? “连你都想得到这一点……”沅宸听着,自嘲一笑,自欺欺人道,“父亲可能是想锻炼我吧。“ “锻炼也不是这个锻炼吧……”小玲低喃着,虽不赞同,但她觉得还是别拆穿为好。 在鬼影门呆了的这几天,她发现鬼影门里魑魅魍魉可不是一般的多,外表可爱内心毒如蛇蝎的独孤芸,笑颜柔如春风、举止翩翩有礼却愤世嫉俗的沅宥以及那一位咋一眼看上去成熟稳重得不食烟火实则心中城府深不可测的鬼影门门主沅铭,这是一家子的奇葩,平日看上去和睦友善,其实彼此间人际关系也复杂得很。 她打探得到,大叔虽贵为大少主,但在门内的实权却少得可怜,反倒是那位二少主,整天一副门主做派,大叔就像是一位摆设的太子,似随时都能被踢下台。 想到这,小玲不禁可怜地看了看沅宸,微微叹了叹气。 短暂对话后,两人便陷入了尴尬的安静之中,小玲看了看沅宸,皱着眉,似在问他还有什么想说。 摩挲着杯身,沅宸想了想,最后还是说道:“我明天就出发南下不归山庄,离开鬼影门会有一两个月,如果你还想留在门内学习修鬼影的话,我便留下阿影来教你。” “哎,别别别,我想跟你南下!”小玲连忙道,其实之前说什么要来鬼影门学习修鬼影的都是胡话,为的就是来这查查不归山庄的事。 她没发现,当她说要跟沅宸一起南下时,沅宸内心有多欢呼雀跃,只是内心的高兴表现出来只有那一抹微微勾起的笑容。 “你确定?你可想清楚和我一起南下,一路上定太平不了哪去,毕竟总有人想刺杀我。”沅宸淡淡说着,手却紧紧握住了茶杯,内心十分焦灼。 这四天,他一直犹豫要不要带小玲一起南下,他怕留小玲一人在鬼影门会被人欺负,更怕带她南下时无法护她周全,本想着自己悄悄走,留下阿影保护小玲,可是临出发前一晚,他终究还是告诉小玲了。 第九十四章 我愿意 听到小玲愿意陪自己南下时,他真的很高兴,果然他还是习惯不了孤独,就算风险大,他还是想小玲陪在自己身旁,一刻也不离开。 “确定!”如捣蒜般点头,小玲有点积极过头,“我一直想去南方玩玩,不归山庄霸岛为王,我可想去见识见识了!而且我的剑术可不差,一个两个杀手根本进不了我的身,说不定我还能保护你呢!大叔,你就带我去嘛!”她边说边扯着沅宸的衣袖撒娇着,生怕沅宸嫌她累赘不带她去。 “带你去可以,但是你得答应我,遇到危险要照顾好自己,必要时不要管我自己先逃。“沅宸微笑着,满嘴嫌弃,但内心早就乐开了花了。他想了想,最后还是狠心补上一句:“免得拖累我。” “那肯定,遇到危险我定逃得比兔子还快,到时大叔你可别怪我不讲道义就行!”小玲哼哼不满道。 “就你还兔子,野猪形容你会更合适吧!”沅宸嬉笑着,在小玲喷火的目光中,淡定地喝着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最近总是喜欢挖苦小玲。 “你……你竟然骂我是猪!”小玲气得发抖。 她堂堂一个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倾国倾城如花似玉的美女竟然被形容成猪,而且还是野猪! 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啊!”小玲撸起了袖子,气势汹汹走向沅宸。 看着那两截露出的玉藕,那似曾相识的动作,沅宸愣愣地放下杯子,眼神闪烁站起身,忙道:“你干嘛,男女授受不亲。” “呵呵,让你总是喜欢挖苦我为乐!”小玲奸笑着,举起拳头追着沅宸就要打去。 害怕了吧,惊慌了吧,让他总是欺负她! “啊!“可是小玲拳头还没碰到沅宸,他竟四脚一展说倒地就倒地,并且还痛苦叫着,仿佛小玲方才真的狠狠地揍过他一样。 “……你碰瓷啊!”拳头还举在半空中,小玲一脸懵地看着地上痛苦的打滚的沅宸,方才那般的架势被沅宸这一突然的举动给吓没了,剩下的只有手足无措。 “好冷……”他抱膝倒在地上,浑身止不住地颤抖,那样子,很像那晚毒发的状态。 难道又发作了?! “喂,你别吓我!”她这里可没有汤池,她也没那个力气将沅宸扛回姽婳阁啊! 小玲慌忙蹲下,抓过沅宸的手正想为他把脉,看看能不能找到办法为他止痛,谁知她刚拿起沅宸的手臂,那个本来还在喊冷的人却一把将自己往下一拉,她狠狠撞入一个坚硬的怀中。 世界瞬间充满了冷冽的香气,小玲不敢相信抬起头,不料却落入了一双装有她的眼睛中。 那双眼睛,装有她,也装有星星…… 沅宸轻轻环住小玲的腰身,笑得如同阳光照进冰缝中,眼睛弯起如同今夜的月牙。 “咕咚!”看着自己身下的俊俏大叔,小玲甚是罪恶的咽了咽口水。 妈呀,太犯规了这笑容! “小色狼,你咽什么口水?”沅宸可不会放过任何一丝调戏小玲的机会。 “……你个臭流氓!”恼羞成怒,小玲扬起手就又一大耳瓜子! 浅黑的夜空繁星点点,寂静的画骨阁中,一阵阵嬉闹声吵醒了这黑夜的宁静,黑夜之下的土地上,一颗绿芽似乎忍不住地下的孤独寂寞,过早地探出了它小小的脑袋,好奇地观望着四周飘来的雪以及萧条的土地,没人知道,过早探出头的它究竟能否等来真正的春天。 第九十五章 出发!南下!(上) 不归山庄位于中原东方最南端的小岛之上,由鬼影门出发南下不归山庄,最近的路线都需途径山脉连绵的梦云、地势复杂的吴川、沼泽连片的渊临等多个地形复杂区,可以说是横跨了整个中原大陆,就算御剑不眠不休飞行都要大半个月。 出发那天大雪纷飞,大雾弥漫,天地界限消失,一片白茫茫,沅宸回头看着被大雪笼罩的鬼山,星眼不禁眯起,许久都回不过神,直到小玲兴冲冲从大雪中跑来,闯入他的视线,才将他拉了回来。 只见鹅黄的斗篷在风雪飘摆的如同春天盛开的棣棠,小玲笑嘻嘻迈着小短腿跑到沅宸身边,头顶上还顶着一个比她脑袋大两倍的包袱。被风雪吹着,她的脸蛋粉粉的,好像刚熟的桃子,让人忍不住想掐上一把。 沅宸还真的笑着掐了一把小玲的脸蛋,方才眺望鬼山的那抹忧愁瞬间消散。 “又占我便宜!”小玲一手扶着头上的包袱,空出另外一只手拍开沅宸的魔爪,但满脸依旧欢笑道,“走吧,我们出发!” “只不过南下而已,你拿那么多东西干嘛?”沅宸很自觉地拿过小玲头顶的包袱,他甸了一下,发现还真的挺重的,不免心疼地揉了揉小玲的脑袋。 “中原那么大,我们现在算是在最北方,要去最南方,相当于横跨中原,没个一两月别想回来,当然得准备多点东西啊!”头顶的包袱消失,小玲瞬间觉得自己轻了许多,一想到能横跨整个中原,她高兴得手舞足蹈,“你的包袱呢,大叔?”她瞄了一眼沅宸的手及身后,发现除了她的包袱外,不见其他任何东西。 沅宸勾勾唇,笑着伸出手,用他那修长的手指从绣着半开的曼珠沙华花纹的衣袖中夹出一沓微微发黄的纸,递给了小玲,想了一下,他又摸索了一下腰间,摘下一个钱袋子,扔给了小玲。 打开那叠发黄的纸,小玲的眼睛瞪得像个铜铃:是银票,张张数额都大的令人发指。 她咽了咽口水,悄悄望了一眼得意的沅宸,颤抖着手打开了那个素色的钱袋子,瞬间金光四射,亮得她睁不开眼睛。 是金子,而且看质地,都是纯金! 有钱人! “带什么包袱,一路上需要什么买就好了。”当沅宸说这句话时,小玲觉得他浑身都镀了一层闪闪发光的金。 摸了摸自己扁扁的钱袋子,小玲呵呵尴尬笑了两声,将钱和金子递回给沅宸。 饶是她家境不错,可她都不曾有这么多钱可支配,谁知沅宸竟随手就能掏出,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可是沅宸并没接过,他邪邪笑了笑,拎起小玲的包袱便转身往前走去,淡淡抛了一句话给后面还愣在原地的小玲:“我帮你拎包袱,你帮我保管钱。快跟上!” “……哎?你等等我!”腿长的沅宸很快就走远了,小玲护宝似地藏好票子和金子,才提着自己裙角,一步一步踩在雪上,屁颠屁颠跟了上去。 第九十六章 出发!南下!(下) 风雪太大不适宜御剑飞行,在沅宸的吩咐下,阿影找了两匹一品灵驱和一架舒适别致的马车,站在鬼山门楼下,当他看见一大一小的身影并肩走来时,他连忙牵着灵驱走进。“主子。”牵着缰绳,阿影抱拳行礼。 “不错。”沅宸满意地看着那两只灵驱,转身笑问道,“小玲,怎样,喜欢吗?” “哇,好漂亮的马车!”仿佛没见过世面一般,小玲好奇又兴奋地绕着这精致的马车走了一圈,不断伸手摸着那马车身上精致的雕花,一圈之后便迫不及待跳进车厢内。 “哇塞,里面好大好宽敞!” “哇塞,蚕丝坐垫好舒服啊!” “哇塞,竟然还有暖炉!” …… 车外的沅宸听着小玲不断的“哇塞”,忍不住笑了笑,他轻轻拍了拍阿影的肩膀,表扬着:“阿影,做得不错!” “……谢主子夸奖!”跟随沅宸这么久,阿影从未听过沅宸的赞扬,此刻突如其来的赞扬让阿影既激动又手足无措。 “出发吧。”赞扬过后,沅宸语气依旧变回以往的冷漠。提起衣角,他踏着马扎缓缓走上马车。 “是!”收拾好方才激动的心情,阿影横脚一跨跃上,缰绳一挥,两匹精良的灵驱便长嘶一声,迈开他们精炼的四肢,踏雪前行。 哐当哐当的马车四平八稳行驶在厚厚的雪地上,车轮碾过两道深深的线,一直蔓延至远方白茫处的尽头。 *** 无法御剑,但那两只一品灵驱也不是菜的,在马车上坐了两天,沅宸一行人可算是出了鬼山,来到山川米聚的梦云地带。 由于山脉众多,平原稀少,交通不便,梦云一带人口较少,经济不算发达,就只有两三个小城镇,连一座像样点的城市都没有,但也正因为发展缓慢,梦云的原生态环境被很好保留下来,灵力十分纯洁,山河格挡的地势成了世人隐居的绝佳选择。 眼看夜幕就要降临,依旧没有赶到最近城镇的一行人便决定先在海山下找一处客栈稍作休息。 在马车上坐了一天,小玲觉得自己腿都要坐麻了,一找到客栈,她就立刻跳下车,很夸张地深吸一口外面的空气,扭动着自己僵硬的腰。 四周长着尖尖的、挂着霜雪的高大树木,灰白一片就像雪海一般,不愧是“海山”! 订好房间,安顿好灵驱后,沅宸便带着小玲来到客栈楼下用餐。 楼下用餐的人很少,三三两两,倒是清净。小玲点了全部的招牌菜后,便百般无聊地趴在桌子上,偶尔看着沅宸那装着成熟地喝茶样子,偶尔转头看着身后那寥寥无几的人,这里真的清净得连鸟都不叫,她有点不喜欢这里。 “大叔,阿影呢?”小玲闷得无聊,没话找话。 “不知道。”沅宸淡淡抿了一口热茶,说得风轻云淡。 “不知道?他可是你的影卫,你就不担心他嘛?” “影卫的指责就是保护主子,为主子分忧,而不是让主子为他担心。”许是茶不合口味,他只抿了一口,就皱着眉头放下,而且还嫌弃推开了杯子。 “主仆一场,你好歹也关心关心他嘛!”小玲笑道。 “好,听你的。”沅宸轻轻点头,抬手示意店小二过来把茶给换了。 “哎,大叔,阿影可曾娶妻?”她一无聊就很容易八卦起来。 “没。”换了茶,沅宸细细品了一口,微皱的眉头总算是舒缓过来了,“你问这个干嘛?” “没什么,我就想提醒你一下,人家阿影老大不小了,身为他的主子,你是不是应该为他以后的幸福着想着想?” “你的意思是让我为他寻一好姑娘?”沅宸略微吃惊,他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劝他为影卫找媳妇呢! 先不说影卫本就终身献给鬼影门不能娶妻,且说世上有那个女子愿意嫁给一个整天和鬼影打交道的男子才行! 小玲捣蒜般点着头,看来她真的很无聊。 “好,那依你。”沅宸轻轻笑道,伸手摸了摸小玲捣蒜的小脑袋,“看来阿影要跟你说声‘谢谢’了。” “不用不用,助人为乐嘛!” “啊嚏——!”躺在高高的、挂着冰霜的阿影突然浑身一个激灵,不禁裹紧自己那席黑袍。 第九十七章 生命之树下落 就在两人你一言我一句闲聊着之时,客栈内突然来了一群气势汹汹的人,他们个个体型彪悍,脸上都是凶狠的横肉,手上青筋暴起,浑身魔气豪不掩饰,可那双眼却并非红曈。 “小二,上最好的酒和肉!”一进到客栈,为首那位彪汉就凶神恶煞、目中无人叫着,“你们滚开,老子要坐这。”他冲着离自己最近的那张桌子的人吼道。 那桌人都被他们吓得赶紧结账走人,于是他很心安理得带着身后一众小弟坐在那张桌子旁。一个店小二很是害怕,却还是笑得有点僵走去他们那,本想着小心招呼这几位大爷,可他也不知自己犯了什么错,为首的壮汉竟发起飙来,是无忌惮地当众甩了他一个大碗,如果不是掌柜的及时出现制止,那个店小二恐怕性命不保。 “什么破店!”为首壮汉狠狠唾了一口,“饶你大爷我雅兴!快上菜!” “是是是。”掌柜的连忙点头,便赶紧带着那头破血流的店小二退了下去。 “什么人,这么嚣张!”小玲看着那堆壮汉,很是不爽问着端菜上来的店小二。 店小二本是不愿说的,但在手上被塞了几颗碎银子后,他看了看后面那桌子人,才俯下身靠近沅宸他们轻轻说道:“两位客官是魔界的人,应该听说过最近这很流行魔界的修炼之法吧。我看这些人大多是修得些许成就,才这般张牙舞爪。” 听着,小玲意味深长地看了沅宸一眼,沅宸却一脸与我无关的样子继续喝着茶。 “我在这好心提醒一下两位客官,这世道现在可不太平,不要管太多闲事。”店小二悄悄说完这一句,抬起头后便像无事的人那样走开了。 “听到没,别管闲事。”沅宸嬉笑道。店小二方才那句话显然是说给小玲听的。 “切!”小玲不满嘟着嘴,轻轻将手上那道整蛊符塞回袖中,但她还是忍不住别过头,用余光看着身后那桌人。 “老大,听闻海山上隐居这一位世外高人,如果这次能得到他的帮助,老大的修为定能更上一层楼。” “哈哈哈,承你吉言!” “等老大修炼成神,到时候别说什么千圣门啊鬼影门的,就连生命之树咱们也能唾手可得!” “生命之树不是被人偷走了吗?难道你知道在哪?” “不是都说是被千圣门还是鬼影门藏起来了吗?” “那都是瞎编的,仙门指责鬼影门,魔族指责千圣门,谁谁都信不过!” “哈哈哈,还说修炼之人,修仙之门,吃相还不是一样难看。十五年前雁山毁了一半,千圣门元气大伤至今未能恢复,仙门早就不复以往繁华,幸好我之前没有进入仙门,不然就不会有我今天的一身修为了。“ “不过我听有人说他在……在哪?忘了,反正他说自己看见过一棵银色的树,和生命之树很像。” “瓜娃子在梦里看见的吧!生命之树不是早就被唤醒了变成光团子了么,还银色的树?笑死人了哟!” …… 喝着酒吃着肉,那几个壮汉烈酒壮胆大肆议论着一些禁忌的话题,旁若无人,嚣张得很。 满桌子的菜摆得精致,带着食物的香气飘起了淡淡的热气,如同透明丝带的热气袅袅飘升许久,直至散去,那满桌子的菜冷却,却没被人动过。 长长的睫毛低垂,小玲余光不曾离开过那桌子口出狂言的壮汉,在听到“生命之树”一词时,她满脸沉重忧郁。 此刻与她一样低沉忧郁的,还有紧紧握着茶杯的沅宸。 南下的第一顿饭,终究吃得不安稳。 第九十八章 又有刺客杀手 昨天一场大雪,将天空洗了个干净,今一早阳光明媚,万里无云,金光闪闪照在满地雪花、满树雪霜上,流出一圈圈七彩的光华。 顶着两只熊猫眼,小玲仿佛行尸走肉般挪到了马车旁,愣是把经常和鬼影大交道的阿影给吓了一跳。 “怎么,没睡好?”见小玲无精打采,沅宸走进递给她一杯热腾腾的浆,柔声问道。 接过浆,小玲像水牛喝水般喝着,热饮下肚,她身上的疲累感少了几分,语气却依旧无精打采:“嗯,可能昨天喝太多浓茶了,失眠了一夜。” “那上车睡睡?”沅宸一手抱着热腾腾的包子,跳上马车,空出一只手伸向小玲,“来,把手给我。” 借着马扎和沅宸的手,精神涣散的小玲在游离状态下走进了马车。 沅宸本掀起了帘子,可想了想,又退回出来,将手上捧着的包子拿出了一个,递给了阿影。 “给。”包子是热腾腾,可沅宸的语气却是冷冰冰的。 “……”阿影一脸懵以及惊恐。 “拿着。”沅宸催促道。 “是!”阿影赶紧接过,大大咬了一口,随后道,“回主子,包子没毒。” 沅宸为什么会给他包子,他能想到的唯一一个理由,便是让他试毒。 阿影回答得那叫一个认真诚恳,沅宸顿时无语。 他依旧冷着脸,走进了车厢内。 帘子放下,里面那人却淡淡抛出一句话。 “包子是给你吃的,不是让你试毒。” “……谢主子!”那句话,让阿影黑暗阴冷的人生突然温暖起来,他看着手上依旧热气腾腾,那僵硬的脸不禁柔和一笑。 “驾!”阿影一边驾驭着灵驱,一边吃着那热气腾腾的包子,脸上的笑容是藏不住的开心。 山路碎石坑洼较多,马车走在坑坑洼洼的路上,任灵驱如何矫健,车厢内都难免一阵颠簸。 原本靠在车边呼呼大睡的小玲,随着晃动,那脑袋不安分地往后靠着,最后,一阵颠簸之下,她整个人直直倒向正在闭目养神的沅宸,头靠到了他的大腿上。 腿上传来的力度,沅宸微微睁开眼,低头便看见小玲那嘟嘴的睡姿,他忍不住温柔一笑,细心地为她拂去脸颊旁的几缕碎发。 “嗯~”可能沅宸的手弄痒了小玲的脸,还在梦中的小玲不爽拍开他的手,又可能是找到舒服的睡姿,小玲不安分挪动着,直接将退搭上那用来坐的软榻上,把沅宸的腿当成了枕头,整个人侧卧着。 车内暖炉飘起丝丝烟雾,温暖撩人,看着小玲睡觉还在笑,好像梦见什么开心的事情,沅宸目光中止不住流出满满的笑意。 许久,他伸手在腰间掏出了一块泛着点点灵力的玉佩,指腹轻轻摩挲着那玉佩的花纹,似想起什么,柔和的笑容渐渐勾起,但柔和中却带着丝丝说不清道不明的苦涩。 “阿夭……”那声呼唤似有若无,如同霜华中的流光。 突然,车外灵驱惊恐嘶叫,马车猛地刹住,巨大的惯性差点就将睡得不省人事的小玲给带飞出去,好在沅宸一直死死抱住她的腰。 小玲模模糊糊醒过来,坐起身揉着自己迷离的眼睛,一脸迷茫地看着四周。 “怎么回事?”沅宸问着,手中不知何时多了把乌飨。 车外,尖尖的树木抖了抖,满数雪霜纷纷落下,在漫天飞雪中,数十名黑衣蒙脸人从天而降,团团围住了马车四周。 “主子,有刺客!”阿影放开缰绳,双手幻化出自己的双刀。 第九十九章 兵分两路 却听见风吹过的簌簌声,以马车为圆心围成一圈的蒙面黑衣人纷纷亮出腰间那把细窄的软剑,剑光如同水中游走的蛇,闪过满地雪白中。 “主子,有刺客。”阿影大喊一声后,双手化出双刀,轻踏车轴借力腾起,在上空为马车施了个结界后,孤身一人杀入了剑光之中。 宽大的黑袍遮盖着阿影的脸,看不清他的人,却听得清他嘴中念念有词,双手以极快的速度结着咒,黑气瞬间缠身,他的身型微微颤动,最后幻化出无数黑气组成的鬼影。 修鬼为影,神出鬼没。 天地间瞬间失色,只剩那苍茫的白与昏暗的黑,带着鬼影,阿影如同滴水入海般杀入蒙面黑衣人中,挥刀之时却如惊天之雷让人措手不及。 可是这批杀手显然不是菜的,虽用着相同的武器,但修为可比前几天遇到的那批高出不止一个度,他们有组织有计划,竟在阿影的重重鬼影之中毫发无伤,甚至牵制住阿影,当阿影自顾不暇之时,几个杀手脱离结界外的战斗,以血为魔,强行破开了阿影所设的结界。 车厢内,小玲刚将悦铃幻化出来时,便被一股力狠狠推开撞到马车墙上,紧接着,一道弧状剑光由上而下砍入车内,好像砍过软膏那般轻松,华丽切结实的车厢一瞬间一分为二。 “小心!”爆破的巨响夹杂着沅宸那惊恐的吼叫,小玲下意识举剑剑格挡,果然一股冲击力爆炸似传来,任悦铃的剑风替她阻挡部分冲击,她依旧被狠狠弹开。 深红的紫檀木被炸成碎片飞起,一把细窄软剑挑起那夹杂着鹅毛的蚕丝坐垫,狠狠刺破,空中瞬间飘起一片毛絮。 小玲借着腰力在一个回旋转,好歹才稳住身形,借力用力飞至那挂满雪霜的树枝上。 “兹——!”乌飨狠狠插入雪地,巨大的冲击力愣是让它在冰冷的雪地上化出了一道火花,方才勉强稳住持剑之人的身形。 右脚撑着一棵粗壮的树,左脚用力踩在雪地上,沅宸双手握着乌飨剑柄,止住冲击力带来的推力后,他抬起头,在寻得小玲身影后方才舒展紧皱的眉头。 四目相对,两人无言间会心点头。 树枝下那些杀手如同朵朵盛开的黑莲花,在溅起满地霜雪中如鱼得水般破解着阿影的鬼影术,眼见着阿影即将出于下风时,漫天飞絮中亮出了两道剑光。 “无敌大风铃!” “魑魅一式!” 悦铃如同蛟龙入水,势如破竹摧毁着杀手们布下的阵法,更如庖丁解牛一般沿着阵法的间隙,将那些围在一起的黑衣人一个个依次分开;乌飨如同死神之镰,所到之处必将见血,几个被悦铃逐个分开的杀手还在悦铃剑光的恍惚之中,便被那半黑半红的乌飨饮去了颈上的血。 清脆的铃声伴着低沉的呜鸣,在这场飘絮的撕杀中演奏了一曲诡异美妙的曲子。 小玲解开她那身碍事的红梅白绸斗篷,以它为盾,麻利地璇了一圈,将那妄想靠近她的软剑给绞了一团,狠狠甩了出去,失去武器的杀手猝不及防被身后一道横来的剑风给拦腰砍杀,直直垂在地上,血染红了厚厚的雪霜。 两人联手将杀手的莲花阵给破,救出了被困在阵中的阿影,可是阵被破,但杀手依旧多如觅食的蚂蚁,只怕终究寡不敌众。 “咻咻!”一声口哨,两匹灵驱瞬间冲破蚁群,跑到沅宸他们身前。 阿影拂手一化,结出了个隐身的结界,他牵过两匹灵驱,将一匹的缰绳递到沅宸手里后,二话不说便脱下自己的黑斗篷,也递给沅宸。 “主子,结界支撑不了多久,我引开他们。”他二话不说便解开沅宸的斗篷,披到自己身上,一跃上马,黑白分明的眸子依旧冷静道,“你和小玲姑娘先走,我们水溪镇汇合。” “好。”沅宸披上阿影的斗篷,一把抱起小玲,一跃上马。 “你自己小心。”小玲朝阿影点着头,轻轻道。 “嗯,我往西边走将他们引去。“阿影轻轻点着头,将唯一的马鞭递给沅宸。 “好。“沅宸接过马鞭,猛地一挥,雪白的灵驱瞬间奔腾起来,渐渐融入到远方那片白茫之中。 马蹄塌过雪地,留下深浅一致的坑洼,不知在何处,在马蹄溅起的细雪中,一块泛着淡淡灵力的玉佩悄无声息地掉落在厚厚的雪上。 四处的结界在闪动,显然已经支撑不住,阿影看着前方消失的白马,微微松了一口气,在四处传来玻璃破碎声之时,他轻轻戴上了那绣着半开曼珠沙华的衣帽。 “驾!” 精炼的马腿用力往后一蹬,溅起地上厚重的雪花,飘雪之中,一群蚂蚁蜂拥而上。 第一百章 锁魂玉(上) “吁——!”缰绳稍稍往后一拉,雪白的前马蹄腾起踢了两下才落了下地,许是因为方才跑得太急,雪白的灵驱在猛然停下之后不受控地往后跺了几步。 小玲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确认杀手没有追上来之后,才猛地舒了一口气,缓缓放开一路死死握着的缰绳,手上都是汗。 眼前是一座简朴的门楼,上面那块古朴的牌匾赫赫写着“水溪镇”三个秀丽字,放眼望去,以门楼为起点一路延展而去的是一排排错落有致的小摊商铺,穿着朴实的人们或背着篓子沿街柔声叫卖,或提着篮子细细择选瓜果蔬菜,或持着油纸伞悠悠沿街闲逛,时间在他们身上,在水溪这地上仿佛静止一般的宁静美好,如同一副由天掉下来人间的乡镇水墨画。 虽然这里少有人骑马,可当沅宸他们骑着高大灵驱入镇,走过他们时,那些淡然宁静的人们只是友好避开了路,却不见半分冲忙于害怕。 此番宁静的气氛很好地平复了小玲内心的忐忑,她微微松了一口气,僵硬的腰板这才弯了下来,却不料触碰到背后之人,吓得她又连忙直起了腰。 沅宸绕过她牵着缰绳骑马慢慢走在街上,贴着她的后背是如此的近,近得她都能感觉到沅宸呼吸吹过的那冷冽的气息,那好不容易平复的心又再次忐忑起来。 小玲尽量躲着,沅宸却不自知那样,以为她在为阿影担心,酸溜溜道:“放心,阿影不用顾着我们,一人拜托那些杀手不是难事,我们安心在这等他便好。” “嗯。”小玲缩着肩,尽量和沅宸拉开距离,一丢丢也好。 骑马在街上逛了一圈,沅宸找了间相对合适的客栈,打算在这边歇息边等阿影来找他们汇合。 预定了客栈顶楼的两间天字号厢房,一间给小玲,一间给自己,沅宸一去到自己的厢房时,第一件要做的事,便是在房间的窗上系上一条绣有红丝线的黑布,那是他和阿影的暗号。 低头看着街上人来人往,如同蚂蚁一般,他不禁想起方才那批训练有素的杀手,又想起方才那一剑就将马车一分为二的场景,他转头望向对面那扇没有打开的窗,眼眸突然暗淡,双手害怕地紧握起拳头来。 夜幕降临,阿影还是没有来和他们汇合,沅宸在房间内休息了一阵,便想出门约小玲下楼吃饭,谁知小玲倒先敲开了他的房门。 “来,搭把手!”小玲笑着,竟拖着一个巨大的浴桶想进来。 沅宸甚是不解,但还是轻轻推开了她,自己走出门外把浴桶提了进来。 “你这是……”他还没问完,小玲就冲冲跑开,不久又冲冲跑了回来,手上还提着一桶冒着热气的水。 她二话不说,“哗啦”一声把水倒到浴桶里,然后又跑出门,又提回来另一桶热水哗啦倒下,如此二话不说地反复三次这些动作后,沅宸实在看不下去,才拉住了她。 “你这是要干嘛?”拿过小玲又又又提回来的热水,沅宸不解问道。 “你不是每晚毒发都需要泡澡来缓解毒发之痛嘛?”额上冒出细细的微汗,小玲丝毫没察觉到,依旧笑得阳光,她拿过那桶水,哗啦倒在浴桶里,“我觉着这地方定没有汤池给你泡澡,便叫掌柜的拿了个浴桶给你用来泡澡,而且我看你也差不多要毒发了,便顺便帮你弄了点热水。” 看着浴桶半满的热水,小玲很是满意,笑着转过身,朝沅宸得意眨了眨眼:“别太感动,谁让我这么善良呢!” 沅宸只觉心头一暖,单薄的嘴唇不禁柔和勾了起来。 “谢谢……” “不客气,好了,你自己泡着,我先出去!”小玲摆摆手,笑着走出房间。 看着小玲提着桶蹦蹦哒哒的身影,沅宸忍俊不禁,心中的忧愁瞬间烟消云散。 消失十五年的阳光再次眷顾了这片灰色的天空,驱散了那浓厚的乌云,带来了无尽的温暖与希望。 沅宸脸上的笑容是止不住的,在门关上后,他绕道屏风后,伸手欲解开腰间的玉带时,他猛地愣了一下。 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他面露恐色,慌张地摩挲着腰间,似想起什么,瞳孔猛地放大。 第一百零一章 锁魂玉(下) “吱!”门突然被打开,还没走远的小玲疑惑转过身,却看见沅宸面露恐色,疾步往前走来。 “大叔,怎么了?”小玲不安问道。 “我要回一趟海山。”他双唇苍白,语气低沉,似在压抑着心中的害怕。 “哎,等等!”小玲赶紧拉住沅宸的手,“有什么事等阿影回来再做不行吗?那些杀手说不定就在外面找着你呢!” 不管有多急多重要的事,他们现在都不能出去,更不能回海山,万一还有杀手守在那可怎么办?而且毒发的时辰快要来了。 “小玲,你在等我,乖。”他轻轻推开小玲的手,搪塞一句后毫不犹豫地转过了身,走下了楼。 她从没见过沅宸如此慌张着急,仿佛天都要塌下来一般。 究竟发生什么事,让一贯冷静的大叔这般慌张? 悬着的手空着,小玲不解看着楼下沅宸急匆匆的身影,咬了咬牙,还是跟了上去。 *** 风想刀子般刮在脸上,小玲御剑跟在沅宸身后,她拼命喊着沅宸,可是这是头一次沅宸没有回应她,甚至连望她一眼都没有。 虽然有点生气,但心想着大叔可能真的被什么急事困住,心情才不好,她还是一路跟着沅宸来到了今早遇见杀手的地方。 霜华挂枝的林子里,那几具黑衣尸体还躺在那,雪地上都是撕杀过的痕迹,甚是触目惊心,此刻看到这场面,小玲方才真正后怕到自己早上的经历。 可是沅宸完全忽视这一切,一落地,他竟光着手在厚厚的雪地上翻找着,小玲连忙燃了一道“灯符”走了过来,照近一看,她真的被沅宸满脸的惊慌给吓着了。 “大叔?”小玲叫着,可沅宸像是失了神一般不断刨着满地的雪,那双眼睛盯着刺眼的雪白都不眨一下,流出浓烈的害怕。 “大叔?!”沅宸还是没有理她,她堵了嘟嘴,深吸一口气,还是站起了身,燃了好几道“灯符”贴到四周的树上,让这渐渐暗下来的天变得明亮,好让沅宸找东西。 夜晚的风很是刺人,走在这厚厚的雪地上,就算穿着加绒的靴子,腿依旧会冷得发麻,看着沅宸如此着急地找着东西,小玲于心不忍,还是跪在雪地里和他一起找着。 葱白的手指因刨雪而冻红,小玲偶尔将手伸到嘴边呼几口气后,便有继续低头陪沅宸一起刨着雪找东西,可是这厚厚的雪地上除了雪,还能有什么? 好冷,好饿,但她抬头看了一下沅宸,还是将到嘴边的话给忍下去了。 大叔那么着急,还是帮帮他吧…… 小玲无奈叹了口气,继续用手刨着那些雪,却触碰到了一块冰凉的玉,她疑惑地拾了起来,拍去玉佩上的雪,才发现那玉佩竟发着淡淡的灵力。 “大叔!”小玲大喊着,朝沅宸那举着玉佩问道,“你是不是在找这东西?” 那暗淡的眸子瞬间亮了起来,看着小玲举着的玉佩,沅宸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跑了过来,一把拿过玉佩,翻来覆去看着,直到确认玉佩无损后,他那僵了一夜的脸总算缓和起来,嘴角忍不住咧开,露出一个及其高兴的笑容。 指腹细细摩挲着玉佩的花纹,沅宸如同重拾珍宝般笑着,前一秒还着急到仿佛跌入谷底般绝望,此刻瞬间活了过来,看着沅宸眼中毫不掩饰的喜悦,小玲脸上的笑容突然僵住了。 锁灵玉,一种锁住四界生灵灵魂的法器,这种法器在四界内很少有,但在小玲的家里面,却很常见。 那块锁灵玉究竟锁住何人的灵魂,让大叔如此珍重? 不知为何,小玲的心突然有点痛。 第一百零二章 埋伏 此时四周的树无风抖动,高枝上的霜雪滑落,啪的一声砸到地上,小玲惊慌抬起头,才发现黑夜之下几个黑色的身影站在高枝之上,团团围住了他们。 果然害怕什么来什么! “大叔。”小玲眯眼看着居高临下的杀手们,不着痕迹地扯了扯沅宸的衣袖。 将锁魂玉抵在心口处,沅宸抬头看着那些杀手,轻轻伸手挡在小玲面前,眼神瞬间充满杀意。 “锵!”清脆的剑出鞘声,整齐划一。 细窄软剑泛着寒光,照在那些眼神不善的杀手脸上。 小心将锁魂玉塞回怀中,沅宸右手一反,幻化出了乌飨。 “刷刷刷!”四个黑衣杀手俯冲而下,剑光直逼地下那两个人。 悦铃幻化而出,小玲会意朝沅宸点点头,两人便朝相反的方向腾跃飞去。 “无敌大风铃!” “魑魅一式!” 虽四对二,但以沅宸和小玲的实力未必会输。 可是…… “噗通!”心脏猛地一跳,星眼瞬间红得滴血。 “唔!”乌飨插地,沅宸突然痛苦捂着胸口,单膝跪在了地上,浑身寒气四溢,这突然的奇怪的举动竟惊得正欲近身的杀手一愣。 那两个杀手你看我我看你,虽想不明白沅宸为何突然倒地,但相互点头后还是继续提起软剑砍向沅宸。 剑光都要划来,沅宸却似感觉不到一般跪倒在地上,双手紧揪着胸前的衣服,双眼紧闭,寒心蚀骨之痛痛的他失去任何反应能力。 “大叔!”一声刺耳铃声划来,击退了那两道划向沅宸的剑光。小玲慌忙喊叫着,想都不想就飞身过去,挡在沅宸身前。 悦铃突如其来的剑光使面前两个杀手止不住后退几步,小玲趁此空隙,连忙施了一个“大力咒”,浑身力气猛增,一把就横抱起比自己高出不止一个头的沅宸大叔,撒腿就跑。 怎么偏偏选在这个时候毒发!!! 打不过了,真的打不过了! 一字记之曰:逃! “滚!”一脚踹飞两个想从身后突袭的杀手,小玲抱起浑身冰冷的沅宸,额头不断渗汗,御着悦铃便飞走。 可是两个人的重量悦铃根本负担不起,摇摇晃晃载了一段路后,它竟直接罢工了! “啊!”狠狠摔下了地,小玲死死护着沅宸,摔得满身都是雪,却管不了身上的痛,直直从雪地里爬了起来。 “大叔!大叔!”隔着厚厚的衣服,小玲都能感觉到沅宸身上那股凌人的寒气,看着他痛苦不已,小玲一时手足无措。 远处传来沙沙的脚步声,有人正往他们这边跑来。 杀手穷追不舍,沅宸毒发疼得动弹不得,小玲死死握着悦铃,扶着几近昏迷的沅宸,慌忙四处观望却发现不了可以躲藏之地。 “好冷……”寒心蚀骨,沅宸疼得意识不清,低喃着,下意识往身边唯一温暖的来源靠近。 被冰坨子抱住,小玲听着那慢慢靠近的脚步声,小山眉间那血红泪状的花钿浮现,成了这黑夜中最亮眼的颜色。她牙咬牙,轻轻推开沅宸,持着悦铃起身走去。 “你去哪……”虚弱的声音传来,沅宸无力却死死抓住小玲的手,害怕地问。间歇性清醒过来,如果是看到小玲要抛下他而离开,他绝不阻挠,可是小玲那提剑起身,显然一副干架的气势。 小玲缓缓转过身,朝他微微一笑,示意他不必担心。 “你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了吗?”可他怎能不担心?! 可是那双手最后还是离开了他。 只见一层结界护住了沅宸,风卷起地上细细的雪花,小玲紧握着悦铃,立于风雪之中,如同天降的战神一般,眉间泪状花钿艳了这片雪白。 “不要……”寒心蚀骨再次传来,在意识再次消失前,沅宸看到的,是那不顾一切挡在他面前的淡雅身影。 “沙沙!” “沙沙沙!” …… 越来越近了…… 手中的悦铃通身泛起星星灵力,眉间的花钿红得滴血,杏眼眯起,小玲看着渐渐走来的黑影, 紧紧握住了手中的剑。 来吧,战吧! “段华流萤第一式,霜降!” 素色衣裙璇起,如同天上的飘下的云。悦铃划风急鸣,以极强的剑光划向四个破风而来的杀手,那道道变化无穷的剑光真的如同天降霜雪,急促且暴烈,铺天盖地而来,将这片黑夜瞬间照亮。 四个杀手彼此相识,会心点头,毫不畏惧迎上。 由四对二变成四对一,小玲不过几招便处于下风,吃力抵挡着杀手们有默契的攻击,素色衣裙被划出一道又一道血口,触目惊心。 “唔!”被狠狠踢了一脚,小玲以剑插地,单膝跪倒,吐出一口闷血。 可恶! 看着四把齐齐刺来的剑,小玲下意识害怕闭上了眼。 “呜呜——”不知在何处,一阵沉混厚重的笛音悠悠传来,覆盖着厚厚雪霜的地里竟生出了几根翠绿藤曼,死死缠住了杀手的腰身,将他们一把抛起。 如铜钟般低沉的笛音中,一抹清丽的倩影缓缓走来,踏雪却不留痕。 第一百零三章 世外高人(上) 只听到“哒哒”声,倩影不紧不慢走出远处的黑夜,踏雪前来,一手持着通体晶莹的玉笛,一手负背,走来之时时间仿佛被霜雪凝结一般,寒冷的夜风袭人卷来,吹乱了地上的细雪,却吹不乱她三千披肩的乌丝,哪怕一根、一丝。 “仙子!”看着眼前走来之人,小玲不禁惊叹道。 空气安静得只听见细细的步伐声,仙子缓缓走来,美眸轻抬淡淡看着那些被她藤曼所缠的黑衣人,红唇轻启,用极细腻的语气说着: “白天打晚上还打,你们还真当老娘的海山是你们的比武场啦!” 倩影居高临下站在小玲身前,背对着小玲,当小玲听到仙子所说的这句话时,她脑海中那仙子仙资卓卓的画面瞬间崩塌。 等等! 老……老娘?! 不对,仙子怎么可能会用这么豪迈粗暴的称呼称呼自己? “来者何人?别多管闲事!”好不容易挣脱藤曼,为首的黑衣人持剑直直指着仙子,不善道。 “哼!你们要打去别地打,别扰我清静!”仙子的声音依旧细腻,语气依旧毫不掩饰的不爽。 虽看不清仙子的脸,但小玲能感觉到仙子浑身浓浓的怒气,眼看着仙子想甩袖走人,小玲不管她站在哪边,连忙一把抱住仙子的大腿,哭喊道: “仙子姐姐救命啊,这几个人想强抢民女!”一把鼻涕一把泪,小玲死死抱着仙子素色的皮靴子,哭道。 才抬起的脚突然被人死死抱住,仙子微皱着黛眉,稍稍转身,本欲扯开脚边的狗皮膏药,可当她低头看见狗皮膏药的脸后,美眸突然瞪大。 “桃夭?”细腻的声音带着不敢相信的愉悦喊着,小玲疑惑地抬起头,不慎对上了那双黑白分明的美眸,呼吸瞬间一滞。 果然,真的好美,就像空谷的幽兰,绝世而独立。 “桃夭?”小玲狐疑着四处观望,却没发现除了他们之外还有别人,她只觉这个名字甚是熟悉,好像在那听过,可细细想着,却想不起来。 小玲空出一只手,指了指自己,疑惑问道:“仙子姐姐,你是在叫我嘛?” “姐姐?”仙子对这一称呼甚是吃惊,她蹲了下来,美丽的眸子突然像锋利的刀子般看着小玲,好像要将小玲由内而外刨开看个究竟。 小玲被仙子的尖锐的目光看得有点不太适应,缩了缩脖子,慌张避开她的眼神,讪讪笑道:“那个,仙子姐姐,我不叫‘桃夭’,我叫小玲。” “萧灵?!” “……是‘小铃’,西一熬‘小’,上声。”小玲尴尬笑着,天知道这段时间她强调自己这个“小”字读法强调多少遍了! 仙子听着,眸子瞬间一眯,细腻的声音突然变得很冷,冷到小玲直打寒战。 “你不是她。”仙子语气很是肯定。 “额……”这话怎么又似曾相识的耳熟? 就当仙子背对着杀手们时,他们悄悄举起了剑,飞速朝仙子背后刺去! “小心!”小玲惊呼着,本想推开仙子,可接下来的事让她还未伸出去的手硬生生僵在原地。 第一百零四章 世外高人(下) 惊呼声还未消失,只见仙子很是华丽地单手旋转那只精致的玉笛,玉笛为剑随意般往后一甩,甩出一道道媲美一品灵器的剑风,精确地击向了四个想偷袭的黑衣人,狠狠将他们击飞上天,成为了夜空中最亮的四颗星,然而她全程头也没回,连眼都没眨一下。 玉笛收回身前,仙子面不改色依旧仙气满满,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优雅、美丽且强大! 小玲惊得长大了嘴巴,那下巴都快碰到地了。 “喂!”仙子在她瞪大的眼睛面前挥了挥手,满脸嫌弃,“你是谁,为什么在这?” “……”小玲赶紧会过神,才想起身后的沅宸,又一把鼻涕一把泪抱住仙子哭喊道,“仙子姐姐,救命啊!” “……你松开!松开!”仙子很是嫌弃地推着小玲。 *** 梦云的夜空很是清澈,天上的星星比其他地方都要多,都要亮,星空之下,海山深处,一片世外桃源浮现在小玲眼前。 在一片惨白雪霜之中,那满园嫩绿与鲜红围绕着一间别致的木屋无视时节地绽放,伴随着点点飘散的灵力,如同黑夜中的精灵。 小玲怎么也不会想到此时寒冬时节竟能在高寒山上看到这番春意盎然之景,而且她十分眼尖便认出那满园的花草都是珍贵的药材。 “仙子姐姐,求求你救救他吧!”小玲扶着沅宸跟仙子走到这片桃源中,在看到满园的药材后,小玲直觉仙子有可能是神医,便开口求道。 “他是谁?”仙子缓缓转过身,拿着玉笛指了指小玲扶着的沅宸,问道。 “……他是我哥,我们本来是来梦云处游玩,哪知遇上盗贼,我哥为了保护我才中了毒,昏迷不醒。”小玲眼神闪了闪,撒谎道,都说仙魔不两立,小玲感觉到仙子是仙门中人,甚是害怕说出沅宸的身份后,仙子更是不会救他了。 苍天啊!大地啊!请原谅她欺骗了仙子姐姐吧! 谁知仙子却轻轻一笑,黑白分明的眼睛早就将小玲给看穿了:“我可没听说过鬼影门的大少主有妹妹呢!”那语气带着丝丝的嘲笑。 她说完,起步便往木屋处走去,好像是不想管小玲他们了。 小玲连忙将沅宸放在一棵树下,着急跑到仙子面前,挡住了她的路,愧疚道:“仙子姐姐,我确实不是他妹妹,我骗了你,对不起!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求求你,救救他吧!” 看了一眼树下很不对劲的沅宸,小玲满眼担心地求道,着急得小脸都快要哭了。 仙子冷冷看着她,许久,才微微叹了一口气,无奈摇着头,还是绕过了小玲。 一盆冷水由头浇到底,小玲瞬间沮丧,朵拉着头正想离开时,身后却传来细腻的声音: “带他进来吧。” “……好!”朵拉的脑袋抬起,本暗淡的眼睛瞬间充满希望,小玲赶紧跑过去,扛起了沅宸,屁颠屁颠地追上了仙子。 “仙子姐姐,你不但人美,心也美得很!”小玲发自内心又稍带一点讨好成分夸奖着。 仙子只是淡淡一笑,无奈摇了摇头,轻轻道:“我不叫仙子姐姐,我姓韩名湘湘,字钤悠,号闲云居士。” “闲云居士?……等等,你不会是四界来无影去无踪,忘情与山水之中的得道高人闲云居士吧!”小玲再次张大了嘴。 第一百零五章 闲云韩湘湘(上) 闲云居士,一隐世与山水之中的得道高人,修为即将接近神级的人物,小玲一直以为闲云这号人是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子,怎么也想不到竟是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 “都是世人传出来的名声,我没有那么厉害。”韩湘湘推却了这份赞美,如果换做十五年前的她听到这番话定骄傲到飞上天,可如今的她,时过境迁,心态早已改变。 “湘湘姐姐,我能不能问一下你的芳龄?”听说得道高人多数有办法永驻容颜,小玲对面前这年轻却神秘的女子的年龄甚是好奇。 韩湘湘轻一笑,没怪小玲问题的唐突,也没回答小玲的问题,便直直走去。 带着无限的惊讶,小玲扛着沅宸走进的木屋,在韩湘湘的吩咐下将沅宸扶到一张床上。 韩湘湘不紧不慢地位沅宸细细把着脉,就算身后那个小玲的目光多么好奇惊讶看着她,她依旧面不改色,专心致志。 许久,她缓缓收起玉指,脸上依旧没有任何波动。 “怎样?”小玲害怕地搓着手,问。 “寒衣和蚀骨之毒我没法解,倒是他身上那味西域奇毒曼陀罗我到恰好有解药。”韩湘湘绕过小玲,自己走去一间房间内,许久才出来,手上还拿了瓶药,“这便是曼陀罗的解药,只有一颗,给你了。” “谢谢!”小玲甚是感激拿过解药,倒出,塞到了沅宸口中。 沅宸的脸色明显好了很多,但身上依旧冰冷,他浑身还是疼地在颤抖。 “好冷……”迷糊中,沅宸颤抖地抓住小玲的袖子,紧紧地抱住了她。 “湘湘姐姐,你有没有办法能帮他止止痛?”小玲甚是心疼地抱着沅宸,可无论她怎么捂,始终捂不暖沅宸,甚至自己也被冷得打了个激灵,她虽不好意思再麻烦韩湘湘,但为了沅宸,再不好意思她还是出声求道。 看着沅宸的爪子,再看着小玲那满眼的请求,韩湘湘冷冷一笑,不知是对谁笑。 “行了,又不会痛死他。”韩湘湘突然很不友好地推开了沅宸,一把拉起小玲,“走,陪我去配点药。” “可是……”由不得小玲拒绝,韩湘湘一把将她拉走。 “那是他应受的罪!”临走前,韩湘湘冷冷笑道,将这句话抛给了蜷缩在床上的沅宸,间歇性清醒时,那句话恰巧一字不落入了沅宸的心。 浑身寒气逼人,沅宸疼地满头冷汗,双拳死死握着,掌心被指甲压得出血。 “阿夭……”在寒心蚀骨之痛再次传来之时,沅宸死死握着胸间那枚锁魂玉,泪缓缓留下。 是啊,这是他应该受的罪…… *** “湘湘姐姐,我能不能明天再陪你配药?”小玲拉停韩湘湘,愧疚道。 她知道自己不该拒绝救命恩人的请求,但她实在放心不下大叔,想回去看看他。 “都说死不了!”韩湘湘冷冷道,但在看到小玲满眼担心后,她无奈叹了一口气,语气瞬间柔和,“你难道不想里面那人配点药止止痛?” “……走!赶紧的!”一听到这个,小玲打了鸡血似地反拉韩湘湘的手走去。 韩湘湘再次无奈叹了一口气,看着这个熟悉又陌生的背影,不禁那身粉色的衣裳,美丽的眸子突然露出浓浓的悲伤。 第一百零六章 闲云韩湘湘(下) 韩湘湘带着小玲来到木屋后的药材储放的房间里,吩咐小玲找出她画的药草,然后和她一起捻碎。 “咯咯”石磨声以及“咕噜咕噜”水沸腾的声音,四周十分安静。 “湘湘姐姐,我能问你个问题嘛?”小玲还是忍不住先打破了这份安静。 “问。”头都不抬一下,韩湘湘认真磨着药材,淡淡抛出一个字。 “都说仙魔不两立,您怎么看都像是仙界的人,为什么愿意帮我们?”小玲指了指自己的眼睛,疑惑问道。 滚动的石磨突然停下,韩湘湘怔怔抬头看了小玲的眼睛,依旧面无表情:“不都是人?”然后又低下头细细磨着药。 话语虽短,道理却耐人寻味,小玲真的想拍手为这番醍醐灌顶的话拍掌,如果韩湘湘不浑身散发着她不忍心破坏的安静的话。 “湘湘姐姐不愧是得道高人,一句话就使我醍醐灌顶恍然大悟,佩服佩服!”小玲抬手抱拳表示自己的敬佩,思想能达到这种境界,不愧是高人! “这不是我说的,是另外一个高人说的。”韩湘湘淡淡回应着。 “谁?” “你哥哥。”说完后,韩湘湘手突然愣住。 “我哥?” “没事。”很快那双手又再次推动石磨,韩湘湘面不改色道,“当我没说过。” “……哦。”虽然很是懵,但小玲还是很识趣没有问下去。 然后,他们又陷入一阵尴尬的安静中。 “湘湘姐姐,你救了我们,我一定会报答你的!你什么想让我做的尽管吩咐,只要不伤天害理,我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小玲笑着说。 “不必了,你已经报答过了。” “啊?什么时候?”小玲皱着眉,看着自己手上小版的石磨,不禁疑惑,难道帮她磨药就是报答她了?果然仙子就是大方啊! 韩湘湘停下了手,抬头看着她,脸冷着可声音依旧细腻:“曾经有个人和我说过,修仙不知修身,更是修心,因为她这句话,我才觅得属于自己的修仙之道,才有了现在的闲云居士。” “所以?”小玲还是不解,这和她有什么关系? “……没什么了,磨药吧。”再次的说了一半又不说,韩湘湘继续低下头细细磨着早已成粉的药 “???”小玲感觉自己头上一大片的问好,满脸不解,但还是底下了头乖乖地磨药。 可能高人说话就是这么高深莫测,她修为还是太低了,听不懂应该正常吧? *** 一个身着染血曼珠沙华黑袍的人影融入了这片黑夜,如同起飞的鹰,腾跃而起,轻轻落在一处小楼之上。 阿影身后摘下那条绑在窗户上的黑带,敲了敲窗门,许久,依旧没人答应,他心中泛起不安,再三思量,还是破窗而入。 房间内一片漆黑,阿影脱下那占满浓浓血腥味的斗篷,四处看着,并未发现任何人的气息,他不禁眯起眼,轻轻走到对窗的桌子边,伸手探了探桌上装着半满茶水的茶碗,眉头瞬间紧皱。 杯中茶水凉却,显然房间的人早已离开,可是以主子的性格,就算离开这也不会忘了脱下那块黑布,除非,他走得很着急,或者是被人带走! 内心的不安越发浓厚,阿影不敢想象下去,慌忙走回到窗子旁,正当想跃窗而出时,另一个黑影竟飞身进来。 “你是谁?”阿影手中瞬间幻化出双刀。 黑影不语,轻轻摘下挡住他容貌的衣帽,昏暗的月色中,当阿影看清来者的容颜后,双眼瞬间放大。 “你……”阿影不敢相信看着眼前那人。 “沅宸在海山,海山还有刺客埋伏。” 第一百零七章 仙子不仙子 “湘湘姐姐!”一大清早,小玲满山叫嚷着,直直将海山这片宁静给吵坏。 韩湘湘无奈扶着汗颜,悠悠走出自己房间:“在这,有事吗?” “湘湘姐姐!”小玲欢快地撒着腿跑到韩湘湘面前,拉着韩湘湘问道,“你这附近有没有能泡澡的地方?” “泡澡?”韩湘湘皱着黛眉,不解道,“这可没汤池,怎么,你想泡澡?” “不是我,是大叔。”小玲道,“他每晚寒毒发作都需要靠泡在热水里缓解疼痛,我就想看看这附近会不会有汤池什么的,好让他今晚去泡泡。” 一听到是为了沅宸,韩湘湘很是不爽皱着眉,轻轻推开了小玲的手。 “算了,没有汤池就烧点水吧。”小玲完全没发现韩湘湘的不爽,滔滔不绝道,“湘湘姐姐,附近有没有什么河流小溪之类的。” “有。”韩湘湘哼哼道,“就是全部都结冰了。” “那我能不能用你厨房里那些……” “不行!”小玲还没说完,韩湘湘一口拒绝,“那可是我自己辛辛苦苦挖冰融来的水,用来吃的。” “那你平时洗澡用的水在哪?”小玲讪讪笑问着。仙子总归是天天洗澡的存在吧,这样韩湘湘家里或多或少总会存点空闲的水,小玲是这么觉得的。 谁知韩湘湘别了她一眼,笑得像看傻子那样,道:“你难道不知道‘净身诀’吗?” 对啊,她怎么把“净身诀”给忘了! 净身诀,顾名思义就是能洗尽人们身上纤尘的法咒,无需热水香皂,不管你有多么脏兮兮,只要施展此法咒,你就能在瞬间由头到尾干干净净,焕然一新,实在是居家旅行必备之选! “况且,天寒地冻,我又不天天洗澡。”韩湘湘高傲昂着头,别了小玲一眼,冷冷道。 依旧空谷幽兰,仙资卓卓,就连昂头说话那股高傲劲都那么仙气满满,就是每每一出声,她那自带仙气的光环就立刻破碎。 “……”小玲无语了。 “好了,自己玩去,别阻碍我修炼。”韩湘湘伸了伸懒腰,摆了摆手,直直将小玲这烦人精给赶出了自己的房间。 虽已经立春,可是北方的春天总是来得慢,西风依旧呼呼吹着,满树高挂的霜雪不曾见有融化的迹象。 被赶出房间,小玲不禁走到沅宸休息的房门前,她轻轻推开了门,放慢步伐走进房间,看着床上那闭眼熟睡的沅宸,嘴唇不禁勾了勾。 毒发疼了他整整一夜,看着沅宸此刻睡得如此安静,小玲才缓缓舒了一口气,可一想到今晚他寒毒再次发作的痛,她不免觉得可怜。 虽没亲身经历过,但起码见过猪跑……啊,不对,是见过他有多惨啊! 小玲掏出自己所剩无几的“火符”,数了数,无奈摇着头:算了,留回烧水吧。 她轻轻走到床边,细心替沅宸盖好被子,才轻轻地离开。 距离韩湘湘隐世住所一公里外有一条结了冰的河,小玲提着两个大桶走来,俯身敲了敲那河面上的冰,“哐哐”响的,真不是一般的硬! 四面寒风袭来,小玲紧紧拉了拉自己的外衣,搓了搓冰凉凉的手,冷得打了个寒颤。 算了,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呀哈!”猛女一吼,小玲一把提起大冰锤子,狠狠砸到坚硬的河面上。 第一百零八章 责备 再次睁眼之际,沅宸发现天已经亮了。他捂着微痛的太阳穴,慢慢坐起了身,疑惑地打量着四周,却发现自己在一间陌生的房间内。 头有刺痛起来,他脑海里慢慢浮现出昨夜小玲挡在他面前的身影,以及她顾身一人杀入刺客中的画面,一阵害怕瞬间由心底蔓延而上。 他真没用! “你醒了。”细腻却冰冷的声音传来,沅宸疑惑抬头一看,双眼猛地瞪大。 “韩湘湘!”沅宸不敢相信看着端药进来的韩湘湘。 “没想到一面之缘,水元护卫还记得我啊。”韩湘湘将药端来,语气甚是阴阳怪气,“啊,不对,你不是水元护卫,是鬼影门大少主沅宸啊!失敬失敬!”说着,她还很别扭地朝沅宸抱了抱拳。 沅宸当然听出她话中嘲笑讽刺意味,但听着那声“水元护卫”,沅宸不知为何心底会是一暖,不禁笑道:“不敢当,昨晚救我们的是你吧?谢谢。” “哼!”见气不到沅宸,韩湘湘冷冷一笑,“我救的不是你,是小玲,不,准确来说,是还桃夭一个情。” “阿夭如果能看到你今日的成就,一定会很开心。”在听到“桃夭”一名后,沅宸失笑着,低垂的眼眸流出无尽的悲伤。 可是,只听见“乓”的一声,韩湘湘冷眸含怒用力发下端来的药碗,由于太过用力,碗里的药都被震得撒了出来,恰好烫到了沅宸的手背。 “你不配叫她的名字。”这句话几乎是从韩湘湘紧咬的牙关中冒出。 手背烫的刺痛,可沅宸完全没心思去理会那手上的刺痛,在听到韩湘湘的话后,他整个人都怔住了。 “当年你和鬼影门联手做的一出好戏毁了千圣门,害死了桃夭,我可记着呢!”话中带刺,分毫不差刺痛沅宸,在他那好不容易才结了痂的伤口再次狠狠剜上一刀。 韩湘湘永远也不会忘记那天风雪之下,那场大火吞噬了桃夭,以及桃夭那绝望的眼神。 桃夭救了她的仙途,而她却未能拯救桃夭,在桃夭死后,她毅然决然离开仙门,忘情于山水,活成就像桃夭曾经所说的游山玩水,自由自在。 桃夭那份情她永生难忘,就连带着害死桃夭的那份仇恨她也无法忘却,也正因为自己心中的那份愧疚与仇恨,她永远止步于得道境界,无法正真成神。 “如果不是小玲求我,昨夜别说救你,我不往你身上插上一刀就不错了!”韩湘湘恨恨道,“我说你是不是嫌害桃夭还不够,现在还要祸害小玲?昨晚要不是我及时出现,她早就死在那些人的剑下了!” 结痂的伤口再次被剜开,面对着韩湘湘的冷嘲热讽与质问,沅宸始终一言不发,他垂着眼眸,死咬着嘴唇,双手紧紧握住了拳头,指甲深深嵌入到掌心之中。 以前犯的错他以为能忘却,以为能用余生来补偿,可是直到现在,他带给小玲的,除了未知的危险与黑暗处的争斗外,还有什么? 死死咬着双唇,沅宸低头不语,但心中早已做出了一个决定。 就在两人之间的空气尴尬得要命时,门突然打开了。 第一百零九章 融冰 “大叔!”迎着阳光进来的,是小玲那灿烂的笑脸,看着沅宸醒过来而且脸色不错,小玲很是高兴跑了过来。 本来板着脸的两人在看见小玲后,不约而同柔笑着。 “湘湘姐姐,这是给大叔的药吗?”小玲笑着拿起那撒了半碗的药,问。 韩湘湘笑着,微微点头:“药快凉了,沅大少主还是趁热喝了吧。”她转过头对沅宸笑得很僵硬。 “对,真的凉了,大叔你快喝了。”摸着碗壁微凉,小玲抽了抽鼻子,赶紧将药递到沅宸面前,催促道。 “你手怎么这么红?”沅宸却眼尖的发现小玲十指彤红,像是冻伤了一样,连忙拿过那碗药却放下了,只心疼地握住小玲冰冷的手。 “哦,可能是刚才挖冰时冻到了吧,没事,反正也不痛。”沅宸不说其实小玲也没发现自己的手指尖彤红彤红的。 “你去挖冰了!”韩湘湘惊道,随后毫不掩饰怒看着沅宸,仿佛想把他给一剑解决了。 小玲还以为韩湘湘是对她生气,连忙抽出自己的手,在韩湘湘面前动了动,表明自己的手真的没事:“你看,多灵活,还能弄个花手呢!” “灵活你妹!”仙子竟然说不雅之语了!韩湘湘恨铁不成刚拍去小玲的手,怒道:“大冬天的你跑去挖冰,身体是不是不想要了!” 小玲委屈巴巴地收回自己的手,可怜兮兮道:“你不是说不能动用厨房的水吗?我只好自己挖冰融水。” “你融水要干嘛?”沅宸皱着眉,问。 “你身上的寒毒不是要靠泡热水澡来缓解疼痛吗?我想着去挖点冰回来给你融些水烧,这样你今晚就不用受罪啦。”小玲说着,在看见沅宸愧疚的眼神后,她想了想,豪迈地拍了一下沅宸的肩,补充道,“不用太感谢我,我这不是想着助人为乐嘛,况且砸冰其实还蛮好玩,对了,湘湘姐姐,我捞了几条鱼,新鲜着呢,就在厨房,今晚加菜!” “你……害!”韩湘湘无奈叹着气,狠狠瞪了一眼沅宸。 沅宸二话不说,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当着韩湘湘想要把他扒皮削骨的眼神,再次牵过小玲的手,放到嘴边轻轻吹着气。 指间传来温暖的气息,小玲下意识挣扎,可无奈沅宸力气太大,她挣扎不开,而且在看到沅宸满脸愧疚神色时,她不忍心了。 温暖的气流丝丝传来,手被沅宸握住掌心中,小玲的心不知不觉就砰砰乱跳起来,她忍不住笑了笑,那抹笑容甜蜜的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却分毫不差落入到韩湘湘眼中。 “……我没眼看了!”韩湘湘扶着额头,翻着白眼,一刻也不想呆在这里了!!! 气得满肚子都是气,韩湘湘拿着玉笛走下海山,打算逛逛街散散心,可是才刚出了山口,就看见不远处有一团黑色的东西挡着她路。 带着好奇心,韩湘湘快步走去,才发现是一个受了重伤的人,他一身黑衣脸朝地躺着,背后全是血淋淋的刀伤,再看看四周成圆圈被砍断的树木,想必这里不久前应该经历的一场恶战。 “喂,死了吗?”韩湘湘拿玉笛戳了戳那人的肩膀,没反应,她便动手推翻那人,看见的是一张苍白的脸。 她伸手正想为那人把脉看看还有没有救,可当她拉起那人衣袖,看见那人手腕上的刺身之时,她突然愣住。 地狱之花曼珠沙华,鬼影门的人! 美丽的眸子闪过一抹杀意…… 第一百一十一章 阿影的发现 韩湘湘不善眯起眼,举起玉笛正想吹奏,可是玉笛放到唇边许久,愣是没有吹出一个音符,最后她泄气般放下玉笛,恨恨地看了地上那人一眼。 算了算了,修仙之人,不可滥杀。 韩湘湘无奈叹了一口气,再次举起玉笛,唇齿轻启,一首疗伤用的曲子缓缓吹起,笛音如同高山上融化的水流下,随着淡绿的灵力星星点点飘散在那人四周,雪地上竟突然生出嫩绿的叶芽与繁盛的花。 玉笛上的灵力飘落到那人身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着他背上的刀伤,只用瞬间,那血淋淋的伤口结痂、愈合。 四周被无辜伤到的树木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起来,这首曲子配上韩湘湘的灵力,治愈了所有的伤痛。 笛音中,那人悠悠转醒,缓缓睁开了眼,当他看到坐在自己身旁吹笛的仙子后,第一反应竟不是感谢,而是如同惊弓之鸟一般幻化出双刀,指向了韩湘湘。 “你是谁?”语气满是警惕,双刀凉凉地架到韩湘湘细长的脖子上。 韩湘湘嫌弃地看着眼前这个忘恩负义的人,拿着玉笛轻而易举推开了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刀,冷哼道:“我是救你的人!” 似发觉自己太敏感,那人收起了双刀,抱拳谦道:“对不起,方才失礼了。” “得了,我可受不起你们鬼影门的礼。”韩湘湘站起身,轻轻拍去衣裙上的细雪,冷冷道。 “你怎么知道我是鬼影门的人?”那人伸手挡住了韩湘湘的去路,“姑娘莫不是见过我家少主?” “你家少主叫什么?”韩湘湘反问道,笑得奇怪。 “……沅宸。”再三思量,阿影淡淡答道。 果然是沅宸的人,哼! “成了,你跟我来吧!”韩湘湘冷哼一声,摆了摆手,不情不愿带着阿影走回自己的隐世居所那,她推来了沅宸的房门,在发现小玲还在照顾沅宸后,更是气得想打人。 “沅宸!”韩湘湘连名带姓不爽吼着,愣是把小玲吓了一跳,“有人找你!” 吼完后,韩湘湘带着怒气狠狠刮了沅宸一眼,转身离开,在出门的时候恰好遇上前来的阿影,她故意撞了一下,才心满意足地走开了。 被撞得莫名其妙,阿影捂着疼痛的肩膀走进的房间,在他看到沅宸之时,连忙跪下,抱拳请罪道:“属下该死,未能保护好主子!” 看着沅宸脸色苍白躺在床上,阿影内心十分愧疚。 “起来吧,不怪你。”沅宸轻轻说着,见阿影依旧自责跪在地上不愿起来,他无奈叹着气,走下了床,走到阿影身前,扶起了他,“你不必自责,这事不怪你。” 要怪,就怪他自己吧。 “主子……” “好了,大家不是都没事嘛,干嘛那么伤感?”见气氛不对,小玲及时走过来活跃气氛了,“阿影,多亏你引开杀手,我和大叔才能逃出来,对了,那么多杀手追你,你有没有受伤?” 沅宸听着,不禁担心地看着阿影。 “没有,谢主子和姑娘关心。”阿影微微一辑,恭敬道,随后他抬起眼,看着沅宸,似乎有话想单独和沅宸说。 “阿影,想必你也饿了,我去看看有没有吃的。”小玲很识趣,给他俩留回点空间。 想必是有关鬼影门的事,她一个外人确实不应该知道太多,而且她深信江湖流传的一句话——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如果沅宸愿意告诉她她便听,如果不方便让她知道,她也不会理会那么多。 “说吧,什么事?”依依不舍看着门外直到小玲的身影消在视线范围内,沅宸才缓缓转过身,淡淡问道。 “主子,属下见到阿离姑娘?” “阿离?”沅宸不禁皱起眉,“朝元公主为何会出现梦云?” “不止,是阿离……朝元公主告诉我你在这,还提醒我有刺客埋伏?” “她怎么知道?而且她为什么会告诉你?”朝元是沅宥那边的人,沅宸不觉得朝元会好心提醒阿影,这葫芦里面定装了些坏水。 可是阿影摇着头,道:“属下不知,她只是告诉我一声后便离开了,属下追到海山下时,果然遇到埋伏的杀手,便将他们解决了,后来遇上韩姑娘,她便带我来找到这。” “除了这些,你还有没有其他发现?”沅宸问着,垂眼深思。 “有。”阿影掏出一枚刻着风纹飞镖,“他们的武器都有不归山庄的标志。” “不归山庄,朝元……”指间轻轻划过飞镖的刀口,沅宸低喃道。 看来,除了不归山庄,还有其他人想要他的命呢! 第一百一十二章 离开 星海在夜空中闪烁着,寂静的夜空之下,韩湘湘看着那个站在自己门前的男子,不爽地皱起了眉。 “干嘛?”细腻的声音简直比树上的雪霜还要冷。 韩湘湘的讨厌,沅宸自知,也没理会她冰冷的态度,只轻轻一笑,突然朝她辑了一辑:“这几日多谢湘湘姑娘的照顾,明日我便要启程继续南下。” 韩湘湘避开了他的礼,摆了摆手,不屑道:“你不必谢我,要不是看在小玲那丫头面子上,我才懒得理你。你走就走,不必与我说。” 沅宸:“其实此次叨扰,在下还有一件事要与姑娘商量。” “什么事?快说。”韩湘湘别过头看着天,一脸不想听。 “我想请姑娘帮我照顾好小玲。”沅宸重重朝韩湘湘抱拳鞠躬。 “你什么意思?”韩湘湘这次没再回避沅宸的礼节,皱着眉问。 “我……决定不带小玲南下。”沅宸淡淡说道,“我会离开小玲。” 其实在小玲那晚挡在他身前孤身一人杀入刺客时,他便决定了,现在有太多人想杀他,留小玲在他身边,终归不安全。 他不怕一人面对暗处的豺狼,可是他不愿小玲因为他也被暗处的豺狼给盯上了,他终究还是怕自己如同十五年前那样,无法护她周全。 “可你觉得小玲那丫头会同意吗?”韩湘湘语气依旧冷冷的,可态度明显缓和下来,她确实不想让小玲再呆在沅宸身旁。 想到小玲那丫头鬼马机灵的身影,沅宸不禁一笑,他摇了摇头,轻轻道:“她一直想南下去玩,应该不会同意,所以我打算明天一早悄悄离开。”他顿了顿,抬头望向韩湘湘,继续说道:“我希望姑娘能帮我。” “怎么帮?”如果能让小玲离开沅宸,她倒是愿意听一下。 “我想让姑娘在今天的晚饭上给小玲下点安神药,让她睡个好觉,直到我离开。”沅宸一手递给韩湘湘一包药粉,一手藏在袖中握得紧紧的,直到韩湘湘接过药粉,那紧握的拳头才慢慢松开。 “行!”韩湘湘一口答应,“我希望你说到做到,明一早立刻离开这,离得远远的,最后让小玲永远追不上你。” “……自然……”这两个字他说得风轻云淡,但心头却像是被万斤石头压着般。 他会离小玲远远的,直到将前方的荆棘都劈干净,将前方的道路都铺平,他才会再回到小玲身边,因为他真的再也赌不起,更输不起了。 那一晚,韩湘湘和沅宸给小玲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餐,小玲吃得甚是高兴,睡得甚是香甜,她怎么也没想到,平日里水火不容的两人居然联起手来设计自己,她更没有想到,那个死也不愿意放自己离开的大叔,这次居然扔下她自己一个人走了。 细雪飘过清晨的第一缕光,沅宸依依不舍看着那间简朴雅致的屋子,许久才缓缓放下帘子,紧握着双拳,对外面驱车的阿影淡淡说道:“走吧。” 小玲,等我将前方所有的危险都解决了,我再回来找你。 “是!驾!”长鞭一挥,那匹孤零零的灵驱仰天长嘶叫一番,瞪着自己矫健的四肢,奔向了远方。 一道深深的雪线快速画出,从那间精致的木屋一直延申至银霜满树的森林深处,直至消失在清晨那片冷雾之中。 第一百一十三章 少庄主(一) 中原大陆西南方有一神奇之地,名唤“吴川”,地形奇特,山势险峻,古有传言:尔来四万八千岁,不与秦塞通人烟。然就是这么一个闭塞之地,造就了中原大陆上最瑰丽的风景线,因为这里,有着世界上最奇特的岩石,最诡异的地貌,由天空望下去,吴川就像是被一根根乳白石柱子插满了地。 立春已至,南方的春天总是比北方来得早些,沅宸和阿影一路南下,雪地一路融化,直到到了吴川,积雪早已变成一滩滩水,留在那坑坑洼洼上。 由于吴川地势太过崎岖复杂,马车难以通行,加上天气渐渐晴朗,沅宸他们便丢弃了马车,让灵驱自己回家,改换御剑飞行。 赶到吴川最大的城市——程都时,夜幕早已降临,阿影定了城中最好的客栈,打算在这歇息一晚再继续赶路。 离开梦云前,韩湘湘给了沅宸几颗丹药,能暂时缓解沅宸的毒发,好让他日夜不歇快点离开梦云,让小玲追不上他们,但丹药不能多食,而且副作用是下一次毒发会是以往毒发程度的数十倍。 可是沅宸想都没想,便服下了,这几日日夜兼程南下,他都是靠丹药压制毒发,赶了十几天的路他们总算离开梦云,来到了吴川地带,而丹药却已所剩无几。 想着小玲应该追不上他,沅宸便不再服用此药,打算在程都暂歇一晚,明早再出发。 亥时到,二更的锣刚打完,没有药物的压制,寒衣和蚀骨失了控一般发作着,坐在热气袅袅的汤池内,沅宸脸上满是汗,身上那层结了又融的冰散发着凌人的寒气,带着从他体内冒出的丝丝黑气飘散而开。汤池内的水热了又冷,冷了又热,四周的雾气在这冷热交替中越来越浓。 修长的手臂不断结着咒,沅宸双眉紧皱,双唇死咬,直至浑身黑气突然以一股巨大的冲击力爆发而开,他仰天痛吼一声便混混晕了过去,眉头才微微松开,最后自己却虚脱地沿着汤池的边缘无力滑下。 不知过了多久,他无力睁开眼,看着浓雾覆盖的一轮残月,突然一笑,那笑容带着几分悲凉意味。 不知道她在干什么呢? 沅宸笑着摇头,撑着池边凸出来的石头,艰难站起身,离开了汤池,迈着虚弱的步伐走回自己的房间,然而就在进门前,他突然愣住了。 眼中闪过一丝危险,沅宸看着那本该紧闭着的门竟露出一道缝隙,他不禁眯起了眼,手中无声幻化出乌飨。 抬起手缓缓推开门,一步一步走入房间,沅宸如同夜中行走的狼警惕看着房内一片漆黑,手中的乌飨在黑暗中泛着嗜血过后的艳红。 “铃!”身后一道剑风划过,只在瞬间,沅宸的脖子上便架上一把冰冷的剑。 “骗子!”身后之人怒吼着,沅宸猛地瞪大了双眼。 手上的乌飨瞬间消失,沅宸不敢相信地笑着,也顾不着脖子上的剑,迫不及待转过身,当他看到身后那人之时,满脸的笑容更加灿烂,如同重拾珍宝一般。 小玲依旧持剑架在他脖子上,看他竟然还有脸笑时,满目怒气更重,正想着狠狠锤他一拳时,沅宸竟迎着刀口走了过来,吓得她赶紧收回了剑。 第一百一十四章 少庄主(二) 猝不及防落入了一个微凉的怀抱,小玲这几日赶路的疲惫竟瞬间消失,连带着满腔的怒气也被这微凉给浇灭,她愣愣站在原地,连要找沅宸问罪的事都给忘了,那半举在空中的拳头就这样悬着,无处安放。 不知道为什么,才离开十几天,小玲怎么就突然依恋起这个怀抱了。 笑着抱紧小玲,沅宸满眼都是欢喜,可不久,他似乎想到什么,笑容瞬间消失,他狠狠推开小玲。 “你怎么在这?赶紧走!”死死握住拳头,沅宸怒吼道。 她不应该回到他身边,太危险了! “你凶什么凶!”小玲被他一吼,方才消失的怒气再次燃起,她也吼道,而且比沅宸的声音大出十倍,愣是把隔壁客房的人给吵醒了。 “你们小两口口子吵啥滴,大半夜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一个大叔很不耐烦走了过来骂道。 “滚!”谁知沅宸和小玲两人竟然比他还凶,不约而同拿剑指着那人,愣是吓得他赶紧跑回自己房间。 “你下药迷晕我自己跑掉,现在还有理凶我啦你!亏我在梦云还救过你,你良心被狗吃啦!”一想到那天睡到太阳照屁股才醒来却被告知沅宸扔下自己跑了,小玲一股怒气涌上,直直拿起悦铃就像砍他,可是刀锋近身时她终究不忍,反手一转,刀柄狠狠锤到沅宸肩上。 看着悦铃砍来,沅宸躲都不躲,最后刀柄砸到他肩上,他也就闷哼一声,依旧站着,扔小玲捶打他。 “你还有脸凶我?啊!你知不知道这几天赶路赶得多辛苦我才追上你,你还凶我!”一想到风雨兼程御剑追赶沅宸,小玲真是一把心酸一把火,气得咬牙切齿,拼命捶打着沅宸。 让他给她下药骗她!让他扔下她自己一个人走! “我捶死你这个大骗子!” 高高举起的小拳拳却被沅宸一掌握住,他低头看着小玲那气嘟嘟的脸,眼中闪过浓浓的歉意与悲伤,沙哑道:“对不起,可是你还是离开这吧。” “凭什么!”小玲一把挣开手,吼道。 “留在我身边,你不安全。” “难道你觉得我是贪生怕死之人?” “你不是。”沅宸摇着头,笑得忧愁,“可我不想再看到你因为我而陷入困境之中。”想起那夜的刀光剑影中,小玲毅然决然替他当下所有刀剑,那身素色衣裙满是血,他就止不住地害怕。 “不归山庄堪比时梦楼神秘,势力深不可测,此番南下我注定是九死一生,你留在我身边,只怕不归山庄不会放过你。”沅宸垂着眼,看着小玲,满眼都是担心与害怕,“你走吧,不要跟我去不归山庄,我不想连累你。” 听着,小玲不禁眯起了眼睛,问道:“所以你不是嫌我累赘才扔下我一个人?” 那天醒来韩湘湘告诉她沅宸是嫌她累赘才扔下她自己一人南下,当时她瞬间气得炸毛,二话不说提着悦铃就要去追沅宸,找他要个说法。 她可是救过他命的人,沅宸竟敢说她是累赘,她真是又气又伤心。 沅宸微微摇着头,他怎么会嫌弃她,他简直当她是宝啊! 得到满意的回答,小玲那满腔怒气才消散,她缓了一口气,收起悦铃,才抬头看着沅宸,出奇认真道:“大叔,就算不跟你去不归山庄,我自己也会去。” “为什么?” “因为我是不归山庄的少庄主。” 第一百一十五章 少庄主(三) “湘湘姐姐……?!”一打开房门,小玲瞬间被眼前的画面给惊呆了。 堂堂鬼影门第一影卫阿影竟然被韩湘湘连人带刀用不知哪来的藤曼给绑住了,就像五花大绑的大闸蟹,小玲很不好意思笑了出来。 “阿影……噗呲!”从房间走出来的沅宸看到此情此景,那冰冷的脸瞬间绷不住笑了一下。 在听到沅宸房间有吵闹声后,阿影急急忙忙赶来,却被守在门口的韩湘湘给挡住,他不好意思动手韩湘湘却好意思,一把就将他捆了起来。 “咳咳。”沅宸赶紧清咳一下掩饰方才的笑声,以求挽回自己高冷形象,淡淡道,“丢人,快进来。” “是,主子!”阿影依旧一脸严肃,恭敬回应,可内心真的想哭,他被主子嫌弃了!!! “湘湘姐姐,你们进来一下,我有话要说。” “好。”韩湘湘微微点头,随手一挥,阿影身上的藤曼瞬间消失。 冷月上梢头,散落人间皆是霜。房门紧闭,烛火燃起,圈圈流华的光外,四个人满脸严肃认真,气氛安静得快要凝结。 “湘湘姐姐,阿影,接下来我说的话,你们不要太过惊讶。” “说吧。”韩湘湘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漫不经心喝着。阿影也微微点头,示意小玲说下去。 小玲看着他们,又看了沅宸一眼,戳着手指慢慢道:“其实我是不归山庄的少庄主。” “嗯。”听着,韩湘湘只是微微一愣,随后依旧漫不经心喝起茶来,倒是阿影,吓得直直从凳子上跳起,护到沅宸身旁。 “主子小心!”阿影不善看着小玲,一下就幻化出双刀。 沅宸却轻轻推开阿影,示意小玲继续说下去。 小玲看了一眼眼带警惕的阿影,寽了寽思路,才继续道:“我知道不归山庄在中原乃至整个四界的口碑不太好,但我以人头担保,杀大叔的绝对不是不归山庄的人,因为如果是不归山庄的人,他们绝对认识我,不敢伤害我。” 仇视魔界,敌视仙界,四界内罪大恶极之人的藏身之地,单单这三条,不归山庄就不为世人所接受,身为不归山庄的少庄主,小玲自知身份定不为四界所用,她才选择隐瞒。 “那那些武器上的花纹标志怎么解释?”阿影质问道。 “我不知道,所以我必须回一趟不归山庄,大叔。”小玲看向沅宸,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我无法解释为何我家独有的标志会印在那些杀手的武器上,但我保证杀你的人绝对不是不归山庄,你信吗?” “信。”沅宸果断道,笑着看向小玲,那笑容直直将小玲这几日的担心给赶跑了。 “我也信。”韩湘湘慢慢放下了茶杯,轻声道。 “主子相信,阿影便相信。“ 小玲听着,猛地舒了一口气:“我还以为我说出我的身份你们会嫌弃我。” “我怎么会嫌弃你。”沅宸柔笑牵过小玲的手,“你是谁都不重要,我都不会嫌弃你。” 那眼神,多么柔情;那笑容,多么蜜意…… “……撒开!”韩湘湘真的看不下去了,直直拿笛子拍开沅宸的手,一把将小玲拉到自己跟前,护犊子那样凶巴巴,“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动脚!” 其实小玲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韩湘湘一把拉了过来,整个人懵懵的,左右看着,向阿影投了个求解答的眼神。 “我什么都不知道。”阿影耸耸肩,眼神暗示。 “……算了,其实我还有另一件事没说。”小玲接着道,“大叔,你还记得琉璃剑吗?” “记得。”沅宸微微点头。 “琉璃剑其实是我在鬼山那捡到的,那天……”小玲顿了顿,不好意思笑了笑才接着道,“那天我其实是想进鬼影门找点东西,谁知被你家护卫发现,仓皇逃跑时捡到了琉璃剑,所以我才会到江定……”她越说越小声,最后讪讪笑着:“是找东西,不是偷东西啊!” 其实是找东西还是偷东西,大家心知肚面,只是微微一笑不拆穿罢了。 “找什么东西?”沅宸忍笑问道,“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不用了。”小玲忙摆着手,“我就听说生命之树的神力被鬼影门藏了起来,一时好奇才潜入鬼影门探个究竟而已。”事实证明,谣言不可信,害她还白白被鬼山的狗给追了一路! 生命之树? 原来冥冥之中早有安排,他们因为生命之树而分开,绕了一大圈又因为生命之树而重逢,一切都不是偶然,都是因果循环啊! 沅宸低头,淡淡一笑,他头一次觉得被命运安排是件好事。 “小玲姑娘,琉璃剑为何会在鬼山?”阿影记得那可是魔剑堂绝世之作。 小玲摇着头,继续道:“不知道,但却是是在鬼山捡到的。”她顿了顿,似乎想起什么,惊呼道:“我记得江河说过琉璃祭剑后琉璃剑便不见了,但它又出现在鬼山,难道蒋彦杀害琉璃这件事你们鬼影门也有人搭了把手?” 听着,沅宸心中想到一个人,放在桌子上的手不禁握紧了拳头。 “大叔,你是不是想到谁?”小玲问道。 “沅宥。”这两个字几乎是从沅宸牙缝中冒出来,虽然气,但他依旧冷静道,“只是怀疑,没有证据不能妄下结论,一切还需要去不归山庄探个究竟。” 联想到朝元,沅宸七成把握肯定想刺杀他的人便是沅宥,只是他究竟如何获取不归山庄的武器,为何那么多世家门派他不栽赃偏要栽赃不归山庄? 可最让他感到不安的,是小玲和不归山庄的关系,直觉告诉他,这一切不是天意,而是人为。 桌上的蜡烛裹红衣,冒橘光,冷风从窗户偷偷溜进来,那橘色的火烟禁不住地摇晃,忽亮忽息。 第一百一十六章 阿影的艰巨任务 雄浑的沙漠远方烈日之下,那翻滚热浪的地坪线突然卷起一阵风沙,牵着骆驼叮铃走在沙丘上的商人眯起眼看着远方那片静止似的风沙,却见风沙中有一座若隐若现的宫殿,可他却没多留意,以为是海市蜃楼,便别过眼急急走去,慌忙寻找着避身之所。 于是那粗布商人没有留意到远方风沙中,一道神圣的金光冒出,直冲风沙之顶。 “噗!”鲜血吐出,水离捂着胸口无力侧躺在雪白绒毯上,那一口鲜艳的血愣是在这因雪白无暇而昂贵的绒毯溅出几朵花来。 见状,她身侧候着的娜巴立刻走上前来扶起了她,担心道:“尊上,您没事吧?” “无碍。”水离伸手拭去嘴角的血迹,邪魅笑看眼前那发光的团子,异色双瞳似仙似魔。 异色双瞳中,那发光的团子渐渐蔓延出一道裂缝,由上往下,以肉眼可见速度生出一道类似树杈形状的白色纹路,在那金光中分外显眼、圣洁。 “成了,就差最后一步了。”水离目不转睛盯着那光团子,轻轻笑道。 *** “无敌大风铃!” 天际间响彻一阵阵刺耳的剑鸣,蓝天白云之下,小溪绿林之间,刀光剑影飞越穿梭,只见一道弧状剑光闪过,那数十名被藤曼捆绑的黑衣人瞬间鲜血直飙,差点溅到小玲身上。 沅宸手疾眼快展开披风挡在小玲面前,那些个凶手溅出的血兹到他那身曼珠沙华刺绣上,让那朵半开的彼岸之花更是饮足血般艳丽。 “说,谁让你们来的?”阿影持着双刀架在那个被小玲剑光砍断手的杀手脖子上,问道。 可是那显然是受过训练的杀手,眼看刺杀不成功,他露出的眼睛不屑一笑,随机突翻白眼倒地,他身后那些受重伤但不至于要命的杀手也纷纷像他一般,白眼一翻,倒地而亡。 “牙齿藏有毒,看来是专业的。”韩湘湘上前扯开一人的蒙脸黑布,细细检查一番,微微起身道,“沅宸,你弟弟的势力看来不小啊,能瞒着鬼影门养了这么一匹死士。” 沅宸解开斗篷随手一扔,抬眼看着韩湘湘,想了想,才道:“他有中原皇帝支持,但这些杀手是不是他养的我们不能妄下定论。” 才刚出吴川,那些杀手一路穷追不舍,离不归山庄越近,杀手就越多,突袭次数也越多,似乎要让他们到不了不归山庄。 “还是尽快赶往不归山庄。”沅宸转过身,看了看正在擦剑的小玲,问道:“小玲,接下来可能要加快步伐,你灵力支撑不了的话告诉我,我御剑带你。” “啊?不用,我又不累。”小玲笑道,看着那擦得通亮的悦铃,她满意地点了点头,才收剑入鞘。 “就是,她又不累,你别趁机占便宜!”韩湘湘一把推开沅宸,拉过小玲,冷冷道,“况且小玲累了我带她飞就是了,男女授受不亲,你还是离我家小玲远点。”说着,她直直牵过小玲的手,哼哼一声便拉着小玲走开了。 看着韩湘湘拉着小玲的手,沅宸眼睛一眯。 “阿影,你过来。“沅宸朝身后的阿影摆了摆手,阿影立刻收起双刀走到他面前,一礼:”主子,有何吩咐。“ “给你个艰巨的任务。” “属下万死不辞!”阿影听着,浑身热血沸腾,打了鸡血似应答,“请主子尽管吩咐。” “好!”沅宸欣赏地拍着阿影的肩,伸手指了指不远处韩湘湘的背影,认真道,“你去勾引她,让她没那么多心思黏在小玲身边。” 阿影:“……?” “去!”沅宸长袖一挥,指点江山的气势吩咐道。 “是!”一个敢吩咐,一个还真敢答应! 第一百一十七章 回家(上) 离开吴川,接下来就是一望无际的平原和山丘了,道路平坦,屋舍俨然,加上南方最近的天气格外晴朗,四人一路御剑飞行,虽刺客穷追不舍,但好在交通畅通无阻,用不着几天,四人便来到了中原南端的鱼米之乡——三江地带。 地处寒暖两股洋流交汇处,三江天然渔场众多,渔业发达,盛产鲫鱼、鲢鱼和鲤鱼,畅销整个中原。三江多渔港和渔村,百姓以捕鱼为生,成条带状分布的成了三江独特的地理标志。 由三江最南端的米享渔村港口望去,你会隐隐约约眺望到远方蓝色海岸线上有一方翠绿,只要撑着渔船顺丰而去,不用半天便能到达,可是如果有人真的租借港口的渔船前往那,那渔夫们大多会拒绝,因为他们知道,那座岛上住的可不是一般的人,而是被四界抛弃的人,那里,便是不归山庄的浮萍岛。 但凡不是山庄的人或没得山庄的通行证,只要你踏进浮萍岛方圆十里处,你要么会被岛上的暗哨乱箭射死,要么会被抓回到岛上做牛做马,总之没有能活着出岛的,当然都说没有活着出岛的,所以那方才讲的那番话就是以讹传讹,用来吓唬米享的百姓罢了。 小玲一边持着米享特有的糯米糍粑,一边津津乐道给沅宸讲着米享百姓如何如何恐怖化她的不归山庄。 “不过浮萍岛还真的不给外人上,一般普通平明百姓误入浮萍岛,都是由我带队去吓跑他们,如果是有人故意前往挑衅,我们才动武的,总之,只要有通行证,浮萍岛就欢迎你们。”心满意足舔了舔嘴巴,小玲无比自豪地说着自的不归山庄。 沅宸看着小玲满嘴油渍,忍不住笑了笑,拿起帕子替她抹嘴,便抹便问,语气颇是讨好意味:“那想必少庄主应该有通行证吧,不知能否带我等上岛呢?” 如果韩湘湘在场,定会一把拍开沅宸的爪子,可惜,她被阿影拉去租借渔船去了。她也不知道阿影发了什么神经,自从出了吴川就一路缠着她,用他那比木头还木乃的语气没话找话硬是要跟她聊天,实在没有话题就请她赐教,可愣是每每都打不过她,这让韩湘湘觉得很郁闷。 “没有啊。”小玲回答得理所当然,她拿过沅宸的帕子,胡乱在自己脸上抹了一通。 “那我们怎么上岛呢?”看着小玲那机灵样,沅宸忍俊不禁,伸手掐了掐小玲的脸蛋,装着威胁道,“小玲姑娘想必不想看见我在你家动武吧。” 不知道是不是离家近了,小玲的胆子就大了,一把拍开沅宸的手,起身叉着腰甚是嚣张道:“哼,我告诉你哦,我手下的小弟个个都是菜的,动起武来谁输谁赢还未定呢!” “是是是,你最厉害!”沅宸无奈笑道,“那么请问少庄主,没有通行证我们怎么上岛呢?” “都说了我是少庄主,我回我家需要通行证吗?”小玲昂起头,哼哼道,颇是骄傲。 第一百一十八章 回家(下) 海风吹来咸咸的味道,迎面扑来,小玲站在摇晃的船头,无惧地张开着双臂,闭着眼睛尽情享受着海风迎面扑来的清凉。 一望无际的海平面上偶尔列过几只展翅的海鸥,它们在天上好一阵徘徊才俯冲而下,却在即将冲进海中之时矫健昂起身子掠水而上,划过丝丝水线,那长长的喙在触水之际灵活张合,飞身之际就捕获了尚在海中畅游的鱼儿。 “哎,你们快出来看,海鸥觅食了!”每天总有这么个时分海鸥集体出来觅食,这是小玲生活在海上十五年之久的都看不腻的画面。 可是她刚弯腰踏进窄小的船舱,就看见那三个人正盘膝而坐,双手叠合于丹田之前,掌中不断凝结着灵力,乍一看他们正在勤奋打坐修炼,可仔细一看,每个人脸色苍白,额头直冒冷汗,开起来十分难受。 “你们怎么了?”小玲不安走过来,她一动,船舱止不住摇晃,本来脸色凝重的阿影突然起身二话不说就冲出船舱。 只听见船舱外传来一阵惨烈的呕吐声,小玲不禁咦起嘴,随可怜阿影,但还是不好意思地笑了。 原来是晕船啊! 像小玲从小就和海打交道的人来说,坐船倒不是一件难事,可是对于像韩湘湘沅宸这样常坐马车少坐船的人来说,坐船就相当于晕船,得靠体内灵力不断运作才能缓解这种症状,没那么难受。 小玲看了一眼他们,缓缓抬起脚,轻着步伐走出了船舱,再也不在船上蹦达来蹦跶去了。 一叶小舟在颠簸的海面上顺丰游了整整大半天,当远方那抹鱼肚白变成橘子红,那一巴掌大的绿色渐渐变成一座小岛,浮现在小玲眼前。 岛上那持着三叉戟的守卫眯眼看着这叶不断靠进的小船,不禁眯起眼,当小船船头刚踏过浮萍岛十里海线时,为首的守卫缓缓抬起了他的手,身后的人突然祭出了弓箭,箭尾在弦上,箭头对准了船身,以及船头站着的一位素色衣裙女子。 “小子们,你姑奶奶我回来啦!”似乎没有看见那些对准自己的弓箭,小玲站在船头,笑招着手,大声吼道。 “少庄主!”听着这熟悉的声音,本来一脸严肃的那为首守卫竟然毫不掩饰笑了起来,兴奋转过身,连忙朝身后兄弟们喊道,“少庄主回啦了!” “少庄主回来了?!” “太好了,老子要做第一个迎接少庄主的人!” “俺才是第一个!” “你们现吵,我先走一步了!” …… “哗啦啦”一片,弓箭被那群有异性没人性的大汉给无情抛弃了,只觉得一震地动山摇,岛上林子里才归来的鸟儿再次惊飞,那群外界印象中满脸横肉凶神恶煞的汉子此刻个个笑着一张脸,纷纷涌到岸边,挥着不知哪来的小手帕,不断朝正在靠进的小船呼喊着。 夕阳渐渐沉下海平面,余下的光辉照在粼粼的水面上,泛着金子般的光芒,天际上那群的鸟儿匆匆忙忙飞过,赶着回到自己的巢中。细微的波浪翻上岸边的沙砾,远处的小船化出一道浅浅的沙痕,总算靠到了岸上。 归家的心情总是这么愉悦,看着那一张张熟悉的脸,还未等船停稳,小玲就迫不及待跳下了船,笑着张开了双手。 “少庄主!少庄主!”一大群汉字纷涌而上,一起抱起小玲,将她举得高高的,好像打胜仗后士兵们迎接将军归来一样,而事实上,小玲确实是他们守卫眼中唯一的将军。 沅宸和韩湘湘艰难地下了船,本来脸色都不太好,可当他们看到小玲那满脸洋溢的笑容后,都不禁露出了笑容,看着小玲被那么多人拥护着、爱护着,他们只觉心头一暖。 这,就是桃夭以前一直渴望的家人吧,不带任何沉重的背负,没有一丝功利的敬畏,那些汉子都是出自内心的对小玲尊敬与爱护,小玲是他们的少庄主,但更多的是他们的妹妹。 第一百一十九章 庄主 “小的们,想我不!”骑在为首守卫的脖子上,小玲一呼众应:“想!” “少庄主,你可算回来了!”被小玲骑着的壮汉身高八尺有余,是浮萍岛暗哨守卫的头儿,魔界人,浮萍岛赐名为初一(因为他是正月初一那天流落到浮萍岛的)。 若生如浮萍,便注定四处漂泊;若无容身之所,便到不归之地。只要你上了浮萍岛,进了不归山庄,那你便献出一生给不归山庄,以山庄赐予的身份活着,终身效力于不归山庄。 不归山庄冒天下之大讳收留这些被四界抛弃的生灵,使其免去流落到牲畜道,作为回报,他们奉献自己一生,这很公平。 “你偷走那段时间,庄主可气急了。”初一笑道。 小玲不好意思笑着,挠挠微痒的鬓边,讪讪道:“回头就向她老人家负荆请罪。”她拍着初一的肩,示意他将她放下地,然后拉过韩湘湘他们,介绍道:“初一,这几位是我在外面认识的朋友,待会你吩咐一下其他小弟帮他们安排一下住所,我先带他们去见奶奶。” “等等。”初一却奇怪拉住了小玲的手,他别过眼,看着沅宸三人,睫毛扇了扇,回过眼靠近小玲耳边低语道,“少庄主,庄主不喜欢仙魔的人,你带他们去,只怕会惹她老人家不高兴。” “没事!”小玲无所畏惧摆着手,自信满满道,“我可是奶奶的心肝宝贝,只要我喜欢的,她一定也会喜欢!” 可是,当小玲真的把沅宸三人领到奶奶面前时,她听到的却是这么一个字。 “滚!” 满林鸟儿瞬间又被惊飞。 *** 浮萍岛只有一座矮平的小山丘,低矮的灌木林里交错建着零零散散的木屋,那些木屋便是不归山庄,乍一看完全就是一个小岛村落,何谈门派山庄。 零星木屋最大的一间占了浮萍岛三分之一的地,那便是小玲她奶奶,也就是这山庄庄主的居所,御剑飞上小山丘顶,空气中那咸咸的海风味渐渐变成了浓浓的苦涩药香味,放眼望去那是一大片的奇珍异草,有许多被独立结界包围,形成或飘雪或火海的生长环境。 韩湘湘对这些奇珍异草甚是熟悉,但更多是惊讶与羡慕,有好多花草是世间独有珍品,她只在上古医术上见过,自己寻觅了十几年都无法寻到,却不曾想原来早被这个神秘的庄主给霸占了。 “奶奶,我回来啦!”才刚落地,小玲就像脱缰的野马般踏过那片园地,要不是每颗花草有结界单独保护,它们可能难逃小玲的魔脚了。 韩湘湘对此甚是心疼,直捶着自己的心窝。 木屋内,一个身着红衣的人坐在镜前持桃木梳梳着她那三千白发,看着镜子中那满是沟壑的脸,她苦笑着,苍老如树皮的手摩挲着脸庞,满眼是忧愁,可是当听到屋外传来小玲的叫声后,那满目忧愁瞬间消失,她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急急忙忙走出去。 “臭丫头,舍得回来了?”语气虽责备,但满满的欢喜是掩盖不住的。 清爽的风微微吹来,三千白发随意飘散,在一袭红衣衬托下颇是张扬狂傲,画黛眉,点朱唇,环香囊,佩飘玉,可见来者多么注意自己的外貌。 可是,当她看见小玲身后带来的人,特别是那那身着曼珠沙华黑袍的沅宸后,眼眸一眯,竟怒道:“滚!” 小玲从来没见过奶奶如此生气,愣是被吓了一跳,连忙解释道:“奶奶,他们是我的朋友,不是坏人。” 来者正是扶风,她原本美得混淆性别的脸如今满脸岁月痕迹,反倒多了几分女人该有的韵味,她似乎知道自己的反应吓到了小玲,深吸了一口气,忍下怒气,对着眼前的沅宸冷冷道:“你,跟我来一趟。” 沅宸微皱着眉,眼神略微惊讶,他并不是惊讶于来者是扶风,这点在他意料之中,他只是惊讶于扶风那苍老的脸和雪白的银丝。 “好。”早就做好承受扶风怒火的准备,沅宸一辑,投给小玲一个放心的眼神,便跟扶风走去了。 阿影没见过扶风,不知道这层关系,本想跟过去,最后还是被沅宸命令留在原地,他只能担心地看着自己的主子和那个语气不善的老人家走远了。 韩湘湘也不认识扶风,但看着扶风那不善的眼神,她莫名觉得解气。 “阿影你放心,我奶娘虽不喜欢你们鬼影门,但不是嗜杀之人,走吧,我带你们去逛逛。”小玲虽笑着说,但其实自己内心也没有底。 印象中,奶奶虽讨厌仙魔,但也就止步于讨厌,从未有过杀意,可是就在方才,她清晰感觉到奶奶看大叔的眼神,那是满满的杀意,虽然一瞬即逝。 强忍着不安,小玲微微别过头看着远方的那两个相立而站的人,戳了戳手指,还是将阿影和韩湘湘带离这里。 直觉告诉她,奶奶和大叔之间一定有些恩怨,而这些恩怨,她觉得自己还是不知道会好一些。 就留回点空间给他俩解决吧…… 第一百二十章 珍珠(上) 沅宸静静站在崖边,看着底下汹涌拍打崖边岩石的海浪以及远方那一望无际的碧波大海,他笑了笑。 “怎么,怕了?”扶风站在他身后,插着手满满的不屑,“怕现在退缩还来得及。” 他轻轻笑着,松了一口气,缓缓解开身上的披风,随手一扔,随即展开了双臂,如同崖壁上掉落的石块,直直坠入了那风平浪静的海里。 一朵雪白的浪溅起,那坠落的身影瞬间被海浪吞噬。 “哼!”扶风冷哼一声,不屑笑着,眼角露出一抹凶狠。 *** “老大!”只见一条蛇妖飙着泪飞奔向小玲,展开双臂不要脸耍流氓般想抱着小玲,隔壁的韩湘湘脸一沉,随手一挥玉笛,突生的藤曼瞬间缠住蛇妖,将他五花大绑了起来。 “化蛇!”小玲连忙拉住韩湘湘的手,急急道,“湘湘姐姐,他是我的小弟,你先放他下来。” “小弟会如此无礼?”韩湘湘眼露寒光看着被五花大绑的化蛇,看着他那阴气满满的脸,不相信道。 “他就是长的有点流氓,但不是真的流氓。”小玲嘴角抽了抽,转身冲着化蛇喊道,“你看看你,我都说了多少遍男女有别让你注意点,好了,现在被人误会你耍流氓了吧!” 化蛇一脸委屈巴巴,一边挣扎一边哭道:“老大变了,小时候还常常缠着我的说,现在连抱都不给我抱了。”说着,他抽泣了一下,颇是弃妇可怜样:“你小时候我还帮你换尿布……” “你你你给我闭嘴!”小玲急急吼着,阻止化蛇继续说下去,“湘湘姐姐放他下来吧。” “……行。”韩湘湘又随手一挥玉笛,绑捆化蛇的藤曼瞬间消失,重获自由的化蛇笑着爬去小玲身边,绕着小玲叽叽喳喳不断说着:“老大你下次出岛带上我呗,我也想去外面看看。” “行行行,下次再说。”小玲搪塞道,她转过身,微微抬头看向那密林遮挡的山。 都过去两三个时辰了,也不知道大叔和奶奶两人聊得怎样,但没有传出打斗声音,两人应该聊的不错吧? 这时,远处又爬来一条蛇妖,和化蛇有几分相似,却比化蛇看起来阳刚许多。 “老大你回来了。”听闻小玲回来,巴蛇一做完手头上的事情便赶来和小玲见面,谁知一来到就看见自己弟弟很不要脸地缠着小玲,他脸一沉,直直拎起这不要脸的弟弟扔了出去。 “啊!我还会回来的!”化作天空中最亮的星,化蛇不甘心喊着。 “老大你别理他,他就那不要脸的样。”巴蛇爬近,向小玲恭敬一鞠,笑道。 “没事,习惯了。”小玲无所谓摆摆手,“巴蛇,我给你介绍一下我在外面认识的朋友。”小玲牵过韩湘湘的手,道:“韩湘湘,中原仙界鼎鼎有名的闲云居士。”她往后指了指阿影,接着道:“阿影,鬼影门第一影卫,哦还有个鬼影门少主,怎样,你老大我厉害吧,认识了那么多厉害人物。” “老大最厉害。”化蛇忍俊不禁,随后才向韩湘湘他们微微一鞠,道,“巴蛇,不归山庄守卫首领。” 三人礼后,眼看夜幕降临,巴蛇请小玲和韩湘湘他们到自己的木屋里用餐。 太阳最后还是沉下海底,一轮弯弯的月亮爬了上来,月光浮在流得沉重的海面上,如同注进水的汞。 欢笑声中,小玲悄悄地抬眼望着窗外的月亮,本来笑着的脸突然抹上一抹忧愁。 都天黑了,他们怎么还不来找她,难道就有这么多话说嘛? 就在此时,扶风踏着月光而来,笑得高兴。看见扶风来到,本来大口喝酒的巴化两兄弟立刻擦着嘴站起身,恭敬一辑:“庄主。” “不必多礼。”扶风轻轻笑着,那苍老的脸是那么风轻云淡,可是眼中却是藏不住的高兴。 小玲脸上的忧愁瞬间消失,她笑着,看着扶风,有倾过身想看看她身后的人,可是发现踏着月光进来的却只有扶风。 “大叔呢?“小玲笑问道。 扶风走到小玲身边,自己搬了张凳子坐下,有意避开小玲的疑惑,只伸手为她夹了个鸡腿,笑道:“你看你,离家才一个多月就瘦成这样,来,多吃点。” “谢谢奶奶。”小玲还是歪着头左看右看,寻找着沅宸的身影,笑问道,“奶奶,大叔呢?他没跟你下来吗?” “乖,先吃饭。”很明显,扶风是在避开话题,任像阿影这般木讷之人都感觉到了。 “锵!”不妙之感涌上,双刀瞬间化出,阿影持刀威胁道:“说,我家主子在哪?” 见状,巴化连忙化出自己的三叉戟,挡到扶风面前,一时间,欢笑声消失,浓浓的硝烟味蔓延而上。 “奶奶,大叔去了哪了?”笑容僵在脸上,小玲忙扯着扶风的袖子,忍着不安问道。 夹菜的手悬在半空,扶风缓缓收起笑容,在阿影和小玲慌张的眼神中不紧不慢放下筷子,寽了寽耳边垂落的银丝,漫不经心道:“他说要去海里游游,晚点再回来。” “海?那片海域?”小玲急急问着,满眼不安,可是任小玲如何着急,扶风愣是一言不发,再次拾起筷子为小玲夹着菜,直到小玲再也无法压抑自己内心不安,着急吼道:“奶奶,大叔他去哪了!” “啪!”,筷子被狠狠拍到桌子上,扶风闭起眼,深吸一口气才缓缓道:“尼须海域。” “……他去那干什么……”脸上笑容彻底消失,小玲无力放开扶风的袖子,满眼不安瞬间变成惊恐。 “我让他去找颗珍珠给你。”扶风再深吸一口气,缓缓道。 “奶奶,你怎么可以这样做!”听着,小玲瞬间“噌”地跳了起来,头一次怒向扶风。 “你要干嘛去!”看着小玲想起身出门,扶风一把拉住了她,忍着怒气道。 “我要找他回来!”小玲一把甩开扶风的手,夺门而出。 阿影虽不知道尼须海域的事,但听着两人的对话,直觉不妙,连忙跟着小玲离开了。 悬空的手渐渐握紧拳头,四周冷月撒进之处皆是浓厚的硝烟味道,扶风紧闭着眼,浑身散发着凌人的杀意,许久,那悬空的拳头狠狠落在桌子上,震洒了满桌子的酒。 巴化自觉站到一边,闭口不言,而韩湘湘却无视扶风浑身散发的怒气,依旧自顾自夹菜吃着,一脸与我无关。 第一百二十一章 珍珠(下) 浮萍岛往西有一片海域,名唤尼须,是一方鲛人部落的领海,相传尼须海底有着一颗千年珍珠,价值连城,被这方鲛人部落守护着。 鲛人多数时候性情温婉,但一旦触及到他们的底线,他们会立刻变得凶残至极,而那颗珍珠,便是这方鲛人部落的底线,曾经有许多人妄想潜入海底夺取珍珠,都被鲛人撕咬得尸骨无存,小玲曾经也试过取偷,结果被那些鲛人围攻差点就去见了阎王爷,幸好她奶奶即使出现才救回她这条小命,不过事后她整整在床上躺了大半年。 小玲清楚知道鲛人的实力,凭沅宸此时的修为,全身而退都是难事,更何况他剧毒缠身,此刻看着时辰就快要到他毒发之时了! 看着波光粼粼的海面如同粘稠的墨汁,小玲角尖才碰到湿润的沙地,她便急急脱去自己身上的斗篷和鞋子,不顾海水的冰冷,直直跑向那一朵朵翻来的小海浪。 “小玲姑娘!”阿影连忙拉住她不让她继续走下去。 “放开!”海水漫道半腰,小玲挣扎着阿影的手,急道,“你主子现在很危险!” 一路上小玲大概跟他讲清楚尼须海的情况,阿影当然知道沅宸危在旦夕,但是沅宸之前就命令过他危险之际首先保护小玲。 “我自己去便是。”阿影死死拉住小玲的手,道。 “你去?你知道在哪吗?”小玲用力掰着阿影的手,却无果,她只好急急道,“阿影,身为影卫,你头等任务便是护自己主子安全吧,所以我的安全你不必理会。” “主子命令过阿影以姑娘安全为先。”阿影淡淡道,“‘小玲的命比我更重要’,这是主子的原话。” 主子命令阿影就算不认同也必须跟从,所以此刻他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小玲去尼须海。 “你……你放开我!”小玲急得快要哭了,“我是他谁,我的命怎么可能比他重要,他一定是逗你玩的!” 没错,大叔一定是逗阿影玩才这么说! 他们不过萍水相逢,大叔怎么可能会说她的命比自己的命更重要! “你放开啊!”海水一股股打到自己腰间上,冷入心扉,小玲忍着泪怒道。 眼看着海水越发黑,越发冷,小玲脑中不禁想到沅宸毒发时的痛不欲生,以及那方鲛人锋利的齿爪与发疯似的攻击,她只觉浑身冰冷,止不住害怕得颤抖。 她怕啊,怕脑海中那副血腥的画面会成真,怕大叔会真的离开她。 “哗啦”,只见冷月洒落之下,一个人影从黑潮下冒出,他赤裸着上臂,浑身湿透,脸上身上都是动武撕咬过后的血痕,狼狈不堪。 “小玲?”冷月下,沅宸眯眼看着前方昏暗处那熟悉的人影,不敢相信低喊着,声音沙哑。 小玲转过身,只觉呼吸一滞,看着黑潮下的沅宸,满眼惊恐瞬间随风消散,她破涕而笑,甩来阿影的手,迎着重重拍来的浪花,跑向他。 “大叔!”忍了许久的泪竟在此刻崩溃而下,小玲跑到他身前,也不顾沅宸光着膀子一把抱住了他,浑身止不住害怕地颤抖。 温暖传来,头一次被小玲主动抱住,沅宸竟手足无措起来,他愣了愣,苍白的嘴唇渐渐勾起一抹笑,如同捡到宝贝似的笑得像个傻子,他缓缓伸出手,紧紧抱住小玲。 海潮一重又一重拍来,翻到岸上,卷走了几颗沙砾和打横走着的螃蟹。 看着月下相拥一起的他们,木讷的阿影柔柔笑了笑,自动自觉走上了岸,走开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 一心一意 窝在小玲的肩里,沅宸嘻嘻笑着,觉得方才那些险象环生的经历都值得很。 “呜,你吓死我了!”小玲一边抱着沅宸,一边哭着,满心的不安在这怀抱中得到解放,那颗悬着的心总算慢慢落下了。 “我不是没事嘛。”轻轻放开小玲,沅宸柔笑着,细细替她擦着脸上的泪,笑道,“你看,我给你拿了颗珍珠回来,喜不喜欢?” 小玲这才发现他满是撕咬血痕的手上捧着一颗洁白无暇的珍珠,堪比天上的月亮。她抬头看着沅宸浑身的伤,心一阵抽痛。 他还真的拿了颗珍珠回来…… “你个傻子,奶奶叫你去取珍珠你就真的去取啊!你有没有想过那些鲛人会活吞了你!”小玲一张嘴就又哭了起来。 “她说你喜欢嘛。” “我喜欢又怎么样?万一你死了我可怎么办?”小玲发泄似哭着,“我可没有儿子赔给你们鬼影门!” “那你跟我生一个不就行了。” “……你又欺负我!”小玲哭的更凶了。 “好了好了,我错了。”沅宸将珍珠塞到小玲手里,伸手捧起她的脸,指腹摩挲着脸上的泪痕,满眼心疼道,“不欺负你了,你别哭了,不然眼睛要肿了。” “……你说我丑!哇!” “我什么时候说你丑啦?” “你质疑我!呜呜!” “我没有!” “你否定我!!” “……” “你不理我!!!”强词夺理这一点在小玲身上发挥到了极致。 “哎!”沅宸无奈叹气,伸开手臂一把将小玲揽入怀中,深情道,“小玲,你放心,这次我不会再放开你了。“ 不管前路有多艰难,只要小玲不放开他的手,他就永远死死抓住她,欢乐与她共享,苦难与她同担。 海上的月虽然残缺,但很是清亮。 *** 门外传来敲门声,热气袅袅的房间中,沅宸缓缓睁开眼睛,呼出一口浊气,撑着虚脱的身子踏出雾气中,随手拿起木架子上的外衣穿好方才去开门。 “怎样,寒衣蚀骨的滋味好受吗?”才开门,扶风看着沅宸苍白的脸,冷冷笑道。 “庄主。”料及扶风会来,沅宸并不惊讶,便只是微微一辑。 “长话短说。第一,我没派过人去刺杀你,因为我要的是你生不如死。”扶风满脸虽沧桑,但语气却如旧时一般张扬,她拂手在后,并不进门,直接开门见山道。 “第二。”她竖起两根手指头,冷冷道,“你们鬼影门那批武器确实是我劫走,只要你离开小玲,永远不要再见她,我就如数奉还。第三,你身上的蚀骨我可以帮你解了,寒衣我也可以替你压制,条件同样是离开小玲!” 沅宸静静听着,轻轻一笑,微微一辑道:“多谢庄主,但我是不会离开小玲。” “……哼!你可想清楚,拿不会这批武器,你父亲会对你多么失望,你弟弟会拿此怎么做文章,而且如果不解开蚀骨,你可活不久。” “我不会离开她。”沅宸目光坚定。 “这次倒回答得挺快的。”扶风冷冷一笑,随即刀眼看向沅宸,质问道,“沅宸,你口中的‘她’,是小桃那丫头,还是‘小玲’那丫头?” 听此,沅宸微微一愣,眼中那份坚定突然暗淡下去了。 “沅宸,我不怕告诉你,小玲确实是小桃那丫头,但又不是,因为她忘了之前的所有一切,包括你包括我,而且永远都不会记起来。”扶风伸手指着房内挂在木架子上的玉佩,直视着沅宸,步步逼近,“那块锁着小桃残魂的锁灵玉你一直带着,一直不肯放过她,也证明你自己一直放不下小桃,小玲与你而言,不过是一件代替品罢了!” 替代品?沅宸藏在袖中的手不禁握起,那颗本清明的心瞬间一片浑浊。 脑海中不禁想起那眉、那眼、那笑颜,一模一样,一开始,他确实是将小玲当成桃夭才留小玲在身边,可是后来呢? 每一次拥抱,他怀中的是小玲,还是阿夭? 他不知道…… “我说过,如果你不能一心一意,不管是对小桃还是小玲,你带来的只会是伤害。你好好想想吧。” 一心一意…… 扶风走后,沅宸走回房内,取下了那块高挂着的玉佩,指腹摩挲着玉佩上的纹路,如同轻抚着爱人的脸庞,许久,他苦涩一笑,将锁灵玉慢慢放到心口处,紧紧握住。 第一百二十三章 放下(一) 绣着雏菊的绣花鞋在门外跺来跺去,小玲不断徘徊,伸出手欲敲门,可想了想又放下,想了想,还是举起了手,最后想了想,又放下了! “嘎吱!”就当她正想转身离开时,门突然打开了,沅宸叉手倚门挑挑眉,嬉笑看着门外一脸尴尬的小玲,满语气的调戏:“姑娘深夜徘徊在小生门外,不知所为何事啊?” 其实沅宸早就发现小玲在他门外,不过看着小玲徘徊着的身影甚是有趣,他才迟迟不去开门,直到小玲打算走人时。 “臭流氓!”看着沅宸那笑弯弯的眼,小玲心里笑骂道,清了清嗓子,脸上装得一本正经道:“我就是来给你送点药。” 说着,她递给沅宸一个黑色的瓷瓶子,沅宸接过,笑道:“怎么,心疼我?亏我昨天晚上冒死给你拿到珍珠,浑身伤你又不来看看我,现在才给我送药,我太伤心了。”他嘟着嘴,抬头望月颇是伤秋悲春,如果他能收敛一下脸上的笑容的话。 “得了,昨天不就是被鲛人咬了几下嘛!我都叫人送了上好的金疮药给你了。”小玲十分嫌弃看着沅宸。 “那哪行,你起码要来看看我。”沅宸委屈巴巴看着小玲,一副求安慰的样子。 小玲汗颜:“大叔,你啥时候变得这么矫情!” “遇见你之后啊!”他说着,还朝小玲眨了眨眼,小玲手臂上瞬间鸡皮疙瘩全冒起。 “……你给我正常点!”小玲一个激灵,狠狠捶了一下沅宸,“昨晚我没来看你是去为你找药去了!诺,就是这个,蚀骨的解药。” 笑容瞬间僵在脸上,沅宸低头看着那黑瓷瓶子,眼底流出一抹愁色。 “蚀骨和寒衣是中原有名毒药,寒衣的解药我没有,但蚀骨的解药山庄内是有的,昨晚我求了奶奶好久才求来,你快服下,起码待会毒发时少些痛。”小玲笑道。 “不用了。”可是沅宸却将黑瓷瓶子塞回到小玲手里,轻轻笑了笑,颇是苦涩。 “……为什么?”小玲不解看着沅宸,脑海中不禁浮现奶奶对她说过的话。 “就算你把解药给他,他也不会吃,因为那是锁灵玉上残魂之人给他的惩罚。” “蚀骨的解药虽难练,但以鬼影门的势力,你以为他们会练不出一颗?” “他心中有愧,这份痛能让他永永远远记得自己对锁灵玉那残魂的愧疚,那是他永远忘不了的情!” 小玲本来还不相信,可是看着沅宸将药塞回她手中时,她的心莫名抽痛了一下。 沅宸苦笑着,走出门,伸手揉了揉小玲的小脑袋,淡淡道:“我没事,不就是痛一点嘛,不碍事的,况且药那么苦,我不想吃。” “什么就是痛而已,你不解开蚀骨之毒,你觉得还能活多久?”小玲怒着拍开他的手,质问道,“我知道这毒是那锁灵玉残魂主人给你下的,但人死如灯灭,何必纠缠过去不放?” “庄主跟你说了那锁灵玉残魂的主人是谁了吗?”语气低沉,沅宸害怕看着小玲。 “没有。”而且她也不想知道,理性告诉她奶奶和沅大叔还有那块锁灵玉之间一定有着很深的恩怨,他们都有事瞒着她,可感性却告诉她自己难得糊涂,既然他们选择隐瞒,说明那就是不好的事,不好的事她不想知道。 人生在世不过须臾几十年,何必被那些恩恩怨怨困扰自己,何不潇潇洒洒走完尘世间的道路? “大叔,不管你欠了那人怎样的情怎样的债,都不该那自己的姓命开玩笑。”小玲将药塞到他手中,道,“药我给你,话我也劝到这,吃不吃随你便!” 该做的她都做了,如果大叔依旧不肯放过他自己,那就像奶奶所说那样,让他永远痛下去吧! 第一百二十四章 放下(二) 看着小玲和沅宸两人间气氛尴尬到极点,韩湘湘悄悄给扶风竖了个大拇指,表示她极大的敬佩,而扶风呢,寽了寽自己的白发,笑得得意。 最后沅宸还是没有服下解药,小玲很是生气,理都不理沅宸,而沅宸又出奇地故意和小玲拉开了距离,两人一路下来气氛极其尴尬,莫名还夹着淡淡的火药味。 被他俩夹在中间的阿影此刻十分害怕,往后朝韩湘湘投去求助的眼神,却不料看到身后两个女人奸笑着看着自己,准确来说是看着自己的主子和小玲姑娘,他只觉后背一凉,讪讪转过了头。 命苦啊!!! “老铁头,出来!”对着那传出声声锤炼敲打声的洞口,小玲带着满满怒气吼着。 刺杀沅宸的杀手所用软剑弓箭都烙有不归山庄独有风纹,这标志除了不归山庄能烙出来,而风纹烙印目前由山庄内一个锤子精管理着,庄内人人叫他老铁头。 哒哒哒,如同铁锤砸到地上一般,洞内走出一个头方脚短腰长的单眼壮汉,高约九尺,腰粗如杠,差点就被卡在洞口内出不来。 “庄主,少庄主。”微微一鞠,老铁头声音洪亮如钟,“找俺有啥事?” “你把洞内所有参与过标志烙印的人叫出来,我有事要问问。”小玲吩咐道。 “好!小子们出来,少庄主要见你们!”他大吼一声,洞内瞬间传出地动山摇的震感。 数十名光着大膀子的汉子纷纷走出来,排好在小玲他们面前,他们虽高低不一,但个个手臂肌肉发达得很,面对着扶风庄主般的威严,他们纷纷低下头不敢抬头望去,其中有一人手负背后,不安地握着拳。 扶风走上前,一个个审视着他们,浑身的威严吓得那些整日呆在洞里烙标志的汉子瑟瑟发抖。 “都在这了,不知庄主有何吩咐?”老铁头讪讪问道,对上扶风那犀利的眼神后,他也是禁不住害怕。 “老铁头,风纹的烙印一直由你张管,可现在外面却又人拿着我的风纹冒充不归山庄为非作歹,你给我解释一下他们怎么会有我的风纹?”最后走到老铁头前,扶风停住脚步,低头看着他,眯起眼问道。 “庄主!”老铁头吓得连忙跪下,急急道,“俺对山庄那可是一片忠诚,绝对没有出卖过山庄,俺真的不知为啥外头会有风纹,明明风纹的图纸我藏得实实的!” “老铁头,图纸除了你之外,最近还有谁碰过?”小玲走上前,问道。 听着,老铁头似想起什么,猛地别过头,颤抖地指着为首那位高高的汉子怒道:“他,这龟孙子那夜突然翻俺的箱子,俺还以为他只是偷俺的酒,现在想想,龟孙子要投俺的图纸啊!” “你把图纸和酒放在一起!”小玲从来没想到代表着不归山庄风纹的图纸竟被老铁头和酒放在一起,瞬间气骂道,“你这老铁头,那可是本姑娘呕心沥血画出来的图,你竟然和酒放在一起,还敢说自己藏得实实的?!” “少庄主你这话就不对了,俺的酒贵得很内,藏得那个箱子哦是俺特制的,绝对实实的!” “算了,不跟你计较!你,出来,说说怎么回事?”小玲示意那人出来。 那人一到小玲和扶风面前,就“噗通”跪下,满脸惊恐求饶着:“庄主,少庄主饶命啊,我,我不是有意要泄露风纹。” “说,你为什么要泄露风纹!”小玲质问道。 “少庄主,是不是我说你们就能放过我?”带着乞求眼神,那人拉着小玲的裙角求道。 “哼!我说过反是背叛山庄者,杀无赦!”扶风冷冷道,彻底断了那人所有的希望。 “对,杀无赦。”无规矩不成方圆,不管出于何种目的,小玲身为少庄主,对于这等叛徒绝不能心软。 最后一丝光被灭,那人满眼绝望放开小玲的裙角,无力坐到地上。 第一百二十五章 放下(三) “说出背后指使者,我可以让你死个痛快。”小玲冷冷道。 “他给我黄金百两……”满眼绝望,那人无力说着。 “叛徒!”扶风不屑看着那人,一甩袖,拉过小玲冷冷再也不看一眼便走开了。 身后的老铁头会意,往后摆摆手,吩咐着一些弟子将那人抓住。 她们没发现,那人在不为人知种幻化出一把匕首,在她们转身后,他挣开拖押他的人,视死如归地冲向小玲。 “小心!“老铁头倒在地上,惊叫着。 一道寒光划过,小玲惊恐转过身,转身之际,看到的不是刺破空气的银光,而是一道黑影。沅宸突然闪到她身后,那把本应刺向小玲的匕首狠狠刺入了他胸膛。 “丫头!” “小玲!” “主子!” 一切发生太快,在众人反应过来之时,微弯的刀头早已穿过沅宸的胸膛,红色的血珠沿着刀口直直滴落。 浑身如同坠落冰窖之中,小玲捂住了嘴,满眼惊恐地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沅宸,看着那把刺穿他胸膛的匕首,呼吸瞬间一滞。 “大叔!”尖叫声中,那人狠心地拔出匕首,轻轻苦笑着,随即在众人惊慌的眼神中,举起匕首一把刺向自己的灵丹处。 身体直直垂下,那人嘴角溢血,笑看着天上飞来的归雁,眼角渐渐流出一滴泪。 “给我风纹,我就收你如鬼影门,让你回到这四界之内,和老婆孩子团聚。” “帮我杀了沅宸,不管成功与否,我保你老婆孩子往后生活无忧。” 思绪凋零前,那人想起了这些话,笑得甚是释怀,可惜在场的人没有人留意他,更没有人注意到他那抹奇怪的笑容。 “大叔!”浑身血气仿佛倒退,小玲一把抱住倒地的沅宸,强忍着害怕颤抖地封住他的穴,可是胸口的血还是止不住地流,越流越多,不管她怎么捂都捂不住。 “主子!”阿影慌忙走了过来,满眼害怕看着沅宸发白的脸以及那止不住的血。 怎么办?怎么办! “奶奶,湘湘姐姐,求求你们救救他!”小玲哭喊着,乞求道,手中不断流过的热血让她害怕得不知所措。 韩湘湘无奈叹着气,祭出玉笛快步走到沅宸身旁,而扶风呢,她看着昏迷不醒的沅宸,藏在袖子里的拳头死死握着,脑海中不断浮现他不顾一切挡在小玲面前的画面,许久,她泄气一哼,松了松拳头,不情不愿走了过来,反手化出一颗丹药。 臭小子,这人情我现在还给你! 伸出修长却衰老如树皮的手,扶风狠狠捏开沅宸的嘴,一把将药扔到他嘴里。 “保心丹,只有一颗,给你了!”扶风恶狠狠道,喂完丹药后她剜了一眼尚在昏迷的沅宸,起身甩袖走人。 韩湘湘无奈一笑,举起玉笛细细吹着,替沅宸疗伤。 睫毛微微扇动,那本紧闭的眼似慢慢在睁开,阿影和小玲瞬间喜出望外。 “没事……”沅宸悠悠睁开眼,轻轻笑道,笑容是那么苍白无力,他抬起手,试了小玲脸上滑落那颗泪,柔声道,“我没事,没伤及灵丹,死不了。” “差半寸,算你命大。”韩湘湘收起玉笛,淡淡说道。 “半寸……”小玲低头看着沅宸,原本松下来的心又再次悬起来,泪又止不住流了下来。 半寸,连小拇指盖的大小都不到,那该多么凶险! “别哭了,我不是没事了吗?老天还是眷顾我的,留回半寸给我。”沅宸笑着安慰道。 那一刀,只要再偏差半寸便能要了他的命,可也多亏了那一刀,他分毫不差走进了自己的内心,真正看清了自己的心到底想要什么。 方才那一刀,猝不及防,他不顾一切地挡下时,脑海中想的不是“阿夭”,而是“小玲”,他眼前这个怕得还在哭的小玲。 第一百二十六章 放下(四) “哎哎哎!你干嘛?快躺下!”端着汤药一进门,小玲就看到沅宸想走下了床,吓得她连忙走过去喊着。 “我都躺了一天了,想去外面透透气。”沅宸说着,小玲却硬是将他拉到床边,让他坐下不许动。 “伤没好,不许动!”小玲一副老妈子样,拿过汤药,她吹了吹,才递给沅宸,吩咐道,“快,把药喝了。” 黑乎乎的药散发着奇奇怪怪的味道,沅宸微皱着眉,嫌弃别过头:“不喝,苦死了!” “苦口良药,你个大男人怕什么苦?快,喝了!” “不喝!“沅宸黑溜溜的眼珠子转了转,狡黠笑道,“除非你答应陪我出去走走。” “……行。”小玲无奈叹了一口气,这大叔都三十多岁人,怎么越活越回去了! 得到满意的答复,沅宸笑着接过汤药,捏着自己的鼻子一口闷。 “走!”一把放下药碗,沅宸很是高兴地牵着小玲的手,趁着月色正好,走到了山丘的顶上赏月。 南方初春的晚风分外凉爽,由海吹来,夹着咸咸的味道,别有一番滋味,波光粼粼的海面上,那轮月亮特别的亮,特别的圆。 “小玲。”许久,沅宸缓缓转过头,看着小玲,轻轻喊着。 “嗯?怎么了?” “你会原谅伤害过你的人吗?”沅宸奇怪问道。 “……不知道。”小玲转过头,看着沅宸,笑道,“毕竟我长这么大都没人真正伤害过,可能是我太厉害了吧,嘻嘻!” “傻子!”那笑容纯洁得如月光,沅宸忍不住揉了揉小玲的小脑袋,笑道。 “啊!我头发乱了。” “乱了也好看。”沅宸笑道,他伸手从衣袖中拿出了那块锁灵玉,摩挲着玉佩上的花纹,轻轻道,“小玲,你说的对,我该放下了。” 十五年了,那份执念就像一把刀子,他死死拽在手上,伤口早就血肉模糊,现在他是时候该放下,给伤口一个愈合的机会了。 锁灵玉被掰开两半,里面囚困十五年的那丝残魂如烟般飘出,它绕过沅宸的手,飘到小玲身边。 “她喜欢你……”沅宸笑看着小玲,轻轻道。 小玲好奇伸出手,轻轻触碰到那丝残魂,指间莫名熟悉的温暖,可是还未等她反应过来之时,那丝残魂随着风飘离了她的指间,飘向了远方的海阔天空,消失在那皎皎明月之下。 “哎!”小玲下意识伸出手,可抓住的不是那丝残魂,却是那温暖的掌心。 十指紧紧相扣,沅宸缓缓将她拉到自己身旁,紧紧拥住了她。 “大……大叔?”紧紧贴着那温暖的胸膛,小玲略微慌张,手足无措,疑惑喊着。 “让我抱一会……”轻轻将下巴搁到小玲肩上,沅宸看着海上的明月,微微笑着,如同放下一份重担之后的轻松。 “你又占我便宜!”嘴上骂着,小玲还是伸手环住沅宸的腰身,轻轻拍抚着他的后背,柔声安慰道,“大叔,一切都过去了,放下就好。” 她不知道这些恩恩怨怨,也不想知道,但沅宸肯放下她还是很欣慰。 “是啊,放下就好。”紧紧拥着怀中的人,沅宸低语道。 十五年前,他的犹豫不决错过了一个人,现在,他不能再重蹈覆辙,他要紧紧抓住眼前的这个人,好好珍惜她,爱护她。 海中月是天上月,眼前人是心上人。 阿夭,再见了…… “丫头,再见了。”远方密林深处,一抹红衣在黑暗处分外亮眼。 扶风无奈叹着气,抬头眺望远方皎洁的明月,苍老的脸庞尽露沧桑,直至那丝残魂飘散。 她回过了神,看着前方相拥的他们,看着小玲那不自知的笑容,扶风无奈却又悲伤地笑着,轻叹摇着头。 小桃那丫头怎么也不会想到,就算自己喝了孟婆汤,忘干净了前世的一切,以为来世能做一个绝情之人,可到最后她还是再次牵起了他的手。 天道轮回,一切自有定数,扶风想干涉,可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了原地,无能为力。 或许当初在小桃还没变成小玲之前,喝的不应该是孟婆汤,而是绝情水,绝去七情六欲,可这样的她,连痛都感觉不到,会活得开心吗? “算了算了,随他们去吧……”扶风摇头道。 第一百二十七章 归程(上) 远处飞来几只海鸥,冽水而上,昂起头展着翅膀飞入了那重重白云之下,间间断断哑叫了几声。白云之下,碧波大海风平浪静,几只靠岸的小船在微微浮动的海面上摇着,随着一批又一批武器的卸落,船底沉了又沉。 休养了好几天,沅宸不仅伤好得差不多,连蚀骨的毒也给解了,扶风看在小玲的份上,还为他压制了寒衣毒发,并且将抢回来的武器还给沅宸。 今天,他们便要出发回去鬼影门,临走前,扶风把沅宸叫到了一边。 “小玲那丫头硬要跟你走我拦不住,但你一定要保证她的安全,否则……” “生不如死?我已经试过一次了,不想也不会再试一次。”沅宸一辑,礼貌笑着,“多谢庄主成全,您放心,这次我绝对护她安全。” “打住,什么成全?我不过就是让小玲跟你出岛见识见识。”扶风哼哼笑道,微微转过身看着正和韩湘湘说笑的小玲,不屑道,“你充其量就是她的护卫,别妄想当我的孙女婿!” “我会证明给你看这不是妄想。”沅宸笑着,十分自信道。 “你……哼!”一甩袖,扶风狠狠瞪了沅宸一眼,忍了忍,虽不想承认,但还是道,“随你们去吧,我管不了那么多!不过……”微微一停,扶风走进了一步,沉色道:“小玲是用禁忌之术活过来的,所谓禁忌,必将有一定代价,我已尽耗尽自己的灵力将瓷人完完全全变成一具有血有肉的躯体,但我不知道这算不算代价……” “您的意思是?”沅宸也沉色起来。 “小玲每次运用灵力,眉间的血泪花钿你可曾见过?” 沅宸想着,不禁皱眉:“红胜血,确实奇怪。” “这是小玲与生俱来的,随着灵力不断增长,花钿更是血红,我试过很多方法都无法将她眉间的花钿消去,我怀疑……”扶风转身看向远方笑颜如花的小玲,不安道,“这可能是禁忌代价索要的警告。” 沅宸听着,垂下眉眼,不禁握紧了拳头。 “你放心,我会留意的。”抬眼时候,沅宸目光坚定,笑得快意,“不管是什么代价,我来付。” “你付?臭小子,你还嫩了点!”虽嘲笑着,但扶风明显很满意沅宸的答复,她轻轻笑了笑,摆了摆手,拍了拍沅宸的肩,却再也没说一句话便走开了。 话虽说大了,但沅宸的目光甚是坚定,扶风觉得这次或许能再信他一次。 虽然被骂,但沅宸如释重负笑着,正想转身走回小玲身旁时,身后却有人叫住了他,不,准确来说,是叫“阿岩”。 “阿岩?”那语气是不肯定的,沅宸好久都没有听见有人这样叫他,他疑惑转过身,看见的是人身蛇尾的巴蛇。 “真的是你!”巴蛇笑着爬了过来,一把拦住沅宸的肩,如重逢旧人一般开心,“真没想到你是鬼影门的少主啊!” “巴蛇,好久不见。”对于往事沅宸也不否认,他微微笑着,点到为止的礼貌道。看着巴蛇态度,沅宸思索着扶风应该没有告诉他他和桃夭的事情,笑容渐渐有点无奈。 “对了,你那时候给我的东西我带出了牲畜道,带到了山庄里,你等着,我给你拿去。”想起一些事,巴蛇笑着,正想走开,沅宸却拉住了他,微微摇头。 “不用了,帮我毁了吧?”沅宸释怀笑道,“巴蛇,蛇妖一生只忠于一主子,你曾发誓效忠阿夭,可现在为何却效忠不归山庄?” 第一百二十八章 归程(下) “啊?少庄主不就是阿夭首领,虽然她忘记了我们,连名字都变了,但我知道她就是阿夭首领。”巴蛇鳖着眉,回答得理所当然。他们妖看人不用眼,是用心,他和化蛇第一次见到小玲时便认定那是桃夭,是桃夭来带他们离开牲畜道,来到这座美丽的浮萍岛上。 沅宸却摇着头,微微笑道:“她不是阿夭,是小铃。” 他不禁抬头看向小玲,却恰巧见她笑着朝自己招着手,沅宸轻轻拍了拍巴蛇肩膀,微微一笑,在巴蛇还在回味自己话语时,笑着跑向了小玲。 她是小玲,不是桃夭,是他如今、往后都爱着的人。 “走吧。”很自然而然牵起小玲的手,沅宸笑得如沐春风。 “喂,放开你的爪子!”韩湘湘见状欲冲上前切一刀,却被半路杀出的阿影给挡住了。 身为一个合格影卫,阿影必须保护自己的主子一切,包括主子的爱情! “湘湘姑娘,在下有意事请教。” “我没空……哎!你拉我去哪?!” “他们干嘛?”小玲被韩湘湘和阿影给吸引去注意力,完全忘记那双牵着自己的大手。 “他们?”沅宸微微回过头,看着自己得力的手下把韩湘湘给缠着死死的,甚是满意笑着,“培养感情呢,我们别打扰他们。” “天啊,他俩!”小玲不相信捂住嘴,却偷偷笑得很欢乐。 扬帆起航,几十艘载着满满武器的船只慢慢离开海岸,随着风越来越快往远方的陆地漂去,云层中的海鸥哑叫几声,再次俯身冲下,徘徊在碧波大海上。 看着越行越远的船只,扶风眉头渐渐紧皱,她抬头看着那渐渐沉下来的云层,不安地深吸一口气。 此刻鬼山上的天,已经铅黑。 *** 带着几大车武器,沅宸一行人前行速度很慢,但他也不急,还故意放慢脚步,杀手突然不再出现,毒的发作也很好的被抑制,这一路上简直可以说是他和小玲游山玩水培养感情的好时机,沅宸怎么会放过? 走三个时辰休息一个时辰,阿影有点怀疑自己有生之年能不能回到鬼影门去,可他急也没用,自己主子不上心,他也没办法。 直到有一天,鬼影门专用的传信鹰捎来了一封信。 冷月撒进烛光,房内,阿影解开鹰爪子下的那封信,递给了沅宸。 拆开信件,沅宸垂眼细细读着,许久他抬起头,面露沉色,道:“父亲病重,恐怕门内会大乱。” “少主,我们赶紧回去吧!”阿影一听,大惊。 “……嗯,我们先回去,你安排几个靠谱的人押送这几车武器回去。”沅宸紧皱着眉,将信塞进袖中,正想出门,门外却传来一阵敲门声。 两人相视一下,阿影会意,悄无声息化出双刀,慢慢走到门前,轻轻打开了门,可当他见到来者时,眼由不住瞪大。 看着房间外那黑衣斗篷的女子,沅宸不禁眯起了眼,低沉又不敢相信问道:“朝元?” “是我。”衣帽脱下,一张雍容华贵的脸暴露在满屋的烛光中。 第一百二十九章 争夺(一) 铅灰色的天沉重得如同灌满了汞,压顶般笼罩着那黑木雕砌的曼珠沙华纹,雷鸣轰轰,沉闷得如同生锈的古钟,雨却迟迟不肯落下来,似像积蓄力量,在他人猝不及防之时倾盆而下。 画骨阁内,韩湘湘无聊地拭擦着自己的玉笛,偶尔抬头,看见小玲一脸忧愁望着窗外不怎么好的天空叹气,她摇着头,无奈笑了笑。 路过梦云时,韩湘湘就打算和小玲分别,可一得知沅铭突然病重,恐鬼影门大乱,她立刻放心不下小玲,几番诱惑这丫头陪她留在梦云无果,她最后还是决定陪在小玲身旁。 鬼影门本就一滩浑水,她实在信不过沅宸这家伙,还是留在小玲身边比较安心。 “行了行了,你就别叹气了,沅宸不过就是离开一个时辰,你有那么想他嘛!”在小玲叹了七十五次气后,韩湘湘实在忍不住道。 “我……我才不是想他!”小玲慌忙否认,“我就是……就是担心鬼影门会出什么乱子,到时连累我就不好了。” “如果你担心,不如我现在就带你走?”韩湘湘笑问道。 “那不行,大叔好歹救过我的命,如果他有难我不帮忙反倒自己逃了,岂不是很没义气!”小玲理所当然说着,可是究竟是不是因为报恩她才趟这潭浑水,她自己心里也不清楚。 “有义气!”韩湘湘敷衍拍着掌,表示她不相信,“好了,我出去走走,你去不去?” 小玲摇着头,懒洋洋走到床上躺下:“赶了十几天的路,累死了,我要睡觉。” 得知沅铭病重后,一行人风风火火御剑飞了十几天才赶回鬼山,小玲觉得自己快累的散架,怎么也要好好睡一觉。 “都成猪精了还睡!”韩湘湘嫌弃道。 “你才猪……” “我去拿点吃的,你要不,小猪猪?” “要!”听到吃小玲分外积极,可过度积极导致她没听到那声“小猪猪”的称呼后就回答了,她瞬间后悔,气鼓鼓地闭上眼,不理韩湘湘。 细腻的笑声渐渐消失,韩湘湘轻轻关好了门,可一出房门,她迎面就被一个紫衣妇女给撞上了。 “对不起。”出于礼貌,就算是紫衣妇女自己撞上来的,韩湘湘还是很大度地谦道,可谁知,她的大度换回来的却是对方的得力不饶人。 “啪”,脸颊突然火辣,韩湘湘不敢相信看着那个甩了自己一巴掌的女子,美眸危险眯起。 “你是谁的侍女,竟敢冲撞我家主子,您可知道我家主子如今可身怀鬼影门未来的小少主,撞坏了你拿命也赔不起!”那女子显然是紫衣妇女的侍女,语气甚是尖酸刻薄。 韩湘湘眯起眼,深吸着气,似在压抑怒火,可是她越不出声,那侍女就越得意,言语更是尖酸:“一看你就不是我们鬼影门的人,想必是偷溜进来偷东西的小贼……” 可是她还没得意完,韩湘湘一把扬起手,狠狠甩到她脸上,打得她头一歪,脸颊瞬间红肿如猪头。 “你骂谁呢!”再甩一巴掌,韩湘湘让她两边的脸一样的红肿对称。 “你……”那侍女握着两边红肿的脸颊,正想对骂,可是她的主子却微微抬起手,示意她退后。 那是一个张得可爱的女子,如果不是她打扮是已婚妇女的样子,韩湘湘绝对以为她和小玲一般大小。 紫衣妇女笑着上前,轻抚着自己圆滚滚的大肚子,可爱的脸庞在韩湘湘眼里却是如同毒蛇般,韩湘湘不禁眯起眼,果不出她所料,那紫衣妇女也不是省油的灯,二话不说就扬起手欲甩她一巴掌,辛得她手疾眼快一把抓住。 “你干什么!”韩湘湘真的被他们惹怒了,另一只手瞬间幻化出玉笛。 “仙界的?”独孤芸十分眼尖,一眼就认出玉笛乃仙家灵器,看着韩湘湘那满眼杀意,她反倒更是得意,挺起自己的大肚子,威胁道,“怎么,仙界的人要打一个身怀六甲的孕妇嘛?” 如果独孤芸没有怀孕,韩湘湘此刻就当场狠狠甩了她一巴掌,但是仙界之人不可滥杀,不可欺凌老弱妇孺,那份根深蒂固的道德让她死死握着玉笛,却迟迟不敢出手。 就在此时,门嘎吱地打开,小玲冷着脸,直至踏出门,在独孤芸笑得得意的眼神中,二话不说就扬起手,“啪”地一声甩到独孤芸可爱的脸上。 “你……”独孤芸不敢相信捂着脸,那铜铃眼满是怒气,“你敢打我!” “湘湘姐姐是好人才顾忌着你的肚子不敢打你。”小玲吹了吹自己发烫的手,不屑道,“可我不是好人,二少奶奶,我警告你,别来惹我,也别来惹我身边的人,不然我不介意让你看看我有多恨!” 那抹凶狠闪过,独孤芸看着,脑海中不禁浮现起那夜桃夭嗜杀的眼睛,血气瞬间倒退,她腿一软,浑身颤抖地后退着,差点踩错脚倒下,亏得身后一大群侍女手疾眼快扶住了她。 “走……”声音也害怕到颤抖,独孤芸紧紧握着一个侍女的手,再也不敢看小玲一眼,急急走掉。 仿佛打了胜仗一般高兴,小玲,得意转过身,道:“看来我的威严也是挺高的嘛,随便吓唬吓唬她,就把她吓成这个样子了!” 韩湘湘看破却不说穿,只是微微一笑。 第一百三十章 争夺(二) 直到退回到奘嬅阁,独孤芸依旧止不住地颤抖,那些侍女头一次见自己主子如此失魂落魄,慌得有些不知所措。 “二少奶奶,喝点茶吧。”蒹葭算是较冷静那一个,她为独孤芸倒了杯热茶,缓缓道,“不就是个小丫头口出狂言,二少奶奶不必担心,等……”可是她自作聪明的安慰换来的却是独孤芸的一记刀眼。 “滚!都给我滚!”杯子本狠狠砸到桌面上,独孤芸怒吼着,蒹葭和一侧的侍女被吓得一个激灵,纷纷低着头争先恐后离开。 小丫头?对啊,小玲不就是一个小丫头,为什么她竟然会对一个小丫头的狂言给吓住了! 她不过就是和她有着一张一模一样的脸! 独孤芸死死握着拳头,她不想承认可又不得不承认,自己还是害怕那双眼睛,或许只有将所有和桃夭相似之人全杀光,她才能解开心中这一个结。 “想什么,这么投入?”耳边传来轻柔如风的声音,独孤芸眯眼抬起头,便看见沅宥脸带笑意踏光而进,看起来很是高兴。 “沅宥,我要杀了小玲!”独孤芸毫不掩饰眼中的凶狠。 “可以啊。”沅宥坐到她身边,牵起她的手,笑道,“等我坐上门主之位,我就杀了哥哥身边那些人,再杀了他,怎样?” 独孤芸微微一愣,她咬了咬牙,闭眼深吸一口气,睁眼之际依旧凶狠:“行,你事情安排得怎样?” “放心,甲午早就被我拉下水,他想脱身都难,自然听从我安排,鬼影门如今尽在我掌握之中,只要等朝元的兵力一到,加上你的人手,就算他有令牌,也不过是瓮中之鳖,任我宰杀罢了。”沅宥轻轻笑道。 他本来不想走到这一步,本想着借不归山庄在外面解决了沅宸就算了,谁知沅宸命大,愣是逃脱了他养了十几年的杀手的追杀,连他安插在不归山庄的棋子也被去掉,如今,剩下的唯有当着众人的面,明目张胆地弑兄夺权了。 此乃下下之策,不管他成功与否,他的名声在魔界乃至四界定会收到玷污,不过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好,其实……”独孤芸突然顿了顿,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将那个禁忌的名字吞下了肚子。 其实好多次独孤芸都想告诉沅宥水离这一股势力,可是一想到水离警告过她不许跟外人提及她和时梦楼这层关系时,她还是将这个秘密吞回到肚子里。 反正他们的兵力足够大,应该也用不上水离的时梦楼帮忙了,而且自从生命之树唤醒后,水离一直没有联系她,独孤芸觉得自己这颗棋子算是被她弃了吧。 “其实什么?” “没什么我就觉得你给父亲下药不太妥,他毕竟是你的父亲。”独孤芸闪烁着眼神,轻轻说道。 “……我当他是父亲,可是他没当我是儿子啊!”听着,沅宥不禁苦笑起来,他端起茶杯,嗅着杯中苦涩的茶香,眼中流出一抹伤感和凶狠,“他当我是儿子的话,就不会执意传门主之位给哥哥了。” 沅宥不禁想起前些天沅铭对自己说过的一句话:“宥儿,听父亲一句劝,不是你的东西不要强求,门主之位注定是宸儿的,你不要在执着这个位置了。” 注定?什么叫注定? 这些年来,是谁帮忙打理鬼影门并且打理的有声有色?是他,不是沅宸! 他才不会将自己的东西拱手相让,谁都不行,包括父亲! 第一百三十一章 争夺(三) 厚重的乌云压顶般飘来,天铅灰铅灰,狂风急骤,骤雨瞬至,稀里哗啦下落着,雨珠成串从连绵的青瓦凹槽处低落,打到屋檐下的被风吹得左摇右摆的嫩芽上,砸得它们纷纷低下本该昂起的头。 暗处中,一双不起眼的靴子如同夜猫走路般,绕过一道道廊桥,时而快走,时而止步往左右足以挡住身形的柱子边躲藏着,可是步伐整体路线,一直在跟随着前方一个身着浅黄衣裙女子而行走。 廊桥尽头,小玲拿出一把素色油纸伞撑开,雨珠“哒哒”落到油纸上,她好像听到什么一样,疑惑回过头,却发现身后空无一人,她皱了皱眉,想了一下,还是别过头继续向前走着。 雨哗啦啦下着,溅起的雨珠砸到她裙角处,砸出几道水迹,小玲却顾不上自己的衣裙,脚步渐渐加快,撑着油纸伞的手不禁紧了紧,随着她不断加快的步伐,身后那暗处的人也忍不住加快步伐,这一加速,脚步声自然重了些,很快,当那人走出桥廊后,踏上水滩弄起的脚步声再也藏不住了。 “谁!”眼见着小玲警惕转过身,那人狠心一赌,直接放开脚步冲上前,他在雨中毫无遮挡,可是双手掷出的那一把白色粉末依旧干燥,一点也没被雨水给打湿。 响亮的水花溅起声,小玲满眼惊慌转过身,却不料转身之际,一把呛人的粉末直直冲入她鼻腔内,还未反应过来,连那人的脸她都没看清,她眼前便突然一片模糊。 油纸伞重重垂落,不断下的雨渐渐打湿伞骨。 *** 一股浓烈的药味扑来,撑着沉重的脑袋,小玲艰难地睁开眼,渐渐清晰起来的眼前是一片昏暗,她闷哼拍着自己的脑袋,撑着身旁的凳子缓缓站了起来。 粗粗打量了一下四周,小玲发现自己被困在一间门窗全被封上的房间内,房间只点了一盏微弱的油灯,而且看起来那灯下的油都快烧尽了,视线忽明忽暗,小玲勉勉强强只看见一些破旧的凳子椅子,还有满墙的蜘蛛网。 “吱吱吱”,暗处传来老鼠叫声,这让小玲更加肯定自己是被关在一间荒废的房间内。那只老鼠似乎问道生气,吱吱吱地跑到小玲脚前。 “去去去,滚开!”小玲假踢了一脚,一把就将老鼠吓跑。 独孤芸那家伙就有这么恨她嘛,她好歹也算是威胁大叔的重要筹码,就算要挟持囚禁她也好歹囚禁在一间像样的房间里吧! “算了算了。”小玲无奈叹着气,跺着脚在房内走了一圈又一圈,就算自己被人囚禁,她一点也不慌忙,如果此刻有干净的茶水的话,她可能还会悠哉游哉地茗起茶来,完全没有一点被人囚禁的样子。 屋外的雨还在下,天依旧黑,让人无法知道是否夜幕已降临,小玲伏在桌子上睡了好久,悠悠转醒,伸了伸懒腰,喊道:“喂,外面的,有吃的嘛,我饿了!” 一片寂静,无人回应。 关了有一天了吧,就算是囚禁,好歹也管管饭啊! “喂,我饿了,能那点吃的来吗?万一饿死我你们可就没有我这筹码了!” 不知是不是她的话有效,她才吼完,一个披着蓑衣的侍女便提着食盒走了进来,她前脚一踏入,后脚外面守着的人就急急忙忙把门关上,生怕小玲逃了去。 蓑衣滴着水,砸到满地灰尘上,那侍女一声不吭走过来,将食盒放到了桌子上,拿出食盒里的菜布好,便拎起食盒急急想离开。 主子吩咐过留下吃食立马走人,绝不能和房间内这个女子有过多的交流。 可是,当她的手刚触碰到门框时,身后却传来一阵碟子打翻的脆响,她下意识回头,却猛地发下小玲倒在了地上,浑身抽搐,手上还拿着那一块被咬了一般的糕点。 她这是……中毒了! 倒吸一口凉气,侍女惊慌地走到小玲身边,小铃对她主子的重要性侍女明白得很,如果小玲因为吃了她的东西出了什么事,只怕主子不会放过她。 “喂,你怎么了!”侍女慌忙蹲下,手足无措看着不断抽出的小玲,明明吃食都是她做的没经过他人之手,怎么会有毒? 那泛白的眼珠子突然一转,小玲原本抽搐的嘴角突然邪邪一笑,还未等那侍女反应过来之时,她一把掷出了迷药。 “你……”侍女不敢相信吐出这么一个字,随后重重倒下了。 传来敲门声,门外那两个守门的人对视一番后,一人一手握住未出鞘的剑柄,一手缓缓推开了门,待通过门缝看到那身蓑衣以及屋内对门桌子旁淡黄衣裳女子后,他才放心打开门。 门内那位侍女朝他俩一福,便提着食盒走出了房间,走至雨中。 门“吱嘎”关上,蓑衣之下,一张小脸笑得极其灵动。 当天真正黑下来时,那雨却停了,经过一整天的洗礼,此刻的夜空分外明亮,繁星满天。 只听见一声闷哼,倒地的侍女捂着头悠悠转醒,似想到什么,她猛地瞪大了眼,在看到小玲坐在她面前时虽被吓了一跳,但还是松了一口气。 “你醒啦?”小玲眨着灵动的眼睛看着她,就像外面天上的星星一般明亮,“你方才突然倒地昏迷,吓死我了。” “我……”想到昏迷前小玲抽搐的样子和那把白色粉末,侍女惊慌抬起头,却又疑惑皱起眉,“你方才不是中毒了嘛?” “我没有啊!”小玲乖巧说道,“我一直都好好的,反倒是姐姐突然晕倒,吓了我一跳,姐姐是不是最近太劳累了?” 听着,侍女半信半疑看着小玲,那天真无暇的笑脸让她觉得小玲不像是在撒谎,而且如果真的是小玲迷晕她,那现在小玲就该走了才是,怎么还会在这? 想着吃食送完而且小玲完好无缺依旧在房间内,任务完成而且天也黑了,侍女没想那么多,虽带着疑惑,但还是领着食盒走了出门。 她朝门外两人一福,发现他们脸色正常,便更肯定小玲没有逃跑过,为了免去惩罚,侍女还是决定不将今天她晕倒的事讲给自己主子听。 门“吱嘎”再次关上,那侍女没有,最后一抹星光照进屋子里那张乖巧的脸上时,一抹冷冷的笑容正慢慢浮现,对着她,直到门被关上。 第一百三十二章 争夺(四) 鬼山有一处悬崖,名唤陨鬼崖,常年毒雾弥漫,鬼影门建门于鬼山长达数千年,鬼山上任何一处地方的地质地形鬼影门都有记载,除了这方悬崖,因为那些曾被派下去的弟子没有一人能够活着出来。 暖空气南下,北方鬼山陨鬼崖的毒雾在昨天一场大雨的洗刷之下不见变浅,反倒更浓,一股股如同地热般往上冒着,出崖之后薄薄地笼罩了陨鬼崖上微湿的草地。 沅宥站在陨鬼崖上远方的矮林子外,悠哉游哉看着前方密林深处偶尔飞起的几只鸟,他身后站着数百名手持兵刃的影卫,每个人都蒙着脸,只露出那双泛着杀气的眼睛。 “沙沙沙”,密林中传来急促又繁杂的脚步声,林子的鸟儿瞬间被惊动飞走,来者人数很多,且都以极快的速度朝沅宥这便跑来,听着这急促的脚步声,沅宥甚是满意一笑。 很快,嫩绿的林子里,为首一名曼珠沙华黑袍男子眸露杀气,御剑而来,同他一起前来的,还有数百位同样蒙着脸的影卫。 晴朗的天瞬间暗下去,陨鬼崖上,旗鼓相当的两股势力各站一边,沅宸始终御着剑,居高临下看着前方得意笑着的沅宥。 “小玲在哪?”他眯起眼,手中瞬即幻化出一股灵力。 沅宥得意一笑:“我的好哥哥,你还真专情。”他往后打了个响指,示意身后的甲午将小玲压出来。 双手被捆,小玲恶狠狠看着沅宥,却见他满眼不屑。沅宥右手一化力,如同磁石吸铁一般隔空掐住了小玲修长雪白的脖子。 “你放开她!”沅宸怒道。 “要我放开她?可以,把令牌给我。”沅宥笑着道,一手掐着小玲的脖子,一手伸出去,不耐烦地招了招手:“快点,我可没有耐性。” “你……”沅宸咬牙切齿,深吸一口气,忍着怒气,从袖中掏出那块代表着鬼影门至高无上的令牌,狠狠地扔给了沅宥。 令牌以极快的速度掷向沅宥,以这种速度飞来一块厚重的令牌,威力无异于万斤巨石压顶,可沅宥看着那令牌,却只轻轻一笑,伸出的手反手一化,令牌砸向自己前一刻瞬间停住,慢慢浮到他手上。 令牌,这代表着鬼影门至高无上权力的令牌,终于到他手上了! 他拼命压抑着内心的激动,可是嘴角还是忍不住微微扬起。一切尽在他意料之内,他的好哥哥,果然愿意为了这个女人做任何东西啊! 握着令牌的手高高举起,沅宥得意地看着本站在沅宸身后的影卫纷纷靠向自己这边,看着沅宸瞬间孤立无助,他的心比自己意料之中要快意得多。 “现在你可以放开她了吗?”沅宸死死握着拳,咬牙道。 “把你自己的灵脉先封起来。”沅宥得寸进尺,见沅宸怒看自己却始终不动手,沅宥眼色一沉,更用力掐住小玲的脖子,威胁道:“快点!” “沅宥,你这番行为一定会遭四界不齿,我劝你回头是岸!”沅宸却冷冷道。 “你少废话,快!”沅宥吼道,手上的力度又再次加大,小玲不禁哼出了声,“不然我就杀了她!” 令牌他都愿意交出来了,为何却迟迟不肯封住自己灵脉,这让沅宥得意的心情瞬间不安下来,直觉告诉自己未免夜长梦多,还是现在动手吧。 看着沅宸不肯封住自己灵脉,沅宥嘲笑一声:“我还以为哥哥你有多爱这个女人,原来不过如此。”既然小玲现在威胁不了沅宸,那就没用了,不过答应过独孤芸小玲要留给她玩玩,沅宥冷笑一声,随手如同扔垃圾一般将小玲扔到一边,吩咐甲午看住她,自己往后一招手,示意身后影卫动手。 “刷刷刷”,一大片寒光闪过,他身后的影卫如他所料拔出了剑,可是身后却传来了一阵他意料之外的厮杀声,他猛地瞪大眼,惊恐转过身,却见那一群影卫竟相互撕杀起来。 怎么回事? “不……”沅宥惊恐后退一步,转身之际,他却看到沅宸轻轻落地,可是那身高,硬是比他印象中矮了半截。 第一百三十三章 争夺(五) “你不是沅宸……你是谁!”沅宥满眼惊恐,,浑身止不住颤抖起来。 小版沅宸突然调皮眨着眼睛,笑得极其灵动,朝天打了个响指,天上瞬即飞过一只猎鹰,稳稳落在自己手臂上,随着猎鹰飞来,厚重的云层上那埋伏已久的初一、巴化兄弟以及十几个不归山庄的人纷纷现身,飞快落到小版沅宸面前。 “我是小玲!”顶着沅宸的脸,小玲笑着说道,那笑容叫一个颠倒众生,随后右手拂过自己脸庞,她浑身闪过一道光后,瞬即便会小玲的模样。 沅宥瞪大着眼,不敢相信看着眼前那个方才和自己对话了那么久的人,竟然不是沅宸,而是他以为已经被自己囚禁住的小玲。 她是小玲,那那个是谁? 不好! 沅宥慌忙转过身,便看见本被甲午挟持的小玲竟手化出乌飨,玉臂一挥,一剑便猝不及防将那满头的灰白砍落,头颅滚到沅宥脚前,一双苍老的眼睛看着沅宥,满眼都是惊恐。 甩了甩乌飨上的血,用手拂过自己的脸,一道光冒出,“小玲”瞬间长高,变成了沅宸。 变身咒,一种能让人易容成他人的咒,但唯一缺陷就是高的人能变矮,可是矮的人不能变高。 难怪方才“沅宸“一直御剑不肯落地,原来是这个原因! “沅宸!”沅宥咬牙切齿,他中计了! 眼看着身后那些自己十几年来或培养或收买的影卫很快就被方才混进来的影卫给吃干抹净,沅宥惊讶的双眼渐渐填满怒色,这次,到他咬着牙,怒看着前方的沅宸。 看着沅宸那双冷漠带着丝丝鄙视的眼睛,他似乎想明白这倒地是怎么回事了。沅宥还以为抓住小玲就能多一个威胁沅宸的筹码,却不料是抓了只老鼠进了厨房,愣是把他这锅熬了许久的粥给毁了! 他不知道自己一开始抓的是沅宸,还是他俩中途才调换了身份,反正他知道,沅宸这一设计,一是为潜入他重兵把守的鬼殿中救出父亲,二是为了麻痹他的警觉性,让那群不是他的影卫混进来,好杀他个措手不及! 一直在压抑着自己内心的兴奋就是怕乐极生悲,麻痹大意,可是最后,他还是棋差一步啊! “父亲,出来吧。”沅宥紧紧握着手上的令牌,咬牙笑道,似自嘲,更似不忿。 见令牌如见门主,所以令牌才具有调动鬼影门全部影卫的权利,可如今,他手上的令牌如同废铁存在,唯一说得通的理由,便是他父亲此刻就在这附近,并且还下了命令,要一把剿灭他所有势力。 只听见缓慢的脚步声,沅铭从密林处走了出来,脸一夜之间苍老许多,鬓边的发发白,连那双犀利的眼睛都突然暗淡许多,小玲看着他,清楚感受到他发自内心的悲伤。 之前在门内冲冲鳖见过沅铭一眼,就一眼,小玲都吓得浑身发抖,只觉这个人就像黑夜中的大海,看似波澜不惊,实则危险之极,可此可看着沅铭,她不但不害怕,反倒觉得他很可怜。 都一大把年纪,本该享受儿孙福,他却被自己最疼爱的小儿子下毒囚禁,也真是令人唏嘘。 “父亲,果然是你。”沅宥既伤心又气愤,到最后,父亲还是站在了哥哥那一边! “宥儿,住手吧。”声音沙哑,沅铭心疼地看着自己疼爱的小儿子那不甘的眼神,伤心却止步于叹气道。 或许没人发现,但沅宸清楚感受道沅铭眼中属于父亲的那份爱看着沅宥,他的手紧了紧,竟有些羡慕起沅宥来。 “住手?呵呵……”成王败寇,住手让那个高高在上的大少主将自己抓住,然后当众削了他的身骨,碎了他的灵丹吗?! 沅宥咬牙看着眼前那个满脸都是为他“好”的父亲,握着令牌的手抖了又抖,最后他冷哼一声,失望又愤怒地将令牌往后一掷,玄铁所制的令牌呈一条优美抛物线落到了那股浓烈的毒雾中,没有一点声音地消失在悬崖里。 “你们以为我就只有这些人吗!”深吸一口气,将自己所有怨气压下,再次睁眼之际,沅宥依旧笑得得意洋洋,带着仇恨,却颇有几分垂死挣扎的意味。右手拇指食指轻捏下颚,沅宥吹响着一声尖锐短促的哨子,随即疯狂一笑。 “哒!哒!哒”!沉重却一致的步伐声从密林深处传来,伴随着铁甲抖动摩擦的铛铛响,一群精锐的皇族士兵地动山摇般跑了过来,他们个个身着冒着寒光烙着皇族特有的龙图腾,手持或长矛、或铁剑、或盾牌,纷纷以沅宸沅宥为中心,围住了整个陨鬼崖。 那是中原的禁军,朝元能控制的全部兵力。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倒要看看谁才是黄雀! 他沅宥今天就要拼尽他全部力量,和他们拼个鱼死网破! “给我杀,一个不留!”连父亲也不例外! 红曈嗜满了血一般,沅宸把举着手用力一挥,视死如归笑着,他就不信,这中原最精锐的千人大军,会敌不过那区区数十人个妖魔鬼怪以及那残存的影卫。 可是,这次他又失策了…… “锵”,整齐划一的剑风划破空气,那数千只长矛以统一的倾斜角度指向中心,慢慢逼近沅宸,可是却和沅宸擦身而过,在沅宥满眼不信中朝他逼近。 呈圆环状的千人军队外围,一个身着凤舞图腾金黄劲衣,头戴流苏凤钗的女子缓缓走出,沅宥透过重重人障不敢相信地看着那个女子,看着她无动于衷甚至脸上带着几分专属于帝皇的决绝,沅宥的心彻底沉下去。 “把他抓起来。”自带着皇族与生俱来的威严,朝元直视着沅宥质问的眼神,面不改色,挥手冷冷下令道。 第一百三十四章 落败(上) “嘶!”细长银针刺破玉指,独孤芸吃痛倒吸一口凉气,看着指尖溢出的一颗暗红的血珠,她眉头不禁微皱。 不安的感觉涌上心头,独孤芸抬头看向窗外,放下了那绣到一半蛇纹,挺着大肚子艰难起身走到窗边。 数着时间,这时沅宥应该控制了鬼影门,怎么也应派人回来通知她才是的,可是到现在,一点风声都没有,这让独孤芸很不安。 似感受道独孤芸的不安,肚子里的小生命轻轻踢了一下,独孤芸“啊”的一声不禁叫了出来,她回过头,对着站在一旁的蒹葭道:“蒹葭,你去外面看看什么情况。” “是。”蒹葭连忙道,微微一福,正打算开门时,一个紫袍人门都不敲就跑了进来,手持蛇纹紫鞭,一看就是蛊魅门人。 “怎么回事?”看着那人额头冒着细汗,一辆惊慌,独孤芸内心更加不安。 “门主,我们快走!”那人一边一辑,一边急匆匆说道,“沅二少主……败了!” 败……败了! 血气一下被抽空,双腿突然发软,独孤芸一手扶着肚子,一手撑着桌边,浑身如同失去所有力气一般,她不敢相信地看着那人,可爱粉嫩的小脸瞬间苍白如纸。 怎么会败了?他不是说万事具备了吗? “二少奶奶,您怎么了?”蒹葭见独孤芸脸色不对劲,慌忙上前扶住了她。 “没事……”独孤芸摆摆手,深吸一口气,很快便冷静下来,她在蒹葭的搀扶下,站直了沉重的身子,问道,“现在情况如何?” “回门主,朝元叛变,陨鬼崖上沅二少主被围,我看情况不对,便没让弟兄们上前支援沅二少主,立刻回来禀告门主。”那人顿了顿,问,“门主,是否需要上崖救出沅二少主?” “不!”独孤芸冷冷举起手,斩钉截铁道,“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先撤!” 她明白如今仅凭自己小小蛊魅门根本无法对抗朝元的千人大军,还是先脱身再说,至于沅宥,她的丈夫……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沅宥,你别怪我! “走!”紫袖狠心一甩,独孤芸冷冷道。 对于鬼影门里任何东西,独孤芸一点也不留念,只带着自己安插在门内的蛊魅门子弟便匆匆忙忙沿着一条小路下山。 夜幕慢慢拉起,晚风呼呼吹过山涧,黑色的林子间,急促的步伐声不断传出。 挺着大肚子,独孤芸无法御剑,一路的逃跑,若不是身旁的蒹葭和子弟们的搀扶,她早就支撑不住了。 任她如何用尽全力跑,她始终无法走得快,也不知是因为泪还是因为怕,她额头上的冷汗不断冒出。 几处鸦叫传出,独孤芸惊恐地抬起头,却见那些鸟儿的影子在自己头顶成片飞过,紧接着,她便听到了一阵笛声如同流水般传来,心头一惊。 不好! 她慌忙回过头,却见那些护在她身后的子弟被不知从哪生出来的巨大藤曼死死困住,动弹不得,他们身后,一个个如同从黑暗中生出来的影子飞快冲向他们。 眼睛猛地睁大,独孤芸看见好几处藤曼破土而出,越过剪影般的树木,直直冲向她而来。 逃!此刻的她心里只有这一个字! 身后厮杀声渐渐响亮起来,独孤芸在蒹葭的搀扶下,拼命往前跑着,满脸惊慌,额头上的冷汗越发的多,可是顶着大肚子的她,能跑到哪里去? 只见一道银光从背后闪过,照亮了她前方那棵树,她连忙止住自己急促的步伐,浑身僵住一般不敢动弹,因为,她脖子上架着一把锋利的银剑。 “独孤门主,上哪去呢?”她背后,韩湘湘轻轻笑道。 第一百三十五章 落败(下) 浓雾涌上,随着刀光剑影渐渐慢下来,一阵刺鼻的血腥味瞬间弥漫在这片有毒的雾气之中,陨鬼崖远方那轮夕阳燃烧殆尽,如同垂死的战士沉沉坠落着。 两把银剑交叉架在脖子上,沅宥被押到沅宸和沅铭面前,在身后之人的按压中,他不甘地单膝跪下,昂起的头愤恨地看着眼前的父亲和哥哥。 “沅宥,弑父杀兄,你可知罪?”沅宸无视他那不甘的眼神,居高临下冷冷道。 “我呸!”沅宥恨恨地唾了一口血,彻底撕破自己以往那翩翩君子的皮囊,“你算哪门子兄弟,而且鬼影门今日的辉煌有我一份力,我不过是去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而已!” “父亲!”沅宥突然转过头,愤恨看着沅铭,怒道,“你不是说我是你最疼爱的儿子吗?为什么到最后你却执意要将鬼影门交给沅宸,还联合他一起设计我!” “宥儿,为父所有的一切都可以给你,只是……”鬼影门不是他的,他无法决定啊! 但是后面那段话沅铭最终没有说出来,他泪眼婆娑看着沅宥,一贯犀利的人头一次眼露悲伤无奈,无助叹着气,沅铭看向了沅宸,无力道:“宸儿,答应为父,留你弟弟一命。” “……好。”沅宸风轻云淡应着,却没人留意到他那只藏在袖中的手紧了又紧。 “我不用你们假惺惺!”沅宥怒吼,他最讨厌就是看到沅宸这副故作姿态自以为高人一等的表情,“成王败寇,要杀要剐,随你们便!” 那语气是愤怒的,是不甘之心脱口而出的,满满都是气话,可是如果沅宸此刻真的要杀沅宥,想必沅宥不会如此刻这般傲气。 “朝元!”还有一个人,他是恨的,那便是一直对他忠心耿耿却临阵倒戈一击的朝元,“你为何背叛我!” 面对着沅宥的怒气,朝元缓缓走上前,昂起的头颅如高贵的天鹅,淡淡说道:“沅二少主说得没错,我不是阿离,是朝元,是中原皇族的公主。” 沅宥不敢相信看着朝元,他印象中那在自己面前永远低着头的朝元彻底变了,变成他希望的样子,却又不是他希望的样子。 他起初帮助朝元和李亦争夺皇位,为的就是培养一个死忠于自己的统治者,为的就是培植自己在人界中原的势力,如今,他真的培养了一个合格的统治者,只是最终不为他所用,反倒调转剑柄插了自己一刀。 “什么时候开始?”开始不听他的话,开始敢背叛他。 “忘了。”红唇微微张合,朝元语气淡得如烟。 什么时候开始,她不想听从沅宥的指挥了呢?她确实是忘了。 是从李亦在醉花亭那番话开始呢,还是从她发现沅宥在自己身边不断安插监察人手开始呢? 或许是更久之前,是从她渐渐懂得手中的权力和肩上的责任开始。 手握重权差不多二十年了吧,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在皇权上摸爬滚打的这些年足以将她的内心彻底改变,以往的她只顾得着自身的儿女情长,可如今的她,更在乎的是手上江山的安稳。 以前的阿离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竟会有一天背叛沅宥,变成此刻这位果断决绝的朝元。 “很好!小狼崽长大了,学会咬主人了!”如果不是身后两个影卫的剑,沅宥早就提起自己的佩剑杀了眼前这只白眼狼。 朝元也不计较,只是微微一笑,再也没看沅宥一眼,便转身离开了。 她曾设想过当自己面对喜欢的人的怒骂时,她会怎样,伤心还是愧疚?可是当她真的面对了沅宥的怒骂后,她惊讶地发现自己内心波澜不惊,毫不在意。 原以为情感割舍会有多艰难,原来不过如此! 第一百三十六章 合作(上) 沅宥最后被押禁在鬼影门的地牢里,而独孤芸,谋反一事她有插一手,但鉴于她身怀六甲且怀的是鬼影门的血肉,则被软禁在奘嬅阁内,待她诞下孩子后再另行处罚。 鬼影门的粼华殿,是每代门主的寝殿,此刻沅铭坐在自己房间的床上,以帕掩嘴不断咳嗽着,沅宥也是够狠心的,也不知对沅铭下了什么药,让沅铭一夜之间瞬间苍老许多,连身子骨都差了。 “父亲。”沅宸替他倒过一杯水,轻轻道。 “无碍。”沅铭摆了摆手,不着痕迹收起自己那方染了血的帕子,接过沅宸送来的水,却只淡淡抿了一口。 “父亲放心,孩儿一定会想办法帮父亲清除体内毒素。”沅宸接过杯子,淡淡道,语气依旧冷漠,可是他的眼神中的担心是藏不住的。 “没用的,是心病。”沅铭自嘲笑着,“宥儿不是狠心的人,他不过是下了点迷药迷晕我一阵,我身子差是心病,你帮不了我。” “心病嘛……”每人发觉到沅宸此刻的落寞,就连他自己也没有发现。 “宸儿。”沅铭突然牵着沅宸的手,轻轻却无力笑着,语重心长道,“为父老了,管不动鬼影门了,想出去走走,以后鬼影门就交给你了。” 手间传来粗糙却温暖的感觉,那是沅宸从小到大都渴望能牵住的手,他不禁依恋,可是从小到大在沅铭面前习惯了的冷脸相对让他此刻都无法缓和下脸色来,依旧冷冷问道:“父亲这是要去哪?” “天大地大,哪不能去。”慈爱拍着沅宸的手背,沅铭笑道,这是他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温柔对待这个大儿子了。 “父亲,孩儿觉得还是……”沅宸语气略微急道,可是他话还未说完,就被一阵敲门声给打断了。 “主子,朝元公主已在大殿等候。”门外阿影恭敬道。 “你先去忙吧。”沅铭朝沅宸放心笑道,摆了摆手。 “那父亲好好休息。”还是不放心地看了沅铭一眼,沅宸缓缓转过身离开了粼华殿,他不知道,这是他见自己父亲的最后一眼。 朝元在大殿内茗着茶,看着沅宸匆匆赶来后,本等了大概一个时辰的她反倒淡然一笑,起身朝沅宸福了一福。 “让公主就等了。”沅宸辑了一辑,谦道,就是语气还是那般的冷,仿佛对着除了小玲外的人,他无论如何都温柔不起来。 “不碍事,沅门主身子要紧,而且鬼山的茶一如既往好吃,等多久都没关系。”那笑容恰到好处的礼貌,及大方得体又颇具着掌权者该有的威严。 “多谢体谅,请坐!”沅宸伸手示意朝元坐下,自己便自然而然走到主座上坐下。 “沅大少主,开门见山,我们来谈谈之前所说的合作吧。”朝元轻轻笑着,直接开门见山道。 此次反戈帮沅宸对付沅宥,一方面是为了引出并铲除沅宥在朝堂以及宫内安排的势力,二是卖一个面子给沅宸这位未来的门主,好让他答应与自己合作。 “你说吧,只要不触及底线。”沅宸冷冷道,那态度让人琢磨不透。 “我想鬼影门能关掉在民间所设的修炼学堂。”朝元轻轻道。 沅宥之前在民间设立了许多所谓的修炼学堂,其实不过就是利用百姓的愚昧骗取钱财人力,鬼影门因这些学堂一下子富贵起来,可是那些资质平平的百姓进到学堂不禁不能学到本领,反倒误了农时,更糟糕的是有些交不起税的竟打着学堂的名义在当地暴乱起来。 沅宸低眉思索了一下,淡淡道:“学堂是不会关的,毕竟建造学堂也花费了鬼影门不少人力物力。” 听此,朝元心一紧,连忙道:“鬼影门的损失我来付。” 可是沅宸微微举起手,还是摇头,但说道:“但是,我不会乱收子弟。我会将现在学堂内资质不符合修炼魔界功法的子弟劝退并退还所有学费,至于那些资质适合的子弟我会与他们说明修炼的代价,往后招收子弟也只会招收资质适合之人。” 沅宸不得不承认,沅宥修建学堂一办法确实能更广泛地收揽人才,壮大鬼影门,所以学堂他是不会关的,但是他并不同意沅宥这种欺骗他人的做法。 他的鬼影门,不屑于那些贫困百姓的钱财,他想要的学堂,是能真正培养人才的地方。 第一百三十七章 合作(下) 沅宸冰冷的目光显示着他不会再后退,朝元想着反正真正适合修炼的人很少,适合魔界心法的人更是少之又少,便微微点头,同意道:“也行。第二件事,沅大少主,我想我不会再在民间大肆宣扬魔族心法。” “所以,你要想以前那些中原皇帝一般转向和仙门合作?”沅宸淡淡抿着茶,无所谓问道。 “不是。”朝元微微摇着头,自嘲一笑,“我本就是魔界之人,恨透了仙界那鄙视魔界人的眼光,况且和仙门合作的话,他们首要条件便是赶我下台吧。” “那你打算怎么做?” “前段时间,萧门主前来找过我,请我当搭桥人。”说着,朝元突然站起身,朝沅宸一辑,道,“仙魔两家本一家,只是因为修炼道路以及不知何来的道不明的恩怨便弄得如今水火不容,其实如果仙界心法和魔界心法能相互借鉴融合,这条停滞了数千年的修炼大道定能继续往前延申,如今四界不缺仙魔心法的精通之人,只缺开路之人,萧门主和我愿意当这一开路人,不知沅大少主是否愿意?” 仙魔对立,特别是在生命之树被唤醒后,又这两者带头在四界内引去一番争斗,斗得那叫一个杀敌八百,自损一千,这几年争夺稍稍缓下去,可是那隐患依旧在,如果仙魔两界再对立下去,只怕四界要彻底乱了。 朝元想到了这方面,但这并不是她当开路人的重要理由,她想得更多的是自己的中原,如果在中原头一个实现仙魔和平相处,不仅能免去这两方势力斗争对民间带来的损失,而且能更好整顿民风,或许还能促进中原的文化发展。 “开路人?”沅宸低喃着,这开路人可不容易当,谁当了,就得承受仙魔两界的巨大压力,甚至有可能被当成叛徒赶出四界,而且这条路可不是一朝一夕能开通的。 “萧门主是萧无涯吗?”沅宸突然问着。 “正是。”朝元礼貌笑道,但内心却奇怪于这一问。 十五年前自老门主萧厉仙逝后,他的长子萧无涯自然就当了千圣门门主,不得不说萧无涯不愧是同辈中最出色的,在雁山被那场大火烧毁后,他以极强的领导力整顿着千圣门残存的子弟,重建千圣门于雁山附近的归灵山上,才经过短短十五年的修养,他便将千圣门恢复到以往的光辉,重建千圣门于雁山之顶,这么出色的同辈,沅宸不可能不知道。 沅宸当然知道,他那一句话不是疑问,而是感叹,感叹着世事变迁,想起萧无涯,他不禁想起小玲,笑起她脸上纯洁、灿烂的笑容,那是他想永远守护的笑容 可是如果这世道乱了,那笑容还能在吗? 他脑海中不禁浮现十五年前那片大火,世道乱,怎样灿烂的笑颜最后都会凋零。 “好!”沅宸眼睛一眯,突然答应了。 他想给小玲一个宁静的生活,可这之前,他必须走在她前面,替她砍光道路上所有荆棘,才能带她走向那想要的安宁。 “沅大少主,合作愉快。“得到想要的答案,朝元喜笑一辑,“请您放心,身为搭桥人,我定将尽力牵好仙魔这两岸。” “劳烦公主牵桥引线。”沅宸起身,微微一辑。 此番决定看似风轻云淡,但不管是此刻的朝元、沅宸,还是一开始建议的萧无涯,他们三人都知道隔在仙魔两界之间的冰山不是一般的高,以他们三人,乃至他们这一辈人的努力或许只能融化这冰山一角,不过他们相信,只要冰山开始被融化,总有一天会有人能真正敲开这座山。 商量了许久直至夜深,沅宸亲自送朝元出鬼山,随后便走向粼华殿,可是当他打开沅铭房间的大门时,里面空无一人。 心一下落空,沅宸轻轻走进这间空寂的房间,似很怕打破这份死寂,藏在袖中的手微微紧了紧,他看着那方古老木桌上的玄铁令牌,无奈地深吸一口气,却如释重负地呼了出来,他微微一笑,拿起那沉重的令牌,如同方才进来时一般步伐轻缓离开了房间,慢慢关上那道敦厚的们。 第一百三十八章 萌芽 “咚!” “咚咚!” 一声长鸣沉厚的号角声伴随着连续不断的鼓声吹起,大殿之上,金丝刺绣的玄黑靴子一步一步踏上那雕刻着朵朵盛开曼珠沙的华石阶,穿戴者历代鬼影门门主登位时的玄黑红绣曼珠沙华华袍,沅宸目视前方,登上了那至高之顶。 只见长袖一挥,台阶下黑压压一片的影卫齐齐单膝跪下,一时间,大殿地动山摇。 “参见门主!”所有声音最后汇聚成同一把声音,整齐、洪亮,衬托得台上那人无尽的威严。 站在一方曼珠沙华雕塑后面,小玲目不转睛看着抬伤的沅宸,仿佛如同王者降临一般不可侵犯,完全不像她脑海里认识的大叔,可就是此刻他身上这一份漠然世间一切的气质,深深吸引住了她的视线,她不禁柔柔一笑。 鉴于内乱过后,鬼影门剿灭了不少沅宥党人,门内元气尚未恢复,沅宸的登位大典格外低调,没有邀请同族人观典,更没有大排筵席昭告天下,就只匆匆行了衣冠礼,很快就结束了。 “走,我带你去个地方。”一走下大殿,沅宸很快就找到躲在雕塑后的小玲,他笑着,方才那副战神模样完全消失。 “去哪?”小玲看着他身后尚站着的一大堆影卫,有点尴尬指了指,“那个,他们好像还在等你的指示?” 沅宸皱着眉,疑惑转过头,才发现那些影卫并没有走,反倒露出八卦的眼看着他和小玲,他脸说冷就冷,道:“你们怎么还不走?”语气略带不爽。 “是!门主!”为首的阿影瞬间撒腿就跑,他身后的影卫见状也连忙跑开,黑压压一片就像风吹散的云,生怕跑慢了门主的怒火就撒在自己身上。 小玲不禁汗颜,有点怀疑方才自己所见的严肃的一幕是不是梦。 “走吧。”沅宸轻轻拉起她的手,不由得她拒绝,就牵着她往鬼山上走去。 经过几场春雨的洗涤,天空格外明亮,风格外的清凉,鬼山山上,绿芽方才冒出,泉水却早已叮咚响着,几只早归的燕子喳喳飞过,林子里格外安静舒适。 小玲一直以为鬼山是压抑的,不曾想竟有如此钟灵的林子,感觉就像是被人间遗忘之地,完全不同于鬼山其他林子那般死气沉沉,反倒有了点仙门世家的感觉。 就当小玲惊叹于美景时,沅宸突然解开了自己身上那件华袍,很随意一扔,接着竟开始解着外衣! “你干嘛!”小玲脸“噌“的一声红了,她惊道,连忙后退了几步。 解扣子的手顿了顿,沅宸微微抬起头,邪笑了一下,伸手弹了弹小玲的额头,笑骂道:“想什么呢,你这小色狼!” “什么我想什么!你干嘛脱衣服!”小玲捂着自己微痛的额头,语无伦次喊着。 “我是想下水抓鱼给你吃!”沅宸笑着继续解开外衣带子,想了想,有抬起头笑骂,“小色狼!” “你你你……你才色狼!干嘛无端端带我来这,又无端端抓鱼给我吃!” “昨天你不是说想吃烤鱼吗?”外衣解开,沅宸便挽起自己的衣袖和裤脚,朝小玲眨了眨眼,笑道,“等着,我现在给你抓。”说着,他迈着自信的步伐朝那刚融化不久的小溪流走去。 作为从小生活在海里的小玲十分喜欢吃鱼,可是来鬼山那么久,愣是没有鱼吃,她昨天不过就是随口抱怨了一下,没想到沅宸竟记在了心上,还愿意冒着初春残留的微冷下水帮她抓鱼,她本来是很感动的,可是…… 一想起沅宸方才那调戏的笑容及那声“小色狼”,小玲又羞又恼,鼓着气看着走到河边准备下水的沅宸,她哼哼邪笑了一下,便猫着步悄悄走向了他。 小魔爪对准了沅宸的背部,小玲邪邪笑着,伸手一用力推向沅宸。 让你说我是色狼! 用力一推,眼见着沅宸倾斜地倒向溪水时,小玲得意笑着,谁知,还没等她得意完,沅宸却一把拉住了她的手,也邪邪一笑,一点也不惊慌,将小玲一同拉下了水。 “啊!”一声尖叫,小玲猝不及防被沅宸拉下了水。 冰冷的溪水突然涌进鼻腔,小玲呛水地口冒水泡,下意识就要往上游去,可是怎知沅宸那坏家伙竟死死拉住她不给她走,拉着她和他越沉越深。 “放开!”她张着嘴,可只有嘴型没有声音,反倒更多的小泡泡从她嘴中冒出。 为什么每次想抓弄沅宸,可到最后反倒也把自己玩进去了!!! 命苦啊!!!! 四周一片浅蓝与冰凉,小玲双手使不出力地挣扎着,却见那个死死拽着自己的大叔正眼角弯弯笑得像只小狐狸般看着她,接着,手上传来一股力,她身子不受控制地游向了沅宸。 眼前的浅蓝渐渐消失,余下的是那在水中装满了星星的眼睛无限地放大,感觉到双唇上一软,小玲猛地瞪大了眼睛。 一层淡淡的光包围住两人,冰凉的水瞬间消失,小玲感觉到自己的呼吸自然了起来,同时又急促了起来,此刻她能说话,却说不了话,因为她的嘴,被一个流氓给不要脸的堵住了! “呜呜呜呜(你放开我)!”手用得上力,小玲慌乱地捶打着沅宸的肩,却发现那双怀着自己腰身的手紧了又紧,一点也没放开她的意思。 四周余下的,只有淡淡的流水声,以及剧烈的心跳声,浅尝过那甜美的唇,沅宸终在小玲越来越无力的捶打下放开了她,他细喘着粗气,将额头抵在小玲额上,柔柔笑了笑,甚是迷惑人心。 冷冽的清香扰乱小玲的心弦,任由着沅宸抱着她,离她那么危险的近,小玲仿佛失去神魂一把愣在原地,连推开他都忘记了,那双拳手缓缓展开,轻轻扶在沅宸的胸前,感受着那强而有力的跳动。 一番无言对视,沅宸再次慢慢靠近她,如蜻蜓点水般,带着试探与期待,轻轻啄着她的唇,慢慢的越啄越深,发觉小玲没有挣扎之后,他不受控地深吻起来。 唇间柔软温暖,那扶在沅宸衣襟前的手不禁紧了紧,美眸慢慢合上,小玲害怕却带着尝试般缓缓张开了嘴,笨拙地回应了他。 心如鹿撞,那是她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尝试过的滋味,甜甜的,很温暖。 嫩芽不知不觉中冒出了枝头…… 第一百三十九章 替代品(上) “哗啦!”水花溅出,小溪下突然冒出两个湿哒哒的人,拼命喘着气,吓走了一直停在溪边的小鸟。 沅宸抱着小玲,踏水一跃飞到了岸上,两人衣角滴水、发梢滴水,狼狈的很。角尖才落地,沅宸慌慌忙忙掐了一个“净身诀”,在两人衣服头发瞬间干干净净后,他连忙拾起那被自己无情扔到一旁的华袍,赶紧披到瑟瑟发抖的小玲身上。 华袍都是那扰乱心弦的冷冽香气,小玲裹着这件华袍,不由想起方才水下那一吻,脸瞬间又红了,往日里一贯嚣张霸道的她竟羞涩地垂下了头,不敢看沅宸一眼,但她那羞涩的模样分毫不差地落入了沅宸眼中。 只感觉像是得到了全世界,沅宸笑得像个吃了糖的孩子,轻轻揽过小玲,抱着她,嘻笑道:“玲儿,你害羞啦!” “你滚开!”小铃羞骂着,作势捶了他几下。 “玲儿,我喜欢你,爱你,想永远保护你。”沅宸深情道,“你愿意给我这个机会吗?” 小玲不禁甜笑着,可是她却清了清嗓子,收起笑容,抬起头眨眨眼,无所谓道:“看你表现咯!” “哈哈!”沅宸从来没像此刻般笑得如此爽朗,他抱着怀中的人儿,满心就像填满了糖的甜,这一刻,他觉得自己得到了全世界,他真的很希望时间能就此停留下来。 可是溪水在流,世间只用绝对的运动和相对的静止。 “门主!”阿影突然一阵烟飘到他们面前,原本匆忙的脸色一看到那两个相拥的人后,愣了一愣,十分尴尬,只好立刻低下头当什么都没看到。 像是被触电一样,小铃连忙推开沅宸,羞地地下了头。 怀中的人儿离开,沅宸很是不舍,他楞了一下,转过身立马就收起了笑容,冷冷带着点生闷气道:“什么事?” 好不容易才抱得美人归,怎么就不能让他抱多几下呢! “回门主,二……独孤门主……独孤姑娘生了。”阿影想了想,还是觉得应该称呼独孤芸为姑娘比较好。 沅宥被鬼影门除名,独孤芸自然就不是二少奶奶,至于蛊魅门,沅宸雷厉风行,将那些有份参与谋反的全杀了,然后肯归顺鬼影门的他留下,不肯的,留着也只会是祸害,蛊魅门再次被灭,独孤芸自然也就称不上门主了。 沅宸眼神一眯,转身看向了小玲,恰巧对视着小玲那会意一笑。 才来到奘嬅阁,一阵响亮的哭啼声便传出,只见一个婆子抱着一个白白胖胖的娃娃从一间血腥味浓烈的房间走出,恰好遇上来到的沅宸,她微微一福,尴尬笑道:“门主,是个男娃。” 方出生的男娃娃白白胖胖,小脸却哭得红红的,眼睛小小,看起来不怎么俊,却愣是引起了小玲天生的母爱。 “我能抱抱他吗?”第一次见刚出生的娃娃,小玲很是兴奋,一脸期待望着婆子。 婆子犹豫地看着沅宸,在沅宸点头同意后,她轻轻地将那软软的娃娃放到了小玲的手上,并叮嘱了她如何抱刚出生的小娃娃。 手上一暖,感觉到小生命在自己手里,小玲格外小心翼翼抱着,满脸母性泛滥,可不管她怎么小心抱着,男娃娃还是不舒服地在她怀里哭着,越哭越大声,十分抗拒的样子。 “大叔怎么办!”小玲手足无措,下意识就向沅宸求救。 沅宸冷冷看着这个小脸彤红的小家伙,抄手过去,一把抱过了小家伙,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沅宸的冰冷给吓住了,小家伙呜呜了几声,慢慢就止住了哭泣,吮着手指瞪着沅宸。 “玲儿,我要带他去见见他爹。”沅宸微皱着眉看着这小家伙,轻轻道。 “去吧,我进去看看独孤芸什么情况。”小玲朝他微微一笑。房间血腥味如此浓烈,想必独孤芸好不了哪去,虽然她并不喜欢独孤芸,但还是进去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就权当帮大叔了。 一进房间,血腥味更浓,小玲看着那一盘盘触目惊心的血水,不知为何,喉咙竟然滚了滚,吓得她连忙回过神,都为自己那莫名其妙的感觉给恶心了。 独孤芸就躺在床上,额头汗如大豆,浑身虚脱,本来是闭着眼的,但听到有人走向自己时,她猛地睁开了眼,当看到来者是小玲时,她竟轻轻一笑,颇有几分风轻云淡意味,那是她这般心如蛇蝎的人不配拥有的笑容。 “我想和你单独说几句,可以吗?”独孤芸轻轻笑道,小玲眯眼看着她,是在审视她,她笑容渐渐无奈,补充道:“我都虚脱成这个样子,你觉得我有能力害你吗?我就想谈谈心里话。” 第一百四十章 替代品(下 ) 心里话?呵呵,她才不信。 小玲依旧眯眼审视,却微微摆了摆手,示意身后的人全部退下。 不过她倒要看看独孤芸究竟想弄什么幺蛾子! 领命后,几个婆子和侍女纷纷捧着一盘盘血水退了出去,轻轻关上了门。 房间内血腥味依旧弥漫,却渐渐淡了下去,小玲站在独孤芸床前,居高临下看着她,轻轻道:“说吧,什么事?” “你叫小玲对吗?”独孤芸却奇怪地问着,清淡的语气十分具有诱惑性。 “你要说什么直接说。”小玲可不会被她牵着鼻子走。 “十五年前,千圣门有一圣女,姓萧名灵字桃夭,是宸哥哥深爱过的一个女子。”独孤芸笑看着小玲,满眼同情。 萧灵,桃夭…… 阿夭…… 脑海里不禁闪过所有和沅宸相遇的画面,那声阿夭,那块锁灵玉。 小玲不禁皱眉,连忙稳了稳心神,反笑道:“不过是名字相似罢了。” “不,不只是名字相似。”独孤芸的柔笑渐渐邪魅起来,“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针对你吗?” 直觉告诉小玲让她不要听,赶紧走,可是她的腿却愣在了原地,她的头不受控地摇着。 “因为桃夭跟我有仇,而你,张得和她一模一样,连性子都相同。”看着小玲失魂的样子,独孤芸笑得十分快意,“小玲,你真的很可怜,你知不知道,你在宸哥哥心中,不过是那桃夭的替代品罢了!” 仿佛打了一场胜仗,独孤芸笑得疯狂,在她疯狂的笑声中,小玲的手紧了又紧。 手止不住颤抖,心中那点刚刚萌发的甜意仿佛被冰水冻住一般,她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不断告诉自己独孤芸就是想让自己失神难过,她绝不能让她得意。 “独孤芸,这不过是你自己的猜想罢了。我就是我,是小玲,不是萧灵,我不是谁的替代品,用不着你可怜我。”缓过神,小玲冷冷笑道,“还有请你自重,你没资格叫大叔‘宸哥哥’,太恶心了!另外,要说可怜应该是我可怜你,我不屑于做替代品,而你,连做替代品的资格都没有!” “你……” “对了。”小玲优雅一笑,缓缓道,“你知不知道你的蛊魅门现在是怎么个情况?” 听着,独孤芸苍白的脸色更加可怕。 “想你也不知道,你不如问问你的侍女蒹葭,哦,对了,她被大叔连同那些有份叛变和不肯归顺鬼影门的蛊魅门子弟给碎了灵丹,现在应该在阎王爷那里报到了吧。”小玲笑得人畜无害,可是话语简直就是一把为独孤芸量身定制的刀子,分毫不差地剜在独孤芸致命之处,“同样的,鬼影门借给蛊魅门建门的那座山也被收了,那门楼上赫赫写着‘蛊魅门’三个大字的牌匾应该被拿去厨房当柴烧了吧。” “不……不!”方才那抹得意笑颜瞬间消失,独孤芸死死抓住床单,失神地低喃着,她的蛊魅门,好不容易才重建的蛊魅门,不能就这样又毁在她手上! “你骗我!”她挣扎道。 小玲现在真的多看一眼这个蛇蝎女她都觉得恶心,她冷冷一笑,不想再跟她多说,便转身走人,离开房间前,她再补了一刀,将独孤芸死死拽着的那根救命稻草给彻底砍断。 “独孤门主……呀,不对,是独孤姑娘,不管你信不信,反正你的往后余生就算不用早逝,也将永远呆在这一方半寸的闺房内,直至慢慢老去,死去,都无法离开。” 门“嘭”地关上,小玲那优雅的笑容渐渐僵住,在身后传来独孤芸撕心的怒吼时,她的心也在抽痛。 这场唇舌之战,没有人是赢家。 第一百四十一章 沅宥的请求 刚出生的娃娃还吮着手指在那个强有力的怀里睡着,完全不知道自己被带进了一间黑暗的地牢里,抱到了一个头发散乱的男子面前。 “你儿子,抱一下?”沅宸单手抱着襁褓中的男娃,冷冷看着坐在地牢窗底下的沅宥,淡淡问道。 微弱的光撒到沅宥蓬松凌乱的头发上,他抬着头,看着沅宸以及他手上那红布襁褓时,双眼轻轻笑着,摇摇头:“不了,手脏。” 他笑得那么淡然,仿佛看破了红尘。一贯怨天尤人的沅宥在真的发现自己败了,再也无法东山再起时,心反倒从来没有过的平静、坦然,这几天在地牢里,他想了很多,也看透了很多。 “哥,父亲呢?”沅宥微微笑问道。 “父亲离开了鬼山。”沅宸依旧冷冷看着他,没有一丝情感,哪怕是恨或者是鄙视。 “离开了?离开了也好,父亲年纪大了,该放下这一切了……”沅宥轻轻叹了一口气,身子懒懒地靠向了墙,松了松被沉重铁拷压得生痛的手腕,便继续道,“哥,我能求你一件事吗?” 沅宸并没说话,轻拍着襁褓男娃,只是眼神示意他说下去。 “你能不能认他当你的儿子?”看着沅宸手上的男娃娃,沅宥笑道。 “为什么?”沅宸从没想过沅宥会提出这个要求。 “因为我不想他当庶子。”带着几番苦涩与自嘲,沅宥满目苍夷,他深知庶子不好当的滋味,他不想自己的儿子最后变成他这般,执着着身份地位,最后一败涂地。 更何况,他现在可是鬼影门的罪人,有这么一个身带重罪的父亲,这孩子往后的日子定好不了哪。 感觉到沅宥那份无奈,沅宸不禁低头看着那白白胖胖的娃娃,他依旧在熟睡,那么可爱安静,似乎完全不知道这是他最后一次看见自己生父的机会。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沅宥笑道,“哥,我还能再求你一件事吗?” “你的要求有点多。”沅宸冷道,但没有不耐烦之意。 “你都是门主了,不会那么小气吧。“沅宥淡淡笑道,“囚禁父亲以及刺杀你一事都是我主谋,独孤芸顶多就是知情不报,看在她为鬼影门诞下长子份上,能不能免她一死?” “你还有心思管他人?” 沅宥却无所谓耸耸肩,道:“父亲说不杀我,你定不会逆父亲的意,反正都死不了,当然有心思管他人的事。”说着,他顿了顿,收起了笑容,无奈叹着气,继续道:“不管怎么说,我都没尽到丈夫的责任给她荣华富贵一世安康,此刻能做的就是替她向你求饶,饶她一命。” 母亲死后,独孤芸便成了沅宥最亲近的人,他虽深知独孤芸心中根本没有他,甚至在他落败时独孤芸竟无情抛下他一人逃走,但到此刻,他还是想求沅宸留下独孤芸一命。 “只要她安安分分呆在奘嬅阁。”沅宸想了想,轻轻道,他这算是有条件地答应了。 “谢谢。”这是沅宥第一次跟沅宸道谢。 短暂的对话结束后,两人就沉默下去了,许久,沅宸微微启唇,淡淡说道:“沅宥,朝元要求我关了你在民间设的学堂。” “你答应了?”沅宥懒懒道,低头玩着地上的稻草。 “没,学堂我会继续办下去,还有你一些措施我依旧沿用,不得不承认,你确实有点手段。”这也是沅宸头一次赞扬沅宥。 “你就用呗,关我什么事,鬼影门又不是我的。”沅宥百般无聊翻着脚下的干稻草,无所谓道。 知道沅宥对这番话题不感兴趣,沅宸也没自讨没趣,只是轻轻叹了一口气,再也没说什么便抱着男娃娃走出牢房。 “哥。”就在沅宸前脚刚踏出牢门时,沅宥拨弄稻草的手顿了顿,他依旧低着头,喊住了沅宸,“弟弟送你一句话:‘伴君如伴虎’,朝元是我培养出来的老虎,她有多决绝想必你有目可见,朝元不是善茬,她的弟弟李亦更不是省油的灯,与虎谋皮,你自己小心。” 他这番话,是真心还是假意,有几分对几分错,没人清楚,连他自己也不清楚。 “嗯,我知道。”语气还是那么冷漠,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沅宸微微点着头,再次迈开了步伐,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沉重的牢门被关上,沅宥看着那门缝外渐渐走远的身影,无力笑了笑,他抬起头,闭上了眼,感受着那透过窗户溜进来的阳光。 这将是他往后余生唯一的光了。 第一百四十二章 嗜血(上) 沅宥最后被关押在地牢里,独孤芸也被软禁在奘嬅阁内,鬼影门的内乱来得快结束得也快,等四界反应过来时,沅宸早就摆平好了一切,变成了新一任的鬼影门门主。 对于这位一生下来就是个神秘存在的鬼影门门主,四界议论纷纷,尤其是仙界仙门,他们更担心的是日渐壮大的鬼影门换了门主之后会不会新官上任三把火,再次挑起战争,然而他们不知道,魔族之首的鬼影门门主沅宸竟然和仙门之首的千圣门门主萧无涯偷偷会面了。 在朝元的安排下,三人会面与帝都的一座防卫最甚严的宅子里,沅宸借着发展学堂一机会提出让仙门加入,以来可以加强仙魔两界子弟的交流,加深认识,而来仙魔两界心法相互借鉴,弥补各自的不足,促进修炼大道的发展。 萧无涯也觉得是一个良机,他会带头说服仙门的各门主,只是这件事想必会引起强烈的反对,他只能慢慢来,短时间内是不会有仙门子弟进入魔族学堂学习了,但他愿意倾自己所能,寻找两界心法的融合点。 朝元也愿意在民间潜移默化宣扬仙魔一家的思想,尽量破除百姓对魔族的偏见。 不管怎么说第一次会面交谈还算顺利,仙魔一家的道路很长,但起码他们开了个头了。 目光拉回,放回到鬼山处,沅宸这个新上任的门主匆匆接过沅铭扔过来的棒子,一开始面对那些大到门内子弟招收情况小到山下某户和某户争夺一方野田的事情时,他那叫忙得一个焦头烂额,连陪小玲的时间都没有。 小玲百般无聊,先来没事做,要不就跟着韩湘湘偷师,要不就去逗小包子(沅宥他儿子)玩,那小包子虽一出生时就抗拒小玲,但这几天在小玲不断送来的玩具后,他勉勉强强给小玲抱了。 接手四五天,沅宸才算是熟悉了门内的运作,处理好那一大堆事情,忙里抽空陪小玲下山逛逛。 说真的,来鬼山这么久,这还是沅宸第一次带她下山逛,小玲十分兴奋,左看右看,沅宸也很积极,反是小玲的视线在某样物品上停留超过三秒,他就会自动自觉走上前,付钱买买买,很快地,沅宸的手全都满了。 “大叔,给!”给小包子买了个拨浪鼓,小玲正想递给沅宸拿着,却发现他双手早就没有空位置,想了想,笑嘻嘻拿过一条红绳系在鼓上,然后挂到了沅宸脖子上,“大叔你好像驴子啊!” 沅宸听着,只是微微一笑,突然皱起脸来,皱成了驴子的样子,更是惹得小玲一阵发笑。 “好笑吗?”收起驴子脸,沅宸哼哼道,看似高冷但语气间满是溺爱之意,“饿了吗?走,带你去吃好吃的。” “好!”小玲笑着挽过一次的手,蹦蹦哒哒走着。 突然一阵血腥味传来,很淡,却直直钩住了小玲的魂,她回头一看,却见一个屠户在洗着自己那把应该是刚宰完猪的刀,清澈的水瞬间变红,小玲的红曈也渐渐发亮,她的喉咙不自觉发烫,等她反应过来时,她竟突然贪婪地咽了一口水。 被自己这一奇怪的举动吓住,小玲慌忙回过神,脸色早就苍白。 怎么回事,她为什么突然觉得那血腥味分外好闻! “你怎么了?”见小玲突然愣在原地而且脸色竟然突然苍白,沅宸很是担心。 “没……没事。”小玲赶紧别过眼不再看那盘血水,抬头看着沅宸那明亮的眼睛瞬间觉得心里安稳许多,她微微一笑,连忙道,“走吧走吧,我饿了。” 错觉,一定是错觉! 第一百四十三章 嗜血(下) 两人在山下玩到夜幕降临才回门,小玲累趴趴地一回房间就睡,连晚饭也不愿意吃,沅宸也不打扰,便到姽婳阁里做手头上的事。 不知不觉深夜将近,天上一只夜莺飞过,在沅宸的吩咐下,一个侍女提着食盒走向画骨阁,她停在小玲房间面前,轻轻敲了门,里面却没人答应。 “小玲姑娘?”侍女狐疑着,再次敲了敲门,还是没人答应,想着门主吩咐过小玲姑娘如果还在睡觉的话就将食盒放下即可,不必打扰她,于是侍女弯下了腰,放下食盒正准备离开时,房间内却传出了一阵脚步声。 侍女以为小玲姑娘醒来给自己开门,连忙拿起食盒,整理好笑容,等待着,可是,步伐渐渐急促,她听着里面那人的步伐声仿佛恶狼捕食一般迫不及待,心不禁慌了起来,一股莫名害怕涌上心头,直觉告诉她赶紧逃,可是正当她转过身欲跑开时,门猛地被打开。 夜莺惨叫,她下意识回过头,却见着一副骇人的獠牙和红到滴血的泪珠花钿,她瞳孔猛地放大。 食盒“乓”地砸到地上,里面的吃食全部倾斜而出,撒了一地。 “啊!”侍女尖叫着,可那声尖叫渐渐消失在被风吹得关上的门后。 一双红到发亮的眸子在月色中格外骇人…… 办完手头上的事,沅宸伸了伸懒腰,不自觉就走向了对面的画骨阁,看着阁内灯火未点,想着小玲可能还在休息,不禁柔柔一笑,正准备起步离开,阁内却传出一声刺耳短促的尖叫。 心猛地一缩,沅宸只觉得浑身血气被抽干,他慌忙跑向画骨阁,那眸子布满了慌乱之色。 一阵刺鼻的血腥味从房间中传出,沅宸拼命压抑住自己内心的害怕,颤抖地推开了门,映入眼帘的,是一双红到发亮的眸子。 倒吸一口冷气,沅宸不敢相信看着眼前的小玲,看着她三千乌丝随风飘扬,满嘴獠牙血红如同刚饮足血的恶魔一般,她手上,正死死掐着那位可怜的侍女,那侍女满脖子都是血,双眼紧闭,危在旦夕。 “玲儿!”沅宸惊慌叫着,一把推开她手上的侍女,摇着她的肩,可是小玲就像是失了神一般看着自己,那彤红的双眼仿佛除了血之外,什么都看不见。 手中的食物被推开,小玲木讷看着沅宸,那本该灵动的眸子此刻如此暗淡无光,让沅宸心里一紧。 怎么会变成这样! 那小山眉间血泪花钿在冷月下闪了闪,沅宸心头一惊。 走火入魔?! “玲儿,你醒醒!”沅宸摇晃着小玲的肩,不断呼喊着,试图将她的神给喊回来。 满嘴獠牙渐渐消失,那彤红的双眼渐渐暗下来,小玲眨了眨眼,眉头突然皱了起来,回过神般奇怪问着:“哎,大叔你怎么在这?” 一说话,小玲就感觉一股腥甜的味道涌入口腔,她恶心地吐了吐,却不料看到了那个被沅宸挡住的,躺在地上的侍女,满脖子的血触目惊心。 “她……她怎么了……”小玲害怕地指着那侍女,颤抖问道,可是她看到的,却是沅宸不忍告知的眼神。 似发觉到到什么,小玲颤抖地伸出手往嘴巴上一抹,不敢相信看着自己满手的血,脸色苍白如纸。 “我……我弄的?”小玲不敢相信指着自己,整个人害怕得抖成筛子,她一下死死抓住沅宸的衣袖,急促问着,急切想从沅宸嘴里听到否定的答案。 不是她弄的,对不对,她怎么会吸别人血?! 可是,沅宸只是深吸了一口气,一把抱住了小玲,他没回答,可是却更让小玲证实了自己心中的猜疑。 看着那昏迷的侍女一点生气都没有,脸色苍白绝望,小玲愣是一点温暖都感觉不了,那腥甜的味道在口腔中挥之不去,她突然觉得自己很是恶心。 那个侍女,被她吸干了血,死去了? “不……不!”无法接受自己吸人血的事实,小玲疯了般尖叫哭喊着,她一把推开了沅宸,倒在地上不断干呕,仿佛要把方才吸进的血全部吐出来才罢休。 “没事的,玲儿,没事的。”听着小玲这般撕心惨叫,沅宸只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人一刀一刀剜着,不管小玲如何挣扎,他死死从她后面抱住她,他知道自己现在什么安慰的话都是苍白的,小玲无法接受自己吸人血的事实,可是现在他能做的,只有抱着她,告诉她还有他在。 寒月凄凉,阵阵撕心裂肺的哭喊打破了夜的宁静。 第一百四十四章 不安(上) “怎么样!”沅宸一进门,小玲慌张抓住了他的手,满眼害怕。 沅宸轻轻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安慰道:“放心,那侍女没事,救回来了。”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小玲如释重负吐出一口气,自言自语低喃着,如果那侍女真的是被她吸干了血而死去,小玲这一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 这次大叔及时出现才救回了那侍女一条命,可下次呢?如果她下次再发疯吸人血,沅宸又不能及时出现的话,会怎么样? 越想越害怕,小玲不禁哭着,满脸愧疚与害怕,泣不成声,看的沅宸心中一痛。 “玲儿,你放心,我已经将你的情况通知了西方血族那边,过两天咱们就出发去血族,我一定治好你的病。” 小玲突然嗜血,很像血族,但又不像,如果要弄清这件事,他想他们必须去西方一趟。 “好……可是,你才刚接手鬼影门,怎么能离开?”小玲不安道。 “傻子,鬼影门哪有你重要。”沅宸微微笑道,轻轻在她额上落下一吻,“别担心,一切有我。” “嗯。”小玲紧紧抱住了沅宸,嗅着他身上的冷香,那悬着的心才慢慢落下,有沅宸在她身边,她突然不怕了。 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小玲放开了沅宸,走到门前,一开门,就见阿影带着一些影卫拿着一叠叠文书和一床被子往自己房间里搬。 “你们这是干嘛?”小玲擦了擦泪,疑惑道。 “回夫人,是门主让我们搬来的。”阿影辑了一辑,便朝后摆了摆手,毫不理会小玲的不解就吩咐搬东西的影卫进门。 “门主,东西放哪?” “嗯,这个放这,这个放那!”沅宸毫不客气地指点着其他人布置着小玲的房间。 “等等!“小玲连忙伸手挡在阿影面前,”你干嘛叫我‘夫人’!“她别过眼,怒看沅宸:”大叔,你干嘛把东西搬到我房间!“ 沅宸眨了眨眼,嘻嘻笑着拉过小玲,阿影他们瞬间像泥鳅一样溜了进去,小玲挡都挡不了。 “从今天开始,我会寸步不离陪在你身边,看着你。”沅宸牵住小玲的手,轻轻道,“这样就算你失控,我也能阻止你。” “大叔……”小玲很是感动。 “况且你是我的人,要吸血也只能吸我的。”沅宸溺爱地刮了刮小玲的笔尖,嘻笑道。 但是他这话却不是开玩笑的,以目前情况看,小玲的嗜血症只会越来越严重,她还会继续在不自觉中吸人血,普通人是根本没法承受住的,甚至有可能因为血气被抽干而死亡。一直守在小玲身边,起码她失控时伤害的是他,他还是能承受得住的。 沅宸不想再看到小玲那晚自责的样子了。 天蒙蒙亮,小玲悠悠醒来,侧身却看见远处书案上烛火依旧燃烧,一大堆凌乱的公文里,沅宸撑着下巴似在闭目养神,烛火打在他脸上,一半明一半暗,静静的,到颇是让人感觉安心温暖。 门外浅浅透过来的光,天已经蒙亮,小玲坐起身看了一下自己床前地下那整整齐齐的被铺,才发觉沅宸一整晚都坐在书案前处理门内事务没有睡觉,不免心疼。 管理诺大门派本就辛苦,如今还要分神照顾她,小玲不免觉得愧疚,她缓缓走下床,拿过一张毯子,放缓着脚步走向沅宸,本想着替他盖上,不料却吵醒了他。 第一百四十五章 不安(下) “玲儿?”待朦胧的眼神看清来者后,沅宸柔柔一笑,他看了看窗外的天,又看了看小玲手上的毯子,忽然觉得一暖,牵过了她的手,笑道,“天还没亮,怎么不多睡会?” “那你又不睡。”小玲心疼地看着沅宸微重的眼袋,还是将毯子披到他肩上,柔声责备着,“去休息一下吧,事情明天再做。” “怎么,心疼自己未来的丈夫了?”沅宸一把搂住小玲的腰身,拉过她到自己腿上,笑嘻嘻,一脸不正经。 “你……你就贫嘴吧你!”小玲作势捶了他一下,正想从他腿上起来,谁知那个不要脸的竟一把将她横空抱起,她下意识惊地叫了一声,却引来了某人的哈哈大笑。 趁着小玲没有反应过来,沅宸抱着她快步走向了那张柔软的床,将她放到了床上,随后竟不要脸地压到她身上,看着小玲满脸通红,他很贼地笑着。 “你你你……干嘛!”感觉到自己整个人被沅宸压在怀中动弹不得,小玲拼命闪躲着眼神,不敢看向沅宸那笑得犯规的脸。 “你说呢?”沅宸反倒以调戏的语气反问着,慢慢地将脸逼向小玲。 冷香扑来,看着那渐渐靠近自己的俊脸,小玲一阵紧张,不知所措闭上了眼,可是等来的却不是料想中唇间的温暖,到时额头上被人柔柔一啄。 “小色狼,睡觉吧!”轻轻在小玲额上落下一吻,沅宸嘻笑道,他潇洒翻过身,走下了床,回到了地上那地铺上,伸了伸懒腰躺下。 他平躺着,枕在双手上,慵懒地闭上了眼睛,也不知睡了还是没睡。 小玲捂着自己发烫的额头,好一会才缓过神来,却甜甜地笑了,她侧过身,看着闭目养神的沅宸,一下就移不开视线。 天虽蒙蒙亮,可是世界还是一片宁静,仿佛一切都静止不动,就连那清晨的风都那么缓。 “大叔。“小玲小声喊着,生怕打破这片宁静。 “嗯?”听到小玲呼唤,沅宸微微别过头,睁开一只眼,懒懒看向小玲,一副纨绔子弟模样,“怎么,娘子睡不着要为夫陪吗?“ “去你的,别闹,说正经事。”小玲轻骂一声,想了想,组织好语言后边说道,“大叔,如果,我是说如果,我变成了怪物,完全丧失理智,只知道吸人血,那是不是很多人都会来杀我?” 小玲自认自己手上并不干净,可一想到自己昨晚失控差点杀了一条无辜的姓命,她还是害怕不安。 听着,沅宸双眼一沉,低沉道:“放心,我绝对不会让这件事发生。”随后,他似乎发觉自己的语气太过压抑了,于是便嬉笑着侧过身子,对着小玲眨了眨眼,补充道:“不过如果你真的变成怪物,那我也变成怪物,和你一起去深山老林里生活,谁也找不到我们。” “大叔,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含着泪,小玲抽了抽鼻子轻轻问道。 “那还用说吗?我喜欢你,爱你,想护你一辈子。”沅宸深情笑道,“玲儿,记住,一切有我,你不必担心。” 喜欢她,爱她,想守护她一辈子吗? 面对如此深情的告白,小玲本该高兴,可是,独孤芸的话就像是一根刺狠狠扎在她心中,她不敢碰,又不敢理,可它就是这么扎心扎眼,让她无法不理会。 “大叔,你确定你是喜欢我吗?”而不是将我当成那个人的替代品?可是小玲最后还是没有勇气问出这句话。 她害怕,害怕把这层纸捅破之后,得到了自己不想要的答案,那时候,她就算行动上潇洒离开,可是心却将永远无法放下这份刚刚萌生的情。 “当然。”沅宸看着她的眼睛,笑道。 “嗯,睡吧。”小玲朝沅宸害羞又满意笑着,随后便转过了身,那笑容在转身之际却僵住,瞬间消失。 深深吸了一口气,小玲重重呼出来,仿佛要把自己内心那些糟糕的情绪全部随着呼吸排出。 奶奶说过,人生在世难得糊涂,既然她没有勇气去拔那根刺,那就让它插在心里吧,虽然刺痛,但或许时间久了,她痛着痛着就习惯了呢? 自欺欺人闭上眼,眼前一片黑暗。 第一百四十六章 自作孽(一) “有人吗?来人啊!”一阵烦躁的叫喊从奘嬅阁的一间简陋厢房内传出,那两个守在门外的侍女瞬间被吓醒,相互对视了一眼。 “她干嘛?”一个侍女不解问着。 “不知道,可能又抽风了吧。”另一个侍女摊了摊手,淡淡道,“别管她,都不是二少奶奶,罪人一个,整天诸多要求,烦不烦人。” 说着,两人同意点了点头,继续蹲在门外准备闭目养神。 她们是沅宸派来照顾独孤芸的侍女,本来被派来照看犯人她们就很不爽,谁知里面那主也不是善茬,明明犯人一个,还整天使唤她两做这做那,她俩才没这心思理会她。 好像知道她们不想理自己,独孤芸安静了一会,可是不久,房间内又突然传出一阵“乓”的巨响,紧接着一身惨叫传来,短促又尖锐,彻底将那两名侍女的睡意给惊走。 “不会真的出什么事吧?”一个侍女害怕道,里面那主虽是犯人,但门主吩咐过她们要好生照顾,不能让她逃,更不能让她死。 “进去看看?”另一名侍女也有些担心,提议道。 两人点了点头,她们打开了锁,推开了门,却发现里面那张茶几被人推翻,想必刚才那声“乓”就是茶几倒地的声音,可是她们左看右看,愣是发现不了独孤芸的身影。 “不会是逃了吧!”一个侍女惊道,连忙拉住身边侍女的手,急急道,“快,我们快通知门主。” “对!”面露惊色,两个侍女正向转身出门,可她们没有发现,一条翻着紫色灵力的鞭子就在她两转身之际,从屋顶垂垂落下。 只听到身后呼呼风声吹过,两个侍女连转身查看都来不及,便被一条从屋顶垂落的紫鞭死死缠住了脖子。 紫鞭如同绞刑所用的绳子,陆续狠狠缠过那两个人的脖子,在她们来不及挣扎之际,猛地收缩、升起,将那两人直直吊离了地。 四脚在半空中挣扎蹬着,不断的咽呜声嘶哑如鸦叫,许久才消失。 直到那两个侍女无力垂下了手,蹲在屋梁上的独孤芸不屑一笑,她收起紫鞭,任那两具尸体垂垂坠落到地上,她展开双手轻轻落在了地上,扒开一个侍女的服饰穿在自己身上。 看着那两个倒在她跟前的侍女,独孤芸眼神一眯,从窄袖中掏出一把刻有蛇纹的匕首,一人一刀刺进她们的灵丹。 风吹冷月寒,独孤芸不屑地抹去匕首上的血,看着向那打开的门,那笑容就如同草埔中围猎的毒蛇。 下一个被这把匕首饮血的人,就是小玲那个贱人! 满眼都是仇恨,独孤芸收起了匕首,整理好不太合身的衣服,走出了这间困了她十几天的房间,门被关上那一刻,那双被仇恨蒙蔽了的双眼渐渐消失在黑夜中。 蛊魅门彻底没了,独孤芸此刻只想杀了小玲来给自己的蛊魅门陪葬,可是,这十几天的关押让她对外面发生的一切毫不知情,她不知道自己此刻踏上了一条通往地狱的道路。 第一百四十七章 自作孽(二) 虽说要寸步不离地看着小玲,可是总有些时候,沅宸不可能寸步不离,比如她要去沐浴的时候…… 作为一个正(yi)人(guan)君(qin)子(shou),在小玲在画骨阁内沐浴时,沅宸很自觉地离(被)开(赶)。他站在那座连接画骨阁和自己姽婳阁的小桥上,手负背后仰望着今夜美丽的月色,心里却不断想着威廉昨天快马加鞭寄来的信。 根据威廉所说,他们血族虽吸食人血,但都是在有意识地情况下为维持生计而适度吸食,除非故意,否则绝不会伤及人的姓命,威廉也寄来了自己发明的那些减少血族对人血依赖的药给沅宸,可是小玲前些天服用后在晚上还是失控,变成嗜血的恶魔。 想到这,沅宸不禁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上的一个还未消的牙印,那是那晚小玲失控咬的,可不知为何,明明都受伤了,他却奇怪笑着,好像很喜欢被人咬那样。 小玲失控起来吸血的量可不小,那晚沅宸被小玲吸完后整个脸都白了,可是也就是那一晚,他如愿以偿抱着小玲睡觉了。 美人在怀,就算什么都不能做,他也很满足。 月上梢头,沅宸在阁外站了很久,却迟迟不见小玲出来,他抬头看了看黑压压的天,眉头皱了皱,不安地迈开了步伐走向画骨阁。 紧关的门内一片暗,沅宸轻轻敲了敲门,可房间内却没有一丝回应,不安之感越发浓重,沅宸正欲伸手推开房门时,一股淡淡的血腥伴随着浓烈的花香味味传出。 瞳孔猛地放大,沅宸害怕地推开了门,疾步走进房间内,却看见一滩稀释的血水从屏风后流出,沿着弯弯曲曲的水线,流到门前那方茶几下,汇聚成一鼓鼓的一滩。 “不好!”沅宸心里大惊,慌忙走到屏风背后,看见的果然是那红到滴血的血泪花钿以及那嗜血的獠牙。 失控的小玲一把扔下手中那被她吸干净的食物,抬头如同野兽一般低吼着,看着沅宸的红曈随着吼声渐渐变淡,那细长的獠牙也渐渐消失。 眼见着小玲快要恢复意识,沅宸毫不犹豫击晕了她。 绝对不能让她发现自己再次失控伤及人命! 沅宸看了看那面朝血泊中倒下的可怜侍女,皱了皱眉,便别过眼看着昏迷的小玲,他连忙扯过屏风上的那件外衣披到小玲袒露的肩上。 “阿影!”沅宸对着空气冷冷喊道,随后一股黑气冒出。 “门主!”阿影抱拳礼道,可等他看见沅宸怀中昏迷的小玲以及身侧那倒在血泊中的侍女后,他心头一惊。 怎么会有人这个时候进入小玲的房间,他明明记得小玲怕自己失控起来会伤害到画骨阁的侍女,便早早就将服侍她的侍女给支走了,怎么现在阁内还有一个侍女? 沅宸当然也想到这一层,可是此刻他没心思管这个,他只知道要在小玲醒来之前处理好眼前这件事,否则等小玲醒来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中杀了一个人,她一定无法原谅自己。 “处理一下。”面无表情看了一眼血泊中毫无生机的人,沅宸冷冷道。 “是!”阿影一辑,连忙走到那人身边,伸出手将她翻了过来,可是,待他看见那血泊中的人是谁后,他惊慌地抬起头。 “门主,是独孤姑娘……”说这话时,阿影的手是颤抖的。 第一百四十八章 自作孽(三) 循着阿影的视线望下去,沅宸看到的是一张满是红褐血水的脸,凌乱的秀发沾满了那张脸,狼狈不堪,可是沅宸却一眼就认出,那就是独孤芸! 阿影连忙伸手探到独孤芸血迹斑驳的脖子上,愣了一愣,颤抖道:“门主,没救了……” 沅宸眯眼看着独孤芸紧闭的双眼,拳头紧了紧,随后冷冷道:“处理掉她。”冷漠、无情、果断,仿佛在叫阿影处理一件不要的衣服一样。 低头看着昏迷在自己怀中的人儿,沅宸突然又说道,那语气满满都是萧杀的意味:“今晚的事,我不想除你我之外第三人知道,阿影,你知道该怎么做。” “阿影明白!”只感觉到后背一凉,阿影连忙单膝跪下,恭敬道,“三天后,独孤姑娘欲逃出鬼山,在逃跑过程中不料坠崖身亡。” “好,你去办吧。”冷冷抛下一句话,沅宸抱起小玲,再也不看独孤芸一眼,绕过那滩血泊直直离开。 不是他狠心,他警告过独孤芸,要想活命就乖乖呆在奘嬅阁,可她不听,自寻死路,那就别怪他了。 他不允许小玲受到一点伤害! 冷月渐渐落下,一轮新日从东方地坪线上升起,驱赶了冷月残留下的微凉。鸡鸣起,鬼山山下那一大片农田里,提着锄头的农民陆陆续续出门,趁着清晨泥地微湿,连忙松着还未松完的土。 悠悠的鸡鸣声传来,感觉到有东西抱着她紧紧的,小玲不舒服地转着身,迷迷糊糊睁开着眼,哪知一睁眼,看到的是无限放大的沅宸,她一惊,下意识往后挪了挪,可是那抱着她腰身的手却死死钳制着她。 感觉到怀中的人儿动了动,沅宸半眯开眼,轻轻笑了笑,抱着她腰身的手紧了紧,很自然地将小玲抱入怀中,慵懒笑道:“再睡会。” “大叔,你……”可刚一开口,口腔却传来血腥的味道,小玲一惊,不安抬起头,“大叔,我昨晚是不是又失控了?” 听着,沅宸懒懒睁开双眼,轻轻笑了笑:“对啊,你看。”他扯开自己的衣襟,修长的脖子上赫赫印着一道深深的牙印,看起来伤得不轻。 “疼吗?”伸手轻抚过那道牙印,小玲含泪抬起头,十分愧疚。 “疼,疼死了,我想这个牙印永远都消不了了。”沅宸柔柔笑道,他抱着小玲,语气颇有几分撒娇意味,“这牙印可是你留下的,你得对我负责。” 可是怀中的人儿这次并没有他耍赖的话而开心起来,他反倒听见了小玲在自己怀里抽泣,心如同被刀剜一般。 “好了,我没事,不就是被你咬了一口嘛!”可是不论心里有多痛,沅宸依旧小脸迎上,他捧起小玲的脸,细细替她拭去那泪痕,调戏地眨了眨眼,“被自己媳妇咬,咬多几口都行,来,要不要再尝一口?”说着他还动手扯大衣襟的口。 “噗呲!”成功被沅宸的不要脸逗笑,小玲这次却没有笑骂他,反倒伸手紧紧抱住他,将脸贴在他温暖的怀里,冷冽的香气瞬间萦绕着她,那香气让她安心,让她依恋。 她没发现,沅宸那嘻笑的脸渐渐消失,抱住她,沅宸的手不禁紧了紧。 “独孤芸一事,绝对不能让玲儿知道。”沅宸暗暗下定决心,要将这个秘密永远藏在心底。 就让全世界都认为独孤芸是坠崖而亡吧…… 第一百四十九章 出发,前往奥特兰大陆! 一股风由最北边的高寒之地突然卷下,干燥的风卷到干燥的沙漠处,吹起了一股高高的沙障,大地一片土黄,天地一色,那些找不到避难所的商人死死抱着自己的骆驼,生怕这股风将自己卷走,然而就在这对惊慌的商队中,一个身着粗布黑袍的男子突然起身,迎着不断吹来的沙石,走向那肉眼可见的风眼处。 “你干嘛去!”一个包着白布头巾的商人担心喊着,他是这队商队的领头人。 可是那个粗布黑袍没理会他,步伐不止,头也不回,倔强走入那风沙中,这行为无异于寻死! “喂,你回来,危险!”商人大喊着,可是他这声音于这狂啸的风沙之中是多么微弱。喊了几声,依旧见那人倔强走向前,商人便再也不喊了。 别人要寻死,他管不着,而且现在他自己就泥菩萨过河中,也没心思管了。 风沙打在那沧桑的脸庞上,沅铭看着那渐渐清晰的城堡,看着城堡外一个他日思夜想的倩影正站在那等他,他看破红尘般一笑。 “沅铭,欢迎来时梦楼做客!”似乎预料到沅铭会到来,水离早就站在这片风沙里等到。 这股风吹过了黄沙满天的沙漠,也吹过了一片碧波青海上。 初春,艳阳高照,一眼望去,碧波大海风平浪静,咸咸的海风拂面而来,甚是舒服。 魔界血族,位于西方的奥特兰大陆之上,地处东方中原大陆西北面,两者相隔一片汪洋大海,从鬼山出发,如果一路顺风,只需乘坐半个月的船便能到达。 此番前往西方奥特兰大陆,韩湘湘本想和小玲一同前往,可是临出发前一天,玄音门突然传来门主许慎病逝消息,虽说韩湘湘如今乃闲云野鹤一只,但师恩难忘,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她须回门一趟拜祭一趟自己的师傅,就不能陪小玲前往西方寻药了。 阿影也不去,新任鬼影门门主不久就要离开鬼山如此之久,沅宸恐门内无主就乱,阿影作为自己的心腹及得力助手,沅宸很放心将鬼影门交给他打理,并任命他为代理门主,在他和小玲离开鬼山这一段时间,鬼影门内所有事都将交由阿影打理。 至于扶风,由于从中原到达奥特兰必须经过东海,鉴于自己因为偷取活魂水而成为东海上的头号通缉犯,她不便跟着小玲他门前去奥特兰,否则连累他们被东海那里的族人追杀就不好了。 “小玲,此番前去奥特兰路途长远,人生地不熟,你务必小心。”扶风牵着小玲的手,千叮咛万嘱咐,十分不舍。 “奶奶,我会小心的,况且还有大叔在,你不必担心。“小玲笑道。 “有他在我才不放心……”瞟了一眼小玲身后的沅宸,扶风不爽地低喃着。 似乎感觉到扶风的视线,远处的沅宸冲冲交代了一些事后,便急急走过来,朝扶风辑了一辑,笑道:“庄主,你且放心将小玲交给我,我一定护她周全。”说着他还很自然而然搂过小玲的腰,甚是刺痛扶风的眼睛。 “放手!男女授受不亲!”一把打开沅宸的爪子,扶风警惕看着他,叮嘱小玲道,“小玲,如果一路上他敢欺负你的话,你回来告诉奶奶,我宰了他!” “庄主放心,我不会欺负小玲的。“话是这么说,可是沅宸还是在扶风要吃了他的眼神中牵起了小玲的手。 “你!”扶风火冒三丈,可一看到自己的小玲女大不中留,一脸甜蜜笑着,她立刻泄气,“行了,是时候出发,赶紧走吧!”眼不见为净! 海风拂过,清凉,洗去了世间的烦躁。白帆扬起,船锚升起,那艘坚固的木船迎着风扬帆而去,越行越远,渐渐变小,直至消失在那深蓝与浅蓝的交际线处。 “一路平安。”看着那消失在视线里的木船,扶风微微笑道。 第一百五十章 海盗?(一) 细细的海风吹拂而过,拨乱了黑如墨汁的海面,层层飘荡的海水震碎那轮海中皎月。 在这一望无际的黑潮之上,一艘木船平稳运行着,白帆收起,沉重的船身随着层层海水慢慢挪动着,船的四角各站着一个蒙脸的曼珠沙华黑袍人,那露出的刀眼眨都不眨盯着这平静的海面,他们一动不动,渐渐和这黑潮融为一体。 海风从这些黑袍人的眼皮子底下偷偷溜进了船舱,随着风的飘入,那独立在烛台上的火苗忍不住颤抖着,光线本就不充足的房间更加昏暗,在忽明忽暗的房间内,一股腥甜的味道渐渐溢出。 小山眉间的血泪花钿红得发亮,三千乌丝随意飘落乱人心弦,只见青纱幔帐之中,长又尖利的獠牙失控般咬破着那修长的脖子,血瞬间溢出,匍匐在上的人贪婪地嗜着这香甜的血,咬着、舔着。 环在细腰上的手紧了紧,沅宸皱着眉,紧闭着眼,感觉着自己自己的血气一点一点流失,他脸色渐渐苍白,痛苦不堪。 折腾了许久,感觉到脖子缓缓放开,一股平稳的呼吸传来,他轻轻松开眉头,吐出一口浊气,才艰难睁开了眼。 他揉了揉自己的眉间,才慢慢扶起昏迷的小玲,轻轻抱着她,心疼地为她擦去嘴角上残留的血,许久,轻轻在她额上落下一吻。 “玲儿,没事的,睡吧。”看着昏迷的小玲,沅宸柔柔笑了笑,轻轻将她放在床上,盖好被子好让她休息,却忘记了自己才是那个最需要休息的人。 突然,一股恶心涌上,生怕惊醒小玲,沅宸赶紧捂着嘴跑到船舱外。 “呕!”血气不足再加晕船,沅宸脸色苍白如纸,呕完后他虚脱地沿着船边坐下,却见一人递来了一碗热水,他抬头,才发现是巴蛇。 “沅门主,喝点热水吧。”巴蛇道。扶风派他和几个不归山庄的子弟一起陪同小玲前往奥特兰大陆,保护小玲。 “谢谢。”苍白的嘴唇无力勾出一个笑容,沅宸接过那碗水,却只浅浅抿了一口。 “沅门主,少庄主情况如何?”看着沅宸那苍白的脸色,巴蛇深知小玲的情况应该越来越严重,不禁担心道。 “不太好。”沅宸也没想瞒着巴蛇,“她失控次数越发的密,她第一次吸完血后尚可回复意识,可是现在竟然昏迷,而且昏迷时间越来越久,只怕如果不能尽快找出破解她体内那股奇怪力量的办法,小玲极有可能变成嗜血的怪物。” “此时离奥特兰大陆大概还有七天路程,我会尽量加快航行速度!”深知时间紧迫,巴蛇连忙道。 “嗯。”沅宸淡淡点头,想了想,随后道,“今晚这番话不要告诉玲儿听。” “我明白。”巴蛇点着头,随后起身走向了船头。 晚风缓缓吹来,沅宸脖子上阵阵刺痛,他皱着眉,身后碰了碰自己的脖子,不禁倒吸一口凉气,随后,他反手化出一道灵力,往脖子上一抹,就像是摸了神奇的药膏一样,那破损的脖子瞬间愈合,就只留下一道淡淡的牙印。 小玲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被一张巨大的蜘蛛网给困住了,她怎么挣扎都没用,随后,一只八脚的类似与红蜘蛛的东西慢慢爬向她,张开着血盆大口要咬她。 这个梦她做了好多次,明知是梦,可她却依旧害怕,可每当大蜘蛛咬要到她的前一刻,她就惊醒了,浑身冷汗。 “又是这个梦!”小玲扶着额头,惊魂未定吐着气。 “什么梦?”耳边那淡淡的声音响起,冷冽的香气瞬间扑鼻而来,小玲惊讶地抬起头,不料却落入了一双笑得弯弯如月牙的眼睛中。 单手撑着头侧躺在小玲面前,沅宸秀发随意披散,衣襟半露,星眼含笑,就如同透过冰层洒进来的阳光,柔和得刚刚好。 小玲瞪大着眼睛,喉咙微微发烫,视线一下就离不开了。 “小色狼!”沅宸溺爱地刮了刮小玲的鼻尖,伸手揽过她,“怎么,为夫帅吧。“ “你就臭美吧……”本来嘻笑着,可是当小玲瞟到沅宸脖子上那淡淡的牙印后,眼色一沉,连忙推开了他,皱眉问道,“大叔,我昨天是不是又失控了?” “不就是被你这只小色狼咬了一下嘛!别紧张,我没事。”沅宸柔笑着,伸手戳了戳小玲紧皱的眉间,“别皱眉,不好看。” 可是小玲却一把抓过他的手,瞪了他一眼示意他不许乱动,然后闭上眼睛十分认真地探着沅宸的脉。 “脉象虚浮、缓慢……”低喃着,小玲突然睁开了眼睛,满眼害怕道,“这明显的气血不足,而且很严重!“ “可能是晕船晕的太厉害吧……”沅宸轻轻笑着,不着痕迹抽回自己的手。 “你还想骗我,晕船怎么会晕倒你这种情况!”小玲又害怕又愧疚,她忍着泪,一把拽过沅宸的手,将自己的灵力输送给沅宸。 “行了,我休息几天就能恢复。”沅宸缓缓抽回自己的手,这些天流走的血气可不是小玲那一点点灵力能补回来的,他不想小玲浪费灵力在他身上,但他更多是不想小玲自责担心,便笑道,“玲儿,如果你真的想补偿我的话,就……” 他指了指自己的脸颊,意图很明显。 小玲依旧含着泪看着他,一点也笑不出来,她是真的害怕:“大叔你能不能……”可是她话还没说完,嘴就被人堵上了。 唇齿交缠,温柔且热烈,感受着属于自己那份温暖,小玲伸手环住了沅宸的脖子,那强忍在眼眶中的泪缓缓滑落。 情到浓时却点到即止,热烈一吻后,沅宸细细啄着小玲的唇,替她收拾着,随后,他将额头抵到小玲的额头上,收起那嬉皮笑脸,他认真严肃却依旧深情,缓缓道: “玲儿,你放心,我的身子我自己清楚,我真的没事,我也不会让自己有事,毕竟我还要留着这条命来护你一辈子呢!” 他要护她一人,一辈子,这次,他绝不食言! 第一百五十一章 海盗?(二) 就当船舱内两人紧紧相拥之时,船身突然猛烈震了一下,巨大的响声传来,好像有东西撞上了他们的船。 小玲和沅宸不约而同抬起头,看向必此,会意点头,便连忙穿好鞋袜一同走向甲板,一阵撕杀声渐渐清晰。 甲板上,只见一艘不知哪来的黑色大船狠狠撞到沅宸的船上,那黑船高高挂着一面印着骷髅骨头的旗帜,一大群头绑红巾的异族人拿着大刀,踏上那链接两艘船的木板,冲向了沅宸他们的船上,二话不说就和船上的影卫撕杀起来。 看着眼前这一幕,沅宸死死将小玲护在身后,手中无声幻化出乌飨,眯眼看着那从骷髅骨头船上缓缓走来的人。 他头戴一顶两角飞起如同船只的黑色破帽,身着褐色补丁皮革,脚踏一双尖头鞋,他一只眼睛用眼罩遮着,一只手从手腕开始就用一个鱼钩罩着,走过来时顶着圆滚滚的大肚子,满脸横肉颤抖,本该滑稽搞笑,却愣是被他脸上那大骇人的刀疤给衬托得面目狰狞。 这身装扮,是海盗! 哪里有果子哪里就有蝇子,随着东西方海上贸易不断发展,海上航行商队越发多,海盗这一行当也渐渐兴起,只是不管是东方还是西方的海域,那些海盗一般看见挂着曼珠沙华旗帜的船只都不会轻易来犯,这无视曼珠沙华旗帜,一上来就敢跟鬼影门影卫打起来的海盗,沅宸还是第一次见。 有意思! “大叔,他们是谁?”小玲警惕幻化出悦铃,正想起剑,却被沅宸拦住了。 “他们是海盗,西方海域上的。”沅宸轻轻道,“先不用动手,让他们玩一下。” “……啥?玩一下?”小玲表示没听懂。 那胖子踏上船那一刻,船身摇晃了一下,他挺着自己的大肚子,展开双手朝天哈哈大笑,语气十分嚣张道:“thisshipismine!” “大叔,他说什么啊!“听着那胖子叽叽喳喳说话,虽然听不懂,但看着那张嚣张的脸小玲就很不爽,如果不是沅宸拦着,她早就撸起袖子上去揍他一拳。 这可是他们的船,他在这横什么! 似乎感觉到小玲不爽的视线,胖子往这边瞟了一眼,看着沅宸身后的小玲,那细长的眼突然发光,色迷迷道:”beautyehere!letmegiveyouakiss!” 本来看戏的眼突然危险一眯,沅宸突然反手禁握乌飨,满眼怒火熊熊燃烧,语气瞬间冷道极点:“别玩了,抓起来!” “是!”领命后,影卫们收起玩心,在那些海盗诧异的眼神中,他们变成一只只来此地狱的恶鬼,本来看似不分上下的撕杀此刻完全变成影卫们以压倒性优势击向那些软绵绵的大刀上,一时间,头抱红巾的海盗纷纷落荒而逃。 他们完全没有想到,这些蒙着脸的人竟然这么厉害,瞬间一片溃败。 眼见情况不对劲,那海盗首领的胖子赶紧撒腿就跑,可是才没跑几步,他背后就吹来一阵寒凉,一把半黑半红似没饮足血的剑架到了他满是肥肉的脖子上。 “igiveyouachancetorepeatwhatyoujustsaid.”三分嘲笑七分杀意,胖子似乎听到死神在呼唤他。 第一百五十二章 海盗?(三) 小玲摸着脖子上这颗翻着灵力的石头,只觉得它就是天神掉下来的宝物,带着它,小玲竟然能听懂那陌生的语言,并且还会说了。 “兄弟饶命啊,小弟第一次下海打劫没经验,无意冒犯您啊!”胖子跪在地上,哭皱的眼角让那本就细的眼缝简直消失了。 沅宸站在他前面,身后摘了他的帽子在手上百般无聊转着,冷冷道:“我刚刚好像听你说你要亲她?” “啥!”小玲尖叫道,她走过来吼道,“你竟敢调戏姑奶奶,我……” 眼见着小玲撸起袖子要打自己,胖子一把伸手挡在脸前,连忙求饶道:“姑奶奶我不是有意冒犯你的,看到美女我都会这么嘴欠!” “美女?”小玲高举的拳头悬在半空,疑惑道。 “对对对,你是美女,如同教堂顶上壁画的圣母一般圣洁,如同开在拉布哈拉多山顶的玫瑰一般美丽。”抓住生的希望,胖子连忙巴结,那张嘴简直能将人由地夸到天上。 面对一大波彩虹屁,虽然小玲不知道什么是圣母什么是拉布哈拉多山玫瑰,但听起来就很高级,很是舒服,她不禁笑了笑,缓缓放下拳头:“本姑娘大人有大量,就原谅你了。” “感谢主。”胖子大舒一口气。 “你先别感谢主,玲儿说放过你,可是我没说。”沅宸动了动乌飨,吓得那胖子脸立刻绷紧。 “哦,如同骑士般……” “得了,我不吃你这一套。”胖子正欲吹一股彩虹屁,沅宸无情打断,语气虽然冷冷,但看在胖子方才逗得小玲这么高兴的份上,沅宸眼中的杀意明显减小,“你是哪个海盗部落的?” 看着那搜黑色船上高挂的骷髅骨头的旗帜,破破烂烂的,沅宸一点印象也没有。 “实不相瞒,我们也不是什么正经的海盗,就是一些渔民,看见你的船那么华丽而且人又少,便临时凑在一起准备打劫一下,拿点钱。”胖子不好意思笑道,“这面旗都是我们在海上捡来的。“ “难怪你连我的船都敢打劫,原来初生牛犊不怕虎啊。”转着那顶帽子,沅宸冷冷笑道。 一听到那冷哼声,胖子又立刻被吓得弯腰磕头求饶:“兄弟饶命啊!” “玲儿,你想怎么处置他?”沅宸忽视着胖子的求饶,转身拉过小玲,柔声问道。 “嗯……”在胖子害怕的眼神中,小玲十分认真低头思考了一下,故意买着关子。 “美丽的女士,我知道你心底是多么的善良,请高抬贵手饶了我吧。”如果不是沅宸拦住,胖子早就抱住小玲的大腿求饶了。 “行了!”小玲连忙闪躲着胖子的手,嫌弃道,“大叔,反正他没有伤及人命,咱们放过他吧。” “谢谢,主会保佑你们。”胖子喜出望外。 “不过……”小玲顿了顿,谢谢笑道,“总得给他个教训,让他涨涨记性!” “好,听你的。”沅宸溺爱笑着,眼神始终没离开过小玲半刻。 仿佛灵魂被抽走,胖子无力坐在这甲板上,看着两个相视而笑的撒狗粮的家伙,他突然想起中原的一个成语,叫做“狼狈为奸”! 如果时光能倒回,他一定,一定,一定离这艘船远远的!!! “啊~瞒天的繁星~你们就如同欧若拉女神的眼睛~请照耀着我~带我回家吧~~”仰头看着繁星,胖子深情地歌唱着,却突然脑后被人一拍。 “还有心思唱歌?”小玲走过来,看着那被当成箭栓在一个超大弓弩上的胖子,忍不住笑道,“等会就能回家了,激动不?” “美丽的女士,你确定你不是想杀我?”胖子忍不住问道。沅宸和小玲这两个狼狈为奸的家伙竟然想将他当成箭射上天,美曰其名送他回家,不过他觉得这两人就是无聊才抓他这只小白鼠玩玩。 “你放心,大叔观星测好了方位,一定安全将你弹回你说的那座岛上。”小玲说着,突然动手将弓弩的弦收了收,“如果不出意外的话。” “主请保佑我。”如果不是双手被捆,胖子早就交合双手向天神祷告了。 “风大,披上。”沅宸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将手上那件披风披到了小玲身上,才冷冷看向了那被绑的胖子,冷冷道,“回家后安安分分当渔民,实力不够就不要再出来为非作歹。” “是,记住了。”胖子讪讪笑道。 看着天上那颗北极星闪烁,沅宸调好了弓弩的方向,便示意小玲可以砍断弦绳,然而就在小玲跃跃欲试提起剑时,一阵阴风突然拂海而过。 似有若无的海雾奇怪飘起,不知是海底还是天空,悠扬的歌声渐渐传来,空灵仿佛天神在歌唱,和着那淡淡的雾气,虚无缥缈却引人入胜。 海雾渐浓,却见无数红色的光团浮上海面,渐渐朝沅宸他们游来,歌声也渐渐逼近。 “我的老天,是人鱼!”胖子吓得花容失色,连忙喊道,“快!快砍断弦绳!”他现在可管不着会被弹到哪里,反正总比呆在这强! 悦铃悬在半空,小玲双眼仿佛失去了神,双手无力垂下之时,恰好砍断了那弦绳,胖子如愿以偿被弹飞过这片危险的海雾。 不只是小玲,就连那站在甲板上的影卫仿佛都对这歌声入了迷,纷纷走向船便。 沅宸一把抓住往前走去的小玲,眯起眼,一挥袖拂出一道灵力,将那靠近船的海雾及歌声全部驱散,连忙吼道:“封住听觉!” 歌声随着海雾稍微消散,回过神的影卫连忙封住自己的听觉,纷纷亮出剑。 “大叔,这是什么?”封住听觉,小玲用灵力向沅宸传着话,她紧握手中的悦铃,警惕看着那些不知名的红光团子不断游向他们这,内心一阵不安。 “是海妖。”沅宸捂住小玲的耳朵,眯眼看着那海上渐渐清晰的身影。 海雾之中,一群尤物渐渐走出,双眼彤红,獠牙微露,两耳修长,凶残得美丽,可更让人窒息的,是她们半露出海面曼妙身段,除了胸脯前以鳞片遮挡之外,一丝不挂。 第一百五十三章 海妖 东海有鲛族,东唤海妖,西唤人鱼,人身鱼尾,海中尤物,以歌声迷惑海上过往船只,靠捕食海上航海之人为生,其凶残程度与她们的美貌成正比,越美丽越凶残,特别是在她们捕食之时。 海妖每百年进行一场大规模的捕食,届时所有海妖全部妖化,六亲不认,所过之海域片甲不留。看着那些红曈红得冒光的海妖,沅宸不禁担心他们不会那么好运遇上了百年一遇的大捕食了吧! 似乎知道船上的人都关闭了听觉,自己的歌声再也起不到作用,那些海妖止住了歌声,纷纷奇怪地潜回水中,只留下一圈圈微微的涟漪。 “她们干嘛?”不敢懈怠,小玲依旧用灵力和沅宸交谈。 沅宸不语,却十分危险地盯着这渐渐褪去的浓雾,他双手飞快结出一个结界,将整条船围了起来,然而就在结界生成那一刻,那些潜水的几只海妖突然跃出海面,就像拉满弦而出的箭,撞道结界上方,拼命用自己锋利的爪子抓着结界。 如果小玲他们现在打开听觉,听到的定是刺耳尖锐的摩擦声以及海妖们堪比野兽的嘶吼,这嘈杂可怕的声音让这片宁静的黑潮一下变成了地狱。 除了结界上方几只海妖在发疯抓着,结界下方数不尽的海妖也在发了疯一样撕裂着结界,很快,结界裂出一道缝,迅速蔓延分裂,“戈啦”的一声如同镜子落地般裂开消失。 那几只匍匐在结界上的海妖瞬间掉落在甲板上,眼睛红到发亮看着满船的人,就像看着食物一般,贪婪地舔了舔她们那美丽的唇,猛地伸出爪子攻向沅宸他们。 沅宸和小玲对视一眼,会意点头,不约而同幻化出自己的佩剑,朝着不同方向攻击而去。 落到船上的海妖不过十来只,以沅宸他们的实力对付起来绰绰有余,可是,甲板上的海妖尚可对付,可是船下那堆就难对付了。 船身猛烈摇晃,水中的海妖不断攻击着船身,不久,船身就破了一个个洞,船底的木板好几块都被海妖扯了下来,水一下涌入船中,船身吃水越发的深。 “啊!”船上美艳的海妖凶狠吼叫,完全发了疯不顾一切迎上沅宸他们的剑,死死缠住他们,让他们无法顾及到水下捣破坏的海妖。 又“碰“的一声,船尾硬生生被海妖咬出一个大洞,水哗哗哗地灌了进来,船尾一下变重,整只船不受控地往后倾倒。 “不好!”沅宸心中暗叫,连忙用灵力对所有人道,“御剑弃船!” 离奥特兰大陆起码还有三天路程,而且一路上没有可以落脚之地,一开始沅宸没有命令御剑逃走就是想护住这唯一一艘船,可是如今船底被毁,不得不弃。 御剑三天他倒是能支撑得住,可是小玲以及其他人他就不知道,不过现在由不得他想这么多,弃船御剑飞离这片海域才是燃眉之急。 所有人会意点头,双手结咒,银剑凭空浮起,“刷刷刷”一阵干净利落的声响,一双双黑靴子稳稳落在剑身之上,黑袍御剑飞离甲板之际,一层淡蓝的结界突然生成,死死困住了沅宸一行人。 仿佛半个透明淡蓝的鸡蛋壳笼罩了这艘船,即使沅宸他们能飞离即将沉没的木船,却还是被困在方寸海域,无法飞离。 海妖们看着那些飞离甲板却依旧寸步难行的黑袍们,发出了得意的吼叫,仿佛即将捕猎到猎物的猛兽。 她们就是要困死沅宸一行人! 第一百五十四章 联手击杀 船尾注入大量的水变重,船身往后倾斜沉入海中,然而就在船身半截沉入海里时,“啪啦”一断木巨响,露出海面半截的船身受不住压力拦腰断开,狠狠砸回到海面上,溅起一大股水花,随后才失去平衡般缓缓沉向海中。 水花之中,一只海妖借着巨大的冲击力猛地跃起,妖艳的面孔在獠牙和血曈的衬托下格外骇人,她直直跃上,伸着那指甲修长尖利欲抓住飞得最低的小玲,感觉到那只海妖盯上自己,小玲咬紧牙关拼命加速,可是悦铃升起的速度却远远赶不上那海妖。 两者距离一点点拉近,眼看着脚下那双可怕的手即将要抓住自己,小玲把心一横正想抽回悦铃和这只海妖同归于尽时,身前却闪过一黑影,只见一道黑红的剑光破风而来,那只海妖修长如同莲藕的手臂瞬间被砍断,海妖吃痛吼叫,直直坠落到海里,一抹红在蔚蓝的海水中晕开。 闻到血腥味,地下的海妖更是发疯般叫吼,如同油锅里的虾一个个想跳出海面跳上空中。 抽回乌飨击杀那海妖,失去剑的支撑,沅宸快速坠落着,可他不慌不忙掷出乌飨,乌飨在半空中璇飞一圈,就在离地下海妖们伸直手臂的上方半寸之地,它再次接住沅宸并迅速升起。 “走!”抓住小玲的手臂,沅宸迅速飞到上空结界最高处。 结界最高处,巴蛇正组织着所有人手合力打开结界,在这片黑潮之上,结界内灵力四溢,仿佛海上被困的萤火虫,在碰到那淡蓝结界之上便被弹回,再撞上,再弹回。 地下的海妖大吼一声,为首一位金发海妖邪魅一笑,伸手轻轻朝着结界上方勾着,淡蓝的结界仿佛有一条线被那金发海妖勾着,一点点缩小变矮。 “沅门主,结界破解还需一点时间。”清楚看见自己眼前不断逼近的淡蓝结界,巴蛇急急道,“能否拖延一些时间。” 沅宸微微点头:“好,我知道怎么做。“ “我跟你去!”小玲牵住沅宸的手,坚定道。 “……你能保护好自己嘛?” “我能,相信我!”那目光依旧坚定。 “好。”沅宸反握住小玲的手,轻轻笑道,“那你掩护我,我去击杀。”他那笑,是对小玲的一份肯定,更是一份尊重。 小玲从来就不是笼中鸟、园中花,既然决定要护她一辈子,沅宸就要相信她,尊重她的决定。 两人相视一笑后,沅宸御着乌飨稳稳落在那还露出水面的半截残骸上,双瞳发红,手握乌飨,起着魑魅全部剑式加上鬼影门独特的步伐,如同无数鬼魂在起舞祭祀。砍杀着一只又一只妄想靠近他身的海妖,踩着她们的肩,缓缓靠近那金发海妖。 小玲御着悦铃在半空中施展灵力法术,吸引了大部分海妖的注意力,一些本该围着金发海妖的海妖渐渐游走,小玲在半空中兜圈子,她们也在海中兜圈子,很快,金发海妖的四周的防御出现了缺口。 一道黑红剑光闪过缺口,猩红的血突然喷涌而出,金发海妖捂着自己血淋淋的右肩吃痛尖叫,如同缺水的鱼儿在水里不断挣扎,同时结界也停止缩小。 首领被伤,海里的海妖完全失了控,齐齐叫吼,悲戚又愤恨,荡漾在这片黑潮中久久散不去。叫吼未散,她们双瞳更是发红,兵分两路朝着沅宸和小玲这连个离海面最低的人攻击去。 “哇,她们疯啦!”小玲才闪过一道灵力击走一个跃上来的海妖,另一只又跃上来,源源不断,她瞟了一眼沅宸那边,才发现他的情况比自己更糟糕。 可以说,沅宸根本就没机会起剑飞离那渐渐沉下去的残骸,大部分海妖视他如杀父仇人不断攻向他,那爪子,够狠的。 第一百五十五章 圣女 “大叔,给我手!”一道灵力闪过,那几只本爬上了残骸的海妖被狠狠击飞,沅宸抬起头,看见的是小玲朝自己伸出的手。 那将是他永生难忘的一幕。 “好!”不知为什么,沅宸笑得像个傻子,紧紧抓住了小玲的手。 纵使脚下深渊万丈,满天星辰下他们双手禁握,目光依旧坚定无惧。 “大叔你别傻笑,快御剑!”然而小玲很坏气氛地吼着,没办法,悦铃根本无法支撑两个人的重量,带着沅宸摇摇晃晃飞着,沅宸那家伙却傻傻笑也不知道起剑,小玲真的很纳闷。 “啊?哦哦。“恍惚过来,沅宸不好意思笑了笑,抛出了乌飨。 金发海妖虽然被杀,结界暂时静止,但是海里那群密密麻麻的海妖依旧不肯退离,仿佛就算吃不了沅宸他们,也要将他们耗死! 结界被打破,沅宸一行人急速御剑飞跃在黑潮之上,黑潮里的海妖依旧穷追不舍,就在场面僵持不下之时,黑乎乎的海面仿佛被什么东西切开,一条水线将海面东西分离,水朝那被切开之地垂直留下,却仿佛流入无尽的黑洞,形成两块水幕。 水幕之间是黑不见底的悬崖,那些追赶他们的海妖似乎受到什么惊吓一般,四散逃跑,怒吼渐渐颤抖,变得害怕凄厉。 小玲看着那些害怕逃跑着的海妖以及那奇怪的水幕,不安握住沅宸的手:“大叔,那又是什么?” 沅宸眯眼盯着那水幕,不禁皱眉,握住小玲的手颤抖了一下,随后他突然大喊一声,语气冷冷却难以压抑的害怕,就连方才被海妖围攻时都没有的害怕。 “走!”握紧小玲的手,沅宸单手画符,以最快的速度御剑飞前,就算花光所有灵力也恨不得马上离开这片海域,他身后的影卫及不归山庄的人见状不安之感越浓,虽并不清楚这水幕中有什么东西,但能让沅宸如此紧张,定是恐怖如斯的怪物,便纷纷画符,一道道剑光如同天际外的流星划过黑夜。 就算他们飞行速度之快,却能清楚看见地下那片黑潮的水幕越开越大,紧接着,一道光从水幕之下冲天而上,一瞬间照亮了整片黑夜,耀眼的他们忍不住伸手挡在眼前。 小玲清楚感觉到当那片光出现时,沅宸的手在猛烈颤抖,抬起头寻着沅宸危险的眼神看去,她突然发现自己前面竟出现了几个披散微卷及肩褐色头发的异瞳人,眼眸深邃,鼻子挺尖,身穿着发亮的铠甲,最奇怪的是他们每个人都手持着仿佛是用水做成的晶蓝三叉戟。 她不归山庄乃是中原第一个使用三叉戟为武器的门派,因为奶奶说过他们靠海而立,三叉戟便是海神的标记。 手持三叉戟的铠甲战士凭空浮起与半空之中,无需借助外物,如同踏在平地一般,他们团团围住沅宸一行人,深邃的眼眸透露着一股子的坚韧无惧,然而他们就只是围住沅宸一行人,不攻击,也不退离,似在等待谁人的命令一般。 “大叔,他们是谁?”小玲感觉到那些人身上都有灵力,却难分是仙是魔抑或是妖。 “亚特兰蒂斯。”沅宸低语着,随后他抬起头,用另外一种语言和眼前的铠甲战士们对话,“不知各位为何围困我们?” 铠甲战士们无人应答,依旧以坚韧的目光看着沅宸一行人,黑潮之上突然一片死寂,此刻水幕突然变成一个阶梯,渐渐升上他们之间,只见一个同样身穿铠甲的人踏着这水做的阶梯缓缓走上来,只不过他的铠甲是金黄色的。 那人看来约莫四五十岁,西方人,小麦肤色,身材魁梧,眼光犀利,满脸胡子又长又卷,见到此人走来之时,那群铠甲战士突然齐齐跪下。 “哒哒哒”,沉重稳健的步伐伴随着铠甲的摩擦声传来,那人在众人跪拜之下不紧不慢走到沅宸面前,却忽视着他警惕的眼神,直直看了一眼沅宸身后的小玲,许久,单膝跪下。 “恭迎圣女归来。”那人恭敬说道。 “什么?我?”小玲不敢相信指着自己。 第一百五十六章 神秘之城 太阳如约升起,橘黄的光洒在粼粼海面上,早出的几只海鸥声声鸣叫,时而冽过海面叼起那跃出来的鱼儿,溅起圈圈涟漪,海上依旧一片安静祥和。 侥幸逃脱海鸥捕食的一条鱼儿迅速沉向水底,游过那蔚蓝的浅层水域,游过那黑暗冰冷的深沉水域,在穿过一座座尖尖海石后,世界突然一片明亮,它游向了不远处五彩斑斓的鱼群,跟随着它们围绕一座石质巴洛克风格的宏伟城市游着。 城市前方立着两方巨大人像,身穿盔甲手持三叉戟,目光犀利凝视着前方一片蔚蓝,虽是死物,神情却如同真人,庄重严肃无惧,显是着这座城市主人的不可侵犯。 亚特兰蒂斯,上古时期最发达的城市,却在千年前的一次洪灾中沉于海底,三叉戟是这座城市人民的象征,更是被西方冠以海神代表的称呼,这座城市消失在洪灾之中,却永远为西方人们津津乐道。 传说每当海面被切成两半,水幕之下圣光升起,那便是亚特兰蒂斯人民再现于四界,然而这都只不过是传说,没人真正见过亚特兰蒂斯。 当那座宫殿映入了小玲的眼帘时,她才知道那不是传说,是真实传在,亚特兰蒂斯就矗立在东海海底,被一层结界隐身着,而他们,此刻就被那些传说中的亚特兰蒂斯人民困在水泡里,押回那座宏伟的城市。 那群身着铠甲的战士一人牵着一个气泡在水中如同鱼儿般自由走着,带着气泡中沅宸一行人来到了那座巨大的雕花石门,明明他们张得就是人,没有鱼鳃,却不用像沅宸他们那样需要用气泡包围才能潜入水中。 石门打开,当气泡飘入到石门之后一刻瞬间消失,只听到一些细细的“哗啦”声,沅宸一行人脚触碰到了陆地,水中因浮力而产生的无力感瞬间消失。 小玲抬头看着尚在上方游泳的鱼群,突然惊讶发现自己就算没有气泡的包围都能呼吸,而且空气异常清新,她才发现这座城市虽建在深海之中,却以一层结界与水隔离,这该是多么的强大的人才能制造出这层抵抗千万吨压力的结界。 “圣女,陛下请见。”那身着金黄铠甲的中年男子叫做亚瑟米芾,是亚特兰蒂斯骑士团总团长,他在小玲面前恭敬道。 亚特兰蒂斯骑士团是经过非人改造而成的护卫,负责守卫及隐藏阿特兰蒂斯,总团长在这座神秘的城市算是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存在,此刻的他却单膝跪在小玲面前,十分恭敬,可见“圣女”这个位置直接媲美着亚特兰蒂斯的统治者。 “我不是圣女,你们认错人了!”带着翻译石,小玲用他们的语言不耐烦道,她一路上多番强调,可是对方依旧将他们带到了海底,带来了这座神秘的城市。 “圣女,陛下请见。”可是亚瑟米芾依旧机械般重复这句话。 “你……行,待我去见你们的陛下,我跟他说清楚!”小玲彻底泄气了,看来只有和他们的“陛下”当面对话才有可能解开这个完美的误会,“带路吧。” 沅宸也欲跟上来,可是却被亚瑟米芾挡住了:“陛下只见圣女。” 看着那挡在自己面前的手臂,沅宸的眼睛危险眯起,许久,他深吸一口气,担心看向小玲。 小玲明白他的担忧,可此刻面对的可是神话中存在的人物,她深知如果不顺着来一定会吃亏,于是便向沅宸投以一个放心的目光,示意沅宸不必担心她。 既然人们都将亚特兰蒂斯称为最发达的城市,想必不是什么野蛮之地,看着四周一片海晏河清,她相信这座城市的掌权者绝不是滥杀之人,况且她都被当成“圣女”了,想必对方不会难为她。 “走,带路!”她倒要看看这座神秘城市的主人是谁! 第一百五十七章 亚特兰蒂斯(上) 亚特兰蒂斯整座城市以一条大理石铺垫的大道切分为东西两区,大道尽头便是一座洁白神圣的宫殿横,这座宫殿跨整座城市,仿佛北边一道围墙。 亚特兰蒂斯占地虽大,可是人口却不多,平凡百姓都以一块鲜艳的粗布披在身上,袒露一边肩膀,十分随性不受拘束。 跟随着亚瑟米芾来到那座远看如同象牙雕刻的宫殿前,小玲昂着头怎么也看不到那圆圆屋顶上究竟有什么,在这巨大宫殿之下,小玲仿佛感觉到一股莫名其妙的压迫感,就像被神直视,但起码她还能淡定下来,直到她被领进一处露天花园内,看着那方清澈的仿佛能照射人心伸出的池水前,她心中无法淡定,敬畏不由而生,她连呼吸都放缓了,生怕惊扰到这方池水的宁静。 亚瑟米芾在来到这方池水之后,下意识双手交叉搭载肩上微微弯腰,似在对那方池水行礼。 “这是什么?”小玲好奇问道,可是亚瑟米芾依旧低着头,不敢出声。 “这是天神交由我们亚特兰蒂斯人们守护的圣水。”只听到一阵空灵低沉的声音传来,小玲下意识回头一看,却见一个身披纯白绸子的男子不紧不慢走来,他花白的头上带着一定简朴却高雅的皇冠,双瞳是水蓝色的,明亮得就像是那方池水,手握金黄三叉戟,身上仿佛泛着一层淡淡的光,更奇怪的是高雅如他却赤脚走来。 他身后跟着两行身披纯白绸子、头戴翠绿橄榄枝条的女子,面容清秀仿佛初雪一般圣洁,让小玲简直看呆了眼,她突然想起了西方神话里描述的天使。 “参见陛下。“亚瑟米芾单膝跪在来者面前。 小玲心像这应该就是亚特兰蒂斯的主人,亚瑟米芾口中的“陛下”,她扯回自己落在天使身上的眼神,忍着心中那份敬畏直直望向这天神在人间的代理人,正想说话,却不料对方却双手扶肩单膝跪在自己面前,恭敬道: “帕拉斯参见圣女。”沉稳,恭敬,如同朝见自己心中的天神。 “我不是圣女!”小玲知道“圣女”在亚特兰蒂斯是个高位,却不曾想过会高到这种程度,连国王都如此恭敬对待,甚至下跪,她一下慌了手脚,不敢接受这么大的礼。 可帕拉斯依旧坚持行完礼方才起身,那清澈的眼睛看着小玲带着笑意,让小玲瞬间觉得不好意思:“许是唐突,女士您不必惊讶,您是由圣水做成的,那便是天神送来的圣女。” “……什么?什么由圣水做成?”虽说女人是由水做成,可是那只不过是比喻,她是人,怎么可能是由这什么鬼圣水做成。 “还请圣女听我细细解释。”帕拉斯对小玲的惊吓并不意外,他依旧笑得沉稳,缓缓解释道:“圣水,也就是你们中原所说的‘活魂水’,便是这一方池水,千百年前,天神赐予亚特兰蒂斯人民艰巨的任务,那便是守护好这方池水不给尘世间的尘埃玷污,为了守护好这方池水,我的祖辈便带着亚特兰蒂斯一同沉入海中,消失在四界的视线内。” “圣水是天神赐予亚特兰蒂斯人民的使命,圣水而生之人便是天神送来亚特兰蒂斯人民的信仰,而这个人便是你,尊贵的圣女。” “你等等,我说了我不是圣女,而且我是人……额,魔,是血肉之躯,不是由什么圣水做成的!”小玲越听越糊涂,赶紧打住帕拉斯的话。 第一百五十八章 亚特兰蒂斯(下) 然而这个白发苍苍的老者却依旧不见一丝愤怒,脸上还是那沉稳的笑容:“想必圣女一时无法接受自己这份光荣的任务,不过没关系,只要呆在亚特兰蒂斯一段时间,圣女自然便会明白自身的责任与光荣。” “什么?呆在这!”小玲再次惊讶。 “是的圣女,您是天神派来的贵客,我亚特兰蒂斯一定以最高礼仪接待您。” “不行,我不能呆在这。”小玲慌忙道,“实不相瞒,我有病,经常失控吸人血,很危险,我这次就是要去奥特兰大陆寻找治病办法。” 原以为说出自己嗜血能吓住眼前之人,然而帕拉斯只是淡淡一笑,毫不惊讶道:“圣女这个没关系,只要戴上淬过圣水的金橄榄枝,你便成为亚特兰蒂斯之人,而亚特兰蒂斯的人是不会生病的。” “……那怎样才能得到金橄榄?”虽不相信也不想成为亚特兰蒂斯人,但小玲还是忍不住问道。 “金橄榄只有皇后才配戴上。” “你的意思是要我嫁给你!!!”小玲惊讶道,“真的不是有意冒犯,你看起来年纪都能当我爷爷了。” “非也,我有一儿子,名唤塞波东,将会是亚特兰蒂斯未来的王,既然圣女是天神派来的,那便只有皇后这一礼遇才配得上您,虽然塞波东此刻不在亚特兰蒂斯,但三天之后的月圆之夜,我会为你用圣水洗过金橄榄,为你戴上这至高无上的荣耀,待塞波东归来,您便是亚特兰蒂斯的皇后。” 感情他们说了那么多是想逼婚啊! “不不不,不需要谢谢。”小玲连忙推辞,讪讪笑道,“我不配,不管是圣女还是皇后我都不配当,我觉得我还是离开算了,你们另外找其他人吧。” 说着小玲想跑,废话不跑等着被人逼婚啊!可是她才踏出一只脚,帕拉斯却伸手挡在她面前,依旧笑道:“圣女乃千百年来神第一次派下凡间的使者,没人比你更适合。” “既然我是圣女,我说不干就不干,你敢忤逆我吗?”一直解释不通,小玲想着他们对圣女那么尊敬,索性就狐假虎威一下吧,“我可是天神派来的使者,你们必须听我的话,现在马上立刻放了我和我的朋友!” “圣女放心,你的那些朋友我们会洗去他们关于亚特兰蒂斯的记忆,安全将他们送到陆地上。”帕拉斯恭敬领命。 “那我呢?”小玲指着自己问道。 帕拉斯没再说话,只是转过头朝身后的天使们微微一笑,天使们便纷纷优雅走到小玲面前,在小玲不解的眼神中温柔却强制抓住她的手,礼道恰好到点,既不会弄疼小玲又让小玲无法挣扎。 “想必圣女应该累了,帕拉斯以为圣女准备好房间休息,还请圣女享用。”双手交臂,帕拉斯一直笑得滴水不漏。 “我不要,你们这是强抢民女……” “恭送圣女!”带着不可抗拒的威严,帕拉斯恭敬目送小玲离开。 第一百五十九章 不速之客(上) “哎,姐姐们,天使们,你们别……” “乓”,石门重重关上,小玲嘎然止住自己的叫喊,满脸莫名其妙又气地看着眼前雕刻着呈半环状的橄榄枝,许久狠狠吐出一口闷气。 看来他们打定主意要她当什么所谓的“圣女”和“皇后”,要将她永远困在这深海之中。先不管帕拉斯方才说的金橄榄是不是真的那么神奇,就算是真的,她宁愿死也不会当他们的圣女,更不会嫁给波塞冬当皇后。 她得想办法逃出去。 “外面有人吗?”小玲冲石门大喊着。 “圣女,有何吩咐?”门外一个悦耳的声音传来。 “我饿了,有吃的吗?” “圣女稍等。”外面那人轻轻一应,许久,石门才被打开,一个头戴橄榄枝的女子走了进来,和她方才见的天使一样美丽,小玲不禁怀疑亚特兰蒂斯的女子是不是都是这般灵动。 “姐姐,我想问一下你你们亚特兰蒂斯的人是不是一直呆在海里没有出过去?”小玲一边吃着帕拉斯准们为她准备的食物,一边假装漫不经心唠嗑着。 “尊贵的圣女,你还是唤我为凯特琳好了。”名叫凯特琳的女子双手搭肩微微一鞠,恭敬道,“回圣女的话,亚特兰蒂斯人民生来便是背负着守护圣水之命,从不轻易离开深海。” “也就是说你们有时回离开深海咯,说说,怎么离开的?”小玲好奇道。 “我们要离开,就必须得到陛下的同意,在骑士团的带领下方可穿过结界离开亚特兰蒂斯。”凯特琳恭敬回答着。 这样听来,小玲还是得通过那个帕拉斯的同意才能离开这座城,可是帕拉斯明显打定主意要扣留她,怎会同意她离开。 鸡蛋那么密都能孵出小鸡,既然不能光明正大离开,她就不信这座城会没有什么暗道之类的通向外面! “你们结界可真是密不透风,好厉害,简直是鬼斧神工,堪比天赐之物啊!”小玲毫不掩饰地赞美。 “其实结界也并非密不透风,怎能说得上是天赐之物。”凯特琳谦虚道。 “哦?为什么这么说,难道你们的结界也有疏漏之处?” 小玲一说完,凯特琳似乎意识到什么,带着疑惑的眼神看着小玲:“圣女为何要问这些?” “哦,没什么。”感觉到凯特琳起疑心,小玲连忙收起自己热烈的目光,捧起那银杯装着的淡水,悠闲喝着,漫不经心道,“就是觉得以后我都是皇后了,想多了解一下亚特兰蒂斯的情况,往后能更好守护圣水,完成神交代的任务而已,如果不方便让我知道,那就算了吧。” 语气三分慵懒气氛威胁,她这招以退为进果然吓得凯特琳连忙一鞠,恭敬道:“圣女是天神的使者,亚特兰蒂斯所有的东西都将属于您,方才是凯特琳冒犯了。” “没事,快起来。”小玲扶起她,温柔笑着,慢慢引诱道,“可爱的凯特琳,不知你能否跟我说说这坚不可摧的结界究竟有何疏漏之处?” “回圣女,圣水之池底下有一股暗流,联暗流是唯一没被结界阻隔的通道,通外界某处陆地,只是这股暗流太过汹涌,唯有想亚瑟米芾总团长这样强大的人才能在暗流里活下来。”凯特琳顿了顿,提醒道,“凯特琳斗胆提醒圣女远离圣水之池的暗流,免得伤及圣女贵体。” “暗流……”轻声低喃,小玲笑着抬起头道,“多谢凯特琳提醒,我会注意的。对了,凯特琳,我那些朋友现在在哪?” “回圣女,陛下按圣女吩咐已经将他们安全送离东海,想必此刻他们应该安全登上奥特兰大陆。” “嗯,那就好,请替我谢谢陛下。”小玲微微笑道,可心中却泛起了微微的苦涩。 大叔他们安全离开,她本该高兴,可一想到自己要孤零零面对这群奇怪的人,她莫名伤感,不过想着逃得一个是一个,而且自己一人行动起来也没有顾及,她心中愁色便渐渐变淡。 第一百六十章 不速之客(下) 如果凯特琳所说属实,那么圣水之池底下的暗流将会是她唯一逃离亚特兰蒂斯的方法,不过在逃走前,她还是得去打探一下暗流的情况。 入夜,亚特兰蒂斯四周的蔚蓝变成暗,抬头仰望到的不是漫天繁星、不是皎洁明月、也不是飘渺黑纱,却是那五彩斑斓的鱼群以及发着美妙光彩的海生植物,和陆地的天相比,此番场景一样具有神秘的美感,甚至更胜一筹。 猫着腰跺着小碎步,小玲悄悄溜出房间,走向那座圣水之池,白天里她记住了圣水之池的路线以及大概的防御布局,可是一路走向圣水之池,她奇怪地发现白天里那些守在水池方圆十里的铠甲战士突然不见了,料想中的守卫也没有出现,她竟一路十分顺利便来到了圣水之池门外! 沉重的石门紧闭,只要轻轻一推,它就会发出“吱嘎”的刺耳声,就会彻底打破此刻的安静,虽一路顺利,但小玲还是没有放松警惕,果断选择不走大门而飞檐走壁飞进去,谁让它是露天的! 角尖轻轻落地,她掏出头来的火折子点燃照亮,当四周的昏暗被微弱的火光照亮时,眼前的情景让她倒吸一口凉气。 火光所及之处,那些白日里如同松柏一般挺直站立的铠甲战士们此刻竟然倒在地上,血从他们的脖子处溢出,有些头盔掉落,露出了他们泛白的眼睛。 那些是守卫圣水之池的骑士! 悦铃无声幻化而出,小玲举着火折子,眯眼警惕打量着四周,看来圣水之池的不速之客可不仅仅只有她啊! 那个不速之客既然选择了杀死亚特兰蒂斯的骑士,想必也会杀了她。 火折子顶上的火苗微微摇晃着,突然间想前倾斜,见状,小玲果断回过头,却见微弱火光处一道剑光刺来,剑风划来,她的腰如同无骨的柳枝迎着剑风折下,下一刻,小玲接着腰力一个回旋稳稳移离剑风,整个人也借力稳稳站起,右手一刻不歇挥舞起悦铃,击向那人。 “呼呼”,剑风交错碰撞,火折子的火光禁不住在风中若隐若现,半明半暗的光打过那黑衣人的剑身上,不差一毫照亮了那独特的标志。 回旋螺纹!是时梦楼的人?! 银光泛来,小玲猛地瞪大了双眼,也来不及细细察看那标志便连忙侧身一逼,顺手将火折子当武器掷了出去。 方才对的那几招两人看似不分上下,可是小玲清楚明白对方不过是在隐藏实力,自己完全打不过,于是趁火折子吸引住对方的注意力之时,小玲连忙冲空气大喊着: “救命啊!来人啊!有刺客!!!”那叫喊,堪比河东狮吼,瞬间将亚特兰蒂斯这片宁静的夜彻底打破。 不一会,重重地盔甲摩擦声便向这边靠来,黑衣人不妙眯眼看着小玲,被黑布遮挡地双唇在不为人知中微微勾起一个笑容,他也不恋战,一个转身跳入了圣水之池中。 溅起了水花,泛起了涟漪,小玲跪到池边却久久没有看到那人再上来,看来凯特琳说的是真的,池子下有一股暗流,能直通外面世界! 事不宜迟,跳! 可是,当她刚想脱去外衣时,沉重的石门“碰”地打开了,一片火光突然照亮了昏暗的空间。 “圣女?”亚瑟米芾疑惑看着站在池边的小玲。 第一百六十一章 生死与共(一) 尴尬,真的很尴尬! “呵呵……”小玲讪讪笑着,不着痕迹整理好自己的衣服,清咳了一声,一本正经严肃道,“亚瑟米芾,刺客方才跳进了池水中,你赶紧带人去追。” 亚瑟米芾疑惑看了小玲一眼,才将目光移到那平静的池水中,微微一皱眉,朝后摆了摆手,道:“博拉,你带队下去找找,记住不要靠近暗流。” 那个叫做博拉的年轻男子领命,带着几个铠甲骑士纷纷跳入了池水。 “圣女,为何深夜会在此处?”接着,亚瑟米芾转回视线,看向小玲,语气虽然恭敬,却带着淡淡的质问。 怎么也不能说她是来这打探逃跑的路线吧! 清了清嗓子,小玲双手搭肩,眼眸低垂,如同朝见天神般庄重严肃道:“今夜天神托梦于我,有人欲对圣水不轨,身为圣女守护圣水义不容辞,于是我便连夜赶往圣水之池查看,果真有人欲对圣水不轨。” 脸不红心不跳地一本正经胡说八道,小玲讲这话时那语气诚恳得连她自己也相信神真的托梦给她。 “感谢主,感谢圣女!”听着,亚瑟米芾眼中的疑惑全然不见,剩下的只有对小玲以及天神无尽的尊敬与感谢,他双手搭肩微微一鞠,向小玲礼道。 “感谢主,感谢圣女!”他身后一群骑士也纷纷“刷刷刷”朝小玲微微一鞠。 “嗯,都起来吧。”面对着一群人的礼,小玲只是冷冷回道,她抬了抬手,淡淡道,“亚瑟米芾,剩下的事就交给你了,我乏了,需回房休息。”说着她还作势打了个哈欠。 “恭送圣女!”在亚瑟米芾一行人的目送之下,小玲迈着淡定的步伐不紧不慢走向了石门,可是当她从他们的视线离开后,那淡定的步伐瞬间着了火,逃都逃不及地往自己房间跑去。 她的天,好险,差点就被亚瑟米芾发现自己想逃走! 不过经过今夜不太顺利的打探,她是肯定了池子下一定有一股暗流通往外面,不过也像凯特琳说的暗流撕扯力巨大,不然亚瑟米芾也不会特地提醒博拉他们不要靠近暗流。 看来从暗流逃走风险极大,小玲不清楚自己有没有这个能力能抵抗得了暗流的撕扯力,万一抵抗不了那她不就凉了! “惹!”脑海中不禁想象自己在暗流中苦苦挣扎的场面,小玲浑身一个激灵。 算了算了,还是从长计议吧。 不过刚才那个人用的剑上刻的好像是回旋螺纹,时梦楼的人?怎么时梦楼也插了一只脚进来这? 不对,他是怎么进来的! 想起方才那黑衣人露出的异色双瞳,似仙似魔,小玲脑海中一个灵光突然闪过,可还没等她抓住,那灵光就消失了,随后不管她怎么想都想不通。 算了算了,自己本就自身难保,还管那么多干嘛! 泄气回到自己的房间,小玲一把将靴子摘掉,滚到那用一个巨大贝壳做成的床上,扯过貌似用海带做成的被子,还没过三秒便呼呼大睡了。 *** 当天空第一缕阳光透过千层的海水照进这座古老的城市时,洁白的大理石建筑泛着宁静的光辉,觅食的鱼群在亚特兰蒂斯外徘徊着,几条脱单的鱼儿欲游过结界,却不料碰了一头灰。 窗外投射进来浮动的光,打在大理石地板上,如同一层层流着光华的水纹。巨大的贝壳缓缓打开,小玲悠悠睁开了眼睛,懒懒地伸了伸手脚。 不得不说亚特兰蒂斯真是一个风水宝地,就算明知深处陷阱,小玲昨夜竟没有再陷入那个可怕的梦,反倒一夜好梦,就连体内那股奇怪的力量在进入亚特兰蒂斯后都安静了下来。 看着窗外晶蓝的海底世界,小玲眨了眨眼,吐出一口闷气后突然灿烂一笑,瞬间元气满满,她猛地坐起床。 “凯特琳,在吗?”小玲朝门外喊道,今天她还要在凯特琳身上打探更多消息! “嘎吱!”沉重的石门慢慢被推开,进来的却不是凯特琳,但依旧是一位头戴橄榄枝,身披纯白绸子的天使,她手上端着一些早点,冒着热腾腾的香气。 虽看见来者不是凯特琳后小玲有点失望,但一见有吃的她就立刻笑嘻嘻走过来,一把端起海底里罕见的粥囫囵喝着。 没办法,昨夜和黑衣人大战一场耗费好大体力,今一早就被饿醒了,此刻美食在前,小玲如何不激动? “那个凯特琳呢?”含着食物,小玲糊糊问着,就算再怎么贪吃,她也不会忘了正事。 “凯特琳她生病了。” 小玲一听,猛地瞪大了眼,并不是因为话中的内容,而是因为这不是亚特兰蒂斯的语言,而是中原的语言,而且这声音,她十分熟悉。 大叔! 第一百六十二章 生死与共(二) 小玲猛地抬起头,却看见那天使依旧微微一笑,仿佛没听到方才那话一般,小玲连忙收起自己惊讶的神色,扭过头,却无法按捺自己内心那份着急四处观望着。 方才那把声音是大叔的声音,他没有离开,他现在就在她身边。 小玲很心急想见到沅宸,可碍于身旁站着一个亚特兰蒂斯的人在,她不得不装作若无其事,装作四处看风景的样子急急寻找着沅宸的身影。 然而身后突然被人一抱,小玲下意识转过头,却见那异域风情的天使微微笑着,抱住了她。 不得不说,亚特兰蒂斯的女子真的是漂亮,如同天山上的雪莲花,既灵动又魅人,可是小玲现在真的没有心思欣赏这美丽的容颜。 “你干嘛?”被陌生人突然紧紧抱住,小玲反感地推着。 “玲儿,是我!”然而那个美丽的天使一开口竟然是男子的声音。 “你……”对上那坏笑的眼神,小玲不敢相信捂住了嘴,便见美丽的天使伸手在自己脸前一拂,那柔美的脸瞬间变得阳刚帅气。 眉如剑,眼含星,还有那熟悉的没让人讨厌又喜欢的坏笑。 “大叔!“小玲惊喜喊着,然而声音刚涌出,她连忙捂住自己的嘴,生怕惊动外面的人,她忍住笑声笑着扑到沅宸怀里。 “是我。”沅宸回抱住小玲,揉了揉她的小脑袋,“小傻瓜,昨天吓傻了吧。” “我才没有!“小玲昂起头,不满道,”不就是被逼婚嘛!“ “逼婚?什么逼婚!” 于是小玲把昨天帕拉斯的话添油加醋复述了一遍,果然,沅宸听完后整个脸都结了冰似的,他冷冷又带着浓浓的醋意不屑笑着。 “塞波东。”这三个字几乎是从他牙缝了溜出来的。 “啊,大叔,你吃醋啦。”小玲很得意笑着,连忙哄道,“你放心,我死都不会嫁给塞波东当什么亚特兰蒂斯最尊贵的皇后。” “哦,为什么?”得到自己满意的答案,沅宸才微微消了点醋意,却嘻笑着,得寸进尺反问道,“皇后那么尊贵,而且金橄榄那么神奇,你就不心动?” “哦,听你这么一说,好像还不错哦,嗯,我考虑一下。”小玲十分认真点着头,她才不会让沅宸得意! “你想都别想!”霸道搂过小玲的腰,沅宸笑得很是邪魅,“你是我的!” “去你的!”小玲笑着捶了一下沅宸的肩,随后抬起头,认真问道,“大叔,亚瑟米芾不是将你们都送走了吗,你怎么又回来?” “你忘了我鬼影门的本家秘诀是什么了吗?走得那个是我修出来的鬼影,我一直都没有离开亚特兰蒂斯。” “你干嘛不走?”小玲弱弱问着,虽说知道沅宸还在亚特兰蒂斯,她不是一个人时内心十分欣喜,可同时心中便多了一份羁绊,现在的她彻底没有勇气放手一搏,通过暗流逃走了,“能逃一个是一个啊。” “你个傻瓜。”沅宸当然知道小玲想什么,他溺爱刮了刮小玲皱起的鼻子,笑道,“你没走,我怎么能自己一个人逃,我说好了要护你一辈子的。” 第一百六十三章 生死与共(三) “大叔!”小玲感动得哭了出来,伸手求安慰抱住了沅宸,“你怎么对我这么好。” “谁让你是我未来的娘子呢!”沅宸拍拍她的背,温柔安慰道,“好了,别哭了,事情没有那么糟糕,我昨天打听过了,离开亚特兰蒂斯只有两种方法,要不就是得到亚特兰蒂斯国王帕拉斯的同意在骑士的带领下穿过结界离开,要不就只能通过圣水之池的暗流离开。” “这个我知道,可是他们认定我是圣女,未来的皇后,定是不会放我离开,而暗流……我怕。”小玲抽泣道,如果孤身一人,她就算怕也有勇气跳进那暗流中,可是此刻沅宸在,她不想让他跟她一起犯险。 “暗流乃下下策,如非必要,我不让你犯险。”沅宸道,“其实不必寻得帕拉斯亲口的同意,我们也能光明正大通过结界离开。” “什么法子?” “三叉戟是亚特兰蒂斯权力的像正,帕拉斯手上那只更是代表着至高无上的权力,只要我们将它偷来,就一定能命令骑士团带我们离开这,至于怎么偷,我有计划,你不必担心。”他顿了顿,补充道:“我需要一些时间,就怕你的身子撑不住。” “大叔你放心,自从进了亚特兰蒂斯后,我体内那股力量仿佛被另一种外界的力量给吓住了,安静得不得了,我昨晚连噩梦都没发。”说着,小玲突然想起圣水,紧接着便自然想起了昨夜的黑衣人,她连忙说道,“对了,大叔,他们说我是圣水做成的,所以硬要我当圣女,还有昨晚圣水之池来了个不速之客,是时梦楼的人。” “时梦楼?他们怎么也掺和进来?”沅宸故意忽略小玲第一个问题,微皱着眉反问道。 扶风跟沅宸说过小玲是以莲藕为骨,活魂水为血,瓷土为肉而重塑的逆天改命存在,她说自己之所以不跟去奥特兰大陆,就是因为之前偷盗了亚特兰蒂斯一族人守护的活魂水被整片东海给追杀,不想拖累他们,但扶风怎么也不会料到小玲还是遇上了亚特兰蒂斯的人,还被他们抓回亚特兰蒂斯当圣女了。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小玲确实是由活魂水,也就是圣水做成的,但这是个禁忌,小玲最好永远都不知道。 “不知道。”幸好小玲认为这句话全属帕拉斯胡说八道,她更感兴趣的是时梦楼那人为什么插了一只脚进来,“我觉得他是来偷圣水的。圣水在我们中原的传说中上古时期的活魂水,能复活一切,但也就是传说,不过我真没想到还是真是存在而且昨天就放在我面前,满满的一池!时梦楼的人偷取圣水是要复活什么人吗?” “不知道……算了,时梦楼比鬼影门还神秘,不管了。”沅宸叹气道,“我们还是好好准备逃出这里吧。” “嗯。”小玲点头,她上下打量了一下沅宸此刻的装扮,突然满脸嫌弃。 沅宸乌丝披散,头戴娇嫩橄榄枝,还穿着亚特兰蒂斯女士的纯白拖地绸子,半边露出的结实胸肌在这一番阴柔的装扮下显地格格不入甚至有一丝让人想嘲笑。 “你这是什么表情?”沅宸还不自知问道。 “那个大叔,我觉得你嘛,还是变回方才的女子模样吧,你真人和这身装扮实在是……哈哈哈!”小玲本来是想忍笑的,可是到最后,实在没憋住,放肆笑着,“大叔你这个样子太搞笑了……哎呦!” 沅宸狠狠赏了她一个栗子,笑骂道:“不许笑!”随后才伸手拂过自己的脸,瞬间又变回了刚进门的那个天使。 沅宸双手搭肩,朝小玲抛了个眉眼,用亚特兰蒂斯的语言笑着说道:“尊贵的圣女,不知这样是否和你眼缘?” “哈哈哈,合,非常合!”小玲挑起沅宸的下巴,狠狠吃了一下他的豆腐。 终于,到她占大叔的便宜了! 第一百六十四章 生死与共(四) 昼夜更替,当夜幕再次降临时,微弱的星光无法到达那深层的水底世界,靠着鱼群及发光的水生植物照亮的亚特兰蒂斯一片静谧,城中的人都进入甜梦,唯有那无畏的骑士不断巡逻。 细微的铁器摩擦声中,两个黑影如同夜里的猫悄无声息闪过,竟不为人察觉地越过了重重防线,潜入那珊瑚簇拥的宫殿内。 珊瑚之内,三根定海之柱呈三角形矗立,高高的大理石石台之上,只见一只泛着圣神光芒的三叉戟腾空立在石台中央,丝丝灵气如同游丝围绕三叉戟爬升,在这片昏暗之中,这只三叉戟如同夜空中唯一的明月,让人渴望靠近,却又望而却步。 一席夜行衣,小玲和沅宸看着那三叉戟,对视一眼,会意点头,沅宸便轻身一跃,直直飞向那腾空的三叉戟。 然而就在他双手即将碰到三叉戟之时,游走在三叉戟的灵力突然疯狂乱窜,沅宸猛地瞪大眼,立马想将手收回,却已来不及,一股巨大的冲击力狠狠弹飞了他,他伸手格挡大部分力量,顺着力量飞开,在落地之际他双脚死死踩住地面,这才稳住了身形。 “大叔。”小玲连忙上前扶起他,“你怎么样?” “没事。”吐出一口闷气,沅宸皱着眉头看向那突然设了结界的三叉戟,眼神一眯,“先离开这。” 这几天的打听他摸清楚帕拉斯三叉戟存放之地的防卫防线,他昨晚也曾自己一人前往这里打探过,可是昨晚明明三叉戟上是没有设结界,此刻却有,唯一能解释得通的,那边便是帕拉斯察觉到他们的动作。 然而,两人刚转过身之时,一片银光闪过,只听“锵”的脆响,他们身后不知何时站了一群铠甲骑士,目光坚毅看着他们。 倏尔,一排骑士突然以中间那人为界自觉分开,只见一个赤脚而来的白发老者缓缓从骑士们中走出,他头上那顶金黄简约的皇冠透露着让人透不过气的威严。 “帕拉斯?”小玲眯起眼,看着微笑走来的帕拉斯,低语疑惑道。 但就算小玲说得如同蝇子拍翅,帕拉斯还是听到了,他微微一笑,双手搭肩一鞠,恭敬道:“帕拉斯参见圣女。” 见对方认出自己,小玲叹了叹气,扯下了蒙着脸的黑布,无惧地看着那位神在人间的代表。 “圣女深夜至此,不知所为何事?”帕拉斯依旧笑得滴水不漏,但小玲知道,他这是明知故问。 既然他要装,那她就陪他装下去:“我都说了我有病,啊,你看,我又梦游了。”说着她懊悔地敲了敲自己的小脑袋,不好意思道:“对不起啊,我这就离开。” 说着,小玲牵起沅宸的手便往外走。 “等等,圣女身体不适理应休息。”帕拉斯当然听得出小玲语气的嘲讽,但他也不生气,微微一鞠继续道,“圣女可以回去,可是他不能。”他指了指小玲身后的沅宸,道:“朋友,我不是送你离开了吗,你怎么又回来?” “哼!”沅宸不屑冷哼,缓缓摘下蒙着脸的黑布。 “按城规,不请自来者,杀。”面对沅宸,帕拉斯虽依旧笑着,却笑得可怕。 他这话,摆明了非杀沅宸不可,小玲转过头与沅宸对视一番,会意点头。 第一百六十五章 生死与共(五) “杀我?你恐怕没这个资格!”搂着小玲的腰,沅宸邪魅一笑,甚是张扬。他当着众人的面,轻身一跃,带着小玲突然飞离地面,越过那尚未反应过来的骑士,直直飞向外面。 “追。”帕拉斯不紧不慢道。 深海之中,结界之上,那本来慢悠悠游走的鱼群被一阵沉重的脚步声给惊得四散。 沅宸拉着小玲不断躲避着四周传来的脚步声,两人逃跑着,不知不觉就往那圣水之池跑去,跑到那雕刻橄榄枝的巨大石门前,无路可逃。 身后骑士穷追不舍,沅宸带小玲飞进圣水之池,脚尖刚落到池边,石门就被推开,一股寒气冒进,帕拉斯仿佛打了胜仗一般看着这两个无路可逃的人。 “圣女,只要你肯安分守己守好神赐予你的身份,今夜的事我可以不追究,你那位朋友,我也可以再给他一次机会,送他离开亚特兰蒂斯。”在骑士们的簇拥下,帕拉斯温柔劝道。 “哼,你休想。“回答他的不是小玲,是沅宸,他底下头,看着小玲。 “害怕吗?”沅宸柔笑问道。 小玲知道他的决定,便回以笑容,紧紧握住了他的手。 “有你在,不怕。” 帕拉斯忽感不安,可是还未等他反应过来之时,两人在对他冷冷一笑后便决然转身,一同跃进了那清澈的池中。 “来人,把他两给我……”帕拉斯的嘶吼渐渐模糊,小玲紧紧握住沅宸的手,无所畏惧跟着游向那处黑暗的水流。 然而如她所料,越接近暗流,水流的撕扯力越发强大,在靠近暗流一瞬间,巨大的撕扯力完全超过自己的预料,她只感觉身前被无数锋刃划过,身体完全不受控被一股力量吸进了一片昏暗中。 一瞬间天旋地转,又忽而间那晕眩感瞬间不见,小玲清楚看见,沅宸紧皱着双眉,用尽全部灵力施了一个结界,暂时格挡住外部那疯狂旋转的黑水。 沅宸紧咬牙关,看起来十分吃力,不久,结界裂出一道缝。 “不好!”小玲暗叫道,连忙放出自己的灵力试图修补结界的裂缝,可是裂缝却慢慢蔓延开来。 “玲儿,留回点灵力,等逃出亚特兰蒂斯,你就御剑到奥特兰大陆的奥比良州,巴蛇他们在那等你。”看着眼前越来越大的裂缝,沅宸急急道。 “你要干什么!”小玲害怕抓住他的手,沅宸那话仿佛遗言一般让她害怕。 “我没事,你放心。”沅宸回过头,朝小玲微微一笑,却轻轻推开了她的手,“结界保护不了两个人。”只要他离开,结界或许就能支撑得住小玲安全离开这片暗流。 “不……不要!”小玲伸手欲抓住他,可最后却只扑了个空。 沅宸柔笑着,却狠心推开了她,决然跳出了结界,跳进那片疯狂旋转的黑水之中。 黑水疯狂旋转,沅宸的身影渐渐和暗流融为一体。 沅宸离开,结界猛地缩小晃动,顺着水流疯狂旋转起来,天旋地转之间,小玲看着那消失在远方黑水之中的黑影,绝望比这暗流更加汹涌而来。 “大叔!”撕心裂肺的呼喊最终没能传出这片暗流,那只拼命往前伸出的手始终悬空。 昏迷之前,小玲眼前是一片旋转到扭曲的黑暗。 第一百六十六章 不要脸的大叔 远处的海浪层层涌来,推着近处的海水冲上了一片沙石,冲走了数不清的沙粒,一次又一次,不耐烦地重复着。 岸上海水夹着沙拂过一席黑衣,小玲猛地睁开眼睛,惊慌坐起身来,却发现眼前是一片碧海青天。 沅宸跳入暗流时的画面历历在目,小玲慌忙站起身,四处寻找着,便看见远处有一道黑影趴在沙子上,一动不动。 大叔! “大叔!”急冲冲跑过去,小玲越来越肯定那人就是沅宸,心里不禁一喜,可是当她跑到倒地的沅宸面前时,那刚放下的心却再次悬了起来。 都是伤,他脸上,手上,脚上都是被撕裂的伤。 小玲伸出手,却又止在半空不敢落下,眼前的雾气越来越浓,最后变成了一颗泪砸落,滴在了沅宸伤痕累累的脸上。 “大叔,你别吓我。”小玲轻声呼喊着,伸手触及的却是一片冰凉,她的心瞬间也如同掉进冰窖一般冰凉。 “你别吓我,大叔!你说好护我一辈子的,你不能食言!” “你醒来,醒来看看我!我不许你抛下我自己一个人走!” “你醒来啊!” 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不断砸落,小玲绝望坐在地上,仰天哭着喊着,那叫一个悲戚伤心,,小脸瞬间哭成一只小花猫。她没发现,在她哭得如此伤心时,躺在地上的沅宸竟然偷偷笑了。 “玲儿……”沅宸好久才按耐住笑意,弱弱喊着,语气像极了垂死之人。 “我在!”小玲连忙握住他的手,又哭又笑看着沅宸,那表情简直大大的精彩。 “我……我可能不行了……” “你别乱说,我……我这就给你疗伤。”说着,小玲就想抽出手,哪知沅宸死死握着。 “你能不能完成我一个心愿?”沅宸虚弱睁着眼,恳求道。 “你说,你说!”小玲急急说着,抽着鼻子似想将泪憋回去,不让沅宸担心。 “我……我……” “什么?”强忍着泪,小玲将头靠向他。 “我想要亲亲。”再也憋不住笑意,沅宸说着说着就“噗呲”笑了。 “……”愣愣看向沅宸,当看到他那满脸坏笑时,小玲恍然大悟,“你耍我!” 她气地一拳砸到沅宸肩上,含着泪气鼓鼓想要起身,却不料那不要脸的竟猛地拽了她一把,一点也不商量一下就封住了她的嘴。 “木嘛~”轻轻啄了一下小玲的唇,沅宸很是满足地笑着。 “你你你……臭不要脸!”小玲捂着嘴,慌慌张张站起了身,羞骂道,“我不管你了!” “哎,别,先扶我起来。”沅宸死死拽着小玲的衣角,坏笑道,“我起不了身。” 小玲抛给他一个半信半疑的眼神,凶道:“你没骗我?“ “没有,绝对没有,我发誓。”平躺在沙子上,沅宸竖起三根手指,一脸诚恳。 小玲泄气般吐了一口气,才缓缓转过身,蹲下来扶起沅宸,还是担心问道:“大叔,你的伤怎么样?” “没什么,就是皮肉伤,休息两天就好了。”他笑得风轻云淡,可是在暗流里死里逃生的可怕只有他自己最清楚。 此刻他身上的皮肉伤不过冰山一角,真正伤的是内伤,暗流的撕扯力愣是把他几处重要经脉震碎,此刻的他真的动弹不得。 “找个地方休息两天便好,真的,你不必担心。”看着小玲满眼担心,沅宸微微笑道。 “嗯,我去看看这附近有没有落脚之地。”小玲站起身四处观望,却瞟见了不远方一个身着粗布麻衣的人走来,那身形甚是熟悉。 “胖子?!”用西方的语言,小玲朝那远处的人喊着。 远方那个提着铁桶的人一听到这声音,突然撒腿就跑,而他这一跑,小玲就肯定是那胖子了! “死胖子,你给我站住!” 第一百六十七章 孩子失踪 “亲爱的,屋子里的两个中原人你是怎么认识的?”芙莉雅好奇望着屋内那两个中原人,柔声问着他的丈夫,也就是小玲口中的“胖子”。 芙莉雅是一个典型的西方底层阶级的中年妇女,头戴泛黄的头巾,身着蓬松束腰的粗布衣裙,身形丰腴,那抹酥胸在深开的领口中若隐若现。 “行了,你别管这么多,赶紧把这鱼杀了。”丹尼尔,也就是胖子不耐烦说着,他递给芙莉雅那个装着一条活蹦乱跳鱼儿的铁通,吩咐道。 芙莉雅习惯了丈夫的呵斥,只是柔柔一笑,唯唯诺诺接过铁通,便提着裙子走下了楼。 这里是奥特兰大陆沿海边的一条小渔村,丹尼尔的家便是这条小渔村里面不起眼的一间小木房子,勉勉强强算得上两层小洋房,却在海风雨水洗礼下变得摇摇欲坠。 丹尼尔看着自己的妻子缓缓踏着那摇摇晃晃的木梯走下楼后,他深吸一口气,方掀开那破旧却干净的麻布帘子,朝小玲以及躺在床上的沅宸露出一个笑容道:“小玲姑娘,你们要的鱼汤我已经让芙莉雅去做,很快就行,如果没有什么事的话我先离开,你们好好休息。”说着,丹尼尔微微嘻嘻笑道,正准备转身离开。 虽然一直笑脸相对,但可以看得出,丹尼尔还是对小玲他俩十分害怕。 他怎么也不会忘记沅宸那把剑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凉飕飕感觉,以及那双红曈! “等等。”小玲喊住了他,示意他过来后,将自己手上唯一的饰品,一个银镯子递给了丹尼尔,微微道,“这几天要麻烦你和你的夫人照顾,这银镯子权当我们的报答,你收着。” “不,能照顾两位是我的荣幸。”丹尼尔连忙推脱着,他可不敢收眼前这两人的东西! “你拿着。”小玲一吼,丹尼尔立刻接住,她才缓过语气柔声道,“丹尼尔,你放心,你救了大叔,我们绝不会对你和你的家人怎么样。” “其实你们也救了我,如果那天你没有砍断弦绳的话,我可能就被那群人鱼给吃干净了。”看着手上的银镯子,又听了小玲这番话,丹尼尔突然觉得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不好意思笑道,“小玲姑娘你们放心在这休息,有什么需要就跟我说。” “嗯,谢谢。”小玲笑道,在丹尼尔离开后,她低头看着昏迷的沅宸,不由得微微一笑。 睡吧,大叔,这次由我来守护你。 天渐渐暗下来,沅宸在喝了一碗鱼汤后脸色似乎好了许多,然而依旧不能动弹,沅宸抓紧时间闭目养神,尽量修复着体内断了的筋脉。 芙莉雅这个丰腴又和蔼的妇女由于不知道小玲他们对丹尼尔做的事加上对中原魔族人莫名好奇,她很热情地将守在沅宸床前一天的小玲拉去和她的孩子们一起共进晚餐。 他们吃饭的地方便是在楼下架空的小地上,就挨着刚熄火的炉子旁。点着鱼油做成的蜡烛,在星空之下,一张简陋的木桌子上只放着几条煎好的鱼和一筐粗糙的黑面包,没有刀叉,连碗都没有。 坐在芙莉雅旁边的是芙莉雅的三个孩子,两个男孩一个女孩,瘦小但还算是有着孩子该有的气色,脏兮兮的,看起来应该是在外面的沙地海里打滚过,他们都穿着破洞的衣裳,一手拿着一块面包,一手撕开一块鱼肉,然后熟悉地将两个包起来,最后用他们那幼齿艰难咬着黑面包,他们吃着,却一直看着小玲,那一双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露出好奇又害怕的眼神。 “小玲姑娘,你别客气,吃!”芙莉雅热情招呼着小玲。 “谢谢。”小玲接过芙莉雅递来的面包,惊讶发现那面包不止表面上看起来粗糙,摸起来更是如同石头一般硬,她为难看着这面包,不知从何处下口。 “那个不好意思,家里就只有这些面包,小玲姑娘若是吃不下,芙莉雅这就……”芙莉雅不好意思笑着,其实黑面包可以说是达尼尔一家最珍贵的食物,平常也很少吃,不过此番家里来客,芙莉雅很热情将家里全部的黑面包拿了出来,却忘了客人是否喜欢吃。 “啊,不用。”小玲连忙阻止欲起身的芙莉雅,然后掰开一块面包放进嘴里慢慢嚼着,“还挺好吃的。”她笑道,但真正的滋味有多不好只有她自己知道。 小玲观望着四周,却发现丹尼尔不在,不免好奇问道,“芙莉雅,丹尼尔呢?” “我丈夫他要趁夜收渔网,看看能不能再多捕几条鱼卖。”芙莉雅笑道。 “母亲,托尼想去帮父亲。”一直看着小玲的小男孩突然拉着芙莉雅的手,喊道。 “不行,你就不怕被妖怪抓去?”芙莉雅拿出帕子细细抹着托尼脏兮兮的小脸,道。 “芙莉雅,什么妖怪?“一听到妖怪,小玲就激动。 “不知道,就是最近这总有孩子莫名其妙失踪,我们都怀疑是有妖怪在捣破坏,可是请了好几个法师来这都找不到。”芙莉雅缓缓道,“所以最近我们都不太敢让孩子们晚上出门,不然平时托尼早就被他父亲拉去收网了。” “这么邪门?” “对啊……算了,不要说这个。”芙莉雅害怕道,“免得真的招惹一些坏东西来。” “嗯,这个给你们。”小玲想了想,便掏出了一张符递给芙莉雅,道,“这是我们中原用来驱除妖魔鬼怪的符,你将她贴在家门口,任何妖怪就不敢靠近你们家。” “那这实在太感谢。”芙莉雅如获至宝一样接过。 驱鬼符,能驱逐妖魔鬼怪,却驱逐不了怀着妖魔鬼怪心肠的人。 黑夜之下,粼粼泛动的海面之上,几只小船停在中央,船上的人有的正用力扯着一张挂满了碎石的渔网,有的正撑起小白帆划着水,平静的海面那么美好,一个被母亲吩咐到这喊父亲回家吃饭的卷毛小孩正光着脚丫子跑过这片湿润的沙地,脚丫子底都是沙子,留下一道道深深的脚印,然而就在出现在海中那些人的视线前一刻,撒欢的脚丫子突然腾空而起,猛地挣扎了几番,却只甩出脚底板的几粒沙子,随后便无力垂下。 那个乘船回到岸上的渔夫系好了船,伸了伸酸痛的手臂,直直走去沙地。他看着不远处一行清晰却突然断开的脚印,只觉奇怪,却也没多想就离开了。 细细的风拂过,海还是那么静…… 第一百六十八章 又见故人(上) 休息了两天,沅宸筋脉修复好,灵力也恢复半成,小玲他们便告别丹尼尔一家,马不停蹄御剑飞往奥特兰大陆的奥比良州,那是布卢斯庄园所在之州。 布卢斯家族,血族始祖家族,现今乃西方魔界血族第一大家族,奥比良州位于奥特兰大陆南方,虽属奥特兰大陆的慕克孜国,却一直被布卢斯家族管理,就连慕克孜王室也不敢干涉该州之事,布卢斯家族算得上是奥比良州的王了吧。 御剑由奥特兰南端的小渔村飞行半天,越过一片野林,小玲便看见一片旷阔无边的平原被划分为无数田地,绿油油的苗子长得旺盛,随着一阵风吹过,草香夹着泥土的芳香传遍天地,田野四周坐落着一座座小城镇,所有小镇都面朝这他们之前的一座恢弘城堡,如同臣子朝见君皇一般,可以说是霸州为王。 由上空望下去,那座城堡可以说占领了奥比良州一半土地,呈矩形建造,哥特式风格的屋顶高耸入云,城墙四周都设有高高的看塔,其上各自站着两名身穿铠甲的守卫,持着盾牌长枪,警惕看着四周。 如果说亚特兰蒂斯就如神住的纯白城堡般不可侵犯,那么眼前这座沙黄的城堡虽一样恢宏,却多了许多人间气息。 角尖落地,小玲再次惊叹于那高高的屋顶,这是在中原难以见到的建筑风格。 “老大!”雕刻着展翅蝙蝠的沉重玄铁门打开,巴蛇激动地冲出城堡,爬到小玲面前,上下打量着小玲,“太好了,安全回来。” “嗯,我没事,大家都还好吧。”小玲笑道。 这时,门内慢慢走出一个金发红曈的男子,嘴带不羁笑容,走到沅宸面前,哈哈大笑一声后,用力地拍到沅宸的肩上,笑道:“宸,好久不见。“他说的是西方的语言。 “好久不见。“沅宸淡淡笑道。 威廉看着沅宸那万年不融的冰山脸竟对自己笑了一下,很是吃惊地退后了几步,装得害怕道:“天啊,主啊,我是不是在做梦,冰山对我笑了!” “噗呲!“由于威廉的表情实在太搞笑,小玲忍俊不禁。 “啊,小美女,好久不见!”笑声吸引威廉的注意力,他看着小玲,笑着朝她招了招手,仿佛老熟人一般。 “好久不见?我们见过?”小玲不解看着威廉,如果见过,她绝对不会忘记这么风流的长相。 “我们……”威廉还想说什么,但感觉到背后有一道杀气传来,他才猛地想起沅宸在信上千叮咛万嘱咐他的事,他连忙把到嘴边的话给咽下去,讪讪笑道,“没有,我凡是看到美女都会这么说。” “玲儿别跟他嘴贫。”沅宸绕过威廉,在威廉惊讶又惊喜的目光中自然而然牵起小玲的手,道,“玲儿,这是威廉.布卢斯,布卢斯血族的王子,威廉,这就是小玲,不归山庄少庄主。” “小美女你好,我是大不列颠的天才王子。”朝小玲调戏眨眨眼,威廉伸出友好之手,却被沅宸狠狠拍去,不满吼道,“喂,你能不能别那么霸道,小心姑娘嫌弃你!” “不用你管!”沅宸冷哼道,“别那么多废话,你有没有想到什么法子医好玲儿身上的怪病?” 一听到自己的怪病,小玲瞬间紧张起来,期待看着威廉,便见他自信笑着。 “我堂堂大不列颠神医,什么病我医不好的?小美女,你跟我来抽点血验一下。” 小玲吃惊:“抽血?为什么要抽血?她从来没听说过这么奇怪的诊断方法,不禁疑惑看向远处,却见他微微朝自己一笑,示意她相信威廉。 威廉这人看着虽不靠谱,整天弄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但沅宸十分相信他的实力。 威廉带着小玲坐着飞车来到了城堡内的一座塔楼上,里面泛着淡淡的灵力,摆满着许许多多奇怪的道具,小玲有点害怕看着这片寒冷的蓝光,一个转身,却见威廉手袋一个接近鱼胶材质的手套,嘴巴还套着一个棉布做成的口套,愣是吓了小玲一跳。 “你干嘛!”小玲如临大敌退后。 威廉眼睛笑得弯弯,突然拿出一个透明的针筒,人畜无害道:“抽血。” “你要拿这东西扎我!”第一次看见针筒,小玲十分害怕那细细的针头。 “不然呢?放心,消毒过,很安全。”威廉有拿起一根带子,道,“把袖子拉起来,我要抽血。” 心里还是怕,但想到沅宸让她相信威廉,小玲一咬牙,视死如归拉起袖子,之间威廉用带子死死绑着自己的手腕,等自己手腕上的青筋暴起时,他用针猛地一扎,鲜红的血便顺着细小的针流进了针筒内。 小玲渐渐由害怕变得好奇,等威廉抽完血后,她好奇追问着:“威廉王子,你这个是什么东西。” “你还是叫我威廉吧。”威廉将小玲的血放到一个玻璃管子里,也不知道和了什么东西,竟分曾了,“这叫针筒,好了,叫你的爱人进来吧。” 由于翻译石,小玲当然知道“爱人“是什么意思,她不否认,就只是害羞骂了威廉一句“少贫嘴”,便冲冲跑到门外,让沅宸进去。 看着小玲跑开的身影,威廉不禁微微一叹,随意晃了晃那玻璃管子,等感觉到沅宸走进自己那一刻,他不禁伤感道:“小玲真的很像小美女,你不会是将小玲当成小美女的替身了吧?” “我在信里说过,她是小玲,不是桃夭。“ “那你为什么不让我说有关小美女的事?”在沅宸到来前,他就千叮咛万嘱咐威廉不要在小玲面前提及任何有关于桃夭的事。 “她不需要知道那么多。”可是沅宸只是给了他这个某棱两可的答案。 “算了,你自己看着办吧,希望你这次不要再毁了这份爱。”威廉无奈叹气,摆了摆手,道,“我需要一点时间,你先带小玲去逛逛吧,毕竟小美女之前就很想到这里玩。” 想起十五年前那场大火及那多凋零在火中的花,威廉伤感一叹。十五年前他给过沅宸一份忠告,可惜阻止不了那场悲剧发生,他真的希望自己的兄弟此刻能珍惜眼前人,不要再错过了。 第一百六十九章 又见故人(二) 尖削的屋顶,纤瘦的屋身,铅灰的墙壁,宽阔的街道……眼前一片恢宏大气、繁华景象,位于奥特兰大陆辛克州的图西亚城市不愧是慕克孜王国最繁华的都市。 威廉验血还需一点时间,沅宸趁着空隙带小玲飞到图西亚城,这座慕克孜国最繁华的都市里散散心。 街道上有着头戴羽毛蕾丝冒、身着千层蓬松束腰群的贵族妇女手牵手优雅走在街上,有戴高冠、持雨伞、挺胸收腹踱步走来的公侯伯爵,在来往华丽繁复的衣裙中,沅宸和小玲两个人的飘逸中原衣有些格格不入。 那些妇女的服装和芙莉雅是同一风格却华丽许多,束腰,领口深开,半抹酥胸若隐若现,简直让人想入非非,小玲看着许多露过他们的年轻女子不断朝沅宸抛媚眼,虽然沅宸一直面无表情忽视她们,但是小玲还是某名感觉不爽,然后死死拉住他的手臂,见到一个抛媚眼的女子她就狠狠刀一眼,活脱脱一只护崽的母老虎。 “你怎么了,吃醋啦?”沅宸被小玲这幼稚又可爱的举动给逗笑,主动拉过她的手,笑问。 “我不管,你不许看她们!”西方的女子热情豪迈,而且身材火辣,小玲低头看了看自己,某名不爽嘟起嘴,吼道。 “那可难,我不可能闭着眼睛走路吧?”沅宸坏笑,逗着小玲抬头看着那些走过来的美丽女子。 “我不管!”小玲猛地蹦高,伸手挡在沅宸眼前,“不许看,不许看!” “哈哈,我就要看!”沅宸很是欠揍道,看着小玲在自己面前蹦蹦哒哒想挡住自己的视线,他坏笑着,负手在后直直走去。 “你不许看!”小玲很是锲而不舍,伸手想遮住他的眼睛,无奈自己身高堪忧啊! 两人一番打闹,不知不觉路过了一家门口摆放着中原绸缎织锦的店铺,木质建筑,楼阁样式,在这石质建筑的世界中颇是别具风情,特别是店家门前赫赫写着“凌云阁”三个中原大字的招牌。 “好了,累不累?”沅宸停在凌云阁面前,拉住小玲的手,柔柔笑道,“这有家店,有绸缎卖,要不要进去看看?” “好吧。”小玲点点头。 走进凌云阁,一个站在柜台里的中原人见沅宸他们进来,便热情上前,招呼道:“两位客官,小店应有尽有,中原的丝绸,北狄的酒酿,南蛮的瓜果……不知道两位需要什么?” 离开中原差不多有一个多月,小玲还是第一次听到陌生的人用中原的语言和自己对话,看着店铺内满满的中原风格,她仿佛找到了归属,倒一下就喜欢了这家店:“掌柜的,难得异乡见同乡,我是中原三江人,你哪里的?” “三江的!老乡啊!”那人高兴笑道,“只是姑娘我不是掌柜,就是个干活的店小二。” “那你们掌柜呢,能介绍我们认识认识吗?”看这店铺的装修风格如此雅致,小玲倒很想认识这掌柜是何方人物。 “行,我这就将掌柜的请出来。”难得见同乡,店小二甚是积极,一溜烟就跑进了后院。 见小玲这么开心,沅宸也不阻止,任她闹去,自己则走到一边为她选些不了。 许久,店铺后院渐渐传来缓缓的脚步声,一个身着轻纱蓝衣的男子摇着名家作画的山水折扇走来,步伐懒散,眼角带笑,身上无过多的饰品,唯有头上竖发的白玉发冠及飞鸟玉簪,让他及具侠者的潇洒,又具文人的雅致。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他缓缓走来,一脸潇洒笑容却在见到小玲那一刻僵住,那随意摇摆的折扇竟直直掉落在地上。 沅宸瞪大眼看着走来的男子,语气略带吃惊道:“凌子轩?” 第一百七十章 又见故人(三) 来者正是凌子轩,没有人想到这个消失在中原许久的前乾玉门门主竟然出现在西方,而且还在这开了家店当掌柜! 凌子轩似乎没听到沅宸的话,直直盯着小玲,满脸不敢相信,可是很快,他眨了眨眼,收起那僵硬的笑容,转过身,才朝沅宸微微一辑:“沅门主,好久不见。” 沅宸一直担心凌子轩会对小玲说什么不该说的话,但看见凌子轩只是朝小玲微微一笑,便朝自己一辑,仿佛不认识小玲一般,沅宸那悬着的心才放下来,回礼道:“好久不见。” “大叔,你和他认识吗?”小玲好奇看着这两人,她感觉到那个蓝衣男子是仙界的人。 “嗯。”沅宸朝她柔柔一笑,“凌子轩,乾玉门前门主。” “呵呵,前门主不过就一虚号,不必在意,姑娘,叫我凌掌柜便好。”凌子轩朝小玲微微一辑,及礼貌又疏远,如同不认识小玲一般,“不知姑娘芳名?” “小玲。”小玲笑道,一辑,不知为何,她对这个潇洒的蓝衣男子很有好感,甚至觉得很亲切。 “小玲……好名字……”凌子轩低喃着,落寞一笑。 “……谢谢。”小玲尴尬笑着,说真的,她的名字就是奶奶随便气的,一点也不独特,更没有什么含义,全中原叫“小玲”的她敢说超过百个,她真不觉得自己名字有什么好的。 “小玲姑娘,不知你介不介意我和沅门主单独说一下话?”凌子轩笑问道。 “哦,好吧,我出去看一下绸缎。”小玲点头,识趣走出了门。 凌子轩请沅宸到一方茶几旁坐下,为他切了一杯茶。店铺内很安静,沅宸接过茶却放下,便开门见山问道:“凌掌柜,你要和我说什么?” “乾玉门还好吗?”可让沅宸预想不到,凌子轩竟然问这个问题。 “……好。”沅宸皱眉,看着凌子轩那怡然自得的笑容,不相信问道,“你要问的就只有这个吗?” “不然呢?”凌子轩摇着山水折扇,悠然自得喝着茶,瞟了一眼沅宸,顿了顿,奇怪笑了笑,“她不是小桃。” 第一眼看见小玲,凌子轩还以为是桃夭回来了,可是他深知人死不能复生,况且那小玲的眼里,没有桃夭那与生俱来的反骨与不敢于命运的倔强。 “你是第一个没把她当成桃夭的人。”沅宸释然一笑,举起茶被礼道,“也是第一个和桃夭认识却没责怪我的人。” 从一见面,沅宸就没感觉到凌子轩对自己的敌意,毕竟当年鬼影门设计毁了千圣门,毁了桃夭,就连如同萧无涯这般资质卓然的仙家人一开始都不能笑脸相对,就连和桃夭不是太亲近的韩湘湘一见到他都想杀了他,而凌子轩,他和桃夭的感情比韩湘湘和桃夭的感情更要深,却到现在一点责备他的意思都没有,反倒风轻云淡请他喝着茶。 “那是小桃自己的选择,你们只不过是推了她一把而已,她一生活得太苦,早点解脱未免不是好事。”思起故人,凌子轩苦涩一笑,看着沅宸,他微微道,“我不责怪你,就是羡慕,羡慕小桃那么喜欢你。” 听此,沅宸不语,也苦涩笑着。 “那个小玲张得和小桃真像,就连性子也一样活泼。”凌子轩抬头看着门外,看见小玲和店小二聊得热火朝天的样子,轻轻一叹,摇头道,“但她不是她。” 第一百七十一章 王妃(上) 沅宸微微启唇,却欲言又止,最后只是重复了一遍他的话:“对啊,她不是她。” “好了,不说这个,你这次来西方干嘛?我可刚得知你当了门主呢!”凌子轩问,“不是急事你也不会这时离开鬼影门吧。” 沅宸看了看凌子轩,思索一番,还是道:“凌掌柜,你是否听说过不是血族的人突然嗜血?” “你是说小玲……”凌子轩合上扇子,眼神微微颤了颤。 “嗯,所以我来这寻求威廉帮忙。” “难怪威廉那家伙前几天卖关子跟我说我会见到故人,原来是你们。”凌子轩哈哈笑道,“你还不知道吧,我这家店就是威廉出钱开的,表面是卖东方的货物,实际上就是威廉开来用来卖他发明的那些稀奇古怪的玩意,他请我回来掩人耳目而已,你也知道,他那父皇可不愿他经商。” 翻译石、飞车这些在十五年前还是贵族用品的东西在威廉的大力研发先如今连平民都买得起,甚至能远销至东方。 “那小子!”说起威廉,沅宸忍不住一笑。 “威廉那小子看着不靠谱,但稀奇古怪的东西却懂得很多,你放心,他一定能医好小玲,有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开口,我义不容辞。” “多谢。” 就当两人在里面聊的热火朝天时,外面街道上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 只见远处一架马车发疯似冲破着人群跑来,街道上两侧跺着优雅步伐的男女老少惊吓得不顾形象向两旁得屋子铺子里躲去,争先恐后如同鸟兽逃亡。 “让开!让开!我的马失控了!”一个年轻女子坐在马车上拼死拉着缰绳,那雪白的蕾丝手套被磨得出血,可见她多用力拉着着缰绳,可惜无论她如何用力,那马儿依旧嘶鸣,甩着马头不受控撞向人群那。 年轻女子头发散乱,满眼惊恐,显然快要控制不住这马儿了! 此刻,只见天上突然飘过一抹倩影,稳稳落在年轻女子的座驾之旁,在年轻女子满脸慌张之中,她二话不说拿过缰绳。 “吁!”小玲用巧力往后一拉缰绳,那发疯跑着的马突然前肢离地腾空蹬了两下。 “啊!”马车突然往后翻着,年轻女子失声尖叫,慌张抓住马车的的栏,蓝色的眸子瞪大极大。马蹄在半空中蹬了便直直落在地上,原本往后翻的马车突然冲向前,“匡”的一声便落在地上,小玲死死马住步牵着缰绳才没让那巨大的惯性给弹飞出去。 可是那女子就没那么幸运了,她身子狠狠往前冲去,虽被马儿挡着不至于飞出去,但整个脸狠狠地撞上了马屁股。 “哦,老天爷,我的鼻子!”女子吃痛地捂着自己的鼻子。 “你没事吧?”小玲连忙蹲下,担心问道,这时她才发现那女子有一双很美丽的蓝色眸子以及一头如同丝绸般柔顺的金色波浪卷。 “哦,你快帮我看看,我的鼻子还好吗?”看着小玲,女子仿佛抓住救命稻草一般。 “没事,没流血。”小玲仔细看着,可是女子的眼神告诉她她不是要听这个,于是小玲忍笑补充道,“也没有歪。” “哦,感谢主。”女子后怕地扶着胸口,笑道,“也谢谢你,美丽的姑娘,你救了我一命。” “不客气,你手怎么样?”小玲看着她那被缰绳磨破的蕾丝手套,担心道。这么美的手可不要伤了。 这时,里面那两位闻声出来,看见小玲正扶着一位嵌着珍珠蓬松衣裙的女子下马车,沅宸微微一皱眉,担心问道:“玲儿,发生什么事?” “大叔,凌掌柜,你有没有药,这位姑娘手受伤了。” 凌子轩一直盯着那匹跺来跺去的马,直到小玲声音传来,他才回过神,朝眼前那女子微微一鞠,恭敬道:“参见王妃殿下。” 女子一愣:“你怎么知道!” 小玲疑惑:“王妃是什么?” 马儿冷静了下来,那些躲避的人群纷纷走出来,好奇聚到他们身边,上下打量着那辆马车,以及那个有点眼熟的女子。 “不知能不能进去再说?”感觉到人们的视线,女子伸手挡着自己脸,弱弱求着。 第一百七十二章 王妃(下) 茶香弥漫在这古色古香的楼阁内,就算手被包扎得肿肿的,可是玛丽依旧能优雅捧起杯子,受过良好教育的她喝起茶来都是一副美丽的画面。 “中原的茶就是香。”玛丽赞叹道,她就是方才小玲救的那位金发女子。 “大叔,王妃是什么?”小玲不舍问道。 “王妃相当于中原皇室的太子妃。”沅宸淡淡道,“玛丽王妃本来是奥蒂力的公主,为了慕克孜和奥蒂力两国的和平,便嫁给如今慕克孜国王子杰克。”他看了看玛丽一眼,故意轻声贴到小玲耳边道:“她的衣着不是皇室标准衣着,我怀疑她是要逃跑。” “那不就相当于和亲?”小玲不禁同情。 “嘿,小伙子,我怀疑你在说我坏话!”玛丽优雅放下杯子,责备道。沅宸一直用中原话和小玲说,她听不懂,但看他俩那鬼鬼祟祟的表情,只觉告诉自己沅宸在说他坏话。 “玛丽,你一定很想家,所以才要逃跑,对吗?”小玲明白思乡之苦,同情拉起玛丽的手。 “我是很想家,但谁说我要逃跑的?”玛丽皱眉问道。 “大叔啊!”小玲毫不犹豫将沅宸给出卖了,“他说你的着装不是皇室标准,才怀疑你要乔装打扮逃出慕克孜王国。” “我的老天,你这个臭流氓往哪看呢!”玛丽嫌弃地看着沅宸,骂完后才柔声对小玲道,“美丽可爱的小姑娘,你可别听信这小子的话,我乃堂堂奥蒂力公主,慕克孜未来的皇后,身负维护两国和平的责任,能嫁入慕克孜亚多德皇室是我的荣幸,慕克孜子民如此爱戴欢迎我,我怎么可能逃跑?我不过就是想出来透透气。” 玛丽一次说了那么多头衔,愣是把小玲给说晕:“可是玛丽,你是王妃,出来玩用不着乔装弄得跟逃跑一样吧?” 玛丽听着,泄气般叹着气,突然无奈低下头,玩着那个空空如也的茶杯,不语。 “小玲你这就不知道了吧。”凌子轩见缝插针道,“慕克孜王国的皇室管理严的很,比中原还严,除非是陪王子国王出来巡视民间,否则王妃是不许出宫的。”当然,这番话凌子轩是用中原话说的,如果这番话被传出去,他这家小店连同他在西方可就没容身之地了。 妄论王室,乃是死罪! 这时,门突然被打开,一群身着银色铠甲的骑士夺门而入,团团围住了小玲一行人,不说一句话就拔剑相对。 “竟敢绑架王妃,给我抓起来!”为首一位褐色头发的男子命令道。 “维奇,把剑收起来!”玛丽挡到他们面前,厉声道。 “可是王妃,他们是魔界……” “维奇,是不是连我的话你都不服从了!” 维奇狠狠看了沅宸和小玲一眼,才将剑收回鞘中,他身后的一行骑士在他手势下纷纷收起剑。 “不好意思,这是我的骑士,他叫维奇。”玛丽微微笑道,随后伸手到维奇面前,“维奇,把我的请柬给我一下。” 维奇便警惕看着小玲他们,便伸手掏出一张贴着天鹅羽毛的请柬,递给玛丽,哪知玛丽却将令牌递给了小玲,他连忙阻止道:“王妃万万不可,他们是魔界的,教皇会不喜欢。” “是我嫁给杰克又不是教皇嫁给杰克,我喜欢就行。” “王妃慎言!”维奇简直为玛丽一番话吓得后背直冒冷汗,教皇在这个国家乃至整个西方都是享有比国王更高的威望,侵犯不得,就连王室在教皇面前也得低下他们的头。 “小玲,给你,后天我就要加冕真正成为慕克孜的第一王妃,欢迎你来参加我的加冕之礼。” “好,我一定到。”小玲笑着接过那张请柬。 玛丽很是喜欢眼前这个笑得如同阳光一般的姑娘,本想着和小玲多聊会,可是维奇在她身后不耐烦地催着,她只好依依不舍告别小玲。 “铃,你救过我,以后有什么困难尽管来找我!”临走前,玛丽对小玲许下了一个承诺,那时候小玲并不知道这个承诺将会救了她一命,才只是觉得在异乡竟然也能交到一个王妃当朋友,感觉真牛! 第一百七十三章 艾丽丝 在布卢斯家族的城堡深处有一座的塔,不起眼,冷月之下,方圆百部之内罕见人际,寂静得堪比布卢斯家族的墓园。 约翰缓缓登上了塔,站在那座铁门前,伸手敲了敲那紧闭的门,紧张地等待着。 只听见房间内传出一声“不许吵”的呵斥,许久门才微微打开,一双红曈透过门缝看见来者是约翰后,她才半开了门,在出去后迅速关上了门。 “约翰,找我什么事?”那人漫不经心问着,依旧挡在门前,生怕约翰会破门而入。 约翰似乎对那人惊弓之鸟般的做派见怪不怪,只是微微一笑,两颗可怕的獠牙竟然在这一笑中显得很是可爱,他淡淡说出了一个字,去让那漫不经心的人眼神一震。 “有人用禁忌之术重生了。” “谁?”那人眼中是难以掩饰的惊慌,随后却自嘲般一笑,“逆天改命可是件代价惨痛的事。” “宸儿的爱人……”约翰看着那人嘴角的苦笑,不忍但还是开口道,“艾丽丝,你能否帮一下她?” “为什么?” “她和你很像。” “和我很像?哼,天神是不会饶过任何一个逆天而行的人。” “你还是放不下吗?都两百年了……” “比别说了,违背神的旨意就要付出代价,我都付了,她为什么不能付,凭什么要我帮她?” 门“嘭”地被关上,一切又回归了寂静,约翰看着那玄黑的铁门,里面一丝光都透不出,他低下头,无奈一叹。 “你不该永远都将自己关在黑暗中。”淡淡留下这一句话,约翰轻轻离开了。 可是当他走下塔时,他仰头看见的,却是那扇高高的窗户上那人孤独的剪影,不久,房间内的烛火被那剪影无情吹熄,那里正真一片黑暗。 *** 阳光洒在喷洒而上的水花,渐出的水珠如同一颗颗金粒子般落在娇嫩的花瓣上,大理石砌成的喷泉旁,花团锦簇之中,只见镂空的南瓜车中,一抹纤细的倩影单手撑着脑袋,闭着眼睛似乎睡着了。 “哒哒”,一双黑色高跟靴子踏着优雅的步伐走进南瓜车中,一个身着黑色蓬松衣裙,手戴黑色蕾丝手套,头戴黑色蕾丝羽毛帽子的美丽妇女以黑羽毛扇半掩着嘴,无声盯着正在瞌睡的小玲,许久,那红色的双瞳不禁眯起,神色很是复杂。 “玲儿!”远处突然传来声音,那妇女连忙收起自己的眼神,羽扇一拂竟凭空消失。 听见有人在喊自己,小玲悠悠睁开自己的双眼,却见沅宸笑得如春风拂面般走来,很自然便坐到小玲身旁,握住了她的手。 “大叔!”小玲懒懒地靠着沅宸,撒娇喊着。 最近不知道为什么越来越懒,越来越嗜睡,仿佛睡都少都不够,这不,本来想着来花园赏花,却不料自己不知不觉又睡着了。 “你方才又睡着了吗?”沅宸微微笑问道,风轻云淡的语气仿佛在和小玲在唠嗑。 “对啊,也不知道最近怎么回事,越来越贪睡。”说着,小玲忍不住打了个哈欠,眼神又迷离起来。 “那么贪睡,你包不是猪精转世呢!”沅宸嘲笑地捏了捏小玲的鼻子。 “你才猪精转世!”小玲狠狠拍开他的爪子,哼哼道。 “好了,不逗你,你现在还困吗?” “嗯。”靠着沅宸的肩,小玲淡淡点头,眼神越来越迷离。 “那再睡一会……”然而沅宸还没说完,他便听到细微平缓的呼吸声,低头一看,便见那人儿早就靠着自己的肩睡着了。 沅宸柔柔一笑,笑容却渐渐僵住,许久,他移回视线,抬头看着远方的蓝天白云,不禁紧皱着眉。 第一百七十四章 斯蒂芬的刁难 青石街道上人来人往,却见一阵由远而至的马蹄声如同无形的刀子将街道上来往的人群往两侧切分开,不久,绣着慕克孜国徽的蓝色旗帜破风而来,一群身穿铠甲的骑士骑着矫健的马匹,无视街道上的人群,飞速越过这条狭小的街道。 被迫跑到接道两侧的平民好奇地看着那对人马往街道尽头的那座华丽城堡骑去,不禁议论纷纷。 慕克孜骑士团,镇守图西亚城的重要兵力,此刻却全员出动,大张旗鼓包围住了布卢斯城堡,为首的斯蒂芬,慕克孜骑士团总团长,此刻拔出了那把象征着命令的骑士之剑,抬头看着城墙上的血族骑士,不语,似在等待什么人。 他胯下的马儿不安跺着,许久,那紧闭的蝙蝠展翅门可算打开了。 “斯蒂芬总团长,你这是什么意思?”约翰带着一些血族骑士出门,皱眉问道。 慕克孜王族早就和血族约定好井水不犯河水,此刻斯蒂芬竟没事先通知便带着一大队人马将他的城堡包围,仿佛对待犯人一般。 “布卢斯族长。”斯蒂芬跳下马,微微一鞠,可语气却不怎么有礼道,“最近慕克孜国内有许多幼童莫名失踪,最近我们在奥比良州发现了一位失踪幼童的尸体。” “所以呢?”负手在后,约翰冷冷看着眼前这位年轻人,作为活了两百多年的血族布卢斯族长,时间送给了约翰一份令人折服的威严,可斯蒂芬毕竟是受过严格训练筛选的王族骑士,面对如此威亚依旧镇定自如,不加修饰地说出了这句话: “幼童浑身血气被吸干,而慕克孜国里只有血族才是以吸食人血为生。” “那都是几百年前,难道斯蒂芬总团长忘记了嘛,如今我们血族依靠药物减少了对人血的需求,况且我们血族每个人都养有自己的血仆,单单以一位幼童的尸体就断定是我们血族所为未免荒唐草率了些。”约翰冷冷道。 “可请问族长你是否能确保你族内没有一人除吸食血仆之血外不会另寻他人之血?”斯蒂芬步步紧逼,语气仿佛带着丝丝嘲讽,“据我了解,血族虽然明面上和慕克孜国达成和平相处协议,不会随便伤害慕克孜国民,可是你的同族之人总有几个无耻之徒压抑不住嗜血的天性,暗地里建了一个俱乐部用来狂欢,里面的人可不是他们的血仆,有的可是被抓进去的无辜平民。”包括他那可怜的妹妹。 “此事我前几年早已给慕克孜人民一个交代,俱乐部已经消失。”那个嗜血用的俱乐部可以说是血族的一个耻辱,差点毁了血族和慕克孜的和平,此刻斯蒂芬嘲讽地提起,约翰知道他的妹妹殒命在俱乐部中,虽心中有愧,可此刻依旧冷静应答着。 如果此刻他慌乱,那四周围观的平民定会认为血族有问题,好不容易才在平民心中树立的良好血族形象,约翰不想让其受到一点动摇。 斯蒂芬:“说不准还有漏网之鱼呢!” 约翰:“说不准你们也有漏网之鱼呢!” 两人微笑对视,但眼神间却充满着浓浓的火药味,良久,斯蒂芬嘴角一勾,轻轻笑道:“如果布卢斯族长相信自己的族人,何不让我们进去彻查一番,好还你们清白。” “说进就进?我们布卢斯城堡可不是你们的教堂。” 第一百七十五章 塔楼里(上) “那如果这是教皇乌尔巴喏三世的命令呢?”斯蒂芬笑道,转过身,朝围观的奥比良州居民说道,“神的子民们,如今伟大的乌尔巴喏三世教皇殿下接受神的旨意,命令我等彻查此案,还枉死孩童们一个真像,可此刻布卢斯家族竟一而再再而三阻止不让我们进城搜查,为了他们所谓的威严而违背神的旨意,弃众人不顾,你们服从这般的管理者吗?” “不服从!”四周瞬间群情激愤。 眼看着四周围观的民众在斯蒂芬的煽动下快要冲上来时,约翰猛地抬起手,仿佛将手放在鼓面上让四周的喧哗一下平静。 “神的旨意?”带着嘲讽的意味,约翰低喃着,他抬起头看着四周义愤填膺的人群,微微笑道,“神不会放过一个坏人,也不会冤枉一个好人,我们血族问心无愧,你要查便查!放行!” “哼!”斯蒂芬得意冷哼,一下跃上马背,带着身后的骑士浩浩荡荡走进了城堡。 城堡瞬间一片喧嚣,由主门传至那座岁月静好的花园,小玲悠悠睁开眼,疑惑看着沅宸:“大叔,怎么突然这么吵?发生什么事了吗?” 沅宸眯起眼,看着那些渐渐出现在自己视线内的王族骑士,不禁皱眉。 小玲也看见那些人纷纷冲进,瞬间四处一片砸东西翻东西的声音,还有一下被这些莫名其妙冲进来而惊吓到的叫喊,她不安看着沅宸:“他们是谁?” “慕克孜骑士团。”沅宸认得那些人身上铠甲的花纹,他看着他们前往的方向,皱眉道,“玲儿,我们去看看。” “好。” 斯蒂芬带着骑士团浩浩荡荡进入城堡,所到之处一片狼藉,迫于约翰的命令,那些血族贵族只好对他们一番粗鲁的搜查忍气吞声,然而斯蒂芬他们有北边地毯式搜查每个角落都没有一丝发现,最后,他们来到了那座荒草丛生的暗调塔楼之下。 威廉、小玲和沅宸也恰好来到这,看着那座不算高却十分阴森的塔楼,小玲不断摩梭着两臂,只感觉阵阵阴风,而沅宸和威廉两个则面露慌张之色,就在斯蒂芬打算上前一步时,他俩突然挡在斯蒂芬身前。 “是你?”斯蒂芬认得沅宸,冷冷一笑,“你们两个这是要干嘛?”难不成这塔楼有什么秘密?如此他更要前去查探! “我们也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我劝你不要踏进这塔楼。”威廉道。 “谢谢,可免了。”斯蒂芬看着他俩依旧杵在他前面,变更肯定心中的想法,他忍着激动,阴阳怪气道,“难不成里面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算了。”沅宸微微叹气,侧过了身,无所谓道,“你找死,我们拦不了你。” 威廉看着沅宸这举动,心领神会,也侧过了身,给斯蒂芬让出了一条道,还忍笑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斯蒂芬朝他们冷哼一声,迈着自信的步伐走向塔楼,当他靠近塔楼前,沅宸和威廉赶紧跑开,顺便将状况外的小玲给拉走,跑到了塔楼百步之外。 “你们这是干什么?”看着威廉和沅宸笑得一脸奸诈,小玲十分好奇,笑问道。 “等会有好戏看。”威廉盯着那正准备踏出一只脚上阶梯的斯蒂芬,两眼放光。 而她身侧的沅宸虽然要维护他门主的高冷形象而没有笑得像威廉一样奸诈,但满眼都是看好戏的神色。 可怜的斯蒂芬还不知道他俩那点小九九,就这样毫无防备地踩上了塔楼外的第一层阶梯,当他角尖才碰到那阶梯,整个阶梯突然冲出一道莫名的力量,直直将他弹飞,弹到百米之外,沅宸和威廉他们跟前。 “噗呲!哈哈哈!”威廉和小玲很坏地笑出了声。 “咳咳。”沅宸清咳两下,掩嘴偷笑。 第一百七十六章 塔楼里(下) “噗!”一倒地,斯蒂芬狠狠吐出一口血,那些骑士慌忙将他扶起,他看着威廉他们在嘲笑自己,怒道,“你们血族竟敢伤害王族骑士,这是公然要与慕克孜国为敌!” “喂喂喂,等一下,我警告过你不想死的话就不要靠近那塔楼的,是你自己一意孤行,可不能怪我们。”威廉连忙道。 对此,小玲和沅宸赞同点头。 “你们……赶紧把这结界给我打开!”斯蒂芬恼羞成怒吼道。 “这我可做不了主,塔楼的结界是艾丽丝长老所设,除了她,谁都打不开。”威廉耸耸肩,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 “那你叫她给我打开。”什么艾丽丝长老,斯蒂芬他听都没听说过,十分不屑,语气自然就不敬。 “哦,艾丽丝长老,你听到塔下这狂妄小子的话了吗?”威廉双手呈喇叭放在嘴边朝塔楼喊着。 “滚!”塔楼里那人恶狠狠吼道。 “行了,你们别闹!”此事约翰竟然走来,威廉一看到他,连忙将手收起,讪讪笑着低下了头,沅宸和小玲朝约翰微微一辑。 “布卢斯族长,你说这是怎么回事?”斯蒂芬质问道。 “误伤斯蒂芬总团长实在抱歉。”约翰冷冷道,反倒没有一丝歉意,任斯蒂芬如何怒目自己,他还是转过身,对着塔楼上那人轻轻道:“艾丽丝,打开结界,让他们进去。” “我不要,让他们滚!”那人语言依旧不友善,但语气明显缓和下来,甚至突然带有一丝委屈与警惕。 “艾丽丝,你不打开,我就毁了这结界!” “你……哼!”一声不爽的哼声后,塔楼楼身微微闪动一下,随后又恢复的原状,塔楼顶紧闭的铁门缓缓打开,一个以黑羽毛扇子半掩着脸的曼妙女子缓缓走出,她一出现,原本的蓝天瞬间阴暗下来。 一身黑衣神秘又高雅,艾丽丝半掩着脸,优雅扶着阶梯扶手走下,警惕看着斯蒂芬这群陌生人,她连忙躲到约翰身后。 “斯蒂芬总团,请吧。”约翰冷冷伸手示意。 一大群人哒哒哒冲上塔楼,躲在约翰身后的艾丽丝依旧半掩着脸,却奇怪地盯着小玲,一直盯着,盯得小玲心里发毛。 “大……大叔,她是谁,为什么盯着我?”小玲害怕扯了扯沅宸的袖子。 沅宸正想开口,威廉却抢先了:“小玲,她是艾丽丝长老,我们布卢斯最神秘最孤僻的一位长老。” 似乎感觉到威廉在说自己,艾丽丝视线刷地移到威廉身上,愣是把威廉吓了一跳,他讪讪笑着招收:“艾丽丝长老,你好。” 艾丽丝没理他,他吃瘪地放下了手,不满低喃着:“明明小时候还总是喜欢和我跟宸玩的,怎么现在这么冷漠?” 沅宸也无奈一叹,他印象中艾丽丝可是一位和蔼的人,不知为何,慢慢地,他们长大后,艾丽丝渐渐不理他俩,甚至满眼警惕,将他们当成陌生人一般。 那些才进入塔楼不到半刻的人突然传出一声惊呼:“总团长,快上来!” 塔楼下的斯蒂芬一惊,连忙不顾伤势跑去,小玲他们见状也跟了上去。 当他们看到塔楼那间房内的东西时,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 “我的天!”斯蒂芬惊讶道,连忙在身前点了一个十字架。 房间里面整齐排着一个个巨大的鸟笼,每一个笼子里都囚禁着一个衣着破烂的小孩,看到来者他们死死抓着笼边嘶哑喊着,急促但更是惊恐,他们的嗓子仿佛被伤而发不出声,但这不是最可怕,最可怕的是一圈鸟笼中间的黑桃木桌子上那些数不清的瓶瓶罐罐,在微弱的蜡烛下,那些透明的罐子装满绿色的液体,绿色的液体中浮着或人的手,或人的脚,或人的眼睛,甚至是人的脑! 接受过严格训练的斯蒂芬都不禁恶寒,而那些差一点的骑士们有些已经冲出房间呕吐着。 所有人都被吓楞在那,唯有约翰身后的艾丽丝一脸淡定地看着笼中的孩童,被黑羽毛扇子遮掩住的红唇微微一勾。 第一百七十七章 打起来了 “来人,给我抓住这个毒妇!”斯蒂芬一声令下,瞬间银光闪过,团团围住了约翰极其身后的艾丽丝。 “你们敢!”约翰一反方才的忍耐,伸手将艾丽丝护在身后,怒目与斯蒂芬对视着,见状,沅宸和小玲纷纷化出乌飨和悦铃,威廉则亮出自己的利爪。 似乎感觉到危险的气息,那些被困在笼子里的孩童更是恐慌,不断将手伸出笼子似想抓住什么,一直躲在约翰身后的艾丽丝突然走了出来,以黑羽毛扇子为武器,硬生生格挡开挡着她去路的银剑,紧张跑到一个孩童面前,握住了他的手。 “啊……啊……”那孩童如同抓住救命稻草般嘶哑喊着,艾丽丝的到来让他及其他不安的孩童瞬间停住了他们的嘶吼。 那一直被黑羽毛扇子遮掩的唇竟然柔柔笑着,对着这些可怜的孩童,如同教堂里的圣母一般慈爱,斯蒂芬的剑一瞬间微微颤抖,但他很快就镇定下来,再次将剑指向那端在笼子旁安抚着孩童的艾丽丝:“把她抓起来交给教皇处置!” 背后被银剑直逼,艾丽丝恍若未闻,可是约翰却亮出了利爪,将那些想上前抓拿艾丽丝的慕克孜骑士们狠狠抓伤,将他们直直震退。 “约翰,你这是公然与慕克孜王国为敌。”斯蒂芬根本没想到约翰竟然这么抗拒他抓拿艾丽丝,明明方才当众羞辱他时他一直忍耐,生怕会破坏血族和慕克孜的和平,可此刻…… “我是绝对不会让你们抓走艾丽丝!”约翰双手化出塔罗盾牌,冷冷说着,面对斯蒂芬的恐吓,他无惧、坚定守在艾丽丝面前。 “好帅!”小玲忍不住发花痴,这声赞美一字不差落入沅宸的耳朵,他有些不爽眯起了眼,学着约翰伸手挡在了小玲面前。 “哎哎哎,大叔你别挡住我,我要看。”哪知却被某人嫌弃。 “布卢斯族长,希望你不要后悔今天的决定。”斯蒂芬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往后摆摆手,骑士们的佩剑瞬间出鞘,如同架在满月弦上的箭,蓄势待发。 塔罗盾牌护在胸前,约翰握紧了拳头挡在艾丽丝身前,他绝不能让斯蒂芬将艾丽丝带到乌尔巴喏三世这个混蛋面前。 “给我上!” 一阵地动山摇,骑士之间砍破半空画出一道直直的光,剑身离手旋转,一道光如同风车转动幻化成圆,圆外被矩形包裹,矩形之外又被圆围绕,四周上古符文显现,一个个法阵如同盖天之网冲向约翰。 威廉、小玲和沅宸不约而同跃到约翰面前,加入了这场混战,一瞬间,暗调的房间不断摇晃。 “沙沙沙”,屋顶那碎石纷纷掉落,塔身不断摇晃着,房间内那透明罐子装的液体和物体在一阵阵剑光之下全部爆开,溅落到那铺着暗红丝绒地毯上。 孩童们不安叫着,不断想向艾丽丝靠近,艾丽丝看着这快要塌的房间,微皱浓眉,拾起黑羽毛扇子用力一扇,愣是将混战中的两拨人分开,没有一丝差错。 斯蒂芬惊讶地看着自己站在房间的右侧,他明明记得前一刻自己还是在房间左侧和约翰打斗着的!他惊讶抬头看向那个一身黑蕾丝裙子的女子。 艾丽丝一对上斯蒂芬的眼神,慌忙用黑羽毛扇子掩住自己的下半边脸,只露出那黑白分明的两只眼睛警惕看着斯蒂芬。 第一百七十八章 艾丽丝的解释(一) “你们为什么要抓我?”艾丽丝问着,她语气中带着丝丝害怕,这种害怕,是对陌生人的警惕。 “你抓捕幼童,残害生命,违反国法,违背天道!”斯蒂芬义正言辞道,“今日,我就要将你这般恶毒女人抓到神面前,让神处罚你,以换枉死之人一个公道!” “我什么时候抓捕幼童残害生命。”艾丽丝淡淡道,眼中的警惕又重了几分。 “证据确凿,还想抵赖!”指着笼中的幼童以及满地的残骸,斯蒂芬嘲笑道。 “他们是我救回来的。”艾丽丝半掩着脸,不满说着,她缓缓走到身后笼子里的孩童面前,指着他们说道,“不信你问问他们!” “他们不都被你毒哑了,怎么问。” “他们不是被我毒哑的!”一而再再而三被质疑,艾丽丝有些急,露出的两只眼蒙上了一层泪,委屈道,“我救他们的时候他们就这样了!” “艾丽丝,别怕,冷静。”约翰握住艾丽丝颤抖的手,安慰道,“慢慢和他们说清楚。” 约翰就是艾丽丝的定心丸,他的安慰让艾丽丝冷静了下来,她想了想,道:“大概十几天前,我在海边发现一群人承天黑运送着一箱箱东西,我好奇就上船将他们打开,才发现每箱里面都装着一个孩子,我……我看他们可怜便救下他们了。我救他们的时候他们就是哑巴了。” “人贩子?”约翰疑惑问道。 “嗯,人贩子。” “空口无凭。”斯蒂芬不相信,指着那些孩子,说道,“放他们出来,我一个个问。” 艾丽丝看了一下约翰,在约翰肯定的眼神下,她掏出了钥匙,将笼子里一个个孩子放了出来。 “可爱的孩子们,你们看这个徽章,你们认得吗?“约翰将慕克孜骑士团的徽章拿出给这些孩子们看,在他们点头后他和蔼笑道,”我是骑士团总团长,我现在问你们,你们是不是被这个……这个女士所救?在骑士团面前可不能说谎哦。” 骑士团在慕克孜乃至整个西方的孩子们心中都是英雄般的存在,是他们的偶像。 虽然说不出声,但他们听得见也听得懂斯蒂芬的话,毫不犹豫点头,这让斯蒂芬顿时无措,他笑容有些僵硬道:“你们不用害怕,骑士团会保护你们,此刻在神的凝视之下,你们是否确定方才给我的答案?” 孩子们毫不犹豫地点头,斯蒂芬的笑容彻底僵住了,可是威廉他三人却笑容满面。 “谢谢你们。”虽然挫败,但斯蒂芬还是朝孩子们微微笑道,“这样,我们将你们带回家,好吗?” 可是那些孩子却摇着头,慌张跑到艾丽丝那,紧紧抱着艾丽丝的大腿不肯离开,可以看出他们很依赖艾丽丝,甚至比家人更依赖。 “他们可能是受到惊吓,心灵未完全恢复,还需一些治疗。”艾丽丝低头,心疼地看着这些孩子,淡淡说着。 “既然你救了他们,为何要将他们关在笼子里?”斯蒂芬还是不懈质问着。 “那怎么也要给他们弄个房间吧。”艾丽丝扯着约翰的袖子不断躲着。 斯蒂芬这才认真关心起那些鸟笼,里面还真的有一张床:“那你为什么要弄成笼子那样?” “我喜欢。”艾丽丝回答得理所当然,“他们最近情绪不太稳定,我就锁住他们免得他们打架。” “那这满地残骸怎么回事?” 这次艾丽丝并没有直接回答,她抬头看了约翰一眼,在约翰疑惑的眼神中不好意思笑了笑,好像知道什么,约翰慌忙跑到一只断手旁,拿起一看,额头上一排黑线,瞬间哭笑不得。 第一百七十九章 艾丽丝的解释(二) 威廉好奇走到约翰身边,一看,惊讶对着艾丽丝道:“艾丽丝长老,你怎么又去挖墓园,还不叫上我!“ “啊,挖……挖墓地?”小玲吃惊道,“大叔,什么叫‘又’?” 沅宸讪讪笑了笑,往事不堪回首的样子:“小时候艾丽丝长老就喜欢带着我和威廉两人去挖布卢斯墓园,威廉很感兴趣,可是我却不太喜欢,毕竟很脏,后来布卢斯族内的人纷纷向约翰叔叔打小报告,约翰叔叔严惩了威廉,并命令艾丽丝长老不许再去墓园里搞破坏,艾丽丝长老才消停,墓园也得到了安宁,可是现在……”看着那只苍白的手臂上刻着布卢斯家族的印章,那是每个布卢斯死后都需刻的印章,沅宸无奈笑了笑。 斯蒂芬也看见了那个印章,他认得这是一个封印,是以免血族人死后异化成恶鬼。 原以为能抓住凶手结果忙活半一场空,斯蒂芬气吼道:“你干嘛要挖别人的墓!” “我还不都是为了治好他们的嗓子。”艾丽丝这话说得就耐人寻味了。 “你……” “总团长,既然你们找不到证据,还请离开。”约翰冷冷伸出了手,下了逐客令,反正屋子给他们搜查了,对外算是交代了,约翰可不想在让斯蒂芬他们在自己的家胡来。 “哼!”白高兴了一天,斯蒂芬愤愤地领着自己的手下离开了塔楼。 “慢走啊!”站在城墙上,威廉笑得一脸得意“欢送”着斯蒂芬人马离开。 一身黑的艾丽丝依旧半掩着脸,看着那面象征着慕克孜国的旗帜,眼睛不禁,等斯蒂芬完全离开后,她拉了拉约翰的袖子,突然严肃道:“约翰,我有事跟你说。”她顿了顿,直直看向威廉他们三,有些警惕但还是道:“你们也跟来吧。” 狐疑着,威廉、小玲和沅宸三人一起跟着那个奇怪的长老,再次来到了那间杂乱的塔楼上,沅宸实在看不下去,施了一个咒将东西全部还原如初。 那些孩子都在笼子里睡着了,对于他们的到来完全没察觉。跟着艾丽丝,他们通过一个暗梯,登上了塔楼的顶楼。 塔楼虽然不高,但还算能看见半个慕克孜国,夏风闷热吹来,拂过那席黑色蕾丝裙子,艾丽丝半掩着脸,目光死死盯着远方那高耸如云的圣科大教堂,纵然四周建筑一样高耸,可是圣科大教堂却是让人能一眼就忽略其他而注意到的存在,就连圣西利亚城堡,亚多德皇室的城堡都无法遮盖住它的光芒。 艾莉丝眼中闪过一丝惊恐,但更多的是愤怒,她缓缓转过身,看着身后疑惑的众人,她警惕挪到约翰身后。 “艾丽丝,威廉和宸儿都是你看着长大,你连他们都要堤防吗?”约翰转过身,背对着威廉他们,小声对艾丽丝说道。 “你永远不知道一颗心在这污浊的环境中会长成什么样。”艾丽丝看着他身后的三人,警惕道,“他就是个例子。” “他是个个例!” “但魔盒在每个人心中。” 约翰身后的威廉三人狐疑着,完全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最后威廉忍不住打断道:“父皇,艾丽丝长老,那个我们还在,你们是不是忘了我们?” 第一百八十章 艾丽丝的解释(三) “哎,算了,不管你。”约翰泄气一叹,稍稍提高了音量,问道,“艾丽丝,你叫我们来所为何事?” 躲在约翰身后,艾丽丝还是警惕半掩着自己的脸,轻轻道:“抓走那些孩子的不是人贩子,那些人是法师,多利亚法师团的法师。” 西方仙界分教会及法师团,驻扎在慕克孜的便是多利亚法师团,法师在人们心中地位不比教皇教士高,但作为贴近人们生活的抓妖驱魔者,他们还是受到一定尊敬。 “多利亚法师团?艾丽丝,你刚才为何不跟斯蒂芬说?”约翰问道。 “因为我信不过他。”艾丽丝道,“除了你,谁都信不过。”这句话或许别人说出来就是一句动人的话,可是在艾丽丝口中说出,却变成了一个硬生生的事实而已。 “他们为什么要抓那些孩子?艾丽丝长老,你有审问他们吗?或者带一个活口回来了?”威廉连忙道。 艾丽丝盯着威廉那满脸着急,缩了缩脖子,缓缓道:“没有,都杀了,喂鱼去了。” “额……”威廉感道一股无奈,“艾丽丝长老,你可给我查案添加了很大的难度了。” “干嘛要查,刚才我不是证明我的清白了嘛?现在这是慕克孜国的事,与我们无关。”艾丽丝抬眼看着约翰,不解道。 “斯蒂芬已经将我们拖下了水。”约翰无奈摇头,叹气道,“如果找不到真正的凶手,只怕到最后这个罪名将会扣到我们血族头上,艾丽丝,慕克孜国就算明里没强加罪责在你身上,可是慕克孜人民暗地里一定认定是你做的,只怕猜疑演变成愤恨,届时血族和慕克孜可能有得回到百年前的水火不容,而你怕是要被慕克孜乃至整西方人民记恨。” “我救了人,怎么会变得这么麻烦!”一听到要被人记恨,艾丽丝慌张起来,她不怕活在黑暗中,就怕活在众人的视线中。 “所以我们要找出真正的凶手。”约翰看着威廉,语重心长道,“威廉,这件事就交给你了。” “好的,父亲!”威廉兴奋道,转过身勾肩搭背着沅宸,笑道,“兄弟,咱们又要一起查案了,又是吸血案,怎么那么巧。”他说着说着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小玲,莫名其妙道:“小玲,因果轮回,都是缘分啊!” “你闭嘴吧!”沅宸一个手掌拍到他脸上,狠狠推开他,严肃道,“据我了解,法师团可不欢迎魔界,特别是血族的人,你要去多利亚法师团查问,只怕没进人家家门就被轰出去。” “这个……兄弟你的易容术这么厉害要不你……”威廉奸笑道。 “不不不,别,我可不想惹那群疯子!”沅宸一口拒绝,见威廉将视线移向小玲时,他毫不掩饰地挡住小玲,狠狠瞪着威廉,警告他不要打小玲的主意。 “那可怎么办……哎,等等,我想到一个绝妙的人选!”威廉敲着自己的脑袋,突然灵光一闪,随后露出了大奸大恶的笑容。 图西亚城市的凌云阁内,凌子轩突然觉得浑身一个激灵,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第一百八十一章 多利亚法师团(上) 地处辛克州东边的里普利城是维多利亚法师团驻扎之地,城中建筑风格继承了奥特兰大陆一贯的哥特式风格,但每条街道,每间房子屋顶,除了挂着黑桃木十字架外,都雕刻着塔罗法文,这里的人衣着和图西亚城的人差不多,但多数人都会披上一件朱红色斗篷。 多利亚法师团总部设在里普利城中心,一座四周琉璃窗的花岗石尖顶殿堂,殿堂之前矗立着一个十丈高的人形雕像,那便是西方法术创始主——一古,西方法师和巫师的始祖。 西方法师和巫师同源于一流,只是后来有一支源由于心法修炼渐趋于魔界心法,便被法师一干源排斥,慢慢分流成巫族巫师,归入魔界。 凌子轩抬头看着这比自己高的不止一星半点的一古雕塑,那雕刻得栩栩如生的深邃眼眸即使是死物,却依旧泛着睿智的光芒,让所有仰视的人不禁敬畏。 至于凌子轩为什么站在这,是因为威廉拜托他潜入多利亚法师团里寻找失踪的孩童以及他们作恶的证据,虽淡出仙界,隐退江湖,但凌子轩心中始终还是有一股惩恶扬善的火,当听到多利亚法师团可能囚禁幼童,取他们的血修炼邪术时,凌子轩义不容辞答应了威廉的请求。 就当他看着这雕像入迷之时,殿堂内一个身着朱红斗篷的男子走到他跟前,两手合并于胸前结出一个手势,微微一鞠,礼道:“凌修士,路易殿下有请。” 凌子轩微微一辑回礼,随后他跟着那个法师进入殿堂,便看见七彩琉璃窗之下,一个一样披着朱红斗篷但斗篷上用灵力绣着塔罗图案的人背对着他,许是听到他的脚步声,那人缓缓转过身。 衣帽摘下,却见满头卷的如同烟草一般的白发以及浓密胡须上那双睿智的眼睛,路易手持一本硬皮精装书,礼貌笑对着凌子轩:“来自中原的修士,欢迎你的到来。” “在下凌子轩,见过路易殿下。”凌子轩微微一辑,在西方生活了十几年,就算不用翻译石,凌子轩也能毫无障碍和路易对话。 “凌修士,不知你千里迢迢光临我们多利亚法师团所为何事?”路易笑问。 “路易殿下,不知您能否允许在下留于法师团中参观学习?”凌子轩道,“作为回报,在下愿意倾囊相授自家法术。” “你们中原有一个词:‘学无止境’,世间万物都有自身源头,你认为万物之源是什么呢?”路易却反问着。 “万物有源,源自于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一可为山川大地,可为水火五行。”凌子轩微微笑着,云淡风轻应答。 “美妙的答案!”路易忍不住赞叹道,“万物就是河流发源之端的一滩水,由一条干流其流而下,却渐渐分流成无数支流,无穷无尽流着,可是到最后,所有支流都将汇聚成原本的干流,流入未知的汪洋中,而那未知的汪洋便是力量的止点。”他的话颇是耐人寻味,凌子轩听着竟有种敬佩又有一种莫名的害怕。 但他一想以汪洋比作力量未尝不生动形象,便也微微点头,赞同了路易的说法。 “凌修士,欢迎你的到来,多利亚法师团渴望得到你的指点。”路易似乎很欣赏凌子轩。 “多谢。”凌子轩一辑,笑道。 路易吩咐了一个学徒将凌子轩带入后殿内参观,后殿是多利亚法师和学徒们的修炼地,一个个身着朱红斗篷的法师或学徒井然有序在一方诺大空地上练习符咒绘画,背诵咒语,以手为笔,以体内灵力为墨在半空中不断重复画着塔罗盾牌,这是每个法师入门的基本功。 看着这副井然有序、勤奋刻苦的画面,凌子轩实在无法相信他们竟然会做出此番残害幼童的事,不过他深知眼见不一定为实,越美丽的外表之下越有可能隐藏黑暗。 第一百八十二章 多利亚法师团(下) 凌子轩最后被安排住进了多利亚法师团的导师殿,入夜,趁同殿的法师入睡,凌子轩换上了一席夜行衣,静悄悄离开导师殿。 今天学徒带她参观多利亚法师团时他发现南端有一座碉堡被许多身着铠甲看起来不是法师的人重重把关着,直觉告诉他里面有可能就是囚禁幼童之地,今夜他打算先去刺探一下路线与防备。 如同夜猫跳入草丛,除了草微微摆动,没有一丝声响,凌子轩潜伏在那座碉堡十步之外的一方草埔中,露出的两双眼睛盯着那不断来回的守卫,发现每过一个时辰他们便会换防一次,间隔大约有一刻钟给他潜进碉堡。 这一刻钟足够他潜入那座密不透风的碉堡,可是碉堡里面究竟有多少防卫,有什么东西,他一点也不知道,为了安全起见,凌子轩觉得今夜就打探到此便好,明天再探一探路易以及其他人的口风,等掌握更多里面的情况再进去打探还未迟。 再看一眼那座碉堡,就当凌子轩准备时,密不透风的碉堡屋顶突然闪出一道人影,底下的护卫没有发现,却正好落入了凌子轩视线内,他心一惊,连忙掏出一张符,身子就这样刷地消失在草埔中,他消失后那些巡逻的护卫正巧望过那片草埔,瞧见的只是微微的草在摆动。 “锵!”只感觉到身后一阵凉风,那个黑衣人慌忙转身一看,一个展开的折扇如同锋利的铁块朝自己脸上那块布划来,他微皱着眉头,迅速弯下腰,那折扇的山水画便划过他的视线。 角尖才落地,凌子轩巧妙地旋转着自己手中的折扇,让那和自己一样穿着夜行衣的人根本没时间没机会反击逃跑,那人只能连连躲避着他的折扇,从那人露出来眼角的皱纹可以看出他有一定年纪,可凌子轩在对上他的眼镜后,竟莫名感道熟悉。 “你是谁?”凌子轩将折扇锋利扇口驾到那人脖子上,疑惑问道。 不知是不是年纪大还是怎么的,那人不过和凌子轩对招不超过一招就已经气喘吁吁,苍老的眼睛望了一眼凌子轩,眯眼道:“你不是多利亚法师团的人?”那人一开口,那声音简直让凌子轩大吃一惊。 他二话不说伸手摘掉那人蒙脸的黑布,眼睛猛地瞪大。 “路易殿下!”惊到下意识将架在那人脖子上的折扇收起,凌子轩不知所措。 他不会这么倒霉吧,刺探军情却遇到了地方的将帅?! 怎么办,他可该怎么向路易解释自己这一身夜行衣,以及他为何深夜在此呢? 然而就当凌子轩苦恼于身份败露时,昏暗的四周突然被人用火光照亮,一堆朱红斗篷法师纷纷持着火把围住凌子轩,凌子轩见状连忙笑了笑,风轻云淡道:“今夜月色甚是不错,在下本想着前来此地欣赏夜色,却不料能遇见路易殿下,真是有缘啊!”虽不知能否蒙混过关,但起码要给自己的出现找个借口。 可是他眼前的路易却自嘲般笑着,那双睿智的眼睛露出无奈的绝望。 是的,绝望,凌子轩看不懂的绝望。 火光之中,一个身着朱红金丝绣边塔罗纹的人缓缓踱步走来,走到路易身边,愣愣看着凌子轩,似乎发觉到什么,便微微一笑。 凌子轩后背一阵冰凉,并不是因为那笑容的瘆人,而是因为眼前那个身着朱红金丝绣边塔罗纹的人,也是路易! 两个路易,除了衣服外完全一模一样! 第一百八十三章 来了一个亚特兰蒂斯的人 当清晨第一缕阳光散在图西亚城的青灰石街道上时,安静了一夜的街道渐渐吵闹起来,早起的贵妇打开了窗开始梳妆打扮,而窗户下那些粗布衣裙的工人急冲冲走过。 作为图西亚最大的东方商品销售店,凌云阁一大早就迎来了许多高雅贵女,热闹的铺面后的院子里却是一片沉重。 “掌柜的还是没有消息吗?”小玲紧张问着那个店小二,却只见他无助地摇着头:“没有。” 凌子轩潜入多利亚法师团整整四天了,却一个回音都没有,这让小玲他们很担心。 “大叔。”小玲回头看着沅宸,发现他一样脸色凝重,担心道,“今天是第五天,凌掌柜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沅宸微微皱着眉:“玲儿,我们先回去找威廉,然后再出发去多利亚法师团看看。” “嗯。”怀着不安的心回到奥比良州的布卢斯庄园城堡,然而小玲却看见了许多人围站在城堡外,如果不是守门的血族骑士给拦住着,恐怕他们就要砸了那扇门冲进城堡了。 “交出我们的孩子!处死毒妇艾丽丝!……”御剑飞在上空,小玲清晰听到他们群情激愤的话语。 “大叔,艾丽丝长老不是证明自己清白了吗,为什么他们还要这样骂她?好歹她也是救了一些孩子的。”小玲看着底下那些不断想冲破骑士们冲进城堡的人,很是不解。 “没有找到真正凶手之前,艾丽丝长老将会是他们心中的凶手。”沅宸皱眉看着下方那些人,冷冷道。 不能从正门进入,他们便直接御剑飞入城堡,守塔的士兵认得他们也没阻扰,当他们找到威廉时,他们却看见威廉身边坐着一家人。 是丹尼尔一家人! “丹尼尔,芙莉雅,你们怎么在这?”小玲惊讶看着丹尼尔一家人,同时也注意到一个坐在威廉身边的男子,一头褐色头发直直往后梳,以一个黄金发圈固定着,身上斜披着一块纯白的绸子,简约修身,十分洒脱自在,他面容干净,带着些许放荡不羁爱自由,最重要的是他手上竟然还拿着一个镶着珍珠的晶蓝三叉戟! 小玲一看到那三叉戟下意识往沅宸身后藏去,沅宸也下意识伸手挡在小玲身前,警惕看着那男子。 那男子也注意到他们,他那尖尖的鼻尖微微抽了一下,蔚蓝的眼睛猛地瞪大,他突然站起身,冲着沅宸身后的小玲惊讶喊道:“圣女?!” 话语一出,沅宸手中乌飨立刻幻化现形,那男子也拿过自己的三叉戟,对准了沅宸他们。 “你休想抓我回亚特兰蒂斯!”小玲和那男子异口同声用亚特兰蒂斯的语言朝对方吼道。 “什么?亚特兰蒂斯!”翻译石对方圆百步之内的人都有作用,威廉自然也就听得懂他们说什么。 任威廉如何吃惊,小玲和沅宸没有理会,警惕盯着这个男子,小玲正想问,那男子却抢先了一步:“你们不是父皇派来抓我的?” “你是谁?”听他这话,小玲觉得他应该不是帕拉斯派来追杀她和大叔的亚特兰蒂斯人,便反问道。 “我是塞波东。” “塞波东!”小玲惊讶喊着,扯了扯沅宸的袖子,道,“大叔,他就是帕拉斯逼我嫁的人?” 沅宸一听,不爽眯起眼看着塞波东,浑身上下泛着一股浓浓的醋味,小玲立刻识相闭上了嘴。 “你不是圣女吗,怎么,父皇没跟你提及过我?”塞波东莫名自信道,“你死心吧,我才不会娶你!” “谁要嫁给你!还有,我不是圣女,你们弄错了!”小玲怒吼。 “你身上有圣水的味道,怎么可能不是圣女!” 第一百八十四章 塞波东的发现 “我都说你们弄错了!!!”小玲绕过沅宸走到塞波东面前,认真重复一次,“我不是你们那的圣女,请以后别再烦着我。” “你真的不是我父皇派来抓我回去的?”看着小玲一脸怒气似乎很讨厌圣女这个称号,塞波东竟然面露喜色,问道。 “确定,我还怕帕拉斯派人来抓我呢!”小玲道,“哎,不对,我记得帕拉斯说你是出海历练的,他干嘛要派人来抓你?” “什么出海历练,我是离家出走!”见小玲真的不是来抓他,塞波东脸上的警惕之色瞬间消失,哈哈笑道,“父皇就是死要面子才对外说我是出海历练!” 对于塞波东对帕拉斯的评价,小玲和沅宸十分赞同。 “亲爱的,那个亚特兰蒂斯是怎么回事。”威廉举起手企图引起那三人的注意。 “你喊谁‘亲爱的’?”哪知引来了沅宸的一个刀眼。 “喊你呢,呵呵……”威廉讪讪笑道。 “这件事说来话长,有空细细告诉你,现在你先告诉我塞波东和丹尼尔一家为什么会在这?”沅宸淡淡问道。 “哦,对了,塞波东先生说他有幼童失踪案的发现。”威廉移过视线落在塞波东身上,恭敬问道,“塞波东先生,请问你的发现是什么?” “那天我正准备下海,却发现有一个人想抓这个孩子,于是我就救了他下来,救了他之后,我发现那个想抓他的人有些奇怪。”塞波东看了看丹尼尔一家,又看了看芙莉雅身旁的托尼,抬头继续说道,“他是魔界的人,却穿着法师的斗篷。” 一听,威廉三人皆惊讶,难道他们都怀疑错对象了,多利亚法师团和这件案件无关? 可是以艾丽丝长老的修为,就算魔界的人有意隐藏自己的魔气和红曈,她应该不难发现,而且如果真的和多利亚法师团无关,凌子轩也不会至今未有消息传回。 “就下这孩子后我就沿海查看,果然又发现几个混蛋想抓这些可怜的孩子,只是他们却是真正的法师。”塞波东顿了顿,道,“他们的斗篷上有你们这多利亚法师团的标志。” “你的意思是说多利亚法师团和魔界的人同流合污?”听着,沅宸不禁皱起眉头。 “有可能,你们这的关系我不太懂,所以我将那些人带了回来。“塞波东拿过自己的三叉戟,好像想从中拿出什么东西来,可是想了想,他奇怪抬起头看着芙莉雅身边站着的三个孩子,有些为难。 “我先带他们出去一下。”芙莉雅知道塞波东要拿出什么东西,微微一笑,朝丹尼尔示意一下,便把孩子们带了出去。 “这画面还是不要给孩子们看到,免得吓着他们。”塞波东讪讪笑着,身后拂过三叉戟,只见一阵蓝光乍现,不远处的地上突然躺着七八个人,准确来说是没有了生气的人。 每个人胸前一道伤,都是一招毙命,果然孩子是不该看到的场面。 “这位好心的先生救了托尼后第二天,村子又失踪了几个,托尼是幸运的,可惜其他孩子……”想着自己孩子如此承蒙天神眷顾保住了命,丹尼尔又后怕又感激,“感谢主眷顾我家孩子,那些人明显和血族无关,可是血族却被诬陷成凶手,主救了我的孩子可能就是想让我还无辜人的清白,找出真正的凶手,所以我就告诉塞波东先生前来这里找你们,我愿意出来证明血族的清白,也希望能帮到你们。” “十分感谢。”威廉微微一鞠,“布卢斯家族在此谢过先生您。” “不客气,有需要尽管吩咐!”当塞波东救下托尼后,丹尼尔就决定要找出真正的凶手,找回村子里的孩子,以感谢主的眷顾。 地上躺着七具尸体,威廉他们走去一一查看,惊讶发现有一具是巫师! 巫师在法师心中就是叛徒,可耻者,两族水火不容,任威廉如何猜想,他都不敢往巫师法师合作这方面想。 “不好,轩有危险!”威廉惊慌道,“赶紧救人!” “先别急,我们这样贸然前去只怕打草惊蛇。“沅宸拉住威廉,冷静道,”我们必须打他们个猝不及防。” “那怎么做?” “等找一方他们不敢违背的力量。”沅宸低头看向小玲。 “好,我这就去找玛丽。”小玲会意点头。 第一百八十五章 求助玛丽 圣西利亚城堡,亚多德皇室的城堡,慕克孜国贵族的象征,权力的象征,在城堡内的一座花园里,玛丽正热情招呼着小玲享受慕克孜盛产的红茶与糕点。 在约翰的引荐和维奇的带领下,小玲才能进入这座皇宫,和玛丽见上一面,由于参见王妃有规定的衣着服饰,小玲再次穿上西方的束腰蓬松衣裙,再次感受到什么叫做呼吸困难。 “玛丽,这次找你是有事要跟你说。”面对眼前的糕点,小玲是十分非常想吃,可是别说吃东西,她现在就连呼吸也困难,只能尴尬拿起一杯红茶,微微说道。 “什么事?”玛丽倒是吃得一脸香,好奇问道。 小玲将塞波东的发现细细说给玛丽听,玛丽听完后,震惊道:“法师和巫师不是敌人吗,他们怎么可能合作?” “我也觉得不可能,可事实就摆在眼前。”小玲道,“所以我想请你跟国王陛下禀告一下,看看尊贵的国王陛下能否派人前去多利亚法师团和杰克逊巫师团里查看查看。” 目前血族是最大怀疑对象,任何从他们手中拿出来的证据都将被视为无效,如果由血族出兵强行搜查多利亚法师团和杰克逊巫师团,就算真的搜查到什么证据,恐怕难以服众,最好的办法便是通过玛丽王妃劝说杰克王子,再由杰克王子劝说查理国王出兵搜查,方法虽然复杂了点,却是最安全的。 玛丽沉默了一下,缓缓抬起头看向小玲,微微道:“铃,你放心,身为慕克孜国王妃,将来的皇后,此事我一定向国王陛下禀报。” “谢谢你,玛丽。” *** 冷月洒落尖顶,洒在那青灰石街上,褪去白天的繁华,一座座石质建筑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格外冷清地矗立着。 “殿下。”身着朱红斗篷的路易单膝跪在一人面前,那人背对着光,完全被黑暗笼罩,微弱的 月光只能勾勒出他的身形,却无法照到他的脸上。 “路易,我对你太失望了。”那人语气冷漠,没有一丝情感,但从他的声音可以听出,那人应该很年轻,反正比路易年轻。 “请殿下恕罪!”路易害怕低下头。 “明早陛下就会派人来你多利亚法师团搜查。” “路易这就将东西转移!” “不!”那人摇头,冷冷道,“嫁祸给血族显然已经行不通,事情托得太久,越来越麻烦了,我想早点结束。” “殿下的意思是……” “终归要有人出来把罪顶下来才能真正结束这件事。” 路易依旧低着头,可是他的手在拼命颤抖,他明白那人的意思,却不敢回应。 “路易,你放心,凶手最终会交给我来处置,他的死活在我手上。”那人说着,伸出自己的手掌一握,仿佛握住了整个世界一般。 “那法师团……” “哼,我能帮你重建。”路易久不答应惹那人不耐烦了,“路易,你是我创造出来的,可别忘了我能创造你,就能毁了你。” “路易明白!”听着,路易连忙双腿跪下,将头贴到地上,浑身止不住颤抖,“路易知道怎么做了!” “好孩子,这才对嘛。”那人甚是满意路易的回答,“哦,对了,那两个人的血不错,把他们交给我吧。” “是,殿下。” 第一百八十六章 审判路易 第二天,斯蒂芬带着慕克孜骑士气势汹汹来到里普利成多利亚法师团驻扎地中,在多利亚法师的惊恐眼神中,斯蒂芬带着一队人马冲进殿堂,一番搜捕,竟在后院的一座密不透风的城堡内发现了许多被囚禁的幼童,然而他们并没有找到凌子轩的踪迹。 当衣着褴褛的幼童被慕克孜骑士团的人抱出多利亚法师团殿堂之时,围观在四周的里普利民众惊讶至极,他们怎么也不敢相信,这个平常受尽慕克孜国人民尊重的法师团竟然是囚禁杀害幼童的丧心病狂的组织! 消息传得极其的快,前一天的舆论风口依旧对准着奥比良州的布卢斯城堡,此刻却转了一圈对向了这个任何人都始料不及的多利亚法师团,当路易,多利亚法师团的法师殿下,被慕克孜骑士戴上手铐压出殿堂时,那些往日向他投以尊敬目光的群众纷纷投掷石子与他那身朱红的斗篷上,向他的脸上头上扔变臭的鸡蛋以及各种腐烂的瓜果蔬菜,慕克孜骑士想挡都挡不住,那些石子在那身高贵的斗篷上留下一个个灰色印子,那些鸡蛋砸到他头上裂开,粘稠的蛋液就这样顺着他卷得如同烟草一般的白发流下,然而狼狈如他,那双眼睛始终闪烁着睿智的目光,那是与生俱来的睿智。 可是一个睿智的人怎么可能做出这等丧心病狂之事? 所有涉及此案的法师都被判处死刑,而罪魁祸首路易被判处火刑,至于那些不知情的多利亚法师也被牵连,多利亚法师团被查封,成为慕克孜王国一大污点,整个慕克孜国的人泄愤般拆毁了一古的雕塑,砸毁着那座神圣的殿堂,多利法师这个称号在慕克孜已经毁了,他们最后只能离开慕克孜,另谋生路。 慕克孜国的多利亚法师团就这样没了,同时,作为帮凶的杰克逊巫师团也遭重创,原本不好的名声彻底臭了,杰克逊巫师团也在慕克孜国呆不下去,举团搬迁。 路易死刑被叛在三日之后,在行刑之前,他需要在天神面前忏悔,接受心灵洗礼,按流程,今天他将要在圣科大教堂里接受神的审判。 作为慕克孜神的代表,乌尔巴喏三世将代替神,审判每个罪大恶极之人,并为他们念诵经文,洗涤灵魂。此刻乌尔巴喏三世身着正红修长的大风衣,手持一本黑色硬皮经文,对着那个跪在琉璃窗上巨大十字架的路易念念有词,及时面对此番罪大恶极之人,乌尔巴喏三世依旧笑得和蔼,就如同一位慈父在对做错事的孩子微笑。 审判之礼不是所有人都能参观,只有那些受害者极其直系家属才能进入教堂,有几个失去孩子的父母眼露怒色盯着那个跪在十字架面前的路易,如果不是琉璃窗上的十字架让他们敬畏,他们或许早就冲出去将路易活活揍死。 血族也算是这件案件的名誉受损者,威廉、沅宸和小玲三人也来到了教堂内,他们不是来看路易的审判之礼,而是来审判路易。 第一百八十七章 血腥味 凌子轩消失在多利亚法师团,至今未归,玛丽替他们向查理国王要了一个批准,允许他们在审判之礼后对路易进行盘问。 当审判之礼结束后,观礼的人被教士纷纷领出教堂,只剩下威廉三人以及跪在十字架面前的路易和收拾着经书的乌尔巴喏三世。 “参见教皇殿下。”三人走过去,在身前点了个十字架,对乌尔巴喏三世礼道。 “勇敢的孩子们,感谢你们救出了那些可怜的孩子们。”虽说真正端了多利亚法师团的是慕克孜的骑士团,但慕克孜的国王查理并不好功,早就向民众解释多利亚法师团残害幼童的线索以及人证物证都是血族发现,对此,血族在民众中的形象大大提升,“你们有什么要问的尽管问,在神面前,他不会说谎。” “谢教皇。”三人谢道。 乌尔巴喏三世收拾好经书后也不多留,便微微一笑,走出了教堂,给他们留回一点空间,可是当他从小玲身旁走过之时,他奇怪地回了一下头,打量了一下小玲,微微朝她笑了笑。 似欣赏,似礼貌,但小玲却警惕眯起了眼,她在乌尔巴喏三世身上又闻到了玛丽加冕那天的血腥味。 心中不安,可是她立刻收起自己的警惕眼神,朝乌尔巴喏三世回礼一笑,若无其事转过了头,看向路易。 教堂的门被关上,那个手持经书的慈祥教皇消失在余光中,小玲才敢再次抬起头看着那扇刻着神圣十字架的大门。 “怎么了?”沅宸看着小玲一脸凝重,担心问道。 “没事,先处理好眼前的事。”小玲看着路易,微微摇头。隔墙有耳,此刻她绝不能在这说出她的猜想,否则他们可能就走不出这教堂了。 “路易,凌子轩去了哪?”威廉并没有发现小玲的异常,蹲下问着那个还在抬头看着十字架的路易,可是路易却一脸木然不回答,若不是他偶尔眨着眼睛,威廉都一位他是一具雕像了。 “喂,问你话呢!”威廉有些急了,“在神面前,你不可以说谎。” 路易转过头,奇怪地对着威廉笑了笑,那睿智的眼睛仿佛在说:“是啊,我不可以说谎,所以我选择不说。”他那是在嘲笑他们! “你!” “威廉。”小玲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稍安勿躁,她缓缓蹲下,盯着路易那眼睛,学他一样不说话,用沉默还以沉默。 威廉不解看着小玲,感觉自己跟不上小玲的步伐,他缓缓站起来,朝沅宸投向求助的目光,哪知那人竟看都不看他,一直看着小玲,还嘴角含笑! “……”行,他是多余的! 空气突然安静,许久,小玲冷冷一笑,没有说一句话便站起了身,当他站起身那一刻,路易的眼神显然颤抖了一下,仿佛在害怕。 “走吧!”小玲如同打胜仗一般笑着,拉起了沅宸的手直直走去,才朝威廉招招手示意他跟上。 虽然搞不懂小玲做了什么,但威廉注意到路易那抹慌乱的神色,想着小玲或许问出了什么,便朝路易不屑笑了一下,连忙屁颠屁颠跟上小玲。 “小玲小玲,你问到什么了吗?”离开教堂,在坐飞车回奥比良州时,威廉好奇问着。 “没有啊,他都没说话。”小玲靠在丝绒椅背上,懒懒伸了伸腰,摇头道。 “什么?!那你还和他对视那么久,然后还那么得意地笑?”威廉吃惊道,亏他还以为小玲会什么读心术、微表情什么的,感情她就是干瞪眼啊! “我冷眼看着他,就是要让他有压迫感,让他慌乱害怕,让他胡思乱想,从而唤醒他内心最害怕的事。”小玲解释道。 “你为什么这么做?”威廉不解问道,“他乱有什么用,还不是没说出轩在哪里。” “其实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说出凌掌柜在哪里,反正都问不到,倒不如惩罚一下他,让他在死之前都胡思乱想,心灵受尽折磨,也算是惩罚他吧。”小玲懒懒坐着,语气越来越慵懒,“你们放心,他不是真正的凶手,我刚刚发现了一些线索,不过此刻不方便讲,回到去再说。” 眼皮子渐渐沉下,小玲脑袋歪了歪,沅宸自觉坐到她身边,让她靠在了自己肩上。 “大叔,我有点困,先睡一会,回到城堡叫我……” “嗯,睡吧。”沅宸柔笑着,扯过自己的披风搭在了小玲的身上。看着小玲甜甜的睡姿,沅宸的笑容却渐渐僵住了。 “小玲的病越来越严重了……”威廉担心道,“宸,我研制的药还是没有作用吗?” 沅宸无奈摇着头,微微道:“起码减少了她失控的次数……” “……宸,我会尽快研制出有效的治疗方法。” “谢谢。”沅宸朝威廉微微一笑,他低下头看着熟睡的小玲,许久,轻轻在她额上落下了一吻。 看着眼前那两人,威廉只觉心酸,真是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幸好上一世的情伤太久了他都忘了,这一世他没有动过情。 第一百八十八章 教会也牵涉进来 飞回到城堡里,小玲将约翰、艾丽丝以及塞波东请到了自己的寝殿外的院子里,由于塞波东给血族带来了重要的认证物证,此刻的他简直被约翰当成上帝一般尊敬着,他也理所当然地接受着约翰热情的招待。 丹尼尔一家出庭指证了多利亚法师团,勇气可嘉,不仅血族奖赏他百亩良田,就连查理国王也赐予他黄金百两,丹尼尔真的不用再假扮海盗出海抢劫了。 “小玲,人都到齐了,能说一下你的发现吗?”威廉问道,他左侧身旁坐着约翰,艾丽丝则一如既往用黑羽毛扇子掩住自己半边脸躲在约翰身后,塞波东倒是对小玲要说的话不感兴趣,自顾自玩着脚边的花花草草。 “各位,那些幼童确实是多利亚法师团的人抓的,但是我怀疑他们背后还有人,那人才是真正的凶手。”小玲一脸严肃,缓缓道,“我怀疑这件事还和红衣教会有关,特别是教皇乌尔巴喏三世。” 躲在约翰背后的艾丽丝在听到乌尔巴喏三世这人后,眼神危险眯起来。 “为什么这么觉得?”威廉不解问道,而他右侧的沅宸听到后不禁皱起眉。 “大叔,你记不记得玛丽加冕那一天我跟你说我闻到圣科大教堂里有很浓的血腥味?”小玲看向沅宸,在沅宸肯定点头后,她沉重道,“今天我在乌尔巴喏三世身上也闻到一样浓烈的血腥味。” “为什么我没闻到?”威廉道。 “可能是我这个怪病让我对血的敏感度比血族都要强,还真是因祸得福。”小玲自嘲般笑着,“你们说我要不要再去麻烦玛丽,让她劝说查理国王派兵搜查圣科大教堂?” “不可。”沅宸微微道,“教会牵扯进来,恐怕查理国王是不会派兵搜查,如果真的跟红衣教会有关,你告诉了玛丽王妃,就相当于打草惊蛇。” “那怎么办?” “怎么办……圣科大教堂不是私人住宅,往日平民百姓都能进入做礼拜,根本就没有防卫,要不我们找一天偷偷潜进去探个究竟?”威廉提议道。 沅宸和小玲微微点头,表示同意。 “不行!”约翰却反对道。 “为什么,父皇?轩可能在里面。”威廉不解地看着自己父亲。 约翰貌似才反应过来自己表现得有些过度,深吸一口气,镇定下来,才道:“威廉,宸儿还有小玲姑娘,圣科大教堂外面虽然没有设防卫,但是里面有没有设防备我们不知道。” “没事,有我在!”一直没说过一句话的塞波东突然站起来,持着三叉戟道,“有我的三叉戟在,区区防卫伤不了我们。” “塞波东,你也要跟我们去吗?”小玲还以为塞波东对这件事不感兴趣呢,如果塞波东真的愿意和他们一起打探圣科大教堂,那他们就真的不用怕,毕竟塞波东可是亚特兰蒂斯的人! “那我们赶快准备一下。”威廉一溜烟跑开,见状,小玲赶紧拉着沅宸追赶威廉,而塞波东却笑笑朝约翰一鞠,迈着自信的步伐走开了。 “你们!”兔崽子全跑光,约翰阻止都来不及,只能无奈又生气一哎,转过头看着背后的艾丽丝,缓缓问道,“孩子们不知道他的阴险,今夜我会偷偷跟着,你……要不要……” “不要!”艾丽丝在约翰还没说完前便一口拒绝,似乎生气了,她哼了一声,起身走去。 “算了……”看着艾丽丝倔强的背影,约翰无奈摇着头,真是一个个都不让他省心的! 第一百八十九章 夜闯圣科大教堂 夜深,月上屋梢,冷月透过七彩的琉璃窗斜斜照入那诺大的教堂里,只见几道黑影在琉璃窗下的冷月一闪而过,瞬即融入了黑暗之中。 威廉穿着一席夜行衣走在前头,如同偷米的老鼠一样对着四处的黑暗左瞧右瞧,偶尔蹲下,偶尔站起身贴墙而行,简直把自己想象成特工,还不断对着后面那些人比划着手势,示意前方无敌人,可以前进。 他身后跟着双手抱脑后悠哉游哉走着的塞波东,牵着手甜甜蜜蜜散着步的沅宸和小玲,都是一身夜行衣。 大教堂不愧是大教堂,整整有半个足球场那么大,威廉不禁赞叹道红衣教会的财大气粗。 冷月从琉璃窗洒进,洒到那高高挂着的巨大十字架,入夜后的圣科大教堂四周没有了闹市的嘈杂声,更是显得庄重神圣。 “哎,你们怎么这么悠闲,快找找这有什么密室之类的。“转身才发现身后的三个人那么悠哉游哉的,威廉恨铁不成钢,压着嗓子喊道。 “直走就是了,应该在那个十字架下面。”小玲仅露出的双眼笑得弯起像月牙。 威廉:“你怎么知道?” “我闻到那里的血腥味最重。”小玲笑道。 “狗鼻子啊!” “你……你骂谁呢!”小玲气地想怒吼,但一想到此刻他们的境地,只能恨恨抛了个刀眼给威廉,警告般举起拳头。 “我骂我自己!”威廉举手投降,因为他看到小玲身边那个男人朝他危险眯上了眼。 按着小玲说的,威廉四个人走到大教堂最后面,那个巨大的七彩琉璃落地窗前,靠近一看,他们才发现那个挂着的十字架竟然约有一个人高,在十字架中间刻着无数法文符咒,以金漆描着,一缕月光恰好照在了这些咒文上,金漆瞬间发光,然而当月光消失后,它也消失了。 威廉蹲下敲了敲地板的瓷砖,在一方瓷砖下传来了沉闷的声响,明显下面是空的。 “找一下,看看有没有机关。”威廉肯定这里有一间密室,便连忙敲着四周的瓷砖,看看还有什么玄机,而沅宸三人则分散开来看看四周的物品是否是开关。 一缕月光又直直照到那咒文上,金光闪了又闪,小玲狐疑看着这个高高挂着的十字架,好奇伸出手,轻轻推了推十字架底部,意料之外情理之中,那个十字架不是固定的,她往前推着,十字架就一点一点旋转起来,随着十字架的转动,前方威廉趴着的瓷砖突然以一种眩目的形状转动起来,威廉惊地跳出那方瓷砖。 小玲高兴笑着,朝沅宸招招手示意,沅宸便走过来将她抬起,让她继续转动着那个十字架,当十字架头尾完全颠倒后,那旋转的瓷砖慢慢分开,就像一只无形的手推开了匣子一样,一方昏暗的空间就出现在四人的脚边。 果然有密室! “我先下去!”威廉自告奋勇当前锋,他掏出一颗会发光的珠子,小心翼翼沿着那通往地下的阶梯走去,接着沅宸走了下去,伸手拉住了小玲,塞波东是最后一个下去的。 第一百九十章 彭罗斯阶梯 那个阶梯似乎异常的长,沿着阶梯绕了许久依旧没有到达底下,透过微弱的光,他们看见阶梯四周的墙都刻着一种奇怪的咒文,而阶梯往前不断延展,延展到光都无法照亮的黑暗。 “怎么这么长?”威廉不安问道,“我怎么感觉我们在绕圈子?” 他这话引起了沅宸的注意力,他想了想,微微放开了小玲的手,拿出随身的匕首在所在之位的墙上画了一个“十”字,才拉回小玲的手,淡淡道:“继续走,注意留意右手边的墙有没有我标的记号。” “嗯。”其他三人纷纷点头。 昏暗的四周只有威廉手上的珠子发着光,四人边走边警惕看着自己右手边的墙,不语,不敢说话,安静得令人心慌 许久,走在前面的威廉突然停下。 “怎么了?”小玲害怕问道。 “你们过来看看。”威廉的声音有些颤抖。 顺着威廉所指之处,三人不安凑了过来,在看到墙上那个“十”字之后,他们瞪大了眼。 四人面面相觑,不语,但各自眼神无不是在告诉对方,他们中计了! 他们一直以为自己在往下走,可是却在不知不觉之中绕着这个设计奇怪的阶梯兜着圈子,怎么也走不完。 “鬼打墙吗?”小玲不安道。 “如果是鬼的话倒不必害怕。”沅宸安慰道,他怕的不是鬼,而是有人搞鬼。 “不,不是鬼打墙,是彭罗斯阶梯。”威廉摇头道,“一个始终向上或者向下但却无限循环的阶梯,不过它不可能出现在我们生存的这个三维世界中。” 其他人一脸懵逼:“……” “说人话。”沅宸揉着自己的明睛穴,对于威廉经常说的奇奇怪怪的话他虽然脑大,但见怪不怪。 “也就是说,我们进入了一个结界!”威廉想了想,简单明了一说,他们就懂了。初初来到这个世界时,威廉边惊讶发现在之前他生活的世界中难以创造的多维空间,在这个世界中只要靠一个结界便能创造出来。 “哦,结界而已。”塞波东不屑一笑,手中“刷”的一声幻化出了三叉戟,“我告诉你们,我的三叉戟专门破各种结界,亚特兰蒂斯的结界我的三叉戟都能破,我就不行这一个小小的结界我破不了。”说着,他就要舞起那晶蓝的三叉戟。 好像想到什么,沅宸和威廉竟然同时间朝着塞波东喊道:“不要!” 然而,来不及了…… 一道光如同翻滚的大浪扑向两旁的墙身,晶蓝三叉戟持续涌出纯粹的灵力,只听见“戈啦”一声,两旁的墙壁以迅雷之势破裂着,外面一阵刺眼的光突然射进这昏暗的空间里。 呆在黑暗处有一段时间,众人顿时不适应那冲进来的强光,下意识伸手挡在眼前。 “大家小心!”沅宸喊着,下意识欲伸手抓住一直呆在自己身旁的小玲,然而伸出的手却抓了个空。 强光一闪即逝,他们被弹回到诺大的教堂上,那高挂的十字架再次泛着金光,然而十字架下面站着的却只有三个人。 揉着眼睛的威廉、自豪看着自己三叉戟的塞波东以及满目惊慌的沅宸。 悬空的手死死握住了拳头,沅宸看着头顶的那个十字架,眼神危险眯起。 “该死!” 第一百九十一章 吸血教皇(一) 昏迷前,小玲看见的只有一片刺眼的强光。 一股浓烈的血腥味传来,小玲悠悠睁开了眼,视线迷迷糊糊间仿佛看到一片模糊的黑红交替的画面,她摇了摇自己沉重的脑袋,尽快让视线恢复清晰,可是当她真正醒过来后,看到的却是一副惊心动魄的画面。 眼前,是一片池子,很大,里面满满一池猩红的血水,池子四周矗立着天使斜倾捧着陶罐雕像,一股股血水就从她们手中倾倒的罐子中哗啦啦流到池子里。池中的血水不断流着,不断更新,浓烈的血腥味扑鼻而来,小玲惊慌抬起头,却发现她对面就有一排排的孩子被禁锢在一个个特制的盔甲里,那盔甲镂空,能清晰看的见满满的一行行刀子直直插入孩子们浑身,他们脸色苍白如纸,昏迷不醒,而脚下流出的血沿着挖好的渠子蜿蜒流到天使们脚下。 浑身止不住寒战,小玲只觉一阵恶心,想掩嘴干呕,却发现自己也被禁锢,她微微侧过脸,刀尖便映入眼帘。 只要她微微一动,那些近在咫尺的尖刀将刺破她的皮肤,刺进她体内。 池中传来一声“哗啦”,只见流动的血水中,一个男子缓缓浮出,眼睛细长,鼻梁坚挺,双唇红得滴血,血水在他瘦削的脸颊很快滑落,他出水之际干净得不食人间烟火。 一双修长的双腿迈出血池之际,小玲死死闭上了眼睛,许久,当那血腥味朝自己走进时,她微微睁开了眼,却见那人已经笑着站在她面前。 他明明从血池中走来,身上却没有一丝血迹,更奇怪的是,他身上不知何时穿上了一件红色修长大风衣,衣前领口处绣着一个金色十字架。 小玲根本没心思理会这件衣服,面对那个可怕笑着的男子,她警惕眯起眼,问道:“你是谁?” “勇敢的小姑娘,我们今天早晨才见过面,怎么这么快就把我忘了?”那男子笑得极其和蔼,若不是方才亲眼看着他从血池中走上来,小玲是怎么也不会将他当成坏人。 男子那某和蔼的笑容让小玲脑海中闪过一个人的脸,她猛地瞪大眼,低头看着那人的衣服,才发现那是教皇的服饰,今天早上乌尔巴喏三世的服饰! “你是乌尔巴喏三世?”小玲惊讶喊着,不过她很快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不对,乌尔巴喏三世不是这般年轻!”不管是从样貌还是声线,他和乌尔巴喏三世都是不一样的。 那男子依旧笑着:“你来自东方,难道忘了你们那的易容术了吗?”他顿了顿,笑笑道:“你猜的没错,我就是乌尔巴喏三世,慕克孜红衣教会的教皇。” “没想到你们还真敢来这找啊!”乌尔巴喏笑着摇头,在小玲惊恐的目光中缓缓走到她身后,“不过来了也好,省得我一个个解决。” 也不知道他在小玲身后捣腾了什么,不久,小玲便看见前面那一排排被囚禁的小孩中间慢慢被分开,又一个暗室打开,凌子轩和路易竟然一样被囚禁在这奇怪的盔甲中被慢慢推出,两人都流血过多,昏迷不醒。 “凌掌柜!”小玲惊呼着,可是传回来的却只有她的回音,她又怕又怒,却无法转头看向乌尔巴喏三世,只能怒道,“你对他做了些什么?!” 第一百九十二章 吸血教皇(二) “没什么,就是抽了他一点血来用。”他说的风轻云淡,但那个一点究竟是多少,大家都心知肚明。 “乌尔巴喏三世,枉你还是教皇,竟然做出如此丧心病狂之事!”小玲怒道,如果不是被困在这可怕的盔甲里,她一定提着悦铃砍乌尔巴喏三世这个变态,“天神一定会惩罚你的!” “天神?神?”乌尔巴喏三世无所谓耸耸肩,嘲笑道,“小姑娘,其实神根本就没有我们想的那么高高在上,他们根本就没有那么厉害。” 他转过身,展开双手似想拥抱那血池,贪婪地吸着空气中的血腥味,他笑得不可一世,狂妄地说着:“我杀过神,我是比神更厉害的人,待我练就神功,我将会是这人间唯一的神!”他无视神,却又贪婪于神力;他看不起神,却又想成为人间唯一的神,多么自相矛盾。 人心中因为有畏才有敬,看着乌尔巴喏三世,小玲才真正知道一个人心中的畏惧没有之后,会对这个世界有多么不敬。 “你个疯子!” “哈哈哈。”乌尔巴喏三世却狂笑着转身看向小玲,他那细长的眼睛冒出如同利剑出鞘时的寒气,邪邪笑道,“彼此彼此,我怎么疯也不及你逆天改命这般疯狂。” 小玲听着,愣了愣:“什么逆天改命?” “你不知道?”乌尔巴喏皱眉看着小玲一脸疑惑,思索了一番,突然玩味笑了起来,“那我大发慈悲告诉你好了,你可不是人。” “你骂谁呢!” “我没有骂你,莲藕为骨,陶瓷为肉,活魂水为血而铸成的躯体……”他笑着伸过手,不管小玲怎么不愿意,就是轻抚过她的脸颊,阴阳怪气道,“你说,这还是不是一个血肉之躯?” 小玲浑身止不住颤抖,一方面害怕他的轻抚,另一方面是更害怕他的话,她满眼不相信,而这不相信的惊恐之色更是让乌尔巴喏三世感觉到有趣。 “小姑娘,其实你本是已死之人,只是有人在你去世前为你用禁忌之术重塑了一具躯体,强行留住了你,不过我很好奇,据我了解,禁忌之术并不会让人遗失前世的记忆,可你为何什么都不知道?”乌尔巴喏三世微微皱着眉,似乎在认真思考着这个问题,“禁忌之术得靠神品才能完成,这世间神品有三,东方的生命之树、西方的魔盒以及魔界各族伊祖练手炼制的魔蛊。” “前两样东西都不见了,唯有魔蛊,很幸运,既然在你身上,还让我发现了!”乌尔巴喏看着小玲的眼神越来越兴奋,“幼童之血能让我长生不老,但要练就神功,我需要神品的辅助,我需要你的血。” 他说着,竟伸手往小玲的小山眉间点去,轻轻一划,小山眉间那红胜血的花钿不受控地出现,只感觉到体内那股奇怪的力量要冲破自己的灵丹,小玲嘴角边的獠牙也不受控地长了出来。 “不要!”小玲意识逐渐模糊,可是就算还仅剩最后一丝意识,她都在和体内那股力量对抗着。 就在她即将失去意识之际,这个昏暗的地下室突然摇晃了起来,细碎的沙石掉落,乌尔巴喏三世皱着眉头微微抬头看着,可是手始终没有离开过小玲的眉间。 唯一一扇石门被黑红交错的剑光一分为四裂开,随着路易吃痛喊叫飞入密室里面,一双绣着曼珠沙华的靴子踏出了石门。 沅宸手持着乌飨,双眼红艳,浑身魔气缠绕,在看到乌尔巴喏三世那只放在小玲额上的手后,他眼中的萧杀之色越发浓重。 “殿下!”被沅宸狠狠踢飞的路易在地上翻滚了一圈后,连忙站了起来,跑到乌尔巴喏三世跟前。 第一百九十三章 吸血教皇(三) “废物,几个小孩子都挡不住!”乌尔巴喏三世虽责备着路易,但是满脸不屑看着沅宸,“其他人呢?” “放开她!”沅宸持着乌飨,眼含杀气走进,冷冷道,随着他的走进,他身后突然幻化出无数道黑色的影子,团团包围住乌尔巴喏三世。 乌尔巴喏三世却笑着,那本放在小玲额上的手瞬间下移死死掐住了,他看着沅宸,嘴角带着得意的笑容,道:“收起你的剑,封住你的灵力。” 前进的步伐微微一愣,沅宸眯眼看着乌尔巴喏三世的邪笑,禁握乌飨的手颤了颤。 “快点,不然我就杀了她。”乌尔巴喏三世笑道。 左手死死握紧拳头,沅宸右手一展将乌飨收回,随后在自己身上点了几道穴位,那些包围住乌尔巴喏三世的黑影全都消失不见了。 “路易,你去看看。”乌尔巴喏三世吩咐道。 “是。”路易走过去,查看一番,确保沅宸真的封住自己灵力之后才回到乌尔巴喏三世身边报告。 “路易,我请你看一场好戏。”乌尔巴喏三世笑着,那掐住小玲脖子的手又迅速往上一移,至小山眉间狠狠一划,血泪强行被唤醒,一阵野兽般嘶吼传出。 沅宸的心一颤,来不及阻止,乌尔巴喏三世便按下了那囚禁小玲盔甲的一个按钮,彻底将失控的小玲放了出来,自己则笑着拉过路易,退后一步,设了一个结界,挡住了他和身后那方血池。 小玲从盔甲中走出,抬眼之际,双眼彤红却暗淡无神,她如同一头嗜血的野兽,嘶吼着朝前方那唯一的血气传来之处走去。 “玲儿!”沅宸抓住小玲的肩膀,心痛地喊着,“你醒醒!我是沅宸,是你的大叔!” “啊!”可是小玲依旧嘶吼,用力甩开沅宸禁锢自己双臂的手,伸出她那利爪,狠狠朝沅宸脖子上抓去,沅宸也不躲,任她钳住自己的脖子。 脖子上传来一阵刺痛,小玲俯下头,狠狠咬破沅宸的脖子,贪婪地吸着,也不知道是不是残存了一丝意识,她的身体止不住在颤抖。 “玲儿别怕,我是大叔。”感觉到小玲在颤抖,沅宸倾过身抱住了她,柔声喊着,试图喊回她的意识。 “玲儿,你快醒醒,我们要回家了……” “玲儿,你睁开眼看看,我是你的大叔啊!” “玲儿……” 他不断呼喊着,可是那抱着小玲的手却越发无力滑下,结界里的乌尔巴喏三世看着眼前这一副画面,如同看戏一般笑着,他彻底唤醒小玲体内那股力量,此时的小玲只会不断吸血,不断吸血,直至将眼前那人吸食干净,才会去找下一件食物。 然而就当乌尔巴喏三世得意之时,破碎的石门外突然飞进一把黑羽毛扇子,扇子准确飞向小玲身后,狠狠敲到小玲后脑勺,并伴随着一股力量的的输入,小玲那红到发亮的眼睛渐渐淡下来,獠牙收起,她沉沉晕倒沅宸的怀中。 “哒哒哒”,清脆的步伐声,在黑羽毛扇子飞回到石门前时,一只带着黑蕾丝手套的手缓缓伸出,轻轻握着扇子。 第一百九十四章 心魔(一) 收起脸上得意的笑容,乌尔巴喏三世警惕看着那把旋转飞去的扇子,看着那只美丽的手优雅地接住扇子,最后他看见一个高贵走来的女子,她浑身都是黑色的装束,羽毛扇子半掩这她的脸,她那露出的红曈也正巧看着他。 乌尔巴喏三世只觉得这双眼睛格外熟悉,不禁皱起眉,问:“你是谁?” 可那女子就是这样奇怪盯着自己,那双眼睛充满敌意,又充满害怕,她却愣是不说一句话,这让乌尔巴喏三世越发不安,被那女子盯着,他内心十分煎熬,正想再次询问,却见沉默许久的那女子突然伸出空闲的手,在半空中微微一弹,乌尔巴喏三世四周的结界突然消失。 “轰轰”,路易双手快速结咒,织出了一个塔罗盾牌挡在乌尔巴喏三世面前。 “好一条忠心的狗。”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约翰慢慢走下阶梯,走到艾丽丝身旁,挡住了乌尔巴喏三世的视线。 他身后,威廉、塞波东纷纷走进密室,威廉急冲冲走到沅宸身旁,看着他脖子上那触目惊心的咬痕以及倒在他怀里昏迷不醒的小玲,死死握住了拳头,抬眼狠狠瞪向乌尔巴喏三世:“你个混蛋,你对他们做了什么!” 可是乌尔巴喏三世完全忽略了威廉,他一直盯着约翰,准确来说是盯着约翰身后的艾丽丝,眯起眼,有一句没一句对约翰说道:“好久不见,我的朋友。” “哼,我可没有资格和教皇殿下做朋友。”约翰冷笑道。 扶起沅宸和小玲,威廉退到约翰身边,当听到约翰和乌尔巴喏三世的对话后,他惊讶看着约翰:“父皇,你们认识?” 约翰却不回答,似乎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可是乌尔巴喏三世却替他回答了:“当然认识,那时你父皇还跟我喜欢上同一个女人呢,只是后来那人选择了我,没选他。” “你闭嘴!”似触碰到约翰的逆鳞,他咬牙切齿道。 “怎样,她没选择身为血族贵胄的你,而选了你的血仆我,你很不甘对不对?”乌尔巴喏三世笑道,跟约翰趁口舌之快,一时间他不知不觉就将视线真正移到了约翰身上,忘记了约翰身后的艾丽丝。 很少人知道,在乌尔巴喏三世还没有登上政治舞台成为教皇前,他不过就是一个血族豢养的血仆,他避讳这个身份,但此刻却毫不在意地在他们面前提及。 只要能杀敌一万,自损八千又如何?能惹约翰不快是他人生一大乐趣,况且就算让威廉他们知道了也没关系,反正他们没有机会说出去。 “你……”约翰真如他的意,气得咬牙切齿。 约翰不是气那人最后没有选择自己,她选择还是自己的血仆比利时,约翰承一度给予祝福,他气的是比利没有珍惜她,还用她来换取如今乌尔巴喏三世这个身份地位,最可恨的是此刻乌尔巴喏三世竟然还有脸在他面前提及这件事。 修长雪白的手指渐渐化出利爪,约翰危险看着乌尔巴喏三世,正准备上前一步时,他身后的艾丽丝却拉住了他的斗篷。 “选择你是我此生最后悔的事。”半掩着脸,艾丽丝缓缓走了出来,露出的眸子死死盯着乌尔巴喏三世,满满的恨意。 在听到艾丽丝的声音后,乌尔巴喏三世猛地瞪大眼,不受控走向艾丽丝,站在约翰身旁的塞波东见状连忙伸出三叉戟,挡住了他。 “你是谁!”害怕,惊恐,乌尔巴喏三世不敢相信看着艾丽丝,那藏在风衣之下的手在不断颤抖。 第一百九十五章 心魔(二) 黑羽毛扇子缓缓放下,艳红的双唇微微一勾,艾丽丝眼中的警惕浑然不见,余下的只有满满的恨和不屑。 “不……不可能!你怎么可能还活着?!……禁忌之术!你是用禁忌之术复活的!”乌尔巴喏三世不敢相信摇着头,不自觉往后退着,差点就被自己错乱的步伐给绊倒,幸好他身后的路易手疾眼快扶住了他。 “”殿下!“路易害怕看着乌尔巴喏三世满脸的惊慌,他从来没有见过乌尔巴喏三世这般模样。 “……我没事!”伸出自己颤抖的手挡在路易面前,乌尔巴喏三世深吸一口气,强行将自己镇定下来,他转过头,看向艾丽丝,虽然害怕,却又嘲笑道,“既然你没死,我不介意再杀你一次。” 艾丽丝看了乌尔巴喏三世一眼,脚慢慢往后退着,那双眼睛又蒙上了一层浓浓的害怕,她似乎不想面对这一幕,想逃,却被约翰拦住了。 “艾丽丝,别躲了,是时候结束这一切了。”约翰柔声道,看着艾丽丝的眼神是坚定的。 艾丽丝抬头看着他,似乎受到他坚定目光的鼓舞,她深吸一口气,点头:“好。” 身后的乌尔巴喏三世看着他俩对视的目光,愤怒眯起眼,伸出双手飞速结咒,灵力结成的塔罗法阵瞬间照亮了整座密室,威廉警惕伸手挡在虚弱的沅宸和昏迷不醒的小玲面前,而塞波东则亮出自己的三叉戟,十分兴奋看着乌尔巴喏三世,仿佛找到对手一般。 “来吧,战罢!”塞波东兴奋喊着,十分热血澎拜,正想和看起来很厉害的乌尔巴喏三世打一架,哪知背后衣襟却被人轻轻一拎,一拽,被拽到了后面。 艾丽丝将塞波东扔到身后,拂手在身后设了一个结界,护住了约翰一行人,自己则盯着乌尔巴喏三世,不断摇着扇子,微微道:“是时候结束这一切了。”她这话不是说给乌尔巴喏三世听的,是说给自己听的。 “哼!”乌尔巴喏三世不屑笑着,一展双手,身前的塔罗图瞬间扩大,瞬即间,无数光从塔罗图上的法文冲出,如同万钧雷霆般击向艾丽丝。 黑羽毛扇子微微一转,原本柔软的扇子在她手上仿佛变成了一块铁,硬生生挡住了击来的光束,光束撞到黑羽毛扇子上反弹四射,好像将冷水倒进热油里一般,更像是火树银花点着后一般四溅而开,溅向四周,溅到艾丽丝设的结界上。 两人僵持,路易趁机想偷袭艾丽丝,不料还没有接近艾丽丝,他却被一股力量吸进去了结界里。 “你……”还没说完,他就被掐住自己脖子的约翰打晕了。 约翰嫌弃将他扔到脚边,继续抬头看着结界外的艾丽丝。 “父皇,你不去帮帮艾丽丝长老?”威廉看着艾丽丝和乌尔巴喏三世僵持在那,不免担心,“艾丽丝长老貌似有些吃力。” “这世界上没几个人是艾丽丝的对手,现在场面僵持只因为她没尽全力。”约翰看着艾丽丝,皱眉道。 “艾丽丝长老为什么不尽全力?” 听着,约翰抿了抿唇,沉默了一下,许久抬起头,朝艾丽丝喊道:“艾丽丝,别怕,直面它,我在你身后!”约翰用的确实是这个“它”。 第一百九十六章 心魔(三) “我在你身后”这句话似乎给了艾丽丝十分大的鼓励,她的目光一下子坚定了起来,望向光束冲来的方向,仿佛透过了光束看见了乌尔巴喏三世那扭曲的笑容以及可怕的目光。 “啊!”艾丽丝用力一扇,直直将乌尔巴喏三世的塔罗给摧毁,乌尔巴喏三世嘴角溢血,不敢相信看着艾丽丝,仿佛没有料及艾丽丝竟然这般厉害。 在他诧异的目光中,艾丽丝右手幻化出一个巴掌大的黑桃木十字架,中间镶着的红宝石散发着纯粹的灵力,那微弱的红光一闪一闪,似里面藏有着一股巨大的力量想冲出来。 黑色高跟靴子用力一踏地,艾丽丝腾空跃起,她双手飞速对着浮在胸前的黑桃木十字架结符,丝丝红色灵力渐渐冲十字架的红宝石中游出,源源不断,最后竟变成一股红色的雾气围绕着艾丽丝,与她那一身黑色打扮,更显得她分外神秘,如同黑夜中的使者。 乌尔巴喏三世见状,连忙再度结出一个塔罗法阵,这次的塔罗法阵是纯白刺眼的,纷繁复杂的,和艾丽丝那一团红气相比起来,它是那么神圣,洗涤人心。 红色与白色对立而站,空气中死寂一般可怕,气氛压抑到几点,霎时间,没有一点预告,也不知道是谁先出手,就见红气与白光早已碰上,撞出了一股巨大的冲击力,差点将艾丽丝设的结界撞碎。 密室瞬间摇晃起来,顶上细细的沙石如同下雨般落着,血池四周的天使雕塑也被这股巨大冲击力给拦腰撞碎,沉入了血水之中。 飞沙走石,密室中一半红气一半白光,两者一时僵住,不分上下。 艾丽丝两手拇指和食指指搭成三角形围住那个浮起的十字架,眼中似乎闪过了泪花,她笑了笑,不知道是不是朝乌尔巴喏三世笑,缓缓启唇:“再见。” 再见了,困扰了她一生的心魔。 乌尔巴喏三世听不见她说什么,但描绘着她的嘴型,他猛地瞪大了眼,用尽自己全部灵力结着更加强大的塔罗法阵,白光瞬间加强,可也就是一瞬间,瞬间过后,他亲眼看着那束白光被红气所吞没,看着那团红气变成了一个人身蛇尾的妖怪朝他撕咬过来。 “不!”乌尔巴喏三世不忿的怒吼渐渐消失在吞噬他的红气中。 一颗泪悄然划过艾丽丝的脸颊,她看着眼前那浓烈的红气,仿佛透过这看到了那个眼神很清澈笑容很美好的比利朝她招着手,看到了那个傲娇的血族皇子约翰很拽地朝她笑着,看到了那个疼爱自己的姐姐牵着她的手走着,可是她也看到了那个压在自己身上让她恶心的国王,看到了那个为得到权力毫不犹豫牺牲她的乌尔巴喏三世,看到了那些一直仰望着她创造的星空却喊着要烧死她的人们…… 那段美好又可怕的回忆是囚禁她于黑暗之中的心魔,让她害怕这世间,警惕这人心,让她将自己锁在了黑暗处,可是此刻,随着红气吞噬了乌尔巴喏三世,那段回忆一点点回播在她脑海中,也一点点如同这渐渐消失的红气一样消失在她脑海中。 当红气渐渐变淡时,艾丽丝低头看着那个浮在胸前的十字架,释然一笑。 第一百九十七章 心魔(四) 那一场恶斗摧毁了那个可怕的地下室,也将圣科大教堂的阴暗一面暴露在公众之中,塌陷的一方地面上,慕克孜骑士团不断将被囚禁的幼童解救出来,然而有三分之二的幼童由于解救的太晚,失血过多救不回来了。 那是一件寒心有轰动的场面,那暴露在阳光下、混杂着尘土和血水的池子散发着恶臭的味道,没人知道,这座池子里究竟埋葬了多少条小生命。 艾丽丝最后没有杀死乌尔巴喏三世,她只废去他一身修为,任慕克孜来处理他。 废去一身修为,乌尔巴喏三世年轻的面容一夜间正真衰老,他被慕克孜骑士拷上手链拉走着,四周他的信徒不断朝着他扔石子,吐口水,砸鸡蛋,语言激烈,场面混乱,比前些天路易被捕,民众更是愤恨。 然而乌尔巴喏三世仿佛痴呆一般,任骑士们将自己拖走,没有一句话,没有一个表情,直到那天被架上十字架,被火光吞噬前一刻,他突然发出奇怪的笑声。 那时,艾丽丝正站在刑场下,冷冷看着他,这次,艾丽丝没有再用扇子半遮着脸。 至于红衣教会乌尔巴喏三世一党,不管有没有份参与这件事,都被教会革职,查理国王更是出奇般横插一只脚进来教会,严查并严惩同党之人,甚至一度决定新一任教皇的人选,要知道,在乌尔巴喏三世统治红衣教会期间,只有教会管国王,没有国王敢插一只脚到教会的地盘上。 凌子轩和另外一个路易被救回,被带回了布卢斯城堡。 在他们醒来那天,那个有份作恶的路易已经得到应有的惩罚,然而他到死也不肯说出为什么会有两个路易,他只是一再强调,他才是真正的路易。 “他是我的心魔。”路易虚弱地说着,朝着凌子轩以及威廉无奈笑道。 “心魔!”威廉惊呼道,他一直以为这两人可能是双胞胎兄弟,却从未想过是这层关系,“心魔能变成人?” “为什么不能?”路易自嘲笑着,抬头看着凌子轩,问道,“他是不是跟你说过一句话:‘所有支流都将汇聚成原本的干流,流入未知的汪洋中,而那未知的汪洋便是力量的止点。’?” 凌子轩点头,当时他就觉得这句话有些奇怪,有点偏激,但被心魔路易睿智的笑容迷惑住他便没有太过在意,此刻想想,越发耐人寻味。 “那是我曾经一度的理念,我认为唯有无上的力量才是万物的根源于止点,于是我不断追求,不断改变着祖上流传下来的法术,却不料走火入魔,愣是生出了心魔。”睿智的眼中露出浓浓的悲伤,“那时乌尔巴喏三世想找我借人手,我不知道他要干嘛,但直觉告诉我他信不过,于是我便拒绝,哪知被他发现我生成了心魔,他便设计强行将我的心魔,炼化成和我一模一样的路易为他所用,他协助着我的心魔取代了我,将我关到了地牢中。” 凌子轩不禁惊叹,恍然大悟,他就说为什么那个路易目光如此睿智却能做出如此伤天害理之事,原来他的睿智不过是从真正路易身上得来,只是继承了睿智的目光,却没有继承那颗睿智的心。 “那你今后怎么办?多利亚法师团已经被毁了。”凌子轩惋惜问道,一步错步步错,他想如果路易没有走错一步生成心魔,或许多利亚法师团依旧还是那个被里普利人民尊重的法师团。 “这或许是天神对我的惩罚,我接受。”路易释怀笑着,“这也证明了我的想法是错误的,世界之源以及尽头不在力量,。我打算游历一番,寻找真正的源头,我的源头。” 在某个明媚的早晨,路易告别了布卢斯,告别了慕克孜,踏上了他自己的寻根之路。 “威廉,小玲她怎么样?”从路易房间出来后,凌子轩问道。 威廉叹着气,摇头:“没有醒来。”语气满满的担忧。 “那沅宸呢?” “他去找艾丽丝长老了。”威廉淡淡道。 塔楼之上,那些孩子已被艾丽丝治疗好送回了各自的家,一片冷清,只是现在的塔楼不再设结界,任何人都可以来着拜访。 传来一阵敲门声,艾丽丝打开了铁门,不在以扇掩面,她笑着,看着门外站着的沅宸。 “进来吧。”艾丽丝笑道,她眼中对世间一切的警惕不复存在。 或许是打开了窗户的缘故,暗调的房间一下子明亮整洁起来,真正有了点女子房间该有的感觉。 艾丽丝正想为沅宸倒点茶水,沅宸却站着不坐下,淡淡问道:“艾丽丝长老,你以前是不是有一个名字,叫‘艾莉’?” 握着瓷骨茶壶的手微微一颤,下落的红茶不慎溅到了洁白的桌布上,艾丽丝抬起头,满眼惊讶。 “你怎么知道?”艾丽丝没有否认。 “你是不是还有一个姐姐,叫‘杜美莎’?” 第一百九十八章 回家 黄沙满天飞,像刀子一半划过沙地上一堆堆白森森的骨头,天地间一片苍茫萧条。 在苍茫的荒漠中有一方绿洲,那里有水有树有食物,简直可以说是牲畜道的一片天堂,这片天堂被一对蛇妖兄弟统治着,此刻其中一位首领回到了绿洲,却带上了两个人。 “巴蛇首领,他们是谁?”一只小妖好奇看着那两个衣着华丽的人,问道,“他们不像是牲畜道的。” “别那么多事!”巴蛇做出一个准备揍人的姿势,吓得那只小妖连忙抱头逃走,不敢再问下去。 沅宸带着艾丽丝走到绿洲的一片椰林里,熟悉地找到了一方地,伸手一拂,地上的沙土瞬间消失,两座并排埋在一起的石像赫然映入了艾丽丝的眼帘中。 一座是杜美莎的石像,另一座石像和艾丽丝有七八分的相似,被埋在沙土内那么久,这两座石像却没有受到一点侵蚀,一如十五年前刚埋下去一样。 “姐姐!”艾丽丝掩着嘴巴不敢相信惊呼着,她顾不上自己昂贵的衣裙,就这样跳下那个坑,用力扶起了杜美莎的石像。 满眼都是泪,艾丽丝拿出自己的丝帕,细细擦着杜美莎脸上的沙石,又是哭又是笑。她想象过很多次和姐姐重逢的样子,却怎么也没想到是阴阳相隔。 “她为什么会在牲畜道这?”艾丽丝不解地看着沅宸,“她不应该在天堂的吗?”艾丽丝到现在还不知道杜美莎被赶下天界的事,她一直一位杜美莎还在西方天界天堂上当着那个高高在上的神,哪知道杜美莎为了复活她甘愿进入牲畜道。 不过说来也讽刺,杜美莎进入牲畜道那一天,就是艾丽丝复活的同一天。 “杜美莎被赶下了天界,她为了复活你甘愿进入牲畜道,可是找了两百多年,她也渐渐绝望,便……自杀了。”沅宸简单概要地将他所知道的事情告诉了艾丽丝。 “姐姐,对不起。”抱着杜美莎的石像,艾丽丝悲戚哭着,都怪她,如果那时自己听了姐姐的话,不动心不动情,不一意孤行要和比利在一起,就不会发生后面的事。 “杜美莎她不怪你,其实能再次和你一起仰望星空,她就很满足。”沅宸淡淡说着,那是杜美莎最大的心愿,如今他算是帮她实现了吧。 “宸,谢谢你。”悲戚哭完后,艾丽丝抬起头,微微朝沅宸一笑,谢道,转而问道,“宸,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我是艾莉?约翰告诉你的吗?” “不是约翰叔叔,是你那个十字架告诉我的。”沅宸道,“杜美莎也有一个一模一样的十字架,所以我便猜想你有没有可能是杜美莎口中的艾莉妹妹。” “十字架?”艾丽丝手掌中幻化出那个黑桃木十字架,释然笑着,眼带泪花道,“那是姐姐送给我的十字架,她说过只要我戴上它,不管她在哪,这个十字架都能带我找到她。” 一切冥冥中自有约定杜美莎送给艾丽丝的十字架真的带着艾丽丝找到了她,即使此刻的她是一座石像。 “姐姐,我带你回家。”抱着杜美莎石像,艾丽丝柔笑道,她缓缓闭上了眼,仿佛感觉到杜美莎姐姐抱住了她,对她说:“好,我们回家。” 第一百九十九章 源起(一) 最后,沅宸帮艾丽丝将杜美莎和艾莉的石像搬离了那片绿洲,搬回了塔楼上。 “宸,你是不是还有其他事要和我说?”噙着泪看着沐浴在和熙阳光下的石像,艾丽丝对着站在自己背后还未离开的沅宸问道。 “艾丽丝长老,晚辈确实有一事相求。”沅宸恭恭敬敬一辑,道,“晚辈恳求艾丽丝长老出手相救,替玲儿医治。” 艾丽丝缓缓转过身,仿佛预料沅宸会说这番话,她只微微一笑:“乌尔巴喏三世说得没错,我和小玲一样,都是禁忌之术复活的人,都是逆天改命之人。” “其实我根本就没想过要复活,只是约翰他瞒着所有人为我动用了禁忌之术,并动用了血族隐藏的至宝魔盒复活了我。所谓禁忌之术,就一定有其代价。” “那艾丽丝长老是否有方法能让玲儿免去这份代价,或者转移到我身上?”沅宸激动得不禁上前一步,满眼都是希望。 可艾丽丝却只摇着头:“所谓代价,就要偿还,无法避免,更不可能转移。不怕告诉你,我本来是天界掌管西方星空的天神,用禁忌之术复活后,我永远失去了回到天界的可能,我将永生永世,生生世世为魔,这就是我的代价,我一直在偿付,我永远都将在偿付中度过。” 仿佛被劈头浇了一桶冷水,沅宸眼中的希望在听到艾丽丝的话后瞬间消失,他紧紧握住了拳。 “但是!”看着沅宸这般沮丧,艾丽丝拍了拍他的肩,柔柔笑道,“看在你和小玲帮我了的份上,我愿意尽我所能,医治小玲的怪病。” 希望又在沅宸的眼中重燃,他喜出望外,谢道:“多谢艾丽丝长老!” 自从那天乌尔巴喏三世将小玲体内那股奇怪的力量唤醒后,小玲便一直昏迷不醒,沅宸将艾丽丝带到了小玲的房间时,她还是静静地躺在床上,就像是一位不肯醒来的公主,等待着她的王子来唤醒她。 艾丽丝看着小玲小山眉间那抹血红的花钿后,微微皱着眉,伸手在眼前一拂,仿佛打开了另一个空间,她就这样看着小玲,沅宸自觉站到一边。 许久,她微微眨了眨眼,将灵力收起,沅宸见状连忙上前,紧张问道:“艾丽丝长老,玲儿怎么样?” “先把她唤醒再说。”艾丽丝面色沉重,她上前一步,伸手摁在小玲小山眉间的花钿上,指尖流出的丝丝灵力渐渐注入小玲体内,眉间那颗花钿也渐渐淡下去了。 “她待会就醒。”将手收回,艾丽丝转身看向沅宸,问,“小玲是不是用魔蛊为基复活的?” 禁忌之术必须有一件神品作为根基才可完成,而小玲的根基便是魔蛊,这件事在去西方前扶风便告知了沅宸。 “是的。”沅宸道。 “那难怪她会嗜血。”艾丽丝微微叹着气,神色很是复杂,既有欣喜又有担忧,她这副表情让沅宸提着的心更是紧张。 “艾丽丝长老是否有发现?” “她的嗜血不是禁忌之术的代价。”艾丽丝微微笑道,“可以医治。” “真的?” 艾丽丝在沅宸欣喜的目光中微微点头:“世间神品有三,生命之树、魔和以及魔蛊,前两者是天界遗落至人间,而后者则是人制神品,在上古时期,生命之树的种子和魔盒纷纷降落在人间,当种子长成生命之树后,人间便得到了天界才有的灵力,那时的灵力还是纯净的,只是后来魔盒的释放,灵力不再纯粹,世间方划分为四界,之后魔盒被血族封印,而生命之树则被仙门守护,这些在上古的史书中应该有提及吧?” 沅宸虽不明白艾丽丝为何要讲这些,但还是礼貌点头。这部四界起源的史书记录在上古史卷之上,后经世人改编,就越发神奇。 “本来神赐之品只有两件,但世人很厉害,利用两件神品创造出了另一件神品,便是魔蛊,一只被上古时期最浑浊的灵力养成的蛊虫,就是小玲体内这只。”艾丽丝顿了顿,望向沅宸,问道,“宸,告诉我,小玲前一世是不是和生命之树或者魔盒有关系?” 第二百章 源起(二) “她是仙门圣女,能唤醒生命之树的人。”沅宸道。 “你是说她是桃夭?”十五年前生命之树被唤醒一事轰动整个四界,艾丽丝略有耳闻,只是当时的她还躲在黑暗处,并没有理会,“那难怪,魔蛊和她体内的灵力及活魂水产生排斥,想必她之所以嗜血,就是因为魔蛊在作祟。” “为何与玲儿的灵力以及活魂水有关?”沅宸不解。 “圣女一氏之所以能唤醒生命之树,是因为她们体内传承了生命之树的一部分力量,那你知道她们为什么会传承生命之树的力量吗?”艾丽丝反问道。 沅宸摇头,在鬼影门所有的情报及乃至整个四界现有的古籍中,都没有追源至圣女一脉伊祖,四界内都只知圣女一脉能唤醒生命之树,也只关心她们能唤醒生命之树,却没有一人关心过她们的伊祖是谁,她们为什么会传承了这股力量。 “世人就是这样,大多注重结果而不注重过程。”艾丽丝无奈一笑,“我还在天界时曾在藏书阁内得知,原来在万年之前,当创世之神刚创造完这日月山河及芸芸众生后,东方一位掌管天界百花的神不慎将天界的种子遗落至人间,作为惩罚,她被赶下天界,被罚去寻找种子并且永生永世守护种子,不能让它在人间生根发芽,可是后来她还是盗取了海神的活魂水,也就是如今亚特兰蒂斯守护的那方池子的圣水,浇灌了种子,使它长成了生命之树,也让这人间获得了天界才有的灵力,她同时也继承了生命之树的力量,她便是圣女一氏的伊祖。” “等一下,艾丽丝长老,你方才是说生命之树种子的生长需要活魂水的浇灌?”沅宸突然打断艾丽丝。 “是的,活魂水不仅能复活人,更是生命之树生长必需,当活魂水被盗后,海神被拖累守法,在受罚前,他便将活魂水托付给亚特兰蒂斯人民守护。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艾丽丝不解。 脑海中闪过千丝万缕的思绪,慢慢在脑海中组成了一张网,但还是很模糊,不过沅宸知道此时最重要的不是脑海中那张网,而是小玲,于是他摇了摇头,示意艾丽丝继续说下去。 “只可惜,纵然她获取了一部分的神力,却始终无法回到天界,而人间,由于得到了天界的力量,人心开始蠢蠢欲动,他们开始觊觎全部的神力,想将生命之树占为己有,于是人间一片火海,她或许是后悔,或许是害怕,将生命之树封印在雁山,在诞下了第一位圣女之后,她便消失了,此后,每代圣女都会传承了上古时期最纯粹的灵力。艾丽丝继续道,“如果小玲真的是桃夭的,那她体内或多或少依旧会存在一丝生命之树的力量,加上活魂水,两股至纯净之物和魔蛊这至混之物一定相互排斥,以小玲现在状况看来,魔蛊貌似占了上风。” “那怎么办?”沅宸问道。 “简单来说,只要小玲体内的至纯力量压制住魔蛊便可。”话语虽简单明了,可是艾丽丝却依旧皱眉,看向沅宸道,“我需要两样东西。” “请讲。”沅宸连忙道。 “塔利湖的花,还有龙鳞。” 塔利湖的花他还能去取,可是龙鳞…… 第二百零一章 无法接受 “艾丽丝长老,龙乃上古妖族,龙鳞恐怕难找。”沅宸皱眉,根本就不是难找,而是找不到,龙一族早在上古时期就灭绝了。 “龙鳞不难找,红衣教会就存有一片,只是……”艾丽丝抬起头,无奈一叹,“乌尔巴喏三世一事使红衣教会损失惨重,只怕他们迁怒与我们,不会交出龙鳞,硬强的话,只怕他们宁可毁了也不会给我们。” 沅宸皱眉,沉思了许久,才抬头道:“艾丽丝长老,你放心,这两样东西我会找回来。” “嗯,如果这两样东西能找回来,小玲的病我有三分把握能医治。”艾丽丝摇着扇子,笑道。 三分已经很好,是一个很大的希望,总比一分都没要来得强。 “麻烦艾丽丝长老了!”沅宸甚是赶紧,恭敬一辑,顿了顿,他看了看小玲,低沉请求道,“艾丽丝长老,能不能麻烦你不要告诉玲儿她是用禁忌之术复活的?我怕她接受不了。” “呵呵,确实是难以接受的。”艾丽丝呵呵笑着,颇有几分自嘲意味,她抬眼看着小玲,满眼羡慕,“这小姑娘确实是好运的,不记得前世,不知道自己身份。你放心,我不会告诉她。 “多谢艾丽丝长老。” 这时,躺在床上的小玲悠悠地睁开了眼睛,沅宸见状,喜出望外跑到她跟前。 “玲儿!”按耐住内心的激动,沅宸柔声呼唤,直至看见那双明亮的眼睛中映出自己的影子时,他如同放下重担般笑了。 “大叔……”小玲迷迷糊糊低喃着,她伸出手似乎想抱住沅宸,可是手才伸出,脑海中突然间闪过乌尔巴喏三世对她说的那句话,她猛地瞪大眼,满眼惊恐。 “你怎么了?”沅宸害怕地看着小玲眼中的恐惧,不安伸出手,却被小玲一把拍开了。 “别碰我!”小玲吼道,她如受惊的小鹿一般看着沅宸,看着四周,突然拉起被子死死裹住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似乎在抗拒这个世界。 “玲儿……” “出去,你们先出去,让我一个人冷静一下!”被窝里传出小玲害怕颤抖的声音。 “好,我们出去,你好好休息。”沅宸柔声安慰道。心中虽然担心,但沅宸实在不愿小玲再这般害怕,他连忙离开她跟前,三步一回头缓缓走出了房间。 *** “你可不是人。” “莲藕为骨,陶瓷为肉,活魂水为血而铸成的躯体……” “小姑娘,其实你本是已死之人,只是有人在你去世前为你用禁忌之术重塑了一具躯体,强行留住了你。” 被窝中,小玲浑身止不住颤抖,她脑海中不断重复着乌尔巴喏三世的话,那些令她害怕的话。 她不相信,明明自己和别人一样,有血有肉,怎么可能是由莲藕、陶瓷和活魂水铸成的?!一定是乌尔巴喏三世骗她!可是他为什么要骗她?而且在亚特兰蒂斯时,帕拉斯也说她是由活魂水做成的! 她内心不断抗拒,却又不自觉往这方面想去,此刻她的脑海就像是糊了浆糊一般一团糟糕。 死死握着被子,小玲闭着眼睛深吸一口气,下了很大决心似地掀开被窝,快步走到门前,“匡”地打开了门。 “玲儿!”一直站在门外的沅宸见小玲打开了门,立刻笑道。 “大叔,告诉我,我是谁?”可是他却看见小玲满眼的质问。 “……你是玲儿啊!”沅宸笑道,但他内心在听到小玲的疑问后就开始不安了。 “乌尔巴喏三世说我不是人,说我……我是用莲藕、陶瓷和活魂水铸成的。”小玲语气颤抖着,她死死抓住沅宸,满眼恳求,“大叔,告诉我,这不是真的,对吗?” 听此,沅宸愣住了,惊恐地看向小玲,一时间失神,不知道怎么回答,可当他回过神想瞒住小玲时,小玲已经从他那阵失神得出了答案。 是真的,她真的是用莲藕、陶瓷和活魂水铸成的! “不……”抓着沅宸袖子的手无力放开,小玲脸色苍白,拼命摇着头,踉跄往后退着。 “小玲,没关系,我知道你很难接受,其实我和你一样,当初我确实接受不了以这种方式复活,可现在看来,其实我们和常人是一样的。“看着小玲此刻的神情,像极了当初的自己,艾丽丝感同身受,安慰着。 可任艾丽丝如何安慰,此刻小玲什么都听不进去了,她脑海中只有这句话不断重复着: “你可不是人……” “啊!”她掩着自己的耳朵,撕心喊着。 一时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小玲逃避似退回房间,狠狠关上了门,将自己锁在了里面。她蹲在门边,任外面的沅宸,她就像不敢面对错误的小孩抱着膝盖将头埋在上面,失声哭着。 她不是人,她就是一个怪物! 第二百零二章 我是谁(上) “叩!” “叩!叩!” 门被敲了好几次,可是房间内那个人却并不开门,也不应答。 凌子轩站在门外,看着门缝没有露出一丝光,他无奈叹了叹气。起初没人告诉他究竟发生什么事,但从沅宸低沉的脸以及小玲将自己关在房间内不肯出来,凌子轩大概猜出是怎么回事,然而在询问完沅宸后,事情的真像还是让他大吃一惊。 一直以为小玲只是和小桃相似,却不曾想过原来两者本就是同一人。不过这份惊讶很快消失,因为凌子轩心里很明白,就算小玲是小桃用禁忌之术复活后的人,但没有了那段记忆的小玲就是小玲,不是小桃。 小玲已经将自己关在房间两天两夜没有出来,也不给他人进去,他们都知道她需要冷静,需要自己慢慢消化这件事,毕竟没有人能轻轻松松接受自己是用禁忌之术复活的,可凌子轩觉得仅靠小玲自己想很难想得通,毕竟她还没有知道事情的全部,她现在只是看到自己伤口上有根刺,不知道那根刺有多长,插得有多深,需要有人告诉她。 “小玲,我是凌掌柜,我拿了些吃的给你,你开开门?”凌子轩再敲了敲门,笑问。 可房间内那人还是没有回应自己,他无奈摇摇头,“哗啦”打开自己的折扇,漫不经心道:“你不开门我就走啦,本想着跟你说说有关你身份的事的,算了!”他作势转过了身。 “吱嘎!”,石门由里被拉开,凌子轩掩嘴得意一笑,转回过身时却一脸严肃。 “舍得开门了?”凌子轩哼哼道,假装生气,“我在门外可吹了好久的风!” “……进来吧。”小玲当然知道他在调侃自己,也不生气,反倒失魂落魄说着。 明明已经黑夜,房间内愣是不点灯,黑漆漆的,凌子轩实在看不下去,放下食盒就拿出火折子往四周的火炬走去。 房间渐渐明亮起来,小玲却失魂落魄坐在桌子旁,一声不吭,暗淡的眼神似乎在想一件事想到失神。 “嘿!”小玲失神之际,凌子轩猝不及防在她眼前打了一个响指,愣是将她的魂给拉了回来,“别想那么多了,你两天没吃东西,吃点!” “凌掌柜!”小玲突然直直看向凌子轩,视线都跟着他走,急切问着,“你是不是知道一些关于我的事?” “你吃点东西我就告诉你。”凌子轩眨眨眼。 “不要,你先告诉我。”小玲很是心急。 “还是和以前一样倔!”凌子轩哈哈笑着,合起山水折扇敲了敲她的小脑袋。 “你和以前的我认识?”小玲也顾不上捂住脑袋,直直问着,既然她是用禁忌之术复活过来的,那她以前究竟是谁? “认识,我以前可是你的相公呢!”凌子轩打开折扇摇着,似在回忆着往事的美好,脸上不禁露出悲伤神色,“那时我们郎才女貌,过着神仙眷侣一般的生活。” “真的?”小玲惊讶瞪大眼,不敢相信道,她听着,心中如同打翻了的酱油瓶,如果真的是这样,可现在她喜欢的是却大叔,那可怎么办? 第二百零三章 我是谁(下) “如果是真的呢?”瞬间收起悲伤神色,凌子轩一只眼睁开一只眼闭着嘻笑道。 “……你耍我!”小玲怒道,但心中的尴尬却消失了,很是轻松。 “哈哈哈,你看,知道以前的事并不能让你开心,反倒徒增烦恼。既然以前的你选择复活后忘却以前的事,那就证明那是一些不好的事,她不希望你再背负这些沉重的回忆活下去。”凌子轩哈哈笑了几声,笑着说,语气却越来越沉重,“如此,你还想知道你以前是谁吗?” 听着,小玲不断扳着自己的指甲,咬着唇,好一番挣扎后点头:“想。” 那是一根刺,她明白自己一旦将刺拔出后,伤口定会血淋淋,可如果不拔,它会永远在自己心中,伤口会渐渐发炎、生脓,让她一辈子都不舒服。 长痛不如短痛! 看着她坚定的目光,凌子轩叹了一口气,微微问道:“你听说过千圣门吗?” 小玲点头,目不转睛看着凌子轩,生怕听漏了一个字。 “那你知不知道生命之树?” 点头。 “那你知不知道仙门圣女是干嘛的?” 点头。 “那你有没有听说过萧灵,也就是最后一代圣女,桃夭?” 小玲愣了愣,似乎明白了什么,又不愿相信,挣扎咬着唇,她缓缓点了点头。 “你就是萧灵,就是桃夭。”凌子轩简单明了道,但却紧张看着小玲,很关心她的反应,却只见她微微一笑。 “……怪不得这段时间我遇见的人第一眼都喊我‘萧灵’,我起初还以为他们舌头有问题,原来我以前就是‘萧灵’啊!”小玲眼神微颤,突然笑着,颇是自嘲。 “小玲,就算你是由桃夭复活的,但你记住,没有了那段记忆及感受,你就是你,就是小玲,不是桃夭。”凌子轩知道小玲在想什么,他认真说道。 “凌掌柜,你能不能跟我说说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小玲微微点着头,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 “她?她爱笑,活泼,但很倔,倔驴一头,拎得起放不下。”想起桃夭,凌子轩甚是思念,又是伤感,“她一直逃避着仙门架在她肩上的责任,可是却又没勇气逃走,她把”情“看得太重,可到最后朋友、亲人、爱人都离开了她,她万念俱灰离开了这世间,或许正是因为这一切太过沉重,她才选择让你不记得。” “爱人……她爱的人,是大叔吗?” “嗯。”凌子轩微微点头。 “那大叔喜欢她吗?”问这个问题时,小玲的手在微微颤抖。 “喜欢。”凌子轩道。 得到意料之中的答案,小玲咬了咬唇,低垂着眉眼很是挣扎,因为她想起了独孤芸对自己说的一句话: “你知不知道,你在宸哥哥心中,不过是那桃夭的替代品罢了!” 在大叔心中,她是谁?是小玲,还是那个阿夭? “小玲,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在想沅宸喜欢的人是你还是桃夭对吧?”凌子轩缓缓咬着折扇,淡淡道,“这个问题我不能替他回答,如果你真的要弄个明白,你自己去问沅宸吧。” “嗯。”小玲满脸还是忧愁。 第二百零四章 眼前人 “小玲,小桃之前之所以活得那么辛苦,就是太过于执着。”凌子轩摇着扇子,缓缓说着,“其实你真的不必在意自己是怎么来的,世间所有的生灵,都是靠山川之气,江海之水孕育而成。既然都能从老天爷手上偷了一次机会活着,为什么不活得开开心心,高高兴兴呢?何必要让已定的结果困扰自己?” “你说的是对的,但我现在还是没法子接受,或许让我再冷静几天就能想同了。”小玲艰难扯出一抹笑容,“不过还是要谢谢凌掌柜今天对我说的话。” “不客气,若能助你打开心结,我天天来和你聊天都行。”凌子轩看着窗外天色也不早,便收起折扇,起身,跟小玲拜别。 在离开小玲房间前一刻,他想了想,还是转过身笑道:“沅宸明天就出发去妖界为你寻找塔利湖的花,你有事情要问的,就快去问吧。” 清晨,第一缕阳光照到清灰石街道上,宁静的街道渐渐热闹起来。 紧闭的蝙蝠展翅大门由里面被拉开,只见四个风格各异但同样帅气的男子走出,为首那位一席曼珠沙华黑袍神秘高冷,迎着阳光走出,感觉就像是冰上被阳光罩住了。 今天,沅宸、凌子轩、威廉以及塞波东便动身出发前往西方妖界精灵一族的塔利河寻找塔利河的花,在离开布卢斯城堡前,沅宸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门内那看不见的人,许久才缓缓转过头,虽然失望,但望向前方路的双眼依旧坚定。 见小玲还是没有来,凌子轩不禁失望一叹,也转过了头,然而就在此时,即将关闭的石门内突然传出了一阵声音。 “等一下!”清脆、悦耳、动听,正准备踏上飞车的沅宸猛地愣住,惊喜回过头,在看到门内跑出来的那个人儿后,他毫不掩饰地笑了。 “玲儿!”急急忙忙将刚踏上飞车那只脚抽出,他欣喜地走向小玲,本想抱着她,哪知小玲伸手一挡,拦着了他。 “我有事问你。”小玲崩起小脸,甚是严肃,这样沅宸脸上挂着的笑容不由得一僵。 “你问。”他紧张等待着。 小玲看了看他,随后猛地瞪向他背后那三个看戏的人,眼神警告他们离开。 “那啥,我好像有点东西忘带了,先回去拿一下。”威廉很是识趣。 “那我陪你。”凌子轩摇着山水折扇笑道,“塞波东,陪我们一起去。” “不要,我懒得走!”老子要看戏,才不陪你们去呢!塞波东很是欠揍道,于是他就真的被威廉和凌子轩一人赏了一个爆栗,被他俩强行抬走了。 闲杂人等总算离开,小玲回过眼,认真看着沅宸,严肃道:“大叔,凌掌柜已经告诉了我有关桃夭的事。” “嗯。”沅宸似乎对这个并不在意,只是淡淡点了头。 “我只想问你一个问题,你现在喜欢的是小玲还是桃夭?”小玲认真问道,她看起来很是平静,可是藏在袖中的手早就握紧了拳头。 可是沅宸并未回答她,却看着她,眼神中有伤心,有质问,让小玲很不安。 “我知道我是桃夭复活的,但是我没有她那段记忆及感受,没有你和她的那段记忆和感受,我不是她,更不是她的替代品,你知不知道?”小玲很是紧张,语气不免有些急促。其实从独孤芸跟她说出自己和桃夭很像的时候,她心中就一直有根刺在,只是一直不敢面对,直到此刻,所有事情的发生让她觉得自己不能再逃避了。 “我知道。”沅宸点着头,低沉道,“可你知道吗,我自始至终喜欢的只有一个人?” “谁?” “眼前人。”他轻抚过小玲的脸颊,柔柔笑道,“一开始我确实将你当成她,可是现在,你在我心中,就是小玲,就是我要用命去守护的人,就是我现在、以后都爱着的人。” 听着这些话,小玲却只愣愣看着沅宸,没有一丝反应,沅宸还以为她不相信自己,急得都要竖起三根手指发誓了。 “你若不相信我,我可以发誓,如果我方才的话有假,就让我……” 然而他话语还未说完,唇上却一暖,温柔的感觉瞬间传遍全身。 “我相信你。”勾着沅宸的脖子,小玲踮起角尖在他唇上轻轻落下一吻,笑道。 凌子轩说得对,她要好好珍惜现在的一切,不要被以前的种种给束缚,既然在世一场,她要活得开开心心! 突然被吻,沅宸一下自愣住了,许久才反应过来,一番回味,他咧开了嘴笑得一口大白牙都露了出来,笑声十分爽朗。 “再亲一个!”他抱住小玲的腰身,笑道,满眼都是星星。 “木嘛!”小玲也不吝啬,两手捧起他的脸就一个亲亲,似乎还是不够,又在他唇上啄了好几下。 “嘻嘻!”彻底放下心中那块石头,小玲笑得眼睛弯弯如同小狐狸,惹得沅宸心中痒痒的。 “小流氓!”喉结滚动了一下,沅宸眼中泛起着别样难以压抑的神色,他抿了抿唇,邪魅笑着,慢慢将脸靠向小玲。 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小玲微微笑着,缓缓闭上了眼睛,然而一吻还未落下,身后那扇门却传出“吱嘎”一声,惊得她立刻睁开眼,往后一看。 沅宸也略微被吓住了,猛地一愣,连忙别过眼看向那大门的方向。 “哎哟!”只见那扇门内摔出了三个人,首先摔出来倒在地上的是威廉,然后是凌子轩,最后是塞波东,三个人像叠罗汉一般摔倒在地上,抬眼看见前方那两个抱得紧紧的两个人、那两个准备亲亲的人后,他们尴尬地笑了笑。 “呵呵,那啥,我们什么都没有看到。”被压在最底下的威廉在看到沅宸抛来的刀眼后,连忙解释,他背上那两人也连忙应和着点头。 此地无银三百两啊各位! “你们!你们竟然偷听!”小玲又羞又气,直直提起悦铃。 “救命啊!”三人赶紧撒腿就跑。 第二百零五章 偷泥土? 东方,雁山。 这座十五年前被一场大火烧了个干净的圣山如今重获生机,早已绿树成荫,山上那被东方誉为第一仙门的千圣门虽不复以往光景,却依然为世人所尊敬。 白雾袅袅,白衣决决,圣光乍现,与初升的第一缕晨曦争辉,一群白跑仙鹤弟子手持祥云玉剑挥舞,萧无涯站在这些新招来的弟子面前不断指导,十五年过去了,他留了八撇胡子,成熟的气质由内而外渗透出来,更多添了一份身为门主的威严。在众多仙门门主之中,他算是年纪最小的,却又是最有威严的,甚至比他的父亲,前任千圣门门主更能让仙家们信服。 一直训练到太阳照顶,萧无涯依旧没有让门徒休息,直到一个身穿仙鹤白袍的高雅妇女走来,她身后跟着一个侍女,提着一个食盒。 “相公,天气炎热,我带了些解暑的汤来,你也喝点吧。”之所以说她是妇女,乃因她所梳的发髻以及挺着的大肚子,如果忽略这两点,那妇女还算是一个妙龄女子,约莫花信年华,她长得很是淡雅,贵为门主夫人,身上少有金玉,淡得如同一朵云,让人随时可以忽略。 可就是这么一个淡雅的女子,走到颇具威严的萧无涯身旁时竟没被他的光芒给遮挡住,台下的弟子纷纷一辑,礼道:“参见门主夫人。” “都累了,休息一下吧。”女子很是温柔。她叫若梦,一个闲云修士,后来遇见萧无涯,两人结为知音,更结为仙侣,她便结束了自己的隐士生活。 “休息吧。”萧无涯在见到若梦来后,温柔笑着,完全没有前一刻训练子弟时的严肃,弟子离开后,他牵过若梦的手,满眼笑意。 “你怎么来了?” “给你送汤啊!”若梦笑道。 “你怀有身孕本就辛苦,往后这些劳累活就不要做了,不然我可心疼。”摸着自己妻子的手,萧无涯柔声道。 爱情还真是一个能改变人的东西,听着萧无涯此刻的话,有谁能想得到他之前可是一个钢铁直男? 若梦害羞笑着,她替萧无涯盛出一碗汤,然而萧无涯才喝了一口,一个内门弟子突然急冲冲跑了过来。 “门主不好了,有人擅闯禁地!” 一听,萧无涯立刻站起身,低头看了一下若梦。 “去吧,回来再喝。”若梦善解人意接过萧无涯手上的碗,缓缓道。 “好!”萧无涯点头,便马不停蹄地赶往禁地。 其实所谓的禁地就是以前的圣峰,由于生命之树消失不见,加上那里实在是流过太多血,所以当萧无涯重建千圣门后便把这座峰封住,设为禁地,不给任何人进入。 当他赶到禁地时,看到的却是本来生命之树所在的那方泥土被人挖了一个洞。 “怎么回事?”萧无涯走到一个看守禁地的弟子面前,严肃问道。 那个弟子右肩似乎被打伤,他扶着右肩跪下,道:“门主,有人闯入禁地,弟子无能,未能抓住此人。” “你可知那人来此作甚?” “不知,可是弟子见到他时,他在挖着泥土,好像要偷这里的泥。”那个弟子道。 “泥土?”萧无涯低喃着,眼神不禁眯起。 第二百零六章 考验(一) 那是一个神奇颠倒一切的世界,上流的河,倒转的山,同天的日月,混淆的冰河与火海,那便是妖界。 从慕克孜的拉布哈拉多山顶打开妖界结界,沅宸一行人乘着鲲鹏飞向妖界精灵一族的栖息之地,那是一片花海。 “远来的客人,你们好呀!”脚尖方才落地,小玲身旁却传出一个灵动的声音,她寻思着,只见身旁一只巴掌大的花苞悄然开放,花苞中,一只扇动着蜻蜓翅膀的小可爱飞了出来,她耳朵细长,大小约莫就巴掌一般大。 一只小可爱飞到她身边,不久,四周的花苞纷纷绽放,许许多多的小可爱也飞了出来,团团围绕着小玲一行人飞着,似乎对他们很好奇。 “小精灵们,你们好呀!”威廉伸出手,让一只可爱的精灵停在了他手心中,笑道。 “好可爱!”小玲也学着威廉张开手心,果然就有一只小精灵飞到她手心中,一点也不怕生。第一次见到精灵,小玲觉得十分好奇。 “他们是红玫瑰精灵,活泼、热情,和你很像。”沅宸看着小玲,柔柔笑着,不放过一丝赞美小玲的机会。 小玲听着忍不住高兴又害羞,但是他身后的威廉、塞波东及凌子轩听着,浑身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他俩真是够了!!! 就在玫瑰精灵们叽叽喳喳围绕着他们时,远处传来一阵浓烈的香气,他们寻香看去,便见万朵巴掌大的玫瑰中绽放出一朵红胜火的玫瑰,它比其他玫瑰更加艳丽。 “莉亚长老!”就在那多玫瑰绽放时,原本围绕着他们飞的精灵们突然全都飞向了那玫瑰,就好像母亲来了一般,孩子们都扑到母亲怀里。 那多玫瑰中飞出了一个女子,一样有着蜻蜓翅膀、细长双儿,但她明显比那些精灵要高一些,成熟一些,看来她就是精灵们口中的莉亚长老了。 “孩子们,今天又是美好的一天,你们准备好迎接这一天了吗?”莉亚语气如同慈母,慈爱地笑着。 “准备好了!”精灵们信心满满回答着,他们很喜欢莉亚长老。 “那好,今天的任务便是提炼花蜜一桶,你们能做到吗?”莉亚慈爱笑着,一展手,空气中突然出现了一排指甲盖大小的铁桶,分发给了每个小精灵。 小精灵们纷纷提着桶往自己的花中飞去,小小的身躯提着小小的铁桶飞,一排排的,别说有多可爱了。 小精灵们都回到了花中,玫瑰花海除了中间莉亚那朵之外,全都合上,莉亚才飞到小玲他们面前,笑道:“你好呀,魔界的朋友。”她提起两边裙角双脚交叉微微一鞠,行礼动作很是优雅可爱。 “你好。”四人回礼道。 “远来的客人,能否告知莉亚你们的为何要来拜访精灵一族,让莉亚看看能否帮到你们?”莉亚笑问道。 “尊敬的莉亚长老,我们此次前来是想来取一朵塔利湖的花。”沅宸微微一辑,道,“不知莉亚长老能否行个方便,让我们前往塔利湖?” 塔利湖是西方妖界精灵一族栖息地的一方湖泊,那方湖泊中长满了一种纯白的花。精灵一族可以说是妖界最心善的一族,基本不管是同界或外界之人求助他们,他们都义不容辞帮助,除了塔利湖的花,他们却只会送给有缘人,在这个立场上,他们是坚定的。 “不知道你能不能告诉莉亚你为何要取塔利湖的花?”莉亚依旧笑着,问道。 “我的爱人需要塔利湖的花来医病。”沅宸牵起小玲的手,道。 莉亚看着那牵起的手,微微笑了笑,却一反方才那柔和的语气,道:“想必你们都了解过我们精灵一族的规矩,只有通过塔利湖守护神考验的人,才能取到塔利湖的花,不知道你们愿不愿意接受考验?” “我愿意。”沅宸毫不犹豫道。 “注意,我说的是‘你们’。”莉亚笑着。 “我也愿意。”小玲道。 “那好,有请两位客人跟随莉亚。”莉亚闪动了一下翅膀,便朝花海深处飞去。 沅宸和小玲对视一番,会意点头,牵手随着莉亚走去。 本来威廉他们三人也想跟去的,可是莉亚不允许,她说: “这是塔利湖神对一对爱人的考验,旁人是不可以参与,也不能旁观。” 第一百零七章 考验(二) “大叔,你说他们的考验是什么?”由于莉亚说得实在是太神秘,一路上,小玲都怀着不安又好奇的心情,她拉了拉沅宸的手,轻声问着。 “不知道。”沅宸目视着前方一层又一层的红玫瑰,缓缓摇头,他也是第一次来精灵一族的栖息地。 “不会吧,你鬼影门不是号称四界的情报局吗,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小玲有些嫌弃看着沅宸,换来的却是沅宸的一个温柔的爆栗。 “笨蛋,鬼影门的人手又不是无穷无尽的,怎么可能什么事都知道。”敲完脑袋后,沅宸溺爱刮了刮小玲的鼻子,笑道,“你可记住了,我们鬼影门是做情报买卖的,只分配人手去打听有用的情报,别的没用或暂时没用都不要浪费资源在上面,知道了吗?” “哎呦!你跟我说这个干嘛?”刮得小玲鼻子痒痒的,她嫌弃拍开沅宸的手,“门主是你又不是我。” “但你是未来的门主夫人啊!”沅宸理所当然笑道,“将来你可要和我一起打理鬼影门,这些事你当然要知道。” “谁是你的门主夫人,我答应嫁给你了吗?”小玲哼哼道,但嘴角难以掩饰地勾了勾。 “哦?”沅宸邪魅一笑,瞧了瞧前面还在飞没有回头留意他们的莉亚后,胆大包天光天化日伸出魔抓一把抱着小玲的腰身,笑道,“嫁给我可有好多好处呢!” “什么好处?” “比如嫁给我后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有我给你兜着。” “那我考虑一下。” 两人一路嬉笑打闹跟着在前方专心致志带路的莉亚穿过了那片红玫瑰花园,便看见了一个如同镜子般的湖,湖面清晰倒映着上方的蓝天白云,纯净得如同天外仙境里面才有的湖。 “前方便是塔利湖,接下来的路莉亚就不方便带两位前去,就先告退。”莉亚飞到小玲他们面前,提着裙子微微一鞠,笑道,“莉亚提醒一句,烦请两位等会到了塔利湖后,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挣扎,不然会惹塔利湖守护神不高兴。”她顿了顿,才笑道:“还有,莉亚送给两位一句话,不管待会发生什么,请相信你们此刻手中所牵着的人。” “好的,莉亚,谢谢你。”小玲点头道。 “不客气,祝两位好运。”说完莉亚便扇动着蜻蜓翅膀往来路的玫瑰花园中飞去。 “走吧。”沅宸握了握小玲的手,笑道。 莉亚飞走后,两人朝着前方明如镜的塔利湖走去,那湖面渐渐放大,直到穿过那片玫瑰花园后,天地的界限瞬间模糊,在他们眼里,此刻满眼都是湖中的天,看着这湖中的天,他们突然觉得一阵眩目。 不知从何处吹来一阵风,冽过平静的湖面,荡起了一圈涟漪,一圈涟漪越生越大,渐渐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仿佛里面正有什么东西要冒出来,沅宸见状,伸手挡在了小玲面前,掌心渐渐化出一股灵力。 湖面不止旋转,漩涡中,那些旋转的湖水慢慢地变成了两个水柱,逐渐幻化成人形,却只有人的轮廓。它们面朝沅宸和小玲,一声不吭便离开水面,直直朝他们走去。 小玲和沅宸心中一惊,手中一团灵力正慢慢凝固,但一想到方才莉亚说的话,两人相视一番,会意点头,收起了灵力。 第一百零八章 考验(三) 两个水人分别走到小玲和沅宸身旁,在他们警惕的眼生中,水人幻化出一条水绸子蒙住两人的眼睛,水绸子外表看起来透明光滑,可是当水绸子蒙上自己的眼睛后,小玲惊讶发现自己前方一片黑暗,她不禁握紧了沅宸的手,可是手上却传来一阵冰凉,似乎那两个水人正在掰开他们相握的手。 “别怕,相信我。”感觉到手上一紧,沅宸柔声道,微微捏了捏小玲的手,便展开了手心。 思起莉亚的话,小玲咬咬牙,慢慢放开了沅宸的手。 “请相信你们此刻手中所牵着的人。”这是莉亚对他们善意的提醒。 *** 当眼前再次重现光明之时,小玲看到的依旧是那片明如镜的湖,但是她的身边空无一人,连那前一刻还拉着她的水人都不见了。 “大叔?”小玲疑惑环顾着四周,心里不禁觉得奇怪,明明方才那水人拉着自己走了好久,怎么她还在原地?难道那水人方才在拉着自己转圈圈? 不会这么无聊吧! 狐疑时,小玲隐约看见湖面上貌似出现了一个背影,她不禁眯起眼眺望着,却见那人穿着一席曼珠沙华黑袍背对自己,站姿如松,不是她的大叔还有谁! “大叔!”就像找到家一样,小玲笑着招着手朝沅宸跑去,然而就在接近沅宸十步之外,她猛地撞上了一堵透明的墙。 “哎呦!”捂着吃痛的手臂,小玲踉跄往后退了几步,她疑惑抬头看着半空,身后拍了拍,只见眼前的空气震动了几下发出沉沉闷的声响,她才发现原来是一片结界。 “大叔!”心急拍打着结界,小玲喊着,试图引起那个背对着自己的大叔的注意力,可是沅宸仿佛听不见一般愣是不动,小玲疑惑着往右挪去了几步,然而就像触发什么机关似的,一直不动的沅宸突然微微一辑,好像他前方站着一个人。 是谁?小玲很是好奇,加快挪动的步伐,待视线渐渐落到沅宸身前那人的脸上时,她猛地瞪大了眼。 那人,和她张得一模一样! 桃夭! 那时,小玲心中不禁冒出这个名字,这个人,心中忽地一沉。 “你只不过是一件替代品。”空气中突然传出一阵声音,小玲惊地回过头。 “谁!”她警惕看着四周,然四周空无一人。 “你只不过是她的替代品!”然而那声音却再次传来,仿佛来自灵魂深处,扰乱了她的心。 “我不是!”不知为什么,小玲此刻已经顾不上声音的来源,却只在意那一句“替代品”,她怒道。 “你就是。”那声音虚无缥缈,此刻却占据了小玲整个脑海,“你看看,你看看他多么开心。” 声音仿佛变成一只手,牵着她再次走到结界边缘,迫使着她看向结界外那两人。 那个粉衣女子笑得格外灿烂,如同阳光一般,小玲看着沅宸也在对她笑,那个笑容以往他只会对自己露出,可此刻…… 心一揪,小玲藏在袖中的手不禁握紧,一阵苦涩涌上心头。 第一百零九章 考验(四) 他们在说什么?为什么她什么都听不到? 他为什么对她笑? “你只不过是她的替代品。”耳边那声音不断重复重复,无时无刻提醒着她,让她烦躁,更让她害怕。 不是,她不是任何人的替代品! “我不是!”小玲别过眼,朝着空气怒吼,可是她越怒,就越慌越害怕,那声音就越发的嚣张。 “你只不过是她的替代品!” “她的替代品!” “替代品!” …… “我不是!我不是!”心中的恐惧彻底被唤醒,小玲撕心叫着,她捂着耳朵抗拒那把声音,可越抗拒,那声音越清晰。 她不是替代品,她不是桃夭,她是小玲,是自己不是任何人!!! 她撕心哭喊,抱膝蹲在地上,将脸埋在了黑暗处,她没发现,在她这个结界外面的外面,还有一层结界,还有一个明如镜的湖,还有两个人仿佛局外者般看着结界里那个撕心哭喊的小玲,他们身旁,立了一个透明的沙漏,沙漏下方沙石成堆,而沙漏上方的沙子以所剩无几。 “沙沙沙”,沙子依旧在下落,一个小小的精灵绕着沙漏飞了一圈,最后落在了沅宸面前,好奇又激动笑问道:“时间不多了,你不着急吗?” 沅宸面无表情摇着头,眼睛却紧紧盯着结界里的小玲,眉头皱了皱。 “你看起来很担心哎!”那个精灵玩味笑道,她和莉亚简直就是两个极端,如果说莉亚是母爱的化身,那眼前这个精灵,传说中塔利亚湖的守护神却调皮如同顽童,“担心就进去帮帮她吧,她看起来快撑不住了。” “我那不是担心。”沅宸转过脸,嘴角不屑一勾,“我那是心疼,她都把眼睛哭肿了。” “镜之界中可不只眼睛哭肿那么简单,一旦她走出不了自己的心声,就将永远困在那,你确定不去帮她?”守护神飞啊飞,很是“好意”提醒着。 沅宸还是摇头,这让守护神略微吃惊,语气略微急促:“为什么?” “因为我相信她。”看着镜之界中抱膝哭喊的小玲,沅宸突然微微一笑,他轻声低喃着,虽面对着守护神,却是对结界中那个还在挣扎的人说道,“我也相信她相信我。” “玲儿,请相信我。”镜之界外,沅宸微笑道。 “相信我。”镜之界内,在那嚣张的声音中,小玲突然听到了沅宸对她说的话,哭声突然止住,小玲缓缓抬起头,视线越过那镜之界看向了沅宸。 眼睛是无法透过镜之界看到沅宸,可是她的心可以。 对,相信他,相信自己牵着的人。 “你在我心中,就是小玲,就是我要用命去守护的人,就是我现在、以后都爱着的人。”沅宸的话一遍又一遍在她脑海中浮现。 “不!你就是她的替代品!替代品!“那声音急了。 “我不是!”银光乍现,悦铃幻化而出,小玲猛地站起身,满眼都是坚定。 悦铃一挥,镜之界一道裂缝生出,瞬间满眼,伴随着“戈啦”一声,镜子破碎,那声音惨叫一声。 星星零落的碎片漫天飞舞,四目相对,两人相视一笑。 第二百一十章 塔利湖的花(上) “恭喜恭喜!恭喜两位通过了第一个考验!”蜻蜓翅膀扇动,守护神飞过那相视的视线,飞到那露完最后一颗沙子的沙漏上,荡着腿笑得恍如顽童。 “大叔!”噙着泪,小玲展开着手扑到沅宸怀里。 “好了别哭了,眼睛都肿了。”沅宸心疼捧起小玲哭花的小脸,安慰着。他抱着小玲,抬头疑惑看着守护神,问:“请问第二个是什么?” “考验?什么考验?”小玲还未反应过来,不解抬起头。 “塔利湖的花代表着美好圣洁,而爱情,美好圣洁的体现便在于相信对方。唯有真心相爱的爱人才有资格得到塔利湖的花。”守护神嬉笑着飞到小玲面前,转了一圈如同小蜜蜂,兴高采烈道,“方才便是对你们的一个考验,解开镜之界的唯一办法便是相信自己所牵起的人,从心中相信,如果方才你相信了镜之界幻境中的一切,动摇了自己的心,无法破解镜之界,或者这位先生不相信你能自己破开镜之界而出手相助,两位便和塔利湖的花无缘了。” “原来如此。”小玲暗自庆幸,她看向沅宸,嘻嘻笑道,“还好我相信大叔!” “我也相信你。”轻轻刮了一下小玲的鼻尖,沅宸微微笑道。 “既然两位如此相信彼此,那想必接下来这一关对两位来说应该轻而易举。”飞到他们身前,守护神伸手化出了一条水绸子,递给了沅宸,接着道,“第二关,也是最后一关,塔利湖的花就在湖中央,请两位牵着手去取吧。” “这么简单?”小玲不相信问道。 “当然不是,一路上你要蒙着眼,不许将水绸子摘下。”守护神指了指小玲说着。然后才移过视线朝远沅宸笑道,“你要牵着她一路往前走,不许回头,而且一路上你们的手不可以松开。一旦违反以上任意一点,你们将失去获得塔利湖的花的资格。” “这还不简单!”小玲自信笑着,扯了扯沅宸的袖子,示意他为她蒙上眼睛。 冰凉的感觉附在眼上,眼前突然一片漆黑,她下意识伸出手,在手被一片温暖包围住后,她忽的松了一口气。 “玲儿,相信我。”紧紧握住小玲的手,沅宸道,简简单单一句话,却给予了小玲很大的力量。 “恩,走吧。”小玲缓缓点头,笑道。 两人牵起了手,往那明如镜的湖面走去,守护神看着他们的背影,调皮一笑,手一拂,一阵清风吹过了湖面。 湖水很浅,大概只没过脚踝。眼前一片黑暗,脚下湖水细细滑过,小玲此刻唯一能依靠的,只有手中传来的那份温暖。 被沅宸牵着往未知的方向走去,小玲渐渐听到了越来越吵杂的声音,仿佛有人在呐喊,有人在求救,有人在痛哭,有人在奸笑,似乎此刻他们走到了地狱。四周的一片黑暗再加上这些可怕的声音,小玲那被沅宸牵着的手忍不住一颤。 打脸打得实在太快,这考验一点也不简单啊! 第二百一十一章 塔利湖的花(下) 此刻的她心是悬着的,很想将蒙在眼睛上的水绸子扯下来看看自己在哪,但一想到塔利湖的花,小玲死死咬着牙忍着心中的不安,牵着沅宸的手止不住地颤抖。 “玲儿,怎么了?”然而就在她害怕的快要受不住时,耳边传来了沅宸的声音,这时小玲才想起自己并不是一个人,她的前面还有沅宸,有她喜欢的人牵着自己走,一下子她心中的不安烟消云散。 是啊,还有大叔在,黑暗什么的都不可怕! “没事。”颤抖的手渐渐冷静下来,小玲微微笑道,“不用担心我,继续往前走吧。” “好吧。”沅宸用指腹摩挲着小玲的手背,缓缓说道,“玲儿,有我在,你别害怕。” “嗯,我不怕。” 其实沅宸也听到了身后那些吵杂的声音,他很担心小玲,但是,既然小玲说没事,那他便相信,此刻的他就是小玲的眼睛,他不能乱,更不能慌,因为他是她唯一的依靠。 一直偷偷跟在他们身后的守护神看着他两无惧往前走的身影,看着那一直没有松开过的手,忍不住微微一笑。 看来,塔利湖的花有他们的归宿了。 走了许久,那水天一色的湖面终于渐渐浮出了一方草埔,沅宸看着草埔上一朵朵盛开的花,忍不住一笑,但依旧没有回过头:“玲儿,我们到了!” “真的吗?”也就在沅宸看到塔利湖的花那一刻,小玲耳边的吵杂声突然消失不见,她很是激动,差点就忍不住将蒙在眼前的水绸子摘下来,辛好及时止住。 “恭喜二位通过最后一关。”守护神笑着飞过来,赞赏地鼓掌。 “那我能不能摘下这东西?”小玲指了指自己被蒙住的眼,问道,她真的很想看看这折磨她心神大半天的塔利湖的花长什么样。 “当然可以!”守护神道,“你也可以回头了。” “我来帮你。”沅宸回过头,伸手将蒙在小玲眼前的水绸子摘去,在小玲再次见到光明之时,他那温柔的笑容便霸道闯入她的眼帘。 摘去水绸子后,沅宸再次牵起小玲的手,朝守护神微微点头,笑问:“此番,我们可以摘取塔利湖中的花了吗?” “嗯,只要通过考验,都可以。去吧。”守护神扇动着蜻蜓翅膀,缓缓飞离他们眼前。 随着眼前视线一片开阔,翠绿的草埔上朵朵纯白圣洁的花在细微的和风中微微摇曳,争相开放,让人不禁感叹一句“此花只应天上有,人间能有几回开”! “好漂亮!”小玲不禁赞叹道。 “那当然,塔利湖的花代表着感情的圣洁、高雅,唯有世间最圣洁的情感才能令它们绽放,它们此刻为你们绽放,你们可以去取一朵了。”守护神飞到那片白色花海上方,转着圈圈自豪说着。 “玲儿。”牵起小玲的手,沅宸柔柔看向她,眼中简直能柔出蜜意,“走,摘一朵?” “好。”小玲嘻嘻笑着。 这是因为他们而开的花,更是见证着他俩间这份高清圣洁的花,不管小玲还是沅宸,在伸出手取下同一朵塔利湖的花时,他们都希望这份感情能像这多花一般,永远圣洁,开花结果。 第二百一十二章 婚礼(一) 只剩龙鳞了…… “大叔……”小玲悠悠张开眼,侧身便看见了沅宸正倚在自己的床头闭目养神,他眼带微浮,脸上有着细细的胡须,仿佛好久都没有好好休息一样,整个人十分憔悴。 小玲忍不住虚弱喊道,可是在看到那番憔悴之色后,她哑哑地将那声呼唤吞回肚子里,但还是被沅宸听见了。 星眼睁开,在看见小玲醒来后满眼笑意难以掩饰,沅宸又开心又激动,连忙扶起欲起身的小玲,担心问道:“玲儿,你醒了!身体感觉怎样?” “我……我睡了多久?”只觉一番头晕脑胀,小玲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问道。 听此,沅宸却收起了笑容,他握起小玲的手,柔声笑道:“三天。没事的,别担心,待我取到龙鳞,你的病就能医好。” 从妖界回来后,小玲越发嗜睡甚至一度昏迷,据艾丽丝所说,如果在集不齐需要的龙鳞,只怕小玲体内的魔蛊将无法控制,最终将小玲的意识吞噬,小玲将变成一个只会嗜血的怪物。 世界上唯一一块龙鳞就被红衣教会供奉在耶萨殿堂内,那是红衣教会的会址,重兵把守,守卫森严堪比皇宫和监狱,硬强或盗取绝对是下下策。 “一个月后,便是慕克孜各方骑士的比武大赛,只要我赢得这次比武大赛,便能向慕克孜国王求赏,获得龙鳞。”沅宸摩梭着小玲的手背,柔柔笑道。 慕克孜国历来有一个传统项目,便是一年一度的骑士比武大会,届时慕克孜各方皇室势力手下的骑士团都会前来参与,一旦赢得慕克孜骑士比武大会,那人便可向慕克孜皇室提出任何一个不损害慕克孜国王及皇室利益的请求。 龙鳞虽珍贵,但只要他取得比武赛事的胜利,即使向红衣教会索要龙鳞困难,但碍于承诺及面子,慕克孜国王都会伸手向红衣教会索要。 “骑士比武,会不会很危险?”小玲担心抓住他的手。 沅宸知道她在担心什么,轻轻拍拍她手背,安慰道:“不危险,就像是我们中原的练兵,比试切磋而已,点到即止,而且来的都是皇室的骑士,该有的风度修函都很高。” 他是那么风轻云淡笑着,小玲想着沅宸武艺那么高超,并且修为在中原也算是数一数二,想必那些骑士也该也近不了他的身,便放下了心,微微笑道:“那大叔可要加油,以你的能力,定能称霸比武场!” “那是自然!”沅宸溺爱刮了刮小玲的鼻尖,笑道,“你就安心等我把龙鳞给取回来。” “嗯!”小玲捣蒜般点头,眼珠子一转,想到什么似地问道,“可那是只有皇室的骑士才可参与,布卢斯家族不算时慕克孜皇室。”小玲以为沅宸是借用布卢斯骑士的名义前去参加,不禁疑惑。 “我是以奥蒂力可纳兹骑士身份前去参与。”沅宸道,“玛丽王妃的骑士团,也就是维奇带领的那支。” “玛丽?” “是的,她愿意帮我们,后天,我便回易容,跟随维奇进宫,加入可纳兹骑士团。”沅宸道。 第二百一十三章 婚礼(二) 玛丽愿意冒着欺君之罪帮助他们,让沅宸易容混进自己的骑士团中,沅宸需在这段时间既要隐藏自己的真实身份,又要取得一些功绩,如此待一个月后的骑士比武大赛,维奇推举沅宸前去参加便不会显得古怪。 由于不能暴露身份,骑士比武当中,沅宸不可以使用他练习的剑术,更不可使用灵力,乌飨当然不可以使用,他只能在这短短一个月时间内练习一套新的剑法。 他不能使用灵力,可其他骑士可以,仅以血肉之躯去抗衡灵力,这场比赛并没有沅宸说的那么风轻云淡。 “后天?这么赶?” “嗯,而且大赛要在一个月后才进行,艾丽丝长老怕这一个月魔蛊再次作祟不可控制,她打算让你沉睡,待我取回龙鳞后才再唤醒你。”沅宸沉重说着,抬头却见小玲沉着脸,他还以为小玲是在害怕沉睡的孤独,连忙安慰道,“玲儿,沉睡并不可怕,就相当于睡一觉,就是时间有点长,别担心。” 小玲缓缓摇着头,她的身体她自己清楚,体内那股力量越发霸道,她不是怕沉睡的孤独,而是怕自己这一睡就将永远醒不来。 “大叔,我怕我到时醒不来,那可怎么办?”小玲抽出手,抱住了沅宸的腰,将脸埋到他的胸怀里,本是说着内心最害怕的事,她却选择了以嘻笑的语气告知沅宸。 “没事,大不了我大闹鬼门,去奈何桥上把你拽回来。”沅宸抱住怀中的人儿,也嬉笑道。 “嘻嘻,开玩笑的!”小玲笑着离开沅宸的怀抱,望着他,话锋一转,突然缓缓问道,“大叔,你愿意娶我吗?” “当然愿意,怎么?着急想做我的夫人了?”嘻笑捏了捏小玲的脸,沅宸一如既往想以调戏惹小玲开心。 “嗯!”小玲毫不犹豫点头,“你娶我吧,就现在。” 捏着小玲脸颊的手愣了愣,沅宸缓缓收回,这突如其来的答案竟让他措手不及,那个他一直想要的答案此刻已被说出,可他却愣住了。 “玲儿莫不是在逗我开心?”他不敢相信幸福来得这么突然。 “你觉得我像是在逗你开心吗?”在沅宸紧张的眼神中,小玲缓缓摇头,看着沅宸因为自己的摇头而突然咧嘴大笑,小玲也忍俊不禁,“噗呲”地笑出了声。 “好,好!我这就去准备!”高兴得直接冲床边站了起来,沅宸兴奋地啄了一下小玲的脸,又兴奋地在床边跺来跺去满眼放光好像在筹划什么似的,最后他又兴奋地跑出来门,那一刻什么高冷、庄重、威严不复存在,他就像吃了糖并且还得到一大罐糖的孩子。 “威廉你给我出来,我要娶媳妇啦!!!”门外那个身穿华丽曼珠沙华黑袍激动得手舞足蹈,那声吼叫直直把刚路过的侍女给吓个激灵,她们奇怪又害怕看着这位一直以来都冷脸相对的鬼影门门主此刻笑得像个傻子,她们不禁猜测他脑子是不是撞了门撞坏了。 门内,小玲坐在床上看着那个傻傻的背影,惹不住笑了。 第二百一十四章 婚礼(三) 正所谓入乡随俗,在威廉红红火火的准备之下,沅宸给了小玲一个简单又隆重的西式婚礼。 布卢斯城堡的教堂之内,悠扬又抑扬顿挫的进行曲传出,只见庄严的十字架之下,一席镶金缀玉窄袖宽衣肩系黑红斗篷的沅宸就站在两排宾客之前,端庄严肃,却没人发现他那看向紧闭木门的双眼露出一抹紧张之色,许久,当进行曲演奏到高潮之际,木门缓缓打开。 外面阳光正好,一席水蓝华丽束腰蓬松裙子踏光而进,蓝纱微罩来者面容,但依旧可见蓝纱之下那人如花的笑颜。小玲手捧马蹄莲和百合做出的捧花,在身前两名拿着蜡烛的孩童前导下,她由穿着巴蛇牵着走进了殿堂。 由于双亲都不在身旁,巴蛇,小玲当作巴蛇是自己哥哥,便成为了这对新人的护送者。 进行曲即将结束,沅宸看着那个走向自己的小玲,目不转睛,忍不住柔笑着,直到巴蛇将小玲领到他身旁,将她的手递到沅宸手上。 “老大,沅门主,祝你们永远幸福快乐。”看着这一对新人,巴蛇微微笑着,由心祝福道。 他算是见证过两人经历的磨难,真的很希望他们从此能够幸福,永远在一起,某要像以前那样了。 待巴蛇回到坐席,站在圣坛上的牧师便开始宣读祷告:“今天,我们众亲戚、朋友齐聚于天神面前,是为了见证新郎沅宸、新娘小玲的神圣婚约,并祈求上帝赐福这一对新人。” “天神创造了这个世界,赋予了我们无真挚的情感,今日,在天神之下,两位新人将在此立誓。”牧师抬眼,看向了沅宸,问道,“沅宸先生,请问你是否愿意娶小玲女士为妻,一生一世爱护她,守护她,不管生老病死,贫富与否,都不放开她的手?” 看着眼前心爱之人,沅宸微微笑道:“我愿意。” “小玲女士,请问你是否愿意嫁于沅宸先生为妻,一生一世爱护他,守护他,不管生老病死,贫富与否,都与他一同面对?”牧师看向了小玲。 “我愿意!”小玲灿烂笑道。 不管未来的路怎么样,他们既然选择握紧了对方的手,便再也不会分开。 宣读祷告完成,由威廉端来了一对戒指,小玲和沅宸替双方戴上,从此两人无名指之间,便多了一份责任,但更多是一份恩赐。 “现在,新郎可以亲吻新娘了。”牧师合上经书,一直绷着的脸总算柔柔笑道。 蓝纱掀起,又缓缓落下,沅宸在蓝纱掀起那一刻弯腰靠向了小玲,蓝纱落下那一刻,一吻也将落下。 如蜻蜓点水般轻柔,却甜蜜了所有人。 “啊啊啊!狗粮,我不要吃!”威廉假装捂着眼,可是那双眼睛却在指缝中直直看向蓝纱之内那一幕甜蜜,又羡慕又夸张地吼着。 约翰眼睛始终没有离开过圣坛前那一对新人,听着威廉的吼叫,他毫不犹豫狠狠拍了自己儿子的脑袋,示意他安静下来,随后才缓缓转过头,悄悄看向自己身旁的艾丽丝,却见她那双被黑蕾丝轻罩的眼睛流露出他好久都没看见的笑意,他忍不住一笑。 “要幸福啊!”凌子轩缓缓将视线移开,抬头看着那神圣的十字架,在胸口前十指交合,低语祷告。 蓝纱之内,一吻结束,两人抵着额头,幸福地笑着,蓝纱之下,那双手紧紧相握,永不分开。 第二百一十五章 沉睡 婚礼结束之后,小玲便再次昏迷,情况瞬间严重,艾丽丝当即立顿施法封印小玲,使她进入了沉睡。 黑桃木棺内是一片冰,小玲静静地在里面睡着,似乎谁都吵不醒她,那么安静,完全不像平时的她,那么活泼好动。 沅宸静静站在她身旁,缓缓伸出手拂过那片冰凉,眼底露出一丝苦涩的笑意,许久,门被人从外推开,一片光瞬间照亮了这昏暗的房间。 “给。”威廉缓缓将门关上,房间再次恢复一片昏暗冰冷,他走进沅宸,将一张人皮面具递给了沅宸。 再看冰中那个沉睡的人儿一眼,沅宸转过了身,接过人皮面具,不紧不慢将此覆到自己脸上,细细按着面具边缘使其将它和自己的脸部贴紧。 纤细修长的手缓缓从脸颊上放下,沅宸睁眼之际,红曈消失,他的脸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的脸。 那个人,叫做夏罗克,奥蒂力约修斯贵族旁支一员,是玛丽王妃可纳兹骑士团的一位骑士。 “替我照顾好她。”沅宸看着威廉,那双便蓝的眼睛流露着巨大的坚韧与相信,更是隐忍着微微的不舍。 “我会的,你自己小心。”拍着沅宸的肩,威廉笑道,“等你回来。” 当光再次照亮这片昏暗时,那件曼珠沙华华袍划风落下,换上骑士装束,沅宸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房间。 冰棺中,那人儿依旧沉睡不醒。 *** “轰隆!”天际一道闷雷惊响,当街上那些华衣妇女或者粗布麻衣还未来的及反应,“沙沙沙”的雨珠便不商量就下落,街道上人群瞬间如同石子砸进了森林的鸟儿一般四散。 青灰石头渗水发出淡淡的石灰硝烟味,一道道坑坑洼洼填满了水,一路延申,延申至那紧闭的玄铁宫门,延申至那一排排铁质靴子脚下。 “哒!” “哒哒!” 四只脚急促来回踏过一滩滩水,溅起的水珠还未落下就有新的生成,铁制靴子踏水的声音格外动听,与四周的雨声渐渐交汇成一首神奇的曲子。 “啊!”只听见一声吼,便见一把铁剑划过雨珠,化出一道美丽的水线,直直将持剑之人身前那个厚重的盾牌一分为二,剑锋依旧不弱,划破盾牌便直直划向持着盾牌之人的脖子,却在碰到那人脖子之时迅速停下。 “嗡嗡嗡……”那人只听到耳边一阵剑鸣,他不安别过眼,只见脖子近在咫尺之处一片颤抖的银光,他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你输了。”持剑之人一腔优雅又冷眸的腔调,简直比贵族还要贵族的腔调。 “甘拜下风。”那人看着眼前之人冷得如冰的蓝色眸子,内心害怕却又敬佩道。 蓝眸子缓缓将剑收回腰间,便朝方才那人微微一鞠,然而四周本站着围观的人却一涌而上,纷纷欢呼着: “夏罗克!夏罗克!” 被众人热情簇拥着,那人神情淡然到有些冷漠,他皮肤黝黑,在秋雨的冰凉下上身只穿着铁质的盔甲,那露出的手臂上满满都是肉眼可见的刀疤。 第二百一十六章 骑士之战(一) 一个月前,可纳兹骑士团中突然来了一位新骑士,叫做夏罗克,极受维奇总团长关照,传闻他是玛丽王妃家族旁支的亲戚,见着是关系户才进来骑士团,团中其他骑士本是不服气的,可现在,在一个又一个人败在夏罗克的剑下后,夏罗克渐渐被骑士团的人尊敬拥戴起来,如果不是夏罗克整天冷脸对人,想必此刻他们早就打成一团称兄道弟了。 雨声沙沙沙,却掩盖不了那群人的激动欢叫,唯有那被围在中间的夏罗克只是微微一笑,客气又疏离。 “夏罗克!“欢呼声中,一阵不大不小却颇具威亚的声音传来,那些围着夏罗克的骑士只听见声音便知道是他们的总团长维奇来了,四散的人纷纷快速又有条不紊地排好队,朝着维奇行礼。 “总团长,找我何事?”夏罗克站了出来,礼后问道。 “玛丽王妃有请。”维奇微微别了一眼一旁看戏的骑士,轻声说完后,便头也不会地大步走去,还朝后向夏罗克打了个手势示意他跟上,夏罗克待维奇行了十步之后方才跟上。 “王妃找他干嘛?”一个耳尖的骑士听到了维奇对夏罗克说的话,不免好奇。 “那还用说,肯定是为了骑士比武大赛呗。”另一个骑士看着走远的维奇和夏罗克,满眼都是羡慕。 “你也别羡慕人家了,夏罗克那么厉害理应获得资格参加比武大赛。”有一个骑士说道。 “其实我不是羡慕这个,我就是羡慕维奇总团长那么重视他。”那个骑士说道,“其实给我资格我也不愿参加慕克孜的骑士比武,听说他们这的骑士比武可不像我们奥蒂力那般点到即止,比武场上生死不论,赢的人当然获得至高无上的永耀,可有谁知道慕克孜多少骑士就殒命在那石台之上呐喊之中。” “嘘!”一个骑士听着慌忙捂住他的嘴,“你可记住,玛丽公主现在是慕克孜的王妃,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自己掂量,别给主子惹麻烦知道吗!” 那骑士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的话有多凶险,连忙点头如捣蒜。 那些骑士还在原地闲聊,夏罗克已经跟着维奇来到了一方花园内,只见玛丽坐在雕刻着藤曼缠花枝的白漆铁质椅子上,手持着骨瓷茶杯悠闲喝着茶赏着花,她那奥蒂力人特有的水蓝眸子印着此刻蔚蓝的天空,在听到维奇的声音后,她才缓缓放下杯子,优雅转过身。 “参见玛丽王妃。”礼不可失,夏罗克右手扶坐肩,一鞠。 “宸……夏罗克!”玛丽在喊出“宸”一字后连忙哑了哑,随后装作若无其事地笑着喊出“夏罗克”一名字,她知道沅宸的身份绝对不能泄露,可是自己一时无法改口,只好讪讪笑着,“恭喜你,国王注意到你了,你被获准参加慕克孜的骑士比武大赛。” “多谢王妃。”沅宸也没太过激动,仿佛就是在他意料之中。 “其他皇族的骑士你许是不必担心,除了慕克孜亚多德王室的慕克孜骑士团你得多注意一下,特别是斯蒂芬。”玛丽道。 “我会留意,多谢王妃提醒。” 玛丽看了看沅宸腰间的佩剑,微微笑了笑,转身拿出了一把石青色的剑,在维奇惊讶的眼光中递给了沅宸。 “玛丽王妃,这……”维奇想阻止,可玛丽微微抬手示意他不必说话,笑着将剑放到了沅宸手中。 “每个骑士都应该有一把属于自己的剑,这是可纳兹骑士团第一任总团长的佩剑,现在我借给你,你可要为我挣一口气。” 接过那把沉重的剑,沅宸微微一鞠,他明白这把剑的分量,语气虽依旧冷淡,但明显多了几分感激:“夏罗克定不负王妃所望。” 第二百一十七章 骑士之战(二) 三天后,轰轰烈烈的骑士比武大赛便在图西亚城的角斗场上展开。 角斗场呈环状,四周看台呈阶梯状分布,中间一个略微凸起的圆形石台,凹下去的地面上染着尘土和常年累计难以洗刷的血痕。 看台上人山人海,反是有些钱财和地位的人都争着来观看这骑士比武大会,人群中呐喊声不断,比赛还未开始,他们便先躁动起来,仿佛迫不及待要看那兵戈相触碰出的火花及飞溅起来的血珠。 “吱嘎!”看台下杵着的两扇铁栅慢慢被打开,随着两位身着银色盔甲的人骑着骏马跃出之际,看台上本意喧闹的人群瞬间完全被点燃。 “杀啊!给我往死里打!” …… 那些个平日里戴高帽踏细步的绅士在角斗场上完全撕下自己的紧身衣,如同刚被释放的猛兽,欢呼呐喊着,他们比比赛的人甚至更加激动! 沅宸一手控制着缰绳,以手持着剑,双眼似有若无盯着前面那个和他衣着一般的人,只见那人颇是不屑朝沅宸笑了笑,举剑指向了自己的鼻子。 初选赛比武形式是马上比武,双方骑与马背上,用自身武器攻击对方直到对方投降或昏迷或死亡便算胜利,既考验剑术,更考验骑术。 夏罗克在慕克孜所有骑士团中算是个新人、菜鸟,所以方才那人对他笑得不屑他也预料到,便也不理会,只拖了拖缰绳,稍稍控制了一下往后退着的马儿。 随着裁判一声令下,对方看着沅宸不理会自己的挑衅,便一甩银剑,用力一蹬马肚子飞快冲向沅宸,就在银剑里沅宸双目半寸之地,沅宸不慌不忙微微一侧,牵着马儿微微挪到那人左侧,右手顺手一璇石青剑,以剑柄重重撞向那人的腋下、左胸口及左肩上封印灵力的穴位之处,迅速且不紧不慢,一气呵成。 他不能用灵力,那别人也别想用灵力! “你!”那人怒目转身看着沅宸,一个运功却憋出了一口气顺不下,并且胸口隐隐作痛,他真正意识到自己灵力被封,又惊又慌。 那人暗暗后悔:早知道方才就不轻敌,提前以灵力护住血脉,也不至于一瞬间就被人封住灵力,这下可好,我没了灵力,眼前这个人看起来修为可不浅,血肉之躯怎能抵挡灵力攻击,要不认输? 可又想了想:不成,骑士绝对不能认输,就算战死也不能! 于是那人一声怒吼,做好了拼命的准备再次朝沅宸骑马击去,原以为对手会用灵力格挡自己的攻击将自己弹飞,可是他预想中灵力没有显出,那人依旧靠着剑格挡。 剑锋相互摩擦,细碎的火花溅出,沅宸那水蓝色的眸子如同寒冰一般冷冷看着往不同方向骑去的人,嘴角不为察觉地一勾,猛地收回了剑,单手摁住自己骑着的那匹马的头,忽然借势俯下了身子。 台上的欢呼呐喊在那一刻突然止住,热情高涨的人无不屏息,目不转睛看着那比武台上,电光石火只见,只见一击飞腿扫过,那个坐在马背上还未反应过来的骑士被直直横踢离马背,重重砸到了一侧看台下高高的石墙上,有狠狠砸落在地,吐出一口血之后便昏过去了。 静,一片安静,看台上那些达官贵人,皇室贵族全都目瞪口呆,他们完全不知道沅宸是如何控制马儿和身体,怎么用力发力,他们只看见一片银色的寒光在马背上璇了一圈,一道直直的寒光击倒那个倒霉的人儿胸口后,胜负就定了。 还没开始就结束…… 第二百一十八章 骑士之战(三) “啪!”不知谁带头鼓起了掌,安静的看台上如同冷水如油锅,瞬间炸开,再次人声鼎沸起来,除了欢呼和掌声,还夹杂着让人激动的口哨声,四处甚至有人往看台下的沅宸扔鲜花,那是对胜利者的赞赏。 面对扑面而来的欢呼掌声,沅宸只是淡淡收起了剑,缓缓朝看台最中间的位置那位头戴皇冠的人微微一鞠,及恭敬又不是傲气,随后才一跃上马离开比武台。 “玛丽,你觅得一个好骑士。”头戴黄金冠,身着红丝绒华袍的查理国王赞赏看着那个台下骑马消失在铁栅后的人,意味深长笑了笑,头也不回缓缓说道。 玛丽就坐在查理的侧旁后面,她的丈夫杰克就坐在自己前面,听着查理的赞扬,玛丽缓缓站起身,朝着查理的后背恭敬一鞠,嘻笑道:“多谢父皇赞赏,不过玛丽可不是为自己寻得一骑士,是为父皇您、为慕克孜国寻得了一好骑士呢!”她这话说得半分认真半分漫不经心,让人一听上去十分的真心。 “哈哈哈,你这丫头!”查理这才转过头,笑骂道。 斯蒂芬此刻就站在查理国王面前,他听着查理和玛丽的对话,眉头不禁皱起,那双眼睛直直盯着那个消失在铁栏后的人,扶着腰间剑柄的手不禁握起。 一战成名,越来越多人看好夏罗克这一新来的骑士,纷纷押注在他身上,而其他参赛的骑士也重视起来,得知夏罗克这一人喜欢封印对手灵力,他们一开场就会以灵力护体,然而却没用,夏罗克那人力气出奇之大,都能以蛮力破了他们的护体结界,硬生生封住了他们的灵力,更奇怪的是,在封住对手灵力后,夏罗克也不使用灵力,真刀真枪和对手抗衡,不少人怀疑他是不是没有修为甚至没有灵力。 可不管他们怎么猜想,沅宸就是靠着真刀真枪一路杀到了总决赛。 秋风吹起,天色铅灰,两匹马儿呼噜着粗气,急躁地在石台上跺来跺去,马背上,两个身着不一样盔甲的人看着对方,一个黄金盔甲威风凌凌,一个寒银盔甲神色漠然。 “夏罗克,很荣幸能和你战一场。”身着黄金盔甲的,正是斯蒂芬,慕克孜总团长,也是沅宸今日的对手。 只要打败斯蒂芬,沅宸便是这一节骑士比武大赛的冠军,他便能得到查理国王的一个承诺! “我也很荣幸能与斯蒂芬总团长一战。”沅宸拔出了剑,眼中再也没有前几次比赛的漫不经心,都是警惕,正如玛丽所说的,不用灵力,其他骑士或许对他构不成威胁,斯蒂芬不是。 斯蒂芬将是他夺冠的唯一障碍,他必须认真对待起来。 一声令下,看台呐喊慢慢停住,所有人激动地盯着比武台上那两位,一位是在慕克孜人民心中一直以战神存在的维奇总团长,另一位是最近角斗场上的新星夏罗克骑士,龙虎之争,花落谁家无人得知,但他们知道这一战将惊心动魄,就连那些无法进场的平民也纷纷爬上角斗场附近的高楼上,只想一观这场比赛。 “吁!”两匹马同时发出长鸣,马蹄踏地,尘灰飞起,细蒙沙土之中,看台上的人提着一颗心看着比武台上两个同步跃马相冲的人,兵戈摩擦之声刺耳传来,声声不断。 照着以往的战术,沅宸本欲封印斯蒂芬的灵力才与其正面战斗,可斯蒂芬早就知道沅宸的战术,也不闪躲就让他靠近了自己的身侧,石青剑柄撞到黄金盔甲之上,却硬生生被弹开,沅宸差点就被弹飞离开马背,他连忙夹紧马肚子,抓紧缰绳,借力绕着马身一圈,重新坐回到马背上。 石青剑依旧止不住震动,沅宸只觉自己的手一麻,皱眉看着斯蒂芬的黄金盔甲,看来他是封不了斯蒂芬的灵力了。 这就有点难办了…… 第二百一十九章 骑士之战(四) 斯蒂芬朝他得意一笑,举起剑不紧不慢击向沅宸,有灵力的加持,沅宸完全接不下,只好巧妙地牵着马儿不断闪躲,马蹄在石砖上毫无规则地跺着。 “你为何不使用灵力!”斯蒂芬便舞着剑,便问道,“请展示出你全部实力,和我一战!” 可是沅宸没有理会他,依旧闪躲着,只用冷冰冰的剑偶尔抵挡一下,没有一丝动用灵力的意思。 他不是不想动用灵力,而是不能用,可斯蒂芬不知道,他以为眼前这个蓝色眸子的年轻人瞧不起自己,不由得大怒,吼道:“动用灵力,与我一战!”说着,他的剑光更是凌厉,往天一划,天降无数金光,如同神之箭,朝沅宸铺天盖地射来。 “锵锵锵!”沅宸牵着马儿,不断移动,不断挥舞着手中的剑格挡天降之箭,额上细汗直冒,却依旧不肯动用灵力。 看台上的人不禁为这位年轻的骑士捏了一把汗,那些在他身上压了赌注的人心更是提起,他们原以为夏罗克之所以在之前的比赛中不用灵力,是为了隐藏实力好在最后一战杀斯蒂芬一个措手不及,可如今眼看这铺天盖地的金光将要压块夏罗克,他依旧没有丝毫要动用灵力的意思,那些人不禁紧张。 怎么回事,快使用灵力,不然就要输了!!!那些人此刻内心十分焦急。 可沅宸依旧没用动用灵力,斯蒂芬见此,冷冷一笑,趁沅宸忙于应付自己施展的阵法,他驾着马冲向了他。 他就不信逼不出这年轻人动用灵力! 铺天盖地的金光早就让沅宸应接不暇,斯蒂芬突如其来的剑他已应接不暇,只好由得那把剑划破自己的盔甲,一剑又一剑在自己的手上、腿上划出一道道深浅不一的血口。 “动用灵力!”斯蒂芬命令道,伸手化出一股灵力拍到沅宸胸前。 “噗!”一口闷血吐出,沅宸来不及理会嘴角残余的血,一手持剑抵住头顶的金光,另一只手死死握住斯蒂芬的剑,斯蒂芬想将剑拔出,哪知沅宸却死死抓着,任由自己整只手都是血。 蓝色的眸子如同冰一般寒人,斯蒂芬心一颤,他从来没想过这位年轻人如此倔强,到了现在都不肯动用灵力。 咬着牙,斯蒂芬缓缓吐出一口气,既然他不肯动用灵力,那么自己也没有必要和他耗下去,早点结束吧!斯蒂芬这般想着,在那眯起的蓝色眸子中,他放开自己的剑,一摁马头借力跃起与半空之中,双手迅速结咒。 此刻漫天金光消失,沅宸看着浮于半空的斯蒂芬,皱眉,立刻便知道他要干嘛,立刻扔下斯蒂芬的剑,如他一样跃起,冲向斯蒂芬。 仿佛知道沅宸会阻止自己施法,斯蒂芬早就在身前结好了一个结界,沅宸在靠进斯蒂芬前半步之地,被一堵力量狠狠拦住。 双手抵在结界面前,沅宸咬着牙,不要命一般想冲破结界,结界微微撼动,力量不断撕裂着沅宸身上的盔甲,他身上如同被无数刀子划过,血口一个接着一个划开。 “你不要命啦!”见着沅宸此番拼命,斯蒂芬双手虽没停止结咒,但却吼道。 不用灵力,仅仅以血肉之躯抗衡灵力做成的结界,就相当于用鸡蛋撞石头,可以说得上是不要命了! “啊!”沅宸就是不要命了,完全不顾那破开的盔甲及浑身越发深的血口,不断用双手撕着结界,尽然还真让他撕出一个口子,但那双手早就血淋淋了。 “疯子!”暗骂一句,斯蒂芬手中的咒也结好,正准备释放自己的杀招之时,双手却被人擒住,他抬眼看去,只见一双蓝色眸子含着笑意,心一惊,却来不及反应,一股子血腥味便包裹住自己。 手中的杀招来不及收回便释放,然而攻击的对象此刻却死死抱着自己往下坠,加上杀招的冲击力,他俩就如同流星划过半空,直直砸到了比武台上,一片黄沉沙石瞬间滚滚而来。 看台上,人们禁不住捂住嘴比,将手伸到眼前扇着,想扇开眼前一片沙石。 沙石许久才散,看台的人瞪大眼睛看着比武台上的那个大坑之中,两个昏迷躺着的人,而他们的马匹早就被惊得不知跑哪去了。 这……平手了?! 那他们的赌注怎么办?! 第二百二十章 查理国王(上) 比赛的热情还未消退,天空便簌簌下起了一场雨,洗刷了土黄石质角斗场上残留的血渍。 前些天那一场惊心动魄的比赛一下便被传得神乎其神,成为民众茶余饭后的热议,那些个买了单向输赢的人更是讨论得一场激动,毕竟谁能想到他们慕克孜的战神竟和一个毛头小子打成了平手! 被议论的当事人都躺在了床上,那个被说成是毛头小子的夏罗克此刻缓缓睁开了眼睛,只见头顶一片刺眼白光,忍不住伸手挡了挡,却不料触及伤口,撕痛得他一声闷哼。 “你醒了!”一个头戴方巾的蓝色束腰裙的女子正拿着一块毛巾走向他,在发现床上那人睁开了他蓝色的眼睛后兴奋喊着,冲冲忙忙跑了出去。 沅宸疑惑着,艰难坐起了身,微微摇了摇自己沉重的脑袋,他最后的记忆只停留在了冲破结界死死抱住斯蒂芬那一幕,然后后面什么都不记得了。 “夏罗克,你醒了!”在两位侍女的搀扶下,玛丽跺着优雅又稍微急促的步伐走来,看到沅宸醒来后,如释重负笑道。 她多害怕沅宸就殒命在角斗场上,那她该如何和小玲交代! “参见王妃。”礼不可废,沅宸正想下床给玛丽行礼,玛丽却微微抬了抬手,示意他不必行礼,然后吩咐身后的侍女上前将沅宸扶回到床上。 坐回床上,玛丽便坐到他床旁的一方石几,在吩咐在场的侍女出去后,她才激动笑对沅宸,道:“哦,勇敢的夏罗克,你实在太厉害了,竟然和斯蒂芬打成平手,简直为我奥蒂力可纳兹骑士团挣了一口气啊!” 可纳兹骑士团是玛丽在奥蒂力培植的骑士团,她远嫁时也带上了他们,一国公主,权力说小不小,说大不大,她的骑士团在奥蒂力乃至慕克孜都是处于中下水平的骑士团,刚来到慕克孜时就遇上了骑士比武大赛,而唯一厉害的维奇却生病了无法参加,于是她的骑士团连决赛都入不了,这件事她可被皇室里其他贵妇暗地里笑了好久,这次沅宸可算是替她一洗前耻了。 “平手嘛……”沅宸听着,有些惆怅。 “小伙子,你放心,平手就是两个人都是赢家!”玛丽知道沅宸想什么,笑道,“父皇以通告全国,此次骑士比武大赛胜利者是你还有斯蒂芬,他说等你们醒后便可向他提出一个合理的要求了。” “如此甚好。”沅宸长舒一口气,急急欲下床。 “哎,你的伤还未好呢,要去哪?”玛丽急道。 “领赏。”沅宸已经在穿靴子了。 “领赏也不急于这一时半刻吧小伙子,待伤养好了再去也未迟。”玛丽道。 可是沅宸只是摇摇头,依旧在穿自己的靴子,间微微抬眼看向玛丽,突然笑了笑:“王妃,我等不及了,我想回去见她。” 一个多月,离开她一个多月,内心的思念早已汹涌澎湃,他再也等不及了,只想尽快取到龙鳞,回去见她。 第二百二十一章 查理国王(下) 圣西利亚城堡,慕克孜国权力的象征,高低错落却有秩的塔楼殿堂林立,尖顶琉璃窗、十字架浮雕、天使和骑士的雕塑、红蓝相间金丝绣边的旗帜……城堡颇具有着神权和皇权结合的浓厚气息。 厚重的铁门被打开,沅宸一席骑士装扮缓步沿着门口处铺来的红地毯踏入一个大殿之内,只见琉璃窗下一个王座之上,查理双手搭在红丝绒垫扶手之上,目光柔和看着走来的沅宸,待沅宸向他行完礼后,他方才笑着,客套请他起身。 “勇敢的可纳兹骑士,恭喜你赢得这一届慕克孜骑士大赛的胜利。”查理眼眶深邃,眼角眉间皱纹颇深,笑起来十分和蔼,可却不减他身上威严气质,他笑是让人敬畏的笑,“现在,你可以向我提出一个合理的要求。” “多谢国王陛下。”沅宸微微一鞠,缓缓道,“夏罗克不求功名利禄,只想向国王陛下讨要一件物品。” “哦,是什么?”查理笑问道。 “龙鳞一片。” 此话一出,查理脸上的笑意渐渐僵住,他收了收笑容,示意身侧两位骑士退下,直到沉重大门被那两个骑士关上前,他只笑看沅宸,不言一语。 沅宸心微微颤,预想着查理接下来问的话,如他所料,查理说了这句话:“龙是上古时期的神物,龙鳞更是一个传说,孩子,你可就难为我了。” “回国王,红衣教会有龙鳞,夏罗克恳请国王陛下出面,替我取得龙鳞。”沅宸说着,恭敬单膝跪下。 “呵呵,你倒是准备得挺充分的。”查理呵呵笑道,低头望向那恭敬跪着的沅宸,抬了抬手,示意他起身,然而就在沅宸腰才挺起,他却出奇说道,“鬼影门门主,我能问一下你要龙鳞所为何事吗?” 半起的身子微微一愣,沅宸心猛地一颤,完全没料到查理竟然发现了自己的身份! 究竟是从何时?为何他不早些点明?玛丽是否会受到牵连?一瞬间无数问题涌入脑海,脑子突然一乱,沅宸慌忙深吸一口气冷静了下来,才直直挺起了身子。 “查理国王是何时发现在下的?”沅宸知道此刻不能慌,便反客为主,缓缓问道。 “从你进入那丫头的骑士团开始。”查理笑道,“我查过了,奥蒂力约修斯家族可没有一个叫夏罗克的年轻小伙子,旁支的旁支都没有。“ 听着,沅宸不禁为玛丽捏了一把汗,连别国的某个家族的旁支旁支都能查到有何人没何人,看来慕克孜的势力渗透到了奥蒂力的深处了。 “那查理国王为何不揭穿我?”不再行礼,沅宸挺起腰板,毫不畏惧看着查理。 “那丫头想玩就让她闹去吧,况且,你确实让我看到了一场完美的战斗。”查理说得十分随意,那如刀斧刻着的眼角皱纹笑起来更是深,深得让人看不清查理那双眼睛,“好了,你问了我两个问题,我回答了,这次该你回答我的问题了吧。你要龙鳞所为何事?” “救我心爱之人。”沅宸也不掩饰说道,他觉得此刻没有必要说慌骗查理。 “呵呵,确实是真话。”查理笑道,一切仿佛都在他意料之中。 沅宸心里暗道,果然,这个查理查到了他来的目的! “明天。”查理缓缓离开王位,走向了沅宸,“明天我帮你去要龙鳞。” 答复来得如此爽快,沅宸不禁一愣,不解问道:“查理国王,冒昧问一句,为何答应帮我?”查理知道自己得身份,知道自己已经欺君,什么胜利的奖赏肯定是没了,甚至还会被扣上欺君罪名,已经做好逃跑的沅宸怎么也没想到查理不禁没有让人来抓他,甚至还答应了他的请求。 “因为你帮我消灭了乌尔巴喏三世。”查理笑道。 慕克孜发展至今,特别是乌尔巴喏掌教之期,神权渐渐凌驾于王权之上,不管是查理还是上几任慕克孜国王明里暗里无不在努力削减教会的势力,可依旧成果甚微,此番沅宸他们为他找出乌尔巴喏三世的脏事,给了他一个很好削弱教会的借口,此刻新任的教皇便是他一手提拔的,神权渐渐收拢到自己手中,查理对此很感谢沅宸他们。 “教会此刻在慕克孜手中,我得感谢你。”查理道,“况且此刻向他们要龙鳞对我来说就像是从自己宝库中拿出宝物,轻而易举。” 沅宸也想到了这一点,忍不住笑了笑:“原来如此,早知道我就不必混入可纳兹骑士团,不必参加骑士比武,直接向国王您索要龙鳞便可了,省得自己自作聪明绕了那么一大圈。” “此话不对,我给你龙鳞还是需要一个借口的。”查理摇头道,“赢了骑士比武大赛,这便是我光明正大将龙鳞赐给你的机会,而且那你不参加,我可就看不到这么精彩的比赛了。” “如此,便多谢查理国王的赞赏了。”沅宸微微一辑,礼道。 两人再闲聊两三句,沅宸便告退了,当他走出那铺着红地毯一丝不苟的大殿,门在他身后关上时,他猛地送了一口气,只觉后背一阵冷汗。 有些人,修为不高,城府却深得很呢! 想了想,他才移过那看着大门的眼,直直往前离去。 还是找机会跟玛丽说说奥蒂力的情况,就当是对玛丽的报答吧! 第二百二十二章 守候(上) 五天之后,那个在慕克孜中皮露头角的夏罗克骑士却奇怪被召回奥蒂力,从此消失在可纳兹骑士团中,消失在慕克孜人们视线中。 拿着龙鳞回到奥比良州的布卢斯城堡,沅宸将此递给了艾丽丝,艾丽丝一刻也不怠慢,拿到龙鳞后便立刻着手准备为小玲医治。 脱去面具,沅宸本来白皙的皮肤此刻却泛着麦芽黄,多了几分硬朗,他此刻正坐在自己的房间内,任威廉用纱布替他包扎着,凌子轩则为他输送着灵力疗伤,塞波东呢,看戏一个。 艾丽丝将小玲移到自己的塔楼,严肃告诉他们这三天不许任何人接近塔楼百步之内,连他们都不能,为此她和约翰还特地重建了塔楼下的结界。 接近不了,沅宸起初不肯离开,死死站在塔楼百步之外仰望着塔楼里看不见的人儿,直到累到在地才被威廉抬了回来,他们一查看,才发现沅宸伤得十分之重,竟然还不疗伤还站在寒人的晚风中吹了一晚! “你也太不要命了吧!”看着沅宸身上大大小小的血口,威廉无奈叹气道,“轩,他内伤怎么样?” 为他输送着灵力的凌子轩只是微微摇着头,不言一语,但由他紧皱的眉头可以看出内伤也不轻啊! 当然不轻,经脉又被震断了几根,又不好好修养,新伤旧患一并发作,凌子轩几乎花费自己大半灵力才勉强给沅宸修复好经脉。 “啧啧,这又是何苦呢!”看着沅宸,一旁吃葡萄悠闲的塞波东不解摇着头,惹来了威廉的一个怒目,他只好讪讪闭嘴。 他真的不明白,沅宸明明自己伤得那么重,又不好好休息非要站在塔楼下守一晚,那女人又不会因为他守了一晚就能立刻好起来,到头还还让自己伤势加重,何苦呢? “噗!”塞波东说着,闭眼运功疗伤的沅宸突然吐出一大口血,吓得塞波东连忙弹起躲得远远的。 “你看你,把宸给气吐血了!”威廉连忙那毛巾给沅宸擦去嘴角的血迹,怒道。 “关我什么事!” “你两别吵了!”凌子轩实在看不下去,缓缓收起了手,睁开眼睛怒看着这两个和他一般大却像孩子一般拌嘴的人,真的想把他们赶出去。 吐完血后,沅宸悠悠睁开了眼睛。 “怎么样?”看到沅宸醒来,威廉也顾不上和塞波东拌嘴,急急冲到沅宸面前,担心问道。 “谢谢你们,我没事。”接过毛巾,沅宸淡淡将嘴角的血擦去,抬眼看着眼前三人,语气转急问道,“玲儿呢?” “艾丽丝长老还在为她医治,你不必担心。”凌子轩伸出一根手指摁在沅宸额头上,将自己的灵力注入沅宸体内,许久才收回手,微微笑道,“好了,你断了的经脉也恢复得七七八八了。” “劳烦了。”说着,沅宸掀开被子欲下床,却被威廉阻止住了。 “你干嘛去?”威廉问道。 “我想去看看玲儿。” “大病未愈,别乱走!”凌子轩连忙将他摁回到床上,“你去了也帮不上忙,还不如好好休息,等小玲醒来后看到一个健健康康的你。” 凌子轩此番说得有理,沅宸也觉得自己真的太心急,便同意点点头,重新躺回到床上,他不希望等玲儿醒来后自己便病倒了,那他怎么保护玲儿? 然而就在沅宸刚躺下时,艾丽丝那座塔楼处突然传来一阵轰鸣声,震响了整个布卢斯城堡,沅宸猛地从床上坐起,连忙下床跑向那。 威廉他们这次不再阻止,只急急跟上。 第二百二十三章 守候(下) 他们赶到塔楼时,约翰正站在结界外抬头看着,眉头紧皱。三人担心走上前,威廉担心问道:“父皇,这怎么回事?” 约翰淡淡摇着头,可是眼中尽是复杂神色,他抬了抬手,好像想打开结界,但最后还是放下,自言自语道:“算了,这是她的选择。” “什么选择?”离约翰最近的威廉耳尖听到。 然而还未等约翰回答,结界再次发出轰鸣声,刺耳得让在场的人纷纷掩住自己的耳朵,轰鸣声长撕许久,结界突然裂出一道道缝隙,最后破裂,轰鸣声也就此停下。 风吹来一股沙尘,沅宸眯眼看着那模糊的塔身,直直往塔楼跑去,威廉一行人见状连忙跟上,待他们来到塔楼顶上时,那扇铁门早就被震飞不知到哪,而房间里,一片烟雾弥漫。 众人纷纷举手在眼前扇着,驱散眼前烟雾,沅宸禁握着一拳,不顾里面是否有危险便冲了进去,然而在他视线清晰之后,他却猛地止住了步伐。 烟雾消退,众人看到的,是躺在冰棺上仍旧未醒的小玲,以及昏倒在地上的艾丽丝,艾丽丝一手支撑着脸朝地躺着,头发散开,乌丝突然变白。 “艾丽丝!”约翰喊着,急急抱起艾丽丝,待艾丽丝的脸映入众人眼中时,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 那是一张衰老的脸,千沟万壑,深如刀斧凿刻。 似乎听到约翰的呼唤,艾丽丝悠悠睁开眼睛,咳了几下,然后就像没事人那样从约翰怀中站了起来,朝沅宸道:“小玲体内的魔蛊我已经净化,她的病也治好了,只是由于沉睡太久,她意识有点弱,需要恢复,我们需要给点时间让她自己苏醒。”艾丽丝此刻说话的声音也是沙哑如古钟。 “多谢艾丽丝长老。”沅宸恭敬一辑,抬眼在看到艾丽丝这苍老的面容时,担心问道,“艾丽丝长老,你身体是否有碍?” “没事啊,我身体好得很。”艾丽丝漫不经心回答着,她四处望了望,总算找到自己被震飞的帽子,拾了起来,看着帽子破了个洞她微微皱了皱眉,但还是戴上了,“宸,你可得赔我一顶帽子。” “艾丽丝长老,你的脸……”威廉忍不住问道。 “脸?”艾丽丝摸了摸自己脸上的皱纹,无所谓道,“耗光了灵力修为,身体自然迅速衰老,没什么事,反正还有几年可以活。”她说得那么风轻云淡,可是在别人耳中听起来却是沉重的。 净化魔蛊,哪有那么简单!不仅需要塔利湖的花和龙鳞这两件至纯之物,更需要一股浑浊的灵力将魔蛊引出来,艾丽丝的灵力便是最佳之选。 在决定为小玲医治那一刻,艾丽丝就做好了放弃自己一生修为和长生不老的机会,反正姐姐都走了,她活那么久也乏了。 看着那些小辈满脸沉重,特别是沅宸,她不解往后望着约翰,眼神问他他们怎么了,却见约翰微微一笑,摇头。 “你们干嘛这样看着我?”拾起地上那把破了的羽毛扇子,艾丽丝掩着自己的半边脸害怕问道,“我不过就是老了,又不是没了。” “艾丽丝长老的大恩大德,晚辈末次难忘,往后艾丽丝长老需要到晚辈的地方尽管吩咐,晚辈万死不辞!”沅宸激动说着,便要跪下,辛得艾丽丝手疾眼快阻止住了他。 “不需要!”扶起沅宸后,艾丽丝连忙躲到约翰身后,她有点不习惯别人感恩戴德地看着自己,“你们帮我找到我姐姐,我这就当还你们一个情,我们谁也没欠谁的。”艾丽丝摇着扇子,顿了顿,突然道:“不对,你还欠我一顶帽子……还有扇子!”艾丽丝急急举起自己那把破了的扇子,生怕沅宸赖账。 “噗呲!”在场的人都忍不住笑了,面容衰老,可是艾丽丝内心依旧那么天真如孩童。 后来,沅宸给艾丽丝买了一大马车的帽子和扇子,直直将她的塔楼塞满。 魔蛊已被净化,可是由于沉睡太久,小玲需要一点时间才能苏醒过来。沅宸将小玲移到自己的房间,悉心照顾着她,每天在她耳边聊天,说着最近慕克孜的动况,讲着最近遇到的趣事,自语着和小玲的回忆,也不知道是给沉睡的人儿解闷,还是给自己解闷。 窗外的叶子黄了,落了,枝杈上盖了雪,日子就在岁月静好中一点点流逝,只是小玲一直没有醒来。 第二百二十四章 苏醒(上) 春雪初融,万物复苏,寒意微消,暖阳已至,蔚蓝的天空几只燕儿飞过,没留下一点痕迹变消失在远方,挂在树杈上的雪渐渐化水滴落,一颗颗砸到那泥泞的地上。 今日阳光暖的很,那座小玲最爱坐在那赏花的花园新出了几只花,沅宸背着还在睡的小玲,缓步走到了这方花园中,他想让她出来吸吸初春的气息。 初春的寒意依旧浓,沅宸将小玲放到一方椅子上,即使小玲身上穿得已经够厚,他还是脱下自己的斗篷披在小玲肩上。 命人准备了小玲最爱吃的糕点,沅宸便抱着小玲静静坐在花园中赏花。 “玲儿,你看,春天又来了。”轻轻搂着小玲,沅宸抬头看着几只南飞的燕子,似笑非笑,“你都睡了四五个月了,都成猪精了,怎么还不醒?” 可是,怀中的人儿依旧没有应答他,那双眼睛依旧紧闭,可惜这美丽的春色未能入了她眼睛。沅宸想着,如果小玲看到此番美丽的春景,定笑得比花还美,只是…… 由萧瑟的秋到寒冷的冬,再到现在宜人的春,小玲睡了好久好久,仿佛掉入了一个美梦中不愿醒来。 但是,玲儿,梦再美,你的大叔还在梦外等你醒来,别再睡了,好吗? 眼底露出一抹苦涩,沅宸拥了拥怀中的人儿,静静看着眼前一片初生的小野花们,思绪转了又转,最后微微一笑,捏起一块糕点,放在小玲鼻子前转了转,威胁道:“你再不醒来,我就自己吃光这些糕点了!” 小玲还是没有回答他,他也料到,便微微一笑,将糕点放进了自己的嘴中,慢慢嚼着,间而轻叹一口气。 那是西方的曲奇饼干,黄油做成,香甜可口,小玲初来西方就被这些糕点完全吸引,可沅宸却不怎么喜欢这些甜腻的吃食。 小玲沉睡时,沅宸总是喜欢拿曲奇饼干在她面前晃悠,总希望能唤醒小玲,可每每到最后,那些饼干也总是他自己一个人解决完。 慢慢吃着那甜腻的饼干,沅宸视线渐渐落到不远处一簇开得早又艳的花,想着给小玲摘些花回房间插着,多添几分生气,他便轻轻放开怀中的人,笑着走到那花面前。 粉嫩的花瓣半开得正合适,及娇媚又灵动,甚是生机勃勃,沅宸笑着卷起了袖子,一支一支小心翼翼摘下,生怕摘坏了花根。 微寒得春风阵阵吹过,吹过那椅子上沉睡的人儿,她长长的睫毛在春风中微微颤动,半掩在斗篷中的玉指悄悄弹了弹。 将花和枝摘下,再细细摘取多余的枝叶的刺,沅宸很有雅致地将散乱的花束成一捧高低错落有致的手花,认真顿量了一下,甚是满意地点了点头,他才站了起来,笑着转过身。 视线落在空无一人的长椅上,沅宸的心“咯噔”了一下,连忙快步走到长椅前,却发现长椅前的桌子上那仅剩的一块曲奇饼干消失了。 他紧张地打量着四周,却见嫩芽枝丛中,一抹倩影正侧背对着自己。繁枝密密麻麻,却挡不住那人粉雕玉琢的侧脸,她似乎没有留意到身后站着一个人,正便吃着饼干,便漫不经心地看着那些刚冒出头的芽叶,嚼着饼干的嘴微微勾起。 心中一阵澎湃,那束扎得好看的花缓缓从手中掉落。 “玲儿!”沅宸笑着,那是难以掩盖的喜悦之色。他迫不及待向丛中的人儿跑去,却又生怕是一场梦,那急促的步伐不禁放缓,甚至有些犹豫不前。 那人听着身后有人在喊叫,鳖着眉转过身,手上还拿着那要了半块的饼干,她疑惑看着朝她慢慢走来沅宸,歪头问道:“你是谁?” 第二百二十五章 苏醒(下) 踏过泥泞雪地的脚步猛地止住,沅宸呼吸一滞,一股害怕和无力涌上心头。 “……我是沅宸,是你的大叔啊!”忍着害怕,沅宸上前,认真看着小玲,却见她那双眼睛中的自己是陌生的。 “沅宸?”小玲警惕后退了几步,眼中都是疏离。 伸出的手悬在半空,沅宸看着小玲,眼神禁不住一颤,脑子一片慌乱。 陌生、疏离、警惕……那不是他的玲儿看他的眼神! 难道她又忘记他了?! 不,不可以! 他急到想伸手抓住小玲的肩,然而就在此时,一直警惕看着他的小玲神色突然一转,“噗呲”一声忍不住笑了出来,眼睛弯弯的就像小狐狸一眼看着沅宸,满脸都是抓弄玩人后的得意之色。 沅宸愣了愣还没反应过来什么回事,只傻傻看着小玲在笑,这让小玲笑得更是嚣张。 “臭大叔,逗你玩呢!”笑得前仰后翻,小玲插着腰狂笑。 谁让他每天在自己面前晃悠曲奇饼干,又不给她吃,还自己一个人吃完,小玲说什么都要抓弄一下他。 沉睡的这几个月,她的意识之界是清醒的,所以沅宸对她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件事她都知道。 然而她没有笑多久,便讪讪止住了笑声,因为她看见了沅宸那张比煤炭还黑的脸正对着自己,那双眼睛仿佛要把自己吃掉一样,小玲简直能看见沅宸背后熊熊燃起的怒火。 她好像,玩大了…… 喉咙发干,小玲尴尬赔笑着:“那个大叔你别生气,我错了。”说着还学着哈巴狗在沅宸衣服上化了化,哄道。 然而沅宸眯起眼,冷冷看着她,一声不吭猛地转过了身,走了! 真的生气了!!! 意识到事情严重性,小玲立刻扔掉手中半块饼干,提起裙子便追上去,边追便喊着:“大叔大叔,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雪地泥泞,小玲时不时要低头看着脚下是否有坑挖,免得到时摔个狗啃泥,然而就在她低头之际,那个走远了的沅宸突然回过了身,快步走向她,在她不知道情况之下,一把搂住了她的腰身。 小玲惊讶抬起头,却意料之外迎面扑来了一股冷冽香气,温润之感由唇间传上,越发滚烫,小玲有点接不过来,喘着细气,整个人如同没了骨一般靠在了沅宸怀中,即使隔着厚厚的衣服,她都能感觉到自己以及沅宸那两颗狂跳的心。 霸道而炙热,仿佛在宣泄着内心炽热的情感,沅宸紧紧拥着怀中的人,那手却禁不住地颤抖,似在害怕,这让他吻得更深。 春雪融化,花园中的一方喷池溅出一股股水花,水花“叮咚叮咚”砸落在池边的大理石上,溅湿隔壁的嫩芽。 也不知过了多久,反正放开后,两人的双唇已经微微红肿。沅宸喘着气,垂眉看着小玲红肿的双唇,伸手拂了拂,沙哑说道:“以后,不要再开这种玩笑了,好吗?我害怕。” 他害怕被她忘记,等待的滋味实在太苦了,他不想再尝试。 “嗯!”噙着泪,小玲捣蒜般点着头,嘻嘻笑着,伸手紧紧环住了沅宸的腰,抽泣道,“再也不会了。” 第二百二十六章 舞会 明月高照,梢头上的细雪泛着银光越发寒人,一只雄鹰在黑夜中突然划过,悄无声息化作一团黑气,飘进了布卢斯城堡,飘到一方窗户面前。 窗户面前走来一人,黑气认主,在那人到来时化回一只雄鹰,双眼血红,一看上去就很凶残,可是它却任由走来之人将自己领起,摘下了爪子上那个信笺。 沅宸拆开信笺,细细浏览了一下内容后,皱起了眉头,迅速坐回到书桌面前,拟了另一封信笺装好,系好在雄鹰上,才吹了个口哨,雄鹰闻声才飞离。 雄鹰飞离,沅宸却久久抬头看着月下那一棵棵如剪影般的树,陷入了沉思,直到一阵敲门声响起。 “大叔,你还没准备好吗?”门外传来小玲的声音,沅宸连忙收起脸上沉重之色,理了理自己的衣襟,笑着打开了门。 门外小玲一身鹅黄蕾丝边金丝绣花束腰蓬松裙,秀发高高竖起,露出了她那修长雪白的脖子,就如同一只小黄鹂,优雅又灵动。 沅宸赞赏地点了点头。 沅宸也不赖,纯白绸缎紧身衣外加皮质小马甲,很好将他精炼的腰身勾勒,头发后梳起藏在高帽中,更是让他的冷峻多添了几分绅士的温雅。 小玲满意地点了点头。 “走吧,我的公主!”沅宸伸出右手托起小玲的左手,故意用西方语言和小玲笑说道。 “好的,我的王子。”小玲嬉笑着,挽过沅宸的手,同样用西方语言说道。 离开鬼影门有一年了,小玲的病医治好,他们便打算明天启程回去,为了给他们送别,威廉特地在布卢斯城堡内打扮一场舞会。 金碧辉煌的大殿,歌舞生平,竖琴、小提琴演奏的回旋曲悠扬又慵懒,身着蓬松裙的贵女在舞池中央偏偏起舞,旋转成一朵朵绽放的花,脚踏亮黑皮制长靴的公侯伯爵绅士地牵着自己的舞伴,迈着优雅轻盈的步伐随着音乐踏动,极富节奏韵律。 纤手搭在沅宸的脖子上,小玲跟着音乐迈着步伐,满脸笑意看着眼前剑眉星眼的人。 “大叔,怎样,我跳得不错吧!”她得意笑着,这个舞蹈她可是跟艾丽丝长老努力学了好久,就为了在今天大放光彩。 一个促音,沅宸嘴角轻勾,搭在小玲腰上的手微微一用力,扶住了她弯下的腰身,挑挑眉道:“还不错。” “哼!”小玲可不服气,起身之际,加快了舞步的节奏,踏响着大理石地板如同一阵雨珠砸落在湖面上,急促又清脆,她一手拉着沅宸,一手随身体旋转展开,就像一只展翅的黄鹂。 跟着小玲突然加快的节奏,沅宸一点也不慌乱,依旧浅笑,不紧不慢跟上着她,两人不知不觉就进入了舞池中央,瞬间吸引了全部人的注意力。 黄鹂飞舞在枝蔓柔和地缠绕之上,待最后一个音符落下之际,舞池中的人无不纷纷鼓着掌,或羡慕或赞赏看着舞池中央的两个人。 那两人相视一笑,缓缓起身朝众人一礼,牵着手才退下了舞池。 “你们两啊,今晚可算是出尽了风头!”威廉拿着一个装着红酒的高脚杯走来,笑道。他一席紧身衣外披着血族王子特有的蝙蝠披风,可能是要出席舞会,他好像特地描了一下眉和点了一下唇,加上他那白如雪的皮肤,整个人看起来更加阴柔。 “那是当然!”小玲得意笑着,转过头看着沅宸,道,“大叔,要不要再去跳一支舞?”她好像跳上瘾了。 可是沅宸微微摇着头,柔笑道:“不了,我有事要找一下艾丽丝长老。”他说着,看向了威廉,问:“威廉,艾丽丝长老现在在哪?” “她?好像来参加舞会了……”四顾着,威廉眼尖地鳖见了站在阳台外一个除了头发全是黑色的女子背影,指着道,“在哪。你找艾丽丝长老干嘛?”她可想不到有什么事回让他这个宠妻的兄弟拒绝小玲的邀请。 “有些事要问。”他微微道,低头看向了小玲,满脸歉意,“玲儿,抱歉,我要离开一下,待会回来陪你。” “没事,你忙去,我先去吃点东西。”小玲无所谓摆摆手,蹦蹦哒哒朝一旁满是食物的长桌子那跑去了。 “威廉,帮我照顾一下玲儿。”沅宸道。 “行,你尽管忙去吧,我绝对不会让任何雄性动物接近你老婆半部!”假装着不耐烦,威廉拍了拍沅宸的肩,才缓缓跟着小玲走去。 第二百二十七章 回家啦! 看着威廉散漫的背影,沅宸没好气笑了笑,慢慢走出那方阳台,阳台站着的艾丽丝似察觉到有人靠近,略微警惕回过了身,在发现是沅宸的时候,她眼中的警惕之色才消失。 “有事吗?”艾丽丝摇着沅宸赔给自己的镶玉金丝绣边的黑天鹅羽毛扇子,似笑非笑道,语气略微急促,仿佛想沅宸快点走,不要打扰自己一个人赏月色。 艾丽丝这种孤僻的性格沅宸见怪不怪,只是微微一笑,一辑,开门见山问道:“艾丽丝长老,我想问一下生命之树除了需要活魂水浇灌之外,是否需要特定的土质培养?” “你为什么突然问这个?”艾丽丝摇着扇子,疑惑。 “不瞒前辈,千圣门给晚辈来信,有人潜入雁山,却只偷了一把生命之树之前所在之地的泥土。”沅宸顿了顿,微微侧身一步,压低声音道,“而且,之前在亚特兰蒂斯时,我们发现有人偷取了活魂水。” 艾丽丝听着,眉头微皱,但很快却松开,转过了抬头看着天空上半点的星光,漫不经心摇着扇子,道:“雁山确实是那颗种子坠落之地,但我只知道活魂水是它生长所必须,至于土质……没听说过。”她缓了缓,还是转过了身子,对着沅宸道:“宸,在天界,我算是小辈,天界的事情绝对不会比这四界简单,生命之树的力量来者天界,自是不会简单,你们……万事小心吧。” “多谢长老提醒。”沅宸微微一辑。 “好了,还有别的要问吗?没有的话就别打扰我观星。”摇着扇子,艾丽丝毫不客气吓了逐客令。 “那就不打扰艾丽丝长老了。”再一辑,沅宸缓缓离开阳台,他转身之际,没有留意到艾丽丝眼角余光的一抹复杂,在他离开后,艾丽丝重新抬起头看着天际间几颗星光,却见东方主星在拼命闪烁,仿佛要坠落,她死死皱着眉,脑海中不禁浮现了天书上的一句话: 神之力降世,是赏赐,还是毁灭,由心而定。 魔盒是一次神力的坠落,最后在多拉手上变成了一次毁灭,那生命之树呢? 吐出一口浊气,艾丽丝烦躁摇着扇子,自言自语道:“不管了不管了,反正也没几年活!” 沅宸走回到大殿内,小玲一看见他回来,笑着拿着一块曲奇跑到他身旁,二话不说就将饼干塞到他嘴里。 “好吃吗?”小玲挽着他的手,笑问,“方才找艾丽丝长老什么事?” “嗯。”认真点头,沅宸咬了一口,剩下的就拿手拿着,笑道,“没什么事,以后再跟你说吧。” “那好吧。”小玲也没真的想要沅宸回答,就是随口一问,所以也没所谓笑着,“大叔,明天我们回中原是不是要经过东海……”想起了亚特兰蒂斯以及帕拉斯,小玲无奈笑着:“他会不会又抓我们回去?” “我觉得他回把我们给宰了。”再咬一口饼干,沅宸皱眉认真道,毕竟他俩可是从他们那珍贵的圣池中逃出,帕拉斯还不恨死他们玷污了池水。 “那怎么办?”小玲皱眉道,“东海肯定要经过,但就算不航船该飞行,我觉得帕拉斯都有办法将我们拖回到海里。” “所以我们需要那件东西威胁他。” “谁?” 两人的视线渐渐落在坐在一方椅子上喝着红酒的塞波东,他脸颊绯红,还是不是嗝了几下,眼神迷离的,一看就是喝醉了。 两人不约而同认真地点了点头。 “就他了!” 次日清晨,柔和的阳光洒在海面上,波光粼粼的,有风却无浪,气候甚是宜人。 一群群黑影以及奇形怪状的妖怪忙碌搬着东西上船,塞波东肯定没想到,昨夜的一个喝醉后,此刻却毫无知觉地被人五花大绑地搬上了船。 “宸,轩,小玲,以后有空记得来这找我玩!”冲着甲板上站着的三个人,威廉不舍地挥着手帕。 离开中原十几年了,凌子轩决定跟小玲他们回中原,顺便探望一下乾玉门。 沅宸朝着威廉和约翰以及送行的艾丽丝微微一辑,凌子轩则潇洒地挥着手道:“威廉,青山绿水,后会有期啊!”他真的很开心能交到威廉这一个朋友。 “威廉,你放心,有空我一定回来找你玩!”小玲兴奋地朝岸上的人招着手,“艾丽丝长老,约翰族长,谢谢你们这段时间的照顾和帮助,你们要好好的,等我回来找你们玩。” “好,我们等你,你们一路顺风!”约翰朝那只渐渐行远了的船笑着招手,笑得十分和蔼,他眼角余光不禁鳖向身侧的艾丽丝,却见她神色淡淡,却盯着那艘船,他忍不住柔柔一笑。 其实要说谢谢,该是他谢谢小玲他们,不是他们,艾丽丝的心结可能永远也解不开。 离开了浅滩,船工开始扬上了帆,那艘船在平静的海面上划出一道水线,渐渐消失在远方蓝色的界限中。 再见了慕克孜,再见了西方! “中原,我们回来啦!!!” 第二百二十八章 竟然瞒着我! “恭迎门主归来!”雕刻着曼珠沙华纹的玄黑门楼之下,阿影带着一行影卫整整齐齐站着,当看到沅宸和小玲一行人走来之时,猛然恭敬跪下,声如洪钟响彻鬼山。 虽离开鬼影门一年多,但在阿影的打理之下,鬼影门依旧整齐有序,也不知是不是这一年的掌门经验,阿影身上平添几分威严,可纵使如此,在看见沅宸回来之时,他满脸只有恭敬与忠诚。 “起来吧。”沅宸摆了摆手,上前扶起了阿影,轻笑道,“阿影,这一年辛苦你了。” “为门主效劳,是阿影的荣幸!”阿影不敢领赏,连忙抱拳道。 “丫头,舍得回来了!”此时,一把熟悉的声音传来,小玲抬头紧张又激动看向那条铺了青石的山路,带看见那绯红身影及三千白发之时,她尖叫着,笑着跑向了那人。 “奶奶!”一个虎扑,小玲扑到了扶风怀里,紧紧抱住了扶风。一年多不见,太知道她有多想家,想她的奶奶。 “臭丫头!”柔声骂了一句,扶风缓缓抱住了小玲,泪眼婆娑,她也很想念她的丫头啊! “奶奶。”沅宸也走了过来,微微一辑。 扶风对于这个称呼很是奇怪,她记得之前沅宸这小子是唤她庄主的,怎么现在唤她奶奶? 她皱眉扫了一眼沅宸,当扫到沅宸作揖的手上时,她视线死死粘在了那无名指的戒指上。仿佛意识到什么,她慌张放开小玲,抓起小玲的右手,在看到那无名指上同样有一个戒指之时,她的脸一黑。 “你们……”惊慌到说不出话,扶风愣愣指着沅宸,又指了指小玲,怒火快要从眼中窜出一般,但想着此刻外人之多不便责问,便死死将怒火压抑下去,她一甩袖子,瞪着沅宸低沉吼道,“你们两个!跟我来!” *** “啪!”清脆一响,紫檀木桌子禁不住猛烈颤动,仿佛快要受不了那道力气而散架,那声脆响将坐在扶风前面的两个人吓得浑身一个激灵。 “你俩竟然成亲了!瞒着我成亲了!”扶风怒吼着,此刻的她真的想提着一把大刀把沅宸这混小子剁了! 她就知道这混小子没安什么好心,趁着自己不在,就将她的孙女给拐跑了! “奶奶,大叔会对我好的。”在扶风满目的惊讶中,小玲牵起了沅宸的手,目光甚是坚定。 沅宸缓缓握回她的手,笑着对扶风说道:“奶奶你放心,日后我一定尽我全部让玲儿无忧无虑。” “不成,我不同意!”扶风怒道太快了,虽说给沅宸这小子一次机会,可是……可是才一年,他和小玲才认识不到一年就成亲了,而且还是在她不在场时!她接受不了啊! “奶奶!“小玲坐到扶风身侧,在她怀里撒娇道,”我们已经在西方天神的十字架下宣读了誓言,结为了夫妻,我们可不能违背誓言欺骗神啊!“ “那是西方的神,我们东方有东方的神。“扶风最禁不住小玲的撒娇,语气渐渐柔和了不少。 “可是我真的喜欢大叔,除了他,我谁也不想嫁!”小玲继续撒娇,“奶奶也不想小玲嫁不出去吧?” “你……哎!”扶风真的奈河不了小玲,她怒目看向沅宸,沅宸一触及她的视线,便微微笑着,讨好般给她倒了杯茶,还很柔和地喊了她一声“奶奶”。 兜兜转转,两人还是在一起了,究竟是良缘,还是孽缘? 不过看着这两人的非君不可的样子,哪怕是孽缘她也阻止不了了吧! 算了算了,随他们去吧,况且这小两口都给自己台阶下了,她这老人家也不好碍事了。 第二百二十九章 小包子(上) “得了,臭丫头,败给你了!”扶风无奈笑着刮了刮小玲的鼻尖,缓缓转头看向沅宸,脸色虽柔和不少,但还是不见和颜,“臭小子,你可以娶我家丫头,但必须再给她一场婚礼,盛大的婚礼,昭告天下丫头是你家夫人,我才认你这孙女婿!” 扶风从没打算将小玲这般草草出嫁,她的丫头,出嫁之时的排面一定要媲美皇后出嫁! “奶奶,不要了,太麻烦。”小玲道,她其实不太喜欢过多的繁文缛节,反正已经有人见证他们结为夫妻,那就行了,何必再办一场婚礼,费钱又费力。 “你个傻丫头,必须办!”扶风恨铁不成钢敲了一下小玲的脑门,“这可是关乎到你在中原的名声和地位,不大办一场婚礼,有谁知道你是鬼影门门主夫人!” 扶风又瞪了一眼沅宸,重复道:“盛大,盛大的婚礼,明白了吗?别想着糊弄过去,如果比不上皇后出嫁,你就别想当我的孙女婿了!” “奶奶放心,我一定会给玲儿一个盛大的婚礼。”沅宸领命般站起身,一揖,甚是认真。 “哼!”语气还是不爽,扶风扭过头不想看见沅宸的样子。 “奶奶。”即使扶风在生自己的气,沅宸顿了顿,还是请道,“有些聘礼上的事,晚辈想听一下你的意见,不知能否借一步说话?” 扶风瞪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小玲,在看到小玲嘟起嘴乞求的模样后,无奈叹了一口气:“走吧!”她缓缓起身,冷斜了沅宸一眼,便踏出了门。 两人离开房间,小玲百般无聊坐在房间内等着,这时门外传来一阵叮啷声,好像有人带着铃铛走来她这边,她低头一看,却瞧见一个白乎乎的小胖子正倚着门框歪着头瞧着自己,眼珠子转啊转,好像对自己很是好奇,嘴巴巴咂巴匝张合着,也不知是不是在说话。 母爱瞬间泛滥,小玲笑着走到小胖子身边,蹲下,一把掐住了他肉乎乎的脸蛋,柔笑问道:“小胖子,你是谁啊?” “羊……”小胖子还不及小玲的膝盖,看起来就一个刚学走路的小屁孩,牙齿还未长齐,说出的话模模糊糊的,他嘀咕着一个“羊”字,让小玲摸不着头脑。 难道他想喝羊奶? 小玲疑惑地抱起了小胖子,抱着他坐回凳子上,又捏了一下他的脸蛋,才道:“我这没有羊奶,水喝吗?” “羊……”可是小胖子还是口齿不清说着,那大大的眼珠子目不转睛看着小玲,眼神可可爱爱,让小玲的心瞬间融化。 天啊,太可爱了! 小玲忍不住香了小胖子脸颊一口,奶香奶香的。 “小少爷!”这时门外跑进来了一个婆子急冲冲的,当她看着小玲手上那个小胖子时,脸色变了变,抬头看向小玲时,她脸上竟然浮现一抹害怕。 小玲皱着眉:“你是谁?”为什么见着她这般害怕? 婆子干笑了几下,恭敬给小玲行了一个礼,才缓缓道:“回禀小玲姑娘,我是小少爷的奶娘。”之前小玲在鬼影门时由于沅宸的缘故,鬼山的人都认得这位未来的门主夫人,这个婆子也是鬼山的人,就是这一年才进入鬼影门当了小少爷的奶娘,但也认得小玲,就是不知道此刻小玲已经是真正的门主夫人罢了。 “那个小玲姑娘,小少爷重,让奴婢抱吧。”婆子有些担心看着小玲怀中的小胖子,正想伸手将小胖子抱过来,小胖子却死死拽着了小玲的袖子,又喊了几声“羊”,他这一喊,婆子的脸色瞬间沉了沉,彻底慌了。 第二百三十章 小包子(下) “你这是什么表情?”小玲紧皱着眉,问,“‘羊’是什么?”从一进门,这个婆子就明显对自己有一丝警惕和害怕,这让她很疑惑。 哪知她就疑惑一问,语气也没加重,婆子却似被下了处死令一般扑通慌张跪下,满脸害怕道:“回小玲姑娘,小少爷是……是叫你‘娘”!”说着,婆子慌张地朝小玲磕了好几个头,求饶道,“是奴婢的错,请小玲姑娘不要责怪小少爷。” 小玲对于她这慌张如同见着恶鬼一般的神色行为甚是疑惑,小孩子叫错人当娘亲有什么奇怪的,为什么她这么害怕? 等等,小少爷? 似乎想到什么,小玲眯起眼,问道:“他是沅宥的孩子?” “是。” 这一说,小玲总算明白怎么回事了,想必这婆子是害怕小玲会迁怒于沅宥和独孤芸的孩子,所以她才这么害怕这小胖子在自己手上,毕竟沅宥和独孤芸对小玲和沅宸做的事在人传人的口中变得罪无可赦。 “羊……”小胖子无视着自己奶娘惊恐的神色,继续奶声奶气喊着。 小玲忍不住笑了笑,掐了掐小胖子的脸:“一年没见,小包装变成肉包子了,你怎么胖了这么多!” 依旧跪在地上的婆子抬头看着小玲那般宠爱看着小胖子的眼神,怀疑人生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不是门内都说小少爷是罪人之子,门主和以及那位未来的门主夫人可是讨厌这孩子得很吗?可现在看来…… “起来吧。”小玲对着抬头疑惑看着自己的婆子笑道,“你也是个忠心的,你叫什么?” “小玲姑娘叫我陆奶娘就行了。”陆奶娘讪讪笑着,站起了身。 “前一代的恩怨不该加在孩子身上。”小玲笑道,“况且这孩子也可怜,母亲不在……”说起这个,小玲不禁一阵唏嘘,没想到独孤芸竟然在逃跑中摔下了悬崖身亡,小包子那么小就没了娘,真是可怜,不过既然小包子愿意唤她娘,那她不介意当他的娘,谁让小包子这么可爱。 这般逗着孩子,沅宸和扶风便回来了,小包子一看见沅宸,便挣扎地爬下小玲的怀,踉踉跄跄走到沅宸脚边,仰着自己肉嘟嘟的小脸喊着:“嘚。” 沅宸皱着眉,一手领起小包子的后衣领,放到自己面前打量着,问:“谁家的孩子,这么胖?” 面对这满脸嫌弃,小包子“哇”地哭了,陆奶娘生怕小包子的哭惹怒沅宸,便快速又不会显得慌张地从沅宸手中接过小包子,扫着他的背哄着。 “他是你侄子,你怎么说话。”小玲没好气瞪了沅宸一眼。 “那他方才叫我‘嘚’,是什么?” “喊你叫‘爹’吧,方才他还喊我叫‘羊’呢!”小玲哭笑不得看着小包子,这孩子这么大口齿还是不清晰,看来往后有空她得多教教小包子才行。 “‘羊’?”沅宸不解。 “陆奶娘说‘羊’代表‘娘’。” 沅宸这一听,嘴角不知为何却勾出了一抹笑容,心想着不亏是他侄子,眼神真好,喊他爹,喊小玲娘。这般想着,沅宸很是赞赏地捏了一下小包子的脸,然而还未等他得意完,小包子却扭过头朝着他身后站着的扶风喊着: “羊。” 沅宸、小玲:“……” 这时阿影跑了进来,恭敬一揖,正准备和沅宸交代点事情时,小包子又冲阿影喊着: “嘚。” 感情他见到女的就喊“羊”,男的就喊“嘚”啊! 陆奶娘不好意思笑着:“门主,抱歉,小少主刚学说话,就只会这两个字。” 沅宸无奈扶着自己额头,小玲则哭笑不得看着小包子,看来,她真的有必要好好教教小包子说话了。 第二百三十一章 白菜没被拱 夜幕降临,画骨阁内的凉亭中,小玲正拿着自己从西方带回来的曲奇饼干和扶风分享着。 曲奇饼干香甜可口,扶风也很是喜欢,却也只是细细品尝一块,不多吃,但看着小玲吃得欢喜,她忍不住柔柔一笑。 小玲边吃边和扶风说着自己在西方的经历,亚特兰蒂斯的惊险逃离,慕克孜的吸血教皇以及塔利湖那些美丽的花,还有沅宸怎么拼命护着她,如何拼命为她取得龙鳞等等,说这个就是为了给大叔在奶奶心中争取个好印象,让奶奶接受大叔。 扶风又怎么听不出小玲的用心良苦,她静静听着,等小玲叽叽喳喳说完后,她微微笑道:“真是一心向着你那个大叔啊!跟我说那么久,就是为了让我接受他吧?” 小玲嘻嘻笑着,吐了吐舌头:“奶奶,我真的喜欢大叔。” 喜欢吗? 扶风愣了愣,轻轻握起小玲的手,叹气道:“丫头,你的大叔告诉我,你知道了自己的来历,奶奶在这现跟你说一声对不起,瞒了你那么久,但丫头,奶奶一直都当你是我的亲孙女,是我的小玲,不是别人。”今天沅宸请她出去为的不是商量聘礼之事,而是告诉她小玲已经知道自己的来历,这着实让她大吃一惊。 小玲听着,只是微微一笑,轻轻靠在了扶风怀里,道:“奶奶干嘛对我说对不起,奶奶没有做错,您这都是为了保护小玲。”她抬起头,嘻笑道:“不管小玲什么来历,小玲永远都是奶奶的丫头!” 扶风欣慰笑着,刮了刮小玲的鼻尖:“对,你就是奶奶最喜欢的丫头。” “既然奶奶最喜欢小玲,那能不能也顺便喜欢一下大叔?”得了便宜还卖乖,小玲此刻还不忘为沅宸争取好感。 “你这丫头!”扶风拿小玲没办法,无奈笑着,“成,谁让你喜欢他!” “谢谢奶奶!” “哎,别高兴太早,他要是办不出一场让我满意的婚礼,我可不会把你托付给他。” “奶奶你就方一百颗心,大叔一定能办出一场盛大的婚礼的!”小玲笑得甚是高兴,一把抱住了扶风。 俩奶孙再闲聊了一会,夜色更深,也到休息的时候,小玲回到了自己在画骨阁的房间正准备休息时,送她回来的扶风却奇怪看着自己,欲言又止。 “奶奶,怎么了?”小玲问。 扶风犹豫了一会,还是问道:“丫头,你自己睡?” “嗯?奶奶想跟小玲一起睡吗?”小玲疑惑。 “那这一路你都是自己一个人睡?” “嗯。”小玲狐疑着,还是点头,“奶奶为什么这么问?”自记事起她就自己睡了,奶奶怎么突然这么问? 哪知扶风却如同放下了心中一块巨石那般笑着,满意地点了点头,才对小玲道:“没什么,早些休息。” “……哦。”小玲奇怪看着自己奶奶那抹如释重负的笑脸,三步一回头走进了房间,直到扶风帮她关上门后,她都弄不到那抹笑容。 “算那小子守礼!”把门关上,扶风满意笑着。 幸好幸好,自家的白菜还没被拱! 第二百三十二章 千圣门的邀请(一) “是‘娘’,不是‘羊’。”小玲蹲着,和地上一个玩着竹笼小球的小胖子较劲着。 “羊~”奶声奶气,小胖子嘻嘻笑着,怎么也不肯说对那个“娘”字的音,这样教了他两天的小玲很是无助。 “沅云翼,你肯定是你爹娘留下来折磨我的!”小玲气地捏了小包子的包子脸。 “羊!”小包子貌似跟小玲杠上了,在脸颊被人掐住时依旧喊着“羊”,糯滋滋的、怜兮兮的,水汪汪瞪着眼看着那个掐着自己脸颊的人,搞得小玲很有罪恶感。 “你啊!”恨铁不成钢,小玲揉了一把他的脸才放开,都一岁半了,连口齿还是这么不清。 沅云翼,是沅宸和小玲给小包子起的名字,他们希望沅宥和独孤芸的事对于小包子来说能如同浮云一般消散,希望他长大后能当个自由自在的人。 “娘!”小玲再次教着小包子。 “羊~” “娘!” “羊~” ……两人又较真起来,这时,门外踏入一双红线绣曼珠沙华花的靴子,小包子和小玲不约而同抬头,看见了沅宸俯视着他们,嘴角还带着笑,好像看戏一般。 “爹!”小包子笑嘻嘻喊着,急急爬到沅宸的脚边,一把抱住了沅宸的靴子。 小玲真的怀疑这小包子是不是存心和自己作对,她教小包子“娘”这个字教了那么久,小包子就是读不对,而“爹”这个字,沅宸就教了小包子一次,他就读对了! 沅宸一把领起小包子,皱着眉看着他鼻子旁挂着的两道鼻涕,一把扔给了一旁的陆奶娘:“抹一下他的脸。” “是,门主。”陆奶娘领命,连忙带着小包子走出了房间。 “大叔。”陆奶娘走后,小玲走到沅宸身边,挽住了他的手,气嘟嘟道,“你那小侄子好笨,我怎么教他‘娘’字怎么对读,他就是读成‘羊’!” “我看他就是和你杠上罢了。”沅宸毫不犹豫揭穿着,牵着小玲坐下。 “这个小包子小时候就不让我抱,现在还跟我杠上!”小玲哼哼说着,“要不是看在他可爱的份上,我……我才不教他呢!” “你就嘴硬吧。”沅宸微微笑着,给小玲倒了一杯茶。小玲嘴上厉害,可是这些天陪小包子最多的就是小玲,沅宸可以看出,小玲是真的心疼小包子。 小玲也没反驳,哼哼接过茶喝着。 “玲儿。”沅宸手指敲着桌边,犹豫了一下,说道,“后天便是千圣门少主的满月日,萧门主邀请我前去喝酒,你……想不想去?” 千圣门…… 小玲放下了茶被,想了一下,微微笑道:“好啊,我也想去雁山看看。” “有可能会遇到很多认识桃夭的人……”沅宸微微道,他知道自从小玲得知自己来历后,便介意别人将她看成桃夭。 小玲也知道千圣门内会有很多认识桃夭的人,但她想去看看桃夭生活的地方。 “嗯,我知道。”小玲柔柔笑着,示意沅宸不必担心自己,“我没关系的。”其实她不是介意别人将自己看成桃夭,她介意的是自己在乎的人把自己当成了桃夭。 第二百三十三章 千圣门的邀请(二) 雁山,日出之山,在十六年前的一场大火中毁于一旦,可是在千圣门的努力之下,这座圣山如今也恢复了十六年前的光景,反华生长,奇数环合,山雪覆顶,仙雾笼罩,美的如同仙境。 一对一对的人马纷纷赶往了雁山,有御剑的仙家人,有驾车的皇室,也有或飞翔或游爬的妖界,他们纷纷应邀前往雁山,祝贺千圣门小少主的满月。 “无涯兄!”白玉切成的仙鹤祥云纹石阶上,一双镶金镶玉的皮质靴子踏上,那个带玉冠,环佩环的贵气男子笑哈哈走进了人来人往的大殿中,通传的人一见他,立刻高声道: “恭迎荣光门门主及其夫人光临!” “荣门主。”萧无涯缓缓走到急急走来的荣战身侧,一揖,“多谢赏脸出席犬儿的满月酒。” “无涯兄,客气什么!”个子是长高了,胡须也留了,但荣战还是那个荣战,“来,给你儿子选了份礼物,看看喜不喜欢?”说着,他命后面的人打开了一个锦盒,只见金光四溢,一把刺金血玉玄铁匕首便躺在了锦盒中,一看上去就是价值连城。 “这……”抱着孩子的若梦看着这份珍贵的礼物,也不知道是接受还是不接受,只好抬头朝萧无涯看去,在看见萧无涯微微点头后,她便笑着吩咐身边的婆子接过礼物。 “多谢荣门主的礼物。”若梦微微一礼,笑得很是得体。 “这位便是小少主吧!”荣战一看着孩子便笑得开花,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孩子的脸,问,“起了名字了吗?” 若梦微微笑道:“单名一个正字。” “萧正,不错,一身正气!”荣战笑道,看着依旧在襁褓的萧正,只觉他的眉眼像极了那个臭丫头,忍不住苦笑看向了萧无涯,“无涯兄,正儿很像她。” 萧无涯微微一愣,随后无奈一笑:“嗯,确实很像他姑姑。” 两人相识苦笑有一番,似乎觉得这场合并不适合苦笑,便哈哈笑了起来,两人奇怪的举动让外人有些好奇,但在他们身侧的若梦却只微微一笑,聪慧如她当然知道他们为什么苦笑后又哈哈大笑。 “恭迎鬼影门门主光临。”此时,通传的人又高喊着,一听到鬼影门,在场不管是入座还是没有入座的宾客无不“噌”地起身,目光刷刷刷就看向大门处那一抹黑色曼珠沙华华袍缓缓走入了大殿中。 怎么回事,不是说仙魔不两立,为什么千圣门的少主满月酒会邀请了鬼影门的人来?! 不少仙门中人警惕握住了腰间的剑柄,碍于场合和礼数并未大打出手,却眯眼不善看着那身黑袍踏入了这圣洁的殿堂中。 “无涯兄,他怎么会来?”荣战虽对沅宸没甚敌意,但还是疑惑问道。 可萧无涯就只淡淡冲荣战一笑,便迈开步伐,在众多不敢相信的目光之中走向了沅宸身前,一揖:“多谢沅门主赏脸出席犬儿的满月宴。” “嗯。”沅宸轻轻笑着,往后摆了摆手,示意随从的影卫将礼物拿上来,那是一件云黑天蚕披风,全以千金难求的天蚕丝织成,穿戴此者,刀枪不入。 萧无涯又一揖谢道,正吩咐着随从准备收下此礼时,一个小门小派的仙家掌门却猛地吼道:“萧门主,切不可收,魔族之人狡诈多计,此礼定有诈!” 第二百三十四章 千圣门的邀请(三) “是啊,一定有诈!”那些警惕又害怕着的仙家子弟纷纷应和道,更由甚者一时忘了场合,言语激烈道要赶沅宸出山。 “我们可是萧门主邀请来的,就算要赶也由萧门主赶,关你们什么事!”一直站在沅宸身后看风景的小玲实在听不下去了,腾地跳出来,不满道。 方才她一直跟在沅宸身后看风景,由于她穿着实在是太普通,别说在场的人没留意到,就连一直站在沅宸身前的萧无涯也没留意到小玲的存在,直到她蹦出来。 吵闹声嘎然停下,所有人视线一瞬由沅宸身上移到了小玲身上,不敢相信看着小玲,更由甚者张大着自己的嘴巴。 “圣……圣女!”不知是谁喊出了这个称呼,一瞬间安静的大殿如同冷水入油锅,炸了起来。 “圣女复活了!” “天啊,我不会是见鬼了吧!” “太好了,是圣女,仙门有望了!!!” …… 在那些激动的人群中,沅宸身前的萧无涯也看着小玲,只是他竟然满眼含泪,又喜又悲地笑着,颤抖地伸出着手,却在触及到小玲脸庞前一寸之处慕然停下。 “妹妹……”轻轻呼唤着,那悲伤与思念如同南方四月的风。 看着萧无涯那抹悲伤,小玲心中一痛。 他,就是桃夭的哥哥吧,这般温文儒雅,她有些羡慕桃夭了。 可是她不是桃夭,萧无涯也不是她的哥哥…… “萧门主,对不起,我不是你的妹妹。”忍着心痛,小玲深吸了一口气,抬头高声道,“各位,我不是你们口中的圣女,我是魔族人,就是长得和圣女相似罢了。” 喧闹声再次嘎然停住,那些还沉浸在欣喜中的人在听到小玲的话后,纷纷看向了小玲,待看到她的红曈后,满脸的欢喜渐渐消失,失望之色掩上,更由甚者竟然朝小玲投向了不屑、厌恶之色。 沅宸不善地眯起了眼,靠前在小玲身旁,挡着了那些不善的视线。 场面一下僵住,若梦赶紧上前拉了拉自己还没回过神的丈夫,朝着众人微微一笑,打圆场道:“远来都是客,各位,都请入座,宴会马上开始了。” 被若梦这么一拉,萧无涯才回过了神,朝着各宾客一揖,礼道:“各位都是萧某人请来的贵客,都请入座吧。” 看在萧无涯的面子上,那些警惕的仙家人才缓缓移回视线,带着几分不爽的情绪回到了座中。 “沅门主,请入座。”萧无涯领着沅宸来到了左侧一方上座,期间视线似有若无地打量到了小玲身上,小玲也不好意思回躲,只好讪讪笑着。 沅宸深知此事若不告诉萧无涯,只怕以萧无涯这种寻根问底的性子是绝对会探个究竟,于是来到上座时,他让小玲先坐在这等他,而自己则请萧无涯到殿外说事。 小玲知道沅宸要和萧无涯说什么,便微微点头,带着小包子入座,沅宸才示意萧无涯出殿说事,荣战顺道跟了出去。 无视着这四周纷纷投来的目光,小玲自顾自逗着小包子。 “你是沅门主的夫人吗?“若梦抱着萧正缓缓走过来,她一过来,那些不善的目光纷纷移去了别处。 “……嗯!”小玲点点头,看来奶奶说得没错,的确有必要办一场婚礼。 怀中的小包子突然挣扎地跳出小玲的怀,满眼好奇靠到那尚在襁褓的萧正前,咿呀咿呀对着呼呼睡的萧正不知道说什么,乐此不疲的,还伸手摸了摸这个小弟弟的脸。 第二百三十五章 千圣门的邀请(四) “小少主很喜欢正儿。”若梦笑着将萧正移到小包子面前,小包子可开心了,朝着若梦喊了一声“羊”。 小玲听着,呛了一口茶,可是若梦却只是轻轻一笑,也不知道她听不听得懂小包子那声“羊”的含义,就只冲袖中掏出了一个小银锁挂在了小包子脖子上。 “使不得!”小玲连连道,前来做客哪有让主人送礼的道理。 “没事,令郎甚是可爱,小小银锁聊表心意,您就收下吧。”若梦柔柔笑着,不等小玲拒绝,她已经将银锁挂到了小包子脖子上,小包子很是欢喜地把玩着。 “那……谢谢萧夫人了。”小玲一揖,谢道。 “对了,令郎可有名字?” 对于“令郎”这一称呼,小玲也不反驳,她知道大叔决定将小包子当成自己儿子,那这般说来小包子自然算得上是她的”令郎”了:“他叫沅云翼,乳名小包子。”小玲低头抱起了还在逗萧正的小包子,举到若梦面前,笑嘻嘻道:“不过现在他应该改叫‘肉包子’了,胖成这个样子。” 小包子不满意地嗷着,似乎听得懂小玲在笑他胖。 “没事,小孩子胖点可爱,有福气。”若梦忍俊不禁,柔柔道。 殿内两个人有说有笑,而殿外那三个大男人却一脸沉重,沅宸摘重择轻地告知了萧无涯和荣战小玲的来历,两人听后,一阵唏嘘。 “既然她都忘却了忘事,那就不必强求她记起或承认了。”萧无涯悲伤说道。 “算了,她好好的就好,管她是谁。”荣战烦闷地拜拜摆摆手,看了一下这两人,问,“先不管那丫头,无涯兄,外界传闻你有意和魔族合作,是否当真?” 最近鬼影门的学堂搞得有声有色,内部传出说千圣门有意和鬼影门一起合作大办学堂,共寻仙魔心法共存之道,他原本还以为是谣言,可是现在看来,七分真了。 仙魔两立,千圣门身为仙门之首,若真的和鬼影门合作,定会引起四界一场风浪。 萧无涯也不打算瞒荣战,微微点头,还道:“仙魔本同一源,却因为上古的恩怨闹得如今水火不融,实无必要,如果仙魔合作共寻心法共存之道,定能在当今的修行道路上开辟一条康庄大道。”他顿了顿,对着荣战一揖:“此番邀请沅门主到来就是为了表明千圣门的态度,千圣门愿意当开路之人,不知荣光门是否愿意加入。” 荣战连忙扶起萧无涯,他看了看沅宸,犹豫道:“开路人不好当,我想想。” 没有拒绝就是还有希望,萧无涯微微笑看向沅宸,沅宸也回以他一个微笑,随后便道:“荣门主,期待您的加入。萧门主,此番前来,沅某还有一事告知。” “请讲。” “前些日子你传信于我,告知有人偷了禁地的泥土,请我调查一番,您可还记得?” 萧无涯点头,有些急问:“沅门主可有消息?” “有。生命之树。”沅宸缓缓说着,这话一出,一旁的荣战倒吸一口凉气,而萧无涯却似乎预料到一般,无过大的反应,就只眼神稍稍颤动了一下。 “生命之树!”压着嗓子,荣战惊道,“沅门主,你们查到它的下落了?” 自十六年前生命之树化为一团光消失后,四界不断寻找却无果,如果此刻传出生命之树下落的消息,哪怕一丢丢,四界定会炸锅。 荣战这一年才刚当上门主,他可不想那么快被又被卷入这无聊的争夺重。 沅宸点头:“我怀疑,是时梦楼所为,生命之树可能在时梦楼那。” “消息可准确?”萧无涯也压低声音问道。 “五分确定。”沅宸伸出五个手指头,道,“我已派人暗地调查时梦楼。” “如此,便有劳沅门主了。”萧无涯听着,一揖,荣战也跟着对沅宸一揖。 沅宸连连扶起两人,轻声道:“沅某恳请两位莫要将今日沅某所说之事告知他人,不管是玲儿的来历还是生命之树的下落。”他不想四界再次混乱。 “自然。”荣战和萧无涯应道,十六年前那场大火实在是太可怕,他们也不想再看见四界乱了。 第二百三十六章 放河灯 三人在外好一番聊才回到了大殿中,再次看见小玲时,萧无涯和荣战不再似方才那般惊讶和狂喜,只是微微一笑,带着几分疏离却又不显得陌生,这倒让小玲自在了许多。 “萧门主,荣门主,好久不见!”此时,门内踏进来了一个摇着山水折扇的男子,还未等通传的人看清他的样子时,他便快步走到了萧无涯身边,一把揽住了萧无涯和荣战的肩,笑得爽朗。 在座的除了小一辈,老一辈的人都认得,这不就是那个失踪十七年的乾玉门前门主凌子轩嘛! 他一如既往潇洒,无视着他人投来的好奇目光,笑道:“兄弟们,想我没有?” “子轩兄!”荣战哈哈大笑,“我还以为你把我们给忘了!” 萧无涯也不禁笑着,但还是先行礼后道:“子轩兄,好久不见。”他看着凌子轩的衣着并非门主打扮,而身后也没跟随乾玉门的弟子,便没有唤凌子轩为“门主”。 跟小玲他们回来中原后,凌子轩回了以汤乾玉门,但并不接受他大伯硬要塞回给他的门主之位,凌子轩还“威胁”他大伯再逼他他就再离家出走! 于是…… “恭迎乾玉门门主!”一个天蓝劲衣的中年男子走进,本来脸上是带笑的,可一见到凌子轩,脸立刻黑了下来,一看就知道在生凌子轩的气。 刀了一眼凌子轩,凌坤(凌子轩大伯)别过眼,入了座。 “萧门主,这是给你儿子的礼物。”凌子轩塞给了萧无涯一个锦袋,不好意思笑了笑,“我先离开一下,饭就不吃了啊!”说哇凌子轩用折扇挡着自己的脸,在凌坤凶狠的眼神下走出了大殿。 萧无涯和荣战哭笑不得看着他这番落荒而逃。 宾客渐渐到齐,宴会开始,不过仙家的宴会一如既往赏曲看舞品佳肴,除了中间偶尔几个明里暗里找沅宸他们岔,阴阳怪气说着一些话外,宴会算是顺利结束。 而这场宴会,由于沅宸的参加,在场的仙门人算是肯定了最近的传言,每个人离场之时看似风轻云淡,但其实已经各怀心思。 宴会散场,应萧无涯邀请,沅宸带着小玲来到了和安镇。 每年四月初三,和安镇都会举办河灯大会,万人空巷。一条东流的大河上流淌着无数灯火,仿佛天上的星辰坠落之此,河岸两旁人头涌涌,男女老少都携带者至亲至爱之人来此放河灯,祈求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来时遇见了正在看街头表演的凌子轩,四个大男人便自告奋勇去买灯,小玲和若梦还有顾秋(荣战夫人)便带着两个孩子,来到了河岸一方空地那一边闲聊一边等着,许久,这四个大男人才把灯买回来,人手一个,都给了她们放,自己则站在一旁看。 沅宸给小玲买了一盏星星灯,小包子爱不释手抢了去,小玲只好和小包子“讲道理”,接过小包子却嘟着嘴,一把把小玲的河灯塞到了萧正的襁褓里,小玲想抢也不好意思了。 站在一旁看着河边的人,萧无涯他们轻轻笑着,他们仿佛看见了十六年前,同在这条大河之上,他们也一起放过河灯,一起祈过福。 “真怀念啊!”凌子轩不禁感慨。 “是啊,如果可以回到那时,多好。”荣战笑道,“我记得那时和你们比赛放河灯输了,被你们压榨我全部的身家呢!” 第二百三十七章 愿望 “呵呵,你自己菜,怎么,现在想翻旧账?”凌子轩笑骂着,“你还欠着十辆银子呢,如果不是见尘那家伙……”说道许见尘,凌子轩突然愣住了,笑容消失,满脸忧愁。 “见尘哥,萧玥姑娘,小桃……还有萧澄儿……那时的我们多好……”荣战一下子也伤感起来,“现在,物是人非了……” 萧无涯不禁伤感,可一瞬后,他微微笑道:“他们离开了,但新的人却来到了我们身旁。”抬眼看着在放河灯的若梦和小玲,他释怀笑道:“这条河还是十六年前那一条河,我们还是我们,并非全部物是人非。” 一直沉默的沅宸赞同点头:“珍惜眼前人。” 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过去的遗憾无法弥补,他们现在能做的只有珍惜当下。 两人的话使那伤感的情绪瞬间烟消云散,四人相视一番,突然傻傻地笑了。 “大叔大叔,灯点燃了,快过来许愿!”小玲朝站在一旁的沅宸招着手喊着。 若梦和顾秋也向自家丈夫招着手,轻呼道。 萧无涯、荣战和沅宸同情地看了一眼没媳妇的凌子轩,然后三人带着笑脸抛弃凌子轩,走向自家媳妇那。 凌子轩又气又想笑,直摇着自己的折扇,想了想,还是走过去,抱起了小包子逗。 万盏河灯随着河水向东流去,一盏一盏陆陆续续消失在远方的河岸线下,它们承载着人们的希望,飘向了远方。 “大叔,你许了什么愿望?”抬眼看见沅宸还在闭眼祈福,小玲不禁好奇,她还以为大叔会不屑于这种民间小玩意呢! 睁开一只眼瞧着小玲,沅宸逗趣地笑了笑:“笨蛋,愿望可不能说出来,说出来就不灵了!” “哦。”得不到答案,小玲扭过了头,继续对着整条河的河灯许愿。 沅宸却没在扭过头,他目不转睛看着正在许愿的小玲,许久,柔柔一笑。 “愿四界海晏河清,愿仙魔和平相处,愿心上之人无忧无虑。” ***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物有道,循道而为,便是各仙家心法共同的秘诀。魔界心法强大,却有着逆道而行之处,凡人之躯修炼,容易走火入魔,故而强大到一定程度便有瓶颈出现,难以突破,难以成神。”韩湘湘持着经书在一群芊芊学子中走着,语气懒慢却不会让人觉得犯困,那些学子认真听着,简直就是一副勤学的美好画面。 “夫子,那怎么才能突破瓶颈?”一个学子举手问道。 “曾经有人告诉我,修仙不仅修身,更是修心。修仙道路,如遇瓶颈,不妨放缓步伐,审视一番你自己的心,看看是否已乱……”韩湘湘说着,眼睛瞟到了门外一个露出半截的小脑袋,突然一笑,然后尴尬地干咳两句,对着那位学子继续说道,“仙门心法有凝神静心之效,千圣门的心法效果更佳,日后会有夫子教于你们,你们在往日修行之时切勿急功近利,更不可妄想那些邪门歪道,知道了吗?” “知道了,夫子。”学子们恭敬一揖,齐齐回答。 第二百三十八章 小玲的疑惑 “好了,今天的课就到这。”韩湘湘走回到自己的教台上,微微道,在台下众学子离去之后,她朝着那大开的木门喊着:“出来吧!” 木门外蹦出了一个人,笑得像个小太阳。 “湘湘姐姐!”小玲飞奔到韩湘湘身边,拉住了她的手,撒娇道,“我都回来好多天了,你怎么不上山找我!” “还不是你丈夫给我安排了一大堆活干!”说起这个,韩湘湘就来气,“你丈夫真的是个老狐狸,骗我来这当夫子,忙死我了!” 沅宸请她挂名与学堂当夫子,说什么这是促进仙魔两界友好相处的重要一步,她的加入一定会改变仙界千百年来对魔界的敌视等等,让韩湘湘不禁心动,她也想仙魔两界能友好相处,便答应了,起初还以为是闲职一个,结果每天忙得不可开交! 韩湘湘当然知道小玲回来了,她也想去看看小玲,可是一大堆教学任务缠得她抽不开身。 “能者多劳嘛!”小玲嘴甜道。 “哎,嫁了给沅宸就向着他,你真是见色忘义啊!“韩湘湘对此很是心痛。 “你知道我嫁给大叔了?” “阿影告诉我的。” 小玲惊讶:“湘湘姐姐,你什么时候和阿影那么熟?” “要你管!”韩湘湘戳了一下小玲的脑门,哼哼道,“竟然瞒着我在西方成亲!小玲,你可得在这再办一场婚礼,知道吗?” “我知道,大叔在准备呢!”小玲笑道。 “那……”韩湘湘犹豫了一下,奇怪地望着小玲,吞吞吐吐问着,“你们……有没有,那啥?” “嗯?什么那啥?”小玲不解。 “就是……就是共赴云雨……”说道后面,韩湘湘声音细得像蚊子在叫。 “什么云雨?”小玲还是不解,她读书比较少,不懂。 韩湘湘深吸一口气,想着都问到这了,干脆道明白一点,她双手一拍,严肃问道:“有没有行夫妻之事?” 这一个词小玲就听得懂了,她愣了愣,倏地羞红脸低下了头,摇头。 别说那啥了,他们连同房都没有。 韩湘湘忽地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算那小子守礼。” 本来小玲没有想到这一方面,韩湘湘这一提倒是引起了她的注意。按理说他们早就是夫妻,为什么大叔还一直和自己分房睡? 小玲皱着眉,忍不住想入非非,而一旁的韩湘湘,由于高兴于自家白菜还没被猪拱,完全忽略了白菜此刻的表情。 两人坐了许久,沅宸边带着小包子和阿影来到了鬼山下的这座修炼学堂,准备接小玲回家。韩湘湘还有些事情要收拾,便不跟他们上山,阿影则被命令留下帮韩湘湘忙。 拖着小包子,沅宸和小玲在小镇上闲逛着,顺带给小包子买了些玩意和吃食。在沅宸怀里摇着拨浪鼓的小包子甚是高兴,咿咿呀呀笑着。 “玲儿,有事要问我嘛?”沅宸拖了拖往下掉的小包子的腰,好好抱住了他,才问道。 一路上他就留意到小玲欲言又止的表情,一直都等着小玲,之后还是忍不住开口问。 小玲奇怪地看了沅宸一眼:“大叔,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第二百三十九章 全是木瓜 “……你啊!”沅宸嘻嘻笑着,他知道这是一道送命题! “不是,我……”说着,小玲又欲言又止,最后只有气鼓鼓地别过了脸。 沅宸不禁疑惑:难道方才他的答案错了?思此,沅宸连忙赔着笑脸,道:“玲儿,你别生气,回家我给你画糖画吃呗!” “吃!”摇着拨浪鼓,小包子附和道。 小玲呼呼吐出一口气,转回过脸,认真问道:“大叔,你是不是觉得我幼稚?” “没有啊,玲儿明明很可爱!”沅宸腾出一只手,笑着揉了揉小玲的小脑袋,就像揉小包子那时一样,揉完之后嘻嘻一笑,带着小包子走向了前。 什么嘛,当她是小孩子吗? 小玲怀疑人生地摸着自己的脸,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脯,随后才抬头看着街上走来那些前凸后翘、身材丰腴的妇女,她恍然大悟! “老板,买木瓜!”小玲气冲冲走到一个卖瓜果的摊位面前,那架势,吓得摊主还以为她是要来找茬。 “好嘞,小姑娘要多少?”摊主干笑了两声,连忙拿起一个黄澄澄的木瓜放到小玲面前,自夸道,“我家木瓜最甜,远近闻名……” “全部!”摊主还没说完,小玲便豪爽说道。 “你买那么多干嘛?”沅宸疑惑地问着,结果却被小玲瞪了一眼,他立刻闭上嘴,连忙从袖中掏出银子递给摊主,道,“送到鬼影门。” “谢谢。”摊主笑着接过银子,这可是他今天遇见最豪爽的客人了! 木瓜炖鱼头,辣炒木瓜,拔丝木瓜,木瓜甜汤…… 桌子上清一色木瓜,沅宸举起的筷子悬在了半空,他根本不知从何处下筷。 “丫头,怎么全都是木瓜?”扶风也不知道何处下筷,疑惑地看向小玲,却见她竟然刨着一半的木瓜当饭吃着。 在沅宸还没有给小玲一个婚礼前,扶风决定住在鬼影门,以防沅宸这小子干坏事! 将口中的木瓜咽了下去,小玲抬头讪讪笑着:“那个,奶奶,最近喜欢吃木瓜。” “……好吧。”半信半疑,扶风还是下筷,夹了一块拔丝木瓜入口香甜,还嘎嘣脆,不错。 沅宸可就不太能接受这些甜腻的菜,为难看着小玲,担心问道:“玲儿,不会以后都要吃这些菜吧?”他可记得小玲买了几大车的木瓜! 正和手中木瓜奋斗着的小玲猛地抬头,一个刀眼抛向沅宸,满眼都在说:“还不是为了你。” “有意见吗?”小玲微微笑着,沅宸一个激灵,保命摇头摇成了小包子手上的拨浪鼓。 “没!”夹了一块甜腻的鱼肉一把放进嘴里,沅宸笑道,“嗯!好吃!” “好吃就行,这段时间都会吃这些菜色哦!”小玲可爱一笑,夹给了沅宸一块拔丝木瓜。 “……好,我最喜欢吃木瓜了!”沅宸呵呵笑着,内心却在哭泣。 “瓜!瓜!”一旁的小包子看着自己的羊和嘚笑得这么开心,也忍不住凑个热闹笑着。 扶风看着这三人越发像一家三口的,忍不住微微一笑,突然觉得这样的生活也挺好的。 第二百四十章 干坏事(上) 春天晚间的风清清凉凉的,吹拂过小桥边上得柳枝,沁人心脾。 处理完鬼影门的公务,沅宸离开大殿时天已黑呼呼,本想着顺道看望一下小玲,但望着画骨阁没有一丝灯火,思索着小玲可能休息了,他便静静站在桥头看了一会画骨阁,才缓缓走回自己的姽婳阁。 月明星稀,姽婳阁除了长廊出高挂的灯笼之外,也不见几丝光。由于沅宸不喜欢自己房间又其他人进入,所以到了夜晚也没人替他提前亮好灯,透过格格的油纸窗,房间里头一片昏暗。 扭了扭自己酸痛的脖子,沅宸轻轻推开自己的房门,然就在自己转身关门之时,一个人突然从他后面环住了自己的腰,还嘻嘻笑着。 这笑声沅宸可熟悉得很,他将手搭在那双环在自己腰间的手上,带着身后那人缓缓走向近处的一个灯盏处,边走边笑道:“玲儿,你怎么来了?” “你猜猜?”小玲在他背后笑得像极一只小狐狸。 火折子呼啦点燃了那个灯盏,昏暗的房间瞬间亮了起来,沅宸本脸上带着笑意拉过身后小玲,可在他看清小玲此刻的衣着之后,笑容猛地僵住。 雪白的藕臂轻罩着朦胧的纱衣,纱衣半开,鸳鸯刺绣的小肚兜半露着,在撩人的烛光之下,小玲仰着头嘻笑抱着沅宸的腰,活脱脱一只小狐狸。 嘴角抽搐了一下,沅宸眼神微微闪烁,突然伸手急急脱着自己的披风。 要来了吗?要来了吗? 小玲忍不住激动,又有些紧张,不禁羞红脸盯着沅宸,然而等来的却是劈头盖脸扔来的一件黑色披风。 “呜!”小玲慌乱抓着盖住自己脸的那件披风,然还没拉下,沅宸便伸手将披风由她的头扯到脖子上,然后牢牢系紧。 “春寒袭人,穿那么少小心生病。”沅宸揉了揉小玲的头,似笑非笑绕过了她走向一方茶几旁。 小玲愣了几下,低头看着自己脖子上的那件长到能拖地的披风,完完全全将自己今天的一身精心打扮给遮盖住了。她懵着,一边伸手往后想把披风拽下来,一边不解走向沅宸。 也不知道沅宸怎么系的,任小玲怎么伸长自己的手就是够不着脖子后那个结,也扯不开,最后她泄气般走到了沅宸身边,一个跺脚,表示自己的不爽。 此刻的小玲嘟着嘴,脖子系着的披风就像是小孩子的口水巾一般,沅宸微微一个抬眼,瞧见小玲的嘟嘴模样后,忍不住“噗呲”一笑。 “你笑什么!”小玲从披风下拢出手,一拳锤到沅宸的肩上,气道。 沅宸忍着笑意摇头,这让小玲更是不服气,她一把坐入沅宸的怀里,双手搭上他的脖子。 隔着薄薄的布料,沅宸清晰感受到怀中前所未有的一片柔软与温热,眼神颤了颤,闪过一抹异样的神色,但很快就被压抑下去。他干咳了一下,微微笑道:“夜深了,赶紧回去睡觉吧。” “我不!”小玲嚷着,嘟起嘴就想将脸凑去沅宸那,然而那个男人竟然闪烁着眼神躲开了。 躲开了?这是嫌弃她嘛!!! 第二百四十一章 干坏事(下) 不行! 小玲再次将脸凑过去,沅宸又神色奇怪地别过了头,好几番重复,小玲终是没有了耐心,将爪子收了回来,一把捧住了沅宸的脸,死死钳住他,不让他再躲来躲去。 正视着小玲,沅宸眼神依旧闪烁,喉结不为人知地滚动了一下。 “……你,你要干嘛?”他听起来有些慌张。 “嘻嘻。”邪笑几声,小玲一个嘟嘴亲到了沅宸嘴上,还挑逗似地咬了咬他的唇,却完全不知道自己此刻的行为有多危险。 鼻尖温热气息交织,唇间温柔萦绕,沅宸死死压抑的冲动再次不受控,他忍不住迎上,反客为主,回搂住小玲的腰。 越吻越深,情动似一发不可收拾,感觉到那丝不受控,沅宸及时止住,缓缓离开小玲的双唇,喘着粗气,在拼命压抑着内心的躁动。 小玲很是得意笑着,伸手描过他的眉,他的眼。他的鼻尖,以及他的唇,勾了勾,笑得甚是魅惑。 “你个小坏蛋。”沅宸强装着镇定笑骂,“好了,闹够了,回去睡觉吧。”说着,他正欲将小玲抱起送出门,却不料怀中的小坏蛋却再次勾起他的脖子。 “大叔,我们是夫妻。”紧贴着沅宸的耳朵,小玲轻轻笑着,“你想要男孩还是女孩?” 语气像极一道迷魂香,直直将沅宸那死守的防线完全击垮,那收在小玲腰间的手忽地一紧,那人猛地抱着小玲站起了身。 “两个都要!”将小玲放到锦绣绸缎之上,沅宸欺身压下,声音沙哑低沉,眼睛完全蒙上了一层雾气。 气息渐渐变得燥热,撩拨着两人的心弦,一直挑逗的小玲此刻却莫名害怕起来,可也就是一瞬的害怕,后一勾沅宸的脖子,顺着他的背部轻轻扫下,慢慢仰头再次贴到他耳边吐气:“那就两个!” “你个小坏蛋!”喘着粗气轻笑,沅宸伸手往后一挥,轻纱幔帐悄然落下。 罗衣轻解,十指交缠,幔帐之内,一片旖旎。 “那个……灭灯!”衣解一半,小玲却嚷着,害羞地往上拢了拢身上仅剩的单衣。 “怎么,现在知道害羞了?”沅宸支手半撑在小玲身上,抑制不住眼中的躁动却十分有心思调戏着小玲,那只腾空的手不安分地学着小玲方才那般描过她的眉,她的眼,她的唇……往下移动…… “灭灯!”羞红了脸,小玲蹬着手腿嚷着。 “好!”大手一挥,一阵风吹息了那唯一的光源。静谧又黑暗之中,两人紧紧相拥…… 一夜无眠…… “咯咯咯!”天刚蒙蒙亮,勤奋的公鸡便嚷嚷了起来,吵醒了沉睡的人。 被公鸡的叫吵醒,小玲不耐烦地喃了几声,悠悠眯开眼,一下就落入了枕边人的笑目之中,她迷迷糊糊笑了笑,挪动着身子靠向他,待被拥入那个温暖的怀里后她又迷迷糊糊地睡上了。 折腾了一整夜,小玲筋疲力尽,只想好好睡一觉,睡到天荒地老! “玲儿。”沅宸抱着小玲,带着丝丝笑意低声唤着。 “嗯……”小玲含糊应着,又往沅宸那舒服的怀中钻了钻。 怀中一片柔缓和让人沉沦的冰凉,沅宸爱不释手地摩梭着,他俯头嗅着小玲发间的清香,悄悄在她发顶处落下了一吻。 “辛苦了,睡吧。”他柔声道。 “嗯……”那声回答有气无力,似有若无,小玲再次昏昏入睡。 “玲儿,我爱你。”沅宸过了好一会,才柔声说道,可惜他怀中那个人儿早就进入了梦乡,没有听到。 第二百四十二章 偷偷摸摸 阳光从窗子的油纸透入,晒到了穿上还在昏睡的人儿身上。感觉到闷热,小玲不情不愿睁开了眼,伸手挡在那不经她同意就闯进来的阳光,不满呢喃了一声。 “大叔?”伸手触及到枕边人不见,小玲缓缓坐起身,皱着眉看着四周,也不见沅宸,心里一阵疑惑,也一边慢慢穿好衣服。 此时门被推开,只见穿戴整齐且脸上带着红润气色的沅宸端来了一些吃食放到了床前不到十步的桌子上,饭香四溢,让累了一晚又一早没没吃早饭的小玲瞬间饥肠辘辘,肚子不断抗议。 “好香啊!”掀开被子正欲下床,那只脚才碰到冰凉的地板就一阵发虚,小玲整个人软软倒在地上! 思起昨夜,小玲脸“刷”地红了,连忙扶着床边挣扎想站起来,奈何腿完全使不上力。 丢死人了! 沅宸看着扶着床沿的小玲,连忙走了过来,一把抱起了她,将她抱到桌子边上,嬉笑道:“想吃什么?”经过昨夜,沅宸更是肆无忌惮地抱着小玲。 脸颊绯红,小玲坐在他怀里捂着脸,好一会才缓过神来,便放下手,指着那糕点,努努嘴,又张张嘴,示意沅宸喂她。 睡都睡了,现在再矜持就太假了! 沅宸心领神会,捏过那件糕点,掰了一小块,放进了小玲的嘴里,见小玲吃得这么欢喜,他不禁笑了笑。 他们,是真正的夫妻了…… 可一瞬,那笑容渐渐僵住,沅宸满脸沉重看了看小玲,本没想让小玲看见,但还是被瞧见了。 “大叔,怎么了?”伸手揉着沅宸紧锁的眉头,小玲担心问道。 “……婚礼我还没筹办好……”沅宸语重心长说着,但说到一半却停下,可小玲却已经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了。 “大叔,你放心,昨天我故意支开了奶奶,她不知道。”压低着声音,小玲坏笑说着,“你不说我不说,没人知道的。” “怎么感觉像是在偷情……”沅宸嫌弃看着小玲的坏笑。 “那要不要再偷一次?”坏笑,依旧坏笑。 一个“好”字正想从沅宸嘴巴里蹦出,门却被敲响了,一把熟悉又让他们害怕的声音传来:“臭小子,丫头在你这嘛?” 是扶风!!! 两人相视,瞬间惊慌。 小玲触电似弹出沅宸怀中,连忙窜到床底下,沅宸帮着她的忙将她衣服啊鞋子啊什么地一脑子塞进床底下。 “有人吗?“门外的扶风再次不耐烦敲了敲门。 “奶奶,等一下!”迅速把床帘拉下,沅宸赶紧理了理自己的衣服和神色,才走到门前,揉了揉自己的脸,堆起了一个礼貌镇定的笑容打开了门。 “奶奶,有事嘛?”礼貌一揖,沅宸微微问道。 扶风往房间里瞟了瞟,才回过视线看着沅宸,审问道:“丫头有没有到你这来?” “没!”头摇的堪比拨浪鼓,沅宸肯定又镇定地回答着,“奶奶,怎么了?” 狐疑地看着沅宸,扶风皱眉:“玲儿那丫头昨夜跟我说她要下山找韩湘湘玩,可现在都中午了,还没回来,我就看看她是不是又呆在你这了。“ “没,我昨晚之后就没看见她。”沅宸连忙答道。 由于沅宸回答得太镇定,扶风这可就不爽了:“丫头好歹也是你未来的夫人,她一夜未归家,你就不着急嘛?不怕她被坏人欺负嘛?” 沅宸内心绯腹:不怕,因为那个坏人是我。 第二百四十三章 纸包不住火 “奶奶你放心,我呆会就发散人手下山去找玲儿。”沅宸一脸紧张,“奶奶你先回房休息,一有消息我就告诉你。” “这还差不多,赶紧找!”扶风哼哼道,再瞟了一圈沅宸的房间,视线所及没有看见小玲,她也就作罢,才起步离开。 门“吱嘎”迅速关上,沅宸死里逃生般躲在门后松了一口气,而听到“吱嘎”声后,小玲也蹑手蹑脚从床底爬了出来,头发乱糟糟的。 抬眼之际,四目相对,两人不约而同“噗呲”地笑了。 看来,他得赶紧把婚礼给筹办好! *** 未免引起扶风的疑心,沅宸特地暗中将小玲送下山,小玲找到了韩湘湘还和她逛了一圈闹市才回鬼影门。 “臭丫头,玩疯了吧,这么晚才回来!”扶风骂着,可是却并不凶。 “奶奶,闹事可好玩了,我两怎么逛都逛不够,这才回来晚了。”小玲嘻笑着坐到扶风身旁,挽起了她的手,才转过头朝韩湘湘笑道,“湘湘姐姐,我们下次再一起去玩好吗?” “好啊。”韩湘湘微微笑道。 “湘湘姑娘,这疯丫头整天和你呆在一起吗?”扶风问道。 “嗯。”韩湘湘点头,她以为扶风说的“整天”是指整个中午。 小玲暗自送了一口气,笑着往扶风怀里靠着,撒娇道:“奶奶我饿了。” “玩得那么疯,不饿才怪!行了,给你做吃的。”扶风笑骂道,“想吃什么,木瓜吗?” 一听到木瓜,小玲连忙摇着头,她再也不想吃了! “你脖子怎么回事?”韩湘湘很是眼尖,一下就看见小玲脖子上一摊红印子。 扶风闻声,循着韩湘湘的目光看向小玲的脖子,在看到那抹红印子后,眼神简直就是一把刀子。 小玲骇得赶紧拢着自己的衣领,然而已经晚了! “湘湘姑娘,昨夜小玲是否在你那留宿?”眯眼看着小玲满脸心虚,扶风抬头看向韩湘湘,问。 韩湘湘摇着头,也眯眼看着小玲:“昨夜……我没有看见过小玲。” 两股寒刀“刷刷刷”朝着自己迎面划来,小玲此刻只有一个感觉,那就是“我命休矣”! “沅宸!”两人恨得咬牙切齿,而此时,那个她们欲千刀万剐的人却很不适时地敲开了门。 “怎……怎么了?”沅宸一脸疑惑看着两个女人的刀眼,但还是笑着将手中的篮子递前,“这是今年最新采摘的橘子,奶奶,你要不尝尝?”很明显的讨好,可是时间不对。 两道灵力幻化成两把剑,韩湘湘和扶风持剑刀着沅宸,沅宸讪讪收回篮子,求助地望向两人身后的小玲,却瞧见小玲嘴巴张合,描着口吻,她在对他说: “快跑!” …… “呵呵,那个,明天再给奶奶送橘子……”意识到不对劲,沅宸装作镇定微笑,双腿却悄然往后退着。 “臭小子,敢欺负我家丫头,我打死你!”扶风举起剑。 韩湘湘不言一语,也举起了剑。 跑! 黑色身影一溜烟冲出门,紧跟其后的是两道剑光。 沅宸:“奶奶,婚礼很快就筹备好,你放心,我一定给玲儿一个盛大的婚礼!” 扶风:“婚礼你个锤子!” 韩湘湘:“沅宸,你敢拱我家白菜!” 沅宸:“你们冷静冷静!” …… 第二百四十四章 大婚(一) 夜,一只鹰在鬼山半空徘徊一圈后,悄无声息飞落,飞至一方窗台面前,扑腾了几下翅膀,任那个人取下系在自己爪子上的小竹筒。 阿影拿着竹筒走至沅宸身前,单膝跪下,双手呈上道:“门主,派出去的影卫传回消息。” 倚在雕刻曼珠沙华纹的黄花梨木靠椅上,沅宸支着太阳穴,微微点头,示意阿影打开并读给自己听。 阿影领命读着,一字不敢露。来信的是沅宸派去潜伏时梦楼的影卫们,他们说没有在时梦楼找到任何有关生命之树的消息,反倒他们看见了一个人,沅宸的父亲,沅铭! 听此,沅宸眉头一皱,瞬间坐直,伸手示意阿影将信拿来自己读。 “父亲……”信读完,沅宸眉头紧皱,不禁低喃。这段时间,沅宸有派出人手寻找沅铭下落,却一直无果,不曾想沅铭竟然出现在时梦楼。 沅宸可以肯定盗取活魂水和雁山禁地泥土乃时梦楼所为,那年生命之树的消失定和时梦楼有关,而沅铭此刻出现与时梦楼,难不成沅铭知道些什么? 想起之前父亲终是神神秘秘的样子以及奇怪地让他潜伏千圣门,沅宸脑海闪过一些想法,但一闪而过,他还是没有抓住,最后只是劳累地叹了叹气。 “门主,不必过于担心。”阿影担心道,“潜伏在时梦楼的兄弟会继续留意那里的动况,一有消息会立刻汇报。门主最近忙于筹办婚礼和学堂等事情已够劳累,还请门主注意身体,注意休息。” 听到婚礼这一词,沅宸紧皱的眉头总算缓和了不少,脸上也浮现了笑意:“嗯。阿影,告诉他们,任务有变,此刻开始,他们以保护父亲为先,生命之树为次。” “是,门主!”阿影领命后,便退下。 离开黄花梨木椅子,沅宸缓步走向了一方镂空浮雕龙凤纹的木施旁。那木施上架着一件攒金丝重工绣花的大红嫁衣,沅宸看着,许久才伸出手,轻轻描过那嫁衣上的龙。 不知道父亲那天会不会回来…… 缓缓收回了手,沅宸踱步至窗前,仰头看着黑夜,没有月光,抑没有星光,不禁陷入沉思。 三天后,鬼山挂起了满山的红帐和红灯笼,尤其是鬼影门内,一反往日阴沉的风格,有门楼至后山,所有的花都换成了大红大紫的花,那些沉黑木门上都贴满了一个又一个双喜剪纸。 这个月真是喜事多多,前有千圣门小少主满月,后就有鬼影门门主娶妻,前些天一大队赶往雁山,此刻就有同样一大队人马赶往鬼山,只是这队人马,大多是魔界之人,不过,也有几队人马来自仙界,分别是千圣门、荣光门和玄音门,还有一些小门小派,这些都是表明了和魔界合作立场的仙界门派。 鬼山之下,一阵敲锣打鼓的喜庆之声响彻了这个初夏,身着红衣头系红带的粗壮汉子两人成队,陆陆续续抬着一堆又一堆用红布包扎着、很适当半露出外面让围观之人看见的奇珍异宝,可惜他们走得急、冲忙,仿佛赶市集一般,那些奇珍异宝只是“刷刷刷”飘过了好奇的围观者面前。 想必这就是那位鬼影门夫人的嫁妆,按理说出嫁时嫁妆都会随着新娘子绕人群一圈以炫耀,越丰厚的嫁妆彰显着新娘子越高的身份,以往炫耀嫁妆都恨不得有多慢走多慢,生怕别人看不见自己嫁妆有多份厚,可是此刻那些搬嫁妆的汉子赶市集般,可尽管他们走得有多块,那条队伍整整花了半个时辰才让人看到了尾巴。 人们总算知道为什么要这么赶了,不赶嫁妆在吉时之前根本就搬不完啊! 第二百四十五章 大婚(二) 人们不禁啧啧惊叹,可即使这么匆忙、这么眼花撩论,还是有眼尖的人瞧清楚了那一堆堆的嫁妆有什么。 七煞宝镜、琉璃华玉、登云靴等这些魔界之宝就不用说,仙鹤白玉屏风、攒金妆花灵绣仙衣等仙家之物以及一把晶蓝镶珍珠的三叉戟便让一行围观者大吃一惊,还有来自西方红衣教会的塔罗经书,慕克孜国皇室象征的冠子,以及血族的一大堆奇珍异宝,那一行人不禁好奇这个鬼影门夫人究竟是何来历。 嫁妆搬运队伍末尾,敲锣打鼓声再次响彻云霄,只见一群持着三叉戟的壮汉挂着红绸子走在前头,一定顶头立着金雕凤头的轿子缓缓走来,漫天瞬间飞花,如梦似幻,飞花之下,红幔飘起,里头那火红嫁衣的女子若隐若现,人们看不清盖头之下那美丽的面容,但无不觉得此女子定是一位仙子,不禁赞叹,纷纷伸长了脖子想一览芳容,然只瞧见那顶华丽的凤冠,便如同咽下了一个鸡蛋般惊到:“是凤冠!那可是中原皇后太后才配拥有的冠子!” 凤冠在中原可谓是女子最高身份的象征,一行人由好奇惊讶直接变成了尊敬,即使内心依旧想一览这位身份异常尊贵的新娘子芳容,可无不垂下了眼,如同皇帝出宫巡视时万民朝见一般。 如果不是红盖头遮掩,小玲定会被眼下那万民敬仰的场面给吓着。沅宸许诺她一个盛大的婚礼,可她完全不知道盛大到这种情况,她只知道自己的嫁妆很多,单单手上的金银饰品就重得她完全抬不起手。 鬼山下那条通往鬼影门的大路热闹非凡,而鬼山上的鬼影门此刻也是宾客如云。 身穿一席嫁衣,沅宸难道露出一抹微笑迎接着宾客,即使有一些是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亲戚,他都笑脸相对,这让那些平日里熟悉他的人突然怀疑着是不是沅宸影卫假扮的! 他们认识的沅宸可不会笑得这么有礼! “亲爱的!”一阵哈哈传来,金发王子威廉展开双手一把抱住沅宸,用力拍了拍他的背,笑道,“恭喜恭喜,你俩又结婚了!” 沅宸没好气笑着拿肘子顶了他一下:“会不会说话!” “我错了!”威廉求饶,赶紧拿出礼物,道,“给,祝你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沅宸示意身旁的随从接过,才笑问威廉:“约翰叔叔和艾丽丝长老呢?”他记得自己有发请柬邀请他两位的。 “兄弟你可别怪父皇,你也知道艾丽丝长老可不喜欢离家那么远,父亲陪她就不来了。”威廉歉道,“人没来,可祝福来了。父皇和艾丽丝长老拖我祝福你小两口往后日子甜甜美美,无忧无虑。” “替我谢谢约翰叔叔和艾丽丝长老。”沅宸笑道。 “威廉!”凌子轩正巧也来了,还带着萧无涯和荣战等仙家人,在看到那头金发后,凌子轩甚是热情跑了过去,喊道。 “轩!”威廉热情地抱了抱凌子轩,才看见凌子轩身后那个白衣飘飘的男子,便笑着用蹩脚的中原话道,“萧门主,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威廉王子。”萧无涯一揖,礼貌笑道。 两人简单问候一番,威廉便和凌子轩到一旁叙旧,萧无涯和荣战则走向沅宸,纷纷祝贺和送礼。 萧无涯:“祝两位永结同心,白首不离。” 荣战:“祝两位举案齐眉,鸾凤和鸣。” “承二位吉言。”沅宸一揖。 第二百四十六章 大婚(三) 荣战还是荣战,送了两大颗底座镶金镶玉的夜明珠,那个装夜明珠的锦盒都金碧辉煌得可以卖个好价钱,相比于荣战那个超大超华丽的锦盒,萧无涯只从衣袖中拿出了一个古老的木匣子,不大,只雕刻着仙鹤祥云图案。 沅宸接过,推开木匣子,只见里面安安静静躺着一只玉镯子,通体纯白晶莹,只有中间一滴翠绿,除此之外,无什么特别。 可是沅宸却楞地看着此,他见过这镯子,在菱雨楼内,在那一排历代圣女遗物内。 “这是母亲留给小桃的嫁妆……”萧无涯伤感笑道。 “可她不是小桃。”沅宸合上木匣子,不知道收还是不收,只能这般说道。 萧无涯当然知道沅宸心中所虑,只施施一笑:“我明白,但还请收下,权当了了我和母亲的一个心愿,如果您担心小玲介意,那请不必告知她这镯子来历。” “……好吧。”沅宸微微点头,将木匣子递给了随从。 如同了却一桩心事,萧无涯笑得释然。 锣鼓声越来越近,只听见大门前传来一阵噼啪鞭炮之声,沅宸和萧无涯相视一笑,还未等婆子传话,沅宸便一个箭步走向外面,他身后的威廉见他那般急,忍不住地和凌子轩打趣着他。 外头喧闹更甚,一顶红轿子四平八稳地落在铺满了红碎纸的青石地上,一阵风拂过,轿子的帷幔微微掀动,里头那戴着凤冠披着红盖头的人儿若隐若现。 目光停留在帷幔之上,沅宸恍恍惚惚地便起步上前,辛得一旁的媒婆提醒,否则沅宸就直接绕过踢轿门这一流程将小玲抱紧大殿了。 “门主,踢轿门。”媒婆笑着道。 恍惚回过神,沅宸竟颇不好意思笑着,撩起衣袍伸出绣着曼珠沙华的靴子,轻轻踢了踢,生怕力度一大把里面那人给吓着,可是力度并不够,他便缓缓又加重了一些,这轿门才算被踢开。 哔吧的唢呐声、东强的锣鼓声再次响彻云霄,轿子里头那人总算被背出轿子。媒婆背着小玲,身旁的一个侍女便立刻撑起红伞挡在小玲头顶,另一手拿过一条中间结这花球的红绸子,一端递到小玲手上,一端递到沅宸手上。 四处候着的持着篮子的人纷纷往半空中撒着篮子内的东西,有花瓣、有米粒、有桂子、有冬枣……天空仿佛下着一场五谷雨,淅淅沥沥淋在这对同穿大红嫁衣的新人头上,肩上,带着欢笑声和祝福语,两位新人一同走进了那喜庆的堂子中。 “一拜天地!” 红绸子连着两人,在婆子的帮助下,小玲和沅宸齐齐转身,面向了堂子之外那一片蔚蓝的天空,鞠身一拜。 “二拜高堂!” 再次转身,两人朝坐在主座的扶风鞠身一拜,扶风笑着点头,泪眼婆娑。 “夫妻对拜!” 两人转身,相对鞠身一拜,红盖头微微掀动,沅宸看见了小玲那一抹勾起的红唇,自己也欣喜一笑。 一阵恍惚,回到十六年前,也是一样的地方,一样的场合,一样的喜庆,却是一场阴差阳错的错误,也是一场天定人为的劫难。 但此刻,他想娶的人正是要嫁给他的人,沅宸甚是庆幸,不禁露出一张沧海桑田和夫复何求的笑颜。 这次,他的玲儿真的成为他堂堂正正的妻子了! “礼成!送入洞房!”媒婆高声喝道,满眼都是替这对新人感道高兴啊! 一听到这话,威廉一行人猛地一个虎扑到沅宸那,死死拦住他不让他走,沅宸只能眼睁睁看着小玲被婆子牵入了堂子后面的新房中,而自己还得留下来应付这帮来捣蛋的兄弟。 “别急别急,要想洞房,先陪兄弟们喝一场!”勾肩搭背着沅宸,威廉露出了十分欠揍的表情。 沅宸肘子撞了他一下,骂着但笑意在脸:“去去去,喝就喝!走!” 第二百四十七章 圣光 喜烛灯火微微摇晃,红纱幔帐轻轻飘动,在一片温馨又撩人心弦的橘红中,那个穿着隆重嫁衣的女子不安分地扭了扭肩膀,红盖头被轻轻掀开,一双黑溜溜的眼睛好奇地左瞧右瞧,瞧见没人之后,眨巴了几下,那捏着红盖头一角的手一把将红盖头掀起。 “闷死了!”小玲拿手扇着,脸颊热得绯红,她想扭一下酸痛的脖子,不料头才往右一歪,头上那顶隆重的凤冠也跟着一歪,将她几根发丝扯痛着,她呀呀吃痛叫了几声,手忙脚忙地将凤冠摘下,随手丢在了一旁。 大热天,由早晨折腾到傍晚,她愣是一口吃的都没进肚子,还穿了一天这身里三层外三层的嫁衣,简直要闷出疹子了。瞧着四周没人,小玲只思索一瞬,手脚利索地脱去了厚重的大袖褂和外衣,就只留下一件红色的里衣,便在房间里胡乱摸索着着吃的。 然而啥也没有,就只有茶水和床上的一些莲子冬枣之类不饱肚的,她不禁长叹一声:结个婚怎么这么辛苦? 饿得实在没办法,她只好就着茶水硬啃床上撒着的莲子冬枣,吧唧吧唧吃得正香时,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阵打闹嘻笑声。 “春宵一刻值千金,兄弟们就不耽误你的好事了。” “早生贵子啊!” “承大家吉言……” …… 口齿不清,一听就知道是一群醉猫在外面,其中有一只就是她的大叔。 一把将手中的莲子冬枣扔掉,小玲慌忙地拾起床上那个红盖头盖上,可又见自己只穿了一件里衣,连忙又将盖头掀去,慌里慌张地找着不知被自己扔去哪的外衣和大袖褂,拾了起慌忙穿戴,然这时门却“嘎吱”开了。 来不及穿大袖褂,小玲一个慌乱披上盖头,身子还没坐稳,一双黑皮靴子就跨入了门中。小玲赶紧悄悄平了平自己的衣裳,低着头垂着眼看着红盖头下那地板上渐渐走来的一双靴子,心里有些小激动,然而那靴子却在离她一步之外的地方停住了,折回原路不知走哪去。 正疑惑着,小玲本想出声询问,那靴子又返了回来,一根绑着红带子的铁秤杆慢慢地伸到她红盖头下,缓缓掀起了红盖头。 一片明亮,小玲抬头看向沅宸,只见他穿着一身金丝湘绣大红喜袍,不同于往日黑袍的沉闷,整个人看起来精神奕奕神采飞扬,加上那脸颊上少有的红晕和双眼半醉的迷离神色,让小玲忍不住多看了几眼,一瞬后才发现沅宸也正呆呆看着自己。 “怎么?”小玲慌忙伸手摸着自己的嘴角,生怕自己方才偷吃莲子留下了碎屑,“有脏东西?” 沅宸啧啧摇头,突然笑着赞叹道:“姑娘,你是天上派下来的仙子吗?” “……就你嘴甜!”小玲羞骂了他一声。 沅宸得意哈哈了几声,才将盖头完全掀开,随后转身走到桌子旁,拿来了两个系着红绳子的青瓷杯子,递给了小玲一杯。 交杯酒饮下,两人相识一笑,沅宸迫不及待将酒杯拿去放到一旁,然后一把将小玲摁到了床上,那满床的莲子冬枣被压,发出清脆的声响。 “娘子,叫一声相公听听。”欺身压下,沅宸邪魅笑着,不知是不是酒醉,他眼底泛起了一抹勾人的神色。 “大叔!”小玲偏不肯,嘻笑叫着。 “叫相公!” “大叔……”然话语还未落,一吻便覆上,带着酒的香甜,那拨乱人心弦的冷冽气息再次扑鼻而来。 红幔落下,衣带渐宽,燃烧的烛火噼啪噼啪溅出了星星火花,笼罩着这屋内一片春光。 三更夜,外头的梆子梆梆梆响。 小玲有气无力倚在沅宸的怀中,半眯着眼,昏昏欲睡,手却不规矩地在沅宸的胸前打圈圈。 胸前痒痒的,沅宸一把抓住那只不安分的小手,放到嘴边亲了亲,另一只手则隔着薄纱摩挲着那半截玉藕,声音沉沉问着:“累吗?要不要唤人烧些水沐浴?” 小玲捣蒜般摇着头,嘴巴嘀嘀咕咕不知说了什么,然后紧紧抱着了沅宸的腰,将身子贴得更近。 沅宸就是一块天然的冰坨子,夏日抱着他别提多冰凉! 身上黏糊糊的,小玲不介意,那他也懒得去沐浴了,直接一个侧身将怀中的人儿完全拥入怀中,亲了亲她的发顶,沅宸慢慢合上了眼,也打算好好休息。 三更夜,那么的安静,那么的美好,那丝温暖还没消退,那些人还在沉醉在此刻的幸福当中,直到静谧的黑夜中,“轰隆”打过一个闷雷。 一道圣洁的光从天而降,瞬间惊亮了这片黑夜…… 第二百四十八章 扶风的身份 那片神圣的光惊醒了所有沉浸在美梦中的人。 慌忙穿戴好衣服,沅宸和小玲正想出去看个究竟,门外却传来了敲门声,两人狐疑相视,沅宸一个箭步打开门,只见扶风立于门外,脸色十分难看,而且向来注重外貌的她此刻竟只随意以一根木簪子挽起三千白丝,可以看得出来她有多慌忙。 “奶奶。”沅宸和小玲见她,恭敬一礼。 “进屋说。”不再多说分毫,扶风眼带紧张之色将那两个准备出门的人推进了房间,并且进房后闸好了门。 “奶奶,你怎么了?”比起外面那道圣光,小玲更是担心此刻的扶风,她从来没有见过扶风这般慌张。 扶风看了两人一眼,沉沉道:“方才外面的光你们瞧见了没?” 两人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点头,沅宸忍不住道:“奶奶,生命之树的光,在沙漠方向处,那是时梦楼所在地,果真是他们偷取了生命之树!” “臭小子!”扶风突然看向了沅宸,严肃问道,“如果这次生命之树再次苏醒,你会怎么做?”沅宸当然听懂她话中之话,认真道:“毁了它。” 十六年前的自己不懂事,不知自己想要什么,可是现在他深深知道,他想要的只是一个家,一份安稳,和小玲永远在一起,但他深知,只要生命之树存在这世上一天,他和小玲就不会得到永远的安宁,只有毁了这不属于四界的神力,这四界才能真正平衡,他们才能得到真正的安稳日子。 听着这份回答,扶风缓缓点头,语气缓了几分,但还是严肃:“好,既然这样,那我就把知道的都告诉你们。” 这般沉重的话仿佛扶风将要告知他们一个惊天秘密,小玲和沅宸不禁相视一番,两人才朝扶风点头示意自己已做好心理准备。 红烛将要燃尽,小玲复点了一根,他们围坐在摇曳的烛光旁,脸色沉重。 扶风看着他俩,缓缓问道:“你们可知生命之树来源?” 沅宸怔了怔,将艾丽丝所告知之事尽数告知。 “我还以为你们所知的不过上古史书中记载的尔尔,没想到你们知道这么多,都差不多全了。”扶风略微自嘲一笑,竟然送了口气,“西方星空掌管之神也坠落了……可悲……”那口吻,简直就像是长辈对小辈的惋惜。 “‘也’?”小玲很耳尖地抓住了这个“也”字,“难道除了艾丽丝,人间还有其他坠落的神?” 扶风溺爱地揉了揉小玲的脑袋,笑道:“有啊,我就是。” 这一说,小玲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而沅宸却只微微皱眉,反应不甚惊讶,有种预料之内的感觉。 也不管两人作何反应,扶风继续道:“那个花神,便是我。” “我也记不得被贬出天界多少年了,只记得当时的我,乃掌管这四方花草的花神。在天地初开,众神创世之初,天地本是一片萧条,了无生机,身为花神的我着实不愿看脚下那片天地暗淡无光,便随手洒下一颗种子至人间,希望它能在人间开花结果,然这颗种子可是天界之物,是万不可落入凡间,此事被揭穿后,我便被夺去神力,被贬出天界贬至人间,永生永世看守这颗种子不让它发芽长大。”说道此处,扶风眼光突然暗淡,一抹悲伤涌上,“随我下凡的,还有我的爱徒和伴侣。” “是谁?”小玲和沅宸异口同声。 “我的伴侣,是千圣门的白祭司,白尊;弟子是一位荷花仙子,我们一起创建了千圣门,以此守护好种子。”说起往事,扶风叹了叹气,“他们是被我连累的,我心中十分愧疚,特别是对白尊,他那么一位钟灵顶秀的上界之神却愿意陪我一同落入凡尘,我深感愧疚,然而,我原以为他会愿意一直陪着我,守护好这颗种子,然而他终是放不下再度成神的欲望,设计让我唤醒了种子,让藏在种子的神力生长,然而以我们那时的凡人之躯根本无法控制神力,最后神力浑浊,激起了人间的一场杀戮,生灵涂炭。” “最后我和他拼死才将神力封印,一小部分封印了在我刚出生的女儿上,一小部分封印在我的弟子身上,其余大部分封印在生命之树中,剩下的便成了人间的灵力。我的弟子,她终是承受不了神力消逝了,白尊为了赎罪,愿意一生留在生命之树旁守护,而我,着实不想跟这个设计害我的男人呆在一起,便隐世与雁山附近的归灵山上,时刻留意生命之树的情况。” 静静听着,沅宸垂眉低眼,手指轻轻敲着桌边,似在整理思绪。 小玲倒是没有留意其他,就留意到千圣门,急急问道:“所以,奶奶,你那个女儿就是第一代圣女?” 扶风缓缓点头:“承载着神力,我的女儿不能离开生命之树。封印会渐渐变弱,神力也会在一代又一代圣女身上显现,到了……”扶风担心地看了一眼小玲,还是缓缓说道:“到了小桃,那封印可算是完全消失,她变成了能唤醒生命之树的人,而神力在她体内不受控,她最多只有三十年的寿命。我有将全部事实告知于她,她也没打算过要唤醒生命之树,并且打算在自己身上结束这一切,只是后来有些人、有些事让她万念俱灰。”说着,扶风奇怪地刀了沅宸一眼。 沅宸恍惚低着头,直到小玲缓缓牵住自己的手,他才回过了神,缓缓朝她一笑。 “原来她是这么离去的……”小玲微微道,嘴角带笑,虽然苦涩,但神情仿佛就像是个听故事的人,她不过单单为桃夭感道悲伤,却无法真正理解到桃夭那时的万念俱灰。 “那丫头也是傻的……”扶风无奈笑着,“后来的事你们也就知晓了。不归山庄的建立,就是我用来打探生命之树下落,只是没想到消失了十六年的生命之树竟然就这么突然,重现在这片黑夜,那道圣光就是有人在唤醒生命之树的预兆,定会引起四界的一番轰动,我敢打赌,不出明早,一大堆人马一定蜂拥至沙漠那。” 第二百四十九章 前往鬼界(上) 她这般说着,沅宸不禁垂下了眉眼,缓缓道:“时梦楼……只怕风沙可挡不住世人对神力的狂热渴望……奶奶,有没有办法毁了生命之树?” “有,地狱之火。”扶风道,“地狱之火,奈河源头的一方地火,可以燃尽世间万物。小桃那丫头就曾打算一把火将生命之树烧掉……”扶风顿了顿,带着一丝期望看向了沅宸:“你愿意去鬼界那取地狱之火吗?” 其实,如果可以,扶风宁愿自己去鬼界取那地狱之火,自己亲手将生命之树烧掉,可是不行,她身上有天界施的警戒,那是对每个犯错之神的一个惩罚,她需生生世世守护生命之树,不可让它苏醒,更不能毁了它,否则一切将重来,简单来说,她即使有了地狱之火,也毁不了生命之树,唯有假借他人之手,才能完成这件事。 十六年前,小桃愿意替她完成这件事,但最后没有完成就只得个灰飞烟灭的下场,这或许就是一个诅咒,所有妄想毁灭或获得生命之树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说她自私也好什么也好,她实在不愿小玲再去干这件事,于是,她把希望放在了沅宸身上。 “嗯。”沅宸微微点头,“我此刻就启程,去鬼界拿取地狱之火。” 听到他的回答,扶风送了口气笑着:“那行,我等会就帮你打开鬼界的结界。” “大叔,我跟你去!”小玲喊道。 沅宸正想拒绝,可扶风却缓缓点着头,笑道:“也行,带上小玲,鬼界那老头一定会好说话许多,你取地狱之火也会方便许多。” “啊?为什么?”小玲狐疑,沅宸同样不解。 扶风神秘笑了笑,轻轻道:“总之你们别管这个,呆会到了鬼界,丫头你记得一定要装得目中无人,特别是看见那鬼界的阎罗王,你要一副‘我是你祖宗’的样子,不管他对你怎么恭敬,你要理所当然受下,知道吗?” “哦,好吧。”小玲嘻嘻笑着,突然有些期待,在鬼界当祖宗究竟是什么感觉呢? 沅宸似乎明白怎么回事,忍不住低头掩嘴笑了笑,干咳了几声,将笑声掩了下去。 “好了,事不宜迟,趁天还没亮,我赶紧把你们送到鬼界。”扶风起身,理了理袖子裙摆,道,“至于时梦楼那边,我先带人马去了解一下情况。” “威廉还没走,我会请他带着鬼影门的影卫跟随奶奶前去,待取完地狱之火,我便和小玲赶去。”沅宸递给了扶风一块令牌,那是能调动所有影卫的令牌,“奶奶若是顾不及两门派之人,便将此令牌交给威廉,麻烦您了。” “好。” 夜幕渐渐落下,当东方第一缕阳光普照着大地时,立于山坳上的公鸡咕咕打着鸣,四界各方却已经开始躁动起来,天上、地下、水里……一对对人马纷纷以一致的方向前行而去。 威廉拿着那方令牌,看着眼前黑压压的一片,眉头死死锁住。 “兄弟,你可快点回来,本王子可干不了这等大事啊!” 第二百五十章 前往鬼界(下) 落地之处,是一片黑中裂出红岩缝隙的石块,石块在浮动,在沅宸的搀扶下,小玲好歹才稳住了身形,抬眼看去,却见天上地下一片火光的亮红,自己仿佛身处了火山之中。 她低头看去,才发现原来自己在一条翻滚的岩浆河之上,那岩浆朝她脚下的岩石撞来,溅起星星火光,差点烧到她裙角,吓得她往沅宸身侧挪了挪。 “大叔,这就是鬼界?”小玲又好奇又有些害怕看着四周,果真如同书上说的一般啊! “应该就是。”虽说鬼影门是修鬼为影,但这也是沅宸第一次来鬼界。 两人牵着手往不远处的一个门楼出走去,门楼上牌匾处那两个金边赫赫的“鬼门”大字渐渐映入两人眼中,门楼下,有两个正拿着叉的鬼魂在飘来飘去。 听到奇怪的脚步声,那两个鬼魂凶神恶煞看向了来者,然而待它们看清来者面貌,特别是那个穿着鹅黄留仙衣裙的女子模样后,凶神恶煞的目光瞬间变成惊恐,魂都淡了许多。 “……那个……”小玲有留意到连个鬼魂的惊恐,疑惑着想询问阎王殿在哪,谁知那两个鬼魂却见鬼似地尖叫跑了去。 不,是飘了去,飘得那叫一个快,烟似地说消失就消失。 小玲笑容僵了僵,不解看向沅宸:“为什么它们看见我想见鬼那样?” 沅宸忍俊不禁:“可能是娘子您英姿飒爽,一身正气,所有鬼怪见了都避而不及吧。” “……”小玲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权当沅宸这番话是对她地赞扬了。 “那现在怎么办?你认得路吗?”小玲问,她放眼望过去,看见的只有无尽的火海,也没见书上说的阎王殿啊奈何桥什么的。 “我也是第一次来,不知道。”沅宸摇着头,倒也不着急,搂着小玲的腰四顾,“不过不急,那连个鬼魂一看就是守门的,我就不行它们不会不回来。” 听着有道理,于是小玲也收起了自己的那份担心,靠着沅宸观赏鬼界瑰丽的风景。 果不出沅宸所言,不久,那两个鬼魂又飘了回来,只是除了它们之外,还跟来了一个红脸长须的鬼怪。 红脸鬼怪,修罗阎王。 “魔界鬼影门门主沅宸见过阎王爷。”沅宸礼道。 小玲也想行礼,但想到扶风的嘱咐,便只干咳了一声,昂起了头冷冷看着阎罗王,好是目中无人。 红脸阎罗王脸色变了变,小玲还以为是她的不敬惹阎罗王不快,心思千百轮转想着怎么收场时,却见阎罗王一直板着的脸突然一个笑嘻嘻,对着小玲,很是讨好的模样。 “哎呦喂姑奶奶您怎么来啦!”那过分讨好的笑脸朝自己走来,小玲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应对,求救般看向沅宸却见沅宸微微朝自己点头,示意自己安心接受阎罗王的讨好,于是她便咳了咳,镇定下来,微微道: “怎么,不欢迎我来吗?” “欢迎欢迎!”阎罗王忙道,内心却呐喊:我能不欢迎吗?小祖宗,求您这次别再砸了我的阎王殿了! 阎罗王身后的沅宸完全被忽视,沅宸也不恼,自己缓缓收回礼,理了理衣袖,看着阎罗王白般讨好小玲的样子,他有些忍俊不禁,好一会才压住了笑意,方靠近了小玲。 “姑奶奶,这次光临鬼界是有何贵干呢?”阎罗王还是忽略了沅宸,笑着问小玲。 “来取点地狱之火。”小玲淡淡道,没有给过阎罗王一份好颜色看。 听她这么一说,阎罗王不禁疑惑:“那个,姑奶奶不是前些年才取过了吗?” “不是我要,是他要。”小玲指了指身侧的沅宸,这时阎罗王才发觉沅宸的存在,惊了一下,看向沅宸的目光有些警惕,嘴巴低喃了几声。 “你说什么?”小玲没有听清。 小玲没听清,可沅宸却描着阎罗王的嘴型听了个大概:“怎么还有个活人?” “没什么。”阎罗王呵呵笑着,“能问一下他是谁吗?” “我相公!”小玲霸气牵起沅宸的手,笑道。 “在!”第一次听小玲唤自己相公,沅宸甚是高兴。 “哦,失敬失敬。”阎罗王这才正眼看向沅宸,“不知道这位公子取地狱之火要来干嘛呢?” “行了,有完没完,问那么多!”小玲不耐烦嚷道,“你究竟给不给!” “给!”阎罗王立刻伸出手,连连道,“二位跟我来!” 小祖宗可得罪不起,为了保命,他觉得自己还是少问比较好! 第二百五十一章 再取地狱之火(一) 跟着阎罗王,小玲和沅宸走到了冷冷清清的奈何桥,桥头正有一位老婆婆在给每个鬼魂分发着装有水的瓷碗。 “阎罗王,这怎么这么冷清?”小玲看着三三两两披头散发的鬼魂飘上奈何桥和汤,不禁疑惑,她原以为鬼界可是鬼哭狼嚎绕梁三日的存在,可是此刻四周却甚是安静冷清,可以说门可罗雀。 “姑奶奶,鬼界冷清证明人间安好。”阎罗王迎着笑脸道,“不过可别看这时鬼界冷清,前些年可热闹得很,就这几年消停了些战争,所以鬼界才这般冷清。” “哦。”小玲漫不经心点着头,继续和沅宸走上奈何桥。 那个老婆婆可能眼睛不太好,看见来者就递给一碗汤水,也不管是活人还是鬼魂,小玲也顺手接过了,有些好奇闻了闻,便觉得脑袋一阵晕眩,幸亏沅宸手疾眼快把碗夺了过去。 “你怎么样?”扶着摇摇晃晃的小玲,沅宸担心道。 阎罗王赶紧走向前,从袖中掏出一个瓷瓶放到小玲鼻子边让她吸了几下,小玲才悠悠缓过神来,他急急道:“哎呦喂,我的姑奶奶,这可是孟婆汤,你可千万不能闻,更别喝,一喝啥事就忘了。”他复而转过身,朝孟婆说去:“孟婆你能不能打起点精神,看不见他们不是去投胎的吗!” 孟婆连连说抱歉。 “没事,是我自己贪玩而已。”也没想过连累孟婆被责骂,小玲不好意思,讪讪笑着把两个碗递回给孟婆,转而继续牵起沅宸的手,示意阎罗王带路。 阎罗王神色有些疑惑盯着小玲一会,思索了半分,但却什么都没有说,继续为他们带着路,只是那嘻笑的脸渐渐收起。 渡过奈何桥,往奈河东岸北边一直走去,奈河血一样的水越来越亮,越来越浓稠,一直到源头。 源头的河床很窄,却不知深浅,放眼望去全是火红翻滚的岩浆,河面上除了偶尔冒泡的熔浆外,什么都没。 那些岩浆缓慢蠕动在河道中,远处看上去十分粘稠,但走进一看,那些靠岸的岩浆却变成了岩浆水,流动得十分迅速,快到撞到岸边,溅起一颗颗似玛瑙的水珠。 小玲站在岸边,只要一抬脚,她便会掉入这翻滚的岩浆中。她低下头,看着那翻滚而上想爬上来的岩浆,就觉得像一只只魔爪,要迫不及待拉她下河,拉她进地狱。她有些害怕,抓着沅宸的手不禁紧了紧,抬眼望向沅宸,满眼都是担心。 “地狱之火便在奈河河床地下。”阎罗王再次看向小玲和沅宸之际,那讨好的笑脸已经消失。小玲见此,心“咯噔”跳了一下,果不出她所料,阎罗王下一句话便是质问:“你,不是桃夭那小祖宗吧?” 小玲和沅宸对视一番,沅宸微笑一下,转而回头看向阎罗王,微微一揖,歉道:“实在抱歉,阎王爷,她不是桃夭。” 原以为他们骗了阎罗王,阎罗王会大怒将他俩赶走,哪知阎罗王只是轻轻叹了口气,语气带着些许悲伤和无奈:“算了,我也没打算责怪你们。” “多谢阎王爷。”小玲和沅宸道。 “好了,小子,是你要取地狱之火对吧?”阎罗王摆摆手,示意他俩起身,才问道。 沅宸:“正是。” “我可提醒你,地狱之火会洗练你的灵魂,如果经受不住洗脸,你的灵魂有可能被地狱之火燃尽,自己也将灰飞烟灭,你确定要去取吗?”阎罗王好心提醒道,却见沅宸毫不犹豫点头,他也不再阻止,只扔给他一颗蓝色药丸,“送给你,吃下它能确保你肉体不被地狱之火所伤,但你的魂魄我可就不能保证。” “大叔……”小玲颇是担心看着沅宸。 沅宸朝她笑着摇头,示意她不必担心,随后服下了药碗,便迈开步伐跳入了翻滚的河水之中。 火光淹没了沅宸最后一方衣角,站在岸上的小玲盯着那翻滚的河面,双拳不禁握紧在胸前。 第二百五十二章 再取地狱之火(二) 一如十六年前桃夭前取地狱之火那般,沅宸在没入奈河之时,却没感觉到意料中的灼热,反倒这岸上看去粘稠的岩浆此刻真的如同流水一般细腻清凉,除了四周一片橘红外,也没什么奇特。 服下阎罗王给的药丸,沅宸能够自由在水中呼吸,他顺着水流而去,渐渐的,平静的水面浮出了一个个水泡,越来越多,水泡之中,一个巨型的洞出现在他脚下,此刻四周气泡越发多,水温也越发热。 气泡成墙迎面撞向沅宸,他伸手在脸前格挡,余光往下脚底那个窜着火苗的洞,深知那便是地狱之火,于是冒着炎热和气泡墙,沅宸加快了速度潜去那里。 越来越近,水温就越发灼人,沅宸简直觉得自己就是由水往火中游了去,那细小的火苗渐渐放大在他眼前,由一条小虫变成了一只巨大的恶魔之手,在水中摇曳着,仿佛在呼唤沅宸快点靠近。 灼热难耐,沅宸紧咬牙关,艰难游至里往上窜的火苗一步之外,不管气泡如何砸痛自己的脸,他拼命伸手冲破那堵墙,眼看着指尖即将要触碰到那摇曳的火苗之时,他耳边突然传来一阵尖叫。 如同百鬼历叫,生生刺痛他全身,包括灵魂。沅宸想将手收回,那只触碰到火苗的手却被火苗吸住,动弹不得,火苗渐渐缠住他的手,一条如同蛇一般的火线渐渐钻进他掌心,沿着他手臂脉络,潜入他体内。 可是沅宸已经无法顾及那奇怪的“红蛇”了,他此刻只觉头痛欲裂,灵魂好像被无数人撕扯着,甚至还有人拿锤子在猛敲着他。 他疼,却叫不出一声,喉咙似被人掐住,无法喊叫,这让他更难受。 疼痛使四周渐渐扭曲,天旋地转后,一切都消失,除了灵魂深处的痛一直存在。 *** 奈河岸旁,小玲来回地跺着,在闲坐在一旁的阎罗王面前走来走去,直直将阎罗王弄得眼都花,他实在看不下去,便开口道: “小姑娘,别着急,安心等待就好了,你相公只要能挨过洗练,自然全身全尾一根头发也不会少地回来。”阎罗王闲坐在一方岩石上,轻轻说着。 如果挨不过洗练,那就另说了!当然这句话阎罗王没有说出来。 “阎王爷,他都下去三四个时辰了,怎么还没有上来?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可小玲还是不安,想了想,走到阎罗王身边,祈求道,“您方才给大叔的药丸能不能给我一颗?” “你要干嘛?”阎罗王皱眉,坐直了身子。 “我想下去找……” “小姑娘你冷静点。”阎罗王当然知道小玲想干嘛,连忙道,“我看你的修为可不比你相公高,下去不就是个累赘吗?” “这……”阎罗王说的在理,小玲讪讪底下了头,就在她准备放弃下河找沅宸时,奈河深处突然传来沅宸惨痛又凄厉的叫声。 “阎王爷,求求你,给我一颗药!”小玲慌忙恳求道。 不管如何,她都要和沅宸一起面对,她要将沅宸带上来! 第二百五十三章 再取地狱之火(三) “宸儿,宸儿……”那声音,熟悉又陌生,不断呼喊着他。 沅宸艰难地睁开眼睛,却见眼前一个温柔和蔼的女子正咐身在自己跟前,轻柔朝自己微微笑着。 “母亲……”不敢相信看着那张脸,沅宸声音颤抖,他缓缓起身,又害怕又忍不住伸手,那女子却只微微一笑,轻轻握住他的手。 温暖的,不是梦! “宸儿,你长大了。”女子轻柔笑着。 “母亲!”眼底起了一层水泽,沅宸欣喜笑着,伸手抱住了他的母亲,那个怀抱一如小时候般温暖,让他依恋。 然而,怀抱中渐渐传来一阵让他害怕的血腥之味,他只觉怀中一沉,抱着自己的女子如同失去了全身力气软瘫瘫沿着他倒下,沅宸惊恐扶住了她,却再次看见那可怕的一幕。 那一幕,发生在二十三年前,那年,他还不到十岁…… “生命之树……鬼影门……”一模一样的话语,成了他一生的梦魇。 “母亲!”那般撕心之痛再度传来,沅宸死死抱着那个渐渐消失的女子,撕心痛苦,直至怀中落空。 为什么,为什么要让他再经历一次! 然而,还未等他从丧母之痛中恢复过来,四周雪白的场景突然飘落了一瓣粉嫩的花片,落在了他空了的怀中。沅宸噙着泪,缓缓抬头,却见四周不知何时变成了漫天飞花和银絮,在一众粉嫩桃花的簇拥之下,一棵参天银树无风摇曳,树下,小玲正朝他笑着,笑颜如花。 “玲儿!”又惊又喜,他心中那抹悲痛在见到那人之后浅了许多,他连忙站起身,箭步跑向小玲,此刻他只想紧紧抱着小玲。 “小元元!”然而那个人却朝他招着手,喊出了一个让他悲痛愧疚的称呼。 她不是小玲,是桃夭! 步伐猛地止住,也就在那一瞬间,一团火突然从桃夭身后的大树上燃起,不懈一刻,就将树下的桃夭吞没。 “啊!小元元救我!”桃夭惨叫着,拼命朝沅宸方向伸着手。 “阿夭!”不思一刻,沅宸再次迈开步伐,伸出手想将桃夭从那场大火中拉出来,那一刻,如此拼命,他竟忘记了这不过是一个幻境。 “阿夭,抓紧我!”在抓住桃夭的那只手时,沅宸欣喜一笑,抬眼却看见那双露出于火光之中的眼睛正带着邪魅的笑意看着自己,他心头颤动,还未来得及思考,那手反手抓住自己。 桃夭笑得决绝,猛地一拉,将沅宸一同拉进了那片火海之中。 火终将桃夭燃尽于沅宸面前,任他怎么抓也抓不住,一如十六年前,那抹决绝的笑容却让他此刻的心比十六年前的更是痛。 “啊——!”他感觉自己快要被折磨得崩溃了! 为什么?为什么要让他再经历这些惨痛的回忆!为什么要在他好不容易才结了痂的伤疤再次剜上一刀,这简直比杀了他还痛苦。 无助,绝望,就如同耳边突然再次响起来的惨叫一般,刺痛着他灵魂的最深处。置于一片火光之中,他只觉得没有任何力气去挣扎,浑身如同陷入了泥潭中,也放弃了挣扎。 算了吧,就这样了吧,他好累…… 火苗如同游走的蛇,渐渐蜿蜒至他四肢,慢慢包裹了他全身。 “大叔!大叔!”然而,在火光包裹得他只剩下一只眼睛露出来时,小玲的声音划破天际般传来,那只失去了神色的眼睛突然一亮。 不,玲儿,他还有玲儿!他还要保护玲儿一辈子! 火光组成的蝉蛹拼命蠕动,里面那个被包裹的人拼命挣扎着,火光似乎感觉到自己唾手可得的猎物在挣扎,立刻加大了纠缠力度,然而…… “啊!”一身吼叫,蝉蛹由里面被撕裂,随着蝉蛹的撕裂,四周的火海瞬间扭动,那声声刺痛灵魂的惨叫却化为一声刺耳的鸣叫后便消失。 “大叔!大叔!……”耳边剩下的,只有这让人安心和温暖的声音。 那是他的玲儿…… “大叔!”小玲死死抓着沅宸的肩摇晃,是不是紧张看着那前方往上窜的气泡和气泡之中的火苗,生怕它们一个突然就将自己所设的结界给冲破,然后将他俩一并吞掉。 跳入奈河,循着水流一直往下游,当小玲找到沅宸的时候,他就已经昏迷,那火苗正伸长着火舌企图要将沅宸卷入那个洞中。小玲想都不想,手化悦铃一剑落下,扯过沅宸并设了一个结界,暂时护住了他们。 她喊了沅宸好久,可是沅宸一点苏醒痕迹都没有,眼见着自己的结界维持不了多久时,那紧闭的眼睛在微微煽动,小玲喜笑,再次唤道:“大叔,快醒醒!” 沅宸悠悠睁开眼,抬头便看见小玲,一笑,突然搂住了她,紧紧的,让小玲差点透不过气,那肩膀却止不住颤抖,仿佛在害怕。 小玲并不知道沅宸方才经历了什么,但感觉到他此刻十分不好,所以纵使沅宸抱得她如此的紧,她也不愿挣脱,只伸手环住了他的腰,回抱住了他。 “大叔,没事了,我们回家。”她不问为何,却只轻柔安慰着怀中颤抖的人。 “嗯,回家。”埋头在小玲肩上,沅宸沉沉道。 晶莹的气泡乱窜,那摇曳的火苗渐渐熄灭,地狱之火再次沉睡,当下一次它苏醒之时,将是百年之后。 *** 黄沙漫天飞,风沙之中,一座城堡若隐若现。迎着风沙而行的是一行将口鼻完全掩盖的,不知是仙、是魔、是人抑或是妖。 朝着一致的方向,如同迁徙的动物,他们在见到那半显于风沙中的城堡后,不禁喜笑: “是时梦楼!” “快,快走!” …… 仿佛前方是某处的世外桃源,那群人疯了一般撞开风沙拼死往前挪动,然而不管他们如何拼命奔跑,那城堡和他们始终如同磁石同极相碰,越发远离,直至最后,风沙停下之时,城堡消失。 原来是一片海市蜃楼! 人们泄气般趴到在沙子上,部分人却不禁埋怨起来。 “你们不是仙家吗,怎么连海市蜃楼都分辨不出!”说话的是一小门小派的魔族人,满脸沙土和怨气,语气很是不屑。 “你够了,你们魔族不是一直号称心法至强吗,又不见你们看得出那是海市蜃楼!”反驳他的也是一个小门小派的仙家修士。本来和着魔族人一同寻找时梦楼他已经很不情愿了,此刻还要听他们的怨言,忍了一路实在是忍无可忍了。 同样的心理那些个魔族人也有着,终是在一片争吵声中,矛盾渐渐激化,最后变成了拳打脚踢,一片混乱。 他们没有留意到,远方那座隐匿在层层沙丘之中的城堡上,一个美丽的女子正拿着西洋望远镜看着他们在打个你死我活,鲜红的唇微微一勾,很是满意笑着。 “娜巴,你快看,他们打起来了。”水离看戏般笑着,却没将手中的西洋望远镜递给娜巴,依旧眺望着那片混乱。 “尊上,那一批只是小门小派,后续的鬼影门和千圣门都会来寻找我们。”娜巴始终低垂眉眼,语气淡然问道,“我们是否需要加强风沙结界?” “咔咔”,修长的望远镜被收回,水离伸了伸懒腰,微微摇头:“把结界撤了吧。” “撤了?”娜巴有些不敢相信,但话语一出,却立刻垂下头自责道,“属下多嘴,请尊上责罚。” 水离难得心情好,也没计较,但也没跟娜巴解释,懒懒又吩咐道:“帮我发几张请柬,就说本楼主生辰,邀请他们来时梦楼做客。” 她没说明“他们”是谁,可娜巴已然心领神会。 “是。”恭敬领命,娜巴弯腰后退几步之后,才转身离开。 娜巴离开之后,站在城堡塔楼上的水离再次展开望远镜,饶有兴致地继续观看远处那番打斗。 第二百五十四章 时梦楼的邀请(一) “门主。”一个仙鹤白袍子弟匆匆忙忙跑入大殿,手上还持着一份印着回旋螺纹的信函。 大殿内萧无涯正交代着若梦一些事情,听到这般急促的声音,他不禁皱眉回头,却见自己的弟子神色匆忙,将一个信函递给了自己。 望着那回旋螺纹,萧无涯和若梦相视一下,都不禁疑惑。 是一封请柬,时梦楼楼主水离生辰,七日后将设宴于时梦楼,诚挚邀请七大仙门、两大魔族前来参加。 萧无涯细细看着,眉头越发紧皱,简直皱成一个铁疙瘩:“她这是何意?” 若梦抱着萧正,摇头。时梦楼一直是个神秘的存在,他们那位楼主更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时梦楼一直是隐世于四界,别说设宴,就连平时魔族的祭天大典他们都不会去参加,这时却在这个节骨眼上大办寿宴,还一同邀请仙魔两界,意欲何为? 拿着信函的手微微一收,萧无涯思索着这里面的万般原有,却想不出个究竟,但他敢肯定,这必将是一场鸿门宴。 “相公,你要去吗?”若梦扫了扫萧正的背,不安问道,她也知道这是一场鸿门宴。 萧无涯愧疚看向她,还是点头:“生命之树是千圣门历代守护的使命,它在我这一辈上弄丢,我必须将它找回来。”其实不管有没有请柬,萧无涯都决定待弟子前往沙漠,拜访时梦楼,一探究竟,只是这封请柬的到来没有动摇他的决定,但加剧了他的不安。 若梦也没有出口挽留,只是轻轻一笑:“那去吧,平安归来,我和正儿等你。” “好。” 同样的请柬也在同一时间送到了鬼山上,那时沅宸和小玲取完了地狱之火,刚从鬼界回来,威廉刚带着一帮影卫下了山。 看着请柬,威廉只觉不对劲,立刻收兵回到鬼影门,顺便让阿影告知请柬一事给不归山庄,让他们先按兵不动,自己则修书一封告知了约翰和艾丽丝长老。 沅宸和小玲闻声,一刻不歇便赶到了大殿,接过时梦楼送来的请柬,两人细细浏览完后,都不禁疑惑皱起了眉头。 “大叔,他们葫芦里卖什么药?”小玲很是不安,明明圣光就从沙漠处传出,几乎可以认定时梦楼就是当年偷取生命之树的凶手,按理说他们偷取生命之树应该就是为了独占神力,应该好好藏起来不让他人找到才对,而此时,他们却大张旗鼓般生辰宴,还邀请了仙魔两界! “这一看就是鸿门宴。宸,还要不要去时梦楼?”威廉看着这个印着回旋螺纹的信函,一股浓烈的不安涌上。 “去!”沅宸几乎不假思索就回答道,“就算是鸿门宴,我也吃得下!” “可是,宸,这摆明就是一个局,要不我们在等等?”威廉弱弱劝道。 “威廉,我明白,这是一个局,很明显的局,可是设在了生命之树上,不管是我还是其他门派,都会甘愿赴局。”沅宸低头看了小玲一眼,在得到小玲肯定的眼神后方才抬头,坚定道,“我们必须赶在他人面前,找到时梦楼将生命之树藏在何方,然后……毁了它!” “……行,我跟你们一起去!”威廉咬咬牙,豁出去般,“活了两世,什么大风大浪本王子没见过,会怕他区区一场鸿门宴!” 第二百五十五章 时梦楼的邀请(二) 请柬同样送往了荣光门、乾玉门、琴星门、观月门、玄音门、神剑门以及魔剑堂,正如沅宸所说,每个收到请柬的门派都深知此乃一场鸿门宴,可却还是毫不犹豫带着各家弟子纷纷赶往那片荒芜的沙漠深处。 七大仙门和两大魔族在沙漠入口处相遇了,虽说最近仙魔合作颇为愉快,可是还是有些老顽固依旧放不下偏见,并不怎么愿意好言好语相待。 “沅某见过各位门主。”相遇仙门的人马,沅宸有礼地翻身下马,礼道。 靖问天,也就是此事魔剑堂门主,本行在沅宸人马后面,但见其人马突然停下,他便好奇骑马上前查看,在看见那对仙家人马后,他缓缓停住了马,下马和沅宸并肩一起,一同礼道。 萧无涯、荣战、凌坤和此时的玄音门门主徐立纷纷下马,回礼。而观月门并未答应和魔族合作,但于礼之上,温若还是在马背上缓缓朝沅宸和靖问天一笑,算是回了礼;琴星门门主流华也并未下马,更没有以微笑回礼,只是朝着他俩点了点头,便扯过缰绳带着马儿和弟子径直离开,态度不友善,但也没有敌意;而神剑门的门主宋龙,这位老门主却毫不掩饰自己对魔族人的不屑,冷冷朝沅宸和靖问天哼了一声,也牵着缰绳,故意从他们侧旁绕过。 沅宸和靖问天相视一番,有些哭笑不得。 “沅门主,靖门主,请不要见怪,宋门主并无恶意。”萧无涯微微一揖,道,“此番前往时梦楼,大家都知道那是一场鸿门宴,都应该放下芥蒂相互帮助。” “老宋就是放不下面子,别介意!”荣战嘴贫插嘴,也不知是他说话太大声还是宋龙耳朵太好使,他刚说完,走在他前头在马背上的宋龙猛地转过头,刀了荣战一眼,吓得荣战赶紧闭上嘴。 “无妨。”沅宸礼道。 寒暄了一会,一众人马再次启程,纷纷赶往沙漠最深处。 炎炎烈日当空,沙漠深处,只见热浪翻滚在黄沙之上,不见一丝风沙,却赫赫可见一座恢弘的石质城堡矗立在众人眼中。 琉璃瓦,石雕花,轻纱幔,尖铁刺,那城堡简直就是狂放和细腻的完美结合。 抬头看着那高高的屋顶,小玲还以为自己又回到了慕克孜,原想着城堡里面应该如同慕克孜的那般恢弘建筑风格,可谁知,当大门打开之时,里面却是一番小桥流水的江南风情。 “大叔,这怎么这么奇怪?”牵着马儿走到沅宸身旁,小玲眺望着那恢弘城门后的一番小桥流水,就感觉像是桂花糕沾了辣椒酱的感觉,格格不入。 一路上小玲本是坐在马车内,后来实在是太闷了,便骑上了马。 沅宸看着城门内空无一人,只有小桥流水,摇着头,脸色很是警惕:“玲儿,待会进去后要跟紧我,知道吗?” “嗯。”小玲啄米般点头。 城门开了许久,却无一人出来迎接,仙魔有一行人也不知道进不进去,便只能牵着马匹在城门外等,好一会儿,城内吹来一阵清爽的风,几位身材曼妙的异域风情女子御剑缓缓而来。 “让各位贵客就等了。”为首那位一席青天蓝薄纱,曼妙曲线若隐若现,她虽带面纱,但但从那双狐媚的眼睛可以看出,此乃尤物一个。 为首女子身后同样站着一样美艳的女子,每个人半露的玉藕上都纹着一个回旋螺纹。 “哼,你也知道我们等久了!”宋龙冷眼看着那女子的一双红曈,冷哼。 第二百五十六章 时梦楼的邀请(三) 女子也不恼,微微一鞠,笑得礼貌:“实在不好意思。给位贵客,请随我来,尊上以备好美酒佳肴为给位贵客接风洗尘。” “尊上?”在场的人不禁对着一称呼感道疑惑。 为首的女子已经侧身让开了一条路,示意一众人马随她而来,然而却见他们没有一人策马过来,不禁微微一笑:“各位贵客,请吧。” 虽以面纱遮面,但眼尖的人不难看出那女子方才的笑容带着一丝轻微的嘲笑之意,仿佛在笑他们胆小。 “哼!”宋龙就是眼尖之人之一,他一甩缰绳,头一个策马进入了城堡。 沅宸和小玲对视一眼,一同策马进入了城门。 时梦楼建门于沙漠一方绿洲之上,虽说地下水源比沙漠其他地方要多,可也不至于多的能制造出一方方镜湖,一条条小溪,一番江南美景,城堡中的清凉,让人一瞬忘记自己正身处干渴沙漠深处。 放下马匹,跟随着时梦楼的女弟子绕过一道道廊桥,一座座楼塔,丝竹声便渐渐传来,带着西域的灵异色彩,夹杂着中原的端庄音律和西方的教会色彩,仿佛人、神、妖一同共舞,众人听得有一种说不出的异样感觉。 眼前豁然出现一座黄沙土石切成的亭台楼阁,屋顶铺满了美人蕉叶子,琉璃窗子开得由顶落地那般大,楼阁有三层,每层的露台栏杆雕刻着回旋螺纹,外头种着各色花草,仿佛空中漂浮的花园,楼阁下门外围着一圈清澈池水,四周种满着白色的莲花,有含苞待放,有不吝啬绽放笑颜的,整座楼阁仿佛就是从这池荷花种长出来一般。 这座楼阁叫做望仙阁,起名那叫一个仙气飘飘。望仙阁被一圈荷花隔于河中央,只有一道红木拱桥和对岸链接。 一行人跟随那红纱女子走过拱桥,进入了望仙阁中,都就坐下来了,可是主座上那个主人依旧没有到来,唯有不停的丝竹声和不断的胡旋舞。 席地而坐,小玲乐呵呵地吃着矮桌上晶莹剔透的葡萄,乐呵呵看着那些不断转圈圈的女子,可是在座却少有人能如同她这般悠然自得赏歌舞,大多都焦急看着门外。 沅宸细细帮小玲剥好葡萄,喂入她嘴中,看着她吃得那么欢喜,自己也就没停过手继续剥。 “大叔,你之前派来时梦楼打探的影卫在哪?”理所当然享受着沅宸的服务,小玲吃得正欢,看得正欢,嘴巴却轻轻张合,几乎是用腹语和身旁的沅宸说着。 “阿影已经前去找他们。”沅宸继续剥着葡萄,脸上一副漫不经心之态,“玲儿,奶奶说过让我们先按兵不动,等她回来再做打算,所以我们现在只要应付好这顿宴会就好,其他的先不管。” 临出发前一封请柬打乱了全部人的思绪,包括扶风,她仿佛想起什么,突然说先不去时梦楼要去调查一些事情,让沅宸他们先去应付。 “玲儿,等找到我们爹,唤回潜伏在时梦楼的影卫,我们就先离开。”沅宸喂了一个葡萄给小玲,笑容满面,但说的话却是沉重的,“威廉已经回去找约翰叔叔帮忙,生命之树,我们日后再找。” 威廉连夜赶回慕克孜寻求约翰和艾丽丝帮助,毕竟艾丽丝算是知道生命之树最多的人。 “好。”笑着,小玲细细嚼着葡萄,眼睛还是盯着那些旋转的女子。 歌舞至一半,大殿外传来了一声声轻盈的步伐声,夹杂着悦耳的铃铛声,让人一下就从响亮的丝竹中分辨出来,众人纷纷好奇望向了那敞开的石门。 第二百五十七章 时梦楼的邀请(四) 只见一角天青蓝轻纱飘进,一个身材曼妙的女子缓缓走来,她不似身后女子容颜般狐媚,反倒如同出水的芙蓉,自带着一丝仙气,举手投足散发着让人望尘莫及的高贵。 她走来,那面向仙门坐席的一方侧脸的瞳色是黑的,而面向魔族坐席那方侧脸的瞳色却是艳红的,待她走至主座之上,她方才缓缓转过身,面朝众人一微笑,那双异色眸子方才暴露在众人眼中。 似仙似魔,非仙非魔,一行人都禁不住一惊,他们从来没有见过这种眸子。 那女子正是水离,时梦楼楼主。她感受到众人奇异的目光,也不恼,依旧微微笑着,于主座之上朝众人缓缓一揖,礼道:“感谢各位出席本座的生辰宴,薄酒薄菜,招呼不到。”说得如此得体又自信。 水离接过娜巴递来得的一杯酒水,举杯笑道:“请各位尽兴!” 然而,在座的却没有一个人回敬她的酒。见正主出现,宋龙冷冷看向水离,直接开门见山问道:“水离楼主,几天前生命之树的圣光从你时梦楼所在的沙漠处传出,敢问此时生命之树是否在你门内?” 似乎没料到宋龙这般快人快语,水离半举酒杯的手微微一愣,随后她轻轻一笑,自顾自饮下那杯酒,最后轻轻摇着头:“沙漠可不止只有我一个时梦楼,宋门主为何一来就质问我时梦楼?” 沅宸缓缓抿着酒,静静听着,眉头不禁皱起,但脸上还是波澜不惊。 水离这话说得甚是耐人寻味,她没有否认,又没有承认,反倒将话题引转,颇是带着玩味。 “一句痛快话,究竟是不是你们偷了生命之树?”宋龙可没心思跟水离完文字游戏,直接道。 可是水离却无奈叹着起气,径直坐回到主座上,为自己再倒了一杯酒,却没有喝,反倒摇晃着酒杯玩弄着:“宋门主,本座邀请你们来是来喝本座的生辰宴,而不是请你们来责问本座的。”她语气依旧带着笑意,只是突然透出了丝丝寒意:“要不你们喝完这场生辰宴后,本座再一一为你们解答心中疑惑,可否?” “你……” “水离楼主所言极是。”宋龙还想说什么,隔壁的温若却阻止道,“宋门主,我们是客,客随主便,就让我们好好味水离楼主庆生,其他事日后再商议吧。” 温若看着水离渐渐冷下去的眼神便知道,如果宋龙再逼问下去,只怕水离一个不高兴,不仅不会告诉他们生命之树下落,随时有可能和他们动起手来,虽说他们联手起来对付一个时梦楼绰绰有余,可是此行的目的并不是要和时梦楼结怨。 虽说做好鸿门宴的准备,但如果可以,他们都不希望动起手来。 “哼!”宋龙也明白温若所虑,重重哼了一声,不情不愿坐回到位置上。 水离眼底的寒意总算消失,十分满意看着座下的各位掌门,笑着吩咐道:“娜巴,你去舞一支,让各位贵客尽尽兴!” “是,尊上。” 丝竹声复响起,比方才更加欢快,甚至有点接近狂欢,娜巴在大殿中央不断旋转,如同一朵盛开的红莲,伴随着诡异的音乐,甚是迷惑人心。 可是,有谁真正能在这环境之下,这般鸿门之宴中尽兴呢? 除了主座上的水离,座下所有人都各怀心思…… 第二百五十八章 猫抓老鼠 黑夜中,一双泛着荧光的眼睛藏于黑暗深处,利爪悄悄伸出,一把将那只窜出洞的老鼠抓住。 可怜的老鼠根本没预料到那只猫会突然出现,挣扎几下,却被猫往后颈一咬,顿时动弹不得。 猫并未急着要取它姓命,只将老鼠叼到一方阴暗角落,松嘴放下,老鼠惊得想逃,却只迈出一步后,前路却被一只抓住拦住,它往后退去,后路也被一只爪子拦住,它只能急得团团转,抗着猫的利爪的攻击,只想着在黑暗中逃出一条生路,却没发现那只猫此刻看着它此番逃窜,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老鼠累了,猫也玩腻了,猫便一抓拍到老鼠背上,拎起老鼠的尾巴,露出尖尖的牙齿,狠狠咬断了老鼠的生机。 夜依旧黑,老鼠来不及“吱”一声,便堪堪垂下了挣扎的四肢…… *** 那场宴会,除了水离,没有一个人吃得尽兴,甚至难以下咽。宴会结束,已到深夜,水离早早就为来客准备好厢房,大家虽怀着不安的心情,但没有一个人推辞,都愿意在时梦楼住下一宿。 褪去白天里的歌舞升平热闹喜庆,晚间沙漠的风甚是寒人,一拂沙漠的热浪,为它结上一层霜雪,仔细听去,你会听到悉悉索索的声音,那是蛇在沙中游走。 “门主,他们消失了。”阿影一脸沉重,单膝跪于沅宸面前,恭敬道。阿影说的他们,便是沅宸派往时梦楼打探的影卫。 前几日他们才通过信,可是方才他去寻找他们之时,已然没有了他们的消息。 沅宸听着,不禁皱起了眉头。 “门主,属下怀疑时梦楼的人发现我们的计划,我们还是赶快离开这里微妙。”阿影道。 沅宸同意点着头,可一瞬,又摇了摇头:“父亲呢?” “……也没有消息。” 眉头皱的更深,沅宸沉沉道:“明早我就向水离楼主请辞,今晚你和其他影卫先按兵不动,不要节外生枝。” “是。”阿影重重抱拳一揖,方才退下。 沅宸烦躁地按压着眉间,缓了好一会,才整理好心情,走回房间,一推开门,一个小东西便扑到了他怀中。 “大叔,阿影交代了什么?”小玲抱着沅宸,嘻嘻问道。 见着小玲的笑容,沅宸心中的烦躁瞬间消失,他环住小玲的腰身,亲了她脸颊一口,缓缓道:“之前派来时梦楼的影卫不见了,父亲也没有消息,我怀疑时梦楼是知道我们做的小动作了。” “我怎么感觉她在和我们玩猫抓老鼠的游戏?”小玲低喃着,联系到时梦楼奇怪的邀请以及宴会上水离那似将在座各掌门玩弄于鼓掌中的笑容,小玲有些不安。 “不管怎么样,明天我们就向水离楼主请辞,先回鬼影门再作打算。”沅宸抱着小玲,有些劳累地叹着气,“我等会回去告知萧门主,让他们也做好准备,万一明天时梦楼不肯放我们走,想必免不了一场打斗……玲儿,你到时一定要跟紧我。”沅宸想了想,补充道:“不过如果遇到危险,你能逃就逃,不要管我,知道吗?” “嗯。”怀中的人儿微微点着头,可是沅宸知道,到了危险时刻,小玲绝对不会听自己的话独自一人逃走。 算了,明天将全部影卫都放到玲儿身边保护她吧…… 第二百五十九章 风沙(一) “各位,为何这般急着走?”城门前,一群身材曼妙的女子中,水离缓缓御剑飞来,她飞得极低,剑身都差不多着地,却又极快,带来了一阵风。 沅宸和萧无涯一行人被堵在城门之前,宋龙不善看着御剑飞来的水离,沉沉又不耐烦道:“怎的,水离楼主,生辰宴我们都已吃完,是时候各回各家了,那你这般拦着我们是想做什么?” 没有找到一丝有关生命之树下落的消息,加上昨天宴会上水离那般打太极应付他们的态度以及此刻派人拦截不让他们离去,宋龙等人更是不满,打定了赶紧离开的决心。 “宋门主这是什么话呢!”水离掩嘴嘻笑一声,摆摆手,示意那堵在城门的一行少女让出一条路,做了个请的手势,“她们就只是觉得你们不辞而别,我会责怪她们罢了。宋门主,你们想离开大可告知我一声,好让我送送你们嘛!不然可显得我们时梦楼不识礼数。”水离缓缓走下剑,笑容依旧挂脸上:“而且,你们这般匆忙离去,怎地弄得好像我们时梦楼办了场鸿门宴一般骇人。” 水离自顾自笑了几声,语气就像在打趣,可是她的话却让在场的人笑不出。 是不是鸿门宴,大家心里都有数! “水离楼主这又是什么话。”见场面一度尴尬,温若只好讪讪笑着走出来打圆场,“我们就是仙门中出了些事,急着回去而忘记跟楼主您告辞,这般说来,倒是我们不对。”说罢,她朝水离微微一揖,算是道歉。 其余仙门掌门见此,即使心不甘情不愿的宋龙也随意一揖,权当门面功夫的道歉。 “那两位呢?为何急着走?难不成魔族也发生什么事了?”水离轻轻笑看沅宸和靖问天,“我还想着跟两位商讨一下魔族族内之事呢。” 她这般说着,简直就是堵了他们的一个绝佳的借口。站在沅宸身侧的靖问天张了张嘴,却实在想不出什么借口开溜走人,毕竟时梦楼算是魔族最古老的门派,魔族内部所有事没有他是不知道的,他最后只能求助望向沅宸。 沅宸微微一揖,其后牵起了小玲的手,不好意思笑道:“水离楼主,如果可以,晚辈确实想留下和楼主请教门派治理之术,只是爱妻十分思念家中的孩儿,归家心切,所以晚辈只好先带爱妻归家,后有时间一定再亲自拜访时梦楼,和楼主畅谈一番。”说着,他不为人知拉了拉小玲的手。 小玲立刻会意,立刻甩出帕子掩着根本没有的泪,一副思家而悲伤的神情。 “我……我也想念家里的妻子!”有样学样,靖问天脸不红心不跳说着,说完才发现自己还未娶妻,赶紧补充道,“未过门的妻子!” “呵呵,好吧。”水离呵呵笑了几声,也不知道信不信他们的说辞,再次做出请的手势,无所谓道,“既然各位不愿多留,本座也不强求,祝各位一路顺风吧。” 这么顺利? 一行人狐疑看了水离一眼,水离反倒朝他们挑了挑眉,似在说:“你们不是说走吗,怎么不走了?” “走!”宋龙打手一挥,腾地上马,说走就走,他身后一众子弟也绷着脸,毫不畏惧走出了城门。 宋龙带了头,萧无涯和沅宸他们也纷纷骑马离开时梦楼这座奇特的城堡。 黄沙在城门外渐渐扬起,几队人马渐渐淹没在细微却朦胧的风沙之中,水离一直站在城门口,眺望着消失的人马,嘴角微微勾起了一抹轻笑。 第二百六十章 风沙(二) 风沙越发大,前方的道路越发看不清,简直就是蒙上了一层纱。风沙拍打着灵驱,以往在天上地下水里行走自如的灵驱都忍不住长撕一声,马蹄跺跺,似在告诉他们的主人他们走不动了。 走在最前方的宋龙往后半举起手,高声朝身后的子弟吩咐道:“风沙太大,前方道路看不清,结结界暂做休息。” “宋门主!”沅宸御马至宋龙身侧,伸手掩着风沙,道:“这片风沙起得诡异,安全起见,要不我们一同施一个结界,围成一团,好歹有个照应?” 萧无涯闻声御马上前,附议着,可宋龙这般老顽固哪肯和魔族人呆在同一个结界里。 他不屑朝沅宸冷哼一声:“免了!萧门主,你要跟他们呆在一起我就不阻止,只是好心提醒你一句,魔族之人狡诈至极,你自己当心。” 说罢,他一扯缰绳,径直离开。 “……沅门主,您别介意,宋门主就是这般……这般……”想了好久,萧无涯也想不出一个两全其美的词来形容,只能叹气作罢,继而道,“沅门主,您方才提议甚好,我同意这做法。” “算上我!”荣战在他们身后喊着,他可听到了沅宸的建议,也觉得极好,起码有异样之时也有个照应。 最后千圣门、荣光门、玄音门、乾玉门和鬼影门、魔剑堂共同结了一个结界抵御风沙,而剩下的琴星门、观月门和神剑门却在离他们不到一里地上一同结了个结界。 “你说你们仙门老一辈就是些老顽固,怎地就看不惯我们魔族呢?不就心法不同嘛!”呆在结界中,外头的风沙被隔绝,靖问天有些无聊,就招起话题来,“看看,方才还一脸不屑对着沅门主,现在还不是学沅门主的建议!”他朝那边那群人努努嘴。 一旁的小玲狠狠扯了一下他,差点把他扯倒在地,咬牙切齿细声对他说道:“这还有一个仙门老一辈的,你说话悠着点啊靖门主!”她很赞同靖问天的话,可是话对场合不对,这小子是不是存心要破坏大叔好不容易才和仙门建立起来的良好关系啊! 靖问天猛地觉悟过来,立刻讪讪笑道:“对不起,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沅宸看着他俩,无奈摇摇头,也不说什么,就淡淡笑着,示意阿影将水和食物拿出,分给结界离的人。 “老宋这人就是倔强。”凌坤也不怪靖问天,笑着随意道,“其实如果不是子轩那小子,我恐怕也不会这么快就下定决心和你们合作,毕竟老一辈人心中都有一根你们年轻人无法理解的刺。” 凌子轩跟威廉回了西方找约翰求助,所以没有来时梦楼。 “宋门主他们也没恶意,就是一时间无法接受仙魔合作罢了。”萧无涯接过阿影递来的面饼,谢过阿影后继续道,“我相信,等过一段时间,他们定能接受的。“ “我相信那一天很快到的。”沅宸朝萧无涯淡淡点头,笑道。 一片风沙,两个结界,一切死寂一般。外头的风沙疯狂旋转,似永远不会停下。 也不知过了多久,亦不知此时是黑夜抑或白天,一行人藏身于结界中渐感不安。 “这风沙怎么还不停?”荣战有些抱怨看着外头一片沙黄,隔壁的靖问天赞同点着头:“怎么感觉这风沙怪怪的?” 闻声,萧无涯和沅宸纷纷起身,沿着他俩的视线望过去,一片沙黄在半空漂浮,渐渐汇聚、汇聚……特别事在他们看向之时飞速汇聚! “小心!”宋龙那边结界处突然传来一声惊呼。 第二百六十一章 风沙(三) 萧无涯一行人一惊,迅速移过视线,只见隔壁那个结界已然破裂,他们天上负着一片旋转的风沙,脚下陷着一片似漩涡般的流沙,根本没有落脚之地,只能腾空御剑。 那片流沙迅速朝他们这边蔓延,萧无涯一行人当机立断,立刻打开结界御剑飞起,然而顶上也迅速生成了一片旋转的风沙,不过好在他们早就料到风沙会来,在御剑飞起之际迅速结了一个结界,暂时阻挡了风沙的袭击。 “宋门主!”见着宋龙那边来不及再结结界,只能拼命挣扎在风沙之中,凌坤急急朝宋龙他们喊着,“快过来!” 不知道是风沙阻挠还是宋龙那家伙的牛脾气,他们怎么也没有往他们这靠近,眼看着好几个仙家子弟灵力不支掉落到流沙中被吞噬,凌坤急急画出一张符,突然闪身离开结界,闪到了宋龙一行人面前,乾玉门弟子见状,也赶紧闪身至宋龙那一边帮忙。 萧无涯、荣战、沅宸、靖问天相视一眼,点头。萧无涯他们先闪出了结界,而沅宸则转过头向小玲道:“玲儿,你呆在这等我。阿影,照看一下门主夫人。”话毕,他带着部分的影卫闪身离开。 “大叔!”小玲急急想抓住沅宸的手,然而只是滑过了他的衣袖,啥也没抓住,她急急看着不远处闪身出现在疯狂风沙中的沅宸,气地直跺悦铃剑身,悦铃有些不满地鸣了几声。 “阿影,我们也过去帮忙!”小玲急急道。 “夫人,门主交代,请夫人呆在结界中。”阿影一揖,恭敬道。 “行,那你将结界往前挪动。”小玲道,“挪到他们那,这样我也算是呆在结界中没有出来。” “这……” “这什么这,你没看出那根本就不是风沙,是一个阵法!”小玲急急喝道,“我们把结界挪过去,就算他们破不了阵,好歹也能进来这躲一下!” “……”思索一番,阿影重重点头,“是,夫人!” 就算在平时驱动着结界移动就不是容易之事,更何况在这疯狂的风沙中?即使阿影和剩下全部影卫都出动驱使结界移动,连小玲也出力了,这个结界简直就像蜗牛爬行一般,一点点往前挪着。 萧无涯他们前来支援,让宋龙一行人松了一口气,然而当他们看见萧无涯身后一同前来的沅宸和靖问天后,脸上那感激的笑容愣了愣,变得十分僵硬、复杂。 他们怎么也会来就我们?宋龙心中不禁起疑,然而危险迫近,他也没多心思再猜想,警惕瞟了沅宸和靖问天一眼,转身继续控制着脚下的剑,躲避风沙的攻击。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流华手施一道灵力,击开迎面袭来的一股风沙,大声喊道,“这风沙阵是想耗死我们!” “宋门主、萧门主、荣门主!”温若听着流华的话,立刻喊道,“掩护我、流门主和凌门主,给我们腾出一点时间结结界!” “好!”三人应道,纷纷掩护流华、温若和凌坤,让她们腾出手结结界。 沅宸和靖问天相视一眼,也上前掩护那三个结结界之人。 “哄哄——”淡淡的灵力渐渐浮现,本空中一个弧形的光罩慢慢形成,温若、流华和凌坤,这三个仙门最擅长结结界的人正浮于风沙之中,闭眼念咒,手飞速结咒,额上冷汗冒出,可见他们有多拼命。 阿影也移动着结界朝他们靠近着,御着悦铃,小玲甚是心急,伸长脖子想看看那边什么情况,直至她瞧见那片风沙中一个即将成型的结界时,她暗暗送了一口气。 然而,就当那结界快要结成之时,他们地下也漩涡状的流沙处突然伸出一以流沙组成的巨手,沅宸他们只顾着和天上的风沙搏斗,完全没有理会到脚底的那处流沙,流沙巨手以猝不及防之势朝浮在半空中的一行人拍打而去。 “小心脚下!”小玲惊吼,前方闻声的一行人立感不妙,低头看去,便见一只巨手正朝自己抓来拍去,于是他们迅速闪躲。 一个神剑门的弟子来不及闪开,眼看就要被巨手给抓住,宋龙一个闪身挡道他面前,将他推开,而自己则代替了那名弟子,被巨手抓住,狠狠拖下流沙之中。 “宋门主!!”所有人惊呼道。 第二百六十二章 相救 电光石火之间! 沅宸毫不犹豫俯身冲下,身型鬼魅迅速,朝被巨手死死拽下的宋龙伸出手。 萧无涯飞快跃起,抽剑而出,一记云殇剑划风而去。 小玲身型一闪,在阿影没留意之际离开了结界。 “萧门主!” “沅门主!” “门主!夫人!” 场面一度混乱…… 只见云殇剑光刷刷划风而过,沅宸已然牢牢抓住了宋龙的手,使劲往上一拉,用尽力气将宋龙往上推去,剑光就在此刻砍断了巨手,巨手化为沙簌簌散落,然而巨手化成的沙还没落地,另一只巨手再次生成,直直朝还未来得及重新御剑的沅宸抓去。 就在此时,不知哪里生出的藤曼一把缠住沅宸的腰,将他往上一拉,他循着藤曼望过去,却见小玲立于风沙之中,吃力地拉着藤曼。 “玲儿,快回去!”感觉到脚下那只巨手正使劲扯着自己的腿,他害怕地吼着,生怕小玲也会被自己连累,一同被巨手扯入流沙之中。 众人见此,欲上前拉一把,然而,他们才闪出结界,巨手猛地一拉,连着藤曼,将小玲和沅宸迅速拉入了流沙之中。 “沅夫人!”萧无涯急得持剑俯身冲下,拼命伸直手想拉住小玲伸长的手,然只差一寸,就一寸,他迎面被撞来的气流给击去,狠狠弹去,幸得宋龙和凌坤吃尽全力将他抓住扶住,他才不至于被气流弹飞出天,然而却猛地吐了一口血。 眼见着小玲因为自己也被巨手拽下,沅宸缓缓举起了乌飨。 “不……不要!”小玲惊恐喊着,拼命摇着头,眼底已经起了一层水泽。她死咬着牙,还在拼命拉着藤曼,和地下那股力对抗着,哪怕手掌早就磨出了血。 “玲儿,放心,我会没事的!”朝她轻轻柔笑,沅宸手起剑落,黑红剑光狠狠砍断了那根缠着他腰的藤曼。 “大叔!”手中一松,小玲却惊恐至极,连忙俯身冲向沅宸,却见他仰面朝着自己柔柔笑着,示意她不要担心,便缓缓伸出了手,手掌心中幻化出一股灵力。 眼前一片红亮,小玲下意识伸手挡在眼前,身下却传来一股力量,将她狠狠往上推去,推到阿影身前,阿影领命牢牢抓住了小玲。 “大叔!放开我!”小玲挣扎着,想冲下去拉住消失在风沙中的沅宸,可阿影却死死抓着她的肩,让她动弹不得,她急得呵斥道,“他才是你主子,你应该去救他,而不是管我!” “夫人!”阿影出奇地大声喊道,随后似注意到自己语气失礼,连忙压了压嗓子,再次恢复到以往得恭敬,“门主交代过,万事以保护夫人为先。而且请夫人相信门主,他一定会没事的!” 泪一颗滑落,小玲慌忙拭去,怒瞪阿影一眼,不再挣扎,然后只是低头看着脚下那片朦朦胧胧的似漩涡的流沙,不再说一句话,但藏在袖中的拳头却死死握着,那本就磨伤的手心溢出了丝丝血。 “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先离开再作打算。”扶着受伤的萧无涯,凌坤看着小玲那包含泪水的怒目,不忍还是轻轻说道。 “先回结界!”流华深知此时不是伤心时刻,话毕便往方才结好结界御剑飞去,然而,当她才一只脚踏入结界,守着结界的仙家子弟突然全部吐出一口血,结界“啪啦”“啪啦”破裂了! 两个都破裂了! 天上疯狂旋转的风沙更似疯狂,铺天盖地,躲无可躲。 “啊!——”风沙摩擦的簌簌声中尖叫不断,所有人的世界全都旋转起来。 第二百六十三章 时而梦回到小楼 只记得最后的记忆停留在流沙中的一片黑暗又扭曲的世界中,沅宸回过意识之际,头痛欲裂。悠悠睁开眼睛,一片强光刺来,他不适应皱着眉,连连伸手在眼前挡着,好一会才适应过来。 四周飘起了一片雪花,沅宸就躺在大路中央,然而人来人往间,却没有一个人朝他投来好奇的目光,他仿佛就像透明一般。 事实上,此刻的他确实是透明的。 沅宸缓缓起身,迎面便走来一个放着鞭炮的小孩子,那梳着两个包子发髻的小孩子欢欢喜喜举着点燃的烟花朝沅宸径直跑来,沅宸还怕会撞倒他,想着侧侧身子,然而那小孩子却直直穿过了自己。 疑惑地低下头看着自己透明的手,沅宸猛然发现自己若隐若现。 怎么回事?难道又是梦? “呜……”不远处的小角落里传来一阵哭声,沅宸循声望去,才发现那里蹲着一个女娃娃,梳着两个发髻,身着着仙鹤祥云白袍,脸窝在双膝之间,哭得肩膀都在抖,很是可怜。 仙鹤白袍…… 似想起什么,沅宸猛地瞪大了眼,一个回头准确望向身后那条街道上,果不出他所料,一个身着墨黑色衣袍的小男孩正嘻嘻笑着,欢快地在雪地上蹦蹦跳跳,一行脚印就齐齐排在他身后的雪地上。 那是他,小时候的他。 这样的话,那么这个小女孩,便是小时候的桃夭了吧。 回忆变成了一场话剧,重现在他眼前,看着小时候的自己走到了桃夭身旁,看着自己将衣袍披到桃夭身上,再看着自己将桃夭背了起来,这一幕幕十分真实,沅宸感觉就像是回到了过去,变成了一个旁观者,旁观者自己小时候发生的事。 如果这是发生在太平盛世,沅宸到会觉得颇是怀念和欣慰,可是,风沙、流沙、生命之树一件件事情提醒着自己,这一定是一个陷阱,此时此了,他心中,有的只有不安。 可这不是梦,梦不会那么真实! “时而梦回到小楼,却见故人空等候。”脑海中突然想起这句话,沅宸眼神不善一眯。 难道他们遇到的风沙阵是时梦楼捣的鬼? 在沅宸疑惑之际,小小的自己早就背起了桃夭,笑得很是灿烂,朝沅宸身侧走过,沅宸却不再看他们一眼,往他们走去的相反方向走去。 时梦楼有一秘术,能扭转时空,使人回到过去,如果他真的是被施展了这秘术,那是不是他就回到了二十二年前? 如果是这样,那这一天,便是母亲离去的一天! 循着儿时的记忆,沅宸往一座小山丘那走去。他深知秘术只能让人回到过去,却不能改变过去的一切,不过即使无法改变母亲的命格,但如果能弄清母亲为何会暴毙而亡,那也是好的。 想着,沅宸不禁加快脚步,朝小时候和母亲一同隐居的小山丘走去。 那是一座位于仙魔两不管地带之上的小山丘,常年风雪淤积,奇异野兽满山跑,也就只有他和母亲敢在这建房子住,小时候他问过母亲为何要住在这般寒苦之地,他们可是鬼影门的大少主和夫人,可是母亲总是轻轻笑着,有些无奈道:“宸儿,鬼影门不是我们的家。” 踩在地上都没有脚印,沅宸不怕有脚步声惊到母亲,索性放开了步伐走向那温馨的小木屋前,穿过木门进去,才发现母亲正在一灯如豆下为自己的新衣裳上绣着曼珠沙华,笑得很是温柔,让他怀念。 他想抱住母亲,可是却只扑了个空。一想到母亲即将的模样而自己又无能为力,沅宸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心中仿佛被刀剐。 天可能就是想折磨他,要他一而再再而三面对母亲惨死的模样,沅宸不禁自嘲笑着。 突然,屋外传来一阵轻微的摩擦声,很细微,母亲听不见,可沅宸听见了,而且这摩擦声不是风吹树动,而是有人从树上飞落而引起的。 这附近除了他和母亲,根本就没有其他人! 心头一动,沅宸箭步冲出木屋,朝那渐渐停止晃动的树那跑去,果然见着一个黑袍人在负满霜雪的白桦林树中背对着沅宸缓缓走着,那黑色的斗篷被风吹的猎猎作响,如同展翅的雄鹰。 沅宸只觉那背影很是熟悉,连忙加快步伐跑到那人面前,在看见那人的面容后,脸色刷地变成这满地的雪一般白。 呼呼的北风寒人,更寒心! 沅宸猛地停在原地,任那个黑袍人走去,而自己浑身忍不住颤抖,如同掉进了无底的冰窖。 “父亲……”满眼不信、惊讶,沅宸转身看着那渐渐离开的背影,颤抖低喃着。 他是来看母亲的吗? 可是如果来看母亲,为何要偷偷摸摸?为何过门而不入?为何偏偏在这个时候? 如果他不是来看望母亲,那么…… 沅宸实在不敢想下去了,他连忙深吸一口气,整理好思绪,立刻转身跑回木屋里去。 “啊!”木屋里传来母亲惊恐的叫喊,沅宸浑身一颤,箭步跑进房间,却见母亲已经七窍流血倒在地上,面朝着他苦苦挣扎,拼了命朝他伸出手。 可沅宸知道,母亲不是朝此时的他伸手,她是朝那敞开的木门伸手,无助、悲痛的目光在她那层水泽之下浓浓泛起,沅宸呼吸一滞,即使已经提前为自己做了好多遍心理准备,此刻他依旧悲痛欲绝。 倒地的母亲身侧还站着一个人,大寒天中却只着轻纱,看身形是个女子,而且她负手背后,那双手,有抹不干净的血迹。 是她!是她杀了母亲! 血曈彤红,沅宸恨得咬牙切齿,完全忘记自己此刻的状态,一个挥拳直往那人后脑勺击去,然而他只击了个空,堪堪穿过那人冲了向前。 愤怒转过头,沅宸依旧咬牙切齿,还欲挥拳,然而拳举于半空便愣住,他双眼死死盯着那人的面容,倒吸一口凉气。 那人张得如同出水芙蓉,正朝着他这个方向勾着唇,一双异瞳似仙似魔,非仙非魔。 水离! 第二百六十四章 金色的生命之树 小玲醒来之际,发现自己正被灵力绳绑在一方沙黄的石柱上,阳光正火辣辣照到她脸上。 她下意识挣扎了一番,那灵力绳却猛地一收,将她捆得更紧。 头微微刺痛,她呜了一声,脑海中一瞬闪过沅宸掉入流沙以及他们一行人被卷入风沙的画面,混沌的脑海一下清醒,她猛地抬头,渐渐清晰的视线中,她才发现眼前、身旁,萧无涯一行人正像她一样被绑在石柱上,只是他们都昏迷了。 怎么回事? 就当小玲疑惑时,身后却传来了一个轻柔的声音,顿时让她寒毛直竖。 “醒啦?”只见一方天青色轻纱飘过,水离迈着轻盈的步伐从她身后走出,笑容盈盈,似乎有什么喜事一般。 “水离楼主?”小玲皱眉看着水离,问,“是你设的风沙阵?” 水离不说话,只是挑挑眉点头,继而走到她身边的萧无涯身旁,打量了一下,见他没有醒,便嫌弃摇摇头,继续向前走去。 “为什么放我们走后又抓我们回来?你想干嘛?”小玲喊道,“还有,大叔在哪?” 可水离自顾自绕了一圈后,才慢慢走回来,扫了小玲一眼,又低头玩着自己的手指,嘴唇微微一勾,许久才道:“儿媳妇你放心,你相公好好的呢!” “儿媳妇?”小玲眉头皱的一个铁疙瘩,疑惑又不满,眼神似在问她为何这样称呼她。 “嗯……这个往后才和你解释。”水离微微笑道,“你呢,就乖乖呆在这,收起那点小九九,我可不想对你用硬的,毕竟你相公可把你当成他眼珠子一般爱护着呢!” “你抓我们回来,就是为了威胁大叔?”小玲听出了水离话中话,问。 “不是你们,是你。”水离笑道,“他们嘛……我是用来威胁另外两个人的。” “谁?” “很快你就会知道了。”水离笑着伸手拂过小玲的脸,小玲只觉她的手很可怕,想躲却躲无可躲,只好忍着心中的恶寒扔她修长的指甲描着自己的脸划过。 “还真的一模一样,不枉费我的魔蛊和她那一身的修为啊!”嘻嘻笑着说,水离缓缓转过身往中间走去,不再管小玲满嘴的追问,在中央一方法阵之上施展法术。 大概是知道水离不再理会自己,小玲嚷了几声便讪讪收回声音,盯了站在中间的水离好一会想看她要干嘛,结果水离在中央施法大半天,小玲还是没想明白她要干嘛,加上被捆在石柱上、暴露在灼热的阳光地下,她只觉头晕脑胀、口渴难耐,汗不断流出,她有些累底下了头,让脸避开阳光的直射。 好渴……小玲舔着自己干巴巴的嘴唇,只想着如果此刻能下场雨,那该多好。 也不是到是不是她的愿望让老天爷听到了,那原本万里无云的天空上突然飘来一片厚重的乌云,灼热的光一下自暗淡,四处的热浪瞬间被突然袭来的阴风吹散,紧接着一声轰鸣,天地间瞬间下去一场倾盆大雨。 水“啪嗒”打在脸上,小玲抬起头,让雨水洗去方才自己那头昏脑胀的感觉,只觉整个人神清气爽不少,她移过视线看向还站在中间法阵上施法的水离,却发现她那法阵上竟长出了一棵约莫及膝高的金色树苗,而且在雨水淋洗之下,它以肉眼可见速度迅速生长。 雨打醒了萧无涯一行人,他们还未反应过来此刻的境地,就被眼前一片冲入眼帘的光给惊呆住。 树苗迅速生长,窜天而上,破开了乌云,迸发出刺眼的圣光,将天空中的乌云撕裂,黑压压的天空顿时一片明亮,如同天神即将降临一般。 生命之树! 这是在场所有人心中所想。 仰头看着这棵金色的参天大树,水离展开了双手,笑得得意。 第二百六十五章 却见故人空等候 是她杀了母亲! 为什么! 沅宸此刻心中一股怒火涌上,死死看着水离站在他面前,那笑盈盈的脸仿佛对世间所有事情的漠视,如果可以,他真的想手持乌飨为母亲报仇! 不一会,水离轻轻抬起脚,径直从母亲身侧绕过,正想离开,而七窍早就流着血的母亲挣扎抓住了她的脚,沙哑道: “师傅,为什么……” 沅宸的母亲,乃时梦楼内门弟子,也就是水离的亲传弟子,后于一次和沅铭的偶遇,母亲深深爱上了沅铭,在水离的同意下,母亲远嫁到鬼影门。 可是即使离开时梦楼,沅宸印象中母亲还是负着时梦楼内门弟子一名衔,并未被时梦楼逐出师门,相反,他记得小时候总会有各种刻着回旋螺纹的礼物往家里送来。 如果不是此刻所闻所见,沅宸根本不会想到杀死母亲的,竟然是水离! 水离微微低头,似笑非笑看着苦苦挣扎的母亲,语气很温柔,却又很冷漠:“徒儿,别怪为师。” “师傅……放过宸……”嘴角不断溢血,母亲奄奄一息,却不断哀求着,不断喊着他的名字,“宸儿,放过宸儿……” “母亲!”沅宸只恨自己什么都做不到。 “那是他的命。”狠狠将脚一抽,水离径直离开,母亲不受力地再次倒在地上,眼中、鼻中、嘴中、耳中鲜血不断溢出,却还在不断嘶哑喊着“宸儿”、“宸儿”…… “母亲……”一颗泪淌过,沅宸跪在倒地的母亲面前,重重磕上一头。 此时,半掩的门被推开,带着笑意,小版沅宸踏入了木屋中,手上还拎着两袋糕点。 “母亲,孩儿今天认识了一个朋友……”话还未落下,那稚嫩的笑脸瞬间苍白,糕点掉落,小沅宸慌张跑到母亲身旁。 “母亲!”这般撕心裂肺,小沅宸害怕哭着,而跪在他身侧的沅宸心痛地看着自己那时的悲戚模样。 即使过去二十几年,那份痛,依旧清晰…… 母亲挣扎睁开眼,死死握紧了小沅宸的手:“宸儿……” “孩儿在。”小沅宸极想镇定下来,可是双手还是忍不住颤抖,他哭着,哭声萦绕着自己的耳朵,以致于他根本没听清母亲最后的遗言。 “生命之树……鬼影门……”这是小沅宸在心绪不安之下,唯一能听进耳朵的话。 可是一旁的沅宸,此时才真正听清了母亲的话最后面那几个字:“不要靠近它们。” 不要靠近它们,不要靠近生命之树和鬼影门,离它们远远的。 沅宸无力坐下,脑袋一片混乱。 他一直以为,母亲临时前特地交代生命之树和鬼影门,是想告诉他这两样东西和她的死有关,让他去查清楚,于是他回到了鬼影门,去到了桃夭身边,最后将自己的人生活得一塌糊涂,却不曾想,母亲是想让他离开鬼影门,不要靠近生命之树! 此刻沅宸只觉得自己就是一颗被命运玩弄的棋子! 悲痛和愤怒堵住心胸,沅宸吃痛地揪着衣襟,胸腔一股闷热难受,眼前也渐渐模糊起来。 四周一片扭曲,母亲的双手无力摊下,小沅宸的撕心呐喊渐渐化为一声声耳鸣的声音,沅宸再次坠落到一片黑暗之中。 第二百六十六章 前往 那道圣光再次闪过天际。 雁山,千圣门主殿前,若梦一手抱着萧正,一手牵着被小玲和沅宸扔到千圣门的小包子,皱眉看着那一闪即逝的圣光,心中顿时不安,怀中萧正似感觉到自己母亲的不安情绪,害怕地哭了起来。 “哦,正儿不哭,没事的。”单手扫着萧正的背,若梦柔柔哄着,可是自己心里却没有这个底。 萧无涯前去时梦楼已经十几天了,前些天他还寄回来一两封信,可就在三天前,信突然就断了,这让若梦很不安,如果不是要照顾两个小孩子和偌大的千圣门,她早就御剑赶往时梦楼探个究竟了。 萧正还在哭,她手中牵着的小包子对着她咿咿呀呀,手舞足蹈,好像是对若梦说让他抱抱萧正。 一岁多的孩子连路都走不稳,怎能抱起娃娃?可看着小包子一脸诚恳,若梦失笑,蹲下来将萧正递到小包子手上,自己不放心托着萧正。 说来也是缘分,萧正似乎很喜欢小包子这个哥哥,被小包子抱着,即使抱得并不舒服,可萧正没有再哭了,小包子看着萧正没有再看,嘻嘻笑了笑。 “萧夫人。”此时,韩湘湘御剑飞落至若梦身侧,一揖,礼道。千圣门和鬼影门合作一起办学堂,身为首席讲师的韩湘湘自然常奔走于两家之间,加上萧无涯临走前请韩湘湘帮忙照看一下千圣门和若梦,所以韩湘湘这段基本就呆在了千圣门这边了。 “湘湘姑娘。”若梦还是蹲着,因为小包子还没抱够萧正,“是否有他们消息了?” 韩湘湘无奈摇头:“没有。” 笑容渐渐僵住,若梦眼底已然浮起一层水泽,她却要强地将泪忍下去,干咳了一下,不知是安慰韩湘湘还是安慰自己:“许是路上被一些事耽搁了……” “萧夫人,我打算前往时梦楼问个究竟。”韩湘湘再一揖,道,“这段时间,麻烦你一个人撑起千圣门和雁山学堂的建设了。” “不麻烦,你且去,我能照顾好的。”若梦笑道,“一路顺风。” “辛苦了。”韩湘湘再一揖,正准备御剑离开,雁山小鹿峰上那方向却飞来了一抹红影。 银发三千梳得一丝不苟,扶风角尖才着地,便朝韩湘湘道:“我和你一起去。” 扶风这般着急,都忘记若梦的存在,想必她是被方才那道圣光给乱了心。 “奶奶,您回来了?”韩湘湘略微惊讶看着扶风。小玲认了韩湘湘当姐姐,那扶风自然而然就是她的奶奶了。 在沅宸一行人出发去时梦楼后一天,扶风便跟着韩湘湘来到时梦楼,韩湘湘原以为她只是来千圣门参观参观,哪知扶风熟门熟路飞到小鹿峰上,一直闭关修炼的白祭司也突然出来迎接她,两人好像很久就认识,但有有着一丝丝疏离的尴尬。他们密谈了一会,就向若梦和韩湘湘告辞,离开了千圣门,说要去调查什么事情,可韩湘湘还没来得及问是什么事自己能否帮上忙时,他俩已经闪身离开了雁山,一走就是十天,音讯全无。 不只是扶风,白尊也御剑飞落,缓缓走至若梦身旁,恭敬一礼:“萧夫人。” 这次若梦就不能再蹲着了,她连忙抱过萧正起身,礼道:“白祭司。”顿了顿,她礼貌问道:“请问白祭司也要前往时梦楼吗?” 白尊微微点头:“千圣门就交给萧夫人了。” “白祭司,奶奶,你们查到什么了吗?”看着扶风满脸着急,韩湘湘只觉这肯定是和生命之树有关。 “说来话长,有空再解释给你听,现在去时梦楼,快!”扶风道,话毕,她一刻不歇,御剑起飞。 第二百六十七章 空白 那棵参天的金树完完全全占据了在场之人的眼帘,即使变成了金色,他们都能确认,那是生命之树! 果然在时梦楼! “果然是你偷走了生命之树!”醒来第一件事,宋龙就怒骂水离。 “偷?”站在生命之树下,水离不满看向被捆在石柱上的宋龙,道,“你们仙门霸占了生命之树这么久,那才叫偷吧!” “休要胡说八道诋毁仙家名誉!”宋龙怒道。 “我们是奉天神之命守护生命之树,并非你说的霸占!”他身侧的流华义正言辞道。 “天神?”水离呵呵了几句,似不想再和他们争论这无聊的事,不再理会他们,径直走向小玲。 “你要干嘛?”小玲有些害怕,却无法后退,能扔看着水离那盈盈笑脸朝自己逼近,一旁的萧无涯也感觉到水离对小玲的不友好笑意,连连挣扎着,可是灵力绳捆得他越发紧。 “你不是很担心你的大叔吗?”水离走到小玲面前,得意笑道。 一听到沅宸,小玲瞳仁缩紧。 “呵呵。”很满意小玲的反应,水离呵呵笑着,伸手一拂,捆住小玲的灵力绳顿时消失,而小玲没意料到水离竟然放开了她,狠狠地从石柱上倒下,“扑通”跪在了水离跟前。 “哎呀,儿媳妇赶快起来,不必行此大礼!”水离嘻笑着。 被人耍,小玲恨得咬牙,一个起身手化悦铃便想击向水离,可水离反应极快,侧身一躲,顺势抓住她手腕一扭,悦铃无力掉落。 手腕疼痛,小玲吃痛倒吸一开口凉气,怒目于水离,水离却只微微一笑,摇摇头:“我都说了,让你收起你那些小九九,不然,我就让你永远见不到你大叔!”话毕,水离甩开了小玲的手,看了看天,万里无云。 “应该没那么快来,现办正事现!”自言自语低喃着,水离耸耸肩,转身走向生命之树,才朝后招招手,示意小玲跟上,“想见你大叔的就跟我来!” “沅夫人,不要去!”一旁的萧无涯急急喊道,其他人也朝她摇着头,示意她不要跟去。 小玲何尝不知是一个陷阱,可是为了沅宸,哪怕是陷阱,她也敢跳进去! “放心,没事!”朝萧无涯和众人微微点头,小玲拾起悦铃,紧盯着水离的背影,跟着她走去。 水离来到生命之树旁便转过了身,伸手向小玲,小玲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也不想牵她的手,可一想到沅宸生死未卜,小玲咬咬牙,还是伸出手,搭在水离手上。 水离满意一笑,另一只手凭空一拂,两人瞬间消失在众人视线中。 落地之际,小玲四顾四周一片空白,疑惑回过视线看向水离,用眼神质问她这是哪里。 “别急。”水离对上她质问的眼神,盈盈一笑,十分玩味,“我先给你看一样东西。”说罢,水离展手一化,一团粉色的光便出现在她手掌中。 体内灵力突然剧烈震动,小玲捂着发闷的胸口,疑惑又不安地看向那团粉色的光,突然一股莫名其妙的悲伤涌上心头。 “这是什么?”小玲问道。 “这是你啊!”水离笑道,顿了顿,她补充道,“准确来说,是前世的你,也就是桃夭。” 听吧,小玲只觉浑身一个激灵,惊恐看向水离那笑盈盈的脸。 第二百六十八章 黑气 “怕什么,这可不是鬼魂。”水离笑道,“她奉献自己全部祭献了这棵树,连鬼魂都没资格做了。”这般嘻笑语气仿佛在告诉小玲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可小玲听着很不是滋味。 一手托着粉色光团,水离另一只手一拂,空白空间中闪过一道光,一个身着曼珠沙华黑袍的人突然出现。 是沅宸! “大叔!”见到沅宸安然无恙,小玲心中所有不安顿时消失,她一把扑到沅宸怀里,死死抱住了他,生怕他再跑掉。 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沅宸就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他愣了愣,在感觉到怀中人儿的真实存在后,他一把回抱住。 太好了,终于不是梦…… “咳咳!”水离朝他俩咳了几声,笑道,“两位,我还在呢!” 听到水离的声音,沅宸猛地抬头,眼神带着如海一般深的憎恨。感觉到沅宸的怒气,小玲抬头看着他那发红的双眼,顺着他的视线看向了水离,却见水离毫不畏惧直视沅宸。 沅宸紧紧握住小玲的手,握得有点紧,小玲手有点痛,但她还是担心望着他,问:“大叔,怎么了?” “你为什么要杀我母亲!”沅宸怒目水离,质问,他这一说,小玲大吃一惊。 “你怎么知道了?谁告诉你的?”水离微微皱起眉头。 “你把我送回过去不就是为了让我亲眼看见你杀了母亲吗?”沅宸依旧质问。 他这么一说,水离有些发愣,不过很快就回过神来:“我可没这个怪癖……不过这也好,你怒了,也好。” 她举了举手上那团粉色的光,笑问沅宸道:“你看看,这是谁?” 沅宸依旧怒目,可还是下意识看向了那团光,不解地皱着眉。 “大叔,她说这是桃夭!”小玲急急道,她不会给水离任何戏耍大叔的机会。 听此,沅宸瞳仁一震,眼中的愤怒更深,还加杂了些许惊恐。 水离很满意看着沅宸双眼中又多了一份惊恐,她手一翻,隔空将小玲抓住。 “呜!”脖子被死死掐着,小玲吃痛低喊一声。 “玲儿!”沅宸惊慌喊着,手瞬间化出乌飨,然而他只上前了一步,就被不知哪里冒出来的光墙给困住。 “愤怒、惊恐,慌张……嗯,差不多了。”水离认真点着头,才望向不断持剑砍向光墙的沅宸,道,“儿子,你想救你娘子吗?” 儿子?! 小玲惊讶得已然忘记自己此刻的境地,惊讶看着水离那满脸笑意。 沅宸微微一愣,随后更是怒,吼道:“你休想占我便宜!”他以为水离是在戏弄他。 水离无奈摇着头,似乎还想说什么,然而这个空白的空间突然一个震动,一团黑气冲出。 光墙突然消失,三人还未反应过来什么回事,黑气已然围绕住小玲和沅宸,下一刻带着他俩消失了。 手中一空,四周只剩下了自己,水离望了望自己那悬着的手,一向仿佛控制了天下的眼睛突然不善眯起,笑容渐渐消失,剩下的只有咬牙切齿。 “敢坏我好事……”如同猛兽低吼,水离死死握住了拳。 第二百六十九章 崩溃 黑气将他们带到另一个空白空间,轻轻将他们放落下,随后围绕着他们飘来飘去。 沅宸只觉这黑气十分熟悉,但还是有些不安牵起小玲的手,朝飞到他们面前的黑气微微一揖,礼道:“多谢相救,敢问大侠是何人?” 黑气飘啊飘,浮于半空中,一股沉稳却熟悉的声音传来:“宸儿,是为父。” “父亲!”两人异口同声惊呼,不敢相信看着眼前这股漂浮在半空的黑气。 “宸儿,玲儿,没能出席你俩的婚礼,为父很是遗憾,但你俩能在一起,为父真的很开心。” “父亲,你为何……为何会变成这样?”沅宸害怕问道,他知道,这黑气是沅铭的残魂,也就是说沅铭他,已经…… 小玲也想到这点,她心痛地看着沅宸眼底浮起的水泽,紧紧握住他的手,告诉他,她还在,不怕。 黑气飘了飘,沅铭无奈道:“人总归有一死,不必在意。” “是不是时梦楼?是不是水离!”可沅宸无法不在意,追问道。 “不是,是为父自愿祭献的。”沅铭淡淡道,可他这一说,让两个人都震惊了。 “什么……祭献?”沅宸脸色苍白,“父亲,你究竟有多少事瞒着我?” “宸儿,为父……对不住你……”沅铭的声音越发沉重,沉重到让他们觉得害怕。 脑海中突然闪过母亲被害那天,沅铭走在白桦林间的背影,沅宸猛地看向黑气,握着小玲的手止不住颤抖,声音沙哑问道:“父亲,母亲被害那天,你在哪?” 只听到一声沉重的叹气,沅铭同样沙哑道:“宸儿,是为父送你回到你母亲被害那一天,你应该知道,为父那是就在你们那木屋外,你更应该知道,杀死你母亲的,就是尊上,也就是水离楼主。” “为什么……”仿佛被抽空了所有力气,沅宸无力后退了一步,不敢相信看着那黑气,语气很是虚无缥缈。 小玲扶住了他,心痛至极,她从未见过大叔这模样,但此刻自己心绪也很混乱,根本就无法安慰沅宸。只觉告诉自己,接下来,沅铭将告诉他们一个惊天的秘密,他们必须做好心理准备。 那句“为什么”包含了很多,为什么要送他回去那天?为什么沅铭那时会出现?是不是沅铭杀了他母亲?…… “宸儿,为父送你回到那一天,就是为了让你知道,杀死你母亲的是尊上,至于我为什么那时会在那,是因为……“沅铭叹气,悲痛懊悔道,”因为是我带尊上到那里!” “是我对不住茗儿……”带着哭腔,沅铭悲痛道,他口中的茗儿,就是沅宸的母亲,百里茗。 一颗泪淌下,沅宸踉跄后退着,却被自己绊倒在地上。 “大叔!”小玲急急将他扶起,却发现他双目无神,只有厚厚的水泽,整个人仿佛失去了生机般,绝望、无助,看得小玲心一紧。 此刻,小玲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紧紧抱着他,抱着他,给他温暖。 “啊!”许久才回过神,沅宸紧紧抱着小玲,撕心哭喊着,泪腺崩溃,他的心也崩溃了。 害死他母亲的竟然是他父亲! 第二百七十章 往事(一) 三十年前…… “夫人要生了!” “稳婆呢?稳婆呢?!” “快,快准备热水、剪刀、干净的布!” …… 曼珠沙华纹石阶上一群人跑来跑去,面露着急之色,乃因鬼影门夫人提前临盘,惊得一行人措手不及。 黑木窗棂紧闭,却闭不住那浓烈的血腥味。一阵阵惨叫划破天际,只见亮堂的房间内,一群侍女忙不停地换着一盘盘热水,呆在床边的稳婆额头直冒汗,不停地安慰着床上那个声声惨叫的女子。 “夫人,吸气、呼气,用力,小少主见到头了!” 女子死死抓着床被,撕心叫喊,痛苦不已,她已经拼尽了全身力气,脸色越发苍白。 门外,沅铭在走廊上跺来跺去,脸色一如既往淡然,可是眼中却多了一丝紧张之色。屋内惨叫不止,时间也过了好久,沅铭一颗心忍不住提了起来。 许久,惨叫突然停止,紧接而来的是一声孩儿的哭啼,也就在这时候,孩儿哭啼声出,天际瞬间暗淡,一群乌鸦突然成片飞过这方屋檐,发出沉重沙哑的鸣叫。 本来在听到孩儿的哭啼声那一刻,沅铭一向冷漠的脸上露出了欣喜的柔笑,可是,当他听到乌鸦的鸣叫,看到头顶那一片飞来的乌鸦,那笑容瞬间僵住。 一阵风吹过,沅铭瞳仁一缩,突然抬步欲离去,就在这时,一直紧闭的房门打开了。 “恭喜门主,是个男娃。”稳婆抱着一个娃娃走出,喜滋滋地将他递向了沅铭。 刚刚出生的娃娃眼睛都是眯的,皮肤红红的还带着一丝血腥味,沅铭眯眼看着那个男娃娃,完全没有一丝要做父亲的喜悦,反而脸色异常沉重,骇得稳婆不禁垂下了眉眼,心里忐忑不安。 其他人都瞧见了沅铭的脸色,不禁绯腹:难不成门主不喜欢这小少主? 沅铭虽皱着眉,却没有把男娃娃递回给稳婆。反倒在众人害怕的目光中,一声不啃便把男娃娃抱走了。 “门主,夫人还没……”稳婆反应过来,正想对沅铭说夫人还没看过小少主,可是沅铭已经走开了,她只能将剩下的话憋回到肚子里,叹了一口气后,收拾好心情重新走回房间内。 男娃娃在沅铭的怀中哭了几声后睡着了,完全不知道自己的父亲将自己抱到了一方山峰上,走到一方悬崖旁,那里的风很大,根本就不适合刚刚出生的娃娃呆着。 鬼见愁悬崖边上,一个身着天青轻纱的女子立于狂风之中,风很狂,吹散着她随意扎起的发髻,却吹不动她身形一丝。 “尊上。”抱着男娃娃,沅铭单膝下跪,十分恭敬。 水离缓缓转过身,示意他起来,随后便走到沅铭身前,伸手不说分毫便拿过沅铭怀中的男娃娃。 “果然很像茗儿。”那手指逗着熟睡的男娃娃,水离笑道。 沅铭没有回应她,只是站在她身前看着她怀中的男娃娃不语。水离也没想他会回应自己,依旧自顾自说道:“你方才看见了吧,这孩子出生之际,群鸦欢庆。” 沅铭微微一愣,点头。 “他,就是我要找的人。”伸手摸了摸男娃娃红粉粉的脸,水离用及其温柔的语气说着及其可怕的话,“这孩子,就是我要的容器。” 第二百七十一章 往事(二) 听此,沅铭藏在袖中的手猛地一颤,但依旧没有回应水离。 “沅铭,你怎么不说话?”水离抬眼看向他,笑问,“不舍得?” “不是。”沅铭摇头,“只是这孩子还小,要不等他张大后再……” 水离知道沅铭想说什么,举手止住了他的话:“不,现在就是最佳时刻,此时将力量注入他体内培养,他才会适应这股力量,不会排斥,等这孩子大一些,懂事了,他就会排斥这力量。” “可是,他还小,不会隐藏这股力量的气息。” “不是有寒衣吗?寒意可以掩盖这股力量的气息。”水离将男娃娃放回到沅铭怀中,逗了逗男娃娃,才道,“你灭了墨雪阁,残存的墨雪阁人为了报仇,给你的孩子下了寒衣之毒,很顺理成章,不是吗?” 沅铭微微一愣,思索一瞬,心突然提了起来。 原来,三年前她让他灭了墨雪阁,就是为了今天做准备! 沅铭有些害怕看着眼前这个女子,这个鬼影门唯一效忠的女子,她聪慧迷人却神秘危险,她掌握全局,天下在她眼中就是她手中的棋子,任由她摆布玩弄,沅铭不知道,水离究竟筹划了多少,筹划了多大的棋局,不过他很清楚,自己在她眼中,始终只是一枚棋子。 他,是一枚对下棋者动了情的棋子…… “沅铭!”见他发愣,水离伸手在他眼前招了招,笑问,“想什么想到出神?”那笑容那般温柔随意,就像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 “没什么。”沅铭忍着心中的苦涩和害怕,微微一揖,“尊上,如果真的要此刻将力量注入他体内,属下这就去办。” “我果然没看错你这孩子。”水离赞赏拍了拍沅铭的肩,吩咐道,“去吧,这孩子的满月宴,我会出席的。” “张妈……”百里茗悠悠睁开眼,便虚弱地喊着,一旁候着的张妈连忙走上前,递去了一杯热水,如释重负道:“夫人你可算醒了,来,快喝些水润润喉。” “张妈,我孩子呢?”轻轻抿了一口水,百里茗紧张四顾,却在那摇篮里瞧不见自己的孩儿,有些担心。 “小少主很健康,只是门主将小少主抱去了。”张妈缓缓道,尽量说得轻松,没有将沅铭方才那沉重的脸色告诉百里茗听,生怕好不容易从鬼门关回来的百里茗给吓出个好歹。 “相公?”百里茗微微皱眉,“他去哪了?” 张妈抿了抿唇,嘻嘻笑道:“夫人就别挂心门主了,好好休息才是急事。” 可百里茗那还休息得下,她心急如焚,只想看看自己的孩子,都差点急到要下床,门就在此时打开。 沅铭抱着男娃娃走进门,坐到了百里茗身侧,示意张妈退下后,才将男娃娃递给百里茗:“这是我们的孩子,很健康,你不必担心。”他说话语气很是淡然,不喜也不悲,简直可以说毫无感情,可是百里茗早就习惯了沅铭的慢热,见怪不怪,况且宝宝在怀中,百里茗一下就忽略了沅铭的存在。 抱着自己的宝宝,暖暖的,百里茗突然觉得走的这一遭鬼门关都值了。她不断用手逗着熟睡的男娃娃,笑得很是高兴,完全没有发现,自己的丈夫看着她的眼神露出了浓浓的歉意。 襁褓中的男娃娃紧紧拽住了自己的小拳拳,因为他的掌心正冒着一丝不为人察觉的黑气。 第二百七十二章 往事(三) 一个月后,鬼影门小少主满月,鬼山大摆筵席,宴请魔界各方朋友上山做客。 小少主取名为一个“宸”字,有“星天之枢”的涵义。鬼影门作为魔族乃至魔界一大门派,来客众多,五湖四海,远之西方血族都前来祝贺。 然而,一片喜庆气氛却被后院的一声尖叫给打破,当众人纷纷赶到后院之时,他们看见的,是一个身着墨色道袍的修士正和几个影卫缠斗,而那被撞得稀巴烂的门内,小少主沅宸正躺在摇篮里,脸色发青,浑身寒气直冒。 百里茗见此,双眼一翻,晕过去了。 是寒衣!是墨雪阁的人! 那墨雪阁人很快就被影卫制服,然他不甘被抓,在擒住他的影卫不注意之下,脖子狠狠抹上影卫的刀,当场暴毙而亡。 所有人纷纷猜测议论,众口铄金,但不管有多少种猜测,都离不开一条主线,那便是墨雪阁残存门徒为报灭门之仇,给鬼影门小少主下了世界无解之毒寒衣。 寒衣无解,但不会立刻让人毙命,它会折磨中毒之人,让他生不如死。 众人纷纷上前安慰。满月宴也办不成,扫了大家的兴,沅铭一一谦道,亲自将各位来客送离鬼山,鬼山的喜庆红幔再次收起,又恢复了一片死寂。 后来,为了解开寒衣,沅铭将沅宸送到了血药谷,百里茗跟随前去,两母子便在血药谷那生活了下来,一生活,就七年。 七年间,他们没有回过鬼影门,沅铭也纳了一方姨太,生了另一个儿子,取名为“宥”,对这一对母子宠爱有加,人们便渐渐忘记了沅宥之上还有一个沅宸,那才是鬼影门的正牌少主。 直到沅宸八岁那一年,正值中秋月圆夜,他偷跑出血药谷,跑回鬼影门。百里茗担心儿子,便踏出了血药谷,回到鬼山,然而,她却在鬼山山脚下,看见了沅铭以及自己的师傅——水离。 想着许久未见自己的师傅和丈夫,百里茗正欲上前打招呼,可却发现自己的丈夫竟然朝师傅单膝跪下,十分恭敬,这让她大惊,才迈出一步的脚猛然止住。 百里茗四处寻索,才躲到一放岩石旁,静静听着两人的对话。 “沅铭,宸儿怎么样?”水离微微说道,百里茗听着,想到自己师傅如此关心自己的孩儿,不禁心头一暖,然而接下来的话,却将她狠狠退入冰窖中。 “宸儿很好,他体内的力量没有异动,想必已经完全适应了。”沅铭回答道。 “很好,宸儿是千年难得一遇的载体。”水离道,“寒衣之毒是苦了他这孩子,不过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宸儿的牺牲,是值得的。”她这话,是说给沅铭听的。 “能为尊上效劳,是宸儿的福分。”沅铭道。 “不,他不是为我效劳,是为生命之树效劳。”水离道,“宸儿体内培养的那一股力量是生命之树的一部分力量,待时机合适,便以身奉献,唤醒生命之树,指日可待。” 这一切的话,一字不差落入了百里茗的耳朵中,躲在石头背后,百里茗不敢相信捂着自己的嘴,满眼惊恐。 什么力量,什么生命之树,什么奉献?! 他们究竟对宸儿做了些什么! 他们究竟瞒着她什么! 那可是百里茗最亲近的人啊!!! 浑身如同掉入冰窖,百里茗眼中的水泽化成一行泪划下,她无力后退着,却不料踩到脚后一根干枝,“嘎啦”一声清脆,惊动了水离和沅铭。 “谁?!”水离警惕望向那声音传来之处,喝道。 百里茗缓缓走了出来…… 第二百七十三章 往事(四) “什么……力量?”百里茗缓缓走出来,不敢相信地看着眼前这两个自己最信任的人。 沅铭惊讶地看着百里茗,完全没料到她竟然会出现在此地。水离也没料到,略微吃惊一下,复而柔笑道:“徒儿,方才之事,你全都听到了?” 那笑容,像毒蛇,让百里茗浑身一颤,她不回答,只是不断往后退。 她直到,水离那眼神,是要杀人的眼神。 “徒儿,干嘛这么害怕?”水离微微上前一步,逼近,“你不是想直到你儿子身上的秘密吗?” 她这么一说,百里茗楞地止住了脚步,带着些许惊慌看着水离,此刻的水离,已然不是她所认识的师傅,所认识的时梦楼楼主了。 “我告诉你吧。”水离微微笑道,“你儿子出生那一天,群鸦欢庆,正是降临的预兆,乃千年难得一遇的无双命格,他很适合用来培养生命之树的那一部分力量,于是他一出声我便命令你丈夫将这股力量注入他体内,为了掩盖在这股力量的气息,你丈夫还特地找人假扮墨雪阁子弟给你儿子下了寒衣之毒。等宸儿张大一些,等他体内那股力量培养成熟,我就会祭献他,以换取生命之树的神力。” 一字一句宛如刀子狠狠剐过百里茗的心,她含着泪,看着眼前这两人,只觉一股恶寒和惊恐涌上。 “好了,都告诉你了,你也知道太多了,所以……”水离漫不经心看了百里茗一眼,一笑,一手幻化出一团灵力,直冲百里茗脑门。 沅铭一惊,正欲出手,然而百里茗只是恨恨看了他们一眼,身形一闪,消失了。 “不愧是我的徒儿。”水离说这话又是自豪又是自嘲,更是冷漠,她无奈耸耸肩,转身看向沅铭,笑道,“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沅铭,你知道该怎么做。” 言下之意,是让沅铭杀了百里茗。 “属下明白。”沅铭恭敬道,然那藏在袖中的手死死握住了拳,由于握得太紧,关节发白。 百里茗在鬼山上迅速找到了失落的沅宸,他们没有再回血药谷,而是来到了一座仙魔两不管的小山丘上隐居下来。 “母亲,为什么我们不回鬼影门?”在小山丘隐居那段日子,儿子总是喜欢这样问她。 可百里茗怎能告诉他这些残酷的事情,她只能无奈笑着,告诉自己的儿子,鬼影门不是他们的家,他们再也不回去。 因为那里有背叛他们的人,有陷害他们的人,有想要要他们命的人! 这一切,百里茗打算等儿子张大一些再告诉他,可惜,等不了了。 隐居在小山丘一年,百里茗原以为水离和沅铭都找不着她,直到有一天,一个傍晚。 新春佳节,万人空巷,小山丘下热闹非凡,红灯笼挂起,鞭炮声响起,年味甚浓。 一灯如豆,百里茗正帮沅宸新衣绣着花纹,想着可能山下热闹气氛惹得自己儿子忘记了时间回家,百里茗倒也不担心,任由沅宸疯去。 第二百七十四章 往事(四) “嘎吱——”门被推开,百里茗还以为是沅宸回来,柔笑抬起头,然而在对上进来之人时,她猛地瞪大了眼。 “徒儿,这一年过得还好?”水离笑着踏入木屋,顺手轻轻关上了门。 百里茗浑身止不住颤抖,她下意识拿起桌上的一把剪刀当作武器,对着水离,吼道:“你别过来!” “傻徒儿,吓傻了吧。”水离呵呵笑着,“你莫不是忘记了你自己的剑了?竟然拿起剪刀当武器?” 百里茗确实被吓傻了才下意识拿起剪刀当武器,水离这么一说,她立刻反应过来,扔下剪刀正准备化出自己的佩剑,然而水离抢先她一步,将她的灵脉封印住。 “其实吧,宸儿不算是你儿子,准确来说……”水离隔空掐住百里茗细长的脖子,只要她再一用力,百里茗便一命呜呼,但她却不急,慢慢说道,“宸儿是我的儿子,毕竟在注入那股力量之后,你的儿子就夭折了,此刻的沅宸,只不过是靠我那股力量活下来罢了。” 看着百里茗瞪得更大的眼睛,水离很是心情舒畅笑着,她最喜欢看着这些小老鼠在自己手上苦苦挣扎了! 百里茗被掐住脖子痛地只能嘶哑叫着,手拼命捶打水离的手,然这一切全是徒劳。 许久,玩腻了,水离一把将百里茗扔下地。扑倒在地,百里茗依旧挣扎逃生,往门那边爬去,水离见此,不屑一笑,随手化出一道力量,打入她体内,震断了她的筋脉,震碎了她的灵丹,百里茗瞬间七窍流血,无力倒地。 “师傅,为什么……”百里茗抓住水离一方轻纱,后顺势抓住她的脚踝,嘶哑问道。 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徒儿,别怪为师。”水离笑道。 血不断流出,百里茗深知自己命不久矣,她不怕死,就怕自己的儿子不明真相继续被利用,她不想自己的儿子一生如同她一般被这个人算计。 “师傅……放过宸……”嘴角不断溢血,百里茗奄奄一息,却不断哀求着,不断喊着自己儿的名字,“宸儿,放过宸儿……” “那是他的命。”狠狠将脚一抽,水离再也不看自己曾百般疼爱的弟子一眼径直离开。 百里茗不受力地再次倒在地上,眼中、鼻中、嘴中、耳中鲜血不断溢出,却还在不断嘶哑喊着“宸儿”、“宸儿”…… 她后悔了,如果可以,她一定会尽早告诉自己儿子一切事情,让他远离鬼影门,远离生命之树。 她的祈求被听见,就在她只剩一息时,沅宸回来了。 “母亲!”那声“母亲”是那般害怕,百里茗拼尽全力睁开了双眼,握着自己儿子的手,悲从中来,泪和血混杂在一起流出,可她知道,现在不是安慰自己儿子的时候。 撑着最后一口气,百里茗嘶哑道:“宸……生命之树……鬼影门……离开它们!” 可是沅宸却泣不成声,没有回应她,她也等不到他的回应,便撒手人间。 第二百七十五章 往事(六) 往事虽如烟飘散,却牢牢记在了沅铭心中,被说出来后,也同样牢牢记在了沅宸和小玲心中。 沅宸已经恢复了些许冷静,但还是悲从中来,眼底都是水泽,小玲抱着他,听着,震惊又悲伤看着浮在半空中的黑气。 “世人只知道仙门圣女是唤醒生命之树的必要一人,却不知其实你,或则说你体内那股力量也是唤醒生命之树的重要部分,你和桃夭,都是唤醒生命之树不可或缺的人。”沅铭继续道。 他说及桃夭,沅宸猛地抬眼看向黑气,问:“你那时为何要将我送入千圣门?” 按着沅铭所说的,将他送入千圣门,让他靠近桃夭,一定是水离所吩咐,可是以水离这种自负又掌控着全盘棋局的人,不可能不知道生命之树藏在雁山那个角落里! 所以说,派他进去千圣门根本不是为了寻找生命之树的下落,而是为了别的。 “因为尊上知道,你俩命格注定相互折磨。”沅铭叹气道,“尊上要让桃夭万念俱灰,心甘情愿奉献自己一切祭献,于是从一开始她就布好了局,她要毁了桃夭的亲情、友情、以及爱情。” “萧玥的身份是她告诉我,让我转告给独孤,萧玥的死便是对桃夭的一次打击;萧澄儿是她的弟子,她利用萧澄儿的嫉妒之心,教萧澄儿杀人取血,用血制成一颗‘灵珠’,使桃夭魔化,被赶入牲畜道便是对桃夭第二次打击;大婚之日,花轿互换,让桃夭自以为能获得幸福之时鬼影门攻打千圣门,我杀死萧厉,这便是对桃夭第三次打击;而最后,你的那一剑,完全将桃夭所有希望给毁了,正如尊上所料,她万念俱灰,不顾一切祭献,要用这个世界给自己陪葬。”沅铭沉沉道。 沅宸不敢相信听着,原来那时自己和桃夭的每一步,都是在水离的设计之下,他们,都是水离手中的一枚棋子,而他一直以来的人生,都是被人算计好的! 害怕到颤抖,沅宸死死抓着小玲的手,颤抖问道:“那玲儿,是不是也在她的棋盘之中?” “……是。”沅铭不忍道,“琉璃剑,就是她故意让玲儿捡到的,她要让你们俩相遇相爱,因为玲儿,就是那个让你愿意心甘情愿祭献的人。” 小玲听着,倒吸一口凉气,害怕,但更多的是愤怒:“她凭什么算计别人的人生?凭什么这么戏弄他人!” “尊上是魔族的伊祖。”到了此刻,说起水离,沅铭语气还是恭敬,“鬼影门是由她创办的。” “什么!”小玲吃惊,低头看向沅宸,同样见他也是这般吃惊。 “鬼影门是尊上创办的,这是每一代门主都知道的秘密,鬼影门效忠的一直只有尊上,鬼影门一直都只是尊上设在四界中的观望塔,观望着这四界潮起潮落,风吹草动。” “她究竟是谁?”沅宸无力问道,此刻的他,脑子再次一片混乱。 “不知道,或许是神吧。”沅铭淡淡道,“尊上这般能力、这般眼界、这般心思,说她是神,不足为怪吧……” “神是护一方平安的存在,她不配!”小玲恨恨唾骂一句。 第二百七十六章 反抗 心中依旧对水离存着一份恭敬,听到小玲的唾骂,沅铭沉默了许久,最后只无奈叹气。 “宸儿,玲儿,你们在这里待不了多久,尊上很快就会找到这。”许久,沅铭才道,“宸儿,尊上会以玲儿要挟你,让你心甘情愿祭献。可祭献之人必须万念俱灰,宸儿,你记住,你必须怀着对这个世间的一份希望,这般……尊上也奈何不了你。” 沅宸听着,强撑起来,眼中含泪看向沅铭,质问道:“父亲,孩儿只问你一句,你和母亲成亲,是你自愿的,抑或是她的计划?” 黑气飘啊飘,许久,沅铭只低叹了一句:“是我对不起你的母亲,如今我能做的,也就只有将全部告诉你。” “呵呵……”沅宸苦涩干笑几声,不再说一句话,只紧紧握住小玲的手,别过头,不愿再看沅铭一眼。 小玲知晓沅宸难受,轻轻拍着他的手背,转回视线看向黑气,微微道:“父亲,我们不能久呆在这,把我们送出去吧。” “出到去,记着万事小心……” “放心,这次,我俩都不会让她再得逞,我定要搅和她这盘棋!”禁握着沅宸的手,小玲恨恨道,这不只是她的心声,更是沅宸的。 这次,他们要让她看看,不是所有人都会如她所愿,变成她手中一颗棋子! *** 再次回到生命之树下,沅宸和小玲牵着手出现在被捆住的众人眼前。看见他们两个都安然无恙,萧无涯他们不禁松了一口气,就连看魔族最不顺眼的宋龙也偷偷笑了笑。 “先把他们的灵力绳给解开。”沅宸轻轻道,小玲会意,两人分开急急为萧无涯他们松绑。 “……多谢……”沅宸解开了捆住宋龙的灵力绳,宋龙犹豫了一下,还是谢道。 沅宸只微微一笑,随后一刻不歇为其他人松绑。 立在中央的生命之树微微颤动,一道光闪过,一方天青色轻纱缓缓飘落,玉足缓缓点到沙黄的石块板上,水离看着众人,微微一笑。 “锵!——”不说分毫,众人拔剑而出,剑尖纷纷指向立于中央的水离。 沅宸赶紧走到小玲身旁,护住小玲,带着无限的恨意和怒气,盯着也同样看着自己的水离。 “儿子,告诉本座,方才是谁带你们离开的?”水离盈盈笑道。 “闭嘴,我不是你儿子!”沅宸很是厌恶水离这般叫他。 “可你就是我儿子。”水离道,“你现在之所以能站在这里,还不是因为我给了你那股力量!”顿了顿,她看向了众人,稍稍提高了音量:“大家还不知道吧,沅门主可是能唤醒生命之树的人,你们不是一直都想唤醒生命之树吗?帮我抓住他,我就帮你们。” “胡说八道!”宋龙怒吼,“休要在此妖言惑众!” “废话少说,一起上!”流华冷冷道。 “一起上,干掉这个老阿姨!”荣战握着剑,骂着。 本来听着宋龙和流华的话水离内心波澜不惊,可荣战一骂她是“老阿姨”,水离立刻收起笑容,怒瞪着荣战,二话不说掷出一记灵力,灵力幻化成剑,直冲荣战双眼。 “锵!”萧无涯前身一挥剑,将水离的剑击飞,荣战这才反应过来,后背瞬间冷汗直冒。 天上一群轻纱女子飞落,团团围在水离身前。 水离已然出手,众人便起身一跃,挥剑击向水离。 宋龙冲在最前头,萧无涯、凌坤紧随其后,三人主攻,剑剑凌厉,温柔、流华和徐立一人在他们身后辅助加持,荣战、靖问天、沅宸和小玲则从水离侧翼进攻。 天上地下,刀光剑影,一场混乱的战斗。 第二百七十七章 师徒(上) “尊上,要不先离开?”看着四周的混战,娜巴退到水离身前,询问道。 水离只轻轻一笑,饶有兴致看着天上地下那些挥剑的人,微微摇头:“挺有意思的,我且陪他们玩玩。”说罢,她右手一伸,随意化出了一把剑,缓缓推开了挡在她前面的娜巴。 身形一闪,步伐如同鬼魅,水离轻轻一划剑,格挡住了宋龙朝那轻纱女子砍下的刀,又轻轻一挥,宋龙竟不受力地被弹飞,被推出到十步之外。 萧无涯见状,立刻飞身至宋龙身后,伸手运功抵住宋龙背后,帮他稳住身形。 “螳臂挡车,不自量力。”看着自己的剑,水离不屑笑着,一甩剑身,以极快的速度直冲萧无涯和宋龙。 不得不说,水离实力确实惊人,饶是仙门两位出众的子弟联手抵住水离这一击都十分吃力。两位主力被水离缠住,剩下的寡不敌众,沅宸一行人渐渐处于下风。 水离和萧无涯、宋龙抗衡着,许久,她感觉到无聊,便腾身一跃,收回剑,浮于半空打了个呵欠,懒懒道:“你们的子弟还在我手中,要想他们活命,全都给我把灵脉封起来!” 本来一开始她就可以用此威胁萧无涯一行人封印自己的灵脉,可是看着他们那嫉恶如仇的模样,水离玩心大起,就像和他们比试比试,可不曾想他们这般弱,一点也不好玩! 听此,沅宸一行人渐渐停下了手,那些轻纱女子见着他们不打了,纷纷围到水离身旁。 “还愣着干什么?封住灵脉啊!”水离理所当然道,“难道你们想我把你们的弟子都杀了吗?” 一行人怒目水离却无可奈何,宋龙冷哼一声,将自己的刀收起,然后伸手点了自己几个穴位,把自己的灵脉封住,其他人见状,依旧怒目水离,但还是动手封住了自己的灵脉。 水离很满意看着他们,慢慢起步走上前,笑盈盈地朝小玲那个方向走去,沅宸见状,侧身挡在小玲身前。 “呵呵,别紧张,我才不会伤还自己的儿媳妇呢!”水离盈盈笑着,一转身,含笑的眼睛带着杀气看向了小玲侧后方的荣战。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水离隔空掐住了荣战的脖子,荣战浑身一颤,不敢相信看着自己此刻的处地。 只要水离再用一些力,荣战的首级可能就要搬家了! “荣门主!”众人惊呼中,水离却将荣战往后一扔,荣战一下砸到了生命之树上,又重重砸落下地,他“哇”地一声吐出了一口血。 荣战此刻总算明白什么叫做“宁得罪小人莫得罪女人”了! 生命之树猛地晃动一下,金光闪闪漫天飞舞。 水离身形一闪,闪到生命之树时,她手中已然握着一把剑,剑尖指着离荣战眼睛只有一寸之地。 萧无涯欲上前营救,却被那群女子挡住,没有灵力,他完全不是那些女子的对手。 “方才是你,说我是老阿姨吧。”语气阴阳怪气,荣战听得后背直冒冷汗,“如此,那便那你开刀!” 话毕,水离手起剑落,众人惊呼,眼见剑光即将要划破荣战喉咙之时,一团黑气冒出,“锵”的一声将离荣战咽喉只有一寸之处的剑格挡而开。 水离不受力连连后退,那些挡住萧无涯一行人的女子见状纷纷着急跑向水离,扶起了她,也在同一时刻,萧无涯抓住机会轻身越到荣战身旁,将荣战一把拎起,带回到安全地区。 完全没预料到会有人打断自己的好事,水离猛地抬眼看向那团黑气,眼睛一眯,突然咬牙切齿笑道:“沅铭,你可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啊!” “尊上,对不起……”黑气飘浮于半空中,沅铭愧疚道。 “呵,叛徒!”水离笑道扭曲,手握剑一挥,而话不多说便击向了黑气。 不知道沅铭是来不及闪躲抑或是根本就没打算躲开,一记灵力直冲向黑气,而黑气依旧不动。 “父亲!”沅宸惊慌叫着,正欲轻身飞上前,已然来不及。 一记灵力,打散了黑气,沅铭的声音永远消失…… “父亲!”撕心哭喊,如果不是小玲抱着他止住他,沅宸可能会不顾一切上去和水离拼命了。 众人被这突然出现的沅铭惊得稍稍愣住,纷纷不解又同情地看向沅宸。 水离被沅铭这一弄搞得心情甚是糟糕,她站起身,拭去嘴角的血迹,狠狠看向那群人,恶狠狠吩咐道:“来人,把牢里的那些仙家魔族的子弟全给我杀光了!” “你敢!”宋龙怒吼。 “你看我敢不敢!”笑容收起,水离同样怒道。 “你敢也没用,因为我已经救出他们了!”天际间传来一阵轻如烟纱却字字铿锵有力的声音,众人抬头,只见韩湘湘一身青绿衣袍决决,从天缓缓而降,而她身后,正跟随着一群人,正是水离囚禁的那些子弟。 他们纷纷围到自己的门主身旁,拔剑而出,对向前面的水离。 “门主,阿影来迟。”阿影挡到沅宸身边,愧疚道。他并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只是在看见沅宸那般怒目于水离,他不禁疑惑又自责。 水离将他们囚禁在一方密室之中,封住了他们的灵脉,他们破开不了密室,原以为无法逃脱之时,韩湘湘突然待人将密室打开,救出他们,还帮他们解开封印。 水离看着韩湘湘,看着那一行被救出的子弟,眼神浮起淡淡的怒意。韩湘湘这一步虽然超出她的预料,但对她整体计划并无太大阻碍,不过她就是不喜欢事情脱离自己的掌控,哪怕一分一毫! “你就是闲云居士韩湘湘?”水离盈盈笑着,轻轻挡开了娜巴扶住自己的手,缓缓上前。 韩湘湘不善看着水离,一点废话也不愿和她客套,举起玉笛吹出一声鸣叫,坚硬的沙石地中,无数青藤破土而出,纷纷捆住了水离的四肢,将她腾地提起于半空中。 “尊上!“娜巴正欲上前,却同样被其他青藤捆住,剩下的时梦楼女弟子一样被捆住。 “阿影,先带各位门主去解开封印。“韩湘湘伸手将众人挡在身后,警惕看着水离。她深知自己的青藤只能困得住水离一时,待水离将青藤破开之际,如果这些门主灵脉还没解封,他们肯定敌不过水离。 她原以为水离会挣扎,已做好了加固青藤的准备,抬头却见水离动都不动,就任青藤将自己捆于半空之中,顺着水离那含笑的视线,韩湘湘疑惑转身望向后方远处的天空,只见两个模糊的人影正御剑飞来。 韩湘湘心中大喜:是奶奶和白祭司! 韩湘湘大喜而笑,可水离也对着御剑飞来的扶风和白尊微微一笑。 “师傅,你们可算来了!”水离笑着低喃道。 第二百七十八章 师徒(下) “奶奶!”红衣落地,小玲欣喜喊着。 扶风和白尊齐齐收回自己的佩剑,也就在此刻,一直被捆在半空中的水离冷冷一笑,一用力,韩湘湘还未来得及反应,青藤便被砍断。 扶风走至小玲身前,伸手护住小玲,眼睛却死死盯着前方缓缓落地的水离,眉头不禁皱起。 “漓儿,是你吗?”扶风声音在颤抖。 水离定定站着,不屑一笑:“师傅,怎么,连自家的徒儿都不认得了?” 师傅? 徒儿? 小玲惊讶抬头看着扶风的背影,所有人都转过视线看向了扶风。 “奶奶,这到底怎么回事?”小玲惊讶问道。 “小玲,你还记不记得奶奶和你说过,随奶奶一起被罚下天界的,还有奶奶的一个弟子?”扶风没有转过身,只是语气忧伤道,“她叫荷漓,是天界荷花池上神。” 神! 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 “荷漓,水离……”小玲猛地瞪大眼看着水离,“难道是她?”她是奶奶的徒弟?可奶奶不是说那弟子已经死了吗? 扶风没有说话,却无力点着头,一旁的白尊同样眸中带着又惊又愧疚的神色,看着同样看向他们的水离。 “呵呵,也对,你们当然认不得我……”水离自嘲一笑,伸手拂过自己的异色双瞳,“我都变成这个样子了,怎么还是你们以前那个引以为傲的弟子呢?” “漓儿,你……你没死,为何不来找为师?”扶风忍着泪,不敢相信看着眼前的水离,看她此刻癫狂模样,扶风十分痛心。 她的漓儿,是那般清雅脱俗,慧智兰心,怎么回变成这般丧心病狂的模样? “找你?找你干嘛?让你再牺牲我一次吗?”水离恨恨说着,因为过于悲愤,她一只红曈红得发亮。她指着自己的红曈,质问道:“你看看,你看看我现在这个样子!都是你害的!” “漓儿,我……” “不关她的事,一切都是我造成的!”白尊挡在扶风面前,面带悲色道。 “没错,你也有份!”水离完全收起了自己盈盈笑容,在看见扶风和白尊那一刻,她原以为自己可以很好地控制内心的愤恨,好好将这盘棋下完,可是当她真的看见扶风和白尊后,她才发现,自己根本控制不了内心的愤恨。理智已然迷失,水离指着扶风和白尊责骂道:“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师傅你!” “好好的当你的花神不好吗,干嘛非要管人间的事?人间荒凉关你什么事啊!干嘛非要违抗天界规定把种子撒到人间!”那些事压在水离心中太久太久,就像是一根刺插在她心中,让她的心慢慢、慢慢地腐烂着,她不吐不快,“你被发下天界,连带着我也被赶下去!” “我以为你不介意的。”面对着水离的质问,扶风心如刀割,无力踉跄一步,幸好身旁的白尊扶住了她。 “是,我本来是不介意被赶下天界,被夺去神的身份,因为我觉得只要安分守己好好守护好种子,总有一天我能再次回到荷花池,当回我的荷花上神,可是为什么你们却不肯好好守护种子,是要将它唤醒?”思起往事,水离又愤恨又悲痛,眼底水泽浓厚,“唤醒了神力,你们又控制不了,最后,竟要将要将神力封印在我体内!” “你们知不知道,我有多痛苦,多煎熬,多折磨!”一颗泪滑下,水离悲愤看着扶风和白尊,恨得咬牙切齿,“神力在我体内论窜,震断了我的经脉,冲破了我的灵丹,我感觉……感觉就像是被推下了烈火岩浆中,师傅,师母,你们懂那种感觉吗?” “不,你们不懂!你懂!”水离突然指着扶风身后的小玲,又是哭又是笑,神情已然癫狂,“桃夭,你应该清楚,意识清醒到自己魂飞魄散那一刻是什么感觉,很绝望、很无助!” 看着水离那般癫狂,小玲不安地眯起了眼,没有回答她,抑没有反驳她。 水离也不在意小玲回不回答她,将手直向了自己的一只红曈,突然笑道:“不过还好,神力封印在我的灵魂内,保我不至于魂飞魄散,留下了一丝残魂,我修养个百年,总算是恢复到人形,可是却变成这个鬼样子!” 重生后,水离第一件事就是想唤醒生命之树,既然以前的她安分守己却落得这个下场,那倒不如那天下人当垫脚石,助她一步成神! 由于神力有两大部分被封印,需要等这两部分力量成熟起来才能唤醒生命之树。神力的培养需要载体,仙门圣女算一个,她算一个,可是逆天改命的水离早就无法培养神力,她便将神力逼出自己体内,封印在鬼影门中,随后,历代鬼影门都会为水离寻找适合的载体培养神力,直到沅宸的出生。 “宁我负天下,莫让天下人负我!”这是水离重生后明白的一件事,“师傅,师母,今天,我就要将你们一直拼命守护的人和世界,全都毁了!哈哈哈哈……” 疯癫般仰天大笑,水离双手一展,她身后身旁的女子突然被无数黑气掐住脖子,她们似乎没料到水离竟然会对自己动手,惊恐看着水离。 “尊上……”娜巴不敢相信看着水离,嘶哑喊道,满眼都是求饶。 可水离只在狂笑,任由她们的灵力一丝丝通过黑气融入自己体内,她一只红曈饮血般鲜红。 见状,刚恢复灵力的宋龙一行人想上前营救,可冲上前却被一层结界给挡住,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些女子几番挣扎,可最后一个又一个被吸干了灵力,成为一具具干枯的尸体。 一具具如同破旧的布娃娃衰落下地,倒在那方天青色轻纱之下,水离浑身突然爆发出了一股可怕的力量,那三千乌丝张扬飘散,异色瞳瞬间变成红曈,此刻的水离,就是一只真真正正的魔鬼。 素手一挥,结界消失,水离嗜血般看着眼前一行拿剑指着自己的人,笑道:“接下来,就先把你们这些杂草除掉!” 乌云浓重地飘来,天地瞬间暗淡。阴风阵阵,伴随着声声老鹰沙哑的鸣叫,卷来细小的沙尘,天地仿佛即将崩塌。 第二百七十九章 封印(上) 只见水离身形一闪,瞬间分身数十个水离,一模一样,肉眼完全看不出区别。 如果是分身术,那么分身和原主实力相差定会极大,可是水离的分身每一个都一样厉害,直逼向扶风一行人,都持着一把相同的剑,但剑法却不尽相同,有柔软如棉,有难缠如丝,更有凌厉如北风,迅猛如惊雷,针对着应对的人使出不同的剑术,萧无涯一行人简直怀疑她们不是水离的分身,每个都是水离本人。 “臭小子,我拖住她,你赶紧把那棵树毁了!”扶风幻化出自己的佩剑,飞身挡住欲击向沅宸和小玲的一个水离。 沅宸知道此时不是伤心的时候,他死死盯着眼前那棵屹立于一片混乱中依旧神圣的树,眼一眯,手化乌飨便欲飞身上前。 “大叔,我们一起!”悦铃幻化而出,小玲牵起了沅宸的手,目光坚定,“我掩护你!” “好!”紧紧握住小玲的手,沅宸轻身一跃。 “无敌大风铃!” “魑魅一试!” 两人默契一如之前南下应对刺客好,甚至比之前更好。悦铃灵敏的剑式如同蛟龙入水,缠斗着朝他们攻击而来的水离,而乌飨则在其后伺机而动,每一剑都击中水离要害,只可惜每每击中的都是水离的分身。 而正真的水离,正潜伏在混战之中,双眼血红,盯着破开自己分身的小玲和沅宸,艳红的嘴唇不屑一勾。 身形一闪,水离闪身挡在势如破竹两人之前,浑身散发的力量明显要强得多,小玲和沅宸一下就能认定,她就是水离本身。 沅宸立刻将小玲拉至身后,举起乌飨使出全部的魑魅剑式,黑红的剑光如同齐发的万箭,“刷刷刷”朝水离划去,剑光之密,速度之快,根本无法躲避,然而,水离连剑都不提一下,不紧不慢侧身闪躲,竟全部躲开了沅宸的剑,她逼身上前,举剑一划,剑“哐当”砍到乌飨半黑半红的剑身上,乌飨猛烈震动。 巨大的冲击力将沅宸直直弹飞出三尺,小玲在后拼命抵住沅宸的背,咬死牙关才堪堪止住那股冲击力,小玲往后一看,才发现他们都快撞上那坚硬的石柱,不禁暗暗庆幸。 嘴角溢出血,沅宸连忙拭去,一刻不歇便站起身,将乌飨一抖,死死盯着浮于半空朝他们不屑笑着的水离。 “阿影!”沅宸喝道,一旁正撕杀的阿影连忙格挡开缠住自己的分身,飞快来到沅宸身边:“门主,有何吩咐?” “保护好夫人!” “是!” “大叔,我跟你一起!”小玲知道沅宸打算自己一个人对付水离,急急拉住他的手,道,“我可以在你背后辅助你。” 如果是其他的敌人,沅宸或许还有信心让小玲躲在自己背后辅助自己,可是此时他们面对的是水离,这个可怕的、疯癫的女人,她的实力是未知的,即使小玲躲在自己背后,沅宸也没有一点信心能护她周全,所以他选择自己面对。 沅宸朝小玲摇头,笑道:“玲儿,好好呆在这。”他转过视线,看向阿影,严肃命令道:“阿影,保护好夫人,不要让她跟来,知道吗?” “阿影领命!” 话毕,沅宸推开了小玲的手,转身飞上前。 小玲还想跟他去,可是身前阿影拼死阻挡,自己本来就打不过阿影,最后只能狠狠刀了阿影一眼,放弃挣扎,然而视线一直移不开沅宸。 “你莫不是不知道,鬼影门的所有功法都是我首创的。”见着沅宸只身前来,水离嘲笑道,“你一身的法术武功,我都了如指掌,只身前来,是来送死的吗?” 沅宸只是冷哼一声,单手挥舞乌飨,丝丝灵力凝聚,一记“云殇剑“破空而出,水离瞳仁一缩,稍稍侧身,堪堪躲过了那一剑。 “云殇剑!”水离危险眯起眼,邪邪一笑,“果然是我的好儿子,竟然连仙家的剑术都能使得出来。” 毕竟沅宸那时潜伏在千圣门的一年可不是白混的,云殇剑、破山术他都习得来,只是由于仙魔两界心法不同,纵沅宸喝萧无涯灵力修为相当,可是仙界的云殇剑他只能使出一半的力量。 “我不是你儿子!”沅宸冷冷道,一挥乌飨,结合魑魅剑式再次使出云殇剑,划风的剑气伴随着黑红的剑光,直冲水离门面,水离眯起眼,举剑格挡在脸前,借力打力,将自己手中的剑巧妙一转,堪堪将那一记云殇剑风一甩,剑风从她身侧划去,砍断了她身后那方石柱。 “只可惜,你只能使出云殇的一半力量。”水离望着身后那断了的柱子,轻笑摇头,“不过也算是厉害的了。” “用不着你来点评!”话毕,沅宸再次举剑欲冲上前。 水离无奈摇着头,竟将手中的剑扔了,她闭上眼,空手结咒,就在乌飨剑尖离她门面一寸之地时,她忽而睁开眼,素手优雅一转,乌飨停下、颤抖,最后不受力般被弹飞。 乌飨脱手,迎面还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冲来,沅宸交叉双手于自己面前格挡,死咬牙关,才将那道力量给击散,而自己也重重后退了好几步,脱力般单膝跪在了地上。 看准时机,水离素手一转,那把被她扔了的剑倏尔离弦般直击向阿影,阿影连忙以剑挡剑,可水离那剑也不知怎么使的,慢慢地将原本守在小玲面前不动摇的阿影渐渐引离开小玲,当小玲面前没有任何人,完全暴露在水离视线中时,水离另一只素手一转,灵力成金丝飞窜向小玲。 小玲猛地瞪大眼看着那朝自己飞来的金丝,立刻举起悦铃欲砍断它,然而不经一个回合,金丝狠狠缠住悦铃,将其甩到一侧,又迅速地将小玲缠住。 “玲儿!”沅宸大惊,立马起身跑向小玲,然而由于距离太远,即便懂用瞬移也来不及了。 “啊!”被金丝缠住甩上天,那种可怕的失重感让小玲害怕尖叫。 第二百八十章 封印(下) 眼见着那只素手将要掐住小玲的脖子之时,一记剑光砍断了金丝,三千银丝冽过,一抹白影将小玲带走。 堪堪收回手中的金丝,水离一刻不歇持剑追上去,地下她的分身突然消失,纷纷回到了水离体内,令她力量大增。 绣着祥云的白靴子轻轻点地,白尊将小玲交到扶风身旁,立刻转身,一手握镶玉的剑柄,一手扶着泛着银光的剑身,一把就挡住了迅疾如雷的一记剑光。 “碰!”强大的力量以这两人为中心迸发而出,方圆十里风吹树倒,除这两人外,全部人纷纷伸手格挡在身前,才堪堪止住自己将要被弹飞的身形。 冲击力渐渐消散,可是所有人都无法从那股强大力量中反应过来,就连宋龙,也不禁惊呆看着那两人。 神的战斗,大概如此吧…… 白尊将水离引离地面,沅宸冲忙跑到小玲身旁,看着她毫发无伤不禁送了一口气,但还是担心问道:“玲儿,有没有受伤?” 小玲飞快摇着头,嘻嘻笑着,不愿让沅宸担心。 “臭小子,这丫头先交给你。”一直望着天上的白尊和水离,扶风紧紧皱着眉,道,“我去帮他吸引水离注意,你们偷偷潜到生命之树旁,一把火烧了它。”话毕,她将小玲交到沅宸手中,自己化出一柄雕刻着繁华的剑,轻身跃去。 “奶奶小心!”小玲朝着扶风的背影吼道,随后看向了沅宸,牵起了他的手,道,“大叔,这次可不要再把我推开了。” 手心一股温暖传来,沅宸“嗯”的一声,牵起小玲,以众人为掩护,悄悄往前方中央那棵金色的树走去。 不能使用瞬移,否则,水离一定会感应到的。 萧无涯明白他们要干什么,便也飞身上前,还命令剩余子弟掩护小玲和沅宸。 宋龙他们倒是不知道小玲他们要干嘛,只知道此刻扶风和白尊两人正对付着一个大魔头,便携带全部子弟飞身上前。 天上一片混战,水离以一敌百,却毫不落下风。 “师傅,师母,你们两个,莫不是为了那小玲而耗尽了修为了吧?怎么此刻这么弱?”以一敌百,水离还有心思抽空嘲笑扶风和白尊。在水离眼中,这一群人正真能和自己抗衡的,只有白尊,扶风花费了千年的修为复活小玲,即使之后她努力修行,修为已是不错,但此刻已然不是水离的对手,至于萧无涯乃至宋龙,于她而言,不过就是多了几只送死的小老鼠。 白尊没有理会水离的挑衅,专心应对着。也不知打了几个回合,那些仙家魔族子弟纷纷重伤衰落在地上,靖问天、荣战乃至萧无涯也受重伤无法迎战,此刻天上只剩下老一辈在战斗。 天上打得正激烈,而小玲和沅宸在千圣门一众子弟掩护下,已悄悄靠近了生命之树。站在漫天飞舞的金絮之下,沅宸缓缓放开小玲的手,手中渐渐幻化出一团散发着诡异气息的火烟。 金絮飞舞,正值于六月酷暑之时,却飘起了细细的雪花,沅宸抬眼望去,顺着飘雪和金絮,视线渐渐转回到小玲身上。 对上沅宸的目光,小玲坚定点头,柔柔一笑,牵起他另一只手,两人慢慢走近生命之树。 生命之树害怕地颤抖着,它似乎感觉到十六年前那团将自己烧伤的火烟正朝自己走来,拼命闪动,却又似在召唤着走来之人。 “把力量给我!”脑海深处,沅宸再次听到了那可怕空灵的声音,如同神更如同鬼在呐喊,他忽地止住了脚步。 “大叔,怎么了?”小玲看着他不对劲的神色,担心道。 深吸一口气,脑海中的声音渐渐消失,沅宸苍白对小玲柔柔一笑,微微摇头,继续牵着她走近生命之树。 然而,就当他们来到了生命之树之下,沅宸正准备将地狱之火引出之时,一直和水离搏斗得宋龙视线一瓢,正好落在了沅宸手中那一团诡异的火烟上。 “你们要干什么!”宋龙猛地瞪大眼睛,惊呼道。他认得,那就是十六年前将雁山烧毁的火。 他们想伤害生命之树! 不行,那是神给他们仙门守护的圣树! 宋龙一把收回正和水离对抗的刀,正欲飞身下去阻止沅宸,然而水离在他惊呼之时顺着他的视线看见了沅宸手中的火烟,深知沅宸想干什么,一个闪身,比宋龙还要快冲向了沅宸他们。 银剑势如破竹,将挡在前面的千圣门子弟全都击开,水离看准了小玲,剑尖直逼小玲门面。 小玲下意识一把推开沅宸,正欲幻化悦铃抵挡,可是银剑剑光已经闪来,剑尖已然逼近。 “小玲!” “沅夫人!” “玲儿!” 耳边响起了一声声惊呼,小玲看着朝自己逼来的剑尖,瞳仁猛缩,浑身僵硬,然而就在此时,一抹黑影冽过,挡在了她身前。 “扑哧——”沅宸飞身挡在她身前,银剑浸血穿透他左胸。 “大叔!”然而惊呼声未落,小玲左胸一阵刺痛,她低头一看,才发现那把剑同样刺穿了她的左胸,那是灵丹的位置。 他们身后,是持着那把剑的水离,是那一抹凶狠的笑容。 “谁都不可以阻挡我!”水离怒吼着,一把将剑抽出,银剑染血,溅出了星星血迹。 胸口痛得失去力气,小玲往前倾,正好倒在了转过了身的沅宸怀中,她害怕地抱住了他。 “大叔……”嘴角渐渐溢血,小玲双目含泪。 他们,是不是都要死了? 可是,她不怕死,却不愿大叔陪她一起死去,如果可以,她宁愿自己孤独上路。 “没事的,玲儿,没事的……”沅宸的语气同样虚弱,他紧紧抱着小玲,安慰道,“我在你身边,你且休息一觉,醒来后一切都会变好的。” “嗯……”一颗泪滑落,小玲无力闭上了眼。 “丫头!”扶风悲愤喊着,泪如绷断的珍珠链子,竟伤痛到无力,倒在了白尊怀里。 白尊扶着扶风,看着水离得逞般发疯狂笑,他的手紧了紧。 怀中的人渐渐放开了自己,沅宸闭上了眼,一颗泪悄然滑落,许久,他猛地睁开眼睛,强忍着疼痛,拼尽全力将地狱之火引出体内。 就在此刻,白尊放开了扶风,持剑冲向依旧疯狂笑着的水离,将她往往生命之树那里逼去。水离反应过来,死死抵挡,可是白尊打定了同归于尽的决心,她支招不住,渐渐被逼退到生命之树旁。 扔下自己的佩剑,任由水离的剑刺进自己胸膛,白尊趁机抓住水离的手,迅速将她推向生命之树,一阵白光闪过,便带着水离一同封印进生命之树中。 如果此刻用地狱之火烧毁生命之树,那么封印在树中的水离自然连同生命之树被烧成灰烬,可是,白尊同样会。 “沅门主,动手!”白光消失,白尊拼尽自己最后一丝力气吼道。与此同时,地狱之火已冲出沅宸体内,点燃了周遭,点燃了那棵神圣的树。 “白祭司!” “白尊!” 火光中,白尊的声音彻底消失。 抬头看着火光将那盖住天空的金絮点燃,沅宸轻轻一笑,紧紧抱住怀中的人儿,慢慢闭上了眼。 身体渐渐冷却…… 最后一刻,他只感觉到一片灼热的热浪扑来。 第二百八十一章 大火 火光冲天,金絮飞舞于星火之中,那棵参天的大树,最后变成灰烬,一点一点坠落下地。坠落的火光如同流星,那么美丽,那么惊心动魄。 大火烧了三天三夜,时梦楼这座奇特的门派连同那棵神圣的大树毁于一旦,从此,世上再无生命之树。 *** 雁山,千圣门。 “萧门主!”宋龙气势汹汹走进大殿,连礼都忘了行,他那瞪大的怒目愣是将守在一旁的仙鹤白袍子弟给吓了一跳。 萧无涯缓缓放下白玉笔,摆摆手示意众子弟退下,然后才起身理了一下衣服,不快也不慢走到宋龙身旁,一揖:“宋门主大驾光临,不知有何要事?” “你是不是一早就知晓鬼影门打定了毁掉生命之树的心思?”宋龙责问道。 萧无涯不语,只微微一笑,这一笑,让宋龙勃然大怒。 “萧门主,你竟然助纣为虐!”过于激动前扯到伤口,宋龙吃痛倒吸一口凉气,但依旧责骂道,“你和魔族合作办什么学堂,交换什么心法本已经大逆不道,此时还竟联通魔族,一同毁掉祖辈一直拼命守护的圣树,你……” “宋门主,请注意身子。”萧无涯看着宋龙这般脸色苍白,不禁担心。 那一天地狱之火烧着生命之树,宋龙拼死想要救它,不了被地狱之火所伤,躺了大半个月才恢复了皮肉的伤,可修为却毁了大半。 “不用你假惺惺!”宋龙气上头,根本就不领萧无涯的情。 他醒来后就听门中弟子说生命之树已经没了,他深感愧疚,自认为没能守护好生命之树,愧对了仙门祖辈,愧对天神,心中郁结无法疏解,只好找萧无涯兴师问罪,可这样依旧没能让自己得到疏解,反倒更是气愤。 “宋门主,你该知道多少杀戮因生命之树而起,它根本就不是圣树,毁了它,四界才能回归平衡!”萧无涯劝说道,可宋龙哪里肯听。 那份思想,在宋龙脑中扎根很深,根本就拔不出来。 “强词夺理!”宋龙喝道,“无涯,我对你太失望了!”说完,宋龙怒着甩袖走人。 若梦端来了一些糕点,本是想招呼宋龙的,却见他怒着离开,连带看她的眼神也甚是不善,她不禁疑惑,走到萧无涯身旁。 “宋门主怎么了?”将糕点放下,若梦担心地看着宋龙的背影,“这般憔悴又怒?” 萧无涯无奈一叹,直摇头:“宋门主就是太倔了……他放不下那份执念,他就无法放过自己。” 若梦何等玲珑心思,自然听得懂自家相公话中之话,也听得出他不想再聊这个话题,便微微一笑,捏起一块糕点递向萧无涯,巧笑道:“相公,有个好消息,你要不要听听?” “什么好消息?”接过糕点,萧无涯却无心思品尝,满脑子都是事。 生命之树虽说毁了,可是四界还是不见太平,仙魔合作一事也无进展,学堂那些仙家魔族子弟冲突时常发生……这让萧无涯甚是头疼。 “小玲姑娘醒了。”若梦笑道。 “真的!”一直不见笑容的萧无涯喜笑颜开,如果不是知道小玲和桃夭的那层关系,若梦怕是要吃醋了。 第二百八十二章 护心甲 胸口一阵刺痛,小玲艰难地撑开眼皮,抬眼便是古色古香的床幔。她想转转身子,但是手才一动,胸口那股刺痛又传来,她忍不住闷哼一声。 一直守在她床边的扶风闻声悠悠醒来,在看见小玲醒来后,欣喜一笑:“丫头,你醒了!” 本就苍老的面容由于这几日不眠不休照看小玲,扶风此刻脸色甚是苍白憔悴。小玲看着,不禁心疼。 “奶奶……”小玲有气无力喊着,然话语还未说完,扶风便转身到桌子旁倒了杯水来。 “先喝点水。”仔细喂小玲喝玩水,扶风又欲走出房间帮小玲煮些米粥填肚子。 “奶奶。”小玲赶紧拉住扶风,问,“我睡了多久?我不是被刺破灵丹了吗?大叔呢?” 一口气问了三个问题,扶风微微愣住,捡了其中一个问题答道:“你睡了有五六天了。” “那大叔呢?”小玲问到。那把剑一同刺穿她和沅宸的左胸,那是灵丹的位置,既然她没事,想必沅宸也不会有事,“他没事吧?” 扶风接过杯子,却静静看着小玲,面露不忍。 “大叔比我修为高,我没事,大叔……大叔也应该没事吧……”扶风的眼神让小玲很是害怕,她紧紧抓住扶风的手,渴望看着扶风,希望能从她嘴里听到肯定的答案。 可是扶风还是不说话,不忍低下头不敢看小玲的眼睛。 浑身止不住颤抖,小玲强忍着内心的害怕,追问道:“奶奶,你说啊,大叔……大叔他没事,对吧?” “沅宸他……没醒来,阿影他们还在全力医治沅宸。”扶风沉沉道,“我们为他点了七星灯续命,可是现在,只剩一盏。” 仿佛被人推下冰窖,小玲无力放开扶风的手,一颗泪滑落:“为什么会这样?” 人去灯灭,点燃七星灯,七天后灯不灭,人还生,灯全灭,人离世。 只剩一盏,说是回天乏术也不足为过了…… “护心甲。”扶风不忍道,“沅宸将护心甲给了你,你才从鬼门关中捡回一条命。” “护心甲……”小玲低喃着,想起了那时江河将护心甲送给沅宸时,沅宸还在她面前得瑟的样子,她一直以为,这般的宝贝沅宸应该早就给自己戴上,却不料他不知何时、不知何地,也不告诉她一生便偷偷送给了她。 “我会护你一辈子……”沅宸的话在脑海中响起,小玲泪如雨下,死死抓着被子,泣不成声。 “丫头……”小玲这般悲痛,扶风无奈又心痛,只好从背后好好抱住她,安慰着她,“没事的,还有一盏灯,那小子一定会醒来的!” “奶奶!”抱着扶风,小玲哭喊着,声声悲戚,此刻的她,心真的比水离一剑刺下来时还要痛千百倍,“为什么,他为什么那么傻?明明知道我有护心甲护着,水离那一剑根本就杀不了我,还要挡在我前面?” 抚着小玲哭到颤抖的肩,扶风无奈叹着气,这个问题她帮不了沅宸回答,她是她觉得或许挡在小玲身前已经成为那小子的下意识,又或许,他不愿看见小玲被伤,哪怕一分一毫。 第二百八十三章 七星灯 姽婳阁内,黑木屋梁下,七盏翘嘴油灯按着北斗七星七颗星位摆列着,其中巨门星灯、禄存星灯、文曲星灯、廉贞星灯、武曲星灯和破军星灯已然熄灭,只剩下勺头那盏贪狼星灯还亮着,只是灯盏中的火苗摇摇晃晃,似也快要熄灭。 一层结界罩着这七星灯,阿影和一众影卫不眠不休地守在七星灯前,拼尽他们毕生所学,誓死要护住这最后一盏贪狼星灯。 沅宸就躺在离七星灯十步外的一张床上,他静静闭着眼,似睡着了就不再醒来,即便小玲走到了他跟前,牵起了他的手。 以前,沅宸不管睡得又多深,只要小玲一靠到自己跟前,他都会嘻笑着睁开眼,要么就将小玲揽过来抱在大腿上,要不就将小玲扯到怀里紧紧抱着,要她陪自己继续睡觉,可是这次,小玲没有再看见他的嬉皮笑脸。 一颗泪又不争气滑下,小玲赶紧拭去,强扯出一个笑容,在一次身旁柔声道:“大叔,我是玲儿,我没事了,你快睁开眼看看我。” “你会醒来的对吧?你说过要守护我一辈子的,你不能反悔!” “我想吃糖画了,你醒来给我画一个好吗?” ……一声声呼唤,可是眼前之人依旧紧闭着双眼,没有一丝回应。 “丫头,你先回去休息一下吧,这我来看着。”看着小玲那苍白的脸色以及哭得浑身颤抖,扶风感觉她被风一吹就倒的样子,不禁心疼道。 可是小玲哪肯,她摇着头,紧紧握着沅宸的手,看着沅宸,她眼都不肯眨一下,生怕自己一眨眼,沅宸就会消失在她世界里一般。 扶风无可奈何,只好去厨房煮了些米粥,给小玲吃下,小玲吃完米粥后,脸色好歹好了许多,扶风这才放下心来。 这时,一个门徒来报,说西方血族族长前来拜访,有要事相告。 望了一眼窗内守在沅宸身侧的小玲,扶风无奈叹着气,便跟门徒走去了大殿。 大殿内,约翰和艾丽丝正坐在左座上,不见威廉和凌子轩,想必那两人应该是跑去看望沅宸了。 这是艾丽丝第一次来鬼影门,即使身旁有约翰在,她还是警惕看着四周,那镶金的黑羽毛扇子微微摇着,除了头发,一身都是黑,和这暗调的大殿简直要融为一体。 “见过约翰族长。”扶风随身带着翻译石,和约翰他们交流起来根本没问题。小玲给他介绍过约翰,所以扶风认得约翰,却不认识他身旁的那个一身黑正盯着自己的女子。 “想必您就是小玲的奶奶,不归山庄庄主。”约翰入乡随俗,一揖,礼道,“见过扶风庄主。” “花神?”艾丽丝盯了扶风好一会,如见故人般惊道。 “你是?”扶风疑惑。 可艾丽丝却沉默了,偷偷挪到了约翰背后,约翰明白她的心思,便向扶风介绍了艾丽丝。 “原来是艾丽丝长老。”扶风一揖,礼道,“多谢艾丽丝长老仗义相救。” 艾丽丝这才缓缓从约翰背后走出来,朝扶风微微点头,弱弱道:“我在天界藏书阁见过你的画像。” “没想到我一个被贬下天界的罪人还配出现在天界的藏书阁中。”扶风颇为自嘲。 “对了,说起藏书阁,艾丽丝有一要事要向你们说道。”说着,约翰看了看艾丽丝,鼓励道,“艾丽丝,你来说吧。” 艾丽丝会意点头,转过视线,看着扶风,道:“花……扶风庄主,我怀疑生命之树没有被毁。” “和解?”扶风惊讶道。 “地狱之火能烧尽万物,可是,烧不尽生命之树。”艾丽丝不紧不慢,详细说道,“我那时在藏书阁内看见过有关地狱之火的介绍,其中有一条说明了,地狱之火,只能烧尽人世间万物,对于天界、鬼界的万物来说,它就是一普通的火烟。” 扶风听着,不禁陷入沉思,藏在袖中的手不禁握紧。 “这一纪录十分隐晦,我也是研读了好几便才弄明白。”艾丽丝生怕扶风不相信,补充道。 “扶风庄主,我们此番前来就是为了提醒你们,生命之树还存在这世间,还请你们多加留意。”约翰道。 第二百八十四章 怀孕 “我明白了,我会通知仙门,让他们做好防备。”扶风顿了顿,问道,“请问长老是否知道如何毁掉这神力?” “神力是无法毁掉的。”艾丽丝这么一说,扶风瞬间垂头丧气,于是艾丽丝赶紧道,“毁不了,但可以封印。你还记得众神之墓吗?” 一听,扶风猛地瞪大眼。 众神之墓,其实就是那一方虚无结界,是众神陨落后的墓地,只要进入到众神之墓,不管是神抑或是人,都将永世被困,难以离开。 “可是,庄主,我们现在可不是神,众神之墓唯有神才有资格打开,我们这些凡人若强行打开,只怕会耗尽灵力而亡。“艾丽丝弱弱道。 扶风沉思许久,才抬头,朝艾丽丝微微笑道:“我明白。” “对了,宸在哪?我带来了一些药水,或许有用。”远在西方,约翰都能得知沅宸被刺伤了灵丹的消息,此番赶来,不禁是为了生命之树,更是为了沅宸,这个他当作自己儿子一般对待的孩子。 想起沅宸此时境地,约翰无奈叹气,十分心疼这个孩子。 “请随我来。不过此时七星灯正为他续命,两位在前往前还请暂时封住灵力。”扶风道。 就在此时,一个门徒匆匆赶来,惊慌道:“庄主,不好了,夫人她晕倒了!” 听此,扶风又急又气,她就知道以小玲这种身体状况守在沅宸窗前一定会累倒! “先去看小玲吧。”约翰很是善解人意,说道。 “多谢。”扶风急急忙忙走出大殿,走回画骨阁。 由于刚醒来不久,身体还未恢复,加之伤心过度,小玲最后支撑不住晕倒在沅宸身侧,阿影见状立刻将小玲送回画骨阁,并请来了门内大夫。 扶风他们赶到时,小玲正躺在床上,悠悠睁开着眼睛,而一个胡子修长花白的大夫正坐在她床前,伸手为小玲把着脉,脸板着,让人看不出究竟是不是坏消息。 “大夫,她怎么样?”扶风担心问道。 “无碍,就是伤心过度,加之没有好好休息,过于劳累,好好休息便可。”收回手,大夫便走到桌子旁写了一张药房,递给了扶风,“按药方煎药,三碗水煮成一碗,一天一次即可。” 接过药房,扶风看着,党参、枸杞之类的养气补血的药材不出奇,奇就奇在其中一味骨筋草,她印象中,这可是安胎才用的。 她正想询问大夫为何会有这药,那边小玲便挣扎起床,说要守在沅宸身旁,大夫一见她赤脚落地,立刻别开眼,却急急道:“夫人,不可啊,你肚子里头有娃娃,你可不能再这么劳累下去了。” “娃娃!”扶风惊道,看向小玲,小玲同样惊讶。 “你……你说什么?”小玲不敢相信看着大夫,缓缓坐回到床上。 “夫人,你都有身孕两个月了,胎儿还不稳,可千万不要再劳累了!”大夫急急叮嘱道。 “娃娃……”小玲不敢相信摸着自己扁平的肚皮,抬头看着众人,惊喜笑道,“我和大叔有孩子了!” “恭喜夫人!”阿影跪下,高兴道。 一旁的约翰和艾丽丝相视一番,不禁替他们赶到高兴。 扶风却面露紧张,连忙走到小玲身旁,将她按回到床上躺着,还那被子将小玲盖的严严实实,严肃道:“丫头,你给我好好养胎,你相公那边,我来照看。” “但是……” “没有但是!”扶风强硬道,“你也希望你相公醒来后能看见你和娃娃平安无事吧?是的话就给我好好吃饭,好好休息。” “……嗯。”摸着自己的肚子,小玲重重点头。 大叔,你快醒来吧,我们的孩子有孩子了! 然而就在此时,一个影卫急急冲了进来。 “首领不好了,贪狼星灯灭了!” 第二百八十五章 残骸 风沙细细吹过那片被烧了三天三夜的废墟,掩盖了那半块残余的回旋螺纹。被烧焦了的木桥、楼塔在风中摇摇欲坠,几只小虫从黑色的硝烟中钻出。 “沙沙沙”……有两个身着粗布破旧大斗蓬的人正偷偷摸摸行走在这片废墟之中。 “大哥,咱们这样偷偷潜进来,万一被仙门那些人知道了,会不会把我们抓起来?”一个看起来稍稍年轻一点的高个男子拉了拉身旁一个老熟点的矮个男子,紧张地左顾右盼。 这是时梦楼的遗址,一个月前一场大火将时梦楼烧毁,同时也烧毁了生命之树,随后仙门便轮流派人守守在方圆十里,说什么里面有妖孽为未除尽,不给旁人靠近。 可是他们最近听人说,里面有的可不是妖孽,而是生命之树剩下残骸,即使是残骸,可是得此吸收了也能促进灵力大增,仙门之所以要派人严加看管此递,为的就是向将圣树残骸据为己有。 “怕什么,等我们找到圣树残骸,吸收完后修为一定大增,还怕他们仙门!”矮个子一巴掌打在自己那个牛高马大却胆小如鼠的弟弟头上,低声喝道,“赶紧的,你去那边,我去这边。” “哦。”被大哥打得有点懵,高个子愣愣点着头,顺着大哥指的方向走去。 两人兵分两路各绕了时梦楼半圈,许久才再次回到原地。 “怎样?你那便有发现吗?”矮个子急急问着,显然他找的那边没有一丝收获。 高个子摇头摇得像拨浪鼓:“没,除了沙子和一些烧焦的木块以及石块,啥也没。”他顿了顿,压低声音道:“大哥,我们是不是被骗了?要不还是赶紧离开吧。”即便是身处沙漠,他都觉得这里阴风阵阵的,真怕这里真的有些不赶紧的东西。 “你咋就这么胆小!”矮个子恨铁不成钢又一掌拍到高个子头上,然此刻却突然吹来一阵寒风,让他后背一凉,他同样想到了仙门说的妖孽,不禁害怕,可是碍于在弟弟面前,他只能强装镇定,不耐烦道,“成了,先回家,再找时间打探!” 大沙漠竟然阴风阵阵,怪瘆人的,矮个子一说完,就拉着自己的高个子弟弟急急往远处走去。 他们前脚刚离开,后脚就有一阵风吹来,吹散了他们原来站在的沙石,沙石成小漩涡卷起、飘散,其下,那个毁了一般的法阵渐渐浮现于世。 一丝丝金光沿着法阵的花纹游走,直到描绘了整个法阵,才不为人察觉闪烁了一下。 “大哥,你慢点走!”高个子被矮个子拉着走,有些跟不上他的步伐,不禁道。 “你腿那么长咋就走得那么慢!”矮个子不满嚷嚷着,却不放慢自己赶集市般的脚步,死拉硬拽拉着高个子往外走去。 “大哥你腿那么短怎么就走得那么快?” “臭小子,学会顶嘴啦!” …… 两人急急离开着,却没有发现,他们身后方才所站之地,一棵嫩绿的苗芽破土而出。 风沙再次卷来,一层金光罩在了苗芽四周,却被风沙掩盖了…… 第二百八十六章 希望(一) “大叔……大叔……” “宸儿……” “沅门主……” …… 黑暗中,一声声空灵有熟悉的声音传来,好多人在喊他,呼唤着他。沅宸挣扎着手脚,用尽全身力气,拼死撑开自己沉重的眼皮。 眼前一片模糊,沅宸只见一个个昏花了的人影站在自己身前,他眨了眨眼睛,好歹眼前清晰了不少。 “大叔!”小玲看见他睁开了眼,欣喜笑着,就是脸色苍白得很。 “玲儿……”沅宸想出声,然嗓子却干得很,张嘴只嘶哑几声,十分无力。 “我给你那杯水。”慌忙拭去眼角的泪,小玲正想起身给沅宸倒一杯水,然身子才半起,她忽感一阵晕眩,堪堪落回到凳子上。 沅宸很是担心,也不顾自己还未痊愈的伤口,坐起身扶住了小玲:“玲儿,你怎么了?”他看见了扶风以及身边的人一丝微妙的伤感表情,不禁害怕:“可是身体有碍?” 小玲扯着笑容摇头:“没事,就是有些劳累。” 可沅宸不信,他看向一旁的阿影,命令道:“阿影,夫人究竟怎么了?” 阿影站在小玲身后,听此,不知上不上前,也不知怎么说,张了张嘴,就是愣憋不出一句话。他不能对沅宸说谎,却又不能在此刻将事情告诉沅宸,这可怎么办? 他身旁的韩湘湘死死拽住了他,更是让他说不出嘴。 就在阿影手足无措之时,扶风一把挡在阿影身前,挡住阿影那快露馅的表情,哼哼道:“是,丫头身体确实有碍。” “什么事?”沅宸紧张起来,上下打量着小玲。 “你自己做的好事!”扶风一脸怒色,这让沅宸很是慌张。 “我怎么了……” “丫头怀了你的娃娃!”扶风哼哼说着。 “娃娃……”低喃着,沅宸抬眼不敢相信看着小玲,在看见小玲笑着点头那一刻突然咧嘴笑着,眼中流出了别样的光彩。 他们有孩子了! 爽朗的笑声传出,沅宸简直就忘记了自己还未愈合的伤口,一把抱住了小玲,激动道:“玲儿,我们有孩子了!” 幸福来得太突然,沅宸有些不敢相信。 “嗯,我们……有孩子了。”然而怀中的人却带着哭腔回应着自己,沅宸疑惑放开小玲,却见她双目含着水泽,让他一慌。 “玲儿,怎么了?”沅宸慌忙拭去她眼角的泪,不安问道。 “没,没事。”抬手拭去眼角的泪,小玲摇着头,破涕而笑道,“就是大叔你醒来了我喜极而泣而已。” “傻瓜!”刮了一下小玲哭红的鼻子,沅宸还想抬手抱住小玲,结果这次就扯到了伤口,他吃痛倒吸一口凉气。 小玲赶紧扶住他,将泪压下去,弱弱道:“你别乱动了,躺会吧,我给你煮些粥。” “我不饿,你也不要忙活。”沅宸拉住了小玲,道,“你也去休息一下吧。” “行了行了,你们俩都给我好好休息,我去安排晚饭行了吧!”韩湘湘真的看不下去了,一把将阿影拉了出去。 “湘湘姑娘,我要守着门主!”阿影反抗不了,却嚷嚷着。 “守什么,给我打下手!”韩湘湘语气中带着些许不耐烦,离开房间前,顺便也将小玲拉走,道,“小玲,你也回去好好休息,知道吗?” “嗯。”依依不舍看了一眼沅宸,小玲随着韩湘湘离开了房间。 第二百八十七章 希望(二) 在得知小玲怀有自己孩子之后,沅宸高兴得根本就休息不好,在床上躺了一会,就起床着好鞋袜,准备去看看小玲。 星夜无月,点点星光洒在湖面上,那座小桥在湖中的倒影泛着粼粼波光。 走过小桥,绕过一道长廊,沅宸缓缓走向小玲房间,看着房间透出亮光,他不禁温柔一笑,正伸出手欲敲门,里面却传来了小玲和扶风的声音。 “奶奶,怎么样?”小玲的语气有些着急、害怕。 只听到一声无奈的叹气,扶风悲戚道:“丫头,你的心脉伤得很严重,奶奶……无能为力……” 悬在半空的手愣住,沅宸怔怔立于门前,浑身忍不住颤抖。 什么心脉伤得很严重? “奶奶,我还有多久可以活?”沅宸清晰地听到小玲语气中强忍的害怕,心一痛。 “一个月……”扶风抽泣着,沅宸甚至能想象到门后扶风掩袖试泪的样子。 “一个月……那我的孩子!”小玲悲戚抽泣着,不知所措道,“奶奶,我和大叔的孩子怎么办?” 扶风没有再说话,却传出了声声的抽泣。 一个月…… 一瞬间,沅宸感觉自己掉入了冰窖,他浑身颤抖,无力后退了一步。 玲儿她,只剩一个月可活了? 怎么会这样?! 然而沅宸还未反应过来,里面的话语继续传出。 “奶奶,不要告诉大叔……”小玲哭泣着,“不要告诉他……” “可也瞒不了他多久!”扶风沉沉说着,“他总会知道的!” “不,他永远不会知道!”小玲语气淡淡却十分决绝,“明天,我就离开鬼影门……” 然而小玲的话还未说完,门却被人用力地推开了,在看见来者是沅宸之时,小玲慌忙拭去脸上的泪痕。 “离开鬼影门,然后呢?”沅宸眼中含着泪,语气却十分凶,他怒目着小玲,忍着怒气咬牙问道,“然后就藏起来,让我永远都找不到你,是吗?!” “我……”他那么悲愤,那么惊慌看着自己,小玲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突然理亏,低头任由他责骂。 见小玲一点要和自己解释的意思都没有,那么可怜低着头,沅宸心中的悲痛更是浓重,他箭步走到小玲面前,一把将小玲拥入怀中,紧紧抱住,生怕她真的会冲自己身边离开。 扶风见状,自知此刻自己不易在这,便无奈叹了一口气,拭去自己的泪,走出了房间。 “为什么,为什么不告诉我?”沅宸紧紧抱着小玲,声音沙哑,十分害怕,“为什么要瞒着我?” “我不想让你知道,我……”说着说着,小玲忍不住哭了出来,“我好害怕,我不想你跟着我一起害怕。” “可你知不知道,你瞒着我,你自作主张离开鬼影门躲着我,这只会让我更害怕,甚至会让我疯掉的!”如果今夜没有偶然听到她们的对话,小玲偷偷离开了自己,至死之时他都没能陪在她身边,沅宸真的会疯的! “对不起!”哭喊着,小玲死死环住了沅宸的肩膀,“大叔,我可能保不住我们的孩子了!我可能陪不了你一生一世了!” “没事,没关系的……”沅宸扫着她的背安慰着,“我陪你一生一世,便足够了。” 窗外星光暗淡,一轮残月拨开了云层,细雪慢慢纷飞,天际间突然打响一个闷雷。 第二百八十八章 希望(三) 连艾丽丝都束手无策,小玲真的,只剩下一个月的时间了。 “没事,玲儿,我陪着你。”紧紧握住小玲的手,沅宸笑道,可是他心中却是万分害怕。 只剩一个月的时间,他们俩决定在剩下的时间内游山玩水,浪迹天涯。 他们去了江定,光顾了他们初次相遇的那间面馆,再逛了一次江定的闹市;他们南下,重走了当初那条惊险的旅程,在三江游玩一遍,如果时间允许,他们还想再去一次慕克孜,拜访一下玛丽王妃,在参加一次舞会。 游玩了大半个中原,在最后的日子里,两人回到了鬼影门。 怀孕已有三个月了,小玲的肚子已经有点凸,然而她面色一天比一天憔悴,身子一天比一天虚弱,这个孩子,还是没有保住。 将药端进来,沅宸缓缓扶起躺在床上的小玲,温柔地喂着她药。在他怀中,小玲机械般地喝着那苦涩难闻的药,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只有那偶尔眨动的眼睛证明她还活着。 “咳咳!”呛了一下,小玲连忙推开沅宸,附在床边掩着嘴剧烈咳嗽着,好一番咳嗽,她才缓过气来,可是将手展开一看,原来自己咳出来的都是血。 沅宸也看见了,连忙拿出一条帕子替她抹去手上的血,还安慰道:“没事的,玲儿,没事的。“他安慰着,不知道是安慰小玲,还是安慰自己,反正他说这话时,自己的声音是颤抖的。 不该是这样的,他的玲儿,不该这般短命! “大叔。”小玲低唤他一声,轻轻拉起他的手,双眼含泪,哽咽道,“我好难受,我……我知道这孩子是没办法降生的,可是却没想到他这么快就离开我。”说着,一颗泪砸下,砸落到沅宸手背上。 沅宸何尝不伤心,当他亲手将自己无法出生的孩子埋葬之时,他的心就像被千刀万剐,世界瞬间暗淡无光,可是一想到小玲还需要他,他不得不打起精神来。 “没事的,玲儿,我们的孩子在天上一定会保佑我们的。”沅宸笑着摇头,轻轻抱住了小玲。 小玲窝在他怀中哭得沙哑无力,每一声哭泣都是一把刀狠狠刺进沅宸的心,他此刻真的很恨自己,如此无能为力。 说好的,只要小玲嫁给他,他就让小玲一辈子快快乐乐,无忧无虑,可此刻,他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小玲这般痛苦,自己却没有一丝办法。 “大叔。”好一会,小玲止住了哭声,却带着哭腔,说道,“我想看看日落。” “好,我带你去。” 将小玲抱到鬼山之巅,沅宸寻了悬崖旁一方开阔的地将小玲放下,将自己的斗篷解下铺到积着薄雪的地上,他才将小玲再次抱住,坐到了斗篷上。 此时,太阳正要下山,残余的光辉洒遍天地之间,驱散了雪天的寒冷,让着世界暖暖的。 沅宸紧紧抱住小玲,想给她温暖,可是怎么捂,小玲的身子依旧冷冷的,仿佛生机在她体内一点点流逝着。 而事实,也是如此…… “大叔……”小玲的语气很是虚弱,“落日好美啊,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看见太阳了吧。” “别胡说,如果你想看,明天我还带你来这。”沅宸强忍着泪。 “应该不行了。”小玲语气越发虚弱,“大叔,你说我死后,渡过奈何桥时能不能不喝孟婆汤,我不想忘了你。” “你不会死的。”沅宸害怕地抱着小玲,一颗泪缓缓落下。 “大叔,我好怕我转世后会忘了你。”可小玲仿佛没有听到沅宸的话一般,依旧自言自语,“不喝孟婆汤的话,我是不是就永远不会忘记你了?是不是这样十八年后你来找到我我还是会记得你?” “大叔,其实我真的好怕死去,鬼界我没有认识的人,那里对我来说好孤独,好冷。” “大叔,玲儿不想一个人去鬼界,玲儿好害怕?” “大叔,玲儿好累,可玲儿舍不得你……” “大叔,陪着玲儿,好吗?” “大叔……” 语气渐渐虚弱,最后被一缕风给吹散,小玲无力放开了沅宸的手,在沅宸的怀中静静闭上了眼。 太阳最后还是下山了…… 第二百八十九章 破绽 雪花纷飞,天地一片苍凉的白茫。 一身黑袍决决,沅宸站在鬼山之巅,看着脚下那一片白茫,双眼黯淡仿佛失去了生机。他望着眼前的飘雪,自嘲一笑,伸出手想抓住一片雪花,可是那雪花却在落到他掌心的一瞬间消失了,他抓了个空,心也落空。 小玲走了,沅宸的世界最后一丝色彩也被带走了。此时沅宸的脑海中不断浮现着小玲临走前那害怕的模样,耳边不断响起她那一声声无力的呼喊,心本应该是痛的,可是他却感觉很麻木。 “我会护你一辈子的。”这句话,一遍又一遍重复在沅宸脑海中,此刻想来,竟成了一句笑话。 而他的人生,同样也是一场笑话,自己拼死想要保护的人,一个又一个离自己远去,自己拼命想要完成的事,也一件又一件被自己搞砸。 他还记得前些天知道自己和小玲有孩子时那份喜悦,仿佛自己得到了全世界,成为全世界最幸福的人,可是此时,一瞬间,什么都没了。 老天爷就是爱跟他开玩笑,给了他一份喜悦,却硬生生要将这份喜悦变成悲戚。 或许,老天爷就是不喜欢他,硬要和他对着干吧。 而他呢?原以为能和天对着干,可最后还是干不过天啊! “大叔,陪着我,好吗?”临死前,小玲害怕地祈求着,她双眼的恐惧牢牢记在沅宸的心上。 “玲儿,我来陪你了。”轻轻低喃一句,仿佛在呼唤远去的爱人,沅宸缓缓闭上眼,苦笑着迈开一只腿。 风雪迎面扑来,刺骨的寒冷一瞬让沅宸猛地一颤,似想起什么,沅宸猛地睁开了眼。 “大叔,陪着玲儿,好吗?”他想起了小玲最后的那句话。 不对,小玲平常不会唤自己为“玲儿”的,她觉得那样太矫情! 瞳仁一缩,沅宸收回自己悬在半空的脚,眼睛一眯,警惕看着脚下的一片白茫。 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哪里不应该是这个样子。 “丫头,你的心脉伤得很严重,奶奶……无能为力……” 心脉伤得很严重?不应该啊…… 可为什么他会觉得不应该呢? 总觉得自己似乎遗忘了一些事,沅宸紧皱眉头绞尽脑汁回忆着,一丝灵光闪过! 护心甲! 对,是护心甲!他给玲儿戴上了护心甲,所以玲儿的心脉不可能因为一剑而受伤致死! 手瞬间幻化出乌飨,沅宸眯眼警惕环顾四周,如同一头雪中觅食的狼。 所以说,玲儿的死不是真的,他现在所处之地,也不是真实的! 是梦境,还是环境? 他究竟为什么会进入到这里! 风雪寒人,却吹得沅宸脑海渐渐清醒,他那些丢失了的记忆一点点回了来。 他想起了自己意识的最后一刻,看见的是一片神圣的金光,以及小玲被那金光包围着。 是水离!是生命之树! “宸儿,你记住,你必须怀着对这个世间的一份希望。”脑海中飘过沅铭的一句话,沅宸瞬间恍然大悟。 他总算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啊!”用力一挥乌飨,黑红剑光划破风雪,冲上天际,那洁白的天空瞬间变成了一块白绸子,任由乌飨的剑光划破,一分为二,渐渐撕裂。 一道金光照入,苍白的世界瞬间温暖。 第二百九十章 卷土重来(一) 事情要从那盏贪狼星灯熄灭后开始说起。 贪狼星灯熄灭,就当所有人以为沅宸没救,在他床边或嚎啕大哭,或掩泪抽泣,或强忍眼泪时,那双一直紧闭的眼睛微微颤动了一下,沅宸悠悠睁开了眼睛。 耳边渐渐传来哭泣之声,仿佛发生什么惊天大事,沅宸撑开沉重的眼皮子,正想挪动一下身子,不料胸口一痛,他倒吸一口凉气。 他用余光看见了自己前面站满了人,小玲就伏在他身侧失声痛苦着,而她身后,还有扶风、韩湘湘、艾丽丝、约翰、威廉、凌子轩和阿影,他们都双目含泪。 “你们,怎么了?”声音沙哑,沅宸疑惑别过头,无力问着。 听到他的声音,所有人不敢相信看向自己,特别是小玲,猛地抬起头,瞪大着自己那哭得红像兔子般的眼睛,满脸都是泪痕,在对上沅宸的眼睛后,她瞬间止住哭声,然而没过多久,她小脸一皱,哭得更厉害了。 “门主你醒啦!”一直强忍的泪在看见沅宸醒来后还是忍不住落下,阿影连忙拭去,喜出望外看着沅宸,笑得像个傻子。 “嗯。”沅宸轻轻嗯了一声,挣扎起身,伸手拭去小玲脸上的泪,语气虚弱却依旧温柔,“玲儿,别哭了,我不是没事吗!” “你吓死我了!”小玲无法控制地哭着,心中的那份后怕越发严重。刚才,看着贪狼星灯真的熄灭了的那一刻,小玲以为沅宸真的要离开自己远去,那心情恍如被人推落悬崖一般无助害怕,有那么一刻,小玲真的想随沅宸而去。 “傻瓜,我那么厉害,怎么会有事?”沅宸安慰着,语气风轻云淡,完全忘记自己方才已经有半只脚踏进了鬼门关一样。 九死一生,沅宸最后还是捡回了一条命,在得知小玲怀有身孕后,沅宸比自己捡回一条命还要高兴,当即决定在鬼山大办宴席,宴请四界各方好友前来鬼山作客,完全忘记自己还有伤在身。 小玲也说不动他,只好随他去,但却命令禁止沅宸在宴会上不许喝酒,不许吃辛辣的东西,对此,沅宸当然只能说好。 一反鬼山的阴森气息,排排红灯笼掩着山脉挂着,在夜空下,恍如镶在黑宝石上的红宝石,十分明媚动人。 此番赴宴的仙门更是多,除了已经表明和鬼影门合作的千圣门、荣光门、玄音门和乾玉门外,一直没作声的琴星门和观月门也前来赴宴,神剑门没有赴宴,然而却也派人送来礼物,表明了自己的心意。 可能是自责于没有守护好生命之树,宋龙前些天将门主之位辞退,新上任的神剑门门主本就有意和魔族合作,奈何刚上位且碍于宋龙的阻挠,不敢明面表明立场,只好聊送薄礼以此表明自己的意愿。 细雪纷飞,立冬已至,寒冷的北风南下,呼呼吹着鬼山如同剪影一般的树,尽管如此猛烈,也吹不散山中醇厚的酒香,冻不住那满山的热闹气氛。 欢声笑语中,一丝金光无声划过黑漆漆的夜空,偶然抬头看见的人还以为是流星,便没多注意,继续饮酒吃肉,他们都不知道,那丝金光,无声地掉落在鬼山后林中。 金光化为金粒子,圆滚滚滚到铺着厚雪的地上,渐渐被依旧下着的细雪掩盖。 第二百九十一章 卷土重来(二) 次日,暖暖的冬阳依旧升起,就是比平常晚了一些。天蒙蒙亮,还泛着鱼肚白,窗外依旧飘着昨夜那场未下完的雪。 沅宸早就起床,洗漱完毕,而床上小玲还懒洋洋地裹着被子侧躺着,粉嘟嘟的小脸鼓着腮帮子,甚是可爱。 沅宸有一个习惯,就是每天闻鸡起舞练武,即使深受重伤未愈,他也不懈怠,不过这些天伤没好他只打算早起调息打坐,本来都准备好要出门,可看着小玲,他还是忍不住折返到床边,掐了掐小玲的脸,又香了一口。 脸上痒痒的,熟睡的小玲不满地嚷了几声,一掌推开沅宸的脸,然后转过身继续睡。 沅宸无奈看着小玲,浅浅笑了笑,才离开了房间。 自从有身孕后,小玲就又懒又能睡,体重瞬间飙升,她深知这样下去可不行,于是睡到日上中天,她幡然悔悟,决定出门走走,散散步,活动活动自己懒了好几天的身子。 那场细雪算是听了,太阳也暖烘烘的,小玲想一个人散散步,就没有带任何的侍女在身侧。她一个人拿着油纸伞,身穿着厚厚又毛茸茸的大斗蓬,慢慢走在鬼山那片后林里。 冬至时节,后林的树都凋零了,光秃秃的树枝被雪压着,雪时不时会滑下,小玲撑着的油纸伞总是会发出“哒哒”的响声,显然是被雪砸痛了。 回暖一阵,原本积累在地上那厚厚的雪渐渐融化,地面湿滑,毕竟肚子里有娃娃,小玲一反以往蹦蹦跳跳走路姿势,走得异常小心,差不多是挪动的样子。 “咔!”脚下传来一声脆响,仿佛踩到了什么东西。小玲疑惑低下头,抬起脚,却见脚下那颗粉碎了的金粒子,一股黑气绕着丝丝金光飘出,沿着小玲那沾了星星点点雪和泥的靴子爬升。 瞳仁猛地一缩,那把用朱砂画着曼珠沙华的油纸伞重重砸落到泥泞的雪地上,滚了一圈,边沿泛黄的油纸瞬间便脏。 夜幕降临,小玲还是没有回来。 所有发散去寻找的影卫铩羽而归,一个接着一个带回来坏消息,最后愧疚地站在着急的沅宸面前,低着头,不敢说话。 “都没有找到?”沅宸问着,不安的语气带着丝丝愤怒。 那些影卫闻声连忙单膝跪下,自责道:“属下无能,求门主责罚。” 深知此时不是责怪他人的时候,沅宸深吸一口气,忍着不安和怒火,大手一挥,命令道:“给我继续去找。” “是!”影卫们纷纷起身,走出大殿,和急急赶来的扶风擦肩而过。 “等等,你们不用去了!”扶风喊住了刚踏出大殿的影卫。 她这么说,显然就是找到小玲的下落了。 “奶奶,是否有玲儿的消息?”沅宸急急走到扶风面前,问。 扶风沉重低着头,伸出了手,将一个物件递向了沅宸。 那是一把匕首,普通的匕首,连灵器都算不上,然而匕首出鞘那一刻,泛着银光的刀身上赫赫刻着一个让沅宸惊慌到后退一步的花纹。 回旋螺纹,时梦楼的标记! 是水离! 第二百九十二章 卷土重来(三) “戈啦!”一道裂缝迅速在淡蓝结界上蔓延而开,雁山上空,无数夹着黑气的金光如同万箭齐发,同时不断砸落在结界之上。 萧无涯领着一群弟子在祭台上拼命施法,维持着结界,可是不久,裂缝炸裂,最后一缕金光带着排山倒海之势,无情地击碎了结界。 作为法阵之首,萧无涯首当其冲,一口血吐出,跪倒在地上,他身后的仙鹤白袍弟子也好不了哪去,全都嘴角溢血。 “门主!”几个弟子强撑起身,走到萧无涯身侧扶起他,急急道,“它往禁地那里去了!” 它,指的就是方才突然攻击他们雁山结界的金光。 然而还未等萧无涯下令去追赶金光,破碎了的结界上,一抹抹黑影冽过,同样往那禁地飞去,萧无涯眼尖看见黑影之首,正是沅宸。 心中一惊,瞬间感觉惊恐,萧无涯不敢相信看着禁地方向,脸色苍白。 金光…… 不会是她吧…… 金光势如破竹将那些妄想挡住它去路的仙鹤白袍自己一一击倒,如入无人之境来到了禁地,那座曾经生长着生命之树的地方。 满林桃花绽放,朵朵灿烂无比,金光冽过,紧接着黑影冽过,都带来一阵又一阵强烈的风,将满林初生的桃花惊了一跳,瞬间,飞花漫天。 在飞到曾经生命之树所在之地,夹着黑气的金光停住了,漂浮在上空不断徘徊。 脚尖轻轻落在满地落红之上,沅宸手化乌飨,直指金光,眼带杀气。 “玲儿在哪?”沅宸直接开门见山。 黑气围绕着金光飘啊飘,就如同太极两球在戏耍,金光闪烁了几下,空中突然发出了声声空灵又魅惑的笑声。 金光剧烈一闪,小玲突然浮现在半空中,她浑身被金光包围囚禁,双眼紧闭,不省人事。 “你对她做了些什么!”沅宸又急又怒,怒喝道。 “别急,她就是睡着了。”空中,水离的声音如同梦魇一般再次响起,此时,萧无涯恰巧赶到,他听到这声音后不禁浑身一颤,心中不由害怕。 与此同时,扶风和韩湘湘也赶到,听到水离的声音,她们都不由不安。 “她不是被白祭司封印,被沅门主烧死了吗?”韩湘湘惊讶道。 扶风看着被金光包围浮在半空的小玲,不禁紧皱眉头。 “白尊?”水离嘻笑道,“哈哈哈,他自以为牺牲自己就能杀我,殊不知,他杀我,也在我计划之中。” 话一出,所有人全部惊住。 “你……究竟干了些什么!”扶风害怕地看着那金光,语气很是虚弱。 仿佛看见了扶风脸上的害怕,水离笑声更是嚣张:“都说了凡人之躯根本承受不料神力,那……我就不要这凡人之躯!” 凡人之躯承受不料神力,那她就不要这具躯壳,只要她灵魂能与神力融合,她便能再次成神,有没有躯壳又有什么关系呢? 白尊算是这四界目前修为最高的人,生命之树的苏醒,正需要白尊的力量,水离设计让白尊将自己和她封印到生命之树中,为的就是让生命之树吸收白尊的力量。 一切,都在她计划之中,这盘棋,还没下完,而她,依旧掌控全局。 “想救她吗?”水离笑问着沅宸,那黑气随着她嚣张的笑声越发浓重。 “你想干什么?”沅宸眯起眼。 “我设了一个梦。”嘻嘻一笑,水离自信说道,“如果你敢进入这个梦,我就放了她。” “好!”沅宸毫不犹豫答应。 “不行!”扶风阻止道,“小子,你应该知道她想干什么!” 沅宸当然知道水离要干什么。那绝对不仅仅是一个梦,水离想要的,是他对这个世界绝望,正如沅铭所说,当沅宸对这个世界绝望,万念俱灰之时,便是水离得逞之际。 “奶奶,我知道她要做什么,但请您相信我。”沅宸投以扶风一个坚定的目光,“我一定会将小玲救回来。”说完,他仰起头,无惧地冲着金光喝道:“水离,我答应你,但你先把玲儿放了!” “……也成!”水离自信笑道,那包围小玲的金光突然消失,昏迷中的小玲直直朝地面坠落。 沅宸轻身一跃,接住了小玲,将她抱住,递到扶风身边。 “好了,我放了她,你也该履行你的承诺了。”水离轻轻道,一点也不害怕沅宸会反悔。 天空中突然浮现出一个回旋螺纹,那便是水离所说的梦境的入口。 沅宸皱着眉,盯着那回旋螺纹,纵身一跃,毫不犹豫跃进了那个梦境。 回旋螺纹在沅宸进入梦境之后瞬间消失,然而四周漫天飞花中,一层淡淡的泛着金光的结界突然生成。 “你这是何意?”扶风抱着小玲,含着泪,怒着质问。 “师傅,徒儿怕师傅逃走了,就看不了徒儿精心为你准备的好戏了。”水离的声音越发嚣张。 “你别再叫我师傅!”扶风怒喝道,“我没有你这样的徒儿!” 在此之前,扶风还对水离心存愧疚,可此刻,对水离,扶风算是真正的寒了心。 第二百九十三章 万顷金光(一) 漂浮在金光四周的黑气在一击黑红剑光划过之际惊得四散,不过很快却又聚到了一起。 “不可能!”水离吼道,“你不可能还活着!” 她造的梦,她花费了三十几年专门为沅宸造的梦,怎么可能让沅宸轻易破了! 在她的计划里,沅宸在亲眼看着小玲和自己孩子死去之后,他应该会万念俱灰,然后随着小玲一起去,只要沅宸那时从悬崖上跳下,那么他就再也醒不来,他就将被神力吸收、同化,最后灰飞烟灭。 可是,此刻,沅宸手持着乌飨,从那被击碎了的回旋螺纹中缓缓走出,毫发无伤。 这是沅铭之后第二次脱离她预料的一件事! “大叔!”小玲早就苏醒,在得知沅宸为救自己而甘愿冒险进入水离准们为他而设的梦境时,她的心就一直提着,多么害怕沅宸再一次离她而去可是在看见那个回旋螺纹被击碎,沅宸手持的乌飨缓缓落地,缓缓朝自己走来时,她从来没发现,自己可以这般欣喜激动自豪。 一个虎扑到沅宸怀中,小玲紧紧抱住他,生怕他跑了似的,那么紧,勒得沅宸的腰有点痛,可是他却柔柔笑着,将乌飨收起,回抱住小玲。 提着的一口气总算舒缓过来,两人就这样抱着,仿佛天地间再也没有东西能让他们分开,直到水离发怒的声音再次传来。 “沅宸,我的梦境天衣无缝,你不可能破除我的梦境!” 沅宸缓缓放开小玲,抬头看着那被黑环绕的金光,既圣洁又邪恶,冷冷一笑:“神尚会犯错,更何况你又不是神,你的梦境根本就破绽百出!” 沅宸牵起小玲的手,不屑道:“你自以为监控我一生,就对我身边的人和事了如指掌,就以为能织出一个能杀我心境的梦,其实你自以为的掌控不过在表面,我是什么样的人,玲儿是什么样的人,其他人又是什么样的人,你根本就掌握不了!” “什么意思?”水离的语气很是不善。 “玲儿。”沅宸转过视线看向小玲,问,“你会不会让我陪你去死?” 小玲虽然不明白沅宸为什么这么问,但果断摇着头,她怎么可能这么自私! “水离,你是自私的,所以你造的梦也是自私的,这根本不可能将我困住!”沅宸道。 “哈哈哈哈!”恍然大悟,本来输了,可水离却不知道为何笑得这般高兴,仿佛自己赢了一般。 “她在笑什么?”小玲听着这几近疯癫的笑声,心寒得很,不禁拽紧沅宸的衣袖。 沅宸也不知道水离想干什么,听着她狂笑不停,沅宸伸手挡在小玲前,眼睛紧盯金光,然后带着小玲缓缓后退,退回到扶风他们身边。 “走不了。”扶风指了指上方示意沅宸看去,沅宸这才发现顶上那层若隐若现的金色结界。 乌飨再次幻化而出,沅宸眯眼警惕看着此时还在疯狂笑着的金光,他想,势必有一战不可必免。 然而为救小玲心切,他只带了自己身边的影卫十二名,加上扶风、萧无涯和韩湘湘,以及五名千圣门弟子,沅宸不知道这一战,是否有胜算,有又是多少。 第二百九十四章 万顷金光(二) 笑了好久,水离才停下,却依旧带着笑意,缓缓喘气道:“百密一疏啊!罢了罢了,本来看在你是我儿子份上,想让你离开时没那么痛苦,不过现在嘛……” 话语未完,无数金光由天倾泄而下,不着痕迹穿过结界,随后发出刺耳的声音破风而来,恍如万箭齐发,这样沅宸想起骑士之战之时,斯蒂芬所使用的万顷金光,然而那和水离的万顷金光相比,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 仿佛天神发怒,金光以排山倒海之势破风而来,摧毁着被结界困住的禁地的所有桃树,满地残红,一片狼藉。 然而金光并没有伤及那一行人,皆因沅宸和萧无涯他们手疾眼快,在金光倾泻来临之前便麻利设好防御结界。 “啪啪啪!”金光砸到沅宸他们设的结界上,就想下雨一般,而且是一场永远不停止直到将那层结界砸破才肯罢休。 维持结界极耗灵力,如此龟缩在结界里始终不是办法,此刻重要的是一将水离设的结界打破,二则破除金光法阵。 萧无涯和沅宸相视,会意点头,沅宸将小玲交到了扶风手上:“奶奶,保护好小玲。” 扶风会意点头,紧紧抓住了小玲。 “等等我也去!”小玲挣扎着,然而萧无涯和沅宸早就闪出了结界,阿影和韩湘湘也跟随而去。小玲很是心急,转头对着扶风求道,“奶奶,让我去帮忙好吗?我实力也不差。” “你忘了自己肚子里有娃娃了?”扶风将小玲拉到身侧,道,“好好呆在这,别让你相公分心。” 她这话说得有理,小玲暗暗咬着唇,没再挣扎,乖乖呆在结界里,不安地摸着自己的肚子。 的确,以她现在这种情况,出去只会让沅宸分心。 萧无涯和沅宸将大部分人手都留在结界里,加上小玲和扶风,结界还是能维持一会,不过他们必须加快手脚,找出金光法阵的破绽,尽快破了这法阵,然后再破了那个结界。 “阿影,掩护我们!”巧妙地闪躲着金光,沅宸命令道。 “是!”一领命,飞梭在金光中的阿影双手迅速结咒,身形一闪,无数鬼影幻化而出,形成一道盾牌,挡在沅宸和萧无涯身前,一个被金光打消失后另一个迅速补上,源源不断。 有鬼影挡在身前,沅宸和萧无涯可以无视金光,直冲向那浮在半空被黑气包围的金光处,而韩湘湘则一边闪躲万顷金光一边吹奏着玉笛,无数青藤破土而出,同那些鬼影一样挡在了他们身前。 仿佛知道他们要攻击自己,金光更加密集,威力更加骇人,道道划过耳边,他们仿佛能听到破风之声中,水离那几近疯狂的笑容。 “不自量力!”水离大笑一声,万顷金光简直变成一道金幕,铺天盖地而来。 鬼影一个接着一个消失,阿影最后灵力支撑不了,吐血从半空掉落,韩湘湘急促吹奏一个音,一根青藤稳稳接住阿影,将他快速甩去扶风他们维持的结界中。 只剩下青藤在保护沅宸他们,一人抵挡金幕的万顷之力,韩湘湘不动如山,将玉笛抵在唇边吹奏,声声刺耳如同凤凰长唳,可是她的嘴角却在渐渐溢出血丝。 韩湘湘支撑不了多久了…… 快,要快! 第二百九十五章 打脸 萧无涯和沅宸不约而同加快飞行速度,几丝冲青藤屏障缝隙中偷跑进来的金光无情划破了他们的脸颊,万顷之力也压的他们无法使劲全部力量。 “噗!”只听到他们身后韩湘湘吐血的声音,他们就知道,韩湘湘撑不住了。 “啊!”在坠落的前一刻了,韩湘湘拼死将玉笛掷出,拼尽自己最后一丝灵力,将玉笛幻化成最后的一道屏障,护住还在进攻的沅宸和萧无涯。 “湘湘姐姐!” “湘湘姑娘!”比小玲快一步,阿影刚恢复一丝力气就冲出结界,一把接住坠落的韩湘湘,带着她闪回结界。 “只能靠他们俩了……”看着万顷金光组成的金幕下还在苦苦战斗的两人,韩湘湘无力低语,随后陷入了昏迷。 青藤破碎,玉笛却闪到他们面前,幻化成一层淡绿的结界,护住了他们,那是韩湘湘最后给他们的屏障了。 快些,再快些! 这是沅宸和萧无涯心中所想。 咬紧牙关,他们冲到了距离金光五步之地,水离仿佛感觉到危险来临,收起了那嚣张疯狂得笑容。 萧无涯和沅宸联手,一记云殇和一记魑魅结合得天衣无缝,二话不说,击向了被黑气围绕得金光。 “可恶!“水离暗骂一句,黑气团团挡在金光面前,硬生生挡下了云殇剑和魑魅剑,最后消散,而躲在后面得金光首创闪动,铺天盖地的万顷金光骤然消失。 “快,破结界!”然而此刻还不是庆贺时候,沅宸急急朝萧无涯说道,萧无涯重重点头,举剑便飞向上方的金色屏障。 万顷金光消失,死死支撑防御结界的弟子纷纷收回灵力,千圣门的子弟见状连忙御剑飞向萧无涯,和他一起破除那金色结界。 而影卫则飞向了沅宸,此刻他正拖着水离,不让她再有动作。 “你的力量都是我给的!”金光没有了黑气的环绕,越发耀眼,水离狠狠道。 “所以你这就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沅宸好不客气驳回去,乌飨再挥,一记黑红剑光闪过,然而却被金光吞噬。 “你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你?!”水离怒吼,金光不断闪烁,化出无数小金球,冲向了沅宸四周的影卫,将他们一个个击落,这是水离对沅宸的警告,“只要你肯乖乖地祭献你自己,我保证不难为那丫头。” “你觉得我会信吗!”看着自己的弟子一个个坠落,沅宸恨得咬牙,不断挥舞乌飨,拼了命一般和水离对抗着,一边冲萧无涯大喊,“萧门主,加快速度,我可不想在呆在这了!”他快要撑不住了! 水离突然笑了:“这可是神力设的结界,岂是你们说破就破!”然而她话语未落,金色的光罩“啪啦”一声,裂出一道缝,裂缝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霎那间,水离口中坚不可摧的结界被破了。 “打脸不,老妖婆!”来者正是威廉,他手持着镶红宝石的黑木十字架,身后艾丽丝和约翰也正好赶到。 威廉带了翻译石,所以他的话在场都能听懂,那些被水离击落倒地重伤的影卫听着,连伤痛都忘了,忍不住偷笑。 第二百九十六章 威胁 纵萧无涯修函极好,在听见威廉的话后,也忍不住干咳了一声,将笑意忍回去,也将灵力收回。 “怎么回这样!”水离惊讶吼着,“你究竟干了些什么!”怒着,一记金光迅雷不及掩耳冲向威廉,却被一把横空飞来的黑羽毛扇子给当了回去,随后一记红光闪过,重重打在金光上。 他们都能听到水离吃痛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了,简直大快人心! “你们!”水离还没有说完,迎面那个十字架便扑来,停在金光前,那颗血红的宝石瞬间绽放出异样的光芒。 威廉身后,艾丽丝和约翰同时发力,操控着杜美莎从天界带下来的黑桃木十字架。 那是天界的十字架,应该可以用来封印水离和那股力量,所以艾丽丝他们才匆匆赶回慕克孜取它。 红光和金光对抗着,不相上下,所有人见状,只要还能动的,都立刻将自己的灵力输送十字架上,血红宝石越发红得滴血,那红光渐渐掩盖住了金光。 “啊!”只听见水离一声惨叫,金光完全被红光吞噬,然而十字架却在剧烈颤抖,它封印的东西正在里面拼命挣扎。 成败就在此刻。 灵力不断输送,为的就是十字架能够封印住那东西。所有人提着气,紧张看着那个浮在半空的十字架,心紧张得仿佛停止了跳动。 一定要成功! 一定要! 数十双眼睛死死盯着那个不断颤抖的黑桃木十字架,看着它中间那颗红宝石越发亮可一瞬又渐渐暗淡下去,看着它那雕刻着塔罗纹黑桃木渐渐裂出一道缝隙,看着它身上裂缝溢出金光一瞬后爆裂、成灰,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 “你们都要死!”水离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她的怒火不再压抑。 灵力被反弹,眼瞧着自己的灵力将要击向自己,小玲下意识护住自己的肚子,却忘记了躲开,沅宸见状,迅速挡在小玲面前。 “你没事吧?”沅宸担心地看着小玲。 小玲后怕地摇着头,现在,连杜美莎的十字架都封印不了水离,那还有什么东西可以将她封印? 难道他们今天真的要死在这了吗? 从小玲的眼中,沅宸看到了她的担心、害怕,柔柔笑了笑,细细拂过她的脸:“玲儿,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让你有事的。” “嗯。”忍着泪,小玲扯出一个笑容,若只身一人,她不怕死,可是现在,她有孩子,有大叔,有奶奶,还有她的朋友,她不想看着任何一个人出事。 “全部都该死!”金光幻化出水离的样子,随若隐若现,但所有人都能清楚看见她脸上的怒色,那才是她本体,这才是她真正的实力。 只见她双手结咒,天地瞬间变色,晴朗的天便铅黑,滚滚乌云浓得压顶,狂风呼啸而过,卷起了地上的积雪,打在人的脸上生痛,残存的桃花树也禁不住这狂风,纷纷折腰。 如果没有灵力支撑,他们想必早就被狂风卷走了! 一道闪电打下,一股闷雷紧接而来,天神在发怒,天地似要崩塌,不止他们脚下这座山峰,不止雁山这座圣山,整个世界都在地动山摇。 沅宸一行人惊恐地看着天,看着远方的地,只见天开始撕裂出一道道黑痕,地上的山峰开始崩塌,远处还依稀可见成墙的海浪滚滚而来、沉睡许久的火山猛烈爆发。 “她疯了!”威廉害怕到无力。 她是想毁了这个世界吗? 扶风看着水离那疯狂的举动,紧皱着眉头,藏在袖中的拳头由于握得太紧,关节发白。 “沅宸!”然而就在所有人以为水离丧失了理智之时,她突然喊道,“是这个世界灭亡,还是你死,选一个!” 她没有疯,她正用世界威胁沅宸。 到现在,即便有了能毁灭这世界的能力,她还是没有满足。 第二百九十七章 众神之墓(一) 所有人都看向了沅宸,而沅宸只看向了扶风。 “众神之墓。”他嘴唇张合,无声却用嘴型向扶风暗道。 众神之墓,是扶风和沅宸最后也是最不愿意使用的对付水离的计划。 扶风微楞,决绝般点头。小玲夹在两人中间,清楚感觉到他们有什么事情没有告诉她,而且还是一些很重要的事情,这让她很不安。 “你们,想干什么!”紧紧抓住沅宸的衣袖,小玲不安问道。 沅宸只是轻轻一笑,不语,低头慢慢吻住了她的唇,那般轻柔,如同蜻蜓点水,却又那般醉人,让小玲清醒的脑袋一下懵了。 “玲儿,等我回来。”他笑道,那般勾人心弦。 小玲懵懵点着头,然而下一刻瞬间清醒过来时,沅宸已经飞身离开,飞向了水离那。她正欲赶上去,手却被扶风一抓,往后一拉。 “奶奶,你们究竟想干什么!”小玲急得快要哭了,直觉告诉自己,他们俩要干一些风险极大的事。 扶风却柔笑着,举手欲击晕小玲,可是小玲早就有防备,侧身一躲,不禁躲开了扶风的手。甚至从扶风手中挣脱。 扶风不知所措看着小玲满眼的不敢相信,她只不过是想让小玲睡一觉,不让小玲看见接下来的事情,可是她好像搞砸了…… “众神之墓。”扶风愧疚地走到小玲面前,低语道,“我和沅宸计划好,我打开众神之墓,由他将水离引进去,那里是唯一能封印水离和那股力量的地方,只不过那里能封印水离和神力,自然也能封印沅宸,如果他不幸落入,只怕……” 扶风没有再说下去了,而小玲恍然大悟,却不安后退了一步。 “等我回来。”她总算明白沅宸方才那句话了。 “丫头,相信你大叔,好吗?”扶风扶着小玲颤抖的肩膀,柔声道。 小玲心中是害怕的、担心的,可是她明白,只要沅宸想干的事,没人能阻止他,她能做的只有全力支撑:“奶奶,我有什么可以帮你们的吗?” “有。”扶风严肃道,“好好保护你自己,就是对我们最大的帮助。” “好。”重重点头,小铃含泪抬眼看向沅宸,便缓缓起步,退到了后面,早前萧无涯和威廉得沅宸的交代,此刻便自觉站到小玲身前,护住了她。 扶风再看一眼小玲,转身之际决然一笑,轻身跃上了天际。 话说回沅宸独自一人飞身飞向水离,确实让水离有些惊讶,不过自信如她很快就将这份惊讶丢掉,笑盈盈朝自己飞来的沅宸,伸手一转,远处那撕裂的天、崩塌的地突然静止。 “怎样,想好是要这个世界灭还是你死了吗?”水离笑着,明知故问。 沅宸既自身前来,就是做好了牺牲自己的准备,水离明知故问,为的就是满足自己内心的那份骄傲。 “想好了。”沅宸冷冷看着她,不屑一笑,“只不过,水离尊上,你就那么渴望得到这股神力吗?”那声“水离尊上”,沅宸喊得甚是讽刺。 “少废话!”水离伸手一展,凭空掐住了沅宸的脖子,却见沅宸倔强地笑着,那笑容让她心寒。 “就算你得到了那股神力,这世间没有你值得留恋的人和事,你终究还是孤独!”沅宸恨恨道,他想起了自己父亲,自己的母亲,他们,都是曾对水离如同至亲一般的人,然而却被水离一而再再而三利用,直到死去。 第二百九十八章 众神之墓(二) “本座不怕孤单!”水离不屑冷哼,掐住沅宸的手一用力,仿佛下一刻就能将沅宸的脖子掐断,“等我吸收了你的力量,我将成神,到时候,这世间都是我的,又何来孤独之说!” “沅宸,我警告你,最好乖乖把力量全部还回给我,不要再打什么怀心思,否则,我就毁了这个世界。”水离双眼铺满了血丝,如同压抑着怒气的猛兽,盈盈笑容看起来十分凶狠邪恶,让人害怕,她最后警告道,“你可别忘了,这个世界,有你的妻子、你的孩子,还有你的朋友!” 这个世界没有水离眷恋的东西,所以她可以随意说毁就毁,可这个世界却有沅宸眷恋的东西,所以水离可以以此要挟沅宸。 只有心硬得如石头,利得如刀口,才能无惧世界一切。 这一点,水离自认为看得很明白,也做得很正确。 手一紧,沅宸吃痛惨叫,丝丝灵力渐渐游出他的灵丹,成丝成雾,游到水离身上,而沅宸又不能挣扎,不能抗拒,只能任由水离一点一点吸食着自己的灵力。 他必须得撑住,撑到众神之墓打开,然后再将水离拉进去。 地下,小玲心痛地看着沅宸那灵力不断流失,他的魂魄仿佛在挣扎着,在沅宸体内来回闪出闪入,每一次闪动,小玲的心都猛地一条,她那可怜的小心脏都快受不了了,而她却拼命压抑自己的冲动,死死握着拳,指甲深入皮肉十分刺痛,但起码让她痛的不至于晕乎了头脑,一个冲动持着悦铃飞身上前,破坏了沅宸他们的计划。 突然间,静止崩塌的天地突然传来一声闷雷,只见天上那几道巨大的裂缝再次慢慢扩展,然而这次却不是水离的手笔,此刻的她,同样疑惑抬头看着那个再次崩溃的天,不禁皱紧没有,可是那掐住沅宸脖子的手一点也不松懈,自己还在不断吸收着沅宸的灵力。 她眯起眼,抬头看着那天上的裂缝中渐渐旋转而出的黑风漩涡,越来越大,其中还夹着闪电,没人知道这究竟是结界,还是另一个世界,更不知道里面究竟有什么,但给人的感觉,绝对比鬼界要可怕。当水离看清漩涡之下那个如一叶花瓣大小的红影后,她双瞳猛地瞪大。 脑海中浮现了“众神之墓”这个东西,水离一惊,然而还没来得及反应,她手中所掐住的人竟然反手抓住了她的手。 “小子,快!”滔天漩涡之下,红影若隐若现,扶风咬牙打开众神之墓,拼命支撑着,她的灵力一点点耗尽,透支,她的身体也渐渐变成了星星点点的星光,随风在飘散。 “奶奶!”小玲惊恐看着正在消失的扶风,她从来不知道众神之墓是什么,更不知道原来打开众神之墓的凡人,需以灵祭献,灰飞烟灭。 然而那声“奶奶”在传到扶风耳中时,扶风已经化成了点点星光,被风吹散了。 众神之墓最后被打开,而扶风也,消失了…… “丫头,别哭,奶奶活了几千年活够了,死而无憾!”红色的星光被吹散,扶风最后的话语同样随风飘去。 第二百九十九章 众神之墓(三) 最后一星红光落到了小玲掌心中,小玲含泪握住,捂在胸口之前,泣不成声。 连奶奶,也走了…… 这棵树,害死了太多太多的人了! “啊!”沅宸怒吼一声,死死抓住水离的手。 他要结束这一切! 此时,灵力输送未被切断,水离根本来不及反应也反抗不了,便让沅宸牵制住,往那漩涡中冲去! 她恍然大悟,终于急了:“你们设计我!” “水离,你不是唯一一个下棋的人!”沅宸嘲笑着水离,以鬼影门独家步伐迅雷不及掩耳冲向众神之墓,借助着自己被水离吸收着的灵力,一发力,将水离往漩涡中弹去。 “可恶!”力量不受控将自己弹飞出去,水离恨得咬牙切齿,她的手不受力放开了沅宸,却不忿想要抓住,最后抓了个空,自己正被那漩涡吸去。 她计划了千年,筹划了千年,眼见着就要成功,却硬生生被人给破坏。她恨、她不服,就算死,她也要拉上个垫背的! 她也要让他尝尝什么叫做绝望。 “沅宸!跟我一起下地狱吧!”挣扎在漩涡边缘的水离笑得疯狂,漆黑的漩涡在她背后如同末日的预兆,衬着她那愤恨的眼神,仿佛要毁灭天地。 沅宸以为水离要拉自己进众神之墓,早有准备的他连忙结出一个结界,以防她隔空将自己拉去,果如他所料,水离一边在漩涡中垂死挣扎,一边拼命伸直手,手一转,显然的隔空取物,然而取的不是沅宸。 所有人都被天上那惊心动魄的一战给吸引住,他们都紧张地盯着那漩涡中,不断祈祷着,没有人注意得到,更没有人能想到,直到落败那一刻,水离拼死一击,却是要为自己找个垫背的,而那个垫背不是别人,却是小玲。 如同离弦之箭,尚沉寂在悲痛中的小玲身体不受控往漩涡处闪去,她惊呼一叫,可是语音刚落,带萧无涯他们反应过来之时,他们已经抓不住小玲了。 “玲儿!”小玲于沅宸擦肩而过,沅宸反应迅速,拂去结界,伸手抓住了小玲的手,然而水离还在后面扯着小玲,那力气加之漩涡的吸引力,小玲简直觉得自己快要被撕开了。 眼见着沅宸一点一点被自己连累得挪向着众神之墓,自己的双脚快要被漩涡吸进去时,小玲含着泪,冲沅宸大喊:“大叔,放手!” “不放!”沅宸吼得比小玲还大声,他额头青筋跳凸,双手死死抓紧小玲的手,誓死不放。 “再这样下去,我们两个都会被吸进去的!”小玲忍泪喊着,“一个人死好过两个人!” “你不是一个人!”沅宸怒了,喝道,“你绝对不能死!” 泪忍不住滑落,小玲又哭又笑,没再说话,却朝沅宸摇着头,那双被沅宸紧紧握住的手渐渐松开,她不顾沅宸那惊恐、愤怒、悲痛的眼睛,一根一根将自己的手指冲沅宸手中抽出。 “不要!”沅宸害怕喊着,他拼命抓着小玲的手,不让她放开,“我说过,我会保护你一辈子,决不食言!” 他会保护她一辈子,即使拼尽自己全部,甚至生命,他都要保小玲一世平安喜乐。 心中抽痛,黑色的漩涡在小玲背后疯狂地旋转,水离已然被吸进去,然而却依旧不肯放过他们,那漩涡就如同水离那盈盈微笑,让人害怕,让人心寒。 他总算明白水离说要将他带下地狱是怎么回事。 第三百章 离去 她不是要让他死,而是要让他失去世上眷恋的东西,如此一来,纵使他还活着,也不过是活在了没有保护好小玲的自责中,失去小玲和孩子的痛苦中,这就是他的地狱。 可是,他不会如她所愿! 沅宸手上一发力,逆着漩涡的吸引力依旧往外拉扯着小玲,自己却轻身一跃,在小玲还没有来得及反应之时,和小玲瞬间调换了位置。 他放开了小玲的手,却闪到小玲脚下,用以一推,趁着漩涡吸引力转移到他身上之时,将小玲推出了漩涡。 “大叔!”小玲惊呼喊着,可脚下如同生风般冲向了外面,她用力转过身,却见漩涡中,沅宸的身影渐渐被淹没。 泪崩塌,风迎面吹来,刺痛刺痛,小玲慌忙转过身,俯身欲冲向沅宸、欲抓住他,可沅宸似乎早就料到小玲会有此番动作,在小玲转身之际,一股强大的灵力直冲她而来,将她无情推开。 那只手,依旧向着沅宸的方向伸直,想要抓住他,牢牢抓住他,可他知道那双手,永远也抓不住他了。 四界慢慢被黑气掩盖,沅宸朝着那个哭得像小花猫的人儿柔柔笑着,伸出了手,仿佛抓住了她那般高兴。 而他确实很是高兴,因为这一切终于要结束了…… “玲儿,等我!”这是沅宸最后的一句话。 那身红线刺绣的曼珠沙华黑袍最后消失在了疯狂旋转的漩涡之中,而这个漩涡渐渐缩小,消失,天上的那道裂缝也渐渐愈合。 时间仿佛在倒退,分裂的大地渐渐靠拢,满地的落石飞升起来,落回到它们本该呆在的地方,海潮倒流,火焰被吸回到红到发亮却渐渐冷却的火山中。 被折的桃树弯腰起身,满地落红渐渐倒退,朵朵娇嫩的桃花再次绽放,天地仿佛不曾经历方才的狼藉。 此刻天际间,一道晨曦洒落,带来了如同初生的希望,一切仿佛没有变过。 可是,那份希望,究竟牺牲了多少,才换了回来,只有这座小山峰上的人才知晓。 晨曦不吝啬洒在小玲身上,而她却仿佛失去了生机,呆呆看着那个金光暖暖的天空,泪一颗颗砸落。 她就这样望了许久,没人敢打扰她,直到她晕倒在地。 “夫人!” “沅夫人!” “小玲!” …… 耳边渐渐轰鸣,小玲无力地闭上了眼,手却死死地握着一方黑色的布块。 那是她最后抓住的东西了…… *** 水离和神力最后被封印在了众神之墓中,而沅宸,也连同他们一起,被众神之墓封印,生死未卜。 自那天后,小玲昏迷了三天三夜,可醒来之后,她却依旧神情呆呆,仿佛失去了灵魂一般。 韩湘湘看不下去,端着米粥,示意一旁手足无措的侍女退下,自己走到小玲床边,拿出米粥,喂到她嘴边。 然而一如既往,小玲将头别开了。 “当!”那是瓷勺砸到瓷碗的声音,韩湘湘怒目着小玲,语气压抑着怒气:“小玲,你闹够了吗?” 阿影这时刚好进来,听着韩湘湘的语气,不禁害怕,走上前扯了扯韩湘湘的袖子,想示意她稍安勿躁,可却被韩湘湘怒瞪了一眼,他只好讪讪呆到一边去。 第三百零一章 等待 小玲不语,依旧抱着双膝坐在床上,她扭过了头,双目呆滞。 “小玲,你就算不顾自己,也好歹顾一下你自己肚子里的孩子!”韩湘湘恨铁不成钢,然而这些话,那些侍女也柔声劝过,可小玲根本就不听。 “这可是沅宸和你的孩子。”韩湘湘不懈道,“你难道就想让他最后的骨肉陪着你闹然后见不到这世间吗?” 她这话,说得甚是扎心,连阿影都有些不忍,然而当他看见小玲呆滞的双目滑出一颗泪后,他忍着阻止韩湘湘的心,定定站到一旁不说话。 “沅宸、奶奶,他们俩都是为了给你安稳快乐的生活才牺牲,你不该以自暴自弃的方式来浪费他们的良苦用心!”韩湘湘继续骂道,“你再不吃东西,我告诉你,不止你,你的孩子也会随你去,到时候,我就看你有没有脸面对沅宸,面对奶奶!” 听着,小玲的泪落的越发猛,可是她整个人还是呆呆的。 “不吃是吗?好!不吃我就倒掉!”韩湘湘豁出去了,直直站起身,拿过米粥就要往外倒去,阿影见着连忙阻止,韩湘湘更是生气,气得她满头梳起白发都在颤抖,“你以后也不必给她送吃的,让她饿着,让她肚子里的孩子饿着!” “湘湘顾念,你冷静点!”阿影慌忙抢过米粥,安慰道。 “我要吃……”就在此时,醒来后一直没有说话的小玲突然出声了。 阿影一喜,连忙将米粥端到小玲手上,正准备给小玲拿个勺子,而小玲却直接端着诺大的碗仰头倒喝着,喝得有多猛要多猛,仿佛喝迟一刻,米粥就会被人抢了去。 “咳咳!”喝得太猛,小玲最后还是呛住了,手中的碗摔落在地,她伏在床边猛烈咳嗽着,可是咳着咳着,她却哭喊起来,由起初的压抑抽泣到最后的撕心痛苦,仿佛要将压抑在心中所有的悲痛、害怕、不舍全都哭出来,她像是一只受了伤又被人抛弃的小兽,无助又绝望。 奶奶走了,大叔也走了,她的人生仿佛一下被人灭了灯,黑漆漆一片,毫无方向,她害怕,她恐惧,她觉得自己快要撑不住了,可是她又必须活下来,为了孩子! 她不知道怎么办了! 阿影瞬间手足无措,韩湘湘无奈叹了一口气,示意阿影让出位置,自己重新坐回到小玲身旁,抱住小玲,扫着她哭到颤抖的背,安慰道:“小玲,没事的,沅宸既然跟你说等他,那他一定会回来的,众神之墓……总归有办法逃出……” “真的吗?”哭到声音沙哑,小玲红着眼望着韩湘湘,满眼都是绝望中捡到一丝光的希望。 “……当然!”韩湘湘笑道,“反是结界,都能破除,你大叔那么厉害,相信他一定能回来的,好吗?” 显然,说这话时韩湘湘心中根本没有底,众神之墓,连神都要葬在那的地方,她根本没把握沅宸能回来,可是如果不这么说,只怕小玲即使会为了孩子活下来,可是待孩子出生后,她还是会选择随沅宸而去。 拿得起,放不下,这一点,小玲和桃夭简直一模一样,这一点,都是她们俩的死穴。 “好。”小玲重重点着头,摸着自己凸起的肚皮,一颗泪悄然低落。 大叔,你会回来的,对吧? 我和孩子都会等你回来。 我会一直等你…… 第三百零二章 回来(完结) “叨叨叨!”刀砸木头垫板的声音不断,厨房内香气袅袅。 纤纤素手一只按着如同翡翠般的青瓜,一只手起刀落,刀刀精准,不差一分一毫落在黄光上,片片厚度一样,薄如蝉翼的黄瓜乖乖在木头垫板上叠着罗汉。 韩湘湘和若梦正在厨房忙着,见天是沅宸佳节日,应千圣门之邀,鬼影门和千圣门齐聚雁山吃大餐,她两准备下厨做两道小菜,然而忙活中,俩个白嫩嫩的的男娃娃突然冲进了厨房。 跑在最前面的是一个身穿仙鹤白袍的男娃娃,哭丧着脸,惊恐万分跑着,他后面,一个身着曼珠沙华黑袍的男娃正拿着一只小虫子追着白袍男娃,脸上满是坏笑。 “乒乒乓乓!”他们所到之处,遍地狼藉。 韩湘湘握紧了菜刀,用力一吼:“阿影!” “来了来了!”阿影闻声,连忙赶到,他手上还抱着个睡着的娃娃,“娘子,怎么了?” 没错,阿影这声娘子是对韩湘湘喊的,两年前,他们两结婚了,还生了个娃娃,就是阿影手上抱的那个。 “把他们俩赶出去!”韩湘湘怒瞪着这两个混世魔王,由于她满头白发很是骇人,小孩子都怕他,萧正和沅云翼哇的一声大哭,用不着阿影赶,两人见鬼一样撒腿就跑。 “这两个混世魔王!”韩湘湘气骂,弯腰准备收拾地上的瓜碗瓢盆,阿影见状连忙空出一只手帮忙。 “也就你能镇得住他们俩。”若梦嘻嘻笑道。 沅家和萧家这两家在近几年走得越发紧密,都快成一家人了,萧正和沅云翼两个五六岁的男娃娃自然就常呆在一起玩,本来在萧无涯的教导下萧正可老熟得很,不过很快就被沅云翼这混世魔王带坏,变成了另一个混世魔王。 “小玲呢?”韩湘湘突然问道。 阿影拍着自己儿子的背,边哄着哭闹的儿子,边回答着自己的妻子:“夫人她去桃林了。” 五年过去了,禁地改名为桃林,那满峰的桃树越发灿烂,旧的桃树换成新的桃树,而小玲却风雨不动,每个月都要来桃林站一天。 韩湘湘停下了切菜的动作,无奈一叹:“她还在等啊……” 当初她给了小玲一个假希望,让她五年来痴痴等着沅宸回来,韩湘湘不知道自己做得是对是错。 然而此时,晴天突然一声轰隆,天上竟然裂出了一道裂缝! 手中的刀被放下,韩湘湘被阿影牵着,不敢相信地抬头看着那天上的一个黑漩涡。 *** “娘,我们为什么每个月都要来这?”小沅盼拉着自己母亲的手,一步一个脚印踩在雪和桃花上,抬头不解问着。 她今年五岁了,自她有记忆起,母亲每个月都会带着她来这片桃林里站,一站就个把个时辰。 “等你父亲啊!”站在那块怎么也种活不了桃树的空地上,小玲抬头看着飘雪但晴朗的天,柔柔笑道。 “哦。”又是这个答案,沅盼听了好几十遍了,她无聊地用脚画着地上的雪。 原以为今天又会像往常那样站个把个时辰,会很无聊,可是,天空突然打了个闷雷,惊得她猛地抬头,却见天空竟然裂出一道缝,还生成个大漩涡! “娘!”沅盼有些害怕,紧紧拉住母亲的手,抬头却见母亲正在笑着,那笑容,是她从未见过的开心,就如同自己盼了好久的糖终于能吃上时一个样。 沅盼不解,顺着母亲的视线望那漩涡看去,眼睛渐渐眯起来,她仿佛看见了漩涡中,有个人正在走出来! 不知为何,她竟然不害怕,反而觉得这个人很熟悉,很温暖,特别是在看到他那温柔的笑容后,沅盼竟然跟着自己的母亲笑了起来。 “玲儿,我回来了!”他的声音也好好听! 沅盼正想问他是谁,然而母亲却放开了她的手,跑向了那男子,一把抱住了他,这让沅盼很是羡慕嫉妒! 可是看着母亲那般高兴,沅盼心中对那男子的不满慢慢消失了,她嘴角不禁露出一抹笑容。 看来母亲很喜欢他,那他是不是我的父亲? 是的话,那她以后再也不用被母亲拉着来这林子中站个把个时辰了! 番外一:送花 草长莺飞二月天,拂堤杨柳醉春烟,儿童散学归来早,忙趁东风放纸鸢。春风拂过,春意醉人,万物慵懒的苏醒着,那俏皮的早芽稀稀疏疏地爬上枝头,几场春雨过后,原本枯黄一片的树林渐渐绿起来。 伽罗最喜欢春天了,因为春天的东风真的很舒服,特别是在这人杰地灵的雁山附近,那春风简直就是浸过水的丝绸,吹得人格外舒爽。 她也不知道从何时起就养成了早春喜欢偷跑到雁山脚下的树林里吹风。 嗅着那早春特有的气息,看着天上偶尔飞过的几只纸鸢,伽罗满意地躺在一枝粗壮的高枝上,伸了伸手脚,红唇微微一笑,甚是享受。 “一只芽儿冒啊,两只花儿笑,三只燕儿喳喳叫啊……”她笑着合上眼,享受着这美妙的风,不禁哼起那首听回来的童谣。 “喂,你唱的是什么?”春风拂过,地下传来一把稚嫩的声音。 伽罗疑惑睁开一只眼,别过头,余光只见树底下站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女孩,她衣着鲜艳,在树底下睁大着圆溜溜的大眼,像早春初开的花一样可可爱爱抬看着伽罗,看得她母爱泛滥。 天啊,仙门的女娃娃,瞧那脸蛋,多嫩啊! 只觉得手痒痒的,伽罗邪笑着从树上一跃而下,在女娃娃崇拜的眼神中耍帅地甩了甩自己长长的辫子,然后奸笑着,伸出自己可怕的魔抓,狠狠掐了一把女娃娃那自带天然婴儿肥的脸蛋。 果然没让她失望,女娃娃的脸就像水煮蛋那样滑,简直能掐出水啊! 手感很好,伽罗甚是满意,在女娃娃惊恐的眼神中又捏了捏。 女娃娃被她掐的生痛,“哇”地一声说哭就哭。 “见尘哥救我,有怪阿姨!”女娃娃哭喊着。 什么!阿姨! “你叫我什么?”伽罗很不爽,捏扯着女娃娃一半的脸蛋凶巴巴威胁着,“我有那么老吗啊?!叫姐姐!” “呜呜,怪阿姨!”女娃娃疼到哭成泪人,却依旧还是叫她“阿姨”。 “叫‘姐姐’!”伽罗都十几岁的人了,还跟一个五六岁的娃娃撅起来。 就在女娃娃哭爹喊娘时,四处的树木突然摇晃了一下,一股莫名其妙的风从她后背袭来,伽罗知道来者不善,立马手起掐着女娃娃的手,将女娃娃一把抱起,一个转身多过那道凌厉的风。 “谁!”伽罗眯起眼,叫着。 “放开小桃。”传来的声音虽含怒意,却甚是动听,就像是融化时的溪流声。 清风吹过,只见一名墨衣男子从林子深处走出,他步态儒雅,面容清秀,整个人干净得仿佛不染纤尘,就像一块无暇的润玉一半。 那一刻,伽罗仿佛知道什么叫做“陌上君子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好帅!”伽罗已经按捺不住内心的花痴,双眼冒光看着眼前走来的男子,就差流口水了。 “见尘哥救我,这个怪阿姨欺负我!”见到来者,女娃好像抱住了大腿,添油加醋告状着。 “都说了叫‘姐姐’!”这女娃怎么这么没眼色,在帅哥面前这样叫她! 男子看着眼前那个笑得骄傲的女子,看着她抱着女娃娃的手时,眼睛不妙眯起,语气虽柔和却带着丝丝威胁意味:“来者何人,还不赶紧放了圣女!” “圣女?”伽罗瞪大着眼,天啊,这只知道哭的女娃娃是圣女? 伽罗赶紧将女娃娃推开,就像推开烫手的山芋那样,如果不是男子手疾眼快扶住女娃娃,女娃娃可能就摔倒了。 余惊未定,一到男子怀中时她又“哇”地一声哭了,边哭边骂着伽罗是坏阿姨。 伽罗:“……” 喂喂喂,她不过就是掐了一下脸蛋而已,用的找这么恨她吗? “那个,我就是跟她玩玩。”伽罗嬉笑着说道,她可不想在帅哥对她印象不好啊! “怪阿姨欺负我!”女娃娃哪肯过她,抱着男子拼命卖萌装可怜。 “不管你来这是为何。”男子看着伽罗的眼睛,十分不友善,“但这不欢迎魔族人。” “我……”伽罗还想说什么,但男子已经带着哭包飞走,就只剩下伽罗一个人傻傻站在一片绿芽中。 “什么鬼!”难得遇见这么温润如玉的帅哥,这么好的机会竟然被一个女娃娃给搅和了!伽罗很是不爽地跺着腿。 她连男子的名字都没问到呢! 不行,身为曼伽莎最美的花,她怎样都要把他弄到手! 一个不好的想法涌上心头,伽罗笑得奸诈。 练了一天的剑,桃夭的手简直要断了,于是她趁哥哥去出恭之际,一把扔下那名贵的剑,撒着丫子鬼鬼祟祟跑下山。 正值东风最盛,她怎么样都要下山放纸鸢! 然而她前脚刚踏出雁山脚下门楼,就见一个紫衣劲装的女子走了过来,挡住她的去路。 桃夭猛地瞪大眼:怪阿姨! 前日之事历历在目,桃夭吓得赶紧捂住自己可怜的脸蛋,撒腿转身就想跑,可伽罗哪肯,她在雁山脚下等了足足一天一夜才等到这哭包出来的! 伽罗借着自己相对于桃夭而言的大长腿轻而易举跑到桃夭前面,再一次挡住桃夭的去路。 “你你你干嘛!”桃夭吓得结巴,依旧捂着自己的脸蛋,她可不想在被这个怪阿姨掐脸了。 “小圣女,要花吗?”谁知伽罗不知从哪变出了一朵蓝色的玫瑰,笑得和蔼地递给了桃夭。 玫瑰桃夭见过,但蓝色的她没见过啊! 看着那对散发着诡异之美的蓝玫瑰,桃夭眼珠子转了转,看了看伽罗那友善和蔼的笑容,想了想,还是按耐不住小孩子的好奇心,收下了。 “谢谢,不过你是谁,为什么要送我花?”桃夭细细看着那花,爱不释手,有一句没一句问着。 “我叫曼伽莎.伽罗,是曼伽莎最艳的花!”伽罗自信地说着,那眸子闪烁着骄傲的光。 “曼伽莎?蛊魅门的人?”桃夭又问道。 “对啊,没想到你小小年纪这么聪明啊!”伽罗赞扬着,其实是在讨好着桃夭。 曼伽莎一族一直归顺于蛊魅门,四界都知道,不过她想像桃夭这样的小孩子最喜欢别人说他们聪明吧! “那当然!”果然,听到伽罗说她聪明后,桃夭身上的敌意彻底消失,天真烂漫笑着道,“我叫萧灵,乳名叫桃夭,是千圣门的圣女人选。” “那就是小圣女咯!”说着,为了表示友好,伽罗还笑着摸了摸桃夭的小脑袋。 小孩子就是这么容易不记仇,愿相信人,伽罗哄了桃夭几下,连着几天送了桃夭一些奇奇怪怪的花草后,桃夭就将她由“怪阿姨”升至“伽罗姐姐”了。 对此,伽罗十分自豪。 没办法,谁让她这多曼伽莎最美的花那么人见人爱呢! “小桃,姐姐问你,那天救你的墨衣男子是谁?”伽罗装作漫不经心问着。 这天伽罗又来给桃夭送花,桃夭好像对伽罗养的花格外感兴趣,天天守在山脚下等她来。 拿着那只七色花,桃夭满是好奇看看摸摸,毫无警惕性就回答了伽罗的问题:“你说的是见尘哥吗?” “……对,就是你的‘见尘哥’,他是那个门派的子弟,全名叫什么,喜欢什么,平常会去哪玩?”伽罗一轮嘴问着。 听此,桃夭突然抬起头,用奶奶的声音说着一句不符合她年纪的话:“伽西姐姐,你不会喜欢我见尘哥,想撩他吧!” “……你是五岁的小孩吗?怎么会‘撩’这个词!”伽罗甚是吃惊,她的意图表现得很明显吗?怎么连一个五岁小孩都看得出? “过了这个夏天,小桃就六岁了。”桃夭倒是扳着手指很是认真说着。 人小鬼大! “对,我就是想撩你见尘哥,想当你嫂子,你帮不帮我?”伽罗也是敢想敢说,又霸道又豪气。 “可是你是魔族哎!” “我是魔族,那你又和我玩,还拿了我那么多花!”伽罗气得赏给桃夭一个爆栗,“说,你帮不帮我。” “我……”桃夭为难了。 “小桃你想想,如果我当了你嫂子,那我以后就能光明正大给你送好多好多花,还能教你怎么种呢!怎样,考虑一下?” “好!”谁知,桃夭想都不想就答应了。 “……”这满意的回答来得太突然了,敢情那个“见尘哥”还不如她的花啊! 伽罗突然有点心疼那个温润如玉的美男子。 “嘻嘻,嫂子!”桃夭笑道,粉雕玉琢的脸鬼马得很啊! 就这样,为了伽罗的花,桃夭毫不犹豫就将疼爱她的许见尘给“出卖”了。 此刻,远在玄音门的许见尘突然浑身一激灵,莫名其妙打了个哈欠。 番外二:折柳 只听见一阵悠扬的笛声响彻云霄,无数藤曼破土而出,纷纷围攻那只显出原型的狼妖。被藤曼围住,狼妖动弹不得,只有不断嚎叫。 许见尘轻轻落地,缓缓走向它,在它额上贴了一道符后,杀红眼的狼妖瞬间安静下来了。 这个月,在玄音门所在的元丰地界,已经有第三起妖怪发狂伤人事件了。 许见尘奉命追查此事,可线索没多杀,今天就又遇见一只发了疯的妖怪袭击伤人,着实让人头都大。 不久,狼妖恢复正常,便会原型后许见尘询问了它为何发疯,可它根本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发过疯。 竹篮打水一场空,今天许见尘再次铩羽而归。 就在他准备走出这林子时,一阵琴音传来,似流水般优雅流畅,他好奇寻音而去,便看见林中小溪边坐着一女子,对着那潺潺流水抚琴。 他也不愿打断琴音,便静静听着,直到最后一个音符落下。 “好琴!”他忍不住拍手称好。 那女子轻微一笑,缓缓转过身,调皮朝许见尘眨眼道:“我也觉得很好呢!” 看着女子有点眼熟,许见尘忍不住眯眼细瞧,才发现她就是那天挟持小桃的魔族人! 虽然换去西域的骑装打扮,换上中原的飘逸长裙,但那立体的五官,秀美的容貌他记得可清楚了。 一抹警惕爬上,许见尘以笛为剑,指着伽罗,语气不善:“你就是那天挟持小桃的怪阿姨!” 伽罗:“?!” 都怪桃夭那坏丫头,现在如玉公子都把她当成阿姨了! 她有那么老吗? “我没有挟持她!”为了挽回印象份,伽罗连忙解释着,“我就是和她闹着玩,后来我也跟她道歉了,不信你问小桃。” “真的?”萧无涯放下玉笛,可依旧不太相信。 “千真万确。”伽罗一脸认真,差点就像当着他面发誓。 她那过分认真的脸惹得许见尘忍俊不禁,一笑,似春风拂来。迷得伽罗挪不开眼。 好帅啊…… “见尘哥,姓许名见尘字柳末,平日爱吹笛子,喜欢研究乐谱,我觉得他应该喜欢我们中原那种善音律,温柔似水的姑娘,如果你真想追见尘哥,就先换了你这阳刚气息满满的骑装吧!“伽罗不禁想起桃夭给的资料。 如果他真的喜欢温柔的姑娘,那她也能变得温柔的。 于是伽罗特地改变自己的装束,在桃夭的小道消息的提醒下,她早早来到元丰这片最近总有妖怪发疯的林子里弹琴。 为了与喜欢的人相遇,冒着生命危险也是值得的。 “不知柳末公子对奴家的琴音是否满意呢?“她压着嗓子,学着中原的姑娘娇滴滴问着。 “你怎么知道我的字?” “……”天啊,她怎么这么不小心!伽罗在心里暗骂自己。 “呵呵,那个……” “是小桃告诉你的?” “……是!”算了,反正他都猜到。 “你为什么要打探我的消息。”许见尘警惕眯起眼。 看着许见尘那抹警惕,伽罗那个直肚直肠实在是憋不住了。 “我喜欢你啊!想追你,怎样!”她彻底收起装得辛苦的柔弱模样,插着腰好不霸气。 在曼伽莎家族里,喜欢一个人就会直接告诉他,绝不拐弯抹角,这就是他们家族豪爽的风格。 这么突如其来,霸气侧漏的告白许见尘还是第一次收到,瞬间有点手足无措。 见许见尘愣在原地,伽罗追问着:“你觉得我怎样?” “姑娘,你唐突了。”许见尘依旧柔和,却拒绝,“你是魔族人,和在下一起并不合适。” 他没有老一辈仙魔不两立的思想,说这话只是找个托词,拒绝伽罗。 “不都是人嘛,有什么合适不合适?”伽罗着急道。 “我相信,姑娘会找到比在下更合适的人,在下还有要务在身,就不奉陪了。”他说得委婉,但都是拒绝的话。 看着许见尘离去的背影,伽罗很不服气,冲他喊着:“我就喜欢你,我一定会让你也喜欢我的!” 她就不信,她这朵曼伽莎最美的花,会折不下这一只柳! 可她不知道,当她冲许见尘吼出那句话时,走远的许见尘忍不住笑了。 这女子,挺有意思的。 “哎,你听说了嘛,那个林子又死人了。” “什么,这个月第三起了,那些个发疯的妖怪真是可恶啊!” “对啊对啊,还得我最近都不敢上山砍柴了。” …… 元丰的市井热闹之际,有采购的,有卖吃的,但更多的是茶室、书局和琴室,街上就算是市井之民,言谈举止也沾着文人气息,这很符合元丰“中原文化中心”的称号。 然而在这风雅之地,一个不太风雅的女子叉着腰走来。 “老板,来碗茶!”穿着这蹩脚的绣花鞋走了一大段路,伽罗觉得自己腿都要断了,而且中原的衣裳一层又一层,她快要闷死了。 现在的她,真的很同情又很佩服中原的女孩子们。 “好的,客观请稍等。”店小二彬彬有礼招呼着。 突然茶室外传来一阵争吵声,伽罗放下茶,好奇走出去,却见一个老婆婆坐倒在地上,好像是扭了脚。 她喊着,想让那些路过的人扶她一把,可是那些人却视而不见,径直走过,冷漠至极。 天啊,他们也太冷血了吧! 伽罗看不下去了,连忙走出茶室,正欲扶起老婆婆时,不知从哪冒出的大叔阻止了她。 “小姑娘,我劝你别管,万一这是碰瓷,你就惹上一身麻烦了。”他说着,旁边的人也迎合和。 伽罗不理他们,自顾自扶起老婆婆。 “哎,不听就算!”感觉自己的好心被别人当作驴肝肺,大叔不爽地离开了。 伽罗白了他一眼,才看向老婆婆,问道:“老婆婆,您没事吧?” “谢谢你啊,小姑娘。”老婆婆很是感激。 “那些人怎么这么冷血,看见你摔了,扶都不扶,还劝别人别管。”伽罗不爽地说。 “这也不能怪他们,谁让这世道碰瓷的人那么多,硬生生破坏了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信任。”老婆婆无奈笑道。 “胆小怕事罢了!”伽罗不认同,“老婆婆,你叫扭了,我扶你回家吧。” “好呀,谢谢。”老婆婆笑得很是开心,“小姑娘,你跟我认识的一个人很像,他曾经也说过类似的话。” “谁啊?” “有机会介绍你们认识?” “好啊!” 老婆婆的家就在那片妖怪终是出没的林子里,是一片山庄,人不算多,但也不少,可是最近妖怪骇人,村长特地请了玄音门的人来设结界。 “尘哥儿。”一进门,看见屋内那个墨衣男子,老婆婆便亲切叫着。 伽罗惊喜看着许见尘,一个灿烂的笑容毫不吝啬朝他绽放。 缘分啊! 许见尘看见伽罗也微微愣住了,可当他看见婆婆一瘸一瘸时,满脸担心。 “金婆婆,你脚怎么了?”许见尘很是担心牵过老婆婆。 “她脚扭了。”伽罗笑着答道,“你先照顾一下婆婆,我去去就会。” 说着,她便把婆婆交给了许见尘,然后走了出去,不久就摘了些山草药回来。 在许见尘不解的眼神下,伽罗蹲在老婆婆面前,以一种神奇的手法按摩着老婆婆受伤的腿,之后再将山草药捏成渣敷到老婆婆脚踝处。 “呀,不疼了!”老婆婆惊喜道,“谢谢你啊小姑娘。” “谢谢。”许见尘也朝她柔和一笑。 “不客气。”伽罗感觉好像吃了糖一般。 看来好心真的有好报哎! 为了报答伽罗,老婆婆还特地请她留下用饭,伽罗也推辞不了,只有答应。 “婆婆,你脚还伤着,就别忙活,我来做。”伽罗扶着老婆婆坐下,自告奋勇走进厨房。 “哪有让客人动手的道理……哎,尘哥儿,你快去搭把手。”看着伽罗走进厨房,老婆婆也知道劝不了伽罗,连忙将许见尘推进厨房帮忙。 许见尘无奈一笑,应声走进厨房,看见伽罗全副武装却面露难色对着一条鱼,举着的刀好像无从下手了。 “我来吧。”许见尘走进,拿过伽罗的刀,柔柔一笑。 “呵呵,那个,我没杀过鱼……”伽罗讪讪笑着,很是尴尬。 方才自告奋勇,走进厨房后才发现自己只会熬药,不会做饭,尴尬死了。 接过刀,许见尘手起刀落,敲鱼头、刮麟片、刨鱼肚、洗鱼腹,一气呵成,那双抚琴弄笛的手干起这些粗活毫不拖泥带水,完全不同那些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仙门子弟,却依旧自带仙气,优雅得不像是在杀鱼,反而是在雕刻一件艺术品。 “刷刷刷”几声,刀光闪过,鱼身别削成无数片晶盈剔透的鱼片。 许见尘收起了刀,拿过一方布低头细细擦着自己的手。 温柔、优雅,一举一动都带着世家子弟该有的气质,甚至更胜于世家子弟,看得伽罗都呆着了。 “今天谢谢你送金婆婆回来。”许见尘发下布,朝发呆的伽罗谢道。 “……啊?哦,不客气。”伽罗慌忙收回自己花痴脸。 许见尘微微一笑,继续拿过一把菜准备切。 “那个,我来帮你。”一直站在边,伽罗有点不好意思。 “姑娘怎么说也是客人,不必忙活,我来就好。”他婉言拒绝,彬彬有礼道,“三次相见,却不知姑娘芳名,不知姑娘可否告知?” “我叫曼伽莎.伽罗,曼伽莎最美的花!”伽罗说得很是骄傲,“你呢?” “小桃不是都告诉你了嘛。”许见尘一点也不委婉拆破,轻轻一笑。 “……呵呵。”不行,太尴尬,必须转话题! “那个……对了,柳末公子,你和老婆婆好像很熟哎?”伽罗毫不客气拿过一块切好的瓜,边吃边问。 许见尘看着她,忍不住一笑,只觉得伽罗和他见过的女子很是不一样,甚是自来熟啊! “金婆婆是我的奶娘。”也不知道为什么,对着伽罗,许见尘终是感觉莫名熟悉、自在,“她不喜欢仙门的繁杂规矩,便隐居在这了。今天真的要谢谢你扶她回来,不然我可有得担心。” 想到如今元丰的社会风气,许见尘面露忧愁,忍不住哀叹:“现在碰瓷的人多了,金婆婆这般的老人家摔倒在地,这里的人可不敢扶,好几次都是这样,元丰的风气越来越败坏了。” “只能说你们这的人书看得多但事做得少,胆子变小而已,说得难听一点就是‘怂’吧!”伽罗咬着瓜,不屑说道,“你们玄音门好歹也是这里的仙家大门,除了管要魔鬼怪,还要管管这的人心啊!” “噗呲!”许见尘被伽罗这一番独特的见解逗笑了,“伽罗姑娘说得对,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 “你这是在夸我嘛?”她真的不太懂中原的诗句。 “算是吧。”许见尘看着她,柔柔笑着,如沐春风。 一抹绯红爬上脸,伽罗感觉到自己的心在砰砰乱跳。 太犯规了…… “伽罗姑娘,你脸怎么红了?”看着伽罗不太正常的神色,许见尘还以为她生病,下意识伸手探她额头,果然很烫,“你额头怎么烫?着凉了?” 初春瘟疫最流行,许见尘不得不担心起来。 “我……”感觉到冰凉的手摸着自己的额头,伽罗心跳更快,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不行,她要淡定,淡定啊…… 说好的要“折柳”呢,不能这么怂! 淡定啊!!!! “我,我,我……”伽罗结结巴巴,眼神闪烁,最后…… “里面太热,我出去外面吹吹风啊!”淡定个头啊! 看着伽罗像只受惊的小兔子慌慌张张跑出厨房,许见尘忍俊不禁,“噗呲”地又笑了。 手掌心残存了一丝方才的温度,许见尘忍不住摩梭着掌心,轻轻一笑。 番外三:念竹 接下来的这几天,伽罗放心不下老婆婆的伤势,便每天过来给老婆婆换药、按摩,许见尘也经常前来探望老婆婆,两人一来二往间,特别是发现原来许见尘对医药也十分有兴趣后,很快就熟络起来。“这就是金银草,生性寒凉,有降火去热的功效,夏季肝火易旺盛,可用它煮水成茶服用。”伽罗拿出她在南方寻来的民间药草,和许见尘分享着,“南方人经常用它们煮水喝。” 又是一天他俩不约而同来到老婆婆那里,相互讨论着医药心得。 “这种药草我见过,是南方那种湿热天气的盛产物,但生性寒凉,不太适合北方人的体质,少喝有益,可多喝反而有害。”许见尘拿过那株药草,不赞同道。 “的确,不太适合北方人。”伽罗很是赞赏笑道,“没想到许少主不禁通晓音律,连药理都熟知啊!” “彼此彼此。”许见尘辑了一辑,谦虚笑道。 “承让承让。”伽罗学着他一辑,笑得调皮,惹得许见尘忍俊不禁。 “行了,中原这些礼节不太适合你,你就别勉强自己学了。”许见尘笑着弹了弹伽罗的额头,笑得如沐春风。 “呀!可是小桃说你喜欢中原这些柔柔弱弱、知书达理的姑娘的,我……其实我也挺柔柔弱弱、知书达理的。”伽罗一手捂着额头,一手理了理自己的头发,尽量压着嗓子扭扭捏捏道。 “谁说我喜欢柔柔弱弱的女子?”许见尘忍着笑,道,“小桃那丫头的话你也敢信。” “真的?早说啊!”伽罗如释重负松了一口气,伸了伸自己站到僵硬的腰,放开嗓子问,“那你喜欢怎样的姑娘?” 啊,还是叉腰站舒服啊! 许见尘不语,上下打量着伽罗那豪迈的站姿后,淡淡摇头一笑,便绕过她走出去了。 “哎,等等,你先回答我的问题啊!”伽罗很着急,连忙提着裙子撒开腿追出去。 听着她追来,许见尘不禁放慢了脚步,轻柔一笑,脸上慢慢浮上一抹绯红。 春季气息渐渐变浓,最后一只归来的燕儿在蓝天上吱吱咋咋叫着,好不欢快。 伽罗追问许见尘好久,许见尘就是嘴硬不肯说,她也没办法了。 这时,村子里突然传来一阵惊呼,一个妇女哭着喊着,像是受了什么惊吓,整个人慌张之极。 “李嫂子,怎么啦?”村里的人看着她怎办慌乱,不禁担心问着。 许见尘和伽罗见不妙,也走了过去。 “尘哥儿,尘哥儿,救救阿牛吧!”看见许见尘,妇女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抓着他的手,满脸泪痕哀求着。 “李大嫂,别急,先告诉我发生什么事。”许见尘感觉不妙,但还是冷静问着。 他朝李大嫂温柔一下,这一笑立刻抚平了李大嫂内心的慌乱,她虽还在哭,但明显冷静下来了:“今天我和阿牛上山采药,本来天快黑我们就打算下山的,可是就在下山时,阿牛突然甩开我的手,往山谷那跑去,我怎么拽都拽不住,便连忙追上去,可是……可是我追去的时候看见,看见……” 想起了什么似的,李大嫂害怕的说不出话。 “别害怕,告诉我,你看到什么了?”许见尘耐着心,温柔地引导着李大嫂。 “我,我看见鬼了!”李大嫂尖叫着,脸色都青了。 听此,围观的村民倒吸一口凉气。 “天啊,这座山也太邪乎了吧!前段时间妖怪满山,今天又闹鬼!” “别了,还是搬吧!” “搬?搬哪啊?祖业就在这,我们能搬去哪?” …… 许见尘不禁抬头看向伽罗,却没想到伽罗也看向了他,两人微微一点头,心领神会。 *** 入夜,不眠的夜鸟徘徊在黑色的天空上,偶尔发出几声沙哑的鸣叫,很是瘆人。 在李大嫂说清事情前后后,许见尘和伽罗便连忙前往阿牛走丢的那个闹鬼的山谷里。 只见那山谷满林青竹,原本应该是高大阔叶林的林地此刻几乎被这些竹子给侵占满了,它们就像侵略者,侵略了阔叶林的生长之地,此时已经霸地为王。 “真奇怪……”许见尘微皱眉头,不解地看着四处狂生的青竹。 “哪里奇怪?”伽罗看着四周,除了竹子就是竹子,也没看到或感觉到什么妖气或者魔气。 “我虽不住在这,但是我记得这片山谷不久前还是以阔叶树木为主的,就算长有竹子,也就那么一小片,可是现在,满林青竹。”他越想越不对劲,眉头瞬间紧皱。 听他这么一说,伽罗也觉不对劲,悄悄拿出挂在腰间的鞭子,做好随时战斗的准备。 一阵悠扬的笛音响起,许见尘立于黑夜竹林中,持着一支玉笛,眉眼低垂,细细吹着一曲唤灵曲。 唤灵曲,唤灵也降灵,能将逗留在人世间的死灵召唤出来。 如果李大嫂真的见到鬼,想必是一具逗留在人世间的死灵,唤灵曲一出,它不想现身都难。 清风吹过,将那悠扬的笛音吹散,吹遍整座竹林。 可是一曲下来,却不见有任何东西现身。 “……柳末,别那么麻烦。”伽罗那急性子可耐不住,她甩了甩那条紫鞭,凶巴巴道,“看样子这竹林应该是那东西的藏身之处,毁了它们,我就不信它不出来了!” 她一说完,便一甩长鞭,连许见尘都阻止不了。 长鞭如蛇,冽过一根根修长的竹子,将它们狠狠拦腰咬断,瞬间,以他们为中心的的竹子成圆圈状倒塌而下,一圈竹树尽数被毁。 许见尘都来不及阻止,便眼睁睁看着这些竹子毁于一旦了。 好暴力! 许见尘知道不对,但他还是忍不住笑了。 但是他喜欢。 其实有时候暴力也是解决事情的一种方法,在伽罗这么一闹之下,藏在竹林里的东西果然忍不住现身了。 “住手!”带着怒气,一根泛着荧光的竹子里走出了一位青衣男子,细长的耳边插着一支竹叶,浑身散发着点点荧光,最神奇的是他后背还有一双透明的羽翼。 他五官突出深邃,不像是东方这边的,金发碧眼,倒有一种西方精灵的感觉。 实际上,他就是来自西方的精灵,一只萤火虫修炼成精。 “你是谁?”伽罗气势汹汹问着。 “我还没问你们是谁呢,竟敢破坏我的竹林!”带着浓厚的口音,那只萤火虫精灵很是生气责问道。 “我们是附近村子的人。”许见尘拉住伽罗,微微礼道,“我们非有意要破坏这片林子,只是方才一时心急,才出此下策。” “你们也知道是下策啊!”精灵不爽说着,“说吧,你们大闹这里究竟想干什么?” “我们是来找一个孩子。“许见尘彬彬有礼道。 “孩子,什么孩子?” “就是今天旁晚时分冲进了这片竹林的孩子。” “哦,他啊,我扮鬼吓了他一下,他就被吓跑了。”精灵语气很是不耐烦,赶客道,“现在可没在我这,你们要找去别处找,别来这烦我。” “什么烦你,这地又不是你的,你还真当自己是这里的王啊!”一直站在许见尘身后的伽罗本来还想维持一下自己温柔的形象,可听着那精灵越来越不耐烦以及不恭的语气,她那暴脾气可就忍不了了,直直站了出来,理论道,“这林子本来就是这山下村子的人的,他们想来就来,你凭什么扮鬼吓他们!” 伽罗话粗理不粗,讲出了许见尘正想问的话。 “如果他们就只是来这观赏竹子,我当然用不着装鬼吓跑他们,更用不着耗费我的灵力去唤醒那些妖怪的妖性来赶走他们。”精灵越讲越气,起到嘴都嘟起来了,“可是他们呢,三天两头就想着砍了我这些竹子去卖钱,为了保护我的竹子,我当然得吓跑他们!” “什么唤醒妖怪妖性?”许见尘惊讶问着,“难道这些个月元丰这座山上的妖怪突然发狂,都和你有关?” “对啊!”他回答得理直气壮。 “原来你就是传闻中杀人妖怪的罪魁祸首!”伽罗怒道。 伽罗生气当然不是因为关心元丰的人民,她是这几天看到许见尘为了妖怪发狂一事总是面带愁色而心疼。 “什么杀人,我顶多就是唤醒他们的妖性,让他们护在竹林旁,有人敢靠近就吓唬吓唬他们而已,别说杀人,我一个人都没有伤到!”精灵反驳道。 伽罗不信,她看了看许见尘,却见许见尘朝她微微点了点头。 “的确,那些发疯的妖怪是没伤害过人,就是把村民们吓着了。”许见尘淡淡说道。 他总算知道什么叫做“有心栽花花不成,无心插柳柳成荫”了。 他追查那么久都找不到妖怪发疯的罪魁祸首,没想到今晚这个罪魁祸首自己跑出来了。 “……就算你没伤害人,但你吓着他们了,心灵受创也是伤!”伽罗嘴硬道。 “谁让他们三人成虎,将那些妖怪传得那么可怕,自己造谣吓自己,怪我咯!”精灵耸耸肩,不屑笑着。 一旁的许见尘简直要被这两人小孩子般拌嘴的场面给逗笑了,他清了清嗓子,无奈问道:“不知能否问一下阁下为何要这样做?” “我都说了不想他们来破坏我的竹林!”精灵很不耐烦,“这些竹子可是我妻子!” “妻子?!”伽罗惊讶道,“你竟然当一堆竹子是你妻子?你没病吧?” “你才有病!我的妻子原是一根被移植到西方的竹子,她和她的族人被西方一个商人种到我的那片林地里,在那我两相识相爱,一起修炼,经过几百年的潜心修炼,我两一起幻化成人,还结为夫妻,本以为我们能一起幸福地生活下去,谁知那商人的后代看中那片林地,说什么要用来起教堂,就狠心地砍掉林地里所有竹子,包括我妻子的那根!” “为了保护族人,我妻子拼尽自己全部灵力护住他们的灵识,她死前恳求我将她和她的族人一同带回故乡,就是这座山上。”他说着,想起往事的温柔,不禁一笑,“她还说,他们竹子生命力顽强,只要根在,她终有一天能再次修炼成人,和我想见,于是我便守在这片林子中,等她回来找我。” “可是,我怎么也没想到,就算她回来了故土,那些人依旧不肯放过她,天天嚷嚷着要砍了她或者她的族人来做什么竹筒饭之类的,我一个精灵吓唬不了他们,于是便想到唤醒同界的妖怪来吓唬他们,让他们不敢再来这!” “原来如此。”许见尘恍然大悟,听着精灵的故事,他只觉世事无常啊! 谁知就在他伤感时,伽罗却悄悄拉了一下他的袖子,满脸好奇问着:“阿柳,什么是竹筒饭,好吃吗?” 许见尘:“……” “你还想吃竹筒饭!”精灵耳尖听到伽罗的话,立刻脸露怒色,气到要打人。 伽罗连忙躲在许见尘身后,朝精灵吐了吐舌头,挑衅着。 “好了,你们两个别闹了。”眼见着两人要打起来,许见尘无奈一笑,他朝精灵辑了一辑,十分有利,“在下那元丰地界驻守仙门玄音门少主许见尘,字柳末。” 见许见尘彬彬有礼,温润如玉,精灵想怎地也不是坏人,才说道:“我叫格拉沃德,小念,也就是我妻子给我取了个中原名字,叫萤竹,你们叫我阿竹就好。“ “我叫曼伽莎.伽罗!”躲在许见尘身后,伽罗凑热闹道。 “你叫什么关我啥子事!”阿竹傲娇昂起头,冷笑道。 “那我收回!”伽罗气得跺腿。 “阿竹,我以玄音门少主身份向您保证,以后不会再有人前来这片林子破坏青竹,还请你以后不要再扮鬼或者唤醒妖怪来吓这附近的村民,可以吗?”许见尘温柔说道。 “可以,只希望你能像你们中原所说的那样一诺千金,不然我会继续扮鬼吓他们!”阿竹点头应下。 元丰妖怪发疯一事就此落下为幕,从此以后,这座山上再也没有闹过鬼,更没有妖怪发过疯,倒是多了一片天神赏赐的神林,得到了山下村民乃至整个元丰人民的敬仰和供奉。 *** 处理完阿竹的事,回到村子后阿牛也回家了,原来是他自己贪玩,在被吓出竹林后还敢跑下山去疯,于是他回来后就被李大嫂狠狠揍了一顿。 夜深人静,许见尘护送伽罗下山。 “阿柳,你打算怎么帮阿竹?”伽罗在许见尘面前倒走着,笑问。 “你小心点,别倒着走,挺危险的。”许见尘柔和笑着,好心提醒道。 “放心吧,我经常倒着走,绝对不会摔!”伽罗很是自信,为了展示自己倒着走的功夫,她还故意加快了步伐。 谁知不耍帅还好,一耍天就看不下去了。她倒着走,完全没发现路上有一块大石子,她一个被绊住,直直往后倒。 “哎哎哎?!”即将失去平衡,伽罗尖叫着。 许见尘手疾眼快,连忙伸手拉住她,将她拉到自己怀里,嬉笑道:“叫你不要倒着走,你看,方才可差点摔倒了。” 在他怀里,伽罗满眼都是他那温柔如水的笑容,她听到了一阵猛烈的心跳声,不知道是她自己的还是许见尘的呢? 感觉到自己的脸会很红,伽罗害羞到没脸见人,连忙伸出手捂住自己发烫的脸,不给许见尘看到自己此刻的糗样。 其实她没有看见,那是的许见尘脸颊也绯红着呢! 只感觉到手上一暖,一双大手牵过她捂脸的手,她看到的,是许见尘那依旧温柔的微笑。 “看来,还是我拉着你走比较安全。”许见尘柔笑道,可是握住她的手却微微颤抖着,似乎害怕她的拒绝。 可是伽罗怎么会拒绝,她高兴都来不及啊! “好……好啊!”伽罗都高兴到口齿不清了,她想现在她的脸应该比猴子屁股还红吧! 那一夜,两人牵起了手,偎依走在这条风清月明的山路上,在这个繁星满天的夜空下,他俩眼里有的便是彼此罢了。 “对了,阿柳,你还没和我说你打算怎么帮阿竹?” “这个简单,只要以玄音门的名义告知元丰人民这片竹林是神赐的,他们别说不会来破坏竹林,甚至会赶着来供奉这片林子呢!” “天啊,你这可是说谎!你们仙门人不是不能说谎吗,不然神可是会惩罚你们的?” “善意的谎言,神不会计较的。” “你又不是神,你怎么知道神不会计较?” “你又不是我,又怎么知道我不知道神不会计较呢?小傻子!” …… 番外四:碎玉 闪电过后,轰隆一声,天际间细雨如同牛毛一般下了起来,大地干渴的泥土饮足了水,四处变得泥泞不堪。急促的步伐踏过一道道泥泞,溅起湿润的泥土,如同落地的琥珀珠子,弹到来者的衣角裙摆,玷污了那抹白色与墨绿色。 天地一片凄凉雨景,地上刀光剑影不断,掉落的雨珠带着四溅的血宝石砸落在泥土上,那些杂生的野草饮足了着掺血的泥水,身形更加翠绿。 在那群撕杀的人外,一双铜铃眼如同匍匐在野草中的蛇蝎,目不转睛盯着里面那墨色与白色的身影,葱白般的玉手一反,紧紧握住了那柄刻着蛇纹的紫剑。 重重紫影间突然露出一道缝隙,那身着墨衣如柳树般翩翩少年毫无阻挡暴露在蛇蝎之眼中,眼一眯,紫色的剑光抓住空隙,猝不及防击向那翩翩少年。 “小心!”只听见一声惊呼,许见尘回头一看,却见一席湿透的乌丝飘来,那白衣女子突然展开双手挡在他身前。 腥热的血碰到他脸上,随后间,在他还未反应过来之时,胸口传来一阵刺痛,他呼吸瞬间止住。 毛毛细雨越下越大,由淅淅沥沥变成哗啦啦,如同天神不小心倒下了一盆巨大的水到人间,将人间一切温暖全都洗净。 一把紫剑,无情地贯穿了他俩的胸膛,持剑之人似没料到萧玥会突然挡在许见尘身前,铜铃眼瞪得极大。 “不……”独孤芸惊得松开了手,止不住退后着。 萧玥不能死,她还没有交出魔蛊,她不能死! 一颗颗血沿着紫剑剑端低落,那两个被一剑贯穿胸膛的人无力地跪到了地上。 “阿玥……”许见尘无力地呼喊着,他颤抖地从自己袖中掏出了一块沾满血的佩环,递向身前怀里那人。 那是一块罕见的紫玉佩环,环中两端以黄金连接着,四周满是令人惋惜的裂痕。 萧玥无力地伸出手接过那枚佩环,发白的双唇无奈地勾了勾,指腹忍不住细细摩挲着佩环上的裂痕。 “对不起……”许见尘轻轻握住她的手,抱住了她,浑身温度渐渐散去,那语气似有若无,就像这雨天的风,一掐就断。 泪缓缓滑落,萧玥无力笑着,慢慢回握住许见尘冷却的手,十指相握,一同重重砸到泥泞的地上。 冷却的掌心之间,那枚紫玉佩环掉落到那方杂草从中,在雨水的洗刷下,污血洗净,通体再次晶莹剔透,如同刚熟透的葡萄,十分美丽。 “柳末,我们曼伽莎家族每人一出生就会佩戴一块紫玉佩环,就是这个,它跟了我十几年了,现在我把它送给你!” 繁杂雨声中,萧玥脑海中突然浮现了这句话,那么的清晰,又那么的刺痛,视线渐渐被雨水打湿模糊,她挣扎地再次睁开眼,看到的黑色的天和无尽的雨幕。 她记得那天,好像也是雨天,只是没有他…… 十指紧紧相扣,在这次的雨夜里他们再也不分开了。 身后的呼吸声早已随风飘散,萧玥紧紧握住了那冷却的手,朝着那黑夜微微一笑,无力地闭上了眼,再也不睁开了。 *** “轰隆——!”,天便突然打了一个闷雷,躲在角落里的伽罗如同惊弓之鸟一般抱着头,拼命往后缩着,恨不得将自己藏起来,让这个世界都找不到她。 她依旧一身紫衣,只是沾满了肮胀的泥土与腥臭的血,浑身狼狈不已,如同从尸堆里爬出来一般,此刻的她满目惊恐,双唇发白,完全没有以往的神采飞扬。 “嘎吱——”略微破旧的木门打开,一个修长的影子踏入,伴随着苍白的闪电如同索命的死神,她看着那人慢慢走向自己,吓得尖叫。 “罗姐儿,没事没事,是老婆子我。”听着伽罗声声惊吓的尖叫,金婆婆甚是心痛跑过来,紧紧抱住了她。 她不知道伽罗这个小姑娘发生什么事了,只知道前些天伽罗浑身是血倒在她门前,吓得她手足无措,养了好几日才把伽罗这个可怜的小姑娘给救醒。 “婆婆!”仿佛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伽罗满眼泪紧紧抱住金婆婆衰老的身躯,浑身止不住地颤抖。 “没事,婆婆在。” “怎样,柳末他怎么说?”伽罗连忙问着,满眼泪,看得金婆婆于心不忍,金婆婆犹豫了好久,最后不忍叹气,慢慢从袖中拿出一封信,想了想,还是递给了伽罗。 “尘哥儿叫我交给你。” “谢谢!”伽罗激动地拿过那份厚重的信,满眼都是希望,可当她看到信中的内容之时,那发亮的眼睛瞬间暗淡。 泪忍不住砸落,晕开了纸上那些字,她眼前一片模糊,除了信中带着的那无暇的紫玉佩环外,她什么都看不清了。 “罗姐儿,你别急,些许尘哥儿有苦衷。”金婆婆慌忙拭去伽罗脸上止不住的泪痕,心疼地安慰着。 可是伽罗什么都听不进去了,她脑海一片空白,许久,她怔怔地站起了身,在金婆婆担心的眼神中,她决然抹去脸上的泪。 “金婆婆,这几日打扰您了,我想我该走了。”她双眼含泪,暗淡无光,却依旧逞强说道。 “不打扰,你伤还没好,再留几日吧。”金婆婆担心道。 “不了,他们会找到我的,到时连累金婆婆您就不好了。”伽罗无力笑着,轻轻拍着金婆婆的手,示意她不必担心。 她真的该走了,否则独孤一氏追到这里不止她姓命堪忧,就连这整座村子的人都会有危险。 装得坚强走出门为的是不让那位老人家担心,可是当她真的走出那间屋子,那条村子时,那满目强忍的泪还是止不住流了下来。 轰隆隆叫嚣许久,那场暴雨还是降临了,还未归家的鸟儿终被打湿了翅膀,无助地在地上呼喊着。 雨倾盆而下,四周雷鸣不断,伽罗忍不住在这寒冷的雨夜中哭出了声,越走越快,最后直接在雨中狂跑了起来。 “仙魔对立,殊道不同行……” “痴心妄想……” “佩环归还,此后相见便是路人……” 雨越下越大,狠狠拍打在伽罗身上,她发了疯似地跑在这片昏暗的林子里,满脸不知是泪还是雨水,她呜咽哭喊,可不管她怎么用力拭擦着脸上的泪,还是擦不干净,就像不管她怎么想忘却那封信,可信中一字一句却清晰地烙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无法忘记。 最伤的往往不是那绝情的人,而是那绝情的话。 紫衣裙角全是泥水,伽罗在雨中不顾一切狂跑着,最后不知怎么地,狠狠摔倒了在地上,“噗通”一声,她浑身都是泥。 紫玉佩环在她摔倒那一刻从袖中摔落,砸到地上,碎成几块。 手掌摩擦过一粗糙的石沙,浸过了雨水泥水,刺痛火辣,却怎么也抵不过心中那份痛。 伽罗艰难爬起身,颤抖地拾起了那碎了的佩环,紧咬着双唇,她满目都是暗淡的绝望。 “为什么……为什么!”雨水无情砸到她脸上,她悲戚哭喊着,双手紧握着那些带着锋利菱角的玉块,紧握到流血却不自知。 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仙魔殊道不同归,那为何当初要待她这般暧昧不清,让她心中存有希冀,最后却雪上加霜狠狠这段这份希冀! 为什么连见她一面都不愿意! 为什么! “啊!”揪住胸前的衣服,伽罗跪倒在地上哭着,心中那份痛却越发激烈,让她生不如死。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但她从没想过,她爱的那个人也是这般,为了自保竟能如此绝情! 雨夜凉人,寒心,声声悲戚哭喊被轰天雷鸣所掩埋,伽罗抬头看着那个暗淡无星的黑夜,无力地闭上了眼。 她觉得自己最后会倒在一片寒冷的雨水之中,那便倒下吧,反正世界上没人会留念她了…… 家族背叛自己,父母被杀,爱人抛弃,她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可是迎接她的不是寒冷,而是一个温暖的怀抱。 她猛地睁开了眼,看到的却是那可爱的娃娃。 不是他…… “呵呵……哈哈哈哈!”她痴心妄想些什么,到现在那抱着那该死的希冀吗! 那阵阵笑声悲戚寒人,绝望到谷底,小小的桃夭轻轻抱住了伽罗,奶声奶气柔声道: “伽罗姐姐,跟我回家吧。” 回家?她还有家吗? 怀抱很温暖,很令人安心,伽罗紧紧抱着这冷夜里唯一的温暖,泪腺崩溃。 “小桃,我没有家了!”埋脸哭着,伽罗发泄似喊道。 曼伽莎.伽罗,那朵最美的花,没有家了。 *** “她没事,就是虚脱昏迷了,别担心。”为床上那位少女盖好被子后,桃夭慢慢关上了门,看到门外站着的墨衣少年后,她无奈摇着头,走过去,轻轻道,“见尘哥,你担心她为何不自己进去看看?” 冷月下,许见尘一席墨衣十分单薄,他低垂着眼,自嘲地笑着:“没事就好,现在的她不想见到我吧。” “哎!”小小的桃夭竟恨铁不成钢地说着,“我说你们两个明明心意相通,为什么就不能大胆点走在一起?” “你还小,不懂。”许见尘柔笑着,揉了揉桃夭的小脑袋。 桃夭气嘟嘟拍开他的手,赌了一下气,还是拿出那份湿透的信和碎成块的佩环,递给了许见尘:“这是她昏迷前死死握住的。” 低垂眼眸中流出浓浓的悲伤,许见尘只接过那遂成块的佩环,紧紧握住。 “谢谢。”扯出一抹无力的微笑,许见尘握着佩环的碎块,看了一眼远方的那木门,依依不舍。 “进去看一眼?”桃夭诱惑道。 许见尘坚决摇头:“不了,小桃,谢谢你,以后还请你帮我照顾好她,但不要跟她说这件事。” “这件事也不说?”桃夭指了指手上的信,笑问。 “不说,我走了。”许见尘又揉了揉,微微一笑,便飞身离开了。 看着许见尘消失在天际的身影,桃夭无奈一叹,看着手上拿湿透的信,皱着眉,嫌弃地扔了。 “许伯伯可真狠心,而且字还真丑!”忍不住吐槽着,桃夭嘟着嘴蹦跶蹦跶走回去。 *** 紫剑中流出一行血,一个像蜘蛛一样的小虫子从萧玥被刺穿的胸口处慢慢爬出。 “少主,那是什么?!”有人惊呼道。 “八脚,通体晶莹鲜红……是魔蛊!”蛇蝎之眼闪出别样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