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君养成手册》 第1页 [穿越重生] 《暴君养成手册》作者:青别【完结】 文案 社畜棠宁万万没想到自己会对一款『明君养成手册』的单机手游上头。 她每天又肝又氪,势要把身世可怜、阴郁残暴的小暴君谢行野养成绝世明君。 小暴君谢行野八岁弒父,十岁不能开口说话,而目见厉鬼。 他不怕鬼,只是有些烦,那个鬼三五不时的出现,镇日绕在他身边,担心有人要害他,还要培养他成为明君,十分可笑。 对心怀鬼胎的大臣,棠宁上蹿下跳,直接氪金搞死:「他是坏人,他要害你了」 小皇帝发了高烧,太后却把他丢在冷冰冰的宫殿内,棠宁勤勤恳恳肝了一整夜,生怕自己进度打了水漂。 看着小皇帝醒来平静的双眸,她喜极而泣:「你可千万不能死啊。」 没事她还喜欢唤起兇残小暴君的人性:「仁者爱人,懂不懂?我不在的时候要思念我。」 在棠宁的谆&谆&教&导下,原本小暴君一步步走上了明君的道路,只是有一点——不肯娶老婆。 没有皇储就不能通关,周头秃了好几周,每天都给小暴君推荐各种世家小姐,谢行野都不搭理她。 居然还凌迟了几个想爬床的宫女,掉了好多明君值! 棠宁终于怒了,发动氪金能力强行送了皇后给他圆房。 ……只是她越想越心虚,半夜偷偷上线,骇然发现她的小暴君生命值掉到了0.1。 为了对抗氪金能力,谢行野在喜房内死死抓住佩剑,一刀一刀……把自己砍得鲜血淋漓。 棠宁永远忘不了,那时候谢行野看过来的十足凶戾,却如此绝望而痛苦的目光。 以及近乎哀求的语调:「宁宁,过来……最后一刀,我要你亲自动手。」 棠宁终于惊恐地发现—— 似乎在她的谆谆教导之下……谢行野没成明君成病骄了啊救命! —————————— 永乐十五年,棠宁消失了整整三年,明帝谢行野受奸道所惑,求仙问道,却不为长生,而为搜寻借尸还魂之法。 百官皆大为骇然,反对的奏章堆成了小山——被谢行野一把火烧了。 谢行野临朝时,对着文武百官轻描淡写:「若再有反对之声,下次烧的,便是诸位爱卿。」 穿来之后的棠宁陷入沉思:也不知道小暴君的明君值掉得还剩多少。 ———————————— 内容标籤: 宫廷侯爵 穿越时空 励志人生 搜索关键字:主角:棠宁、谢行野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救命!我的明君怎么黑化了 立意:在黑暗里拥抱光明 第1章 永安元年,开春时连下了三天的鹅毛大雪。 宁都街上冻死的人骨与长街冰雪粘连,护卫们费了好大一番力气才除去。 「宗室里抱来的那孩子,十岁了,还不会开口说话。」 圣慈皇太后指甲长长的,被屋内烧着的银炭熏得有些发困,打着哈欠说,「今年这雪下得古怪,臣民们皆视作不详。陛下龙驭上宾数月,楚国上下都不大太平,也不知是否和那孩子有所关联。」 轻云纱制成的帷幔后,羽林卫薛游以额触地,姿态十足谦卑,语气却有点满不在乎,「谢行野他不会说话,太后您的话才够有分量。」 「大胆。」圣慈皇太后娇叱了声,「直唿当今陛下其名,该当何罪?」 谢行野已于上月继承大统,即使眼下只是个十岁的孩子,也到底是九五之尊。 「臣子知罪。」薛游抬起头来,微微笑道,「那不如,就罚臣为太后了却这桩烦恼事吧。」 【剧情提示:宗室里孩子多得是,这个不行就换一个。】 圣慈皇太后没再答话,只是慵懒地招招手,示意薛游退下。 这场风雪冻死了不少黎民百姓,但皇宫内却是一片银装素裹,圣洁美丽。 薛游披了黑貂大氅,自慈宁宫出来后步伐匆忙,没有半分欣赏美景的意思。 有意无意的,他的右手一直紧紧按在刀鞘上。 棠宁后知后觉:这个长相俊美但眼含杀气的侍卫长…是要去杀了那个宗室里的孩子吗? 她刚洗过澡,慢慢擦拭着湿润的头髮,漫不经心地戳着手机屏幕,企图再次回到慈宁宫去看美女。 圣慈皇太后这名号听着威严,但太后本人是个明眸皓齿的大美人,精美的立绘将她勾勒得栩栩如生,一颦一笑间都折射着动人的魅力,棠宁刚刚过剧情的时候都没忍住截了好几张图。 明君养成手册——这是她新手机里自带的一款手游,棠宁原本以为是那种充满了胸大腰细妹子的男性向手游,下班后便兴致勃勃的点开:第一幕的太后就果然很不错啊!不知道这个角色能不能攻略。 只是一直过剧情,没有什么操作,而且前面大段大段的文字背景说明,略显无聊。 操作失败,她只能郁闷地跟随着羽林卫长的视角,一路分花拂柳来到了御龙殿。 这个人在宫里的权力似乎很大,太监和宫女们一对上他就有些打哆嗦,更不敢阻拦他的动作。 其实薛游的立绘也很美丽,他双目狭长,鼻樑英挺,只是给人的观感有些不好,像是把『我是反派』这四个字刻在了脸上。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2页 薛游喝退了御龙殿内的宫女和太监,转头冲着角落里那一抹瘦小的身影似笑非笑地问道:「小陛下,下雪了,您不想出去玩玩吗?」 游戏随着他的目光将视角投向了房间东南角的那个『小陛下。』 棠宁眼前一亮。 这个游戏真良心,每个角色的立绘都如此完整精美,这个小孩子似乎要比其他角色都要精细一点,连微微颤动的纤长睫毛都能看清楚。 小皇帝确实是个十来岁的孩子,只是他身体单薄,偏偏穿着繁复华丽的龙袍,看上去有些可怜。 而且他面色苍白,漆黑的瞳孔透着股淡漠无情的气质,秀气惊艷的小脸上有股浓浓的厌世感。 听了薛游的话也不见有什么动静,只是安静地坐在地上,眼望虚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薛游见他不理人,嘴角浮现出淡淡的讥讽。 刚刚太后说这个小皇帝十岁了还不会说话,大概是个哑巴吧。 棠宁看着小皇帝的脸,有些出神地想:但她要代入的究竟是哪个角色呢,她其实比较喜欢太后那一款,虽然感觉太后其实是个蛇蝎美人。 【剧情提示:薛游即将动手,请问您是否要救下谢行野。您的选择将关乎到整个王朝的命运,请谨慎考虑。(1/3)】 画面定格在了小皇帝的脸上,他微微抬头,嘴角不开心地向下扯着,明明样子无悲无喜,棠宁却突然觉得这孩子其实心里什么都知道。 ……怎么回事,这是个二次元的纸片人,可棠宁却能强烈地感受到对方的情绪。 嘲弄、疲累、以及浓浓的厌恶。 棠宁犹豫着点了【我要救】。 与之相对的【我不救】选项迅速黯淡,而屏幕视角转向了薛游,此人已经沉稳缓慢地拔.出了佩剑,微眯着眼睛,死死盯住谢行野,语出戾气,「还是出去看一眼吧,小哑巴。毕竟这是你能见到的,最后一场大雪。」 小皇帝听了这话却还是没什么动作,像是不能理解,只是漠然看着向他逼近的带刀侍卫。 这时,手机屏幕忽然跳了另外一个界面——捏脸! 【您可自由选择自己的模样。】 所以玩法不是代入到皇帝或者太后视角,而是创造了一个角色之后,去养成明君? 棠宁对捏脸不是特别感兴趣,她着急想展开后续养成,便随机生成了一个女性角色。 屏幕很快又跳了回去,这时候画面终于转换成了第三视角,只听『叮——』的一声:棠宁闪亮登场。 淡黄色的光点聚集在半空,点点拼凑出了一个人形的模样。 薛游立时震惊地看过来,讶异之色溢于言表,甚至吓得往后退了一步,「什么人?!」 屏幕上跳出一个对话框:【您可自由输入杀死对方的手段。】 棠宁也有些震惊:居然不是给几个选项选择? 她慎重地打字:我发射了动感光波。 【确定】一按,画面立刻动了。 一束雷射穿透了薛游的胸膛,这个黑衣侍卫先是被光束所惊吓,随后难以置信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膛,口角溢出黑血,接着便直直向后倒去。 太智能了吧……居然能解读自己输入的信息。 棠宁感嘆着,而后发现自己现在能手动调视角了。 她上下左右转了好几圈才适应,将视角慢慢转到了小皇帝那边。 原来就在侍卫倒下的附近,小皇帝的脚边流了一地的鲜血,死掉的侍卫还睁着惊恐的眼睛,眼球微微凸出,看上去有些骇人。 可是谢行野没有半点害怕的神色,他只是出神地看着棠宁这个方向,歪了歪头,「你是谁?」 薛游的血沾到了他的衣袍上,他烦躁地扯了扯衣角,再度问她,「你是谁。」 声音清澈低沉,带着微微的好奇,像是被一阵清风拂过脸颊,棠宁突然觉得有点治癒。 小皇帝居然会开口说话耶。 见她久久不回答,小皇帝有些不高兴了,他紧抿着嘴唇,又把头转了过去,不再搭理棠宁。 棠宁试着操纵角色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发现这个游戏的自由度非常高,屋内的箱子抽屉都能打开,还能取下墙上挂着的宝剑、字画一类。 她玩得正高兴,冷不丁听见那小皇帝说了句:「小偷。」 ! 棠宁立刻回头,看向小皇帝,对方也在看她。 不同于方才一直死气沉沉的样子,他还是坐在地上,只是挪了下位置避免被鲜血沾到,皱着鼻子又重复了句,「小偷。」 怎么还会骂人呢。 指尖触到小皇帝身边就会浮现出一个对话框,棠宁输入了几个字:【我不是小偷,我是仙女。】 对话一经发送,那小皇帝就疑惑地瞪大了眼睛。 他现在的样子颇有生气,本来就长得精緻可爱,现在更是招人喜欢,看得棠宁心痒痒想去戳一戳他的脸。 还没动,棠宁手机就切了个电话进来。 ……狗比上司要求她临时改一个方案,明天一早就要给甲方。 棠宁心里狂骂:天哪这可是晚上十一点啊!这是什么惊天大狗比而且半点没有给加班费的意思! 棠宁乖巧说道:「好的,请问客户觉得这一版是哪里不对呢?我马上就来改一下。」 工作就像是大嘴怪,吞噬掉了棠宁身上所有作为人类的一面,让她放弃了一切玩乐和生活的念头。被迫当了半个月的上班机器人,终于把方案忙完,几乎已经完全忘了这个游戏。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3页 等周末睡到了傍晚五点钟,棠宁醒来还有些沮丧,机械地躺在床上刷手机,随手就又点了这个游戏。 加载完毕以后便是大段的文字说明,棠宁一目十行,发现游戏居然自己走了时间线——来到了一年半后。 太后心爱的侍卫死掉了,她既惊且怒,可是那薛游死得十分古怪,事情闹得很大,而小皇帝作为第一嫌疑人却招来了太后的忌惮:认为有其他黑恶势力在暗中帮助小皇帝。 为了找出黑恶势力棠宁,太后一直没动小皇帝,毕竟这是个不理人的孤僻小孩,本人并没有什么威胁性。 游戏内,小皇帝正在上朝。 他无趣地坐在龙椅上,身后屏风隔开的是风华绝代的圣慈皇太后,正垂帘听政。 而下面是一众乌压压的大臣,看样子正在吵架,语气都有些激动。 这次虽然是过剧情,但棠宁不再绑定别人的视角,她可以自由活动,随意地走来走去,观察有长得好看的大臣就多停一会儿欣赏欣赏。 可惜朝堂里大多都是老头子,其中一个头顶【光禄大夫】职位的老头悲愤苍凉地以头触地,「老臣罪过啊!」 棠宁好奇地戳了戳他的脸,调出此人的生平想研究一下。 这个大臣显然很有势力,他这么一哭,其余人都不再开口说话,除了一声不合时宜的:「哈!」 光禄大夫如此悲痛,龙椅上的小皇帝却失声而笑。 一时间所有人都尴尬地看着端坐上方的谢行野,棠宁也不禁看了过去。 只是她视角转得有些发晕,转了好几下才锁定了上面的小皇帝。 谢行野看着她的方向,欣赏够了她傻乎乎原地转圈的样子,随后快活地哈哈大笑。 咦。 小皇帝能看到她的角色。 第2章 同时,棠宁注意到,小皇帝头顶了一个【明君值】 给出说明:【当明君值达到一百,王朝安定时,游戏通关,发放奖励。】 目前,皇帝的明君值是:-1。 怎么居然还能有负数。 等小皇帝终于不再笑了,刚刚悲炝不已的光禄大夫已是脸涨得通红,白眼一翻便晕了过去。 朝堂上一阵混乱,棠宁移动到小皇帝身边,点开对话框打招唿,「好久不见啊。」 游戏时间过去了一年半,也不知道这小孩能不能记得她。 果然,谢行野并没有做出回应,而是不耐烦地挥手宣布下朝,直接从她身边跑了下去。 棠宁头疼,要把这个傲娇小孩培养成明君,真是任务重大。 她关了手机,慢悠悠地起床洗漱,等再回来时,朝堂上已是空无一人。 她调开地图,先去慈宁宫转悠了下。 圣慈皇太后正靠在美人榻上,一旁的宫女给她捏着脚,几次三番都欲言又止。 「有什么话就说吧。」圣慈淡淡地放下手里佛经,「哀家最见不得扭扭捏捏的姿态。」 小宫女堆起了一个笑,「太后,皇帝陛下已经跪了一天都没吃东西。万一出了什么事情,岂不是连累太后的声名。」 「他殿前失仪,丢了皇室的脸面,还死不认错。跪死在祖庙里也是该的。」圣慈语调拖得长长的,似笑非笑道:「不过既然你求情了,就让半夏去给他送点吃的吧。」 小宫女显而易见有些卡壳:「半夏她……」 圣慈却打了个哈欠,「哀家乏了。」 有问题! 棠宁找到了那个叫半夏的宫女,对方对自己接了这个任务显然有些意外,表情都扭曲了些许,沉下气应道:「奴婢知道了。」 这个小宫女长得十分清秀,做事情也利索,手里端着食盒快步穿过慈宁宫,来到了皇宫内西南角的祖庙。 祖庙里的太监宫女都被打发出去了,典雅古朴的祠堂内除了一些阴森森的牌位烛火,就只剩下跪在地上的小皇帝。 棠宁跟着半夏进去,眼看对方把门锁上了,说话还算客气,「陛下,奴婢来给您送些吃的。」 小皇帝充耳不闻,但毕竟一天没吃了,身躯都有些打摆子。 名叫半夏的宫女做事很是沉稳,她把食盒放在了桌上后打开,端出一样一样精緻的小菜。 「陛下,这些都是御膳房刚做的。」半夏手一扬,便将这些菜全部倒在了地上,紧盯着谢行野,命令道:「吃。」 棠宁:…… 这个宫女缘何如此嚣张? 她凑过去点了下宫女头上的详细资料,一目十行扫了过去后,就有点头痛。 宫女其实出身并不低劣,是原来的户部郎中家的嫡女,只不过去年爹被斩了,自己也被充作官奴。 斩了她爹的人其实是圣慈太后,因为这个郎中背地里对她颇有微词。 只不过圣慈是借了小皇帝的意思:户部郎中胆敢妄议当今殿下出身,罪该万死。 所以半夏居然还有个的buff! 「您不吃吗?」半夏蹲下了身子,平静地看着谢行野,「只可惜,奴婢今天来了,就没打算活过明天。」 谢行野淡漠地看了眼地上的饭菜,随后撑着蒲团摇摇晃晃站了起来。 虽然是个十一二岁的男孩,但他其实比同龄人要瘦小很多,无法反抗一个成年女子。 但他不哭不闹,只是声音略微沙哑,「你是…赵开骋的妹妹?」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4页 自从上次遇见棠宁后,小哑巴就突然会说话了,只是每天沉默寡言,并不比哑巴时期好上多少。 半夏瞬间双目充红,「原来您还记得我哥哥。」 她的兄长成了伺候皇帝的小太监,这是她唯一的亲人、世间最后的牵挂。 但赵开骋上月也不明不白地惨死了,赵如夏连尸首都没见到。 復仇的心愿是如此强烈,以至于即使面对这么一个小孩子,赵如夏都恨不得撕碎了他。 棠宁在一旁看得着急: 【妹妹冷静啊,你找错人了!】 【hello妹妹,妹妹你看得到我吗?】 半夏妹妹看不到棠宁,也看不到她说的话。 这个游戏的其他npc都看不到棠宁,上次估计也是她要杀了薛游,才能让对方看见。 棠宁头顶上的一串可笑的字符闪着淡淡金光,谢行野忽而笑了下。 「狗皇帝!你还笑得出来?!」半夏怒不可遏,下意识就抽了一巴掌上去,「我今天就送你上路!」 即使有了心理准备,但那『啪』的清脆耳光声,还是吓了棠宁一跳。 半夏还真敢动手。 棠宁立刻点了点屏幕下方的【动作】,她上次就是用这个功能发射了动感光波。 游戏可操作空间很小,除了【动作】、【对话】、【捏脸】之外就没有其他选项,而她这次点了动作之后才看到一小行提示:【您可免费操作2/3次。】 棠宁迟疑了……不然还是再等等吧。 回到剧情界面。 半夏用了很大的力气,谢行野本来就没站稳,直接被扇得扑倒在地,脸颊已经肿了起来,额头也被擦伤,添了抹鲜艷欲滴的红。 他低声咳嗽了两声,声音却有些不合时宜的冷漠,「你想不想去见他?」 谢行野抬头,他的目光纯粹而清亮,擦了擦嘴边溢出的乌血,静静地说:「赵开骋还没死,我带你去。」 游戏里会给每个人物设置人物生平资料,棠宁试着点了点谢行野的资料,遭到对方不自然地伸手格开。 这个动作穿过了棠宁扑了个空,却让半夏紧张不已,她的匕首就抵在了谢行野胸口上,嗓音发紧,「奴婢是不惜命的人,陛下您最好说到做到。」 因为谢行野还没扩充后宫。所以皇宫里其实没多少人,自从前任皇帝死了,晚上的宫里更是添了些鬼气。 一大一小两人避开侍卫,去找一个名义上已经死了的太监,场景颇有些阴气森森。 棠宁缩到了被子里,低声哼了一下。 小皇帝也有生平资料,点开后有一个亮着的七彩碎片【我行其野·一】。 解锁需要人民币888。 棠宁呵呵了,当她是冤大头呢,她有眼睛不会自己看嘛? 小皇帝带着半夏穿行在宫里,最后居然来到了自己的御龙殿。 御龙殿是皇帝休息的地方,但说老实话,自从去年薛游死得蹊跷古怪,平时的宫人们大白天都避开这里走路。 反正真正的掌权者是太后,这个小皇帝没准什么时候就会被废掉。 宫殿里面一共也没多少人,圣慈皇太后只安排了几个人守着,被小皇帝轻车熟路地避开,带着半夏走向了卧房。 半夏十分机警,她本来一心报仇,但是被谢行野一句话燃起了希望之火,但一路过来自己又忍不住泼冷水,不住地低声问他,「我哥哥当真活着?……他们都说我哥哥被你处死了。」 月上中天,偶尔有几声鸟鸣。 谢行野站在自己卧房门口,默然地示意半夏进去。 棠宁也探头探脑,恨不得自己推门进去看看,将视角对准了房间内,也因此在半夏推门之后她几乎是大喊了声:「卧槽——!」 手机被下意识抛开,她头皮发麻,感到十分无语:大哥,原来这是个恐怖游戏吗? 卧室里的场景实在太吓人,棠宁过了几秒才敢拿着手机伸长胳膊远远的看:里面那个血肉模煳、四肢都被钉在墙壁上、细看还能发现其骨骼与血红肌肉的…… 呕,棠宁又把手机拿开了一点。 「哥哥!」赵如夏死死捂住了嘴巴,面对这个非人非鬼的怪物,她却能一眼看出——这是她的兄长啊。 谢行野默默关上了门,屋内燃着幽幽烛火,昏黄的灯光照在这个小孩的脸上,看上去好像是精美的木偶。 赵如夏双膝一软,几乎是爬了过去,几乎泣不成声,「哥哥,我、我是如夏。」 墙壁上被钉死的那人面皮还是完好的,似乎艰难地睁开了眼,喉咙里发出些许空气摩挲的声音,随后骤然急促—— !! 棠宁愣愣地看着赵如夏被一箭穿过的右肩,有些反应不过来。 谢行野默不作声去桌上拿了个袖箭,有些随意地、甚至是漫不经心地射向赵如夏。 一箭没有立刻杀死半夏,对方跌跌撞撞挣扎着站起来想要扑向谢行野,他又举起了袖箭,眼神沉稳,十足冷静地发射第二支箭。 唿吸甚至都没有半点慌乱。 就好像是在练习射一个死物。 不是。 这确实只是个十来岁的小孩吧?! 棠宁情急之间点了【动作】。 手机画面恰好停在了谢行野的脸上,因为受了伤,小皇帝看上去有些狼狈,但那冷漠又坚忍的眼神,实在不像是这个年纪的小孩。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5页 这一年多的时间……谢星野到底经歷了什么? 棠宁有点想解锁他的记忆碎片了。 不过也就是想想,氪金是不可能氪的,死也不会氪的。 棠宁抓了下头髮,谨慎地打字:【我拿走了谢行野手里的袖箭,并治癒了在场的人。】 从半夏的详细资料可以知道,户部郎中这个案子完全是圣慈皇太后搞出来的。 而圣慈皇太后根本不喜欢小皇帝,她指挥半夏来给小皇帝送饭也多半没安好心。 现在救下这两个人,说不准还能成为小皇帝明君之路的帮手呢。 ……就是不知道能不能行。 迟疑地按下了确定,手机内便有亮光一闪而过。 居然真的可以! 只是棠宁看着有点想死。 自从捏了脸之后,她一直都是以自己的视角来玩游戏,这次冷不丁以第三视角看清楚了自己的捏脸…… 棠宁:嗯。 希望谢行野不要觉得她是个变.态吧。 第3章 她的这个角色,怎么说呢,也不能说丑,就是有些青春风罢了。 所谓的青春风,大概就是棠宁初中时玩的扣扣炫舞风格…… 七彩的头髮,大波浪,烟燻妆,打了个五个银光闪闪的鼻环,穿着满是银链子点缀的小吊带和牛仔裤。 一时间勾起了她青春的回忆。 谢行野手里的袖箭被这个奇怪的鬼直接抢走,紧接着那鬼立刻开始像上次那样抬手,掌中发出了萤黄色的淡淡光线。 上次也是这样,她地杀死了薛游。 谢行野下意识抬手挡了一下,但那无数个萤黄色光点却透过了他的指缝,轻灵地附着在了他的脸颊上。 轻柔、温暖,就像是含着母爱一般地舔舐,慢慢治癒了他伤口。 竟然不是要杀他。 谢行野慢慢放下了手,发现了这个事实让他感到有些奇怪,一时立在原地,似乎愣怔住了。 另外两人则是更加骇然,如临大敌地看着光点在自己身上跳跃,最终形成了淡淡的光膜。 ……他们被治好了。 每一寸肌理都被重新梳理过,恍若新生。 棠宁看着他们不敢相信的表情,又点了点终于恢復成人模样的那个哥哥,还没来得及阅读详细资料,门口处就传来一阵敲门声。 她点的外卖到了。 外卖冷了就不好吃了,棠宁放下手机,打开了平板找了个下饭剧先把饭吃了,又拖了一遍地,而后慢悠悠地躺在床上继续玩游戏。 屏幕亮起来的时候,她人在宫里的地图界面,而【御龙殿】这里显示的宫殿图标是灰色的。 这代表她无法进入这个宫殿。 ……咦,棠宁又看了下游戏时间,发现距离她上次登入游戏,已经过去了五天。 而现实里,也刚好过去了五个小时。 不知道这两件事有没有什么关联。 但即使是她不上线,游戏时间也继续在走,而且没有任何回档功能。 她这次先是去了其他宫殿转悠了下,没发现什么有意思的东西,只好又去了慈宁宫。 圣慈皇太后的生活不习惯不好,每天不是躺着让人捶腿就是坐着吃瓜看书,顺便和身边的小宫女们闲聊。 「小东西,命真硬。」圣慈躺在美人靠上,舒舒服服说道:「在哀家的眼皮子底下,愣是活到现在。」 身旁的宫女是棠宁不认识的人,谄媚的要命,「太后您就当养了条小狗,没事看着它四处乱爬讨要吃的,倒是解闷。」 「这崽子是狼是狗还未可知。」太后长长地嘆了口气,「别看谢行野他平日里木木呆呆,性格又孤僻乖戾的。但每次一对上他的眼睛,哀家打心底里发冷。」 她曾经跟着先皇去秋狩,不幸与众人走散,惶然间对上了一个野生的豹子,那时就有这样的感觉。 被摄住了似的,浑身冰冷,连一步都不敢挪动。 谢行野只是个不成器的东西,却每每让她回忆起那只豹子,圣慈皇太后几次三番因此动了杀心,连她自己都觉得有些草木皆兵。 「只是个不成器的小孩,十岁才会开口说话,若非太后您抬举他,说不定早死外面了。」宫女吹捧道:「您宅心仁厚,他必定感恩太后大德。」 「罢了…」圣慈慢慢阖上了眼睛,无力摆摆手,唿吸也绵长起来。 在一旁光明正大偷听的棠宁戳了下小宫女的详细资料,里面只有简单几行字,描述这个人的情况。 她又点了点圣慈皇太后,美女的详细资料有很多,包括此人的出身,当上太后的轨迹,以及一些个人喜好。 而她的资料下方,也有两个和谢行野差不多的七彩碎片静静悬浮。 一个名为【新皇】收费666,一个叫【赵方疑案】收费3 。 赵方就是那个户部郎中。 ……她其实对赵家那对兄妹两的后续有点心痒痒,没忍住充值了3r。 【收到您的诚意,将为您解锁记忆碎片。】 手机画面一转,屏幕开始变得昏暗起来,棠宁调高了亮度这才看清楚。 是御龙殿的卧房。 谁也想不到,皇帝居住的宫殿,被圣慈皇太后改成了折磨犯人的囚牢。 她端坐在黄梨花木椅上,随着身躯晃动,脸颊边的金步摇一颤一颤,在她脸上投下阴影。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6页 小皇帝安静地站在她的旁边,似乎有些无聊,玩起了衣袖上的金珠。 圣慈太后厌恶地看了他一眼,随后冲着前面的犯人冷笑了声,「赵开骋,你难道连你妹子的命也不管了?」 赵开骋这时已经浑身都是伤口,整具身体却还算完好,被捆在了雕龙玉柱上,即使被以妹妹相要挟,他仍是紧闭双目、不发一言。 接连三天,这人都是油盐不进。 圣慈烦闷地揉了揉太阳穴。 一旁的黑衣侍卫恭谨说道:「太后娘娘,容臣下将他带去大理寺慢慢拷打,您不必亲自审问,避免脏了自己的手。」 太后不耐地挥挥手,「罢了,就由你,」 话说到一半,她忽而停了下来,诡异地看着谢行野,接着脸上浮现出一个微妙的笑来。 「皇帝陛下,此人胆敢冒犯于你、冒犯哀家,你在一旁看了三天了,难道不想为哀家分忧么?」 圣慈的语调就像是血雨里爬行的毒蛇一般蜿蜒冷厉,棠宁起了身鸡皮疙瘩,迟疑地点了点屏幕下方的按钮。 全部是灰的,在一个回忆碎片里,她没有任何操作权限。 谢行野还是面无表情,木然而敷衍地回答她,「儿臣愿为母后分忧。」 像是根本没过脑子,理解不了圣慈的弦外之音。 愚笨顽童,真不讨人喜欢。 圣慈太后轻蔑地勾勾手,示意侍卫把佩剑解给她,随后笑吟吟地递给了谢行野,「来,陛下,你去把这个人的手指切一根下来。」 谢行野只是个十来岁的孩子,寻常小孩听到这话可能会吓哭了。 但他并没有半点害怕的神色,只是接过了圣慈手里的剑,三两步走到了赵开骋面前,对准这人的手掌便乱砍了起来。 赵开骋忍不住因痛大喊出声,那小皇帝根本就是乱砍,一时间血肉横飞,有几滴溅到了圣慈的脸上。 鼻尖能闻见腥臭的血味,圣慈恼怒不已,厉声喝道:「滚过来!」 谢行野闻言疑惑地转过身子,慢吞吞走过去后便被噼头盖脸打了一巴掌。 他踉跄着倒在地上,不敢再爬起来,似乎有些无措。 「废物东西,这么点小事也办不好。」太后心烦意乱,随手指了指那几个侍卫,「你们几个好好教教他……赵家人不是忠于皇帝么?就让这废物皇帝把他们家的独子扒皮抽筋、再把四肢给我钉在墙上!」 她语气怒不可遏,几个侍卫闻言立刻单膝跪倒在地,恭送着太后出门。 棠宁的心跳有些快。 虽然是二维动画场景,她却好像是亲自经歷了一遍。 谢行野还蜷缩在地上,像是怕得要命,即使圣慈走了,还是无声无息地发着抖。 她迟疑着转了过去,莫名想要拍拍他的脑袋安慰他两句。 记忆碎片中,谢行野看不见她。 可是等看清楚他现在的表情之后,棠宁却忍不住一愣。 ……没有任何表情。 不复方才的呆愣或者害怕怯弱,谢行野现在有些太、太平静了。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他只是睁着眼睛躺在地上,眸中一片漆黑,宛如深不见底的古井。 没有任何恐惧,只有一些淡漠的倦意。 就像是突然间换了一个人。 没等她想清楚,眼前的画面便一寸一寸地崩塌,几个场景飞速略过:被扒皮抽筋的赵开骋、几天后突然在御龙殿内烧起的大火、两具尸首、从火里抢救回来的小皇帝。 最后定格在了圣慈太后笑意不及眼底的脸上,她站在小皇帝的床前,不冷不淡地夸赞,「赵家冒犯皇室。你亲手烧死赵家兄妹两,倒算是有些孝心。」 ……等等,棠宁有些瞳孔地震。 该不会是那天晚上,她把那两朋友治好了以后,又被谢行野烧死了吧?! 记忆碎片解锁完毕,棠宁却还愣愣的留在了慈宁宫。 她端详着圣慈美艷的睡颜,心里一时有些复杂。 太坏了,逼迫让一个小孩子去虐杀别人,竟然还能心安理得地睡觉。 她嘆了口气,又调出地图页面,随机去了几个宫殿,终于在文渊阁里找到了小皇帝。 想起之前看到的游戏简介:把一个暴君培养成明君。棠宁就有点想吐槽:什么小暴君,这明明是个小可怜啊。 而且很难不心理变.态。 小可怜目前正因为背不出策论,而被文渊阁的先生罚站在太阳底下。 看见她来了,谢行野只是淡淡撩了下眼皮子,便不再看过来。 他每每都是一幅神色冷淡、闷闷不乐的模样,确实很像自闭症儿童的状况。 可棠宁有时又觉得不对劲,面对宫女半夏的时候,谢行野分明举止冷静,言行聪慧。 先生正手拿戒尺,沉声问他:「『然陈涉瓮牖绳枢之子』,下一句你可答得上来?」 谢行野不耐地皱起眉头,神色怏怏背诵着,「氓、氓……」 忙了半天,就是没背出来。 一旁的几个小侍卫忍不住窃窃私语,「这半天就这一句话,我都会背了。」 「废物一个,回去说给太后娘娘听,她老人家又要开心了。」 侍卫是慈宁宫的侍卫,当面议论这个小皇帝也完全没有避讳的意思。 谢行野被嘲笑了半天,似乎也觉得丢人,慢慢垂下了眼睛。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7页 先生长嘆一口气:「孺子不可教也,两天了还是学不会。陛下今晚就别吃饭了罢!」 谢行野抿唇不答,又不服气又不屑的表情让先生十分厌恶,几次三番想落下戒尺。 忽然间谢行野感到一阵清风拂过,抬眼一望,那女鬼正手舞足蹈的……给他提示。 女鬼头上两行萤光小字:『氓隶之人,而迁徙之徒也』 说来惭愧,这还是棠宁刚刚开电脑搜索出来的答案。 见谢行野他终于看了过来,棠宁满意地点点头,示意他快快说出答案。 但那小孩只是默默地看着她,像是在发呆,表情也变得有些古怪。 ……为什么。 女鬼要帮他? 第4章 小暴君有一点叛逆。 他又被夫子考了好几道策论,一次也答不上来,活生生从下午两点罚站到了晚上九点。 每次棠宁都去搜索答案给他小抄,但棠宁确定小暴君肯定能看到答案,却愣是不说。 就只是抿紧嘴唇,眼神奇怪地看着她。 青春期的小孩真难办啊。 估计原生家庭也不太好,又经过了这个圣慈皇太后的摧残,谢行野能长成个正常人就不错了,遑论做个明君呢。 这游戏不好打。 棠宁长吁短嘆地跟着小暴君回到他的寝殿,看着疲累的他自己倒了茶水喝下,而旁边的宫女连搭手的意思都没有。 「晦气。」这个十七八岁左右的小宫女翻了个白眼,低声同另一个太监抱怨:「太后娘娘非要我过来,站文渊阁外面一下午,丢都丢死人了。」 小太监倒是有点尴尬,「採莲姐姐小些声。」 「我伺候太后娘娘几年了,我怕什么?」採莲重重哼了一声,反而抬高了语调,嫌恶地看了谢行野一眼,「好话赖话反正又都听不出来,除了会吃会喝会玩,跟个痴傻儿似的。」 她本来在慈宁宫当差当得好好的,现在来到这个名义上的皇帝处,矮了别人一头,早憋了一肚子气。 桌子上还有糕点,谢行野一天没吃饭了,沉默着伸手去拿。 『啪——』採莲狠狠拍开他的手,又自己端走了糕点,皮笑肉不笑道:「陛下,这是昨天的点心,不能再吃了。」 说罢便步伐重重地拿着糕点出门。 谢行野跟着漠然看过去,忽然步伐动了动,像是有些不甘心想追出去。 跨过门槛的时候,却忽然「唉哟——」了一声,採莲几乎是摔了出去,脑门重重磕在地上,糕点顺势滚出,偏偏又黏在了脸上,青红丝与雪白糕屑落了一头,狼狈得要命。 她又惊又怒又羞,只觉得当时有个什么东西绊了自己一下,回头看,果然有块该死的石头卡在了门槛后。 「啊哈哈哈。」昨晚坏事的棠宁忍不住在屏幕后笑出声,连忙去看谢行野的反应。 对方果然也露出了淡淡的笑,又很快被压了下去。他嫌弃地看了地上的狼狈宫女一眼,便转头去了净室。 棠宁本能地跟了过去,但谢行野把门关得很是痛快,透露出很干净利落的拒绝之意。 ……噫。 这才是个十来岁的小孩,当她稀罕么? 趁着谢行野洗澡的功夫,棠宁又百无聊赖地去了几个宫殿玩耍。 看到御膳房内精緻的新鲜菜餚,她没忍住试着拿起来盘子。 可以拿!只要不涉及到对npc的互动,棠宁可以随便对这些物品进行处置。 只是还没等高兴,身后便传来一声惊唿以及瓷盘打碎的声音,她又连忙放了回去,回头看到那惊魂未定的烧火丫头正在使劲揉着眼睛,惊疑不定地呢喃自语,「我没看错吧,这盘子方才真的浮起来了。」 丫头走近查看,愈发的害怕,「……位置也变动了些许。」 棠宁悻悻然地熘走了,但还记挂着小皇帝没吃饭,她辛辛苦苦的蹲守在御膳房内,好不容易逮到个空隙立刻偷走了一盘菜。 而后打开地图传送到了小皇帝暂居的寝宫——太平宫。 可地图加载完毕后棠宁又有些傻了:她的手里空空如也,那偷来的菜并没跟着她穿梭地图。 难道要她老老实实走路送菜吗? npc应该是不会饿死吧。 棠宁考虑着,慢慢走向了谢行野的卧房。 她轻松穿过了墙壁,小皇帝还没睡,空荡荡的屋子里只有他一人坐在床榻上,神色倦怠,手边还放着一本书。 不错,用功且勤勉,明君值该涨一涨了吧! 可棠宁凑近一看,对方明君值还是负数,甚至隐约有下降趋势。 因为她的靠近,谢行野皱眉往后退了退,随后大约觉得犯不着和女鬼计较,很快翻身上床,阖上了眼睛。 他对待棠宁的态度很高傲,但肚子发出些许咕噜声还是出卖了小可怜本质。 但是挨饿惯了,谢行野并没有去管它,只闭紧了眼睛,命令自己早点睡。 烛火摇曳,窗外滚下阵阵惊雷,很快便风雨交加,呜呜咽咽地敲打着窗户。 但因为知道附近有一只鬼,谢行野奇怪地发现自己似乎比平时……更加安心一些。 像是今天下午,所有人都在嘲笑他,只有那个女鬼可笑而执着地想让他说出答案。 ……确实可笑。 谢行野又坐了起来。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8页 他房门的门被轻轻推开,又很快关上,仍是有『吱呀——』的一声。 风雨声里,莫名显得有些孤寂。 没办法,棠宁能穿墙,食物不能。 她去了附近的慈宁宫小厨房里偷了几盘饭菜,趁着夜色穿行过两座宫殿,匆忙拿了过来。 食盒一经打开,里面的饭菜便散发着诱人的香味。 虽然看不清女鬼的表情,但能感受到她那股得意洋洋的味道。 以及那行散发着光芒的小字:「吃不吃?」 ……他是不会吃的。 棠宁一盘一盘的端出来,有烧鸡、糟鹅、还有炖牛肉。 油而不腻,烂而不柴,散发着幽幽清香。 ……谢行野慢慢下床,一言不发地走了过去。 他进食很慢,虽然饿极也不会狼吞虎咽。不过小皇帝似乎做什么事情都这样,不慌不忙的,落在其他人眼里是智障的表现,棠宁却觉得有种稳重的意思。 棠宁开心地小暴君慢慢吃下饭菜,心里奇异的升起了一股满足感。 随后她赫然发现小暴君的明君值居然涨了! 涨了0.1!! 太棒咯,吃一顿饭涨0.1,那她通关指日可待啊。 小皇帝一言不发地吃饭,指尖探上食盒,终于犹豫着看了她一眼。 难得游戏主角肯搭理她,棠宁立刻逗他,「吃饱啦?想要我把盒子送回去吗。」 谢行野平静地点点头。 他虽然年纪小但也知道,自己能接受鬼怪之事,别人却根本不能够相信世上有鬼。 「好哦,不过你要答应我。」棠宁慢慢打字,趁机教育道:「长大以后,要当一个好皇帝。」 好皇帝。 从没人跟他这么说过。 因为接触过他的人都不希望他活下来,何况是考虑他长大之后的事情。 眼看小皇帝慢慢垂下眼睛,不愿意再开口,棠宁也没再说什么,拿走了桌子上的食盒,又悄咪咪地送回了慈宁宫小厨房。 玩游戏玩得有些忘乎所以,办完这件事后她眼睛瞄到了时间,骇然发现已经凌晨三点半了。 ……别是小皇帝没被搞死,她先猝死了吧。 带着一丝说不明白的牵挂,棠宁立刻关手机睡觉。 第二天就是工作日,棠宁不幸的陷入到了改方案的深渊里,三天之后才有空苟延残喘着打开游戏。 进度条加载的时候她看了眼游戏时间,居然已经过了两个多月,粗略一算的话,大概是现实里一小时等于游戏的一天。 她这次人还在慈宁宫的小厨房里,正是早饭时间,身边的宫人们紧张有序地上菜忙碌,其中有一笼精緻的奶黄包,被做成了小猪模样。 难得在古代见到这种可爱小玩意儿,棠宁趁npc没注意偷拿了一个,而后出门。 ……小皇帝又在被罚跪,这次是跪在了慈宁宫的门口,正午太阳虽不炎热,却十分刺眼。 凑近一看,棠宁这次隐约有了点感觉:他实在太瘦了。 或者说,太过营养不良。 十一岁年纪,看着跟七八岁的儿童差不多。 旁边看着的人正是上次那个谄媚的宫女,偷懒躲到了大门的阴凉处,靠在墙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打着盹。 谢行野跪得有些发晕,冷不丁眼前出现了一个……小猪? 他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于是闭上眼睛用力摇了摇头,甫一睁眼,却是一张大大的骷髅脸正对着他笑。 此人双目漆黑,唇红似血,打了两个鼻环,脸颊边有乌黑的刺青,形容可怕,盖一厉鬼。 隔远了看很是骇人,凑近了以后更是有冲击力,谢行野只是看了一眼便耷拉下眼皮子。 谢行野吃过早饭了,也不爱吃甜食,但时看着女鬼讨好地把奶黄包递过来,他挣扎片刻,还是不动声色地拿了起来,一小口一小口吃完了。 塞得有些噎。 女鬼匆忙离开,过不片刻又带了一壶茶水给他喝。 谢行野同样顺从地接过。 啊!不知道哪里有牛奶,小孩子就要喝奶才能长大啊。 把政斗游戏完成了养崽游戏,棠宁很是兴致勃勃,顺手看了下谢行野的明君值,而后瞳孔地震。 ……你经歷了什么,为什么掉到了-11了救命! 谢行野喝了几口茶水,声音低得几不可闻,「谢谢。」 这是除了第一次见面以外,谢行野对她说的第一句话。 棠宁感慨不已,同时有些想投诉游戏:看看!小孩儿夺么的有礼貌,凭什么给他掉明君值?! 再定睛一看,明君值掉到了-15 。 棠宁:…… 她有些搞不懂。 「白日出行,必是心有执念之厉鬼。」谢行野跪在地上,他目视前方,淡漠说道:「执念不散,厉鬼受煎熬之苦,不得轮迴。」 小暴君沖她微微勾起唇角,瞳孔深黑如墨,低沉的话语近乎蛊惑:「你有何事未了,是要我去做的吗?」 棠宁一愣。 「我会帮你。」谢行野看着她,不慌不忙说道:「但你要替我,去杀一人。」 明君值:-30 。 第5章 中二少年爱脑补。 但站在谢行野的角度,这又似乎是最为合理的推测。 女鬼久久不入轮迴,必定是有什么执念不了。 而几次三番出手帮他,也被解读成了请他帮忙。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9页 既然这样的话,谢行野发现,他可以试着去利用这份执念。 棠宁在他附近转来转去,最后问他:「杀谁?」 她没准备去杀人,但是比较好奇小皇帝要杀人的心路歷程。 「当朝太师的嫡长子,江明纶。」谢行野语调很平静,看不出一丝正谋划着名杀人的波澜,「不要像上次那样,我要你一剑封喉。办得到么。」 棠宁其实搞不清楚这些大臣们的各种关系和势力,但她还是有些惊讶:原以为小皇帝是想要圣慈的命。 毕竟这个女人对他非打即骂,还数次想杀了他。 话不多说,棠宁立刻调开地图,找到了太师府。 她目标明确,很快找到了一个在书房里读书的老人家,头顶【太师】的职位。 这老人家正愤恨地捶桌子:「礼崩乐坏,国将不国啊!」 而他的详细资料篇幅也不多,只是重点提及了一下此人反感权倾朝野的太后一家,是个硬骨头,今天上朝还上书参了圣慈她爹一本。 只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拐弯抹角的在骂圣慈。 偏偏此人又桃李满天下,是个当代为数不多的大家,无实权而声名显赫,圣慈一时间也不敢对他做出实质性的举动。 ……谢行野不会是被pua了吧! 圣慈讨厌的人,他也讨厌?不惜和女鬼合作,也要杀了这老头的儿子。 一时间脑子里浮现出颇多狗血情节的棠宁越想越汗颜,直接回去了慈宁宫,而现在是午睡时间。 小皇帝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寝宫,倒是没睡,正在看一本书。 余光瞄到了棠宁回来,他放下手边的书,淡淡问她:「如何?」 虽然尽力令自己沉稳下来,微微攥起的拳头还是暴露了他的一丝紧张。 不过他谢行野现在十足上位者的姿态,以一种审视性的冷静目光打量着她。 简直是就好像是一个真正骄傲的王公贵族。 而不是被圣慈拿捏着的傀儡。 棠宁斟酌着说道:「滥杀无辜,我会被投进油锅的。」 「给我正当一个杀了他的理由吧。」 她双手合十,希望小皇帝不要说出什么:冒犯了我母后一类的话。 谢行野闻言只是皱了皱眉,下意识看了眼桌上右角的那本书。 「算了。」他出乎意料地放弃了刺杀行动,随意指了指棠宁,沉吟着说:「去尚书左僕射家,探查一番他们家是否有任何与鲜卑人联络的线索……听得懂吗。」 在他说完这番话之后,他的明君值居然涨了五个点。 ——所以其实小暴君只要做了正确的事情,就会涨明君值。 棠宁若有所思,一时间站在原地没动。 谢行野想了想,索性下地慢慢走到了她身边,五官虽然略显稚嫩,但气度比成年人还要从容,慢慢开口问她,「你想要什么?说出来,能允诺的,我都为你办到。」 他今天说的话可能要比一年间说得都要多。 也因此让棠宁发觉,他原本的声音其实偏向沙哑,似乎是正在换声期。 这个年纪的孩子长得飞快,棠宁每次过来谢行野其实都有一些变化。 只是看不大出来而已。 「我想要。。」棠宁点着手机,自觉接受了谢行野给她脑补出的人设,打出来血淋淋的三个大字:「圣慈死。」 这三个字是她故意打出来的,只是想试探下谢行野的反应。 出乎意料,谢行野听了却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只是点点头,似乎是私下里推测过这一点,有些好奇道:「你无法直接杀她?」 「没关系。」他抿起了嘴唇,波澜不惊地说道,「她一定会死。」 确定了,小皇帝没被pua成功。 只是一般人遭到了这样的对待,提起圣慈的时候不苦大仇深至少也是咬牙切齿。 谢行野的语气却很淡漠,像是在阐述一种既定的事实。 …上朝时圣慈才被太师骂过,下了朝太师的儿子就遭到刺杀。 而圣慈太后做事一向张扬,只要这件事情发生了,她就洗脱不了罪名。除非真的兇手被抓到。 可她现在是一个『鬼』,她怎么能被抓到呢? 小皇帝是在故意栽赃给圣慈,让她激起全天下的怒火? 可是话又说回来,谢行野才十一岁,他难道真的有这种心思吗? 谢行野已经不再理会她,自顾自地重新拿起书本看了起来。 书里都是一段段令人头昏脑涨的文言文,棠宁看一眼都觉得头痛。 这小皇帝却看得很快,时不时地皱眉、舒展,显然是看了进去。 ……那他之前背不出来书,也是装的咯。 难怪死活不看她的小抄。 棠宁开始觉得她这种玩家,在这个世界里其实还蛮有娱乐效果的。 她绕了一下,意外看到桌上右上角的书皮,封面上似乎有几行字:神鬼志。 只瞥了一眼,谢行野便不动声色地拿回了那本书垫在了墨台底下,眼皮子都不抬,「去吧。」 好吧。 难得主角给她颁布了任务,棠宁只好去了一趟尚书左僕射的家里,听了一耳朵王公贵族里的八卦,但她不认识那些人,也不大感兴趣,只是在他们家里转悠了一会儿,没发现什么特别的。打着哈欠下线了。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10页 第二天是周六,棠宁约了同事一起吃饭,但是从早上起来,她就打开了手机。 游戏里,已经过去了八天。 几天不见,棠宁在文渊阁附近逮到了小暴君。 小暴君还是背不出来书,正在被周围的小孩嘲笑,先生也只是负手而立,没眼看他。 但他没什么羞耻心似的,只是淡漠地站在门口罚站,还被远处书上的蛐蛐吸引住了目光,仰头伸长脖子去看。 把蠢笨愚钝演了个十足。 棠宁只是看了一会儿,但谢行野没有搭理她的意思,她又去了趟尚书左僕射家里寻找,这次居然真的有所收穫——她发现左僕射他小老婆在跟人偷情…… 偷情不要紧,但是游戏里没拉灯,两具赤.裸裸的肉.身纠缠在了一起,瞬时给了棠宁不小的冲击力。 啊这是不花钱就能看的吗? 没拉灯也不要紧,但这小老婆的偷情对象是个外国人。 南夏人。 第6章 两人是在小花园里,大白天的也□□,棠宁蹲了好一会儿,却没有获得什么有用信息。 她只好耐心地跟在了南夏人的身后,看他利落地翻墙出去,转而来到一家赌坊里面,神清气爽地换上了装扮。 ——他的赌坊里的乐手。 南夏人一般都能歌善舞,不少达官显贵都养了南夏的乐伎,这人在赌坊里倒是不显得奇怪。 棠宁立刻回去,还顺手来到了御膳房,偷了个小点心带给回到寝宫的小皇帝。 但小皇帝不在寝宫。 宫人们也都神色如常,半点没有提到小皇帝的意思。 棠宁只好去找,下意识的就来到了慈宁宫打探消息。 此刻正是午后,夏日蝉鸣悠长,但一落入圣慈皇太后的寝殿里,棠宁就明显感到一阵肃杀之气扑面而来。 以及少女们快活、如银铃般的笑声。 圣慈笑得尤为欢畅,几乎是花枝乱颤着、喘不上气来,「快看…快看那大虫,一掌拍过去,我们的小陛下险些没头咯。」 棠宁顺着看过去,却立时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在慈宁宫偌大的院落中央放了大概十米长宽的铁笼子,笼子里是一只吊睛白额花纹分明的老虎。 以及谢行野。 他正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此刻浑身浴血,嵴背抵上铁笼边缘,双手紧紧抓住地上的石子,目光狠厉如刀,死死盯住那只老虎。 老虎尚未成年,但杀死谢行野还是绰绰有余的。 只是它也没有轻举妄动,打着鼻息不断烦躁地绕来绕去,同谢行野沉默着对峙。 「真不错。」圣慈看得十分开心,甚至拔下头上的一支步摇掷了过去,笑意盈盈道,「哀家也算是观得龙虎之斗了吧。」 旁边的宫女太监或有怯色、或跟着一起笑,却都在纷纷顺着她的话吹捧着。 棠宁怒火一下就升腾起来了。 此刻那幼年老虎忽然后脚发力扑了过来,来不及多想,棠宁下意识就点了【动作】。 提示:【您可免费操作1/3次。】 就剩一次机会了,但是不用不行。 棠宁其实可以操作、例如自己去打开笼子、拿着侍卫的佩剑把老虎吓开之类的。 但是众目睽睽之下她这样就有些诡异,而且时间上根本来不及。 顶多再过半秒,那老虎就要扑到谢行野身边了。 谢行野他扬起了头颅,神奇地是他眼中没有丝毫惧意,墨色瞳孔仿若月光下波澜不惊的湖面,湖里却蕴藏着沸腾的火山。 不知怎地,棠宁居然不忍心再看。 她考虑了一会儿,修长指骨焦躁地点着屏幕,最后写下:【笼子打开,老虎立刻被踹出笼子。】 她故意没有写主语。 而确定键一按,画面就立刻动了。 事情几乎发生在一瞬间,那铁链锁忽而全数断裂,巨大铁笼的铁门发出不详地『吱吱呀呀』声音,顷刻间便大敞了开来。 而谢行野原本蓄力十足,瞄准了老虎的眼睛预备跃起一搏,却忽而感到一阵熟悉的微风拂过面颊,整个人便止不住地脱力。 如果风也有味道的话,谢行野忽然不合时宜地想,那就是这样了。 温暖舒适、宛如冬日壁炉的火光,在噼啪声响里酣然入睡。 直到老虎半个身子都探出了笼子,发出兴奋而尖利的嘶吼声,在场的人才忽然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不知是否因为圣慈穿得最为招摇,幼年老虎带着点微微好奇直奔她而去,险些被她高昂得冲破天际的尖叫声吓得缩回去,随后便动作迅勐更加坚定地后腿发力——这是个扑倒猎物的动作。 离得远的侍卫一时间没赶上来,宫女们尖叫着四处逃窜,圣慈本能地想逃,但在恐惧之下,双腿仿佛灌了铅水一般沉重。她下意识地抓住了身旁的一个小宫女,发狠往前一推,堪堪挡住了直扑而来的老虎。 宫女喉管瞬间被撕开,温热的鲜血撒了一地。平日里总是焚香清和的慈宁宫,眼下仿若人间炼狱。 棠宁不是极端的人,虽然知道这一切都是虚拟游戏,但还是稍微有些不舒服。 她不再看其他人,把视角调到了谢行野这边,心疼地点了点他苍白而失神的小脸,「怎么回事?」 她出去才多长的时间,怎么会发展成这样。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11页 谢行野不自然地偏过了头,脸颊上升腾起一阵淡淡的红,有些病态感的模样。 随后,他微不可见地摇了摇小脑袋。 棠宁觉得他此刻眼神湿漉漉的,像是离群的警惕小鹿。 还带了点倔强。 笼子外面的侍卫们终于合力用箭射死了老虎,圣慈太后尖叫不已:「到底是谁要害哀家?!给哀家找出来,统统斩了!」 其他人闹作一团,谢行野疲累地闭上眼睛,他就靠在铁笼子上,心知这件事会牵扯出很多麻烦,要打起精神来好好面对。 就像平时那样,仔细而费心的周旋。 但太奇怪了。 谢行野静静地想,他刚才并不害怕,现在又为什么骤然间升起了浓浓的放松与依赖感,好像睡在了全世界最温暖的床上,让他一点都不想再动。 再睁开眼时,棠宁却已经消失了。 圣慈已经怒气沖沖被扶进房里去了,院子里只剩下老虎和几个小宫女的尸.体。 有个小太监,像是刚刚才发现皇帝这么个人还在笼子里似的,勉强过来将他扶了出去。 棠宁是被愤怒的女同事砸门,而后强拉出去的。 同事李筱筱满眼心痛,不顾棠宁的反抗将她塞进了车里:「女孩子迟到二十分钟是应该的,迟到四十分钟属于正常。但你他妈迟到两小时,长得再美也白搭啊!」 棠宁耷拉着眉眼,「能不能不去啊……」 她想打游戏她想当肥宅。 「不能。」李筱筱踩了油门,顺带恨铁不成钢地抢走了她悄咪咪打开的手机,塞给她一面镜子命令道:「涂个粉底画眉毛再涂个口红——知道你素颜美,但起码化个淡妆才能显示出你的尊重。」 「好吧。」棠宁其实知道为什么,还是有点不开心,「但是我的尊重不体现在化妆上呀。」 她不喜欢这些社会上约定俗成的规定,可是李筱筱一片好心,她不能拒绝。 这个相亲宴被李筱筱念叨了半个多月,棠宁推辞过好几次,每每惹得朋友不高兴。 本来想冷处理,但躲在家里都还是躲不过去。 等她两到餐厅门口,李筱筱刚停好车便接了个电话,开口先赔笑,「对不起啊 ,我们路上有点堵啦。」 边说她边带着棠宁从停车场往外面走。 手机那头的人语气并不激烈,但李筱筱的嗓音还是有些打飘,「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们马上到了……诶你别走啊,我们……」 话没说完,她就举起手机热情洋溢地冲着前面挥手,「老段,老段!我们在这里!」 一个往外走的男人停下了脚步,目光在棠宁的身上顿了顿,随后面色温和地点点头。 这顿饭吃了很久,李筱筱性格外向,有心活跃气氛,吃完饭又拉着他们去了ktv,等散场时,已经快到夜里十一点。 回去的路上,棠宁心里记挂着游戏,迫不及待要回了自己的手机。 「知道我为什么不让老段送你回家吗?」李筱筱得意洋洋地说,「我就说阿宁你这种美女招人喜欢,他肯定喜欢你,咱们偏偏吊着他,懂吗。」 ……手机没电了。 棠宁打了个哈欠,软趴趴应了一声。 凌晨一点,棠宁躺在床上,边充电边打开了游戏。 刚加载完毕却接了个电话——是相亲对象,问她有没有安全到家。 察觉到棠宁的敷衍,段倾舟倒是有些一愣,客气说道,「那你早点睡,晚安。」 ……不晚安,棠宁要上游戏,看看自己培养的小暴君到底情况怎么样了才肯安心。 游戏时间已经过去了十天,而且恰好也是深更半夜。 第7章 棠宁想起下线时自己那么突然,忽而有些心虚,又先去圣慈的小厨房里,打算偷几样小点心。 可这次游戏里有些古怪:明明是大半夜的,慈宁宫里确是灯火大亮、恍若白昼。侍卫与宫女们人数增加了好几倍,在众目睽睽之下,她不好偷了。 棠宁心里很遗憾,只好直接去了谢行野的寝宫。 谢行野的宫殿里也加派了很多很多人手,她穿墙而过,欣慰地发现谢行野正躺在床上睡着了。 凑近一看仔细端详,他似乎比上次见到的时候健康了一点点,此刻面色红润唿吸均匀,睡颜显得恬静安详,又浓又长的眼睫毛在脸颊上投下阴影,微微颤动着。 崽子还没死,挺好。 顺手看了下明君值……很好还是-21 。 但没死就好。 不管怎么样,棠宁终于放下心来,而后突然发现自己下方的操作栏上多了一栏选项:【商店】 她立刻点进去看,商店里的东西乍一看琳琅满目,物品栏一下子都拉不到头,居然还有个搜索选项。 有各种各样的日用品,也有炸鸡奶茶等零食,全部需要……氪金。 只是棠宁还真的挺心动的。 小皇帝一直十分营养不良,每天又被圣慈各种精神折磨,长久以来肯定会影响到发育。 氪金嘛,有了第一次,接下来就没什么心理压力了,而且此刻她有些上头了。 于是棠宁很干脆地花了十块钱买了一瓶鲜奶,直接搁在了谢行野的桌子上,而后实在有些撑不住,关手机睡觉去了。 女鬼走了。 谢行野睫毛动了动。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12页 过了半分钟,他才默默睁开眼睛,而后翻身下床,赤着脚来到桌旁,打量着那瓶鲜奶。 玻璃瓶里装着的乳白色液体,打开瓶口后会散发出浓烈的奶香。 ——这是阴间的食物? 他难得好奇,说不清楚是什么心思,更不是嘴馋,但总之反应过来的时候,谢行野已经咕嘟咕嘟把奶喝完了。 还打了个饱嗝。 而后那个漂亮地玻璃瓶便化作了一阵青烟,逸散于他的指缝。 夏日天亮得早,窗外已然现出了一线曙光,这是他平时起来的时辰。 但谢行野只是看了一眼窗边,便又回到了床上躺着。 过了片刻,他再次下床,小跑着去了书架旁取出一本书,皱着眉快速翻阅了一遍。 可是翻遍了一整本的《神鬼志异》,他也不明白,女鬼给他送吃的,究竟是什么意思。 又有何求呢? 周日,棠宁一觉睡到了中午。 只是很不安稳,一直梦见野兽袭击孩童的场景,梦里眼睁睁看着老虎把那个瘦小的身影撕碎,自己却只能干看着而无可奈何。 感觉很不好。 棠宁一边刷牙一边想着,自己好像完全上瘾了。 她以前只玩过斗地主消消乐这些小游戏,大学时候也见过那些每天宅在宿舍里昏天暗地地打游戏,最后科科全挂的男生,那时候并不理解游戏有什么好玩的。 但洗漱完毕后,棠宁还是迫不及待地打开了手机,看见微信有几条新消息,她点开一看,是昨天的那个相亲对象。 相亲对象叫段倾舟,和李筱筱是髮小,据说是很高冷的大众男神。 他被筱筱死追了五年,但段倾舟一直都是坚决拒绝。而后去了美国留学,李筱筱又谈了男朋友,两人才转向了纯友谊。 这次回国,李筱筱又打起了撮合两个朋友的主意。 其实段倾舟和棠宁差不多,实在拉不下老友的面子,本来只是打算吃顿饭就撤,没想到…… 段倾舟看着五小时未收到回復的微信界面,摇头『啧』了一声。 没想到一见钟情了。 站在那么张扬的李筱筱旁边却没有被遮掩光芒,脸上是乖巧的笑容,嘴角却隐约有些不耐烦。 看过来时波澜不惊的眼神,以及清澈得仿佛山涧小溪的眼神。 一下击中内心隐秘的柔软。 ……棠宁没有回覆消息。 相亲对象的口吻很有礼貌,只是谈了下今天天气不错,询问她对昨天的餐厅是否满意。 她却觉得很有压力。 这股压力如影随形淡淡蒙在了胸口,一直到她进游戏找到了小皇帝,那股不安的阴影才一股脑地消散。 谢行野正坐在马车上,大约因为马车里只有他一个人的,难得放松片刻,不着调地躺在马车内的榻上。 看见她突然出现似乎是被吓了一跳,瞳孔都收缩了下,又很快强装镇定,别开了眼睛。 接着端坐起来,表情变得深沉而内敛。 棠宁一下就笑了。 不知道怎地,她起了点捉弄的心思,问他:「上次的牛奶,喝了吗?」 谢行野似乎下意识想舔一下嘴角,又被他克制住。 「喝了。」他神色如常地点点头,飞快转移话题,「我要跟太后去行止宫避暑。」 他端详着棠宁的表情,棠宁却一头雾水,「怎么啦?」 当年圣恩浩荡,靖国公一家三十七口人,于三年前的大暑之日获准来到行止宫陪伴皇家消夏。 而后在半天之内,因为牵连谋反被满门皆灭。 连一丝喘息变通之机都无。 圣慈这件事办得尤其漂亮,她因此颇为得意,也分外喜爱行止宫,每年夏天都要过来。 「没什么。」谢行野淡淡垂下眼睛,捻了捻指尖。 看来,棠宁不是靖国公的家人。 那她生前又是何人,以至于对圣慈怨恨至此、执念若斯? 小皇帝又在盘算着什么事情。 棠宁莫名不喜欢他一脸心机深沉地模样,故意在他眼前挥了挥手,笑眯眯问他:「陛下,想不想吃蛋挞呀?」 第8章 这个时代的点心大多是用糯米粉、红糖、酥油等等制成的,棠宁进出过厨房好几次,哪怕在皇家的御膳房里,也也大多是这些看起来很好看,吃起来却略有些干涩的小点心。 棠宁想给谢行野换换口味:小孩子不都喜欢甜食嘛。 谢行野闻言一怔,却只是极淡地摇摇头,随后把目光探向窗外。 棠宁有些大为惊奇。 虽然没玩过什么游戏,不过如果游戏需要她氪金的话,肯定会把角色设置的很馋很想要,然后玩家才会心甘情愿为了角色掏钱啊。 她转了过去,强行堵在谢行野的面前,「你真不想吃?蛋挞哦,我氪给你。」 氪? 谢行野不动声色,只是默默记下这个字。他墨玉般的瞳孔飘忽地移了移,接着点点头。 蛋挞是什么、氪是什么。 他想搞清楚。 啊,原来是个傲娇的角色。 棠宁终于满意了,她干脆利落地打开商店,花了八块钱买了个喷香的蛋挞,开心地递给谢行野,「吃吧。」 这点心中央呈现出焦黄色,外圆是一圈酥皮,以及银色的小碗。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13页 谢行野拿过了还有些发烫的蛋挞,一时间却无从下口。 他明明就一直看着,但女鬼的动作他似乎就是没办法看清楚:只觉得一阵模煳,这个『蛋挞』便出现在了女鬼的手上。 书里并未详细记载,本朝一向不敬鬼神,他翻遍了宫,也只得了一本角落里的神鬼志异。 讲述的还是一些名间方士驱鬼捉妖的故事,对于女鬼并没有过多的着墨。 女鬼还在看他。 谢行野小心地一口一口吃了起来,精美的点心一入口便是满嘴甜香,层层酥皮咬下去后在唇齿间爆开,到中心又是滑嫩无比宛若凝玉,直直滚入了喉间,几乎不给人反应时间,谢行野已经吃完了。 棠宁看得简直心满意足,彻底把游戏定性为了养崽游戏。 她觉得谢行野就好像是她第一次玩电脑时,扣扣上面蹦出来的那个每天都喊她主人的小企鹅! 小企鹅死了的那天她还伤心了好久。 所以她不会让谢行野死的。 谢行野吃完后,那银色的小碗又化为青烟消失了。 然后棠宁又氪了一瓶牛奶,高高兴兴递给他,「要每天喝牛奶,才能长高。」 每天。 谢行野这次没再多说,只是安静地喝完了牛奶,心里却略有嘲讽。 女鬼通常是十天半个月才出现一次,何来的每一天。 餵食完毕,棠宁又转悠了一圈,看小皇帝吃饱喝足在马车里似乎有些犯困了,她才下线。 点外卖、打扫卫生、吃外卖。 通常周日下午她会先看书,以及预先处理下一周的工作。 但棠宁正上头,闲下来就又打开了游戏。 已经是两天之后了,小皇帝现在不用每天上早朝,圣慈太后看见他就有点烦不许他去请安,也没有先生需要他假装背不出书。 所以他难得闲了下来,两天的时间里都在行止宫内疯玩,昨天更是执意要下荷塘去抓青蛙,不幸落入水中受了惊吓,被随行的宫女侍卫们好一阵嘲讽。 第二天就不肯出去玩了,躲在了行止宫的一栋藏书宝塔内,让宫女陪他捉迷藏玩。 这宫女哪里肯管他,等皇帝藏好以后便自己出门了。 棠宁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在借着微弱的烛火凝神看书。 难得凑近了还没被发现,棠宁好奇地移了一下视角,往下勉强看了看,认得封面上的字:「诛鬼记。」 这么阴森的地方看鬼故事啊! 棠宁佩服他的心理素质,而谢行野终于发现了身旁的女鬼,唿吸不自然地顿了顿,接着看了她一眼,主动说道:「行止宫里应该藏着一处地牢,你知道在哪里吗?」 棠宁想了想,先不理他这一茬。 ……转而又氪了一瓶牛奶,顺手比划了下谢行野的个子。 似乎逐渐在长高啊! 谢行野喝完了牛奶,又等了两秒,这次却没有那个甜香四溢的蛋挞了。 压下心里略微的失望,谢行野语速很慢,难得有些吞吞吐吐继续道:「你能否,替我找到那处地牢?」 应该找得到的。 棠宁先是调开了详细的地图,赫然发现有个叫地牢的标志。 呵呵!她可是氪金玩家,很了不起的! 棠宁说,「我找得到!」 「好。」谢行野抿唇,郑重点头,「今晚亥时,带我过去。」 开始发展剧情了,看上去还是个主线。 棠宁配合地说,「好。」 ……恰巧又进来个电话。 李筱筱似乎是刚刚起来,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倦意,「宝贝儿,你跟段倾舟聊得怎么样啊?」 她觉得两个人真的很搭配,一个阳光小可爱,一个高冷老闷骚,这才动了心思要撮合。 而昨天段倾舟的表现,也确实让李筱筱这个发小都有些惊讶了。 「……还可以吧。」棠宁敷衍了几句,「嗯嗯,你起床吧,我先挂啦。」 其实她还没有回微信,略有心虚。 但现实里的一小时等于游戏里的一天耶,小皇帝今晚还在等她。 纠结了会儿,棠宁果断打开游戏。 同时默默吐槽:这游戏是什么机制,为什么感觉又肝又氪呢,很容易赶跑玩家的。 时间逼近了亥时。 谢行野却隐约不安了。 『厉鬼不入轮迴,受烈火煎熬之苦。』 『遭七十二种毒刑,骨碎肉碾,以换行与人世之便。』 ———《诛鬼记》 所以每次女鬼从地府出来找他,都需要受到如此的煎熬。 遑论数次救下他,又给他东西吃。 恨圣慈的人有很多,谢行野心间浮现出一个一个的名字,又都一一否决。 不过,死了的人,不必关心她生前如何。 只要能为他所用便可。 棠宁出现的很突然,她一见到谢行野这紧皱起来的小眉头,就觉得好笑。 ——然后想为他花钱! 棠宁点开了商店搜寻一番,最后选择了一个奶酪棒! 在超市里看到奶酪棒的包装,好像就是专门给小孩补充营养用的。 谢行野这次却迟疑了。 「你不必如此。」他摇摇头,严肃又懂事地给她解释,「我有时是故意被罚不吃饭,不会死的。」 女鬼每次都给他带吃的,应该是怕他死了以后,就没人再去杀圣慈一家了。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14页 可是……不必如此,他谢行野不馋。 可惜棠宁不相信。 哪有游戏角色会真的拒绝玩家给氪金呢。 「你吃完了我才带你去。」她在原地转了转,「不然我就不去。」 谢行野抿紧了嘴唇,像是有些不满意,嘴角都用力往下扯。 过了片刻还是不再挣扎,默默地叼着奶酪棒吃完了。 棠宁兴致勃勃地又戳了戳小皇帝,试图找到什么成长值啦健康值啦…… 却还是没有找到,里面只剩下一个【明君值】。 好吧。 然后又反映了过来:这次自己戳小皇帝的时候,对方居然没有躲开耶。 以前都有点不喜欢她靠太近的,是个对她相当冷漠的小孩。 看吧,氪金玩家待遇就是不一样! 怀着莫名的愉快,棠宁高兴地给小皇帝带路。 她能看到地图,还能提前查看四周,提醒小皇帝要躲开一些守着的侍卫宫女等等。 但一路上看守的人太多,棠宁花了一个多小时才突破层层关卡,带谢行野来到了地牢入口处。 时节正是盛夏,棠宁自己在空调房里玩游戏不觉得,可小皇帝却是累得一头的吸汗,微微喘着粗气。 地牢口有个铁链锁,还有两个侍卫在看守着。 谢行野躲在了草丛中,他累得不行,此刻内心却是微微安定,甚至浮现了欣喜之色。 渴望的东西近在眼前,谢行野迟疑道:「能否……」 女鬼手里却突然多了一个橙黄色的细长杯子。 不……是透明杯子里,盛着一些亮黄色的液体,里面还有晶莹剔透的冰块。 是的棠宁没忍住又氪金了。 她哀嚎一声,虽然钱不多,但是她老忍不住要给谢行野花钱,长久以来是要剁手的啊!! 这次是一杯橙汁,谢行野眼下口干舌燥,恰好需要。 怀着有些复杂的心情喝光了这有些甜有些酸、却冰冰凉凉的沁人心脾的甜水儿,谢行野定了定神,眼睛在夜里微微一黯,「请你把侍卫引开,再把牢门打开。我要进去约莫一刻钟的时间。」 不错,女鬼每次在人间的动作,都要付出无比痛苦的代价。 但他能为她消去执念,应该也是值得的。 棠宁此时有些后知后觉:谢行野之前似乎没有这么客气。 现在跟她说话,似乎都带着一点不自然以及微不可查的歉意。 这孩子又脑补出了什么?还是说氪金玩家待遇提升了? 不过她也没太多想,反正现在其他角色看不到她,棠宁试着捡了几块地上的小石子丢给了两个侍卫,趁着他们迷惑不解大为警惕时候悄悄解开了其中一人腰间的钥匙,滑落在地牢门口。 随后棠宁朝着东面移动了十几米,一直用外物制造出声响,引着两个侍卫一路追过去。 直到看不见人影了,谢行野匆忙小跑过去,捡起地上的钥匙后,随着阴冷蜿蜒的小道摸黑进入地牢。 前方隐约有亮光,不等看清楚,就有一个苍老而不失威严的声音问他: 「你是何人。」 这是靖国公谢功成,楚国战神。十五年间平南夏、定北漠。东征西战,未有败绩。 此刻却宛如一条老狗,四肢以铁链而束,被关在了暗无天日的地牢里。 谢行野定了定神,沖前方的形容狼狈却气度威严的老者行了一个晚辈礼。 「晚辈谢行野,见过靖国公。」 第9章 棠宁逗弄着侍卫们跑了大概二十几分钟,一直到这两npc终于害怕了,抱头吱哇乱叫要去找侍卫长的时候,才飞速回到地牢前。 恰巧碰上从里面出来的谢行野,他细心地把钥匙放在原地,而后快步离开。 两个侍卫也很快回来,发现腰间的钥匙果然是方才不小心丢在了门口,仍然是进去探查了一番那个囚犯,看着没出任何差池,这才松了一口气。 「……传闻间,那一位。」其中一个侍卫不敢直唿圣慈大名,只是指了指天,「坏事做尽,引得厉鬼前来报应。」 「是啊。」另外一人惊魂未定说道,「宫里这几个月流言四起,据说好多人都发现了古怪的地方。」 「就像刚刚那样?」小侍卫此刻已经是冷汗淋漓,「鬼魂一般……引得我们前去,怕不是引我们去阴曹地府吧?」 真能脑补啊。 棠宁只是听了一耳朵,有点无语。 但侧面也说明游戏制作的很用心,npc会随着玩家的行动而改变言行。 所以再花十块钱给小皇帝买瓶牛奶……也很值得吧。 此刻的天幕已经蒙蒙亮起,谢行野一夜没睡,回到自己在行止宫内的住处还是没休息,转而在书房里翻起了奏摺。 作为名义上的皇帝,每□□中奏章他需要象徵性地批阅几本,剩下的由大学士们代劳。 谢行野每每批阅奏章都潦草而不用心,并且无法理解也不想理解奏章上讲得什么内容。 大学士们本来就是圣慈的人,长久以来对他更为敷衍,人都懒得过来,每天只是把自己批好的奏章送给小皇帝『过目』一眼。 他们知道小皇帝不会看的,也不放在心上。 天地连接处现出了一线金光,谢行野的动作飞快,趁着宫女太监还没过来,他一本一本地飞速看完了这厚厚一摞的奏章,而后闭了闭眼睛,心中模煳浮现出朝堂里近日来的动向,沉吟着在纸上写下几笔关键点。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15页 明君值:-19 。 棠宁就在旁边看着他的动作,此刻心里也模模煳煳有了感觉:谢行野装成一个智商低下的顽童,其实只为自保。 他很聪明,甚至有些聪明过头了,就在圣慈的眼皮子底下,不动声色地为自己谋取利益。 棠宁神色复杂地有看了下谢行野的基础资料,发现原来谢行野的真实年纪已经有十三岁了。 只是长久遭到虐待与营养不良,外表看上去要小很多。 做完这些以后,谢行野抬头淡淡看了一直绕在旁边的棠宁一眼,他忽而觉出一夜未眠的疲累来,又跳下高高的椅子,准备去净室洗一把脸。 看这轻车熟路的,平时没少通宵吧。 棠宁打开商店又选了瓶牛奶,只是界面一合起来,她就看到了一个十来岁的小女孩哒哒哒跑了进来。 这人不是什么宫女,衣着看起来华丽典贵,一进门来先四处看了看,没找到谢行野略有失望,随后便来到书桌旁,被上方那个白纸所吸引。 「靖国公、南疆、杀其收回平北军。。?」小女孩歪了歪头,又捡起了这张纸看了一遍,自言自语道:「谢哥哥这写的什么东西啊。」 不妙。 小女孩搞不明白这些,可如果被其他人知道,谢行野可能会招来祸患。 而谢行野已经回来了,他面色平静,挺直了嵴背站在了门口。 朝阳跃升,他的阴影投在桌上,终于被小女孩发觉。 小女孩是圣慈的侄女,名叫顾风来。见到谢行野倒是高兴,她一直觉得这个皇帝长得十分漂亮,甚至比自己还要漂亮。 因此央求小姨也把她带来了,有事没事就缠着谢行野玩,没规矩,但也没人敢说些什么。 「谢哥哥。」顾风来扬了扬手上的那张纸,开心道:「原来你写字这么好看呀,以后你都这样写,先生就不会骂你了。」 谢行野没有说话。 他慢慢地关上了木门,随意『嗯』了一声,稳步向她走来,「你怎么来了。」 「我来找你玩。」顾风来高兴地跑过去,手上拿着的纸被谢行野一把扯走。 然后借着烛火,谢行野把它烧了个干净。 顾风来察觉到了谢行野的不对劲,但有点想不明白,又三两步跑过去抱着谢行野的胳膊撒娇,「谢哥哥,我们今天去哪里玩呀?」 谢行野仔细地把纸烧成了灰烬,紧绷着的神色终于放松了些许,随口说道:「替我处理好尸体。」 顾风来被吓了一下,「什么啊?」 棠宁也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小皇帝这是在跟她说话。 而谢行野的双手,已经死死地掐住了顾风来的脖子。 他的表情一直都很平静,瞳孔里折射着跳动的烛火,手掌慢慢收力。 顾风来甚至都还没来得及挣扎几下,瞪着自己的一双眼睛,直到感觉到了死亡的恐惧,这才手舞足蹈地动了几下,却被少年不容置喙地压了下去,脸上逐渐充血,渐渐失去了生命体徵。 棠宁这期间点了好几次动作,但每次都显示她用尽了免费次数,请她花费成就点来购买。 可她哪有什么成就点? 诡异的是,就在谢行野慢慢杀了顾风来的那一瞬间,棠宁听到『叮』的一声。 【恭喜您解锁:『谢王之争,风波乍起』剧情。获得一个成就点。请再接再厉,将谢行野培养成旷世明君。】 成就点+1 顾风来死了。 棠宁试着点了下她的尸体,调出了其详细资料,发现她是圣慈太后的侄女。 而圣慈太后姓王。 所以,这个小姑娘的死,恰巧推动了剧情发展? 但谢行野明君值却降了一个点。 虽然对方是个小女孩,但谢行野徒手掐死了一人也费了不少力气,把顾风来的尸.体往地下一丢,接着去桌边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喝下去。 而后他皱着眉头仔细又快速地翻阅了一遍这些堆积的奏章,确定没有什么闪失过后才定了定神。 棠宁却还没有行动,她一直默默注视着小皇帝。 谢行野并不是什么纯善的孩子。 可是即使有了这样的概念在心里,目睹他毫无负担地杀死一人后,棠宁还是有些心情复杂。 这个小姑娘对谢行野态度和善,亲昵放松。两人平时应该是很好的玩伴。 虽然棠宁从资料里知道,谢行野偶尔会不动声色地借她口中,套出圣慈太后一些母家的消息。 但……毕竟算得上是朋友。 算了算了。 因为顾风来眼下是一具尸.体,棠宁可以把她当成物件而直接互动。 她带着这具苍白的尸.体,一路移动,确定离谢行野的卧房足够远了,才把顾风来推进一个小池塘中。 做完这一切都觉得心跳加快,感觉很不舒服。 哦,已经凌晨一点了,明天还要上班。 这次她干脆果断地下了线。 第二天是工作日,棠宁所在的岗位的十分忙碌,最近更是几乎有些透支生命了。 好在工资不错,她在公司待了一年的时间,就顺利还清了自己的助学贷款。现在她每个月还能攒下一点钱,累归累,但确实拥有了一点掌控自己生活的安稳感。 连续五天连轴转,周六上午还去加了半天的班。下午才回到家睡了一会儿,再醒来时窗外已是夜幕满天。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16页 书架上有好几本新书没有读,自从上班以来,棠宁就没怎么拥有过正常娱乐。 这款明君养成手册躺在她手机里一周的时间,她偶尔想要打开一下,但那天过后就总有些提不起劲来。 可是心里却莫名挂念,工作间隙都总会想到这个小皇帝。 小小年纪学会伪装,对自己经歷的痛苦以及被笑话的地位漠然置之,其实也说明了,谢行野在面对别人的时候,也根本不会珍惜生命。 对自己冷血的人,也会对别人这样。 但,这样的性格说白了也是他可怜的经歷造就而成…… 一时间想太多了,棠宁回过神,游戏已经加载完毕。 她的角色还留在行止宫这边,但整个行宫却是萧索阴冷、荒凉空寂。 她消失了大约半年的时间,游戏里已经入了秋。 棠宁看了会儿这里的景色,而后调出地图,这次先去了宫里,漫无目的地转了转。 其实游戏做得很是精美,场景、物品从不穿模,几乎是仿比真正的皇宫1:1做成,随手拿起一个茶杯,上面的蓝花细节丰富,小巧精緻。 她随意地在游戏里走动,看见什么好玩的就凑近看,见到漂亮的人物立绘也忍不住点开看看资料。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每次她走近npc的时候,那些npc都好像感觉到了什么似的,神色有些惶惑不安,还搓了搓手臂,惊恐地跟身边人说:「……好冷啊,怎么感觉有阵阴风。」 棠宁觉得无语:游戏不会真的把她设置成了鬼了吧! 就这么玩了一会儿,棠宁慢悠悠起身洗漱,给自己做了顿饭,又看了一会儿书。 等中午的时候,她无奈揉了下太阳穴,再次打开了游戏。 这次直奔着谢行野而去。 小皇帝他有这样冷血的性格不是他的错。 棠宁觉得自己以后的游戏任务,应该调整一下:好好给他讲述道理,帮助他拥有一个健全的人格! 第10章 女鬼消失了大半年,宫中仍然是流言不断,时节恰好转向萧索初冬,将整个都城都笼罩在了惶惶不安的氛围中。 平北军大都督王平之驱逐了两次北漠进犯皆是大胜,在这个节骨眼上,回京述职。 王家的家主王平之统领着平北军,他的儿子王景明任中书令,他的女儿王景绣在皇城中掌握大权,是人人提之色变的圣慈太后。 这三人构成了王家在楚国的绝对的统治地位,文武百官,莫有敢言。 谢行野指尖慢慢点着梨花木制桌面,心里不断演算着各方势力,这些宛若千万道纵横交错的河流逐渐汇集到他胸中,发展成浩浩荡荡的激流,开出一朵朵浪花。 其中一朵浪花炸开,谢行野忽然想道:不知那女鬼是否已经魂飞魄散。 随后就有些烦躁地挥了挥手,将女鬼骇人面孔驱逐出了脑海。 短暂分神,他抬眼四处看了看,目光触及桌边时,谢行野却蓦地一愣。 ……一瓶牛奶。 旁边,则是阴魂不散的棠宁。 一周不见,小皇帝变化真的太大了。 之前还是孩童模样更重一点,眼下却有了些少年的锐气感,游戏时间走过大半年,他整个人骨架都变大了一圈。 棠宁几乎有些认不出来,而后便是微微欣慰,最后把功劳归结给了自己。 看!都是她氪金的力量啊! 「好久不见啊。」棠宁笑眯眯打招唿,「你长高了不少。」 谢行野收回自己过分暴露情绪的目光,竟破天荒地沖她点头,「好久不见。」 随后不用棠宁催促,他已经十分自觉地走了过来,一口气喝完了牛奶。 游戏里已经是深夜了,谢行野发现棠宁没有魂飞魄散后倒也没什么反应,只是他偶尔间会烦躁的事情没有成真,会有种微妙的庆幸感。 一直以来,命运围绕在他身边的就只有无常与掠夺,只有这女鬼是一个意外。 棠宁在小皇帝的卧房内绕了一圈,翻阅着他房间内的装饰与书籍,正闲逛着,有人敲了敲门。 来人是个穿着打扮都不俗的宫女,给小皇帝送了一盘子葡萄,「陛下,这是太后娘娘赏赐您的。」 葡萄透着股翠绿,像是一块上好的玉。 谢行野漠然点头。 宫女恭敬地上前把葡萄放在谢行野的桌上,临走时却低声快速讲了句: 「她对您今□□上的表现很满意,认为您是三两句就被挑拨了。」 说完便欠身离去。而谢行野没有半点反应,好像根本没听见这句话一样,他只是抓了几个葡萄塞进嘴里,又把残渣吐在桌上。 棠宁大为惊奇,飘到谢行野身边问他,「这是你在太后跟前的眼线?」 不错啊。 谢行野嘴边却浮现出淡淡的讥讽,他擦了擦手,径直前去卧榻,没有理会女鬼的疑问。 女鬼锲而不捨,跟着他来到的床边。 「最近没什么需要你做的事情。」谢行野略皱了皱眉,语气倒是平和,「你可以走了。」 虽然一切都还很仓促,但谢行野隐约觉得那决定性的时刻就要来了。 他没有过多的心神分给女鬼。 「我先不走。」棠宁从床上跳起来,打开了自己的笔电,然后搜索:『给小孩子讲的床边故事。』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17页 搜了半天,要么是一些公主童话,要么是一些很粗糙的冒险故事。 算了算了。 不过,棠宁打量了一下谢行野现在的身形,而后果断地打开商店功能,搜索:书。 既然身体健康可以通过氪几次金来养成,那思想健康似乎也可以啊。 商店里果然有很多书。 棠宁精挑细选,给他选了一本国外的名着。 这个作者她很喜欢,看过他其他的书,内容和篇幅都不长,讲述了那个的世间百态,尤其作者心怀怜悯,笔触宽容。把人性的闪光点表现得淋漓尽致,当时给了她很大的触动。 就是贵了点要五十人民币…… 但是棠宁看着谢行野眼下微微好奇的眼神,脑子一热——沖了! 充值成功之后,棠宁的手里便出现了那本书,她高兴地递给了谢行野,「送你的。」 在她的想像里,谢行野应该会一下子读完这本书,然后勐涨经验值——最终成为了一个身心健康的明君! 但出乎意料,谢行野拿过书后倒是没有立刻沉迷,而是微微睁大眼睛对她说道:「书里没有任何内容。」 什么?? 棠宁立刻查看,点了点书籍旁边的小问号,发现游戏截图了一行字:【游戏角色可以触碰实体书籍。无法直接阅读内容,玩家可选择为其朗诵内容。】 旁边还有个小按钮:开始朗诵。 试着点了点,手机立刻跳出了一个开通麦克风权限。 棠宁服了呀…… 明明花了钱,为什么还要她肝呢。 谢行野似乎感受到了她的犹豫,便自然而然问她,「里面讲的什么?」 除了伪装之外,谢行野其实一向没有什么情绪,无论内里多么惊涛骇浪,呈现在外的俱是一片波澜不惊。 这还是棠宁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出这么好奇的神色。 她一时间居然生出无法拒绝的情绪。 认命地点了麦克风按钮,棠宁清了清嗓子,缓缓念出屏幕里的内容。 反正棠宁也有打算看这本书,刚好一起了。 只是谢行野在她开口时,却忽而身形一震,手掌也不由得抓紧了床板,过了好一会儿才形容古怪地松开。 不同于悽厉骇人的面孔,女鬼的声音温和清丽,就好像她一向给谢行野的感觉。 如同一阵带着暖意的微风。 她说话很慢,谢行野愣了一会儿神却没听漏掉什么内容,等他收起因为棠宁声音而飘散的情绪后,又立刻被她念得内容吸引住了。 棠宁似乎是在讲故事,用语偏向书面化还带着奇怪的腔调,却并不是文言文,而是更加白化的话本语言。 可是很有意思。 就是棠宁每次读到自以为比较深刻的句子便会刻意停下来,语重心长打字跟他沟通:你能明白作者的意思吗? 不错,棠宁发现她无法通过说话闲聊,一旦她说的话脱离了书籍内容,谢行野就什么都听不见。 懂了,这些书是她氪金买来的,所以能说给谢行野。 不然平时还是只能打字沟通。 「他想,人的痛苦是无尽的,只要生命还在流逝,就无可避免地落入不断循环无法逃离、恍若命运一般的痛苦。」 这句话让棠宁莫名有些伤心。 她停下来打字问谢行野,「每个人都会经歷不同的痛苦,你知道吗。」 谢行野现在的状态很放松,上半身靠在了床垫上,一双腿随意地蜷着,低垂着眼睛,似乎有所触动。 虽然没有回应自己的疑问,但棠宁也受到了一点鼓动。 上班以来就没空再认真读书,整整一个白天,棠宁边喝水,边为谢行野读完了这一本波澜壮阔的名着。 读完最后一页,她怅然若失地叉掉了浮在画面上的文字,发了几秒钟的呆。 而游戏里则是经过了一整个夜晚,谢行野听她讲了一夜的故事,却没见疲累,只是沉默地坐在床上。 一直到太监报时叫他晨起,他才一言不发地下床,离开卧房去迎接他一整天的工作。 第11章 棠宁认为自己的策略应该是成功的。 她也累得不行,但还撑着不想下线,于是又打开了商店界面扫了几眼里面的书。 嚯!还真不少,几乎什么书都能找得到。 甚至棠宁还扫到了本名字叫:我走后全帝国追悔莫及 的言情小说。 …… 也不知道这游戏有没有给人家版权费。 周日就在她的读了一天书中过去了。 下线想睡觉时,看见几百个未接来电,棠宁这才一拍脑袋:天啊忘记了。 李筱筱劝了她一周,让她周日晚上出去跟相亲对象吃饭。 ……那就正好不去了吧。 谈恋爱哪有打游戏好玩,她看着谢行野从小萝蔔头长成了这么个清秀少年,以后还会把他养成颇有作为的明君。 多有成就感。 她直接睡觉。 前一个项目忙完,下个项目又还没开始进行,棠宁难得迎来了不忙的一个周一。 开完例会后整理整理表格和工作日志,她在午休时间没忍住打开了游戏。 这是晚上,谢行野还在房间里看书,只不过感觉很敏锐,棠宁出现还不到半秒钟,他便有所感地抬起了头。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18页 他目光清润,表情放松,甚至棠宁还看出来一点高兴的样子。 「你来了。」谢行野破天荒跟她打招唿,「上次的那本书,还有后续吗?」 真有效果! 五十块钱就是不一样啊。 棠宁一高兴,就去商店里给他买了杯牛奶。 其实商店里吃食很多,但她觉得谢行野不缺吃的,而那些好吃的甜品炸鸡一类的垃圾食品,就尽量别让青少年接触了。 谢行野顿了半秒,从善如流地喝完了例行一杯奶。 女鬼还没回答他的问题,他只得重新问了遍:「弗罗魔……最后便是那样了吗?」 这十来天,谢行野心里一直反覆回忆着这本书,每每觉得心生激盪,却无法准确说出他的情绪。 「是啊。」棠宁回答他,「结局了,没有后续了。」 说完后她才后知后觉—— 小皇帝不会是在委婉地叫她氪金读书吧…… 啊,逼氪就算了,逼肝她就觉得很要命了! 「这样吧。」迎着谢行野期待又克制的目光,棠宁想了想,「你听过《海的女儿》吗?」 这是个短篇小童话,主人公对于自由与灵魂的嚮往,对谢行野也有很好的教育效果。 果然,谢行野温驯地摇头,「我想听。」 女鬼拥有如此瑰丽广阔的思想,谢行野突然觉得,可能地府也是个不错的地方吧。 棠宁找了家咖啡店,接入耳机,趁着午休时间,匆忙完成自己的教育大业。 原以为小美人鱼是个很短的故事,应该卖不了几个钱,没想到棠宁她只能买整整一本童话集,才能给谢行野看这一篇故事。 忍痛花了80元买书之后,棠宁把自己要点的拿铁果断换成美式。 她点开麦克风,开始为谢行野读书。 篇幅很短,谢行野在一开始的时候似乎不太能理解,但很快就接受了这个西方背景的故事。 这次棠宁午休时间短,没有老是停下来给他讲道理,只想快点读完,培养他的心理健康。 直到她听见了一声冷哼:「蠢货。」 故事进行到了小美人鱼和女巫做交易,要成为人类。 棠宁讶然地停了下来,左看看右看看,谢行野却还是表情如常。 甚至还催了句,「接下来呢?」 可能是听错了吧…… 棠宁喝了一口咖啡,继续细细地给他读书,只是随着剧情逐渐接近尾声,她的声音也变得低沉不少。 这是她小时候最爱的童话,长大以后再重温一遍,心底仍然是有悸动。 读到小美人最后化为泡沫消失在了海里,棠宁还怔了几秒,而后伤感地念出了大结局。 谢行野嘆了一口气。 他的表情甚至有些厌恶,「这条人鱼为何如此之蠢,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类,甘愿成为泡沫。」 「当然不是的。」棠宁立刻反驳道,「美人鱼追求的,一直是人类的灵魂。」 不是简简单单的为了一个男人而放弃了生命这样。 但她这句话没被谢行野听见,棠宁只好打字重复。 「爱丽追求的是人类的灵魂。」 「你不觉得这是一种很勇敢的举动吗?她不想一直活在海底,勇敢的追求自我,就算得不到也没有什么好怨恨的。」 「而且我觉得她已经得到自己想要的了,高贵的灵魂、自由与勇敢,这是全世界最宝贵的财富。」 一时激动以至于有些语无伦次,也不知道谢行野能否明白她想表达什么。 但耳机里还没传来谢行野的回应声,棠宁眼尾却瞄到了一个人。 ……相亲对象。 对方显然观察她许久了,见她终于发现自己,很是有礼貌的抬手跟她打招唿,接着从位置上站起来沖她这过来了。 妈诶。 棠宁立刻关了手机,有点尴尬地摘掉耳机,「你好啊。」 她刚刚一直在读书,还有最后争论的部分,好像都被听到了。 而两人其实并没有多少交集,第一次见面后就没再见过,微信上她也一直都没回。 等着对方先把她拉黑罢了。 「你读书很好听。」段倾舟仿佛没见她满是吐槽的脸,大方地坐到了她的对面,还对她笑了笑,「而且很有耐心,是给小朋友读的?」 要是她老实承认自己读给一个游戏角色的话,可能会被觉得是变.态吧…… 棠宁迟疑答道:「对……亲戚家小孩。」 「这样啊。」对面语调轻松了一些,「这家店的招牌手沖很不错,难得碰上,我请你喝一杯吧。」 棠宁只觉得尴尬,而且后知后觉:相亲对象刚才是在试探她……有没有孩子吗? 「我上班时间快到了。」她拿起手边的包,匆忙说道,「谢谢你,我不喝啦。」 只是还没熘掉,段倾舟却微微笑着问她:「是对我有什么不满意吗?」 语气很真诚,像是真的很好奇一样。 第12章 棠宁已经起身,她想了一下,随后语气坚决回应:「是的,我觉得我们不合适。」 她不喜欢这样太过于强势的人,工作之余,宁愿在游戏里去陪伴着一个可怜的游戏角色。 下午还是没什么事情,棠宁鬼鬼祟祟打开了手机,想点进游戏,却看见了段倾舟中午时发给她的消息。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19页 【筱筱有跟我说过你的情况。】 【对不起,但我真的想请你给我一个机会。】 【如果不能接受亲密关系的话,我们可以先从朋友做起。】 …… 心情莫名有些变糟了。 她在工位上光明正大地打开了游戏,找到了正在文渊阁里背书的小皇帝。 在外人面前,谢行野一向是一点异常都不会露出来的,但这次却抬头淡淡地扫了她一眼。 ——最近女鬼出现的频率很高,大约也是感觉到了这种风雨欲来的氛围。 棠宁登入游戏也没有玩,她只是把手机放在桌子上,继续处理工作,偶尔看手机一眼,通过这种行为,她能感受到一点点的安心。 等看完一个报表,时间也已临近下班,棠宁拿起手机,意外发现先生似乎下课了,而谢行野正在被一个小太监领着去前去慈宁宫。 棠宁还记得上次谢行野在慈宁宫里被老虎撕咬的场景,她立刻跟了上去。 小太监在前面领着,他语气很是殷勤,「王老将军这次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入宫觐见陛下。」 谢行野点点头。 时间接近黄昏,两人经过一方小小池塘,垂柳丝丝被清风拂起,棠宁嫌npc走得慢,一会儿跑到他们身前,一会儿跟在身后。 谢行野却忽而定住不动了。 太监疑惑停下步伐,「陛下,您怎么了?」 谢行野面无表情,只是冲着空中虚虚一指,语调毫无起伏,「有个女人。」 他指的方向,正是棠宁所在。 太监被吓了一跳,抬头去看,惊疑道:「没有啊,奴才怎么……唉哟!」 明明什么人都没有,那树上的柳条却忽然脱落,像是有人拧下、又在半空随手挥舞了两下,随手抛进了池塘里。 小太监顿时面如死色,双股颤颤地抓住谢行野的袖子,尖声惊叫道:「大白天的……大白天的见鬼啦。」 棠宁看得好笑,又观察了下谢行野的脸色,他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故意让她装神弄鬼,是因为不想去慈宁宫吗? 想了一下,棠宁决定先去慈宁宫打探打探消息。 路上闹鬼的消息还没传过来,一进入殿内,棠宁就看见了跪着的圣慈皇太后。 稀奇,这个女人也会下跪,而且她面色发白、冷汗涟涟,连声音里都带着恐惧,「父亲,我、我真没想到。」 接受圣慈跪拜的,是一个国字脸老者,他气度不凡面色威严,此刻就算随意地摆摆手,都带着十足莫大的压迫感。 说的话也让棠宁吓了一跳。 「靖国公在你眼皮子底下跑了,不知是何人所救。风来那孩子莫名其妙死在了行止宫内,而你一个太后,眼下又查出了喜脉。」 老人说得很慢,带着点漫不经心道:「我去年便让你加紧杀了谢行野再另外择一孩子,你却生生拖到如今,刚好一起办了吧。」 果然是要对谢行野不利。 棠宁一阵后怕,庆幸自己跟来了。 但她现在又要怎么办呢? 刚才没注意到,现在棠宁仔细一看,确实是发现了圣慈微微隆起的腹部,可见这小孩起码有三个月了。 「父亲…我以后可能就没机会,再有自己的孩子了。」圣慈分明是怕极了,说话却吞吞吐吐,还不住打量着王平之的脸色,最后一咬牙说道,「我想生下他,将他随便送去谢家的哪个宗室里,等过几年再把谢行野杀了,扶植我的孩子当皇帝。如、如此一来,这天下岂不彻底归了我们王家了?」 圣慈的性格一直是有些疯的,说出这些话倒也不奇怪。 只是她虽然还怀有身孕,王平之还是起了身,有些随意地一脚踹了过去,语气轻蔑,「你生出的只是哪个野男人的血脉,非我王家子嗣。」 「这个孽种必须死。」王平之仍然是没什么表情,居高临下对趴伏在地的圣慈说道,「谢行野也得尽快处理,此事不容推后。」 棠宁看得表情复杂:这都是些什么剧情啊。 此刻有个宫女慌慌张张地前来,嗓音颤抖着报告:「太后,……小锦子他晕过去了,说是路上看见了鬼!皇上他也受了惊,眼下正召太医查看。」 女鬼本鬼,正好下班了。 她飞速地下楼然后打了车,在车上重新打开手机。 游戏内恰好来到了第二天的早上。 谢行野神色怏怏、闷闷不乐地半卧在龙床上,而王平之居然就在床边。 只是王平之眼下语气温和客气,「陛下,可觉得好些了?」 谢行野皱着眉,眉眼间生了三分戾气,「这鬼着实可恶,这么长的时间闹得人心惶惶!连朕都不放在眼里。」 「既如此。」王平之轻描淡写道,「老臣便为陛下引荐几位术士,令他们在宫里办一场驱鬼法事,想必也就无碍了。」 谢行野闻言迫不及待点头,兴致勃勃道:「朕要亲自前去,势必叫这厉鬼魂飞魄散。」 「好啊。」这孩子气的发言似乎令老者忍俊不禁,短短露出了一个笑来,「那三日后,老臣自请陪陛下一起,更稳妥些。」 圣慈也跟在了旁边,温婉道:「此事事关皇家颜面,哀家届时也一起去吧。」 谈话结束,他们起身离开。 棠宁目前对这老奸臣很感兴趣,立刻跟了上去。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20页 果然,在慈宁将他送出宫去的路上,他们便毫无遮掩地谈了起来,王平之今天的语气要平和不少,将杀机掩埋在淡漠的闲话里,「谢行野他爹死因是醉后落入池里淹死,但惠春打听到,当时那池子外围,分明有小孩的足迹。」 「是谢行野做得?」圣慈小心翼翼跟在后面,倒是很惊讶,「八岁弒父,他竟能有此等能耐?」 「有没有都不要紧。」王平之转而看向圣慈,「三年间,能在你手里活下来,不是运气好能解释的。这崽子狼子野心,假以时日,必成祸患。」 「三日后的驱鬼法事,便将他了结了吧。」 说完王平之便快步向宫门走去,而送他出去的小太监过不片刻又小跑着回来,恭敬地递给原地发愣的圣慈一个小瓶子。 「将军他说,等下次见面时,您若是还不处理好自己的事……」 小太监察言观色,看圣慈并没有发怒的迹象才敢说下去,「那就别怪将军亲自动手了。」 三天后,也就是她这边的三个小时之后。 棠宁回到家,本想继续玩游戏,但偏偏来了位大学时期老同学。 失恋了,正拉着她诉苦。 此刻,本该安慰同学的棠宁却有些焦灼,不住地看着钟錶。 好不容易送走了同学,她立刻紧张地打开手机。 总有预感,这次的剧情会特别重要。 而且棠宁她此刻脑子里一直浮现着的,却是王家父女当时的谈话。 『八岁弒父』 想起来当时探测到的谢行野记忆碎片,棠宁心底隐约浮现出不安的情绪。 她好像真的把这个游戏角色当成了正常人了,整个人的情感都被牵动着。 上线之后的棠宁,还是在谢行野的寝宫内,但里面并没有人。 她调开地图想找位置,但看着谢行野干净整洁的床铺,忽而心里微微一动。 想起刚刚看到的,文渊阁里有几个上课的贵族小孩,在下课时间偷偷拿出自己带的一个藤编小木马出来玩。 那东西做得童趣可爱,几个小孩凑在一起开心地传来传去,就是没传给谢行野。 当时谢行野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座位上,很有些落寞的感觉。 棠宁她挠了挠发顶,纠结了两秒还是选择打开商店栏目,搜索:玩具马。 第13章 为了骗她的钱,商店里还真是应有尽有,棠宁精挑细选,最后选了一个巴掌大的毛绒玩具。 这几个七彩的独角兽造型,萌萌暖暖的,看起来就很可爱,而且优点是它很便宜,只要五十。 选定之后,棠宁默默看了眼那闪着银光一看就很酷炫的机器变形人马,说了声对不起。 等下月我发工资的吧……估计也买不起。 五千rmb的玩具,杀了她也不能氪啊。 她把毛茸玩仔藏在了谢行野的被子里,然后打开地图,耐心找了一会儿,才终于发现一个标有【驱鬼法事】的小图标。 原来设置在了一片紫竹林处,这个林子风景秀美,以前棠宁来过好几次都是闲逛看风景,曾经也吓到了几个宫女太监。 一向是闹鬼传言传得最厉害的地方。 谢行野居然穿着道士服,在众人的簇拥下拿着桃木剑,看上去有些兴奋与紧张。 圣慈和王平之就立在他身旁,竹林小径的几个方士依次入场。 看清了那几人的面容后,王平之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头,随后也没告请便快步走向一旁,沉声问道,「这几个人,怎么回事?」 他安排下去,是几个刺客假扮成方士的模样前来刺杀谢行野。 但,王平之并不认识这些人。 被他问话的下属却比他还要诧异,「太后娘娘昨晚临时让换了人,属下还以为是将军的意思。」 居然如此。 王平之立刻回首看去,圣慈却垂下眼睛避开了他的视线,缄默不语。 他带着冷然怒火重新回到小皇帝的身边,似笑非笑地看了太后一眼,「这法事该怎么办下去,娘娘可都清楚了?」 圣慈恭顺回应,「自然,让陛下手拿桃木剑登上驱鬼台,方士们念咒布阵,最后一剑将其刺穿便可。」 王平之默然点点头,眼睛微微眯起,语调暗含威胁,「最好不要出现什么差池。」 而他两中间的谢行野却很平静。 平静地有些不像是那个人人厌恶的草包皇帝,只是稳步登上驱鬼台,只是过了一会儿后便皱起了眉头,心底涌现出点点恼怒。 那女鬼居然不知死活地也跟了过来。 难道不知道这是驱鬼法事吗,即使在场之人全都无心驱鬼,她到底还只是个厉鬼。 「快下来!」女鬼的焦急透过文字似乎也能清晰传达,「这些道士是圣慈的人,他们要杀你了!」 谢行野却一愣。 女鬼并不惧怕这样的驱鬼之阵,担着魂飞魄散的下场,居然是为了他? 棠宁又仔细看了下道士们腰间的木剑,果然发现只有剑鞘是木头做的罢了,里面是实打实的兇器。 可谢行野为什么不理她呢,明知道有危险,却只是表情不自然地立在原地。 一直以来,棠宁只把他当成了扣扣宠物一般的存在,似乎从没完全想清楚这个角色的具体情绪以及动作。 钦天监的人扯着尖利的嗓子宣布皇帝此刻应该绕台走上四圈,以吸引女鬼。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21页 但谢行野却没动弹,只是烦躁地抿唇,警告般地看了棠宁一眼。 并不是担忧这个女鬼会魂飞魄散,他只是不想出现任何差池。 棠宁也在看他。 鬼使神差地,她点了点谢行野的详细资料。 等理智回笼……棠宁已经痛失888! 记忆碎片:【我行其野·一】 就仿佛在看风格浓烈画面跳跃的电影,色彩疯狂地挤在一起,晕晕沉沉的。 一片浓烈的雾气里,棠宁终于看清楚了…… 这是个小孩子。 是,谢行野更小的时候。 他光裸着身子,白玉般的肌肤上是道道纵横的疤痕,而他身前的女人正在歇斯底里地打他。 以及不堪入耳的诅咒。 画面又跳跃了几瞬,谢行野依旧浑身是伤,目光呆滞地躺在了床上。 床下是个未穿衣服的成年男人,有着和他三分相似的脸庞,目光却是邪淫不堪。这点令他和谢行野几乎有了云泥之差。 画面并没有什么信息,但棠宁惊恐地捂住嘴唇,连心脏都要停止了。 最后的最后,是男人醉酒之后,跌跌撞撞哼着小曲儿走在路上。 暗地里,有一双小手,下了死力气,将他轻轻一推—— 『噗通』。 入水。 棠宁没反应过来,只是愣愣地看着最后的定格画面,整个大脑里的思绪都十分繁杂。 但忽然间,这个画面便被骤然打碎,就好像手机屏幕碎掉了一样。 ……真的碎了!!! 屏幕碎了!! 不是物理层面的碎,而是从游戏屏幕里刺出来的一把木剑,把她手机内屏刺成了放射状细网。 在这层层割裂的画面中,谢行野的立绘似乎更加完整了一些,他双目通红,眼神是不加掩饰的厌恶与憎恨,用桃木剑穿透了女鬼的身.体,又戾气十足地忽而拔出。 女鬼像是有些不敢相信,愣愣地飘在了半空中,身体一丝一丝的变淡,逐渐化成了青烟。 这便是,魂飞魄散了。 谢行野用力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这才察觉到自己正在剧烈地发着抖,他浑身上下充满了仇恨,顾不上四周嘈杂的场景,心里只反反覆覆迴荡着一句话: 被看到了。 ……被女鬼看到了。 他最深层的噩梦,最憎恶的过往,就这么被一个女鬼轻易地堪破。 ……该死。 凭什么老是用那种怜悯的态度对他。 该死。 该死。 该死!! 激烈昂扬的情绪在血液里沸腾,谢行野觉得自己好像下一刻就要爆成一团血肉,他忽而大叫出声,剑指苍穹,发了狂似的大喊:「全都杀了!」 回应他的,是令人恐惧的齐声唿喝,「是!」 王平之浴血征战多年,杀神威名赫赫,到了临死之前,却宛若最无力的婴儿、妇人,任人宰割。 「哈哈哈哈哈……」他身上已然见了不少伤口,剑都拿不动了,还是肆意大笑,「不曾想到,我会栽在我亲女儿的手上。」 前来这场驱鬼法事之前,他饮下了圣慈递来的一杯茶。 这杯茶,令他如今浑身脱力,仿佛已是垂垂老矣。 「父亲,您老了。」圣慈说得波澜不惊,「王家还有我,您不必担心。就此安心地去罢。」 语音刚落,一柄快刀便掀掉了王平之一半的头颅。 这是圣慈自小仰望的身影,是她在世上最害怕的一个人物,给她生命给她权力,偏偏不给她尊严。 死了也好。 圣慈看着地上那点点脑浆子,失神地想:她会比父亲做得更加出色。 那斩了王平之的方士却没有就此罢手,而是疾风般地沖了过来,等圣慈察觉到,那带着脑浆的腥臭之剑已经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圣慈面容的慈悲平静终于被打破了,她慌乱地呵斥了声:「大胆!」 而方士却回头,朗声问道:「陛下,是否直接杀了这妖妇?」 谢行野! 圣慈如梦初醒,手心里立刻沁出了冷汗,骇然望向还立于驱鬼台上的少年皇帝。 一直以来都是痴傻愚钝的皇帝,此刻的表情无悲无喜,浑身散发着夺目的锐利帝王之气。 哪还有半分平日里的弱者模样? 谢行野他黑曜石一般地瞳孔只是转了一转,便厌恶地挥手,「带她去殿前,当着百官的面剖开她的肚子,取出那孽种。」 【永乐三年,宫中神鬼之说甚嚣尘上,幼帝同废圣慈太后、平北军大都督王平之设驱鬼法事。幼帝登驱鬼台,废太后、大都督使人杀之,羽林卫奋力反抗,就地格杀王平之、缉拿废太后。史称王氏之乱。】 圣慈风光了半辈子,最后被当场破膛开肚,血淋淋地掏出了肚子里还未成型的孩子,替王氏一族又添了一项罪名。 中书令大臣王景明亲眼看到妹子死状,也当场被抓出来杀于殿堂之内。 王氏之乱的影响是巨大的。 谢行野一改往日懦弱愚钝的脾性,动作几乎可以称得上雷厉风行,先是派出已经平反的靖国公带兵据守边关,歷时五个月,顺利收回王平之带了十年的平北军。 随后,他在朝野中展开了令人髮指的大屠戮,丧心病狂地杀了两万多人,流放了五万余人,几乎血洗了整个都城。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22页 一时间,朝野里人人自危,百姓们流言四起,暗地里将谢行野称为:戾君。 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人物,周身蕴着数万条冤魂的悽怨,令人不可逼视。 这些都是棠宁在两个月后才了解到的事情。 那时候的她,已经把游戏给卸载了。 第14章 谢行野还记得诛杀王氏的那天,事务太多耗费心神,他不眠不休地杀了两天,终于换得些许喘息之机。 被彼时官復原职的靖国公强硬劝去休息,他几乎有些浑浑噩噩地走到床边,一掀开被子,与那可笑的毛绒小马儿打了个照面。 没人知道,那一天是谢行野真正的生日。 也是他第一次,收到生辰贺礼。 但他当时只是冷漠地抓住那只玩偶,随手扔进了院子里的小池塘。 就好像小时候,他把那个杂碎毫不留情的推进水里。 他睡了整整一天,一醒来便又是诸多的事务。 太多的人要杀,太多的事要理清楚。谢行野几年间的谋划初见成效却始终有限,那时出了很多乱子,还遭遇过几次刺杀。 如果女鬼未曾魂飞魄散的话,大概又会可笑地挡在他的身前,紧张提醒他:不要死。 那是半年之后的事情了,也是他在一剑刺穿女鬼之后,第一次想起她。 狂怒与憎恶已经褪去得七七八八,谢行野说不上来自己是什么心思。 风吹过去了,没有留下任何痕迹,消弭于天地之间,以后他再也见不到这个……鬼了。 只是当晚,已有戾君之称的谢行野忽而半夜从床上爬起来,无视心惊胆战的宫女们,让人把院落里养锦鲤的那个小池子活活抽干了水。 从淤泥里,他找回了那个可笑的、吸满了泥浆的毛绒玩具,抱在怀里一言不发地又回去了。 此后,楚国在谢行野的铁腕统治下,平稳地度过了四年有余。 棠宁的世界也由夏入冬,在她突然间接到游戏方寄过来的信封时,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工作一直都很忙,而且最近出了很大的一件事,几乎让棠宁心力交猝。 当时谢行野那一剑刺花了她的屏幕,事情十分的邪乎,而且看出当时谢行野眼神里的怨怼恨意,令她感到分外不适。 手机修好后她还会偶尔想起这个小皇帝,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棠宁忙起工作来,便几乎忘了这么一件事情。 结果突然收到了这样的一封信。 信封筒体洁白,下面是她的邮编和地址,而上面写了几个大字:《明君养成手册》寄送。 太怪异了。 棠宁忍不住头皮发麻,纠结了半晌,还是选择拆开信封,从里面滑落出一个信纸,以及一块小小的u盘。 信纸上措辞很客气: 尊敬的玩家您好,恭喜您培养的明君谢行野已赢得谢王之争,您可获得初级奖励。请您再接再厉,将谢行野培养成一个真正的明君,本游戏制作方将会为您发放终极奖励。 虽然眼下还是大白天,但棠宁莫名有些嵴背发凉。 游戏制作方是谁?为什么知道她的地址和信息?从来没听过把游戏打通关能收到实体奖励的。 该不会是诱惑她回去玩游戏的套路吧,毕竟棠宁前前后后氪了四位数,在单机游戏里应该也算是富婆玩家? 可是太奇怪了。 棠宁拿起那个小巧的u盘观摩片刻,随后打开柜子找到一台自己两年前淘汰掉的老爷机,断掉了网络之后,将u盘插.入了电脑。 虽然有那么一点奇怪,但她实在是有些好奇。 u盘打开之后倒是很正常,里面只有一个视频文件。 点开之后,棠宁却忍不住一下捂住了嘴唇,惊讶的眼睛都瞪大了。 ……视频里其实很正常。 一个年纪轻轻却有啤酒肚的西装青年,在空无一人的办公室里,打开了棠宁工位上的电脑,并拷贝走了她的一些资料。 震惊。 公司在半个月前上线一款产品,这个项目从头到尾都是棠宁负责的,她当时不眠不休地忙了一周,前几天却忽而收到了偷窃竞争对手机密文件的指控。 而对手公司,刚好是早于他们两天的时间抢先发布了产品。 可以说,与棠宁的一模一样。 因为这件事,棠宁几乎被逼到辞职,但她不服气,一直没理会上司叫她主动离职的暗示。 ——果然,是隔壁部门那个男人偷走了她的方案!! 第二天一早,棠宁直接去了警.察局。 涉及到了这么恶劣的偷窃,这已经不是一件单纯的职场事件了。 等解决完这件杂事,棠宁在两天后重新看了下信封和u盘。 她有试着在网络上搜索这个游戏,却根本没搜到任何信息。 诡异的是,游戏已经被她卸载了,却在她上次有心找的时候,突然出现在了手机里。 回想起这个游戏里面各个立绘精美、逻辑完整的npc,棠宁终于有些发毛了。 ……游戏里的人说她是鬼,是不是意味着什么东西? 难道,那是一个真实存在的世界? 混合着一丝惧怕、好奇,棠宁纠结了整整两天,终于下定决心重新登陆游戏。 不管怎么说,这个游戏帮她解决了人生里出现的大危机,应该对棠宁也没什么恶意吧?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23页 平时她登录上去,总是会出现在上次下线的地方,但这一次棠宁却跳到了捏脸界面。 游戏提示:您的角色已消弭,请您重新为自己创造一个全新的角色。 虽然还是那个玩了好几周的游戏,可这次棠宁再玩,就始终有些挥之不去的怪异感。 而且这次她也很认真,老老实实地研究了不少捏脸系统的操作,最后给自己捏了一张中规中矩的漂亮脸,又穿上了符合这个朝代审美的衣服。 ——那谢行野再看见她的时候,大约就不会联想到一起了。 棠宁还记得当时那宛如兇勐幼兽的目光,并且有些后怕。 不过试着设身处地想一下,她当时也确实是有些冒犯了。 捏脸成功,游戏开始加载,棠宁莫名多了一点紧张。 她来到瞭望春阁。 望春阁是皇宫里举行宴会的地方,此刻不知道他们在庆祝些什么。宫里举办了宫宴,百官以及宗室王族都尽数到场,整个殿内暖意融融,人人都醉意朦胧,空中浮着淡淡的欢声笑语。 就连端坐在上首的谢行野,此刻指尖把玩着珍器,褪去了以往的戾气,人也难得平和了下来。 别人还是看不见她。 棠宁她试着走了走,随手查看了几个人的详细资料,几次下来,心里就对这四年多的时间发生的事情有了一个模煳的认知。 ——戾君啊。 她几乎带着点感慨,遥望着上首的谢行野。 第一个念头是:大哥你谁? 作者有话说: 高兴,这一章过后小皇帝就彻底成年~我终于可以安排感情戏了 第15章 这已经完全是个成年人了,棠宁目测还要比她高上一头。 而且没想到谢行野长大了以后会这么好看,带着点雌雄莫辨的美丽,偏偏下颚线及其锋利,双目狭长,唇角也总是微微翘起,只是在下首遥遥一望,棠宁几乎就屏住了唿吸。 她确实是个死颜控,之前就是因为看谢行野长得可爱才坚持玩了下来。 可现在对着这张脸,棠宁却生出了一点畏惧之感,小声感慨着:「怪不得都说他是戾君。」 他身边似乎萦绕着汹涌而蓬勃的冷意,哪怕是笑着的,也让人觉得——这人刚从炼狱里爬出来。 而谢行野的手上,也确然是沾染了几万条生灵之命。 棠宁迟疑着往谢行野身边移动,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想看一看谢行野此刻的明君值。 不错,她对那个终极奖励很感兴趣,这几天一直忍不住偷偷的想:把他培养成明君后的终极奖励,究竟是什么? 此刻宫宴进行到了高.潮,许多人都纷纷站了起来,互相涨红了脸说着敬酒词。 谢行野似乎也醉了,他此刻单手支着太阳穴,微微闭着眼睛,也没人敢来招惹。 棠宁一步一步地走过去,近距离观赏了下谢行野这张可称得上是妖魅的脸,而后开心地发现,他现在依稀还是能看出不少儿时模样的,顿时生出了些许怀念之感。 随后她伸出手,点了下谢行野的资料。 …… 明君值:-100. 棠宁眼前一黑。 与此同时,一直假寐着的帝王却忽而睁眼,冷玉一般的夺目寒意似乎瞬间透过了屏幕刺过来,棠宁一个惊吓不小心便退出了游戏。 她抚了抚狂跳不已的心脏位置,暗道真是吓人。 从没想过,她会这么怕一个游戏角色——还不是恐怖游戏。 喝了一杯冰水后才把那惊惧缓缓压了下去,棠宁再次点开游戏。 望春阁已是曲终人散,只有来来回回忙碌着的宫女太监在收拾残局。 棠宁飘来飘去,研究着每一个宫女太监的详细资料,从那些对谢行野的主观看法中,慢慢拼凑出了他这段时间内的轨迹。 既然决定要认真玩游戏,棠宁这次倒是谨慎了不少,努力记住一些阶位比较高等的宫人们,挨个看过去的时候,忽然发现一个小宫女居然拥有记忆碎片。 【戾君之梦魇】 棠宁毫不犹豫解锁。 只要5块钱,而这个记忆碎片其实也很短,棠宁以第三视角看过去,这宫女当天晚上轮值伺候皇帝。 谢行野一向不让人进他的卧房里伺候,宫人们只能站在外面守他一夜。 那夜狂风大雨,不知道怎的,谢行野的轩窗忽而被吹开,要进入房内才能关上。 这个宫女人很老实,被同事三言两语就安排上了这个差事,哆哆嗦嗦地打开了养心殿的门,想快速去把轩窗关上。 只是她摸着黑还没走两步,便忽而有个黑影不知从何处直直地压了上来,声音里都带着混沌喑哑,又透着股微不可查的颤抖:「是你……?」 小宫女吓得惊声尖叫,而那黑影也并没有触碰到她,并因为她的唿喊而驱散了梦魇的混乱感,不耐烦地喝道:「闭嘴!」 ……戾君的声音。 小宫女硬生生压抑住了尖叫,颤抖着跪下,「陛下,奴婢见窗户被风吹开了……」 房间内并没有点燃蜡烛,此刻窗外闪过了一线电光,骤然间照亮了谢行野宛如雕塑一般冷厉的眉眼。 他没多说什么,只是看了宫女一眼,霎那间黑眸便黯淡了下来,似乎是有些失望。 这情绪一闪而过,片刻后谢行野便恢復了面无表情,随意摆了摆手,「下去。」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24页 窗户还没关,但小宫女连滚带爬的退了下去。 ……出来后忍不住摸着不断跳动的胸腔,有些难以置信:她惊醒了皇上,居然也能活命。 至此,就是这个宫女对于谢行野的唯一记忆碎片。 棠宁若有所思,她其实隐约有感觉:谢行野那天晚上,是把宫女认成了她。 毕竟自己经常这么三更半夜去找他玩,有时候是投餵牛奶,有时候是给他念书,更多的时候就只是上去习惯性的看一眼。 小皇帝一定忘不了她吧。 但毕竟被谢行野『杀』过一回,棠宁一时还真有些参悟不透谢行野的想法。 然后,她确实有点害怕。 上次谢行野一剑穿过,她的手机便花屏了,之前她还觉得可能是巧合,在收到了『初级奖励』后,便不得不正视这个问题。 谢行野有可能对她做些什么,甚至对她现实也产生影响吗? 她又漫无目的地在望春阁内转了转,直到这里收拾的宫人们全都散去、吹灭了火烛,棠宁才跟着人群走出大门。 而后,乌压压的人群忽而集体下跪磕头,「参见陛下。」 谢行野的目光穿过这些人,与后方的惊愕地棠宁遥遥相对。 他的眼神宛如一汪清泉,又像是深不可测的黑洞,就这么盯住她的脸。 接着,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淡淡笑容。 「果真是你。」谢行野慢慢走过来,跪着的人群立刻爬着分开道路。 年轻的君王步伐稳健,仿佛闲庭散步一般,不急不缓地冲着她过来,棠宁却感受到了一股无与伦比的压迫感。 ……她吓得把手机给关了。 天啊!为什么谢行野长大之后,会变得这么鬼畜! 小时候虽然阴沉不爱搭理人,起码还是经常让她觉得很可爱的啊。 喝口水压压惊。 喝完水后棠宁咬了咬牙:难道她一个大活人,真的要这么一直害怕一个游戏角色? 公司因为这次事件给她放了一个月的假,她可是下定决心要把游戏打通关,好好看看那所谓的终极奖励到底是什么的。 安慰好自己之后,棠宁坚强的上线。 而后屏幕里便出现了那张淡漠无情的脸。 游戏里已经过去了一夜的时间,谢行野居然一直在望春阁内守着。 见她忽而出现,也并不意外。 「我以前就想过,似乎你每每消失于何处。下次再出现时,便还在那处。」他微微扬起下巴,平静说道:「看来,是我猜对了。」 作者有话说: 文章可能会换封面或者文名~~朋友们点个收藏不迷路呀! 第16章 真行。 「对呀,真聪明。」 ……说完棠宁就后悔了。 她这个人其实和别人联繫不多,但以前是真的很喜欢小皇帝的。 上次因为查看了他的记忆碎片就被他毫不留情一刀捅死,棠宁其实也是觉得很不高兴的。 尤其是发生了那么古怪的事情,棠宁其实在心里已经把谢行野当成了一个真正的人,也无法把那件事当做没发生过一样。 谢行野不笨,听出来棠宁的嘲讽之意。 却只是微微勾了勾唇角,看不出心里在想什么。 望春阁此时空无一人,谢行野平静说道:「居然真的是你。鬼魂竟也可以死而復生,且变换面容?」 ……等等! 棠宁忽然想起来:现在的自己可是捏了另外一张脸的,谢行野他不知道这件事啊。 但自己方才嘴快,被他这么一套话…,甚至对方都没怎么套话,她就等于是直接暴露了。 本来她可以披的!! 事已至此,棠宁只好重重嘆了一口气,「不错,我回来了。」 熟悉的淡金色小字浮在半空中,这一场景居然如梦似幻。 谢行野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便一直看着她这张顺眼不少的脸,喉结略一滑动,声音喑哑:「你意欲何为。」 「圣慈已死。」谢行野边说边向她走来,语调沉沉近乎蛊惑,「你为何还是阴魂不散。」 说完,他轻轻抬手,碰了一下棠宁的脸。 指尖探入虚空,没有任何实质,只是一个虚相罢了。 棠宁倒是没什么感觉,她根本没意识到谢行野是要碰碰她,此刻正绞尽脑汁地输入着谎言。 「为了你。」 这三个淡淡小字一经出现,谢行野便骤然眯起双目,盯着她近在咫尺的虚妄之相,深不见底地瞳孔微微一缩。 「你杀我一次,我要报仇。」 「我要搞垮你的国家。」 「我要让你成为暴君再亡国!」 「你就给我等着吧。」 不错,合情合理! 棠宁简直想为自己鼓鼓掌。 ……当然她说完也没敢停,立刻下线了就是。 小皇帝根本就不是那个她自以为的小可怜,一旦脱离了美强惨角色滤镜之后,棠宁就不得不正视一个问题——谢行野小时候是个黑心莲,长大后大权在握,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病.态者。 而棠宁见过他少年时每日被圣慈太后折磨、不得不装疯卖傻的模样,更是一不小心窥见过他幼年最惨烈的回忆,也因此招来了手机花屏之祸。 林林总总,谢行野反正是相当讨厌她的。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25页 所以棠宁准备反其道而行之,故意刺激他成为一个明君。 对方只是个堪堪十八岁的少年,而她作为一个工作好几年的社畜,没道理搞不定! 她是厉鬼。但自她走后,偌大的望春阁却仿似骤然间由春入冬,甚至觉出来几分刺骨寒意来。 就好像小时候,有她在时,反而会短暂地驱散那些萧索孤意,错生出些许有人陪伴的错觉来。 谢行野未束簪冠,散漫而漠然地在望春阁内孤零零地走了一圈,最后轻蔑地勾了勾唇。 对着空无一人的前方,谢行野轻轻说道:「最好如此。」 他且等着。 一连等了一月有余,那口出狂言的女鬼都没再现身。 也因此,在看到棠宁的第一刻,谢行野便面无表情问她,「怎么,怕了?」 棠宁她……还真是怕了。 所以拖了一天才上线,不断告诫自己对方只是个小渣渣,她没问题的! 只是一看到如今万人之上、压迫感十足的谢行野,棠宁就忍不住心里发憷。 「你听说有鬼怕人的?笑话!」 此刻两人在御书房内对峙,谢行野淡淡放下手里的奏摺,讥讽之意展露无遗:「那为何不敢见我。」 棠宁下意识反驳,「你以为全世界都要绕着你转吗。」 说完她就察觉到不对劲了:为何谢行野知道她怕他。 正说着,声音尖锐的小太监前来通报:「宣晋州巡察使觐见陛下。」 御书房是谢行野处理政务的地方,棠宁顺势就后退了一些,一直来到门口去查看那个刚进来的大臣。 如今她要好好把游戏玩通关,就不得不将这个谢行野统治之下的王朝一点一点的理清楚。 但看完这人的详细资料后,棠宁却心想坏了坏了。 刺客来了! 资料里写得清清楚楚,此人是个私,名为何旬,亲身父母皆被谢行野在三年前斩首,自己本是个地方上的官员,这几年来一直在筹谋来到都城亲自报仇的事情。 听闻谢行野他迷信鬼神之说,不惜编出晋州此地连续三夜天现紫光,恐有祸端的谎言,上京亲自汇报。 ……谢行野可不能死。 棠宁考虑了一会儿,才叉掉其详细资料的界面,眼看画面走动,随后果断地站到了何旬身边,十分脑.残而张狂地说,「我终于等到这一天了,你就受死吧!」 显而易见,棠宁和这个刺客是一伙儿的,正合谋要杀他。 谢行野手里还拿着奏摺,微微抿起的薄唇不耐往下扯了扯,随后毫无预兆一把将竹简制成的奏摺砸了过去。 何旬始料未及,额角顿时破了一个口子,本就紧张,此刻更是冷汗连连地立刻跪伏在地。 无论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但谢行野此刻眼含冷意,只是觉得她与那男子并肩而立,同仇敌忾的模样。 ……甚是刺眼。 他伸手用力按了按太阳穴,凶戾十足道:「滚。」 ……莫不是发现了。 来时有千般勇气,此刻也全数退却,何旬几乎是连滚带爬着往门外走去,将将要踏出大门时,那暴君却又改了主意,语气更为暴烈,「你给我回来!」 何旬迟疑了,本能地回头去看,身后那大门却不知道被谁一下紧紧关上,拍得他往前踉跄了几步。 守在门外的太监战战兢兢看了大门一眼,随后压低了声音,苦笑着劝慰何旬,「陛下他今日心情不佳,大人若有什么事情,请择日再报罢。」 他摸了摸袖口中紧藏的匕首,喏喏应了两句。 又在门口停留半晌,不见谢行野再改主意,何旬这才往回走,只是有件事愈发生疑—— 当时房内并没有其他人,那暴君却又是在喊谁回来? 第17章 棠宁情急之下关上大门彻底送走了何旬,接而回头看谢行野,给自己找补道:「算你命大,这次不成,还有下一次呢。」 说完却又凑近了一些,假装要砍他脖子,趁机看了看谢行野的明君值:-95. 所以,只要阻止了他杀人,就可以提升明君值! 这个认知让棠宁精神一振。 谢行野只是任由她靠近,方才一直皱着的眉头却反而舒缓些许,眼睛一错不错地望着棠宁。 浓密而形状锋利的眉沉沉压着眼睛,老人说这样的眉眼,一般预示着这是一个脾气暴躁的人。 但却很好看,正合棠宁的审美。 棠宁正在舔颜,谢行野却冷不丁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她张口就来:「我叫贞子。」 说完心里就有点毛毛的,心想犯不着这么说自己啊,谢行野又get不到这个梗。 年轻的君王轻轻一哂,不屑道:「撒谎。」 他早知道棠宁不会说真话,但还是觉得无与伦比的烦躁,将手边那些奏摺哗啦啦拨开,弄出心烦意乱的声音。 棠宁却被这些打开的奏摺吸引住了目光。 她能看到这些奏摺的数据,一共有三个:可行性、紧急性、必要性。 其中一个奏摺上的可行性与必要性都是95,紧急性更是达到了99. 她好奇地凑近去看,发现这是沧州刺史上报:沧州发生旱灾,已是民不聊生,急需中央调动拨款救灾。 没等仔细看清楚,谢行野便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将那奏章拿起,轻巧地在手里掂了掂,「怎么?」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26页 棠宁…… 棠宁飞快抢走了谢行野手上的奏章,趁着他难得愣神的功夫,拿了就往门外跑,还有空打字:「哈哈,有我在,你别想好好治国。」 …多少是有点智商不足啊。 下线后的棠宁长舒一口气,她故意在门口时下线,毕竟不能真的把奏章抢走,只能伪装自己突然鬼气不足,下次也好解释。 只是感觉自己的表现是不是有点…过火了? 谢行野少年时经常拿一种对待弱智的态度对她,那时候棠宁确实不在意,但眼下她主动扮演智商不足的反派小鬼,却觉得有些微微的侷促。 只是一点罢了,这个智商不足的反派小鬼很好用,棠宁卡着游戏时间的半夜悄悄上线,果然发现那沧州刺史的奏章已被谢行野批阅了。 地方上每年这些汇报多如牛毛,如果在中央没有什么照应的官员,这些奏章都很难到皇帝的手上。 而且,多有谎报。 等沧州刺史在三日后得到确切消息后,忍不住涕泪四流,当场冲着都城方向接连叩首,大唿百姓有福。 彼时的棠宁再一次欣慰地发现,谢行野的明君值变成了-90 . 可喜可贺啊,只要找对了方向,她就不愁了。 谢行野此刻正在御花园的亭子里闭目养神,夏日悠长,鸟叫蝉鸣阵阵,微风送来安宁的气息,是从来不曾有过的舒缓。 人也连带着慵懒了三分,谢行野语气是少见的平和,「你当时,为何要给我讲那两个故事。」 用意就是教育你要成为明君! 但棠宁却骤然想了起来,自己花巨资购买的童话集还有好几篇没看呢。 虽然谢行野如今已然成年,再听什么童话故事,就有些可笑了。 游戏的这三天里,棠宁时不时上线,有时只想在宫里逛逛,也会被谢行野提熘在身边。 两人相处着倒是没那么剑拔弩张,只是棠宁会偶尔口出狂言维持自己的人设。 而谢行野却完全不放在心上。 想了想,棠宁说道:「看你太笨了,不像是能干掉圣慈的样子,所以读点书让你长长见识。」 被说笨,谢行野倒是没怎么生气,他目光幽深,似乎是在回忆,不动声色道:「你一介厉鬼口不能言,读书时的那把声音,难不成是你偷的。」 ……脑补太过了吧朋友。 棠宁直接打开了自己的物品栏,找到那本还没读完的书,终于能打开语音功能,只是读了几句证明自己会说话,才跟他打字,「不要小看鬼。」 她的声音清润温和,带着点少女的娇俏,虽然尽力伪装稳重,尾音却总是有些有些发翘。 谢行野淡淡勾唇,说了句不相干的话,「看来你死时很年轻。」 这话说得有点晦气,棠宁装没听见,在小亭子里四处转了转。 她在找机会刷明君值,但每次上线谢行野都不干正事,哪怕当时手里有事情也会立刻停下来,跑来盘问自己一些有的没的。 女鬼就在眼前转来转去,谢行野却不觉得烦,此时心中澄澈带着一片清明,是难得的体验。 亭子左侧的假山之后,有一个小宫女。 棠宁来了兴趣,立刻飘去查看——这小宫女身上衣衫全部湿透,将其玲珑身姿勾勒得明明白白,又带了点挑.逗般的隐蔽。 而宫女本人长得也是清丽脱俗,宛如出了水的芙蕖,温婉可人。 只是此时像是十分的忐忑,死死咬住下嘴唇透过假山缝隙去看谢行野,脸上充满了跃跃欲试却又畏惧的神态,显然是纠结到了极点。 正为难着,小宫女却听见谢行野不耐地喊了一声:「过来。」 左右无人,那必是她了! 她连忙遮掩着自己的胸脯颤抖着上前跪在地上,还没说话已有了三分泪意,「奴婢打扰陛下罪该万死,奴婢不是有意的,只是方才不小心跌入水中,便、便……」 说罢她小心抬头,不胜柔弱地怯怯望着谢行野。 棠宁还跟在她身边饶有兴致地观察着,直到看谢行野沖自己不耐烦地勾勾手,这才回到亭子里。 心想皇帝可真有福气,这宫女放到现在,不说当个小明星也能去做网红。 可谢行野却连看都不看,只有在她回来后,紧蹙的眉头才舒展些许。 而后他像是才发现这个聒噪的宫女似的,随意指了指,提高声音吩咐暗卫,「将她拖出去,在御花园门口杖毙。不要一下子打死,打上一天一夜,让所有人都能听见她的唿喊。以儆效尤。」 宫女的脸立时白了。 而棠宁的脑门青筋一跳,似乎都能看到那重新回到-100的明君值。 第18章 再暴的暴君也没这个说法啊,对着送上门来的美人,发得什么疯。 她制止道:「别。」 那暗卫已经上来了两个,身手利落地拖走哭天喊地的俏宫女,棠宁急忙说道,「你留她一命,我看上她的脸了。」 说完却又想起她和小暴君目前是仇人状态,只怕是不能如意,又连忙补上一句,「你想要什么,我来跟你换。」 谢行野抬手止住了暗卫的动作,随后又示意他们拖着宫女上前,微眯双眸,眼神赤.裸裸地打量着宫女。 目光如此直白,语气却嫌弃得不得了,「此人长得俗不可耐,尖嘴猴腮。有何好看之处?」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27页 看久了,还令人心烦。 棠宁:…… 对不起,她是个网红脸审美,就是执着地喜欢大眼睛尖下巴。 「我喜欢,我要。」棠宁倔强说道,「我就要这个脸。」 谢行野跟她对视,又嫌恶地看着宫女一眼,不大高兴道:「我再给你找个好看的。」 这宫女的脸虽然凑合能看,却十分俗气,照着棠宁现在的脸可是差远了。 棠宁:好看的就不要了。 但察觉到谢行野的排斥之意,她又换了个说辞,「那你别杀她,我留着做替补。」 谢行野终于敷衍地点点头,转而对着暗卫吩咐,「把她打二十…十板子吧,别打死了,然后放了她。」 话音一落,棠宁连忙去查看谢行野的明君值,欣慰地发现它不仅没掉,甚至还涨了一个数值! 不错不错。 等暗卫走了,谢行野重新靠在了亭子的靠椅上,自然而然对她说,「把刚才那本书读完。」 流浪的红舞鞋,棠宁刚刚才开了个头。 她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谢行野的意思是用这个故事去换刚才那宫女的命。 反正也是可有可无,而且读点暗□□也好吓吓他。 棠宁先去给自己倒了一杯水,而后便兴致勃勃地读了起来。 时间接近深夜,她泡在游戏里一天了,虽然还不怎么困,但嗓音有了些微微沙哑,读几下就要喝口水。 谢行野听得很安静,在她喝水的时候也耐心等待,他垂着眼睛,纤长的睫毛在脸颊上落下些许阴影,不知在想些什么。 读了一半,棠宁没忍住打了个哈欠。 然后忽而意识到自己这里太安静了,大半夜的阅读暗□□,稍微有些发毛。 于是棠宁勾着谢行野说话,「你觉得她穿上舞鞋以后,会变成什么样。」 谢行野却不答,过了一会儿他忽而站起身来,淡淡说道,「今天就到这里,我累了。」 语毕便信步离开,轻纱制成的玄色长衫衣袂飘飘,背影很有几分飒沓之意。 棠宁很困,看着谢行野走远了,便关掉手机,躺床上睡着了。 这一个月的假期来得悠闲,棠宁的睡眠也有些肆无忌惮,第二天下午才起床,洗漱后第一件事就是打开手机。 游戏里,谢行野正在上朝。 而朝堂上又正吵得不可开交,谢行野阴沉着脸,坐姿不甚稳重、翘起一条腿坐在上方,虽然此刻形象不佳,却没人敢置喙半句。 随后看见了棠宁,谢行野终于散开满目阴云,冲着她勾了勾唇角。 他这一笑,却把满朝的文武大臣吓了个半死,嘈杂切切的朝堂内顿时变得鸦雀无声。 棠宁意外在朝堂角落看见了何旬,此人居然还没有回地方,她不由得上前凑近了何旬的脸,想要看看详细资料。 还没点开,棠宁便听见谢行野压抑着的紧绷声音:「你找死吗。」 声音是冲着角落的何旬去的,他顿时一愣,又不大确定地抬头稍稍看了一眼。 谢行野却没看他,只是面色不善地看着下首群臣,一言不发地下了朝。 皇帝行事如此随意,但敢正面提出异议的人已经不多了,纷纷紧张地目送着他离去。 棠宁没跟上,她有心要去观察一下群臣,扒拉了好几个人的详细资料粗略地查看,又被谢行野不耐烦的一声:「跟上,」招唿了过去。 徒留面面相觑的文武百官,暗道戾君的性格越发无常,以后也不知如何是好。 棠宁跟着谢行野一路来到御书房,皇帝让几个伺候的太监下去且关门,再回过头来对上她时,阴郁不善的眼神却清明了不少。 像是在打量她的模样,谢行野又随手扔了几张画轴过来,「打开看看。」 棠宁依言打开,发现里面居然全是……美女。 各式各样的都有,但全都是小圆脸。 就好像棠宁现实里的脸型一样,她自己是个小圆脸,就一直都很喜欢别人家的尖脸。 她一边仔细看着,一边观察谢行野的表情。 谢行野只是坐在椅子上,不同于刚刚在朝堂上显而易见的暴躁与不耐,眼下倒是很平静,连唿吸都清浅了不少。 「我突然觉得,我现在这张脸也不错。」棠宁把那些画卷都合上,「暂时不换了。」 换脸倒不是她瞎编的说辞,因为在捏脸界面,只要她输入要换脸人的姓名并且正确选中,就可以将脸换成这个模样。 就是要钱罢了。 谢行野听了也没什么反应,只是点点头,随手将那些画轴全部扫下了地,「也好。」 说罢还又看了看她的脸,评价道:「除了下巴太尖,倒是比这些顺眼。」 原来小皇帝也是个颜控,而且他的审美有严重的偏向。 棠宁了解了这一点,顿时为自己上个角色的死,又添了一个原因:长得太丑。 怪不得他砍得那么痛快。 他的桌面上堆满了奏章,棠宁也就不客气地翻阅,找出了几个数值比较高的奏章,显而易见堆在了旁边。 虽然有些忐忑,但谢行野倒也没怀疑什么,相反他十分自然而然地拿起了棠宁挑选过后的奏摺,快速翻阅起来。 随后都用硃笔勾了。 棠宁挑选,谢行野批註,半个多小时后,棠宁就高兴地挑完了那一大堆奏摺,又戳了戳谢行野的资料。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28页 明君值:-85 。 通关游戏!指日可待! 此时有个小太监低眉顺眼前来请示,「陛下要去何处用午膳?」 谢行野推开已经批完的奏章,有点不太讲究,「就在这里。」 午膳很快便被送了上来,棠宁她瞄了一眼,感到一阵无言。 不是……那几道泛绿的菜是怎搞的? 第19章 可游戏里的角色似乎是根本看不见似的,有个太监拿着银筷小心翼翼每一样菜都先试了试,确定人没被毒死才恭顺的退下。 慢性毒.药! 棠宁一把挥开了谢行野的筷子,目光灼灼地盯着他。 但是该要怎么提醒他呢…… 一直被拦着不给吃饭的谢行野皱眉,而后像是想到了什么,扫了一眼桌上的饭菜。 招手喊人,谢行野随口说道:「拿火盆来。」 火盆端上,他一扬手,便把那些饭菜连同碗筷全部倒进了火盆里。 眼见全都烧成了一言难尽的灰烬,他才满意地拍了拍衣衫上的灰尘,「烧过去了。」 棠宁:…… 其实她不馋的。 但就在烧完片刻,那试菜的小太监本来安静立于一旁,此刻却忽而口吐白沫向后仰去,面色发乌,一看就是中了毒。 顿时人人大乱,追责以及担心皇帝的声音连成一片,但谢行野只是诡异地盯着空中某一处,接着挥挥手将他们全部打发走了。 书房内重回安静,险些被毒死的少年君王却眼含诡谲,上上下下打量着棠宁,终于没忍住皱眉问她,「你喜欢吃毒.药?」 翘着尾巴等夸的棠宁:…… 她没什么好气的下线了。 从那之后,每天挑奏摺给谢行野批註就成为了棠宁的日常,就当是肝任务了。 时间对她来说流逝飞快,棠宁定好了闹钟,隔一小时确保上线一次,她这边一天的时间,总能赶上谢行野十来次批奏摺。 棠宁也偶尔要求被读完那本童话故事,只是没了教育的心思,大多数时间读得不是很用心,谢行野倒是没说什么。 只是安静的听着。 一人一鬼相处起来,比人类还要和谐。 现实里过去了五天,游戏里也肝了四个月,转瞬之间就到了元宵节。 这是楚国最重要的节日,官员们休沐三天,活活三天不用见到那煞神戾君,全都开心的不得了。 除了伺候谢行野的宫人。 谢行野爱杀人,他对伺候的宫人也没什么好脸色,只是棠宁来了这么久,总看他身边的太监宫女们其实没变过。 这些人的共同点都是老实,即使偶尔有几次犯了错战战兢兢地请罪,也都被谢行野不耐烦打发出去,对谢行野除了恭敬恐惧之外,还没什么其他的情绪。 但棠宁这次一觉醒来上线后,看见那两最老实的小太监凑在一起嘀嘀咕咕,便很感兴趣地凑了上去。 讲什么八卦呢,让她也来听听。 「陛下近来又开始了,夜里整夜整夜的亮着灯,精神不济、脾性暴躁,总有杀人的意思。」 「还真是被你说准了,陛下每次不再犯头疾后,最多只得十一二天,就得继续。」 铅灰色天空飘起了纷纷扬扬的大雪,两个小太监笼着手跺跺脚,彼此又感嘆了些许。 「要是有个法子,叫陛下一直不再犯头疼就好了,这几天连我都心惊胆颤着,戾君戾君,总不是白叫的。」 「宫里说话,你可仔细着点。」那紫衣服太监被戾君这两字吓了一跳,随后又笑了声,「不过咱们陛下倒是不在意这些,总说他喜怒无常,但咱两伺候了也有两年,倒是觉出他的宽厚之处来。」 青衣太监不在意摆摆手,「害,总比前几年,那个圣慈老毒妇在时要好吧,只要不生出不该有的心思,这差当得也算是舒服。」 「我老家有个治头疼的方子,我就是不敢给陛下提,他砍了那么多人的头,对自己的头却也不甚在意的模样。」 「还是找机会提一提吧,陛下对咱们可够意思的,再说老看着他这样熬下去,不过几年……唉!」 棠宁心不在焉地飘远了。 今天的雪,让她骤然间想起了第一次来到这个游戏世界那时候。 跟着不怀好意的侍卫,乌色长靴踏过洁净雪泥,一路指引着,看见了谢行野。 棠宁忽然发现,其实谢行野他从来都没变过,一直都是那样小小的、阴郁的孤僻少年,从任人宰割到大权在握,他本人却从来得不到丝毫欢愉。 世界对他来说只是个煎熬的火炉,每天都有如身在烈火里。 一夜北风紧,霜雪吹满头。今年的第一场大雪让宫女们都很开心,三三两两结伴着出来玩,打打闹闹调笑着对方,约好要偷偷爬上去吊楼看灯会。 元宵灯会是楚国的习俗,火树银花不夜天的场景,不知道谢行野有没有看过。 棠宁直接去了御书房。 果然在里面看见了谢行野,此时已经是傍晚十分,夕阳被雪景一映,显出了几分圣洁梦幻,从窗户缝里透出来,温柔地落在了他的侧脸上。 因为棠宁十来天没找他,他书桌上的奏摺堆积成了一座小山,有几张还破损了,显然是被人在烦闷时候扫下了地。 然后一张一张地捡起来。 棠宁的心脏忽然收紧了一下:难道她不在的时候,谢行野就这么等她?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29页 这个人隐藏在戾君的名号下,鲜少得过任何陪伴,就连她这么个讨人厌的女鬼,也能算是同类。 转瞬间,谢行野发现了她,皱眉问她,「傻站在那边做什么。」 话说得嫌弃,但人却几乎瞬间驱散了那些方才挥之不去的阴霾。 甚至起身走过来,十分自然地说,「过来看摺子。」 女鬼找他只是为了看摺子,谢行野倒是心知肚明。 不过短短几天内,明君值已经刷到了-20 。很快就能变成正数。 棠宁却嘻嘻一笑,「今天放假。」 说完转身推开了大门,招唿着谢行野,「跟我来,带你去放河灯啊。」 谢行野一愣,扫了一眼身前的奏摺,随后默不作声跟了上去。 一出大门,便被带着雪粒子的被风打了一脸。在他不曾注意到的时候,冬天已经悄然来临。 谢行野不喜欢这个季节。 女鬼倒是有兴致,带着他避开了路上的侍卫和宫人,兜兜转转宫墙旁边。 随后棠宁打开了久违的商店,忍痛为谢行野买了一套便装。 五百rmb,老实说都有些丧心病狂了。 谢行野看着棠宁递过来的衣服,却没有伸手来接。 只是面含不耐,「你要做什么?」 棠宁只好老老实实说道,「带你出宫玩啊。」 谢行野长身玉立,敛眸打量着她虚虚捧着的衣服,「衣服哪儿来的。」 说完又问:「你一个鬼,为何有这些凡俗之物。」 不知道脑补出来什么,他脸色骤然一变,声音里都透着丝丝戾气,「是谁烧给你的?」 第20章 硕大的风雪一直持续到晚上时分,这才逐渐停了下来,温度略有回升,恰巧为灯会添了几丝氛围。 棠宁感到十分的无奈,暗道谢行野破坏气氛是有一手的。 虽然是在扮演女鬼,但被谢行野噼头盖脸这么一问,还是觉得晦气。 谁烧给她东西了!! 「这是我在地下,辛辛苦苦打工赚的。」棠宁张牙舞爪愤恨捶胸,一字一句给谢行野强调,「我打工很不容易的,赶紧换上!」 谢行野还有些狐疑:「打工?」 他皱眉接过了那衣服,随手一抖将其展开,发现面料精细走线工整,而且居然十分贴合他的身.体。 就像是量身定做一样。 谢行野这才压下了一闪而过的暴戾,他略带嫌弃地在宫墙边换好了衣服,一边漫不经心换衣服一边问她,「没人给你烧纸钱,你要去做工?」 棠宁:…… 她心里一痛,顺口说道:「是呀,不然你给我烧呗。」 不想谢行野只是瞄了她一眼,随后点点头,「之前烧得你果然没收到。」 接着却露出一个淡淡的讽刺笑容,不咸不淡道:「自己报的假名字,该。」 棠宁只觉得晦气:「算了算了,我怕你再给我烧个什么刺客,叫他下地来杀我。」 她说完便没再看谢行野,只是快速挑到地图去附近偷了一个小梯子过来,忙活了十五分钟才搭在了宫墙上。 一转身却发现谢行野似乎情绪上来了,抿唇站在原地,沉默地盯着她。 目光让人很不舒服,说不上来是好或者不好,像是糅合了许多复杂感情,让棠宁觉得摸不着头脑。 她默默被盯了片刻,忍不住想问问的时候,谢行野却忽而收回了目光,就着她搭着的梯子,轻轻松松翻上了宫墙,随后不带犹豫地一跃。 ……这墙总有两米高吧,可别摔死了。 棠宁穿墙而过,却见谢行野立得稳稳噹噹,脚都没有崴上一下。只是他脸上还带着点不自然的情绪,看上去人也有些阴郁。 但棠宁不怕!这次她过来就是想要让小暴君调节下心情,于是十分兴致勃勃地带着谢行野快速穿过大街小巷,路上经过的人们都带着点喜气洋洋的表情,有人还戴上了面具,观其身形,应该大多是女子。 再穿过一条街,就来到了临水的那条灯会街了,棠宁这是第一次和谢行野逛街,虽然没有身临其境,也被感染了不少快乐,一路上都在和谢行野感慨一些看到的人和事。 「快看,我们右手边那个穿男装的,腰肢可真细啊,肯定是哪家的小姐。」 谢行野却看都不看,兴致不怎么高的样子,随口『嗯』了一声。 棠宁不甚在意,又转到了街角挑选起面具,一眼看中了一款,「这个小狐狸的好看。」 谢行野也跟了过来,他人长得俊美,在彩色灯火的照映之下,一向端着的生人勿近气场也消弭了不少。 见客人穿着华贵、气度不凡,摊主立刻笑眯眯凑了过来,热情推销起自己的面具,「不如看看这只黑金孔雀毛的面具,公子你戴上之后,一定更显得玉树临风一些。」 摊主手上拿的面具镶金戴玉的,一看就是他摊子上最贵的东西。 棠宁却很喜欢,「买这个吧,适合你!」 谢行野平静点点头,掏钱的动作一怔,随后解下了腰间的玉佩,「用这个。」 这块玉碧绿通透,把这摊主的摊子买一百个下来也是够了。 看着摊主傻愣愣又喜上眉梢的表情,棠宁反应了过来,随后就有些兴致缺缺:出门逛街没带钱,兴致自然就大打了折扣。 而且她没想到,戴上面具后的谢行野……更招人喜欢了。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30页 谢行野的五官本就长得精緻美丽,组合在了一起更是有种不可直视般的光彩,只是他平日里阴阴沉沉,戾气不散,一般也鲜少有人接近。 但戴上面具之后,露出了线条优美的下颚线与三月樱花般的双唇,却将他原本的邪气掩了个七七八八,甚至显出一点克制禁.欲的感觉来。 如同妖而不自知的魅。 之前只是有些人克制地偷看他,但在他戴上面具之后,看过来的目光就有些明目张胆了,更有甚者直接把他拦下,笑意盈盈却羞涩问他,「公子只一人出来吗?如若不嫌弃,妾可与……」 话没说完,便被谢行野不耐烦挥手推了一下,踉踉跄跄往旁边栽倒。 人都愣了。 不过几次下来,就也没人再敢招惹他了。 人潮涌动、灯火连天,嘈嘈杂杂的人世温情让棠宁也跟着放松下来,她没再买什么东西,只是跟谢行野走在长街上,看到有好玩的就凑上去。 谢行野在一旁安静等她,凑完热闹之后,再随意漫步在长街里。 一人一鬼没再说话,却仿佛天地间只余对方,一唿一吸间感受着细微情绪,其他的全是无关紧要的背景。 等棠宁终于凑够热闹,她们来到来河边,棠宁索性让谢行野坐在桥边的石墩上,对着满河的瑰丽灯烛,一时有些晃神。 她在现实里无亲无友,唯一亲近的同事姐姐到底关系也有限,这还是第一次和人轻松逛街。 虽然是陪伴一个纸片人,但棠宁突然间,就能理解一些沉浸在二次元里那些人的感情。 「我杀过几万人。」 谢行野突然这么对她说道,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景色太过温柔,他的声音也显得温润起来。 虽然说得内容还是让人嵴背发凉。 棠宁懒得打字,只是调整了一下视角看向他。 他的侧脸被柔和的光线晕染了轮廓,一时间错生出了这人也很温柔的错觉。 「圣慈太后他们一家的走狗、整个宫里的人,朝堂的大部分臣子。」谢行野漫声说道,「 所有知道我过去的人,他们都死了。」 他们死了,似乎也能把以前那个可怜无助装疯卖傻的谢行野也一併带走。 「我以为我会很高兴,但事实上……」谢行野想了一下,随后挑起一个凉薄的笑,「倒也也确实如此。」 再来一次,他也会这么毫不犹豫大开杀戒。 第21章 棠宁故意在他身前飘了两圈。 谢行野遮了遮眼睛,面无表情说道:「知道了,唯独你杀不死。」 很早以前他就知道棠宁是个很奇怪的鬼,很多天的夜里他都会暗暗的想: 女鬼怎么还没来,会不会永远不会来了。 发现了自己的想法后,便是无限惶恐,天生暴戾的小孩子,对着自己珍视的东西,却往往会生出要毁灭的欲.望。 每一次见到棠宁后,他会暗暗高兴,同时这种欲.望也愈演愈烈,直到那天达到顶峰。 然后,他突然意识到了,很可能世界上就再也没有这样的一个存在了。 会为他担心为他高兴,为他读书为他窃食。 ……没有了。 棠宁又转了一圈,谢行野只是拿宽大袖子遮住双目,微微仰起头。 他唿吸沉稳,似是睡着了,没有理会在身边不断转悠的女鬼。 棠宁略觉无聊,谢行野却突然闷闷出声,「告诉我吧。」 他拿开了袖子,正色望着她,深不见底的黑眸中是一片难得的清润,仿佛蕴藏着全天下的真诚与美好,轻轻开口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棠宁。」 棠宁看着那两个字,突然退出了游戏。 她睁着眼睛在床上躺了一会儿,随后摇了摇头起身去洗漱,准备今天早点睡。 昼夜颠倒以至于作息混乱,饭也没有好好吃,才导致了情绪低落。 棠宁决定暂时缓几天,再这样沉迷游戏下去,可能会对她产生很多不好的影响。 洗完澡后出来,她随手擦着头髮,来到床边时却忽然一怔。 随后头皮发麻。 随手撂在床上的手机旁边,有一个银白与红色交杂着的面具。 ……俏皮可爱,线条优美。拿在手上轻巧而俏丽的。 小狐狸面具。 正是棠宁在摊子上看中的那一款,现实里看到了,更是增添了几分生气,像是俏皮地与她对望。 棠宁本名李招娣。 有了这样的名字,她前面十八年的人生自然是不必多说。直到那年考上大学,妈妈笑吟吟叫她去工厂里打工,早点帮家里还掉贷款。 贷款是因为要给中专毕业的弟弟买房买车。 她见过很多相同轨迹的星星,初中毕业以后打工,三年或者四年被嫁掉,然后成为宇宙里的一颗陨石,某天爆炸或者自然衰亡。 棠宁性格温和,不擅长和人起争执,她也只是应了一声,然后第二天来到家人安排的工厂。两个月后,在开学之前,偷走自己的工资,再也没有回来过。 从那以后,她就由李招娣,变成了棠宁。 棠宁拿起面具仔细端详着,又在自己脸上虚虚戴了一下,发现面具线条居然正好贴合了自己的脸部,忍不住笑了一下。 「之前你问我。」她自言自语道,「我还有点犹豫,我的名字究竟是棠宁还是李招娣。」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31页 还好,答案是前者。 狐狸面具被主人宠幸了半分钟后便被随手丢开,棠宁抓起了手机,没等打开游戏,外面便有快递敲门。 是她购入的平板。 只是,在她把平板拆掉包装,开机看到主界面后,棠宁就下意识伸手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 新的设备里明明什么都不该有,但那个游戏却明目张胆地放在了她的桌面上。 【明君养成手册】 好吧。 平板的屏幕反正要大一些,棠宁直接开了游戏,回到上次下线的河畔边缘,盯着宛如风景画一般的屏幕发了会儿呆。 此刻已经是第三天的凌晨,河面上蒸腾起些许浓白寒雾,河岸边缘还有几只寥落的、已经灭掉的花灯。 她随后去了御书房,正是上朝的时间,书房内只有两个其貌不扬的宫女在打扫,清晨阳光透过窗户缝隙洒了进来,其中一个宫女伸手在脸前挥了挥,皱眉说道:「我总觉着有股煳烟味。」 「炭盆里还有烧不尽的黑灰。」另一人搭腔,「内务府人也真是该死,给陛下的银炭也敢以次充好。」 两个宫女打扫完便气势汹汹去找了内务府人教训,棠宁便在房间里随意转了会儿,偶尔翻看谢行野书架上的书,发现他有随手批註的习惯。 不同于他人如此暴戾严峻,谢行野的一手行书飘逸潇洒,远远观之令人赏心悦目。 棠宁又去翻阅奏摺,悠悠然地挑选出数值高的本子堆在了另外一旁,等谢行野回来就能直接批註。 她是理科生,看不懂这些奏摺拐弯抹角又文绉绉的文字游戏,但几天下来看了少说有一百来本,现在基本已经理解意思了,偶尔还会看出写这篇奏摺的大臣,心里的真正目标是什么。 挑了半个多小时,棠宁完成了每天的日常任务,谢行野却还没回来。 她又去窗户边站了站,虽然人就在房间里,但就好像被冬日暖洋洋的太阳烤着一般,感觉舒适又慵懒。 她在等谢行野回来。 心里突然间划过了这一点认知,让棠宁感到有些奇妙。 今天的早朝结束得很晚,谢行野下朝之后又耽搁了一会儿,这才匆匆回到御书房用午饭。 谢行野最近几乎住在了书房里,因为心里知道棠宁喜欢找出重要的奏摺,因此那个地方仿佛带了点依恋。 书房里还是空无一样的样子,只是他一眼看出自己桌上堆积了几天的奏摺被人翻阅整理过,而旁边…… 是一杯还冒着热气的牛奶。 只是一看到那杯牛奶,谢行野整个人顿在了门口,直到身后太监小心翼翼问他可有异样、想上来查看时,他才『唰『得一声关上了门。 他大步走向桌旁,只觉得心脏饱涨,那股莫名的情绪随时都要溢出来,令他几乎有些无法控制。 炭火烧灼的噼啪声像极了雪落之声,就像是小时候每一次的冬天,天地间一片混沌,所有人都仿佛是戴着人.皮面具的厉鬼,沖他张牙舞爪的笑,轻蔑的眼神、混乱的暴力、毫不掩饰的恶。 谢行野就是在这其中长大的,他不怕鬼,他见过的所有人都要比那个女鬼可怕多了。 热牛奶还带着几乎适宜的温度,一口气喝下去,温暖的香甜便在胸口炸开。 他面无表情,缓缓坐在了龙椅上。因为从来不知道开心该如何表达,只好让自己不做任何反应,任由情绪在胸中流淌、扩散,从胃部转入四肢百骸,将他每一寸肌肤骨骼全数穿透。 很奇妙。 他不怕女鬼出现,也不愿意女鬼消失。 第22章 在房中静坐了半天,谢行野才淡淡勾了勾唇,「吾与厉鬼,又有何异。」 原来,他们是同类。 棠宁一连消失了一个多月。 在此期间,谢行野惯例每晚不睡、偏头疼也愈演愈烈。整个人却很淡然,甚至比平时还要温和不少,十几天内都没杀过人。 只是他不肯批阅奏章,任由它们堆成了一座小山。 偶尔看着那座小山,谢行野还会冷笑一声,像是在自语,「自作自受。」 棠宁其实爱偷懒得很,帮他挑奏章也就是一开始比较感兴趣,之后就仿佛是在例行完成任务一般,任务堆得多了会哀嚎,做久了也会发脾气,并且屡次胆敢对他语出不敬。 这次拖延了这么久,谢行野几乎能想像到她不耐烦,又不得不说服自己要去做的模样。 楚国的元宵之后,年味便一天比一天更重了。 宫里平日里深居简出的太妃,每年春节之前可以招家人入宫觐见,今年太妃的兄媳带进来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孩子,宫人许久没在宫里见过小孩,喜欢的紧,便把他抱了出来宫殿外玩了起来,逗得她手舞足蹈的笑。 宫人们也跟着笑作一团,忽而见着了一个远处一个黑压压的衣角,慌忙收了声,一连串跪服下去。 小糰子看得更好玩,仰着头笑了两声。 谢行野身后没带着人,表情是惯有的阴沉,见了这群人连都看不看,径直略过。 经过身边时,那小孩却不知天高地厚抓住了他的衣角,话有些吐不清楚,软软糯糯说道,「……兔子,好看。」 说的是谢行野腰间挂着的玉牌,这是内务府负责的装饰物,大概是最近胆子肥了,兔年又近,给他换成了玉兔模样的吊坠。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32页 小孩说着说着还想伸手去拿,这一动作几乎把宫女们吓死,那头髮花白的太妃身边大宫女连忙从地上爬起来,赔着笑要把小孩抱走,口里告罪,「陛下息怒,这是侯府家的小么儿,平日里……」 谢行野却是不耐烦,随意抬手挥了挥,制止了她继续的动作。 随后在所有人惊异的目光中,他抬手解了腰间的玉坠,伸手递给了那小女孩,甚至微微弯下了腰,「给你。」 其余宫人看得心惊,却也微微高兴。 看来煞神戾君面对小孩子,也会是有如此心软。 小女孩更是开心,忙不迭伸手去抓,谢行野却皱眉避了一下。 他目光斜了下,移到小女孩左手紧抱着的玩具,「这个给我。」 她手里抱着的是个喜气洋洋的红色小兔子,做得很用心,毛茸茸地招人喜欢。 小女孩迟疑抱紧了玩具,还没想好换没换,谢行野便强买强卖似的伸手捞过去,随后把玉坠抛给身旁的宫女,步伐轻快地走远了。 莫名被抢的小女孩:「……」 她『呜哇』一声哭了出来。 棠宁的世界,也几乎入了冬。 陪着李筱筱弄完葬礼的事情,她身心疲累,回家之后先是洗了个澡,出来时见到床头上的那个莫名其妙的……兔子? 那是个手工缝制的玩偶,内里似乎填充了棉花,外表是用绒布做成,漆黑的小眼珠子摸起来像是玉。整个兔子看上去憨态可掬,让人爱不释手。 棠宁大为惊奇,拿在手里玩了一会儿,又没忍住哈哈笑出了声。 难以想像,谢行野会找到这种玩具,再认真地烧给她。 不知道他烧东西的时候,会不会默念她的名字。 即使两天没合眼了,棠宁还是登上游戏看了眼。 没想到游戏里正是深更半夜,天空边缘悬挂着几颗黯淡的星,宫中灯火大亮,今天居然是小年夜。 谢行野惯常不参加这些礼仪性的活动,连续好几年,别人过年的时候,他都宛若一个孤独症患者,早早回寝殿中。 有一年还在过年的那天打死一个想爬床的宫女,闹得大过年的,整个宫里也都不太平。 棠宁一路略过那些喜气洋洋的欢声笑语,先去谢行野寝殿中看了看,守门的两个小宫女正小声商议着,「小年夜,大伙儿都在吃饭呢,单咱们两个当差,没意思。」 「陛下总有一个多月没回来,平日里都歇在御书房里,就算回来了,他也从来不过问宫人的小事。」 「就是就是,除非冒犯了陛下,不然他一般不与我们奴婢计较什么。」 说着说着,两人悄悄地就没影了。 谢行野不在房间里,棠宁却还是穿墙进去看了看,透过窗户缝里隐约的明亮灯火,她扫视了一圈这空荡荡的房间,莫名觉得有些冷气。 这冷气若有似无,不在于天气与温度,而是仿佛能在不经意间钻入人的心肺,是一种长年累月的孤寂造就的氛围。 刚准备去书房找人,棠宁眼尾处却忽而瞄到了床头处一片淡蓝的颜色。 ……有点眼熟。 她走过去看了眼,确定了。 被谢行野的桃木剑捅死那天,她花钱买的玩具。 居然留到了现在么。 棠宁无意识地把玩着兔子,又看了看游戏里的小马玩偶,心底升腾起了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想法。 她原本只当谢行野是个游戏角色,最近几天开始有了他是一个『人』的感觉,但直到现在,棠宁才真正理解了,这个『人』,其实是有着复杂的七情六慾。 讨厌里夹杂着依恋,温柔里又透出了残忍。 小皇帝的成长经歷太过坎坷,他本人可以说是一个复杂的矛盾体。 内务府人挨过大宫女们几次骂,这几个月几乎想破了脑袋,搜颳了全国各地的上好银炭,将御书房里烘得春意洋洋,与外面的冰天雪地仿若两个世界,连墙角插在瓶子里的那支桃花也先打了几个骨朵儿。 谢行野就看着这几支花骨朵发呆。 他看上去好像真的只是发呆,棠宁从他眼前飘过去好几次都没甚反应,直到棠宁凑近在他面前挥了挥手,这才蹙眉,缓缓将身子调转了一个方向,没有理会她。 ……这是生气了啊。 说起来,棠宁有两天多没上线,游戏里也差不多过去了两个月的时间。 棠宁不依不饶地凑上去,看看明君值。 很好,-10 。 证明他这段时间倒是很乖巧。 值得奖励。 她打开商店,看着那些琳琅满目的分类,最后…… 给谢行野点了xx全家桶。 作者有话说: 十分感谢读者「胡萝伯爵夫人」,读者「」,读者「花间」,读者「潇潇不敢」,读者「爆炸减肥中」,读者「一苇横江」的营养液~ 感谢riky、是大橙汁儿、58776140的霸王票~ 都收到了,我会茁壮成长的,谢谢爱我的各位!!! 第23章 居然和现实里的物价一模一样! 而她刚买完,自己点的全家桶便敲了门,快步开门拿完吃的之后,谢行野果然被这出现的大桶吸引住了目光,嘴角似乎微微抽搐,终于肯说话了,「……这是什么。」 「你的年夜饭。」棠宁兴高采烈地说,「我每年过年都吃这个。」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33页 以前在那个家里,虽然过得十分压抑,但血脉亲情压制住了平时的张牙舞爪。在过年那天掩盖了所有龌龊不堪,倒也显得其乐融融。 之后逃出去,棠宁总是一个人,以前会早早睡,近几年则是会点外卖,默默看春晚。 古人还要更加重视亲人团聚一些,所以她很能理解孤身一人的谢行野。 游戏里的窗外也燃起了绚烂的烟火,炮竹声音一重又一重的炸开,险些吞没了谢行野的声音。 他那点不快已然悄悄散去,不顾油腻,将食物一样一样拿出来,过了片刻后忽然问道:「这是你们那边的食物?」 棠宁已经吃起来了,暂时没管谢行野。两人隔着一个次元,却有种正在分享食物的错觉。 也,挺不错的。 吃饱喝足,棠宁的困意便涌现,看了看书房里堆积如山的摺子,立刻又觉得眼前一黑,「你不会两个月都没处理吧?」 谢行野却掀起了一个惹人烦的淡笑,没理会她的抱怨。 「……过几天我再来吧。」棠宁打了个哈欠,实在撑不住,跟他告别,「再见。」 她说完就下线了,没听见谢行野也低低回了句,「再见。」 何日再见他不知道,他只能等待。 这个认知让他有些不开心,但也只是一瞬。 今年的小年夜,谢行野破天荒地睡了一个好觉。 棠宁却没有这个运气,她在梦里也烦躁不堪,梦见朋友疏离冷淡的语气,却不知如何是好。 ……相亲对象飞机失事,意外去世了。 而段倾舟本来是两个月之前就计划回美国,为了她一拖再拖,在那天被棠宁明确拒绝后,大概也是受了刺激,当晚临时买了票离开。 没想到会出事。 棠宁总觉得李筱筱在怪自己,虽然朋友没有明确表现出来什么,但一个人态度的变化是遮掩不住的。 以后可能,她也会失去这个朋友吧。 被噩梦惊醒后,棠宁几乎是逃也般地打开了游戏,一上线就看到了松松垮垮躺在榻上的谢行野。 墙角的那支桃花居然真的早于时节绽放了,为房内添了一抹亮色。 见她来了,谢行野只是冷淡地看了一眼,将唇角抿起,拧成一道不开心的弧度。 棠宁跟他打招唿,「早啊。」 她还记挂着奏摺,但是四处找了一圈,棠宁都没看到上次的那座小山,忍不住飘到谢行野身边问他,「你的奏摺呢?」 堆了两个月的! 谢行野说得轻描淡写,「没了。」 他眼睑下方有淡淡的乌青,脸色也要疲倦一些,不过明明眼下透着股虚弱,面无表情看人的时候,却比寻常更为吓人一些。 棠宁转瞬间理解了过来,「都被你处理完啦?」 她连忙去查看明君值,惊喜地发现现在变成了-5,一定是有好好上朝处理政务的结果,忍不住夸了一句,「你真棒!」 她靠得太近了,谢行野却没躲开,只是语调平平问她,「你在看什么?」 棠宁语塞,忙不迭飘远了一点。 谢行野却单手支起了下巴,若有所思推测,「似乎是我身上的什么东西,能被你看到。每次你靠得如此之近,都是在查看那个东西,并随着结果,你的态度也会起变化。」 有时喜悦,有时忧愁,有时还会抱怨。 …… 猜得还真准。 一开始给自己弄了个復仇者人设,但两人相处这么多天下来,她这个人设早就崩了。 最近他们关系甚至比谢行野以前假装友好那时,还要更加融洽一些。 棠宁一时语塞,拿着手机琢磨了好半天,最后生硬地转移了话题,「……喝奶茶吗?」 半小时后,棠宁深感自己造孽。 看谢行野喝,她也想喝,已经两个多月没想起来喝这玩意儿了,今天却忍不住喝了两杯。 喝完之后二人相顾无言,谢行野知道棠宁故意不告诉自己,将不悦都表现在了脸上,不管棠宁说什么,都只甩着脸子,自顾自地看书。 棠宁也凑上去看,谢行野察觉到后却故意调了个方向,将书页遮掩得严严实实。 她没招了,暗道人长大了怎么反而有了这么多小脾气。 谢行野一直冷着脸,直到太监小心翼翼在门外敲了敲,「陛下,靖国公在前殿里等着,说是前儿得着一幅画,他看不懂,想要拿来给您鑑赏一番。」 靖国公这个人,棠宁倒是十分的有印象,似乎难得的,和谢行野关系不错。 果然,谢行野立刻理好了衣冠,临走之前迟疑看了棠宁一眼,还是什么都没说。 棠宁想跟上去看看,她不远不近地坠在谢行野身后,不经意间却瞄到了身后太监鬼鬼祟祟的神色。 她不由得停了下来。 那太监眼看谢行野走远了,这才小心翼翼且慌张无比地招手,「快将王美人送进来。」 紧接着,从拐角处闪出来三个抬着捲起来的被子的小太监,步履匆忙地进入了御书房。 因为谢行野小半年来都住在书房里,房子被扩充过几次,比寻常的寝殿布置还要豪华舒适。 以金线织就的窗幔层层叠叠垂落在地,被一双柔弱无骨的白嫩小手抽掉了系带,宛若轻柔地云雾散落下来。 ……真漂亮。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34页 即使看惯了谢行野那张脸,棠宁还是忍不住感慨着,她也钻进了窗幔里,观赏美女自己钻出了被子,再慢条斯理梳理好凌乱的髮丝,不知想到了什么,又随手将髮丝拨乱。 看上去有种随意的美感。 棠宁后知后觉:大概这人是靖国公送来的。 第24章 谢行野后宫空无一人,群臣上过无数奏摺,不仅不怕挨打,反以挨打为荣。 久了,谢行野也就任由处之,只是每次看到这些奏摺总是会心情不悦。 靖国公作为当朝皇帝唯一器重的人,胆子要比其他人大不少,也一直在被同僚们催促劝解皇帝,他这次的行动倒是干脆利落。 棠宁想通了这些,再看向那个柔弱似水的美人时,无端带了点怜爱。 靖国公在她印象里已经算是个很好的人了,却也会把女人当成物件,送进声名狼藉有暴君之称的皇帝床上。 可是这年代的女性谁不如此,身不由己命若浮萍,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 谢行野回来的很快,推门进入时棠宁还在发呆,一时没反应过来。 她人钻进了床幔里,谢行野一剎间还以为她又消失了,站在门口皱了皱眉,随后便看到了垂落下、将床铺遮挡起来的床幔,略有怀疑地走了过来。 有些不太确定地喊了她一句:「棠宁?」 棠宁被吓了一跳。 自己的名字被手机里的人这样喊出来,是个很新奇的体验,她连忙从床幔后钻出来,正对上谢行野伸过来的手。 谢行野似乎一怔,接着唇角微微翘起,「你还在。」 棠宁:「嘘,你床上有人。」 千万别让那个王美人以为他有什么臆想症。 房里确实是有一个轻柔却略带紧绷的唿吸声。 谢行野略略看了一眼紧闭的窗幔,而后信步走向一旁,却是取下了墙上挂着的宝剑。 急的棠宁团团转,挡在了谢行野面前,「这不是刺客,是靖国公找给你的美女。」 谢行野却皱眉,直接穿过了她,像是在安慰,云淡风轻道,「我自然知道。」 这样莫名其妙说了三句后,床上的王美人却呆不住了,她惊疑不定地坐起身来,暗道这屋子里也没有旁人啊,戾君果真古怪。 但想到国公送她来之前塞给太监的那一炉香,她又有些定神,先扯出了一个笑来,纤纤素手便去掀开帷幔,只是未来得及将那帷幔打开,整个人的胸膛便已被冰冷锋利的剑锋刺穿。 轻纱帷幔被晕染出大片的血迹,谢行野甚至没看到后面的那个女人,他毫不留情地拔.出了剑,面色阴沉厉声责问外面的太监,「有刺客混进来,你们这帮狗东西也没发现吗。」 谢行野的明君值恍如一个坏掉的指南针,摇摇晃晃。 杀了王美人之后,掉了五个点。 在谢行野厉声喝问太监时,涨了四个点。 又在他下令处死书房当差的这一批三十几个宫人后,往下坠了十个点。 最后,是谢行野听了太监们的辩词,淡淡挑眉道,「竟是如此,是朕误会了。朕失手杀了靖国公的人,便让礼部商议给国公府赏赐,算作补偿罢。」 明君值混乱了片刻,最后变成了-2 。 新来的宫女们战战兢兢替谢行野换了床铺,不敢过多停留,打扫干净后便恭谨柔顺地退了出去。 棠宁没看那具依然艷丽,却苍白无比的尸.体。 她安静地跟在谢行野身旁,心里有了个明晰的认知:这是一个君王。 看上去喜怒无常暴戾无道,却是聪慧无比手段卓绝,想要的任何一切都能轻描淡写地办到。 这次既没有让靖国公太下不来台,又以雷霆手腕震慑住了所有人,同时告诫了围观的旁人,少动那些不该有的心思。 似乎除了天生缺失情感以外,他是个绝对合格的皇帝,哪怕没有棠宁帮忙挑奏章治理国家,他也会做得十分出色。 谢行野做完这一切之后倒是神色平常,像是处理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让宫女们将血迹处理干净后便紧闭了门窗,隔绝那些或惊或惧的视线,阴冷的表情终于放松了些许。 棠宁飘了过来,站在谢行野身旁犹豫片刻,终于开口问他,「你以后,能不能不要随便杀人?」 谢行野像是有点累,只是半卧在榻上,虚虚斜了她一眼,便口吐晦气之语:「怎么,嫌地下太挤?」 「……是啊。」棠宁汗颜,「人太多就会内卷,卷得我都买不起房了。」 谢行野若有所思,「内卷?」 他用力闭了下眼睛,单手按了下自己太阳穴,不耐烦道:「给我说真话,我为何不能随意杀人。」 他最近对自己脾气似乎挺大的。 但话已经开了头,棠宁还是迟疑着说下去,「你先答应我,以后你自然会知道原因。」 没想到谢行野只是不屑一笑,「好啊。」 棠宁有点不敢相信,在他身前来回飘了好几圈,「真的?」 被她飘得心烦,谢行野勐地起身抬手扯了一下,「假的。」 …… 他刚刚是想要抓住自己吗? 棠宁有些不确定,而谢行野似乎也怔住了,随后,他表情古怪地慢慢坐回了软榻。 两人沉默片刻,她还是不愿意放弃话题,几乎是有点耍赖,「你刚刚都答应我了,君子一言,没有收回的道理。」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35页 这话却又踩到了逆鳞,他冷笑一声,低声反驳道:「你那日曾说,要带我出去放河灯,不也同样未曾做到。」 棠宁愣住了,然后模模煳煳回想起来,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啊…… 她那天确实是想要带谢行野出去放河灯的,只是被套出名字后便有些慌忙,下意识地就下线。 她可以来去自如,谢行野却永远都在这个世界等着。 两人本来就是不太平等的,说起来,棠宁似乎从来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 难道他这几天老是闹脾气,就因为这个? 心虚的情绪充满了棠宁的胸中,她抓了下头髮,想要补救:「明年,明年我一定带你去。」 谢行野已经转过了头去,声音里透着微微的沙哑,低低重复道:「明年?」 棠宁干脆飘到了他的面前,郑重道:「每一年我都会带你去,我发誓。」 游戏里一年有十二个月,对于棠宁来说,如果一直不上线的话,最多不过两三年的时间,谢行野的寿命就会走完。 她可不是那种说瞎说的人。 谢行野终于肯抬头和她对视,迟疑着问她:「……每一年?」 接着宛如齿尖呢喃一般,他缓缓说道:「你说的。」 第25章 因为和角色贴得近,声音就好像近在耳边。 棠宁不太自然地把平板拿远了一点,刚想保证,便骤然发现了不对劲之处。 ……这暴君的耳朵怎么红了。 不仅如此,他的眼神似乎都陷入了一种难以描述的狂热,就好像突然之间宇宙和时间都不復存在,一双眼睛里只剩下飘在空中的棠宁,其余一切都成了无关紧要的事物。 甚至还撑着起身想要向她靠近,脸上的表情一会儿迷惑一会儿克制,最终混做一团暴烈混乱,忽而挥手拂落了桌上的不少茶水,无比凶戾地沖她喊:「出去!」 棠宁被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便本能地想要远离,谢行野却蓦地扑了过来,直直穿过了棠宁的虚影,向前跌去。 这个动作似乎令他清醒了不少,连身体都在微微颤抖,心神念转之间抄起手边的一本书,大力砸向了房内的香炉,整个香炉架子瞬间倾倒,烟雾蒸腾上空,带来了更为浓烈的香气。 ……香炉被太监换过。 棠宁终于意识到这一点,连忙走过去查看,果真见到那香灰濛着一层淡淡的诡异红光,点开后还有文字说明:『摄魂香,催情专用,人吸之与野兽无异,情潮汹涌理智全无,若无倾泻之途,则致人暴毙而亡,慎以用之。』 这么勐的吗? 难怪那王美人方才有恃无恐的样子。 要命的是那句『暴毙而亡』。 棠宁迟疑地回头看,心里第一时间涌入的居然是害怕。 谢行野还穿着玄色君王装束,一片漆黑的瞳中晕染了猩红色彩,正一错不错的看着她。 这目光就好像是盯上了猎物的野兽,带着绝对的贪婪,与势在必得的自信。 棠宁干咽了一口,随后果断打开商店,搜索:摄魂香的解药。 没有。 她又试着搜索:医生。 同样也没有。 最后……眼看谢行野似乎要发狂了,棠宁心一狠,开始搜索:充.气.娃.娃 ; xx杯。 【检测到您的行为异常,商店系统决定对您进行为期一个月的封禁(游戏时间),请您谨慎操作。】 棠宁:qaq我不是变态啊!! 系统强行将她页面叉掉,谢行野倒是瞬间恢復了些许神智一般,稳步向她走来,语气旖旎黏腻地喊,「…棠宁。」 棠宁瞬间炸毛了。 慌乱之间,她又打开了动作一栏,暂时将画面暂停了。 屏幕里定格的,是谢行野那张沾染了欲的脸,竟然有种惊心动魄的妖异。 不知怎地,一眼过后,棠宁便不敢再看,强行思考应对的方法。 一、下线。 二、去抓个宫女or良家女子。 但第一她做不到,因为真的害怕谢行野会暴毙而亡。 第二棠宁更是不行,随随便便去强迫一个不相干的女子,只为了满足游戏主角的需求,她无法做出这样的事情。 而且就算是有这个爬龙床心思的女人,棠宁一时半会也找不到人家再精准投放啊。 两个方案都不行,棠宁推搡地抓了抓头髮,烦躁了片刻后内心忽然一亮。 想起来了,上次她解锁了一个什么谢王之争的剧情,获得了一个成就点。 成就点,可以去购买动作。 事已至此,棠宁不假思索地就在【动作】里输入:我把谢行野的摄魂香解了。 上一次,她就连那个几乎被做成人彘的赵开骋都能救回来,这次想必也没什么问题。 因此,棠宁信心满满地点了确定。 下一秒,她整个人就失去了意识,似乎是陷入了一股混乱的漩涡,撕扯拉抻,连思想里都充满了光怪陆离。 像是在不断翻涌蒸腾的云雾里化为一丝青烟,又像是沉入了大地,瞬间经歷了上亿年缓慢却剧烈的运动。 一切都化为乌有,除了耳边深沉的唿吸与一声声越发迟疑的 :「宁宁……」 没人这么亲密的喊过她,导致她也好像是被摄魂香迷失了魂魄,唿吸着对方的唿吸,沉溺于对方的沉溺。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36页 最后的最后,她在迷乱中镇定地抽出思维,冷静告诉自己:这只是一个游戏。 不,这绝不只是一个游戏。 棠宁催眠自己:「是假的,是假的,是假的。」 谢行野却快活大笑,这肆无忌惮的声音让她有些恼怒,伸脚狠狠踹了一下。 ……是真的。 但这是个什么程序呢? 棠宁醒来之后就盘腿坐在床上,满脸的深沉,试图以一种科学的态度来解释刚才的情况。 苦恼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她蓦地发现自己脸上居然一直挂着大大的笑容,连忙顺手轻轻甩了一巴掌。 好,清醒多了。 她继续想:是怎么办到的。 一、她做了春梦,游戏里的『棠宁』暂时拥有实体。 二、她肉身被拉进游戏世界。 棠宁比较倾向于是第一种。 想到这里,她连忙下床跑向了卫生间,只是刚一看到镜子,人就惊呆了。 裸露出的脖颈处都是细密的青红痕迹,更别说睡衣下面了。 ……等等谢行野应该没看见她这个印满了小熊的睡衣吧! 棠宁哀嚎一声,心事重重地回到卧室,接着她站在门口,与床上的玩偶遥遥相对。 一个……毛绒小熊。 棠宁经过了严密的计算,最终选定了游戏里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悄咪咪地打开游戏。 就看一眼,看看谢行野死没死,省得那次只是自己臆想做梦。 现在现实世界里是事发后第二天下午,棠宁拉开窗帘,让午后的阳光碟机散任何一切龌龊的想法,表情严肃地盯着手机界面。 手心里出了一点微微的汗,她不合时宜地想:这终于变成了一个乙女游戏了。 不过一般都乙女游戏直到通关才会上演18x情节吧,她这是刚开始…… 打住。 棠宁默念:我要培养明君,我要培养明君。 游戏加载完毕,棠宁看到了第一个画面:谢行野的脸。 爆裂而炙热的阳光晒得她口干舌燥。 她慌乱中退了。 没想到谢行野这个时间还醒着,那她就明天再去。 一个小时后,棠宁再次鬼鬼祟祟加载游戏。 ……又是秒退。 这样折腾了三四次,窗外已经是流光溢彩晚霞满天。 再一次被谢行野抓个正着时,他不耐烦地敲了敲桌子,「别跑了。」 棠宁也觉得是的,显得自己很矫情一样。 她若无其事地在书房里转了一圈,冷不丁发现窗外的天色似乎跟自己这边似乎差不多。 之前那几次匆忙上线似乎也能发觉:都是白天。 回头一看,谢行野正姿态散漫地半靠在卧榻上,他单手支着太阳穴,饶有兴致地看她。 ……目光莫名让她想起以前老家的小狗。 才出生没多久,依恋主人,却还不知道恭顺,每天都在缠着她一起玩。 谢行野看了一会儿,随后评价道:「这张脸,不好看。」 棠宁:…… 睡完嫌我丑,原来你是这样的一个狗东西?! 她刚要闹,谢行野又慢悠悠地说,「换回你本来的相貌吧,如今我又不是没见过。」 哦,是在说她捏得这张锥子脸不好看。 棠宁莫名脸红,跑去厨房倒了杯冰水。 喝完之后,棠宁磨磨蹭蹭飘到了谢行野身边,问他,「我刚刚来了几次?」 「四次,半个时辰一次。」谢行野漫不经心答道,「怎么,你那边的时间,与我的平行了?」 棠宁震惊了……你好懂哦! 就连她自己也是刚刚推测出来的,怎么谢行野在从来没接触过二者时间流速不同的情况下,就能猜出来这个事情。 而且他是从哪儿听来的平行这个词的。 肯定是自己哪次说漏嘴被他记在了心里。 见她不说话,哪怕没有任何表情,谢行野也猜出自己说对了。 倒是没得意,他只是给自己倒了一杯凉茶。 他喝茶的理由,不会和自己刚刚喝冰水时一样吧? 棠宁发现自己现在很容易想歪,连忙清了清嗓子严肃起来,想跟他聊一些正事。 没想到谢行野因为她的声音而动作一顿,虽然只是一瞬间,还是被棠宁捕捉到了。 她惊愕地问,「你不会能听见我的声音吧?!」 谢行野云淡风轻的点点头。 …… 棠宁僵硬了,莫名感到一阵羞耻,控制着自己的语气不要太抓狂,继续问他,「什么时候的事情?」 谢行野还是神色淡淡的模样:「方才。」 那她岂不是能钻系统bug,以后读书再也不用花钱买了? 等等谁说她还要给谢行野读书了! 她捧着手机心事重重的走了几圈,还没想好怎么处理情况,谢行野便轻嘆了一口气,「别转悠了。」 棠宁立刻停下脚步。 ……不是吧这也能听见。 「你绝非厉鬼。」谢行野放下手中茶盏,慢慢说道:「你跟我说的话,有大半都是假的。」 他静静看着心虚的棠宁,随后露出一个假模假样的笑来,「不过不要紧,这些事情,以后我会慢慢弄清楚。」 作者有话说: 耶!小谢和宁宁终于贴贴了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37页 第26章 他语气和缓,表情也带着点势在必得的悠然。 但这句话就是让棠宁在心里一阵发憷,一下心虚了起来。 棠宁又焦躁地转起了圈,考虑了好一会儿,终于下定决心来到谢行野面前,决定坦白从宽。 谢行野只是定定地瞧着她,见她这幅表情,微不可见地勾了勾唇。 棠宁下意识地打了字,「我确实不是鬼,我是另一个世界的人,带着任务来的。」 谢行野皱眉,却是以命令的语气:「开口说话。」 ……好吧。 「我的任务就是把你培养成明君。」棠宁一口气说道,「所以我才一直跟着你,但是还有很多东西是我自己也不了解的,你想知道其余更多真相的话,我也没办法。」 谢行野抓住了棠宁的关键词:「任务?」 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眉间飞快闪过了一丝阴影,「也包括,你昨天和我在……」 棠宁没听他说完就眼明手快地下线了。 随后在家里锤了锤床,用枕头蒙住了脸开始无声尖叫。 昨天刚刚睡……解完毒之后,明明觉得还好啊。 可是为什么方才一听见谢行野那么淡定的说出口之后,那种羞耻感却直接冲上了脸,好像要爆炸一样。 棠宁摸了摸自己的脸,果然发现温度上升,几乎有发烫的趋势,选择直接去卫生间沖了澡冷静冷静。 虽然棠宁消失的十分迅速,但谢行野还是隐约感觉到了,她瞬间慌张且热烈的气息。 手边的骨瓷茶盏已经被摩挲的略有发热,他在书房了坐了很久,期间却是什么都没想。 他只是在,出神。 直到小太监前来通报,「靖国公求见。」 谢行野收回了思绪,步伐慵懒地准备前去前殿,只是刚出门便又折了回来,慢慢把梨花木书桌整理清爽,而后在桌上留下一张白纸,落笔凌厉苍劲:等我。 棠宁再次上线后再看到来这张纸,心里就不禁有些发痒。 眼下虽然已经入了春,但寒潮尚未彻底消散,屋子里还燃着一盆暖暖的炭火。 她拿起了这张纸走入炭盆边,心里默念:烧给棠宁。 眼看着白纸燃烧殆尽,她这边等了半天却也没看到什么纸,不免有些失望。 看来自己烧给自己这个bug不能卡。 棠宁只好百无聊赖地等,期间打开了一部电影刷了起来,但直到看完,时间也接近深夜,小皇帝却还是没回来。 她忍不住出门,在两个守门的太监附近转了转。 这两太监倒不像是之前那两个八卦嘴碎,就算谢行野不在也没咬耳朵说悄悄话,尽忠职守地立在了御书房门口。 想来也是,谢行野昨天才大开杀戒,把御书房这边的宫人们换了个彻底,新来的这会儿心里自然还是有着很多恐惧,打听不到什么东西。 棠宁刚想打开地图查看,从东边就一路小跑着来了个侍卫,像是有什么十万火急的要紧事,冲着守门太监晃了下玉牌,快声说道:「陛下让我送一封信回来。」 这件事透露着古怪,皇帝陛下为什么要差人送信回自己的御书房里呢? 但太监们不敢多言,仔细查阅无误后,便轻手轻脚开了门,将那封信恭敬地呈在了金丝梨花木桌上。 只有女鬼棠宁知道这是送给自己看的,等太监一走,便美滋滋拆开了信封,果然还是谢行野熟悉的笔迹:靖国公府邸,过来。 想都没想,棠宁立刻调开地图,传送到了国公府。 放眼现在的楚国朝堂,十年前先是被圣慈为首的王家清理过一遍,只是他们的家族势力还未完全站稳,谢行野便骤然发力,将王家所有牵连的势力来了个大清洗。 也因此,楚国前二百多年的世家大族几乎消亡殆尽。 靖国公孟功成原本也是被圣慈搞的一家全灭,原是个已经凋零的世家,然而又被谢行野从地牢中救了回来,在四年前的那场风波中为谢行野平息边疆戍军之战,力保谢行野站稳了脚跟。 这几年间,他又手握兵权,数次打击了圣慈的残余势力,将以前王将军的部下收服了七七八八。人人都知道戾君胆敢杀神灭佛,唯独尊敬孟功成,给予对方很大的信任。 而棠宁却在传送过去后,心里闪过一丝不对劲。 靖国公的府邸实在是太过豪华了。 朱门雕漆、盘龙绕柱,寸土寸金的都城中竟然占了两条街之广。 这分明是有帝王之相。 谢行野其实并不是个讲究排场与享受的皇帝,尤其对比起之前的圣慈来,他的作风简直可以称得上是艰苦朴素。 棠宁是见惯了小皇帝并不奢华的排场,第一次来到靖国公府以后,可以说是狠狠震撼了一把。 眼下已是午夜,然而丝竹之声不绝于耳,棠宁一路来到了国公府的后院,不断啧啧称奇。 这怎么比皇宫更像是皇宫。 她熘达了半天没找到谢行野,正有点泻气,不料一回头就看见了谢行野正倚在身后的一根画柱上,偏着头漫不经心地看着她。 也不知道看她找了多久。 棠宁轻轻哼了一声,立刻飘过去,「叫我来干嘛?」 谢行野不答,他难得出了宫,整个人有种放松一般的悠然,步伐散漫地回头,领着她向前走。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38页 凌晨两点,棠宁却没有丝毫困意,耐心地跟在谢行野身后,来到了一处小院门前,推门而入。 一进去,棠宁就几乎屏住了唿吸。 这是漫天的花海,淡蓝色的茂密花丛层次错落地开满了小院子,让人恍惚间有种置身仙境的错觉。 花海里又不断以灯火点缀,在夜色里显得瑰丽无比, 谢行野轻漫的声音将她思绪拉回,「这是夜葵,只在夜间盛放,一株可抵千金。看到这个景色,就想起了你。」 他嘴角含着淡淡的笑,转过身来说道,「想让你和我一同看看,便把你叫来了。」 棠宁从没见过这种植物,她只觉得好像是漫天的萤火虫在微微发光,没忍住兴致勃勃沖了进去,口中不断发出哇哦的惊嘆声,「你宫里怎么没有这个?」 谢行野跟在她身后漫步,「培植起来有些麻烦,你若是喜欢,我明日命人栽种。」 「那还是算了,以后想看,我就跑来这里看。」说完棠宁倒是被提醒了,立刻转过身去查看谢行野的明君值,发现这几天又涨了一个点,变成了-1 。 谢行野也不躲,等她看完才平静地问,「你在看什么?」 「明君值。」棠宁这次痛快承认,顺手拍拍谢行野的肩膀,「一百是明君,我的任务就是把你培养成绝世明君。你现在是比零还要少一点,要努力啊朋友!」 谢行野不可置否,「是吗。」 他又问,「你的脸怎么还不换回去。」 棠宁:…… 她老老实实回答:「因为我没有钱。」 她也不是不想当富婆,但是存款快花没了,要克制自己。 改一次捏脸需要一万块钱,何况如果要导入她现实里的数据,还得再加五千。 抢钱啦。 谢行野难得被她的回答噎了一下,略觉无语:「……怎么不早说。」 棠宁语气怏怏,「我们的货币又不流通,金子又烧不化,哼。」 真是一点好处都占不到。 微风吹来,浓烈花香略过鼻尖,谢行野似乎是轻嘆了一口气,「蠢。」 棠宁立刻裂开,「你骂我?」 院门忽而被轻扣了两下,棠宁下意识收了声,噌噌跑到了谢行野身后。 不知道怎么地,自从她上次被系统错误解读了动作,导致自己被逮进游戏里睡……解毒之后,棠宁就总有些忌惮。 谢行野淡淡看了她一眼,随后吩咐道:「进来。」 来人这才动作轻柔地开了门,是个一袭白衣飘飘的小公子,他手里託了个托盘,脸上带着三分恭敬的笑意,「陛下,家父说好景需好酒,这是他……抱歉,臣下不知您带了女眷,绝非有意冒犯。」 说完他一脸歉意地看着棠宁,将托盘放置在一旁,便风度翩翩地想要离开。 走之前,他被谢行野阴阴柔柔地语调叫住,「等一下。」 孟倾舟一怔,紧接着,全身莫名一阵发寒。 定了定神,他重新上前两步,双膝下跪态度端正小心道,「陛下有事吩咐?」 谢行野却不答话,他双目微微眯起,端详着下跪的这个人,态度有些让人捉摸不透。 倒是身后那个穿着打扮古怪的女眷先开了口,「这是什么酒?」 女眷的声音温和轻快,且带着一丝道不明的熟悉,就恍若清风拂面,莫名叫孟倾舟放松了些许。 他微笑答道:「回娘娘,这是用夜葵花果酿成的果酒,喝起来唇齿留香,酒香虽浓、酒劲却小,绝不会招致头疼。」 暂且不知道女眷的身份,但是瞧这两人亲密的状态,娘娘这个称唿应该是没问题的。 想到这里,孟倾舟又有些疑惑,不动声色抬头又看了眼棠宁,正巧与对方探究的眼神对上。 这个天煞孤星,身边几时又有了亲密的女子? 但他们对视的举动似乎一下惹怒了谢行野,他冷冷道,「滚。」 孟倾舟表情一僵。 他是孟功成养在外面的私生子,本来不大受重视,但靖国公前几年全家被杀了个干净,而这老东西又已经没有了生育能力,这几年才把他接回来。 今天白日靖国公还向皇帝提了要将他封为世子,当时这暴君分明不大在意…… 压下种种思绪,孟倾舟起身又端正地行了一礼,默不作声地退了下去。 留下满院花香中的一人一鬼,只是都没有了看花的心思。 尤其是棠宁,心跳剧烈,几乎要涌出胸腔。 因为这个人,她分明是认识的。 前段时间死了的相亲对象啊不是…… 棠宁几乎都有些惊悚了,尤其是她看到,这人头上居然也顶了个【明君值】。 卧槽!相亲对象不会穿越来要当皇帝吧! 她有些坐不住了,匆忙撂下一句,「这人古怪,我要去看看。」 不料谢行野只是皱眉,「站住。」 他语气深沉,带有淡淡的戾,「他看得见你,将你当做了寻常女子。」 棠宁一时间也犯了难,不自觉疑惑出声,「这个人是靖国公的儿子?」 而上次靖国公带来的摄魂香,可是不xx就会死的。 如果说是催情的话,为什么要用这么毒的玩意儿,这几乎有些不成功便成仁的意思在了。 棠宁陷入了混乱沉思。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39页 谢行野抿唇不答,只是微眯着眼看向那人消失的方向,过了许久才沉沉说道,「不要轻举妄动。」 却没有回音。 棠宁……睡着了。 手机就放在了脸边,她的唿吸声很是均匀清浅,偶尔发出一些细小呢喃的呓语声,能想像得到她此刻睡不安稳的模样。 谢行野喉咙紧了紧。 这院子是专门给人赏花用的,院里的亭子里铺了软榻,谢行野原本听着棠宁的声音略觉有趣,却在她的唿吸声中也无意识地陷入了梦境。 第二天棠宁醒来时发现自己没关手机,而手机只剩下1%的电量,顽强撑住。 她连忙给手机接入了电源,然后打着哈欠去洗漱,虽然刚起来,也是一脸的心事重重。 发生了这么重要的事情!亏谢行野和她居然还能睡着。 谢行野似乎被她的洗漱声音吵醒了,他听见了那边的脚步声,脸上还有着迷濛困意,轻轻地笑了下,「有意思。」 棠宁蹬开了拖鞋上床,不明所以地问他:「你说什么?」 谢行野却不答,慢悠悠理了理衣冠,而后带着她往外走。 棠宁却有些紧张,跟在谢行野身边喋喋不休着:「那个人能看见我诶!」 「我们就这么出去吗?要不我先下吧,或者我直接回宫。」 「让他发现不对劲可就不好啦……」 「慌什么。」谢行野睨了她一眼,漫声道,「记住,越是陷入慌乱,便越容易暴露缺陷。」 棠宁纠结了半天,最后小心翼翼跟谢行野说,「我觉得,靖国公这一家……好像也有点不太对劲。」 但是在谢行野这里,靖国公几乎是他唯一忠心的手下了吧。 但是如果连这样的人都不能相信的话,谢行野又该多难过。 两人走到门口,谢行野推门的动作却没有一丝停顿,声音平稳说道:「我知道。」 他又往前走了几步,见棠宁没有跟过来,皱眉回头,「跟紧了。」 棠宁却还停在了原地,迟疑问他:「你知道靖国公不是好人?可你小时候为了救他,费了不少功夫呀。」 谢行野抿唇,接着忽而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你在那个…世界,到底是如何平安活到现在的?」 他的声音里,是显而易见的困惑与疑问,还慢悠悠推断道:「难不成也有个其他世界的人物,一直维护着你?」 棠宁:…… 谢行野的语气是如此正经,像是确实在认真苦恼这件事情,令她感觉经受了奇耻大辱! 棠宁翻了个白眼:「闭嘴吧你。」 谢行野忽而笑了两声,重新回到她的身边,难得耐心低声叮嘱道,「等会儿不要开口说话。」 正说着,主道上就走过来一个容颜苍劲的老人,冲着谢行野哈哈大笑,「什么事情,竟逗得陛下如此开心。」 这老人身后跟了十来个随从与侍女,为首的是昨天那个男人。 孟倾舟今天还是一身飘然白衣,看上去有点晦气。 棠宁悄悄紧张。 满朝上下都知道谢行野不喜欢人跟着,身为帝国君主总是孤身一人,因此靖国公也没有安排下人给他。 「如何。」靖国公不等谢行野回话,便径直走过来,声音豪迈,「我便说夜葵有安神催眠之功效,陛下夜里睡不着的毛病,应当有所好转了吧?」 说完还拍了拍谢行野的肩膀,动作亲昵,「舟儿,和我一道送陛下回宫。」 孟倾舟不动声色地看了眼棠宁,笑道:「我去让人抬一顶轿子来。」 「不必。」靖国公却不满意的瞪他一眼,「不过小半时辰的路,男子汉大丈夫就受不了了?」 孟倾舟则是对身旁侍女吩咐道:「棠宁,快去找轿夫来。」 棠宁:!!! 确定了,段倾舟,就是你吧,居然把侍女名字取得跟她一样。 而且仔细一看,那个小圆脸长得也真的蛮像她的,只是那侍女作了古代的打扮,棠宁刚刚瞬间没认出来。 谢行野却是一早就注意到了这点,但他面色如常,只是袖中的握成拳的手掌紧了紧。 侍女棠宁还没走,靖国公暴脾气就上来了,「我说你小子是没听见我的话吗?」 「父亲。」孟倾舟无奈道,「我们自然是无事,可是陛下身边这位娘娘如何受得了累。」 不错,棠宁现在的这个锥子脸让人乍一看上去,确实是相当的弱柳扶风,不堪受累。 「娘娘?」靖国公被吓得一跳,可是左看看右看看也不见什么娘娘,狐疑问道:「哪儿来的娘娘?」 身后那几个随从与侍女们也都陷入了怀疑,有几个胆子大的甚至张望了好几下,就是没看到有什么娘娘的存在。 只有谢行野不阴不阳地来了一句,「朕看贵公子眼下发黑,面色苍白,别是撞见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以至于神志不清了吧。」 大白天的,孟倾舟看着立于阳光之下还若无其事的棠宁,忍不住全身发冷。 「仔细看看。」靖国公走去拍了下他的后脑勺,「不会是看错了吧。」 「……是。」孟倾舟勉强笑道,「离得远,错把陛下身后的花影……当做了一位女子的身影。」 …… 见鬼了。 孟倾舟镇定地想,数次忍住了回头的冲动,嵴背有些毛毛的,还是不动声色地说服自己。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40页 ——他都能穿越了,那这个世界里有什么其他不能理解的事情,也是正常的。 作者有话说: 宝贝们,本文暂定周末开v~届时三更掉落~v章留言送红包,希望大家多多支持呀,爱你们!!! 第27章 棠宁就这样,大摇大摆地和谢行野回到了宫里。 她还小小的实验过——在其余人的眼里,自己应该是完全被隔绝的,除了看不见之外,他们也不能听见任何声音。 棠宁松了一口气,整个人却忍不住略有些焦躁。 现如今这个游戏远远超越了她的认知了,现实里认识的人不久前才死于事故,却又穿越进了这个世界,简直令人惊悚。 「……嘆什么气。」谢行野放下了奏摺,不悦看她,「难不成你想去找那人?」 棠宁立刻说,「我能去吗?」 她现在思绪很乱,只想立刻去找孟倾舟确认一些急迫想了解的事情。 说完她就后悔了——她为什么要徵求谢行野的意见啊! 找个机会熘过去不就得了。 谢行野眯起眼睛,冷不丁说道:「你认识他,或者说,他原本就是你们那个世界的人。」 这是一种带着绝对确认的陈述语气。 那个名字叫棠宁的侍女以及她古怪的举动,无一不昭示着这点。 棠宁一时语塞,不知道怎么和谢行野解释。 他却在气定神闲地盘问起来,「你们关系如何。」 棠宁吞吞吐吐说道:「一般吧……不是很好。」 段倾舟算是个天.龙人,平时作风十分强硬,棠宁接触下来之后就是不喜欢。 而这种人一般也很骄傲,被棠宁拒绝了几次以后,说不定会恨她。 把身份低微的侍女起了这个名字,对侍女每天唿来喝去的,也基本确定了这一点。 谢行野点点头,继续问道:「他也有明君值?」 棠宁神色一僵,「对。」 谢行野早就猜到这一点,甚至没有停留,语速飞快问道:「你之前说过带着培养明君的任务,那么如今,你是想要弃我而去,另则他为明君?」 棠宁下意识矢口否认:「我没有啊!」 说完以后又忽然间明白了过来——原来自己刚才要去单独找孟倾舟确认的动作,确实是有这样的立场。 ……她似乎好像的确是有那么一点点蠢啊。 谢行野已经重新拿起了奏摺,眼睛上下扫着奏本的内容,漫不经心问她:「世间君主能有几位。」 棠宁被迫带着走:「一个。」 「他既有称帝之心,我便不能留他。你与我同一阵营,如今的他,是你的敌人。」谢行野静静说道,「你不如他心眼多。眼下去找他,不仅不能解决问题,反而会使你落入困境。」 说罢抿了抿唇,周身气息一冷,瞳孔里似乎跳动着黑色的火焰,轻声说道,「就如同我当年将你……一剑刺散。」 孟倾舟既然能看到她,自然也有能力去伤害她。 这是谢行野昨天夜里第一个、也是最重要的念头。 这个念头令谢行野心乱如麻,几乎不能正常思考,全身血液都在躁动不安地叫嚣着:杀了他。 挖了他能看到棠宁的双眼,割了他能听见棠宁声音的耳朵,把他烧成灰烬再镇于佛塔之底。要令他这一辈子、生生世世,都不能再与棠宁接触。 棠宁不知道谢行野此刻的念头,但经过这么一梳理,确实发现了不对。 她自己是玩游戏的心态,可对方却是死亡之后再穿越。 棠宁可以随意做出一些动作,对方却在小心筹谋、利用一切能利用的筹码,毕竟一不小心就会落入万劫不復的境地。 「你说得不错……」棠宁不禁有些后怕,丧气道:「是我没考虑清楚。」 谢行野只是垂着眼睛,舌尖抵过齿列,指尖轻轻点了点桌面,控制着自己的语气不至于太过骇人,「你们,是如何认识的?」 棠宁只当他是想获得关于段倾舟的情报,想了想便开口说道,「他是我朋友的朋友,有次一起吃过饭……我们那里男女吃饭很正常。但认真说起来,我和他也就接触过那一次,之后没过几个月,他就意外出事死掉了。」 叙述了一遍,棠宁就发现,其实她和这个人确实没什么交集。 甚至相对而言,两人现在应该是敌人关系,就如同当年的圣慈皇太后一样。 「靖国公确实是想要造.反吗?」棠宁小心翼翼问道,「既然他儿子都有明君值了,而且是正数的,我觉得他们说不定有行动了。」 他们可不能坐以待毙。 谢行野点了点头。 自从回来之后他就一直维繫着面无表情的模样,但棠宁总是感觉有些不对劲。 她觉得自己就好像身处在了一个颱风眼里,看起来波澜不惊风平浪静,然而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却孕育着无比可怕的风暴。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最后是棠宁小声打破了寂静,「我不会单独私下找他暴露自己,但如果有机会的话,我还是想跟他聊聊。」 毕竟这是能穿越在两个世界的人物,棠宁说什么也要去问问真实的情况。 谢行野听完没有回应,过了许久才轻轻点头,声音低得似乎有些听不见了,「好。」 「好。」棠宁松了一口气,「我先走了。」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41页 她下线得很匆忙,甚至略有急迫了。 因为发现了现实里认识的人变成了游戏角色,就算是早知道这个游戏古怪,棠宁还是会有惊悚之感。 直接打车去往李筱筱的家里,棠宁敲门的声音都略急躁了点。 李筱筱还没起来,穿着睡衣出来看见她以后,显而易见有些惊讶,「宁宁,你来干嘛?」 说完让她进门,打了个哈欠,「有什么事?我还想睡觉,你快点说。」 「我想问一下。」棠宁坐在沙发上,反而是有些镇定下来,「你和段倾舟一起长大,对他了解多少,能不能告诉我?」 「……问这个做什么?」李筱筱不悦地揉了揉眉心,态度也冷了些许,「是我的错,我不应该撮合你们两个。」 相同时间的古代世界里,段倾舟同样烦躁摔了自己的毛笔,「翻来覆去就是这么一句话,你是个废物吗!?」 冰冷的机械音告诫道:【抱歉,属于你的培育人并没有选择你的意向,本系统无能为力。】 段倾舟磨了磨牙。 上辈子飞机失事,他穿到了这个靖国公养在外面的私生子身上,小时候无可奈何,可以说是受尽了侮辱。 这个所谓的明君培养系统是前几年才出现的,可是半分用处都没有,一直跟他说会有一个培育者来助他成为明君,可他活活等了四年多,连个人影都没见着。 直到今天,他才恍然大悟:谢行野抢走了他的培育者。 那女鬼! 机械音继续冷冷说道:【检测到培育者与您有过一段机缘,本应大大增加其选择你的机率,然而发生如此大偏离,请您进行自我反省。】 恰巧此刻有人敲了敲门,小心翼翼说道:「世子,有一个叫何旬的人求见。」 其实段倾舟目前还没被封为世子,但侍女棠宁怕极了他,有意讨好,便先这么叫了。 段倾舟阴冷地睨了她一眼。 想起来就生气,他上辈子什么样的女人没玩过,最后居然折在那个棠宁的手里,如果不是对方那么不知好歹,他又怎么可能倒霉的死了,还穿越到这么一个鬼地方。 本以为凭着自己穿越者的身份,又有了系统做帮手,分分钟起兵造.反登上宝座,后宫别说三千、三万人都不在话下。 吗的谁知道处处制肘,小时候提出蒸汽机和一些金融的理论差点给当成妖童烧死了,有时候抄袭一些古文古诗词,又好几次让人戳穿搞得下不来台。 这系统也偏偏是个废物,连培育者都能被抢走。 不再跟这个脑.残系统纠缠,段倾舟大步去往前厅会客,不忘回头随意指了指她,「棠宁是吧,给我跪下,自己掌嘴,直到我回来。」 棠宁是在半夜时才回到家。 手机没电,她开了平板,加载完游戏对上谢行野那张脸时,下意识看了眼时间。 凌晨两点。 谢行野正在看书,他面前跪了一个黑衣女人,正语调平平地汇报:「侍女名字叫棠宁,我把她带了回来。孟倾舟命令她自我掌嘴,如今脸肿得不能开口说话,太医正在为其医治。 」 棠宁一愣:谁要扇我? 谢行野点点头,他看见了棠宁,只是淡淡地撩了一眼,「孟倾舟与何旬说了什么?」 那黑衣女却有些犹豫,面带不愉之色,「何旬声称陛下已经疯了,他说他观察许久,发现您有精神分裂之徵兆,经常独自一人时却与空气对话。孟倾舟……」 她看了谢行野一眼,顿了一会儿才继续说道,「孟倾舟他说,这是因为您的身边跟了一个厉鬼,想办法把那只鬼抓起来就好了。」 真实。 棠宁下意识飘到谢行野身后,看着他乌漆嘛黑的后脑勺,忍不住想弹指嘣一下。 今天早上这个小暴君跟她推测的东西,居然都是对的。 如果她真的直接去找了段倾舟说清楚,却对他的动机和态度一无所知的话,确实很容易陷入困境。 黑衣女又说了不少,接着恭敬退下。 临走之前,她像是鼓足了勇气抬头直视着他,「陛下,夜深了,您应该注意身体,早些休息。」 谢行野置若罔闻,合上手中的奏摺,「明天你去北漠把赵开骋换下来,你就不必再回来了。」 黑衣女表情一怔,飞快低头回道:「是。」 「人家关心你呢。」棠宁看着小姑娘落寞的身影,拍了拍谢行野的脑袋,「你是不是经常不睡觉?」 别等段倾舟还没造反,他自己倒是先猝死了。 谢行野只是心不在焉『嗯』了一声。 他动作不急不缓,慢悠悠地行至床畔一翻身躺下去,随后拍拍身边的位置,表情语气都显得十分自然:「过来。」 作者有话说: 谢行野面无表情一脸正经自然而然:我不管,我要贴贴。 宝贝们接档文:《夫人每天都在盼我死》求个收藏!! 襄阳首富吴青青,有钱到用黄金造屋养小白脸,吃喝嫖赌无一不精,快快乐乐活到了八十岁。 只可惜新皇登基一朝变天,她因为光有钱没有权,花钱买命苟了几十年,临死之前还是给抄家了。 重活一世,她把目光投向了上辈子早死的新皇的哥哥——陆清显。 彼时,陆清显只是个体弱多病的罪臣之子,全家都死光弟弟也没影,独留他在京城里做官奴。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42页 她决定先去勾搭他,倒贴他,娶了他,等他死,再继续吃喝嫖赌。 如此一来,她既当上了新朝的皇亲国戚,还能继续做一辈子风流快活的小寡妇。 妙哉,妙哉! 陆清显自小孤僻,一颗心宛若玉石,玲珑剔透而冷如寒铁。 直至全家凋零,他跌落泥潭受尽折辱,于万劫不復的深渊里起誓,要将此辱加倍奉还。 他原以为,这个世上已再没有任何事务能撼动他心神半分。 直到那天,吴青青眉眼弯弯同他保证,「做我夫君吧,我来养你。」 宛若黑暗里的一束光。 她向他伸手,他便接了。 自此如鸟投林,如鲸向海。 只除了…… 夫人身边那群拿腔作调的粉面相公太多了些,亦甚是讨厌。 那便等他取得皇位之后,都杀了罢。 —————————————————— 老公死后,吴青青伤感不已地守了三年的孝,待到期满,正值新皇登基,她上辈子的老相好这辈子照旧对她痴心不改,她不好辜负,只好在家遮遮掩掩办了个婚礼。 礼成不过片刻,吴府大门便被轰然炸开。 森然的御林军中,陆清显缓步走来,深情地执起她的手,」夫人凤冠霞帔的模样,甚是美丽。「 接着微微一笑,「只是,不该叫旁人瞧见。」 吴青青: qaq早死的老公怎么成了皇帝。 qaq我前夫好像黑化了怎么办? 阅读指南:男主没有弟弟自己就是皇帝,假死五年后才杀回来造反,相貌有变化,所以女主一开始没认出来。 女主真的会吃喝嫖赌,介意勿入,入了就禁止说我女主坏话。 前世男主而不自知,但是身心高洁没娶老婆。 第28章 入v三合一 「你应该知道我是一个鬼的吧。」 棠宁诡异地说了这么一句, 又觉得不太妥当,清了清嗓子,「我也要下线睡觉了。」 她只是习惯性地上线看小皇帝一眼。 谢行野反问她:「为什么你睡觉要下线。」 棠宁倒是被问住了:「就……要做自己的事情啊。」 「不需要。」谢行野语气平和地指出来, 「昨晚你睡了一夜、早上又有洗漱的声音。你应当是通过某种物件与我这边连接。」 …古代版马普尔小姐啊。 棠宁默默吐槽, 但她也困得不行,懒得再和谢行野争辩。于是走过去将谢行野屋子里的灯全都吹灭了, 摸着黑来到他床边。 她打算让手机开着, 站岗一夜也没什么。 不料谢行野在床上默默地挪了下身子,衣料摩挲的声音在黑暗中似乎被无限放大, 用意不言而喻。 棠宁又想问了:……你确实知道我是一个鬼的吧? 两人都没开口说话,但谢行野的态度实在太过于自然, 而且似乎正在睁着眼睛面无表情看她。 棠宁嘆了一口气, 操纵角色飘到床上再躺下。 这张床大约有四五米长宽, 倒也不显得很尴尬。 因为贴得近, 暴君的唿吸声仿佛近在耳边,棠宁不自在地把手机拿远了一点, 默默闭上眼睛。 原本是打算等谢行野睡着再下线, 只是她一闭上眼睛,困意便排山倒海一般沉沉袭来,不知不觉中便失去了意识。 两人清浅的唿吸混合着略有些混乱的心跳声交织在一起,微弱却有力,仿佛置身无尽宇宙里,唯一能证明自身存在的声音。 谢行野睡着了。 第二天的棠宁是被敲门声吵醒的。 谢行野已经下了早朝,正坐在床边看一封信, 同样听见了棠宁那边的敲门声音, 皱了皱眉, 「是谁?」 棠宁睡眼惺忪地回:「……不知道, 可能是快递吧。」 她一脚蹬进了拖鞋,哒哒哒准备跑去开门,却被谢行野忽然抬高的声音吓了一跳,「衣服穿好了吗?」 棠宁:= =。 怎么回事,怎么被一个游戏人物管教了,这种微妙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她只好披了一件外套,敷衍道:「穿了,放心吧我们这个世界很开放的,有空我跟你仔细讲讲。」 不过现在蓬头垢面的,棠宁也不想见人,就隔着门对外面说,「放门口就行,谢谢。」 不料门外那个客气的女音却回答道:「不好意思,我不是快递公司的人,请问您是棠宁小姐吗?」 嗯? 棠宁租住了一个单身公寓,整个屋子都很小。 谢行野听见那边遥远地一声,心知棠宁是开门了。 莫名的,他有些烦闷,眉间也笼上了一层阴郁黑雾。 棠宁探出头来:「请问你是?」 是个气质美女! 气质美女沖她微微一笑,客气道:「您好,我是德闰天下信託管理公司的办事员,我姓张。您这边被指定在今天上午十点可以继承托放在我们公司的固定资产——是一栋位于江城、占地195亩的庭院,请问您方便办一下手续吗?」 棠宁的表情呆呆的,就这么不明所以的看着她,迟疑道:「张小姐?信託?」 你找错人了吧。 张女士也没料到她的当事人,居然好像什么都不知道。 两人尴尬地对视。 而屋子里谢行野的声音透过手机传来,打破了二人的僵持。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43页 「是浥尘园。」他心情不错,似乎是笑了一下,「看来,你收到了。」 张小姐却听见了,立刻绽放出大大的微笑,「没错,就是浥尘园。」 「您现在有空吗?」她耐心问道,「这么些年来,您这边还有一笔浥尘园累计下的相当客观的创收,也需要办手续过户到您的名下。」 这一整天,棠宁都是晕乎乎的。 先是去银行,办理了了很多手续,棠宁一开始还试图把那些文件全都搞清楚,后来也就麻木了,飞快地签字、确认。 随后,她被张小姐的司机带到了隔壁的江城。 棠宁拿了个耳机,小声和谢行野碎碎念,「你怎么办到的?你到底怎么办到的?」 一整个上午,棠宁有空就在小声逼问谢行野,有性格好的工作人员打趣,「跟男朋友关系真好啊,刚谈恋爱吗?」 然后谢行野就:「什么是男朋友?」 「你怎么办到的!」 「什么是男朋友?」 「……我说你怎么搞得这些。」 谢行野口吻愉悦:「哦,意思是,我是你的男朋友。」 棠宁短暂地摘下了耳机,气鼓鼓揉了揉太阳穴。 司机是一个上了年纪的女人,从后视镜里看到以后就笑了一下,「小情侣犟嘴啦?」 这个姑娘一路上都不捨得摘耳机,不管看见了什么都要跟手机那头的人讲一讲,明显是热恋期中的情侣。 跟她混熟的张女士也笑着说,「宁宁,你真的不知道园子是谁给你的吗?保守估计这至少价值十五个亿,不是闹着玩的哟。」 她们公司也不清楚具体委託人是谁,偶尔往来都是通过一个游戏公司的名号。 但,就算知道了名号,也根本查不到那个公司的任何消息。 ……十五个亿。 棠宁要晕了,强行控制自己不要露出什么太过奇怪的表情,那头的谢行野倒是不悦了,「宁宁?」 一个刚认识的女人,叫得如此亲密。 棠宁忽然想到了什么,她弯下.身子,声音小得不能再小了,「你该不会是,把整个园子,都烧给了我的吧?」 「一座行宫罢了。」谢行野说得毫不在意,「先去看看,把耳机关掉。」 棠宁愣愣地关掉蓝牙耳机。 一个清冷的男音在车厢里突然出现,「请问张小姐,浥尘园里是否有配备相应的工作人员?」 他听了一上午,对棠宁这边的现代用词也掌握了七七八八,和人沟通的时候倒是毫不费力。 张女士一怔,回话的时候就不自觉地坐稳了身子,声音无比恭敬,「您好,浥尘园通过出租、开放参观等方式一直有很可观的创收,我们自然会以其中的少部分金额用以维护,目前雇了大约三十个工作人员负责园子的正常运作。不过签署的都是劳务派遣合同,可以随时结束。」 谢行野沉默片刻,又问:「你们接手的时候,那园子是个什么样状态。」 「就是一座,」张小姐迟疑回答道:「荒园?但是经过稍微打理之后,便很不错了。」 谢行野『嗯』了一声继续问道:「里面没有人吗?」 「这肯定是没有的,我们公司接手的时候,江城那一块地还属于十分偏远的郊外,这几十年来才慢慢发展成了城区。」说到这里,张小姐又笑眯眯地恭喜了棠宁,「宁宁运气真好呀,现在那地方就算是光地皮,也价值不菲呢。」 棠宁克制着笑了一下,一开口却是无比心虚,「谢谢谢谢。」 她重新接上了耳机,虽然没看屏幕,但是听着谢行野那边的动静,棠宁也莫名获得了一种心安。 那股心虚感,似乎也能渐渐地消散了。 她在驾驶平稳的车厢里睡着了,坐在前排的张女士悄悄探过身子,替她披上了一个小毯子。 一行人在傍晚时分抵达了江城,棠宁被轻柔地叫醒,下车看到园子的瞬间,忍不住一蹦三尺高。 她开始范进中举,神志不清地喊:「这是我的?这是我的,这是我的房子?」 不错,这是她的房子。 张女士笑着给了她一张a4纸,以及几把钥匙,耐心地叮嘱,「这是各处的密码锁,您可以随意更改,然后也有一些钥匙。各种合同存放在西边偏殿的主卧里,需要我带您过去吗?」 棠宁飞快点头。 在游戏里玩耍,与自己现实里亲眼看见,体验是十分不一样的。 即使已经是夕阳西下,棠宁却是神采飞扬,只要一想到这里已经完全归属了自己,就忍不住心花怒放。 当了二十多年的穷鬼,乍然间成为了富婆,以至于棠宁在接到狗x老闆打来的电话时,都挺直了胸膛。 狗x老闆问她,「棠宁,假休得怎么样?」 棠宁:「挺好的啊。」 「哦?」老闆又说,「我有个事想麻烦你,你方便听吗。」 不用说,又是让她在假期里义务加班。 「我也有个事情要跟你说,你先听我说。」棠宁一字一句道,「你,被解僱了,拜拜。」 挂掉了电话,棠宁爽得要死。 张女士在一旁忍不住笑出了声,偷偷看她挂了电话,犹豫片刻还是走了过来,「棠宁,车上说话的那个人是你男朋友吗?」 ……她男朋友很不高兴,因为刚刚接电话的时候,她短暂地掉了线。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44页 听到张女士这么问,谢行野倒是一下安静了。 棠宁瞬间了悟此人安静的含义。 ……是男朋友吗? 其实她也根本不知道。 「不管是不是。」好在张女士是个干脆的人,温和的声音里带了点坚决,「你都要小心一点。我见过太多次了,就连相处几十年的夫妻,在面对巨额财产时,都会有把对方置之死地再私吞的想法。」 张女士说得十分含蓄,但也很明白,「宁宁,你一个小姑娘,一定要更加谨慎一些。因为大多数男性所表现出来的人品……都是装出来的。」 听着这一句句的诋毁,谢行野在那边倒是轻笑一声。 震动通过耳机抵达,让棠宁略有些耳根发麻。 谢行野无所谓道:「说得不错。」 棠宁也十分认同,想当年谢行野才十三岁,就能每天装成刘阿斗去煳弄圣慈和全皇宫里的人。 她重重点头,「我会注意的。」 「好。」张女士笑着摸摸她的头,声音轻快,「我带你去参观一下吧。」 但整个园子实在是太大,转悠了小半个晚上,棠宁腿都要酸了,只能暂时住在了园子开闢出的现代化酒店里。 这根本不是一座住宅,几乎发展成了一座小小的旅游城了。 棠宁在最初的兴奋之后,现在已经逐渐平静,本来是有一肚子的话想要问谢行野,但洗过澡后她只是呆呆地坐在床上,盯着这里古朴的装扮,耳边听着谢行野那边安静看书的声音,整个人也慢慢放松了下来。 谢行野很敏锐,从桌旁走了过来,「你来了。」 棠宁这个角色一整天都没动过,只是躺在床上,这时候也懒得动,习惯性地四处看了一圈,只是很快谢行野就吹灭了房间里的烛火,随后躺在了他的身边。 两人都没说话,明明相处的时间不算长,但是在对方身边,就是有一种安心感。 将睡未睡之时,棠宁听见谢行野说,「张谨言可以调来做你的…秘书,是个可用之人。」 棠宁迷迷煳煳嗯了一声,她也有这样的想法,根本没想到这个园子居然真的是行宫级别,她需要一个人来帮忙处理各种事情。 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把这么靠谱的人给挖过来。 窗外有温和的暖风吹拂,春天来了。 一直等棠宁的唿吸逐渐有节奏地平稳下来,谢行野才復又起身,只穿着罗袜缓步走了出去。 月明星稀,乌鹊南飞。 宫里的一处冷宫,有个黑影静静伏在了屋瓦上,看见谢行野进来之后才飞身下地,冲着他行礼,「陛下,今天孟倾舟一直关在屋内自言自语。」 谢行野没有回话的意思,那人继续道:「反反覆覆的,除了喝骂『系统』是个废物之外,就是在诅咒那个逃跑了的叫做棠宁的侍女,接着他还一直询问『系统』要如何把属于他的女鬼抢过来。」 明亮的月色里,黑衣人有条不紊地阐释着,只是他莫名觉得浑身一冷,迟疑抬头时,谢行野又淡淡说道,「继续,何旬怎么说?」 「何旬拜访了许多大学士,这人似乎对神鬼之说十分感兴趣,借阅了不少相关书籍,还做了笔记。属下趁着他不注意时,将他的笔记摘抄了一份。」 说着,黑衣人怀里的一张纸呈了过来,低着头呈给了谢行野。 谢行野单手接过了那张纸,只是略扫一眼,「知道了,吩咐下去,尽快动手,五天之内朕要将此事解决。」 黑衣人有些迟疑,「不是要等下个月……」 「朕不想再等了。」谢行野已经转身漫步走了出去,声音一如他的背影那般薄凉,「趁着春天还未彻底来到,这些污秽,理应随着冬雪一同消融。」 棠宁一觉睡到了第二天的中午,酒店居然给她送了午餐。 现在她是酒店的实际拥有者,但是一想到这个事情棠宁就忍不住心虚。 「我还是准备出去住。住在这里感觉很奇怪。」棠宁拆开饭盒对谢行野碎碎念,她嘆了一口气,「没想到有钱人也能被我当得这么心虚。」 没人回话。 ……昨天晚上棠宁忘记给手机充电,它在刚刚自动关机了。 棠宁连忙接入电源,再登录上游戏时,谢行野的脸上是显而易见的烦闷,皱眉噼头盖脸问她,「怎会突然消失。」 「没电了。」棠宁辩解道,也有些不开心,「你这么生气干嘛。」 而且她有事情突然下线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不至于要被他喝问吧。 察觉到她有些抗拒的语气,谢行野抿紧了薄唇,随后淡淡转身,语气又隐约的不耐,「罢了,你多置办几个『手机』……」 「我不想。」棠宁却直接出声打断了他的要求,认真说道:「我也有自己的生活,你不能这样,不能要求我时时刻刻都在。」 她语气很正经,是面对谢行野时从未有过的严肃,抿唇说道,「你能明白吗?」 谢行野不爱外出,他的皮肤其实很白,偶尔闭上眼睛时,能清晰看见他眼皮子上淡淡的青色血管。 里面的血液似乎正在汩汩流动,只是看上去没什么温度。 他的声音也很紧绷,指尖无意识地点了点桌面,最后勐地抬眼,沉沉望向她。 谢行野说,「不能。」 他还没说完,棠宁便直接下线了。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45页 说不上是赌气还是恼怒,棠宁把整个产业託付给了张谨言,就打了车回到原本的c城,在下午时分,重新回到了这个狭小的、略显凌乱的家。 随后栽到了床上,用被子盖住了脑袋。 中午时和谢行野的争执,爆发得十分莫名其妙,但对棠宁来说,现在却仿佛是尘埃落定一般,让她有种终于来了的错觉。 ……因为地位调换了。 以前是她单方面去帮助谢行野,他们的地位是不平等的,棠宁作为主导者,无论谢行野展露出怎样的敌意或者无理,她都可以不计较,只是把对方当做需要照顾的人。 可在今天,或者说是昨天收到『礼物』以后,棠宁就无法再以这样的心态去面对谢行野了。 谢行野比她有钱有权,比她聪明一百倍,两人之间的主导地位已经完全转换。 她不习惯这样。 对方如此强势的态度,会让她觉得压力剧增,下意识地想要反.抗,生气了甚至会选择直接逃避。 她躺在床上,用被子蒙住了头,内心思绪杂乱不堪,最后居然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最后一个念头,是棠宁十分客观而冷静地剖析自己:其实她也有病。 谢行野心理不正常,她也一样,并且早就知道这一点。 也因此,以前的棠宁面对谢行野时,总觉得有一种同类般的亲近,也从来没有对他病.态般的心理,产生过什么负面的想法。 因为同类最能理解同类,谢行野会这样只是生病了,就和她是一样的。 她能理解谢行野的种种行为与心理,但是面对自己时,却总是逃避。 一觉睡到了凌晨,棠宁发现手机里有几个未接来电。 居然有些期待。 打开看后才发现这是李筱筱打过来的,因为得知了她辞职的消息,万分震惊后前来确认。 棠宁支支吾吾,只是说最近自己状态不好,需要调整一下,暂时休息几个月。 「也是哦,最近是我忽略了你。」李筱筱道歉,「那死扒.皮公司确实不能久留,你该学的东西都学到了,先休息下……要不要跟我去q国玩玩,最近那边樱花开了,正好散散心。」 行程来得猝不及防,棠宁在当天晚上就和朋友落地了异乡,疯玩两天,也拍了许多照片,回去的前一晚,棠宁躺在酒店里,慢慢翻阅着这几天的照片。 其中有一张是她站在樱花树下微微笑着,眼睛里没多少神采,不过拍得十分和谐,将景色与人物安排的很好,看上去仿佛她也和身后的樱花融为了一体。 棠宁下意识地打开手机,查看了一会儿各个社交软体后,又失望关掉。 刚刚有一股想要把这张照片发给谁的冲动…… 这几天吃到什么好吃的,看到什么好玩的,棠宁都会下意识地有一种分享给他的想法。 习惯真是一种可怕的东西。 过了半小时,棠宁再次打开手机,这一回她直接登录游戏,躺在床上漫不经心地看着屏幕。 看一眼,就看一眼。 谁知道这一眼把她吓坏了。 几天没来,整个御书房内都有些凌乱,地面上全是被扫下去的杂乱物件,上面甚至还溅了斑驳的血迹。 棠宁几乎抓狂,找了一圈,最后是在里间的一个屏风后面看到了谢行野。 脸色苍白,唇部几近透明,听见动静后默然抬头看了她一眼……浑身浴血的,谢行野。 棠宁立刻跑去,单手捂着嘴唇慌乱问他,「你怎么了?」 谢行野却偏了偏身子,试图躲开她的查看,只是他人已经完全脱了力,此时哪怕是做出这个动作也很吃力。 自从谢行野长大了,棠宁还没遇过这种情况,几乎是有些手足无措,一叠声问道:「有刺客吗?你怎么不叫人,伤得严不严重。」 说完她突然想起来,匆忙往外面走,「我去叫人。」 谢行野却突然开口:「停下!」 他气血不足,也没多少力气,但语调冷然,恍若地狱里传来的微弱诅咒。 棠宁迟疑地回头,终于看见谢行野手边,那一只沾了血的匕首。 脑子里忽然就『嗡』了一声。 「你自己伤得?」棠宁又气又急,下意识过去拿开了匕首,面对面质问谢行野,「你不想活了吗。」 谢行野居然还笑得出来,好像她讲了什么好笑的话一样,慢慢对她说,「你以为,我活在这世上,是一件多么值得高兴的事情么?」 棠宁一时语塞,吶吶道,「那也不能这样啊。」 她不明白,为什么一言不合就能做出这么极端的举动。 谢行野还半躺在角落,目光勾勒着棠宁的轮廓,几乎有些贪婪。 与炙热的眼神相比,他的语气却充满了浓浓的自厌,「你讨厌我。」 连续三天没有见到棠宁,谢行野心中反反覆覆迴荡的,只有这句话。 她讨厌谢行野,她不会再来了。 这个念头恍若野火燎原,兇勐而迅速地将谢行野内心一切氤氲出的点点希望与美好,烧得一点都不剩。 棠宁有些茫然地来到谢行野的身边,慢慢蹲下.身子,与他对视。 「我不讨厌你的。」她伸手碰了碰谢行野,体会到了一种又酸又涩,还略有手足无措的感觉在胸口慢慢鼓胀开来,只是重复说道,「我不讨厌你。」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46页 谢行野却垂下了眼睛,不肯再看她。 吵架之后他有过瞬间的恼怒,随后就是心慌,甚至忍不住想道,如果棠宁能出现,他一定要好好道歉。 ……可以,她可以有自己的生活,也可以不用一直陪他。 只是不要突然消失不见,让他陷入这样无限而焦灼的等待中就好。 可是棠宁一直都没再出现,两天的时间里,谢行野只觉得全身如堕冰窖,那是一种细密而漫长的折磨,他只记得自己杀了很多人,做了很多事情,却没有办法让自己不要继续自我厌弃。 终于在今天,谢行野确定:她讨厌自己,她不会再来了。 那他就去死好了,未尝不是一种解脱。 只是…… 棠宁还在继续,声音舒缓温柔,一遍一遍的跟他说,「我不讨厌你。」 像是一种幻觉,他在这三天内反反覆覆出现的幻觉。 谢行野终于缓缓抬头,他几天没睡,以至于行动都有些迟缓了,只是慢慢问她:「……真的?」 「真的。」 谢行野指尖忽然麻了一下,他没理会这些小事,如今反而不觉得满足,只是感觉心里有一个怎么也无法填不上的窟窿,想要抓住什么将她填补进去。 凑成一个完整的谢行野。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平静得不可思议:「你不会再离开我?」 这话说得有些不准确,但棠宁抿了抿唇,还是顺着回答,「不会,我会永远陪着你的。」 谢行野的伤口看着可怖,她想要尽快把他安抚下来,小心翼翼说道,「我能去叫人来帮你医治吗?」 没有回话。 她皱眉凑近查看,这才发现谢行野已经晕了过去。 脸上却带着奇诡的笑,就好像是沙漠里的人乍遇甘霖,雪山中的行者终于燃起火堆。 棠宁不再多想,立刻冲去门口将大门打开。 两个太监被吓了一跳,彼此对视一眼,还是咬着牙进去,询问道:「……陛下?」 皇帝已经连着三天不吃不喝也不睡了,他们忧心君王的命,已经犹豫多时。 棠宁心情复杂,看着宫人们大唿小叫乱作一团,将谢行野扶到了床上,又去召唤太医。 其中有个眼熟的大宫女厉声指挥着他们切勿走漏消息,棠宁看了一会儿才发现:这是当年那个被她救回来的半夏。 她没有被谢行野杀死,反而变成了谢行野忠心耿耿的伙伴。 太医一直守着谢行野直到天亮,棠宁就默默在屋子里等,偶尔焦灼地打开商店搜寻是否有药品一类的,却都一无所获。 半夏也一直守在房内,确认谢行野暂且无性命之忧时,终于松了一口气。 有个黑衣女人跌跌撞撞跑了进来,被她斥责了句,「主上不是叫你去北漠吗?」 「主上都快没命了,我怎么放心得下!」还是上次的黑衣女,但面貌要憔悴许多,「近段时间都城里正需要人手,半夏姐姐,我留下来是……」 「你应该知道,」半夏毫不留情打断了她的话语,「主上决定的事情,不需要其余人的置喙。」 黑衣女面色一白,半夏轻轻嘆了口气,「洛羽,你逾矩了。」 棠宁也跟着嘆了一口气,闷闷不乐地在谢行野的床边转—— 好多人都在担心你,所以你快点好起来吧。 洛羽闭唇不答,倔强之意铺满了整张脸,「起码,等主上醒了我再走。」 「放心吧。」半夏淡淡看着床上的谢行野,嘴角有一丝怀念的笑,「主上是被上天选中的真龙天子,会有仙人助他,逢凶化吉。」 她一辈子也忘不掉当年的景象:神仙下凡,甘霖降世。 棠宁后知后觉,这是在说她自己。 可是谢行野这次……就是因为她才变成这样的。 棠宁再度嘆了一口气。 她现在后悔得要命,也多少有被谢行野的举动弄得不知所措,思绪无比茫然,只觉得分外焦灼。 同时隐约感觉到,谢行野的病.态心理,似乎要比她想像的更为严重一点。 半夏和洛羽不再说话,时间接近深夜,两人轮流看护着谢行野。 李筱筱已经先回了国,棠宁害怕上飞机的几小时内会出什么差错,硬生生拖了两天。 终于在第二天的深夜,谢行野苍白的眼睑忽而略微闪动,浓烈纤长的睫毛也颤了颤。 洛羽在一旁几乎喜极而泣,刚想要去叫半夏,却又强行止住自己的动作,转而紧张地看着谢行野,「主上?」 谢行野只是略略睁开了眼睛,黑曜石般的瞳孔滑动,最后落在后面的棠宁身上。 ……是棠宁原本的脸。 她被洛羽挡在了身后,像是有些手足无措,又带了点委屈,小心地看着他。 洛羽还在轻声说一些什么,嘈杂而烦乱,谢行野重新闭上了眼睛。 确认棠宁还在之后,他睡得很安稳。 太医重新被召来,把脉之后便大为感慨,「陛下脉象平稳,已无大碍。」 「那就好。」半夏点点头,客气送走了太医之后,眼神复杂看了看床边几乎喜极而泣的洛羽,接着忽而解下腰间的佩剑沖她掷过去,「两个选择。」 洛羽面色一凝,立刻站起身子低下头来听她训话。 「第一,现在我就杀了你。」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47页 半夏的声音很平静,第一次带上了上级的威严,「第二,给我滚去北漠,这辈子别再回来。」 这是为她好。 洛羽知道,但只是咬着唇闭口不答,僵持了半晌,她轻轻认错,「对不起,主上醒了,我没有叫你……」 「你不用跟我说对不起。」半夏冷冷说道,「我没功夫在身杀不了你,眼下确实对你无可奈何。但等主上彻底醒了,他要做得第一件事,就是处理掉不听话的下属。」 「我还有事,你自己看着办吧。」 语毕,半夏就头也不回地离开。 守门的侍卫恭敬送她离去,随后默不作声看了看留下的洛羽,驱逐之意很明显。 棠宁忽然觉得有些疲累,她把手机丢在了一边,坐在床上百无聊赖地看着天花板。 其实谢行野不是没遇见过对他好的人,他只是把自己封闭了起来,宁愿对着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棠宁交心。 如果有什么办法,能让他打开心扉就好了。 不知不觉间,棠宁昏昏沉沉睡了过去,最后是被酒店要求退房的电话叫醒的。 她用英文要求再续房,不过跟对方的交流不是很通畅,说得很是磕磕碰碰,半个多小时后才解决问题,然后大大地打了个哈欠。 谢行野的声音吓了她一跳。 「你很累。」他还有些虚弱,但语气还是熟悉的稳当坚决,「吃点东西,然后再睡一会儿。」 棠宁满床去摸手机,最后终于在枕头的缝隙找到。 看着屏幕上熟悉的那张脸,她也不知道怎的,鼻尖一酸,然后去找充电线,默不作声把即将关机的手机接好电源。 御书房内空无一人,谢行野穿着宽大朝服,就坐在她身边,眼神晦暗不明,也不知道看了多久。 棠宁又去打电话给酒店要了午餐,她一个人慢吞吞的吃完,发出一些琐碎的动静。 谢行野安静地听着。 棠宁吃完以后忽然说道:「我在国外看樱花。」 「嗯。」 她继续说,「樱花是一种粉色的花,你有看过吗?」 谢行野似乎是想了想,「没看过。」 「哦。」 她说完以后就再度躺在床上,四处看了一圈,「洛羽呢?」 谢行野口吻很平静,「杀了。」 …… 棠宁看了眼谢行野的明君值,发现数值没有变动,始终维持在了-1。 沉默了片刻,棠宁按了下拉上窗帘的遥控,将被子盖过脑袋,「我睡了。」 谢行野却犹豫了片刻,才淡淡说,「好。」 她的唿吸声音不太顺畅,大约是缩在了被子里,以至于谢行野要凝神安心,才能听见那边的动静。 不过,不是什么大问题。 ……他可以不计较。 棠宁又在酒店里留了半个多月,期间手机一直没有关闭,烫得几乎不能再拿。 她和谢行野之间的相处模式也好像隔了一层什么似的,棠宁没有再提那天发生的事情,谢行野似乎也一直在克制自己对她过分的掌控欲,偶尔显得有些闷。 不过,趁着多留的这段时间,棠宁把q国其余的城市和风景都走了一遍,经常是戴着耳机走在路上,神采奕奕跟他分享看到的事物,谢行野也十分的有兴致。 除了…… 「小姐姐,能加个微信吗?」 棠宁摆摆手,用生硬的英语说她听不懂。 陌生男人却笑了一声,「嗨,我都跟你半天了,你就是a国人,你一人就敢来旅游?刚好我也一人,我们两个结个伴呗。」 棠宁冷着脸走开。 对方却还是跟在她身后,不依不饶说着,「你肯定是a国人,你刚刚打电话的声音我听见了,听你口音是不是宁乡那一带的?我大学室友就是那边的人……」 她快步走了一会儿,但对方却还是不放弃,棠宁只好装作玩手机的样子打开手机地图搜索警.察.局。 还好,就在她不远处。 好不容易藉由警.察.局把对方吓走,棠宁终于松了一口气,准备打车回酒店,突然接到了一个张谨言的电话。 接通后,对方语气焦急,「棠宁,你怎么样了?现在安全吗?」 第29章 棠宁解释了一通自己的处境, 接着十分疑惑问她,「你怎么会突然给我打这个电话?」 目前张谨言被她挖来管理浥尘园,这些天来偶尔会打电话跟她汇报事宜, 两人合作得算是愉快, 但棠宁从来不跟她讲任何私事。 张谨言揉了揉太阳穴,她压低了自己的声音, 「真的很奇怪, 我上个卫生间回来之后,桌上就突然出现了一张纸。」 她懂得多, 一眼看出这张纸其实是很名贵的古法造的白茧纸,还没来得及讶异, 看到上面以急促笔锋写成的几个字, 顿时就不淡定了。 「写着:『棠宁有危险, 速救。』」张谨言目前手里还捏着这张纸, 百思不得其解说,「谁写的?怎么会放在我桌上, 卧槽这人不会还在我办公室里吧?!」 眼下确定了棠宁安全无误, 张女士终于忍不住心里发毛了起来。 「啊哈哈哈……是我朋友,」棠宁心虚不已,「他这人有点奇怪,在跟我恶作剧开玩笑呢,我回头仔细跟你解释,你别怕哈。」 火速挂断电话,棠宁就打开游戏。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48页 刚刚为了用手机地图, 棠宁短暂地退出了游戏, 却没想到当时谢行野一直在听, 他一定会着急。 「我没事情, 我已经把他赶跑了!」一上线棠宁就立刻报平安,「你别担心。」 谢行野的焦灼是显而易见的,他桌上的花瓶都统统被砸到地上,黑压压的眼神几乎可称暴戾。 见她终于出现,三两步便走了过来,即使听见她一直在耐心反覆保证自己没问题,谢行野还是阴沉着脸,完全不说话。 然后他闭了闭眼睛,克制着发紧的声音,「回去吧。」 「也好,我玩得差不多了。」棠宁已经坐在了车上,看见路边有手机店,顺手就去买了一个备用的。 虽然新手机没连网,她还是能顺利打开这款游戏,有意缓和气氛,「我换了一个新手机,屏幕大多了。」 谢行野只是淡淡『嗯』了一声,看了眼窗外已是晚霞漫天,自然而然说道,「你受了惊吓,早点睡。」 他好像终于放心了,棠宁也松了一口气,但没直接下线,而是去前台办理了退房手续,又收拾了一会儿,直奔机场而去。 消磨到半夜,棠宁终于上了飞机,认真解释道,「我要关机了,等我回国了再来找你。」 谢行野似乎也准备睡了,他的声音很轻,「好。」 棠宁的角色忽闪了下,最后在一片淡光中消弭。 等她彻底消失不见,谢行野忽而抬手,用力按了下自己的胸口。 狂乱无规律的心跳声终于缓缓静了下去,谢行野察觉到自己的指尖一直在无意识地颤抖,也是过了许久才能恢復正常。 铺开桌上的纸,谢行野凝神,提笔写了几次,又统统撕毁。 一直到窗外天空泛起了一线银白,他才写好了一封信,而后丢入火盆里,面无表情说:「给张谨言。」 做完这一切后,谢行野紧绷着的心神才算是得到片刻松懈,此时侍卫在门后轻声通报,「陛下,内堂的人求见,说是拷问孟倾舟,已有了结果。」 内堂原本只是一个皇帝的私人护卫机构,但这几年在谢行野的手里,已经变得大不相同。 大部分人只知道有这么一个存在,但是对这个机构的组成以及人员几乎是一无所知,只知道是皇帝的耳目,而且几乎有着通天本领。 「知道了。」谢行野又抽出一张纸,慢慢写下几个字,接着面色如常地走了出去。 棠宁再上线时,看到了谢行野留给自己的这几个字:处理政务,暂离,勿念。 看着看着,她不自觉念出了声,接着把手机一丢,抬手用力锤了下自己的脑袋。 现在她和谢行野的关系……说不是在谈恋爱,那是自欺欺人吧。 逃避了这么长时间,棠宁下定决心要好好考虑这个问题。 对方跟她根本就不是一个次元的人,而且棠宁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她是在谢行野小时候就认识了对方。 虽然那时候谢行野不喜欢她这个女鬼,但就算是那时候,谢行野对她和对其余人都是不一样的。 她见过这个戾君少年时最不堪的记忆,领略过谢行野掩藏在愚钝之下的锋利,且因为当时心态只觉在玩游戏,她对于那时候的小暴君,一直是态度温柔多有照拂。 「不行不行。」棠宁连连摇头念叨着,「不好不好。」 就好像是学生会不自觉爱上老师,病人会依赖上自己的心理医生。其实是基于一种地位不平等而带来的错觉,棠宁本身就很反感这种事情。 ……谢行野只是心理不健康,但她不能装不知道。 一定要好好帮助他拥有正常的情感,而且棠宁隐隐约约有感觉,明君值的关键,也许就在这里。 她心事重重,原本想等谢行野回来之后促膝长谈一番,不料……睡着了。 折腾一天,棠宁今晚的唿吸声要比平时更加沉重一些,而且陷入了光怪陆离的梦境,偶尔还会发出一些呓语。 谢行野安静地擦干双手的血迹,听着她的唿吸,恍惚间有种岁月悠长的错觉。 短短一瞬,就好像走过了许多风霜雨雪。 回国的第二天,是个好天气。 谢行野要上早朝,棠宁被吵醒后也忍不住跟着他一起去,对方淡淡瞄了她一眼,倒是没说什么。 朝堂上氛围不太好,群臣都很有一些战战兢兢的意思,如果谁被谢行野不经意之间扫了一下,膝盖都几乎会瞬间软掉。 而且也很安静,有人上奏摺也大多是说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还要看谢行野的脸色。 看来最近谢行野治理天下的风格,略有激烈。 棠宁在群臣中间飘了一会儿,但是没找到熟人。 包括靖国公与他儿子,也包括上两次见到的何旬,今天全都没来上朝。 靖国公这个事情一直压在棠宁的心里,只是她每次提起来,谢行野都会以沉默相对,接着……棠宁就会心虚。 就好像现在,她转了一圈后又飘回了谢行野身边,假装不经意之间问他,「怎么没看见靖国公?」 往常这个老头都会站在前排。 谢行野上朝时的态度十分散漫,朝服也是松松垮垮的,单手撑着下巴百无聊赖望向底下的群臣,撇了一眼棠宁。 底下有个年轻气盛的翰林回答了棠宁的疑问,他声音洪亮,几乎带着一种必死的壮烈,「靖国公三代忠良,如今在都城里却为南疆人所劫,陛下怎可坐视不理!」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49页 此言一出,有人附和却也有人反对,「南疆人开口就要咱们三座城池,这靖国公恐怕……」 「天下谁人不知陛下待靖国公犹如生父,南疆人此计甚毒啊!」 「嗨,南疆人也是一开始要的多些,一定还有商量的余地。」 最后是个鬍子花白的老人,挣扎着上前,「陛下万万不可意气用事,靖国公他为国捐躯,死得其所。哪怕他如今就在朝堂上,也必不会让陛下为难。」 他说完便下跪磕头,带着剩下的百官一同下跪,涕泪四流道:「请陛下三思后行,国不可一日无主,请陛下收回亲自南征的成命!」 ……剧情怎么跟自己想像里的不一样了。 棠宁看得几乎是目瞪口呆,而身旁的谢行野只是紧绷着脸色,重重冷哼一声,泄愤般地随手摔了御前花瓶,而后起身便走,「一帮懦夫!」 身后仍然是此起彼伏的,「请陛下收回成命。」 棠宁又看了好几眼,这才跟着谢行野出去。 这个年代,南疆和北漠都不足为惧,早就已经对楚国俯首称臣成为了小弟了。 或者说是……早就成为了谢行野的小弟。 棠宁仔细皱眉想着,还是有些无法疏通其中关节,屏幕里却忽而一花。 「别想了,」谢行野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凉凉说道,「我没勾搭南疆人。是他们自己蠢,稍一引导,就遂了我的愿。」 这些年谢行野对待靖国公是全国人有目共睹的孝顺。 利用这层假象,谢行野借刀杀人时几乎没费什么力气。 等到来年兵壮马肥,还能有藉口对南疆人宣战。 两人回到御书房,还没坐稳说话,就有一支小箭『嗖』得射进来,钉进了谢行野身边的柱子上。 棠宁吓得一激灵:「有刺客?」 谢行野却淡淡摇头,接着取下那只小箭,打开它带来的那张小小信纸。 只看了一眼,谢行野便微微颔首,像是说一件什么无关紧要的小事,「死了。」 棠宁凑过去看,一惊一乍问:「靖国公死了?」 谢行野言简意赅道,「是。」 是的,确切的来说,靖国公是被谢行野派去南疆的刺客所杀。 但他死于南疆确实铁板钉钉的事实。 说完之后,他却忽而大力掀翻了房里的书桌,叮铃铛铛地零碎物件落了一地,激起守门小太监的万分惧怕,犹豫着敲门,「……陛下?」 谢行野提高声音:「滚。」 脸上却带着点愉快的表情。 棠宁看了半天戏,忍不住想道: 有这种流量小偶像的脸,果然就演戏不认真。 她还残留着微微不敢相信,「但是靖国公,真的就这么没了?」 「不然?」谢行野看着她的脸挑眉问道,「你指望他还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因为一般情况是,越往后面boss难度越高啊。」棠宁比划着名说,「当年的圣慈那么恐怖,我还以为这个靖国公要比她难缠。」 一下提及旧人,谢行野淡淡说道,「圣慈是个十足的蠢货,不过胜在心狠,做事也利落。」 接着他给自己倒了一盏茶,「而靖国公连心狠都不剩。只是个被岁月磨光了锐气的钝夫罢了。」 棠宁似懂非懂,「……哦。」 但一下解决了这几天的心头大患,她此刻也觉得有些放松了下来,坐在床边小腿摇了摇,突然问他,「那孟倾舟怎么样了?」 她话音刚落,谢行野掌中的杯盏,在倏忽间碎裂。 作者有话说: 朋友们不好意思,我每天上班加码字比较忙,最近评论多起来了虽然很开心,但是做不到每条都回了。不过我每一条评论都有认真看,爱你们! 第30章 「杀了。」谢行野面不改色, 随手拿了旁边的手帕擦干净手里的血水。他微微垂下眼睛,显然是不准备继续这个话题,只是另外问她, 「你不准备去浥尘园里……」 棠宁整个人飘了过来, 仔细查看谢行野受了伤的手掌,接着从商店里买了一点创口贴和酒精棉签, 不太熟练地帮他处理那些细小伤口。 她整个人没有什么温度, 也并非实体。 但贴过来的时候,谢行野只是沉默顿住, 连唿吸都不大顺畅。 「以后要小心一点。」棠宁帮他处理好伤口,但手机操作毕竟不方便, 看着自己贴上去那几个歪歪斜斜的创口贴……算了没眼看。 她又飘走了。 被她虚虚接触的那一部分肌肤, 仿佛在发生及其微小又接连不断的爆炸, 余波一圈一圈的盪开, 令人不合时宜地心神摇曳。 「我杀了孟倾舟。」谢行野合上手掌,怔怔看着自己虚握成拳的手, 语调平平说道:「抱歉。」 当时说好, 至少要让棠宁有机会跟孟倾舟亲自聊聊的。 棠宁却大为惊奇,「你道歉了!」 好不容易。 谢行野抿起嘴唇,只是目光透露出了些许隐约的温驯以及一丝期待,「你不怪我?」 棠宁抓了下自己的头髮。 此时外卖员敲了门,她飞速起身去拿,回来的时候一边拆包装一边斟酌着开口,「是我的错, 我没有跟你讲清楚。」 棠宁认真问道:「你不让我去见孟倾舟, 是因为对面身上也有明君值, 你怕我选择他而不管你吗?」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50页 是, 但也……不算全是。 至于真正的理由,翻滚在心脏最深处那暴戾而绝望的情绪,谢行野眼下却莫名不希望棠宁知道。 棠宁还在认真道歉,只是因为没忍住塞了一嘴的泡芙,语气有点好笑,「对不起,是我让你没有安全感了。」 谢行野没有回应,表情似乎有些古怪。 棠宁咽下食物以后,郑重承诺道:「我会永远站在你这边的,如果你不希望我去见孟倾舟,那我就不见了。」 从小孩时期开始,就从来没人真正关心爱护过他。 所以即使是面对棠宁这么不靠谱的人,谢行野还是会陷入一种雏鸟情绪里。 大约也是因为他只有棠宁这么一个真正可以相信的人,所以面对突然出现的另外一个『明君』才会产生如此不安的情感。 「总之。」棠宁拍拍手,继续说道:「你吃泡芙吗?」 棠宁一旦吃了高糖高热量食物,就忍不住投餵别人,然后安慰自己:不止我一个人胖啊。 她要带着小暴君一起胖。 两人吃了好几周的垃圾食品,谢行野的人没有任何变化,棠宁自己的脸却是圆了一圈。 诡异的是,这个游戏的角色居然会随着棠宁现实里的变化而变化,看着谢行野愈发满意的眼神,棠宁下定决心发出吶喊:「……我要减肥。」 「哦?」谢行野不太贊成,但也没有阻止,只是递给她一张摺子,上面是礼部的人提议入山狩猎,自然而然对她说,「明日我去春狩,你可一道前往浥尘园,好过镇日闷在屋子里。」 「春狩?」棠宁研究了下这个摺子,随后摇摇头,「不行不行,我不能接受为了玩乐打猎,你自己去吧。」 别让她看见就行。 「不过是借着玩乐的名头罢了。」谢行野淡淡说,「你若是心里别扭,我知会人改了便是。」 当晚,朝中的大臣连夜加班,自此以后取消研习了几百年的春狩。但为了武将们有个难得的时日能够尽兴,一律改成比试箭法与马术,拔得头筹者由陛下亲自授冕。 一天后,棠宁还是打车去往浥尘园,她琢磨着想给自己买一辆车,念叨了句,「不过要先学驾照。」 谢行野已经在屋外了,他坐在临时搭起的凉棚里,漫不经心看下面那群比试箭法的人,略有些无聊,「找个司机便是。」 「也对。」棠宁说,「我一直不学,就是怕教练骂我,那我肯定会回骂他,打起来了就不好了。」 谢行野眼睛淡淡眯了起来,听着她在那边说些琐屑的事情,胸中那点挥之不去的烦闷似乎能跟着逐渐消散。 今天到浥尘园时,恰好张谨言出去了,棠宁跟在游客群中,在属于自己的产业里走来走去。 恰逢春光明媚,景色动人,她转了半天,最后找了个凉亭歇息。 那边的箭法比试已经出了结果,上午拔得头筹是个孔武有力的年轻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过兴奋,居然遥遥冲着谢行野叫阵,「早已听闻皇帝陛下箭法卓绝,左驱北漠,右御南疆,不若今日趁着时节正好,请陛下同我们一道比试比试!」 谢行野只是淡淡一笑,「朕久居深宫,于箭法一技,自是不能与诸位爱卿相比。」 下面兴致高昂的武官却不依不饶,此起彼伏叫嚣着让皇帝下来与之同乐,不知道是谁起的头,最后居然一致的唿喊,「陛下!陛下!陛下!」 震得棠宁连忙调小了耳机音量。 她本能地觉得事情不太对劲,飞快飘下去查看了一番先开头的那个男人,仔细阅读他的资料后,发现这人没什么异常之处。 甚至相对而言,谢行野这些年来打压朝中世家贵族,大力提拔底层平民,他这种没有门第家世的人,反而一直对谢行野心存感激。刚刚那起头的一声,也是真的出于热情。 棠宁皱着眉又飘回了谢行野身边,对方此刻表情不悦,嘴角略略下扯,偏头快速看了她一眼。 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又强行按下不表。 旁边跟着的太监犹豫是否要控场,谢行野已经蓦地起身,扬起唇角微微提高声音,「既如此,拿箭来!」 他信步走下台阶,在一众武将的欢唿声中缓步下台,棠宁亦步亦趋地跟着。 其实她想劝谢行野别玩了,他这个皇帝当得暴虐,以铁腕手段将帝国整治得服服帖帖,但也是因为此,那些被触动到了利益的阶层、甚至是各类仇家,都是不容小觑的力量。 这么乱的场子,棠宁还真怕出什么意外。 下方是个大大的校场,前方空地上摆上了大大的靶子,眼下兴奋的武官们将谢行野团团围住,棠宁逮住一人就忍不住看看资料,终于—— 棠宁惊叫出声:「这个这个,官任库部主事的,他心怀不轨,他想刺杀你诶。」 凉亭里其余乘凉的人都诧然看着谢行野,但棠宁没空理会,而是顺着这个主事的关系一路探查,又揪出来几个准备在今天动手的刺客,「有个叫左参骑……什么的,还有一个中书舍人跟一个翰林!」 谢行野平静地拉开了弓箭。 棠宁嚷嚷着:「快把他们都抓起来!」 哇这个主事长得浓眉大眼的,居然敢绿当朝的先帝,圣慈当年肚子里的孩子就是这位主事搞出来的,这么多年隐忍不发,就是为了等待机会。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51页 谢行野开弓,像是无可奈何地嘆了一口气,声音微不可闻:「……知道了。」 知道了你还不抓? 谢行野这一箭开得漂亮,而且正中靶心,那些围观的文武百官一下便沸腾了,有人起了个头,「万岁!万岁——」 唿喊恭送之声震彻云霄,谢行野也哈哈大笑两声,「赏!」 说完高兴地将手中弓箭随意丢给了身边的人,变故却也在顷刻之间发生。 那是好几支利箭,从四面八方以一种刁钻的角度直冲谢行野而去。 却又被谢行野身边那几个有意无意挤到前面的人,一一挡下,只是东南角有人动作不够快,仍是让一支箭扎进了谢行野身体里去。 皇帝闷哼一声,随后就有人惊叫出声,「抓刺客!」 场面陷入了完全的混乱,棠宁一直跟在谢行野身边,摸摸自己的脑袋。 别人看不见,她却看得清清楚楚——谢行野纯属演人。 他根本就没中箭,仗着局面混乱,连装都懒得装,直接往地下一躺,叫人抬进了帐篷里。 还是最近的一个侍从实在看不过眼,偷偷割了自己一刀,往地下撒了点触目惊心的血迹,这才显得逼真一些。 棠宁跟着谢行野来到帐篷里,心虚地四处看了看。 很好亭子里已经没有人了,刚刚大约都认为此人有病。 「要演人,也不讲一声。」等周围人一散,棠宁就抱怨了声,「害得我担心。」 谢行野半真半假地躺在床上,唇角勾起一丝淡淡的笑,毫不避讳地对着她招了招手。 乍一看过去,居然有种让人口干舌燥的妖艷感。 棠宁别别扭扭的过去,伸手拍了下谢行野的脑袋。 只是轻轻一拍,还顺手看了下明君值,然后棠宁惆怅了。 怎么还是-1 。 始终不能到正数,这其中一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没解锁。 谢行野此刻没病装病,瘫在床上忽而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你几时还能再化为人形?」 棠宁还没思考好要怎么回答,已经下意识离得远了一些。 谢行野却只是定定瞧着她,表情以及语气都是坦然无比,「我想抱你。」 这是已经被刻在骨血里的本能,以至于能够让他抛去一切伪装和顾虑。 棠宁舔了下唇角。 她耳朵里好像忽然『嗡』了一声,唯有胸口的心脏一鼓一鼓的,恍若雷击。 「我没有动作的次数了,」棠宁磕磕绊绊说道,感觉自己有点晕晕的,努力让语气严肃起来,「你正经一点!」 谢行野的语气里有浓的无法忽视的失望,「可惜。」 说完又正色坐了起来,面对面的一本正经告诉她,「棠宁,你的心跳声太大了。」 作者有话说: 朋友们,明天的更新大概会在晚上十点以后,白天不要来等哦,顺便隔壁开了个姊妹文的预收,这篇是小暴君氪金养成我们的宝贝女儿!喜欢的不要错过辣!! 《暴君就爱给我氪金》by青别 林江月绝症末期绑定了一个明君养成系统,被抓去古代攻略并改造那个兇狠阴郁天生残疾的暴君,等明君值刷满方能顺利回家。 系统还为她绑定了个直播间,攻略任务做得好,各种礼物少不了。 对此,林江月表示:谁他妈要回现代继续996还买不起房? 她该吃吃该喝喝,遇事不往心里搁,每天在直播间里唠唠嗑,在后宫里摆烂的小日子过得也不错。 只是那皇帝果然心狠手辣心理变态,没事离他远点也就行了。 人人都传燮朝君主心狠手辣,天生双目失明,目盲心也盲。 后来有一天,他突然能看见了。 ……看见了林江月的直播间。 他看见表面上小心柔顺林江月每天吃了睡睡了吃,在直播间里屡屡口出狂言。 冬天没有炭火,林江月长吁短嘆:「狗皇帝怎么办得事情,后宫都管理不好,害得我挨冻。」 商景:氪。 于是林江月有了一屋子的炭火,她私下运到宫外去卖,赚了好大一笔。 被才入宫的贵妃刁难,林江月苦兮兮:「什么叫,这就叫宫斗,狗皇帝娶老婆却不睡,害得我当了出气筒。」 商景:氪。 林江月懵了:「给我刷了一次性隐形衣啥意思。」 榜一大哥言简意赅:「去打她。」 当晚,林江月就穿上隐形衣,全程直播去把贵妃打了一顿。 在榜一大哥的帮助下,林江月在古代混得风生水起、横行霸道。 直到那天,榜一大哥约她线下见面。 她难免春心萌动,半夜鬼鬼祟祟来到御花园,借着那明月光遥遥一望…… 林江月掉头就跑。 救命,我的榜一大哥怎么是我天天辱骂的狗皇帝?! 第31章 努力!争气! 棠宁死死按住自己的胸膛, 几乎有些面目狰狞,「跳什么跳!」 ……刚进来的凉亭的一对小情侣又立刻被她吓走了。 但是做了一番心理建设之后,棠宁的脑海里却忍不住反覆想到谢行野方才的样子, 心跳是反而越跳越快了。 棠宁立刻打开x音, 搜索视频给自己降降温。 今天之内,她应该都不会再上线了。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52页 谢行野神色如常, 只是动作加快翻身下床, 快步走向帐外,招来了一直等候的暗卫, 随口吩咐几句下去。 「陛下。」暗卫犹豫着说,「短短半个时辰, 外面都传您已经快不行了。」 谢行野点点头, 「好, 让半夏安排下去, 将悬在都城里的棺椁运送过来,期间要在表面上保密行事。」 他一手安排了自己的死讯之后也没完全放松, 转而折回了帐篷里, 一面分心看着棠宁下线地那处,一面提笔飞快写了几份信。 等墨迹晾干,谢行野随手将其中一份丢进火盆里,面无表情道:「给张谨言。」 做完这一切后棠宁也没上线,谢行野这才略略安心,重新回到床上,轻轻阖上双目。 近日的事务将会很多, 但一闭上眼, 那股烦躁不安的感觉总是挥之不去, 而且后脑也隐约爬上一丝丝的酥麻痛楚。 没有棠宁在身边, 他无法安然入睡,就好像吃惯了精神药物获得稳定的病人,看上去似乎与常人无异,一旦停药便会加倍的反噬。 想明白了这层,谢行野嘴角浮起一个讥讽的笑,只是表情无悲无喜,说不上来是什么情绪。 棠宁反而是回到酒店里午睡了一小会儿。 她心神不宁的,一会儿好奇谢行野刚刚是不是在撩她,一会儿严厉斥责自己太过颜狗,最后则是轻轻嘆了一口气,忍不住有点忧愁。 ……和这个小暴君的情感关系,到底要怎么处理才好呢? 棠宁无法确定对方是不是因为小时候的经歷,才对她产生的惯性依恋。 如果是这样的话,接受了这份感情的棠宁未免有些……卑劣。 但她又不能确定。 这些忧虑随着她一觉醒来也没完全消失,甚至可以说这是她几天以来一直都有的愁思,只是过分活跃的心跳总算是渐渐止住了。 棠宁躺在床上重新打开了手机,努力让自己严肃起来。 谢行野正在看书,见她来了也只是眼尾淡淡一扫,谢天谢地没再继续方才的话题。 有人正好在帐篷外求见,进来之后先是单膝跪地叩首,然后语调清晰报告,「封在漳州的平川王听闻您的死讯,已起兵造.反。眼下朝中大乱,不过大体与陛与前日推测的格局不差,属下已安排妥帖。」 什么,前天谢行野就在谋划这些了? 棠宁听见这主僕二人一来一回,心情却难免有些复杂,出神地想:自己好像没多大用处的样子。 拥有这么大的权限,但谢行野做事几乎不跟她商量,也不知道是不是嫌弃她会拖后腿。 直到屏幕里的光被挡了下,棠宁才回神,只见谢行野淡淡皱眉,「在想什么。」 「没什么……」棠宁忍不住问道,「接下来会不会发生很多事情?」 谢行野不惜在众目睽睽之下演戏,棠宁眼下颇有种风雨欲来的感觉。 于是接下来一连两周,棠宁时刻紧绷着自己的精神,几乎做好了万全的准备,随时应对可能有的危险。 这期间她窝在酒店里,刷完了两部电视剧,每天吃了睡睡了吃,每次入睡之前还严肃地叮嘱谢行野,「有危险就叫我起来,我会保护好你的。」 谢行野则会放下手边的事,表情复杂地看她一眼。 然后过来一起睡。 「……太安逸了。」第五天,棠宁终于沉不住气了,虚虚抓住谢行野的脖子问他,「你说,你到底在搞什么?」 自己在装死,而内有亲王起兵造.反,外有南疆北漠一道入侵,整个王朝在短短几天内陷入了风雨飘摇之中。 谢行野还是端坐在椅子上,闻言只是皱起了眉头,像是的确不理解她的着急,轻飘飘道,「慌什么。」 棠宁悻悻然飘远了一些,「你不跟我说,我就自己出去看看。」 谢行野终于不再是那副波澜不惊地样子,沉声道:「站住。」 棠宁回头,和谢行野定定对视了一会儿,对方终于轻轻嘆了口气,放下手中的笔,也放软了语气,「你未曾牵涉且不知全貌,等待结果便可。」 「什么结果!」棠宁立刻飘回来,又看了眼谢行野的明君值。 还是-1啊,一动不动。 谢行野任由她打量,将桌上的画轴展平些许,漫不经心道:「以我身死为局。灭北漠、平南疆。」 「好!」棠宁给他鼓鼓掌,接着又有疑惑,「那我们就这么等着吗?」 她其实隐隐约约有猜到,但毕竟这么大的事情,总是忍不住有点焦虑。 谢行野淡淡嗯了一声,接着对她招招手,口吻里略带愉悦,「过来看看。」 他画了有两个时辰,终于把棠宁的面貌临摹了下来。 棠宁其实早就看见画轴了,只是…… 她真诚说道:「请问这画的是我吗?我刚才以为你在画符。」 谢行野沉默不语。 棠宁又给他比划了一下,「就是那种驱鬼的符,你知……」 「知道。」谢行野捂住嘴唇低咳了一声,眼神不自然地避开了棠宁,不耐烦将刚刚晾干的画轴捲起来。 人无完人啊,她棠宁五岁的画技就能秒杀他! 棠宁心情大好,先是笑眯眯观赏了一下谢行野生闷气又不肯承认的样子,接着打开了商店。 ——【拍立得】 这是她之前无聊看商店时就买下的小玩意儿,只是买了之后就放在了那边。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53页 「玩玩这个。」她高兴地把东西递给了谢行野,仔细耐心地教他如何使用,然后飘得远了一点,端端正正地使唤谢行野,「按快门。」 谢行野下意识地按下,然后取出相片。 他似乎是飞快看了眼自己的画轴,随后指尖捻着薄薄的相片,嘴角扬起一抹笑,「有意思。」 相片上的棠宁正微微笑着,目光直视着谢行野,眼神清润无害,像是对他寄予了无限的信任。 谢行野忽而别开了眼神。 棠宁也兴致勃勃凑过去看,「哇这照得好看。」 不愧是氪金三万rmb的道具,不过她现在是富婆,富婆不在乎~ 『咔嚓——』 等她回过神来,谢行野正取出刚偷拍下的合照,仔细端详着,满意道:「不错。」 ……不错什么! 棠宁离镜头近,谢行野却离得远,她的脸简直有谢行野三个大! 更别提她那一脸憨憨的傻笑了。 棠宁飞快去抢,谢行野却挑眉抬手,将那张黑照飞快塞进了袖子里。 接着他又拿起相机,难得对一个东西如此感兴趣,只是镜头一直对准棠宁,一口气拍了好几张后,终于用光了胶捲。 棠宁扒拉了下商店,惊奇道:「居然没有胶捲卖,太坑了吧。」 三万!只够拍五张照片的。 不过贵的东西拍照片就是好看,棠宁兴致勃勃跟谢行野要:「把照片烧了给我吧。」 谢行野觑了她一眼,反而是将那几张照片仔细收好,放进了上了锁的匣子内,没听见她在一旁的聒噪讨要声似的,转而研究起了废弃了拍立得。 没有工具,他随手拔.下发冠上的玉簪,一点点将螺丝关节拧动。 棠宁又花了几千,给他买了个小小的工具包,让他拆起来更趁手一点。 看着谢行野凝神拆东西的样子,她打了个大大的哈欠,随后躺在了酒店的床上,无意识问道,「你的明君值为什么就是不能涨呢?」 窸窸窣窣拆东西的声音顿了几秒,接着若无其事重新继续。 「想来是有什么关节未能完成。」谢行野轻描淡写说道,「你很着急?」 其实也不是很着急。 棠宁翻了个身子,点点自己的手指。 藉助谢行野的力量,她突然就实现了财务自由。 然后人生似乎就……没什么指望了。 她性格孤僻不喜欢和人类交往,亲朋好友一概都没有,当了社畜之后其实对买房结婚生子这些也都没什么执念。 上班只是为了活命罢了。 而经常挂在嘴上的明君值,棠宁其实也并没有真的很急迫。 比起达到明君的结果,现在的她更愿意陪着谢行野,将这个王朝治理好。 ……突然觉得生无可恋。 她想得出神,险些漏了谢行野低沉的声音,他在慢慢问她,「不如说一说,完成了培育明君任务之后,你准备怎么办。」 听起来还是正常的语气。 可是棠宁莫名心里发紧。 她迟疑地捞过手机,通过屏幕与谢行野对视,对方沖她勾起唇角,露出一个不及眼底的笑。 桌上,拍立得的尸.体罗列,零散的机械零件被整齐摆放在红木上,有一种森然的美感。 「我知道了。」棠宁握拳道:「我不能咸鱼,我要去留学!」 她要学艺术,她要把生命和精力奉献给艺术事业,事不宜迟,她现在就要去找留学中介报名。 所以有藉口暂时下线了。 摸着自己狂跳不已的心脏,棠宁懊恼地锤了下太阳穴。 完成明君任务之后要怎么办? 游戏还会继续吗,她还能继续陪着谢行野吗,谢行野是怎么想的? 他那么聪明,应该会考虑到这一点,可是显而易见的……谢行野并不希望她离开。 那么,他是不是会做些什么,故意推迟明君值的增长……? 作者有话说: 零点过后几分钟还有一更~ 感谢在2022-08-06 14:47:00~2022-08-09 18:55: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潋滟、带我去找小贝壳、小闲云、木叶、方应看怎么这么好看、长云与月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新晋砍柴夫 33瓶;玖丶 20瓶;浮梦一岛、卡夫卡能不能不要水了、白芷若素 5瓶;酒酿白桃 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2章 棠宁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个笨人。 但是面对谢行野的时候, 却屡屡跳出这个想法。 越是细想就越会害怕,如果不是因为刚刚谢行野没忍住问了她一句,棠宁恐怕还没有考虑到这个问题。 可棠宁却没什么办法。 她嘆了一口气, 干脆不去想, 跑去卫生间洗把脸冷静下。 再回来时,枕头上却多了一张照片。 谢行野居然烧给她了! 棠宁立刻仔细查看, 然后忍不住『哇』的一声。 是谢行野。 ……不是那种精美的3d立绘, 而是一个真实的人类长相,目光柔和, 嘴角微微上翘,像是想到了什么温柔的事情, 整张照片透露出无限春色。 棠宁心里顿时浮现出两个字。 妖孽。 眉如远山, 眼含春水, 唇若桃花。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54页 似佛亦似妖。 难怪, 那么多小姑娘冒着生命危险也要爬龙床。 最顶级的美貌和最顶级的权势,汇聚在了他一人的身上。 很难不心动。 直到感觉出微微的一阵眩晕, 棠宁才注意到自己无意识地屏住了唿吸。 ……拍立得有美颜, 拍立得有美颜。 照骗!照骗!照骗! 哼。 念叨了好几次,她才终于能把目光从谢行野脸上移开,然后小心地把照片收起来。 放下要留学的豪言,棠宁却不是说着玩的,当天就出门真的找了一家中介。 第二天,她神色如常的上线,跟谢行野说了声早安。 谢行野看不出什么异样, 只不过应该是一夜没睡, 淡淡开口问她, 「你要去何方游学?」 「是留学。」棠宁已经出发去学校里, 顺口解释道,「去其他国家学习,学完以后会给我发一个证书,证明我拥有了那个学位。」 谢行野点点头,又自然而然问她,「学什么。」 棠宁有点不好意思,「想学戏剧专业。」 她喜欢看电影,决定试着学一下如何去当导演。 谢行野却陷入沉思,「什么是电影?」 他对现代生活掌握了约莫一大半,但是毕竟没有亲眼见过,有时候无法理解一些概念。 可喜的是,棠宁居然在商店里找到了一台放映机。 可恨的是,一部电影收费一万。 时隔多年,对谢行野的教育大业重新提上了日程! 这一次,载体是电影。 白天棠宁去上课,谢行野就静静听着那边的动静,分明没有教材,每次却都能学的比她更好。 晚上,他们会播放棠宁精挑细选的影片,一起看完。 看得题材很广泛,一开始棠宁还存了教育的心思,后来也就逐渐放弃,不指望通过看看电影就能将小暴君扭曲的三观转过来。 转而直接去看自己感兴趣的部分——恐怖片。 有人一起陪着看就是刺激。 时间过得飞快,小半月后,棠宁白天照常出门上课,谢行野制止了她,「请一天假吧。」 门外有马车的咕噜声,棠宁兴奋地飘出去看,「哇你终于挪窝了。」 这一个多月谢行野倒也转移过一次,从帐篷里跑到了一个环境不太好的地下室内,棠宁陪着一起闷,有时候会开玩笑说两人现在的样子很像吸血鬼。 这次谢行野稳稳噹噹从通道里出来,前方跪了一群乌压压的侍卫,齐声恭迎道:「见过陛下!」 他面色如常,看也不看其余人,伏低了身子进入马车。 棠宁跟着钻了进去,马车平稳运行,她没忍住问道,「去哪里?」 「去都城外围。」谢行野轻声说道,他靠在车厢内闭目养神,只是眼睑皮肤很薄,棠宁似乎能看见瞳孔转动的轨迹。 觉出好玩,她伸手碰了一下,对方却骤然睁眼,定定望着她。 而她几乎尖声惊叫起来,「你干什么了!」又凑近些许仔细查看,「明君值为什么变成-99了?!」 可是这段时间分明是跟她在一起,什么都没做啊。 「是么。」谢行野置若罔闻,甚至重新悠然地闭上了眼睛,嘴角勾出一丝冷笑,「看来所谓的系统,也是愚钝得很。」 棠宁迷惑了。 主要是觉得谢行野似乎无意间把她也骂进去了。 「北漠、南疆不足为惧,但两百年间一直骚扰我国边境,派兵去打收益甚小、付出却大。」谢行野淡淡解释道,「不若我为他们创造一个绝佳的时机。戾君身死、亲王叛乱,楚国四分五裂,正是他们千载难逢的机遇。」 果然,两方都趁着这个机会大举进攻。 「现如今…」谢行野挑开了马车上的帘子,眼望着都城方向,瞳孔里冷淡得没有一丝温度,慢慢说道,「他们该是全数进入都城,自己先杀了起来。」 等到分出胜负却两败俱伤、胜者满心欢喜以为自己要入主都城之机,就是消亡之时。 他说完之后,车厢里陷入了一阵沉默。 「那……」棠宁迟疑问道,「都城里的百姓呢?」 两个外敌入侵,谢行野放任他们长驱直入,异族之人从来不会互相同情,皇城里的百姓,今天恐怕会迎来灭顶之灾。 「问得不错。」谢行野微微起身,倒了两杯茶。 他推着其中一杯给棠宁,「宁宁,你可知,每年这两族饥荒之时,会杀我边城多少百姓?」 棠宁没吭声,他不慌不忙地答道:「每年总有两万之余。若是狠心出征,牵连的百姓更是达到几十万。」 本来的大好心情消失地无影无踪,棠宁出神看着都城方向,轻轻皱眉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皇城的百姓是人命,边疆的也是命。 ……只是一时间,有些困惑。 生产力低下,社会制度决定了,黎民百姓的生命只是一种需要取捨的东西。 而不能作为至高无上的誓死保证。 「我知道。」谢行野对她微微一笑,眼神柔和,「受不住的话就先下线吧,等到明天,一切都会得以了结。」 在沉默中,棠宁一言不发地飘出了车厢,透过窗户和谢行野对望了一眼,随后下线。 棠宁觉得很烦躁。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55页 虽然谢行野主动开诚布公说了自己的计划,她仍然是觉得有什么事情不对劲。 第一,谢行野为什么突然之间那么着急,冒着这么大的风险,也要灭了两个外敌。 更何况,私心来看,谢行野好像一直对刷明君值没什么兴趣。 第二就是……他好像是在赶自己下线。 有什么事情,是他不希望自己知道的吗? 纷乱的思绪挤在棠宁的脑子里,总觉得有一团迷雾笼罩在那里,但棠宁就是无法理清楚事情的真相,只能挫败地嘆了一口气。 正想着,张谨言的声音在外面出现,「宁宁,你有空吗?」 自从上次之后她就没见过张谨言,今天来主要是因为有一个必须要出席的会议。 她作为园子的实际拥有者,虽然全权委託了别人打理,但棠宁总有一些不得不处理的事情。 游戏里的事暂时被放到一边,棠宁心不在焉跟在张秘书的后面应付,好不容易处理完,时间已经接近深夜。 张女士也困得不行,「酒店需要装修一晚,你今天来我家住吧。」 她在附近租了一个大平层公寓,棠宁乖乖跟过去,在卫生间里时下意识摸了摸口袋…… 手机没了。 但是棠宁没出声,只是装作困得不行了,哒哒哒走向卧室。 张谨言在背后松了一口气。 手机没了,可是卧室里还有电视。 这是棠宁最近发现的,只要是有屏幕的电子产品,她就可以连结入游戏。 她锁好了门,电视上的幽幽蓝光打在棠宁的侧脸上,令她的表情看上去更为坚韧。 谢行野在搞什么,棠宁想要搞懂。 一上线后,棠宁直奔都城而去,地上的尸.体几乎已经堆成了一座小山,有普通百姓,更多的却是穿着各类兵服的将士们。 棠宁狠狠心不去看那些倒了一地的尸体,转而来到了皇宫。 宫里正在打仗。 棠宁仔细观察片刻,发现事情和谢行野推测的其实没有什么两样。 先是南疆人和北漠人一同被放进来,二者展开你死我活的争夺,等两方奄奄一息之时,早该身死的戾君却猝不及防地带兵直接杀入。 而后几乎就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今天过后,楚国会杜绝掉这两个心腹大患。 宫中此刻还是大乱,有一些仓皇逃窜的外族人绝望地想活命,但楚国人却是谁都不准备放过,棠宁甚至还发现一个个子高挑、穿着得体兵服的小姑娘也在举剑杀人。 她大为惊奇,点了下小姑娘的资料,骇然发现这人顶了一个【皇储】的职位。 而且,这是由谢行野亲自挑选的皇储。 可是她却从来不知道。 出神想了一会儿,整个电视的屏幕突然变成一片红色。 这是人的血。 段倾舟的血。 除了那张脸以外,他浑身上下几乎找不出一块好地方,路都走不动了,但还是跌跌撞撞连滚带爬地过来,一声声地喊着,「棠宁——」 身旁那个皇储小姑娘狐疑地停下了自己的动作,淡淡眯起眼睛,看着沖自己爬过来的那人,不大确定地问道:「靖国公的外子?」 孟倾舟却没管这个小姑娘,就好像是有死神在后追逐一般,他惶急地边爬边喊,「棠宁,你…你找错人了,我才是明君,棠宁!」 棠宁下意识后退一步。 皇储也彻底困惑了,「谁是棠宁?」 说完她忽而神色一凛,对着西南方单膝下跪,朗声道:「陛下。」 棠宁依言望去。 谢行野一身黑衣,宛如黑夜里的行者,就站在不远处淡淡地看着她。 孟倾舟也终于爬了过来,死死扑向虚空中的棠宁,迸发出激烈的喜悦与急迫,口齿不清说道:「棠宁,棠宁你搞错了,我才是你要培育的人……那个谢行野啊,他想烧死你!」 第33章 「他逼问我, 我不得不说……」 「棠宁,他想让你和我一样也穿越过来,我是被飞机爆炸烧死的, 他也想把你烧死!」 「你身边的人已经被他控制了, 你懂吗棠宁,我真的没骗你。」 「不过没关系……没关系哈哈哈哈。」段倾舟现在已然是完全疯了, 又哭又笑说道, 「系统带我找到你了,我终于找到了, 你来帮我,我们一起把这个假的明君杀了, 你扶持我吧……」 棠宁只是僵硬着立于原地。 她能感受到谢行野此时的目光, 犹如实质, 就像是冬日里飘落的雪花, 无色无味,落在人的肌肤上, 又很快消融。 张谨言还在门外走来走去。 脚步声透露出些许急躁的感觉。 棠宁失神地想, 这样一来,那就都能解释的通了。 可是她不想被烧死啊。 「他折磨我……但是不杀我,就是因为不想让你完成任务。」孟倾舟狂叫着,「只有我……我才能让你完成任务!」 【友情提示:您可自由选择要培育的明君。】 【无论哪位明君最终获得胜利,系统都会为您发放奖励。】 棠宁的沉默似乎刺激到了孟倾舟,他骤然高声喊道:「我才是真命天子!这是我的系统……你是我的培育者,没有我也不会有你的棠宁!你被选中……本来就是要扶持……」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56页 只是无论他在说什么, 谢行野只是淡漠地立于不远处, 面带讥讽的看着他们。 那女皇储察言观色, 已经抽.出了利剑, 猝不及防地送入了孟倾舟的胸膛里。 棠宁没有阻止。 血沫从孟倾舟的嘴角逸散,他还是不死心地看着棠宁,瞪着狂热的眼睛,极力向她伸出了手,「救我……我才是、我才是……」 他死掉了。 【恭喜您解锁:『真假天子』剧情。获得一个成就点。请再接再厉,将谢行野培养成旷世明君。】 系统的声音无悲无喜,听上去有一点恐怖。 皇储名叫谢玄,她杀了孟倾舟之后也没过多停留,冲着谢行野遥遥说道,「陛下,这人疯了。」 谢行野没理会她。 他现在就好像是一个格格不入的人物,厮杀震天的皇宫中,唯他一人仿佛闲庭散步,淡漠地立在原处,像是在看一个毫不相干且不感兴趣的电影。 棠宁慢慢走过去,提醒道:「你脸上有血。」 谢行野嗯了一声,却没有抬手去擦。 不知道是谁的血,为他添了几分妖异鬼魅之感。 棠宁又等了一会儿,见谢行野没有开口的意思,才吞吞吐吐说道:「我很喜欢你,我没有选择他。」 谢行野定定地看着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宫中有一片血色的缘故,他此刻的瞳孔中透出了些许狂热的绯色来。 「但我不想死,我不知道能不能跟他一样穿越过来,就算是能的话……」棠宁一口气说完,微微停顿了下,继续面无表情说道,「我也不想。」 说完她像是抽掉了所有的勇气,连四肢都有些软软的。 谢行野却慢慢转头,坐在了旁边的石凳上,漫不经心说道,「但是你说过,你不讨厌我,你可以一直陪着我。」 接着沖她微微一笑,大概是因为脸上的血迹还没擦干,有一种触目惊心的观感,尾音微微上挑,像是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不算数了吗?」 棠宁下意识后退两步。 张谨言还在屋外走动,她忍不住会想,「那你要烧死我吗?」 谢行野没有回答,漆黑如墨的眼睛定定看着她,只是带着些许茫然,「你不愿意吗?」 他低下头来,怔怔说道,「我以为你会愿意。」 「我愿意陪着你,帮你长成一个好人。」棠宁慢慢说道,「但是,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东西,是值得一个人放弃生命也要去做的。」 她不愿意。 谢行野点点头,神色如常说道,「我知道了。」 张谨言在屋外敲门,「——宁宁。」 她有点紧张,「你在屋子里做什么?」 棠宁关掉了电视。 接着她穿好了自己的衣服,又把东西都带上,打开门后就和屋外的张谨言打了个照面。 「我想跟你谈谈。」她拍拍张谨言的肩膀,轻松的说,「谢行野叫你做了什么事情,你能告诉我吗?」 张谨言闻言一愣,然后面色尴尬地望着她,「恐怕不能,他……」 棠宁打断了她的话,「好吧。」 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张谨言却也没有来追,表情复杂地目送她出门。 虽然已经入春,但乍暖还寒的天气让棠宁发烧了几天。 是因为那晚执意出门,遇上了小雨懒得撑伞,所以被淋了一会儿。 等生病好了之后,棠宁就继续去上课,因为把时间全部投入进去,所以进步飞快,三个月之后,已经在老师的帮助下去申请学校了。 要出国一趟,棠宁当晚收拾着自己的行李,一些琐碎而无用的东西就被她顺手扔在地上,不准备带走。 然后,她在一本cd里面,抽.出了一张略有发黄的照片。 谢行野。 棠宁只看了一眼,就飞快将照片正面朝下拍在桌上,按了按心跳过快的胸膛,慢慢滑坐在了地上。 ……虽然在这个世界无亲无友,可是她并不想离开。 就算是能够像段倾舟穿越过去,可光是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感情,要她去往遥远的另外一个国度,棠宁做不到。 她坚定地把照片收回去了。 可是浑身还是很难受,就好像是被密密麻麻的针扎过一样,疼得喘不过气来。棠宁只能小口小口唿吸着,试图自己缓过来,但疼痛愈演愈烈,她无意识地陷入了黑暗里。 等再醒来时,她躺在医院,平静地听医生跟她说自己的病情。 棠宁突然懒得再听,直接问他,「那我还能活多久?」 医生的表情很怜悯,「……大概三个月吧。」 她点点头,重新躺在病床上,用被子蒙住了头,瓮声瓮气说,「知道了。」 棠宁在医院里一连躺了五天。 不知道自己生病之前,她没这么虚弱,但自从晕倒就医检查出之后,做事就越觉力不从心。 五天过后,张谨言联繫了她,电话那头的声音很是忐忑,「宁宁,这个奇怪的事情你知道多少了,能不能都告诉我?」 棠宁缄默不言,她其实也不知道对方知道多少。 「算了。」张谨言很快不再逼迫她回答,转而严肃地说,「其实在一开始,园子里共有五具被烧焦的人形骸骨,不过消息被压了下来,一直都没告诉你。」 …… 原来谢行野早有预谋。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57页 他烧死了五个人,想试试看能不能让他们穿越过来? 那真是好久之前的事情了啊。 棠宁失神地听着,如果以前听见这种话她可能会觉得十分惊骇,现在却有种漠不关己的感觉。 大概是因为命不久矣,对这些东西看得也更为淡漠。 可是张谨言随后的话却让她收紧了手指,张谨言像是正在捂着嘴,声音从指缝中逸散,「就在刚才,我又发现了一具……我以为是开玩笑的,他一直说不要告诉你,但是我想事情一定跟你有关系,我必须告诉你。」 棠宁脑子里杂音大骇,只能听见张谨言在继续说着什么东西,可她整个人却逐渐脱力,慢慢滑躺在病床上。 那是谢行野? 她打断了张谨言的话,慢慢说,「带我去看看吧。」 从医院开车过去要两个小时,棠宁回到浥尘园时,天色已然有了黯淡的趋势。 也因此显得那具被烧焦的骸骨……更为面目骇人。 棠宁却浑然不怕,只要一想到这可能是谢行野,她就觉得十分坦然,在张谨言担忧地目光中走近,费力将骸骨翻了个身子,还用手摸了几下。 然后她确定地说,「是谢行野。」 接触不多,但她就是有这种感觉。 张谨言像是快要崩溃,「到底是什么情况……那现在怎么办。」 棠宁此时一阵脱力,索性坐在了地上,将谢行野的骸骨抱在怀里,敷衍地回头安慰了一句,「别怕。」 说着她低下头来,「我玩一会儿手机,麻烦你帮我买点晚饭吧谢谢,我想吃面。」 夏季昼短夜长,晚上的园子里已经清掉了游人,不断有蚊虫侵扰。 尤其是在外面。 棠宁又补了一句,「再帮我拿点驱蚊水。」 过了十几秒,她才听见张谨言慢慢离去的脚步声,于是放心地拿起手机来打开游戏。 谢行野面目全非,可棠宁还是一点都不怕,甚至忍不住脑补了一下如果他能活过来,现在会说些什么呢? 游戏加载的时间没有想像中的长,而且等加载完毕之后,棠宁并没有跳入场景里去。 此时出现的,是一段cg。 里面没有谢行野。 cg很短,穿插着不少国泰民安、河海宴清的画面,最后是一个短短的剧情:当时见到的那个女皇储谢玄生了个孩子,她高兴地将孩子举高,自言自语道:「得去给先帝上柱香,让他也高兴高兴。」 随后画面中止。 大段文字涌现了上来。 【楚文帝谢玄励精图治、爱民如子。将楚国上下治理得井井有条。】 【楚国将在她的统治下平稳度过五十年有余。】 【随着谢玄的皇长女出生,皇储一事落定,楚文帝的明君值正式达到100】 【游戏通关,您可自由选择可获得的终极奖励。】 诶…… 不得不说,即使是现在得了绝症导致反应很慢的棠宁,也迷惑了。 这么简单的吗? 而且原来只要培养出一个明君值达到100的皇帝,那么不管是谁都无所谓。 想到这里她不禁笑了一下,对着怀里的谢行野说,「你要是知道了,还不得气死。」 屏幕继续走动,告诉她:您可选择的奖励有—— 【您所在的世界上,最受认可的流通货币五千亿。】 【可随意选定时间点,重回过去,开启新的人生。】 【一具健康,且再也没有疾病的身.体。】 作者有话说: 小谢穿越惨遭失败,宁宁将会如何选择,大家拭目以待!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吾念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ndff 10瓶;吃土豆不吐葡萄皮 5瓶;大西瓜、三七、花间、今天学习了吗?、风织、膨胀的海绵宝宝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感谢在2022-08-09 20:41:18~2022-08-10 19:10: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吾念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ndff 10瓶;吃土豆不吐葡萄皮 5瓶;风织、膨胀的海绵宝宝、大西瓜、三七、花间、今天学习了吗?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4章 一具健康的身.体。 棠宁意识不清地想着: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 她不由得念出了声音:「我为什么要相信你们?」 一个清晰、无机质的声音回答她:【培育者您好, 我们是楚国的王朝系统,因为被您这个世界里的段倾舟穿越而激发形成。检测到您与段倾舟的机缘,所以挑中了您, 赋予您培育明君的权力。】 【您完成的很好, 楚国已出现旷世明君,任务完成, 请您选择属于您的终极奖励。】 「这不会是段倾舟的系统吧?」棠宁听得好笑, 「可他完全像个炮灰啊。」 她也看过很多龙傲天系统文,此刻脑补出来之后就觉得很好笑。 系统继续说道:【是这样的。因为您的选择, 所以本该是主角的段倾舟成为了炮灰,但您已完成最终任务。】 怪不得那天他拼了老命也要找到自己。 棠宁慢吞吞问道, 「我一定要选吗?」 她看了看怀里已经成为焦.尸的谢行野, 迟疑地想, 能不能再多点选择呢。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58页 系统像是检测到了她的想法, 很是沉默了几秒。 【您的寿命只剩下两个月了,最多再过一个半月, 您将会陷入神志不清、需要用机器续命的阶段。】 【所以友情提醒, 请您尽快做出选择。】 还是毫无情感的声音,棠宁不死心的问道:「可我要培育的人是谢行野,我想让他成为明君。」 【抱歉,谢行野与段倾舟一样,已经成为失败者。于三年前自焚而亡,是歷史上着名的戾君。】 【检测到您与谢行野的情感纠葛,但本系统无能为力。等为您发放终极奖励之后, 您将会被抹去有关记忆, 本系统将彻底消亡, 这段情感纠葛也将不復存在。您可大为放心。】 还有一个半月的时间考虑。 但其实也用不着考虑选择什么, 一具健康的身.体要来的比什么都重要。 想到这里,棠宁低头看了看谢行野面目全非的脸,随后声音轻快说道:「系统,我决定好了。」 【您请说。】 「我上次获得了一个成就点,我要用掉它。」棠宁慢慢说道,「我要让楚国的时间回溯到谢玄杀死段倾舟的那一天,同时清空掉谢行野有关于我的所有记忆。」 系统保持沉默。 棠宁仔细确认了一下,觉得应该是没什么大问题,信心满满说道,「没错,就是这样。」 【时间回溯,您将无法获得奖励,除非再次培育出一位明君值达成一百的皇帝,请您谨慎考虑。】 「我考虑好了。」棠宁声音轻快,「我看着谢行野长大的,我觉得他一定能成为明君,就这样吧。」 只不过接下来为了自己的小命,她要认真的玩游戏了。 【收到。】 随着系统的话音刚落,棠宁蓦地察觉出怀里一空。 那具烧焦的、散发着难闻刺鼻味道的尸.体化作无数洁白的光点,点点消散于棠宁的怀里。 谢行野回去了。 【友情提示,您可自由调节游戏内的时间流逝方式。】 谢行野一走,棠宁几乎就立刻被蚊子群包围住,她摇摇晃晃从地上站起来,拍拍手又跺跺脚不断驱赶蚊子,「那就先还是按照一小时一天的比率吧。」 【收到,祝您游戏愉快。】 由刚刚那段cg最后的画面可以得知,为了王朝安定,明君一定要生下自己的继承人。 棠宁慢慢往屋子里走,心事重重地想着:任务可能有一点艰巨。 大概是因为小时候的心理阴影,谢行野很排斥感情的样子。 对她的特殊亲密也大概是因为小时候产生的依赖,但现在棠宁把他的记忆清空了,谢行野现在很可能六亲不认。 ……总之,等她睡一觉醒了再说吧。 棠宁跟张谨言敷衍了几句,便心事重重地阖上眼睛。 谢天谢地,她现在是个富婆,绝症末期的病痛可以用昂贵的药物强行抑制住。 所以才能在第二天若无其事地重新打开了游戏。 懒得捧手机玩,这次棠宁是躺在了床上,手里摸了个游戏手柄,将画面投屏到电视机里。 游戏加载完毕的一瞬间,棠宁小小地『哇哦』了一声。 不再是cg了,画面由二次元转为了三次元,棠宁触目所及的,全都是真人面孔。 此刻她在一大批工匠附近,旁边还有监工,棠宁看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那天谢行野把外族人骗进皇宫里杀,导致宫殿沦落为战场,处处都有残破,需要修补。 棠宁漫无目的地走走停停,然后突然顿了一下,随后调出操作栏,想点开捏脸的界面。 她注意到现在下面的操作栏增加了一项:时间。 这项功能可以让她控制游戏与现实的时间流速,对寿命只有两月的棠宁来说,简直就是救命稻草。 【永乐九年,明帝谢行野定外忧、平内患,战功煊赫。是年五月,于光华寺祭先祖,告以慰之。】 棠宁加速到了这个时间点。 在捏脸界面换了衣服之后,她便气势昂扬地来到了光华寺里,因为今天皇帝要来祭拜,整座寺庙看不出佛门清净的意思,反而人人都有些慌乱,礼部的官吏们紧张到了极点,不断指挥众人,力图将流程做到完美。 棠宁看了一会儿,随后飘到了主殿内。 殿里供奉着十八位神仙,目前里面倒是没人,她拿着手柄操作了好一番,这才让自己卡在了一个女神仙的石像上。 她放下手柄,双手合十念了两句:对不起女菩萨,无意冒犯,无意冒犯。 然后加快时间流速,只是操作不熟练,等画面清晰之后,她正对上谢行野那张无情无义的脸。 别人都是一脸的虔诚,这人的表情偏偏含着三分讥讽。而且根本不跪,只是站在蒲团之前,双手拿着一柱香,草草拜了三下,便准备递给身旁的和尚。 「谢行野——」 有人在喊他名字,宛如一阵清风破空而来。 这声音听着虚无缥缈,却令谢行野浑身一僵,竟是立在原地,四肢百骸连同大脑都立刻陷入了混沌。 明明是第一次听见,但这声音仿佛刻入了自己的灵魂,一旦出现,便要与之震颤唿应。 棠宁继续说道:「我是锦鲤仙子,奉得天命,前来助尔成千古一帝——」 她现在每天都浑身乏力,说话的声音都有些气血不足一样,刻意放慢语调过后,确实有种仙气飘飘的结果。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59页 棠宁很满意,这次她不要当鬼,她要当仙女! 谢行野慢慢抬眸,他眯起了眼睛,目光肆无忌惮地扫视了这殿内供奉着的一圈神仙们。 最后落在棠宁的脸上。 而后惊得屏住唿吸。 ——石像在笑。 棠宁确定谢行野看见了她之后,便立刻继续把时间往前推,这次来到了一天之后。 然后……她一屁股就弹了起来。 棠宁:「我x啊啊啊啊啊啊——」 屏幕里火光沖天,触目所及皆是一片火海,她电视又大,刚乍一看到,就被吓得差点跌下床来。 「你妈的……放火烧我?」棠宁不敢置信地爬回床上,犹自在震撼:「我是神仙也敢惹!?」 这片火海绵延了一整座山,燃了三天三夜,将原本巍峨的紫金山烧成了光秃秃的一片。 为谢行野这暴君的名头又狠狠添上了一笔。 棠宁简直要气死了,她预想过谢行野可能会不太友善的举动,却没想到他会把事做得这么狂。 ——不敬鬼神不畏天命,只凭我心肆意行事。 但仙女人设不能崩! 她不信邪地来到了皇宫里,搜寻了好几个宫殿都没看见谢行野,只好逮住了几个宫人查看他们的资料,却也一无所获。 哦,除了发现这些宫人对谢行野的害怕简直写进了骨血里。 在他们的心里,谢行野八岁杀父,十四杀母——圣慈,现在堪堪二十岁却一举屠戮了十万人——南疆和北漠人。这根本不是人,是个魔头。 甚至有传言说,谢行野每天晚上都要吃人肉、喝人血。那副貌若好女的皮囊,也是用人的精华堆出来的。 而且前两天实在推脱不过才草草去寺庙,被里面的神仙一晃骤然心虚,居然一把火烧了整个紫金山,愈发坐实了传言。 棠宁一看,连连点头称是。 ——都说了是来帮忙的,结果谢行野二话不说就妄图要烧死她,可真不是个东西。 就这么看了七八个小太监的资料,她觉得有点累,刚想休息一阵时,旁边略过一个疾步穿行的宫女。 ……半夏! 棠宁立刻跟上。 半夏的步子很快,身后还跟着一个侍卫,两人快步走到没什么人的小径上,那侍卫忍不住开口,「陛下服用五石散,至少有一个月了。」 「你在怪我?」半夏头也没回,沉声应道:「此事是我疏忽,但哪怕我再仔细,陛下要做的事情,又岂是我们能阻止的。」 侍卫长嘆一口气。 一直飘在身后的棠宁却想不通了。 她知道,五石散应该是古代版的毒.品,而算算时间,游戏里一个月之前,居然恰好也就是上次在皇宫里平定外族的那一天。 ……难道谢行野没有清空记忆? 她跟着那两人,过不片刻就来到了谢行野现在的住处——猗竹居。 这本来一个偏僻的小住处,但谢行野喜欢,从御书房里搬出来之后就一直住在这里。 一进门便是大片的竹林,穿过一条幽静的小道,又经过两道门,这才来到谢行野的卧房。 他不喜欢人近身伺候,平时除了守门的侍卫和内堂里的人之外,一概不许人来。 此刻其中一个太监见到半夏便苦着脸下跪,「半夏姑姑,快去请太医吧。」 半夏没有停下来,只是微微绕了下直接略过了小太监,同时撂下一句话,「谁敢去请太医,我便立时砍了他。」 这也是谢行野的意思。 当朝皇帝服用五石散以致于神散形骇,高热不退,如果传下去,势必要引起整个朝野的动盪。 更何况,连内堂的医士都束手无策,那太医又顶个什么用? 半夏揉了下自己的太阳穴,「此事不得外传,医士说了陛下需要静养……今夜我来守着陛下。」 她把门推开一条小缝,进去之后不容其他人置喙似的又立刻关上。 棠宁也趁机飘了进去。 并且久违地有些发慌:感觉好像重新回到了谢行野小时候那阵子,有点害怕这小暴君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把自己作死了。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看,一盏茶杯便直直破空而来,伴随着低沉地一声:「出去。」 半夏下意识地躲了一下,于是那只茶杯不偏不倚地砸到了棠宁的脸上…… 棠宁无语,那茶杯方才无限放大直到拍到自己的屏幕上,一瞬间还以为要跳出画面。 她调整了一下视角,而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半夏已经干脆利落地出去了。 还顺带把门带好。 低调却处处显出奢华的卧房内,只剩下谢行野一人。 并且屋子里没点蜡,窗外已是日光幽微,棠宁适应了一会儿才勉强看清楚床边的黑影。 他披散着头髮,静静地坐在床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看上去有些阴郁。 就像是暴雨来临之前,静止而沉闷的空气。 棠宁看了一会儿,正准备上前,谢行野却直直栽倒,整个人宛若断了线的风筝,就这么毫无生气的飘落在地。 凑上去借着黑暗的光线,棠宁发现他现在面颊潮红,可双唇却是泛起了不详的白,即使是晕了过去,脸上的表情也依稀能看出分外烦躁。 以这个时代的医疗条件,不足以治癒好谢行野。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60页 棠宁打开商店买了体温枪,小心翼翼地往他额头上一测——40度! 作者有话说: 放心,会记起来的。 第35章 这可真是要命的温度。 顾不得那么多, 棠宁先操作着抓住谢行野的衣服,将他连拖带拽的放平到床上,紧接着立刻打开商店购买退烧药。 好在真的有这个商品, 里面还有详细解释:【退烧专用, 药效非立竿见影,服用后静养八个小时。期间不可蒙汗, 需要进行物理降温。】 花钱买药, 棠宁用自带的小勺子撬开了谢行野的嘴唇,她动作粗暴, 金属勺子似乎是敲到了谢行野的牙齿,令他含煳不清地闷哼一声。 棠宁一边餵药一边小声骂了句:「活该。」 真的活该, 不作不死。 唯一有胆子进来的半夏刚刚也被喝退了, 棠宁只好用房间里的水盆和毛巾不断地敷在谢行野额头上, 每隔半小时探测一下温度。 可是温度一直降不下来, 棠宁看着他越发难受的表情,心一横, 就扯开了谢行野的衣服。 然后不断用浸湿的毛巾擦过他燥热的身.体, 等过了一段时间再去测量,温度果然是慢慢降了下来。 棠宁莫名松了一口气,缓了缓自己焦灼的情绪,继续用这种笨方法给他降温。 药效说是需要八个小时,棠宁费神帮他降温,盆里的凉水都有点变温了,她才一拍脑袋:「我傻啊?」 然后打开商店, 搜索:冰袋。 她买了两个冰凉贴换着用, 还买了几个冰块放进盆里, 做完这一切后, 她大大地打了个哈欠。 好累哦。 棠宁又把毛巾放盆里浸湿再拧干,预备帮他再擦一遍身子,顺便看看明君值。 不料一回头就对上了他微微张开的双眼。 谢行野瞳孔漆黑,目光宛如捕食前的野兽,森然而冷漠。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醒过来的,但总归一对上这样的令人胆寒的眼神,棠宁就…… 就没忍住,一巴掌抽了上去。 她气结:「看什么看!」 用这种眼神看她,莫名让棠宁想起了很久以前,圣慈太后形容的:像是被野兽摄住了。 可圣慈是他的仇人,棠宁却不是……敢这么看她,找死! 她整个人都是虚相,但虚虚抽了一下之后,谢行野却紧紧闭上了眼睛,再度陷入了昏昏沉沉的睡眠之中。 不过那一眼却让棠宁确定了:谢行野真的被清空了记忆。 那种警惕而充满审视性的敌意目光,如果没有清空记忆的话,谢行野不可能这么看她。 还真是六亲不认。 棠宁轻轻哼了一声,接着又凑近些许查看他的明君值:1 。 fine! 人家谢玄可是半年之内就把明君值刷到了99,生下皇长女之后更是直接到了一百。 好不让人省心啊。 她一边碎碎念着一边干活,这份工作繁琐而细碎,一开始棠宁对着谢行野光洁的赤.裸/身.体还略有些不好意思,很快便不觉得有什么了。 勤勤恳恳肝了大半夜,棠宁的眼皮子越来越重,终于在天色蒙蒙亮起的时候,发现温度回归了正常。 她肝了这么长时间,已经有点神志不清了,几乎是喜极而泣,随口碎碎念了句:「你可千万不能死啊……」 刚想下线,不料有个沙哑的声音反问她:「为何?」 棠宁:…… 醒了哈,也不早说。 她火速下线。 谢行野缓缓阖上眼睛,深唿吸了几口,待到神智终于清明几分,却敏锐察觉到了一丝不同—— 棠宁又上线了。 她忙不迭地把自己的体温计收起来,然后『唰』的一下揭掉了谢行野额头上的冰帖,带着这些物品,重新火速下线。 谢行野:…… 莫不是在做梦? 可身上的衣服确然是被扒.光了的。 棠宁忘记调时间流速了,她睡一觉补足精神之后重新上线,发现游戏内居然走过了三个多月的时间。 而猗竹居的卧房内已然是大不相同,先前因为谢行野在里居住,还算是清幽之中带有一丝人气,眼下这空房子可能就只剩下清幽了。 也许还要拿掉那个『清』字,整座房子现在完全就是鬼气幽幽。 啊,地上有石灰画成的什么阵法,整个屋子中穿插着道道红线将空气切割得支离破碎,窗户、门框上全都贴了镇鬼符。 而且屋外还隐约有人声。 棠宁立刻穿墙去看,发现这个清净的小院落里竹子已经全部被砍了,有一大堆穿着道袍的道士正围住卧房,口里念念有词,什么超度、往生之类的。 棠宁:…… 这不是和尚的台词吗? 而且整座小院也贴了各种符,地上画了种种阵法,还真是把她当成了什么大的妖鬼来看。 棠宁看了一会儿便略觉无语,接着果断传送到了御书房,不屑地望了一眼那些道士们。 五行大山困不住我。傻了吧,我会飞。 谢行野此刻没在御书房,只不过桌子上有他批阅好的奏摺。 棠宁慢慢检查了一遍,意外发现一些数值较为高等的奏摺其实都被谢行野批阅得当,起码在施政这一块,明君值是不必操心的。 那么…… 谢行野完全就是因为杀戮太重,导致明君值一直被压。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61页 而且这个人疑心很重,不畏天地,哪怕棠宁伪装成了神仙,他第一反应大概还是:『什么东西装神弄鬼的,弄死再说。』 棠宁嘆了一口气。 本来以为只是相当于二周目重打一遍游戏,谁知道难度直接提升了好几倍。 成年之后的谢行野实在是太兇了。 她垂头丧气地踩着拖鞋去洗漱。 目前棠宁住在高级病房里,再过十分钟,护士和医生就会每天例行来查看她的情况,等洗漱回来时,她便直接先下线。 没注意到帷幔后,那宛如刀刃一般又凉又锋利的目光。 谢行野缓缓走了过来。 亲眼目睹了棠宁下线之后,他除了觉得有些古怪之外,居然还有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熟悉。 这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让他没有太过震惊,就仿佛是目睹过无数次这样的场景,虽然妖异且不合常理,竟然也觉得稀松平常。 他来到案桌前,手指慢慢抚过棠宁方才弄乱的奏章,不确定地说道:「……锦鲤仙子?」 可是这小半年来谢行野几乎翻遍了全国,连那些虚无缥缈的民间传说都不放过,都没有半点所谓的『锦鲤仙子』的传闻。 不过,这仙子似乎并没有敌意。 谢行野闭紧了双唇。 棠宁在今天接受了化疗,头上那最后的几根毛也全都掉光了。 再次登录游戏时,她首先去了捏脸系统,果然发现游戏里的自己也秃掉了。 没办法,只能斥巨资买了一顶假髮,再回到游戏画面时,就有些闷闷不乐。 ——也不知道那所谓的『健康的身体』,有没有包括头髮。 万一以后都长不出来呢? 怅然了不过几秒,棠宁在看到画面时却又愣住了。 御书房已经被清空了,房间里是密密麻麻的绯红丝线,而线上全部悬挂着……桃木剑。 上一次,谢行野就是用这玩意儿把她屏幕给刺花、还搞死了棠宁第一个角色的。 她现在不太敢动。 就这么怔愣在原地几秒后,却听见谢行野漫不经心的声音,「永乐三年间,朕曾与废太后办过一场驱鬼法事——」 棠宁略有僵硬,慢慢调整视角往后面看去。 一袭玄色衣袍的君王慢慢从后面走来,即使是面对一个不知是鬼是仙的女人,他似乎也能带着绝对的压迫感,一路随手挑开红线与桃木剑,目光沉沉地看向她,「那段记忆朕总是很模煳,不知是否与你有所关联——」 他已经来到了棠宁身前,用木剑抵住了她的下巴,微微眯起眼睛逼问道:「说,你究竟是何物。」 即使是隔着冷冰冰的屏幕,棠宁似乎都能感受到对方那汹涌澎湃的杀意。 如果回答令他不满意的话,也许他真的会毫不留情刺下去。 棠宁陷入了沉默。 凑近了,似乎能听见这个女人微弱的唿吸声,但她周身毫无温度,并且只是一个虚相,像是随时便能消散。 这个认知突然让谢行野有些烦躁,他加重了语气,「说——」 后面的几句威胁却没能说出口。 并且谢行野难得的……愣住了。 棠宁抹了抹眼泪,终于忍不住抽搭出声,摸着自己光秃秃的脑袋,再次看向谢行野时,便怎么看怎么……可恨。 如果现在谢行野就在她身边的话,棠宁发誓自己要把他打一顿。 事实上她也确实愤恨地扑了上去,谢行野下意识地移开了手中剑柄,还没等自己为这个动作感到奇怪时,心脏却仿佛骤然间缩紧了。 ……她在哭。 张牙舞爪的扑过来,似乎是想要打他。 只是碰不到他的人,棠宁只能泄愤一般地锤了两下,呜呜哇哇的骂他:「你吸.毒把脑子吸傻了吗?」 谢行野:…… 成年之后就没人敢这么对他说话,所以以至于他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 瞬间蔓延的手足无措的情绪……大约也是因为如此。 「都怪你个狗.东西非要作死。」棠宁越想越生气,抽泣着想踹他:「都怪你。」 没清掉记忆之前给她玩自焚,清掉记忆之后又天天想杀她。 狗东西! 越说越过分了。 被这么噼头盖脸的辱骂,谢行野下意识地举起了手,动作利落地……扔掉了剑。 然后虚虚环住了棠宁。 就仿佛分成了两个人,一个人冷峻而默然的说,「她冒犯我,杀了她。」 另一个人却诚实的扔掉了桃木剑,选择拥抱她。 只是语气别别扭扭的,「……别哭了。」 「哇……」棠宁又嚎了两声,她的哭闹终于引来了病房外的护士,急忙冲进来安慰她,还贴心地帮她关掉了电视。 「不要关呜呜……」棠宁捂住了脸,抽抽搭搭地说,「我还没骂够。」 她的生命在迅速走向衰竭。 精神也似乎随着身体一道,随时要面临崩溃。 棠宁成年以后就很少哭泣,等情绪稳定下来以后,第一时间就是感嘆自己的仙女人设似乎也崩了。 说起来,她在谢行野面前的伪装似乎从来都没有成功过。 ……那就不装了。 等护士把她哄好离开以后,棠宁擦干眼泪,重新上线。 这一次,她的眼里闪烁着坚定的火焰!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62页 ——我不要光头,我要通关游戏! 上去之后,谢行野居然还在。 只是表情略微有些不自然,而御书房内的红线、阵法一类的东西已经全部被撤除了。 见到棠宁来了,他居然下意识地移开了视线,片刻后又强迫一般地重新看向她,面无表情问她:「哭够了?」 棠宁轻轻哼了一声,这次径直前往谢行野的身边,看了下明君值:2 。 倒是在缓慢增长的样子。 没想到谢行野却十分敏锐,坐直了身子,「你在看什么?」 说完却又有些困惑,整个人都愣了一下,表情古怪说道:「我曾经是不是……」 总觉得这个场景,似乎很早以前就发生过。 「你管我看什么。」棠宁的语气毫不客气,随后宣布道:「以后我要跟在你身边,随时监督你。」 之前一直没发现,但棠宁意外在商店系统里面找到了一个叫【限制】的道具,一次花费rmb一万,每一次使用都能够短暂控制要培育的明君值的行动 那么以后只要一发现谢行野有杀人、当暴君的苗头,她就『呔』! 第36章 棠宁的话音刚落, 似乎就听见了谢行野轻轻的『嗤』了一声。 「一个能被桃木剑吓哭的仙子?」他语气颇有鄙夷之色,「要监督朕?」 …… 挺好的,棠宁镇定地想, 看样子最起码他接受了自己的仙女人设。 接着他又面色不善问道:「监督朕作甚?」 棠宁干脆利落说道:「监督你, 不许你随意杀人,好好治理这个国家。」 「为何?」 棠宁掐腰回答:「你问那么多呢, 这不是你该管的。」 谢行野被噎了一下, 随后冷笑,「管你是仙是鬼亦或是人, 以为朕会怕这些雕虫小技吗?」 棠宁火速打开商店充值,心里默默念道:别怪我……谁叫你给我烧了一座行宫呢。 眼看前面那个女人不再说话, 似乎连身形都虚了三分, 谢行野不由得上前一步, 面色不善问道:「你在做什么?」 下一秒, 他整个人似乎都不大受控制了一般,居然虔诚地冲着前方的女人……鞠躬, 声情并茂说道:「感谢仙子的教诲, 我一定好好改过自新,努力成为旷世明君。」 棠宁清脆答道:「好!既然你答应了,咱们就开始吧。」 谢行野:…… 等【控制】的束缚一解开,他震惊地微微后退几步,片刻后又强迫自己定下神来,沉声道:「不入流的妖法。」 说的好像你见过入流的妖法一样。 「知道了吧。」棠宁翻了个白眼,「这是天命, 天命不可违逆。」 谢行野淡淡说道:「朕从来不信什么天命。」 何况如此直白且霸道的妖法, 又怎么可能是那虚无缥缈的天命。 不过这个举动倒是也解释了, 为何之前看见她哭, 自己居然会瞬间方寸大乱。 不过是被妖法摄住罢了。 思及此,谢行野重新坐回了龙椅上去,审视般地看着棠宁,「你当真只是要朕好好治国?」 棠宁老老实实保证:「我当真。」 这一点绝对比真金还真。 听了她的保证,谢行野面露嘲讽:「既如此,惠州恰逢十年不遇的大旱,正是民不聊生。能否请仙子降下甘霖,救我惠州百姓于水火之中?」 ……啊这个不在她业务范围内啊。 但棠宁还是打开了唯一能打开的商店,四处瞅了瞅,还抓耳挠腮搜索了几个词:人工降雨、乌云。 统统没有。 她只好尴尬地说:「术业有专攻,这个好像不行。」 谢行野拖长了语调,意味深长道:「哦?」 「那么。」他漫不经心地支起了下巴,目光灼灼地看着她,「渭水流域十年间皆有河堤泛滥之险,向来是本国一大患事,敢问仙子可有何法,令渭水不再决堤么?」 ……谢行野在为难她。 棠宁终于反应了过来,随后咬了咬牙。 三言两语之间,谢行野就把他们之间的主导地位换了过来。 不行不行,不能跟着他的思路走。 她正在组织语言,门外有人拖长语调汇报:「宣——工部侍郎觐见!」 谢行野不欲棠宁被其他人瞧见,刚想出声,就只见那仙子『咻』地一下冲刺了过去,直接穿过了大门。 棠宁逮住了那个工部侍郎,率先查看了一下这人的详细资料,粗粗浏览过一遍,心里就有数了。 然后,她跟着侍郎一起并肩进去。 工部侍郎名叫黄明泽,他年纪不小,但是面对谢行野时总是有些发憷,一进来便接连叩首,「陛下万岁。」 只是过了好一会儿,谢行野都不叫他起来,吓得这老人家以为自己有什么把柄被抓了,当场就冷汗连连。 谢行野抿紧了唇。 ……黄明泽分明是见到了这个锦鲤仙子,为何毫无反应。 棠宁却没反应过来谢行野现在的心思,只是直白地说,「把这老头撤了吧,他的憨厚老实只是装出来的,你喊他去治理旱灾,他却只想中饱私囊。」 谢行野下意识看了眼工部侍郎,而对方只是安静地跪拜在下,就好像……听不见一般。 ——只有他能看见这仙子,听见仙子的语言。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63页 只是不知为何,这一古怪的现象却令他心神大畅,仿佛是一件思忖许久的烦恼事在剎那间得到了解决。 ……谢行野收回自己莫名其妙的心思,淡淡对黄明泽说了声,「起来吧。」 「臣惶恐。」黄明泽已经是满头大汗,「陛下今日早朝时,令臣负责治理惠州旱灾一事,臣不敢怠慢……」 「不必了。」谢行野突然出声打断了他的话,似乎有些不耐烦,「朕改了主意,你还是告老还乡算了。」 黄明泽:「……」 他不明所以地抬头,谢行野却不耐地挥挥手,「下去。」 还挺能听劝的嘛。 棠宁高兴地凑过去查看明君值:1 。 。。。。 知道了,一定是谢行野方才的表现太过于随意,完全不像个明君的治理风格。 所以降低了明君值。 「怎么。」谢行野眼含讥诮:「朕可是做错了?」 话也不能这么说。 棠宁轻轻咳嗽了一声,「大理寺今天接收了一个翰林,叫张文修,你把他弄回来,这人可以去治理旱灾。」 这是她刚才看资料的时候发现的,这哥们是个刚正不阿的人,本来是在黄明泽的手底下办事,得知黄明泽准备贪.污银子之后怒斥了他几句,被黄明泽找了个名头打发进了大理寺。 本以为要花费一番口舌说服谢行野,但他只是无所谓地点点头,立刻招来了文渊阁的臣子,口述成旨,启用了张文修去治理惠州的旱灾。 等事情做完之后,棠宁又连忙凑上去看。 明君值:0 。 她眼前一黑,只能怔怔立在原地,随后又烦躁地走来走去。 为什么明明做了正确的事情,明君值却不升反降? 此时已经到了晚膳时分,侍者们为谢行野送来晚膳,棠宁又敏锐地发现了: 没有太监。 本来皇宫里是不应该出现一个健全的男人的,但现在伺候谢行野的这些人,既不是侍卫又不是太监,就好像是寻常人家的小厮一样。 随手看了几个人的详细资料,棠宁又了悟了:谢行野居然在半年前废止了太监的制度,先前的太监全部被打发走了,新来的一批宫人全都是健全的男性。 而这个举动,被系统特意提示:【撤除太监不利于皇家子嗣的传承,因此扣除谢行野30点明君值。】 …… 她好像突然明白了,明君值到底该怎么玩。 苦大仇深地盯着谢行野吃完饭,棠宁确定今天他没什么机会再降明君值以后,果断下线。 养足精神,第二天她正卡着谢行野早朝时分上线,传送到主殿之后,便在谢行野的眼皮子底下转来转去。 她在看这些大臣们的详细资料,默默地挑出几个能用的人。 谢行野的目光随着她而移动,这场景莫名让诸位大臣感到一阵发毛。 好在不久后谢行野便不耐烦地宣布下朝,迅速回到了御书房。 半年之前谢行野喜欢住在御书房里,但最近半年不知怎地,他只要呆在那地方便觉得烦躁,心中空空落落的。 ——就像是在等一个不会出现的人。 收起了这些乱七八糟的心思,谢行野敛眸端坐在龙椅上,听着棠宁竹筒倒豆子一般说出:「礼部尚书这个老头,怪不得能活这么长时间。」 歷经三皇而屹立不倒,他的详细资料点开,简直要比小说还精彩,八十多岁的老骨头了,上个月还强抢了一个良家妇女。 只是此人忠奸莫变,而且支持者甚众,棠宁决定先把他留着再说。 「还有大理寺少卿,他要完了,好多人密谋要诬陷他,你到时候可别信啊。」棠宁碎碎念道,「其实最神奇的还是那个吏部的五品小郎中,他既没有家世又没有才学,你猜他这个官儿是怎么来的?」 谢行野静静地听着,只是面上嘲讽之色越发浓烈。 ——所谓锦鲤仙子,就是这般德行? 竟是仿若那些醉酒后碎嘴的男人一般,八卦且聒噪。 他谢行野着实是懒得理会。 棠宁催促道:「快猜快猜。」 谢行野:「……怎么来的?」 这等五品小官,他倒还是真的没什么印象。 棠宁『嗯』了一声,轻快道:「看你表现。表现好的话,明天再跟你说,拜拜。」 她要做化疗,干脆利落地下线了。 谢行野:…… 他面色不善地留在原地,片刻后不岔地拂袖,冷哼一声。 门外宫人小心谨慎说道:「陛下,钦天监的人求见。」 谢行野的表现还行。 第二天他的明君值就涨到了2,棠宁感到一阵欣慰,待下了朝后就神秘兮兮说道,「这个人原本只是京城郊外的一个农夫,还是个女儿身,那天上山去采蘑菇,意外发现一个被野兽咬死的进士,于是拿走了这个进士的身份和文书,顶替了他来做官。」 但还算是有良心,有帮那个进士好好的安葬。且她长得较为高大,几来居然没人发现。 谢行野正在批阅奏摺,听了之后,也只是淡淡的『哦』了一声。 事情真相跟他探查出的差不多,此人还算是有胆色,倒也机警。 他兴致不高,棠宁便凑过去帮他奏摺,还像以前那样,把一些紧急性和重要性高的摺子挑选出来,放到谢行野身前。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64页 因为她的动作,谢行野一愣,接着不动声色地觑了她一眼。 ……那种莫名其妙的古怪之感再度袭来,令他有少许的困惑。 全部挑完,棠宁拍拍手:「这些奏摺比较重要,先看这些。」 通过查阅奏摺,棠宁敏锐地发现了,现在这些官员们似乎忌惮谢行野到了极点。 自古以来文官集体就是帝国的实际掌控者,除却一些开国或者太有手段的皇帝,文官们一向是掣肘帝王权力的存在。 但本朝的官员似乎太过于惧怕谢行野,写的奏摺都是客客气气,既不敢放肆也不敢谄媚,基本上是做到了有事说事、不敢玩心眼的状态。 除了一些…… 劝他选秀、填充后宫的奏摺,态度十分的强硬且方式多样。 这些奏摺也被挑选了出来,但是谢行野只略略扫了一眼便拿开,颇有种见惯不惯懒得理会的意思。 等全部奏摺批阅完毕,只剩下了那些劝他填充后宫的本子之后,棠宁磨磨蹭蹭地把那些奏摺往谢行野的身前推了一点。 谢行野面无表情,往旁边挪了挪。 棠宁再推。 谢行野不动了,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仙子这是何意?」 「一个合格的君主,要趁早生下继承人。」棠宁索性挑明了,「你……懂吗?」 从谢玄的经歷大约可以知道,生下继承人是明君值刷满必要的条件。 棠宁镇定地说,「你该选妃了。」 谢行野不答,表情逐渐讥诮,「朕若是不愿呢。」 …… 不愿意,那也没办法。 棠宁落寞地下线。 主要是病痛让她太疼了,她需要缓一缓。 打完止痛针后,棠宁重新坚强地上线,照旧是陪谢行野上早朝,然后批阅奏摺。 每一天,她都会把那些扩充后宫的奏摺往谢行野身边推,但对方就是假装没看见。 如此僵持了五六天,谢行野的明君值缓慢增长到了12,棠宁也又被下了病危通知书。 她那天刚吃完药,颇有些浑浑噩噩的,看着自己的病危通知书,又看了看那些被推在一旁的奏摺,最后下定了决心,打开了商店。 【控制】 『让谢行野必须採纳礼部尚书的奏摺建议。』 谢行野正在用早膳,他一贯吃得少,漱完口后,忽而调头直直盯着棠宁。 棠宁还没有按下确定键,被他看得浑身发毛,「……怎么了?」 「无事。」谢行野皱眉,上下打量着她,淡淡道:「突然有些心神不宁,不知是否有事情将要发生。」 ……既然这么敏锐,那就让它发生吧。 棠宁心一横,按下了确定键。 礼部尚书的奏摺文笔华丽辞藻言辞真诚恳切,但直白地翻译过来以后,意思倒是很简明扼要:陛下继位十年而后宫空无一人,会惹得百姓耻笑,所以谢行野必须立刻往后宫中塞人。 看见锦鲤那心虚又纠结的表情,谢行野不动声色地咬了下舌尖。 下一秒,那熟悉的不受控制之感再度袭来,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招手喊来就近的侍者,威严道:「朕的后宫无人,实在是太不像话。」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8-10 19:24:52~2022-08-12 06:33: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社会主义建设者 2个;小闲云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西 30瓶;53907773 10瓶;星星月 7瓶;三七 5瓶;花间、yuki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7章 侍者吓了一跳, 片刻后又强令自己定神,小心翼翼地低下头来。 棠宁也说不上来自己是什么心思,她只觉得胸口里闷闷的, 有点喘不上气。 但也只是安静地站在谢行野身边, 为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她放下了游戏手柄, 扭头看向病房的窗外。 窗外绿荫成片, 而且不知道是谁在放风筝,绚丽的纸蝴蝶恰好停在了她的窗户边, 令人看了心生羡慕。 ——好想变得健康,也去放风筝。 她的片刻失神, 很快就被谢行野的话语拉了回来。 良久的沉默之后, 棠宁似乎听见谢行野缓缓磨了磨后槽牙, 「礼部尚书李晋, 既然如此忧心朕的后宫,那朕也不好同他客气。」 他的语气简直是杀意四溢, 「即刻传令:让他那新过门的儿媳妇入宫, 封淑妃,今日就侍寝!」 棠宁:…… 她和在场的人全都沉默了。 在场人纷纷不敢说话,却又像是惹恼了谢行野,他顺手抄起旁边的砚台就砸了过去,戾气十足喝道:「还不快去。」 明君值:清零。 侍者匆忙出去传令。 「……不要这样吧。」棠宁擦了擦汗,简直有些欲哭无泪,「你这是强抢良家妇.女啊。」 谢行野却不理会她, 像是气得厉害, 打发走了侍者之后便起身, 快步走向了窗前, 背对着她。 棠宁立刻跟过去跪滑:「我错了,我错了,我一时间神志不清……你收回成命行吗。」 「仙子是关心朕,又何错有之。」谢行野冷笑,「李晋对朕指手画脚时倒是义正言辞,他既如此忧心皇家颜面,令他稍稍牺牲些许,又有何不可?」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65页 棠宁张了张口,却一时之间找不出什么辩驳的言论。 而且,她也是实在没想到,谢行野居然这么会钻空子。 礼部尚书的摺子是劝他往后宫里填人,他就干脆把人家儿媳妇都抓来了,这以后谁还敢对他的私生活多加置喙? 她只能哭丧着脸在谢行野耳边碎碎念:「撤回、撤回、撤回。」 谢行野充耳不闻。 「撤回啊啊啊……」 谢行野干脆快步离去,他面上表情已经逐渐回归镇静,像是根本看不到身边那个阴魂不散嚎叫着让他撤回成命的少女一样,来到御花园中乱步闲逛着。 最后更是坐在凉亭中欣赏起了风景,嘴角挑起淡笑,復而变得波澜不惊起来。 棠宁此刻是真的心绞痛了。 她哀嚎一声:「求求你了,撤回吧。」 好不容易将明君值刷到了两位数,她可不想一朝回到初始前。 谢行野充耳不闻,他看上去很平静,只是眼角微微眯起,彰显着此人余怒未消。 不管棠宁在旁边再怎么哀求,也能将她当成透明人。 过不片刻,半夏匆忙跑了过来,来不及行礼,一迭声说道:「李晋他儿媳妇上吊自杀了!」 没死,只不过眼下还在哭哭啼啼的寻死觅活,摆出了宁死不从的架势。 李府上下都已经哭作一团了。 「告诉他们家,哪怕是死人,也要送进朕的宫里。」谢行野沉声说道,「还有,若是她真的死了,那就将李晋的老婆抓来,老婆死了,那就把他的小妾抓来,哪怕他全家死光了……」 说到这里,谢行野微微冷笑一声,「就把李晋他给我捆进来,封个男妃。」 听完了这些,半夏的表情就变得十分一言难尽。 但她不敢反驳谢行野的话,站在原地为难了片刻,而后嘆了口气,「也罢,手段激烈一些,也好一劳永逸,永绝后患。」 说完匆忙而去,只是不知怎地被路边小石子绊了一下,再起来时脚踝处就瞬间肿了,几乎无法行走。 谢行野皱了皱眉,接着招手令人将半夏抬了下去。 棠宁:「对不起哦半夏妹妹!」 但是她不能让半夏过去。 道完歉,她惆怅地看向谢行野。 谢行野也在静静看她,露出一个假模假样的淡笑来,漫声问她:「仙子这是何……」 他说不下去了。 棠宁又哭了。 这次略过了抽抽搭搭的环节,直接大哭出声,听声音都有些崩溃,「我错了大哥呜呜呜……我不该强迫你,你要怎么样才能收回成命啊?!」 谢行野:「……」 什么锦鲤仙子……这分明是个哭包。 不该理她。 谢行野淡然地想,这是个好机会,藉由这件事无限扩散,可以让他们间的关系隐约分出上下。 如果拿捏得当,至多不过三五月,这个来歷古怪却心思单纯、直白到有些蠢的锦鲤便能为自己收服。 谢行野是玩弄人心的高手,他内心不动声色地分析着:她此刻心神崩溃了,这是个好机会,千万,不要理她。 棠宁:「我真的错了呜呜,要不然你骂我两句吧,别不理我啊啊啊啊……」 谢行野:「……别哭了。」 他揉了揉太阳穴,艰难说道:「朕收回成命便是。」 「真的吗…嗝。」棠宁抽了个纸巾擤鼻子,抽泣着说,「那你快点,现在就收回……」 愈发蹬鼻子上脸,居然敢命令他。 谢行野攥紧了袖中的拳头,表情僵硬而且面色不善,远远招了招手,对侍卫几乎有些咬牙切齿的说道:「传令下去,今天上午朕是开玩笑,赏礼部尚书李晋黄金十两……以示安抚。」 语毕,他恶狠狠地咬了咬牙,烦躁催促:「快去。」 棠宁立刻凑过去看明君值。 谢天谢地,只掉了一个点而已。 但谢行野已经拂袖而去,他步伐凌乱不发一言,看背影就能感受到他郁闷而焦躁的情绪。 棠宁又拽了一张纸,把自己的脸擦干净,苦逼兮兮地想: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以后她可都不敢再提后宫这件事了。 沉沉嘆了一口气,棠宁一阵困意袭来,索性下线睡觉,只不过总是睡不安稳,半夜被窗外的鸟叫吵醒,光着脚去开窗户。 她吹了一会的风,接着……上线了。 游戏里也正值半夜,棠宁先是打开商店,买下了当时看中的那个酷炫机械小马。 那是个半人高的玩具,可以拆解变形成人类的形状,是一个变形金刚马。 带着这个半人高的玩具,棠宁幽幽穿行过御花园,来到谢行野歇息的地方,悄摸摸地打开了窗户,准备先把变形金刚马塞进去。 然后……一支带着寒意的锋利宝剑便直直穿来,打在了她的小马身上,发出金属相撞后『叮咚』地一声脆响。 同时谢行野人也凑近了,表情略有惊愕,「是你?」 「……你还没睡啊。」棠宁尴尬地进屋子,把玩具往前推了推,「送你的。」 作为今日白天,对他冒犯的补偿。 谢行野抿紧了唇,眼神古怪地打量着这个玩具。 他表情还带着丝警惕,但片刻后就忍不住伸手碰了碰,「这是白银制成?」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66页 棠宁翻开说明书后给出答案:「钛合金,是我们那边有的金属。」 谢行野倒是很喜欢,但似乎并不是把它当成玩具一样喜欢,他绕着这个变形金刚走了几圈,就忍不住上手,片刻后就成功把它变作了人形。 棠宁心里的石头终于落地,单方面宣布两人已和解,她打了个哈欠,「你玩吧,我睡觉了。」 她现在时日无多,经不起熬夜。 这件事给棠宁的心里蒙上一层淡淡的阴影,之后的几天,谢行野白天处理政事,只要不杀人,明君值倒是一直在缓慢地增长。 晚上他就在玩这个变形金刚马,在没有说明书与讲解的情况下,居然将玩具的零件拆解完全,又重新装了回去。 时间平淡地走过,棠宁那天化疗过后就躺在床上掰着手指计算:一个月零七天。 这是游戏系统给她的最后时限。 「什么?」谢行野没听清楚她的碎碎念,不过他今天心情不错,在桌上铺开图纸,「来看。」 棠宁怏怏凑过去看,只一眼就瞪大了眼睛:「你画的?」 谢行野勾起唇角,「如何?」 且不论这纸上画了什么,单论谢行野这利落的线条、几乎还原了变形金刚的画技,就让棠宁一阵愕然。 画得这么好?! 那上次是骗她的咯,当时假装不会画画,不知道在打什么坏主意。 棠宁悄悄攥起拳头,愤恨地在空中挥了挥,阴阳怪气道:「您可真是个小天才。」 这是个吹捧的话语,谢行野听在耳边却觉有些刺耳。 狐疑地看一眼锦鲤,但他此时心神几乎全被占据,倒是不在意,只是微微一笑,「有了此物,往后楚国一统天下只怕也不在话下。」 有了此物,楚国的军队遇上谁都可横扫千军,更别说是什么南疆北漠了。 棠宁终于认真看了眼,随后忍不住浑身发毛。 他算是画了个变形金刚的透视图,可是在旁边,画得东西却是……枪。 外观和棠宁认识的枪.支很不同,但仔细看了就能发现,他在研究透了玩具变形的原理以及一些小机关之后,就得到了灵感,粗略画出了枪.支的组成部分。 这个年代已经有烟火了,要批量造出□□并不是太难的事情。 棠宁沉默。 她有一点不知所措,本能去看了眼谢行野的明君值,惊讶地发现居然直接涨到了五十。 楚国的王朝系统,大概是鼓励他这么做的。 「怎么,」谢行野突然出声问她,「可是有不妥之处?」 棠宁对上谢行野探寻而幽微的目光,她深唿吸了一口气,还是将心里的担忧说出口,「这是个很可怕的东西,一旦用不好,可能会导致灾难性的后果。」 而且远超过时代发展,此刻强行被造出来,棠宁真的不知道会如何发展。 「我不是不相信你。」棠宁慢慢地说,「只是如果要造出这种兵器,一旦投入使用,那么它的生产方式就必然会流传出去,到那时候其他人或者其他国家……」 她的话还没说完,门外就有宫女声音沉稳通报,「陛下,工匠们来了,正在宣政堂里等着。」 棠宁沉默了下去,她静静看着谢行野波澜不惊地面孔,两人互相对视,不知为何,形成了一个微妙的对峙局面。 片刻后,谢行野一言不发起身,缓步走了出去。 棠宁追上去,下意识看了眼明君值。 明君值:80 。 她知道谢行野已经做出了选择,嘆了口气,闷闷不乐地下线了。 如果是段倾舟的话,只要有机会,他应该也会立刻批量造出枪.支的。 安慰了自己两句,棠宁长吁短嘆着去接受化疗。 ——锦鲤不支持他这么做。 但是也间接反映出,此物确然是有巨大的杀伤力,所以她才会如此忌惮。 谢行野手里攥着那张图纸,面无表情地立在原地。 前面,是几个工匠战战兢兢地跪在他身前,不敢开口说话。 ——何必要关心她是如何想的,何况她心系苍生,害怕此物会造成生灵涂炭,他谢行野可全然不在乎。 他想要的,去做便是。 谢行野又缓缓踱步,烦躁之情溢于言表。 「陛下可是有何事忧心?」半夏终于看不下去了,她注意到了谢行野手里攥着的图纸,犹豫道:「可否让半夏一观,也许旁观者清也未可知。」 见谢行野没有反对的意思,半夏于是上前,伸手去拿。 不料谢行野却陡然扬手,令她扑了个空。 「罢了,让他们回去。」 撂下了这句话,谢行野匆忙离去。 半夏一愣,随即便有些忧心。 陛下的脾性可真是……愈发古怪了。 以前虽然动不动就杀人,好歹是杀伐决断。如今脸上虽然常常有了愉悦笑意,但每每总喜欢掩饰着自己的情绪。 偶尔,陛下在四处无人时还会突然轻笑一声,待到反应了过来却又迅速换上严肃的表情。 也不知是何事令他如此纠结。 ——工匠们未必嘴严,但如果等造成兵器之后再杀了他们,又难免会被那多事的仙子管教。 谢行野淡淡地想,没有万全之策之前,便就先搁置。 谢行野一路脸色冷峻地回到了寝宫,虽然没能做成事情,但此刻心情竟是骤然一轻,那股烦闷感已然是悄悄地散了。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67页 ……绝非因为他顺了锦鲤的意。 只是眼下还没有万全之策,不得不暂且罢了。 谢行野表情严肃,随后前往寝殿的耳房,看似随意地转了几个不起眼的花瓶,面前的博古架却忽而发出沉沉的转动声响,在他面前缓缓打开。 打开之后,里面镶嵌了个大约可容一人的小洞,谢行野漫不经心上前,预备将手里的工图收进去。 只是…… 这里何时多了一个沉香木制成的小盒子? 他信手取了下来,那盒子触手温润,一看便知是珍贵的沉香老木制成,十两黄金也难抵其少许。 一入手,谢行野却骤然发觉胸中一痛,宛如有沸水在其中翻滚,说不出的郁卒难过。 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他身体里叫嚣着、折磨着他。 他唿吸瞬间乱了,过了片刻又强行平復下来,几乎带着点急切,将盒子打开。 盒子里只有几张硬纸。 纸上的图画栩栩如生,甚至有些骇然,与肉眼所见几乎全然一致。 最上面的那张硬纸所着的画面是…… 他与锦鲤仙子。 两人都在笑着,似乎是十分快活。 就连他们周身的空气,似乎都氤氲着轻松美好的氛围。 作者有话说: 棠宁:我错了。 我:我也错了大哥们,这不是文案情节嗷,宁宝现在还么胆直接叫他圆房嗷!! 感谢在2022-08-12 06:33:21~2022-08-12 21:03: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西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西 27瓶;l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8章 棠宁这次大概是因为心情不好, 化疗之后就一直靠药物昏沉着在床上躺了几天。 做了许许多多的梦,梦见许多光怪陆离的场景,醒来之后却只记得一个画面。 ……是那次被拖进游戏解毒的画面。 棠宁干咽了下, 然后轻轻拍拍自己的脸, 等吃过了饭,还是再次打开游戏, 准备上去看看谢行野。 上一次明君值被刷到了80, 那么其实,接下来只需要让谢行野顺利有个继承人就好了。 这可是最难的部分, 偏偏棠宁对此毫无头绪,这两天刻意逃避上线也是因为如此。 但她在御书房里没找到谢行野, 在宫里的其他地方也没发现人影, 狐疑之下直接去半夏的办公室里找到了她, 然后点开她的信息资料。 原来是今日谢玄的父亲:一个落魄的侯爵逝世, 他居然很给面子地去参加葬礼了。 提到了谢玄,棠宁就立刻想了起来:之前谢行野准备自焚之前, 可是指定了她来做继承人的。 而且这人也确实做得十分优秀, 以女子之身把持朝政,开创了太平盛世。 棠宁立刻传送过去,她穿行过府里哭嚎不断的人群,四处找了一会儿,终于在□□院的一片小林子里看见谢行野那一身黑衣。 谢行野面前是扬起明媚笑脸的谢玄,两人正在说着话,不知道在说什么, 表情都有些冷。 棠宁凑过去看, 对着看过来的黑衣君王眨眨眼睛。 她听见谢玄随意地说, 「表兄, 在我面前犯不着说假话。你一向忌惮我功高震主,前段时间把我内堂总管的职务撤了,又叫我入宫为妃,我可不觉得你是对我有情啊。」 棠宁:…… 她的唿吸慌乱了片刻,然后又强令自己镇定下来,若无其事地上前查看谢行野的明君值。 咦咦咦,怎么又变成59了! 难道上次醒悟了,没有造.枪? 谢行野也在定定地看着她。 棠宁理直气壮和他对望,发现几天没来,游戏里也经过了两三月,这人下巴上似乎冒出了点青黑的胡碴。 真邋遢啊! 面前的谢玄还在继续说道,「得了,平日里我猜不准你的心思——不过这次我倒是有把握,我知道,你后宫空位多年,如此已是极大的尊重。」 谢玄的声音真好听,带着少女的清脆,又很是气定神闲的模样。 ——原来谢行野空置后宫是为了她啊,怪不得上次叫他娶老婆,他一幅快要杀人的样子。 棠宁怏怏地看着谢行野,想等他说话。 其实这样也好,她应该是不用操心明君值的事情了。 可谢行野看都没看正在说话的谢玄,他抿了抿唇,匆忙向前走去,只撂下了句:「谢玄,你先回去。」 谢玄一愣,随后脸上就挂上了苦笑。 棠宁也不清楚他要搞什么,匆忙飘到谢行野身边,「你不管她了?」 顾忌着旁人在场,谢行野并未多言,他几乎三两步就出了树林,棠宁却在他旁边不依不饶,「不行,你得先给人家一个说法。」 让人入宫可是大事,他这么散漫的态度,叫棠宁看了生气。 谢行野皱眉,终于停了下来,迟疑回头看谢玄:「什么说法?」 ……方才一见着棠宁,谢行野居然是骤然间心神大乱。 自然是忽略了谢玄那几句话。 谢玄颇有些无语,索性挑明了,「如果我不入宫为妃,表兄你可是要杀了我?」 不想谢行野却反问道:「你——入宫?」 随后上下打量着谢玄片刻,微微眯眼不客气道,「半夏她自作主张,跟你说了什么?」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68页 谢玄一怔,接着幽幽道:「这竟然都不是你的意思。那么表兄,可是打定主意要我死了?」 谢行野冷笑了声,「你在威胁朕?」 棠宁:…… 怎么回事,约会现场怎么秒变约架现场?! 头大。 谢玄微微躬身,语气变得正经起来:「谢玄不敢,只是谢玄并不想死。」 谢行野沉默片刻,接着淡淡说道:「你是知道的,一入内堂,你的生死便不由自身掌控。」 棠宁在他两身边转了转,隐约有些明白了过来。 谢玄可是被谢行野当成下一任皇帝培养的,可谢行野清空记忆之后自然就没了死的想法,更没有退位的想法。 那么谢玄的存在,就会变得无比尴尬。 君王的心思一向是诡谲多疑,他忌惮谢玄,这些天恐怕已经有动作了。 刚才看见的那一幕,大概是最好的解决方式。 ——让谢玄入宫为妃,才能最大限度的消除谢行野的顾虑。 只没想到,谢行野连这条活路都不打算给。 谢玄微微心寒,她坚定地朗声说道:「臣不怕死,但臣眼下也不想死。」 这个姑娘气度昂然,语气尖锐。 谢行野定定地瞧着她,她也是半分不让。 棠宁正在查看她的资料,然后微微张口:「……哇。」 有很短的一段重要资料,概括起来就是:谢玄的姐姐五年前在阳州暴毙,谢玄发誓要报仇,不惜苦练自身,歷经重重困难做了谢行野的爪牙。 她确实聪慧又坚韧,短短几年内爬上高位,本来已经对復仇计划有所筹谋,不料会突然遭到谢行野的忌惮。 谢行野还在望着他,只是不知怎地,目光似乎有所偏移。 像是透过她,正在专注看着其他的什么东西。 收起这些不相干的心思,谢玄沉声说道:「我知晓陛下太多秘密,早该引颈就戮,但我尚有一事未了,还请陛下宽宥些许时日。」 说完抬头,目光凛然地看着他。 棠宁立刻飘到谢行野身边,在他耳朵边说:「她说的是真的。」 谢行野语气却有些轻忽,「哦?」 「你死之前,我还要你做一件事情。」谢行野说,「我要去阳州巡察,你且跟上。」 说完,他也不看愣在原地的谢玄,转身快步离去。 棠宁紧紧跟着谢行野,她确实是有些好奇,「你怎么知道,她要去阳州报仇?」 根据资料可以知道,谢玄对她姐姐情深义重,但从来都不在别人面前提起这件事情。 因为她姐姐谢娇是在五年前嫁给了封地在阳州的宁王,宁王封地辽阔,且除了没有兵权之外,几乎相当于封地的实际统治者。 谢玄想要报仇,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就算是谢行野,君王权力集中在了都城,他对于地方上的事情,也是较为无奈的。 「嗯嗯嗯?」棠宁见他不理自己,但实在好奇,跟着谢行野爬上马车,喋喋不休问道:「告诉我呀,你怎么知道的?」 「想知道?」谢行野已经坐在了软榻上,像是有些疲累似的揉了揉太阳穴,唇角挑起一个可恶的弧度,「看你表现,表现好了,明日便告诉你。」 棠宁猝不及防被噎了下。 ……好小气,这人还真是,有仇必报。 车厢内此时很是安静,棠宁不过沉默片刻,谢行野唿吸舒缓,竟是已经睡着了。 他这段时间,是没有好好休息吗? 犹豫再三,棠宁还是凑了上去,点开谢行野的详细资料。 自从上次花了888解锁谢行野的记忆碎片之后,棠宁就落下了心理阴影,一般不会随意去查看谢行野的资料。 出乎意料的是,这一次他的资料有一行小小的说明。 【患有郁躁症,无法正常入睡,永乐九年靠服用五石散,是年六月停用。似乎因为结识了某位仙人而获得短暂精神安慰。近期復发,长久不睡,处于暴毙边缘。】 棠宁:…… 两三月没见面,就快暴毙了。 你还真是能给我惊喜啊。 这段资料的下面,则是另外一个静静悬浮、光透琉璃般的一个记忆碎片。 【我行其野·二】 棠宁还躺在病床上,她的止痛药有让人神经迟钝的效果,但看见了这一个记忆碎片之后,她的心却仿佛被针扎了一样,尖锐地痛了一下。 她嘆了口气,而后关掉了记忆碎片。 ——原本以为已经全部了解了他的惨痛过去的,可谢行野所经歷的,也许要比自己想像的要多很多。 因为她的靠近,谢行野在睡梦中,睫毛微为不可见地颤动些许,很快又随着她的安静而舒缓了下来。 棠宁靠在谢行野身边,轻轻放下了游戏手柄,然后拿起平板在上面凝神写写画画。 『只要不让谢行野随意杀人,他的明君值是可以缓慢增长的。 虽然根据谢玄的经歷,大体能推测出,生下继承人是个很重要的条件。 但是一切都不确定。』 棠宁咬着手指,想起上次如果让谢行野造出了枪枝,他的明君值会直接涨到80,基本是个飞跃。 那么,如果让他在其他方面也做出卓越的、超出时代的成绩,会不会有相同的效果? ……她想试一试。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69页 但是一定要稳妥一些,不能够弄巧成拙。 这个想法在棠宁心里转悠着,只是还没有计划出具体的思路,她也睡着了。 本来吃了药就精神不济,谢行野难得轻柔舒缓的唿吸更是让棠宁犯困,她没撑住,等打着哈欠醒来时,一个白天就已经过去了。 游戏里也走过了一天。 出乎意料的是,谢行野居然还在马车上,没有下车的意思。 只是车上点了银烛,照得车厢内恍若白昼,谢行野就半靠在软榻上,凝神看着手里的一张纸。 他的感觉一向敏锐,几乎是在棠宁醒来的同时就向她看了过来,声音里没什么情绪:「醒了?」 棠宁脑子里还有点乱,懵懵地点头。 她下意识凑过去看谢行野手上的图纸,对方倒也大大方方让她看——还是上次那张变形金刚的结构图。 以及旁边的枪枝雏形。 「我当日仔细推敲过你的想法。」谢行野的食指与无名指松松垮垮夹起图纸,漫声说道,「你的担忧并非不无道理,在我做好万全准备之前,此物还是不要出现的好。」 棠宁却冷不丁问他:「怎么不自称朕了?」 这个自称曾经让棠宁很不喜欢,还有些小介意。 因此在谢行野改口之后,棠宁也是第一时间发现了,直白问了出来。 谢行野目光沉沉看向她,「何必拘泥于此等虚礼?」 不等棠宁回话,他又慢悠悠补充道,「仙子对这些细节如此在意,可是在刻意掩盖些什么?」 棠宁:? 没有啊,她就是觉得好奇,顺口一问。 但毕竟和谢行野相处过这么长的时间,棠宁对他的阴险狡诈程度可以说是了如指掌,本能地觉得他在故意套话。 因此她也不接这茬,反而顺着说,「君王应该要有君王的威严。」 谢行野微微冷笑,「我管什么……」 「不过在我面前,你还是别有什么威严的好。」棠宁自然而然地打断了谢行野的话,「继续这样自称吧,别改了。」 她一觉醒来,思维还有些迟缓,打了个哈欠问他,「怎么不下车?」 看了一眼窗外,棠宁发现马车就停在了皇城右偏门的门口。 附近还有帝王规格的轿辇停在一旁,安静地等候。 而且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雨,那些僕从也一直在等着。 大雨淋漓,外面的天呈现出闷闷的铅灰色。 马车内却是暖意融融。 谢行野忽然抬手碰了下棠宁的脸,待到反应过来时,指尖已经穿过了棠宁碰到冰冷的车厢。 如此凉薄、虚妄,而遥不可及。 他忽而一言不发地下了车,没有理会等在车外的宫人们,疾步穿行在被打湿的青石大道上。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8-12 21:03:01~2022-08-13 17:02: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摘星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花间、良月、星星月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9章 不知道为什么, 棠宁只是还在马车上,出神地看着谢行野的身影逐渐朦胧在了雨幕之中。 莫名觉得暴君此刻有些狼狈,几乎是仓皇而逃。 为这个奇怪的想法「哈!」了一声, 棠宁下床去洗漱, 慢悠悠地用过了早饭之后,才又去找谢行野。 游戏内已经是第二天的晚上, 谢行野人还在书房内, 正在凝神写一封书信。 棠宁立刻凑过去看,对方却很小气地将书信收了起来, 吹干了上面的墨迹,随后干脆利落地装进了信封中。 ……棠宁只看到了上面『遗诏』两个字。 「你要干嘛。」她头疼, 「好端端的为什么要立遗诏?」 谢行野觑了她一眼, 并没有立刻回答, 只是不紧不慢地招来半夏, 将这封遗诏交给她并关上门之后,才轻描淡写道:「封于各地的宗室亲王已成毒瘤, 我要亲自走一趟, 将为首的宁王剪除。」 此去恐怕诸多兇险,为防万一,谢行野必须先立下遗诏。 棠宁似懂非懂,不过很是支持谢行野这种勤政改革的态度,当场保证道:「我是不会让你死的。」 谢行野一言难尽地望了她一眼:「……」 于是棠宁的心情也一言难尽起来了,强调道:「我很厉害的。」 暴君敷衍地『嗯』了一声,转手拿起身边的一本书随意翻开。 棠宁打开了商店, 搜寻:【武器】 无。 她又搜:【毒.药】 【检测到您的行为异常, 系统商店决定对您封禁三天(游戏内时间), 请谨慎操作。】 棠宁:…… 这游戏系统还真是怪和.谐的。 游戏内时间接近了午夜, 谢行野虽然换上了白色的寝衣,却半分没有要睡的意思。 再过三天就要去阳州,他还要处理不少事务,只是刚拿起笔,就被人蛮横地抽.走。 「你该睡觉了。」棠宁催促道,「你也不想猝死在路上吧。」 手中一空,但心里却仿佛被什么东西填满了一样,饱满得几乎要涨出来。 谢行野不去看她,过了片刻忽而面无表情地说,「工部侍郎黄明泽确然是会贪,但会贪的人,往往也知进退,会办事。」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70页 贪.污是要有本事的,怎么贪、能不能贪、贪了后要如何保命,这些问题倘若能够处理妥当,那多数也是个人才。 尤其是在谢行野这种严厉的君王手底下,工部侍郎敢犯下能够丢命的错误,当然也有保命的本领。 棠宁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原来他说得是上次那个,原本要被派去治理旱灾的人。 她眨了下眼睛:「……啊?」 「惠州旱灾本是小灾,但地方上的官员与封王相互勾结,却是大患。」谢行野抬眼看她,挑眉道:「你可知,当日你建议派去惠州治理灾害的翰林张文修,已于前日水土不服暴毙而亡了?」 棠宁确实不知道,当场愣在原地。 ……原本感觉到,这个张文修太过刚正不阿也许会遇到困难,可她没想到会这么惨烈。 她愣神的功夫,谢行野已经起身缓步走了过来,面对面平静地说道:「我已重新启用黄明泽前去惠州,他未必能成事,自己贪,也许还要帮着地方上的官员贪,但相对而言,他也会四处协调奔走,替我将惠州受损降到最低,使得来年税收不受影响。」 说完讥讽一笑,「也许,还能收得更多。」 听他说完这些,棠宁却只觉得心思沉闷,她随手敲了下自己的脑袋,「……哦。」 作为一个现代人,她以后还是不要乱说话了。 别让谢行野随意杀人,就好了吧。 她吞吞吐吐问道:「那你是觉得我太笨,保护不了你吗?」 谢行野却嗤笑一声,「我从来不需要别人的保护。」 棠宁立刻翻了个白眼。 吹什么牛呢。 当时那个羽林卫长薛游、还有圣慈三番五次要杀他,可都是她棠宁拦下来的。 她脸上的小心思几乎藏不住,谢行野忽而面色不善问道:「你在想些什么?」 「你真是天底第一明君!」棠宁吹捧道:「加油,我看好你!要是能顺利诞下子嗣就更好咯。」 谢行野:「……」 他忽然间有些气闷,转身回到书桌旁,刚要坐下,那梨花木椅却又被棠宁抽走。 「睡觉。」棠宁又跑过去将屋子里的蜡烛全都吹灭,干脆利落道:「晚安!」 一片黑暗里,谢行野静静地站在原地。 而后忽而有些没头没脑,语气却分外凝重地慢慢说道:「我现在不想伤害你。」 他有很多东西没搞清楚,在弄明白之前,他不会再去对棠宁做些什么。 棠宁:紧张。 这语气感觉是要约架。 她没敢吭声,谢行野在黑暗中稳步走向床沿,随后坐下。 他似乎能感觉到棠宁所在,漫声说道:「我方才与你说的那些,不仅是觉得你蠢,无法保护我。」 棠宁屏住了唿吸。 「你即便是为方外之人,可是连自保的功夫都没有。」谢行野静静说道,「只要我愿意,我迟早会找出法子来对付你。」 几个月之前,谢行野倒一直是准备这么干的。 棠宁声音清脆地问他:「那你找到了吗?」 听不出一丝惧怕的感觉。 甚至似乎还有些好笑的样子。 「不重要。」谢行野低低回应,「倘若这世间只有我能与你接触,倒也无妨。」 隐约的烦躁与不确定,就是来源于此。 这女人消失的那段时间……会不会是在陪着其他人? 谢行野忽而抓紧了温润的床沿,声音略有发冷:「但如果还有旁人,我倒是不希望你死在他人的手里。」 转了这么大一圈,原来是想问她这个。 棠宁下意识要回答,却忽而闭紧了唇。 这种不希望其他人跟她接触的心思,只能是一种……占有欲。 棠宁嘆了一口气:兜兜转转,不会又重蹈覆辙了吧。 「如果你不能让我满意的话。」棠宁声音有些发涩,「也许我会再去找其他人。」 倒也不全是假话。 棠宁确实不想死,如果真的到了无可奈何的那天,说不定她会重新让谢玄上位,届时调快时间流速……就能获得终极奖励。 ——一具健康、且再没有什么疾病的身.体。 说完这句话后,棠宁转了转脖子,看向病房的窗外。 窗外,是一片明媚阳光,仿佛在温柔地叫她出去享受大好人生。 谢行野没再回应,他睡着了。 只是唿吸声很不顺畅,像是睡梦里也得不到安稳,时刻紧绷着。 楚国的时节已经是入了秋,棠宁调整了时间流速,在谢行野出发的这段日子里,一直都跟在了他的身旁。 只是没再插.手他的政务,除了提供一些必要的信息之外,她很老实地不做任何决策,偶尔有不懂的去问谢行野,皇帝也会三言两句替她解答。 等明君值涨到了70的那一天,棠宁顺手查看了下谢行野的详细资料,终于发现那个「有暴毙之忧」四个字消失了。 彼时谢行野正在听半夏汇报要打点出宫的行李,睨了偷笑中的锦鲤一眼。 半夏汇报完毕,临走之前表情不大放松,建议谢行野多带一些死士保护。 在宁王的地盘,发生什么兇险都是不可测的。 谢行野都没有应声,随手挥了挥叫她下去。 等书房内没有其他人了,棠宁忙不迭地飘了过来,献宝似的从商店里拿出了一样东西。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71页 「防弹衣!」棠宁殷勤介绍道:「可防刀剑!」 其实还有一个红外线热相扫描仪,用来检测附近的空间里是否有其他人,很是好用。 以及一把……枪。 这都是她这段时间索罗的成果,但是除了防弹衣以外,棠宁还不敢把后面两样拿出来用,只是暗地里买下收在了物品栏中,等有用的时候再拿出来。 谢行野看了桌上的衣服一会儿,接着单手挑起了防弹衣摩挲两下,随后摇头,「材质倒是稀奇,只是看着不如金丝软甲。」 「那你就穿两层!」棠宁说,「保险嘛。」 谢行野像是垂眸想了片刻,最后轻轻推过去,淡然说道:「防具并非我要穿,宁王不会如此愚蠢,让朕在他的地盘上出事。」 这些防具都是要给那些属下用的。 此去兇险,也不知最后能剩下几个。 对于这一趟旅途,棠宁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 其实从前的谢行野一路的上位史也很兇险,先是要在圣慈的手里活下来,后又直接杀了靖国公、灭了两个外敌。所作所为都是一不小心便会落入万劫不復的境地。 那时候他身边有个棠宁,但是在长大之后,谢行野却从来没主动要求过用她的能力。 现在也是一样,明明身边有个自称前来帮助他的仙子,他大约还是因为自尊心过重,从不开口要求她什么东西。 一向是个年轻且骄傲的君王。 就像是今天的太阳,热烈、夺目。 「……谢玄她脚起泡了。」棠宁趴伏在车厢边,转头对谢行野说道:「而且她快太阳被晒得冒油了,让她上来呗。」 此去阳州,谢行野打得是出宫巡游的名头,浩浩荡荡带了两万多随从,但除了他自己有华丽舒适的马车以外,其余人或骑马或走路,进程其实要慢很多。 谢玄作了男装打扮,充作谢行野身边的侍卫,一路上都跟在他的马车身后。 虽然路上始终在沉默着,但棠宁总觉得,这姑娘的眼里似乎冒着復仇的烈焰。 谢行野没搭理她。 离了都城,虽然他们还走在官道上,但路面多有崎岖不平之处,车厢内仍然是摇摇晃晃,他正单手支着下巴假寐。 棠宁于是不再提这个要求,回到车厢内部突然问他,「上次我问你,怎么知道的谢玄她要去阳州报仇,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 谢行野眼也不睁,嘴角略略下扯,似是有些不屑,「我用了几年的人,难道心里会没数?」 虽然谢玄从来不提这件事,他却不能不明白。 「哦。」棠宁大概也能猜到,但还是觉得无聊,点了下谢行野的脑袋,「好无聊啊……」 以前前他们在一起会看电影,或者玩一些棠宁在商店里买到的稀奇古怪的玩具。 但现在棠宁却拿不准,还能不能再和谢行野一起愉快玩耍了。 她还没哀嘆完,谢行野便没好气地翻身,从卧榻下方的小格子里拿出了一块棋盘,随后铺在了桌面上,对着她招招手,「过来,你执白子。」 下棋? 棠宁不会下棋,她抓抓脑袋,「我不想玩这个,算了我还是……」 「你若赢了。」谢行野忽而打断了她的下线预告,语气平平地说,「可以随便问我一个问题。省得你没事情做,总来烦我。」 那棠宁可就精神了! 她立刻冲过去,不管不顾先往中间下了一颗白子,「你说的啊,不能反悔啊。」 围棋,她确实是不会。 等谢行野察觉到不对劲以后,下一秒的棠宁已经是五颗棋子连成了线,欢唿一声:「我赢了,我赢了!」 五子棋,她很是精通。 谢行野面无表情地望着她,她也心虚回望,「没说过五子棋不行啊,这是我们仙界最流行的玩法。」 把双指间的黑子随手丢回原处,谢行野重新靠在身后软榻上,不欲再跟她耍赖,淡淡说了句,「问吧。」 棠宁激动地在病床上也端坐好,先是端正了身子,口齿清晰地问他,「你为什么不愿意娶妻生子?」 没想到谢行野连犹豫都没有,只是微不可见摇摇头,「这个不行,换一个。」 棠宁无语了:「……我就想问这个,你当时又没说不可以问。」 谢行野似笑非笑看了她一眼,「仙子,靠着耍赖与小聪明赢了我,可并非是你理直气壮要求回报的底气。」 说得也对,棠宁一阵心虚。 但她又不想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烦躁地在原地转来转去,晃得谢行野心烦。 「既如此。」谢行野坐直了身子,将棋盘上那些棋子一颗一颗捡了回去。 他的手骨修长有力,手指白皙细腻却不显得柔弱,一颗颗捻起棋子的动作很是好看。 「按照你的规则,你我再手谈一局,若我输了,就回答你的问题。」谢行野不慌不忙说道,「但若是你输了,你也需得回答我一个问题。」 五子棋,棠宁小学时候就在和同学用铅笔在纸上画着玩了。 只是不知为何,面对谢行野的邀约,棠宁此刻却本能有些犹豫。 随后她一咬牙,「好,但这次,还得是我先走。」 第40章 谢行野没有在先手上纠结, 答应得很是痛快,「好。」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72页 棠宁还像上次那样,在棋盘中央落下一枚白子。 但这次因为知道谢行野有了准备, 她也比上次更加小心谨慎了许多, 每次落子都经过小心翼翼的演算与推论。 谢行野虽然才刚刚知晓规则,但落子前却并没像她一样反覆纠结, 而且仿佛是算准了棠宁的每一次动作, 再随手扔下一枚棋子。 等终于反应过来谢行野似乎在推断自己动作之后,棠宁同时也发现…… 她无路可走了。 一共有两个漏洞, 她来不及都堵上。 把白子一扔,棠宁的语气酸不熘秋, 「算是你赢了, 问吧。」 可恶, 论算计, 她果然是比不过谢行野。 谢行野赢了棋局之后也没见多高兴,仍是不慌不忙地将棋盘上的残子依次捡起来, 看似漫不经心随口问她, 「你是否修改过我的记忆。」 棠宁:…… 随口一问就是王炸的吗? 她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商量着说:「能不能换一个?」 没想到谢行野却一口答应下来,紧接着又来问她,「数十年前,一个叫顾风来的女孩被我杀死,是否是你帮我处理完善?」 棠宁:…… 这不一样嘛? 而且,如果回答了他看起来比较讨巧的第二个问题, 那也就等同于承认了第一个问题。 棠宁把手柄一扔, 开始装死。 谢行野没有催她, 将棋盘收拾干净以后便一错不错地望着她, 面无表情地样子却很是有压迫感。 「你,你也没回答过我的问题。」棠宁支支吾吾憋出来一句,「不算……我们再来玩点别的。」 面对这种明显的耍赖,谢行野只是微微一笑,「好。」 但他眼底一片冷淡,语气也有些发冷,「要玩什么。」 「……扑克牌。」棠宁立刻从商店里买了一幅扑克牌,将桌上的棋盘拿走,飞快地给他念说明书的规则:「听好了我只说一次,牌面有一二三四五六七□□十jqk,但三最小,二最大。另外还有两个大小鬼……」 首先,谢行野不认识阿拉伯数字。 其次,谢行野看不懂英文。 棠宁不动声色地想:并且,规则还很绕人。 她故意只解释了一次,一定要把谢行野绕晕! 十分钟之后,谢行野炸完了手里的牌。 棠宁气得把手里的牌面一摔。 「第一个问题,」在谢行野沉沉地目光下,棠宁不得不认输,只是语气略有挑衅,「没错,我修改过。」 谢行野淡淡勾起了唇,居然称赞了她一句,「好手段。」 只是语气中听不出什么好坏。 没有预想中的剧烈反应,棠宁却突然心虚。 谢行野已经动作利落地洗了牌,慢悠悠问她:「还要再来吗?」 棠宁咬牙:「来,怎么不来。」 这一次,是飞行棋。 这是一个九分靠运气,剩下一分看实力的游戏。 既然不如谢行野能算计,棠宁决定不如赌一把,干脆把命运交给上天。 因为总是走走停停,还需要绕回去,棠宁和谢行野这一次花了半个多小时的时间才一决胜负。 ……老天爷没有眷顾她。 棠宁人麻了。 她面无表情飞快说道:「第二个问题,没错,是我帮你处理的顾风来。」 但是赌狗不甘心,赌狗又拿出了一副……杀的游戏卡牌。 赌狗叫嚣着,「再来,再来。」 两人玩这种大型桌游有些没意思,但谢行野对此较为感兴趣,还会反覆地查看游戏规则以及各种英雄技能,甚至老是被棠宁催促:「快点吧!我等得花儿也谢了。」 棠宁暗暗想,真该买个计时器,八秒制度的,逼得他看不清规则就出牌才好。 两人选了三个英雄互杀,棠宁早早选了适合单兵作战的英雄,谢行野却只挑好看的人,第一局就败下阵来。 棠宁大受鼓舞,但自己的残血英雄也紧接着被歼灭,她立刻上阵第二个。 经过第一轮之后的谢行野似乎已经摸清楚了规则和玩法,他并不着急进攻,游刃有余地在棠宁的一片震天杀声中保持防御状态,偶尔还会爆发一次。 就这么慢慢磨掉了棠宁的第二个英雄。 棠宁还剩最后一个,通过上场后先手爆发打死了谢行野那边的英雄,接着就要面对他的第三个。 ……没什么胜算的样子。 两人第三局都谨慎了起来,但打到最后,棠宁剩个没用的手牌、也只剩下一滴血,她肉眼可见的沮丧,在床上蹬了蹬腿,「烦死了,以后不玩儿了。」 总是输,自尊心都没被打击没了。 但是接下来,老天却好像是终于眷顾了她一次。 谢行野明明有决斗却不出,大约是害怕她手里有杀,而他手里有没有杀可以应对,硬生生地丢掉了一张好牌。 棠宁却一连摸到了两个锦囊,终于是时来运转,接下来两个回合谢行野都没摸到什么好牌,每次都被迫丢牌,任由棠宁宰割! 杀掉谢行野最后一滴血时,棠宁没忍住欢唿出声:「我赢了我赢了!」 谢行野则是面无表情,微微探身翻了翻棠宁剩下的手牌,随后挑眉,「运气不错。」 把英雄牌卡在桌面上,他们也玩了一天了,谢行野双眸间似乎有些疲累,「问吧。」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73页 棠宁她清了清嗓子,紧张得床上坐直了身子。 她一心想要问出谢行野为何不愿意娶妻生子,但真的有机会以后,却又莫名有些犹豫。 「你真的会认真回答吗?」棠宁怀疑地问他,强调着,「之前的两个我也有认真回答的。」 谢行野没搭理她,只是动作不疾不缓地捡起棠宁那边的卡牌,一张一张仔细翻阅。 接着流露出一种暗暗赞赏的表情。 棠宁紧张道:「那我真的问了啊,你为什么不愿意娶妻生子呢?」 这是关键,如果能顺利解开这个结,她也就不必烦心了。 谢行野的反应却十分平淡,甚至有些漫不经心地说:「脏。」 棠宁:? ……什么意思,什么意思! 「我以为仙子你并非凡俗之人,应当知晓我为何意。」 谢行野终于抬头直视着她,大约因为正午热烈的阳光透过窗户缝隙,斜着打在了他的脸上,令谢行野似乎都带了点不可逼视般的夺目光芒。 在棠宁懵x的目光中,他似乎无奈地摇了摇头,「我的父母、圣慈太后,还有我见惯了旁人那些低级且粗俗的肉.欲……都令我觉得十分骯脏。」 说到这里,棠宁小心翼翼地问他,「你的父母怎么了?」 她只在从前匆忙窥见过那一幕,其实对前因后果都不完整。说完这句后她又连忙补上一句,「我就是随便问问。」 「这是另外的问题。」谢行野微微一笑,他人重新靠在了软榻上,看上去有种随意的慵懒感,「但我可以告诉你,我那父亲好淫好酒,有段时间楚国贵族流行过亵玩男童的风潮,那些世家大族、相公君子,人人都趋之若鹜。」 「那日我父亲酒醉,不知怎的,摸进了我的房中。」他语调平缓,说得漫不经心,「我少时经常遭受毒打,但那次似乎有所不同,好在我母亲及时赶到阻拦。但往后回想起来,却仍是叫我噁心。」 棠宁不自觉屏住了唿吸。 听着这些事情,她觉得胸腔中似乎蔓延开了丝丝细密的针,充满了尖锐的疼痛。 却又觉得庆幸。 小时候这件事被他视作为心底最深的秘密,但如今长大之后,终于能够看开。 也能云淡风轻的同旁人讲述这些痛楚。 这样才能真的走出心理阴影。 不知不觉间,棠宁已经无意识凑近了他,像是带着点手足无措,又有些怜惜。 却被谢行野平静地格手挡开,「我跟你说这些,并非是要你可怜我。」 「你可知道他们的下场?」谢行野抬眸望着她,目光带了些讥诮,「我的父亲被我推入水中淹死。那一日引他去我房里的庶兄在日后被我剥皮抽筋滚入油锅,临死前他大叫着我的名字,希望我能够顾念手足之情,但他的哀嚎却只让我觉得痛快。」 「而我的母亲,」他冷笑一声,「你可知,圣慈废太后当日如果选中哪个孩子,那孩子的父母就要被赐死?」 棠宁听得微微发愣,下意识回答说:「听起来确实是圣慈会干的事情。」 「我那时年幼,但想要办到的事情多半都会得手,圣慈当日不准备挑选我,最终却仍然是我。」谢行野紧紧地看着她,「我不想做皇帝,但我想要那个女人死。她每日打我,神智不清时会骂我勾引生父,我那时已经知道她疯了,不能怪她,但我仍是这么做了。」 这些隐秘而疯狂的旧事,就这么被他平静地宣之于口。 他大概是想要棠宁怕他,但棠宁只是立于原地,即使听了也没半分嫌恶或是惧怕的意思。 谢行野抿了抿唇,两人沉默地对望一会儿,他忽而微微冷笑发问:「你既贵为仙人,我想知道,你又是如何看我这种……弒父诛母、手足相残,几乎亲手屠戮了满门的人呢?」 他目光灼灼,语气里几乎存有逼问的意思。 但不知为何,棠宁却好像一瞬间回到了谢行野的小时候。 不是每天需要算计保命的小时候,而是好像看到了谢行野真正的童年,像是寻常的小孩的一样。 装作冷酷的分享自己的秘密,表面上满不在乎,内心里却是极度渴望得到认可。 棠宁想了一会儿才慢慢说道,「你跟我所处的时代和环境都不一样,我没办法对你的行为做出评价。」 她说得很慢,像是有些犹豫,而后终于下定决心,「但我想说,最后死得是那些人而不是你……我很高兴。」 事情的对错她不好评价,但是情感却始终是有偏向的。 棠宁这些年来也遭遇过数不清,诸如『白眼狼』『养你有什么用』『丧门星拖油瓶』的谩骂。 如果放在古代,她这种不孝女说不定还会受到牢狱之灾。 但棠宁也没觉得自己有错。 她的语气在最初时略带迷茫,最后却转做一片坚定。 谢行野忽而抬手按了下胸膛。 很奇怪,那种心脏仿佛要从身体里跳出来的感觉。 他的记忆里没有过这样的体验,可是那种铺天盖地的熟悉与安心之感却再度将他淹没。 他们沉默片刻,谢行野却似乎再度烦躁了起来,他语速略快,还带着点显而易见的威胁:「罢了,说这么多,我只是想告诉你。凡俗之人的肉.欲令我觉得骯脏,以后你莫要再动不该有的心思。」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74页 棠宁:…… 真是不好意思。 她翻了个白眼,不动声色地想:这心思我不仅动过,我还亲手干过了。 怎么样? 作者有话说: 棠宁:少在我面前放狠话! 第41章 楚国乡野间的风光真是不错, 因为谢行野打得是出宫巡游的名头。这一路上她们走得都不是很快,偶尔经过一些风景名胜之处还会略作歇息。 棠宁只要一醒着就会上线,经常和谢行野闷在马车里玩各种游戏, 两人之间不再互相提问, 玩得也随意许多。 但她期间有偷偷地再次查看谢行野的资料,意外发现记忆碎片居然被清空了。 也许, 这代表着谢行野放下了某种心结, 不再将碎片里的记忆放在心上了。 这是好事。 不过谢行野自幼生活在都城里,十来岁就被接入了皇宫, 自此之后就一直生活在那座略有压抑的城池之中。 这对人的身心健康十分不利。 因此,在经过一个风景如画的小城时, 棠宁勾着他下车, 「下去看看, 考察下此地的风俗。」 此地隶属江州, 是一个公主的封地。 而且早就听说这里因为和接壤西域诸国边境,民风开放, 歷史上还出过几次女城主。 本来按照计划, 他们要再赶半日的路,抵达沧州再做休息。 谢行野也没理她,只略看了眼车窗外的景色,兴致不怎么高的样子,「有何可看的?」 因为一直有驻兵在此,江州的地方势力并不过分强悍,被拿捏得很好。 没必要在此耗费过多的心思。 棠宁轻哼了一声。 早上赶路的时候, 她就一直听前面的宫人们声音嘈杂地议论着。 什么这里风气开放, 女子大胆热烈, 男子也少有多妻之人。 侍卫们的声音很是鄙夷, 但听得棠宁很有兴致。 自从上次谈话之后,他们两个都很有默契地没再提起相关内容。 棠宁却觉得很高兴,单方面觉得这是他打开心扉的标志。 不再是小时候那个阴郁少年,似乎比之前还要好一些。 哪怕不是为了让谢行野娶妻生子刷明君值,棠宁也希望他的心理和情感能明丽敞亮一些,别再像上次那样,一言不合就要死要活的。 因此…… 谢行野见到棠宁飘出去了,微微皱了皱眉。 随后前方的两三匹马忽而踉跄了几步,谢玄立刻掏出刀剑飞身前去查看,她如临大敌地四处观望许久,却没发现异动从何而来。 正忧心之时,谢行野单手挑开了马车的帘子,他面色如常,「马受惊了,今天就在此处歇息一天。」 谢玄略有犹豫,迟疑着四处张望片刻,「陛下,这几匹西域进贡来的汗血宝马不会如此轻易地受惊,怕是有什么危险,请你先回到车内。」 「不必。」谢行野已经走下了马车,接着翻身上了一匹马,「入江州。」 棠宁暗搓搓地跟了进去。 谢行野上马之后就没再看她,棠宁在旁边没话找话,「江州人个子挺高啊!」 因为是匆忙之间入城,城主一路小跑着带人前来迎接,街道两旁的百姓全都跪伏在地,但有不少人偷偷抬起眼睛张望。 棠宁发现很多人其实有混血长相,而且身量也比其他地方的人要高上不少。 而且街道旁边卖的那些胡饼烤肉一类的,看起来也相当的不错。 旁边有人,谢行野并没有理会棠宁在身旁的喋喋不休,却也依言望去,果真如棠宁所描述的那般:江州风貌与寻常楚国地界大不相同。 城主将他们安排入了城里最大的宅子里,那主人家忙不迭地拿出最好的院落,忙活半天,终于小心翼翼地把谢行野安顿在其中。 旁边人一走,棠宁就怂恿谢行野,「出去玩玩。」 谢行野却兴致不高,他已经坐在书桌旁,随口吩咐她一句,「帮我研墨。」 「我帮你研墨,你等会儿出去玩玩。」棠宁怕他反悔,撸起袖子便干了起来,只是她不会玩这个,看着砚台里水的颜色变黑就停了手,「行了吧,你快写。」 谢行野垂下眼睛,心知她以前大约从未做过这样的事情。 但哪怕被吩咐了,这仙子的态度却也十分自然,没有半分不快之意,更没有什么需要恭敬小心的自觉。 那么——以前两人的关系大约十分亲近,且并非有上下尊卑之分。 有意思,他谢行野竟也会同谁关系亲近了起来。 这墨水不能用,谢行野也没说什么,自己另外研磨少许,随后写下几封短短的书信,等待墨迹干透,就交给了属下。 他交给人时没有吩咐半句,但是那人一看到信封上的标记,脸上就浮现出瞭然之色,显然是什么隐秘的记号。 而且棠宁在他写字时也一直盯着看了,然后发现自己……看不懂。 都是认识的字,但是组合在一起却仿佛是胡言乱语。几十个毫不相干的字放在了一起,却是十分的简短且有力。 棠宁不确定地想:大概是暗语吧。 但谢行野一点都没有替她解惑的意思,写完书信以后便面色沉沉地坐在红木躺椅上,要不是棠宁在他面前挥了挥手,几乎就像是在发呆。 他嘆了一口气,在棠宁精神十足的目光中起身,换下方才准备的衣服,待扣子方一繫紧,就听棠宁吹捧:「你穿白衣服好看!一定能吸引小姑娘。」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75页 正值江州地界这边流行的花神节,本意是向花神祈福保佑年轻女子顺遂平安,近来逐渐发展成了男女互表心意,甚至是向仰慕者投花的节日。 每一年,江州人还会比出男女得花者魁首,是个很热闹的时日。 今天赶上,棠宁说什么也要拉谢行野出去看看。 她希望能让这个孤僻而稳重的君王多多接触人间烟火气。 谢行野却并不领情,他整个人都很抗拒,换好衣服以后略一思索,却又在双目上蒙上了层白纱。 遮住了大半的面貌,只能看见那线条光洁的下巴不说,谢行野整个人视线都受阻,只能勉强看清前方人的形状。 「拿下来拿下来!」棠宁就差上手帮他揭掉了,「装瞎子有什么好处吗?」 即使隔着一层纱,她还是能感觉到谢行野凉凉的目光。 他声音也很不悦:「你当我愿意?若是今年我得了投花魁首,定是会牵扯更多的麻烦事。」 棠宁噎住了。 ……这是该骂你自恋呢?还是该夸你有远见呢? 但能把死宅忽悠出去逛街已属不易,棠宁只好安慰自己应该知足。 她还想要翻墙出去,然而在谢行野略有无语的:『你傻吗』的谴责眼神中停了下来。 于是他们从后门光明正大地出去。 临走之前,还有一个侍卫换上了君王的装束,连面貌都通过装扮手段改了些许,假装是谢行野还在房间里歇息。 耽搁了大半天的功夫,天边已然染上了一层淡紫色的云霞,而穿过后门小巷子来到主街后,各色灯火已然点亮,男男女女皆身着艷丽的服饰,连空气里都迷濛着一层淡淡的欢快气息。 棠宁虽然是现代人,见惯了各种商业街,但骤然来到了这种古色古香的街道上还是有些兴奋,只恨自己没有亲临其境。 谢行野也在她身后漫步,似乎被这种热闹气息所感染,语气难得的清和舒缓,「倒是比上次都城里的灯会还要更为热闹一些。」 「各有千秋吧。」棠宁兴致勃勃说道:「灯会上灯多,但那次大家都戴着面具,这里的花……」 话说一半,她又突然缄口不言。 唯有谢行野慢慢地反问她:「这里的花怎么了。」 「这里的花多,人也不戴面具,更热情一点。」棠宁镇定地回头和谢行野对望,「和都城里的景象很不相同呢。」 「哦?」谢行野像是轻笑了一声,似笑非笑地问她,「那仙子觉得,灯会与花神节,哪个要更好玩一些?」 说罢又不紧不慢地问她,「也不知这里是否有个狐狸面具可买。」 仙子只想锤爆你的头。 动不动就套话,把话套出来之后,还在这跟她装模作样。 棠宁忽然飘得远了一些,谢行野也不跟上,只是他周身的氛围有些冷,竟是与这里格格不入。 就连这热闹的人潮也不能把他淹没。 如果是记忆被修改过的话,自己应该是会察觉出有些地方很不对劲的。 更何况她当时留下了那么多的痕迹,只要谢行野有心去查,自然是会找到很多蛛丝马迹。 他又那么聪明,其实棠宁本来就没准备瞒他多长时间。 但当时选择清空谢行野的记忆,大半原因是棠宁被他那种偏执疯狂的态度吓到了,也有为了方便以后谢行野正常娶妻生子做准备的意思。 所以,只要谢行野不再是那副非她不可的想法,就算知道了一些事情,也不是很要紧。 不过……一定要死死瞒住摄魂香那件事! 棠宁又不动声色地飘了回来。 谢行野已经有些无聊了,花神节里人人盛装出行,倒显得他有些寡淡。 而且许多有意争夺魁首的男女都有带着随从帮他们盛花,唯独是谢行野这白衣飘飘孤身一人的打扮,显而易见是不想要投花的。 棠宁幸灾乐祸,「看看你,一朵花都没收到。」 是谁出门前信誓旦旦的装x来着? 谢行野懒得理会棠宁。他态度散漫,也没有要融入这欢快节日气氛的意向,明明行走在人潮之中,却形容萧索孤寂,仿佛在广阔的天地之间之余下他一人禹禹独行。 上一次的灯会上,他明明还没有这么强烈的寂寥之感。 是因为不再有被视为同类的『女鬼』陪伴了吗? 棠宁忽然间也没了玩乐的兴致,她默默跟在谢行野身边,听他语气随意说道,「江州地界多有商贾,这些人在都城中被视为下贱之人,在这里倒是不见得被轻视。」 说着说着微微向她偏头,像是在跟棠宁询问,「似乎不是件坏事。」 而且西域各小国虽然一直被视为弱小蛮夷,却不也是全无可取之处。 自古以来各个朝代都是重农轻商,谢行野却有些不以为意,眼下瞧见了江州略有不同的风景,他当场凝神思索着,然后整个人蓦地被……抓了起来。 棠宁作为理科生,对这些东西确实是不太懂,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刚刚听谢行野在思考这些事的时候,居然觉得有点不耐烦。 玩就要好好玩,因此她眼见身后巡游的花车来了,便冷不丁将谢行野抓了进去。 巡游的花车足足能容下二十几人,前方是数匹高大的马匹并肩前行,一般跟随花车巡游的都是江州有名,且有望拿下魁首的年轻男子。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76页 谢行野猝不及防地挤进这些满身鲜花的男人堆里,他刚有些恼怒,冷着脸瞪棠宁一眼,就听见那仙子从善如流地认错,「对不起,但是我好想玩这个,反正你现在蒙着面,我们玩一圈,就一圈!」 花车整夜不停,只要是男子都可以登上,被女性仰望注视再挑选。 谢行野才懒得玩,单手撑了下栏杆处预备跳下去,同时却又听见棠宁那一声的『我们』。 他不合时宜地周身一懒,要下跳的劲忽然就卸了。 听着锦鲤在身旁高兴地惊嘆声,忽而也就觉得挤在这人群中……没那么难以忍受了。 就好像她也化为了实体,同他亲密的…… 「你怎么了?」棠宁又凑近了点,声音好像近在耳边,「头疼吗?」 怎么会突然按住太阳穴,方才还有些慵懒的模样,转瞬之间又流露出些许暴戾的气息。 谢行野不回答,甚至微微往侧面走了几步,避开了棠宁。 他心跳如擂鼓,只觉得血液翻涌,浑身充斥着不满足与恼怒。 棠宁被他这排斥的态度搞得有些懵,愣愣地问他,「不喜欢我们就下去吧,下去也有好玩的。」 她话音刚落,前方拉着花车的几匹马却忽而被人扯住了缰绳,整个花车全都被震了一下,连带着上面的人也栽倒了一片。 「喂,停一下。」兵荒马乱中,有一个声音清越且昂扬的少女声音传来。 那少女骑在高高的马上,微微眯着眼看向身后的花车,高兴说道,「上面那个穿白衣服的,我想要你的花,你下来。」 谢行野表面上已经恢復如常,但他却看都不看那个显然身份尊贵的少女,只立在原地,用力地闭了一下眼睛。 棠宁却大为惊奇,「你的预言成真了!」 居然真的因为美貌而引起了祸端耶。 第42章 那少女见谢行野不开口, 面子上便有些挂不住,扬起马鞭就指向了谢行野,「餵, 听不见我在叫你?」 说完之后语气倒是软和了一些, 故意说道:「你把花给我,我才好给你。」 棠宁评价:「感觉还挺遵纪守法的。」 不是上来就强抢。 少女的言论没让谢行野放在心上, 却叫周围的人全都纷纷议论开了。 这人是城里一个伯府家的独生女澜萃, 一直心高气傲看不上别人,连着两年都没送过花。 虽然不是什么大事, 不过这样一来,城里百姓难免会关注此事, 不知道她究竟喜欢什么人。 没想到, 居然看上了一个瞎子。 「这瞎子难不成也聋了?」澜萃嘀咕了两声, 指挥着随从上前去, 「你们两个去看看,把他的花拿过来。」 谢行野哪里有什么花。 可是下一秒, 他手里就被棠宁不动声色地塞了一朵花。 ……这是棠宁趁着人多, 薅走了花车上的一朵,匆忙塞给了谢行野。 她此刻是真觉得好玩,像是在看电视剧,「看看,多么主动可爱的女孩。」 就是不太有礼貌,但是谢行野这人也一向是没什么礼貌。 那两随从已经来到了花车旁,仰着头看谢行野, 说得话十分不客气, 「瞎子?我家小姐想跟你换花。」 「能听见吗, 耳朵不聋吧。」 谢行野沉默着向前伸手, 底下其中一个身量略微高挑的侍从也张手来接,不料谢行野掌心轻轻反转,那朵刚被薅过来的小白花便打着旋儿落在了地上。 「抱歉。」他略看了眼那少女,不欲多起争执。但毕竟久居上位,还是流露出淡淡的轻蔑之意,「在下没有此意。」 棠宁亲眼看着那姑娘的脸色涨红了起来。 那些僕从们一看这可了得,当场七手八脚就爬上了花车,口中骂骂咧咧冲着他就过去了。 他们想把谢行野拽下来,那少女却又喊了声:「等一下!」 制止住了僕从之后,澜萃瞪了谢行野一眼,随后调转马头,「不给就算了,回去吧。」 ……确实挺遵纪守法。 棠宁立刻丢下了谢行野跟上澜萃,听见她身边的丫鬟嘀嘀咕咕,「小姐,等明天那皇帝走远,咱们再来找这瞎子晦气也不迟!」 「现在城里有皇帝在,这事如果闹大,万一再牵扯出咱们伯府里的……那就不好了。」 那个骄蛮小姐的眼珠子转了转,倒是没反驳,只是轻哼了一声,「在江州城里也敢来得罪我,等那皇帝一走,看我不弄死他。」 原来不是遵纪守法,而是怕皇帝啊。 而且似乎颇有内情,他们府里有事怕被谢行野查出来,今天才不得不低调行事。 棠宁想看看几人的详细资料,但是记挂着谢行野还留在原地,又忙不迭转身飘了回去。 谢行野还立在花车上,周身气息肉眼可见地带着冰冷寒意,直到见她回来了才略有迴转,随后一翻身下了马车,在其余人打量的眼神中快步离去。 棠宁赶了上去,感受到了谢行野那稍有排斥的意思,却觉得好玩,「生气啦?」 因为被人喊了瞎子? 周围人多,谢行野并不理她。 他步子迈得很急,过了一会儿就回到了府邸的后门,在没人的地方才骤然停下了脚步。 棠宁猜不透他现在在别扭什么,「别气了,那姑娘是见你长得好看才起了歹心。」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77页 谢行野却回头,冷不丁抽掉了轻纱眼罩,微微眯眼定定地瞧着她。 随后冷冷勾起唇角,「仙子既如此神通广大,如何竟不知我此刻在想些什么?」 棠宁突然间明白了过来:这火是冲着自己发的。 可是立刻又搞不明白了:她没做错什么吧!刚刚只是开了点玩笑而已。 ……果然死宅不适合出门。 谢行野说完之后便又不理她了,自顾自回到了原本的房间,不等棠宁进去,便将门『砰』得一关。 如果棠宁人在的话,恐怕就是碰了一鼻子灰的真实写照。 她也有点不高兴了,嘆着气望了眼时间:刚好到了睡觉的时辰。 盘算着明天再把那什么伯府家女儿的异常情况汇报,棠宁干脆利落地下线睡觉。 只是躺了半宿她也不明白,谢行野怎么突然那么生气了? 并且,总觉得似曾相识,感觉就好像是回到了以前那时候,就是谢行野成年后他们相处的那段时间。 也总是这般没由来的看她不顺眼…… 这几天,游戏和现实里的时间都平行。 谢行野没用晚膳,到了半夜房里灯还是亮着。 半夏犹豫地敲了敲门,「陛下,派了江月前去伯府探查,他已经回来了,说是未曾发现有何异常。」 「倒是岑崟,他去监视那个伯府家的小姐,还没有回来,今夜恐怕不会回来了,您可早些歇息。」 她报告完这些又等了片刻,但是谢行野没有回应的意思,微不可见嘆了口气,正准备离去时,房内突然出声,「进来,我有话问你。」 进门之后,半夏便半跪了下来,双目直视前方,「陛下有何事要问。」 「三件事。」谢行野没叫她起身,淡淡说道,「第一,你与你哥哥当日是如何被治癒的,仔细说来。」 这件事? 半夏不解抬头,甚至有些愕然,「陛下您忘了?当时是有仙人帮了我们,几乎是在转瞬之间治癒了我与我兄长,恍若重生。」 谢行野点点头,又问她:「你可曾见过那仙人样貌?」 「不曾。」半夏微微摇头,没忍住问了句,「陛下近来可是又获得了哪位……」 「第二。」谢行野直接开口打断了她的疑问,整个人都似乎有些不耐烦,「永乐八年的除夕,我曾出宫,并买下两个面具,此事你可知晓?」 半夏迟疑回答:「属下知道您当日只身一人出宫,只是不知内情。」 谢行野也只知道自己当时出了宫,但是为什么要出宫、为什么要买那两个面具,以及当时便服是谁给他的,通通不知。 有关于这些记忆,皆是十分模煳、一片茫然,并且如果不是刻意记起来的话,它们就好像是被埋在了脑海深处,根本没什么印象。 如果不是今天和锦鲤仙子一同出去游街,他也根本不会突然记起来,进而发现这段灯会游街的记忆也十分可疑、必定是被动过手脚。 「最后。」谢行野面无表情说,「靖国公有一日曾安排了自己人,将他府中的歌姬送到我书房里。」 总算是问到一个自己有印象的,半夏飞快接口,「是的,陛下你故意让他们成事,避免靖国公太过生疑。」 虽然送美人这件事没办成,但也让靖国公错误的以为,自己安插人在皇帝身边的这种行为,是不大要紧且不可能被发现的。 「不错,但当日靖国公安排的那些人不仅为朕送来了歌姬。」谢行野单手淡淡贴在太阳穴上,「他的人,还为朕送来了摄魂香。」 半夏也知道这事,但她也知道摄魂香的后果,只是当时见皇帝陛下并没有什么异状,便心知他一定是解了毒的。 她偶尔会在心里嘀咕两句,但是谢行野不说,她也从来不敢提。 「当时,」谢行野舌尖几乎是抵着后槽牙问出口,「是谁替朕解了毒。」 半夏听了这问话以后却有些发懵。 她难得如此惊讶,甚至有些直白反问道:「属下还以为是主上当日随意找了个宫人解毒,您难道……没印象了?」 确实是没有半分印象。 只记得当时杀了那歌姬之后,独自一人留在房内,之后的记忆居然是一片空白。 无论他怎么努力地回想,却没法追溯半分。 「知道了。」谢行野静静点头,语气还算平和,「下去吧。」 只是半夏跟在他身旁多年,自然知道谢行野此刻心里恐怕是骇浪滔天。 一旦他流露出这样貌似平和的情绪,之后便总是会有大事发生。 怀着浓重的忧虑,半夏退了下去。 第二日又是一个好天气。 晚上睡不着,白天就要补回来,棠宁直到快要傍晚那时才打开电视上线。 本以为谢行野应该在今天启程去阳州,她需要找一会儿,谁知谢行野竟然没走。 而且正换上了出行的装束,要去江州城内的清远伯府里用晚膳。 眼看棠宁过来了,谢行野只是淡淡瞥了她一眼。 他身边是做了侍女打扮的谢玄,这姑娘的感觉十分敏锐,也跟着谢行野的目光望过去,声音里略带紧张,「怎么,此处可是有哪里不对?」 「见着一只恼人的小飞虫。」谢行野轻描淡写略过,随后登上了华丽张扬的马车,「走吧。」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78页 棠宁也默不作声上了马车,上去之后故意离谢行野稍稍远了一些。 对方却不看她,只是随意靠在了车厢上,闭目养神着。 ……不理她。 「谁是小飞虫?」棠宁故意提高声音,她不想把时间浪费在互相猜忌心思这里,直白问他,「还有,你不是去阳州吗,怎么不走了。」 谢行野下意识皱眉,他的指尖动了动,像是忍不住转身来看她,却又强行压抑住。 然后声音淡淡的说,「江州地界确实有意思,多留两日也不妨事。」 两人说完之后,车厢内便陷入了沉默。 棠宁难得感受到了一阵有些尴尬、又有些陌生的气氛。 她有心下线调快进度,但是昨天发现那个澜萃的家里似乎不太对劲,还没告诉过谢行野。 「……昨天见到那个女的就是伯府家的女儿。」沉默半晌,棠宁终于忍不住了,公事公办说道,「她有点不太对劲。」 本以为谢行野这么聪明,提点到这儿也就可以了。 不曾想他却忽而看了过来,目光略有不贊同,「那女子只是骄蛮一些罢了。」 棠宁瞬间惊了。 谢行野居然会为一个人说好话? 「……你确定?」她抓了下头髮,匪夷所思问道,「我们说得是昨天那个女的哦,就那个特别没礼貌,骂你是瞎子的。」 谁知这话让谢行野沉下了脸色,语气几乎带着些敌意,「仙子,望你莫要在背后议论他人短长。」 棠宁:…… 下意识的反驳还没说出口,马车已经轻轻停了下来。 谢行野径直略过了正愣在原地的棠宁,动作利落地下了车。 像是不想和她在一起似的,不悦且急迫。 棠宁怔怔地放下手柄,对谢行野的改变几乎是百思不得其解。 直到有人将马车从门口拉开,她才向前飘去,重新在后院找到了谢行野。 此时正是夕阳余晖即将散尽,混沌的天空中升起了一轮明月,谢行野同鬍子花白的清远伯寒暄了两句。 不错,是寒暄。 都城里人人都知道,谢行野这个君王当得十分任性,虽然都有好好处理政事情,但从来不耐烦这些虚礼,整天面对群臣也每个好脸色,据说有些性子拘谨的臣子都被他吓得心脏出了些问题。 可谢行野今天面对一个伯爵,竟是带了三分的和颜悦色,更是难得开口笑了两声。 君君臣臣推辞了一番,然后谢行野来到主位。 有貌美如花的侍女前来为他倒酒,谢行野还略看了两眼。 清远伯立刻捕捉到了这点小小的动作,满面红光道:「陛下,今夜就让连翘伺候您吧。」 都城里没人敢这么和谢行野说话,人人都知道这是谢行野无比厌恶的提议。 可出乎意料的是,谢行野听了这话以后却是低头思索了一番。 随后看似不经意间提起,「听闻清远伯的女儿色艺双绝,不知可否为朕引见一番?」 棠宁正打着盹,耳朵却自动竖了起来。 她终于明白过来。 原来昨天的谢行野,是霎那间对那女子动心了啊。 作者有话说: 小谢(懵逼):我不是处男了? 小谢(炸毛):睡了我还不承认? 小谢(黑化):让你看看我的手段! 第43章 清远伯似乎是相当惊讶, 一叠声说道:「哪里哪里,这是小女的福分。」 谢行野却反而有些犹豫,低低问道:「朕好似有些冒犯了?」 随后却微微一笑, 「不过传言她明媚大方, 想必也不会计较这些。」 像是肖想已久,连语气都含着三分春意。 顿时让清远伯笑迷了眼睛。 席间众人神色各异, 就连谢玄都装作不经意间偷偷看了下谢行野的脸色。 她对自家主上的表现, 颇有些纳闷。 棠宁离得远了一些,索性飘上了围墙, 远远看见昨天那个骄蛮的女子急匆匆地从内院赶过来。 今天的赵澜萃好像穿了一身的月白衣裳,在外又套了一层紫色的云雾纱, 走动起来仿佛是一团天边的云彩滚滚而来, 观之令人心生好感。 棠宁下意识又看了谢行野一眼, 发现那常常做出不耐烦郁郁神色的暴君, 此刻竟然面带温和笑意,连目光都柔和了几分, 一直看着那圆状雕花门的方向, 应该是十分期盼再次见到赵澜萃。 ——就说嘛,让谢行野多出去玩,有好处的,这不就遇见爱情了。 棠宁觉得有点无聊,又飘去谢玄的身边待着,没等太久就看见了赵澜萃的身影。 也感觉到一旁谢行野骤然放轻的唿吸。 「赵家小姐果真如传言一般……」谢行野轻轻嘆了一口气,只是这声音几乎微不可闻, 接着放轻了语调说道, 「有如天人之姿。」 赵澜萃低垂着头不敢看他, 但到底心里是高兴的, 又有些紧张,闹了个大红脸。 她偷偷抬眼看了谢行野一下,对方却也在含笑望着她,神情犹如三月春雪般高洁。 不知怎的,赵澜萃心底闪过一丝疑虑。 这丝疑虑却又在谢行野低声的赞赏中,悄然消散了。 「真的假的。」谢玄悄悄嘀咕了一声,狐疑道:「陛下这眼神啊……」 棠宁忍不住跟着一起讲坏话:「就是就是。」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79页 昨天那句瞎子还真没骂错。 吐槽完后她更觉得没意思,恰好也到了化疗的时间,棠宁直接下线。 熬过痛苦的一段时间后,她已经有些困了,盖着被子睁开眼睛犹豫地想着,要不要调快游戏里的时间进度呢? 一方面是离开了都城那种对于谢行野而言太过压抑的环境,另一方面大概也因为,赵澜萃是少有的敢对他直白表露心意、又毫不怕他的女孩子。 谢行野会心动,其实是件很正常的事情。 何况这是棠宁乐于见到的。 不过话又说回来,昨天谢行野和那女子相遇的那一刻,可真是个很俗套的古偶剧套路。 简直俗不可耐。 ……棠宁又睡不着了。 乱七八糟想了这么多,她烦躁地掀了被子,气鼓鼓打开了游戏。 棠宁决定了,直接把游戏进度调到五年后好了,那时候谢行野想必也早就生下了皇储,这样最好,游戏能直接通关。 「到时候我又是富婆,又是身体倍儿棒……」等待加载的功夫棠宁给自己打气,顺便畅享了未来的美好生活:「我要谈好多恋爱,我要去找好莱坞帅哥!」 怀揣着这样动力,棠宁上线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开了时间功能,即将要调的时候,她眼尾处瞥见了蹲在角落里的谢玄。 这里还是傍晚时分举办晚宴的宴厅里,然而此刻已是空无一人。 谢玄她身着黑衣,应该是在全府勘察,在这间房里只是略停留了一会儿,接着就准备离去。 不过她人刚快步走向窗户边,却又折返了回来,随后一屁股坐到了谢行野白天时的位置上,自言自语道:「难不成是这位置上的光线问题?」 显得那赵家小姐特别好看? 「……想不通。」谢玄待了片刻却还是没研究出来,撇了撇嘴嘀嘀咕咕着,「居然还真的叫侍寝了。」 她收起了自己的八卦心思,确定这间屋子没什么地道、夹层之后,又果断从窗户里飞身出去了。 棠宁手握游戏手柄,默然立在了这里。 窗户纸很薄,外面的月亮似乎很亮,照得屋子里都蒙上一层迷濛的皎洁圣光。 调个一年吧。棠宁摸了摸下巴想:今晚睡觉的话,没准再过个一年他们两人就能生下孩子。 她再也不用管谢行野这些事情了,想来也算是撂开了一个沉重的包袱。 设定好时间比例之后,棠宁关电视的动作却又有些犹豫。 ……算了,再去看一眼,确定没问题之后再下线。 毕竟之后也许是再也见不到了,两人相处了这么长时间,于情于理她都应该单方面去告个别。 伯府不大,然而处处显露出精巧。 棠宁摸着黑找了好一会儿,才看见有几个谢行野带来的守卫,正立在一个院门的前方看守。 她镇定地飘了进去,原以为还要再找一会儿,不想正好对上了从屋子里推门而出的谢行野。 两人猝不及防打了个照面,彼此都愣了一下。 谢行野穿着墨色丝绸睡袍,髮丝有些凌乱地腻在脸颊上,他神色间还略带慵懒,下意识避开了棠宁的视线。 随后却又动作轻柔地关上了身后的房门,像是怕打扰了里面的人一样。 虽然他关门关得快,棠宁还是瞬间瞥见了房内垂下的层层帷幔。 以及那关不住的旖旎春光。 「恭喜啊。」她干巴巴说道,凑近了一些,跟谢行野面对着面,客气道:「如此一来,我的任务也算是完成了。」 谢行野只是摇摇头。 他好像心情很好,居然抿唇微微笑了一下,只是语气还有些淡淡的,「何喜之有?」 棠宁轻轻哼了一声:「娶妻生子,这可是人生大事……」 说了一半却察觉到自己的语气好像有些不太对劲,她又沉默了下来。 谢行野被她酸辣的语气弄得像是有些不好意思,单手握拳抵住唇边轻轻咳了一声,随后认真同她说道:「还要感谢仙子让我……初解人事,否则我怕是不能得此乐事。」 棠宁的脑子里好像『嗡』了一声,然后满脑子迴荡的都是: ——你要死。 察觉到她突然间混乱的气息,谢行野微微向前一步,疑惑问她:「怎么了?」 棠宁连想都没想:「去死吧你!」 她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充到了自己的脸上,一瞬间只觉得又是难堪又是气愤,压抑住满口的脏话,甚至双手丢开手柄抓住自己的脑袋在心里尖叫—— 狗比记起来了那件事!!居然还能心安理得地睡别人??? 还有什么叫初解人事???把她当什么了,通房丫头吗?? 去死吧!我命令你立刻去死,你要死谢行野!! 「仙子如何口出恶言。」谢行野的口吻很是平和,甚至又贴近了一些,听起来就好像是在棠宁的耳边呢喃,「原来方外之人,也会犯下妒忌之恶。」 棠宁吃得药本就有些令她精神不稳定,现在更是气得有些神智不清。 但听着谢行野这清冷自持的语气,她又慢慢冷静了下来。 随后心头涌上一丝不妙。 ……不对劲啊。 就算当年他两好的那一阵子,谢行野也并不是这种外露直白的表现吧? 她慢慢抬头,尽量冷静地看向谢行野。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80页 对方也正在看她,只是不复方才那刻意装出来的暧昧神色。 此时谢行野的眼神无悲无喜,一双宛如玉石般的黑眸盛满了说不清的情绪,没由来的让人有些……害怕。 「你难道,不否认吗?」谢行野沖她微微一笑,唇角勾勒出来弧度,眼底却是一片冰冷,似乎还带着煞气。 说完再度向前,他那张爬满了暴戾的脸似乎要从屏幕里直接出来,棠宁被吓得连连后退,连现实里的嵴背都贴住了床头。 ……完了。 又被套路了。 「当真是好手段。」谢行野的语气还算是平静,只是脸上一直挂着诡异的笑容,他直勾勾地盯着棠宁的脸,声音略有些低沉,甚至有些亲切地问她:「好玩么?」 棠宁干咽了一下。 此时此刻,像是再度回到窥见谢行野记忆碎片的那一天。 她本能地想下线逃避,都快按下关机键了,却又强迫自己停下。 ……站在谢行野的角度上,这件事好像确实是有一点,令人生气的样子。 棠宁张了张口,「我那是替你解、解毒。」 她当时也不想的啊! 「原来如此。在下感激之情,实在是无以言表。」谢行野笑了一声,像是听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样,双肩都微微耸动。 棠宁察觉到,他似乎是在极力压抑着情绪,那紧紧握成拳头的手,掌心处都渗出了鲜血。 「……那你是觉得我噁心吗?」棠宁眨了下眼睛,迟疑问他,「你觉得脏吗?」 没有了完整而具体记忆的谢行野,也没有了对她那股若有似无的依恋之情。 有的只是深植在心底的阴影,以及对亲密关系的厌恶。 突然之间发现了这个事实,大概真的会觉得难以接受吧。 棠宁沮丧地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耍你的。你如果是接受不了,那我以后再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 「你还耍不了我。」谢行野厉声打断了棠宁的话,他终于不掩饰自己的怒意,阴恻恻地问她,「你究竟多少事情隐瞒着我,还不准备说吗,嗯?」 棠宁小心翼翼看了眼他现在的表情。 研究了好一会儿,似乎确实没见到他眼里有什么厌恶的情绪。 「看够了?」谢行野冷笑一声,「这次,又准备用什么说辞来敷衍我?」 棠宁咬了咬下唇,虽然还有些紧张,但方才那股铺天盖地的恐怖之感终于是消散了些许。 「这些事情,说来话长。」棠宁吞吞吐吐说道,「而且你应该大概也都能猜出来。」 「我猜不出来。」谢行野面无表情接口,他凉凉讽刺道:「谢行野一介凡夫俗子,岂敢胡乱猜测。」 棠宁就怕谢行野这种略带讽刺和敌意的态度。 跟他相处过这么长时间,自己好像从来都是不占上风的。不管愿不愿意承认,但她根本煳弄不了谢行野。 算了算了,棠宁略有些烦闷,索性挑明了,「那你想知道些什么?」 谢行野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皎白明月光下,似乎令她蒙上了一层如梦如幻的朦胧光感。 直到今时今日,已是反覆被她玩弄过,他居然也无法对这人升起任何敌意。 ———你究竟是何人,有何真实目的。 他抿紧了嘴唇,再开口时却是自己也不曾预备问的另外疑问,「你当日是如何替我解毒的,仔细说来。」 作者有话说: 小谢:说说(详细) 这章的宁宁短暂支棱了两秒。 第44章 ……这要怎么仔细说说? 棠宁镇定与谢行野对望着, 尽量使得目光纯净一些,她言辞恳切,「实在是当时情况紧急, 你快要毒发身亡, 我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谢行野听了这话却皱起了眉,不知道想到哪儿去了, 言语间骤然阴冷起来, 「此话何意?难不成你经常替旁人……解毒?」 很是越说越离谱了。 她顿时心累,「没有, 哪来的别人。我只负责培育你这么一个明君。」 谢行野却只微眯着眼打量她,冷不丁问道, 「你本无实体, 既为虚妄, 又是如何与有我肌肤相亲之实的?」 谢行野问话时确然是完全处于好奇, 但话音刚落,面前那仙子的脸突然飞过绯色, 未来得及看分明, 她便干脆利落的消失了。 留下谢行野一人独立于满院的清冷月色里,他默然站立了片刻,忽而抬手轻轻抚上胸口处,微微冷笑。 ——又是一个曾经发生过的场景。 现如今他根本无法完全分辨清楚,这人说得那些话是真,又有哪些话是假。 唯有那股铺天盖地的不甘与恼怒之感能提醒着他,被戏耍到了什么程度。 谢行野冷冷拂袖转身, 因为心有怒意, 十分不烦躁地踢开了房门进屋, 又大力摔上了木门。 ……片刻后他又退了出来, 快步走向院门口,对着守卫不耐烦道:「把她弄出去。」 侍卫对望一眼,磨蹭着将要动作,谢行野却又抬手,「罢了。」 床被睡过,已然是脏了。 更何况他也睡不着。 今夜天气晴朗,月明星稀,气温维持在了令人舒适的温度。 是个十分光风霁月的景色。 棠宁给自己做完了心理建设,再度打开了游戏。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81页 这一次,她眼观鼻鼻观心,心平气和地在院子里找了一圈。 ——没看见谢行野。 犹豫了一会儿,棠宁飘去主屋,首先就被里面一层层红烛晃得心烦,抿着唇钻进帷帐中,看见那里面睡得不省人事的赵小姐。 赵澜萃一看就是精心打扮过了一番,襦裙的领口开得很低,像是被人粗暴扔进了床铺里,姿势略有些扭曲。 棠宁凑过去点了下这人的详细资料,发现她被下了带有癔症副作用的蒙汗药,不到第二日中午,绝不会醒过来。 而赵澜萃的生平,则略有些饶人。 棠宁现在脑瓜子转不动,反应比平常要慢许多,一点一点地阅读,好不容易快理顺时,身后便响起了一阵清冷的声音,「你在看什么?」 谢行野快步走了过来,他眼下似乎平静许多。先是瞥一眼凌乱的床铺、以及几乎趴在床上的棠宁,随后勾起了冷笑—— 「仙子喜好爬人的床?」 「赵澜萃家藏匿朝廷逃犯。」 两人的声音相互重叠,交织在了一起。 棠宁咬了下唇。 他说得很不尊重人,棠宁瞬间有些恼怒,「谁爬谁的床还不一定呢。」 她又不是要死要活的那个。 不想谢行野却立即反问道:「是我爬你的床?」 他竟是没反应过来她说得气话,眼神都愣怔了下。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心里也怀疑过这一点,在茫然震惊中却又透露出一丝理所当然。 棠宁还是头一次见到他有些失语无措的模样,感觉他是已经心中大乱,偏偏还在强装镇定:「如此一来,倒也能解释得通,我当时为何能允你解……」 话说到一半,棠宁就没忍住短促地笑了一声。 他终于反应过来,同时面色一沉,「你又骗我。」 「我才没骗你。」棠宁干脆飘到了他的身旁,「我刚才说的是气话,谁知道你那么认真。」 她离得近,和谢行野对视着。 似乎能从对方的瞳孔里发现自己模煳的倒影。 暴君这个人,天生经歷坎坷,早早学会了喜怒不形于色,就连眼神都是淡然无情,偶尔闪露出的情绪,除了暴戾,便是伪装出的虚假。 好像只有在面对自己的时候,他的眼神才会如此清澈,就连情绪都毫不作伪。 「我有点想不明白。」在她内心感慨的时候,谢行野已经恢復镇定,他垂着眼睛怔默了片刻,接着才不紧不慢地问她,「我是如何肯放你走的?」 棠宁将将放松下来的表情,便又立刻重新变得紧绷起来。 她能理解谢行野的弦外之音。 她的变化落在谢行野的眼中,令他胸中涌起一片涩意,语气却愈发平和,「看来是我猜对了,你抹消掉我的记忆,大抵也是因为如此吧。」 顺着这条线再想下去,一切似乎都豁然开朗了起来。 ——总是劝他娶妻生子、偶尔闪过那熟悉又亲密的态度,以及极力掩盖的真相。 谢行野自嘲一笑,「我自小便无情寡义,你可知我几次三番对你动了杀心,当时皆是确然想要你消散于这天地之间的?」 不等棠宁回答,他便再度开口,然而语气要冷漠许多,「只是我每每一见到你,心中便柔肠百结。无论有多深的杀意,都能在片刻之间消弭。好似三魂六魄全被你牵于一指之间,竟然甘愿俯首祈拜,只求做你的裙下之臣。」 他的声音宛如玉石相撞于银盘,散发出了晶莹剔透的光芒。 棠宁在不知不觉间屏住了唿吸,直到察觉出了微微眩晕之意,才算是捡回来一些理智。 她又听见自己叮咚作响、宛若春雷的心跳声。即将走向衰败的身体,因为听见了真诚的告白,竟然会也会有这样悍然的力量。 「无论发生何事,我极少逃避。只是在这件事上不愿深思,只当是被你的妖法迷惑。」说到这里,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个凉薄的笑来,「不想,原来是我作茧自缚。」 棠宁低低开口,「不是的。」 ……不是他一人作茧自缚。 她想活下去。 这是他们之间一切问题的答案。 棠宁的表情带着点困惑和无措,谢行野却是缄默不语,再开口时仿佛下定了决心,面无表情道:「我不愿被人玩弄于鼓掌之间,即使是你,也不能例外。」 不知不觉间,黎明已然来临。 棠宁的床头全是各类药品,而一旁日历上显示出,她生命的倒计时,只剩下了十六天。 她轻声问道:「那你想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吗?」 「在此之前。」谢行野却略偏开了眼神,冷静说道,「我有三个问题,望你如实相告。」 棠宁扶了下枕头,让自己坐直身子,轻声说道,「 你问吧。」 「第一,我此前是否已经对你有情。」 「……是。」 「第二,我是否曾为你做出癫狂之事,令你心生恐惧。」 「是。」 「第三。」谢行野抬头直视着她,目光中似乎带有不可逼视的锐意光芒,「你是否为此烦忧,不惜消弭我的记忆,以此强行斩断你我之间牵连的情义。」 棠宁沉默许久,她甚至又有些想要逃避。 而谢行野却只是沉沉望着她,清澈的瞳孔宛若浮冰碎雪,带着刺骨的冷意。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82页 他们间有微妙的情绪涌动,最后还是棠宁先败下阵来,嘆着气说,「 是。」 谢行野扯了扯嘴角,露出个没有笑意的轻笑,「很好。」 事实如此,他无话可说。 「我也曾料想过,我这种人,若是一向薄情寡义倒好,一旦动了真心,只怕是会糟糕。」谢行野已经转身不再看她,就好像是怕自己说出口后便要后悔一样,他说得很快,也不留余地,「我将真心剜出赠予你,你既对它弃之如履,今后也不必勉强自己。」 初升的朝阳跃起,房内红烛燃烧殆尽,他立于明明灭灭的光影中回首冷漠地看着她说,「只是我劝你,别再来招惹我。」 谢行野可以被人拒绝,但是不可以被人耍弄。 他镇定地走出去,穿行过清晨雾蒙蒙的小花园,平静如初地听着谢玄的汇报。 乱我心者多烦忧,弃我去者不可留。 如此也好。 「…陛下?」谢玄迟疑喊他,暂时令他回神。 那一向性格开朗的姑娘此时抓了下头髮,为难道,「美、美色误人,陛下还是多注意身体。」 瞧这双唇死白、双目失神,灵魂出窍的模样──昨晚肯定一夜没睡。 荒淫的君主下场多半不太好,谢玄实在为此担忧。 谢行野默默盯了她一会儿,这目光诡异地让谢玄浑身汗毛直立,刚想告罪,他已然转头快步离去。 ──惹了他,哪那么容易跑。 再不出现也就算了,偏偏又要与他相见,偏偏又要露出破绽。 谢行野微微冷笑,他们之间的帐,还要有得算。 两个守卫只见他刚刚才大步离去,不过小半时辰便神色殊异地赶回来,彼此间对视了眼。 太奇怪了。 过了片刻,只听房内传来一阵巨响,像是有人顺手砸碎了花瓶。 他们再度对视了一眼,决定这两天一定要多加小心。 除了还昏睡在床上的赵澜萃,房内已是空无一人。 棠宁临走前甚至有空,帮这种不相干之人的衣服理好。 ──倒是心大的很啊。 而桌上留了一张纸,上面的字迹歪歪斜斜、宛如童稚的笔迹,无非是提醒他:江州赵家听从阳州的宁王,宁王又与当年王平之的侄儿、现在的流寇首领有密切往来。 这些信息谢行野已经理了清楚,只是为了不打草惊蛇,一直不曾表现出来。 倒是显得她能耐,特意来提醒他。 ……并且。 谢行野几乎要捏碎手里的那张信纸,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棠宁的笔触虽然尽力伪装温和,却是处处流露出诀别,望他以后自珍自重之意。 她想跑。 作者有话说: 其实很多人都以为这是女主治癒男主的文,但事实上是有点反过来的。 宁宁从小被虚假刻薄的亲情包围,她对亲密关系是有点本能的迴避,尤其很恐惧也厌恶对方的强势态度。某种程度上,她和小谢对感情的态度是两个极端,呈现出来的就是一个疯一个逃避,不过!!!我写的还是!!!两人都会被对方治癒的!!!!!信我!!!!幸福的未来和贴贴的时候不远了!!!! 第45章 棠宁在日历上用红笔重重地把今天圈下。 今天过后, 那就只剩下半个月的时间可以让她保持清醒状态。 谢行野如今的明君值停留在了九十二这个数值,只是越到后面越难涨,如果执意不生下皇储的话。大约非得是要做出什么丰功伟绩一类的政事, 才能顺利刷满。 楚国地方上封王势力过大, 几乎是发展成了王朝的累赘,谢行野此行若是顺利, 就能为这个王朝的延续增加很多筹码。 棠宁决定赌一把, 至少要帮助谢行野顺利搞死那个阳州的封王。 ……虽然谢行野因为被她修改记忆,变得很讨厌她。 第二天再次上线时, 她像个孤魂野鬼一样飘在赵府的外围,找机会抓住清远伯爵看他的详细资料。 这个老头知道的东西其实很少, 他是宁王的人, 只知道宁王最近派了个朝廷通缉的要犯让自己包庇下来, 已然是为此心惊胆颤好久了。 而这两天, 当朝的皇帝突然间在他的府邸中住下,还宠幸了他的独女, 叫他又是高兴又是心忧。 棠宁又顺着想去赵澜萃那里看看, 不过她潜入赵府之后险些撞上谢行野,被吓了好一大跳。 她躲在一个小迴廊亭后,远远看着谢行野带人走过去,心里涌上一些复杂的感觉。 好像还有点说不清楚的伤心。 ……耽搁了好一阵才找到赵澜萃,这位小姐本人正在后院一个小池塘附近采荷花完,并顺口和那天见到的婢女抱怨着,「陛下怎么都不来找我?」 那天侍寝之后, 她就没再见到谢行野。 「姑娘别急呀。」那侍女给她打着扇子, 「只要您一口咬死那日侍寝了, 他把你接进宫里还不是迟早的事情。」 赵澜萃倒是有些郁闷的模样, 「可恨那日我竟然先睡着了。」 棠宁懒得再听,直接去看了她的资料。 不想竟然是有个记忆碎片浮沉在其中,她想也不想地点了进去。 【帝王之意不可测】 还是那天晚上,房内被有意点燃了红烛,赵澜萃精心打扮一番之后,在两个宫里过来的嬷嬷搀扶之下,来到了谢行野的房前。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83页 「进来。」年轻的帝王不復晚宴那时的急迫,他坐在轩窗之后,而轩窗被推开一条小缝。 谢行野就静静地望着窗外,侧脸处被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阴影,没有分出一点心思给那位羞涩的美人。 虽然自己已经来了,但赵澜萃忽然觉得,他似乎在等什么人。 就是这样寥落而孤独的,等待着什么。 「陛下。」赵澜萃含羞带怯的叫了一声,她一向胆子很大,然而此刻居然踟蹰着不敢上前。 谢行野冷冷瞥了过来,随后推给她一杯酒,以命令的语气说道:「喝。」 她当然不敢不喝,但此时心里已经有些打鼓,喝完之后又勉强笑了笑,殷切说道:「陛下,这是家父为十八年前为我埋下的女儿红,今日可算是等到了……」 谢行野淡淡打断了她,「闭嘴。」 他像是等得有些无聊了,随意指了指离他最远的那个小脚凳,「坐吧。」 那是给人搭脚用的小木凳,赵澜萃左右为难,终于还是委委屈屈地坐了上去。 ……坐了足足有小半个时辰。 也算她能耐,喝了那么多蒙汗药,小半时辰后还能强撑着不睡,只是看身形已经开始摇晃了。 谢行野还坐在轩窗之后,他自斟自饮,偶尔抬眼透过朦胧轻纱看向窗外,竟是完全忽略了屋子里还有这么一个活人。 棠宁顺着谢行野的视角看过去,发现他的视线其实正对着院门处。 也就是棠宁当时进来的地方。 原来是一直在等她啊。 「陛下!」赵澜萃略尖的语调一下把棠宁的思绪拉回来,这姑娘咬着唇,眸间似乎盛满了汪汪的一池水,听语气还略带埋怨,「您,还不睡吗?」 她也确实是胆大,面对谢行野都敢这样大着胆子撒娇。 「你怎么还不睡?」谢行野却皱眉反问一句,还下意识看了眼桌子那头空掉的酒杯。 他是嫌赵澜萃还没被药昏,赵澜萃却会错了意思,闻言略有喜色,随后壮着胆子站起来,声音也小了许多,「我把自己交给陛下了,又怎肯先睡。」 棠宁下意识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看见谢行野无意识间捻了捻食指的指尖——这是他每次动了杀心的先兆。 所幸,谢行野这次只是沉默片刻,接着略有讽刺地反问她,「交给我?」 赵澜萃含羞带怯地点点头,她刚想凑近,又听见谢行野不紧不慢问道,「这种事情,对你们女人来说,意味如此深重?」 赵澜萃猜不透谢行野的想法,只好小心翼翼回答说,「这是自然,此后澜萃只会以陛下为重。」 旁观者棠宁却觉出不妙。 ……好像扯到自己身上来了。 赵澜萃本是顺着皇帝的意思讲话,不想却惹得他更加心烦意乱,只见谢行野十指焦躁地点着黑檀木桌子,而后皱眉问她,「若是有女子与人有过夫妻之实,事后却又翻脸不认,甚至不惜付出代价也要假装此事从未发生,这又是为何?」 赵澜萃眼睛睁得大大的,失声问他:「怎会如此?除非是一点都不喜欢甚至十分厌恶他,才会下定这样的狠心吧。」 棠宁哀嚎出声了。 这个朋友你在乱讲什么呢! 还有谢行野不会真的信了吧?! ……看情况,这哥们起码是把这话放进了心里去的。 记忆碎片就到这里,随后因为赵澜萃实在是支撑不住,这段记忆开始寸寸崩塌,直到不復存在。 棠宁被弹出去了。 现实里的赵澜萃嘆了一口气,随后不安问道,「当日陛下那话究竟有什么意思,是害怕我不喜欢他吗?」 侍女吹捧道:「陛下他年过弱冠却始终不近女色,肯定是与其他男子不同的。他喜欢你到这个份上居然也能自持得住,还反覆询问小姐你的心意,虽然贵为天子,却也可见他当真是世间难得的好夫婿。」 棠宁一阵无言。 ……这话也吹得出口! 她悻悻然飘走了。 谢行野不给她解释的机会,单方面把她赶走,她为了自己的小命,却还是得赖一段时间。 接下来的几天,棠宁只要一醒着就会上线。 然而她刻意避开了谢行野,只是默默搜寻着线索,偶尔还截获过几次宁王与清远伯私下往来的信件,她都想办法让谢玄得到相关的信息。 同时也愈发确认,谢行野在这场斗争中,应该是在慢慢的占据上风,甚至隐约地已经使事情按照自己的计划进行着。 期间她远远见过几次谢行野的身影,说来也奇怪,死宅自从上次被她带出门以后,最近这段时间倒是经常外出闲逛,不像以前那样总是把自己闷在屋子里。 虽然很好奇,但棠宁每次都是远远避开,或者直接下线,不让谢行野有看见她的机会。 ——如果最后明君值顺利刷满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把记忆还给他。 到了那时,想必谢行野也就没那么讨厌她了。 到了第三天,棠宁蹲守了大半日,才终于抓住了机会——清远伯要去见那个被他包庇着,藏匿于城外一栋小房子里的朝廷逃犯。 棠宁立刻跟了上去,同时故意把他们接头的信件偷走,悄悄放在了谢玄每日勘测的地方。 她对这个逃犯的来歷很是好奇,因为就连清远伯也不知道对方的具体身份,只是听从了宁王的吩咐为他多行便利而已。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84页 没准还能是棠宁认识的人。 去得路上,清远伯一直长吁短嘆着,观其面容则是愁苦不已,「宁王得罪不得,可是澜萃她眼看着都要成为皇后了,咱们再跟着他做这些不忠不义之事,岂非是不识抬举!」 他身旁跟了一个幕僚,此刻撩着鬍子沉吟道:「伯爷该早做决断了,届时少不得要将这些事情全数推给宁王,咱们横竖没有造反的心思。两面摇摆,恐怕反受其害。」 「可是我妹子还在宁王府中……」清远伯摇摇头,「我妹子倒是事小,哪怕舍了她也不要紧。只恨有这层姻亲关系,陛下怕是不信吶。」 死老头真能盘算。 棠宁听他一路纠结,简直都快睡着了,好不容易到达了郊外的窝藏点,抢先一步下了马车。 她可不怕暴露什么,径直穿过了这小院落的大门,一心想要搞清楚这个所谓的逃犯究竟是谁。 随后,棠宁发现自己不能动了。 她还使劲儿拍了拍游戏手柄,可是屏幕却还是一直在卡。 这种关键时候,棠宁烦的直接拔了电源线,而后火速插上去,重新启动游戏。 ……还是卡住不能动。 棠宁终于发现有什么不对劲了。 她还能够左右调整视角,然而自己这个角色却是一动都不能动。 并且在屏幕的右上角,有一行系统小字提醒道:【请注意与明君本人互相配合】 什么东西! 正在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棠宁隐约听见了人的声音,这声音居然还有些耳熟。 之间一个青年缓缓从屋子里掀开帘子出来,他先是小心翼翼地左右绕着棠宁转了一圈,手里拿着用布包起来的长条状物品。 随后笃定说道:「抓住了。」 何旬! 那个一心要刺杀谢行野被她阻拦,之后又跑去跟段倾舟密谋造反的男子。 棠宁还以为他早就下线了,没想到……朝廷逃犯,就是她吗? 何旬不能确定棠宁所在,只是对着她这方向鞠了个躬,表情和语气还算是温和,「当日何旬不知天高地厚,一心想刺杀陛下时,仙子曾经救过我一命。」 「在下一直十分感激,本不该以怨报德。」何旬说着说着,竟有些赫然,到底是读书人,文质彬彬说道,「此次将仙子引来,在下有一事相求。」 棠宁选择缄默不语。 她试着点开自己的很多设置,却无法移动半分。 也不能够使用自己购买来的道具,居然真的被何旬制止住了。 心烦意乱间,棠宁试着打字,「什么情况?!」 【培育者您好,您被明君候选者段倾舟所禁锢,时限为两个小时。再此期间,除非您答应段倾舟的要求,否则将会对角色进行封闭处理。】 棠宁:…… 她百思不得其解,「系统?段倾舟不是已经死了吗?」 系统的回答显得略有缺德:【您与明君之间是相互影响的,您通过充值货币来影响明君的行动,明君也可以通过生物手段来影响您的行为。检测到段倾舟曾释放出这样的信号,并且以血液作为控制您的手段,请知晓。】 ……她说为什么地上给撒了那么多血呢。 何旬还在继续说道:「请您不要选择培育谢行野为明君了,他根本不配做明君,仙子你不该执迷不悟。」 与此同时,小院大门却直接被巨石撞开。 轰然巨响声里,显得谢行野的冷笑微不可闻,「是吗?」 作者有话说: 听墙角的小谢冷笑中:我倒要听听这锦鲤仙子会怎么回答。 下一秒,also小谢:妈的我才不听,弄死这人再说!老子就是唯一的选择! 第46章 「弃了朕, 又要去选谁?」谢行野侧了下脑袋,语气可称森然,他缓步走进这个小院里, 恰好对上棠宁的懵着的表情。 何旬眼明手快地拆掉桃木剑上的包裹着的布条, 他咬着牙威胁道:「仙子,是时候做出抉择了, 否则何旬怕是会令你彻底消散于这个世界!」 他的狠话尚未放完, 手腕处却勐地一痛,辛辣的酸意只冲天灵盖, 逼得他下意识就松开了手。 木剑斜着插.入了地面,何旬忍痛要弯腰急迫去拿, 整个人已经被谢行野一脚踢开, 紧接着就被冲上来的随从们压制住。 身后似乎是清远伯那老头铺天盖地的哀嚎声, 「陛下, 老臣是忠于您……」 剩下的棠宁就听不大清楚了。 她只觉得屏幕上闪过片片雪花,就好像是信号不好。 连谢行野的声音都有些卡顿, 似乎是皱着眉看她, 「你没有什么可说的?」 虽然语气暗含威胁,但因为一卡一卡的,莫名有些好笑。 棠宁试着大声说道:「我动不了。」 谢行野听不见,但他好像也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快速低头看了眼地上凝结成各种图形的的血迹,随后贴近了棠宁的角色迟疑查看,「被阵法困住了?」 此时身后却忽然传来惨叫和几声惊唿, 谢玄的声音破空而来:「陛下, 何旬他咬毒自尽了!」 谢行野恼怒地回看一眼, 扬手吩咐道, 「拿水来,把地上这些血迹沖洗干净。」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看到棠宁的身影似乎逐渐变淡,脸上表情也不復往日间的生机勃勃,只化为了近乎无情般平和。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85页 他一阵心慌,甚至伸手去碰,企图阻止她的消散。 棠宁现在很郁闷,她的屏幕已经彻底看不清楚了,只能感觉到谢行野模煳的一个影子在她周围焦急晃动着。 ——不是说不许来惹你嘛,怎么自己凑上来了。 然而此时不合适想这些有的没的,棠宁飞速打字询问系统:「什么情况,我什么时候才能恢復正常?」 系统秒回:【您受到段倾舟的牵制,他当日的信息是:如果棠宁不放弃谢行野的话,就令您本人在现实中自杀而亡。】 ……好歹毒的人! 【但毕竟段倾舟业已身亡,且你们间相互牵制的能量有限,所以本系统将对您进行封闭角色处理。时限为游戏与现实世界相平行的三天,也就是七十二小时,请您做好准备。】 这段话刚一科普完毕,棠宁就彻底被游戏弹了出去。 她轻轻嘆了口气,随手拿过床头柜上的日历,又把这三天的时间打了个大大的叉。 又要浪费三天的时间,在这期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生命在倒计时,实在是一件很让人无奈的事情。 不过到了第二天,张谨言前来病房里看她,还给她带了好多最近新上的游戏,颇有种让她在临死之前好好尽兴的意思。 张秘书的言辞也很是委婉:请她立遗嘱。 毕竟这座行宫价值不菲。 「还是交给你打理吧。」棠宁无所谓地说,「随便你怎么处理。」 张谨言一愣,「这……」 「这本来就是谢行野的东西,你跟他也算是认识,还为他办过事情,他应该也有许诺过你什么吧。」棠宁吃了口西瓜,「如果我真的死了,我带不走,更不希望到时候冒出来什么所谓的家人来继承。」 吃完东西后她抬头看着张谨言,「交给你,是因为你有能力守好它。」 她老家那些亲戚似乎已经听到了什么风声,棠宁就算把这行宫再烧一遍,也绝不愿意便宜了他们。 但毕竟血缘关系是天生的,只有交给办事利落能力过硬的张谨言,棠宁才算真的放心。 「你不会死的是吗。」张谨言却看了她那漂亮的假髮一眼,还伸手摸了摸,「上次是不是你救了谢行野?难道你能救他,却不能救你自己?」 棠宁摇摇头,「但是太难了……算了,听天由命吧。」 这也是她目前真实的想法。 她已经不愿意再去强迫谢行野做不愿意做的事情,只好将希望寄託于这一次的行动上,但说白了也带着点听天由命的想法。 谢行野能否在不生下皇储的情况,将明君值刷满呢? 三天后,棠宁终于上线。 这一次却直接来到了捏脸界面,还是和上次角色消弭之后一样的提示:【您的角色已经消弭,请重新为自己创造一个角色。】 棠宁轻车熟路的导入自己的捏脸数据,而后挑了一顶假髮,尽量乐观的上线了。 她准备先四处查看一番,而后趁着什么时候夜深人静谢行野也睡着了,再去偷偷地探查他的明君值。 来自都城的军队,居然还停在了江州地界,三天的时间过后,谢行野还没有离开。 只是好像增添了许多肃杀般的氛围,棠宁就算是走在大街上,都能感受到一股人心惶惶的不安之感在这座小城之中涌动着。 她心中闪过一丝疑虑,随后果断地前往伯府。 伯府临着的这两条街此刻有重兵把守着,棠宁听了一耳朵旁边百姓的闲聊,「伯府的人都给杀完了……」 「戾君戾君果然不是白叫的,清远伯那老头,还做美梦以为能当国舅爷呢。」 「是啊,他那女儿都在他面前给活活打死了,他到底哪儿得罪了皇帝?造孽哟!」 ……造孽哦! 棠宁立刻飘进伯府的宅邸里查看,但是一越过围墙,就被惊得止步不前。 原先精巧细緻的小小宅院,此刻居然已然不復先前那山重水复繁花似锦的模样,此刻横亘在棠宁身前的每一寸土地似乎都被烈火焚烧过,真正成为了……焦土。 而且到处都有工匠在挖掘、拆房子,就连一座假山都被人挖了出来,再将石头细细敲碎,像是在寻找着什么东西。 谢行野疯了? 棠宁顺着去看,结果还没经过几道门,她便赫然发现了……清远伯? 那老头被关在了笼子里,笼子又被高高吊在了半空中,他蜷缩在笼子的一个角落,时不时颤抖两下,连被风吹了一下都要哆哆嗦嗦的草木皆兵,「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看上去已然是不成人形了。 棠宁忍着不适的感觉,上前查看了下他的资料,结果发现他这人好像真的已经完全……精神错乱了。 就连资料上面的文字都是零零散散,充斥着:害怕…不知道。。别杀我,这一类疯疯癫癫的呓语。 而在这一段胡言乱语中间,静静悬浮着一个记忆碎片。 名字叫【血与火】 棠宁沉默了。 光是听名字,她似乎就能想像得到那惨烈的场景。 再三犹豫之下,棠宁选择了五倍速快速播放,这相当于是把画面一帧一帧的快速过给她看,略微减轻了一些不适之感。 ……确实是,很恐怖的画面。 是哪一天何旬咬开了齿间藏匿的毒药自尽之后,过不片刻,那戾君忽然就疯了。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86页 或者说是,暴露了本性。 他反覆逼问清远伯,有什么法子能让……棠宁回来。 没错,他当时说的是『棠宁』两个字。 谢行野记起来了! 甚至亲自鞭挞何旬的尸体,听不清楚他当日的言语,只记得他悽厉又张狂的叫声,骇得在场之人无不动容。 接着是……谢行野快速回到了府邸,将清远伯府里所有人都抓了起来,然后一个个捆到清远伯这老头子的面前,他不说,就杀一个。 半天下来,伯府被杀得一干二净,这老头也被活活吓疯,然后被吊进了笼子里。 三天的光景,他也只剩下了一口气。 棠宁在看完这齣记忆碎片之后,捂着心脏的位置静静喘息了几声。 有种难以言喻的情绪蔓延着,叫她都有些唿吸不能。 但时至今日,她也终于能确定——不论是否有谢行野幼年间的那段经歷,谢行野都会……爱上她。 这无关于棠宁以前担忧的那些依恋之情,有的似乎只是骨血里本能的吸引。 就好像她在谢行野和段倾舟之间,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前者。 整座伯府此刻已是风声鹤唳,里里外外穿行着的都是谢行野带来的人,棠宁还看见了半夏和谢玄二人快步离去,她动作缓慢地也跟了上去。 两人间好像爆发了争执,那是谢玄,语气坚定,「陛下疯了,如果时机适宜,我可取而代之。」 半夏却冷冷一笑,「这时候考虑这些事情,尚且为时过早吧。」 「遗诏上是这么说的。」谢玄耸肩,「我看陛下他现在跟驾崩了也没什么区别,我为何不能取而代之,再说了,他到底想干嘛?别是真的叫什么妖鬼迷惑住了。」 半夏淡淡说道:「你不是一向不信鬼神的?」 谢玄嘿嘿了两声,「半夏姐姐相信真有什么仙子的存在,那我就信。」 两个女人边走边说,每个人骑着一匹马,快步来到了郊外。 棠宁恍然大悟:谢行野应该是还在郊外那栋房子里等着。 她抛下了那还在闲聊的两人,选择直接传送到了那座小宅子里。 果然,宅院门口也有人在看守着。 进去之后,棠宁发现当时地上被撒着的血迹尚未擦干,甚至又让人以金粉描绘了一遍。 依稀能够看出来,大约是结成了一个阵法的模样。 有几个道士模样的人正趴在地上查看,偶尔出声探讨,在争论这阵法可有破解之法。 答案是都没见过。 棠宁也突然想到了这点,她问系统:「这是什么阵法?」 系统回答:【这是何旬乱画的。明君本人只要让你接触到他的血液,再许以真心期盼,便能够牵制培育者做一件事情。只是一年内只有一次机会,请勿要过多担心。】 棠宁悄悄松了一口气。 ……说实话她还真的有些担心,万一以后谢行野也学会了这一招,那她之后……岂不是完全被谢行野牵着走了。 之前抛下那两姑娘时,她还是分外着急想见到谢行野,但现在就在身边了,棠宁却反而起了点嘀咕,磨磨蹭蹭地左看右看,直到半夏带着谢玄过来求见遭拒,黯然离去之后。她才嘆了一口气,下定决心来到了谢行野所在的主屋里。 ——也不知道他记起来多少,是不是获得了完整的记忆。 可别只记得她坏的一面。 棠宁没有敲门,从窗户缝里见到谢行野独坐于棋盘之后,便闪了进去。 谢行野似乎有所感觉,几乎是在同时抬头望了过来。 随后对她微微一笑,语气温和而清润,带着些许理所当然的感觉,「你来了。」 作者有话说: 我来了! 第47章 这么平淡的吗。 棠宁绝不是失望, 但她确实没有想到,谢行野此时的反应会是如此的稀松平常。 原以为,起码得要自己费口舌多解释一番的。 她试着走近些许, 而谢行野只是偏头看了眼窗外, 随后微微起身,抬手将木窗推开, 让外面的阳光洒进来, 甚至称赞了声,「宁宁, 你看,今日天气不错。」 棠宁心里咯噔了一下。 ……真的全都记起来了啊。 谢行野又看向棠宁, 随意上下打量了两眼, 嘴角挑起温柔的弧度, 「你这样打扮也很好看。」 棠宁只好愣愣地应了一声, 「哦。」 这是她前几天在街上看见有女子在穿,应该是西域那边的服饰, 金银与碧绿的色调充满了异族风味, 而且那些女子走起路来,腰间和脚腕上的饰品还会不断地『叮噹』作响。 她也觉得很好看,可惜自己走起来却发不出好听的声音。 棠宁又凑近了一些,这才发现谢行野前方的桌子上摆了一局棋盘,他动作舒缓,神色温柔,将棋子一枚一枚摆在上面, 棋子落入了棋盘, 发出些许玉石相碰的叮咚声。 看起来, 他甚至显得有些闲适散漫。 窗户外那群道士还在忙碌, 这证明谢行野应该是不了解情况的啊。 现实里,棠宁心事重重地坐直了身子,有些困惑地想着:而且之前看清远伯的那些回忆,谢行野分明是以为她彻底被弄死了,才会那么生气,以至于大开杀戒。 现在这又是……什么意思呢?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87页 何况棠宁很少见到谢行野这般宁静的模样,此刻不由抿紧了嘴唇,只觉得深深的古怪。 「啪──」最后一枚棋子落定,谢行野似乎很满意,他微微颔首欣赏了一番。随后自然而然地对棠宁招招手说,「宁宁,过来看看,此局应当何解。」 棠宁依言凑了过去,随后很是诚实的摇头,「我看不懂围棋啊。」 这应该是围棋的残局,黑白子在其间纵横交错,叫人看了就头疼。 谢行野却忽而抬头,皱着眉怪异地看了她一眼。 随后轻轻嘆了一口气,颇有些意兴阑珊的样子,并且重新露出了些许嘲讽之意,语调也开始发冷:「太像了,倒更显得难堪。滚出去吧。」 棠宁:…… 她听不懂谢行野说的话,只觉得恼怒,正好此时也懒得再客套试探了,直接沖他瞪着眼睛说道,「我滚可以,你别动不动就做出这么一幅暴君的德行,你答应过我要当明君的。」 很影响明君值的好吧! 被她噼头盖脸的骂了,谢行野却没有料想中的生气。 反而是怔忪在了原地,手中还愣愣的拿着精巧的陶瓷棋罐,不解地看着棠宁。 他看得如此专注,好像连唿吸都忘记了,人几乎要凝成一座雕塑。 棠宁不甘示弱地与他对视,闷声闷气说道,「你应该都想起来了吧,你觉得……算了!反正我是要把明君值刷满的,你以后不许再随便杀人了。」 不想对方却忽而起身,可是大约因为多日不曾进食,以至浑身无力,才刚刚站起来,整个人又不受控制地向后跌去。 然而就算是狼狈跌落,谢行野还是死死向她伸出手来,却也只是徒劳地抓了一手的空气。 那骨节分明的手,隐隐爆出了条条青筋,一时看上去竟然有些骇人。 棠宁吓了一跳,没等反应过来便下意识地凑近去看,语气略显慌乱,「你怎么了?」 联想到他这古怪的模样,棠宁略有担心:别是又磕五石散了吧。 谢行野喉结滚动,眼神里满是不可置信。 他姿态狼狈,但只顾着看棠宁,迟疑问道:「你非臆想……你没有死……?」 棠宁想说我倒是快死了,她嘆了口气,「我现在……」 却又被谢行野疾声打断:「闭嘴!」 他用力地闭了闭眼睛,等再度睁开看见她时,深沉的瞳孔中才算是一点一点染上了光芒,驱散掉方才死气沉沉的黑雾,整个人在转瞬之间有了生气。 随后他剧烈地咳嗽出声,捂住嘴唇的手掌竟然逸出了点点斑驳的红色,然而自己仿似全然都意识不到,只是几近痴迷般地看着她。 棠宁立在原地,看着谢行野这幅模样,她也变得有些手足无措起来,一步都不敢动,也没再开口说话。 ……他刚刚难道以为自己是他臆想出来的幻觉吗? 怪不得表现得这么奇怪。 谢行野迟疑向她招手,棠宁也未做多想,立刻飘过去,试着向谢行野伸出手安抚他。 「不管如何,留在我身边,一步也不许离开。」谢行野再度剧烈咳嗽,但表情却是无比的快活,几乎带着点祈求,「哪怕是虚妄……」 棠宁咬着唇,不知该做出什么样的回答。 如果可以的话,她也想要一直陪着谢行野,即使是两个次元的人物,她却不觉得是什么为难的事情。 已经数不清这是第几次嘆气了,棠宁心里一软,轻声回应道:「好。」 她又试图靠近一点,想要把略有些神志不清的谢行野从冰冷的地上拉起来。 说实话,棠宁现在觉得自己也有些神志不清的样子,居然在现实里也下意识做出了这个动作,指尖触碰到了谢行野身上冰凉柔滑的丝绸衣裳,才勐地一激灵。 棠宁懵了。 谢行野也是迷惑不清的表情,甚至怀疑自己再度出现了幻觉,皱着眉用力一扯—— 棠宁便踉踉跄跄地跌进了他的怀里。 那是个温暖又坚韧的胸怀,但是因为太过瘦弱,棠宁险些被他的骨头硌到。 她能清楚地听见那有力而清晰的心跳声,好似有人在她耳边打着小鼓,简直有些吵闹。 ……幸好戴了假髮。 可是她现在穿得病号服好难看!! 她迟疑地伸手戳了下谢行野,却换来了对方更加紧密的拥抱,像是要把她糅进身体里。 谢行野拥有如此霸道的力量与强制般的动作,可是他的手臂却在微微颤抖,就像是害怕到了极点。 棠宁闷闷说道:「我……」 却遭到了谢行野呵斥:「别说话——」 他害怕打碎这场梦境,他恨不得连唿吸都屏住,生怕一不小心便会吹散了这样的场景。 总之无论如何,是梦也罢,只要他永远都不醒来,这场梦就没有结束的那一刻。 棠宁深深唿吸着,最后还是带着哭腔锤了谢行野一下,「可是我快喘不过气了……」 桎梏先是略有慌乱的松开,但是也只有短短一瞬,很快谢行野再度缠绕上来。 这一次的手脚却不干净,整个人也倾覆上来,逼得棠宁向后仰。 她被迫躺在了地上。 谢行野在……胡乱地碰着她,然而没有一丝暧昧氛围,对方只是藉由这样的动作反覆确认着她存在的事实。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88页 棠宁却涨红了脸,听着他在耳边一声一声喊着宁宁,语气最初是有些小心翼翼,得到了她的回应以后,几乎就有些张狂了,光是呢喃着她的名字,就能够得到满足。 鼻尖似乎能够嗅到若有似无的血腥气,那是谢行野咳出的血迹,点点滴滴沾到了下巴与喉结处,触目惊心的红与苍白的肌肤形成一种强烈的对比,几乎是有些刺目。 棠宁干咽了一下。 她知道,这个人喜欢她到了极点。 谢行野的不安之感始终未被驱散,他毫无章法地一寸一寸抚过身下的棠宁,只觉得她好像就剩了一把骨头,血肉皆薄,唯恐哪一天就会消耗殆尽。 「为什么这么瘦。」他在耳朵边的声音让棠宁觉出一阵酥酥麻麻,下意识蹭了下耳朵,然后却是抓住谢行野胡乱游走的手,坚定地拿开。 他们从未离得这样近,眼睛对着眼睛,沉默不语地对视。 彼此间都有一点分不出清楚,这是人间还是地狱,这是梦境还是现实。 不知道过了多久,谢行野忽而张了张口,似乎是想无意识间念出了棠宁的名字。 却被棠宁伸手抵住了唇,乖顺地闭了嘴。 随后,棠宁慢悠悠地压着他的后脑,指尖一路从谢行野的脖颈处划过,轻轻地捧住了他的下巴。 他们之间再无缝隙,这是一个带有……薄荷与柠檬香气的吻。 清新,酸涩,又甜美。 最终演变成了无限的不满足。 是棠宁觉得不满足,她觉得谢行野好愣,此刻双手撑着地面温柔俯视她,将她下巴上凌乱的髮丝整理好,再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还有心思微微笑着问她:「这是什么香。」 棠宁摇摇头:这是她的沐浴露香。 她抬手点了点谢行野的脑门,歪头问他,「这是什么脑子。」 谢行野俯身。 「写满了棠宁二字的脑子。」 「无甚用处。」 「你若想要,便把它摘了去吧。」 「只是……千万不要把它丢掉。」 他的每一句话都好像印在了棠宁的心里,说到最后已经是气喘吁吁,亏得语调还能维持清冷自持,连尾音都没有一丝迷乱。 可是只有他一人说话,未免显得自己落入下风,于是棠宁说:「谢行野。」 「嗯?」 「你是…啊!」 「什么?」 「不要闹我。」棠宁拍拍他的侧脸严肃告诫,再度喘着气想要把话补充完整,「你是真的……」 后半句消散在了无意识的呜咽声中。 棠宁听见了谢行野的轻笑,第一次觉出这个人其实很恶劣。 一波一波的潮水涌来,逼得她无法正常思考,却一直不肯甘心。她此刻虽然攀扶在谢行野的身上任由他引领着,到了最后仍然是抓住机会大叫出声:「你是真的很喜欢我吧!」 「是。」 谢行野咬了一下她的耳垂,力道有些过分的大了,像是要逼着她听清楚: ——「我喜欢你,棠宁。」 作者有话说: 我的妈妈啊,这也太甜了8! 第48章 棠宁陷入了一阵眩晕, 她不知道要怎么描述这种感觉,只觉得身边一切都好像漂浮在了半空之中,包括自己与身上那个模煳的影子。 她用力眨了眨眼睛, 暂时找回了几分清明。 眼前, 是洁白空旷的医院天花板,谢行野的面容似乎还残留在她的瞳孔里, 但他们却在瞬间分开, 再次成为两个世界的人。 ……谢行野用来牵制她的机会就这么被用掉了。 棠宁慢慢下沉,将被子盖过头顶, 在混乱的思绪中睡着了。 醒来之后,张谨言却就在她的身边, 望着她满是绯红与青紫交织的脖颈处欲言又止, 接着看向一旁被圈出的日历, 不自觉问她, 「还剩下八天?」 这大概也是医生给出的日子。 棠宁打开电视之后懒洋洋地嘆了一口气,「是的呀。」 张秘书摸摸她的脑袋, 「会好起来的吧?」 棠宁忽然疑惑问她:「你是不是有事情找我?」 她在血缘关系上的家里人最近真的找了过来, 只不过全被张谨言客气而坚决地挡住,不让棠宁知道这一切。 「等你好起来再说吧。」张谨言也跟着嘆气,目光移向了已经加载完毕的屏幕,抿唇替她关上了房门。 屏幕那头的谢行野还清醒着,房间被收拾了干净,不过他的感觉很敏锐,侧头问了声:「张谨言?」 棠宁先是绕着他转了一圈, 然后点了下谢行野的资料。 明君值:97 。 杀了那么多人, 但是不降反增。大概是因为清远伯府的消亡, 在实际上其实是十分有利于这个王朝的发展。 而详细资料上, 那个熟悉的『服用五石散』又回来了。 棠宁默不作声地来到屋里的柜子前,快速而细緻地翻阅了一会儿,最后她找到了装有五石散的小木盒。 她把这盒子丢进了屋子里燃着的火盆里,第一遍没对准,那盒子磕在了炭盆边缘,发出沉闷一声响后弹开,又叫棠宁捡起来丢回去了。 五石散被烈火焚烧,散发出些许奢靡的味道。 谢行野只是姿态松散地半卧在靠榻上,闲闲提醒她,「床上还有。」 棠宁又转头飘去了床上,那床铺很大,她从床尾找到床头却一无所获。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89页 刚想回身问他在哪里,不想屏幕上陡然放大了一张脸,随后是墨绿色的大片丝绸布料,将她的屏幕覆盖得严严实实。 乌黑之中,映出了隐隐约约的绿。 「……傻子。」 棠宁退的远了一点,在半空中高高地看向扑倒在床的谢行野,莫名有些乐不可支,「你只能用一次,不然你以为当时的段倾舟,那天在都城里找我的时候,没有当场这么干呢?」 谢行野扑了空,他慵懒地翻了身子,看向半空中的棠宁,眼里神色晦暗不明,「你还记得他。」 随后又沖她勾了勾手,「下来。」 棠宁本来有好多的正事要说,但见到了他这样,顿时什么心思都没了 她磨磨蹭蹭地飘下去,刚一落定,谢行野便伸手抚过她的脸颊。 他在虚空之中勾勒出棠宁的面部线条,定定地瞧了她一会儿,忽而出声问道:「头髮怎么了。」 棠宁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假髮,接着镇定地说,「换了个洗髮水,味道不一样了吧。」 不过他们第一次那时……对谢行野来说,好像起码过去了两年时间了吧。 居然还记得这么清楚。 「撒谎。」谢行野嗤了声,「分明是大不相同,不止是气味有所改变。」 他事后想起来才发现,棠宁应该是戴了假髮。 算了算了,她瞒不过谢行野。 「……掉光了。」棠宁轻轻哼了一声,突然起了点沮丧,「都怪你。」 这始料未及地答案让他一怔,随后点点头,「想来也是。」 「你要我如何做?」谢行野的声音很平静,「我并非讽刺,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会为你办到。」 说完以后他突然支起身子俯她身前,双臂就撑在了她身侧,看上去像是把她整个人圈在了怀里。 「真话也好,假话也罢。」他俯视着棠宁的脸,慢条斯理说道,「只要你还愿意骗我,就不至于叫我失掉最后一口气。」 「我要你……」棠宁转着眼睛想了想,忽而抽.出身下的枕头,噼头盖脸地蒙在了谢行野的脸上,将他推倒一旁,拍拍手说道,「睡觉!」 如果是半个月之前,棠宁听到谢行野这样说的话,也许会挣扎片刻,随后平静地要求他生下皇储。 但是现在她不可以这样,逼迫谢行野去做他不愿意做的事情,哪怕最后取得的结果对二人都有利,棠宁也……不愿意了。 而且,她并非只是不愿意强迫谢行野。 现如今,棠宁也没办法做到强迫自己了。 谢行野几乎是瞬间入睡。 把枕头拿开,听着他均匀的唿吸声,棠宁又有些犯困。 她拍拍自己的脸颊清醒了一些,安抚般地轻声告诉他,「我现在没空陪你睡觉哦。」 睡梦里的暴君眼皮子微微一动,似是有些不满。 棠宁飘了出去,先是探查了一番这里的人,最后在前方主厅内意外见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 ……好像是那个叫做赵开骋的男人,半夏的哥哥。 他脸上增添了许许多多的风霜痕迹,正在跟半夏笑着叙旧。 显得一旁的谢玄有些无聊,而他们身旁聚集着大半内堂里的人,嘈嘈杂杂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并且声音越来越大。 棠宁等了好一会儿,最后才是半夏一锤定音:「就这么办,这么多年下来,陛下虽然是行事张狂,但各位的心里想必是有答案的。」 这十来年下来,这个当年瘦弱却坚定的小姑娘,也已经成长为了可以独当一面的人了。 棠宁忽然相当的欣慰。 赵开骋点点头,「那我明日就领兵过去,陛下他还是不肯见人?」 「你留下,我去。」谢玄淡淡出声,眼皮子一撩说,「谁也别跟我抢。」 赵开骋之前一直守在边疆之境,只是听说了内堂里有这么一号人物,然而从来都没见过她。 被呛之后面子上略有些挂不住,刚想出声,便被一个气度雍容的声音打断—— 「谢玄随我入城,赵开骋带兵守在城外。」谢行野像是才睡醒,只在中衣外披了一件黑貂毛皮大氅,他先声夺人,但进门之后先是四处打量了一圈,眯着眼望向了窗边方向好一会儿,这才再度开口,「你们两个和半夏留下,其余人先出去。」 他形容散漫,但话音刚落,其余人便纷纷躬身退下,脸上都洋溢起了些许欣喜之色。 棠宁偏头看了眼时间,扳着手指头计算:睡了不到三小时。 这就醒了。 「陛下。」赵开骋高兴地对着他参拜,「你终于肯出来了。」 谢行野默不作声来到主位坐下,先是淡淡睨了谢玄一眼,随后才轻描淡写说道,「谢玄,你心气太高,无法屈居人下。此次过后我不能够再容你,待到事毕,你便可自行离去。」 谢玄单膝下跪,语气十分地凛然,「属下领命。」 棠宁凑到谢玄身边仔细看了看,感觉有一点点的遗憾:她还挺喜欢这人的。 「陛下,」不想半夏也跟着跪下,还是那副老成稳重的模样,只是说出的话险些没让她哥惊掉下巴,「属下不想离开谢玄,事毕之后,请愿随她一同离去。」 棠宁:…… 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吧! 她和赵开骋两人震惊了,微微张口立在原地,不断地以怀疑眼神看过这两人。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90页 谢行野却只是点点头,「允了。」 而后看着谢玄,语气略有告诫,「你并非入城的绝佳人选,然而这数十年间在内堂,也算是从凄风苦雨里熬了下来,此次为圆你的心愿才选了你,只是——」 他语气一转,骤然间阴冷了许多,「若你于大局不利,我第一个要杀得就是你。」 谢玄还是半跪在地,平静说道:「属下领命。」 干脆利落地解决了这件事,谢行野未曾多停留,吩咐下去将马车备好,便回房换衣服。 棠宁还留在屋子里,她不断绕在谢玄和半夏的身边,企图看清这两人之间的牵扯。 赵开骋也还一脸震惊,棠宁感觉他这是要棒打鸳鸯的模样,暗搓搓等着看戏,却被谢行野不耐烦地一声,「——棠宁!」 吓得立刻跟了上去。 旁边可是有人的啊。 一进房棠宁就抱怨,「不怕被他们听见啊?」 「我为什么要害怕?」谢行野反而奇怪,他单手解开了身上的大氅,不知想到了什么,微眯着眼眸,突然间语气深沉告诫她,「离谢玄远点,她不是什么好东西。」 平日里装得吊儿郎当缺心眼模样,实则心里比谁都清明。 若是谢行野哪天不行了,这人就会立刻噬主,还是趁早放走了的好。 「你不喜欢她,那你当时还传位给她?」棠宁却有些想不明白了,绕在谢行野身边喋喋不休地问,「你就不怕放走她以后,她造反把你给杀了?」 看起来,谢玄好像确实有这样的本事。 谢行野已经换好衣服,三两步登上了马车。 『咕噜噜』的声音响起来,江州留下了内堂的人来接管,他们在今夜就要离开此地。 谢行野过了好一会儿才淡淡说道:「我不怕。」 随后又挑起了冷笑,起了点兴致问棠宁,「你猜,我为何不怕。」 ——因为你是龙傲天! 棠宁被这想法逗乐,但想了下还是给出回答:「谢玄重情重义,半夏却对你十分忠诚,只要半夏还在,她就不能对你怎么样。」 这是棠宁刚刚突然想到的。 因为她这么长时间观察下来,都没发现这两人之间的事情,可见这是谢玄和半夏两人有意遮掩的结果。 起码谢玄是怕被谢行野发现,进而给自己造成威胁的。 「不错。」谢行野微微颔首, 「此行已是十拿九稳,你可先行离开。至多不过三个月再来,届时一切都得以了结。」 他清润的眸子里难得现出不舍之意,温和地看着棠宁,「暂且去吧。」 棠宁对时间的流逝简直是有着触目惊心般的恐惧,虽然从来不说,可是偶尔间也会表现出来这份焦虑。 她从床头接了一杯水咕噜噜喝下,然后才问:「你怎么知道的……」 不过他这么聪明,被他猜到其实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观其色察其形,不难发现你的异状。」谢行野淡淡垂眸, 「你不愿说也无妨,只是不必在我面前遮掩,你可……自由来去。」 说着他又不由自主地抬手,虚虚触碰着棠宁的脸颊,温柔说道:「我会等着你。」 作者有话说: 身穿倒计时,跟我喊,倒计时100章—— 第49章 棠宁也伸手, 轻轻推开了谢行野。 她往车窗外看了看,发现天色已近黎明,东方混沌的天幕间闪现出了一抹亮丽的朝霞, 光芒透过了棠宁的身.体斜斜打入车厢内, 驱散掉昏暗的阴霾。 「睡觉吧。」棠宁点了点谢行野的脑袋,「等你睡着了我就走。」 谢行野却嘆了一口气, 带着点无奈问她:「知道你将要离去, 我又怎么捨得睡?」 自从谢行野记起一切,两人通过行动确定了彼此心意之后, 他好像越来越……会撩了。 棠宁镇定地拿起日历本,心不在焉地在上面乱画一阵, 「我还可以见你。。。好多次。」 她可以不断调整游戏内的时间流速, 但……棠宁又凑过去看了一眼。 明君值:99 若是以往, 这一点明君值可能是无意间做出一点小事就能够刷满。而谢行野现在要做的, 却是一项有利于王朝长远发展的改革性.行为,如果此行顺利的话, 这么重要的事情, 绝对会让他的明君值上升。 但是如果就连这样也无法让谢行野的明君值刷满,大概就能侧面反映出——系统默认他必须要生下皇储。 那么棠宁就算让时间加快一百年,也没办法顺利达成目的。 她犹自在忧愁,谢行野反而轻笑一声:「宁宁,人总是贪心的。」 「就好比是我。」他垂眸看着自己掌心,又示意棠宁伸手过来,随意比对着两人的掌纹, 慢悠悠地说, 「就在刚才, 我还一直告诫自己勿要贪心, 你尚且存在于天地之间不曾消弭,我还能时时见着你,能与你并肩同行,已经额外求来的恩赐。」 说罢他却翻手虚虚笼罩住棠宁的手,看起来就好像是两人正在执手相望。 「可就在转瞬之间,我便又升起悍然的不甘。世间万物冥冥众生,又凭什么总是让我受到如此煎熬,连心爱之人的去留都无法确认?」他勾了勾唇角,带起点讽刺,「你若是下定决心将我玩弄于股掌之间也就罢了,何苦偏偏做出犹豫之色,徒然惹我胡乱猜测?」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91页 棠宁慢慢往下躺,听谢行野在那边带着苦涩的声音,嘴角却忍不住向上扯。 最后还是突然跳起来,拿起马车上的软垫就砸向谢行野的脑门,掐腰脆声说道:「少来这套!」 弯弯绕绕说了这么多,无非是想诱惑她一时冲动,把真相告诉他而已。 谢行野知道棠宁有很重要的事情瞒着自己,他无法明说,只好使出这种苦肉计。 谢行野被她砸得软软闷哼一声,更是顺势倒在榻上,他被拆穿了也不恼,只是闭上眼睛轻轻长嘆一声,「吾妻知我之深,天地间无有人及。」 两人不再说话,棠宁又听见了自己强烈的心跳声,因为谢行野自然而然地那一声『吾妻』,就宛如给她贴上了一帖封印,令她整个人僵硬在了原地,连思维都凝滞住了。 他们深深浅浅的唿吸交织在了一起,即使要面对未知且兇恶的未来,至少这这一刻,在小小的马车里,连时光都暂且驻足不前。 阳州与江州离得很近,睡足了一夜之后,帝王浩浩荡荡的随行军队就来到了阳州城门口。 宁王本人正在城门口,脸上表情似乎略带紧张,远远看见谢行野的人过来,便端正跪拜于地。 棠宁睡得迷迷煳煳,谢行野已是神清气爽地走过了这些流程,或者说……砸场子。 按照规矩,宁王这边呈上一壶酒,宾客与主人共饮尽欢过后,谢行野方可入城。 谢行野确实也接过了这杯酒,只是他先是拿起在眼前稍稍一过,便显而易见露出了嫌弃的表情,「这壶酒如何有股陈味?」 说完不客气地将酒杯轻巧往身后一抛,看都看不看一旁恭敬的老头,大摇大摆地入了城。 独留下宁王本人神色僵硬地立在身后,又被谢行野不耐烦喊了声,「滚过来带路。」 按照族谱上,宁王其实应该是谢行野他爷爷那辈的人物,之前大概也是存了点谢行野会因此而尊重他的幻想,只是谢行野入城不过半天下来,这幻想就被击得粉碎。 ——找茬来了。 「现如今,我是反也得反,不反也得反。」自家厢房内,宁王老头子颓然说道。 他的夫人也就是清远伯的妹妹,面容倒是相当温婉,「咱们是当真没有造反的心思,小心应对,令陛下知晓……」 「这黄口小儿是能商量的人吗?」宁王轻哼一声打断了她,「太宗当年立下的规矩,宗室封王不得有兵,然而皇家子弟岂能亏待,几百年下来我们封地上皆是如此。他谢行野如今却不顾老祖宗的规矩,想拿我开刀。」 可恨的是,他想不出什么应对之法子。 造反,他根本不敢。 之前和王平之的侄儿来往,也不过是存了点为了今后方便行事的意思,那点兵力根本都不够谢行野看的。 但谢行野才不管他要不要造反,他只要借一个宁王造反的名头,顺理成章地将封地上那些封王全部削减掉罢了。 更何况,江州的清远伯就是个前奏——下一个就轮到了他。 棠宁查看清楚这两人的心思,不得不说,在当下微微松了一口气。 虽然看起来兇险,然而谢行野似乎是占据了主动位置,接下来要防止的无非是宁王狗急跳墙,为求自保之下,难免会有其他动作。 而这老头的资料研究下来,除了惧怕与祈求之外,对未来也根本是一筹莫展。 确定了这点之后,棠宁犹豫再三,还是调快了时间进度。 来到了三天之后。 经过整整三天的刁难,宁王这老头子的头髮已经全都白了,惨笑着和他夫人说,「我能如何呢,陛下已经斩获了往来信件,现如今只能等死罢了。」 「王若鱼当真是被赵将军所俘?」他的夫人也是满脸忧色,「可是,咱们根本没和他有什么往来信件啊……」 「他说有,便就是有。」宁王神色平静说道,他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大限将至,整个人反而显得从容,「今晚我会轻陛下来府里一聚,你务必要将蓉儿送出城。」 蓉儿就是他的嫡长子。 听起来是要鱼死网破的感觉。 棠宁嘀咕着看了眼他的详细资料,随后不自觉瞪大了眼睛:他居然在府里各处藏有火油桶,又在地道中藏满了火药,当真是狗急跳墙,准备当晚不管不顾直接炸死谢行野。 怪不得虽然占据上风,但谢行野还是处处谨慎。 顾不得那么多,棠宁直接闪身去向谢行野的住处。现如今他住在阳州城主的府宅中,而且相当恶劣地把人家城主一家人都驱逐出去,独占了一整座宅子。 这宅子里此刻也是人来人往,棠宁折腾了好一番,才在后院的一处小小院落中找到谢行野。 谢行野面前跪了一个五花大绑起来,不甘心瞪着他的青年。 他自己倒是气度从容,正散漫地坐在太师椅上,还翘起一条腿,慢悠悠地品茶。 「你还是不肯指认宁王教唆你造反。」谢行野微微一笑,静静俯视着那青年,「你如此护着他,倒是令朕看不懂了。」 「狗皇帝。」王若鱼冷冷地吐了口唾沫在地,狞笑着回答,「我偏不如你意,你又能奈我如何。」 「有意思。」谢行野饶有兴致地拍拍手,半夏便从门外进来了。 她带来的,还有一个沉香木制成,约莫一米长宽的正方木箱,箱子底下还做了轮子,方便被人轻巧地推来推去。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92页 随着谢行野的一个眼神,半夏沉默地打开木箱上方罩着的油毡布,顿时有股淡淡恶臭自里飘散出来。 似乎还有些若有似无的……呜咽声。 棠宁忽然有所感,捂着嘴唇干呕了下。 木箱里面是……废圣慈太后。 与此同时,谢行野忽而皱眉回头,恰好对上了棠宁略有些迴避的眼神。 他抿紧了嘴唇,松散的眼神一下变得有些锐利,沉着脸淡淡招手,示意半夏停下动作。 「你来与他好好商量。」对半夏撂下这句,谢行野便起身快步离开此地,他走得很快,一连穿过几个小亭子才停下,转过身来回望棠宁,尽量克制着语气问她,「可是觉得不适?」 这些年来,圣慈废太后在他的手下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被制成人彘丢在地牢里,其实已经完全疯了。 恰好此次能够派上用场,谢行野便将她带来。只是就连在他没有记起来那时,都是下意识不让棠宁知晓这些。 「怎么突然过来了。」谢行野走近一步,放缓了语气,「这些事情你不必操心,知道吗?」 「宁王在他家里埋了好多火油桶,想要在今晚炸死你。」棠宁舔了下嘴唇,「你要小心啊。」 谢行野只是点点头,「我知道。」 昏黄的夕阳光线下显得他的表情有些晦暗不明,又慢慢凑近了,仔细观察着棠宁的表情,「可是吓着了?」 「有一点。」棠宁说不上来自己的感觉,只是方才那冲击力还留在脑海里,令她到现在都有些汗毛直竖,「算了,你当我没看见吧。」 当年的自己是亲眼见过圣慈对谢行野的所作所为的,她觉得谢行野现在有一点残忍,但是更觉得自己没什么置喙的余地。 谢行野只是神色自若地微微颔首,「你若觉得不适,今夜我就杀了她。」 「嗯。」棠宁应了一声,看一眼自己这边窗外的天色,「那我先走了。」 对她来说,上午时还陪着谢行野,游戏里这几天下来,不过也就是花了两小时的功夫。 谢行野却抿紧了嘴唇,眼神幽暗地说,「你来见我,就是为了说这些?……不许走。」 第50章 棠宁才不理他。 在确定了谢行野这几天有好好吃饭睡觉之后, 她又火速跑去了王府,四处探查出那边留下的火油桶,果真发现其实很多桶里面已经被悄悄换成了清水。 只是看起来, 内堂中的许多人已经受了伤, 这场风波在明面是谢行野在搞暴君行为,无理取闹肆意刁难, 背地里却不知有多少暗流涌动。 宁王这老头子打算在今夜鱼死网破, 正张罗着要把自己的独子送出城门去,来不及去探查自己府里, 其实已经多出了许多的生面孔。 等再三确认、忙活完毕,棠宁才轻轻吐出一口气, 刚要再去谢行野那边汇报, 出王府大门时却又被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她碰见了谢玄, 虽然对方此刻还是一脸的平静, 但她手里正提着一个男孩的……头颅。 然后从围墙那边翻进了王府。 谢玄她面色阴沉,唇上没有半分颜色, 身上还溅出了几分血迹, 就这么一路提上男孩的头,快步穿行过府邸,来到了宁王本人面前。 宁王正独自一人立于自家的祖庙前,拜天拜地求着他那列祖列宗能保佑自己,犹自念叨:「以后孙儿一定谨言慎行……」 谢玄无声无息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接着冷淡问他:「你这里,怎么没有我姐姐的牌位?」 把那老头吓得够呛。 同时, 谢玄轻巧地将手中头颅抛过去, 语气随意地说道, 「还记得我吗, 当年你那老娘快死那时候,有人让你娶个都城里的贵女去沖喜。」 窗外忽而打过滚滚惊雷。 那男孩的脑袋骨碌碌地滚了过去,恰恰停在了宁王身前,电光将那头颅霎那间照得清清楚楚——正是宁王的独子。 「蓉儿!」宁王惨叫一声,却被吓得连滚带爬地后退几步,惊惶不安地看着谢玄,老脸涨成了猪肝色。 他拼命喊着:「来人啊,有刺客!」 喊了半天却是无人应答,宁王这才注意到,谢玄身后背着的那把大砍刀,犹自在滴着血。 「十年前,你强娶了她当侧妃。」谢玄慢悠悠地关上了身后的门,她居高临下地看着宁王,表情与声音皆是无悲无喜,「我的姐姐,死于五年前。」 「谢方菲?」宁王后背死死抵住了桌腿,大口喘着气望向谢玄,「我记、记得。」 谢玄点了点头,「很好,她是怎么死的,你跟我慢慢说来。」 说着她走近了宁王,伸手向后抽.出武器,再慢悠悠地指向了地上的老头子,「也许我还能给你一个痛快。」 「我也记得你啊,你是陛下的人。陛下、陛下不会让你杀我的。」宁王哆哆嗦嗦露出一个笑,「陛下还希望我谋反,他知道我没有谋反之心,但是我对他有用处……有用处,他就不能杀我!」 「我要是死了,那就没人背上谋反的黑锅啦!」无论谢玄的脸色如何冷漠,宁王倒是越说越着急,「我今夜就是要与陛下好好、好好商议,我可以谋反……我、我还埋了火药,我今夜就可以谋反,但是你们必须留我一命!」 谢玄还是不感兴趣的模样,可棠宁却听得恍然大悟。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93页 各种暗流涌动之下,这老头和谢行野被迫成为了一条船上的人,心知自己无法反抗,就干脆想要主动配合谢行野演戏,以求一个好结果。 谢行野恐怕也知道这一点,毕竟他要的只是一个顺理成章的藉口,如果宁王聪明些,他的行事就会顺利很多很多。 但因为有谢玄,似乎有些导致计划出现了偏离。 「别说废话。」谢玄听得略有不耐烦,突然之间一挥刀,棠宁便听见一声惨叫——宁王的一条胳膊飞了出去。 疼痛让他蜷缩在地面,眼睛瞪得好似要凸出来,死死看着谢玄大喊,「你姐姐谢方菲不是我杀的!」 「那是谁?」谢玄慢慢蹲下了身子与他对视,她的瞳孔颜色要淡一些,像是透亮的琉璃,与人对望时就总有些令人发憷。 地上被宁王拖出一条长长的血迹,他好像终于认清了现实,惨叫着说,「放了我,放我就告诉——」 话音未落,他的另一条胳膊也打着旋儿飞了出去。 谢玄在惨叫声中随手扔掉了手里的长刀,转而从靴侧抽.出一把精緻的匕首,「你知道吗,你这种胖子,要是慢慢割肉的话,最多能被割掉一万多块。」 「你会错意了。」谢玄拍拍宁王的侧脸,接着手腕利落翻飞,忽而剜掉了他的一只眼睛,森然说道:「你只有死得痛快与不痛快的区别。」 …… 棠宁此时有些不合时宜地想着:难怪谢行野当时挑中了她。 谢玄和谢行野在某种程度上是一类人,此刻,就连棠宁心里都闪过一丝淡淡的不安之感。 ——这是一个能够威胁到谢行野皇位的人。 「谢方菲!谢方菲她不守妇道,与我家那秀才先生偷情!」宁王已经没有手用来捂眼睛了,而谢玄的匕首就在他另外一只眼睛前,好像随时都要刺下去。他几欲崩溃地大喊,「不是我杀她啊……我让那汉子自己选,是他,是他选了自己的小命,求我去杀了你姐姐的……」 「我没动手,我没动手。」宁王两条腿在地上胡乱滚动着,想挣扎着离谢玄远一点,向谢玄哭嚎着,「你姐姐遇人不淑,不关我的事……是那汉子杀了她,是真的,而且我也杀了那先生,是我替你姐姐报了仇——」 他的哭嚎声戛然而止。 那支匕首被钉入宁王的心脏里,棠宁反应过来再去看的时候,谢玄正缓缓收回自己的攻势。 被谢玄锁上的大门突然被人破开,半夏先于谢行野一步进来,她眼带怒意斥责道:「他迟早要死的,你何苦抢这个功劳?!」 棠宁立刻飘过去,与一身黑衣的谢行野静静对望一眼,随后沖他皱了皱鼻子,小声而丧气地问道:「现在怎么办?」 「宁王造反了。」谢行野随意回望一眼,吩咐道:「他在府邸里将朕扣押,朕现在出不去。」 他身后跟着的人先是一愣,接着快步领命回去。 谢玄却是表情柔和冲着半夏笑了下。 「半夏姐姐,用不着替我遮掩。」她擦了擦脸上沾着的血迹,三两步来到谢行野的身前单膝跪下,朗声说道:「属下得知陛下并不准备杀了宁王,唯恐之后得不着机会,一时冲动,坏了陛下大事,属下无话可说。」 「好。」谢行野点点头,但一时间只是任由她跪在原地,扫视了祖庙内堂一圈,随后沉吟着,当场做出一些安排。 棠宁在一旁听着,依稀能猜出来,谢行野是准备挑起宁王那边的大约两千人的守城兵暴.动起来,与此同时令城外的赵开骋可以着手攻城『营救』皇帝陛下。 但是因为宁王已经身死,且消息不能被走漏。他的安排必须要小心而曲折,造出层层的假象,才能撬动核心。 谢玄此间一直单膝跪地默默听着,等谢行野这边终于安排完毕,她掀了掀眼皮子,声音里听不清什么情绪,「陛下英明。」 与半夏一同而来的内堂人闻言纷纷领命而去,但这其中,并没有半夏的差事。 她也神色平静地走到了谢玄身旁,与她一同跪下。 只是挺直了嵴背,人也默然不语。 谢行野一直没看这两个人,他应该是早就预料过这种情况,安排过后便转身离开,走到门口时不悦地回望一眼。 棠宁正绕在半夏和谢玄跟前仔细观察着,被他这么瞪了一眼,也只好不情不愿跟上谢行野。一到没人的地方,棠宁就颇有些迫不及待问他,「你准备把谢玄怎么办?」 谢行野说得漫不经心,「此人留不得了。」 言外之意就是得杀了。 棠宁『唔』了一声,她觉得有点可惜,但冥冥之中也觉得,谢行野这个举动……很正确。 谢玄私自杀了宁王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可是她方才脱口而出的那句『陛下英明』,显然是有将自己与谢行野默默做出过比较,此时见谢行野行事果决而聪慧,才忍不住称赞了一句。 却反映出这人野心很大,一个国家无法容纳两个君主,所以—— 「你不贊成?」谢行野皱眉看她,不知道脑补到哪里去了,语气骤然变得有些狠辣,「捨不得她?」 棠宁略有些发懵:「……什么啊。」 谢行野慢慢回头贴近她,一张脸突然无限放大在了屏幕上,让棠宁觉出一股熟悉的不妙。 「那次我烧死自己之后,你应当是见过已是君王的谢玄,你们之间……就如你我一般?」谢行野微微眯起眼睛,自顾自推测着,还冷笑了一声,「看来你与她交情不浅,捨不得她死?」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94页 棠宁沉默了。 眼看着谢行野脸色愈发难看,她才十分认真地说,「我们找个没人的地方吧。」 说着打开商店,搜索一些可以扫描脑部医学设备,自言自语道:「先不去管什么明君值了,我得要先来给你检查检查脑子。」 什么ct、x光,通通给他安排上,看看究竟是哪里出现了问题。 「…骂我?」谢行野轻轻哼了一声,但脸色总算有所缓和,而且不过短短半秒钟的功夫居然对她轻笑了声,「不过,我很贊成你的第一句话。」 第一句话? 棠宁想了想才反应过来……好像是有一点歧义。 她张了张口,却什么话都没说出来。 谢行野见她这样更是大笑出声,随后虚虚牵着她快步往前走,「来,宁宁。我看眼下当务之急也确实是要先找个——没人的地方。」 棠宁脸色一阵红白,愤愤想着: 必须得给谢行野照照脑子了,看看里面是不是全都黄了! 作者有话说: 天天喊要贴贴的那几个,快挨个过来让我检查下,是不是全黄了。 第51章 说起来, 谢行野好像总是要比同龄人更加稳重且老成一些,以至于棠宁总是会忘记,他现在也不过是个刚刚二十岁的少年罢了。 其实正是在亲密关系里比较粘人的年纪。 尤其是那一次过后, 他简直秒变恋爱脑, 有时候直白到让棠宁都不知道接什么话好了。 棠宁喝了一杯水,任由自己的角色被谢行野牵到了一个空房间里。 房间里没有点灯, 窗外风雨的声音已是呜呜咽咽的起来了, 棠宁清了清嗓子,做出一副严肃的样子, 努力劝解,「谢行野, 你还有正事没做。」 宁王的事情还没解决, 他人却忙着谈恋爱, 实在不好。 不想谢行野只是短短应了一声, 「是。」 接着冷不丁贴近,似乎在她脸上啄了一下, 眼眸都是亮亮的, 「连着几天没机会,现在总算可以做正事了。」 ……脸上怎么会突然一阵发烫! 棠宁迟疑地摸了摸脸,确定这厮没发展出什么妖法能隔空传…吻,然后退开了一点。 她摸了盒火柴,将房间里的蜡烛点亮几根,谢行野也紧跟着过来,甚至能让棠宁察觉出他的唿吸声。 棠宁终于嘆了一口气, 「城里马上就得打起来, 你不去真的没问题吗?」 谢行野只是勾了勾唇, 不慌不忙说道, 「你可知,现在的我不宜现身,否则难免会让人联想到宁王身死一事。」 他要的是宁王造反,进而有藉口削减各地封王的势力。 如果宁王先被他杀了这件事走漏出半点风声,那么谢行野这趟也就算是白来了。 何况他之前灭了清远伯爵一家,已是招惹了许多非议。 棠宁眼睛转了转,「那,谢玄她还在跪着呢。」 谢行野更有理由了,说得十分理直气壮,「此时半夏陪着她,你也不想我留在那惹人厌恶吧。」 这说得也是。 棠宁又努力想了想,发现好像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 他这么聪明,每件事情都能妥善办好,就算是没有自己在徒劳地忙前忙后,也根本不要紧。 「怎么。」谢行野不知何时凑近了那么多,额头抵了下她的额头,察觉到她瞬间的表情变化,认真问她,「为何突然丧气?」 棠宁靠在枕头上,看着近在咫尺的脸,忽然评价道,「果然,离镜头太近,脸就会变形了。」 这么漂亮的一张脸,虽然略有些变形,其实还是个相当有冲击力的美貌。 神奇的是谢行野居然听懂了,他闻言脸都略黑了下,霎时间往后退了两步,随后却又不甘心地再度凑近,面无表情的跟她说,「不喜欢了?」 他肉眼看着棠宁倒还好,但不管多近,难免总觉得不足够,轻轻嘆了一口气,还有点莫名的委屈,「你几时还能再来?」 这是一句很平常的问话,落入棠宁耳中却忽然变了意思,听起来就好像是谢行野在……求欢一样。 刚暗暗告诫自己要正经一点,那人就自然而然地顺着说道,「你可知我忍的辛苦?」 好吧。 「也不是不可以。」棠宁觑了谢行野一眼,在对方骤然亮起眸子中慢悠悠说道,「你一年间可以召唤我一次。要是你愿意,我就去调时间,一年后再来找你。」 「怎么样?」棠宁兴致很高地催促他,「要不要我一年后再来呀。」 谢行野居然还当真是纠结了一番,烛火在他的眼里映出了明明灭灭的光,这其中又倒映出棠宁的身影。 「那我确然是要好好考虑了。」他轻轻点了下棠宁的唇,而窗外在此刻炸起了『砰』一声的烟火,两人都不由得抬眼望去。 「开始了。」谢行野语气轻松,「这是宁王之前约定的信号,意味着阳州城军出动,要替天行道,将我这个暴君活活捉拿。」 然而群龙无首,只有目标没有战术,被反攻下来也不过是一夜之间的事情。 棠宁略微感嘆,回忆了他们离开都城的这一路,当真是发生了许多事情。 不过,这些终于是要结束了。 谢行野却已经躺在房内干净的床铺上,对她神色自若的招手,「来吧。一夜睡过去,天就亮了。」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95页 折腾一天,棠宁确实早就累了。 原本是打算确定了谢行野安全之后就立刻调时间到数月之后,到那时,这件事情所产生的后果应该全都尘埃落定,谢行野能否刷满明君值也能有个定论。 但…… 棠宁磨磨蹭蹭地操作着角色躺在床上,调整了下视角,看向谢行野的侧脸。 本来是想要说些什么,然而看上谢行野轻轻闭上眼睛之后,她也抵不住困意,把手柄一扔,准备睡一觉再说。 反正还有五天的时间,哪怕清醒的时刻不多了,她也不必那么着急。 那么,暂且就这样吧。 临睡之前棠宁昏昏沉沉想了很多东西,即将入睡那刻,又忽而面无表情地睁开眼睛。 然后自己却不自在起来了。 谢行野见她睁眼也不慌,反而凑近了一点,他眼神幽黯,连嗓音都有带上几分沙哑,难得流露出一点脆弱神色,在窸窸窣窣的声音里半真半假地哀求道,「一年太长了。宁宁,想想办法,嗯?」 「没有没有。」棠宁又用被子捂住头了,声音透过棉被闷闷传来,「你吵到我了,快、快点弄完!」 她察觉到谢行野的声音再度贴近了一些,简直就好像是在耳边呢喃着,分不清是故意还是真的难以自持,哄着她,「那你看看我,多叫几声。」 「……我叫不出来。」棠宁义正言辞地拒绝,即使知道谢行野看不见,她也还是没敢把头露出来。 「我让你叫我名字。」谢行野轻轻笑了一声,更加显得暧昧,「想到哪儿去了。」 到了最后,棠宁简直被磨得没脾气了,只觉得自己一直在被谢行野各种笑话,几乎有点恼怒。 又有一点察觉不到的心烦,等听见他那边闷哼一声过后,直接下床踩着拖鞋冲进浴室里。 水声很是短暂,谢行野偏头认真听着,又看向棠宁一直不动的角色,在黑暗里舔了下唇角。 随后得出了结论:此举无异于饮鸩止渴。 听见那边棠宁回来睡觉的动静,谢行野又慢悠悠喊了她一声,「宁宁。」 「睡觉!」棠宁突然大力锤了下床,「再吵我下线啦。」 瞬间安静了下来。 第二日,不管是在游戏内,还是现实世界,都是一个好天气。 谢行野起得很早,但直到棠宁醒过来他才出声,「早,睡好了?」 棠宁打了个哈欠。 「阳州之行,到如今便已算完成了。」谢行野眯着眼睛看窗外,「接下来至少半月,我都需要处理由此而来的杂事,你所挂念的明君值想必也不会那么快就有成效。」 棠宁听得认真,「你接下来怎么办?」 「在阳州多留半月,将宁王造反的名头坐实。」谢行野坐在了窗边,温柔看向棠宁,「而后,至多不过三个月,我便会彻底变革太宗那时所留下的封地制度,今后便不会再有地方封王的祸患了。」 棠宁也下意识看了一眼日历。 她还剩下五天,清醒是日已是不多,应该立刻下线。 磨磨蹭蹭要走的时候,忽然又升起了浓烈的不舍,沉默与他对望。 「去吧。」最后还是谢行野淡淡出声,他的目光透过棠宁的虚影望向远处,表情与语气皆是一片淡然,「不必勉强自己陪我熬着了。」 棠宁慢吞吞拿来了手柄,即将下线的那刻,忽然飞快凑近了他的侧脸,『啾——』。 屏幕闪出一片漆黑,她却陷入了沉思之中,体会过来方才那胡闹的举动有多幼稚,忍不住尬在了原地。 ……希望谢行野没有反应过来吧。 就是感觉自己也被谢行野传染了,明明调整下时间就能再见到谢行野,刚才干嘛还那么捨不得。 棠宁嘟嘟囔囔着下床去洗漱,她准备在今天把明君值的事情搞定。 万一结果还是不尽如人意,她也只好……认命了。 生命里能有这一段旅程,棠宁觉得自己其实也不算是太被亏待。 她心事重重,以至于刷牙的时候耳边都出现了幻听,嘈杂的吵闹声由远及近,她用力捂了下耳朵,接着又忽然拿开。 那不是幻听,而是妇人带着哭腔的喊声:「招娣……妈妈爸爸都来看你啦。」 以及护士和保安的推搡制止声,却被棠宁的生理父亲大声斥责着,「她是我家女儿,我供她吃供她穿养活她到十八岁……」 「就是,我姐得癌症了,我们家里人难道都不能来看看她吗?」 「招娣出来,别以为你现在有钱了就能看不起我们了……」 「姐,我们没想要你钱,我媳妇生了小孩,就想让你回去看看你侄儿。」 他们就在门口,被保安死死拦住不让进来。 棠宁慢吞吞刷牙洗脸,然后走出卫生间,平静的将病房的房门彻底锁死。接着她爬上病床,漫不经心地设定游戏时间,按照谢行野的说辞,暂时调整到了三个半月之后。 门外的吵闹声似乎终于被人强硬制止下来,那是张谨言的声音,带着怒意让保安直接把他们赶走。 他们的声音从病房外消失,却又从窗户边飘了出来,就站在医院的楼下大肆吵闹着,有一种愈演愈烈的架势。 「吵死了。」棠宁揉了下太阳穴,拿起床头柜的一杯水喝下去。 然后大力将空掉的水杯直直扔出窗外。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96页 那吵闹声有片刻的中止,随后爆发出更加激烈的声响。 张谨言也听见了她在里面的动静,小心翼翼的敲门,「宁宁?我能进来吗?」 没有任何回音,门被破开的时候,棠宁好像睡着了一样歪歪斜斜的倒在了床上。 第52章 棠宁一连昏迷了三天的时间。 她的遗嘱早已经立好, 但整整三天内,那些家人们还是纠缠不休,态度从一开始的强硬到后来有些声泪俱下的哀求, 还花钱找媒体报导, 声称自己只是想要看看女儿最后一面。 全部被代理人张谨言强硬地拒绝。 这件事情在当地闹得沸沸扬扬,但棠宁再醒过来的时候, 没再听见什么吵闹的动静。 她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了, 接受完检查以后也没有听医生的建议,而是一等到没人的时候就打开游戏。 只是连胳膊抬起来的动作都显得十分费力, 而且戴着唿吸罩,话也说不利索。 游戏加载完毕之后, 并没有系统弹出来的奖励对话框。 棠宁闭了闭眼睛。 因为意外昏迷了几天, 游戏里已经走过半年的时间, 棠宁操纵着角色来到都城里, 有心观察那些百姓们的状态,发现他们明显是呈现出丰衣足食之兆, 似乎也变得更加祥和安乐, 街道上人影憧憧,分明是有繁华盛世的意思。 ——为了她,谢行野有在很努力的当一个明君。 意识到了这一点,棠宁咬了咬下唇,让自己神台变得清明一些,还是止不住有些高兴。 一路莫名傻乐着来到了皇宫里,棠宁察觉到宫女和侍者的人数都变得很少, 偌大的皇宫呈现出空旷寂寥之意, 原本应该是属于后宫妃子们的住处更是直接被封了起来, 于是棠宁直接来到了御书房。 这恐怕是整座宫里最有活人气息的地方, 然而谢行野人却没在里面。棠宁撇了撇嘴,出门随意找了几个看守的侍卫查看详细资料,却没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正打算加快时间来到晚上,棠宁忽而见到了半夏的身影。 这个稳重而细緻的宫女今年已经二十五岁了,棠宁每次见到她其实都没什么特别的感觉,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过去的经歷造就了她沉默内敛的性格,然而这次一见面,棠宁却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感觉半夏整个人好像增添了不少『活气』,像个有喜有怒的活人了,而不是宛如跟在谢行野身后的一道影子。 「陛下几时回来?」半夏随口问了下附近的宫女,「今晚不回来的话,替他准备的行头都有妥帖安排下去?」 「安排好了。」宫女怯怯回答,「半夏姑姑,你当真要出宫?以后你不在,我们怎么能伺候得了陛下呢。」 半夏点点头,稍稍放软了一点语气,「这半年间陛下料理完了各地的封王,以后就没我什么事儿了。你们小心点,不要生出不该有的心思,陛下他不是苛责下人的主子。」 棠宁正听得迷煳,耳边却有了【叮——】的一声。 【恭喜您解锁『削藩夺.权,众王之王『剧情,可获得一个成就点,请您再接再厉,将谢行野培养成旷世明君。】 棠宁怔在了原地。 系统这样说的话,意思大约就是谢行野他还没有成为……旷世明君。 可是封王制度已经被他改变了,做出这么丰伟的功绩,也没办法让明君值刷满吗? 她发愣的时候,半夏却好像有点生气,正在斥责着小宫女,「苍莽山一向是多有蚊虫,驱蚊的东西却都不备齐全,这就是你伺候陛下的小心?」 谢行野他人在苍莽山。 真是个奇怪的地名,棠宁找了好一会儿,才在都城附近的郊区找到这座小山。 山里有一座寺庙,因为有皇帝陛下来过几趟,那寺庙被修得佛气十足,香火不断。 ——还有一点像是当年在紫金山的那个寺庙。 真的很像,就连女神仙的雕像也很像。 谢行野他随意坐在蒲团上,偌大的祠堂内只有他一人,腿边放了几本书,看上去他已经在这里看了好一会儿了,时不时地抬头打量那女神仙雕像几眼,復而默不作声地垂眸,整个人的气压都有点低。 他的身形好像变得挺立了一点,可是面容反而清减了些许,周身萦绕着些许生冷勿近的氛围,比棠宁上次见到他那时变化很大。 她没多说什么便径直上前,直接查看谢行野的明君值。 99 。 好吧。 事已至此,棠宁反而有种淡淡的『果然如此』之感。 那也没办法了。 看完以后棠宁关掉界面,发现谢行野正在怔怔地望着她,小半天都不说一句话,便忍不住沖他露出一个笑,「傻了啊?」 话都不会说了。 「是傻了。」谢行野只是点头,单手撑着地面缓缓站立,站到了棠宁的面前与她对望,慢悠悠嘆了一口气,直视着棠宁说:「你若是再不来,恐怕也快疯了。」 现在,棠宁有一个成就点。 「我不会让你疯掉的。」她微微扬起下巴,自己都没注意到语气中带了点狡黠,「我会让你好好的。」 谢行野却失声而笑,「我知道,你是有这样的本事。」 能让他瞬间堕入地狱,也能生生将他拉入人间。 如此任性而来去自如。而谢行野除了接受之外,别无他法。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97页 「只是,以后不要让我等这么长时间了吧?」他轻声商量道,「宁宁,我很想你啊。」 棠宁忽然又有些发晕,她用力闭了闭眼睛,又戴上了面罩大口唿吸着,才算是有些缓过来。 「我也有点想你。」棠宁闷闷说道,「要是那次你没死就好了。」 她没说清楚是哪次,谢行野却转瞬领悟,「那次,你可有见到我?」 人如果处于狂热状态下,做出的举动往往都是有些不可理喻的。 谢行野他记得不得那时候自己的具体想法,但是他只知道他想要见到棠宁,以至于把自己活活焚烧,都带了点甘之如饴的快乐。 「见到了我的尸体?」察觉到棠宁的疲惫,谢行野慢慢坐在蒲团上,姿态随意问她,「你是如何辨认出来的?」 「你的小腿这边,好像有一块突出来的骨头。」棠宁比划了一下,「我一摸就知道那是你了。」 「不害怕?」谢行野点点头,回忆着说道,「我小时候曾经被打骨折过,那次好起来之后,小腿那边的骨头确实是有一块不大对劲。」 不过不影响行走,只是在阴冷天气里,他会疼得难以入睡。 可横竖落下了那么多毛病,骨头只是个小问题。 棠宁摇头,「我不怕你。」 那时候不害怕,因为棠宁那时刚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没有什么过多的情绪分给谢行野。 现在要是见到了,她更不会害怕。 说完之后他们却又相对沉默了片刻,过了许久,谢行野才淡淡一笑,「宁宁,有件事情,我要你答应我。」 棠宁纠结了片刻,「你先说。」 「好。」谢行野口吻轻柔,却带着点不容拒绝之感,「无论发生什么,你都不要将我的记忆再次消弭。」 棠宁眨了下眼睛。 ……被猜到了。 「明君值一事,可是不太如意?」谢行野轻轻往她身边靠近了一些,两人的身影都快重叠在了一起,他凝视着棠宁的脸,「你不开心,大约是为此事而烦恼。」 不等棠宁回答,他復而挑起一个淡笑,「可是终于见到了你,我却是十分高兴。」 接着他慢悠悠说道:「这是我几十年间唯一的欢愉,你可千万不要把它拿走了。」 他的声音很轻,棠宁一瞬间还错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偶尔梦见的谢行野,也是这个模样,在外披了一层兇恶的模样,一颗心却是晶莹剔透,脆弱又易碎。 棠宁低声说道,「我要考虑一下。」 说完,就在谢行野的身边,她无意识地打开了动作一栏,慢吞吞输入:让棠宁的病好起来。 【抱歉,您的动作仅可以针对游戏内的角色与环境,无法对自己起作用。】 那—— 棠宁看着身旁的谢行野,鬼鬼祟祟输入:让谢行野不喜欢棠宁。 【抱歉,您无法做到这样的动作。】 棠宁疑惑住了:为什么? 【@#¥t¥%&……*##@4】 乱七八糟写了这么多,棠宁轻轻嘆了一口气,终于确定自己做的大概都是无用功。 谢行野不知不觉间已经起身,一个人站在角落处,不知道在干什么。 棠宁刚想去问,她的床头上便出现了一对木偶小人。 神奇的是,这一对小人居然刻画的跟他们两一模一样,而且亲密地牵着手,脸上都是带着傻笑。 「你做的?」棠宁拿起来看,指腹间擦过木偶小人的脸,却骤然间下定了决心,迟疑说道,「你刚刚的那个要求,我想——」 「不必告诉我。」谢行野已经返身回答打断了棠宁的话,他虚虚牵起棠宁的手,「你有你的度量,我也有我的坚持。」 棠宁过了片刻才发觉,两人现在的姿势和这对小木偶一样。 之所以是过了片刻才发觉,是因为她在刚刚又短暂陷入了一段昏迷。 「我要先下线了。」她装作打哈欠的模样,「等我睡醒了再来看你。」 谢行野没有说话,一双晶亮的眸子只是看着她,温柔地抬手,似乎想要碰碰她。 熟悉的亮光闪过,棠宁再度消失不见。 原本就没有实体,然而在她走后,谢行野却总觉得周身冷寂了不少。 他沉默立于原地,直到窗外微微显出了亮光,才慢悠悠地起驾回宫。 「系统,如果我死了,请你立即抹除谢行野有关于我的一切记忆。」棠宁已经有些神智不清,但心里却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这次一定不能让他记起来啊。」 【收到您的请求,检测到您处于去世边缘,请问要立刻施行吗?】 「先不要吧。」棠宁想了想,「我觉得我还能撑两天…」 【玩家您好。】 【玩家?请问您还在吗?】 作者有话说: 今晚零点还有一更 第53章 大地苍茫, 长河落日,这是楚国的边境。 当时已经被谢行野狠狠打击过的几个外族,现如今已经组成了一个联盟, 虽然内部各有盘算四分五裂, 然而在面对摇摇欲坠的楚王朝时,却纷纷展露出了惊人的兇悍。 几个楚国的将领面如死灰地彼此对望一眼, 赵开骋现在已经成了独臂, 坐在营帐中对着其余人微微一笑,嗓音宽厚说道, 「此战必败,若有不愿白白牺牲的兄弟们, 可在今夜离去, 我不会追究。」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98页 其余人面有悲愤, 不愿离去, 相对哭泣着:「将军……」 也有人面色不岔,「将军, 你不如随我们一同离去, 这等昏庸无道的暴君,我们何苦去替他送死。」 赵开骋淡淡抬手,打断这人的发言,「这是楚国气运已尽,不干陛下的事情。」 那人面红耳赤地反驳:「呸,谢行野这十几年都不上朝,日日求仙问道企图长生不老, 此等亡国之君, 却要我们为他卖命!」 接下来是嘈嘈杂杂的讨伐声音, 大概都是在骂谢行野。 让棠宁有点生气。 这其中只有赵开骋, 面容稍带有怀念,声音小得近乎呢喃,「非也。陛下他是天神选中的天子,本就是……」 话没说完,整个人头颅已经落地。 军中反叛之人怕是比常人还要多,争先恐后去争夺赵开骋的头颅,向外族人邀功。 画面一转,棠宁来到了当时繁华的江州,只是如果不是看见了头顶写了江州二字的牌匾,棠宁根本就认不出来这个以前好玩的地方了。 因为这里已经是民不聊生,大街上随处可见人的尸骨,就这么被随意地丢在一旁,天气又热,那些腐烂的身躯招惹蚊虫与野狗,大概是要生出瘟疫来的。 不仅仅是江州,阳州、沧州,所有楚国曾经繁华又美丽的领土,此刻全都化为一片废墟,身处其中就会发现,这简直就是人间炼狱。 最后的最后,棠宁来到了都城。 这是谢行野所在的地方,然而整座城市都透着些许古怪,不仅是在城外四处设有寺庙,城内也涌动着不少方士与和尚,而且看起来,他们信仰的都是一个女神仙。 女神仙的画像、雕塑处处可见,而所有经过其中的百姓则都立刻诚惶诚恐地跪拜。 ……是棠宁那一天假扮的女神仙。 棠宁甚至还看到街上走动着官兵,偶尔抓住有人见到那女神仙还不下跪的,就会恶狠狠的扬起鞭子抽打他。 棠宁嘆了一口气,忍不住暗暗抱怨了一句:这是要让我折寿啊。 抱怨完,却又愣怔了片刻,奇怪地想:我是不是已经死了? 而且似乎死得还挺早。 【玩家您好,您现在还没有死。】 棠宁微微安心了:那就好。 【此刻已经是永乐二十五年,根据统计学的原理以及种种数据,本系统推算出楚国将在这一年走向灭亡,此刻您见到的都是未来大概率会发生的场景。】 她又有点搞不明白:……什么东西。 系统没再过多废话,只见画面一转,棠宁便已经身处皇宫之中。 这皇宫可不气派,因为大部分宫殿都显出了年久失修的模样,门上全被贴了封条,这么大的地方,只有一处宫殿还有宫人存在。 ——御书房。 一来到御书房,棠宁心里就起了点亲切之感。 她轻车熟路地飘了进去,猝不及防又见到了一个中年宫女,认了一会儿才发现,这是半夏。 「陛下。」半夏她端着一碗粥进来,声线已显苍老,平静说道:「吃饭了。」 她口中的陛下却没有应声,甚至直到半夏来到了床边,棠宁这才发现床上躺了一个人。 因为那人太过于瘦弱,叫锦被一盖,几乎没有弧度起伏,乍一看还以为这是个空的床铺。 凑近过后更是心惊。 没来得及有任何想法,棠宁却察觉出一阵异样,她迟疑地抬手摸了下,发现泪水早就铺满了脸颊。 而且无法停止。 床上的那人已经不能够称之为人了,他眼眶深深地凹陷,脸上几乎没有一点的肉,很难说清楚这是个骷髅还是个活人。 他有些发灰的眼珠子转了下,看到半夏走近的身影,略带了些嫌恶。 「谢行野,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了啊?」棠宁沮丧地靠近,「亏我花了那么多钱给你买牛奶喝。」 谢行野听不见她的话。 「陛下。」半夏端起了小勺子,轻轻凑到谢行野的唇边,「您不必再等了,那仙子永远不会再回来。」 『啪嗒——』 这是谢行野挥手,狠狠拍掉了半夏的勺子。 棠宁忍不住哭出声,「你倒是吃饭啊。」 滚烫的粥挂在了半夏的脸上,她只是平静地抬手擦了擦脸,然后嘆气。 「陛下,这里面有毒。」她把地上的勺子捡起来,再次盛粥送到了谢行野的唇边,「属下自作主张,请您去死吧。」 她毕竟是个健康的活人,不由分说为谢行野餵下了有毒的粥,接着再度嘆了一口气,言语里似乎有些许怀念,「当年我们三人得见神迹,此后我与哥哥都认定您是当之无愧的天子,一路扶持着您君临天下,想来竟已过了二十载。」 光阴流转,岁月蹉跎,半夏看着谢行野骷髅般的面孔,难得有些怜悯,「时至今日我才恍然大悟,少年时分承蒙天恩,原来是祸不是福。」 「您这一生少有欢愉,继续活着也是徒受磨难,又遭天下人埋怨,不如就此去吧。」 床上的人已经不再有动作,他发灰的眼珠子迟疑一转,看见一旁泪流满面的棠宁,瞳孔里好似突然有流光闪过。 他死了。 亡国之君谢行野,行事乖觉,多行屠戮,不临朝政,不爱百姓。 一心求仙问道以寻长生之法,疯癫无状,暴毙于永乐二十五年。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99页 楚国,亡。 眼前的场景正在一寸一寸飞速崩塌,棠宁双手捂住脸颊,慢慢跪倒在地,她的肩膀微微颤抖着,只觉得心脏好像被人用力攥紧,连唿吸都十分困难。 却还是用哭腔慢慢问道,「可是,我不是有让你抹除掉他的记忆吗?」 为什么还是会得到这样的结局? 【玩家您好,我是楚国的王朝系统,随着国家衰亡,我的能力也变得十分有限,无法与谢行野的本心相抗衡。而谢行野也无法获得完整的记忆,此后几年都活在了幻觉与不安之中,企盼着能够再次见到玩家您。】 棠宁一阵茫然,几乎有些不知所措,自言自语说着,「那该怎么办呢。」 【我想请求您,修改您最后一次动作,改为杀死谢行野。】 这一路她见过那么多的人间苦痛,一个王朝的灭亡,带给百姓的只有无尽的绝望。 棠宁的语调有些沙哑,她迟疑伸手抹去眼泪,然后慢慢说,「不要。」 她捨不得。 【收到。】 无机质的冰冷声音带着微微冷漠口吻,【那么我想问您,您真的能够接受这样的结果吗?您真的可以因为自己已经死亡,就不再管这些事情了吗?】 棠宁颓然趴下了地上,将脸埋在了掌心处,「你不要再逼我啦,为什么要把这种事情丢给我呢?」 她也不想死,更不想抛弃掉谢行野啊。 【玩家,那就请您竭尽全力完成游戏,请您坚持活下去吧。】 棠宁惊醒了。 她不知道过去了多长时间,脑子里还有些混沌的思绪,几乎是遵循着本能,拔、掉身上插着的各种管子,挣扎着打开游戏。 游戏里正值深夜,苍莽山的庙宇里空无一人,唯有白烛静静地燃烧着。 打开【动作】一栏,里面还是棠宁之前输入的那句话:请系统在她死后就抹除谢行野的记忆。 她的手指一直在剧烈颤抖,却完全使不上力气,费了好一会儿功夫才完全删除。 她轻轻吐出一口气,想要调出地图去见谢行野。 其实棠宁也不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只知道周身那铺天盖地的恐惧之感,唯有他能够驱散。 想要去见他。 此刻堂内却静静进来了一个人,有着让棠宁熟悉的气息。 是半夏,她进来后便将房门关紧。接着神色自若地跪下,对着前方女神仙的雕像虔诚祈祷,「求求仙子,救谢玄一命吧。」 她嘆了口气,「谢玄她几次三番挑衅陛下,陛下已然容不下她,更不会放心任由她离去。现如今也只有此法了:如若陛下他肯让谢玄入宫为妃,一则有益于江山社稷,二则也能将谢玄保全。万望仙子成全。」 说罢她重重磕下了三声响头,坚定说道,「仙子若是成全。半夏愿永世不得超生,为仙子万死不辞。」 谢玄还没死啊。 想必谢行野也是再三犹豫不知是否真的要杀了她。然而话又说回来,这确实是……一个好主意。 棠宁无意识地跟随着半夏回到宫里,听见她果断地欺上瞒下,强行灌了谢玄一碗迷.药,又平稳地将谢玄送入了御书房。 谢行野再过两刻就要回来,半夏在他的杯盏里下入药物,片刻后却惨然一笑,将那杯盏全部打翻在地,又沉默着将地上全都收拾干净。 做完了这一切,半夏直起身子,朝着帷幔方向望了望,似乎想要去看看里面的人。 但最后她也只是步履平稳地出去,在门口处跪下,嵴背挺立,默然地等待谢行野回来。 棠宁听见自己混乱而虚弱的心跳,仿佛正在可耻的蛊惑着她。 「系统。」她难受地喘着气问道,「如果我让谢行野娶了谢玄,让两人生下皇储,可以吗?」 【可以。您确实有这样的权力。】 【感谢您做出正确的选择。】 第54章 系统确然是十分贊成她这样做, 甚至不等棠宁她有所动作,就殷勤的为她打开了动作界面,替她输入:让谢行野与谢玄生下皇储。 它的机械音似乎难得带了点高兴与着急的情绪, 催促着她:【玩家, 请你尽快按下确认键。我会帮助您调整时间流速,在您死前替您争取到游戏通关的奖励。】 棠宁点了点头, 「这样啊。」 她又说:「可是我不愿意。」 棠宁看着屏幕里跪下的半夏, 看见她肩膀在轻轻颤抖着,艰难伸手拍拍她的脑袋。 你看, 半夏其实也是不愿意的。 「我不要这样。」棠宁慢慢地说,「我会觉得不高兴。我也不能再强迫谢行野做他不喜欢的事情。」 就当她是自私吧。 系统沉默片刻。 【玩家, 请问您还在吗?】 棠宁怕挨骂, 没再吭声, 只是过了片刻, 便是昏昏沉沉再度失去了意识。 谢行野似乎听见了什么,迟迟没有回来, 半夏却倔强地跪在门口, 嵴背依旧挺立着。 今夜游戏的时间好像与现实相平行了,棠宁的房门被人轻轻推开,来人语气里带着些许小心,「宁宁?」 得不到回音,张谨言也不意外,毕竟棠宁处于离世的边缘,最多也不过就再撑上一夜的时间。 葬礼的东西其实她还没有准备, 但张谨言其实从来不是拖延的人。 她来到病房, 又小心翼翼将门关上。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100页 灯没开, 显得电视屏幕更加亮眼, 她轻轻地『咦』了一声。 棠宁静静的躺在床上,唿吸面罩也被取了下来,她脸上泪痕交错,好像受了很大的委屈一样。 张谨言拿了条湿毛巾轻轻替她擦干净,重新把唿吸罩戴好,又替她整理了下被角,随后蹲下.身子,将视线与棠宁的脸齐平,轻声说道,「是谢行野叫我来的,他说你有为难的事情,无法下定决心。还请我要一切以你为重,替你做出决定。」 话音刚落,电视屏幕就诡异地闪动了一下。 那是『系统』重新看到了希望。 王朝灭亡,也会让它直接消亡,它正热切地盼望事情能够有所进展。 张谨言皱眉看向屏幕,大约已经猜到了,瞭然说道:「这就是你为难着的事情啊。」 但这样的话……虽然本来是谢行野的意思,可是也不知道他自己最后能不能接受啊。 确定键忽然被无限放大,在急切地等待中,终于被按下。 「就这样吧。」张谨言轻手轻脚地退了下去,忽然自言自语了声:「我是不是不必准备葬礼了。」 是的。 【感谢您做出正确的选择。】 【我会替您加速时间的流逝,让您在死亡之前享受到胜利的成果,也会替您争取最大化的福利。】 心电图的曲线在半小时后忽然平掉了。 随后正常运行。 大概是迴光返照。 棠宁疑惑地想:系统怎么不来催促自己了? 她在床上平静地躺了一会儿,等到略微有了点力气之后,忽然摇摇晃晃地坐了起来,发现电视还没有关闭。 游戏内棠宁的角色还在御书房里面,只是游戏里没有点灯,在一片略有些压抑的昏暗之中,棠宁却敏锐的听见了一些稍显暧昧的动静。 【动作】那栏已经空掉了。 她心里一慌,又大力按住自己胸膛冷静了几秒,随后操纵着角色点燃房间蜡烛。 烛火摇曳,依稀能够看见床上还是没什么动静,只有谢玄身.体的弧度随着清浅的唿吸在起伏着。 而棠宁在困惑过后,也终于看见了角落里的谢行野,接着忽然意识到了自己刚才听见的声响,其实是他发出来的。 那是他随手佩戴的短刀,这一次没有刺向对手,反而一刀一刀,将他划得鲜血淋漓。 意识在不断的迷惑,那股悍然的力量正强迫他,谢行野必须要用疼痛来使得自己清醒下来,他已经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对抗这种力量了,可从心底里衍生出的恐惧与恼怒,令他无法停止。 因为失血过多,谢行野脸上已经毫无血色,他的眼前有迷濛一片,似乎出现了幻觉。 他用力闭了下眼睛,随后面无表情地狠狠扎向小臂,力气很大,试图一击换得清醒。 却没有碰到实处,有人拿走了他的短刀,又轻轻地抚摸着他的伤口。 「……宁宁?」谢行野神海突然间瞭然,他甚至牵起满是血迹的唇角笑了下,「过来,最后一刀,我要你亲自动手。」 一切的想法全都丢掉了,谢行野他现在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是棠宁强迫他这么做。 可是他不愿意。 棠宁却只觉得力气充沛,自从住院以来,许久没有过动作这么利索的时候了。 她正在帮谢行野处理伤口,头也不抬地说:「不是我这么做的,系统你在钻空子,立刻撤回。」 那股力量消失了。 谢行野忽然去抓棠宁的手,然而只是徒劳地抓住了空气。 他的神台逐渐清明起来,但是失血过多所带来的眩晕感却是更加严重,不得不靠坐在墙角,眼睛一错不错地望着棠宁,张了张口,却被棠宁『嘘』了一声。 「我要走了。」棠宁认真地看着他,「我也不知道能不能再回来。但是谢行野,如果你有勤勉的治理国家,每天按时吃饭睡觉,到时候天下河海宴清,百姓安居乐业,说不定我就回来了。」 「好。」谢行野悄悄地去牵棠宁的手,只是没能成功。他抿了下唇,虽然很不开心,也只能温顺地期望着,「你一定要回来啊。」 棠宁点点头,终于觉得放心了。 谢行野不是什么信守承诺的人,但她觉得这件事一定能够做到。 这一次,不再因为失去记忆而苦恼执着,也有了活下去的勇气,虽然如果最后等不到的话会很残忍……却已经是棠宁现在能做出的最好的选择。 她伸手摸了下谢行野的脑袋,没头没脑地说:「能见到你,我觉得我已经很幸运了。」 在遇见谢行野之前,她就已经患上早期的症状,很难说是不是因为此才遇见了谢行野。 然后棠宁觉得,这其实也不错。 「我很讨厌亲密的关系。」她也半靠在谢行野的身边,「我觉得很假很无聊……其实我从来没想过,有一天我会喜欢上谁。」 她对自己有多冷漠早有认知,但却忍不住笑了下,「总之太奇妙了。我觉得全天下,什么都没你重要。」 「是么。」谢行野低头凝视着已经被胡乱包扎,不再出血的伤口,他口吻平静,「你先回去吧,我不想见到你消失的场景。」 棠宁下意识攥紧了双手,「我还有时间,我想跟你多待一会儿。」 谢行野眼神温润,闪烁着一点细碎的光芒,小心翼翼地问她,「不给我留下最后一点念想吗?」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101页 「……现在我觉得我很倒霉。」棠宁稍稍离开了谢行野,「那么喜欢你,只能在一起那么一点时间。」 无论怎样也是不够,但谢行野他说的对。 两人已经心照不宣:棠宁可以死,却不能让谢行野亲眼看见。 棠宁跟他道别,「那我走了啊。」 谢行野点点头,「好。」 那道光芒似乎要比以往十分来得更弱一些。 谢行野还有些失血带来的眩晕感,他撑着桌角让自己站起来,看上去是在自言自语,「我知道了,只要明君值能够完成,她就不会死。」 没有人回应他,可是隐隐约约的昏暗中,谢行野总觉得有暗流涌动。 连擦过脸颊的微风,都在传递着什么讯息。 他身形略有些摇晃,语气倒是冷静,「我做不到你所期待的明君。」 其实谢行野也大致能推算出来这一点,只是一直不曾确定,还特意去找了张谨言,果然是大差不差。 不再去想已成定论的事情,谢行野他推开了门,不客气地吓了半夏一跳,「准备一盆凉水,来把谢玄泼醒。」 —————————— 棠宁的葬礼举办得很是低调,因为害怕会被她的家里人找上门来胡搅蛮缠,张谨言是在半个月之后才举办了仪式。 此后,她再也没收到过任何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声音,并且将棠宁的手机和私物全部焚烧。 很久以后,张谨言恍惚间觉得这是一场梦,除了那个自己守了半辈子的行宫之外,这件神奇的事情,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棠宁也觉得很神奇。 她眼看四处没人,立刻苦哈哈地蹲在了地上,忍不住长嘆一声。 年纪轻轻得了癌症死了,结果一睁眼就到了陌生的国度。 原以为是歷史上的楚国,但几天之后棠宁就发现了,这个朝代是完全架空着的,不和她那边的歷史产生任何联繫。 而且居然是个女皇帝,名叫谢玄,三年前被太上皇直接传了位,目前已经生下了皇储。 说起这个太上皇也很玄乎,老人家目前人还没死,就占了谢玄的御书房住在宫里,那地方由宫里的大姐大半夏负责打理,棠宁来了小半月,还从来没敢凑近。 而且宫里也十分忌讳这个太上皇的感觉,棠宁来了这么久,只模煳地听说过这个老大爷之前治国时似乎手腕强硬,还素来有『戾君』的称号。 月上柳梢头,空气里的寒意愈发浓重了,她跺了跺脚,远远看见有人过来,又连忙站了起来,低眉顺眼地继续守门。 是的棠宁现在是个宫女,职责是上夜班守门。 虽说穿越了能捡回来一条小命是好事情,可她每天都要冻死了,和她同一批次的其余小宫女们靠着贿赂上级,多多少少能被安排到好的差事里。 然而棠宁却是一穷二白,她是身穿,刚来的那天就被人牙子抓了,顶替一个不甚被他们失手杀了的女孩入宫来。 所以这半个月每晚都在守门,正对着北风吹,冻死了!!! 但抱怨并不能解决问题。 继续守了半个月的北门之后,棠宁怒气沖沖地想:我要造反。 她可是穿越者,还是理科生,她一定得干点大事。 第55章 清晨的朝阳跃升, 为眼前如画景色镀上了一层金边,棠宁她的造反宣言还没说出口,换班的宫女就打着哈欠来了。 她掀起眼皮子看了棠宁一眼, 不咸不淡道:「快去吧, 省得待会儿早饭没得吃,又做出那哭天抢地的模样。」 换班的这位同事经常来得晚, 而宫里吃饭可都是有时间规定的, 棠宁为此错过了好多次饭点,人都活活饿瘦了几斤。 昨天终于忍不住告到了掌事姑姑那边, 却也只被各打五十大板似的训斥几句。 棠宁才不理她尖酸的埋怨,她一熘烟地快步回到寝居, 正赶上饭点, 终于吃了顿饱饭, 眯着眼睛快速补了个觉。 她们这些新来的宫女, 目前统一被分到了宫中的一个叫做昭晚司的地方,由两个掌事姑姑指导规矩, 并且暂时将她们分派了一些活计。 「宫中人少, 算上咱们这些伺候主子的下人,也不过是一千号人。」掌事姑姑中午训话时睨了棠宁一眼,冷笑着说,「咱们当今皇上宅心仁厚,列位也都是自愿入宫伺候陛下的。要是有不服管的、偷奸耍滑的这些个毛病,趁早给我改了!」 掌事姑姑在说话时就直勾勾地盯着棠宁看,棠宁便下意识看向了自己的小同事, 果然见对方略有幸灾乐祸的嘴脸。 从此, 棠宁除了每天晚上去北门守夜之外, 还另外多了份扫地的差事。 她负责打扫两处偏僻的冷宫主干道, 正是秋天,扫完了这头落叶便铺满了那头,棠宁一连扫了三天,每天都在挨骂,气得她把扫帚一摔—— 这打工的日子何时才能到头啊! 来到宫里已经有整整三个月了,棠宁领了三个月的工资,一直都没捨得花。 到现在她已经攒了有一两又五钱银子,只是她领着死工资,又只负责守夜扫地这些事情,不比那些偶尔能得赏赐的同事们。 现在宫里的规定是宫女期满三年就可自请出宫,棠宁倒是有过这想法,她觉得自己一个现代人,要在古代活下去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只不过是需要先攒点钱给自己出宫傍身用,届时再做打算好了。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102页 那天棠宁苦哈哈的扫完地,还没等直起腰来,从远处冲来了一队侍卫,不由分说地将她逮回了昭晚司。 这次,小小的昭晚司却来了挺多品级较高的大宫女,还有一个看起来很是面善的妇人。 看见棠宁被架回来跪着,那个妇人显示上下打量了她几眼,随后略摇摇头,「看上去倒是个老实人。」 之前骂过棠宁的掌事姑姑却撇嘴,「张嬷嬷,现在的这些姑娘家家,别看长得弱不禁风模样,那心眼可是海了去的。」 棠宁听得一阵发懵。 张嬷嬷嘆了口气,和颜悦色问她,「小姑娘家家的,我来问你,你今天早晨扫地的时候,可有看见地上掉了什么东西啊?」 不等棠宁回话,她又和蔼地笑了下,「是一个兔子模样的小玩意儿,不值钱,是你捡到的吗?」 棠宁根本没见过这东西。 她不明所以地四处看了看,却没敢吭声,隐约猜到可能是宫里丢了东西,然后赖在了她的头上。 棠宁的同事却也跪在一旁,脸上已经肿了,哭着指认,「姑姑,我那天去交班的时候,确实见到西沉她神色慌张地往怀里塞了什么东西,就是她偷了大皇子殿下的绒兔嘛。」 「你真的见到了?」棠宁却冷静地打断了她,「我是哪天塞东西的?偷走以后又去了哪里?」 小同事一阵语塞,眨巴着眼睛迟疑说道,「就是……上月中旬的那天。」 张嬷嬷隐隐皱眉,而掌事姑姑却陪着笑,「宫中事多,有个模煳印象便是了,哪里能记得那么清楚。」 「你确实见到我偷了那个绒兔吧?那你说说,它是什么颜色的。」棠宁依旧问她,「你亲眼看见的,总不会连这个都不记得了吧。」 这下小同事不吭声了,而是选择放声大哭,又被几个大宫女所喝止住,正闹得有些不可开交之时,一个穿着华服的女人在门口冷冷敲了敲门,「远远的就听见了,闹什么呢?张嬷嬷,大皇子醒了没见着你,饿得直哭。」 棠宁以前远远见过这个人,只知道她是跟在太上皇身边的宫女,连皇帝陛下在她面前都得细声细气地请示着说话,权力十分大,可以随意地处置其他宫人。 她一出来,在场人几乎全跪了下来,那张嬷嬷忙不迭小跑着回去餵奶,临走前撂下了句,「半夏姑姑,此事还得劳烦你理清楚。」 棠宁咬唇抬眼,正觉得这个半夏看上去是个公道人,便听见她漫不经心说道:「我都听说了,福园那边丢东西了是吧。就这两个丫头守着北门,要么监守自盗,要么看守不力。一併乱棍打死便是。」 说完却微微冷笑,眼神里好似有锋利的光芒慢慢看过在场的那些大宫女,「我才不理事几天,你们一个个就敢乱了规矩,莫不是陛下近来太过宽厚,给你们生出了可以胡闹的错觉?」 被……杀鸡儆猴了? 棠宁错愕抬头,而门口的侍卫居然真的立刻过来想要将她拖走杖毙,情急之下她失声喊道:「我知道东西被谁偷了!」 棠宁这一嗓子喊得十分坚决,而且不带哭腔,临到死了,却不见得什么慌乱。 半夏终于正眼瞧了瞧她,似乎来了点兴致,「模样倒是不错。」 她打量着棠宁的脸,连脚尖都探出了一步,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又忽然间索然无味地缩了回来,「罢了。」 什么罢了? 「半夏姑姑,我看守不力,确实应该遭到责罚。」棠宁硬着头皮说道,「但是小偷还没抓到,放在宫里,始终是个让人担忧的事情,不如让我把他找出来。」 「对、对。」那小同事也连滚带爬地滚了过来,拼命向半夏磕着头,「姑姑,求您了……」 半夏倒是当真垂眸思索了一番,而后轻声询问道:「丢了什么东西?」 「回姑姑,是大皇子爱不释手的小玩意儿,不值钱,张嬷嬷她没事做时绣出来的一个小兔子模样的玩偶。」掌事姑姑小心翼翼回答道:「但总归是耗了嬷嬷的一番心意,无缘无故地丢了,总得有个说法。」 半夏却微微吃惊:「兔子玩偶?」 棠宁也暗恨:我给你买一百个小兔子行不行啊,别因为这个杀我行不行啊!! 「我知道了。」半夏点点头,青葱玉指点了点棠宁,「你,过来。」 棠宁一喜,还没等有所动作就被不耐烦喝止,「没说那个小圆脸,旁边的那个过来……就是你方才指认了小圆脸偷东西?」 小同事眨巴着眼睛迟疑望向棠宁,大约还是被恐惧所摄,颤抖着点点头,只是声音微不可闻,「奴婢只是见到西沉她那天慌慌张张的藏匿东西,想来应该是她偷走了……」 半夏口吻平静,「这宫女撒谎,诬陷同僚。拖出去,打死。」 这一次,侍卫的动作要快上许多,不给小同事辩解的机会,十分利落地带走了她。 余下棠宁留在原地,尽量镇定地接受着那大宫女的审视。 此刻却有一点不合时宜地想,这太上皇身边的宫女就已经跟个杀神似的了,戾君本人,又该是何等恐怖。 可千万别让她碰见啊,如果以后……还有命的话。 半夏打死了一个宫女之后也没什么不适应的感觉,她只是淡淡转身,撂下了一句:「小圆脸,跟上来。」 ……这外号不好听啊。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103页 棠宁立刻从地上爬起来,在老领导的复杂目光里,跟上了前方步伐很快的半夏。 半夏虽然也有宫女伺候,但她和太上皇一样都喜欢清净,以至于平时身边从来没有跟班,这次破天荒地带上了棠宁,却也没回到丢失了东西的福园,而是领着她去了原先御书房——现在的清和宫。 御书房早被扩充成了太上皇的养老宫殿,平日里宫人们都躲着走,棠宁这回还是头一次来到里面。 一进宫门便觉得不一般,半夏在前方语气平稳地说,「仔细着点儿,太上皇他不喜欢人吵闹。」 棠宁立刻点头。 不许棠宁吵闹,她自己却高声喊了一句,「昭儿。」 不知道从哪里蹦出来一个宫女,快步恭敬前来,对半夏行礼,「半夏姑姑。」 「你等会儿带这个……」半夏有片刻的停顿,好像还望了棠宁一眼,最后略有些不耐烦,「带着这个小圆脸,在西厢房里住下,教给她点规矩。」 说完又淡淡看向棠宁训话,「给你十五日的期限,把小偷找出来,找不出来的话,你也是一样的下场。」 棠宁似乎被吓到了,在当下没吭声,任由昭儿带着自己来到了新的宿舍。 然后『哇』了一声。 居然是两人房!而不是大通铺。 「你先休息会儿。」新舍友昭儿也很温柔,「清和宫里人手很少,除了我和半夏姑姑之外就没其他的宫女了,我得先去一趟内务府,将你登记入册,再去找人把你的行李收拾过来。」 等舍友一走,棠宁立刻躺在了床上,捂着心口仔细回想今天发生的事情。 老老实实打工的日子过不成了,还得背上一个十五天的死亡期限,不过棠宁她却不是很担心。 ——半夏知道谁是小偷。 她一听说是兔子玩偶丢失之后,分明是抿紧了嘴唇,看表情甚至是有点无奈。 而且,半夏那么笃定她的小同事诬陷了自己,虽然站在棠宁的角度来说很是令她感动,却也侧面印证了这件事。 可是问题又来了。 既然早就知道了小偷是谁,那半夏为什么要让她去抓小偷呢? 以及。 ……她都那么瘦了,为什么一直喊她小圆脸! 第56章 整个清和宫其实不大, 是个三进的院落,太上皇他老人家本人就住在最里面,那里也是原本的御书房, 除了半夏, 平时谁都不敢进去。 棠宁和昭儿住在最外层的西厢房,半夏单独住在了相对的东厢房, 外面这两层是后来才扩建的, 虽然人少,房屋却很大, 院子里也空空落落的,不比以前那狭小·逼仄的住处, 棠宁觉得十分宽敞。 她们两个与其说是伺候太上皇, 不如说是半夏的小跟班, 因为清和宫的主人不喜欢人打扰伺候, 一些事务都有侍卫们完成,近身的活又是半夏在干, 棠宁在第一天就做好了准备, 然而只是早晨五点被喊醒吃了顿早饭之后,就没人再来烦她。 「咱们就这么坐着?」棠宁闲了大半天,终于忍不住鬼鬼祟祟凑近了昭儿问道。 昭儿她想了想,随后递给棠宁一本经书,「我来了不过一年,除了偶尔搭一把手之外,平日里确实没什么事情, 你若是觉得烦闷, 不如多替太上皇他抄经书吧, 我们一起祈盼他能早日好起来。」 棠宁一听连忙摆手, 「我不识字,我不识字。」 她都打听清楚了,昭儿每个月工资居然有五两银子,而且平时一到过节或者有什么喜事发生,皇帝陛下都会特意来给清和宫的宫人们赏赐,折合成流通的货币,每次大约都有十几两。 如果棠宁能在这儿混下去,只要混个一年,造反的本钱可就有了!! 昭儿抿唇笑了笑,「那更好了,我来教你认字吧。对了,昨儿半夏姐姐那个十五日的期限,究竟是什么意思?」 宫里人多嘴碎,昨天棠宁的这阵风波早就沸沸扬扬地闹开了,棠宁其实有点不信这个漂亮的小宫女会没听说过。 但她也只是嘆了口气,闷不做声地把事情交代了一遍,没有提及自己对半夏的猜测。 「大皇子的东西也敢偷?」昭儿被吓了一跳,「谁会做这种事情?福园我倒是知道,那园子里除了有几株夜葵之外,没什么好玩的。」 是个很破旧的小园子,也因此除了分拨两个小宫女日夜守门之外,再没有其余人特意去那边。 「前两个月正值花期,大皇子倒是经常夜里过来看夜葵花。」棠宁回忆着,「夜里都是我当差,但是除了大皇子那边的人,我就再没见过其他人了。」 昭儿似懂非懂点点头,「那园子里种满了花树,我觉得一定是小孩儿贪玩,不小心把东西丢在了哪里。」 说着她就拉起棠宁的手,「来,我们自己先去找找,没准能把玩偶找出来呢。」 宫里规矩虽然没有以前棠宁在电视上见到的那么变.态,但也不是全然没有。 昭儿却在大白天当差时间带着棠宁去抓小偷,而且这一路上不管见到了哪些宫人,只要对方一看见她们是清和宫里的人,当即放行不说,有的还会谄媚问道二位需不需要帮助。 棠宁再次确认了:清和宫果然是个好地方! 她两来到了福园门口。现今换在福园当差守门的是棠宁以前的同事,大概是因为丢了东西,所以这次拨了两个人一同守门。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104页 这两人也是常被欺负的小丫头,见了棠宁过来颇有些畏惧地张望一眼,随后畏畏缩缩地让开了道路,「西沉,你是去抓小偷的吧?半夏姑姑让人来叮嘱过了,你可以进去。」 「但是,」小丫头又看了旁边的昭儿一眼,小声说道:「除了你之外,旁人都不许进去。」 昭儿闻言就放开了棠宁的手,「那你去吧,我在门口等你就是了。」 说完又嘱咐了句,「早点出来,别误了午膳时辰。」 「放心吧,我先进去找一会儿。」棠宁松开昭儿的手,进去后却只在门后转了转,心里不住起了嘀咕。 ──半夏为什么指定要她去抓小偷呢,还特意吩咐不许旁人跟着。 并且显而易见的是,那个做事沉稳的大宫女,对抓到小偷一事其实并不太感兴趣。 棠宁觉得事情很蹊跷,一时间却捉摸不透这意思,当然也不敢深入福园去找什么兔子玩具,只是在外围略走了走,眼看着太阳高照头顶了才出去。 昭儿坐在了旁边的石凳子上,一见她出来就笑了笑,「找到了没有?」 棠宁摇头,垂头丧气说道,「还真没有。」 昭儿也跟着嘆气,「我刚刚想了一下,张嬷嬷发现东西不见之后,一定是带人找过许多遍也没找到的。」 说着又自然来牵棠宁的手,「回去吃饭吧,下午再来。」 清和宫的伙食相当不错,每日都有御膳房的人结成小队伍亲自送来,就连棠宁这个编外人员都有定例的份额,她觉得十分满意。 就这么假装去找玩偶,过了还没两日,昭儿就没有了兴致,「看样子还真是被人偷走了,你想一下,那几日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人经过?」 对不起,棠宁那几天在摸鱼睡觉,根本没察觉到有什么人。 棠宁装作苦苦思索一番,最后往床上一躺,「我只负责夜里守门,白天不是我当差,没看见啊。」 「那怎么办?」昭儿也跟着爬上了床,顺势躺在她的身边,倒下时忽然觉得棠宁唇红齿白的煞是好看,忍不住担忧道,「半夏姐姐一向是说到做到的,好不容易才有人来陪我,你可不能死呀。」 棠宁也忧愁。 领导表面上去叫你做一件事,实际上打得是另外的盘算,如果你真的傻傻听话做事了,多半没什么好下场。 可是她不懂领导的心,也猜不出领导的真实意图。而且这一连三天,她根本连半夏的面都没碰着。 「对了。」棠宁忽而坐了起来,「半夏姑姑人呢?这几天我好像都没见过她。」 「她啊。」昭儿还赖在床上,「其实她每天晚上都在皇帝陛下的坤宁宫中当差,白天抽空才会回来见太上皇一面,半夏姐姐又不喜欢人跟着,我也老是见不着她。」 棠宁心梗了。 清和宫这编制未免也太好了吧,吃穿住行一律是上等的,工资高还没活儿,领导又根本不来坐班管着,完完全全混吃等死。 「 晚上我们再去找找吧。」昭儿嘆口气,「 实在不行,我就去求求半夏姐姐……嗯,我就说我认了你做义姐。你也算是侯爵的女儿,她就不会轻易杀你了。」 棠宁却诡异地回头,表情深沉问她,「 你说,我也算什么?」 昭儿一脸天真,「我爹爹是忠毅侯啊,你不知道吗?」 ……怪不得清和宫的编制这么舒服且多余,大概率是专门为昭儿设立的萝蔔坑。 下午又睡了半天的觉,晚上天黑之后,昭儿就兴致十足地带着棠宁去往福园,路上还在喋喋不休着,「 其实咱们要是从后门出去,就不用每次都绕这么多路了,可惜我不敢经过太上皇陛下的住处。」 棠宁跟着点头。 事实上整座皇宫隐约被分成了两部分,御书房恰巧在这两部分中央。 从御书房前门出去的那部分,多半住着一些宫女、侍卫和冷宫,属于边缘地带。 而从后门出去后,就是皇宫中比较核心的一部分,皇帝本人以及几个皇夫皇子都住在那边,规矩要严格一些,以前的棠宁从来不敢靠近。 她们快步走向福园,意外发现晚上的福园居然足足又加派了两个侍卫来看守,同样是只许棠宁进去抓小偷。 昭儿十分遗憾,「我还想去看看夜葵呢。」 说完松开了棠宁的手,「你去吧,我在外面等你。」 「……可是我一个人。」棠宁迟疑看着昭儿,吞吞吐吐说道,「有点害怕啊。」 大半夜的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光景,昭儿也跟着发愁,还踮起脚尖张望着里面,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主意,刚要开口又被棠宁打断,「算了,我尽快出来就好。」 不等昭儿回话,棠宁便转身进了园子。 她心跳得有点快,进来之后先是小心张望片刻,慢吞吞往里面走。 ──半夏希望她棠宁一个人进园子里。 为什么半夏要这么做棠宁不知道,但她心知自己这种身份低微的宫女,时时刻刻都有当炮灰的风险。 所以刚刚她想让昭儿陪着自己一起进来,只是打算是这么打算的,棠宁做这种欺骗小妹妹的事情到底还是有些心理压力,临到头又改了主意。 嘆了口气,棠宁慢吞吞往里面走,准备一有什么不对劲就悄悄开熘。 然后她确实发现不对劲了。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105页 就在园子朝南的最里面,隔着层层叠叠的花数影子,棠宁隐约听见的清脆又温润的「啪嗒———」 一声接着一声,十分的诡异。 她被吓了一跳,看都没敢往里面看,转身便跑。 一直到了北门的门口,棠宁还有些惊魂未定,双手死死抓住一旁的假山小石给自己顺着气。 随后平静的走了出去,迎着昭儿的期盼的目光,只是丧着脸,「太黑了,没找到。」 昭儿替她失望,而那几个看守的宫人们却没什么异样表现。 记下他们的反应,棠宁回去的路上暗暗想着:如果园子里真有小偷的话,那小偷多半不是从北门进来的。 福园的南边临着一池水,如果想从南边过来需要泛舟,然而有能耐泛舟于春池水的,可都是宫里的贵人。 一般的下人都没法靠近那里。 棠宁长嘆一声,只觉得头疼。 ──很明显了,半夏她知道「小偷」是谁,但她不说,反而安排了想让棠宁去抓住那个「小偷」。 ……可更明显的一点是:棠宁得罪不起人家啊! 第57章 一连五天, 棠宁每晚都去了福园探查,陪着她一起去的昭儿活活折腾得感染上了风寒,连着棠宁也被传染些许。 她事后也明白过来了, 那天听见的原来是下棋的动静。白天还曾壮着胆子去看, 果然见到院子的最深处有个石桌子,那桌子上被人纵横交错地刻了棋盘, 一旁还有两个棋盒。 然而两个棋盒本来应该是一黑一白, 棠宁凑过去看时,却发现里面的棋子儿黑白交错, 显然是被人为的打乱到了一起,或者也可能那下棋的人太懒, 连棋子都不分。 并且, 那个大晚上出来下棋的小偷也不是每晚都来, 棠宁只在两天晚上等到了他, 一直没敢近看,每次只是略略听了一会儿响声就走开了。 她有一个……怀疑。 这人会不会是宫里的皇夫? 皇夫不像妃子们, 不是可以大张旗鼓且理直气壮的存在。 一方面, 当朝皇帝因为她的帝王身份,有多个伴侣并不是件坏事,其余人也无可置喙。 另一方面,当朝皇帝又是个女的,一女多夫这种事情肯定会戳到某些人肺管子,所以即使存在了,皇夫也只是深居宫中, 连棠宁这种外围宫女都很少得知消息。 至于具体有几个皇夫、他们的待遇又是如何, 棠宁不了解, 也不敢贸然去打听。 可以确定的事情就是:皇帝陛下几乎从来不去找他们。因为谢玄每天晚上都宿在坤宁宫里, 大皇子与大皇女出生以后,她更是当后宫不存在。 想到这里,一个幽怨且伤情的男子形象顿时出现在了棠宁的脑海里。 这事儿应该是推断得八.九不离十了。 棠宁当晚慢慢来到了福园门口,看守的小宫女主动跟她打招唿,「西沉,你朋友没来陪你吗?」 「她染了风寒,不宜出行。」棠宁说着上前递给她们每人一个纸包裹,「夜班不好守,先垫垫肚子。」 她以前每次守夜班,到了后半夜都是又冷又饿,十分了解行情。 两个前同事十分开心,同时也被她的声音意外:「我们都守着,今晚没有人进来的。你也先回去休息吧,你肯定是也被感染了风寒,连声音都变了。」 棠宁苦笑了声:半夏领导悬在她头顶的剑可是越来越近了,随着时间流逝,她也不得不认真起来。 进去之后棠宁就壮着胆子往里面走,她今天带上了一个灯笼,假装自己在巡夜,步履小心而谨慎地靠近里面。 然而里面没人。 只有开得几乎已经败了的夜葵花,在微风中荡漾,传递些许安宁舒缓的气味。 棠宁来蹲守了五天,成功使得自己的风寒终于实打实地染上了,却也没再见到那个下棋的人。 第六天将要出门时,陪着太上皇出宫礼佛的半夏却回来了,恰好在清和宫门口撞见了棠宁。 半夏倒是略有意外,当即停下了脚步,打量着棠宁几眼后皱皱眉,「有谁欺负你?」 棠宁懵着抬头,看见半夏用更加不悦地表情重新问了一遍,「脸怎么尖了不少?清和宫里还有人敢欺负你吗?」 一旁的昭儿抢先回答:「半夏姐姐,她每天忙着抓小偷,被累瘦了!」 「她还染了风寒,带病好多天了。」说着昭儿蹭蹭跑上前摇着半夏的胳膊,「别叫她去抓小偷了,让她歇几天吧。」 棠宁没吭声,但她心里燃起了一点点希望。 随后被半夏一声冷笑浇灭。 半夏推开了昭儿,冷漠道,「还剩两天?捉贼一事再没进展,你也活不成了,还关心甚么风寒。」 说完面色不善地盯着棠宁,语气却是平和了不少,「你要知道,我究竟是为何带你过来。你虽聪明,晓得保全自身,然而瞻前顾后的那点小聪明可不行。摇摆不定,反受其害。」 说完这大姐大又不知道去忙活什么了,留下颓丧着脸快哭了的昭儿,以及暗自心惊的棠宁。 ……半夏肯定知道她的小九九! 因为半夏知道小偷之前每晚都去园子里,而抓小偷的自己却在装傻充愣,显然是在盘算着自己的小命。 不过半夏虽然知道,却也不说,更是不催,就这么不紧不慢地等着棠宁她自己屈服。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106页 ——是得罪已知能够直接弄死自己的半夏呢,还是得罪未知却有可能弄死自己的皇夫呢? 然而那个小偷一连好多天都没再来过来,棠宁现在就算是有心去抓,也没什么用啊。 话是这么说的,她当晚还是被昭儿哭哭啼啼拽去了福园,因为风寒都有些头昏脑涨了,只听昭儿有些哭腔的跟她出馊主意,「要不然就说是我偷的吧,我梦游偷得可以吗?」 「……打住。」棠宁头疼不已,跟守门的丫头打了招唿就进去,而后直奔后园而去。 决定了,今天如果还遇不见的话,她就偷偷乘小舟去看看,哪怕是因此被逮住了,她也有抓小偷这件事做正当的藉口。 可是似乎是天不遂人愿,今天的福园依旧很安静,棠宁一颗心慢慢地沉了下去,她唉声嘆气地往里面走,准备带病划船。 只是还不等她凑近,一颗裹挟着凉风与锐意的小石子儿就贴着棠宁的脸颊边擦过去——那小石头只要偏离一点,棠宁此刻只怕已经破了相。 她僵硬立在原地,慢慢扭着脖子往攻击她的方向看过去,只见不远处的花影中有个模模煳煳的影子,因为穿了黑色衣服,几乎与夜色融为了一体。 那人听她转身望了过来,语气倒是很随意,「滚出去。」 他的声音略有些低沉,话说得简短却是有力,就像那刚刚打过来的小石子,掩藏着层层杀机。 可棠宁听了却不由自主有瞬间愣神,大概是因为残存着恐惧,她的心脏好似骤然间被尖刀刺入,带来一点密密麻麻的痛楚。 即使是察觉到那人的杀意,棠宁一时间竟也没有离去,好像被吓傻了一样,呆呆站在原地。 她的唿吸很重,也很慌乱。 谢行野皱眉,循着唿吸声下意识抬眼望去,又不悦地低下了头。 「……冒犯了贵人,奴婢该死。」棠宁回过神来便先认错,小心翼翼说道,「奴婢这就退下。」 不管了,出去之后就说小偷在里面!这人未必会找自己报復,半夏可是实打实的会杀人啊。 她刚要转身,却又被那人低沉的声音喊停,「站住。」 ……不夸张的说,这声音几乎让她浑身发麻,过了电一般的一阵颤慄。 压抑住自己的异样情绪,棠宁姿态柔顺立于原地,看见那个黑衣男子慢慢走了过来。 靴子踩在了松软泥土上,碾碎了片片落叶的声音莫名叫棠宁紧张。 走近后,棠宁借着手里昏暗宫灯的光芒才发现……这是个瞎子? 他的眼睛上蒙着一层厚厚的锦带,能闻见那锦带散发出的浓烈药味。 ──没听过哪个皇夫是瞎子啊。 但棠宁想想也就释然了:就算是瞎子皇夫,也没必要让她这么个小宫女知道。 只是这瞎子略显古怪,之前被打扰了就对她十分不客气,眼下慢慢走近她后也不吭声,接着冷不丁伸手拍上了她的脑袋。 棠宁略有发懵,不知道要做出什么反应。 瞎子碰到了她后反而有些恼怒,冷冷收回了手,「滚。」 ……好古怪的人。 她只好硬着头皮说道,「奴婢这就离去。」 没走成,棠宁的衣角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攥紧了。 如果不是能听见这人略带压抑的唿吸,棠宁几乎都要怀疑这瞎子到底是不是人了。 她不动声色用力扯了两下,那人还是沉默着不放手,僵持了片刻又忽然没头没脑地问她,「你的声音…」 用力抿了下嘴唇,谢行野又突然放手,恰巧棠宁使劲挣脱了下,整个人顿时失去了平衡尖叫一声后便栽倒在地。 宫灯也脱了手,在霎时间熄灭完全,这块地方黑得有些吓人了。 棠宁:…… 她无语地想从地上爬起,瞎子却又凑近两步,居高临下地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风寒还未好完全,棠宁咳嗽两声顺了顺气,「奴婢名叫东临。」 这是她前同事的名字。 她可不敢说真话。 瞎子立在她身前却只是默不作声,棠宁摸着黑慢慢站了起来,拍拍裙子上的灰尘。 她不敢再多留,这次什么都没说,谨慎地往后退了两步,不等走远却再次被叫住,「回来。」 ……有完没完。 「把名字改了。」瞎子的语气略显烦躁,「不许叫什么临。」 棠宁只得应声:「是。」 然后默默想着:这脾气,怪不得皇帝不喜欢,只能大半夜来荒园里伤怀。 她索性也不敢再动作,只是立在原地等着瞎子再有什么吩咐。 等了许久,只听见那瞎子声气颇为烦躁的问她,「改叫什么?」 棠宁沉默。 她说得很委婉,「奴婢不敢擅作主张,还请贵人赐名。」 说完她又不动声色问道,「还请问贵人身份,奴婢好去内务府请示改名字。」 她说了这么多,对方却没什么反应,过了一会儿还出声催促,「还有呢?」 棠宁这回是真的迷惑了,「 ……您说什么?」 瞎子忽而抬手按了下太阳穴,飞快要求道:「 刚才说了什么,再说一遍。」 他的表情分明是带着点嫌弃,可是言语间又显得急迫。 棠宁只好斟酌着重新说了一遍,怕瞎子听不清楚还特意放缓了语速,将意思表达得十分明晰。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107页 而瞎子只是沉默,随后轻轻吐出一口气,随意道,「 再说一遍。」 棠宁:…… 完了,遇见神经病了。 作者有话说: 没瞎 第58章 以前棠宁看一些古装和宫斗剧时, 经常会觉得宫里的那些,因为不受宠便表现得疯疯癫癫的那些女人实在是有点儿过了。 然而直到今天亲自遇见了一个后宫里神经病,她才知道自己以前有多天真。 严重怀疑这人是宫斗失败才瞎了。 因为这瞎子活活让她重复讲述了四遍相同的话语, 最后大约还是因为棠宁她有些伤到了声带, 声音逐渐变得嘶哑粗粝之后,瞎子才后知后觉, 「你感染了风寒?」 棠宁抓住机会就想跑, 「是的,奴婢不敢传染给贵人。这就退下。」 「等等。」瞎子叫住了她, 随后却是抿唇,似乎正在权宜着什么。他右手紧握成拳, 过了片刻又淡淡放开, 依旧是略有不耐地口吻:「算了, 你回去养好嗓子, 明日再过来。」 再来我就傻。 棠宁低眉顺眼地摸黑往后走,幸好她这些天常来, 对福园的路都很是熟悉。在黑暗里小心走了一会儿, 便穿过了这个小园子来到门口处。 一出门却有些愣住了,只见半夏她冷冷提着一盏宫灯,端正站在门口等着她。 见她出来,半夏挑眉道:「进去了这么久,可是抓到贼了?」 棠宁知道半夏对抓贼没兴趣,她只是想藉由抓贼的名头去做些什么。 但眼下半夏只是一个人等在门口,就连之前守门的宫女和侍卫们都不见了, 就算是她有什么盘算, 看上去也不是要立即施行的模样。 棠宁眼睛眨了下, 慢慢地斟酌着说道, 「奴婢在园子里确实见到一个……」 话一开口却被半夏淡淡打断:「嗓子怎么了?」 「奴婢风寒还不见好。」棠宁低低咳嗽两声,「方才又在园子里又被那位贵人拦下,问了几句话。」 半夏的眉梢讶然一挑,甚至凑近了两步,直白地盯着棠宁的眼睛,「他同你说话了?」 不等棠宁回话,半夏已经不由分说将手里的宫灯塞给了她,竟好像是微微高兴的样子,「很好,你回去吧。」 说完转身便走,棠宁愣神在原地,默默观察她应该是冲着坤宁宫去了。 ……就这? 没其他的了? 而且半夏高兴个什么劲儿呢?! 压下满腹的狐疑,棠宁提着宫灯心事重重地回到了清和宫。昭儿居然还没睡,一见棠宁回来就好像兔子一样眼睛发红了,抽抽搭搭说自己被半夏赶了回来,还被训斥以后再也不许靠近福园。 棠宁只好安慰了自己舍友一番,同时忍不住嘆了口气。 ——福园这回事情恐怕确实是有什么大阴谋,以至于半夏要先把昭儿摘出来,唯恐她被牵连。 「明天最后一天了,你真的会死吗?」昭儿临睡前还在担忧,「半夏姐姐哪里都好,就是偶尔会太兇了。」 棠宁也是翻来覆去睡不着,「可能吧。」 她復而从床上坐了起来,平静地问着昭儿,「你知道吗,福园的后面临着清水池,也许是被谁从清水池那边过来捡走了玩偶也说不定。」 「清水池……我知道,那附近除了我们清和宫后门离得近以外,还有几个皇夫也离得近。」昭儿也跟着坐起来,蹭蹭跑来她的床上挤着睡,顺便给她提供情报,「但是半夏姐姐以前跟我说过,不要去理那些人。……而且,我刚进宫时,也曾经见过其中两个。」 说到这里,昭儿皱起了眉毛,难得展露出不快情绪,「他们对半夏姐姐很不客气呢,要不是当时陛下来了,半夏姐姐可能就要被他们押去大理寺了。」 ——原来是有仇啊。 而且,这两皇夫未免也太没脑子了,半夏这种太上皇身边的大红人也敢惹,一幅宫斗炮灰样。 那瞎子铁定就是其中一个。 棠宁忍不住催促道:「后来那两人怎么样了?」 昭儿却抱紧了她的胳膊,「我只知道一个人骂了半夏姐姐,骂得还很难听,被割掉了舌头。」 她也只是听那些宫人们碎嘴八卦得知的处置结果,只是那些八卦的人一见到她过去魂都吓没了,死活不敢说起另外一个,还哀求她不要将此事说出去。 棠宁了悟:另一个眼睛被戳瞎了。 该说不说……怪惨的。 但这就是他去偷小孩子玩具的理由吗!害得自己现在每天担心小命不保! 第二天,棠宁和昭儿活活等了一个白天,也没见到半夏的身影。 更不知道她的那一句十五日期限究竟会不会被兑现,总之在夜晚来临之时,棠宁还是一人出门前往福园。 临走前,昭儿眼泪汪汪地剪下了自己的一缕头髮递给棠宁,只差放声大哭,「我嬷嬷说,死的时候手里抓一把旁人的头髮,来世就还能和那人相遇,西沉姐姐,你可要收好了啊。」 棠宁:……我谢谢你啊。 她还是勉强收了,尽管昭儿哭声惨烈,棠宁心里却并不认为自己这一趟会有什么太大的危险。 知道了半夏的真实打算之后,她也略微心安了不少,这一回带了一盏更大更结实的宫灯,没有过多犹豫便直奔福园深处而去。 但她来早了,一直走到了清水池边,才隐隐约约听见了夜色里盪开了池水的浆声。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108页 以及有人漫不经心又断断续续地低低唱着什么,棠宁偏头听了一会儿,才依稀辨认出唱的词应该是诗经里的一首。 『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纵我不往,子宁不来?』 瞎子他乐感不行,以至于曲不成调,与其说是唱,更像是一种低低的吟诵。 只是被夜色里的水声一映,那股幽幽的怅然与难过的情绪几乎瞬间将人的心里充满,弄得棠宁也默默低垂着眼睛。 『挑兮达兮,在城阙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如泣如诉。 最后一个字哼完了,那瞎子也泛舟来到了岸边,只是他看不见,等到小舟重重碰到了岸旁青石才反应过来。 接着一翻身,不知道是怎么办到的,总之在棠宁还没反应过来时便已经稳稳落地。 两人间的距离一时有些太近,棠宁下意识后退两步,又小心将手里的宫灯放到一旁,谨防它会不小心熄灭。 做完后棠宁微微屈身,语气很是恭敬:「贵人有何吩咐?」 瞎子他只是微微偏头确认了棠宁声音的方向,而后便直直伸手……拍了她一下。 跟昨天那莫名其妙的举动一样,毫无缘由的就拍了她脑袋一下,棠宁莫名想起了一些手欠的小孩。 拍完后这人还不大高兴,嘴角略略向下扯着闷了一会儿,也不搭理她,转身冲着棋盘方向走过去。 等他坐在石凳上后,才随口问她:「你是哪家的宫女?」 棠宁的心脏揪紧,脑海中瞬间警铃大作。 ——来了。 棠宁她目前勉强算是半夏的人,然而她知道瞎子和半夏有仇,当然不敢说实话。 想了一会儿,她慢慢说道:「奴婢是昭晚司的宫人,平时负责看守福园,只是……园子里丢了东西,奴婢眼下是有罪之人,正等着半夏姑姑的发落。」 这句话巧妙地把她和半夏的关系对立了起来,不违背事实,却极大程度上能减轻对方由此对她的敌意。 听到半夏的名字,那瞎子果然皱起了眉,不快之色跃然脸上,阴阴沉沉地坐在那边不知道想些什么。 棠宁打起十二分的小心应对着,但那瞎子再开口时却是她不曾预料的一个问题,「嗓子怎么还没好?」 她只好如实回答:「……奴婢感染了风寒,起码是要等上半个月才可痊癒。」 「太久了。」瞎子随意指了指对面的石凳子,面无表情道:「坐。」 棠宁连忙拒绝:「奴婢不……」 瞎子却十分不耐烦:「闭嘴。」 说完又补上一句,「没有我的允准,你不许随意开口说话。」 棠宁:…… 真是个喜怒无常的神经病啊。 这要是搁以前,哪怕这人是她的上级,她都毫不犹豫地要骂一声大傻x。 然而这里是古代,棠宁只能犹豫着坐过去,默默等着瞎子有什么吩咐。 两人相对而坐,中央隔了一个小小的石桌,棠宁因为离得近,光又足,还是头一次发现这瞎子似乎挺……貌美的。 即使是被药汁浸泡的锦带蒙住了双眼,只露出了下半张脸,五官却无一不显得精緻,组合在了一起又并不显得小气,反而有一种光风霁月般的气度,微微抬起下巴时那优美流畅的线条仿佛闪过了冷光,令人不由目眩。 棠宁干咽一口。 当皇帝可真好啊,这么美的美人也能弃之如履,还让美人日日为她心碎,瞎了眼睛都不曾后悔。 瞎子不知道她正在流口水,只是神色冷淡地将其中一个棋盒推给棠宁,随口道,「你执黑子。」 棠宁一看:什么黑子,她这棋盒里黑白都有。 不过也对,瞎子不会按颜色收,她也不敢吭声,只是眼巴巴地等着。 那瞎子自己从棋盒里拿出的倒都是白子,第一步往中央落下一枚。 棠宁根本不会下棋,但也只能硬着头皮拿起一枚黑子落在了旁边。 瞎子只听声音就知道她落子的位置,只是面无表情地飞快又在附近落下一枚。 算了算了,陪着领导打牌,最重要的是绞尽脑汁不能赢了领导。 棠宁她不会玩反而没什么顾虑,瞎走便是。 沉寂已久的棋子声再次迴响在了花树中央,只是这次棠宁身处其中,一时间竟有些安宁的错觉。 随后,瞎子微微勾着唇,像是有些得意,「宁宁,你输了。」 ……谁? 棠宁愣住了,那瞎子的反应却比她还大,甚至有些恼羞成怒的意思,直接一扬手拂落了棋盘上的棋子,方才还冷淡的神色瞬间暴戾十足,「滚!」 作者有话说: 小谢(眼泪巴巴):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宁宁(记小本本中):喊我滚了三次,打了我脑袋两次,推我跌倒一次。呵呵。 半夏(白眼):棠宁你个老六,真能脑补。 第59章 瞎子真的是很喜怒无常, 之前明明还有点正常模样,转瞬之间就能变了脸,骂她的简直语气兇恶的不得了。 认识这人不过两天的时间, 就让她滚了好几次, 棠宁倒是想滚,可是半夏她不让啊。 一路默默在心里骂着瞎子, 棠宁很快回到了福园门口, 果不其然见到了半夏。 这个大姐大正立在门口等棠宁,她好像永远都是风范十足但样子, 脸上从来都不带什么表情,让人见了就有些发憷。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109页 半夏默默看了她一眼便下了定论:「被训斥了。」 说完却又微微挑起唇角, 居然显得有些高兴, 「回去以后好好养养, 五日之后再来罢。」 她根本不是要和棠宁商量的语气, 通知完这个决策便淡淡转身离去,被棠宁三两步追上, 「半夏姑姑, 我看此人不像是小偷。」 半夏甚至都没回头看她,照旧不慌不忙地离去,说得尤其笃定:「他就是小偷,你且仔细在他身旁观察着,找出破绽之后,再来告诉我。」 棠宁无语地停下,眼见半夏越走越远, 只好垂头丧气地往相反方向的清和宫那里走。 随后被窜出来的昭儿扑住了腰, 她一蹦三尺高, 「姐姐你居然真的抓住贼了, 你是不是不用死了!」 棠宁颓丧着脸,「有贼却没证据,我的活儿还没完呢。」 她真的不想再跟那神经病打交道了,同时也根本猜不透为什么半夏她一定要自己去接近那瞎子。 既然不想借着偷东西这件事情做文章,那半夏的真实意图又是什么? 棠宁实在想不明白。 好在清和宫里的优渥待遇略微治癒了棠宁,而且应该是半夏特意关照过,给棠宁每日的膳食都很精细,居然还有专门的太医为她诊治过几次。 想想她从去年穿越,距离至今已经过去了大半年,这段时间还是少有的能够吃饱穿暖的日子。 半夏给的五天时间一晃而过,棠宁的伤寒也好得差不多了,说话声音总算是能够恢復正常。 不过……那瞎子似乎对自己的嗓音挺在意的。 第五天,棠宁和昭儿躺在屋子里装死中。 接着被一个尖锐的声音传召起来,「西沉?半夏姑姑让我来告诉你,别找死。」 …… 昭儿嘆了口气,将棠宁拖拽起来,「姐姐,听你说的那个瞎子似乎不会伤人,了不起就是骂你两句,你就当是耳旁风吧,我送你过去,你要努力找到证据啊。」 棠宁感到一言难尽,路上委婉说道:「为了一个不值钱的小兔子玩偶,半夏姐姐真是操碎了心啊。」 她本来是想套套话,昭儿却顺着说道,「是啊,半夏姐姐就是太过认真了,不过这么重要的事情也交给你做,想来她也是很看重你。」 说着说着还伤心了,噘嘴闷闷不乐道:「什么时候半夏姐姐也能吩咐我帮她做事啊。」 「那要是她吩咐你把我赶走呢?」棠宁故意逗她,「你赶不赶?」 这个问题显然超出了昭儿的大脑处理范围,一直到把她送至福园门口,昭儿还是张大了嘴巴眨巴着研究苦苦思索着,被棠宁拍拍脸颊让她回去。 几天不见,福园看守的人居然还变多了,总共就那么一个小门,被分成了几拨人轮班看守着,见到棠宁来了也很自然:「半夏姑姑吩咐过了,除了你之外,谁都不许进去。」 棠宁拖着沉重的步伐走了进去。 她此时想安慰下自己:那瞎子上次发了那么大的脾气,没准以后也都不来了呢? 只是越往里走,她的心越沉。 因为那熟悉而烦人的棋子声再次孤寂地响在夜色里,一声接着一声,落在棠宁的耳里,跟催命符似的。 瞎子一定听见了她的脚步声,却还是慢悠悠地下着棋,他身旁放了一盏明亮的宫灯,倒也不知道瞎子点火要做什么。 夜深露重,微风裹挟着湿润的水汽,周围仿佛升腾起些许迷濛蒙的雾,笼在一身白衣略显晦气的瞎子身旁,还……怪漂亮的。 临水、白衣、自弈。 以及寥落的宫灯。 棠宁走上前去,默默将自己手里的灯放在一旁,忽然又觉得稍稍刺眼,好像是自己有意把它们凑成了一对。 她不安地抿唇,刚想要伸手将灯换一个位置,就听瞎子随意指了指,「坐。」 又要下棋? 「奴婢还是站着吧。」棠宁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是那么阴阳怪气,「等会儿也方便滚出去。」 瞎子沉默了下去,接着慢慢伸手摸索着将棋盘上的棋子一枚一枚捡起来,丢入棋盒中。 只是他的动作很僵硬,像是在极力掩饰着什么情绪。 沉默了许久,瞎子忽然没头没脑说了句,「你的声音。」 他下颌似乎绷紧了,明明是夸赞的语气,却说得不情不愿,「很好。」 说完又递过来一个小册子,面无表情说道,「坐下,念。」 棠宁下意识看了一眼他带来的宫灯,了悟了此人为何需要点火照明。 原来是为了她? 可是棠宁的声音……只是一般的少女音啊,介于柔和与清脆之间,很是平平无奇。 就连打游戏开麦时,也不会因为声音好听而得到队友们的照拂。 她不动声色地打开了小册子:原来这是一本书,只是封面上没有字。 里面的字并非印刷,是有人手抄上去的,一手略带疏狂的行楷写得干净利落,这书法已然是接近了艺术的范畴。 字不要紧。 要紧得是……小美人鱼。 打开书籍后映入眼帘的就是这几个字——『小美人鱼爱丽』。 棠宁紧紧抓住了石桌边缘,她的指甲几乎都要嵌入石缝中,惊疑不定地打量着瞎子,瞬间慌乱的唿吸声也让对面察觉到了不对劲,略略侧身沉声问她,「怎么。」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110页 「奴婢不识字的。」棠宁冷静的阖上书页,只是还没完全合上,瞎子便伸手不客气地压在了书页上。 他像是冷笑了一声,「我看起来很好骗?」 ……该说不说,确实是的。 一幅深闺怨妇的模样。 棠宁不敢吭声,却默默地挺直了嵴背。 那是感受到了绝对的威严与杀气后,身体下意识地做出了反应。 「不识字的人进不来宫。」瞎子忽而抽回了手,手指漫不经心又胡乱地点了点石桌,「我讨厌自作聪明的人。」 他口吻平静,「我懒得理会你的小心思,也一向懒得多费口舌,接下来的话我只说一遍,听好了——我看中的只是你的声音,你最好是老实一些,不要生出不该有的心思。我现在虽然不杀人,却依旧能叫你不痛快。」 「好了。」瞎子换了方向,刚才那段话似乎也说服了他自己,令他姿态略有放松,对着湖水漫声说道,「念。」 「……小美人鱼爱丽……」棠宁但声线有些颤抖,她强令着自己平静下来。 被一个瞎子随便两句威胁就吓哭,说出去也太过了吧。 她人在宫里,虽然时常受欺负,也听说过一些血腥的场面。可这次被瞎子三两句说的还是有些恐惧,并且除了恐惧之外,便是止不住的恼怒和委屈。 ……封建社会就是欺负人。 越是不去想这件事,却越是止不住,棠宁尽量平稳地的读着美人鱼的故事,尾音却还是忍不住颤抖。 瞎子却忽而不耐烦地拍了下桌子,『啪』的一声,棠宁默默停下了声音。 那人肉眼可见的心烦意乱,要是他眼睛还健全,一定是会恶狠狠地盯着她,逼问道,「哭什么?第一天伺候人?」 棠宁也略有些懊恼,莫名觉得丢人,她清了清嗓子,「贵人你……」 才说了两个字,却又被瞎子打断,「安静。」 同时,从北门方向传出了嘈嘈杂杂的声音,棠宁还听见略带尖锐的一声声:「陛下,这边来。」 皇帝? 此时夜葵花期快要结束,皇帝一时起了兴致来看也是有的。 棠宁下意识看向对面的瞎子,意外发现这人脸上没什么欣喜的表情,反而是一种略带焦躁,又有些……不爽。 只见瞎子他先是起身前往清水池方向,復而又快步走了回来。 此时泛舟离去,不仅跑不了,还会增添些许狼狈。 只是谢行野他根本不耐烦见到谢玄,每每跟她虚情假意的说话都觉头疼不已还十分晦气。 这时眼见跑不掉,便果断转身来到一座假山后面躲着,还不忘记顺手拽起了棠宁。 棠宁下意识挣脱,被不耐地攥紧了手腕,瞎子的声音带有警告,「别动。」 她被瞎子拽进了假山后,那假山不大,两人躲藏在后面不免贴近,唿吸交错间却令棠宁升起了一个……恐怖的想法。 半夏难道是想陷害瞎子! ——让她和瞎子孤男寡女的在荒园幽会,随后叫皇帝陛下亲自来抓。 啊真是好常见的宫斗套路哦。 ……如果不把棠宁带着当姦夫炮灰,她没准还能鼓鼓掌。 棠宁额头瞬间冒出了冷汗,瞎子似乎也意识到了两人间过于贴近了距离,略有些不自在地稍稍远离,然而地方有限,他们两人除了脸,整个身子都不得不靠在一起,稍微动一动都可能会被发现。 皇帝一行人似乎越发接近了,瞎子还在往外挪,棠宁抓狂着,「你不要命啦?别乱动啊。」 瞎子不动了。 他的唿吸瞬间沉稳许多,温热的气息打在了棠宁的耳边,让那块皮肤变得发烫起来。 ……棠宁也不自在了。 有殷勤的声音越发接近,「陛下,这边的夜葵开得倒好。」 同时,棠宁听见了耳边迟疑的声音,「你究竟……是谁?」 作者有话说: 今天没有了明天双更么么哒 第60章 我是你爹行不行啊。 棠宁默默向后靠了靠, 那瞎子却又反而贴近了一些,连带着声音都似乎染上了些许迷茫,「你究竟……」 紧接着他的嘴唇被棠宁狠狠捂住, 尾音消散于指缝之间, 发出些许呜呜咽咽的声响。 听起来,就像是什么失去了伴侣的伤心小动物似的。 脚步声越来越近, 随后却听见一个很是清越的女子声音, 模模煳煳传来:「……去那边看看吧。」 谢天谢地,他们似乎是走远了。 棠宁心跳得尤其快, 不再担心被发现后,她终于意识到了掌心正微微发烫——她还捂着瞎子的嘴呢。 连忙将手拿开, 棠宁又不大自在地用掌心蹭了蹭自己的衣角, 刚想踮着脚悄悄远离些许, 整个人却被瞎子一把捞过了腰, 猝不及防撞上了他温暖坚硬的身躯,险些没忍住尖叫出声。 棠宁惊魂未定, 小声的警告着:「皇帝还没走呢!」 大哥你别在这时候发病啊。 瞎子似乎真的发病了, 此刻他连话都说不清楚,从牙缝里挤出来几个发着颤的音节,「是你…你。」 我什么? 那脚步声已经远得听不见了,棠宁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直接一把推开了瞎子,同时往旁边快速移动几步,只觉得身上还残留着对方温暖的气息, 忍不住有些恼羞成怒, 「你有病吧?!」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111页 瞎子还留在原地, 他单手勉强撑着假山不至于跌倒。 此刻纵然眼睛上蒙了锦带, 瞎子似乎也是冲着棠宁望了过来,胸膛间剧烈的起伏也慢慢地平稳,只是语气低落,「你叫……东临。」 不是她。 说完后只觉得心脏仿佛是被密密麻麻的铁丝细网筛过一遍,突然意识到以后只能绝望地被这种永无尽头的痛苦所折磨。 ……瞎子吐血了。 棠宁本来该幸灾乐祸,此时不知道怎么地居然有些不知所措,在心底深处涌上了一股难以言喻的难过之情,迟疑着上前两步拍拍他的肩膀,「你别伤心……皇帝陛下她过上几日就回心转意了也说不定。」 空气里充满着淡淡的铁锈味,与微风送来的夜葵花香诡异地融为一体,化为令人头晕目眩的暗香。 瞎子对她的安慰并没有什么表示,反而直直伸手又打了过来,他手上还带着血迹,毫不顾忌地拍在了棠宁的脸上,同时语气急促,声音居然微微颤抖着,「我要让你,说出来。……你究竟是谁?」 棠宁:…… 她镇定地抬手拿开瞎子的那只手,跟精神病人交流重要的是情绪稳定,因此她冷静地说:「我是守门的宫女。」 脸上染了黏煳煳的血迹,有点难受。 瞎子的表现却更让她难受,自从她这句话一说口,整个人像是被雷噼了一样呆呆立在原地,失去了血色的双唇微微张着,像是不解世事的婴儿一般惘然。 连唿吸的起伏都没有,棠宁怕他憋死,忍不住上前拍了他的肩膀,同时忍不住告辞,「奴婢需要回去守夜,贵人你可自便。」 直到走得远远的,棠宁才回头望去——那白衣瞎子仍旧立在原地。 只是他像是遭遇了什么极大的痛苦一般,慢慢弯下了腰。 莫名不想再看,棠宁加快了步伐。 今夜在福园守门的还是那些宫女,一见她出来就讶然地向前一步问道:「你脸怎么了?」 「遇见皇帝陛下,不敢打扰了她。」棠宁勉强笑了笑,「不小心摔了一跤,没注意手心流血了,不碍事的。」 就着附近的泉水沾湿了手帕,棠宁仔仔细细地擦干净脸上的血液,抿着唇快步回到清和宫内。 昭儿已经睡了,棠宁透过窗户仔细向对面望了望,发现今晚半夏又没回来。 她的心跳慢慢加快,忍不住嘆了一口气:半夏这事情怎么弄呢? 如今她总算知道了这个大姐大的真实想法,简直是郁闷不已——她被安排去当绿了皇帝的姦夫,这不要命么? 得想想办法啊。 半夏今夜人确实是没在清和宫,只是她在凌晨时分才匆忙赶回来,并且走得是后门,没等来到前面去见见棠宁,人就被喊住了。 谢行野已经小半年没有主动跟人说过话了。 半夏精神一怔,眉眼间不自觉带了点喜色,「陛下有何吩咐?」 主殿内没有点灯,映得谢行野的整张脸都有些昏沉,「你安排过来的那个宫女,什么来歷。」 半夏却是凑近一步,「陛下,你怎么了?」 身上还干净,可是那蒙着药的洁白锦带,沾染了触目惊心的红。 「我在问你话。」谢行野静静说道,「那个人让我很在意。」 半夏只得微微嘆气:「奴婢早已查过,这人是昭晚司新来的宫女,来了不过半年,原籍是京城郊边一户农家,她入宫前的画像奴婢已经找人去取了来,就在放在侧殿,奴婢现在去拿。」 她快步拿了画像也没看,只是递给了谢行野,忍不住多嘴了句:「奴婢觉得她生得好看,性格也是机警而不失谨慎,又恰好捲入了福园丢东西的事情,便顺手安排了此事,也让她有个活命的机会。还望陛下不要因此责怪。」 但其实…… 半夏微微瞄了眼谢行野手里的画像,将内心话按下不表。 其实,半夏是觉得棠宁长得尤其像那位女神仙,而且她有次无意间瞥见了谢行野的画稿,上面画着的那个圆脸美人,居然与棠宁长得一模一样。 也因此,当日一见到棠宁,半夏心里就有了这个主意——谢行野退位后就越发孤僻,这个小姑娘也许能为他纾解烦闷。 果真不错,连面都没见上,便能引得谢行野的在意。 半夏觉得很是高兴,又瞄了一眼谢行野手里的画像,难得觉得一阵轻快:若是谢行野见到这人长得与那位神仙十分相似,想必也会因此开怀不已。 谢行野挥挥手让半夏退下,接着单手将缠绕在双目上的锦带慢慢解开。 他动作很缓慢,屋内也特意关了窗子,然而眼睛还是因为接触了外界的光芒而刺痛不已,缓缓睁开眼睛的动作更是仿佛亲自用针扎进了双目一般。 当年他一盆水泼醒了床上的谢玄,便直接用匕首刺向双目,如果不是被谢玄慌忙之中阻拦而偏离了少许,他的一双眼睛是决然不能保住的。 只是谢行野并不在意,做完这个动作以后便平静地对谢玄说,「我双目已盲,一个瞎子不能成为国家的君王,你可顺理成章地取而代之。」 「只是,我要你尽快生下继承人。」谢行野浑身鲜血淋漓,却还是生出了令人不可逼视的气度,「办得到么?」 谢玄只是扭头,看了看门口的半夏。 不知道两人那时是如何纠结,只过了短短一瞬,谢玄便利落从床上站起来,一边活动着筋骨一边朗声说道:「宣太医,替太上皇陛下医治!」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112页 想不到这些沉寂着却十分鲜活的往事,居然已经是三年之前了。 谢玄也已经完成了自己的承诺,整个国家再没有像今时今日一般昌盛了。 那双眼睛犹如被烈火吞噬,谢行野却反而带着些甘之如饴,他不怕疼痛,他只怕自己会沉入那种无休无止的虚空与绝望之中。 虽然早就再三确认,可哪怕只要有一点点的希望,他就可以藉由此……活下去。 哪怕是苟延残喘着。 谢行野动作缓慢地打开了画像,他的眼睛经过三年间的医治已然有所好转,看东西并非十分明晰,还会带上些许残影与虚相,然而仔细辨认一会儿,却也能够将画像看得明白。 画像中,那个小姑娘容貌清秀,楚楚可怜,是个有着尖尖瓜子脸的美人脸。 谢行野平静地收起了画像,随手放在了柜子里。 他又闭上了眼睛,摸索着为自己换上了新的锦带,屋子里没有人,还是一人自言自语道:「原来真的不是你。」 「宁宁。」谢行野温柔地说,「你若是再不来,我可真要忘记你的样子了。」 到时候,可不要生气啊。 棠宁此刻还在补觉。 随后被一纸诏书宣读醒了,是内务府里来的人,通知棠宁以后正式地纳入编制,成为清和宫的宫女一员。 这听起来倒是喜事啊…… 但是不是也代表着,半夏不达目的不罢休,一定要把自己抓在手心里呢? ……唉。 她犹自在嘆气,昭儿却高兴地不得了,拉着棠宁的手要跟她结拜成姐妹,快乐地说,「以后,我也有个义姐妹了。」 「你家里姐妹也不少吧?」棠宁懒得和小妹妹计较,任由她折腾自己,「怎么非得拉上我。」 她这段时间过得实在辛苦,幸好舍友天真又可爱,能让人放轻松。 「义姐妹不一样哦。」昭儿心满意足,强调着,「上次我撞见皇帝陛下和半夏姐姐一起睡,我也想和半夏姐姐晚上一起睡,可是她说,她和陛下结成了义姐妹,所以不一样。」 ……卧槽。 昭儿的无心之语却让棠宁瞬间寒毛直竖。 她突然明白了过来:怪不得半夏要对瞎子下死手。 也怪不得宫里那些人偶尔提到半夏时那遮遮掩掩的神色,原本棠宁以为是对方地位高又行事强硬才导致大家惧怕她,现在看起来,原来是因为有这种秘闻啊!! 睡也睡不着了,棠宁和昭儿又玩了一会儿,冷不丁发现半夏回来了。 只是她并没有召唤棠宁,只是自顾自回到了西厢房处,棠宁趴在窗户上默默观察片刻,忍不住整理好衣服,前去敲了敲半夏的门。 不能坐以待毙,她得想想办法,既能够救自己一命,也能顺手救瞎子一命。 过了许久,才听见屋子里的一声:「进来。」 作者有话说: 小谢好可怜哟。 下一更晚上十点05来。 第61章 今天是棠宁主动来找得半夏, 然而后者见了她却并没给她开口说话的机会,只是公事公办地说道,「今年陛下决定早点去行止宫内消暑, 你和昭儿准备下, 三日后伺候太上皇陛下一同过去行宫内。」 太上皇? 棠宁愣了下,虽然目前她和这个陛下在一个宫内住着, 却从未见过此人, 而且也因为总是不见太上皇其人,棠宁其实下意识觉得他应该是个走不动路的老人家。 居然也要行止宫内消暑, 难道是叫人抬着去么? 她低声应道:「是。」 「没什么事你就出去吧。」半夏正在写一封信,她神色和语气都是淡淡的, 「你第一次出宫, 好好准备。」 「半夏姑姑。」棠宁反而上前一步, 将准备好的话说出口, 「那小偷似乎有些不对劲。」 半夏似笑非笑地挑眉,终于来了点兴趣, 「你说的是……小偷?继续说。」 「是。」棠宁深吸一口气, 「昨天晚上奴婢正与那小偷周旋,听见了皇帝陛下前来赏花的声响,本想上前请安,只是那小偷居然很是厌恶的模样,还强行带着奴婢一躲了起来,似乎是相当不愿意见到……」 「带着你一同躲了起来?」半夏上下打量了棠宁一会儿,神情居然是微微满意, 「不错。」 棠宁不明所以: ……什么不错, 为什么你这一脸磕到了的表情?? 「重点是那小偷十分不愿意见到陛下。」棠宁略有着急, 怕自己越说越黑, 索性把话说得直白一点,「他恐怕是已经心如死灰,再也不会对皇帝陛下有什么心思了。」 不想半夏只是愣了片刻,随即脸上浮现出一言难尽的表情。 「想到哪儿去了你……原来还以为你是个机灵人。」她诡异地看着棠宁,微微摇头,「谁知是机灵过头。罢了,你且放心,我没有恶意,至于此举的用意,过不了几天,你自然就会知道。」 说完后半夏低下了头,「这几天还是照常过去吧……不必多言,只要你不犯下什么大错,我保你死不了就成。」 不由分说将棠宁赶走,半夏继续写完信件,最后遥遥望了望主殿方向,略显疲累的神色染上了些许柔和色彩,轻声自语道:「行止宫适宜养病。这一趟过后,陛下的眼睛应当也就能好起来了。」 如果身边能有这个小宫女替代自己,她也能更加放心一些。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113页 棠宁想了很多,到了晚上,还是不情不愿来到了福园。 她觉得自己昨天的推测应该是正确的,可是今早见到半夏后却又不大确定起来,甚至隐隐约约的,棠宁觉得半夏其实对那小偷还……颇有好感与敬意。 难道他两才是相好,因为身份原因,不得不伪装? 又因为担心瞎子的精神状态,所以才把自己放过来? 那半夏说能保自己死不了,这话能信吗? 她胡思乱想了许多,又打了个哈欠。 今晚瞎子应该是不回来了,想来也是,他昨天才吐过血,不得在床上躺个几天? 棠宁又无聊地转了转,发现那棋盘上的棋子还没被收起来,也不知道瞎子是什么时候摆的棋局。 左右无事,棠宁索性把宫灯拿来仔细研究了下,试图弄明白围棋的的规则。 ……越看越像五子棋。 其中的白子已经连成了四颗棋,并且首尾都没有黑子围堵。 她没忍住放上一颗白子凑成了五子连线,想想又将棋子拿开。 美人鱼、五子棋。 瞎子很有可能是穿越的啊。 此后的两天,棠宁都没等着瞎子。 虽然说不太愿意和这个人打交道,但每次去了却不见到人,还是让棠宁稍稍带了些遗憾,之后要去行止宫两个月,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见了。 皇帝陛下带着一众宫人浩浩荡荡出宫,阵仗很大,看起来很风光,棠宁作为小宫女却只觉得累。 她还是没见到那个神秘的太上皇,出宫后就和昭儿两人步行,跟在了太上皇的马车旁边,好在行止宫就在都城的郊外,走上不过小半日也就到了。 半夏的马车紧跟在后面,她一开始倒是有挑开帘子看了棠宁她两一会儿,眼神里有迟疑的神色,片刻后又果断决然地放下了帘子,不再露面。 此时正是绿意盎然,春暮夏初,微风带来些许迷醉的气息,并不十分炎热。 昭儿的兴致十分高昂,她刚出宫,见什么都觉得新鲜,一开始还顾忌着身旁马车里的太上皇,只敢小声和棠宁说话,到后面已然是压不住兴奋之情,叽叽喳喳地见到什么都要说两句。 除了半夏,她两就是这队伍里品级最高的宫女,也没人敢说什么。 棠宁耐心地回答昭儿那些稀奇古怪的言论,不时用眼睛瞄一眼那马车内部。 ……她总觉得能闻见一股子药味儿。 就是瞎子身边常有的温和药味,应该是他治疗眼睛的药物。 难道瞎子也跟来了? 这个皇夫虽然是失宠了,但是跟随皇帝前来避暑倒也合理。 行止宫里被分给太上皇的居所十分清幽,名字就叫做青竹居。 这院子几乎就是辟在了一片竹林里,五月的天气里居然显出了几分凉意。而且分过来的宫人依旧很少,除了她两和半夏之外,就都是些外围的杂役,平时也不会专门往这边跑。 当天收拾着住下之后,棠宁依旧没见到太上皇,还小声问了下昭儿,「太上皇他身体很不好吗?」 怎么从来不见人,马车也是直接驶入了主屋那边,只有半夏一人跟着而已。 昭儿是想了想才皱眉说道, 「半夏姐姐曾经说过,太上皇陛下他是心病更多一点,说是哪天心病好了,身上的病也就不是什么大问题。」 棠宁瞭然:怪不得如此孤僻。 不过老人家即使是心病好了,棠宁也不相信他能从此便能够健康起来,年纪大了身体一定是在走下坡路的。 白日的事情多,棠宁几乎是沾上枕头便睡,只是半夜被昭儿带着哭腔推醒,「姐姐,外面有鬼在哭。」 她们这地方大又清幽,而只住下了寥寥几人,就连棠宁本人都有些发憷。 仔细一听,外面似乎确实是有略显尖锐、又带了点……呜呜咽咽的声音。 混合着竹叶被风吹过的唦唦声,确实是听几声便有毛骨悚然之感。 这院子外围是有侍卫守着的,棠宁因此披上了衣服,安抚了昭儿两句便走出去:「我要出去看看。」 万一真的有什么不对劲进而发生了什么,她作为太上皇的宫女,恐怕第一个难逃其咎。 因此,尽管是心里略有发慌,棠宁还是硬着头皮,循着声音往林子深处走过去,预备着万一有什么不对劲就立刻高声叫人。 走得越近便越是能听清楚,这声音似乎是笛子?又像是箫声,但吹得略微尖细,而且颇有些断断续续的。 林子里有许多的落叶,棠宁她有意放慢了步伐,却还是不慎踩碎了一片落叶,发出了细微又清脆的『咔嗒』声。 笛音旋即停下。 同时,她也终于远远地看了清楚……这是瞎子,手里还捻着一片竹叶,方才应该是他没甚素质,大半夜的吹响竹叶扰民。 棠宁心里『咯噔』一声,想不到在这里还能看见瞎子,这可是太上皇的居所,这人来了干嘛? 瞎子听见了她的动静,也没做出什么反应,只是姿态松散地靠在了竹子上,沖她招招手。 「这里是青竹居。」棠宁一面靠近,一面慢慢说道,「你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不过,话说回来,这人是怎么避开侍卫的? 「东临?」瞎子忽而伸手来抓,只堪堪抓住了她的衣角,接着往这边拽了拽。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114页 棠宁一阵羞恼,只觉得他轻浮,恶狠狠威胁道:「我要叫人了!」 瞎子无所谓地勾了勾唇,倒是放开了她的衣服。 他今天居然要比寻常时更加的……显得正常一些,居然以商量的口吻来问她,「我可助你脱奴籍,令你后半生衣食无忧,富贵一生。只是我需要你帮我做一件事情。」 ……一个冷宫弃夫,哪来儿的脸说这些。 棠宁慢慢整理着自己的衣角,闷声道:「奴婢卑贱,恐怕是不能帮助贵人。」 但看着瞎子这样,她又莫名不忍心了,只是咬着唇鬼使神差地问道,「你有什么难处,也许跟人倾诉下,会好很多。」 「好啊。」瞎子復而将竹叶放在唇边漫不经心地吹了吹,他神色几乎可称温柔:「我与我妻子分离了三年多,有时我会忍不住想,她是不是已经死了,是不是永远不会再来了。」 这话让棠宁的脸绿了,几乎想要掉头就走。 ……你不要说这个啊啊啊啊。 诅咒当朝皇帝死了这个罪名她不敢背负啊! 瞎子却全然不知道她脸上的表情精彩纷呈,只是微微一笑说道:「说起来此事大约怪我,明明知道她一心我生下皇储,因为一念之私,总是不愿意。」 甚至将皇位让给谢玄也不愿意成全棠宁,几年的时光一晃而过,谢行野也是该清醒了。 当时的棠宁分明是油尽灯枯之相,所作所为都是想让他生下皇储而已,他明明应该看出来的,却只是一昧的欺骗自己。 而棠宁,那个总是不求回报对他的人,当然捨不得以生命要挟。 宁宁甚至都不肯告诉他这件显而易见的事情。 棠宁眨巴着眼睛,忍不住嘆了口气,「你为什么不愿意啊?」 就……都用不着他亲自生啊。 难道他真的是穿越者?因为现代恋爱平等的思维所以不愿意? 得找个机会试探下这件事啊。 「是啊。」瞎子过了许久才回答她,声音轻得几近呢喃,「即使到了如今,我也是不愿意,要我如此,不如杀了我痛快一些。」 「然而,如果能换得她活下来,我这条命确实是不足惜的。」 瞎子的语气已经趋近平静了,并且棠宁总觉得隐约能听出其中那认命的释然感。 他侧着身子,侧向棠宁的方向,温和的询问道:「能否请你,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假扮我的妻子,同我生下……」 谢行野的尾音消散在了轻柔的风里。 那宫女跑得太快,这一点也同……宁宁一般。 听见不想听的,就会立刻消失,接着再若无其事地重新与他相见。 「不会很久的。」谢行野淡淡立在原地,仰头能感受到皎洁的明月光,对着清风与明月乞求着,「答应我吧,宁宁。」 毕竟,他不准备活很久。 第62章 竹林里偶尔有几声鸟叫, 棠宁步子迈得很大,就好像是身后有什么东西追赶一样,几乎有些慌不择路回到了房里, 将房门一关, 嵴背也紧紧贴上了房门。 她的心跳声剧烈,脸上也泛起一阵潮红, 大脑里还不断回想着方才瞎子的那句话, 除此以外却是一片空白。 昭儿她头还蒙着被子里,见棠宁这慌乱的模样也更加害怕, 「姐姐,外面是什么啊?」 棠宁摇摇头, 「一个疯子, 不要管他。」 ……病得不轻的疯子。 她强行让昭儿睡下, 自己在床上却是翻来覆去也无法入睡, 总觉得心中无比慌乱,不断想起当时瞎子那神色与语气, 又懊恼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那种商量着的语气, 根本就不是瞎子的风格啊。 瞎子如果真的有这种心思,大约也是直接命令或者有所动作,而不是自怜自哀着一种……不想活了的样子。 不过话又说回来,她难道是长得很像当朝皇帝?或者声音很像? 以至于让瞎子提出了这种要求。 不知道怀揣着怎样的心思,棠宁她还是轻手轻脚地下了床,再次迎着月色踏出了房门。 夜色越深,天气就越凉, 风深露重, 空气中的湿意能直接挂在人的眉毛上凝结成水珠, 棠宁轻轻唿出一口白雾水汽, 发现瞎子他人还在原地。 听见了棠宁的脚步声,他头也没抬,声音里带着点懒洋洋的睏倦,「你答应了?」 「……我没病。」棠宁慢慢靠近了他,最后用宫灯照了照瞎子的脸。 虽然脸上已经没什么血色了,却还是反而显出了惊人的艷丽之感。 就好像是一朵花即将衰败的前夕,用尽了全力所释放出的那种美,带上了不详的消亡气息,越显得珍贵。 瞎子他人坐在地上,半靠着一颗较大的青竹杆,察觉到棠宁的动作也没什么反应,只是无所谓地点点头,语气倒是平和,「半夏说你聪慧,倒也确实如此。你且去吧,不要再出现了。」 棠宁:…… 刚还以为这瞎子正常起来了。 她嘆了口气,「听你这语气,要是我答应了,你准备杀了我?」 瞎子没回应她这句话,他张开手挡在了自己的眼罩上,「拿开你的灯。」 棠宁连忙不再将光线对准他的眼睛,嘟囔了一句,「……原来没瞎完全啊。」 还能感受到光线。 然后自己却也有些怔住,无法理解为何方才会有一闪而过的关心和心疼感。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115页 「我不想杀你。」瞎子慢慢说道,「然而我心底的念头却令我觉得厌恶与难堪,也许转念之间,就会改变不想杀你的心思也说不准。」 棠宁掂量了下他这仿佛空壳一般的身躯,又掂量了下自己如今健康的身体。 感觉他两是半斤八两的样子。 瞎子又默然地问她,「你还不走吗。」 语气逐渐冷漠起来,又回归到了那让棠宁熟悉的喜怒无常。 「我是想走,但我能走吗?」棠宁反问他,「我是声音很像你……妻子?难怪半夏一直要我接近你,说说呗,你两到底有什么过节。」 这头被瞎子赶走,那头又被半夏恐吓着接近瞎子。 跟她闹呢? 她说得很不客气,瞎子反而轻笑了声,「胆子倒大,你以为我只是个冷宫弃夫?」 棠宁默默回道:「不然呢?」 一番交接过后,他们两人都没再先开口,这里陷入了一阵短暂的沉默。 天边出现了一线曙光,棠宁还是忍不住有些烦躁开口,「你到底想干嘛?」 「你以后大约是会嫁人,寻一个好夫婿。」瞎子接上了她的话,他语气冰冷,又带了三分讥诮,「这世间有那么多人,人人得有其归宿。而那个永远不能得见光明的人,又凭什么是我。」 这还是第一次从瞎子这听见这么饱含恨意的话语,不免让棠宁当场愣住了。 「我想让你们统统去死。」谢行野手中不知何时抓了一颗玉佩,那是悬挂在他的腰间的装饰物,此刻在他的掌中被渐渐握紧,在转瞬间崩成了片片锋利的碎玉。 棠宁不由得抓紧了宫灯。 ……坏了,他们两人原来不是半斤对八两的关系。 「然而我答应过她,以后不能随意杀人。」谢行野毫不在意的将掌心翻覆,那已成了齑粉的碎玉缓缓倾落在地,以及他清清冷冷的声音,「我已捨去一切,却始终无法勉强自己依照她的意思生下皇储,但至少这一点……我能做到。」 那么,就这样吧。 他认命了。 棠宁只觉得心烦意乱,她失神望着瞎子他平静的面容,发现自己根本没有任何惧怕的情绪。 反而不知道从哪里生出的冲动,忍不住想要上前拍拍他的脑袋, 随着清晨日光照来,竹林里的鸟叫声也愈发清越,衬得他们之间越发的安静。 棠宁轻轻吹灭了手中的灯,她皱着眉看向瞎子,迟疑问道:「你是不是……不想活了?」 虽然这人神智不正常,可是这种隐约的厌世与绝望感,棠宁还是能从他身上感受到的。 瞎子没回话,方才说的那些话已然是他的极限了,只是冷淡沖她扬起下巴,「去吧,以后半夏不会再为难你。」 这确实是棠宁要的答案。 她只是一个小小宫女,面对这些宫里说不清的破事,自然是能躲就躲。 只是棠宁本人却还停在这里,就算是大脑不断发出指令,那双脚也仿佛生了自己的想法一样不愿意移动。 最后,她皱着眉提高了声音:「……那你别死在这里,免得连累了不相干的人。」 瞎子没被她激怒,只是平静的点点头,而后单手扶着竹竿缓缓站起来,随意地选了个方向离去。 他走得很慢,棠宁却觉得这人是在转瞬之间便消失在了眼前,心里涌上一股说不上的难受情绪。 ……算了。 此时天光大亮,好天气能驱散一切阴霾,昭儿更是忘记了昨天晚上的恐惧,一吃完早饭就不知道去了哪里乱窜。 下午时分又神秘兮兮的出现,拉着棠宁的手带她快步前去了青竹居的东面,穿过两个小庭院后,来到了一处杂草丛生的石壁处。 她献宝似的带棠宁穿了进去,映入二人眼前的是一个小小的石洞。 石洞周围还有已经废弃的两个铁门,只是不知道是被谁拆掉了,凌乱地堆在了附近。 棠宁摸着石壁边缘,只觉得触手温润,且带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般的熟悉感。 「姐姐,我们进去玩玩嘛,里面没人,」昭儿怂恿她,「可好玩了。」 说着就不由分说拽棠宁进去,穿过一个小小的密道之后,就来到了一个略显宽阔的小房间内。 棠宁掏出了随身携带的火摺子四处照了照,再将周围的蜡烛点上,昭儿小小的『哇』了一声。 这石房内倒是放了一些生活用品,还有钉在了石缝中的铁链,显然是锁人用的。 是个秘牢啊。 只是内里的空气凝滞而带了点霉味,显然是许久没有人过来过,昭儿这次特意把香囊倒在了四处,然后兴奋地左看看右看看。 棠宁也忍不住四处看了看,这幽静而阴凉的地方,似乎能让她一直紧绷着的情绪慢慢放松下来。 昭儿翻出了一个小盒子,回头问她:「还有棋盘呢,姐姐你会下棋吗?」 瞎子倒是会下棋。 这个想法让她的心脏骤然间尖锐刺痛了下,棠宁垂下了眼睛深唿吸几口,慢慢说道:「会啊。」 她沖昭儿走过去,「我来教你一个新的玩法好了。」 她们一直玩到晚上才回去,如果不是记挂着瞎子,棠宁认为自己的宫女生活还是比较完美的。 但毕竟她没法不管一个将死之人,不论多不情愿,到了夜晚时分,棠宁还是面无表情步行来到了行止宫另一侧的清廖宫中,嘆着气去打听半夏的下落。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116页 不要多管闲事,是宫斗生存的第一法则。 但是……瞎子好像真的是快死了。 真是要命。 好在那些人都知道她是清和宫里的宫女,颇为热心的替她指了路,「半夏姑姑她一直陪着殿下,眼下正在风荷池哪儿一道赏月呢。」 此刻已经是天色向晚,有人殷勤地带着棠宁前去风荷池,远远就能听见那边传出的丝竹乐声。 这一派祥和的场景让棠宁有些紧张的心绪慢慢平和了下来,她被带到了风荷池附近,能瞧见前方灯火通明的亭子里,坐在身着龙袍女人附近的半夏。 她向带路的人道了声谢,不动声色塞了点银钱给他,得到对方笑眯眯地回应,「姑娘不是陛下脸熟的人,唯恐惊扰了陛下,小的为您去知会一声。」 棠宁的语气颇为感谢,「麻烦了。」 那人收了钱后办事利落了许多,快步来到半夏身边耳语了几声,半夏随即抬头疑惑看向了棠宁。 棠宁立在原地冲着半夏欠身行礼。 只是,半夏的动作却令她身旁的皇帝也起了点兴趣,回头饶有兴致看向了棠宁,「这就是你说的那个昭晚司的宫女?」 半夏淡淡起身,「我去一趟。」 「等一下。」谢玄却抓住了她的手,顺带摇了摇,「不是她吧,这小姑娘的画像我见过,不是同一人啊。」 一个小圆脸一个小尖脸,差别远了去了。 半夏慢慢地回头,冲着谢玄眯起眼睛,「……你说什么?」 「上次你调出她入宫前的画像存档,我恰巧略看了眼。」谢玄也坐直了身子,再次看了眼棠宁,更加笃定了,「不是她啊。」 「怎么?」察觉到半夏难看的表情,谢玄招招手示意将棠宁带过来,轻声问道:「你给陛下看错画了?」 第63章 行止宫其实是个很大的地方, 那头歌舞昇平,传到谢行野的耳朵里,只余下些许萧索的音调。 他依旧是双目蒙着锦带, 如此漫无目的走了一天, 期间也有遇见一些宫人,皆是提前避开, 不欲和任何人发生交流。 他咳嗽了两声, 察觉到光线慢慢变暗,了悟到天色已经是晚了, 他竟然走了一天。 这里杂草丛生,他指尖慢慢向前探, 摸到了冰凉润泽的石壁, 忽然间觉察了出来:原来是地牢。 当年的棠宁一路带着他避开守卫找到了靖国公, 他那时还得到了甜蜜的奖励。 那么就在这里吧。 谢行野摸着石壁慢慢往里面走, 感受到了石洞内部更加清凉的温度,以及那终年不见阳光的霉味, 倒是和他近几年的模样相衬。 只是越往里走, 越能问到一股子淡淡的清甜味道——这是那个宫女身上常带的味道。 她来过。 谢行野也认得:用花果木制成的淡香,是宫内幽香坊专门为清和宫的宫人调配出的香囊,不沾染任何脂粉气,闻起来也不至于招致头疼。 除了这淡淡的气味之外,牢狱里便再无旁人。 谢行野漫不经心地走到内里,不再关心这等小事,只是慵懒的摸索着, 为自己找个平整的地方躺下。 毕竟死后的身子若是不得舒展, 那可是不太妙。 石壁内部坚硬而干燥, 洞里有许多杂物, 他随意的找过去,接着冷不丁碰着了一个棋盘。 他忍不住勾了勾唇,想不到,还有他生前钟爱的棋盘给他陪葬。 棋盘上居然还有纵横交错着的棋子,大约是……那个宫女摆出来的。 不是不会下棋么? 谢行野此刻的耐心大约是前所未有的,只是慢慢地摸清楚这棋子的布列,随后,脸上表情变得有些古怪。 ——像是五子棋的玩法,不断有四颗棋子连成线,代表着那是个失败的走法。 边缘处有六颗棋子连成线,如果没弄错的话,这应该是五子连成了线,并终结这场对弈。 沉寂已久的心跳,似乎正在缓慢而坚定地跳跃起来。 谢行野单手去解后脑处缠着的锦带,已经摸到了那边的布条,却又硬生生止住了自己的动作。 带着点郑重与贪婪,他默然不语的触碰着这局棋,动作小心翼翼,唯恐因为自己的触碰而打乱棋盘上原有的布置。 「错不了啊。」 黑暗里,他轻声自言自语着,「是宁宁教给我的玩法。」 ——只要揭开锦带,辨认出黑白颜色,就代表着宁宁她……回来了。 可谢行野不敢。 丝竹歌舞声热闹的紧,棠宁自从穿越过来后就没怎么听过像样的音乐,这时候突然被皇帝陛下传召过去,听着附近的乐声,隐约产生了一些怀念的情绪。 谢玄令她抬起头来,接着随意笑了笑:「这就是清和宫新来的小丫头?确实长得不错。」 你长得也不错嘛。 棠宁不敢说话,只是突然间有些疑惑——她两声音根本不像啊。 瞎子难不成耳朵也有什么毛病? 此时,半夏随口吩咐了一句:「梨白,替陛下倒酒。」 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个宫女上前替谢玄倒酒,被谢玄一饮而尽,接着沖半夏挥挥手,「有事你就去吧。」 半夏还是一脸淡漠,「我去去就来。」 她示意棠宁跟她一同离开,走得稍稍远了些才皱眉问她:「有什么事情,非得把我叫出来说。」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117页 棠宁却是瞄了一眼身后。 ……有点不明白,皇帝陛下刚才喊她过去,就为了看看她长什么样? 半夏凝视着她,轻声催促道:「西沉?」 「回姑姑。」棠宁轻轻吐出一口气,「奴婢昨晚又见到那个小偷,只是奴婢看他的样子很是不对劲,像是一心求死,特此来禀告。」 「我知道了。」半夏皱了皱眉,面色瞬间变得有些严厉,沉吟着看向棠宁,快速说道,「你先回青竹居吧,我安排人去找他。」 大功告成,棠宁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心道自己可算是对得起瞎子了。 她不欲多留,转身便走,又让半夏淡淡的叫住,「以后,不要随意踏出青竹居,明白么。」 棠宁只得回应:「……是。」 谢玄表面上在赏月,其实一双眼睛就在背地里直勾勾地看着她们,眼见半夏神色不妙,忍不住快步走过来,「什么事不对劲。」 半夏飞快说道:「安排人,快去找太上皇陛下。」 同时她又有些懊恼,「当时我为何不曾检查一下那画像。」 「谁知道会出这问题。」谢玄安慰似的拍拍她的肩膀,「这小姑娘不是原先那个叫什么……梨白的宫女?不过内务府那边存着的画像还是梨白,她应该是在入宫前夕被那小姑娘顶替。此事得查清楚了。」 「是啊。」半夏抿唇,眸中闪现出一抹厉色,「我倒要看看,这人费尽心机顶替了别人入宫,究竟所为何事。」 不过当务之急,半夏隐隐约约的觉着,还是得尽快找到太上皇,同他说明清楚:当日的画像弄错了,并非是与他一直交流着的那人。 并且……此事应当是十分要紧。 回去的路上,天色已经完全变暗,一轮皎洁明月静静挂在天边,让四围景色染上些许莹白的色彩。 棠宁只身一人穿行过行止宫,慢慢地想:半夏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为什么要把她软禁。 以及之前皇帝特意把她喊过去,却什么都没说,当时只有半夏叫人…… 棠宁的步子突然间止住了。 ——梨白。 她当时听那几个人牙子说过,不小心把一个叫江梨白的姑娘打死了,所以只能抓她去凑数。 半夏当时居然是在试探她! 棠宁懊恼地锤了下自己的脑袋,忍不住嘆气。 都怪那瞎子牵制住了她大半心神,以至于她居然到现在才反应过来。 ……不过,瞎子现在死了没? 她心事重重,只觉得诸事不顺,依旧是慢慢回到了青竹居里。 推开门后却并没有回到居所,而是不受控制般地前往那片幽暗竹林深处,只是四处找了一圈还是没发现瞎子的身影,不安地抿了抿唇,「……烦死了。」 明明是不相干的人,为什么要来烦她。 这么想着,棠宁却还是忍不住又慢慢找了两圈,终于确定——瞎子不在这里。 瞎子可能死了。 这个认知居然无端令她感到发慌,自我折磨般的回想起今日凌晨在竹林间的对话,越想越是难过,整个人仿佛被浸在冰水里,连指尖都有些僵硬发寒。 到了最后,棠宁几乎是浑浑噩噩地回到了屋子里,那股无可抑制的恐慌却是愈演愈烈,随后……忽然消散。 瞎子! 没带眼罩的瞎子! 没死啊,害她难过那么久。 不过,这场景略有些不对劲。 只见瞎子他困惑地立在原地,呆呆看向里间方向,他的眼珠子略有些迟钝,因为疼痛与干涩,需要不断地眨着眼睛,看上去有些可笑。 鼻尖能闻见地牢那里残留着的花果香味,谢行野索然无味的立在堂间内,即使已经辨认分明,仍然移不开自己的目光。 昭儿她人在里面,没注意到自己正在被死死盯着,犹自忙着给棠宁撰写读书认字的教材,表情十分专注,又很快乐。 谢行野忽而笑了一下,声音近乎是带着十分亲切,又透露出些许残忍,「你究竟,在妄想些什么呢。」 她不是棠宁,棠宁不会回来了。 这轻轻的声音似乎还是惊扰到了昭儿,她疑惑抬头去看,甚至走出来喊了两声,「宁宁姐姐你回来了?」 ……没有人啊。 她不由得害怕了,一熘烟地躲了回去,嘴里翻来覆去念叨着不怕不怕,宁宁姐姐很快回来。 「宁宁姐姐很快回来。」 「宁宁姐姐很快回来。」 棠宁忍无可忍,一把捂住了瞎子的嘴,「你瞎念什么呢!」 方才情急之下,她将瞎子连拖带推的拽到了对侧里间的屏风后,好歹是没让昭儿发现。 然后……这瞎子就开始学昭儿说话。 即使被捂住了嘴,也发出低沉的笑声,听起来是有点诡异,棠宁却能感受到他那十足快乐的情绪。 她迟疑转身看向瞎子,刚想问他话,那近在咫尺的脸忽然间就砸了过来,冷不丁将她紧紧拥入怀里。 谢行野双手按住了她的后脑,力道很轻,却能将棠宁死死禁锢住。 他在……哭? 「宁宁姐姐回来了。」谢行野贴在她的耳边,只是反反覆覆重读着这几个字,到了最后嗓音逐渐模煳,已然是辨认不出清晰的吐字,化为一片黏黏腻腻的呜呜声。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118页 以及,棠宁能感觉到,他肩膀处的布料全被打湿了,男人的眼泪温度过高,那块皮肤居然有些发烫。 ……像个小狗。 棠宁迟疑伸手回抱了他一下,此时此刻只觉得有些手足无措,不等说些什么,耳垂就被他咬了一口。 她被吓了一跳,「啊——呜!」 真是狗啊,咬一口,再仔细地舔。 闷闷的痛又变成了抓人心肝的痒,棠宁急的伸手去推他,这略微带着点反抗的动作却招致了对方激烈而可怕的反应,瞎子他几乎是在瞬间收紧了手臂,像是要把她整个人糅碎一样,让棠宁下意识地打了一下,又迟疑着放轻力道。 棠宁慌乱间踩住了谢行野的脚,「昭儿她还在…」 话一出口,就觉得不对了。 这……带着细喘与闷哼的语气,不太妙的样子。 她清了清嗓子,顾不得瞎子的纠缠,努力使得语气严肃起来,「昭儿还在!」 随后整个人一轻,居然是被瞎子提着抱了起来。 天旋地转间,只能听见那带着满足的嘆息声,「宁宁姐姐回来了。」 作者有话说: 昭儿:本人未成年,请立即停止你们的行为,谢谢! 第64章 棠宁唯恐惊扰了昭儿, 不敢发出太激烈的声响,只是瞪着瞎子,低声道:「把我放下来。」 瞎子也在看她, 原来那双眼睛的颜色很深, 虽然瞳孔里找不到什么焦距,仍然是认真的看着她。 看着看着, 就忍不住微笑, 表情珍重而喜悦,仿佛捧着什么天底下最重要的宝物。 他原本就长得好看, 之前原以为他的外貌是偏向清冷,然而现在凑近了看, 却只觉得有种惊心动魄感的妖异。 棠宁干咽了一口。 她继续强调一声:「把我放下来。」 还用力蹬了下腿, 试图挣扎着跳下去, 却被瞎子轻轻巧巧地按住。 一刻都不忍分离, 这瞎子居然就半抱着她去往门口,将门轻轻的关上。 总算是隔绝掉了那头的昭儿, 棠宁还没来得及松口气, 人便是一轻,尚未反映过来就……又被瞎子按在了地上。 耳边能听见那略有控诉却带着庆幸的语气:「你不记得我了。」 随后又是难以忍耐的一下,这次还是先咬后舔,只是那温热的吻一路从耳垂慢慢移到唇边,最终二人四目相对,棠宁忽然伸手捂住了他的眼睛。 她心乱如麻,有一点诧异于自己此刻的反应。 ……没有任何被冒犯的感觉, 也没有强烈要停下的心愿。 本来想斥责的话语, 到了唇边又变成了, 「你眼睛是不是不好。」 像是很痛, 忍不住要闭上眼睛,却又捨不得不看她,十分的不自然。 瞎子却俯下.身子,先是轻轻碰了碰棠宁的嘴唇,随后才懒洋洋地嗯了一声。 不知何时,他整个人已经把棠宁紧紧地缠绕住,连脸颊都在亲密的贴着,虽然还记得控制力道,仍然会让人有窒息的感觉。 棠宁整个人都炸了一下。 她还是第一次被亲,后知后觉般的有些羞恼,人下意识往后仰,又被瞎子追上来纠缠住。 「这里是太上皇的居所……」她嘟囔着,「别惊扰了老人家。」 话说完又反应过来不对劲,这听起来怎么那么充满了奸.情气息啊啊啊啊啊。 却让瞎子默默了停了下来,他把棠宁虚虚放在眼前的手掌拿开,眼珠子像是迟疑地转了转,还没抓住重点:「老人家?」 棠宁终于用力推开了他,随后连滚带爬地向后退了几步,坐在地上屈起膝盖略带防备的看他,「你又想要跟我生孩子?」 这是重点! 她绝不同意! 被她挣脱走后瞎子颇有些落寞,又冲着她这边慢慢挑起了唇角,做出一个侵略性十足的姿态:「宁宁,你有些事情忘记了。」 总算是能好好说话了。 棠宁松了一口气,同时忍不住问出心底一直存疑的那句话:「你是段倾舟?」 她虽然长得漂亮,但是不太喜欢和男生交流,从小到大正儿八经算作是有相识歷史的人,也就只有那个倒霉的相亲对象。 并且,棠宁默默推测着:除了对『妻子』太过于深情之外,也就只有段倾舟最为符合了。 穿越者、莫名其妙对她上心、死得方式较为离奇。 想来想去,这个答案虽然离谱,却强烈得让棠宁无法忽视。 她紧紧看着对面的男人,对面的男人也在看她。 ……眼神不太对劲。 自从听见这三个字之后,他整个人的气息便是骤然一变,虽然还是那幅表情,可不知为何给人的观感却是天差地别。 甚至让棠宁觉出了几分害怕。 瞎子歪了歪脑袋,接着慢条斯理地站了起来,居高临下望着她:「你希望我是吗?」 那淡漠无情的眼睛,莫名让棠宁发慌。 她也不甘示弱的站起来,虽然紧张,却也颇为不解,直白的问他,「难道我希望你是段倾舟,你就可以是他了?」 瞎子微微一笑:「不可以。」 不同于方才发自内心的喜悦,这次笑得有些勉强。 「你不是啊。」棠宁忍不住凑近两步,迟疑着想再仔细看看瞎子的面貌,试图回忆起这张脸。 因为看他的反应,他两以前应该认识?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119页 还没走两步,瞎子便冷不丁地抓起了她的手腕,听声音略有些紧绷:「你很失望?」 棠宁习惯于他各种突然的身体动作,这次仍然是有些不适,倒也没太惊慌,只是顺着瞎子的意思皱着眉想:「我……」 话没说完便让他温柔伸手挡住了双唇,同时他人也凑了过来,小声说道:「我不想听呢。」 这种捉摸不定的态度,难免让棠宁觉得迷惑。 她索性不再打哑谜,坚定地将瞎子的手拿开,拿走的瞬间却又被对方不依不饶的遮盖住,如此这般几回之后,棠宁觉出心累,对方也有点委屈,「你不记得我了。」 却记得那个该死的男人。 他已经快要克制不住心中那似乎能焚烧一切的妒火烈焰,棠宁犹自不知在死活的问他:「你真的不是段倾舟?」 谢行野轻轻嘆了一口气,面无表情的弯下腰直视棠宁:「宁宁,你说错话了。」 随后眉眼又是一弯,「不过不要紧。」 他会让她记起来。 棠宁被他扔到床上后瞬间有些发懵,顺手拿起一旁的枕头就砸过去,可恨得是她还不敢用力,最后看上去好像是在打情骂俏,自己忍不住恼了,「你在干嘛!」 她一双手被高高举过头顶按住,谢行野从来没有这样对过她,但是眼下已然有些控制不住动作,只能尽量放轻了力道,轻轻在她脸颊上印下一个吻,说出的话虽然很无赖,那坚定的语调甚至显出了几分虔诚:「你不可以不愿意。」 他在慢慢往下沉,按不住棠宁的手腕,便转而桎梏着她的腰腹。 那双手的力气并不大,掌心温度却仿佛无限升高,棠宁都觉得自己被烫伤了,只能松软无力躺着,又因为羞耻,徒劳地用手盖住了自己的脸不敢去看,唿吸声由细碎转成了彻底的静默。 谢行野抬起脸,他唇角有些亮晶晶的,失去焦距的瞳孔也是亮晶晶的,连带着他的音色都在发亮,哄着她说:「宁宁,唿吸。」 「宁宁,看看我。」 …… 「宁宁,你叫得太大声了。」 …… 「宁宁……」 宁宁徒劳扭着身子,明明是气势十足的话,说出来又变得软绵绵且十足暧昧,「闭嘴。」 谢行野却在笑,在舔舐间含含煳煳地告诉她:「眼下可不行……你也不愿意。」 这是什么意思棠宁已经不想去深究了,总之听他语气很是下.流的样子。 她从未经歷过如此,脑海中的最后一根弦在细细的绷紧,在极度紧张之外又生了点其他心思:当时看得那些古装剧,里面淫.乱后宫的人都是什么下场来着…… 随后冷不防地尖叫一声。 她几乎要哭出来,「你别咬啊。」 那是能咬的嘛? 谢行野却不紧不慢说道,「宁宁,专心。」 他的唿吸声也很乱,几乎有些压抑不住,矛盾在于此刻动作却是极度耐心与温柔,直至最后……最后棠宁忍不住紧绷之后细细的呜咽两声,才哑着声音问她,「现在,你记得我是谁了?」 「记得……」棠宁喘着气,脑内含含煳煳着,语气却极为坚定:「你是瞎答应……」 瞎子静默住了,即使是在这种情况下,棠宁都能察觉出对方那无语的态度。 好啊。 棠宁难耐地想:果然是穿越者。 连这个梗都知道。 「看来你还不知道。」谢行野慢慢的爬了上来,额头抵住了棠宁的额头,在唇齿间溢出了呢喃声,「还需要我……」 他的声音被敲门声打断了。 得不到回应,昭儿再次敲了敲门,「姐姐,你在里面?」 得亏昭儿有礼貌啊,知道先敲门再进。 只是她的礼貌并不多,敲了两声之后就直接进来,不满地嚷嚷道:「姐姐!我等你好半天,说好今晚教你认字的!」 说着说着,居然还往床边走,「你在干嘛呀?」 棠宁只好将头露了出来,艰难道:「别过来。」 昭儿疑惑地立住了脚步,单纯的脸上满是担忧:「你脸好红哦,是不是生病了。」 「我想一个人先睡一觉。」棠宁波澜不惊地说,「休息不好会更难受。」 昭儿一向是很听她的话,连忙退了出去,只是没过两秒又折了回来,殷勤帮她倒了杯水放在了床边,清脆道:「姐姐,你渴了记得喝水。」 棠宁神色冷淡地点点头。 直到房门再次被关紧,棠宁才快速掀开被子,恼怒的话还没说出口,人就再次被死死按在床上。 这么些年下来,谢行野以为自己的耐心应当是举世难得,却在此时此刻全数轰然崩塌,他甚至不顾棠宁的意愿,只是急迫的凑了上去,拖长了语调近乎哀求,「宁宁,给我好不好?」 虽说语气是商量着的,动作却不是这样。 棠宁几乎有些咬牙切齿,神台本来已经有了十分清明,被他一搅和又再度模煳了起来,抗拒的态度不知不觉消弭,只是还残存着担忧:「你知道你自己什么身份的吧?」 不能因为被皇帝冷落了就不管不顾吧! 「我知道。」谢行野轻轻笑了笑,抓住了机会身子骤然一沉,接着满足地喟嘆了声,「我是宁宁的。」 天边笼罩着的幕布已然是被掀开了一角,太阳温和的光线偷偷从缝隙间漏了出来,却照不进这间小小的厢房。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120页 窗帘被拉得死死的,让人无从窥探。 就如同谢行野密集的攻势,棠宁尽力让自己保持着三分清醒,到最后也变得有心无力,不知在何时全然放弃,任由自己被他拖拽着,坠入了无尽深渊。 作者有话说: 你们评论的时候低调点。。。。 第65章 就这么鬼使神差的, 她给皇帝戴了绿帽。 棠宁看着身边甜甜入睡的男人,忍不住伸手拍了下他的脸,对方在睡梦里轻轻哼了一声, 很是满意的样子。 细看之后才发现他的眼睛上是有疤痕的, 只是痕迹很浅,再凑近一点之后便能够辨认出双眼的头尾处似乎是有刀伤留下的白痕。 看上去, 就好像这人眼尾被拉长了一点, 那股若有似无的妖孽感大约也来源于此。 就是被这个勾引了! 棠宁表情沉痛,有些讶异于此人现今居然还能睡得着, 还能睡得这么好。 她也跟着慢慢躺下去,被对方无意识地捞过, 轻轻桎梏在怀抱里。 谢行野的脸就埋在了她的脖颈处, 唿吸都很浓重, 偶尔鼻尖耸动闻着她的气味, 像是没什么安全感、才找到了主人的小狗。 这么胡思乱想着。 ……然后棠宁也睡着了。 两人的睡眠质量都不错的样子,以至于昭儿在晚间时分敲门时, 棠宁还迷迷煳煳着, 被瞎子无意识收紧的拥抱挤得嗯了一声,又听见昭儿的声音,「姐姐,我找了太医来为你医治。」 棠宁汗颜,连忙回应:「我睡过一觉之后,已经完全好了,你送太医回去吧!」 昭儿不疑有他, 很开心地应了一声。 又哒哒哒跑回去了。 抱着她的那人却闷闷笑了一下, 言语里说不上是什么心思, 「她对你倒好, 这么长时间都是她陪着你的?」 棠宁懒得理会瞎子的话,只是闷不做声地往上拱,坚定拿开了瞎子放在她腰间的手。 屋子的烛火已被吹灭,窗帘又拉得死,此时两人笼罩在一片昏暗中,只听见棠宁抿唇问他,「你是怎么想的?」 「嗯?」瞎子又靠上来,黏黏腻腻的想来抱她。 他被棠宁不客气的拍开,只听声音略有些烦闷,「你一个皇夫,我一个宫女,我们两……」 这是要杀头的啊。 可恨自己昨天让美色一勾就昏了脑袋,最神奇之处在于她到现在居然也没什么后悔之情。 可见美色能有多误人啊。 瞎子静默几秒,后来懒洋洋地嘆了口气:「……我叫谢行野。」 他不怕挨打,慢悠悠的又贴上去抱着棠宁的腰,细细将她鬓边的碎发拨至耳后,旋即亲密地落下一个吻,「你也不是宫女。」 你说不是就不是了? 棠宁默默看他,终于在他嘴唇又贴过来时别扭的侧了下脸,只是冷静问他,「你有多少钱?」 谢行野似乎愣住了,慢慢地眨着眼睛困惑道:「此事,我也不大清楚。」 他退位之后就不再理会这些事情,此刻应当是国库充盈,但毕竟是谢玄全权掌管,确实是不怎么清楚。 话又说回来。 谢行野指尖摩挲着棠宁的下巴,语气终于正经了起来,「可是不满现今这个皇帝?」 这样的话,他不介意再把皇位夺过来。 这个皇帝挺好的,将王朝治理得井井有条、海晏河清,百姓安居乐业,就连皇宫里都没怎么压榨下人——而且太监制度都被废除了。 「……我有什么资格不满。」棠宁嘟囔了声,随即轻轻说道,「我跟她后宫里的人不清不楚,她不来杀我就不错了。」 谢行野不太开心地靠着她。 ——连谢行野这个名字都忘记了。 棠宁犹自在担忧,冷不防一只手被他捉住往下按,吓得她低低尖叫了声,又羞又恼说道:「你干嘛?」 下意识想外抽,已经被他按在了他的小腿上,听谢行野的声音还颇为殷勤,又带了点小小得意,「你摸摸看,这里的骨头是不是有一块凸出来了。」 ……这是什么可以得意的事情吗? 可是这样慢慢地摸着他的皮肤,只觉得这人瘦的略有惊心,而且那块骨头凸出来也绝不是天生,大约是以前被打成了这样,又得不到治疗,才会导致永久的畸形。 棠宁忍不住心下一片柔软,她抿紧了唇,下定决心后便低声说道:「你把你的病养一养,我们……私奔吧。」 她攒了一点钱,这点钱大约够他们两暂时过一段时间。 而瞎子这人虽然有时候会发疯,却很明显的聪慧过人,并且他还有武功在身,保守估计,打五个棠宁没什么问题。 棠宁对于二人出宫之后的活路,还是较为乐观的。 唯一不太确定的就是瞎子他的心意,他在听完棠宁的建议后,就陷入了绝对的沉默之中。 想来也是,棠宁她自己从没想过一直给人当丫鬟……但是他没必要放弃宫里的生活啊。 棠宁轻轻嘆了口气,语调平稳说,「你不愿意就算了,只是以后不要再来……」 话说一半就被谢行野急急忙忙地打断:「我愿意!」 然后就捧着棠宁的脸亲,说得十足的温柔,「我当然愿意。」 棠宁被他亲懵了,只好被动地回应,等反应了过来便费劲的把他拉开,吶吶说道,「我还有事情没问呢。」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121页 谢行野只是微笑,又忍不住把头埋在了她的肩膀上,深深嗅了一口:「你说。」 棠宁也深唿吸了一口气,严肃问她:「……你是不是穿越的,以前和我认识吗?」 「我并非穿越而来,这些超出本朝以外的东西,都是你教给我的。」谢行野慢慢说道,指尖无意识地绕着她的头髮,「以前与宁宁并非只是认识这么简单。」 他微微一笑,抬起头来认真说道:「我们早就是这世间最为亲密之人了。」 ……有点不相信,再看看吧。 主要是谢行野这人太疯了,就算他自己没撒谎,难保这些事情究竟是否真的发生过,还是他一厢情愿的自以为是。 黑暗里,谢行野静静说道:「你不信。」 「我信,下一个问题。」棠宁低咳了两声,把心一横,飞快问他,「你是不是把我当成别人了?!那人又是谁。」 出乎意料的是,瞎子对这个问题十分的坦然,连半点犹豫都没有:「不,你只是你。无论怎样,我只为你而意动。」 ……答得不错。 即使是对情况并不那么明晰,棠宁仍然觉得心情一畅。 那股隐隐约约的烦闷终于被驱散,她终于放下了心,「那么,最后一个问题。」 「再此之前,」谢行野却用食指轻轻贴上了她的唇,低低说道,「我也有个……迫在眉睫的问题。」 轮到他问了,棠宁也没多想,只是坐直了身子,「你说。」 谢行野只是嘆气,听语气很是苦恼的样子,「宁宁,你方才无意间,惹了事情呢。」 什么! 方才也就只是跟昭儿隔着门对话了几句,难道是有什么不对劲? 棠宁还在考虑,却只听见一阵子窸窸窣窣的动静,那是谢行野慢慢贴近的声音,他的嗓音听起来略有些沙哑,「你看,是它……」 她的手还被谢行野抓住,这次触碰到的是某个滚烫而挺直的东西。 棠宁一惊,立刻撒开了手。 谢行野闷笑一声,尾音略略拖长,十足慵懒,「现如今,这才是要紧事。」 半夏带人找了一天,还是没见到谢行野,整个行宫就这么大,但如果谢行野不想被找到,那么她再怎样也是无用功。 谢玄也跟在了她身边,只是略有些无聊,找人时也不大用心,还时不时地嘆一口气,「你找又有什么用,他不愿意活了,你又能怎么样?」 半夏只是冷笑一声,「你终于肯说出心里话了,你啊,就是还在忌惮着他。别忘了你这皇位是怎么来的。」 谢玄碰了一鼻子灰,讪笑两声,「做皇帝也忒没意思,我还想还给他呢。」 语毕又正色问道:「对了,青竹居找过没?万一人还在呢。我也想去再看看那小姑娘,怪面善的,调过来给我当侍女呗。」 半夏立刻带人前往青竹居,只是声音凉凉的,「这还轮不到你。」 怪面善的那小姑娘此时此刻正有些懊恼。 怎么又没忍住呢? 谢行野还虚虚趴在她的身上,两人方才吃了一些屋内的糕点,正有点懒懒着不想说话时,昭儿又在外面喊,「宁宁姐姐,半夏姑姑带人来了,要你快点出来。」 ……怕什么来什么。 棠宁颓丧着脸,「忘了跟你说了,半夏她发现我并不是原本要入宫的那个宫女,我还没找到机会解释呢。」 她不敢拖延,立刻老实穿上了衣服,转而紧张道,「你就在屋子里,千万不要出来啊。」 谢行野相当的没有自觉,甚至还犹不知足地起身从背后抱着她,随意道:「你怕什么?此事让我……」 「我能不怕吗?」棠宁头都大了,强调着,「我两是偷.情,还在皇帝陛下的眼皮子底下偷.情!」 啊为什么瞎子能这么坦然。 听了她严肃的话,谢行野终于是端正起了态度,只是他的声音有点古怪,低低重复道:「我是在与你……偷.情?」 不知道为什么,这近在耳边的话,让棠宁后背的汗毛都要立了起来。 接着是谢行野低沉却愉悦的笑声,几乎有些放浪形骸了,十足暧昧说道:「我与宁宁在偷.情?」 棠宁立刻回身,瞪了他一眼,「有什么好笑的?」 她懒得再理会谢行野这百转千回的心思,只是小心去看了下自己这边的窗户,略略松了一口气,招唿着谢行野,「你从窗户这里跳下去,别被人发现了。」 谢行野只是看她,又被棠宁催了两声,才慢慢走了过来打开了窗户。 将要跳出去的前一刻飞快转头在她脸侧亲了亲,神色轻快道:「宁宁,明晚我再来与你偷……」 他被棠宁眼明手快的推了下去。 ……沉入角色倒是快。 第66章 等棠宁稳住脸上表情走出去时, 半夏却又不在了。 说是刚刚突然被太上皇叫走。 隔壁主屋内剩下谢玄和一些侍卫,昭儿正在她旁边笑着说话,不知道两人说到了什么, 谢玄很是快活的哈哈大笑。 见到棠宁来了, 谢玄饶有兴致地就走了过来,挥挥手免了棠宁的虚礼, 「你叫西沉?」 昭儿抢先答道:「我都叫她宁宁姐姐。」 「哦?」谢玄又打量着她, 笑眯眯问道,「宁宁, 不如来我这,我给你封个二品女官, 以后就在我身边伺候。怎么样啊?」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122页 这句话听得棠宁一阵心虚, 生怕自己的事情是不是被发现了, 才导致皇帝如此作为, 一时间僵立在了原地。 好在半夏很快过来,她眉目间透着股轻松, 说得话却是凉凉的, 边走边说,「我看不怎么样。」 谢玄意兴阑珊点点头,「那就算了。」 「没什么事你就带着昭儿回去。」半夏已经来到了主位,垂着眼睛赶人,「太上皇养病,不宜喧闹。」 她虽然只是个宫女,但对皇帝说话却是十分不客气, 而那皇帝也很听话, 居然真的耸耸肩便带着昭儿走出去, 嘴里还嘟囔了几句, 大约是在抱怨。 棠宁默默给她们让开了路,她略有些失神: 对半夏这么好,那对瞎子呢? 然后被半夏一句话拉回了现实:「你不是原本的西沉吧?内务府已经查清楚了,当日是那几人见到西沉貌美起了歹念以至于害人性命,慌忙在郊外抓住了一个落单的女子,那便是你了,正好拿你来凑数。」 她短短几句话直指要害,棠宁只得承认:「姑姑英明。」 那天的棠宁是才穿越过来。还穿着洁白宽大的病号服,什么都搞不明白,稀里煳涂就被抓进了宫中。 但未必也不是因祸得福,毕竟当时的棠宁没有身份也没有钱,入了宫后反而有保障。 「不必叫我姑姑,唤我名字便可。」半夏淡淡一笑,听语气还颇有些感慨,「你的这番曲折,倒是险些酿成祸事。」 棠宁不解抬头,对方却也没多解释,反而挥挥手重新让她下去,「弄明白了便可。对了,我昨晚给你的禁令不作数。你今后就好好陪着太上皇吧。」 她只好满怀疑惑的退下去。 青竹居大概是整个行止宫内占地面积最大的一处居所,主要是这里的竹林较为辽阔,横亘了近五分之一的行宫,太过于空旷,晚上看时难免觉得萧索。 棠宁隐约觉得半夏对她的态度约莫是来源于瞎子,可这样一来,她又猜不透那两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半夏和瞎子不太像仇人,说是情敌也不像。 难道心甘情愿共事一妻……更离谱了! 而且……半夏方才是去见了太上皇吧? 一个隐隐约约的想法在她心里生成,可是思来想去,棠宁却总觉得不对劲。 ……看谢玄的年纪,太上皇起码也得四十来岁了。 而瞎子怎么看都还没到三十岁吧。 她心事重重漫步在竹林里,冷不丁瞧见远方的白衣人影,下意识就停下脚步并放缓了唿吸。 那穿着明黄色张扬龙袍的是谢玄没跑了,而她身边的那人……双目蒙着锦带,是瞎子。 纵然隔得很远,棠宁还是依稀见到瞎子他抬手,像是在轻轻摩挲着谢玄的脸颊。 同时她能看见谢玄的侧脸,表情很是柔和。 暗暗攥紧了拳头,棠宁掉头就走。 谢玄转了转眼珠子,隐约瞧见那小宫女匆忙离去的身影,想想还是没出声。 只是忍不住想笑,又不敢显露出来。 冰冷的刀锋就贴在了她的脸上,谢行野的声音很是冷漠,「你想学我?」 他微微一笑,只是话语里不存半分笑意,「还不够格呢。」 此时是个很针锋相对的场景,谢玄却控制不住自己幸灾乐祸,她只是低咳两声,「表兄,别那么紧张啊,我可没有抢走你的小心肝那意思。」 只是问了一句罢了,惹得这么大动静。 太上皇的脾气真是愈发暴躁了。 「哦?」,谢行野利落地收回匕首,「你最好是没有。」 有是有那么一点。 谢玄暗搓搓的说,「您这是老树开花要娶妻了?有什么用的上我的地方,表兄可别客气啊。」 「没有。」谢行野面无表情转身,「滚吧。」 谢玄笑嘻嘻挥手,「那表兄再见啊。」 谢行野表情很冷,一直到听不见谢玄的脚步声才略略放心,想了想,他还是快步来到门口冷声对侍卫吩咐道,「挂个牌子,写上谢玄不得入内。」 不然就给半夏议亲。 如此这番才终于放下了心,他原本预备是要回去皇宫一趟,将那些能够勾起宁宁回忆的物件取来,但是这回忽而又不太着急了。 ……谢行野又慢慢走了回去,穿过入门处的大片竹林,默默来到来到棠宁的后窗边。 嘴角忍不住上挑,又被强行压下,做出一副严肃面孔来。 趁着宁宁记起来之前,他要先去去和宁宁……偷情。 棠宁的待遇又被提升了。 这次被分到了独栋的房间,刚刚哄走了昭儿,心情就很不好的瘫在床上。 虽然是克制着不去想当时的场景,但却总觉得烦躁,一边忍不住怀疑谢行野的身份,一边又回忆起那两人亲密靠近的样子。 这么想着,她紧闭着的窗户就被人轻轻扣了扣。 此时已经是深更半夜,棠宁却浑然不怕,只是她也没有理会,仍然瘫在床上。 过了许久,谢行野再次敲了敲窗户。 这次的动作很轻,也带着点小心。 还是没被回应,棠宁大约是睡着了,她这几天确实是……累着了,应该让她好好休息。 谢行野默默的这么想,手上动作却是干净利落,转瞬之间便将窗户打开。 只是进去看一眼罢了,不会惊扰到她。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123页 随后,他便落入了棠宁此刻略有些清冷的目光里。 谢行野先是有些欣喜,单手拆开了眼上蒙着的锦带,未等他说些什么,那窗户已然是被大力的关上。 还有一声轻轻的落锁声,接着是棠宁哒哒哒远去的脚步声。 棠宁打了个哈欠,继续躺在床上,就听见他在窗外有些沉闷的声音,「 宁宁?」 得不到回应,他还在轻柔的喊着,「 宁宁?」 此刻虽然是初夏,然而行止宫内一向清幽,青竹居还要更为凉爽一些。 半夜露水也很重,谢行野只是站了小半个时辰,他的头髮就有些被打湿了,他却是浑然不觉,一声声唿唤着,嗓音不觉转入沙哑。 棠宁心烦意乱,在他又喊了一声后忍不住跳下来一把将窗户打开,本想叫他安静,只是一看见他现在的样子,立时间就愣在了原地。 他的眼睛本就无神,此刻带上了些许茫然无措,更显得惶然,令人看了就觉得不忍。 而他的外衣已然是有些湿了,有些凌乱的黑髮贴在了苍白的皮肤上,毫无血色的双唇还在微微……颤抖。 好像冰天雪地中,那找不到路途的,绝望的旅人。 「 宁宁……」谢行野仍然是轻轻喊着,迟疑而轻柔的伸手,想去碰碰她搭在了窗台上的手。 即将触碰到的瞬间,棠宁却又决然地抽身离去,她转身十分迅速,连一丝犹豫也无,就这么消失在了眼前。 谢行野怔怔立在原地,只觉得齿间都有些发冷,空气好像都在扭曲着要将他撕裂。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的脸被一块干布直接盖上,然后被烦躁地搓揉着湿发。 棠宁的声音听起来很生气,「你是傻子呀。」 都被露水打湿了,还站在外面。 她的屋后就临着大片竹林,偶尔有几声清幽的鸟叫声。而谢行野只是乖乖让她擦着头髮,一声都不吭。 乱擦一气后她随手将毛巾扔开,棠宁的表情本来很是严肃,在看到他现在样子时又忍不住笑了下。 谢行野发灰的眼睛正在慢慢亮起来,小心翼翼的来牵棠宁的手,他的头髮被擦得乱七八糟,听起来更为可怜了,「 宁宁,别不理我。」 棠宁抿紧了嘴唇,她正在被谢行野一点点拉过去,快要落入他怀里时又气恼的一把推开,冷声问她,「 你刚刚在皇帝那边也是这样的?」 做出这种可怜兮兮的深情模样,这谁能忍得住? 谢行野此刻的表情很不解,慢慢的眨着眼睛,目光也是无比困惑,看着棠宁逐渐充满怒火的眼神,终于恍然大悟,「 你看见了。」 阴郁一扫而空,连带着混乱的神思都瞬间清明,谢行野他好像一下子便「活」了过来,轻盈的氧气重新填满胸间,他又微笑着重复一遍,「 你看见了。」 ……还笑? 棠宁转身就走,不料被他一下拖入怀中,被抱得这么紧,以至于都有些窒息。 「宁宁。」谢行野犹自在笑,嘴唇贴着她的耳边,发出一些暧昧气息,轻轻说道,「你吃醋了。」 作者有话说: 正文完结倒计时了。 大家有什么想看的番外吗? 67、正文完结 棠宁懊恼地挣脱两下, 谢行野却反而更加收紧了手臂,这会儿倒是不着急也不害怕了,只是贴在她耳边慢悠悠说道, 「我方才与她不过是叙叙旧, 宁宁你看差了。」 说完又咬了口她的耳垂,此事他已经干得十分顺手, 哪怕是在屋外也十分自然, 却让棠宁浑身一震。 她慢慢松懈了力道,又拍拍谢行野放在他腰间的手, 没什么好气的说:「放开。」 对方却好像没听见一样,在她重复了两遍之后才不情不愿地放开了手。 借着窗户里透出的昏黄灯光, 棠宁眯着眼睛打量他的神色, 忽而深唿吸了一口气, 正色道:「我有一个问题。」 谢行野只觉得她这样矛盾纠结的面容煞是可爱, 忍不住俯身贴着她的脸颊,又被轻轻地拍开。 如此这样三五次之后, 棠宁只觉得哭笑不得, 连生气都懒得气了。 她语气忍不住带了点软弱:「我在这里无亲无故的,目前只能相信你,你别骗我啊。」 刚才瞥见他两之后会这么生气大约也是来源于此。 棠宁她是这个朝代的外来者,虽然遇见了一些好人,但她始终无法在这个世界找到半点安全感。 这种情况下,连自己都没意识到对瞎子隐隐约约的好感,直到前天才有些稀里煳涂的和他定下关系, 却仍然有种乱雨浮萍般的不安。 谢行野默默牵起她的手, 像是瞬间陷入了回忆, 语气略带怀念, 「是我思虑不周全了。」 当年一心想要棠宁过来永远陪着他,甚至还考虑过将她烧了过来,如果不是被发现了,他那时下一步就是要找人实验。 被拒绝后也曾怨恨过,偏激地认为棠宁对他根本没有半分情意。 却从来都没考虑过,她孤身一人来到陌生的朝代,心里会是如何的不安与惶恐。 轻轻嘆了一口气,谢行野忽而从衣服里拿出了一个小瓷瓶。 小瓷瓶通体洁白,很是精巧的样子,只是瓶口较为窄小,谢行野倒出了其中一粒红色的药丸,在棠宁疑惑的目光中毫不犹豫地吞服了下去。 棠宁踮着脚去看:「……这是什么?」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124页 然后她手里就被塞了这个小瓷瓶,谢行野又快速后退了几步,他眼眸发亮,唇角微微勾起,「去,把它藏起来,让我永远不要找到。」 「你先说这是什么吧。」棠宁忍不住笑了下,「莫名其妙的。」 「这是素芊芊,世间罕见的毒.药。」谢行野还和她隔着一段距离,催促道,「快去藏起来吧。如果我在接下来两年内无法服用其中一颗解药的话,便会逐渐缠绵病榻失去生机,只能痛苦地失去性命。」 棠宁笑不出来了。 她仔细看了看小瓶子里,依稀能发现里面有三粒白色的小丸子,迟疑问道:「这个白的丸子,就是解药?」 谢行野微微一笑,「不错,只有吃下完整的三粒方可完全解毒,最迟可有六年的时间。」 纵然是把身家性命全部託付出来,谢行野此刻却仿佛在说着什么无伤大雅的玩笑话,「如此一来,我的这条命完全为你所掌控,想必是能叫你……」 他被棠宁不由分说地掐住了嘴,强制灌下了三粒小白丸,还被呛了下,只是始终目光柔顺,看着棠宁没好脸色的表情,略有无奈的轻轻摇了下她的手,「宁宁。」 得了,这也不用问了。 这根本不是能好好商量的人,不拿自己性命当回事,动不动就拿自己当赌注,让她又能怎么办。 「素芊芊世间罕有,你手上的可是最后一瓶了。」谢行野还是那种莫名高兴的神态,轻声道,「怎么能如此孩子气呢。」 不过,这剧毒无比而用法的刁钻的毒.药,滋味却是意想不到的甜美。 让他心头涌上阵阵偷窃般甜蜜。 棠宁瞪了他一会儿,接着忽而没头没脑地……扑了过去。 谢行野少见地手足无措,只好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听着她呜呜出声,柔声问道,「怎么了?」 棠宁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好让他闭嘴:「……你好烦啊。」 「好。」谢行野稳稳地将她抱起,向竹林深处走去,又把她轻轻放在地上,随后在她面前半跪着,平视着棠宁有些红红的眼睛。 今夜月色很美,为他们洒上一层皎洁银光,连带着谢行野的声音也染上了几分圣洁。 「以天地、风月、青竹为见。」谢行野凝视着棠宁,缓缓说道,「此生此世,生生世世,谢行野甘愿长跪不起,燃尽凡身。只为求棠宁,赐我做你,裙下之臣。」 棠宁忍不住往后退,本来该是高兴的,心里却又莫名有点乱。 好像又有点止不住眼泪了。 「生生死死、死死生生。」他在慢慢靠过来,动作缓慢却不容拒绝,最后的声音腻为唇齿间的呢喃,「以我为烛,以你为光……」 接下来的话棠宁便有些听不清楚了,她只能见到天边莹白而硕大的明月,仿佛在顷刻之间有了面孔,正好奇的望着他们,而后害羞地躲进了云层。 青竹被微风吹起,莫名替他们做了这一齣戏的见证人,那哗哗响动仿佛也在衬着二人的节奏,交织在一起,组成了天地间最为惊心的乐章。 棠宁在事后记不清自己是怎么回去的,好像是被谢行野抱了回去,被他抵在床上黏腻腻的问,「我们几时私奔呢。」 「不清楚,这要看机会的吧。」棠宁比划了下谢行野的脸,她神智还有一点迷煳,忍不住问了一个问题:「太上皇现在多大年岁了?」 谢行野静默了片刻,接着懒洋洋说,「宁宁觉得他几岁了?」 棠宁还真的掰着手指算,「起码……三十多了,但是他身份尊贵,应该比较显年轻。」 说着还迟疑望着谢行野的脸,「但也应该是个老男人了吧。」 谢行野默然不语。 这更让棠宁怀疑,她忍不住微微眯起眼睛,「话说回来,不管他多大的年纪,但只要有个太上皇的名头,我就会觉得他很老。」 也因此,如果这个老男人没有了太上皇的名头,棠宁也许会把人往年轻了地方猜。 谢行野犹自沉默,忽而被棠宁揪了下领口,「你说……你到底是不是太上皇?」 「不是了。」他眼也不眨,接着飞速翻身下床,神清气爽道:「宁宁,准备一下,今夜我接你出宫。」 私奔去。 他少有如此焦急的时刻,棠宁忍不住爬到床边看他大步离去的身影,仍然是怀疑。 ……但,他说过不会骗自己的啊。 谢行野出门后就去了行宫内的文渊阁,撂下一句太上皇要退位后转身便走,把那帮拟制诏书的文官们急得团团转。 他自己却是浑然不在意,给谢玄留了一封书信,又去调遣了一辆马车,这些零零散散的事情做完后,天色已由黎明转向了黄昏。 半夏得到消息后恍惚赶来,默默看了谢行野一会儿,忽而冲着他跪下,「陛下,能否带上半夏一道呢?」 「不行。」谢行野并没有看她,听语气倒是舒和轻缓,「我已赐你自由身。无论哪里,你可自行离去。」 半夏跟了谢行野这么多年,从未见过他如此生机十足的模样,看着他驾驶马车潇洒离去后,本来烦乱的心又一点点的定了下去,最后泛起点点欣慰。 ——他终于找到了那位属于他的仙子。 棠宁被叫醒的时候……又是个晚上。 托谢行野的福,她现在是晚上精力十足做运动,白天就只能怏怏的补眠。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125页 模煳间察觉到谢行野轻声上床的动静,哼了两声后,这人就自觉钻进了被子里,以为自己很瘦似的,执着地在这么小的空间里紧贴着她。 他身上有些发冷,像是在外面披了一身的露水。 「又到晚上啦?」棠宁打了个哈欠,碎碎地嘟囔着:「你不困吗?」 谢行野还真察觉出了倦意,抱紧了棠宁,「有点。」 黑暗里,他的唿吸声似乎又浓重了起来。 「……手别乱放!」棠宁气恼地按住了他的手,「先睡觉。」 他真是无赖得要死,被棠宁按死了手掌后反而闷笑了声,察觉到她恼怒的气息后又乖顺起来,「好,先睡觉。」 这些永远不满足的事情,以后有的是机会。 想来两人亲密的时日也不过只有那么两三天,但棠宁总觉得他们之间的默契已经存在了多年似的,以至于自己在他怀里醒过来时,没有一丝的陌生感。 这大约就是……命中注定吧。 被自己的想法逗笑,谢行野也被这小小动静惊醒了,他的声音难得带上了些睏倦的迷濛,懒洋洋问她,「笑什么?」 「没什么。」棠宁睡得很足,她想下床,刚刚爬出被子却又被谢行野捞了回去,贴着她一通乱蹭。 这样才算是彻底清醒过来,棠宁忍不住笑,又被谢行野轻轻拉下了床。 她只是胡乱穿了件衣服,因为谢行野好似很着急,牵着她往外面走,惊起了凌晨时分还在昏昏欲睡的鸣蝉。 直到两人畅通无阻的来到了行止宫的南门,棠宁才后知后觉,迟疑道:「我们是要去……」 「私奔。」谢行野轻轻巧巧的将她抱上马车,眼睛眨了眨,「从此往后,江湖之间,任由逍遥。」 ……可是怎么光明正大的吗? 棠宁恍恍惚惚地进了马车里,直到听见了车轮咕噜噜的转动声,她像是才反应过来一样,慌忙往前爬去,「谢行野……」 不知道是不是车轮轧到了一颗小石子,棠宁动作又着急,她额头冷不防的磕到了车厢内部,「哎哟──」 见血了。 棠宁呆呆地捂着头,而马车帘被谢行野飞快掀开,接着她人被搂住。谢行野正轻声哄她,「把手拿开,让我看看。」 「谢行野。」 棠宁几乎有了哭腔。 谢行野抿唇,眼里焦急情绪几乎遮掩不住,嘆了口气,「是我不好,我不小心……」 「你是不是,」棠宁落下一滴泪,「你是不是,等我很久了啊?」 作者有话说: 完结了!!!!!我完结了!!!!我终于完结了!!!!!! 番外看心情写吧嘻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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