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我的别扭先生远向凉沐生》 ☆、第一章 许你如愿(1) “如愿已经十个月了,我到现在仍觉得这就像一场梦一样。那么可爱的小东西竟然是从我的肚子里面生出来的,不过看到她那么漂亮,我也就确定了,因为只有我这么好看的女人才能生得出来。我虽然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够扮演好一个妈妈的角色,但我一定不会像陈翼屏女士那样嫉妒自己女儿的美貌。她现在已经咿咿呀呀,开始学说话了。我会教她好多好多国家的语言,让她用这些语言分别叫陆向远‘爸爸’,他是不是会因为这么可爱聪明的如愿,而爱屋及乌她美丽的妈妈呢?” ————凉沐浔 我敲完最后一个问号之后,合上电脑。 耳边传来肆虐的海风声,像极了某种野兽的嘶吼。我起身走向窗口,视线飘去茫茫的夜色里。 今夜月凉如水,银辉柔柔地洒在海面上,像是在进行一场神圣的海上超度,既度沉沉深海里默默消亡的生灵,也度大海边上还未入眠的思人。 近处有一株高大的洋楹树,红色和橙色的花朵搭配着嫩绿的阔大羽状复叶在树梢上招摇,鲜艳得没了身为大树应该有的庄严操守。 硕大丰盛的树冠像在窗口处撑开了一把遮阴的大伞,也因此让坐北朝南的房间却终年不受阳光,在我看来真是得不偿失。 听程楼一字一句介绍说这栋海边小房子和这棵房子边上的大树都不是出自他们之手,他们来的时候就已经存在了,于是我开始怀疑将树种在这里的那个人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还是说脑子本来就有问题。 又一阵猛风吹来,我打了一个寒噤,突然意识到自己对这棵人人称赞的洋楹树忒有偏见了些。其实我刚来这里的时候对这里的一草一木,一花一石都是充满善意的,唯独对这棵洋楹树怎么也爱不起来大概是因为我先前就知道了它的花语。 洋楹树并不只是一棵规规矩矩的树,也兼职开花,花语是思念。 而我每当夜里就会产生一种心思,极其地贴合这花语。 我很想陆向远。 我的手搭在窗棂上,情不自禁地连连叹气。 陆向远这人还真是厉害,我已经离开他一年多了。这一年多里,我不看电视,不看报纸,不玩手机,凡是能够接触到他讯息的东西我都像避邪一样避而远之。 可就算是这样,他还是时时刻刻就像在我身边一样,潜移默化地将我这个祖国伟大的翻译家逼成了一个半路出家,却灵感颇丰的诗人。 我好像终于明白老凉当年追陈翼屏女士的时候,每天写十首情诗的灵感出自哪里了,爱情本身就是一种催发诗情的催化剂。 我甚至有了一种来路不明,却分外强烈的感觉:如果我能一直在内心里保留我对陆向远一厢情愿的爱情的话,诗人这条路,我或许能够走得比安念还要远。 尽管我离开的这一年多里,安念生孩子不着急,却紧赶慢赶地出了两本书,《你好,我的凉沐》,《阿浔,你好》,以及一本诗集《颇念少年时》,我的那种感觉仍旧强烈。 我知道她出书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这三本书都已经在各大书店卖得断货的时候,我才知道。 那时候,我刚出月子,因着好久都没有化妆了,便想去市区里买些上档次一点的化妆品之类。偶然路过一家卧在热闹的街道上好似要睡着的书店,我想起我现在唯一的邻居王姨说,年轻妈妈还是需要多看些有关幼儿方面的书,发生什么意外情况才不会手忙脚乱。 我从如愿刚生出来的时候就开始念叨着买书,到她现在十个月我都还没有买。 程妈妈说过如愿虽然小,但是大人说的话她都知道。 我想她总是听我念叨着买书,我总得买回去给她看看,要不然她会觉得我是个言而无信的人。她还没有长大,我们就结怨,这总归是不好的。 如愿就是我怀胎九个月生下的肉团团,是个漂亮的小丫头,是我强上陆向远之后留下的产物,也是至今为止,陆向远送给我最好的礼物,虽然他不是自愿的。 程妈妈说女人怀孕的时候要多吃,奶孩子的时候也要多吃,我没有任何经验可以参考,就完完全全照着她说的做了,结果体重从来没有超过九十斤的我,一度到达了一百四十的巅峰。 我想那个时候如果陆向远面对面的向我走来,也会视而不见地和我擦肩而过的。 那段时间,家里都没有镜子,所有镜子都被程楼藏了起来,所以我一直都觉得自己其实还很苗条,只是胸又大了一些。我以前便是d胸,后来变成f了,程妈妈说这是涨奶。 书店的门口有一个镜子,我看到镜子中有一个超级胖的胖子,恍一眼没有认出来,只觉得这谁啊,这么胖还敢出来晃悠,后知后觉这个胖子眉眼好像有些熟悉,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于是我又回到镜子前,这才发现镜子里的那个胖子就是我自己。 我自以为很瘦的幻觉终于被现实残忍的拆 穿,那一刻我感觉自己要崩溃了。 好在很快地想起程妈妈摇动着她肚子上三圈均匀的游泳圈,骄傲地说着,所有堆积的脂肪都是长在妈妈身上的荣誉勋章。 我顿时觉得自己也荣誉得不要不要的,于是甩开之前不成熟的忧伤,对着镜子中的胖美人抛了一个媚眼之后,大大方方地走进了书店。 对于找书这件事我是不在行的,安念在行,但是她没在。 于是我只能跟一只无头苍蝇一般,指尖划着一排落满灰尘的旧书,突然眼睛一亮,当然不是找到了我要的书,而是发现这么陈旧的书籍里竟然有一本还很崭新的书。 我出于好奇抽出来一看,看书名《你好,凉沐》我就能知道作者是谁,把简单粗暴当温柔煽情的人舍安念其谁。 老板是个年轻的姑娘,看上去顶多二十岁左右,一定没有生过孩子,因为她小腹平坦,丝毫没有荣誉可言。 她看到我手中拿着的书,赶紧跑了过来:“姑娘,你可真是幸运,言歌的书已经卖断货了,这一本估计是哪个孩子放错了地方,才得以保留下来。” “这么显露低智商的书也还有人看?”我对此表示不理解。 老板大概觉得自己跟我是同道中人。 由于我今天穿的是十二厘米的高跟鞋,她跟我说话很费力,便让我俯身。我看她神秘兮兮的样子,觉得她可能会告诉我一件大事,我也谨慎地看了看周围,然后低了低身子。 她在我耳朵旁边说:“你小声点儿,言歌这个作者很红的,而且她的脑残粉都很疯狂,你刚刚的话要是被她的粉丝听到了,非得被撕了。” 我心想,粉丝要是撕了我,安念能把那个粉丝给撕了。 但我却老老实实,还战战兢兢地点着头。 我能够感觉到我的眼神里是流露出恐惧的,要不然小老板的脸上怎么会流露出一种骄傲的表情,感觉自己叮嘱我就像是做了一件天大的好事。 我这演技简直就可以把金棕榈奖,金熊奖,金鸡奖,金各种动植物的奖抱一大堆回家了。 小老板的第二句话:“我跟你一样觉得这书名的智商有些低,她还写了一本《阿浔,你好》和《颇念少年时》,后面那本稍微文艺有内涵了一些,但是前面那个书名仍旧很白目。我想这个作者智商或许好不到哪里去,她该不是文化圈里被潜规则的吧。” 我假笑了两声,挺直了身子 之后又挺了挺胸,她离我太近就被我突长的胸给顶开了。 “我们脑残粉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只能我们说言歌的不好,其他人说一句,我们都能往死里揍她。”我将那本书重新递到小老板的面前,用威胁的语气说,“你现在再看看这本书,觉得怎么样?” “光~从~书名~就能~感觉到~作者浓郁~的感情。”小老板的视线瑟缩地盯着我的脸,声音和身体颤抖的频率都是一样的。 “感情岂止是浓郁,简直都溢出来了。”我虽然仍旧对她的评价不满,但是得饶人处且饶人,我收回书,“这本书我要了,买单吧。” 经过这么一闹腾,我完全将买关于如何好好伺候如愿的书籍给忘了。 小老板估计是被我的吨位和跳脱的神经给吓到了,其他人买书直接扔一个印花的塑料袋,却单独给我用了一个硬壳的礼品袋装着,递给我的时候手都在抖。 我应该是给了她武林高手的感觉,她要是知道我没有半点实力,估计得对今天的低眉顺眼后悔死。 我傲娇地从她的手里接过来,顺便警告道:“以后千万别惹脑残粉,要不然就会浪费你一个礼品袋,知道了吧。” 随后我蹬着高跟鞋如履平地的荡出了书店,隐约听到身后传来轻微地吐气声。 为母则强,古人诚不我欺也。这些没有生过孩子的小姑娘真是脆弱,不经吓。 作者有话要说:1.1vs1,结局合 2.倒叙方式开头,一人称行文 3.女主性格比较讨喜,不作死,不小白 4.这是小鹿系列文的第二部,第一部还没有写,但是亲们看了之后应该会想看安念和宋则言的故事,这才是系列文第一部。 5喜欢的亲们请收藏,留言,不喜欢的亲们可绕道,也可留言指明应该改正的地方,小鹿需要你们的支持,谢谢。 ☆、第二章 许你如愿(2) 回去之后,我用了三天的时间,将那本书,以及在网上搜索电子版的其他安念的书看了遍,最大的感触就是除了主人公的盛世美颜和性格分外惹人喜爱之外,再无其他出彩的地方。 我不禁感叹,自从我离开之后,安念的境界没有半点提高。不光如此,她竟然连文艺界的操守都不要了,还没有我写的东西好,却是接二连三地出了几本书,根本就是在圈我们这些脑残粉的钱。 赶明儿我也去联系一个出版社,把我平时记录心情的那些文字整合一下拿去出版,让人当夜间读物正合适,没准下一个一本成名的畅销书作家就是我了。 “凉姐姐,凉姐姐,快下来吃饭。” 听到程楼像海水一半澄澈的声音,我回过神来。走到廊道,对着楼下叫得欢快的程楼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声音又柔又轻:“小糯米在睡觉呢,吵醒了罚你给她换尿布。” 我换尿布的手法实在是不熟练,让我一度觉得这换尿布估计不是女人做的活计,应该是男人做的。因为我对自己女人的身份深信不疑。 “我换尿布的次数可比你要多。”程楼憨笑道,虎牙露出来,笑容像是阳光下的葵花温暖明媚。 “那凉姐姐夸夸你好了,小楼好棒,小楼帅呆了。”我对着程楼比了一个大拇指的姿势,“我给小糯米把被角掖好,就下来,你帮着程妈妈,拿碗筷。” 程楼指了指自己的胸膛:“我生日。” “你生日怎么了,你的生日就是程妈妈的受难日,应该给程妈妈过才对,让你拿个碗筷怎么了,今天晚上的饭菜都该你来做。”我喋喋不休地进了房间,没有看见楼下的小楼是一副什么样的表情。 但是根据我往常的经验来看,多半是不屑和震惊。 因为他的懒跟我的比起来,就是小懒见大懒,简直不是懒。 其实我也不是懒,只是很多事情我都做不来。我做不来的事情最好不要插手,要不然就会产生一大堆不好的蝴蝶效应。 陆向远有句话说的好,我的不帮忙就已经是帮了最大的忙。这句话用来形容我这种手残党,甚好。 我提着早早就为小楼订好的好利来黑天鹅系列的至美版ckswangrace,被很多人称为蛋糕中的奢侈品,甜蜜的比利时顶级巧克力、浓香的新西兰大黄油和淡奶油、香脆的伊朗绿开心果搭配在一起,黑天鹅蛋糕的美味是那种冲击人味蕾之后迅速后退的回 味感,让人很久之后都难以忘怀那个味道。 程楼看着我提着的蛋糕,直摇头摆手:“小楼不要。” 程妈妈敲了敲他的头:“凉姐姐给你过生日呢,你还不要,她会伤心的。” “不要这个,要听曲儿,凉姐姐说唱曲儿给我听的。”程楼说话很慢,极大地锻炼了我的耐性。 程爸爸说我现在没有刚来的时候那么浮躁了,这不光是因为如愿的到来,也因为跟程楼的交流日复一日地磨练着我。 很多人都觉得程楼是个傻子,我最初接触到他的时候也是这么认为的,但是相处久了我才知道,他其实并不是傻,他只是很深很深地沉溺在自己的世界里,对外界的感知没有那么敏感,所以理解能力和反应力都比寻常人要弱很多。 然而所有看上去傻乎乎的人其实都是天才,寻常人只需要面对一个世界,而他们需要面对两个世界,他们不仅要在自己沉溺的那个世界积极地生活,还要始终带着笑容看着这个并不充满善意且不熟悉的世界。 程楼的字写得很好看,我房间的墙面上挂着的金刚经就是他给我抄的,我晚上想陆向远睡不着觉的时候就从头到尾念一遍金刚经,睡意就来了。 这个治疗失眠的法子还是安念教给我的,以前不喜欢陆向远的时候是从来不失眠的。安念兴冲冲告诉我的时候,我也总觉得自己用不着。我这么美还这么酷炫的人怎么会因为想念一个人这么庸俗的事情而耽误了睡美容觉,简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 可我现在终于知道一山还比一山高,我再美再酷,总能遇到更美更酷的人,这个人就是陆向远。 我发现我的发散性思维总会让我从一件毫不相干的事情,顺理成章就联想到陆向远的身上,赶紧甩了甩头,打断自己那些关于陆向远的思绪。 “凉姐姐说话向来算数的,蛋糕是给小楼吃的,曲儿是给小楼助兴的,一样都不会少。”我一边拆开蛋糕,一边兀自吞着口水。 我其实也很想吃这个蛋糕来着。 但是这几个月一直都在减肥,想要回到之前的魔鬼身材,必须要对自己狠一点。 今天总算是有个正当的理由破戒了。 程爸爸正在添饭,看到我的动作,阻止道:“沐浔,蛋糕先别忙着打开,吃过饭之后,我们提到海边。” 我停下手里的动作,拉着程妈妈坐了下来。 为了给黑天鹅留下 肚子,我很有心机地只喝了一碗汤和三坨胡萝卜。 我一手提着蛋糕一手挽着程爸爸,程楼挽着程妈妈,我们走在还微微透着热气的海滩上,俨然是完整的一个家。 我又不由得想起h市的陈翼屏女士和老凉,他们一定很想我,但是他们一定不会找我。我是他们两个人生出来的女儿,他们知道我不会因为男人这种挫折而轻生,他们同样知道就凭我这张脸我也不可能饿死,更何况我还一身才华,就更不可能饿死了,所以他们想念归想念,却不会来找我。 我们在海边转悠了一个多小时,这是每天晚上吃过饭之后便要进行的消化活动。我很喜欢一家人待在一起的感觉,就算一句话都不说都能感觉到海浪里,海风里,以及脚下暖暖的黄沙里浸润着满满的幸福感觉。 我是怎么遇到这善良的一家人呢。 一年多以前,从h市离开的时候,我并不知道已经怀上了如愿。 离开陆向远对我来说本来就是一件难事,除了他身边我并没有什么特别想要去的地方,所以在离开之前对于我将要去的地方根本就没有一个明确的规划。 我就是随意在h市的地图上找了一个名字很好听的地方,便坐着车去了,中途还坐错了车,被人提醒之后又下车坐到初始位置再次出发。折腾了一整天没有吃东西,后来下了车没走多远又被人敲晕。我醒来的时候全身像是被卡车碾过,小腹更是绞痛不休,□□的衣裙早就被鲜血濡湿。 我没怀过孕却看过无数狗血泡沫剧,我知道我和陆向远唯一那一次就中了标。 我害怕肚子里的那个小生命在我才刚刚感知她存在的时候就这么离开我,明明痛得直想晕过去,但是却仍旧咬着唇在漫漫无际的沙滩上爬行着。 我不知道我爬了多久,因为那时的我一分一秒都觉得漫长。好在最后遇上了程楼,我抓着他像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让他救救我。 一直等到他背起我,我才敢安心地晕过去。 好在如愿争气,知道我已经没了陆向远,不能再没有她。她坚强地留在了我的肚子里,并且还顽强地长大着。 不过刚开始程妈妈将我留下来是想让我给程楼做媳妇,让程楼做个便宜老爸,但是后来她知道我的心里有陆向远,便惋惜地收留我在她的小餐馆帮忙。 当然,我除了帮倒忙并不能帮什么忙,然后程妈妈一咬牙,直接认我当干女儿了,说白得这么漂亮的干女儿 何乐而不为。 并不是什么好的故事,但是这一年多的海边生活让我实实在在地感受到了信天游唱词里最原始的,最直接的,最返璞归真的宁静平泊。 这就是我和这淳朴的海边人家的缘分, 我很感激他们,我想如愿一定也很感激他们。 程妈妈停了下来:“再走的话,小糯米该醒了,没人看着我不放心,我们赶紧吃蛋糕吧。” 的确,如愿已经睡了一整天了,也该醒了。有时候看着她睡得那么香甜,看得我都嫉妒了。这么小的人,怎么就这么能睡呢,想不通。 我们原地停下,将带来的野餐布铺在地上,程爸爸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一大堆干树枝架成一堆,很容易就燃得旺盛。 我们坐在野餐布的四个角上,海风没有刚开始的时候猛烈,现在吹得很温柔,时不时有翻滚的海狼拍打着礁石壮烈的声音传来。 身旁的火焰堆燃烧得‘砰砰’作响,映得我们每个人的脸都是红彤彤的。 “小楼,今天凉姐姐给你唱《霸王别姬》中的一小段。”我站直了身子,也摆好了架势。 程爸爸程妈妈和程楼早就想要一听为快,齐齐鼓掌。 看大王在帐中和衣睡稳, 我这里出帐外且散愁情。 轻移步走向前荒郊站定, 猛抬头见碧落月色清明。 (白)看,云敛晴空, 冰轮乍涌, 好一派清秋光景。 适听得众兵丁闲谈议论, 口声声露出那离散之情。 口声声露出那离散之情。 …… 我一个人又唱生又唱旦,连宾白都自己来,陈翼屏女士要是知道我十几年没有唱过京剧,还能唱出这个水平,一定会激动得老泪纵横。 我是和安念一起学的戏曲,她学黄梅戏,我学京剧,当时是因为对京剧脸谱艺术比较感兴趣,但是学了之后才知道一切都不是我想的那么回事儿。 京剧是一门艺术,然而我学了也没能成为艺术家,反而成了陈翼屏女士随时都可以拿出来卖弄的小丑。 十五岁之前,我学的京剧就是为了在家里来亲戚的时候,站在她们面前装模做样地唱上几段,以供七大姑八大姨们茶余饭后消遣。 我至今都记得陈翼屏女士 让我给亲戚唱戏的那副嘴脸,一张脸笑得跟十七八的少女一样,声音更蛛丝一样细:小浔浔,三姨和二姥姥想听《霸王别姬》,大姑和二舅喜欢《借东风》,你就一个唱一曲儿,让长辈们乐呵乐呵。 让长辈乐呵乐呵的后果是,在那之后的三天里我嗓子哑得说不出半句话。 ☆、第三章 许你如愿(3) 十五岁之后,我的个人意识强势苏醒,再没有让陈翼屏女士这种卖女取乐亲戚的行为得逞过。其实就是说十五岁之后我再没有唱过京剧。 但是一年多前,我和陆向远一起去毛伊岛旅行的时候,我一时高兴,便想着在国外传扬中国戏曲文化,于是当着众多的毛伊岛本土居民和各国游客唱了一曲。 我又不知不觉地想起那些和陆向远在一起很快乐的日子,情绪受到了影响,唱出的曲儿不是曲儿,只成了噪音。 程楼停下了有节奏的拍掌行为,一针见血地拆穿我:“凉姐姐,你不开心。” 我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问:“小楼,你有没有听过女人是一本书的比喻?” 程楼忙不迭点头。 我心想我刚想的一个不靠谱的比喻你从哪儿听来的,但这毕竟不是我想要表达的重点,所以忽略了。 “凉姐姐这本书里有成千上万的词儿,比如美貌,聪慧,身材,天赋,格调,但就是没有不开心这个词儿。”我淡淡地笑了笑,然后蹲下身子默默地开始拆蛋糕,默默地插上蜡烛,再默默地点燃。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我没有等程楼再说话,便拍着手引导着程爸程妈一起唱,“程爸程妈妈,我们来给小楼唱《生日快乐歌》,小楼快许愿,三个” 程楼有些不好意思看了看我,面对着蛋糕双手合十:“我希望爸爸妈妈,凉姐姐,如愿和我身体健康,幸福快乐。” “我希望能让更多的人看到我写的字。” “我希望凉姐姐刚刚说的话不是谎话。” 这孩子是存心的。 我吃着黑天鹅蛋糕,忽然发现并没有陆向远第一次尝试给我做的小熊蛋糕好吃,以甜蜜著称的黑天鹅蛋糕却让我吃出了苦涩的味道,顺着舌尖蔓延,一点点地缠绕在心上,越缠越紧。 我这本不存在不开心这几个字的书好像也有些难过。 程妈妈清了清嗓子,像是再三思考后作出的决定:“沐浔,回家吧。小糯米在开始认人了,她需要爸爸。” 我说得轻快释然:“可是爸爸不需要孩子呀。” 程妈妈说:“我们都不知道你和孩子的爸爸有什么矛盾,但是为了孩子,你也不应该一直逃避下去。有什么问题,两个人要共同商量,才能解决。” 我撒娇将这件事情糊弄过去:“程妈妈,我们今天不说这些事 情。关于回家的事情,我放在心里好好想想,有答案了就告诉你。” 程妈嗔怪着说:“你这个姑娘呀,每次说到这个话题,你就逃避。” “沐浔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我们还是不要插手太多,走吧,蛋糕也吃了,回去看小糯米醒了没。”程爸爸已经站起了身,向程妈妈伸出了一只手。 程爸爸和程妈妈牵着手朝着海边那栋明亮的小房子走去。 “凉姐姐,我再陪你走走吧。” 我没有拒绝。 如愿是个很聪明的小姑娘,她什么都懂,我每次跟她说起陆向远的时候,她都会笑得很开心,跟我以前一样花痴。 所以我不想现在回去,让她知道妈妈不开心,而且还是因为陆向远不开心。 小楼一边走,一边时不时便偏头看一眼我。 我觉得他有话要说,憋在心里总是不好的,便善解人意地开导他:“小楼,咱做人贵在自由自在,想说什么,只要不损己利人,想做什么,只要不害人害己,那就大胆地说和做。” “凉姐姐,虽然小楼不想凉姐姐离开,但是小楼更不希望看到凉姐姐不开心。”小楼手里不知道拿着不知名的会发光的石头,声音被海风吹得有些消散,他问,“你不回去,是因为小糯米的爸爸是坏人吗?” 程楼包括程爸程妈都从来没有问过关于如愿爸爸的事情,他们大概觉得那是我心中的一根刺,提一次我就会痛一次。其实不是这样的,他到现在为止仍旧是我心里的一束光,会痛,但是也不无快乐。 这一年多来我之所以不去接触有关他的信息,不是因为我还记着他的那些不好不能原谅,只是单纯地想看看自己究竟能不能将他从心头抹去。 事到如今,结果很显然,我忘不了。博客里那么多日记,窗口外的洋楹树,如愿每一个灿烂的笑容都是最好的证明。 我既然敢忘不了,又何惧旧事重提。 “他不是个坏人,他只是不爱我而已。”我胸口里也翻涌着浪,“我从来没有说话不算话过,一年多以前我对小糯米的爸爸说一年后如果他不爱我,那么我也不爱他了。结果他果然没有爱我,所以我也不要爱他了。” 我见程楼一副替我伤感的模样,安慰道:“等小楼谈恋爱了,你就会知道其实不爱一个人有时候是会开心快乐的,姐姐不伤心。” “妈妈说孩子都要有爸爸,那我给小糯米当爸爸 好不好,我给她换尿布,还可以教她写字。”程楼突然抓住我的手,借着海边停泊着的渔船上挂着的渔灯,我看到了他满眼的真诚。 “这个姐姐不能答应你,如愿她姓陆,她的爸爸只能是陆向远。哪怕他不要她,她也是姓陆的。”我笑着回馈程楼的善意,“小楼是如愿的舅舅。” 程楼忧心忡忡地说:“那小糯米没有爸爸怎么办?” “听说市区里最近新开了一家面馆叫做“一面之缘”,里面不招待情侣,只招待单身。两张桌子的中间竖立着一块隔板,只有两个人都坐下了,并且开始吃面的时候,隔板就会自动地升起来,两个陌生人就成了一桌。我就去那里碰碰运气,帮小糯米找个爸爸,你看怎么样?” 程楼蹙着眉:“要求太低了。” “哪要有什么要求,只要脸好看就成了。要不然我们结婚了,别人会说孩子不是他的,我和他面子都过意不去,毕竟我们如愿长得如花似玉的。” 我和程楼走到了渔灯不能照耀到的地方,天色很暗,我们都只能互相看到彼此并不清晰的轮廓。 程楼忽然向我伸出手来,冰凉的手指触摸到刚从我眼眶里掉出来还新鲜温热的泪:”凉姐姐,你怎么哭了。是不是我说错了什么话,我重新说一遍,我觉得你这个主意很好,” 我胡诌着:“这里风这么大,我眼睛也大,受风的面积也大,进的沙子就越多。” 我见程楼木楞地看着我没有支声,遂焦急地问道:“你懂了吗?” 程楼楼摇头。 我叹了叹气,简单说:“沙子进眼睛了。” 这里风大是事实,我眼睛大也是事实,可是眼睛里进沙却是假的。 以前安念总说我是一个口是心非的女人,我还老不承认。现在才知道她说得真对,以前是口是心非的频率太少,所以没有发觉,现在口是心非的频率太高了,自己不发现都不像话了。 只是程楼说我要求太低了,我若真是按着我的要求找,这世间恐怕只有陆向远一个人能够符合我的要求。 可天地辽阔,世间的事情并不是符合不符合便能决定的,还有一个让人无奈的词,叫做命运。 我和陆向远的相遇是命运,他不爱我,我却疯狂迷恋他是命运,我最后的离开也是命运。恐怕只有小小的如愿是命运之外,我和陆向远都始料未及的存在。 但我庆幸这个意外。 我并不是像安念那样对任何人都是不告而别,走之前对老凉和陈翼屏都是有交代的,只是没有告诉他们我要去哪里,因为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 我当时只想一个人天南地北地出去散散心,当时的我并不知道自己散心就散了一年多,当然也是因为我并不知道离开的时候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 一年多的时间换作分秒也是一个很庞大的数字,至少在我失眠的时候还没有数完这些数字就已经深度睡眠了。但是一切关于陆向远的事情,却没有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有丝毫的暗淡。 有人说,忘记不了一个人是时间不够久,或者新欢不够好。 可是我找不到比陆向远还要好的新欢,若找了一个差的以后见着陆向远了一定会被嘲笑。而且我也觉得一年的时间已经够久了,放在以前我都能忘掉好多前任了,这样看来我要忘记陆向远的决定或许本身就是一个错误的。 反正我连怎么泼了安念一脸水,让她不要插足我和陆向远的事情都记得一清二楚。 说实话,我当时挺狠的,而安念也挺贱的。 作者有话要说:不知道小主们有没有看出来,安念是凉沐浔很好很好很好的朋友。当然还是得在系列第一部中体现得更加明显。 ☆、第四章 只为斯人(1) “在m市照顾安念的时候,我每天都能够见到陆向远,回到h市之后我很长一段时间都见不到他。我很想他,就像春天的小熊想要在欢乐的树林里打滚撒泼,就像贪吃的小孩子渴望一颗融化在舌心上的巧克力。这样的想念我并不清楚是不是爱,因为在此之前我从来没有感受过这样的情绪。我不知道爱是什么,我只知道我骨子里喜欢喧闹,喜欢自由。而陆向远却是寂静的,拘束的。他与我的喜好天壤之别,但我仍旧不管不顾地喜欢上了。我想这就是爱吧。我要怎么来爱陆向远呢?吃好吃的甜点的时候给他也带一份儿,买好看的衣服的时候,按着色系和品牌也给他买一件男装,去好玩儿的地方的时候给他带特色的手信和明信片,很肤浅吧。可是我爱陆向远就是很肤浅很肤浅呀。” -----------------凉沐浔 安念从m市回来之后又休养了几个月,身子便好得□□不离十了。陆向远再没有什么留下来的理由,况且宜集团也需要他归队。 很快他便要回m市了,既为了庆祝安念的痊愈,也为了给他自己践行。 陆向远包下了整个‘何日君再来’,餐厅的名字取自邓丽君的歌词,‘今朝别君去,何日君再来’两句合起来听很有诗韵,但是单独听起来便有些风尘的味道,还有感伤又哀怨的基调挥之不去。 这间接告诉我们不要断章取义的重要性。 我做事从来都是有头有尾,要么最先去,不能最先去,那就一定要压轴。由于我化妆步骤繁琐,没有三个小时是出不了门的,就只能压轴了。 我之所以盛装打扮并不是为了欢送陆向远,而是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这件事需要极大的勇气。前二十六年来不断给我勇气的一直都是我的美貌,今天也不例外。 我将自己的化妆技术发挥到了极致,没有一点保留,直到在镜子里面看到一个明艳无双的自己才安安心心的出门。出门没有走多久,便有几个男人都撞上了电线杆。 真是没有见过大世面的男人。 我到“何日君再来”的时候,所有人都已经到齐,只等我了。 盛好眉开眼笑地跟个妓院老鸨似的,对着我招手:“沐浔,快来快来,我给你留着位置呢。” 我从进门的那一刻起,视线都一直在陆向言的身上,他在我出现之后,眼睛眨了三次,眼神里曾经有过两秒钟的惊艳,随后又不动声色的撤回停驻在我身上的目光。 陆向远的反应已经好得超出了我的意料,但是很不巧我今天并不是为了他。 我的手握着手包,有些微微地颤抖,暗暗地使劲儿才不让人看出我的胆怯。 “凉沐,我们就一群朋友吃个饭,你用得着弄得像是要去走红地毯吗?你那口红是纪梵希的新款吧,价钱不菲,但是马上要吃饭了,你白涂了。”安念接过宋则言盛的一碗鸡汤,小小地抿了一口,见我还站在原地不动,莫名其妙地说,“还不过来,我都等你半天了,老饿了。” 我拿出对着镜子练习不止数百次的盛气凌人的笑容,直直地看着安念,尖细的高跟鞋踏出冰凉得不近人情的碎响,步伐摇曳生姿。 我径直端起桌子上的一个空杯,伸向陆向远:“给我倒一杯酒,我要敬念念大病初愈。” 陆向远的手毫不犹豫地伸向他面前的红酒,估计是察觉了什么不对,又伸了回来。 我呶了呶嘴,说:“我不会让念念喝酒,我敬她而已,我喝。” 陆向远这才放心地给我倒了一杯。 “太少了,斟满。”我不满地说道。 “凉沐,意思意识就行了。”盛好始终笑得一脸灿烂。 但愿她等会儿也能保持这个笑容,那样的话我会更容易高傲地转身离去。 我手中的酒已经被斟满,在众人莫不知情的状况下,我直直地将一杯满满的酒对着安念的脸泼了过去。 “凉沐浔,你干什么?”陆向远比宋则言还要先站起来,蹙着的眉头很像我见过最浓重巨大的山色,慢慢弥散成令人可怖的怒气。 我多想揭穿他心里隐秘的那点自豪感,并不是比宋则言先站起来就能够说明他要比宋则言更爱安念一些,宋则言或许只是被安念放在桌子下面的手按住了。 可最终我只是静静地看着陆向远笑,没有说一句话。 凉沐浔怎么舍得让陆向远难过。 “沐浔,你是不是泼错了对象,你其实不想泼念念,而是?”盛好脸上的表情纠结在一块儿,视线落在宋则言的身上。 我知道在场的所有人都会对我的行为感到惊愕,就算我现在还握着作案的工具,我都还是难以置信,我竟然会泼安念一脸红酒。 可我的确这么做了。 我克制着自己不去看所有人的表情,将视线从陆向远的身上转移到安念的脸上。 她脸上 的笑容刚开始是僵住的,但又转瞬笑开来。 “阿浔,你有话要对我说,你说,我听着。”安念的声音平缓却沉淀着一种镇定人心的力量。 我全身涌出的紧张感在她的声音里一点点的恢复了平静。 “之前我不是跟你说我会花一年的时间搞定陆向远,但是后来我想,这一年至关重要,而你就是阻止我和他关系发展的一颗毒瘤。所以从现在过后的一年里,我不希望你介入我们之间,不希望你和他再有联系,至于我怎么追求他,结果如何都跟你没有关系。念念,我没有办法,他比你们所有人看到的感受到的都还要喜欢你,你的一言一行,甚至是一个眼神都能动摇他。”我顿了顿,指甲嵌进手心,不知道会不会把我刚涂的指甲给毁了,“所以,念念,我们十几年的朋友关系就到这里吧。” 盛好都快要哭出来了:“不是个欢送会吗,怎么搞得要绝交这么严重了?” 莫楠表情严肃:“沐浔,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 我还忘了莫楠,他跟陆向远一样,为了安念的暗恋,主动切断自己的念想。可喜欢一个人如果这么好控制的话,这么没难度的事情,我凉沐浔又怎么会稀罕去喜欢一个人。 我咬了咬唇,笑得妖娆:“我知道,一个人的一生有很多阶段,在上一个阶段我觉得友情比较重要,今天之后我的阶段就是爱情比友情重要了,为了陆向远放弃一个安念算什么。这件事情念念不是最有经验吗?” “我不信,阿浔。” 安念的阿浔叫得我有些心酸,我知道她没有一丝一毫的怪我,她的眼神告诉我,她心疼我。 可我要的不是心疼,我希望她能跟我撕破脸,这样的话我就能将我们的友谊停在最好的时候,不会在追求陆向远的过程中,因为他给我的挫折,而慢慢损耗我们之间曾有过的那些美好。 于是我又拎起桌子上的一瓶红酒,给自己手中只剩下一点点红酒的酒杯再次斟满,几乎没有犹豫再次泼到安念的身上。 宋则言离着安念很近,他也没能幸免,烟灰色的衬衫上多了一些深色的印迹,像是小狗无聊时候踩出的梅花脚印。 安念这次没能按住宋则言,他一把捏住我的一只手腕,同时陆向远也握住我的另一只手腕。 两只手都有一种骨头快要碎了的感觉。 我这时候竟然还有心情胡思乱想,要是现在进来一些女人,见我的手腕同时 被两个长相都如此出类拔萃的男人拿捏着,她们一定以为他们在为我争风吃醋。 我也的确有这个资本。 “宋则言,你放开她。”说话的是再一次拿纸巾擦了脸的安念,她脸上的表情有些焦躁,不耐烦地说,“你他妈的还泼个没完了,要走就赶紧给我走,随便你要到哪里去。” 我还是第一次听安念说脏话,想想我也是把她逼急了。我眼睛里有些酸涩,甩开了只有陆向远还握着的手。 “再见了,安念,再见,我十几年的友情。”说罢,我竟然还没有忘记拿起我泼酒之前放在桌子上的那个黑色手包,头也不回地大步朝着门外走去。 背后传来安念坚定的声音:“凉沐浔,你要是能因为陆向远恨我,我跟你姓。我他妈是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有这么前卫的想法,反正我没有同意你那什么再见友情,以前你等我,现在我等你,等你搞定陆向远。你多久搞定他,我就多久结婚,你给我记着。” 这已经是安念今天第二次飙脏话了。 我笑了笑,还真是什么事情都瞒不了她,不过她或许是被我那两杯酒给泼得聪明了许多。 不过我今天的表情是白费了,紧张也白紧张了,那个可是82年的康帝,两杯都浪费了。 后来听盛好说,我走之后不久陆向远也走了,安念被我泼得一身红酒,不舒服也回去换衣服了,最后就只有她和莫楠在陆向远花了大价钱包的餐厅里面吃了饭,然后就离开了。 我虽然毁了一个和谐的聚会,但是好歹还是做了一件好事,让盛好和莫楠有单独相处的机会。 由此看来,世事难料,坏事情里也常常深深地蕴含着惊喜。 作者有话要说:从这章开始就进入凉沐浔的回忆中了。小主们,这是小鹿的第一部小说,如果有什么不足的地方都可以提出来,当然如果要夸我,我也会羞羞哒地接受的。 ☆、第五章 只为斯人(2) 春天的h市就是一座盛放的花城。 我喜欢春天倒不是因为每条道路的绿化带里五颜六色的虞美人,也不是因为路边的梨花海棠,而是因为一个季度都可以不用喷香水。 可是陆向远要在我最喜欢的季节离开,四月六号就是明天,他要去美国,虽然不知道他去美国干什么,但是不管他去哪里,我都得跟着去。 这是作为一个追求者应有的觉悟和态度。 我在给陆向远打电话还是直接去他家之间很容易就选择了后者。原因很简单,我既然要主动就要主动得彻底。 我决定要追求陆向远的那一刻,矜持害怕害羞这些洋气的词我以后见着就会装作不认识的样子。 我驱车赶到陆向远家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他住的那栋楼的电梯又该死的在维修中,我咬了咬牙就这么穿着十二厘米的高跟鞋上了三十三楼,到最后我敲门都是直接坐着敲的。 我有气无力地喊道:“陆向远,行行好,开个门,实在不行开个门缝就好了。” 我敲门敲得格外诚恳,房间里却半天都没有听到脚步声。 我猜想陆向远肯定是猜到这么晚只有我会来找他,所以他故意不做声的。 陆向远要跟我比耐力,他肯定是输定了。 我正准备再接再厉地敲门,手机突然响了起来,竟然是陆向远的电话。 我想想,他就在跟我一门之隔的房间里给我打电话,还真是浪漫。 我喜滋滋地接了电话:“陆向远,所以你是猜到是我了吗?” 那边有片刻的怔愣,沉默了一会儿,才传来陆向远冷淡的声音:“我现在在你家门口,出来。” 我终于深刻地明白了什么叫做命运弄人,我穿着十二厘米的高跟鞋爬了三十三楼才到他家的门口,而他却又在我家门口。 我被命运征服了。 我看了看我的脚,坚定道:“我在你家门口,你回来。我穿着高跟鞋爬了三十三楼,脚要废了。” “你不问我找你干什么?” 我似真非真地说:“只要是你,让我杀人放火我都去,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陆向远冷冷地揶揄:“这么英勇无畏?” “为了伊人,受苦受累,全都无所谓。”我可真喜欢跟他贫。 我还想说些什么,陆向远那边电话已经挂断了。 我有些不懂,那他这是答应回来接我没。 我觉得人生还是需要一点美好的愿望的,陆向远一定不会那么残忍任由我在三十三楼这么巍巍高楼上自生自灭的。 一个小时之后,我知道了,陆向远是真残忍。 没了指望,我只有脱掉脚上那双定制的giorgioarmani高跟鞋,光是拎在手里都觉得分外沉重。 我往下看了看旋转楼梯,高得让我眩晕。好不容易冷静下来之后,我才扶着楼梯,一步一步低着头,绝望地移动着。 在下第十二阶楼梯的时候,我的视线里突然出现了一双锃亮的皮鞋,抬头一看,竟然是我刚刚还觉得真残忍的陆向远。 我苦着一张脸,说:“我的脚真的已经废了。” 陆向远横了我一眼,没有说话,按着我的肩让我坐了下来:“或许是报应。” “啊?”我没有听懂。 “谁让你无缘无故泼了念念两杯红酒。” 我心里自然是不爽的,不过不能将不爽表现在陆向远的面前。 我尽量自然的笑,说:“这事儿都过去几天了,人念念昨天还专程来给我做吃的,人家都不介意,你介意个什么劲儿。” 陆向远神情认真:“你那天为什么要那样做?” 我懒得解释:“这是我和念念独特的交流方式,一般人不懂。” 陆向远良久才吐出两个字:“无聊。” 我瘪了瘪嘴,陆向远一定是个没有情趣的人。 陆向远从身后拿出一个盒子,打开之后里面是一双帆布鞋:“我去给你买了一双鞋,然后又在路上堵了半个小时,这才来晚了。” “你在跟我解释吗?”我有些心花怒放。 连带着看陆向远这幅不近人情的脸都觉得性感得无与伦比。 我刚刚还觉得他没有情趣,他怎么没有情趣了,以后要再有谁说他没有情趣,我就跟谁急。 陆向远又问:“你上楼的时候怎么不脱了鞋子走?” 我拍了拍胸膛,说得格外有底气:“这你就有所不知了,高跟鞋是一个女人的骄傲,我是不可能因为这区区三十三楼就卸掉我一身骄傲的。” 陆向远的视线瞟到我手里提着的高跟鞋,满含兴味地问:“那你刚刚是干什么?” 我狡辩说:“我的骄 傲只够征服一次三十三楼,当第二次的时候,我的骄傲与现实正面撞击,然后我的骄傲就败下阵来了。” 陆向远看着我踩在地上的脚,若有所思地说:“那这么说来你的重度洁癖也在现实的面前败下阵来。” “那可不是。”我仰头说完,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不怀好意地笑,“你怎么知道我有重度洁癖的,你是不是偷偷调查我了?换个问题,你是不是发现自己有一点点喜欢上我了?” “自己把鞋穿好了。”陆向远站起身转身就往楼下走。 “喂喂喂,你倒是等等我。” 我见他走得毫无留恋,赶紧套上鞋跟在他身后。 他身后像是长了眼睛,提醒道:“别忘了你的高跟鞋。” 我猛然想起才买没两天,有些小贵,扔了可惜,我赶紧回去抱着高跟鞋再次跟上他的脚步。 坐到车里之后我才问出早该问的问题:“你找我干什么?” 陆向远反问:“那你找我又是干什么?” “陆向远,你懂不懂什么叫做女士优先?” “我就想问你一个问题。”我已经做好了被他问的准备,结果他又紧接着说:“刚才已经问过了,所以我找你也没有其他什么事儿了,现在送你回家。” 我无语。 “该你说了,找我干什么?”陆向远转过脸来。 我本来是想带他去半山腰吹着山风,看星星的,然而现在我只想一醉解千愁。 我心口如一地说:“我来找你喝酒的。” “为什么要喝酒?”陆向远的问题一个接一个,一定是小时候看蓝猫淘气三千问看多了。 我白了他一眼:“被你气的。” 陆向远幽幽地说了一句:“那你还真是容易生气。” 我现在觉得自己恐怕要喝最烈的酒才能消愁了。 陆向远虽然嘴里是拒绝的,但是仍旧径直将车开到了一个主题酒吧。 半个小时之前我还在陆向远家的楼梯上跟他谈论关于泼安念酒的问题,半个小时之后我就跟着陆向远进了一个很奇怪的酒吧,叫枫林晚。 我在门口抬头看到闪瞎眼的招牌的时候,就已经被这充满读书人酸气的名字给酸得牙齿疼了。我还以为陆向远是看我不如安念学富五车,带着我去什么主题书吧会所修身养性呢。 我心想,如果 是这样的话,不喝酒我也已经消愁了。陆向远肯捯饬我,便是有了接纳我的准备,这个可比喝多少打酒都要消愁。 脚才踏进门口几步,我的欣喜就被现实击散,空气中弥漫着的浓浓酒味儿告诉我,这真的是一个酒吧,比较安静的酒吧。 进去之后,便有一种古色古香的味道。 跳舞我喜欢热闹,喝酒我却喜欢安安静静的喝,这个场合对于喝酒来说深得我意。 一个穿着素色汉服的女人将我们引上了二楼,酒吧里的人已经很多了,但气氛仍旧很安静。 我和陆向远要了一个包房,所谓的包房便是用紫色的珠帘隔断,珠帘的里面还有一层素色的轻纱,博古架上摆放着年代久远的书籍,陈旧泛黄,却别有一番时光沉淀远去的味道。两个木藤编织的椅子上铺着丝绸软垫,背后的靠垫也是绣着梅兰竹菊,格外风雅。 空中浮动着优雅清亮的古筝声,旋律流畅而富有层次,整支曲子极富画面感,将残阳下的山色湖光和渔人嘹亮高歌的场景描绘得淋漓尽致。 我妈尚古,琴棋书画都要让我粗通,什么钢琴小提琴这些优雅的东西倒是一样也没有让我学。 我一听便知道外面的琴师弹奏的是《渔舟唱晚》,旋律和清吧的装修风格,互相辉映,相得益彰。 我嗅到一种特别复杂的味道,迫切地想知道是什么:“我闻到一种特别的香味儿,有点像牡丹,又有点像茉莉,但再一闻又像别的了。” 陆向远不咸不淡地说着,唯有在说到念念两个字的时候,眼神有一瞬的发亮:“百花塔香,念念最喜欢的熏香。” 顺着陆向远的指向,我看到了隐藏在博古架侧面,低矮的茶几上摆放着一座铜色小鼎,上面轻悠悠地飘着烟。 “你非要把念念挂在嘴边刺我吗?”说罢,我收拾好心情,心平气和地问,“你跟念念也来过这个地方?” “那现在我要说吗?” “这是我主动问起的,你可以说。” 陆向远特别实诚地连同细节都说了出来:“m市也有一家枫林晚,我们常去。她喜欢看那里的书,我便在一旁喝点酒。” “我没事儿问这些干嘛?”我兴味阑珊地‘切’了一声,后悔不迭,“找虐。” ☆、第六章 只为斯人(3) 我本想和陆向远坐在一边,但是坐在一边就看不完全他的脸了,于是我就忍痛坐到了他的对面。 这时,一个帅气的小伙子推着一个小车过来,车上摆放着各种大小不一的瓶瓶罐罐。不知道他按了哪里,是怎么产生的光,照得瓶瓶罐罐各自泛滥着缤纷的色泽,慢慢的有白色清凉的雾气漂浮起来,整个小车云里雾里,琉璃溢彩。 “请问两位要点什么?” 陆向远抬眸看着他,淡淡地吐出两个字:“清影。” 我下意识地问道:“该不是又是念念喜欢喝的吧?” “嫉妒是不是会让一个女人的智商直线下滑成零?”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挑着眉反问道。 我在他的注视下回想了一下我的智商,对了,念念根本就不能喝酒,清什么影呀。 “跳过这个问题,就当一切都没有发生。”我转身看向服务生,说:“我要一杯……” 他却打断我的话:“我给你调一杯烈焰红唇吧。” 我冷不丁地问:“帅哥,有纸吗?” 他估计是没有遇到过在调酒的时候要纸的,直接给问懵了。 我再接再厉:“一般的纸巾就行,只要不是厕所里用的那种。” 陆向远点了自己的酒之后就放松地靠在背后的靠枕上,这会儿被我没头脑的话激起了兴趣,又坐直了身体等着我的下文。 服务生半天才反应过来,从推车里扯了两张纸给我。我接过来,顺便从推车里拿了一瓶透明的基酒,将纸巾润湿,然后利索地卸下嘴上的口红。 “我来喝酒,要什么烈焰红唇。”我顺手将已经染红的纸巾扔进了垃圾桶之后,平静地提着要求,“给我一杯蓝风,不要给我用果汁粉儿,我要新鲜的果汁儿,另外切皮用柠檬皮不要橙子皮。每间隔半个小时就送一杯一样的过来,他的也是。” 蓝风是调制的鸡尾酒里面最烈的酒,至于陆向远点的什么清影倒是没有听过,估计是这家清吧的招牌鸡尾酒。 服务生拿出了招牌微笑:“小姐可真是有个性,能留个号码吗?” “我觉得你可以从这里辞职了,你也挺有个性的,只是个性不符合这里。这么含蓄的风格里怎么能有你这么不含蓄的人。”对于不自量力搭讪我的男人,我一直都很直接。 我觉得他会尴尬地红了脸,但我还是低估了他的个性。 他 竟然从容不迫地拿出一支笔,一个账单。 我心想还真我不留电话,他就不死心,要不我随便留个以前不用的。 忽地听到对面传来一声笑声,我看向陆向远,嘴角的弧度还扬起着,很显然刚刚那一声笑便是从他的嘴里传出来的。 他这是在嘲笑我吗? 我狐疑地看着他。 服务生态度温和地解释:“小姐,你需要留个号码,第一次来的客人,我们都会为她办一张卡,枫林晚在全国都有分店。” 我此刻囧得只想往地上钻,陆向远竟然默默地看了我半天笑话。 我尴尬得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服务生估计见过太多我这样的顾客,倒是神态镇定地调起酒来,不过中途失误了无数次,看来也是个生手。 看在他刚刚没有讥笑我的份儿上,我尽管对他这么拙劣的花式调酒没有丝毫的兴趣,但是仍旧装出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 妈的,我活得可真累。 他历经千难万难终于成功调出两杯酒之后,便拿着我的电话号码离开了,已经走出了好几步又回过头来看了我一眼,嘴角的弧度分明是笑意。 妈的,还是被嘲笑了,我刚刚那么辛苦地表现做作也白费了。 我瞪了一眼陆向远:“陆向远,没想到你这么无聊。” 他却若无其事地端起桌子上的那杯水,呷了一口:“我来不及阻止你丰富的想象力,而且我也低估了你爆棚的自信。” 我指了指他手中还端着的那杯水,作惊愕状:“那水我喝过。” 陆向远一脸吃过苍蝇的样子,已经吞了进去,吐又吐不出来,放下杯子脸色艰难地看着我。 我好一会儿才又悠悠地说道:“刚刚只是开个玩笑,那水我没喝。” 陆向远白了我一眼,既而默不作声。 清吧内循环弹奏着枫林唱晚,此时正到了□□的阶段,我的心跟着旋律一起跳动着,越跳越快。 陆向远就慵懒地坐在我的对面,他的头顶挂着一幅水墨画,画中一位耄耋老人倚靠着一棵浓密苍翠的古松小憩。 我不由得想陆向远到了白发苍苍的年纪,一定还是像现在我眼中的他一样,好看得让我舍不得闭眼。 我发觉自己有些被陆向远勾了魂的倾向,想听一听稍微激动一点的歌曲醒醒神。 “这里的音乐是不是只有这一曲,从这里出去之后耳朵都能起厚茧。”我站起身走向服务台,给了点歌费。 我点了一首猫王的《summerkisses,wintertears》,旋律刚出来的时候,我自己都觉得跟清吧的氛围有些格格不入。 自从我点的歌放出来之后,陆向远的表情就不是太好。 “你要尝尝我的蓝风吗?”我若无其事地端起我的蓝风,想转移他在音乐上的注意力。 陆向远摇了摇头,专注地因为音乐难受着。 我喝完一整杯蓝风,突然有感而发:“只要肯尝试,就算不擅长这件事也能做得很好。” “怎么会突然得出这样的结论?”陆向远问,他的眼睛里映着暖软昏黄的光,像一颗梦幻的玻璃球。 “猫王不是摇滚歌手吗,他将慢歌也唱得很性感抓人心。要是他现在还健在,简直不给歌手们留活路。”我直勾勾地看着他的眼睛,话锋一转,“所以你不试着喜欢喜欢我,你怎么知道你不会爱上我呢。” 陆向远率先撤离跟我对视的目光,冷笑了两声:“你的结论得出来的还真是片面。” 我龇牙:“陆向远,咱们能够友善地交流吗,不冷笑,不进行人身攻击,就那种掏心掏肺地交流?” 陆向远损人的时候都是温雅冷静的:“掏心掏肺?你什么时候有心和肺了。” 我放弃和陆向远交谈:“你别说话了,让我一个人静静地喝酒。” 我让服务生给我上酒的频率,从半个小时一次变成一刻钟一次。 一个小时之后,我就已经有些恍惚了,对面的陆向远变成了四个头,八只手的怪物。 可就算是怪物,那也是妖怪界最美的怪物了。 我揉了揉眼睛,试图将陆向远看得更加清明一些,却越揉眼前的脑袋越多:“陆向远,原来你是妖怪变的。” “不管了,是妖怪,我也喜欢你。”我端起桌子上新上来的酒,非要跟他干杯。 陆向远抢了我的杯子,被烈酒熏染过的嗓子低沉黯哑,格外的性感:“凉沐浔,你已经喝醉了。” “太小看我了,你醉一千遍,我都还没有醉。陆向远,我知道你难过,你们男人真是惨绝人寰,遇到个事儿,又不好意思哭出来,只能憋在心里。”我站了起来,拍了拍陆向远的胸膛,又拍了拍我自己的胸膛,雄赳赳地保证 ,“不过你别怕,在我面前你哭成狗都没有问题,我不会说出来的。” “在我哭成狗之前,你已经醉成狗了。” 我只能凭借潜意识回答陆向远的话了:“你也是狗,我也是狗,管你是哭成的狗,还是醉成的狗,都是狗。汪汪汪……” ☆、第七章 与尔携手(1) “拿到结婚证那一刻,我是难以置信的。多少老话都说越容易得到的事情就越是容易失去。什么事情都只有跋山涉水,历经千难万难才越是恒久。对于我来说,攻陷陆向远这件事情,我早就做好了上刀山下火海的持久抗战准备。可我什么都还没有开始做,我们就成了法律上的一家人。陆向远哪怕是没有给我爱,只给我一个身份,我都受宠若惊,更诚惶诚恐。” --------凉沐浔 再次醒来的时候是在陆向远的车里,腰酸背痛不说,我的头还痛得要命。 但是更让我头痛的是,我还清晰地记得醉过去之前,我对着陆向远学的那几声惟妙惟肖的狗叫,声音不绝于耳地萦绕在我的耳边。 我凉沐浔的一世英名就毁在那几杯蓝风上了,酒是穿肠□□,真不是个好东西呀,我怎么就养成了这么个有毒的嗜好。 况且我昨天分明是想灌醉陆向远来着,最后怎么自己倒下了。 这世道还真是世事无常,计划也赶不上变化呀。 我正闭着眼睛感叹着人生,感叹着计划,感叹着昨晚上的狗叫声。 陆向远平淡的声音就飘进了耳朵里:“你不舒服?” 我现在装死都不行了。 我绝望地睁开眼睛,哂笑着:“宿醉常伴症状,头痛。” “喝了十二杯蓝风,这个症状已经算最轻了。”陆向远转过身子,目光灼灼地看着我,“凉沐浔,你该不会是酒鬼吧?” 我怕他误会,连忙摆手:“不不不,我不爱喝酒。” “哦?”陆向远摆正身子,将我的话在心里思量了一番,淡淡地说,“我不怎么相信。” 我心里暗想,我自己也不相信。 关于入口的液体,我的选项里只会出现酒、茶和纯牛奶以及各种蔬菜水果汁儿。至于酒,每天晚上都要和老凉喝上一杯才睡觉。 我看了看车窗外明亮的天光,说:“天都亮了,我该回去了。谢谢你慈善,没有让我醉在那里自生自灭。” “我要是将你放在那里自生自灭,念念该让我不生不死了。”陆向远自以为很有觉悟地说道。 听他大清早的就在我面前提起安念,我感觉已经稍微有些松缓的头痛又更加剧烈了。 “传说中的不能好好交流过三秒,说的就是你和我。当然错不在我,全在你。”我见陆向远的表情很疑惑,好似不 懂我突然的激动是为哪般,我因为他的疑惑更加激动,“你就不能不谈念念?我前些天那两杯酒应该泼在你脸上才对。” 我打开车门,双脚已经伸出了车门外,稳稳地踩在地面上。 “凉沐浔,我们结婚吧。” 像大海深处一般沉静微凉的声线在我的身后响起来,我的心湖里落下一颗鱼雷,炸得我魂飞魄散。 在我的脑海还是一片白茫茫无边际的苍白画面的时候,从背后伸过来一只手拉住我的手,我像是触摸到一块儿上好的暖玉,明明冰凉一片,但是我却感觉置身热气腾腾的温泉里。 那片境地里,水雾氤氲,露源明澈,泉水旁还有一株浅樱树,树下草长鲜美,树上莺飞,树下落英缤纷,树上丰果泽佳。 我全身僵硬了整整五分钟。 等到身体里突然沸腾不止的血液又回到正常的流动速度之后,我镇定自若地收回已经伸出车外的脚,重新坐到原先的位置,但是不断抖动的双腿仍旧提醒我,此时此刻的内心一如刚刚的云海翻腾,喜不自胜。 我甚至是不敢转过头去看陆向远,目光呆滞地看着前方:“陆向远,你刚刚是说你要嫁给我?” 陆向远说:“如果按照正常的说法,应该是你要嫁给我。” “对对对,你嫁~给~我。”我发现自己的腿抖已经让我的声音也开始颤抖。 陆向远再次重申:“是你嫁给我。” “这么说~我~刚~刚~没有~听错。”我猛地转头,陆向远不知道什么时候倾身向我。我们之间的距离近得足够我看清他脸上的每一个毛孔。 可是快要而立之年的他竟然没有毛孔。 陆向远无情地拆穿道:“没有听错就没有听错,你说话抖什么?” “我~字正~腔圆~,谁说~我在~抖了。”我感觉发声都已经困难了,但是仍旧在逞强。 陆向远还是比较有风度,没有跟我在上一个问题上讨论得纠缠不休。 他直截了当地问:“跟我结婚,你觉得怎么样?” “可是你都没有向我求婚?”我下意识说完,一脸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求婚这种俗气的事情是其他那些阿猫阿狗才需要做的努力,我面前的可是陆向远,他人高有钱还长得帅,这样的人哪里需要求什么婚。只要微微勾勾手指,我都愿意冲过去死皮赖脸地跟着他,呵护他,关 爱他,替他冲锋陷阵。 “其实你不跟我求婚也行,但是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的,我跟你求婚吧。”我立刻矢口否认刚刚的说辞。 我拿出我的包,手忙脚乱地掏出所有的东西,什么口红,粉扑,卸妆水乱七八糟地掉到了车里。 我一时间也懒得捡起来,终于清空了包包之后找到我前段时间和念念一起在街上买的那对戒指。 我本来是打算等安念结婚的时候,送给她和宋则言的。想来他们现在也用不上,我就先借来套住我的男神先,改明儿送一对更贵的给他们。 我举起手中的男士戒指,眼神真挚:“陆向远,我喜欢你……” “你这是在向我表白?女生还是不要表白得好。” 我知道陆向远的意思,男欢女爱虽说你情我愿,但这个开始的头还是由男人起才好,失去这个平衡,谁知道会不会产生哪般畸形的恋爱。 可是我不在意这些,况且我和陆向远的关系不一样,只有我情我愿,当然也只能我起头。 我故意曲解着他的意思,趁着陆向远没有注意,抓过他的手,戴在他的无名指上,“显得手黑是吗?可是我不会有这个问题,你看我肤如凝脂,白瓷般细腻光滑。” 陆向远想要去取手指上的戒指被我阻止了,他无奈地说道:“我话还没有说完,等我说完了,你到时候再答应也不迟。” 我停止我正在进行的所有动作,不动不眨眼,连心跳都好像静止了一般,我秉着呼吸等着他说完没有说完的话。 “第一,我们结婚之后,会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但是不同房间更不同床。第二,你不能干涉我的任何事情,记着我说的是任何。当然我也不会干涉你的任何事情。如果你突然有一天喜欢上其他的男人,你告诉我,我会让你离开的。第三,不能碰我任何东西。第四,你那天说得很对,我比表现出来的和你们所看到的更加喜欢安念,所以我的心里一直会有她。第五,我永远都不可能喜欢你。这些如果你都能接受的话,我们现在就去民政局领证。” 陆向远之所以让我听他说完再做决定,大概是觉得自己的要求很苛刻。 但是我听完他说的五点后内心反而更加平静,他不喜欢我,一切苛刻的要求都是合理且能够理解的。但是他却只提了五点要求,这怎么能说是苛刻呢,他对我已经很善良了。 “这些都是我预料中的事情,有什么好考虑 的,我同意。”我现在才开始深度剖析陆向远的心思,“不过能同意你这五点要求的女人应该可以绕整个h市一圈了,你为什么要选择跟我结婚呢?” 陆向远眉眼安然,脸上仍旧没有一丝一毫波动:“为什么跟你结婚,这不是你第一个就应该问的问题吗?” 我说:“一般我受益较多的情况下,为什么这个问题我就会放到最后,我得先跟你把事情谈妥了再问,免得你反悔了。而若是对方受益较多的情况,我就会首先问为什么,而且还会妙语连珠问出无数个为什么,我得让他知难而退。” “所以你的意思是?”陆向远连从我一长串话中总结最重要信息的力气都懒得出,漫不经心地问。 “所有原因不过一个你而已。”我在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面上却笑得坦然真实,“所以呢,陆向远,为什么选择我?” 陆向远说话很直白:“其实未来的妻子不是安念,是任何人都没差别。但是我不喜欢和陌生女人重新打交道,而我们已经彼此认识,可以省略很多繁琐的步骤。” 我还真得感谢安念,让我和他能够认识,也因此与其他女人有了一点点差别。哪怕是微末,足够让他选择我,就已经很珍贵。 但是我没有打算就这么轻易放过他:“这个理由太粗糙了,除却这些,你难道就没有一点点是因为我这个人本身很优秀?” 陆向远很快理解了我的意图,夸赞道:“你是一个有自主生活的女人,而我也有自己的生活,这样的话我们结婚之后更加能够互不干涉。你有思想明事理,知道什么事情该做,什么话该说,这对于我们以后在一起的生活会省却很多麻烦。另外我们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我们都需要结婚,也都到了结婚的年纪……” “你为什么没有夸一夸我引以为豪的美貌?”听着陆向远的夸赞,我一直在想这个问题,可是很久了,我也没有听到我重点想听到的,于是我终于忍不住打断。 陆向远直接忽略我横插一脚且毫无建设意义的问题,接着云淡风轻地说:“如果我们有婚姻之名的时间里,你一直都没有爱上过其他男人。结婚五年内,我们不可能有夫妻之实。五年之后,等我稍微能够接受和安念以外的女人有肌肤之亲的时候,我会给你一个孩子,我一生所得的最终受益者都将是他的。” 作者有话要说:有没有人觉得陆向远太过残忍了,其实是有原因的。欲知详情请看后文分解。 ☆、第八章 与尔携手(2) 陆向远说完这些话之后,我沉默了几分钟。 照说来他说出这番话就是有跟我过一辈子的打算,能跟我喜欢的人在一起生活一辈子,我应该觉得很荣幸才对。 可陆向远能够将他的一辈子这么不清不楚的交给一个人,但是我不能。 我从小到大平平顺顺走过二十六年,我不想让这个我最喜欢的人成为我人生中一个难以跨越的挫折,并且一直处于我未来人生的每一天中。更关键的是,我那么真心真意的一生,不愿意给一个怎么都暖不了的人。 这是我第一次这么认真地和陆向远说话:“你在开什么国际玩笑,我现在喜欢你不代表我以后还会喜欢你。根据经验来看,一年之后我肯定和你离婚。所以我不能保证给你生孩子什么的,我唯一能够保证的就是在爱你的时候好好爱你,但是不爱你的时候也是真的不爱你了。” 陆向远点了点头,善解人意地说:“不管你是什么决定,我都尊重你。” 此刻我心里只有一句话:去你妈的尊重。 “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就是一个人不要脸不要皮地去爱一个人的概率,一生只有一次,所以遇上了就要珍惜。我的生命里从来没有缺乏过追求者,但是我从来也没有珍惜过,所以我现在遭报应了,遇上了你。”我有些惋惜地拍了拍陆向远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陆向远,我是因为喜欢你才会这么提醒你。我是过来人,用过来人的经验告诉你,一定要珍惜我啊。毕竟我只会给你一次转身的机会,过时不候。” 我不过是希望让陆向远能够试着珍惜我。他会发现这世间不只安念一个好女人,他以前的眼光实在是太过狭隘了。 陆向远没有说话,目光飘忽地看着车前那棵梧桐树。 “你提出了五个条件,我已经答应。为了公平起见,你至少也要答应我一个条件。”我接着说,“在不触犯以上五个条件的前提下,我提出的要求,你都能答应吗?” 陆向远点了点头。 “那好,你等我一会儿。”我重新打开车门。 “你干什么?”陆向远的上半身微微离开了座位,眉眼紧张。 我站在车外,满脸笑容地说:“我回去拿户口本和身份证,要不然怎么拿证。” 我跑出几米又转身回来,拍了拍窗户。 陆向远降下窗户,和我只隔着很短的距离。 我有些谨慎 地问:“那个,你有没有跟你爸妈商量这件事?” 陆向远挑了挑眉,语气里不无调侃的意味:“我爸妈不同意,你就不嫁给我了?” 我立刻改口,真觉得自己的问题是多余的:“我是嫁给你又不是嫁给你爸妈,他们同意不同意没有关系。” “那你呢,不跟你爸妈商量?” 我一脸骄傲地说:“我们家小事儿都是我做主。” 陆向远惊诧:“你结婚也是小事儿?” 我瞪大眼睛,利落地说:“小事儿,都是小事儿。” 我要是跟陈翼屏女士说陆向远要娶我,然后我就一口答应了,完全没有按照她脑海中那些浪漫唯美的桥段循序渐进地发展,她一定会说我辜负了她给我的美貌,然后将我骂得狗血临头。 为了少听点毫无新意,千篇一律的吐槽,我还是不要告诉她好了。至于我爸,那是我妈的忠实狗腿,他知道了离我妈知道也就不远了,所以他也不用知道了。 我脚上还穿着陆向远给我买的那双帆布鞋,跑起来简直脚下生风。 回去之后是李婶开的门,我风风火火地冲进爸妈的房间,将他们的床头柜翻得乱七八糟,跟有人入室打劫过后遗留下来的犯罪现场一样,之后又风风火火地跑了出去。 李婶看着我的表情,全程高能,我也没有时间给她解释什么。 我回到陆向远车上的时候,发现自己刚刚洒落一地的化妆品全都归位进包包里面了。 陆向远正在拉上拉链,抬起头对上我的眼睛,满含疑惑:“凉沐浔,你每天背这么多东西,不嫌累得慌。” “你在街上随便去拉一个漂亮的女人,问问她们谁会嫌弃美丽是包袱。”我坐了进去,从他的手里抢过包包。 我记得包包里面放着一小包护垫和两个日用卫生棉,也不知道他看见了没有,不过看他这么镇定的样子,应该是没有看见。 车行到半路,陆向远在专心致志看着路况的时候,冷不丁地说:“那个牌子的卫生棉对皮肤不好,以后还是换个牌子的吧。” 他果然还是看到了。 我看陆向远一本正经的样子,我都不好想得太过猥琐,于是也挺直了腰杆,严肃地说:“没想到你对这个还有研究。” 我感觉自己是在和陆向远谈新发现的引力波这么高大上的科学问题。 陆向远表现很正常 ,我就稍显得有些做作了。 他无奈地耸了耸肩,眉头渐渐舒缓:“上次念念喝酒晕了过去,正好大姨妈也来了,只能我去买了,然后超市的老板给我普及了一个小时的卫生棉知识。” 我笑出了声。 “你竟然认认真真地听了,没有打她?” 我记得陆向远说的这件事儿,也就是那次,我第一次听到陆向远的声音,虽然只是从听筒里传来,仍旧像清泉泠泠,浇灭我心里所有的烦躁。 那时候我就好想见一见他,我想知道拥有清泉般干净冰凉声音的人会是个怎样的人。 陆向远的目光奇异地发着亮光,但是瞬间便消失暗淡下来,语气里也带着淡淡的失意:“我打她干什么,我一直以为以后用得着。” 我听着陆向远渐渐失落的语气,心也跟着慢慢地沉。 我吸了吸鼻子,未经得他同意就戳了一下他的额头,笑得格外灿烂:“陆向远,我们马上可要结婚了,你高兴点儿,要不然到时候照出的照片不好看。我离你那么近照着,我也会受你影响变得不好看的,这对于我这种追求上相完美的人来说是一种耻辱。” 进民政局的阶梯上,陆向远拉住我的手:“你现在如果反悔还来得及。” “我证件都带齐了,反悔干嘛。老实告诉你,我十六岁起就已经开始憧憬嫁人了,虽然晚了十年才实现梦想,不过你长得好看,我也没有那么遗憾了。” 我反握住他的手,迫不及待地拉着他进去。 工作人员是一个四十岁以上的女人,懒散地问:“离婚还是结婚?” 我有些不高兴:“怎么问话呢,没看我们两个的脸上写着般配两个字吗,离什么婚?” 女人漠然地抬起头,又摇了摇头:“我还真没有看见你们谁的脸上有字。” 我有些无语:“你们吃国家饭的都这么认真吗,不过是开个玩笑。” 女人冷冷地看了我一眼,调侃道:“那我也开个玩笑,给你们办个离婚证。” 陆向远在一旁静默了半天,转过脸来瞪着我,严肃说:“凉沐浔,你究竟还想不想结婚了。” 我赶紧一手捂住嘴巴,闭口不言。 整个流程下来我都没有再说过一句话,嘴唇都只有在照相的时候咧开过一次。 出了民政局,我小心翼翼地瞟了一眼陆向远,试探地问:“我现在可以 说话了吗?” 陆向远有片刻的怔楞,问:“谁不让你说话了?” “你刚刚凶我来着。”我突然眼尖地看到旁边有个水果店,给陆向远指了指,“你去车里等我,我去买点东西。” “你别……” 我跑得太快,陆向远在我身后说什么我也没有听清。 很快,我提着沉甸甸的一坨水果回来,直接递给陆向远,言语间豪气干云:“我送给你的新婚礼物。” 陆向远嫌弃地看了一眼,没有伸手来接:“我头一次听说有人用水果当新婚礼物。” 我提着手都酸了,便主动将水果放上了车:“那是,我凉沐浔是谁,我就是我,是不一样的烟火,送东西能跟一般人送一样的?” 陆向远问:“难道是这个水果里另有玄机,大棚里种出来的,还是水池里无根繁衍出来的?” “我们先结婚后恋爱就是以结婚为基础的恋爱,我送你植物的后代不比送植物的□□官更加显出我的纯洁有诚意。”我笑着说,“本来为了让你更加真切地感受到我的诚意,还准备买一袋的,可是我提不动了。” 这植物的花朵是植物的性,器官的说法还是安念灌输给我的,听说是她偶像弗洛伊德的真知灼见,被她运用在生活中的各个方面。而且她好像对这些性,器官特别痴迷,关键是宋则言也乐得送。 陆向远嫌弃地又将那一袋沉甸甸的水果还给了我:“你的诚意太重了,还是你自己提出去榨汁儿喝吧。” 我又拎在手里颠了颠,重得我自己都有些嫌弃了。 我开始觉悟了,或许植物的性-器官之所以被众多女人喜爱,都是因为比植物的后代轻松易提。 我好像被自己整到了。 ☆、第九章 与尔携手(3) 我默默又将水果放了进去:“你觉得我们在民政局门口谈一坨水果的所有权,这合理吗?” 陆向远两只手把着方向盘,眼睛似一片静沉沉的海,他看着我,就像往我的身体里倾倒了一汪海水,我可以听到蓝色的风,嗅到阳光的味道。 他问我:“那你觉得谈什么合理?” “谈爱情,谈婚姻,谈婚后生活,关于民政局我能够衍生出一大堆相关话题来。”我拉开车门,重新回到位置上。 我正在整理有些凌乱的头发,陆向远毫无预兆地问:“你需不需要一个婚礼?” 我慢条斯理地合上手中的化妆镜,再将它重新放到化妆包里。 抬起头来看着他的时候,我的眼睛里已经有了只属于凉沐浔式的坚韧,我说:“你现在名正言顺的夫人,可是整个h市最有原则的女人,我可以和不爱我的男人结婚,可是却不能和不爱我的男人办婚礼。领证没有人知道,你对我不好也就没有人说我生活不幸福。可如果办了婚礼,所有人都知道我是你的妻子,如果你再对我不好,别人不仅对我说三道四,还会让我爸妈没有面子。我可以没有尊严,但是我却不能让别人看我爸妈笑话。” “随便你吧。”陆向远启动车子,飞快地驶向流线型的车队里。 事实上,我想说的是,每个女人都会憧憬一个美好的婚礼,我等他心甘情愿的时候。希望这一天能够很快到来。 我看见车窗外盛开的虞美人,像落在地上的彩蝶翩翩,陆向远握着方向盘的双手清瘦伶仃,他专心地看着前方的路况,侧脸的轮廓坚硬刚毅。 我趴在车窗上,一边看着迅速向后退去的林木,一边漫不经心地说:“我不会像安念爱宋则言那样爱你,也并没有觉得没你会死,如果我发现你特别难泡的时候,我就只好去泡好泡的人了。” 我没有安念那样的耐心,我也没有一个八年可以浪费。到了一定的时候,就算再爱陆向远,我都不会再让自己在他身边受委屈,我会离开他,或许会永不相见,或许会远远的观望,但是再不会靠近。 这句话,我是对着窗外说的,声音被风吹的零散,不知道陆向远有没有听到,但是车速骤然变的快了许多,眼中的景物移动得越发急速,看到的只剩下模糊的轮廓。 车间里飘出owlcity的《thesaltwaterroom》 “iopenedmyeyes lastnightandsawyouinthelowlight” (昨夜我睁开眼,看见你在昏暗的灯光下) “walkingdownbythebay,ontheshore” (沿着海湾走下去,在岸边) “staringupatthenesthatarentthereanymore” (盯着不再有星星的天空) …… 这首出现在08年那个春暖花开季节的歌,给音乐世界吹来了一阵令人头皮酥麻,内心欣喜的风。抒情诗一般的歌词细致地描绘了一幅幅动情的画面,轻轻地锤击着人们困乏的心。 男声饱满而不失利落,女声像冰激凌一般清凉细腻,像奶油一般圆润甜蜜。 “我一直有个问题,owlcity这个组合不是说只有adamyoung一个人吗,那这首歌里面怎么会出现女声?” 陆向远将音响的声音调到不影响交流的大小,说:“女声来自adamyoung的一个同乡好友breanneduren,《honeyandthebee》那首歌里面出现的女声也是她。” “你是怎么知道的?”想当年我迷恋这首歌的时候,恨不得查出演唱者的祖宗十八代,结果就是不知道里面那好听到让我浑身起鸡皮疙瘩的女声来自何许人? “坊间传闻。” “陆向远,我可以将你这句话理解为你很八卦吗?” “你开心就好。” 本来一句很令人感动的话却让陆向远不咸不淡地说得很欠打。 我趁着红灯停车的空挡,抓住他的手臂,一脸兴奋:“怎么办,我现在内心突然有些激动,我竟然这么随便就把有着天人姿的我给嫁出去了。” 陆向远回头看了我一眼,默默地撇开视线去:“你是挺激动的,一句话里有两个小句都说错了。” 我觉得陆向远的话里很有些值得探讨的东西,便虚心问道:“你是不是还想细说,我听着。” “你不是内心激动,你已经激动得很表面了。你也不是随便把自己嫁出去的,毕竟不是我一说我们结婚吧,你就冲回家里拿户口本,你还考虑过一段时间。” 我噘着嘴,无奈地 说:“等等,陆向远,你是不是不知道在博大精深的中国文化里有这样的一个词,它叫做玩笑。” 陆向远应景地咧了咧嘴角,又点了点头:“嗯,很好笑。” 我气得半死。 红灯转换成绿灯的时候,车子行驶出去,陆向远问:“现在要怎么办,我送你回去,还是你要去哪里?” 其实我一直在琢磨陆向远的这个问题,十分钟之后我说道:“我虽然不要一个婚礼,但你总得陪我过个结婚派对吧,就我们两个人。” 陆向远随意地说:“我听你安排。” 我想他估计是会后悔这个听我安排的决定。 “首先,我们现在已经是夫妻了,所以我们不能再连名带姓地叫对方的名字,要不然谁相信我们是夫妻。假如我们想进一家餐厅凭借情侣身份免餐都会被人当做是骗子的。”我见陆向远好像是要反驳的样子,赶紧搬出婚前口头协议,“你叫我阿浔,我叫你陆先生,你不能不答应,这是你答应我的,不触犯你原则的要求你都要答应。” “凉沐浔,有没有人说过你很虚荣?” 我没理解他为什么要这么说。 “我叫你阿浔比较亲昵,别人就会误以为我很爱你,你叫我陆先生比较生疏,别人就会觉得我们这段婚姻里,我对你很用心,而你却一点不上心。这样你是不是觉得心理平衡了一些?” 车间循环播放着《thesaltwaterroom》,刚刚听着比较甜蜜的女声现在听着也有些咸咸苦苦的。 我关掉音乐,咧了咧嘴便收敛住了笑意:“陆先生,想象力这么丰富,你都可以去写小说了。” 先生既是表达对一个人的尊敬,又是丈夫的别称,我不过是想着自己现在已经是他的妻子了,我当然要尊他敬他,而另外的私心不过是我想在他不反感的情况下,叫他先生,用丈夫的意思。 我在和陆向远的这段关系里,从未想过要耍什么手段心机,就连那些女生为了得到自己喜欢的男生的在乎和关注常用的手段,我也不稀得用。 我喜欢陆向远从开始到结束都要堂堂正正的,这才是我凉沐浔的风格。不同于其他所有人,才能让陆向远哪怕最终都不会爱上我,也始终记忆深刻。 “坐稳了。” 车子像是离弦的箭一样飞出去,我可以肯定陆向远是在报复我,从来不晕车的我被他的车技弄得胃里一阵翻 腾。 我实在是忍不住了扒拉着陆向远的肩膀:“你慢点,我等下要是吐在你的车上,你车上这张波斯地毯可就废了。” 陆向言终于停了下来。 看来这张看着不怎么起眼的地毯比我想象中更加昂贵,又或者说很便宜,但却是安念买的。 我觉得自己一定猜中了他停下来的理由,暗暗对自己的才智感到欣慰。 “阿浔,你想去哪里?” 我说话都变得有些结巴:“你同意了?” 他不是第一个叫我阿浔的人,安念也这么叫我,但是我听到的感觉不一样,后者是被需要的亲近,而前者是灵魂落定的归属感。 “我没有拒绝的理由。”陆向远突然转过头来看着我,目光柔柔的,眼睛里一片晶亮,“不是吗?” 我狂点头,兴奋之情已经通过我丰富的面部表情传达给了陆向远,他扬起手半握成拳,抵在嘴边,好像在笑,浓重的眉像烟雨迷蒙时分延展进水中的绵延山色。 我想着他手心阴影处藏匿的那颗亮眼的红痣,也不自觉地傻笑起来。 “阿浔,你应该多笑的。” 我侧身看着他,目光里的火焰燃烧得旺盛:“你喜欢的话,我可以常常笑给你看。” 陆向远有些别扭地清了清嗓子,生硬地转移着话题:“想去什么地方?” 能够看到陆向远不自在的样子,还真是有趣。 我也不为难他,说:“我饿了,我要去吃饭。” 陆向远又恢复到了之前的面无表情,用冷硬的口吻说:“泰国菜还是意大利菜,还是……” 我打断他的话:“中国菜,点外卖去你家吃。” 陆向远想了想,似乎是在思考我说的话里的可行性,随后利落地调转车头。 我知道他同意了,问:“你家里有酒吗?” “有。” “有音乐吗?” “有” “有蜡烛吗?” “有” “有花吗?” “楼下有。”陆向远终于被我问得厌烦,“你能不能一句话问完?” “我已经问完了。”我静静地坐着,不再说话。 陆向远记着我的话,将车停在楼下的花店。 “你坐着等等我,马上就出来 。” 陆向远走进了花店。 很短的时间,他便抱了一束玫瑰花出来。 ☆、第十章 与尔携手(4) 我没有听陆向远的话坐在车里,而是背靠着车门,满含笑意地看着他向我走来。 周围有两三个路过的小姑娘,满眼钦羡地从我身边擦肩而过。 我心里格外的满足,这个如此美好的男人竟然已经是我的丈夫,他正抱着一束娇艳的玫瑰,庄重地向我走来。 这是我曾见过最美的江河日月都难以企及的盛景。 陆向远已经走到我的面前,我伸出手去随意地拨弄了一下他怀里的花:“你为什么觉得我喜欢的是玫瑰而不是其他什么花?” 陆向远低头看了看花,又抬头看了看我,用低沉的声音说:“你跟它很像。” 我欣喜不已:“你是在说我很美艳吗?” 陆向远白了我一眼,挑明了说:“我说你有刺。” “你才有刺,你全身都有刺。陆向远,你什么时候肯夸我一句,我把这花一束一束地吃了。” “你虽然有刺,但也还是跟花一样美艳。”陆向远面部表情地将手中的花递给我,然后静静地等着我履行自己的诺言,吃下那束花,“我这个人一向都很开明,你可以选择一束一束地吃,还可以选择一把吃下去。” 我突然觉得今天跟他去民政局的决定做得有些太草率了,都是被他的美色迷惑得晕头转向的,才忘记用正常的思维好好思考一下了。 “陆先生,我们现在去办离婚还来得及不?” 陆先生看了看表,很惋惜地看着我:“现在民政局已经下班了,可能来不及了。” 说完他就转身离开。 我喊道:“喂,你车都不要了?” “我在电梯门口等你,你把车开进车库里,钥匙就在车上,不知道车库在什么位置自己问。”陆向远转过身来,草草地交代了两句,又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开。 我本想将车丢在这里跟上陆向远的脚步,可看了看这是奥迪刚出的限量版,我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坐进车内。 等我倒腾好一切来到和陆向远口头约定的地方,他正坐在沙发上看着一本名叫《犯罪心理学》的书。 我很不理解为什么小区大堂会出现这么阴暗的书。 陆向远忽地抬头:“你来得比我预定的时间要快很多。” “应该说我比你想象中要聪明许多。” 陆向远没有回答我,起身走了进去。 我 跟着他进了电梯,他住的房子楼层太高,坐电梯都需要好几分钟。 电梯打开正对着房门。 他左手抱着花,右手提着水果,自然而然地说:“钥匙在我裤兜里。” 我的手指很凉,摸进他裤兜的时候还有些颤抖。 陆向远说:“安念说你磨蹭还真是不假,不就是拿一把钥匙,你都能这么慢。” 我本来已经拿起的钥匙因为陆向远说的这句话又再一次落回了裤兜,我抬起头可怜兮兮地看着他。 手又重新向下延伸,这次很顺利地拿了出来。 陆向远的西裤有些薄,我伸进他裤兜的时候感觉到他体温很热,直到手从裤兜里拿出来,指尖好像还残留着他身上那灼热的温度一般,连带着我也跟着热起来。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整只手就跟着抖起来,连着对准了好几次,才把钥匙送进了锁眼儿。 咔嚓一声,门打开了。 “左边墙上,离门框一米的地方开灯。” “呃。”我的手划过光滑的墙壁按下了开关,整个房间瞬时明亮了起来。 这不是我第一次来陆向远的家,但是这次和以往的每一次都不一样,这次我多了一个堂而皇之出现在他私人领域的理由。 陆向远将那束玫瑰花放在玄关处的鞋柜上,又将我的‘诚意’一个个整齐地罗列在冰箱里。 他从厨房出来,见我光着脚,蹙着眉头:“不是有鞋子吗?” 说着便从鞋柜处拿了一双鞋子来给我穿上。 我乖乖地穿上:“陆先生,还别说,你真有了一点为人丈夫的感觉。” 陆向远没有接我的话,一板一眼地问:“晚餐要吃什么?” 我瘪了瘪嘴,以跟他商量的口吻说:“叫两份牛排吧。” 陆向远说得很淡然:“冰箱里刚好有两块牛肉,我给你做西冷牛排。” 我用稍稍疑问中带点受宠若惊的表情问:“你会做?” 陆向远向着厨房的方向做了一个请的姿势,那不坚定的表情好像随时都可以甩手不干:“如果你会,你也可以做。” 我生怕这个活计落在我的头上,赶紧摇头:“我不会,但是可以在旁边指导你。” 说着,我已经掏出手机,百度了一下西冷牛排的做法,快速地浏览了一遍,便记住了整个过程。 可放下手机,我就 全忘了。 算了,我是没有做饭这根神经的,俗话说上天给你开了一扇窗就会关掉你的一扇门,上帝已经给我开了很多扇窗,见我太过完美,不得已关了这个无伤大雅的门。 真的是无伤大雅,现在家政公司的保姆或者美团外卖都可以保我不死的。 陆向远从冰箱里面精挑细选了一些食材之后就进了厨房,我也跟着进去,站到一个不妨碍他做事的地方,静静观摩着。 陆向远的手法熟练,下刀利落,不断的切菜声在菜板上清脆地炸开。 他连做饭这么充满烟火气的事情都能做得那么充满艺术感,又或者说陆向远本身就是一个艺术,不管怎样他都是艺术。 艺术的形象在人的心中是永恒巍峨的,就像陆向远在我的心里的形象已经定型,随便他做出多接地气的动作或者神态,他都跟谪仙似的。 “帮我挽一下袖口。”谪仙突然向我伸出一只胳膊,打断了我的思绪。 我光顾着欣赏来了,没有听清他说的是什么,愣愣地看了几秒钟之后才知道他是要让我帮他做什么,小媳妇儿般喜滋滋地给他挽袖口。 我指着那盘已经腌制好的牛肉,很有经验地说:“对对对,就这么做,用红酒腌牛肉,酒香会去除牛肉里面的腥味儿,又能让牛肉中和酒香。” 陆向远拆穿道:“哪里查的?” 我眼神闪烁,但是打死不承认:“这些哪里需要查?” 陆向远转过头去,准备配菜,切了几刀突然停了下来,说“不要用搜狗查这些,说得太粗略,容易误导别人。” “我用百度查的。”说完,我自觉自己掉进了陆向远的坑,懊恼道,“你自己做饭吧,我还是出去了。” 我出来之后便将厨房的门拉上,透过明净的玻璃看到厨房内挺拔清俊的背影,就像四月天的日光洋洋洒洒地飘进了我的心里,每一寸肌肤,每一滴饱满的血液里都充盈着阳光的味道。 我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我的身边从来都不缺少追求的人,但是我却长久的孑然一身。此时此刻厨房里那一缕人间烟火里站着的男人,就是全部的理由。 因为他,我等待了许久。现在他来了,我只能不放过。 这就是我在还爱陆向远的时候,全部的态度。 我怀着满当当的情意,将餐桌布置了一下,银饰的烛台上点好蜡烛,将玫瑰花瓣洒落在桌子上, 铺得到处都是。 很快,陆向远便端着两盘西冷牛排出来,原本以为只是家常简单煎炸一下的牛排,他竟然还精心的摆盘过,西蓝花,西红柿,紫甘蓝全都被他点缀成远山近水,绿树红花。 这学艺术的能在生活中把艺术玩成情趣,这样的男人谁人不爱。 陆向远看到桌子上的玫瑰花,目光有一丝滞怠,而后轻描淡写地说:“你跟她真是不同,她会用一个瓶子装上水然后插上这些花,就可以让它们再活得久一些。” 看来我对陆向远还真是宽容,他没有提起安念的名字,而是用了一个‘她’字,这说明他听从了我的话。这原本是他作为我的丈夫应该做到的事情,但是却让我很感动。 我冲着他笑了笑,顾不得傻不傻:“我从不挽留那种必然会逝去的东西,有那个时间我或许能有一片玫瑰花园。” 陆向远没有再接话,当然我的话也没有什么接头。 他将牛排放在两边:“我全部都是做的七分熟,快来尝尝看。” “红酒我已经醒好了,我不喜欢喝红酒加雪碧,太破坏红酒的味道。”我在陆向远的对面坐了下来。 陆向远看破玄机,淡淡地说:“还不如说酒味太淡了,不能满足你。” 我撑着桌子倾向陆向远,目光里跳跃着烛光,将我眼中的陆向远映得格外明艳:“哎,我说,陆先生,你是不是就打心底里认定我是酒鬼呀?” “喝酒是能力,会喝酒不喝酒更是一种能力。” “去他的能力,今天我们先不谈这个,先干一杯。红酒配牛肉,绝配。”我没有理解陆向远话里的意思,直接举起酒杯,笑盈盈地看着他。 陆向远的脸上没有半点喜悦的样子,但是也并不是不情愿,我弄不清他此时此刻心里的走向,弄不清他在想什么。 可我知道他不是生性冷淡,他面对着安念的时候也很常笑,而且笑容那么耀眼。 作者有话要说:觉得还不错的亲们,发挥你们天才的想象力和黄河长江般泛滥的情感给小鹿留点言呗,请看我真挚的眼神,一定要憋到25字好吗? 如果不累的话,再收藏收藏我这个希望做行走荷尔蒙的小女子的作者呗,精彩早知道哦,小主们。 ☆、第十一章 与尔携手(5) 我的酒杯已经向着他的方向伸展了出去,这个动作就这么凝滞在空中,我收回来也不是,不收回来手又有些酸。 隔着烛火看着对面的陆向远,他眼中落入今夜的漫天星辰,比他身后那面墙上挂着的世界名画《星月夜》更加绚烂迷幻。 最后,我还是决定收回手,可只向自己的方向收了一寸的距离,陆向远这座精致无比的雕塑突然动了起来,他举起面前的酒杯,轻轻地碰了碰我正在撤离的杯子,清脆的声音响起的同时,便迅速地撤回杯子小小地呷了一口,然后放到了一边。 我想,陆向远这是在向我展示他的能力,会喝酒但是不喝酒。 我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一口饮尽。 味道真好,老凉也喜欢收藏酒,这瓶酒就是老凉想要收藏但是没有收藏到的酒,刚刚无意被我看见,立刻就垂涎三尺。 怎么能够喝一点点就够了。 喝完,我又默默地给自己倒了一杯,只有极尽其味以后才能更老凉细细地描述这瓶酒的味道。 之后,陆向远就变得很安静,他静静地低着头,纤细修长的手指握着音色的刀叉,刀叉上的银光衬得那双手更加美轮美奂,划一刀。 每个动作都那么温柔,害得我竟然堕落到想做他盘子里那块不及我百分之一美貌的牛肉了。 我情不自禁地吞了吞口水,手中的银叉轻轻地敲击了一下盘子,吸引住陆向远的目光:“陆先生,我们来打个赌好不好?” 陆向远终于从那盘牛肉里抬起了视线,隔空望过来,眼中闪着莹莹的一簇火焰,像是有风在眼睛里流动,我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只想这么一直看着他。 我对面沉静的陆向远,美好得让人移不开眼。 陆向远在等我的下文,大概是见我像是被定住了,半天没有反应,说:“打个什么赌?” 我反应过来,才信心满满地说:“一年之内,我要你爱上我。” 陆向远显然对我这个赌也很感兴趣,细问:“赌注?” 我笑得娇媚,听到自己的声音变得纤细诱,惑:“如果你爱上了我,就算你输了,以后床第上的事情全部得听我的,什么姿势,什么地方,一个月几次全都得听我的。如果你没有爱上我,就算我输了……” “如果你输了,床第上的事情就听我的是不是?”陆向远的嘴角划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调侃道,“不 过好像说来说去我都很吃亏。” 我赶忙摇头:“如果你没有爱上我,我就放你自由,再也不烦你。我说过我从不挽留逝去的东西,我也从不强求真的不属于我的东西。那样太累了,我都快三十了,经不起折腾。” 我现在说的每一句话,哪怕是每一字都没有撒谎,全是我此时此刻最真实的想法。 陆向远问:“你如果真的爱我,你到时候会离得开吗?” “会,我爱你,但是更想要守住我自己。我的骄傲不会允许我跟一个一辈子不喜欢我的人耗着,没有骄傲的凉沐浔就不再是凉沐浔。我很怕那样的情况出现,我也不会允许那样的情况出现。” “这句话说得很好,逻辑什么的都很强,还有些哲理的味道。”陆向远暗自斟酌了一番,举起手旁的酒杯,“就为你这么精彩的一番话,我们干一杯。” 我楞了楞,有些无语,他不动声色地破坏了我好不容易酝酿的情绪,这么极其具有风骨的一句话,便显得有些搞笑了。 我借着跟他碰杯之际再喝了满满一杯酒之后,我就准备再接再厉把刚刚的情绪找回来。 我说:“其实你不喜欢我也挺正常的,我以前连自己都不喜欢自己。脾气不好,说话尖酸刻薄,个性傲慢。” 陆向远连揶揄一个人都那么认真执着:“那你以前还是很诚实地面对自己的,后来怎么就不继续诚实了。” 我想我得绷住我的情绪,不能让他觉得我一直在搞笑,我其实一直在煽情来着。 我用饱满的情绪在讲述着:“后来,我偶然听到一个女孩儿说,凉沐浔很善良,而且她的漂亮是不容反驳复制的。我就觉得我和她简直就是志同道合,相见恨晚……” 陆向远打断:“你说的是安念?” 我点了点头:“怎么了?” 陆向远认真严肃地做着总结:“她可能是看走眼了。” 我不理会陆向远,继续煽情:“向远,你知道我为什么一定要让你爱上我吗?” 我现在情绪正好,喉咙还涌上了一点点苦涩,未免他又说话影响我。 我没有给他插嘴的机会,话赶话地说道:“刚开始是因为我觉得我没有哪一点比不上念念,除了四肢无力,五谷不分这些无伤大雅的缺点,为什么你喜欢她不喜欢我。但是后来我是怕你将我对你做的那些自认为情深意重的事情,说的那些爱意满满的话通通都当成笑 话讲给另外的人听,我凉沐浔丢不起那个人,所以我一定要让你爱上我。” 我说话完这些话,感觉我和陆向远的关系又亲近一些了,虽然是自我感觉的。 但是就为了这自我感觉,我也要赏自己一杯。 于是,我又默默地给自己倒上了一杯酒。 我酒杯刚抬起一些,就被陆向远抢了过去,他挑眉说:“喝醉了是想借故留在这里?” “陆先生,你别把事情想这么复杂。” 我只是单纯地觉得这酒好喝。 我一边笑着说,一边伸出手去抢回自己的杯子:“不过经你提醒,这倒是一个不错的主意,而且很不错。” 陆向远握着我的杯子,跟我伸过来的手打着太极,说:“明天我们去美国接我爸,然后我们就去m市,你要回去收拾行李,顺便跟你爸妈做一下交代。” 我正准备去抢酒的手自觉地伸了回来,喝酒是小,别误事才是大。 我开始认认真真,踏踏实实地享用陆向远给我做的爱心牛排,再没有出什么幺蛾子。 吃饱喝足之后,陆向远就将我送回了家。 我刚下车,他没有半句叮嘱便开车离去,没有一丝一毫地留恋。 我拍了拍自己的脸,晚风里清醒了一些。 陆向远并没有什么错,他明明白白,清清楚楚说过不喜欢我。如果他对一个不喜欢的人都能够表现出留念,这样的男人,我凉沐浔也不稀罕。 我就稀罕陆向远这种,现在不喜欢我那是因为他有原则,以后要是喜欢上我了那是他有眼光。 一番心理建设之后,我就带着已婚女人的饱满幸福感,开开心心地回家了。 估计是幸福的光环绕着我,一进门就亮瞎了陈翼屏女士那已经有些上眼睑松弛的眼睛。 陈翼屏女士的脸上闪烁着不怀好意的笑:“小魔女,今天怎么这么开心?跟妈说说是不是遇上好看的男生了,要不要请回家吃个饭,我把你爸从警察局叫回来,我下厨做满汉全席。” 自从我步入二十岁之后,这就是我妈对我身边出现的疑似男朋友的男人采取的招数,好像只要吃过一次她做的饭,就会死心塌地地做她的女婿一样。 事实上,她做的菜已经连我这个女儿都快要收买不了了,更何况是收买女婿。 我勾搭着她的肩膀,凑到她耳边问:“老妈, 你是不是觉得我这辈子都嫁不出去了?” 陈翼屏流露出文人的伤感情绪:“你怎么能够这么说呢,你把我想得太肤浅了,我不开心。” 陈翼屏女士谆谆教导过我,要想读懂一个女人得看她清明的眼睛,可是她没有教我如何读懂一个少女心女文人,所以我在盯着她的眼睛看了两分钟之后仍旧不知道她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她大概是见我没救了,戳了戳我的脑门,语气恶劣:“我觉得你不只这辈子嫁不出去,估计下辈子也嫁不出去了。” 我松了一口气,原来是这个意思,还以为会有什么高深的含义。 我这哪里是把她想得肤浅了,明明是把她想得高深了,她本身就很肤浅。 low爆了。 “那你可能要失望了,从明天开始我将会和一个各方面让你称奇的男人前往m市,共度接下来的一年时光。”我不过是想试探试探她的反应。 陈翼屏女士一巴掌拍在我的后脑勺:“我给你说,凉沐浔,你别给我乱搞瞎搞的。” 我揉着脑袋,委屈道:“妈,我认真的。” 我真不知道这个以前看起来挺温柔一女人,现在怎么凡事都是动手动脚的,而且手脚的力道都还挺大。 陈翼屏女士的情绪很久都没有这么激动过了:“认真?我看你是头昏。我和你爸连那个男人的面都没有见过,你还要共度,共度就不说了,还要共度一年。” 我看她鼻孔微张,额头冒汗,可担心她就这么在我面前给激动得晕过去,我赶紧改口:“我也就是开个玩笑,我们的旅行社总部在m市,我们大老板见我表现优异,让我调任去总部,简单的来说也就是你女儿我升官了。” 说完,一股伤感的情绪就正袭我的心头。 这真是我在陈翼屏女士面前编造的最粗糙滥制的一个谎话,连我自己都不相信。 ☆、第十二章 与尔携手(6) 我已经在懊恼中想好了怎么反驳陈翼屏女士的拆台。 “你一个月上班的时间加起来十天都没有,就这样的水平还能升官?” 陈翼屏女士聪明起来才让我觉得这果真是做董事长的料,她要是能用训我这种傲娇的表情训员工,估计完玦公司能更上一层楼。 “老妈,你知道二十一世纪什么最珍贵?”我抚摸了几下她胸口的地方,帮她顺气,“这是个有奖问答,三秒钟答出来有大奖。” 我又接着数数,“一,二,……” 陈翼屏女士的注意力瞬间转移到这个问题当中来,眼睛都在刷刷地放着光,她脱口而出:“婚姻。” 果真是幸福的女人呀,常言道婚姻是爱情的坟墓,这都能让她说成是二十一世纪最珍贵的东西,可以预测她是有多满意老凉那个读过几本酸诗的大老粗。 “错,二十一世纪人才最珍贵。人才的光芒就算一个月上十天不到的班也能晃到老板的眼,我们老板这不就被我晃到眼了,决定把我挑出来放到m市总部那个金光灿灿的地方去了。” 陈翼屏女士恍然大悟后,一脸鄙夷:“这个就是你说的跟一个陌生男人共度一年?” 我点头。 她一脸失望地哀嚎:“我要告诉你爸。我的女婿没了,我的外孙什么时候才能来见我哟,想死我得了。” “老妈,莎士比亚说旷达的人才能长寿。” 陈翼屏女士的偶像是莎士比亚,她最喜欢的就是他的四大悲剧,光是读一读都能哭一整天。 分明是脑子有病,老凉还总夸她感性善良,由此可见恋爱中的男人果真是没有脑子的,老凉更可悲,从遇见我妈之后就再没有脑子过。 陈翼屏女士无情地将我搭在她肩头的手掀开,恶狠狠地说:“你不配提起他。” 我本来是想我的话她不听,她偶像的话她总能听进去,结果没有想到在我的婚姻大事面前,莎士比亚的作用也显得微乎其微了,大概也是陈翼屏女士对莎士比亚的爱太过表面了。 我还是抱着侥幸的心理再次搬出莎士比亚镇压她:“莎士比亚还说书籍才是人类的总统,我现在只想多学点知识,为以后做总统做准备。结婚生子这种小事先搁置一段时间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toboornottobe?” 这是莎士比亚所提出来的最具有思考意义的 问题,生存还是死亡? 莎士比亚发飙了,哦,不是。 陈翼屏女士发飙了,我咽了咽口水,说:“我要生存。” 陈翼屏女士转身就去找沙发里上的手机:“我去打电话给你爸,让他派几个警察来。” 我不解地跟在她后面问:“派警察来干嘛?” 她说得煞有其事:“你要离家出走,我得拦着你。” 原来是这个事。 然后,我就半躺在沙发上安安心心地等着我妈叫的救兵。 老凉在执行陈翼屏女士命令的时候比执行领导的命令都还要高效高质,很快他就风风火火地赶回来了。 “屏儿,小魔女怎么了?” 陈翼屏女士气呼呼地告状:“她要离家出走一年,刚开始听说是和一个男人共度一年我还挺开心,结果竟然是去m市工作,这我可就不同意了。” “爸,你别听我妈胡说。”我从沙发上坐起身,无奈地说,“我就是和一个男人去m市共度一年的。” 我忘记我妈特别喜欢诗经里面的情情爱爱,觉得女子勇敢追求幸福是一件浪漫又潮流的事情。 陈翼屏女士用一副‘跟我斗,你还嫩了点’的表情看着我:“好了,老凉,我实话已经逼出来了,她就是想学念念离家出走,” 我长到二十六岁,天天都看到陈翼屏女士,但是今天却像是重新认识到她一样,聪明得让人害怕。 我觉得这次追爱之旅好像有些前途未卜。 于是我默默地将陈翼屏女士老凉身边拉过来,按在沙上坐着,又将一脸似笑非笑格外瘆人的老凉也按在蠢蠢欲动的陈女士旁边坐下来。 我冷静了三秒钟,说:“我有一件事情要和你们谈一谈。” 陈翼屏女士指了指面前的那块地:“跪着说。” 我明明是很严肃的表情,又被她一句话弄得无语。 这果然不是亲生的。 为了谈判的成功进行,我不能在谈判开始之前便激怒谈判对象,于是我将旁边不远处那块厚厚的绒毛地毯扯过来,跪了下来。 我深呼吸一口气,说:“爸妈,我结婚了。” 陈翼屏女士切了一声,明显不相信:“这个离家出走的理由是你刚刚趁着扯地毯的时间临时想出来的吗,时间有限,这个理由还算行了。” 我今 年二十六岁,但是陈翼屏女士才四十四岁,她十八岁的时候就生了我,她一直觉得自己是个辣妈,所以也希望我能做一个辣妈。 所以我十八岁开始,她就开始在我面前念叨着她当年生我的辉煌战绩,还把我小时候是多么容貌倾城的照片拿出来刺激我,让我能够抱着生一个容貌倾城的孩子出来玩玩儿的心思找个人嫁了。 但是我是个有原则的女人,一直没有能够如她的愿。 所以现在我直接从谈恋爱过度到结婚,他们一时间难以接受也是情有可原的。 我站起来从裤兜里掏出那个结婚证,从民政局出来我就贴身放着。 “谁让你起来了,结婚了不起呀,我和你爹还结婚了快三十年了,也没有你这么得瑟,继续给我跪着。” 迫于淫威,我又跪了下去。 陈翼屏女士接过我结婚证的时候,一双保养得宜的手仍旧颤抖得起了褶子。 “老妈,你别紧张。”我将证抢过来,捂住陆向远的名字,给她看了看。 老凉和陈翼屏女士异口同声地问:“你捂住他名字干嘛?” “这就是我接下来要说的。”我盯着陈翼屏的脸,小心翼翼地说,“他不喜欢我。” 老凉将面前的茶几拍得咚咚直响:“那他还跟你结婚。” 我说:“我喜欢他,很喜欢。他说他娶哪个女人都是一样的,他能给我我想要的,除了爱。” 陈翼屏女士瞪大了双眼,她问:“你同意了?” 她那表情好像在说只要我敢说我同意了,她能将我就地正法。 我思虑良久,还是点了点头:“同意了。” 陈翼屏女士感叹:“莎士比亚的四大悲剧女主角都没有你悲,人家至少还有爱,或者说有过爱。” “可他们最终没有在一起,我没有爱,但是最终我能够跟他在一起。现在没有爱不代表以后就没有爱,相处久了或许就有爱了,总之,我想试一试。” 我看老妈又张嘴想要说什么,赶紧抢在她的前面说道:“妈,莎士比亚不仅是写悲剧的,他也有喜剧。你没看过是吧,就那《皆大欢喜》和《终成眷属》,多喜庆。” 陈翼屏女士已经放弃说教:“老凉,我感觉这个女儿拉不回来了。” “你可以给她背诗。小的时候只要你给她背诗,她就什么都听你的了。”老凉在一旁说着风凉话。 “老爸,你又害我。”我哭丧着脸。 我真的从小就特怕我妈背诗,那矫揉造作的腔调让我只想一头撞在墙上。 然而我妈并没有对我使出绝杀一击。 她起身上楼。 “闺女儿,你伤你妈心了,我从来没有见过你妈这么悲伤的背影。她虽然总是和你不对盘,可她爱你爱得可深沉了。”老凉摸了摸我的头,感慨道。 我感觉陈翼屏女士的影响力还是很大的,毕竟老凉也有向文人转变的趋势了。 只不过老凉的‘深沉’二字刚刚落地,陈翼屏女士就活蹦乱跳地从楼上蹦跶下来,怀里还抱着两本厚重的物什,一脸的欢快:“小魔女过来,老妈传授你擒夫攻略。” 我对她口中那劳什子擒夫攻略并没有多大的兴趣,但是为了避免扫了兴,还是装着兴致勃勃的样子。 陈翼屏女士将一本书放在桌子上,说:“这是海子写的爱情诗集,你没事儿在他面前念两句,他准能感受到你的爱意就像春天一般,春暖花开。” 我问:“海子?就那个卧轨自杀的人?” 陈翼屏女士想了想,估计也觉得不妥,立刻将海子那本诗集抢了回来,扔给了老凉。 陈翼屏女士继续介绍着:“海明威诗集,这个对你来说可能要难一些,但是这能够证明你是个有内涵的女人。男人都喜欢有内涵的女人,这一句参考你爸爸就能看出来。” 我叹气:“海明威,他最后好像也自杀了。” 陈翼屏女士刚刚还高涨的情绪在接连受到我的打击之后,说话都显得没有底气了:“顾城诗集,这最符合诗人的忧郁气息了。” “顾城最后不也自杀了吗?”我无奈地说完,突然秒懂陈翼屏女士真正想要告诉我的深刻哲理,“妈,你别给我了,我知道你的意思了。你的意思是不是我如果没能让那个男人爱上我,我就要杀身成仁,一死百了,以谢我们大凉家所有祖宗的在天之灵。” 作者有话要说:小鹿今天要打鸡血,晚上九点半再两更奉上 ☆、第十三章 他乡与共(1) “二十六年的生活里,所有人都觉得我活得潇洒自我。可谁又深入的想过一个人之所以潇洒其实是因为对世间的人和事情都不甚在意,简单来说就是孤独。一个人旅行,一个人哭和笑,一个人看电影,一个人唱歌,只有不知情的人觉得是潇洒,而知情的人却了解那是因为找不到同道之人的悲哀。人世间走一遭,却没有足以让人在意的人和物真是一件非常恼火的事情,我很幸运,在我二十七岁即将来临的人生里,我终于有了牵挂。今夜一杯酒,敬我从此有了陆向远的人生,坦途也好,荆棘也罢,我都将陪着他一起走。” -----------凉沐浔 “你敢死个给我看看。”陈翼屏女士威胁我过后,就开始为她喜欢的那些文人正名,“天才都是不被任何人和事理解的,他们也不渴望被任何人和事理解。但是他们却都希望被爱情理解,当爱情都不理解他们的时候,他们就死了。所以他们的死都是浪漫的。” 我瘪着嘴,根本没有将她的话放在心上,转过身去拉拢老凉:“老凉,这就是传说中的脑残粉吗?胡说八道都能说得这么感人。” 老凉被陈翼屏女士瞪着,直摇头,她满意地转过头来继续挑衅地看着我,我看见她转身过后老凉猛烈地点头,我真怕他把脖子给伤了。 最后陈翼屏女士还是用了各种方法将那几本充满着压抑情绪的诗集塞给了我,还特别热心地帮着我收拾行李,其实就是想要看着我把那几本诗集带上。 最后等我给拉环上了锁之后,她才安安心心地回房间睡觉了。 我洗完澡看了看时间,十一点左右,不知道安念和宋则言现在又没有在你侬我侬,但是管不了这么多。 我在和盛好,安念的三人群里发了一个我和陆向远领了结婚证的消息。 很快电话便响了起来,我想应该是盛好打来的,因为有夫之妇在晚上一般都是没有空闲的。 结果拿过电话一看竟然是安念,我刚按接听电话,盛好的信息就来了:你的电话怎么在通话当中。 我回了一个信息之后,便躺在床上安安心心地跟安念聊天了。 “三个问题。”安念直截了当地说着,态度认真严肃得让我都不敢开玩笑了。 “你问。” “第一,你提出来的还是他提出来的?第二,你有没有一点点勉强?第三,你们之间达成了什么协议?”安念一口气问出了她想要知道的三个问题 ,同时也是我想要告诉她的三个问题。 我从床上坐了起来,说:“他提出来的。我求之不得,哪里有什么勉强。至于协议这个说得就有点太无情了,我们只是有个口头约定,他不爱我,只要我在不触犯他提出的那些并不怎么过分的要求的基础上,提出的所有要求,他都会满足我。” “你真的想清楚了吗?” 我摸了摸我心脏的地方,很平稳的跳动着:“我觉得我现在很平静,你也说过我对男人的要求高得离谱,现在好不容易碰到一个各方面都符合我择偶标准的那个人。他虽然有喜欢的人,但是等同于没有喜欢的一样。既然他没有喜欢的人,我为什么不去争取。 ” “你开心吗?” 安念今天真是特别正经,让我有些摸不着头脑。 “我已经开始期待和他生活在一起的每一天。”我笑得很大声,希望安念能够知道跟陆向远一起生活我有多满足,笑过后我问,“念念,你不是说问三个问题吗,这都第几个了。” 安念长舒一口气,说:“阿浔,我真的很开心。” 我用没有回转余地的口吻说:“以后叫我凉沐吧,阿浔的名字我送给陆向远了,以后只有他能这么叫我。有叫我小魔女的,有叫我沐浔,沐沐的,小浔,浔浔的,可我只想听他叫我阿浔,你一个人叫我两个名字干嘛,这个就分给陆向远了。” “凉沐,我发现你更热爱生活了,这是从你看到陆向远的时候就在慢慢改变的。你把面对我们的时候才会出现的凉沐浔发展到生活的每一个角落,我很开心,你开始对你不喜欢或者不熟悉的人也充满了善意。” 我问:“那这样是好还是不好?” “当然好,可是我以前有多不希望你伤心现在就有多不想你伤心。”安念口气突然变得凶狠,“看见你哭,我会废了陆向远的。” 我下意识答道:“我会废了你的。” 安念不满地说:“我已经确定你是已婚人士了,现在就开始护犊子了。” “好了好了,我都听到宋则言在旁边喘息不止了,我要是再跟你说下去,他估计就憋死了,祝你春风得意,两年抱三。” 我刚挂断电话,盛好的电话便打了进来。 这个姑娘的智商和安念当然是没得比,条理一点都不清晰。她乱七八糟地说了一通,我一点都没有听清楚,最后她居然说着说着就哭了,我安慰 了她好一会儿才将她安慰住。 挂了盛好的电话,我已经累得够呛。 今晚过后,我那些我行我素的生活里会多一个人,在我没有决定离开他之前,我们都将荣辱与共。 我抱着和陆向远的结婚证,沉沉地睡了过去,月光和漫天的繁星都坠落在我的梦里,那是一个迷人到让我不想醒来的梦境。 梦里我还想起了挂断电话之前,盛好问的那个问题,她说她已经很辛苦了,便不希望我也这么辛苦,她还问我值得吗? 那时我并没有回答她的话,估计是因为年少无知的时候偷看了陈翼屏女士放在床头的那本《半生缘》,里面有一句叫“爱就是不问值得与不值得”。 我一直从小记到了现在,以至于当盛好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我的第一反应不是去回答,而是质疑她根本就不应该问这个问题。 她问了就是她不懂爱情。 但是在我的梦里,陆向远披着星斗走向我的那一刻,我心里呼啸的风声,蔓草摇动,助长了燎原的火。 我想我知道答案了。 爱陆向远就是自然而然,水到渠成的事情。与人勉强才有值不值得这个问题的存在,和陆向远在一起不存在值不值得。 因为我要的一直不多,能够隔着他两米远的距离,叫上三遍他的名字,于我来说就已经很有归属感,更何况我现在得到的已经大大超过我现在想要的,还有什么不满足。 …… 第二天上午八点,飞机升天的时候还能看见月亮和太阳同在,这并不是低处能够看到的壮观,随着时间的推移,我通过小窗向外看过去,日光越发地耀眼,将整个天空都照得分外的明媚,我乘着一只全副武装的大鸟踏着浓密的云层蒸腾而上。 这时候,我才意识到我已经踏上了我和陆向远的婚姻之路,在未来的一年里,我将与他同吃同住,我将想方设法融入他的生活,更要融入他那颗自认为铜墙铁骨,不需要任何人关心爱护的心。 “先生,请问要点什么?” 我的思绪被一阵清甜又有些柔媚的声音打断,偏过头看,陆向远的边上正站着一个身材高挑的女人,脸上的妆容只能用两个字评价:劣质。 虽然长得还算清丽,不过也要看跟谁比。 在我看来,她估计眼神有些不好,任凭谁都能一眼看出我和陆向远是一对的,她竟然还能借故来搭讪,不知 道是说她没有眼力见的好,还是自我感觉太过良好。 我虽然很想揶揄一下这个女人,但是我不好发作,只能静观陆向远的反应。 陆向远正在看自己在机场上买的时尚杂志,连头都没有抬起来,用冷冰冰的腔调疏离道:“不需要,谢谢。” “需要倒一杯水吗,有咖啡,果汁儿,红酒和纯净水?” 陆向远摇头:“不需要,你问一下我旁边的这位女士要不要吧。” 这位空姐瞟了我一眼,目光又转向陆向远,仍旧挂着训练有素的微笑:“不喝水的话,要不要来一个鲟鱼套餐,是我们航空的特色?” 我没吃早饭,倒是想来个鲟鱼套餐。 “我老公不爱吃鱼,给我来一份儿吧。不过我觉得你们公司的特色不是鲟鱼套餐,而是像你这么热情的空姐。”我眼睁睁地看着空姐脸上的笑容变得尴尬,最后逃也似地离开。 看来这训练有素也不过如此嘛。 “你倒是叫得很顺口。”陆向远突然转过头来说了一句,又开始面无表情地看他的杂志。 我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得这么顺口,估计是被空姐刺激的,有压力就会有动力。 空姐被我一句话说得丧失了战斗能力,连她推荐的鲟鱼套餐都是其他空姐给我送来的。 十三个小时的旅程中我一直期待着再跟那个空姐见上一面。 陆向远终于忍不住问:“阿浔,你东张西望地在看什么?” ☆、第十四章 他乡与共(2) “我在看那个刚刚跟你搭讪的空姐去哪里了。”我的视线扫过整个机舱都没有发现她的身影。 陆向远的眼神里充满了疑惑:“你找她干嘛?” 我缓缓将头靠在陆向远的肩头上,内心窃喜得不能自已:“我要总结她是属于什么类型的女人,进而总结出你能够吸引的女人类型,然后我就能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了。” 陆向远默默地推开我靠在他肩膀上的头,眉毛都快要纠结在一块儿了:“……你的脑袋里究竟装着什么?” 我仰着头看着陆向远,说:“三十八个国家的语言,所以你要理解我有时候说话会很混乱。” 陆向远简短有力地命令道:“少说话,吃饭。” 这已经是第二份鲟鱼饭了,我也不知道是因为无聊还是其他什么的,就是很饿。 然后我就低下头默默地吃饭。 最后我直到下飞机都没能见到那个搭讪陆向远的空姐,估计是我的颜值将她碾压成渣,她那张脸在这架飞机上可能还算个机花,但是跟我比起来顶多算一根狗尾巴草。 由于我们的航班延误了两个小时,我们到达美国的时候是早上八点钟,天已经大亮了。 今天美国的天气很好,天上的云朵一大朵一大朵地叠加着,像一团一团柔软的棉絮一样,也像是贩卖的棉花糖被风吹到了天上,整个天空都是甜的。 站着陆向远旁边的我,嗅一口空气都泛滥着清甜的味道。 我和陆向远有一个共同点,就是在飞机上一点也睡不着,所以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去酒店睡觉。 我已经困得打一个哈欠然后就满眼眶的泪了。 “四季酒店怎么走?”我昨天晚上就已经预定好房间了,但是具体地点未知,我问。 陆向远在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对着我打招呼“阿浔,快过来。” 我看到的陆向远逆着光,尽管面容看得不真切,可真是好看。 我赶紧朝着他跑了过去,他没有丢下我坐到副驾驶的位置,而是和我一起坐到了尾座。 他看了我一眼,然后用一口流利的美式英语对着司机说:“四季酒店。” 绅士又迷人。 不到半个小时,出租车便在酒店门口停了下来。 陆向远去拿我们放在车尾的行李,说:“你拿着的那件外套里有零钱,我去后备箱拿行 李。” 我这才有一种我已经是陆向远妻子的真实感觉。 车窗外的天空蓝得快要滴出水来,我的心里有一片推挤的海水,荡漾着,荡漾着,成了嘴角弧度恰好的笑意。 我也自信地用英语跟他交流:“司机师傅,多少钱?” “九美元” 我从陆向言的西装外套里掏出九美元给了司机,推开车门,一直脚刚落地。 司机转过头来,看着我,深邃的瞳孔里带着笑意:“女士,你很漂亮,你的男朋友也很英俊,你们是我载过最般配的一对情侣。” 我回他一笑:“谢谢,但是他是我的丈夫。” 司机看见美好的人,情绪有些激动:“这真是太美妙的事情了,我从来没有见过你们这么登对的两个人,让人看第一眼就觉得你们应该要在一起。” 老美的热情烧得我热血澎湃的,睡意都消减了许多。 “谢谢,我想我在美国的日子会因为您的话变得很美好。” 我出去的时候陆向远两只手撑在旅行箱的拉杆上,等待得有些不耐烦了。 我看着他离着我的这个距离,应该是听到了我说的话。 我试探地问:“你什么时候站在这里的?” 陆向远说:“从你说我是你丈夫的时候。” 我想着是要做出一副害羞的样子,还是说无所谓一些,最后只淡淡地一个字:“哦” 陆向远有些诧异:“你反应很平静。” 我做着要去掏结婚证的动作:“反正我说的是事实,不信我可以给你看结婚证。” 陆向远挑眉,眼角也跟着微微一动,说:“那也是我的结婚证。” 他说罢,便拉着两个行李箱进了酒店,他大步流星的走着,我则是小跑着跟在他的身后。 我追上他的时候,他正在和前台沟通,听着他们沟通的内容,我有些挫败。 四季酒店是专供情侣蜜月的酒店,我预定的是总统套房,一晚上一万美金,当时就觉得有些昂贵了,但是心想着就当是蜜月了。 可陆向远自己却预定了一间顶楼奢侈观景房,每个晚上三万美金。关键是顶楼豪华套房是整个一层楼改建而成,拥有121坪空间,这么大的空间是要用来开动物园吗? 我都没舍得。 我将陆向远拉到一边商量了好久 ,最终都没有改变他奢侈浪费的决心。我当时脑海里出现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幸亏他自己能够赚钱,要不然我怎么养得活他。 顶级的酒店就连服务生都是高大英俊的,他姿态优雅地为我和陆向远带路。 我追上陆向远,用国语小声说道:“向远,我终于找到了一个在奢侈上和我志同道合的人。” 陆向远面容冷峻,淡漠道:“我不买高跟鞋也不买化妆品。” 我气得恨不能跳到他的身上抓他:“你不跟我唱反调是不是会全身都不舒服?” 陆向远指了指房间号:“你到了。” 我做着最后的挽救:“这是美国最出名的蜜月酒店,蜜月也,不是很适合我们吗?” 陆向远点头:“挺适合的,我们不就在这个酒店吗?” 我苦着一张脸,埋怨道:“向远,你故意曲解我的意思。” 陆向远斜着眼睛看了我一眼,转过身走了。 我认命地准备独自享用我的蜜月套房,左脚刚跨进门,陆向远却突然折回来,拉开我的手,将一个冰凉的物什放进我的手心里。 我摊开掌心,是一把钥匙。 陆向远细心地嘱咐我:“这是我房间的钥匙,为了避免你去为难前台,我还是先给你好了。午饭和晚饭都会有人送来的,你若是中途醒了可以做做水疗spa,也可以去健身房。” 我问得有些傻气,还带了些不舍的语气:“你呢?” 陆向远英俊的眉宇间已经染上了倦意:“我也先睡会儿,然后再和美国的几个开发商单独聊聊。” “好吧。”我表现得有些沮丧,其实心里已经盘算起晚上到陆向远的房间看夜景了。 顶楼套房贵就贵在夜景和空间广阔上。 我们各自回房休养生息。 waiter来敲门的前五分钟我就已经醒了过来,看了看正对着床头的挂钟,这是北极星最近新出来的一款复古挂钟。 外形是沉香木制作的复古小房子,房前的横木上站着一只长喙的小鸟,不是啄木鸟但就是不知道是其他什么鸟,此刻小鸟在传送带的帮助下靠近了指针,将时间拨弄到十二点整。 那么外面的服务生此刻应该是来送午餐的,我从来没有在睡觉的地方吃饭的习惯,不喜欢卧室成为一个跟厨房有相通之处的地方,那种油盐酱醋茶的味道会让我晚上做噩梦的。 我随便从箱子里翻出一件长外套披在身上,将门打开一条缝,露出脑袋:“不好意思,我不在房间用餐,我自己去餐厅。” 服务生点了点头,便又要去敲其他房间的门了。 我洗漱完毕之后本来打算去叫陆向远一起去餐厅吃饭,但是想着他之前说的话,也许不无让我不要去打扰他做事的意思。 想到这里,我便一个人去餐厅了,餐厅一共有四个,东南西北各一个,我找了一个离自己最近的餐厅,可以自行选择在室内还是室外。室内大都是一些情侣,毕竟是蜜月酒店,我形单影只的便选择了外面一个僻静的角落。 四季酒店提供的食品琳琅满目,看得我眼花缭乱,最后我只挑了一只长相不那么凶恶的龙虾和很大个的螃蟹出来,然后又给自己盛了一碗奶昔浓汤,看上去像是紫甘蓝和着牛奶熬制的,如果安念在这里,她喝一口就会大概知道里面放了些什么。 四季酒店附带的四个餐厅,每个都像是一座花园一样。 高大的棕榈树像是顶着帽子登高望远的纤瘦小伙儿,地上的石头大小各异地摆放成具有艺术气息的形状,各处分布着形状各异的小型湖泊,蓝幽幽的水映着天空里浮动的白云,四处都是一片云淡风轻。 美好的环境能够让人食欲大增,我感觉自己现在能够吞下一头牛。 我正在撕扯大螃蟹的时候,一个陌生的长着大胡茬的男人站到了我的面前:“美丽的小姐,我能够坐这里吗?” 安念虽然说我喜欢上陆向远之后,变得更加热爱生活,更加善意地对待身边出现的所有陌生人,可善意地去对待陌生人并不是说明我就是打心底里喜欢和陌生人交流了。 我对着面前这个长得还不赖的男人笑了笑:“你当然可以坐这里,如果你等下愿意和我老公谈一些事情的话。” 男人的脸立刻垮了下来,脸上的笑容也收敛。 他有些迫不及待地离开:“对不起打扰了。” 我淡淡地说:“没关系。” 他知趣地离开了。 没有了其他人的打扰,我低下头一勺子一勺子往嘴里塞着汤,但是却食不知味。 我想陆向远了。 作者有话要说:酒店的描述有什么不正确的,各位小主海涵,毕竟小鹿没有身临其境过。 ☆、第十五章 他乡与共(3) 我对自己的定位是一个独立自主的新时代女强人,绝对不会是一个粘人的女人,至少在认识陆向远之前不是。可是我现在巴不得陆向远每时每刻都出现在我的视野里,或者说我想要每时每刻出现在他的视野里。 以前我是极其喜欢睡觉的,但是认识陆向远之后,我觉得睡觉都有些浪费时间了,有时间睡觉,还不如多看陆向远几眼。 突然有人从背后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以为是那个充满艺术气息,满脸大胡茬的男人又去而复返。 “你到底有完没完?”我已经懒于应付,满脸不耐烦地转过头去,却看见刚刚还在想念的那个人此时正近在咫尺。 陆向远在我旁边的位置坐了下来,问:“他对你说了些什么,让你这么生气?” “也没说什么,就是问我他可以在这里坐吗,我回答说如果他不介意跟我的老公共同进餐的话。” 陆向远的双肘撑在桌子上,眼角噙着隐约的笑意:“阿浔,没有我做挡箭牌之前,你是怎么抵御这些烂桃花的?” 我笑得眉目舒展,心里跟开放了一簇簇艳丽的芳菲一般:“我拒绝别人,都是用冷淡和不近人情。可跟不喜欢的人还是说半句话都嫌累,如果遇上一些难缠的,我总是累得不行。不过现在终于有了个更简单的办法,那就是陆先生你,我名义上的老公。” “可惜你没有像念念那样的身手,要不然哪里需要说话,直接动手就行了。”陆向远好像想起什么有趣的事情,眉色暖融融地化成一片墨,“我们有一次去王朝□□喝酒,她就去跳舞了,途中被人揩油了还是怎么了,后来那个人就住了院,半年才出院。” “哦”这些安念以前就告诉过我,我也拿不起多少兴致,跟陆向远已经交流了好久,才后知后觉地问道,“向远,你怎么来了,你不是说你还有工作。” “我在楼上看到你了。”陆向远指了指他房间正对着这边的阳台。 我顺着他的指尖看过去,白色的栏杆上挂着一排排吊兰,房顶处悬挂而下一块水滴状的帆布,旁边还摆放着一把木制的藤椅。 我比陆向远指的地方更加具体,期待地问:“那块帆布是秋千吗?我想要坐一坐。” “钥匙我早就给你了。”陆向远的视线已经从阳台处撤了回来,有条不紊地搅拌着咖啡,指节分明的手松松地拿捏着咖啡匙,像在精细地打磨一件鬼斧神工的艺术品一样认真的神情, 眉目平静。 我知道陆向远同意了。 “你吃了午饭了没,要不要吃小龙虾?”我看了看那只被我肢解得乱七八糟的小龙虾,讪笑着转移话题,“小龙虾吃多了不好,还是吃螃蟹吧,蛋白质高。” “我吃了,你吃吧。”陆向远的目光娴静,抬起头来说话的时候,我能看见穿梭在他发丝里的阳光。 “我有个不情之请。”我收回自己看呆的神情,将刚做的指甲竖在陆向远的眼前,自然而然地说,“你能帮我剥龙虾吗,我刚做不久的指甲,弄坏了可就划不来了。” 陆向远默默起身。 “陆先生,我只是开个玩笑,哪里需要劳你大驾帮我剥龙虾,我自己可以。别说做了指甲了,就算少两根指头我都能吃小龙虾。”我拉住陆向远的袖子,对自己刚刚说的话后悔莫及。 我一个这么普普通通的人,怎么能要求心上人帮我弄这么油腻低俗的东西呢,应该我给他剥才是。 “阿浔,其实你不是怕指甲坏了,而是你根本就不会吃小龙虾。”陆向远迈出去的脚步又收了回来,末了补充道,“放开吧,我去给你拿小龙虾。” 我被陆向远那么确定肯定以及一定的语气直接ko,木楞地松开手。 一直到他端着一堆小龙虾坐回我的身边,我都仍旧难以置信,我是哪里露出了破绽,让他看出我是一个连小龙虾都不会吃的人。 虽然这是个事实,但是我一直隐藏得很好,哪怕是安念到现在都仍旧以为我是一个吃小龙虾的高手,如果有人跟我比吃小龙虾,他只吃一个,我就能将剩下的全部都解决掉,而且虾壳上干干净净。 陆向远剥虾壳的动作比搅拌咖啡的时候更加缓慢静柔,他身后是几棵枝条凌乱的紫荆树,繁盛的花朵像绽开的紫色烟火,而他是烟火里溢出的最明灿的那缕光。看着看着,我就已经能够听到自己胸腔里恍若雷鸣的心跳声。 直到我吃了十只陆向远剥的小龙虾,我都还没有缓过神来,一边吃,一边悄悄地打量着他的神情。 他突然从剥龙虾这个活动中抽离出来,抬起了眼睛,疑问:“你是不是有话要对我说?” “陆先生,你是不是中邪了?”我伸出一只手准备探一探他的额头,恍觉这是检查发烧与否的动作,又讪笑着收了回来。 陆向远脱下手套,抿了一口咖啡,才问道:“怎么这么说?” “你 从我们最初见面的时候就一直对我冷若冰霜,怎么突然对我这么好?”冷若冰霜已经是我用的最没有攻击力的词了,陆向远最初的时候岂止对我冷若冰霜,光是他看我的眼神都让我觉得我们之间苦大仇深。 “以前你不是我妻子,但是现在是。况且我现在这样就是对你好了吗?”陆向远不知道自己微微扬起嘴角的时候有多好看。 如果早一点知道岁月里已经孕育好了这么一个人,我读小学的时候就不暗恋那个校草班长了,读初中的时候也不会去高三教室门口堵那个酷炫的校霸了,后来也不会糊里糊涂地到处相亲。 我会等他。 “阿浔,我在问你问题。”陆向远的眉头轻轻皱起。 我反应过来之后,疯狂地点头。 陆向远低叹:“你要求还真低。” “我要求的高低也得看人,就像我上一个男朋友,我让他在h市最好的地段买了一栋别墅,还让他请人养了一别墅的贵宾犬。上上一任男朋友,我让他给我承包了整片鱼塘,然后让他把鱼塘的水抽干,种上一片玫瑰花。”我一边说,还时不时地斜着眼睛瞟陆向远的表情,“这些要求不仅高还很无理取闹吧,可是对你我哪敢有什么要求。” 我本来就只是想提出一些高难度的要求来逼迫对方分手,但是没有想到无心插柳,让h市多了一座贵宾犬游览胜地,我的上一任男朋友也因此赚得盆满钵满。 而那片由池塘改造的玫瑰花田因为池塘泥土的营养程度高,玫瑰花开得格外好。每到玫瑰花盛开的季节,h市的玫瑰饼,玫瑰羹,玫瑰糖等等玫瑰制成品就卖疯了,我的上上任男朋友竟然进了h市富豪排行榜前十。 陆向远听得很认真,淡淡地问:“还有上上上一任吗?” “你是在吃醋吗,陆先生?”我肘部撑着上半身向陆向远的方向倾斜,挑眉问。 陆向远堂而皇之地转移话题:“阿浔,我看你还是安安静静的吃你的小龙虾吧。” 他怎么可能为我吃醋,我不过是开个玩笑。 我做事情通常有始有终,开玩笑这件事情也一样。 于是我拍了拍他的肩膀,用古惑仔里那种流里流气的语气说:“陆先生,只要你能够喜欢我,去他妈的前任,我让你做我的最后一任算了。” “阿浔。”陆向远停顿了三秒钟,才缓缓地说,“记着我们的约定。” 陆向远永远 不会爱凉沐浔,我记着呢,有必要时常提醒我吗。 我敷衍地说:“好好好,记着记着,你还是快给我剥小龙虾。” 最后,我把自己给吃撑到了,还是陆向远提醒道:“你是不是吃太多了。” 我忍住胃里的不适,勉强地扯出一个笑容:“是有点。” 陆向远将信将疑地问:“只是有点儿?” 胃里一阵翻腾,我实在忍不住,赶紧拿起旁边的垃圾桶不顾形象地吐了出来。 我上次为了给安念出气,在莫霏的面前喝了一箱啤酒都没有这么吐过。 我感觉这小龙虾是在为难我。 “看来是吃多了很多。” 陆向远让服务员递了一瓶清水过来,他站到了我这边,将水递给我,一边抚着我的背帮我舒缓。 我正准备伸直腰杆,转过身来,若无其事地对他说一句“我没事儿。”岂料这个想法刚在我的脑海里成型,我已经接着往垃圾桶里吐了。 服务生见我吐成这个样子,极力撇清酒店的食物出现问题,美式英语说急了简直非常酷炫:“先生,您的太太应该是怀孕了,我们的小龙虾都是最新鲜的,一定不是小龙虾出了问题。” 我喝一口水涮了涮口,又接过陆向远适时递过来的纸巾擦了擦嘴,仰头看着服务生,笑得阴测测的:“要不你试试跟你妻子不同床,让她怀孕。” 陆向远和服务生都黑了脸。 作者有话要说:我希望小主们能简单粗暴的喜欢我,何为简单粗暴呢?收藏,评论之外别无他法 ☆、第十六章 他乡与共(4) 陆向远陪我吃过饭之后就又回到了他的顶楼。 我吐光之后就又饿了,但是没有敢去吃小龙虾,自觉喝了一碗白粥后就去水疗室做了一个全身spa。 里面的按摩师个头只到我的咯吱窝,身材娇小玲珑的,但是手法精湛,力道不容小觑,按得我魂儿都快爽没了,咿咿呀呀叫了半天。 最后也不知道是舒服得睡了过去,还是痛得晕了过去。 反正醒来的时候,我正盖着毛毯,光裸着后背匍匐在美容床上。蓝色的百褶窗帘并没有严丝合缝地拉起来,我透过那仅留下的一点缝隙看过去,外面的夜幕已经全部拉开了。 没想到我竟然又睡了一下午。 我翻看了一下身边的手机,发现陆向远并没有找我。 于是我便穿好衣服去他房间找他,敲了半天门都没有人应,便拿他给我的备用钥匙开门进去了,每个房间看了看都没有人。 我又给他打了电话,结果他连手机也没有带出去,在电视柜上欢快地响了起来。 这个人去哪儿了? 我出去的时候正好看到服务员,看他端着红酒,问道:“请问,住在这间房的人现在在哪里? ” 服务生打量了我一番:“你跟他什么关系?” 人与人之间的信任感呢,那眼神用得着像是审问犯人一样审问我吗 我反问道:“他是我的丈夫,我是他的妻子,你说我们是什么关系?” 服务生确定了我的身份,立刻笑容满面:“原来是陆夫人,先生现在正在游泳。” 我怎么将顶楼观景套房的奢侈给忘了呢,整个五十二层全都属于顶楼套房,这个房间包含了独立的餐厅,独立的健身室,独立的室内全景游泳池,室内的水疗室。 我立刻来了精神,陆向远在游泳,上次在他家看到他的身材好得令人发指,现在终于再一次有机会瞻仰,当然不能错过机会。 我快步跟上服务员的脚步,他将红酒放在桌子上便站在一旁,我蹲在游泳池边盯着整个身体都沉没在水里的陆向远,像一尾干涸了许久才寻到水源的枯鱼,在水里游得畅快淋漓。 当然作为陆向远的头号花痴,我看的肯定不是他游泳的姿势有多标准,而是他发力时候身体绷紧的线条呈现出一种力度和健美,那没有一丝一毫赘肉的腰部性感得让我好想去掐一掐。 陆向远游到底便从水中立起了身子,看到我出现在他的视线里,他有一瞬间的惊讶,但是转瞬就接受了我存在的这个事实。 我站起身甩了甩蹲麻了的双腿,懊悔不已地说:“早知道,我就把这个顶楼超级豪华的套房给定了。” 陆向远在水中一步一步地向着我这边移动过来,上半身几乎全都□□在水面上:“我很奇怪你为什么没有定。” 我当然不会告诉他,我是因为觉得顶楼太大,跟他住一个房间也不够亲密。 我给陆向远倒了一杯酒,等他走到我这边的池壁,递给他:“游了多久了?” “我也才刚来。”陆向远的发尖还藏着一颗一颗的水珠。 “那正好。” 说罢,我便去换衣间换了一套泳装,估计因为是情侣酒店的原因,泳装好像有些过于性感了,明明该遮住的都遮住了,却总给人感觉什么都没有遮住。不过对于我这种有身材的人来说,这算什么。 我走出去的时候,陆向远的脸就黑了。 他将空了的红酒杯放到池边,对着服务员说:“这里已经没有你什么事儿了,你出去吧,没有我的吩咐,不要再进来了。” 服务员立刻明了,离开的时候还暧昧地看了我一眼。 我想他一定是误会了一些什么,而且这些误会一定是我最梦寐以求的事情。 我挺了挺胸,笑得乐不可支:“你支开他干什么?” 陆向远语气不善:“回去把你的衣服穿上。” 我摇头:“好歹让我下个水,换身衣服也挺费劲儿的。” 他的眸色更深,坚持道:“进去。” 我也有些较真:“陆先生,可是你说的,我们谁也不要干涉谁,我没有干涉你,你也就不要干涉我。” 陆向远的眼色晦暗明灭,如夜空中星河斗转,神秘深邃,像一块巨大的吸铁石,仿佛要将人的魂魄都吸收殆尽。 我赶紧撤离视线,要不然就会直接被他的视线看得投降,这样实在是太丢脸了,这么丢脸的事情我不做。 “其实这件事情也是有商量的余地的。我们来比赛,这里大概是五十米长,我们游十个来回,如果你赢了我,我就去把衣服穿上。如果你没有赢我,今天晚上让我在你的房间看夜景。”我为自己的机智拍案叫绝。 “下来吧。” 我知道陆向远 这是答应了。 他一定以为自己赢定了,男人的体力本就比女孩子的好,况且我刚刚看他游得很好,他自己也一定是这么认为的。 但是他不知道的是我和安念曾经并称水陆公主,就是我游泳的速度超过了我们学校的体育部部长,而安念凭借着七十公斤的体重竟然破了八百米记录。 我和陆向远的这次比赛,连我自己也不清楚结果会如何。 但是我已经严阵以待,准备就绪。 “你要不要考虑让我三十秒?”我冲着陆向远抛了一个魅惑的眼神,柔弱地说。 陆向远瞥了我一眼,摇头说:“没有这个考虑。” 我佯装失望,哭丧着脸说:“你可真是无情。” “我相信你和念念一样,对于自己擅长的事情才会去做,所以我完全有理由相信你游得很好。” “那我要谢谢你的夸奖吗?”跟聪明的男人说话,真是让我头疼。 陆向远一脸轻松,根本没有将我当做威胁:“不用,你要是说谢谢了,我就有些不好意思赢你了。” 我不甚在意地说了一句:“狂妄。” 陆向远的脸上似乎有了一些笑意,不知道是意得志满的笑,还是对我的嘲笑。 “你喊开始吧。” 果然还是嘲笑,他打心眼里觉得我会输。 不过我接受这个嘲笑,毕竟能喊开始,我再怎么都能比他快上一秒:“预备,各就各位,开始。” 我将头沉入水里,双手成利刀形状放在头顶以减少水中遇到的阻力。 陆向远用的是自由泳的形式,他周围的水花大得就算我全沉在水里仍旧觉得心惊肉跳的。 我一开始就没有隐藏实力,跟陆向远比赛,我想我一定要拿出一百二十分的实力,这是对他的尊重,也能够显示出我想要赢他的决心。 我中途有悄悄瞟一眼陆向远,我和他不过只差一个卡位的距离,要想超过他也算不得什么难事儿。 还剩最后四圈的时候,陆向远,就渐渐地慢了下来,我以为他是累了,现在正是我反超过他的最好时机,时不待我,我赶紧再加大马力。 但是由于下水前没有做一丁点的准备动作,而且一下水就开始如此剧烈的活动,我的双腿开始抽筋,原本我还想绷着直到完成比赛。结果陆向远像是活了过来,几乎是眨眼的时间完成了最后两个 来回,然后面目沉静地等在终点。 胜负已分,我也就不再挣扎,况且我从来没有尝试过这么严重地抽筋,手脚已经抽得完全不受我的控制,身体开始往下沉,连呛了好几口水。 我被自己拍打起的水花蒙了眼睛,隐隐约约看到陆向远正向我这边游来,不过刹那的时间他便游了过来。 “活该”陆向远说罢,便夹着我的腰游往池边游。 我以为他要放开我,结果他竟然直接将我抱了上去,放到了池边的椅子上。 “我还是去穿一件衣服吧。”此时此刻陆向远离我这么近,我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毕竟身上的布料实在是有些稀少。 陆向远一脸严肃认真地帮我舒展着腿脚。 末了,他俯身靠近我的脸,探索的视线在我的脸上逡巡:“我怎么不知道抽筋可以把脸都痛红的。” 我们之间的距离近得能够看清他脸上的每一根汗毛,我克制住自己的心跳,一本正经地说:“你看不出来我在害羞吗?” 陆向远猛地站直了身子,从一旁的椅子上扯来一条白色的毛毯盖在我的身上:“我倒是宁愿相信你在发烧。害羞,矜持,这些词语跟你没有半毛关系,你也别死皮赖脸地去攀亲戚了。” 我佯怒,提高了音调:“你到底是不是我老公?” “我早就把这个决定权给了你的,你离开或者不离开我都支持,所以我是不是由你决定。”陆向远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眼睛像晒着太阳的猫一样,慵懒地眯着。 我被陆向远看得别扭,拉着毛毯遮住我的脸,囫囵地说:“怎么本来很浪漫的一句话到你这里就变成了绝情冷血了呢。” 陆向远揭开了挡着我脸的毛毯,不依不饶地说:“那是你对我有偏见。” 我趁着他还弯着腰,离我距离不远,摸了摸他的下巴,有些浅浅地胡茬冒了出来,挠得我手心痒痒的,连带着我的声音都变得软软的:“不,我对你一直很偏爱。” 陆向远向我伸出手,我以为他是要打我,偏偏脑袋,却没有想到他的手很轻很轻地落在我的脸上,微微在我脸上摩挲了一下。 他目光变得深邃如海,声音里带着浓浓的惆怅:“其实我很希望你一年后能够留下来。” ☆、第十七章 他乡与共(5) 他的话飘向了天外,我有一刻的怔愣。 其实我一直都在给自己做心理建设,让自己一定要克制对他的需求感。只有这样我才能不会想要一直从他的身上得到我想要的种种感觉,同时我也不会因为得不到这些感觉而感到神伤。 我希望陆向远和我相处的状态是舒舒服服的,他的回心转意也是水到渠成,自然而然的。 我不知道陆向远现在说的这句话是不是可以理解成,他已经在开始将我纳入他未来的生活,他已经在考虑用我去替换在他心上最重要位置上的安念,而不再是像之前那么决绝地说他永远爱着安念。 我要赶紧打住这种想法,我已经一厢情愿,万万不能再自作多情了。 我正准备说些话题来打破我们之间有些微妙的静谧气氛,陆向远站直了身子,先我一步说:“你输了我四圈,现在你抽筋应该也差不多了,可以去把衣服换上了。” 我的手下意识做出反应,拉住他,只可惜拉住的是他光滑的大腿。 陆向远瞪了我一眼,我自觉缩回了手。我绝对不会告诉他,收回手的过程中我在回味刚刚摸到他腿的感觉。 可真硬,像石头一样,可真滑,像细瓷一样。 “再回答我一个问题。”我低笑了两声,看到陆向远灼灼的目光,立刻收敛了笑意,正经严肃地问,“一个男人非得让一个女人穿多点,要么就是他那方面不行,要么就是女人的身材不行。我对我的身材颇为满意,那么这么说来就是你那方面不行了?” 陆向远将我身上的毛毯全都揭开,视线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下,摇摇头说:“我是男人,但我不是禽兽,不是随便一个女人少穿点就能让我有感觉,况且我见过比你身材更好的女人。” 女人善妒,尤其是我。 我立刻从椅子上跳了下来,凶叉叉地问:“哪个女人?我要见见她。” 陆向远用肯定的语气说着疑问的话:“你又要总结她是哪个类型的女人是不是?” 我笑道:“我只是单纯的不喜欢比我身材好,不喜欢比我美的人,我想要去奚落奚落她。” “有没有人说你很无聊。” 我指了指陆向远,笑说:“有,就刚刚。但是我不会介意的,我知道他在撒谎,他分明觉得我很有趣。不用羞于表达,因为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 陆向远转身走 出几步,又退了回来。 他问:“我可以重新回答你刚刚的那个问题吗?” 我慷慨地做了一个请的姿势:“给你一个机会。” 陆向远的眼神中带着挑衅,似笑非笑地说“你虽然是我见过身材最好的女人,可是却不是我喜欢的女人,所以我对你没感觉。” “我靠,真不该给你这个机会。”我后悔莫及地骂道。 陆向远再次转身离开的时候,我没有错过他的嘴角扬起一个弧度,像是一个即将要绽放的笑,就算只是侧面,我都能看出恬静美好。 陆向远很快就换好了衣服,一边扣着袖口纽扣,一边问:“晚上想吃什么,我帮你点?” 我摸着自己的腹部,说:“我中午的时候肠胃受到了重击,需要用一个晚上的时间恢复恢复。” “那我先去吃一些。” 我低着头跟在陆向远的身后走:“你吃什么,我陪你?” “小龙虾和大闸蟹。”陆向远沉默了一会儿,笑着说。 我感觉听到小龙虾三个字胃液都有些翻涌,赶紧摆手:“你去吧,我再游两圈。” “你要再换衣服?” “那也要比跟你去看小龙虾好。” “你下水的时候再做一些拉伸运动,我希望吃完饭回来还能见到活着的你。” “乌鸦嘴。” 陆向远走到门口,回过头来说:“我给你打包一碗粥,再打包一些素一点的菜。” 再看不到陆向远的身影之后,我自己又按摩了一会儿腿部绷紧的肌肉,站在泳池旁拉了拉筋,然后才下水。 我最喜欢的其实是仰泳和浮潜,要么就要有躺在水上的感觉,要么就是沉没在水里的感觉,跟水全面零距离接触让我感到很惬意。 我不知道陆向远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最后一圈游完露出一个脑袋,水珠从头发上滚落,我抹了一把脸,逐渐清晰的视线里就出现了他挺拔清瘦的身姿。 其实看过陆向远不穿衣服的时候就知道他其实并不瘦,但是他确确实实就是穿衣显瘦,脱了衣服有肉,而且全是紧实的肌肉。 “你什么时候来的,看了多久了?”我不怀好意地问道。 “从你埋着脑袋游第十圈的时候。” “你怎么知道我游的是第十圈?” “我按照你的速度推算的 ,结果也许不准确,但是不低于九圈,不高于十一圈,我就猜了十。” 我也不记得自己游了多少圈,问:“老实说,我游得怎么样?” 陆向远言简意赅地说:“不要命的游法。” “……”他难道没有看出来我问这个问题是想听一些比较正面且正能量爆棚的夸奖吗? 我不满道:“这个可是我最厉害的绝招,我们以前学校的游泳老师都佩服我能够水下憋气这么久。” 陆向远有板有眼地训导着:“人体不能缺氧太久,否则影响智力。” 我循循善诱地说:“我们不讨论这些生物角度的危害好吗,我们单从技巧上来看。” 陆向远嘴巴张了张,但是却一句话都没有说,停顿的几秒时间里他好像突然开窍了一样,绅士地问:“阿浔,你想听什么评价?” 我当下欣喜非常:“当然是好的。” 陆向远满足我的心愿,却是敷衍地说:“你游得挺好的。” 我对陆向远已经不抱希望了,恳求道:“你能不能诚恳一点?” “阿浔,我从来没有见过游得比你更好的人。”陆向远说着,自己都忍不住笑了笑,赶紧收住。 我佯怒:“我快被你气死了,让你承认我游得好怎么就这么难,我刚刚明明跟你游得差不多快,你明明看见的。” 其实我的心里是高兴的,只能要跟陆向远说说话就很好,茶米油盐都能聊出玫瑰花的味道。 “快起来吧,你在游泳池里已经呆了很久了。”陆向远在池边向我伸出了一只手。 我连装生气都已经懒得装了,迫不及待地将我的手放进他温暖的大手中,然后爬了上来。 我在游泳池的浴室内洗了一个澡,换上之前的衣服出来。 陆向远坐在椅子上等我,我以为迎接我的是各回各房间睡觉。 陆向远见我出来,站起身来,他问:“想出去走走吗?” 我知道自己的眼睛一定亮得跟点灯一样,但仍旧矫情地像是拒绝不了,才勉强答应的样子:“那就出去走走吧。” 我和陆向远刚走出酒店大门,迎面过来一个男人,他一脸笑意。 我心想,我在美国也没有熟人呀,况且我是外貌协会的,我朋友虽然不是外貌协会的,但一定都是能够进外貌协会的人的眼的,这个人貌似再长个二十厘米就能勉强合格 了。 我今天穿着十二厘米的高跟鞋,加上我本身的身高已经是一米八二,比这个男人高上许多,但是他一点也不尴尬,迎面过来:“arnol,真是你呀,你好久都没有来美国了,我还以为我认错人了呢?” 陆向远也点了点头,基本的寒暄:“lion,你德语毕业了吗?” 在美国学德语,还真有点意思。 我静静地站在陆向远的身后听着他们之间的交流。 至此,lion切换了德语交流:“别提了,老师为了不让我出去毁坏她的声誉,我到现在还没有毕业。” 陆向远并不走心地问:“你交流已经不成问题了,为什么还不让你离开?” 我想,陆向远真是一个善良的人,这还叫不成问题,我看问题太大了。陆向远如果对我有这么善良,我就磕头拜佛烧高香了。 我本来是不想和这个操着一口不纯正的杂交德语的人交流,我怕被他带偏。本来就准备安安静静地当个陆向远的背景就好了。 但是我这长相我这身材注定是要走上前台的料,虽然我有一颗当背景的心,但是我却没有一张路人的脸。 lion的视线在我的身上扫了扫,德国人一般都是很绅士的,谁第一次看人会将人从上到下的打量,我浑身不自在,却也不好发作。 lion指着我,一脸羡慕地问:“arnol,这是你女朋友吗,很正点。” 我知道陆向远不会主动介绍我,可两个人相处,总得有一个人主动,反正我有勇往无前的精神用不完。 我对着lion微微点了点头,用流利的德语说:“我是他的妻子。” 我正兴奋自己终于有了一个正当的理由用纯正的德语羞辱一下他。 lion好像并没有听出我话语里的不善,崇拜地说:“你的德语比我们的老师说得都要好,陆向远,你说是不是?” 陆向远漫不经心地点头。 从一开始我就已经看出了陆向远的敷衍,他作为宜集团的副董事,跟人打交道的能力自然是不差的。但是会跟人打交道和愿意跟人打交道是不一样的,很显然,陆向远就是那种会跟人打交道,但是不愿意跟人打交道的人。 ☆、第十八章 他乡与共(6) lion充满期待地看着陆向远:“arnol,你这次要在这里留几天,要不然让你妻子教我几天德语吧?” 陆向远双手插在兜里,侧身看了看身后的我,说:“这个要看她的意愿。” 陆向远这么随意的态度将我对lion的不满情绪推到□□,他的话才刚落地,我便紧跟着话尾说:“我没有这个意愿,事实上你不用学德语了,你已经从气质上没救了。德语本身就是绅士有风度的,而你眼神狎昵,说话的时候还带着不少轻浮的动作。矮就矮不说,说话还要一直垫脚,为什么一直要提醒别人你矮这个事实呢,你是不是觉得你矮所以你骄傲啊。” 陆向远这次嘴角的笑意很明显,我看得分明。 那个男人的脸由绿变黑,反复了好几次,最后定格在绿色上。 lion愤怒得脸都涨红了,指着我的手都在颤抖:“arnol,你的夫人……” 我打断他的话,一字一句尖酸刻薄:“你竟然还站在我面前不离开,你是还需要听我对你的完整版评价吗,如果你听完不对人生绝望的话,我很乐意让你知道你自身其实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完美,在我眼里你都不算是一个及格的男人。” 那个男人眼眶里都憋着泪,冷哼了一声,然后跑开了。 他离开之后我也没有了去散步的心情,转身就往回走。 陆向远从身后拉住我的手,明知故问道:“生气了?” 我狠狠地甩开他的手,趁着新鲜又热气腾腾的怒气,大声呵斥:“陆向远,什么叫看我的意愿,你别以为我喜欢你,你就可以完全不把我当一回事儿。我是你的妻子,就算是名不副实,我也是你的妻子。一个男人站在你的面前,让你的妻子陪他几天,不管做什么,你作为丈夫难道不应该严辞拒绝吗?” “我们不是说过不要互相干涉吗,这件事情的主体是你,决定权自然在你。”陆向远仍旧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甚至还觉得我的愤怒有些莫名其妙。 我拍了拍额头,自嘲地说:“我真是昏了头了,明明知道你又不喜欢我,我生气给谁看呀。走吧走吧,出去走走,培养培养感情,没准以后有机会在生气的时候,得到陆少的温柔一哄呢。” 没错,我就是这么没骨气。 很多事情是跟骨气没有关系的,它跟面对的那个人有关系。我对我不喜欢的人,骨气硬得倚天剑屠龙刀都砍不开,就像面对刚刚那个人 。 可是面对有些人,他对我笑一下,我就能什么都依着他。就像我面前的这个人,他是悬在我心尖上的人。我打不得,说不得,只能细细地呵护着,求他千万别掉下来。 陆向远也还算是绅士,没有在刚刚那件事情上纠结,说走就走。 说是散步,我和陆向远也只是默默地走了一路,谁都没有开口说话,当然也没有培养出什么好感情,走了一通就又绕了回去。 我也差不多累了,想要睡觉,电梯上的数字显示了我所在的楼层数,我准备出去,陆向远却拉住我。 “怎么,你舍不得我?”我只是问问,没有试探,也没有其他意思。 电梯里的灯光照得陆向远脸色发白,他说:“你不是说要去我的房间看夜景?” “可是游……泳我没有赢?”我真是讨厌自己一兴奋就结巴的坏毛病。 “如果你腿没有抽筋,你会赢的。” 我们说话的过程中,陆向远一直紧紧拉着我的手。 我也不再跟他细细争辩,免得他那根不正常的神经恢复到原来的状态,我赶紧关了电梯门。 电梯很快升到最顶楼。 整个52层楼打造成一个各种设施齐全的超级豪华套房,这是谁想出来的主意,真是棒得不要不要的。 房间内的装潢低调内敛,冷暖色调的比例分外和谐,各种家具大都是皮革,流苏和丝绸这些材质。 我突然看到墙上挂着的几幅画里有我看着眼熟的,走过去瞧了瞧作者,竟然是陆向远的画。这才想起这些画就是之前他在h市开画展的时候展览出来的那些画作中的一部分。 我越来越觉得这个酒店的设计者和经营者有品位了。 我赶紧跑过去将陆向远拉了过来,指着墙上的画问:“陆先生,卖这些画赚了多少钱?” “我助理帮我卖的,钱直接汇到我的账户,不过我没看,所以不知道卖了多少钱。”陆向远说完又不知道要往哪里走。 现在正是晚上,起居室的落地窗正好可以将纽约的全景一览无余,各种灯光霓虹全都闪亮起来,城市就像黑夜,而一盏盏万家灯火就是银河里一颗一颗小小的星星,天生一片,人间一片,真真的难以分辨天上人间。 我坐到了沙发椅上,脚磨着地面滑动到玻璃窗前,整个人都快趴在上面了。 陆向远问:“香槟还是 冰酒或者说一般的红酒。” 我思考了一下,不能忍痛割爱分毫,砸吧了一下嘴:“要不然一样来一杯吧。” “我好像问错了问题。”陆向远无语地说道。 我现在已经不热衷于解释我是不是酒鬼的这个问题了,清者自清,况且我只喝三杯这算得上什么酒鬼。 我以为陆向远至少会给我倒其中一样酒,他递过来一个杯子,我没有看直接接过来,喝了一口,味道好像有些不对。 橙汁儿! “omg,我不喝饮料的。”我好想将喝进肚子里的橙汁儿给吐出来,但是有些无能为力。 “我知道,我刚刚用新鲜橙子榨的果汁儿,难道你没有喝出来吗?” 我这才安心:“我上次喝橙汁儿已经是十年前了,我怎么会记得。” 陆向远问:“你自己难道没有榨果汁儿喝?” “我喜欢番石榴,苹果和胡萝卜混合在一起。”说着说着,我又想起了那混合果汁儿的味道,不由得吞了吞口水。 不过陆向远好像有些不理解我的爱好,我说一种材料的名字他就皱一次眉,我一句话他皱眉了三次,最后总结道:“你到现在没死,老天还真是待你不薄。” “没想到橙汁儿要比我的独家秘制果汁儿好喝。”我又抬起手喝了一口,末了补充道:“估计是因为你榨的缘故吧。” 我又继续看着外面的夜景,那是一种让人难以撤离的震撼。我觉得如果陆向远不赶我走,我能够静静地坐在这里看一晚上。但是如果他真的不赶我走,我估计又舍不得用一晚上的时间看夜景,我宁愿看一晚上的陆向远。 哪里有什么美景比得上陆向远的一举一动,就算他时常面无表情,都能让他四周的草木和人物都变成了可有可无的存在。 我突然闻到了一股酒味儿,闻着气味儿转过头来,陆向远已经坐了下来,手里正端着我垂涎欲滴的红酒。 我赶紧一口喝完他亲自给我榨的果汁儿。 “陆先生,这不公平。”我将空杯子重重地放在桌子上,掷地有声。 陆向远言简意赅地拒绝我还没有说出口的要求:“女人不要喝太多的酒。” 我说:“可是女人晚上喝一点红酒能够抗氧化,美容,延年益寿。” 陆向远问:“谁说的?” “网上都这么说的。”我的背后可 是站着成千上万广大网友的。 陆向远淡然若风地推翻我的话:“网上都是骗人的。” “被骗我甘愿。”见说理行不通,我就开始耍赖。 陆向远好像根本没有听到我的话,指了指身后的厨房:“果汁儿机里还有果汁儿,自己去倒吧。” 我抱着陆向远放在地上的红酒舍不得撒手:“这么大一瓶红酒你喝得完吗?如果喝不完会浪费的。” 陆向远的态度始终很坚决:“不会浪费的,厨师会将这个红酒拿去做菜。” 我现在整张脸上写的都是不爽:“将近二十万美元的酒拿去做菜,这菜也真是够昂贵的。” 陆向远好像很喜欢这个梗,又提了一次:“反正不会用剩下的红酒来烧小龙虾和螃蟹,这两样东西不会太贵,你吃得起。” 我恶寒地瘪了瘪嘴,不过已经知道陆向远铁了心不让我喝酒,我也不再劝他,怏怏不乐地又去倒了一杯果汁儿来。 我坐下来之后,陆向远的声音沉沉地响起:“你什么时候学会喝酒的?” “八岁的时候吧,我爸妈见我不常出去见人,总是喜欢一个人躲在家里,最多跟安念在一起玩儿。于是他们不管是什么活动都带上我,他们参加的那些活动多是你敬我我敬你的局,久而久之就会喝酒了。”我喝着陆向远榨的果汁儿,渐渐的对那瓶红酒的馋意也消减了几分。 陆向远转过头来看我,一脸探究的神情:“你怎么会是经常在家里呆着玩儿的人?” 我不知道陆向远怎么突然就对我的事情感兴趣了,竟然还主动开口问我。 兴奋之余,我也回答得非常诚实,“我妈说我以前也不这样,但是七岁那年生了一场病,病好了之后就不想跟人交流太多了。” “七岁?”陆向远的眸色变得莫测,我有些读不懂他眼神里想要表达的意思。 只是他这个人看上去阴郁了许多,虽然平常他的脸上也总是没有什么表情,但是现在的他有些吓人。 作者有话要说:七岁哦?是不是感觉很有戏份?小鹿现在不剧透 ☆、第十九章 愿君忘怀(1) “陆向远今天一整天对我的态度让我感到震惊,我从来没有想过他会待我这样好,就算我们已经是名义上的夫妻,我也没有奢望过他会对我这么好。这种好让我感受到恐慌,我这个人在感情上的直觉一向很准,这种好太过没有缘故,若是换作其他的人我可能会觉得没有什么,毕竟可以一见钟情。可是陆向远,他明明白白说不喜欢我,就算他决定跟我结婚,跟我过一辈子,他依旧可以跟我保持距离,可是他没有。我明明知道应该理智一些去看待,可是我很喜欢很喜欢的人,他对我很好,就算这种好的背后是让我上刀山下火海,我想我也是愿意的,不管是感性还是理智,都愿意。看吧,陆向远,我就是这么爱你。” -------------凉沐浔 陆向远捏着酒杯的手发紧,手背上一条一条纵横的青筋爆裂出来。 我的心里咯噔一声,回想了一下之前说的话里没有不妥的地方。 可他的瞳孔里却有着真实的,浓郁的恨意,像是涨潮时候的海岸,不断地拍击声响起,迭起的浪花塞入我的心里,渐渐地淹没我,让我觉得有些窒息,还有些害怕。 我张了张嘴,还没有发出声音,就被陆向远抢先:“你为什么会生病?” “发烧,低烧高烧各种烧交替,差点就烧到脑子了。”我再看陆向远,他眼中的恨意如潮水退去得毫无踪迹,我终于忍不住问道,“你怎么会对这些感兴趣?你不是应该对艺术感兴趣吗?” 陆向远轻飘飘地看了我一眼:“我倒是想跟你谈艺术,可是你会吗?” 我老实地摇头:“不会。” 我一直不动声色的看着他,就一会儿的时间里,他已经恢复了正常时候的样子,面上无波无澜,目光莫测高深,时时刻刻都让人看不清他在想些什么。 陆向远的声音很温柔,但是说出来的话却有些不近人情:“夜景看完了吗,看完了你就可以离开了。” “果汁儿还没有喝完呢。”我举了举杯子,又指着果汁机,“果汁机里也有呢。” 他诧异地看了我一眼:“那个果汁机是大容量果汁机,容量是两千毫升,你确定你要喝完?” 我自动忽略陆向远话里的驱逐,坦然地说:“那又什么关系,维c丰富。” 陆向远不再说话。 我其实已经喝不下去了,最后想了想喝完了果汁儿我也再编造不出什么好的借口留下来,而几 杯果汁儿也不够我喝一晚上的时间,或许还会vc中毒,所以我还是起身离开了。 果汁儿就算了吧。 陆向远达到目的之后还是揶揄道:“不喝果汁儿了?” 我背对着他龇了龇牙,转过身看着他的时候,善解人意地说:“都说喝了酒的人,晚上的时候容易口渴,就留着给你喝吧。” 他淡淡地点头,低声说:“你客气了。” 我拔高音调,调侃道:“你知道就好。” 陆向远:“……” …… 和陆向远领了结婚证的那个晚上,我给自己开了一个博客,我打算在我给自己规定的一年时间里记录下和陆向远一起生活的点点滴滴以及所思所想。 另外我也新建了一个文档,里面写着几十件我要为陆向远做的事情,那是我百度上查的,为爱人做的一百件浪漫的事情中整理出的我最想为陆向远做的,我要在这一年里做完这些事情。 截止现在,我已经做了两件。于是我便将文档里面的这两件事划拉掉。 其实这件事看似浪漫,但是对于我来说也不无残忍,我每多为陆向远做一件事情,便意味着我离着离开他的日子又近了一些,但是那又有什么关系。 我的爱情观跟安念的真是不一样的,她在乎的是结果,我在乎的是过程。 当然这不是说我就不希望我和陆向远有个好结果,我当然是希望的。可是陆向远就像我的梦一样,能够遇见他,我已经觉得很满足。能够为他努力一程,我自己都会为自己感到骄傲。 况且为他努力的这一段路程里,我还是以他妻子的身份站在他身边的,这对我来说已经是一种恩赐,我从不敢奢望更多。 这个晚上我睡得很好,大概是因为对一个人无所求,我只是想在这一年里尽其所能地对他好,他有没有回馈不重要,只要他能够感受到我的爱意,我的这些付出就不是白费的。 第二天,陆向远带着我去了viergs医院,这家医院对于植物人的唤醒和心肺复苏很有话语权。我一直以为陆向远的爸爸在美国居住,我们这次来不过是接他回国一起生活,但是我从来没有想到他的爸爸竟然长久地住在医院里,他还是一个不能说话不能动的植物人。 虽然我和陆向远结婚只是名义上的,只是我情感上的一厢情愿,他却只是权衡利弊,但是我说到底都没有做到一个为□□子的义务, 我甚至连我未来公婆的各种信息都不清楚。 陆向远已经走进去很远,发现我没有跟上去,转过身来问道:“怎么不走了?” 我抠着指甲,说话变得很快:“我要去买点水果什么的,要不然阿姨见了,觉得我连基本的为人处世都不懂,就不放心把你交给我了。” 陆向远说:“我妈没在。”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竟然在陆向远的眼睛里看到一丝落寞和伤痛的情绪。 “可是她总会回来的。”我觉得他爸爸既然在医院,那么他妈妈自然就会在这里照顾他。 陆向远的目光倏地黯淡,声音低沉:“她不会回来的。” 我终于知道我说错了话。 陆向远看我仍旧呆愣在原地,大步走过来拉着我的手。 他捏得我的手好疼,但是我不能说,我感受得到他的愤怒。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生气,但是看着他背影的颤动,我有那么一点点的难过。 因为他那一句无奈的“她不会回来”而难过,我心疼他。 这句话如果告诉陆向远,我想他一定是会笑话我的,所以我不能告诉他。 我被陆向远带到一个病房里,病房里面格外的干净,入眼的只有一望无际的白色,除了白色便没有其他多余的颜色。 我的头有些微微地泛疼,印象里我好像也认识一个酷爱白色的人,可究竟是谁呢?脑海中有零星碎裂的片段,可无论我怎么努力都不能将它们拼凑成较为完整的记忆。 我只要稍微用力去想,不只头疼,潜意识里甚至有些蔓延开来的痛,让我觉得压迫窒息。 陆向远靠近病床,替床上安安静静躺着的男人掖了掖被角,这是我第一次在他的脸上看到这么明净的笑容,比这个房间的白还要无暇。 多好看的笑呀。 我真想我的陆向远能够一直这么笑着,就像一个没有长大的孩子,眼睛里还透着童真和依赖。如果可以,我愿意拿我前半生的所有幸运换,如果不够,搭上我的下半生也行。 “爸,我来看你了,有没有想我?” “你肯定没有想我,我知道你想妈去了,知道你们恩爱。” 陆向远的眼角噙着笑,对着病床上的人自言自语。 一个娇俏的美国护士走了进来,看到陆向远,白皙的脸上就立刻浮现出绯红:“arnol,你又来 看你爸了。” 陆向远抬起头,对着她微微点了点头,说:“我在国内联系到一个好的医院,决定将他转移到那个医院,毕竟我要来看他一次太麻烦,我想让他离我近一些。” “这样的话,可能就再也看不到arnol了。”护士的语气听起来有些失望。 陆向远不置可否。 “李医生在吗,我已经托我的朋友帮我办好了出院手续,大概过两三天我就要带我爸爸回国。在此之前,我得跟他说一声谢谢。” “李医生出差去了,大概两天之后会回来。” 陆向远温文儒雅地点了点头:“好的。” 护士的视线终于从陆向远的身上转移到其他东西的身上,譬如我。 她看了我一眼,问道:“这位漂亮的女士是你的女朋友吗?” 我操着手等待着陆向远的回答,竟然还有些紧张。 陆向远毫无芥蒂地回答:“她是我的妻子。” 听着陆向远的回答,我的一颗心总算是安定了。 护士的视线在我和陆向远的身上交换,善意地微笑着:“真好,陆先生要是知道他的儿子找了一个这么漂亮的妻子一定会很开心的。” 我也对着护士小姐微微一笑。 此后,就再没有什么交谈。 护士小姐给陆向远的爸爸注射了一种药液之后就离开了。 我看着护士小姐的身影消失在门口,走向病床。 我之前有想过要叫陆向远的爸爸什么,突然叫一个陌生男人爸爸一定会很奇怪,毕竟连我爸我经常都是叫的老凉。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看着病床上这个男人,我感到格外的亲切,明明是第一次见面,却觉得我们好像之前就认识的。 我几乎是脱口而出:“爸爸,我和向远来看你了。” 陆向远看着我的目光有些凶狠:“你不能叫他爸爸?” 我不明所以:“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陆向远的态度很强硬。 “可我为什么要听你的。”我过滤掉陆向远的不满,握着陆爸爸的手,满怀欣喜地介绍着自己,爸爸,我叫凉沐浔,凉冰冰的凉,沐浴的沐,三点水加一个寻的浔,我和向远结婚了。” 话音刚落,旁边的心电图变成了一条直线,急促地响了起来。 ☆、第二十章 愿君忘怀(2) 我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我只看到陆向远勃然大怒的脸,他几乎是在心电仪器响起来的同时冲过来,一把推开我,然后猛烈地按着墙上那个应急铃。 我的耳边只有嗡嗡嗡的声音,很快,我就听到了外面走廊传来纷乱的脚步声,房间里进来了一大堆穿着白色,绿色衣服的人。 我就呆愣地坐在地上,静静地看着他们,看着焦急欲焚的陆向远。 “快……快……快” “用心脏复苏仪。” 整个房间都充斥着焦急的美式英语,吵得人耳膜都快震裂了。 他们将所有东西都准备就绪之后,心电图上的生命线突然重新恢复了正常,跳动得更加活跃。 “慢着,陆先生又恢复生命迹象了。” 满屋子的医生屏息大约等待了一刻钟,心电图仍旧正常。 所有人才真正松了一口气,确定刚刚只是虚惊一场。 陆向远仍旧没有从刚刚的惊魂一刻中回过神来,眼神中的惶恐仍旧还未散去:“医生,刚刚我爸是怎么回事儿?” 医生摇了摇头,也是一脸疑惑:“我们也不知道,陆先生在这里好多年了,从来没有出现这样的状况。等下我们会给他的脑部照个x光,再给身体做个全面检查,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 所有人都走光了,包括陆向远的爸爸都被推了出去之后,我有些不知道该开口说些什么。 我从地上站起来想找点东西来看看,也好掩饰尴尬,但是房间里没有任何东西可以让我把玩,这真不是一个让人放松的发现。 “陆先生,我……” 陆向远冷冷地打断我的话:“以后不要叫他爸爸,也不要再碰他。” 我好像又回到最初的时候,他对我也是这样冷冰冰的,跟这两天的态度完全不一样,可我觉得这样的他反而让我心安一些,他对我太好让我觉得不真实。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犯贱,但这是我最内心的感受。 所以我并不怕,只是觉得心里升起一股寒气,我有些冷。 陆向远真像是移动冰箱,以后走哪里都带着他,就不怕天气热了。 我心理素质真是不错,这样的情况下还能想这些,不知道陆向远要是知道后,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我努力地吸着腮帮子,尽量心平气和地问:“你能告诉我原因 吗?” 陆向远面沉如水,眸色暗淡,像是一江墨汁尽数倾倒其中:“刚刚的事情难道还不能作为原因吗?” 我和他相对而立,他身后白色的床头柜上放着一个装了一半水的玻璃瓶,瓶里插了几朵了无生机,逐渐走向枯败的花。 我冷静地笑着,不让他将自己看低:“陆先生,我不是好欺负的,这个我不认。” “不用你认,你只要记着我说的话就好。”陆向远说罢便坐到了一旁。 他不再看我,也不再和我说话,就当我是一个透明的人一般。 若是换作其他人,我早就大吵起来,或者摔门离开。但是面对陆向远的时候,我不能这么任性,因为他不爱我,也因为我爱他。 被爱的人总是多一些任性的权利,爱人的人自当是该懂事一些。 于是我也找了一个离他远一些的椅子坐着。 我想我已经够懂事了吧。 我和陆向远坐在一个房间里,彼此隔着十米不到的距离,谁也不理谁。 开始我还有些酸酸涩涩的感觉,但是我这个人伤心来得快,走也走得快,我已经能够完全原谅陆向远刚刚推我那一掌和他刚刚对我说话用那么恶劣的态度。 我玩儿着手机游戏,为了不打扰陆向远,一向喜欢开声音玩儿游戏的我调到静音,但是通关的时候我总是会忍不住就笑出来。 时不时就听到我的笑声,一来二去背对着我的陆向远就有些好奇了。 我玩儿游戏的时候都是注意力高度集中的,所以不知道陆向远是什么时候转到我身后的,当然就不知道他看了我多久。 一局完了,我惯例地扭动一下僵硬的脖子,头后仰的时候看到了陆向远的脸,我就这样看着忘记了自己的下一步动作。 陆向远淡淡地指挥着我的伸展运动:“该往右了。” 我好像魔怔了一般,听从他的话将脖子往右扭了一下,结果扭到了脖子,痛感也让我回过神来。 我疑惑地问:“你什么时候站在我背后的?” 陆向远认真想了想,一丝不苟地给出了答案:“在你笑第五次的时候,我猜应该是你玩儿第六局的时候。” “你不生气了?”我见陆向远说话又重新变得温柔,不由问道。 陆向远说:“你只要记着我刚刚说的话,我就没什么可生气的。” 我觉得这个话题没必要再接续下去,举起手上的游戏记录,炫耀一般:“怎么样,有没有被我完美的操作技术给震撼到?” “这种游戏还有操作技术?”陆向远感觉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语气平静,颇有大师风范,“你知道念念的游戏是谁教的吗?” “你呗。”我呶了呶嘴,不服气地说,“这种游戏跟网游可不一样。” “游戏与游戏的区别只是针对菜鸟,对于真正的高手来说,只要是游戏就没有什么不同的。” 陆向远淡定地说着,但是在我听来却是有些目空一切的狂妄了。 “说得这么溜,不如来一次,这局我已经打了十次不止,但是都没有攻克下来。”不是我不相信陆向远,而是因为我亲身尝试,这局真的挺难的。 陆向远大大方方地从我的手里接过手机,我赶紧站起来,垫着脚。 由于是高跟鞋,踮着脚又有些站不稳,于是双手掌着他的身体。 陆向远苦着脸看我:“凉沐浔,不带你这么赖皮的,你拉着我的手,我怎么玩儿。” “难道没有人告诉你通往成功的路总是充满艰难的险阻吗,真正的高手敢于面对所有成功路上的绊脚石。”我呵呵直笑,但是抓着他的手丝毫没有半点放松。 陆向远白了我这绊脚石一眼,点了开始。 我看着他的手指在五颜六色的方块上移动,速度简直比我快好几倍,我只看到方块与方块移动间不断地消失,几乎二十秒的时间这一关就过了。 我已经惊讶得嘴都合不拢了,但是仍旧在心里自我安慰,他一定是因为受到了我的刺激才奋发向上的,说来说去棒的还是我。 陆向远指了指我左边的脑袋,说:“这一关你都能玩儿十几遍,左脑不发达。” 我拨开他的手,龇牙咧嘴地说:“你不能人身攻击。” “我阐述的是事实。”陆向远抬起另外一只手揉了揉我的头发,眼睛里露出狡黠的光,但是却很平静严肃地说。 “好吧,我蠢。”我举起双手投降。 陆向远的速度真的是刺激到我了,我在消星星界也算是大神了,结果被陆向远20秒秒成了渣渣。 我觉得我需要冷静一下。 但刚刚推着陆向远爸爸出去的那一群人又回来了。 陆向远赶紧迎上去:“医生,你们发现了什么?” “陆少,好消息呀。”医生笑得一脸开怀。 陆向远问:“什么好消息?” “陆先生在这里呆了好久,但是意识一直都没有复苏的迹象,刚刚我竟然发现他的意识有复苏的现象。” “真的?”陆向远抓着医生的肩膀,情绪有些难以抑制的激动。 医生问:“当然是真的,只不过这种病人一般都是要受到什么刺激才会出现这种情况,刚刚你对陆先生做过什么吗?” “没有做过什么?”陆向远指了指我,“就只有她握了我爸的手。” “有没有说什么?” 陆向远将发生过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医生:“她就说了自己的名字,还叫了他一声爸爸。对了,她是我的妻子。” “这位女士是你爸爸的旧识吗?” 陆向远愣了愣,矢口否认。 医生根据自己问出的一系列问题得到的答案,总结说:“那只有一种可能性了,一定是你爸爸很高兴你结婚了,你还带着你的妻子来看他。” 我看着陆向远点了点头,但是神色有些黯然。 我不知道医生的这句话有哪里让他难过,或许他又想起了安念,她才是他想要的那个妻子,想要带回来见他爸爸的女人。 我从来没有那么羡慕过安念,就这一次,我多想成为她。 陆向远和医生的谈话还在继续,可我已经一句话都听不进去。 这间房间的采光很好,外面的阳光也很好,照在一片绿茵油亮油亮,绿得刺眼。 我看陆向远还有好一阵子要忙,便悄无声息地跑了出去,至于没有告诉他一声,不过是我心里的一点点小小的渴望在作祟,我想知道他会不会着急地找我。 我没有走太远,我怕陆向远真要是出来找我会找不到,我便一个人坐在医院附带的花园里一边晒太阳,一边等着陆向远。 可我始终高估了自己,陆向远是什么人,我又是他的什么人,不在心上的人根本不能让他失去理智,而只要陆向远还有理智在,那么他就是绝对不会着急的。 ☆、第二十一章 愿君忘怀(3)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都晒太阳晒出了倦意的时候,陆向远才迎面走来,脸上是‘不出我所料’的表情。 陆向远在我身旁坐了下来,轻声细语地问:“怎么出来了?” 我说着毫无逻辑可言的理由:“我从小就不喜欢听那些听不懂的话,我妈老是喜欢用什么诗经,老子,庄子的话来教训我,我听不懂就觉得烦,然后我就会跑。你和医生们刚刚谈的我一点儿都听不懂,我才出来的。” 陆向远懒散地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感受光的爱抚。 我问:“伯父,经过了这件事,还能转移回国吗,医生让吗?” 植物人其实只是身体不能动,他的潜意识是活着的,还能够感知外界的声音。那么我已经叫过他一声爸爸,还将自己的名字也告诉了他。 于我而言,他知道我是他的儿媳妇,这就够了。 既然陆向远希望我不要叫他爸爸,那我就不叫好了。 陆向远不知道什么时候转过头来,看着我的眼神有些呆愣:“可以,医生说我爸爸的病有很大程度的好转,没准有一天,我醒来的时候就会看见我爸爸坐在床头上看着我。” “陆先生,我能够知道,伯父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吗?”我没抱着陆向远会告诉我的侥幸,我只是觉得我是他妻子,就算是名义上的,我还是要关心关心我的公公。 陆向远咬牙切齿地说:“因为一个人。” 我发散性思维:“你的妈妈?” “你住口。”陆向远的眼眶有些红,猩红的血丝包裹着他的目光。 我顺理成章地以为自己猜对了。 陆向远现在这个样子像一只发了狂之后,逮着谁就会咬谁的野兽,我有些害怕。 我撑着胆子才将自己的爪子拍到了他的肩膀上:“她一定不是故意这么对你的爸爸,也不是故意这么对你的。天底下哪里有不爱孩子的父母,你的妈妈一定深爱着你,也许她不在这里,可她在别处心里一定也在想着你,爱着你。” “包括在天堂也能吗?” 我的心好像刹那间被雷电击中,猛地抽搐了一下。 我以为陆向远说的她再也不会回来了只是生离,竟没有想到是最最残酷的死别。 陆向远的声音很低落,我听着听着便觉得眼眶有些热,泪瞬间滴落的同时,他的手伸了过来揩着我脸上的泪:“阿浔,你哭什么 ?” 他的动作很轻柔,但是手却很冰冷。他身旁那朵我观察了许久的花,好像瞬间不复方才的芳华。 我始终是将事情尽量按着好的结果想。 安念曾说过我的无畏,可这种包裹着阿q精神的无畏最是不堪一击的,比如说突然知道陆向远的妈妈不是生离而是死别的时候,我有多难过。 都说岁月无情,可它哪里比得上命运分毫。 无疾而终和寿终正寝本来都是一个极好的词,没有疾病就到达了终点,迎接死亡,这是岁月的特殊柔情。而命运呢,命途多舛,人世无常,我们算不准什么时候就会有点不善意的事情落在自己或者身边亲人朋友的身上。 我讨厌命运,它让我的陆向远红了眼眶。 这时的我并不知道,这世间人来人往,岁月善待也好,命运无常也好,生生死死总是频繁且不间断发生的事情,但是我从不会像今天这般痛过。 我将陆向远的手从我的脸上拿下来,与我的手十指相扣,他的手格外的凉,好像有种侵蚀骨肉的冰寒从他的指骨里不断地往外渗透出来。 虽然我的手也不热,但是我仍旧想要他手心里能有点东西,不至于会有一种一无所有的空荡荡的感觉。 “陆先生,我真想你刚刚是在跟我开一个很逼真的玩笑。”我靠在陆向远的肩头,说得极缓极轻。 我都能听到自己的声音是从未有过的温宁,陆向远是少数我想跟他好好说话的人。 陆向远状似漫不经心地说道:“你当一个玩笑听听就好了。” 我抬眼只能看到他的下巴,弧度坚毅,我的嗓音涩涩的:“可是你能吗?” “我已经很久不去想她了,每次想她都会是一个噩梦,然后从梦里醒过来之后,我就再也睡不着。她刚去的那几年,我几乎每夜都睡不了觉,神经几乎到了崩溃的境地,只能靠着安眠药入睡。”陆向远明明平视着前方,但是身上好像长了许许多多的眼睛一般,抬起手一点点擦着我眼角继续渗出来的泪,“不过我现在已经好了,不用安眠药也能入睡。你别哭了。” “我哪里在哭?”我转过身,擦了擦脸上的泪,而后倔强地看着他,嘴硬地反驳。 陆向远张开那只刚刚给我擦过泪的手,拆穿我:“我的手都还是湿的。” “我是沙眼,迎风流泪。”我把手伸向了空中,感受风的方向,比划道,“风是从这边吹 的。” 陆向远轻笑道:“我以后给你讲故事,就在房间给你讲好了,没有风,你也就没有这么好耍赖。” “我回去给伯父讲故事,跟你真是难聊天。”我决定由我结束这个越聊就会越悲伤的问题。 我的确很想知道他身上发生的所有事情,但是如果这些事情会让他不自觉就流露出悲伤的情绪,那么我宁愿这些事情在他的心里枯萎,败坏。就算不能,我也希望岁月时间能够将这些事掩藏得深一些,更深一些,直到他想不起来。 我快步走在陆向远的前头,忽然听到背后的声音,虽然有些小,但我还是听见了。 陆向远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别扭:“刚刚对不起,我太着急了,所以才没有收敛住力气。” ‘没关系’正要脱口而出,我又想起了我整理的文档,不如借机再完成一件文档里面的事情。 我转身往回跑到他的身边,小声地说:“你是不是对我有所愧疚,我给你一个弥补的机会怎么样?” 陆向远眼角一跳,一脸防备地看着我:“你先说说看。” 我一脸无限向往憧憬的表情,激动地说:“美国是极限运动的发源地,滑雪冲浪这些运动我都迷得不行。” 陆向远问:“你想去冲浪?” 我的思维有些跳跃:“不,我想去高空跳伞。” 陆向远无奈地说:“你迷得不行的选项里没有高空跳伞。” “陆先生,思维要发散,跟上我说话的节奏是需要跳脱一些的。”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善解人意地安慰,“现在跟不上也没有关系,总有一天会跟上的。” “念念说得没错……” “她说的都是错的。”我白了他一眼,打断他的话,“你能不能不要把她当做刺我的武器,我很烦这个的。念念是我很好的朋友,我不想有一天讨厌她,这也是我为什么会泼她两杯酒的原因。” 陆向远静静地等我说完之后,执着地将我打断他的话补充完整:“她说你是她见过最美艳的人。” “的确是事实。”我立刻心花怒放,眼睛里都开始闪烁着光,急急问道,“还有呢?” 陆向远像是在回想安念说的话,然后缓缓说:“你喜欢做一些别人不想做也不敢做的事情。” 我已经有些飘飘然了:“美艳的人同时是有魅力的人,这些魅力源于一种内在的吸引力,比如让人产生好 奇,就是吸引力的前奏。我做不符合我形象的事情,为的就是让人好奇。” 陆向远的眼睛眨了眨,紧接着我的话说:“她还说,你总有很多歪理来掩盖你的自恋。” “我可从来不掩盖我的自恋,通常都是光明正大的自恋,比如刚刚,比如随时。”我撇了撇嘴,不甚在意,“你知道的,安念这个人喜欢口是心非,她的话表面是在损我,其实是在夸我呢。” 陆向远的表情虽然没有多大变化,但是他眼中有隐隐的笑意。 我也跟着笑。 “你笑什么?”陆向远问。 我只不过是看着他在笑,我为自己能够让他忘却刚刚的不愉快,而发自内心的愉悦而感到高兴,所以我才笑的。 但是这些理由听起来有些煽情,还是埋在心里感动自己好了。 我信口捏造了一个理由:“我想起了fourseasonshotel里面的肉包子了,好吃得不行,我想今天晚上回去要吃四个。你要吃吗?” 陆向远摇头。 我很开心自己跟陆向远饶了半天竟然还没有忘记我的主要目的,问道:“那我刚刚说的事情,你考虑得怎么样?” 陆向远明知故问:“包子还是自恋?” 我不满地说:“是高空跳伞。” 陆向远颜色自若地问:“多高?” 我小心翼翼地问道:“你试过最高的高度是多少?” 陆向远直视着我的眼睛,很平静地说:“4000米。” 我突然有些腿软,趁着陆向远没有注意,默默地甩了甩腿。这才重新站得一身正气,伪装得傲骨铮铮。 我对陆向远的良苦用心好像又玩儿到了自己。 陈翼屏女士总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是:命运总是特别喜欢折腾无比善良美丽的人。 如果真是这样,那我认了,反正我美我怕谁。 ☆、第二十二章 愿君忘怀(4) “其实我恐高,从小和念念去游乐园我都是坐在旋转木马上看着她在跳楼机上声嘶裂肺,然后甩她几个自作孽不可活的白眼。凡是离开地面两米高的东西我都本能地畏惧。没错,我的确喜欢极限运动,最喜欢的极限运动是潜水,而不是攀岩和高空所有运动。但是我知道高空运动是最能够让人释放压力的,陆向远虽然不说,但是我知道他需要。 他那么喜欢安念,他的喜欢全都藏在心里,上次陪他喝酒本来是想让他喝醉倾吐出来,但是最后我没有忍住酒的诱惑,喝醉了。我不相信一个人的心里会永远爱着一个人,还是一个明知没有丝毫可能的人。我希望这次高空跳伞,他能在高空中将所有不快喊出来,将不能得到的安念留在一万四千英尺的高空,回到地面之后,就尝试着喜欢一下我。” ——-————凉沐浔 我咬了咬牙,说道:“那就四千五百米吧,我想让你尝试一下没有到达过的高度,然后害怕得颤抖的样子。” “你确定是我害怕?”陆向远眼里藏着戏谑的笑意,指了指我努力克制着的腿,“我刚刚看到你腿抖了。” 我撒了一个自己都不会相信的谎:“我有骨质疏松,站久了就会抖腿。” 陆向远一脸你当我傻的表情,阴阳怪气地说:“这么年轻的骨质疏松我还是第一次见。” “少见多怪,就这么决定了,四千五百米高空跳伞,就明天。” 陆向远碰了碰我的胳膊,脸上的表情有些纠结:“我劝你再考虑一下。” 我摇了摇头,拒绝他的提议,并且义正言辞,掷地有声地说:“我告诉你,我的偶像可是谷歌副总裁。” 陆向远谦虚地问询:“我是要用发散思维来想你这句话跟跳伞的关联吗?” “谷歌高级副总裁阿兰·尤斯塔斯创下了高空跳伞的世界纪录,41419米,他下落的最高时速达到每小时800英里,地面上的观察员甚至监控到了小型音爆。” 阿兰的确是我的偶像,但是越是偶像就越是高高地摆放起来瞻仰的,我怎么可能尝试过偶像做过的事情。 没错,我根本没有高空跳伞过。 陆向远一直看着我的眼睛,语调越来越百转千回:“所以呢?” 我拍了拍自己的大腿,特别有骨气地说:“所以四千五百米算什么,追求自由落地的时候一般都是五千米,当初我还想去做专业的跳伞,最低都要跳七 千米。我妈哭着求着让我别去,我才没有去的。” 老凉年轻的时候就是极限运动的爱好者,我对极限运动的热爱有一大半的原因就是源于他,还有一点点的原因是觉得做这些运动的人很少,越是人少做的事情越是特别,特别的人就特别酷。 老凉还是专业的高空跳伞员,他让我也去做专业的,于是我哭着喊着求着他别让我去,我宁愿去学跑酷,也不想跳伞。 所以我刚刚慷慨陈词的那一番话不过是我爸告诉我的,我记着了而已。 陆向远不知内情,自以为是地发表着良心建议:“那不如我们去跳七千米吧,反正我一直都想着去尝试。” 陆向远猝不及防的一句话,我又禁不住再一次腿软。 好不容易站稳,我强装镇定:“各司其职,各谋其政,这专业的距离还是留着专业的高空跳伞员跳吧,我们跳跳简单的舒活舒活筋骨就够了。” 陆向远还想说些什么让我腿软的话:“不过我觉得……” 我不想再听到七千米这个令我腿软的数字,我赶紧打断他说的话:“就这样决定了,再说就没有意义了。” 我撑着软成蜡的双腿,一溜烟地往病房里跑。 …… 我和陆向远即将坐着直升机飞到一万四千英尺的高空。 估计是心理原因,我坐飞机的时候并不觉得可怕,可是这次从双脚踏上机舱内,我就已经开始全身发抖,跟停不下来的陀螺一样。 就算教练一直在旁边说他是跳伞俱乐部里面的明星教练,跳伞的最高纪录仅次于谷歌总裁,但是恐高症怎么可能是三言两语便能拯救回来的。 于是我的身体持续在抖,一边发抖,一边在心里质问自己是怎么在陆向远的面前脑洞大开的,竟然提议高空跳伞,脑子是被狗啃了吧。 我要是再不做点事情来缓解紧张害怕的情绪,我想我的魂都能没了。 我突兀地笑了几声:“接下来,由我为你们带来一曲世界名曲《我的滑板鞋》” 陆向远一头雾水的样子,他这种人一看就只听音乐剧,小提琴,大提琴演奏之类严谨优雅的音乐,哪里知道什么网络名曲。 “有些事我都已忘记……哈哈哈哈……但我现在还记得,在一个晚上我的母亲问我,今天怎么不开心……哈哈哈……一步两步一步两步,是魔鬼的步伐……哈哈哈……摩擦摩擦,摩擦摩擦… …” 我的笑声一直贯穿着这首名曲的始终,直到结束,我已经笑得直不起腰来了。 陆向远的脸上已经流露出担忧的神色:“阿浔,你真的尝试过高空跳伞吗?” 我昧着良心点头。 陆向远沉着脸说:“那你就应该知道你现在这个样子不适合去跳伞。” 我挺直了身子,坐得端端正正,问:“我哪个样子了?” 陆向远指了指我的脑袋,无情对我进行人身攻击:“神志不清。” “……”我恶寒,不服气地问,“我这是兴奋,兴奋也不适合跳伞吗?” 陆向远谆谆教诲,意在让我知难而退:“情绪过于激动也容易导致忘记打开伞或者打开得不及时,从而造成生命危险。” 我哭丧着一张脸,埋怨说:“陆先生,你故意吓我。” 陆向远一点愧疚的神色都没有,说得理所当然:“谁让你之前不告诉我你恐高。” “谁说我恐高,我不恐高。我的偶像是谷歌总裁,他是世界纪录的保持者。”这番话不知道是说给陆向远听的,还是说来安慰我自己的。 但是很明显的事实是,谷歌副总裁创造纪录关我毛事啊。 陆向远冷眼看了我一会儿,果断决定:“我们不跳了,降落。” “不行,这是我的一个愿望。我希望能够跳伞,漂浮在空中,看着地面上的形形□□,看看我生活的这个世界是多么的美好。你要是不让我跳伞,你就是在扼杀我的梦想,你也就成了一个刽子手。”我尽量将事情的严重性夸大。 我见他仍旧冷着一张脸,便转向身边的明星教练,用熟练的英文交流:“我能够做到的,你们帮我劝劝他。” 明星教练果然给力,立刻投入劝说陆向远的事业中去了:“陆先生,本来给你们准备的是单人高空跳伞,但是就目前的情况来说凉小姐无法胜任单人跳伞,不过你们可以双人跳伞。我知道陆先生好像有双人跳伞的教练证,所以我相信你能够保护凉小姐的安全。” 听到陆向远是个教练证持有者,虽然他的实力肯定比不上明星教练,但是我却稍微放下心来,没有刚才那么紧张了。 我才发现我对陆向远的信任已经没有理智了。 我同时也发现了一个不愿承认的事实:“陆先生,你又阴我,你竟然还有教练证?” 陆向远说:“我不 是说我跳伞跳过吗。” 的确是我理解得太片面,我的理解着重在他跳过两个字上,没有深入去研究他这个跳过是跳得有多好。 好吧,我就当陆向远给我上了一课。这个世界上有一种人在描述能力这件事的时候说话很有深度,你必须去多想一想,例如陆向远,而另一种人说什么就已经是事实的全部,不必多加猜测和怀疑,例如我。 “我们听教练的,双人跳伞。”我扯着陆向远的袖口,看着陆向远,眼睛里充满着期待的眼神。 陆向远妥协:“我真是没有见过你这样的女人,明明怕得要死,却偏要上。” “你从来没有见过,那就说明我是你遇见的女人中最独一无二的了。”我吼了一声,为自己鼓劲儿,“有你这句话,我什么都不怕了,跳下去不过是一个坑,有什么大不了的。” 这个时候,机舱门被打开,我连往下看都不能。 陆向远帮我穿好跳伞的服装,然后又给自己穿上。 陆向远抓着我的手,安慰道:“别怕,你等会儿抱着我就好了,手不要到处乱抓,就抱着我。” 他的话音刚落地,我就已经闭着眼睛紧紧地搂住他的腰。 我闭着眼睛什么都看不到,不知道教练在我和陆向远的周身干了些什么,只听得教练很快说了一句一切准备就绪。 我的心立刻悬到了嗓子眼,心跳的声音大得自己都能听见。 陆向远不知道什么时候低下头,俯低在我耳边,用清泉般甘冽清凉的声音说:“阿浔,我陪着你呢。” 说罢,他便带着我往下跳。 作者有话要说:爱一个人应该都会小心翼翼吧 ☆、第二十三章 愿君忘怀(5) 我像是一个庞大的球体做着飞速地自由落体运动,与气流摩擦出嘶嘶嘶的声音,脸被空气撞得生疼,整张脸像是用香皂洗过一样绷得死紧。 我所有的听力仅限于耳边呼啸而过的声音,我想说点什么,但是烈风直往我的嘴巴里面灌着,我真怕自己到时候嘴巴被吹变了形状。 但是我仍旧努力张大嘴巴,用尽我所能用的最大力气喊道:“陆向远,把安念忘了吧,以后我来喜欢你,用比你喜欢安念还要喜欢的那种方式来喜欢你。” 我和陆向远贴近在一起,但是呼啸的声音太过磅礴,我知道他听不见我说话的声音,但是我仍旧想说给他听。 如果不说出来,无法祭奠我这个恐高犯者的人生第一跳。 喊完之后我就只剩下□□而疯狂的尖叫了。 在离地面还有五百米左右距离的时候,陆向远熟练地打开了降落伞,同时,一手紧紧地抱住我,感受到降落伞在打开的时候将我们的身体往高处猛烈地一吊。 降落的速度变得很慢,但是我仍旧不敢睁开眼睛。 陆向远在诱惑我睁开眼睛:“阿浔,现在的景致是最好的时候,若是你现在不睁开眼睛,那么你这一跳就是白跳了。” 我猛烈地摇头。 其实我哪里是想看什么景致,安念也说过,我就是一个俗人,什么看花看树的浪漫事情,我都不怎么感兴趣。 我不过是想让陆向远开心,只要他开心了,那我就没有白跳。 可关键是,陆向远,你开心了吗? 陆向远一直孜孜不倦地在我耳边催促着:“睁开眼睛看一眼,看一眼就行。” 他的话就是我最大的动力和勇气,我深呼吸一口气猛地一下睁开自己的眼睛。 但是我看的第一眼并不是陆向远口中的美好景致,而是看着我心里最美好的人。 脚下景是他乡景,眼底人却是心上人。 我问:“陆先生,你有听到我刚刚下落的时候喊的什么吗?” 他摇了摇头。 良久之后,他才问:“你喊的什么?” 我将双手做出喇叭的形状,放在嘴边,用最大的分贝叫喊道:“我太害怕了,我以后再也不来跳伞了,就算陆向远抱着我,我都不会来了。” 我停下来看着陆向远:“你刚刚有没有叫什么?” 陆向远 语气平平,听不出半点情绪:“我并不害怕。” “不过说实在的,跳下来之后我其实是没有在飞机上那么害怕。”我见陆向远很有听下去的欲望,便将自己刚刚的真实感受说了出来,“因为我想,我跟你绑在一起,就算出了什么事,我都不会遗憾,至少生命的最终我和我最爱的人在一起。当然你就比较吃亏了,你没有跟安念在一起死。” 陆向言俨然一个老学究,态度严肃地说:“如果真会出事的话,我会觉得幸亏跟我在一起的不是安念。” 不得不说陆向远真狠。 我发觉他有一种绝技,就是让我一秒落泪。 我笑着转过身去。 幸亏半空中的风有些大,很快就风干了眼角的泪。 我看了看离地的距离,若无其事地问:“陆先生,能跟我讲讲你和安念之间的事儿吗,在降落伞着陆的时候停止,说到哪儿算到哪儿,我以后就不会问了。” 陆向远并没有拒绝我的这个请求,也或许是很多事情压在他的心上,他本来就需要一个听众。他深呼吸一口气,眼神变得柔柔的,用一种讲长故事的口吻说:“这应该算得上是一个拯救的故事,可以说没有安念就没有现在的我,是她将我从黑暗的生活里拉出来,她也成了我人生里唯一的一抹亮色……” 我一直觉得我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凉沐浔,我肤白貌美,有才有财,我怕什么? 那时候那么天真的想法完全是因为没有遇到陆向远,其实我怕的,不只怕高,还怕陆向远用那么温柔的语气,用那么憧憬的眼神说起别的女人。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我一开始就知道我爱上的是他已经给了别人的爱情。 所以,我认栽。 反正我已经这么强大,多一个软肋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我只是越发地后悔当初没有跟着安念去到m市,或许那样的话,我就能够抢在她的前面认识到陆向远,或许现在他说起他灰暗人生的唯一一抹亮色,就会是凉沐浔的名字了。 命运总是这么神奇,神奇得让我不得不服。 我只记得我们是怎么降落的,但是不知道陆向远后来还说了些什么。其实于我来说,他说什么都不重要。难道我知道他有多爱安念,我就可以马上不爱陆向远了吗? 没可能。至少在我给自己规定的一年时间里,我会一直爱着这个男人,而且深爱。 这 一次跳伞让我整整两天吃不下饭,只想躺在床上,但是躺在床上又总是天旋地转,我知道我是饿的,但是就是吃不下去东西,就算是这样每天也还是被陆向远逼着塞进一些不知味的食物。 两天之后,我终于心甘情愿地想吃东西了,陆向远给我准备了一些清淡的粥,还有我最喜欢的蟹黄包。我吃了三碗粥,两屉蟹黄包,陆向远在旁边直看傻了眼。 吃饱喝足之后,我便去洗了个澡,然后站上水晶秤。 我惊喜地看着沙发上认真看报纸的那个男人,他今天穿着白色的套头休闲衬衫,浅棕色的休闲裤,衬衫的袖子随意地卷至肘部。 我的脑海里飘荡的全是陈翼屏女士念的《诗经》:桃花夭夭,灼灼其华。 此情此景,如此贴合。陆向远就是我的夭夭桃花。 已经相处好几天了,我竟还有些悸动:“陆先生,我这两天轻了两公斤。” 陆向远头都没有抬,说得很平淡:“你这个减肥速度估计要让许多女人眼红。” “这说好也好,说不好也不好。我胖是胖胸,瘦也是瘦胸,看来我还要多吃一点。”我提了提自己的抹胸短裙,感慨道。 陆向远放低手上举着的报纸,视线从我的胸前滑过,随后又低下头去看《纽约时报》。 我转身去拿小外套的时候,陆向远冷不丁地说:“阿浔,你好像对尺寸的理解有些错误。” 我将手伸进一只袖管里,转身问道:“啊?什么东西。” “自己去想。”陆向远好像懒得解释,直接抛出一句。 我想了想,终于知道他的意思。 我感觉自己受伤了,无力且哀伤地问:“你是觉得我之前的胸没有那么大吗?” 被我爱的人怀疑身材真是我顺畅人生路上少有且重大的打击。 陆向远忽略我的话,话锋突转:“宜集团科研团队新研发的专机已经到了机场了,我们得走了。” 我不甘心地问:“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答案你自己很清楚,我就不用明说了。”陆向远转身就离开,脚步明显加快,“我去房间里推我爸,你赶紧的。” 我冲着陆向远的背影拳打脚踢一阵之后,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拿行李。 我们刚到机场,顾遇初和宋晏扬就迎上来。 “我早就听念念说她有一个发小,胜过 我的艳阳,胜过遇初见过的所有莺莺燕燕。起初还以为她是夸大,现在一看,她说得简直就是太谦虚了。”宋晏扬看着我笑。 虽然不知道宋晏扬又在出什么幺蛾子,但我还是老老实实地配合他:“四哥客气了,我怎么比得过你的艳阳呢。念念也说过,她可是一个像太阳的女人。” “好了好了,你们能别互相捧了吗?”顾遇初递出一只手,彬彬有礼地自我介绍,“你好,我是顾遇初,向远的二师兄。” 我对着顾遇初颔首:“二哥果然温润如玉,风流蕴藉。” 顾遇初笑若星辰:“比不得凉小姐天人之姿。” 宋晏扬搭着顾遇初的肩膀:“二哥,你让我别吹捧,原来你是嫌弃我吹捧得没有格调,可谓是心机深重。” “你们用得着做出一副第一次见面的样子吗?”陆向远在一旁看他们各自不走心且浮夸的表演,实在忍不住吐槽。 “以前她只是安念的朋友,现在可是我们的弟妹,关系更上一层楼了,当然得重新认识认识。”顾遇初说完陆向远之后,转过身来温柔地看着凉沐浔,笑说,“沐浔,别管向远的,他平常也是这样没有情趣。” 我下意识便想回一句长得帅的人不需要有情趣,但是怕说出来之后让他们觉得我太没出息,我好不容易才忍住。 我拍了拍陆伯父的轮椅,说:“伯父这么坐着不舒服,我们还是赶快上飞机吧。” 宋晏扬问:“伯父?你们不是已经领了结婚证了吗,怎么还叫伯父?” “我现在还不习惯叫他爸爸,我得习惯习惯。”我不想让陆向远难做。 宋晏扬还想问些什么,但是顾遇初却是明理的人,他及时制止了。 上了飞机之后将陆伯父安顿在飞机上的专用医务室里之后,我和陆向远才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这突然出来的两个男人是陆向远的师兄,平时以二哥和四哥相称。记不到名字不重要,毕竟他们是我另外一个才子佳人系列要写的,这里不重要不重要。 ☆、第二十四章 且以柔情共你(1) “我想将揣了好久的热和爱全都给陆向远这个男人,他不会对我说情话,不会记着我的姨妈日,更不会知道我的生日,恐怕在未来很久的日子里他也不会觉得很多节日是需要送女人东西的,他甚至还不喜欢我。 但是我爱这个男人,他给了我一个梦寐以求的身份,一个实实在在的家。我真害怕给自己定下让陆向远回心转意的一年原则被这满室的温馨给融化,口口声声说只要他不爱就离开的人最后会舍不得走。凉沐浔你可是个超级大美人,守住。” --------------------凉沐浔 顾遇初和宋晏扬这两个人我之前是见过的,但是那时候都是为着安念的事情在忙碌,没有什么深入的交流。 或许安念和陆向远都曾零零碎碎地跟他们说起过我,但是我想我作为陆向远的妻子,我应该向他的师兄们认认真真地做一次自我介绍,我不想让他们认为我这个妻子是个不懂事的人。 等到陆向远坐好,我退到一个合适的位置站着,对着顾遇初和宋晏扬微微弯了弯腰:“二哥,四哥,我叫凉沐浔,凉水的凉,沐浴的沐,三点水加寻找的浔。我是陆向远的妻子,你们以后叫我沐浔,沐沐都可以。” 宋晏扬疑惑:“安念口中的你可没有这么乖,也没有你这么谦逊。” 陆向远平静地拆台:“阿浔,你自然点就好。他们见多识广,什么样的女人都见过,不要害怕吓到他们。” 我走到陆向远的身边坐了下来:“陆先生,你说我要怎么样才算是自然的,难道是现在冷着脸,冲过去打他们一顿。” 顾遇初和宋晏扬对视一眼,说:“这才是念念口中的发小,冷艳但是泼辣。” 陆向远看都没有看我一眼,断定:“这个任务难度太高了,只有念念才能完成。” 我伸出三根手指,无奈地说:“第三十次。” “什么第三十次?”宋晏扬好奇。 “我们从领证到现在不过四五天的时间,他已经在我面前说了三十遍念念了。我的心也真是够大度的,太心疼我自己了。”我佯装哀伤。 却也真的有些心伤。 顾遇初说:“看来安念真是对你的误会有些深,她总是用冷艳这个词来形容你,艳倒是体会到了,这个冷好像跟你没有什么关系。” 我说:“如果你们不认识一个叫做陆向远的人,或者说在这个前提下,陆向远 还不在我身边的时候,你们再试试,你们就会知道安念对我有没有误会了。” “有了有了,冷艳的感觉有了。”宋晏扬惊喜地叫道。 顾遇初拍了拍陆向远的肩膀:“这可是你老婆,你睡觉难道让我帮你照着,人家刚说你是她的镇定剂呢,这个比喻真是新奇。” 陆向远拍开顾遇初的手,瞪了他一眼:“她什么时候用这个比喻了,分明是你强加给她的。” 顾遇初指了指晏扬,语气格外坚定:“她刚刚那句话就是这个意思,不信你问晏扬。” 陆向远斜着眼睛瞟了一眼直点头的宋晏扬,冷嘲道:“晏扬懂什么比喻句。” 顾遇初想了想,火速倒戈:“这倒是真的。” “我要告诉我老婆,你们以多欺少。”宋晏扬拉过小桌板上的被子蒙住了脸,闷闷地控诉。 难怪安念说这群人争吵起来特别幼稚,我算是领会到了,就比喻句三个字,这几个人就能来来回回地聊上好几个回合,对于我来说,简直可以充当催眠曲了。 我打了一个哈欠:“你们继续聊着,没准还能够聊出更多新奇的比喻出来,我就先睡了。” 我坐到陆向远的旁边,将他的身子扳正:“让我靠一会儿,我允许你继续在我面前提别的女人的名字,这个交易划算,别拒绝。” 对于陆向远来说,我是能占便宜就占便宜,能吃豆腐就吃豆腐,反正让他别提念念他也做不到,还不如借此谋点福利。 陆向远大概也是觉得这笔买卖很划算,不但没有挣扎,反而身子往下缩了缩,好配合我睡觉的高度。 我闭上了眼睛,很快便意识模糊。 深眠的前一秒,我听到顾遇初清咳的声音,然后他说:“向远,忘了念念吧,她是个好女人却不属于你。但是你现在有机会握住另外一个人的手,就不要固执地不肯向她伸手……” 安念曾经告诉过我,她的二哥顾遇初不仅是个文人,还是一个哲学家,总能捯饬出一些比较有哲理的话来说,但好在所有人都能听懂,可以归类到浅显的哲学这一类。 顾遇初他真是一个善解人意的哲学家,这是我睡觉前自觉完美的评价。 我前两天肠胃不舒服,食不下咽导致睡不能成眠,肠胃舒服了,又吃了两碗粥和包子就想睡觉了。 我一路都在睡,中途陆向远叫我起来吃东西,我迷迷糊糊地摇头。 他俯在我耳边低声地说:“你总得让我换换肩膀。”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浓重的睡意中清醒过来的,而且是猛地睁开眼睛。 陆向远的脸离我不到三厘米的距离,如果不知道前因后果,我一定以为他是要吻我。 但是现在我好想亲他,我吞了吞口水。 “不是说不饿吗?” 陆向远观察到我吞口水的动作,眼角噙着并不明朗的笑意。 我尴尬地笑了笑:“你怎么对自己这么没自信呢,我是看你秀色可餐。” 顾遇初撇开放在我和陆向远身上的视线,豁然明朗:“晏扬,我终于理解大哥为什么不让我们来了,我们两个可真是超级大灯泡。” “我平生第一次作孽呀,后悔极了。”宋晏扬附和道。 “吃东西都堵不上你们的嘴。”陆向远转过头去满含威胁地说了一句,再次转过头来的时候,语气放得柔和了一些,“阿浔,米其林的大厨做的鳗鱼饭还不错,要不要来一份。” 我其实并不饿,但是不影响我再来一份饭,真正的美女敢于不饿还是能吃。 宋晏扬直接去飞机厨舱里端了一份鳗鱼饭给我。 我道谢过后,就开动了,由着最初的狼吞虎咽,到后来的慢条斯理,时间不过五分钟。 陆向远看着我吃的艰难,说:“吃不完就不要吃了,没有人逼着你吃。” “我吃得完,吃这么慢主要是想让你的手臂休息久一点,因为我又想睡了。”我应景地打了一个大大的哈切。 于是一盘鲟鱼饭我整整吃了一个小时。 陆向远好像不喜欢吃飞机上的食物,来的时候他也没有吃一点东西,现在还是一样。 吃完饭,我的意识又开始模糊了,也没心情去思考他为什么会不吃飞机上的食物,抱着他的手臂就开始睡了过去。 我梦见了前两天跟陆向远一起做高空跳伞,恐惧的感觉那么真实,更真实的是陆向远还是对我说了那句话,他说,安念是他晦暗人生里唯一一抹亮色。 我没有想到我会这么在意,竟然梦里都还在一遍一遍地想着。 “阿浔,阿浔……” 我又听到陆向远在叫我,难道又是让我吃鳗鱼饭。 这个米其林大厨做的鳗鱼饭并不好吃,但是如果是陆向远的肩膀疼了,我还是能 够再吃下一份儿的。 我睁开眼睛,他的脸还是离我很近。 可是我的眼前像是有一层迷蒙的水帘,看不清近在咫尺的他的脸。 陆向远的眉头皱成了连绵的山:“你怎么哭了?” 我接过陆向远递过来的纸擦了擦眼睛,他的脸变得清晰起来。 我笑着说:“我做了一个梦。” 他的声音像飘渺的云雾,很轻很轻:“噩梦?” 我抿了抿唇,将陆向远推开得远一些,才缓缓说:“我一个人站在一条很空旷的路上,这条路上只有一个人,没有任何生物存在,也没有任何声音。我很害怕,这个时候出现了一头大象,我开心得不行,总算是有个活物了。而且这个大象还是会说话的大象,还很大。”我用两只手比划着,“有这么大的十倍。我让它陪我,但是它说它的恩人在等它。不管我怎么求它,它都义无反顾地离开。我就这么看着它一点点的走远,什么办法都想不到。” 说完,陆向远久久地凝视着我不说话,我也不甘示弱地回视着他,笑得人畜无害。 陆向远,你听懂这个故事了吗? 路,象,走远,陆向远。 向远,你不能因为你的名字,你就只顾着勇往直前,你能不能看看后面,或许你会后悔的。 陆向远突然开口:“这个是噩梦?” 我心想,他果然没有听懂。 我临时编的一个故事,还算是精湛了,反正我很满意。 “这还不算是噩梦,都吓哭我了。”我成功地将我的眼泪归咎到热腾腾刚出笼的谎话上。 其实我不愿承认刚刚给陆向远说的故事是谎话,我更倾向于它是一个童话。 然而我又想到了一句歌词,童话里都是骗人的。我的童话终究还是一个谎话,也只能是一个谎话。 作者有话要说:各位小主们,不忙的话收藏一下我的专栏呗。点击鹿三这个作者名就能看到专栏啦。 还有就是有什么想法就给我留言,请口水话都一定要超过二十五个字好吗,拜托拜托! ☆、第二十五章 且以柔情共你(2) 作者有话要说:1.如果科学理论不科学,请勿喷,我虽然不是十八岁,可也是个宝宝,心灵老脆弱了 2.去看看《旷世情缘:腹黑冥王追妻记》,题目有点神经,但是构思类似《华胥引》,文笔也不输唐七。我朋友的。她的其他文就别看了,辣眼睛。因为她另外一篇文章是我最早时候写的,不忍直视。我有改,就是系列第一部,大家还是等完整版的看吧。 飞机在地面上停稳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五点。 我们一起将陆伯父送到陆向远先前已经联系好的医院的独立贵宾病房之后,就一起回到了交流别墅。 carey握住我的手,激动得快要老泪纵横:“沐浔,你真是太棒了,司严告诉我你把向远拿下了,我真是太开心了。” “向远这么优秀,你害怕他没人要。”我柔柔地看向陆向远,可惜他已经窝进沙发里,自顾自地倒了一杯水在喝。 carey叹了叹气:“就是太优秀了,不好出手。” 宋晏扬听出了师傅话里的不妥,计较地说:“师傅,师傅,你这句话好像在针对我和大哥,我们不就结婚结得早,难道就是不优秀,容易出手吗?” carey指了指厨房:“别贫,艳阳在厨房里,进去帮忙。” “师傅,你又虐待我老婆。”说罢,宋晏扬就像一只得到香蕉的猴子一样欢快地蹦跶进厨房了。 carey说得有理有据,态度竟有些倨傲:“谁让你们不允许我请保姆,那我一个老头子不吃饭怎么行。” 宋晏扬说:“你可以叫外卖。” carey作可怜状:“我一个老头子总是吃外卖怎么行?” 顾遇初竖起了大拇指:“师傅,你一个老头子嘴怎么这么厉害。” carey伸展了一下老腰,说:“那我一个老头子总没有人陪我说话,我不自言自语也不行啊,那我一个老头子自言自语久了,嘴不厉害也不行啊?” 我深谙这是一场老头子和年轻人的嘴战,我和陆向远还是不要参与的好。 我拍了拍陆向远的肩膀,被carey的战斗力惊艳到:“你师傅这是在造句吗?” “还是排比句。”陆向远说。 我用严谨的态度说道:“格式好像又不那么排比。” “他一个老头子就可以忽略什么格式不格式的了。”陆向远拉着我坐 到沙发上。 陆向远一直沉默地面对着师傅的挑衅,顾遇初时不时答上一两句,但是他最后意识到自己不能总是跟一个老头子计较,于是学习陆向远。 没有人理会carey之后,他也就安安静静地跑到饭桌前坐着,等开饭了。 我看了看在厨房里嬉闹的宋晏扬,煞是羡慕。 要出现这一幕对于我来说可真是难,首先我不会做饭,就算我会做饭之后,陆向远也不会像宋晏扬那般热情地帮忙。 想了想,我还是回到现实中,看看陆向远冷毅的侧脸,这就已经很好了。 很快便开饭了,苏艳阳的厨艺虽然比不得安念,但是比我就好到不知道哪条街去了。 我和苏艳阳在安念生病的时候有过几次接触,但并没有熟络起来,那时我的心里只有安念这件事儿,哪里顾得上交朋友。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她是陆向远师兄的老婆,我应该跟她熟络起来。 我说过我是一个有原则的女人,但就算是我这么有原则的女人也会在原则上生出旁肢。 比如安念喜欢的人我一般都会喜欢,安念跟苏艳阳很好,所以我看她第一眼,我就觉得这个女人不错,我要和她交朋友应该不难。 我在打量苏艳阳的时候,她正好抬起头,我们的目光就撞到了一起,相视一笑之后,她主动发问:“沐浔,你喜欢猫吗?” 我首先怔愣了一下,现在的人打招呼就是这么打的吗? 不过我还是点了点头,说:“特别喜欢。” 苏艳阳跟陆向远眼神交流了一下,脸上显出喜悦的神色:“黑花终于有妈妈了,我也终于不用给它当保姆了。” 我云里雾里的不明白:“什么黑花?” 苏艳阳解释说:“向远养了一只猫,但是安念怕猫,便一直寄居在我家。现在你和他都结婚了,我当然是要把黑花还给你了。” “那好,找个时间我就去接它。”好像是一个额外的惊喜,我脸上的笑容也溢于言表。 原来陆向远还喜欢猫,不仅喜欢还养了一只。我起初还想着要去养一只,现在不用了,有现成的。 顾遇初打断说:“恐怕还要过些时日,向远的房子只是装修好了的,里面什么家居用品全部要现买。” carey不知道怎么回事儿,热衷于造句起来:“哎哟,又要走一个,我一个老头子……” “师傅”几个异口同声的声音响起来,打断了carey造了一个晚上的基础句式。 carey嘟了嘟嘴,闷着脑袋开始吃饭,不参与年轻人的话题。 “师傅,我们的房子离交流别墅距离很近,走路都只要十分钟,我会随时回来看你的。”陆向远说。 “我也会跟着他一起来看你的,弥补念念给你人生中留下的缺憾。”我说罢,拿了一个空碗给carey盛了一碗汤,“来,老头子多喝点汤补补,才能一直帅下去。” “这小嘴比念念可甜多了。”carey接过我的汤,笑得满脸褶子。 “念念要听到这些话,估计要哭几天几夜。”宋晏扬夸张道。 “念念才不会吃沐浔的醋。”还是苏艳阳是个明白人。 跟陆向远的亲人们第一次吃饭,虽然人没有到齐,但是依旧很和谐开心。 吃过饭之后,苏艳阳和宋晏扬便离开了,离开之前我和她交换了电话号码,算是两个人都有熟络彼此的意愿。 顾遇初也没有呆多久就走了。 我看着顾遇初走远的背影,侧身看着陆向远:“今天不是应该呆在交流别墅吗?” 陆向远回答:“念念走了之后,交流别墅的原则就已经废了。” 到了晚上,我和陆向远这对名不副实的夫妻如何睡觉就成了问题。 carey一直催我们去睡觉,我和陆向远早已经达成共识,等他睡了我们再去睡。carey也是一个固执的主,一定要让我们先睡。 我们各自有各自的心思,坐在一起看电影,看到凌晨。 carey最后实在是受不了了,才回房睡觉。他前脚刚进房间,我和陆向远后脚就各自回房,我当然去的是安念以前睡的那个房间。 第二天,陆向远便要带我去看房子。 遇到陆向远之前我从没有想过自己会结婚,我觉得单身的女人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不用带娃,不用做饭,不用跟老公吵架,不用为老公这也不吃那也不吃,还不用对老公防东防西,自由得有些狂拽吊炸天了。 爱情曾可贵,自由价更高。 这也是我当初不理解安念为了宋则言竟然抛弃我,抛弃安爸安妈这么多年的行为的原因,可是遇到陆向远之后,我开始理解这种行为。 说出爱情曾可贵,自由价更高的人一定是没有遇到过爱 情,或者是说没有遇到过好的爱情。 自从跟陆向远领证之后,我总是会时不时地想到很多未来的事情,比如说一年后他会爱上我,他会给我一个盛大的婚礼,然后我会给他生个孩子。假如上天眷顾我们,我或许还能一次给他生个龙凤胎。 这样当然是最好了,如果不是也没有关系,我仍旧可以微笑着转身,这是属于凉沐浔的骄傲,就算遇上的人是陆向远,我也不会失去骄傲的。 坐了一个小时的车之后,我才知道陆向远昨天欺骗了那个喜欢造句的老头子,什么走路只需要十分钟,骗鬼呢。 我看着认真开车,一句话不说的陆向远,问:“陆先生,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还记得是什么吗?” “那么多,你最主要的是想让我记得哪条?” 陆向远真是一个很聪明的人呀,分分钟看破我埋的陷阱。 我笑着说:“就尊老爱幼这一条,你觉得你做到了没?” 陆向远解释道:“没有做到,不过对师傅那是善意的欺骗。” “这都一个小时了,行进的地方越来越偏僻,你的房子该不是一个农舍吧。”我想象了一下鸡鸭遍地跑,鸽子满天飞,偶尔还有鸽子屎落在头发上,光是想想我都觉得自己要崩溃了。 “像交流别墅那种交通便利又安静的地方已经找不到了,我就在m市边缘比较僻静的地方买了一套房子。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但是可以肯定的是一定不是农舍。”陆向远突然隔着挡风玻璃指了指前面的树影重重里稍微透露出的黑色屋顶,“已经能够看到房子了。”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随着车子的行进,房子一点点展现出全貌,黑色的尖头屋顶,房檐紧密地连在一起,像是四栋独立房子的联合,各面的墙都刷成黄白相间的颜色。阳台上还整齐地摆放着几盆君子兰。 我不矫情,但是这个房子真的跟我想象中的好相似。 陆向远打开车窗,将手伸出窗外,对着紧闭的铁门按了一下,铁门便自动向两边打开。 他将车开到庭院里,找了一个合适的地方将车停了下来。 我迫不及待地下了车,庭院两边都是花圃,只在中间留下一条道,道路的两边栽种了一排排紫薇树,正当盛放的季节,开得如火如荼。 我不由得想起以前小时候听过的话,只要挠一挠紫薇树的树干,它就会颤抖不止。 我犹豫了 一下,最终伸出手去挠了挠,紫薇树的叶子就开始轻轻地颤。 我欣喜地拉陆向远过来,献宝似地表演给他看:“你看,我挠一挠,它的叶子会动。你一定不知道它的别名叫痒痒树吧,它怕痒。” 陆向远一板一眼地给我灌输紫薇树为什么怕痒的科学理论:“紫薇树的上部比一般的树要重些,也就决定它容易摇晃。当我们用手指挠它的枝干时,摩擦引起的震动很容易通过坚硬的木质传导到枝干的更多部位,于是就容易引起摆动。” 我无奈地看着陆向远:“陆先生,如果世界上的所有事情都用科学来解释的话,字典里就会少很多词,比如梦幻,比如童话,比如情趣。” 陆向远听了我的一席话,尝试着做出补救:“虽然紫薇树并不是真的怕痒,但是人们把这种科学的颤动形象地说成它们怕痒,倒是很有趣的。” “……”对于陆向远苍白的说辞,我直直地翻白眼,“陆先生,你的补救好没有诚意,我和这一棵棵紫薇树都不接受。” “应该说你和这一棵棵紫薇树都好难伺候。”陆向远说罢,就转身进屋。 ☆、第二十六章 且以柔情共你(3) 我也跟着陆向远进屋,看到室内构造的那一刻,我震惊得说不出话来:“这个……” 陆向远见我表情复杂,也跟着眉头纠结,他说:“房间的内部构造是我自己设计的,你有哪里不喜欢的,我让人改。” “我喜欢,很喜欢。”我冲过去抱住陆向远,他本能地推我,但是我将他抱得很紧,“陆先生,谢谢你选的人是我,就算你不喜欢我,我也谢谢你能够选我。” 如果你爱一个男人,他给你一个家,而且这个家跟你时常想象中的相差无几,我想你会了解我现在的心情,就像圆了一个你揣着好久的温热的梦,这个梦叫尘埃落定,也叫落叶归根。 陆向远没有说话,还是将我推开了。 我问:“听说你明天就要回宜集团上班,能请两天假,我们一起去买家具,灯饰这些吗?” 陆向远淡淡地说:“你可以把你想要的东西,什么品牌写给我,我让人去买就行了。” 我笑着:“没事儿,我自己也可以去的,我们家装修房子的时候,我爸妈躲懒去外地旅游了,全是我一个人搞定的。你放心去工作吧,我一个人可以的。” 这里以后是我和陆向远的家,我也想为这份安定做一些贡献。 陆向远思虑了一会才说:“你对m市不熟,我让我的助理帮你。” 我点了点头,没有拒绝。我只有在没有办法的时候,才会把自己的理智交给百度地图。 当时我并不知道陆向远的助理是一个女人,长相倒算是甜美的,短发梨花烫有些像金莎少女时候,脸不大但是有肉感,看上去很柔和的一个女人,但是眼神却很锋利。 在她看向我的时候,从她明亮尖锐的目光,我就知道这个女助理并不是善类。 兰昕上上下下地打量了我一番才问道:“请问,你是凉沐浔,凉小姐吗?” 我微微地点了点头:“对,我是。” 兰昕冷冰冰的声音让我有种还身在冬天的错觉:“我是陆总的助理,兰昕,他让我这两天给你做向导。” 我仍旧很有礼仪地点了点头,微笑着说:“劳烦了。” 兰昕满脸郁猝,说话阴阳怪气:“凉小姐不必太介意,我是为陆总服务的,指责所在。” 我看了看她阴沉的表情,悠悠然说:“兰小姐好像火气很大的样子。” 兰昕可能没有想到我会这么直白, 有些震惊地看着我,但是转瞬就换作了一副轻蔑的神情。 我最烦应付这种偶像剧里才有的恶毒女配般的角色,因为这种角色一般都是智商欠费,跟这种人较量,我害怕拉低我的整体智商。 然而令我没有想到的是,兰昕可以比我更加直接。 她嘴角溢出一丝冷笑,不疾不徐地说:“我们宜集团每天的资金输入和输出超过十亿,各个副总都很忙,如果你连这种小事都做不好,还来麻烦陆总,你这个朋友对于他来说是一个拖累。” 既然都已经说开了,我也不必装出一副大度的样子,我凉沐浔最是记仇,也受不了丁点气。 我决定就算拉低智商也要跟她较量。 我之前一直没有仔细瞧她,毕竟她在我眼里还只是没有长开的萝莉。 “他说我是他朋友?”我现在才好好从上到下打量了她一番,一身奢侈品,很难想象她竟然只是一个助理。 难道宜集团已经土豪到这个程度了?我一直觉得自己过的生活很奢侈浪费,但现在一看,我的生活才到哪儿呀,不过就一个助理的生活而已。我一定要将这个发现告诉安念,免得她总说我败家。 兰昕冷眼相对,声音冰凉到极致:“陆总只用给我说任务,不用将事情的始末全都告诉我。” 我满含着兴味儿地看着他,别有意味地说:“你还真是维护陆向远。” 兰昕主动结束话题,漠然地说:“走吧,先带你去挑床上用品吧,我知道附近有一家性价比很高的店。” 我本来还想说些什么,但是一想到靠她带路,脸撕得太破不是很好,我只能默默地跟在她的后面。 她随便将我带到了路旁的一家私营家具店前,店铺狭小,环境晦暗,我站在外面没有进去。 兰昕已经先一步走了进去,转过头来,皱着眉头:“凉小姐,不是要买家具,你怎么不进来?” “兰秘书还是出来吧,这里面的气味儿够呛,我鼻子不舒服。”我对着兰昕招手,声音和眼神都已经冷冽。 兰昕出来,黑着一张脸:“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冷笑了两声:“这是我应该问兰小姐的?” 兰昕一脸地不知情:“问我?我带你去买家具,但是你却不进去。” “你觉得向远会喜欢这里面的家具吗?”我知道陆向远没有跟她说我和他之间的关系,她将我当做和 很多绕着陆向远转的花蝴蝶一样。 兰昕诧异的神情里还带着一丝丝没有来得及掩饰的嫉妒:“你帮陆总买?” “我是他的妻子,他在忙,这些事情自然是该我来做。”我笑得落落大方,将兰昕脸上的一阵惊讶,一阵忧虑全都收入眼底。 兰昕仍旧有些难以置信:“怎么会,陆总连女朋友都没有一个,怎么就突然有妻子了?” 她有这种想法其实是很正常的,我本身也觉得如果世界上没有一个我的话,谁有资格做陆向远的女朋友,更别说是妻子了。 “难道不能是一见钟情吗?还是你觉得我没有让他一见钟情的资本。”我撩了撩头发,对着她眨了眨眼睛。 兰昕大概是才消化我是陆向远妻子的事情,脸上的表情很快就恢复了波澜不惊:“凉小姐,我能请你喝一杯咖啡吗?” 我不知道她要干什么,但是我想要知道她想干什么。 我干脆地说:“不给你这个机会,我一定会良心不安。” 我们找了一个最近的咖啡店坐了下来,走了这么久还真是有些口渴,我喝了一口咖啡,硬生生地咽了下去:“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喝到这么,这么。” 半天才找到一个合适的词来形容我面前的这杯咖啡:“这么有新意的咖啡,不过有些事情还是不要创新得好。” 兰昕一直在搅拌着面前的咖啡,低着头不知道是在想什么事情想得那么出神。 我曲起手指轻轻地叩击了几下桌子,轻声问道:“兰小姐,你呆在陆向远身边多少年了?” 兰昕说得很有底气,眼睛里流光溢彩:“如果说是任职助理,那么从陆总任职之初,我便在了。如果说认识,那么我七岁就认识他了。” “那挺久的。”我心不在焉地搅拌着杯子中的咖啡,突然抬起头看着她,戏谑道,“你说我让向远开除你,他会不会有不舍?” 我如愿从兰昕的脸上看到了惊慌。 我赶紧安抚:“兰小姐,别害怕,我刚刚不过是开了一个玩笑。我其实想问的是,既然你做了他这么多年的助理,那就应该见过他身边的女人。你说实话,我是不是最好看的一个?” 对于我的颜值,我的自信简直可以膨胀出地球的管辖范围。问她不过是想逗逗她而已,答案是什么根本就不能影响我分豪。 兰昕咬了咬唇,不甘愿地说:“我承认凉小姐很 漂亮。” 我对着她竖了一根大拇指,笑得眯了眼:“我喜欢说实话的人。” 我想此番交流之后,兰昕一定会觉得我是一个胸大脑残的女人。 “凉小姐如果真的是陆总的妻子,就要有为□□的样子。”兰昕的视线落到我坐下来就已经短到只能刚好遮住屁股的旗袍下摆上,“凉小姐穿成这样,难道不怕陆总生气吗?” 这是凉妈妈给我做的旗袍里最贴身,同时也是最短的一件。我很怀疑凉妈妈是按照安念的身高做的,但是安念穿不了就给我了。 “我不怕他生气,我就怕他不生气。”如果陆向远能因为我穿得短而生气,我简直就是求之不得。 兰昕这个外人当然不知道我心里所想,她从我的话里领会到的就是另外一重意思了,她会觉得我是在炫耀。 兰昕一改刚开始知道我是陆向远妻子时候的无措,气定神闲地开启查户口模式:“凉小姐是从什么学校毕业的,现在在哪里高就?” 我没有丁点隐瞒,一五一十地说:“我是h市b大毕业的,准确来说大学只读了三年就辍学了,从辍学至今我干过不少工作,翻译,导游,公关,但是现在是无业游民。” 兰昕听我说完,暗淡的眼神里又重新燃起了一小簇希望的火苗:“我记得b大只是一个二流大学。” 我的内心到现在为止都是风平浪静的:“谢谢你没有说它是三流大学。” 兰昕没有收敛脸上鄙视的表情:“凉小姐现在没有工作,是想做一个家庭主妇?” 我直摇头,脸上没有半点应有的羞愧表情,说得十分理直气壮:“我倒是想做家庭主妇,但是我不会收拾不会打扫,不会做饭,不会洗衣服的,所有家庭主妇的特质我都不占。” 兰昕大约是总结了一下我说的那些话,声音格外的严厉:“我想你不是很合适陆总,你既不能成为他的贤内助,也不能在他的工作上给予帮助。一段婚姻,如果夫妻双方的差距太大是很难走到最后,这段关系本身就是不健康不和谐的。” 作者有话要说:1.我提前曝光了系列第一部《你好,我的鸵鸟先生》,大家可以提前收藏,《别扭先生》完结之后,就会接着更新。 2.我帮我的朋友发表了一片文章《景年浮生梦》,这个是一个已经完结的文章,我这里只发她的免费章节,不过也挺多的。很好看哦。 ☆、第二十七章 且以柔情共你(4) 听着兰昕如此欠揍的话,我竟然还有心情品尝刚端上来的甜点,而且竟然还觉得味道不错,比h市的sweethouse里面的黑森林蛋糕更加柔软细腻。 兰昕一直在等着我的回应。 等我慢慢咽下去,我才慢悠悠地回答:“怎么就不健康,不和谐了,我看就挺健康挺和谐的。” 兰昕见硬的对于我来说没有什么用,语气便不由得软了下来:“凉小姐,你知道m市有多少名媛明争暗斗地争抢陆夫人这个头衔吗?” 我心想这是要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了? 她想用m市的名媛来让我知难而退,可是她不知道的是我最看不起的就是那些自诩出身富贵的所谓名媛佳丽。 我装作没有听懂她话里潜藏的意思,露出一副同情的表情:“啊,原来你生活在这种水深火热的境遇里,你得操多少心呀,我可真心疼你。” 兰昕见我说话太过婉转,眼神变得锐利,一针见血地说:“凉小姐,有些话我就直说了吧。如果你是真的喜欢陆总,你就不该让你的存在成为别人取笑他的把柄。” 我眼神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她说的第二句:“你和陆总就像这家店和咖啡,你这杯咖啡看起来很美好,但是品质却是配不起这家店的装潢的。” 说我像咖啡,这倒是我这么多年来听到的最新奇的比喻。我这个人有个优点就是善于从尖酸刻薄的话里听取对我赞扬的话。 她说的第三句:“男人都是图新鲜,我相信陆总也不例外。只有我知道陆总是一个多优秀的男人,你现在要是爱他的钱,退出还来得及,要是等你爱上了他这个人,你就无法自拔了,到时候陆总要是抛弃你,你将会生死不如。” 她说的第四句:“凉小姐如果现在和陆总的关系还没有发展到可以随意找他要钱的程度,又或者说你的某些有关利益的目的还没有达成,我可以给你钱,可以帮你达成目的,凉小姐还是早些离开吧。” 这个桥段不应该是男主的老妈,我婆婆的台词吗。 我有些懵了,但好歹智商很快就让我清醒过来。 我到现在才完全明白她请我喝咖啡的真正原因,她喜欢陆向远,也跟我一样觉得这个世界上除了自己再没有女人能够配的起他。 安念总说我自恋,如果她见着兰昕之后,就知道什么是真的自恋了,跟自不量力这个词差不多。 我听得喜笑颜开,兰昕却满脸疑惑地看着我,不悦道:“凉小姐,你刚刚到底有没有听我讲话?” “当然认真听了,要不然怎么会这么开心?”很难得的笑话,我怎么会错过。 “那你能告诉我你的决定吗,如果现在还不能做出决定,我可以给你三天的时间。” 我不喜欢别人用一副自以为是的嘴脸安排我去做什么。 “如果我离开陆向远,兰小姐打算给我多少钱?”我起了逗弄的心思。 兰昕思虑了一下,犹豫地说出一个数字:“一百万。” 我本来还想跟她东拉西扯一段时间的,可她竟然只给一百万,这样的侮辱我实在是受不了,我决定不跟她浪费时间。 我对着兰昕轻蔑地笑了笑,从包里拿出手机,拨通陆向远的电话,而且开了免提。 那边接通之后,沉默了一会儿才传来陆向远低沉性感的声音:“什么事儿?” 我还听到有翻阅纸张的细微摩擦声,他应该是在看文件。我似乎已经能够想象到他笔直地坐在办公桌前,一丝不苟工作的模样。 我好不容易从他颇具诱惑性的声音里缓过神来,不慌不忙地说:“我倒是没有什么事儿,不过你的助理对你选的妻子颇有言辞。我想你要是不忙的话,可以帮我跟她解释一下。” 我在跟陆向远说话,但是视线却像铁钩一样钉在兰昕的脸上。她的脸色很差,尴尬地手足无措。 兰昕磕磕巴巴地解释着,着急得眼泪都快要出来了:“陆总,我没……我没有,我只是……” 陆向远打断她的话,言语比我想象中的还要来得平静:“兰昕,你回来吧。” 兰昕得了特赦令,连告辞都忘记说,赶紧起身离开。 陆向远对兰昕是宽容的,我能够感受到。 只不过他这样偏帮的处理态度让我的行为变成了一个得理不饶人的笑话,而我也成了一个小题大做的人。 我好像喉咙里面卡进了一根纤细的刺,不上不下,梗得我难受。 兰昕的身影消失在那扇旋转玻璃门处,转眼间刚刚剑拔弩张的气氛就像是没有发生过一样。 我关了免提,看着窗外那棵树下稀稀落落的光斑,风吹树,光斑就不断地晃动,树下有一只小狗对跳跃的光斑感到好奇,乐不可支地逗弄着。 我微微咧着嘴角,静静地等着陆向远 的再次发声。 陆向远问:“你没有对兰昕做什么吧?” 我心静气顺地说:“我最近对人宽容许多,你没有发现吗?况且我要是真想对她做点什么,就不会给你打电话了。” 我又不是安念,又会跆拳道又会散打的,说到底我只是一个娇滴滴的弱女子,我能对那个萝莉做什么。 “我下午没什么事儿要做,我陪你吧。”陆向远好像做出一个艰难的决定,除了逼不得已,我听不出半点心甘情愿的热情。 “咦,兰助理的作用竟然是抛砖引玉,我还以为是杀鸡儆猴呢。”我淡淡地笑了两声,陆向远没有接话,我便看了看墙上快要被花环挡住的挂钟,又说,“到了午饭时间了,要一起吃饭,然后再去买家具吗?” 陆向远问:“你现在在哪里?” 我问了问旁桌的人,这个咖啡厅的方位,然后说:“碧云区南丰路。” 陆向远说:“我刚刚跟一个客人谈完生意,在红枫路的梦红楼里,你拐几个弯就到了。” 我还以为陆向远要来接我,还是想多了。 事实告诉我们跟不爱自己的男人谈恋爱,那些已知的爱情剧本都得反着来。本来应该男生接女生,你就得女生去找男生,本来是男生给女生绑鞋带,你就得给女生替男生绑鞋带。 所有不服辛酸,埋怨,心痛的情绪全都收起来,谁叫你一开始就拿错了剧本。多少真理告诉我们,爱情里必须男人主动,哪怕再爱一个男人,如果他不主动,就宁愿错过。可是你偏偏不信这个邪,那么后来的一切不寻常和出乎预料就都得乖乖承受。 我站在咖啡厅前的空地上,望着四通八达的康庄大道无奈地叹了叹气,然后打开百度地图,将起始和终点的地址全都填好了,开始根据导航摸瞎走路了。 这次百度没有辜负我全心全意的信任。 当真跟陆向远说的一样拐了几个弯便到了,我抬头看着招牌上鎏金的几个大字,梦红楼,长吁了一口气。 我正准备进去寻人,却发现陆向远就坐在靠窗的位置,一只手撑着脑袋,不知道在想着什么,从窗户上看过去,他的坐姿都是透着一股生人勿进的距离感。 直到我实实在在地坐到他的对面,他才抬起头来,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但瞬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你比我想象得要快。” 我仍旧喘着粗气,喝了一大口水,说:“你这个输 入和输出资金上亿的人请我吃午餐,我还不快马加鞭的赶过来。” 陆向远低头看了看我的鞋子,不动声色的表情里也带了些微的崇拜:“你穿的可是十四米的高跟鞋?” “这算什么,高跟鞋对于我来说就是战靴,我穿着它跟运动鞋一样身轻如燕。”我又喝了一杯水之后,才说道,“只不过我发现我估计是有些老了,跑着竟然好累。” 陆向远的视线落在别处,说得意味深长:“作为人妇,你的旗袍是不是短了一些。” 陆向远说我裙子穿得短,我本来应该高兴的。可是他说得太随便,听不出有半点生气或者介意的情绪。就像跟所有不相干的男人一样,只是诚实地指出一下我旗袍短的事实。 我大大方方地笑了几声,声音柔柔的:“你跟你的助理还真是心有灵犀,她也说了这个问题,不过我觉得她很无理取闹。” “阿浔,跟你交流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陆向远的语气阴柔,眼神变得格外深邃,像一块巨大的吸铁石,要将所有视线之内的生物全都吸进去一般。 “美好的东西是因为人的欣赏才变得美好的,如果放在无人问津的地方,再美好的东西也会黯然失色。”我起初避开了陆向远的视线,但后来慢慢变得有底气,便不甘示弱地迎着他的目光,“所以我不觉得展露自己的美丽是一件错事,兰昕用我穿裙子短来作为我配不起你的理由,我真觉她脑部构造很有新意。” 陆向远对兰昕这个话题避而不提,问:“跟我结婚,你好像很委屈?” “陆先生,你觉得我是那种会让自己受委屈的人吗?” 我笑了笑,陆向远还是不了解我。 ☆、第二十八章 且以柔情共你(5) 陆向远没有接我的话,我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至始至终都没有问过我兰昕说了一些什么,不过也不用问,他那么聪明该是能够想得到的。只是他对我一句解释或者安慰都没有,对兰昕也是一句责怪或者不满都没有。 大概是在我来之前陆向远已经点好了菜,我和他交谈这会儿时间,服务生已经开始一道一道地上菜了。 我和陆向远非常默契地继续保持沉默,各自埋头吃东西。 半个小时之后,我们静悄悄地吃完了东西。 我问:“时间有限,要不我们现在就走?” 陆向远没有回应我的提议,但是已经先一步站起身:“我先去结账,你坐着等等我。” 我想着他去结账,便去了一趟卫生间。 回来之后,陆向远已经坐到了之前的位置上,看见我眼睛忽地一亮:“我还以为你离开了。” 我不解:“我为什么会离开?” “因为兰昕。” “她根本不够格成为我离开你的原因,我凉沐浔要是离开你绝对是我自己想要离开,不会因为任何人。”我一副不甚在意的样子,向陆向远伸出一只手:“走吧。” 陆向远巧妙地避开,起身走在我的前头。 我无所谓地笑了笑,自然地伸回自己的手,摸了摸头发,然后放下。 上了车之后,陆向远才问我喜欢什么样的家居品牌。 我看着他的眼睛:“你喜欢什么品牌?” 我看着他张嘴的时候,与他同时说出:“fendicasa” 说完,陆向远便是一愣。 我补充说:“我觉得fendicasa那种低调奢华的气质和你很像。” 陆向远的嘴很欠:“可是低调的气质和你不搭边。” 我笑了笑,将手心覆盖在他放在方向盘的手背上,还借机蹭了蹭:“只要你喜欢就行了,只要你喜欢我就能够喜欢。” 陆向远的皮肤不是一般的好,冰凉冰凉的,滑溜溜的,像一段质地上好的丝绸。 他看了我一眼,不经意地抽开手,早已经免疫:“我记得安念说过你是一个很有原则的人。” “我在安念和你的面前哪里有原则可言。不过是她到处给我塑造出一种冷艳,不与世俗同流合污的感觉,这才是好闺蜜的模范。”我侧着 身子,目不转睛地看着陆向远。 他睫毛好长,这个角度看上去像一把柔柔的小羽扇。他的嘴唇也很好看,薄薄的一层,像是涂了一层蜜一般莹澈光亮,让人忍不住想要一亲芳泽。 发现自己的想法越来越邪恶了,我赶紧打住自己的想入非非。 “看够了吗?”陆向远清冷的声线传入耳朵里。 “看够了。”我本能地点头,但是立刻就矢口否认,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说,“怎么会看得够,陆先生,是百看不厌的好看。” 陆向远的手仍旧放在方向盘上,中指和食指有一下每一下地敲着方向盘:“那我是不是还要在这里坐一会儿,让你多看两眼了再下车。” 我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车已经停了下来,从车窗看过去就是fendicasa生活馆的门口。 fendicasa生活馆是复式结构,厨房区域和用餐区域的家具在一楼,而卧室和休闲区域的家具就在二楼。 我和陆向远并肩走了进去,一位导购迎了上来,热情地说:“先生,小姐,请问想要买哪个区域的家具,我可以为你推荐介绍。” “不用介绍了,我们只看眼缘。”我身边拉着一个移动提款机,芬迪的质量又是有保证的,剩下的就是看中哪款买哪款,哪里需要什么介绍。 导购小姐退下,嘴里愤愤的不知道是什么内容。 听安念那个在美国做了无数份工作的女人说,销售这个职业是讲究提成的,卖出一样东西她也是有钱可以分到,所以我刚刚应该是阻碍她赚钱了。 为了表示我的善解人意,我小步跑到刚刚那个导购面前:“等下我们选好了家具,你帮我们开单。” 导购的眼睛里本来还有一股失望的神色,在听到我的话之后,眼中立刻泛起了晶莹的光。 我回到陆向远的身边,他充满好奇地问:“你跟她说了一些什么,她整个人好像都振作起来了?” “我第一次尝试这么平易近人,原来感觉还不错。” “那你以前不平易近人的时候是什么感觉?”陆向远一手插在兜里,跟我说话的时候另一只手会有一些很细微的动作。 我很早就发现陆向远跟人交流的时候,手上都会有小动作,我想他可能自己都没有发现。 我听着高跟鞋敲击地面发出的平缓而有间隔的声音,很诚恳地在回答他的问题:“我果 真是全世界最美的人,为什么这个世界这么美,却要造出这么多有损世容的人,简直不能理解。” 陆向远用一种匪夷所思的目光看着我:“我也挺不能理解你的脑袋构造的。” “你不理解就对了。我妈说这叫神秘,神秘懂吗?据说是一种吸引人的气质,你有被吸引吗?” 我不过是胡诌,没有真想让陆向远回答。 陆向远却很严谨地摇头:“没有。” 我多多少少有些失望,但还是玩笑道:“看来我妈又辜负了我对她的信任。” 我和陆向远走到了挂着一层层窗帘的地方,我一眼就看中了那一帘紫色的窗帘。 我拉着他的胳膊,指着目标对象:“向远,你看那个紫灰色的窗帘怎么样?” 陆向远的语气淡得不能再淡:“你喜欢就好。” 我和陆向远的对比就是一颗投入水里的石头,默默地沉入更深的地方,了无痕迹。 可再沉默的海,始终耐不住我一颗,两颗,三颗……无数颗地往里面投石头。要么给反应,要么被填平,陆向远必须要做出选择。 我不厌其烦地拉着陆向远,给他讲述了这种颜色的窗帘有几箩筐的好处,陆向远想要离开,试着挣脱我拉着他胳膊的手,最后却挣脱未遂。 我说:“我喜不喜欢不重要,你喜欢最重要。现在重新告诉我一次,你觉得窗帘怎么样?” 陆向远无奈得直点头。 我喜滋滋地让二楼驻守的导购给我将窗帘包起来,末了道歉说:“这个我要,但是我已经答应了一楼的导购我们今天的消费归她。” 说罢我便心安理得地去挑床。 我喜欢很大很大的那种床,就可以在上面随便滚,不怕掉下来了,要是以后有了孩子也会更安全些。 我一眼便看重了那张上面铺着流苏蓝绿色绸缎的床,双手撑着自己在床上坐了坐,很软,手触摸到被子也很舒服,像浸润过牛奶的肌肤一般嫩滑。 “陆先生,你来试一试这张床。”我又热情地招呼着陆向远。 陆向远一脸惊恐地摇头,并不像参与这个活动。 我哪里能够这么轻易就放弃,持之以恒地呼唤道:“陆先生,你过来,别别扭的像个女人似的。” 陆向远这才环视了一下四周,确定周围都没有人,才在我的身边坐了下来,学着我刚刚的 样子,试了试床的弹性。 一字千金地发着总结:“挺好。” 陆向远的反应让我不是很满意,埋怨说:“试床哪里能够试得这么表面。” 他转过头来,很认真地问:“那怎么才能试得深入?” 我几乎没有给他考虑或者犹豫拒绝的机会,直接一个翻身便将他按倒在床上,同时我也睡在了他身边。 我从来没有撩男人倒是把自己撩得心跳加速的经验,就这么静静地躺在陆向远的旁边,我内心都激荡得风浪大作,欲潮叠生的。 陆向远,你这祸水。 我把陆向远按在床上并不是不怕死的,他要是真生起气来,直接拂袖而去,我这面子可就丢大发了。 于是我开始瞎编,希望能够稳住陆向远的情绪:“床就是用来睡的,只有睡上去才能真正的感觉它的好坏。陆先生,你说是不是?” 我侧过头看陆向远,他也正侧过脸来,我们本就是肩并肩躺在床上,这样一来我们的脸就相隔很近,近得我想来个一不小心亲一亲他的唇,以此来满足我一路上的垂涎三尺。 我总算是明白了,为什么那么纯情的盛好在看见莫楠的时候,眼睛就会像饿久的狼一样,放着幽幽的绿光。 难怪会从她的小嘴说出‘看见自己喜欢的人,贞洁烈女也会变风□□女’这句话,说的就是她对莫楠的感受。而且这句话此情此景真他妈符合我的心境。 “阿浔,你在想什么,脸这么红?”陆向远突然开口,吓得我一下从床上弹了起来。 陆向远也起身,一脸诧异地看着我:“你没事儿吧?” “我没事儿,好不容易挑着一张好床,兴奋得不行。”我窘得直搓手。 陆向远那将信将疑的视线停在我的脸上,我不自在地拉过导购:“我先生也很喜欢这张床,就要这张吧。” “要多大的呢的?” 我又回头看了看床的大小,说:“一张两米五的,一张一米八的。” 陆向远问:“你要一米八的床就够了?” “是你用一米八的。”我贼贼地笑了几声,末了一只手勾上陆向远的肩膀,说,“想用大床可以呀,反正我们是合法的夫妻,我欢迎你来跟我共用一床。” “一米八不大不小,放在我房间里正合适。”陆向远挪开身子,转身离开。 导购莫名其妙地看 着我,她估计是在猜测我和陆向远究竟是什么关系。 “他是我丈夫,不过我们这几天在闹别扭。”我快速解释完,便去追下楼,“哎,陆先生,你连老婆都不要了啊,等等我……”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奢侈品之类,咱们看看就过了,别深究。 ☆、第二十九章 且以柔情共你(6) 厨房区域我们选了一个灰色琉璃石的橱柜,一张实木桌和一个球形吊灯和八爪鱼式的水晶吊灯 休息区就选了一套米色的沙发,扶手上还有印花的丝织物。所有灯都选的内嵌式的壁灯,飘窗的地方买了一张很厚的皮草,旁边再摆一个博古架,上面放上我和陆向远喜欢的书。 这样的话,平时休闲娱乐的时候就可以直接坐在飘窗上看书了,看累了之后就可以通过窗户望出去,俯瞰一下这个城市。 大概是我们买得多,导购里则是几人欢喜几人愁。 芬迪的服务很周到,明天就能够送货上门,并且将所有东西都安装好,摆放在它应该在的位置上。 在那之后没有两天,陆向远便让我收拾好东西,第二天便可以搬到新家。 我就一个箱子,里面全都是穿的东西。 我心想真正该收拾好东西的是他吧。 结果陆向远在这里生活了这么久,竟然也没有多少东西要带去,他就带了几套西装,其余的便什么都没有。 我本来还想和他一起体会搬家的乐趣,这下看来是没戏了。 我们顺顺利利地搬进了新家。 我想起我们家以前乔迁之喜的时候就会请一大批亲朋好友吃饭,陆向远是个不爱热闹的人,不请那些只是生意上有过往来的人,但是请他几个师兄吃吃饭还是有必要的。 我匍匐在沙发上,双腿都翘在半空中,双手撑着自己的下巴,跟陆向远打着商量:“陆先生,我们搬了新家,师傅和师兄们都还没有来过,这次总得请他们到我们家吃个饭吧。” 陆向远的手指一直在键盘上敲得飞快,对我的话完全地置若罔闻。 我负气地再次重复了一遍,他还是那般样子。 “陆向远。”我声音极大地喊着。 陆向远的视线终于从屏幕上撤离,看向我,说:“我听得到,我只是想看看你那个姿势能够撑多久。” 我很好奇陆向远这个一直在敲键盘的人是怎么看到我姿势奇特的。 我立刻换了一个比较简单容易的姿势躺着:“那你答应不答应?” “一半答应一半不答应。” 我苦恼地将脸埋进沙发里,又抬起头来,苦着一张脸说:“陆先生,你能不能不要随时随地考验我智商啊。到底答应不答应,你直接给我一个痛快话不就得了。” 陆向远起身将我登飞的拖鞋整齐地摆放在我正躺着的沙发旁边,或许是为了跟我说话不累,他趁着放拖鞋的姿势,直接蹲在沙发旁边,平视着我说:“师傅给我们五个分别发了一条信息,内容都是一样的,让我们别去找他,他想我们的时候自然会给我们打电话的。所以我们都不知道师傅现在人在哪里,估计是请不来他了,只能请到其余的人。” 原来是这个意思,明明白白说清楚不就很好理解吗。 “陆先生,我们虽然是有名无实的夫妻,但好歹也是国家认证的夫妻关系。夫妻之间要坦诚,你说话不要这么隐晦,我想得太多脑细胞是会有损害的,听说还间接拉低颜值。” “要不要给你的脸投保?”陆向远笑着站了起来。 我也起身站在沙发上,凹了一个婀娜有致的性感造型,自恋得爆棚:“如果真要投保的话,我看得全身投保。” “你这自信心都快膨胀到外太空了。”陆向远接了一杯水递给我,“喝点水,冷静一下。” 我一点都不口渴,但是这可是陆向远第一次主动给我接水喝,就为了他的第一次,我也得干了这杯晚上十二点的爱心纯净水。 我喝了之后,如陆向远的愿冷静了下来,又开始谈正事:“择日不如撞日,干脆就明白吧,正好是周末大家都有时间。那你说我们应该去定哪一家餐厅的外送呢?” “你还能再懒点吗?”陆向远眉眼凝重地看着我,表情有些痛心疾首,“我看还是别请吃饭了。” 我举起双手妥协道:“好,我做得了吧。” 我在心里补充,只要你们吃得下去,我不介意天天做饭。明明是为他们着想,陆向远竟然还不领情。 陆向远这才满意地舒展眉头,然后很平淡地道了晚安就回房睡觉了。 我由于要大展身手而一整夜没有睡着,起的大早放着猫王最劲爆的摇滚乐,跟着他性感的声音一起摇摆着,大喊大叫直到将陆向远闹醒。 他一身慵懒地靠在门框上,斜睨了我一眼,眼神里满满的威胁:“阿浔,能再陪我去趟民政局吗?” 我赶紧跳到音响旁边,将声音扭到最小,结果还是很劲爆,我索性将音响关掉,然后直摇手。 陆向远的眉头越皱越深:“我记得你皮是皮了点,但是没有这么能作妖的。” 我看着陆向远穿着白色的工字背心,头发乱草草的,真是凌乱的性感。 不过他好像还没有睡醒,我们不过认识一年不到,他就开始用‘记得’这么古老悠久的词了。 我指了指背后还很隐约的天光,苍白地解释:“你不会忘记了我们昨天晚上说的事情了吧,天都亮了,我们得去买菜。” 陆向远眼睛里的鄙视多得都快要漫出来了:“你长到现在去过几次超市?” 我认真地回想了一下,应该一个手掌都数得过来。 我很不理解超市里面行走的所有人的潮流走向,太多的人身穿着老式睡衣,脚上套球鞋,皮鞋,凉鞋,反正各种鞋。 这在我的眼里是一种很恐怖的行为,目前能够记得的最近一次去逛超市是十年前。 猛地一想,我的生活一直这么丰富而富有层次感,竟然还会记得十年前的事情,可想而知这件事对我的视觉和精神上造成多巨大的冲击。 我说了一个比较保守的数字:“五次不到吧。” 陆向远无奈地看着我:“那你肯定就不知道超市一般都是八点开门,m市的超市就更加晚一点,差不多九点半。” 我心里盘算了一下时间,买菜估计要两三个小时,我还得去买个菜谱,研究一下,估计也要两三个小时,时间好像还有些不够。 我狠了狠心:“我们去菜市场吧,听说那个地方早上四五点的时候就已经有人了。” “你确定?”陆向远现在的表情可以用震惊来形容。 我催促着还没有洗漱的陆向远:“你赶紧收拾收拾,我给你烤两片吐司。” “幸亏只请吃一次饭。”陆向远苦大仇深地看了我一眼,转身回房间。 他穿好衣服,洗漱完毕之后下来,我已经弄好了我们两个人的早餐。 陆向远看着我手中色彩丰富的类似汉堡的东西,眼角有些抽搐,一脸防备地说:“你手上端着的东西是什么?” 我举着我的作品,掷地有声地报名:“美味缤纷超大吐司派。” “别给自己贴金。”陆向远又补充道,“说一些我听得懂的话。” 我扳开一个汉堡,很有秩序地数着汉堡里面夹杂的食材:“里面有西红柿,有牛肉,还有叉烧酱和草莓酱,还有西芹,黄瓜片,你不觉得很有营养吗?” 陆向远不知道什么时候默默地退离了我两步远,一脸不愿意:“你先吃一个,等十分钟不需要我叫120,我再吃。” 听他这么说,我气得一口气将两个人的早餐全都吃光了。 没想到分开来都不错的食材,混合在一起还真的挺难吃的。 陆向远就喝了一杯牛奶,便跟着我出门了。 他也没有去过菜市场,一路停下来好几次,才问到了菜市场的隐秘位置,到了之后又发现没有专门停车的地方,便随意找了一片空着的地方停了车。 这才早上七点半,菜市场就已经人满为患,我看着里面密密麻麻的人头,再看陆向远的脸上一阵风雨欲来的暗沉。 我为了缓解气氛的紧张,呵呵笑着:“陆先生,你就应该多到这些地方感染一些人气,要不然总让人觉得难以亲近,这对你我培养感情有些不利。” 陆向远面露委屈:“我还是想跟你再去一次民政局。” “晚了。”我趁着陆向远不注意,拉着他的手就往人群里挤。 他很痛苦,我却觉得很幸福。 安妈妈喜欢来菜市场买菜,安念离家出走的那段时间,我倒是经常陪着安妈妈来,但每次也是非常痛苦。 可这次不一样,一定是陆向远在身边的缘故,一颗一颗拳头般大小的洋葱头,一根一根青翠的西芹,甚至道路两边的烂菜叶都让我觉得美好。 我看见前面有很多人围在一起,不知道在干什么,但是听着里面的动静很大,便拉着陆向远挤进人群里。 一条条的鱼儿欢快地跳跃在一个方形的深盆里,每一条鱼都很饱满肥硕。 我看得正欢快,一条精力旺盛的胖鱼猛地来了一个神龙摆尾,溅起一阵水花。我不知道自己是哪来的那么快的速度,一个转身,扑在陆向远的胸前,所有的水全都溅在我的后背上。 ☆、第三十章 且以柔情共你(7) 后背湿了大半,但是我发自内心的感到高兴。 陆向远转过我的身子,眉头皱得死紧地问:“阿浔,你是不是弄错我们两个人的身份了,你哪里见过女人替男人挡着的?” “你的衣服比我的衣服贵。”我不介意地说,“况且m市的夏天一般都来得很早,现在这个温度打湿了也不会很冷。” 我开心的不仅仅是为陆向远挡了一次水,还有我终于真真正正地懂得生活这两个字。 我曾对柴米油盐酱醋茶的生活多么的嗤之以鼻,觉得那只是无奈的人迫不得已的选择,而我的生活只需要奢侈品,吃穿住行,哪怕男人都得是男人中的奢侈品。 可我此时此刻觉得内心柔软,我是陆向远的妻,若能跟着眼底的这个人一辈子油盐酱醋茶,那又一生何求。 “姑娘,要条鱼吗,这可是我大清早地从鱼塘里捕的,绝对的新鲜,而且我全都是喂养的草料,没有用加了激素的鱼饲料。”大叔热情的叫卖着着。 我转过身去,用手比划道:“六七个人吃,这么大就行。” “好嘞。”大叔顺手一捞,滑溜的鱼便被他紧紧地攥在手里。 熟练的手法,很快就刮干净鳞片,开肠破肚,清理干净了之后然后递给我。 我接过来,自然而然地递给陆向远:“我讨厌闻这股腥味儿。” 陆向远从我手里接过来,我顺势将手摸进他的西装里面,拿出一个钱包:“大叔,多少钱。” 陆向远空着的那只手抢过我手里的钱包,自发抽出一百块递给大叔。 我失落地咬了咬唇,又无所谓地笑了笑。 之后便是陆向远的主导,他很清楚要做些什么菜,便拉着我穿梭在人群里。我见周围有很多背着竹篓的人,以前我被竹篓上划伤过,竹签扎入肉里要用烧红的针挑出来,真是疼得要命。 我将手从陆向远的手里抽出来,默默地挡在他的两边,让他不至于被拥挤的背篓划伤。 陆向远看上去分明是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人,但是买起菜来却很得心应手,很快就将要买的东西全都买到了。 他提着一大堆东西全都放进后备箱里,然后便默默坐了进去。 我也拉开车门坐了进去,见他脸色阴沉,便问道:“不开心?” 沉默。 我再接再厉地问:“是因为我不该动你的钱包,还是 因为环境,还是因为两者都有。” 陆向远平视着前方,我只能看到他眼角的晦暗明灭。 他沉默了良久,才说:“走吧。” 他又选择了忽略我的问题。 “陆先生,我做什么让你不开心了,你要明白说出来我下次才能注意,你要是不说出来,我下次还会犯的。我倒是没有什么,但是不开心的是你。”我怎么会没有什么,陆向远不开心,我又能开心到哪里去。 我一时情绪所致,将手搭在了陆向远的腿上,反应过来的时候还没有来得及主动撤离自己的手,陆向远就已经握住的手离开他的腿。 手背处扎进了几根竹签,正被他死死捏着,疼得我倒吸一口凉气。 陆向远看到我的表情,也觉察到什么,要看我的手,我赶紧大力地缩了回来,玩笑道:“陆先生,你是想握着我的手开车,这样才好开慢一点吗?” “手伸出来。” 这是陆向远第一次对我用命令的语气说话。 我本来觉得自己也没有那么矫情,可听陆向远这么一说,莫名觉得委屈,眼睛涩涩的疼。 “阿浔,把手给我看看。”陆向远的声音慢慢变软。 我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将手伸了出去,陆向远看了我手背,抬头问:“这是刚刚你把手搭在我手臂上弄的吗?” 我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 “你是怕我被竹篓扎到?” 我还是没有说话。 陆向远伸出手戳了戳我的脑袋:“上帝给了你美貌,但是没有给你智慧,我穿着长袖,怎么可能扎到我。” 我很想陆向远能够多关心关心我,但是我不希望看到他因为我皱眉。 我转移话题道:“你知道为什么上帝对我这么苛刻吗?” 陆向远眸中的疑惑很深。 “因为我不崇拜它了,改成崇拜你了,所以它自尊心受挫,在惩罚我。”我说完笑得停不下来。 “一点都不好笑。”陆向远瞪了我一眼之后,两只手将我手背的皮肤绷紧,在我不知道他要干什么的时候,低下头来。 我的手背贴上两片有些冰凉的唇,却引得我浑身发烫,脑子里一片雷电轰鸣,炸得思维理智全都离我身体远去。 他吮吸着我的手背,那感觉就像身体里有成千上万的虫蚁在爬一样酥麻难受,我不自觉 地扭动了一下身子。 “别动。” 我果真不敢再乱动,默默地看着他后脑勺上郁郁葱葱的头发,咬着唇感受着那种连同血液都被他吸走的刺激。 我不知道过了多久,陆向远用指腹载着细小的竹签给我看:“幸亏扎得不深,不会用到针。” “你怎么好像很有经验的样子,以前被扎过?”一是因为好奇,更重要的是为了缓解我的尴尬。 陆向远显示出极大的乐趣:“平时你巴不得主动往我身上靠,可我主动靠近你,你就会脸红,这是怎么回事儿?” “再不回去,我们就来不及做饭了。”我帮着陆向远启动了车子。 他见我不想回答,也没有深究。 我让陆向远将我放到离家不远的地方,让他自己先回去。 我出去的时候就瞄到这里有一家书店,等陆向远将车开走,我就径直去书店买了两本看上去很高大上的食谱,然后兴冲冲地步行回去了。 陆向远帮我开的门,他很快就看到我手中拿着的那本显眼的食谱。 他的眼神里太有内容,看得我羞愧。 我赶紧从他身旁露出的位置挤进去。 我一边往房间里面走,一边一本正经地给他洗脑:“今天要来的都是你的师兄,很重要的人。我买食谱是对他们的重视,因为我决定要用隆重的菜式来款待他们。” 陆向远关了门,快步跟上我,还从我的手中抢过那本菜谱,粗略地翻了翻,说:“这个可是家常小炒,很隆重?” “这个隆重呢……”我的眼睛转了转,话锋突变,“你知道现在谁是中国的女版巴菲特吗?” “不知道。” 我表情浮夸,语调兴奋:“赵薇呀,她演的《还珠格格》是湖南卫视的镇台之宝,每年暑假都要播放一遍才罢休的。你知道她在现实中嫁给了谁吗?” 陆向远不苟言辞:“不知道。” 我说得口沫横飞:“一个很有名的富二代,也姓黄,当时网上还有一个话题,就是‘赵薇的老公姓黄,但是不是黄晓明’。” 陆向远终于有了一点点兴趣:“黄晓明是谁?赵薇跟黄晓明又有什么关系?” 他的回答终于不是不知道三个字了,这就说明他的思路已经跟着我过来了,离刚刚食谱的话题已经很远了。 我满脸地崇拜:“赵薇和 黄晓明是同学呀,赵薇人脉很广的,她和马云还经常一起写书法,参加活动呢。” 陆向远又恢复了淡然:“挺好的。” 我见转移话题已经转移得差不多了,便说:“你赶紧回书房去干你的去吧,我做菜去了。” 陆向远提醒道:“他们晚上才来。” “我提前准备才能显得他们很重要。” 陆向远一语中的:“我想他们都是不需要别人显得才会重要的人,他们都自带着自己很重要的光环。” 今天的陆向远可真是啰嗦,我有些不耐烦地说:“我刚刚不是告诉你要弄一桌隆重的饭菜吗?” 陆向远突然笑了起来:“阿浔,你花那么长的时间才将这个话题糊弄过去,我已经配合你不去提起了,你怎么自己给绕回来了。” 虽然陆向远笑起来很好看,但我还是很无语。 我苦着脸说:“……你要是配合的话,你现在就不会提起了。” “我以为你再次回到这个话题,就是很希望我提起。”陆向远顿了顿,眼中仍旧有隐约的笑意,“你想用什么办法来让家常小炒变得隆重呢?” 我真的不想跟陆向远在我不擅长的领域上做很深入的讨论,推开挡在我面前的人,往楼上跑,一边跑一边说:“你不上去,我上去了,午饭不用叫我了,我要睡美容觉。” 我哪里来的时间睡什么美容觉,对于我来说家常小炒就已经够隆重了,上次在安念家光是熬个粥还给做成了米饭。 我觉着研究十个菜,我就能看食谱三四个小时。 事实上我对自己的估计还是很准确的,直到下午三点的时候才将自己要做的十个菜弄得一知半解地下楼。 我进厨房看了看买的那些菜,突然发现我看的那几道菜都好像用不上,食材不对。 我这几个小时的食谱都白看了,我很难接受这个事实。 上帝在我厨艺上关上的这扇窗还真是关得很严实。 ☆、第三十一章 且以柔情共你(8) 经历一轮崩溃之后,我又重新振作起来。 毕竟我深受人定胜天这个词的蛊惑,觉得只要努力是能够将上帝关上的这扇厨艺之门推开一点点的。 当我拿起刀架上的一把大小适宜的刀,然后从透明袋里拿出一根可爱的胡萝卜。 我不怎么爱吃胡萝卜,但是我妈说胡萝卜很有营养,于是她每次都将胡萝卜切成很小的丁混在米饭里,混在各种粥,各种菜里,我也吃得挺欢。 所以我也想试一试,可是最后发现我的能力完全切不成丁,只能砍成截,而且这砍成截的效果还是胡萝卜从菜板上滚下来七八次后才达到的效果。 按照我的这个进程,估计弄到明天也弄不了一桌饭。 我哭丧着脸找到陆向远的时候,他正在我的房间里,拿着我勾勾画画得一塌糊涂的食谱,看得笑意盎然。 我那一丝丝的窘迫也被陆向远脸上的笑意消弭,还厚脸皮地升起了一股自豪的感觉。 刚刚还觉得半天的食谱都是白看了。 能博陆美人一笑,哪里白看了,简直看得值了。 陆向远看得很专注,我也不打扰他,静静地靠在门框上,视线始终流连在他的身上。 “你什么时候来的?” 陆向远的声音不复之前的冰凉,像是冰冻三尺的江河被烈日捶碎,融化成涓涓的温暖细流。 流经我身体的每一条经脉,唤醒每一个细胞。 我猛然清醒,竟站在门口看了陆向远半个小时。 我当然不会告诉他我已经看了半个小时,敷衍道:“我太瞌睡了,站在门口就睡着了。” “这只是一本食谱而已,你这么认真地研读,还用好几种线条勾画,我以为里面有什么十分精妙的东西。”陆向远对我招手,然后指着书上一页。 我走过去看了看他手指着的地方写着盐三勺,而我做了重点记号。 陆向远很是疑惑的样子:“你在这个下面标个星星是很重要的意思吗?它重要在哪里了?” 我也不作什么解释了,老实交代:“不是很重要的意思,标星星是我疑惑的地方。” “那我看你对这本东西的疑惑已经超过了这本书给你的启示了。”陆向远每翻一页,那上面就有我标注疑惑的标志。 我严肃地说:“没有启示,全是疑惑。” “那你 先给我解释解释这盐三勺疑惑在什么地方,我看能不能帮帮你?”陆向远一本正经地问着,一个没忍住笑出声来。 “陆先生,民以食为天,我们在讨论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你严肃一点。”我强作镇静,用大拇指和食指比了一个圈儿:“我家的勺子这么大,用三勺的话不会齁咸的吗?” 陆向远的嘴角抽了抽,没有解释。 我猜想他一定在心里暗暗嘲笑我,气得我直接走到窗边去呼吸新鲜空气压制心底的愤怒了。 陆向远挪到我的身边,拍了拍我的肩膀:“你上来找我干什么?” 我突然想起了自己的正事儿,我是来求他的,在这里生气算怎么一回事儿。不过吹了一阵风,我心里的火气也降得差不多了。 我转过身来,先是对着陆向远傻笑了一分钟,才说:“我搞不定你买的那堆菜。我看的是这本食谱的前十道菜,但是我刚刚下去看你买的菜里,没有杏鲍菇,没有紫甘蓝,没有芹菜,没有羊肉,然后我就不知道下面那堆菜该怎么组合了。” 陆向远的脸上并没有诧异,好像早就料到我搞不定,他说:“走吧,现在时间正合适。” “干什么?” 陆向远说:“我去做菜。” 我反应过来,喜滋滋地跟在他的身后。 此时此刻只有一句话能表达我兴奋的心情,得夫如此,妇复何求? 我准备跟着陆向远进厨房,结果他进了厨房的同时就顺手将厨房的门关了。 这是有多嫌弃我呀,我看了那么久的食谱,潜移默化总还是学了一点什么,没准儿就能帮到他什么忙,他想得可真是不长远。 我泱泱地坐到沙发上,将两条腿盘在一起,打开电视看美丽俏佳人。 大约两个小时过去之后,陆向远从厨房里探出一个脑袋:“你会蒸饭吗?他们马上就要来了,你去把饭蒸好。” 我一蹦三尺高,总算是有我的用武之地了。 “我会,我就只会蒸饭,上次煮粥都蒸成饭了,可见我对米饭有多执着。” 这是在关于陆向远的事情上,我第一次觉得有那么一点感谢安念了。 “陆先生,米放在哪里了?” 厨房传来清亮的声音:“餐区有一个银色的柜子,打开就能看见。” 没有多久,我又喊道:“电饭锅在哪里?” 陆向远从里面探出一个脑袋:“我错了,我不应该让你煮饭的。” 我憋着笑:“好了好了,你忙你的,我自己再找找。” 其实就在左手旁不远,转身便能看见,我只是很想听到陆向远的声音,带着烟火气的声音,一直燃烧进我心里,暖暖的,听得我一发不可收拾。 我煮好饭之后,美丽俏佳人已经播完了,厨房我也插手不上,实在是些无所事事了,感觉电饭煲都比我要忙。 我早上放猫王的成名曲,陆向远好像不大高兴,我猜想他可能是喜欢抒情一点的歌曲。 于是我便搜索了一首抒情歌放着。 温暖的男声正唱着:你终于打开这扇门,其实我已等得心急如焚,你美丽的红唇散发着青春,你就是我生命中的那个人。 我跟着哼唱:在我前方有一扇门,我轻轻推开这扇门,你迷人的眼神散发着温存,感觉你就是我命中的那个人…… 我哼得忘情,连门铃都被我误判为副歌的前奏。 陆向远的声音从厨房里冒出来,还混合着油水炸开蹦蹦响的声音:“阿浔,有人在按门铃,赶紧开门。” “哪里有人,我在外面都没有听见。”我觉得陆向远一定是幻听了,没有理他,接着哼唱着。 陆向远怒视着我:“就是因为你在外面还没有听见,梁司严才打电话进来了,问我们请人吃饭的,怎么没有人在家。” 我一时大囧,赶紧弯着腰去开门。 这不是我第一次见到梁司严,但是每一次见他都会有种汗毛倒竖的感觉,我不得不佩服安念说的那个叫什么万宜的女人,竟然能跟这样的人同床共枕,朝夕相处,不仅这样,还能不断挑战他的忍耐极限。我已经完全断定万宜这个女人绝对是很厉害的角色。 “沐浔,你和向远在干什么,我们按了这么久的门铃都没有听见?”苏艳阳问。 宋晏扬揽着她的肩,笑得好不欢快:“不懂就别问,人家新婚燕尔,这么忘情能干什么?” 光是看他猥琐的眼神,我就能想到他话里的玄机,指了指厨房里忙碌得与世无争的陆向远:“他已经在厨房里面呆了三个小时了,我们能干什么。” 顾遇初和宋晏扬像是见了鬼一般,径直冲向厨房,然后面容更加呆滞地从厨房出来。 宋晏扬模仿着陆向远炒菜的动作,一脸受惊的样子:“大哥,向远真的在做 菜,而且还不错的样子。” 顾遇初拍了拍我的肩膀,笑说:“凉沐浔,你可真行啊,我们在一起好几年,从来都不知道老五竟然还有这么好的厨艺。” 宋晏扬补刀:“不对,或许念念知道。” 我那升起的一点点欣喜,被他的话浇灭。 “话说完了,就赶紧坐下来。”梁司严不怒自威地说。 宋晏扬赶紧拉着自家老婆坐到了离他远一些的地方,顾遇初则贴紧梁司严坐,估计是想暖一暖他。 宋晏扬让我心里堵着了,我也不能让他好过,现场好像就只有梁司严能够制得住他。 很快我就想到了一个好方法。 我给梁司严倒了一杯水,热情地问:“大哥,怎么没让万宜姐一起来?” “她前些日子吵着闹着要去旧情人的公司上班,实现人生价值,现在正被大师兄捆绑在家里哀嚎呢。” 我看见苏艳阳反应过来之后,慌忙去捂宋晏扬的嘴,但是都没有来得及,不过正合我意。 梁司严散发出的冷气好似在浓重的眉毛上结了一层凉薄的冰霜,玄寒刺骨。 我有预感,他估计要帮宋晏扬松骨了。 “老公,快跑。”苏艳阳拍了拍自家老公的背,喊道。 宋晏扬跟猴子一样窜了起来,接着梁司严就开始追着他满屋子跑。 我看着他们惊险地掠过我买的那些水晶装饰品,心里隐隐有些作痛。 我的心里一起一落,一起一落折腾了好几次终于受不了了,喊道:“停,喊你们来吃饭的,不是来拆家的。” 苏艳阳护短,张开双手,像老母鸡一样拦在宋晏扬的前面:“东道主都说stop了,大哥你大人有大量,饶他这一次。以后我给他嘴巴安一条拉链,不吃饭的时候,就给他拉严实。” 宋晏扬蹙着眉毛,跟她较真:“不行,亲亲的时候呢。” 我深深地觉得这个人的确该松一下骨了,于是我做了一个巨大的决定。 ☆、第三十二章 且以柔情共你(9) 我对着梁司严弯了弯腰,恭敬道:“大哥,你今天第一次来我们家,一定要玩儿开心,随意玩儿。记得摔坏什么,再给我送个更加贵的过来就成。” “女版萧时延呀,你。”顾遇初幸灾乐祸地笑。 我虽然是这么说,但是心里还是有些痛的,梁司严送过来的再贵哪里比得上我和陆向远一起买的。于是我躲进厨房,眼不见心不烦。 陆向远听到开门声转过头来,一看是我,有些惊讶:“不是玩儿得挺好的,怎么进来了?” “你听见了?” “嗯”陆向远点了点头,又转身继续自己的工作。 “那你刚刚也听见我唱歌了?”我刚刚唱的应该是正常水平吧,只要是正常水平就已经很动听了。 陆向远的语气始终平铺直叙,没有半点波澜:“嗯。” “那你怎么没有听见门铃?” 我顿时觉得我的逻辑感已经强大到一种让自己都要跪服的感觉。 陆向远缄口不言。 我拉着他的衣服摇晃,笑得眉目张扬:“你是不是听我唱歌听得入了神。” 陆向远扯开我的手,讥讽道:“其实我挺欣赏你这么膨胀的自信的,继续保持住,有可能在吉尼斯纪录上立项。” “你在转移话题,你耳根还红了。”我用我的肩膀一下一下地轻轻撞击他的肩膀,“你要是喜欢听我唱歌,我可以经常唱歌你听呀,不收钱。” 陆向远有些无奈:“真是越来越膨胀了,我都不知道我接下来的话应该不应该说了。” 我现在已经飘飘欲仙:“没事儿,放心说,往开了说。” 陆向远一边说,面上还流露出不忍心的表情:“你刚刚哼的歌跟我有次开车从一个广场上路过,有一群五六十岁的大妈跳舞的伴奏是一个水平的,应该属于网络非主流歌曲。” 我被迎头泼了一盆凉水。 “炒你的菜吧,我还是出去,免得没有控制住体内的洪荒之力。”我深呼吸一口气,正准备大度地拂袖而去。 “别,洗手拿碗筷,我再拍个黄瓜就可以了。”陆向远从身后拉住我的手,说。 我听着陆向远的话就觉得特别别扭:“别拍黄瓜成吗?或者说你静悄悄的拍黄瓜,别告诉我成吗?” “为什么?” “这句话从你嘴巴里面说出来特别违和 。”我感觉他有些不理解,就尽量用更加浅白的话来解释,“看过笑傲江湖吧,东方教主如果去跳广场舞,或者说他拿针不是葵花宝典,而是纳鞋底,绣花枕头,你说这合适吗?” 陆向远很配合地摇了摇头:“不合适。” 陆向远根据我的逻辑,问道:“那东方教主悄悄的纳鞋底,悄悄的跳广场舞就合适了吗” 我咬着牙齿,克制住自己,不要对陆向远凶:“我承认这的确不是一个缜密的举例。但是你作为一个绅士,能不能不要这么计较我举例当中的漏洞。” 但是陆向远好像始终没有理解到我的良苦用心:“就算漏洞太大也不要计较吗?” 我坚定地说:“不要。” 我转身要走,陆向远再次将我叫住:“拿……” “我不想跟你讨论这个问题了。”我非常严肃地说出自己的立场,希望他不要在黄瓜,广场舞或者纳鞋底这些事情上纠缠我了。 陆向远轻轻地拍了拍我的头:“我让你拿碗筷。” 我懵懵懂懂地转身回去洗了个手,拿了相应的碗筷便出去了。 很快陆向远便端着菜出来,我一看这怎么是男人做的活儿,虽然我这个女人也没有怎么做过,但还是以最快的速度从他的手里接过两个盘子随意摆放到桌子上。 陆向远转身又要进去,我赶紧制止他:“陆先生,你陪着他们说说话,我进去就好了。” 苏艳阳也跟在我身后进了厨房。 她的表情有些犹豫,能够说出来,像是深思熟虑了好久:“沐浔,向远他对你好吗?” 我淡淡地笑:“在他心里有念念的情况下能做到这种程度,已经算是对我很好了。” 苏艳阳又问:“那你开心吗?” 我知道苏艳阳是在关心我,所以我的脸上一直挂着感激的笑:“你知道,我和念念的交情那可是好得不可开交,她得到了陆向远的心魂,可我得到了他的身体。一个人的魂怎么可能长久地离开身体,会枯竭的,所以我在等。” “你们已经?” 她的话没有说完整,但是看着她诧异的表情,我几乎是瞬间明白,赶忙说:“没有没有,我只是举一个相近的例子而已。” 苏艳阳不由自主地展露出一副大姐姐的样子:“我和念念都觉得你不该和他结婚的,太草率了。你有没有想过要是他一直这样,你会怎样?” 的人“跟他结婚算作是我对我自己爱上一个人的负责和努力,但是我也不是一个会让自己受委屈。他要是不珍惜我,我肯定是会离开的。” “要是离不开怎么办?” 我一字一句,说得格外缓慢,但是又格外坚毅:“要是离不开,我就不叫凉沐浔。” 我想她眼睛里的震惊一定是对我另外的赞赏。 至今为止,我都非陆向远不可,但实在不可,我也不会去强求。我自己过我自己的日子二十六年不一样逍遥自在,以后也一样。 “走吧,他们该等急了。”苏艳阳说。 我笑了笑,端着菜跟在她后面出去。 陆向远做了七个菜,一个汤,每一道都色香味俱全。 梁司严准备下筷子的时候,顾遇初拦住:“大哥,我先帮你尝一尝有没有毒,要是半个小时之后不用救护车,你们再将菜热一热吃。” 陆向远拿起手机,玩笑说:“我提议现在先打个120将他拉去精神病院关着,我们就能好好吃东西了。” “附议” “附议” 顾遇初立刻坐直了身子,夹了鱼腹部最鲜嫩的一块肉在梁司严的碗里。 梁司严将碗递给我,冷着一张脸说:“沐浔,帮我换一个碗,我怕交叉感染精神病。” 一桌子的人狂笑不止。 “顾遇初让你刚刚笑我,大哥真的什么时候都这么公平,先整治我,再整治你,我瞬间就平衡了。”饭在宋晏扬那边,他自己给自己填了满满的一碗饭。又给自家的老婆添了满满的一碗饭,“艳阳,我们吃饭。” “陆先生,你有没有觉得少了点什么?”我说得别有深意,视线不断地往酒柜瞄。 “阿浔,你要喝酒吗?”他一眼便看穿我的真实目的,还不只是看穿,直接是说了出来。 “如果大家想喝的话,那就喝吧,那酒柜上不是还有一瓶康帝。”我说得很委婉,但是身体却比我的嘴诚实,狠狠地吞了吞口水。 陆向远去酒柜拿了一瓶酒来,但不是康帝,而是其他的红酒。 “为什么不是康帝?”宋晏扬已经开始在抱怨了。 陆向远说得自然:“阿浔喜欢喝那瓶酒,给她留着。” 陆向远这句话说得让我猝不及防,纵使能够随时掩饰自己情绪的我也感动得说不出话来。 宋晏扬的视线在我和陆向远的身上游离了一圈,更是直摇头:“哎哟,我看这饭是完全吃不下去了。” “门口在那边,赶紧走。”梁司严一脸嫌弃。 “我怎么发现你们老是欺负我们家老公,我真是不放心将他放在你们身边。” “老婆,你把我带在你身边吧。”宋晏扬像个受气的小媳妇靠在苏艳阳的身上。 其实我不想用小媳妇来形容帝国五少之一的。 我真正想用的是娘炮,而且还是一个得了一种叫做遇上苏艳阳就弱智的病的娘炮。 不过总的来说这一顿饭吃得很开心,吃过饭之后,我还主动给他们切了一盘水果,算是弥补我没有参与厨房这些事情的补偿。 “你们先聊着,我先去洗碗了。” 我这就卷起袖子。 陆向远欲要站起身:“要我帮你吗?” 我将他已经起来半截的身子又重新按了回去,自信满满地说:“洗碗这点小事儿哪里需要两个人,你还是陪他们聊聊天。” 我看了看桌子上大大小小的空碗,刚刚跟陆向远说话的底气全都卸得一干二净。 每次进厨房里,我就有一种手和脚都不受自己控制的感觉,但是一切又都要小心翼翼,我的神经已经到达了一种高度紧绷的状态,生怕一个盘子没有握紧,就啪啦一声摔碎在地上。 这次吃饭,并不像我说的仅仅是为了贺乔迁之喜,这不过是一个噱头。 我更重要的是想谢谢他们在陆向远最孤独无助的时候,给了他一束光,站在了他的左右。 除了陆爸爸,他们都是陆向远最亲近的人。我本来是想好好表现的,奈何能力不够。我想让他们放心,我能够照顾好向远。对于如何照顾好他,我并没有一个分明的计划,但是我知道有一个词叫做倾其所有。 倾其所有听起来有些壮烈,但是我本身就把爱陆向远看成是我人生中最隆重盛大的事情,我用壮烈形容我的爱情也未尝不可。 ☆、第三十三章 与你厮守温宁(1) “我不是一个喜欢做繁琐小事情的人,总觉得我应该是一个特立独行的艺术家。语言艺术也是艺术嘛。那么作为一个自认为与众不同的艺术家,我觉得我的身上除了昂贵的香水味就再不能出现旁肢的任何味道。可是今天和陆向远就像许许多多为家庭而感到幸福的小夫妻一样,买菜做饭,斗嘴,互道晚安。 那是一种能够真实感受到,并且稳稳攥在手心里的安定,我感到前所未有的妥帖踏实。就算陆向远回应我的是好梦,而不是晚安,我也能心满意足。我相信,他迟早会对我说晚安的,就像我那般情真意切。” ———————凉沐浔 我长到现在就没有洗过碗,动作不熟练就需要小心谨慎,所以我洗完碗已经是一个小时过后的事情。 “你怎么呆厨房呆这么久?”苏艳阳眨巴着眼睛,诧异地问。 所有人都看着我,他们都跟苏艳阳有着同样的疑问。 我正想为自己找一个完美的说辞,没有想到陆向远会主动帮我解围:“阿浔,做什么事情都很细心,有心则慢。” 我靠。 陆向远撒个谎都他妈这么高雅。 我本来觉得陆向远非我配不起,现在我觉得我有些配不起他了。这人真是,不喜欢我就算了,非得将我们之间的距离拉这么大,也不考虑考虑我这种追求者的感受。 我和陆向远又一起陪着梁司严他们聊了一会儿,说是聊天,不过是换着对象的损。 没过多久,梁司严就开始频繁地抬头看时间,我正准备问他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还没有开口,他就站了起来:“现在有些晚了,我就先离开了。” 梁司严起了头之后,剩下的三个人也纷纷响应。 “我也要离开了,要不然我老妈又要说我有时间在外面花天酒地,却没有时间赶紧给她找个儿媳妇。” “艳阳作息时间规律,她睡觉的时间快要到了,我们也要离开了。” 于是这几个人齐刷刷地离开了,陆向远差遣我去送客,我虽然好奇为什么不是他去,或者说为什么不是我和他一起去,但还是顺从地跟在他们后边,送他们出去。 我送完客,回到客厅没有见到陆向远人,正准备上楼找他却听到厨房里传来了响动,我移步去了厨房,发现陆向远正高高举着我洗过的碗,认真地检查着。 我问他:“人与人之间的基本信任呢?” 陆向远的眼中荡漾着淡淡的波光,说得平静却让人无法反驳:“我无法信任一个根本不下厨的人。” 我只是觉得女人不会下厨不光荣,但是却从来没有觉得不会下厨很耻辱。 对于陆向远言语间显露的轻视,我表示毫不在意:“你也知道我根本不下厨了,但是我今天自发地洗了碗,你是不是要奖励一下我。” 我看着陆向远将我洗好的碗整整齐齐地叠放在一起,然后规规矩矩地放进碗柜里。厨房里的光柔软温和地洒在他的脸上,足以暖化我心里的任何角落。 他放好了碗,用干净的帕子擦了擦手,推着我的后背,从厨房出来:“要什么奖励?” 陆向远现在的心情好像很好,要不然肯定不会这么好说话,害得我准备好的一大堆说辞都派不上用场了。 “我之前说不要婚礼,但是可以有蜜月吗?不远,就在m市。你全心全意陪我玩儿几天就好了。当然,全心全意对你来说很困难,那你就装着全心全意好了。”这句话早已经在我的心里辗转了好几次,这是我觉得最稳妥且最容易被陆向远接受的说话方式了。 陆向远沉默了一会儿说:“宜集团最近出了很多事儿,我们每个人都恨不得一天能有四十八小时,能生出三头六臂来工作,所以……” “我知道了,陆先生。”我撇开心头升起的失望情绪,善解人意地说,“我现在忽然想起我以前跟念念说过,我以后要是结婚绝对不去度蜜月。因为所有人结婚都要去度蜜月,太过千篇一律了,我才不要跟所有人一样。幸亏你拒绝了,要不然我该落入俗套了。对于一个艺术家来说,落入窠臼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 “阿浔……” 我不想从陆向远的嘴里听到一些无济于事的安慰,那样反而会放大我的可悲。 事实上我并没有觉得被陆向远拒绝是一种可悲,敢于跟不喜欢自己的人提要求,首先就要有被拒绝的心理准备。 我果断地打断陆向远的话:“真的没事儿,你看我笑的多天真浪漫又纯真无暇的。”我装模做样地摇了摇脖颈,煞有其事地说,“我没有睡午觉,现在都困了。” 说完,我应景地打了一个哈欠。 陆向远问:“我只是想问问你是怎么成的艺术家?” 我这才知道自己是会错意了。 我说得义正言辞:“你管我怎么成的艺术家,我天生就是艺术家 ,语言艺术家。” 陆向远的眼角微微地抽搐了几下,很不走心地说:“语言艺术家也是艺术家,我平生第一次听到这么有趣的见解。” “那你就想着我有趣的见解睡觉吧。”我登登登往楼上跑,站在二楼对着还驻足在楼下的陆向远说,“晚安,陆先生。” “好梦。”陆向远仰着头看着我,说话的声音清冽干净得恰似今晚的月光。 回到房间之后,我就打开电脑进入我的博客:远向凉沐生,开始写今天份儿的日记。 写完日记之后,我发现自己更加不困了。 因为是陆向远亲自做的菜,我很给面子的吃了三碗饭,也吃了很多其它东西,关键是那条鱼对我来说有很特别的意义。 我第一次在鱼摊面前英雄救美。 可惜陆美人把这条鱼做得齁咸,梁司严他们起初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各自夹走一筷子之后,都自发自觉地不向那条鱼伸筷子过去了。只有我不像他们那么肤浅,他们看重的是鱼的味道,而我看重的是这条鱼背后的故事,所以我很享受地干完了一整条鱼。 但是在吃的过程中,我还是很感谢他们都曾夹走一筷子。 我现在喉咙快干得可以喝下一条河了,于是准备下楼喝点水。 我才刚搬进这个房子没有多久,楼上的灯控倒还是很清楚,但是楼下灯控的位置就有些模棱两可。好在楼上的灯光够亮,我想着摸黑下去就好了。 我顺顺利利地下了楼,向着记忆里冰箱的位置走出,突然听见饮水机那里传来水流动的声音,咕咚咕咚。 我不由得打了一个寒噤。 “冰箱里的水太凉了,喝点温水。”陆向远的声音不大不小地响起来,在这样的夜晚听起来蒙上了一层温柔。 我下楼之前看了一眼时间,好像已经十二点了。 我问:“你怎么还没有睡?” 因着陆向远的出现,我心里的紧张感消失殆尽,情绪像今晚平顺轻柔的风。 “我一直在处理公司里的事情。” 我想起了陆向远拒绝和我度蜜月的理由,原来他是真的很忙,而不是找借口推脱。 我听陆向远的声音透着疲倦,心疼地问:“现在处理完了吗?” “刚处理完了。” 陆向远已经从最深的黑暗里走近我,借着楼上消散出来的光,我 已经能够大约看到陆向远的轮廓,他将一杯水递过来。 我接过来,但是却忘记了自己是下来找水喝的事情,就静静地看着陆向远,尽管看得不真切。 陆向远问:“怎么不喝,吃了那么咸的鱼,你不渴?” 我这才想起自己下楼的目的,咕噜咕噜喝完了一杯水。 “要不再来一杯?”我试探地将空杯子递给陆向远。 陆向远一句话都没有说,又给我倒了一杯,我继续刚刚喝水的豪气,一口喝尽。 喝完之后,我才发现刚刚没有发现的蹊跷:“不对呀,你办公也应该在上面的书房里面,你怎么会下来的。” 陆向远很耐心地解释:“我也是在你开了房间里的灯才下来的。” 我怕自己理解错误,将陆向远的话在脑海里过滤了几遍,才问道:“你是专门给我倒水的?” 陆向远还没有来得及说话,我便神情激动:“怎么办,我现在有些感动。” 陆向远慈眉善目地看着我,用一种大慈大悲的语气说:“毕竟是我放多了盐,给你倒两杯水并不是什么大的善举,你也不用感动。” “不过说真的,你放了多少盐?”我现在想起那鱼的重口味,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有勇气吃得一干二净的。 陆向远一脸镇定地说:“就反复放了两次。” 我死追着问:“你为什么反复放了两次。” 陆向远回答得很模糊:“因为一些事情走了神。” 我继续追根究底:“因为什么事情走了神?” 陆向远叹了叹气,无奈地说:“阿浔,再问的话,我想我今晚都不用睡了。” “对对对,你赶紧去睡觉。”我反应过来,内心极度自责,推他赶紧上楼去。 陆向远转过头来,问:“你还要干什么?” “对对对,我们一起去睡觉。”我直接推着他,跟他一起上楼了。 陆向远冷不丁冒出一句:“……阿浔,你真是想得美。” 我反应过来却一点也不窘迫,这可是我无意说出的心里话。 想跟自己喜欢的男人睡觉并不是一件可耻的事情。 况且我岂止是想得美,我分明还长得美。 ☆、第三十四章 与你厮守温宁(2) 五月的m市就已经在为盛夏预热,庭院里的黄花槐结着明媚旖旎的小黄花,它们借着高枝格外的招摇炫耀,灿烂得像是夜间亮堂堂的纸糊的灯笼。在一排黄花槐的后面有一枝独秀的洋楹树,浓郁叠翠的树冠上将红绿两色融合得浑然一体。 我记得才来没两天,陆向远便告诉过我,洋楹树开的花,花语是思念。 一枝独秀的洋楹树,独树一帜的思念。 我起床之后看时间尚早,便去外面给陆向远买了早餐。回来之后就换上瑜伽服,摊开瑜伽垫,开始做伸展运动。 我将自己折叠起来的时候,才看到陆向远就站在我身后不远的地方。 我站直了身子,转身看过去:“你这个表情是想表达什么内容,小的不明白,还请大人明示。” 陆向远觉得匪夷所思:“你的行李里竟然带着这些?” 我不以为意地问:“要不然呢?” “我以为你会带很多衣服。”陆向远现在的脸上浮现出的是我还很天真的表情。 “你以为错了,我带了很多鞋子,眼镜和丝巾。这些要是不带上,陈翼屏女士全都得给我糟蹋了。”提到陈翼屏女士,我就觉得头疼。 陆向远的眼神变深,我以为他是对陈翼屏女士感到陌生,便介绍道:“陈翼屏女士就是你的岳母,她一个快到五十岁的女人,还提议跟我共享衣橱,被我果断拒绝了。既然讲到这里了,我干脆把你岳父也介绍了,凉天豪……” “我先上班去了。”我的话还没有说完,陆向远就冷着脸转身离开。 我指了指桌子上还冒着热气的粥和白馒头:“我给你买的早餐,你吃点再走。” “你自己吃吧。”陆向远声线偏冷,像雪水一般,冷得蚀骨钻心。 我想告诉陆向远我今天的行程,假如我回来得比他晚,也请他不用担心。 “我等下出去买衣服……” 我话还没有说完,陆向远转过身来,眼神里有些我看不懂的深邃暗淡,虽然不懂,却仍旧看得我发凉。 他是我最难捉摸的一个男人,总是在我觉得跟他的距离近上一些的时候,又生生地将我的距离拉到很远,拉到比最初的时候还要远。 他将一张卡递给我。 “密码是□□号的后六位。” 密码设置得还真是随便。 我拿过那张卡, 翻来覆去地看了几遍,笑说:“陆先生,这张卡够我刷一天吗?” 陆向远的视线里已经有了我看得懂的内容,那是厌恶的神色:“只要我不死,你就能够刷一辈子。” 陆向远这情绪来得莫名其妙,我看着心寒,但却并不惧怕。 我就像没有看出他脸色不好,用调侃的语气问道:“哪怕等到有一天我等到不到你回心转意选择离开的时候,也给我刷吗?” 陆向远黑着脸,语音冰冷:“随便你。” 说着,他转身就走。 我从身后拉住他的衣角,他急速的脚步终究是停了下来,但是却没有转过身来。 我和他之间从来都是我主动,也不在乎这一次两次了。我反正已经习惯了,如果哪天陆向远要是主动一次,一定会让我受宠若惊,他若是再主动过了头,我就该吓坏的。 我深吸一口气,转到他的面前,将手中还没有焐热的卡放到了他的手中。 “我虽然无所事事这么多年,也的确酷爱奢侈品,但是从十八岁之后我就再没有从家里要过一分钱,我过的生活都是自己过得起的生活。这样的生活嫁给你之前过得起,嫁给你之后,为了以后我离开的时候能够走得干干脆脆,有尊严,我也还是要过得起。你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不是逞强,这只是自信。”这番话我已经在很多人面前说过,但是在陆向远的面前说起,我仍旧觉得热血澎湃。 陆向远松开了抓紧卡的手,轻巧的卡片落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要不要随便你。” 说罢,他便头也不回地离开。 我从地上捡起那张被陆向远嫌弃的卡,在身上磨蹭了两下,还抬高到眼睛一下,仰着头吹了几下。 这可是刷不爆的限量卡,说扔就扔,还真是有钱人任性。 最终我还是将卡放回陆向远的床头。 他还是不了解,我跟他一样固执,说不要他的东西就一定不会要的。比倔强,我不输任何人。 我回到我的房间跟着猫王唱了两遍摇滚,再次出去的时候就将刚刚和陆向远发生的所有不愉快都忘记了。 我带着我自己的□□,轻轻悠悠地出门购物了。 我买衣服从来都是一看一个准,根本就不用上身试一试。由此安念说我这样的情况,买的奢侈品就更多了,也就是败家女人中最败家的。 我这个人说没原则,其实也 还是很有原则。比如我就算败家也败得很有原则,每次逛街最多买五件,因为多了我提不了。 当我在店内巡视一圈没有说一句话之后,之前抢着来给我服务的导购纷纷都互相推脱,眼角眉梢都不时地流露出鄙视的意味。 凡是没有正经表现出的敌意,我一般都不会去理会,浪费时间。 我在店里来来回回转了五六圈之后,对着齐刷刷站在一堆的导购招了招手,她们全都面面相觑,一时之间竟然没有人站出来。 我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们:“我长得很像是一个没钱人吗?” 她们哪里想到我会这么直接,纷纷尴尬地摇头。 终于站出来一个人,我指了指我重点看过两三遍的衣服:“这个,这个,这个……全都给我包起来,等下我给你写一个地址,直接送到我家小区下面的物业,我回去的时候自取。” 小导购高兴得跟什么似的,完全和刚刚英勇就义,慷慨赴死的表情不同。 “小姐,结账这边。” 我跟在她身后,眼神若有似无地扫过那一群已经后悔莫及的女人,淡淡地笑了笑。 结完账,留了地址,我便离开了。 离开之前我从那群女人面前擦身而过的时候,说:“要想鄙视一个人,首先你自己得有鄙视的资本。你们从里到外没有哪一点可以鄙视我,却还是坚决要鄙视,我实在是佩服你们的勇气。” 出了服装店,我一边拦车,一边给艳阳打电话,告诉她我马上要去她家接黑花。 电话通了,但是苏艳阳没有接电话,我又接连拨了好几个,都没有人接,本来想着放弃的,还是再约个日子好了。但是转念一想,我今天反正没事儿,地址我也知道,不如直接打车去她家。要是艳阳没有在家,我再回来也成。 我打车去到宋晏扬的家,连按了四次门铃,正准备要离开的时候才听到门后有沉重和隐隐带着怒气的脚步声。 原来有人。 开门的是宋晏扬,我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他一番,只用浴巾遮了一个重要部位。 我笑:“你身材没有陆向远好。” 宋晏扬涨红了脸:“你大清早的来就是为了来评价我的身材吗?你觉得大清早的来搅扰一对夫妻合适吗?这个问题我一定得向向远反应反应。” 我对于他这种上班不恪尽职守的人表示极度的鄙视:“现在都早上十 点多了,向远都去公司好久了。” 宋晏扬不遗余力地讽刺,好似我炮了他祖坟:“他去那么早是你的错,你好像还挺骄傲的样子。” “艳阳,你老公不让我进门。”我跟宋晏扬交谈了一会儿,他一直死死堵在门口,没有要放我进去的倾向,我便朝着屋里喊。 苏艳阳恶狠狠的声音里也仍旧带着被恩宠的娇媚:“宋晏扬,反了你。” 宋晏扬龇牙咧嘴地看着我,我却挑衅地哼了一声,然后乐呵呵地从他的身侧钻了进去。 “宋少的欢乐之事还是等到晚上再来抒发吧,年轻人应当以事业为重,这些儿女情长的实在不应该如此眷念。”我拍了拍宋晏扬暴露在空气中的肩膀,再一次说道,“你肉好松,是老了吗?” 宋晏扬直接挥开我的手,冷言冷语地说:“你倒是想眷恋。” “你现在对我有偏见,我不跟你说话。”我又朝着卧室吼了一嗓子,“艳阳,你快点出来。” “来了,来了。”苏艳阳穿了一身粉色的运动服,身量苗条。 衬着脸蛋粉扑扑的,让人恨不得抱着咬一口。 她推宋晏扬进房间:“你赶紧去上班,要不然梁司严估计又得给你好看了。” 宋晏扬冲着我冷哼了一声,便大摇大摆地进房间换衣服去了。 “这么早来找我干嘛呢?”苏艳阳问。 “这么早?”我惊诧地指着窗外的天光,说,“你们是玩儿得不知道人间是何光景了吧,现在都十一点了。” 我觉得我用词真是隐晦,应该是能够凸显出我的内涵和文化了。 苏艳阳扭了扭脖子,又揉了揉肩膀,娇嗔道:“不过我倒是很庆幸你现在来了。” “没看出来呀,宋晏扬这么能折腾。”我不怀好意地笑着,一手搭在她的肩膀上,一手猝不及防地将她拉到脖子的拉链往下拉了拉,全是紫红色的印迹,“战况激烈,我终于知道宋晏扬为什么要用那种比杀了他全家还要恨我的表情看着我了,我实在是罪大恶极。” 苏艳阳脸颊微红,赶紧又将拉链拉上。 作者有话要说:小主们真是安静,看个文都这么安静,也不给我留留言,寂寞死算了 ☆、第三十五章 与你厮守温宁(3) “你是来接黑花的吧,接完就赶紧走,我今天也有事情要做,没空招待你。” “黑花呢?”我的视线早就在房间里四处打量,但是一点猫影都没有看到。 我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划拉我的裤腿,低头一看,一团肉呼呼黑乎乎的像个黑色毛球的东西便出现在我的视野里。 我向来对猫没有抵抗力,蹲下身子抚摸着它柔顺的绒毛,它抬起头,绿色的瞳孔油亮亮地看着我,像一颗神秘的猫儿石,璀璨溢彩。 我满心柔软,揉了揉它的小脑袋:“你就是黑花吧,可真是漂亮,难怪叫黑花,果真是一朵花儿,是个女宝贝吧。” 我以前也养过猫,后来那只猫老死了,我就再也不养猫,只会固定时间去公园喂养流浪猫。接触猫接触得久了,我仅仅凭借猫相就能够知道它的雌雄了。 苏艳阳一脸惊讶地看着我和黑花:“黑花很有灵性的,不熟的人它凶得很。我起初还担心你们两个人的相处会有些险象迭生,现在看来它好像挺喜欢你的。” 黑花正对着我吐舌头,害得我心都快融化了,飘飘然说:“你也说它有灵性了,爱美之心诸生灵有之。它看出来我是个美人了,毕竟我美得这么明显。” 苏艳阳嗤之以鼻地翻白眼:“我终于知道冥冥之中是什么将你们拉近了。” “什么?”我倒是有些好奇了。 “臭美。”苏艳阳说,“你都不知道,黑花总是在镜子面前走来走去,眼睛一直都没有离开过镜子中的自己。” 我抱着黑花,一只手抬了抬它的前条腿:“你好啊,黑花,从今以后我是美人,你是美猫,我们两个要是出去逛街吃饭……” 苏艳阳一盆冷水泼过来:“现在很多地方都不让人带宠物。” 我就不乐意了:“谁说黑花是我宠物了,它是我朋友,我请我朋友逛个街,吃个饭怎么了,犯法呀。” 苏艳阳对着黑花敬礼,致以歉意:“黑花,我好像把你交给了一个疯妈妈的手里了,对不起啊。” “我得带着黑花回去培养感情去了,你和宋少要是激情未完继续就好了,拜拜。”我瞄了一眼房间里面,换了一个世纪衣服的宋晏扬到现在都还没有出来。 苏艳阳羞红了脸,拍着我出来。 我抱着黑花下楼,现在也差不多是到了该吃午饭的时间,我准备立刻实现请黑花吃饭的诺言。 于是我便抱着黑花向着人多的地方走,总能够找到吃饭的地方。 结果不出我所料,果然找到吃饭的地方了。最后也果然不出艳阳所料,我的确因为黑花被拦在餐厅的外面了。 本来想着第一次和黑花见面得带它吃点好的,但是好的餐厅都对黑花太过严格,最后我就只能找了个吃小面的地方,将碗里的牛肉全都挑出来给黑花吃。我看着它吃得香,也心情愉快地吃了几口面,还真是没有陆向远做得齁咸的鱼好吃。 我和黑花吃好之后,就准备给钱,但是我一般都是随身带卡,很少带钱,刚刚带的钱又都坐车用完了。 我从来没有吃饭不给钱的经验,也不知道该怎么来吃霸王餐,还能全身而退。 我将身上所有的兜兜都掏了个遍,最后不得不承认我没有钱的事实,对着眼巴巴等着我给钱的老板傻笑着。 “姑娘,你没事儿吧?”大叔的脸上浮现出担忧。 最后我决定坦诚:“大叔,我没带钱。” “我还当是什么事儿呢,没事儿姑娘。你就夸大叔两句,大叔就不收你钱了。” 跟着安念那么久,这赞美人的词儿也是积累了很多,虽然不常赞美人,但是实在是要用的话还是能够信手拈来。 我的嘴巴跟抹了蜜一样,张口就来:“大叔这个人风流倜傥,英俊潇洒,大叔的面,福寿绵长,唇齿盈香。” 大叔的脸上笑开了一朵花:“虽然没大听懂,但应该是很好的意思。小丫头的嘴还真是甜,走吧走吧。” “谢谢大叔。”我迫不及待地抱着黑花逃离犯罪现场。 我就这样成功地靠这张嘴说出安念常念叨的词,吃了一顿霸王餐。 但是今天老天爷好像没有认出我是它的私生女,对我格外的残忍无情。 我站在十字路口,突然想起我并不知道我和陆向远住的地方叫什么名字了。关于那房子的地理位置是什么,我只知道出来走二十分钟便有个工商银行,可这工商银行分布的地区太广,怎么能够算是标志性建筑物呢。 而且我的手机昨晚还忘记了充电,早就自动关机了,想打个电话问问陆向远都不行。 我知道我此时此刻站着的地方离艳阳家是不远的,但是凭借我的方向感,我是绝对找不到她家的。 物以类聚这个词有时候其实是很残酷的,本来我觉得自己除了不会做饭之外一切完美 。但是和安念交朋友之后,我就感觉自己多了一样她的缺点,那就是路痴。没有百度地图根本不敢出门,就算有百度地图都还总是看不懂百度地图的心思。 路痴最怕坏天气,幸亏今天天气还行,没有风雨大作。 我抱着黑花站在十字路口,自言自语:“黑花,黑花,你妈妈我可不是总这样不靠谱。这是个意外,你可一定要相信啊。” 黑花清亮地叫了两声。 我叹了叹气:“呐,呐,吶,你不相信也是很正常的,毕竟你妈我都不相信。” 自我消极了一阵子,我还是勉为其难的打起精神来,到处寻觅能够拯救我和黑花于迷路魔障的方法。 终于看到一个步履匆匆的人,我赶紧冲过去拦住他:“这位帅哥,能不能把电话借给我,我的手机没电。” 帅哥看我一眼,眼中有惊艳,但是很快便被理智取代,谨慎地退后两步。 他防备地看着我:“你想要干什么?” “你别怕,我只想要借你手机给我老公打个电话,让他来接我,我迷路了。”我看他满脸怀疑,将我的手机递给他,“你如果觉得我是骗子,你拿着我的手机吧,然后把你手机借给我。” 帅哥看着我手中的手机,一脸先知的智慧表情,调侃说:“美女,我把手机给你了,你是不是转身就会跑。这个骗术早就过时了。哟,你手上的还是最新款的苹果呀,看着挺真的,高仿得很好呀。” 我真想将他口中这个‘高仿的手机’掼在他的脑袋上,平时防骗意识没有这么高,现在美女有急用,倒是这么有觉悟了。 他长着眼睛难道没有看到我脚下十四厘米的高跟鞋吗,这样的装备我还跑什么跑,所以我现在有足够的理由怀疑他是想跟我多交流一会儿。 但是我不给他机会,因为我已经看到又过来了两个穿着很时尚的女生。 “对对对,你说的都对,我这个就是冒牌手机。”我指着他应该离开的方向,一脸鄙夷:“既然你已经拆穿我了,那你现在已经可以滚了。” 帅哥估计是被我的气势震慑到,我只是怕吓到黑花,下意识摸了摸它。他或许以为我要从黑花的肚子下面抽出一把管制刀具,立刻脸色大变地离开了。 现在的男人真是胆小如鼠,要是每个男人都像陆向远一样该好,世界将变成美好的人间。 以前自恋都是对我自己的自恋,现在又多 了一个自恋的对象,就是我的老公,陆向远。 自恋完了之后,我便又拦住了两位美女。 “你是……你是那个……”小美女捂住嘴满脸地惊愕,崇拜的眼睛快要滴下泪来。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她估计又是将我认成了哪个明星,其他女人或许会高兴,但是我一点都不高兴。我不希望长得像任何明星,太没有辨识度了。况且现在被媒体评为中国五千年才出现一个的美人,宋倾城都没有我美,所以我不需要像那些没有我好看的人。 “不管你将我认成谁,都是错的,我们从来没有见过,现在我站在你的面前只是因为我手机没有电了,我想借你的手机给我的老公打一个电话,让他来接我们。”我一口气说完,补充道,“我的目的说完了,你能够借给我手机吗?” “当然当然,给你。” 还是妹子爽快。 我是个怕麻烦的人,不管谁的号码我都得存着,我的脑袋里全都装着各国的语言词汇,哪里有空间去装这些数字,我连我爸妈的手机号码都记不住,但是我却将陆向远的手机号码记住了。 也幸亏记住了,要不然他晚上回家没有看到我,该贴寻人启事了。 电话响了好几声还没有人接,我心里闪过无数个猜测,他的手机静音,工作太专注没有发现,又或者说他直接是不接不熟悉的号码的电话。 按照陆向远的性格他就算没有接到电话,后来看到未接来电也是不会往回打的,因为他心里一定认为给他打电话都是有重要的事情,既然有重要的事情就会再次给他打电话。 反正无论哪种情况,我的心都是越来越谎的。 ☆、第三十六章 与你厮守温宁(4) 终于在最后一声响起,那边接通了电话。 “你好,哪位?”陆向远的声音格外亲切,简单的字句都被他咬得低迷性感。 我还有些难以相信,没有第一时间作出回应。 “喂,你好,哪位?” 我反应过来,立刻求救:“向远,是我,我迷路了,手机也没有电了,你来接我吧。” 陆向远不温不火地说:“我现在很忙,我让二哥来接你。” “陆先生,我正抱着你的黑花呢。” 那边沉默了一会,问道:“你现在在哪里?” “这里是哪里?”我四周环视了一下没有看到什么特别的起标示作用的建筑物,便用眼神给两位美女示意,“她们说是凤鸣路三十三街。” 我刚说完,陆向远便将电话挂了。 倒是没有觉得不被尊重,只觉得我男人真是做什么都雷厉风行。我甚至还有些窃喜,幸亏自己抱着黑花,要不然陆向远铁定不来接我。 想着想着,我又些觉得哪里不对,在他心目中,我还没有一只猫重要,那我有什么可开心的。又转念一想,我一个大好青年,美得天上有地上无的人,我怎么自甘堕落到去跟一只猫比,而且还连一只猫都比不上。 于是我陷入自己和猫的恶性循环中,纠结挣扎。 “小姐,手机可以还我了吗,我们还有些事情要忙。” “给你,谢谢,谢谢。”我赶紧将手机还给她们,然后继续纠结。 这种纠结的情绪一直到陆向远出现在我的视野里才算完,他从车上下来,四周车流涌动得我看不清任何影,但是他却静止在时光里,背着温柔的光,看不清他的表情。 我多想他看到我的时候是带着笑意的,就像我看见他的时候,满心满心快要溢出来的欣喜。 这一刻才发现所有的纠结都是多余的,只要陆向远能来接我,管他是因为什么,哪怕他是顺路,我也能够开心好久。 就是这么没骨气,就是这么容易满足,谁还打我不成。 我笑着对陆向远招手:“陆先生,你来得好快,我才等半个小时不到。” 陆向远径直走向我,并且从我手里接过黑花,面对我时平静的面容变化成温柔的脸孔:“黑花,我现在终于可以接你回家了,好些天没有来看你了,有没有想我。” 陆向远没有喊我上车, 但是我得主动跟上去。他的眼睛里好像只剩下黑花,再也看不到其他的东西一样。 黑花还时不时地对我露出挑衅的眼神,嘚瑟什么,陆向远还不是因为安念怕猫就将它给别人养吗。 陆向远开车,他便将黑花放在他的腿上,没有手的加持,它猛地跳到我的身上,然后在我的腿上找了一个它觉得舒适的位置,乖乖地蜷缩成一个圆圆肉呼呼的毛球,闭上眼睛慵懒地睡着。 陆向远语气有些酸:“看来你把它收买得不错,它一般都不喜欢陌生人碰。” “其实它也挺好收买的。”我回忆了一下对它做过什么,“我也没有做什么,我就跟它共吃了一碗面,它吃肉,我吃面。它之所以喜欢我,一来它觉得我这个人特别平易近人,二来我觉得我和它比较有缘。” “有缘?”陆向远似乎是很愿意和我谈论这个话题。 只要他愿意跟我说话,那我就愿意谈任何话题,连我妈杜绝我传播的关于她的疯狂恋爱史都愿意谈。 我妈有个口头禅:怎么判断是不是亲生女儿,就是出卖她之后,她是不是还会笑着拥抱你。我也一样,判断她是不是亲妈,就是用她的事迹取悦我的老公之后,她还能赞扬我说得好,就是我亲妈。 估计这样做后,结果一定会让我成为无父无母的孤儿,所以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轻易尝试。 “第一次见到它的感觉就像第一次见到你的感觉一样,有种久别重逢的错觉。”我笑着摆了摆手,“估计是我对你太迷恋了,好像跟你有关系的人和物我都是这个感觉,包括陆叔也是一样的。” “我敢确定你从来没有见过它。”陆向远目光沉静,重复道,“从来没有。” 我侧脸看到了他的表情,让我想起了几年前和一个丛林冒险家去探索的那一片最黑暗神秘的深林,生在这个喧闹的人间,却泛着让人心疼的孤寂。 我有些想拥抱他,最终却只是笑了笑:“没见过就没见过,现在见了也一样。” 我以为我们的话题会就此终止,但半晌过后,陆向远却突然问道:“你喜欢它吗?” 我想这本不应该是一个问题,毕竟我的一举一动,哪怕神态表情都体现出我对黑花的喜欢。 我点了点头。 陆向远的声音听起来很失落:“黑花是一只老猫,更是我妈留给我的唯一念想,只可惜八个月前黑花就已经老死了。” “那这个?”我指着此时此刻我怀中安然睡着的黑猫。 “它是黑花的孩子,之所以还是叫黑花,也是我妈的原因,她想借此来实现一直在我身边的愿望。”陆向远的声音里都泛着凉气,听得人直冷进了心里。 我的手一年四季都是冷的,以前总觉得自己前世是折翼的天使,这辈子才会手凉,但是我现在宁愿没有前世,也想要手能够暖和一些。 这样握着陆向远的时候,他就会觉得温暖。 尽管手凉,我还是伸出手去握着陆向远的手,他目光幽远沉静,却反把我的手握进手心,握得更紧。 后来,陆向远并没有直接将我和黑花送回家,而是将车停到了超市的前面。 我看着超级大的写着supermaket单词的招牌,问:“冰箱里面的菜都是满的,还要买菜吗?” “黑花一向都是吃进口猫食,等下还要去宠物医院给它做个检查,拿点甘草,我怕你那个牛肉坏了它的肠胃。”陆向远说得很快,像一个专业的宠物饲养员。 我张大嘴巴,不满道:“它明明吃得很开心。” 陆向远眉毛一挑,反问道:“你难道不知道有句话叫做垃圾食品最好吃吗?” 我竟然有些无言以对。 等我想好要怎么反驳他的时候,陆向远已经下了车,还绕到了我这边。 他拍着车窗,催促道:“快点下来。” 我照做。 陆向远指了指我怀里的黑花:“把黑花放在车里。” 我摇了摇头,坚定地说:“带进去。” “超市不让带宠物进去。”陆向远的视线在我脸上逡巡片刻,解释道,“黑花不会乱跑的,车内的空气在我们回来之前也不会用完,把它放在车里面很安全。” 我见陆向远态度很执着,似信非信地将黑花放了进去。 黑花有些不大愿意我离开,伸出猫爪来抓我,但是看到陆向远的眼神之后,它便乖乖地缩回了爪子。 我不舍地将门关上。 “走,我们快去快回。”我拉着陆向远就往超市里面跑,他却在进口处甩开我的手。 他看了我一眼,不自在地解释:“慢些,里面人多。” “陆先生,我吃你的豆腐,真是能吃一点是一点。你可是帝国五少之一的陆少,也太传统了吧。”我直接拆穿了 陆向远的心里话。 陆向远似乎是在笑。 我对超市的格局一点都不了解,这个地方对于我来说就是一个很大的迷宫,无聊的时候来这个地方玩儿玩儿倒是也不错,只要不看到一群穿睡衣的大军。 跟我相比,陆向远却像是经常来这个地方,我的这个发现和他本身的气质实在是很违和。 陆向远熟门熟路地把我带到了一个进口食品的货架,我看到了一个货架上全部摆放着now!grainfree最新宠物食品系列。 他随意拿了几包不同口味的猫粮放进购物车,我从购物车里面拿起来看了看,是加拿大petcurean宠物食品公司推出的。 我小声念叨着:“全球最强-无谷物抗敏感猫狗粮,不含加工肉类,不含加工油类/脂肪,不含谷类,不含动物副产品不含防腐剂,人造色素,味精(noethoxyquin,bha/bht)不含menadione(vitamink3),产品中只含100%天然维他命k不含有害化学的不含填充物不含大豆,玉米或小麦等容易引起民敏感不适的材料……” 我苦着一张脸:“我现在已经有些同情黑花了,这么健康的食物一定不好吃。” “黑花应该没有你挑食,它一直吃的这个牌子,而且接受的情况还不错。”陆向远说完又转身从货架上拿了两袋扔进购物车里。 我指着自己的鼻子,一脸的难以置信:“我还挑食?你做那么咸的鱼我都吃光了,你站着说话不嫌腰疼。” 陆向远的声音里带着不易让人察觉的笑意:“那只能证明你没有原则,并不能证明你不挑食。” 我捏起拳头差一点就往他那张显露出平淡无奇的表情却强烈损着我的脸上去了,但是最后被我理智控制了。 多好看的脸,打伤了我得多心疼。 我手已经向着他伸出去了,就只能改成豪气地搭着他的肩膀:“陆先生,我想我应该会爱你很久的。这样的话,我就有很长很长的时间来证明我的不挑食,你看着好了。” 陆向远的眼睛里闪着奇异的光,偏头问:“只是应该?” 作者有话要说:一人称的文就是描写不到别人的心理,男主的心理此时此刻是:其实我想你能陪我更久一点 ☆、第三十七章 与你厮守温宁(5) 作者有话要说:1.大鱼海棠今晚上映,好想去看,但是女朋友星期天才有空 2.男二出现了 3点击“鹿三”进入作者专栏,点收藏此作者,更新开坑早知道 话说我是个女人来着 如果陆向远知道我二十六年的人生里做什么事情都是雷厉风行,果断坚决的,但唯独在他这件事上我一点把握都没有,所以迟迟不能肯定。这样的话,他是不是还会带着这么不屑的表情看着我。 我看着他,笑得肆意张扬:“对,就是应该。我虽然是个美人,但还是个女人,女人都是善变的,所以我得诚实地用一个词形容我现在对你的心情。最终是应该还是肯定还不都是取决于陆先生的表现。” 陆向远的眉上绕着浅浅的忧虑,说:“走吧,黑花不能在封闭的车里面呆太久。” 陆向远遇到不能接的话,总能够堂而皇之地终止话题。 不过他说起正经事儿,我就赶紧收敛起笑意,摆正姿态:“那就赶紧的。” 陆向远推着车,我就跟在他的身后,路过一个水果摊的时候,我迅速一手拿了一个火龙果和一个大橙子,扔进车里。 “喜欢就多买一些。”陆向远回头对着我说。 我立刻飞奔到水果摊,扯了两个大袋子,一个装火龙果,一个装大橙子,直到两个袋子都鼓鼓囊囊没救的时候,我才拿出吃奶的劲儿,故作镇定地将两袋子放回购物车。 陆向远打量着我的胳膊,一边点头一边说:“念念不是说你是她见过最肌无力的人,我看着还好。” “她是见过多少人呀,她身边从小到大不就我一个人,我这种从小发懒的人当然是比不得她从小练功的有力气了。”我瘪了瘪嘴,一边跟陆向远交谈,一边将购物车里面的东西往收银台上堆。 我明明站在陆向远的前面,可是收银台的小姑娘连正眼都没有瞧我一眼,直勾勾地望着我身后的陆向远,双眼直冒红心:“先生,一共六百零八,现金还是刷卡?” “刷卡。”陆向远将我拉到他的身后。 他打开钱包,我就站在离着他不远的地方,看到那个放照片的透明夹里出现了我最熟悉的人,安念,难怪菜市场那次他那么生气。 其实我并不惊讶,陆向远用尽一切隐秘的方法爱着安念,仅仅在皮包里藏着她的照片算什么。这点他倒是和安念有些相像,她也是默默地爱 着宋则言,但是陆向远已经不可能有安念那么好运可以得偿所愿了,所以只能我来拯救他了。 晚上,陆向远跟黑花玩儿了一会儿便去洗澡了,我偷偷窜入他的房间,将他的钱包给偷了出来,然后塞入我大学毕业的证件照。 我本来没有想塞证件照的,但是这钱包里只能塞进去寸照,而我又从不照大头贴,唯一的寸照就只有大学毕业照的这些了。 说起这张证件照又是一个光辉的历史,当时有很多同学都在吵着嚷着自己的证件照会拉低自己找到工作的几率,但是我从来没有过这种担心。 事实也是如此,我的证件照还被摄影店的老板贴在门框上做宣传,据说那个毕业潮之后,老板就搬到h市最黄金的地段开了一个两层的摄影馆。不知道以后若是让老板给我们拍婚纱照是不是会给我这个小财神爷一个友情价什么的。 陆向远穿着浴袍出来的时候,我已经悄无声息地将他的钱包又给放了回去,并且迅速还原现场,将我之前所做的事情掩盖得毫无痕迹。 我蹲在地上和黑花交流:“来黑花,把脚搭在我的手上,我们握手。” 陆向远站在我的身后,说:“猫要比狗迟钝一下,并且不容易像狗那般容易□□。” 他的话刚刚说完,黑花就像是迫不及待要打他的脸一样,将爪子塞进我的手里,它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线缝,像是在嘲笑他一般。 我回过头,好笑地看着他,有些挑衅又有些幸灾乐祸。 陆向远的表情有些不自然,自圆其说:“黑猫看见长得好看的姑娘就会没有原则。” “你刚刚说我好看?”我突地一下站起来,眼睛里闪着光,问道。 陆向远矢口否认:“我可没有这么说。” 夸奖我的话,我可是会一直不露地记住的:“你说了,你说黑猫看见长得好看的姑娘就会没有原则。” “哦,是吗?”陆向远耸了耸肩,转移话题,“天色太晚了,我先去睡了,你跟黑花玩一会儿之后,也去睡吧。” 说罢,陆向远便转身走向他自己的房间。 我对着他的背影做了一个鬼脸,承认一个事实有这么难吗? 我又跟黑花玩儿了一会儿皮球,就抱着它去它的小窝。 陆向远突然气冲冲地走了出来,将手中的钱包摔在我的面前,勃然大怒地冲我吼道:“谁让你动我的钱包了?” 我被吓得浑身一颤。 好在心理素质过硬,我很快便镇定下来,故意曲解他的意思:“你都把工资卡交给我了,我不过是看一看你钱包怎么了?” 陆向远沉着脸走向我,在离着我不过半米的距离停了下来,周围的气息太过窒息压迫,黑花都从我怀里跳到地面,窜回自己的房间。 我心想这个小家伙是白疼了,有它陪着,我的胆子也能更加大点,没有想到它竟然临阵逃脱,让我一个人孤身面对陆向远。 陆向远已经将我逼到墙角,我退无可退,便笑得满面春风:“有什么话好好说,咱可别动手动脚的。你是男人,又学过功夫,你要是打我的话传出去也有些不好听。” 陆向远被我懒散的态度激怒,眼中的火气更盛:“照片呢?” 我明知故问:“什么照片?” 陆向远咬着后牙槽,气呼呼地说:“念念的。” “在里面。”我只是将我的照片放在安念的照片上面,我答应过不干涉他喜欢安念的,所以我没有权利将安念的照片从他的钱包里拿出来。 陆向远估计是觉得我不见棺材不掉泪,捏住我的手腕不断地加大力度:“凉沐浔,是不是我对你太好,让你忘记我们之间的约定了。” 我清晰地感受到手腕处传来一种挫骨的疼痛,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却始终坚持着不让它掉下来:“陆先生,你还是太小看我对你的喜欢了。你说的话一字一句,甚至连你说那句话的时候的表情我都记得到,我怎么会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呢。” “你自己的照片还是自己保留着吧。”陆向远愤恨地甩开我的手,从钱包里掏出我才放不到二十分钟的照片. 我没有错过他在抽出那张照片之后,眼睛里一闪而过的惊讶,心绪平静地说:“你说过你会永远喜欢安念,这些话我记着的。所以我不强迫你扔掉安念的照片,但是这并不代表你的钱包不可以多放一张我的照片。” “阿浔……” 我打断陆向远的话,尽量用一种从容释然的口吻说:“如果你真的那么不喜欢我的这张照片就扔了吧,我想要睡觉了,晚安。” 说完,我转身上楼。 精神胜利法也好,缺心眼也好,反正我第一次有了一种赢了陆向远的感觉。 我来m市这么久了都还没有来得及换电话号码,早晨陆向远上班去后,我准备带着黑花出去呼吸呼 吸,沾着昨夜露气的青草味儿。 刚穿上一只高跟鞋,电话就响了起来,是h市的陌生号码。 我在h市就只有那么几个认识的人,而且全都存了名字的,怎么会有陌生号码? 我虽然疑惑,但仍旧按了接听键:“你好,请问你是哪位?” “洛于谦。”那边传来稳重低沉的声音。 我在脑海里回忆了一下这个名字,发现自己对这个人并没有半点印象:“洛于谦是谁?你是不是打错电话了,我根本就不认识你。” “凉沐浔!”对方的声音变得有些激动。 对方猝不及防地一声吼,我吓得差点没有拿稳手机。 他既然知道我的名字,就说明一定是认识的。 既然我理亏,我也就忍了。 我意识到电话那头的人可能是一个厉害的人物,心平气和地说:“这个,这个人生在世,能活着不容易,生气一次估计要死很多细胞……我的话好像有些多了,我的意思就是咱能不能心平气和地来说这个事情。” 对方说了一句能够让我判断身份的关键性话语:“谁允许你辞职流程都不走就离职的。” 这下我知道是谁了,大boss,难怪声音听上去这么耳熟,只是相处这么久一直都是叫的boss,所以不知道他的名字叫做洛于谦。 “我走得比较急,所以让我朋友去办的离职,她没有去吗?”我记得我有拜托安念去帮我辞职的,难道她忘了? 洛于谦冷嘲热讽:“离职让别人帮你,应聘的时候你怎么不让别人来帮你。” 我说得很有骨气:“我从来不需要应聘,都是猎头公司主动找到我的,所以我就不知道离职不可以让人□□。反正我现在人在m市,短时间也不会回来,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洛于谦疑惑地问:“你人在m市?你不是h市的人吗?” “我没有离职的时候这些问题不用跟你交代,我离职之后这些事情就更加不用跟你交代了。”我笑了笑,黑花在我脚边咬着我的高跟鞋带子,“我要带我的猫出去走走了,所以拜拜我曾经的大老板。” 洛于谦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慌:“等一下。” ☆、第三十八章 与你厮守温宁(6) 作者有话要说:男二没有掠夺性,当然女主也不会给机会。本宝宝已经开始心疼他了。 “大老板,你还有什么事儿,我的猫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洛于谦直接向我抛出橄榄枝:“我现在也在m市,有空的话出来见一面。我在m市也有分公司,但是不是旅行社而是酒店,现在正缺一个经理,必须要会多国语言。时间上虽然不如以前你在旅行社干得宽松自由,但是不累。如果你要在m市找工作的话,这个工作也挺适合你的。况且我们公司的待遇我相信你也已经有所感受,其他方面的福利我也就不多说了。” 我将他的话又重新回想了一遍,他的提议不错。 我问道:“你刚刚说你叫什么名字?” 洛于谦沉默了一会儿,咬牙切齿地说:“凉沐浔,你是不是学了那么多个国家的语言之后,脑子里面已经没有脑容量了,这才多久……” 我听得有些不耐烦了:“你们公司那些人受得了你这叽叽歪歪的样子吗?我只不过是问你的名字罢了,你霹雳啪啦说一大堆,有这点儿时间你都已经可以像录音机一样地报上你的名字了好几十遍了。” “洛于谦,需要我一个字一个字地再说一遍吗?”洛于谦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在隐忍什么。 “不需要。”我的戏谑里多少带着几分称赞,“洛于谦,我没有想到你还真的是个大boss,不止旅游社,竟然还有酒店,而且还在梁司严的眼皮子底下将爪牙伸向了m市。” “现在知道了,有没有兴趣?” “什么酒店。”我其实本来就有去找一份工作的打算,毕竟陆向远每天都要上班,我总不能二十四小时跟黑花一起玩儿吧。倒不如忙一些,也不用忍不住去缠他。 “mr.&right,庙还不算小,能够容凉小姐这尊大佛吗?” 听到这个名字我就眼冒人名币,这个酒店是仅次于宜集团dynasty连锁的最大酒店,在全国各地,哪怕是国外都是有连锁酒店的,没有想到幕后老板竟然是洛于谦。 “不小不小,看来下个月又可以多买几个名牌包了。”我好想已经看到了包包在向我招手,情不自禁地笑了出来,“说吧,我们在哪里见面?” “十点的时候我在mr.&right还有一个合同要谈,所以如果你方便的话,那我们就在酒店大堂见面吧。” 我想了想,颇为“ 好,给我三十分钟。” “两个小时你能来,我已经很欣慰了。”洛于谦拆穿道。 我恬不知耻地接受:“那就两个小时吧。” 挂了电话之后,我便脱掉刚穿在脚上的那一只高跟鞋,抱歉地看着黑花那充满期待的绿眼睛:“黑花,你得再等等,一个小时就好,我化个半成品的妆。” 我对时间的估算一直都很准,一个小时之后便出现在黑花的面前,黑花直直地往我身上跳,奈何我的高度还有些高,它有些力不从心, 我蹲下身子将黑花抱在身上,左脚帮助右脚穿好了高跟鞋,便匆匆出门了。 本来半个小时就可以到的路程,因为我不走心的打车,打到一次让给了一个孕妇,又打到了一次让给了七八十岁的老爷爷,最后到达酒店正好两个小时整。 洛于谦戏谑说:“从某个角度来说,你还是很准时的,不多不少刚好两个小时。” 我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大方地说:“多谢夸奖,我从来都是踩点,在这件事情上的准时度,我如果称第二,我想就没有人敢称第一了。” 洛于谦仰着脸看我,眉头藏着笑意:“你很享受被人仰视的感觉吗,还是坐下来吧。” 我坐到了他的对面,视线却仍旧在大腿上睡着的黑花身上。 洛于谦问:“你到m市来,舍得你的发小了?” “你说错了,舍不得的一般都不是离开的那个人,而是被离开的那个人。”我见洛于谦有想要说些什么,赶紧打断道,“我们没有熟到能够说些家长里短的那种程度,所以我们还是说些正事儿吧。” 洛于谦并没有因为我的直接而露出半分尴尬的表情,坐直了身体,恢复到公式化的口吻:“你以前的福利制度不变,年薪五百万。期间如果有接待非常重要的客户,薪金随时长。” “那我现在说我的要求,如果你答应,我下周星期一就来上班。如果你不答应的话,那我只能说拜拜了。” 洛于谦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你说的那些我同意,我的附加要求就是我要一间独立房间作为我休息的地方,另外我上班的时候要带着黑花,它是一只金贵的猫,每天都要吃好几顿,但是每顿只吃很少的一点点,所以我要定时给它投食。” 我轻轻地抚摸着黑花的后背,它或许是很舒服,时不时地从小嘴里溢出一声猫叫。 “它叫黑花?”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洛于谦的声音里带着讨好的意味。 可是他讨好一只猫干嘛? 我略带鄙夷地反问:“不是它难道是我?” “我同意。”洛于谦爽快地说,随后站了起来,“我带你上楼,你看上哪间房,就选哪间房吧。” 直接跟大boss谈条件就是好,整个过程都是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的,关键是老板大方不扭捏呀。 我跟着洛于谦进了电梯,没有等他有所动作,我便直接地按了最后一层。 像这种酒店,最好的房间往往就在楼层最高的地方。 洛于谦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我,眼神深邃难测。 我明知故问:“你为什么这么看着我?不是你说任由我选,那么我想去几楼就可以去几楼选房间了,不要告诉我那是你的专用休息室。” “楼顶有两个休息室,其中一个的确是我的。”洛于谦正在说话,电梯门突然打开,房间里面的内部构造也一点点变得清晰。 洛于谦的表情有些懊恼:“这个房间是我的,刚刚的电梯也是我专用的电梯。” 我想洛于谦一定是坐自己的专用电梯坐习惯了,然而他的本意并非是带我来他的房间。 既来之则安之,我很快地环视了一下周围的环境,果断道:“我考虑好了,就要这个房间。” 洛于谦目光森然地看了我一眼,周围的空气好像都在他冷漠的眼神里凝固了一般,我淡淡地笑着回视他的眼睛。 他凉凉地开口:“凉沐浔,你是故意的。” “不不不,我的猫很喜欢这个房间。”我摇了摇手指,看他的脸色越来越黑,我则笑得越发开心,“洛于谦,我以为你带我来这个房间就是想要割爱的。” “为了一只猫,我就要让出我的房间?”洛于谦瞟了一眼我抱在怀中的猫,难以置信地问。 我脸不红心不跳地自吹自擂:“洛于谦,你就当是为了猫的主人。猫的主人是个不错的人才,我劝你好好考虑考虑,毕竟像猫的主人这么有才华的女人已经不多见了,你可要好好珍惜呀。” 洛于谦从靠近我,扭了扭黑花的耳朵,看着我似笑非笑地对黑花说:“告诉你的主人,我同意了。她的确是个人才,毕竟在她之前,我从来没有看过自信心膨胀得这么灿烂的女人。” 我知道洛于谦是会答应的。 “我希望我下周一来上班的时候就已经察觉不出这个房间里有男人存在过的任何痕迹。”我指了指沙发上随意放着的男士西装,玄关处放着的男士皮鞋。 洛于谦无可奈何地说:“我想这个很难,毕竟我存在过的地方,就很难有人当做我从来没有存在过。” “当你不存在这件事情对于我来说并不是一件很难的事情,我相信你之前已经有所领悟了。”我一手抱着黑花,走近洛于谦,空着的手假意扒着他的西装外套,不过是想要提醒提醒他,我曾经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脱掉他的衣服。 洛于谦嫌弃地拍掉我的手:“我真希望我不是脑子抽筋了才找你做这酒店经理。” 我说得意气风发:“除了我,你再也找不到更适合的。” “大概吧。” 我不满意他对我这么不自信的措辞,纠正道:“是一定。” “一定一定。”洛于谦一边连连点头,一边推着我出去,“我先送你下去吧,快十点钟了,跟我谈合同的人应该快要来了。” 他在上电梯之后给我设置了指纹,只有输入指纹我才能够打开顶楼的房间门。 我隐约觉得有些不妥:“这样的话,你不也就能够开我的房间门。” “我没那么无聊也没那么有空。” 我半信半疑地看着他的眼睛:“真的?” 洛于谦逃离我视线的禁锢,说:“假的。” “洛于谦,你竟然敢耍我。”我一拳捶在洛于谦的肩胛上,虽然说我的力道比不上念念,但是手劲儿还是有些大的,特别是在得意忘形的时候。 “我的谈判对象已经来了,你自己先回去吧,路上小心一点。” 洛于谦抓着我的拳头,视线越过我的肩头看着我的身后,眼中光彩明灭,绚烂成一幅山水重墨的画。 以至于我没有注意到洛于谦脸上的温柔和话语中透露出的宠溺。 ☆、第三十九章 与你厮守温宁(7) 作者有话要说:对助理的纵容是因为男主之后要利用她做事,棋子罢了 我对他眼睛里的那个人很感兴趣,顺着他的视线转过身去,一个熟悉的身影就这样毫无预兆地出现在眼前。 陆向远。 原来他就是和他一起谈合同的人。 陆向远的视线只微微地在我的身上逗留了一会儿,很快便撤离开来,那与他仅仅一瞬间的视线交错里,我看到了一片白茫茫的冰天雪地。 我突然想起自己的手还在洛于谦的手中,赶紧抽了回来。 陆向远和洛于谦擦身而过的时候,淡淡地说:“洛少,我在楼上等你,我的时间并不宽裕。” 看着陆向远决然离开的背影和兰昕从我身边经过的时候那一脸挑衅的笑容,我嘴角的笑容就越发粲然。 洛于谦问:“你认识陆向远?” 我看向洛于谦,拿出我觉得最好看的笑容,问:“你看的出来我们是夫妻吗?” 洛于谦眼睛里的光暗了暗,叹了一口气,半天没有回应。 我推了推似乎在走神的他:“你快点上去吧,陆向远不喜欢等人。” 洛于谦往前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看了看我,我催促着他赶紧上去,他这才转过头去大步地离开。 我本来决定回去,但是刚走出门就退了回来。 陈翼屏女士说:夫妻之间有了矛盾要第一时间解决,矛盾才不会越积累越深。她的确是说了很多不靠谱的话,但是我以我的理智判断了一下,这句话倒还是很靠谱的。 我虽然不知道陆向远刚刚是不是因为洛于谦握我的手才会生气的,但是解释一下还是要的,不管他在不在乎,我都不想他误会什么。 于是我留在大堂内,一边和黑花玩儿,一边等陆向远。 他下来的时候已经是三个小时后,我不知道他们两个人男人是有多少话能够聊将近三个小时。 黑花估计是对我有审美疲劳了,一看见电梯口露出陆向远的身影,它就飞奔似地往他的身上窜。就在快要靠近陆向远的时候,兰昕横插一脚,将黑花踢到一边。 她的动作来得太过突然,我还来不及阻止,只听到黑花发出一声尖锐的叫声,一个黑乎乎的肉团子就顺着地面滑了出去。 “兰昕,你干什么?”陆向远赶紧将地上的黑花抱了起来,抬着它的腿,四处检查它伤在哪里。 我此刻只觉得怒火烧心,一定要做一些事情来消灭我心口的那股火焰,我飞快地走到兰昕的面前,抬起手就往她的脸上招呼。 我本来预计着我的手会在她的脸上留下恒久的手指印迹,但是我的手还没有完全落下就已经被陆向远腾出的手接住了。 我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陆向远,语气不由得变冷:“你这又是什么意思,说喜欢黑花的是你,现在黑花被欺负,我要替它报仇,阻止的也是你。陆向远,你说你到时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不由分说地从陆向远的手里抢过睁着水汪汪的眼睛看着我的黑花。 陆向远的眼睛里像是自然勾勒的一幅雷雨景象,我倒是没有一点害怕,兰昕却早就吓得连瘦削的肩膀都是一抖一抖的。 “陆总,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这只猫是凉小姐的。” 陆向远说:“黑花是我养的。” 我看着兰昕的身子微微一颤,小脸通红,眼睛里框着汪汪的泪。 “你刚刚踢黑花的时候可不是这么柔弱不可欺的,现在这个样子是装给谁看,黑花都还没哭,你倒是要哭了。难道你还要怪黑花将你那秀气娇弱的脚给撞疼了吗?”我平常要是针对一个人,语言的攻击力是百分之百,愤怒的时候刻薄得自己都不忍回想一遍。 实在是太刻薄了。 兰昕眼睛里的泪已经酝酿出来了,哭得梨花带雨:“陆总,我真的是看它实在是太迅猛了,我以为它是要伤害你才会阻拦的。如果我知道是你养的猫,给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呀。” 兰昕这句话我相信是真的,关于陆向远的事情,她的胆子跟我完全没法比。 我言语锋利地指责数落兰昕:“女生不都是爱护小动物的吗,特别是像你这种娇滴滴的小女人不就更加应该爱护小动物吗?不过我看你抬起腿的时候连一点犹豫都没有,你的同情心是不是长歪了。” “凉沐浔,退一步吧,陆少的猫,他都没有说什么,你这么积极地为黑花鸣不平就有些多管闲事了。”洛于谦一直站在陆向远的身后,静静地观察着事态的变化。 相信他之所以会帮我说话是因为他看出来虽然整个场面只剩下我的声音,但是我却是比兰昕更加势单力薄的人。 因为陆向远生气归生气,但是却没有对兰昕说一句重话。 我一直以为陆向远只会对安念一个人特别,但是没有想到在安 念之后还会有一个叫做兰昕的女人,他对她也格外的纵容。 我甚至开始怀疑我到底知不知道陆向远是个怎么样的人。 “洛少多虑了,黑花是我养的,当然也是我夫人的。”陆向远转向兰昕,声音不冷不淡,“你把合同带回去给梁总,我今天就不去公司了。” “可是你今天还有很多文件要处理……” 陆向远打断她的话:“整理好,我明天再处理。” 兰昕还想说些什么:“可是?” “兰昕,究竟你是副总还是他是,什么时候轮到你来编排他的事情了。既然他已经说了要回家,你就执行命令就好了,这才是一个尽职尽职的助理应该做的事情。至于他应不应该去上班的事情我想只有他和我有这个决定的权利,就不劳烦兰助理费心了。”我故意在‘助理’二字上咬得很重,希望她能够明白自己的身份。 就算陆向远偏袒她,她也还是个助理而已。 “走吧。”陆向远拉着我的手走出几步,又回过头来说道,“兰昕你把车开回去吧,我跟阿浔先去附近找个地方吃饭。” 已经走在路上,我才后知后觉地问:“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吃饭?” “我猜的,不过猜对了。”陆向远问,“你为什么不回家?” “我和黑花等你呀。刚刚见面,你连一句话都没有和我说,我得跟你说了一句话才能走得安心。”我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问,“你刚刚看见洛于谦握着我的手是不是在生气啊?” 陆向远回避我的问题,问道:“你只是想要跟我说一句话?” 我用轻松的语调说:“我的愿望就这么简单,面对你我不能有什么宏图大志,我得一步步来才能把根基打牢固,免得你轻而易举就将我的大志扼杀在萌芽阶段。” 陆向远默默地走在我的身旁。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你刚刚是不是在生气?”我比陆向远想的还要执着得多。 陆向远语气平平,没有半点情绪的起伏:“你是我妻子,我没有给你婚礼,没有给你蜜月。但是我并不想别人揣测我和你之间出现了什么问题,也不希望别人觉得自己有可趁之机。” “难道我们之间没有出现问题吗?”我知道他口中的别人是指的洛于谦。 陆向远的表情严肃,皱着眉头的时候像个老头:“我们之所以能够在一起就是因为在你当初说我们 之间存在的问题不是问题的基础上达成了协议。” 我以为陆向远渐渐地在忘记之前的契约,只是一切都是我以为而已。 “协议这个词用得倒是很好。”我眼神一暗,指了指他左边的一家混沌店,“我想吃混沌,这家混沌店很有名,h市也有。一碗混沌做到了极致就能够体现出米其林精神。” “那去尝一下吧。” 陆向远说尝一下,结果只吃了几口便没有吃了,我吃过一碗之后,便盯着他那一碗流口水:“你怎么不吃了,不好吃吗?” 陆向远看出了我,欲求不满的心思:“我不吃了,你还要吃吗?我再帮你叫一碗。” “何必这么麻烦,你这碗我帮你解决了。”我将他面前的那碗还剩了一大半的混沌端到我的面前。 “我吃……” 陆向远伸手过来抢,被我打开,我知道他想说什么,但是仍旧埋着脑袋吃混沌。陆向远最后也只能任由我去了。 这里的混沌很实在,个头很大,而且纯牛肉的,我虽然能吃,但是每次也最多能够吃下一碗然后将高汤喝干净。 但是今天确实是饿惨了。 兰昕把车开走了,我们只能走到一个好打车的路口去打车。 陆向远说:“以后到了吃饭的时间,不管怎么样你都得去吃饭,我工作很忙,你自己的事情你要上心,低血糖这种病可大可小,要是你一个不注意晕在路上怎么办。” “念念告诉你的?”我几乎可以肯定,要说陆向远自己发现的,我才不相信他会花这么多的心思在我身上。 陆向远没有回答,静静地看着我。 我装作一副遗憾的样子:“她病好了之后就越发地多管闲事了,我还想着哪天突然在你面前晕过去,让你照顾照顾我,想想都美得很。” “阿浔,你最好打住用自己的健康来换取我关心的想法,这只会让我愧疚,仍旧不会让我爱你。而且愧疚越发堆积就会变成厌恶,先自我厌恶,再厌恶你。”陆向远突然停下来,他搬过我的肩膀,神色是从未有过的认真。 我真的真的会打消这个念头,不止是怕他厌恶我,更怕的是他厌恶他自己。他不知道他在我心中是多么的好,比我经常口头称赞的他还要好一千倍一万倍,随时随地都能够闪着光。 陆向远呀,我好想问问你,我这么狡猾的一个人,你怎么就能够这么准确无误地抓住 了我的七寸呢。 ☆、第四十章 此刻陪着你(1) 作者有话要说:一个有关年少的她和少年的他的梦 “我想我永远不会忘记那个电闪雷鸣的夜晚,终于找到比满脑子游走的雷电声更令我害怕的东西,大雨中绝望颓唐的陆向远,用一种纠结得让人心疼的眼神看着我,一句句说着自己不是一个好人,让我离开他,还要给我自由的话。 可什么是自由呢?一个人的漂泊吗?我宁愿相信每天回到家可以选择是先挑逗陆先生,还是先挑逗黑花是自由,我宁愿相信可以选择让陆先生给我做糖醋排骨还是椒盐排骨是自由。” ------------------凉沐浔 此后我和陆向远便一路无言。 陆向远会默默牵着我的手过马路,但是过了马路之后就会像是避瘟疫一样松开手,他履行了一个丈夫基本该做的事情,但是却无法超过内心的界限给我更多。 我不能怪他,只怪自己还不够努力,还不能够让他回心转意。 我们回到别墅,陆向远便将自己关进了书房,还特地嘱咐我不要去外面定外卖,他到了时间点会自己出来给我做饭吃的。 我和黑花在外面玩儿了一会儿,我还没有累结果它大概是累了,自发地跑到自己的小窝里面睡觉去了。 我到此时此刻才觉得真是无聊透顶。 理智告诉我不要在陆向远做正事的时候去打扰他,但是感性告诉我应该在他做正事的时候突兀地出现,让他更加不能忽视自己的存在。 最后感性战胜了理智,我给陆向远泡了一杯茶,端进去。 陆向远头都没有抬起来,语音里有着淡淡的愠怒:“我不是告诉过你,让你别进来我的书房吗?” “陆先生,如果你不总是对我忽冷忽热的话,我想我会很感激你的。”我抬了抬手,“我只是给你泡了一杯茶。” 陆向远不领情地说:“过了下午五点我一般都不会喝茶的。” “我连我爸都没有亲自泡茶伺候过他,你就不能给给面子,意思意思地抿一口,然后等我转身之后再倒掉或者置之不理不就行了。”我教导着陆向远如何说话才能不给人不近人情的感觉。 陆向远目光灼灼地盯着我:“我不想骗你。” “可是我想被你骗呀。”我自然而然地说了出来之后,恨不得给自己两耳光,真是贱呀。 “阿浔,你是进来阻止我工作进度的?” 远处的天空已经拉开了微微的夜色,星子内敛地闪着光芒,好像被大风吹散,零落地分散在幕布上。 陆向远的眉眼比夜色魅惑,他嘴角含着一点点的笑,眼角矜持地挑起我所认为最好的弧度。 “如果我能阻止到你的进度,说明我还是有些地方能够对你造成影响的,虽然是不好的影响,我也认了。 我之前看过安念给我推荐的一本书,它说的就是只要有影响,不管是好影响还是坏影响都能够让人记忆深刻,这也是人吸引力的一种表现形式。”我笑了笑,认真地问,“陆先生,你要承认你被我吸引到了吗?” 陆向远的眼神有些飘渺,若有若无地落在我的身上,不疾不徐地说:“你自欺欺人的功力又更胜一筹了。” “没个好话。”我摸了摸肚子,它已经在咕噜咕噜地抗议了,“我现在上来打扰你的真实目的其实是我的肚子饿了,你又不让我点外卖,那什么时候给我弄东西吃?” 陆向远的表情还有些错愕:“我什么时候不让你点外卖了?我是让你不要给我点外卖。” 我心里的怒火蹭蹭蹭地往上窜:“你的意思就是不给我弄东西吃?” “现在正忙,我没有那个心思,你自己叫点自己想吃的外卖吧。” 我饿了这么久就是为了等他一起吃饭,结果他竟然说自己表达的意思有误,他并不会给我做饭,而是让我自己点外卖。 早知道,我就早点了。现在没准儿已经在吃夜宵了。 我愤愤地拿起手机点了一大堆垃圾食品,外送小哥很快就将我点的东西送了过来。 陆向远看着桌子上堆成小山的肯德基食品袋子。 陆向远一脸的惊悚:“你这是要干什么?” 我赌气说道:“没看出来我要享受美味的晚餐了吗?” 陆向远屏住呼吸,驱逐我:“要吃就去用餐区吃。” “我就喜欢就着文学气息,吃着工业发达之后制作而成的美味食品,感受中西结合的快感和文化沉淀。”我稳稳地坐在沙发上,并不会因为陆向远的话而移开半步。 陆向远见硬的已经不能让我就范,声音就开始放柔:“你确定以你的体型能够接受这么多的文化沉淀吗?” 我摇头:“不确定。” 陆向远不解:“那你还买这么多。” 我把桌子一拍,说得 格外霸气:“我专门吃给你看,吃多少算多少。” 我看见陆向远的眼睛里露出了一副难以置信的神色,他一定是弄不清我的这个理由。 我凉沐浔做事需要什么理由,我现在,目前,此时此刻就想给他表演吃肯德基。 只可惜我的大鸡腿刚塞进嘴里还没有来得及咬一口,陆向远就快步走了过来从我的手里夺过我的鸡腿扔进了垃圾桶,顺便将桌子上的所有东西都扔进了垃圾桶。 还亲自将垃圾提到别墅外面的大垃圾箱里扔掉,彻底断绝了我要表演吃肯德基的念头。 陆向远出去倒垃圾之后就没有再上楼了,我还以为他是出去了,穿着比我的脚大好几个码的大拖鞋,艰难地往楼下跑。 客厅桌子上车钥匙还在,他就肯定没有出去,再转身便看见陆向远在厨房。 虽然陆向远什么时候都很帅,但是他在厨房的蒸气里时隐时现的样子格外的巍峨高大,我正努力地攀登着他这座看上去难以征服,实际上也很难征服的高山。 突然觉得我在做一件相当于举奥运火炬上珠穆朗玛峰一样伟大的事情。 一直以来我都不喜欢厨房发出的那种炝炒时候炸开油的声音,但是跟陆向远住了一段时间之后,却觉得这种声音里包含着浓浓的爱意和温暖,应该是这个世界上除了陆向远说话之外,最好听的声音。我真是不理解自己之前为何那般矫情。 不知道陆向远在做些什么好吃的,没有一点声音,安静地不像话。 大约二十分钟,陆向远便端着两碗鸡蛋面出来了,上边还有昨晚上我帮着切成截的葱花。 我的鼻子都快要凑到汤面了,狠狠地嗅了一口,说:“闻起来倒是比肯德基香很多。” 陆向远已经坐了下来:“别恭维了,快去洗手了吃吧。” 陆向远等我坐到对面的时候才开始优雅地动筷子。 我和陆向远面对面坐着,他认真地吃着面,没有多余的言语,碗里蒸腾的热气让我幸福得有些鼻酸,为了不哭出来让我在他的面前丢脸,我便只能硬生生地傻笑了。 陆向远听着我莫名其妙并且有些魔性的笑,问:“你笑什么?” 我瞎扯说:“面好吃,我也就高兴。” 陆向远白了我一眼又继续低下头去吃面。 他吃东西很慢,我连汤底都喝光了之后,他还有一小半碗。 “先吃完的不管,后吃完的洗碗。”我念叨着陈翼屏女士经常念叨的话。 我们家我总是第一个吃完的,老凉当然不敢第二个吃完,每次碗里还剩一小口就站起身东摸摸,西摸摸,直到陈翼屏女士吃完饭才敢把最后一口饭给吃进肚子里,所以这洗碗的任务落到他的头上已经有了好些年头了。 “我没打算让你洗,我可不想再去添置碗了。”陆向远头都没有抬起来,一口面一口汤吃得细致有序。 我这才记起我已经有好几次“不小心”地打碎了碗。 我又等了他许久他才吃完,等到他将碗收拾进厨房,我也尾随着进去,然后我就静悄悄地站在他的旁边看着他洗碗。 能够把任何一件无论大小的事情都做成一种艺术的人,我至今只见过陆向远。 我一面在内心里暗暗感叹着陆向远有一种化腐朽为神奇的力量,一面仗义地说:“陆先生,你不喜欢我的时候都是经常你洗碗。你以后要是喜欢我了,你肯定就更加不舍得让我洗碗了,但是你放心我会陪着你的。” 陆向远转过头不温不火地说:“你觉得你可以做一个贤妻良母吗?” 我摇了摇头。 “倒还有些自知之明。” 我惊喜:“你在夸我?” 陆向远有些无语,不再作答,安安静静地洗他的碗。 收拾好之后,陆向远就又到书房去了,我也跟着进去。 陆向远见以前对我的规定已经失效,就勉强退了一步说是只要他没有在家的时候就不允许我进书房,只有他在家的时候我才能够进他的书房。 我当然是没有任何意见。 我的本意是陪着他工作的,奈何稳定而强大的生物钟控制着我,躺在沙发上看安念的小说,看着看着就睡了过去。 由此说明我果真还是对她和宋则言的故事没有什么感同身受的感觉。 我以前还真是天真,竟然还会担心和安念喜欢上同一个男人,按照我们这样天南地北,风格迥异的审美标准,怎么会爱上同一个人。 年少的时候就是喜欢杞人忧天。 睡着的这段时间里,我做了一个梦,一个从小做到大的梦。 不知道该将它归为哪一类,恐怖的,惊喜的,迷茫的,好像又都不是。 ☆、第 四十一章此刻陪着你(2) 我只记得梦里夜色很深,一望无际的黑暗弥漫开来,又像魔鬼之手死死地捏紧我。还有瓢泼般的大雨,好像整个世界都被水构造的牢笼禁锢了一般,层层而下的雨线一遍一遍越发地模糊了我的视线。 我迷茫地在雨夜中找着什么人,整个人都从内到外湿透了,无数次跌倒又无数次站立起来,可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找到,然后我的视线里出现一束强光就突然醒了过来。 我猛地睁开眼睛,发现身上有些重,稍稍压低下巴身上正披着陆向远的衣服,而他就站在我的头顶处,俯视着我。 他的眼神幽深得如同最深的海底,高深莫测,变化无端。 “你刚刚在叫谁的名字?”陆向远的喉咙像被烧伤了一般,黯哑低沉地问。 “我不知道。”我摇了摇头,之后神情变得有些急切,“我的手机呢,在哪里?” 陆向远轻咳了两声,说:“应该在沙发上,你自己找找。” 我手忙脚乱地翻着沙发上的几个枕头,终于在沙发和沙发背的连接处的缝隙里找到手机。 找到手机之后,我赶紧就给安念拨通了电话,也不管深更半夜是不是会打扰她和宋则言的夫妻生活,我现在有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要找她。 安念接起电话的声音还有些朦朦胧胧:“凉沐浔,我是不是上辈子做了什么特别十恶不赦的事情,这辈子才派你这么来折磨我。” 我说得急切:“念念,你还记得小时候那条让我头疼的项链吗?我床底下的抽屉里放了一个盒子,项链就在盒子里,你明天赶紧找到它,给我邮寄过来。” 说完我就将电话挂了,不再给她拒绝我的机会,也不会再给她辱骂我的机会。 “你要找什么项链?”陆向远在我的身边坐了下来,目光像一座大山般沉重地向我压过来。 我努力回忆了一下那条项链,记忆很模糊,只能无奈地说:“我有些记不清了,斑彩石质地,上面好像还刻着两个字母,具体是什么我已经忘了。” “忘了?” 简简单单两个字,陆向远却说得有些咬牙切齿。 明明是事实,我却说得有些没有底气,声音越来越小:“我上一次看到它的时候还是十九年前,忘记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陆向远问:“看你刚刚找得那么着急,为什么不直接戴在身上?” “因为我看到它就会觉得头 疼,脑袋里有很多片段像翻涌的海水不断地拍打着我的脑仁。”我突然有些失落,也有好多话想要告诉陆向远,“陆先生,你有空听我说一件事吗?” 陆向远很严肃地点了点头。 我抓着陆向远的袖子,带着一丝不确定地说:“不管我说得有多诡异,你都一定要相信我。” 他垂眸看了看我抓着他袖口的手,郑重地点了点头,我这才放了心。 “虽然我看到那条项链头就很痛,但是我觉得那条项链对我来说很重要。应该是一个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人送给我的。”我怕陆向远误会,赶紧解释,“不过那个人再重要都不会比你在我心目中的位置重要的。” “罗夏?”陆向远自然而然地吐出一个名字。 这个名字我从来没有听人说过,所以很陌生。 陆向远的表情好像有些紧张,他问:“你刚刚嘴里在喊着这个名字,你觉得很重要的那个人是他吗?” “原来他叫罗夏呀。”我的眼神一点点清明,脸上的神情活跃生动,“从七岁那年之后,我几乎隔三差五就会做同样一个梦,梦里会出现一个模糊的身影,他离着我忽远忽近,我每次快要抓住他的时候,他就飘远了。” 陆向言良久地沉默,看着我的眼神像是轰然倒塌的一座大山,沉重得让我喘不过气来。 他问:“你是不是忘记他了?” “七岁那年我出了一场车祸,几度在鬼门关徘徊。好不容易醒过来,医生说我七岁之前的记忆全都没有了,刚开始的时候我连我爸妈都不认识,但是家里有很多关于我们生活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我才慢慢接受他们是我爸妈的事实。”我感觉陆向远有些生气,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还是小声说道,“所以,我不是故意忘了他的。” “车祸?”陆向远皱了皱眉,“怎么会出车祸?” “我也不是很了解,我爸妈都对这件事的起因经过闭口不言,我一打听她就开始哭,后来我就不敢打听了。我就想,管他忘了什么人,如果真的有那么重要,我自然会想起来的,何必惹陈翼屏女士不开心。” 说到这里我又想起了第一次见到陆向远的场景,他那么毫无预兆地降临,背后是洒满人间的日光。 我长到这么大,身边出现的男人无一不是人间绝色。可人来人往,唯有陆向远穿过汹涌的人潮,走进我的目光里,便再也走不出去了。 我讲出了我一 直以来的困惑:“你知道吗,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不是说你似曾相识吗,我并不是说着玩儿的,我觉得你跟我梦中的那个人好像。” “你不是说你一直没有看清梦中的那个人长什么样子吗?” “是呀,我说的像指的是感觉。而且我梦里的那个人手上有红痣,你的掌心也有红痣,你说巧不巧?”我趁着陆向远听得认真入迷,翻开他的掌心,指着掌心处的红痣给他看。 陆向远的眼神慢慢随和下来,声音又轻又软:“那你怎么没有怀疑我就是那个你忘记了的人呢?” 我从来没有过这种怀疑,很肯定地说道:“不可能,梦里的那个人对我很好,就凭这个我就已经能够肯定那个人不是你。” 陆向远不置可否。 我站起来伸了伸懒腰:“怎么聊着聊着就聊到了一个这么悲伤的话题来。” 陆向远说:“这个话题我很感兴趣。” “我看出来了,凡是能够让我感到悲伤的话题你好像都很感兴趣。”我白了他一眼,去冰箱里拿了一杯牛奶,正准备喝的时候,陆向远却一把夺过我手中的牛奶,“女人不要喝这么多冷冻的东西,特别是在晚上,我去给你热热。” 陆向远说了之后就进厨房了,出来手里就端着冒着热气的牛奶,递给我,然后嘱咐道:“阿浔,小心烫。” 有那么一瞬间,我差点就热泪盈眶。 如果陆向远是爱着我的,如果他这么温和地站在暖意的灯光里,对我说“阿浔,小心烫。”我一定会觉得自己在做梦,一个不想醒来的梦。 陆向远轻轻地拍了拍我的胳膊,疑惑地问:“你怎么哭了?” 经过他的提醒,我才发现自己的脸上真的湿了,估计是给陆向远讲的那个故事氛围有些低沉哀伤,我的反射弧又很长,现在才想起来要意思意思地哭一哭。 我胡编了一个贴合实际的理由:“太烫了。” 陆向远惊讶:“你分明都还没有开始喝。” “我手烫呀,这可是烧开了的。”我苦着一张脸将自己刚刚酝酿出来的煽情感觉全都毁灭殆尽。 这杯牛奶冷得很慢,大概半个小时我才喝完。陆向远就一直在我对面坐着,视线盯着我看。 我当然不会自作多情地觉得他是终于回心转意,发现爱上我其实也不是很难。 因为他的眼睛里没有丝毫爱意,全是一些我 看不懂的情绪,像纠结缠绕的藤蔓,一直缠得我心里都开始发紧。 喝完牛奶,我就上楼了,渐渐的睡意来袭,我顺从地闭上眼睛。至于陆向远什么时候上楼睡觉的,我就不知道了。 第二天,大清早的我刚从外面买回来了早餐,虽然前一段时间买的早餐陆向远一直都没有吃,都被我拿到外面去喂流浪猫流浪狗了,但是我仍旧每天都会出去买早餐,我想陆向远总有一天会吃的。 我站在门口鞋都还没有脱,安念的电话便打来了。 之前安念就已经打过一遍了,我当时正在买包子,没空理会她。 “什么事儿,催魂一样,就不能等我缓一缓。”我轻轻地踢掉脚上的高跟鞋,朝着客厅走去。 安念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愤怒:“你还想缓一缓,不是你说的让我一大早就去你家帮你找那条项链吗?我按照你说的地方去找了,连个球都没有看到。你到底放在哪里了,你究竟知不知道?” 能让安念这个慢性子的人愤怒,那么我猜测她至少已经找了一个小时以上了。 “我收好的东西一般都不会变换位置。”我突然想到了什么,表情都变得无奈,“除非我老妈插手,她一直都想把我那条项链扔了来着。我想如果没有扔的话,就有可能在她用完了但是没有扔的化妆盒里,你再去看看。” 我挂了电话之后,一抬头便看见穿戴整齐的陆向远。 我崇拜地看着他,笑得眉眼弯弯:“谁家的老公这么精神,这么帅气。” 陆向远根本对我的恭维免疫,看了看我手上提着的早餐:“又是豆浆油条?” ☆、第四十二章 此刻陪着你(3) 作者有话要说:写完正在难过中,本宝宝好像是有点矫情了 我以为陆向远是想吃豆浆油条,遗憾地说道:“我本来是打算买豆浆油条的,但是我路过一家包子店,外面排了很长的队伍,我想估计是很好吃,我便买了两个牛肉包,两个猪肉包,两个白菜包。” 陆向远突然伸手去拿了一个白菜包,我赶紧阻止道:“牛肉包,猪肉包,白菜包,依次是你的,我的,黑花的。” 陆向远的脸上写着大大的拒绝二字:“你给黑花吃白菜包,素的?” “那是当然,它已经那么胖了,我昨天看它爬上楼来找我都已经累得快翻白眼了。我有些怀疑它已经不是单纯的胖了,可能胆固醇偏高。说真的,我可真是为它的身体健康操碎了心。” 我正表扬自己来着,刚挂了电话没有多久的安念又打了电话来,我问:“怎么样,找到没有?” 安念的声音有些冷:“把电话给陆向远。” 我觉得安念今天还真是有意思,竟然敢忽略我的话,于是我再次耐心地问道:“我问你东西找到没有?” 安念的声音更冷:“我让你把电话给陆向远。” 她从来没有用这么严肃的语气跟我说过话,我隐隐觉得发生了什么严重的事情。 我试探地问:“你既然找陆向远为什么不直接给他打电话。” 陆向远此时此刻就站在我的身旁,知道是安念在找他,他的脸上仍旧有些期待:“我的手机忘了充电,自动关机了。” 我见陆向远那没出息的样子,愤愤不平地将电话给了他。 陆向远接过电话放置耳边,脸色瞬间就变得很差,接着他便走向了阳台的地方。 我直觉安念有什么事情在瞒着我,但是有些事情她既然不让我知道,就肯定是为我好,所以我也就不去问。 陆向远上班从来都是不会迟到的,但是他却和安念通话了很久,我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实在是有些控制不住,便走向阳台,准备偷听偷听。 他和安念的通话已经接近了尾声,听得陆向远的声音有些疲惫沉重:“好的,我答应你。至于其他,我只能说对不起。” 我只听到一个结果,仍旧如坠云雾,什么都不知晓。 陆向远从阳台进来,便看见我,眼神中竟然有一些愧疚的神色。 “安念跟你说什么了,竟然还会瞒着 我?”虽然知道陆向远不会说,但是还是想要问一问,好奇是人的天性,更是人之常情。 陆向远说:“她让我好好照顾你。” 陆向远大概是没有骗我的,只有这样才解释得通陆向远最后的那句话。他答应安念要好好照顾我,但是也仅仅只局限于照顾而已,所以他才要说对不起。 我明知故问:“你答应了?” 陆向远点头。 “陆先生,恐怕你这一次要对安念食言了。你只要还爱着她,你就照顾不好我,你只要还爱着她,就算你再怎么照顾我,我也好不到哪里去。”说罢,我无所谓地对着他笑了笑。 陆向远眼睛里的愧疚之色更加浓厚,他盯着我看了半晌,才说:“我去上班了,今天晚上回来得可能会有点晚,晚上吃饭的时候不要等我,你自己在家里叫外卖吃。” 我是个很听陆向远话的人,我知道他要回来很晚,肯定是因为应酬,我就早早地吃完饭就睡觉了。 我是被半夜的一声惊雷给炸醒的,我想除了我,整个深深地沉睡着的m市区都被惊醒。 我从小最怕的就是打雷下雨,颤颤巍巍地摸索到放在床头的手机,屏幕亮起来,现在正是三点钟,想来陆向远已经回来了。 我立刻马不停蹄地往他的房间里窜。 结果却发现房间里没有人,他竟然到现在都没有回来。 这样雷电轰鸣,风雨交加的夜晚,我担心他,实实在在的担心,这点担心已经足够压制我对雷雨夜本能的恐惧。 我转身的时候看见衣架上挂着陆向远今天早上穿的衣服。 他回来了。 我赶紧将整个别墅的灯光全都打开,上上下下地跑着,每个房间包括厕所我都看了,就是没有找到陆向远。 失望之余听到哐当哐当的声音,循声而去,我看到顶楼那扇门被风吹得左摇右摆,不断地撞击着周围的墙壁。 顶楼的门开着,陆向远肯定在顶楼。 这样恶劣的天气,又这么晚了,陆向远在楼顶干嘛? 我来不及思考为什么,就已经欣喜地往上爬。 我爬上最后一阶楼梯,站在门口,一声“陆先生”哽咽在喉头。 此时的天空像是一只恐怖嗜血的怪兽,睁着古怪诡异的双眼注视着这个世界,它伸了伸舌头,便有一束闪电像从天而降的巨剑明亮地砍落下来 ,划破整个苍穹。 陆向远跪在地上,背后是整片明亮得让人惊魂肉跳的天空,他全身都已经被雨水浇灌得湿透了。 那道闪电已经划过,整个顶楼顿时黑暗了下来,我只能够看得清他的轮廓,我甚至不知道他是不是正在看着我。 我死死地咬住下唇,跑向陆向远,拽着他的手臂,想要凭借一己之力将他从地上拉起来:“陆向远,你这是干什么?你给我起来。” 陆向远狠狠地甩开我的手,冲着我怒吼道:“你回去,别管我。” 我不知道陆向远发生了什么,但是他此刻有多无助,我就有多难过。这大风大雨,雷电轰鸣算得了什么,我最害怕的是看到这样落魄低迷的陆向远。 “我怎么能够不管你呢?我是你的妻子呀,不管你承认不承认,我都是你的妻子。”我也跪到了陆向远的旁边。 既然不能拉他起来,那我总是要陪着他的。 风雨同舟,这才应该是夫妻的意义吧。 陆向远湿漉漉的双手抓住了我的肩膀,雨水不断地从他的头发上低落,流经眼睛,鼻子,嘴巴,最终都像是从眼睛里面流出来的泪。 他说:“阿浔,我们离婚吧,我不是一个好人,你离开,做那个自由自在的凉沐浔。” 我和他之间的距离不过一臂之间,天空偶尔炸响雷电,天色时明时暗,陆向远脸上绝望的表情显得更加孤冷伶仃。 我看得心都要凉透了。 安念究竟跟他说了什么,才让他这么绝望? 陆向远又重复了一遍刚刚说的话:“阿浔,我真的不是一个好人,你离开我吧,只有这样你才能做回自由的自己。” 自由? 遇见陆向远之前,我的确迷恋过野性的自由,壮阔的波澜,坍塌的山脉以及最烈的烧酒。可遇见他之后,我更爱的却是时光静下来,他走向我说,这寂寂人世,我同你共度。 这比任何自由都更让我潸然泪下。 我摇头:“我宁愿相信每天回到家可以选择是先挑逗你,还是先挑逗黑花是自由,我宁愿相信可以选择让你给我做糖醋排骨还是椒盐排骨是自由,也不相信我一个人的时候是自由。” “阿浔……” “陆向远,你给我听好了。我凉沐浔的决定不是任何一个人能够左右的,包括你。答应你结婚是我的决定,现在不同意离婚也是我决 定的,我不是一个任由你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的女人,要走的时候我自然会走,但是我清楚地知道不是现在。”我拂开他搭在我肩上的双手,“过去的二十六年里,我生命中最重要的是爸妈和美貌,更重要的就是我的脸。但之后的一年,我甚至愿意用我的美貌换能够和你纠缠不休,所以我绝对不同意你说的离婚。” 陆向远,他一直待在m市,没有看过h市大雪如注的样子。 所以他就没有见过风吹雪花,那片圣洁的白覆满枝桠,像是新娘头上虔诚的头纱。所以他永远不会了解就算他像雪一般冰冷,而我还是像大风般极限热烈地想要嫁给他。 只要我还没有对他死心,我就会霸着他妻子的位置。 陆向远垂着脑袋,声音里满是懊悔:“我真的不是一个好人,如果你现在不离开,你一定会后悔的。” “如果爱安念不算一个好人的话,我也不算。既然你我都不是好人,我就更不应该离开你了。在你身边,两个坏人可以抱团,离开你,我一个坏人会很孤单。”我不知道陆向远是不是哭了,可是我知道我哭了,“向远,这世界有多冷酷无情,你比我清楚。你单枪匹马,我不放心。所以我得陪你走,就算只有一程也好。” 我终于可以理解安念所说的喜欢一个人,便不想看到他落魄的样子,哪怕他始终对着我趾高气昂,高人一等,桀骜不驯,都好过他现在这副样子。 我不顾一切地扑向陆向远的怀中,张开双手,紧紧搂住他,这才发现他其实也没有我想象中那么高大,其实我也可以保护他。 陆向远奋力地挣扎,想要扯开我环抱着他的手。我也不知道突然是哪里来的力气,死死地抱住他。 “我不会放手的,你别让我放手,我不放。”我一边给自己鼓劲儿,一边用力抵抗陆向远的挣扎。 最后陆向远拗不过我就不再乱动,任由我抱着。 ☆、第四十三章 此刻陪着你(4) 我不知道我抱着陆向远淋了多久的雨,最后是他将我抱进去的。 我先去洗澡换下湿透了的睡衣,陆向远就去给我熬姜汤,我们默契地对这件事避而不提,就让它成为我们两个人之间少有的共同秘密。 我洗完澡出来的时候,陆向远还在厨房,我就坐在沙发上吹头发。 陆向远从厨房出来的时候,门刚打开,我就立刻闻到了一大股熏鼻子的姜味。 我捏着鼻子,简直对这股味道不能忍。 “陆先生,你熬的什么东西,简直就像是生化武器。”我脸上的表情有多纠结连我自己都不知道。 陆向远脸上有些微微地泛红,语气却仍旧强硬:“我怕你感冒了才给你熬的姜汤,就算是生化武器你也得喝光。” “姜汤?”我有些难以置信地从沙发上站起来,看了看他碗里那黑乎乎的东西,“你确定这是姜汤?为什么和念念给我熬的姜汤看上去很有些不一样,闻上去就更加不一样了,我可不希望喝下去更更不一样。” “我第一次熬姜汤,我放在这里,你喝就喝,不喝就倒了吧,我进去洗澡换衣服了。”陆向远说走就走。 我不过就是想跟他拌几句嘴,这是我整个二十六年的人生里觉得最有趣的事情。 所以就算他端给我的是一碗□□,我也会像喝高汤一样喝光它的。 我端起桌子上的那碗黑暗姜汤,鼻子情不自禁地皱了皱,这个味道还真是不一般的冲鼻。看来等他爱上我之后,一定要让他去跟着安念学习一下怎么熬姜汤,要不然这日子怎么过呀。 我突然产生了一种壮士断腕的豪壮,深深地吐了一口气之后,闷头将一大碗一饮而尽。 陆向远出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向我这边走来,看到桌子上那碗已经喝得见底的姜汤,眉头缓缓舒展开来。 “陆先生,你淋了更久的雨,你有没有给自己也熬一份儿姜汤?” 陆向远直摇头:“我不喝这东西。” “陆先生,你都不喝的东西竟然给我喝,快说你是不是故意的。”我站在沙发上也比陆向远高不了多少,伸出手指着他的脸。 陆向远挥手过来就打掉我指着他的手:“没什么事儿的话就赶紧回去睡觉。” “你就没有什么话想要对我说吗?”我想让他对我说晚安,哪怕是好梦也好。 “你是想听我刚刚在楼上跟你 说的那件事吗?”陆向远已经顿住了脚步,忽地转过身子,眼神里一片幽静。 谁想听他再说一遍离婚的事情。 我赶紧跳下沙发,穿好鞋子,抢在他的前面:“我还是去睡觉吧,有些事情过去了就过去了,不用去谈及。” 我以为经过今天晚上的事情我会睡不着,可是躺到床上没过一会儿就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天亮了,我看了看时间已经八点钟,往天这个时候陆向远已经去上班了。我都还没有给他买早饭。 我打开门,发现黑花正蹲在陆向远的门前。 我走过去抱起它:“怎么,你爸爸上班去了,难道你是想睹房门思人,或许我能够让你感受他还遗留在床上的体温。” 我将陆向远的房门打开,发现他竟然还在床上。 我诧异地问道:“陆向远,你怎么还没有走?” 没有人回答我。 难道生病了? 我这才想起他昨天没有喝姜汤,赶紧跑到他的床前。他紧紧地裹着被子,脸上却泛着不正常的红晕。 我伸出手贴着他的额头,温度高得我立即就撤回了手。 真的发烧了。 我将黑花放在床上,赶紧冲进我的房间,拿出陈翼屏女士为我准备的一大坨感冒退烧药,我一盒一盒地对着症状找,终于找到一个专治退烧的药,又再一次冲进他的房间。 我倒了一杯温水,又将他的上半身稍稍扶着,让他把药喝了下去。 然后按着电视剧里面伺候发烧的人应该要做的步骤,替他将身上起的一层虚汗擦了,然后给他换了一件干净的上衣。 弄好一切,我已经精疲力尽,在他的身边躺了一会儿之后,就替他掖好被角,下楼去熬粥。 天可怜见,算上上次为安念熬粥,这是第二次,竟然做成功了。 我端着粥上楼的时候,陆向远已经醒来了,他正站在门口,看上去是要下楼来。 我见他脸色仍旧苍白,着急地说:“你正发着烧呢,赶紧去床上躺着。” 陆向远说话的声音都还很虚弱:“我向来退烧很快,现在已经没有什么事情了。” 我强硬地说道:“没有什么事情也去给我躺着。” 陆向远见我态度坚决,就无可奈何地回到床上。 我献宝 似地说:“陆先生,你快看看我第二次熬的粥,这品相多好呀。” “不过一碗白粥,有什么品相。”陆向远无语。 “你能不能有一次赞扬我的时候,就一次就好。”我盛了一碗粥递给他。 陆向远安静地吃粥,三下两下就吃光了。我又给他添了一碗,他很快又吃干净了。 我的自豪感快要让我自己飞起来了,陆向远喜欢吃我做的粥,这让我怎么能够不高兴呢。 吃过早餐,陆向远便要去公司,被我强硬地拦下了,并且用他的手机给梁司严打了电话请了病假。 今天只要我在,他就别想离开床半步。 陆向远又不喜欢刷微博,看八卦,我便拿一本安念给宋则言写的书《枕着你的容颜入睡》念给陆向远听,听着听着他就听出了端倪。 “阿浔,你不用费尽心机,很多忘不掉的事情真的就是一辈子忘不掉的,比如爱情,比如仇恨。” 我被陆向远口中吐出仇恨的两个字和眼神中露出真切的仇恨吓得身子颤抖了一下。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把爱情和仇恨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事情放在一起来举例,这或许就是艺术家的与众不同吧。 不过我真希望他的与众不同能少表现一些,要不然我会害怕很多次。 “其实你忘得了安念的,只是你不去尝试,只要你去尝试了,我相信你可以习惯她属于别人。这样对你,对我,对安念都是好的。”我站起来,看着手机,说,“我快递到了,我下楼取个快递。” 陆向远看着我有些发愣,估计是我情绪转得太快了。 是安念寄过来的那根项链,我迫不及待想要把这条项链给陆向远看。 当陆向远从我的手中接过那条项链,视线直直地盯着它,眼神里情绪堆积。 现在看见这条项链我已经不觉得头痛了,炫耀道:“好看吧,我也觉得好看。” 陆向远将项链放回我的手中,我翻过来看到’lx’这两个字母:“罗夏,项链上面的这两个字母原来就是罗夏,他到底是我的谁呢,为什么又会把属于自己的项链给我呢?” 陆向远深深地叹了叹气,声音里透着经历沧桑之变过后的淡然:“阿浔,有些事情既然忘了就忘了,何必想起。” 我不同意陆向远的这个说法:“如果这件事对我很重要呢。” “能够忘掉的 事情就算不得重要。”陆向远的眼睛里有着莹润的光芒,他问,“你会忘记我吗?” “不会,我宁愿忘记自己是个美人都不会忘记你的。”我突然有点感伤,“陆妈妈不在了,陆爸爸又静静地躺着,念念又有了宋则言,我要是再忘记你,你就真的是孤孤单单一个人了。不管我生活在哪里,我都一定过得不能安心。” 陆向远漠然地说:“能够在煽情路线和窘迫路线随意切换的可能就只有你一个人了。” “能让凉沐浔煽情的人也大概就只有你一个人了,并且不珍惜凉沐浔的煽情也只有你一个人。”我学着陆向远的句式,举一反三道。 我的煽情大都会换回陆向远的沉默,我很开心又知道了一种如何判断一个人不喜欢另一个人的方法了。 “我不打扰你,你好好休息一天,不要想工作的事情,也不要想安念的事情,不管她昨天跟你说了什么,我都会在你身边,虽然我知道你并不愿意是我在你身边。” 我的手刚碰到门把手,便听到陆向远说:“阿浔,我真的不是一个严格意义上的好人,至少对你,我不是一个好人。” 我笑了笑:“别这么说,在我面前自我贬低并不能降低你在我心目中的形象。” 陆向远说得语重心长:“我是认真的。” 我和陆向远说的话,不管当时是笑着的,哭着的,难看的任何表情,那些话里的内容都是百分之百的真心的。 “你没看出来我也是认真的吗,对你我一直都是认真的。只是我总是认真,你却总是当玩笑。” 我回过头来,笑得灿烂,“陆先生,你必须明白一个道理。你不喜欢我并不能说明你是坏人,相反,我逼着你喜欢我,我倒是一个坏人了。” 陆向远还想说些什么,我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拉开门走出去之后便将门拉上了。 ☆、第四十四章 此刻陪着你(5) 晚上我清水煮了一些午餐肉和绿色的我叫不出名字来的蔬菜,然后再加上中午没有吃完的白米粥端上去给陆向远做晚餐。 我和他吃过之后又聊了一会儿天,然后我就回房睡觉了。我的睡眠和陆向远一样,浅得连游泳都不能。 但我这次中途醒来却不是听到什么声音,而是又梦见了那个看不清脸的人,下意识我就好想见到陆向远。 我蹑手蹑脚地来到陆向远的门前,打开他的门,却听到他在床上滚来滚去,还不断地发出一阵沉沉的声音,像是哭泣,又像是呢喃。 但不管是什么,他那么伤心的语气听得我心里像塞进了一堆乱石,难受得快要不能呼吸。 我来不及开灯,径直走到他的床边,他仿若未觉,深深地在梦魇里挣扎难受。 我坐到陆向远的床边,突然伸出一双手紧紧地搂住我的腰,力道之大像是要生生地将我的腰掐断。 我只有心疼。 轻轻地拍着他的背:“别怕,向远,有我在,别怕。” 陆向远在我的安抚下慢慢的安静下来,情绪也慢慢地恢复平静,直到他整个人从梦境中抽离,才松开握着我腰的手。 我站起身替他盖被子,陆向远突然在黑夜里睁开了眼睛:“你怎么还没有睡?” “我刚刚做了一个梦被惊醒了,就想着过来看看你,没有想到我们竟然这么心有灵犀,你竟然也在做噩梦。不过既然你已经醒了,我就先回房睡觉了。” 有很多人是不希望另外的人看到他脆弱的一面的,我不知道陆向远是不是这样,但是保险起见,我还是故意打了一个呵欠。 我转身的瞬间,陆向远叫住了我:“阿浔,能陪我说说话吗?” 此时此刻的陆向远,他的声音格外的脆弱,惹人怜惜。 他好好的时候,一句话尚且能够让我迈不出脚步,更何况他现在如此悲伤的挽留,我怎么可能会拒绝。 我为了缓解这个有些哀伤的氛围,嬉皮笑脸地坐回他的床头。陆向远也坐了起来,背靠着床头,打开了房间里的灯。 眼睛习惯了黑暗,一时间有些不适应亮光。 我好眨了一会儿眼睛才适应。 我想遵从他的想法:“你想说什么?” 陆向远却把话头转给了我:“你做了什么噩梦?” “严格意义上不算是噩梦, 而且这算是我长期做的梦了,就是给你说的那个没有看清脸的男人。”我反问,“你呢,做了什么噩梦?” 我白天看了一本书,追求一个人的时候要控制自己的需求感,不要总想知道对方的一切。我和陆向远现在的这种情况就可以算是我在追求陆向远,刚刚我着急离开其中的一个原因就是为了避免自己问他东问他西。 不过他现在主动给我问东问西的机会,我也是不会就此错过的。 这种很走心的事情,我根本没有抱着他会告诉我的希望,但我还是无法避免有一种期待的心理。 “我梦到了一大片海,辽阔得看不到边际。那天还下着好大的雨,我驮着爸爸在海里漂浮着。他的身上有好多伤口,每一条伤口都不断地涌出鲜血,我们周围的海水全都被血水染红。他就在我的背上,我很清楚地感受着他的气息一点点的微弱,他的身体一点点的变得没有温度。”陆向远给我讲述这个噩梦的时候,表情一直都很平静,淡然地像是在讲别人的故事一般,“我很害怕,我已经没有了妈妈,不能再没有爸爸了。” 但是他眼角溢出的泪始终没能掩饰他此时此刻的心情。 陆向远他此时此刻很难过,而我也是。 我向他的身边移了移,伸出手刚好能够够着他的脸,我轻轻地擦了擦他的眼角,然后握着他的手,他也更紧地回握着我的手。 我吸了吸鼻子,冲着他笑:“我实在是不喜欢现在这个氛围,我要给你讲讲我小时候的事情助助兴。” 陆向远弯了弯嘴角,苛刻地提着要求:“那你尽量讲得悲惨一点。” 我拍了拍他的胸膛,佯装生气:“我看你已经好了,不需要我牺牲自我取悦你了。” 陆向远突然握住我的手,脸上戏谑的笑容也收敛了,语气格外正经:“给我讲讲你七岁之后的事情吧,那些你觉得有趣的事情。” 我怔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你怎么突然间对我的事情感兴趣了,我有些受宠若惊,你得让我缓缓。” 陆向远对我的温柔坚持不过三秒,立刻又显示出不耐烦来:“那你到底讲还是不讲?” “讲呀,怎么不讲。我心上人想要知道什么,我就讲什么,绝对没有一句假话。” 我夸下海口之后突然发现我七岁之后的人生里好像并没有出现过多让我记忆深刻的人,我也没有做过多么让人记忆深刻的事情。安念的事情他都已经知道 了,不过看他那一脸期待的表情,我总得讲点东西。 于是我就把我年轻时候那些向小太妹发展的事情,逃课上网,去网吧跳舞被人拦住最后还是被我爸的下属拉回警察局,上课站着的时候比坐着的多,校园里的每一棵水果树都有过我的脚印,我还在其中一棵树上刻过我暗恋对象名字的事情通通说了个遍。 陆向远靠着床头,垂在身侧的手松开了拳头,这个时候的陆向远才真正的放松了。 他眉目清俊,静静地听着,偶尔眼角也会抽一下,表示他真的有跟着我绘声绘色的故事在走。 我的故事在他突然的笑声中停止。 我突然想问他一个问题,这个问题我之前就想要问:“你喜欢我长发我就长发,喜欢我短发我就短发,喜欢我烫卷我就烫卷,喜欢我棕色我就棕色。所以你对我的头发有什么建议?” 实际上是因为我想去发廊做头发,但是我没有什么打算,如果问安念和盛好,她们的审美观往往都是大相径庭的,然后给出两个不同的答案,一定会让我这个选择困难症更加犯难的。 俗话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就将这个问题直接交给陆向远,他说的话对于我来说比圣旨都要管用。 陆向远的手伸向我的头,但是抬到半空中就慢慢地缩了回去。 他说:“阿浔,烟灰色的头发很衬你,你的头发很好看。” 我故作矜持地说:“可是我们已经结婚了,作为人妇是不是应该矜持一点。” 陆向远神色平静,声音沉而伤:“阿浔,你已经很好了,不用因为我而做出不符合你心意的改变,这样并不值得。” 又来了。 我霸道地宣布着:“值得不值得不是你来说的。我不知道安念给你说了什么,我不想问你,也不想问她。但是我记得要我嫁给你的是你,你还说让我一直陪着你,你会给我一个孩子,以后你的财产也会留给我的孩子。说话不算话的人只能是我,你不行。” 陆向远平视着我,眼角噙着笑:“为什么?” 我发现陆向远现在很常笑。 “因为圣人说天下唯有小人和女子而难养也。我是女人,跟小人差不多,你难道还指望小人信守什么承诺?”我以一副滑天下之大稽的表情说。 陆向远被我噎住,久久不说话。 良久之后,陆向远才说:“陪我说了这么久,你快回去睡觉 吧。” 我的确也有了困意,真想他能够挽留并且邀请我同他一起入眠,这真是一个在晚上清醒的时候做的白日梦。 我本来已经走出了几步,但是又想起他刚刚做噩梦的样子,又顿住脚步,重新回到他的身边:“我等你睡着之后再去睡吧。” 陆向远委婉地拒绝:“你在身边我睡不着。” “好吧,那我先去睡了。”说罢我便打了一个大大的哈切。 我刚走出两步,便被从身后伸出来的手拉住了衣袖,传来陆向远像甘醇的白酒一样绵软的声音:“阿浔,谢谢你。” 我没有转过身去:“我们是夫妻。” “亲兄弟明算账,所以我还是要感谢你。”陆向远真的是固执,这是我很早就发现的事情。 我转过身来,狡黠地笑了笑,说,“既然你这么生分,那我也就不跟你客气,家里的墙太空,等你病好了画一幅画挂上去,就画我。我们的家有我的画像不算是过分的要求吧。” 陆向远又开始了铺叙:“我自从学画画就只画过两幅人像画,一幅是安念的画像,一幅是和安念一起爬山看到一对情侣,男的背着女生上山顶看日出的背影图。” “然后呢。”我约莫已经知道答案了,“陆先生,你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的。答应就答应,不答应拒绝就成了,难道我还能把你吃了?” 陆向沉吟道:“过些时日吧。” “真是没劲儿,我收回刚刚的要求得了,你也不要过些时日,当我刚刚的话没有说过。”我拉开门离开了。 我很高兴至始至终我都能够在陆向远的面前转身,并且头也不回地离开。哪怕以后真的没有在一起,跟人讲起他的时候,我能讲的也不只是他欺负我的事情,很多时候我也是不想理他的。 ☆、第四十五章 此刻陪着你(6) 星期一,我也要开始上班了。 往日陆向远去公司的时候,我还没有开始化妆,但是他今天却看到我已经顶着整套精致的妆容站在他面前,面上难免有些疑惑。 我在陆向远的面前转了一圈,容光焕发地说:“陆先生,你去公司要经过我上班的地方,以后顺便载我一程吧。” 陆向远有些懵:“你要去上班,你去哪里上班?” 我说得很平淡:“mr&right的大堂经理,上次跟洛于谦见面就是因为这件事,你没有问起,我也就忘了说。” 陆向远问:“你跟洛于谦是怎么认识的?” “你现在才想起问这件事,是不是晚了一点?我以前在旅行社做的时候,他也是我老板,我跟他一起出过几次差,不算认识,只能说混个脸熟。”我看了看墙上的挂钟,“陆先生,你想知道什么,我们上车再说,要不然我们两个都得迟到。” “你是在乎迟到的人?真是稀奇。”说罢,陆向远便从我身边擦身而过。 上班第一天就被陆向远羞辱。 不过感觉还不错。 我赶紧套上高跟鞋,对着室内呼唤道:“黑花,快过来。” 黑花听到我的召唤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窜了出来,肉爪子在地上一顿就跳到了我的怀里,相处虽然不久,但是我们已经达到了很高难度的默契。 陆向远见我抱着黑花上车,毒舌地说:“我刚刚还在想洛于谦找你上班一定是不想要这家分店了,现在看来,果然是。” “你没有欣赏我的能力就不要怀疑别人也没有。”我毫不介意他的揶揄。 陆向远已经转着方向盘退出车库,黑暗被远远地甩在车后,迎着光明急速地前进着。 陆向远说来说去还是放心不下他的黑花宝贝儿:“上班带着黑花,洛于谦允许了吗?” 我眉飞色舞地讲述着我为黑花争取来的权益:“当然允许了,它在酒店还是享受的贵宾级待遇,专门给它一间总统套房住着呢。没事儿的时候我就可以上去看看它,给它投食。” 陆向远向我投来同情的眼神:“你确定你能够有没事儿的时候?我听说上一个大堂经理就是因为事情太多,忙不过来,压力太大才辞职的,希望你能撑过一天。” “那你等着看好了。”我并没有将陆向远的话装在心上,抬着黑花的两条腿耍着玩儿。 陆向远将我放在酒店门口就离开了,离开之前又特地嘱咐了要照顾好黑花的事情。 他在黑花的事情上显得格外的啰嗦。 八点钟,我刚到没有多久,洛于谦就紧跟着来到酒店的大堂,他召集了整个酒店的所有服务人员在大堂集合,为的是将我这上任的新官介绍给大家。 我随意地站在洛于谦的身边,听着他这样说:“凉小姐是国内少有的语言领域的研究专家,而且从小耳濡她母亲的公司管理流程,还曾经在母亲生病的时候暂时担任母亲的职位,支持了公司的正常运转,所以管理她也不在话下。我特地招她来做这个酒店的大堂经理,希望你们多配合她的工作。” 看来洛于谦还对我做了一番调查,底细摸得门清了。 我微微颔首:“凉沐浔,请多多关照。” 接下来所有的员工在洛于谦的示意下也开始自报家门:“我叫洛飞。” “万宜” “万一。”我小声念叨着,怎么会有这样的名字。 我小声的念叨仍旧被她听见了,她解释说:“一万的万,宜室宜居的宜。” 这个名字我好像听谁讲过,很是熟悉。 洛于谦带着我和酒店的员工认识之后就离开了,于是我开始在这个酒店上一任大堂经理的助理小落的带领下,楼上楼下地开始熟悉自己要做的事情。 一个上午下来我已经筋疲力尽了,但是助理仍旧孜孜不倦地恨不得能够将脑海里博大精神的知识一股脑地全部都倒给我。 “大堂经理需要融合思维:在服务中融合行销、公众演说、谈判、潜能激发、创新等国际先进技术和理念。还需要简单思维,实效思维,速度思维,个性化思维,太极思维。” 她刚刚才给我讲了需要哪些思维,我还没有开始消化,她像是开了外挂一样,又开始孜孜不倦地给我讲接下来的一个月我要接受哪些课程的培训,才算是正式上岗。 “大学英语、旅游英语、旅游日语……” 我脑袋里已经乱成了一锅浆糊,转过身去,面容有些无奈地说:“宝贝儿,洛于谦都已经说了我是语言研究领域的专家,专家还需要培训大学英语和什么旅游日语,都什么东西,听起来根本配不上这个酒店的名气。” “经理,你等我说完。”小落将她手上的小本又翻了一页数,继续念叨,“大学英语、旅游英语、旅游日语、旅游心 理学、中外礼仪、旅游法规、饭店会计、餐饮运行与管理、前厅运行与管理、客房服务与管理、形体、导游业务、旅行社管理、现代宾馆管理、市场营销、计算机文化与应用。” 我现在真想将她手中的小本给抢过来,然后给撕了。她今天一整个上午都是在念叨这个本子上的内容,所以准确说来它是我痛苦的根源。 我拉着她的袖子,无限诚恳地说:“你不要再说了,你先去喝口水解解渴,我上楼去喂喂猫,然后我再去吃吃饭,再上楼去睡睡觉,有什么事我们都到了下午再说,好吗?” 小落一脸的为难:“可是……” 我实在是没有办法,只能拿出杀手锏:“要不然你让洛于谦换个人来做这个大堂经理好了。” 小落苦着一张脸:“好吧,一切听经理安排。” 我摸了摸小落的头,满脸欣慰:“听话的助理才是好的助理,毕竟以后我是你的直接领导者,而不是洛于谦。” 我终于能够喘息几个小时。 到了顶楼进了房间,黑花正躺在床上姿态妩媚的睡觉,看到的第一眼我就已经笑得不行,赶紧拿出手机给它拍了一张照片发给了陆向远。 发完我就将手机放到兜里了,因为没有抱着他会回的侥幸,我只是想将我觉得有趣好玩儿好笑的事情都分享给他而已。 “黑花,醒一醒,醒一醒,是不是总统套房的床睡着格外的舒服呀。”我揉了揉黑花的脑袋,它不清醒地举起爪子准备挠我,但是忽地睁开眼睛一看到是我,立刻就将爪子撤回去了,用脑袋蹭着我的手心,一片酥麻的痒痒感觉便传递至全身。 我给黑花吃了我带来的猫粮之后,又在床上躺了一会儿。 床头的座机响了起来,我拿起来是一个冷淡的女声:“经理,请问午餐是要在酒店餐厅吃还是要在房间里面吃,如果要在房间里面吃,我就让人给你送上来。” 我这新官上任就这么摆架子,一定不能够集合人心,到时候管理起来也就麻烦了。我要深入民心,我也的确想为了陆向远改变一下自己在交朋友上的严格性,但是这不是一时一会儿的事情,我要改变也得给我这个改变的时间。 我站在镜子前整理好自己的妆容,在人多的时候,我希望我的一切都能做得一丝不苟。虽然安念以前总说凭借我的颜值就算十天不洗脸不洗头,也会有人抢着凑到我身边的。 她能有让我十天不洗脸不 洗头这个想法,我真是想不通当初是怎么在芸芸众生中瞧上她,还让她做了我的朋友。 我对着镜子中完美的自己做了一个飞吻,下楼,姿态优雅地来到酒店的餐厅。 现在是十一点钟,员工午餐的就餐时间,过了十一点所有人就开始忙碌起来,这是餐饮行业的常态。 小落给我安排了独立的房间,但是被我果断地拒绝了,毕竟是小姑娘不懂得人情世故,这不是给我拉仇恨吗。 我毅然决然地坐到员工中间。 洛飞啧啧称赞:“经理,你真的是语言研究领域的专家吗,你长得这么好看,应该是明星才对。” 万宜抬起头,虚虚地瞥了一眼洛飞:“洛飞飞,你该应该跟经理好好学习学习,毕竟语言太贫乏。” “万宜,你再叫我这个名字,我跟你急。”洛飞已经急得从凳子上站了起来。 万宜无所谓地说:“你敢说你身份证上写的不是洛飞飞三个大字,那我叫你名字有什么错,你还敢威胁我,我看上去是那种很容易被人威胁的人吗?” 说完,她还冷哼了一声。 见我听得云里雾里的,许愿笑了笑,解释说:“万宜来的时候,洛飞也是这么说的,而且每个字和顺序都是没有一丝一毫改变的。不过经理和万宜领班都是真的很好看的女人。” 我看了看已经低下头的万宜,我感觉这个名字真的是太太熟悉了,可是脑子就偏偏梗在那里了,死活想不起来。 小落碰了碰我的胳膊,再一次劝谏道:“经理都是有固定席位的,您还是不要跟着我们一起好了。” 我大气地说:“我一个人吃着再好的饭菜也都不香,还有你们别您您的叫,显得我好像多老似的。” “经理,你如果都算老的话,我们这些人该怎么办。”小落掐了掐我的脸,“我还是第一次看到皮肤这么嫩的女人,都快滴出水来了。” 我顿时愣了楞,我长这么大我妈都没能动我的脸,竟然被一个小丫头掐了。 关键是我竟然还不觉得反感,难道那个高逼格的凉沐浔已经离我越来越远了吗。 我正想回击,一桌人起初都很活跃,突然全都偃旗息鼓,光顾着闷着脑袋吃饭。 ☆、第四十六章 此刻陪着你(7) 吵得沸腾的员工餐厅骤然安静下来,对于这种诡异的现象我表示很诧异。 我受到气氛的感染,心里也变得紧张起来,谨慎地问:“你们怎么突然这么安静了,见鬼了?” 除了万宜用幸灾乐祸的表情看着我,其余众人默。 我不甘心地又问:“不是,见鬼的表情也没有你们这么丰富有层次的,难道是见到一只脑袋上插了一把刀,两颗眼睛珠子暴露出来,还吐着舌头的恶鬼了?” 众人仍旧默。 我不耐烦地拍了拍桌子:“还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们跟你们那个老板一样的不可理喻呀。” 小落闭着一只眼睛,好像冒着生命危险一般,生猛地推了我一把:“经理,我求求你不要说了,好好吃饭,长命百岁。” 我已经能够从她拼命挤眉弄眼的表情里领会出一点什么东西。 立刻改口:“哎,说真的,你们那个董事长长得还真是好看,一定有很多漂亮姑娘喜欢他吧。” 我继续加大马力吹捧着:“不过听说他已经三十二了,是不是已经结婚了,孩子应该都有了吧?这样一来,你们的芳心是要碎一地了” “这么想知道这些事情,不如亲自问我。”洛于谦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 他终于吭声了,我也松了一口气。 根据我对声音的判断,几乎已经能够确定他现在就贴着我身后站着,看着对面那群想抬头又不敢抬头的人,我便知道自己猜得没错。 我努力将面孔调到最佳的状态,转过身去,笑得谄媚:“哎哟,洛董事长,什么风把你吹到这里来了?您还没有吃饭吧,要不坐下来一起吃个饭。” 小落好心提醒道:“经理,我们都叫董事长洛少。” “洛少……”我的话还没有说完,洛于谦就在大庭广众之下拉着我的手,生拉硬拽进一旁的封闭房间。 我心想这下完了,外面那群好事之徒肯定又能够编排好几个版本的故事,关于我和洛于谦的。 我一边揉着被洛于谦捏红了一片的手腕,一边指责他的恶行:“洛于谦,你是不是没有读过介绍中国传统文化类的书籍,所以不懂什么叫做怜香惜玉。” 洛于谦说:“手伸出来。” “你让我伸出来我就伸出来啊,我偏不。”我赶紧将手塞进工作服的裤兜里藏着,还充满挑衅地看着他。 洛于谦淡淡地看了我一眼,两步就走到我的面前,一只手不知道用什么方式就禁锢住我的双手,另一只手扯着我插在裤兜里的手。 外面的员工都在就餐,肯定也在等着这个房间里发出点什么声音,我当然不能如他们的愿。况且给他们已经编排好的故事版本增加需要重新编排更加刺激版本的难度,我会觉得他们太辛苦。 于是我一声没吭,也一点没有抵抗,直接将手摊在他的眼底:“看吧,看吧。” 洛于谦问:“我没有用多大的力,怎么就红得这么厉害?” 我甩开他的手,五官都是傲娇的戏份:“今儿就是为了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做皮肤吹弹可破。” “……” 洛于谦被我说得没话说,我便接着问道:“我在外面吃饭吃得好好的,你把我叫进来是干什么?” 洛于谦一副想要得到表扬的表情:“我只是想证明我的怜香惜玉,这是我专门给你安排的独立用餐间。” 我说:“我乐意跟员工一起吃,这叫深入群众。” “你不需要深入群众。”洛于谦已经怡然自得地坐了下来,看了看我,命令道,“坐下。” 我继续无动于衷地站着。 洛于谦眼里突然出现了笑意,音调柔软地说:“你想不想吃h市的蟹黄包。” h市最出名的就是夜景和蟹黄包。 洛于谦既然这么说,说明蟹黄包一定就在附近。 我立刻没有骨气地坐了下来。 我这才看到桌子上那个竹笼屉,那是蟹黄包的专用笼屉,我确定里面就是蟹黄包。我赶紧打开,浓郁的蟹味夹杂着海风潮湿的味道扑面而来,真是瞬间神思振奋。 我深深地嗅了一口,满足地舔了舔唇。 我佯怒:“你也太吝啬了吧,才四个。” “才四个?你也不看看这个包子的直径是多少。”洛于谦挑了挑眉,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反正我最多能吃两个。” “只能说明你的胃没有审美眼光。”我不想浪费时间跟他说一些无聊的问题,拿着蟹黄包就开始造。 当我在吃第二个蟹黄包的时候,洛于谦突然伸出手将我零落在额前的头发别到耳后,看着我的眼神里全是宠溺,声音也格外柔软清宁:“喜欢我的女人确实不少,但是我没有结婚,也没有孩子。二十四岁的时候谈过一次恋爱,谈了四年, 但是最后一场车祸带走了她的生命。” 我心想,这人是中邪了吧。 我皱着眉头,声音里隐隐带着不满:“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个?” 洛于谦的嘴角旋开一抹灿然的笑:“你刚刚不是在跟人打听吗,你听到的可能不是全部的事实,而我亲自告诉你的一定都是真的。你还想知道什么可以一并都问我。” “谁想知道你这些事情了?我吃东西的时候最讨厌别人谈论这些悲伤的家常里短的事情了。”我蹙着眉头推开他还没有离开我的手。 洛于谦咬着牙齿,隐忍着自己的脾气说:“你真的是掌握了随时随地都能惹我生气的本事。” “谢谢呀,但不是我本事大,只是你比较容易生气。”我仍旧优哉游哉地吃着蟹黄包,他再生气也总不会打我一个女人,只要不打我,就算炒我鱿鱼我也没有什么好怕的。 我吃饱之后又在旁边各式各样的饮料中选了一瓶酸奶,咕噜咕噜喝光。 半个小时之后,我吃饱喝足了,洛于谦却是一点东西都没有吃。 我忽略刚刚的事情,主动问道:“洛于谦,你不吃东西吗?” 洛于谦龇着牙齿:“你觉得我还能吃得下去吗?” 我坐到他的身边,拉着他的袖子,满怀期待地看着他:“既然吃不下去那就不要吃好了,给我讲讲你和你前女友的故事吧。” 洛于谦傲娇的视线瞥向另一边:“不是说没有兴趣?” “我吃饭的时候对什么都没有兴趣。”我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陆向远眼角噙着笑容的表情,反悔道,“除了一个人。” 洛于谦的脸突然黑了下来:“看见你这满脸春心荡漾的表情,我就没有心情给你讲了。” 我咬着后牙槽,怒问:“你在调我胃口?” “我没有吊一个有夫之妇的女人的胃口。”洛于谦不知道在生什么气,怒气冲冲地摔门而出。 “切,神经病。”我对三十而立的男人的世界观,人生观都不甚理解,整个人像是如坠五里云雾。 为了拨开这种云雾,我又啃了两个鸡翅,两个鸡腿,这才冒着幸福的泡泡上楼睡一个美美的午觉去了。 后来在小落持续不断的虐待中我终于灵光一现,想起了万宜是谁,难怪名字感觉这么熟悉,以前安念时常提起这个神一般的女人,除了梁司严以外,帝国五少的其中四少都这么形容 她。 我之前就很想会会她,却没有想到这次明明就在眼前,我却没有第一时间想起来。 现在想要去跟她单独聊聊,但是我一直没有找到时间。 终于在快要下班的时候,小落才放我自由活动。 于是我自由活动到万宜站着的前台那里,刚开始我只觉得她在所有员工中算是气质出众的,但是所有女人在我眼里都跟尘埃似的,我也没有因为她气质稍微出众一点点就浪费目光去打量她。现在仔细看了看她,发现她也不是那种一眼便让人觉得惊艳的美人,但是细看下来,眉眼都很有味道,眼神冰冷但是唇若樱火。黑色丝袜包裹着的双腿笔直而柔软,看得我不由都心旌摇曳。 我正在仔细地打量万宜,却没有想到她觑了我一眼,语气淡淡的:“我就说凉沐浔这个名字怎么好像之前听过,现在才想起来你不就是安念说的那个凉沐浔?你是吗?” 我只微微地怔愣了一番,不甘示弱地说道:“我也才想起你来,你就是梁司严的老婆,传说中王的女人?” 万宜的眼神中有她配得起的高傲:“不提他,我们还能做朋友。” 我走近她,凭借着身高的优势从上到下打量了她一遍,最后云淡风轻地说着:“美人相轻,这句话用在我和我妈身上都同样适用,就别说我和你了。虽然你长得没有我美,但也算是美人了,所以大美人和美人是没法做朋友的,你还是不要痴心妄想了。” 万宜无所谓地笑了笑:“虽然已经有很多人说过我美,但是还是要谢谢你的赞美。” 通常都是我故意曲解别人一句话中的意思,没有想到这次却被她给曲解了,我一口气堵在了胸口上,不上不下。 我在心里让自己冷静了五秒钟,然后不怀好意地笑了笑。 我从万宜的身旁经过,手指不经意地滑过前台的柜子,再次拿起手指的时候,指腹上面有一层浅浅的细灰。 我用的是中指擦的灰,自然是在她的面前竖起了中指。 万宜不明所以,大概是以为我是在侮辱她,一手就挥过来。 ☆、第四十七章 此刻陪着你(8) 我眼疾手快地躲过她的手,拿着架子怒斥她:“你这前台是怎么当的,柜子上竟然还有灰。我们酒店每天都会接待很多来自全国各地有身份有地位的人,这样的服务态度简直就是给我们的公司抹黑。你该不是梁司严派过来的间谍吧?” “凉沐浔,你是不是故意找茬?”万宜迎着我的目光冷冷地看过来,不服气地问道。 还真不愧是王的女人,可我凉沐浔是谁,我还偏就受不了别的女人在我的面前摆出一副不知天高地厚的样子。 我得帮梁司严一个忙,让万宜知道知道,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心甘情愿地为她的不可一世买单,离开梁司严,她就什么都不是。 我将柜子一拍,面容严厉地说:“你们所有的前台都因为万宜的知错不改加班一个月,每天加班三个小时。” 我当然不会单独地罚万宜,罚得严重了,梁司严估计不能够感受到我的良苦用心,可能还会杀了我以儆效尤。但是罚得轻了,又不能给万宜留下深刻的印象,我就只能让所有人都因为她的错而受罚,这样的话她身体上遭受的惩罚要比心灵上遭受的惩罚要轻巧得多。 所有前台本来都处于一个看戏的状态,却没有想到会不知不觉就被我拉进了戏里,纷纷惊愕地看着我,又看了看万宜,全是满脸有苦不难言的表情。 万宜脸上没有半点惊慌,说得义正言辞:“我一个人的错一个人承担,我大不了辞职。” 我加大力道又拍了一次桌子,威胁道:“你如果辞职。那么所有人加班半年,每天四个小时。” 万宜说:“洛少不会同意的。” 我笑了笑,无所谓地说:“他将这里全权交给我,所以就算是他也管不着。” 万宜吐出一口气,心平气和地说:“我们也不把其他人掺和在里面了,你对我有什么不满的就尽管说出来。” “我对你没有什么不满的,不但如此,我还挺喜欢你。”我拍了拍万宜的肩膀,言语放松平缓,“放轻松,我只是跟你们大家开个玩笑而已。” 许愿拍着自己的胸口说:“经理,你刚刚的表情简直是太认真了,我都快要被吓死了。” “经理,刚刚的表演我给你八十二分,剩下的以六六六的形式给你。”洛飞两条腿交叉着,微微下弯,对着我竖起两个大拇指。 “少贫了,好好工作,你们领班先借我叙叙旧。”我拍了拍他的脑袋,又转向万宜,“ 跟我上去单独聊聊怎么样?” “去呀,当然得去,要不然洛飞飞和许愿该要受连坐伤害了。”万宜话说完就已经走在了我的前头。 我把万宜带到了酒店的最高层。 万宜环视着房间里的摆设和构造,眼神里分明都是啧啧称奇。 “万宜,怎么看样子,你好像没有到这个房间来过?”我倒来一杯自己榨的果汁儿给她。 她接过之后凑到我的身边,眼神暧昧地问:“凉沐浔,你跟洛少到底是什么关系?” 我说得简单明了:“我跟你是什么关系,我跟他就是什么关系。” “没这么简单吧?”万宜瘪了瘪嘴,一脸不相信,“这个房间一直都是洛少的专用房间,他从来不让人进来,就算是打扫也是他亲自指定的人,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换过。” 对于万宜的话,我并没有过多的在意,挑着眼问:“你在这里工作很久了吗,竟然连这些事情都知道。” 万宜笑了笑说:“你懂的,关于超级大boss总是会有很多坊间传闻。” 我这才发现卸下冷意的万宜,声音并不像之前那般冰雪冷脆,像是万绿丛中一点缤纷红艳,像是波澜之间一艘□□的扁舟,像是万仞绝壁上一朵极妍的奇葩,或娇,或韧。 房间里面有一面摆放着各种洋酒的酒架做的墙面,我从中间拿了一瓶酒之后那里就空了出来。我是有强迫症的,恨不得立刻用什么东西给堵上,事实上我也这么做了,找不到什么好的东西,便将旁边一个花瓶里面插的画全都给抽了出来,然后将花瓶放到上面。 我对着万宜晃着手中的酒:“洛于谦收藏的酒都还不错,我的目标就是在任职期间能够将酒架上的酒全都喝光。” 她已经放下手里装着果汁儿的杯子走了过来,两只眼睛都放着光:“梁司严一直在找这种酒,据说每年的产量最多半瓶。” 我意外自己住到了一个宝库,开酒的手都在抖。 难怪陆向远总说我是一个酒鬼,一个人的缺点还是优点,别人总是最先知道的。这句话还真是没有错。我虽然已经意识到自己的缺点,但是在看到这瓶红酒的时候,我已经决定义无反顾的自暴自弃。 我和万宜爽快地干完一瓶梁司严都垂涎的红酒之后就莫名其妙地成为了朋友。 直到走出电梯的时候还在勾肩搭背的。 出了酒店,我看着时 间还早,便想拉着万宜跟我一起去宜集团的总部,但是她挣脱开我的手就拦了一辆车回去了。 于是我只能一个人去陆向远的公司等他。 分明已经到了下班的时间,陆向远却半天没有下来,我给他打了一个电话,没有告诉他我现在正在他公司楼下,只是单纯地问了问他什么时候下班。 这就是我理解的懂事。 他说还有一会儿,我就让他先忙着。有一会儿,我就等一会儿。 我看见一旁有个咖啡厅,灯光暖软,看上去就很温馨。但是我要是现在走了,陆向远就看不到我的真心了,我之前站着等的半天就是白等了。 我咬咬牙继续站在原地,像一块磐石般等着陆向远下班。 九点的时候,陆向远终于出来了,他的身后还跟着兰昕。 看见我,陆向远的脸上很快闪过一丝诧异的神色,尽管掩饰得很快但还是被我捕捉到。 他快步走到了我的跟前,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下班早,来等你下班,跟你一起回家。”我抬了抬怀里黑花的小短腿,“黑花花,跟你爸爸打个招呼,说你这一天老想他了。” 陆向远从我的怀里自然地接过黑花,又问道:“等了多久?” “并没有多久。”我之前本想着一定要大大方方地告诉陆向远,我在他公司的楼下等了他三个小时零五分钟三十八秒。 陆向远掏出手机看了看,皱着眉头说:“你刚刚给我打电话是六点钟,到现在已经是三个小时了,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可能在给我打电话之前已经等了一段时间了。这个就是你说的并不久。” 我笑着拖长了说话的调子:“陆先生,你怎么什么都要这么认真,人生不需要这么斤斤计较一丝不苟,也不必活得这么明白。” 陆向远摸了摸黑花的脑袋,眼神柔和的快要滴出水来了:“它今天有打扰你的工作吗?” “它乖得不行,你有看到我给你发的图片吗,好撩人的姿势。”我脑海里自动浮现出黑花的睡姿,一边给陆向远说,一边又笑得不停。 “我今天一天都很忙,手机一直调的静音。”陆向远瞥了一眼兰昕,她别扭地低下了头。 我看着陆向远和兰昕之间的眼神交流,有些莫名其妙。 我感慨道:“那你能接到我的一个电话还真是我运气好。” 陆向远打开微信看了看,嘴角微微地上扬:“你确定这个姿势是它自己摆出来的,而不是你摆出来的?” 我被陆向远脸上突然出现的笑容炫了眼睛,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打趣道:“陆先生,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呢?” 兰昕犹豫了半天,终于忍不住打断道:“陆总,我们……” “既然我的妻子来了,我们就下次再约吧。”陆向远直接打断兰昕的话,声音里还带着一丝不易让人察觉的愤怒。 但是再是不易让人察觉还是被我察觉了。 我这个妻子并没有追究陆向远和兰昕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光明正大地挽着他的手上了车。 这一路上,我保持了出乎我自己预料的沉默。 陆向远反复打量了我好多次,他以为我没有看见,其实他每一次视线投向我的时候我都看到了。 他在第二十八次看向我的时候,忍不住带着疑惑的口吻问道:“你怎么没有任何反应?” 我明知故问道:“什么什么反应?” 陆向远的眼神有些闪烁,他说:“我以为你会问我和兰昕的关系。” “如果你真的会喜欢除了安念以外的其他女人,这个其他女人说什么也轮不到兰昕。而且你刚刚都已经当着她的面说了我是你的妻子,我已经很满足了。”我拨了拨自己的头发,对着他抛了一个娇媚的眼神,意气风发地说,“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我这么美,兰昕她都不怕,我有什么好怕的。” 陆向远有片刻的呆愣,眼中泛着迷惘的波光,既而变得清明静润,他说:“看来我选择你是正确的。” ☆、第四十八章 此刻陪着你(9) 此时正经过一片国槐林,羽状复叶,小叶较小,枝繁叶茂,树冠浓密。槐花沉甸甸地压在树枝上,像一串串悬挂着的白色葡萄摇摇欲坠。清风将槐花清甜的香味送入车窗内,偶尔还有白色的花片飘入窗口落在我的裙裾上。 车里正放着刘若英的《后来》“我总算学会了如何爱可惜你早已远去消失在人海后来终于在眼泪中明白有些人一旦错过就不在栀子花白花瓣落在我蓝色百褶裙上爱你你轻声说我低下头闻见一阵芬芳……” 此时格外的应景,洋槐花也是白色的,而我正穿着蓝色的连衣裙。 “陆先生,你之前给我定的那五条要求其实是没有什么必要的,我只是爱你,而不是想要借着爱你来干涉你的生活。你开心做什么就做什么,你不开心的时候呢,我就陪着你直到你开心为止。”我看着陆向远的嘴唇动了动,我阻止了他的打断,“让我说完,你别觉得我这是用情颇深,我只是不喜欢感情里掺杂太多的破事儿。” “好。”陆向远点头。 我其实并不喜欢《后来》这首歌,跟陆向远在一起的时候就更不喜欢了。 这首歌再美好讲的终究是错过,对于我来说,遇见我想要的,我并不想就这么错过,正如陆向远之于我。 很多人这辈子可能都忙忙碌碌地在人海里穿梭,时光之里,日月光怪,山南水北,向阳而生。淌水看花,能遇见什么不过是上天选择吧。 人生而自由却又不是绝对的自由,对于将要遇见的人和事情,我们只能静静的做那个被选召的人。有几人能够那么好运,上天所给予的恰好是自己主动想要选择的人和事。 如果遇到了,谁还会忍心与之失之交臂。 我关掉音乐,陆向远偏过头来诧异地看着我,问:“不喜欢?” 我摇头:“不喜欢这么悲伤的歌。” “可歌词和现在的画面很应景。”陆向远的视线下移到我的腿上,蓝色的裙子像一双摊开的手掌,还稳稳地捧着几片完整的槐花。 原来他对我也不是那么视而不见。 我又默默地将音乐打开,还是那首《后来》,奶茶那充满人生百味的感慨之声飘荡在我耳边,在我左手边坐着的男人正是我此时此刻特别特别特别爱的人,他目光专注,嘴角噙着微微绽开的笑花。 陆向远本来说要先去超市一趟,但是我想起冰箱里面还有很多食材,我们就直接回家了。 毫无疑问仍旧是陆向远做菜,我就将阳台上晒着的衣服全都收回房间里,然后分类叠好。将叠好的陆向远的衣服直接放到了他的床上。 “阿浔,你在楼上干什么,快下来吃饭。”陆向远清亮的声音里带着让人感觉踏实的安稳感。 我站在门口又看了看自己叠得四四方方的衣服,关了灯下楼。 我为自己突然萌生的想法而感到分外甜蜜。 …… 昨天折衣服的时候我就已经把陆向远穿着的大小尺寸全都记了下来。中午休息的时候,我便拉着万宜去了reallyman男士用品店,这个店卖的男士用品很齐全,从吃的到喝的,洗澡的刮胡子的,穿的套的,应有尽有。 我和万宜站在一堆男士内裤中间,大大方方地指点江山,丝毫没有一点尴尬的感觉。 “我还是第一次给男人买内裤,我只想说男人的内裤还真是没有女人的内裤好看,颜色少就不说了,关键是还没有款式和图案。”我指着一条款式老套的内裤,莫名感到一阵哀伤。 我的本意是要给陆向远挑一条特别有品位,特别好看的内裤的,可是我忽略了男士内裤的潜力就只到这个程度而已,是我不该要求太高。 万宜后知后觉,露出迟来的惊愕脸:“没想到你和陆向远的关系已经好到可以为他买内裤的境界了。” 我一边皱着眉头挑选,一边说:“他不知情。” 万宜遗憾地说:“如果你是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给他挑选内裤,那他可能会害羞。我以前见过向远一次,他好像很腼腆,跟安念说话都是会害羞的。” 我笑了笑,毫不在意地继续在一堆内裤里转悠:“害羞是因为喜欢的话,那他一定不会觉得害羞。” 那时候我不懂不害羞也不一定是因为不喜欢,而是一点点的沉入呼吸,沉入血液里的习惯,这种情感比喜欢还要强烈,比爱还要难分难舍。 是多么的难能可贵。 陆先生早就已经在慢慢地习惯我,我不知道,他自己更加不知道。 导购小姐见我和万宜像两只无头苍蝇在内裤里转悠了半天也没有找到心仪的,好心帮忙:“小姐,先生穿多大的。” 我隐晦地说:“你们说的大是腰围,还是那什么的?” 店员年纪看上去很有些小,估计是学生兼职什么的,她莫名其妙地看着我,像是没有理解我的 话。 我索性挥了挥手,说:“你别跟着我了吧,我自己挑选就好了。” 万宜不知道因为什么在一旁笑了半天,感觉停不下来的样子。 我觑了她一眼,说教道:“你可是王的女人,你应该时刻保持着冷漠的面孔,这个样子成何体统。” 万宜笑了足足有五分钟,才直起腰解释道:“你说那句话的时候实在是太淡定了。” 我瞬间就明了。 我说得理所当然:“他可是我老公,我给我老公买内裤,有什么好不淡定的。” 万宜鄙视地看着我,一副她是先知的表情:“名不副实。” 我嘴硬道:“我们已经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了一个多月了,我二十六,他二十九,都是荷尔蒙最旺盛的时期,你怎么知道我们名不副实。” 万宜肯定地说:“解释就是掩饰,你说这么长一通话到头来都没有坚定地反对我的话,这就已经足以说明我的推论。” 我不再跟她诡辩,转向挂着内裤的地方,拿了两条之前便觉得还行的两条内裤的最大号,又到领带区域拿了一些领带,还买了一些袜子和白色,灰色的背心。 直到回去,万宜的视线仍旧一直盯着我那个装着内裤的口袋。 我见她好像有话要说,怕她憋出毛病,体贴地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啊?” 万宜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沐浔,你确定这么大的内裤他能穿吗?” 我看着万宜的眼睛里火星直冒:“你是在怀疑我老公的身材?” “说得好像你试过一样。”万宜一脸‘我真相了’的表情。 面对这样的女人真是很气人,你既打不得她,你又说不过她。我这个人就算是跟人打个平手也会生气,更别说居她下风了。 我现在真是气死了。 “难怪梁司严现在不喜欢你了,你实在是不可爱了。”我将视线瞥向一边,不再看万宜。 万宜耸了耸肩,得意地说:“只要我愿意,我就算让梁司严把陆向远炒了,并且让他在任何地方都没有就职的机会,梁司严都会春风得意马蹄疾的去办。” “你这个女人。”我见万宜一个眼风瞪过来,伸出去的手立刻收回了百分之七十的力道,轻轻地拍了拍她肩膀,笑说,“你这个女人真是对我胃口。” 万宜怀疑地看着我,问:“真的?” “当然是真的,朋友之间是需要信任的。”我挽住万宜的手弯,“来,我们好朋友,一起走。” 我一心想着将自己买的内裤和领带拿给陆向远,上班都心不在焉的,于是便在万宜的掩护下,回家将内裤和领带都洗好了晾了起来,做好一切之后我再悄悄地潜回酒店上班,整个过程做得滴水不漏。 快要下班的时候,陆向远第一次主动给我打了电话,我有些诧异,但更多的是难以掩饰的欣喜。 陆向远问:“你现在在哪里?” 我的声音都是雀跃的:“刚到下班时间,现在还在酒店门口。” 万宜在一旁鄙夷地念叨着:“一看你那满面春风的样子就知道是谁打来的电话。” 我冲着她无声地做了一个鬼脸,跟她道别。 电话那边的声音还在继续,声筒里流动的电流声连接着每一次心跳的频率。 陆向远好像走路走得很急,声音有些不稳:“我已经下班了,我会直接回去,所以你别来公司了。” 我恍然大悟,不满道:“哎,陆先生,你是不是就是为了避免我来找你,所以你才这么早下班的。” 我并没有真的生气,喊着陆先生的时候,身和心都格外的安宁踏实,整颗心都是饱满的幸福感,哪里有空间来装那些不好的情绪。 “今天公司没有什么事。”陆向远淡淡地说道,“你要坐车了,坐车的时候别看手机,别接电话。” “好,你乖乖在家等我吧。”说完我便将电话挂断了,良久之后耳朵还是一片通红。 我真是太逊了,连说一句像样的情话都能让自己面红耳赤。 ☆、第四十九章 此刻陪着你(10) 回到家的时候,我翻遍身上所有地方也没有找到钥匙,认命地敲了敲门。 陆向远很快便开了门,让开身子,我冲着他笑了笑,挤进门,脱了鞋便径直朝着屋内去了。 陆向远关了门,跟在我身后问道:“阳台是你的作为?” 我坐到沙发上,喝了一杯水之后,说:“对呀,喜欢吗?” “这个能用喜欢这个词来形容吗?” 我一直看着陆向远的表情变化,果然没有害羞,倒是有些纠结。 我如他所愿换了一个词:“你满意吗?” 陆向远言简意赅地说:“没穿不知道。” “那明天穿了再告诉我体验的感受。” 陆向远不害羞,我倒是觉得全身发烫,刚喝下去的满满一杯水才几句话的时间就感觉被蒸发逛了,我继续又往肚子里灌了一杯水。 陆向远的表情有些危险,冷冷地问:“只是体验,那我体验完了你最终是送给谁的?” 陆向远的想象力之丰富,让我不由得笑出声来:“当然是给你的,这种东西用过之后还能易主?” 陆向远的眼睛里绽放着明亮的光芒,他问:“最后一个问题,你今天在上班,怎么去买的这些,并且还将这些洗好了?” 我摊了摊手,无所谓地说:“很明显不是吗,我翘班了。” 陆向远无语地看了看我,说:“倒是不明显,只是有些理直气壮。” 我动了动鼻子仔细地闻了闻厨房里的味道:“你在做饭吗,我都饿死了。” “我以为冰箱里面有菜,结果只有牛肉和西红柿了,就只做了一个西红柿炖牛肉。” 我这才发现陆向远的身上还系着围裙。 “牛肉的话那就是一定要配红酒的。”我本能地说出来,忽地想起,“你知道吗?我发现洛于谦存了好多好酒,连万宜都觉得好。我和她前几天就喝了一瓶,那感觉跟在天上飞一样畅快淋漓。” 陆向远平静的脸上露出惊恐的表情,警告道:“你最好别让梁司严知道你拉着万宜喝酒,要不然我也保不了你。” 我将信将疑地问道:“这么恐怖?” 陆向远弯了弯腰,笑着摸了摸我的头:“其实也没有那么可怕,萧时延那个冷面狐狸让万宜喝了一杯酒,被派去非洲公干了一个月,回来我们都想给他扔钱了。” 我擦,这么严重。 我立刻竖起四根手指:“我发誓以后绝对不会拉着万宜一起自暴自弃,就算她想自暴自弃我也会拉着她。” 陆向远很有经验地说:“梁司严都搞不定的女人,你又有什么本事能够搞定她,所以面对万宜这个女人,你不能制服就只能躲。” “我如果连一个万宜都搞不定,又怎么做你陆向远的女人。”我大着胆子,一只手勾住他的脖颈,“要不然,我们打个赌,我搞定她,就让我做你的女人。” 刚刚那个说一句,“你在家乖乖等我”就会脸红的女人真的是我吗? 我的大脑运转了三十秒,得出了答案,无论是娇羞的还是大胆的都是我,只是往往戏谑的时候,我就忘记自己是凉沐浔,所以才能自然地和他肌肤相亲, 陆向远突然变得严肃:“阿浔,我说过你要给我时间。” “开个玩笑嘛,这么认真。”我收回自己的手,转过对着他的视线,收敛了笑意,“我闻到香味了,牛肉好了,我去盛。” 由于这个并不好笑的玩笑,我吃饭的时候都很沉默。 我上楼也是沉默的,直到睡觉我都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不知道陆向远是不是为了讨好我,大清早的就看到陆向远穿着他从来没有穿过的西装,然后拿了几条领带过来,全是我买的。 陆向远凑到我身边,积极地问道:“阿浔,你说我选哪一条好?” “这条紫色的吧。”我买的这些领带都是暗暗配的他很多没有穿过的西装,所以我当然能够很快就做出决定。 陆向远有些谄媚地附和道:“我也觉得这条比较好。” 说完他就准备回房打领带。 我拉住他,转到他的身前,从他的手里接过那条柔软顺滑的领带:“让我帮你系一次领带。” 陆向远没有说话,但是我知道他是同意的,因为他拒绝做一件事情的话,全身都会是一片僵硬的,但是现在的他很放松。 我有专门在网上学过打领带,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在陆向远的身上起作用。 现在就有点得偿所愿的感觉。 我没有穿高跟鞋跟陆向远有很大一段距离,见我垫着脚有些站不稳,他微微地弯了弯腰,正好是我轻轻松松便够得着的高度。 系领带本就是很短时间的一个过程,但是我却用了好久。陆向远从来没有 这么有耐心过,不催促我,也不说一些戏谑的话,就让我一个人慢慢地努力着。 陆向远忽然伸开双臂将我搂入怀中,下巴搁在我的肩膀上,轻而缓地说:“阿浔,虽然你不会做饭,不会做家务,甚至还不能利落成功地洗碗。但我能够从你的身上看到一个家的感觉,这种感觉安念都没有给过我。” 我浑身一颤,陆向远刚刚说从我的身上看到了一个家的感觉。那他接下来想说什么,对我的考验期结束了,让我从实习妻子转正成正式夫人吗? 我感觉自己的手脚都不能受自己的控制了。 陆向远却将我推开一段距离,只静静地看着我。 我有些紧张,不断地抠着指甲。 陆向远的眼光下移,看着我一边哆嗦又一边抠指甲的手,眉头凝重:“你紧张什么?” 我狡辩道:“我哪里有什么紧张的。” 陆向远直接指出泄露我心情的动作:“那你别抠指甲。” 我继续狡辩:“我抠指甲也不是因为紧张。” 说完,我默默停止了抠指甲这个下意识的动作。 陆向远的语气很肯定,他说:“我相信安念。’ 我莫名其妙地问:“这跟安念又有什么关系?” “安念让我要认认真真地去了解你,她说你难过的时候,腮帮子会不住地往内吸,你紧张的时候会抠指甲。你害怕的时候,会大笑。放肆的笑,让笑声压制住你内心的恐惧。” 这些小动作被安念知道我就已经感觉隐私被侵犯了,如今又被陆向远知道了,我很多时候在他的面前就少了一点神秘的feel了。 这种透明的感觉真是让我觉得不爽。 “你不要想转移话题,你刚刚说我让你看到一个家的感觉,你还想说什么?”我紧张过了之后,便用理智将话题回到最初的地方。 陆向远伸出一只手捧着我的左脸,大拇指在我的脸上来回地摩挲着,动作像是已经倾尽了极致的温柔:“你的美貌的确会让人忽略你的内心,可如果和你朝夕相处一段时间,就会慢慢发现真正的凉沐浔其实是个很善良的女人。你也很适合做妻子,只是我没有那么好的福分。这不能怪你,也不能怪我,如果时间能够回到很多年前,或许我们的人生都会不一样,或许你和我之间也不会有那么多的不如人意。” 回到很多年前,我和他根本就还不认识。 如果真的回到很多年前,我和他之间不会有如今的交集,好的坏的都不会有,我突然觉得这真是一个太可怕的设想了。 我不知道陆向远突然说这么一大段话是什么意思,而且他没有给我一星半点的解释就离开了。 我本来打算给安念打个电话问询问询,毕竟有句话叫做,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结果她的电话打通过后竟然没有人接,我只能怀着疑惑又失望的心情去到公司。 一整天都被陆向远那句令人不明就里的话给弄得心神不宁。 我有气无力地靠在前台的柜子上,叹气连连。 万宜给昨天新来报到的几个前台做好培训之后,就过来我这边,调侃道:“你怎么了,是不是你买的内衣裤太大了,陆向远觉得你在羞辱他,然后你们吵架了。” 我现在心烦意燥的,说话语气也不是很好:“我现在已经很烦了,万宜沐浔你就别埋汰我了,你就积积德行吗?” “怎么了。”万宜一脸失言的表情,捂住嘴巴含糊地说,“该不会真的被我猜中了吧,” “一言难尽,我先去上个厕所。”不过是推脱的借口,我和陆向远的事情,通通都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情。我相信陆向远也不会将我们的事情分享给其他人,在这点上我们还是能够保持统一步调的。 上了厕所之后我怕万宜继续逮着我问东问西,便从另外一个电梯上楼了。 黑花正欢快地在床上玩儿着什么东西,看到我之后,立刻移开自己的屁股,那个地方躺着我的手机。 我拿起来一看全是安念给我打来的未接电话,我回了过去。 安念的声音听上去很是愤怒:“你刚刚接了电话,为什么又给我把电话挂了?” “我刚刚都没有接到你的电话,怎么会挂掉你电话呢?”我看了看黑花,恍然大悟,“估计是我的猫给接了。” ☆、第五十章 我的人世安稳(1) 作者有话要说:跟男二出海了,小主们开心吗 “在二十七岁之前我过过许许多多的生日,最让我感到安慰的莫不是安念几十年如一日,毫无新意的祝福,除此之外再没有什么让我觉得生日那天比其他三百六十几天来得要与众不同一些。 可二十七岁这年的生日对我来说一定会刻骨铭心地记得,陆向远送给我的最好礼物不是那幅我安然睡去的画卷,而是他陪伴着我的时候,脸上有心甘情愿的表情。不管是真是假,我都深信不疑,他也曾有一刻因为和我在一起而感到发自内心的欢喜。” -------------凉沐浔 “我今年都没有在十二点的时候给你发来生日祝福,实在不好意思。我昨天晚上出于某种难以抗拒的原因,晕了过去所以没有来得及。不过我已经转现金赔偿了,宋则言出的钱,大大的红包呀。”安念的一番话主要是想表达歉意,可语气里哪里有半点愧疚的感觉。 我觉得通过电话筒,仍旧有浓郁的一夜暴富的土豪气息扑面而来。 “算了算了,谁不知道你就是一个重色轻友的女人,我要是计较完全计较不过来。好了,你这不真诚的祝福我收到了,我可以挂了吗?” 如果安念不说,我都已经忘记今天是我的生日了。 “够你买好多包了,还不够真诚,你这女人怎么越来越难以满足了。” 我似乎都能想象到安念嗤之以鼻的表情。 “挂了挂了,我要去买包了,看究竟能买几个包。”我后知后觉地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对了,我警告你不要将我的生日告诉陆向远,要不然我把宋则言给我买包的钱全都退给你。” 安念笑得合不拢嘴:“你这威胁人的理由还真是新鲜。” 我利落地说道,分明是求着人的事情,但是我却说得义正言辞,顽强不折:“你就说你吃不吃这一套就是了。” 安念也特没有操守,软绵绵地说:“吃,凉沐浔的哪一套我都吃。” “恶心得要命,挂了。”我挂了电话赶紧看了微信红包,果然好几个零。 不过我还在上班,哪里有时间去买包,况且我现在已经嫁人了,贤惠的女人怎么能够一个月就买好几个包呢。 为了陆向远对我刮目相看,我也得将一颗想要无止境买包的心忍下去。 我下楼去到大厅,正好看到风尘仆仆从外面走进来的 洛于谦。 他正朝着我走过来,除了万宜,所有人都退开我的周围两步远。 “跟我走。”洛于谦秉持着一贯强横霸道的风格,直接拉过我的手。 “我跟你走什么走,我这正在上班,还有大半天呢。”我定住脚步,反抗道,一边又向万宜眼神示意救我。 “洛少,酒店今天有些……”万宜顶着洛于谦的压力,将最后一个字轻轻地说了出来,“忙。” 洛于谦的眉头上凝结着霜气,冷言冷语地反问道:“你们平常都很闲,今天忙一下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万宜也往后退了两步,直点头:“正常,正常。” 洛于谦用淫威震慑住员工之后,握着我的手不紧但是却丝毫不能摆脱,他看着我的眼睛,用不容反抗的语气说:“我知道你还在上班,但是今天我放你的假。” 一会儿的时间,我还没有来得及问他为什么要放我假的时候,就已经糊里糊涂地被洛于谦拉出酒店很远了。 “君子不受嗟来之食,女子不受无事之殷勤。你无缘无故放我假干什么?”我感觉他拽着我手的力度有所放松,便趁机甩开她的手。 洛于谦双手插在裤兜里,一改刚刚在酒店的严肃,笑得如风和煦:“我带你出海玩儿,敢不敢接受啊,有夫之妇。” 我这才发现洛于谦今天穿得很休闲,里面穿一件白色的工字背心,外面套一件宽大的浅色格子衬衫,穿着浅棕色的休闲裤,裤脚卷至脚踝,整个一刚出校园的大学生模样。 其实听到海这个字眼,我就已经心痒难耐了。 我几乎是立刻就答应了:“敢呀,怎么不敢。” 我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被陆向远给带上了游艇。 看到游艇的刹那,我就知道是阿兹慕。 我抚摸着游艇的身子,感叹道:“我的确穷得厉害,只能买买包玩儿。这可是阿兹慕最新款的伯爵游艇,市场上现在的卖价都已经是九个零了。” 洛于谦站在我的身后,不紧不慢地问道:“你喜欢吗?” 尽管我的眼睛里还有掩饰不住的钦羡,却仍旧果断地摇头:“我不喜欢。” 我虽然喜欢奢侈品,但是我只喜欢自己喜欢得起的奢侈品,凭借我自己的努力都买不起的奢侈品,我的喜欢就是肖想。肖想其实是一个很low的词,它跟想要不劳而获的意思差不多,我的人生虽然一直 平顺,但是却没有一点平顺是我不劳而获得来的。 洛于谦沐浴着海风,眉目舒展:“你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你在撒谎。” “我只是欣赏,单纯的欣赏,没想要拥有。但是对于我喜欢的东西,我就一定要占为己有。”我双手把着白色的护栏,迎面吹着烈风,虽然刮得我脸生疼,但是却舒爽得感觉自己血液里都流淌着风声。 洛于谦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上前来,站在我的身边,声音被海风吹得乱而不散:“那陆向远是你喜欢的,还是你欣赏的?” 我一半真一半假地说:“当然是我喜欢的,因为我已经拥有了。” 洛于谦淡淡地笑了两声,语气百转千回:“是吗?” 洛于谦那浅浅的笑声在我听来颇具讽刺的意味,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再加上怀疑的语气便已经足够让我被海风吹得平静的心又重新泛滥起来。 说实话,我有些生气。 于我和陆向远来说,洛于谦终究不过一个外人,他有什么资格来评判我们之间的关系,而且还一副早已洞察一切的先知表情,可真让人觉得讨厌。 我说得虽然轻描淡写,但是脸上的表情已经冷然:“洛于谦,如果你还想我快活地跟你出海,你就不要跟我谈论有关我先生的事情。如果你执意要谈的话,反正现在离岸也不远,你还是把我送回去吧。” “想去哪里?”洛于谦是个明白人,他知道我刚刚的话有多认真。 我指了指此时像一颗漂浮在海上的绿豆般大小的海岛,神思憧憬:“就去那个小岛吧。” m市有一片极其宽广的水域,名为归人渠。 水域正中间有一座孤岛,名为洛神岛。听说有人曾经在岛上见过一个赤身裸体,只用草环花环将重点部位遮住的女子,她跳着极具民族风韵的舞蹈,翩然若仙,且姿容尽态极妍,艳丽倾城。 关于这个女子就有好多个版本的传说,这只是其中一个。 我对于传说都很好奇,所以早就想去看看,之前也跟陆向远提议过,但是他不让我去,也没空陪我去。 这次倒是一个好机会。 洛于谦驾驶游艇的技术竟然比我之前的俄罗斯帅哥教练还要好,力道和健美合二为一,简直就是一场视觉盛宴。 甲板上绽放的朵朵水花,漫湿我的衣服,遮蔽我的视线,撩得我的心一片□□。 我有些迫不及待 地见到那个岛上的女子。 很快就到了一片平稳的海域,连稍微力度大一点的风都没有,洛于谦便固定了游艇行驶的方向,跑到我身边来坐着。 我毫不吝啬地称赞道:“没有想到你也会驾驶游艇,而且还驾驶得这么棒。” 洛于谦抓住我话里泄露的讯息,略带惊讶地问道:“也?难道你也会?” 我很平淡地说:“我学过,但是还没有机会亲自操作过。我爸让我自己赚钱买游艇,我在买游艇和买包中自然而然选择了买包。” 洛于谦的眼睛里闪烁着流动的光芒:“想不想试一试?” “不试了,很多东西就是因为尝试了才会产生贪恋。如果我产生了贪欲,但是我又没有钱买游艇,我就会很难受。” 我心里其实是有一些动摇的,毕竟是游艇中的至尊奢侈品,但是好在我的理智在很多情况下都比感性要强大,我坚持住了自己的原则。 洛于谦显然没有想到我的回答会是否定的,已经起身一半又重新坐了回来,好奇地说:“你倒是很有觉悟。” 我目光坚定地看着他,一张倨傲脸:“没有觉悟我能活这么大。” 洛于谦笑道:“夸你一句,你就能美死。” “你没有夸我之前,我就已经美死了。”我将脸凑到他的面前,万分遗憾地说,“难道你近视,一直都没有看出来吗?真是好可惜,你错过了我绝美的容颜那么久。” 我发现在我凑近之后,洛于谦的耳根莫名其妙变得通红。 洛于谦嗤之以鼻地揶揄:“你有什么好可惜的,国家才可惜,没有用你的脸去研究防弹衣。” 用我的脸去做防弹衣,亏他能想出来,这得做多美的防弹衣呀。 我继续洋洋得意地说:“那一定是集美观与实力一体的防弹衣,敌人看一眼都美醉了,根本忘记要开枪了。” 洛于谦发现他的言语完全不能将我拉回正途,于是撇过头去,不再跟我这个自我膨胀的人说话。 ☆、第五十一章 我的人世安稳(2) 良久的沉默,最终是我打破这种静得只剩下耳边的风声和海浪翻滚撞击游艇底部的哗哗声的氛围。 我碰了碰洛于谦的胳膊,问:“你有没有听过洛神岛的传说?” 洛于谦静静地不说话,目光定在越来越近的洛神岛上,眼神像棉絮一般轻盈柔软。 我继续自言自语:“如果有可能的话,我真想见一见岛上的那个女人,看是不是和传说中一样的倾国倾城。” “她并没有传说中那么美丽,只是在我心中,无论过去多少岁月,她都是最好看的。”洛于谦的声音比游艇底部划过的水花还要清润。 我听出了端倪,纳闷地说:“我怎么有点听不懂你的话,你是之前见过那个女人吗?好像还不仅仅是一面之缘?” 洛于谦卖了一个关子:“等我们去了岛上你就懂了。” 见他态度坚决,我也没有再去追究,反正快要到了。 游艇自由行驶得也很快,没有多久便在洛神岛附近停了下来。 我忽然升起一种探险的快感。 下了游艇之后,洛于谦带着我从一条荆棘丛生的小道走,他细心地替我撇开那些带刺的枝条,让我能够轻松通过。 洛于谦熟门熟路地走,让我不得不怀疑:“洛于谦,这个地方你是不是常来?” “一周来个两三次吧。”洛于谦的声音突然变得急促,“沐浔,小心。” 我还没有反应过来,一根弹过来的刺条出现在我眼前,但是我已经来不及躲避,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根刺条朝着我的脸扫过来。 我当时脑海里仅剩的想法就是,这下不瞎眼也会毁容了。 “你闭着眼睛干嘛,不知道闪开吗?”耳边传来洛于谦微微愠怒的声音。 我没有感觉到一丝一毫的疼痛,先小心翼翼地睁开左眼,再小心翼翼地睁开右眼,我摸摸自己的脸,疑惑道:“咦,我怎么一点事儿都没有。” “没事儿就继续走吧。”洛于谦转身头也不会地离开。 已经度过了那片荆棘林,他也不用管我的死活了,大步流星地走在前面,而我就穿着高跟鞋费力地跟上他的脚步,累得我直后悔跟他来这座小岛。 最后洛于谦将我带到一栋精致小巧的别墅前,根据情势,这好像是岛上唯一一栋别墅,别说别墅了,应该算是岛上唯一的一户人家。 我抱着欣赏的 态度,揣测道:“哥特式建筑,国内很少见得到的建筑风格,看来别墅的主人应该十分信仰天主教。” “猜得很用心,不过我不信仰任何宗教。”洛于谦说罢,就走上台阶,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掏出钥匙开门,更神奇的是大门上落的锁咔嚓一声打开了。 我以为我们只是单纯地路过这栋房子,却没有想到这栋房子竟然就是洛于谦的。 “还在那里看着干什么,赶快进来。”洛于谦已经走了进去,回过头见我还站在原地,便对着我招手。 我反应过来,赶紧跟了上去。 别墅的外表虽然是哥特式建筑风格,但是内在的装修风格却没有哥特式建筑应有的宏大奢华,倒是很偏向田园风格,简单而富有生机。 我四处打量,不断地啧啧:“你们这些有钱人是不是都特别喜欢到处购置不动产啊?” 洛于谦从厨房里出来,手里端着两杯水:“购置不动产总比你购置包要有头脑吧。” 我白了他一眼,义正言辞地说教:“女人买包的爱好你怎么能用头脑这个词来形容呢,庸俗,肤浅。” 他将其中一杯水递给我,然后虚心问道:“那该用什么词语来形容你们这些女人买包的爱好呢?” 我冲着他傻笑了两声,简而言之:“冲动。” “……”洛于谦无语地看着我,举起手中的杯子喝了两口水来压制胸口处翻腾的愠怒。 我四处打量房间的时候看到一面挂满了照片的墙,走近一看,墙上紧密地挂着一个女人的照片。 从少年到老迈,我仿佛能够看到岁月在这个女人身上的雕琢,残忍却又自律。 我指着一张黑白照片,照片上的女子眼中圈养着一汪秋月,盈盈地看着我。 我问:“这是你妈妈年轻的时候吗?” 洛于谦略带惊奇地问道:“你怎么知道是我的妈妈?” 我翻了一个白眼:“不是你妈妈,难道还是你的女朋友吗?” 洛于谦毫不避讳地说:“她是我的妈妈,但也确实是我的梦中情人。” 我知道洛于谦就在我的身后,转过身去的时候,我在他的眼中看到绚烂的光芒,那是他对自己的母亲最真切的赞美。 我小小地抿了一口水,打趣道:“你有俄狄浦斯情结。” “俄狄浦斯?”洛于谦整个脑门上都写着不解。 “简单说来就是恋母情结,我忘了你不是学习中文的,不知道这个。”我忽然想起有一次和陆向远讨论以名著主人公命名的情结有哪些的时候,说起过这个,于是带着质疑的语气说,“不对,陆向远也不是学习中文的,可他就知道,所以洛于谦你是不是该反省反省自己的文化水平了。” “我的文化水平不需要反省。”洛于谦的声音里带了一些暴躁的火气,被我瞪了一眼之后,又慢慢地变软,“我确定自己不是恋母情结,只是很欣赏我母亲那样的女人,而且我一直想找一个像我母亲那样的女人做妻子。” 我拍了拍洛于谦的肩膀,顺便将另外一只手上的空杯子递给了他,半是赞美半是惋惜地说:“那看来你母亲应该是很优秀的人,要不然你也不会现在都还没有找到女朋友。” 只是不知道有个这么优秀的母亲,对于洛于谦来说是幸运还是不幸。 这可怜孩子。 洛于谦神态认真地看着我:“不,我找到了。” 我被他看得有些别扭了,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突兀地转移着话题:“你怎么会在这里修建一栋别墅,听说这个岛屿被一个富商买了下来,他怎么会允许你在这里修建类似度假房舍的别墅呢?” 洛于谦摊了摊手,镇定自若地说:“我就是那个富商。” 我有些惊愕,但还是很快便镇定下来,我才不想显露出自己是一个没有见过世面的人。 不过我还是有些难以置信,试探地问:“整个洛神岛都是你的?” 洛于谦说起母亲的时候,脸上有不属于他的稚气和属于一个儿子的温柔:“这里以前是一座无人岛,没有名字,后来为我母亲买了之后,因为她对古诗文很有研究,而且特别喜欢一篇赋文《洛神赋》,我才取名洛神岛的。” “真是好名字。”我止不住地称赞道。 一座名叫洛神的岛上住着一个跟洛神一样漂亮的妈妈,这可比那个劳什子传说要温馨美好得多。 我干脆连拖鞋都脱了下来,走上一处雪白的毛毡,肆意潇洒地坐了下来。 洛于谦可能自己都没有发现,他说起母亲的时候眼睛都会发光,而且说话都变得滔滔不绝:“我母亲也喜欢坐在那里喝茶,透过玻璃窗看外面的草木如何呼吸,如何私语的。” 我仰着脸,好奇地问:“呼吸和私语也能看见?” “我母亲能看见。”洛于 谦说得神乎其神。 但是我相信了。 洛于谦可真是崇拜他的母亲,如果我对陈翼屏女士有他对他母亲一半的好,陈翼屏女士估计能疯了。或许她一高兴也会给我买座岛,叫做浪子回头岛。 为了跟洛于谦进行深入地交流,我猛地起身,将他拉到我身边坐下。 “你又抽什么风?”洛于谦一脸防备地看着我。 “我有个问题不知道该不该问?”我都已经能够感受到自己满脸都写着八卦。 “关于洛神岛上那个女人的传说,你想问我的母亲是不是传说中的那个女人?”洛于谦的眼神很明澈,仿佛能够一眼洞穿我心里想着什么东西。我还来不及说话,他就话赶话地说道,“那个女人就是我的母亲,我母亲和我的父亲很相爱,父亲的死对她打击很大,所以精神有些失常,但是只是偶尔,大多数时间她跟正常人没有什么两样。她不希望我将她送去医院,不希望我不让她出门,以前我找过一个保姆专程看着她,但是她发病的时候看见除了我之外的所有人都会害怕。所以我才买了这座岛给她,她也很愿意住在这里。你说的那个传说估计就是我母亲那天发病,刚好有人到这座岛上来,看到了。不过现在这座岛已经不允许我以外的其他人靠近了。” 我没有想到这么传奇的故事被洛于谦讲起来竟然是这么生活气。 但还是蛮动听的,谁会知道mr&right的董事长背后的故事这么崎岖。 这可怜的孩子。 “那你的母亲,现在在哪里?”算算时间,我们进来也快一个小时了,也没有看到他母亲一眼。 洛于谦抬头看了看墙上挂着的钟:“她过了十二点就会去睡觉,所以现在这个时间,她正在睡觉。大约两点左右就会自然醒过来。” ☆、第五十二章 我的人世安稳(3) 作者有话要说:我好喜欢这个有岛的男二号 洛于谦说他妈妈的厨艺特别好,只是他连他妈妈身上一点厨艺上的精髓都没有继承到。由于大厨现在在睡觉,所以我和他中午的饭就是找了冰箱里面可以直接吃的东西随意对付了一下。 我有些心痛,今天可是我生日,我不去疯狂购物,不去大吃大喝,我竟然跟着洛于谦跑到这个荒无人烟的岛屿上吃咸菜喝粥。 由此可见,人生还真是处处充满了惊喜。 我和洛于谦吃过饭之后看着空碗筷面面相觑,我们彼此都从彼此的眼神中读出了不想洗碗的讯息。 说真的,除了能够心甘情愿地给陆向远洗碗,我还真是从来没有给别人洗过碗,包括我爸妈都还没能有这个荣幸。但是我看得出来陆向远是个孝顺的孩子,为了配得起孝顺的他,我也得成为一个孝顺的姑娘,所以我早就有打算什么时候回家之后,我一定要亲自给他们洗碗。 我最后还是在洛于谦的眼神中败下阵来,摆手拒绝:“你别看着我,我不会洗碗。” 洛于谦嫌弃我的眼神跟陆向远嫌弃我的时候如出一辙:“你不是□□吗,不会做饭我已经能够理解了,怎么连碗都不会洗。” 我没有半分愧疚,理直气壮地说:“我就是那个与众不同,不会做饭也不会洗碗的□□。” 洛于谦被我义正言辞的理由打败,心不甘情不愿地跑去把碗给洗了。 吃过饭之后,他便带着我去岛上转了转。 像这种热带雨林里总是会安静地生长着许许多多的奇花异草,脚下全是潮湿苍绿的苔藓,踩上去软软滑滑的。我穿着高跟鞋反而有不容易滑到的优势,但是洛于谦就不同了,三步一滑三步一滑,我都想给他人工配音《我的滑板鞋》了。 最后实在是看不过去了,我向他友情赞助一只手:“洛于谦,我扶你一把,你这滑来滑去的样子实在是太难看了。” 洛于谦抓住我的手之后,恶狠狠地说:“不识好人心,我可是带着你在参观。” “好好好,带我参观,我这不扶着你吗?赶紧的,看前面继续带路。”我将洛于谦的头扭向前面,低头的时候看到他握着我的那只手的手背有一条很长的红痕。 我想起之前那根向我脸上飞来的刺条,我之所以没有一丁点事,想来就是他用手帮我挡了下来吧。 我突然有点良心发现,问道:“洛于谦 ,你的手还痛吗?” 洛于谦头都没有回:“如果你反应灵敏一点,我也不会受痛。” 我的良心立刻又被自己吃了回去,态度恶劣地说:“你要是把那个刺条拉紧一点,它也不会弹出来。” 洛于谦没有继续跟我作无谓的争执,而是带着我一路向森林深处走去。 高耸入云的箭毒木郁郁葱葱地生长着,一排排橡胶树像坚毅的禁卫军守卫着这座岛。阔叶树垂着耳朵像一只憨憨的狗,坚定地蹲在那里遮天蔽日。铁刀木树满冠的羽状复叶,花为伞房状,总状花序,花序轴被灰黄色短柔。所有树干上大都爬满了常春藤,茑萝这些攀缘植物。 “洛于谦,这里面好多有毒植物,你怎么放心让你妈一个人呆在岛上的?”越往深处走,我越觉得触目惊心。 洛于谦笑说:“我以前也不放心,但是我妈说有毒的是汁液,只要她不想着伤害它们,它们也就不会伤害她。” 说得那么有哲理,我无言以对也是很正常的。 洛于谦突然接到一个电话,挂了电话之后,他便带着我从另外一条好走的路回到我们下船的那个地方。 游艇的旁边停着一艘船,船上有个男人,他对着洛于谦挥手。 有那么一瞬间我竟然好想那个挥手的男人就是陆向远。 我忽然就好想他。 不知道他现在在干什么。 洛于谦从我身边擦肩而过跑向那个男人,再次回来的时候手中抱着一个硕大的纸箱,而那艘船也已经行驶向来的方向。 “你抱着什么东西?”我将心中对陆向远的思绪拂去,注意力放到封得严严实实的纸箱上。 “冰箱里面已经空了,我得给我妈补充食物。”洛于谦突然神秘地笑了笑,“另外还有今天晚上要用到的一些东西。” “今天晚上要用到什么东西?”洛于谦的眸色晶亮,让我有些炫目,但是更多的是好奇。 洛于谦摇了摇头,没有说。 我跟在洛于谦的后面回到别墅的时候,之前我坐过的毛毡上正坐着一个女人,一头乌黑的头发披满了整个后背,她背对着我们朝着窗外看着,身姿曼妙。 我还没有来得及打声招呼,洛于谦便欣喜地叫道:“妈,你终于醒了?” “谦儿,你什么时候来的?”女子转过身来,脸上的表情娇嗔,“我还以为我们家进贼了,冰 箱里面我煮的粥和腌的咸菜都被吃光了。” “你去哪里找这么帅的贼?”洛于谦撒娇道。 虽然我不愿意承认,却也必须说陈翼屏女士即使人到中年也依旧能够看到过去年轻的时候那股子艳压群芳的劲儿,可是跟眼前这个静态平和的女人比起来,陈翼屏女士估计要无地自容得去挖地。 难怪洛于谦要按照母亲的样子找妻子,只要是个正常的男人都会有这种想法。 我此刻心里想的是要是按照她母亲这个样子找,好像除了我再没有别的人能够符合他的要求了,可是我又已经心系陆向远,那洛于谦岂不是要做一辈子的单身贵族了。 这可怜孩子。 洛妈妈跟儿子叙旧完,这才注意到站在他身边的我,对着我温婉地笑了笑,又转向洛于谦问道:“谦儿,这位小姐是?” 我突然有些虔诚,虔诚地看着这个被岁月善待得如此妥帖的女人:“阿姨,我是洛少公司的员工,我叫凉沐浔。” 说实话我真是有些不习惯叫她阿姨,因为她看上去不过就跟我姐的年纪差不多。 “阿姨,我叫你姐好不好,我叫阿姨有些装嫩的嫌疑。”我真诚地提出建议。 洛妈妈脸上笑开了花,眼睛弯弯的像一架桥,声音软糯可人:“谦儿,你的员工可真是可爱。” 洛于谦扶着洛妈妈的手,跟着笑得很开心:“那是因为您没有看到她可恨可气的一面。” 我不服气地反驳:“美女姐姐,他在胡说八道,你可别相信他。” “谦儿可从来没有带过其他女人来岛上,她真的只是你员工这么简单?”洛妈妈看向洛于谦,眼神里的自信跟洛于谦简直是一模一样。 “美女姐姐,这个你要放心,他那么孝顺不会乱找女人让你操心的,他说要按着你的模样找女朋友。你也别担心我的问题,我已经嫁人了,所以不会给您添堵的。”都说婆媳的关系是最难处的,两个人简直就像是情敌。为了不让美女姐姐对我有敌意,我赶紧坦诚自己已婚的事实,这样就会降低她心里产生的威胁感。 美女姐姐叹了叹气,脸上的表情有些失望。 我只当她是失望少了一个对手,现在不是有各种各样领域的高手不怕失败,但是却因找不到切磋的对手而寂寞。 洛于谦安慰说:“妈,你别叹气。你实在要是喜欢她,我就算再不愿意也会把她从她丈夫的手里抢过来 给你当媳妇的。” 洛妈妈再一次被洛于谦哄得眉开眼笑,她一边乐,一边还宽慰我:“谦儿就喜欢逗我开心,他说的这些糊涂话,沐浔你可别放在心上。” 我哪里是那么小气的人,摆了摆手,潇洒地说:“我对我先生可忠贞了,一百个洛于谦也不能从我先生身边抢走我。所以我知道他在说糊涂话,美女姐姐,你放心,我是不会放在心上的。” 洛于谦扶着洛妈妈坐了下来,言语竟变得尖酸起来:“你对他那不叫忠贞,叫一厢情愿,毕竟他好像都不怎么爱搭理你。” 不管洛于谦是有心还是无意,他的话都刺到了我。我比谁都清楚洛于谦的话是否是在胡说八道,若真是胡说八道还好,可偏偏他说的都是真的不能再真的大实话。但是很多时候反而越是真话就越是伤人。 在陆向远这件事情上我知道是一回事儿,通过别人的嘴巴告诉我又是一回事儿。前者只有我一个人知道,我就能大大方方地装作不知道的样子。可后者是别人也知道,我若是再装作不知道的样子,就会被人看笑话了。 我从小高傲到现在,哪里被人看过笑话。 我的眼神冷了冷,嘴上的笑容却绽放开来,似真非真地说着:“美女姐姐,你赶紧让他闭嘴,要不然我都想动手打他了,嘴巴真是太欠了。” 洛妈妈在洛于谦的背上轻轻地拍了两下:“好了好了,我帮你打他了,沐浔别生他的气。” 我指着洛于谦,鼻孔朝天地看着他:“这次我就看在美女姐姐的面子上宽恕你,再有下次,我肯定要将高跟鞋摔到你的脑袋上。” 高跟鞋在玄关处放着,我只能脱掉脚上的家居鞋,拿在手里对着洛于谦意思意思。 ☆、第五十三章 我的人世安稳(4) 作者有话要说:还是个能拉着优雅小提琴的男二号,小主们希望我把他扶正吗 晚上的饭菜是美女姐姐亲自下厨,洛于谦不知道能出上什么力也神神秘秘地钻进厨房,而且还半天不出来,我想进去瞧瞧,但是母子两个将厨房从里面反锁了。我透过磨砂的玻璃看到里面交错重叠,来来去去的身影,只知道他们在忙碌但是不知道他们具体在做什么。 我最后又挣扎着扭了扭门柄,却还是只能无能为力地退回到我先前的位置。 时间静悄悄的过去,已经晚上七点半了。 中午那餐太过简陋,我吃得有些少,现在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他们让我在外面看电视,但是我现在哪里还有心情和精力看什么电视,我就只想吃饭,大口大口吃饭,大碗大碗喝酒。 想着想着,我不由自主地吞了一口唾沫。 又过了半个小时,洛于谦终于端着一个被锅盖盖着的东西出来了。 往往这样的大家伙,里面装着的都是整个的鸡或者鱼。我已经饿得恨不得扑上去就扯一个鸡腿吃了。 但是美人姐姐跟在他后面看着,我只能忍着。 洛于谦也再三警告我不要动桌子上放着的东西,然后跑到房间里拿出很多蜡烛和烛台,一根一根地点燃,然后关掉房间里的灯。 我不知道洛于谦怎么连吃饭也要作得这么厉害。 吃就吃还搞什么情调。 很快美人姐姐从厨房里露出了脑袋,头发已经有些散乱,但是眼神仍旧灵动:“谦儿,快来上菜。” 我看着她的眼睛就已经被蛊惑得心神荡漾了,屁颠屁颠地钻进没有再反锁的厨房。 美人姐姐转身见是我,对着我莞尔一笑,我好像被雷击中一般,站都有些站不稳了。 我嘴甜地说:“美女姐姐,你别笑,我快要晕了。” 美女姐姐又是一笑。 我算是看出来了,美女姐姐就是想要我晕过去。 洛于谦说得没错,美女姐姐的手艺的确是好的,至少是除了安念之外,我见过最会做菜的女人,关键是人还这么美。 都说美女相轻,其实这是要分年龄段的,跟我一个年龄段的美女我都会轻,但是比我大一轮的美女我就会从内心感到敬服。 我能这么想,我真是一个明事理的女人。 我 虽然一直在往嘴里塞东西,但是我其实是有保留的,因为我觉得那个锅盖里面的东西肯定是个很隆重的大菜。 洛于谦估计是看我看着那大菜的视线太过□□。 “为什么你嘴里在咀嚼着,还能流口水。”洛于谦哂笑。 我赶紧立直身子,擦了擦嘴角,反应过来才知道自己被洛于谦耍了。 转过身去怒瞪着他。 美女姐姐指着那个被锅盖盖着的神秘物:“这可是谦儿第一次进厨房,也是第一次动手做吃的。” 他又不会做菜,我顿时失去了好奇心。 我对黑暗料理可没有任何兴趣,于是放开了吃,不再为大菜留着肚子。 洛于谦见我的气势太足,赶紧拦住我:“你别吃太饱,等下还有东西要吃。” 我觉得洛于谦的表情很坚定,好像是铁了心要害我。 我赶紧摇头,委屈地说:“我不吃,我怕死。” 洛于谦无奈:“你也太不给面子了。” 他直接揭开了盖子,里面是一个小熊蛋糕,我过生日的时候吃的那种小熊蛋糕。 当然,洛于谦做的小熊蛋糕很不正宗,实际上小熊就是一坨褐色的奇怪东西,白色的奶油上歪歪扭扭地写着‘凉沐浔,生日快乐’七个字,还插着一个十八岁字样的蜡烛。我之所以能猜出蛋糕的品种无非靠的是我天生的聪明才智和后天吃了二十几年蛋糕的经验。 我知道这样很不地道,但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洛于谦看上去也为他一塌糊涂的创作感到羞赧:“凉沐浔,你到底有没有良心,这可是我第一次做蛋糕,你能不能走心一点。” “我走心了,发自内心的嘲笑。”我捧着肚子笑得都停不下来了,最后直接蹲到桌子底下笑去了。 洛妈妈大概是被我感染了笑神经了,也匍匐在桌子上,笑得肩膀都一抽一抽的。 只有洛于谦一张脸越来越黑,像锅底一般。 笑过之后,我从桌子底下爬起来,一本正经地问:“你是怎么知道今天是我生日的?” 洛于谦诚实地说:“我去你的房间找你,没有看见你人,但是听见你的电话响了几次,最后我就接了。” 我恍然大悟:“原来安念的电话不是黑花接的,而是你接的。” 洛于谦说得很平淡自然:“她说你喜欢小熊蛋糕,我去附 近的蛋糕店找了,但是都没有找到,所以只能我自己做了。” 我起身走到他的身边,狠狠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豪气地说:“洛于谦,你真是够仗义。以后有什么需要差遣的,我一定二话不说上刀山下火海。” 洛于谦丝毫不领情:“我就是一个商人,有什么需要你上刀山,下火海的。” 我瘪了瘪嘴,嫌弃地说:“你怎么能比陆向远都还要没有幽默细胞呢,我不过是开一个玩笑,你不要这么当真嘛。” 洛妈妈一脸慈祥地看着我们,笑着催促道:“你们两个冤家就不要吵了,赶快把蛋糕上的蜡烛也点上,然后许愿。” 我推了推洛于谦的肩膀,理所当然地吩咐:“赶快点蜡烛,听到没有。”怕他不听我的,我便搬出美女姐姐的名号,“可不是我说的,美女姐姐说的。” 洛于谦愤愤地瞪了我一眼,从旁边的琉璃台上拿了一个复古的钢铁材质的打火机,点燃了蜡烛。 蜡烛点燃之后,火光摇曳。偌大的岛上就只有这满室的烛光和远在天边的星穹闪烁着羸弱却不容忽视的光芒。 黄色的火焰包裹着微蓝的火焰,在风中左摇右摆地跳着生动的舞。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祝我生日快乐,祝我生日快乐……” 我跟着洛妈妈一起唱生日快乐歌,洛于谦的嘴巴虽然一直没有动,但是他的眼睛一直看着我,从他的眼神我能看到祝福的旋律。 我从来不是一个善于用语言表达感情的人,而如今又将所有表达情感的情绪和方式全都给了陆向远,所以我不知道怎么来告诉洛于谦,这个生日就算没有陆向远我也很开心。 二十六年的生日,我都是跟父母或者念念一起过的,从来没有别的什么人帮我过过生日,没有人带我来一个孤岛过生日,也没有人让我生日那天吃咸菜喝粥,更没有人给我做这么丑的小熊蛋糕。 我靠近蛋糕,双手合十许了三个愿望。 原谅我这三个愿望全是关于陆向远,也请原谅此时此刻我想的也是陆向远,因为我现在很开心,而我最想同我一起分享开心心情的那个人就只有陆向远。 我猝不及防地用手指挖了一点奶油蹭到洛于谦的脸上,整蛊得逞,张扬地笑出来:“大家开心,才是真的开心。” 结果我终于知道了什么叫做自作孽不可活,我的整张脸都被洛于谦一丝不 苟地糊上了奶油。 当然这并不是一个简单的过程,他糊完之后有气无力地瘫在桌子上,而我则直接坐在地上。 房间里已经有一些暖软的灯光亮了起来,柔和温馨。 洛妈妈眼睛里荡漾着慈爱的光芒,她静静地看着我们:“我真是喜欢你们两个玩闹的样子。” “要是多来两次,我就得累死。”我的气还没有顺过来,也顾不得自己现在吓人的形象。 这简直是我美丽人生的终结,而洛于谦当之无愧是我美丽的终结者,感动之余,我还是隐隐有些憎恨他的。 洛于谦的脸上只有一点奶油,用纸巾擦了擦就看不出任何痕迹了,他问洛妈妈:“妈,跳一支舞好吗?” 洛妈妈很爽快地点头:“那你拉琴。” 洛于谦也笑着点了点头。 他上楼去拿了一把小提琴下来,架在肩膀上。 洛于谦试了试音之后,信心十足地问道:“凉沐浔,你想听什么?” “我想听什么你都能拉吗?”我有些怀疑地问。 对于我的质疑,洛于谦也不气恼,气定神闲地说:“说说看。” 我想了想,说:“那就拉《云雀》吧。” 这是陈翼屏女士最喜欢的小提琴曲,据说当年老爸就是以这首《云雀》俘获我娘芳心的。对于一个大老粗的人民警察,我反正是不懂为什么他会弹《云雀》的。每当我问到这件事情的时候,老凉就满脸的笑意,酸得我再也问不下去,主动终止这个虐狗的问题。 《云雀》是罗马尼亚作曲家旦尼库匠心独运的作品,在小提琴高音e弦上绝无仅有的颤音名曲。 乐曲巧妙地运用了小提琴上下滑指的颤音技巧,以极为轻松明快,流畅欢腾的旋律,简单干练而富于动感的钢琴伴奏,表现了山林中云雀争鸣、阳光明丽、风景如画的一幕。 在小提琴e弦亮丽清悦透明的音色表现下,高超的颤音绝技一气呵成。 ☆、第五十四章我的人世安稳(5) 洛妈妈穿着天蓝色丝绸制成的长裙,虽已经五十几岁,但是身姿仍旧挺拔,旋律飘出来的时候,她的眼神里就已经有了舞蹈的神韵。 手臂柔软如漂浮的虚云一般,腰如柳枝,轻轻的像是要折断一般。脸上的笑容是乳燕入林的欢畅,是鱼入水域的淋漓。她的动作和眼神都已经让人忘记了她的年纪,我想她自己也已经忘记了她的年纪, 这样美好的女人,我真的很难想象她竟然是个神经有问题的女人。她能够在得知自己精神有问题还能过得这么快乐,洛于谦真是功不可没。 我想今天以后我会对他的认识有所改观,他并不是像他所表现出来那样的冷酷无情和桀骜不驯,他也只是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冷漠外表下掩藏的热情。 我感觉自己格外的幸运,因为我恰好有幸看到了他热情的一面。 洛妈妈毕竟已经上了年纪,跳完一支舞之后,她就已经有些疲惫了。 我将她扶上楼之后,替她盖好被子。 准备离开的时候,她突然拉住我的手,眼中笑着,声音里却有着一丝缠人的凄楚:“谦儿,你要原谅你的爸爸,他不是不爱你,也不是不爱妈妈,他只是过不了自己那关。” 我有些听不懂她在讲些什么。 我看着她眼眶泛红,也止不住感到鼻头一阵酸涩,我轻轻地问:“美人姐姐,你在说什么?” 洛妈妈指着我的鼻子,目光已经不似最初那么明澈:“你不要伤害谦儿,否则我会跟你拼命的。” 我恍然大悟,洛妈妈估计是犯病了。 我也更加动容,就算是在神志不清的情况下,她心心念念的也是洛于谦,她的谦儿。 我坐在她的床头,将她已经探身起来的身子又重新按了回去。 洛妈妈忽然变得温顺异常,她乖乖地躺在床上,握着我的手,充满乞求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我:“我死了之后,你帮我好好爱谦儿好吗,不要让他一个人这么孤孤单单的。” “美人姐姐,你千万不要在他的面前说这样的话。我看得出来,他很爱您。如果您也爱他的话,你就要好好活着,开开心心的活着,只有这样他才会开心。没有一个人的爱能够比得上母亲的爱。”我摸着她的头安抚着她紧张的情绪。 “不要,谦儿需要很多很多的爱,所有人都应该要爱他。”洛妈妈抓着我的手又紧了紧,目光痴凝,“我求求你,你爱他好吗?” 我有些好笑,但是却又无法拒绝一个母亲的要求,于是我点了点头。 只要我知道这种爱跟对陆向远的爱不同就好了。 “做不到的事情就不要随意地许下承诺。”我不知道洛于谦是什么时候靠在门框上的,我转过身去看他的时候,他已经走了过来,脸上带着让我不明所以的愤怒。 我如实地说:“美女姐姐,好像有些犯病了。” 洛于谦并没有理会我的提醒,直接从床头柜里拿出一瓶白色的小药瓶,从里面倒出三颗褐色的小药丸,就着一杯水给洛妈妈喝下。 洛妈妈在看到洛于谦之后就变得格外的安静,静静地看着他。 他就坐在她的身边,轻轻地拍着她的手臂,嘴里轻声地呢喃:“妈,好好地睡一觉,我就在这里陪你。” “睡吧,睡吧。” 没有一会儿的时间,洛妈妈就安心地闭上眼睛睡熟了,洛于谦抽出自己的手,替她盖好被子,然后把像木杵一样站着的我拖出去了。 洛于谦将我拖到停游艇的地方,那里有一片非常宽敞的浅滩。 他从游艇上搬下来一箱酒和一张防水的布铺在地上。 我心领神会地坐了上去,然后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迫不及待地朝着他招手:“不是要喝酒吗,快过来坐呀。” 洛于谦磨蹭了半天才坐了过来,我已经等不及地去开酒了。 洛于谦问:“现在很晚了,你不给陆向远打个电话吗?” “我们虽然结了婚,但是我们彼此是自由的,不管做什么对方都不能干涉。况且他若是有一点想我,也该他给我打电话。”我已经打开一瓶酒,递给洛于谦,“我们好好喝酒,反正我喝醉了,你负责把我送回去。地址是城南郊区螺洋街,一路开车到底就能看到一栋漂亮的房子,那就是我和陆向远的家。” 洛于谦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我。 我又想起另外一个严重的问题:“你要是送我回去了,你妈怎么办?” “她已经很久没有犯病了,这次犯病可能也是因为累着了。她吃过药睡一觉,醒来之后就没事儿了。况且你以为这岛上真的只有我妈一个人吗?我安排了许多人在岛上呆着,看着我妈,只是你不知道而已。”洛于谦为洛妈妈考虑得可真是周全。 我这才安心地又打开了一瓶酒:“那就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了,来,我们直接干瓶 。” 洛神岛是这片水域上唯一一座孤零的岛屿,四面透风,我和陆向远的背后是密林,风在林子里面穿梭,像极了野兽的嚎叫。 洛于谦没有看我,松松垮垮地提着手中的瓶子碰了碰我手上的瓶子:“你跟陆向远在一起开心吗?” 我光顾着听风声来了,没有听清洛于谦在我耳边说的话。 “你刚刚说什么?”我转过头去看着洛于谦,问道。 洛于谦再一次问道:“你跟陆向远在一起开心吗?” “如果你能够跟你女神在一起,你不开心吗?”我将手中的酒放到身侧,双手后撑在地上,目光缥缈地看着面前的海,海面上洒满了碎裂的星光,“同理可得,陆向远是我男神,别说跟他在一起,就是只能站在离他十米开外的地方,我都能很开心地生活。” 我要的真的不多,能够站在离陆向远两米远的地方,叫三声他的名字,就已经能够让我有一种归宿感。 洛于谦的语气里带着不理解:“就算他不爱你?” “就算他不爱我。”我很坚定地点了点头,“爱情其实真的是一件挺没有道理的事情,不是因为我爱他,他就得爱我。也不是为了他能够爱我,我才去爱他。没有目的爱,盲目的爱才是爱,才更值得珍贵这两个字眼。” 我本来是不愿意和别的人谈论我和陆向远之间的事情,可不知道今天晚上是怎么回事,我有好多好多话想要说。或许是因为洛于谦给我过生日,给我弹琴做蛋糕,洛妈妈给我跳舞,我开心。也或许是因为连不是很相熟的人都能对我这样好,相比陆向远对我就有些不近人情了,所以有对比就有伤害。 人在开心或者难受的情况下都容易侃侃而谈,我现在就是这个状态。只是分不清是开心多一点,还是难过多一点,或者说两种情绪都是平分秋色。 洛于谦刨根究底地问:“你喜欢他什么?” “有钱又长得帅。”我脱口而出,又补充道,“还有他那死也不喜欢我的精神实在是难能可贵。” 说罢,我自己莫名其妙地笑了起来,可是身边坐着的洛于谦却更加沉默了。 良久过后,洛于谦的声音伴随着此起彼伏的水声传入耳中:“我挺有钱的,长得也还凑合,只是不符合最后那个条件,你不如跟我在一起吧。” 我心里咯噔一声,我虽然长得够美,但是我可没有到处招蜂引蝶,这蜂蝶直接是自己往我身 上扑。 我喝了一口啤酒,好让自己冷静冷静。 我在心里打了半天腹稿,然后转过身面对着他,很认真地问:“洛于谦,如果我没有理解错误的话,你这是在跟我告白?” 我先要确定清楚,要不然该闹笑话了。 洛于谦脸上的表情有些慌乱急切:“难道还不明显,非得要我说我喜……” 我打了半天腹稿,还是不知道怎么来接受洛于谦即将要说出口的这个事实。 于是我选择了最愚蠢的方法,打断了他的谈话,我指着天边那颗最明亮的星星,问:“洛于谦,你知道天上的那颗星星是什么星吗?” 洛于谦愣了愣,沉声答道:“这跟我没关系。” 我胡编乱扯的时候就会脑洞大开得让我自己都惊讶:“以后我们死后都是会变成星星的,没准那颗星星以后就是你的伙伴,你怎么能够不认识呢。” “凉沐浔,我喜欢你并不要求你给我什么答案,所以你不要紧张,也不要感到有什么压力,我希望我对你的喜欢你能够轻松的接受,仅仅就是接受而已。”洛于谦说得很真诚,“如果有一天,你觉得我或许要比陆向远更加适合你。你来找我,我一定张开怀抱欢迎你。” 洛于谦的声音在越来越深的夜里被扩散得格外煽情。 我每次和陆向远说到我不想说的话题的时候,我就会开始天花乱坠地说一些我自己都不知道的问题,陆向远会心领神会地配合我。但是洛于谦跟他截然相反,他不让我装糊涂,所以我最终没能如愿以偿地将话题扯远,他还是明明白白地将话说开了。 ☆、第五十五章 我的人世安稳(6) 我老是说没有哪个男人能在看到我颜值的情况下不喜欢我的,但是我知道洛于谦不是这么肤浅的人。 我的脾气在对陆向远以外的任何人都是很差的,特别是对他,每次见面必定挑牙斗唇,争锋相对。所以我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又是喜欢我什么。 当然,我不会主动去问这些问题,因为我不想跟他深入讨论这个问题。 我又大大地喝了一口酒,手中的一瓶酒很快就见了底。 我长叹了一口气之后,诚恳地说道:“既然你都说开了,那我就一定要给你一个答案。我只能和你做朋友,除了朋友以外,我们再不能有其他任何进展。我希望你能明白我对陆向远的心是就算爱不成他,但也爱不上其他人。” “凉沐浔,我都让你别说答案了,你还是要这么一竿子拍翻我这艘战战兢兢的船。”洛于谦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低落,但他还是勉强地笑了两声,“真是无情。” 我心里对他产生的愧疚感立刻消失得音信全无,翻了翻白眼,拖长音调:“这也叫无情?还好你告白的是遇见陆向远之后的我,要不然你一定会很没面子地从我身边哭着跑开。” 得到我的答案之后,洛于谦反而比之前更加镇定,手肘抵在膝盖上,手掌虚虚地撑着脸颊,放松地问:“怎么说?” “长得好看的人从来不缺爱情,以前狂蜂浪蝶扑过来的时候,我都用冰冷刻薄来秒杀他们的。但是自从爱上不喜欢我的陆向远之后,我才幡然醒悟,不管我喜欢不喜欢,都应该善待每个喜欢我的人,要不然会遭报应的,陆向远就是我的报应。” 洛于谦的嘴角挂着浅浅的笑:“这么说你对我的拒绝还算是善待了?” 洛于谦果真与我之前遇到的桃花不同,是一朵特别优良,心理承受能力和自我安慰能力都超级强的桃花。 我微微悬着的心终于全部落到了实处,半真半假地说:“那当然,更气人的话我都留在肚子里,没忍心全送给你。” “那我谢谢你。” “不客气,就当我回馈你今天给我过生日了。” 我和洛于谦说罢,就再一次陷入沉默。 最后仍旧是他打破这么静寥的氛围,他曼声说:“真的不考虑考虑,你喜欢的冒险运动,我都能陪你去。你想走遍世界,我也能陪你去。” “这个条件倒是很诱,惑人,但是我坚决抵制诱,惑。”我 笑了笑,话锋一转,“不过,你是怎么知道我喜欢冒险运动的?” “只要在百度词条输入你的名字,就会知道你有‘美女冒险家’的名号,你曾跟着潜水艇下潜过马里亚纳海沟。那次潜水艇出现了事故,除了你,里面的所有人都葬身大海就连尸骨都没有找到。”洛于谦的声音越来越冷,也好像离我越来越远。 我的心里就像注入了冰冷的寒潭水,唤醒了里面囚禁终年的凶兽,它又开始对着我嘶吼。 洛于谦说的这次潜水发生在安念走后的第二年,这个事故发生之后,我心理上承受着巨大的压力,不管白天黑夜,脑子里旋转的全是那些葬生大海的伙伴的脸。再加上这件事引起很大的社会反响,那么我就不仅要承受心理的压力,还要承受舆论的压力。那些日子,我最害怕的就是媒体,记者,电视,报纸之类。 陈翼屏女士见我神经太过紧绷,便给我打包了行李,将我撵到一个森山里,让我自我修复。于是我就独自一人躲在一个小山村里生活了半年,好在没有辜负陈翼屏女士,我将那件事压在了心底,只要不去触碰,我就能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洛于谦的声音再一次响起,深情而真挚:“我知道你从来没有真正忘记过那次死亡行程。我可以陪你再次潜入马里亚纳海沟,帮你真正地释怀,就算最后死在海洋深处也没有关系。” 的确,那件事之后,我仍旧极度热爱着所有的冒险运动,我还想再潜入一次马里亚纳海沟,给我丧生的伙伴一个祭奠。但是我现在已经不敢了,我的身上有着关于陆向远的牵绊。 我努力让自己笑得不那么僵硬,回望着他说:“可是我现在怕死了。” 我又开了一瓶酒,一仰脖子咕噜噜直往肚子里灌,洛于谦却按着我的手:“虽然喝的是啤酒,但是喝太急还是容易喝醉。” “没关系,反正你答应要送我回去的,我相信你。”我拍开洛于谦的手,转过身去,眼神立刻黯了下来。 一直以来我都给自己上了很紧的发条,但是洛于谦的话让我这个发条的零件四分五裂。我急需要让自己冷静或者昏睡,冷静显然已经不能了,我只能选择昏睡,所以我要喝酒。 洛于谦没有喝酒,他只是凝眉盯着远方黑茫茫的水域,谁也不知道他在想着什么。 而我也没有再说话,就一直喝酒。 …… 我不知道洛于谦是什么时候送我回来的,再次睁开眼 睛的时候我就已经躺在自己的床上了,陆向远也闭着眼睛,靠在我的床头。 睁开眼睛就能看到最明媚的太阳,真好。 陆向远,我的小太阳。 宿醉之后总是头痛欲裂,以后再也不喝那么多啤酒了,那么便宜肯定很伤身体。 我撑着身子小心翼翼地坐了起来,隔着陆向远很近的距离观察着他脸上的一点一滴。 半开半合的窗帘处显露出一截铺着金色光芒的阳台,三只个头超小的雀鸟停在阳台上,梧桐叶形状的小脚丫踩在黄叶上,传出细碎的声响。 整个悄悄流逝的时光好似都停留在这个房间里,停在我凝视着陆向远的目光里。 眼神比光阴长情,我比谁都爱这个叫做陆向远的男人。 陆向远突然睁开了眼睛,开口第一句话就是:“醒了,头痛吗?” 虽然还有点痛,但我还是摇头。 我默默地挪开自己的身体,装作自然地问道:“昨天洛于谦什么时候送我回来的?” 陆向远站起身,揉了揉太阳穴的位置,淡淡地说:“快凌晨两点钟的时候。” 我心里有一丝愧疚的情绪升起:“是不是吵到你睡觉了?” 陆向远没有说话。 “吵到了?”我的声音低得只有我自己能听见。 陆向远弯下身子,双手撑在床上,上半身充满威胁性地靠近我:“昨天是你生日,你怎么不说呢?” 知道陆向远并不是因为我吵着他或者是我回家太晚而生气,我就有了和他对视的底气,反问道:“洛于谦告诉你的?” 安念我已经打过招呼,她不可能,那就只有洛于谦了。 陆向远不置可否。 时间太过仓促,我随意捏造了一个理由:“我想着你那么忙,不过一个生日,我不想麻烦你。” 说罢,我就已经意识到这个理由粗糙得连我自己都不相信。 陆向远的眼睛瞪得很大,声调不由自主地提高:“所以你就去麻烦洛于谦?他大概也不比我轻松吧。” 我摇头:“我没有想麻烦洛于谦,他是念念告诉他的。” 陆向远冷冽果断地说:“好了,我不想跟我的妻子大清早的就开始讨论其他的男人。” 我耸了耸肩,无所谓地说:“我也正有此意,话题到这里终止最好。” 我觉得我坐在床上和站着的陆向远聊天,气势上就会矮上一大截,所以我赶紧起身穿好鞋子,跟他面对面站着。 我发现他身后的墙上露出一角画,歪了歪脑袋,视线错开他的身体,看到他身后那幅完整的画作,画上面是一张床,床上躺着一个酒酣脸红的女人。 我不由得捂着嘴笑了出来,指着他身后的那幅画,问:“陆先生,那幅画是你画的吗?好像我喝醉酒躺在床上的样子。” 陆向远似笑非笑地看着我:“你是酒还没有清醒吧。” 我不知道陆向远为什么这么说,点头肯定地说:“清醒了。” 陆向远拉着我一起走到那幅画前,指着画中的女人,微微有些愠怒地问道:“难道你看不出来里面那个醉酒的女人就是你吗?还是说我画画的功力已经退步到连模特自己都认不出自己的地步了。” 我是心理已经有了陆向远才不会为我画画的这个准备,所以一开始就没有觉得这是画的我。听陆向远这么说,我才仔细又瞧了瞧,喝醉酒之后眼神深邃柔媚,亮晶晶的一片,脖颈上还有一颗红痣,不是我是谁。 我心里瞬间开出一朵欣喜的花,不由得开始得瑟:“也不知道你画的好,还是我长得好,竟然醉酒都醉得这么美。” 陆向远眉头一轩,声音婉转千回:“你觉得呢?” 我的视线难以从画中抽离,啧啧称赞:“当然是两者都离不开,你既画得好,我又长得好,只有这样呈现出的画面才会这么美轮美奂。” 安念说过,宋则言给她画的那幅《安念》,每一笔都是心意,只有相爱的两个人才能够感受出来。也不知道是不是自恋,我现在好像能够感受到一点点来自陆向远的回应。 我很想直接问陆向远是不是我想的这样,但是又怕惊扰到他已经在慢慢向我靠近的意识,最后反而得不偿失。 所以我默然。 ☆、第五十六章我的人世安稳(7) 我拉着陆向远的胳膊,声音绵软:“这是你送我的生日礼物吗?” 陆向远点了点头,视线没有注视着我,说话也显得有些别扭:“虽然有点晚了,但还是祝你生日快乐。” 我说:“这个是我要求你画的,你这只能算是完成我之前的愿望,不能算是我的生日礼物。” 陆向远很爽快地问道:“那你想要什么?” 我身高一米七,陆向远的身高一米八八,我只穿了一双鞋底很薄的家居鞋,他也是。我踮起脚的高度是十四厘米,那么我和他要亲吻到的距离不过只有四厘米。 我先冲着陆向远笑了笑,而后几小步便跑到他的跟前,趁着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踮起脚尖亲在他的左脸上。 我当然是有机会吻他的唇,但是我从十六岁开始早恋到现在可以说是纵横情场很多年,可我的初吻一直都在。我的初吻,我希望是他主动吻我的。 所以现在我只吻他的脸颊。 令我没有想到的是,陆向远竟然猛地红了脸。 “陆先生,你这个行走中的荷尔蒙该不是长这么大还没有被女人亲过吧。”我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般欣喜。 “凉沐浔,你……”陆向远黑着一张脸,一副快要发作的样子。 我扑过去紧紧地抱住他,将脑袋埋在他温热的胸膛:“陆先生,我昨天很想你,很想你。” 陆向远没有再扭扭捏捏地挣扎,声音平静得有些伤人:“我以为你会更想洛于谦,不过我觉得他挺好。你之前不是说过一段时间后就不会爱我了吗,他可以是你下一个爱的对象。他是我们宜集团的对手,我对他也还是有一定的了解,他这个人很不错,你算是找对了人。” 我心里一沉,面上却笑得越发娇嗔:“陆先生,你断了我一条撒娇的路。我以后要是想让你吃醋,你就会像个傻子一样,不哄我也不挽留我,反而祝福我。” “万宜说你和洛于谦昨天上午就出去了,为什么还那么晚才回来,你们去哪里了?”陆向远撇开我抱着他的双手,一边取衣服,一边漫不经心地问。 我想了想今天还是工作日,陆向远现在应该是要去上班了。 陆向远在我没有回答的这段时间里,推着我的背往楼下走。 我一边注意脚下阶梯,一边问:“陆先生,关于你刚刚的那个问题,你希望听真话还是听假话?” 陆向 远的语气如水寡淡:“随便你。” “还是说真话好了。”下了最后一步阶梯,我不用顾着脚下之后就目不转睛地看着陆向远,一五一十地交代,“我们首先坐游艇出海,洛于谦自己驾驶的。然后他的妈妈给我做了生日晚餐,还给我跳舞。而洛于谦就给我做了一个很丑的小熊蛋糕,还给我拉了一首小提琴曲《云雀》。最后我们在海边看了星星,吹了海风,喝了酒,他最后还跟我告白了。就这些了。” 陆向远只冷漠地‘嗯’了一声,侧脸的轮廓更加冷硬。 “你这个反应还真是在我的意料当中。”我挑了挑眉,有些躁狂的情绪快要从脑袋里炸开了花,“陆先生,我现在可是和你拥有同一本结婚证的女人。你就不想知道洛于谦究竟是怎么告白的,或者说我到底答应没有?” 陆向远没有理睬我,径直走向玄关处,意思是马上要出门上班了。 我站到陆向远的面前,以一种豁出去的表情张开双手拦着他:“就算你真的不想知道,你再怎么也得装作想知道知道,才对得起我们这夫妻的身份。” 我并不觉得自己真的能够拦住陆向远,只是觉得有些事情应该要做就不能省了。 陆向远先看了看一脸壮士断腕表情的我,随后将西装对折耷拉在小臂上,倏然转身坐到客厅的沙发上。 对于陆向远突然的转身,我还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陆向远见我半天没有动作,指了指对面的沙发,语气调侃:“不是要告诉我洛于谦怎么跟你告白的吗,难道你想站着说,有底气一些是吗?” 我刚开始并没有这么想,但是经陆向远这么一提醒,我觉得我还是站着的好。 于是我站到了他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虽然在陆向远面前我的心已经不能女王了,至少这架势还是要做得女王些。 “洛于谦说他可以陪我去做各种冒险的运动,可以陪我再探一次马里亚纳海沟,就算那里曾发生过绝地死亡事件,他也不害怕死亡。”洛于谦的告白给我的印象很深刻,我几乎能够一字不漏地说出来,并且很走心地评价,“我听过很多人的告白,他是唯一一个没有在告白中提到我爱你,我喜欢你这些字眼的人,也是唯一一个让我有一点点心动的人。” 我仔细地看着陆向远脸上的表情,冷静如初,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就算我提到对洛于谦有一点点心动,他照样能够无动于衷地看着我。 他是算准了我对他死心塌地,还是真的觉得我那么可有可无? 我说完话之后就静静地站在他面前,等着他说上一句话。 陆向远等了很久才说:“我相信你是喜欢我的,可你也是一个凡人,面对一个长得那么好看,还那么有钱,又能为你去死的男人,你很难不动心。这些我都理解。” 我终于知道人在什么时候是最难过的了,就是你在告诉你喜欢的人你可能会喜欢上另外一个喜欢你的人的时候,他漠然地说着他理解。 我很不明白为什么这些人就不能够给暗恋的人以宽待,偏要这么有恃无恐。 我掐了掐自己的手心,不让自己的情绪始终陷在悲伤里。 我问:“你知道我是怎么回应他的吗?” 陆向远微微地仰着头看我,外头的日光格外的好,他的皮肤很细腻,像一段精致的织锦。 “我也的确想再次潜入马里亚纳海沟,但那是在遇见你之前,现在我害怕了,我怕死。怕还没有等到你回心转意就死了;怕你明明回心转意我却看不到;也怕我死了,你或许也会有一点点的难过。” 关于爱意,我从不想对陆向远隐瞒什么,这都是我的心里话。我想说给他听,不管他懂还是不懂。 安念愿意为喜欢的人努力学习她原本不喜欢的东西,而我愿意为喜欢的人放弃自己喜欢的事情。并不是只有安念的付出才叫爱情,我的也是爱情。我比安念更胜一筹的是她的爱情是为了别人,我的爱情只是为了陆向远而已。 我希望陆向远能快些,再快些明白这些道理。 陆向远坐在那里长久的不说话,像是光铸的雕塑,美不胜收却让人感觉到难以靠近的距离感。 我的煽情最终被陆向远的无动于衷攻破。 我笑着坐到他的身边,一手哥们儿般搭上他的肩膀,一半自嘲一半戏谑说:“陆先生,难道是被我的深情打动了,不能吧,我记得你不是这么肤浅的人呀。花言巧语哪能让你的石头心开花呢。” “你看人倒是很准。”陆向远拨开我搭在他肩头的手,猛地站起来,半个身子都倚靠着他的我差点就被带倒在地上。 我赶紧坐稳了身子,紧接着问道:“什么看人很准?” “我不是一个肤浅的人。”陆向远嘴唇的左上角向上挑着,很快话锋一转,“不过你成功让我觉得自己太残忍,我决定让你体会一下 人文关怀,世道温暖。” “你想要怎么补偿我?”我彻底理会陆向远说话的意思之后,笑得贱兮兮的。 陆向远说话爽利:“你决定。” 我现在的心情就像是发现那个没去领□□头奖的人就是我一样,连确认都不敢确认,生怕我要是问一次的话,陆向远就该后悔了。 我赶紧从他的衣兜里掏出手机,给兰昕打了一个电话,还没有等她来得及说话,我便说道:“今天陆向远请假,所以不来公司了,他昨天安排下去的事情你们还是要一丝不苟地完成,其余也没有什么了。就这样,再见。” 我并不想跟兰昕有什么过多的交流,根本就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就赶紧挂断了电话。 陆向远从我的手中接过了手机,很有经验地说:“兰昕还是会打回来的,她会觉得是你绑架了我。” 果真不消一会儿,兰昕的电话就打了过来,陆向远在我的眼前摇晃着手机,一脸不出我所料的得意。 “嗯,是她。” “嗯,我同意的。” “我本来昨天提前下班就是要给某人过生日,结果某人陪另外的人出去鬼混了,所以我只能今天再补上。” 兰昕的这个电话来得真有意义,我感谢她。 陆向远竟然为了给我过生日而提前下班了,我此时此刻真是恨透了洛于谦,谁想跟他过生日了,谁又想跟他出海了?想到陆向远下了班回到家只有一个人,而且到凌晨两点钟都是一个人,我就觉得很过意不去。幸亏他是个有始有终的人,昨天没有陪我过成生日,今天说什么也要补偿补偿我。 我可真是喜欢做事这么有头有尾的陆向远。 ☆、第五十七章我的人世安稳(8) 陆向远挂了电话之后,我便凑到他跟前,一双大眼睛好奇地眨巴着,心里的喜悦全都溢到脸上铺满:“陆先生,你是怎么知道我生日的,安念说的吗?” 陆向远敷衍地说:“不记得了。” “陆先生,我好高兴。”我坐在他身边,双手环成环亲密地挂在他的脖子上。 “看出来了。”陆向远浑身僵硬,仍旧是一张对什么都漠不关心的脸。 我伸出手戳了戳陆向远浅浅的酒窝:“陆先生,你其实要是经常笑,一定会让我有很多情敌的。这能够虐到我,你是不是会开心?” 陆向远摇头。 “你想好让我陪你干什么了吗?”陆向远终于坐开了一些,不疾不徐地问道。 这还用想?我有一千件一万件想要他陪着我一起去完成的事情。 我果断地说:“陪我去游乐园。” 陆向远难以置信地看向我:“你不是恐高?” “上次在美国的时候已经把那矫情的病给治好了。”我也是前些天站在二十几楼的楼顶上往下看竟然没有丝毫眩晕的时候发现的。 陆向远低下头看着我脚上穿着的粉色家居鞋:“那你还不赶快穿鞋。” 陆向远说罢便再次起身走向玄关处,很快就穿好了鞋子整装待发 我被陆向远这一吆喝也赶紧跑去穿鞋,由于一只脚金鸡独立有些站立不稳,我就拿着一只鞋摇摇晃晃地往另一只脚上套。 陆向远站到我的旁边,淡淡地说:“靠着我。” 这一定是我一生中听到过的最动听的三个字,因为它出自我爱的人之口。 于是我如他所愿,穿个鞋子而已好像全身的骨头都被抽去了大半,整个身子都靠着他。 …… 陆向远也从来没有去过m市的游乐园,我更是不熟悉。我们两个人全程导航,走错了几条道,转错了好多次弯,历经千辛万苦终于来到了游乐园。 恰巧今天的游乐园正在举办美食展,世界各地的小吃在游乐园里面汇集,也因此游乐园的票价比平常的时候贵三倍不止。 我和陆向远买了票进去,里面人山人海的全是小朋友。 我看着游乐园里鲜活的生命,不由得感叹道:“我们好想还差个东西?” 陆向远不解:“什么东西?” “孩子呀。”我指着 从我们身边经过的一对又一对的三口之家,满眼羡慕,“你看他们全都带着孩子过来,我们也应该租一个孩子的,这样才不会让别人觉得我们太过惹眼了。” 陆向远的脸上浮现出惊异的表情,语气比平常正经的时候稍显夸张:“你管孩子称作东西?” 我眯着眼睛笑说:“不过是一个代号,不要这么认真。” 不出我所料,陆向远狠狠地白了我一眼。 “想玩什么?”陆向远指了指游乐园中最惊险的几个项目,“极地越野,疯狂过山车,超高跳楼机……” 我知道他就是想要看我出洋相,所以故意整我。 我才不上当,极其有主见地指了指不远处摆着的一个小摊,周围围绕着一群看热闹的小孩子和大人。 我没等陆向远拒绝,便拉着他走近,原来是一个大人在给自己的孩子打枪赢奖品。 眼看着打了大半天,钱也花了但是就是没有赢到孩子想要的奖品,大人有些愧疚。 我心里暗暗有了想法,先问道:“听念念说,你的枪法很准,这个怎么样?” 陆向远的眼神中流露出些微的不屑一顾:“无聊的游戏。” 我指了指大人身边那个翘首以待,最终眼泪汪汪的小孩子,请求道:“你去帮帮那个大人吧,孩子都快哭了。” 陆向远扭头看了我一眼,直接走进了包围圈,不置一词地从大人的手中拿过那把枪。 “这位帅哥,凡事还是要讲究先来后到,我还没有打完。” “叔叔,他帮你。”我又接着安抚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孩子,“好了宝贝,别哭了,大哥哥一定帮你把那个绒毛玩具赢回来。” 说完我才感到惊讶,他一个男孩子怎么对绒毛玩具这么上心。我差点就多管闲事地让陆向远别按着毛绒玩具的战绩打,而是按照橱窗里的那把瑞士军刀的战绩打了。结果想了想,人男孩子玩儿毛绒玩具心思会更加细腻,现在的男人普遍都是小时候玩枪去了,所以才会不懂女人的心思。 陆向远抬起手中的枪,闭上一只眼睛瞄准,上膛的子弹瞬间迸射出去,气球几乎在同时爆炸开来,所有围着的小孩子还有大人都纷纷鼓掌。 接下来的每一颗子弹都弹无虚发,最后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小孩子心满意足地抱着毛绒娃娃离开了。 “阿浔,你想要什么?”陆向远突然转过身来,声音像是 春风一般,融化了冰雪。 “我要那把瑞士军刀。”我被陆向远嘴角扬起的清朗笑意炫了眼,反应过来之后,赶紧指了指橱窗里面那把锃亮的刀,眼中闪着迫不及待的光。 陆向远点了点头,再次转过身去之后几乎是连着四发子弹打出去,竟然打爆了六个球。 我兴奋得整个人都挂到了陆向远的身上,周围看热闹的人很多,陆向远尴尬地将我推开了些。 大叔扼腕叹息,懊悔不迭:“这可是我们店里的镇店之宝,今天真是流年不利,开张就损失了。” “大叔,你放心。我们见好就收,绝对不继续赢你的玩具了。” 我说罢,左手拿着陆向远给我赢的瑞士军刀,右手拉着陆向远钻出越来越密集的人群。 其实我和陆向远从摊位走后,大叔的生意就越来越好了,纷纷想沾一沾陆向远的光,毕竟那是枪神拿过的枪,他们以为他们拿了枪也会枪神附体。 我的恐高症虽然有好转,但还是不足以应付游乐园里那些类似高空抛物的玩乐项目,所以我拉着陆向远在游乐园里转了大半天,东西吃了不少,就是没有找到适合我们玩儿的项目。 陆向远说:“这里好像都是小孩儿玩的东西。” “陆先生,你就是个孩子呀,所以才这么不懂事。” 我心里默默地补充,所以才这么不懂我的好,心心念念一个完全不可能的人。 陆向远对我说的话不明就里,但是也没有问。 我拉着陆向远经过一个鬼屋,里面传出让人觉得瘆得慌的声音来,我立刻躲到他的另外一侧,死紧地抓着他的肩膀。 “谁是小孩子?竟然还怕这种级别的鬼叫声。”陆向远虚着眼睛看我,调侃道。 我仰着下巴嘴硬说:“谁说我怕了?” 陆向远的视线盯着我抓住他胳膊还止不住颤抖的双手,一字一顿地说:“你浑身上下的每个细胞都在说你害怕。” 我立刻放掉抓住他胳膊的手,深呼吸调整一下情绪,然后气势昂扬地走在他的前头:“本来既定计划中我们是要去坐摩天轮,然后升到最顶端,我要强吻你的。但是现在我的人格尊严受辱,我决定要为我的尊严扳回一城,临时决定我们不去坐摩天轮了,我要去鬼屋。” 安念和我的性格看上去,所有人都会觉得我的胆子比她大,在很多方面也的确是这样。但是对于高和鬼这 两样,安念的胆子就很大很大了,而我则相反。 但是我的人生都是走一步看一步,虽然很随性可一直都很绚烂。这还是我第一次为自己做出规划,只因为要和我很喜欢很喜欢的人共度的时光。我想就算以后各自分别,也能一想起那些充实有趣的事情来,就能够发笑。 其实我藏在文档的计划里就有和陆向远一起去一次鬼屋,我希望有陆向远在我的身边,我就能不那么怕了。所以并不是像我自己所说是临时决定的,而是早有预谋,这次不过是一个契机。 陆向远不相信地问:“你确定你可以?” 我直接甩了他一个白眼,钻了进去。 从外面日光爽目的青天下走进一个鬼声缭绕的黑暗小屋子,我不管生理还是心理上都还有点难以适应,腿软心颤得不行。 等再进来一个人,我直接就顾不得刚刚那么有骨气说的那一番话,直接扑到陆向远的身上。 “柔柔,你怎么变这么高了。”男人摸了我的头,疑惑地说。 听这阴柔的声音便不是陆向远,我有些尴尬,赶紧推开他。 “她不是你的柔柔。”陆向远不知道从哪里伸出手来,将我拉进他的怀里。 黑暗中我看不清他的脸,也就更加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知道他圈着我的手格外的温柔。 男人知道自己认错了人,连连说对不起。 陆向远没有再说话,带着我往前走着。 我心花怒放得忘记自己身处何地了。 “怎么进来的不是你呢?”明明刚刚就我们两个在外面,陆向远就在我的身后,陆向远既然要进来就一定是在我之后的,怎么会是一个陌生男人。 陆向远闷闷地说:“我也不知道他从哪里冒出来,就闷着头直冲冲地进来了。” 我感受到陆向远的情绪有些不对,问:“你好像心情不太好?” 陆向远说话的声音听起来更加郁闷,他说:“如果有人将五颜六色,还黏糊糊的冰淇淋甩到你的身上,肇事者还未曾发觉的话,你的心情能够好到哪里去。” 我几乎已经能够肯定:“那个男人?” 陆向远‘嗯’了一声便不再说话。 “在鬼屋吃冰淇淋。”我思忖了一会儿,止不住地大笑起来,“这柔柔的思维构造还真是清奇。” 陆向远没有回应我的调侃,沉默半晌 ,冷不丁地说:“原来你还记得这是鬼屋,但是你怎么可以在这里面呆得这么自在的。” 陆向远这人,可真是让我又爱又恨。 “陆先生,我恨你。”我哭丧着脸,言行不一地抱紧陆向远,一惊一乍地问道,“我脚下软乎乎的东西是什么?” “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人造舌头,手和脚什么的。上次苏艳阳带着宋宴扬来玩过,他回来脸都一直是黑的,直说m市的鬼屋逼真的快要逆天了。看来他说得还是有点靠谱的,的确很逼真。”陆向远一边说,一边轻笑。 我已经欲哭无泪了:“谁让你说这么详细的?” 陆向远反而委屈地说:“是你问的。” 突然,我的一只脚被什么紧紧抓住,抽离不了,头脑已经彻底混乱成一锅浆糊了,但是我的笑声却越来越明亮:“谁让你问的?” “……”陆向远郑重声明:“是你问的。” ☆、第五十八章我的人世安稳(9) 我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一个劲儿地大笑:“我问的,我怎么可能问?” 我在网上百度到和最爱的人去一次鬼屋是一件很浪漫的事情,他妈的哪里浪漫了,这话是谁说的,站出来我一定不打爆他的头。 陆向远沉沉地说:“阿浔,放开我。” 我依旧使劲儿地笑着,希望用笑声掩盖鬼屋里面幽幽凄凄的鬼哭狼嚎声,可是并没有什么用,我还是怕得肝儿颤。 但就算是这种时候我还是能够想到自己在陆向远面前的形象是完全毁了,二十一世纪多么科学的年代,竟然还有人怕鬼这种迷信的东西,我自己都有些瞧不起我自己了。 可是我就是怕嘛。 我担心陆向远用蛮力将我抱着他的手扯开,我更加用力地抱紧他:“你说放开我就放开,我才不要。” 面前忽地落下一幕泛着血光的脸,眼睛都快突出来了,我吓得只剩下仓皇的笑声。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因为什么,只要害怕就想笑。读初中的时候,一个男生将一条蛇放进我同桌的课桌里,同桌哭了。我当时也很害怕,但是我却是在笑,然后老师进来看到了就觉得我就是这件事的幕后主使,直接请来了老凉。 “你不放开,我要怎么抱你。” 我还没有吃透陆向远的话,他已经扒拉开我像八爪鱼一般缠绕在他身上的肢体,微微弯腰,一手放在我的腿弯,一手放在我的背部,将我稳稳地托了起来。 我们没有走进鬼屋的深处,他抱着我向出口的地方走去。 一身处阳光下,我的呼吸立刻恢复了正常。 守着鬼屋的工作人员盈盈笑看着我们,笑容很慈善,但是我总觉得他在嘲笑我,毕竟我们从进去到出来十分钟都没有。 陆向远将我放下来之后,见我的嘴角仍旧挂着笑,担忧地问:“还在害怕吗?” 我继续笑,将手放在身后掩盖它们在发抖的事实:“我没有害怕。” 陆向远眉头皱得高高的,目光深邃炯彻,看得我发慌:“那你无缘无故笑什么?” “笑这个改良版的鬼屋也不过如此。”我下意识说完就真想抽自己一巴掌。 明明怕得要命,还总是想在陆向远的面前逞英雄,我想在他的面前给自己塑造成一个无所不能的形象。让他知道我不是一个麻烦的女友,他喜欢我之后也不会操太多的心。虽然这个无所不能的 形象塑造砸了,可我不想他操太多心是真的。 陆向远没有再接话,而是将我安置在旋转木马上之后就不见了踪迹。 我和七八个五六岁的孩子在旋转木马上转来转去,没有觉得一转便转回了童年,而是觉得自己现在的行为简直太低级了,我好像一个智障。 我想要下来,可是旋转木马正在旋转,我要做的这个动作未免有些高难度,但我还是想试一试。 “阿浔,你在干什么?”身旁传来熟悉的声音,还带着隐约的怒气。 我有种小时候做坏事被陈翼屏女士抓包的感觉,默默重新坐好,视线投注在陆向远身上的时候,笑得好像之前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自然地问道:“陆先生,你去哪里了?” 看到他手上那支快要化掉的冰淇淋,我又觉得这话简直就是多余。 我现在多想旋转木马立刻停止旋转,陆向远给我买的冰淇淋都快要融化了。 我多心疼呀。 就在我的祈祷下,旋转木马果然停了下来。 我觉得自己身姿都要矫健许多,一个翻身下马就蹦跶到陆向远的身边,从他的手里夺过给我的冰淇淋。 陆向远轻笑:“你还真是不客气。” 我说得理所当然,一边说话也没有停下吃冰淇淋的频率:“你本来就是给我买的,就算你不是给我买的,而是给哪个小姑娘买的,我就更要吃了,我的男人怎么能给别的女人买这么甜蜜蜜的东西。” 陆向远背着阳光,风吹得他的头发微微地摇动,旭日光辉里他跟镀了金的瓷娃娃一样,直直地站在那里,就算不说话也照样风华无限。 陆向远拨了拨我前额散落的头发,语重心长地说:“阿浔,你应该像安念学学,读一些教导女德的圣贤书了,说话太不知羞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来表达陆向远时不时地给我的震撼,只能看着他,渐渐地笑弯了眼睛。 我知道这只冰淇淋是怎么得来的,他是为了安抚我在鬼屋里受到的惊吓。我多希望他不止能看懂我笑容背后的恐惧,更能够看懂我笑容背后的赞美,此时此刻的他在我眼里就是世间最美的仙境。 我的生日因为陆向远这迟来的礼物而变得格外的明媚,因着那一支冰淇淋,一直甜到了我的心里。 晚上仍旧是陆向远做的饭菜,他也给我做了一个小熊蛋糕,虽然这么说有些不地道,但是我不得不 说跟洛于谦的比起来实在是天差地别。 陆先生的,好。洛于谦的,丑。 我的双手撑在桌子上,笑眯眯地说:“陆先生,看来你没有少给人做蛋糕呀,瞧这圆润度,瞧这完美的形状,再瞧这精致的装饰。” “这是我第一次做蛋糕。”陆向远突然道出让人抓狂的真相 我惊愕得下巴都快要掉到地上了,竖起一根手指,不相信地问:“第一次?” 陆向远拿出手机,亮着的屏幕上正是巧妇厨房的app:“我按照这个步骤做的。” 他果真是第一次做蛋糕。 我本来还以为这世界对人挺公平的,给了你美丽的外表和聪明的大脑,必定不会给你心灵手巧。可是陆向远什么都有了,原先还觉得我们绝配的,现在越来越打心眼里觉得我快要配不起这么完美的他了。 “陆先生,你能不能多把自己的缺点暴露在我的面前呀,你总是呈现优点出来,我会越来越喜欢你的。” 嘴里这么说,但是我的心里却是很骄傲的。我爱的人,他无所不能。 陆向远自信满满地说:“你可以自己找我的缺点。” “都没有什么用,我想就算是我知道你的缺点之后,我也照样会喜欢上你的缺点,我的原则在你身上就是一个屁。”我大大方方地承认自己的没有原则。 虽然陆向远的菜我已经吃了好多次,但是陆向远的蛋糕我才是第一次吃,于是那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菜,我几乎没有动筷子,可一整个小熊蛋糕基本上都进了我的肚子,直到我最后已经不能靠着自己的力气从凳子上起来,我才迫不得已地停止。 我在陆向远目瞪口呆加扼腕叹息的表情中,用自己的尊严撑着自己站起来,艰难地挪动到沙发上,然后就直直地躺了过去。 由于陆向远亲自给我做蛋糕太难得,我一时没有把握到量,惹到了我的肠胃,然后跑了半晚上的厕所。 当我第十二次从厕所出来,陆向远正坐在沙发上,镶嵌在墙面上的液晶电视泛着暗蓝色的光,幽幽的光反射到陆向远的身上,他整个人都变得很幽静。 我本想直接回房的脚步因为看到陆向远而停顿下来,然后径直走向他,还坐到了他的身边:“陆先生,你失眠了吗?” “现在是凌晨三点钟,我应该不是睡到自然醒。”他话里的意思就是你难道看不出我是失眠吗? 我问 :“是不是我吵到你了?” 陆向远没有回答我的话,反而将一盒药递给我:“这里是氨苄青霉素,吃点吧。” 我拿起药盒看了看是治疗腹泻的,便问道:“我为什么会腹泻?” 陆向远言简意赅:“奶油难以消化,你本身的肠胃就不好,腹泻很正常。 我激动得几乎要从沙发上跳起来:“那你不拦着我?” 陆向远非常淡定地看着不怎么淡定的我,说:“你也知道你的气势有多足,我拦不住。” 我无法辩驳,毕竟我一个人吃了一个六寸的蛋糕,而且还是吃得干干净净的。 我起身接了一杯水把药吃了,肚子果真很争气地没有了任何响动。 于是我又回房间抱了一床薄毯出来,在陆向远的旁边坐了下来,用毯子将我们两个人都盖住。 “你不睡了?”陆向远没有看我,视线专注地停留在电视屏幕里那片蓝幽幽的海上。 我肚子不闹腾了,人也就活跃了,笑嘻嘻地调侃道:“美人还醒着,孤岂能独眠。” 陆向远转过头来,沉声说:“说人话。” “我喜欢的人都还没有睡,我要是一个人去睡了,这简直是太不善解人意了。”我乖顺地用更加直白的语言又给他翻译了一遍。 我不相信陆向远听不懂我之前说的话,他大概是想让我用古语说一遍我喜欢他,再用现代语说一遍喜欢他。 我没有想到他竟然是这么有心机的陆向远。 不过我好喜欢。 我跟随着他的视线看了看屏幕,正放映着海洋纪录片《向深海出发》。 对于我这种喜欢探险又喜欢海的人来说,所有关于海洋的纪录片我都如饥似渴地看过了,特别是这部《向深海出发》我甚至看了十遍不止。 ☆、第五十九章我的人世安稳(10) 我昧着良心,明知故问道:“这是什么?” “你没有看过?”陆向远看向我,脸上明显写着不相信。 我镇定自若地迎向他质疑的目光,果断地摇头:“没有。” 这样的回答完全能够让我的高情商得到体现,如果我答有,我们接下来可能就是相安无事的看纪录片了。 但是如果我说没有,我就可以就着这个问题一直不断地发出源源不断的问题,那些问题可以是我早已经知道答案的问题,也可以是我知道答案之后重新衍生出的新的没有答案的问题,反正陆向远那么聪明,他没准能够给我答案。 就算不能给我答案,只要能跟他说话,听他的声音,那就是深夜里唯一能够让我心绪宁静的良药。 陆向远原本悠闲地靠在沙发上,慢慢抬起上半身,神情庄重肃穆:“我以为你会看过,毕竟你曾经历过那次惊险的探索。” 我刚刚放松的心又紧紧地扭在一起,咬了咬唇,发出的声音都变得艰涩难听:“你怎么知道的?” “我相信洛于谦不会无缘无故地想要陪你去探索马里亚纳海沟,而且我能够感觉到你是真的被他这句话感动了。通过这两点我判断出你应该曾经在马里亚纳海沟经历过什么让你印象深刻的事情。我去网上查了查,这些事情自然变得一目了然。”陆向远平铺直叙地说着那些让我心悸的事情,最后言之凿凿地说,“这件事你没有告诉安念。” 他说话的时候语气很肯定。 陆向远右侧墙面的角落下摆放着一盆郁郁葱葱的盆景,像一首无声的诗,像一幅立体的画,这首诗和这幅画都有一个相同的名字,叫做盛大。可再盛大的景在这无边的夜色里也变成了黑白的轮廓虚影。 如同我此时此刻的心情,惊涛骇浪之后,只余下蔓延至全身的疲惫。 我紧紧地攥紧手心,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告诉念念?” 陆向远确凿地说:“你出事的那一年,安念还在m市。如果她知道,她一定会回h市的。” 我问:“陆先生,我怎么感觉你现在提起念念跟以前提起她的时候有些不同。” 陆向远已经从侧着身子面对我,到现在整个身子都转向了我。 他犹豫了一会儿,才眼神闪烁地问道:“什么不同?” “你现在提起安念有些像在掩饰什么。”我只是单纯地说出自己的感觉,也算是缓解 我现在心里的慌乱。 陆向远逼得很紧:“掩饰什么?” “你自己可能都还不清楚,我又怎么可能会知道呢。”我笑了笑,将注意力又重新放在电视屏幕上。 陆向远的视线在我身上停驻了几分钟之后转移开。 有一种静默的气氛在我们周围弥漫延伸,渐渐地我的视线就飘远,彩色观赏石错落有致地铺陈在巨型鱼缸里,透过明亮的玻璃可以看到一个浪漫的水中世界,青荇草纤细柔软地漂浮在水中,根部栖息着欢腾了一天的黑色的,红色的娇俏的金鱼。 我和陆向远身处这个空间里的一切好像都已经随着它们的沉睡而一点点安静沉淀下来。当然只有我知道,在所有情绪沉淀下来的同时,那些已经被洛于谦揭开过的记忆再一次在身体各处沸沸扬扬起来。 我好似在自言自语,低声喃喃:“你潜入过深海吗?” 陆向远的声音在暗夜里显得更加低沉性感:“没有,但是很希望有这样一次机会。” 听着他的声音,像是手里能够抓住洪水里一根粗壮的树木,就算身在危险里也能够感受到一丝光亮的安定。 谈到我喜欢的事情,我的眉眼会变得温静,陆向远如此,海洋也是如此。 我非常平静地描绘着我所见过的壮丽景观:“你应该去一次的。纪录片里说‘海底的世界蔚然壮观,拥有让喜马拉雅山脉上的各大高峰相形见绌的高山峻岭;远远的大于非洲的尼亚加拉大瀑布的海底“瀑布”;远高于世界陆地表面上的任何一处火山喷发频率的海底深处的火山喷发……变幻莫测的海洋奇观让人叹为观止美不胜收。’虽然说它是自然的一部分,但是却又拥有超脱自然而独立存在的神秘力量。这种力量会让它身体里的所有生灵膜拜,也足以让试图探索它的人感受到自己的渺小。人类进入海洋之后会自动臣服在它的壮观里。” 陆向远安安静静地听着我讲话,一直到我停了许久,才缓缓问道:“你很喜欢海洋?” 我点了点头:“其实我之前对海洋没有什么特别的感受,我只是单纯地很喜欢极限冒险运动,后来又顺便地喜欢上海洋,而且还越来越喜欢。虽然深海给我印象最深刻的一次跟死亡挂钩,但是我仍旧被它的美所震慑,这一点毋庸置疑,我也不会想着去否认。” “可是你在喜欢海洋的同时也很悲伤。”陆向远一针见血,“你也许是因为喜欢冒险运动才去的,但是他们都是专业的海洋探 险团队,他们却是打心眼里喜欢海洋的,或许能够用这种方式终结他们的生命也是他们所愿意的。” 我能听到自己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哀伤:“他们最大的只有三十二岁,最小的只有十八岁,是一个很漂亮的俄罗斯女孩儿,她很喜欢我的口红,我还答应过她要送她一支。后来,我每年都会准备一支那样的口红,只可惜一次都没有送出去过,再也没有机会了。” 五月的天气,m市已经在提前预演盛夏的燥热。 我却觉得格外的寒冷,将自己整个身子都缩成一团,紧紧地抱着自己的胳膊。 我作为那次探险活动的唯一生还者。有无数的记者想要询问那次灾难的□□,想要情景重现,或者说添枝加叶的情景重现,但是我从医院醒来之后就对那件事只字不提了。 这还是我第一次这么平静的将这件事说出来。果真跟我想的那样,我是害怕的,这么多年我都没有从那种恐惧悲伤中抽离出来,我只是用自己强大的坚韧性格生生地将那种恐惧压迫封存起来,以为不去碰就不会痛,就不会想起。 但是最近洛于谦和陆向远都相继提起,我那脆弱不堪的封锁线早就破裂成碎片了。 “你相信冥冥之中自有安排吗?”陆向远挪动了位置,紧挨着我坐着,“上天让你一个没有什么经验的人活下来,却让那些经验丰富的探险者全都留在海洋……” “所以我觉得不公平,为什么我会没事儿。”我情绪有些激动,迫不及待地打断陆向远的话。 我看陆向远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纠结,烦躁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对不起,我们能不能换一个话题,这个话题让我总是会不由自主地控制不住我自己的情绪。” “有些事情埋藏在心里太久,你是会生病的。”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感觉陆向远的声音里竟然透着淡淡的心疼。 “陆先生,你今天是怎么回事儿,这么关心我。我心猿意马得都想一亲芳泽了。”我知道自己在逃避,但是有些事情忘不了,也不能忘。 我的伙伴都是非常优秀的海洋探索者,他们在这个世界上存留过的印记已经越来越模糊了,我必须要记住他们。 我侧着身子扑在陆向远的身上,我们脸和脸的距离不过三厘米,我看得到陆向远的视线,看得到他忽闪的睫毛,感受得到他平静的心跳。 “我刚刚说的是真的,我真的想要亲你了。”我的话刚说完,还没有等到 我行动,背上就多了一双手将我紧紧地按着。 那三厘米的距离再也不存在。 陆向远的唇细细地碾过我的唇,我有一瞬间的不知所措,全身跟触电一般,身体里无缘无故伸出了许多细小的触角,挠得我酥麻心动。 我的确是想要亲他,但是就如今天上午一般,我最多也不过是亲亲他的脸,这是我能够对他做出的最大胆的事情了。 我不知道陆向远为什么会主动吻我,但是我现在完全不想去考虑这些事情,我想专心地享受这个吻。 我的初吻。 良久之后,陆向远才将我放开,声音还有些湿润:“你咬到我的舌头了。” 我很没有骨气地羞红了脸:“是你技术不娴熟。” 陆向远直勾勾地看着我,声调婉转悠扬地说:“你再说一遍!” 我认怂了:“好吧,是我技术不娴熟。” 此后,我们再没有话说,我们谁都对这个突如其来又妙不可言的吻闭口不提。 我很害怕去问陆向远这个吻的缘由,我不想知道得太多,现在这种朦胧的感觉对我来说就已经算是很仁慈了。 “看来我让你吃的药还是很有用的,你已经没有拉肚子了。”陆向远好像比我还不淡定,表情不自然地转移着话题,“你现在可以去睡觉了。” 我现在要是睡得着,我可真是成仙了。 我在心里暗暗吐槽了一下陆向远,随后说:“算了算了,现在也睡不着了。十二点钟气氛恰到好处,正好可以看一个鬼片。” 这也是我文档里标明要和陆向远做的事情里必须要做的。我想着既然今天已经去了鬼屋,反正都被吓到了,干脆今天把这些恐惧惊悚的事情全都一次解决了。 ☆、第六十章我的人世安稳(11) 陆向远脸上的表情有些纠结,再三询问:“你确定?” 我非常坚定地点了点头。 陆向远不明所以地问:“你为什么总是喜欢做这种自虐的事情。” “你总结得倒是挺到位的。”我抑扬顿挫地说,“我喜欢你,去鬼屋,看鬼片,高空跳伞这些事情都是自虐的事情。” 陆向远的眼中升起一丝得逞后的笑意:“你总算承认了你怕高的事情。” “我不怕高。”陆向远说完话之后,我就已经知道自己掉进坑里了,但是我还是想努力从坑里面爬出来。 陆向远慢条斯理地将我刚刚说的话又重新拿出来说:“你刚刚说高空跳伞是自虐。” 我抓住陆向远的衣襟摇了摇,被他逼得有些抓狂,声调自动升高:“一定是你听错了。你不要弄错重点了,我的重点是我喜欢你就是自虐。” 陆向远小声地嘀咕:“也许是有眼光也不一定,做人要对自己有自信。” 我的注意力被鱼缸里面两条接吻鱼吸引,没有听清陆向远说的什么,只听到什么眼光,什么自信什么,于是我加以发挥:“你是不是说我喜欢你是有眼光,然后说我这个人特别自信。” 陆向远的表情突然变得有些像吃了苍蝇一样。 陆向远的语气听上去有些无奈:“前面那句话是我说的,但是后面那句话是你自己加的吧。” “没关系啦,你何必这么斤斤计较。” “那我不跟你计较了。”陆向远说罢开始认认真真地挑选影片,终于找到了一个电影:“就看林心如演的《魔宫魅影》” 我见主演是林心如,立刻心中不快:“陆先生,你是看不起我的承受能力是吧?” 陆向远问:“怎么说?” “林心如在我的心里已经跳不出紫薇的框架了,一个那么温柔的格格怎么挑得起鬼后的重担,我看着看着就觉得小燕子会跳出来拆穿她的把戏。”说完,我就哈哈大笑着,趁着陆向远没有注意的时候,我就又向他的方向坐近了一点。 其实林心如的眼睛那么大,用黑色的背景一衬托,那种恐惧的效果就出来了。 我和陆向远最多还隔着一根手指的距离,我再也不敢向着他靠近,怕他感觉到我全身在发抖。 我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明明怕的要死,但就是不想要让别人知道,我以前不这样矫情的。 陆向远突然向着我这边移动了几下,紧紧贴着我,毛毯下的手紧紧抓住我的手。 我惊诧地看着他,他的视线未能分我半分,专注地看着电影。 我更加紧地和他十指相扣。 “你究竟是看电影,还是看我?”陆向远好像全身上下都长着眼睛,明明在认认真真地看电影,却能知道我在做什么。 “当然是看你。”我没有丝毫犹豫地说。 陆向远眉角抽搐了一下,很快又恢复了波澜不惊的神情:“做人能不能够矜持一点?” “矜持这一套对你不管用呀,要是管用的话我早就用了,还用得着你说。”陆向远已经向我主动了一步,我就有足够的勇气主动剩下的九十九步。 我挽着陆向远的手弯,靠在他的肩膀上:“陆先生,你要是每天都能够对我这么和善,我一定会很感激你的。” 黑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跳到沙发上蹲着的。仿佛为了同意我说的话,一个劲儿地在一旁喵喵地叫。 “黑花说,你如果对我好一点,它也会感激你的。”我指着黑花胡扯道。 陆向远难以置信地说:“你竟然欺负黑花不会说话?” “我现在是它的全权发言人。”我说道。 “黑花不喜欢看恐怖片,你这个发言人知道吗?”陆向远将黑花塞到我们盖着的薄毯下面。 “它竟然连审美都跟我这么出奇的相似,真是一只很有品位的猫。”我终于有了一个可以让陆向远关掉电视的理由,“既然黑花不喜欢看,我们应该尊重猫权,关了吧。” 陆向远发表总结性陈词:“阿浔,你真的很怕鬼。” 我无可辩驳,挑逗着被子里面的黑花,决定装傻到底。 之后,我和陆向远便各自回了自己的房间,关了电灯后我在床上躺了两个小时都没还没有睡着,然后脑海里放映的全都是今天白天在游乐园鬼屋里面的所见所感,和今天晚上看的《魔宫魅影》,虽然视线总是游离在屏幕之外,但是那吓人的音乐还是在我耳边回想着,好像就在我的房间里绕着。 我感觉快要被自己丰富得飞起来的想象力给吓死,在吓死自己之前我先跑到了陆向远的房间。 陆向远之前睡觉或许是怕我偷袭会锁门,我赤脚站在他的门口,急促地敲着门:“陆先生,我有事儿找你。” 我不确定他睡觉没有,但是 我知道他比较浅眠,他现在应该已经醒了。 “进来吧。” 我转了转手中银色的门把,门卡咔哧一声应声而开。 在门开的同时房间里的光亮了起来,陆向远从床上坐了起来,上半身靠在床头柜上。 陆向远目光灼灼地看着我,问:“这么晚了,你不好好睡觉,找我有什么事情?” 我扭扭捏捏地说道:“陆先生,我有个不情之请。” 陆向远一副决绝拒绝的态度,不温不火地说道:“既然你知道是不情之请,那就不要请了。” 我就知道不能跟陆向远太客气:“但是我觉得夫妻之间要做到绝对的坦诚,有的话我还是想要对你说的。” “你还是说吧。”陆向远估计以为我还要组织一下语言,于是拿起床头那本《了不起的盖茨比》翻阅。 我直截了当地说出自己的终极目的:“我想挨着你睡。” 陆向远的眼神变化莫测,然后重重地叹了叹气,说:“阿浔,今天我做的这些都是给你的生日补偿,但是今天之后我之前的那些警告规则仍旧有效。” 他床头紧贴着的那面墙上挂着我的画像,被子踢了半边,睡得像个酣畅淋漓的小猪。原本这幅画挂在我的房间,是我不经他同意挂到他房间的。 陆向远估计是看我走神了,声音里带着微微的火气:“阿浔,你有没有听我讲话。” 陆向远他那么温柔地唤着我的名字,可说出来的话总是不所谓不残忍。 我想起来了,就连叫我阿浔也是我要求的。 我和他之间的事情绝大多数都是我求来的。 我不自觉地笑了笑:“陆先生,我没有想把你怎么着。” 我走到落地窗前,将灰金的窗帘拉开,满室星辉落下:“你看今天晚上的星星好像挂着尾巴。” 陆向远眉色浓重,不笑的时候看起来总是很严肃:“阿浔,你明天也要上班,赶紧回去睡觉吧。” 我继续讨价还价:“要不我在你的房间搭一个地铺吧。” 陆向远严厉拒绝:“不可以。” “好吧,算我认怂。”我无奈地说,“我今天心灵受到了重创,又是去鬼屋又是看鬼片的,现在一闭上眼睛全是这些,我快要把自己吓死了。” 说完倒是好了,就连刚刚还抖得欢快的手也不抖了。 陆向远的眼睛里装满了闪烁的星子,有着整个星空的燎亮,他静静地看着我,像是赠予我整个深邃神秘的夜和万千辉光。 月华恰好,微风不躁,我眼中的少年美无度。 我与他对视着,此时此刻不想说任何话。 陆向远突兀地开口赞美:“阿浔,你的眼睛很漂亮。” 我不知道陆向远的话题怎么转得这么快,但还是很快跟上他的节奏:“嗯?就只有眼睛漂亮吗?” 陆向远的视线在我脸上扫了一遍,然后说:“嘴巴也很漂亮。” 我见陆向远现在心平气和,于是开始得寸进尺:“只有嘴巴很漂亮?” “但是……” 我最讨厌说话有转折的人,前者是好话,有了转折之后的后者一定是不好的话。我知道忠言逆耳,但我是宁愿不听忠言也不愿意逆耳。 我赶紧打断陆向远的话:“打住,只有眼睛和嘴巴漂亮我就将就着认了,其他的话你就吞回肚子里吧” “但是我只为你破例这一次,害怕鬼这个借口在我这里也只能用这一次。” 陆向远说罢便缩进薄被里,侧过身去,给我留出很大一片位置。 我有种天上突然掉下馅饼的感觉,就是那种有人给我砸钱的不真实的感觉。 我再一次确定地问道:“那你这是答应我了?” “上床关灯。”陆向远转过身来,沉沉地看着我。 暖光灯洒在他衣襟处微微露出的小麦肌肤上,性感得直让我吞口水。 我感觉陆向远让我挨着他睡简直就是羊入虎口,我真怕自己做出什么禽兽不如的事情来。 我喜滋滋地关了灯,抱着自己的被子睡到了陆向远的大床上。 第一次这么讨厌这些做床的工匠,床这种地方本来就是增加男女亲密度的地方,但是做成这么大,就算我现在和陆向远睡在一张床上,我们之间的距离仍旧远到我连他的呼吸声都听不见。 “阿浔,好好睡觉,别想太多。”陆向远的声音好像从天边那么远的地方传来,飘渺而绵软。 我就算是想再多又有什么实际的作用呢。 想通之后,我裹了裹被子安安心心地闭上了眼睛。 我本来是想忽悠陆向远,让他以为我睡着之后,他也会睡着,然后我挨着他揩点油,但是我这眼睛闭着闭着,到最后连意识也 给闭没了。 ☆、第六十一章你给的风浪(1) “我虽然不是一个百分之百善解人意的人,甚至很多时候不仅没有风度,还尖酸刻薄。但是大是大非我还是分得清的。我虽然不奢求陆向远的情感走向和我的情感走向相同,但是我希望在我尊重陆向远各为其主的立场的情况下,他也能尊重一下我作为他妻子理应享有的权益。” “譬如说我不在的时候,替我保护好陈翼屏女士。我最爱的人在我最想保护的人受到伤害的时候冷眼旁观,除了心寒,我感受到莫大的羞辱。” ------------------凉沐浔 我被明媚的日光弄醒,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小鸟依人地躺在陆向远的怀里,原来盖在我身上的被子也不知道哪里去了。反正此时此刻我和陆向远盖着一条被子,他正紧紧地搂着我,我能感觉到自己的胸抵着他的胸膛,甚至能够感受到他手臂上每一根经络的走向。 意识到自己思想不正,我的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赶紧装模做样地推了陆向远两下,手上的力道没有平时的百分之一。 陆向远好像有些转醒,但是眼睛没有一刻睁开过,抱着我的手反而紧了紧。脑袋还低下来在我的脖颈处蹭了蹭,松软的毛发弄得我脖颈痒痒的,但是我的胳膊被他紧紧抱住想挠一下都没有办法。 “嗯,别动,我们再睡一会儿。”陆向远的声音听起来慵懒而有磁性。 我从来没有听过陆向远这么温柔地跟我说话,以至于我严重怀疑他大概还有些不清楚此时此刻抱着的是我。 可是我是绝对不会提醒他的。 恋人相拥而眠的清晨,熹光暖软,明媚灿然。 我顺从地又往他的怀里挤了挤,安安心心地闭上了眼睛。 再次醒来已经是早上十点了,我反正是不怕迟到的,昨天已经逃了一天的班,连电话都没有开机,就怕洛于谦打扰我和陆向远的约会。 我趁着陆向远穿衣服的空档跑到洗浴室去给他挤好牙膏,拿出刮胡刀和泡沫。 陆向远的动作优雅而有效率,很快便可以出门了。 我叫住了即将要转身离开的陆向远,在他转过身来的同时很快地跑到他的跟前抱了抱他,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又在他的唇上蜻蜓点水地吻了吻。 陆向远很快就推开我,脸上有一闪而过的错愕和惊慌:“你……” 我推着陆向远赶紧出门,大大咧咧地说:“又不是没有亲过,你都要迟到 了,赶紧走,记得让兰昕给你买早餐。” 陆向远离开前深深地看了我几眼,我从来没有猜透过他的情绪,这次依旧。 因为陆向远的缘故,我一整天都是笑着的。 此时我还不知道我心心念念,真真切切去爱着的男人,我自以为的人间安稳,世代安康,却会在不久的将来带给我从未遭遇过的大风大浪。 万宜看着我鄙视道:“昨天没有来上班,今天又来得这么晚还一脸春风得意的样子。难道你已经将陆向远给扑倒了。” 我摇了摇头,继续看着门口发呆傻笑。 万宜双手合十对着我拜了拜:“我求求你,能别笑了吗,或者说能求求你别朝着门口傻笑了吗,因为你客人都不敢进来了。” 我用教育的口吻,慢慢悠悠地说:“万宜,mr&right可是dynasty的对手,你这么盼着酒店生意好,对得起王的女人这个称呼吗,难道你真是想让梁司严受挫呀。” “这么说来你就是dynasty的间谍了?”万宜不甘示弱地反驳。 一直站在旁边柜台上看着我和我万宜你来我往斗嘴的许愿急急提醒道:“你们两个别争了,洛少来了。” 我装过身便看到,洛于谦正满身怒火地朝着我走来。 我小声地跟万宜嘟囔道:“我这个间谍恐怕今天有灾难呀。” “可喜可贺。”万宜幸灾乐祸地笑得好不开心。 我心寒地瞪了她一眼。 洛于谦并没有在我的面前停下,只在从我身边擦身而过的时候,冷冷地说:“凉经理,我有事情跟你谈谈。” 我悲壮地跟前台几个美女告别,然后气势昂扬地跟在洛于谦的身后进了电梯,并且自发地站在离他最远的那个角落。 洛于谦眼风重重地扫过来,像重石打在我身上:“站那么远干嘛,难道我还能吃了你?” “你的眼神比吃了我还要可怕。”洛于谦凶起来还真是凶。 洛于谦的表情和声音同步变得有些无可奈何,还有些懊恼:“凉沐浔,你是不是就仗着我喜欢你,你才这样肆意妄为。” 我笑嘻嘻地答道:“我以前不知道你喜欢我的时候,好像也挺肆意妄为的。现在知道了我反倒要收敛一些,因为我这个人虽然有些狼心狗肺,但是最近发现还是有点良心过意不去。” 洛于谦语速很 快,表情严肃:“昨天为什么没有来上班,还关机。你知不知道我会担心你。” 我思虑了一下,郑重其事地说:“洛少,你喜欢我是你的事情,我没必要因为你的喜欢就要给你交代我的行程。就像我喜欢陆向远,我也没有让他时刻告诉我他正在做的事情。而且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我早就拒绝你了。” 陆向远的一只手捂住了胸口,压抑地看着我,半天才吐出下一句话:“那好,我不从私人的角度。我现在是你的直属上司,你不来上班难道不用给我一个交代吗?” “昨天陆向远陪我去游乐园玩了一整天。”我笑盈盈地看着洛于谦,语气平静,“这个交代有让你很开心满意吗?” 我看着洛于谦失落受伤的眼神,问心有愧。 对洛少谦,不知道是因为他给了我两个薪资不错且办公环境好,时间宽松的工作,还是因为他给我拉了一曲我爸妈年轻时候定情的小提琴曲,而且他的妈妈还给我跳了一支舞。我做不到跟自己想象中那么绝情。但是我跟念念一样,我知道我要什么,不要什么,对于一个喜欢我的人,我的绝情就是对他的善良。 虽然我一直在说我不是一个良善的人,但是偶尔我也想要善良一次,就算是为我和陆向远这并不平坦的感情路积德了。 当然我此时并不知道这条感情路之所以会不平坦全拜陆向远所亲赐。 洛于谦最终并没有对我单独说教,而是让我回自己的房间睡觉了。我虽然有些担心他,但是还是忍住了,对一个自己不喜欢的追求者的关心就是引诱他持续自虐,这相当于一种情感犯罪。 于是我就老老实实回房间睡觉,将黑花抱到床上跟我共眠,结果是它睡着了我都还没有睡着。 我来m市已经一两个月了,陈翼屏女士好像当没有我这个女儿一样,没有给我打过一个电话。所以她突然打开电话的时候,我还有些难以置信,这点难以置信也冲淡了我睡不着便邀请陆向远一起吃午饭被拒绝的失落。 我拿出平日里跟陈翼屏女士对话的腔调,揶揄道:“老妈,今天是什么风吹的,你竟然想起还有一个流落平阳的女儿来了。” 陈翼屏女士那惊心动魄的高跟鞋踩着地面的声音,我这边都能够听得清清楚楚的,还有庄秘书在旁边嘀嘀咕咕地念叨着什么。 陈翼屏女士的声音在这些杂音里独树一帜:“你有没有教养,平常你叫我妈我都觉得你在暴露我的年龄。可你现 在竟然还加一个老字,我简直就像弄死你。” 我非常聪明地听出了她冷淡的的言语里包含着对我深切的想念。 我抑扬顿挫地表示对她的谴责和对老凉的同情:“陈翼屏女士,你这么火急火燎地又是要往哪儿赶呢?你三天两头出差,老凉就三天两头守寡,老了的日子还过得这么凄凉,让我这个做女儿的真是很心疼啊。” 陈翼屏女士下了死命令:“我现在来m市,不管你有事儿还是没事儿,你都必须出现在机场。” 我向来敢于对□□说不,脱口而出:“你以为你是慈禧呀。” “我下辈子要是还将你生下来,我就不叫陈翼屏。”我感觉手机的听筒都快要炸开了,发烫得厉害。 我嗤了一声,不在意地说:“管你叫什么名字,反正我又不跟你姓,名也是爷爷取的。” 我只听到那边“哎哟”一声。 电话那边就换成了装秘书的声音:“沐浔,董事长现在穿着十四厘米的恨天高,然后因为你的不孝,她崴了脚。” “这些话都是陈翼屏女士教你的吧,把电话还给她,或者说直接让她说话,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这些把戏。”我早已经对我娘这一套深谙其道了。 陈翼屏女士被我拆穿之后,又回到了电话的那端:“我真是造孽呀,要不是我把你生得这么聪明,我也就……” 陈翼屏女士有一项绝技,就是她哭着哭着会成真,一会儿想到哪里的孩子没有饭吃要哭一哭,一会儿想到难民和战争又要哭一哭,甚至想到习妈妈跟着习爸爸出使国外穿的衣服比她好看也要哭一哭,而且还会哭得一发不可收拾。 我无奈地妥协:“好了,陈翼屏女士,快说吧,几点的飞机?” 陈翼屏女士立刻中气十足地说:“我现在正在过安检,三个小时之后你应该就能目睹我的风采了。” “好了,挂了,我先去做个造型,好压过你的风采。” 说罢我便将电话挂断了。 作者有话要说: 刚搬家还没有网,现在是开的热点更新的,我哗啦啦的流量呀。 另外,前天搬家,踢在楼梯瓷砖上,指甲盖和肉分离。这两天都没有走动,今天去超市买东西,走着走着就怂了。 所以看在小鹿这么凄惨的遭遇下,收藏不增也别掉呀。 ☆、第六十二章你给的风浪(2) 我去了queenhouse,这是红得发紫的大明星宋倾城的御用造型师做出的品牌,一问世就备受所有上流贵族的青睐。无论男女,无论大小事都要进来打扮打扮自己。 但是queenhouse对于接待的顾客有一个标准,只接待美丽的,她们负责锦上添花。只接待最丑的,她们负责雪中送炭。对于那种姿色中等的,她们向来不接待。所以很多人是没有资格进入queenhouse的。 就因为这个标准,很多姿色中等的人觉得这是一种歧视,还将这家店的创始人蔚然告上了法庭,结果蔚然的律师直接将原告方的律师说得无地自容,哑口无言了。 这个官司没有让queenhouse关门大吉,反而让它打响了知名度,生意也越来越红火。 我的这张脸就是进入造型屋的通行证,这点我很自信。 我踏着一字步昂首挺胸地走了进去。 不愧是蔚然亲自培养出来的造型师,从服装造型到发型设计都很令人惊艳。 硬是将我的真睫毛弄出来像是贴了假睫毛的卷翘效果,我发现前几年引以为豪的化妆技术在他们这里简直不够用,于是我当机立断地决定等空闲下来之后来这里拜师学艺。 化妆师正在给我描唇彩的时候,陈翼屏女士的电话又打了过来,我看了看时间这才发现我已经在里面呆了三个小时,可是连衣服都没有换好。我摆了摆手,让化妆师先等我一会儿。 我在还没有接听的时候,便对身边的化妆师提醒道:“等会儿,这个人声音可能会有些大,但是她其实是个贵妇淑女来着。” 化妆师好像没有听明白,有点云里雾里的。 我按了接听键。 那边传来了失望又暴怒的声音:“凉沐浔,你滚到哪里去了?” 我优哉游哉地说话,跟陈翼屏女士形成鲜明的对比:“我邀了一堆朋友喝了一个下午茶,然后又去做了一个spa,现在正在做造型,我不是说过要惊艳到你吗?” “你喝一个下午茶一般都要一下午,你还有时间做spa?骗谁呢,现在在哪里,赶紧过来,我在vip候机厅等你。”陈翼屏女士说罢还冷笑了两声。 我好像都能够看到她贼亮的一双眼睛里正闪烁着聪慧的光芒。 往往这个时候我才确定我是陈翼屏女士亲生的,因为知女莫若母。往往这个时候我才确定我是陈 翼屏女士亲生的,因为知女莫若母。 “等我换一件能够镇得住你气场的衣服再说,大约两个小时我就能够过来了。”我知道她一定会等我的,于是毫不犹豫地挂了电话。 化妆师一边给我做最后的定妆,一边忍不住问道:“刚刚和凉小姐讲话的是?” “我母上。”我补充道,“是不是有点不像,不过这就是事实,我们交流的风格可能跟大众母女也有些不同寻常。” 化妆师嘴角一抽,说:“凉小姐的母亲真是别具一格。” 我笑了笑,点头:“我也这么觉得。” 服装造型师给我挑了几件适合我的长裙,我看着都挺好看,便悠闲地挨个儿试了一遍,每一件都像是为我量身定做的一样,穿着能美死。 我怕陈翼屏女士受不了我又美上了一个高度的事实,积郁成疾,所以我放弃了换衣服,还是穿着自己身上较为朴素的深v旗袍慢慢悠悠地搭车去往飞机场。 我在候机厅找到陈翼屏女士的时候她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庄秘书看见我小声嘘了一声:“董事长太累了,睡着了。” 自从完玦公司上市之后,我老妈就退居二线了,公司的管理都是我那几个能干的舅舅在做,只有有重大的决策要做的时候才会找我妈做主。 我妈如果想来m市看我是不必带上庄秘书的,这么看来她是来m市做什么的,而且事情还很棘手。 “庄叔叔,是不是我妈的公司遇到什么事情了?”我只是猜测,但是已经有四五分的把握。 庄秘书叹了叹气:“董事长已经好几天没有回家了,天天呆在公司和几个经理一起想办法帮公司度过这次危机。” 庄叔叔从来不会说谎,也从来不开玩笑,他的话都是千真万确,深思熟虑之后说出来的。 他不止是老妈的秘书,还是公司的法务,公司所有跟法律扯上关系的事情都由他出面摆平。如今看他的脸上露出了焦急之色,我便知道公司这次的确是遇到了很棘手的问题了。 “我来m市之前才去看过公司,运营一切都很顺利。这才几个月,竟然出现了可以惊动到我妈的问题。”虽然庄叔叔已经给了我答案,可我还是有些难以相信。 庄秘书脸上的忧思深重:“前一段时间,我们公司很多秘密客户的资料无缘无故地被泄露出去,然后我们公司又被查出珠宝含有辐射物质,原料掺假的问题,警方介入调查。很多 长期跟我们公司合作的小公司也纷纷要求退单,我们公司这次损失严重。” 我抿了抿唇,有些不满:“我怎么一点儿都不知道?” “董事长对沐浔真是良苦用心啊。”庄秘书拍了拍我的肩膀,叹了叹气说,“董事长不让我们任何一个人告诉你,她说完玦是你的嫁妆。你现在也到了适合结婚的年龄,她不允许任何人破坏她一手为你打造的嫁妆,她的她的女儿一定要带着一身荣光,风风光光地出嫁。” 庄秘书估计是被我妈感情充沛的一番话感动了,眼眶里渐渐地浮现出水光。 我斜眼看到我老妈沾着的浓密眼睫毛抖动了两下。 什么时候醒的,竟然给我装睡? 我敢说我现在要是哭了,陈翼屏女士肯定会猛地跳起来嘲笑我。 于是我走近庄秘书,拍了拍庄秘书的胳膊,轻言细语地安慰:“庄叔叔,你别这么伤感。我妈也就说说而已,她对我哪里有这么情深意重,这点公司上上下下都是再了解不过了。” 庄秘书仍旧陷于我妈营造的‘可怜天下父母心’的氛围里难以自拔:“董事长只是不善于表达,她对你是真心实意的好。” 陈翼屏女士最擅于营造氛围,这大概是所有自诩文人的人所共同拥有的矫情技能,只能骗一骗跟他们同样多愁善感的男男女女。而我早已经对她油盐不进了。 我看着庄秘书,一番话实则是说给装睡的陈翼屏女士听的:“好了好了,庄叔叔。你别替她说好话,我们母子恩怨是打娘胎里便带来的。” 陈翼屏女士突然就坐了起来,腮帮子气呼呼地鼓成一个球,直接将有些细纹的肌肤绷得跟初生的婴儿一般鲜嫩:“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跟你爸结婚。” 我和她的恩怨,跟老凉又有什么关系? 陈翼屏女士是我肚子里面的蛔虫,我一个眨眼皱眉她都能知道我心里想什么,这对于极其看中隐私的我来说是一个不尊重我的事情,这也是我们母女恩怨加深的原因之一。 她见我表情疑惑,忙不迭地解释:“不跟他结婚就没有你了。 我在陈翼屏女士面前踱来踱去了三个来回,紧接着淡定的接招:“陈翼屏女士,你又开始自作聪明了。我只是年少,还不是无知。奶奶可说过了,你当年是未婚先育,跟我爸那是走的奉子成婚的潮流。奶奶还说,我出现在你肚子里的时候是一个特别寒冷的冬天,你两个月没有看到老凉, 便跑到他所在的部队去找他,两个人小别胜新欢……” 陈翼屏女士又羞又怒地打断我的话:“就你还年少?” 我不满意她的质疑:“我怎么了?我怎么就不能年少无知了。” 陈翼屏女士直直地往我的痛点上戳:“你见过年少的二十六岁女人吗?” 这真是亲妈呀。 跟陈翼屏女士斗嘴一定要沉住气,要不然她能得瑟个没完。 我深呼吸一口气,压制住内心的小愤怒,莞尔道:“见过呀,不就活脱脱地站在你面前吗,你没看见吗?我可没有听说四十几岁就老花眼的事情呀,陈翼屏女士你是要做第一人吗?” 庄秘书对于我和我妈这种针锋相对,咄咄咄逼人,不相熟的人看上去完全不像母女的状态已经见怪不怪了。 他抬手看了看时间,适时提醒道:“董事长,你和沐浔已经你来我往的吵了半个小时了,我们还有正事要做。” 陈翼屏惊讶地拖过庄秘书的手,一看已经下午六点钟了,气急败坏地说:“你怎么不早点提醒我?”庄秘书欲哭无泪:“我倒是想要提醒,但是我得插得上嘴呀。” 我想起在我和陈翼屏女士唇枪舌剑的时候,庄秘书三番两次上前一小步但是都被我们的气势震得反而倒退了两步。 陈翼屏女士比我矮半个头,我轻轻松松便将手揽住了她的肩膀,和和气气地商量着:“陈翼屏女士,庄叔叔心里也苦啊,你就不要怪他了。机场不远处有一家米其林五星级餐厅,我已经订好了位置,听说有一款汤喝了比敷面膜十片还要美容养颜。” 作者有话要说:台风过境,给电信打电话,不来牵网线。所以如果我这几天不更新,不是放弃了,而是没网 ☆、第六十三章你给的风浪(3) 见我解围,庄叔叔向我投来感激的目光,我在陈银屏女士看不到的角度,对着庄叔叔做了一个ok的手势。 陈翼屏女士立刻对我口中的餐厅有了兴趣,眼睛忽闪忽闪的,将信将疑地问:“真这么好?” 我果断地点了点头,竖起大拇指力挺。 陈翼屏这才安心,摸了摸我的脸,笑说:“幸亏你聪明随我,早早的订了餐厅,要不然我们肯定没有位置。” 我不想再打击她,这是常识,算哪门子聪明。 我和陈翼屏女士难得达成共识,于是我们勾肩搭背地走在前头,庄秘书则拖着老妈骚红色的行李箱一脸尴尬地跟在我们的身后。 到了米其林餐厅,庄秘书就先去寄存行李了。 陈翼屏女士要去洗手间,偏要拉着我一块去,我不怕她对我使用任何款式的暴力,就怕她拿对付老凉那一套撒娇卖萌的招式来对付我,直激发我一身的鸡皮疙瘩。所以我只象征地拒绝了一下,拒绝不了我就赶紧妥协。 我没有想到的是竟然会在厕所走廊遇到陆向远,我脸上的笑容刚绽开来便被他眼神里的天寒地冻给冻住了。 他冷漠地从我身边擦身而过,连一个陌生人都不如。 在此之前我们一直都是好好的,就算中午的时候我邀他一起吃饭,他拒绝我的时候我都嗅到了温柔,我甚至还觉得我们之间的关系已经在发生一种微妙的化学反应,他渐渐地开始学着接受我了。 这突如其来的冷漠让我不得不推翻之前所有向着好的方面发展的假想,甚至让我有些不知所措。 “沐沐,你傻站在这里干什么?”陈翼屏女士捏了捏我的手,“手怎么突然变的这么冷,是不是生病了?” 急着要上厕所的陈翼屏女士因为我突然的脸色变化忘记了自己要上厕所的事情。 我很快便收敛住情绪,冲着陈翼屏女士张扬地笑着:“我从小到大,只要给我吃饱喝足穿漂亮,我能有什么病。” 我不想让陈翼屏女士知道我不开心,不是怕她嘲笑我,而是怕她也跟着伤心。 陈翼屏女士表示赞同:“这点倒是真的,我从来没有见过你这么省心的孩子,跟我小时候一个样。” “这句话你敢不敢在外婆和外公面前再说一遭。”我满脸的鄙夷,“你一定被他们的眼神秒杀。” 陈翼屏女士在初中的时候就开始正常的叛逆,剪 一些非主流发型,跟着男孩子打架斗殴,翻墙上网,逗妹妹,简直就是无恶不作。 不过倒是没有早恋过,她的初恋情人就是老凉,老凉因此总是在我面前称赞她纯得跟天山上的雪莲一样。 老凉毕竟是读过很多爱情诗集的人,这种比喻只有他能想出来,每说一次我必定身体不适一次。 杀伤力如此之大堪比春心荡漾最鼎盛时期的安念对我造成的伤害,我永远也忘记不了看完她写给宋则言的那本《枕着你的容颜入睡》,胃里不舒服得枕着谁的容颜都难以入睡了。 我虽然不耻老凉这个比喻,但是为了维护这个纯洁美好的比喻,我还是下了一番功夫的。当陈翼屏女士兴致勃勃地向我咨询网络上白莲花是指什么的时候,我都善意地将话题转向别处,要不然我爸肯定要一个礼拜跪不重样的东西。 我回想起这些往事就莫名地想笑。 “沐沐,你怎么了。一会儿走神发呆,一会儿傻笑,我看着瘆得慌。”陈翼屏女士拍了拍我的肩膀,拉回我乱窜的思绪。 她破天荒的偃旗息鼓让我感到惊讶,这要是在以前她都是必定跟我念叨到底的。 “我又不是鬼,哪里让你瘆得慌了。你确定不反驳我了?不反驳就赶紧去上厕所。” 我陪着陈翼屏女士上完厕所出来,庄秘书已经回到了座位上,但是脸上的表情看上去心事重重的。 陈翼屏女士坐下来,就开始对庄秘书谆谆教导:“老庄,我们是来吃饭,又不是来打官司的,怎么一脸严肃。” 庄秘书犹豫半晌,指了指不远处陆向远那一桌:“董事长,我刚刚看到luaneen珠宝的的负责人arnol了。” 我知道arnol是陆向远的英文名字,但是我不知道这个luaneen珠宝公司是怎么回事儿,宜集团从来没有涉足珠宝行业的苗头,难道是陆向远想单干? 好像又有些不可能。 陈翼屏的视线钉在陆向远的身上,眼睛里有着高贵的傲气,掷地有声地说:“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我们本来就是要去见他的,既然碰上了,那就择日不如撞日了。” 我赶紧拦着要起身的老妈:“你们找他干嘛?” 陈翼屏女士只是动了动嘴唇,庄秘书便替她说:“我和董事长这次来的原因之一就是为了见见这个抢夺我们三分之二顾客的luaneen负责人。” 抢夺三分之二的顾客这分明是想让完玦就此退出珠宝界。 虽然说老凉和陈翼屏女士都没有见过陆向远,但是我知道他是知道我爸妈的。他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和我妈的公司作对? 陆向远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我本来以为自己已经在一点点了解陆向远了,但是现在却又越来越模糊了。 不过我好想也明白了陆向远之前为什么那么冷漠了,可是我的心因为这份明白而突然好慌。 我再没有什么阻挡的理由,不能让我妈知道和我结婚但是不爱我的男人就是陆向远,更不能让她知道她的女婿就是让完玦公司陷入水火之地的始作俑者。 我跟在陈翼屏女士身后,来到陆向远所在的位置。 陆向远正和一个蓝眼睛的外国人热切地谈论着什么,这个外国人我还刚好就认识,他是完玦公司在国外最大的合作商,tiffy。 陈翼屏女士虽然是完玦的董事长,但是各种外国合同都是我陪着一起去的,我也就是我妈的翻译。我其实一向是不爱管这些闲事的,但是诚如她所说,这是她给我准备的嫁妆,我当然要出一份绵薄之力。 “tiffy,很高兴在这里见到你。”我热络地打着招呼。 tiffy转过脸来见到是我,脸上浮现一丝尴尬之色,但毕竟是在商场上呼风唤雨的人,很快便恢复了之前的表情,平静地和我打着招呼:“凉小姐,好久不见。” 我莞尔,话语平淡却暗含锋利:“tiffy先生见外了,我们两个月之前才见面的,那时候我们才签订的合同。” 陈翼屏女士在我的身后,她的手已经揪着我身后的衣服不断地扯。 她一定是以为我想要找他麻烦。 如果这里没有陆向远,我或许也不只找他麻烦这么简单,可是陆向远在这里,我分明想爆粗口都必须生生忍住了。 我云淡风轻的一番话让tiffy先生再一次露出了尴尬的表情。 “完玦公司的陈董事长,今日一见,果然像tiffy说的那样风华依然。” 陆向远站起身,对着陈翼屏女士伸出手,脸上的笑容谦和,但那是一种不可一世,不把任何人看在眼里的谦和,很扎眼的谦和。 陈翼屏女士递过手去,却丝毫不妨碍她的冷嘲热讽:“哪里哪里,还是不比陆总年轻有为。向来非我们完玦公司不能 满足的tiffy先生竟然也能投向你们luaneen的怀抱。” “陈董事,你一定要理解我,我这么做也没有办法,董事会知道完玦面临的问题之后纷纷要求终止我们之间的合作,并且还要求你们公司按照合约内容作出赔偿。我看在我们合作十几年的份儿上,已经不按照合约提出赔偿的要求,只是和你和平解除合约就好了。”tiffy眼神有些闪烁,视线一直在陈翼屏女士和陆向远身上来回地逡巡。 “tiffy,生意上的事情就是这样,这没有什么好道歉的。完玦内忧又遇上外患,自顾不暇怎么能够顾忌到你们的利益,所以你找到我们公司合作是很正常的事情。我相信陈董事长在商场上起起落落这么久已经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陆向远重新坐了下来,说的一番话滴水不漏。 我想向来在谈判桌上战无不胜的陈翼屏女士,这次是要栽在陆向远的手上了。我真是恨透了这种裹足不能前的感觉,一面是我妈,一面是我不能见光的丈夫,我只能心急如焚地站着观战。 陈翼屏女士淡淡地笑了笑,淡定回击:“陆总抬举了,我自从成立完玦以来,我们公司就只有起,没有落。说起来,我们公司这第一次的落还真是多亏了陆总的推波助澜。” 我丝毫不怀疑她其实是想用助纣为虐的,但是她的教养束缚着她不允许她在任何人面前失礼,当然这个任何人除了老凉和我。 tiffy是一只外国人精,眼见着火药味在我妈和陆向远之间蔓延开来,赶紧解围:“有事儿我们坐下来好好说,大家心平气和地说。” 我将桌子一拍,嗤笑一声,冷而严厉地说:“你试一试你公司里面以前经常合作的人的名单丢失,然后丢失的名单上的人都投向了你对手的怀抱。你看你还能不能心平气和。” 我觉得我要是再不帮我妈说两句,我用不了多久就会收到法院传票,说是我妈要和我解除母女关系。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有网了,晚上还会有一章 ☆、第六十四章你给的风浪(4) 我扶着陈翼屏女士将她弄到我的身后,这样一来,看上去和陆向远争锋相对的人就变成了我。我其实还没有考虑好要跟陆向远说些什么? 质问他为什么要撬完玦的客户? 我没有什么资格。 责骂他撬完玦的客户? 商场上就是这样,各为其主,我有什么理由来责骂他为了自己的利益出发,做他必须要做的事情。完玦客户走露,就算陆向远不积极拉拢这些客户,其他同行也会积极拉拢这些客户的。 相比起来,我宁愿这些客户流入陆向远的手里,所谓的肥水不流外人田。 那时的我并没有想到这本就是陆向远精心设计的一场局,而且这只是他计划中小小的开始而已,我却还傻傻地为他找了一个各为其主这么正义的理由。 我想如果当时我就知道陆向远的真实目的,我一定不会对他笑,我会直接一巴掌扇在他的脸上,然后再一巴掌扇在我自己的脸上。扇他是因为我妈,除了我能欺负她,谁都不能伤害她,而陆向远让她熬了几个通宵。扇我自己,是因为我色令智昏,活该。 我淡淡地瞟了陆向远的眉宇一眼,只是稍微一瞥便撤离视线:“陆总,你们宜集团以前好像不涉足珠宝领域。” 幸亏今天我挎了包,要不然我就不知道我的双手该往哪里摆了。 陆向远挑了挑眉,怔愣了一会儿,才一脸严肃地说:“现在珠宝市场还没有饱和,我们宜集团也想要分一杯羹,这丝毫没有可以异议的地方。” “听说我们公司以前三分之二的老客户都有意向和你们公司合作了,我们公司电脑泄露的事情跟陆总你有没有关系?”这只是正常的猜测,换作任何一个人都会这么想的。 我很庆幸自己还没有因为陆向远而变得是非不分,六亲不认,不知道生我养我的人是谁了。要不然陈翼屏女士会更加寒心地对着我嘶喊,我真是后悔和你爸结婚,更加后悔生了你这种递进关系的论断了。 陆向远冷冷地看了我一眼,话里的凉薄快要将我冻伤:“凉小姐,话可不能乱说,我们宜集团要拉拢客户自然是要光明正大。相信你也清楚,你们公司的珠宝出了质量问题,曝光之后消费者对你们的信任全无,没有消费者的信任你们公司很难起死回生,你们的客户也很明白。luaneen背靠着宜集团这棵大树好乘凉,良禽择木而栖的道理谁都懂,不需要我们费尽心力入侵你们的电脑,尽管这对于我们来 说很容易。” 我搜肠刮肚了半天也没有想出接下来要说些什么,干脆就此终止:“陆总,我妈刚下飞机还没有吃饭,今天就聊到这里,我们再约时间深入地谈一下吧。” “我想没有这个必要。”陆向远疏离地笑了笑,果断地拒绝。 陈翼屏女士和庄秘书一左一右将我夹在中间,生生地将我拖拽到原先的位置。 我坐下来,十分不解地问:“你们两干嘛?” 庄秘书说:“按照以往的经验来看,我感觉你要上手了。” 我摆了摆手,表情花痴:“我上手就是找死,况且你们还不知道我,我就是一个外貌协会资深会员,他长那么好看,我哪里下得了手。” 我要是把陆向远打伤了,我得心疼死。 陈翼屏女士试探地问着:“要不然,我们再将你送回去。” “算了算了,还是吃饭吧,再跟他多对话,我估计就吃不下去了,看来人长得帅这嘴都是挺毒的。”我见我妈和庄叔叔都开始行动,赶紧招呼着他们坐回来。 “我突然觉得你来m市之后,就没有那么蠢了,领悟能力有了很大程度地提高,小庄你说是不是?”陈翼屏女士的幼稚就是只要找到戏谑我的机会就绝对不会放过,还觉得自己占了好大的便宜一样。 庄秘书只是隐隐地笑着 。 “老妈,你就别通过打击我来隐藏自己的悲伤了,我们边吃边谈吧,我可不想我到出嫁的时候嫁妆是一屁股还都还不完的债。”我调了一盘独创的酱料推到陈翼屏女士的面前,紧接着又给庄秘书又调了一盘。 陈翼屏女士立刻收敛了玩笑的脸,切了一块小小的牛排放入口中,脸上的表情却是咬牙切齿地,好像嘴里嚼的不是牛肉而是陆向远的肉一般。 我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在她细嚼了二十下的时候,她才将不到我手指甲盖大小的牛肉给咽了下去,我终于知道老凉为什么会说当年和陈翼屏女士相亲就是被她吃饭时候的优雅给迷住了。 老凉以前是在军队里面跟一群大老爷们儿呆在一起的,吃饭的时候都是狼吞虎咽,几时见过这么矫情吃饭的人,第一次见自然是新奇。可这么多年我都已经受不了了,老凉看她的眼神却越来越温柔,真不知道她对老凉做了什么,二三十年都将他迷得神魂颠倒的。 我心急得开始撒娇了:“老妈,你现在能说了吗,我等得花都快谢了 。” “好景不常在,好花不常开,莎士比亚的悲剧色彩适合生活的方方面面,我遇到你爸是悲剧,生下你是悲剧,成立完玦是悲剧,现在更是悲剧了。”陈翼屏女士硬生生从眼角挤出两滴眼泪。 庄秘书跟在她身边十几年来,自然是配合默契地赶紧递过去几张纸,安慰说:“董事长,没事儿的,小姐不会看着完玦就这么没了的。” 庄秘书的话一出,我算是明白了,陈翼屏女士是决定让我陪着我的嫁妆一起度过这次很难很难的难关了。 事关陆向远,事关我的嫁妆,我好像也的确责无旁贷。 我翻着白眼,无奈地说:“老妈,你随着年龄的增长,演技是越来越浮夸。完玦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我求你能不能开门见山的说话。” 陈翼屏女士喝了一口鲜虾汤之后,悠然地说:“我们大部分的客户只是有意向和陆向远合作,但是还有很多人都还没有排上队,如果我们趁着这点时间赶紧说服他们回心转意,我们公司就能够有惊无险地度过这次难关了。” 庄秘书补充道:“我们这些也许会流失的客户大都是在m市,我陪董事长这次来不只是为了见一件陆向远,更重要的事情就是挽回那些流失的重要客户。我们的客户中很多是凉家的世交,他们没有撤销合作,但是那些不是世交的都已经解约合同了。” 我懒得跟他们这两个加起来快要一百岁的人兜圈子,开门见山地说:“庄叔叔,你直接说我要怎么做吧。” 庄秘书和陈翼屏女士对视了一眼,简略地说:“你需要和董事长一起出面劝服这些客户,除此之外没有别的方法。劝服的时候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关键时候可以抛出既能够让他们妥协然而现在的完玦又能接受的利益诱惑。” 我也看了陈翼屏女士一眼,她看我的目光里有了很明显的慈爱。 “沐沐,你如果不喜欢就不去,我和庄叔叔去也是一样的。” 我知道陈翼屏女士这次不是演戏。 她出生在家境优渥的家庭里,从小就没有做过有求于人的事情,嫁给老凉之后,就更加只有她让别人受气的份儿,哪里有她受气的时候。这次说是说劝服客户,不过是有求于人。我怎么能够忍心让她一个人去面对这样的事情。而且我敢肯定这件事她一定没有告诉老凉。 “老妈,公司成立以来各个大小的战役不都是我陪着你一起的。那些客户之前不信任我们,不都是我 陪着你一起去争取来的吗。以前我们有底气,你爱来不来,反正多的是公司跟我们合作。现在不一样,他们有更好的选择,我们需要放下我们的身段。这样的事情我怎么能够不陪着你,老妈是女王,我就是公主,王冠要掉就一起掉。”我走到陈翼屏女士的位置旁坐了下来,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怎么样,够义气吧。” “谁允许你煽情了,我沾的这么死紧的眼睫毛都被你给弄掉了。”陈翼屏女士的眼泪跟开了阀门的水库,奔涌而出。 我又连着抽了好几张纸,塞给陈翼屏女士:“全都给你,自己擦吧,顺便再把你脸上那两斤粉给擦掉。” 陈翼屏女士的眼泪生生止住,不满地看着我,愤怒道:“我今天分明没有擦半点分,裸妆来的。” “是吗。”我倾向她,伸出手去捏了捏她的脸,视线还不断地在她的脸上扫描,“让我看看。” 还别说,陈翼屏女士保养得就是好,我平时调侃归调侃,心里还是悄悄有些崇拜这个女人的,有那么爱她的老公,有我这么美的女儿,还有钱用,有车开,真是人生赢家。 陈翼屏女士嫌恶地拍开我的手:“就这么说定了,你现在住在哪里,这几天我就跟你住。” 我手里拿着的调羹都吓得掉到了桌子上。 作者有话要说:我很希望你们能喜欢陈翼屏女士,我很喜欢这样的妈妈 ☆、第六十五章 你的风浪(5) “有问题?”陈翼屏女士疑惑地看着我,声调跟爬山一样,一点点的爬高,“难道你跟那个只是跟你结婚但是不喜欢你的男人住在一起的?” “妈,这是公共场合,你小声点。”我捂她嘴都没有来得及,视线不由得飘向陆向远,他也正看向我,最后还是我率先移开,看向陈翼屏女士,“我跟我同事一起住的,你去有些不方便。” 陈翼屏女士的眼睛都亮了:“男的?” “女的,我说的不方便不是这个不方便,只是我不想让别人觉得我是个有钱人,所以跟她合租了一个很小的房子,真是很小很小的房子。”我用手比了比大小。 “真是有够小的。”陈翼屏女士的五官都快要纠结到一块儿了,用疼惜的口吻说,“那你怎么习惯的。” 我眼神闪烁,昧着良心乱扯:“生活所迫。” “那我就只见见你的朋友,请她吃个饭,也谢谢她对你的照顾。”陈翼屏女士反应过来,补充道,“我们去那种比较便宜一点的餐厅,这样她也就没有什么压力。” 我故意忽略她话里的重点,问道:“为什么不是我照顾她?” 陈翼屏女士严肃起来:“沐沐,我们现在在说正经事,不开玩笑。” 我妈真是觉得我除了美就一无是处了。 我果断地说:“我朋友害羞,她是不会出来见你的,你还是死了这条心。” “我都已经两个月没有见到你了,你不让我跟你住,那你就跟我住在宾馆好了,你跟你朋友说一声就好了。”陈翼屏女士拉着我,语气越来越柔。 眼看着她就要对着我撒娇,我赶紧答应:“遵命。” 陈翼屏女士总算是安静了,我给mr&right的前台打了一个电话,让她们一个小时之后就派一辆车到机场旁边来接我们。 然后我又给陆向远发了一条短信,说这几天先不回去了。没有什么过多的交代,毕竟他都知道。 做完这一切,我也就开始安安心心地吃饭。 吃完饭之后,我的电话就响了,是万宜打过来的,她说车已经到了,在飞机场出口。我心想万宜一定知道这家店的具体位置,我便直接让她把车开到餐厅门口。 我就是典型的先斩后奏,到了酒店之后,将我妈的行李拿到房间,然后准备给庄叔安排一间房的时候,才发现只有一间空余的房了。前台查了查,这间房已经有人 提前预定了。 酒店的规定就是距离一个客人离开,半个月之内,不接待新的房客,也就是说下一个房客进来已经是半个月后的事情,完全已经没有前一个房客留下来的任何痕迹,连一丝气息都没有。 我不得不给洛于谦打一个电话。 我丝毫没有一个下属该有的尊敬和客气,洛于谦电话一接通,我就大喇喇地说:“洛于谦,我有事情跟你商量一下。” 洛于谦那边很吵,声音很明显有些醉意:“凉沐浔,你不好好陪你的陆先生,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你不怕他吃醋。” 我楞了楞,问道:“洛于谦,你现在在哪里?” “我在哪里?我在灯红酒绿,纸醉金迷里。”洛于谦哈哈哈大笑了两声,我好像从听筒里都能闻到他那边传过来的酒气。 果然是喝醉了,竟然一句话跟我说了两个成语。 不过喝醉了正好,我就可以诓他了。 我怕他那边听不见,声音分贝特别大:“我想跟你商量一下,有没有办法帮我在酒楼里安排一间房,我家来亲戚了。” 陈翼屏女士见万宜,许愿她们都在掩嘴低笑,赶紧提醒我:“沐沐,你要记住你是一个淑女,淑女要有淑女的样子。” “没关系,接电话的人知道我是个什么样子,我要是装淑女,他会说我做作的。”我转个身继续对着电话那端狂吼,“你听到我在说什么没有?” 洛于谦也有些不耐烦了,嚷嚷着:“你吵什么吵。你说你亲戚来了?你亲戚来了,关我什么事儿,让陆向远去给你买姨妈巾不就行了。” “你才大姨妈来了,你全家都大姨妈来了。”跟一个醉鬼聊天,真是分分钟都能被气得吐血。 陈翼屏女士已经放弃拯救我的形象,默默地带着庄秘书离开我的身边,一脸嫌弃的看着我。 半晌后那边再没有任何响动,静悄悄的一片。 “喂,喂,洛于谦,你可别给我装死。”我皱着眉头,这人真是关键时候掉链子,“洛于谦,你究竟还在不在?” “小姐,你是这位先生的朋友吗,他一个人喝酒喝半天了,现在已经睡过去了。你能够来接一下他吗?”一个陌生的声音传来。 应该是服务员什么的。 我真是欠了他的,心里暗骂着。 我心不甘情不愿地问:“地点?”‘ 服务员刚把地点说完就‘哎哟’地叫了一声,估计洛于谦那家伙以为服务员在抢他电话,把人给打了,我去之前从我妈的钱包里抽出了一张卡。 陈翼屏女士问:“我之前不是给了你一张卡吗?” 我解释道:“我放在我租的房子里面没有带出去来,并且那张卡里的钱我半分都没有用。” 我刚迈出两步,就被陈翼屏女士拉了回来,细致地问道:“那你要去哪里,带卡干什么?” 我耐心地将事情的始末说出来:“我要去接一个人,希望他在我去之前没有将人家的酒吧给砸了,不过为了保险起见我得带上足够赔一个酒吧的钱。但是你放心,我要接的这个人很有钱,一定会按照一个小时算利息的还你。” 陈翼屏女士嘟着嘴:“我是这么小气的人吗?” 我瘪了瘪嘴:“那就不算利息好了。” 陈翼屏女士立刻激动了:“有钱不赚傻蛋,你妈我绝世聪明。” 我切了一声扭头就走了。 刚走出两步,我又转身跑回去。 陈翼屏女士惊讶地问:“怎么又回来了,你不是去接人吗?” 我刚看向万宜,她便对着我说:“你放心,我一定照顾好凉阿姨。” 我这才安心地去接那个醉鬼。 洛于谦不是一个喜欢喧闹地方的人,我很难想象竟然会在这么闹的酒吧找到他。 估计是我一进酒吧就在东张西望,所以服务生一眼便看到我,知道我在找人。’ “小姐,这边。” 我听到隐约的声音,循着声音又到处看了看,在吧台的正中间看到了一个年轻的小伙子对着我挥手,他的身边躺着的正是洛于谦。 我穿过形形□□,奇形怪状的人群向着我的目标靠近。 服务员有些不敢正眼看我,脸上微微泛红。 我也不跟他啰嗦,直接问道:“我需要花多少钱能够带走他。” 服务员大概是紧张,说话的速度飞快:“十二万,他打坏了我们酒吧的镇店之宝,琉璃盏,会喷水,插上电后五颜六色的看上去就像是仙境一般……” “你不用说了,反正是他给钱,我不心疼。”我听着有些费力,赶紧掏出我妈的卡,“我刷卡。” 我扛着洛于谦还没有走几步,就直接跟他一起摔到了地上。我本来以为自己拿了一张卡已 经是做足了准备,却没有想到还应该换一双平底鞋。 我动了动脚,万幸没有扭到脚。 我踹了踹躺在地上跟死了一样的洛于谦:“没事儿长这么大块头是干什么?真是浪费。” 我埋怨够了,正准备要起来的时候,不知道从哪里伸出一只手强硬地将我从地上拉起来。 那只手捏得我手腕都快要断了,我正要发飙,转过身去便看到一张熟悉的脸。 陆向远的眼神有些迷蒙,像是水中打捞起来的月色,有种皎洁幻变的美好。 我将下午在餐厅里面的争锋相对忘得一干二净,懵懵地问道:“陆先生,你怎么现在还不回家?” 陆向远冷笑了一声,不冷不热地问:“回家干什么?” 我被问得噎住了,好半天才想起了一个理由:“黑花该到点吃东西了。” 陆向远的视线看了看地上的洛于谦,又重新回到我的身上,眼神锋利得像刀片一般,咬牙切齿地问:“你不是说陪你妈一起,怎么和洛于谦在这里?” “我在我工作的酒店给我妈开的房间,但是还差一间房……”越往下解释,我就越感觉理由很牵强,于是索性破罐子破摔了,“反正就是你看到的这样,他喝醉了,我来接他而已。” 陆向远的身后又走过来几个人。 我都认识,帝国五少除了萧时延竟然全都在。 “沐浔,向远他喝醉了。” 听宋晏扬提醒,我才仔细看了看他。脸上有些红,眼睛水雾弥漫的,正常的时候他的眼睛里是一片看不透的清明,包容了世间万物。 他的确是喝醉了。 “既然家里人来了,我们就赶紧走吧。”梁司严淡淡地说着。 “沐浔,向远就交给你了,我们都还有事情呢。”顾遇初拍了拍我的肩膀,就这么草率地将陆向远托付给了我。 我想他们估计是没有看见躺在地上,脸上还有我鞋底印的洛于谦。 ☆、第六十六章你给的风浪(6) 几个人转身要走的时候被我叫住了。 “你们站住。” 酒吧里面的人估计是认识帝国五少的,从一开始就在小声议论着。现在我这一嗓子喊得,所有人都在对我指指点点。一定是在猜测我是哪里冒出来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竟然活的不耐烦了,敢让他们站住。 以梁司严为首的几个人纷纷顿顿了身子,再一次转过身来看着我。 “还请你们将他送回家,洛于谦也醉了,我得将他送回去。我妈来这里看我了,今天晚上我也不会回去,得陪我妈。”都说长兄如父,他们都是陆向远的师兄,也就是他的长辈。 我尽量说得有理有据,希望他们能够比醉酒过后的陆向远通情达理一些。 他们四个人还没有一个人来得及开口,陆向远看都没有看我一眼,转身便离开。 梁司严他们看陆向远已经离开了,也跟着离开了。 我看着身形踉跄的陆向远,鼻子有些泛酸。 我在原地愣愣地站了好久,才反应过来我刚刚是拒绝了陆向远。 我跟他之间,我还从来都没有占过上风,现在好不容易有一次机会,可以看着他离开时候肃然萧索的背影,我竟觉得自己的心处于隆冬,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 良久之后,躺在地上跟尸体一样的洛于谦不知什么时候滚到了我的脚下,一双手顺着我□□在外面的小腿上上下下地抚摸。 我可以送一个醉鬼回家,但是没有说我可以容忍一个醉鬼对我揩油,醉绝对不是□□的理由。我毫不留情地抬起一只脚上十二厘米的高跟鞋,踩在洛于谦另外一只脚上,当然我只是想小惩大诫,并不想废了他一只手,只用了五分的力道。 不知道为何返回来的四少和二少,进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洛于谦被我踩得嗷嗷直叫,而我脸上的表情淡定至极。 宋晏扬一脸惊悚:“遇初,那句话是怎么说来着,好像是最毒妇人心。” “我觉得,有四个字更贴切,蛇蝎美人。”顾遇初一脸温然,说话都跟念诗一样动听。 “这么说来,陆向远让我们进来就是推羊入虎口了。”宋晏扬装模做样地做出一脸怕怕的感觉。 我听到顾遇初和宋晏扬的声音,又看了看他们身后没有陆向远的身影,有些庆幸,又有些失望。 宋晏扬眼神里透露出来的信息全是暧昧:“别看了,向远喝了几 瓶红酒,之前是我们抬着的,结果看到你跟打了兴奋剂一下子就醒了过来,现在又躺在车里了。他还让我们两进来帮你将洛于谦抬出去,再帮你打车。你穿着高跟鞋怕你伤了脚,而且酒吧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你穿得这么清凉,也很不安全。” “这是陆向远的原话,”我屏住呼吸,等待着答案。 顾遇初深思了一番之后说道:“我们从他隐晦的话里体会出的具体意思。” “呃。”我有些失望。 于是他们两个人将洛于谦轻轻松松地架了起来,我就跟在他们的身后走了出去。 我趁着他们给我打车的空档,跑到梁司严停在路边的车旁。 梁司严眼神示意,陆向远坐在后面,我也眼神示意他替我打开车门。 我拉开车门,陆向远正紧闭着双眼,好像已经醉得很厉害,我真希望他们体会的那些意思就是陆向远的意思。 我倾身进去,在陆向远的额头上落下轻轻的一吻。 因为我是跪着的,陆向远轻轻一带便化被动为主动,一手垫在我的后脑勺,一边吻着我的唇。 梁司严就在前面,我羞得不成样子,不断地推着他:“向远,你放开我。” 陆向远的力道用得更加重,嘴唇碾过我的唇,像是要将我整个咬碎一样。 他细细念着一个人的名字,脉脉含情,婉转缠绵。 当然不是我,又怎么可能会是我。 “念念,念念,别离开我……” 我就说陆向远向来自持,怎么会无缘无故喝醉,原来又是为了安念。 那我不送他回家就更加没有愧疚感了,他活该。 可是我心里塌陷的那一角又是不是我活该呢。 陆向远终于放开我,横躺在后座上又静静地睡了过去。 我站起来整理了衣服,对着梁司严笑道:“不好意思,让你看笑话了。” 梁司严在我转身之后,漠然地说着:“其实你不用对任何人妥协,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想做什么就不做什么。” 我停下了脚步,背对着他,半是感激半是安慰:“梁司严,你我都知道,这世上有一人,是我们不可不妥协的人,我们想做什么不想做什么都取决于能不能够让这个人开心。” 梁司严的声音听起来更加冷然:“如果到最后发现是你自己傻呢。” 我几乎没有犹豫,说得很释然:“我从小聪明到了现在,偶尔傻一回,我凉沐浔也傻得起。” 这是真心话,我不知道自己追寻陆向远到底是对还是错,至少到现在他给我的快乐都多过给我的伤心。因为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我想到的一切都变得很简单,只要能看着他,看着黑花,我就觉得每一天都比前一天更加美好。 经历了陆向远的插曲,我将洛于谦送回酒店的时候已经很晚了,给他喝了一杯醒酒的汤之后,他的酒劲儿也消减了大半。 我转身倒水的空档,回来的时候他就已经坐了起来,眼神里是一片清明。 他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手背上的那个高跟鞋印。 我有些心虚,便想将他的注意力转移:“你终于醒了,赶紧的给我庄叔叔安排一个房间,他那么大年纪还在沙发上睡着呢。” 洛于谦揉了揉太阳穴,皱着眉说:“你是酒店经理自己安排不就行了。” 我无奈只能细细地解释:“酒店的房间全部被预定了,还有十天人家就入住了,我们酒店的规矩是客人入住的时候,十五天前是没有人居住的。所以要入住这种已经提前预定的房间,只有你的允许才可以。” 洛于谦拿起床头的电话给前台打了一个电话,三言两语便挂了。 挂了电话之后,他抬眸说:“安排好了,带着你庄叔去吧。” 我赶紧将和我妈在热聊的庄叔叔带到楼下安置好了之后,再回到洛于谦的房间。 洛于谦问:“这么快就安排好了?” “不过就是一个人一件行李还能要多久。”我给洛于谦倒了一杯水,醉酒之后的人一般都是很口渴的。 我当然不是这么体贴的人,一切为了之前的冲动赎罪,我怎么能够趁着自己的老板醉得不省人事的时候虐待他的身体呢。 洛于谦从我手中接过水杯,抬起来放到唇边的时候又瞬间放下,看向我问:“我记得我不是在酒吧喝酒,怎么会回到自己的房间。?” “我送你回来的。” 洛于谦微笑着再次确定道:“你送我回来的?” 我点了点头,以为自己会得到奖赏。 他突然抬起自己的手,表情有些凶神恶煞:“那么我的手也是你踩的了,凉沐浔,你是不是脑子有毛病。” 毕竟人家刚刚帮了我一个忙,我又不好发作,免得他不让我 庄叔住了,我可怜的庄叔该在哪里落脚。 我没有办法只能没有节操地奉承洛于谦:“是是是,我脑子是有点毛病,从小就有,洛少说的都是对的。” 洛于谦估计是见我认错态度诚恳,眼睛里燃烧的一小簇火焰也渐渐地熄灭了,平静地问:“你为什么踩我?” “那要问你为什么要摸我的腿了?” 说罢,我眼睛豁然一亮,突然觉得自己有了百分之百的赢面。 这踩他的脚也纯属于是我的自卫行为,他这个□□狂难道还能质疑我自卫的行为。 洛于谦的表情有些尴尬,突然话锋一转:“这件事就不要再提了,你还是回去睡吧,天色也不早了。” “洛于谦,你为什么要摸我腿?要知道你那时候已经醉得跟条狗似的,你该不是做梦的时候把我的腿当骨头了吧。”我已经忘记了得饶人处且饶人的优良品质,不依不饶地问道。 洛于谦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之后,看向我,眼中还有莹莹的水光,他神态认真地问:“在我喜欢你的前提下,你说我摸你是什么理由?” 我好像知道他接下来要说什么了,这次本来是想看他的窘态,结果又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我挠了挠头,打断他的话:“这个,我妈一个人有些孤独寂寞冷,我得去陪着她了。” 我说罢几乎是抱头逃窜的,身后的人似乎是不依不饶一般说着:“刚刚我喝醉之后,梦到了你。” 我一边飞快地逃跑,一边恶声恶气地叫喊:“喝你妹的酒,梦你妹的我。洛于谦,你这个人真是太讨厌了,神经病。” 身后又传来洛于谦爽朗的笑声,通过开着的门响彻在走廊上。 我他妈被一个追求者弄得狼狈逃窜这还是第一次,凉沐浔,你什么时候变这么怂的。 ☆、第六十七章 你给的风浪(7) 从十二岁以后我就再没有跟陈翼屏女士睡过一张床,这是十几年后的第一次,我们彼此却都不羞怯,她一上床就滚过来,双手双脚将我缠住。 “陈大美女,你该不会跟我爸睡觉的时候也这样吧,你都快让我窒息了。”我将她搂住我脖子的手拉开了一些。 陈翼屏女士直接抱着我的脸亲了几口,撒娇道:“你爸倒是想,不过这个福利我只给你。” “这还是福利,我求你饶了我。”我摸了摸某陈的后背,发现全部都露在被子后面,默默地将被子往她的身上移了一大半。 我等着陈翼屏女士吐出一个让我们两个持有不同态度的话题来,这样的话我们就又可以互相抨击互相贬低一阵了,但是半晌过后,她都没有再说一句话。 我才发现她已经睡着了。 陈翼屏女士以往是从来不熬夜的,这段时间应该累得厉害了吧,连每天睡觉之前给我道声晚安再睡的习惯都给忘记了。 我在陈翼屏女士的额头上落下轻轻的一吻:“老妈,好好睡一觉。我那么爱你,比你爱我更爱你,晚安。” 事实证明想象是美好的,但是现实残酷得让我们不想面对现实。 我和老妈都想去游说,我们想到了游说的时候会面对很多奚落和冷言冷语,但是没有想到的是他们连一个见面的机会都不给我们。这些人的家庭住址都是保密的,我们就算找个地方守株待兔都不知道从何下手。 现在说得不好听点就是我们送上门去给他们羞辱,他们都还不乐意,这姿态高得堪比珠穆朗玛峰了。 漂亮! 我几乎是睚眦欲裂,咬牙切齿地一掌拍在桌子上,用心过猛,整个手掌心都麻了。 但是陈翼屏女士和庄秘书都目不转睛地看着我,我只能生生忍住那一股痛感。 “痛吗?”陈翼屏女士哪壶不开提哪壶。 “不痛。”我偏向她,笑了笑。 “新闻上说宜集团即将要举办一个珠宝界的party,宣布正式进军珠宝界。宜集团财大气粗,必定又会改写珠宝界的格局。”庄秘书将今天早上买到的报纸放到我和陈翼屏女士的面前。 陈翼屏女士显然已经看过了,她问:“沐沐,你有什么看法?” 我感叹道:“终于有机会可以见到我们公司那些客户了。” 陈翼屏女士抬起我的手跟我击掌,高兴得 跟个小孩儿一样:“不愧是我生的,我们想到一块儿去了。” 我没有我妈那么乐观,心里想到一个不好的可能。 我问庄秘书:“庄叔叔,陆向远有给我们公司发请帖吗?” 庄秘书说:“应该就只有我们公司没有收到请帖。” 陈翼屏女士气愤得从沙发上站了起来:“陆向远这是什么意思?” 我拉着她坐下来,保证道:“妈,你放心,这请帖我一定帮你弄到,让你名正言顺地进去。” 陈翼屏女士一脸怀疑地看着我:“你?” 我拍了拍自己的脸,又比了比自己的腰,傲娇地说:“我怎么了,要身材有身材,要容貌有容貌的。” 陈翼屏女士赶紧抱着我:“沐沐,你可千万别干傻事儿啊,我宁愿不要这个公司也不让你去献身。” 有时候我真是不懂凭我妈这样的智商是怎么支撑着完玦走到现在的,董事会的那帮人对我妈还真是宽容。 我抬头看了看庄秘书,也是一额头的黑线。 我推开陈翼屏女士:“老妈,你能不能不要把我想得这么肤浅,我有大脑的。” 陈翼屏女士抬起头来,充满期待地问:“那你什么时候用你的大脑去帮我拿请贴?” “此事事关重大,我得从长计议。” 我其实并没有十足的把握,毕竟陆向远不是一般的对手,我本来就是他的手下败将。 过了两三天,眼看着party没有几天就要开始了,我还是没有从长计议出个有用的东西来。 但是一直杳无音信的陆向远竟然给我打来了电话,我是个大度的人,他亲我的时候虽然叫着安念的名字,但是毕竟吻的是我,这是他和谁都改变不了的事实。 “陆先生,你竟然还记得有个妻子流落在外面,可真是可喜可贺。”我说话还是有一点点酸的,毕竟我已经好些天没有回家,陆向远一个电话,甚至是一个短信都没有。 陆向远忽略我话里的夹枪带棒,泉水般清冽伶仃的声线通过话筒传过来:“黑花想你了,好几天都不怎么吃东西,什么时候回来看看它。” 因为我不知道要陪陈翼屏女士多久,这几天便没有带黑花来上班,陆向远没有我陪就已经很可怜了,要是再把黑花带走,他就更可怜了。所以我让黑花代替我陪着陆向远。 不过陆向远真是我的克星,他说 黑花想我,我都能自动联想到是他想我想到茶不思饭不想。而且我联想得跟真的似的,格外的生动。 我所有的坚持因为陆向远的一句话不攻自破:“好,我看什么时候有空就回来看看它。” 陆向远沉默了一会儿,理智地说:“那就这样吧,我还有一个会要开。” 我说:“好,你去忙吧。” 半个月之后的第一通电话,我和陆向远只说了两句话,其中一句话还是因为一只猫。 难怪我在看一篇文章的时候,说如何让情侣两个人的关系更加紧密的秘诀中,其中有一条就是两个人要共同养一只宠物,这只宠物或许能够在你们即将要分开的时候让你们的关系不至于真的破裂。 下了班之后,我就跟我老妈说了一声,我的同伴好久没有见到我了,我回去陪她一个晚上。陈翼屏女士虽然不乐意,但也没有阻拦。 我回到我和陆向远的家。 刚打开门,黑花便冲了出来,抓着挠着我的裤脚。我蹲下身子,它就直接熟门熟路地跳到了我的身上。 “黑花,你想妈妈了吗?爸爸说你这几天都不吃饭。”我站起来抱着黑花颠了颠,“可我怎么觉得你比之前重了许多。” 我有一种上当的感觉,但是这种感觉让我莫名觉得身心愉悦。 我去到陆向远的房间,看到床上折叠着一些衣物。他的西装一般都是送去干洗的,但是一些纯棉的家居服和有涂层的衬衫,这些不能干洗的衣服,他一般都会折好放在床上。 我抱着一堆衣服去了浴室的盥洗台,将出水口堵住之后,便放满了水,又放了柔顺剂和洗衣液,然后将衣服泡在里面。 “我爱洗衣,好多泡泡……哦哦哦,我爱洗衣,好多泡泡。” 我两只手上都是泡泡,一边玩儿一边吹。 没有多久,我耳尖地听到开门的声音,这么早陆向远不应该回来才是,但是听见黑花兴奋的叫声就知道是陆向远无疑了。 我估计是被黑花的兴奋感染了,连手都没有来得及洗便跑了出去,来不及刹车直接撞向陆向远。 还好他没有让开身子,而是将我紧紧地接住。 我抱着陆向远,软糯地说:“陆先生,我好想你呀,你有没有想我?” 向远的语气有一点点严厉:“你是不是把你手上的泡泡全都擦在我的后背了。” 我反 应过来,赶紧推开他,但是陆向远却将我抱得更紧:“没事儿,我让兰昕送去干洗就是了。” 我被陆向远突然的热情弄懵了,僵硬的身子慢慢地在他的怀里柔软下来。 陆向远抱了我好一会儿之后才放开,看见我不只是手上有泡泡,赤着的脚上也满是泡泡,俊俏得天怒人怨的脸上露出惊疑的神情:“阿浔,你刚刚是在干什么?” “陆先生,我觉得你长得越来越好看了,这么祸国殃民也难怪让我爱得要死不活的。”我直直地看着他的脸,花痴地感慨。 估计是我常常在陆向远的面前夸奖他,所以他已经习以为常,没有觉得有多稀奇了。 他没有丝毫反应,淡淡地问道:“夸完了,能不能回答我刚刚的问题?” “夸是夸完了,但我还有煽情的话没有说。”我没有给陆向远拒绝的机会,深情款款地说,“陆先生,就算有很多人排着队喜欢你吧,可是我跟她们全都不一样。她们喜欢你的钱,喜欢你的貌,或者喜欢你的猫,但都不是真心的喜欢你。” “这么说你是真心喜欢我的,那你真心喜欢我的什么?”陆向远这才将门关上,从玄关处拿了一双鞋给我穿上。 我笑眯了眼睛:“我喜欢你的全部,不过也包括你的钱,你的貌,你的猫。” 陆向远说:“那现在夸也夸完了,煽情也煽情完了,该回答我最初的问题了吧。” 我有些疑惑:“最初的问题,什么问题?” 陆向远无奈地问道:“你冲出来之前在做什么?” “我在给你洗衣服,贤惠吧。”我有些洋洋得意。 陆向远挑了挑眉,指着我的身后,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回头看去,一路都是带着泡泡的水渍。、 陆向远这才别有深意地说:“你真是贤惠。” 作者有话要说:如果不麻烦的话,请各位小主点击作者专栏,收藏此作者,这会让小鹿的下部小说初始积分高一些。谢谢! ☆、第六十八章 你给的风浪(8) 我有些尴尬地看着陆向远,没有底气地为自己正名:“这是误会。” 我拿拖把去拖一拖就好了。 我的脚才刚迈出去,地上有水,我又打着光脚,要不是陆向远扶着,我整个人就后仰摔到地上了。 陆向远眉头皱得更加严重,嗓音压抑:“阿浔,你回来的时候是不是没有把脑子带上。” 陆向远竟然在埋汰我? 可是我很开心呀。 我现在的心理活动要是被他知道了,他一定又会鄙视我。 我对着他傻笑,他扶正我的身子,让我站稳之后便亲自去拿拖把了。 我也不能闲着,赶紧去把洗衣服的收尾工作做完。 不知道陆向远是什么时候站在我身后的。 我只是感觉后背有灼热的视线,转身一看,便看到懒懒散散靠在门框上的陆向远。我有一瞬间的恍惚,好像我和他已经结婚了很多年,老夫老妻了的样子 我温柔地笑着,声音不由得变娇柔:“我饿了,我买了菜在冰箱里,我给你洗衣服,你给我做菜。” 陆向远不说一句便转身离开了,我继续幸福得快要吐泡泡地洗着衣服。 我洗完衣服,陆向远的饭还没有做好。 然后我又去晾衣服,看到阳台上晾着很多衣服,我取下来之后,将能叠的叠好,衬衣需要熨一熨再挂在衣柜里面。 说实在的我的衣服都是陈翼屏女士给我熨的,所以熨衣服这件事情我并没有什么经验。 我熨得十分不得心应手,不知道什么时候身后贴上了一堵温热的肉墙,他的手覆盖在我握着熨斗的手,带着我的手移动着。 带着宠溺的清润声音钻入我的耳蜗里:“熨斗不要停留在一个地方太长之间,要不然我的衬衣是会报废的。” 我真想这样给陆向远熨一辈子的衣服。 我一直以为自己的定力够足,但是面对陆向远,我还是那么不堪一击。 不肖一会儿,我整个脸就跟烧红了一样,无奈地说:“你这个样子真是让我无法安心做好一个贤惠的女人。” 陆向远转过我的身子,双手轻轻地按在我的肩上,眼睛里一片深邃的黑:“阿浔,刚刚有一瞬间,我真觉得你是我的妻子。” 明明是一句好听的情话,却听得我心里一冷。 原来陆向远至始至终 都没有将我当做过他的妻子,哪怕他对我温柔的时候,甚至是吻我的时候,他对我都是没有一丝一毫感情的。 我有些心疼他,吻一个不喜欢的人心里应该纠结又疼痛吧。 我自嘲地笑了笑,不让陆向远看出我眼睛里的苦涩:“我本来就是你的妻子呀。” 陆向远也笑了笑,说:“走,我们去吃饭吧。” 我不知道陆向远的笑容是什么意思,是同意我所说的,还是说我太天真了。 管他的,伤透了心才好呢,离开的时候才能潇洒帅气嘛。 我和陆向远都没有吃多少,但是我很主动地将碗洗了。 陆向远在楼顶的吧台,我拿了一支红酒上去,心想一边喝着红酒,一边看着星空,应该是格外的有情调。 你看过那样的景象吗?那片广袤无垠的穹苍里蕴育着一片斗转星移,如同绝亮的锦缎上洒满了零星的碎钻。清风里携卷着春光里高枝上朵朵娉婷的香气,让整个氛围发酵成冷人沉醉的气息。陆向远穿着白衬衫清瘦挺拔的背影像是一笔极其浓重的色彩印刻在夜色里,比风,比花,比月色更加撩人情思。 我跟他在同一屋檐下生活了一两个月,我们睡过一张床,我们拥抱过,我们亲吻过,可此时此刻我依旧心跳如雷。 我怀着少女般悸动的情思,抬了抬手中的红酒,曼声喊道:“陆先生,饭后一杯酒能活九十九。” 陆向远月光下的浅然一笑,笑得我心都酥了。 他走向我,在我身边坐了下来后,问道:“阿浔,你没有话要问我吗?” 我也故意跟陆向远兜一下圈子:“你想我问你什么?” 陆向远眉目平定,低声笑说:“什么都可以问,这是你的自由。” 我怕陆向远仰着脖子跟我聊天太累,便也在他旁边的位置上坐了下来:“你想告诉我的自然会告诉我,不想告诉我的,我问了又有什么意思。” 陆向远对于我说的话有些讶异:“你不怪我抢你们公司的客户?” “我平时虽然嘴上不饶人,但大是大非上我却并不感情用事。你能抢到我们公司的客户是我们公司和客户的粘度不够,这是我们自己做得不好的地方,跟你没有关系。虽然我心里的确是有些不舒服的,但是我却并不怪你。”我一本正经地说了一长串话,突然话锋一转,“不过陈翼屏女士,也就是我妈可能恨不得啖你肉喝你血。” 陆向远问:“你跟你妈的关系怎么样?” 我本来以为陆向远在听了我那么善解人意的一段话之后会有一丝丝感动,但是却没有想到他的重点却在陈翼屏女士身上。 “怎么说呢,我和我妈的关系在百分之九十八的时间里简直就是糟糕透顶了,我们只要见面就必定会吵架。对于一件事情我们两个从来没有过一个相同的答案,不仅不同,我们的想法总是完全的南辕北辙,而且我们互相看不惯对方,觉得对方肤浅。我从来没有见过哪个母亲会嫉妒女儿的美貌,也没有见过哪个母亲会跟女儿争夺宠爱。而且她在外面跟朋友置气,回来就不给我做饭。 我考试考差了,就到处宣扬,让我在邻里里丢尽面子。” “看来你和她关系不好。”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幻听,我听到了陆向远吐气的声音。 我刚刚的话没有说完,继续补充道:“可是我很爱她,特别特别爱她,比我爸还要爱她。但是她跟我一样有点阳光就灿烂,我不想让她太得意,所以我从来没有告诉过她。” 陆向远望向天空,眼睛里藏着焦虑。 我莞尔:“陆先生,爱从来不是只有一种单一的形式,你们没有见过我和我妈这种表达爱意的形式,并不能就这么认为我不爱她。” 陆向远的视线从看着星光转向我,他动了动嘴,应该是想说什么,但是我却抢在他的前头说到:“陆先生,我妈没有跟我说过任何苦和累,但是她这么几天沧桑了好多。所以说让我完全不怪你还是不可能的,我不能因为爱你就不爱我妈了。” “如果我和你爸妈产生了矛盾,你会怎么办?”陆向远的脸上竟然浮现出紧张的表情。 我以为是我看错了,仔细地看了半晌,他的眼睛里也有忐忑不安的情绪在游离不定。 我苦笑道:“陆先生,你果然不喜欢我,要不然你怎么会问出这么让我为难的问题。如果你喜欢我,你也一定会喜欢我的父母。我听念念说过你去她家那次,将安爸安妈哄得笑得合不拢嘴。” 陆向远好像是有感而发:“这个世界上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他既然执意要跟我讨论这个话题,我果断打断他的话:“如果这样的事情真的发生了的话,我选我爸妈。我不可能因为一个不爱我的人放弃全心全意没有半点私心去爱我的人。我从小跟着我妈去往各个场合应酬谈生意,各位叔叔伯伯都说我是个人精。我喜欢上你已经够傻 了,但是我没有傻到会做这么赔本的买卖。” 陆向远的脸上显露出苦痛的表情:“阿浔,很多事情都是无可奈何的。” 对于我来说,爱情中除了死别,若是用到无可奈何这个词,那一定是因为不够爱。 “陆先生,你不用跟我说这些,我二十六了,不管是人情还是世故我都知道,我只是不想成为那种世故的人而已。”我默默倒了两杯酒,一杯给他,一杯留给我自己,“我们不说这些伤脑伤身的事情,今宵有酒今宵醉。来,干个杯。” 玻璃杯碰撞的声音碎了一地,合着我略微苦涩的心情,将那杯酒一口倒进肚子里。 “阿浔。”陆向远刚刚喝过红酒,音色性感得令人微醺。 我心里痒痒地:“嗯?” “想离开的时候一定要告诉我。”陆向远说完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并且替我的空杯子满上。 一直以来我喝酒的时候陆向远都会劝阻一下,但是这次没有。 我呶了呶嘴,装得淡然说:“该走的时候我会走的,但是在此之前我依旧很想和你过一辈子。” 再野的风也渴望吹入封闭的山洞,停下终生的颠沛流离。在烈的雨也企盼一汪容纳的海洋,停下坠落的迷惘。我想做野风,想做烈雨,也想安定。可若是我这风真的注定吹不进山洞,我这雨真的不能融入江河,那我就头也不回地吹遍田野山川,滋润万物苍生,让自由成为燃烧在我骨血里的大火,继续前行沸腾。 所以陆先生,请珍惜我还肯对你死皮赖脸的时候。 这晚上,我跟陆向远聊感情上的事情就给把正事给忘了。不知道喝了多少酒,不知道怎么睡过去的,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从天台回到自己房间的。 反正醒过来的时候,我的床头压着两张烫金的优雅请帖。 ☆、第六十九章 你给的风浪(9) 我去到陆向远的房间并没有见到他半点身影,他应该去上班了。 我收拾收拾也准备去上班了,离开之前给黑花喂了一点东西,还在冰箱上贴了一张纸条,告诉陆向远我晚上不回来,至于什么时候回去取决于我妈什么时候离开。 宜集团的party包下了mr&right整个酒店,的确,m市除了这个酒店再没有合适开m市除了这个酒店再没有合适开上档次的party的酒店了,dynasty倒是合适,只不过没有在m市建立。 酒店配带着独立大堂,这就是晚宴的主要阵地。 我和陈翼屏女士去queenhouse做了一个全身造型。 “陈翼屏女士,你今天很美哟。” “沐沐,你今天也不赖嘛。” 我和陈翼屏女士相对站着,互相捧着对方。 造型师,发型师和化妆师几乎一致认为我和陈翼屏女士是姐妹,而不是什么母女。但这个结论真是让我伤心,毕竟说我妈年轻跟说我老是一个意思。 我这堪比新生儿的肌肤怎么可能会跟老字挂上钩呢。 我有些哀伤地说:“你们简直太不会说话了,一看你们的老板也不会说话。” “老板,你怎么回来了。”化妆师mico看着门口,眼神中带着崇拜和惊讶。 蔚然双手操在胸前,冷冷地瞥了我们一眼,冰冷的声音像是去游过北极的寒潭:“这位小姐好像对我们的说话方式有异议,我们queenhouse只卖手艺,不卖各种情绪服务。不管我的工作人员是笑着还是哭着给你做造型,化妆,只要结果让你满意,你就不能提出任何异议,要不然你就别进来了。” 早就听说蔚然是个冰美人,向来冷血无情,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mico见气氛有些僵,赶紧解释:“老板,是一个误会,这位小姐不过是一句玩笑的话。” 蔚然淡淡地说:“不好意思,我这个人向来护短。” “蔚老板连句对不起都不说,这道歉实在是不走心,不过我们今天有事情就不跟你计较了,希望下次有机会再聊。”我霸气地从她身边擦身而过。 陈翼屏女士一边走,一边在我耳边小声咬耳朵:“这个什么蔚然的好像很高傲的样子。” “所有好莱坞的明星都趋之若鹜的全能造型师,这样的人不高傲就不科学了 。”我并没有将蔚然的恶劣态度放在心上。 作为一个领域的神级人物她自然有不可一世的资本。 陈翼屏女士不放过任何一个践踏我的机会:“这么牛的确应该高傲,毕竟像你这种除了脸一无是处的人都已经这么高傲了。” “你要知道,这个世界都是看脸的。”我突然想起了什么,笑了笑,“当然这里面还除了某个人。” 陈翼屏对我的某个人很感兴趣:“这个某个人是谁,我很不希望是那个你名义上的老公。” “不是他。”我顺从她的心意说。 陈翼屏女士的眼睛越来越亮,都快赶上两个灯泡了:“那你跟那个某个人是什么关系,他有没有成为我女婿的潜力?” “我们要是再不快点,就该赶不上part了。”我对陈翼屏女士的八卦有种深深的无力感。 “那我们今天晚上再慢慢聊那个某个人。” 陈翼屏用那种对付我爸的,只有小女生才有的软绵绵的腔调跟我商量着。 我敷衍地点了点头,其实一肚子苦水。 我真是找死才跟她聊陆向远的事情。 我和陈翼屏女士赶到的时候已经算是最后入场的人了。 既然在场的都是珠宝大亨,那么自然是认识陈翼屏女士的,因为完玦公司最近遭受的一系列事情,所有人都对着陈翼屏女士指指点点。 陈翼屏女士也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这点闲言碎语对她来说,自动屏蔽?她都懒得启动这个机制,微微一笑便过去了。 我挽着陈翼屏女士的手弯,用满是崇敬的语气说:“陈翼屏女士,你刚刚走的那几步真是霸气侧漏呀。” 陈翼屏女士自信满满地问:“有没有女王范儿? 我对着她竖起大拇指:“绝对的女王范儿。” “那就好。”陈翼屏女士一脸得意,像是一个得到夸奖的孩子一般,她高兴完了便指了指人群中的几个人,“这几个人就是除了跟我们凉家世交的那几个叔叔伯伯以外,最大的合作商。其他小公司取消合作就取消合作,但是这几个人我们一定要拿下。” 我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行动了,着急地问:“是逐个击破,还是双管齐下?” “双管齐下吧。”陈翼屏女士给我分配任务,“给你一个难度系数最低的,看到没有,那个快要秃顶的人,看着人很凶恶,但是很好说话 ,待人也比较温和。” 我感觉陈翼屏女士不是分给我一个难度系数最低的,而是分给我一个最丑的。 我问:“那你呢?” “我去搞定一个难度系数最大的。”陈翼屏指了指那个满脸胡茬的男人,“去掉一个最低分,去掉一个最高分,那些平均难度对于我们这么美的两个人来说,完全就是小菜一碟。” 这个男人我认识,黄生。老凉曾经接到他涉黑的消息,带着人去查他,但是最终老凉没有有效的证据,便只能任由他的家人将他保出去。 再后来这个人竟然要求跟完玦公司合作,陈翼屏女士知道这件事,当然不肯跟他合作,但是各位董事不乐意。陈翼屏女士虽然是董事长,但还是不能一意孤行,只能让他跟完玦公司合作。 虽然我也非常不齿跟这样的人合作,但是现在是非常时刻,我们公司的资金流动需要他这样的大合作商资金注入。 “老妈,有什么事,知会一声,我杀过来。”我抱了抱陈翼屏女士,又在她脸上吻了吻。 陈翼屏女士一点也不领情,戳着我的脑袋,说:“靠武力有用,我早让你爸把这件事给干了。” “那好吧,他身边好像还带着女人,天下唯有女人和小人难养。古人诚不我欺,特别是你还比她美,小心点。”说真的,我不放心她一个人。 陈翼屏女士有些飘飘然:“沐沐,这可是我第一次从你的嘴巴里得到这么诚实的赞扬,现在知道我比你美了吧。” 我坚决不承认:“我是说你比她美,别随便篡改我的话,我不认。” “别贫了,赶紧的干正事去。”陈翼屏女士说完便推了我一把。 我走向那个快要谢顶的男人,如果不是因为一定要找他,我可是不想见识这么有伤美感的人。 现代技术这么发达,买顶假发有很困难吗? 果真是这个世界上没有丑的男人,只有这样的懒男人。 我始终迈着轻盈的步子,安念说我穿着高跟鞋,昂着下巴走路的时候,步步生风。 陆向远却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窜了出来,挡住了我的去路。 陆向远瞥了一眼我露在外面的香肩,皱了皱眉:“什么时候来的?” “刚刚所有人都对我们万众瞩目的时候,你没看见?”对于陆向远的明知故问,我有些气恼。 陆向远又问:“你现 在是要去哪里?” 我脸上笑意盎然,不明所以地问:“这个跟陆总有关系吗?” 陆向远脸上染上薄怒:“你说你爱你的妈妈,可你妈妈就是这么爱你的吗。只要与吴总有生意往来的人,谁不知道他好色如命,她还让你去牺牲色相。” 我妈之所以说这个男人相对来说好对付是因为他好色,好色的男人实际上就是最蠢的男人。但是陈翼屏女士并不是像陆向远这样想的,我跟在她身边好歹是有些时日,如果保护不了自己,我都不敢承认自己是她的女儿了。 “陆总,话别说得那么难听,他好色也得好得到才行。”我倾身靠近陆向远,俯身在他的耳边,“况且就算我是被谁推去牺牲色相的,那个人应该是你才对。陆先生,你说对不对。” 说罢,我便盈盈笑着走开,好在陆向远没有再阻拦我。 我从从我身边经过的服务生手上托着的盘子里取了两杯红酒,将其中一杯递给那个谢顶的男人:“吴总,我能有这个荣幸,请你喝一杯吗?” 吴总身边站着的几个人估计都是跟他的生意有往来的人,纷纷眼神暧昧地看着我,问他:“吴总,你是在哪里认识的这么美艳的女人,可真是艳福不浅呀。” 吴总眼中的狎昵没有丝毫掩饰:“凉小姐,好久不见,越发明艳照人了。” 我温和却疏离地问道:“夫人呢,还好吗,今天怎么没有跟你一起来?” 我和陈翼屏女士对付□□的人都有一套,所以陆向远只觉得让我去对付好色的人是让我牺牲色相,他不知道的是牺牲色相和牺牲尊严来看,我凉沐浔最难舍弃的其实是尊严。 吴总的事业全是因为他夫人的爸爸才做起来的,以前算是一个吃软饭的男人,他的夫人品相不佳,身材肥硕,嗓门更是比高音喇叭还要粗犷,脾气一来就是火山爆发。 上次我和陈翼屏女士一起去谈生意的时候,他老婆估计是听说陈翼屏女士风华绝世便跟着一起来了,最后发现她女儿,也就是我比她更加风华绝世。 于是就将矛头对准了我,损我的时候那真是字字珠玑。但是最戏剧化的是我和她你来我往,最后却成了朋友。 所以我想这次撤资,她老婆一定不知道。 ☆、第七十章你给的风浪(10) 跟吴总有生意往来的人都对老婆闭口不提,毕竟这就是吴总的禁忌。 我身边那几个希望看到关于我和吴总之间发生桃色关系的人,都面露尴尬地找理由离开。 身边没有其他人之后,吴总直接开门见山地问:“凉小姐,你今天找我是因为什么,总不是喝一杯酒这么简单吧。” 我压抑着作呕的感觉,说:“吴总真是快人快语,我就是欣赏你这样的人。” 吴总的目光猥琐地在我的身上流连:“我也很欣赏凉小姐这样的人,从上次谈合作,我可一直都记着凉小姐,不仅美貌,而且海量。” “吴总是个聪明人,我也就直接说了,吴总要怎样才能重新和我们完玦合作?”我侧着身子,看了看陈翼屏女士那边的情况,她脸色有些发青。 吴总言语间处处透露着对完玦的小瞧:“你也知道宜集团为什么会举办这个“星耀”晚宴吧,我们为什么放着宜集团这个大的靠山不靠,转投你们完玦这个小山丘,况且你们这个小山丘最近还接二连三的出事。” 我有些担心我妈,说话的语速都不自觉快了起来:“我们的质检问题已经合格了,警方正在调查报假案的人,所以消费者是不会离我们而去的。我们有十几年的忠实消费群,这不是luaneen这个新开的公司能比的。况且大集团怎么会在乎你一个小公司的利益,而我们完玦是绝对不会亏待一个跟我们共患难的公司的。” 吴总沉默了很久,言语中让我听出了松动:“凉小姐,你的话果然有信服力。但是现在是晚宴不宜谈合作,合作的事情以后再谈,不知道现在能不能请你跳一支舞。” 我态度强势:“我从不做赔本的买卖,跳舞之前签个合同吧。” 吴总有些左右为难:“凉小姐的一支舞还真是贵呀。” 我对着他眨了眨眼睛,声音放得很媚:“没办法,我的一支舞没有别的特色,就是贵,难道吴总觉得我的舞不值这个价。” “值。”吴总的喉结动了动,像是咽口水的动作。 我知道吴总是个聪明人,他自然知道跟宜集团合作,他只会成为宜集团牟利的牺牲品。还不如跟我们完玦合作,至少还有话语权。他之所以这么矫情不过是想从我的身上揩点油。 我做事情最讲究效率,赶紧掏出笔和纸往他面前一推,让他签了文件。 吴总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拿起笔在合同上签了名字。 我应诺和吴总跳舞,但是他的手就一直在我腰侧游离。 我冷冷地讽刺道:“吴总,你这跳的是什么时候新出来的舞种,有跟你太太跳过吗?” 吴总一张毛孔粗大的脸还皱巴巴的:“凉小姐,你怎么总提她扫兴?” 我笑道:“这话让她听了可不好,毕竟我们前段时间还一起去逛街的。” “我怎么不知道?”吴总吓得赶紧推开了我。 看着吴总眼中渐渐露出恐惧,我眼中的笑意就越来越深:“我让她不告诉你的,我说我这么美,怕你打我的主意,她觉得我说得很对,所以就没有告诉你了。” 吴总说话都有些结巴了:“我夫人怎么可能跟你成为朋友?” 我一五一十的交代我和他夫人的结交之路:“我教她怎么化妆,怎么变美,怎么在男人面前变媚。我不仅给她想要的,还保证我对你简直没有半点兴趣。” 吴总反应过来,一脸气恼:“你诓我签合同。” “怎么说话呢,我这不正在和你跳吗,只是让吴总要跳舞就认认真真跳舞,别想那些有的没的。”我重新靠近吴总,恢复刚才跳舞的动作。 但是我的视线一直在陈翼屏女士那边,陆向远不知道什么时候也站在旁边,兰昕正挽着他的手弯,笑得粲然。 我这妻子做得竟然不如一个助理。 我苦笑着。 突然黄生肩膀上靠着的女人,手中转动着的红酒直接泼向陈翼屏女士。 而陈翼屏女士下意识的反应不是反击,而是偏头看向我这边,嘴角还挂着笑容。 我看见陈翼屏女士那狼狈的样子,恨不得想杀人。 “不好意思,吴总。”我撇开吴总搭在我腰上的手,一脚踩在他的皮鞋上,走出一段距离之后,回归头冷冷地说,“我这个人不喜欢吃亏,这一脚就算是还你刚刚的手不规矩了。” 侍应问道:“小姐,要一杯红酒吗?”, 我现在已经怒火中烧了:“不够,我要一瓶红酒。” 服务生给我指了指位置,我便气势冲冲地去取来了一瓶,提着酒走向陈翼屏女士的这段距离,所有人的目光都像是黏在了我的身上,我想一定是我眼神里恨不得将那泼酒的女人撕碎的恨意显露出来了。 没办法,我忍不住。 老凉要是知道我连我们家的国宝都没 有保护好,我都该以死谢罪了。 我走到陆向远的身边,刚刚光顾着看我妈和陆向远来了,没有看到万宜和梁司严也在。 万宜好像知道我要干什么,将离着那个女人稍微有些近的梁司严拉开了一些。 我突然好像还没想起红酒有打开,我总不能直接一瓶酒就掼在那女人的头顶吧,她死了倒是没事儿,我还年轻不想这么早去把牢底坐穿。 万宜的视线在看到还塞着木塞的红酒的时候,眼睛里的不屑翻腾得都快要飞起来了:“凉沐浔,你做事能不能靠谱点。” 我本来准备回到原先的位置将红酒开了再走一遍的,刚好经过的服务生的托盘里有一瓶刚开好的红酒,我拉住服务生,跟他换了一瓶酒:“麻烦你重新再去开一遍,这瓶开了的我比你更有用。” 我拿过酒径直走向黄生旁边那个浓妆艳抹的女人,抬起胳膊便将一瓶酒全都从那个女人的头顶淋了下去。 我预计的是淋到三分之一,她就会暴怒而起,但是没有想到她竟然生生淋完一瓶酒都没有吭声。 我想她是被我吓住了。 淋完酒我顺手将空酒瓶递给一旁看得热血澎湃的万宜,她带着欣赏又有点崇拜的眼神接过瓶子。 “帅,刚刚那个动作和眼神都太帅了。”万宜大喇喇地说着。 梁司严一把将她拉到身后,瞪着眼让她明白现在的情势,让她收敛了一点。 陆向远的每一件西装里面我都塞了一条手帕,不知道兰昕拿去干洗店洗了之后还有没有,我只是抱着尝试的心态走到陆向远的身边:“陆总,能借我一条手帕吗?” 陆向远怔怔地看了我三秒,从怀里掏出一条手帕给我。 我看了看,是我买的那些。 我走到一直没有说话的陈翼屏女士面前,一边轻轻地给她擦着脸上的红酒,一边笑着埋怨:“我不是告诉你了吗,搞不定的时候知会我一声,我过来帮你。” 陈翼屏女士的脸上始终挂着笑容,她的声音温婉动听:“沐沐,妈妈没事儿。” 我从来没有这么近距离地看过陈翼屏女士,更没有这么近看过没有化妆的她,手绢擦掉红酒,同样也擦掉她的妆容,就算保养得再好,她的脸上仍旧有了细纹。 我忍不住鼻酸,吸着腮帮子,面上却是无所谓地笑。 将她脸上收拾得差不多,我转身向万宜:“万宜 ,带我妈去换一身衣服吧。” 万宜的手被梁司严拉住了:“这里没有你的事情。” “梁司严,放手。” 梁司严淡淡地笑,但是手上的力道却是加大了几分。 万宜反手抓过梁司机严的手,狠狠地咬了一口。 我看梁司严只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连脸色都没有变,以为万宜是舍不得,可她松开口之后他手背上那明显的痕迹,还渗出血丝。 我才知道安念所说的王的女人并非虚假,梁司严真的是很爱这个身在福中不知福的女人呀。 看吧,这个世界就是这么不公平,有些人想要的东西花再多努力都得不到,有些人什么都不用做,却什么都能够拥有。更气人的是别人挤破头都想得到的东西,她们却不懂珍惜,弃之如敝屣。 万宜轻轻松松便摆脱了梁司严的束缚,对着我得意地笑了笑。 我瘪了瘪嘴,鄙夷道:“妈,你跟万宜先上去换一身,你这个样子让我很丢脸。” 陈翼屏女士上楼前,这样警告我:“沐沐,你要是做了我不想看到的事情,你就再也别叫我妈。” 我知道陈翼屏女士是不想我做任何妥协的事情,她知道我这个人骄傲,把面子和尊严看得比什么都重要。 对于她来说,完玦是我的嫁妆,可是对于我来说,这是我妈的心血。我的面子和尊严再重要,哪里比得上我妈的心血。况且我妈脸上的皱纹里,总有一两条是因为这个公司才熬出来的。 我得为陈翼屏女士脸上的那些细纹负责。 当然就算要让我放弃尊严,也不是放弃给黄生这样的人,所以我妈的担心还是白费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的电脑到了下午就登陆不起晋江网页了,所以我早点发。昨天还是用手机登陆的呢 ☆、第七十一章 你给的风浪(11) 万宜将我妈带上去之后,我才正眼看了那泼我妈一身红酒,最后又被我泼了一身红酒的女人一眼。 “我还以为你反射弧这么长呢,被我泼了红酒半天没有反应,原来你是不敢反应啊。”那女人对着我龇牙咧嘴,但是黄生却拉着她的手。 女人咬着后牙槽,眼中火星四射:“你就是那老女人的女儿?” “我妈今年四十四岁,你如果到她那个年纪还能像她那样得体优雅的出席各个晚宴,你才有资格这么说她。”我提着我手中的黑色小包,从里面掏出一个镜子,对着那女生的脸,“你自己看看里面那人不人鬼不鬼的是个什么东西。” 那女人来抢我手中的镜子,我轻轻地侧身躲过她的手:“你可千万别碰我东西,我这人有洁癖。” 黄生冷眼旁观半天,终于开口说:“凉小姐,你疯够了吗?” 我果断地答道:“没有。黄生,我告诉你,别以为你后台大,别以为你那些破事儿做得滴水不漏。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下次再被我爸抓进去就没有那么容易出来了。” 黄生冷笑道:“看来凉小姐和你妈的目的不同,你是想撕破脸。” 我也不禁笑了几声。 “黄生,你扪心自问,你自己有脸吗?”多亏我妈建议我今天穿十四厘米的高跟鞋,站在黄生面前,气势简直磅礴。 “你真是像条疯狗,逮着谁就咬谁。不过我听说你已经二十六了,二十岁之前倒是每天换一个男朋友,前一段时间也在疯狂相亲来着,现在还是一个人就说明你没有相上。是不是荷尔蒙分泌得过多太紊乱了。你要是实在差男人,我可以给你介绍呀。我爸爸公司里也有很多单身的员工,可以给你介绍介绍。” 黄生身边的那个女人好像是缺乏自信,一会儿的时间又开始像条狗一样在我面前乱吠,生怕我忽略她的存在感。 我将问题抛向陆向远:“这个建议倒是不错,陆总,你说呢?” 其实我挺不喜欢和女人吵架的,吵架分三六九等,大多数女人属于最低等的三级,相当于泼妇骂街,恨不得将你祖宗十八代都拉出来骂一骂。然后有少数六级的,她们这样的女人可能是家世好,也可能是有些学识,然后以为自己凭借这些就可以让人高看崇拜她了,所有女人在她们眼里都是蝼蚁了,说起话来也是尖酸刻薄。 而我就是极品九级,一直以来都是高处不胜寒。 《美人鱼》 里面的主题曲完美地唱出了我的心声:无敌是寂寞。 我很想陆向远能说点什么,只要他说点什么我就能够稍微原谅他眼睁睁地看着我妈被别人泼酒的错误。 然而陆向远却一句话都没有说,于是我的处境就变得有些尴尬了。 “还以为陆总和凉小姐认识呢,现在看来好像是凉小姐认错人了。”那女人笑说,话语里不无轻蔑。 我正眼都没有看那个女人,一脸难受:“我能不能求你去换个衣服,你这个鬼样子我看着眼睛疼。” “凉小姐,她是保灵集团陆总的千金陆保灵,以前也是你们公司的合作伙伴,如果你确定你们完玦不需要帮助,倒是可以说话做事再狠一些。”兰昕在一旁说着风凉话。 我摊了摊手,无所谓地说:“我想我现在就算是让陆小姐淋我一身红酒,我们完玦和保灵的合作也无法进行的。” 陆保灵咬着牙齿看我:“你想都别想,我爸妈要是知道你今天的行为,你就等着吧。” 我冷哼了一声,高傲地说:“你们保灵珠宝掺假贩假,以前我们公司和你们合作,你们公司本来就是我们完玦的断肢。现在完玦算是应祸得福。” 陆保灵的眼神里闪过惊慌无措:“你胡说什么?” “我胡说没有,你们心里有数,你们保灵和黄总的灿生珠宝做了那些龌蹉打压同行的事情你们自己清楚。”我走近黄生,一字一句说得清楚明白,“我爸只是差证据而已,你的狐狸尾巴夹紧一点,只要你稍微放松,等待你的就是窗明几净的牢房了。” 黄生也不气恼,不冷不热地说:“有劳凉小姐挂心了。说起凉局长,我倒是听我爸说过一件以前的事情,据说他那个位置也来得不算是光明磊落……” 我打断黄生的话:“黄生,你不是说凡事要讲证据吗,如果你有证据的话,我让我爸亲自让出他的位置。” 不知道怎么了,我今天有些累。 我摆了摆手,觉得终止言语上的战争:“你们蛇鼠一窝继续吧,我有点受不了这里的氛围,毕竟我好像说过我有洁癖了。” 陆保灵揪住我不放:“怎么遭,说起你爸,你就心虚了?” “保龄球,打你一次并不是多贵,我不靠我爸妈,我也有钱将你打得鼻青脸肿的。”我瞧着她那快要挺上天的鼻子,不屑道,“不过据说第二次整容比第一次更加困难了,你可要三思而后行啊。” “凉小姐很大的口气呀。”一个稳重苍老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陆保灵惊喜又委屈地叫喊道:“爹地,妈咪,你们怎么来这么晚?” “路上塞车了,宝贝儿,你这个样子是谁弄的?” 陆保灵估计是指了指我,然后陆夫人的手便搭上了我的肩膀,我穿着露肩的礼服,她的指甲一点点嵌入我的肩膀,像是她的指甲也要吃肉喝血一般。 我眼神变暗,语气严厉地说:“放手。” 陆夫人更加紧了紧。 “陆夫人,我女朋友叫你放手呢,她皮肤一直很娇嫩,你别伤了她。” 声音响起的同时,我感受到肩膀上一轻。 我转身看到洛于谦的时候,突然有点鼻酸:“洛于谦。” 洛于谦将我拉进怀里,揽着我的肩膀,低声道歉:“对不起,我来晚了。” 我摇了摇头。 陆保灵眼睛里闪着嫉妒的光芒:“洛少,她是你女朋友?” 洛于谦说得煞有其事:“才子配佳人,难道还有什么可以怀疑的吗?” 他将我的手拿着扶在他的手弯。 我没有拒绝,但是却装作不经意地看向陆向远,他面容平静地看着我,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 心还是会痛的,就算我心再大,也经不起陆向远这般糟蹋。 我突然觉得心里有些空落落的,脑袋也轻飘飘的。 “我好像有些站不稳了。”我才说完,双手就已经抓不紧洛于谦的胳膊。 洛于谦担心地问道:“沐浔,你怎么了?” 一直没有说过一句话的陆向远终于有所行动,他走过来,蹙着眉头:“是不是又忘了吃饭?” 我自嘲道:“陆总,我男朋友都没有说我什么,关你什么事儿?” 陆向远瞪了我一眼,从兜里逃出来一块巧克力,是我最近爱上的牌子。 “给我吧。”洛于谦要从他的手里接过来。 陆向远对洛于谦的话置若罔闻,撕开巧克力包层的手法并不熟练。 我不满地问:“陆向远,你是不是就想看着我这副有气没力的鬼样子。” 他将巧克力狠狠地塞进我的嘴里,没好气地说:“你这个样子还叫有气没力。” 陆向远刚刚看我被众人围攻都袖手旁观,现在却喂我 吃完一块巧克力,我竟然对他有点感恩戴德的意思了。 真想问问我自己,凉沐浔,尊严呢? 除了知情的人以外,所有人对陆向远喂我吃巧克力的事情都感到莫名其妙。 吃完了巧克力,洛于谦便扶着我离开了。 这种莫名其妙留待陆向远解释就好,但是我相信陆向远没有这么多时间解释给不相干的人听。 我坐上了洛于谦的车,才给我妈打了一个电话:“陈翼屏女士,你的仇我给你报了,现在我跟我老板先去吃点东西,你让万宜给你弄点东西吃。对了,至于有损尊严的事情我也没做,但是我得罪了我们公司的两个大客户。” 陈翼屏女士问:“我只问你被他们羞辱到半分没有?” 我老实做汇报:“我倒是没有,我爸无辜躺枪被羞辱了一下。” 陈翼屏女士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急切:“你就没有帮你爸解释解释。” “我解释了。” 陈翼屏女士又问:“怎么解释的?” “我就说老凉要是真的做了对不起他警察职位的事情,我会亲自让他去自首。” 我以为陈翼屏女士会夸我刚正不阿,知情达意。 结果她一声不响直接挂断了电话。 洛于谦多聪明,根据我的答话便能猜测出我妈在那边说了一些什么:“你妈估计现在在一边吐血。” 我捶了他几下:“你就不能盼我妈一点好的?” 洛于谦说:“你妈才没有来多久,整个酒店的员工都说你和你妈水火不容,今天看来好像不是这样的。” 我嘴角挂着笑意,半真半假地说:“是这样又不是这样,这得看我和陈翼屏女士的心情。要演出母子情深的戏码我们也能演得天衣无缝,刚刚那一场你看到没有?” 洛于谦回答得很认真:“看到了。” 恰好遇到红灯,洛于谦停了下来,我拉着他边摇边问:“有什么评价?” 洛于谦镇静地拍下我的手,毫无新意地说:“天衣无缝。” 我蹙眉说:“你就不能不盗用我的词语,用你自己的话来走心地评价评价?” 洛于谦搜肠刮肚地连着说出三个成语:“入木三分,惟妙惟肖,还有惊心动魄。” 我安静地不说话,说明我对他评价还算是满意。 作者有话要 说:爱情就像你给我一巴掌之后再给一颗糖,我能擦干之前的眼泪对你笑。 ☆、第七十二章 就此地老天荒(1) “我这个人虽然自恋,但也是最有自知之明的,最初我就知道这是我一个人的远行,关于陆向远的一场远行。那个独自等待陆向远回家的夜晚,大夏天的我将空调调到很高的温度,身上的汗水出了一层又一层,但是仍旧觉得冷。 之后我将这件事当笑话讲给盛好听,她竟然哭了,她让我回h市。可我怎么舍得回去,陆向远会在打不通我电话的时候出来找我,会在我生病的时候帮我叫来医生,还给我煮粥。他还会陪我去买他不喜欢吃的榴莲,陪我一起看阿婆山上的晚桃花,称赞我跳舞跳得好看。这都是我舍不得离开的理由。” ----------------凉沐浔 在大堂里和陈翼屏女士并肩作战的那一会儿,外面下了一场大雨,白日的燥热被冲刷得一干二净。 此刻夜色微凉,月色如霜。 洛于谦将我带到一个格外僻静的主题餐厅,名字叫“对不起”,我们选在二楼的露天场地吃饭。 我夹起一块鲜嫩多汁的生鱼片蘸了一点点辣酱塞入嘴里,肉质弹牙,口齿余香。 我一边咀嚼,一边感慨:“这么好的地方竟然没有人来?” “当然是招待老板重要了。”洛于谦至始至终都没有动过筷子,一个人满脸忧郁的喝着酒。 又联想到我在酒店的那个房间里全是珍贵的藏酒,我想洛于谦才是个酒鬼。 我在吃东西的时候反射弧就格外的长,连着吃了好几块肉才反应过来,我抬起头,惊讶:“这个主题餐厅也是你的?这个风格和mr&right的奢侈风格也太过迥然不同了吧。” 洛于谦的神色里透着怀念:“这是我最早开的一个餐厅,它是我梦想的发端,所以就算现在我也没有关掉它。不过我也并不想让它帮着我盈利,这里每天只招待十个人,一个人都不能多。” 我看得出来洛于谦不是富二代,那么现在的所有成功都是他当初白手起家得来的,所以他的眼睛里有时候会有一种冷漠忧郁的情绪,但是大多时候时候都闪烁着明亮睿智的光,而且他整个人给人的感觉也是成熟稳重。 历经千山万水,终将俯看神州,说的便是洛于谦。 我其实是敬佩他的,只是我敬佩一个人的方式有些不同常人。 我虽然对他动了恻隐之心,但是面上却仍旧不动声色地调侃:“现在形容你们这种人有一句话特别贴切,要听吗?” 洛于谦很有经验地拒绝:“你嘴里一般都没有好话,闷在心里你自己知道就好了,还是别说出来吧。” “有钱就是矫情。”听洛于谦这么说,我就算嘴里还包着一颗西蓝花,也得囫囵地不吐不快。 吃完饭,我和洛于谦双双不约而同地站起身,走向护栏。 我们双手撑在栏杆上,仰面感受着夜晚的清风拂面。 我深深地嗅了一口风的气息,又重重地吐出一口污浊的气,这才徐徐感叹:“这里是个不错的吹风的地方。” 洛于谦极其平静地一针见血:“但是你现在并没有什么吹风的心情。” 我面露无奈:“人生已经如此艰难,你就不要拆穿了。” 洛于谦突然伸出手来安慰性地摸了摸我的头:“我送你回去吧,睡一觉,明天一切就会好的。” 除了陆向远之外的男人跟我太过亲近,我一般都会很排斥。但是这次没有,而且我真的有感受到他的疼惜和安抚。 他说的一点没错,此时此刻的我没有心情做任何事情,我只想好好的睡一觉。 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可以了解到我想要做的任何事情,他甚至比我自己更了解我自己。 为什么人总是会爱上那种看上去很难攻克的人,而对于一些触手可及的东西却不屑一顾。人之初,性本贱。 我回到酒店的时候,酒店附带独立大堂那边的晚宴还在继续,我没有再回到那里而是直接回了自己的房间。陈翼屏已经睡了好一会儿,但是我缩到床上的时候,她就自发地赶了过来,抱着我又继续睡过去。 之后的几天日子里,我和陈翼屏女士又通过洛于谦找到了好几家以前的老客户,总算是让一些人回心转意,但是作为完玦曾经最大的资金源保灵和灿生珠宝是绝对没有可能的。完玦现在遇到了资金周转的问题,很多项目根本都启动不了,这对于公司来说是一个很大的问题,而且对于消费者的信心也是一个没有回馈的消耗。 对于这个问题没有别的办法,只有给完玦找到资金才能保证它健康的运行。 陈翼屏女士理所当然地想到了念念和宋则言,但是被我否定了,尽管她不理解我的想法。我的理由其实很简单,陆向远最初的时候看我的眼光里有厌恶,现在已经没有了。但是一旦安念知道了这个事情一定会找陆向远大吵大闹,这样的话他就会将很多情绪都还到我的身上,我一点都不想让 我们好不容易缓和的关系回到之前。 董事会的那些叔叔伯伯给陈翼屏女士下了最后通牒,要是再没有拉到资金,董事会就要重新票选出新的董事长。我并不怪他们,公司的现状确实堪忧,他们已经给了我和陈翼屏女士很多时间了。 最终想来想去,只有一个人能帮我了。 我将洛于谦约到了他赚第一桶金的地方,仍旧是那天晚上那样明净璀璨的夜空,仍旧是那样轻柔恬静的微风。仍旧只有我和他。 我和洛于谦约的是八点,但是我来的时候,洛于谦已经在那里了。 他背对着我站着,黑色的衬衫随意地卷至肘部,双手撑在栏杆上,瘦削的手背上有明显的一条条青筋突起,夜色里穿梭的风钻入他的发丝便了无踪迹,像是飞鸟进入浓密的森林,最后不知所踪。 “我听到你的脚步声了。”洛于谦忽地转过身来,脸上没有笑容,但是眼睛里的笑意比最明亮的那颗星星还要璀璨,“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不管你穿八厘米还是十一厘米,十四厘米的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发出的旋律一模一样,连轻重都没有变化,你是怎么办到的?” 我不得不承认,不管我喜欢不喜欢面前这个喜欢着自己的男人,但是只要他因为看到我而觉得幸福,我也会因此开心。 这才是爱情,不管是单恋还是两情相悦,只要看到那个人就不自觉地想要笑。 我很平常地说:“连自己的高跟鞋都掌控不好,我看还是别穿高跟鞋好了。” 我三岁就开始偷穿我妈的高跟鞋,八岁的生日愿望就是让我妈送我一双高跟鞋,但是这个愿望在十二岁才达成,我妈在我十二岁生日的时候给我量脚定做了一双袖珍的高跟鞋。十二岁之后,我就再也离不开高跟鞋了,我想这也是我一直教不到朋友的原因,走在潮流前端的人总是会被人排挤的,就算我偶尔也穿帆布鞋仍旧不能改变我要被排挤的这个趋势。 洛于谦浅笑着说:“终于知道你为什么没朋友了。” “我早就知道了,原因要么就是她们羡慕嫉妒恨,要么就是她们没有眼光。要知道跟我做朋友的多半都已经很有成就了,看看念念,自己那么棒,找的男人也很棒。再看看盛好,我觉得她能坐上设计总监的位置,可能还会泡到我读高中的时候觉得最帅的男人莫楠。”我越说越觉得自己简直超级厉害,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盛放。 洛于谦估计是被我如此坦荡的厚颜无耻给惊诧了,半 天没有说话,只是嘴角抽搐地看着我。 陆向远偶尔和我说话的时候也会抽搐,但是比他好看。 我默默地坐到了白色的藤织椅子上,拿起桌子上制作得很有情调的菜单,问:“你点菜了吗?” 洛于谦依旧悠闲舒适地靠着栏杆,随意地插在裤兜里,摇头说:“还没有,上次你点菜的风格跨度太大了,所以我不知道你究竟喜欢吃哪一类的。” 我被他的话说得突然有些感伤:“那天点的菜一些是我喜欢的,一些是陆向远喜欢的,我们连喜欢吃的东西都那么不相同,在一起真是很勉强。” “既然这样……” “可是勉强在一起,我仍旧觉得不开心,只是苦了陆向远,他可能不怎么开心。”我知道洛于谦想说什么,我冲着他笑了笑,潇洒地说,“可那又有什么关系,反正苦的不是我。” 洛于谦眼神一黯,再是掩饰仍旧听得出声音里的落寞:“听起来陆向远挺可怜的,可我却很羡慕他。” “估计也就你一个人这么认为吧。”我的视线继续回到菜单,“今天我高兴就只点自己喜欢吃的了,我点好了,你要点什么?” 陆向远已经站在了我的面前,熨帖温暖的声音就悬在我头顶的正上方:“你喜欢吃什么,我就喜欢吃什么。” 我抬起头,非常认真地说:“洛于谦,你不用迁就我的,我并不会因为这样就感激你,甚至是喜欢上你。一来你这样做我也不会受益,二来我不喜欢你,你做什么我都不会感动。” 洛于谦微微叹气:“凉沐浔,你这个人辛苦就辛苦在太聪明上了,而且很多时候都是自作聪明。我这不是迁就,而是尝试。虽然你不愿意尝试别的口味,可是我愿意呀。” 他愿意就愿意吧,为什么要说我自作聪明呢,还很多时候。我分明就是真的很聪明,只有很少的时候脑子懵圈了才会自作聪明一下,但是丝毫不影响聪明的大局。 不过听说男人在煽情的时候,最好的应对方法就是不要理他。所以尽管他话里有一大堆漏洞等着我反驳,我依旧选择了沉默。 也罢,就按照我点的再给他也点了一份儿。 ☆、第七十三章就此地老天荒(2) 对不起餐厅的特色不止是幽静,还有上餐慢,不过反正今天来也不是真的来吃饭的,趁着没有上餐的空档说些正事儿也是好的。 洛于谦也在我的对面坐了下来。 我本想直奔主题,但是话到了嘴边却变成了跟我的正事儿丝毫不靠边的事情:“洛于谦,这个餐厅为什么叫做对不起?基调就定得很具有喜剧潜力。” 洛于谦那两条浓密黑黝的眉快要扭成了一股绳:“这些年我一直在找一个人,想为我爸爸的无心之过说一句对不起,这也是我爸临终前的遗愿。我不奢求他原谅,只希望能够补偿他一些,哪怕倾其所有。只是这么多年了,我都还没有找到这个人。” 我半天才反应过来洛于谦是在给我讲一个故事,后知后觉地说:“原来不是喜剧,是个悲剧。” “我想要道歉的那个人也许曾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来过这个餐厅吃饭,我希望他知道这个世界仍旧是公平的,亏欠他的人内心一直都不得安宁。这是对不起餐厅做起来的初衷,这个初衷到现在都没有变。”洛于谦眉头凝重。 我发现这个话题越来越沉重了,愧疚道:“对不起啊,洛于谦,我不该……” “没事儿。”他伸出一只手阻止了我并没有实际作用的道歉,开门见山地说:“不要拐弯抹角地铺垫了,今天你约我出来应该不是有心情吹风了吧?” 我耸了耸肩,突然觉得自己之前的委婉铺垫有些矫情,果断地在他眼前完完全全摊开一个手掌:“我想借五千万。” 洛于谦脸上并没有半点惊讶,好像早已经猜到:“你向我借钱,如果陆向远知道了怎么办?” “这件事儿跟他没有关系,我不想让他为难。”我一点借钱人应有的低姿态都没有,“你就说借还是不借。” 洛于谦说:“当然借,他不帮你的,我都帮。” “等完玦正常运转之后,我会尽快将钱还给你的。” “不用急,只是我想你答应我两个条件。”洛于谦笑了笑,左嘴角微微上斜,“你别紧张,不是什么大事儿。第一件就是我妈前些天在念叨着你,如果有空就陪我再去看她一次吧。第二件事就是如果你和陆向远分手了,来我这里,不管你多狼狈,我都永久地收留你。” 我重重地吐了一口气,神情真挚:“说真的,如果不是喜欢上陆向远,你的这些话我会感动的。虽然很多人都说我没心没肺,可我真的是会感动的。” 洛于谦对着我释然的一笑:“虽然很多人听到你这句话会觉得失望,可我竟还是觉得开心。” “第一件事我答应你。”我看到洛于谦期待的眼神,“至于第二件事,我得先问你一件事,你有没有处女情结呢?” “是你就没有。” 洛于谦几乎连考虑都没有考虑便说了出来,眼神坚定。 我不过是想跟他开个玩笑,结果这个玩笑把我自己给玩儿死了。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低着头尴尬地玩儿手指。 就这样,只不过陪洛于谦吃了一顿饭又陪着他去了一趟洛神岛,完玦的资金就到位了。 陈翼屏女士也要回h市主持大局了,送走了她之后,我就又回到了我和陆向远的家。 我提着小行李箱回去的时候,以为陆向远已经去上班了,没有想到我塞进钥匙,锁眼才转动一圈半,门就从里面打开。 我怔楞地看着门缝一点点拉开,陆向远的脸一点点完整地出现在我的面前。 我惊讶地问:“陆先生,现在都八点了,你怎么还在家里?” 陆向远挑着眉,语气不善地问道:“听你这意思是算准了我现在没有在家,你才回来的?” 我赶紧摇头摆手否定:“不是这个意思,当然不是这个意思。” 陆向远瞪了我一眼,提着我的箱子往里走,我瘪着嘴跟在他的身后。 他将我的箱子提进去之后就窝进了沙发里,我便提着自己的箱子回房间收拾去了,当我将衣服都收拾好之后,陆向远竟然还在家里。 “陆先生,你怎么还不去上班?”陆先生没有迫不得已的事情是绝对不会迟到的。 陆向远不耐烦地指了指墙上挂着的日历:“今天星期六。”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日历上用红笔圈着的地方正好是星期六。 我这才想起今天不用上班,况且陆向远上班的时候都是穿正装,今天只穿了一条黑色休闲裤,一件白色的套头针织衫。 我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是陈翼屏女士打来的。 “喂,陈翼屏女士,我不是跟你说了吗,一周只许给我打一次电话,我要是想你自然会给你打。”我感觉陈翼屏女士这次来m市之后,对我比之前更加黏腻,对我来说这绝对不可能算得上是一个好的发现。 陈翼屏女士心情好像 很好,声音里都带着雀跃的分子:“你会想我,等你给我打,估计那个时候我们已经断了母女关系了。我是想告诉你公司的运转恢复正常了,除了保灵和灿生两个大公司之外,其他合作者又重新和我们公司合作。说实话我觉得这次是因祸得福,本身就不想和他们那两个心术不正的公司合作。现在董事会也认清了他们的嘴脸,不用给我施加压力与他们合作了。” 我的心这才是稳稳当当地落到了实处,轻松道:“公司运转正常了,你就给我好好放几天假,回去休息休息。老凉都多久没有见你了,估计你要是再不回去,他就要给你法院传票离婚了。” “我们的夫妻关系用不着你操心,不瞒你说,这两天你爸上班的时候总是偷偷跑出来约我吃饭,喝咖啡。我以前觉得你爸只是老实可靠,我现在觉得你爸越老越帅,越有味道了。” “妈……妈……妈,这里……信号不好了,就这样了。”我一下将电话拿远,一下将电话拿近。 我妈虐狗是很有一套的,为了不被虐了,我只能及时掐断她的电话。 陆向远沉着脸,声音里泛着冷意:“你找过安念了?” 我果然猜得极准,他很反感我去找安念帮忙,幸亏我没有。 “如果我找了安念,你就会被她骂,你心情就不好,然后就会讨厌我。”我不紧不慢地说,“陆先生,你应该知道的,我有多不想要你讨厌我,所以我怎么会去找安念,” “我没有讨厌你。”陆向远的话毫无信服力。 “陆先生,你讨厌我的时候是不是连你自己都没有发觉。可我喜欢你,所以我能够真切感觉到你对我的所有感知。” 陆向远连撒谎都不会撒,想想我聪明一世,怎么会爱上这么笨拙的人。 陆向远排除了安念,又开始问:“你找的谁?” “这个对于陆先生来说很重要吗?” 陆向远很肯定地说:“洛于谦。” 我觉得做人要诚实,便点了点头。 陆向远抬眸,直直地看着我,目光紧迫:“凉沐浔,你别忘记自己的身份,陆太太。” “你不提醒我,我都忘了,我还以为兰昕是你的太太呢,毕竟她那天是作为你的女伴出席星耀晚宴的。禁欲系的陆少身边终于出现女人了,豪门夫人最后花落美貌助理。”我还记得前几天看过的报纸头条,写的就是这个标题。 那张报纸最后 被我撕得粉碎,扔进垃圾桶里面了。 陆向远从沙发上站起来,拉着我的手,咄咄逼人地问:“为什么不来找我?” 他一定没有发现,他从来不解释我对他的误会,只知道对我刨根究底的问。 我目光里一片沉静,没有过分的悲喜,语气也很寡淡:“是你总是提醒我,我们不过是契约婚姻,我有什么资格来找你。” 陆向远的目光有些凶狠:“你明明知道洛于谦喜欢你,我们还没有离婚,你就已经急着找下家了吗?” 我将他说的话还给他:“陆先生,是你亲口告诉我洛于谦是个很不错的人,还夸我找的下家好。” 陆向远捏着我的手腕生疼:“阿浔,你现在是在故意气我?” “陆先生,你今天情绪好像有些激动。我想我们不适合聊任何事情,我先回房了。”我的心情也被陆向远弄得不是太好,甩开他钳制住我的手,没有看脚下,踩到了横躺在路中间的黑花的尾巴,它痛叫了一声,我赶紧将它抱起来,一同上了楼。 我只走到楼梯的一半,便听到砰地一声震天动地的关门声。 陆向远出去了。 陆向远这人真是越来越难猜了,我甚至是不知道他在生什么气。 该生气的难道不应该是我吗,我有那么多生气的理由。他任由其他女人泼我妈一脸红酒,他让我们完玦差点陷入难以回生的危机,他明明已经是我丈夫却带着其他女人出席晚宴,而且他还是在知道这个女人喜欢他的情况下,依旧选择了她。他看着我被陆保灵羞辱,却只字片言不说,最后还是洛于谦向我伸出援手。 哪一个理由不值得我好好生一生气,可是我真的没有生气。 ☆、第七十四章就此地老天荒(3) 陆向远出去之后我就去睡觉了,虽然一直闭着眼睛却并没有一刻是真的睡了过去。往日里窗外叽叽喳喳叫个没完的雀鸟今天格外消停,就连贪耍的黑花也只是乖乖的睡在我盖着的被子外面,没有用小爪子来挠我闹我。 陆向远到下午都没有回来,我本来准备叫一个披萨来吃,但是想起陆向远严令禁止不让我吃这种东西,拿起的手机又放下了。 可是我又不会做饭,想来想去,起来吃了几个橘子就又睡下了。 晚上十二点的时候,陆向远还是没有回来。他还从来没有这么晚没回来的时候。我给他打了一个电话,起初是关机。 于是我又锲而不舍地给他打了几个,最后一次那边总算是接通了。 “喂,凉小姐吗?” 我心里一惊,竟然是兰昕。 许许多多的疑问接踵而至。 陆向远这么晚怎么和她在一起,他的手机怎么会在她手上,他怎么会允许她接他的电话?她说话的声音里怎么带着明显的挑衅和炫耀? 一个一个的答案还没有等到我问出来,兰昕便自发主动地解释起来:“陆总喝醉了,我要送他回去,他说不回去,今天晚上就在我这里睡了。不好意思,陆总现在又吐了,我得去照顾他了,就这样挂了。” 我以前做事情从来没有后悔过,可我现在后悔打这个电话了,因为这会让我今天晚上的美容觉毁于一旦。 我讨厌清醒着面对黑夜,更讨厌面对雷雨夜。一道道惊雷闪电像是要将我头顶遮风避雨的东西劈得粉碎,我吓得身子一颤一颤的。 我果断将房间里所有能够发光的物体全都打开,然后在床上缩成一团,将脑袋深深地埋在膝盖里。 这是我二十六年的人生里经过最漫长的一个夜晚,心惊胆战好不容易才熬到了天明。由于两条腿一直曲着没有变换过姿势,现在动一动感觉腿都要断了一般,好一会儿那些酥麻走远的知觉才慢慢地缓过来。 我看了看床头的水杯已经空了,准备下楼喝一口水。 陆向远这时候进门,我站在楼梯上,他站在门口,我们两两对望着。 我喉咙有些干,像是哭过一般沙哑:“你回来了?” 陆向远没有说话,他最先撤回视线,然后径直走向楼下的那个浴室。 我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也给陆向远倒了一杯水,喝了我的那杯水之后我便坐在 沙发上,组织自己等下要跟陆向远说的话。 但是越组织越乱,最后我放弃了。 陆向远出来的时候,我正在看少儿频道的《小鲤鱼历险记》,大鱼和小鱼正在对话。 “你洗完了,我去给你洗衣服。”说着我便转身进了浴室,陆向远的衬衫挂在那里,领口处的口红印那么耀武扬威地展现在我的眼前。 我深呼吸一口气,将衬衫泡了起来,陆向远就站在我的身后。 我像是在叙述一件无关我也无关他的事情,语气平淡如水:“昨天你和兰昕在一起,我给你打电话了,她接的,说你喝醉了。 ” 陆向远敷衍地说:“昨天喝多了。” 我笑了笑,好像对于自己的发现感到很兴奋:“你的衬衣上有香水味。” 陆向远的脸色有些不好,愠怒地问:“那又怎么样?” 我咬了咬唇,脸上笑意嫣然:“没怎么样,一闻就没有我的贵。” 我一直背对着陆向远,听到脚步声,知道他要转身离开了。 我这才转过身来,问出我本身已有答案的问题:“你知道兰昕喜欢你吗?” 陆向远离开的脚步顿了顿,他也转过身来,目光森森:“阿浔,别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 我自嘲地说:“这么说你知道了。” 我吸了吸鼻子,对着他笑:“等我洗完衣服,我们去看看陆叔叔吧,他一个人呆在医院很寂寞。” 陆向远点了点头,转身上楼,再没有回头。 我就转过头继续洗衣服了,搓着口红印半天不见颜色变浅,于是索性找来一把剪刀,直接剪掉这一块儿,我的心情立刻就好了许多。 洗完之后,我便让陆向远自己去晾衣服去了。 我本来以为陆向远会对我发火的,但是没有想到晾衣服过后的陆向远好像心情好了许多。 陆向远说:“晾好了,我们走吧” “你就没有话对我说?”我有些疑惑。 他竟然没有怪我将他的衬衣剪了一个洞。 陆向远打量了我一下,嫌弃道:“有啊,你到现在还穿着睡衣,你需要换一身衣服。” 我被陆向远硬推到房间,换了一身衣服。 我小心翼翼地确定着:“你真的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陆 向远双手按在我的肩膀上,将我的身子转了过去:“你到底要我对你说什么,你说明白点。” 我直摇头摆手:“没,没什么。” 随后,我便跟着陆向远来到医院,他首先去主治医生那里了解情况去了。 我便坐在陆叔叔的身边,拿着我上次过来买的故事书,给他读故事。 我只是按照顺序一个一个故事的念着,念了多久我也不知道,直到听到身后转来咳嗽声,我才转过身去,陆向远慵懒地倚靠在门框上,旁边站着陆叔叔的专用医护人员梅丽。 梅丽对着我微笑颔首:“凉小姐,你好。我就说你怎么没有跟着陆少一起去找罗医生,原来又在给陆先生念故事呀。” 陆向远抓住梅丽话里的信息,站直了身子,惊讶地问道:“阿浔,你经常来吗?” 我笑而不语。 梅丽却对我赞不绝口:“陆少,你还不知道吗?凉小姐几乎天天中午都要过来,有时候给陆先生唱歌,有时候给陆先生读故事。而且听罗医生说,每次凉小姐来之后,陆先生的情况都要好上一些。” 平常都是我自夸,现在梅丽护士当着陆向远的面夸了我一通,我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我腼腆地笑着,不敢居功:“没事儿的,我上班的地方离医院很近,我中午有两个小时的午休时间,我就会来这里和陆叔叔说会儿话。你忙嘛,没有时间来看陆叔叔,我怕他怪你。” 从我和陆向远拿到那个九块九的结婚证之后,他的家人就是我的家人。既然他没有时间照顾,我就帮他照顾。 梅丽对着我眨了眨眼睛,眼神暧昧:“那什么,陆少,凉小姐,你们慢慢聊,我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先忙去了。有什么事儿按一下床头的按钮,我就马上来。” 梅丽走后,陆向远便走到了我的身边,按着我的肩膀坐了下来。 我坐着,他站着,我的头顶刚好到他的胸部下面,只能费力的仰着头看他。 陆向远脸上的情绪复杂,我看不清一二:“阿浔,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我笑了笑,嘟嘴道:“难道我表现得还不够明显吗?” 陆向远的目光冷如冰霜,沉沉地问:“要是你以后发现我不值得你这么做呢?”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在我没有发现不值得的时候,你的家人就是我的家人。而且陆先生,你别忘了,我也是你的家人 。虽然你喝醉酒了不愿意回家,还在别的女人家里睡了一晚上,可我还是原谅你了,这就是家人。不管我有多生你的气,但是家门始终为你敞开。” “阿浔,我不是不愿意回家,只是真的喝醉了,第二天醒来才发现自己在兰昕的家里。”陆向远眼睛里的冰雪逐渐融化,原来被覆盖的竟然是一汪春江绿水,浮鸭戏花。 印象中,这是陆向远第一次向我解释误会。 我感受到了从昨天到今天堆积起来的冰山从中间开始碎裂,裂缝张弛,越变越大,最后轰隆一声骤然倒塌。 陆向远眼睛里的春水就这么毫无阻碍的流进了我的心里,左心房右心房里浓墨重彩地绘出旖旎的光景,小雨转晴,和风拂岸,艳红缀叶,日头明媚。 我见陆向远有些欲言又止,便言笑晏晏地打断他的话:“你一醒来发现自己睡的地方不是你自己的家,第一反应就是想要离开。然后兰昕对你投怀送抱,但是你坚决地抵制了诱惑。而且我想,兰昕应该有被你无情的态度弄哭了,但你一定走得头也没回。” 陆向远的瞳孔在我说出我的推测的时候一点点增大,不可思议地问:“你怎么知道?” 我说:“我猜的,不过看你的反应我就知道我猜对了。你也别问我怎么猜的,电视剧里经常都是这么演的,都已经是套路了。” 陆向远直挺挺地看着我,眼神里内容丰富:“这么看来,我刚刚的解释很多余。” 不多余,哪里多余了,陆向远不知道我现在心里有多开心。 我转过身去背对着陆向远,偷笑了一会儿,才慢慢地说:“陆先生,你不用跟我解释这么多的。我承认看到你衬衣上的口红印我的确很不爽,但是我还没有不爽到智商都没有了。除了我,哪个正常一点的女人不会被你的冷血疏离弄哭。我凉沐浔不是谁都能爱的女人,这样的我爱上的男人,自然也不是谁都能爱的。兰昕喜欢上你,是她自不量力。” 身后传来陆向远带着笑意的声音:“幸亏你没有在,如果你在,她估计会哭得更厉害。” “……”我又不是什么母老虎,有这么凶吗? ☆、第七十五章 就此地老天荒(4) 自从那次在医院,我将心里的话跟陆向远说开,他对我的冷淡慢慢地又开始解封,我私以为陆向远是被我的那番话感动。 我和陆向远的生活又恢复了平静,我每天早上就搭着他的顺风车去上班,按照惯例中午的时候就去看陆叔叔。 这天去看陆叔叔,给他唱了几首我新学的歌之后,我忽然想起忘记给黑花喂东西吃了。以前我一般都是要呆很久,但是这次心里念着饿着肚子的黑花,我没有呆多久就往回走了。 回到我的专属房间,往日黑花都会在床上乖乖等着,或者说蹲在窗台装一只具有诗情画意的猫。但是这次却没有看到半点猫影。 “喵喵……喵,黑花,黑花花,你在跟妈妈躲猫猫吗?”我猫着腰杆儿,在房间里到处找。 “黑花,黑……花,哪里呢?” 我找遍房间的各个角落都没有找到黑花,我以为是万宜抱着黑花玩儿去了,因为只有她有这个房间的备用钥匙, 我在前台找到万宜,她的手中并没有黑花的身影。 我有些急切地问:“万宜,你有没有看到黑花?” 万宜不走心地说:“它不是好好在房间里面呆着的吗?” “没有啊,我把房间里面都找遍了,就是没有看见。”我感觉事情有些严重了。 “怎么会,你有没有仔细找。”万宜也知道黑花是陆向远的宝,听我这么说,神情也有些严肃了。 我脑子里越来越乱:“我都快要把房子里面的东西都翻个遍了。” 万宜有些不确定地说着,声音越来越小:“糟了,我想起来了,你走之后有很多房客退房,我忙得晕头转向的。但是又看见你走了,想着你没有给黑花喂吃的,便让前台的小刘帮着去喂了黑花,会不会是在她那里。” 我又赶紧找到前台的小刘,我没有错过她看到我的时候,面上划过的那一丝紧张,我的心里也一沉。 我秉着呼吸问:“小刘,你看见黑花了吗?” 小刘眼神闪烁:“它不是在经理的房间吗?” “我看了,没有在。万宜说除了我见过就只有你见过了,你把它怎么了?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如果撒谎的话,你知道后果。”她的脚都在颤抖,我的一颗心悬在喉咙口,眼神和声音都不自觉地发冷。 小刘呜咽起来,一边哭一边说:“对不起啊,经理,我今天给黑花喂吃的的时候 忘了关门,结果它就跑了出去,然后我就到处找,但是没有找到它。” 我现在没有时间处罚她,赶紧拿起通讯设备,整个酒店的各个角落都响起了我的声音:“请各个楼层的服务生注意,立刻帮我找一只黑色的猫。还请诸位房客谅解我的打扰,这是其中一位房客的猫,这只猫对这位房客意义重大,还请帮忙协助。不管是谁,找到之后,立刻联系我。” 焦急等待的时间里,我的心像是被一只大手紧紧地攥在一起。 黑花是陆向远的妈妈留给他唯一的念想,黑花对他多重要,我比谁都清楚。他同意让我带着黑花出来上班是出于对我的信任,我怎么能够辜负他对我的信任呢。 大约半个小时之后,每个楼层的服务生相继传来消息都说没有看到黑花,那么我已经可以确定黑花是跑出去了。 黑花是一只很有灵性的猫,它要么就是去找我,要么就是顺着回家的路去了。 我几乎没有犹豫,转身就跑了出去,在门口的时候撞上了迎面而来的洛于谦, 他捂住被我撞歪了的肩膀,龇牙问道:“凉沐浔,你急着去干什么?” “我没有时间跟你说这么多。”说着,我便转身跑了出去。 从家里到酒店我通常都是搭的陆向远的顺风车,所以黑花应该不会顺着这条路回家找我。 我很快想到曾带着它去过一次陆叔叔的医院,我想它应该是顺着去陆叔叔医院那条路去找我了,这条路并不算长,半个小时的路程。可是我将这条路走到了头也没有看见黑花。 我不死心地来来回回走了好几遍,直到天黑我都没能找到黑花的身影。 m市的夏季雨水隆重滂沱,晴个两三天,地上的水还没有干透,就又开始淅沥沥的下。眼看着空中闷雷滚动,乌云一片连缀着一片,像是有着满腔情绪,又饱含着泪水的小兽。整个城市都被笼罩在一种低压的悲伤气氛中,困顿得让人窒息。 黑花一直享受着贵族的待遇,什么时候淋过雨,挨过饿。况且它从来没有独自在这么陌生的环境中穿梭过,要是出了什么事情怎么办。 我焦急得不知道如何是好。 当雨水大滴大滴地砸在我身上的时候,我绷了一天的泪像是被人突然打开了阀门,立刻倾泻而下。随着雨越下越大,我也越哭越大声。 “黑花,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让你一个人留在房间里了。我错了,你赶 紧出来好不好,妈妈带你回家。” 雨水倾盆而下,只是瞬间我全身已经湿透了,索性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此时此刻心里想的念的都是黑花,哪里记得自己还有什么洁癖。 我的身旁有一圈苗圃,里面种着一丛丛含羞草,突然含羞草动了动,从里面窜出一团黑色的东西,朝着我的方向射了出来。 直到我的手心处摸到湿漉漉热乎乎的东西,我定睛一看,这狼狈的家伙不就是被雨打湿了的黑花吗。 它半眯着眼睛看着我,眼睛里一片澄明,根本不知道它走失的这段时间我有多担心,有多害怕。 我抱着它,哭的惊天动地,吓得黑花直往我怀里更深的地方钻。 一会儿之后,我哭得差不多了,便一边弓着身子给它挡雨,一边哭哭啼啼地数落它:“你吓死我了,你知道不知道?陆向远本来就不喜欢我,要是我把你弄丢了,他就更不会喜欢我了。我那么努力地靠近他,要是因为你让我的努力白费,我真是哭都没有地方哭。猫猫不都是可爱听话的吗,你怎么这么顽皮……” 我说着说着突然发现雨好像停了,伸出手去,还真是停了。 “猫猫,雨停了,我们回去吧,不知道陆向远那家伙有没有想我们。”我架着黑花的两只前腿,耐不住它浑圆有神的目光,“好啦好啦,我承认陆向远不是想我,是想你,你在他心目中可比我重要多了。所以你以后一定要乖乖的,不要再一声不吭地闹离家出走。我现在已经二十六岁了,算是女人中比较老的了,我可经不起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惊吓。” “阿浔,你是不是脑子淋雨淋傻了,你没有发现除了你呆着的这个地方,其他地方还在下雨吗。”头顶传来陆向远有些无奈的声音。 我全身一僵,看了看本来一身贵族气息的黑花,变成了这个鬼样子,我心虚地将它死死地藏在怀里。 我抬起头,笑得有些僵硬:“陆先生,你怎么在这里,你是来接我的吗?” “你刚刚不还挺有自知之明的说,在我心目中黑花比你重要吗,怎么现在又说我来接你,我分明是来接黑花的。”陆向远蹲下身子,指了指我怀里的黑花,“你再藏的话,它估计得被你闷死。” 我吓得赶紧将它放开,但是黑花也不跑不闹,估计今天还是吓坏了,此刻乖乖地躺在我的怀里。 陆向远将手中的伞递给我,我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只是顺从地接过伞。 陆向远将衬衣的袖子卷了卷,没有事先知会一声就将我拦腰抱起来,黑花仍旧一动不动地躺在我的怀里。 “陆先生,你不怕我和黑花把你的衣服弄脏吗?”我尽量将伞打高,遮住陆向远的身子。 陆向远抱着我和黑花,表情依旧从容,徐徐地走在人烟稀少的路上,声音里也沾染了湿润的气息:“不怕,因为我知道你们不只要把我的衣服弄脏,还会把我的车弄脏。” 陆向远的车就停在路边,很快就到了。我拉开车门,他便小心翼翼地将我放在副驾驶的位置上。 他开车一向很平稳,跟安念就是两个极端,但是他今天开车,我好像有种安念在开车的错觉。 我看着窗外流线般划过的景,没有一点清晰的轮廓,全都是模糊朦胧的光影。 当车开进院子里停了下来,我准备推开车门。 陆向远说:“别动。” 我愣愣地放开了握着车门的手。 陆向远便推开他那边的车门,下车之后绕到我这边,拉开车门,将我抱了起来。 开门时,我从他的衣兜里拿的钥匙,他直接将我抱进了浴室,我在地上站稳之后,他又催促道:“赶紧换下身上的湿衣服,顺便帮黑花也洗个澡,你们两个都脏死了。” 陆向远的衣服也早就湿透了,我担心他穿着湿衣服不好,很快就洗完澡从浴室出来,然后推着他进去洗了。 我刚将黑花身上的毛发吹干之后,瞌睡就来了,但是我的头发又粗又多,很难干,就算用电吹风吹也得半个小时。 我在外面跑了一下午,整个人跟上了发条一样,找到黑花的时候我整个人都松懈了,现在更是累得不成样子,只想快点睡觉。 我横躺在床上将头发露在床外面,希望它能自然晾干。 陆向远出来的时候我已经快要睡着了,只是发丝里扫过一阵阵热风,像一只温柔的手轻轻地揉着我的头皮,我缓缓地睁开眼睛。 陆向远正坐在床头上,我的脑袋枕在他的腿上,他正在给我吹头发。 他见我醒过来,眉眼在柔软的灯光里显得更加温润清明,声音轻而暖:“怎么头发不吹就睡觉了?留着让我帮你吹。” “我只是太累了,没有你想得那么有心计。不过你这个建议不错,我以后会试一试的。”我闭着眼睛享受着陆向远的手指穿过我的发间,舒服地叹了叹气,又问,“你怎 么突然这么体贴了?” 陆向远明显是不想谈论这个话题,将我的头重新放到床上,然后站起身:“头发已经吹干了,你睡吧。” 我跟他聊天的这会儿时间已经不瞌睡了,眼见着他要走,赶紧从软和的大床上翻身起来,拉着他的袖子。 陆向远回头看着我,目光好像在说你要干什么。 我胡搅了一个不是理由的理由:“我这个人一向不喜欢欠人情,既然你给我吹了头发,那我也得给你吹头发。” “我还有事情要做,现在不睡觉,等我事情做完了头发也就干了。”陆向远撇开我的手,执意要离开。 我直接整个人都跳到他的后背上挂着,耍赖道:“你要是不让我吹,我就不下来。” “阿浔,我怎么之前没有看出来你这么无赖。”陆向远停下脚步,直直地站在原地,两只手护住我以防我摔下来。 我死紧死紧地搂着他的脖子:“你到底让不让我吹?” 陆向远重新坐到了原来的位置上:“这下你该下来了吧。” 我喜滋滋地拿着电吹风靠近陆向远。 我调的档很低,电吹风呜呜呜的声音很轻,不至于让陆向远说话的时候我听不见。 陆向远问:“黑花不见了,你怎么不告诉我?我们可以一起找。” “我怕你骂我,以前我妈也经常骂我,我一点也不怕还觉得挺好玩儿。可是我就怕你骂我,你一骂我我就会伤心。”我明明是很平淡的语气,可说着说着我竟然真的有点难过。 “我找了你很久,给你打电话,你又关机。”陆向远云淡风轻地说着,隐隐飘着一丝担忧。 我兴致盎然地问:“那最后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他言简意赅地回答:“运气。” “那你运气还不错,不像我……”我心直口快地说了半截,反应过来就赶紧打住。 陆向远疑惑地看着我,反问:“你运气不好?” 我笑了笑没有说话。 其实,我以前觉得我的运气挺好的,竟然能够遇到陆向远。可是遇到他之后我又觉得我的运气其实一点也不好,就只够遇见他,而不能跟他有以后。 光是遇见并没有什么好的,只是平添想念和遗憾罢了。 陆向远的头发短,很快就干了,然后我就再也找不到借口留他了。 我心不甘情不愿地关灯睡觉。 ☆、第七十六章 就此地老天荒(5) 早上醒来,我就觉得喉咙痛,全身发烫并且没有半点力气。 陆向远在外面孜孜不倦地敲着门,我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进来吧,门没有反锁。” “你今天怎么还没有起来,不上班吗?”陆向远开门进来,见我还安安心心地躺在床上,好奇地问道。 我努力撑着自己做出正常的样子:“今天洛于谦额外放我的假,你赶紧去上班吧,我再睡一会儿。” 陆向远多聪明,眼观八方,很快就发现了我跟平常的不同,问道:“你的脸怎么那么红?” “被子里面捂的。”我又赶紧将自己的身子连同脑袋都缩进被子里面,“你赶紧去上班吧,要不然来不及了。” 我听到关门的声音,还以为陆向远已经走了,松了一口气,被子却被人突然掀起来。 我还来不及遮挡哪里,陆向远的手就已经伸向了我的额头。 事已至此,我也就不矫情地挣扎了。 他别有深意地瞪了我一眼,然后掏出手机,不知道给谁打得电话。 “兰昕,今天上午的会议让顾副总主持,我今天请一天的假。” 我识大体地说:“我没事儿,你有事儿就去忙好了,不用为了我专门请假的。” “没事儿?”陆向远现在的表情有些凶,“你是不是让我拿个体温计来给你量出四十度才算是有事儿?” 我赶紧拦住陆向远。 我刚刚自己也有摸过,还真是挺烫的。 陆向远又打了一个电话,听他们的对话,能够知道他是给一个医生打的电话。 他见我竖着耳朵张望,主动介绍:“是罗医生,我让他来给你看一下。” “是照顾陆叔叔的那个罗医生吗?”印象中我只记得一个姓罗的医生。 陆向远点了点头。 我诧异极了:“他不是外科医生,专门做手术的,也会医我们这种接地气的小病?” 陆向远犹豫半晌,不确定地说:“他应该会。” 我听到他用应该这个词来形容,心里顿时凉了半截,后背也出了一层虚汗。原来这家伙是让我当罗医生的小白鼠呢。 陆向远给我打了预防针之后,罗医生给我打针的时候,我便问:“你能不能给我一块干净的毛巾?” 罗医生不解:“要毛巾干嘛?” 我说得很真诚:“你扎错地方的时候我可以咬着毛巾不叫出来,免得让你难堪。” 陆向远在一边悠然自得的笑。 罗医生有些疑惑:“凉小姐这是什么意思?” 我说:“没什么别的意思,我都是为你着想。” 陆向远在罗医生的身后指使着:“罗医生,别和她说这么多,她不怕痛,直接打针吧。” 等到罗医生打针的时候我才发现自己被陆向远整了,他打针的手法真是好得没话说,我基本上还没有感觉到疼痛,身体里已经有一股凉飕飕的液体在流淌了。 罗医生转身看向陆向远,张嘴道:“罗……” 陆向远冷冷地瞪了他一眼,罗医生的话便梗在嘴边,又咽回肚子里去了。 感冒发烧算是小病,罗医生做了该做的就准备离开了。 “陆少,对凉小姐好一点。” 罗医生临走前是这样对陆向远说的。 我心想现在的医生是不是都这么古道热肠,还是只有罗医生这么独树一帜。 不管怎样我都是很感谢他的,因为我的确希望陆向远能够对我好一点。 “你先躺着,我去给你熬粥。”说罢,陆向远就出去了。 他没有关门,我听着一楼厨房传来菜板蹦蹦蹦的声音,忍不住下楼了。 尽管浑身没有力气,连脚步都有些虚浮,我仍旧一步步慢慢靠近陆向远,最后从身后抱住他。 他猝不及防,身子首先是一僵,转而开始挣脱。 我死死抱住陆向远,借病撒娇:“陆先生,我是一个病人,你就不能对病人好一点吗?” 陆向远不再别扭地乱动,任由我静静地抱着。 一会儿的时间,他无奈地说:“粥好了,我得给你盛粥。” 我也确实饿了,赶紧放开。 陆向远给我盛了一碗粥,然后坐在我的对面看着我吃。 他像是在跟一个不知事的小孩子打交道,声音有了一点软糯的感觉:“吃完饭,就吃一颗药。” 听了陆向远的话,我感觉嘴里的粥都已经不是粥味儿了。 我抱着侥幸的心理说:“我不是已经打了针了吗,药就算了吧。” 陆向远态度坚决:“罗医生有交代,最近有流行感冒,别以为退了烧就是好了,要是不吃药随时会反复发作 。” “有没有这么厉害?”我有些不相信。 陆向远蹙着眉看我:“你能不能别总想着挑战权威。” 我试图将陆向远的思维带跑,于是理直气壮地瞎扯:“我什么时候总想着挑战权威了,陆先生,别以为我生病了,你就可以诬赖我。” “别以为你跟我瞎扯,就不用喝药了。”陆向远一眼便看穿了我的把戏。 他起身离开,再次出现在我视线里的时候,左手端着一个透明的玻璃杯,玻璃杯里盛满了飘着热气的水,右手拿着药瓶,用不可拒绝的姿态放到我的面前。 我将吃饭的时间无限地延长,就想能晚点吃药就晚点吃药。 “水凉了。”我指了指已经不冒气的水。 陆向远有理有据地说:“凉了正好喝药,任何药都不能用开水就着喝,会伤害药性。” “算你狠。”我心服口服地端起水,然后皱着五官将五颗药全都放在舌头上,然后吞了下去,赶紧往嘴里灌水。 陆向远看着我喝药,表情都变得很纠结:“你怎么这么怕喝药。” 我不屑地看了他一眼,轻蔑地说:“如果你试一试每天一把药,按照三餐吃,吃一年,你估计会比我更加怕。” “为什么要吃这么久的药?” “我七岁那年出了车祸之后,体质一直很差,后来又生了一场大病。”舌尖的苦涩还残留在口腔里,可看着陆向远,我却觉得很甜蜜,“说真的,要不是你,谁把刀架在我的脖子上,我都是不会吃药的。” 陆向远目光里内容丰富而有层次:“你不应该叫凉沐浔,应该叫凉任性。” 我顿时怔楞了。 “这句话好耳熟,好像有人对我说过。”我有些晃神。 我敲了敲我的头,一点儿多余的信息都想不出来。 “你遇到了那么多的人,有人对你讲过相同的话很正常。”陆向远的表情有些别扭,只是那时的我根本没有关心这些。 吃过早餐之后,陆向远就在沙发上看一些今天的新闻。 我刚坐过去,他就从新闻频道转到少儿频道,表情有些失望:“今天没有播《小鲤鱼历险记》,是《铁臂阿童木》,你就只能将就着看。” 我言辞坚决地说:“我要看新闻。” 我知道陆向远一定是因为我上次心不在焉调的那个台,就这么 轻易地给我下了这么肤浅的定义。 “你确定?”陆向远有些怀疑。 被他质疑,我心中燃起气焰:“我确定,肯定,十分。” 陆向远见我情绪激动,便把台给调了过来。 我估计是吃药之后就很想睡觉,在陆向远身旁看新闻,看着看着就睡着了。醒过来的时候新闻还在播放着,我的头枕着陆向远的腿,身上盖着沙发上放着的备用毛毯,黑花也蹲在电视前静静地看着。 真是有什么样的主人就有什么样的宠物,都是高级货,看的东西都这么高级。 我更深层次地理解了为什么在陆向远心中黑花要比我更重要了,它都能够这么专心地看新闻,我却睡着了。 我绕到黑花的前面,发现它闭着眼睛在养神,根本没有在看什么新闻,我立刻就觉得心理平衡了。 我的病来得快也去得快,到下午的时候身体的温度已经稳定在正常的度数了。 这次生病并没有让我和陆向远的感情有多大程度的升温,我和他又开始了井水不犯河水,各自为生的上班生活了。 他还是每天下班之后会给我做饭,吃过饭之后我们也会坐在一起看电视。 可是我们的心从未靠近过,陆向远知道,我知道,我想,黑花也是知道的。它一定在替我着急,我真是个很笨的女人,到现在都还没有把陆向远搞定。 不过时间倒是过的很快,转眼又是周末。 陆向远的世界里是没有周末这个概念的,所以他从来不睡懒觉。 我起床的时候,陆向远已经梳洗好之后在工作了。 我靠在门上,顶着一头鸡窝乱发,懒懒散散地问:“陆先生,你的生活要不要这么古板没有惊喜呀,工作工作工作,你很缺钱吗?” “以前不缺,但是现在缺了。”陆向远连头都没有抬起来,细长瘦削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敲击着。 “怎么了?”我以为他出了什么事儿。 陆向远默默地停下了工作,感伤道:“我不小心看了你的衣橱,之前还有很多空的地方,最近好像有些堆不下了。” 我终于理解了陆向远的意思,笑着说:“那都是我自己的钱买的,你的卡放在我这里我从来没有动过。” “我知道,所以你宁愿让洛于谦帮助你,也不动卡里的钱。我不想让洛于谦觉得自己有机可乘,用卡里的钱还他吧 。”陆向远一副我已经决定了的表情。 作者有话要说:收藏本来就少,还掉。心也是拔凉拔凉的 ☆、第七十七章 就此地老天荒(6) 我调笑道:“用你的钱帮我们公司,被宜集团知道了,董事会那边你怎么办?” 陆向远自欺欺人地说:“我只是帮我的夫人还钱,并没有帮什么完玦公司。” 我笑道:“你这是在玩儿文字游戏。” “阿浔,听话。”陆向远抬起头,目光正对着我的目光,静静地对视了几秒钟,深情款款地说着。 我被陆向远不知道中邪还是其他什么,但是确实是被他施舍给我的温柔击中。 “好,我会把钱转给他的。”我咳了咳,掩饰自己已经微微泛红的耳根,“我前些天发现有个新建成超市营业了,我想去买个榴莲吃,你要不要去。” “大清早的你就要吃榴莲,口味这么重。”从陆向远皱起的眉头便可以看得出他不喜欢榴莲,很不喜欢。 可是榴莲在我的生命中可是很重要的,比他还要重要。比如说我得不到陆向远,可是还有榴莲陪伴我,但是如果我舍弃了榴莲,又失去了陆向远,我就什么都没有了。 这笔生意不划算。 所以我坚决要去买榴莲,意思意思地问:“你去不去?” “我还有很多工作。” 意料之中的回答,我心平气和地接受了,释然地说:“那好吧,我就自己去了。我已经吃了你烤的吐司和热的牛奶。” 陆向远叮嘱着:“带上手机,不知道路就导航,我可没空来接你。” “没人性。”说罢,我便转身离开他的书房。 前几天下了几天雨,让m市的夏天都有点凉。我挑了半天内衣都没有挑到想穿的,于是就没有穿,直接在t恤外面加了一件宽松的运动外套就出去了。 只有出门的时候我才会嫌弃这个别墅自带的院子有些大,应该配备一辆观光车什么的。但是我又和陆向远一样,不喜欢自己的家里有很多陌生人。 所以我们的家里不请保姆,只不过定时会有人来打扫房间,不过也是在我们两个都去上班的时候。 我走到人工湖的旁边,好像听到陆向远在叫我,身旁的阔叶树被风吹得沙沙作响。 我没有回头,他如果真的在叫我,会来找我的,于是我更加畅快地往外走。 陆向远的车就停在门口,我刚坐进车内,副驾驶位置旁边的门就被拉开,陆向远将自己塞了进来。 我有些惊喜:“陆先生,你不是说你不去 的吗,怎么想通了?” 陆向远默默地将所有窗户都升了起来,冷不丁地说:“去后面,穿上。” 我立刻打开陆向远递给我的袋子,发现里面竟然装着一件白色的内衣。 我虽然在陆向远的面前表现的都是我性格里面的不拘小节,但是我们从没有谈论过这么私密的话题,所以他这样一本正经严肃地让我去把内衣穿上,我是又好笑又害羞。 但是我没有拒绝,凭借身材瘦小的优势直接从前座跳到后座,蹲下自己的身子,磕磕碰碰地换好内衣,原来宽松的卫衣也被绷紧。 我又原路返回驾驶员的位置。 我问出我的疑惑:“陆先生,你是怎么知道我没有穿的?” “某人提着行李进来的时候说过自己只带了5件,至少再去买5件,然后某人有一天果真买了十件。我去看某人离开的时候有没有整理被子,结果看到某人的床上摆着一堆,扫过去便是六件,而阳台上还晾着四件。” “我的内衣每一件都很性感,你没有看得心猿意马就算了,竟然还有推算的这个理智,你也是牛了。”我对着陆向远竖起大拇指,“既然你都坐到车上了,就跟我一起去超市吧,反正又不用你开车。” 陆向远不置可否。 “阿浔,你出门的时候经常不穿吗?这样会很容易导致外扩,变形,下垂这些所有女孩子都不喜欢的弊病。” 陆向远这么正经地跟我探讨这个问题,我感觉自己脑海里瞎想的那些东西简直就是对他的玷污。 我拂去心头的狎昵,表情也装得很严肃,眼中有挑衅:“陆先生,你什么时候对这个也有研究了。而且你确定这些弊病只有女生不喜欢,你们男生呢?” 陆向远的视线突然落在我的胸口处,然后触电一般移开,他的局促让我不由得喜悦。 我家陆先生可真是纯情。 良久以后,陆向远的视线才重新落在我起伏有致的胸前,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坏笑道:“我想的我的夫人不需要我考虑这些问题,她很好。” 我愣了愣,陆向远这是在称赞我,还一语双关地称赞我。 我家陆先生可真是有涵养。 不过他的涵养让我装出来的严肃一秒破功。 “陆先生,我们还是不要再谈论这些问题了,毕竟我还在开车呢,你的生命安全掌握在我的手里,你不担心吗?” “我很放心。”陆向远的话题转得生硬,又硬拗回原来的话题,“以后出门不能够再这么随随便便了。” 一个人想谈论的话题,哪怕你明明白白提出来不想再就着这个问题讨论也是没有用的, 我家陆先生可真是固执得感天动地。 我对他低头认错:“陆先生,我错了,我以后一定全副武装出门。我拜托您不要就着这个问题一直叨叨了好吗,你比我妈都要能唠叨了。” 陆向远哂笑。 自从我说了他唠叨之后,他果真一路上都不同我说一句话,哪怕我苦口婆心地给他讲了好几个我觉得能笑半年的笑话,他也不给我一点反应。 最后我兴趣阑珊,只专心地开车了。 跟陆向远来逛超市已经不是第一次,但是每次来逛超市都会有一种明明没有结婚多久,但却老夫老妻的感觉。 陆向远推着购物车,走在我的前面。 仅仅是清瘦挺拔的背影都能迷得一群小姑娘指指点点的。 我也跟着那两个姑娘一起指着陆向远,小声地探讨:“这是谁家的帅哥,真有明星的气质。” 陆向远或许是感觉芒刺在背,突然转过身来,发现我正在和另外两个女生一起花痴他,表情复杂地看着我,无奈地说。“阿浔,你的脑子里面是不是飞进不明物了。” 两个姑娘也用莫名其妙得眼神看着我。 我讪笑着回到陆向远的身边,指了指陆向远,对那两个女生宣誓主权:“不好意思,他已经是我老公了,谢谢你们喜欢他。” 那两个女生半是遗憾半是祝福地跟我们挥手告别。 她们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陆向远迫不及待地质问我:“你不是让我陪你来逛超市,结果你离我十米远是什么意思?” 我玩笑道:“陆先生你这么英俊丰神,我不想阻挡你的桃花运。” 陆向远目光尖锐,语气透露出淡淡的威胁:“你觉得我很适合这个超市里面的桃花?” 我立刻狂摇头:“我还是觉着吧,陆先生最适合的就是我这朵二十六年常开不败的桃花了。” 聊着聊着就已经绕过零食区域,陆向远见我没有半点斩获,诧异:“没有需要的吗?” 我摇了摇头:“我不是念念,她最喜欢这些垃圾食品了,我连果汁儿都要喝自己榨的,这些食品还是不要了。” 陆向远不可思议地看着我:“你真是不嫌麻烦,驱车这么远就是为了买一个榴莲。” 我谆谆教诲:“你可能觉得不可思议,但是这对于我们榴莲爱好者来说可是一个相当于里程碑的事情,很重要。” “不是不可思议,是不想思议,人类已经无法理解你们榴莲爱好者了。”陆向远瘪了瘪嘴便继续推着购物车向水果区域走去。 我看到榴莲就像看到陆向远一样兴奋,小心翼翼地抱着一个最大的,准备往购物车里面放,结果没有想到被陆向远拦住了。 “这个不好吃。”陆向远挑了一个小的,“这个。” 我接过来,将信将疑:“你不爱吃榴莲,你怎么会知道怎么挑这个?” “你们榴莲爱好者都像你这么业余吗,或者说都像你这么生活不能自理吗?”陆向远淡淡地笑着,“我以前看过一个关于马来西亚的纪录片,里面当地人有教怎么挑榴莲。” 我崇拜地看着陆向远,眼睛里的星星不断地往外冒:“陆先生,你真是一个很完美的人呀。” 这句话我是真心的,除了不爱我,陆向远真的已经很完美了。 “沐浔,没想到你对向远这么谄媚。”身后传来熟悉的男声。 我和陆向远同时转身,见宋宴扬挽着苏艳阳的手弯,而苏艳阳则推着购物车。 “四哥,没想到你对艳阳姐也是这么谄媚。”我淡定从容地反击,“你们这个恩爱秀得我可以给八十二分了,剩下的十八分我以六六六的形式给你。” “什么没有想到,我对我老婆一直都这么谄媚。”宋宴杨说出这种有损男人尊严话语的时候说得相当骄傲。 可是我觉得我看着他的骄傲脸就想要打他,而且我相信不止我一个人想要打他,陆向远脸上的不屑表情,眼神中的厌烦情绪满得都快溢出来了。 ☆、第七十八章就此地老天荒(7) 苏艳阳推了推耍宝的宋晏扬,开始说正事儿:“沐浔,我正准备打电话让你们今天去我家吃饭,既然遇到了电话都省了。” 我们家做饭一直是陆向远,能让他少做一顿饭我何乐而不为,拉了拉陆向远的衣袖,满眼的请求:“陆先生,去吧,去吧。” 陆向远突兀地说了一句:“买两个榴莲吧。” 不满两个字写满了我的脸:“陆先生,你答非所问,转移话题。” “去人家家里总得带点东西吧。”陆向远看向宋宴扬,眼中兴味昂扬,“我记得四哥最喜欢榴莲味儿了。” 我看向宋宴扬那一脸吃了屎的样子,半信半疑:“是吗?现在喜欢吃榴莲的表情已经这么丰富了呀。” 宋宴扬指了指陆向远:“你简直太恶毒了。” 陆向远捶了捶他的胸口,脸上有我看不懂的莫名笑意:“好兄弟有什么都要一起分享。” 苏艳阳已经在一边笑开了花。 我一直没有看懂。 后来上了车,陆向远才告诉了我实情,宋宴扬闻到榴莲味能吐,根本就不是什么喜欢榴莲。 陆向远根本就是想要用榴莲谋杀宋晏扬。 宋晏扬的房子买在城市中央交通最便利的地方,这样的地方当然也是寸土寸金,而且光是有钱也是买不到的。 我和陆向远就窝在他家的沙发上,看着无聊的午间新闻。 我觉得实在是太无聊了,就抱来一个榴莲打开,陆向远非常嫌弃地将头扭到一边,最后实在是坐不住了就把所有的窗户打开,散发房间里的榴莲味儿。 宋宴扬在厨房,门关着闻不到什么味道,但是他一打开门立刻跟被什么袭击了一样又再一次躲了进去,将厨房门死死地关上。 为了毒害到宋宴扬,我特地拿着一块儿榴莲去敲厨房的门,宋宴扬看到我手中躺着的白白胖胖的榴莲吓得眼睛珠子都快要掉出来了,拉过苏艳阳挡在他的面前。 苏艳阳隔着磨砂的玻璃对着我摆手:“阿浔,拿过去吧,他真的不能闻到榴莲的气味儿。” 我开的是一只比较小的榴莲,就是陆向远挑的那个,虽然肉少,但是特别鲜香浓郁,是我吃过的所有榴莲中最好吃的一个。 不过我倒是觉得跟陆向远挑这个的原因不大,多半是我的心理原因。只要是陆向远挑的,再不好吃我也觉得好吃。 我一个人解决了榴莲,然后拿起电视柜上一瓶水晶蓝的香雾,到处喷了喷。我这个客人总不能来第一次就把主人给毒死了,那以后还有谁敢请我到家里作客。 我倒是没有关系,我可不能因为我的原因让陆向远也成为了被排挤的对象。 我跟厨房里面躲着不敢出来的宋宴扬报告,所有问题都已经解决了。 他有些怀疑,便让苏艳阳打头阵,直到她都确认外面的空气无害之后,他才敢出来。 不喜欢吃榴莲的人对榴莲就格外的敏感,尽管我已经闻不到半点榴莲的味道,他仍旧面部五官都皱在一起,看起来像是整容失败,整张脸都非常僵硬。 宋晏扬抱怨道:“小太阳,以后我们不让他们来我家做客了,简直就是自带生化武器。” “抨击我可以,抨击我的榴莲不可以。”我双手放在胸前打了一个叉,表示拒绝。 “向远,你管管……”宋宴扬话还没有说完,便自我反省,“我忘了,你好像只负责助纣为虐,不负责调水救火的。” 我感觉宋宴扬已经有些自暴自弃了。 苏艳阳已经从厨房出来,招呼道:“好了好了,吃饭,吃饭。” 我被苏艳阳身上那种温婉贤惠的气质吸引到,觉得我哪里配得上妻子这个称呼,苏艳阳才是为□□子的标杆。 席间,宋晏扬对我和陆向远冷唇相讥,陆向远则袖手旁观,任由我和宋晏扬撕杀得天昏地暗。 总的来说,我和陆向远是在并不愉快的氛围里愉快地吃完了饭,吃完饭之后,宋宴扬就迫不及待地赶我们走。 我这个人最不愿意做的事情就是让别人如愿。 我死死地坐在沙发上不愿意起来,并且热情地提议道:“艳阳,你会玩牌吗,黑桃三,我门刚好四个人能一起玩儿。” 苏艳阳很配合地指了指楼上的房间:“我马上去拿牌。” 见自家老婆都已经不站在他那头的宋宴扬感觉自己的整个世界都坍塌了,瘫在沙发上有气无力地瞪着我。 而我看见了也当做没看见。 宋宴扬将对我的所有愤怒都发泄在牌上,于是每次都抢在我的面前把牌出完,气得我一口老血淤积在心里,不上不下。 我们打牌输的是货真价实的钱。 我本来是想让宋晏扬输得眼红,结果人家赢得眼睛都红了,大有厮杀得我们片甲不 留的气势。 最后我和他越打越起劲,还是陆向远将我拦住,眼睛里有笑意:“阿浔,我说什么来着,我就是因为这样缺钱的。” 我被陆向远的话点醒,我刚刚那行为分明就是败家的形象,赶紧悬崖勒马。 我心里有些忐忑地问:“现在输了多少?” 陆向远思考了一下,保守地说:“才三千万。” 我看了看时间,离我们开始不过一个多小时,我就输了三千多万。 我有些尴尬地看了看陆向远,千叮咛万嘱咐:“你别心痛伤了身子,过个把月,我就把钱还给你。别伤心,一定别伤心。” 陆向远起身,顺便也将沙发上坐着的我给拉了起来:“我先带她回去了。” 宋晏扬都快给陆向远跪下了:“我求你行行好,赶紧带她离开。” 我在快要出门的时候,提议:“下个周末我们一起去爬山吧,艳阳。” 宋晏扬立即否决:“我老婆的人生信条就是生命在于静止,谁想和你一起爬山,要爬你和向远两个人爬去。” 苏艳阳将挡在她面前的宋晏扬给拉开了,不顾他的反对,毅然答应:“好啊,m市的毛城又称为桃花城,我本来想去看桃花的,但是这段时间一直在忙,现在桃花都谢了。不过我上次听阿婆山的山顶有一片晚开的桃花,漫山的粉红就像漂亮的小姑娘带着粉色的帽子,我心痒好久了。” “那就这么说定了。”我挑衅地看着一脸苦相的宋晏扬。 …… 很快就到了约定的日子,我一直心心念念着,所以很早就起床开始准备,结果发现陆向远却不急不忙地在窗台走过来走过去,手里还捧着亚里士多德的一本哲学书。 陆向远肯定是将这周末去爬山的事情给忘了。 我早已经习惯了他对除了安念以外的所有事情都漫不经心的调调,如果要跟他生气,我不知道要气成什么样子。 我心平气和地提醒道:“陆先生,你应该换衣服了。” 陆向远仍旧在我面前悠闲的踱步:“我等你化好妆再换。” 我不解:“我爬山化妆干什么?” 陆向远的眼睛从书上撤离,看着我问:“安念不是说你就算是在家里也总是画着精致的妆容吗?” “我容易出汗,再好的化妆品都是会晕妆的。”我催促道,“别跟我扯了,你赶紧 去换衣服。” 陆向远被我催得没有办法了,才赶紧上楼回房。 好不容易我和陆向远都收拾妥当了,临出门的时候我才想起自己根本没有带一双运动鞋来,索性挑了一双稍微粗跟一点的高跟鞋穿上了。 陆向远惊讶:“你要穿高跟鞋爬山?” 我不能丢了面子,逞强道:“我对高跟鞋的掌控早就已经达到了如履平地的状况。” 陆向远没有说话,任由我胡作非为。 但是他却开车停在一家运动店门口,他不言不语就下了车,我见他走进了那家运动店,很快就出来了,手里提着一双鞋子。 陆向远说得很笃定:“换上这双鞋,三十七码,你应该刚好能穿。” 我的确是穿三十七码的,上次陆向远给我买了一双三十九码的帆布鞋,害地我跟穿上两只船一样。 “你怎么知道我的脚是多少码数的?” “我上次不知道你脚的码数,想着买大不买小,就买了三十九码的,那天看你脚后跟的地方多出很多空隙,我猜测大了两个码,这次就买小两个码了。”陆向远已经回到了驾驶的位置,车又开始重新跑起来。 “猜都能猜这么准,陆先生真棒。” 陆向远见我只是手里拎着鞋子,并没有行动,提醒道:“有夸我的时间,还是自己换鞋吧。” 我们赶到阿婆山脚下的时候,宋宴扬已经停好了车。 于是我们将车停在他们的旁边。 宋宴扬和苏艳阳两个人穿着情侣运动套装,两个人看起来非常青春有活力,就像是刚跨出校园不久的大学生一样。 宋晏扬的面部表情很纠结,但是更多的是鄙夷:“你们这身穿着是来爬山的吗?” 我和陆向远都没有运动装,现在我们穿着的已经是我们能够找得出来最运动休闲的衣服了。 我脑子飞速运转后,不慌不忙地说:“你们走的是青春有活力,而我们走的是优雅大方地路线。” 苏艳阳掩嘴而笑:“沐浔,你绝对是我见过的最会为自己脸上贴金的人了。” “礼尚往来,你真是我见过的最会陪着男人作的女人。”我的视线飘向宋晏扬。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已经开始工作了,玩儿了一个月之后真是不想踏进办公室。心累……晚安 ☆、第七十九章就此地老天荒(8) 宋晏扬开始转战陆向远:“向远,我怎么觉得她对我不是很友好。” “那你有没有发觉好像身边的所有人都对你不是很友好。”陆向远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应该反思一下是不是你的身上的确带着这样的体质。” “兄弟爱这些都只是说说而已。”被陆向远语言虐待的宋宴扬立刻转向苏艳阳,“老婆,我受到了伤害,需要安抚。” 苏艳阳一边安抚巨婴,一边对着我笑道:“他以前不这样的,可不知道怎么回事儿,结了婚之后就像是被下了降头,整个人都变得神神叨叨的。” 苏艳阳被宋宴扬缠住了,我只得去缠着陆向远了。 跟陆向远相处的这段时间知道他每天晚上都会固定锻炼两个小时,所以就算走了半个小时的山路他仍旧脸不红气不喘的。 走着走着陆向远就开始给我讲他和安念的那些往事了:“我和安念也来爬过一次阿婆山,不过她只爬到半路就不行了。可她又想去看日落,然后我就背着她去了。” 我的手搭上陆向远的肩膀,柔柔弱弱地说:“陆先生,我感觉我的两条腿快断了。” “两千米攀岩你都上去了,那个整个人都是悬空的,靠的是四肢的力道。而且你还有恐高症,能爬上去不说是奇迹了,再怎么也比你爬几次阿婆山要累。”陆向远将我的手巴拉了下来,无情地揭穿道。 我嘟着嘴,不满地叫嚷着:“这太不公平了。” “哪里不公平?” 我说:“你通过百度词条就能了解到我,可我要怎么才能够了解到你呀。” 陆向远的表情变得肃穆:“你如果知道所有的我,你对我的感情和看法可能不会像之前那样好。” 我已经快要爬断气了,拉着陆向远歇一歇,说:“陆先生,我们做人能够自信一点吗?” “你对我的感情和看法肯定没有之前那样好了。”陆向远非常自信地下了一个肯定的结论。 “……”我感觉自己要被陆向远气哭了。 这都是些什么人。 陆向远撇开我攥着他衣袖的手,继续气定神闲地走在前头。我转身看了看身后那一对腻歪在一起根本都像连体婴儿一样分不开,我就不去当这个没有任何作用的电灯泡了,赶紧跟上前面的陆向远。 阿婆山因为有一个长年独自居住在山上的阿婆而得名,山下住着他的儿女,每隔一段时间 就会给她送吃的。听人说阿婆不愿跟着子女下山享福,而只愿待在山顶上,是因为这是她和老伴儿定情的地方,并且她老伴儿的坟也在上面。她老伴儿喜欢桃花,她便在他的坟头栽满了桃花,日复一日,大片山头都开满了桃花。 死亡很多时候会编织出很美好的东西,牵挂,清风,桃花香。 “还有多远?”我不喜欢重复做一件事,爬山路在我看来就是在重复做一件事,而且每个楼梯的形状大小都一模一样,让我顿时失去了新鲜感,只剩下手脚都不是自己的这种疲惫无望的感觉。 特别是在看到陆向远仍旧面色不改地向前爬着,我的这种感觉就越甚。 陆向远抬头指了指不远处:“快到了。” 那片桃花林离着我们感觉上不过几米的距离,好像我们伸手就能够着,于是我立刻浑身来劲儿,赶紧加快了速度。 我在山脚下的时候计了时间,爬上山顶统共用了两个小时三十分钟。这两个小时三十分钟里,我只在山脚下的时候看到过苏艳阳他们,后来就一直没有看到他们的人影了,我以为他们在后面慢慢地爬,慢慢地秀恩爱。 结果我们刚爬上山顶不过两分钟,陆向远的电话就响了起来,他问:“四哥,你们还有多久?” 惊讶的语气:“你们回去了?” 有点小愤怒的语气:“那我挂了。” 通过陆向远的话我便能猜到那边说的什么。 我试探地问道:“他们半途而废了?” 陆向远点了点头。 “看来他们真是无福消受这万丈粉泽。”跟陆向远的情绪不一样,我倒是觉得只有我们两个人更加妙不可言。 陆向远好像也感慨万千:“这才两年没来,这里的桃花就开得这么如火如荼了。” “连花都知道要改变成长,陆先生,你什么时候才能够不这么死脑筋,也成长成长。只有长大了,才知道什么事该现在抓紧,不要让你的得不到伤害了身边的得到,然后变成了已失去。”我说的很委婉,但是我知道陆向远能够懂的。 “走,我带你去里边看一看。” 可我忘了,陆向远最会的就是装糊涂,而我又还不忍心不让他装糊涂。 桃林的最深处有一个硕大的坟头,坟头的旁边有一棵比周围其他桃树都要粗得多的桃树。这应该就是最早栽种的那棵桃树了。 桃花 像一盏粉色樱冠在顶端燃烧出芬芳和艳丽,我一时看得入了神竟然不知道陆向远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转眼间我的周遭就一个人都没有了,我有些惊慌,这样茂盛的桃花林里很容易迷路,更别说找一个人了。 可若是让我站在原地等陆向远回来,我又等不了。 我只能随意走了一个方向,一边叫着,一边走着:“陆先生,你在哪里?” 走了不到五十米的距离,桃花林里,陆向远在桃花树下转过脸来,夹带着桃色的眼神像是樱花飘进我的心里,勾起每个夜晚做得最梦幻香甜的梦。 他是我梦里见过的站在桃花流水上的美少年。 这世间所有纯粹的美,都不及他此时此刻眼含桃花,看向我的目光。 我终于能够理解古人所说的那句酒不醉人人自醉的话了,我已经熏熏然了。 陆向远拨开挡着他的错综复杂的桃枝,走向我,指了指他刚刚站着的地方,面带欣喜:“我发现了一棵最高的桃树。” 我的声音里不自觉带着委屈:“你都不跟我说一声。” 陆向远说:“我以为我能够在你回神之前重新赶回去。” 我笑了笑。 他轻轻地问:“你害怕?” 我大笑了几声,敷衍地说:“哈哈哈哈,开玩笑,美景当道,我害怕什么?” 陆向远眼神坚定地锁住我的视线,笃定地说:“可你就是害怕。” 我想起了陆向远之前说的关于我害怕就爱笑的事情,赶紧闭了嘴。 “我不害怕。” 我很没有底气地说道,因为我确实害怕,害怕找不到陆向远,害怕他也找不到我。 陆向远伸出手来拉住我的手,紧紧地攥在手心里,附和着我:“对,我们阿浔不害怕。” 陆向远逆着我的时候,我还能无所顾忌地跟他调侃。可是一旦陆向远顺着我,还这么温柔的时候,我就有些招架不住又无可奈何了。 山头忽然刮起一阵玄妙的大风,吹来一支塞北般壮阔辽远的颂歌,响彻山头,惊动了一山的生灵,顿时整个阿婆山由最初的寂静幽清变得沸腾起来。 而满山的桃林也纷纷地下起桃花雨,好一派落英缤纷,芳泽四溢的壮景。 我跑到陆向远找到的那棵最大的树下,翩翩起舞。 没有音乐,没有编舞 ,我只是即兴想跳一段给陆向远看。他还没有看过我跳舞的样子,百度上肯定没有讲凉沐浔还会跳舞,而且跳得还不错。 总有些事情,我想自己告诉他,而不是让百度词条告诉他。 陆向远的睫毛很长,有一些细碎的桃花碎片挂在他的睫毛上,他的肩头,他的头发上。 慌乱而浑浊的尘世间若真有一片净土,那么我想住进陆向远的眼睛里,如果不行那就在他的身边,只要在他身边。 我跳完之后,带着少有的羞怯问:“陆先生,好看吗?” 陆向远点了点头,没有多加言语上的评论。 “真有眼光。”我对着陆向远竖起了大拇指。 那天直到天快要黑了我们才从山上下来,下山太过欢脱,我崴了脚,如愿以偿地让陆向远背我下来。 又因此在家里休息了几天,陆向远天天要上班,就只有黑花陪着我。 熬了几天终于熬不住了,我便趁着陆向远上班走了之后,他前脚刚出门,我后脚就跟着出去了。 万宜看见我去上班,诧异道:“陆向远不是说你还要在家里休养一段时间,怎么现在就来上班了?” “他想太多了,我早就好了,我跟黑花都要憋出毛病了。”我把黑花抱到她的面前,“你看黑花的眼睛都不灵光了。” 万宜说:“我看它眼睛越来越亮了。” 我瘪着嘴问:“你非要和我唱反调是不是?” “你非要让我跟着你说谎是不是。”万宜正擦着前台,许是想起了上次我对她的苛刻,她的言语也就更加锋利,“梁司严嘱咐我让我少跟你在一起,原来是为了我好。” “陆向远还嘱咐我让我少跟你一起玩儿呢。”我不甘示弱地说。 “你心里清楚,陆向远对你的嘱咐是因为梁司严,而梁司严对我的嘱咐仅仅就只针对你。” 万宜一针见血,让我无话可说。 ☆、第八十章为你也甘愿(1) “我想做个血液里流淌着风的女人,也想踩着十四厘米的高跟鞋朝着你八百里狂奔。我想做个骨子里燃烧着火的女人,也想收敛起一身锐气,待人谦和温润。我想做个傲气不减,头颅不低的女人,也想手挽着你对你百顺千依。 在爱情里,原则从来不是拿来坚守的,而是拿来打破的。我永远不愿意为别人做的事情,这就是我的原则。但是我却只愿意为你做,就是所谓的打破原则,但又有一个很美好的词叫做无二独一。” -----------凉沐浔 早前我就在跟万宜抱怨,我这个经理做的没有半点成就感,这个职位分明就是可有可无,闲得不能再闲的职了。 我安稳地度过了上午,又期待着安稳地度过下午,然后趁着陆向远回家之前回到家中,不露出我出去过的任何蛛丝马迹。 我和黑花还在睡午觉,万宜便通过前台的电话给我打了一个电话:“经理,这里有个女人想要找你,你先做好心理准备,看上去不好对付。” 也就只有万宜这个女人敢当着房客的面说这种话了。 不过我萎靡的情绪突然昂扬了起来,感觉自己终于有了用武之地,我整理了自己的衣领之后,重新梳头发,兴致勃勃地下了楼。 我在前台一眼便看到兰昕,她的旁边还站着一个雍容华贵的女人,全身上下都带得珠光宝器的。 我的第一感觉就是有妖气,我看了看自己这身职业装,虽然穿着显得我身材挺好,但是一定给惹是生非的人留下像买保险的口实。 我昂着头,骄傲地走到兰昕的面前,热情地招呼道:“今天兰助理不上班吗?” 兰昕不冷不热地说:“我跟陆总请了假,我妈妈刚来m市,我陪她一天。” 我渐渐地收敛起脸上的笑意,类似驱逐的语气:“那兰小姐应该带着阿姨去m市好玩儿的地方去,酒店有好什么好玩儿的。” “我先给我妈办理入住。”兰昕淡淡地说着,“我妈在国外的时候也喜欢这家酒店,她只住最上一层的总统套房。前台说这个他们做不了主,所以我就只能找凉小姐了。” 我笑了笑,诚恳地建议:“我现在在上班,你还是叫我凉经理吧。要不然他们还以为我们很熟,我可不想让人觉得我是一个徇私的人。” 兰昕咬着唇,克制地问:“凉经理,能帮我安排吗?” 我又谦逊地笑了笑,却干脆利 落地摇头:“不能。” 兰太太从手提的小包里拿出一张黑色的卡,盛气凌人地扔在前台的柜台上:“我可是黑金vip,我出差只住这家酒店的总统套房,况且我五月份的时候已经预定过了。” 我和万宜面面相觑,脸上同时露出了不屑和厌恶的神情。 我公式化地问道:“兰太太,请问你的电话和名字?” “牧洋,13434345437。” 我示意万宜翻一番房客的来访纪录。 万宜很快便翻到了,对着我点了点头‘ 我有些恼怒:“当时是谁接下的这个预定。” 万宜说:“小红,她一个月前已经离职了。” 我决定采用先礼后兵的战术,先恭敬地对着牧洋颔首:“不好意思,兰太太,这是我们员工的疏忽。m市的mr&right最上层不对房客开放,如果兰太太还想住在这里的话,我会帮你安排其他尊贵的房间。” 牧洋一掌拍在桌子上,除了我和万宜,其他人都禁不住身子抖了抖 她脸上的细粉都跟着她脸蛋的起伏动荡不断地往地上落:“什么混账话,我从来没有听说过总统套房没有对外开放的。当然我知道洛少也在上面住,但是还有一个总统套房。” 我并没有觉得这个有什么好隐瞒的,诚实地说:“那是洛少安排给我的私人住房。” 牧洋难以置信地说:“你不过是一个员工,怎么……” 兰昕的话里韵味悠长,让人禁不住想入非非:“妈,她可不是一个普通的员工,洛少对她很不一般的。” 我也不恼,像看一个小丑一般同情的眼神看着兰昕:“请兰小姐措辞要准确,将不一般改做看重,我想要更恰当一些。” 兰太太看着我胸前的名牌,念出声来:“凉沐浔。” 她装模作样地转向兰昕:“昕儿,她就是你说的陆向远那个没有对外公布的妻子?” 兰昕点了点头。 牧洋冷哼一声,傲慢地说:“看来陆向远还是没有太糊涂,这样的女人怎么拿得出台面。他一定是迫于什么无奈才娶这个女人的。” 我静静地看着这来者不善的两母女一唱一和。 我又想起了陈翼屏女士,在她那个年纪的女人里,她果真是倾城绝艳的那种女人呀。 用她的话来说,就是她 是浓妆艳抹,珠光宝器的阔太太群里吹进的一阵清新怡人的风。 我当时听她说出这个比喻句的时候还作呕来着,这次回去我一定会找机会给她道歉。 我当时还是太年轻了。 “那兰太太觉得像什么样的女人才算是拿得出台面?”我不屑地指了指兰昕,表情浮夸,“她这样的?” “我们家昕儿从小在英国深造,是闻名中外的大提琴家。现在才二十二岁的年纪,但是已经开了十三场巡回演奏会。昕儿还是财经和金融双博士,会俄语,德语,日语三门外语,不是会应该是精通。”牧洋谈起自己女儿的时候满脸笑容,得意的神情快要刺伤我的眼睛。 还需要找自己的老妈来撑场面的情敌我打心眼里鄙视,所以我根本没有把兰昕这样的情敌放在心上,兰太太噼里啪啦说了一堆话我一个字都没有听清楚。 我见兰太太说完之后,她仍旧一脸的骄傲和轻狂。 我对着兰昕竖起了大拇指,惋惜道:“这样看来,兰助理好像很优秀,当向远的助理还真是屈才了。” 牧洋慈爱的眼神轻飘飘地落在兰昕的身上,那样子像是对自己的作品满意得快要上天的感觉。 她的视线飘向我,又变得凶狠,语气也越来越尖酸:“我们昕儿可不是谁都能请来当助理的,也就陆向远这么有福气。若不是因为昕儿喜欢他,我才不允许她自降身价去当一个副总的经理。” 我嘴角勾起了一抹邪魅的笑,倾身向兰昕:“你当陆向远的助理是不是为了近水楼台先得月?” 兰昕也不再掩饰:“是又怎么样?” 我若有所思地看着她,漫不经心地说:“你听过品鉴师acelin没有,我相信你这么处心积虑,一定听过这个对陆向远很重要的女人的名字。但是我今天要说的不是她和陆向远的故事,而是她和magiclover的总裁宋则言的故事。她当初就是当宋则言的助理,现在已经是他的准夫人了。” 兰昕有些摸不着头脑:“你给我讲这个干什么?” 兰昕其实是一个很漂亮的女生,空气刘海吹得很是可爱。 可是我没有不欺负可爱女生的原则。 我冷不丁地笑了笑:“我想说的就是你没有acelin那样的命,你以为你做陆向远的特助就能做成他的妻子。白日梦就是南柯一梦,该醒了。至少到目前为止,他的妻子还是我。” 万宜见我和兰昕之间燃起的火药味越来越浓重,知道我们的战争要升级了,为了保全我的面前,她贴心地将周围围着看热闹的工作人员全都驱散开来。 兰昕仗着自己的老妈在身边,以为多一个人就能够吓唬到我。 她轻蔑地看着我,硬气地说:“我相信你应该知道,陆向远并不喜欢你。” “他不喜欢我,可他也不喜欢别人。我相信你也应该是知道这一点,所以才只敢静静地待在陆向远的身边,而不是明目张胆地告诉他。”我说了半天有些累,慵懒地靠在前台的桌子上。 喜欢陆向远可真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他不但不喜欢我,还给我招惹情敌。 兰昕笑得阴险,话里有话道:“是吗?陆向远可是在我家里呆了一晚上,你不想知道我们那一晚上干了些什么。” 我倒是想看看这个萌妹子能够编造出多精妙的谎言。 我做了一个请的姿势,无所谓地说道:“您请说。” 万宜见我这么被动,激动得将桌子一拍,嚷嚷道:“凉沐浔,你说这么多干嘛,这种女人得直接开打。要是换做安念,她现在已经没有站着的了。” 谁有我了解安念,她对情敌是最心软的。 牧洋看着万宜,脸上的肉全都堆在了一起,找不到眼睛了,愤怒地指责:“你又是哪里冒出来的丫头,昕儿在跟你们经理说话,哪里有你说话的地方。” 万宜连正眼都不想瞧牧洋,鄙夷道:“你别再说话了,要不然我都想越俎代庖打你了。” 兰昕护妈心切,言语自然激烈了些:“万宜你别太过分了,你以为你还是那个人人敬你三分的梁太太?梁总早就禁止你出入宜集团了,你难道还没有觉悟到自己已经失宠了吗?你究竟在得意什么?” ☆、第八十一章 为你也甘愿(2) 我感觉战火已经从我的身上转移到万宜的身上了,我也由当事人变成了旁观者,心情突然就好了许多。 万宜冷冷地看着兰昕,她现在给我的感觉很像梁司严的气势:“你好像很想知道我在得意什么?” 她的话刚落地,我还没有来得及赞美她那冷峻的气势,就听到“啪”的一声,格外响亮。 所有人都没有看到万宜是什么时候出手的,直到她抽回手,惨烈地呼痛:“你用的是什么廉价护肤品,脸糙得跟地皮一样,痛死我了。” 兰昕脸上顶着红彤彤的手指印,眼花花地看着万宜,格外的楚楚可怜,我都想将她搂在怀里安慰安慰了。 不过这万宜看起来小小的一个,没有想到下手这么狠,真是深得我意。 “你竟然敢打我。” 万宜已经完全爆发了,女王范儿十足:“我当然敢打你,只是你不敢打我而已。” 万宜的话刚说完,兰昕的一巴掌就不偏不倚地送到了她的脸上。 也是“啪”的一声,这小个子女生的力道还都不轻呢,一个鲜红的手掌印就盖在了万宜的右脸上。 我反应过来之后,想起了陆向远的话,不要做伤害万宜的事情。万宜受到伤害不要落井下石,一定要友爱地伸出援助之手,只是自保的唯一方式。 我相信陆向远不会害我,于是我准备替万宜还她一巴掌,但是却被万宜拉住了:“虽然你的行为让我很感动,但是不需要。你看着吧,她肯定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记着这一巴掌算是我帮你挨的,这个人情你欠着。另外我向你请个假,我得回去让梁司严的私人医生看看,要不然毁了容可就不好了。” 万宜说得云淡风轻,丝毫没有之前的傲气。 很久以后,我才知道万宜这么做不光是为了我,也是为了气梁司严,她是故意挨打的。 如果一个人很爱很爱你,那么巴掌扇在自己的脸上才能让他真正的心痛。万宜折磨梁司严的方式就是时不时地伤害伤害自己,她受的是皮肉伤,但是却让梁司严痛在心里。 万宜离开之后的好几天里都没有来上班了,我打电话给她也没有人来接,于是我只好向陆向远打听她现在的情况,总不会兰昕那一巴掌打出什么严重的后遗症了吧。 陆向远穿着一身米色的睡衣,躺在沙发上看报纸,黑花静静地蹲在他的肚子上,一黑一白分外和谐地融入我的眼眶。 少年美无度。 我真是深深中了一种叫做陆向远的毒,还心甘情愿地不想要解药。 黑花突然从他的肚子上跳了下来,跑到了我的脚下,我蹲下来抱起它,半真半假地说:“黑花花,我可真是羡慕你,能各种占我丈夫的便宜。” 我突发其想:“要不然,陆先生你和黑花去领一个结婚证吧,反正你们这么恩爱。” 陆向远放下报纸,对着黑花招手:“黑花,快过来,这个人没有睡醒,现在给你灌输的思想有毒。” 黑花果然是个见色忘义的猫,立刻从我的怀里跳了下去,回到陆向远的身边。 我欲言又止地问道:“陆先生,我有个问题问你?” 陆向远好像未卜先知:“如果是关于万宜的事情,我劝你不要参与。” 我满是震惊:“陆先生,你真是神了,你竟然知道我想要说什么。” 陆向远说:“阿浔,我最近知道你有一个特别好的习惯。” 陆向远开始发现我的优点,我情绪一下子就高昂起来,笑问道:“什么习惯?” 陆向远脸上的笑容绽开,淡淡地说:“就是你会说梦话,把你心里想的什么全都说出来。” “我靠,你侵犯我隐私。”我意识到自己上当了。 陆向远一脸无辜:“我睡不着正好路过,就听到你非常激动地说了。” 我愤愤不平地说:“以后我要反锁我的房间。” 万宜的电话这时候打了进来。 看到来电显示的是万宜的名字,我立刻就松了一口气,但转瞬之后就是更大的愤怒:“万宜,这都三天了,我打电话你关机,你又不给我半个短信,我还以为你遭遇什么人身意外了。” “我那天回去跟梁司严打了一架,然后被制服了,这些天一直都在勇敢地斗争,这才获得了自由。”万宜很简短地叙述了她这三天做的事情,音调突然升高,“自由的空气真是太好了,出来晒晒太阳。” 我预估了一个出行的时间:“你等我两个小时。” 万宜惊愕:“两个小时,你是要把自己化成宋倾城吗?” “我为什么要降格将自己化成宋倾城,她又没有我漂亮。”我心高气傲地笑着,“你等着就好了,没准儿一个半小时也够了。” 我不过是跟万宜开个玩笑,换了一件安妈妈给我寄过来的 旗袍,再化了一个很淡很淡的妆容。 “去哪里?”陆向远叫住我。 我居高临下地看了陆向远一眼,然后弯下身子,摸了一把他的脸,调侃道:“王的女人邀我去晒太阳,我哪里敢拒绝,这不就马不停蹄去复命了,要不然王欺负你怎么办?” “桌子上的三明治吃了再出去。”陆向远懒得跟我计较,指了指桌子上放着的棱角分明的三明治。 “念念给你多少钱了,这么照顾我的早餐。”我知道一定是安念交代的,我不吃早餐就很容易低血糖发作。 陆向远又继续看报纸,不再理会我。 我也不跟他深究,三下五除二将三明治塞进肚子里,又赶到王的女人那里,她正一小勺一小勺地吃着冰淇淋蛋糕。 我看万宜脸上一脸欠打的笑就知道她没有吃什么亏,揶揄道:“看你□□出来的肌肤上没有明显的伤痕,看来梁司严还是没有把你怎么样吧。” 万宜横着眼睛说:“他敢把我怎么样。” 我坐下来猛喝了一杯水,才问道:“你被兰昕打了,为什么还要跟梁司严打架?” 万宜没心没肺地说:“我不让他的私人医生看脸,我就说要是毁容了他就应该能放过我了。” “你是觉得梁司严是因为你的脸才要跟你在一起的?”我看着万宜竟然厚颜无耻地点了点 头,“你是觉得你有多漂亮?” “我没有觉得自己有多漂亮,只是梁司严太肤浅了。我还向他推荐过你,反正陆向远不喜欢你,不如他把你收过来,然后就把我放了。” 万宜的奇思妙想让我不算脆弱的内心都受到了惊吓:“如果真是这样,我非杀了你不可。” 万宜眼神里还残留着恐惧:“哪里用你杀了我,梁司严专门给我建了一间房,里面四处全是厚厚的棉花垫着。没有床,没有桌子,什么都没有,他就把我关在里面关了三天,比杀了我都要痛苦。” 我吸气感慨道:“看来王的女人不好做呀。” “别说我了,说说兰昕那个女人吧,她好像是你的劲敌。”万宜喝了一杯开水,“梁司严辞了兰昕,但是后来陆向远又将她招了回来,他是不是对她有点意思。” 原来兰昕说的劲敌是这个意思。 我笑了笑:“这样的女人根本不是我的对手,她觉得我是她的情敌,殊不知我根本不想正眼瞧她。陆向远是 什么人,他娶了我,哪怕不爱我,也不会再娶别人。这就是我看中的点,要不然你以为我会在他不爱我的时候结婚吗?” 万宜突然从凳子上蹦跶起来,手臂顿时就挥过来,重重地拍在我的肩膀上:“我发现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 “这句话千万不要在梁司严的面前说,要不然你会害了我的,你还是去爱梁司严吧。”我跟帝国五少都已经有了不少接触,零零碎碎也知道了万宜在梁司严和整个宜集团的地位,“他恨不得将整个m市都送到你的手上,但是你却矫情地跟他斗得天昏地暗的。” 我其实不是一个爱管闲事的人,但是想着多做一件善事也算是为自己积德,追陆向远的时候也要好追一些。 万宜用吸管使劲儿地嘬了一口奶昔,舒服地叹了叹气,这才装作一个看透红尘的智者,不疾不徐地说:“这个世界上有两种人最可悲,一种是特别清楚自己是要什么的人,一种是自己觉得自己清楚自己要什么,实际上却不知道。这两种人遇到一起,要么相爱相杀,要么互相帮助包容相爱一生。” 我不知道话题怎么转向了我,疑惑地问道:“你在说我和陆向远?” 万宜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无语道:“我在说我和梁司严。” 我好像明白了一些她和梁司严的关系:“原来我们是同病相怜呀,那么你究竟是前者还是后者。” 万宜坦言:“我是后者。” 我宽慰她:“你知道自己是自以为自己清楚要什么,但实际上不清楚自己要什么,这说明你的病还有救。” 万宜眼中肆无忌惮的笑意有了一丝丝收敛,她低喃着:“我和梁司严之间不像你们看到的,一个不断给,一个不断躲这么简单的关系。你们谁都不是我们,难以做到真正的感同身受。如果很多事情真的是这么剪不断理还乱,我跟梁司严这么闹腾地过一辈子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第八十二章 为你也甘愿(3) 万宜不知道的是她其实很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或许是她自己不敢承认罢了。 如果跟梁司严在一起真的有那么委屈的话,她可以有千万种方法逃离。再不济身体不能自由,我灵魂也能逃脱,就是所谓的自杀。 可是万宜却想到了和梁司严过一辈子,她说是闹腾,可有没有想过,能至始至终和一个人闹腾,而一闹腾就是一生本身就是一件很难得的事情。 很多时候这种难得叫做、爱意。 我收回刚刚的话,我哪里有资格和万宜同病相连,她只是被梁司严宠爱而惶恐。而我从未得到过陆向远的一丝眷顾。我们一个得到太多难以置信,一个得到太少太不甘心。 和万宜晒过太阳,谈过心之后,我回去的时候专程去了书店买了一本看着很好看的菜谱,又去了超市按着菜谱买齐全了需要的食材和佐料,最后要带走书的时候还被超市收银员扣下来,说我偷书。搞了半天经理才来证明他们超市根本就没有这本书,我也才能顺利离开。 我回去的时候陆向远大概是在楼上看书或者是处理文件什么的,我没有去打扰他,安安静静地去了厨房。 我今天准备得十分充分齐全,做起事情来感觉自己大厨上身了一样,每件事情都格外顺畅,但是火烧起来的时候我就觉得很多事情都失控了,锅里的水都没有完全烧干,我就倒了油,结果噼里啪啦炸了我一胳臂的油星,烫得到处都是小红点点。 我咬了咬牙齿继续艰苦奋斗。 我被自己的用心良苦给感动了。 身后的门被从外打开,一只手伸过来扭转我的身子,陆向远看到我两只手上的红点,不由得皱着清俊的眉眼:“出去。” 我有些尴尬地从他的手里抽出自己的手,推着他的胳膊:“一直都是你做饭给我吃,我哪里有点妻子的样子,还是你出去吧,我做一次给你吃。” 陆向远眼睛里是慢慢的不信任:“我是担心我的厨房被你毁了。” 我竖起四根手指:“我保证绝对不会。” “你的保证抗不过你破坏力的强大。” “你就出去吧,我还赔不起你一厨房。”我口气很大地说道。 陆向远执拗不过我,迫不得已出去了。 等他出去之后,我又紧着给他洗了一盘水果,还切得很有形状。 “陆先生,你先吃点水果垫垫肚子,我马上就好 了。” 陆向远以一种不可思议兼难以理解的眼神看着我。 我不置一词,又继续回到厨房忙活了,其实在忙活的途中我已经决定以后再也不进厨房了,这真tm是个艰难的地方。 我在厨房里忙活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终于在几个小时后将菜端上了桌。 “三个菜,你做了四个小时。”陆向远脸上的表情是大写地无语,“你这么辛苦地做了,总得给我介绍介绍是什么吧?” 我指着一盆黑乎乎的东西,无力地介绍:“红烧肉。” 我再指着一盘烧焦了的黑小棍,尴尬地说:“干煸四季豆。” 我一边说,陆向远脸上的表情是第一次这么的丰富。 “那个,其实吧,我真的是每个流程都是按照菜谱上做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出来的成品跟书上就千差万别了,明天我一定得去把这本书退了。”我搓着手解释道。 其实我还想说的是,陆先生,要不然我们叫外卖吧。 我自己做的菜我自己都不敢吃,就别说让陆先生吃了,要是吃了拉肚子怎么办,他可比我珍贵得多。 陆向远一眼便看穿了我的殷勤:“阿浔,你辛苦做饭是为了什么?” 我还在思考着要怎么引入我的主要问题,结果陆向远自己就给了我一个绳索,我心下一喜,立刻顺着绳索爬:“我有个不情之请。” “既然是不情之请那就别说了,我叫外卖。”陆向远已经掏出了手机。 我赶紧矢口否认:“其实也没有那么不情之请,我就想让你陪我出去玩儿几天。我以前一个人的时候没隔一个月都会出去走走,现在跟你在一起之后,我都已经好久没有出去旅游了。” 陆向远自然而然地问:“可以啊,你想去哪里?” 我预想过陆向远会怎么回答,而且所有预想的终点都是我被陆向远拒绝了。为了挽回想象中的结果,我准备了各种款式的回答。但是我没有想到陆向远竟然这么爽快,我准备的那些煽情的,温馨的,浪漫的话一下子就没有任何用处了。 我现在心里的感觉有些复杂。 这大概就是长期被禁止吃甜食的小孩儿突然面前多了一堆糖的感觉吧,难以置信却又激动得想要捶天捶地捶自己的激动。 我怕陆向远反悔,也不再去继续追问什么,提醒道:“既然这样,你就先叫外卖吧。” 陆向远有些谨慎地问:“我能不能问你为什么想要跟我出去?” 我一五一十地将事情的起因告知:“因为兰昕,她已经跟我挑明说喜欢你了。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弄到的我的号码,给我发了一条示威的短信,说他要约你出去玩儿,我怎么能够让她如愿。” 陆向远挑眉,眼睛里框着笑意:“因为兰昕,我尚且相信,但是后面的理由是你现编的吧。结构不完整,因果关系不紧密,总得来说就是很牵强。” 我佯怒:“陆先生,不带你这么玩儿的。” 他的目光突然变得沉静,像深夜里泛着黯黑的海洋:“阿浔,为什么不跟我说兰昕找到你了。” 我大人有大量地说:“将一件事告诉另外一个人是为了发泄或者获得安慰,而你不会帮我,所以我觉得没有什么告诉你的必要。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宁愿和梁司严作对也要将她招到你身边,但我知道她得罪了万宜,在宜集团的日子就不好过,我心里也没有什么疙瘩了。” 陆向远避重就轻地说:“兰昕来找你麻烦,我听别人说起的时候,我还以为会是你上去给兰昕一耳光的,没有想到竟然是万宜。” 我说得气势昂扬:“因为她段数太低,我不稀得动手。” 其实万宜不中途插手,我坚信自己能够凭借口头功夫灭了她。 陆向远坐在餐桌上,伸出两只手,都竖起了大拇指。 “陆先生,你先别夸我了,我让你叫外卖你叫了没有?”我捂着已经咕噜噜直叫的肚子问。 “你还有脸吃东西,把厨房收拾干净了再出来,我都不忍心进去看里面的惨状。” 我天真地以为陆向远只是在开玩笑,他一定不忍心让在厨房里艰苦奋斗了几个小时的我再次回到厨房抗争,事实证明我真的想太多,他几乎是押着我进的厨房。 虽然到最后还是陆向远插手,跟我一起完成了整个厨房的清洁工作,他还破例给我叫了一个超级大的披萨。但直到睡觉前我还对他恨得牙痒痒的。 我还想终于可以做一个和陆向远大战三百回合的梦了,可是梦里的陆向远对着我笑意清雅,我两条腿立刻软得像融化的蜡烛,哪里还有力气,哪里还有心情跟他大战。 我和陆向远再次将黑花寄养在宋晏扬的家里,他的怒气快要掀翻他家的房顶了。我和陆向远淡然地离开,就跟没有看见他的拒绝一样。 我想陆 向远一定和我有一样的疑惑,黑花明明这么可爱,怎么还会有人不喜欢它。 没眼光! 对于我们究竟要去哪里玩儿,陆向远根本没有半点建议,说一切都让我来安排。看上去是绝对的信任,可我知道的,他只是不上心。 但是我还是很开心,既然他不想做我就做了吧,反正又不是很累,只要他肯跟着我去,脏活累活通通都给我干都不是什么事儿。 我在众多的旅游盛地里面选择了夏威夷的毛伊岛,听说这座岛屿是最常看到座头鲸吐水的岛屿,听说海底还有美丽的珊瑚花园。 离开m市的头天晚上,陆向远还在办公。 我一手掌着门框,只微微露出一个头:“陆先生,我们明天就要去毛伊岛了,你的衣服收拾好了吗?” “我没有多少东西要带的,睡觉之前再收拾就可以了。”陆向远兴致缺乏地抬起头,懒散地应道。 我始终保持着高昂的热情:“你继续忙吧,我去帮你收拾。” “不需要……你别……” 我将陆向远的拒绝甩在身后,直接进了他的房间。 我从他的衣柜旁边拉出一个商务箱,四四方方的小箱子,还不够放我几双鞋子,不过对于男人来说应该是够了。 我查过毛伊岛,现在白天天气很热,只是晚上海风会捎来些许凉意,带些夏天穿的,再带一两件薄薄的长袖就可以了。 我正准备打开陆向远的衣柜却被从后面追上来的陆向远按住了手。 我扭过头疑惑地看着陆向远:“陆先生,你干嘛?” 陆向远疾声厉色地说:“谁让你乱动我东西的?” ☆、第八十三章与你天涯海角(1) “每一段爱情都不能用对错去衡量,它只有好坏。可我和陆向远的这段初始就是畸形的爱情究竟是好还是坏很难去定义。每当我觉得他开始对我很好很温柔的时候,他都能一句话,一个动作,一个眼神让我之前的感觉覆灭成灰。然后他又不做任何,哪怕是只言片语的解释,就将之前翻篇,像没有发生任何事情一样,又对我很好很体贴。直到他难得的酒后吐真言,我才知道我和他之间从来不叫爱情,只有迫不得已和无可奈何。” --------------------凉沐浔 陆向远的严厉让我有一刻不知所措。 “不过就是一些衣服而已。”我对于陆向远这样大惊小怪的行为感到莫名其妙,“莫非你里面藏着什么东西,大乔还是小乔。你这么有钱,就算是藏娇也该会重新修建一个院子什么的,跟曹操一个样。” 陆向远戳了戳我的脑袋:“你这发散性的想象力不去写小说就是可惜了。” 我又回到了初始的问题:“那你为什么不让我帮你收拾?” 他的脸上突然浮现了可疑的红色,我端凝了半天,恍然大悟:“陆先生,想不到你竟然这么纯情。大不了我只帮你整理裤子衣服,其他贴身的,你自己来就是了。” 我故意在‘贴身’的两个字上咬字加重。 陆向远的脸更加红了,转身离开的时候愠怒:“随便你吧。” 他可真是别扭,可别忘了我还替他买过不少内裤。 我不由得噗嗤一声笑出声来,陆向远离开的步伐更加快而重。 陆向远的西装很多,但是这段时间我也给他的衣柜填充了不少的休闲服饰。 为了能给陆向远多带一些衣服,让他帅遍整个毛伊岛,我用卷曲的方法给他收拾的行李,最大限度的利用空间。 飞行十几个小时,我们最终在毛伊岛的威雷亚四季度假酒店下榻。 这个酒店有着‘世界上最美度假酒店之一’的美称,将自然风光与人工的独具匠心结合得□□无缝,再加上无懈可击的酒店服务和每一粒空气里都饱满的夏威夷情调,让这里又被称为‘度假的天堂’。 当然我选这个地方的理由倒是没有这么有情调,我只是觉得贵,我始终信奉不论什么东西,贵自然是有贵的理由。 酒店周围有威雷亚海滩,茂密的竹林地带,还有拉贝鲁兹湾,附近还有高尔夫球场和网球场。我和陆向 远再怎么都不会无聊。 我和陆向远有一个共同之处,就是去到一处酒店的第一件事就是睡一觉。 我以为陆向远又会像上次一样自己订酒店,于是我就只定了一间房间,但是没有想到他这次竟然没有提前预定,然而酒店已经没有其他空余的位置。 我满含着抱歉地跟在他的后面上楼。 我担心陆向远因为要跟我住一间房间而感到别扭不自在,便善解人意地建议:“你要是实在是不愿意,我们换一个地方也是可以的。” 陆向远的表情好像还有些惊讶:“换什么换,房间里不是有两张床吗?” 我怔愣了一下,不确定地问:“你可以吗?” 陆向远不满道:“阿浔,你话可真多。” 服务生将我们的行李放到房间之后便贴心地替我们关上了门。 陆向远没有跟我说一句话,径直上床睡觉了。我见他都去睡觉了,也不甘示弱地睡觉了。 我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 我站在落地窗边能够看到海滩上一片火光摇曳,隐约出现的是各色的草裙舞姑娘。 我问了前台才知道这是当地人的什么节日,任何人都可以加入。男生必须要端一盘好吃的东西过去,女的只要穿上草裙就可以了。 我又问:“我去哪里能够弄到一套合身的夏威夷草裙?” 前台微笑地回应我:“我们酒店就有,请问凉小姐的尺码。” “裙子小号的就行,但是上衣还是中码吧。”我见她的视线正落在我的胸上,不乏骄傲地说着。 陆向远站在我身旁,总算是弄懂了我急急忙忙拉着他下楼的真实目的,有些不赞同:“海边还是很冷的,我可不想你玩儿了今天就开始发烧生病。” “你以为那一堆堆火,还有他们手上拿着的火把都是白点的吗,除了好看和营造气氛,我觉得大部分都是为了取暖。”我略陆忽向远表情里所表达出的拒绝,感激地从前台美女的手上接过一件草裙。 还没有等到陆向远想到更让我难以拒绝的理由来,我已经对着他挥了挥手:“向远,你坐在沙发上等一下,我去洗手间换一下衣服。” 夏装换得很快,我穿了一条绿色的草裙,上面是一件白色的泡泡袖露肚脐短装,就这么自信地移动到陆向远的面前。 “陆先生,好看吗?”我期待着欢天呼地的 称赞。 我穿上夏威夷草裙,情不自禁就像跳舞,难怪说夏威夷是热情的岛屿。 陆向远的视线从下往上打量我,看到我露在空气中的一大截纤细的小蛮腰,眉头皱得很深:“不冷吗?” “陆先生,你究竟有没有情趣。”我转过身子,我的上衣其实是别有洞天的,兴奋地炫耀道,“你看它的后面其实是系绳的,真是最适合夏天海滩的衣服了,没有之一。” 陆向远看了一眼我衣服背后心形的镂空,立刻起身朝着酒店里面走,我赶紧拉住他:“你要去哪里?” “你自己去玩儿吧,我冷。”陆向远的声音听着有隐隐的怒气。 “去烤烤火就不冷了,去吧,去吧。” “我要回房间继续睡觉了。”陆向远坚持要回房。 前台实力助攻:“先生,还是跟您夫人去吧,在沙滩上玩儿的有很多当地的未婚少年们,看到自己喜欢的姑娘,会主动地表白。您夫人这么美丽,一定会被很多男生盯上。” 我跟前台美女眼神交流了一下,也开始添油加醋:“我丈夫跟别的丈夫不同,他才不会在乎这些呢。” 说罢,我转身欲要一个人往海滩火光那边去。 陆向远拉住我的手,从一旁的桌子上随意地端了一盘新鲜的水果,便朝着海滩走了去。 一个夏威夷老婆婆用夏威夷语跟我说了祝福语之后,便让我自己在那各种各样的花卉里选择花朵给自己制作花环。 我拉了拉一旁冷着脸的陆向远:“陆先生,你觉得我戴什么花环好看?” 陆向远仍旧心有不快:“你喜欢什么就戴什么?” 我无能地问:“可是我都不知道这些都是什么花?” 陆向远恐怕我接下来会有一千零一问,不耐烦地说:“就用鸡蛋花吧。” 我拿起一旁制作完成的草藤准备编花环的时候,老婆婆阻止了我的行为:“女生的花环都是让男人做的。” 我偏头看了看陆向远,对着婆婆笑笑:“没事儿,我以前就很想学编织这个花环,就让我自己来吧。” “今天是祈愿节,相当于你们中国的乞巧节,如果女生自己给自己编花环的话,她可能会孤独终老。如果男生给你编织的话,他是你的爱人,你们将一辈子,如果是你的朋友……” 我打断老婆婆的话,莞尔:“还是我来吧,孤独终老什 么的我是不相信的。” 陆向远从我的手中抢过草藤,抬起头问老婆婆:“这个要怎么弄,婆婆你教教我。” 我不可思议地看着陆向远,但是他却没有将视线分给我半分,而是很认真地跟着婆婆学习编织花环。 我之所以说上天优待陆向远不是没有理由的,他不过刚刚才跟老婆婆学的手艺,但是却比她编织得还要好看,还专程在鸡蛋花里夹杂了几朵紫色的喇叭花。 陆向远绅士地给我戴上他亲手编织的花环。 老婆婆笑得满脸褶子,但是分外慈祥地夸奖他:“你的男朋友真是太棒了。” 我用夏威夷语回了她一句:“谢谢婆婆,但是他不是我的男朋友,他是我的丈夫。” 我拉着陆向远走远之后,他问我婆婆刚刚说他什么了。 “她说你是她见过最英俊的男人。” “那你说了什么?” “我说我和她有同样的感受。” “阿浔,你真是不会撒谎的,眼神里面满满的不真诚。”陆向远有些无奈地问,“你究竟会多少国语言?” “初步估计是三十八门语言 。” 陆向远低头沉思了一会儿,抬起头时问得很专注:“我如果要学完三十八门语言的话要用多长的时间?” 我惊讶地问:“你学来干什么?” 陆向远很平静地说:“我学会了,你就不能像刚刚那样撒谎了。” “陆先生,你不仅仅是我见过最英俊的男人,还是我见过最励志的男人,就为了看穿我撒的一些不伤大雅的谎,竟然要学习三十八门外语。”我张大嘴巴,整个脸上都写着崇拜和震惊。 我真想将陆向远的脑袋解剖来看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 “那边有人在呼唤你。”陆向远挑了挑眉,示意我看向左侧方。 我顺着陆向远指示的方向看过去,那里站着一个穿着艳丽的红色草裙的女孩儿,脑袋上的花环密密麻麻,又复杂多变。 我拉着陆向远朝着高高燃烧起的火焰堆跑去。 我跑到她的面前,用夏威夷语亲切地称呼:“美丽的姑娘,你刚刚是在叫我吗?” 红裙姑娘看上去便很热情,声音听上去软萌软萌的:“你可以说中国话,我是导游,学过中文,而且毛伊岛今年的游客里中国人居多。” 我看了看周围的人,黑头发黄皮肤,的确是中国人居多。 这样就最好了,陆向远听不懂夏威夷语,要是让他坐在这里,我也有些于心不忍。 ☆、第八十四章 与你天涯海角(2)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我看他们男男女女都围成一个大圈,一男一女地夹在一起坐着。 “这半边是一个队,这半边是一个队,我们两个队在比赛,哪个队赢了,就能获得那边那桌丰盛的食物。个人得分最多的男生和女生,等到远处的钟楼敲下十二点的声音,他们会在我们的火把圈里相互拥吻对方。”红裙少女满脸的兴奋,“美丽的姑娘,你愿意加入我们这个队吗?” “你们能赢吗?”我想吃那一桌饭,也想和陆向远拥吻。 实际上我根本就没有听清楚规则。 红裙少女含糊地回答:“你加入了就可以。” 我没有丝毫犹豫,满口答应:“那好我答应你。” 陆向远赶紧拉过我来,对着红裙少女致歉:“非常抱歉,她不掺加。” 我撇开陆向远的手,强烈要求参加这种大型的集体活动:“他在闹脾气,我是自由的,他管不了我,我参加。” 我能够感觉到陆向远的手是重新向我伸来的,但是在听到我说的这句话之后就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夏威夷是一个热情的岛屿,我们今天就拿出最饱满的热情和最牛叉的绝技来比拼一下。”红裙少女又是参加的队伍又担任主持人,为了方便大家,她用夏威夷语和中文各自讲了一遍,“谁先来?” 一个皮肤有些黝黑的男生站了起来,他的眼珠很黑,像一滴纯正的墨水滴进了眼睛里。他走向我,并且朝我伸出一只手:“美丽的姑娘,我能邀请你做我的搭档吗?” 围坐在一起的人都开始起哄,既然出来玩儿,我就不该把之前的生人勿进的情绪给带出来,我欣然地伸出手。 我好像喝多了一样,起身的同时还回头对着陆向远嫣然一笑:“陆先生,你一个人先坐着,我马上就回来。” 我没有想到的是这个瘦小伙子的搭档并不好当,他竟然是玩儿杂技的。 他将我当做一个没有生命的工具,举上举下,整个人像是一只鱼在他的周身游走,我还得做出各种享受的表情和优美的动作。要不是我有舞蹈基础,我非得被他弄折了不可。 终于他的表演在我上下起伏的内心活动中结束了,他将我放下地面的时候,我还有些天旋地转地站不稳,栽在他的怀里,他搂住我将我半托着。 我看见陆向远一脸阴郁地站起身,将我从这个瘦削的少年手中扯到他的怀里,然后扶着我坐了下 来。 陆向远冷冷地说:“既然害怕为什么不叫停。” 我按捺了自己忐忑的心情,装作不在意地说:“我总是很容易扫兴,安念说这并不好。所以我想改变一下自己,偶尔也不想那么扫兴。” 陆向远愠怒道:“安念说什么就是什么,她难道有时候就不会说错话?” “会呀,不过到现在为止,我觉得她说的话正确率还是很高的,高达百分之八十九点九五。”虽然我的手心还在冒着汗,但是却发自内心的开心。 陆向远握紧我的手,静静地看着中间的那堆火,火苗似乎窜进了他的眼睛里,但是他沉默不再说话。 过了一会儿的时间,陆向远伸出另一只手来揽过我的肩膀,柔柔地问:“还害怕吗?” 我温顺地靠在陆向远的肩头,笑得更加张扬:“陆先生,我怕的时候会笑,但是笑的时候并不都是因为害怕。” 我此时此刻的笑是因为从来没有反驳过安念的陆向远竟然说了一句质疑安念的话,这是不是意味在安念在他心中的霸主地位也在我的强攻下,一点一点的土崩瓦解。 耳边传来alohaoe的旋律,这是夏威夷的民歌,红衣少女正舒展着手脚跳着草裙舞。 女孩儿的大腿时不时就露出编织的草裙,白腻的一片在火光的映照下格外的诱人。 我赶紧蒙住陆向远的眼睛:“陆先生,非礼勿视,你是已婚之夫应该懂得避嫌的。” 我并没有并拢的拇指感受到陆向远向上弯曲的嘴角。 他在笑。 有这个意识,我赶紧去看他的脸,却什么也没有看见。 陆向远一动不动地任由我蒙了几分钟,直到我伸直的两条胳膊都有些发酸发软。 我松开手之后,炫耀着自己看到陆向远没有看到的艳景:“这姑娘跳得太火热了,那腿儿细的哟,那腿儿白的哟,受不了受不了。” 陆向远止不住地笑着:“阿浔,你这是在得瑟?” 我自我反思着:“我本来就是在得瑟呀,你竟然还有疑问。说明我得瑟的不明显,你放心我会改进的。” 接下来又是那个最初上去的少年,他吹起了一段清新可人的葫芦丝。 我跟着周围的所有人有节奏得拍着巴巴掌。 陆向远整个风格都跟这里不是很符合,但是他坐得很淡定, 和周围浓郁的夜色倒是相得益彰。 “陆先生,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出挑,好歹你装模做样也要拍个手。”我抓着陆向远的双手,拍着。 陆向远老实说:“我并没有觉得他吹得有多好。” 我问:“难道你会?” 陆向远顾左右而言他:“我爸妈都会吹这个。” 我其实已经确定陆向远不会了:“关键是你会不会。” 陆向远卖了一个关子:“以后你就会知道了。” 我本能地觉得陆向远不会,他给我的感觉就应该是拉小提琴,弹钢琴的那种王子,像这种民族乐器他应该不会才对。 红裙少女再次向我伸出一只手:“你是我在这个毛伊岛上见到过的最美丽的姑娘,你要为大家带来什么才艺呢?” 我真想说我给你们带来美丽就够了,还要带什么才艺。话刚到嘴边我又想起我之前才说的自己不要那么扫兴的话。 我伸出手握住那个红裙少女的手,站了起来:“穿着草裙跳个肚皮舞吧,音乐要《hatshepsut》可以吗?” 一段充满神秘气息,又带着异域风情的旋律出来,我的舞感立刻来了。 hatshepsut是典型的埃及式肚皮舞音乐,在肚皮舞音乐里属于慢节奏的,我加了很多绕胸绕跨的动作,身体蜿蜒曲折像一条妩媚的美女蛇,。 我虽然从小学舞,但是看过我跳舞的人还真是很少。安念曾经说过看过我跳肚皮舞的腰就能多爱我好多年。 我知道她没有夸张,必定不是每个女生都瘦,更不是每个瘦的女生腰上都有马甲线和恰到好处的腹肌。这也是得益于我经常参加大强度的运动训练来为我的所有冒险活动打下基础,顺便练就了紧实的身体。 从我第一个舞步开始,整个沙滩上的人就开始一点点聚集。原本是一个圈一个圈的围着的,结果周围的几个圈的人纷纷向我们这边移动。 我并没有什么高兴的,因为我的舞再好,就只想让陆向远喜欢而已。 一首歌只跳到了一半,音乐突然戛然而止。 所有人都看着离着音乐开关最近的陆向远。 他镇定自若地拉过我坐了下来:“她腰上有陈旧的伤,不能跳太久,还请大家见谅。” 周围的人虽然都很遗憾没有看我跳完整个舞蹈,但是也表示理解。 整个氛围并没有因为我这段没有完成的舞蹈而受到什么影响,我们这个圈也逐渐变成了一个大圈。 分组仍旧没有变,将所有的盛宴组合在一起奖励给最终胜利的一个大队伍。 我的视线一直在瞄着对陆向远有企图的女人,愤愤道:“陆先生,我看到好几个姑娘在向你抛秋波呢。” “我也看到很多男生都在找死。”陆向远从刚刚将我拉过来坐着之后,就把身上穿着的外套系在我□□出来的腰上。 我细究:“这话怎么说?” 陆向远一脸倨傲:“人贵在有自知之明,毕竟这里除了我,谁配得起你凉沐浔。” 我叹了叹气,惋惜地说:“你只是配得起而已,但是你不是很愿意配。” 就在晚会要结束的时候,所有人都站了起来。人太多不能围绕成一个圆圈只能围绕成一个不规则的多边形形状,大家将所有的火堆全都围在中间,载歌载舞。 陆向远冷硬了整个晚上的脸终于在火光的映照下有了一丝的柔软。 跳了大半天之后,我最初的热情也给跳光了,我苦着一张脸看陆向远:“这要跳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我肚子都快要饿扁了。” “原来你的马甲线和腹肌是饿出来的?”陆向远一副了然的表情。 “我这是货真价实的,就算吃到最饱的状态也还是有。”我默默地收了收肚子。 音乐如我期望的那样戛然停止,红裙少女又走出来主持大局。 “晚会已经到了尾声,我们要开始决定出今晚的盛宴属于哪个队的。加入我们红队的队伍我之前都有发绿色的纸片,剩下的没有纸片的就都是蓝队的。所有的节目基本上都是我们红队出的,所以盛宴理应属于我们红队的。” 话毕,不管是红队的还是蓝对的都在欢呼,他们在乎的并不是什么盛宴,而是他们在一起欢呼雀跃的那个过程。 ☆、第八十五章 与你天涯海角(3) 红裙少女有些激动,脸蛋红扑扑的:“现在已经快要到十二点了,烟花快要绽开,钟楼的钟声也要响起了,我们今晚的人气王也要马上选出来。那么我们用最简单的方式,觉得今天晚上表现得最棒的男人和女人各自是谁,左手指男人,右手指女人。” 我并没有觉得是我,毕竟我只跳了一半,而且我还已经有了陆向远,这个世界上的单身狗对结婚或者谈恋爱中的人都是持有一种歧视的态度的。 我随意指了一个男人和女人。 令我没有想到的是,几乎所有的右手都指向我的方向。我竟然全票当选人气王,而另外的人气王就是第一个耍杂技的男生,他是男生中表演才艺最多的,当选人气王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就连什么都没有做,全程几乎都是一张扑克脸的陆向远竟然也有十几票,大都是一些年轻的姑娘。情窦初开的小姑娘看见陆向远这样的男人把持不住是很正常的,她们没有热情地扑过来我已经很感激了。 因为饿了,又已经玩儿了这么久,我已经将之前的游戏规则给忘光了。 我只是单纯地站着对所有给我投票的人鞠躬,然后问:“我们什么时候开始用饭?” 周围的人回应我的是此起彼伏,异口同声:“拥吻,拥吻……” 我用手肘捅了捅身侧的陆向远:“这是什么意思?吃饭的暗语?” 陆向冷笑着说:“这个意思就是自作孽不可活。” 陆向远的话让我更多了疑惑。 红裙少女将我从陆向远的身边拉到了两堆熊熊燃烧的篝火中间,又将那个瘦削的少年拉了过来。 他不如之前那么自然,竟然不敢正眼看我。 现在的小年轻还真是可爱纯情。 我递给他一只手:“恭喜你,获得了人气王。” 我以为我会收到一句“同喜同喜。” 但是却没有想到他只是惊愕地望着我,满脸的难以置信。 我只觉得他一定是对这个人气王很看重,以至于高兴得忘了伸出手跟我握手,于是我尴尬地收回自己的手。 红裙少女将少年拉到我对面不过半米的距离,让我和他相对而站。 “这个加冕仪式好特别。”直到现在我都还以为我只是意外获得了一个人气王,以为这是要给我们两个颁奖什么的。 红裙少女冲着我神秘地笑了笑,然后 声调高昂地说:“当钟楼十二点的钟声响起的时候,你们就要拥抱而吻。” 我脑子里面好像钻进一个雷,炸得我思想全无,但还是本能地拒绝:“我拒绝。” 红裙少女有点紧张:“姑娘,你加入我们这个活动就必须要遵循规则,如果你拒绝接受民意的亲吻,我们岛上的女孩儿都将得不到爱神的眷顾。” 我自己都还没有得到爱神的眷顾,哪里管得了别人被不被爱神眷顾。 我仍旧摆手:“我拒绝,我是一个有丈夫的人,怎么能跟别的男人亲吻。” 红裙少女好像看到了一丝希望,连忙建议:“你和你丈夫亲吻也可以。” 我感觉自己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陆向远怎么可能当着这么多人跟我拥吻呢。 我想了半天最终决定妥协,反正我的初吻已经给了陆向远就行了。 我对着对面局促得涨红了脸的小伙子勾了勾手指,装作淡定:“小伙子别紧张,来吧,阿姨还没有和小弟弟亲吻过,就当让阿姨尝鲜尝鲜。” 我闭上了自己的眼睛,已经紧张得全身都僵在一起,两只手交握在一起,不断地抠着自己的手指。 耳边响起沉重的钟声,我咬着唇等待着对面那个陌生少年的靠近。身体却突然被一个有力的手臂拉进一个温暖的胸膛,一片柔软湿热的唇紧紧地压在我的唇上。 他的两只手将我的两只手握住,然后十指相扣。 我不用睁开眼睛就知道我在谁的怀里。 我多怕这是我一个一厢情愿的梦,所以我连眼睛都不敢睁开。 “你紧咬着牙齿,我要怎么吻?”陆向远贴着我的唇调笑道。 我依旧没有睁开眼睛,但是却大胆地迎他的唇舌进入。 陆向远慢慢地放了我的手,紧紧地揽着我的肩,好似要将我揉进身体里,我整个人都跟被人抽了骨头,只剩下没有支持力的肉体,软绵绵的。 我睁开眼睛,陆向远仍旧紧紧地闭着眼睛,但是却转了一个身。 烟火在此刻绽放,带着一声巨响,一团流火在天空中炸开。陆向远的身后盛开着最壮丽的雏菊,上升坠落便是一个轮回,短短的时间里它给了我们最灿烂的凋落,这是烟花的选择。 我想不管多少年过去,不管我最终会在谁的身边白首,我都永远不会忘记今天的这个夜晚。动情的陆向远,漫天的流火,柔情的海 风,耳边的喧嚣,这一切的一切都会是我心里描摹好,珍藏好的最美图画。 我不知道我们这个吻持续了多久,陆向远主动结束了这个吻,然后像是有先见之明一样将全身酥软的我揽在怀里,承担了我身上大部分的力。 “小伙子,她是我的夫人,原谅我并不是一个大度的人,她的吻只能是我一个人的。”陆向远眉宇淡然,话语里不无警告的意思, 然后他便带着我朝着摆着好吃的地方去。 我看着身后纷纷跟上的人,被陆向远吻去的力量立刻恢复,我赶紧拉着陆向远跑:“后面的人如狼似虎,我们这么绅士一定是会饿肚子的。” 陆向远终于有一次将我的话听见耳朵里了,他也跟着我跑了起来,甚至还跑到我的前头。我们两个凭借着腿长的优势,最先跑到那个摆放着各种各样美食的拼凑起来的超大桌子。 我走近的时候就震惊了,这么多吃的,我的选择恐惧症又犯了,完全不知道要吃什么。 陆向远看着后面快要跟上来的人,很有决断性地拿了一盘饼和一盘肉, “阿浔,快拿两杯水。” 我被陆向远充满磁性的声音唤醒,赶紧拿了两个已经插了吸管的椰子。 我们两人的视线再次对接上的时候,同时笑喊道:“快跑。” 我和陆向远刚跑出来,人群就到达现场,场面鸡飞狗跳,真是太壮观了。 “陆先生,你看你的盘子里还剩些什么?”我看着陆向远两只手端着的盘子里零零散散剩的东西,笑得前俯后仰。 陆向远看了看自己的盘子,也跟着我笑倒。 我和陆向远在威雷亚海滩想找个干净的地方坐下来,但是到处都是沙,走了几分钟,在四棵呈现四边形的芭蕉树的正中间找到两个别的人留下来的吊床。 吊床有些高,陆向远放下手中的盘子,直接将我抱了上去。 然后用薄饼卷了一块肉给我。 “那你呢?” “我还有一块饼。” “我真是太感动了,唯一的一块肉都给我了。” 陆向远扫兴地说:“不用感动,我将更多的肉都给了威雷亚海滩的海沙了。按照你的理论来说,你在我心中连这些海沙都比不上,没有什么值得高兴的。” 我翻了一个身子,才能和陆向远相对。我看见他轻而易举地便坐了上去 ,躺着的姿势都比我要优雅。虽然我躺着也很舒服,但是看到的人一定会觉得我像是被捆绑着难以行动。 “陆先生,我虽然见你的第一面就对你表示出浓厚的兴趣。但是我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能够和你在海边的吊床上吃饼,而且你还把有肉的饼给我吃。” 我和陆向远刚刚才接吻过,这样的情况下我要是说些煽情的话会对我们的关系进展有所帮助的。 可惜我不是安念,她写小说,会说好多好多煽情的话。但是我不行,我只是一个会花钱的普普通通的女人。我妈对于我这种平凡的女生如何说出煽情的话有一个简单的可以随便套用的公式。 比海风还要柔软的语气,语言不要过长,但是一定要包含你们最初相见的事情和你在说出这句煽情的话的前一秒还在做的事情。 我刚刚完全是套用的我妈的这个公式。 但是我不知道效果如何。 陆向远半天没有给我反应,让我对我妈的情商彻底绝望了。 这个我信奉了好久,并一直腾出我脑海如此重要的空间来记住的公式,想要留着以后给我的mrright先生使用的,竟然是如此的没有用。 “我也没有想过我会因为一张没有肉的饼,而跑得如此慌乱。” 不爱你的男人都是话题终结者,这句话真是对得格外惨烈。 我想我还是把饼吃完了再来跟他交流,要不然又要饿肚子又要伤心,宝宝心里苦。 我闷闷地不做声,努力地吃着。 “看来你真是饿得厉害了。”陆向远淡淡地发表着评论。 他也在吃饼,但是却没有半点声音传来。 “我还有一半,吃不下了。”我试探地递给陆向远,“你要吃吗?” 陆向远在飞机上也没有吃任何东西,下了飞机又开始睡觉,男人本来需要的食物就要比女人多,更何况他已经几顿没有吃了。 “你这样做我倒是很感动。”陆向远自然地接过去。 ☆、第八十六章 与你天涯海角(4) 我看着他没有丝毫的嫌弃便顺着我咬过的地方咬了一口饼子。 陆向远的声音里满是赞赏:“这个烤猪的肉还不错,还有香蕉、菠萝、甜薯、椰汁布丁,也有鸡肉、牛肉和鱼。” 我听着他的阐述咽口水,毕竟我怕他饿了,只吃了一些面饼,肉一口都没有舍得吃。没想到这肉竟然还这么富有玄机,早知道我就尝一口好了。 我想设法让陆向远主动将那个内容丰富的饼还给我:“哎,那个可是我吃过的,沾有我的口水,你这是不是算饥不择食?” “你一定要在我们刚刚亲吻过后说这个问题吗?”陆向远喝了一口椰汁之后,异常平静地说道。 我没有想到陆向远会这么直接地说我想说却没有说的事情,被椰汁儿呛得咳嗽不止,最后咳得满脸通红,眼泪都出来了。 我专注地咳嗽来了,没有注意到旁边的网椅上没有了陆向远的身影,背后却传来手掌轻轻地拍打的触感。 “这句话对你很有杀伤力吗?这么不淡定了。”陆向远一边顺着我的气,一边又说着风凉话。 “谁不淡定了。” 我不服气地撑起一点上半身,双手搂住陆向远的脖子,在他没有一丝一毫准备的时候,低头准确无误地吻上他的唇。 我的计算中是蜻蜓点水的一吻之后,然后潇洒地放开,接着摸着陆向远的心跳,告诉他不淡定的不是我,是他。 我没有想到很多事情的发生是在预料之外的。 我身下晃荡的网椅一下子翻了过来,我整个人都悬空,直接将陆向远压在海滩上。 陆向远的手立刻按住我的后脑勺,紧接着一个重物落到我的头顶,幸亏他的手挡在我的头上,所以我只感受到轻轻的撞击。 我想刚刚落在我头顶和陆向远手上的东西,是那个我只喝了几口还很实在的椰子。 “你是不是该起来了?” 我立马从陆向远的身上爬起来之后,陆向远也赶紧起身。 我见他起身的第一件事就是抹了抹唇。 “陆先生,刚刚可是你抢了人家小伙的名额吻我的,现在你这么嫌弃是什么个意思?”我龇着牙齿问。 “我们回去吧。”陆向远转身就走。 我对于他突如其来并且不跟我商量的决定表示不满,但是我总不能一个人待在这个昏暗的地方,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跟 在他的身后,对着他的背影拳打脚踢。 在要靠近酒店的时候,灯火明亮,陆向远就一直低着头看着他的脚尖,看得我都有些好奇了。我也跟着他的视线看着他的脚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连脏东西都没有。 陆向远看了一路脚尖,我实在忍不住问道:“陆先生,你一直低着头干什么?” “我现在不想跟你说话,你最好闭嘴。”陆向远不知道哪里来的怒气又发在我的身上,我觉得我真是冤枉。 我将陆向远的这种态度升华了一下:“陆先生你这样真的很不好,你就算不喜欢我,也不能对我忽好忽坏,若即若离的,这是一种伤害。” 陆向远虚握着拳头抵在下唇,讥诮道:“你在伤害里都能活得这么好,说明我的伤害对你也是无足挂齿的。” 我不介意地靠在他的身上:“看吧,你还不是跟我说话了,还说什么你现在不想跟我说话。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不想的事情,你努力一下还是能做到的。” 陆向远无语:“你的脸皮已经胜过你引以为豪的美貌了。” 我死皮赖脸地挽着他的手,挑衅道:“你的脸皮很薄吗,我不征求你的同意亲你,是因为我喜欢你,喜欢一个人都会情不自禁。可你不喜欢我,却仍旧不征求我的同意亲我,而且事后既不道歉,也不表白,甚至连句人话都不说。你整个就一个亲吻掠夺者。” “我不想和你讨论这种没有意义的事情。”陆向远拨开我搭在他手弯的手,大步流星地走了进去。 这人真是没有意思,反正我们都是住在一间房间的,就算他先走了,还不是要给我开门。 我慢悠悠地上了楼,来到我们的房间前,门没有关上,我轻轻地推开之后,陆向远不在我一眼便看得见的范围里。 “陆先生,陆先生……”标准间有一个大的卧室,卧室里面有两张床,其余的都算是起居室。被隔断成四五间,但是各自相通,我一间一间地叫魂一般地喊着。 我走到厕所门口的时候,陆向远刚好从厕所走了出来,我撞在他的怀里。 头顶出来陆向远揶揄的声音:“你在房间里都要制造这种投怀送抱的机会吗?” 我在陆向远的怀里蹭了蹭,这才装模做样地推开他:“先不说我现在是不是投怀送抱了,就算我是投怀送抱。我喜欢你,这么做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我现在才发觉,我喜欢你这句话真 是一句很强大的理由,任何事情都可以用它来做理由。”陆向远斟酌道。 “陆先生,你的嘴巴有些肿?”我话说完,立刻捂住嘴巴,小心地猜测着,“不会是我刚刚……” 我记着我也没有用多大的力呀,陆向远的唇竟然这么娇嫩,要是被念念知道陆向远被我亲肿了,一定会说我如狼似虎的。 “你觉得你那么高摔下来,你的牙齿磕到我的几率是多大?” 陆向远问得认真,我觉得我不认真思考一下有些对不起他,于是我果真专注地想了这个问题。 我得出了一个确凿的答案:“大约是百分之百。” 说罢,真相在我脑海里逐渐明晰。 陆向远说:“那你现在知道我的嘴是怎么肿的吧。” “所以你刚才起来就擦嘴巴不是因为嫌弃我,而是因为流血了是吗?”我恍然大悟。 “你现在要思考的难道不应该是帮我消肿吗,你是想明天一个人出去吗?”陆向远敲了敲我走神的脑袋。 我被他点醒,赶紧拉着他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我只要一想到如果他的嘴巴不能消肿,剩下的几天我都要跟他住在这么贵的酒店看山看水,看电视剧,我就心痛得难以呼吸。 所以陆向远的唇肿了就足以让我草木皆兵。 “你乖乖地坐在这里,别动,千万别动。”我嘱咐好了之后,满房间的找冰箱,终于找到了,于是我打开了冰箱。 我其实是想找有没有冰盒里面专门冻着冰块儿的,但是未能如愿找到。 于是我拿了一瓶菠萝啤酒饮料,再拿了一个苹果。 陆向远看着我一手苹果,一手啤酒的走过来,额头上的黑线都快要渗出来了。 我定在他的面前:“陆先生,你这眼神看得我都不敢乱动了。” 陆向远不相信地说:“还有你不敢的事情。” “这倒是。”我欢喜地坐到了陆向远的面前,“不过我总是要客气一下嘛。” 我直接将陆向远拉倒,让他卧倒在我的腿上,他的脸上露出惊慌的神情,我将他欲要起来的身子又重新按在我的腿上。 他这个样子不能得力,只能任由我摆布了。 “你给我安分一点,我给你消肿。”我将苹果和啤酒各自贴了贴脸,够冷,“我找不到冰块儿,发现这个苹果和啤酒也挺冰的,你 就凑合凑合。” 陆向远的眼神像是要将我活吞下去一样,我吞了吞口水,硬着头皮将苹果压向他微微肿起的唇上,轻轻地移动着。 陆向远囫囵地问:“你不断地吞口水是怎么回事儿?” 我多想告诉他,我其实不只止不住地吞口水,我还全身都发热。 只怪他生得过分美丽,每一分每一秒都让我着迷。 特别是红彤彤的苹果碾在他的唇上,他的唇也被衬得更加娇艳。 我想换个啤酒可能就是滑稽而不是性感了,结果发现这人长得好看,什么东西都不能影响他的性感程度。 为了以防陆向远感觉出我对他的歹念,我赶紧将自己的腿从他的脑袋下撤离,然后将啤酒瓶塞到他的手上。 “你自己敷吧,我先去吹吹风。”我逃也似地钻到另外一个房间。 我打开玻璃门,外面正好能够看到威雷亚海滩,沉下心来好像就能听到海风吹拂的声音,携带腥咸的味道吹面而来。 高大的棕榈树和橡胶树,透出绿叶下的明亮灯光,星星点点。 很多人在泳池里嬉戏游玩,能听到水花拍动的声音和动听的欢歌笑语。 “你是什么时候站在我后面的,你这个人走路怎么都没有半点声音?”我被陆向远的清咳声吓得一个激灵。 “是你想什么事情想得太入神了,我穿的可是木鞋,踏着地板的声音已经让我自己都觉得闹腾了。”陆向远低下头看着形状有些诡异的拖鞋,眉宇浮着淡淡的愁绪。 “你穿的是我带来的鞋子呀,这个鞋子可好了。你看到没,鞋子还针对你的穴位有很多凸起,按摩你的脚部各个健康的穴位,刺激血脉畅通。”我洋洋得意地介绍起自己的辉煌行为,“我当初在网上淘到的这个拖鞋,给我认识的每个人都买了一双。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博爱呀,我告诉你,我小时候的愿望就是天下太平。” 说完,我还禁不住大笑了几声。 ☆、第八十七章 与你天涯海角(5) 陆向远问:“请问你把酒店准备好的拖鞋藏到哪里去了?” “下午的时候你睡觉了,我让服务员将拖鞋拿出去扔了。”我对于陆向远不喜欢这个拖鞋有些难以理解,“你不喜欢这个拖鞋吗,这个拖鞋真的很好。” “凉沐浔,有你在,这个世界就很难太平。”陆向远双手撑在栏杆上,无奈地说,“你的奇思妙想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灾难。” “陆先生,你扣了好大一顶帽子给我。”我表情浮夸地看着陆向远,不服地说。 “别谦虚,这顶帽子你戴得了的。” “没谦虚,我只想说这帽子很合适,我喜欢。”我拍了拍陆向远的肩膀,“还别说,你可真是了解我。” “还是别,你这帽子扣得我受之有愧,我不了解你,我也了解不了你,你估计连你自己都不了解你自己。” 陆向远一段绕口令说得我头晕,好不容易才想过来,我佯怒道:“我说我们还能好好的交流吗?” 陆向远不认同:“这不交流得很好吗?” 我强烈建议:“我们的话题能够离开帽子这个词吗?” “那你想聊什么?”陆向远侧身看着我,征询道。 “我这一到了晚上,不喝点小酒,这思路就打不开,要不我们边喝边聊。”没有等到陆向远有所回应,我屁颠屁颠跑去酒柜拿了一瓶酒来。 陆向远已经在流苏沙发上坐了下来。 面朝着皓月,万千星辉的光景下对饮,真是何等畅快的事情。我赶紧将酒放在桌子上,然后又兴冲冲地跑去洗了两个红酒杯出来。 我给陆向远倒了一杯酒,然后又给自己满满地斟了一杯。 “别的不说了,先干一杯。”我抬着杯子便和陆向远干了一杯,然后咕噜噜喝了一大口。 陆向远酒杯里的酒没有丝毫的减少,目光凝注在我已经少了一半的酒杯上:“如果我说,你从此之后滴酒不沾,我就好好和你在一起,你同意吗?” 我淡淡地笑了笑,果断地摇头。 我所想的好好在一起,是陆向远忘了安念,从此眼里心底只有我一个人。只有这样他才能好好和我在一起。可如果用我滴酒不沾来交换,那么他便不是真的喜欢我,不是真的喜欢我,却要让我用最喜欢的事情来交换,我不干。 我很开心,到现在为止,我都没有因为喜欢陆向远而迷失我自己。 我还是那个骄傲的凉沐浔。 “我终于证明你是酒鬼的这个真命题了。”陆向远挑了挑眉,淡淡地说。 我印象中陆向远已经不下三次提起我是酒鬼这个话题了,我不知道他为什么对这件事这么痴迷。 我长吁一口气,释然地说:“这个问题我已经不想解释了,清者自清。” 陆向远这次比较明理,没有再绕着酒鬼这个词不放,而是另辟了一个话题:“你不是说你喝了红酒之后,思维就会开阔,就能想出什么好的话题可以聊吗?你已经喝了一大半杯红酒了。” 我放下手中的酒杯,手指比出一个正方形框住天上的月亮,一边玩儿一边问:“你知道毛伊岛最佳的看日出的地方是哪里吗?” 陆向远不假思索地说:“哈雷卡拉火山,现在是火山国家公园。” 我静静地等着陆向远的下文。 他整个身体都悠闲地靠在椅子上,又将双手枕在脑后,他周围的氛围都格外的恬静。 他说:“尤其是黄昏时分,站在哈雷阿卡拉火山顶端,在云海之上目睹太阳从天际线升起,光鲜透过浓重的云层,那是一片金光乍现的壮阔。” “你去过这个地方?” 陆向远摇头:“我听别人描述过在那里看日出的感受,早就想来试一试了,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对象。” “这个火山是最大的死火山,我以前学地理的时候睡觉去了,只知道死火山是不会出现火山爆发的休眠火山。可这火山是怎么形成的?”我敢保证,以前读书的时候都没有这么求知欲旺盛。 陆向远一副懒得理我的表情:“你不过是一个游客,没必要知道这个科学家才需要研究的事情吧。” 我想想也是,估计陆向远给我讲死火山的形成会把我的头给讲到死痛死痛的,以前地理老师非逼着我清醒地听他两节课,结果我难受了一周。 我决定重新找话题聊。 我对着陆向远招了招手,神秘兮兮地问:“我悄悄告诉你一个事情好不好?” 陆向远的酒杯只有底部还飘着一点酒红色,他已经将杯子放在了旁边的凳子上:“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你不用悄悄告诉我也没有第三个人知道。” 我非常严肃地说:“我有被迫害妄想症。” 陆向远静静地没有说话,我自发地理解为他对我的病症很感兴趣, 期待我继续讲下去。 我开始举例论证自己的病情:“我坐飞机之前都会把我的□□卡号和密码发给安念,就怕自己出现了什么事儿。我就算偶尔在外面走路有飞机飞过去,我都感觉它一不小心就会掉了下来。” 陆向远不再像之前那么放松,坐正了身子,不苟言笑地问:“那你会不会担心我们睡在一个房间,然后我趁着你睡着,给你一刀呢?” 我起初还以为陆向远估计会说我有病,但是没有想到他的参与感这么强。 我感觉到不对劲儿:“剧本走向不对?你难道不应该安慰我吗,结果你竟然还在恐吓我。” 陆向远反问:“你有被吓到吗?” 我老实地摇了摇头。 “对其他女人来说这就是恐吓,对你来说这就是正常的聊天。” 陆向远对我如此了解,我究竟是该高兴,还是该装模做样地难过难过呢。 “所以呢,这死火山究竟是怎么形成的?”我将身子倾向陆向远,不知不觉就回到了最初的话题,然后又被迫害妄想症发作,“我听人说过死火山和休眠火山还不一样,它们会不会突然爆发,就在我们兴冲冲地看日出的时候,直接将我们崩得老高。” 陆向远见我这么执着地追问着,大概以为我真的是很想知道,虽然有些不耐烦,但还是说 道:“科学家们认为,驱动死火山活动的能量深深地隐埋在地下六十五公里到八十公里处,而当今世界上最深的钻井是八十年代苏联打成的,深十二公里。科学家还不可能将实验仪器置于理想的深处,去探测死火山之源。俯冲带的温度大幅度上升,甚至达到使地壳下中国最大死火山涠洲岛面的岩石发生部分熔融的程度,从而导致火山的形成。” 我发现陆向远给我讲地理知识,我就能够听进去并且感兴趣。顿时觉得当年的地理老师可坑苦了我,害得我一直觉得自己没有学地理的细胞。到头来不是我本身的问题,而是老师的问题。 我兴致勃勃地问:“这个结论针对所有死火山吗?国内和国外都同样适用吗?” “夏威夷群岛火山是人们研究较多的火山。但夏威夷群岛离最近的板块边缘三千二百公里。显然用板块理论解释是行不通的。热点理论认为,夏威夷群岛是由地球内部一个神秘的"热点"形成的。当太平洋板块在这个热点上移动时,板块底层岩石就被熔化,借助地下的压力侵入到地 壳上部形成岩浆库,最后变成死火山。这一理论成功地解释了夏威夷群岛形成的过程。”陆向远淡淡地说,用词严谨,“但对于死火山点是产生于地核深处还是局限于该地区地壳底部尚有争论,而你会在看日出的时候被崩上天的概率比中□□还小,除非你真的那么倒霉。” 我又给自己的酒杯里倒了一杯酒,仰头喝光之后,跟他讲一个比较科学的道理:“前些年y市发地震,专家预测未来百年不会再发地震了,结果第二年就又发地震了。所以专家说的话好像一般都不怎么符合实际情况,不要轻易相信。” “看来你这被迫害妄想症有些严重了。”陆向远先是一脸同情地看着我,转而又疑惑地问,“可是你担心什么呢,就算真的有事儿,我不也在你身边吗” 我感觉剧本的走向历经千难万险终于走向了正确的发展轨道了。 我掩饰住脸上的欣喜,嘴角仍旧有些难以掩饰的抽搐:“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 “那你为什么会问我?” 我正色庄容地说:“我不过是试着问一问,也没有觉得你会知道。毕竟你在我心中已经够全能了,再更加全能的话我都要自惭形秽了。” 陆向远总是习惯四两拨千斤地抛出问题:“那你现在自惭形秽了吗?” 我摇了摇头。 陆向远目不转睛地盯着天上那一轮溢出朦胧光圈的月亮,声音浅淡安宁:“为什么你总用一些你根本就没有的词来形容你自己呢,做人还是诚实一点的好。” “陆先生,我现在好像有些醉了,你说我会不会酒后乱性呢。”我估计真的是酒喝多了,陆向远让我诚实一点,我果真就诚实了。 我现在内心深处最深的想法就是乱性,管他什么死火山,活火山的。 陆向远沉默了一阵子,不温不火地分析着:“一般情况来说,酒后乱性是双向的。我现在很清醒。” “我也清醒了,但是我现在要睡觉了。”我就算再有欲望也能轻而易举被陆向远给浇灭。 电视上老是说老干部是什么禁欲系代表队的,他明明跟刘亦菲的逍遥哥哥打得火热,现在还有了林心如,哪里禁欲了。他要是见到我的陆先生,才会知道什么叫真正的禁欲。 我喝酒喝得有些猛了,现在的状态刚进入微醺,正好睡觉。 然后我就直接进了房间,然后就再没有然后了。 ☆、第八十八章 与你天涯海角(6) 我一觉睡到大天亮,醒来的时候看到外面已经升起了太阳,简直就是无比的后悔,我昨天晚上提到死火山,分明是想约陆向远凌晨三点驱车去火山顶上看日出的。 现在日头都挂在最高处了,还看啥日出呀。 我又看了看旁边的床上,空空如也。 陆向远也不知道哪里去了。 我打了一个电话,没有人接。 我又打了一个电话去前台,问她们有没有见到陆向远出去,她们说陆向远去露天游泳池游泳。 大清早的就游泳,他连早饭都没有吃,也不怕血糖低。 我赶紧收拾好了之后,穿了一身清凉的沙滩裙便下了楼。从餐厅里面拿了两个看起来内容丰富的三明治,就赶去游泳池。 一路上所有人看见我手上各拿了一个三明治,纷纷揣测我的意图。 我已经看到陆向远了,但是却被一个门卫模样的健壮男人给拦住了去路:“里面不能用餐。” “你放心,我不会弄脏池水的,但是我的丈夫没有吃饭,我想他现在一定饿了。”我满含着乞求地眼神说道。 男人果断利落地摇头。 “那你帮我拿着这两个三明治,我去叫他出来吃。”没有等到他同意,我直接将两个三明治用纸包着给他。 然后我就进去了。 陆向远的倒三角身材在游泳池里一览无遗,这个时候在旁边静静地站着就感觉整个江山都是我的,陆向远这个美人也是我的,而且美人还是半裸的。 我禁不住得意地笑出声来了。 以至于陆向远什么时候在我面前停下来,我都是不知道的。 陆向远被我的笑声惊吓到,担忧地问:“阿浔,你酒还没有醒?” 我蹲在池边,晃了晃脑袋,笑道:“醒了,醒了,陆先生,你大清早的在这里游泳,不科学吧。” “等晚了,人就多了。我不喜欢跟那么多人在同一缸水里洗澡。”陆向远真的很喜欢皱眉,只要提到他不喜欢的事情,就会皱眉。 我以前觉得人多热闹,但是现在被陆向远这么一说也觉得有些恶心了。 这人总是不知不觉就毁了我的世界观。 “陆先生,你知道你口中这一缸水的建造花费贵得令人咋舌吗?”我眼睛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表情浮夸地说,“折合人民币六七亿了,不过这 里看出去的景观实在是太棒了。” “你喜欢?” 陆向远待在水里,像是一只萌萌哒的海狮。 我不断地点了点头:“你说这话的时候特别像我看的电视剧里面霸道总裁说的话。” 陆向远白了我一眼。 我细心地提醒道:“你别被我的花痴打断了你下一句话的思路,你刚刚后面是想要说什么来着?” 我见陆先公园不说,我只能引导了:“你是不是说我喜欢你就想送我一座游泳池来着。” 陆向远很爽快地答应道:“可以呀,修在哪里?” “这倒是一个问题,那这件事情我们先放在这里,延后再说。”我没有将陆向远的话当真,以为他只是一句玩笑的话。 “你吃了早饭没?”陆向远问道。 “你还要游多久,我等你一起呀,要……” 我话还没有说完,陆向远已经爬上来了。 我疑惑:“你不游了?” 陆向远提纲挈领地说:“吃饭。” 我和陆向远走出去,警卫便将手中的三明治递给我。 我接过来,还没有准备递给陆向远,便被他眼神警告了,于是已经有伸向他的趋势的手也收了回来。 我讪笑着:“这都是我自己要吃的。” 说着,为了让他信服,我还各自咬了一口。 我和陆向远在酒店餐厅里用餐的时候,对于今天的行程达成了统一的意见。 吃过早餐之后我们就坐车去珊瑚花园体验潜水活动,我没有告诉陆向远的是陪着我们下水的教练其实是摄影师,他全副武装起来的设备不是潜水用的或者救生的用品,而是摄像用的。 我曾经想和我最爱的人做一次我最喜欢的海下活动,做一对男帅女美的海洋伉俪。 我和陆向远穿好潜水服、潜水靴,戴上面镜、呼吸管,背上呼吸调节器,浮力调整器、仪表系统、配重系统等潜水的必要设备。 都已经箭在弦上了,我才后知后觉地问道:“陆先生,你以前潜水过吗?” 陆向远非常镇定地摇头:“没有。” 我怎么之前没有问他这个问题。 我赶紧转向旁边的教练,忧心忡忡地问道:“他从来没有潜水过,会有危险吗?” 教练问:“他会游泳吗?” “非常棒。”陆向远比我以前的游泳教练游得还要棒。 “那就没有什么问题,毕竟没有人一开始就会潜水的。”教练笑着,而后转向陆向远羡慕地说,“你的妻子很担心你,也很爱你,不像我的夫人,上次我给她发信息说我受伤了,结果她在跟姐妹泡温泉,看到了也当没有看到。” 陆向远看了我一眼,温柔地笑着:“但是我相信你的妻子也一定很爱你。” 教练眼睛一亮,好奇地问道:“为什么?” 我抢在陆向远的前面说道:“因为你说起你妻子的时候,脸上的笑容很明亮。” 教练笑得更加羞涩。 我调侃道:“教练你就别腼腆了,我们什么时候能够下水才是正事儿。” 教练立刻恢复了严肃专业:“现在就可以。” 陆向远率先下水,我紧随其后,他所有行为给我的感觉就是完全不像是一个生手。 教练就不远不近地跟着我和陆向远。 陆向远指着眼前游过的一条黑白黄三色的小鱼,而后望着我。 我知道他是想问我这是什么名字。 这是小丑鱼。 可惜我们在水中没有办法交流。 陆向远只在岸上的时候听了一下教练口述注意事项和最重要的技巧,但是他此时此刻所表现出的潜水技能,让我看不出他没有潜过水。 但是他连小丑鱼都不认识的话,我就有理由相信他是真的没有潜过水了。 我怕陆向远出了什么应付不了的问题,便紧贴着他,但是渐渐地我对他的速度难以把控了。由此可见陆向远的游泳技术的确比我要强,上次在游泳池的比赛,他完全可以更快更漂亮的赢我。 很快,陆向远就已经逃离了我和教练的视线,我有些焦急,要是他不小心进了深海区域,又对海下地形不了解的话,很容易出事。 水下活动都有几个固定的手势,我看见教练的手势就知道他让我别太紧张,我们一起去找。两百米内都是安全区域,我们分头找。 我本来就是没有方向感的人,我还是按照我觉得的圆形找人。 大约十分钟,我找到陆向远,他的周围环绕着一群色彩鲜艳的海鱼,像一道横亘在他腰间的彩虹,又像从两腋生出缤纷的翅膀。 我多想喊出声来,那种阔别重逢的喜悦快要冲出我的 胸腔。我只有重新见到陆向远的这一刻,才真正了解到虚惊一场真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词。 陆向远背对着我向前伸出一只手去。 我加快速度游到他的身边,看见他的面前有一只海葵捕捉到了一只小丑鱼,小丑鱼在不断地挣扎。 海葵是有毒的。 我赶紧打开陆向远的手。 陆向远有些诧异地看着我,我一时间没法给他解释,先将小丑鱼救了再说。 一会儿的时间,我已经看见教练正往这边游来。就算是潜水也是有限定时间的,眼看着马上就要上岸了,我想要做的事情一直没有找到机会做。 我干脆豁出去了,拉住陆向远,在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紧紧搂住他,亲吻着他的唇。 我一边亲吻着他,心里一边祈祷着教练一定要拍到这个照片。 陆向远非但没有挣扎,反而十分配合地吮吸着我的舌头,他的吻技已经比上一次提升了许多。男人在这些方面真是天生的好手,上次还那么生涩的吻技,这才多久的时间就已经逼近炉火纯青了。 我最后是被陆向远夹在腋下带上岸的。 我的策划里只是希望教练拍到我们在水下亲吻的照片,但是没有想到我会在跟陆向远亲吻的时候忘了呼吸,有些窒息缺氧。 教练先上岸,陆向远再和教练一起将我抬到岸上,他一脸担忧地替我解身上的设备,和帮我脱身上的潜水服。 “凉小姐,你看上去不像是一个经常潜水的人,你的丈夫看上去也不像是没有潜过水的人。”教练对陆向远的赞赏我都看在眼里。 虽然陆向远的优秀就更加能够衬托出我的拙劣,我仍旧很开心,因为这么优秀的陆向远是属于我的。 我自嘲道:“这不能怪我,也不能怪他,只能怪上天实在是太不公平了。” 陆向远扶着我站了起来,很自然地解释着:“我的妻子潜水真的很厉害。这次是我的错,她比较害羞,只要我一靠近,她做得再棒的事情都会发挥失常。” 教练跟我握了握手,意有所指地说:“凉小姐,你的丈夫很绅士,明明是你主动靠近他,他却说是他的错。” 我有些木楞地跟教练握手,脑海里还旋转环绕着陆向远刚刚说的话,那种宠溺的语气再加上他嘴角的笑意,让我有了一种我们已经老夫老妻过了好多年的感觉。 “在中国的婚姻 生活里,每个丈夫都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就是不管是谁的错到最后都是丈夫的错。所以虽然是她先靠近的我,但是我没有及时推开她就是我的错。”陆向远今天表现得超出我想象的有觉悟。 我被陆向远这么超前的觉悟弄得有些受宠若惊。 和教练告别之后,从珊瑚花园回来,陆向远将在海洋里拍来的照片全都导入电脑里,从吃过晚饭之后就一直在弄那些照片,我就站在他身边看着他手里的鼠标滑过一张张色彩斑斓的鱼类照片,和海水,海生植物的照片。 他细致地整理归类,我时不时插上两句话。 ☆、第八十九章 与你天涯海角(7) 陆向远专注于屏幕上的海洋世界,而我只迷恋他移动鼠标的手,那是一双应该在聚光灯下,跳跃在黑白分明的琴键上的一双手。 “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到海洋下面的世界,真是蔚然壮观。”陆向远突然回头,一双炯炯明亮的眼睛像一颗熠熠生辉的黑色水晶石。 “陆先生,你看到的还算不得海洋下面的世界。你没有去过马里亚纳海沟,在深达一万米以下的海洋深处没有那么多鲜艳易识别的色彩,只有暗沉阴森和冰冷,你很少能够看到鲜活的鱼类。我们上次去马里亚纳海沟探测,最有趣的事情就是看欧鲽鱼,从潜水器舷窗外游过,我们当时很震惊,在那样深的海底竟然还有生物顶着高压自由自在地生活下来。我们所有人无不对海洋深处的生物由衷的敬佩,它们的生命本就是属于海洋的奇迹。”我感觉自己越说越激动,适时打住,“马里亚纳海沟的确是个很神秘的地方,但是我一点儿也不希望你去这个地方,它是个不幸的地方。” 陆向远的眸子里带着疼惜的情绪:“阿浔,那次只是一个意外。” “我不想我或者我在乎的任何一个人有万一。”我说得云淡风清,但是只有我一个人知道那件事对我的震撼,“不说这个了,你知道你拍的这些照片上各自是什么鱼吗?” 陆向远惊愕:“你知道?” 我信心满满地说:“我最先潜水的时候也像你一样什么都不知道,我拍了成千上万的照片,然后回来一张一张地查找。到现在海洋生物我不说全部认识,至少也一大半了。” 陆向远的鼠标定向一只鱼,他问:“这是一条什么鱼?” “比目鱼,它们起初身子两边是对称的。” 陆向远又指向一条黑白交叉,前吻有一黄带的鱼:“那这又是什么呢?” 我给他详尽地描述了一下鱼的细节:“鸳鸯炮弹,体色蓝绿,体中央有一块大的黑褐色斑块,格外明显,在它的周围有数条彩色条纹向背部和腹部延伸,嘴部有黄色条纹环绕,眼部有一蓝色条纹。” “这条呢?”陆向远指向一条颜色艳丽的鱼。 “这是蝴蝶鱼,大部分都成双入对,好似陆生鸳鸯。”我心目中的陆向远是个没有缺陷的人,所以我不相信他一条鱼都不认识,于是试着问道,“陆先生,你难道都没有看过《海洋世界》吗,怎么一条鱼都认不出来。” 陆向远指了指屏幕上一条半紫色半亮黄色的鱼,脱口而出:“我 认识这个,双色草莓。” “的确是双色草莓,但是我更加喜欢它的另一个名字,假紫天堂。”我问道,“你知道双色草莓是雌雄同体的鱼吗?” 陆向远摇了摇头,然后说:“顾遇初家的水箱里养了一条这样的鱼,因为颜色艳丽,安念很喜欢。所以我就只单纯地知道它的名字,对于其他没有什么了解。” “好吧,我发现我无所不能的陆先生终于有一件事情不如我了,这个发现真让我开心。”我一手搭在陆向远的肩膀上,大方地说,“你继续问吧,我知无不言。” 这个晚上,我跟陆向远坐在一把椅子上,我靠在他的肩膀上,给他讲了一夜海底的生物,以及这些年我对大海的感受 这些天我总是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只知道醒来的第一眼看到的便是陆向远英俊的睡颜,像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孩子一般,对这个世界充满善意的期待。 我情不自禁地起身,走到他的床边,细细观摩他的脸颊,精致得难以言说。 我俯身想要亲吻他,等我反应过来自己要做什么的时候,陆向远已经醒了过来,而我的唇离着他的唇不过两厘米的距离。 我们的眼睛都瞪得老大,你不动,我不动,一直对峙着。 最终还是陆向远最先打破沉静,眼睛里满含着戏谑的笑:“你在干什么?” “陆先生,早安。”我想了想,最后还是在陆向远的唇上印上一吻,反正这已经不是我第一次强吻他,连带着昨天在水里的那一次,要算账就一起算吧。 只是蜻蜓点水的一吻,我便站直了身子,陆向远像是任何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没有责怪我,没有拒绝,没有排斥,起身刷牙。 陆向远甚至还破天荒地给我挤了牙膏,我甚是受宠若惊地站在他的旁边跟他一起刷牙,还不时地打量他。 清晨的陆向远,下巴上冒出一点点浅浅的胡茬,他刷牙都很干净,嘴巴周围不会像我一样有很多的泡泡。 侧脸轮廓格外的精致坚毅,陆向远虽然快而立之年,但是仍旧是我心中最明亮灿烂的少年。 刷完牙我们又一起吃了一个早餐,陆向远自觉地给我抹奶酪,端牛奶。 我感觉陆向远像是脱胎换骨,变了一个人,对于他这样的变化,我虽然很是欢喜,但还是有些难以适应。 “你怎么不吃?”陆向远可能是没有听到我制造出的半点响动,突 然抬头好奇地看着我,“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过来我看看。” 我手上的甜甜圈刷地一下掉在了地上,有些忌惮地叫嚷道:“陆先生,你是不是有什么大的计划要报复我。我虽然不是什么良民,但是也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我不过是有眼无珠亲了你,你不用这么打击报复吧。” “回国之后我帮你联系一个治疗被迫害妄想症的医生给你看一看,你的病情好像不止是严重了,我看已经是晚期了,而且还在不断恶化的过程中。”陆向远静幽幽的眼神看得我发憷。 我简直板凳都快要坐不住了,调笑道:“皇上你突然对臣妾这么好,臣妾受之有愧,心有惶惶呀。” 陆向远镇定自若地说:“这不正是你所期望的那样吗,你应该跪谢主隆恩才对。” 他竟然还配合我开玩笑,我感觉只是睡了一觉,醒来好像世界都变了一样。 我紧张地问:“皇上真的确定您没有病?” 陆向远摇了摇头。 我难以置信地将掉在桌子上的甜甜圈拿起来吃,虽然不知道怎么一回事儿,但是还是忍不住因为陆向远的这些改变而欢欣鼓舞。 我昨天晚上见陆向远整理照片的时候,指甲有些长了,吃过早饭之后,便将他按在沙发里。 他迷惑地看着我,不知道我又要做什么。 我从背后掏出一个小小的亮晶晶的指甲刀,还是海绵宝宝的指甲刀,我十八岁安念送给我的,除了我再没有剪过别人的指甲。 我真的都是在用我觉得隆重的方式爱着他,尽管他感受得不是那么真切,也或者并不觉得隆重,甚至是不能接受。但是因为爱所做的一切并非杀人放火的事情,都是值得感激的不是吗? 而我从不需要他感激,他可以心安理得的接受所有我对他自以为是的好,那都是我心甘情愿的。 “陆先生,作为一个绅士来讲是不需要美甲的,所以你的长指甲留起来也没有什用。”我站着太高,便将一旁的细毛毯拖了过来,然后跪在了陆向远的面前。 我向陆向远伸出手,习惯性地抱着侥幸的心理。 虽然陆向远对我有些不同,但是我仍旧觉得他会拒绝我。 陆向远良久的沉默之后最终将手伸向我。 他的手纤细白皙,骨节分明,是上天的偏爱。 我轻轻地捏在手心里,这是我爱的人,他终有 一天会用这样美好的手掌覆盖着我的手,并且也像我一样甘之如饴。 指甲刀按下,听着指甲断开的清脆声音,我有一种乳燕入林的畅快。 我给陆向远换另外一只手剪的时候,他带着回忆地酸楚,声音轻得像午夜的脚步声:“印象中除了我妈,没有任何一个女人为我剪过指甲。” 我呵呵地笑了笑,调笑里不无安慰的意思:“那你比我幸运多了,现在多了一个我给你剪指甲,而我还是只有小的时候我妈给我剪过指甲。” 陆向远说:“礼尚往来,我也可以给你剪。” “陆先生,我们是夫妻,不需要这么客气。”我伸出两只脚,“况且你以后要是再想给我剪指甲,你就提前半个月预定,没准还有机会,要不然我自己早给剪了。” 陆向远眉目舒展,笑容清逸:“你是在说我没有诚意?” “陆先生,你不要自由发挥想象力。我只是给你真诚的建议,话里没有多余的意思。”我举起陆向远的双手,“完成了,你看看是不是剪得特别好。” “特别好。”陆向远敷衍地点了点头。 加上今天,我和陆向远在毛伊岛还能够呆三天,我总想着怎么才能把这三天发挥出最大的价值 。 这次旅行过后,如果陆向远还是不能对我有一点点的爱,那我所追求的答案也就基本尘埃落定。 我不可能一直抱着一个我暖不了的人,我也救不活一个一心一意为另外一个女人死心的人。我爱他,但我同样也要爱我自己,要不然我得多可怜。 ☆、第九十章 与你天涯海角(8) 陆向远说前些天都太累了,要静态一点的运动,作为活动安排人的我为了满足他的要求,无私地选择了一个自己并不喜欢的运动,那就是钓鱼。 我提出的时候是希望在陆向远的脸上看到拒绝的表情,可是他却很欣然地接受。 我一边感叹于他怎么会有这种七老八十的老头子才会有的爱好,一边有气无力地跟着他来到当地人说是最好钓鱼的海湾浅水处。 毛伊岛上的原著民还特地给了我们许多他们特制的鱼饵,说是用这些鱼饵能够使得钓起鱼来的机会翻倍。 我不是不相信他们的鱼饵,我只是不相信我自己的技术。 陆向远将手中提着的两个凳子递给幽魂一样的我:“阿浔,你的魂魄游走了一路,该回归了。赶紧将凳子打开。” 我照着陆向远的话将凳子打开,然后放在临近陆向远凳子的地方。 陆向远看着两个位置的距离,脸上的表情很纠结:“一定要挨得这么紧吗?” 我有理有据地说:“海里的鱼都挺大,你看我这么娇弱,估计不是我钓鱼,而是鱼钓我。” 陆向远满脑子黑线:“阿浔,常识是这里没有鲨鱼。” “座头鲸啊,听说毛伊岛上是最常看到鲸鱼的地方,说明鲸鱼多。”我可是预先查过资料的人。 “好吧,挨着就挨着吧。”陆向远最终妥协。 我看着陆向远熟练地伸杆儿,拉线,一切都做得行云流水。 我满是崇拜地问:“陆先生,你以前也经常钓鱼吗?” 陆向远沉默了一会儿,才说:“大哥每周都要带我们四个去钓鱼,他钓鱼很厉害。” 我都已经能够想象到帝国五少坐成一条直线,那该是迷死多少人的风景线,他们去过之后应该就会收门票了吧。 我不屑道:“那些被你们钓起来的鱼估计都是花痴鱼。” 陆向远递给我一根杆,警醒道:“阿浔,你太浮躁了,估计今天钓不起来一条鱼。” 陆向远真是一针见血,我爸也是没事儿就喜欢钓鱼,有一次心血来潮带我去了,结果我浮躁得让他都没有钓上一条鱼。自从那之后我爸就让我去学习毛笔字,说是让我修身养性,将自己沉下来。最后我没有沉下来,倒是让毛笔老师浮上去了,还是那个老师自动请辞的。 但是这些事情都是糗事,我才不会给他说。 我特别有骨气地说:“我今天肯定会钓起鱼来的。” 陆向远轻飘飘地递过来一个眼神,里面是浓浓的质疑。 我被他这眼神激怒,猛地抛竿出去。 “就这抛竿的姿势,一般都没有救。” 陆向远说着便优雅地将自己的鱼钩没入水中,然后淡然地坐了下来,好像他的视线也跟着鱼钩沉入水中,在水里无障碍地找寻着猎物。 我默默地将自己的鱼钩拉起来,再学着他之前的样子重新做了一遍,然后就静静地等着。 五分钟过去了,我就有些坐不稳了。 我有些心急:“陆先生,这里究竟有没有鱼啊,要不然我们换个地方。” 陆向远好像入定了一般,对我的话置若罔闻。 “陆先生,你升天了呀?” 依旧是静默。 陆向远不理我,无奈我只能继续等着鱼儿上钩,然而心里是没有抱任何希望的。 十五分钟过后,我感觉自己快要疯了,没事儿干嘛建议出来钓鱼,还不如建议在家里看新闻呢。 我无聊得直跺脚:“陆先生,没有鱼,没有鱼,我们被骗了。” 我拉着陆向远的胳膊摇晃:“陆先生,我求求你吭声行吗?” 陆向远的声音里出现了一丝惊喜:“有了。” 我随着陆向远的视线转向他的鱼钩沉入的地方,那个地方泛着微微的涟漪,他淡定地站起身来收线。 鱼钩处的确勾着一条活蹦乱跳的鱼。 我不信邪地也拉起自己的鱼钩,什么都没有,而且鱼饵也没有了。 我看到陆向远眼神中的挑衅,拿着我空空如也的鱼钩淡定地反驳:“陆先生,你这条鱼是笨鱼,聪明的鱼是吃掉鱼饵也不会被钓起来的。” 陆向远已经开始收线,收杆,我还没有反应过来他这是要做什么,自己的杆子也已经到了他的手中,很快也收好了。 陆向远将那条钓来的鱼放回海湾,站直了身子,意味深长地说:“阿浔,你不仅自己钓不了鱼,还会连累我也钓不起来鱼。走吧,这个运动不适合你,也不适我。” “怎么不适合你?”我看陆向远钓鱼很厉害。 陆向远满含兴味地看着我:“只要我和你在一起,就不适合我。” 我:“……” 他这意 思是我连累了他。 往回走的途中,陆向远才说他旁边那个钓鱼的老爷爷不断地皱眉,他是怕我影响老爷爷才走的,要不然老爷爷估计要挪位置了,他年纪那么大要转移位置多麻烦。 所以他就干脆把我带走了。 陆向远不是嫌弃我,而是在尊老爱幼,他真是个品德优秀的好人。 不过我也已经十分肯定这种静态的运动是真的不适合我,快要到酒店的时候,我透过车窗看到浅海处有两个人跟着游艇冲浪,全身的热血都被点燃了一般。 陆向远见我全身都有些激动,便跟着我的视线望向窗外,略微有些吃惊:“阿浔,你该不会连冲浪也会吧。” “我喜欢这些刺激的运动。”我回过头来,兴致盎然地说,“念念说你冲浪也很棒,要不我们去比划比划,分出输赢。” 陆向远沉吟:“分出输赢后干什么?” 我突然就想到一个极好的主意:“你输了就让我亲一口,我输了就让你亲一口。” “好像怎么说都是我吃亏。”陆向远怔楞了一下,眼角噙着笑意说。 我像跟他称兄道弟的哥们儿般揽着他的肩膀,谆谆教诲:“男人跟女人比赛,吃一点亏有什么,有时候绅士品格就是吃亏。” 陆向远很快被我说服:“为了绅士品格,吃点亏就吃点亏吧。” 我最近发现陆向远其实没有我想象的那么有立场,我每次让他陪着我做一件事之前,我都做了跟他斡旋许久的准备,但是他根本承受不了我几轮攻陷,就妥协了。 约定好了之后,我和陆向远各自回房换了一身泳装。 他见我从浴室出来,挑眉赞叹道:“我还以为你需要我为你披上一件衣裳,还是很有为□□的自觉性。” 我说:“我就知道陆先生你传统,可到了海里我还不是一样要脱掉外衣,穿性感泳装。” 陆先生好像在很认真的考虑我说的问题,然后无奈地说:“那就到海里再说,这段路上你就规规矩矩多穿一件。” 我哀叹道:“你不喜欢我就已经这么作,要是你喜欢我了,我这辈子都不能穿性感的衣服了是不是?” 陆先生反问:“所以你是不是希望我还是不喜欢你好了?” 我立刻摆手,毫无原则立场:“这性感的衣服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不穿也罢,你还是喜欢我好了。” 陆向远默而不答,随后转身离开,我瘪了瘪嘴又跟上去。 我跟上陆向远的时候,陆向远已经租好了腹板,在海边查看水温和波浪。 他转过身来,对着距离他十米左右的我微笑地喊道:“阿浔,快过来,现在真的很适合冲浪。” 陆向远的声音里也有了迫不及待的热情。 我赶紧撒开脚丫子往陆向远的身边跑去。 我和陆向远并肩携带着冲浪板逆浪前进,到达浪峰较陡处,在一个浪头接近时,伏在冲浪板上用力蹬水,迅速朝岸边的方向游。 我在浪头打下来的时候,还在瞟着身边的陆向远。 他的各种姿势都很标准,脸上的神情比平时放纵,彰显出满身的力与美。 我们两个就这样你不让我,我不让你地翻过一个个浪头,刺激得我止不住地大声喊着。 在翻过第六个浪头的时候,我就有些体力不支了。陆向远看我脚下的腹板即将停了下来,他也跟着慢了下来。 陆向远的冲浪技术很强,他可以很愉快地就赢了我,但是他却很艰难地跟我打成平手。 我知道那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这几天给我的可能有些爱上我的感觉都只是我一厢情愿的错觉而已。 陆向远走上了沙滩,将之前我穿的衣服披在了我的肩头上:“至少我们还是拥有同一本结婚证的人,我不喜欢自己名义上的所有物被其他人虎视眈眈地看着。” “你的占有欲这么强,却唯独对安念那么小心翼翼。你甚至连一句你喜欢她都没有说出口过,还真是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啊。”我承认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有些酸。 陆向远有些莫名其妙的看着我,不解地说:“你以前不是不希望我说安念,可是最近好像你提起她的次数比较多。” 我怎么想也就怎么说:“之前是我太年轻,我现在想通了,与其让你放在心里慢慢想着。倒不如说出来让我分享分享,也让我知道她是怎么一步一步钻入你的金刚心的。” 陆向远话锋一转,称赞道:“你冲浪冲得不错。” 我知道陆向远在转移话题,所以我配合他:“我的技术在你的眼里简直就是跟渣渣一样,你让得很辛苦吧。” 陆向远得了便宜还卖乖地说:“我本来是想让你赢的,但是这个行为实在是太辛苦了,所以后来只能降低自己的任务难度,和你平手了。” 我讥诮道:“陆先生,你现在有进步了,竟然开始会考虑我的感受了。” 我本以为自己的赌注无论怎么说都是我赚了,我忘了平局的话,我也不能亲他,他也不用亲我。我漏算了这世界上的任何事情不是只有输赢而已,还有平局。我和陆向远的事情若真是斤斤计较要分个输赢,如何能像楚河汉界那般清晰明了。 就这平局还是陆向远费心费力施舍给我的一个结果。 ☆、第九十一章 与你天涯海角(9) 在毛伊岛上留下的倒数第二天,我在房间里睡了一天的觉,陆向远来叫过我几次,我迷迷糊糊地接过他递过来的东西,我只闭着眼睛往嘴巴里塞了,好像有包子,有烤番薯还是栗子。这两种分不清名字的食物我很喜欢,可七岁之后我就没有再吃过,不是不喜欢,只是本能地不会去选择吃这个东西。 我吃到这个东西的时候,我记得我哭了,陆向远在我床边坐了一会儿,我又睡了过去。 幸亏安念没有出卖我出卖得彻底,我从小就有一个毛病,一旦难过得难以克制的时候我就会醉生梦死地睡觉,什么时候醒来我也就不难过了。 傍晚的时候,我就醒了过来,窗帘没有拉上,由于酒店离海很近,太阳沉入水平线之前烧红了半边天,像是哪位壮士的一腔热血全都洒在里面了。 房间里投影着阴影,类似某种动物的形状,面容狰狞。 我站起来开了灯,陆向远没有在房间里,现在我已经不用呼唤便能知道,因为房间里没有他的气息。 虽然中途有吃过一些东西,但是现在还是有些饿了,毕竟睡一整天的觉没有吃多少东西,而且睡梦中还要用精力来消化悲伤,我现在饿极了也是很正常的。 我不想下楼去餐厅吃饭,于是便从冰箱里面挑了一个硕大的火龙果,拿了一个勺子,坐到了阳台上。 晚风带着丝丝入扣的凉意,像一件织得细密精致的牛奶冰丝服,浅浅地披在我的身上,浑身凉飕飕的。 我一勺一勺地吃着火龙果,一点一点地等着陆向远回来。 中途我接到教练的电话,他说上次再水下帮我和陆向远照的照片洗出来了,于是我放下火龙果,下楼去拿了照片。 毛伊岛在夜晚看就像是一弯躺在天空中的月亮,碧蓝碧蓝的水摇晃着它,安抚着它沉沉地入睡。 真的月亮升起来的时候,陆向远就回来了。 我听见开门的声音,只微微地愣了楞,又继续心无旁骛地吃着火龙果。 他的身上还带着海风的清新,进来之后就没有动静了,我也没像之前那般热情地冲过去,而是慢条斯理地将火龙果吃到干干净净为止。 这说明我是真的饿得厉害了。 我将火龙果的皮扔进垃圾桶里面,缓缓地走了进去,真的是很轻很轻,穿着我自己带来的鞋子竟然都没有发出什么声音。 “陆先生,你去哪里了?”我对 酒的味道很敏感,抿了抿唇,重新问道,“还是说,你去哪里喝酒了?” 陆向远抬起头,眼中泛着一层一层明亮的水光:“什么时候醒的?” “太阳差一点就落入海里的时候,我还看见漫天的霞光,烧红了一整片天,还有一个像老虎的影子投在墙上,就在那里。”我指了指刚刚那个狰狞的影子所在的那面墙的那个位置。 我没有说的是我好像有点害怕,好在我最后开了灯。 “吃饭了吗?”陆向远那像风琴一般低沉的声音飘进耳朵里。 我佯装着不满,声音里带了一点点娇嗔:“陆先生,做人公平点,本来是我先问的你。我已经很慷慨地回答了你一个问题,你也该回答我一个问题了吧。” 陆向远的眼眶里布满了亮晶晶的水泽,迷离的嗓音透着红酒滋润过后的圆润:“我去游泳的时候看到了一个朋友,我们一起去附近的酒吧喝了一点酒。” 我凑近陆向远的身边,嗅了嗅,抬起头怀疑地问:“真的是一点儿?” “有些醉了。”陆向远诚实地说着,“不过剩下的清醒足够我回来了。” “我没有吃饭,但是吃了一个这么大的火龙果,肚子撑死了。”我仍旧做了大小的动作,而后又想起照片的事情,赶紧拿了过来,“这张照片比我照过的所有艺术照都要好看,陆先生也是超帅的。” 陆向远从我的手里接过相片,踉踉跄跄地跌坐在沙发上,静静地端凝了好久,点了点头:“阿浔好看,是我见我过最好看的女人。” 我知道陆向远是真的醉了,他没有喝醉的时候冷静自持,怎么会这么温柔真挚地赞美我。 他的声音对于我来说是最暖情的囚笼,我好不容易从他的声音里挣脱出来。赶紧从他的手里把照片抢了过来,生怕他下一秒就翻脸将照片给撕掉了,毕竟我也不能跟一个喝醉酒的人计较。 我将照片藏到一个自认为很妥帖安全的地方之后,才重新坐到陆向远的身边,我的五官不自觉地皱在一起:“陆先生,你看起来好像很不开心?” 陆向远的脑袋一直埋得很低,突然抬起来,眼眶有些泛红:“阿浔,你呢?” 我被陆向远问得愣了愣,转而笑开:“这几天你对我很好,我很开心。你为什么会对我这么好,你是不是终于发现我的好,觉得没那么喜欢念念了,而有点喜欢上我了。其实我不贪心,只需要你一点点的喜欢,真的,一点 点就够了。” 我知道我说的这些话连我自己都不相信,我不过是执着地希望我和陆向远之间是有奇迹的。 陆向远半天没有说话,我便呵呵地笑了两声,给自己一个台阶下:“我开玩笑的,你不要这么严肃。” 陆向远突然站了起来,看着我的眼神像是狩猎者的火热,勾魂夺魄,我有些被震慑住了。 我还没有反应过来,陆向远已经将我拉进他的怀里,整个身子笼罩着我,他的唇磨过我的唇线,一点点的轻咬着。 我那些被猝不及防的惊吓惊得要喊出来的话都被他吞进肚子里面了。 我知道今晚的陆向远跟任何时候都不一样,酒精的侵蚀下,他已经没有了冷静。可我是清醒的,我知道陆向远不爱我,他现在只有欲望。 可是这个世界上最悲哀的事情不就是我明明看清了所有事情,可还是心甘情愿走入你的陷阱,就连你漏洞百出的谎言都听得心花怒放。 爱情美好,可一个人的爱情就是这么荒唐,荒凉,又慌乱。 我的大脑还在思考给或者不给的时候,身体已经本能地在回应他。 很快我们就已经坦诚相见,我在他的身下,他就是足以让我俯首称臣的神祗,我崇拜这个男人,并且愿意收敛自己的骄傲,永远仰望他。 我伸出手搂住他的脖子,拉近他和我之间的距离。 今夜之后我们将在彼此的骨血里留下最深刻的印迹,从此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难以真正的两清。 “念念,我爱你,我爱你,我永远不会爱上凉沐浔,我爱的是你,一直都是你……” 我火热的身体瞬间从脚冷到了头顶,浑身僵硬。 陆向远还在无意识地低声喃喃着,深情而又绝望:“你说凉沐浔搞定我的时候,你才会嫁给宋则言,是不是我不让她搞定,你就不会嫁给宋则言。” 我突然很想笑出来,事实上我也真的笑了出来,笑声在空荡荡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凄凉哀伤。 陆向远对于周围的一切都仿若未觉,只深深地陷入自己的世界,殊不知他此时此刻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像钢针钉在我的骨血里:“念念,我很痛苦,我只是想找个人陪我一起痛苦。” 我收敛了笑意,眼神只剩下一片茫然的冰冷。 我推开身上的陆向远,从床上翻身而起,一滴忍了许久的泪还是滑落眼角,滴在他汗 涔涔的胸膛上,孤单而冰冷。 我摸索到被陆向远扔在地上的衣服,在一室浓重的夜色里慢慢地穿着,沉寂的空间里只剩下陆向远轻轻呼吸的声音和我穿衣服时候,布料摩挲出来的沙沙声,稀稀疏疏地分布在流动的空气里。 居高临下地俯视着逞凶过后睡得人事不知的陆向远,嘴角扯开一丝苦笑:“你跟我结婚只是想找个人陪你一起痛苦?我的傻瓜,你就算当初明明白白这么跟我说,我也会不知天高地厚地同意的。何必要到现在说出来让我这么难受呢。” 我今天这一天的觉白睡了,心里更加堵得慌。 我擦拭了脸上和眼中的泪之后,长长的吐了一口气。 陆向远皱着眉头,在床上辗转。他虽然不是处女座,但是有洁癖是真的,喝了那么多酒,又出了一身汗,浑身黏糊糊的,他肯定会觉得不舒服。 我去打来一盆热水,给他洗了脸之后又擦了擦他的身子,最后再给他换了一件睡衣。 安置好陆向远之后,我就一个人窝在沙发上看上次和陆向远一起看的记录片,我只是木楞地看着屏幕,至于屏幕上播放着什么样的画面,有着什么字幕,我一概不清楚。 凌晨三点钟的时候,陆向远就醒了过来。 他的脚步声将我从自己的思绪里唤醒。 我回头,勉强地牵扯出一丝笑意:“陆先生,你的酒清醒得可真快。” “头还有些疼,但我想带你去死火山的山顶看日出,现在出发一定能够赶得上。”陆向远揉着脑袋,没有追究他身上的睡衣是谁换的。 我明知道这一切不是出自他的真心,但还是不自觉地被感动。 “不去了,凌晨三点钟开车本身就很危险,还让一个酒没有完全清醒,头疼的男人开车,我很担心我的生命安全。” 陆向远已经不请自来地坐到了我的身边,看着电视里放映的深海图景:“你很喜欢这个纪录片?” 我摇了摇头:“只是没有找到其他好看的。” “你看上去很难过。”陆向远伸出手摸了摸我因为吸气已经凹陷进去的脸颊,肯定地说,“我记得你昨天晚上说你很开心,为什么才几个小时过去,你就这么难过?” 让一个人难过需要很久吗? 让我难过,陆向远分分秒秒就能够做到。 难过的时候就喜欢吸着两边的脸颊,这是从小养成的习 惯我难以改变,我只能坦诚,但也只是一半的坦诚:“我被一个喝醉酒的男人脱得□□,而且这个男人还是我喜欢的男人。我本想着和他将错就错,但是他却在抱着我身体的时候口口声声叫着其他女人的名字。这样的情况下我还要大声地笑出来,就像自己在看一部匪夷所思的喜剧吗?” 一个人就算醉酒也会对自己做过的事情有所印象,更别说陆向远这样冷静自持的人,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让自己趁着醉酒的份儿放纵自己。 陆向远烦躁地挠了挠自己的脑袋,随后用非常沉重的表情看着我:“阿浔,对不起,我……” 我不想再从他的嘴里听到更多让自己伤心的话,于是言笑晏晏地说:“我已经让你在心里装着其他女人的时候得到我的心,没办法,谁让我管不住自己的心呢。但是我不能让你口口声声念着别的女人名字的时候再得到我的身体,遇到你,我已经够可悲了,心和身体,总得守住一个吧。不过你也别太内疚,毕竟我们什么都没有做。” 陆向远在我身边坐了下来,他侧着身子对我张开双臂,脸上满是疼惜:“阿浔,我想抱抱你。” 这算什么? 扇我一耳光之后,又给我一颗安抚的糖? 我不知道是不是我想的这样,我只知道如果我真的接受了陆向远的这颗糖,那么在以后他让我很伤心很伤心的时候,我明明要转身离开却被他事后的安慰绊住脚。 我不愿意这样的事情发生在我的身上。 我将自己缩到沙发的另外一个角落:“陆先生,我不是小孩子,你的拥抱也不是棒棒糖,我难过的时候,并不是一个拥抱就能解决的事情。我想一个人静静地呆一会儿,我保证等到天亮的时候就能够原谅你,并且一点儿都不伤心了。” 我错估了陆向远的不听话程度,他不但没有让我静一会儿,反而直接站起来移动到我的位置旁坐了下来,也不征求我的意见就粗鲁地将我拉到怀里抱着。 我也没有挣扎,毕竟我的肌无力再陆向远这里根本不起作用。 最后,我和陆向远紧贴着坐在一起,我将肩膀靠在他的肩头上,我们就这样坐到了天亮。 ☆、第九十二章 与你天涯海角(10) 这是我们在毛伊岛的最后一天。 还没有和陆向远在毛伊岛的街道上走走呢。 凌晨的时候下过雨,我和陆向远在房间里明明开着窗,但是谁都没有发现。 我们出门看到地上湿漉漉的,相对看了一眼对方,然后异口同声地说:“竟然下了雨。” “陆先生,你看,我们其实也是有默契的。”我笑着说出自己的发现,我希望用笑声向陆向远表示我很想和他就昨晚的事情化干戈为玉帛。 不好的事情何必念叨着。 陆向远想来也是理解到了我的意思,竟然微微笑了笑:“我们的默契可能不止这些。” 我好奇地睁大了眼睛:“难道你有什么好的发现?” 陆向远还认真地想了一下,眉梢上扬,轻快地说:“比如我知道你的自恋,而你自己也心知肚明。” “我们不能友好的交流了。”我佯怒地转向一边,但是却欣然地笑了出来,不是因为陆向远的话,而是他舒展的眉眼。 这是我和他在一起之后他最放松的时候。 我们隔着一拳的距离走在并不算很宽敞的道路上,潮湿的雨水弱化了沥青的刺鼻味道,还唤醒了青草的香气,道路两旁都是棕榈树和椰子树这些比较高大的热带树木。 绕过一个很急的弯道便可以看见一片很宽阔的广场,我看到一群人,里面不乏很多中国游客。 我和陆向远从旁边经过的时候,耳尖地听到一个外国朋友傲慢地说:“小伙子,你们打乒乓球是很厉害,可是这个,你们无论是反应能力还是平衡能力都还是太慢。” 我停下了脚步,皱着眉询问道:“他都说到我们国球了,小伙子受辱可以,我泱泱大国可不能受辱,所以是不是应该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随便你。”陆向远淡淡地说。 我立刻带着他拨开人群,一看,竟然是跳舞机比赛。 我看了看面前的局势,便猜出说话口气那么傲慢的人是谁,我冲着他笑了笑:“嗨,先生,要不我们来比比怎么样?” 身旁一个穿着波西米亚流苏裙的中国女人碰了碰我的胳膊,提醒道:“小姐,他很厉害的,毛伊岛的中国游客都被他轻蔑了遍。” 她的提醒,我感激,但是我并不会知难而退,淡定地说:“没关系,我向来都是高处不胜寒。如果能有人将我从高处拖下来,我也很开心 。” 外国男人狎昵地看了我一眼,别有用心地说:“美女,我们可是有赌注的。” 我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说来听听。” “之前的话,男人输了就对我鞠躬九十度,夸我。女人的话,就穿着性感的泳装跳一段舞。” 我果断地答应:“没问题。” 外国男人摇头:“不不不,美女总是需要优待的,留一小挫你的头发给我就行了。” 我瘪了瘪嘴,完全没有半点犹豫:“更加没有问题。” “我反对。”陆向远突然站了出来,“她是我的夫人,她的头发是我们夫妻的共有财产,她没有和我商量就不能一个人做主。现在我不同意,你们之间刚刚的约定不奏效。” “陆先生,你放心,我赢给你看。”我摸了摸陆向远的头,给了他一个信心满满的眼神,又凑到他的耳边,“要是实在不行,我输了,你就马上带着我跑,反正我们腿长,能跑。” “先生,刚刚只说我输了怎么办,那么你输了怎么办呢?”我想了想,“不如你输了的话,就对着这里这么多的中国游客道歉吧。” 周围的中国游客纷纷鼓起掌来。 外国男人心高气傲,直接答应了下来。 “是只比速度,还是只比花式,还是说先速度,再花式?”我现在迫不及待地想要削他:“而且是你想先来还是我先来?” 一旁的中国游客帮我出主意:“美女,你让他先来,先看看他的实力。” “先速度,再花式。”外国男人主动说:“我先来。” 我等他站到跳舞毯之后,问道:“速度要什么难度?” “二百六乘二。” “跳过这个速度的,我好像就只见过h市的一个女生,她跳了就跑了,连奖品都没有领,最后只能把第二名颁奖成第一名了。当时她戴着口罩和帽子,没有人拍到她的脸。” “我也听说过她,她虽然没有露面,但是不夸张的说简直就是一舞成名。” “这个速度是真的很难,没有想到这个外国佬又把速度上升了一个级别,这次他看来是拼了。” …… 我听到人群中的议论笑了笑,当时不是我戴着口罩不领奖,而是那几天我过敏了。已经在家里呆了好几天,好不容易出去透透气就遇到一群太弱的人在比赛。我的初衷只是想给他们树立一 个正常的标杆,告诉他们这个跳舞机比赛其实是很动感的。 我按了开始键,旋律一出来,外国男人就掌着栏杆,双脚像是抽筋一般在跳舞毯上不断地移动,快得根本都看不清他的脚是怎么移动的,感觉像是乱在跳。但是屏幕上的确是一个miss都没有。 一曲下来,外国男人跳得很顺畅。 他的脚还没有从跳舞毯上下来,便得意地问:“美女,你要什么速度?不对,你没有选择,你只能选这个速度,如果出现奇迹你还能跟我打成平手。” “二百六十乘以四。” 我听到周围是一阵倒抽气的声音。 外国男人脸上闪过一丝惊慌,但是很快就调整了过来:“美女,你确定,要是跳得手忙脚乱可是很丢脸的。” “丢的是我和我先生的脸,我和我先生都没有担心,你瞎操什么心。”我指了指他的手,“赶紧的。” 动感的音乐爆炸出来,屏幕上的键盘以令人眼花缭乱地速度飞出来,我有条不紊地交换腿上的动作,双手闲置,没有掌着任何扶手借力。 人群里开始爆发一阵又一阵的掌声。 一曲完了之后,我也很得意地问他:“服了吗?” “我承认你的速度很快,但还有花式跳舞。”外国男人不到黄河心不死。 “花式跳舞,我先来吧。” 花式跳舞一般都要选择歌曲稍慢的,这样的话出来的键与键之间的间隔就会长一些,我就有更多的时间来做一些比较高难度的动作。 “看着,我让你看看什么叫做花式跳舞。”我挑衅地笑了笑,“开始吧。” 我这次选的是中速的歌,这对于全隐花式跳舞难度更大,但这就是我平时训练的水平,不知道这么久没有跳了,我的功力还在不在。 我非常专业地在跳舞毯上摆了一个pose,等到正歌旋律出来之后,我开始旋转跳跃,翻折,顶胯,耸肩,大多是爵士物种,跳起来也偏绅士风。 又一首舞曲完了之后,人群里已经震惊得没有一点声音了。 那个外国男人已经脸色泛青了。 有个中国游客的声音有些突兀:“女士,你是不是之前h市那个没有领奖的女生?” 我笑了笑没有说话,然后盛气凌人地走向那个男人:“怎么样还要比吗?” 之前那个被外国男人嘲笑的小 伙子说道:“不用比了,他花式跳舞只能选低速歌曲。” “那就履行我们之间的约定,道歉吧。”我指了指周围围着的一圈中国小伙伴儿。 外国男人虽然口出狂言让我很不满意,可他道歉道得很诚恳,我还是很佩服他的。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行为成功之后,陆向远便拉着我离开了。 等到远离那群人之后,陆向远才问道:“没有想到你还会跳这个。” “因为我不是安念,所以你才会没有想到。” 我说得很释然。 以后我和他,我们都将安念摊在门面上来讲。 陆向远从之前一直牵着我的手,他没有回答。 我们又继续走到一条有很浓厚淳朴气息的街,好像是毛伊岛最出名的贸易小街,里面有很多特色食物和特色的小装饰品。 我在一堆卖东西的外国人里看到几个卖乐器的中国人,还在那里摆起了月台,一边唱歌,一边使用着那些正在销售中的乐器。 这种销售方法更能吸引人来购买,哪怕再不会唱歌弹奏的人,谁能够拒绝得了动听的声音呢。 我蹲在小摊儿前摆弄着那些小玩意儿。 陆向远问:“你喜欢这些?” “喜欢,但是不会用。”我转过头来,“你会吗?” 陆向远很详细地说:“我只会钢琴,民族乐器就葫芦丝。以前我妈教过我一些,不知道忘记没有。” 我从竹篓里拿出一个葫芦丝递给陆向远,他毫不客气地拿起来吹了一小段。 “陆先生,我买个葫芦丝送给你。” 陆向远点了点头。 我从身上掏钱的时候才发现我根本就没有带钱出来,看陆向远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就知道他在耍我。我要是现在找他要钱不就是正中他的下怀,理智告诉我不能做这么low的事情。 “老板,你喜欢中国戏曲吗?”我突然灵光一闪,就想到了一个不用钱都能得到一个葫芦丝的主意,“我给你唱一段现代京剧,你给我伴奏,如果有梆子什么的都用上,我要欢快一点的伴奏。但是前提是我给你唱了,你要送我一个葫芦丝。” 老板先是怔愣了一下,然后就很爽快地答应了。 我先斩后奏:“陆先生,你介意我抛头露面吗?” 陆向远的表情完全已经是自暴自弃了:“ 我介意你会不做吗?” 我摇头。 陆向远无奈地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我私以为他也是想听我唱的。 我唱的是<<卖水>>一折中经典唱段: 老板敲起了南梆子。 “行行走,走行行,信步儿来在凤凰亭。这一年四季十二月, 听我表表十月花名:正月里无有花儿采,唯有这迎春花儿开。 我有心采上一朵头上戴,猛想起水仙花开似雪白。 二月里,龙抬头,三姐梳妆上彩楼。王孙公子千千万, 打中了平贵是红绣球。 三月里,咿哪咿呀呼哪咿呀呼哪呼嘿,是清明, 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四月里,麦梢黄,刺儿梅开花长存路旁。 木香开花在凉亭上,蔷薇开花朵朵香。” 随着我越唱越兴奋,声音也越来越大,围着的人越聚越多。 (垛板)五月五正端阳,石榴花开红满堂。小姐苦把郎君盼, 相公你,相公你快快到兰房。 六月里,是伏天,主仆池边赏白莲。身处泥中质洁净, 婷婷玉立在水间。 七月里,七月七,牛郎织女会佳期。喜鹊搭桥银河上, 朝阳展翅比高低。 八月里,是中秋,桂花飘香阵悠悠。嫦娥不愿在寒宫守, 下凡人间把幸福求。 九月里,九重阳,小姐登高假山上。枝黄叶落西风紧, 五色傲菊抗严霜。 十月里,是寒天,孟姜女送衣到长城边。千里寻夫泪满面, 冬青花开叶儿鲜。 十一腊月没有花采,惟有这松柏实可摘。陈杏元和番边父外, 雪里冻出腊梅花儿开。 清早起来什么镜子照梳一个油头什么花香 脸上擦的是什么花粉口点的服脂是什么花红 清早起来菱花镜了照,梳一个油头桂花香, 脸上擦的桃花粉,口点的胭脂杏花红。 什么花姐什么花郎什么花的帐子什么花的床 什么花的枕头床上放什么花 的褥子铺满床 红花姐,绿花郎。干枝梅的帐子、象牙花的床, 鸳鸯花的枕头床上放,木樨花的褥子铺满床! 我一个人又唱老生,又唱旦角,忙得不亦说乎。 不管是华人还是毛伊岛土著居民,都好奇地移了过来。 我唱完之后,大方地对着周围的人鞠了鞠躬。 “这是我们中国的传统曲艺,也是我们中国的文化和艺术瑰宝,我很开心能够在异国他乡和大家分享。”这都是陈翼屏女士的说辞,说的次数多了,我也能张口就来了。 以前学习京剧的时候,我和安念没有少围在一起抱怨我们那两个说风就是雨的老妈的坏话。现在随着年纪的增长,果然更能懂老妈口中的风月并非我们以前想的风月。 比起风月,我更想天下太平。 我感觉我被我老妈的太平论调给带歪了。 陆向远脸上的笑容明朗:“感情刚刚做了一件非常伟大的事情,我幸亏没有阻止你宣传祖国博大精深的文化。” 我也笑道:“还好你很有自知之明地知道阻止不了我弘扬祖国文化的脚步,要不然祖国文化饶不了你。” 我和陆向远就草草交流了这么一两句的时间,很多当地人就在我的脚下投递硬币。 “我被当做是卖艺的了?”我指了指我自己,看向陆向远。 陆向远忍俊不禁地说:“你弘扬艺术好像有点失败。” 最终,我没有浪费这些人的赞助,用这些钱帮陆向远买了葫芦丝,还买了老板好多的乐器。 陆先生觉得我买的东西太多余,根本不肯搭把手。我就像是汉子一样扛着所有的乐器跟在优哉游哉地他后面,弄得周身大汗。 最后这些中国遍地都是的乐器被陆向远拿出去赠与很多当地居民了,他特地送了一个葫芦丝给那晚上差点和我亲吻的少年,还在他的面前吹奏了一曲。 少年对他感恩戴德,觉得陆向远是在他的音乐道路上起推进作用的。 我想陆先生并没有这么友善,他不过是在他面前堂而皇之地诠释什么叫做一山还比一山高。 这是羞辱。 ☆、第九十三章 风雨欲来时(1) “我终于想起了一切,那个记忆里始终磨灭不去却又看不清的人竟然就是陆向远,我从小就发誓要嫁给他做他妻子的罗夏哥哥。可是为什么他再次出现不是来娶我的,而是回来毁掉我的家呢。我爱这个男人,没有恢复记忆之前,我对他的爱就像是没有根的浮萍,让我自己都觉得匪夷所思,怎么就突然这么爱一个人呢。现在我知道了,这份爱原来是随着年月越来越深的沉淀在我的心里,化作我身体里的每一滴血液。” --------------凉沐浔 九月到来的时候,我和陆向远已经回到m市两天了。 九月三日,我伟大的祖国妈妈六十年庆典,北京□□举行大阅兵。 在商场上厮杀得鲜血飞溅的帝国五少,宜集团的铁蹄几乎踏上所有行业,但是他们对祖国却始终怀有一份赤子般真挚的爱。 整个宜集团在九月三日这不是属于周末的日子里全体放假,看阅兵仪式,听陆向远说每个人还要写一份观后感。 对此,我只有一个想法,有钱人真会玩儿。 我之所以也没有去上班,倒不是因为喜欢看阅兵,而是因为陆向远在家,我就也想待在家里。所以明目张胆翘班了,为此我还暂时拉黑了洛于谦的电话。 洛于谦打不通我的电话之后,就逼迫着万宜给我打电话,电话刚通,洛于谦的声音就通过万宜的电话传入我的耳朵里,吓得我差点就将手机扔出去了。 “洛于谦?”陆向远就像一个先知一样,准确地说出了电话那头的人的名字。 我点了点头,还有些心有余悸。 陆向远默默地从地上捡起我的手机,见电话还没有挂断,便放到耳边:“洛少,给你添麻烦了。 这件事是我的错,昨天让她太累了,她到现在还在床上睡着。” 我恶寒。 陆向远原来也会撒谎,还说得跟真的似的。 很快,他就将电话还给我:“洛于谦应该不会再打电话来了,我们可以安安心心地看阅兵了。” “谁跟你看阅兵了,我上楼看日语单词了。” 我从沙发上跳起来,穿上拖鞋就往楼上跑。 我知道陆向远也不见得有多喜欢看阅兵,但是梁司严的铁血手腕让他不得不端坐在电视面前看直播。 我上楼之后的确是想看日语单词的,毕竟很多知识都是要温故而知新的, 我需要经常巩固。但是看了日语单词五分钟,我就想要休息休息,休息的时候我就翻了翻微博,结果微博上被周总理的话题刷屏了。 “周爸爸,这盛世如你所愿。” “当年送你的十里长街现在已经十里繁荣,你挚爱的江山已经花团锦簇。” …… 我不是一个容易被煽情的人,但是仍旧看得热泪盈眶,估计这就是潜藏在所有中国人心里的爱国情怀了。 我赶紧激动地往楼下跑,在楼梯的时候连拖鞋都跑掉了,难得穿,我直接弯下腰将拖鞋攥在手里,往楼下冲。 陆向远惊恐地看着来势汹汹的我,一脸拒绝。 我将自己扔进沙发里,沙发重重地往下陷了陷。 陆向远一脸嫌弃和不解:“阿浔,你在干嘛?” 我说得煞有其事:“我看你一个人看阅兵很孤单寂寞,所以我过来陪你呀。” “说告诉你我很孤单寂寞。” “女人的第六感。” “你感觉出了错误。” “那就将错就错吧。”我往陆向远坐着的地方又挤了挤。 陆向远现在知道我是个崇尚自由和我行我素的人,所以一般都不会对我的行为加以制止,因为知道越是制止我越会反弹,所以他也就任由我去了。 于是我们双双全神贯注地盯着电视上颜值超高的长腿男人们。。 难怪我觉得现在街上的男人纷纷都败在我的身高上,原来我泱泱中华的高个男人全都上交给国家了。那些军队里面的女生生活在这么阳刚的男人群里,简直就是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可能还连带着拯救了宇宙,才有这样的福气。 还好阅兵才开始没有多久,我没有错过精彩激动的部分。 中国的海陆空军从主席台整齐划一地跟一个人似的走过,颜值和长腿已经足够亮瞎我的双眼。 当空军在天空绕天飞翔,还摆出不同的造型,用烟雾在空中留下六十年的字样。我想起了微博上说起的事情。 中国开国大典的时候飞机不够,周总理说飞机不够,那就多飞几遍。现在中国的飞机可以横着飞,竖着飞,花样飞,而且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我激动得站了起来,还眼泪直冒,大喊着:“我可真牛逼呀。” 陆向远懒散地斜靠在沙发上,冷峻眉眼:“有你什么事?” “我看阅兵就觉得老子的国家真牛逼呀,老子国家领导人真牛逼呀,老子国家军队很牛逼呀,然后就油然而生,所以老子也很牛逼的感觉。” 陆向远一脸沉痛地看着我:“阿浔,好歹你也是一个大家闺秀,你的措辞是在哪里学的。” “就算措辞粗鄙也不影响我美貌的天然形成,只要不伤害我美貌的行为,都是无伤大雅的行为。”我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地为自己辩解。 陆向远还想说些什么话来反驳我,我的视线却又回到了电视里的帅哥身上,不断地拍着陆向远的胸膛,激动得都破音了:“我以前看韩剧的时候一直都觉得是他们的腿长撑起了整部玛丽苏剧,现在才知道我们大中国也是有大长腿的,只不过全都藏着掖着的。我真想大喊全世界最帅的男人就在□□和我身边了。” 陆向远将我紧紧地按在沙发上,调侃道:“再感叹,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我突然又想到了周总理,于是情绪急转直下,又开始感伤。 陆向远以为我是因为上一句话引起的伤感,手足无措:“不至于吧,阿浔,你什么时候哭点这么低了。” “我刚刚在楼上看到一条微博,关于周总理的。说‘当年送你的十里长街,如今已经十里繁荣,这盛世,如你所愿’。转发量超级高,都说哭死了。”我从微薄又联想到以前读书的时候,“当年我和念念上学的时候,是□□的脑残粉,觉得他真是帅得不要不要的。我到现在还清清楚楚地记得他的照片在历史书第几页呢。” 陆向远换了一个姿势躺在沙发上,很随意地问道:“第几页?” 我歪着脑袋很认真地想了想,不确定地说道:“123,好像不是125,好像也不是,124吧” 那你还真是清清楚楚地记着的。”陆向远眼风里的不屑都快要让我自己都藐视自己了。 我指着电视屏幕,堂而皇之地开始转移话题:“陆先生,赶紧看阅兵,到时候交不出观后感,看梁司严怎么收拾你。” 陆向远冷哼一声之后不再理会我。 之后我们就真的安安静静地看阅兵了。 阅兵看过之后我和陆向远出去吃了一顿饭。 “陆先生,你的阅兵感悟什么时候写?”我看陆向远吃完饭回来一直在看电影,看了一部又一部,我终于忍不住便提醒道。 陆向远的语气听起来仍旧很悠闲:“这部电影 看完就写。” 我看了看他正在看的电影的进度条,才刚刚开始而已,而且这部电影真是长得要命,两个半小时,真不知道演的是些什么东西。 我指了指墙上挂着的钟,问:“现在已经十点钟了,你是要加班吗?” 陆向远仰头看了看我,好看的眉头轻轻地皱了皱。 我蒙住嘴巴,模模糊糊地发声:“我是不是打扰到你看电影了?” 陆向远仍旧没有说话,一只手覆盖在鼠标上面,将进度条拉到最后。 他有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看完了,我现在就可以写了。” 我苦口婆心地数落着他:“陆先生,你这种行为对得起导演,对得起制片人,对得起大热天还要穿五件衣服的一线演员吗?” 说完,我自己都觉得自己管得可真宽。 陆向远义正言辞地说:“我已经忍着关掉的心看了一个开头了,我觉得我已经算是对得起他们了。” 他果断地将电脑合上,拿出一个笔记本开始伏案写作。 我见自己最初的目的也已经达到了,便去一旁继续看我的日语常用词汇了。 差不多半个小时之后,我抬头见陆向远还在写。 我心想不就一个阅兵仪式,能有这么文思如泉涌吗? 我好奇地凑到他的身边看了看,结果一张纸上就龙飞凤舞地写了几个字:凉沐浔看阅兵仪式的时候又哭又笑,扰乱我所有观看的心情。所以以下感悟由凉沐浔提供。 我憋住笑,调侃道:“陆先生,你这是想让我代夫出征?” “阿浔,你抬举自己了。你这顶多是将功抵过,戴罪立功。”陆向远将那张纸递给我,用理所当然的口吻说,“我明天就要教的,你还是快点写好。我有些困了,先去睡了。” 说完陆向远果真头也不回地消失在我的视线中。 ☆、第九十四章 风雨欲来时(2) 于是为了应景,我只能挑灯写感悟。 刚开始还在认认真真写自己的激情澎湃,到最后就不间断地穿插一些我对陆向远的殷切表白和崇拜。 心里还暗暗想着这样的感悟交上去,陆向远一定会被取笑,想想我就很开心,然后越写越多。 而后的日子,归于平淡。 从毛伊岛回去之后,我告诉自己忘记陆向远吐露心声的那个夜晚,我决口不提这些事情。 于是我和陆向远相安无事的度过了九月,又继续度过了十月。 我知道他过去的五个月没有爱上我,刚刚过去的两个月他也还是没有爱上我。 七个月过去了,我虽然跟他朝朝暮暮地相处着,但是我感激我仍旧清醒。 我还是我,那个能装糊涂却聪明无比,骄傲无比的凉沐浔。 所以我不难过。 十一月,m市是一片肃杀,离下雪的日子还有一段时间,而寒潮却已经席卷了整座城市,像个由壮年到暮年的老者,一派苍凉。 更让我苍凉的是一个消息:h市百姓公认的清官局长凉天豪收受贿赂,接受上级调查,名誉扫地不说还要坐牢。 看到这个新闻的时候,我正在费尽心思地给陆向远讲笑话,以前也给他讲过笑话,他虽然不像安念那样哈哈大笑,可也会有一点点类似笑容的表情。但是这次我努力了好久他的脸上连一丁点轻松的表情都没有,整整一天就守着电视看新闻。 我正讲到小白和小黑坐飞机的时候,耳边就传来电视里飘出来的声音:局长凉天豪收受贿赂,包庇富二代犯罪,现已停职接受调查。 我的耳朵里响起一阵剧烈的轰鸣声,脑子里前一秒还存在的东西被瞬间掏空。 我不敢置信地转过身去,看到的便是一大堆记者堵在我家门口,老凉被一群警察戴上手铐带走,陈翼屏女士和安妈妈两个平日里欢天喜地的女人此刻就像发了疯似的去巴拉警察,周围的记者不断地按下快门。 我有些恍惚,一个趔趄差点没站稳。 陆向远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身接住了我的身体,眉头上是浓得化不开的忧虑:“阿浔,别担心,会好的。” “老凉怎么可能会收受贿赂呢,我不相信,二十几年才换一部车,还是我妈拿的钱。我们家的生活若不是我妈,哪里会这么好,我爸的工资就只有一个工薪阶层的工资。”我帮着我爸解释着, 我不想有人误会他。 陆向远的表情有些冰冷:“他爱你是真的,可是不代表不会欺骗你,大人有很多事情都是不会告诉孩子的。” 我推开陆向远,恨恨地看着他:“你什么意思?我不许你这么说老凉,就算我喜欢你,你也不能这么诋毁他。” 陆向远神态坚毅,眼神里却是一片空洞:“可你有没有想过那个受害者……” “你住嘴,陆向远你住嘴,我不想听。”我疯狂地摇头,我引以为豪的理智就像是离家出走了一样,“老凉是我的榜样,我崇拜你都次于崇拜他。这样的人,我要怎么相信他会做出对不起别人的事情,我不信,坚决不信。” 陆向远沉默。 很快,看到新闻或者是被安妈妈告知的安念打了电话过来。 安念的第一句话:“你别说话,先听我说。不许哭,不许失去理智。” 第二句话:“现在给凉妈妈打个电话,只有你能给她安慰。” 第三句话:“我和宋则言正在想办法,一切都会过去的。你要做的就是振作起来,还凉爸爸一个公道。” 我咬了咬唇,张开的时候唇上有两个深深的牙齿印,欣慰感激道:“念念,谢谢你,我会的,我是谁,凉沐浔阿,哪里那么容易被打倒。” 我挂了安念的电话便给陈翼屏女士打了一个电话:“妈。” 我还没有开始说话,陈翼屏女士便开始安慰我:“小魔女,别哭,你妈我在h市的人脉广得很,把你爸从里面弄出来不是很难,你别担心。” 她说得很轻松,可是话语里的疲惫却是掩饰不住的。 “我是来安慰你的,现在怎么成你来安慰我了。”我将眼眶里打转的眼泪硬生生憋了回去, “妈,给我四个小时,天黑前我就能到家了,虽然你很难过,但还是给我做个饭吧。” “不用回来,沐沐……” 我拖长了调子:“妈……” 陈翼屏女士知道拗不过我,才答应:“好。” 第三个电话是盛好打来的。 她说:“我知道第一个电话肯定是念念打的,她比我聪明,她有办法,所以第一个电话要让她打给你。而她也肯定会让你给你妈妈打电话,所以我这么晚才打来。” 盛好竟然说自己不聪明,她明明全部都猜对了。 “我知道的,盛盛 ,不用解释那么多。” “好了,你现在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我不能占用你时间,你只要知道我和念念无论什么时候都站在你身后。” “嗯。”我心怀感动地点了点头。 在我接这几个电话的时候,其他朋友也纷纷发来慰问的信息,我没有时间一一去回复,感激的话我都放在心里。 我答应陈翼屏女士天黑之前要回家的,从小我就跟她不对盘,总是跟她反着干。可只要我答应过她的事情我都做到了。 我说,陈翼屏女士,我长大之后一定是个漂亮的人。 我说,陈翼屏女士我长大之后一定要成为一个让你骄傲的人。 我说,陈翼屏女士,我一定要做一个十八般武艺都精通的人。 我以前做得到的,我现在也做得到。 陆向远没有阻止我回去,但是也没有跟我一起回去,我再次尝试着去理解他。 和落马局长的女儿扯上关系,的确对他的商业帝国没有什么好处。 令我没有想到的是竟然在飞机上遇到洛于谦,他还和我身边的人换了位置,这个场景像极了安念讲给我听的关于她和宋则言在飞机上相遇的事情。 我多希望洛郁谦是陆向远,虽然这样想有些不厚道,但是这却又是人之常情。 “洛少,你去h市出差吗?”我按照正常的逻辑猜测着。 洛于谦的眼神里透着担忧,开门见山地说:“我看到新闻了。” “所以你该不是来看我笑话的吧。”说完,我自己先笑了笑。 虽然我也不知道这有什么好笑的,但是除了笑我好想没有什么别的表情来表达我现在不是任何滋味的情绪。 洛于谦明知故问:“陆向远怎么没有跟你一起?” 我知道洛于谦是在明知故问,但还是想了一个比较周全的理由:“宜集团是多大的商业帝国,你比我清楚,他那么忙,这些小事我怎么好意思麻烦他。” 其实我并没有自己说的那么善解人意,对于这件事我仍旧是有一些埋怨陆向远的。 所以我走的时候没有知会他一声,他打来的电话也通通被我挂掉了。但是他也只打了两个电话来,如果他再多打一个电话我还是会接的。 洛于谦用一种看陌生人的眼神看着我,觉得新鲜:“凉沐浔,为什么我认识的你不是这么善解人意的人?” 我有的放矢地说:“所以我喜欢的才不是你呀。” 我本身就不是一个善解人意的人,可因为陆向远,我想做一个善解人意的人,但是这些善解人意也只能给他。 洛于谦笑了笑,又摸了摸我的头:“你不用总是将我拒之门外,毕竟你现在是有夫之妇,我喜欢你是一回事儿,但是我愿不愿意做第三者又是另外一回事儿。” 我拍掉洛于谦的手,嫌恶道:“别碰乱我的发型,前几天刚做的,很贵。” 洛于谦至始至终都没有回答我他是去h市干什么的,但是女人的直觉告诉我他是来陪我的。诚如他所说我是有夫之妇,可是我的夫不给予我安慰的时候,我也需要朋友。 我把洛于谦当朋友,而且我坚信他也会放下对我的想法,跟我做朋友的。 下飞机的时候,洛于谦说要送我回家。 我爽快地接受他的殷勤,并且顺水推舟地问:“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能够请洛少去我家吃饭?” “是我的荣幸。”洛于谦十分绅士地将手放在胸前,微笑着说。 临近家门的时候我才想起嘱咐洛于谦不要在我妈的面前,说起有关陆向远的一切事情。陆向远是我的丈夫,但是在我爸妈面前,他也是我不能言说的一个秘密。 洛于谦心领神会。 家里的钥匙我都是随身携带的,打开门,大厅没有看到我妈,用餐区的餐桌上倒是摆放着一盘蜜汁猪蹄儿,再听到厨房油在锅里的吱吱吱声,我颠沛的心顿时安宁妥帖。 我放下并不多的行李,让洛于谦先坐一会儿,然后我就走向了厨房。 我欢快地叫喊道:“妈,我回来了。” “回来了好。”陈翼屏女士一手掌着锅一手掌着锅铲,腾不出手来对我指手画脚,“你赶紧出去等着,我马上就好了。” “让我偷偷学习学习吧。”我双手攀上陈翼屏女士的肩膀,撒娇道。 ☆、第九十五章 风雨欲来时(3) 陈翼屏女士做梦都巴不得我学习做菜,这样的话她就能够早日摆脱家庭妇女的名号,永远地远离厨房重地。 只可惜我早就洞悉了她的真实目的,所以一直都没有能够让她如愿。 说起来,这还是我第一次认认真真地看陈翼屏女士在厨房做菜。 我这才认为陈翼屏女士真的是一个美人,不管是商场上犀利谈判的女强人,还是跟我一个钉子一个眼的叫板的妈妈,还是温柔与野蛮并存的妻子,各种角色,她都做得完美。 陈翼屏女士的声音格外的温柔:“快好了,洗手,端菜出去吧。” 我洗了手端着已经做好的菜出去。 陈翼屏女士最后出来,看见坐在餐桌上等开饭的不止我一个人,还有洛于谦,她只有短暂的惊讶就恢复了正常。 我妈在酒店住的那一段日子,除了跟我打交道最多,其次就是洛于谦了。 陈翼屏女士仍旧双眼放光:“洛总,你跟沐沐一起回来的吗?” “我陪她来的。”洛于谦谦逊地说,“伯母,你还是叫我于谦吧。” 陈翼屏女士也不别扭,自然地叫着:“于谦,我今天只做了沐沐喜欢吃的,也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口味。如果不合口味,你可不要见怪呀。” 洛于谦脸上的笑容灿烂得跟日中的太阳:“伯母的手艺早就听沐浔提起过,很好吃,我早就想要尝一尝了。” 我回头疑惑地瞪着他,我什么时候告诉过他这个,我怎么会昧着良心瞎说呢,我妈做的菜除了蜜汁儿猪蹄能吃,其他的菜人能吃吗? 就那蜜汁儿猪蹄都还是外婆留下的手艺,要不是这样我对陈翼屏的眷恋简直趋近于无,对她的印象也直接趋近于负无穷大。 这一顿饭因为洛于谦的加入,我们母子俩不至于吃得很落寞。 吃完饭,洛于谦很有自知之明地离开了。 我送洛于谦到门口,他又摸了摸我的头,声音比月光更柔软:“今天晚上什么都不要想,好好睡一觉,明天早上我会过来。” “我不想太麻烦你。”这是我的真心话。 不管是朋友还是恋人,我都始终坚持彼此要给彼此带来价值。如果只是一方无止境地为另外一方提供价值,这段关系本就不平等健康。 洛于谦嘴角挂着笑,说得很真诚:“我心甘情愿的。” “不能因为你心甘情愿 就要让我辗转难安,如果是别的人,我才不在乎他为我付出多少,他那么想对我好就让他对我好了。可你不一样,洛于谦,我把你当朋友才会果断拒绝你,才会不想麻烦你,才会提醒你很多感情要点到为止。” “被你拒绝的人应该都会像我现在这样舒服吧。” 洛于谦背对着月光,我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这你就又错了,大多数被我拒绝过的男人都失去了对生活的积极和希望。因为我没把他们当朋友,太过不自量力了。”我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不过不能说我无情,我只是要提醒他们这个世界上是绝对存在高攀这个词的。这是现实,他们必须面对。他们之所以颓唐了是他们本身的怯懦,并不是因为我的打击,况且我的打击都是基于事实的实话实说。” 洛于谦的双手背在身后,笑道:“这么说来,我虽然被拒绝,还不算是高攀了。” 我被他逗笑,自我调侃道:“我若是喜欢上你才叫做高攀。” “还是那句话,我随时等着你来高攀。”洛于谦侧着身子,斜着伸出手指了指那个停在路边的 车,“我的司机来接我了,把我当朋友,就让我帮你一把,况且也不一定能够帮得了你什么。” 我也不再别扭:“那好,你明天早上来,我和陈翼屏女士等你吃早饭。” 洛于谦惊喜:“你弄?” “你想得美。”我戳了戳洛于谦的胸膛,“陆向远都没能正儿八经吃上我做的饭。” “虽然有些失望,不过我还是会来的。” 我伸出手数了数明天的早餐:“摩卡加泡芙再加一碗银耳汤,我唯一能做的估计就是磨个咖啡,剩下的就是我母上的事情了。” 洛于谦握住我的手,握手说:“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我点了点头。 洛于谦的车在直行一段距离之后便转入夜色里,我也进了房间。 晚上我跟陈翼屏女士一起睡觉,毕竟是母子连心,我们谁都没有主动提起关于老凉受贿的事情。 我第一次主动地搂着她睡觉,等到她呼吸变浅,我才安心地睡了过去。 但是陈翼屏女士起来得很早,我睁开眼睛的时候她已经在房间里做瑜伽了,所以有其母必有其女,我就算要睡回笼觉,每天早上也会起来做一会儿瑜伽,这种损害睡眠的坏习惯都是从她这里继承过来的。 陈翼屏女士做完瑜伽之后就去熬粥和做泡芙去了,我就言必信行必果地去磨咖啡,冲咖啡去了。 洛于谦来得很及时,泡芙刚出炉,粥的温度也正好合适,咖啡已经磨好,等我们吃饭的时候再煮。 “于谦,你来得刚好。” “让伯母辛苦了。” “沐沐”陈翼屏女士吩咐道,“你赶紧去拿碗,于谦现在该饿了。” 我瘪了瘪嘴,瞪了一眼一脸得意的洛于谦。 我等陈翼屏女士吃得差不多的时候,抛出了我们一直没有提的话题:“妈,我们现在该谈一谈爸的事情了。” 陈翼屏女士的神情变得有些迷茫:“这件事我到现在都没有想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儿,我不知道从何说起,你问什么我答什么吧。” 我逻辑清晰地问:“既然说我爸受贿,那是受谁的贿,举报的人是谁,举报我爸受贿的理由是什么?” “举报的人不知道是谁,只知道贿赂你爸的那个人在见报的前几天来找过你爸,我也在旁边,他掏出很多钱被你爸严辞拒绝了。只是不知道当时就已经被那些别有用心的记者拍到了画面,变成了你爸受贿的证据了。你也知道你爸一生追求公平公正,他的儿子与人打架,伤了人命,你爸怎么可能对不起受害者,接受贿赂。” 陈翼屏女士说的话并没有那么条理分明,但我仍旧听明白了事情的起因经过。 “做警察做到老凉这个职位,说个不好听的,好的坏的都得罪了一大批,就算是警察局也保不准有嫉妒甚至是怨恨老凉的人,故意陷害很正常。” 世情就是这样的,我自觉猜得十拿九稳。 洛于谦总结发言:“这么说来只有找到那个贿赂凉伯父的人,让他出面才能证明伯父的清白了。” 陈翼屏满面愁绪:“我也想过这个问题,但是很难。他被天豪拒绝了本就心怀有恨,他怎么可能站出来帮他澄清。” 我的手覆上她的手,宽慰道:“可是总得去试一试。” “伯母,你把那个人的地址给我,我陪沐浔去,你放心我不会让她受委屈的。” 陈翼屏看了看洛于谦,我也跟随着她的视线看了看他,他的眼神很坚定。 我拍了拍她的双肩,故作轻松地说:“妈,你看小伙子多精神,多坚定呀,你该放心了吧。” 陈翼屏女士口是心非地说:“我哪里是怕你 受委屈,我怕你把人家家里给砸了,你爸就惨了。” 我亲口保证道:“为了老凉,为了美丽仅次于我的陈翼屏女士,我也得对他们宽宏大量,善解人意一点。” “说到做到。” “说到做到。”我和陈翼屏女士击了击掌,然后转向洛于谦无奈地说,“让你见笑了,我妈就是这么幼稚。” 陈翼屏女士介绍情况:“他就是h市本土企业,建材行业龙头的王氏集团的总经理,王总的家庭地址我倒是找不到,你们只能去他公司找他了。” 我淡淡地笑着:“原来是富二代,以为拼爹就可以杀人不偿命了。” 我爹真是一个刚正不阿的人,我崇拜他的程度又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我豪情壮志地说道:“我不仅要证明老凉的清白,我还要富二代受到应有的惩罚,这种事情上我永远是站在老凉那一头的。” 洛于谦的表情有些沉重,并没有我这么乐观。 而后,我和洛于谦带着陈翼屏女士的期望踏上了寻找贿赂人之路。 我和洛于谦很快就找到了王氏集团的公司,去到前台只报出了我的名字。 前台美女便小心谨慎地问道:“你姓凉?” 我点了点头,指了指我在登记名单上的签名:“我这不是写了吗?” 刚刚还说着王总在开会的美女,立刻改口:“不好意思,凉小姐,王总出差去了m市了,凉小姐还是等王总回来了再来吧。” 她说话的时候都不敢直视着我的眼睛,而且眼神还闪闪烁烁的,我要是信了她刚刚说的那一番话,我简直就是零智商了。 我顺着她的话问道:“那王总什么时候能够回来呢?” 前台严谨地回答:“我只是一个前台,对于王总的行程我们都是不知道的。” 我拆穿道:“可是你刚刚说王总在开会。” 她还算是机敏,很快便反应过来回答道:“王总是在开会呀,在m市开会。” “你不是说你们做前台的不了解老总的行程吗,你怎么知道他是去m市开会的。”我眼神变得凶狠,将桌子一拍,声调也随之提高了几个音调,强硬道,“立刻马上打电话给王总,说我今天就在这里等着了,他今天见也要见,不见也要见。” 前台的几个年轻姑娘都被我突然的凶狠吓得楞住了,洛于谦见到我的本性在开始往外暴露的时 候,拉了我一把:“记住,你是来求人的,不好做得太过分。要是实在太生气,证明你爸的清白之后你再来找茬也是可以的。” 看在洛于谦的建议这么中肯的份儿上,我调整了一下脸上有些愤怒的表情,似笑非笑地温柔说:“刚刚不好意思,我有些着急了,我这里的确是有要紧的事情要找王总,还麻烦你们通报一下。” 前台的美女赶紧拨了电话:“王总,这里有位凉小姐,非要找你,我们拦不住。” 我一把抢过电话,笑道:“别怪她们,她们的确拦不住。事已至此,王总,我们还是见一面吧。” ☆、第九十六章风雨欲来时(4) 后来楼上下来了一个颇为严肃的男人,想来应该是王总的秘书 我对着他颔首微笑,结果他甩都不甩我一眼,冷言冷语地说:“跟我来吧。” 说罢,他就转身往前走,我和洛于谦面面相觑了一眼,便跟了上去。 我们被他带到总经理的办公室门口,估计是秘书的男人敲了敲门:“王总,人带来了。” “进来吧。”里面传来厚重的声音。 秘书为我们推开门,我和洛于谦进去了,身后的门就已经被秘书关上了。 “你好,王总。”我看着办公桌后面坐着的男人,恭敬地弯了弯腰。 王总眼神冷漠地看着我,疑惑地问:“我们好像没有见过面,不知道你找我有什么事儿?” 我拉着洛于谦在专门用来会客的沙发上坐了下来,单刀直入地说:“我是凉天豪的女儿,凉沐浔。对于这次我爸爸被拍到受贿,我想作为当事人的您应该能够证明我爸的清白。” 王总继续装糊涂:“凉小姐,我为什么会是当事人呢?” 我耐心地帮他回忆:“你来找我爸的时候,我妈就在旁边,她看到你拿出钱来给我爸,让他放过你的儿子。但是最后你被我爸拒绝了。也就是你们推攘的那个时候被好事的记者拍到了,但是他们不知道那是在拒绝,反而成了我爸受贿的证据。” 王总肆无忌惮地笑了起来,说:“可是除了你妈知道是我,谁还会知道是我呢。而且你觉得你妈作为凉天豪的妻子,说话有可信度吗,有用吗?” 我看过报纸,关于我爸受贿的照片上没有拍到王总的正面。 我压抑着内心蓬勃的怒气,尝试着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我知道你在记恨我爸没有帮助你救出你的儿子,但是我爸做事向来光明磊落,如果你的儿子没有做错事,他是不会抓你儿子的。你好歹也是这么一个大企业的大当家,不应该这么是非不分,冤枉好人。” 王总表情严峻,冷哼一声之后说:“你知不知道现在受贿和主动贿赂都是犯罪,我如果承认了他没有收取贿赂,我就要被控主动贿赂国家干部,到时候接受调查的就是我了。凉天豪跟我无亲无故,我何必让自己身陷囹圄去救他。” 我胸腔里燃烧起疯狂的怒火,但是他的话说得有理有据,一时半会儿我也找不到什么可以劝说他回心转意的理由。 我有些慌张地看向一旁静悄悄不说一句话的洛于谦 。 洛于谦很快就接收到我的信号,拍了拍我放在膝头正在颤抖的手,然后说:“王总,你觉得那天在凉家的事情真的只有凉伯母和凉伯父知道吗?如果凉伯父见犯人家属的时候都有携带录音笔录音的习惯呢?” 我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虽然我知道洛于谦这么说只是为了诈王总,但是他却一语惊醒梦中人,恰巧老凉为了避嫌,很多时候对于那种不得不见的犯人家属,见面的时候都会用录音笔录音,就是怕这样的情况出现。 我本来已经被王总的无情逼进死胡同了,现在突然看见一条活路,心里面一片敞亮。 我按捺住心里的激动情绪,静静地等待着王总的回答。 我没有错过他脸上一晃而过的惊慌,但是转瞬便又是最初的淡定从容,不愧是本土企业龙头,大风大浪面前仍旧波澜不惊。 他笑了笑:“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就去自首,但是我仍旧一口咬定他收了贿赂,录音没有录到而已,这就是凉天豪的狡猾之处。” “你……”王总的回答简直要气炸我了。 洛于谦适时按住我冲起来的肩膀,将我又按回了原来的位置。 洛于谦理智地问:“王总,你跟凉伯父是有什么私人恩怨吗?” 王总摇了摇头:“凉天豪有h市包青天的美誉,我能跟他有什么恩怨。” “那你这么做是因为什么?” “因为他老古板不懂得变通,这样的局长下马了对很多人都是有好处的。在你们眼里我是做了一件坏事,但是在很多人的眼里我是做了一件天大的好事。”王总呷了一口茶之后,淡定地说,“这个世界上的事情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复杂,非黑即白,不同的人就会看到不同的一面。 我做不到让所有人满意,可我至少也能让一面人满意。” 王总竟然一本正经地跟开始给我们说教。 我冷笑一声:“王总的价值观还真是扭曲,难道六零后的人都跟王总这么有眼无珠?我们这些晚辈实在是不敢苟同。” 王总毫无在意地说:“你还年轻。” “王总,你信不信命这个东西啊。”我看着他,眼神锋利如刀,恨不能将他的肉割下来。 “不信。” “我以前也不信,可后来我就慢慢地相信了。我们每个人都会做错事情,也许我们并没有发现有什么危害,但是总有一天它 会报应在我们身边的人身上。”我指了指王总,笑容有些邪恶和愤怒,“所以,王总你小心了,你的所作所为上天都看着的,你的儿子就准备牢底坐穿吧。” 王总的眼中满是不屑的笑:“是吗?我真希望凉小姐能够如愿以偿。” “我他妈今天发了疯才跟这种神经病谈,洛于谦我们走。”我拉着洛于谦起身,摔门而去。 我们出了公司的门,我憋了整个胸腔的怒气才喊了出来:“啊——” 洛于谦有些担忧地问:“好些了吗?” “估计要打他一顿才能好。”我咬牙切齿地说,“怎么会有这样的人,人品都被狗吃了吗?” 洛于谦开玩笑地说:“别侮辱狗,他的人品狗都看不上。” 我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洛于谦拍了拍我的背:“别气了,我们先回去从长计议。” 我吼出一声之后就好了一些,无奈地说:“也只能这样了。” 我和洛于谦回我家之前先去警察局看了老凉,他以前的下属见到我都很热情,也都安慰我和让我给陈翼屏女士带去问候。 我说我想见我爸。 他们个个都面露难色,说我爸正在调查的阶段,这段时间不允许和任何亲人相见。况且新来的代理局长对他们这些老下属很是打压,他们也帮不了什么忙。 我知道他们的难处,他们都是真心为我爸的,这些我都晓得。 所以我跟他们寒暄了几句就离开了。 洛于谦送我回去的时候,我家的周围围了一群记者,我一眼便看到被围在中间惊慌失措的陈翼屏女士,念念和盛好一边护着她,一边挡着奋力挤上前的记者。 洛于谦很快地将我塞进车里。 我有些疯狂地挣扎着,想要从窗户出来:“洛于谦,你在干什么?” 他死死地按住车门,劝说道:“这个时候你还是不要冲动最好,在车里呆一会儿,等记者走了之后再回去。” “你没看到我妈有多无助吗,她是我妈,不是你妈,你当然不心疼。”我将剩余的一半窗户全都摇了下来,想尽办法出来。 洛于谦使劲儿将我推进车里,警告道:“你以为你能帮上你妈什么忙,你只能多给记者增添一点可以写的东西。” 洛于谦的话像是一根迅速飞来的钢针,直直地打中我的理智,我渐渐地在车里 安静下来。 没有了那股子劲儿,我突然感受到漫天的无助感朝着我周身席卷而来。 我的第一反应就是给陆向远打电话,根本就忘了我之前挂了他两个电话的事情,想起来的时候电话已经拨出去了。 我可真担心他也会负气不接我的电话。 当卧在手中的电话轻轻地震动了一下,电话接通的那一瞬间,我竟是前所未有的轻松。 陆向远的声音有些沙哑:“阿浔,你还好吗?” 我们明明才分别一天的时间,可他的声音里却有着阔别经年的沧桑感,这是不是意味着他或许也有一点点的想我。 “我说我很不好,你会担心吗?”我的声音里有了一丝哽咽。 陆向远回答得很干脆:“会。” 随后他沉默了一会儿,问道:“需要我的帮忙吗?” “不需要。”我很果断地摇了摇头,叮嘱道,“好好照顾你自己,好好照顾黑花,我会尽快弄好这边的事情,然后回来的,到时候能不能主动地给我一个拥抱?” 陆向远在我没提一个叮嘱就嗯一声,最后说了一句:“我等你回来。” 以往和陆向远的每一次通话都是他先挂的电话,但是这一次却是我先挂的电话。 我其实是需要陆向远帮助的,可是他若是真的想要帮助我就会是像洛于谦那样,而不是问我需要不需要。我知道他并不是喜欢麻烦的事情,我不想在自己还没有倾尽全力的时候,让我家人的事情麻烦到他。 洛于谦的表情有些伤痛,但是话语里仍旧是风轻云淡:“陆向远还真是你的定心丸。” “你说错了,没有定心,反而更乱了。”我话风一转,“正因为心乱了,我才会花时间来理顺,然后我就没有时间急躁了。” “还不是一个意思。”洛于谦笑道。 我也笑。 视线再次转向我家门口,那里停下了一辆黑色的奥迪,宋则言一脸风雨欲来的黑沉表情从车上下来,身后还跟着面容柔和,可眼神却和宋则言有异曲同工之妙的冰冷的夏东辰。 新晋护妻狂魔宋则言来救驾了。 我们隔着很远的距离,他们对记者说了些什么我们无从得知,只知道不过三四分钟的时间,这些喧嚣沸腾的记者就像是一团团蓬勃燃烧的火焰突然被浇了凉水,瞬间就偃旗息鼓,叨叨絮絮几句便各回各家,各找各 妈了。 等到再也看不到记者的身影,我们才把车开到门口,按了按门铃。 没有人来开门倒是传来了盛好的大嗓门:“到底还有完没完,让不让人安生了。” 我再外面大声喊道:“你再想安生,总不能将房子的主人拒之门外吧。” 下一秒盛好就将门打开了,拉着我的手告状:“沐浔你总算是回来了,刚刚要不是我和念念来找你,结果看到记者把阿姨围住,阿姨肯定要被那些记者欺负的。” “我都看到了。”我弹了弹她柔嫩的脑门。 我拉着盛好进去之后,便看到宋则言在给安念剥桔子,递给她之后,她转身就给了我妈:“来,凉妈妈,吃个桔子压压惊,这些小风小浪就当看个景,不要放在心上。” 我朝着安念抛了一个媚眼:“人妇,都不出来迎接迎接我。” 安念娇嗔道:“说什么呢,没有结婚之前我就是少女。” 宋则言适时地拍着马屁:“结婚之后你也还是少女。” 我抓住宋则言的痛脚,威胁道:“这正是我们家遭受重创的时候,宋则言你竟然还在这里给我秀恩爱。你小心我向你借安念一个月,到时候你哭都没有地方哭。” 宋则言看向夏东辰,眼神狡黠,不慌不忙地问道:“东辰,有没有什么办法把刚刚驱散的记者全都给叫回来?” “好好好,宋则言算你厉害。现在形势比人强,我没有办法,你们继续秀吧。”我妥协道。 ☆、第九十七章风雨欲来时(5) 我妈本来是准备出去买点吃的,结果刚出门就被围堵了,吃的也没有买到,也造成了我们现在七八个人就下了一锅面的状况。 吃了之后,我们又摆谈了一会儿,宋则言给我们分析了老凉现在的状况,三个字很严峻。我又将我和洛于谦今天上午的事情说了出来,总结为三个字更严峻。 七嘴八舌的商议之后,我们都拿不出一套切实可行的方案。最后见天色已晚,大家觉得明天再从长计议。 然后他们就各自离开了。 陈翼屏从二十岁就开始养生,三餐虽然不要求吃很多,但是每一餐都要吃,听她说就算以前和我爸吵架的时候,她也不会漏吃一餐,可是今天她却没有吃晚饭就上楼了。 我倒是好好的吃了一大碗,弄得我似乎无忧无虑,还吃得下去饭,好像很没有良心似的。 我上楼之后看到陈翼屏女士并没有睡觉,房间里没有开暖气,也没有开灯。 今晚有一轮苍凉冷薄的月,洒下的清辉泛着沁人骨血的寒意,她就穿着单薄的睡衣,木然地站在窗前,刺骨的风吹得她的身子格外的清瘦。 的确,陈翼屏女士进入中年之后身材是比较丰腴的,她老是嚷嚷着减肥,每每这个时候我老爸就必定生闷气,为了我爸她也就放弃了姣好的身材。 可是就这短短的时间里,她竟然瘦了这么多。 我慢慢地走出去,将这个好不容易显出脆弱的女人搂在怀里。 我疼惜地说:“妈,这里多冷啊,爸爸现在出事了,你要好好照顾你自己,我才能安心想办法救爸爸出来,你别让我担心好吗?” 陈翼屏女士的话格外沉重:“沐沐,我在商场上也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但是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害怕过。我想,我们凉家这次可能有大事要发生了。” 她转过身子,由于没有我高,按我的肩膀有些吃力。 我安抚道:“妈,你不要这么悲观,清者自清,我们会想到办法的。” 陈翼屏女士的眼睛里有着深切的恐惧:“今天你爸的下属说王总的儿子竟然被无罪释放了,判定他杀的那个人为自杀。这个案子是你爸亲自跟进的,不可能是自杀。这件事一看就是有人暗中作梗,就是为了拉你爸爸下马。” 我想起了今天王总最后说的那句话,以及他说那句话的时候脸上那种得意的表情。 他应该是早就知道他儿子会被放出 来。 这说明他在贿赂老凉不行的情况下,又贿赂了其他人,这个人估计比老凉的官还要大,比他要有势力得多。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这件事估计要牵扯出很多贪污官员出来,真的是很棘手了。 “妈,我向你保证,不管幕后的那只手是谁的,我都会手起刀落,毫不留情。我会把爸爸还给你的。”我对着今晚清冷的月光,如同宣誓一般郑重。 那个夜晚我好不容易才把陈翼屏女士哄睡着,但是我却一整个晚上都睡不着。 我知道我有一场硬仗要打。 第二天妈妈要去上班了,她说不能够因为家里有事儿,就将公司的事情不管不顾,况且她只有有事情做才不会东想西想。 嗯 洛于谦说先让我不要轻举妄动,他在想办法,而我根本一筹莫展只能听他的,既然没有什么事情要做,我就陪着我妈去上班了。 快要吃中午饭的时候,一堆警察凶神恶煞的进了办公室。 我刚点好的外卖,才打开盒子,看见他们进来,我的心莫名的一沉。 “你们这是来干什么?”陈翼屏女士依旧面色不改。 可我是她女儿,我知道她是害怕的。可她怕我也害怕,只能故作镇定坚强。 我其实有些难过。 几个警察让开,从他们的身后走出一抹娇俏的身影。 这个人我认识。 我只是很诧异,竟然是陆向远的助理兰昕。 她怎么会从m市跑到了h市? 我的脑海里有许多的疑问。 最终,我还是忍不住疑惑地问道:“兰昕,你来我们完玦干什么?” 兰昕脸上不无得意:“我是受警察局的委托才来的。” “委托你干什么?” 兰昕的嘴角挂着胜利的笑容,洋洋得意地说:“你们公司的财务举报你们公司做假账,偷税漏税款项巨大。但是你们公司做账做得太完美了,一般的会计或者审计看不出来破绽。而我是国内最好的审计,所以警察局才会让我帮助他们查你们公司的账本。” “原来是这样,我们公司这些年行得端做得正,不怕人查。”陈翼屏女士好像松了一口气,立刻给财务部的打了一个电话,“把账本取出来,拿到我的办公室。” 兰昕一脸挑衅地看着我,我不像我妈那样乐观,隐隐觉得 不安。 我觉得这件事真的不简单。 果然不出我所料,账本拿来之后,兰昕整整看了三十分钟,终于找到了纰漏之处。 她将账本放到陈翼屏女士的面前,轻蔑地笑了笑:“就这一本账本,陈总就露了二十几万的税,这里还有十几本没查呀。” 陈翼屏女士赶紧将账本拿起来翻了翻,脸上神情严肃:“怎么可能,我们公司每年都是按时缴纳税收的,还有单据在。” “如果有单据的话,那我就要跟您道歉。为了证明您自己的清白,您还是把单据拿出来吧。”兰昕的气场很足,但是脸上的表情仍旧是有恃无恐。 我妈又准备打电话给财务部,我阻止了:“妈,别忙活了,既然是我们公司财务部的人举报的,那些单据本身就是财务部管理的,现在应该被销毁了才是。” 兰昕的脸上闪过一丝惊愕。 “陈女士,我想你必须要跟我们走一趟了。”一个警察亮出手铐。 我拦住了他们,笑说:“警察先生,我妈她不过是柔弱的女子。况且她是董事长,给她留一点面子,不要用这个,我跟你们保证她不会有任何过激的反抗行为。” 陈翼屏女士的脸上始终带着温婉的笑意,她很认真地问道:“沐沐,你相信妈妈吗?” “当然。”我点了点头,“妈,你相信我吗?” 陈翼屏女士笑着点了点头。 我控制着自己濒临坍塌的情绪,摸了摸陈翼屏女士的脸,说:“你先跟着他们走,我会还你和老凉清白的。” 陈翼屏女士被两个警察夹在中间,瘦瘦小小的一个人,看上去格外的伶仃孤单。 她走出两步突然转过身,又叮嘱我:“沐沐,好好照顾自己,要按时吃饭,你不能挨饿。” 我点了点头,没有亲自送陈翼屏女士离开。 当房间里空无一人之后,我全身脱力地躺在沙发上,这些事情接二连三地发生,让我一点准备都没有。 大约一个小时之后,安念就来了。 安念急切地问道:“凉沐,究竟怎么回事儿,为什么凉妈妈也被抓了?” 我将一个小时之前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给她听:“兰昕带的警察来,说我们公司涉嫌偷税漏税,款项巨大,要带我妈回警察局接受进一步调查。” “结果呢?” 我已经慢慢有些平静了:“我妈让他们查账,结果还真的查到了巨大额度的偷税漏税。” “兰昕,是陆向远的助理兰昕吗?”安念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 我有气无力地点了点头。 安念脸上的焦虑顿时变成了怒气:“她一个小小的助理……” 我打断安念的话:“她也是受警察所托,你不用那么生气。” 安念沉默了一会儿,语气沉重地问道:“凉沐,如果我做错了一件事,你会不会原谅我?” 我不知道安念为什么会这样问,本能地问道:“会伤害到我吗?” 安念毫不犹豫地点头。 我思考了一下,点头:“会原谅。” 我知道安念是不会伤害我的,就算伤害到我那一定不是她最初的本意。 我感觉安念有什么事情瞒着我:“我能问是什么事吗?” 安念谨慎地拒绝了我:“我得先弄清楚了再说,现在还不能告诉你。” 我几乎试探着:“你伤害了我,我都已经原谅你了,你还不说?” 安念仍旧沉默。 “和陆向远有关。”我其实一点也不想做这个猜想,但是兰昕的出现让我不得不做这个猜想。 安念眼神中的震惊虽然只出现了一会儿,但是我知道我自己猜对了,这件事的确跟陆向远有关。 “念念,你最不会撒谎了,所以不要试图在我的面前说谎。有什么事情就说罢,反正我现在已经这样了,也不差另外一件打击我的事情了。”只有我自己知道此刻我的内心翻涌起多么剧烈的惊涛骇浪。 我害怕心里那艘固执的小船被风浪无情的打翻。 安念抿着唇看着我,我不闪不避地迎视她。 最终她走近我,拉出我脖子上戴着的吊坠,翻到有字母的那一面:“我之前在陆向远的垃圾桶里发现了一块跟这个一模一样的斑彩石,上面也刻着l。我问过凉妈妈你之前出车祸的事情,是因为跟你从小玩儿到大的男孩罗夏先后没有了爸妈,你想要去找他,这才出了车祸。这些年你总说你的梦里会出现一个男孩儿,你看不清他的脸甚至是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可是你就是很想要靠近他,我想那就是罗夏吧。你只是因为那场车祸忘记了七岁之前的所有事情,才会忘记他。” ☆、第九十八章风雨欲来时(6) 我组织了一下安念这么一长串话的重点,其结果让我有些震惊,我的声音都止不住地颤抖:“说~重~点。” 安念抓着我颤抖不止的双手,满眼心疼和愧疚的神情:“陆向远不叫陆向远,他叫罗夏。他没有忘记你,甚至是故意接近的你。你的这条项链我也是很小的时候见过,前两年在陆向远那里见到,我根本就没有想到跟你的项链是一模一样的。真正知道这件事还是在你们结婚之后,我以为你能够暖化他。不管他想干什么,只要他爱上你,他就什么都做不了。我不知道他要做的竟然是伤害凉爸爸和凉妈妈,凉沐,对不起,对不起,我该早点说出这些的。” 当一切明朗,我觉得世事真是难以预料。 “难怪,我当时还奇怪,明明是第一次相见,为什么我感觉像是久别重逢。我还奇怪明明是第一次相见,他看我的眼神怎么能那么冷,在冷之外还有着沉重的恨意。”我自嘲地笑了笑,“当时我还安慰自己是我想多了。” 安念紧紧地握着我的手,不断地揉捏我的手心:“凉沐,你别这样笑,我心里发慌。” 短暂的惊讶和伤感之后,我百思不得其解:“念念,你说陆向远为什么要这样做,照说来我们算是青梅竹马。” “这里面的恩恩怨怨你要去问凉妈妈才知道了,我不清楚。” “的确,陆向远有能力将王总的儿子救出来,他可是宜集团的副总,所以他和王总是达成协议的,王总才会说出就算被举报行贿也要一口咬定我爸收了贿赂。”真相大白,我突然松了一口气,“所有事情的关键在陆向远的身上。” 安念谨慎地说:“我也还是猜测,没有找陆向远确定。” 我双手按在安念的肩膀上,说:“念念,你现在什么都别做,也别找陆向远,这是我们家和他之间的恩怨,我要自己解决。” “凉沐……” 我利落地打断安念的话,坚定地说:“念念,听我的。” 我把自己整个人都缩进沙发,将头埋在膝盖里:“念念,你先回去吧,我想静一静。” “有什么事儿一定要给我打电话。”安念犹豫了一会儿,最终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安念走后,房间里重新恢复了沉寂。 我想起陆向远说过他的书房我不能随便进,从交流别墅搬进新家的时候,我碰到过一个小箱子,他很严厉地抢过去,让我以后不要再碰它。当时我只觉得 里面装着的是关于安念的什么东西,也没有在意。 现在想来里面装着我们曾经认识的秘密也说不一定,或许看见那些东西我能想起七岁以前的记忆也不一定。 我的确是一个行动派,谁能想到三个小时之前,我还在h市眼睁睁地看着陈翼屏女士被警察带走,三个小时之后我就已经到了m市呢。 我回到了我和陆向远的房间,我和他很少有一起回来的机会,要么就是我先回来,要么他先回来,以前也不觉得这个房子有多冰冷,可今天一打开便有寒气袭来。 我径直去了陆向远的书房,找到了那个铁盒子,我屏住呼吸,打开盒子的手都是颤抖的。 我在盒子里面找到了安念说的那条跟我脖子上的项链一模一样的项链,还有很多很多我小时候和他的合照,以及他和他爸妈的合照。陆向远的妈妈我没有见过,但是他的爸爸我见过,还给他唱过歌,讲过故事。 安念的猜测没有错,陆向远就是我小时候的玩伴儿罗夏。 陈翼屏女士虽然没有具体跟我讲过罗夏和他的家庭,但是她总是说她以前有个好姐妹,我有个好哥哥,爸爸有个好兄弟,更幸运的是他们是一家子。 现在想来就是罗夏一家了,既然这样我们两家的关系应该很好才对,为什么罗夏现在要改名换姓地出现在我们的生活里,还要在我们的生活里掀起惊涛骇浪呢? 电话铃声打断了我的思绪,我接起电话,有些不耐烦地说:“喂,洛少谦,今天别来找我,我想睡两天。” 洛于谦根本没有理会我的话,自顾自地说:“你到m市了?我也在。” 我眼角抽了抽,疑惑道:“你不是在h市吗?你怎么知道我来m市了?” “我怕你找不到办法的时候就逃避,而且我觉得你手足无措的时候就会去找陆向远寻找安慰。所以我跟机场打过招呼,只要你过安检我就会知道。” 我声音有些低落:“恐怕陆向远是最不想给我安慰的人。” 洛于谦毛遂自荐:“虽然我知道我不能给你安慰,但是我是愿意给的。” 我故意忽略他话里的期待,问道:“洛少神通广大,不知道能不能帮我查一个人?” 他问:“什么人?” “见面再说,老地方。” 我挂了电话才开始担心,洛于谦究竟知不知道老地方在哪里,要是他理解的老地方不是我理 解的老地方,那么岂不是要浪费很多的时间,再打电话过去他那边已经占线了。 我怀着忐忑的心情去到mr&right酒店的最高层,他的专用房间前,我正准备敲门,但是看见门是开着的,紧张了一路的心情总算是放松了。 我刚在沙发上坐下,洛于谦就给我倒了一杯红酒:“来喝一杯吧,它也是你的爱,或许能比我更好地安慰你的心情。”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红酒?”我都已经禁不住怀疑自己是酒鬼了,要不然怎么所有人都会发现我爱喝酒的事实。 洛于谦的声音里带着淡淡的心疼:“你房间里面,我珍藏了好多年的酒,全都被你喝光了,我可不相信那是黑花喝光的,除去这个可能性就只有你了。” “这瓶酒太涩了,还赶不上那些酒的一成。”我接过洛于谦递过来得杯子,轻轻抿了一口,“不过说真的,你品位真好,那个房间里的每一瓶酒都超级好喝。” 洛于谦的眼角跳了跳,声音抑扬顿挫,百转千回:“是不错,每一瓶酒都是我跋山涉水拍来的。” 我心里咯噔一声,感觉自己好像欠下了巨债。 “酒这个话题我们就先跳过了,我们来说说今天的正事吧。”我拉着洛于谦在沙发上坐了下来,自动跳过这个沉重得我不想面对的话题。 我把罗夏和他爸妈的合照给了洛于谦:“洛于谦,能不能帮我查一查这个人?他的身份,他的名字,他身上发生的所有事情。” “这个很容易,明天我给你答案。”洛于谦的视线变得空明澄澈,他定定地看着我,仿佛一直要看到我的心底,“能告诉我你查他是为什么吗?” “这是我从小到大的一个梦。”我说起来会有些心里发紧的感觉。 洛于谦的脸上写满了疑惑:“嗯?” “算了算了,不说了,你调查好了就知道了。”我起身准备告辞,“我先回家睡一觉了,今天不仅发生了很多事情,我还辗转了一个城市,奔波劳累,我现在早就感觉身体都已经不属于我的灵魂了。” “回家?”洛于谦的表情有些复杂。 “回我和陆向远的家,那里我才睡得踏实。”我苦涩地笑了笑。 这句话说着连我自己都不相信了,如何在一个有伤害了我家人的人的空间里睡得踏实。 洛于谦的目光柔柔地打在我的脸上,满目疼惜:“你到现在肯定都还 没有吃饭,我们先去吃个饭了,我再送你回去吧。” 我的确是饿了,便同意了。 说是吃饭,我却情不自禁地喝了不少的酒,洛于谦比陆向远好,他不会去阻止我喝酒,但是我也确定他不会抛下我。 “阿浔,你不是在h市,怎么在这里?” 不知道喝到第几杯的时候,我好像听到从背后传来陆向远说话的声音,再热情的时候都带着隐隐的清冷,像是坚韧的红梅上凝结的冰霜,清香冷艳。 我转过身去,仰着头看着站在我身后的男人,我指着他,对着洛于谦笑得粲然:“洛于谦,你看我的酒量越来越差了,我竟然才喝一二三四瓶酒就已经醉得出现幻觉了。” 洛于谦问:“什么幻觉?” “嘘。”我站起身,将整个上半身都倾向洛于谦,悄悄地低声说,“我看到陆向远了,他脸好黑,好可怕。肯定有人惹他生气了,幸亏不是我。” 洛于谦的声音有些幸灾乐祸:“不过也很可能就是你。” 我已经意识不清了,说完又准备去拿酒:“怎么可能是我惹他生气,明明就是他惹我生气,他就是个坏人,是个大骗子,是个混蛋。” 但是这次却被人抢了酒。 我发怒地朝着陆向远喊道:“陆向远,你怎么连幻觉都这么多管闲事。” “洛少,我不希望经常看到我的妻子和你单独在一起,还请洛少也注意。要不然某一天我的妻子和你出现在同一版面上,你也会很困惑。” 我的耳边继续环绕着陆向远冷冰冰的声音,让我的身体都止不住打了一个寒战。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更很早哈,因为呆会儿就要出去,可能明天凌晨才会到家 ☆、第九十九章风雨欲来时(6) “不会有困惑,我很乐意和美人出现在同一版面上,或许还有洛氏亡国年轻董事恋上有夫之妇的重磅标题。但是我一定会大方地承认,我本来就喜欢她。” 洛于谦看着我,眼眶里莹润着水光,眼神脉脉深情。 我伸出手朝着洛于谦的方向打了打:“洛于谦,不许说这个,要不然我不和你做朋友了。” 我的话刚说完,身体一下子失重。 我被我所认为的陆向远的幻觉抱在怀里,仍旧朝着洛于谦哭哭啼啼地喊:“洛于谦,你救救我,陆向远的幻觉好真实,他眼神好凶,该不是要打我吧。” 陆向远的幻觉恶狠狠地威胁我:“等你酒醒了,我再跟你好好算账。” 我捧着脑袋念叨着:“我头晕,好晕。” “睡吧。” 我好像得到了特设令一般,压在我心里的那些沉重得我喘不过气的东西缓缓地沉了下去,我的意识也跟着沉了下去。 再次醒来,我对昨天的事情依稀还有印象,我记得我好像看见陆向远了。 我缓缓地睁开眼睛,窗帘拉得很严实,房间里面很暖和明亮,身边坐着我的太阳,一个不对我发光散热的太阳。 “醒了?”陆向远的声音像是喉咙口卡着一根刺一般,艰涩难听。 “你该不是一夜没有睡吧。”我双手向后撑起我的上半身,眨了眨还没有完全苏醒的眼睛,看着身边有些狼狈的陆向远,我有些难以置信。 “我梦见你一直在哭,然后就过来看看你。”陆向远的眼神越来越暗,没有半点生机可言, “结果发现你真的在哭,然后我就睡不着了。” 难怪我醒来便觉得眼角周围干干涩涩的。 我笑了笑:“你是不是眼花了,我怎么可能会哭呢,你又没说不要我,你说不要我我才会哭。” 陆向远伸出手摸上我的脸,声音里竟带着浓浓的疼惜:“阿浔,你又开始吸脸颊了。” 这该死的小动作,让我真是没个秘密了。 我不想提起这个话题:“可我睡着了,我也不知道自己哭了没?” 可陆向远却像是偏要和我作对,提纲挈领地问:“你昨天晚上做了什么梦?” “不记得了,既然都哭了,说明应该是让我很难过伤心的梦吧。”我话锋一转,“不过也可能是很开心很开心的事情,然后我就喜 极而泣了。” 我的确是做了一个梦,而且那个梦我还记得。小时候的事情和长大后的事情交错在一起,我记起了我的罗夏哥哥,他温润有礼,像山间的清风,竹尖上的透露,是光是明媚。 后来我的罗夏哥哥长大了,我曾想过变成大人的罗夏哥哥是怎样的公子如玉,他是这个世界上对我最温柔的男生。却不想我的太阳蒙上了阴翳,他对我最冷。 陆向远见我不愿意说,也没有深究,语气酸酸的:“洛于谦很早的时候给你打过电话,你没有醒,我把电话关了。” 我问:“大概什么时候?” 陆向远说:“凌晨的时候。” 我想洛于谦是有结果了,虽然现在几乎已经不需要他的结果陆了。 这个世界上有多少人的手上是有红痣的,我的罗夏哥哥有,我名义上的丈夫陆向远有。可是我仍旧抱着侥幸,我多希望陆向远不是我的罗夏哥哥,那个我从小嚷着要保护的大哥哥,我不想知道他会伤害我。 我起床吃过早饭,才鼓足勇气给洛于谦回了一个电话。 我心如鼓捶,开门见山地问:“有结果了吗?” 陆向远就在我旁边,洛于谦在电话那端给我讲了很多,大都是很多年前的事情。 陆向远的爸爸我以前叫他罗叔叔,他和老凉都是警察,而且是很好很好的朋友。当年他们一起参与到解救人质的行动中,但是由于犯罪嫌疑人强烈抵抗,甚至还伤了警务人员,出于保护同事的心理,一名警察枪杀了嫌疑人。而犯罪嫌疑人的母亲知道儿子丧生,心脏病发作,无治死亡。 犯罪嫌疑人的弟弟跟他感情亲如一人,为了替死去的哥哥和妈妈复仇,找到了移居美国的罗妈妈和罗夏。 新闻报道:罗叔叔不知所踪,罗妈妈惨遭乱刀杀害,当时还只有十三岁的罗夏哥哥便像从人间蒸发了一样,杳无踪迹。 而我也是在看到这个新闻之后,离家出走去找罗夏哥哥,但是我迷路了,那天夜里还下着雨,我又累又饿,还出了车祸。从此之后我的生命里就再没有罗夏哥哥这个温暖我童年的小男孩了,他就算出现也只是以一个悲伤的,看不清面容的轮廓出现。 “沐浔,你还在吗?”我许久的沉默,电话那端的洛于谦有些紧张。 我深呼吸一口气,说:“我还在。” “凉家最近发生的事情跟他脱不了干系。” 我说:“我知道。” 那件事陈翼屏女士跟我提过,老凉出任务的那天正好是我的生日,我死活不让老凉走。但是陈翼屏女士说老凉要和罗叔叔是要去打坏人,当做我的生日礼物。我爸爸是大英雄,我当然就欣然同意了。所以老凉回来,我就问过他了。他说人质安全,只是犯罪嫌疑人抵抗太过激烈,同事为了保护他枪杀了犯罪嫌疑人。 我当时特别感激那个保护了我爸爸的英雄,还提出让陈翼屏女士提东西去当面感谢他。但是老凉说那个叔叔其实不是这次任务里应该出现的人,上头正在追究他的责任,最近先不要找他。 如果不是老凉说,我所知道的那次出任务的人不过就是罗叔叔和老凉,陆向远也一定这么认为 。 他知道不是罗叔叔枪杀的犯罪嫌疑人,便确定是老凉枪杀的。所以认为他经历的后来一系列残忍的报复,都是老凉造成的。 他要报复。 洛于谦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什么,但是声音已经飘远,我什么都听不进去了。 我默默地按掉了洛于谦的电话。 我想我终于能够理解陆向远在毛伊岛喝醉了的那个晚上,他说想让我陪着他一起痛苦是什么意思了? 爱上一个让我家破人亡的人难道还不算痛苦吗?嫁给一个让我家破人亡的人还不算痛苦吗?让我爸妈名誉扫地,身陷囹圄,让我得知真相之后痛苦不堪,这就是他的目的。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他做到了。 只是我没有想到我费心尽力想用一年得到他的真心,可他却在这段时间里想方设法让我家破人离。宠我爱我的只是当年的罗夏哥哥而已,而我的陆先生对我完全没有心。 陆向远像是犹豫了好久,才下定决心问道:“洛于谦找你干什么?” “说一些让我匪夷所思,但是却又能打通我四肢百骸的事情。”我怔怔地看着他,笼统地说道。 “你家里……”陆向远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他自己的电话铃声打断,那是安念最喜欢的一首歌,“我接个电话。” 陆向远眼神闪烁地走开一些,大概二十分钟的样子,他才进来,面色有些难看,连嘴唇都有些苍白了,像是生了一场大病。 我嘱咐过念念不要告诉陆向远我知道这一切,她不会说的。 那么陆向远现在这种悲怆的样子,都是因为安念。 我笑得眼睛都有些疼了:“又是念念打电话来骂你了吧?” 陆向远静默。 “她知道是兰昕带来的警察,抓走了我妈,自然不会放过你。”我宽慰道,眼睛却始终注释着他的眼睛,“你不用担心,我会跟她解释的。兰昕不过是你的助理,况且是警察找她的,又不是执行你的命令。” 陆向远仍旧静默。 我知道陆向远不会骗我,他的默然就相当于是承认了。 一直是我一个人在讲话,我有些累了,笑得也累了,生硬疏离地问道:“今天是星期四,你怎么不去上班?” 陆向远平淡地说:“我好久没有看到你了。” 如果不是一桩桩事实摆在我的面前,陆向远眼里的柔情可以融化我心里任何程度的坚冰。 “不过只有两三天而已。”我淡淡地笑着,调侃道,”陆先生,别说你想我呀,我不相信。” 陆向远低下头又沉默了一会儿,抬起头的时候,眼中流光溢彩:“阿浔,我发现我是真的有一些想你。” 我呵呵地笑了笑,笑意却未到达眼底,摇头说:“我都说了我不相信嘛。” 陆向远也笑了笑。 “既然你不上班,那么”我挪了挪位置,指示着陆向远,“陆先生,把鞋子脱掉,坐到床上来,我给你看看手相。” 陆向远听话的坐到了我的对面,向我伸出一只手。 我粗略地看了看,他掌心的纹路交错纵横,混乱得让人心疼。 我能想象到十三岁的陆向远是如何在那种父死母亡的绝境上生存下去的,是仇恨支撑着他不断不断地在黑暗中爬行,帮着他一点点强大。我也终于能够体会为什么安念的出现能够让他那么觉得那么深刻。他从十三岁开始的生命里,只有潮湿,卑贱,穷困,这样的人都会渴望一束温暖的光,一双援助的手,而这些安念恰巧都给了他。 可是我不能因为理解,因为爱他就放弃我爸妈,绝对不能够。 我的指腹在他的掌心胡乱地滑过,然后问:“陆先生,你现在不开心吗?” 陆向远的目光定在浴缸里一尾绕着打圈圈的鱼身上,很平静地说:“谈不上开不开心。” 我意有所指地说:“陆先生,你手心上的爱情线在中间有隔断,说的是你可能会失去一个爱你的人。” 陆向远蓦地抬头看着我,不说话。 陆向远可真是死死抓住了我的痛脚,他知道我受不了他受伤难过的眼神,那比我自己受伤难过更加让我不好过,所以他才会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 我摇头,口是心非地说:“当然不会是我。” ☆、第一百章 风雨欲来时(7) 我一直没有告诉陆向远我买的是往返机票,昨天来,今天回。 下午的时候,我告诉陆向远晚上我想吃柠檬蒸鱼,他没有像往常一样嫌我麻烦,转头就去买。 我趁着他去超市买鱼的空档,重新回到了h市,回到了那个没有了爸爸妈妈,但是却是我从小生活的家。 我到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也没有开灯,也没有穿鞋,打着赤脚就进去了。 我像一个没有了魂魄的人一样,坐在沙发上,脑子里面混混沌沌地像浆糊,不知道自己在思考着什么事情。 半夜一点钟的时候,门铃突然响了,我吓得浑身打了一个激灵。 但是我很快就镇定了,第一意识就是洛于谦来了,他的跟踪能力已经跟得上警犬了。 我拖着有气无力的身体去开了门,然后还没有看清来人,转身往回走:“洛于谦,你是有什么神经病吗,跟踪我跟上瘾了呀。” 身后突然伸出一只手将我拉入怀里,我滚入一个冰冷的怀抱,却遇上一个温热坚硬的胸膛。 我只有零点零一秒的本能反应是推开,但是很快我便顺从了,回抱着他。 尽管不想承认,但是我是真的贪恋陆向远的怀抱,而且还是这么来之不易的怀抱。哪怕这个怀抱可能又是别有用心,我也认了。 陆向远贴着我的脸,在我耳边轻轻地问道:“为什么支开我一个人回h市?” 我不承认:“我没有支开你,我只是临时想要回来。” 陆向远不依不饶地问:“那为什么关机?” 我机灵地应变:“手机没有电了。” 陆向远的气息变得有些沉重:“阿浔,你是因为关着灯,才觉得就算撒谎我也看不出来吗?” “陆先生想怎么认为就怎么认为。”我将陆向远抱得更紧,声音里透着疲惫和依赖,“你怎么会来?” “你离开的这些天我都没有睡好觉,医生说我必须要睡一个好睡觉,要不然身体会出问题。”陆向远搂着我后背的手紧了紧,像是要将我嵌入他的骨血一般,“阿浔,这里就只有你一个人了,跟我回家吧。” “回m市?”我推开陆向远的怀抱,“我不回去。” 陆向远握着我的肩膀,柔声地说:“我在h市也是有房子的,你是我的妻子,我的家就是你的家。” 陆向远说得越是冠冕堂皇,我越是觉 得心里凉浸浸的一片,他想要做到的事情都已经做到了,他还想要做什么,还在演什么。 我以前是看不透他就不去尝试看,现在是他的一言一行,我都想要去揣测他的别有用心。 “你是我的丈夫,我的家也是你的家,为什么不就在这个房子里?”我明知故问道,还装得特别单纯无辜。 我的演技我打满分。 “这个地方不适合我。”陆向远的眸色冷了冷。 我笑了笑:“太寒碜?” 陆向远估计是懒得跟我解释了,直接抱起我:“跟我回去吧。” 我也没有一丝一毫地不顺从。 我静静呆着的这几个小时里,我头脑中的一团浆糊总算都给慢慢地理清楚了。我凉沐浔从来没有做过让自己后悔的事情,哪怕陆向远想要让我的家破裂,我仍旧要将自己当初决定要做的事情做完,只是我给自己和陆向远的一年时间可能要缩短了。如果我和陆向远之间的关系坚持到明年的四月份,不管是合还是散,我们也算是完满,可我和陆向远之间不需要有什么圆满。 况且聚散离合本来就不是我们在故事之前便能猜测的,旁人都说电视比现实复杂,其实看得多了,谁会和谁在一起一早便知道。但事实上现实生活才更加冗长繁琐,我和陆向远这样的,在电视剧里面一般都是男一女一,电视剧里注定要在一起的人,现实中我们却怎么努力也走不到一起。 我只是想提前离开,应该不算是违反当初自己说过的话。 文档里面记录的我要对陆向远做的事情,我会一一做完。 我让念念继续按兵不动,不管我爸妈那边,还是陆向远这边,她和宋则言都不要再插手,这是我和陆向远的私人恩怨。 陆向远形影不离地陪了我几天,这几天我装作全然忘记最近发生的事情,努力和他恢复到之前的状态。尽管他不爱我,但还是对我很好。我虽然很爱他,但依旧是不想强迫他的那种状态。 一切看似无波无澜。 可是我知道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越是安稳妥帖的东西,颠覆起来越是令人难以置信的难受。 这些道理我都懂,我不过是想借着这几天积累一些开心的能量,要不然我怕风雨来的时候我在风雨里站不住脚。 陆向远在h市的房子,他没再警告我不能在他没有在的时候不能去书房,因为这个房间里没有他不可告人的秘密。 我很早以前就在临摹陆向远的字,那种刚劲有力,棱角分明的瘦金体让人看一眼便深深的着迷,就像他这个人一样。 喜欢一个人不就是这样嘛,觉得他身上都是光闪闪的。我学不了他的高帅冷,当然也学不了他做饭,我只能学习他能学习的东西,学他走路,学他写字,至于走路我穿高跟鞋,他穿皮鞋,本质不同的东西很难学习得传神。倒是这字,我自己觉得他本人都已经难以分辨孰是孰非了。 我去书房看到他的书桌上摆着他临摹的《兰亭集序》,我便在书桌前坐了下来,从旁边抽出一张干净的纸张,照着陆向远的字又临摹了几个字。 临摹陆向远的字的时候,我都是格外虔诚的,心里还会隐隐生出一份喜悦的感觉。 我太过专注,以至于不知道陆向远是什么时候站在我的身边的,直到他在我的身后轻轻地咳嗽了一声。 我才猛然转过头去,惊讶地问:“你是从什么时候站在我身后的?” 陆向远笑容清雅,很精准地回答着:“大约是你在写‘此地有崇山峻岭,茂林修竹;又有清流激湍,映带左右。’的时候。” 我调侃道:“那你还是观看得蛮久了,我的字已经是一种艺术了,你看这么久是不是该收点钱。” “看我自己的字还需要收什么钱?”陆向远说的一本正经。 我满足得眼睛都笑眯了,问道:“你是觉得我的字跟你很像吗?” “难道我不觉得,这个字就能跟我的字不像吗?”陆向远拿起我桌面上的那张纸,“你什么时候开始学我写字的?” “让我想想?”我真的歪着头认真地想了起来,“应该是从把黑花接回来,它撕碎了你写给安念的一封信那次吧,我怕你生气,便学着写了。” 陆向远震惊:“我竟然没有看出来不是我自己写的。” “那当然,我可是小心又小心地模仿,连一个标点符号都没有错。”我似真非真地说道,“这项技巧如果落在有心人手里,可以让你一败涂地。” 可是我心里却在想,尽管他把我爸妈都送进牢房,我还是不想看他孤苦无依,身陷囹圄。 陆向远的目光像无风刮过的海,一片宁静,他的声音里带着从海洋深处攫取的力量:“你会吗,阿浔?” 我笑着摇头,说出心里的话:“我其实只是一个看着很冷酷的女人,可我的心是很软的,这点你是 知道的。所以我舍不得。” 陆向远没有再说话,默默地转身离开。 我以为是自己说错了什么话,叫嚷道:“陆先生,你去哪里?” 陆向远转过身来,眼里眉梢上都堆积着一层层厚重的温柔:“我去给你做饭,今天给你做红烧鱼。” 我趁着他心情还不错,小心翼翼地提着要求:“陆先生,你能陪我去拍个婚纱照吗?” 陆向远不假思索地答应:“吃了饭,我们就回m市。库奇是宜集团的摄影师,你应该听说过吧。” 库奇我当然听说过,最近斩获不少国际摄影大奖。 我惊讶得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你今……天怎么这么……好说话。” “我之前跟你说,如果你愿意,我在忘记念念之后,我会跟你有个孩子的那些话都是真的,我是有想过跟你过一辈子的。所以拍个婚纱照本来就在我预算的一辈子里面。” 如果在我不知道之前的所有所有的话,陆向远对我说这句话,我一定会开心得跟个猴子一样上蹿下跳的。 现在的话,我只能笑笑了。 这段时间一直在两个城市里辗转,我已经习惯了前一刻还在这个城市,下一刻就在另外一个城市的节奏。 宜集团旗下本来就涉及摄影,也就不用担心拍婚纱照一般情况下都需要预约的这种问题的出现。 m市也有onelove旗舰店,第二层专门只卖婚纱,各种各种的婚纱,其中花嫁系列已经出了六款婚纱,百合,紫罗兰,玫瑰,丁香…… 我的身材不挑婚纱,便坐到一旁的沙发上对陆向远专门指派的摄影师库奇说:“最后的效果都是你来把控的,所以穿身上照出来的感觉好不好只有你知道,所以你来帮我挑衣服,反正这些衣服我都能够hold住。” 我本来后面还想补充反正我是比较喜欢偏性感一点的,但是想了想还是算了,别把自己给冻感冒了。 我也不知道库奇是怎么知道我的心理的,果真给我选了三件全场婚纱中布料最轻薄最少的婚纱。 穿衣服有一个原则是哪里好看就露哪里,他大概是觉得我哪里都好看,就应该多露出来一点。可这也露得太多了,大大超出了我心里的最大承受能力。 我其实是很想把他扒光扔进雪地里的,可是人家是在夸我呢,我总不能这么不懂礼数吧。 作者有话要说 :和他拍一次婚纱,也是她想要和他做的事情当中的一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