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娶西帝 上》 关于本书 寄秋 一次写上下两本的套书真的要命呀!秋累得大喊再也不写上下集。 可是说归说,秋还是贱命得很,自找死路地写了《女皇三嫁》和《二娶西帝》,简直是猪头一个,把自己操个半死再来哀呼,尚飨。 帝王的个性比较好捉摸,不是仁君便是暴君,再把君威、君权捉出来,一国之君的雏形自然而然的出现。 但是一日一女帝称王,那要考量的地方可就多了,女人重情,在情感方面的描述就要细腻,既要有帝君的权威,又不可少女性的柔情,面对家国和爱情的殊重殊轻多有挣扎。 北君北越清雪的强悍是硬被磨出来的,早产的她没想过自己,一心努力让北越国百姓过得更好,即使明知皇妹的野心勃勃,仍秉持对血亲的信任,甘愿以身涉险,只求国家的强盛繁荣。 而西临国是穷国,西帝南宫狂要的是人民吃得饱、穿得暖和而已,掠夺的行径无可奈何,土地的贫脊和高山峻岭能怨老天的不公吗 王少他没有并吞他国的野心,攻打南烈国是为了粮食,并非生性凶残、嗜血,将人命玩弄于股掌之间。 这两个人把秋操得很惨,同样是君王,同样有必须要背负的重责大任,如何把他们凑在一起,又要能和谐融洽地相处,真是一大考验呀 好在秋是打不死的小强,有着高原野人一般强韧的生命力,在即将爆肝的情况下,终于把两个高高在上的君王踩在脚底下。 哈!哈!哈!秋仍是天帝,众皇之皇,以后见到秋记得要三跪九叩,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爽呆了。 帝王算什麽,秋一支笔就把他们全摆平了,没人敢给秋大小眼啦 唯秋独尊. 楔子 「娘娘,这样可以吗?我怕会触犯天威,导致可怕的后果……」 容貌秀丽的女子语声惶然,凄楚的脸庞上是无血色的苍白,纤长细指微微颤抖,似恐慌,似无奈,仿佛肩上承载着千斤重担,令她举步维艰。 被称为娘娘的女子摇摇头。「不能迟疑,非得这麽做不可,我们没有退路,如果有别的法子,我也不会为难到这地步。」要不这决定,她也是经过一番煎熬。 「但是……」她于心不安,总不能自私的只为自己着想,罔顾黎民苍生。 雍容华贵的皇后眼泛泪光地握住好姊妹的双手。「我无法眼睁睁地看你为先皇殉葬,一屍两命呀!你真舍得孩子来不及出生就胎死腹中。」 「娘娘,我……」这是她的命,怨不得人。 「雪妃,你就当帮我一回吧!我的皇后之位就靠你腹里的胎儿了……」 她们一个受太后妒恨的先皇妃子,一个是当朝国母,母仪天下的后宫之首,两人年纪相当,在同一年入宫,成为最有权势的父子之妻妾。 在名份上,她俩是婆媳,可私底下却是无话不谈的好姊妹,于寂寞的后宫里相互扶持。 先皇驾崩,太子即位,依照皇朝律例,一朝受宠的嫔妃若未有子嗣就得入皇陵陪葬。 善妒的太后遂顶着祖宗规矩,名正言顺将曾与她争宠的先皇嫔妃全编列在册,一手遮天的欲置其于死地,不肯放过。 曾集三千宠爱于一身的雪妃亦在其中,即使她已有三个月身孕。 「娘娘,我是南烈国人呀!并非这个国家的子民……」她真的很怕成为祸国殃民的红颜祸水。 抚着微隆小腹,雪妃泪如雨下,成串泪滴有如断线的珍珠,不断滑落。 皇后再次坚定地紧握她白皙柔荑。「不为自己,你也要为肚里未出世的孩子设想,她有活下来的权利。」 「娘娘……」她哭得哀戚,难以遏止。 「不用担心,我会将孩子视如己出,皇族该有的尊荣一样不少,他或她会是我朝的贤明君王。」她给予保证,用娘亲疼儿的心情说服好友。 「我……我……」她不晓得这麽做是对是错,但孩子是无辜的。 「如果是容贵妃得势了,她将和太后连成一气,不可能容得下你。」 北越国皇室历代以来,不论是男是女,只要是第一个出世的孩子便是储君,未来继承大位的第一人选。 嫁入皇家多年的皇后始终未有身孕,反倒是晚她两年入宫的容妃已传出喜讯,并母凭子贵被封为贵妃,在后宫的地位仅次于皇后。 为巩固岌岌可危的后位,皇后亦谎称有孕在身,藉此拉回皇上的心。 但是腹中无子的她如何生下未来国君呢? 为今之计,她只能求助怀有皇族血脉的好友,以双赢的方式保下彼此,其他她也顾不得了。 「娘娘,就依你所言吧!我们和天赌一赌。」为母则强,为了她可怜的孩子,她必须有所取舍。 七个月后,皇宫内院传出婴孩虚弱的啼哭声。 「生了、生了,是位公主,恭贺娘娘,贺喜娘娘,你有了个小公主……」 稳婆欣喜万分地抱出稍嫌瘦弱的小公主,忙着向人报喜,浑然不知命运的齿轮已然启动。 传说,非纯正的北越人继承帝位,将引发天灾人祸,严重时甚至有灭国之虞…… 第一章 风微扬,在平静的盛夏午后。 一股很腥羶的牲畜味随之飘至,虽不见牛羊成群,却已闻到令人掩鼻的臭味。 与人齐高的野草蔓延成原,原该青绿一片的叶脉因土地的贫瘠而枯黄,荒凉得有如被天神遗忘的荒地,找不到一丝生气。 黄沙起,卷起落叶无数,一条被风沙掩盖的寂寥官道隐隐浮现,老人骑着老驴拖着板车,缓慢地从远处辘辘驶近。 地无三里平是西临国的写照,高山险峻,丘陵绵延,加上经年雨水不丰,不利耕种及放牧,长期处于民不聊生的饥馑状态。 虽然铁矿丰富,是该国的主要生计来源,制成铁器及兵刃获利颇丰,但杯水车薪,这个仰赖他国粮食进口的兵器大国还是常常陷入缺粮的窘境。 反观距离边境约三十里的明月城却别有一番荣景,它是北越大城,生产大麦和棉花,自给自足十分富裕。 而且它也是各国商旅来往的交通枢纽,南通粮食大国南烈,东行水产丰饶,玉石、陶器精良的东濬,四通八达的地理位置使得城里百姓不愁吃穿,以经营店铺的生意人居多。 不管要到哪一国经商,那些商旅十之八九会选择在明月城落脚,补足食粮再稍事休息,备妥一切所需才出城。 「主上,粮车来了。」 一阵风吹草动,枯草堆里忽然冒出一颗黑色头颅,眼神锐利的眺望远方。 而在他身后是一排大小不一的巨石,被野草覆盖住底部,只露出历经风霜的灰白色石岩,几不可察的银光闪烁其中。 「备战。」 一声沉厚的嗓音如同沉重的铁石,霸气十足的回荡在风吹草低的枯黄草原。 「是的,主上,属下立刻传令。」 滚滚黄沙处,一辆又一辆以马拉行的粮车渐渐现形,三三两两的家丁、护院相互交谈着,以护货之姿守在商队两边。 明月城的治安良好,向来少有盗贼肆虐,加上载运的是不甚贵重的民生用品,因此整支商队看起来十分松散,即使出了城,路经与西临交界的边境,仍是神色惬意,有说有笑地朝目的地前进,浑然不知危险已然迫在眉梢。 「动手!」 雄浑有力的声音一起,隐藏石堆枯草间的一支劲旅一跃而出,井然有序地攻向商队,手中刀剑寒光乍现。 本来还优哉游哉的商队一见大批人马涌现,惊惶失措地不晓得该不该以命相搏,他们又惊又惧的往后退却,犹豫间已大军压境。 想当然耳,势单力薄的平民百姓哪敌得过训练精良的「强盗」,很快的,一行人被打倒在地,如同粽子一般捆得死紧,遭丢弃路旁。 仅一眨眼的工夫,十数辆粮车遭劫一空,而他们却看不清打劫的人究竟是谁。 类似号角的长啸声骤起,劫掠匪徒如来时的快速,退得更为敏捷,一溜烟不见踪迹。 「主上,有三箱白银,足够我朝买十万石白米和百来头羊羔。」 揭开蒙面的黑布,额头有烈火纹的男子兴奋莫名,晶璨的双眼泛着喜悦。 「嗯,很好,算是此行的额外收获。」北方粮缺,正好派得上用场。 「对呀!主上,我们好久没吃上香喷喷的米饭了,这回可要大饱口福了。」他流着涎,一副饿了很久,不得饱餐一顿的模样。 「不长进的东西,一点米粮就把你的志气给消磨了吗?西临尽出你这等没大器的废物。」他抬起腿一踹。 逆光处,一名身形高大的男子站得挺直,肩宽背厚,浑身扬散着一股睥睨天下的狂妄霸气,不可一世。 笑着躲开的季东寒谄媚地进言。「主上息怒,别和属下一般计较,咱们抢来的粮食得快点运回西临,国内百姓正等着发粮餬口。」 西临? 回国? 热出一身汗的日头照出一张有棱有角的刚毅脸孔,粗黑的浓眉仿佛两把刚悍长剑,一双黑目深幽如潭,紧抿的薄唇既冷且狂地锁住阳刚气息,衬着不容他人嚣狂的高鼻。 这个一脸轻狂的冷峻男子不是别人,正是以善战闻名的西临国帝王,南宫狂。 「瞧你嘻皮笑脸的,滚远点,少来扫我的兴致。」尽会笑,一点将军派头也没有。 如今天下四方大国各据一方。 其中东濬产玉,工匠善陶,临海资源丰富,国富民强,民生用度不虞匮乏,是足以傲视群雄的大国。 南烈国风调雨顺,气候地理条件位四国中最优,盛产大米,而且遍植桑树养蚕,蚕吐丝结成绸,故绣功亦是天下一绝,各国皇亲国戚、名商富绅争相抢购,加上四季如春,雨水充足,各式蔬果稻米源源不绝,因此在四大国中,国力不见逊色。 而北越国位于北方,气候乾燥,放眼望去是广大的草原,生活条件看似严峻,但北越国的马匹一向深受各国喜爱。 唯一的农作物是棉花,年产量又高,不仅可供该国人民裁棉制袄,还能出口其他国家,充盈国库。 四国当中,唯有西临国穷、土穷、人民穷,除了产铁外,任何能够改善贫瘠的发展皆无法展开,只能勉强靠铁矿的挖掘来维持一年不如一年的生计。 但是国家穷困反而更激出人民的韧性和斗志,艰苦卓绝的培养出强悍的体格,与慑人心魄的战斗力,固守穷山黑水。 只是百姓实在太穷了,穷到快挤不出乳汁哺育稚子,长期的挨饿受饥,连草根都没得嚼,这样的日子再继续下去,没人敢预估还能支撑多久。 有监于此,登基为帝的南宫狂便自组一支精良部队,以抢掠为主,每隔一段时间率队出击,专抢粮食和民生用品,供其子民所需。 他是狂人,也是目空一切的霸主,只要想要便掠夺,没有对错,不问是非,世俗眼光更不放在眼里,狂肆而为。 「主上,此回夺粮成功,大家功不可没,属下斗胆建议,可否让他们放松数日,进城快活快活。」全是些血气方刚的大男人,没适时的纾解,憋久了可是会伤身。 季东寒长相尚可,不像武人倒似儒生,他自幼生长在宫中,与西帝名为君臣,实则亲如手足,跟着西帝东征西讨,出生入死,是西帝少数信任的心腹。 不过他有个男人的通病,那便是好女色,即使府中妻妾成群仍不改色心,一有机会便往花街柳巷钻,底下人笑称他为「恋花将军」。 「放松?」南宫狂邪佞地一挑眉,笑意极冷。「让家中妻儿忍饥,爹娘勒紧裤带等儿早归?」 「呃,这个……呵呵……不急于一时半刻嘛!可以让老铁先运粮回城……」他讪笑地往后退一步……再退,至少三步遥,以防万一。 「老铁」张铁生冷哼一声,刚直的黝黑脸上布满对同僚的不屑。 他和季东寒是西临国的两员大将,同时也是西帝的左右手,同样的忠心耿耿,同样的骁勇善战,但个性却差个十万八千里,一稳重,一轻浮,一个讲究纪律,实事求是,一个随遇而安,得过且过,醉卧美人膝更是人生一大快事。 「别再让朕看见你一口白牙,苍嚎山的狼群正饿着,朕不介意丢块人肉喂饱牠们。」黑眸微眯,迸出冷冽厉光。 头一缩,他皱了皱鼻。「属下是一番好意,主上国事繁忙,肩负百姓疾苦,明月城里的望月楼来了位精通音律的名伶,主上说不定就瞧上眼了……」 而他也沾光,捞个美女怀里抱,一夜销魂。 「朕想要女人还怕少吗?」他冷笑。 登基至迄今已五年有余,年届二十七的西帝后宫犹虚,仅有数名侍妾侍寝,未立嫔妃,空荡荡的后宫形同虚设,冷清得很。 别以为是他不恋女色,事实上他在床笫间的需求十分旺盛,只是眼高于顶的他宁缺勿滥,姿色不佳者,不碰,言语乏味的宫伶更弃如敝帚,没让他瞧出兴味的,一律逐出宫墙外。 而且他很容易生厌,身侧的侍妾鲜少撑过半年,不时替换,通常能让他温存上三夜的算是得宠了。 不过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一个女人能真正入他的眼,所以后位一直闲置着。 「话不是这麽说,牡丹芍药各有千秋,主上见惯了曲意承欢的娇柔女子,也许想换换口味,风情万种的温香暖玉让人不饮也醉。」季东寒说得陶然,仿佛手拥千娇百媚,尽情调笑。 南宫狂一把捏碎一旁的枯枝。「你以为西临国有多余的银两供你淫逸狎妓?」 「……」他笑不出来,惭愧的将头一低。 今日出宫抢掠,为的是日子难过的百姓,他们殷切的盼有一口饭吃而已,而不是把抢来的银子花在狎妓上,他愧对百姓的期望。 季东寒虽然好女色,但也顾及社稷苍生,他乾笑的一搔头,装作没说过这等天杀的浑话。 就在此时,一匹快骑由远方驰至,身上鲜明的宫服显示来自宫中。 「陛……陛下,二殿下病危,速回。」 来者急报,气喘如牛。 「什麽,皇弟病危?!」 南宫狂骤地脸色一变,狂性大炽,铁臂一伸,揪住通报侍卫往前一扯。 「是的,太……太医说情况危急,请陛下速速回朝。」他们人微言轻,做不了主下重药。 「该死的,要你们顾好二殿下有那麽困难吗?」一堆不济事的废物,非让他如此不省心。「铁生,你监督运粮,我和东寒先行回宫。」 「是的,陛下。」 纵使是目空一切的西帝南宫狂,对自幼体弱的胞弟却相当关注,兄弟情谊表露无遗,脸上的焦急作不了假,急如星火。 他派遣三支小队随护左侧,快马加鞭地赶路,不让一时的耽误成了终生的悔憾。 马蹄声哒哒,风从耳边呼啸而过,两旁的树木由疏而密,渐渐的遮蔽头顶的日阳,林郁苍苍,处处是一点一点的阴影。 突地,一支长箭从林荫深处射出,直取西帝两眉之间。 见状的季东寒长鞭一挥,果断而迅速地打偏箭矢,一马当先挡在前,警戒地拢起双眉。 「主上小心,有埋伏。」 话一落下,四面八方涌现上百名狙击者,他们清一色着黄衣劲装,腰间是金黄色腰束,垂挂着白石磨成的坠饰。 为首者是一袭秋香色绣银装扮,眼露杀意。 「纳命来,西帝。」 南宫狂眉一拧,沉下脸。「你知道我是谁?」 面一冷,他目光杀气腾腾。「休得废话,明年的今日便是你的祭日,让我等送你一程。」 不待说完,他便挥剑上前,凌厉剑式招招夺命,誓杀西帝于剑下,不容生还。 战况一触即发,两方人马厮杀如炽,刀剑碰撞的铿锵声匡啷有力,林鸟因惊吓而纷纷飞高,窜出林子。 西帝的武功不弱,游刃有余,不少人当下屍首分家,一命呜呼。 但对方也是有备而来,明着占不了上风,便暗使阴招,剑光一闪,血花飞溅,即使是矫若游龙的西帝也难防暗箭伤人…… ★★★★★★ 马声嘶嘶,鞍铃叮当作响。 明媚风光中暗香飘送,草枯处一抹新绿缀着小黄花,小小的花瓣像香腮上的泪珠,一点一点的发出不够艳丽的娇羞。 石缝里渗出细微泉水,晶莹剔透的宛如和阗美玉,辉映出五彩霓虹的光华。 四蹄修长的骏马踏水而过,惊动了地底钻动的岩鼠,灰褐色的蓬松兽影咚的跳出,四下窜动找寻隐密处躲藏。 马背上的人高挑健美,一身鹅黄色的夏装,长裙如裤绑腿于足踝,上身是露臂短衫,左臂配戴着金光闪烁的环饰,形如纠结的双头蟒蛇。 这是一名艳丽的北越美女,有着北越人特有的深目高鼻,以及丰厚的腴唇、双峰丰盈、腰肢细如一折即断,美若天上瑶池仙女下凡来。 而在她身后跟随着四女四男容貌出色的侍卫,他们不分性别一样的高大,身形体魄皆受到武术薰陶,英气勃发。 但这些人当中,却有位体态纤柔的白衣女子,在重重高大人马保护下显得特别娇小玲珑,一张巴掌大的娇颜宛若雪中白梅,清艳中带了一股冷傲。 「咦!有打斗声?」 高坐马背上的宫璃儿第一个瞧见不远处的刀剑交锋,她秀眉微蹙,恼极有人挡路,延误他们排定的行程。 「不必理会,等一方胜出便会自行离去,咱们等等无妨。」耽搁不了多少时辰。 樱唇轻启,吐出呢哝软音,水眸灵动的女子噙着浅笑,冷眼旁观眼前的一番激战,毫无伸援手的意愿。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须强出头。 「君上,你看他们身上的皇室徽章。」本想袖手不理的宫璃儿眼尖的瞧见逐渐落败的黑衣人衣袖上的绣样。 「是西临军?」神色淡然的女子表情微动,清湖般的双眸漾出一丝兴味。 「是西临军,我们要不要出手?」看来快不行了,顶多再撑个半时辰。 「再等一下,看看情势。」不急于一时。 「是的,君上。」她退到一边,凝神观看血溅四方的战况。 被众人拥戴其中的纤柔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北越女皇北越清雪,先皇的嫡长女,刚过十八岁生辰。 她十五岁即位,迄今已三年有余,为人精明、自负,行事光明磊落,个性稍嫌冷漠,不兴大起大落的情绪。 由于早产的缘故,一度养不活,但在娘亲周皇后及乳娘雪夫人的细心照料下,虽然身材娇小不似北越人,却没人敢质疑她的血统不正,熬过数个秋冬终于保下一条命来。 不过晚她一个月出生的二皇妹可就大为不满,仅相距二十来天,境遇却大不相同,皇长女继位为王,而她只能沦为辅佐的臣子。 「好卑鄙,居然使诈,清雪……不,君上,我们还要再等待吗?」见不得偷袭行径的宫璃儿忿然出声。 唇畔微勾,笑意漾然。「你发觉了吗?璃儿,被刀剑围攻的那个男人是西帝南宫狂。」 北越清雪话语方落,数十支暗箭同时射向被黑衣人舍身相护的魁梧男子,他目光如炬,锐利轻狂,偾起的臂肌健壮如树干,孔武有力地挥开冷箭。 但是百密终有一疏,地面上不知何时设下圈套,一有人误踩枯草覆盖的绳索,地上便会喷出浓浓黄烟,同时头顶上方落下石块无数。 虎困猴群便是西帝此刻的写照,他虽有上乘武功和过人臂力,可是层出不穷的伏击仍叫他左支右绌,烟雾弥漫中他硬生生挨了几刀,额侧因落石而砸出寸宽伤口。 「什麽,他就是西帝?!」她不无意外的惊呼,有些难以置信。 「看来我们得做一件事,不能再当独善其身的过路人。」让西帝欠她一个人情,这主意听起来挺不错的。 与君主合作无间的宫璃儿一听,轻笑出声。「救人便救人呗!何来叹息,还不下旨。」 南宫狂臂上再中一剑,鲜血直流,见状的北越清雪敛笑,嗓音轻软却不失威仪。「去吧!我的北越战士,展现你们的实力让我瞧瞧。」 女皇圣旨一下,随行侍卫,包含宫璃儿在内,足下马腹一夹,高喊着奔向战圈中,以马上优势帮西临军攻退刺客。 多了第三方助力,原本撑得吃力的西临军士气大振,两方人马一起抵挡凌厉攻势,使胜券在握的敌方步步后退。 受了伤的南宫狂仍像一头狂狮,面对危险仍不减君王架式地奋战到底,他负伤浴血而战的雄姿令在一旁观看的北越清雪大为激赏,留下相当深刻的印象。 一国之君当如是。她暗忖。 蓦地,一道银光从树后一闪而过,一个戴着面具的男子拉满弓,正对南宫狂毫无防备的后背。 「小心——」 电光石火间,一抹纤雅身影从天而降,以手中白绢卷起狠厉长箭,反手一翻再甩出,射中躲于暗处之人。 「身手不错。」南宫狂睨了眼背对他的女子。 「阁下谬赞了。」她不指望这狂人心存感谢。 眼见面具人受伤不轻,带头的黄衣人似有顾忌,他速速扶起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的男子,从怀中取出一短笛,吹响。 仅剩不多的黄衣人一听见信号,二话不说地迅速撤离,不作停留。 林风一吹,黄烟尽散,满地的屍骸无一完整,或断腿、或缺手、或被腰斩,死状极惨。 不过西临军的状况也好不到哪去,没有一个不挂彩,大伤小伤的流了一身血,狼狈不已。 「报上名来。」 即使是被施予援手之人,南宫狂依旧不减狂傲,以高高在上的姿态斜睨不到他肩头的纤弱女子。 「萍水相逢,何必留名,你的感激之意我收到了。」还不是时候,她等着他日再次会面之际时的「惊喜」。 「感激」黑瞳一眯,他低望敢直视他的弱女子。 那一眼令他眸色转深,此女的容貌虽不及西临第一美女鲁娜的娇艳,却别有一番耐人寻味的韵味,让人不经意跌入她水灵的秋瞳中。 「举手之劳用不着放在心上,我们也不过凑个热闹而已。」北越清雪笑容粲然,仿佛春雪融化后的第一道曙光。 「好个举手之劳,这份人情我记下了,来日若有需要,来找我南宫狂。」他解下腰际象徵「如皇亲临」的碧绿玉佩塞给她。 她故作惊讶。「你是西帝南宫狂?!」 「没错,我就是西临国君王,日后若遇危急之事,西临国一定倾力相助。」有恩必还。 南宫狂不知此时的承诺正中北越清雪下怀,她就等他这句话。 「一定有机会的,西帝,希望你牢记今日之话,不会食言。」她眼神明亮,闪着黠光。 「大丈夫首重承诺,你一个弱质女流,我岂会失信于你。」他重哼一声,面带蔑意。 她但笑不语,目送满身是伤的狂人跨上马背,鞭子一挥,扬长而去。 南宫狂没忘记胞弟命在旦夕,他疾鞭快驰,赶往西临国首都伏羲城,因此他没瞧见身后的北越清雪眼中的好笑和算计。 「就这样放过他,不觉得可惜?」宫璃儿微感惋惜的说。 「何必心急,不放长线怎麽钓得到大鱼,让他欠着才好讨便宜。」一下子便以恩索惠,容易造成隙嫌。 「君上,你不怕他反悔吗?人道西帝南宫狂目中无人,不问是非,视世俗礼教于无物。」独断独行,专制跋扈,霸气得教人难以忍受。 回眸一睇视为左膀右臂的军师,他笑声轻扬。「担心什麽,我是谁,他想出尔反尔也要看我允不允,两国的合作利多于弊。」 北越缺铁,西临少马,他们此行之举便是互通有无,以马换铁,谁也不吃亏,紧邻的边界少不了战备所欠缺的兵刃和骏马。 只在于多寡的问题,谁进一步,谁退一步。而她不过多了一项谈判的筹码,他欠她一条命。 她蹙眉。「君上可别低估了对手,轻敌乃兵家大忌。」 北越清雪看着情同姊妹的手帕交,微吐了一口气。「朕有你在身边,何患无人分忧。」 她苦笑。「凡事没有绝对,不可太过笃定,总要把万一摆在前。」 不知为何,宫璃儿心中压着一股难言的郁气,总觉得事情不如预期的顺利,好像会有不好的事发生,而她无力阻止。 第二章 「查到是何人主使的没?」 西临国虽不富裕,甚至可以说是穷山恶水的贫国,不过境内蕴藏采之不竭的丰富铁矿,因此仍引起一些野心家的觊觎。 尤其是万人之上的帝位,更是令人垂涎万分,即使强悍如南宫狂,仍有人暗地算计他的帝位,亟欲铲除他而自己登基为帝。 类似的伏袭已不是第一回,打他还是黄口小儿时,便有宫妃为替其子铺路,暗中在他饮食里下毒。 那一回他逃过一劫,但与他同母所出的孪生弟弟却遭误认为他,不慎饮下毒药而伤及心肺,至今体弱多病,药不离身。 为此,他自觉有愧皇弟,故而多加保护,常常以弟为重,揽医长驻宫阙,日夜汤药伺候,以期减轻他身体上的不适。 可是他做得再多仍是不足,人的健康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取代,手足病体难癒是他一生最大的愧疚,所以他在某些方面多有纵容,允许皇弟偶尔的任性。 「臣汗颜,尚未追查出幕后主使者。」皇宫禁卫军统领李昱单膝跪地,容貌俊美得宛若女子。 「为什麽查不到?朕给你的线索还不够看出端倪。」想要他命的人,放眼西临国没几人。 「臣已派出暗骑四下查探,可尚未有任何回报。」此事兹事体大,不可等闲视之。 目光一冷的南宫狂睥视底下的臣子。「你尽力了吗?几具屍体不能让你有所领悟。」 在这朝堂中,敢恋栈他帝位的,除了那人再无旁人有胆子犯下弑君大罪。 「臣愚昧,确实无法从死人身上得到更多的线索,死无对证是一难,另一难则难在没有证据,不能骤下定论,落人「欲加之罪,何患无词」的话柄。」要将人定罪,绝非三言两语便可拘提到案,强押画供。 其实在场的君臣心里有数,皇叔南宫游方始终对帝位存有希冀,先皇驾崩那日便以摄政王自居,意图掌控西临国大权。 可惜早有防范的南宫狂也非省油之灯,他联合朝中大臣架空摄政王,让他徒有虚名却无权力操弄朝政,最后自取其辱地取消摄政王头衔。 而后的他当然心有未甘,多次以皇叔的身份干预政事,语多不敬的「命令」西帝该给予他适当的尊敬,甚至一度想独揽军权。 见招拆招的南宫狂每每让他灰头土脸,锻羽而归,因此他更加不满,一有机会便暗使手段,想夺下觊觎已久的帝位。 不过他为人奸险,行事谨慎,从下留下于己不利的把柄,纵使知道是他所为,可是一日没找到谋逆证据,贵为君主也下能强加罪名,令他伏法。 「哼!你要朕白白挨上这几剑?」受伤事小,帝权受到挑衅才是奇耻大辱。 伤势已包紮的南宫狂并无大碍,但是一国之君受到袭击,还让他身上带了伤,这事攸关狂帝的威仪,他不可能一笑置之,就此作罢。 那些人一再的冒犯他,他再不吭气岂不是怕了他,让对方气焰更嚣张,逼宫驾前。 李昱面无表情的垂目。「臣会尽快查明刺客的身份,令陛下安心。」 「李昱,别让朕失望,朕已经非常不耐烦了。」同样的事一再发生,他的耐性所剩无几。 李昱神色微僵地暗自使力,握起拳头。「臣自当竭尽心力,不负陛下所托。」 「你……」 南宫狂原想施加压力,设下期限要禁卫军统领缉拿元凶,他话到嘴边尚未说出,一名唇红齿白的小太监匆匆来禀报。 「陛下,二殿下已经脱离险境,刚刚清醒,奴才待来禀告。」 冷冽神情忽地一变,他喜出望外的下了紫檀大椅。「皇弟他醒了,真是太好了,朕马上去瞧瞧他。」 忧心皇弟病情的南宫狂并末待在自己的宫殿,他一直守在皇弟的居所,等着太医诊治结果。 他一心忧虑皇弟反反覆覆的病情,心中想的是良医圣药,以及彻底拔除病根的方法。 长袍一撩,他便匆忙赶往皇弟寝居,下待人行礼地挥退一干宫人,长腿有力地往金丝被褥的床榻一坐。 「玉玮,你觉得好些了没,要不要多放几盆暖炉暖和身子?」他的气色还是一样的糟糕,真教人放心不下。 玉玮是南宫越的字,只有自家人才以字称呼,他也是西临国的皇位继承人,只是他身子骨太虚弱,弱得连起身都十分困难,长年卧病在床,少能下床走动,因此鲜少人记得他其实离帝位如此之近,总以为他不久人世。 「皇兄,臣弟的身子就这样了,不好也不坏,用不着你多费心了。」掩起唇,他轻咳数声,神色似十分难受。 由太监扶坐而起的南宫越有张神似西帝的脸孔,只不过他面带病容,脸上浮现不健康的青白色,身形不若南宫狂健壮,五官轮廓略偏阴柔俊美,笑起来像即将熄灭的风中残烛,下具任何侵略性。 也就是说是个看似无害的皇室娇儿,让人只想怜惜,不生戒心,毫无一丝威胁。 「少说丧气话,朕是一国之君,还怕治不好你小小的病痛,你尽管安心养病,别的事自有朕替你担着。」他眉有忧色,轻拢成山。 南宫越气虚地苦笑。「也不晓得还能拖多久,皇兄何必安慰我,就让臣弟安安静静的死去,省得你为臣弟操心不已。」 「胡说,朕是只顾自己死活的人吗?你是朕的手足,照顾你责无旁贷,这些话以后别再让朕听到。」无论如何,他会保住他一条命。 不信鬼神、不信命,遵行先皇遗命的南宫狂誓守诺言,保护体弱的皇弟,让他能延年益寿,不受纷乱政局的骚扰,就是他毕生最大的心愿。 「不提不表示不会有事,皇兄是国之支柱,黎民百姓仰望的巨擘,你是做大事的人,不该为臣弟的病劳心劳力,臣弟实感惶恐。」他按着胸口,一副气不顺的模样。 见他神态痛苦,南宫狂倍感揪心。「朕欠了你,这一生一世也还不了。」 要是当年饮下毒药的是他,今日的皇弟也就不至于这般难过、生不如死地受尽折磨。 面无血色的南宫越笑得涩然。「又不是你下的药,担个什麽罪,若非臣弟贪嘴,哪会落下长久难医的病根,皇兄的自责可折煞皇弟了。」 他越是说得云淡风轻,南宫狂悒郁的心口益发沉重,如同巨石压胸,有种喘不过气来的郁闷感。 身在皇室,尔虞我诈的宫闱斗争层出不穷,谁都想成为大权在握的君主,铲除异己是成功的手段,谁也不愿沦为成就他人的踏脚石。 虽知错不在己,全是争权夺利的嫔妃所为,可是他难以舒心,心想着该用什麽方式补偿代他受过的皇弟。 「皇兄,臣弟真的不要紧了,大可宽心,倒是你又是一身伤了,让臣弟好不内疚,本该是臣弟为君解忧,却受困这病体……」他说得欷吁,不无悲叹。 「不用多说,朕明白你有心报国,等身子再好一点,朕一定委以重任,让你与朕分享这江山。」只要他体力允许,封王拜相不成问题。 南宫越闻言,徐徐垂厂眼皮,一抹淡淡幽光掠过眼底。「臣弟先行谢过皇兄,能得皇兄厚爱是臣弟福泽……」 他说着又咳了几声,脸色更见白中带青,出气多、入气少,虚软无力地往身后的太监靠,令人担忧他时日无多。 「少说点话,玉玮,朕让太医再为你把把脉,多服几帖药就好过些。」该死的太医,一个病治了十数年不见起色,全都该剁了喂狼。 招来太医诊治,南宫狂在一旁急得来回踱步,他看着功效不大的治疗,内心有说不出的烦躁。 「刘太医,二殿下的病何时才能痊癒,朕把他交给你看顾,你给朕顾到哪了。」废物、废物,一群废物。 诚惶诚恐的刘太医连忙躬身作揖。「臣未疏于汤药,二殿下只是吹了风,受了寒,才会病邪人身。」 实非他之过,二殿下的病另有内幕,他一介小臣不宜多论是非。 「是谁让他受了风寒,朕不是嘱咐好生伺候着,这些个宫女、太监全当耳边风了吗?」竟然侍主不力,贪懒怠情,罔顾主子身躯。 南宫狂厉目一扫,颤着身的太监、宫女随即惊恐的跪地,不敢抬头。 但谁也没胆说出是二殿下在窗口吹风,他们虽斗胆劝说,但是二殿下一板起脸来简直是第二个西帝,教人不敢多言。 「皇兄,别怪罪我宫里的奴才,臣弟躺久了也会生厌,所以到屋外走了两圈,没想到这破烂身体还是不济事。」叹了口气,他自怨自艾的说。 「你这是……教我怎麽说你才好,轻重不分。」他气恼的瞪了一眼,狠不下心斥责妄为的皇弟。 他掩口虚咳。「皇兄这次出击又带回多少粮食,可否撑到冬天,臣弟听说你回程途中遭到狙杀,是否确有其事?」 「谁多嘴告诉你此事……」他命人三缄其口,看来有人舌根太长了。 「陛下,臣有事禀告。」 南宫狂正不悦底下人自作主张,宣扬受伤一事,宫门外忽传臣子求见,他压下愠色,传旨宣见。一会,身着朝服的季东寒低首,以君臣之礼叩拜。 「你最好有要紧事打扰朕的清静,说。」他霸气的仰首一视,神情倡狂。 季东寒顿了下,这才缓缓开口,「北越国君前来协商,臣特来请示陛下。」 「北越国君……」他垂眉思忖了会。 「陛下要见吗?」他问。 浓眉一挑,南宫狂若有所思地撇嘴。「我记得北君是女流之辈?」 跟女人谈事情是浪费时间,她们只适合在床第问取悦男人,不该抛头露面的与男人一争高下,生孩于、相夫教于才是天职。 「是的,北君确实是女子,不过……」他语带玄机,欲言又止。 「不过什麽?」话说一半想吊他胃口不成? 「陛下何不移尊就驾,亲自去瞧她一眼,相信不失所望。」肯定是一大收获。 他上身前倾,神态张狂。「东寒,别让朕有扭断你颈项的机会。」 正欲离去的南宫狂又回过身,嘱咐刘太医好生照料二殿下,再有疏忽,提头来见。 而他一离开,病塌上的南宫越像是吃了回春丸似的,先是轻佻地抚了小太监的手,逗得他面红耳赤,急忙缩手,继而将貌美的宫女拉入怀中,好不欢快的亲吻她樱桃小口。 连连摇头的刘太医不好说什麽,视若无睹的放下丹药,悄悄地退下。 一时间,竞闻娇声淫笑,衣衫半褪的宫女已然被压在看似病情沉重的二殿下身下,任由他微冰的手抚向胸脯,握住腴丰双乳…… 「殿下,适可而止。」 压抑的清俊嗓音从背后传来,眼带慾火的南宫越侧过身看向来者,扬起的嘴角咧开,伸手将来者拥入怀里。 「怎麽,吃味了?瞧你这嫉妒的嘴脸可真让我心疼了。」他吻上对方冰冷的唇,笑得如狂蜂浪蝶。 「殿下……」来者作势要推开他,却敌不过心底的慾念而任他上下其手。 南宫越将其他人全赶出寝宫,只留下他挚爱的情人。「放心,没人及得上你在我心中的地位,我最爱的人唯你而已。」 他笑着推倒来人,声音轻哑地解开宫中禁卫军的制服,一手抚向那和他同性的男人身躯,身一覆,赤裸交缠,将男根推进圆翘臀办…… 南宫狂不知他护之若命的孪生胞弟竟是好色之徒,男女不拘地一起沉浮慾海,只要长相够美,他一律不放过,以「收集」美色为乐。 只见他生龙活虎的翻云覆雨,脸上的青白已被红光取代,完全不见先前气若游丝的病容,犹如脱胎换骨似的。 ★★★★★★ 「你是北越国君?!」 不无讶异,南宫狂满脸怔愕地盯着衣饰简单却不失俐落的娇小女子。 稍事回神后,噙着笑意的嘴角勾起,深如潭水的黑眸紧盯着雪嫩娇颜下放,似乎对这「意外」十分满意,乐见错过的猎物又回到手中。 美丽的女人他看过不少,但令他印象深刻的却是寥寥无几,她是少数让他肯多看两眼的女子,可偏偏是…… 「我是北越清雪,北越国女皇,幸会了,西帝南宫狂。」北越清雪声音如春阳融雪般轻软,不卑不亢地直视目光放肆的西帝。 「有意思了,北越女皇,你让我十分惊喜,我竟有眼不识泰山,没认出你就是北越国君。」他搓着下颚,语带戏谵。 「看走眼不只你西帝一人,清雪一向不爱凑热闹,识得清雪的人并不多。」她客套的说,两眸清澈如湖。 闻言,他仰头大笑,声洪震壁。「看来你第一眼就认出我是谁,这倒教我倍感汗颜了,我这双没用的虎目不如你一双灵目。」 西临国几乎年年处于缺粮状态,北越清雪登基之日,西帝南宫狂正忙得焦头烂额,四处向人「借」粮,根本分身乏术共襄盛举,加上两国并无邦交,之后往来自是不甚密切。 毕竟西临国志在抢粮,对专出马匹的北越国本就少有注意,它何时改朝换代并不重要,西临国百姓要的是粮食,唯有填饱肚皮才能专注其他事。 「西帝谦虚了,是你衣服上的皇室徽章泄露了身份,并非清雪双目锐利,加上你昂藏虎躯威猛过人,西临国境内找不出第二人。」那种不可一世的狂肆神态,当今世上也只有他一人而已。 北越清雪不吝赞扬,高雅大方的展现王者气度。 好听的话人人爱听,两国君王面对面交锋,适当的赞美有助于国与国的交流,她何乐而不为。 何况她们当初并无意救人,要不是瞧出他是谁,这个忙怎麽也帮不下去,而既然撒下种子,当然也就期待有收成。 「皇室徽章?」他低视衣襟右侧的猛虎图腾,了然的扬起剑眉。「原来是我大剌剌地昭告自己的身份,莫怪你不含糊。」 果然是有点脑袋的女人,难怪能胜任北越国君,这次算他看定眼了。 南宫狂目光深沉,不动声色的评估眼前女子有多少能耐,敢无视西临军的彪悍和骁勇,亲身涉险深入邻国,她大无畏的胆量从何而来。 不可否认的,北越清雪面无惧色的胆识已赢得他敬佩。 浅浅的笑由娇艳唇畔绽开。「来者是客,不端张椅子送杯茶来让客人舒缓疲累吗?」 她不认为低人一等,气度泱泱的仰高明净容颜。 他一听,大笑,「我喜欢你的直接,够爽快,你们这些愣木头还不招呼贵客。」 对于她的洒脱自在,顿感龙心大悦的南宫狂高声一扬,身边小大官员立刻动了起来,有人送上纹路细腻的檀木太师椅,有人端来物以稀为贵的碧螺春,不敢怠慢的给予高规格招待。 西帝高坐在金碧辉煌的龙椅上,气势淩人。 不遑多让的北越女皇笑对强横对手而面不改色,依旧如一汪清泉般澄净无垢。 「西临国缺粮,北越国少铁,我今日前来是特意释放善意,希望你、我双方来场双赢的协议。」不多赘言的北越清雪开门见山。 他「嗯」了一声,眼露锋芒。「总得拿出点诚意让我哟瞧,能够制成兵刀的铁砂可是具有相当的危险性。」 两人都为帝君,地位一般,故而交谈中不见「朕」,而以「我」自称。 见招拆招的北越清雪微笑以对。「诚意是互相的,我以北越女皇的身份站在西临国土上,西帝还有何质疑?」 她便是最大的诚意,无人能取代。 「哈哈……说的好,果真有一国之君的风范,我要是刁难你,反倒是我的气量狭小了。你说说看要怎麽交易,我尽量配合。」 尽量,不是无限制的退让,若是于己方有利的,他绝对不会有二话。 不过看在她曾出手相救的份上,只要是不太过份的要求,在能力范围内,他一定会满足她。 「我国生产棉花和马匹,在宁兰草原放牧数十万小羔羊,我晓得西临国并无足够的水草牧养牛羊,因此我愿以每年十万头成羊换你十万斤的铁,不知你意下如何?」以数量来说,北越国算是吃亏了,羊只的价格远胜于铁。 不过无妨,这只是两国友谊的第一步,日后还有合作机会,她退一步,将来才好口头索恩,多了议价空间。 北越国草丰羊肥,年产小羊不计其数,虽说照料上多了一层麻烦,但和用来制成马蹄铁、铁锅铲具的铁砂相比,那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他们国家的主要财源收入是马匹,贩马所得足以支持国势运作,有了铁,马儿才不易受伤,长得结实又健壮,增加国库岁收。 相较之下,她不见得吃亏,国要强大就要有所取舍。 「十万头羊呀!」他假意思索,但眸底亮光已透露出喜色。 「还有,我方的羊只经常无故失窃,盼阁下高抬贵手,让牠们多活些时日,虽然小羊较为美味,但养大些肉脂更为丰厚,能养活更多的人口。」她聪明的不指责他的盗匪行径,拐个弯说服他勿短视近利,一头成羊的肉量足以抵上三头小羊。 南宫狂不是听不出她的暗示,不过百姓饿到快啃草根了,谁还顾得大羊小羊,有羊肉吃就先下手为强。 只是她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忍一时饥饿可以喂饱更多张嘴,那他为何不忍呢!反正迟早会送进西临国,晚几个月有什麽关系。 「原则上我同意你的提议,有现成的食物在,我们何必费心去抢夺,这的确对我们双方都好。」他大言不惭的提起恶行,丝毫不觉掠夺的行为有何不对。 西临人的性格便量蒙取强夺,贫瘠的生活养成强悍的个性,生存是场战斗,想要活下去便必须去抢、去夺,以抢来的财物壮大自己。 这是民族天性,想改也改不了,因此造就了目空一切的狂人南宫狂,他习惯以武力征服,再从中拿走所需的事物。 听他说得不无得意,北越清雪暗暗失笑。「既然西帝并无异议,那我们便约定每到秋季在秀峰山交换货物,不得失约。」 秀峰山位在两国边境,两侧各有护国城池一座,约在交界处易货,一来免伤和气,指其不公,二来也能避免一方货到却反悔,减少纷争。 「好,就如你所言,秋天一到,我们就宰羊开荤,过个好年头。」他豪气的放声大笑,刚硬脸庞因心情不错而放松,少了冷峻,多了一丝令人怦然心动的豪迈。 不识情滋味的北越清雪因他不做作的笑而微微失神,若非身后的军师宫璃儿轻顶她一下,她差点失态了。 「那麽我们就此签下合约,以书信为凭,拟定两国的合作事宜。」以羊易铁,各获其利。 藕白皓腕一举,一式两份的合约摆在面前,她率先盖上玉印,以示诚意。 见状的南宫狂仅是挑眉,在北越女皇的注视中盖下玉玺,展示他信守承诺,绝不欺她一介女流。 「你们一路辛苦了,先在我宫里休息吧!夜深了不宜赶路。」南宫狂不隐藏对北越清雪的大器深具好感,嘴边笑意不曾退去。 因为两人相谈甚欢,末起勃谿,而且跋山涉水而来的北越人的确是累了,需要稍作歇息,因此北越女皇并未拒绝西帝的好意,留宿皇宫。 第三章 「没想到西帝没想像中难缠,出乎意料的好说话,让我着实松了口气。」本来她以为还得多费一些唇舌,才能达成此行目的。 四下无人时,绷了一整天的北越清雪心情一放松,露出娇俏的神情,笑着和宫璃儿打趣。 原本她预估会困难重重,传闻申的西帝是死驴子脾气,自大又无礼,粗鄙得像无人拉得动的野牛,她一度担心无功而返,失了北越国颜面。 没想到她运气不错,适时搭救陷于险境的男人,让此次的协议能顺利落幕,达成既定的目标。 「是松了口气还是被人勾了魂?瞧你差点被迷了心神,我都悄悄的为你捏了把冷汗,唯恐你在外人面前露出本性。」真是千钧一发。幸好她及时发觉。 北越清雪轻笑的一横眉。「说得真像一回事似的,我也不过是怔了一下,哪有那麽严重,你不觉得西帝那一笑,如春阳融雪,魅力无边。」 一个昂藏六尺的大男人居然有酒窝,简直教人看傻了眼,她一时懵了就忘了回神,心想着,这男人真好看,当西帝可惜了,若当男宠,肯定是个中翘楚。 但她这些话可不能说出口,可想而知会有多少人大惊失色,咋舌她的「观察入微」,怯于认同她此时所想。 宫璃儿听得骇然,连忙查看四周有无人走过,严防隔墙有耳。「我的姑奶奶,求你收敛点吧!咱们在人家的屋檐下,请你谨言慎行。」 别吓破她的胆,口出惊世之语,西帝之狂无人能及,岂容人背后取笑打趣。 「我不是你的姑奶奶,我是你宣誓效忠的君主,瞧你一脸紧张的,活似惊弓之鸟。四帝再狂也不可能吃了你,有什麽好畏惧。」 她一听,苦笑地轻摇螓首。「凡事谨慎为上,我们对南宫狂的心性了解不深,只知他力大如牛、狂放不羁,要是他心术不正、包藏祸心,你和我恐怕难以全身而退。」 身为军师的她想得远,不轻易放下戒心,凡是预想最坏的结局,把可能的损失降到最低,不想大意失荆州。 古人有云:害入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再怎麽温驯的小猫也有十根利爪,何况是獠牙骇人的猛虎,她的忧虑其来有自。 虽然西帝的表现并无异常,乐与北越签订互惠合约,可是她身负重任,不能掉以轻心。 清雪不只是她无话不说的手帕交,更是北越百姓仰赖的一国之君,她的安全胜过两国协商,更要戒慎守护。 「璃儿,你把人心想得太邪恶,堂堂西帝有必要诳骗你我吗?他真有心欺侮我们北越,你和我早就身首异处了。」有什麽比挟持一朝天子更能动摇国之根本,他若捉住她威胁北越,何怕不能予取予求。 北越清雪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西帝虽狂却不致天良泯尽,至少从他多次的劫掠行动看来,他志在抢粮,从不妄伤人命。 「你呀!老是相信人性本善,不想人心难测,我真是被你的胆大妄为吓到无力,你就不能先考虑自己的身份再下决定吗?」她有些埋怨的说。 「你是指这一回的出访吗?」丹唇微掀,翻出一朵绚烂笑靥。 宫璃儿把眉一横。「你还笑得出来,我都快被你吓死了,说风是风的个性简直是胡来,你就不怕春吟公主趁你不在朝时使乱。」 她是忧忡忡,难以安心,清雪的乐观是她心头的一大隐忧。 与西临国易铁的念头一直都有,可是不容易实行,朝中大臣的反对、百姓们的疑虑,他们全不看好西帝会轻易点头,怕损及国家利益。 于是清雪大胆地做了个决策,她谎称要为北越国运祈福,前往历代帝王下葬的圣山朝拜,实则在流沙河前政道,不知会朝臣的前往西临。 一开始她是不赞同的,但清雪一意孤行,身为臣于的她只好舍命相陪,一同深入不可知的险地。 「她还成不了气候,想拉我下台得有点本事。」她眉头微颦,随即故作无妨地松开,小她一个月出世的皇妹北越春吟的确对她的皇位虎视眈眈。「别提她了,提了扫兴,还是说说你吧!」 「我?」她微怔,娇艳脸上浮现迷惑。 看她一脸困惑,北越清雪忍不住低笑出声,「你和元将军的婚事几时要举行?我等这杯喜酒等了好些年。」 「你……你说什麽呀!存心让人害臊不成。」她涨红脸,似恼似羞地发嗔。 宫璃儿大北越清雪两岁,已经二十岁了,双十年华的她早有婚约对象,就等她点头便迎娶过门,共效于飞。 在北越国,女子多半一满十六便嫁作人妇,年届二十仍未婚配者少之又少,家人视同耻辱。 但她的情形实属例外,早年入宫的她原是公主伴读,而后一起习武,成为贴身侍卫,直到北越清雪登基,她便荣升地位仅次于宰相的军事大臣,也就是护国军师,常伴君侧。 由于她是女皇最倚重的左右手,因此一再误了佳期。 幸好她的未婚夫能体谅,毫无怨言的痴痴等候,她才能心无旁骛的辅佐君王。 「这次回国后就把亲事办了吧!我亲自为你俩主婚,别再因我而耽误了,女子的青春有限。」 听闻君王的一席话,宫璃儿并未露出喜色,反而眉头深锁。「那你呢?你也不小了,该钦点皇夫,传衍子嗣。」 清雪需要一个有力靠山帮她分忧解劳,一个人的力量毕竟有限,难敌朝中众声,早日诞下皇嗣方可稳固帝位,杜绝他人的垂涎。 身子一僵,她笑得颇不自在。「不急,等国势平稳些再说。」 北越清雪怯听终身大事,她的母后刷太后及乳娘雪夫人一天到晚在她耳边唠叨,她听得都烦了。 她不是没有招夫的意愿,可是放眼北越国的男子,她没一个看得上眼,若非野心勃勃,想藉由她一步登天,便是怯弱无能,空有长相却无才识的草包,让她想来就烦闷。 择夫当择人中龙凤,胸襟宽大,傲视群雄,能人所不能,威震天下。 蓦地,南宫狂带笑的倨傲神态钻入脑海,搔得她有一丝心痒。 「什麽叫不急,你敢把这话拿到那群食古不化的老臣面前讲,我保证不出三个月便有一排男子等着你挑选,择为皇夫。」 她可以不当一回事,却不能不顾及社稷百姓,君王的责任不只是为民谋福祉,传承下一代同样重要,皇室香火不能断绝。 北越清雪有些孩子气的捂住双耳,不听她的「忠言逆耳」。「你别和那些闲来没事的老人一样碎嘴,这事我自有琢磨,不急于一时。」 「清雪……」她分明避而不谈,宁愿当个缩头乌龟。 因为没有外人在,宫璃儿才敢直呼北越女皇的名字,甚至直言不讳,不行君臣之礼只论昔日情谊,两人的相处如同亲人一般。 但若有第三人在场,她的态度便趋向严谨,一板一眼的恪守君臣分际。 「好了,别再提了,我们这回达成协议,老百姓的日子会好过些,我们得想想如何把马养壮点,卖个好价钱。」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 宫璃儿嗔怒的睨了她一眼。「别想逃避,顾左右而言他,我今天非和你说个清楚不可。」 她为的不是自己,而是清雪,她一日不婚,野心份子便一日不放弃的觊觎皇位,万一她稍有疏忽,恐将帝位拱手让人。 为今之计是先完成大婚,储君一诞生,那些蠢蠢欲动的野心家便无计可施,咽下不甘收起妄念,共为国运昌隆而努力。 北越清雪装傻的眨动翦翦水眸。「璃儿这是为难我呀!要不我把西帝娶回北越。那就没人敢嚼舌根了。」 闻言,她一阵窒碍,脸色吓得发白。「你……你居然把这种事拿来开玩笑,他不是你招惹得起的人物,你……你活腻了是不是?」 「说说而已,何须当真,瞧你大惊小怪的模样,我真怀疑你怎麽带军打仗……」不就是一句玩笑话,值得她惊惶失措。 没几人敢拿西帝名讳当话柄,挂在嘴边消遣,偏偏向来自负的北越清雪不以为然,拈来顺口,似是谈论天候一般。 「住口、住口,休要自找麻烦,要是哪一天我不在你身边,你该怎麽办?」谁来约束她的言行,她太放任自己了。 「不会有那一天,我一日为君,璃儿便是我的军师,就算南宫狂他……」他来要人她也不给。 对北越清雪面言,宫璃儿是她不可或缺的亲信,唯有她可以信任,交付生命,她要留她一辈子,共商国事。 但她话还没说完,花岗石柱外的白铁宫门被推开,一道颐长身影不经通报,如入无人之地般轻松走入,声如洪钟落下。 「我怎样?怕我说话不算话,给了你们承诺又收回?」 君臣俩同时脸色微变,轻抽了口气,目光戒慎的看向大步走来的男人。 南宫狂的步伐又沉又重,身形魁梧而高大,虽然北越人因为饮食习惯和生活环境,不分男女个头偏高,可是和他相较之下,就显得单薄许多。 「西帝深夜来访,可有要事商谈?」唯恐合约有变,北越清雪神色凛然地问道。 「哈哈哈……需要提防至此吗?我南宫狂虽是狂人一个,可说出的话一言九鼎,没人敢质疑,你的防心是多余的。」他张狂大笑俯视没他巴掌大的清妍小脸。 绷着脸,她不敢有一丝松懈。「人要多点防心才不会死得早。」 「好,说的好,这句话我同意,多点防心才不致死得不明不白,我可是感触良多,不过……」他笑声一停,目光中多了评量。 「不过什麽?」他落下话尾,她不得不提问。 南宫狂咧开一口白牙,神色轻狂。「小酌一番不算罪大恶极吧!我刚得一瓶上等的『雪里藏』,想找人品嚐一下。」 「我……」 「我朝君王不善饮酒,恐怕拂了西帝酒兴。」怕有不测,凡事谨慎的宫璃儿抢先婉拒。 毕竟男女有别,不可不防。 他挑起眉,笑得令人背脊发寒。「何来大胆奴才?朕与女皇闲聊也敢妄自插嘴。」 「你……」她还想反驳,却被一只柔荑按住,稍事安抚。 「不就是兴致一来的趣事,何必和底下人一般计较,多有得罪之处望请海涵。」北越清雪语带生疏,不冷不热的望着行事张狂的西帝。 人家都行礼致歉了,他还拿乔不成。「喝不喝,一句话。」 他豪气,她也痛快的扬唇一笑。「有何不可呢!西帝诚挚邀约,清雪酒量再浅也要奉陪一回。」 「君上……」宫璃儿担心的低唤。 她回以安心的眼神,笑容笃定。 不就是盛情难却,何来畏惧,人若顾虑再三,畏首畏尾,反倒贻笑大方。 「放心,我不会灌醉她好一伸魔掌,顶多让她醉到迷糊,想摘下天上的月亮当镜子。」他一脸邪肆的狂笑,毫不在意他人忽青忽白的脸色。 「请西帝自制,勿有轻薄举动。」宫璃儿忍着气,不拔剑相向。 回答她的是一记更狂肆的笑声,丝毫未把她放在眼里,北越美女虽艳冠群芳,但她的美却激不起南宫狂半丝兴趣,只当她是碍眼的花盆,搬开即可。 ★★★★★★ 「你不该无视璃儿的存在,她在我朝是少有的才貌双全,值得重视。」 明月当空,繁星闪耀,后花圆的蕈状凉亭下,摆满一桌丰盛的佳肴,有束濬国的肥美鲜鱼,南烈国的油鸡和时令蔬果,以及北越国的烤羊腿,香气四溢,引人食指大动。 唯一的西临国名产便是千金难得的「雪里藏」,因为西临国境内雨水不丰,人民都是抽地底水饮用,相传以地泉酿的酒风味更是独特,香醇甘甜。 但是北越清雪像看不见这满桌菜肴,她冷不防的冒出一句话,为好友讨个尊重。 「璃儿是谁?」无关紧要的人不值一提。 「她是我朝军师,随同我拜访贵国。」他的无礼太过伤人,让人无法坐视不理。 如果遭人恶意对待的是她,她可以忍一时之气,退一步海阔天空。 可若是她身边的人,要她闷不吭声绝无可能,他们对她而言都是重要的人,不能任人欺淩。 「你说的不会是那个一直叽叽喳喳,不停在我耳边唠叨的女人吧!」长得不错却话太多,可惜了。 「她只是护主心切,以我的安危为主。」想起母鸡一般的唠叨声,她不禁莞尔,暗付,形容得真妙。 「哼,我会吃了你不成,我南宫狂看起来像饿了很久的样子吗?」要女人,他还愁少吗?随手一招,多得是自荐枕畔的北国佳丽。 被当好色小人看待,小有不悦的南宫狂重哼一声以示不屑。 「要了解一个人并不容易,以你在四国问的威名,很难不教人多作联想。」他的霸道和难缠时有耳闻,绝非空穴来风。 宁可为友,不与之为敌。北越清雪早有盘算,因此她瞒着众人前来协商,主动释出善意,避免两国日后因故交战。 他仰起头,饮乾一杯酒。「那你还敢只身前来,不怕我撕了你下酒。」 笑了笑,她轻啜一口甜味甚浓的酒液。「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人总要给自己冒险的机会。」 不去做永远也不会知道结果,她父皇生前常挂在嘴上的一句话。 「好个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光你这句话就值得我乾三大杯,你女儿身,男儿魂,勇气可嘉。」他喝酒如饮水,大口的往喉间灌。 看他饮酒的豪气,她不免一瑟。「没必要牛饮吧!喝多了伤身。」 她的酒量尚可,浅酌几杯不成问题,但像他这般毫无节制,恐怕酒瓶未乾先醉倒了。 「我是泡在酒缸里长大的,这点酒算什麽,再来三坛照样拉弓射雁,禽亡箭下。」对他来说只有好酒劣酒之分,没有醉不醉的困扰。 性情中人的南宫狂从不浮夸,他有着北方郎儿的豪爽,以及西临人不畏危险的犯难精神,饮起酒来不拖泥带水,一杯落喉直通肠胃,豪气得令人瞠目。 他不仅自己饮得畅快,也不忘热情款待北越娇客,杯未乾先斟满,酒满溢杯亦无妨,只求一个痛快。 看得出他今儿个有些高兴过了头,先是从南烈国商人手中劫来数万石白米,后又有北越女皇以羊易铁,打算送来过冬的存粮,百姓生活获得改善,岂能不快哉。 率性而为的他根本不在乎他人的想法,觉得心头舒坦就找人拚酒,而他第一个想到的,不是出生入死的兄弟季东寒,或忠君名将张铁生,酒囊一提,脑海中眺出一张纤灵玉颜。 没等太监传话,他自己就去了,而且还不容人拒绝,兴匆匆的决定要来个月下对酌,哪管什麽夜半时分,或是孤男寡女。 「酒是穿肠毒药,少饮为妙,多少英雄豪杰败在酒色财气上,浅酌即可,勿和身子过不去。」北越清雪檀口轻启,苦口婆心。 他不屑的嗤之以鼻。「果然是娘们,少了豪情壮志,妇道人家才婆婆妈妈,把这好东西看成穿肠毒药,胸怀大志的大男人可是当成了宝。」 他嫌她小家子气,不够落落大方,饮酒不是为了求醉,而是从中得到微醺的乐趣。 「来。来嚐嚐西临的特产「雪里藏」,包管你一口就爱上它。」南宫狂大掌厚实,从浸泡的冷泉中拉起一只绘花白玉瓷,瓶塞一拔,倒出芬香满溢的甘醇美酒。 说句老实话,他是带了几分炫耀意味,昭告西临虽非富国也有百年难得一见的珍品。 只因北越清雪的精明和冷静让他看得顺眼,尽管她娇小得不及他肩头,那宛若仙子般清灵的气质,硬是对了他胃口。 「咦!这是……」好甜的口感,没有酒味亦不呛喉,淡淡的,很清冽。 瞧她惊愕的神态,他颇为得意的挺颚。「怎样,人间美味吧!饶是神仙也思凡,大呼琼浆玉液。」 嗅闻着香气,出尘娇颜惊讶万分。「有猴儿桃的气味,偏又多了秋桂香,还有……是杏花吗?淡雅中带着怡人韵味……」不抢香,浓郁适当。 「小心呀!北越清雪,别小看了「雪里藏」,它的后劲可强得很,够你明儿个头疼了。」越是清淡如水越是酒气足,没饮烈酒习惯的人容易醉。 以为他出言诳人的北越清雪咯咯笑道:「莫非是怕我多饮了,令你少喂腹里的酒虫。」 更深露重,夜风习习,本来有一丝寒意的北越女皇饮下「雪里藏」后,顿时一身热气浮动,红艳了花办一般的梨腮。 她没意识到自己已经有些醉意,星眸如雾,只觉口中甘液是蜜津,忍不住贪杯,一口一口轻抿入喉。 因为醉了,她忘了宫璃儿的殷切叮嘱,晕陶陶的笑扬娇靥,殊不知纤柔娇态多媚人,仿佛引人摘撷的桃花,娇艳动人。 黑眸黯沉,南宫狂抬起长满粗茧的长指,抚向花般娇容。 「你当北越女皇可惜了,不如成为我的皇后。」如此佳人,应当养在深宫内院,娇宠呵护。 「你说什麽?」没听清楚的北越清雪只见他嘴皮动了几下,头开始昏沉沉。 他邪佞的低笑,「我说你醉得糊涂,不晓得男人是可怕的野兽。」 「野兽?」丁香舌变得还缓,些微酒气由芳唇钻出。 「就是想吃了你,让你屍骨无存,连渣也不剩。」如果他再卑劣些,今晚她绝对逃不过。 南宫狂的双瞳更见深黯,幽火闪动,他勾起薄唇,冷笑的饮尽杯申酒,肆无己心惮的打量益见娇美的北越女皇,难耐心痒的盯着她朱唇。 「吃了……我?」打个酒嗝,她咯咯发笑。「西帝真是爱说笑了,清雪自知姿色平庸,哪及得上你西临美女,她们个个善歌善舞,姿态撩人、千娇百媚的令人望尘莫及。」 她自认长相不佳,北越人高眺健美为审美,以她过于纤细的身形,实不足以称之美人。 「你为什麽来我西临,小小的身子究竟藏了多少勇气,你让我惊奇的想去挖掘。」他笑得深沉,眼底尽是不怀好意的兴意。 一丝晦暗浮掠水眸。「为得是我北越的百姓,千秋万世,子子孙孙。」 突地一阵凉风迎面拂来,皓颈一缩的北越清雪忽然惊觉话说多了,当下酒一醒,心慌地想起身,怕被窥探不为人知的内心。 但是体内的酒气末散,她一站起,立即晕眩的微晃一下,足下踉跄差点站不稳,摇摇晃晃似要跌倒在地。 幸好一只大手及时扶握她纤腰,使其靠在宽胸,才不致当众出丑,丢了一国之君颜面。 「你……你放开我,我可以自己走。」她想挣开却力不从心,双颊微微发烫。 「你醉了,清雪。」他加重手劲,让她知道他不喜欢有人违逆他。 那一声「清雪」从头顶落下,她心口一阵震荡。「我是北越女皇,你不该直呼我的闺名。」 「那又如何,我西帝做事还需要你同意吗?」他一把将她抱起,神色自若。 「你……你怎麽可以……放下我,南宫狂,你在轻辱我。」头好晕,身子好烫,心跳……很快。 他压低喉音笑道:「乖一点,别和我争辩,此时的我对你娇软身子非常感兴趣,不要让我有更无礼的机会。」 「你……」见他俯下头,呼吸近在鼻前,她当下心一紧,聪明的闭上嘴。 身为帝君,她必须更严守份际,不逾礼教,他是狂帝,自是不理会道德礼法,但她下行,由他眼中,她看得出他并非口出玩笑话,男子的兽性展露无遗。 「陛下,请让臣代劳。」当职的禁卫军统领伸出手,欲接下北越女皇。 南宫狂斜眸一睨恭谨的李昱,鼻孔一哼,「不必,朕还不致无能到连名女子也抱不动。」 莫名的,他就是不想让人碰他怀中纤弱人儿。 第四章 夜是深沉的,带着一股邪魅的幽暗,让天空的月儿变得更妖美。 连日来赶路风尘仆仆沾满一身,洁白肌肤染上一层铜色,素净的衣裳也满是沙土,污浊的颜色被风吹乾了,看起来刺眼。 满身的汗臭味和马味熏得爱乾净的宫璃儿受不了,即使是夜深入静时分,她仍忍不住想净身一番。 形单影只的她思及白日西临宫女曾提起,在北越使者落脚的宫院后方,有一潭常年恒温的泉水,原是供宫妃和女眷使用,但是西帝尚未立妃纳嫔,因此少人走动。 她想都没想的拿出换洗衣物,趁夜黑时分,大家都入睡了,俏悄一人走至冒着白烟的温泉,衣带一解,裸身浸入暖池中。 「啊!真是舒服,全身筋骨都放松了,不再僵硬如石……」果然是帝王般的享受,连在宫中都引进地下温泉,建成浴池。 硫磺味钻入鼻中,绋红唇 办轻吟出声,舒悦地往上扬高。 像是上岸的鱼儿遇着潮,宫璃儿欣喜地掬起滑溜温泉往藕臂轻泼,柔顺水花似漾开的花朵,滑过凝脂玉肌,洗去令人委靡的疲累。 可在这明月高挂的夜晚,独处的一人更想念远方的他,虽然分别不过数日,但少了个人在身边为伴更显孤寂。 他在做什麽,是否如她一般的想着她,对月数着日子,盼能早日相聚? 「元哥,再给我一段时日,我一定会回到你身侧,全心全意当你的妻。」 嘴角弯弯,扬着喜悦,宫璃儿心悬佳期,眉眼间有着即披嫁裳的喜色。 咱嚓!一声地面枯枝被人踩过的声响传来。 「咦!什麽声音?」 像是猫儿弓起身,陷入警戒,未着寸缕的北越美女将身一沉,神色冷肃的任由硫磺温泉淹过肩颈,只露出目泛锐利的黑色头颅。 她屏着气,小心控制吐息,藉着夜色掩去身影,竖起耳朵仔细聆听附近的动静。 等了许久,不再有异声传出,她以为自己多心了,小小的松了口气,暗笑一时的疑神疑鬼。 不过毕竟身在他国上地,因这突生的小插曲,她不敢多眷恋温泉的热度,匆匆地洗净身子便想离开。 就在此时,一股浓烈的檀香从上风处飘来,她不觉有异的多吸了两口,入鼻的香味让人好不愉悦,仿佛一瞬间心底的烦躁净空殆尽。 但过了一会儿,她发现不对劲了,双脚虚浮难以站稳,手臂无力攀附池沿起身,整个人昏昏沉沉的,好似飘浮在池面的荷花。 更可怕的是,她身体莫名发烫,口乾舌燥,浑身似快要烧起来一般,丰盈双峰有种渴望男人揉搓的肿胀感,檀口不由自王的发出淫秽的娇吟。 她被下药了?! 宫璃儿才这麽想着,阴暗处便走出一道妖魅身影。 「你……你对我做了什麽?!」她慌乱地想遮蔽自身,但越想闪躲越使不上力。 「呵呵……看来你比我想像中敏锐,还能察觉我动了手脚。」男子低笑的定近,上身衣襟半敞,露出光滑胸膛。 「你是谁……」喘着气,她拿布巾遮在胸口压抑逐渐升高的体温。 「我是谁?」他再度呵笑,言语轻佻。「我是你一夜夫婿,特来安慰孤枕寂寞的小娘子。」 月光稀微,忽明忽暗,照不出来人逆光的脸孔,由服饰及语气判断,隐约可知是皇室中人。 「我……我愚北越国使臣,你不……不能碰我,西……西帝他饶不了你……」好热、好热,她快融化了,全身着火。 忍受慾火翻腾的宫璃儿额头冒汗,汗滴顺颊而下,没入白烟袅袅的温泉里,她以为只要搬出西帝,便可遏止淫贼的下流行径,没想到这人一听不但未收手,反而像受到刺激的暴徒一般,反手扯住她乌黑发丝往后一拉,令她后脑勺硬生生地撞上池边白石。 痛让她失去片刻知觉,但更难受的折磨却是后头,她一回过神来,唇上多了重压的力道,一名赤身裸体的男子正入池中压在她身上,态意地对她上下其手。 「瞧瞧这腴嫩的雪乳简直是为男人而生,滑手的小蛮腰骚得带劲,温泉洗涤过的身子如上了一层丰脂,软嫩滑细得勾引男人怜惜……」真是一张艳如桃李的娇颜,让他好想狠狠地撞入她身体,尽情蹂躏。 「住……住手,你……你不可以……噢!不、不要碰我……我……我杀了你。」她低泣着,娇软无力的挣紮。 他淫笑的将手探入她双腿间,揉按红艳花蕊。一会儿你就会求我快点满足你,嘤咛娇啼的叫我好哥哥,我的小美人哟!真美、真香、真甜呀!」 「不、不要……放开……噢!放开我……我许了人,不能……我有婚约在身……」别让她沉沦,她快克制不住体内翻腾的情慾。 中了春药的宫璃儿根本压抑不了一波接着一波的春潮,她从头到脚就像被烈火团团包围,逃不出去也无处可逃,一阵阵的慾火烧得她几无气力。 虽然理智要她反抗,杀了眼前淩辱她的恶徒,可是不听使唤的双手却主动抚向他裸胸,攀住他颈肩,送上香艳芳唇。 泪水流下,身子却迎合着,她恨透此时的无能为力,腿间的阵阵酥麻更教她羞愧难当、生不如死。 「不行哟!小美人,本王还没享受过你娇嫩玉胴,你还不能死。」想死可没那麽容易,至少得等他玩过一回再说。 男子邪笑地点住她的穴道,让她没法咬舌自尽。 本王?他、他是……南宫狂?! 勉强的睁开迷离双眸,宫璃儿一脸惊骇,在西临国敢自称王,而且住在皇宫里,除了西帝,不做第二人想。 而像要印证她的猜测股,迷蒙的月光忽然照亮身前男子的面容,这不是南宫狂还能是谁! 「南宫狂?」看出她的想法,他冷笑,手指使力的一抓丰腴椒乳。「你想是他就是他吧!反正我们有着一模一样的脸孔,我就代替他让你销魂一番。」 什……什麽意思? 被药性控制的宫璃儿已经迷乱了,她痛苦地呻 吟着,渴望他填满她的空虚。 见她一脸疑惑又惊疑,他为她解惑,「不就是一母所生的孪生兄弟,我是那体弱多病的南宫越,一辈子只能当个称不了帝的影子!」声音一粗,他残暴地贯 穿身下娇躯。 一个不被世人所知的影子,终生缠绵病杨上,睁眼等着一点施舍,水远也等不到属于他的大片江山,静看孪生兄长扬威四国,以西狂之名震撼八方。 这是他该过的日子吗? 他只能苟延残喘,一日拖过一日,像是长满乾癣的老狗等人丢根吃剩的骨头吗? 南宫狂他凭什麽占尽一切好处,而晚他一刻出世的自己就落得什麽也没有,除了令人称羡的身份外,毫无实权在手中。 哼!他为什麽得屈居人下,明明是长相雷同的双生兄弟,际遇却有如云泥之别,教他如何咽得下这口不甘。 他恣意快活的一逞兽慾,还为了要听身下娇躯吟哦美音,故意解开宫璃儿的穴道。 「啊……南、南宫越……」撕裂的痛楚如排山倒海而来,一瞬间清醒了迷离的神智,但…… 肉体与心志背道而驰的宫璃儿很想抵抗体内热烫的火焰,可是身下的撞击不肯停止。一次又一次的刺入她身体深处,引起四周水波阵阵。 那是一种羞愧混合欢愉的感觉,她的心在哭喊着,随波逐流的躯壳却一再求欢,饥渴的慾望横肆。 她快被撕成两半了,一半是自我嫌恶,一半是渴望释放的淫慾,她在自我矛盾中呜咽哭泣,手指在男人背上抓出殷红指痕。 「不管我是南宫狂还是南宫越,你这姿态撩人的妖妇,终究沦为西临皇族胯下的娼妇,你一脸满足的模样让我心头发痒。」 「放、放开我……我……我不能……喘气……」宫璃儿脸色发青,一口气上不来。 「小美人,你就乖乖的顺我一回,本王会好好的疼爱你。」 他没想过要留她一条活命,一盯上这可口的猎物时,他便知晓美人留不得,她只是他打打牙祭蛇夜宵。 「我……我……」娇艳如花的北越美女仿佛一朵枯萎的牡丹,刹那间凋零。 娇颜转眼惨白了脸,四肢渐渐失去知觉,全身虚软的在池边瘫成大字形,在四周水波激烈的波动下,仿佛破布娃娃。 「呿!这麽没用,才用了三成力气就厥了过去。」真扫兴。 南宫越没有因为怀中女子的昏厥而罢手,反而意犹未尽的将人给拖上池畔,继续逞其兽慾。 众人眼中体弱多病的二殿下,其实不若他表现出的虚弱,早些年他在太医的调理下养壮身子,后又私下向东瀛浪人习武,早就今非昔比了。 可他却隐藏实力,故装弱不禁风的病弱模样,以此来博取西帝的宠爱,并纵容他偶起的要求,让他更顺利的培植自己的势力。 行事乖张、凶残成性的他无视他人的悲泣,背着南宫狂做尽丧天害理之事,意欢贱立,叹而代之。 除了数名亲信外。没人晓得他在苍嚎山养兵数千。甚至麾下死士上百,只听从他一人的命令。 前不久南宫狂的遇袭便是他一手主导,只不过他使的是借刀杀人之计,故意在皇叔南宫游方面前透露帝君的去向,让同样有谋反之心的皇叔出手,好坐收渔翁之利。 可惜南宫游方的人马失手,否则他便能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以报兄仇为名除掉绊脚石,再凭恃皇家血统黄袍加身,为西临君王。 「唔……」 气岔而厥的宫璃儿悠悠醒来,药性微退的双瞳勉力一睁,叠影重重的月晕下,她瞧见完事后的男人正背着她着衣,那仿佛什麽也没发生过的从容让她怒从中来。 不知是太过愤怒,或是不甘心他毁了她清白,全身酸痛不已的她像一只残破人偶,匐伏着将手伸向放置衣物的地方,从襦裙下抽出一把防身用的匕首。 裸着身,她飞扑向前,直取他心窝!! 「我要杀了你!」 剑气末至,已察觉到杀意的南宫越侧身一避,刀锋擦过他左肩,一道鲜血从伤口流出,红了她几欲发狂的眼。 「好大的胆子,你敢伤我?!」回过身,他重重地将她的手反折,推向她莹白胸脯。 若是在正常的情况下,以宫璃儿的身手绝对能避开这致命的一击,但是惨遭淩辱的身子早就虚软无力,她的刺杀已出尽最后一丝气力。 一声痛呼,她瞠大眼,低视胸口冒出的鲜血,意识随着抽刀喷出的血而逐渐涣散。 「自己找死怨不得人,本来我还想多留你两天供我取乐,可惜你太不自量力了。」舔着手上的血,他森森阴笑。 双目大张,不肯闭,眼底映着那残佞身影,红颜多薄命,魂断西临国。 残害一条人命的南宫越仍不以为意,俊逸面容露出嗜血本性,俯身取走如瀑云丝中的青玉发簪,佞笑的走开。 风似在凄鸣,月儿掩面下忍见,躲入云层里。 一名腹痛的宫女提着灯笼,匆匆地从回廊走近,她抄着近路想到太医院拿些药草熬煮,路经温泉池。 突地,不知是踩到什麽脚下一滑,连人带灯往后一栽,跌个四脚朝天。 「喔!是谁那麽缺德,在地上倒油,害我摔得屁股快裂了……咦!黏黏稠稠的,味道有点像……」嗅着手上的气味,她突生不安的连忙举高灯笼,满手的鲜血让她吓破胆,接着她看到!!「哇!有死人呀!侍……侍卫大哥快来!有个人死在这里……」 「什麽,有人死了?!」 回到寝居的北越清雪正欲入睡,「雪里藏」的后劲超乎她想像,多饮几杯,脑袋就昏昏沉沉,让人有着想睡的慾望。 可侍女刚解她的衣裳到一半,耳边忽然传来女子惊慌的尖叫声,似乎从宫院后方的池子传来,她顿了下,扬手要侍女退下。 原本她无意插手他国闲事,但是心里忽然很不安,眼皮莫名的狂跳不已,好像有什麽事发生,而且是她极不乐见的事。 蓦地,一回身,她放眼望去,竟不见军师的身影,当下面露讶异,一向不离她左右的璃儿怎会不见踪影?她究竟玄了哪里? 像是受到牵引般,她不自觉的拿起好友放在房里的剑,手心一握,不假思索的走向声音来源处。 「不许过来!」 低声一喝,赫然是神色凝重的南宫狂。 「我听见凄厉的惨叫声,是谁发出的?」定睛一瞧,一名全身颤抖的宫女脸色青白抱着膝,跌坐在墙边。 虎目幽深如墨,边着一丝黯光。「我会尽快找出凶手,给你一个交代。」 「给我一个交代……」她忽地全身发凉,指尖微颤。「什……什麽意思?我不懂。」 北越清雪以为自己很冷静,可失了血色的容颜苍白无比,连绋红樱唇都失了颜色。 他走近她,握起她失温的柔荑。「你要镇定点,不要慌乱,我的人发现时,她早已气绝身亡,大概是沐浴时遇到攻击。」 「是谁?」她忐忑的问出这句话,瘩瘂着声音,薄弱无力。 南宫狂看着她强装的坚强,一股心疼油然而生。「是你的军师,宫璃儿。」 「璃……璃儿?!」身形一晃,她有些站不住脚的抓住他的臂膀。 不、不会是她,不可能是璃儿!她是北越用剑的好手,怎会轻易死于他人手中,一定是搞错了,有人故意开起恶劣的玩笑。 璃儿就要成亲了,她要为夫家开枝散叶,她……她还有美好的将来等着她,她足北越的军事人才,是百姓依赖的治国良臣,她有太多想做的事尚未完成,岂会不负责任地撒手不理。 错了,不是她,不是她推心置腹的好姊妹,他们全都弄错对象了,死的是别人,她听见的是陌生人的死讯。 手里的剑似乎有灵性,感受到主人的早逝,它发出近乎悲鸣的声响,让此刻为之一震的北越清雪忍不住低头一视。 「在我西临皇宫发生这等惨无人道的事,无疑是向我西帝挑衅,我绝不饶恕!」南宫狂厉声道,眼中透着一丝血腥。 吸了吸气,她将手握成拳。「我要见她。」 「最好不要。」他有意阻拦,挡在前方。 「让开。」她亮出手里长剑,谁敢挡路先杀谁。 刚硬的脸皮一抽 动,他耐下性子。「她的死状极惨,我劝你别太冲动。」 她一听「死状极惨」,身子不由得一颤,将剑握得更紧。「我不怕。」 见她固执不听劝,执意要见死者最后一面,南宫狂不悦的退开,心里嘀咕着,不识相的女人,就让她恶梦连连算了。 虽然他狂得不可一世,有如乱世枭雄,可是在这一刻,竟也有怜香惜玉的心情,担心她承受不起骤失臣子的悲痛。 「璃儿……」颤着手,北越清雪缓缓的掀开覆盖屍体的白布。 霍地她眼前一黑,差点任由黑雾捕捉,盈眶的水气迷蒙了视线。 她没有哭,却哽咽得说下出话。 白布下的宫璃儿全身赤裸,胸口有个大洞,流尽的鲜血已凝成暗红色,死不瞑目的睁大眼,似要挖出凶手的黑心,千刀万剐难以消恨。 面对好友的惨死,北越清雪心里痛不可遏,她轻轻地抚着曾经粲笑的脸庞,一下又一下的感觉指尖的冰冷,慢慢阖上含泪的眼。 「她是被奸杀的,我让太医来验过……」人死在宫中,当由太医验屍。 闻言,她霍地起身,目光闪动着火炬般的怒火。「你说什麽?!她被人奸杀至死?!」 「由她死状看来,确实遭到奸淫,下体有大量血迹流出。」可见行凶者十分残暴,不顾死者意愿强行侵犯。 倏地,她拔剑相向。「是你,是你害死我的人!」 赴宴后的北越清雪仍酒气末退,体内残存的酒精如蒸烧的火焰,灼红了清亮明瞳,也烧融了她的理智。 她太悲伤了,伤痛得不知如何自持,失去好姊妹的痛楚岂能用言语来形容,此时的她满脑子被「复仇」两个字充斥,无法找出宣泄哀痛的出口。 酒会误人,左右人心。 「把剑放下,别让自己后悔。」南宫狂沉郁的抿着唇,一瞬不瞬的盯着她。 「不拿你的命来祭她,我有何面目再见北越百姓。」是他的错,是他让璃儿命丧异国。 完全忘了此行的协议,北越清雪心中涨满对西临国的恨意,手腕一翻不顾后果,举剑便刺向他眉心,丝毫不见留情。 见状的西临禁卫军自是出手阻止,不让她有接近西帝的机会,甚至伤及他分一笔。 而另一方面,见到军师惨死的北越侍卫早已不满在心,又见西临蛮子敢向女皇动武,纷纷拿起兵器护主。 没有南宫狂的命令,禁卫军只能以肉身护驾,不敢真的动手,他们有的出手缉拿北越侍卫,以防再出人命,有的则挡在西帝身前,避免刀剑无眼。 可是北越清雪被怒气所控,悲痛的眼中只瞧见南宫狂的身影,执意要追杀他,不肯放下心底的仇恨。 她惯用的护身武器是十尺白缎,但是剑法也有一定的造诣,出剑快速变幻莫测,仿佛千万朵桃花在林问飞舞,美丽而淩厉得令人眼花撩乱。 蓦地,一道血花飞溅,以身相护的禁卫军统领李昱吃痛的捂住左肩,不停流出的鲜血染红了铁色军袍。 此时,曙光穿透云层,照射在灰白色石板上,缓缓上昇的晨曦明亮了一夜的昏暗,带来鸡啼鸟鸣声。 「够了!你还想胡闹到什麽时候,想想自己的身份!」 南宫狂吼声如虎啸,重重的穿透北越清雪的身体,传向她紊乱神智,以帝王威仪提醒她身负重任,没有任性的余地。 她一震,霍地清醒,剑尖滴落的血红得刺眼,忍住不流的泪珠一滴一滴滚落面颊,滴在好友的长剑上,与血融成一体。 一言不发的,她转身回到亡友身侧,将白布再次覆盖已经冰冷的躯壳,留恋的再看最后一眼才彻底掩上。 「红雁,为军师着上我北越国服,择日入棺,运回北越安葬。」她能为她做的,居然只是送她魂归故里。 「是的,君上。」被擒住的女侍卫挣开西临禁卫军的桎梏,着手准备军师的后事。 北越人一片静默,神色哀戚地注视不幸香消玉殡的宫璃儿,内心的悲痛形于外,没人愿意接受她定得这麽突然,眼眶微红。 「北越清雪,此事在我眼皮下发生,我一定会揪出凶手执行厉刑,还你北越一个公道。」敢让他在外人面前丢尽面子,不剥层皮再挫骨扬灰,他何以为立。 面露狂暴的西帝口出承诺,刚硬俊颜绷得死紧。 「真能揪出那个人吗?能在皇宫内院逞凶,通行无阻的从容脱身,想必也非寻常人吧。」以璃儿的身手,想取她的性命并不容易。 冷静下来的北越清雪推敲着,敏捷的臆测是宫中人所为。 唯一令她不解的是,若有打斗必有声响,惊动附近的宫卫,为何没人听见璃儿的呼救,或者她根本叫不出声,平白的任人淩辱? 他冷哼,「不论是谁,杀人者偿命,绝不通融。」 「你真办得到?若是你皇室中人呢?」敢如此恣意妄为,地位必定不低,她猜想。 南宫狂把眉一扬,黑眸锐如刀刃。「一句话,任凭处置。」 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人敢质疑他的话。 「好,我信你一回,希望你不要令人失望。」为今之计也只有信任他了。 他唇角冷勾,不可一世。「我也想瞧瞧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贼胚于敢在我头上动土,三天内,就算翻遍西临国的每一寸上地,我都会把那个人揪出来,施以五马分屍之刑。」 为了追查害死宫璃儿的凶手,原本打算隔日起程返国的一行人又耽搁了数日,他们在西临皇宫中静待南宫狂的铁腕作风,将摧花淫魔绳之以法。 第五章 西临皇都封城了。 西帝南宫狂一声令下,全城进入警备状态,禁卫军大批出没,挨家挨户进行搜查,若有可疑人物立即逮捕,宁可错捉而不枉放。 入夜后实行宵禁,百姓一律不准在街上走动,夜里的生意全面停止,譬如酒楼、客栈、妓院,全部关灯歇业。 这一天,人心惶惶,以为皇宫内院发生什麽大事,议论纷纷的百姓个个不安,不晓得这样的禁令何时才能解除。 而同时,皇宫内的太监和宫女也不得安宁,他们一个个被带王西帝跟前问话,每个当晚执勤的宫卫也严加盘查,几乎是滴水下漏的全面追查。 唯一遗漏的,大概只有二殿下南宫越的寝宫,因为他「卧病在床」,不宜打扰。 「君上,请喝口粥好吗?你再这麽不吃不喝下去,身子骨怎麽承受得了。」代替军师的红雁在一旁规劝着,她精神不济的气色并不比北越女皇好到哪去。 「我有进食,用不着为我担心,我的身子自己清楚。」没揪出元凶前,她绝不允许自己倒下。 「吃得少、睡得少,整天劳心费神,你要臣等如何不忧心,我们同样为璃儿姊的死伤心。」不说不代表不难过,他们把悲伤藏在心里。 红雁是宫璃儿亲自训练的侍卫之一,只晚其三年进宫,是宫璃儿的得力助手,常在她左右处理女皇交代的军机大事,地位不亚于宫中统领。 她有多次升迁的机会却不愿意接受,始终效忠女皇与军师,愿追随两人身边,效犬马之劳。 「红雁……」北越清雪幽幽地抬起头,苦笑地望向无垠北方。 没人知道她心里的自责是无法化解的,若不是她一意孤行,以百姓福祉为由,说服璃儿与她同行,今日好友也不致惨遭横祸。 她对不起情同姊妹的好友,也无颜见宫家二老,更愧对等待心爱女子多年的元将军。 一条年轻的生命就这麽没了,教人怎麽接受,明明她们还笑谈着儿女心事,眨眼问,竟成了镜花水月,一场空。 「君上,红雁自知喻矩,但是亡者已矣,你若不保重万金之躯,九泉之下的军师岂能安心,你不属于自己所有,而是属于北越的百姓们。」个人事小,家国为大。 载着忧伤的眸子一黯,她笑得涩然。「你说的没错,我不该为璃儿的死忘了自己的责任,有太多人比她更需要我,我是他们的支柱。」 红雁欣慰地命人端来鲜鱼粥。「君上,请你多吃一点,别辜负了大夥的关心。」 她努力劝食,希望女皇能将消瘦的肉补回来。 「我北越清雪有你们这些忠肝义瞻的臣子,实属上天赐予的福份,你……」一想到惨死的宫璃儿,她顿时意志消沉了几分,叹了口气。 「君上,请克制,西帝已经下令缉凶,我等相信不日便有好消息传来。」以西帝狂傲的个性,肯定不容许西临国境内有人削了他的颜面。 不再好的消息也不能使人复生,若是当初我不走这一遭,璃儿也就不会死了。」好端端的活在北越宫阙,谋划着军事的部署。 「君上莫再追悔,已经发生的事再去自责也没有用,你离宫有些时日了,再不回去,恐怕宫中生变。」春吟公主无时无刻不想着扳倒女皇,趁隙而入。 「回宫……」她幽然一叹,笑容沉重。「凶手还没找到,如何能回北越。」 「君上……」红雁有些急了,担心她消磨了心志。 「对了,璃儿的后事处理得如何,灵柩准备好了吗?一缉捕到元凶便立刻运回国,中途不得耽搁,免得天热腐臭了屍身。」 「君上宽心,西帝已先一步命礼宫接手,后续的入棺、移灵皆有人代劳。」西临的处理算是仁至义尽了,难有恶语。 「那就好,我一直忧虑不够周全,让璃儿死后再受一次委屈。」她说时红了眼眶,语带哽咽。 北越清雪的低落情绪让红雁十分难过,她端起热粥舀了一匙,送到女皇嘴边,盼她多少吃一点,别因悲痛而馁饿体肤。 可是她真的没什麽胃口,勉强吞噎两口就挥手要红雁拿开。 此情况让身边的八名侍卫非常担忧,她的悲伤、她的难过、她的悔恨,在在像一根针紮着,紮得她失去身为君王的果决和气势。 「北越清雪,你这场为臣失意的戏要演到什麽时候,不觉得可笑吗?你真有像你所表现的那般在意?」死气沉沉的无神模样,教人看了不痛快。 讥讽的声音一落,北越清雪顿时背脊一僵,回头一视大步走来的霸气男子。「你说什麽,我在作戏?!」 没看见她的心有多痛吗?痛得像有巨石压在胸口,又沉又闷难以展颜。 「哼!不是吗?不过死了个人而已,你却如丧考妣般茶饭不思,这不是作戏是什麽,存心让人以为你是重情重义的君主,不忍臣子死去。」悲伤也该有个限度,身为帝王,背负的是黎民苍生的生计与安危,不该放纵自己的情感,而罔顾与生俱来的使命。 「璃儿不只是一个人而已,她是我朝军师,我北越清雪最倚重的左膀右臂,亦是我无话不谈的挚友,你这冷血西狂哪能理解我们君臣问的深厚情谊。」她跳了起来,冲上前指着他鼻头大吼。 南宫狂将她纤纤玉指拨开,不屑的冷哼,「死了就是死了,什麽感情都是过眼云烟,留下只有一堆黄上,要是你真有情有义就替她大哭一场,我会当作耳中塞了棉花,没听见你难听的杀鸡哭声。」 要嘛就好好的痛哭一场,把心里的悲伤全哭出来,不然就化悲愤为力量,挺直腰杆,继续过生活。 要哭不哭、要笑不笑的嘴脸真令厌烦,原本不大的小脸又消减几分,让他一见就心烦,忍不住想骂上两句。 「你……你这个……这个……」她气得不知该说些什麽。 「狂妄的暴君,粗暴无礼的西狂,还是没血没泪的狂人,随便你怎麽说,我全然下在意。」反正他生性如此,没什麽好不承认的。 「你真是……真是自大到极点。」红着泪眼,她大声喊出心底的苦闷。 他不怒反笑,大力的拍着胸口。「来吧!来吧!暂时借你一用,你哭完了以后也不用还,够大方了吧。」 「你……」鼻头一酸,她忽地明了他冷言冷语背后的用心。 原本不想哭的北越清雪咬着下唇,不让喉间的呜咽流泄而出,她不愿让他人看见她软弱的一面,倔着傲气不肯示弱。 可是当南宫狂的粗指抚向香腮,做出承接泪滴的举动,心头的酸涩再也关不住,如潮般澎湃而出。 那是君王最珍贵的眼泪,滴滴似珍珠一样晶莹,闪动着星辰光芒,璀璨耀目。 哭得泣不成声的北越清雪抓住眼前的浮木,将螓首埋入他怀中,藉着宽大胸怀遮掩失控的情绪,含着咸味的泪水沾湿他的衣襟。 时间像过了很久,又仿佛一瞬问,她不晓得自己流了多少眼泪、哭了多久,只知轻拍她肩头的男子有着难以置信的温柔,用他低沉的嗓音哄着她。 刹那问,她的心获得平静,一阵阵来自对方身上的暖意温暖了她凉透的心。 哭声渐歇,泪也止住。 让悲伤洗过的眼更加明艳,虽然眼皮有些浮肿,但仍不失清妍,水灵灵的璨眸好似会说话,勾得人心蠢蠢欲动。 南宫狂俯下身,气息近在鼻间,他黑眸转深的凝睇晈出血色的樱唇。 「我好多了,多谢西帝的关怀。」腼着脸,她低声道谢。 他口中嘟囔了两句,不知说了什麽,不太情愿的放开环抱的娇躯。「少给我脸色看,我就谢天谢地了,你哭过以后的脸真难看。」 说不出好听话的西帝以嘲讽代替安慰,有点别扭的撇着嘴。 闻言,她失笑,少了他温热的怀抱,似乎冷了几分。「让西帝见笑了,我这张平凡至极的面容若少了胭脂妆点便见不得人。」 她自嘲不够貌美,伤了他一双勇猛虎目。 「咳咳,哪里平凡了,我是说哭得眼睛都肿了,像两颗核桃似的,你少掉几滴就不丑了,至少还看得顺眼。」他轻咳数声,表情微带一丝恼怒。 恼她的妄自菲薄,怒自己的不中用,明明梨花带泪,哭得像个丑娃娃似的,他却觉得她美得不可思议,一颦一笑都挑动他心底的那根弦,想狠狠地吻住可恨又可怜的殷红小嘴。 真的疯了,她让他越看越对胃,那不抹而黛的细眉,小巧妍秀的鼻子,粉嫩的小嘴和掐得出水的嫩颊,在在令他在意不已,看上一整天也不厌倦。 北越清雪因他好笑的形容而笑开了。「我以为西帝很不耐烦女子的骄纵,我这不丑的丑样子承蒙你不嫌弃了。」 心境一宽阔,人也跟着开起玩笑,一扫之前的愁绪满面。 「说你不丑你还提,存心想见我发火是不是?」他扬高声音,小有愠色。 她笑了笑,揩去眼角一滴清泪。「总要苦中作乐,人的一生要过的关卡太多了。」 见她强颜欢笑,南宫狂心头冷不防一抽。「那是你没吃饱才悲春伤秋,穷人们光是想喂饱肚皮就要用尽全身气力,哪有空烦恼明天是刮风还是下雨,你给我坐下吃完一碗白饭。」 他撤下已冷的鲜鱼粥,命宫女送上热腾腾的饭菜,大鱼大肉一样不少,鸡鸭烤出油来,油亮油亮的教人食指大动。 「我吃不下……」她刚一张口,一片鸡肉塞入嘴里。 「你不知道有多少人没饭吃吗?又多少人死于饥饿,你今日的一口饭是别人的一条命,你吃不吃得下。」他言语严厉的训斥,捞起一片麻油腰子吃得起劲。 红着脸,她羞愧不已,他用的筷于才刚沾过她的……呃,唾液。「我明白了,我会吃。」 低下头,她小口的咀嚼,慢条斯理的吃着得来不易的食物。 西临国不产稻米,鱼虾更是稀少,就连想克服环境条件,畜养牲口都是一大难题,仅有少数人能三餐白米,佐以腌肉和酱菜下饭。 她能吃到美味佳肴是她的福份,不少西临国百姓是勒紧裤带过日,他们的疾苦非她所能想像,当知盘中飧,粒粒皆辛苦。 本以为会食不知味的北越清雪一咬下肉片,口中生津,顿感滋味甘美,一阵腹鸣声袭来,感觉足以吞下一只鸡。 「喝点汤,瞧你整个人瘦了一大圈,要是不多补点肉,人家当我西帝小气,不给你吃喝,苛待北越女皇。」他破天荒的替人舀汤,还怕她烫嘴的先吹了几口。 「我……我自己来,不用招呼我。」她涩笑的接过汤碗,微浮的热气熏红了脸颊。 「来者是客,我岂能怠慢,快点把碗里的汤喝了,再多吃点肉,浑身是骨头的,抱起来真不舒服。」他光明正大的抱怨着,一点也不觉得有何不妥。 北越清雪的脸更红了,恼瞪了他一眼,「没人叫你抱,我的骨架偏小,想胖也胖不起来,你……吃你的饭,少批评。」 他不害羞,她倒是难为情,耳根热得像着了火似的,不敢看向那双炯炯有神的大眼。 不过南宫狂本就是狂人一个,哪在乎出口的话得不得体,他狂妄的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想做什麽就去做,想说什麽便说什麽。 但是从这些不经意的小地方中,北越清雪看出他贴心的一面,虽然自大得教人受下了,却也有男人的豪气和担当,悄悄的感动北越女皇的心房。 看似性情回异的两人间却兴起一股暧昧情潮,即使不甚明显。可那眼波流转处,小小的泛坦波浪。 ★★★★★★ 「养兵千日,用在一时,就你吧!你顶替我出面,我保证你毫发无伤,全身而退,并允你一个愿望。」 案发数日仍找不到奸杀宫璃儿的凶手,眼见允诺的日期在即,震怒不已的南宫狂重责了办事不力的官员,并将矛头指向宫中众人。 依证据一路追查,行凶者必是宫内某人,他来去无踪,熟知各宫各院的地形,犯案后迅速藏匿,显见早已在宫里行走多年。 由陈屍的温泉向外搜查,几道可疑的脚步向着东边,也就是二殿下南宫越的寝宫,查到这里的刑部不敢往下查,连忙往上呈报。 可想而知此事非同小可,犯人竟有可能是玉翔宫的人,那对二殿下,或是皇室名声都大大有损,没人敢预料会引起何等轩然大波。 眼见露了破绽,南宫越倒是平心静气,丝毫不以为惧,言笑晏晏的招来一名死士,允诺保他不死,代为认下罪行。 当南宫狂率众前来搜查时,一位双手被缚的男子已跪在一旁,面色微白的垂首低视,坦诚一时见色心喜,犯下滔天大罪。 「他就是凶手?」南宫狂大脚一踹,将人踹离丈外。 「咳咳,皇兄,都怪我太纵容手底下的人,没及时发觉他心术不正,竟心起淫念害了他人。」不就死了个女人嘛!何必小题大做,闹得沸沸扬扬。 草菅人命的南宫越认为不过是小事一件,没必要草木皆兵,吵得他连个好觉都没得睡。 可他还是做做样子,表现出痛心疾首的模样,把训练已久的死士交出来,换来一时的平静。 要不是时候未到,他何须装出急病攻心的气弱模样,避免他人发现疑点而产生疑心,进而将目标转向他,揭露他装病的真相。 「玉玮,你坐好,不要太过激动,小节子,替二殿下披上狐裘,免得他着凉。」都喘得上气不接下气了,还把别人的罪过往身上揽。 手足亲情让南宫狂看不见南宫越眼底一闪而过的狡光,太热天都快冒出汗了,他还让太监添衣,唯恐体弱的皇弟受到风寒。 「皇兄,臣弟未能教导身边的人知忠义、明是非,是臣弟的错、臣弟的疏忽,你降罪于我吧!臣弟甘心领罚。」他说着又激烈地咳了几声,几乎要咳出血似的。 见状,他于心不忍。「说什麽浑话,此事与你无关,别急着揽过,你安心的养病,旁事休管,朕自会处理。」 「但若非臣弟管教无方,怎会令无辜女子惨遭横祸,臣弟好不愧疚。」他假意掩面,似在落泪,实则是一脸鄙夷,勾唇冷笑。 「都说了不是你的错,不许再与朕争辩,朕会查个水落石出,让受害着含冤昭雪。」敢犯下天理难容的滔天大罪,他绝不轻饶。 在两名太监的搀扶下,他虚弱的谢恩。「多谢皇兄不怪之恩,臣弟惭愧了。」 「去去去,去把太医准备的汤药给喝了,别让朕看到你一脸苍白的模样。」瞧他站都站不稳了还想逞强,简直让人揪心揪肺。 南宫狂将对皇弟的心疼转成滔天怒火,他一转身,再度将爬回跟前的淫徒踹飞,大掌拍着椅手落坐,斜睨口鼻流血的男人。 「就是你这坏蛆坏了我西临国威,让朕在人前抬不起头,羞以帝君自称。」一粒老鼠屎坏了一锅粥,真是可恶。 「臣错了,臣不该贪恋美色,见她一人沐浴便起了色心。」死士不敢抬头,一迳说着悔恨已晚的忏悔话语。 「你配称臣吗?根本是畜生,北越使者千里迢迢来到我国,为的是两国邦交,却因为你小小的私慾而差点引起交战的导火线,你该当何罪。」一个人的行为引发国与国的纠纷,他万死难辞其罪。 死士偷偷抬起头,朝南宫越看了一眼。「……罪臣自知难逃一死,请陛下赐罪,赐罪臣以死来消弭罪愆。」 「好,看你这句还算是人话,朕就赐你一个好死,斩立决,不得有误。」拿他的人头祭奠北越军师,重刑之下看谁还敢造次。 「什……什麽?!」闻言,他腿一软,当场冷汗直冒,面无血色。 「来人呀!把他拖下去,立即斩首示众。」一命抵一命叩,互不亏欠。 一听马上就要身首分家,死士慌忙的大喊,「等一等!陛下,罪臣有话要说……」 没等他说出下文,一旁的南宫越又咳了起来,朝某人一使眼神。 「死到临头还有什麽话好说,你所犯下的恶行罪大恶极,天理难容,朕饶不得你。」除了一死,无以赎罪。 眼见禁卫军就要上前缉拿他,死士不想死,拚命的看向二殿下,希望他遵守承诺,出口喊停。「殿下,救救我,属下为你赴汤蹈火、肝脑涂地……」 南宫越是开口了,但是……「你好好的去吧!今日的下场是你咎由自取,别怪本殿下见死不救。」 「殿下你……」竟然出尔反尔,失信于人。 被自己主子陷害的死士不甘心为不守信的恶主背黑锅,他反悔想改供,说出谁才是真正的凶手,不想死得冤枉。 「陛下,臣是无辜的,人不是我杀死的,是二……」二殿下所为。 一剑穿过左胸,喷出的血如泉涌,很快的,地面一摊鲜红,晕成一朵绝艳的死灵花。 再无说出事实的机会,死士两眼睁如牛眼,似乎难以置信会被穿胸而亡,无力的身体抽搐几下便往下一倒,断了气。 染血的剑一收,禁卫军统领李昱退到君王身后,面上无波的不多做解释。 不过没人怪罪于他,死士死前忽然向西帝逼近,由旁人看来似乎有意谋刺,身为禁卫军统领的他责无旁贷,先诛恶于剑下。 死士一死,宫璃儿奸杀案也告落幕,凶手已伏法受诛,得到应有的报应。 「皇兄,臣弟无能,累你受罪了。」南宫越又来装模作样,一脸不胜自责。 「别提了,玉玮,树里有几只坏虫,挑出来就没事了,朕还得去知会北越女皇一声。不多留了。」事情一了,总算可以安心了。 「臣弟恭送皇兄……」他拖着「病体」,想亲送西帝。 「免了、免了,自己兄弟哪来的繁文耨节。」摆摆手,南宫狂走了两步又回头看看躺在地上的屍体,眉头微蹙。「李昱,处理一下,别让二殿下沾上秽气。」 「臣遵旨。」李昱恭敬的行礼。 不是西帝少了手足情,而是他急于告诉北越女皇案子已破的消息,他步伐极大的定得匆匆,浑然不觉身后的禁卫军统领与皇弟交换了个令人起疑窦的眼神。 他这些日子也不知怎麽着,一日不见北越清雪便浑身不舒服,若没看看她,聊上几句,心里空得很,好像少了什麽似的。 「你这臣子可真忠心呀!连我都要吃味了。」南宫越摒退左右,起身朝李昱贴近。 「殿下请自重,不要失了皇族体统。」他有意闪躲,不让旁人瞧见此时的暧昧。 「我这身子一点也不重,你不是亲身「秤」过百来回,我见你爱得很。」他轻佻的摸着练剑的手,来回抚弄着。 「大白天的,请殿下收敛点……」啊!他竟然……竟然握住他的…… 长相俊俏,肤色偏白的李昱突地满脸通红,焦急的面容有着难掩的羞意。 「大白天才更有情趣呀!我就爱你欲拒还迎的害羞样。」南宫越拉着他往内室走,不时的亲亲他羞红的脸。 「万一有人闯入……」撞见他俩不见容于世的苟合行为。 他冷佞的邪笑,一把将人往床上推倒。「没我的吩咐,谁敢私闯。」 「可是屍体……」不处理不行,放久了启人疑心。 一指点住他的唇,南宫越跨坐他腰际,动作有些急切的拉扯难脱的宫服。「放着不会自己跑掉,但本王胯下这玩意若爆掉,你就享受不到欲仙欲死的快活。」 「你……」他红着的脸煞是好看,眉宇间因情慾而多了一丝媚态。「你以后别再做那种事了,很难善后。」 「怎麽,嫉妒了?」他调笑的玩弄他腿问巨物,有一下没一下的套弄。 他眼神微黯。「我是不喜欢你跟别人在一起,但是我知道自己约束不了,只求你别玩过火,造成难以收拾的后果。」 因为爱他,他愿意忍受他贪花好色的天性,谁教他离不开生性邪佞的二殿下。 为了保护爱人,他只好杀了无辜的死士,保住爱人的秘密。 「呵呵……我的小昱,我会很小心、很小心的玩火,不会烧到我自己。」他淫笑的拉开他双腿,略一抬开,挺身没入紧窒的穴口,肆意驰骋。 第六章 「捉到凶手了?」 说不出是一颗大石落下地,还是怎麽的,突然有种空荡荡,怅然若失的感觉,没有半丝欢喜。 也许是先前的悲痛太深刻,所有喜怒哀乐的情绪全被掏光,因此突闻理所当然的消息,本该激动的心情异常平静。 人死不能复活,再添一条人命无济于事,只是造成两个家庭的不幸,以及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切,遗憾不能弥补。 身心俱疲的北越清雪仰望蔚蓝晴空,内心的沉重难以纡解,她不知该怎麽向宫家两老解释,他们的掌上明珠已经被上天接走了,再也没办法承欢膝下。 但是她更加不愿去想的是离别,一日一案子破了以后,身为北越女皇,没有再逗留西临的理由,她非走不可,她的子民都在等着她。 即使她心里有些难舍,放不开往心上搁的那个人。 「怎麽又闷闷不乐了?我费了一番心力才逮到那不肖淫徒,这会你又苦着一张脸给我瞧,真想我跳起花浪舞给你看不成?」真是难讨好,才刚放晴又下雨。 「花浪舞?」 南宫狂狞笑的做出将花捏成碎片的手势,意思是她敢叫他跳,他先把她捏碎。「我朝的大庆典,每四年举行一次……」 西临国有种罕见的蓝色小花叫拂阳花,独产于西南山区,它四年才开一次花,花香奇异,带着一抹令人坠落爱河的暗香。 据说男子若采到此花到心上人家求亲,通常不会遭到拒绝,它代表福气、财禄和子孙满堂,与之成婚便可获得一生幸福。 但是拂阳花数量稀少,因此民间后来改以相仿的花代替,每到五月中旬的花开季节,一群未婚少女便把花别在发际,围成圆圈坐在石堆中。 而男子则在腰间挂上一串小花,对着喜欢的女子手舞足蹈,做出花开和花落的动作来吸引对方的注意,对方若有意便将花解下,送给跳舞的男子,自此缔下婚约。 所以这一天又叫花订日,象徵互许终身的意思。 「北越清雪,你不会指望我像个娘儿们扭腰摆臀取悦你吧!」南宫狂说时的表情有些狰狞,带些威胁意味。 北越清雪来不及掩嘴,噗哧一笑。「如果西帝愿意以此解忧,清雪再为难也会忍着看完。」 一想到一个大男人配戴着花舞动四肢,怎麽都觉得滑稽,尤其是他手长脚粗,躯干壮如一棵大树,真要扭来扭去,那情景只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 脸色一阴,他眯起一双黑瞳。「很高兴你还笑得出来,等我把你丢进一堆上狼群,你再来告诉我有不有趣。」 「说着玩笑话也会恼羞成怒,你的气量真狭小。」有失帝王风范。 「气量狭小?」他冷哼一声,高大身材矗立如山,遮在她头顶形成阴影。一敢顶撞我的人都埋在铁砂里,连块墓碑也没得立。」 柳眉一扬,春波轻漾。「那也是不错的死法,乾乾净净不留渣。」 她相信他不会无故伤害她,在相处的这段时曰里,她看得出他虽是霸道狂妄,却爱民如子,尤其是无自保能力的老弱妇孺他格外关注,发粮赈灾列为第一优先。 而她恰好在他认为不堪一击的弱女子行列,尽管她一身武学不下于他。 南宫狂不悦她的开明态度。「你还真看得开,不把生死当一回事。」 「不是看得开,而是别放太重,生离死别最磨人……啊!南宫狂,你干什麽,快把我放下!」简直是胡闹,没个分寸。 正为好友的死感伤不已,眉间的愁绪尚未退去,脚下一空的北越清雪愕然踩不到地。 「带你去卖。」他说得威风,双手一抱,不费力便将她举高离地三尺,与他双眸平视。 「别闹了,你、我两国的臣子都睁大眼瞧着,不要做出下台礼教的举动。」她可以一脚踢开他,夺回自由,可是唯恐伤及好不容易建立的邦谊,只好作罢。 他重重一嗤,「我像是怕人说闲话的人吗?谁敢在我背后嚼舌根,我就先拔掉他的舌头。」 虎目一扫,细碎的杂音立即消去,没人敢多看一眼。 不过北越侍卫怕女皇出事,遂小心翼翼的尾随其后,好在她有危险之际及时出手,不让有西狂之称的南宫狂真伤了她。 「南宫狂,你在儿戏。」她不能和他一样张狂,目无法纪。 闻言,他大笑,「怕什麽,有我在,你的安危无虞,何况我只是带你到城外散散心而已。」 真要对她下毒手不用走太远,在皇宫内便可得手,他想让一个人在西临国境内人间蒸发绝非难事,易如囊中取物。 「散心?」她一怔,露出极讶异的神情。 邪佞的勾唇低笑,他将她放在高大的黑色骏马上,人再翻身而上,坐于她身后。「呔,黑驹,让清雪瞧瞧你的栗悍。」 似懂人话的黑马仰头一嘶,牠扬蹄踢沙,由鼻孔喷气,马尾左右扫了几下便抬高前足,嘶声刚落,马身向前奔驰。 马上长大的北越清雪一眼就看出此马出自北越,牠前腿强劲有力,后足细长而不带赘肉,是匹能日行千里的好马。 而她不得不说南宫狂真的狂妄过头,抢来的马匹居然扬扬得意,还堂而皇之的展示牠的实力,一点也没有剽窃他人财物的愧色。 这点她是该佩服他,能活得无拘无东,将一切土匪行径视为理所当然,掠夺成了平日的小消遣。 教人好笑又好气,但也明白西临人本就好战,让老虎不吃肉怎麽可能,他的所作所为出自本性。 「看,那是我的江山,高山险峻,河流湍急,少了树木的屏障更显雄伟。」南宫狂骄傲的展现西临国土,深以为荣。 看得出他热爱这片土地,深深自傲拥有不畏狂沙烈日、刻苦耐劳的百姓,不惜任何代价也要成为西临的守护者,保他们万世康平。 「可相对的也十分危险,毫无遮蔽的空旷处不易藏身,若遇偷袭将无处可躲。」她以形势骤下评估,大大扫了他的兴。 他嘲笑她想得太多,有些刻意的朝她身后吹气。「那也要有人不怕死,敢在虎嘴捋须。」 北越清雪被荒芜的美震慑住,草木不生的峭壁也有它遗世独立的凄美。「可我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你正被一群人追杀。」 狠狠瞪着她的后脑勺,他恼怒的将拉缰的手置于她的腰上,拢紧,让她的背贴上他胸口。「北越清雪,你激怒人的本事不弱。」 马蹄嗤嗤,越过坑坑洞洞、崎岖不平的山路,踏上一望无际的山腰平台,缥缈山岚由山谷升起,形成与世隔绝的虚幻仙境。 但是再登高一望,缓缓流动的云雾似在脚下,它随着风的方向慢慢飘栘,不一会儿工夫,白雾散尽,水珠凝结的气流反映出淡淡五彩霓虹。 虽然不是富裕的国家,却也有引人入胜的绝佳美景,四季变换着不一样的景致,美如人间仙境。 「你逾矩了,西帝。」她无奈的苦笑,试图和他讲点道理。 目空一切的南宫狂不把道德规范放在眼里,笑声宏亮的将她整个人压向自己。「谁瞧见了,你这香喷喷的娇胴引诱我兽性大发。」 她先是一惊,继而稳住微乱的思绪。「十万头肥羊不要了吗?」 「你……」他蓦地一僵,不快的咒骂随即飙出。「没见过比你更可恶的女人。」专往他的痛处踩,让他心痒难耐又不得不按捺。 「我从来就不认为自己是女人,打小我接受的教育就是帝王学,未当名女子就先学习如何治国。」北越国不分男女,以长为嗣,打她一哇哇坠地便是储君。 南宫狂一听,静默了半晌,轻轻的拥了她一下又放开。「自古帝王多寂寞,你不是第一人。」 他的意思是他亦然,有他作伴,她并不孤独。 毕竟龙椅只有一张,并非人人可以爬上去坐,没有过人的智慧和极佳的耐性不得胜任,否则就算坐上也会被拉下。 「西帝,你很会安慰人。」她释怀了,为了黎民百姓,她不该再有疑惑。 北越清雪由衷的赞美,身后的男人像突然被针刺到,神色不自在的拢起双眉,有些恼色,又有些责怪,深邃眸中尽是她一头如瀑青丝。 突然,胯下黑驹莫名骚动起来,马声嘶嘶似在一不警,不肯前进的连连扬蹄踢地,呼哧呼哧的吐气。 「怎麽了?牠的情况不对劲。」懂马的北越清雪以手轻抚马颈,让牠安静下来。 「此处多毒蛇,也许……」他倏地挺直背脊,眼神锐利的眯起。 「我们遇伏了吗?」不远处银光闪闪,她警觉的耳听八方。 「可能。」他不废话,简洁有力。 娇颜露出一丝无奈。「为什麽你这麽不得人缘,每回只要一出宫便有灾厄,到底有多少敌人想要你的命?」 「江山多娇,权势诱人,谁能不动心?」说起帝王宿命,他面露嘲色。 「说的也是。」她叹息,异母妹妹虎视眈眈,从不放过扳倒她的机会。 同样际遇的两人互视一眼:心有戚戚焉。 但是眼下的处境下容他们多谈,刚才的臆测果然成真,数十名行动敏捷的刺客从四面八方涌近,刀光剑影来势汹汹。 不让人有迟疑的余地,杀声一起,数十条人影飞跃而起,招式狠厉不见留情,每刀每剑直取命门,快得教人措手下及。 「你能撂倒几人?」他抱着她飞离马背,一边询问。 她苦笑,「看情形,十个八个不成问题,多了就有点吃力。」 「好,你应付左边那几个,剩下的由我收拾。」他是男人,挨上几刀无损男儿雄风。 他忽地低头用力吻上她绋色唇办。「保护你绰绰有余。」 「你……」为他的大胆行径,她恼羞的瞪大眼,但男人已放下她开始迎敌。 很快的,白缎出手,挥向前头的数人,武功不差的北越清雪身形飘忽,忽隐忽现的来回穿梭,形若蝶舞极其优美。 而南宫狂的出剑亦是快如闪电,剑起剑落,卷走不少人手中兵器,并在他们落败之际飞快的补上一剑,剑过魂也断。 两人天衣无缝相互配合,又彼此掩护,背靠背的共同御敌。 只是双拳难敌四手,对方人数众多,采车轮战,像是永远杀下完的一波接着一波,一有人倒下,随之跳出一人递补,没完没了的让人筋疲力尽。 「君上,你先走,让我们断后。」 「陛下,臣等救驾来迟,你先保护北越女皇离开,臣等来拦住恶徒。」 北越侍卫和西临暗卫几乎同时现身,毫不犹豫的举剑相抗,将两位君王护于身后,浴血奋战多不可数的刺客。 可是在人数上,两国卫士远不及刺客,局势于他们相当不利,左支右绌的露出敌我悬殊的危急。 「红雁……」北越清雪抛不下跟她出生入死的部属。 很想留下来应战,但顾及北越清雪的安危,已中数剑的南宫狂拉起她的手往江边奔去,侍卫飞溅的血洒到两人脸上。 「跳下去。」 她一脸你疯了的神情。这江水太湍急了,人一跃下绝无生还的可能。」 「你不跳,他们就活不了。」他指着奋勇对抗的卫士,他们会为他俩战到最后一划。 「我……」抿起唇,她脸色微白。「我有恐水症,不会游泳。」 「我会潜水。」 危险逼近,南宫狂抱起她往急流一跳,扬起的巨大白浪瞬间吞没两人身影。 ★★★★★★ 「冷……好冷……璃儿,添火,我……我快冻僵了……好冷……红雁……别走……冷……暖炉呢?下雪了……冷……不玩雪……我好冷……谁来加衣……」 冷得牙根打颤的人儿蜷缩着身子,口中梦呓不断,她的手脚是冰冷的,四肢不听使唤的颤抖,似正在冰天雪地中求一丝生机。 可是她的额头却热得烫手,双颊出现不寻常的潮红,整个人像是煮熟的虾子,红通通,忽冷忽热煎熬着。 面临的江水不利灌溉,位在高山峻岭间,水流湍急,深不见底的江中布满奇嶙怪石,形状怪异且尖锐,连船只都无法在上面航行,更遑论捕鱼维生。 可想而知,若是人落了水,那伤害是多麽的可怕。 不谙水性的北越清雪在这种情况跃入江中,她身上的伤只多不少,雪臂与纤足满是石头划开的伤口,伤痕累累。 因为江水不甚洁净,伤口发炎导致高烧不退,她被南宫狂带上岸时已经有点神智不清,再一发烧,完全陷入昏迷状态,不省人事。 「你再忍一下,等我把火生起你就暖和了,我不会让你冻着。」 找着一处破草寮暂时栖身,脱下一身湿衣只着亵裤的男人先抱了一堆乾柴进来,再以打火石点燃木柴生火,火光熠熠照亮一室。 白天高温,夜里却寒冷冻人,这是西临国的高山气候,即使已有火的热度温暖了一方天地,可是刺骨的冷风仍由墙缝渗入,微带寒意。 「我好冷……冷……好冷……璃儿……我冷……冷……」 为什麽这麽冷?璃儿呢?她一回头就在身后的好姊妹,她怎麽忍心看她受寒受冻而不理会,她一向最呵护她…… 不,璃儿死了,是她害死她,是她的任性拖累了璃儿,她再也不会回来了,远远的离开,到她到不了的地方,一个人孤寂的呜咽。 好冷、好冷,这是不是上天给她的惩罚?要让她知道死后的地府有多阴寒,让人一刻也下肯多待。 「嘘!别哭,你没害死任何人,她的死不是你的错,下许你再自责。」该死的,她在作恶梦。 一股热流轻触凉透的手臂,轻轻抚摸纤纤玉指,昏睡中的北越清雪只觉温暖,伸手握住暖暖巨掌,往面颊一贴。「嗯,好舒服……暖呼呼……」 人有求生的本能,发寒的指尖摸索着热源,一双藕臂攀上梦中的大暖炉,纤瘦的身子依偎着,汲取渴望的暖意。 「你这磨人的小东西,可别怪我占你便宜,是你自找的。」南宫狂的双臂收紧,让怀中人儿与他更紧密贴合。 「抱紧我,别放手……我不要再冷……」不知自己做了什麽的北越清雪仍觉得冷,一直往热源靠。 「我已经抱着你,你还喊什麽冷……等等,你这一身湿衣还在滴水,难怪不怕冷的我都感到一阵冷意。」可恶,她是来折磨他的吗? 咬着牙,他抬起上身抽离几寸,低视令男人着火的玲珑娇胴,贴着湿衣的婀娜身段展露无遗,浑圆隆起清晰可见。 他是个正常的男人,入目的美景让人浮想联篇,肿胀的胯间硕大火热无比,呐喊着要埋入又湿又紧的幽穴,感受被吸咐的快意。 可是不行,他不能对个昏迷的女人为所欲为,尤其是她的身份……去他的,火烧眉毛了还管他什麽身份,他是狂到无法无天的西帝南宫狂,谁敢眺出来指责他是趁入之危的下流胚子。 就一下,小嚐一口香涎,他绝不得寸进尺。 「清雪,你要记得我是为了救你,不是有意轻薄……」俯下身,他含住红艳唇办。 人是贪得无厌的禽兽,怎麽可能轻易满足,他在脑海中告诫自己别太过份,眼前人不只失去意识,而且身上还有多处伤口,他有再多的邪恶念头也要打住。 但是人心是不受控制,他本来就对她心生好感,近日来的相处又加深情意,生香活色的可人儿就在眼前,很难不情生意动。 南宫狂的原意是偷香一口,近在咫尺的香饽饽不咬上一口,怎麽对得起自己。 可薄抿的唇一碰上丰润小嘴,入口的香气是前所未有的好滋味,令他忍不住一口接着一口。叩嚐蜜股佳酿,辗吻加深,欲罢不能,粗糙大手抚覆浑圆胸晡,忘我的揉搓捏按,爱不释手。 「嗯!我好热……谁在我身上点火……不要……热……好热……」 夹带娇喘的嘤咛落入耳中,身体蓦地僵硬的南宫狂低咒一声,十分困难的将手移开,气恼不已的平息紊乱气息。 他眼中看到的是诱人娇躯,鼻间嗅着女子柔腻馨香,一开一阖的嫣唇吐着酥人呻吟,是男人怎能无动于哀。 「不……不要离开,抱……抱紧我……我要……要……热……抱我……」她伸长藕臂,朝上胡乱抓捞。 「要命,我也很想抱紧……」爬过一头湿发,他很不甘心的咬了她小指。「你最好懂得感激,别让我后悔枉做一回君子。」 忍住熊熊慾火,南宫狂神色阴郁的将攀在肩上的小手拉开,牙一咬,解开湿贴雪肌玉肤的秋香色衣衫,缓缓拉出臂膀。 但是他后悔了,染上艳色的胸脯更撩人,遮不住半点春色的肚兜下嫩蕊挺立,颤巍巍的等人采撷。 可他却什麽也不能做,眼睁睁的任由绝美的诱惑飞过眼前,发颤的指尖只能继续卸除其他碍事……呃,是湿透的衣物。 很快的,一具如初生婴孩的娇胴赤裸着,片缕末着的蜷缩着手脚,像是一颗水嫩的水蜜桃,逗趣又……教人心痒难耐。 「抱我……我好冷……抱……抱住我,别放手……我冷……冷……」为什麽暖炉不见了?哪个奴才拿走了? 南宫狂狠狠瞪着又往他怀里钻的女人。「一会冷,一会热,你到底是冷还是热,没让我剥层皮不肯安份是不是?」 似听见他的抱怨声,北越清雪眼神迷离的睁开眼,唇瓣轻颤的发出微弱声息。「我……我回北越了吗?」 「不,你还在西临国。」她是醒了,还是在作梦?额上的高温仍烫得吓人。 「你是……你是谁?」长得好像……她认识的某个人。 「南宫狂。」她病糊涂了,他懒得跟她计较。南宫狂狠狠的搂紧她,直到她叫疼才放手。 「南宫狂……西帝南宫狂,好战成性的野蛮人?」她脱口而出心里对他的评价。 「我是好战成性的野蛮人?你真敢说呀!老虎嘴里拔牙,你是第一人。」要不是她此时病着,他绝对让她体会到何谓祸从口出。 小心眼的男人抚着光滑雪肌,将女子最隐秘的部位压向自己的肿胀处,隔着半湿的里裤磨蹭着。 「璃儿她呢?我们要回宫了,她为什麽还没出现?」说好了她们要一起回去,陪着母后和乳娘一同赏花。 「她死了。」他残酷的说。 「死了?」莫名的,泪流下。 见不得她泪流满面的南宫狂既愤怒又焦躁的吻去她脸上串串泪珠。「不许哭,听到没?朕命令你不准再为别人伤心。」 「呜……呜呜……」低泣声很轻,却令人心疼得快要死掉。 「好,你再哭我就吻你,吻到你哭不出来为止。」他说到做到,毫不迟疑,虎口一张含住抽噎小嘴,火热大掌托着嫩臀,不住的朝己挤压。 南宫狂觉得自己疯了,明明香艳美人在怀却学起柳下惠,苦了昂藏巨物无用武之地,硬挺的灼热只能靠着身体的摩擦来舒缓,实在狼狈至极。 没能淋漓尽致的发泄慾望,确实比死还难过,可事实上,他的伤势比北越清雪还严重,为了保护她,他以身挡险,胸前、背上、两条大腿,无处不是恐怖的伤口。 夜深了,寒风阵阵,体力不支的他终于阖上眼,怀里始终环抱着娇小人儿,不曾放开,以自己体热温暖她…… 「咦?这儿有人耶!」 「好像是一对夫妻……」 「死老头,眼睛别乱瞟,人家没穿衣服呢!」妇人的声音说道。 「哎呀!看样子是生病了,快带回村里医治,迟了就烧成痴儿……」 第七章 「啊!不要,不要伤害我的雪儿……」 北越皇宫内,一位风姿绰约,年约四旬的素衣宫妇斜倚软杨上,托着香腮打起盹。 突然间,她像是受到什麽惊吓,惶恐地挥舞双手,两眼未张却惊惶失措的大叫,凄厉得让人听了害怕,以为出了大事。 「雪娘、雪娘,你在作梦,快醒醒,别再睡了,醒来就没事了。」一道温婉的嗓音扬起,轻柔得仿佛垂柳拂过水面。 「不要……放过她,她只是个姑娘家……求求你……不要……我的孩子……」啊!流血了,她一定很痛。 「雪娘,别吵到他人了,你快清醒,没人要对雪儿不利。」谁敢动她的女儿,她第一个饶不了他。 「没人对雪儿不利……没人对……没人……咦!蝉,你怎麽老了许多?模样都变了。」她变老了,眼底有掩不住的沧桑。 「睡迷糊了呀!雪娘,都过了十八年,哪还能不老。」岁月催人老,一眨眼间,红颜白了头。 「我不是雪娘,是傅临雪,先皇的妃子……」骤地神智清明的宫妇慌忙地捂住嘴,神色恐慌。 她说了什麽?!她该死的说了什麽?!有没有人听见她满口胡话? 「放心,这里只有你、我两人而已,没有第三者听到你的喃喃自语。」幸好侍女去端药膳,不然…… 「蝉娟……呃,不,太后娘娘,请恕臣妇一时口快说错话,臣妇作了荒诞不经的怪梦。」她太不应该了,居然说起要命的梦话。 荒诞不经的怪梦? 一道前来向周太后请安的身影站在门口,她一脚刚要踏进,忽闻女皇乳娘雪夫人大声呼喊,心觉可疑的又把脚缩回,耳朵贴在门边,偷听与北越女皇最亲近的两人对话。 「快起来,别跪着,地上冷,小心冻着膝盖,咱们都一把年纪了还跪什麽跪。」 一身雍容华贵的周太后连忙扶起跪着的妇人,脸上不无责备,怪她动下动磕头行礼,把几十年的情份都磕薄了。 「礼不可废呀!太后,要是让外人瞧见臣妇的造次,恐怕会有流言传出。」她不能出一丝差错,否则受累的不只她一人。 「这儿没旁人,你起来说话。」老弯着腰也辛苦,老了喽! 对于太后的盛情,雪夫人只得苦笑地接受。「谨慎为上,慎防隔墙有耳。」 什麽墙、什麽耳,不就是指她吗? 听了无趣的身影正打算走开,太后寝宫又传来低低的交谈声。 「你太多虑了!谁胆大包天,敢在哀家寝宫听壁角,况且这熙宁宫随着先皇驾崩早变得冷清许多,这些年要不是有你陪着,哀家的日于可就难过了。」她感慨万千,深宫内院的寂寥非常人所能忍受。 昔日的周皇后算是得宠的正室,女儿一出世,皇上对她怜爱有加,不时地探望,留宿宫中,给了她身为后宫之首应有的尊宠。 可是色衰则爱弛,多情的帝王总有数不完的美人相伴,她再受宠也不过是众女人之一,一个月能见上丈夫一、两面就已经非常难得。 而今她贵为太后了,往昔后宫嫔妃死的死、离宫的离宫,剩下没几人,除了这位太祖遗眷,真没人能和她谈起贴己话。 「是太后的仁慈才让雪娘有一处栖身,雪娘才该感谢太后的大恩大德。」她能有今日的安逸,全是太后所赐。 周太后笑着摆手,「别再互相谢来谢去,咱们是什麽交情了,还来客气这一套。」 「是的,太后。」她拾起缝了一半的衣裳,布色鲜艳,质料轻薄,看得出是缝给年轻女子穿。 「对了,你刚作了什麽梦呀?瞧你满头大汗的,哀家都让你快吓得破胆子了。」她脸色发白,肯定吓得不轻。 「这……」她欲言又止,十分为难地看了周太后一眼。 「但说无妨,哀家不想你搁在心里,闷出病。」就像她老是心口闷、气不顺,不找个人说说话便一身病痛。 迟疑了下,她缓缓道出梦申所见。「臣妇梦见一群手持刀剑的刺客正在追杀雪儿……呃,是女皇,他们杀气腾腾地想置她于死地。」 「什麽?!你作了这麽可怕的梦……」她捂着胸口,一脸惊惧。 雪夫人疲累地揉揉眼窝,神色不安。「跟真的似跳到我面前,隐约还听到她落水的扑通声,我心疼地大叫一声……唉,大概是我想太多了吧!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好些日子不见她传来音讯,人家说母子连心,说不定你真感应到她有危险……」血浓于水,母女天性。 什麽母子连心?太后言下所指似乎是雪夫人……咦!她不是当今女皇的乳娘吗?为何…… 难道是……她听到不得了的秘密了。 门外的女子喜不自胜,雀跃不已地露出得意笑脸。 「太后。」雪夫人心慌地一喊。 周太后神色微变地涩笑。「这麽多年过去了,应该不会有人在意这种事,清雪她是流着先皇血脉的皇家儿女。」 只是这个先皇是皇太祖,而非她的夫婿太宗皇帝,若皇太祖晚走一年,她就得改口唤女儿一声!!皇姑。 「太后,你在后宫多年还看不透权势斗争的可怕吗?要是世人得知女皇不是你亲骨肉,她这皇位怕是坐不稳。」连她和太后都会有事。 北越清雪其实并非周太后十月怀胎所诞下的皇长女,而是雪夫人的腹中儿,她挺着大腹硬撑到时候到,才在差点难产的情况下喜获娇儿。 本名傅临雪的雪夫人曾是皇太祖宠妃,然皇太祖一死,当时贵为太后的徐娇便下令先皇妃子殉葬,首当其冲的便是受宠的雪妃,她是徐太后的眼中钉,非死不可。 不过与她有着姊妹情谊的皇后周蝉不忍她死于非命,便用了一招偷天换日,悄悄将已有身孕的雪妃接到身边,再换上自愿交换的宫女陪葬。 同时,想出桃代李僵的计谋,将雪妃的女儿当成自己的皇女,巩固皇后之位。 「这事你不说,我不说,还有谁晓得,你别尽操这个心。」搞得她惶惶难安,一颗心七上八下。 「太后忘了吗?接生的稳婆,水嬷嬷。」她是唯一的见证者。 「可她不是回乡养老了吗?咱们给她一箱黄金塞住她的嘴,说不定她早就老死了。」她记得水嬷嬷快六、七十岁了,老得得拄着拐杖定路。 雪夫人忧心忡忡地道:「不怕一万,只怕一万,纸包不住火。」 「要不哀家派个人去瞧瞧,人死了便一了百了,反之就叫她搬远点,西歧小国倒是不错,地偏人烟稀少。」搬得越远越好,最好不要待在北越,省得叫人提心吊瞻。 「千万不要呀!太后,这一做等于替人带路,反而给女皇带来麻烦。」她连忙出言阻止,就怕动辄失当引来杀身之祸。 「这也不对,那也不行,倒教哀家头疼了。」周太后苦恼地横睇一眼。 「什麽都别做,照样过咱们的日子,若无其事的安享晚年。」她们能做的事是把这个秘密永埋地底,不摊在阳光下。 「可视你那个梦……」思想不太安心,周太后又启唇。 「只是个梦而已,当不得真。」她加重语气,安抚自己也安抚对方。 「或许是吧!不过清雪说要去圣山祭天,这一去也有十来天了,哀家不放心,待会传个口谕,叫元将军带兵去瞧瞧。」早该回来了,来回顶多十天路程而已。 「嗯,寄阳那孩子倒不错,跟老将军的个性很像,有担当又负责,才识武学都出众,是我北越不可或缺的栋梁。」由他领军迎回女皇,顾虑少了许多。 周太后接下她未出口的遗憾。「可惜他看上的是比花儿还娇的小璃儿,不然咱们女皇的婚事就有着落了。」 「太后你……你真说到我心坎底了,女皇的年纪也不小了,该是择夫的时候。」她还能看到女儿择亲婚配,今生心愿已了。雪夫人眼泛泪光,欣慰地笑了。 「等她回来,哀家就催催她,明年抱个娃娃喊皇姥姥。」粉嫩细致的小娃儿,她想了就心口发疼。 「是呀!得催了,再不成亲就成了老姑娘。」她的女儿呵! 两人呵呵笑说含饴弄孙的乐事,期盼令人挂怀的人儿早目归来,堆满笑意的脸庞尽是慈祥光辉。 殊不知,她们早盼晚盼的皇女再也无法以女皇身份回到北越国,她不够纯正的皇长女身份已被人知晓。 悄然遁去的女子一脸得意,神采飞扬地直奔国舅府,太后与雪夫人的谈话一字不漏地落入她耳中,她翻身的好机会就要来了!!只要找出当年接生的稳婆。 「舅舅、舅舅,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一个你意想不到的消息。」 这名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当年容妃所生的春吟公主,也就是晚北越清雪一个月出世的皇妹。 换言之,当今女皇若不是太后所生,那麽她才是名正言顺的皇长女,北越国正统的皇位继承人。 难怪她像如获至宝般欣喜若狂,迫不及待地找最支持她登基的舅舅商量,打算利用这秘密拉拢其他大臣,密谋篡位。 ★★★★★★ 「来呀!来呀!来捉我,你捉不到,小毛的腿短跑不快……」 「你别跑,捉到了换你当鬼,下可以再赖皮,我要跟你娘说。」 「嘻嘻!捉得到我再说,爱告状的小毛,你捉不到……腿太短了。」 不知是什麽吵醒她,是公鸡的啼叫声,还是打铁的声响惊醒了她?当北越清卖吃力地睁开酸涩眼皮,耳边先听见嬉闹的童稚声。 有那麽一瞬间,她眼神迷茫不晓得发生什麽事,也回想不起来遭遇过的一切,像是记忆丧失一般。 过了好一会,她才回过神来,目露困惑的盯着芦苇编成的屋顶,一小盏油灯挂在蓑衣旁,烟熏过的稻草味慢慢飘散四周。 这是哪里?她脑申浮起不解。 接着她想起落江时的情景,冰冷的江水淹过口鼻,衣物吸了水的重量直将她律江底拉,江中的石头不断磕碰她的身体,一个男人抱着她往江面游…… 啊!南宫狂,他救了她?! 「喔!好痛……」 北越清雪心急地想起身,她记得是西帝一直不放手紧搂着她,以身相护避开江中的危石,不放弃地与湍流奋战,先行将她推向岸边。 但他呢?是否安然无恙? 她想下床查看南宫狂是不是有事,只是才扯动身体,一阵刺痛仿佛被火烧过,从她的背、她的四肢蔓延开来,痛得她几欲落泪。 稍事喘息后,适应了身上的不适,她才勉强地翻个身,吃痛的让自己双足触地,坐正身子。 放眼一看,这是间摆设简陋的屋子,一张木桌两把木椅,桌上放了一只陈旧茶壶,两个陶杯中有一个还缺了口。 小小的木柜下及半人高,卜面什麽也没用,除了肉眼可见的灰尘。 「咦!我的伤……」是谁包紮的? 望着手臂已上药的伤口,她怔了怔,有些迷惑。被人追杀的他们一落江,身上的东西全被湍流冲走了,哪来的刀创药? 她越想越不对劲,脑子重得快爆开,一些模糊的影像快速地从脑海中掠过,隐约是逆光的高大身躯裸身抱着她,一手放在她胸…… 裸着身?! 面颊忽然火红一片,她神色惊慌的低下头,乍见衣着并无不安,这才松了口气,虽然是褪了色的粗布棉衣,但总比衣衫不整好。 「哎哟!妹子,你快些躺下,别给自己找罪受,都只剩半口气了,你还想把命玩掉吗?」真是轻重不分,生了病还不安份。 一名肤色黝黑的妇人冲了过来,急忙将两脚落地,试着站起来的病人推回床上,手脚俐落地拉过被子往她身上一盖,顺便摸摸额头,看还有没有发烧。 「你……你是谁?」她的声音显得虚软乾涩。 「我是张大娘,住在从这绕过一棵大树的村口。」张大娘热心地招呼着,倒了杯茶让她润喉。 「是大娘救了我吗?」原来是一处村落,难怪听见孩童的笑声,以及公鸡的啼叫……不对,为什麽公鸡一直叫个不停,而且很近…… 她呵呵笑着,眉飞色舞地挥着肥腴手臂。「我这人除了嗓门大哪有什麽本事救人,是你丈夫力气大,一把将你捞上岸。」 「喔!是大叔出手相救,劳烦你们了……」她没听仔细,心想是被大娘的夫婿给救了,正想问与她同行的男人何在,自称嗓门大的张大娘立刻嚷了起来。 「我说的是你丈夫呀!妹子,你可别病一场就把心上人给忘了,人家对你有情有义,费了一番工夫才把你这条命救了回来,你真是好福气。」娶个相公又高又俊,羡煞村里的女人们了。 可别以为她口误,在这桃花村是女人当家,不嫁男人,她们用娶的。 「找还没嫁人……」哪来的丈夫? 「哟!又寻大娘我开心,俊得没话说的高壮汉子,那个头呀!比我家的梁柱还高,胳臂粗壮得像树干,一个人可抵十个人,一口气扛起七、八根大木头呢!」她家那口子只能捡捡细枝条,天冷了当柴烧。 张大娘没特别纠正她是「娶」了人,不是「嫁」了人,反正这种事大家都听得懂就好。 「……」这位大娘口中形容的那个人似乎是……南宫狂。 「你们夫妻生得好看,男俊女俏,人间一对璧人呀!」不待北越清雪开口,张大娘羡慕的又道。 「南宫……呃,我是说我……我相公他在哪里,怎麽没瞧见他?」一说起「相公」两字,满脸通红的北越清雪不甚自在,说得别别扭扭的。 「他呀!在帮村长盖房子,说要回报他借公鸡的大礼。」张大娘个性直爽,说起这事又咧开嘴。 「借公鸡?」什麽意思? 北越清雪一头雾水,完全听不懂她在讲什麽,倒是公鸡的叫声一直扰得她心烦气躁,发胀的脑门频频抽痛,没法定下心来。 「这事我不好说,等你相公回来你再问他,我先帮你煮锅稀饭暖暖胃。」吃饱了才有体力,病痛也好得快。 「大娘……」先说明白不行吗?她不喜欢吊着一颗心胡乱猜想。 张大娘抱起一只空锅便往后面走,也不知是太匆忙,还是真没听见她的叫唤。 很快的,屋后升起一阵炊烟,哔剥哔剥的烧木柴声与洗米声同时响起,火的气味随风飘散,过了一会传来米饭香气。 不是什麽好料理,山野村夫的野菜粥而已,白米不多但煮得稠,混着野菜特有的香味,倒别有一番风味。 「嗯,什麽东西这麽香,快端来让我嚐嚐,肚子快饿翻了。」忙了一整天,总算有食物可吃了。 「南宫狂……」 一道高壮的身影走了进来,大刺刺地坐上椅子便喊饿,喉口一涩的北越清雪正要开口喊人。煮完粥的张大娘喳喳呼呼的大喊。 「你这饿死鬼喊什麽劲,你家娘子都还没用膳呢!你这麽大个子少吃一餐饿不死,先把你娘子喂饱了再说。」男人要疼妻子,有饭要让妻子先吃。 「她醒了?」刚一坐下的身躯倏地起身,快步定向床边。 炯然有神的黑眸对上一双水灵眸子,许久不曾扬高的薄唇轻扯一下,往上一扬。 「刚醒,可是气色还是不怎麽好,让她多躺着休息,千万别太劳累……喏,把碗拿好,别把粥给洒了。」她也该回去为一桌老小准备饭菜了。 拿着碗,南宫狂有片刻怔仲,他不晓得张大娘几时走的,深沉如墨的眼只盛载一张苍白小脸,一瞬不瞬的盯着她,就怕只是昙花一现的幻影。 直到一只细白小手碰了碰他手背,他才如梦初醒的咳了几声,端起严峻神色掩盖一时的失神,以及耳根微红的窘色。 「你……你身子还有没有哪里下舒服?」她的烧似乎退了,脸色不若前几日红得异常。 她没回答自身状况,只顾着查看他伤势。「你呢?你伤得比我重,应该没好得那麽快,伤口尚未痊癒就干些粗重的活,你真当自己是铁打的吗?」 听着她叨叨絮絮的关心:心里其实很爽快的南宫狂故意粗声一喝,「你罗唆够了没,不就是动动筋骨罢了,值得你大惊小怪。」 「小病不医成大病,小伤口放着不去管,化脓发炎,同样会让你少条胳臂缺条腿。」伤口一恶化,再来医治就来不及了。 北越清雪没发觉自己的口气像个爱唠叨的妻子,追问着丈夫的身体状况,没确定他真的健健康康,怎麽也放不下心。 「妇道人家就爱瞎操心,我以往率领一群部众出宫打……呃,打猎时,难免不带点小伤回去,我习以为常了。」他本来想说打劫,话到舌问又溜了一圈改口。 在他心里没有任何事比喂饱百姓更为重要,但堂堂一国之君带着将领四处抢粮,形同贼寇,传出去总是不光彩。 「你习惯了,我却无法看着你有伤不处理,这是对我良心上的苛责。」她抑制内心的担忧,藉口良心上过不去。 南宫狂嗤之以鼻。「死不了,如果你想的是这事,还有,我手捧得酸了,你快把粥给吃了,别让那些无知又愚昧的村民以为我亏待了你。」 「无知又愚昧?」望着那碗冒着热气的野菜粥,她迟迟不动手。 原因是她怕烫。 他没解释,只是神色欠佳的哼了一声,「吃吧!要我喂你是不是,女人就是麻烦,稍一吹风受凉就病佩钁的,得让人像奴才一样伺候着才行。」 出入意料的,西临狂人居然耐下性子,一口一口地将粥吹凉,再冷着一张生人勿近的俊容,将粥送到她嘴边。 说实在的,连北越清雪都难以置信他愿意纡尊降贵,一如寻常百姓般,他不是西帝,她亦非北君,两人单纯的是一对普通男女,肩上并未压着不可推卸的重担。 动容的红了眼眶,看着他专注的神情,她第一次看清楚自己的心,在她告诫自己不可对他动心时,其实她早就知道有一天会爱上他。 倡狂之下的他重承诺、有担当,一无私心地守护西临百姓,这样豪放、栗悍的男人才是真英雄,她怎管得住自己的心不去爱他。 「很难吃吗?怎麽吃着吃着又泪流?」看她一哭,南宫狂的心就慌了,赶紧拿起她用过的汤匙舀了一口粥细嚐。 咦?不难吃呀!她哭什麽哭,简直莫名其妙,让人平白为她揪心。 她摇头,心底的感情说不出口。「没什麽,只是觉得欠你很多。」 闻言,他脸上出现可疑暗红,神色复杂地移开视线。「呃,我是说……那个……若是我做了一件你绝对不会同意的事,你就当是两不相欠吧。」 「你做了什麽?」她眼露狐疑。 「……对你好的事。」至少在村民眼里,她肯定不吃亏。 「对我好?」太笼统了,她一向不是猜谜高手。 「我否认了,可是没人相信,他们坚持要我对你负起责任,因此……」他顿了一下。「我们成亲了。」 她愕然,有些不知所措。「我们怎麽可能成亲,我一点印象也没有……」 「喔!喔!喔!」公鸡啼。 北越清雪突然气闷地一吼。 「那只鸡是得了失心疯吗?怎麽一直叫个不停,能不能把牠宰了炖汤?!」 原本对「公鸡」小有怨言的南宫狂一听,心情顿然一悦地朝她勾唇。「不行喔!牠是我娘子。」 「鸡是你……你的……」她无言。 「对,那只公鸡代替你和我拜堂,鸡就是你,你就是大公鸡。」他说得特别愉快,完全不说清楚是他嫁给一只鸡。 「什麽?!」 第八章 话说桃花村村民发现受伤的两人时,已是隔日的清晨,他们要上山挖竹笋,途中经过废弃的草寮,无意间发现有烟往外飘,以为失火了。 毕竟星星之火足以燎原,还是村民赖以维生的竹林,大夥一心慌,拿着锄头、扁担就要去灭火。 谁知破门一拉开,看到的不是火苗,而是一对衣衫不整的男女抱在一块,那男子的手还不知羞地放在人家姑娘家的屁股上。 这下可群情愤慨了,个个瞧不起他的无耻行径,不由分说就要他负起责任。 桃花村和别的地方不同,他们是以女人当家,丈夫在家中没有说话的余地,最大的功能是暖床、带孩子,偶尔下田耕种,或上山打点野味,其他事由女人作主。 而这一村最教人啧啧称奇的是,男人不娶妻,他们的风俗是嫁给老婆。 说白一点,迎娶的是女人,男人得乖乖待在家里,等妻子将他娶过门。 「我们不是夫妻,我和她之间是清白的。」顶多亲过、抱过,占了点小便宜而已。 「吓!你说的这是人话吗?不是夫妻还把人家抱满怀,身上的衣物全给脱得一件不留,在我们桃花村,女人是宝、是天,哪容人吃乾抹净不当回事!」简直是天理难容。 「她的衣服湿了,不替她脱了,难道要她穿着受寒?」南宫狂振振有词。 非常时期非常手段,那些迂腐礼教哪有人命重要。 「全是狡辩之词!谁晓得你有没有下药,迷奸人家小姑娘,一对没穿衣服的男女抱在一要说没发生什麽,谁相信,刚刚你的手还放在小姑娘的臀上。」 「我不是……」光看他一身是伤,真有什麽邪念也力不从心。 「废话少说,一句话,你到底要不要嫁?」体格壮硕的女村长拿着钉耙,对着他鼻子,代表全村发言。 一人对着上百名以农具为武器的村民,百口莫辩的南宫狂真是龙困浅滩遭虾戏,而且他实在不懂这些村民为什麽是逼他「嫁人」而不是「娶人」。 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被「捉奸在床」是事实,他再怎麽解释也没用,赤身裸体的男女同处一室,若说两人之间是清白的,换成是他撞见也不相信。 不过他本就对北越清雪有好感,对她的聪慧和灵性深深着迷,如果成亲的对像是她,他倒没多挣紮。 只是用一只公鸡代替,未免太灭了他西帝的面子,若不是她一直高烧不退,几度濒死,他也不会顺应村里的习俗,以嫁娶的方式冲喜。 也是直到这时,他才知道一直以为不重要的问题,事实上问题可大了,因为村民不是口误,他们是真的打算让他披嫁衣嫁人,代替北越清雪跟他拜堂的才是新郎倌! 「一拜天地。」 「喔!喔!喔!」被人抱着的公鸡拉长脖子啼叫。 「二拜高堂。」 没有高堂,一对红烛代替。 「夫妻交拜。」 怎麽也不肯弯下腰的南宫狂在数百双眼睛的瞪视下,勉为其难地点下头,敷衍了事。 最后一道「送入洞房」还没喊,他已经一脸冷意地走入新房,将装着公鸡的鸡笼往床底下一扔,钻入暖呼呼的被窝抱住他的真娘子。 「你……你是说你嫁给一只……公鸡?!」这……是开玩笑吧! 「你敢笑出声,我保证让你三天三夜下下了床,全村的人都晓得我们干了什麽好事。」南宫狂阴着脸威胁。 「但是一只公鸡……」实在太荒唐了。 她忍得很辛苦,想笑又怕惹恼了说到做到的西帝,大病初癒的娇颜微微扭曲了。 「北越清雪,那只公鸡是你。」牠代替起不了身的她拜堂。 笑意有点藏不住的北越清雪火上加油,「也就是说我娶了你喽!你成了我北君的小娘子。」 小娘子,听起来还真滑稽…… 一想到高大威武的南宫狂穿上女子嫁衣,头上顶着一顶凤冠,以为忍得住的她还是破了功,噗哧一声,娇软笑声由唇畔逸出。 「你说错了,爱妃,你才是我西帝的小娘子,我们在桃花村村民的见证下成为夫妻。」嘴角一勾,他笑得有几分流气。 「夫妻?」这字眼打入脑里,她才惊觉事态严重。 「清雪,我的好娘子,为夫等着我俩的洞房花烛夜。」南宫狂神态轻狂地朝她一笑,长指勾起她一撮发丝,缠绕在手心把玩。 「等……等一下,这不是真的吧!应该是权宜之计。」她心慌地后退,脸泛桃色。 「你说呢!」斜眸一睇,他神情倡狂得不可一世。 「西帝,不,南宫狂……我该喊你什麽,村民们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为了确保万一,还是小心谨慎。 「烈云。」他将字告知她,视她为妻。 「烈云……」她反覆念着,心头热热的。 狂笑着拥住香肩,他刻意凑近在她耳旁低喃,「都拜堂成亲了,你还认不出夫君是谁吗?那我可是会很失望。」 「南宫狂!!」低声一喊,她警告他别假戏真做。 可惜北越清雪忘了他天性叛逆,别人要他做的事他偏不做,人家不让他做的事他越是跃跃欲试,彻底的狂人心态。 「清雪娘子,你这气恼的模样真迷人,撩拨得为夫心口发痒,好想嚐上一口。」真是个小妖精,活灵灵的眼儿像要勾人魂魄。 「你……」 没让她有开口的机会,俯下身的南宫狂一手托住她后脑勺,一手扶着柳腰,张狂至极地掠取粉色唇办,长舌霸道地撬开贝齿,直捣芳馥的小粉舌。 他不仅吻了她,还上下其手游走暗香飘送的胴体,引发她的娇喘与惊颤。 铁了心要与她做夫妻,便不容许她逃脱,既然他已经陷进去了,她绝无独善其身的可能,他们将一起沉沦,谁也休想逃离。 「西……烈云,你忘了我是北越国君吗?我们不能……」不能明知是错却错到底,不肯回头。 「嘘!」他一指抵住她的唇办,描绘着诱人唇形。「没有什麽是我不敢做的,记着我是西临狂人,只要我看上眼的,一定会抢到手。」 北越女皇又如何,躺在他身下就是他的女人,他不放手,她永远是他的人。 南宫狂的行事原则便是任凭他高兴,将任何的道德规范视为无物,为所欲为的做他想做的事,不允许碍事的石头挡路。 「我们会万劫不复。」她想推开他,但身子却情不自禁的朝他偎近。 他轻笑,「你怕下地狱吗?清雪。」 不待她回答,他已经抱起她往床上一放,随即覆上去,啄吻如雨下,洒遍如盛开花儿的玉容。 那是属于他的权利,一个丈夫向妻子索讨迟来的新婚夜。 在同意拜堂的那一刻,他就认定她,没有一丝勉强、没有一丝为难,甚至暗暗窃喜,他终于能名正言顺地拥有她。 「我怕北越百姓怨我。」怨她不做帝君做帝妻。 「怨就怨吧!你是我的,不是他们的。」身为西帝,他竞和北越人民争宠。 叹息,她将双手插入他浓密的黑发中,将他拉近。「这样的浑话也只有你南宫狂说得出口。」 他说得理直气壮,仿佛不把一切看在眼里,一手掌控乾坤。 「可你偏爱死我这样一个狂人,整颗心全系在我身上。」他大言不惭的道。 凝视他墨黑深瞳,她未了幽然一笑。「是呀!我不可自拔,爱上狂妄自大的你,我傻得可悲吧!」 「你……你说什麽?」他忽地瞠大眼,停下解开罗衫的手。 是他听错了?清灵若仙的她怎麽可能真的爱上他? 「你看起来很惊讶,我爱你有那麽不可思议吗?放眼东濬、南烈、西临、北越四国,有谁配得上称为狂帝,我没守好心被你偷去那是我活该,谁教我自投罗网,找上你西帝。」 协商变赔心,还有比这更蚀本的交易吗? 「清雪,你令我讶异,你的诚实是一项不可多得的美德。」她爱他、她爱他,她爱……哈哈……北越清雪爱他南宫烈云。 不可否认的,南宫狂的心口越涨越满,拉开的嘴角也越扬越高,满眼璀璨的星辰,笑意难遏。 这个男人有点得意过了头,眉宇间尽是掩不住的愉色,即使他此刻的行径算是趁人之危,可谁管得了他大白天与「妻子」燕好,抹甜带蜜的示爱比柔腻滑细的娇躯更教他热了身子。 「不过丑话说在先,我可是心胸狭窄的妒妇,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不准有其他女人。」她也是有护心的,不愿与人共用一个男人。 不讲一生一世,北越清雪她只把握眼前的暂时,他俩同为君王,各有各的责任要担,她不认为两人能走得长久。 一时的落难就算是偷来的时光,能得一日便是一日,她不敢有所奢求,天长地久指的是平凡夫妻,她与他皆非平凡人。 他不假思索的点头。「回宫后我立刻遣散侍妾,就你一人当我的枕畔人。」 有了她以后,他还需要别人吗? 显然把事情看得太简单的西帝没想过结局,他以自己狂妄的想法看待这桩婚事,并且乐于接受,满脑于是帝后成双依偎的美好远景。 「话别说得太早,就怕你做不到。」她微微叹息,将涩然藏在眉眼里。 她不会是他的妻,他们的距离太遥远了。 南宫狂用鼻一蹭,张口一咬白玉耳垂。「到目前为止,还没人敢质疑我的话。」 「我很荣幸当第一人……啊!蛮子,你……你做什麽,不可以碰……碰那里……」吓!他……他怎麽能……她又惊又羞的看着他的举动。 几近全裸的人儿扭摆着火的娇胴,嘤呢声由口中流出,她羞怯地想并拢双腿,可是耀武扬威的手却将其扳开,长指抚搓羞人花核。 她下意识想逃,但是有力双臂桎梏发烫的身子,除了不断发出令人脸红的吟哦,她不知道还能做些什麽,习惯掠夺的西临狂帝根本不让她有一丝一毫的保留,悉数展露在他幽光一黯的眸底。 「清雪,我挺爱你这张说话的小嘴。」他一吻口吐芝兰的檀唇,「更爱看你波光流转的灵璨眸子。」唇落眼睫,又是一吻。「尤其是你看着我的迷蒙眼神,我爱得难以自持……」 吻雨纷落,点点如火苗,折腾了两具受情慾所苦的躯壳,他们四肢交缠,不留一点空隙,汗水淋漓,情慾攀高。 猛烈的剧痛贯穿全身,一滴泪由颊侧滑落,不植桃花的桃花村,北越清雪在这座山脚下的小村落里,成为西帝南宫狂的妻。 或者说,她娶了他,他才是北越女皇的皇夫。 风,从北边吹来,带来一阵诡异气流,一场有计划的阴谋正在展开。 而沉浸慾海中的帝王夫妻浑然不知,他们贪恋此时下分彼此的欢愉,一遍又一遍共用欲仙欲死的美妙滋味。 爱火轻燃,恋意缠绵,属于有情人的天地正吹奏起喜乐。 ★★★★★★ 那是什麽样的感觉?陌生、不适、让人颦眉。 从酸痛中醒来的北越清雪有瞬间不知身在何处,近在眼前的男子俊颜让她差点惊叫出声,心跳加快地屏住呼吸。 一会儿,她才在慌乱中觉悟自己已为人妻,将她搂得死紧的男人是她的丈夫。 夫与妻呀!多耐人寻味的字眼,这意谓着她的一生将与这人牵扯不清,因他而悲,因他而喜,因他而多愁善感,因他而变成贪心的小女人。 她想与他共度白首,而不是短暂的露水姻缘。 盈盈晶眸泛起水雾,北越清雪忍住别离的伤感眨掉泪水,清亮的眸于瞧见他肩头深及见骨的伤痕,心中大受震撼。 他……他竟受这麽重的伤,而他不但绝口不提,还与她……共赴云雨,他简直是不要命了,存心惹她心疼。 春葱纤指轻抚又裂开的伤口,指尖流露着丝丝柔情。 「常听人说女人是水做的,我本来不信,可是一睁开眼又瞧见你两眼泪汪汪的模样,让我不得不信。」谓叹一声,他揩去她长睫上的泪珠。 「啊!你……你醒了?」羞红了脸,她倏地想缩回手。 抓住她想逃的小手,他的眼神温柔如水。「我怎麽睡得着,从你合情脉脉盯着我瞧时,它就醒了。」 他抓着她的小手探上胯下一柱擎天的热切。 「你……你这个脸皮厚的蛮子,说这种话你不知羞,我都替你害臊了。」像被烫到一般,她慌忙的缩回手,酡红的腮帮子像染上红花。 「夫妻敦伦天经地义,小娘子是不习惯,等多做几回,就更能享受这种闺房乐趣……」他故意以下身一顶,惹得她惊喘连连。 「南宫狂,你是活腻了吗?一身的伤还敢乱来,你就不怕哪天再也醒不过来。」为他不舍的北越清雪说着心痛,拨开他戏弄的长指。 南宫狂笑得无赖地抱住她。「我流的血还没你沭目惊心,瞧这被褥上全是你的血,我这不知怜香借玉的男人该不该对你说句抱歉?」 「你……你……」她羞恼得说不出话来,一张粉嫩小脸比晚霞红得精彩。 女子初夜落红本就正常,可是由他口里说出却邪恶万分,仿佛他有多麽勇猛神武,折腾得她虚软无力。 不过这也是南宫狂的本性,他的狂妄、他的霸气、他的王者风范,成就了今日的霸业。 「都成夫妻了还害什麽臊,让为夫瞧一瞧伤着你没,我这人粗暴惯了,豆腐做的娇人儿肯定承受不住。」他有些得意,又有些怜惜,嫩白娇躯的点点淤红全出自他的杰作。 南宫狂的眼底有着柔意以及深浓的爱恋,整颗心装满她柔美的身影。 「不许瞧,我还没脆弱到轻轻一碰就碎了,你给我收起色心,再关起门来做些下流事,旁人都要笑话我们了。」她拉过被掩住撩人身躯。 「不过一天一夜而已,我还没过瘾……」起码再来个三日夜。 他自视体力过人,纵欢终宵行有余力。 「南宫狂!!」她忍不住一嗔。 笑声轻狂。「喊我夫君,不然就烈云吧!别再连名带姓的大喊,有损妇德哟!」 不甘示弱的北越清雪反过来纠正,「别忘了你是我娶来的丈夫,三从四德得遵着,我才是你头顶上那片天,我一吭气,你就得低声下气,不得张牙舞爪。」 他一听,先是愣住,继而爆出更狂肆的大笑。「好个清雪娘子,为夫真是服了你,这点便宜也占得沾沾自喜,我若真端盆水替你洗脚,恐怕你会吓得从床上跌下来。」 这倒是有可能。一想到西帝端了盆洗脚水,娇嫩粉颜笑开了。不算了,跟你斗嘴是气闷自己而已,你转过身,我帮你背上的伤上药。」 她一看到那伤口,心就疼了。 「不必了,一点小伤……」 美目一睐,瞪出个火来。「南宫烈云,你真心与我做夫妻吗?」 本来还豪气千云,被那双怒眸一瞪,南宫狂英雄气短地软了语调,「真的没什麽大碍,这样的伤我常受……」 「但不是为了保护我而受的伤,你以前的丰功伟业我不管,可今日的伤因我而起,没见它结痂痊癒,我就不可能坐视不理。」仿佛伤在她身上,痛彻心扉。 「你呀你!就不能饶过我吗?」见她神情认真,固执又异常美丽,他心一柔,莫可奈何地一撇嘴。「随你吧!别再用眼泪攻击我。」 她绝对是他的弱点,尤其是那双婆娑泪眼。 「我没哭。」她是被他的顽固气出泪。 他失笑,眸底多了一抹溺爱。「好,是我看错了,清雪娘子是天上仙女,怎会为我这凡夫俗于落泪。」 「我不是仙女。」冷着音,她用他为她寻来的药膏,涂上他后背沁血的伤口。 她是人,一个有血肉之躯的凡胎,她会痛,也会伤心,更会为所在意的人难过,他是她所锺爱的男子,看着他伤重未癒,她心如刀割,满布刀伤剑痕的背令人不舍,这男人为了保护她而不顾生死,她要是不感动岂不枉为人? 「清雪,别为我们的将来忧心,有什麽事有我顶着,你头顶上那片天我来保卫。」南宫狂突然语气一低,深情而真挚的许诺。 她微惊,「你知道我在想什麽?」 「你那张写满心事的小脸在我面前晃着,很难不看见吧!」笑着将她搂进怀里,他以指轻抚她忧愁的脸。 北越清雪苦笑地回望他深幽的瞳眸。「你是西临帝君,我是北越女皇,你说这样的夫妻能长久吗?」 「为什麽不能,大不了两边轮流住,要不在两国边境盖座行宫,我管我的西临,你顾你的北越,咱们互不干政,只要晚上睡在同一张床上便可。」没有什麽事解决不了,天塌下来有他扛。 她扬眉。「听你说来倒是容易,可是着手去做其实阻碍重重,你我两国的百姓不见得乐见找俩的事。」 往她鼻头一拧,他狂肆一嗤,「我们是一国之君,君权神授,他们哪来的闲话。」 她才是坐在龙椅上的人,底下的悠悠众口又能奈她何,当个君王若事事受限,那还不如挥袖禅让,乘一叶扁舟而去。 轻狂的西帝从不把无关紧要的人当一回事,他虽然爱民如子,但不代表百姓可以千涉他的决定,他给他们饭吃、照顾他们生计,已经尽到他的责任,王于他的私事,那便没有他们置喙的余地。 「北越和西临不同,我有我的包袱,无法如你一般目空一切,我要考虑的不只是我个人而已,遗有忠心追随我的臣子。」他们用性命守护她的江山。 当初她登基时,不少拥立二皇王妹的老臣便颇有微词,认为她一接帝位便天灾小祸不断,并非命定天于,要她退位让贤。 是她一再以实力证明自己是上天选定的圣主,在诸多忠良贤臣的帮助下,她才逐渐稳固帝位,平息偶有的流言。 她不能辜负他们的用心,为私人情感而罔顾大局,抛不开的包袱是她应尽的责任。 「清雪娘子,你那没我手掌大的脑袋瓜子想太多了,船到桥头自然直,这世上没有我西帝摆不平的事。」人生有点挑战才有趣。 北越清雪好笑他不可一世的张狂。「若人人都如你,天下就要乱了。」 「乱得好,在所有人全死光前,咱们再来回味销魂的滋味。」他笑着扑倒她,一张口咬住莹嫩皓颈。 「等……等等,你的伤口才刚上药,别又抹掉了。」没节制的急色鬼,他要她担多少心呀! 「就说小事一件,别又大惊小怪的,你这樱桃小嘴只适合品嚐,不该唠叨。」嗯!嚐起来比蜜还甜。 「烈云……」她抓着衣服要遮身,他一把夺过往床下一扔。 「嘘!小花儿,乖乖地听我摆布,让为夫好好地宠爱你一番……」他好像永远也要不够她似的。 体力旺盛的南宫狂像一头不知餍足的猛虎,不管与她欢爱几回,总是意犹末尽地再展雄风,一而再地掠取她甘美味道。 他贪看她情慾奔腾时的红艳脸蛋,恋上滑手的羊脂肌肤,深埋的玉胴是他的流连处,她在他身下尽情展露的娇媚他无一不爱。 他要她,要将她揉进骨血里,成为割舍不了的一部份。 「妹子,别在暖窝里和你相公磨磨蹭蹭了,快出来分点好料,村长和她那口子猎了一头山猪回来,你们也来吃块肉吧!补补虚脱的身子。」 最后的一句话就暧味了,让人脸红不已,张大娘的大嗓门还真是百无禁忌,教新婚的小俩口难为情。 「山猪?」 两人面面相觑,相对无语,一抹无奈的笑意在唇畔漾开。 第九章 「你们这麽快就要走了吗?不多待两天,南兄弟的力大无穷教人叹为观止,胡大婶还等着他帮忙盖房子……」 天下无不散的筵席,养好伤的南宫狂终于要离开破旧的屋子,回到他辉煌雄伟的皇宫。 只是他没想到自己竟有些舍不得,桃花村村民的热情以及特殊风俗习惯,在在令他难以忘怀。 头一次放下帝王身段,他一一回抱送别的村民,不厌其烦听着家人般的唠叨,嘴角轻扬不见嫌恶,与之无伪的交心。 一旁的北越清雪瞧了,既动容又窝心,还有一些些心酸,热情的村民虽不富裕,却尽心地款待他们,这份无私的心意才是最难能可贵的。 「不了,村长,各位大娘大叔,我们在城里还有事要办,不回去不行。」他们出宫太久,恐怕宫里已经乱成一团。 「好吧!那就记得再回来看看我们,我再猎头山猪给你们打打牙祭。」真舍不得这俊小子,他一走,这村子又要寂寞了。 说到山猪,表情微怔的小夫妻相视一笑,眉眼间有着难掩的爱意。 「男人呀!一定要疼老婆、听老婆的,我知道你们外地人跟我们桃花村不同,很多地方甚至只把女人当成生孩子的工具,不过你们既然是在桃花村完成终身大事,就不许你欺负雪妹子。」张大娘拭着泪,殷切的交代。 嘴一咧,他喊起冤来,「是她给我脸色看吧!夜里不给睡,一脚把我踢下床……」 说什麽他身上有伤,不宜过于激烈行房。 哼!哪那麽多理由。 「南宫……呃,烈云,你在胡说什麽?」闺房之事也拿出来说嘴,脸皮比城墙还厚。 他笑着摆手。「暧!不多说了,娘子为天嘛,我可不能不顾她的面子,免得晚上又罚我睡地板。」 村民们闻言,一阵哄笑。 脸皮薄的北越清雪又羞又恼,扯着他衣袖要他少说两句。 「一路保重了,南兄弟,别再一身是伤的落水,我们可没那麽刚好又救了你们。」 哪壶不开提哪壶,村长不带恶意的调侃一出,本来心情不错的南宫狂顿时神色一僵,愉悦笑意凝结在嘴边,眸中多了一丝戾气。 见状,北越清雪拍拍他的手背,提醒他向村民道别,两人这才正式踏上归途。 村长的话正好提醒他中埋伏遇刺一事,这段时日在桃花村的生活太过惬意,他几乎要忘厂隐身在暗处的敌人。 他陪北越女皇出宫散心是一时兴起,并非刻意安排,有谁消息如此灵通,竟能在短时间内调来人手,埋伏在他可能经过的地方。 宫中有内应,他很难不这般臆测。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他不想怀疑身边人,他们都跟了他好一段时间,若是有二心,那岂不表示他看走眼了? 「你还在想我们遇险的事吗?何不换个角度想,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注意到他面色益发冷厉,北越清雪轻声安抚,小手轻轻一握他绷紧大掌。 他反手握紧。「只是觉得窝囊,堂堂狂帝竟然如落水狗一般,被人追到无处可逃的地步。」 「敌众我寡并非你的错,要不是怕波及到我,你大可奋力一搏。」以他的武力犹可自保,撑到禁卫军前来救驾。 她说的是没错,真要硬拚,对方不见得有胜算,但是……「我气的是不只一次遇刺,而我居然毫无戒心,仅带数名暗卫出宫,差点让刺客得手了。」 他太大意了,自负离宫不远,应该没人能预作埋伏,熟料被杀个措手不及。 狂名威震四国的他几时这般不济事,任由人爬到头顶上嚣张,还连累到北越国君,这绝对不是应该犯的疏失,他的警觉心变低了。 「不知道红雁他们怎麽样了,我非常担心……」可否安好,是不是心急如焚地找寻她的下落。 「与其担心他们不如尽快回宫,着手安排我们的婚礼,让两国人民得知联姻结盟一事。」等这事办完了再来清偿总帐。 他不是吃素的,谁敢来拔他的虎牙,他先把那个人给吃了。 「还不够快吗?我们伤一好未多做休养便起程赶路,不就是为了解除危机。」肃清奸佞。 「当然不够快,我要西临百姓都知道你是我的妻子,敬你如敬我的奉为主子。」他的妻子合该受西临百姓尊敬,享有同他一般的待遇。 南宫狂比他愿意承认的更在乎北越清雪,他迫不及待要为她正名,取得众臣的认同。 因为他已经变得太在意她,不想她被蜚短流长中伤而变卦,放弃两人得来不易的缘份,回去北越当她的女皇,忘了她也是他的妻。 这是他无法掌控的,时时挂怀在心,没落实名份,他睡不安稳。 水眸一柔,漾着笑意。「你太急躁了,我早就是你的妻,何必急于一时?」 桃花村距离两人落水的江川其实有段不算短的路程,沿着出村的小径,两侧有高山为屏障,由外往内根本看不出山坳有几百户人家,更遑论是村落了,因此就算有人寻了来也找不到入口,以为是荒草盖住的兽径,不多做联想。 不过一出村,马上有条车道相衔接,由此到城里不用一天的路程,早上出发,傍晚时分便可以抵达城门口。 南宫狂和北越清雪牵着村民送的瘦驴,提着一只公鸡,十分可笑且滑稽地缓行泥泞路,一步一步朝暗潮汹涌的西临帝都伏羲城走近。 挑眉一瞟,他将她拉近。「因为我的妻子是瑶池仙女下凡来,我怕没抓牢她,她一穿上霓裳羽衣便飞回天庭,让我递寻不着。」 「又在说荒唐话,我身无双翼怎能飞,还是老实点以马代步。」她不做承诺,只含笑地凝视他。 「哪来的马,根本是一头笨驴。」南宫狂没好气的一瞪眼。 笨驴低嘶一声,似在抗议他的评论。 见状,她捂嘴低笑。「要不换你上来坐坐,看牠笨不笨?」 「骑牠?」他不屑的嗤哼。「才多大的块头,我两条腿就足以压垮牠。」 他眼带轻蔑地看了眼与肩齐高的黑色驴子,明显瞧不起牠的载重力,高大如他只要一跨,四蹄畜生马上趴跪在地喘气。 可是身形娇小的她坐上去就没有这疑虑了,一人一驴倒也不唐突,反而更显出她的柔弱和纤细,以及清灵飘逸。 「哧!哧!」你压呀!我先踢你一脚。 驴鼻一仰,发出呼哧声,有着令人好笑的傲气。 「不过我们真把驴子骑回宫,不会遭人取笑吧!」她开始烦恼要怎麽安置牠。 南宫狂狂妄地把头一抬。「那也要有命才能笑,脑袋没了用什麽笑。」 「你……你真是……」霸气十足。她末将这句话说出口,免得他自得意满,当是赞扬。「烈云,这只鸡呢!你可是「嫁」过牠一回。」 「鸡?」嘴角微微抽动,他脸色难看地眯起黑眸。「宰了牠如何。」 公鸡「喔喔喔」叫,在鸡笼里眺来窜去。 「牠是你相公喔!你谋杀亲夫……」呃,她好像说错话了,瞧他杀气腾腾…… 「清雪娘子,你刚说什麽呀?」扳动十指,面带煞气。 「我有说什麽吗?你看这朗朗晴空的好天气。」她装傻,顾左右而言他。 他冷笑。「天气再好也好不过我的心情,我想着该如何料理你。」 「煎、炒、煮、炸?」她提议。 他一把揽住她纤腰,低头狂吻。「清雪,你真让我欲罢不能。」 「你别又……节制点,这里是人来人往的城郊。」他名声败坏,不等于她也是。 「左边有个草丛,刚好适合偷情……唔,你咬我。」可恶的女人,居然真的咬他的下巴。 闷哼一声,他狠狠地瞪向咯咯笑的凶手。 「把公鸡放了吧!拎个鸡笼进城也不好看,何况要是有人问起,还真不好回答。」鸡娶西帝,贻笑大方。 黑眸冷沉得像要杀人,可他下一个动作却是……「算你运气好,快去逃生,我牙疼不吃鸡肉。」 从笼里被放出来的公鸡不太能适应这突如其来的自由,愣头愣脑地歪着脖子,看着眼前的庞然大物。 「还不快跑,待会他若反悔,你就成了桌上佳肴。」北越清雪下驴驱赶,听惯了牠的鸡啼声不忍杀生。 公鸡没飞走,反而亦步亦趋地跟在他们身后,让想起曾经和鸡拜堂的南宫狂非常不快,拾起路旁的树枝便往牠甩去。 受惊的公鸡果然振翅一飞。 「看你还飞不飞……」 倏地,一支响箭淩空射出,正中飞上树枝的公鸡,牠「喔」了一声栽落下来,翅膀摄了两下便不动了。 看到这情形北越清雪忽然心口一痛,不自觉地捂住胸口,公鸡流出的血就像是她的,她觉得自己也被射了一箭,心中顿生不祥预感。 毕竟那只公鸡曾是她的替身,如今牠中箭身亡,是否意谓她也有事? 「哪个不知死活的家夥敢杀我的鸡,还不滚出来受死。」见到鸡死,南宫狂恼怒地大喝。 明明放牠一条生路,牠却在眨眼间死在眼前,这是在挑战他的君威吗? 「陛下?!」 大树后走出一名神色惊喜的男子,他身后是一队将士,同样面露欣喜。 「季东寒,你死在温柔乡吗?这些天来没见你来寻朕。」好他个「恋花将军」,见色忘公乐不思蜀。 季东寒「哇」的一声上前叩跪。「陛下,冤枉呀,臣等找你找得好苦,还以为你不幸罹难了。」 闻言,他脸色一沉。「莫非你瞧见的是朕的鬼魂?」 惊觉失言,他连忙改口,「臣无诅咒陛下之意,实因臣等找遍城外皆不见陛下踪影,因此才往坏处想。」 「哼!没用的东西,朕若等你寻来早就没命了。」办事不力。 「是是是,臣无能,陛下受惊了。」他先认错,希望陛下开恩。 「回京领罚。」小人嘴脸,真以为他不罚他吗? 谄媚无用?季东寒凝着脸,笑不出来。陛下真要跟他算帐呀! 「季将军,借问一声,我的人是否平安的回到西临皇宫?」挂心属下安危的北越清雪轻声一问。 一见是北越女皇询问,恋花将军一正色。「我等有愧,救援来迟,死五人,伤三人,死者安葬,生者安置医庐疗伤。」 而西临暗卫无人生还,全死于刀剑下。 「什麽?!死了五个人……」她震惊不已,身形因打击而轻晃。 见她脸色一刷白,南宫狂伸臂一扶。「至少还有三个人活着,你该庆幸他们逃过一劫。」 点了点头,她握紧他大手寻求温暖。「红雁呢?她是生是死?」 「红雁……喔!你是指那个顽固又泼辣的女人,我把她劈昏了。」他说得大言不惭,好像不过是举手之劳。 「顽固又泼辣?」他们说的是同一人吗?红雁向来温顺。 一提起那女人,他的话可就多了。「受了重伤又伤了腿,连站都站不稳还想出宫找人,我拦着她,她还踹人,叫我好狗别挡路,我怕她死在半路上就先让她倒下,你不晓得她踹人的力道有多狠,我的脚差点瘸……」 「废话说够了没,还不拜见西临国母。」再听他说下去,南宫狂觉得自己都想踹他一脚。 「谁?」他一怔。 「她。」将娇羞人儿搂入怀,西帝骄傲宣布。 「什麽?!」季东寒蓦地睁大眼,犯傻地盯着形影相依的一对俪人。 ★★★★★★ 西临与北越联姻?! 此消息一传出去,震撼了两国百姓,任谁也无法相信狂猛威武的西帝和清妍灵秀的北君竞互生情愫,在无人知晓的情形下俏然谱出一段姻缘。 对西临人而言,这是一件天大的喜事,年岁不小的西帝早该立后纳妃,为西临皇室诞下子嗣,传承千秋大业。 尤其婚配的对像是地位不相上下的北越国君,更是喜上加喜!两个国家缔结姻盟,对外的力量就更强大了。 可令人不解的是,北越方面却迟迟无消息传来,没有一位重臣前来观礼或表达意见,仿佛不知晓有此事。 这诡谲的情形让即将披上嫁衣的北越清雪非常不安,她忧心北越宫中生变,却又无法与众大臣取得联系,惶惶终日。 大婚前夕,她颦起的眉心不曾舒展。 「君上,夜深了,你不休息吗?」拄着拐杖的红雁忠心耿耿,即使伤势甚重仍执意保护她追随的君王。 「你先歇下吧!我出去转个两圈就回来。」不知为何,她今晚特别烦躁。 「可是……」她放心不下,没跟着她,总是不踏实。 柔荑一挥,她淡笑安抚。「没事的,西帝派了不少侍卫加强巡逻,不会有人敢闯进皇宫行凶。」 「好吧!请别耽搁太久,明早还要梳妆穿戴,睡迟了误了吉时就不好了。」 「嗯,我晓得了,早点睡,你明天会比我更忙。」真要风光大嫁了吗? 心里悒郁的北越清雪有种说不上来的沉重感,她披着侍女递来的外袍走到中庭,半残月儿照出她孤单身影,似乎取笑她待嫁女儿心。 能与心爱的人相守一生是多麽值得开怀的事,有多少姑娘家能觅得有情郎,她们焚香祈求上天赐好姻缘,岁岁月月长相伴。 她应该高兴的,欢喜迎接盛大婚礼的到来,可是她心中竞无一丝喜悦,反而惶恐、惊惧,好像有什麽事要发生。 清雪…… 咦!谁在喊她的名字? 一声似远似近的女子嗓音缥缈的扬起,蓦然一怔的北越清雪倏地变了脸色,飘入耳中的低唤好不熟悉。是……璃儿的声音?! 但是,她死了呀! 她亲手收殓她。 「难道是我太思念她了,才会产生错觉?」 不知不觉中,她走远了,来到宫璃儿出事的温泉地,泉水因为她的遇难而被填平。 突地,一道白影在不远处掠过,她心头一讶,以为是宫璃儿来见她了。 没多想,她拔足轻奔,追逐不断在眼前轻晃的影子,渴望再见挚友一面,纵是鬼魅亦无妨。 谁知追着追着追到一座幽僻的宫阙,四周灯火并不明亮,来往宫女、太监似乎早已歇下,偌大的居所静得有点冷清。 仿佛受到莫名的牵引,北越清雪走近一瞧,透光的窗棂映出两条人影,他们原本各据一方,但慢慢的靠近,然后…… 啊!原来足这麽一回事,她差点打扰了人家的好事。 表情微讪的北越清雪正欲退开,不看越抱越紧、交缠成一体的倒影,男子低哑的声音忽地传王,而回答的居然也是男人,他……他们是…… 龙阳之好?! 「又使什麽性子,我不是说过你才是我最爱的人吗?怎麽又吃起醋了?」总不能仗着他的宠爱而骄纵,干预他小小的癖好。 「你说过不会再碰其他人,为什麽鲁娜会在你的床上,你骗了我。」他有收集美丽事物的习惯他是知情的,但这回他做得太过份了,竟然把人带回寝宫,在他们时常恩爱的床上苟合,更不用说,他和鲁娜还是堂兄妹! 「啧!啧!啧!瞧你嫉妒的嘴脸真难看,鲁娜是我西临第一美女,我宠幸她有何奇怪,她在床上可骚得很。」他不使尽全力还满足不了她。 「可她是你堂妹,你们是血缘至亲。」兄妹相奸是乱伦,天理难容。 「那又如何,她是皇叔最宝贝的女儿,我刚好利用她为我办事。」他随口允了一句封她为后,她便傻乎乎的成为他安排在南宫游走身边的一颗棋子。 「你要她办什麽事?」有何事非她不可? 笑声轻漾,带了一丝奸狡。「当然是为你我的大事喽!我不把那老贼的动向掌控得一清二楚,又怎麽借他的手替我们除去障碍。」 「但是他失败了,西帝还活得好好的。」不仅活着,还带回一份大礼——北越女皇。 西帝?! 他们密谋想杀了南宫狂?! 北越清雪抽出怀中匕首,俏悄撬开一道窗缝,她由缝隙往内看,只瞧见两个背对着她的男人,一个姿态佣懒地斜靠软榻,一个站在软杨左侧,任由情人抚摸他。 「呵呵,那只能说他运气比别人好一点,多来几次,我不信他还活得了。」总有一天会得手。 「二殿下别太自信了,小心偷鸡不着蚀把米,王爷不是省油的灯,你算计他,也许他也在挖坑等你跳。」凡事留一手,以防万一。 二殿下?!二殿……是南宫越,南宫狂「病人膏盲」的孪生弟弟?! 北越清雪惊愕不已,耳朵贴得更近,想听清楚更多的秘密。 「小冤家,你别担这个心,除了鲁娜外,我还在皇叔府中安插了眼线,他的一举一动随时有人向我回报。」南宫越摇着摺扇,神态风流。 他怎麽不担心,二殿下根本在玩火。「要是鲁娜发现你玩弄她,反咬你一口,我们谋划许久的那件事恐怕要胎死腹中,甚至是赔上性命。」 「哎呀!我这用药吊着命的没用殿下有何威胁性,若要说出去有谁相信,我那个把我当命疼的皇兄以为我快不久人世了,岂会疑心于我?」他戏演得入木三分,连他自己都要信以为真。 「全是假的,你一点病痛也没有,还习得一身武艺,陛下绝对料想不到你收买了刘太医,让他伪称病情取信于人。」要人闭嘴有两种方法,一灭口,一是抓住对方把柄,刘太医便是后者,他曾经用错药害死宫中一位嫔妃。 「哈!这该怪我看起来毫无用处,还是南宫狂太自信,就算我站在他面前大声说要他的帝位,他大概是哈哈大笑,当我开玩笑。」南宫越越笑越阴森,一张与南宫狂相似的脸上充满恨意。 他不甘心帝位为什麽不是他的,双生子应该享有同等地位,一句长幼有序断了他的帝王梦,要他如何服气。 「二殿下,你不会真把陛下当傻子吧!北越美女遭人奸杀那桩案子,陛下事后又找我问了几回。」他心惊胆颤地小心应对,这才应付过去。 北越美女……难道他指的是璃儿?! 「哼!不就是玩死一个女人,他还查什麽查,我肯玩她是看得起她,真不该太快弄死她,那样的姿色世间少见。」早知道将人藏起来,多销魂几回。 南宫越说得颇为遗憾,害死一条人命不见半丝罪恶,还一脸意犹未尽。 可是他不晓得窗外有个人将他的恶行听得一清二楚,气愤地红了眼眶,握住窗棂的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不敢相信他才是真正的杀人凶手。 「二殿下……」老是死性不改,总有一天会出事。 「呵呵,我的小亲亲,今晚留下来陪我。」他摸着情人练武的手,放在唇边一吻。 「不行,明日陛下大婚,还有不少事得处理,我必须先准备。」他也想留,但身不由己。 「好吧!不勉强你了,好好帮皇兄把这事办好,让他更信任你。」信任到即使一剑贯穿心肺也起疑心,死得糊涂。 风渗入,灯影一晃,身着侍卫服的男子从密道离开,一室恢复平静。 少了情人作伴的南宫越顿觉孤枕寂寞,他撩了撩发从软榻上起身,走到窗边欲推开窗户,看看一轮明月高挂夜空。 殊不知他指尖才碰到窗,疾风一至,一道白缎直扑他门面。 「你杀了璃儿,我要你偿命!!」 愤怒的身影跃入屋内,北越清雪怒不可遏,要他一命偿一命,让死者安息。 第十章 「嗄?是皇嫂呀!你是不是误会了什麽?深夜造访,皇弟深感惶恐。」 看着与南宫狂神似的脸孔,北越清雪的眼神迟疑了一下,没骤下杀手,她回手一抽,将十尺白缎收回袖袋。 可是她并未完全忘了,再相像两人还是不同个体,更没忘了眼前这个男人就是杀了她好姊妹的凶手。 「少作戏了,你刚才和那名男子说的话我全听见了,你不仅奸杀了我朝军师,还暗伏杀手,意图谋刺西帝,你还敢不认罪。」璃儿不能白死,她要他血债血还。 他两手一摆,表情好不无辜。「你说什麽,我全然听不懂,谁杀了谁,有谁想谋刺皇兄,我这身子骨不济事,连一步也跨不出门口,外头发生了啥事我完全不清楚。」 「你还装模作样,这小人嘴脸真令人作恶,南宫狂怎麽会有你这种只敢在别人背后使坏的兄弟,你连他的十分之一都比不上。」天理昭彰,坏事做尽的人终遭报应。 既生瑜、何生亮,是南宫越始终摆脱不掉的阴影,他最恨听人家将他和兄长做比较,且口气遗憾弟不及兄,他只能成为被光掩盖的影子。 北越清雪一针见血地踩中他的痛处,盛满假笑的面容倏地一阴,他缓慢而冷沉地收起摺扇,往后一扔。 「谁说我比不上他,皇兄有的,我有什麽没有,我有的,他不见得也有,皇嫂嚐过男人的滋味了吧!要不要做个比较,我今晚刚好缺个人作伴。」她也长得不错,清灵秀美,最重要的是,她是南宫狂的女人! 「无耻,我是你皇兄的妻子,你竟敢连我也想染指,简直是畜生。」不该留他活口,他会是很多人的恶梦。 他轻笑,眼尾轻佻上扬。「皇嫂也是女人呀!为什麽不能碰,你不就是因为皇兄满足不了你,你才半夜来找我,不虚度春宵良时。」 「这麽下流的话你也说得出口,今日不杀你,我对不起死去的璃儿。」话一出口,她随即抛出袖中白缎,缠向他颈项。 应该虚弱无力的南宫越身手俐落地闪开,以一记掌风挥开她的攻势。「想杀我也要有本事,光是嘴巴说说可是会惹人笑话的。」 她再扬手,白缎如流云飞出,腾空卷成杀伤力极强的漩涡。「你果然学过武功,看你还能瞒到几时,狐狸尾巴露出来了。」 北越清雪不再手下留情,一想到惨死异国的挚友,她的愤怒油然而生,出手也更为狠厉,使尽全力要他命丧黄泉。 只见她十指有如织娘的纺线,弹拉间变幻出令人眼花撩乱的招式,看似轻软递送,却又暗藏软劲,白光掠过,一截垂穗落地。 白缎强韧不易断裂,一般刀剑削减不了它分毫,可在使用者输入内劲,它锐利如薄刀,削铁如泥,稍一碰触人体便是碗大的口子,鲜血直流。 「我会武又怎样,你认为皇兄信你还是信我,婚礼前夕到男子房里的人是你,我看你先想个理由替自己开脱吧!」他笑着闪过一波攻击,但掠过脸颊的气劲划出一条血痕。 「你以为你真的做得天衣无缝吗?真病假病再找个大夫瞧瞧便知,谁说一定要宫中太医。」百密一疏,不可能完全没有破绽。 他心惊,面色阴沉。「看来你小有才智,我低估你了。」 南宫越自认没有不如人的地方,举凡是孪生兄长所拥有的,他都想抢过来,乍见自己送上门的北越清雪,他是有点见猎心喜,想来个一夜风流,不过见识到她超凡的武艺,以及听闻她此时口中的威胁,他顿时改变王意,她的存在是一大阻碍。 任何挡在他登基之路上的小石子,他都会一一剔除。 「少废话,纳命来。」她再次扬袖,满天白花飞舞,风旋趋狂,化为致命之击。 那是一种极其诡异的招式,以白缎变化出万千姿态,看似虚幻缥缈,让人眼花撩乱,分不清真假,恍似在花海之中。 手无寸铁的南宫越虽然有不错的武学造诣,可一再的闪躲终究不是办法,身上已有多处被风舞划开的伤口,不甚严重,但……令人发火。 他眼神一沉,射出冷冷幽光,眼角往床头的竹管一瞄,微露一丝阴狡笑纹。 「哎哟!我又流血了,皇嫂你手下留情,我认错了,别真的赶尽杀绝,看在皇兄的份上放我一条生路。」他边闪边求饶,一副无力招架的样子。 手中的白缎一顿,北越清雪神色复杂地盯着和南宫狂一模一样的脸,心中犹豫。「跟我到你皇兄面前说明真相,由他仲裁你该不该死。」这是她唯一的退让。 「好好好,皇嫂怎麽说怎麽是,玉玮不敢违背,不过我腿软了,可不可以扶我一下?」他脸色潮红,喘得快断气。 她看了一眼,走了过去。「你最好别玩花样,我最痛恨不知悔改的人。」 「你功夫这麽好,我哪敢……不对你出手。」眸光一闪,他阴笑地朝她使缎的右肩插上一物,再一掌拍向胸口,将她击飞。 「你……你居然使诈?!」她呕出一口血,面色由惊愕转为大怒。 南宫越得意地笑着,双手一劈,从竹管中取出一把锋利斜刀。「啧!兵不厌诈,皇嫂竟然天真如童稚,北越国交到你手中实在堪虑。」 「本想给你一个机会悔过,可惜我的仁慈感化不了没有人性的禽兽,你死吧!」他不值得信任。 受了伤的北越清雪这下铁了心,不再对他有丝毫留情,指间的翻动更为快速,白缎一分为二如两条交缠白蛇,直取他咽喉。 但是受创的右肩多少受到影响,加上南宫越多了兵刀肋阵,两人互有消长,各自负伤在身。 只是卑鄙的南宫越惯使阴招,一再用下流的招式偷袭,因此一时半刻之间,北越清雪未能取他首级,反而渐落下风,伤处流出的血染红一身白衣。 「皇嫂,人生苦短,何不快意今宵,看着我这张脸,你不会想起和皇兄快活风流的时候,我不介意当他的替身,与你来场畅快欢爱。」他刻意调戏,好让她松懈。 「我想听的是你的丧钟。」见势于己不利,她使出最后绝招。 她已经被仇恨蒙敝了理智,忘记北越、忘记百姓、忘记自身的责任,脑海里满是替好友报仇的念头,不杀他誓不甘心。 于是她用了「同归于尽」的招式,软缎如蛇缠上刀锋,她以身喂剑向上一滑,再将插在肩上的一物拔出,尖处反手刺向他左胸。 没料到她会出此险招的南宫越蓦地睁大眼,瞪向没入肉里的青玉发簪,没想到收集的物品会成了凶器,悔恨已晚末看出她的心思,流出的鲜红红了双眼。 打斗不可能毫无声响,很快的引来巡逻的侍卫,并惊动正在准备大婚的西帝,他匆忙赶至时,正好目睹北越清雪拔出一支带血的发簪,而胞弟却倒在血泊中。 「救……救我,皇兄……我……我不想死……」只剩一口气的南宫越惊慌不已,拚命地喘气。 「你……你杀了玉玮?!」这是怎麽回事?他的妻子杀了他的胞弟?! 不敢相信眼见的事实,南宫狂抱住血流不止的皇弟,一边按住他的胸口,一边命人快传太医,狂乱的黑瞳死瞪着面无表情的人儿。 「他该死,他才是奸杀璃儿的真凶,我们都被他骗了。」握着手中的发簪,她笑了。这是璃儿的发簪,她为自己报了仇。 「胡说,玉玮连个碗都拿不稳,怎麽有能力杀人,元凶早就伏法受裁了。」父皇临终前授命他保护皇弟,可是他却…… 「那是装的,他根本没病,不然我一身伤从哪里来,就连你几次遇刺也是他安排的,他连你也不放过,想置你于死地。」如此手足情份,不要也罢。 一心护弟的南宫狂根本听不进她的解释,他看到的是气若游丝的皇弟,而不是身上带伤的妻子。「清雪,为什麽?为什麽要让我恨你?」 「恨我?」她神色一白,抽痛了心窝。「你不相信我,我是你的妻子呀!」 「是,你是我的妻子,可是玉玮是我同胞兄弟,你竟然狠得下心杀他,你要我如何相信你。」他痛心,难以置信锺爱的她竞心如蛇蠍,毒辣无比。 急召而来的刘太医正在诊治二殿下,他把起脉,眼中流露出一丝复杂神色,内心挣扎了一下,他向西帝摇摇头,表示没救了。 其实若用上大量珍贵药材吊着命,还有一线希望,但是想起二殿下的种种恶行,不想再受其威胁的刘太医决定放手,任由南宫越流血至死。 「这是璃儿的发簪,从他手中得来,证明我所言不假……」她忽地失去声音,美目圆睁,瞪向递向她右胸的一剑。 「清雪,我爱你,我多麽欢喜自己的妻子是你,你让我了解到爱一个人的心情。」他的妻子,他的爱呵!好美的一场梦。 「烈云……」她眼眶含着泪,不愿接受他竟然如此对她。 「玉玮不是凶手,他没害死任何人,也无与人争强的野心,你错了,错得让人无法原谅。」南宫狂狠心地抽剑,不去看剑尖滴落的血。 他不知道北越清雪已经受伤不轻,以为她白衣上染的都是皇弟的血,而这一剑他其实算准力道,不致有性命之虞。 抚着胸,她血色骤失地连退好几步。「说到底……你就是不信我……」 涌出的血代替了她流不出的泪,结冰的心在枯萎,再也开不出一朵鲜艳的花儿。 「你走吧!北越清雪,从今以后我们夫妻情份恩断义绝,了无瓜葛。」 一边是亲情,一边是挚爱,他两相拉扯,为了弭平纷争保她一命,他步得下亲手刺她一剑。 随后赶至的众大臣及北越侍卫,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好,那就恩断义绝,我北越清雪不再是你南宫狂的妻,北越与西临将是永不来往来的对立国家。」她将记住今日的羞辱。 心碎欲绝的北越清雪在北越侍卫的搀扶下,走出西临皇宫,一次也没回头。 ★★★★★★ 「君上,你的伤……」 「伤?」盈满哀伤的眼黯了下来。「这世上有真正相爱的人吗?」 她的伤在心上,不是身上,没人看见它在流血,千疮百孔,伤痕累累。 「莫丧志呀!君上,你还有我们,还有北越,还有成千上万拥戴你的百姓。」她不是孤单一人,他们永远是她的后盾。 面色苍冷的北越女皇睇视跟随她来西临国的亲信,心中苦涩万分。「是呀!我还有你们,还有北越,还有我无数的子民,我怎能忘了。」 十人来,死了六个,包含她仰赖有加的军师。 她做了什麽,做了什麽呀!以为能够替百姓谋求更好的生活以身犯险来到西临国,结果赔了身又失了心,还损失数名亲信,最后落得什麽也没有。 这是她该承受的磨难吗?老天特意要考验她为帝的能耐,让她狠狠栽了个大跟斗。 不了,她不再轻信于人,除了与她患难与共的臣于,她不相信任何人。 负伤而定的北越清雪决定关上心门,封锁爱人的能力,南宫狂那一刺虽然不致命,却深深划破她的心,让她后悔为了爱他而付出的代价。 「君上,我们接下来该往哪里走?」西临国是不能待了,协议也夭折了。 「接下来……」她眼神先是茫然,不自觉地往身侧一瞧,但能告诉她方向的人已经不在了,她顿时神色一黯。 「回北越吧!红雁、黄樱、李忠,咱们的家在北越,回家了。」 她的王朝在等着她。 「是的,君上。」 红雁、黄樱、李忠同声一应,当初的侍卫如今只剩下他们三个人,个个带着伤,神色憔悴。 不过他们并未因此丧志,矢志追随北君,她活着,他们便保护到底,不畏生死、不怕苦,永不退缩。 「璃儿,回北越了,你要跟紧,别走丢了。」北方的天空好蓝。 抚着手心里青玉发簪的北越清雪,低声轻唤挚友的名字,眼中多了落寞。 一对有情人因为误会分开了,面对已经风云变色的此越国,北越清雪该如何力挽狂澜?最精彩动人的烽火情缘,请锁定花园1522——二娶西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