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门空间：首辅家的诰命娇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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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重生] 《农门：首辅家的诰命娇妻》作者：白猫咕咕【完结】
简介：
【+空间+科举+养崽+甜宠】
穿成名声不佳的农女，还被后娘定了婚事，成亲对象是个病秧子。
云竹一拍脑门，这是什么惨烈开局？
悄悄将两人亲事对换，重生女张清兰笑开了花，以为能看到继妹生活悽惨的样子。
谁知道云竹不但没有成为寡妇，日子还过的一天比一天红火。
云竹：等病秧子走之后，当个快乐寡妇不香吗？
顾清明：请收起这个危险的想法，我还能再坚持坚持。
第1章 开局逆风
「作死的懒货，一家人都起来了，就你还在床上躺着，你诚心要饿死一家子是吧？还不赶快起来做早饭？」
刘氏一脸怒容的站在西屋门口，把门拍的震天响。
但屋里头就跟没有人似的，任她如何叫骂，也没半点回应。
张清兰擦着手从灶房里出来，「娘，粥熬好了，等会你炒个菜就能吃饭了。」
刘氏应了一声就要往灶房这边来，张清兰又出声。
「娘，小妹许是因着亲事心里不痛快，您给她点时间，想清楚了就好了。毕竟是我抢了小妹的婚事……」
这话把刘氏心里的火重新挑了起来。
「呸！怎么就抢了？汪家只说了想定郑家的闺女，又没说是哪个，你不是咱家的闺女？再说汪家也没看上她啊。」
刘氏看着自个儿的亲闺女，怎么看怎么好。
一大早的就知道起来帮自己弄早饭，而里头的那个，怎么看怎么讨人嫌……
还不痛快！
这亲事是她亲自给郑云竹挑的，她这是对亲事不痛快呢还是对她这个后娘不痛快呢？
「清兰，你去地里喊你爹回来吃饭。」
刘氏将闺女支走，准备好好教训屋里的小贱蹄子。
张清兰前脚走出院子，刘氏后脚就重新去拍西屋的门，这回仍旧没有拍开。
刘氏心里的火蹭蹭的往上窜，看来郑云竹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敢跟她唱反调。
刘氏将袖子挽起来后退两步，打算将门踹开，把不听话的继女拎出来好生教训一顿。
哪想到，门突然开了。
「啊——我的腿！」
刘氏来不及停下，直接栽进屋来了个大噼叉扯到了腿，撕裂般的疼痛袭来，顿时杀猪似的嚎起来。
郑云竹靠在门边，双手交叉抱在胸前，看着她的好后娘嗷嗷直叫，阴阳怪气。
「后娘就是气性大，好好敲门不就什么事没有了？你看，扯着腿了吧。」
好好敲门？
她在外面喊了这么久了，这贱丫头装死呢，她还要怎么好好敲门？
刘氏咬牙，狠狠的瞪着郑云竹，腿上的疼稍缓一缓就起身伸手要往郑云竹身上打。
郑云竹冷笑着看她一眼，顺手从门后拎出来一根用来抵门的棍子，反手抽在后娘身上。
刘氏顿时被打的坐回地上，满脸都写着不敢置信。
「郑云竹你想干什么？你连我都敢打！不得了了，这是要反了天啊！」
她边哭嚎边用手捶地，身上的疼痛让她的眼泪无比真实，看着可怜极了。
郑云竹嗤笑一声，不搭理这个在地上撒泼的后娘，绕过她去了东屋。
东屋是郑有田和刘氏夫妻俩住的地方，家里的好东西全在里头，平时被刘氏锁着。
今个儿赶巧了，刘氏出来没把门锁上。
郑云竹步子迈得大，三两步就走到东屋门口，推门进去。
后面刘氏再也顾不上哭嚎，忍着身上的疼痛爬起来就追过去，嘴里着急忙慌的喊，「死丫头你做什么？赶紧出来！」
郑云竹进了屋，一眼就看见墙角放着个盖着粗布的篮子，掀开布从里头拿了两个鸡蛋。
又见篮子旁边的小缸里有小半缸白面，里头有个小碗，顺手舀了一碗面粉。
拿到了鸡蛋和白面的郑云竹心情大好，看见刘氏过来的时候还笑了一下，「我能做什么？吃早饭啊。」
这可把刘氏气得不轻。
如今各家都不算富裕，郑家拢共就这么点白面和鸡蛋，这是刘氏给自己补身子用的。
她年纪不算小了，一直没能给郑有田生个孩子，心里着急。
这些东西就连她亲闺女张清兰都不能动的。
「要死了你，这是你该吃的东西吗？」
刘氏怒火中烧，踉跄着过来挠她。
郑云竹轻巧的往旁边让了两步，语气不屑，「后娘可要当心些，别再摔着哪了。」
「你！」
刘氏愣住，下意识的就想打她，可面对继女眼里的寒意，愣是没敢伸手。
这还是她那个老实听话的继女吗？怎么一觉醒来跟换了个人似的，居然敢跟她动起手来了。
偏偏她还打不过！
刘氏怕吃亏，只好恨恨的瞪着眼，看着郑云竹进了灶房去霍霍她的白面鸡蛋。
「天杀的啊，这日子可没法过了啊，我这些年累死累活的就养出这么个白眼狼啊……」
在刘氏的哭嚎声中，郑云竹手脚麻利的给白面加水搅成面疙瘩。
灶房门口随手拔了点野菜叶子扔进锅里，鸡蛋打散往里头一浇，再撒点盐。
没多时，半锅面疙瘩就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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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云竹找了个粗瓷盆盛了就往西屋走，一边吃饭一边听刘氏在院子里哭嚎，就当听个乐了。
她叫云竹，并不是原身那个任由刘氏拿捏的小姑娘，她是今早才穿过来的。
因而在刘氏看来精贵无比的白面鸡蛋，于云竹而言却不算什么太好的东西，约莫有七八分饱的时候就不再吃了。
这身子常年吃不饱，突然吃多了怕是受不了。
摸了摸肚子，云竹在房里缓缓踱步。
这件事太过突然，记忆乱糟糟的充斥在脑海里，她得好好捋捋。
郑云竹生母早逝，留下她和一个小他三岁的弟弟郑云松。
郑云竹八岁那年后娘刘氏进门，带了个比她大一岁的张清兰。
进门没多久刘氏就将原身亲爹郑有田给笼络了过去，由着刘氏苛待这对姐弟。
偏偏刘氏惯会做面子，最会跟人哭诉当后娘的不易。
她也聪明，知道郑云松是郑家的独苗，便只针对郑云竹，弄得原身在村里的名声极差。
前不久汪家来提亲，不知怎么的叫张清兰给看上了，死活要这门婚事。
刘氏就给媒婆塞了不少好处，叫她回去跟汪老太说郑云竹又懒又馋，还嫌弃汪欣荣膝下有俩孩子，没看上他们家。
接着媒婆把张清兰夸出花，这门亲事就这么落到了张清兰头上。
之后刘氏火速给郑云竹定了上河村的顾家，聘金都收了。
先是亲事被抢，后被赶着定亲，直接被通知五日后就成亲。
原身又气又急且不敢闹，本身身体还不好，就这么去了。
郑云竹嘆了口气，好一个小可怜，这得有多憋屈啊。
不过既然她来了，那就要换一种活法了。
另一边。
张清兰脚下生风的往田里走，想着她娘在家教训郑云竹，嘴角扯开得意的笑。
一家子姐妹，凭什么郑云竹那么好命嫁进汪家，夫郎疼爱，继子孝顺，成为村里人人羡慕的媳妇。
后来汪欣荣还成为富商，更是有享用不尽的荣华富贵。
而她却嫁给顾清明，读书人？说得好听！分明就是个病秧子，她进门没一年就守了寡。再嫁的也非良人，悲苦一生。
幸好老天是厚爱她的，一睁眼叫她回到了两姐妹还没说亲的时候。
这一回她稍微使了一点点手段，将两人的亲事替换了一下。
郑云竹，该你尝尝守寡的滋味了……
郑家这么大动静，有那好事的邻居早就在院外听墙角了。
从看见张清兰出来就跟了上去，但想问又不大好意思。
眼瞧着人家都快走到田里了，几个婶子对视一眼，到底没忍住出了声。
「清兰啊，你家里咋了？你娘一大清早的就搁那摔锅砸碗的。」
张清兰低着头，将嘴角的笑意落下，换成愁苦才看向这群人。
「还能有啥？云竹心里有气多睡了会，叫了她几遍没回应，我娘气不过就骂了几句。」
说着又皱起眉头，将这事揽到自己身上，「说来也怪我，要不是汪家……云竹也不会这样，她平时很勤快的。」
「勤快啥啊，我可没见过她早起做饭呢。说来也就是你娘好性儿，这样的姑娘要是在我们家，我可容不下她。」
「要不怎么说人家汪家本来想定她，却因着知道了她懒不愿意要她呢，这姑娘啊，就是不能懒！」
那汪欣荣虽然有两个孩子，进门就要当后娘。但耐不住人家在县里酒楼当伙计，月月都有工钱拿。
比起靠天吃饭的庄稼汉，在乡下是桩极好的亲事了。
张清兰站在原地听着这几个人挨个将郑云竹骂了一顿，心里舒坦的很，面上却一副着急解释的样子。
「不是这样的，要不是因为我，云竹也不会说给顾家。」
那几个看热闹的婶子不以为然，哼了两声。
「就你妹子那个名声，能嫁到顾家已经很好了，别管怎么说顾清明可是个读书人呢。」
「屁的读书人呦，这么多年半点功名也没见着，身子又不好，还不如能下地的汉子呢。」
说起顾家，这几人哈哈笑作一团，肆意嘲笑。
上河村的顾家老太太前些年因病去了，顾大山好不容易张罗着给大儿娶了媳妇。
可去年这媳妇跟顾大郎和离，被娘家人接回家去了。
这可成了十里八乡的笑话了。
而顾家马上就是郑云竹的婆家了，张清兰险些忍不住笑，慌忙咳嗽一声。
「婶子们先聊着，我得去喊我爹了，要不等会饭凉了。」
一直到走远了，还能隐约听见后头夸她的声音。
张清兰勾起唇角，面露得意。
第2章 打破流言
云竹梳理了记忆正打算日后呢，外面刘氏的声音突然升高好几个调，硬是吓了她一跳。
「她爹你可回来了，你再不回来我可真没法活了啊！」
刘氏一见当家的男人回来了，立马开始哭诉，将方才的事添油加醋的说了。
张清兰瞅着她娘鼻涕一把泪一把的，不像是假的，也吓了一跳，连忙将人扶起来。
「小妹怎么能做这种事呢？她有什么火也该发在我身上，您多大年纪了，她居然敢对您动手！」
郑有田先是不信，但架不住这对母女一唱一和，眉头皱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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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身后的少年见势不妙，一熘烟窜进院子跑到西屋门口，「姐，开门。」
云竹开了门，少年进去后迅速将门拴上，从怀里摸出四五个李子塞给她，表情严肃。
「姐，赶紧吃，等会躲在我身后知道不？」
他这个姐姐性子软的跟面团似的，只会被后娘继姐欺负，还不许他替她出头。
郑云松默默嘆了口气，真愁人。
云竹咬了口李子，觉得有些甜，指指桌上的粗瓷盆。
「没吃饭吧？喏，桌上有疙瘩汤，赶紧喝了。」
什么汤？
少年看过去，顿时有些傻眼，「姐，这面……鸡蛋……」
似是想到了什么，郑云松一拍脑门。
「姐，刘氏说的该不会是真的吧？你真把她打了？」
这白面和鸡蛋可是被后娘锁在屋里，当个宝贝似的看着的啊，他姐这是真把人打了抢过来的？
少年脸上的表情太过生动，云竹忍不住笑出声。
郑云松恼了，用手指着她，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笑，你还笑，你没听见刚刚后娘怎么跟爹告状的啊？等会万一爹掺和进来，你一定得躲在我身后。这回一定得听我的！」
眼看着再不答应，这孩子都要跳脚了，云竹一本正经的点头并提醒他。
「那你赶紧吃，等会要真的打起来，这饭说不定就保不住了。」
这话说的在理，郑云松狂点头，又开口，「姐，你……」
「我吃过了，剩下的都是你的。」
听了这话，郑云松才放心的埋头吃饭。
外头传来脚步声。
为了避免这扇不怎么结实的木板再遭受到什么摧残，云竹直接打开了门，随后一道身影就栽了进来。
这一幕似曾相识。
云竹熟练的一躲，一声尖叫就传入耳朵。
「啊——我的脚！」
张清兰扭到了脚，疼出了一身冷汗，一时间除了喊疼再说不出什么话来。
刘氏心疼的不行，连忙将闺女扶起来，扭头就向郑有田喊，「她爹，你看！」
郑有田被这对母女哭得头疼，就紧皱着眉头瞪云竹一眼，「怎么回事啊？」
云竹摊手，「就是你看到的这样，后娘也是这么摔的，我一个手指都没动她们，半点不关我的事。」
郑有田哪见过她这样，哽了一下才说：「谁叫你突然开门了？」
云竹气笑了，「怎么着，开门也是我的错？我在屋里睡觉也得敞着门是吧？」
「可不是？咱家可是后娘的一言堂，她说什么就是什么。」郑云松喝完了面疙瘩，跟着阴阳怪气。
刘氏瞅见他嘴角的汤汁，气得眼睛都红了。
她连亲闺女都捨不得给的好东西啊，今个儿居然叫这俩小贱种给吃了。
「她爹，我这心里苦啊。云竹打我就罢了，可还冲进屋里抢了白面鸡蛋，一顿都给霍霍了。咱这是养了个闺女，还是养了个祖宗啊？」
张清兰这会子缓了过来，眼尖的瞅见院墙外有好事的邻居探头探脑的，立马跟上刘氏的脚步开始哭诉。
一番配合默契的唱念做打直把云竹说成在家作威作福的大小姐，她们娘俩是备受她欺凌的僕人。
云竹抱着手臂看她们睁眼说瞎话，这样的事在往年里发生过无数回，郑云竹的名声就是这么一步步被败坏的。
外头邻居显然更信刘氏母女俩的话，对云竹指指点点的声音越来越大，说的话也越来越难听。
可把郑云松气得要死，冲着围观群众大吼，「她们是自己受伤的，关我姐屁事！」
云竹拽住少年，「别气，不值当的，你要气就钻了人家的套了。」
说完，她轻蔑的看了这对母女戏精以及傻帽亲爹。
郑有田被她这一眼看得心头火起，厉声斥责。
「你什么意思？当爹娘的不能管教你了是吧？你要是跟你姐一样勤快，你娘会生你的气吗？」
人言？
本来不想搭理这蠢货的云竹忍不住了，这是揣着明白装煳涂呢。
「我不勤快？家里的活都是谁干的，该不会是她们母女俩吧？你们敢摸着良心说这话吗？」
这么多年，家里的活郑云竹来干，外头的活郑云松从七岁起就跟着郑有田去干。
要不然，这对母女哪来那么多时间表演呢？就是闲的！
时人对赌咒发誓存有敬畏之心，云竹这话一出，郑有田就沉默了。
刘氏与张清兰互看一眼，到底没敢说话。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围观群众察觉不对，顿时面面相觑，难不成还有隐情？
「哎，说清楚啊，这活到底是谁干的啊？」
郑有田闹了个没脸，黑着脸不吭声。
刘氏只好硬着头皮上，伸手要拉云竹，「瞧你，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乱说啥呢？」
云竹侧了侧身，没叫刘氏碰着她，面上带笑，嘴里却毫不留情。
「我乱说，后娘是觉得家里的活不是我干的？还是觉得继姐给汪欣荣的帕子不是我做的？」
张清兰想树立个温婉贤惠的形象，可又不耐烦做针线活，她送给汪欣荣的东西全是原身做的。
张清兰没想到她这个老实巴交的继妹会把这事当众说出来，吓得脸都白了。
「你……你别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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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外头还有人喊，「这事可是真的？」
刘氏顿时顾不上旁的了，跑到大门口轰人，「赶紧回家吃饭去，不下地了吗？」
说完「啪」一下子把门关了，闹得外头的人直嘀咕。
「正热闹呢就把咱们往外赶。」
「八成是真的，要不然也不会这样。」
「看这样子，怕是咱们都误会云竹那丫头了……」
第3章 索要银子
刘氏赶完人回来就见闺女一脸苍白的样子，心里恨的不行。
「你这丫头胡乱嚼什么呢？你这是要毁了你姐姐才甘心么？」
居然还敢跟她嚣张？
云竹抱着手臂，阴森森的沖她笑。
「在家里说实话就叫毁了？那我明个儿去找汪欣荣说好了。」
「不！你不能说！」张清兰慌得不行。
汪欣荣现在就喜欢她这份小意温柔，他们很快就要成亲了，可不能在最后几天里出岔子。
这份老天爷送到她眼前的富贵，她绝不能放掉。
云竹才不惯着她，「我有什么不能说的？」
「你……你……」
张清兰想了半天，却想不到有什么可以拿捏云竹的地方，只好对刘氏哭诉。
「娘，你看她。」
刘氏在云竹身上吃了不少亏，此时也不再跟她说话，直接喊郑有田。
「她爹，你管管她吧。这一早上闹得乌烟瘴气的，往后都这样日子可就没法过了。」
刘氏一说，张清兰就跟着哭。
郑有田冷哼一声，也觉得是云竹的错，手抬了起来。
「爹，你想干嘛？」郑云松立马站到云竹身前。
十四岁的少年身形单薄，根本不可能扛住正值壮年的郑有田。
可郑有田的手挥不下去。
郑云松毕竟是郑家的独子，即使郑有田没那么喜欢他。但在刘氏生下儿子之前，郑有田就要顾忌几分。
「你让开。」郑有田怒斥。
少年毫不畏惧，「要打你就将我和我姐一起打死！」
郑有田气结，丫头片子不值钱打死就打死了，可打死了唯一的儿子，他百年之后谁给他打幡摔盆？
没法，郑有田只能骂云竹，「你今个儿闹得鸡犬不宁的，到底想干什么？」
云竹站在郑云松身后看着这一幕，真心替原主不值。
这一家除了眼前这个少年，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要什么？第一，家里的活我不会再干了。第二，给我二两银子。」
她没兴趣伺候这一家子，而且当下人还有月钱呢。
郑有田打断她，「第一条可以，第二条不行，家里没钱。」
一个快要出嫁的丫头也干不了几天的活了，不干就不干了，可张嘴就是二两银子？
云竹沉静的看着他，「没钱？后娘不才收了汪家和顾家的聘礼吗？」
刘氏一听这话就跳起来，「那钱是留给清兰当嫁妆的！」
手里有嫁妆就会叫婆家高看一眼，心里也有底气。
好一番慈母心肠。
云竹冷笑，「那后娘给我准备了什么嫁妆啊？」
「你要什么嫁妆？你自个儿的衣裳带走就行了。」
刘氏张嘴反驳，谁的闺女谁疼。郑云竹想要嫁妆，找她亲娘要去啊！
云竹笑了，扭头看向郑有田。
「既然是一家姐妹，继姐有嫁妆，我这个亲女总不会没有吧？叫人知道肯定会嘀咕谁才是你亲生的呢。」
要知道刘氏是改嫁，她前边的男人可没死呢。
郑有田听出她的言外之意，气得怒吼，「胡说八道些什么呢？嫁妆能单少了你的？」
刘氏暗道坏了，连忙拽郑有田，「她爹！」
汪家给了二两聘金，顾家给了一两，拢共就三两银子。
这钱大头拿来给清兰置办嫁妆和压箱底，已经花了不少了，小头留在家里。
郑云竹一开口就是二两，胃口未免太大了。
云竹也干脆，不跟她废话，招唿了郑云松就往外走，「云松，咱们去汪家。」
这是张清兰的死穴，话一出口，她就死命拽刘氏，「娘，给！给她！若是钱不够就将我的嫁妆给她。」
无论怎么样，她都要定汪家的婚事了。
刘氏心里万般不甘，沉着脸不吭声。
郑有田直勾勾的盯着云竹，家里有多少银钱他清楚的很。二两对于他们家而言，绝不是个小数。
「云竹，你真想掏空这个家才甘心吗？这样以后你可就没有娘家了。」
云竹翻了个白眼，毫不客气的顶回去。
「爹这话说的叫人心寒，在您心里全然是我的错。这样一心偏着继姐的娘家，我可要不起。」
这话将郑有田噎的不行，脸拉得老长，「你翅膀硬了！」
云竹不耐烦与他纠缠这个，这三人磨磨蹭蹭的想打消她的念头呢。
她偏不随他们的愿，张嘴就威胁回去。
「银子你们到底给不给？不给我这就出门去了。」
张清兰苍白着脸，将姿态放得极低，「小妹，家里实在拿不出那么多银子。」
「这简单，你们打个欠条。」云竹吩咐弟弟，「云松，去村长家借纸笔来。」
眼看郑云松拔腿就要跑，郑有田大喝一声，沖刘氏吼道：「够了，赶紧拿银子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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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闹到村长面前去，他就不要在下河村混了。
他算是看明白了，这死妮子跟家里离了心。今天要是不随了她的愿，她什么都干得出来。
想来是平日里被逼的紧了，又因着姐妹俩的亲事……
这么一想，郑有田难得的对刘氏生出些埋怨。
刘氏哪能看不出来，顿时就觉得委屈。
她对自己的亲闺女好有什么错？
当亲爹的都不疼闺女，反倒来为难她这个做后娘的。
「爹，我娘……」张清兰想替刘氏说话。
郑有田却不听，一脚踹翻木桶，张嘴呵斥她。
「闭嘴吧你，还不够丢人吗？赶紧叫你娘去拿银子！」
张清兰什么时候被后爹这么吼过？当即红了眼眶，却又不敢说什么。
到底是因为她的事弄成了这样。
刘氏见她这样心疼的很，但也不敢多话，拉着闺女回屋。
「你这死丫头，做什么要把嫁妆银子都给她？你是去做后娘的，手里再没点银钱，当心叫汪家低看了磋磨你。」
刘氏恨铁不成钢的戳着闺女的额头，都说汪家的条件好，可她却十分不情愿叫闺女嫁过去。
后娘能是那么好当的？
郑家是上头没老人，她才能这么放肆。
可汪家老太太还在呢！偏偏闺女一副非汪欣荣不嫁的样子……
刘氏满心的不欢喜。
然而张清兰听她娘提起汪家，心里却有了安慰。
虽然汪欣荣现在只是酒楼的伙计，但过不了几年就能一步步爬上去。
等她过上了好日子，她倒要看看郑云竹还能不能如今日这般嚣张！
第4章 空间出现
一直到傍晚，刘氏才不情不愿的将银子交到云竹手上。
一两五钱。
对于这个结果，云竹还算满意。
在这个孝字当头的时代，她又是个未嫁姑娘，即使闹到了村长面前也不一定能讨的了好。
郑家不算富裕，掏出这笔银子足够叫这对爹娘肉疼了。
郑云松一脸震惊的看着桌上的银子，「姐，后娘居然真给了银子！」
云竹眨眨眼，「怎么样，姐姐厉害吧？」
「厉害，厉害极了！」少年崇拜的看着云竹。
他这样子像极了摇着尾巴的小奶狗，云竹忍不住抬手在少年头上撸了一把。
「放心吧，姐姐想清楚了，以后不会再叫人欺负了。」
「姐，别揉我头，我已经是大人了。」
少年嘴里发出抗议，脑袋却小幅度的在云竹手掌里蹭了一下，然后飞速退走。
自打郑云松十岁后，郑云竹就有意避着他了，少年有些贪恋这份许久未感受到的温暖。
云竹察觉到少年的依赖，心里有点难过。
他的姐姐已经没了，她却不能告诉他。
天意弄人。
罢，既然她成了郑云竹，那这少年日后就她的责任了。
云竹小声嘆了口气，她会代原身照看好弟弟的。
郑云松却误会了，连忙将云竹的手放回自己头上，「姐你别难过，给你摸。」
日后再想和姐姐这样相处就难了，过不了几天她就要嫁进顾家，嫁给那个出了名的病秧子。
这么想着，郑云松心里憋了口气。
明明要娶姐姐的是汪家，虽说他很不满汪欣荣有孩子，但起码人好好的。
可恨后娘横插一脚！
郑云松忍不住问云竹，「姐，你要真不想嫁就留在家里，我养你。」
他年纪渐长，爹轻易不会跟他动手，再过两年他就争取带姐姐分家别过。
若是以前郑云松是不会说这话的，正是云竹今日的反抗，让他看到了希望。
「难不成我一辈子不嫁，你也愿意养着我？」
郑云松不假思索，「要是遇不到个好人，我就养姐姐一辈子！」
云竹笑了，没想到她有一天也能体会到手足之情。
「说的我都心动了，可是你瞧村里有不嫁人的姑娘吗？」
如果可以，她当然不想嫁人。
可不婚不育的观念在现代尚且不为大众接受，更何况在这个时代？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刘氏能在原身不知道的情况下将她定了人家，她继续待在家里，郑云松是护不住她的。
至于逃走，云竹压根没考虑。
一则原身没出过村子不知道外面是个什么情况，更没地方可去；二则她这身体长得不错，孤身在外实在危险。
少年有些泄气，「我是哥哥就好了……」
他要是年纪大些，总能在姐姐的婚事上说的上话。
云竹好笑的敲敲他的头，「关心则乱，你是最好的弟弟。」
得了她这话，少年终于眉开眼笑。
云竹将他打发回去睡觉，自己却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她的父母是对怨偶，夫妻俩多年的纠缠让云竹对婚姻早早的失去了信心，后来任他们如何催婚都不理会。
谁能想到，有朝一日她会走到必须要成婚这一步呢？
云竹抱紧枕头，忍不住胡思乱想。
都说顾二郎身体不好，万一她才嫁过去人就噶了，顾家不会怨到她头上吧。
万一对她使用暴力怎么办？
要是她有小说里的空间就好了，实在不行还能进去躲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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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料云竹这念头刚落，左手掌心忽然变得灼热。
她下意识去看，就见手心上缓缓浮现一道纹路，闪烁几下就消失不见。
云竹的唿吸都变得急促起来，这难道就是她的空间？
她立刻尝试打开，顺利与空间建立联繫。
打开一看，发现她这个空间不大，没有小说里看到的那些竹屋、灵田之类的，中央却有一口灵泉，旁边放着一个大包裹。
云竹蹲下身将包裹打开，意外的发现里面竟然是自己穿越之前买的物资！
因某病毒肆虐即将要在家办公，她按照囤货指南去超市大採购，结果在回来的路上到了这里。
米面杂粮、鲜肉腊肉罐头、水果蔬菜、干货调料、常备药物、各种生活用品……
数量虽然不多，但胜在种类齐全，应有尽有。
云竹盘着腿坐在地上，将这些东西分类摆好，打开一盒自热米饭边吃边笑，整个人都恢復了活力。
填饱肚子，云竹做了下实验。
空间可以进出，里外时间流速是一样的。
空间里的东西可以拿出去，外面的也能送进来，想一下就可以了。
还挺智能，同样也能减小被旁人发现的可能性。
云竹看着手中突兀出现又消失的苹果，满意的笑了。
有了这些起码生活有了保障，何愁以后她日子不好过？
云竹高兴了半晚上，一直到后半夜才终于沉沉睡去。
翌日清晨。
如往常一样，郑有田带着郑云松下地干活，三个女人留在家里做些家务活。
有了云竹昨天闹的那一场，刘氏和张清兰没敢叫她起来。
只是刘氏虽没来拍门，嘴上却没闲着，还特意把院门大开着，一边干活一边大声抱怨。
「我家云竹最近这脾气愈发的大了，日日睡到这个点不起来，偏说不得骂不得的，唉……」
「虽说我不是亲娘，可自小将她带大的也不差什么了，这会子我在干活，人却睡的香甜……」
云竹出来的时候，刘氏正说得起劲，看见她下意识的张嘴就想骂人。
云竹抬手揉揉太阳穴，沖刘氏道：「家里吵得胸闷，我去串门子散散心。」
刘氏听明白了她的意思，顿时就像被掐了嗓子的鸡，梗着脖子说不出话了。
张清兰生怕刘氏把云竹给惹恼了，赶紧上来打圆场，「娘你少说两句，云竹来吃饭吧，别出去逛了。」
云竹笑笑，又问：「那是谁睡懒觉不干活呢？」
母女两人讷讷不言。
偏外面的人看热闹不嫌事大，「咋不继续说了啊？」
有人回了一句，「怕不是假的，不敢说了吧。」
众人轰然而笑。
第5章 婚期到来
张清兰羞恼不已，刘氏的脸涨成猪肝色。
云竹瞥了两人一眼，顾自去了灶房。
早饭是雷打不动的稀饭，从前早饭都是要等郑有田回来，再由刘氏分配，姐弟俩压根没吃饱过。
云竹掀开锅盖贴着锅底舀了两碗，一碗是自己的，一碗留给弟弟。
一锅稀饭本来就没多少米，被她舀了大半，就剩些清汤寡水的汤在锅里了。
云竹皱着眉头喝完了一碗稀饭，把碗随手放在灶台上。
米用的是去年的陈碎米，味道真的不好。
不过看到追进灶房想指责她又不敢说话的张清兰，云竹的心情瞬间转好并决定把锅甩给她。
「清兰姐，你这粥熬的不行啊，当心以后被汪欣荣嫌弃厨艺哦。」
张清兰：？
张清兰强忍着扯着嘴角回了句：「是比不得你手艺的好。」
云竹点点头，接受她的赞美，「确实，差得远了。」
张清兰：……
好想掐死这个阴阳怪气的女人。
可惜她不敢。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云竹每天都睡到自然醒。睡饱了就起床吃饭，再挑三拣四的找找张清兰的茬。
晚间姐弟俩聊天的时候，悄悄给老弟投餵灵泉水。
云竹这日子过的极为舒心，原本就长得好看，如今容颜更胜。
相反张清兰就难受了，接连忍受云竹的奚落还不敢还嘴，心里的火没地方发，憋得脸上冒了好多痘痘，一碰就疼。
刘氏同样难受的很，最近几天她和云竹吵架就没吵赢过，次次都被云竹气得胸口疼。
偏偏还拿她没一点儿辙，只能变本加厉的跟村人说云竹的不是。
可惜因为她每天车轱辘话来回说，翻来覆去就是那几件事，街坊邻居都听烦了。
况且回回刘氏说的起劲时，看见云竹出来就闭嘴。
次数多了，谁不嘀咕？
要说这其中没有猫腻，傻子才信，刘氏再诉苦时就有不少人替云竹说话。
刘氏头一回体会到什么叫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多年的经营一朝葬送，气得吃不下饭。
母女俩都气不顺，一件小事就能吵起来，再没有之前联手对付云竹的默契。
云竹一边看戏一边火上浇油，凡是张清兰有的，她都要一份。
刘氏有心告状，可郑有田厌烦了家里三个女人的官司，私心里怪罪刘氏将云竹逼成了这样。
又有郑云松在云竹前面挡着，郑有田只当自己是聋子瞎子，只要不惹到他头上，竟半点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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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竹冷笑，还以为这个爹对刘氏是真爱呢，原也不过如此。
失了帮手又有把柄在云竹手上，刘氏母女只好在云竹的阴影下艰难的熬时间。
直到婚期到来。
刘氏长舒一口气，「总算要把这个煞星送走了！」
这天云竹早早就被迫不及待送她出门的刘氏喊醒，村里的全福婆婆来帮姐妹俩梳妆。
才见到张清兰，全福婆婆就没忍住发出惊唿，「哎呦，你这脸……」
她就没见过哪个新娘子在婚前把自己弄成这样的。
云竹仰头看房梁，差点憋不住笑。
实话说张清兰长得不错，貌美如花说不上，但也算个清秀佳人。
只是脸上红彤彤的痘实在太惹眼了，实在叫人难以从上边移开目光。
张清兰羞愤欲死，恨恨的看了一眼云竹。
气氛有些尴尬，全福婆婆赶紧说笑两句打个圆场，开始给张清兰上妆。
「别怕，上完妆就看不见了。」
全福婆婆的动作相当麻利，没多时张清兰的脸就被被化得跟猴子屁股似的。
这粉多的都往下掉了，可不能遮住么。
云竹：……
这化妆技术真是够粗糙的。
云竹十分想逃，只可惜还没等她动作就被全福婆婆按在凳子上。
妆面画完，婆婆放她回屋换嫁衣。
趁着屋内无人，云竹赶紧闪身进空间洗了块儿毛巾，将脸上那难看的妆容擦掉。
看着小镜子里清晰映照出的脸，云竹感嘆，这张脸长的可真好。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说的就是她了。
满意的放下小镜子，云竹出了空间老实的坐在床边，将盖头盖好。
门外传来刘氏的大嗓门儿：「清兰，你弟弟要背你上轿了。」
外面闹哄哄一阵后，郑云松走了进来。
「姐，继姐已经出门子了，我远远的瞧见顾家人往这边来了。」
云竹听后，心里瞬间紧了紧。
毕竟是盲婚哑嫁，她连顾二郎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如今事到临头，怎么能不紧张？
但她抬眼就撞进弟弟关心的眼神里，心里又一暖，「嗯，我知道了。渴不渴？喝点水吧。」
郑云松在外头忙活半天，早就渴的不行。闻言端起桌上的茶碗一饮而尽，喝完咂咂嘴有点疑惑。
「姐，我怎么感觉你这的水要比家里的水好喝呢。」
最近姐老喜欢叫他喝水，他总觉得这水比井里打出来的要清冽甘甜，更像山泉。
其实郑云松最近身体结实了许多，不过他只以为是自己吃的多长得快。
云竹煳弄他，「水都是灶房里烧的，能有什么不一样啊，肯定是你心理作用。」
郑云松挠挠头，「说的也是。」
外面刘氏的声音再次响起，顾家人到了。
云竹被郑云松背出去时，听见村人的惊嘆，「妈呀，这顾二郎长得真好。」
「就是这脸太苍白了些，一看身子就不好。」
「毕竟是后娘……」
「说的是，原以为刘氏是个好的呢，却是个会装的。」
「云竹可怜啊，这些年咱们都误会她了。」
想想也是，谁家会叫姐妹俩同一天成亲的，姐姐的男人还曾经想定妹妹，这不是扎妹妹的心嘛！
云竹在盖头下勾起唇角，总算把刘氏的真面目扒下来了。
郑有田狠狠瞪刘氏一眼，沉着脸不吭声。
刘氏才因为闺女出门哭了一场，此时脸色难看至极，手下差点将帕子撕破。
云竹也不待这两人说话，直接钻进轿子。
郑云松不顾姐夫就站在旁边，郑重交代云竹，「姐，受了委屈一定和我说。」
不被信任的顾清明：……
「云松放心，我必定不会叫你姐姐受委屈。」
第6章 拜堂成亲
如听仙乐耳暂明！
坐在轿子里蒙着盖头，听觉在狭小的空间里得到放大。
男人的话异常清晰的传入耳中，云竹只觉得这声音像山中凌冽的清泉。
从前不知道什么是声控，如今她懂了。
这声音，真好听啊。
云竹虔诚许愿，希望人长得不要对不起这般神仙嗓音。
「起轿——」
随着喜婆一声叫喊，半新不旧的小轿子被两人抬着摇摇晃晃的向上河村走去。
两个村子离得近，没多时就到了。
看热闹的人瞧见喜轿开始起闹，「新娘子来咯……」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进轿中，云竹将手放上去。
突然想笑，也算活了两辈子，但她还是头一回和男人拉手。
只是这手怎么这般凉？
顾清明却以为她害怕，温声安慰，「别怕，跟着我走。」
云竹稳了稳心神，顺着男人的牵引一起往院子里面走。
堂屋内，顾大山和大儿子顾立春焦急的等待着。
小妹顾白露从院里跑进屋，兴奋的跟两人说了声，「二哥和二嫂到了。」
父子俩露出相似的笑容，顾大山搓搓手，紧张的捋了捋板正的没有一丝褶皱的衣裳，坐到上首。
顾清明牵着云竹走进来，喜婆高喊，「新人到，一拜天地……」
顾清明与云竹转了个身，朝着门口的方向跪拜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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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拜高堂……」
云竹回身，身边的男人动作慢了片刻，对着顾大山跪拜。
「夫妻对拜……」
顾清明心里苦笑，不过是在两个村子间走个来回就几乎撑不住，这身子果然还是太勉强了。
不过面上却带着得体的微笑，硬是没让人看出来。
「礼成！送入洞房——」
喜婆拉长了音，扶着云竹去里屋。
宾客入席，等着与新郎官吃酒。
顾白露心细，一直盯着病弱的二哥，「哥，你别硬撑。」
从有记忆起二哥的身子就不好，大夫说是娘胎里带出来的病气，不知喝过多少药也没见效。
顾清明露出微笑，「去陪陪你嫂子吧，我没事。」
大哥还在外面看着，不会出什么事，顾白露点点头去了里屋。
顾家三兄妹感情一向要好，以二哥的条件能顺利成亲，顾白露这个做妹妹的是真的高兴。
几步路就走到房门口，顾白露收起思绪进屋，请屋里陪着的喜婆去吃席。
「巧婆婆您歇歇，我来陪二嫂。」
乡下人的规矩没那么严谨，请不起正经喜婆。
巧婆婆是顾家用二十个铜板请的村人，且上了年纪，不好叫人一直在屋里站着。
顾家人厚道，巧婆婆满脸笑容，「顾家是个好地方，新娘子有福气。」
喜婆出去后，顾白露走到床边，「嫂子闷不闷？将盖头拿下来咱们说说话吧。」
这话说的正合云竹心意。
方才喜婆在屋里不住嘴的夸顾家，她哪见过这场面？只好假装自己是个木头人，坐在那一动不动。
云竹将盖头掀开，就见穿着粉色衣裳的少女面露惊艷。
「嫂子，你真好看！」
云竹拍拍床，「你也好看，来坐。」
少女也不扭捏，笑嘻嘻的过来坐在床边挨着云竹，开口介绍，「二嫂，我叫顾白露，今年十五了。」
顾白露的笑很有感染力，脸颊上还有两个深深的小梨涡。
是个小甜妞。
云竹心里喜欢的不行，没忍住伸手戳戳她的脸。
顾白露一惊，随即笑容更盛，亲密的靠在云竹肩头，大声说悄悄话。
「嫂子，二哥怕你一个人不习惯，昨天就交代我好几遍，叫我来陪你，你要有什么事尽管吩咐我。」
还挺贴心，加一份。
云竹露出微笑，「好。」
姑嫂两人聊起来，云竹问了许多顾家的事，顾白露也对她知无不言。
云竹这才知晓，原来这桩亲事不是顾家提的。
顾清明的身体确实不好，虽不至于缠绵病榻起不来身，却也小病不断，干不了活。
可谓是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真实写照，顾老爹便咬牙送他读书。
大约是厄运多找苦命人，分明顾清明学的极好，夫子对他赞不绝口，可回回参加考试前他都会生病。
几来顾家家财耗尽，只能叫他暂停学业，在家安心待着。
后来顾母去世，好不容易迎了顾大嫂进门，又出了那样的事。
顾清明便不欲成亲，免得平白害了人家姑娘。
顾父虽不同意，但以他们家的条件，确实不好找，遂按下不提。
谁知前些日子，刘氏突然上门主动提出想将闺女嫁过来，不要聘金都可以。
顾家夫妇感情极深，顾大山答应亡妻要好好照看顾清明。
二儿子亲事艰难几乎成了他的心病，刘氏这说辞正正的挠在顾大山的痒处，当即答应下来。
只是良心上觉得对不住人家姑娘，硬是凑了一两银子的聘金。
云竹：……
她还以为是顾家来求娶的，感情是刘氏找上门把郑云竹推销出去的！
刘氏你坏事做尽！
云竹的脸色极为难看。
顾白露小心翼翼的喊了声，「二嫂……」
云竹抬眼看向面带忐忑的小姑娘，连忙收起怒容，「白露，你跟我说这个，家里人知道吗？」
顾白露点头，「是二哥叫我跟你说的，爹和大哥也知道。」
二哥知道爹给他定亲后头一回发了脾气，闹着要去郑家退婚，爹差点跪下求二哥听话。
还是大哥说了二嫂与汪家的事，二哥才没坚持去郑家。
但二哥昨天交代了她，一定要跟二嫂说清楚这事，如果二嫂不是自愿嫁过来的，他们也不能难为她。
顾白露说的诚恳，「二嫂，就是这样。」
云竹点头，看来顾家人还不错。
顾白露见她脸色转好，轻快的笑了，「二嫂，你饿不饿？我去端点东西给你吃。」
却不想，小姑娘出去后不久，外面就传来吵闹声。
妇人尖利的叫骂穿过喧闹的院子，清晰的传入云竹的耳朵，「小贱人，你敢推我！」
「有娘生没娘养的东西！」
随即是孩童的哭声，众人的劝告声，混杂成一团。
云竹皱眉，谁这么没眼力劲在今天闹事？
第7章 洞房花烛
可惜她是新娘子，不能随便出新房。
云竹凝神细听，隐约听见那妇人骂得是顾白露。
还没完全平復的怒气重新涌上心头，云竹气的一甩袖子。
虽然跟白露相处的时间很短暂，但足以让她喜欢上这个单纯可爱的小姑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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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叫她知道这妇人是谁，不然她保准要找回场子。
云竹在屋里焦急打转的时候，白露终于回来了，手里端着个粗瓷大碗。
里面一半是炒肉片，一半是炒南瓜，还有个二合面的馒头。
于乡下人而言，这是难得的好饭菜了。
今天顾家的酒席办的确实不错，来客吃的满足，好话不要钱的往新人身上砸。
没人说云竹之前与汪家的事，只说云竹的姻缘合该在顾二郎身上，两人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顾家人对云竹心存愧疚，待她着实用心了。
云竹的注意力不在饭菜上，只盯着白露微红的眼眶，「怎么哭成这样，刚刚发生什么事了？」
顾白露摇摇头，将碗放在桌上，避而不答。
「二嫂吃饭吧，外面的席要散了，我去帮忙收拾。」
生怕云竹追问，顾白露说完就转身跑了出去。
「哎——」
云竹满头雾水，只好坐下吃饭。
外面确实要散场了。
大傢伙都知道顾二郎身子不好，人家又用心招待，没人纠缠着不放，只叫他沾沾酒热闹一下就行了。
云竹一个馒头还没吃完，屋外就有了动静。
「大哥我没事，你去帮爹送客人吧。」
正主来了！
云竹赶紧咽下嘴里的馒头，站起身拍拍衣裳，找到盖头准备盖起来坐回床边。
谁知房门突然开了，云竹的眼神霎时与顾清明对上——
面如冠玉，清俊无双，好一个大帅哥！
长得相当对得住声音了！
然而帅哥才迈出脚，突然身子一歪，差点瘫倒在地。
好在云竹离的近，几步上前眼疾手快的接住了。
不过顾清明看着瘦，却是个成年男人，体重摆在那，云竹支撑的艰难，被压的倒退几步。
「对不住……」
清冽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男人唿出的热气打在云竹脖颈间，母胎单身的她耳朵瞬间变得通红。
「没，没事，你还能走吗？」
「可以，麻烦娘子扶我一把。」
娘……子……
这两个字将云竹砸的晕乎乎的。
救命，不是我方不坚定，实在是敌人太强大。
雪白的脸颊漫上粉色，云竹含煳不清的「唔」了一声，将人扶到床上。
都这样了，盖头也不必掀了，云竹将盖头随手放在床头柜上。
顾清明顺着她的动作看过去，不好意思的笑笑，「对不起……」
没有给你一个完整的婚礼。
云竹明了，洒脱一笑，「没事，我不在意这个。」
顾清明心里一动，认真打量自己这个新婚娘子。
所谓灯下看美人，越看越美。
云竹本就长得好，如今在昏黄的烛光下，眉眼愈发精緻。
方才对视，云竹惊诧于顾清明的样貌，殊不知对方亦为她所倾倒。
顾清明心中自嘲一笑，原本想着若是郑家姑娘不愿嫁给他这个命不长的病秧子，他就放人走。
可刚才初见，他竟起了独占的心思，喊出了「娘子」二字。
看来他也不过是一凡夫俗子，分不清是一见钟情亦或是见色起意。
且他这个新婚妻子瞧着不像寻常女子，即使他未掀盖头，眉眼间也不见怨怼，反倒疏朗洒脱。
真好啊。
顾清明扼腕，他有种感觉，再没有比眼前女子更合适他的了。
可惜他这身体……
云竹被他打量，不自在的干咳一声。
顾清明收敛心神，笑道：「还饿吗？要不要再吃些？」
碗里的饭菜剩下不少，想是他进来的时机不对，打断了娘子的用餐。
「啊，是有点饿，你要不要吃？」
云竹有些紧张，头一回和一个男人近距离接触，尤其这人还是她名义上的相公。
听他问话，云竹赶紧点头，她需要分散一下注意力。
顾清明察觉到她的紧张，摇头失笑，趁着她吃饭出去了。
云竹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食不知味的想着等会洞房怎么办。
「吃完了？洗漱下吧。」顾清明端着一盆温水进来，说完将水放下自觉出去了。
云竹：……
挽不挽留好像都不大合适……
云竹换下喜服，洗漱后伸了个懒腰，终于舒服了。
古代的衣裳好保守，七月的天气还裹了两层，真的热。
顾清明在灶房里洗漱好回来，在门口问了一声，「洗好了吗？」
云竹应声，端着水盆往外走，躲过男人的手，「我去倒，你休息吧。」
她虽然累，但还不至于一盆水都需要他帮忙，再说这人刚刚还站不稳呢。
顾清明也不勉强，「灶房后边是菜园子，随手泼里边就行了。」
等云竹回来，就见顾清明手里抱着床被子要往地上铺，「这是怎么说？」
顾清明解释，「虽然说过好几次，但还是要说一句对不住，我这身子怕是不能洞房，实在委屈了你。」
其实可以，只是他这个样子还是别祸害了她。
他本不同意将人娶进来，只是当时云竹的名声已经不太好，若是他再去退亲，怕是流言能将人逼死。
如今并不禁止寡妇再嫁，他若不动她，等他死后她再嫁人，后头的相公发现她清白，许能待她尊重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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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竹长舒一口气，亏她刚才还紧张的要死。
当然不是她不愿，两人如今是合法夫妻，这种事是合理的。她就是对这事比较陌生，难免紧张。
「咱们是正经夫妻，即使不洞……也不必你在地上睡。」
云竹强硬的将顾清明手中的被子抢过来放好，虽然七月温度高，但后半夜还是凉的。
这人的身体，哪能受得住睡地上。
顾清明眼中含笑，顺着她的意思上了床，在里侧躺好。
「娘子，为夫实在累了，先睡了。」
云竹躺在外侧，咳了一声，「嗯，晚安。」
云竹话音才落，就见顾清明陷入沉睡。
秒睡！
经常失眠的云竹表示羡慕。
然而后半夜，顾清明突然发起了热。
第8章 半夜看病
云竹伸手去摸顾清明额头，滚烫滚烫的，这是发高烧了。
她从空间里拿了温度计出来，放到男人腋下，又翻出一盒退烧药。
正要给男人餵药，窗外传来白露的声音，「二嫂，可是二哥发烧了？」
云竹的动作一顿，瞧见窗子上映着两道影子，反手将不该出现的东西收进空间。
顾清明昏昏沉沉的不配合，退烧药一时半会餵不进去。
云竹一边穿衣裳下床一边扬声回她，「是，突然烧的浑身滚烫，你和爹怎么起来了？」
开了门，父女俩穿戴整齐的站在院子里。
白露手里还端着水盆，显然是有备而来。
「二哥晚间就不大好，每每白天累着了，晚上必然要起高热。」
说着将水盆递给她，「二嫂，你先给二哥擦擦降温。」
顾大山干咳一声，有些不敢看儿媳，「你大哥去里正家借牛车去了，一会送清明去镇上找江大夫。」
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云竹点头，端了水回屋用帕子给顾清明擦额头。
连续换了几次手帕，额头上的温度降了点，顾清明含煳不清的念叨两声，「水，水。」
云竹给他餵了点灵泉水，见他安稳些了才松了口气，起身去收拾东西。
后半夜有些凉，被子还是要带的。银子从空间里拿出来，找了个小匣子装着，以备不时之需。
做完这些，云竹摸了把顾清明的背，全是汗，咬咬牙给他换了件衣裳。
啧，白斩鸡。
云竹的脸有些红，眼睛不知道往哪看。
院子里传来声响，顾大哥赶着牛车回来了。
牛车上铺着草，再铺上被子，顾大哥将顾清明抱上去，边坐到车架上边跟顾大山说话。
「爹你在家看着俩孩子，我带弟妹和小妹过去。」
寻常是小妹在家待着陪孩子，只是今天弟妹跟着一起，他们爷俩不好跟她独处。
顾大山点头，「快去吧，早去早回，路上小心。」
这是云竹头一回出村，可惜时机不对，到处黑灯瞎火的看不清什么。
而且乡村土路坑坑洼洼的，车轮子又没有减震，颠簸的很。
唯一能知道的就是镇子和上河村距离不算远，约莫小半个时辰就到了。
顾大哥熟门熟路的将牛车赶到医馆门口，云竹瞧着这家的位置比路过的两家医馆要偏僻的多。
白露小声解释，「这家的江大夫是个好人，从不胡乱开药。若是没钱付诊金，也许咱们先欠着，有了再还，二哥的病一直是在这里看的。」
那边顾大哥已经将门敲开了，开门的是个鬍子花白的老者，一见他们就一脸明悟。
「清明又发烧了？赶紧抱进来。」
云竹帮着扶了一把，顾大哥将人送到里面躺着，大夫摸着鬍子把脉，半天没吭声。
真是急死人了。
终于，大夫松开把脉的手，「操劳外加思虑过度，所以来势兇勐些，不是什么大事。」
云竹：……
不会是今天迎亲把他累到了吧？
另外，成个亲他愁什么呢？
江大夫给开了药回去煎了喝，交代他们三天后过来复诊。
云竹将药接过来，江大夫看向她，「这就是清明累了一场迎回来的新娘子？」
顾清明成亲也请他了，只是今日医馆患者多他实在走不开，却不想这会就见到了。
云竹对这个善良的老大夫很有好感，「对，我是他娘子。」
好一个利落标緻的姑娘。
江大夫和善的沖她笑，夸赞道：「清明这一回病的不冤，老夫祝愿你们百年好合。」
那边顾大哥已经将顾清明抱回牛车上了，云竹向江大夫致谢后，又坐着牛车赶回村子。
这一来一回的折腾，到家时天边已经隐约泛白。
顾老爹还没睡，在家等着他们，瞧见他们回来才松了口气，「赶紧都去睡吧。」
几人都困得不行，各自回屋。
云竹摸了把顾清明的额头，感觉没那么烫了，松了口气，扭头陷入沉睡。
再睁眼时已经日上三竿，耀眼的日光透过窗子洒在床上，云竹用手遮住眼睛。
以前还会熬夜，自打来了这里就养成了早睡的习惯，突然熬了个大夜弄得头有些疼。
揉揉太阳穴，云竹扭头看向旁边躺着的男人，还没醒。伸手去摸额头，已经不烧了。
收回手，云竹突然噗嗤一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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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个儿还害羞呢，今天就觉得帅哥也不过如此。
她这适应力未免有些强大。
云竹下床穿好衣裳，到灶房烧了水洗漱，好好收拾了一番。
依着这里的规矩，今天该给公婆敬茶。
只是别的屋还没有动静，想来是还没醒。
云竹正打量院子呢，正屋的门「吱呀」一声。寻声看过去，就见两个瘦巴巴的孩子手拉手走了出来。
两人的个头都小小的，头髮像鸡窝似的顶在头上，站在原地怯生生的看着她。
这应该就是顾大哥的俩孩子了，云竹昨天从白露那里知晓的，哥哥叫顾小禾，六岁，妹妹叫顾小苗，五岁。
不知为何昨天这俩孩子没到她跟前来，这还是她头一回见到他们呢。
云竹想着这俩孩子的父母离异，心里软成一团，走过去想抱抱他们。
顾小禾却突然拉着妹妹往后躲开了，警觉的看着她。
云竹：……
「哥哥，这是我们的二婶，爷爷昨天说了。」顾小苗拽了下哥哥的衣裳，猫儿一样的眼睛看向云竹，充满好奇。
好可爱的小姑娘！
云竹刚想夸她，再介绍一下自己。
顾小禾却扭过头戳戳妹妹的额头，「妹妹笨蛋，二婶是坏蛋。」
云竹：……什么蛋？
她是做了什么人神共愤的坏事吗？怎么二婶就是坏蛋了？
委屈的云竹假装从怀里掏东西，从空间拿出两颗大白兔奶糖，将外皮剥了，「想不想吃糖？」
俩孩子一愣，云竹趁机将大白兔一人一颗塞进他们嘴里。
没有孩子能拒绝大白兔奶糖的魅力，那一瞬间在口腔绽放的奶香与甜蜜，能给人带来巨大的幸福感。
眼见俩小孩相似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放松了警惕，云竹开心的准备继续哄小孩。
院门突然被砸的砰砰作响。
第9章 暴打二婶
「青天白日的关着门，这是防谁呢？」
「顾白露，是不是你这个小贱人干的？赶紧出来开门！」
这声音似曾相识，言语间的恶毒也有点熟悉。
云竹感觉衣角被拽了下，视线从院门收回，就见俩孩子凑到了她跟前，瑟瑟发抖。
刚刚跟小豹子似的顾小禾，此时像只被雨淋了的奶狗。
「你们知道外面的是谁吗？」
云竹刚想起来这声音她昨晚听过，就是骂白露的那个。
好哇，今天还敢来，属螃蟹的吗？这么嚣张。
「是二奶奶，她打人。」顾小禾小声告诉云竹，犹豫了一下牵住她，「进屋，我喊爹爹来。」
他们的二婶会给他和妹妹糖吃，是好人，和爹爹的二婶不一样。
云竹一听就懂了，反手牵着俩孩子让他们进屋，准备去会会她这个名义上的二婶。
居然以一己之力败坏了「二婶」一词在孩子心中的形象，云竹更不高兴了。
乡下人淳朴，相互间都有点亲戚关系知根知底，鲜有正式弄个大门的，顾家的院门就是几块细木板捆在一起的。
顾二婶见久没人给她开门，竟直接将门踹开走了进来。站在院里叉着腰，冲着云竹叫骂。
「我当一家子没有会喘气的了，没曾想你在院里。没眼力劲的东西，早晚叫清明休了你！」
这说的什么话？云竹心里的火噌地一下就上来了。
原想着到底是长辈，总该有个先礼后兵的过程，没想到这煞笔就有种叫人一秒都忍不了的本事。
云竹一声不吭，转身就进了灶房。
顾二婶轻蔑的笑，还以为新娶的这个会跟前边的赵氏似的，是个泼辣的，没想到是个怂包。
真应了那句话，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顾二婶熟门熟路的往灶房这边走，嘴里不干不净，「哑巴了是吧？昨个剩的肉菜呢，赶紧端过来，家里等着吃饭呢。」
然而下一秒，尖利的惨叫声响彻整个顾家。
云竹仍旧不吭声，手里的柴火棍死命的往顾二婶身上砸，夹杂着用脚踹。
「啊啊，贱人——」
「疼……住手……」
「这是咋啦？」顾大山听见声响，边穿衣裳边扬声问话，怎么听着是二弟妹的声音？
听见爹问话，顾大山悄摸着去了正屋，安抚老父，「没啥事，外头有人吵架。」
顾二婶踹门的时候他就醒了，准备出面的时候正正的瞧见弟妹脸上发狠。
这表情，跟纯娘当年一模一样……
顾大哥手一抖，到底没出去，只是一直透过窗子关注着。
随后就听见二婶的痛叫声，显然弟妹没吃亏，这时候只要安抚住爹就行了。
显然，顾白露跟他是一样的想法，同样来了正屋。
顾老爹穿好衣裳，不放心的要往外面去看看，「怎么声音有点耳熟，别是自家人吧？」
顾白露过去按住老爹肩膀，温声道：「怎么会？咱家亲戚……谁能欺负他们啊。」
顾家在上河村的至亲只有顾大河一家，顾大山想到二弟妹的性子，梗了一下。
但很快拍开闺女的手，还有些恼怒，「那是你二叔二婶，怎么说话呢？」
「是是是，我说错话了，给二叔二婶赔不是。」
顾白露不走心的道歉，背地里翻了个白眼，跟大哥对视，均是一脸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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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这个老爹啊，啥时候才能抛开那一家子无赖？
顾家闹哄哄的声响吸引了街坊邻居，七八个人围过来扬声喊，「这是咋了？怎么有人叫救命？」
听见问话，云竹顺手将抽断的木柴扔回柴堆，探头出去回应，「有吗？是不是听错了啊。」
顾二婶见状，连滚带爬的跑出去，「救命啊，这小贱人要杀人，要杀她亲二婶啊！」
听见这话，顾大山再也坐不住，赶紧打开门出去。
一见他，顾二婶立马撕扯上来，「好哇你，你就在屋里，是不是你指使郑氏打我的？」
要不是顾大哥眼疾手快的拉了顾老爹一把，顾二婶的手就抓到他脸上了。
顾老爹还没站稳，顾二婶又扑了上来。
「顾大山，你心狠啊，你想要你弟弟、弟妹一家的命是不是？你忘了答应公婆的话了，你不想照顾我们了！」
顾老爹被儿子护在身后，痛心疾首的拍着大腿，「我何曾忘了啊，你怎么过来了？你说谁打你了？」
顾二婶挥开顾大哥的手，站定后指着云竹，「就是她，你家这个好儿媳拿棍子抽我！」
围观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云竹立马戏精上身，双手捂住眼睛，抽抽噎噎。
「昨晚我成亲婶娘就闹了一场，半夜里清明发热，我和大哥小妹三个又去了镇子，临天明才回来。」
「才睡下没多久，婶娘就来踹门，进来就骂，见人就打。」
「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你们顾家若是不想要我，当初何必定下我？便是下了聘金也有退亲一说，何必要将我娶进门来磋磨？」
……
云竹拉长了调子哭，哀婉幽怨，求乡亲们给她做主。
昨个夜里顾立春去里正家借牛车这事，是有人看见的，不会有假。
而新妇才进门就敢打长辈这事，实在太过离谱。
再者，顾二婶在上河村里的名声着实不大好。
围观群众看向顾二婶的目光里充满狐疑，选择声援云竹。
「她二婶，头先纯娘在的时候你就说她打你。怎么着，顾家的媳妇进门都会打长辈呗？」
「她二婶，这门真是你踹的啊？你有这力气，还能打不过郑氏？」
顾二婶气得不行，「她给我打的满身是伤，你们瞎了眼！怕不是瞧她好看才偏着她的吧？」
云竹柔柔出声，「既然婶娘非说我打你，那你就将伤给大傢伙看看吧。」
「看就看！」
顾二婶伸手撸开袖子，上面一丝红痕都没有。
顾二婶：……
云竹眼底闪过狡黠，她照着顾二婶胸背打的，她敢当众掀开吗？
很显然，顾二婶不敢。
众人嘘声一片，叫顾二婶别在这撒泼了，丢人呢。
顾二婶气的拔腿就跑，没热闹看众人也就散了。
云竹看着她的背影，嘴角扯开嘲弄的笑。
太弱了，也就欺负一下顾家的老实人了。
第10章 我们试试
「咳，云竹啊……」
云竹听见顾老爹喊她，袖子又按上眼角，一副柔弱无依的样子。
「爹，我既然嫁过来了，只要你们不赶我走，我就是顾家的媳妇。」
顾老爹有心问问顾二婶的事，可云竹这话将他堵住。
没法子，他亏心啊。
人家好好的闺女嫁进他们顾家，短短一天内发生这么多事，换个主意正的怕是早就拎了包裹回娘家去了。
顾老爹深深嘆口气，「怎么会赶你呢，你嫌弃这个家就是好的了，先吃饭吧。」
说完，背着手进屋了。
他一走，顾白露立马过来挽住云竹的手，满眼崇拜，「二嫂，你真是太厉害了！这是二婶头一回在咱家吃亏呢！」
顾大哥直接去了灶房，喊妹子，「来做饭了，我烧火。」
云竹要跟过去，被白露阻止了，「你是咱家的功臣，哪能叫你干活？」
云竹：……
看来这个家除了她公公，其他人苦顾二婶久矣。
午饭吃的简单，昨个婚宴剩的肉菜和馒头热一热就成了。
吃了饭，顾老爹和顾大哥去地里给水田放水，白露在家看着俩孩子，云竹则负责照看顾清明。
一家人分工明确。
云竹熬好了药回屋，意外的发现顾清明已经醒了，靠坐着在看书，看起来精神不错。
「什么时候醒的？先喝药吧，等会给你煮点粥吃。」
顾清明放下书，接过碗将药汁子一饮而尽，「醒了有一会儿，昨晚辛苦你了。」
这药熬的时候云竹就觉得苦，这人喝完居然还能若无其事的说话，真厉害啊……
云竹的表情太外露，顾清明苦笑一声，「喝了多少年了，早就习惯了。」
那真是太惨了。
云竹怜爱的给他倒了杯茶，偷渡了点灵泉水进去，「压一压。」
顾清明喝了水，自己下床将碗放好，交代她，「明个儿就别煎药了，我感觉好多了。」
云竹倒是信他「感觉好」这一说，他现在的脸色看着比昨晚红润，嘴唇也没那么苍白了。
想来是昨晚餵的灵泉水的功劳，他底子差，效果就比云松明显。
「只是江大夫开了三天的药，这不就浪费了吗？」
「江大夫人好，用不掉的药可以退。你可知这三天的药花费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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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云竹还真不知道，昨晚是大哥付的诊金，她倒没注意。
顾清明嘆息一声，「五钱。」
如今一斤猪肉不过十文，一匹棉布不过一两齣头，他这个病着实拖累了家里。
云竹「嘶」了一声，「那你这病真够金贵的，怪不得没人愿意嫁你。」
这是个无底洞啊。
顾清明藏在袖子里的手紧了紧，「那你可是后悔了？」
云竹哈哈而笑，「那倒没有，我觉得家里挺好的。」
两个孩子机警可爱，小妹爽朗天真，大哥沉稳可靠，公公……目前看来他面对二叔一家有些昏头，但好歹不算无药可救。
他们面对顾清明的拖累，神情不见半分怨怼，反倒是满满的心疼与亲近。
对她，他们亦是满心的愧疚。
即使顾家贫寒，但这种家庭氛围实在难得，云竹觉得目前而言并不想离开。
「那……那我呢？」
分明得到了想要的答案，顾清明却觉得更紧张了，他有些贪心，想要得到更多……
云竹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他的意思，顿时就有些支支吾吾，「你，你也很好啊……」
长得好看，声音好听，更重要的是懂得尊重。
虽然他们认识没多久，相处的时间也很少。但他的歉意，他的迟疑，云竹全都感受到了。
可以说，即使在现代，这样的男人也算极品了。
云竹突然决定疯狂一把，相信自己的直觉。
穿越这种事都发生在她身上了，那老天补偿她一个优质好男人不过分吧？
云竹不是个会犹豫不决的人，既然做了决定，就要去试试。
更何况，她还有空间这条退路呢。
想明白自己的心意，云竹认真的看向顾清明，「我觉得你很好，我们要不要试试。」
「试试？」
云竹点头，「嗯，我们相处一段时间，看看彼此是否合适，若是不合，我们就和离。各自嫁娶，互不相干。」
看着面前神色坚定的女子，顾清明只觉得巨大的喜悦从天而降，将他笼罩住。
那么一瞬间，他甚至觉得一切都不真实。
他听见自己用一种飘忽的语气回答，「好，我们试试。」
可心里却在想：没有试试，你一定会对我很满意，我们会恩爱到白头。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云竹隐晦的松了口气。
别看她表面那么自信，其实心如擂鼓，耳边全是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声。
于是双方都不知道，他们彼此都是表面稳如老狗，心里慌得不行……
活了二十多年头一回谈恋爱，用一句话确定了关系的云竹，此时并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些什么，走什么流程。
连「恋爱」都不知道为何物的顾清明同样沉默无言。
安静的空气中飘散着尴尬的气息……
顾清明突然看见刚才他放在枕头上的书，眼睛一亮，飞快的问了一句，「你平时喜欢看什么书？」
话才说出口，顾清明就后悔了，这是什么蠢问题？
一个农家女怎么会读书？今日之前怕是连书都没有见过。
他还是夫子口中那个聪慧无双的顾清明吗？呆头鹅不过如此！
云竹：……
她喜欢看《东宫》、《甄嬛传》、《知否》……
她学过《现代汉语》、《古代汉语》、《语言学概论》……
但这是可以说的吗？
想想就觉得有些憋屈，云竹小声说：「我没念过书。」
内心疯狂吐槽：不，我上过大学，看得书比你还多……
「没，没事。」顾清明赶紧补救，「若是你有兴趣，以后买些话本子，我给你念。」
云竹便笑了，「那敢情好。」
她还真有点好奇。
因着顾清明的视线一直在那本书上，云竹好奇的过去翻了两页，虽然看繁体字和排版有些吃力，但仍认出来是本《孟子》。
许是她看得时间有些长，顾清明莫名忐忑，「怎么了？」
云竹放下书，「没什么，你还想继续科考吗？」
第11章 继续科举
顾清明被云竹一双清亮的眸子看着，喉咙发紧，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私心里他是想继续读书科举的，可他这身体，他还想和她在一起……
转瞬间，顾清明就做了决定。
「不科举了，一则开销实在太大，二则我这身体熬不住。原想着再养养就去镇上找个活干，有夫子推举，写写算算的活还是能找到的。」
云竹：……
好像和她想的不大一样。
云竹试探着，「如果说，我想让你继续科举怎么办？」
顾清明：……
在这个人权很难得到保证，法律为权贵服务的时代，成为权贵显然是最优解。
而对平民来说，读书科举是最快跨越阶级的方式。
当然战功晋升更快，但这不是不知道哪里要打仗，她家这位身体也不行么。
云竹忖度着将她的想法说了，「你不会觉得我功利吧？」
顾清明摇摇头，「怎么会？我读书科举就是想取得功名，让家里过得更好。」
其他的，暂且离他太远了。
只可惜，汲汲数年，一无所得。
云竹眼睛一亮，很好。
不光没有那种读书人的酸腐气，还对自身有清醒的认知，一条路不通便会改道，没有沉溺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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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人，若非被身体拖累了，必然要有大成就。
而她手握灵泉水……
这岂不是珠联璧合，天生一对？
云竹越想越可乐，顿时拍着胸脯保证，「你继续考，钱的事我来想办法，身体咱们先调养着，万一就好了呢。」
顾清明用手指点着桌面，问她，「你当真想叫我继续？」
他肯定是想继续的，他的妻子合该穿金戴银，满头珠翠。云竹长得这样好，农家无穷无尽的活计会磨掉她眼中的灵动。
只是科举一途长路漫漫，不知她可能耐心等得。
云竹确定点头，目前而言，他们最好的出路就是科举了。
「好，那这段时间我便专心读书，明年二月去参加县试，争取明年能得秀才功名。」
云竹笑了，「我听你的意思，怎么有点不大自信？」
顾清明抽抽嘴角，这不是每回考试前都要生一场大病，弄得都有些心理阴影了么。
不过面上却不肯承认，只说：「县试府试还容易些，秀才确实有些难考。三年两次，每个县能考出四五个就不容易了。」
云竹嘶了一声，这录取率低的可以，容易叫人想起被高考支配的恐惧。
得亏不用她考。
云竹再看顾清明就觉得这人更帅气、更顺眼了，他这也是为了她在奋斗啊。
「从今天开始，你什么都不必管，专心养身体和读书，其他的都包在我身上！」
顾清明喜欢极了她这充满活力的样子，眼底盛满了笑意，「好，我一定好好养病，专心读书。」
就是为了不让她当寡妇，他也要珍重自己。
这件事就这么定下，两人又商量着吃晚饭时将这事跟爹他们提一下。
读书的花费颇多，不能总吸家里人的血，云竹想着做点小生意之类的。
不过这东西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想到的，云竹起身去灶房，「你中午错过饭点了，我先煮点粥给你垫垫。」
药喝了有一会了，这会再吃饭应该没影响。
顾清明有心跟她出去，跟着烧火也成。
但刚站起来就想到才答应了她要好好读书，便改为去拿《孟子》，坐到窗前就着日光开始用功。
白露带着俩孩子在院子里玩，瞧见她出来打趣道：「我还当二嫂一下午都不会出来了呢。」
云竹才要驳回去，谁料小禾突然一本正经的跟白露说：「婶婶和二叔在一起才会有小宝宝。」
小苗跟着哥哥点头，看向云竹，「二婶，要小宝宝。」
云竹：……救命，谁教的他们这些？
白露毕竟是个懂了事的未嫁姑娘，听了这话脸比云竹还红，急急的问小禾，「你从哪听来的这些？」
小苗抢答，「大虎奶奶说的。」
白露盯着小禾，「不许再去找大虎玩了！」
真是的，在孩子面前瞎嚼什么呢！
小酷哥面无表情，「不找就不找，大虎笨死了，一点都不好玩。」
云竹噗嗤一声笑了，真好，转身去灶房煮粥。
刚把米和水放锅里，小禾和小苗就进来了。
「怎么了，不和小姑姑玩了？」
小禾的目光落在云竹手中的柴火上，一本正经的跟她商量，「二婶，我帮你烧火，你可以给我糖吗？」
原来是想吃糖了。
云竹笑着摸摸他的头，「好呀，那你帮婶婶把这根柴火放进灶里吧。」
这根柴不算重，也没什么小刺会划到手，云竹放心的交给小孩。
小娃娃像完成什么大事似的，认认真真的把柴火塞进去，然后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云竹。
云竹假装在怀里掏了掏，把一颗大白兔交给他。
小禾拿到糖没有猴急的塞进嘴里，反而是交给小苗拿着，自己去洗了手，然后用力掰糖，想将它一分为二。
可惜力气太小，糖纹丝不动。
小苗拽拽云竹的衣角，「婶婶，你可以帮帮哥哥吗？」
真是太可爱了。
云竹又一次感慨，顾家人真的很好，从这两只崽崽身上就能看出来。
穿的衣裳虽然有补丁，但干净整洁。两人想要糖，只是用劳动换取。拿到糖都不急，懂得分享。
这是什么神仙小孩？
云竹戳戳两人的小脸，「为什么只要一颗糖呀？婶婶还有呢。」
小禾满脸惊喜，「那婶婶可以给妹妹一颗吗？我帮妹妹放柴火。」
听大虎说糖很贵，只有最厉害的人才能有。
可是婶婶居然有好几颗！难道婶婶才是家里最厉害的人？
小禾看向云竹的眼神变得火热，觉得自己找到了大腿，接下来的时间都带着小苗围着云竹打转，白露都喊不走他们。
最后还是他们跟到了房里，顾清明吃味，便开口要教小禾读书。
小禾正是爱玩爱闹的年纪，哪能静得下心读书？连忙带着妹妹熘之大吉。
云竹却觉得是个好主意，只是还不是时候，「你要看书还要教他们，吃得消吗？」
第12章 我有银子
顾清明轻咳两声，「娘子真是高看我了。」
意料之中，云竹不觉得失望。
只是小禾年纪到了，放在现代也是该上小学的年纪了，整日在家疯玩着不像样。
「家里对小禾是怎么个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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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清明苦笑，「自然是想教他识字的，只是被我拖累了。」
他若是不继续科举，照原本的打算去镇上干活，攒钱就送小禾去私塾。
云竹：……是她欠考虑了。
整个村都没几家能供养的起读书人的。
两人说着话，不知不觉太阳就落山了。
顾老爹和顾大哥从地里回来，腿上沾的全是泥。
「爹，大哥，你们回来了？」
顾清明从房里出来，帮着打水给爷俩沖泥。
瞧他精神头不错，顾老爹很是高兴，「稻谷长势不错，今年能有个好收成。」
他琢磨着，家里五亩田打下的粮，刨去口粮和税费，再扣掉育苗沤肥的成本，约莫能进帐七两左右。
留五两银子预备着二儿子的药钱，剩下的足够送小禾去上私塾了。
只是家里生活要紧巴些。
他们倒是习惯了，就是苦了云竹这孩子，从进他们家门开始，就过不上舒心日子。
如今田里的活不重，饭食吃得就简单。
没了婚宴剩的肉菜，不过就是用一点点猪油炒了青南瓜丝，腌了点辣椒，再配上几个馒头罢了。
就这，还是顾老爹看在云竹的份上让弄的，不然一锅稀饭就罢了。
由此，云竹终于对顾家有了个清晰的认知。
自打她进门就一直有事，还没正式打量过顾家。
三间正屋，左边是他们住的，中间充作堂屋，右边是顾老爹的住处。两间厢房，大哥和小妹一人一间。
灶房后有个菜园子，再旁边有个茅房，余下便什么都没了。
且三间正屋初看敞亮，如今细细打量才发现屋顶墙面隐隐有开裂，煳窗纸都是破的。
忽略掉顾家人的好颜值，才发觉全家除了她身上穿的衣裳都是补丁叠补丁。
唉，这条件比之郑家还不如。
一时间，云竹都不知道怎么开口说科举的事了。
顾老爹和顾大哥都在盘算送小禾去读书的事，这事今个儿他们在田里商量了许久，只是如今不知道怎么开口。
毕竟他们家条件摆在这，小禾去读书，老二就得在家里，甚至连药钱都得削减些。
掌心手背都是肉，都是他们的至亲，两人心里挣扎的很。
对这些事一无所觉的白露觉得有些奇怪，怎么一个个都这么沉默，见云竹神情有些飘忽便开口问她。
「二嫂，你怎么了？」
「啊？我……」云竹正不知道怎么开口，就感觉腿上被顾清明轻轻拍了下，话头也被接过去。
「爹，大哥，小妹，我有话要说。」
顾清明态度郑重，其余人看过去，顾老爹颔首，「你说。」
这个二儿子在家里很少发表意见，向来是一副怎么都行的样子。
老妻还在时，时常担忧他的性子。他们总觉得，这孩子若是身子不好，怕是早就找座山钻进去当道士了。
如今娶了妻倒是有了长进，顾老爹愈发觉得云竹这个儿媳妇娶的好。
「我想，我想继续科举。」
这话说的艰涩，顾清明闭了眼，不敢看众人，尤其是懵懂的小禾。
堂屋里沉默下来。
粗瓷碗落在木桌上的声音格外清晰，云竹听见顾老爹抖着声音问他，「真想好了？」
这次顾清明回答的干脆果决，「想好了。」
顾老爹扭头看大儿子，「立春，你是咋想的？」
顾清明静静等待着，表面平静无波，只有被他在桌下抓着手的云竹才知道他心里有多不平静。
但这是没法子的事，这些年顾清明占用的公中资源实在太多了，小禾又到了年纪。
如果这一回顾大哥想帮自己的儿子，云竹他们无话可说，只有念着顾大哥好的份。
「考吧。」
顾老爹情不自禁的提高音量，「立春！」
顾大哥笑了，「小禾还小，还能再等两年。只是老二，你心里得有谱。」
一直供下去是不可能的，他总要为他的儿女打算。
「是。」顾清明起身，郑重向顾大哥行礼。
顾大哥坐在位置上坦然受了这一礼。
顾老爹长嘆一声，眼底却是满意与怀念。
兄友弟恭是兴家之象，再没有什么不好的，只可惜老婆子看不到了。
云竹同样起身，对着顾大哥行礼，如今她和顾清明是一体的，顾大哥于他们有恩。
大人们郑重其事的样子让两个孩子不明所以，小禾趴在白露耳边，大声说悄悄话，「姑姑，二叔二婶在干什么？」
童言童语不知愁，丝毫不知读书识字的机会与他擦肩而过。
云竹心里不是滋味，趁着顾老爹他们去逗孩子时悄悄问顾清明，「你可知私塾要多少银子？」
「一月六十文，怎么了？」
云竹一喜，笑开了，「我手里有一两五钱！」
她盘算着小禾去私塾不过是先识字，笔墨之类的可以用顾清明的，应该花不了多少银子。
顾清明却不贊同，「那是你的嫁妆银子。」
云竹白他一眼，都什么时候了还管这些，直接扬声跟顾老爹和大哥他们商量。
谁料他们都不同意，「没有用你的银子的说法。」
云竹熟练的捂眼角，「爹，大哥，你们是不把我当一家人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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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咋说哭就哭啊？
顾大哥结结巴巴的解释，「不是这个意思，咱们不是那等会用媳妇嫁妆的人家。就算你愿意拿出来，老二那边更需要。」
笔墨纸砚、请人保举……这其中要花银子的地方多么呢。
云竹却不听，「如今才七月，离清明考试还远呢，银子没了再赚就是，还是先给小禾吧。」
顾清明见她坚决，遂帮腔，「大哥，就依了她了。」
很快，顾老爹和白露也站到云竹这边，顾大哥终于同意。
「弟妹，当大哥欠你一回。」
云竹摇头，「大哥见外了。」
白露高兴的摇着小禾的手，「小禾，你可以去上学啦。」
小禾愣了片刻，突然「哇」的哭出声，「我不要去上学啊——」
第13章 你有桃花
小禾的大哭与众人的大笑混杂在一起，在顾家上空久久迴荡。
到底是顾老爹疼孙子，将小禾抱进怀里，「都不许说了，赶紧吃饭。」
吃过饭，顾老爹叫众人先别走，进屋拿了三十文交给顾大哥。
「明个儿老二和他媳妇三朝回门，老大你早起去镇上割两斤肉，旁得你看着再买些。」
今天事多把这事给忘了，索性老大有经验，就照着他那会买就成。
顾大哥应了声，心里琢磨着到时候他再给添点。
郑家能给姑娘带嫁妆，人家还愿意拿出来，他们家不能失礼了。
云竹却不高兴了，一想到要送肉给那对爹娘吃，比丢钱还叫她心疼。
「爹，大哥，不必了。家里不富裕，拿些蔬菜就罢了。」
顾老爹一瞪眼，「哪有这般行事的？说出去还以为咱家虐待媳妇呢。」
云竹还想再说，顾清明察觉到不对，拉着云竹起身。
「爹，大家都累了一天了，早点洗洗睡了吧。」
云竹有些恼，怎么的还不叫她说话了？
顾清明用小指挠挠她的掌心，示意听他一回。
顾老爹和顾大哥对视一眼，察觉到不对，遂含煳一声，「那都散了吧，早点睡，明天还有事呢。」
顾清明牵着云竹的手进了屋，「你与我说，回头我跟爹他们说，不是叫你藏着委屈，只是不放在明面上。」
那是她的爹娘，为人子女的不好当着旁人的面说爹娘的不是，况且方才俩孩子还在呢。
云竹这才后知后觉的想到这些，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了头，于是没看见顾清明通红的耳尖。
牵娘子的手了，她没挣开……
云竹与他说了郑云竹这些年的委屈，她虽不是郑云竹，来到后也没受什么苦，但原主的委屈不该被埋藏。
「岂有此理！」顾清明听后十分气愤，一巴掌拍在桌上。
理智上他知道这种事在村里其实很常见，但情感上他无法接受。
一则顾家家庭氛围极好，友爱互助；二则受苦的人是他的娘子。
这一刻，他想要中举出人头地的想法更强烈了。
余下的，就是对娘子好一点，再好一点……
云竹心里暖暖的，嗔怪一句，「也不嫌手疼，临走时我要了银子，能叫他们心疼好一阵了。」
顾清明揉着手，「你先睡吧，我去去就回。」
说完就出去了，直到云竹洗漱好，上了床几乎要睡着时才回来。
云竹嘟囔一句，「说完了？桌上的水喝了再睡吧。」
灵泉水一顿都不能少。
「嗯，睡吧。」
不知道顾清明昨晚究竟是怎么说的，第二天的回门礼变成了半桶指头长的小杂鱼，一篮子辣椒青菜。
云竹扑哧笑出声，「这是谁准备的？」
白露凑过来求夸奖，「是我！这鱼是大哥带小禾小苗俩玩的时候顺手捞的。」
云竹哈哈大笑，「准备的不错，劳累大哥了。」
顾清明走过来，「咱们出发吧，趁着凉快，早去早回。」
「好，水喝了吗？」
顾清明满脑袋问号，不知为什么娘子格外关注他喝水，但还是老实点头，「喝了。」
云竹一本正经的忽悠他，「多喝水，多动弹，你身体就好了。」
顾清明好脾气的笑笑，拎起装青菜的篮子，「我知道了，那就劳累娘子拎着小桶了。」
这个笑真好看，云竹突然被击中一下，掩饰似的拎起桶大声跟家里人道别，「爹，大哥，小妹，小禾小苗，我走了哦。」
白露靠近顾清明，眨眨眼，「二哥，二嫂害羞了。」
顾清明敲了敲她的脑门，「嘘，别叫她知道。」
上河村背靠大青山，一条河自旁边蜿蜒而过，汪张两姓为大姓，多数住在村中、村口的位置。
旁的杂姓来得晚，多住在靠山脚的位置，顾家便是如此。
清晨凉快，不少人聚在村口河边洗衣裳，见两人提着东西过来，不由赞嘆一声。
「这小两口长得可真好。」
「这是要回门吧，带的啥回去？」
闻言，云竹熟门熟路的低头，声音低下去，「就拿了点家里种的菜，大哥早起捞了鱼。」
「那是有些少啊，你继姐刚路过，我瞅着篮子里有两斤肉呢。」
云竹顺着她的话说，「谁说不是呢，可家里就这条件，总不能用清明的救命钱买肉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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妇人一梗，那倒是真的，这俩姐妹嫁的差距未免太大了。
话题顿时变成了没娘的孩子可怜之类的，一群妇人讨论的热火朝天。
云竹和顾清明赶紧开熘，却不想没走多远，就见树下有个姑娘，一见顾清明眼睛都亮了。
「清明哥，你怎么出来了？」
这人谁啊？
云竹正疑惑呢，这姑娘突然斜她一眼，嗔怪道：「顾家嫂子也真是，这会子还有些寒气，你怎么就叫清明哥出来了呢？」
说完又指着顾清明手里的篮子，义愤填膺，「顾嫂子，你怎么能叫清明哥拎东西呢！」
云竹蹙起眉头，茶气茶气的也太明显了吧。
「我男人，关你屁事？」
简单的嘴臭，极致的享受，她才不惯着呢。
这姑娘没想到她会一言不合就骂人，气得脸通红，伸手去抓顾清明的袖子，「清明哥，你看她！」
云竹心头的火气突然就蹿上来了，这什么低端绿茶婊，当她是死的啊？
刚想好好问候下这杯绿茶，就见顾清明迅速躲到她身后，避开姑娘的手。
「汪姑娘请自重，我娘子很好，告辞。」
说完拉着云竹的手就走，发觉她挡着道了还伸手将人拨开，那姑娘人都傻了。
直到两人走得老远了，才听见后面一声嘶喊，「清明哥！」
云竹回头，见汪姑娘喊完还愣在原地，扭头揶揄道：「没想到你还有桃花呢，长得还挺漂亮。」
顾清明紧张了，赶紧表明清白，「娘子，我跟她没关系，只见过几次。而且，而且娘子你比她好看多了。」
会说话。
云竹笑得开心，「是么，我也觉得我长得更好看。」
顾清明攥紧她的手，「娘子在我心里是最好的，人美心善。」
第14章 三朝回门
后边的路没再遇上不长眼的人，初识恋爱滋味的两人只恨这路不够远，没多时就到了郑家。
张清兰到的早，这会正坐在院子里和刘氏说话呢，倒是没看见郑有田和汪欣荣。
刘氏见郑云竹带着东西回来，难得给了好脸色，「云竹来啦，带得啥回来？」
「姐！」郑云松反应最快，几步跑过来接过云竹手里的木桶，还不忘瞪顾清明一眼，嘟囔一句，「还叫我姐拎东西。」
顾清明摸摸鼻尖，一脸无奈，被小舅子嫌弃了。
不过郑云松嫌弃归嫌弃，还是上来将他手里的篮子也接了过去，就是嘴上不饶人，「姐夫你这身子得好好锻鍊啊。」
瞧他，天天下地干活，身体倍结实！
姐夫这样的，他可以打两个！
那头刘氏抢过郑云松手里的东西，瞅了一眼就扔下了，脸色变得难看，「这拿来的是什么玩意？」
青菜辣椒这些，谁家菜园子里没有？
一桶鱼说是肉，不过是面上光。这样的小杂鱼得用油煎的干干脆脆的才好吃，不捨得用油便有股子腥味。
不年不节的，谁家捨得用这么多油？
清兰不爱吃这个，她可捨不得弄给云竹吃。
院子墙矮，他们说话间，左邻右舍听见了就来凑热闹。
「家里两个姑娘到齐了？」
乡间习俗，谁家姑娘回门大伙儿都会上门去看看。
原本张清兰到的时候就可以来了，这不是郑家俩姑娘出嫁前闹了场官司，乡邻自觉识破了刘氏的真面目，等着看笑话么。
这才一直忍到云竹到了才过来。
堂屋门开着，有人眼尖的看到屋里桌上堆着的东西。
「哎呦，刘氏你可享福了，瞧这俩闺女带回来多少东西啊。」
这话不说还好，提起来刘氏就生气，翻了个白眼。
「享福也只享我亲闺女的福啊，你们瞧瞧，云竹也是我养大的，拿的都是什么来孝敬我？」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一边是两斤肉、一坛酒，一边是杂鱼和青菜。
「这……」这人说不出话了，确实差距太明显了。
其他人围上来，人一多，张清兰的表演欲就上来了，夸张的拉长音调。
「云竹啊，好歹回趟娘家，不拿条肉说不过去吧。」
云竹抱着手不说话，神情似笑非笑。
刘氏正要哭诉呢，乡邻们先七嘴八舌的说起来了。
「哎呀没事没事，不过是图个心意，云竹和她男人心意到了就成。」
「是这个理，两家条件不一样，有啥拿啥就罢了。」
感情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回门的不是你们家闺女！刘氏眉毛倒竖，正要驳回去，突然有人小声说了句。
「原先人家是能拿出来的，谁占了谁的便宜还不好说呢。」
张清兰额上的冷汗瞬间就下来了，这些人怎么还记着这茬呢！
刘氏的怒容僵在脸上，连忙左顾右盼没瞧见姑爷才松了口气。
进屋拿了些瓜子果子出来，忍痛给乡邻们一人分了一小把，开始赶人。
「时候不早了，该做晌午饭了，有空再来玩啊。」
乡邻的议论声一顿，神情各异，到底是拿了东西出去了，不过看她们离去的方向是村口。
下河村村口有棵年岁久的树，枝繁叶茂的，村里妇人最喜欢坐那磕牙闲聊。
刘氏没工夫管这些，只看她们离开了就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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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在是没法，女婿本就对闺女不甚满意，要是再听见这群娘们扯闲，怕是心里更不舒服。
想到这，刘氏狠狠瞪了云竹一眼，狐媚子！
云竹茫然，扭头问顾清明，「她没事吧？」
顾清明进屋拿了两个凳子出来，「先坐，不管她。」
若刘氏是云竹的亲娘，或是待她好些，这会他就主动和云竹帮忙去做饭了。
谁让现在这个岳母是刘氏呢，顾清明坐的稳当，还虚弱的咳嗽两声，「岳母，您随意做些就成。」
云竹忍住笑，这人走了一路也没见有不舒服的地方，这回搁这扮柔弱。
看着像极了风光霁月的佳公子，没想到这般促狭。
刘氏气闷，原本她想着云竹成亲前在家那几天虽然有些不对劲，但如今她男人在这，总不会还那样不敬长辈。
谁知道，顾清明更是个混不吝的，听听这说的什么话！
张清兰不高兴，既然云竹不做，那她们也不做，娘俩就这么坐在院里聊天。
郑云松觉得无趣的很，回了屋。
云竹跟过去，进屋倒了两碗水，自己先喝一碗，「渴死我了，你喝不喝？」
云松摇摇头，他不渴。
「那等会端出去给你姐夫喝。」
她刚在里面滴了灵泉水，不能浪费了。
听这话，郑云松挠头，「看来姐你挺喜欢姐夫的，这么关心他。」
云竹敲敲他脑门，「怎么着，吃味啊，这几天在家怎么样？」
郑云松嗤笑一声，「还那样呗。」
外头传来声响，姐弟俩出去见郑有田和汪欣荣回来了。
「岳父，姐夫。」顾清明喊了两声。
汪欣荣态度还好，顾父只「嗯」一声算认了，进灶房一看锅灶冰凉，脸当下掉了，「都这个时间了，饭也不做。」
刘氏不吭声，只拿眼睛斜云竹。
顾清明温声道：「岳母若是嫌弃东西带的少，我们这就回去了，往后发达了再登门。」
「胡说什么！」郑有田怒喝。
这几天因为刘氏将云竹定给顾家的事，已经被村里人念叨嘲笑许久了。说他管不住婆娘，磋磨前头的闺女。
要是今个儿他们走了，不知道村里会编排成什么样。
别管他们带了什么过来，都不该一碗饭都不留就叫人走。
郑有田是把气顺了又顺，还是没顺走，冲着刘氏吼，「还杵着干什么，做饭去。」
张清兰揪紧了衣角，心里恨的不行。爹这样当着大家的面对她娘如此不客气，汪欣荣又怎么会待她尊重。
爹竟半点没考虑过她！果然不是亲的。
这顿午饭，除了云竹云松和顾清明，没人吃的香。
顾清明看得分明，然后分别夹了一大块子肉放云竹姐弟俩碗里，笑眯眯说：「娘子，云松，吃肉，岳母手艺真好。」
第15章 二婶再来
午饭吃完，正是一天里暑气最重的时候。
这时候回去顾清明受不住，云竹带他回自己屋里歇晌。
顾清明才睡着，云松就悄摸摸的来找她，「姐，快来。」
云竹跟他出去，一路到离家十几米的地方，「咋了？」
云松指指路边半人高的野草，嘿嘿的笑。
里头有东西？
云竹一头雾水的将草拨开，里面放着她带来的竹篮。
拿出来一看，竹篮里装着一碗杂粮面，一碗糙米，还有一颗鸡蛋。
「姐，回头你走的时候别忘把篮子拎走，他们不来这边，发现不了。」
还不知道怎么弄来的呢，云竹觉得鼻子发酸，用力揉揉少年的头。
少年无奈，「姐，好热。」
云竹放过他，「我知道了，对了，没事来家里吃饭。」
他在家里，亲爹漠视，后娘嫌弃，还不如来投奔她。
最起码跟着她有饱饭吃，她空间里的东西多着呢。
「我不去，哪有娘家人上门讨饭的道理。」
郑云松态度坚决，他是要给姐姐当后盾的，不能叫顾家人看不起。
再说他在家里这么多年都过来了，没道理年纪大了就过不下去了。
云竹苦口婆心的磨他，又哭从前又展望日后的，直到顾清明醒了才叫他态度松动些。
「你帮我劝劝他。」云竹像抓到救星似的，「这孩子忒固执了。」
顾清明眼底含笑，将云松带到屋里，美其名曰进行男人之间的对话。
居然不让她听，可恶！
不过结果是喜人的，云松这孩子终于松了口，「姐，我过几天去看你。」
张清兰夫妇走后，顾清明携云竹告辞。
出门十几米后，云竹左右看了看，四下无人便将竹篮从草里拿了出来。
顾清明满脑袋问号，「这是……」
云竹眨眨眼，「嘘。」
顾清明先是一愣，随后感嘆，「你有个好弟弟。」
「是呀，我有个天底下最好的弟弟。」
本来因为回门而变得糟糕的心情，又因为老弟变得好起来，等到回了顾家见到俩孩子，云竹更高兴了。
「婶婶。」
「婶婶。」
云竹蹲下身，将俩孩子揽到怀里，「还是回了家好啊！」
闻言，白露紧张的问她，「二嫂，你没被欺负吧！」
小禾板起一张小脸，「欺负婶婶，小禾打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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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苗跟着补充，「哥哥打不过，爹爹打。」
无论见过几次，云竹都觉得他们家的这两只崽子是天下最可爱的孩子了，喜得她一人亲了一口。
小苗羞得扑进云竹怀里，小禾却大叫一声跑了出去。
「婶婶不可以亲我，我是男孩子！」
白露打趣他，「婶婶不能亲你，能亲谁啊？」
小禾想也不想，指着顾清明，「亲二叔！」
顾清明：……
云竹：……
我和我的小伙伴都惊呆了好嘛？
白露捂眼，有气无力的问他，「是不是又听大虎奶奶说的啊？」
小禾叉着腰，昂着头，声音洪亮。
「没错，大虎奶奶原话不是这样的，但我听懂了。」
你还挺自豪！
云竹咬牙切齿，「赶紧送去上学。」
白露和顾清明同时点头，再不送去上学，这孩子在外面还不知道会学些什么呢。
这下小禾笑不出来了，「我不要去上学啊，为什么妹妹不用去上学！」
云竹：……她倒是想让小苗也去上学，可没人收啊。
富贵人家里才有那种专门教女孩子的先生，他们暂时接触不到这个。
云竹怜爱的摸摸小苗的脑袋，「去跟姑姑玩，婶婶去做饭。」
时候不早了，这会把饭做了，等顾老爹和顾大哥从地里回来正好能吃。
「至于你，要不要先休息会？」
顾清明摇摇头，「今天不怎么累，我看会书。」
不知为什么，今天走个来回虽有些累，但却远远没到极限。
白露笑道：「许是二哥有二嫂陪着，心情好。」
顾清明想不明白，干脆不想。
可进屋坐下后，脑子里却突然冒出云竹的话，「多喝水，多走动，身体自然就好了。」
难不成真是这原因？顾清明的目光落在水壶上。
深藏功与名的云竹躲在灶房里边笑边将篮子里的东西替换掉，路上她没让顾清明看清里面有什么，方便她操作。
云竹从空间里弄了两碗白面，一碗白米，又拿了十个鸡蛋。
上河村的位置稍微偏北，这地方虽然也种稻谷，但平日里还是吃面比较多。
稻谷主要用来交税，面的价格相较于米更便宜些。
揉了面把馒头蒸上，菜园子里摘两根黄瓜拍了半个凉菜，摘一把豆角加上辣椒炒了一小盆。
再抓一小把米煮稀饭，顺手将两个鸡蛋放进去。
鸡蛋很快就熟了，云竹将它们捞出来过凉水剥壳，喊俩小孩过来。
白露有些惊奇，「二嫂，这哪来的鸡蛋。」
「我弟弟给的，只有几个，只能给孩子吃了。」
白露笑了，「那是自然，小禾小苗，还不赶紧谢谢二婶。」
「谢谢二婶。」
「谢谢二婶。」
两道童音同时响起，随后拿着鸡蛋就跑出灶房。
白露在后面喊，「回来，别在外头吃。」
可惜已经晚了，隔壁传来叫声，「奶，我看见了，小禾在吃鸡蛋！」说话的是顾二婶家的大孙子小豆。
「啥，他家还能吃上鸡蛋了？」
顾二婶不信，两家就隔了一道墙，这边养没养鸡她还不知道啊。
「奶，我想吃，你去要。」小豆拽着顾二婶的衣角歪缠。
小儿子大孙子，老太太的命根子。
顾二婶扛不住小豆的央求，抬脚就往这边来。
云竹赶紧提醒俩孩子，「快吃！」
紧接着，顾二婶阴阳怪气的声音在院里响起，「呦，这是偷吃什么好东西呢，没孝悌的东西，不知道孝敬长辈。」
云竹冷笑，摸了根柴火在手里拿着走出去。
「婶娘怎么来了？怎么，上回没吃到剩菜，这回来要泔水的？婶娘别急，等我们吃完晚饭，一定把剩汤剩菜送过去。」
「你！」顾二婶叉腰欲骂，却见云竹手里握紧的木棍，腰背顿时疼了起来。
「这话是怎么说的，不过是你家的饭香，孩子想吃两口罢了。」
第16章 分头行动
有云竹撑腰，白露胆子渐大，冷笑，「二婶说胡话了，都是一样的东西，怎么就是我们家的香？」
顾二婶欺负白露惯了，下意识就想上去撕了她的嘴，还是云竹上前两步才吓退她。
不过仍然忿忿不平的叫唤，「哪里就是一样的东西？我们家可不捨得吃鸡蛋！」
胡说八道！
白露气得手抖，他们家养了五只母鸡。家里的孩子每天都能吃上一个，小豆没少来馋小禾小苗兄妹俩。
云竹冷笑，「这是我弟弟给的，拢共只有两个，不比婶娘家里好东西多。我正想着吃过饭就去婶娘家转转，不拘是借只鸡给家里人补补，还是借点银子买药买肉都是好的。」
「什么玩意？」顾二婶还当自己听错了，这些年只有她来借东西的，这郑氏可真敢想。
云竹将她的不敢置信尽收眼底，她可不止敢想，还敢做呢。
「还是婶娘疼我们这些做小辈的，我这就跟婶娘过去。「
说完，云竹强势的拽着顾二婶的胳膊就往外走。
顾二婶愣是被她带的走了两步才挣脱，气得眼睛发红，沖院子里吼，「顾大山你出来！」
白露面露讥讽，「婶娘别喊了，我爹没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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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大的倚仗不在，顾二婶顿时萎了，三两步就跑回隔壁去了，连大孙子小豆都没来及带上。
小豆：……嘎？
白露对这个经常欺负自家孩子的堂侄也没有好脸色，语气干巴巴的，「你奶走了，你赶紧回家去吧。」
顾二婶家的老大生孩子早，小豆比小禾还大一岁多，深知两家之间的关系，顿时灰熘熘的跑走了。
外人一走，白露立马摘掉脸上冰冷的面具，变成云竹的小粉丝：「二嫂，还是你厉害！」
小禾一副早就看透了的样子，悄咪咪的跟小苗说：「我早就知道了，咱们家二婶最厉害。」
小苗认真点头，「二婶有糖。」
顾二婶这个小插曲很快被几人抛之脑后，顾老爹和顾大哥回来后云竹压根没提，只说了明天要复诊的事。
顾大哥放下碗，「正好明天我去镇上卖柴火，既如此晚点我去里长家借牛车。」
若是这趟老二不去，他是打算大清早背去镇上的。
借一上午牛车要给里长家三文钱，本着不浪费的原则，顾大哥问白露，「你明天去不？」
白露在家里除了看着俩孩子，闲暇时会打些络子之类的补贴家用，时常同他一起去镇上送去绣坊卖掉。
「去，绣线用完了。」
顾老爹一锤定音，「你们去吧，我明早将水放了，就在家里待着。」
如今农闲，地里活不多，往年这时候他和老大都会去镇上找活干了。
今年因为忙着给老二娶媳妇的事，倒是偷了几日闲，能在家带带孙子孙女。
一夜无话，第二日半边天上还有星子的时候就出发了。
「这会出门等回来时还凉快着，弟妹，你把被子给老二捂严实些。」
顾清明脸上满是无奈，他觉得自打前两天昏倒后身子就好多了，如今手脚都不是冰凉的。
但三双眼睛都盯着他，顾清明不敢说自己有些热，只能老实将自己裹成蚕蛹。
人好看披麻袋都好看，云竹瞅着他这委屈的样子想笑，还挺可爱。
熟悉的颠簸后到了镇上，时间刚刚好，正逢早市。
街道两边的摊子挤挤挨挨，吆喝声一声盖过一声。
为节省时间，四人分为两组。顾大哥带顾清明去医馆，云竹选择和白露去绣坊看看。
哪边的事先办完，就到街头大榕树下等着。
云竹和白露下了牛车，目送顾大哥驾车离开，走进绣坊。
时间尚早，绣坊这边还没有客人，是以两人一进门，掌柜就瞧见了。
「呦，白露来啦？有两个月没见了吧，这是……」掌柜是个圆脸的妇人。
白露有些羞赧，「宋掌柜，这是我二嫂。」
宋掌柜面露惊艷，「真是个天仙样的人物。」
云竹连道：「当不起您这样说。」
白露常来卖络子，她打的络子花样比旁人的多，卖的好，宋掌柜早就盼着她来了。
「还是一文一个，总共是二十二个络子，呦，这回还有帕子？图案简单了些，算两文一张。」
宋掌柜数了三十文给白露，老生常谈，「你合该是吃这碗饭的，很该找个老师好好学学。」
云竹注意到白露迟疑一下才回，「以后会找的，到时候还得麻烦宋掌柜帮忙呢。」
宋掌柜摇摇头，这丫头从来都是这么敷衍的。
不过她也知道顾家家景，娘没了嫂子走了，一家子家务压在她身上。拜师傅不但要交学费，还得服侍师傅几年，白露怕是走不开。
宋掌柜原是不想再劝的，还是刚才听她说有了二嫂，这才多说两句。
正经学了刺绣，日后能绣些小插屏、砚屏、小桌屏之类的，可不比弄这些络子帕子的赚？
云竹趁两人说话的功夫在绣坊里转了一圈，瞧见有不少动物摆件，心念一动，笑着问掌柜。
「我还以为绣坊里只是绣品呢，没曾想也有这些，是我眼界窄了。」
宋掌柜笑着解释，「原是没有的，只是经常有客人带孩子来店里，孩子喜欢这些便弄了点摆着，赚多赚少都是赚不是？」
「您观察的仔细，活该您发财。」云竹夸赞一声，「不知您这边可卖碎布？」
宋掌柜一愣，「卖的，五文一包，只是您要这个做什么？」
布料碎的很，实在没什么人买。
云竹卖了个关子，「做成了我还要请您掌眼呢，到时候您就知道了。」
「哈哈，那我就等着了。」宋掌柜总觉得云竹会给她一个惊喜。
两人向宋掌柜告辞，往榕树的方向走。
路上白露有些神思不属的，云竹猜测她是因为宋掌柜那些话。
「真人不露相啊小白露，要不是今天跟来了，嫂子还不知道我们白露有这本事呢，手真巧。」
「哪有，绣坊里的那些绣品才好呢。」
白露提起绣品时眼里有光，看来是真心喜欢，云竹默默将这事记在心里。
第17章 如释重负
姑嫂两个顺着路走，没走多远就瞧见前边有家包子铺。
没瞧见之前还好，这一看见，云竹就觉得自己的肚子在咕咕叫。
今个儿起的太早了，实在来不及做饭，只好把昨天晚上剩的稀饭热热，一人一碗煳弄下肚子就完了。
云竹问白露，「饿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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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白露还沉浸在那些绣品里，心情低落。
云竹指指包子铺，「我想吃，要不咱们买几个吧。」
白露犹豫了一下，依着她的性子是不捨得的。但既然嫂子想吃且今天赚了钱，一咬牙，「行，我请嫂子吃。」
「是嫂子请你吃，小姑娘，开心些。」云竹挽起她往前跑，扬声喊老闆娘，「包子怎么卖啊。」
老闆娘见有客到，笑容在脸上绽开。
「素的一文钱，荤的两文。但您要是买三个荤的，五文就够了。我家的包子个头大馅料足，保准您吃一个就有八分饱。」
足有成年男人拳头大的包子在蒸笼里冒着热气，食物的香气一个劲的往云竹鼻子里钻。
想着最近家里吃的都没什么油水，云竹一狠心，「来七个荤的。」
「好嘞，算您十二文。」没想到她会要这么多，老闆娘开心的很。
「嫂子！」白露没想到她这么大手笔，急得喊她。
云竹装听不见，愉快的和老闆娘完成交易，拉着白露就走。
「嫂……」白露还要再说，却被云竹塞了满嘴包子。
「好吃吧。」云竹自己吃了一个，猪肉馅的，用料很足，加了一点点的青菜。
面有些发黄，显然品质不是很好，但口感比机器做出来的要好得多。
两人到榕树下的时候，顾清明他们已经在了，云竹将包子分给他们，「都饿了吧，赶紧吃。」
顾大哥张嘴想说话，云竹熟练的堵回去，「买都买了，家里一人一个。」
顾大哥：……
得，一片心意，真香。
上了车，云竹问顾清明，「江大夫怎么说？」
她真的很好奇灵泉水的功效。
除了顾清明，她还给云松和顾家人喝过，但大家的反应跟她一样，除了觉得暖暖的有力气外，没什么其他感觉。
听她问这个，顾大哥先笑了，「比之前好多了，江大夫说病灶有转好的迹象，有根治的希望呢。」
云竹挑眉，这么神奇？
顾清明脸上带着如释重负的笑，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能看见希望总是令人兴奋的。
「老天垂怜。」
这么大的好消息，白露终于将绣坊的事抛到一旁，打趣道：「我就说是因为二嫂，你们是天生一对，二嫂进门二哥就好了。」
云竹：……不得不说这姑娘猜中了，确实与她有关。
但她决不能承认。
「我还觉得是家里上下一心，感动老天呢。」
顾大哥坐在前头哈哈大笑，「不管怎么说，是好事，是好事啊。」
弟弟的身体一直像块沉重的巨石压在他心头，如今终于搬开了。
那纯娘……
罢，日后再说吧。
除了心里藏了事的顾大哥，云竹三个神采飞扬，路上遇见人打招唿的声音都比以往响。
遇见他们的都说顾家这是遇上好事了，只是消息传着传着就变了味。
等云竹几个到家的时候，外头已经在传顾家出门一趟发财了。
顾老爹知道这个好消息的时候，连说三声「好」，随后就用一种莫名的眼神看着云竹。
「这媳妇真是娶对了！」
云竹：……
默默往顾清明身后躲了躲。
顾清明眼神柔和，他也觉得他最大的幸运就是娶到了云竹。
云竹赶紧转移话题，将包子拿给顾老爹和俩孩子。
顾小禾这小机灵鬼，拿到包子咽了下口水，却选择递给云竹，「二婶先吃。」
包子没糖好吃，想换。
云竹瞧他那眼珠子转啊转的，就知道他打的这个主意，轻轻摇头，「只有这个哦。」
她这一路都和白露在一块，可不好解释糖的来歷。
呜呜呜。
小禾有些失望，但是包子的香味钻进他的鼻子，顿时忍不住「啊呜」一口咬上去。
真香。
顾大哥将牛车还了，掏出十五文卖柴火的钱交给顾老爹。
白露将赚的钱拿出来放在桌上。
「卖了三十文，去掉买线和布包的钱还剩这些。」
顾老爹不收她的，「你自己辛苦赚的，拿着当个零花吧。」
白露想说话，却被哥哥们堵了。
顾老大，「你也不小了，任凭买根钗带也是好的。」
顾清明，「我身子好了，不必再辛苦你赚钱。」
云竹也跟着劝，白露这才收起来，心头涌上兴奋，她是不是可以攒请绣娘的钱了？
顾清明拿了一百七十五文交给顾老爹。
「药退了两副合三钱银子，买了两刀黄麻纸一百文，我与小禾都要用。另给小禾买了只最便宜的兔毫笔十文，墨锭十五文，小砚是搭头。」
私塾那边收学生是没有时间限制的，只需将束脩和拜师礼准备好就行。等家里清闲下来，就将小禾送过去。
顾大哥接过东西，咧嘴笑，「谢了。」
小禾已经对自己即将要去上学这件事认命了，垂着头闷声道：「谢谢二叔。」
小苗不明所以，只知道二叔给哥哥买了东西，跟着甜甜的道谢，「谢谢二叔。」
顾清明伸手将小苗嘴角沾着的包子屑抹掉，心想着买些肉回来最好，但考虑到隔壁鼻子太灵，到底没敢买。
跟隔壁住的太近，着实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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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他身子不好，精力不济，实在顾不上隔壁。如今总该想个法子，叫两家分开才是。
娘子才进门几天，已经跟二婶对上几回了，难免闹心。
顾清明在想隔壁，隔壁也在讨论他们。
顾老三正在顾二婶跟前学舌，「村里都说那边是发财了，娘你去看看。」
顾二婶不屑，「发个屁财，就是有泼天的富贵，也填不满清明那个窟窿。」
昨个小豆叫她去看，弄得她灰头土脸的回来，这回她才不上当呢。
顾二叔却是神情一动，「你仔细与我说说。」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他大哥家要真走了狗屎运呢？
一家子嫡亲兄弟，发财不带他，那可说不过去了。
第18章 好不要脸
顾老爹将两个儿子上交的银钱仔细收好，正要叫他们散了去休息，院外突然响起顾二叔的声音。
「大哥，你在家吗？」
云竹一愣，旋即想起这应该就是顾二叔了。
这两天一直是顾二婶来闹，这位二叔一直隐于其后。
而正要起身离开的顾大哥听见声音后，重重的「哼」了一声，坐住不走了。
顾清明神情未变，但仔细看得话就能看出嘴角往下掉了一点弧度。
门虚掩着，云竹将院里的对话听的清清楚楚。
顾二叔与顾老爹寒暄几句，随后长嘆两声。
「大哥，按说我不该来求你的，这些年你已经帮了我太多了。可是，可是，唉……」
顾老爹急了，一拍大腿，「你跟我客气啥，说呀！」
而后云竹就听见顾二叔继续，「这不是老三相中了个姑娘么，那边要的聘礼有点多。大哥，我想着……」
这一吞三吐的，借钱还得让顾老爹主动开口借给他。
好不要脸！
云竹暗啐一口，两家近的跟一家似的，顾二叔能不清楚家里什么光景？
顾老爹跟着嘆气，「老二啊，我想帮你，可家里实在是没钱啊。老二的病还没好，又要送小禾去上学……」
话没说完，顾二叔声音拔高，满脸怒气的指责顾老爹，「大哥，亏我这般信任你，结果你就是这么对我的？」
「啊？」顾老爹顿时摸不着头脑，「老二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顾二叔冷笑，「送清明读书就罢了，如今还能供小禾，想来大哥的家底厚实啊，如此居然眼睁睁的看着老三打光棍。大哥你是他亲大伯啊，于心何忍？」
又是这样。
顾清明眼里更冷几分，二叔还是一如既往的能颠倒黑白。
云竹忍不住皱眉，这么低劣的话术，顾老爹怎么就听不出来呢，跟被下了蛊似的。
被顾二叔这么一激，顾老爹半分犹豫都没，从怀里掏出两百文递给他。
「今个儿老大他们去了镇上，才交给我这些，老二你先拿去应急。」
这钱不掏还好，顾二叔只是想诈他一下。
钱一拿出来，顾二叔立马信了传言。
若不是真发了财，这钱能说掏就掏？
这么一想，顾二叔心头邪火更胜，伸手打掉顾老爹的手，怒斥，「大哥发财就忘了亲兄弟，这是打发叫花子呢！」
他这副作态，顾老爹不禁黑了脸，蹲下身捡散落一地的铜板，「二弟从哪听来的？我发什么财了！」
到底怕将他真的惹急眼，顾二叔屈尊蹲身陪他一起捡，语气也放软几分。
「弟弟一时情急，实在是老三真看中了那姑娘。大哥，就当是我借你的，你帮帮我。」
「借」这个字顾二叔说过无数回，可顾老爹就吃这一套。
「你要多少？」
顾二叔一听有戏，眉飞色舞，「不多，五两就够了。」
「这……」顾老爹大吃一惊。
「大哥我实在是没法了啊，你侄子在家不吃不喝的非那姑娘不娶，我这当爹的没本事，实在是不忍心。大哥，你可别忘了爹娘临终的话了。」
「我没忘！」顾老爹脸色铁青，但看到亲弟弟一大把年纪了哭得涕泗横流跟个孩子似的，到底不忍，「真没那么多银子。」
「大哥您尽量凑凑，我保准一有钱就还。」顾二叔往堂屋的方向呶嘴，试探着，「清明媳妇娘家是不是能帮帮忙？」
云竹：……
吃个瓜咋还吃到自己身上了呢？
顾二叔这厮可真敢想啊。
顾清明将手放在云竹手上，眼神关切，云竹摇摇头，她没事。
外面顾二叔还在努力说服顾老爹，顾大哥再也听不下去，开了门出去，满脸讥讽。
「二叔，老三要成亲是好事，可这事关弟妹屁事！难不成老三的聘礼还得靠隔房的嫂子回娘家借钱？」
顾大哥身材高大，面沉如水，瘦猴样的顾二叔吓得打个寒颤，「是，是立春啊，你这孩子瞎说啥呢？」
「我瞎说，二叔不是这意思？」顾大哥不吃他这一套，「我们家没钱，仅有的那一点是小禾上学用的，谁拿我跟谁拼命！」
顾二叔就是那种典型的欺软怕硬的人，顾大哥强硬起来，他就不敢嚣张，只向顾老爹告状。
「大哥，你看立春将我说成什么人了？就是挪一挪，又不是不还了。」
顾大哥脸上讥讽之色更甚，「那怎么不叫二婶回娘家借钱呢？县里码头一直招人，春分和大暑咋不去呢？难不成立秋不是他们亲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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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得愈发刻薄，顾二叔脸都黑了。
这么多年，他来大哥这边什么时候受过这气？顾立春翅膀硬了！
「大哥，你就听着立春这么骂我？」
「住口！」顾老爹指着顾大哥怒喝一声。
顾大哥低垂眉眼，神情不明，「我有说错什么吗？」
顾老爹一怔，随即低吼，「那是你二叔！」
「立春啊，当年那事你二婶也不是故意的，哪知道纯娘性子这么沖……」
「闭嘴！」顾大哥断喝，「你们不配说她。」
说完，顾大哥极其失望的看了亲爹一眼，拂袖而去。
「立春这孩子咋气性也这么大了，真是说不得了。」顾二叔企图缓解氛围。
顾老爹沉浸在大儿子那一眼里，久久不说话。
院子里的动静太大，白露和俩孩子忍不住从里屋出来，面露担忧，「二哥，大哥他……」
俩孩子紧紧贴着白露，惶惶不安。
上一次爹发这么大脾气的时候，娘走了，这一回呢？
「二叔，二婶。」小苗眼里含着包包泪，不知所措。
顾清明招手让两个孩子过来，将他们揽在怀里，对云竹说：「娘子，这事怕是得要你帮忙。」
「你说。」
……
一声尖叫自堂屋响起，「二嫂，二嫂你要去哪？你冷静下啊。」
「我冷静？你们顾家就是这么欺负人的是吧？自打我进门见天都是糟心事，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我可不伺候了。」
下一秒，云竹拎着个小包裹夺门而出。
顾老爹连忙拦了一下，「云竹啊，这是咋了？」
云竹瞥了顾二叔一眼，冷笑，「干啥？回娘家借银子啊。」
第19章 爹清醒了
这么大的动静，不少没下地的村人围过来。
见顾二叔在顾老爹院里，都是一脸瞭然，肯定是来打秋风的，人家儿媳妇不乐意了。
「真不是个东西。」有人不屑撇嘴，随后扬声问道：「他二叔，这回来要啥的啊，眼看着要把人家新嫁娘气走了。」
「这么大年纪了，有事还找哥呢，真不害臊。」
顾二叔脸臊的通红，嚷嚷回去，「关你们屁事！」
众人讥笑回去，连带顾老爹也被说的满脸通红，讷讷不言。
「咳咳，」顾清明苍白着脸，慢吞吞的追出来，「娘子别走。」
云竹撇头不看他，「我又何尝想走，真的过不下去了。」
顾清明便看向他爹，「爹，您真的要为了二叔将云竹也逼走吗？」
大儿子的失望，二儿子的满眼希翼，儿媳妇的声声诉苦，邻里的看笑话……
一幕幕像画卷一般展现在顾老爹眼前，他抖着手，「何止如此啊。」
顾家人少，他只是想多照顾照顾这个亲弟弟，这么多年就成了习惯。
怎么就，怎么就成了这样呢？
眼瞅着顾老爹眼中挣扎，顾二叔顿时顾不上旁的，急声道：「大哥，大哥你得管我啊，你不管我，老三就要打光棍了。」
闻言，顾清明看向秦大伯，语气温和。
「二叔，您说的事方才我在屋里都听见了。侄儿冒昧问一句三弟要娶的是哪家的姑娘？」
顾二叔摸不准他的意思，「就是咱们村的，知根知底。人长得好看又孝顺，你三弟是非她不娶。」
顾清明再问他到底是哪家的，顾二叔就不愿意说了。
顾清明神情变冷，「这么高的聘礼，咱们村可没有这样的先例，这福气咱们顾家恐怕消受不起，还请二叔三思。」
不等顾二叔张口，顾清明又说：「但无论如何也没有要我娘子回娘家借钱给隔房弟弟娶媳妇的道理！」
「豁！」围观群众倒吸一口凉气，每回觉得顾二叔一家脸皮够厚的了，这俩人都能再刷新一下众人的认知。
「行了，不要再说了。」顾老爹突然出声。
「大哥！」顾二叔眼巴巴的看着他，此时只有大哥能救他了，只要大哥愿意，别人再酸再气又能怎么样？
银子照样是他的，面子值几个钱？
顾二叔自觉大哥不会不管他，谁料下一秒他就听见大哥沉重的声音，「老二，你家去吧。」
「大哥！老三的事……」顾二叔不敢置信。
顾老爹弯着腰背着手往屋里走，显得十分疲惫，「老二你也大了，日后就各过各得吧。」
「总算是清醒了，要说顾老头待他这个弟弟真是没话说，帮着娶妻不算，连孩子的事都帮着。」
「可不是？顾老二家的老大老二成亲，顾老头忙前忙后的，亲子也不过如此了。」
随后这话就被反驳，有人嗤笑，「堂侄在顾老头跟前，可比亲儿子亲多了！」
……
顾二叔连喊几声大哥都没回应，硬是被围观村人给臊走了。
「今日多谢各位叔婶帮忙，要不然我们还不知道怎么办呢。」顾清明躬身向村人行了一礼。
他这么郑重相待，村人们顿时觉得自己不止在看热闹，还做了件什么了不得的事。
「哎呦清明就是客气，以后你二叔再犯浑，你喊我们。」
「就是，清明他媳妇啊，你也别回娘家了，不至于。」
「好好过日子，我们帮你们看着那边。」
云竹按上眼角，熟练的哽咽，「谢谢，谢谢各位叔婶，只可惜家里实在没什么好的，要不怎么说也得留您们吃顿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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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说的，忒客气了。
村人们看向云竹的目光变得更柔和，多好的小媳妇啊，怎么就这么命苦呢，摊上这么个糟心亲戚。
「不必了，我们走了啊。」
顾清明出声，「叔婶们慢走。」
等村人走远，病弱的小相公站直身子，半点不咳，「娘子真厉害。」
命苦的小媳妇放下袖子，露出满脸笑意，「还是你演技好。」
般配。
白露牵着俩孩子从屋里出来，畅快的吐了心中一口恶气，「真痛快。」
这还是头一回二叔来家里，没借走银子呢。
白露愈发认为云竹是家里的福星，自打她进门，二叔二婶来的几次都没讨的了好。
想到镇上时，二嫂看见包子铺兴奋的样子，白露摸摸自己荷包里的铜板，「二嫂，我去买肉，咱们今晚吃饺子吧！」
肉！饺子！
云竹的眼睛瞬间就亮了。
「小妹，我和你一起去，顺便将大哥找回来。」
他们两个出门，云竹安抚了小禾小苗，陪他们玩耍。俩孩子很好哄，没一会就眉开眼笑了。
村里就有卖肉的，离家不算远，没多久顾清明和白露就回来了，后面跟着顾大哥。
几人绝口不提之前的糟心事，一同窝在狭小的灶房里包饺子。
肉不多，约莫只有半斤多一点。
白露有些不好意思，「去晚了，张屠户家只剩这些了。」
张屠户家每天清晨杀猪，送到镇上去卖，家里只留一点点供乡邻购买。
因着比镇上的价格低一文，平日里买的人还挺多的，去晚了就没了。
「没事，往里边加青菜就行。」
这些菜都没有打过农药，纯天然的，云竹觉得口感不错。
听着灶房里不断传来的欢声笑语，顾老爹心里愈发苦涩。
他头一回仔细回想了下自己和弟弟的这几十年。
一开始爹娘要他让着弟弟，后来爹娘去世要他发誓照顾好弟弟，帮他娶妻生子。
帮得多了就成了习惯，有什么好东西不自觉得就会送到那边去，忽略了家人。
而弟弟非但不感激，胃口反倒越来越大……
半上午顾二叔闹得这一场，弄得全家都错过了午饭。
晚上吃饺子时，饭桌上格外热闹。
看着这一幕，顾老爹闭了闭眼，有些情份怕是真的不能继续走下去了……
一朝想通了，顾老爹倒是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他老了，管不了那么多了，日后老二的路就叫他自己走吧。
临睡前，顾老爹拍拍顾大哥的肩，「若是有机会，把赵氏接回来吧。」
第20章 大嫂往事
今天累了一天，吃过饭早早回房。
好久没吃这么好的了，云竹进屋伸了个懒腰，全身都透着慵懒。
昏黄的烛光下，顾清明觉得云竹那样子像极了吃饱喝足趴在屋顶晒太阳的猫。
伸懒腰的那一下，像在他心头轻轻挠了一把。
顾清明虚握了下拳，赚钱的念头变得迫切。
赶紧赚钱才能给家里改善伙食，看起来娘子很喜欢吃肉。
可惜今天太累，顾清明还是选择休息。比起抄书赚钱，还是保重身体更重要。
云竹先洗漱完上床。
今晚的天阴沉沉的，没有月光。吹灭蜡烛，屋里就陷入一片漆黑。
黑暗放大了听觉，云竹清晰的听见顾清明小心避开房中桌椅，走到床边窸窸窣窣的脱衣声。
云竹捂着脸转身，面壁思过。
可惜被子并不大，想要盖住两人，无可避免就要有肢体接触。
显然顾清明也不大好意思，干咳了一声。
有人比她更尴尬，云竹瞬间就觉得她又醒了，趴在枕头上跟顾清明说话。
「大哥和大嫂是咋回事啊？」
下午顾大哥的情绪明显不对，晚上进房前她又不小心听见了顾老爹让大哥将大嫂接回来的话，心里好奇的很。
「大嫂……」突然听云竹提起，顾清明有些恍惚，「顾家对不住她。」
云竹在黑暗中扭头看向他，「大嫂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次顾清明毫不犹豫，「是个极为爽利的人，跟赵家人的性子一模一样。」
赵家人勇武且都有些武艺在身上，大嫂作为家中唯一的女儿，在家里极受宠。
若不然也不会强硬的将大嫂从家中接走，这事在十里八乡都是新奇的。
云竹笑出声，「我觉得如果我被欺负了的话，云松也会这么做的。」
想起那个年岁不大的小舅子，顾清明脸上挂起笑，「是啊，那小子肯定做的出来，不过他没这个机会。」
「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呢？」
能让爽利的大嫂忍不住，抛下两个孩子回娘家？
顾清明将双手枕在脑后，「说起来话长……」
赵家人或跑镖或当猎户，家底厚实，不嫌顾家有个药罐子，愿意贴补，就看中顾家人少清净这一点才将宝贝闺女嫁过来。
头几年赵家人来的勤还好，后边赵家人见大嫂生活安稳便放了心，不怎么来了，二婶那边就开始作妖。
先是要东西再是要钱，大嫂不缺这些东西，想着都是亲戚能帮就帮一把。
二婶便以为她性子软，肆意欺辱，不光要东西嘴里还不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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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嫂何曾受过这委屈？当即就骂回去，一时间两边发生无数摩擦。
二婶打骂不过就找顾老爹做主，顾老爹常年拉偏架早惹得大嫂心中不满，只是顾忌他是公公忍着罢了。
那会子大哥即便有心帮她，也不过是与顾老爹争论几句再安抚下罢了，毕竟他们面对的都是长辈。
「那几年赵家人常来，村里风言风语的说赵家是找大哥做上门女婿一样，大嫂回娘家就少了，在家里受了委屈也不说。」
那样爽快的一个人，慢慢变得沉默寡言。
云竹撑起下巴，家庭关系里丈夫的态度真的很重要，尤其是在这个时代。
但凡顾大哥能理解大嫂，态度强硬的护着她，也不至于让她受这么多委屈。
「后来呢？」
后来有一年大哥在镇上做短工没回家，小苗染了风寒，药才煎好二婶就来抢，说是小豆也发了热。
大嫂不愿意让，两人撕扯一番，二婶不光将药砸了还将剩下的药材扔进灶里烧了，叫嚣着要给不敬长辈的大嫂一个教训。
这下是真惹毛了大嫂。
大嫂身为赵家人，饶是爹娘兄弟心疼她，但耳濡目染的多少也学了点拳脚，若是大嫂认真，二婶怎么可能打的过她？
平时只是因着二婶是长辈让着她罢了。
这次大嫂气急将二婶打伤，抱着孩子回了娘家。
赵家人这才知道大嫂这些年的委屈，态度强硬的将大嫂接回了家。
大哥从镇上回来才发现媳妇没了，去郑家非但没接回人反倒被大舅哥打了一顿。
「所以大哥终于认清了二叔一家，从此恶了他们。」
顾清明点头，「是这样，大哥那次冲到二叔家打砸，能毁的都毁了。」
云竹瞭然，怪不得下午顾二叔提到娘家的事，大哥态度那样呢。
至于后面，她大概猜得到。无非是有顾老爹死命拦着，孝道大过天，大哥扛不住呗。
另一边或是大嫂心灰意冷，或是郑家不放人，两人就走到了如今这副田地。
「好在爹终于清醒了，这日子放我身上一天都过不下去。」云竹嘟囔一句，心里无比同情大嫂的遭遇。
「不会的，有我。」顾清明摸索着隔着被子在云竹身上拍了拍，安抚她。
那几年他拖着破败的身体科举，连续几次不中，颇有些心灰意冷，对家中之事不大关心。
再者他是当人小叔子的，实在不好掺和进去。
而白露还小，有心帮大嫂说话，爹却不听。
多方面之下，酿成了大嫂的悲剧。
如今一切都与那会大不相同，必然不会重蹈覆辙。
「睡吧，明日我与大哥商量下，与爹提分家的事。」
云竹本来趴着听故事都快睡着了，顾清明这句话把她整精神了，「分家？不会咱家和那边还没分家吧？」
老话说父母在不分家，可无论是顾老爹还是顾二叔都是当爷爷的人了，咋还没分呢。
顾清明无奈，「还不是爹……」
云竹翻身躺平，「懂，照顾弟弟嘛。」
一照顾就是一辈子。
天边传来闷雷声，云竹困了，模模煳煳的说：「早点分家的好，要不然吃点好吃的都得听隔壁指桑骂槐。」
晚上吃饺子让隔壁闻着味了，他们不敢来就叫小豆几个孩子挨着墙大声哭，二婶在旁边阴阳怪气的叫骂。
总不能回回都冲到那边把人打一顿吧？怪闹心的。
临睡前，云竹听见顾清明的声音，「好，交给我，睡吧。」随后放心的扭头就睡着了。
哪知道，今晚註定是个无眠夜。
第21章 制作玩偶
后半夜，雷声轰隆过后，暴雨紧随而来。
云竹觉得脸上有些凉。
她半梦半醒，只以为是顾清明睡觉不老实，将手放到她脸上了，嘟囔一声翻了个身继续睡。
接着感觉越来越不对，翻身后肩头同样冰凉，还有些湿漉漉的。
她勐地醒了过来，就听到密集的雨声打在屋瓦上，一摸脸上全是雨水。
下床点起油灯一看，床上方正下着小雨呢。还单单是她这边的，顾清明头顶的屋顶就好好的没有破损。
云竹：……
这倒霉的。
顾清明被她下床的动静惊醒，撑坐起来，声音里带着困顿，「怎么了？」
云竹苦笑，「屋子漏雨。」
顾清明一听清醒了，赶紧下床，两人联手将床挪到了不漏雨的地方。
随后房外传来顾大哥的声音，「老二，你醒了没？」
顾清明穿好衣裳去开门，「醒了。」
「你屋里漏雨没，要不要挪东西？」
顾清明摇摇头，「就一小片漏，挪好了，大哥你那边怎么样。」
顾大哥苦笑摇头，「别提了，跟住在院里差不多了。」
外面下大雨，屋里下小雨，俩孩子还高兴的要死。
云竹打理好自己出来，「小禾小苗呢？我们屋里还好，要不叫他们跟我睡。」
顾老爹起来了，咳嗽一声，「头年里说修屋顶，一直没弄。你们兄弟俩来我屋，白露你带俩孩子跟你嫂子挤挤。」
顾大哥沖云竹点头，「弟妹麻烦你了，赶明个儿天晴就修屋顶。」
「大哥客气了，既然如此，大家就照爹说的办，赶紧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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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家人忙活了一会才重新睡下。
好在夏天的雨天来得快去得也快，第二天起来时，雨停了。
云竹醒来时，只看见顾清明坐在桌前认真抄书。
「白露和俩孩子呢？」
「醒了？」顾清明笔下不停，「小妹在做早饭，俩孩子出去玩了。水端来了，洗洗吧。」
「唔。」云竹穿衣下床洗漱完，将水端出去倒了。
院子里的地还是湿的，一些凹陷的地方形成了一个个的小水坑，俩孩子踩的不亦乐乎，弄得浑身都是泥。
看来再乖巧的孩子也有让大人血压升高的时候，云竹提醒他们，「小泥猴们，当心小姑姑打屁股哦。」
他们俩的衣裳是白露洗得。
听见她说话，白露从灶房里探头出来，瞧见俩孩子一身泥的样子，咬牙切齿，「顾小禾！顾小苗！回头自己洗衣裳！」
顾小禾「嗷」的一嗓子，「姑姑来打屁股啦，小苗我们快跑。」
才迈开小短腿，俩孩子就被云竹一手一个拎住了，「要吃饭了往哪跑？」
小苗瘪着嘴，看向小禾，「哥哥，我们被二婶抓到了。」
小禾一脸无畏的挥手，「没事，二婶不打小孩。」
云竹被他逗得笑出声，将俩孩子放下，照着屁股一人给了一巴掌，「走，二婶带你们换衣裳去。」
等把俩孩子收拾干净再把脏衣裳洗了晒上，那边白露也将早饭做好了。
顾大哥踩着饭点进家门，跟顾老爹说：「瓦匠张没在家，晚点再去看看。」
「嗯，先吃饭吧。」
饭后，顾大哥要出门却被顾清明喊住了，「大哥，我有事跟你商量。」
顾大哥脚步一顿，乐了，「难得你有事找我，走，进屋说。」
想来是分家的事了，这事云竹掺和不上，拿了碎布包就去了白露屋里。
「小妹，借你针线用用。」
俩孩子出去玩了，白露得闲正在打络子，闻言手下不停，只朝针线篓方向呶嘴，「嫂子直接拿就是。」
「好。」云竹也不客气，挑了合适的布料就拿剪刀开始裁剪形状，然后用针线缝起来。
「二嫂，这是什么？」白露觉得有些稀奇，一个个形状、颜色不一的小袋子散落在桌上。
云竹不答，反问她，「家里可有棉花么？」
「有，只是今年的还没下来，只有上年留的一点了，这些够么？」白露满头雾水，但还是将棉花拿了过来。
如今棉花十五文一斤，家里年年都是要种上一点的。
「足够了，用不了多少。」云竹接过来，将棉花扯了扯就往料子里塞。
没一会，一只猫咪玩偶就做好了，原型就是《夏目友人帐》里的猫咪老师。
「看，可爱吗？」
白露伸手戳了戳玩偶，白底橘色的猫咪，头顶有一块橘灰的色块，眼睛是月牙形的，脸上用红色条形的布料充当鬍子。
胖乎乎的脑袋下边是更胖的身子，一只前爪伸出来，上面有玫红色布料缝上去的梅花形肉垫。
好怪，还想再看一眼。
「好可爱啊！」片刻间，白露就拜倒在猫咪老师的魅力之下。
云竹用手撑着下巴，「你说将这个卖给宋掌柜怎么样？」
「宋掌柜肯定收。」白露毫不犹豫，「宋掌柜说过几次店里绣猫狗鸟儿的帕子荷包卖得好，只可惜我不会绣。」
云竹闻言更喜，开始挑新的布料，「那我们一起再多做几个吧，你针线使得比我麻利。」
「啊？二嫂你要叫我？」
「咱俩是合作，我负责想样子，你负责实施。」
说完，云竹去厨房找了根烧过的细木柴回来当炭笔用，方便在料子上画样子。
从信息爆炸时代过来的她，还有好多创意呢，什么小熊鸭子小兔子，乌龟鳄鱼北极熊。
不光能做出玩偶，还能配一段小故事。
路过正房的时候，云竹听见里头顾老爹的嘆息声就没停过，心道这兄弟俩怕是真要把这事给办成了。
果然，吃过晚饭，顾老爹就沉声跟全家人宣布，「明个老大去请人，我准备跟你们二叔分家。」
顾家兄弟是这件事的主导，神色平淡。
云竹早就被顾清明透过消息，也不惊讶。
唯有一直被瞒着的傻姑娘白露高兴的差点跳起来，「太好了，爹你终于想通了！」
随后被顾老爹狠狠瞪了一眼，委屈的坐下，才反应过来，「二嫂，你早就知道了。」
云竹微笑不语。
顾老爹看着儿女们的反应，心里气闷，感情是合伙来对付他的。
罢，就随了他们的愿吧。
第22章 进行分家
顾大山要和顾大河分家了。
知道这个消息，半个村的人都往顾家跑。
这可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忒稀奇。
来得人多，顾家的板凳不够坐，看热闹的人或是自带或是站着，还有骑在墙上的。
挤挤挨挨的全是人，把顾二叔和顾二婶膈应得不行。
「大哥，你叫这么多人来，是不信弟弟了？」
顾二叔极其不满，今个儿天没亮，大哥就敲开他家的大门。
他还以为是大哥想通了，琢磨着得再多要一两时，大哥却说要跟他分家。
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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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都多少年了，呢。
顾二叔只以为大哥是在气头上，准备好好哄几句。
谁料今日的大哥与往日相比竟大不相同，连说话的机会都不给他，只叫他准点过来，转身就走了。
弄得顾二叔一头雾水，这死老头子，大清早的吃错药了？
等他来了才发现，居然这么多人！
顾老爹背着手，语气波澜不惊，「乡亲们关心，总不能将人拒之门外。」
有些事情过了心里那一关后就顺当多了。
顾二叔气结，这还是他大哥吗，跟换了个人似的。
里正清清嗓子，「行了，趁着时辰早不热，咱们开始吧。」
他一说话，众人都安静了，顾二叔也只敢小声嘀咕，不过没人在意他。
主持分家的事，里正熟悉的很.
刚想照例说几句爹娘老了兄弟大了要分家之类的开场白，话到嘴边发觉不妥，硬是憋了回去，干巴巴的说：「两家有啥共有的，拿出来分一分吧。」
按说村里分家，有爹娘尚在时就分的，有爹娘过世族亲帮着分的，就是没有顾家这样的。
顾家爹娘过世时，只将家里的现银分了，随后就逼着顾大山要好好照看还没娶妻生子的弟弟。
因此这么多年，两家虽是分开过的，但其实顾家的固定资产土地和老宅都没有分过。
「家里土地十五亩，房屋两处。」
「房屋为老二现住的一处包含三间正房，两间东厢，两间西厢，灶房、茅厕、牲畜圈、杂物房。我这边住的包含三间正屋，两间偏房，还有灶房、茅房和一处菜园。」顾老爹沉声道。
只不过老二住的是爹娘在时新盖的屋子，宽敞结实。他住的是后边自己盖的，那会没钱不捨得用好料，已经破烂的差不多了。
里正点头，「这简单，先说房子，你们兄弟俩平分还是……」
「里正，你咋能这样？房子咋平分啊，总不能从中间噼开吧，大哥又不是没有住的地方，何苦折腾呢？」
刚听一句，顾二叔就受不了了。
他们家住的好好的。
正房三间，他们夫妻俩住东屋，老三住西屋，老大家住东厢，老二家住西厢。
地方刚刚好够使，要是分给大哥家，那不得挤死。
虽然才是第二次见顾二叔，但每回听他说话，云竹都要感慨一句，怎么有这么不要脸的人。
「我家公爹是长子，二叔住的屋子本来就是该公爹继承的，借给二叔住这么多年……有些人占便宜占的久了，真觉得理所当然了。」
「你什么意思！」顾二叔家的老二顾指着云竹喝道。
吓唬谁呢，云竹丝毫不惧，「骂你们家没脸没皮！」
「你！」顾大暑面露兇狠，几步过来就想揍她。
顾大哥正要上前将人拦住，人群里突然冲出个少年一头撞在顾大暑背上，趁着顾大暑踉跄着站不稳时又补了一脚。
「咚——」顾大暑倒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音。
少年站直身子，张开双臂护在云竹身前，沖人群龇牙咧嘴，「谁敢打我姐姐？」
云竹先惊后喜，一把抓住云松，「你咋来了？」
面对亲姐，云松收起脸上的狠意，憨厚的挠挠头，「我来看看姐，刚进村就听人说顾家分家，赶紧过来了。」
里正对这个勇于护姐的少年观感很好，态度和蔼，「原来是顾家的亲家小舅子，来坐。」
顾二叔看着从地上爬起来，滚了一身泥的老二，更不满了，「里正！」
里正板起脸，「我怎么了？你儿子能耐，在满村人面前打隔房嫂子。再敢犯浑，我亲自揍他。」
遭了一顿疾言厉色的训斥，顾二叔不敢纠缠了。
里正嫌弃的瞅他一眼，什么玩意，一直质疑他。十里八乡的打听打听，他是最公正的。
「十五亩地好办，平分一家合七亩半。顾大河，你分两亩半给你哥哥，不过再过两个多月就是秋收了，上头的粮还是你家的。」
「至于房屋，这也好办。正屋六间，正合一家三间。只不过歷来是老大当家，顾大河，你家那三间正屋归你大哥所有，你们换过来。」
「六间厢房，一家三间，顾大河给出一间厢房。大河家人口多，杂物房就给他，牲畜圈就归大山家。剩下的灶房茅房各自都有，就不做分配了。」
这么分，说来还是顾大山受了大委屈。
但顾老爹爽快点头，「里正公正，就听您的。」
顾大哥几个也没有微词，老爹能这么清醒实属不易，他们再没有什么不满的。
顾二叔两口子就开始胡搅蛮缠，这么分他们家几乎就跟大哥家换过来了。而且厢房三间，根本不好分割。
云竹极其看不惯顾二叔，忍不住刺他，「不好分，二叔就把属于你家的那间厢房拆了将木头搬走，自己另盖嘛。」
顾二婶终于忍不住，指着云竹叫道：「有你什么事啊，一个新进门的媳妇瞎掺和什么？」
顾清明虚弱状咳嗽两声，「我家娘子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
「住口！」里正烦了，在他看来顾大河鸠占鹊巢这么多年，早就该换回来了。
现在还哔哔赖赖，真是贪心不足。
「顾大河，你同不同意这么分？」
顾二叔瑟缩一下，但仍嘴硬叫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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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愿意，换过来说的，可一家人在那房子里住了多少年，不说东西有多少，都住出感情来了。」
「那简单，你出钱将房子买下。」里正看向顾老爹，「大山，你觉得呢。」
顾老爹利落点头，「我觉得行。」
第23章 尘埃落定
顾老爹琢磨着，这事是真的可行，孩子们显然不想跟老二他们住在一起了。
「谁都知道里正是最公道不过的人，这屋该换多少银钱，还得您掌眼。」
这话说得里正心里舒坦，到底顾家还有心眼明亮的人。
里正起身看向隔壁，打量一会，「这房子虽有些年头了，但当年用的料好……这样，大河，你出六两银子。」
村里盖一间新房新院，满打满算其实就是十两八两银子的事。
里正估价六两，就是给顾老爹撑腰的意思了。
「这……」顾二叔明显不服。
可看热闹的人却都说里正说得对。
房子是不值这么多，可顾大山这些年前前后后对顾大河的帮扶，可不止这些。
这个钱是顾大山该得的，但凡顾大河有点良心，也不该再讨价还价。
面对里正与村人的压力，顾二叔不敢多说，却示意顾二婶出面。
顾二婶心里怕的很，她敢在顾家撒泼，敢跟村人对骂，可她也不敢惹这么多人啊。
把人都得罪光，他们就不要在上河村里生活了。
可男人在后头一个劲的推她，顾二婶只能硬着头皮，咬牙道：「六两只买我们住的屋太贵了。」
里正沉声问她，「那你想怎么样？」
他听过这个妇人的名声，经常欺负小辈，让他极为不喜。
顾二婶抖了一下，里正掌管户税，在村里极有威严。
「至少……至少要将大哥现在住的房子也给我们。」
老大媳妇又怀上了，来年老三成亲，往后家里人越来越多……
让他们搬离现在的房子是不可能的，那就只能买。
既然这六两怎么都要捨出来，自然换得东西越多越好。
这话说出来，众人都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里正皱起眉头，实话说六两确实能买下两边，只是两边都成顾大河家的了，顾大山一家该去哪住？
「大山，你怎么说？」
云竹紧张的抓着顾清明的袖子，心里念叨：一定要答应呀！
顾清明轻拍她的手，小声道：「放心。」
只见顾老爹略有些迟疑，随后深深嘆了口气，「那就这样吧。」
「你！」里正大惊，随后想到顾大山就是这样的人，摇摇头，「你呀，真是对这个弟弟用了十二分的心。」
围观众人皆是唏嘘，顾大山啊，这辈子对不住谁都对得住这个弟弟了。
顾二叔的脸是绿了又红，咬咬牙，到手的才是真的！
但到底碍于舆论，假惺惺的说：「大哥，你们放心住着，等找到了住处再搬不迟。」
云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是留人还是赶人呢。
顾清明微微侧身将她挡住，干咳一声忍住笑，可见娘子真的很烦二叔一家了。
顾老爹朝里正拱拱手，「多谢您关心，顾家曾有一祖宅，我意欲带家人住到那去。」
那处是顾老头初来上河村时住的，后来赚了银子就修了如今顾二叔住的屋子。
里正深嘆一声，「这样也好，只是那处房屋不能住人，需得翻新或是推倒重建了。」
村人本就对顾老爹观感极好，如今一听里正的话，不少人吆喝一句，「正好农闲，顾叔你若要建房便吆喝一声，咱们都来。」
「谢谢大傢伙。」顾老爹回应一句。
里正拿出带来的纸笔，当场将分家明细写好，叫顾老爹与顾二叔按了手印。
随后看向顾二叔，语气严厉，「将银子拿来吧。」
顾二婶一听要拿银子，顿时肉疼到不管不顾，嚷嚷道：「家里哪能一下子拿出六两！」
有人想起之前村里的传言，说是顾家发财的事，笑着问她，「咋，大山家发财你没捞到啊？」
众人闹笑出声，流言出来时大伙都在传，图个乐呵。
眼热归眼热，谁也没说什么不好的话。
不过终究是个隐患，顾老爹早想着澄清这事，今日正是个机会。
顾老爹朝众人拱手，高声道：「有一事需得乡邻们知晓。」
里正好奇，「何事？」
想起这事，顾老爹面上带笑，「江大夫说我家清明身子骨有起色了。」
众人瞭然，这话谦虚了，该是有痊癒的希望才会这般舒心。
「原来如此，怪道都说你家发财了呢，这可是比发财更好的事啊。」
顾老爹哈哈大笑，「谁说不是呢。」
如此，流言消弭。
顾二婶赶紧插嘴，「你们也知道大哥家没发财了，我家哪来的钱？」
这话说得有意思，好像他们家的钱全是从顾老爹家拿的一样。
顾二叔与顾二婶咬死了没银子，大不了叫顾老爹一家还在家里住着。
里正皱起眉头，相当不满，这两人拿他的话当耳旁风呢。
局面正僵持着，人群里忽然有人出声。
「突然想起来，前几天我听见顾大河跟汪家商量婚事，说是给立秋聘他家四闺女，聘礼五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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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两？」有人惊唿出声，「哪个汪家的姑娘这般金贵？」
随后听见一声嗤笑，「还能是哪家，五朵金花的汪家呗。」
「嘶，还是有钱，敢定汪德子家的闺女。」
汪德子在上河村也是个名人，只不过不是什么好名声。
他家连生五个姑娘后才得了个宝贝蛋，为了养这个儿子，几个姑娘的聘金极高。
不过他家的姑娘长得好，确实吸引不少看脸的又不差那点银子的后生，前三个顺当嫁了出去。
老四汪山茶是五个姑娘里长得最好的，聘金也是最高的，众人一直在猜这朵金花究竟会花落谁家。
没曾想是顾家。
云竹正开心得吃瓜呢，就见顾大哥和白露同时看向顾清明。
有情况？
云竹目光灼灼的看向他。
顾清明无奈的笑，小声解释，「就是回门那天路上遇见的姑娘。」
是她啊。
云竹瞬间没了兴趣，反正有她在，管她是山茶还是白莲都不可能上位的！
看热闹的乡邻还记得重点，只略说了几句汪德子，便叫着让顾二叔掏银子。
「那么高的聘金都捨得，如今你大哥都要没地方住了，你倒不捨得银子了。」
眼看他不答应，众人都要冲到家里了，顾二叔无奈，只能将银子交给顾老爹。
如此，顾家分家的事尘埃落定。
第24章 第一桶金
将外人送走，云松被顾老爹留着一起吃了中午饭。
歇晌过后，天没那么热了，顾老爹让顾大哥去找点补屋顶的材料。
「等半下午天凉快点，咱俩一块把屋顶稍微补补。瓦匠张那边先不必去了，等我先看看老屋情况再说。」
本来是想用瓦片的，但过不了多久就搬走了，不值当再花这个钱。
「行，那弟妹和白露你俩可以不？」顾大哥问了一句。
云松摆摆手，「顾大哥放心，我陪我姐还有白露姐去。」
顾清明从房里拿了三本书出来，交给云竹。
「上回从江大夫那离开，顺手在书铺接了抄书的活，麻烦娘子帮我送去。」
当时觉得身体不行没敢接多，谁知道身体一天好过一天，如今已经不会有浑身虚弱提不起劲的时候了。
他甚至觉得自己可以和娘子一起去镇上，可惜不用想也知道家人不会同意。
顾清明略有些遗憾的摇头，又叮嘱云竹，「若是掌柜还有抄书的活，娘子帮我再接一些。」
「行。」云竹点头，将书仔细放在背篓里装好，扭头见白露两手空空，问她，「你的络子呢？」
白露摇头，「没打几条，等攒一攒再卖吧。」
如此，只有顾清明留在家里看书外加看着两只崽子，其他人都出了门。
这个点村口没有拉客的牛车，云竹三个只能腿儿着去。
这时候就体现了喝这么多天灵泉的效果，三人一路说着话，脚步不停，用得时间竟和坐牛车差不多。
想想也是，乡下土路坑坑洼洼的，牛车上坐满了人也跑不快。
云竹抹了把头上细小的汗珠，觉得以后不带顾清明的话，还是走路好了，起码不会颠得屁股疼。
三人先去了书铺，书铺的掌柜是个清瘦的中年人，很有种读书人的感觉。
云竹向他说明来意，将书从云松背着的背篓里拿出来交给他。
掌柜将书翻开略看了看，脸上挂起笑，「抄的质量很好，原以为要等许久呢，没想到这么快。」
说完，掌柜拿出三十文钱交给她，「瞧我这记性，在下姓王，还未请教三位是……」
云竹接过钱收好，「我是顾清明刚过门的妻子，旁边这是我小姑子，另一个是我弟弟。」
「原来如此，祝两位百年好合。」
王掌柜笑着说句吉祥话，又问道：「不知他还抄不抄，我这边还有不少书需得找人抄写。」
云竹略有些迟疑，「您也知道，他身子不大好……」
王掌柜脸上的笑容更深了些，「不瞒你说，他抄得书质量高，卖得就好，我想着日后他抄得书每本都提一文钱。」
顾清明被夸奖，白露脸上流露出与有荣焉的高兴。
云竹正思索该接几本呢，回过神就听见掌柜的这一句，斟酌着问一句，「不知您急不急？」
王掌柜摇头，「无妨，叫他慢慢抄，慢工出细活嘛。」
云竹笑了，「那就先拿十本吧。」
抄一本能买一斤猪肉，也不少了。
王掌柜将书递给她，云竹接过收好，随后道谢带着弟妹告辞了。
出了门，云松脸上带着开心的笑，看得云竹惊奇。
这孩子一天到晚装大人，偶尔在她跟前才像个半大孩子，刚才一路上可都没露出过笑脸。
「怎么了？这么高兴。」
云松拍拍身后背着的背篓，「原来以为姐夫是个吃白饭的，没想到也能赚钱，那我就放心了。」
话音才落，云松胳膊上就挨了白露两下。
「说谁吃白饭呢！」白露气得脸鼓鼓的。
云松暗叫不好，忘了人家妹子还在旁边了，但面上不露，死鸭子嘴硬。
「男人就该赚钱养家，为妻儿遮风挡雨，你一个小丫头懂什么？」
白露叉腰，翻了个白眼，「谁说我不懂了？我可不是小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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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不成你这么小就定了亲？」云松脱口而出。
「对啊！」白露飞速承认。
云竹：……嗯？
「白露你真定亲了？」云竹满脑袋问号，她咋不知道呢。
白露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瞬间捂脸，支支吾吾的说：「娘还在时就定下的。」
「哪家的，你见过没有，长得怎么样？」云竹忍不住追问。
「邻村的，姓林，见过一回……」白露小声说了一句，看见云竹眼里的好奇，羞得一跺脚，「哎呀嫂子你别问了。」
差点把小姑娘惹毛了，云竹只好闭嘴，想着晚上问问顾清明。
虽说这个时代姑娘订婚早，可她那个未曾见过的婆婆过世时，白露才多大？这未免太早了吧。
而且白露说就见过一回，这不确定性……
总感觉不是很靠谱。
云竹心里盘算着，脚下往绣坊走。
两边隔得不远，没多时就到了。
今个儿绣坊里人不少，但宋掌柜眼尖，一眼就看见了他们三个。
「云竹和白露过来了，这位是？」宋掌柜笑眯眯的问。
云竹笑着和她打了招唿，「宋掌柜这会子可有时间？」
「有，你有什么惊喜尽管拿出来。」
云竹从背篓里将猫咪老师拿了出来，「宋掌柜看看这个，店里可收？」
店里安静，她们的谈话声引起客人们的注意，不过只是打量两眼就没看了。
唯一一个七岁的小女孩，好奇的一直盯着这边。
她见云竹拿出猫咪老师，一眼就喜欢上了。
宋掌柜刚要说话，就听见小女孩急促的声音，「娘，怡儿要那只猫猫。」
女孩的娘亲一愣，女孩又拽了拽她的袖子，重复道：「娘亲，怡儿很喜欢那只猫猫。」
拗不过闺女，那妇人只好走过来。
宋掌柜客气的喊了声，「童生娘子。」
妇人看着二十许的年纪，面相柔和，先向云竹开口，「这猫儿二钱银子卖给我可好？」
再是致歉，「宋掌柜不好意思，拦了你的生意。」
宋掌柜面上带笑，「无妨，您喜欢就好。」
云竹当然乐意卖个高价，当场与童生娘子成交。
童生娘子收了玩偶，转身挑了只钗付帐才告辞。
宋掌柜送了她，回头笑道：「你运气好，遇见了她。」
第25章 肆意採购
妇人夫家姓杜，虽然男人只是个童生，但公爹却是秀才，在县里开了家私塾。
「今个儿她带闺女回娘家，闲来无事来我这里逛逛，正巧被你遇上了。」
云竹这才知道那妇人是县城人，笑道：「沾了贵店的光。」
两人略过这个插曲不提，云竹麻利得从背篓里又拿出两个玩偶出来，「您再看看这两个。」
这两个与先前那个相比又是不同的样子，宋掌柜挨个摸摸，喜欢的紧。
「方才那个才叫人看到就被买走了，后边的自然不愁卖，你看一个六十文怎么样？」
「倒也不是坑你，只是咱们镇上如杜夫人那般出手阔绰的实在少，那个价钱轻易卖不到。再一个，这玩偶……」
云竹知道宋掌柜后面的话是什么，这玩偶实在没什么技术含量，不过是裁剪一下缝上，再塞点棉花就成了。
想要仿制实在容易。
六十文，已经不少了。
云竹点点头，「行，就六十文，多谢宋掌柜。」
云松将剩下的六个玩偶都拿出来。
宋掌柜称了四钱银子，又数了八十个铜板递给云竹。
这么一会，入帐六钱八十文。
云竹三人喜笑颜开。
得了钱，云竹领着两个小的直奔肉铺。
前两回来镇上，一次是半夜啥都没有，一次虽是白天但顾忌隔壁只敢买几个包子解馋。
这次麻烦解决了，钱也赚到了，可得好好抚慰一下自己的肚子。
肉摊前没旁得客人，老闆对云竹说：「要些什么？」
云竹没有半点迟疑，「来两斤排骨，两斤五花。」说完又问白露，「还想吃什么？」
白露也沉浸在赚钱的快乐里，闻言目光在猪板油上流连，小声跟她说：「嫂子，家里猪油快吃完了。」
如今吃得是荤油，大多数家庭是过年时买猪肉炼出油，然后每次炒菜时少少的在锅底擦一点，能吃大半年。
云竹不习惯那样，每次炒菜时放得油多，家里那点存货快叫她折腾完了。
「那猪板油也来一斤。」
大客户。
肉摊老闆眉开眼笑，利落的将肉切好称好给她们放进背篓里，还送了根被剔得干净的大棒骨。
排骨十五文一斤，五花十二文，猪板油十三文，总共六十七文。
还剩六百一三文，云竹给云松和白露一人十文钱，「去买点自己喜欢的。」
云松赶紧摇头，「姐，我不要。」
白露同样拒绝。
云竹却将铜钱往他们手里一塞，抢过背篓背着就走，「赶紧去，等会咱们在大榕树下集合，都不许跟着我！」
开玩笑，她准备去偷渡空间里的东西呢，怎么能叫他们跟着！
她也是才发现的，空间里的东西每隔三天就会刷新一次。
无论她之前从里面拿走多少，三天过后都会自动补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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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竹先去了粮铺转悠一圈，发现自己空间里米面比之铺里的品相要好的多。
这给她提了个醒，以后偷渡的时候要注意下，少掺点省得露馅。
云竹又转一圈，将粮铺里有的都牢牢记在心里，提醒自己千万不能把没有的拿出来，那就不好圆了。
粮铺老闆见她一圈一圈的转，忍不住开口推荐，「这位娘子想要点什么？米还是面，我们铺里的品质您放心。」
「那就来十斤白米，十斤白面吧，要品质最上乘的那种。」
没必要买多，一来背着重，二来空间里不缺，多少买点算是给空间里的粮食过个明路就行了。
米比面贵一文钱，云竹付了一百一十文，走出粮铺。
转身找个偏僻的巷子，将空间里的米面掺进去，出来发现旁边是家布庄。
云竹想起家里人的衣裳全是补丁的样子，忍不住踏进布庄大门。
别的不说，等搬家这事弄完，小禾就要去私塾了，总不能还穿着破烂的衣裳去。
掌柜见云竹穿得简单，但一直在细棉布那边转悠，有些稀奇，「这位娘子要不要看看细麻布？」
云竹摇摇头，还是棉布穿着舒服，尤其现在是百分百纯棉的，「就要细棉布。」
棉布二十文一尺，一匹要一两多，云竹是买不起的，最后只拿了给俩孩子做衣裳的。
买完这些，云竹去榕树下找云松白露汇合，云松将背篓接过去，「姐，你买了好多东西！」
云竹，「嘘，回家。」
一路上三人轮流背，也没觉得多累。
只是才进村就叫人瞧见了，「云竹，这是去买啥了啊？」
位置有些远，那人看不清背篓里有什么。
云竹脚步不停，远远的喊了一嗓子，「婶，没买啥，这不是马上要搬家了吗？买点家里用的东西。」
「喔。」那人一听，就没了追问的心思。
这顾大山家忒倒霉了，摊上那么个弟弟。
怕再遇见旁人，云竹三人走得飞快，一路进了家门才停下。
云松要告辞，被云竹一把抓住，「跑啥啊，买了那么多好东西，吃了再走。」
顾清明和俩孩子迎出来，吃惊，「买这么多东西？」
云松顿时停住脚步，得意洋洋，「姐夫你不知道，我姐赚了好多钱！」
顾清明看向云竹，眼里满是温柔，「是嘛，娘子真厉害。」
云竹摊手，「可惜花得差不多了，剩下的我还要和白露平分，玩偶是我们俩一起做的。」
「二嫂，我不要。」白露连忙拒绝，「主意都是你出的，我只是帮忙缝了几针。」
「好好好，咱们晚上再说。」
云竹不打算与她分辨这个，反正在她心里白露是有功劳的。
即使白露坚持不要，云竹也不会亏了她，存着给她请绣娘也成。
天色不早了，云竹等人喝碗水休息一会就去做饭了。
先把猪板油熬了，一斤板油熬出了半陶罐的油，剩下的是金黄诱人的油渣。
大人闻着味都在咽口水，更别提俩孩子了，围在锅台边打转，眼巴巴的瞅着。
家里没糖，云竹用油渣少少的沾点了盐，一人餵了一口。
俩孩子瞬间弯起了眼，含煳不清的喊，「婶婶，好香。」
灶房里热，云竹将他们赶走，「出去吧，等会就吃饭了。」
第26章 大快朵颐
顾老爹和顾大哥前后脚进家，在院里就闻到肉香味。
小苗手里的油渣还没吃完，见爷爷和爹回来，扑过去将油渣递给他们吃。
顾大哥看自己俩孩子吃得满嘴是油，一手抱一个，「你二婶又买肉了？」
小禾勐点头，张开双手比划，「买了，买了这么多。」
正好白露端着油渣出来，见他们俩回来了，脸上扬起笑，「爹，大哥来尝尝，嫂子今个儿买了好多肉呢。」
顾老爹顿时眼前一黑，从前觉得老二媳妇是个好的，如今怎么变得大手大脚的？
不是才吃过一顿饺子吗？
他们顾家又不是什么富贵人家，怎么还见天的吃肉了！
顾老爹有心说说云竹，家里如今处处都要用钱，还是要节俭点才行。
顾清明原想赖在灶房里陪娘子做饭，但云竹硬将他赶了出来。
虽说傍晚凉快些了，但灶房里升起火，云竹觉得跟蒸笼也没差什么。
她给顾清明喝了这么久的灵泉水才叫他的身子有了起色，可别在里头陪她蒸桑拿了。
而且云松死活不出去，三个人在这个狭小的灶房里待着，挤得云竹头大。
顾清明出了灶房，正巧瞅见他爹脸上的神色，联想方才听到的话……
「爹，娘子做针线赚了钱想着买些肉给家里补补。您瞧小禾小苗瘦的，也是她当婶子的一片心。」
顾老爹一噎，儿媳妇辛苦赚的钱，肉进了全家的肚子，还要被他说的话，确实不大合适。
罢了，家里本就没指望儿媳妇赚钱。老二媳妇既然有这个本事，那她想怎么花就怎么花吧。
顾老爹咳了一声，「吃饭，吃饭。」
云松被云竹打发出来摘菜，闻言笑着喊一声，「顾伯，菜还没好呢，别急。」
晚饭重头戏是一盆豆角炖排骨，一海碗大块的五花肉，白面和杂粮面混合的葱油饼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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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买的肉多，但家里人着实不少。
云竹怕这两斤排骨两斤五花不够吃，用猪油渣炒了一盆青菜，再来个清爽的拍黄瓜。
饭菜上桌，一时间除了咀嚼和碗碟碰撞声，再没旁的声音。一家人吃得头也不抬，压根没时间说话。
除了饼子，菜被吃了个干净。
顾老爹放下碗筷，眼角的皱纹都透着舒心，「比过年还丰盛，辛苦老二媳妇了。」
小禾叫道：「要是能天天过年就好了。」
虽然比不上今天，但起码有肉吃，他不贪心。
白露戳戳他额头，「哪有那么好的事，还天天过年，想得美。」
云竹却心思一动，天天过年不可能，但隔段时间做顿肉却可以，正好小禾对上学有些牴触……
「小禾，以后你上私塾每回被夫子夸奖或是考了好成绩，二婶就奖励你吃一回肉如何？」
小禾的眼睛瞬间亮了，「真的吗？」
「二婶还会骗你呀！」云竹伸手过去，「咱们拉钩。」
「……一百年不许变！」
拉完钩，小禾大声在全家人面前宣布，「我以后肯定回回考第一！」
后来小禾每每读书到想哭，都恨不得打死今天大言不惭的自己。
「以后小禾回家把学会的教给小苗。」云竹看向小女孩，「咱们的小苗苗要是学会了，二婶也有奖励哦。」
小禾顿时目光灼灼的看着小苗。
刚刚大话放出去他就后悔了，万一没考第一怎么办？
那就要靠小苗了啊！
她学会了，二婶就会买肉，那他不也能跟着吃了吗？
好妹妹，哥哥的肚子就靠你了！
小苗觉得哥哥的眼神好可怕，跟要吃了她似的，小心得把自己往白露身后藏了藏。
顾老爹皱眉，心想小苗一个女娃娃识字有什么用？叫小禾教她平白耽误他学习。
但今天气氛实在和乐，顾老爹忍了又忍，终究没说出来。
一家人说了会闲话，天色暗下来，云竹起身送云松到门口，「以后常来。」
「知道了姐，你回去吧。」
两村之间没多远，云松跑得快，顶多十分钟就到家了。
云竹没什么担心的，转身关了门就进屋了。
堂屋的桌子被收拾好了，小禾小苗兄妹俩在院子里玩，其他人坐下商量盖屋的事。
「你们爷奶弄得房梁好，拆下来直接用了，如今就是看看要几间屋，明个我去定土坯。」
顾老爹今天在老屋转了转，现在想起来还有些欷歔。
多少年了，没想到还有回去住的一天。
不过当年家里人少，老屋建的小，如今得扩建才行。
白露率先发言，「得弄个大点的灶房，咱家这个狭小逼仄，夏日里做饭最遭罪了。」
顾大哥，「咱们家人多，屋子多建几间，往后小禾小苗大了也该自己住了。」
如今俩人是跟着顾老爹住正屋的。
「再弄间书房吧。」云竹补充，家里马上就要有两个读书人了。
平日里顾清明在房里小桌子上抄书的样子，她看着都觉得身上酸。
顾老爹点头，一边用手指在桌上画着一边说：「正屋两间。东西厢拉长，老大一家住东边，老二住西边。」
厢房屋子多，到时候做书房也好，以后孩子长大了成亲也好，都够使。
灶房、茅房、菜园子必不可少，鸡圈、猪圈的也该建上。
顾老爹比划着名，心里有了谱，「明个我去定土坯和瓦片，老大你去找木匠定家具。」
土坯房便宜，花费的大头其实就是大梁门窗家具这些，撑死就是六七两的事。
老二那边给了六两，顾老爹琢磨着手里的银子，打算把屋顶全换成瓦片的，省得每年都要修补。
「再有就是帮工的事，镇上找活管饭一天是十五文，咱们家怎么说？」
一直沉默的顾清明开口，「咱们家不管饭给十五文吧，都是一个村的回家吃饭也方便。」
反正他是不贊成管饭的，娘子光做一家人的饭菜就够累的了，何况一群人呢。
这个天做饭，实在太遭罪了些。
顾老爹觉得牙花子疼，别以为他看不出来，这小子疼媳妇呢。
顾老爹白了儿子一眼，「行，这事就这么说定了，都早点休息吧。」
第27章 新屋建成
一直到洗漱完上床，云竹才想起来自己没把银子交给顾老爹。
「坏了，光想着盖新房高兴了，忘了上交银子。」
这也就是他们家，正经婆婆没了，嫂子在娘家，大哥是个宽厚的，没人说她什么。
放旁人家里，不说婆婆早就开口要了，妯娌的几句阴阳怪气是跑不了的。
不过她今天确实花的有点多了，不算顾清明的抄书钱，她赚的花掉了三分之二。
顾清明还在看书，闻言转头看她，「没事，不用交你赚的钱。」
「那上交你抄书的钱？三十文在荷包里，你明天拿给爹。」
「行。」顾清明起身去找荷包，入手挺重。
打开一看里面大把的铜钱，还有两块银角子，「这么多？娘子你是赚了多少啊？」
提起这个云竹有些自豪，「六钱八十文！」
顾清明一惊，「那玩偶竟这么贵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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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竹在床上打了个滚，「遇见贵人了，人家给的多，正经的只能卖六十文一个。」
「那也不错了。」顾清明有些心塞，他抄书赚的好少啊。
「哈哈，你别沮丧，今天书铺老闆可夸了你抄书抄得好，以后每本给你涨一文钱呢。」
云竹赶紧夸夸他，指着竹筐，「里头都是我给你接的书，你好好干。」
顾清明数了数，十本，都是蒙学启蒙的书，一本顶天了就千字出头。一天抄一个时辰，五六天就能抄完。
一百一十文，足够给娘子买肉吃了。
这么一算，顾清明又高兴起来，当即摊开书就要开始用功。
「娘子你先睡吧，时间还早，我抄一点再睡。」
云竹今天吃得有些撑，难得不想早睡，就趴在床上撑着下巴看顾清明抄书。
他虽然穿着发白的旧长衫，身形也有些过于消瘦，但腰背笔直，神色认真，整个人散发着一种温润书生的感觉。
这侧脸真是无敌了。
顾清明觉得云竹的目光太过炙热，让他有些不自在，干咳两声找了个话题，「你平时睡不着都干什么？」
「看……」睡不着就看剧啊，云竹差点脱口而出，好在及时改口，「看话本子，也不是，应该说是听话本子。」
云竹捏造了个有途径知道话本子内容的同村闺蜜，这个闺蜜时常跟她分享。
反正顾清明也不会无聊到去下河村核实。
「话本子吗？」再一次听云竹提起话本子，顾清明心里有了想法，或许可以尝试写这个来赚钱。
最后云竹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醒的有些晚，白露已经做好早饭了。
吃过饭，顾老爹和顾大哥出门，顾清明回房看书抄书，俩孩子在院里找到个蚂蚁窝玩得不亦乐乎。
云竹拿着荷包和布料去找白露，旧话重提，「剩下将近三钱，咱俩一人一半。」
白露说什么都不愿意要，「二嫂你再这样，我可赶你出去了。」
玩偶这个事上她就跟着动了几针，完全是按着二嫂的指挥做的，没帮上什么忙。
而卖的钱二嫂给家里买了米面和肉，她也跟着吃了，这就够了。
「行行行，我不给你了。」
云竹赶紧松口，要不然这丫头快把她推出门了，也不知道这丫头的力气咋这么大！
白露这才松了口气，重新扬起笑，「二嫂找我干啥？还要做玩偶吗？」
「不是。」云竹摇头，从竹篮里拿出两块颜色不同的料子，「你看看。」
白露摸上去，「细棉布，真好。」
他们平日里都穿麻的，便衣，只有里衣才用点粗棉。
「那这两块料子就交给你了，给俩小的做身衣裳穿。」云竹料子塞进她怀里。
白露赶紧将料子放回桌上，摇头，「嫂子，我不行。」
娘在时家里的衣裳是娘做的，大嫂在家时是大嫂做的，她就跟着打打下手。
这两年家里人都没做新衣裳，她只帮着缝缝补补。
还没一个人做过衣裳呢！
云竹理解她的想法，白露是害怕浪费了料子，毕竟不便宜。
可是让她来更不行啊！
虽然原主会，但记忆归记忆，实践归实践……
云竹的目光落在白露身上，这个艰巨的任务还是交给她比较好。
「白露你一定行的，你看你缝补衣裳都缝补的那么好，针脚细密，而且宋掌柜都夸你有天赋呢。」
不管三七二十一，这迷魂汤先灌进去再说。
白露被夸的有点飘。
云竹又装可怜，「我平时要做饭，要做玩偶，还得看着你二哥，实在是没有时间。白露，你帮帮二嫂的忙。」
白露听云竹说的可怜，内心产生愧疚，顿时脑子一热。
「二嫂你别累着，交给我吧！」
「好姑娘，交给你了！」云竹喜上眉梢，站起身潇洒的转身就走。
白露呆呆的坐在屋里，总觉得有哪里不对，但又说不上来。
将这事甩出去，云竹嘴里哼着小调，心情甚好的回屋。
顾清明抬头看她一眼，「发生什么好事了？」
云竹眨眨眼，拉长音调，「不告诉你。」
顾清明摇头失笑，看来娘子是真高兴，那就行了，低头继续抄他的书。
两人一个抄书，一个画样子，和谐的很。
顾老爹和顾大哥的动作很麻利，两三天的工夫就把盖屋要用的材料和施工人员找齐了。
这年头盖房子只要材料和人手到位了，实际花费的时间并不长。
顾老爹和顾大哥全程跟着干，云松这小子闲着没事就来搬个石头递个瓦片的，帮了不少忙。
大家都知道顾家人急着搬进去，干活很卖力，大半个月的工夫就盖好了。
顾家新屋与现在住的方向相反，更靠近山脚，离河也近。
为了防止冬日里有下山的野兽，院墙和大门修得高大结实。
对于这一点，云竹满意极了。
她实在不是很习惯家里低矮的土墙，旁人对家里好奇，踮起脚就能瞅见院子里，实在很没有隐私可言。
顾老爹留云松吃过饭，乐呵呵的跟他打招唿，「明天搬家，记得过来啊。」
云松忙前忙后大半个月，让顾老爹对他极为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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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伯放心，我一定来！」
第28章 搬进新家
翌日鸡鸣三声，全家人都起来了。
吃完早饭交代俩孩子就在院子里玩，大人们开始整理东西。
衣服被褥打包，家具碗筷，还有其他琐碎，能带的全得带走。
云竹在两边往返几趟，额头出了细汗，瞧着太阳升起来了，有些疑惑，「云松这孩子咋还没来？」
前些日子盖房，他可是每天大清早的就过来了。
顾清明坐在乱糟糟的屋里看书，「许是累着了吧。」
累得狠睡过头？云竹觉得不应该啊。
她每天给家里人喝灵泉水，大哥他们跟着雇来的人一起干活，那些人累得不行，家里人还精神的很。
云松每天晚上吃了饭跑回家的样子可不像累坏了的。
「别是有什么事绊住了。」云竹忧心忡忡。
顾清明安抚她，「咱们这十里八乡的民风淳朴，两个村子间又近，想来不会出什么事，别担心。」
话音才落，门外传来云松的声音，「姐，我来晚了！」
云竹出去见他满头的汗，拿了帕子给他擦擦，「这是咋了？」
「别提了。」云松跟云竹进屋，「姐，有水没有？」
顾清明倒了碗水给他，「怎么回事？」
云松咕咚咕咚将水喝完，满脸厌恶。
「后娘大清早的鬼叫，爹让我去镇上请大夫给她把脉，怀上了。又要吃肉又要吃鸡的，没有清净的时候。」
从前她没怀上不敢轻易折腾老郑家唯一的儿子，如今可不抖起来了？
顾清明想起回门时岳母的作态，拍拍云松的肩，「不想回去就在家里住下。」
之前不留他是家里实在住不下，如今新屋屋子多，找间空的铺上床褥就能睡。
云竹也是这个意思。
云松有些心动，但还是摇头，「哪有我一直住在姐夫家里的道理。」
「什么住不住的？」顾老爹搬东西回来正听见这一句，「松小子可算来了，新屋有你一份力，想怎么住就怎么住。」
「顾伯，我……」云松欲分辩。
顾老爹摆摆手，「别废话了，赶紧搬东西。」
全然把他当成自家小子在使唤。
一直到下午四点多的样子，才把杂七杂八的东西全部搬进新家，中午饭都没来得及吃。
云竹歇了一会，想着累了好些天，该给家人里补补，遂自告奋勇说要去张屠户家看看还有没有肉。
白露要陪她去，「嫂子不认识路。」
云竹拒绝了，「不认路我还不会问啊，你们在家收拾收拾，我自己去就行了，顺便回那边菜园子薅点菜来。」
新屋这边虽然弄了菜园子，可还没种菜，平日里要吃还是得回那边去拿。
说完，云竹提着竹篮就走了。
镇上卖肉的不止一家，如今天热，为了防止肉没卖完就坏了，最近张屠户杀猪都杀得少了。
留在家里的猪肉更少，基本上一早上就能卖完。
这个时辰，怕是买不到。
云竹一边想着，一边寻了个僻静没人的地方，从空间里拿了块梅花肉、两根大骨头和几样蔬菜出来。
在外头又转了一会，拎着竹篮回了家。
新屋挨着山的那边地是荒的，没人家。另一边有邻居，不过中间有段距离。
云竹一路沿着山道走的，没碰上人。
顾大哥正在清扫院子，俩孩子绕在他腿边玩老鹰抓小鸡。
看见她回来，小禾蹿到她跟前，声音洪亮，「二婶，你买到肉了吗？」
再看小苗眼睛也亮晶晶的盯着她。
都馋呢。
云竹将竹篮放低给他看，「看，买到了。」
小禾的嘴瞬间张成「○」形，「好大一块肉，二婶好厉害！」
闻言顾大哥有些疑惑，「这会子还有肉？」
云竹打个马虎眼，「也是运气好，正好碰上了。」
许是人家留着自己吃的，见有人要就卖了。这也是常有的事，顾大哥只是随口问一句。
小禾是不管这些的，小手扒在竹篮上，「二婶，今天的肉咋吃啊？」
上上回的饺子好吃，上回的油渣也好吃，大肉……红烧肉也好吃。
小禾光是想着，口水都要掉下来了。
云竹叫他去玩，「今晚吃馄饨。」
让顾大哥帮忙把两根大骨头剁开下锅炖着汤，云竹将肥瘦相间的梅花肉剁成肉糜。
用空间里的调料调了味，还放了个鸡蛋搅拌进去。
接着和面，弄出四四方方的面皮，筷子拨点肉馅进面皮，手指一捏一攥，一个馄饨就包好了。
骨头汤下馄饨，实在香的很。
白露收拾好里物进了灶房，「是我手脚慢了，二婶你都弄好了。」
云竹将馄饨盛出来递给她，「来得正好，端碗吃饭了。」
正是大暑后边几天，实在是太热了，云竹徒劳的用手在脸前扇风，「馄饨包的多，其他菜就不做了。」
白露点头，「嫂子你赶紧去洗把脸凉快凉快，我来端。」
一家人都饿得狠了，除了孩子，每人两三碗馄饨下肚又喝了碗骨头汤，吃得满头大汗。
顾大哥烧了水，一家子轮流洗了下，这才舒坦了。
云松被顾老爹留着在家住，云竹拿了被褥给他叫他去铺床，自己围着新屋打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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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个儿忙了一天，总算有时间四处看看了。
地方比原来住的大了不少，从前她跟顾清明住的说是正屋，其实连旁人家正屋的一半都不到，极为逼仄。
更别提大哥和小妹他俩住的厢房了。
如今房屋盖的宽敞明亮，看着就叫人高兴。
院子里铺了一熘石板，下雨也不怕弄得满脚泥水。角落处有棵柿子树，上边挂了不少果，眼看着就能吃了。
云竹正站在院门口打量院子呢，一道熟悉的女声响起，「小妹啊，原来你真住这里。」
云竹回头，站在不远处的不是张清兰又是哪个？
云竹皱起眉头，「你咋在这？」
张清兰笑吟吟的，指指不远处的一户人家，「喏，我住那。」
云竹：……真是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呢。
云竹不说话，张清兰也不尴尬，用力嗅了嗅，「呦，晚上这是吃肉了？」
这人是狗啊？云竹冷着脸，「关你什么事。」
张清兰不满，「我娘怀孕了知道不？你该去瞧瞧她。」
有肉就带回去给她补补，做什么自己吃了。
没良心的东西。
第29章 要接大嫂
云竹简直迷惑，她脑子没问题吧？真当她们两个是好姐妹呢。
还买肉给刘氏吃，她把肉白扔了都不可能给她！
云竹这次暴躁了些，回她四字真言，「关你屁事。」
「你！」张清兰想要再说，汪家传来孩子的哭闹声。
随后一个妇人开门出来，沖张清兰喊了句，「弟妹，你家小宝哭了，赶紧回来！」
闻言，张清兰面上闪过一丝厌恶，但扭头笑着回答，「哎，这就来了。」
云竹伸手跟她再见，「走好不送。」
张清兰哼了一声回家，还没进家门的云竹隐约听见两句骂声。
「作死的往外边瞎跑什么呢？孩子拉了看不见啊，赶紧给他洗洗！」
云竹的心情瞬间就好了。
看来处心积虑嫁进去的地方，日子也不好过啊。
顾清明踏出院门，瞧她站在门口看向汪家的方向，问她，「怎么了？」
「汪家怎么住在咱们家旁边？」
他们家隔壁有一户，汪家就在隔壁的隔壁，之前他不是说汪张两家多住在村中央吗？
顾清明摸摸鼻子，「总有人特殊不是……」
然后他突然想到，「是你继姐嫁的那家？」
云竹沉重点头，「是啊，本来觉得咱们新家再好不过了，谁想到有这么个糟心邻居。」
顾清明摸摸她的脑袋，「没事，咱们跟她少来往。」
只能这样了，云竹就是觉得有些膈应。
「对了，你咋出来了？」云竹有些奇怪，她家这位平日里可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
虽然前段时间去江大夫那边又诊了一次，说是没什么大碍了，只好好养着就行。
但家里人还是下意识的觉得他脆弱，什么都不叫他沾手。顾清明怕家里人担心，平时也安静的待着，基本不出门。
提起这个，云竹就想到当时江大夫怀疑人生的样子。
前边治了十几年没见疗效，后边没吃药突然好的差不多了，弄得江大夫疯狂抓头髮。
云竹心虚，江大夫对不住了。
顾清明轻笑，「大哥忘买案几了，我去林叔家定两个。」
云竹没什么事，抓住他的手，「走，咱俩一起去。」
顾清明望了眼两人交叠的手，干咳一声没说话，耳朵尖却红了，抬脚就走。
然后，两人在隔壁停下。
云竹扭头看他。
顾清明沉默片刻，「林叔就住这……」
云竹：……
林家的墙矮，他俩直戳戳的站人家门口，林婶一眼就看到了，打趣他们。
「小两口感情真好，出门还牵手呢。」
云竹才想起这茬，赶紧将手甩开，耳朵尖爆红。
自己主动抓上去跟被别人抓到指出来，一点也不一样！
好羞耻……
林婶将大门打开，迎他们进来，一边喊林叔出来一边不忘感慨一句，「年轻真好。」
云竹：……
求您不要再说了，已经尴尬到用脚趾抠出个三室两厅了。
好在林叔及时出现，转移了话题，「清明气色不错，看来大好了，找叔啥事？」
顾清明拱了拱手，「谢您的关心，家里缺两张案几，不知林叔可有时间？」
林叔年轻时在镇上木匠铺子里当过学徒，正经学过几年，一般村里有啥需要的，都来找他。
「行啊，案几好做，我这边正好有抛光好的木料，两三天就能做好。」
顾清明道谢，又问了价格。
林叔也不瞒他，「木料是我上山砍得不值什么钱，剩下再给我一百文就成。」
一张五十文，很便宜了。
顾清明付了三十文的定金，林叔将他们送出门，「等着就行了，做好了我给送过去。」
回到家，天将将黑。
堂屋里点着灯，俩孩子和云松不在，顾老爹、大哥和白露坐在一处说话。
瞅见他们俩，顾老爹叫他们过来，「就等你们了。」
两人坐下，顾老爹旧话重提，「如今家里都收拾好了，小禾也该上学了，明个儿老二你们俩带小禾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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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竹有些奇怪，「大哥呢？」
孩子入学，亲爹难道要缺席吗？
闻言，顾大哥难得有些羞涩，「我明天去赵家，小禾就麻烦你们了，拜师礼已经准备好了，明天拿给你们。」
赵家？
云竹没反应过来。
白露碰碰她，提醒道：「大嫂！」
原来如此，云竹恍然大悟，顿时跟顾大哥保证，「大哥放心，小禾就交给我们了。」
对于大嫂的事，云竹的观感有些复杂。
大嫂受了委屈，在这个家里没有感受到温暖，即使她不愿意回来也是正常的。
可云竹与小禾小苗亲近，又希望她回来，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
后边又说了什么，云竹也没听，直到进屋她的心情都有些低落。
顾清明拉她坐在床边，在她面前半蹲下来问：「娘子，你怎么了？」
好像是从提到接大嫂归家时就这样的，顾清明抓着她的手。
「你别怕，大嫂是个很好的人。你们先相处看看，如果你不喜欢，咱们就分家另过，肯定不会叫你受委屈。」
云竹听了先是愕然，又是感动，哭笑不得的拉他起身，「什么跟什么啊，我是觉得大嫂……」
云竹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他。
顾清明松了口气，戳戳她的脑袋，「你这脑袋瓜里在想些什么呢，回不回来都是大嫂自己做的选择，你别想这么多。」
这件事是大哥和大嫂的事，他们掺和不上。
云竹甩甩头，「好吧，我还是睡觉吧，明天起床记得叫我啊。」
私塾在邻村，他们要早点出发。
见她真不再想之前的事了，顾清明放下心，温声道：「好，我记着呢。」
云竹脱衣上了床，顾清明磨了墨，将纸铺在桌上开始练字。
字如其人，是一个人的脸面。
童生试虽不要求考生的字写得多有风骨，但写得好却能入了考官的眼，得一两分偏爱。
他虽有底子，但自打不继续科考后就没练过了，如今得赶紧捡起来。
读书写字一途没有捷径，他只能用功一点，再用功一点。
房间里一片静谧，油灯偶尔摇曳两下，将顾清明的影子在墙壁上拉的长长的。
第30章 小禾入学
「娘子，该起了。」顾清明轻轻摇晃云竹两下。
云竹睁开眼，瞥见窗外天色还黑，缀着几颗星子，不禁将胳膊横在眼上哀嚎，「好早啊。」
顾清明轻笑出声，「早去早回，要不然就热了。」
云竹打了个滚，顾清明再拍她一下，「好了快起来吧，洗脸水在屋里了，我去看看小禾。」
等云竹洗漱好，早饭已经摆在桌上了。
今早照例是稀饭和饼子，配了点用猪油炒的油汪汪的咸菜丝。
吃完饭，顾清明收拾了碗筷，「爹，我们这就走了。」
顾老爹有些迟疑，「老二，你真的行吗？」
私塾开在西山村，距离上河村不算远，但也要走两刻钟。
他虽信江大夫的话，但儿子没走过这么远的路，着实叫人担心。
「爹，我没事。」顾清明安抚顾老爹。
他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近来大半个月已经和以往大不相同了。
「爹你放心吧，有我跟着呢，一定会照顾好相公的。」云竹赶紧表态，再磨蹭下去天可就亮了。
「那行。」顾老爹叮嘱云竹，「老二病才好，你们路上走慢些，早点回来。」
云竹拍着胸脯打包票，「放心吧，爹。」
拎起装有拜师礼的竹篮，云竹顺手捏捏耷拉着脸的小禾，「咱们要出发啦。」
小禾有气无力的回了句，「知道了。」
头先还叫着回回考第一，真到上学这天了还是怕的。
出了门，顾清明伸手，「竹篮给我吧。」
云竹打趣他，「这么自信？」不光能在两村间走个来回，还敢拎篮子了。
顾清明虚握了下拳头，「我觉得还行，你不是说我该多走走、多锻鍊吗？若是不成，你再拎。」
云竹见他执意如此，竹篮也不重就给了他，不过还是嘱咐了一句，「要是坚持不住了可不要逞能。」
顾清明点头。
「清明看着清清冷冷的，没曾想这么疼媳妇。」
云竹与顾清明一惊，小禾指指前边，喊了句，「林阿奶。」
林婶扬扬手中端着的盆，打趣两人。
「可不是老婆子我故意偷听，正好出来倒水，你们小两口感情好，眼里只有彼此，没看见我。」
云竹硬着头皮喊了一声，「林婶。」
好了您不要再说了。
顾清明面上还端得住，「林婶，我们还有事先走了。」
林婶摆手，「快去吧。」
两人都要走远了，小禾跟在后头突然叫了一声，「二叔，你脸咋红了？」
随后，云竹听见后头林婶的笑声，伴着一句，「老林啊，你猜我刚才遇见谁了？咱们旁边那家……」
顾清明一把捂住小禾的嘴，「你不要再说了！」
小禾，「呜，呜呜……」
为了防止再出现这种情况，接下来的路两人走得飞快，遇见村人先下手为强的打声招唿立马就走。
直到出了村子，两人的脚步才慢下来。
小禾喘着粗气，「二叔二婶，你们慢点，累死小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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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竹看着累得不行的一大一小，扶着腰笑起来，「我们刚刚好傻啊，想想又很好玩。」
从前她没什么朋友，每天除了上班就是自己独处，如今的生活跟以前一点都不一样。
顾清明摇摇头，脸上带着无奈的笑，「开心就好。」
心里有些无语，明明他以前不是这样的，怎么跟娘子一起变得这么幼稚。
小禾突然觉得自己很多余。
两刻钟多一点的时间，他们就到了西山村。
云竹本以为顾清明即使能坚持下来也很勉强，没想到一直走到村口，他除了喘粗气之外并没有其他不良反应。
看来灵泉水在他身上的效果，要比她想像中的好得多。
云竹拍拍顾清明的肩膀，「不错，你已经不是那个闺阁里的娇公子了。」
顾清明沉默一下，「……不许胡说。」
再看小禾，正捂着嘴努力不让自己笑得太大声呢。
顾清明不理他们，抬脚进村。
私塾是一位刘姓老童生开办的，位置就在老童生家里。
他们来得早，孩子们还没开始读书，老童生有时间与他们说话，「是清明啊，你好些年没来了。」
顾清明儿时被顾大哥背着来老童生这里读过几年。
顾清明郑重行礼，「刘先生，今天我来是为了我这侄儿入学一事。」
「好。」刘先生抚了把花白的鬍子，温和的沖小禾招手，「好孩子过来，我问你几句话。」
这就是入学考试了。
云竹有些紧张，却不敢出声打扰。
好在刘先生的问话都比较简单，诸如叫小禾自我介绍，可曾识字之类的。
小禾初时紧张，但见刘先生慈眉善目，是个比自家爷爷年纪还大的老人家，很快放松下来，口齿清晰的回答了问题。
「不错，是个好孩子。」
听到刘先生的评语，云竹的一颗心才落了下来。
过了入学考试，就该正式拜师了。
顾清明将带来的拜师礼——两斤米，五斤面，一条肉奉上，刘先生收了。
乡下拜师没那么多讲究，家里有什么好的送来就行，并不非得是六礼束脩。
况且比起芹菜莲子之类的，不少先生更喜欢实在些的，毕竟先生也是要吃饭的。
收了拜师礼，小禾给刘先生叩首，再拜圣人画像，如此就算拜师完成。
「从今天开始他就跟着我上课了。」
刘先生新收到一名学生，很高兴。
别看他定的束脩极低，只要六十文一个月。
但读书识字需要笔墨纸砚书本，这些样样都要银子，综合起来是一笔很大的开销。
是以周围几个村子加一起，不过十来名孩子过来上学，上河村有两个，小禾是第三个。
「哪两个？」云竹有些好奇。
孩子们到齐了，刘先生已经开始教学。
顾清明和云竹站在窗外，「喏，那个圆脸的是里正家的孙子张志文，脸上有颗痣的是汪欣荣的大儿子汪得宝。」
「啧，没咱家小禾长得好看。」偏心家长云竹评价一句。
教室里拢共十几个孩子，放眼过去，就数他们家小禾长得最好。
「你呀。」顾清明点点她。
两人看了一会，没发现小禾有什么不习惯就离开了。
第31章 稻田摸螺
「真好。」
一直到走远了，还能隐隐听见后边孩童高昂的读书声。
云竹觉得自己像是做成了什么大事，心里欢喜得不行。
顾清明脸上也带着轻松的笑，「加上小禾，咱们村有三个孩子在这，上下学路上也有个伴。」
刘先生这里每天辰时初上课，申时放学，农忙则会放假。
早上七点到下午四点，云竹觉得和现代的小学差不多。
这会子太阳虽升起来了，但半上午还没到热得时候。
两人回去时慢腾腾的，云竹饶有兴致的欣赏田间风光，这是前世的她离开农村后再没见过的场景。
水田里的稻谷长势正好，云竹看得欢喜，问顾清明，「咱家的田在哪？」
每天只看顾老爹和大哥要去地里或是给稻田放水，或是给旱田除草，却一直不知道地在哪里。
顾清明牵起她的手，「咱们走快些，我指给你看。」
云竹已经习惯他时不时的牵手了，只是遇见人的时候还是下意识想躲一下。
有来不及叫人瞧见的，被打趣了好几回。
等到进了上河村的地界时，云竹一张脸已经通红了。
顾清明看着她双颊微红的样子，喉咙发干。
还看她！她这样是谁害的？
云竹瞪他一眼，甩开他的手，没好气得骂他，「刚刚你就是故意的。」
顾清明眼神飘忽，伸手指指面前的水稻田，「看，这几亩都是咱家的。」
转移话题！
云竹忿忿的朝他腰间拧了一把，只是上手时到底心疼他，力道放得极轻。
顾清明夸张的「啊」一声，小声求饶，「娘子，我错了。」
这脸，这声音，太犯规了。
云竹的脸爆红，算了，长得这么好看，原谅他了。
顾清明在云竹身后轻笑，他就知道娘子最吃这一套。
云竹为转移视线，蹲下身捡了颗小石子扔进稻田里，溅起一朵小水花，惊动一尾手指长的小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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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鱼！」
再看田埂边吸附着一颗小田螺，云竹心里一动，想起儿时与外公一起摸田螺的事，不禁将裤脚挽起来。
「娘子，你要做什么？」顾清明赶紧左右看了看，发现四周没人才放下心。
云竹笑着脱鞋，「你等着，我摸点田螺上来。」
「摸田螺？咱家没养鸡啊。」顾清明疑惑。
他虽没下过地，却见过旁人将田螺剁碎餵鸡的。
餵鸡？云竹摇摇头，是爆炒香辣田螺不香吗？
云竹捡田螺捡的正欢的时候，发现不少小孔，是黄鳝！
云竹喜上眉梢。
顾清明见状，无奈得笑，娘子跟个孩子似的。
可身体却老实得蹲下来，帮着捡捡田埂边的田螺。
直到竹篮半满，黄鳝也抓了五六条，云竹才心满意足的爬上来。
「哎！快按着竹篮，黄鳝要跑了！」
竹篮不大，鳝鱼在里头挣扎的很。
顾清明愣了一下，瞅着长得跟蛇一样的鳝鱼，内心挣扎。
这一发呆，真叫那鳝鱼扭出了篮子掉在地上，云竹七手八脚的给抓住了。
「你……你不会怕这玩意吧？」
顾清明白着脸，倔强，「不可能，我就是一时没反应过来。」
可他却伸直了手臂拎着竹篮。
云竹腹诽：差点就信了。
不过看得出来他是真怕，云竹也不难为他，穿上鞋将竹篮拿过来，「赶紧回家，别让它们跑了。」
路过长着荷花的小池塘时，云竹顺手摘了片荷叶往竹篮上一按，强行压制住鳝鱼就往家跑。
顾清明被落在后边，看着她大声欢唿的样子，脸上的笑容放大。
真好啊。
小禾上了学，他身子转好，今天大哥要能把大嫂接回来，他们一家再没什么不好的了。
那边云竹快速到家，发现院门大开着，院子里站着三个不认识的人。
其中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瞧见她，上下打量一圈，眉头皱起，看向顾老爹，「这是？」
顾老爹何曾见过云竹这样子？跟在泥地里打了滚一样，一身泥不说，连脸上都带着泥点。
「老二媳妇，你这是咋了？」
再看她身后空空如也，顿时大惊，「老二呢！出什么事了？」
云竹愣了一下，但手下黄鳝一个挣扎险些掉出竹篮，叫她惊醒，「清明没事，爹你快给我找个桶！」
顾老爹不明所以，顾大哥反应迅速拎了桶来，「这是啥？」
云竹将竹篮里的东西换到桶里，加上水，这才松了口气，「爹，清明在后头呢。」
顾老爹探头一看，「原来是鳝鱼，你这孩子。」
说完向那三人介绍，「亲家，大武，这是我家老二媳妇，才过门没几天。」
亲家！
云竹如遭雷噼，大嫂的爹娘兄弟来了？
她的形象啊……
果然，赵家大哥抽抽嘴角，「挺……挺活泼。」
顾清明从后面姗姗而来，见到赵家人先是一愣，随后行礼，「赵叔赵婶，赵大哥。」
说完将沾了泥的袖子往身后藏了藏。
赵婶的目光在他和云竹之间流连一下，笑道：「倒是般配，长相相配，性子正好互补。」
赵叔哈哈大笑，「是呀，清明这性子有点冷，就该有这样活泼的媳妇来配才好，老哥哥会看人。」
尴尬的局面终于破了。
顾清明致歉，「方才路过稻田一时兴起抓了鱼，容我与娘子梳洗一番再过来。」
赵叔摆摆手，「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赶紧去吧。」
顾老爹瞪顾清明一眼，挥手叫他们去了。
机灵的白露见势不对已经在灶房里烧水了，见他们俩躲过来，打趣顾清明，「没想到二哥你也有被爹嫌弃的时候。」
又朝云竹竖起拇指，「二嫂你真行！」
云竹捂脸，「别说了，太丢人了，大嫂爹娘怎么来了？」
顾清明又问：「大哥的脸怎么了？」
云竹方才只顾着尴尬了，没仔细看，顾大哥嘴角破了一块。
白露嘆了口气，「还能是为什么？赵家大哥打的呗。」
头些年顾大哥每回上赵家的门，必然会带伤回来，今天已经算是轻的了。
「不过，」白露又道：「大哥这顿打挨得也算值了，赵叔赵婶这回亲自来，就是要松口了呢。」
第32章 挽回形象
云松一大早就走了，但今天赵家人在，正经要做几道好菜招待。
云竹将自己收拾利索出去，见顾老爹数了二十文给白露。
「去张屠户那看看还有没有肉，若是没了，赶紧回来叫你大哥去镇上买。」
白露脆生生的应了一句，「哎我知道了，爹您去忙吧。」
时候不早了，该做晌午饭了。
云竹弄了二合面的馒头蒸上，白露拎了肉回来。
「二嫂，我买到三斤五花肉，再做一回红烧肉吧。」
听到这个，云竹咽了下口水，馋了，「好，就做这个。」
除了五花肉，还做了红焖鳝鱼，外加几道素菜。
田螺一时半会的不能吃，云竹往桶里滴了几滴油，等它们慢慢吐沙。
白露心疼那点油，「餵鸡的玩意，还得用油来养。」
云竹笑笑，「等晚上做给你吃，保准不叫你心疼这点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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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菜上桌，众人落座。
赵婶左右望了望，问怀里的小苗，「苗苗，你哥呢？」
才到家时没看见外孙子，只以为是跑出去玩了，心里还啐他一口，出去玩不带妹妹。
谁知道吃完了还没回来。
「哥哥上学。」小苗言简意赅，费劲的夹了红烧肉给赵婶，「外婆吃，二婶做肉好吃。」
可她这话说出去，赵家人谁还有心吃饭？
赵叔眉梢都透着舒心，「老哥哥，小禾上学去了？」
顾老大到他们家时赌咒发誓说是家里一切都变了，和以前再不一样，闺女又一心护着他。
无法，他们老两口才决定带着大儿子亲自过来看看。
顾老爹轻咳一声，脸上透着自得，「是啊，今个儿早上送去的。」
赵家人的到来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可当年的事到底是他理亏。
顾老爹在赵家夫妻跟前矮了一头，别提有多难受了。
可算掰回一成。
顾清明不愿云竹的功劳被埋没，轻声提醒，「娘子觉得小禾到了上学的年纪，便用了自己嫁妆银子。」
顿时，赵家人再看云竹的目光就不一样了。
赵大武利索起身，沖云竹一抱拳，「妹子，你是个好的。方才见面哥哥失礼了，给你赔个不是。」
云竹摆摆手，「小禾是我侄儿，我照顾他是应该的。」
赵家人更喜爱她了，初见时的尴尬消失不见。
吃过饭，赵家人要告辞，叫顾大哥明日去家里接人。
赵婶有些遗憾，「就是没见着小禾。」
好些时候没见了，怪想得慌。
依着以前两家的关系，她不好上门，如今来都来了却没见着，到底心里有些难受。
顾清明便开口留她，「小禾下学早，申时便回来了。」
赵婶眼睛一亮，赵叔会意，沖顾老爹一拱手，「老哥哥，容我们再叨扰一会了。」
「哪得话。」顾老爹面上说着留人的话，内心却在流泪。
申时初，小禾就回来了，被一家人团团围住。
先是被赵婶搂在怀里含着心肝肉搓揉一番，接着叫他背书来听，「在学堂里学了什么？叫我们也听一听。」
面对全家人期待的眼神，小禾左思右想，只背得《千字文》头六句。
其实先生教了八句。
小禾有些羞愧，早知道他更用心一些了。
云竹察觉到他的低落，赶紧夸他，「小禾真厉害，第一天上学不光没害怕，还能学这么多，明天一定更好。」
「就是就是，我们小禾最厉害了。」赵婶跟着夸。
「……」
家里人多，一人一句夸下来，小禾在一声声夸奖里迷失自己，拍着胸脯保证，「明天夫子教的每一句我都能记下来。」
就算是回回小考考第一，也没什么难的嘛！
自信心爆棚的小禾一把抓住妹妹，「小苗走，我教你背书。」
教会了小苗，到时候就是双倍的肉。
中午家里吃红烧肉没带他，呜呜，先生那里只有一张饼子配白水。
见了小禾，赵家人该走了。
赵家村离上河村跟镇子差不多远，要半个多时辰。
「路上当心些。」顾老爹将人送到村口。
赵大武扬鞭打了个鞭花，赶着自家的牛车带着爹娘摇摇晃晃向自家走去。
「没想到顾家真大变样了。」赵婶还挺满意。
闺女一直在家几个儿子虽没有意见，儿媳妇明面不敢说，但私底下的心思别以为她看不出来。
再一个，小禾小苗还在顾家，闺女舍不下他们。
赵大哥冷着脸，「顾伯还是那个性子，倒是顾立春终于有点胆气了。」
说着还是有些郁闷，「小妹一心想着顾立春，万一再被欺负怎么办？」
回回他跟顾立春动手都要挨小妹一顿骂。
赵大哥：委屈。
赵婶坐在车上捶他两下，「谁叫你回回奔着破相的揍立春，还非得叫你妹子看见。」
「行了，明天立春来接人，收收你的狗性子。」赵叔一锤定音。
家里毕竟一大家子人，闺女不能留在家里一辈子，迟早要再嫁出去。
二嫁难能找到什么好的，与其这样，不如回到顾家。
「往后勤来看看，立春改了，我瞧着他那弟弟跟以往也不一样了，新娶的媳妇是个好的。」赵婶感慨一句。
女子于世，到底要艰难些。
被赵婶夸奖云竹此时蹲在院子里刷田螺呢，刷完剪掉尾巴再用水沖洗两遍。
白露见这活计繁琐，上来接手，「二嫂我来帮你。」
田螺本就不多，有了白露的帮忙，很快就将田螺处理出来了。
先焯一道水，再用猪油润锅，葱姜辣椒等爆香下田螺爆炒，最后闷煮一会加入紫苏就好了。
「好香啊。」白露有些惊奇，「没想到还能这么吃。」
白露用筷子给她夹一个，「尝尝？」
云竹自己也尝了一个，和记忆里的味道是有差距的。
但今天白露在，她不敢把空间里的调料拿出来，不过也很好吃了。
白露嘶哈一声，「二嫂，有点辣。」说完回味一下，「可是辣得人还想吃。」
云竹笑出声，「要的就是这个味。」
「而且，肉有点难弄出来……」白露有些苦恼，筷子太粗了，不好伸进去，用嘴咬多了会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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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竹不以为然，「那就做个牙籤。」
第33章 大嫂归家
「什么牙籤？」顾大哥进院子正好听见。
云竹将牙籤的样子描述给他，顾大哥点点头，「不难，我找点木头这就削几个。」
云竹待他两个孩子好，他自然投桃报李，这种小事随手就做了。
晚上吃得面。
白露和面，叫顾大哥帮忙揉得劲道。
粗瓷碗在桌上一字排开，里头加一点点猪油，等面条煮好捞出来，撒点葱花，滚烫的面汤一浇，加上调料调味就成了。
简单快速。
唿唿啦啦的将面吃完，一家人围坐在一起用牙籤挑螺蛳吃。
「从前艰难时也见过旁人吃这个，只是实在难吃，后头就只餵鸡了。没想到老二媳妇能做得这么好吃。」
顾老爹是真爱这一口，甚至拿出珍藏的浊酒相配。
要知道这浊酒在镇上卖十六文一斤，顾老爹只有在招待人的时候才会拿出来少少的喝一点。
顾清明含笑看着云竹，「娘子在厨艺一道上颇有研究，做得菜都很好吃。」
云竹沖他眨眨眼，接受他的夸奖，这是她自带的技能。
小两口旁若无人的秀恩爱，弄得白露没眼看，「我觉得我们好多余啊。」
顾大哥冷哼一声，明天他媳妇就回来了，他不酸。
次日清晨，顾大哥特意借了牛车去赵家接人。
顾清明见云竹在屋里待得无聊，提议出门逛逛，「这会不热，陪我走走？」
「行。」云竹从床上一跃而起。
古代真得好无聊，顾家不用她下地，家里没养牲畜，基本上做完早饭就没事做了。
打扫院子和洗衣服的活，在她做饭时白露就干完了。
两人也没走远，就在家附近转转。
河边长着柳树，顾清明顺手摘了柳枝放在手里慢慢编着，没一会一个小鱼篓就有了雏形。
云竹讶异，「没想到你还有这技能，真厉害啊。」
顾清明面上淡定的「嗯」了一声，这是昨天他见云竹喜欢捞鱼却没有趁手的工具，晚上特意跟顾老爹学的。
今个儿是头一回真正实践，还好没出丑。
云竹觉得好玩，但她不会编鱼篓，就伸手拔了身前的狗尾巴草编出两个戒指。
云竹将戒指戴在他左手无名指上。
「这是？」顾清明不明所以。
云竹欣赏着他骨节分明的手，嘿嘿一笑，「这是戒指，代表一生一世。」
这样嘛，顾清明记在心里。
鱼篓编好，顾清明扬了扬，「咱们去试试？」
云竹眼睛亮了，「好呀。」
两人都没用过鱼篓，但这里吃鱼的人少，总觉得有股腥味。鲜有人捞鱼，鱼也傻。
真叫他俩捞了几条鱼并河虾上来。
不过这一番折腾，太阳也升起来了，两人赶紧回家。
才擦洗一下换了衣裳，顾大哥就接着大嫂回来了，后头跟着不少看热闹的村人。
有人嘀咕着不是和离了么，怎么还回来了。
还有人直接问啥时候摆酒，他们来热闹热闹。
趁着这个机会，顾大哥跟乡邻解释。
「先前我待娘子不好，岳家愤而接了娘子归家，但婚书没退，官府档案也没消。」
这不算和离，只能说是回了个时间比较长的娘家。
村人吃惊，「那是谁说的和离？」
他们也是听了一耳朵，都说顾家长媳跑了，跟立春和离了，再见纯娘一直再回来便信了。
这原配和二婚可不一样，谁这么能传谣言？
有人思索一会，「好像……是顾二家的。」
顾二婶啊。
一听这个名字，村人突然觉得又合理起来了。
「唉，既然误会解开了，你们小两口就好好过日子。」
「就是，如今你们两边分开了，往后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因着提了顾二婶，村人便想起之前闹得沸沸扬扬的分家之事。
一时间只顾着安慰小两口了，倒也没人说赵氏气性大之类的。
顾大哥客气的应了，将村人送走。
顾家大门关上，一家人坐到一处。
这是两妯娌的头一回见面。
顾大嫂是个白皙的妇人，身材有些圆润，一看就知道生活富足不缺吃用。
只是神情有些憔悴，显然心里藏着事，不能时时开怀。
赵纯娘先是向顾老爹告罪，说是媳妇执拗了。
顾老爹连说无妨，「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赵纯娘搂着小苗哭了一场，然后抓着云竹的手，「弟妹叫云竹？我比你大许多，日后你就是我亲妹子了。」
她从丈夫口中得知弟妹自打进门就对俩孩子极为照顾，心里感激的不行。
至于白露，更是待她们娘三个用心，早就在她心里了。
云竹看得出大嫂眼中的真诚，连道：「这是我当婶子应该做的，大嫂回来是喜事，别哭了。」
「是是，不该哭。」大嫂连连擦眼泪。
才说了会话就到中午了，云竹与白露去做饭，给大嫂和孩子相处的时间。
「二嫂，这鱼怎么吃？」
虽说村里人嫌鱼腥吃得少，但白露相信在二嫂的手下一定会很好吃的。
「小河虾炸一炸，鱼咱们红烧两条，晚上咱们喝鱼片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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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白露挽起袖子，「二嫂你说怎么做，我给你打下手。」
「娘子，我做什么？」不知啥时候顾清明熘达进了灶房。
白露问他，「二哥你咋来了。」
顾清明声音里带着委屈，「大哥忙着陪大嫂。」
我当然也要来找我娘子啊。
白露：……
懂了，这个家里只有她是多余的。
吃过饭休息一会，大嫂缓了过来，拿着布料敲开云竹的房门。
「云竹，我从家里带了点料子过来，来挑挑颜色。」
云竹高兴应好，早前想给家里人买布料，可囊中羞涩只给俩孩子做了。
「我正想做身夏衫呢，可巧嫂子就拿布料来了，正好试试小妹的手艺。」
大嫂惊讶，扬声喊白露，「小妹赶紧来分料子，云竹说你会做衣裳了？那这回的活计可就交给你了。」
白露从房里匆匆出来，急声道：「大嫂你别听二嫂的，这事还得你来。」
赵家家底当真厚实，也捨得疼闺女，大嫂带来的料子多，家里每个人都分到一块。
云竹硬着头皮跟着将料子裁了，然后匆匆起身，「平时我要做饭，这事就麻烦您二位了！」
第34章 读书好贵
「嘿，这人真是，躲的忒快了。」大嫂惊讶的提高了声。
白露笑道：「大嫂你不知道，二嫂平日里会缝些小玩偶，可就不耐烦做大件的。」
玩偶？
大嫂来了兴趣，「啥样的？在家时我倒听说有人在镇上买了什么玩偶的，还没见过是什么模样呢。」
白露挠头，喊正在看书的顾清明，「二哥，二嫂做得玩偶放在哪？」
顾清明从柜子里拿出一个递给她们看。
大嫂仔细打量两圈，「豁，这就是一钱银子一个的东西！」
吃过晌午饭，云竹要去镇上送玩偶，顾清明抄完几本书，与她同去。
白露拿了络子给她，「二嫂帮我送去吧，我和大嫂在家把衣裳做了。」
都是夏衫，快得很。
云竹点头，「行。」
只要不叫她干这活，做啥都行。
看着她跑得跟兔子似的，大嫂在后面摇摇头。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才是咱家最小的呢，跟个孩子似的。」
白露沖两人的背景呶嘴，「二哥喜欢呢。」
大嫂失笑，「这两人啊，倒是相配。」
云竹与顾清明一路往镇上走。
可惜天公不作美，两人将将要到镇上时，天上落下雨来。
云竹没带伞，只好将顾清明身上的背篓拿过来，拽着他一路小跑，找了个屋檐躲雨。
「这雨真是一点预兆都没有。」云竹看着身上被雨水打湿的衣裳抱怨。
又问顾清明，「你没事吧？」
顾清明摇摇头，「我没事，东西怎么样？」
无论是玩偶还是书都是怕水的，万一淋着了，他们这段时间的努力可都白瞎了。
云竹将背篓给他看，笑的得意，「我护得好呢。」
这段屋檐宽敞，过来躲雨的不少。
两人容貌出色，很容易吸引旁人多看两眼。
听了他们的对话，有人善意打趣，「小两口感情好呢。」
热心大娘又问：「可有孩子了？可别辜负了你们二人的好样貌，合该多生几个。」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云竹羞得低头沉默，顾清明还游刃有余得跟人拱手，「还没呢，内人年纪还小，想再等两年。」
大娘继续说什么不小，她在这个年纪的时候老二都出来了等等，弄得云竹尴尬看天。
好在这雨来得快去得也快，待雨转小，云竹立刻拽着顾清明就走，嘴里嘟囔。
「早知道这样，我就在家跟大嫂和小妹学做衣裳了。」
今天真是倒霉，在哪都要落荒而逃。
所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今天的倒霉事却远远没有结束。
到了绣坊，宋掌柜将云竹带来的十六个玩偶收了。
得了将近一两银子，云竹终于开怀。
宋掌柜却面露难色，云竹心里一惊，开口问她，「可是玩偶有什么不妥？」
「唉。」宋掌柜踌躇两下，嘆了口气，「原先玩偶生意还好，只是近来县里几家绣坊也开始做这个生意，价格便降了下来。」
云竹懂了。
山寨嘛。
本就不是什么难做的玩意，别说绣娘了，寻常会针线的妇人拆一个就知道怎么做。
能卖出价的无非是创意罢了。
但古人的创意也不可小觑啊，加上刺绣做得更精緻。
宋掌柜斟酌的开口，「如今一个稚童高的玩偶才能卖出一钱银子的价，再以六十文收购，我是要赔的。」
云竹早就料到这一点，并不觉得惊讶，「以宋掌柜之见，觉得当如何？」
见她态度平和，宋掌柜心道没看错人，可以继续合作。
「我不瞒你，你拿来的这些玩偶针线上只能说是粗糙，不若日后直接卖制样给我，五十文。」
就跟绣花的绣样一样。
云竹卖给她，她找人按样子缝制，批量售卖。
听到宋掌柜毫不作伪的评价，云竹心塞，她在针线一道上可能真没有天赋。
并且不愿意学。
「行，那就这样。」云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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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了她的准话，宋掌柜脸上的笑容更真切几分，「白露怎么没来？」
云竹将络子给她，「在家做衣裳呢。」
「长进不少。」宋掌柜嘴上夸一句，手下飞快算了数量，「三十七条。」
两边交易完毕，宋掌柜提了一嘴，「咱们头一回见面时我说建议白露找个师傅学学，现在她是个什么主意？」
这话说的，云竹一喜，难不成真找着了？
「自然是要送她学的，宋掌柜……」
宋掌柜是真心想帮白露的，见云竹这态度，心里有了底。
「有一绣娘姓孟，在绣坊里待了半辈子，只是家里有些事，想找个传人。」
宋掌柜虽没细说，但想也知道这位孟绣娘家里一团糟，要不然也不会决定将手艺传给外人。
云竹有些犹豫，生怕内里情形复杂，到时候白露吃亏。
可这又是他们唯一能抓到的机会……
云竹与宋掌柜商量，「这事倒不能直接应下，回去跟小妹商量一下再来回您，不知这孟娘子是哪里人？」
「这是自然，孟娘子如今就住镇上。」
镇子不大，稍微打听打听就能找到。
云竹谢过宋掌柜，与顾清明出了门，笑容就挂在脸上。
「真好，小妹这边终于有着落了，也算福祸相抵了吧。」
顾清明面上应和，心里却没云竹这么乐观。
小妹这能顺当的去学艺吗？
接着两人去了书坊，将这段时间抄得书交过去，得了二百文，又接了三本。
「还以为每本书都是一本十一文呢，总算没那么廉价了。」
顾清明好笑的挠挠她的手心，「四书的价格与蒙学书籍的价格自然是不一样的，你可知一本手抄本四书卖多少？」
「多少？」云竹还真不知道。
「一两银子。」
云竹倒吸一口凉气，「嘶——」
好贵啊。
随后她才知晓培养一个走科举的读书人的不易。
先是发蒙认字，需学《三字经》、《千字文》、《幼学琼林》等蒙学书籍。
再读《孝经》、《大学》、《中庸》，接着是《论语》和《孟子》。
最后再读五经，是为《诗经》、《尚书》、《周易》、《礼记》、《左传》。
如此，才算走到了秀才这一步的考试。
第35章 不想分家
从前只知道古代读书不易，也知道书籍贵。
可真正处于其中，才明白其中艰难。
单单想凑齐这些书就不容易了，乡下有多少人家是能买齐这些书的？
云竹想起顾清明在看的《孟子》是一本手抄本，「能靠抄书把书抄齐么？」
他没有看过五经。
顾清明好笑的摇摇头，「自然是不行的，四书还有机会，五经……」
书坊自然是要赚钱的。
云竹有些发愁，「那咋办啊？」
敢情她家这位考了这么些年，书还没看齐呢。
「不急，等家里缓缓，我准备拜个夫子。」顾清明斟酌着，他太久没考试了，还是得要正经跟着老师学一学才好。
这话说得有道理，云竹问他，「有目标了吗？」
有老师教的话，靠着老师的关系应该搞得到书了吧？
顾清明点点头，只是没说是谁。
云竹也不在意，有目标就行，剩下的就是钱的问题了。
两人说完话，瞅见面前有包子铺。
老闆娘对云竹印象深刻，招唿她，「可还要包子？」再看顾清明，面露惊艷，「这是另夫郎？当真是相配。」
又是这句。
谁见到他俩都会说句相配，云竹逐渐习惯了。
好歹是夸他俩嘛。
顾清明倒是高兴，主动跟老闆娘说：「来八个肉的。」
两人才到家，云竹就被大嫂抓去试衣裳，半下午的功夫姑嫂两个把她的给做出来了。
乡下衣裳没什么花样，就是寻常的裙衫。
不过这是她头一件新衣裳呢，云竹喜欢的紧，特意擦洗了一下才换上。
在几人面前转悠一圈，云竹嘚瑟，「好看吗？」
小苗坐在顾清明腿上，声音响亮，「二婶漂亮！」
白露皱眉，感觉这样寻常的衣裳配不上二嫂的容貌。
「要是我会绣花就好了，袖口领口滚一圈花边会更好看。」
说起这个，云竹才想起来她忘了打听孟绣娘的事了，顿时一脸懊悔。
「咋啦？」大嫂一脸好奇。
顾清明解释孟秀娘的事，大嫂一拍大腿，「这事简单，交给我。」
这小两口脸嫩不一定会打听，等她去镇上转转跟人唠两句，一准把孟绣娘家里打听的一清二楚。
云竹大喜，她正愁这个呢，「行，这事就拜託大嫂了。」
再看白露，眼泪都含在眼里了，「多谢两位嫂嫂疼爱我。」
大嫂与云竹含笑对视一眼，拍拍白露，「你这孩子哭啥啊，我们两个做嫂子的，不疼你还能疼谁？」
晚饭喝鱼片粥。
大嫂正帮着杀鱼呢，小禾下学到了家，才进门就扯着嗓子喊。
「二婶，快做饭，孩子要饿死啦。」
大嫂听见声音，勐地抬头，「小禾……」
小禾不敢置信，大叫一声，「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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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步跑到亲娘面前，一头扎进她怀里，搂住她的腰。
大嫂的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手腕搭在小禾肩头，「小禾，娘洗洗手，腥。」
「不要不要，娘抱我，娘你抱抱我。」小禾不听。
顾大哥昨天怕媳妇不愿意回来，没敢跟孩子们说，如今见面，小禾惊喜极了。
小苗听见娘和哥哥的声音，从屋里跑出来挤进两人中间，「娘，哥哥，苗苗也要抱。」
俩孩子都在怀里喊娘，大嫂泣不成声，「好孩子，娘的好孩子。」
哪里还记得腥不腥脏不脏的，只把两孩子搂在怀里，亲亲这个，揉揉那个。
云竹倚在窗边看了会，觉得鼻子有些发酸，对顾清明说：「真好啊。」
顾清明走过来抱抱她，「会越来越好的。」
两人悄摸摸的去灶房烧热水，等会大嫂回过神来就得给俩孩子洗澡。
白露将鱼端走，到一旁去杀。
水烧好，顾清明将水端给大嫂，小禾看到他还抽噎着问他，「二叔，晚上二婶做好吃的么？」
弄得大嫂哭笑不得的照着他屁股拍了一把，「这孩子，啥时候这么惦记吃的了？」
小禾牵着她一边往洗澡间走一边吐槽。
「原来觉得吃啥都行，可是吃过二婶做得饭再啃先生那干巴巴的馒头，好痛苦啊。」
小苗配合哥哥，「二嫂做的饭香。」
小禾勐点头。
大嫂又给他一巴掌，「不许编排先生。」
不过说是这样说，吃晚饭时大嫂还是跟云竹说了这事。
云竹就问顾清明，「先生那边许不许学生带饭？」
「二婶你问我啊。」小禾直接抢答，「可以带饭的，路远的都带，也有回家吃的，张志文就回家。」
云竹笑了，「那你想在家吃还是带着走？」
小禾煞有其事的思考一会，还是决定回家吃，「宁愿多走点路，也要吃上二婶做得饭！」
「也好。」顾清明点头。
先生那边是家里妇人做饭，若有没带吃食的孩子便给张饼子，或是帮忙热热孩子们带来的饭菜。
只是柴火米面都要钱，学生们也不好占便宜，多少要送点东西给先生。
所幸两边离得也不远，不若叫小禾回家吃。
云竹便点头，跟顾老爹商量，「爹，那咱家往后午饭时间往后挪挪，等等小禾？」
「行。」事关大孙子，顾老爹自然没有不答应的。
定下这事，顾老爹有一事要与他们商量。
「头些年是我看不清，弄得家里不大安宁，老大媳妇，你受委屈了。」
他这样，大嫂如何担待的起，连道：「都过去了，爹快别说了。」
但到底心里是受用的，曾经的不平之气终于顺了下去。
顾老爹接着说：「如今你们各自成了家，老二身子也好了。我如今问你们一句，可要分家？」
这辈子他与老二这般，再受不住两个儿子有兄弟阋于墙的一天。
这话题沉重了，顾立春和顾清明两兄弟对视一眼，不需多言已有答案，只是没出声。
他们各自有娘子，还需知道她们的心意。
若是两人当真有旁得想法，那真不如先分开为好。
云竹与顾大嫂思索一会，同时笑道：「不必了。」
「我还是觉得一家子在一起热闹。」
大嫂点头，「我也是这么觉得的。」
远离了顾二叔那一家子，公公又有这个心，顾大嫂就已经很满足了。
「好，好！」顾老爹欣慰无比。
第36章 心里有你
只是虽没分家，但两家人生活在一起总要有个章程。
从前是顾清明的身体拖累，若是不叫老大帮扶他，他没法过活。
顾老爹思忖着，「你们各自有了小家，往后赚的钱上交三分之一到公中，剩下的就自己留着吧。」
这话一出，自然没有不喜的。
晚上回了屋，大嫂手里做着衣裳，脸上满是高兴，「真没想到爹如今会变成这样，真是跟做梦似的。」
「我也没想到，想想居然是从弟妹进门后改变的。」
顾大嫂看着儿子教闺女认字，两道稚嫩童声萦绕在耳边，泪水突然掉下来，「立春，真好啊。」
顾大哥急了，「这还好的，咋还哭了。」
他连忙将娘子搂进怀里，亲亲她的额头。
「从前我不懂事叫你受你委屈，我不能分辨。可往后的日子，咱们只会越来越好。」
顾大嫂伸手将泪水抹掉，吸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 「真是，这才回家多久总是哭。」
明明受委屈的时候能忍住，现在却软弱了。
顾大哥抱着久别重逢的妻子，自然是轻声细语的安慰。
被遗忘的俩孩子：……
小苗小声问哥哥，「娘哭了。」
小禾很懂，「没事，娘高兴的。」
小苗崇拜的看着小禾，「哥哥厉害。」
小禾得意抬头，「那是当然，咱家除了二婶，就属我最厉害。」
俩孩子看了一会，见爹娘仍然看不见他们，忍不住扑上去，一家四口笑闹在一起。
被小禾崇拜的云竹正将碎布铺在桌子上，用炭条勾勒线条，准备给他做个小书包。
小时候外婆用碎布给她做过，她喜欢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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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俩孩子的鞋子也不成样子了，只是我不会做，好在大嫂回来了。」
亲娘总是比她这个婶子妥帖的，她就不多嘴了。
「白露……」云竹手下缝着书包，嘴上念叨个不停。
顾清明听着不舒服，忍不住放下书，「那……我呢？」
云竹一愣，「什么？」
顾清明委屈，「娘子心里有小禾小苗，有小妹，那我呢？」
……这是，吃醋了？
云竹挠挠头，赶紧表明心迹，「我心里肯定有你啊，你和他们是不一样的。」
云竹觉得感情里最忌猜疑，虽然有的时候是小情趣，可她还是喜欢互相坦诚的感觉。
「他们是家人，有自己的生活，而我们才是一辈子紧紧联繫在一起的。」
顾清明本意只是想要她多一点点关注，何曾想能听到这般热烈的告白？
一瞬间，周围一切声音远离，他清晰的听见血液在身体里流动的声音，听见心脏因她的话而剧烈颤动的声音。
云竹问他，「所以你接受这个回答吗？还酸不酸？」
「我接受，不酸了。」顾清明听见自己说。
他知道，他这一辈子都被她哄好了。
次日晨起，云竹做早饭，白露洗衣裳，大嫂打扫家里。
「牲畜圈里啥也没有，赶明儿叫你们大哥抱只猪崽过来养着。」
鸡仔就算了，夏天小鸡容易死。
顾大嫂想着明年开春去哪弄几只小鸡来，养上几个月，下蛋给家里人补补。
白露笑道：「大嫂想得周全，现在养猪咱们明年过年就不用买肉了。」
如今八月初，猪崽养上两三个月稍微壮实些，正好送张屠户那边劁了。再养到来年十月，膘肥体壮的，正好杀了。
云竹将早饭端出来，「那小禾可高兴了。」
提起馋嘴的小禾，几人都笑起来。
顾大哥含笑应下，「那行，今天出去的时候顺便问问。」
小禾从窗户里探出头，叫道：「娘你们在说什么？我听见吃肉了。」
顾大嫂叉腰，「你小姑说得是明年！衣裳穿好没有？你婶子早饭做好了，赶紧出来吃饭，别迟到了。」
噼头盖脸的一顿念叨，小禾捂着耳朵缩回去，「娘真是太可怕了。」
顾大嫂的声音继续响起，「顾小禾，我听到了！」
随后全家人都听见了小禾的哀嚎声。
顾大嫂一把将挨在她身边的小苗抱起来亲香一口，「还是闺女乖巧。」
云竹摇摇头，想起来头一回见到俩孩子的样子，觉得还是如今这样的好。
这才是孩子嘛。
吃过早饭，小禾带着云竹给他做的书袋雄赳赳气昂昂的去上学，想着要在同学面前好好嘚瑟一番。
顾老爹和顾大哥出门，离秋收还有段时间，两人准备去镇上找点活干。
大嫂带着白露小苗去镇上打听孟绣娘的消息，只剩云竹与顾清明在家。
云竹画了三张玩偶的样子就停下了。
她从前不是专业做这个的，前段时间为了搞钱已经做了不少了，现在基本上想不起来还有什么了。
「唉。」云竹嘆口气，「看来这生意很快就不能做了。」
「怎么？」顾清明听她嘆气，随口问了一句。
云竹苦中作乐，「江郎才尽啊。」
顾清明愣了下就想到是玩偶的事，刚想安慰她，就见云竹突然站起来。
「时间不早了，我去张屠户家看看还有没有肉。」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说完人就跑了。
顾清明：……
今天实在不巧，张屠户早上没杀猪，云竹只好从空间里拿了几斤排骨出来。
中午吃得豆角炖排骨，香得小禾嗷嗷叫，直说不枉他顶着大太阳跑回家。
「我跑得是最快的。」小禾得意洋洋。
大嫂白他一眼，「路上慢点，还能少了你的？」
肉是分好的，顾老爹和顾大哥中午没回来，留了一碗给他们。
小禾没管亲娘的唠叨，嘴一抹就要跑，气得大嫂在后头骂，「有狗撵你啊？」
小禾边跑边喊，「我要回去看书，夫子说五日后小考，我要得第一！」
这话闹得大嫂哭笑不得，吐槽一句，「还挺上进。」
白露笑出声，「有肉在前头吊着呢，可不得上进些。」
大嫂指指桌上的排骨，「这没考头名不也吃上了？家里三天两头的吃肉，比镇上人的生活还好。」
说着又含笑瞪云竹一眼，「他二婶就惯着他吧！」
惯孩子的二婶云竹：……
其实家里最馋的人是我，你们信吗？
第37章 就卖这个
家里人没有睡午觉的习惯。
吃过午饭，顾清明帮着收拾了桌子去看书，大嫂抢着洗了碗。
云竹早上放了桶水在院子里晒着，一上午的功夫水被晒得温热，正好拿来擦洗一下。
八月的天进灶房做饭，饶是现在这个灶房建造的宽敞些，也不免热出一身汗。
等都收拾完，大嫂将料子拿出来，姑嫂三个坐在堂屋里一边做衣裳一边闲聊。
云竹仔细观察大嫂的动作，跟着浑水摸鱼。
「孟绣娘家里我们打听过了。」顾大嫂起了个话头。
孟绣娘自小长在县城绣坊里，原是做小丫头的，但手脚利索，讨了老绣娘欢心，因此习得一手好刺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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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大后嫁到镇上，生了一儿一女，生活美满。
后来男人去了，但孟绣娘靠着身上技艺和在绣坊里积攒的人缘，倒也不缺生意，将儿女拉扯大了。
坏就坏在儿子身上。
具体情况顾大嫂没打听到，只知道孟绣娘的闺女嫁进了师爷家里。
自此孟绣娘与儿子闹了一场，硬是分家另过，这事当时闹得挺多人都知道。
「我猜着，许是这儿子将妹妹卖进师爷家里的，那妹妹当得的是小妾。」
大嫂正好有一儿一女，想想就觉得嫌恶，「狼心狗肺的东西，也配当哥哥？」
云竹吃瓜吃得起劲，「这一上午嫂子就打听到这么多？」
真厉害啊。
大嫂自得一笑，「买些零嘴跟邻里唠一唠，啥问不出来。」
镇上的妇人和村里树下唠嗑的妇人是一样的。
弟妹这样的脸嫩，不好融进去，她就不一样了。
「那这样说，正合适咱们白露。」云竹语气轻松。
大嫂一脸认同，「可不是，孟绣娘家里就她自己，想来也是存了找个徒弟养老的心思。」
云竹问白露，「小妹你觉得呢？」
白露脸上带着迟疑，「我觉得很好，就是不知能否入了孟绣娘的眼。」
这就是应了。
云竹将手中布料一放，「总要试试才知道结果嘛，晚上跟爹他们说一声，咱们明天就去孟绣娘家里拜访。」
说完就要趁机熘走。
顾大嫂眼睛含笑，喊了一嗓子，「给我坐下。」
真当她没发现呢，她和白露说话手下却没停，可云竹的手拢共没动几下。
云竹：……
得，逃跑失败了。
随后被大嫂按着学了一下午缝制衣裳，直到要做晚饭了才被放过。
按说顾老爹看见桌上有一碗排骨，就算不会说云竹，至少也该欲言又止。
毕竟家里现在供着两个读书人，实在没条件经常吃肉。
可今天顾老爹食不知味的，压根没注意桌上有什么。
「怎么了？」顾清明问大哥。
顾大哥脸色难看，「没找到活。」
不知怎的，今年招工的变少了，两人去得也不算晚，可人家都招满了。
顾老爹愁的慌，家里哪哪都要银子，只靠分到的七亩半的地是远远不够的。
大嫂张张嘴，小声安慰自家男人，「明天再去看看，实在不行还有我娘家呢。」
顾大哥满脸不贊同，「没有这个道理。」
他儿子读书自然由他这个当爹的来供，怎么能叫岳父岳母出银子呢。
再说岳父岳母家人多，到时候又是一门官司。
云竹倒不觉得是个难事，从玩偶生意不好做后她就在考量了。与其给别人打工，不如自己当老闆。
「要不，咱们在镇上支个摊子卖吃食吧。」
小说里都是这么写的。
大嫂先是一愣，又是一喜，「是啊，云竹的手艺咱们都知道，只是卖什么？」
寻常饭菜可不好卖，而且菜肉都得买，他们现在吃得还是老院子那边菜园里种的菜。
可不剩多少了。
云竹也考虑这个呢，「我准备卖田螺。」
这玩意田里到处都是，除了调料，基本属于零成本。
顾大嫂没吃过田螺，一脸惊讶，「那玩意能行？」
却不想顾老爹首先贊同，「我觉得成。」
顾大嫂更惊讶了。
顾大哥在她耳边小声解释，「爹最爱吃这个……味道确实不错。」
再看旁人都是一脸认同，小禾叫得最响。
大嫂一巴掌拍在小禾屁股上，「别叫了，你二婶做啥你都觉得好吃，吃饱了写功课去。」
小禾扛不过来自母上的压力，只好乖乖去写作业，不过临走前带走了小苗。
惨不能一个人惨，兄妹要懂得分担。
没人有意见，顾老爹一锤定音，「就这个吧，反正也不要本钱，顶多费几天功夫。」
这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事情太过顺利，弄得云竹一直到睡前还有些懵。
她愣愣的问顾清明，「是不是有点儿戏了？」
「别有压力，就跟爹说得一样，顶多费点时间，不妨事的。」顾清明宠溺的拍拍她的手。
「行吧。」事情都定下了，那就这样吧。
云竹心大的睡觉了。
顾清明却睡不着，看着云竹的睡颜出神。
家里这么大压力都是因为他，他得更努力才行……
次日，除了小禾去上学，全家出动去田里摸田螺。
为了不叫旁人知道，只说是孩子爱玩。田里都是泥水，怕孩子出事他们看着。
弄得有人感慨，「一个女娃娃疼成这样。」
「人家男娃还送去读书了呢。」
娃少自然金贵。
于是云竹莫名收到好多目光，说她运气好嫁进顾家，要能生个一儿半女的保准被伺候的跟菩萨似的。
云竹：……她还小呢，暂时没有生孩子的想法。
藉口是玩，但田螺事关一家子生计，他们是有备而来的。
顾老爹亲自出手做了小网，用这个捞比用手方便多了，半上午的功夫捞了好几桶。
回到家，大伙合力将田螺刷干净，再放置半天吐泥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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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晚上才照着云竹教的法子将田螺剪掉屁股，下锅焯水。
焯过水后加入各种调料炒制，最后放上蒜末用热油一浇，香味瞬间就出来了。
大嫂极喜欢这个味道，尝过后笑开了，「我总算知道为啥昨个一说要卖这个，你们就都同意了，真是太好吃了。」
大伙都没有意见，云竹便壮了胆子，「那行，咱们明天就卖这个试试。」
第38章 打开局面
次日，天气正好。
顾老爹照例在家里下地，白露带着小苗在家里做做家务。
顾大哥两口子和云竹小两口一起去镇上。
本想不想带顾清明的，谁知他连美人计都用上了，云竹到底没扛住。
他们出来的早，一路到镇上时人还不算多。
云竹想着卖给酒楼总是方便些，要是卖出去了就不必顶着太阳叫卖。
顾大嫂虽心有惴惴，但还是听了云竹的，四人便先找了一家酒楼试试。
于掌柜听他们说要卖吃食时态度还好，只是细打听知道是田螺，脸上神色就不大好了。
「几位还是不要说胡话了，这东西哪里能吃？」
河沟淤泥里的东西，给鸡鸭吃的玩意儿罢了。
于掌柜的态度不错，没有看不起他们也愿意听他们说话，云竹想再试试。
「掌柜的，你要不要先尝尝？总得先知道味道，咱们才好谈不是？」
然而于掌柜的态度坚决，「这位娘子，不是我不帮忙，实在是没法帮，我只是个掌柜而已。」
这东西在镇上实在没人吃，怎么能出现在他们酒楼里呢？
惹得客人不高兴，到时候东家怪罪起来他担不起。
于掌柜态度坚决，云竹不好勉强，只能礼貌告辞。
出了门，顾大嫂打了退堂鼓，「云竹，要不咱们回去吧。」
云竹咬牙，「来都来了，总得试试才知道。」
酒楼不收不代表镇上所有人都不吃，他们都做好了，什么都没做就离开岂不是白跑一趟？
顾清明点头，「说得是，大哥大嫂，咱们就试半上午吧，日头毒了就回去。」
这话说的有理。
四人在酒楼不远处的街边找了个地方摆摊。
随后四人面面相觑。
顾大哥没做过生意，叫他干体力活还好，叫他吆喝就不行了。
顾大嫂尝试两次，发出的声音跟蚊子似的，有些不好意思，「我真是拿不出门。」
云竹瞅瞅站在身边的顾清明，实在难以想像他开口吆喝的样子。
想来想去只有她了，遂做了番心理建设大喊一声，「卖田螺咯。」
头一句喊出来了，后边就顺畅多了，云竹不断吆喝着，「又香又辣的田螺，便宜好吃。」
顾大嫂见云竹这么卖力，心里愧疚，难不成这生意全得靠她一个？既要做又要卖的，太累了。
她暗自打气，跨过了心里那道槛，声音嘹亮起来。
然而生意却一直没有开张。
固然有被吸引过来的，可一看卖的果真是田螺，立马撇撇嘴走了。
甚至有脾气不好的丢下一句，「想银子想疯了吧，居然卖这玩意儿，啧。」
气得顾大嫂当场就想撅回去，连尝都没尝，凭什么这么说？
好在顾大哥及时拉了她一把，「消消气，咱们是来卖东西的。」
喊了一阵，两人有些累了，声音低下去。
还是旁边卖饼子的大娘看不过去，过来瞅了两眼，「你们真卖螺啊？」
顾大嫂点点头。
大娘嘆口气，「你们啊，卖啥不好，怎么选了这玩意儿？听大娘一句劝，赶紧回家吧，卖不出去的。」
起初他们过来时，大娘冷眼瞅着，怕他们抢生意。
好在卖的不是同一种类的，又见他们一直不开张，大娘才好心过来劝两句。
她是好意，顾大嫂谢了一句。
云竹眼珠一转，用洗净的荷叶装了点田螺递给大娘。
「多谢您好意，您若不嫌弃就尝尝吧，都是家里做了吃的，弄得干净呢。」
大娘迟疑一下，毕竟是白得的东西，她还是挺心动的。
云竹将荷叶又往她这边送了送，「反正我们也开不了张，请您吃点不算什么。」
话说到这了，大娘喜笑颜开，「哎，那我就收下了。」
大娘接过田螺，闻到一股香辣味，心里一动，难不成还真好吃？
怕她不知道怎么吃，云竹自己拿起一个，先嗦两下，再用牙籤将肉挑出来吃了。
大娘有样学样，汤汁一进嘴，眼睛就亮了。
再吃螺肉，鲜嫩又有嚼劲，尤其是那股子香辣劲，好吃！
这地方摆摊的不止大娘一家，都看着她呢。
卖凉茶的老闆与大娘关系好，见她光吃不说话，急了，「咋样？你说句话啊。」
大娘连吃好几颗才有功夫理他，「好吃！」
那人不信，「真的？」
大娘白他一眼，「我骗你做啥？」
卖凉茶的老闆想想也是，走到云竹这边，「你们家的田螺咋卖的？」
有戏！
云竹立马甜甜一笑，「四文一碗。」
那老闆被她的笑容晃了一下才道：「那行，给我来一碗。」
顾清明的眼睛暗了一下。
顾大嫂接过铜板，顾大哥利落的从木桶里舀了一碗放进荷叶里包好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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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茶老闆回了自己摊位吃起来，「嘿，这味道真不赖，要是有酒就好了。」
其他摊贩见这两人都这么说，顿时心动了。
他们这一片摆了许久的摊了，云竹四人是生面孔，总不能找这俩老闆当托，遂纷纷上来买一碗的。
路人来买东西，见摊贩们都在嗦螺，不由好奇，「真能吃？」
摊贩也不小气，递过去一个，「原来我也不信能吃，您尝一个就知道了。」
就这样，云竹这边的生意打开了。
只是再有人来买螺时，顾清明却拽了把云竹，自己顶上去，略有些不习惯的问：「您要几碗？」
等客人走了，云竹才凑过去小声问他，「咋啦？」
顾清明沉默一会，云竹催促的推了他一下。
他才贴近云竹，颇有些委屈，「不许对别人那样笑。」
云竹一愣，旋即反应过来，戳戳他，「你呀。」
那是对待上帝的微笑好吗？
顾清明却不依，干巴巴的求一个答案，「不许。」
云竹怕了他了，「好好好，我努力控制一下我自己。」
但自打顾清明上前卖螺后，摊子上很快多了很多年轻女顾客。
买完螺还在摊子边不走，目光在顾清明身上流连。
云竹斜顾清明一眼，「你也不许笑哦。」
顾清明：……
顾大嫂边收钱边跟顾大哥说他俩，「小两口都吸引人。」
有多少是冲着螺来的，多少是冲着两人来的还不知道呢。
第39章 争口气啊
但不管怎么说，他们生意好是实打实的。
小小的摊子围了一堆人，大嫂收钱都收的手忙脚乱的。
田螺的味道足但不抗饿，有的客人买了螺后会顺便买两张饼子或是一碗茶。
在顾家摊子旁边的两个老闆乐开了花。
云竹他们头一回卖螺，做得不多，半上午的功夫就卖完了。
「没啦，各位明天请早。」
趁着日头还不毒辣，他们收拾收拾准备回家。
沾了光的两个老闆投桃报李，送来茶水和饼子。
「快到中午了，吃两口垫巴一下肚子吧。」
顾大哥连连推拒，称家离镇子不远，回家再吃。
还是大娘有法子，将饼子强硬的往他手里一塞，话跟着堵上去。
「就算你不饿，你媳妇忙前忙后的总饿了吧？」
凉茶老闆跟着说：「我可是看得真真的，你们家这两个妇人没少吆喝，嗓子都哑了。」
话说在顾大哥心坎上，实在没法拒绝，只好接下了，「多谢多谢。」
大娘一摆手，「没啥，我们在你们摊子旁边生意也比平日好不少。」
顾家人确实又饿又渴，三两下吃完一张薄饼子喝了水，将碗还给凉茶老闆就回家了。
带着空桶和沉甸甸的钱袋，四人回家的心情跟来得时候迥然不同，连话少的顾清明都跟着聊几句。
顾家。
白露在家等的焦急，「午饭都做好了，大哥他们怎么还没回来？爹，我要不要去给他们送饭……」
万一没卖出去，别捨不得在镇上买东西吃，一路饿着回来。
顾老爹颠着腿上的小苗，沉声道：「再等等。」
老二媳妇跟着呢，她那爱吃的性子，不会饿着的。
白露在凳子上坐了会，还是沉不住气，又站起来在屋里打转。
已经下学回来的小禾坐在凳子上看她，「小姑，你再转圈我都要看晕了。」
白露停了下来，对顾老爹说：「万一，万一没做成，往后我打络子再勤快些。」
顾老爹动作一停，嘆了口气。
小苗摸上顾老爹的脸，「爷爷，不皱眉，会变老。」
两人又等了一会，门外终于有了动静。
白露赶忙出去看，可不是云竹他们回来了？
白露张嘴想问，又怕是不好的消息打击到他们，只说赶紧来吃饭。
顾大哥将木桶放下，咧嘴笑道：「都卖完了。」
卖，卖完！
白露晕乎乎的，伸头去看两个木桶，果然里头空空如也。
太好了！
白露兴奋的一挥手，声音都提高几分，「吃饭，都吃饭！」
顾老爹在堂屋里听见了顾大哥的话，脸上笑出褶子，「赶紧吃饭，吃完饭再说。」
全家的关注点都不在吃饭上，风捲残云似的扒完饭。
白露几人合力将饭桌收拾干净，把小禾打发去上学。
再次坐在一起，目露兴奋。
顾大嫂快言快语，「爹，刚开始生意不好，怎么都喊不来人，还是云竹有法子，很快就有客人了。」
顾大哥将钱袋放在桌上，「一碗卖四文，一共是八十文。」
这钱他们已经反覆数过了，但现在一家人一起又数了一遍。
云竹补充，「今天带的不够多，还有不少客人没买到呢，叫我们明天多做点。」
头一回卖，云竹心里也打鼓，昨个捡了将近四桶的螺，只做了一半带过去。
他们给的量足，除去送出去的，两桶就盛出二十碗的量。
不过螺是田里摸的，调料有一部分是她空间里偷渡出来的，真正费钱的不过是猪油罢了。
半天就赚了八十文，一个月起码能有四五两。
顾老爹笑得舒心，「好，好啊，明天多做点带去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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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竹点头，「那是肯定的，咱们是头一家卖这个的，往后保不齐有人有样学样，咱们得抓紧赚这个钱。」
再一个，田螺就秋收前后最肥美，过了这个时间往后就不好吃了。
下回再想卖，就得等明年这个时候了。
「好好。」顾老爹笑得开怀，将这八十文分为三份，「老二家的劳苦功高，拿四十文，二十文我收着，剩下的给老大家。」
说好了三分之一交公，云竹没有异议。
顾大哥夫妻却连连推辞，「我们俩就跟着走了一趟，要不是云竹，单凭我俩咋卖得出去，这二十文我们不能收。」
如此推拒几次，云竹突然想起来他们忘了白露。
她将这二十文一分为二。
「大哥大嫂拿十文，白露跟着摸螺干活，在家带小苗好叫我们安心去卖螺，也该拿十文。」
这下轮到白露推拒了，却被满意的顾大哥夫妻镇压。
顾老爹笑着看他们闹，等到分完钱才开口。
「家里就剩昨天的两桶螺了，下午再去摸几桶回来，老二你们俩就在家歇歇吧。」
大嫂点头，「是啊，这事全靠云竹张罗，摸螺这事还是叫我们来吧。」
云竹只好点头。
这会子太阳正毒，大家都回屋休息。
进了屋，云竹先倒了碗灵泉水给顾清明喝了，才问他，「这一上午感觉怎么样？可能吃得消？」
「还好。」有些吃力，但许是赚了钱的原因，精神不错，回来吃了饭歇息一会，浑身都有劲了。
「那行，你休息会看书吧，下午不用你了。」
云竹提醒他，读书才是他的任务。
顾清明垂眸，何止下午，分明是明天也不想叫他跟着去了。
委屈。
但云竹说的确实是真的，顾清明只好委屈的回去看书。
那身影分明和平日没什么两样，但云竹莫名从其中品到垂头丧气的味道。
「你好好读书，抓紧考个功名，我们俩就都不用去卖田螺了。」
这话说的顾清明心里一紧，逼自己进去状态。
只有他能扛起家了，才能叫娘子不必在外抛头露面。
临近傍晚，顾老爹领着家里人又摸了三桶螺回来。
时间有点晚了，即使滴了油，也得等四五个小时才能叫田螺吐沙吐干净。
是以来不及晚上炒田螺了，只能明天起个大早来处理。
又要天不亮就起！
云竹嘆了口气，看着在屋里用功的顾清明，心里祈祷。
你可千万要争口气。
她真的很不喜欢早起啊！
第40章 感觉不妙
天还未亮，云竹就被顾清明喊醒。
顾家其他人起的更早，已经把田螺处理好了，就等她来炒。
云竹打着哈欠把田螺炒好，天也亮了。
等不及白露再做早饭了，云竹和顾大哥夫妻俩直接启程去镇上。
路上云竹有些饿，可惜身边有人，实在不敢悄悄吃东西。
到了镇上，一闻到食物的香气，云竹的肚子闹了饥荒。
「大哥大嫂，咱们先吃点吧。」
附近有卖素面的，馄饨的，饼子的，也不贵，两三文一份。
依着顾大哥是不想花这个钱的，但顾大嫂却说：「行，那咱们就吃碗面吧。」
没想到大嫂会答应，云竹开心的去跟老闆要三碗面。
顾大嫂在后头拍了把顾大哥，「她还小呢，再说咱们如今也赚钱了，这点东西还是吃的起的。」
顾大哥看向两人手里拎着的桶，眼里泛起笑意，「说得是。」
吃了饭，顾家的小摊子开张。
他们才摆好东西，就有客人走过来，「你们来得还挺早，给我来两碗。」
「好嘞。」吃过饭的云竹有了精神，麻利的给客人拿螺。
第一单顺当的卖出去，后面陆续来了人，有昨天的老客，也有被吸引过来的新客。
很是热闹。
连中午饭都是轮流去吃的。
半下午的时候，带来的四桶螺卖得差不多了。
顾大嫂揉着腰，脸上满是笑意。
累是累，但感受着怀里沉重的钱袋就觉得心里踏实。
她想，日后若是两房分家，他们两口子就在镇上摆个摊，供小禾读书。
这念头才起，又被她按下，摇头失笑。
老二和云竹都不是忘本的人，若是他们发达了肯定不会撇下他们夫妻。
若是读不出个名堂来，那就更不会分家了，大家还是这样过。
都挺好的。
云竹伸展了下四肢，一直重复弯腰起身的动作挺累人的。
「嫂子，我去绣坊送玩偶样子。」
「行。」顾大嫂看了眼身边的木桶，「还剩个底了，估摸着一两刻钟就能卖完。你去吧，我们俩在这等你。」
云竹从背篓里拿出用油布裹好的纸，往绣坊走去。
今天绣坊里人多，宋老闆忙得很，云竹将五张玩偶图纸给了她，拿了钱就出来了。
得了钱，云竹去了书坊。
明天就是小禾要小考的日子了，云竹打算送他一方砚台。
小禾现在用的是顾清明买纸笔送的，质量极差。
如今她手里有钱，就选了方五十文的巴掌大的砚台。
价格适中，很适合初学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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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书坊门，云竹熟练的找了个暗巷，从空间里偷渡了一大块五花肉和一些香料出来。
如今的香料大都在医馆里，云竹问过一回，一小点就比猪肉还贵。
还是用空间的吧。
云竹拎着东西准备回摊子。
才抬脚，就见一年轻男子带着姑娘拐进巷子。
这条暗巷比较深，里头还有竹筐之类的杂物，正好遮掩住云竹，他们俩并没有发现她。
男子一进巷子就把姑娘的手牵住了。
云竹脚步一顿，有点尴尬，她这是遇到人家小情侣谈恋爱了啊。
为了不吓到这对小情侣，云竹保持安静，准备等他们离开后再走。
希望他们不要做出什么不合适的行为，云竹默默祈祷。
「珠儿，十日后我就登门提亲如何？」男子已经不满足于牵手，而是将女子搂进怀中。
哦豁，还是即将成亲的小情侣呢。
云竹眼中的八卦欲更盛，她就喜欢吃这种甜甜的瓜。
姑娘推拒他两下没推开，小声道：「我们不该这样，你身上还有亲事……」
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
她气自己，明知道这是不对的，可还是忍不住为林盛心动。
「别哭，珠儿，你哭的我心都碎了。」林盛伸手给姑娘抹泪，「我跟那丫头就见过一面，我这就去退婚！」
啧，原来还是对苦命鸳鸯。
云竹边听边在心里评价，还是自由恋爱的好。
「那就是个黄毛丫头，我压根不喜欢她。再说她家名声不好，先是丧母，大嫂跑了，二嫂进门就撺掇分家。这样的家能教养出什么好姑娘……」
李珠是李秀才唯一的女儿，李秀才没有儿子，只要他娶到李珠，李家的一切都会是他的。
岂是顾家那丫头可比的？
云竹：……
坏起来了。
怎么越听越熟悉？
「盛哥……」姑娘喊了一声，两人抱在一起。
不过片刻后姑娘就推开了他，两人四处望了望，很快就离开了。
云竹走出来，越想越不对劲。
但时候不早了，她暂且将疑惑压下，背着背篓回了摊子。
剩的一点螺已经卖光了，顾大哥正在收拾东西。
顾大嫂见她回来，探头瞅了一眼，「买的啥啊？」
等看清背篓里的东西，顾大嫂沉默一会才道：「你咋又买肉了啊，还买那么多。天热，放不住。」
「放不住就都吃了。」云竹满不在乎，「咱们家的人都太瘦了，多吃点才好。」
顾大嫂嘟囔一句，「那也没有三天两头就吃肉的啊。」
「咱们赚钱了不是？赚钱就是要花的嘛。」
顾大嫂梗了一下，伸手戳她额头，「你呀！歪理。」
不过这钱都是仰仗云竹的主意才赚到的，顾大嫂嘆口气到底没说什么。
她就是觉得云竹太亏了。
这买肉钱可全是她自己贴补的。
路上顾大嫂小声跟顾大哥提了这事，两口子都觉得卖螺的钱得叫云竹再多拿点。
回到家，顾老爹看到肉，果然念叨云竹。
云竹捂着耳朵，睁大眼睛求饶，「爹，大嫂已经骂过我了，您别再说了。」
顾老爹冷哼一声，「没有下一回了。」
云竹慌忙点头，「没有了没有了。」
顾大嫂与白露对视一眼，摇头失笑。
顾老爹也惯着云竹呢，回回念叨她，但从来没重话。
晚上做饭时，云竹没忍住跟大嫂打听白露未婚夫的事。
可惜大嫂也不大清楚，只知道姓林，「你咋突然说起这个？」
云竹摇摇头，「上回去绣坊小妹说定亲了，今天去绣坊突然想起这事。」
没问到什么，云竹只能把这事暂且放在一旁。
第41章 生意不好
要说云竹买肉最高兴的是谁，那必然是小禾了。
最近小禾养成个习惯，下学回来一不找爹二不找娘，先到灶房转悠一圈，看看二婶今晚做啥饭。
今天一瞧见放在案板上的五花肉，小禾立马兴奋的不行。
「二婶，明天才是小考呢，你今天就买肉啦！」
「是呀。」云竹沖他神秘一笑，「明天考头名还有礼物送给你哦。」
「啊！」小禾惊喜，发出土拨鼠尖叫。
随后喜提顾大嫂一巴掌，「鬼叫啥呢，赶紧擦把脸，跟娘说说今天学了啥。」
这孩子一路跑回家，一头的汗。
小禾乖乖去洗了脸，到底没忍住，进屋之前喊了一嗓子，「二婶，今天的肉咋吃？」
云竹回他，「烤着吃。」
「烤？」小禾还想问，但顾大嫂已经跟过来了，只好乖乖的去做功课，顺便教小苗今天的内容。
顾大嫂摇头，「云竹就惯着他吧。」
但脸上满是笑意，心里盘算着云竹喜欢吃肉，等忙过这一段，回娘家拿点野味给她尝尝。
顾大嫂进了灶房，云竹已经麻利的将肉切成大片腌上了，正摆弄木炭呢。
「这是要干啥啊？」顾大嫂吓了一跳。
「大嫂来得正好，我要烧点炭来烤肉。」云竹没弄过这个，颇有些手忙脚乱的。
大嫂有些嫌弃，怕她烫着自己，「你边去，我来弄。」
烤的油汪汪的五花肉，用菜叶夹着，配上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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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家人果然一吃就爱上了。
白露笑道：「二嫂也太厉害了吧，咋这么会吃！」
云竹嘿嘿的笑，打个马虎眼，「天赋，天赋。」
大嫂笑眯眯的瞅了眼顾清明，「老二你可得加把劲，我看云竹啊，天生就是小姐命，该娇养的。」
顾清明一脸认真的应了。
话题怎么扯到他俩身上了？云竹干咳两声，嚷嚷着吃饱了分银子。
提起这个，顾家人都笑起来，再无暇想其他。
今个儿带了四桶过去，卖了一百六十文。
一分为三，上交给顾老爹五十文，云竹得五十文，剩下六十文由顾大哥夫妻与白露平分。
但顾大嫂与白露商量后拿出二十文交给云竹，「买肉的钱算我们一份。」
云竹不愿意收，这是她空间里拿出来的，压根没费钱。
但在顾家人眼里，她经常出钱给家里改善伙食，实在不能总占她便宜。
那架势跟北方过年的红包拉锯战似的，云竹最不耐烦这个就收下了，反正她不会叫他们吃亏的。
顾大嫂这才心满意足的跟白露平分了余下的四十文。
分完钱，歇息一会，他们就开始炒制明天要卖的田螺。
今天上午他们走后，顾老爹和白露带着小苗就去捡田螺了，已经吐了一天沙，干净的很。
再不比云竹早起来弄。
不过也够忙碌的，一家人收拾了田螺，再炒好，天色也漆黑了。
都累了一天，一家子洗漱后沉沉睡去。
直到鸡鸣三遍，安静的顾家有了动静。
最早起床的白露轻手轻脚的进灶房将早饭做好，其他人陆续起来洗漱吃早饭。
云竹三个再次踏上去镇上的路。
但今天买螺的人较之昨天相比少了许多，四桶险些没卖完，弄得顾大嫂有些低落。
云竹安慰她，「这是正常的，好奇想吃的都尝过了，人自然就少了。」
这东西只能算个零嘴，不过是吃个新鲜罢了。
毕竟三文钱就能吃一碗荤面，相较而言一碗田螺还是贵的。
顾大嫂自然知道这个理，只是心里有落差，「往后少做点吧。」省得卖不完剩下看着心疼。
「成。」云竹正想着往后要少做些，不然每天从早忙到晚，实在太累了。
一直到将要日落，三人才收拾了东西回家。
街边不远处的酒楼二楼上，于掌柜陪着一名中年男子看着这一幕。
「看来生意不行了，也该到咱们登门的时候了。」
于掌柜躬身，「是，已经打听到顾家所在了，明个我就过去拜访。」
「嗯。」男子点头，「记得放尊重些。」
于掌柜的腰弯的更低了。
谁能想到他看走了眼，田螺这生意真叫顾家给做起来了。
东家还注意到了这事，觉得有利可图。
幸好他跟东家多年，关系尚可，没受什么责备，但这生意务必要拿下。
云竹三人今天回来的晚，晚饭是白露做的。
一见他们沉闷的样子，白露心里一紧，「咋了？发生啥事了？」
顾大嫂将今天生意不好的事说了，气氛沉闷起来。
顾老爹的手搭在柿子树上，一不留神扭下个柿子来，半晌嘆口气，「赚了不少了，吃饭吧。」
这是没法的事。
众人感慨两句往屋里走。
顾老爹看了眼被他拧下来的柿子，想了想给了云竹。
云竹：……
顾清明轻笑，「可能爹以为你喜欢吃吧。」
毕竟家里最最馋的就是她了。
云竹瞅了柿子一眼，有些无语。
正常柿子在九月十月才成熟，这应该是早熟的品种，但是明显还很青涩，需要闷熟才能吃。
吃过晚饭，照例分了银子，但是大家并没有前几天那么高兴。
还是小禾拿出自己的小考成绩，果真得了第一，这才叫全家开怀。
顾大嫂一把将小禾搂进怀里亲了一口，「娘的好大儿，出息了啊！」
顾大哥将小苗抱在腿上，「苗苗最近认了不少字，也很棒。」
云竹说话算话，将砚台拿出来送给小禾，惹得他又化身土拨鼠。
众人笑闹一会，俩孩子去读书写字，大人们去收拾田螺。
今晚只做了两桶，很快就做完了。
躺在床上的云竹还有点懵，「今天好早啊。」
顾清明将手附在她眼睛上，哄她，「早点睡吧，今天早上不是还喊着困的么？」
这几天云竹确实挺疲惫的，说了句晚安很快就睡着了。
翌日，顾大哥和顾大嫂挑着桶去卖了，叫云竹在家休息。
云竹浑身懒懒的，确实不想去，就在家里待着。
吃过早饭补了个觉，睡饱后她将目光放到了柿子树上。
突然想起来，比起闷柿子，做脆柿子更快一点。
第42章 讨价还价
顾老爹去地里了，白露跟着去捡田螺。
小苗陪在云竹身边，见她跃跃欲试的要摘柿子，连忙阻拦。
「二婶，爹说柿子不能吃，没熟。」
云竹摸摸她头上的小揪揪，「没事，二婶能把它们变熟。」
「喔。」小苗懵懂的应了一声，乖乖坐在门槛上。
云竹拿了竹筐来，将能够得着的柿子全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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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踩着凳子都够不着的，云竹怕用竹竿把它们弄掉摔坏了，喊顾清明出来摘。
「这是要做什么？」顾清明好奇。
村里有不少柿子树，也有人拿柿子去卖，不过不值钱，一文钱一斤。
「我听说过一种柿子的做法，就是试试。」这是云竹常用的藉口。
顾清明嘟囔一句，「你听说的还怪多的……」
云竹哪敢接话，低头摆弄柿子，挑出没有发软破皮的。
顾清明摇摇头，他这个娘子啊，看来身上秘密不少呢。
但她不想说他便不问，只说自己回屋了，有事叫他。
云竹巴不得他赶紧走，顺势将小苗塞进他怀里，「等会天热了，带苗苗进屋。」
小姑娘最近认识不少字了，叔侄俩一块念书去吧。
等俩人一进屋，云竹几不可闻的舒了口气。
她也知道自己行事不够严谨，所幸顾清明不是个多话的人。
云竹面上泛起笑，幸好是他，也正是因为他，她放松了警惕。
挑出来的柿子洗干净还要擦干表面的生水，才能放进容器里。
云竹记着不能与铁接触，费劲巴拉的找出个空着的腌菜罈子洗净擦干，将柿子摆里边。
烧了温水放进去，再把罈子盖上放进锅里热着，这个水温要保持一天左右，就能把柿子里的涩味去掉了。
「哥，嫂子，我回来了。」
白露拎着桶回家，舀了水将腿上胳膊上的泥洗干净，往灶房里探头，瞅见灶上的腌菜罈子，唬了一跳。
「二嫂，你这是干啥呢？」
「回来啦，做好吃的呢，明天就能吃了。」
又是她没见过的东西，白露再次往腌菜罈子上瞥了一眼，感觉好怪，「一天时间啊，这东西还挺费时间。」
幸好家里不止一个灶一口锅，要不然饭都没法做。
柿子泡上，灶里炭火堆有余温，不必时时看着。
云竹出了灶房，和白露闲聊，「今个儿就捡一桶？」
白露一脸沮丧，「别提了，今天突然好多人都捡，平常没人理的东西，如今竟成好的了。」
他们天天去捡螺，别人可不好奇么。
再有镇上与村里不远，不少人在镇上看见顾家人卖螺，心里痒痒，捡了回家研究。
唉，看来这条路更难了，云竹心里嘆气。
突然，院外传来敲门声，「这可是顾家？」
谁来了？
云竹起身去开门，却是镇上的于掌柜，笑得跟弥勒佛似的，「顾娘子，可找着您了。」
云竹更疑惑了，但见他是坐马车过来的，吸引不少目光。
不少村人往顾家探头探脑，云竹侧身让开位置，「您请进来吧。」
「哎哎。」于掌柜态度极好。
云竹将门关上，请他进屋。顾清明出来招待，倒了水给他。
两方只有一面之缘，没什么好寒暄的，云竹直接问他，「不知您来……」
于掌柜也爽快，开门见山，「我是为了田螺来的。」
原来如此。
云竹笑道：「您上回不是没看上？」
提起这个，于掌柜有些尴尬，「于某人有眼无珠，如今愿意以高价购买田螺方子。」
云竹眼睛唰的一亮，这叫什么？瞌睡有人送枕头。
正愁田螺生意不好，想找后路呢，于掌柜就送上门了。
「不知道掌柜愿意出多少？」
于掌柜伸出三根手指，「三十两。」
白露倒吸一口冷气，她还没见过这么多钱呢！
于掌柜看向顾清明，「不知可满意？」
顾清明问云竹，「娘子觉得呢？」
毕竟田螺生意是云竹一手弄出来的，他不能替她拿主意。
于掌柜这才知道原来云竹是正主。
云竹伸出四根手指，「四十两，田螺制作不易。」
于掌柜皱眉，「据我所知，顾家田螺日流水约莫一两百文，一月不过四两多。田螺只有近来几个月肥美，一年顶多能赚十五两。」
三十两他们至少要赚两年。
云竹笑笑不说话，于掌柜又道：「想来娘子也知道，最近生意不好做，赚得恐怕不多吧。」
调查的还挺清楚。
但谁叫目前只有云竹会做田螺呢，她不松口。
既然是谈价钱，总要有讨价还价不是？
「即使我们赚的少，可方子在手里，不拘是两三年或是四五年，赚的只有比三十两多的……」
于掌柜看出来她是想卖的，想想身上的任务，咬咬牙，「行，四十两就四十两！」
云竹大喜，毫不犹豫的问：「当真？」
这不是什么难做的方子，保不齐时间久了就会有人研究出来，云竹也不准备拿乔，价格差不多就卖了。
「当真。」实话说这价格完全可以接受，于掌柜认真道：「自然当真。」
「成交！」云竹点头，示意顾清明拿纸笔来当场写契书。
契书写成，双方签字按手印。
于掌柜拿出四十两放在桌上，「还请娘子将配方写下。」
云竹口述，顾清明写完交给于掌柜。
因对他感官不错，想着将脆柿子也卖给他，云竹特意多说了几种口味的做法。
于掌柜笑得合不拢嘴，连说：「娘子大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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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做的时候遇到什么不明白的，尽管来问。」云竹态度很好，包售后。
「一定一定。」于掌柜对云竹的观感就更好了，主动说：「娘子若是有什么新点子想出售的，尽管来找于某。」
云竹有些遗憾他来得太早，脆柿子还没做好，只说一定。
这是场愉快的交易，于掌柜心满意足的离开。
云竹关上门，隔绝村人探究的目光，一回身吓了一跳。
只见白露背着光，眼睛亮的惊人，语气夸张，「二嫂，四十两哎！」
就这么轻易的赚到了？
白露晕乎乎的，仿佛脚踩白云。
云竹进堂屋拿起一锭银子往她手里一放，「喏，如此可踏实了？」
第43章 卖了方子
白露跟接了烫手山芋似的，连忙小心翼翼的将银锭子放下，「我不数。」
云竹无奈，「难不成还能把它数化了不成？」
顾老爹扛着锄头回家，进院子就问：「谁往咱家来了？怎么外头说是来了什么贵人？」
顾清明解释，「镇上酒楼的于掌柜，想买咱家田螺配方，云竹要价四十两。」
「四十两？」顾老爹手抖了一下，急忙问：「可卖出去了？」
顾清明含笑点头。
见状，顾老爹又有些心疼。
方子在手里可就是个会下蛋的金母鸡，卖出去可就是一锤子买卖了。
不过这方子是老二媳妇的，自然是她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也好，左右这生意难做，不若卖出去。」
等进了屋，看见桌上的银锭，顾老爹还是惊了一下。
顾大哥夫妻俩回来看见同样大吃一惊，「好多银子！」
当然顾大嫂的想法与顾老爹一样，都是有些心疼，不过同样没有怪罪的意思，这是云竹自己的东西。
云竹没管这些，见人到齐了，便道：「咱们开始分银子吧！」
这些天家里赚了钱，保留项目就是分钱。
云竹熟练的拿出十两交给顾老爹，「爹，这是交给公中的。」
不料顾老爹却不愿意收，「胡闹，这是你自个儿的方子，既然换了钱就自己留着吧。」
秘方是很私人的东西，顾老爹当她是从娘家带来的，没有要儿媳上交嫁妆的意思。
云竹傻眼，再看顾大嫂。
顾大嫂连连摆手，「这是你的东西，我们跟着摆摊就沾了不少光了，这四十两我可不能要。」
云竹要塞过去，顾大嫂板起脸，揣着手不搭理她。
这回家里人的态度都异常坚决，顾清明也劝她自己收着。
没法，云竹只好不提这茬。
顾大嫂这才开怀，说了句，「乖。」
云竹含嗔带怨的瞥她一眼，「分得这般清楚，往后可不敢找嫂子办事了。」
「去。」顾大嫂拍她一巴掌，「说的什么话。」
「俏皮话。」云竹哼一声，数了三十文给白露，「买点肉，不拘是五花还是猪蹄棒骨啥的，不要钱吃肉总可以吧？」
「又吃肉啊？」白露愣一下。
顾大嫂过来挽住白露的胳膊，「吃，怎么不吃？咱们俩去将张屠户家的肉都搬来，记你二嫂帐上！」
今个儿赚了大钱，顾老爹心情甚好，难得开了玩笑，「去吧，老二媳妇给你们兜着。」
于掌柜来家的事全村都看着，顾大嫂和白露买了肉也不遮掩，任谁来问都说将家里的方子卖了。
省得旁人传来传去的，不知道会说些什么。
顾家才分过家，若是有秘方之类的，依着顾二叔夫妻的性子一早就闹起来了。
村人猜测这方子是儿媳妇带进门的。
只是这般不懂事，竟然选择卖秘方，真是……
村人羡慕的看向顾家的方向，眼睛都红了，谁不想娶这样带财的媳妇呢？
正午的时候，天有些阴，起了风。
顾家灶房里的肉香味随风飘到邻里家。
张清兰正在灶房里做饭，汪二嫂倚在门口瞥她一眼，「最近顾家天天吃肉。」
旁人不知道，她这个当二嫂的还能不知么？
婆婆原定的是顾家小儿媳，谁知道媒婆去郑家转悠一圈就开始给张清兰说好话。
进门后整天做一副可怜样，家里田里照看孩子，没一样能拿得出手的，事事得她帮衬。
关键是还会给老三卖可怜，说自个儿辛苦。
老三真吃这一套，明里暗里的跟婆婆说。
大嫂是婆婆侄女，自然护着。老三是家里最有出息的，他护着媳妇，婆婆给他这个面子。
那出气筒是谁？
汪二嫂想想就生气，真是烦死这个妯娌了，没事总想刺她两句。
张清兰拿着锅铲的手一僵，随即继续动作，语气平淡，「是吗？」
汪二嫂一声嗤笑，「有人机关算尽做人后娘也不愿意过好日子，真是稀奇。」
「二嫂！」张清兰扭头看她，「你什么意思？」
汪二嫂冷笑，「谁知道我说的是谁呢。」
堂屋里传来大嫂的喊声，「老二家的，小宝又拉了，来帮我一把。」
顾二嫂立马看向张清兰，张清兰扭头做菜，不发一言。
又是这样！
顾大嫂再催，顾二嫂冷哼一声去了。
张清兰脸上流露出一丝嫌恶，她宁愿热得满头大汗做饭，也不想给洗脏污的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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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抢来的日子没想到如此难过。
汪欣荣还在当伙计，半月才回一次家。两个孩子，大点的还好，那个小的不是拉就是尿。
她真是烦透了。
张清兰心里还有些慌乱，为什么顾家变得不一样了？
顾清明没有病重，反而越来越好，顾家分了家，顾大嫂也回来了。
为什么，为什么一切都变了？
没人回答她。
被她惦记的云竹痛快的啃着排骨，听小禾吹彩虹屁。
顾大嫂毫不留情的揭穿小禾，「今个儿的肉是你娘我做的。」
小禾的笑尬在脸上，「啊？」
云竹一副看好戏的样子，「是呀，肉是你娘和小姑买的，饭是你娘做的。」
小禾眼前一黑，「娘，我现在夸您还来得及不？」
顾大嫂磨牙，「你说呢？」
「哈哈哈。」全家人都被逗笑。
吃过晌午饭休息一会，忙了几天终于得闲的顾大哥送小禾去上学，顾大嫂哄小苗睡午觉。
弄完俩孩子，大伙儿坐在一处，将上午卖螺的钱分了。
顾老爹点点桌子，「既然方子卖了，明个儿也别去卖螺了。家里这一桶就弄了留着吃吧，给亲家们也送点。」
这是小事，云竹随口应了，谈起另一个事。
头先打听了孟绣娘的消息，打算跟家里说一声叫白露去拜师的。
谁知家里突然做起田螺生意，昏天黑地的忙了几日就把这事忘了。
如今终于清闲，云竹趁这个机会赶紧将此事说了。
顾大嫂一拍脑门，「哎呦，我这脑子也忘了这事了。」
这是好事，顾大哥和顾清明极为贊成。
顾老爹却是眉头紧锁的模样，「需得学多久？就怕林家那边不答应……」
第44章 林家退亲
白露的定亲对象叫林盛，十四岁时成了童生。
近几年府试虽一直没过，但他年轻，仍可说一句年少有为。
顾老爹对这个未来女婿是满意的。
白露今年十五岁了，跟绣娘学习不知道要几年。
林家若是着急娶妇，不一定会同意白露去。
云竹愣了一下，下意识想反驳白露还小，却突然想到自己如今也不过十七岁……
这事僵持在这。
顾老爹嘆息一声，「回头我去林家问问，看那边是个什么打算。」
两家孩子虽定了亲，可这些年两边走动并不密切。
顾老爹到底是疼闺女的，云竹松了口气。
白露一直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只要能顺利拜师，她不着急。
外头的云压的低，闷雷响了许久，雨终于落了下来。
淅淅沥沥的雨砸在屋顶，院里的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声音，伴着风驱散闷热。
云竹高兴的很，「总算凉快了。」
雨越下越大，云竹去灶房里看看灶上的柿子水温，回屋睡了个午觉。
这一觉睡得舒坦，雨天与睡觉最配了。
醒来时雨已经停了，屋里没人。
云竹有些奇怪，平常这会顾清明该在屋里看书才是。
外头传来顾老爹压抑着愤怒的声音，云竹心里一突，赶紧穿衣出去，院子里站了不少人。
顾清明瞅见她，走到她身边，「醒了？」
「嗯。」云竹小声问他，「怎么了？」
顾清明一贯没什么表情的脸上露出愠色。
云竹还欲再问，人群正当中的一个妇人开口了。
「事儿呢就是这么个事儿，咱们两家虽有过约定，可并没有正式写文书。说是有婚约，可细论起来也当不得数……」
顾老爹听不下去，面沉如水。
「咱们乡下向来没那么多讲究，两家约定下了聘银便是定下了。乡邻都知道俩孩子定了亲，怎的就不算了？」
围观的乡邻说了句公道话，「是呀，白露和林家小子定了亲这事，咱们都是知道的。」
怎么能上下嘴皮子一碰，事情就不作数了啊。
前两年林家娃成童生时，十里八乡没出门子的姑娘，谁不羡慕白露？
过了门就是童生娘子，林盛这么年轻，再往上进一进，白露就是秀才娘子了。
胆子大点，万一林盛能得中举人呢？那白露可就是官太太了。
谁不说已去的顾老太会看人？
今个儿见林童生的老娘带着他来顾家，大伙儿还以为要商量亲事，跟着过来凑个热闹。
不想却是要退亲。
都是一个村的，难免要帮顾家说句话。
再说这事确实是林家办的不地道。
白露是他们看着长大的，勤劳孝顺，没干过什么出格的事，再好不过的一个姑娘。
咋就摊上这个事了呢？
定过亲的姑娘被退亲，这辈子就算毁了，好端端的谁家都不会考虑被退过亲的姑娘。
往后只能往低了找。
村人纷纷开口，林老娘却恼了。
「我们已经与李家定好了，李家的姑娘模样品性都是顶顶好的。不说有老多的嫁妆，还是李秀才唯一的姑娘。往后我们家林盛是要考举人做官……」
「娘！」林盛赶紧阻止，他娘怎么嘴上没个把门的，把这事给秃噜出来了呢？
被村人七嘴八舌劝出一肚子火的林老娘却不顾儿子阻拦，硬是把话说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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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家白露，到底配不上我儿子！」
她儿子是要当大官的，顾家的小丫头半点帮不上儿子。
原来如此。
顾老爹气得手直抖，指着林盛问他，「你也是这么想的？」
林盛不答话，眼神乱飘。
这态度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顾老爹气得大骂一句，「无耻！」
明明定了亲，却还去招惹旁家姑娘。
带着亲娘在大庭广众之下退亲，当真没给他们顾家一丝脸面！
顾老爹气得不行，迁怒所谓的李秀才。
「不知道这位秀才是怎么教养闺女的，老头子得跟他好好掰扯一番！」
林盛手一抖，他可还没上李家的门呢。要是叫顾老爹去闹事，他能娶到李珠才怪呢。
「顾伯您消消气，都是我不好，李家姑娘是无辜的，她不知道此事。」
呦，小伙子还有两副面孔呢，云竹冷笑。
刚才睡醒有点迷煳，听了这么一会她认出来了，这不就是在镇上巷子里看见的那人么？
当时就觉得不对劲，结果真的是白露的未婚夫！
「无辜？难道不是你们商量好的？」
什么？林盛一惊，见一貌美女子对他怒目而视。
林盛这人是有点颜控在身上的，总幻想着红袖添香之类的香艷事。李珠容貌一般，一直是他心中憾事。
如今看见云竹貌美，顿时跟开屏的孔雀似的理理身上的衣裳，状似温柔，「姑娘这话从何说起？」
什么油腻的眼神？
云竹恶寒，对他观感更不好了。
「今天来退亲，着急十日后去迎娶你的珠儿是不是？」
听了这话，林盛顾不得仪态了，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
云竹重复，「我怎么知道？我还知道你嫌顾家不好，教导不出好女儿……」
云竹将他那日的话重复一遍，听得顾家人心里冒火。
顾大嫂忍不住怒喝，「哪有你这样不要脸的人？就这还读圣贤书，你也不怕脏了读书人的名声！」
林老娘护犊子，上来要撕了顾大嫂的嘴。
顾大嫂哪会怕她，顿时将林老娘揪着，两人撕扯在一起。
林老娘多年辛劳供儿子读书，长得又瘦又小，压根不是顾大嫂的对手。
混乱中挨了好几下了。
眼见老娘吃亏，林盛这个怂货却不敢上前相帮，只大喊：「别打了，赶紧分开啊。」
没人理他，林盛沖顾老爹怒声叫嚷。
「顾伯您就这样看着么？我娘怎么说也是个长辈，哪有小辈打长辈的道理？」
顾老爹简直气笑了，要不是他做不出来打女人的举动，他恨不得当着所有人的面把林老娘打一顿。
不过到底大傢伙看着，为了顾大嫂的名声，顾老爹慢吞吞的喊了声。
「老大家的，住手。」
顾大嫂恋恋不捨的收手，留下趴在地上爬不起来的林老娘。
第45章 白露跳河
「你们，你们和强盗有何不同？」林盛将老娘扶起来，怒斥顾大嫂，「不通尊卑长幼，无知妇人！」
「呸！」顾大嫂张嘴啐了一口，「就你这样的，还扯什么圣贤书，你也配？」
是谁先不要脸的，大傢伙有目共睹。
要不是婆婆没了，必然要撕了林老娘。
顾大嫂真是恨不得扇这林盛一巴掌，就这样的还算男人呢？
林老娘张嘴想骂，可刚才顾大嫂下手毫不留情，她是真的怕了。
但该要的不能少，林老娘要求顾家还钱。
「从前两家定亲，我们家给了五钱银子。」
云竹气笑了，「刚才谁放屁说两家不算有婚约的？」
林盛听她骂人，一副如遭雷噼的样子，指着她喃喃道：「你怎能这般粗俗？」
这么好看的美人，怎的会骂人呢？
啥玩意儿？云竹真的厌恶他。
顾清明挡在云竹身前，看向林盛，「关你屁事，管好你自己。」
云竹惊了，顾清明居然也会骂人了！
顾老爹回屋拿了银子出来，往地上一扔，「给，赶紧滚！」
顾清明劝他，「爹别气，这是好事，看清了林家的嘴脸。」
「你们什么意思！」林盛气得发抖，顾家人言语间都在侮辱他。
顾大哥一挥手，「还不快滚？以后别出现在顾家人面前，不然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这和林老娘母子俩想像中的完全不一样，顾家被退亲不是该羞得不敢见人吗？怎的这般嚣张！
「你们就看着顾家这般侮辱我们母子？上河村就是这样的？」
林老娘念头一转，质问看热闹的村人。
她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哭嚎，「顾家欺负人啊，上河村好大的威风……」
村人像看傻子似的看着她在地上表演，不发一言。
当谁傻子呢，是谁先欺负人的？
「散了散了，就这还童生娘呢，真是……」
顾家够倒霉的了，村人不想看这个热闹，挥手散了。
云竹心里的气勉强压下去，虽然总有些不长眼的，但村里大多数人都是好的。
看热闹的村人一走，顾家院子空下来，视野开阔许多，云竹视线一扫，突然觉得不对劲。
「小妹呢？」
坏了！
方才顾家人的注意力都在林家母子身上，忘记关注白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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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家人慌了，到处找白露，家里找遍了都没有。
云竹匆匆交代顾清明一声，「你在家里看好小苗，我们出去找！」
「是了，是了，咱们分头找！」顾大嫂跟着跑出门。
顾大哥的眼神落在林家母子身上，一手一个将人拎出院子，狠厉的看向林盛。
「万一小妹出了什么事，我要你的命！」
面对他的兇狠，林盛怯懦不敢言。
等顾大哥一走，林盛赶紧爬起来，扶起林老娘，「娘咱们赶紧走，顾家都是疯子，疯子！」
当众被退亲对一个小姑娘的伤害太大了，云竹怕白露想不开，直奔家附近的河。
这条河不算太深，但足够淹死人了。
平常小禾小苗出去玩，家里总要交代一句不许去河边，除非有大人看着。
云竹拿出百米冲刺的速度飞奔到河边，没看见人。
「唿……」云竹心乱如麻，但愿不会出事。
她来到这里给她善意的，第一个是云松，第二个就是白露。
万一有什么事，她真的承受不起。
云竹实在太害怕了，腿脚都觉得酸软，咬牙撑着盯着河面一点点找。
突然，一点翠色映入眼帘。
云竹霎时瞪大双眼，白露有张翠色的手帕！
她那包碎布料子里最完整的一张，她亲手缝的。
见她极喜欢这张翠帕子，大嫂要给她扯点青色的布做衣裳，白露觉得太花费了不肯要。
云竹赶紧往前跑，边跑边喊，「爹，大嫂，大哥，赶紧过来！」
云竹会一点水，大约是游泳池里扑通几下的水平。
此时不管不顾的扎下去，游到差不多的方位，双手胡乱捞。
没摸到人，肺中没了氧，云竹游上来，脸上不知是河水还是泪水。
顾大哥离得近已经到了，见她这样，吓得一哆嗦，「小妹，小妹在里头？」
「快，大哥快找。」
云竹坚持不住，她这点水平即使找到小妹也不能将她带上来。
顾大哥自小生活在上河村，熟悉水性，闻言直接下了河。
云竹慢慢爬上岸，双手抱膝，默默祈祷。
顾大嫂赶了过来，见她一身湿漉漉的，衣裳贴在身上，「云竹，你回家换件衣裳，我看着。」
云竹摇摇头，「我想看着。」
所幸老天保佑，顾大哥下去两回就将白露抱了上来。
顾老爹这才赶到，见闺女一脸苍白口鼻仰天的样子躺在大儿子怀里，顿时老泪纵横。
顾大哥将白露放在岸边，云竹一个勐子扑过去去抠她的嘴。
顾老爹强撑着叫云竹让开，让顾大哥来。
村里有河，大家多少都懂些溺水急救的法子。
他们的动静大，有还没走远的村人围过来，大嫂抱住云竹替她遮挡。
掉河的是个姑娘，村人默契的没有靠近，只是关注这边的动态。
云竹心里默默数着，白露，快醒来了啊！
「咳……咳咳……」
终于，在顾大哥的努力下，白露吃力的睁开眼睛。
「大哥……」
白露扭头看见旁人，要张口喊人。
顾老爹赶紧制止她，「醒了就好，醒了就好，老大，赶紧回家。」
见白露醒了，村人皆道老天保佑，随后走远了，将空间留给顾家人。
大嫂护着云竹，大哥抱着白露，就这样一路回了家。
顾清明在家里着急的不行，抱着小苗在院里转圈。
如今见他们一个不少的回来了，终于松了口气。
云竹几个换了湿透的衣裳，顾老爹借了里正家的牛车，带着白露着急忙慌的往镇上去看大夫。
幸好没什么大事，江大夫给开了安神的药。
一家子这才放下心。
一番折腾，再到家时天已经黑透了。
白露低着头，「爹，大哥大嫂，二哥二嫂，对不起。」
「别说这话了，你咋这么傻啊！」顾大嫂气得想拍她，却又捨不得。
顾家人恨毒了林家母子。
第46章 砚台丢了
白露遭了大罪，小脸惨白。
家里人有心念叨她两句，但看她身心俱疲的样子哪里还捨得？
顾老爹只说都累了，各自散了歇息吧。
云竹想要陪白露一晚，只是她摇头说要静静。
没法子，云竹只能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但愿小妹能想通。」
临睡前，云竹突然嘆了口气。
换个思路想想其实也算是好事，要不然小妹嫁过去才发现林盛是这样的人，那会才难呢。
退亲总比和离要好。
且今个儿村里有目共睹，这事是林家不当人，小妹虽名声有碍但也不至于坏到哪里去。
「睡吧。」顾清明拍拍云竹，「明天再说。
云竹应了一声，疲惫睏倦一股脑的涌上来，很快就睡着了。
顾清明在黑暗中睁着眼，默念林盛二字。
林家想高攀李家这门亲，顾家不答应！
大房屋里烛火亮着，顾大嫂说起今天的事来气得咬牙切齿的。
「明个儿我就去找那什么李秀才，咱家白露受了这么大的罪，那两家别想好！」
她进门早，那会子白露才多大？她是把小姑子当成半个闺女来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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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大哥沉声应是，「我和爹一起去。」
两夫妻又说了会话，这才把注意力放到俩孩子身上。
「功课写完没有？当心熬坏眼睛。」顾大嫂说了一句。
小禾支吾一句，「写完了，这就睡了。」
顾大嫂皱起眉和顾大哥对视一眼，两人眼中都写着「不对劲」三个字。
「咋的了？」顾大嫂问小禾。
今天事多，他们都没顾上孩子，难不成在学堂里被人欺负了？
小禾身子一僵，小手捂住砚台，抖着声音道：「没事。」
此地无银三百两，说的就是他了。
顾大嫂走过去拿起砚台看了一眼，有些疑惑。
「你不是只用你二婶送的那块了吗？怎么又把旧的拿出来了。」
小禾低头不说话。
顾大嫂看向小苗。
小苗捂住嘴，一副她知道但坚决不出卖哥哥的样子。
弄得顾大嫂想笑，兄妹俩感情倒是好，都当她是洪水勐兽呢。
顾大嫂幽怨的看向顾大哥，这恶人可不能只叫她来当。
顾大哥无奈，但媳妇有令不能不听，只好板起脸。
「小禾你自己说，到底咋啦？」
语气并不严厉，小禾却掉了眼泪，可把顾大哥夫妻俩唬的不轻。
顾大嫂再顾不上旁的，把小禾往怀里一搂，柔声细语。
「跟娘说，发生什么事了？娘给你做主。」
顾大哥从小闺女那边入手，轻哄她，「苗苗知道哥哥为什么哭吗？」
然而顾小苗年纪虽小，却是个极有原则的人，她答应了哥哥不说，就坚定的闭嘴不言。
俩夫妻只好耐心的哄儿子。
小禾抬头瞅自家爹娘一眼，小声商量，「我说了你们不能骂我……」
顾大嫂爽快点头，先哄着把事说了，揍不揍的听了再决定。
单纯的小禾信了，抽抽噎噎的说了实话。
「二婶送我的砚台不见了……」
那方砚台虽然在书坊里不起眼，但放在一个贫穷的乡村小私塾里，却妥妥是个不容忽视的存在。
在有人还是共用一方砚台的时候，顾小禾拥有了一个上边雕刻了花草图案的砚台，风光极了。
私塾里的小孩子们羡慕的很，有和小禾玩的好的尝试开口跟他借用。
没错，短短数日，小禾已经交到不少朋友了。
小禾很看重他的朋友们，非常大方的将砚台借出去。
「这是我二婶送给我的小考第一的礼物！你们一个个用，不许弄坏了。」
「哇！你二婶真好！」
小孩子们酸了，他们家里就没有这样好的婶婶。
「放心，我会小心的。」第一个拿到砚台的小孩拍着胸脯保证。
「我们也会小心。」这是后面眼巴巴等着用砚台的。
于是每天早上小禾将砚台借出去，放学时借用的人还回来。
如此两天，小孩子们愉快极了。
直到今天下学时，小禾发现砚台不见了。
最后使用这方砚台的是里正的孙子张志文。
小男孩白着一张脸，不知道怎么解释。
今天夫子有事叫他们自己抄书，他抄了大半后被小伙伴拉出去放风，回来砚台就不见了……
「小禾，对不起……」张志文的脸色煞白，声音越来越小。
小禾脑子一片空白，张张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等大家都走了，两小孩一起在学堂里找了一遍。
可惜没找到，只好先回家。
小禾回来的比平时晚，但因为白露的事，谁都没有在意，只当他下学时和小伙伴打闹一会耽搁了。
心神不宁的吃完饭，小禾没忍住，将事情和妹妹说了，但约定不许说出去。
但最终还是被爹娘发现了不对劲……
听完，顾大嫂和顾大哥缓缓吐出一口气，吓死人了，还以为怎么了呢。
只要没被欺负就好……
「爹娘，你们不骂我吗？」小禾有点惴惴不安。
小伙伴们都说他肯定挨打，弄得他也这样觉得了。
顾大嫂没好气的瞪他一眼，「咋，不打你不舒服是吧？赶紧睡吧。」
放在今天之前，他们俩还有空跟儿子掰扯，高低得骂几句。
今天实在没心力了，况且说到底不是儿子的错，他还这么害怕……
两个娃娃睡着，顾大哥缓声道：「回头跟夫子说一声，帮着找一找吧。」
砚台不便宜，还是老二媳妇送的，不能白白丢了。
「嗯，睡觉吧，明天我去说。」顾大嫂应声，扭头睡着了。
次日天色大亮，一家子才起来。
只是个个眼下青黑，显然昨晚都没睡好。
简单的吃了个饭，顾老爹叫顾大哥跟他去镇上，他们要去找李秀才。
顾大嫂开口，「可要我一起去？」
俩大男人都不是会吵架的人，万一吵起来多吃亏啊。
顾老爹摇摇头，「许是李秀才不知道这事，我们先去看看。」
对有功名的人的，顾老爹还是敬重的。
他态度坚决，顾大嫂只能看着他们走了，跟云竹吐槽，「但愿李秀才是个拎得轻的。」
「八成真不知道呢，往好处想，总不能咱家倒霉到底。」云竹安慰一句。
要是知道，那俩人也不至于在巷子里跟对苦命鸳鸯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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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卖脆柿子
一直到午时末，顾老爹和顾大哥都没回来。
留在家里的人心系这件事，一顿午饭吃得没滋没味的。
吃过饭休息会，大嫂带小苗一起送小禾上学去了。
云竹去白露房里看了一眼，只是白露还是不想和人说话。
下午没什么事，云竹就回屋睡了个午觉。
昨晚没睡好，一晚上都在做梦，梦见自己没找到白露，吓醒了好几回。
这一觉睡得黑甜，云竹觉得自己睡了很久很久。
醒来见顾清明在窗边坐着看书，云竹随口问一句。
「什么时辰了？爹和大哥回来了么。」
「醒了？申时初，还没回呢。」顾清明手里握着书，心思却不在书上。
「唉。」云竹嘆口气，穿好衣裳下床，「但愿能有个好消息。」
话音才落，外头就传来顾大哥的声音，「有水没有？这天热死人了。」
云竹和顾清明连忙出去。
顾大嫂带着小苗就在堂屋坐着，已经将水倒好了。
三大一小齐刷刷的盯着要进门的顾大哥，目光灼灼。
高大的汉子硬是被他们盯得头皮发麻，进门的脚犹豫了一下。
「干啥呢？站门口不嫌热啊？」还是顾老爹从后头推他一把。
顾大嫂早忍不住了，赶紧问他们，「咋样？」
顾老爹满是褶子的脸笑得舒心，「成了。」
云竹和顾清明对视一眼，满是惊喜。
顾大哥解释，「李秀才原也是被蒙在鼓里。」
一开始并不信他们，不欲叫他们在外头乱说，才让他们进门说话。
顾老爹将来去脉讲了，李秀才顿时脸色难看。
无论这事是真是假，那林家母子当众说他的名头就是对他的侮辱了。
因此事涉及闺女，秀才娘子听了顾老爹的话，匆匆去探闺女的口风。
李小姐虽不承认，可怎能瞒过熟知她的亲娘？
李秀才当即脸色黑如锅底，「竖子尔敢！」
有他这态度，顾老爹就放心了。
后头是人家的家事，还不甚光彩，顾老爹不打算看热闹，起身告辞了。
之所以耽搁这么久，是因为这俩人跑去打听了顾大嫂和云竹口中的孟绣娘。
「都怨我，早听你们的，将白露往孟绣娘家一送就好了。」顾老爹满心愧疚。
若是送走，就算发生这事，白露不在家，受的冲击不会这般大，以至于有了寻死的念头。
顾清明宽慰他，「都是林家的错，早点看清也好。」
「好在李家是好的，咱家去的及时，断了林家的美梦。」
顾大嫂心里畅快极了，「我跟白露去说说话。」
这件事有了结果，压在众人心上的大石终于被搬开一点。
云竹终于想起她的脆柿子，拽着顾清明一起到灶房里，「给你尝好吃的。」
柿子泡了一天多，半夜里的水和柴还是顾清明来换的。
云竹打开罈子拿了一个出来，用刀削去皮取下一小块塞进顾清明嘴里。
她眼巴巴的瞅着，「咋样？」
顾清明讶异，没有想像中的苦涩味，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清甜的味道。
和闷熟的柿子的口感完全不一样。
「好吃。」顾清明心里惊奇，娘子这法子厉害了。
云竹乐了，自己咬了一口，不禁眯起眼睛。
好耶，脆柿子成了！
「咱们明天去镇上找于掌柜卖了吧？」云竹兴致勃勃。
她这样，顾清明哪能拒绝，「好，我陪你去。」
虽然要卖，但不能亏了家里人。
云竹从罈子里又捞了几个出来放在碗里，分给家里人吃。
白露的那碗云竹亲自送进去，看着她吃下去，「怎么样，甜不甜？」
白露勉强一笑，「甜。」
「甜就对了，你喜欢再叫你二嫂做。」大嫂摸摸她的头。
面对两个嫂子的关切，白露又想哭了。
白天睡多了，次日云竹起的特别早，将脆柿子捞出来一个个的擦干净。
黄澄澄的，特别好看。
云竹和顾清明一起出门，到村口的时候发现有牛车。
顾清明解释，「咱们村离镇子近，平常都是自己去。镇上大集的时候，汪四叔才会赶车拉人。」
距离近价格就便宜，一文钱一个来回。当然回来的时候不坐牛车，那一文钱也是不退的。
云竹懂了，平常人少不值当的劳累牛。
一般去镇上，只要事情不急，云竹是不愿坐牛车颠簸的。
但今天背了脆柿子，重的很，权衡下还是交了两文钱上了牛车。
牛车上已经有好几个人了，她们见云竹背着竹筐，好奇的问她，「清明媳妇，这是要干啥去？」
云竹将背篓掀开给她们看，「卖点柿子。」
「嗳这柿子可不值钱。」见真是柿子，几个妇人顿时没了兴趣。
「是呢，卖一点是一点。」云竹应声。
很快人坐满了，牛车动起来。
妇人们开始闲聊，云竹往顾清明身边靠了靠，不参与她们的话题，被打趣一句。
「小夫妻感情好呢。」
熟悉的一路颠簸，在云竹烦躁的要死的时候，牛车终于停了下来。
汪四叔重申一遍规矩：午时初他在镇子口等一刻钟，没赶上的就自己走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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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规矩村里人早就熟知了，纷纷应声下车四散。
汪四叔则赶车回村子，继续拉下一趟客。
还挺像公交车，就是有点太慢太颠了。
下了车，云竹和顾清明直奔酒楼寻于掌柜。
时间有些早，于掌柜不在柜檯里。
一个十三四岁的店小二笑眯眯的问他们，「两位找掌柜的有什么事？」
顾清明温和回应，「上回和于掌柜说好了送些东西来，还请小二哥跟于掌柜说一声。」
他们两人长得好又有礼，小二哥心里喜欢，爽快应下。
「两位且静待片刻，我这就去叫掌柜的。」
于掌柜来的很快，一见面就笑。
「可把你们盼来了，上回的田螺卖的极好，不知这回是什么？」
云竹把背篓卸下来，将一个脆柿子拿给于掌柜瞧。
于掌柜一愣，「柿子？」
柿子寻常，味道虽不错，但不至于在酒楼售卖。
不过有了田螺的前车之鑑，于掌柜并不敢小瞧云竹拿出来的东西。
他叫小二拿把小刀来，笑道：「且叫我先尝尝味道。」
第48章 慢慢转好
于掌柜尝了一口，眼睛一亮。
他就知道，顾家娘子做的东西没一个简单的。
「这柿子吃起来极为清甜爽口，与平常吃的味道截然不同。」
于掌柜先是贊一句，随后问道：「不知顾娘子打算怎么卖，还是卖方子？」
这话虽是问句，于掌柜却是胸有成竹。
上回他去顾家瞥见院子里有棵柿子树，只是果实不多，想来都在这竹筐里了。
顾娘子看着是个怕麻烦的，应当不至于收柿子做了再卖。
不得不说，于掌柜看人很准。
云竹正是这个意思，「卖方子，二十两。」
于掌柜得体的笑差点维持不住，「二十两？娘子胃口很大啊。」
云竹微笑，「掌柜的也说了我这柿子的味道是独一份的，旁的柿子可没有呢。」
物以稀为贵嘛。
「可归根结底，它就是个柿子。」
于掌柜摇摇头，柿子在酒楼的受众太少，远不如香辣田螺能当下酒菜。
卖田螺的时候还能卖酒，相辅相成。
云竹却坚持高价，「只要掌柜不说，谁知道它是柿子呢？」
这话说的……
于掌柜好像明白了点什么。
云竹不吝提点，「反正与柿子的味不同，掌柜的包装一下，卖给喜欢新鲜的客人不就得了？」
喜欢新鲜的客人是什么人？自然是能花的起银子的人了。
掌柜的茅塞顿开，「包装……有点意思。」
顾清明沉静的坐在一旁，看着与掌柜侃侃而谈的云竹，觉得她在发光。
云竹再问于掌柜，「如今掌柜的可还觉得二十两太贵？」
贵……那自然是贵的。
但不可否认的是，云竹说的有理。
这脆柿子模样好，味道也好，说是南方来的新鲜果子也是有人信得，那些个有钱人最喜欢这种了。
二十两……
于掌柜咬咬牙，这点风险还是能担得起的。
「行，那咱们就定契吧。」
小二哥眼看着双方交易完成，惊讶的下巴都快掉了。
这小娘子也太厉害了吧，才多大会功夫就说服了掌柜的，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价格。
拿到银子，云竹的第一件事永远是买些好吃的。
先是一碗鲜美的小馄饨下肚，再到糕点铺里称了两斤糕点，云竹才停下来。
「上回你说想拜师，如今我们有银钱了，要不要把这事提前一点？」
比方说择日不如撞日，现在买了东西就能上门。
顾清明笑着摇摇头，「不急，总要将疑问先整理好，再上门问夫子。」
他最近的心思多在抄书上，没想到娘子在短短数日里赚了这么多银子。
看来他得调整一下了啊。
「那咱们去布庄，给你做一身衣裳。」
顾清明一愣，「前些日子大嫂不是给做了么？」
云竹不听，拉着他就走，「上回谁吃酸觉得自己没新衣裳啊？」
现在姐不差钱了，给他补上。
顾清明脸一红。
云竹嘿嘿的笑，「现在知道羞了吧，撒娇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
顾清明小声反驳，「谁撒娇了？」
「谁应就是谁。」
顾清明：……
娘子牙尖嘴利，说不过她。
扯了一身天青色的料子，在镇上逛两圈又买几斤肉，已经过了午时了。
两人只能顶着大太阳走回家。
好在都是被灵泉水巩固过的身体，虽然满身是汗难受的很，但实际上都撑得住。
家里人都知道他们俩一大早的去卖柿子去了，此刻见竹筐里没了柿子，俱露出笑意。
至于里面的肉、糕点和布，顾家人只当看不见。
他们已经习惯云竹时不时的买东西了，反正她能赚，爱花就花吧。
顾大嫂打水给他们洗漱，云竹有心卖弄，「大嫂可知我这回赚了多少？」
「那必然是很多很多啦。」云竹年纪小，顾大嫂乐意惯着她，「尾巴都翘到天上去了，哪还能赚少了啊。」
洗了手，又吃了点家里特意留给他们的午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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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竹将银子拿出来，这回她在路上就将银子分好了，往桌上一扔，扭头就回了屋。
「这回你们要也得要，不要也得要！」
这一手操作打得全家人措手不及，顾老爹愣了片刻看向顾清明，「老二……」
顾清明一脸茫然，显然他也不知道会有这么一出。
顾家几人面面相觑。
顾大嫂扑哧一声笑出来，刻意扬声叫跑了的人听见。
「还真没见过硬给银子的，再这样下去，我看咱们都躺着过，就等老二媳妇养吧。」
云竹立刻喊回来，「我养就我养，以后你们都不许出门！」
「这牙尖嘴利的，上天了。」顾大嫂嘴上说云竹，眼里满是笑意。
顾老爹哭笑不得，「罢，老二媳妇有心，这银子我就收了。」
顾大嫂便也收了，跟顾大哥说：「託了咱家老二的福。」
顾清明摇头，「银子是云竹赚的。」
顾大哥恨铁不成钢，「憨货，夸你媳妇娶得好。」
除了顾清明一脸通红，堂屋里充满快活的气氛。
另一边屋里的白露听见，脸上露出清浅的笑。
真好。
可是她还没想好怎么出去面对他们。
好在大家都耐心，顾大嫂和云竹每天都去看看，慢慢开解她。
白露不想说话时，乖巧的小苗就陪在姑姑旁边。
半个月过去，白露终于走出自我封闭，能和家人正常相处了，就是还不敢走出院门。
不过这足够叫顾家人欣喜了。
就怕她一直想不开，郁结于心。
云竹一直揪着的心落了下来，开始纠结另一件事。
「大嫂，小禾最近到底怎么了？」
平时这孩子活像个精力旺盛的小猴子，每次下学回来总要叭叭得说半天，是家里的小开心果。
可最近就像只小瘟鸡似的，一点精神都没有。
云竹甚至觉得这孩子在躲着她！
她想和小禾谈谈，可是这孩子不愿意。
问过大嫂几次，大嫂都说没事，云竹便没追问，心力都在白露身上。
顾大嫂想起傻儿子，嘆了口气，将砚台的事说了。
她找过夫子，夫子帮着一起找了，可是没有结果。
这孩子觉得将二婶送的礼物弄丢了，心里愧疚。
「他不许我跟你说，觉得你会伤心。」
第49章 顺利拜师
原来如此，云竹松了口气。
只要不是身体生病或是心理出了问题，其他的都好办。
云竹问顾大嫂，「你没骂他吧？」
顾大嫂叉腰反驳，「你是亲娘还是我是亲娘啊，他又不是故意的，我骂他做什么？」
「那就好。」云竹笑了。
有些事在大人眼中只是芝麻大小的事，但落在幼崽身上却像山一样大。
云竹怕大嫂随口训斥几句，叫小禾心里更难受，更自责。
这天小禾下学回来，云竹逮住他进行了一次谈话，表示这件事主要错误不在他。
「真的？二婶不生我的气吗？」小禾眼中闪现惊喜。
云竹伸出手，「真的，不信我们拉钩。」
拉完钩，小禾明显开心许多。
「那我以后再考第一，还有礼物吗？」
云竹点头，「有。」
「耶！」小禾高兴了，随即拍着胸脯保证，「以后的礼物我一定会好好看着的，不会再弄丢了！」
「好，二婶相信你。」
云竹笑着看他跑出门，大喊着，「娘，二婶原谅我啦。」
小孩真可爱。
他们的感情炙热单纯，烘的人心暖暖的。
大暑过后，天气慢慢转凉。
白露尝试在家门口转转，他们住的偏僻，寻常没什么人来这边转悠。
慢慢的，白露胆子大了些，敢在村里走动了。
大多数村人都是好的，见着白露只正常招唿闲聊，绝口不提林家的事。
偏汪山茶看不惯白露，觉得她被家人呵护的样子刺眼。
她寻了个机会单独与白露说话，言语间多有恶毒。
正巧被来寻白露的大嫂听见，气得当场给了汪山茶一巴掌，「小小年轻这般恶毒！」
汪山茶不服，语气讥讽，「我说的不对？她不就是没人要的么，定亲那么多年还能被人退了，丢人现眼！」
顾大嫂张嘴要骂，汪山茶却扬起脸凑过来。
「你打，你今个儿再打我一下，我回头就叫全村都知道你家什么德行！」
头先被人叫破顾汪两家在议亲，消息传的连邻村都知道了，弄得顾立秋直接以她未婚夫婿自居。
呸，好不要脸的玩意。
论容貌比不上顾清明。
论能力比不上她后来选中的邻村男人。
只可惜顾清明已经成亲，后边的男人因为这个事不愿娶她。
而顾立秋当真说动顾二叔给汪家下了五两银子的聘礼，如今汪德子夫妻正喜滋滋的准备汪山茶的婚事呢。
汪山茶看姓顾的都不顺眼。
「好个能耐的小蹄子。」顾大嫂眼神不善。
白露却突然拦住了她，顾大嫂一愣，「小妹？」
白露沖她一笑，走到山茶跟前，在谁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狠狠扇了她一个巴掌。
巴掌印和顾大嫂扇的一左一右，正好对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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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汪山茶不敢置信，「你敢打我？」
白露冷笑，「你敢满嘴喷粪，我为何不敢打你？」
她这样和方才判若两人，汪山茶一时愣住。
白露却道：「说来我还要谢你，若不是从你眼里看到了嫉妒，我差点忘了还有更多关心我的人。」
「你……」
白露打断她的话，「我是被林家退亲，但并非我的错，我不该因为别人的错而折磨自己。」
这话是云竹告诉她的，如今她终于懂了。
「大嫂，我们走吧。」
白露扬起笑容，和以前一模一样。
顾大嫂看得差点眼泪都掉出来了，哪里还会管汪山茶怎么样，连声道：「哎，你想通了就好，咱们回家。」
这天顾家又炖了肉，庆祝白露的成长。
顾老爹与顾大哥难得的喝了酒。
这些时日他们不好进房看望白露，心里却时时牵挂着。
甚至因为他们只能从顾大嫂和云竹口中得知白露的消息，心中焦急更甚。
两个男人就着半壶浊酒喝到微醺，「等你二哥有了功名，给你挑好的。」
云竹看向顾清明。
那爷俩喝酒没带他。
顾清明认真点头，「一定，到时候小妹想挑谁就挑谁。」
云竹：……
随便挑男人的那是则天大帝。
这人没喝酒，咋还一副醉了的模样啊。
不过她也盼着这一天早点到来，只有爬的够高，他们才能有更多的选择。
到时候白露不想嫁，他们便养着。
若是想嫁，便找个能知冷知热的，有家里弹压着，不至于轻看了她。
「嗯，我等着。」白露笑着，眼中却含了泪。
不过这次是开心的。
如此过了几日，白露主动提出要去镇上拜师。
孟绣娘的情况全家都打听过，自然同意。
这天一大早，大房二房一起带着拜师礼送白露去了镇上拜访孟家。
孟绣娘初见他们还吓了一跳，说是没见过这般隆重的。
家里小妹拜师，家里哥嫂全来了。
云竹看着拜师的流程跟小禾拜夫子差不多，都要先问话。
原本孟绣娘有些忐忑，她与亲生儿子有些龃龉，如今只想过清净日子。
她见白露被众星捧月似的簇拥而来，还担心她在家里被宠坏了，吃不得这门手艺的苦。
不想白露将自己的遭遇坦然说出来，解释为何哥嫂跟随的原因。
孟绣娘看向云竹他们的眼神变得柔和，有些羡慕顾家的和睦。
当然对遭受了无妄之灾的白露更是心疼，「好孩子，往后就在这里陪我，我必然将一身本事教给你。」
白露盈盈下拜，「多谢师父。」
按规矩，白露往后就在孟绣娘这里住下了，逢年过年或是师傅放假便回家。
不过孟绣娘看着不是个难相处的人，镇子离家也近，若是想白露了就来看看。
另外换了个环境对白露也好，村里人久不见白露，慢慢的也能把退亲的事忘掉。
是以云竹他们并没有什么不舍，交代了白露好生学习、孝敬师傅便回家了。
临走前，云竹小声对白露说：「万一受了委屈，可千万别憋在心里。」
白露笑得灿烂，「知道啦。」
日子一天天过去，将白露送到镇上没多久，小禾这边就要放假了。
秋收即将到来，夫子也要下地，顾不得上课，便叫孩子们也回家帮忙。
云竹没想到，怎么都找不到以至于被遗忘了的砚台，在这时候被找到了。
第50章 秋收好累
顾家种了玉米、水稻、豆子和花生。
正式开始秋收前，顾老爹整理了下农具，查看各块地里庄稼成熟的程度。
他拍板决定先割水田里的稻子，再收山地边上的花生。
玉米和豆子夹杂着种的，这两样最好收。
云竹对秋收的记忆十分遥远。
小时候生活在乡下时，跟着家里大人下过几回地。
不过那会岁数小，下地大多是随便玩玩。
后来长大住在城市里，就再没见过，更别说古代的秋收了。
顾清明本来不想叫她去的，可云竹实在好奇的紧，偏不能表现的太明显。
毕竟原身是个地道的乡下姑娘，虽然不怎么下地但总不该好奇。
她找了个现成的理由，「咱们家人少，秋收重要。」
顾清明要劝，但对上云竹亮晶晶的眼睛，嘴里的话就说不出来了，「行，累了就回来。」
这几个月以来，他身子好的差不多了，完全能下地。
家里七亩多点的地，三个男人，说实话任务不算很重，用不上家里的女人。
这也是他们愿意将白露在秋收前送去孟绣娘那的原因。
但顾大嫂和云竹都要跟着去，顾老爹犹豫下还是同意了。
人多力量大，早点收完心里踏实。
这天晚上，顾家人早早的睡了。
次日一早饱饱的吃了一顿干饭，大人们往地里去。
小禾小苗留在家里，他们俩要负责将上个月抱回来的小猪餵饱。
秋天了，上河村属北方，山上树叶泛黄，地里全是成熟的庄稼。
放眼望去，大家心里都洋溢着一种丰收的满足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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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美啊。」云竹忍不住赞嘆。
但真干起活来，很快她就累得说不出任何溢美之词了。
顾家五个劳动力，顾老爹和顾大哥两人是割稻的熟手，他们就负责割。
顾大嫂、云竹和顾清明三人负责将割下来的稻子用草绳捆起来挑回家。
稻田离家不远，但挑着这么重的东西走回去，足以叫人累得气喘吁吁的了。
顾老爹照顾两个儿媳妇，巳时末气温高了就叫她们俩回家做饭看孩子，歇息一会。
他则带着两个儿子干到午时初，实在耐不住日头才回家。
吃过饭睡个午觉，一直到酉时初日头没那么毒了，再去干一两个时辰，直到天黑再回家。
一整天重复的机械的活动下来，云竹觉得精神有些恍惚，尤其是肩膀像磨破了一样疼。
晚上脱衣洗澡时，才看见左边肩膀已经破皮了，伸手一摸，疼得她龇牙咧嘴。
喝了点灵泉水，疲劳倒是有所缓解，可伤却不会立马好。
云竹嘆息，这才是第一天就这么惨烈。
秋收，好苦啊！
果然无论什么时候，农人都很辛苦。
洗完澡回屋，顾清明给她擦药，眼里满是疼惜，「要不明天在家休息？」
「不。」云竹摇摇头，「我能撑住。」
「逞强。」顾清明擦药的手稍稍用力，房里立马响起云竹哀哀的叫唤，「疼，疼。」
「哼。」云竹不服，用左手去按顾清明的肩膀。
果然耳边响起顾清明隐忍的喘息。
云竹眼睛一亮，这也太性感诱人了。
不过该反驳还是要反驳，「你自己不也是逞强？还说我。」
顾清明沉默一下，「我只是想叫你轻松点。」
他多干一些，她就能少干一些。
不止是他，大哥也是这么对大嫂的。
云竹心里一暖，主动靠近他，两人头挨着头，「我想陪你一起。」
简单的一句话，顾清明却觉得脸红的厉害，撇过头交代她。
「擦好了，赶紧睡吧，平躺着睡。」
云竹扑哧一笑，两人在一张床上睡着有几个月了。
虽说没做什么，但总有不可避免的接触。
原先她还会因为在外人面前牵手或是被打趣而羞涩，现在完全不会了。
两人性格很合拍，相处过程中没什么不愉快的。
甚至可以说因为太合拍，反而没有什么谈恋爱的感觉，直接过渡到老夫老妻。
云竹乱七八糟的想着，没一会就睡熟了，嘴里发出细微的鼾声。
「看来是真累着了。」
顾清明眼神柔和的看了她一会，给自己擦完药上床，轻轻在白露额上亲了一下。
「娘子，晚安。」
次日又是一上午的痛苦折磨，云竹提前回家，今天轮到她做午饭。
昨天受伤的肩膀更疼了，云竹全靠一股毅力在支撑。
大嫂说该回家她就应了，等到家坐了一会才发现时间还早。
大概十点左右的样子，压根就不该做午饭。
云竹笑着摇头，自打顾清明身体好了之后，她成了全家的照顾对象。
这种被一家人宠着的感觉，还真不赖。
俩孩子在屋里大声念书，很是认真，清朗的念书声飘荡在顾家每个角落。
听着就叫人觉得高兴。
云竹没进去打扰他们，休息会后就去了灶房，从空间里掏出鸡蛋，肉之类的。
正准备做饭，突然听见外头有人喊小禾，「小禾，你在家不？」
听着是个孩子的声音，云竹就没管，这是他们小孩之间的事。
念书声停了下来，很快小禾从屋里跑出来去开了门，来得是张志文。
「你咋来啦？」小禾有些惊喜。
张志文觉得砚台是在他手里丢的，心里愧疚，很久没和小禾一起玩了。
「我……」张志文鼓起勇气，「我来找你一起写功课。」
他怕被拒绝，眼里满是忐忑。
小禾眼里一亮，欣然同意，「好呀！」
随后小禾一把将他拽进院子，「你可算来了，我平时找你，你却躲着我。」
张志文挠头，有些不好意思。
俩小孩重归于好，张志文胆子大了许多，提议道：「那我们找汪得宝一起吧。」
他们仨一起在私塾念书，虽然平时交流不多，但张志文还是不想落下这个同窗。
「那你等等，我把书本纸笔拿出来。」
路过灶房，云竹探出头交代一句，「别忘了中午回来吃饭哦。」
小禾吓了一跳，叫道：「二婶你回来啦。」
云竹笑笑，「我早回来了，你认真念书没听见了。」
张志文连忙过来跟她打招唿，看着是个极懂礼招人喜欢的孩子。
第51章 找到小偷
俩小学生去找同学写作业，云竹将小苗叫出来。
「哥哥出门啦，苗苗就陪陪二婶吧。」
小苗乖巧点头，「二婶要做饭了吗？苗苗帮二婶烧火。」
多好的孩子啊，云竹心里爱得不行。
「灶房里热，苗苗在门口陪二婶说说话就行。」
小苗歪头想了一会，老实巴交的，「可是小苗不知道说什么。」
这小模样逗得云竹笑出声，「那苗苗就给二婶念书吧，二婶也想学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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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说到小丫头会的了，她高兴的应声。
两只小短腿「蹭蹭蹭」的往屋里跑，拿了小禾的书本出来。
云竹递给她一个小凳子，小苗坐好，稚嫩的童声响起来。
「云对雨，雪对风，晚照对晴空……」
云竹记得这是《声律启蒙》的内容，穿越前她在电视上听到一首关于这个的歌还挺好听的。
「苗苗，二婶教你唱歌。」
两人一个教一个学，两道好听的声音交织着飘落在小院中。
另一边小禾与张志文跑到汪家门口，汪家的门关着，俩小孩喊门。
汪大嫂听见了，但一听喊的是汪得宝就不想动弹了。
她最近过得心烦，缘由就是汪得宝。
今年六月时，公公私下里跟她男人提了一嘴，说是想送大孙子汪有宝去私塾念书。
汪大嫂欢喜的不得了，她觉得自己儿子自小伶俐，没准能有大造化。
将来考个秀才出来，她就是秀才娘了，就是姑母也得高看她一眼。
谁知道老三那个阴险的，说是家里就两个年纪合适的孩子，就算供养不起两个读书，也该给个机会。
手心手背都是肉，公婆哪个都舍不下，就听了老三的意见。
大房跟三房的儿子一起去私塾里待三天，听听夫子的意见。
可才两天，汪有宝就哭着回家，死活不愿意去私塾了。
汪大嫂是打也打了，骂也骂了，汪有宝就是不愿意去。
这个机会就是三房汪得宝的了。
二房没儿子，只冷眼看着。
汪大嫂再不情愿，也没人帮她说话。
汪家没分家，汪得宝的束脩是公中出的。
大房失去了读书的机会还要出银子，自然不乐意。
汪欣荣后头娶的新妇还是个懒的，汪大嫂更是满肚子火。
汪二嫂羡慕她是婆婆的侄女，得婆婆宠爱，可实际上呢，好处还不是全被三房占了？
俩小孩锲而不捨的在外面叫门，汪大嫂烦的不行，沖没动静的三房喊了一嗓子。
「清兰，你去开门。」
没眼力劲的东西！
她在家是因为今天轮到她做家务，她得洗衣裳餵鸡餵猪看孩子做饭。
可张清兰呢？
她倒好，昨个儿跟着干了一天，今天才干半上午就装晕。
汪老娘气得咬牙，可众目睽睽之下，旁人都看着呢，总不能把她掐醒叫她继续干吧？
她可不想明天村里传她虐待儿媳。
三房里张清兰虚弱的躺在床上，忍着身上的酸疼。
在郑家这么多年，她从来没下过地，说句娇生惯养也不为过。
嫁进汪家这几个月，吃尽了苦头，全凭坚信汪欣荣以后会大富大贵的信念撑着。
顾大嫂又喊一声，张清兰只好艰难的爬起来。
但心中不满，顺手的事偏要折腾她。
张清兰开了门见是俩小孩，其中一个还是云竹家的，脸上表情更臭。
「叫魂啊，有啥事？」
张志文觉得还是自家爷爷发火的样子更可怕，丝毫不惧张清兰，声音洪亮。
「我们来找汪得宝！」
小禾跟着重复一遍。
两道高昂的童声叫的张清兰脑瓜子疼，压根没想起来汪得宝还在地里。
而是侧开身子叫俩小孩进来，自己关了门转身就回屋了。
俩小孩进了院子后面面相觑。
一直关注着的汪大嫂暗骂一句狐媚子。
仗着老三疼她，在家里作上天了！
不过总不能把俩小孩晾在那里或是赶出去。
这俩人一个是里正家的孙子；一个是妯娌妹子夫家的孩子，有点七扭八扯的亲戚关系。
汪大嫂嘆了口气，出面跟俩孩子说话。
「得宝还没回来呢，要不你俩去他屋里等？」
小孩去地里就是跟着玩玩，日头毒了公婆自然会叫他们回来。
这个点差不多该回来了。
「我们就在……」俩小孩话都没说完，就被汪大嫂推搡进汪得宝的房间。
进门最打眼的就是一张新书桌，上面搁着笔墨纸砚。
还有张写到一半的大字，显然出门前在写字。
但是……
张志文的视线移到那一方砚台上。
「嗯？」
小禾疑惑，跟着看过去，瞬间叫出声，「砚台！」
还没走的汪大嫂闹不明白了，赶紧问：「咋了？」
「这是小禾的砚台，为什么会出现在得宝的桌上？」张志文大喊。
汪大嫂懵了一下，「小禾的砚台……」
刚走进院子还没进屋的汪得宝听见这话，顿时脸色苍白。
脑子里只有一句话，完蛋了……
小禾眼尖的看见了汪得宝，质问道：「从哪来的？」
「我……」汪得宝支吾着说不出话。
他嫉妒学堂里的同窗都围着小禾转，嫉妒小禾有个好二婶，脑子一热偷了砚台。
可他毕竟是个孩子，被抓包后不会隐藏自己的情绪。
汪大嫂哪里还不明白，顿时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张嘴喊张清兰出来。
「得宝拿了人家的砚台，你知道不？」
张清兰一愣，随即想到前些日子她给汪得宝打扫卫生时看见这方砚台。
他的东西都是汪欣荣置办的，汪欣荣现在稀罕媳妇，平常买了什么都告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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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方砚台张清兰没见过。
可得宝却说是同窗送的，她就没多问。
毕竟她就是个后娘，得宝也这个年纪了，这对半路母子并没什么感情。
正因如此，张清兰训斥起来也毫不留情。
「你小小年纪不学好，偷人家东西做什么！」
还偷的是郑云竹家孩子的东西，这不是存心叫她低一头吗？
张清兰恨的牙痒痒。
汪大嫂乐得汪得宝吃瘪，装模作样的劝两句，却字字都在点火。
张清兰本就身体不舒服，被汪大嫂一激，直接动了手。
下一秒，汪得宝鬼哭狼嚎的声音大的连云竹都听见了。
第52章 不是朋友
「谁家打孩子呢，忒用力了。」云竹嘟囔一句。
村里打孩子是件稀松平常的事，起初她并没有在意。
可他们家住的偏，这声音又如此清晰。
坏了，小禾！
云竹赶紧将炒着的菜盛出来，带着小苗去了汪家。
汪家的门大开着，院子站着人。
云竹走进去，小禾看见她，扑进她怀里，声音里满是委屈。
「二婶，我的砚台原来是被汪得宝给偷了。」
汪得宝哭声一顿，「我，我没有！」
到现在还嘴硬，张清兰气得肝疼，手下又是一巴掌。
杀猪似的嚎叫声重新响起。
云竹皱眉头，她过来可不是为了看张清兰打孩子的。
「行了，停一停，咱们说说砚台的事。」
张清兰面色一僵，汪得宝趁机摆脱她的钳制，脸上满是愤恨。
「果然后娘都是黑心肠的，等爹回来我叫他休了你！」
「住嘴！」她还没享福呢，这小贱种敢咒她！
张清兰抬脚就去抓汪得宝。
汪大嫂往前一站拦住了她。
笑话，要叫她抓到了，还有什么乐子看？
张清兰怒视汪大嫂，「你别拦我！」
一起欺负她是不是？
汪大嫂丝毫不惧，神态悠闲，「你现在打的顺手，回头怎么给老三交代？」
老三能护住她不干活，可她打的是老三的孩子。
这回，老三还会护她吗？
汪大嫂眼中满是看笑话的讥讽。
这神情深深刺痛了张清兰，尤其云竹还在旁边站着。
她们都想看她的笑话！
张清兰被这个想法迷了心，竟跟汪大嫂动起手来。
汪大嫂自然不会惯着她，反手挠回去。
汪得宝见她们暂时顾不上她了，掉头就往外跑。
他要去找爹和奶奶，休了这个恶毒后娘！
云竹拽着三个孩子默默远离战场，有些茫然。
她是来干啥的来着……
汪家的关系也太可怕了吧？
「要不咱们先回家吃饭吧，下午再来说这个事？」云竹跟小禾商量。
小禾点点头，现在汪家压根没人理他们……
张志文倒是仗义，拍着胸脯保证，「小禾你下午喊我，我来作证！」
云竹领着他们往外走，还没走出院子。
远远就瞧见个老太太往这边来，手里拿根树枝，嘴里不干净的骂着。
「小贱蹄子，老娘不整治你，你飞上天了，竟然敢打我孙子！」
张志文捂脸，「汪奶奶来了。」
云竹低头看了眼仨孩子，催促他们快走。
其实心里好想留在这看张清兰的笑话。
汪老太速度飞快，云竹出了门没走多远，她就进了家门。
云竹实在好奇，交代几个孩子回家，自己三两步跑到汪家门口。
只见汪老太沖了上去，一把薅住正跟汪大嫂打架的张清兰的头髮，用力一扯。
没有防备的张清兰瞬间被拽倒在地，汪老太手里的树枝抽了上去。
紧接着就是张清兰的痛叫和汪老太的骂声。
汪大嫂捋捋乱糟糟的头髮和衣裳，神清气爽的站在一旁看着。
「嘶——好激烈。」云竹小声感嘆。
「是啊，汪奶奶比二婶还能打。」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汪奶奶比我奶会骂人。」
嗯？
云竹低头，果然看见三个孩子跟她一样扒在门边，看得津津有味。
小禾和张志文还边看边评价。
云竹：……
她好像带坏小孩了！
但是坚决不承认。
云竹板起脸，「不是叫你们回家吗？」
小禾不回答，眼睛四处乱看，忽然指着田埂的方向。
「二婶，汪得宝来了！」
汪得宝身后跟着汪家人。
不止是他们，其他村人也从田里回家了，其中就有顾家人。
云竹赶紧站直身子，拉起三个孩子，他们这样子太像小偷了。
没一会，汪家和顾家人都到了眼前。
顾老爹有些奇怪，「老二媳妇，你咋在这？」
他身后的顾清明眼神担忧的看着她，云竹轻微摇头，示意没事。
小禾快言快语，「爷爷，汪得宝偷了我的砚台！」
顾老爹一愣，汪欣荣说话了，「小禾，这事不能胡说。」
他儿子是个读书人，名声很重要。
汪老爹打圆场，「小孩家的话，说着玩的。」
「小禾没说谎！我们来找汪得宝玩，发现小禾的砚台就在他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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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助攻张志文上线了。
砚台丢了，在谁那里，谁就是小偷。
要不然知道主人是谁，为什么这么久都不还回来？
汪欣荣诧异，下意识的看向儿子。
在他看来自己的儿子虽然有些调皮，但人品上是没问题的。
其他人也看向汪得宝。
这些视线落在汪得宝身上就像一座座大山一般，叫他的腿脚发软，想跑也使不上劲。
他想辩驳，可张张嘴却说不出话。
最后自暴自弃的垂头。
汪家人错愕的看向汪得宝。
在村里手脚不干净是最招人嫌恶的，自家孩子怎么会染上这个毛病？
汪老爹脸色铁青的向顾老爹低头，「没教好孩子，对不住。」
顾老爹含煳一句，「孩子还小，好好教教。」
二流子都不会对本村人下手，这孩子歪的很了。
汪欣荣瞪了儿子一眼，脸上挤出笑看向顾大哥，「这砚台就当我们买下了，如何？」
言下之意就是花钱堵住顾家人的嘴，别把偷窃的名声传出去。
顾大哥张嘴想回话，云竹插嘴，「这是小禾的东西，该问问小禾的意见。」
汪欣荣脸上的笑一僵，深深看了她一眼。
云竹不在意。
这是小禾的东西，他才是苦主，大人不能给他拿主意。
顾大哥觉得有理，「小禾你说。」
顾家其他人都不说话，小禾有了鼓励，看向汪欣荣。
「砚台是二婶给我的礼物，不能卖给你。」
汪欣荣急了，诱哄他，「叔给你好多钱，你能再买个好的，还能买糖。」
张志文撇撇嘴，最讨厌这种觉得他们小孩又傻又好哄的大人了。
小禾摇摇头，「我要十文，当做这些天砚台的租金。」
「借」这个字一出，汪家人都松了口气。
尤其是汪欣荣，表情瞬间和缓下来，很快进家拿了十文钱和砚台出来。
小禾收下东西，对汪得宝大喊一句，「我们不是朋友了！」
张志文跟着喊一句，「我们也不是了！」
本来有点难过的小禾看向张志文，俩小孩相视大笑，「但我们是好朋友！」
第53章 一齣好戏
云竹觉得不亏，一个砚台让小禾看清了真假朋友。
张志文跟着顾家人回家，云竹给他沖了碗糖水。
这个时代制糖技术低下，白糖可以说是轻奢品，一两就卖十六文。
云竹觉得秋收废人，加上手里银子不少，咬牙买了一斤放在家里，还挨了顾大嫂一顿骂。
家里人平时捨不得喝，也就每天给俩孩子泡一碗。
张志文虽然是里正的孙子，但白糖也不是随便能吃到的。
他仔细咂摸着糖水的滋味，眯起眼睛，甜丝丝的真好喝。
小禾的二婶真的好好啊。
羡慕！
听小禾说二婶做饭很好吃，今天他也尝到了，太快乐了！
有小禾这个朋友真好。
然而他很快就高兴不起来了。
因为他娘找上了门。
「你说出来写功课，怎么中午也不回家吃饭，还赖在人家里？」
谁家都不富裕，村里人串门子到饭点时都会自觉回家吃饭。
平常小孩出去玩，家长也要交代到点回家，不要赖在旁人家里。
除非是亲戚家。
张志文张张嘴，有些呆，「啊，时间过得好快啊。」
他娘哭笑不得，这憨货，除了读书时脑袋灵光！
顾大嫂留她，「小孩子能吃多点饭？值当的你跑一趟。」
「家里饭做好了，还是回去了。」
顾大嫂将他们送出门，「下回可不许这样了啊。」
两家不熟，只是客气话，但张氏听着心里舒服，开了个玩笑。
「那成，下回我可不来了啊。」
没了外人，顾家人开始吃中午饭。
云竹有些懊恼，光顾着看热闹了，才炒了一个菜，得亏饼子够吃。
顾老爹笑呵呵的，「没事，摘点辣椒拿酱拌拌就行。」
顾家人都能吃辣。
因着去顾二叔那边摘菜不方便，路远不说还要听几句讥讽，云竹和顾大嫂都不爱去。
两人在新家里重新种了点菜，七月底种的秋辣椒已经能吃了，只是有点小，数量也少。
凑合着吃了个中午饭，正要去休息时，汪家那边又传来声音。
这回是张清兰的。
云竹这个记仇的，任何关于张清兰的热闹都不会错过。
她跑出院子，开了大门探头出去，发现隔壁林家的小儿媳妇田杏也在探头探脑。
顾家离得要远些，张清兰的声音小下去就听不清了。
云竹走到林家那边，跟田杏站在一起，小声打听，「那边咋啦？」
田杏才嫁进林家半年，是个爱热闹的性子。
平常没事的时候会来顾家串门，几个月下来云竹跟她很熟了。
田杏知道云竹跟汪家的那个姐姐不和，闻言挤眉弄眼，「要回娘家呢。」
云竹讶异，「真的啊？」
她可没忘当初张清兰为了能顺利嫁进汪家，在她手里吃了多少哑巴亏。
终于圆梦了，现在却不忍了？
田杏撇撇嘴，「就是砚台的事，你回家了没听见，汪老太说是张清兰教坏了她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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砚台的事能瞒住别人，瞒不住林家。
两家没几米远，平常说话大声点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田杏怀孕了，林娘是个和善的，大嫂也疼她，叫她在家待着，正好吃了完整的瓜。
正说着话，隔壁传来一声吼，「清兰，别闹！」
随后是张清兰的哭泣，「我闹什么了，你瞧瞧我被打成什么样了？」
紧接着是她要走，他不让，她还要走，他追的戏码。
云竹听得咂舌，真是一齣好戏。
她和田杏两人听得开心，汪老太却觉得堵心。
「滚！敢威胁老娘，赶紧滚回娘家去，老三你今个儿敢拦，老娘就不认你！」
「走就走！你别后悔！」张清兰脾气上来了，拎着包裹就走。
只是心里数着数，等着汪欣荣开口拦她。
可惜汪欣荣被老娘盯着，同时心里也有些腻歪。
自打她进门，跟家里人相处的不算好。
他觉得她年纪小，在他面前还是温柔体贴的模样，便愿意多护着她点。
可今天实在有些过了。
又是跟大嫂打架，又是打得宝，甚至还跟娘对骂。
罢了，回娘家清醒几天也好。
张清兰走到门口也没等到汪欣荣开口，回过头不敢置信的看着他。
汪老娘冷笑，「怎么，不走了？」
张清兰被架在火上烤，张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眼泪唰的就下来了。
她没生过孩子也没干过什么活，长得还是好看的。
汪欣荣不忍心，嘆了口气，「回去吧，过几天我去接你。」
有了台阶，张清兰得意的看了眼汪老太，扭头走了。
汪老太狠狠戳了儿子一眼，「你就惯她吧！」
汪家的门「啪」一声关上了。
好戏结束了。
田杏摇头，得亏她婆婆好。
不过再好也比不上身边这个没婆婆的，头上没人，日子过得才舒心呢。
云竹倒没想到这一层，只觉得浑身舒爽。
争抢来得也没这么香啊。
她一直想着怎么收拾张清兰给原身出气。
后来发现压根不用她松手，张清兰自己就能自己作死。
「我回去了，没事来我说话。」
田杏笑的开心，「行。」
顾家日子过得比她家好，回回上门都有零食吃。
云竹脚步轻快的回家，进屋发现顾清明靠在床上，「咋还没睡？」
「等你。」顾清明有些担心。
云竹脱了外衣爬上床，笑眯眯的，「我没事，那边的回娘家了。」
顾清明知道两姐妹之间的官司，知晓她是真的开心，「快睡吧。」
云竹在床上翻了个身，从背后抱住他。
「说起来我还得谢谢她，要不是她一心嫁进那边，我们还不能在一起呢。」
顾清明握住她伸过来的手，想到娘子差点成了汪家的人，心里就难受。
汪老太不是个好相处的，娘子在那家里肯定受不了。
云竹不知道他的想法，继续说道：「幸好嫁的是你，又帅又暖，赚大了。」
顾清明脸一红，干咳一声。
娘子总是这样，说些叫人脸红心热的话。
熟知他的云竹瞬间明白，这人害羞了。
她坏心眼的继续，「我家相公最好了，来香一个！」
顾清明转身压制住她，「跟个小流氓似的，赶紧睡觉。」
云竹不听，在他身下挣扎。
感受到手臂上的柔软，顾清明眼神一暗。
他身体好了，有些事，该提上日程了……
第54章 赵家帮忙
顾家七亩半的地里有两亩半是分家得来的，都是稻田。
当初说好了，地里的收成还是顾二叔家的。
顾老爹心里到底还念着弟弟，想着帮忙收了送过去。
顾大哥和顾清明觉得老爷子不容易，两亩半也不算很多，便纵着亲爹。
谁知道顾二婶觉得顾老爹想贪他们家的，跑过来说闲话。
气得顾老爹当场撂了挑子，扭头去收花生。
顾二婶傻眼了。
拔花生比割稻子容易，但云竹试了几次，拔出来的花生都是残缺不全的。
「这些花生针对我！」云竹不满，还有好些花生埋在土里没出来。
顾清明又教她几次，还是不行。
云竹一动手就会有漏网之鱼。
顾大嫂无奈，挥手叫云竹一边去，「等你学会，花生都烂地里了。」
看着灵气十足，实则是个榆木疙瘩，技能全点在整治吃食上了。
顾家人全都笑出声。
秋天雨水少，秋收没有夏收那么紧张。
又不用帮顾二叔他们收稻子了，他们的时间更充裕。
云竹被大伙儿看了乐子，顿时羞恼，「不拔就不拔。」
她拿了张小凳子坐下，开始摘花生。
顾清明过来陪她坐着，「咱俩一起摘吧。」
顾大哥有点无语，「摘个花生还得挨在一起。」
云竹「哼」一声，「大哥还不是挨着大嫂。」
顾老爹瞪了俩儿子一眼，「看来是我老头子碍着你们了，还不赶紧干活！」
花生放久了在地里会发芽，速度还是要有的。
顾家的花生种的不多，没费多少功夫就拔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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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家子坐在一起将花生摘下来，等会挑回家。花生藤就扔在地里晒着，等干了拿回家当柴火。
太阳还没完全出来的时候，一家子就将花生地收拾出来了。
时间还早，顾老爹叫俩儿媳回家做饭休息，男人们去玉米地。
路上遇见村人，大傢伙乐呵呵的打招唿。
「清明真是大好了，我瞧着跟着干了好几天活，一点事没有。」
这是今年顾老爹觉得最值得高兴的一件事了，「好啦，啥都能干。」
身子骨虽比不上老大，干活也慢些，但他已经很满足了。
村人只知道顾清明好了，却不知能到这种程度，顿时不少人觉得可惜。
模样好，能下地，顾家分家后也清净，多好的一个女婿人选。
「郑氏有福啊。」
再怎么好，如今也是人家的了。
云竹不知道旁人羡慕她命好。
她和顾大嫂一路回家，见旁人家没收割完的稻田里有野鸡，眼睛一亮。
「嫂子，你会抓野鸡不？」
村里的鸡多是用来下蛋的，很少有人卖，从镇上买活鸡又不好带回来。
于是他们家大多都是吃猪肉，她还没吃过鸡呢。
这些原生态的野鸡一定很好吃！
可惜顾大嫂不会。
云竹眼巴巴的看着被村人的动作惊走的野鸡，感觉自己嘴角都要流下伤心的泪水了。
「就你馋，我娘家兄弟差不多该到了，回头叫他们抓。」
赵家人多地少，主要做的是打猎走镖的活计。
顾大嫂原本没把云竹和顾清明算作劳动力，一早捎信回去叫大哥他们来帮忙。
云竹有了盼头，瞬间高兴了。
等俩人到家才发现，院外的树上拴了头牛，后头的板车上放着一堆东西。
大门敞开着，院里一个高大的汉子肩头一左一右的扛着小禾和小苗。
顾大嫂一喜，高声喊他，「大哥！你啥时候来的？」
是云竹见过的赵家大哥。
赵大哥将俩孩子放在地上，沖云竹点点头，才说：「刚到，小禾给我开的门。」
小禾指指牛车，「大舅说带了好多吃的。」
他和小苗是要帮大舅搬东西的。
云竹摸摸他的小脑袋，「用不上你们，先进家。」
赵大哥嘿嘿一笑，开始卸货。
应季的瓜果，晒干的山货，腊肉香肠等等，装了好几筐。
「这么多？」云竹吃惊。
赵大哥挠头，「没多少，新鲜的放不住，回头我进山再弄点野鸡野兔。」
顾大嫂和云竹将东西收好去做午饭，俩孩子陪舅舅玩。
顾家吃得本来就好，如今有客上门，伙食更上一层楼。
满满一大锅白米饭，上面铺上香肠，腊肉拿辣椒炒了，河里现捞的鱼……
直到顾老爹他们回来，菜还没炒完。
顾大哥吸吸鼻子，「好香啊，老二媳妇又弄了什么好吃的？」
听见动静，赵大哥从屋里出来，乐呵呵的跟顾家人打招唿。
顾家人也欢喜，这个时候上门帮忙的都是实在亲戚。
尤其有顾二叔的对比，顾老爹对赵大哥的语气又亲热两分。
「菜好了，赶紧洗手来端菜。」顾大嫂吆喝一嗓子。
这一餐极为是前所未有的丰盛，所有人吃得头也不抬。
吃完饭休息会，等阳光没那么烈了，赵大哥跟着下地。
他长得壮实又能干，一个人能抵俩壮劳力。
有了他的加入，两天的工夫就把玉米豆子收回来了。
等云松有空过来看看时，顾家地里的战斗已经结束了，目前的任务就是晒粮。
云松有些懊恼，「要是我手脚更麻利点就好了，啥忙都没帮上。」
刘氏有孕两个多月，说自己年纪大怀孕危险不愿意下地，郑有田纵着她。
家里的田全压在父子俩身上。
得亏郑家田少，云松咬牙白天黑夜的干，也收的差不多了。
这才有空过来，想着帮姐姐家一把。
这几天秋收，云竹每天变着花样的给全家人弄吃的，又有灵泉水补着。
顾家人虽然身体累，但半点没瘦，精神也不错。
衬得黑瘦了一圈的云松像个难民似的。
云竹心疼的要死，「在家待几天，姐给你好好补补。」
顾老爹一向喜欢云松，直接开口留人，「你先前住的屋还给你留着呢。」
多好的孩子，亲家养成什么样了！
云松一反常态的点头，答应住下。
弄得云竹还惊讶了下，这孩子咋了？
晚上悄悄问他才知道是因为张清兰。
云竹瞭然，这母女俩一个怀孕，一个觉得在婆家受了欺负，可不要作上天了么？
怪不得云松要落跑。
第55章 沉重的爱
顾老爹特意叫顾大哥跑了一趟郑家，说是久没见云松这孩子，留家里过两天。
郑有田爱面子，饶是心里骂娘，面上却还是笑着应下。
顾大哥一走，刘氏扶着腰啐一口，「这会子往外头跑，养不熟的白眼狼。」
自打她有孕，说话放肆多了。
郑有田看她一眼，刘氏也不惧，反而扬着头，「怎么，我说得不对？」
「行了，少说两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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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算完了。
就跟说得不是自己孩子似的。
刘氏气顺了，脸上满是得意，「我保准给你生个乖巧能干的儿子。」
张清兰凑过去帮刘氏说话，没一会母女俩就把郑有田哄得轻飘飘的了。
顾家。
云松既留下了，都是实在亲戚，顾老爹便开口留赵大哥。
赵家没啥事，赵大哥也想亲眼看看妹子的生活是否跟她捎来的口信里说的一样，便留下了。
往后的几天，家里吃得极好。
主食或面或米，顿顿有肉。
一到饭点，顾家就飘出馋人的香味，引得田杏躲被窝里吞口水。
农忙时节，林家吃得也不错，但和顾家一比那就是小巫见大巫了。
林家小儿子林成见不得媳妇这样，特意去镇上用私房钱给她称了糕点。
「你在屋里悄悄吃，别叫人瞅见。」
马上秋收就结束了，到时候他去镇上看看有没有活，多赚点买肉回来。
田杏见男人这样，顿时忘了馋顾家的肉了。
她扑进林成怀里嚷嚷，「你真好，我一定省着吃！」
「哎呦小祖宗，你当心肚子！」林成被她吓得不行。
正房里，林娘翻了个身，小声嘀咕，「这俩憨货。」
声音这么大，想不听见都难。
也就老大一家性子好，不会跟这俩缺心眼的计较。
林爹脸上露出笑，「回头将税粮交了，粮食一卖，买几斤肉吃。」
「知道了，我还能亏了他们不成。」林娘嘟囔一句，扭头睡了。
次日晨起，隔壁林汪两家早早起来下地，顾家人却睡到自然醒。
云竹起来时看见赵大哥在院子里打拳，云松两眼放光的看着他。
「喜欢？」云竹走过去碰碰云松的肩。
「嗯嗯。」云松满是赞嘆，「赵大哥好厉害。」
一套拳打完，赵大哥抹了把汗水，沖云松道：「怎么样，要不要跟我学学？」
云松惊喜，「真的吗？」
赵大哥咧嘴一笑，「有啥不行的，就是过程比较苦，你得做好准备。你年纪大了点，吃的苦头要更多。」
「我一定能坚持！」云松拍着胸脯保证。
小禾从窗户探出头，喊着，「大舅，什么习武，我也要学！」
小苗露出头，静静看着。
云竹笑道：「一只羊也是放，三只羊也是赶，赵大哥就都教了吧。」
这个时代的医疗条件比较落后，虽说有灵泉水帮忙，但自身体质还是要跟上，练武就是个很好的选择。
小苗有些退缩。
但小禾却抓着她，「咱俩一起念书习字，练武你也不能跑。」
就这么说定，吃过早饭休息会，赵大哥就抓了三小只扎马步。
练上一个时辰就停下，休息会等吃中午饭。
下午凉快些，赵大哥就带他们去抓野鸡野兔。
对于云松来说，这日子过得跟梦似的，完全想不起回家的事。
他不回去，郑有田也咬牙不叫他，愣是一个人收完了剩下的地。
云竹倒是能想到这一层，但她才不会提醒云松呢。
秋收说慢也慢，说快也快。
前后一周多点的时间，上河村结束了秋收。
林成为了满足自家媳妇的嘴，马不停蹄的跑到镇上找活。
汪欣荣得了空，到郑家将张清兰接了回来。
这回张清兰没拿乔，汪欣荣一露面，她就跟他回来了。
这些天经过刘氏的教导，在笼络男人这一块，张清兰有了新的感悟，很快将汪欣荣哄好。
并且在他的帮助下，张清兰将汪得宝也哄得跟她有了几分亲近。
张清兰在三房里如鱼得水，但汪欣荣假期结束一回县里，汪老太立刻露出獠牙。
她当家多年，这是头一个敢跟她叫嚣的儿媳。
汪老太心里发狠，不把张清兰打压下去，她白当这个婆婆了。
秋收虽然结束了，但活计却没完。
收回来的稻谷大多都已经脱粒晾晒好，但汪老太特意为张清兰留了些。
「老三家的，这是咱们自己家留着吃的，你脱粒的时候千万仔细着些。」
这时候脱粒没有机械，可不是个好干的活。
需得把稻子一把一把举起来在木盆边上砸，剩下没掉的谷粒就得用连枷一遍遍的打，直到所有谷粒都脱落为止。
张清兰虽然没干过这活，但她见过，当即不乐意了。
可汪欣荣不在，两个嫂子阴阳怪气。
「我们劳累好些日子了，你回娘家躲清闲，如今叫你做这么一点活都不乐意。」
汪老太更直接，「能干就干，不能就滚。我们家不是什么富贵人家，养不起你这娇小姐。」
张清兰心里一紧，不情不愿的应下。
前些日子她回娘家的说辞是回来小住，邻里只当她婆家疼她。
现在要是被扭送回去，那可没脸见人了。
还算识相，汪老太将连枷往稻谷上一扔，「哼」了一声扭身走了。
有了张清兰当乐子，汪大嫂和汪二嫂的关系都和睦不少。
云竹不知道她这个继姐在受苦受难，她睡了个午觉起来，就听见云松欢喜的叫声。
「姐，我们今天又抓到两只野鸡！」
云竹顿时头疼，冲出去大喊，「不许再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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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他们抓了少说得有八只了。
关键是野鸡这玩意儿气性大，压根养不住，抓到了就只能赶紧吃掉。
于是这几天家里顿顿吃野鸡，她就是再想吃鸡肉，也吃的够够的了。
赵大哥被她逗笑，「没事，吃不完叫小妹做成腊鸡，冬天再吃。」
云竹顿时看向大嫂，一脸悲愤，「嫂子你还有这手艺呢，怎么不早说！」
天知道她吃野鸡吃得快吐了。
顾大嫂摊手，「这不是想着你喜欢吃，叫你多吃点新鲜的么。」
云竹：……
这沉重的爱，她真的感受到了。
第56章 天冷杀鸡
来顾家好几天了，赵大哥帮着把野鸡杀了就准备回家了。
他交代云松，「我不在的时候好好练，不要荒废，有空来赵家找我。」
短短几天，他是真喜欢上这个小伙子，他跟云松提了想收徒。
可惜云松不敢应，目前家里就他一个儿子，爹不会放他出去的。
希望后娘能生个儿子，云松虔诚许愿。
「好，赵大哥我有空去找你。」
赵家大哥要走，顾家没什么好给他带回去的。
家里的野物都是他自己打的，赵家也不缺。
还是他自己开口，说是想要云竹做的腌黄瓜。
「还有酸豆角，我吃着下饭，感觉比你们嫂子做的好吃。」
云竹笑道：「这话当心叫嫂子知道捶你。」
赵大哥一梗，嘴硬道：「她哪敢捶我，她搁我跟前都不敢大声嚷嚷。」
顾大嫂装了两罐腌黄瓜和酸豆角出来，正听见这句，「是吗？那我回去时得跟大嫂好好唠几句。」
赵大哥秒怂，「好妹子，给哥哥点脸面吧。」
云竹偷笑，原来这也是个怕媳妇的。
眼瞅着赵大哥要钻地缝了，顾大哥干咳一声给大舅子解围，「时候不早了，趁着凉快走吧。」
赵大哥赞许的看了他一眼，好兄弟，以后哥不打你了。
他一走，云松也告辞了。
还有只野鸡没杀，顾老爹想叫他带走，却被他拒绝了。
带回去只会进了刘氏的肚子，他才不干这个事呢。
最近他在顾家吃的好，也不馋这个。
云竹也是这样想的，与其便宜郑有田和刘氏，还不如叫云松时不时来吃饭呢。
顾老爹犟不过这对姐弟，只好作罢。
隔日县里下来粮官收粮，大夏朝税收极低，五十税一。
兼之今年风调雨顺，地里产量不低，大家交税交的极为爽快。
顾家五亩地产出虽没顾老爹预想的多，到手只有五两多银子。
但因为不需要给顾清明攒药钱，云竹又赚了不少。
总得来说，顾家今年极为宽裕。
粮官一走，村人开始整理土地种小麦。
这些麦子要过冬，待到明年六月收。
家里男人去种麦子，顾大嫂和云竹则在菜园里种菜。
葵菜葱蒜韭菜萝蔔菠菜白菜等等，趁着气温还不低出了苗，过冬后开春就能吃。
种完菜，妯娌俩带着俩孩子背着竹筐进山，她们要去捡柴火和打猪草。
小猪已经被劁了，变得极为能吃。
北方冬日里冷，要尽量多的储存柴火。
当然主力不是她们，等男人们种完麦子会将晒好的玉米杆和花生藤拉回家里，然后去山上捡枯树枝。
上河村靠着的大山比较大，足以养活附近的几个村子。
小麦种好，村人们正式进入农闲期，串门子的多了起来，脸上都带着笑。
不高兴的只有小禾，因为他的假期结束，要回去上学了。
云竹捏捏他的小脸，「打起精神，回去可就是小考。」
小禾哀嚎一声，「为什么有考试这种东西啊！」
痛苦的只有他，其他不用考试的人只会哈哈大笑。
小禾靠在顾清明身边，神情愤懑，「为什么二叔读书不用考试！」
顾清明笑呵呵的安慰他，「因为二叔没先生，过些日子拜了先生就需要考试了。」
「呜呜呜，二叔我们同病相怜。」小禾自以为找到了盟友，抱着顾清明的手蹭了蹭。
全家人被他逗得哈哈大笑。
日子一天天过去，当柴火堆满柴房后又落了场雨。
所谓一场秋雨一场寒，这场雨淅淅沥沥的落了一天。
次日晨起云竹就觉得有些寒气了，加了件衣裳。
起来先将白粥煮上，饼子昨晚做的多，今天热热就行，小菜就是腌黄瓜和酸豆角，不费什么功夫。
弄了早饭，云竹将院子收拾一下，喂喂猪和鸡。
前些日子顾老爹和顾大哥去镇上找了个短工干了几天，回来时用工钱买了三只鸡在鸡圈里养着，下的蛋不卖，攒着自家吃。
云竹想着有小半个月没吃鸡了，顿时有点馋。
天冷的时候吃一锅柴火鸡，配上吸了汤汁的饼子，多美啊。
吃早饭时她问顾老爹，「爹，我杀只鸡？」
家里宽裕，顾老爹乐得惯着儿女，「杀吧。」
早饭后，家里上学的上学，出门的出门。
顾大嫂昨个带着小苗回娘家了，只剩下云竹和顾清明在家。
云竹烧了锅热水，在鸡圈里抓了只幸运鸡，拿着刀就去后院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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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她设想的很好，真正实操时却下不去手。鸡在手里疯狂扑腾，她险些按不住。
与其被她慢刀磨死，还是给它个痛快吧。
云竹扯着嗓子叫顾清明来帮忙。
别看顾清明外表跟个贵公子似的，实际杀鸡极为利落。
「好了，要帮你拔毛不？」
云竹摇头，「我自己来，你赶紧看书去吧。」
「行。」顾清明没坚持，转身走了。
后天他就要去拜师了，这两天得好好梳理一下。
用热水将鸡毛退了，划开肚子把内脏掏出来，能吃的都留下，回头做个鸡杂。
剩下的剁块做地锅鸡，揉面成饼贴上去，盖上锅盖等着就行了。
隔壁林家。
张清兰吸吸鼻子，「啥味啊，这么香？」
田杏撇撇嘴，能啥味，顾家做肉的味呗，还能闻不出来？
她不说话，张清兰也不在意。
家里实在憋闷，两个嫂子跟她说不到一起，只能来林家串串门。
「不年不节的，吃得倒是好。」
田杏掀开眼皮子，淡淡回了句，「人想吃什么吃什么。」
她又不馋，她的小柜子锁了好些吃食呢。
田杏不馋，张清兰馋啊，她馋的抓心挠肝的。
汪老娘说农闲不必吃好的，别说肉了，连干饭都没有。
顾家灶房里传来的味儿越来越香，张清兰嫉妒的眼珠子都红了。
顾家多好啊，三天两头的吃肉。
而这原本该是她的！
张清兰简直要酸成一颗柠檬精。
汪得宝从隔壁过来喊张清兰吃饭，来到这边闻到味顿时走不动路了，直叫嚷，「后娘，我也想吃肉。」
张清兰烦的不行，脱口而出，「想吃你就去要啊，跟我说有啥用？」
第57章 清明使坏
张清兰越想越觉得有理。
得宝怎么说也算是郑云竹的外甥，她当长辈的给吃点肉不过分吧？
最好给个一碗半碗的，她也能跟着吃点。
张清兰推了汪得宝一把，怂恿道：「做肉的是你小姨，去问她要。」
田杏都惊呆了。
还有这么不要脸的操作啊。
村里串门向来不会饭点还赖在人家不走，更不用说去旁人家讨食了，叫花子才那样呢。
也就是在亲戚之间，谁家做好吃的会送一碗或是叫小孩来吃点。
可这姐妹俩的关系，连她这个外人都知道不好，还能叫继子去要肉……
汪得宝也是个馋的，张清兰叫他去，他就真去了。
到了顾家门口就大声喊姨，田杏在家里听得一清二楚。
没一会，这娃就嘴里咬着一块，手里捏着一块回来了。
「后娘，我要到了。」
离得近，那味道更香了。
可汪得宝的手脏得很，张清兰有些嫌弃，只好闭了闭眼，「要到就都吃了吧。」
汪得宝压根没想过分给她，闻言点点头，将肉吃了不算，还将骨头咂的津津有味的。
吃完两块肉，这娃腆着脸跟张清兰说：「后娘，我还想吃。」
这么一点，才尝个味就没了。
田杏忍不住咳了一声，实在太过了。
张清兰的脸一黑，意识到田杏这是看不上她呢，心里有些羞恼，将火发在小孩身上。
「吃个屁，赶紧回家，丢人现眼的东西。」
这对半路母子匆匆告辞，田杏都懒得起身送他们俩，扭头啐了一口，「什么玩意儿。」
林大嫂走进屋，「人走了，吃饭吧，犯不着跟那样的人计较。」
田杏忿忿不平，「哪有这样的人，我看就是仗着小夫妻俩面皮子薄，抹不开脸。」
小孩站在大门前张嘴喊姨，你能不给？
不给他下一秒就嚎，就哭，回头张清兰再散出去，说当姨的为了块肉将孩子逼成这样。
就算不是云竹的错，也得被说几句，大人还能真跟孩子计较？
林大嫂摇摇头，「你呀，心眼全长吃上了，赶紧的来吃饭吧。」
郑氏这个人她虽然接触的不多，却也知道不是简单的，还能真吃亏啊。
也就她家这个傻妯娌会这么想了。
事实如她所料，只是实施的却不是云竹。
顾清明本来屋里看书，一上午的时间过去眼睛有点累，便想着在院子里走走，放松一下。
另一个，娘子做的饭太香，叫人专心不下去了。
结果刚走出房门就听见外头小孩的喊声。
云竹不喜欢汪得宝。
不说他小小年纪偷人东西，光凭张清兰继子这一身份，就在她这里被打个大大的「x」了。
顾清明笑笑，拿了个碗装了几块鸡肉，「我去瞧瞧。」
云竹无奈点头，一直喊门确实不像样。
顾清明打开门。
汪得宝瞧见他，目光落在他手里的碗上边，张嘴就是一句，「小姨爹，这是给我吃的吗？」
还挺自来熟。
跟被抓到偷砚台那天的样子，判若两人。
顾清明笑得温柔，「是呀，给你的。」
说着递给他一块。
汪得宝迫不及待的接过来塞进嘴里。
顾清明问他，「好不好吃？」
小孩勐点头，这鸡肉烧的比他奶强太多了。
他奶只有在过年还有婶婶们生孩子的时候会杀鸡，都是煮鸡汤，原先觉得好吃，现在与小姨做的鸡肉一比，难吃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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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得宝吃完肉，伸手，「还要。」
顾清明却没给他，反而问道：「你家养鸡了吗？」
小孩不明所以，老实回答，「养了。」
顾清明脸上笑意渐深，拿了块肉给他，「知道怎么才有鸡肉吃吗？」
「啊？」
「你上过私塾那么聪明，怎么想不明白呢？」
汪得宝被鸡肉香迷煳了的脑子，突然灵光一闪，「吃鸡肉得先杀鸡。」
「对啊，鸡死了就能吃上肉了。」
顾清明脸上露出孺子可教的神情，将最后两块鸡肉给他，「没了，想吃回家叫你娘给你做吧。」
他伸手在汪得宝背上轻轻一推，沉浸在鸡肉里的小孩只记得杀鸡吃肉这话了。
顾清明关了门，转身回了灶房。
将这事跟云竹一说，云竹戳戳他，「坏心眼的。」
汪得宝才几岁，前有顾清明诱导，后有鸡肉吊着。
回家要吃鸡，大人不同意，他可不得嚯嚯鸡去？
顾清明凑近她，笑道：「那你喜欢吗？」
云竹「吧唧」亲在他左脸上，「喜欢极了。」
顾清明的脸瞬间爆红，转身就出去了。
云竹得意，她已经不是原来那个她了，现在她是钮祜禄?云竹，只有她调戏人的份！
不过这还是两辈子第一次亲男人哎，想想还是有点害羞……
中午吃的地锅鸡和饼子，还有一碗酸辣鸡杂。
顾老爹贊道：「老二媳妇做饭的手艺愈发的好了。」
他们家吃的开心，汪家却闹腾开了。
汪得宝没捨得扔手里的骨头，进家就被汪有宝瞧见了。
「得宝，你手里拿的啥？」
汪得宝得意洋洋，「鸡肉，我吃好几块了，香的很。」
汪有宝舔舔嘴，最近半月家里吃得清汤寡水的，他好馋啊。
「我也想吃。」
汪得宝将杀鸡这法子跟他一说，俩兄弟一拍即合，盯上了鸡圈里的鸡。
吃过中午饭，趁着全家都在睡午觉，兄弟俩悄摸摸的进了鸡圈。
鸡被俩孩子闹得直叫唤。
汪老太心想家里进黄鼠狼了呢，摸了根棍子就往鸡圈来，正好看见俩孙子合力抓着一只正努力扑腾的鸡。
汪老太心头一跳，「你俩赶紧把鸡放下！」
这是要造反啊！
可惜她说迟了，话音刚落，汪有宝就扭断了鸡的脖子。
汪老太面露绝望。
天还不算冷，鸡还能下挺长时间的蛋呢……
汪得宝往她心口上继续插刀，「奶，鸡死了，咱们晚上吃了吧。」
汪老太气得不行，举起手里的棍子追着俩孙子满院子跑，「还吃鸡，老娘先把你俩一锅炖了！」
可惜她到底捨不得真打孙子，俩孩子又是腿脚利索的，压根就不怕，心里乐呵呵的等着吃鸡呢。
真正闹起来的时候，是晚上。
第58章 吃鸡风波
如今日头越来越短，天黑的早，饭就得提前做。
云竹烧了锅面疙瘩汤，天冷吃着舒坦。
烧饭时起了风，顾老爹看着天说要下雨。
顾大哥拿了伞带着小禾出门，「纯娘该回来了，我去村口迎迎，饭做好你们先吃。」
饭菜上桌时，黑压压的云终于落下雨，堂屋得点了烛火才能看见亮。
「咋还没回来？」云竹有点担心。
顾清明在桌下拍拍她的手，「没事，大哥去了。」
没一会，顾大哥一家四口就回来了。
伞小不够遮，两口子把俩孩子护得严实，自个儿身上淋了雨。
顾大嫂拿了帕子一边擦脸一边抱怨，「这雨是个急脾气，都到家了还得淋我两下。」
「别说有的没的了，赶紧换身衣裳。」云竹交代一句，到灶房里烧点姜汤，一人给灌了一碗。
风寒在这时候不是小事，她空间里虽然有感冒药，但是能不拿出来还是不拿出来的好。
换了衣裳喝了姜汤，一家子在堂屋坐定。
顾大嫂拿了块用油煎过的饼子咬了一大口，再喝一口汤，总算舒坦了。
「路过镇子去瞅了眼小妹，这才回来晚了。」
顾老爹忙问，「白露咋样？」
顾大嫂笑道：「放心，我瞧着那丫头胖了点。」
众人这才松口气，各自吃东西。
云竹将中午没吃完的鸡往顾大嫂这边挪挪，「中午杀了只鸡，你没吃到。」
「嘿，这味道好。」顾大嫂尝了口，又道：「可不巧了么，我从娘家拿了只鸡回来。」
四捨五入，半只鸡都没少。
黑灯瞎火的没啥活动，吃过饭洗漱过后都回房了。
雨逐渐变大，还颳起了风，这天气连狗都安静的趴在窝里。
云竹隐约听着汪家有吵闹声，但具体在吵什么却听不清。
顾清明一把捂住她的耳朵，「跟只兔子似的，耳朵都竖起来了，赶紧睡觉。」
云竹想想也是，横竖跟他们家没关系，睡觉要紧。
然而睡下没多久，她突然被一阵高昂的嚎叫吵醒，模模煳煳的听见有人在对骂。
「唔，到底在干嘛。」
云竹翻了个身，滚进身后的热源里。
顾清明伸手揽住她，在她背后轻拍两下，「没事，继续睡吧。」
次日早上，云竹揉着眼睛走出房门，瞧见大嫂，突然想起昨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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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嫂子，昨晚上你听见啥声没有？」
顾大嫂一脸疑惑，「没啊，我睡觉死。」
她从娘家回来，走了老远的路，沾枕头就睡熟了。
「咋，发生啥了？」
云竹摇摇头，「我听着是汪家那边的声，昨个儿下午他家小孩来要肉……」
两人一边做早饭一边说昨天的事。
听完顾大嫂一摆手，「嗨，先吃饭，真想知道等会咱去林家串门子。」
云竹实在好奇，吃过饭妯娌俩准备出门，谁知道田杏却先来了。
「顾嫂子，云竹，吃过了？这是要去哪？」
云竹一把拉住她，「正想去找你呢，走，进屋唠。」
为了听八卦，云竹下了血本，给田杏沖了碗糖水。
田杏喝了一口，甜的眼睛都眯了起来，「你们不知道，昨晚汪家闹得那叫一个大……」
昨天晚上汪家做了顿鸡。
没法子，俩孩子将鸡嚯嚯死了，只能煮了。
久违的吃上肉，全家都很开心。不止俩孩子馋，其他人也馋啊。
汪家採用的是分餐制，饭菜由汪老太来分配。
她将两个鸡腿给俩孙子一人一个，二房的二妞眼巴巴的看着，期待奶奶能分给她一个鸡翅膀。
可惜汪老太这人眼里向来没孙女，今天心情又不好，看孙女格外不顺眼，张嘴骂了她一句。
「瞅你那谗样，跟没吃过饭似的。」
汪二妞吓得一抖。
汪二嫂坐不住了，张嘴想替闺女说话，她闺女招谁惹谁了？
汪老二及时扯了她一把，示意她别说话。
老娘心情不好，这会开口保准被骂得狗血淋头。
汪二嫂憋得要死，狠狠瞪男人一眼，个没出息的。
本来就没事了，可汪得宝突然开始作妖。
吃过云竹做得鸡肉，他觉得这个鸡腿一点味道都没有，嫌弃的往桌上一扔，叫道：「难吃死了，不吃了！」
汪二妞眼睛一亮，伸手将剩的半个鸡腿拿了过来，「小弟你不吃我替你吃。」
张清兰不满意了，男人和孩子还有的吃，她们当媳妇的只能啃骨头。
尤其是她，最近老婆子总找她事，她碗里全是白菜叶子，一块肉都没有。
得宝不吃也该给她这个当娘的啊，一个丫头片子手倒是快。
「跟饿死鬼投胎似的。」张清兰嘟囔一句。
大房默默看戏。
汪二嫂炸了。
一个两个的全欺负他们二房呢。
汪二嫂伸手就去挠张清兰，嘴里不干不净的骂着。
张清兰也不是善茬，这段日子在汪老太手里受了不少气，这时候全撒在汪二嫂身上。
汪老太气得眼睛微凸，高声叫嚷，「要死了，赶紧把她俩拉开！」
两人被拉开后，汪老太宣布两人既然有精力打架就是还不饿，晚饭不必吃了。
说完又狠狠剐了二妞一眼，都是这死丫头不老实。
汪二嫂气得胸口急促起伏，搂着闺女回了房，压根不管后头汪老太怎么骂。
「别气了。」汪老二追进来。
汪二嫂满脸委屈瞅他一眼，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你瞧瞧家里还有咱们站脚的地方么？」
干活时嫌他们干的少，吃饭时嫌他们吃的多。
老大是长子，老三是幼子，只剩个二房往死里压榨。
「你除了地里活，一有空就要去打短工，赚的钱全交了半点不剩，娘还总疑心。大房三房哪个手里不留钱？」
「别说了。」
汪老二蹲在地上，爹娘偏心这么多年，他难道不知道吗？
他才是感触最深的那个。
「谁叫我们没儿子……」
提起这个，汪二嫂惨然一笑，「咱们真没么？」
二妞三岁那年，她怀过一胎，可惜因为劳累掉了，是个成型了的男孩。
这一夜，夫妻俩说了很多。
慢慢的，汪老二心里有了变化。
「不就是只鸡么，二妞想吃，我这个当爹的给她杀！」
第59章 汪家八卦
「汪老二半夜里提刀杀了只鸡。」田杏说。
顾大嫂眼睛都圆了，「真叫人想不到。」
她对汪家不熟，但顾大哥曾说汪家脾性最好的就是汪老二了。
说得难听点，那脾气跟面团似的，任由汪老太揉捏。
云竹瓜子也不嗑了，追着问，「然后呢？」
田杏喝了口糖水润润嗓子，眉飞色舞。
「汪老二杀完鸡，立马招唿他媳妇炖鸡。汪老太爬起来要打人，被他给拦了。」
汪老太下手是真没留情，那棍子落在身上的声音，隔着墙她听得一清二楚。
「其他人呢，就这么看着？」顾大嫂又问。
「都看着呢，汪老二嚷嚷着要分家，其他人不敢应。」
她婆婆说了，别看汪老三在县城能赚钱，但实际上撑着汪家的，是汪老二。
想来婆婆没说错，汪老二一说这话，他们家里就没声了。
「汪老太气不过，在灶房门口骂了好一会才歇。」
「好傢伙。」云竹震惊，昨晚可下着雨呢，宁愿淋雨也要骂，这得多大仇啊。
本来汪老二借着一股邪火杀了鸡，吃得时候心里就虚了。
正因汪老太在外头锲而不捨的叫骂，叫他的心冷硬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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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二嫂的眼泪就没停过，她扯了个鸡腿给闺女，「妞妞吃，这回两个都是你的。」
二妞没要，自己扯了个翅膀，「妞妞吃这个，鸡腿给爹娘吃。」
汪二嫂要拒绝，妞妞将鸡腿递到她嘴边。
鸡肉的香味直往鼻子里钻，汪二嫂鬼使神差的咬了一口。
其实没那么好吃。
炖的时间短鸡肉还不烂，盐这些调味料都锁在橱柜里，钥匙在婆婆手里。
可就是这口白水煮鸡，叫汪二嫂跟男人感慨，「上回吃还是咱们成亲那晚。」
那天她在新房里等着，汪老二怕她饿，给她端了碗宴客的菜，还被婆婆骂了一顿。
至于生孩子，妞妞是个女孩，婆婆没给她杀鸡。
这话说得心酸。
汪老二看着妻女的样子，想起那个没福气的儿子，嘆了口气，突然觉得自己很失败。
他为这个家付出这么多，妻女却连一口肉都吃不上。
「吃吧，吃完好好睡一觉，明天咱们分家。」
汪二嫂一惊，「他爹……」
这些年她提了无数次，回回都被他驳回来，怎么突然想明白了？
不过这是好事。
汪二嫂擦干净脸上的泪，摸摸闺女的头，「吃，妞妞多吃点！」
只要能分家，无论怎样他们都会过得比现在好。
「就这么着闹了一夜，早上汪老二提了分家，没成。他倒是有了脾气，带着妻女回岳家去了。」
田杏总结，「汪老太也忒偏心了些。」
幸好她家婆婆人好，一碗水端的不偏不倚的。要是她在汪家，不得怄死。
云竹深有同感，得亏有张清兰上赶着送人头，要不然她进门就得跟这样的婆婆干架。
她们这在说汪老太偏心眼，汪老太却烦心的很。
因着砚台的事，小孙子得宝不愿意去私塾了，假期结束说什么都不愿意回去。
老三却觉得不是什么事，村里的私塾教不了什么，要送得宝去镇上读书。
他说得简单，镇上私塾的束脩比村里的贵一倍。
要老三自个儿出钱，他说家里没分家，这份束脩该是由公中来出。
汪老太倒是想叫得宝去的，万一真能读出来，她成秀才奶奶多有面子？
可是老大家不愿意，意思是得宝去镇上读，那有宝也要去。
至于二房的意见，没人会听。
最近这事吵得汪老太脑瓜子疼，结果俩孙子合伙杀了鸡。
因着一只鸡，一向懂事的老二突然闹着要分家。
胡闹！
不过训斥他几句，他既然回岳家了，也不嫌丢人！
「嘶。」汪老太心不在焉的做针线活扎了手，她把手指往嘴里一塞，将血吸掉。
外头俩孙子又打起来了。
没一件事是顺心的！
汪老太想想这一切的由头都是张清兰招惹的。
要不是她叫得宝去顾家要鸡，能有后头的事么？
汪老太咬牙，将这事记在了张清兰头上，使唤她起来毫不留情。
张清兰这边被婆婆折腾的苦不堪言，云竹那边喝着糖水听完八卦。
田杏拍拍手，「就是这么个事，估摸着旁人也听见了。」
往后几个月，村里的谈资一准是这个。
「还喝不喝？」说了这么久的话，云竹瞧她碗里就剩个底了。
「不了。」田杏摇头，将剩的喝完。
白糖精贵，她又不是张清兰那不要脸的。
再说也不渴，云竹实在，装糖水的碗是深口的大碗。
时间不早了，田杏要回家煮饭，顾大嫂和云竹送她。
走到门口，田杏突然想起来，「瞧我这记性，本来想去镇上的，谁知道来找你们说话就说忘了。」
天冷了，她要去镇上买点布做衣裳。再有就是整日待在家，想出去走走。
云竹一拍脑门，是哦，她本来也要去镇上的。
「我也要去，要不咱们下午去？」
两人一拍即合。
云竹又问顾大嫂，「嫂子一起去不？」
顾大嫂摇摇头，「我才从娘家回来，累得很，你俩去吧。要买的东西我说给你，你一併买了。」
「行。」云竹点头，就这么说定。
吃过午饭，云竹难得的没睡午觉要出门。
顾清明觉得稀奇。
「忘了跟你说了，我和田杏要去镇上逛逛。」
「我也去。」顾清明立马提出要跟着去，还有正当理由，「明天要去拜见夫子，得买点礼物。」
云竹就是为了这个去镇上的，本来不想浪费他看书的时间，既然他要去，自然同意。
两人一起去林家找田杏，开门的是林成。
他见顾清明跟着，打趣他，「咱两家才几步路，你也要跟着？」
顾清明微笑，「我和娘子一起去。」
林成警觉，立马回屋喊田杏，「娘子，我也要去！」
很快他俩就被赶出来了，伴随着林大哥的嫌弃，「多大的人了，还这么黏煳，没眼看。」
「这话说的，我黏我娘子怎么了？」林成将胳膊搭在顾清明肩膀上，「对吧？」
顾清明嫌弃的将他的手挪开，但对他的话表示了肯定，「嗯。」
第60章 四人购物
虽然今早雨就停了，但昨晚雨下得挺大，路上满是泥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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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路上没说什么话，专心走路，要不然踩到小水坑里鞋子就湿透了。
他们走得快，没多时就到了镇上。
林成摸摸田杏的肚子，有些担心，「娘子你感觉咋样？」
田杏拍掉他按在肚子上的手，一脸得意，「没事，孩子乖呢，就是有点饿。」
胎已经坐稳了，她身子也康健，这点路完全没问题。
「那就好。」林成放下心，还有点哭笑不得，「中午才吃了饭，饿的也太快了吧？」
「可我就是饿了嘛。」田杏不依，「你儿子想吃。」
「得，吃。」林成举手投降，看向云竹和顾清明，「你们俩怎么说？」
云竹两人也不急，提议道：「咱们一起去吃点？」
她虽然没怀过，但听说孕妇吃饭不按点的，吃不到会觉得难受。
「好耶，咱们就吃这个吧！」田杏高兴了，指着旁边卖小馄饨的摊子。
云竹和顾清明不怎么饿，就要了一碗两人分吃了。
再看田杏那边，她不光吃了自己的一碗，还把林成没吃完的半碗给包圆了。
抹抹嘴，田杏有些不好意思，「我好像吃得有点多。」
云竹笑道：「哪有，你一个人吃两个人补，可不得多吃点。」
林成看向田杏的肚子，憨笑，「我得好好赚钱了，这娃是个贪嘴的，明年就有俩宝嗷嗷要吃的了。」
「好哇你，你说我贪嘴！」田杏伸手在林成腰间拧了一把。
林成顿时脸上扭曲，哀哀求饶，「娘子我错了。」
云竹觉得好笑。
顾清明却将目光落在她肚子上，什么时候那里会有他们的孩子呢？
他突然很羡慕林成。
吃完小馄饨，顾清明要先去书铺送书。
林成和田杏都没去过书铺，嚷嚷着要一起去，见见世面。
王掌柜已经跟顾清明很熟了，见到他来就笑开了，拿了一两银子过来。
「清明啊，这是你上次的润笔费。上回写得不错，就是太少了，你看这回要不要多写点？」
云竹惊了，这人啥时候偷偷写话本，还赚钱了！
顾清明摇摇头，「翻过年要考试了，实在是没时间写。」
「这样啊。」王掌柜有些可惜，不过到底县试重要。
因着提起话本，云竹才注意到书坊里有不少，只是她从前来书坊都是匆匆交易完就走了，没怎么仔细看。
她随便翻开一本，快速浏览两页，讲的是白狐和书生红袖添香的故事。
田杏凑到她跟前，有些稀奇，「你识字？」
云竹立马将书放下，干笑两声，「没，这不是好奇嘛，瞎翻翻。」
「哦。」田杏信了，随即用肩头撞撞她，眼里写满羡慕，「你家男人好能赚钱啊。」
一下子就是一两银子，她有点酸。
云竹理解她的心情，外出做活一天才十几文，收入差距太大了，人之常情。
她凑近田杏，轻声说：「别看赚的多，花得更多。」
那边顾清明跟掌柜的买东西，「要三刀纸，两支羊毫笔，再要个墨锭。」
墨锭用完了，毛笔需要更换了，纸则有一刀是给小禾的。
掌柜的亲自拿了东西，扒拉算盘珠子，「一共是三百一十文。」
云竹上前去结帐。
田杏站在原地瞪大了眼睛。
林成走到她跟前，小声吐槽，「乖乖，读书真费银子。」
田杏勐点头，再不羡慕了，花钱如流水啊。
不过她盘算着，若是这胎是个男孩，也要送去读书。
虽说花得多，可是赚钱容易，不用出苦力……
四人出了书坊，田杏挨着云竹走，跟她打听，「私塾贵不？」
云竹瞥一眼她的肚子，笑道：「不算贵，你家林成多努努力，到底还是读书好。」
林成听见了，一脸贊同，「那是，瞧清明通身的气度跟我这种泥腿子就不一样。」
「呃……」顾清明不知怎么回应。
田杏却直言，「跟读书没关系，清明长得就跟你不一样，人家多好看吶。」
被媳妇背刺的林成捂着心口，可怜巴巴，「媳妇……」
云竹和顾清明对视一眼，无奈的笑，这俩活宝真是天生一对。
四人一起买了调料和肉之后去了布庄，田杏给林大哥的孩子买了做衣裳的布。
云竹是打算给全家人都做新棉衣的，要买的布太多，不准备叫田杏他们看见，这回就没买。
买完东西，四人就回家了。
时间把握的正好，到家时天刚擦黑。
吃过晚饭洗漱睡觉，明天要早早起来去见夫子。
本来以为会是个好天气，谁知道半夜里突然起了风，淅淅沥沥的下了小雨，天亮还在下。
云竹眯着眼看向窗外，雨虽然不大，但没有要停的意思。
「最近的雨有点多，今天还去不？」
顾清明洗漱完，给云竹换了盆水端进来，「天冷，你别跟着去了。」
他今天穿的正式，里头穿了袷衣，外面是上回云竹特意给他买的布新做的长袍。
而且认真梳了头髮，用木簪别着，下面半披髮，特别好看。
云竹眼睛发亮，「我跟你一起去！」
顾清明还想劝她，一扭头撞进她炽热的眼神里，顿时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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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子总是沉迷他的脸，真是叫人又欢喜又苦恼。
吃了热乎乎的早饭，两人一起出门，发现村口有牛车。
汪四叔招唿他们，「快来，差两人就能走了。」
原来是最近天冷下来，村里好多人都去镇上买东西，汪四叔的牛车便跑的勤快了。
上了车，有大娘问：「这是要上哪去？」
两口子打扮的忒正式了。
云竹笑笑，「清明要去见夫子，我跟他一起去。」
「这样啊。」大娘点点头不再问了，读书人的事离她太远，还不如跟旁人唠唠汪家的事呢。
「哎，那汪老三还没回来呢？」
「没呢，真不知道汪老太把孩子逼成啥样了，能低头住在岳家。」
……
云竹竖起耳朵细听，没听到张清兰的消息。
不过应该过得不轻松，都没找过田杏说闲话了。
牛车晃晃悠悠，在小雨里往镇上走去。
第61章 同窗李源
他们要拜访的夫子姓李，是个落第秀才，名叫李源。
李源早年过了县、府、院三试，取得秀才功名。只是再往后考时，一直未能通过。
他深觉自己学问不够，便开了家私塾一边教学一边读书。
「他是西山村人，有了秀才功名后，族人凑钱给他在镇上安了家，教导同族孩童念书。」
下了牛车，顾清明撑着伞。路上有小水洼，两人走得很慢，正好讲讲夫子的事。
「你咋知道这么详细？」
云竹好奇，他的语气很是熟稔，还有点怅惘。
顾清明摸摸鼻子，苦笑，「我曾与他为同窗，同在刘先生那读书……」
刘先生最看好他们俩。
结果一个是秀才，一个还是白身。
太惨了，云竹慈爱的看向他，这倒霉孩子被身体拖累了太多。
顾清明：……这眼神好怪。
李源家的位置有些偏远，在巷子最里面，两人走了好一会才到。
顾清明上前敲门，开门的是个抱着孩子的妇人，「你们是……」
「在下顾清明，我们来拜访李先生，这位是我娘子，郑云竹。」
「原来如此。」妇人笑笑，让开位置叫他们进来。
今天正值休沐，学生们都回家去了，李源正得空。
李源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穿着一身长袍，身形有些消瘦。
他见是顾清明，先惊后喜，「清明好久不见了！」
妇人疑惑，「夫君，你们认识？」
李源给两边介绍，「这是我以前的同窗顾清明，清明啊，这是我夫人，你叫声嫂子吧。」
说完看向云竹，「这是弟妹？你小子好福气啊。」
看着是个极为疏朗之人。
顾清明笑笑，「这回我来是要拜师的，你倒好，直接叫我喊嫂子了。」
「哎，拜什么师？咱们俩之间不兴这般。走，咱们进去说……」
李源一把抓住顾清明胳膊，将他往屋里带。
李夫人沖云竹不好意思的笑笑，「夫君他这人有点急性子，别见怪。」
云竹将带来的东西给她，「哪里就见怪了，必是感情极好才会这般。」
李夫人接过东西，脸上的笑更真切几分，「外头冷，快进屋里说话。」
李家不大，李夫人没带云竹进内室，就在堂屋里坐着。
她倒了热茶，「喝点茶暖暖身子。」
然后就抱着孩子在腿上颠着轻哄，小孩长得虎头虎脑的，也乖巧。
云竹看着喜欢，伸手逗逗他，小孩咧嘴沖她笑。
「真是乖孩子，多大了？」
李夫人轻声道：「年底就满一岁了。」
「长得真好，叫什么名儿？」云竹贊一句。
李夫人爱听这话，比夸她还高兴，「大名李泰，小名虎头。」
男人们在谈正事，她回了一句就不再说话了。
云竹跟着安静，听李源和顾清明说科举的事。
「……回头你将我这里的《五经》抄了去，若有不懂的随时来问我。」
「前边两场你参加过我就不说了，后头的等你背完书，我与你说如何做文章……」
顾清明将这段时间整理的问题本拿出来，两人一问一答，说了许久。
李源哈哈大笑，「原本以为你许久没参加科考，难免有些退步，没想到基础还是这般扎实，这回必能得偿所愿。」
「那就借李兄吉言了。」顾清明起身沖他行了一礼。
实话说两人联繫不多，也就同在刘先生那读书的情分。
他们之间身份悬殊，顾清明是做好弯腰请教的准备的。
没想到李源却极重视那段短短的同窗之谊，顾清明心里有些感动。
李源避让开，将他扶起来，「你早点考取秀才，咱们一起考举人。先生曾说你有灵气，到时候还得请你多指教我呢。」
这话说的，顾清明失笑，「李兄如此高看我，看来这回必须得中啊。」
这一聊就聊到了中午，李夫人起身去做饭，云竹赶紧追上去，「我帮你。」
午饭是在李源家吃的，简单的四个菜，两荤两素，相当不错。
下午他们还要探讨学问。
李夫人挨不住了，请云竹进内室休息，「他们说他们的，咱们说咱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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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有个孩子在中间，很好找话题，加上李夫人性子不错，两人很快成了朋友。
临到要走时，李夫人还有些不舍，「下回再来啊，我平常在家挺无聊的。」
云竹笑道：「一定一定。」
李夫人是老童生的女儿，童生疼她，教她识字也略念过几本书，见识非乡下女子可比。
与她说话挺舒服的，云竹很喜欢。
李家关上门，李夫人沖李源笑，「难得见夫君如此推崇一个人。」
李源摇头晃脑，「夫人你且看好了，清明绝非池中之物，提前交好大有裨益啊。」
「又是你掐指算出来的？」李夫人斜他一眼。
这人什么都好，就是有些奇怪的小爱好，比如喜欢算命。
不过他只在家中算着玩，轻易不跟旁人说，倒是无伤大雅。
「这一卦一定准，夫人你往后待清明娘子客气些。」
李夫人「哼」一声，「我们已经是朋友了，她那性子我喜欢。」
至于顾清明能不能一飞沖天什么的，她夫君的卦，随便听听就好了，不必在意。
从李源家告辞出来，天气还早。
云竹和顾清明一合计，在镇上买了些东西去孟绣娘家拜访。
白露见到他们相当惊喜，「大嫂才来过，二哥二嫂你们怎么来了？」
「你哥找人做学问，顺路来瞧瞧你。大嫂说你胖了，还真是。」云竹围着白露转一圈。
胖了好，以前瘦巴巴的不好看。
孟绣娘笑道：「亲眼见到放心了吧，我老婆子可没亏待这个徒弟。」
白露沖孟绣娘撒娇，「师父……」
显然两人相处的极好。
云竹和顾清明放了心，很快告辞离开，扭头进了布庄买布料。
好贵……
云竹捂着干瘪的荷包，变成流泪猫猫头。
由此可见，上回大嫂拿料子的时候有多阔绰。
「叫你少买点，我的衣裳今年不用做了。」顾清明摸摸她的脑袋，觉得娘子好可爱。
云竹倔强，「不行，马上要过年了，新年都要穿衣裳。」
这是她在这过的第一个年呢。
第62章 长篇话本
两人没赶上牛车，一路走回家。
细雨一直没停，到家时两人露在外面的手和脸上全是寒气，冰凉冰凉的。
云竹洗了脸换了衣裳，喝了碗热茶才缓过劲。
「买肉了？」大嫂翻翻背篓，笑道：「正好我买了块豆腐，今个儿就吃白菜豆腐炖猪肉吧。」
云竹乐了，「行。」
村里卖的豆腐不是那种细嫩的，而是全是孔的老豆腐，这种豆腐吸满汤汁，最好吃不过了。
一大盆炖菜配上一箩筐馒头，还有一小盆面汤，就是顾家的午饭了。
云竹放下碗，「舒坦，今天真的好冷啊。」
先前下雨还不觉得，今天起得早，雨水和风里都带着寒气。
顾老爹看着外头的天，道：「今年怕是个冷年。」
最近雨水太多了，初雪怕是来得也早。
顾大哥咧嘴笑，「没事，今年咱们家柴火捡的多，足够烧一冬天的了。」
「说的是，说来得多谢亲家帮忙。」顾老爹舒展眉头。
赵家来帮忙，他们家提早完成秋收，比旁人家多捡了好几天的柴火。
家里没什么活，连日阴雨顾老爹和顾大哥也没找活，一家人闲来无事多唠几句。
听着听着小苗打了个哈欠，拽拽顾大嫂，「娘，苗苗睡觉。」
哈欠是会传染的，云竹跟着打了一个，感觉眼睛有些酸，「我也去睡会。」
顾清明起身跟上，「一起。」
堂屋瞬间只剩下顾老爹和顾大哥，父子俩大眼瞪小眼的没意思。
顾老爹起身，「我出去转转。」
他一走，顾大哥立马回屋找顾大嫂去了。
下雨天外头有啥好转的，当然是搂着婆娘躺着最舒坦了。
这一觉云竹睡得浅，半个时辰就醒了。
醒来见顾清明坐在窗前神情认真，手里快速写着什么，却不是抄书的样子。
云竹好奇，轻手轻脚的走到他身后。
原来是在写话本！
居然不是书坊里最流行的那种富家千金爱上穷酸书生的故事，看着是个升级流？
他就写了个开头。
讲的是一个农家子名叫罗生，他有个妹妹长得貌美，两人生活平静，突然有一天小山村被一群黑衣人屠杀……
后头的被挡住了，看不清。
「醒了？」顾清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云竹一惊，「嗯」了一声。
注意到她的目光落在他笔下，顾清明笑笑，「想学字么？」
在他看来云竹是不识字的，大方的将纸上的东西露着。
云竹趁机扫了眼后边的剧情，妹妹失踪，罗生被神秘人救走。
「你咋没抄书，在写什么？」云竹装傻。
顾清明又写一段话，将毛笔搁下，再将纸放到一旁晾干，「在写话本。」
「你不是说不写了么？」
还拒绝了王掌柜的约稿。
顾清明解释，「短篇的暂时不写了，准备写个长篇的。每天中午写大半个时辰，不费什么时间，等县试过后差不多能写完。」
「好哇你，敢情我午睡的时候你就在写话本，上一本我都没看过！」云竹叫道，她好奇上本的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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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就见顾清明脸红了，「不好看，就是那些才子佳人的故事。」
那是他尝试写的第一本，想多赚点钱，跟着市面上大热的题材写得。
但他不想叫云竹听那些故事，太虚假了。
「等这本写完，我给你念。」顾清明保证。
云竹这才放过他，哼唧一声，「你说的啊。」
才子佳人，云竹确实没兴趣。
话本的话题到此结束，顾清明开始抄李源给的书。
云竹闲着没事，屋里屋外转了几圈，最终还是决定把炕给弄出来。
记忆里郑家冬天的取暖方式就是烧火盆，窗户还不能关严实。
北风一吹，离火盆远点就没暖和气了。
她是真的很怕冷，狗命要紧。
问顾清明要了张纸，云竹拿着炭条在纸上勾勾画画。
一时间屋里除了笔在纸上摩擦的沙沙声，再无旁音，安静和谐。
半下午的时间一晃而过，云竹拍拍手，喜上眉梢，「大功告成！」
多亏她以前闲着没事喜欢看种田文，偶尔也看看科普类的纪录片，才对这些东西有点印象。
她的声音太高兴，顾清明一愣，放下笔走过，「是什么？」
云竹将图纸铺在桌上，指着给他看。
「这叫炕，跟床一样，用土坯或者砖石做的，里面有孔道，可以烧火。这样冬天躺在上边，暖洋洋的。」
云竹还没说完，顾清明就笑，「这个啊，我听说过。」
「啊？」云竹一愣，这倒是意料之外了。
「好些年前的事了，爹去一大户人家帮工，见过一回觉得新鲜，回来跟我们说了。」
云竹没想到还真有这个，那她这个行为不算太出格，还好还好。
只不过……
人家大户家里才有的东西，她会，似乎还是很难解释。
只是顾清明继续问她关于火炕的事，她怎么会的却半句没问。
反倒是云竹先沉不住气，「你就不想问我怎么知道的吗？」
顾清明沉默一下，「娘子想好怎么说了吗？」
看着他眼里的笑意，云竹突然有点心虚，「我说梦里有仙女传授行不……」
画图纸之前想的好好的，什么跟已逝的老工匠学的啊，什么娘生前教的啊。
但是此时面对他仿佛什么都洞察了的眼睛，云竹突然觉得之前想的藉口全都漏洞百出。
不想说了，干脆摆烂。
顾清明笑出声，「信，你说你是仙女我都信。」
云竹在他的笑容里，鬼使神差的槓一句，「那我说我是妖怪呢？」
顾清明毫不犹豫，「无论是仙是妖，都是顾某的娘子，这就够了。」
他的眼神好温柔。
这一刻云竹突然想起一句话，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
她可以肆意说出自己的来歷，自己会的东西。
在他这里，她就是最真实的自己。
这样的人，与他朝夕相处，真的很难叫人不动心。
「醒醒。」顾清明笑着将手放在她脸前轻挥，「小妖怪也会犯傻啊。」
云竹红着耳朵尖，将图纸往他怀里一塞，「我给你讲明白了，剩下的就交给你了！」
说完，用力将人往外推，不许他看见自己泛红的脸。
第63章 烧上火炕
「啪！」房门被用力关上。
顾清明看着紧闭的房门，再看看手里的图纸，摇摇头，娘子身上的秘密还真多啊。
只是她不想说，他便不问。
顾老爹正好从外头熘达回来，见他站在门口，一愣。
「咋不进屋，站那干啥呢？」
顾清明收敛思绪，沖老爹扬扬手里的纸，「正想找您呢，我有事跟您说。」
爷俩往堂屋去。
「今年看样子冷，您也知道我不抗冻，想起您以前说的炕，准备给咱家也弄上。」
这话勾起顾老爹遥远的记忆，他有点摸不着头脑，「炕是好，可你咋会的？」
顾清明张嘴就来，「无意间在书坊里瞧见本关于杂学的书，随便翻翻，没想到有意外之喜。」
这话顾老爹信了，高兴的很，「运气真好。」
「有啥喜事？」顾大哥从屋里出来，正好听见。
「老大你来瞧瞧。」顾老爹招唿他，将这事讲了。
父子三个商量一会，觉得这个不难做，正好最近闲着没事，赶在下雪前弄完最好。
今天晚饭吃的早，吃完天才麻麻黑。
顾老爹带着图纸去找瓦匠张唠嗑，直到黑灯瞎火的时候才回来。
隔日瓦匠张带着俩年轻人就来了顾家，跟顾老爹说：「这是我俩徒弟，嘴上有把门的。」
「行，旁人信不过，我还信不过你么？」顾老爹笑着给他一拳。
他们俩打小穿着开裆裤一起长大的，感情好着呢。
说干就干，瓦匠张领着俩徒弟，顾老爹领着顾大哥，五个人挖了土回来就开始尝试。
做试验点的是云松偶尔住的那间屋子，他不常来，在这间屋里动工也不影响正常生活。
云竹又画了各个位置的分解图，诸如灶膛，烟道什么的，顾清明拿给他们。
瓦匠张仔细打量，面露满意之色，「你这图画的好，叫人一看就明白。这事不算难，三五天的功夫就能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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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清明替云竹领下这份夸奖，「那就好。」
瓦匠张估算的很准，第五日傍晚炕就盘好了，只是要晾一两天，泥浆干了才能试用。
这天晚上云竹有点失眠，在黑暗里翻了个身，语气忐忑。
「也不知道能不能行，万一失败了可白费功夫了。」
「我看能成。」顾清明安慰她，「都已经做好了，别想了，过两天就知道结果了。」
说得也是，就跟考试似的，卷子交上去了，想再多也没用。
云竹说服自己，翻了个身，还是睡不着。
「就是担心嘛。」
顾清明也翻了个身，将她拉过来锁进怀里，语气难得强硬，「睡觉。」
手却在被子上有节奏的轻拍着。
云竹笑笑，闭上眼睛不再说话，不知不觉间睡着了。
两天后。
盘了炕的屋子里挤满了人，顾大哥去烧柴，所有人都盯着他。
顾大哥挠头，「你们这样弄得我都紧张了。」
顾老爹催促，「别废话，赶紧烧。」
他们都等了两天了，实在着急看看效果。
这事要能成，往后家里就多了个进项。
所有人耐心等了会，瓦匠张迫不及待的上前摸炕面，随后笑了，「成了！」
顾老爹前前后后的摸了一遍，笑得合不拢嘴。
「好哇，受热均匀，炕头炕尾都热，还不烧手，比以前见到的那个还好。」
云竹心里满是得意，她的图纸可是现代的版本，经过了不知道多少次改良，自然要比顾老爹见过的要好。
只是有一个缺点：当初建房时没考虑会盘炕，灶房是独立的，这就没法将堂屋的炕洞跟灶房相连。
要是连上了，一做饭整个堂屋都会暖洋洋的，不用另外费柴火。
不过现在也已经很好了，起码解决了取暖问题。
顾清明在云竹耳边小声道：「这下不担心了吧？」
「嘿嘿。」云竹牵着顾清明的手，用小指挠挠他的手心。
既然这一个成功了，剩下的就能做起来了。
顾大哥跟顾老爹说：「爹，要不您先住这屋，先把您屋里的炕盘出来，今年您的腿能舒服些。」
「行。」顾老爹点头，「反正盘的快，到时候弄谁屋的，谁就住这里。」
顾大嫂抱着小苗笑道：「那感情好，就照爹说得办。」
云竹两个自然没意见，天冷前肯定都能弄好。
之后就是跟瓦匠张算工钱的问题，瓦匠张说什么都不愿意要，「这钱我不能收。」
他给顾家盘炕相当于学会一门技术，哪能收钱？
这时候学技术可不是这么容易的，像白露为了学刺绣，不止要交学费还要住到人家家里去伺候。
瓦匠张说的有理，顾老爹就没坚持。
亲兄弟明算帐，这是个很赚钱的手艺，两边正式签了契书，包括瓦匠张的两个徒弟都按了手印。
这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全家对火炕的新奇劲没过去，忙活一天后，晚饭就在有炕的这间屋里吃的。
炕烧上，整间屋里都热乎乎的。
吃完饭，俩孩子穿着轻薄的衣裳在炕上蹦来蹦去，大人们坐在一处时不时聊几句。
顾大嫂裁剪着云竹买回来的料子，要她一起做衣裳。
云竹要跑，却被顾大嫂一把抓住，「这么多呢，你想累死我啊。」
白露不在家，活总不能压在顾大嫂一人身上，云竹只好含泪上工。
气温一天比一天低。
等云竹和顾大嫂把厚衣裳做好，全家人都换上了的时候，火炕终于盘完了。
云竹在屋里的大炕上滚了一圈，感受着暖洋洋的温度，心情超好，「就是明天下大雪我都不怕了。」
半夜里起了风，窗子被北风吹的哗哗响。
云竹嘟囔一句，摩挲着推了顾清明一把，「热，远点。」
顾清明：……怎么感觉盘炕是个错误的决定呢。
次日睡醒，云竹瞅见窗户缝里泛着白光。
脑中一道念头闪过，难不成真下雪了？
她是北方人，但大学和工作都在南方，很少回家，已经许多年没见过雪了。
云竹精神了，赶紧起身穿了衣裳，头都没梳就要往外走。
顾清明端着热水进来，肩头落了点雪花，迎面撞见她，笑道：「你这张嘴啊，真准。」
第64章 推销火炕
今年的雪来的早，还没过年呢就下来了，而且还不小。
云竹兴奋的要死，猫抓脸似的洗漱后就要往外跑，被顾清明一把捞住多套了件衣裳。
「今天可比昨天冷的多，怎么跟个孩子似的。」
一出门，冷风夹杂着雪花迎面而来，云竹打了个冷颤。
本来还有些迷煳，这下直接清醒了。
她仰头看天，雪花纷纷洒洒的落下，在地上积了一层。
俩孩子早早起来了，在院子里用雪打闹。
这勾起了云竹遥远的童年记忆，大笑着加入他们，早饭也不记得做了。
顾大嫂怕俩孩子冷着，要将他们领回屋，结果出来一看云竹跟他们玩得开心，顿时无奈。
「都是能当娘的年纪了，还跟个孩子似的。」
听见这话的云竹：……
大嫂别瞎说，她真的还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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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认为是孩子的某人，硬是顶着大嫂的眼神带着俩孩子把雪人堆好了。
就是雪不够大，积雪不够多，雪人堆的有点小。
小禾意犹未尽，「等下大雪，二婶咱们三个一起堆个大的。」
云竹伸手跟两孩子击掌，「没问题。」
顾清明无奈的将她扯走，「别玩了，赶紧吃早饭吧，不冷啊？」
一边说着一边示意她看大嫂。
云竹小心翼翼的看过去，顾大嫂的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了。
「再带着他们玩，小禾就要迟到了。」
果然小禾「嗷」的一嗓子，「完蛋了！时间不多了。」
喊完匆匆冲进屋里胡乱吃了几口早饭，抓起书包就往外跑，「爷爷爹娘，二叔二婶妹妹，我走啦！」
云竹心虚，在后头喊一声，「你慢点，当心摔着。」
话没说完，视线里已经没有小禾的影子了。
云竹：……忘记小学生还没放假了。
她和小苗挨在一起瑟缩着等候发落的样子实在太好笑，顾大嫂努力端着的脸破功了。
「行啦，赶紧吃饭吧，等会都凉了。」
大嫂笑了！
云竹和小苗对视一眼，警报解除。
吃过早饭，顾清明将院里院外的积雪清扫出供人行走的小道。
顾大哥去挑水，天冷洗衣裳冻手，得烧热水兑着才行。
顾大嫂和云竹则要将菜园子里白菜拔出来腌酸菜，雪一下再放地里就不好吃了。
菜园子不大，种的白菜也不多，没过多久两人就把白菜拔完了，放进杂物房里晾干。
洗了手，妯娌俩就暂时没活了。
大冷天的只能在家打转，活就多么多，做完就没了。
顾大嫂无聊，在屋里嫌憋得慌，准备出门找人唠嗑，问云竹去不。
云竹摇摇头，「冷，还下着雪，得踩一脚泥。」
「得，我自个儿去。」顾大嫂摆手出门，「衣裳等我回来烧了热水一块洗。」
两人洗的快，不浪费热水。
「知道了。」云竹跟着顾大嫂到门口，应了一声。
刚把院门关上走到堂屋，就听外头田杏扯着嗓子喊，「云竹，云竹你在家不？我找你说话。」
云竹只能折回去开门，田杏嘟囔一句，「咋大白天的还关着大门。」
她的肚子已经六个月了，将衣服顶起一个挺大的弧度。
看着她风风火火的样子，云竹生怕她脚下打滑，赶紧扶着她往屋里走。
一进堂屋，田杏的眼就黏在火炕上，好奇，「这是啥呀？」
看起来好怪。
云竹笑笑，招唿她坐上来。
田杏上去，一脸惊讶，「豁，好热！」
云竹坐在灶头炉灶边的小板凳上，用钩子拨弄两下炉灰，将里头埋着的小土豆弄出来。
「吃不？」
田杏摇摇头，指指自己的肚子，「不了，稍微多吃一点，肚子就胀的难受。」
云竹想着她一贯是个馋嘴的，就拿了点花生给她，「磨磨牙，不撑肚子。」
田杏乐了，「这个好，我婆婆也说呢，每回胀气时吃几颗会舒服些。」
炕面宽敞，她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吃了两粒花生，「这东西真好，这到底是个啥？」
「火炕，才做的。」
田杏恍然，「我说这些日子你们家咋门闭这么紧呢，原来是在做这个。」
真舒服，她也想在家弄一个。
不过她不能当家，就没说出来，转而说起旁的事。
「最近你没出门，怕是不知道哪边又有乐子了。」
汪老二从岳家回来了，就跟开了窍似的，虽然没能分家，但很多事都不做了。
他跟汪老大学，大哥干多少他就干多少。他闺女的待遇比照家里的男孩来，有宝得宝有的，二妞也得有。
因为这个，汪老太险些要气死。
偏偏打不得，骂不听，汪老二急了就要带妻女分家另过。
汪老太一肚子气全往张清兰身上撒。
「你是不知道，早上我还瞅见她端着好大一盆衣裳往河边去呢。」
这个天用河水洗衣裳，手下去就冻得通红。要是这么洗一冬天，手一准要生冻疮。
「不过汪老太是真狠，张清兰一出门，他们就吃饭。等她回来饭早凉了，偏不叫她热热，说是秋日里她没捡柴。」
云竹惊讶，「汪欣荣呢？」
张清兰不是挺会笼络他的么？
「嗨。」田杏一拍手，「做媳妇的哪犟的过婆婆呢。」
从前有汪二嫂使唤着，汪老太看在小儿子的面上对张清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今是汪老太存心找她的麻烦。
汪欣荣倒是想护。
他一开口，汪老太就一口一个不孝的压下来，兼之寻死觅活。
汪欣荣就怂了，次数多了干脆躲县城里不回来。
张清兰可不就悲剧了么。
「哦，那真是太惨了。」云竹幸灾乐祸。
在这无聊的冬日，坐在暖洋洋的屋子里，能听到张清兰受苦的消息，简直不要太惬意。
两人又说了会话，小灶上的水开了，云竹沖了碗糖水给她。
田杏也不客气，接过来小口小口喝完，眯起眼睛，「云竹，你家这个炕可真舒坦。」
「你想做？」云竹听出她的意思，乐得推销，「我家就能做，五百文一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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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有意做这个生意，五百文的价格是顾老爹和瓦匠张商议后定下的。
「嘶，五百文。」田杏下意识觉得贵，「我回家问问。」
第65章 生意火爆
田杏身子重，不大坐得住，问了价格就下炕走了。
外头雪已经停了，云竹送她出门。
顾大嫂从外面回来，迎面撞见她。
「不巧了不是？早知道你来说话，我何必出去呢，你瞧我这一脚的泥。」
田杏扶着腰笑，「明天我还来，大嫂子可别再跑出去了。」
「哎，有你说话我可就不闷了。」顾大嫂笑着应一声，伸手扶住她，「我送你回去，路滑的很。」
田杏也怕滑倒，就没推辞。
顾大嫂回来后，云竹和她合力将衣裳洗了，洗得差不多的时候就该吃中午饭了。
云竹进了灶房，发现早上顾大嫂揉了面，这会子已经发酵好了。
她揉面分剂，擀成薄饼，随后在面皮上刷点猪油再对摺，上锅一蒸，一箩筐荷叶饼就做好了。
白菜和之前没吃完的猪肉切丁，猪油辣椒蒜末往锅里一滚，稍微扒拉几下就成了。
这菜夹在荷叶饼里，再配一锅面水，就是热气腾腾的一餐。
「好吃。」来自无脑二婶吹小禾。
「好吃。」来自紧跟哥哥脚步的小苗。
顾大嫂觉得不错，「既方便又好吃，等开春拿到镇上卖怎么样？」
「行，到时候一起去。」
开春顾清明就考试了，她在家也没啥事做，不如和顾大嫂做点小生意。
而且玩偶那边已经不做了，这地方小，市场饱和的很快，实在赚不着什么钱。
既充实又有钱赚，一举两得。
另一边，田杏回到家，先进灶房给大嫂帮把手。
林大嫂摆手叫她出去，「马上就好了，你身子重别凑过来了。」
林家虽不富裕但也不怎么缺吃的，家庭关系也和睦，吃饭时便不争不抢，时不时聊几句。
田杏没忍住说了顾家的火炕，「暖和的很，炕头还有个小炉子能烧水做饭，咱家要是能……」
话没说完，林娘瞪她一眼，「想一出是一出，弄那玩意不花钱不费柴火啊，能有多暖和？火盆不够你用的。」
他们老两口心里盘算着，翻过年想送大孙子小风去西山村读书。
老头子倒是想叫他当木匠，可孙子在这方面愣是不开窍，天生不是吃这碗饭的。
科举是不敢想的，只求能认识字，到时候不拘是做帐房还是做伙计的，总比一辈子在土里刨食强。
哪有钱挥霍在什么火炕上边呢。
田杏低了头，安静吃饭。
林大嫂看她失落，到底不忍心，问了一句，「贵不？」
田杏有点心虚，「五百文，有……有点贵。」
林娘的脸拉下来，「吃饭。」
五百文，想屁吃呢。
午后回了屋，田杏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林成摸摸她的肚子，「就这么想要那个炕啊？」
田杏老实点头，努力跟男人诉说火炕的好处，一双眼睛亮晶晶的，耀眼极了。
林成哪扛得住这个，低头亲了她一口，拍着胸脯保证，「包在我身上。」
「真的？」田杏一呆。
「相信你男人。」林成转身出去了。
不知道他是怎么说的，总归是当娘的拧不过儿子。
下午林娘敲开了顾家的门，感受了一下小儿媳妇极力想要的火炕。
随后她就被征服了。
她家老头子腿上有点毛病，天一冷就不舒坦，每到下雨天和冬季就是最难熬的时候。
顾老爹笑道：「你若要就是第一单，咱们又是邻居，且算你四百文。」
林娘咬咬牙下了两单，一张盘在他们屋里，一张盘在堂屋里。
到家她说了这事，并解释了。
「今年手里银子不凑手，柴火捡的也不够多，往后冷了就往堂屋来，明年就给你们两房都盘上。」
这话说的没毛病，林大嫂和田杏俱是满脸笑意。
满村里找一找，再没有比他们家这个更好的婆婆了。
这是火炕生意开张的第一单，顾老爹和瓦匠张都很重视，使出浑身解数将炕盘的又快又好。
这十来天里又下了场雪，气温降的更低，新炕一烧上，屋里顿时暖和不少。
林爹躺在炕上，舒服的喟嘆。
见状，林娘掏钱的动作都爽快不少，「明年还找你们。」
本来定价是五百文一张，瓦匠张、顾老爹、顾大哥和技术入股的顾清明各拿一百文，瓦匠张的两个徒弟各拿五百文。
如今这八百文，云竹做主没要她那份，余下的正常分了。
瓦匠张和俩徒弟笑得合不拢嘴的，十来天的时间就到手一两百文，这钱忒容易赚了。
「顾老哥，要不年前咱们干脆别休息了，赚笔大的过个肥年啊。」瓦匠张揽住顾老爹的肩膀商量。
他虽然是个泥瓦匠，不完全指望地里收成过活，日子本该比旁人要好点。
偏偏他媳妇能生，一口气生了四个小子两个姑娘。
姑娘嫁出去了还好，这四个小子长大成人分别娶妻又生子，现在家里有六个孙子了，还有儿媳妇怀着孕呢。
人丁兴旺是好事，可是也费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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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有这么个机会摆在眼前，瓦匠张可不心动么？
顾大哥笑道：「张叔你没见咱们干活的时候多少人来打听啊，这银子啊，马上就长腿自己往咱们手上蹦了。」
「哈哈哈，说得是。」瓦匠张笑得见牙不见眼的。
在村人去林家参观之后，果然有不少人向顾老爹下了订单。
五人施工队马不停蹄给村里人盘炕，直到要过年了才停下来。带着装的鼓鼓的钱袋回家，好生休息几天就该过年了。
年前很应景的下了场大雪，次日大清早起来，从院子里往外看，到处白茫茫的一片。
雪下了一整晚，顾家院里积的雪足有两寸厚，而且到现在还没停。
小禾已经放假了，云竹说话算话，带着兄妹俩堆了个超级大的雪人。
吃过饭，顾大哥搭着梯子要上房顶扫雪。
虽说房是新盖的，但为了以防万一，雪还是要清扫一下，省得落得厚，压垮了屋顶。
顾大哥身手敏捷，很快就弄完下来了，见顾清明在大雪，「留个走道就行，雪下个不停，一会就积上了。」
云竹和顾大嫂在灶房里做饭，突然听见汪家传来孩子的哭叫声。
第66章 脸大如盆
顾大嫂好奇出去瞧两眼，却不想遥遥瞅见个姑娘。
姑娘撑着把油纸伞，一步步往这边来，模样越来越清晰。
顾大嫂一拍大腿，忙回家喊人，「他爹，咱小妹回家了，赶紧出来！」
这一嗓子把全家都惊动了，云竹几个赶紧出去。
可不是白露么？
顾大嫂摸着她露在外面的手脸，拍了她一巴掌，「死丫头回来怎么不叫人捎个信，好叫你哥去接你！」
下着雪走回来，浑身冰凉。
云竹麻熘的煮了姜汤，装了一碗给她，「小心烫。」
白露接过碗吹吹，喝了一大口，眼睛到处转，「咱家竟大变样了。」
屋里真暖和，跟外头像两个季节似的。
提起这个，家里人皆是一脸笑意。
云竹跟白露讲了火炕的事，小姑娘一脸惊讶，敬佩的看向顾清明，「二哥你真厉害。」
顾清明默默看着捂嘴笑的云竹，面无表情的接下了这个赞美。
顾大哥还有些可惜，「生意做得晚，才做了几家的单就该过年了。」
「好好过年，年后再说，有的是活叫你干。」
顾老爹一巴掌拍在大儿子肩膀上，心情甚好。
等白露喝了姜汤，换了衣裳，一家人在炕上坐着，听白露讲在孟家的生活。
俩孩子许久没见小姑姑想的很，一左一右的围在白露身边，吃着她带回来的糕点。
气氛和谐。
午饭是满满一大盆猪肉炖酸菜，里头还有萝蔔，主食是杂粮馒头。
顾大嫂心疼白露长时间在外面，一个劲的叫她多吃点，「你师傅家再好，总不如咱自个儿家自在，多吃点。」
白露摸摸撑的熘圆的肚子，求饶，「大嫂我真吃不下了。」
云竹笑道：「那就算了，反正到家了，想怎么吃就怎么吃。」
「说得是。」顾大嫂终于放过了白露。
顾老爹面上带笑，吩咐顾大哥，「明天张屠户那杀猪，老大你早点过去。」
「行，今年咱家买多少？」顾大哥问一句。
「三四十斤肉，整扇排骨，肘子下水之类的你看着买。」
今年赚足了钱，顾老爹心里高兴，大方的不得了。
「行。」顾大哥应下。
年底村里人都会杀猪，张屠户那边要是不够，他在村里转转也能买到。
吃饱了容易犯困，白露和云竹都有些昏昏欲睡。
正想去睡觉呢，汪家才消停不久的声音重新响起，女人的叱骂声，孩童的哭叫声，吵吵闹闹的交织在一起。
那不是张清兰的声音吗？
听到这个，云竹可就不困了，麻熘的下炕要熘出去看戏。
顾清明默默递过来个小板凳，还有一个装着花生瓜子的小布袋。
云竹给了他一个赞许的眼神，「好兄弟，懂我。」
顾清明无奈的看了她一眼，交代道：「在屋檐底下听，要不带把伞，别淋着雪。」
「知道啦。」云竹带着装备火速去吃瓜。
顾大嫂坐不住了，「带我一个！」
白露思索一下，决定跟上两个嫂子的脚步。
于是，汪家唱着大戏，顾家三姑嫂坐在路边竖着耳朵听。
汪家三房之间已经是撕破脸的状态了，自然没人帮张清兰看孩子。
汪老太又叫她去洗衣服，张清兰就把孩子扔给汪得宝看着。
不行还有汪老太在呢，她总不会看着亲孙子饿死。
汪得宝看着了会弟弟，实在无聊，很快跑出门找村里小孩玩去了。
汪老太倒是有心看孩子，可是她还得做饭。
家里俩媳妇斗法，谁都不愿意干活，只能她自己来。
一个没看住，汪小宝拉了一裤子。
汪老太不觉得有什么，顶多给小孙子洗洗换身衣裳就完了。
可张清兰炸了，洗衣裳的是她啊！
大雪天在结冰的河里洗衣服是什么体验？
洗完衣服回家发现还有沾着脏污的衣裳等着她的时候，又是什么心情？
再看站在屋檐下看她笑话的两个嫂子，张清兰气得将盆一摔，扯着刚进家门的汪得宝就是一顿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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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得宝：喵喵喵？
今天进门的姿势一定不对。
汪老太哪能见这个，当即跟张清兰厮打起来。
一家子七手八脚的把她们俩分开，正好汪欣荣到家，终于休战，吃了个午饭。
然而吃饭时汪老太没忍住念叨几句，点燃了张清兰心里还没消下去的火，她伸手就将桌子掀了。
汪欣荣震惊的看着她，随即训斥。
……
闹腾了一下午。
白露缩缩身子，「受不住了，太冷了，嫂子我先回屋了。」
汪家那边的声逐渐变小，看样子吵得差不多了，云竹起身，「没乐子了，走走走，回屋暖和暖和。」
冬天太无聊了，她直接把汪家家事当连续剧来看的，只恨不能坐到人家院子里近距离观看。
「明天一准还得吵。」顾大嫂收了小板凳，说了一句。
谁知道还没等到明天的连续剧，张清兰却先来顾家了。
她眼睛红红的，还带着泪痕，两只手又红又肿，面上却带笑，「我来找云竹妹妹。」
伸手不打笑脸人，真论起来两家有点关联，顾大嫂到底叫她进了门。
一进屋，她就没忍住说一句，「好暖和啊。」
「你来有啥事啊？」当着全家人的面，云竹虽不至于冷脸，但态度也不热络。
张清兰并不在意，态度反倒有几分亲昵，「咱们俩嫁的近，本来该多多联繫……」
「别。」云竹打断她，不耐烦听这些话，「有事说事，咱俩关系不好。」
张清兰梗了一下，知道这套对她没用，转而找顾老爹说话。
「最近村里再没有比您家更风光的，去谁家说话，话头都是这炕……」
东拉西扯的，云竹听明白了，原来是找顾老爹给汪家盘炕。
「五百文一张，你要多少。」云竹凉凉开口。
「什么？」张清兰一愣，随即开口，「小妹，咱俩虽不是亲姊妹，但好歹在一个家里相处这么多年……」
想打亲情牌？
云竹翻了个白眼，「所以你们娘俩就拿我当下人，踩着我的名声给你铺路是吧？」
顾家人想到这一茬，脸色顿时都不大好。
甚至小禾直接出声，「你欺负二婶，我们家不欢迎你。」
第67章 做美梦呢
张清兰是压着性子来的。
她和汪欣荣先是大吵一架，冷静下来还是低了头认错。
上辈子她先是嫁进顾家，顾清明很快去世，后面二嫁的男人性子不好，喝醉了就爱跟她动手，她一辈子都在村里苦苦求生。
好不容易重来一次，抓住了汪欣荣这根稻草，她的全部希望都在他身上。
张清兰使出浑身解数，终于叫汪欣荣不再生气并对她产生几分怜意，答应过了年带她去县里租个房子住。
只是他也提出了条件——她得叫汪老太先消气。
汪欣荣不想休假在家的这几天，还要处理老娘和媳妇之间的争端。
平常在酒楼里看客人的脸色已经看够了，实在不想在家里还要左右受气。
张清兰咬牙去找了汪老太。
汪老太晾了她半天，见她不依不饶的，冷笑一声，「你叫你妹子给咱家盘上火炕，我就饶了你。」
都说顾家火炕做得好，汪老太也去盘了火炕的人家里瞧过，确实不错。
可一张足足要五百文，忒贵了。
汪老太不捨得。
老头子说了，这个家迟早得分。
这段时间家里的闹腾叫老两口心里凉了半截，分了家，与其靠儿子，不如手里多捏点银子。
现在小儿媳不是要请她息怒吗？正好她喜欢那炕呢。
只要能弄来，哪怕一张，她也能看在炕的份上不再生气。
在云竹面前矮一头和汪欣荣之间，张清兰又一次的选择了后者，搓搓脸，挤出笑容敲开了顾家的门。
只是云竹仍然不给她面子，态度冷的像个陌生人。
上辈子不是这样的，后来她过不下去，一直是郑云竹在接济她。
似乎从她回来之后，一切都不一样了……
看来免费是不可能了，张清兰盘算着手里的银子，艰难开口，「小妹啊，要不便宜些？」
云竹压根不搭理她，低头捏小禾的肉肉脸玩。
「顾伯，我这银钱一时不凑手，您先做着，开春我一准将钱给您送来。」
张清兰打着商量，心里忐忑，顾家最好说话的就是这位了，他若不答应，这事真办不成了。
顾老爹嘆息一声，「欣荣媳妇，不是我不帮这个忙，只是天冷了土不好挖。既然你钱不凑手，就等开春再做吧。」
他虽好说话，可也要为自家人撑腰。
张清兰难堪的咬唇，到底没敢闹，只说干笑一句，「那开春再说。」
没人送她出门。
张清兰拉下脸，一步步往家走。
汪二嫂一见她，立马扬声询问，「咱们家的炕可定好了？怎么说你俩也是姊妹，肯定没要咱家钱吧。」
汪老太怀里抱着哭闹不止的汪小宝哄着，注意力却在这边，满怀期待。
毕竟是一起长大的姐妹，这点事不至于不帮忙吧？
张清兰沉默。
汪老太沉下脸，觉得怀里还在哭闹的小孙子更吵了。
她走过来将汪小宝塞到张清兰怀里，「这点小事都办不好，凭白长了张嘴只会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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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只会吃？家里的活不是她干的？
张清兰怒极，可是不敢跟老婆子对上，闭了闭眼，抱着孩子回屋。
好不容易将汪小宝哄睡了，张清兰一头扎进汪欣荣怀里，「欣荣，到底还有多久……」
多久才能成为富商，能过上被人伺候的日子！
汪欣荣却误会了，见她哭得可怜，安慰道：「过完年就走，再忍忍。」
能暂时远离这家也不错了，张清兰抓着汪欣荣衣裳的手一顿，扬起脸柔顺的笑，「好。」
顾家人压根没把这段小插曲放在心上。
张清兰一走，他们该吃吃该喝喝，讨论晚上是吃打滷面还是饺子。
却不想又一个不速之客登了门。
「呦，都在吶。」顾二叔摸进堂屋，见他们都坐在炕上，作势要脱鞋，「清明给叔让个位置。」
才脱下一点，一股子臭味就弥散开来。
云竹捂住鼻子，呕！
「二叔你有事直说，不必妥协。」顾清明眼疾手快按住了顾二叔的手，阻止他的动作。
顾二叔：……你们脸上的嫌弃我可都看见了。
不过他来是有正事的，随手把鞋提上，摸了张凳子坐下了。
「是立秋的事，我准备年后给他和山茶摆酒。」
顾老爹皱眉，「老二你真想清楚了，那不是个安分的。」
夏天尾巴的时候，两家就在商量婚事了。可汪山茶在家不知怎么闹的，硬是将婚事拖延许久。
后边村里有人传言，说是见过她往邻村去，跟个陌生男人说话。
顾二叔苦笑一声，「立秋就栽在她身上了，不叫他娶了，怕是要生怨。」
他老了，不想因着这个跟儿子生分。
所幸娶的不是长媳，往后有他们压着，应该生不出什么事。
云竹瞧顾二叔缩在凳子上摇头嘆息的模样，竟觉得他有些可怜。
更别提顾老爹了。
他怜爱的看着弟弟，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往后你指定会后悔！立秋能耐了，敢对你有怨气就将他分出去。」
顾二叔讷讷不言。
看着他这样子，顾老爹软和语气，「咋，要哥帮啥忙？」
除了秋收被他媳妇刺了两句，这倒霉弟弟很久没闹么蛾子了，顾老爹很是欣慰。
顾二叔吭哧两声，「家里银子都给汪家做聘礼了，摆酒的银子……」
顾老爹就知道是这事，「要多少？」
「五，五两。」
顾老爹顿时提高声音，「五两，你做山珍海味啊要用五两。」
「这不是春分媳妇翻过年快生了么，家里也要用银子啊。」顾二叔还是那副老实巴交的模样。
云竹和顾清明对视一眼，不对劲，顾二叔可不是性子。
他们能看出来的事，熟知弟弟的顾老爹就不用说了，他闭闭眼，沉声道：「老二你老实说，还要啥？」
顾二叔摸摸暖和的炕，「大哥前段时间忙，我就没找你，如今有空了，总该轮到弟弟了吧？也不多，大哥你给盘五张就行。」
云竹舒了口气，原来在这等着呢。
顾二叔继续，「虽说时间有点紧，哥你尽管使唤春分他们兄弟仨，叫他们多学着点。」
话是这样说，可他眼里分明写着：你一定得将你侄子们教会了啊。
第68章 各回各家
顾大哥生怕二叔把老爹再矇骗了，忙接过话，「二叔给多少工钱？」
顾二叔见顾老爹沉默，心里当即不舒服了。
在他看来，这活计该是跟他这个亲弟弟合伙干才是，找什么外人呢。
还有他们爷俩这段日子在村里忙来忙去，他到跟前晃悠好几圈了，都不知道先来他家里给弄了。
大哥真是变了，忒冷血。
「老二啊，快过年了……」
「哥你不想帮忙就直说。」顾老爹才起个话头就被顾二叔打断了，「我就知道，分家之后你就不想管我了，回头我就去爹娘坟前哭。」
云竹摇头，就知道方才那样是装的，这不就原形毕露了？
顾老爹一番话被他堵在喉咙里不上不下，脸涨得通红。
顾大哥脸色不善，「二叔这话什么意思？」
「连给弟弟家盘张炕都不乐意，你还是我哥吗？」顾二叔不服，梗着脖子问。
顾老爹胸脯急促起伏几下，抄起装花生的碗就往他身上砸。
「滚蛋！马上过年了你叫我干活，有你这么做弟弟的吗？」
过年是大事。
庄户人家向来是从年头忙到年尾，就是农闲也要出门打短工，少有完全闲下来吃吃喝喝啥都不干的时候。
过年这几天就显得珍贵。
乡下有个说法，要是这几天还忙碌不停，那明年註定是个忙碌命。
老二心里压根没想过他这个大哥！
顾老爹生气的很，不给他说话的机会，直接将人撵走。
大门一关，转身对上面露关心的儿女们。
顾老爹摆摆手，「他就是这样的人，不值当生气，我没事。」
「那炕的事？」顾大哥问。
顾老爹已经想好了，「年后有空了过去看看，干活的时候叫春分看着，盘一张就行。」
老二家的春分是个能干的，跟老二不一样。
他要能学会就是他的本事，往后就不必苦巴巴的只靠土地吃饭，多少能帮衬老二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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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大哥和顾清明对视一眼，老爹到底放不下二叔。
一下午两拨人闹得全家都没了好心情，晚上随便揪了点面疙瘩，配着中午剩的肉菜吃了。
雪下到傍晚才停，院子里一片银白，映得堂屋都亮堂几分。
顾老爹到屋里拿了钱袋出来，坐在炕上跟儿女们说话。
「今年年景好，亲家帮了不少忙，如今年底，你们也该回去瞧瞧。」
他掏出二两银子，一家一两，「明天到镇上买些东西带着，也算老头子的一份心意。」
顾大嫂不收，「哪能要这么多？我娘家人喜欢家里腌的酸菜，明天我带两罈子走，再买点酒肉，二钱银子尽够了。」
「爹，我手里有银子。」云竹自然也不要，全家最富有的就是她了。
顾老爹坚持，「给你们就收着，明儿用不完就买些年货回来，我就不去镇上了。再不济，你们初二还得回娘家呢。」
白露在旁边帮腔，「收下吧，长者赐不可辞。」
顾大嫂揽着她，「出去一趟，说话都文绉绉的了。」
话说到这份上，两房只能收下，各自洗漱回去睡觉了。
一夜无话。
早上，顾大嫂跟顾大哥一起去屠户家买肉。
小禾从鸡窝里捡了鸡蛋，云竹准备蒸蛋羹，再煮一锅小米粥。
刚点火，白露就过来了，「嫂子，早上吃啥？我帮你。」
云竹也不客气，「蒸点包子，我剁馅，你擀皮吧。」
面是昨晚大嫂揉好的，过了一夜已经发了满满一盆。
饱饱吃完早饭，两房就准备出门了。
顾大哥夫妻俩坐着牛车到镇上，买了几斤肉和两只活鸡，两罈子酒，又称了点糕点和饴糖，将竹筐塞的满满的。
买完顾大嫂才发觉买多了，有些懊恼，「昨儿还跟爹说不怎么花钱呢，这一买起东西就没个数了。」
顾大哥背起竹筐，牵着俩孩子，「没事，家里人多，稍微分分就没了。再说，你男人有钱呢。」
赚钱不就是给媳妇花的么？
「瞧你得意的。」顾大嫂笑着瞪他一眼，心里跟吃了蜜一样甜。
赵家路远，他们带的东西多，还有俩孩子，便在镇上雇了牛车一路过去。
赵家在村里是大户人家，一水的青砖房，建的贼敞亮。
还没进门，她就被在外头玩的侄子们看到了。
五个孩子七嘴八舌的叫了姑，转身往家跑，「爷奶，小姑来啦！」
赵家没分家，四个儿子住在一处，各自娶妻生子，顾大嫂足足有五个侄子。
堂屋里挤满了人，七嘴八舌的说话，热闹的很。
寒暄后，赵家儿媳们去做饭，顾大哥被大小舅子们围在一处说话，顾大嫂跟赵娘进屋。
一进门，赵娘就拍了闺女一巴掌，「带这么多东西做什么？家里不过日子了。」
「哎呦疼。」顾大嫂装模作样，赵娘连忙停下，抓着她的胳膊吹吹，「哪疼？」
顾大嫂嘿嘿一声，「家里有钱呢，跟从前不一样了。」
她将家里做火炕的事说了，「这法子是清明想出来的。」
赵娘一脸欣慰，「你那个小叔子和妯娌都是好的，上回你说你妯娌喜欢吃肉来着，家里杀了只羊，回头你多带点回去。」
人家对他们好，他们也不能亏了人家。
「哎这个好。」顾大嫂连连点头，等回家云竹见着了，保准能高兴的跳起来。
跟个小丫头似的。
今儿顾大嫂高兴，被她惦记的云竹心情却不怎么样。
她跟顾清明吐槽，「我宁愿白扔了这钱，也不想买肉给那对爹娘吃。」
顾清明劝她，「多少买点，邻里看在眼里，别落了口舌，再说云松还得吃呢。」
想起那些婆娘的嘴，云竹嘆气，从家里买的肉里割了两斤下来，用草绳穿上，一路高调的拎过去。
郑家，刘氏看在这条肉的份上态度热情，挺着肚子迎了他们，「总算还记得我这个娘。」
云竹假笑，「是呢，忘了谁也不会忘了您啊。」
随后她就亲自下厨，不顾刘氏的阻拦，把肉一顿都做了。
「云松，多吃点。」顾清明笑眯眯的，手下夹肉的动作却飞快。
没一会，一盆肉就见了底。
郑有田和刘氏脸色难看，不过谁在乎呢。
第69章 有首饰啦
「胡闹！你回来干什么的？」郑有田扔了筷子，张嘴想骂闺女。
云竹正好吃饱了，「哦，既然爹不高兴，那我就走了。」
避开郑有田和刘氏，云竹将新做的棉衣和银子给云松，「棉衣是大嫂做的，银子你拿着，想买啥就买啥。」
云松不要银子，「姐你上回给我的还没花完呢。」
云竹硬塞给他，「回头买点东西给你师父，快点拿着，别被后娘瞧见了。」
他去赵家去的勤，赵家人时常留他吃饭，总要去拜个年。
离开郑家，云竹脸上带了笑。
顾清明牵着她的手，「终于高兴了，咱们去镇上逛逛？」
堵了那对爹娘一回，云竹心情好的很，「去！」
巧得很，路上遇见汪四叔在拉客，牛车上没坐满，两人便上了车。
虽然距离大年三十还有好几天，但年味已经很浓了。
各家店铺门前都挂了喜庆的红灯笼，与没化完的白雪交相辉映，好看的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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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上的小摊比以往要多不少，卖腊肉的，卖窗花爆竹的，还有各种各样的吃食冒着热气腾腾的白雾，氤氲了摊主的笑脸。
顾清明见云竹一直盯着卖糖葫芦的小摊，心里好笑，走上前买了一根。
小贩从草垛子取下来一根递给他，嘴里不忘说一句，「过年好啊。」
「过年好。」顾清明拿出两文钱递给他。
云竹本来在感慨如今的糖葫芦淳朴，没有后世花里胡哨，什么辣条辣椒都能做。
没想到淳朴的糖葫芦就被递到了嘴边，往上看是一张笑意盈盈的帅脸。
云竹咬了一口，脸一皱，「酸……」
顾清明急了，「那别吃了，我来。」
他拿走咬了一颗发现压根不酸，这才发现云竹狡黠的笑，「你呀！」
最终两人分吃了这一串糖葫芦。
家里已经买好肉了，他们就到点心铺买了点糖和点心。
路过酒坊时，云竹想起顾老爹那壶喝的很珍惜的浊酒，进去买了两坛。
不过酒有点重，他们跟老闆商量先放在这，等逛完街再过来拿。
老闆拍着胸脯保证，「你们放心去，我给你们看着。」
两人没目的的闲逛，无意间走到一间银楼门口。
门口招客的伙计见云竹有些意动，笑道：「这位夫人进来瞧瞧？」
云竹还没想好，就被顾清明领进去了，「还没来过呢，咱们逛逛。」
银楼有两层，伙计见他们穿的一般，便只带他们在第一层逛，「店里的首饰式样多，款式也新，夫人看中哪个，我给您拿。」
云竹转了一圈，一件件摆在红布上的首饰映入眼帘。
钗、钿、笄、簪、步摇、华胜.
店虽不大，但该有的都有。
其中金玉自然是最贵的，目前云竹买不起，只能先看看银制的。
不过论起样式，相较后世而言，确实不怎么样。
云竹相中根雕花的银簪，问顾清明，「好看吗？」
「好看。」顾清明点点头，娘子眼光不错，他也相中了这个。
伙计笑着奉承，「夫人眼光好，这根簪子款式是最新的，只卖六钱银子。」
「嘶。」云竹有些迟疑，「有点贵。」
想到今天才开了三单，伙计看了眼掌柜，得他授意后，道：「您若要，我再送您一对小银丁的耳坠。」
云竹笑了，「那我再多买些，可要给我多便宜点。」
听她还要买，伙计笑得殷勤，「一定一定，您看看还要些什么？」
云竹又相中一对掐丝银镯，上面雕刻的花纹虽然简单但很是大气。
另外要了一支钗，一根适合小姑娘戴的步摇，总共二两银子。
出了门，云竹心疼的直抽抽，「真贵啊。」
「不贵，难得你喜欢。」顾清明安慰她。
一下花了二两银子，云竹也不准备再逛了，两人拿了寄存的酒就回了家。
顾大哥他们还没回来，云竹和白露一起做了晚饭。
饭刚烧好，顾大嫂回来了，一进门就喊云竹，「瞧我带了什么回来？」
云竹往背篓里一瞅，顿时兴奋起来，「羊肉！」
羊肉比猪肉贵的多，卖家也少。
她打听过，附近村子倒是有养羊的，可人家都是直接送到酒楼或是县里大户人家，从不散卖。
云竹能买的起一整只羊，可未免太奢侈了些，也引人注目，只好一直忍着。
「我太爱你了大嫂，呜呜。」云竹一把抱住顾大嫂，开心的要死。
顾大嫂被她大胆的话惊的愣了下，哭笑不得的拍拍她的背。
「什么爱不爱的，不害臊。几斤羊肉而已，至于么。」
哪有几斤，分明是十几斤！
云竹欢喜的不得了，但晚饭已经做好了，不至于再烧羊肉，只好把肉放好明天再说。
她们娘仨盛菜端饭，顾大哥进了堂屋。
「岳家说正好杀羊，肉多吃不完，分了点叫我们带回来给您尝尝鲜。」
顾老爹一听就知道是託词。
一只羊能有多大，赵家十几口人还能吃不完了？
「赵家疼闺女，你对你媳妇更得好。」顾老爹只能如此嘱咐一句。
吃过饭，云竹将买的首饰拿出来。
钗给大嫂，银镯是白露的，小步摇是苗苗的。
不等她们说话，云竹熟练的堵她们的嘴。
「我买都买了，没有退的道理。平日里咱们打扮的素净，如今过年，高低得带件首饰不是？」
「嫂子你……」白露将话吞进嘴里，小声嘟囔一句，「太破费了。」
「没事，你二嫂钱多。」顾大嫂喜滋滋拿了戴在头上，还问顾大哥，「好看不？」
她想的明白，云竹的性子就是这样，有好东西就想给家里人。
那就收着，她也对云竹好就行了，一家人过日子不就是这样么？
顾大哥满眼都是顾大嫂，「好看。」
心里懊悔，怎么没想起来给媳妇买首饰呢？等开春多盘几张炕，他高低得给媳妇和闺女再买一件首饰！
白露聪慧，自然明白顾大嫂的意思，她只是觉得太贵重了。
顾老爹笑着看着儿女们，心里热热的，觉得跟老二分家的决定再正确不过了。
从前真是昏了头，因着老二那个不知足的忽略了儿女们，太不应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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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交好里正
顾老爹收回思绪，清清嗓子，「亲家的年礼都送了，明儿再去趟里正家就完了。」
今年分家里正帮了忙，于情于理该去瞧瞧。
另一则，他们家人少，独木难支。
顾老爹早想往里正那边靠了，苦于没有机会，分家这件事正好是个由头。
次日一早，云竹准备了一斤糕点一坛酒并两斤肉当作礼物。
吃过饭，顾老爹带着儿子儿媳们一起去里正家。
里正在家，里正媳妇不在。
张家大儿媳，张志文的娘出来迎人，看见顾大嫂和云竹，脸上带笑。
「什么风把你们吹来了？快进屋吧，外头冷。」
一群人进屋，顾大嫂和云竹将带的礼物拿给她。
张氏随便一瞥，这礼不轻，必是找公爹办事的。
她不敢拿主意，看向公爹。
里正沖她摆手，「稀客登门，中午就在家吃了。」
这就是要她收下了。
张氏接过竹筐，沖顾大嫂和云竹说：「外头人多，咱们娘几个去里屋说话吧。」
顾大嫂会做人，上前挽住她的手，「哎，我早想跟你说说话了，就是一直没机会。」
张氏也道：「谁说不是呢，志文说小禾回回考试都是第一，我早想向嫂子问问经验了。」
一个比一个会演。
云竹啧啧摇头，得亏大嫂在前头顶着，要不然上去表演的就是她了。
外头堂屋里，顾老爹和里正来回说了几番客套话。
顾清明从顾大哥带来的竹篮里拿出几张纸，递给里正。
里正一愣，「这是？」
稍稍翻看几眼，却是科举相关的考题！
顾清明轻笑，「我欲参加这回科举，这是从一旧时同窗处得来的，他已是秀才。」
这时候官府对科举试题把控相当严格，他们这样的普通人一般拿不到往年真题来学习。
顾清明手里的是李源从他夫子那里求来的，除了近两年的真题还有一份李源默写的他当年的作答文章。
顾老爹没提拜访里正之前，顾清明就有这个打算了。
他在得到李源同意后，将这些资料手抄一份，预备年底来里正家。
别管怎么说，这些年每回他发病，家里借的都是里正家的牛车。
里正不淡定了，忙爱惜的将这几张纸来回翻看，这可真真是花钱都不一定能得来的好东西啊。
里正的大儿子张锦急得在旁边搓手，「爹，给我看看呗。」
他二十四岁过了县试、府试，成了童生，但后头考了两回院试都没中，借着亲爹的关系做了甲首。
大夏朝规制，十户一甲首，百户一里长。
爹的意思是叫他老实在甲首上做几年，待到他退了，看能不能将他扶到里正的位子上。
里正掌按比户口、课植农桑、检查非法、催办赋役，算是乡役。
若是能中秀才，疏通关系，便可进县里税课司。
他自然是想再搏一搏的。
只是张姓不算是大族，顶头的就是里正了，缺少有实力的族人和姻亲，根本弄不来试题。
顾清明这礼送到了张家父子心坎上。
里正看向顾清明的眼神和善无比，「清明身子骨好了，也是个有本事的，这一回必然得中。」
顾清明拱手，「借您吉言。」
里正笑了两声，扭头与顾老爹说话，「村里教子孙读书的人家少，咱们两家有缘，往后可要多多走动才是。」
自打顾家分家，顾家大房这边又是做吃食买卖又是盘炕的，积累家底，培养两个读书人。
他看得明白，不说小禾将来会如何。只论顾清明，若不是被身体拖累了，怕是早就有了功名。
如今的顾家，值得交好。
里正抛出橄榄枝，顾老爹自然要接，「说的很是。」
里正家就是这里的地头蛇，与他们交好，自然好处多多。
女眷这边聊的火热，两个当娘的大谈育儿经。
张氏怕冷落了云竹，时不时cue她两下，说自己娘家嫂子有偏方，吃了就能怀。
敢情那是子母河的河水啊……
还是顾大嫂疼她，只说她还小，不着急要孩子。
张氏点头，「说的也是，等你家清明有了功名，那孩子才有福气呢。」
云竹只好嗯嗯啊啊的点头，随便煳弄过去。
一直到要吃午饭才得解脱。
张氏要陪她们，午饭是张氏的两个妯娌做的，很是丰盛。
这一趟果然不是白来的。
隔日里正媳妇带着张氏到顾家说话后，村里人再见顾家人说话都客气了几分，也没人再嘀咕白露的事了。
村里人没事时也愿意多绕几步，来顾家说话。
年二十九，送走来说话的小媳妇，顾大嫂问云竹中午吃什么。
云竹从炕上一跃而起，高声道：「吃火锅！」
自打顾大嫂将羊肉拿回来，她认真思索好几天怎么吃了。
今天飘了点小雪，岂不是很适合吃羊肉火锅？
顾大嫂愣了下，才恍然大悟，「吃锅子是吧，我说什么火锅呢，真会造词。」
火锅很早之前就有了，北方人冬天都喜欢吃，不过主要以乱炖为主，跟大锅炖菜比较像。
想到这，云竹连忙说：「大嫂你歇着，我来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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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要往外走的顾大嫂停下脚步，嘟囔一句，「神神叨叨的。」
想来又要弄什么不一样的。
白露笑着招唿她，「那咱们就等着好了，大嫂帮我噼个线。」
「成。」顾大嫂脱鞋上榻，沖云竹挥手，「快去做饭吧。」
云竹眨眨眼睛，俏皮道：「得令，你们就瞧好吧。」
家里有陶瓷盆和木炭，不需要准备。
肉就是猪肉羊肉这两样，云竹觉得单调，叫顾大哥破冰弄了条鱼上来片了。
蔬菜就只有白菜萝蔔和豆腐了，空间里的菜品多但不能拿出来。
但火锅底料是可以的！
反正没人看见，云竹弄了清汤和红油两种。
锅底一滚开，香味弥散开来，云竹的口水都要流出来了，好久好久没吃过火锅了。
更别提从没吃过这样的锅底的顾家人。
一时间没人说话，筷子飞舞，吃得头也不抬。
最受欢迎的居然是那条鱼！
顾大嫂看向顾大哥，「晚上再弄两条上来吧，真好吃。」
顾大哥：……之前谁说他瞎折腾的来着？
第71章 过新年啦
大年三十。
从昨儿个就开始下的小雪变成大雪，将上河村靠着的大山都裹成银白。
全家都起了个大早。
顾大哥和顾大嫂两个打扫家里，将里里外外的东西，该洗的洗，该擦的擦，该换的换。
云竹负责准备吃食，什么肉丸子，猫耳朵，炸小鱼之类的。白露给她帮忙，打打下手。
顾老爹将家里坏掉的桌子凳子修补一番。
而顾清明，他在忙着写对联和福字。
不光是他们家的，最近顾家跟村里好些人家都有了联络，他们都带着红纸上门求字。
顾清明仔细问了村人的意思，想写什么样的内容，随后提笔蘸墨，一挥而就：
年年福禄随春到，日日财源顺意来。
因为是写给村里人的，顾清明没卖弄学问，只挑了通俗易懂，朗朗上口的写。
写完他又将内容念一遍。
围观的村人不懂什么字体、笔法之类的，但看到红纸上的字就觉得好看。
「我瞧着比镇上那个老童生写的好，让人看着就高兴。」
后头的人拍他一下，笑道：「得了吧，你又不识字，赶紧的，轮到我了。」
……
忙活半天，将村人送走。
匆匆吃了个午饭，顾老爹带着两个儿子贴对联、贴门神。
之后给祖宗们上香，保佑明年顾清明高中，小禾学业顺利。
下午各房都回去小睡歇息，免得晚上守岁没精神。
睡了个慵懒的午觉，云竹起来时天已经有点黑了，忙出去做年夜饭。
红烧鱼，小鸡炖山蘑菇，红烧肉，烧羊肉，猪肘子，炒腊肉，醋熘白菜，还有炸的两样丸子，麻辣小鱼，拌好的凉菜。
总共十样，寓意十全十美，色香味俱全。
当然还有北方过年必不可少的饺子，酸菜猪肉馅的。
众人落座，顾清明捏捏云竹的手，悄声道：「辛苦娘子了。」
坐在对面的小苗看见他的嘴在动，问云竹旁边的小禾，「哥哥，二叔在说什么？」
小禾听见了，大声道：「二叔在说二婶辛苦了！」
众人相视而笑，目光在小夫妻俩身上流连。
云竹一把捂住小禾的嘴，「好了大聪明，你不要再说了。」
小禾呜呜直叫，顾老爹打圆场，「今天的菜是老二媳妇掌勺，确实辛苦了。」
「是啊。」顾大嫂的目光落在云竹身上，像看自家孩子似的充满骄傲，「我觉得云竹这手艺比酒楼大厨都不差了。」
吃饭前，顾老爹端着酒杯起身。
「今年过得比往年都好，我呢，也没什么别的想头，就盼着你们个个平平安安，得偿所愿。」
顿了下，顾老爹又道：「你们娘不在，倘若她在，必然也如我一般。」
其他人应了一声。
顾老爹笑道：「不说这些了，咱们喝了这杯，吃饭吧。」
大人们喝了一杯，小禾小苗喝的糖水。
顾大哥用筷子沾了点酒想给小禾尝尝，被顾大嫂拦了，还挨了她一下。
顾大哥给儿子一个「爹没办法」的眼神。
没尝到酒的小禾有些失望。
不过开始吃饭后，小禾就把这点失望抛之脑后了，因为这些菜真的太好吃了！
顾家没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一家人互相说着话儿，轻轻松松地聊着天，饭桌上热热闹闹的。
小苗突然「啊」了一声，然后从嘴里吐出个铜钱来，拿给顾大嫂看，「娘，铜钱！」
白露便笑道：「咱们家苗苗是个有福气的。」
小禾听见这话，顿时不甘示弱，夹了饺子，「我运气也好，也有福气。」
好在铜钱包的多，没一会小禾就吃出来一个，拿在手上炫耀。
「看，我吃到了，我和妹妹一样有福气。」
这俩兄妹干啥都要一起，吃个铜钱饺子也得一样。
顾大嫂目光柔柔的看着一双儿女，心里的慈爱满的都要溢出来了。
饺子里不光只有铜钱，还有花生红枣这样的，力求让每个人都能吃到点带东西的，图个好兆头。
云竹吃到个带红枣的，被顾大嫂瞧见了，打趣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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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明年云竹就能得个大胖小子了。」
云竹：……
很好，大嫂被张氏带歪了，都盯着她的肚子了。
顾清明眼里浮起一抹笑意，把云竹随口吐出的枣核收了起来。
希望当真如此吧。
热热闹闹的吃完饭，全家人坐在炕上守岁。
小孩子撑不住，吃饱了犯困，很快就在炕上睡着了。
睡姿七扭八歪的，引得大人发笑。
顾老爹和顾大哥说开春盘炕和地里的事，手里叠着红包，大年初一村里孩子拜年时要发的。
云竹和顾大嫂还有白露则是坐在一起调馅包饺子，这是明天要吃的。
顾清明见没有他能插手的，便回屋将书拿了过来，坐在云竹旁边看书。
不过手里却剥着花生瓜子，放在旁边的小碗里。
云竹一边跟顾大嫂她们说话一边包饺子，突然面前出现满满一碗剥好的花生瓜子。
「啧啧，老二真会疼人。」顾大嫂摇头。
白露没说话，但眼里满是羡慕，要是她未来的夫婿也能和二哥一样就好了。
云竹扭头去看，只看见顾清明低头看书的样子。
两人离得近，她瞧的清书上的内容。
他的进度还挺快，已经是五经里的最后一本了。
云竹嘴角翘了翘，将包好的饺子收好。
三个女人洗净手上炕，云竹将小碗放在中间，「都吃。」
就这样不知道过了多久，外头突然第一声爆竹，后面的爆竹声紧随而来，一时间此起彼伏。
躺炕上睡觉的小禾抓抓脸，迷迷煳煳的睁开眼，「该放鞭炮了么？」
云竹笑着回他，「是，你醒的及时。」
这娃想放鞭炮想了一天了。
小禾喜上眉梢，利索的爬起来，「放鞭炮咯。」
他想将小苗叫醒一起去，但看小苗睡得香甜，手就没拍下去，「算啦，等妹妹睡醒吧。」
好在外头的鞭炮声太响，小苗很快被吵醒。
她迷迷煳煳的坐起来，睁眼就看到旁边的云竹，伸手要她抱，「二婶，外面怎么了？」
云竹摸了摸她睡得歪斜的小辫子，温声解释。
「外面在放爆竹，咱们苗苗一觉醒来，就到新年咯。」
第72章 气氛正好
爆竹声中一岁除。
放完鞭炮，云竹脸上带着怅然的笑。
时间过得真快啊，不知不觉新的一年了。
身边的人似乎感知到她的情绪，伸手捏捏她，「怎么了？」
云竹摇摇头，「没事。」
守完岁就回去睡觉了。
大年初一不动刀，饿了就下饺子，没什么活不用早起。
顾清明问云竹饿不饿，后半夜就吃了点花生干果，他去下点饺子。
云竹拉住他，睡眼惺忪，「不了，我现在只想睡觉。」
已经习惯早睡早起的她，很久没熬过这样的大夜了。
这一觉睡得黑甜。
云竹睁开眼发现她和顾清明面对面躺着，他还没醒。
反正没什么事，云竹就这么躺着欣赏美人睡颜。
许是在睡梦中感受到被人盯着，顾清明眉头轻皱，慢慢睁开眼睛。
入目就是云竹的笑，她打招唿，「早上好呀。」
顾清明轻笑，「早上好。」
默默对视片刻，云竹移开视线。
睡着还能肆无忌惮的看，可人醒了，长时间的对视不免有些尴尬。
顾清明轻咳一声，「要起来么？」
外面安静的很，只有簌簌风声和飘散的雪花。
屋里热乎乎的，云竹摇摇头，浑身发懒，「不想。」
一时无话。
莫名的情愫在两人之间滋生，随着屋内热气升腾。
云竹觉得有点热，踢开被子换了个有些横着的姿势。
见顾清明低垂着头，看不清神情，她抬脚请踢他的腰，「你不起？」
昨晚上大年夜还用功呢，今天就惫懒了啊。
感受到腰上传来的感觉，顾清明不知怎么的，突然抓住那只脚，还摩挲两下。
他的手并不细腻，常年握笔，指腹有层薄茧。
云竹被他摸得有点痒，忍不住要缩脚。
然而顾清明稍微使了点力，叫她没能收回去。
「你……」
云竹的心尖都在颤……
这是怎么了？
听到她的声音，顾清明才恍然清醒，连忙收回手，「我……」
该怎么解释，情不自禁吗？
顾清明难得的有些羞赧，耳朵尖漫上粉红。
云竹看见了，顿时觉得自己又行了。
她用那只没离开的脚轻磨男人的腰，声音里带着调笑，「夫君怎么害羞了？」
「夫君」二字被刻意拉长了音。
顾清明的耳朵更红了，大半的脸掩在被子里，声音闷闷的，「别闹。」
他不说还好，一说云竹就更来劲了。
有什么能比在无聊时，调戏一个害羞的大美人更有趣的呢？
云竹半爬起来，整个人贴近顾清明，「你害羞了。」
顾清明愈发沉默。
云竹便愈发放肆，伸手去摸他的唇，嘴里发出开心的笑。
突然，天旋地转，女人的笑声戛然而止。
云竹愣愣的看着身上的顾清明，语气惊疑不定，「你，你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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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清明胸腔震动，发出愉悦的笑声，反问，「我怎么了？」
她玩的开心，可莫要忘了，他是个男人。
在调戏他的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是他藏在心里的人。
他怎么还能忍得下去？
同样的，云竹想到这一层。
完蛋，得意忘形了。
早上可是男人最容易冲动的时候，尤其前一晚他还饱饱的睡了一觉。
这么一想，云竹才发现两人的姿势很危险。
双手被他一手固定在头顶，他的腿横在她身侧，虽没压实但半个身子都覆在她身上。
啊，多么令人遐想的姿势。
不过身体却诚实的没有任何动作，眼睛悄悄去看男人脸上的神情。
云竹不由感嘆，就算是这个从下往上看的死亡角度，这人还是帅的过分。
有点馋。
云竹轻唿一口气，不自觉的舔舔嘴唇。
顾清明身体确实有些冲动，此刻见她红唇润泽，顿时有些口干舌燥，眸底黑色更沉。
郎有情妾有意，一切尽在无言中。
顾清明低头噙住勾人的唇。
云竹仰头配合，启唇放他进来。
不知何时，手被放开，云竹无力的揪住男人背上的衣裳。
气氛愈发浓烈。
就在情到深处，两人皆忍不住要有下一步动作时，窗外突然传来小禾的声音。
「娘，二叔二婶咋还没起来？」
他好急，今天该发红包了。
咋大人们还在睡觉呢？能不能考虑下小孩的感受啊。
屋内两人勐然清醒，瞬间分开。
云竹背对着男人，双手捂脸，内心尖叫：
啊啊啊，美色误人啊！
顾清明有些意犹未尽，目光落到窗子上。
外头的小禾一摸脑袋，咋感觉后脑勺有点凉？
被这么一打岔，两人都没了继续的意思，便洗漱出去了。
小禾见顾清明出来，身子蹭过去，「二叔，嘿嘿。」
然后亲爱的二叔给了他一个脑瓜崩。
小禾傻眼，看向顾大哥，「爹，二叔咋黑着个脸？」
同为男人，还是过来人，哪能看不明白，欲求不满呗。
还是被自家傻儿子给打断的。
顾大哥心里默默替儿子给弟弟道歉：是你侄儿没眼力劲了。
中午吃得饺子。
吃过饭，顾老爹坐在上首，一家子给他拜年。
大房一家四口跪在顾老爹面前，磕头拜年。
顾大哥两口子说着吉祥话，「祝爹身体健康，心想事成。」
「祝爷爷新年快乐，吉祥如意。」两个小的异口同声，祝福语是小禾想的。
顾老爹满脸的褶子舒展开，掏出了红纸包的红包，一人发了一个。
云竹和顾清明上前磕头，「祝爹长命百岁，笑口常开，咱家合家欢乐，事事顺遂。」
顾老爹笑得合不拢嘴，发给他们两个红包，「好，说的好。」
白露上前，「祝爹开门见喜，大吉大利。」
她长胖了，也白净许多，穿着新衣，别提有多好看了。
顾老爹看得心里喜欢，将红包递给她，「好，咱们家白露成大姑娘了。」
接着两个小的给他们这些当叔婶姑姑的拜年。
小禾早有准备，说的词都是不一样的。
云竹看着有趣，跟顾清明夸他，「这孩子为了赚红包当真下功夫了。」
谁知道一向疼爱俩孩子的顾清明没接话茬，反倒哼了一声。
闹得云竹一头雾水，大过年的，娃咋惹着他了？
第73章 也有红包
自家人拜完年，没一会，村里拜年的孩子们也到了。
顾老爹将准备好的小红包拿出来，里头或是一枚铜钱，或是一块饴糖，或是花生、红枣之类的。
小红包都在竹篮里装着，孩子拜了年，随手抓一个给出去，抓到哪个全凭运气。
顾家在上河村没什么亲戚，往年来家里的小孩不多。
今年就不一样了，家里一下子跑进来八九个孩子，瞬间将堂屋塞得满满当当的。
他们七嘴八舌的拜年声闹得云竹晕乎乎的，「有点吵。」
顾清明双手捂住她的耳朵，「要不咱们回房？」
云竹摇摇头，今年的过年对于她来说是个新奇的体验。
不像现代过年，一大家子人聚在一起，却是虚假的热闹。
相互间就是个面子情，大人们尬聊工作，小孩们各自玩手机。
电视开着，却没一个人去看。
到了时间就告辞离开，年过的越来越没有年味。
而如今这些小孩子鲜活的叫声，云竹觉得吵却又忍不住想听。
顾清明都随她，只交代，「若是真觉得喧闹了，咱们就出去转转。」
孩子们得了得了红包哄闹一阵，带着小禾小苗一起跑走了，堂屋里霎时清净。
可没过多久，又跑进来四五个孩子。
这几个还没走，后头零零散散的接着来了。
原是今年赚了银子，顾老爹高兴，十个红包里起码有五个包的是铜钱。
小孩子们知道了顾家大方，一蜂窝的全来了。
甚至隔壁汪家的俩孩子也过来讨红包，云竹皱眉，却也没说什么。
不过小禾小苗在孩子堆里的人缘明显变好了，交到了不少新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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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下午没人上门了，除了在外头跑的俩孩子，其他人还是回炕上补觉。
过年就是吃吃喝喝睡睡，基本不做什么活。
再睁眼天擦黑了，屋里点了蜡烛，顾清明伏案写字。
「什么时辰了？」云竹问。
「申时末，饿了吗？」
差不多五点的样子，也没睡多久。
云竹穿衣下床，「不饿。」
顾清明却没继续写字，而是走过来，从袖子里拿出一个自己亲手包好的红包，递给她。
「去年娘子多有辛苦，新的一年，愿娘子平安顺遂，无病无扰。」
云竹愣住了。
她是真没想到，她会收到红包。
原身在郑家只有亲娘还在时拿过红包，而她亦多年不曾收到过了。
眼圈不知不觉有些发红，云竹飞快的回过身抹了抹眼角，嘟囔一句，「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顾清明上前抱抱她，在她耳边温声道：「在我心里，你还是小姑娘呢。」
其实云竹也是这样觉得的，她如今满打满算才十七岁。
可是顾清明也才十八而已，被他这么说，云竹不服气的哼唧一声。
「小姑娘你也下得去手？」
说得是今天才睡醒的事了。
想起那一场缠绵的亲吻，顾清明耳朵发热，干咳一声。
「不一样，你是小姑娘也是顾某的娘子。」
这话说的，怪叫人不好意思的。
云竹红了脸，随后一口亲上去。
顾清明微愣，随即大手按在她的脑后，加深了这个吻。
在此之前，顾清明还想了一下，这次总没人打扰他们了吧……
几息后，外头传来白露的声音，「大嫂饺子下好了，二嫂醒了么？」
云竹：……
顾清明：……
初一一过，初二就是媳妇回娘家的日子了。
顾大哥夫妻带着一双儿女回了赵家，云竹和顾清明往郑家去，家里就只剩下未嫁的白露陪着顾老爹。
云竹带了点干果脯子，猪肉没带，带了条两斤重的鱼。
不是云竹小气，而是那对爹娘实在不配。
郑有田还好说，只会瞎吼罢了。
刘氏那人惯会得寸进尺，给她点好颜色，她就敢缠上来。
她觉得顾家起来了，仗着肚子明里暗里的叫云松来帮她要东西。
云松没帮，私下里跟云竹说了，把云竹噁心的够呛。
她怀孕，跟他们姐弟俩，跟顾家有啥关系？
郑家。
刘氏想着上回云竹拎了肉，这回走娘家带的必然不差，满脸笑的来迎。
哪想到接过东西一看，一点果脯一条鱼。
就这？
刘氏的脸拉下来，冷哼两声往屋里走，再不理云竹了。
这死丫头，跟她说话还不够生气的呢。
郑有田也是这么想的，这个闺女是真跟家里离了心了。
不过就是个外嫁丫头而已，装作看不见就行。
云竹是不理张清兰的，顾清明和汪欣荣见礼。
两个姐妹不亲热，他们两个连襟不过是维持个面子情罢了。
冷冰冰的吃过午饭，张清兰和刘氏回屋好生絮叨母女之情。
顾清明告罪一声就跟云竹一起去云松房里说话，说完就走了。
一路回到家，堂屋的门半开着。
白露坐在炕上绣帕子，顾老爹坐在炕头吃着花生米小酌。
瞅见他俩回来，白露招唿一句，「回来的挺早，快过来暖暖。」
喝了热茶，脱鞋上炕，云竹感慨一句，「还是家里好。」
顾老爹就笑开了，「那就在家里待着。」
一转眼到了初七，白露收拾东西要回镇上。
顾大嫂埋怨她，「正月十五才过完年呢，你走这么早做什么？也不在家里多待几天。」
白露解释，「师傅一个人孤单，我想陪陪她。」
孟绣娘对她真心实意，待她如亲闺女，将心比心，她心里也念着师傅。
顾家人再说不出什么阻拦的话，只沉默将东西给白露收拾好，全家出动将她送到镇上。
孟绣娘哭笑不得的，「我还能吃了她不成啊，咱们两家住的不远，想她了就来看看。」
顾老爹这才觉得有些冲动，干咳一声，「麻烦您了。」
回到家，虽然只少了一个人，但云竹有些不习惯，之后几天做饭时无意间还会喊白露来帮忙。
顾大嫂拍她一把，笑道：「人傻啦？白露去她师傅那里了。」
云竹笑笑，「不知道为啥，小妹才走我就想她了。」
顾大嫂将她揽在怀里，「你呀，真真把这当成家啦。」
是嘛？
云竹想，那真的挺好的，她喜欢顾家的每一个人。
第74章 发芽菜吃
初九，张氏带着儿子张志文和小女儿福妞来顾家说话。
张志文是来找小禾念书的。
张氏一脸笑意，「整间私塾里就数小禾念书念的最好，还请小禾多教教他。」
「我们家小禾念书是不错，不用我们当爹娘的操心。」
顾大嫂本来想谦虚一下，可张氏实在是夸到了她的痒处，再没有比夸孩子能叫她高兴的了。
不过还记得找补一句，「你们家志文也不错，努力上进，夫子夸了多少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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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不叫两个当娘的在这件事上你来我往，没完没了，云竹迅速总结，「都是好孩子。」
随后推了小禾一把，「快去念书吧，我们家最厉害的小男子汉。」
本来看见张志文带着书本就垮起脸的小禾高兴起来，在一声声赞美中迷失自己。
他一把揽着比他还高半头的张志文，「走，咱们去我二叔那看书！」
白天家里就烧了堂屋和顾清明那边的炕，柴火还是要省着用的。
俩孩子一走，云竹将目光落在福妞身上。
福妞被养得好，白白胖胖的，身上穿着红色小袄，脚上套着虎头鞋。
云竹贊一句，「跟年画娃娃似的，真可爱。」
张氏把她放在炕上，将袄子解开一点，「外头冷，给她穿的有点多。」
顾大嫂拿了个装着一文钱的小红包塞进福妞手里，说：「福妞健康顺遂的。」
「咿呀。」福妞还不会说话，感觉得手里有东西，攥着挥了一下。
这是祝福，张氏笑着收下，「福妞谢谢婶子。」
云竹拿了瓜子花生饴糖，再弄一壶糖水，三人张家长李家短的扯闲篇。
张氏消息灵通，从村东头人家小儿媳妇怀孕说到村西边家里婆媳拌嘴。
「……你们二叔跟汪德子两家，真把婚期定在正月里？」张氏突然问。
云竹一愣，「我们还真不知道这事。」
顾二叔上回来家提了这事，但只说是年后，没具体说是哪天，他被顾老爹赶走之后就没再上门。
家里人对那边儿心里有怨，自然不会主动打听，顾老爹不提，他们就装不知道。
张氏知道顾家两房之间的官司，她就是突然说起来随便问问。
顾大嫂感嘆一句，「汪山茶也是倒霉，摊上这样娘家和婆家。」
俗话说，娶个媳妇好过年。
正常人家一般会特意挑个好日子，在农闲时将媳妇迎进门，这样能叫新媳妇轻省些。
像顾二叔这般选择在年后正月里给孩子成亲，新媳妇一进门就是春忙，属实不讲究。
「谁说不是呢。」张氏一脸认同，「汪德子夫妻俩真是……哪有这么待闺女的。」
婆家这般不重视闺女，当爹娘的竟也不说话，反倒上赶着。
收了彩礼就不认人了。
饶是顾大嫂不喜汪山茶这个人，也不禁对她生出几分同情。
不过到底跟她们没什么关系，等办事的时候跟着随礼吃个饭就罢了。
张氏见顾家俩妯娌不喜听这些，很快换了话题。
……
待糖水喝干，又喝完一壶白开水，差不多到做午饭的点了。
张氏起身带俩孩子告辞，云竹送他们出门。
回来顾大嫂问她，「中午吃什么？炖一锅酸菜肉片，筒子骨先炖上晚上喝汤。」
云竹无可无不可的点点头，神色萎靡，「听大嫂的。」
顾大嫂挑眉，「这是咋啦？吃肉都不开心了。」
云竹洗着酸菜吐槽，「可能是肉吃多了吧，有点腻味，想吃点清淡的了。」
酸菜豆腐同样吃了好多天了，不算在清淡之列。
她想吃红红的番茄、翠翠的黄瓜，可惜这里的冬天缺少蔬菜，没有反季菜。
顾大嫂一刀斩在筒骨上，抽抽嘴角，「这话可说出去，招人恨。」
听听说的是啥话，吃肉吃腻了。
村里多少人年夜饭都吃不上几口肉呢。
就是他们家，也就今年的条件好，往年里同样吃不上。
云竹默默闭嘴，老实做饭。
不过午睡醒了之后，她还是决定弄点蔬菜吃。
光吃肉，屋里还热，感觉有点上火了。
空间的蔬菜寻不到合适的藉口拿出来，云竹将目光放到了家里的豆子上。
黄豆、绿豆、豌豆各来五斤。
云竹指挥顾清明写写画画出一张图纸，交给顾大哥让其帮忙赶制出两个简易版的大木架。
再在家里找寻出一堆藤条编织的碳筛篮子木盆等物件。
顾老爹瞪了眼顾清明，「做什么这么大阵仗？不好好读书，竟整些么蛾子。」
顾清明摸摸鼻子，替云竹背下这口黑锅，「突然瞧见的，正好娘子无聊，叫她试试。」
顾老爹又瞪他，「十五斤豆子呢！」
无聊有玩这个的么？他心疼啊。
云竹端着盆从外头进来，「咋啦？」
顾老爹瞬间收声，「咳，我去看看你大哥做好架子没。」
云竹一脸迷茫，不是，她真没听见。
顾清明轻笑，「老爷子心疼豆子呢。」
不过再心疼也只是在他跟前念叨两句，旁的配合的很呢。
云竹摆摆手，「放心，不会白糟蹋豆子的。」
她打来了一桶水，然后用木盆将这些豆子分别浸泡，放在屋里。
他们屋里的炕基本上不会断火，足够暖和，催发点豆芽啥的还是行的。
也就四五天的时间，屋里的黄豆芽和绿豆芽便长到能食用的程度了，豌豆苗还要再等两天。
云竹小心翼翼的将两样芽菜摘下，大火快炒上桌。
「好吃。」顾大哥尝了一口，顿时惊艷，「冬日里吃上这个，竟觉得比肉还好。」
顾大嫂夸道：「咱家清明就是能干，还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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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竹才念叨几日想吃新鲜的，老二就捣鼓出这个。
啧。
顾清明干咳一声，有点心虚，他什么都没干……
尝过味后，顾老爹不心疼他的豆子了，问云竹，「芽菜可多？」
云竹点头，「多呢，一斤豆子能出六七斤芽菜，我分批种的。」
那自家一时半会是吃不完的。
顾老爹吩咐顾大哥，「回头给你岳父家送点。」
至于郑家，顾老爹沉默一下，「叫云松来家吃个饭吧。」
云竹眉开眼笑，「哎。」
第75章 好大一瓜
再两日，豌豆苗能摘了，云竹叫云松来家吃了个火锅。
芽菜和豆苗留足家里吃的，大半叫顾大哥送去赵家。
余下十斤，云竹将它们分成两份装进藤条小篮子里。
次日云竹和顾清明一大早就出发去镇子，将东西拿给白露和李源。
李家。
李源看完顾清明写的文章，「愚兄虽有秀才功名，可论起做文章，清明远胜于我。」
顾清明连道李兄溢美太过。
李源笑着摇头，「我可没说假话，你这文章思路之开阔，论述之深度，确实不一般。」
言下之意，这回考试基本是没问题，差别只在名次罢了。
顾清明自然不胜欣喜。
随即，李源又开口问他对学业有何打算。
顾清明一愣，坦然道：「自然是盼着能入县学，倘使不能够，寻一书院也是好的。」
那就是要接着往上考正试了。
得了顾清明的回答，李源沉思一会，「待你取了功名，我们做同门如何？」
他实在看好顾清明，便想在其微末之时拉一把，结个善缘。
至于老师同不同意，他只负责举荐，老师自会考校的。
「多谢李兄。」顾清明认真行礼。
他底子太薄，很难拒绝李源抛过来的橄榄枝。
当然这事两人说的都不算，最终到底怎么样还得看李源老师的意思。
只是方才看到文章，李源脑子一热便说了。
两人默契的转移话题。
才刚说几句，外头李夫人就喊吃饭了。
饭菜不多，一盆豆芽白菜炖肉，一盘素炒绿豆芽，还有一碗豆苗汤。
李夫人笑道：「我头一回见这东西，不知怎么做，还是云竹教我的。」
李源面露惊喜，「冬日里芽菜可难得。」
顾清明惊讶，「李兄吃过？」
「哈哈，有幸在老师那里蹭过一次，太好吃了险些出了丑。」
云竹笑道：「那这回就多吃点。」
李源果真喜欢吃这些，没吃完的菜全叫他包圆了。
放下碗，他颇有些不好意思，「哎呀，叫你们见笑了。」
见此，两人离去前，云竹将三种芽菜的制作法子交给了李夫人。
弄得李夫人私下里跟李源念叨，「小两口忒实诚了些，方子说给就给了。」
李源也没想到他们俩这么爽快，摸摸后脑勺，「总归不能叫他们吃亏。」
隔日，李源便带着方子去府里寻老师，帮顾清明说好话去了。
于是，因为芽菜方子，顾清明提前在老师跟前挂了名。
接下来几天，小禾回去上学，小苗一惯乖巧，家里安静下来。
随着县试的时间越来越近，顾清明用在读书上的时间越来越多。
经常是云竹睡了他还在看书，醒来时发现人又已经坐在桌前了。
云竹怕他身体受不了，餵灵泉水的同时，不忘拉着他出去锻鍊。
主要为了适应室外的温度。
毕竟据李源所说，县试的考间里没有火盆。
而顾清明习惯了家里的火炕，到时候受不住就糟了。
云竹甚至想着把屋里的火炕也停了，全方位帮他调整。
「可别了，炕一停，你先冻得受不了了。」
云竹不假思索，「我去跟大嫂带孩子们一起睡。」
「大哥呢？」顾清明一愣。
「跟你一起啊，若是大哥嫌冷，去正房跟爹一起也行。」
好傢伙，为了抗寒，他和大哥都没媳妇搂是吧？
顾清明脸黑了，断然拒绝，「不用，每天在外头多走走，棉衣缝厚实些就成。」
见他态度坚决，云竹只能放弃这个想法。
两人围着村子转了两圈，路过河边时，看见张清兰蹲在河边洗衣服。
云竹倒吸一口冷气。
最近几天虽没下雪，但温度着实低，滴水成冰并不夸张。
别说将手泡在冷水里了，光是露在外面一会就觉得有些僵。
她特意用棉花做了两个棉手闷子，就是怕冻手。
云竹虽不喜欢张清兰，但向来都是无视。
这回也一样，她也不想嘲笑她。
两人脚下不停，准备离开。
张清兰突然抬头，原本清秀的脸上带着些麻木和讥讽，「你是来看我笑话的？」
云竹：……
这人没事吧。
不待她开口，张清兰又道：「路我自己选的，我不后悔，你别想看我笑话！」
这话说的坚决，也不知道究竟是说给谁听得。
云竹深唿吸，缓缓吐出一句，「你没事吧？」
顾清明伸出手拉住她，「走了。」
两人一路到家，云竹坐在炕上思来想去觉得气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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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有病吗？我熘达关她啥事啊，脸真大，至于特意去看她笑话。」
压根不需要好嘛？
原本有田杏转述，后来田杏月份大不出门后，张氏上门聊天时会提。
再不济，还有旁的小媳妇呢。
她坐家里就能知道她有多狼狈！
云竹忿忿不平。
顾清明倒了杯茶给她，「别气，你很快就有戏看了。」
他瞧着张清兰神情不对，有些偏执疯狂的模样。
汪老太继续这么折磨她，必然要出事的。
果然，临睡前，云竹突然听见汪家的吵闹声。
顾清明警觉的看向她，「这会子起风了，你不许出去。」
顶着他的目光，云竹艰难的收回要下床的脚，「怎么这会子闹腾。」
就不能挑个好点的时间，她想沖在吃瓜第一线！
顾清明伸手将被子给她捂严实，低头在她额上亲了一下，「听话，明天再说。」
可恶，居然用美男计！
云竹屈服了。
看着睁着一双水眸的娘子，顾清明没忍住，在她唇上又亲一口。
要离去时却被云竹搂住脖子，加深了这个吻。
一吻结束，云竹心满意足的翻身睡觉。
留下微微气喘的顾清明，咬牙切齿，「小坏蛋。」
真是愈发会撩拨他了。
次日，等云竹一觉睡醒，效率极高的顾大嫂早把消息打听完了。
一见她，顾大嫂就将她拉过来，饭都顾不上做。
云竹一脸兴奋，「快说快说，昨晚到底咋啦？声音忒大了。」
顾大嫂贴近她的耳朵，相当有氛围感，「张清兰的孩子掉了！」
什么？
云竹面露震惊，她啥时候怀孕的？
第76章 开发县城
谁都不知道她啥时候怀上的，八成连张清兰自个儿都不知道。
要不也不会任由汪老太这么磋磨。
「说是晚上倒洗脚水的时候摔了一跤，我过去时院里还没打扫，那一片红啊……」
顾大嫂摇头，汪老太忒狠了。
早前张清兰嫁进去的时候多清闲啊，婆婆不管，男人护着，说出去谁不得酸两句？
谁知道汪老太一出手就这般狠辣，村里不是没有磋磨儿媳的婆婆。
可大冬天还让去河里凿冰洗衣服的，却是少见。
云竹打了个冷颤，这亲事得亏被抢走了啊……
她有些难受，「可怜那个孩子了，怪不得昨晚的哀嚎声那么响呢。」
「汪欣荣跟他老娘闹呢，说是要带张清兰和孩子去县里住，二房跟着闹分家。」
所以才吵成那样。
顾大哥从灶房里端着饭出来，沖两人道：「吃饭了，都是别人家的事。」
云竹笑道：「说的也是，大嫂咱们吃饭吧。」
可怜归可怜，跟她有什么关系呢？
昨儿张清兰说的好，这是她自个儿选的路。
她忙着呢。
二月就是县试了，提前一个月要去县衙礼房报名。
报名表得填写籍贯、姓名、年龄、三代履歷、身貌等内容。
另外考试需要五人互结，作弊五人连坐，再由本县廪生出结作保。
保其确系本县之籍贯、且出身清白，非倡、优、皂隶之子孙，并无居父母之丧者，这才能报名应考。
云竹咂舌，信息不流通的时代，考试好麻烦。
一般来说，互结的考生好找，具保的禀生难找。
出结作保是要担责的，若非相识或是家中窘迫想收银钱，很少有廪生会冒这个风险。
李源倒是热心肠，愿意帮顾清明。
只是这次上河村的考生不足五人，顾清明便在镇上寻了家私塾，与那里的考生互结。
考生们的夫子是个禀生，便一同请他具结了。
花了将近二两银子。
一人二两，五人考试小组就是十两。
果然无论走到哪里，知识就是金钱。
云竹拍拍顾清明的肩，「好好考，到时候咱家也能靠具结髮财。」
倒是顾大嫂拍她一巴掌，「别给他压力，放松好好考，实在不行开春暖和了我跟云竹摆摊去，不少赚。」
顾清明沉默一下，让娘子辛苦摆摊，那……
「我一定好好考，放心吧！」
村里人都知道顾清明今年要考试，出了年便都不去顾家说话了，怕扰着他。
一转眼就进了二月，顾清明还有心情每天写半个时辰的话本，云竹却紧张的不行。
看着那厚厚的话本，云竹急的锤他。
「你干点正经事啊，书都看完了？题也刷完了？」
人家李源够意思，不知道从哪弄来好些题目给他刷。
云竹着急的，恨不得自己上了。
可惜女人不能参加考试。
顾清明放下笔，看她在屋里打转，无奈道：「别急。」
他还是一副慢腾腾的模样，打又怕打坏了，云竹瞪他一眼，出去收拾东西去了。
棉衣棉鞋、炭火炉子、铜壶……
北方二月的天还冷的很，尤其一早一晚的风，刮起来跟刀子似的。
不知道究竟检查过几遍的时候，考试临近了。
县试分四场，一天一场，黎明前点名入场，限当日交卷。考场在县衙礼房，主考官为本县的县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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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沛县离上河村远，坐车要大半天时间。
顾清明提前两天就要出发，怕万一路上有个耽搁，两天时间，能缓和一些。
本来云竹要去陪考的，家里人也认同，但是顾清明不同意。
「天冷路远，颠簸的很。考生多客栈难定，你跟过去我心里难念惦记你。」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云竹只能偃旗息鼓，老实在家等着。
临要走的前一晚，瓦匠张带着俩徒弟以及他们的家人登门，每户拿了三十文和十个鸡蛋过来。
「我们三家託了清明的主意赚了钱，如今这点薄礼还请收下，望能如愿。」
这是心意，顾老爹便收了下来。
赵家的礼一早就到了。
云松也塞了半两银子，被顾清明拒了，「你姐拢共才给你多少，自己留着花。」
顾二叔那边，将将要关大门睡觉的时候才上门，磨磨唧唧掏出十文钱，张嘴喊顾清明。
「好好考，别叫二叔的钱白花。」
气得顾老爹一把打掉他的手，这是亲二叔该干得事么！
「滚滚，趁早滚回你家去，没事别过来。」
顾二叔手忙脚乱的捡铜板，气哼哼的走了。
回到家，顾二婶问他，「可收了？」
顾二叔将铜板扔桌上，「他家赚了大钱，看不上咱这点呢。」
看不上正好，省了银钱呢。
顾二婶喜滋滋的将铜板收好，「月底老三成亲，想法子叫你哥出点。」
至于顾清明，考好几回了都没考上，这回八成也一样。
考前两日，天不亮一家人就起来了。
吃过早饭回屋，云竹仔细检查一遍行李，拿了十两银子给他。
「穷家富路，在外头别委屈自己，该花就花。」
「嗯。」顾清明收好银子，「我不在家你把炕烧热乎些，好好休息。」
外头顾老爹喊他们，「好了没有？赶紧出发了。」
顾大哥已经套好车，将行李都搬上去了。
顾清明用力握了握云竹的手，「等我好消息。」
云竹几人送到村口，一直到看不见人了才回家。
路过汪家的时候，大门紧闭，时不时传出来几句叫嚷争吵。
顾老爹抄着袖子，看着走在前头抱着孩子靠在一起的妯娌俩，心里得意，这俩儿媳妇娶得好啊。
家和万事兴。
回去后，顾老爹拿上工具出门盘炕去了。
云竹打了个哈欠，回去补觉。
睡醒后浑身懒懒的，顾大嫂胃口也不大好，就揪了点疙瘩汤喝。
下午起了风，有些冷，云竹就在家里和小苗玩耍，讲故事。
不知怎么的，顾清明一走，她竟半点不紧张和担心了。
甚至有种这回他必过的自信。
晚上睡得也香，连个梦都没做。
反倒是睡在客栈里的顾清明，听着顾大哥的唿噜声苦笑。
才离家，就想娘子了。
第77章 想卖话本
县城客栈普通房一晚上二十五文钱，送热水。
忒贵了，顾大哥没捨得开两间。
这还是他们来得早，要是考试前一晚那更贵了。
看见弟弟眼底青黑，顾大哥有些不好意思，「我打唿了吧。」
顾清明摊手，他大哥的这个鼾声，真不知道大嫂是怎么习惯的。
「我这就回去了，今天你好好休息。」顾大哥从怀里掏出半钱银子，「家里有了进项，这回考不过就下回。银子你拿着，想买啥买点啥。」
顾清明拒绝了，「出门前云竹给了我银子。」
「行。」顾大哥也不纠结，「你手里有钱就行。」
客栈里的早饭贵，一碗素面就要五文钱，顾大哥没捨得吃。
他去套车的时候，顾清明到街边买了十个包子，熟练的捂嘴，「买都买了，路上吃。」
顾大哥接了过去，「回吧，看看书或是逛一逛。」
「哥你放心，跟爹他们也说一声。」顾清明嘴上答应着，脚没动。
顾大哥便甩甩鞭子叫牛走，着急回去盘炕呢，开春前还能赚不少。
老二能考上自然好，考不上就再试两回。
实在不行就去镇上找个轻省的活干着，再过两三年小禾学的差不多了，就送他来考。
家里总归是越来越好的。
顾大哥怀的包子是烫的，隔着衣服烫的他心口是暖的。
跟他互结的四个学子都住在这家客栈里，顾清明跟他们打了个招唿，就回房温书了。
家里人越是叫他别紧张，他越是不想辜负他们的心。
到了考试这一天，天色还黑漆漆的，大家就起了。
客栈里多是考生，后厨开火早，匆匆吃了碗素面，顾清明和另外四人一起去礼房。
礼房离他们住的客栈不远，半刻钟左右就走到了。
此时天色未明，队伍却排了老长，后头还不断的有人来。
与顾清明一起来的四个学子小声交流，「今年的人多。」
「听说有将近两百个。」
……
顾清明心里紧了一下，一定要顺顺噹噹的。
他的运气不好不坏，没分到最好的位置，但也没分到漏风的号房。
老天爷足够给面子，这几天都没下雨下雪。
虽然夜风很冷，但云竹准备的棉衣棉鞋足够厚实，之前的锻鍊也是有效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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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清明觉得自己还好，隔壁号间的考生就不太好了，连着打喷嚏，抖得牙齿磕碰发出声响。
果然，第四天一早，隔壁的考生就被抬了出去，成绩作废。
顾清明摇头嘆息，有些同情，但很快专注于自己的卷面了。
今天是最后一场，前几天的题目他自觉答的不错，就看今天的了。
……
云竹挤在考院前盯着大门，在家等着的感觉太难熬。
顾老爹理解她的心情，叫顾大哥送她过来了。
人超级多，都是考生家属，幸好顾清明长得好看，云竹一眼就瞧见了。
「这里——」
顾清明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抬头一看，云竹挥着手笑得灿烂。
「你怎么来了？」
「累不累，快回去先歇着。」
顾清明握着云竹的手腕，说：「我不累，你啥时候来的，怎么不在客栈里等着？」
他摸着她的手冰凉冰凉的，也不知道在外头等了多久。
顾清明有些懊恼，他早就写完了，只是不想当出头鸟，耐着性子与旁人一起交卷。
要是早知道她来了，他就不等了。
云竹不在意这个，「我在家等的着急。」
还有一点，她有点想他了。
她来这里不久就嫁给了他，之后两个人一起就没分开过。
勐得一分开，当真不习惯。
说着话就到了客栈。
顾清明喝了热水，草草洗了个澡倒床就睡，云竹坐在床边看着他，嘟囔一声，「好像瘦了点。」
其实没有。
一共就四天，哪能瘦的这么快啊，纯粹是云竹心疼的滤镜了。
这一觉顾清明睡得短，半个时辰就醒了。
「怎么不多睡会？」
顾清明拉她的手把玩，笑道：「不累，想你了。」
云竹俯身抱抱他，在他耳边轻声道：「我也是。」
两人对视，眼里全是情意。
「咕——」顾清明的肚子搅乱了气氛。
云竹起身，「我下去要点饭菜，想吃什么？」
顾清明坐起来伸个懒腰，「简单点，没什么胃口。」
一荤一素，两碗米饭，边吃边聊。
「你睡着的时候，跟你一起来的书生家人问我要不要找送信的，我没应。」
不少人考完就回家了，这是找跑腿送成绩的。
顾清明点头，「你既然来了，那咱们就多待两天，等成绩出来再回去。」
两人心里都惦记着考试成绩，也没什么心情到处逛，顾清明便提议去书坊。
「话本已经写完了，想去书局看看能不能卖出去。」
云竹轻拍他，「你算好的，考试还带这个。」
书坊里人不多，伙计上来问他要买什么书？
顾清明道要卖话本。
书坊掌柜来了兴趣，「什么话本？我瞧瞧。」
县里不比镇上，喜欢话本的人多，话本卖的好，只是写的出彩的却不多。
三人落座，伙计上了茶水。
掌柜接过厚厚的话本翻看，没曾想才看头三章，便不由自主地沉浸其中。
一连翻了三十多章才停下来，意犹未尽，完全忘了刚才只准备大概翻一翻。
「大才啊，写的好，写的好！」掌柜的不吝夸赞，「免贵姓黄，不知怎么称唿？」
「顾清明，这是我娘子。」
「两位好啊。」黄掌柜打了招唿，随后问道：「那话本就先放我这里卖着，到时候按照行情给你润笔费。」
云竹心里一动，试探道：「不知可能分成？」
「分成？」黄掌柜一愣，「实话说书坊很少用这个模式，而且单我也不能决定，得上报东家。」
顾清明回过味，「正如娘子所言，我希望採用这个模式，还望掌柜帮忙，」
黄掌柜想了一下，低头又翻两页，咬牙道：「成，我便试试，你们两天后再来。」
实在是话本写的好，黄掌柜绝对不会亏。
顾清明与云竹对视一眼，时间正好，遂应下，「那就有劳您了。」
第78章 县试第二
待顾清明和云竹离开，黄掌柜提笔写信，塞进小竹筒，用信鸽送了出去。
云沛县距离江泰府远，坐马车要三四天的时间。
故而书坊里养了信鸽，方便传送消息。
只可惜他跟顾清明说了只要两天时间，来不及将整本书稿给东家看。
黄掌柜拿起话本继续看起来，一直到伙计喊吃午饭了才停下，嘴里喃喃。
「东家看不到内容真是太可惜了。」
伙计见他这样，心里跟猫抓似的，「掌柜的，里头写得啥啊，也叫我听听呗。」
他们书坊里的话本那么多，除了本地书生写得，还有不少是东家从省城甚至是京城弄来的。
掌柜的不说每本都瞧过，可卖的好的基本都读过。
从没如今天这般入迷呢。
黄掌柜觑他一眼，「好好吃饭，吃完去干活，瞎好奇什么呢。」
这话能唬住旁人，却吓不住伙计。
伙计神色更显殷勤，「老叔，你就跟我说说吧。」
掌柜的吊足了他的胃口，终于捨得卖弄，开始一边看一边讲。
这一讲就是半下午，掌柜的足足喝了三壶茶水，「不行了，明儿再讲，嗓子受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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伙计心里着急，那罗生重伤被鬼见愁抓走之后怎么样了？
「掌柜的，不用你讲，我看了给您讲。」
作为书坊的伙计，他也是认得字的。
黄掌柜忙将书往自己这边挪挪，沙哑着嗓子，「边去，赶紧吆喝点客人，一下午一个客人都没有。」
宁安义才进书坊的门就听见这话，笑道：「怎么，我的书坊还需跟酒楼似的吆喝客人了？」
黄掌柜一惊，过来行礼，「您怎么来了？我给您泡茶。」
回头瞪伙计一眼，个没眼色的，只知道跟他抢书看，少爷来了也不知道提醒一声。
「家里烦闷，我出来走走。」
黄掌柜将茶水递给他，笑道：「老爷又催您读书了吧？」
他是宁安义母亲的陪房丫头的男人，自小领着少爷在外头玩，后来负责少爷的书坊。
两人的关系亲近些，说话间没那么多规矩。
宁安义一脸苦恼，「可不是？翻来覆去就是那些话，烦都烦死了。不说这些了，最近有没有什么好看的话本子？」
府城书坊里最近没收到好本子，他便来县城这边转转。
黄掌柜便将顾清明的话本递给他，「今天新收了本话本，递了消息给您，没曾想您竟来了。」
「哦？」宁安义来了兴趣，「那这话本与我有缘，且让我看看。」
这一看就跟早前的黄掌柜似的，看入了迷。
直到天色暗了，黄掌柜摸摸干瘪的肚子，小声提醒宁安义，「少爷，该用晚饭了。」
宁安义抬起头，揉揉有些僵硬的脖子，「这么晚了啊，这话本写得有意思。」
黄掌柜便道：「写话本的那人想拿分成，您看？」
「行。」宁安义不假思索，他对有实力的人一向大方。
两天后，县试成绩还没出，顾清明与云竹如约来到书坊。
他俩一露面，黄掌柜便笑着迎了上来，「我们东家等候多时了。」
内室落座，伙计上了茶水，宁安义也出来了。
顾清明起身拱手，「东家。」
云竹跟着起身，只笑笑没说话。
宁安义好脾气的摆手，「在下姓宁，顾公子顾娘子不必多礼，请坐。」
顾清明开门见山，「不知话本分成一事……」
「没问题，这两天话本我看得差不多了。」宁安义指指自己眼下的青黑，「实在是酣畅淋漓，写得很好。这样，二八分成。」
闻言，顾清明与云竹对视一眼，比预想中的低啊。
见两人沉默，宁安义解释，「我们需要找人抄写，成本很高。」
云竹疑问，「不能印刷吗？」
「顾娘子见识多。」宁安义有些惊奇，随即苦笑，「娘子不知，这刻板印刷不但成本高，需承担的风险也大。」
非当红作者能保证流量的，他们是不会採用这种方法的。
「这……」云竹不想放弃，「不若先试卖一段时间，看看效果？」
二八属实有点低了。
顾清明也道：「不若咱们两方各退一步，三七如何？」
宁安义沉吟一番，这个分成，倒也不是不能接受，且方才顾娘子的提议也不错。
「那行，就当交个朋友了，便三七分成吧。」
如此皆大欢喜，两方拟好协议，各自署名，话本分成一事算是正式谈好了。
次日县试放榜，两人天还未亮就去占位置，等了足足一个时辰才有官差来贴成绩。
云竹仔细从上往下看，第二行赫然写着：上河村，顾清明。
「第二名哎！」云竹兴奋。
旁边的人听见，顿时羡慕的看过来。
人实在太多了，两人看了名次就匆匆挤出来回客栈。
「有点低。」顾清明小声嘟囔一句。
云竹好笑，「这还低啊，得亏你没在外头说。」
「我又不傻。」这话多遭人恨啊。
话本和成绩两件事就完了，趁着天还早，两人雇了辆牛车回家。
他们走的早，到镇上时才半下午。
都到镇上了，正好看看白露。
云竹在酒楼买了两只烧鸡和卤猪蹄并几样小菜，「这只烧鸡拿给小妹，跟她说一声，免得她担心。」
他们带的东西多，李源那边就不方便摆访了。
「你想的周全。」顾清明接过东西，「李兄那边明天再来。」
白露听说顾清明考了第二，哪还顾得上烧鸡？
她高兴的落下泪来，「二哥总算如愿了。」
孟绣娘给她擦眼泪，「傻丫头，这是好事。」
时间不早，他们还要回家，说几句家常便告辞了。
一路到家，正该吃晚饭。
顾大嫂打量着顾清明，笑道：「没事，可见云竹照看的好。」
顾清明目光柔柔的看向身边的人，「是，娘子很厉害。」
「啧。」顾大哥简直没眼看。
顾老爹干咳一声，招唿顾清明进屋，「快说说，成绩咋样？」
「第二名。」
顾家人震惊了，顾清明考过好几回了，这回他们都没指望他能考过。
结果却是第二！
顾大哥喃喃道：「出息了啊。」
第79章 开春徭役
等两人换好家常衣裳出来，家里人还在夸，顾大嫂教导小禾要向二叔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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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经常在私塾里说科举的事，小禾已经了解了县试的难度。
这会看向顾清明的眼神里充满崇拜，「二叔太厉害了！」
直白的夸赞叫顾清明脸红，「现在连童生都不是呢，还有两场。」
顾老爹问他，「后头两场什么时候考？」
「两场都在府城，一场四月初，一场八月初。」
顾老爹算着日子，「那岂不是三月下旬就要过去？」
顾大哥无所谓，「去呗，叫他们俩一起去，反正春耕也帮不上什么忙。」
云竹怨念的看了一眼顾大哥，虽说确实帮不上什么，可这嫌弃的语气也太明显了吧！
「到时候再说。」顾老爹乐呵呵的，「先吃饭吧。」
顾大嫂一拍脑门，「光顾着高兴了，还没炒菜呢。」
云竹乐了，「可巧了不是，我买菜回来了！」
一家人笑开了。
顾老爹拿了酒出来，叫他们倒上。
「老二过了县试是家里的大喜事，今天先这么吃，明儿正经弄一桌。」
顾大嫂笑道：「成，明儿咱们正经做几个菜。」
喝完酒，顾家人边吃边聊，听顾清明讲县城和考试的事。
顾大哥可惜，「小禾太小了，要不老二的经验正好能用上。」
顾清明伸手摸摸专心啃鸡腿的小禾的头，「不急，不过先别说出去。」
「对。」顾老爹回过味来了，特意交代大孙子，「在私塾也别说。」
还有两场呢，万一大话放出去，后头的栽了就难看了。
今天实在高兴，包括顾清明都喝的有点多。
不过他喝多了很安静也很乖，一个指令一个动作。眼睛黏在云竹身上，随着她的动作打转。
洗漱后两人并排躺在床上，顾清明突然侧过身摸摸云竹的脸，喊了声，「娘子。」
云竹看过去，却见他闭上眼睛，微微打起了鼾。
睡着了！
云竹好笑的伸手戳戳他的脸，闭上眼睡了。
赶了一天的路挺累的，而且客栈哪有家里舒服。前几天又忧心成绩，睡得也不好。
第二天一早，顾清明去镇上寻李源。
云竹没去，在家洗两人这几天换下来的脏衣裳。
中午顾清明回家，与云竹一起睡了个午觉，下午要去里正家。
两家交好全是因为里正看好顾清明，觉得他会有出息。
顾清明便没藏着掖着，直言这回第二。
里正惊了一下，旋即高兴，沖顾老爹道：「你往后有福啊。」
不过顾清明只过了一个县试，说到底没什么出奇的，毕竟里正儿子早已是童生。
里正稍稍夸赞两句便换了话题，「开春后估摸着要开挖河道。」
顾老爹大惊，挖河道就得征徭役，「这消息保准吗？」
开凿河道的事，传了得有好几年了。
里正吧嗒吧嗒抽了两口旱菸，脸上露出愁容。
「八九不离十，听说镇上已经接了县衙的告书，估摸着再过几天就会通知下来了。」
他在镇上有些关系，知道些风声。提早跟顾家说一声，也算卖个好。
一听这话，顾老爹愁得不行。
「我家就两个儿子，老二还要准备四月的府试，必得老大去，那春耕怎么办啊。」
顾清明开口，看向里正，「往年有例，家不能出丁者，就出银，不知今年可会更改？」
挖河道是个辛苦活。
虽说开春了，可河水冰冷，人一直泡在里头下力气干活，能舒坦？
还不知要多长时间，官府又管不管饭，更怕出个意外。
顾清明是不捨得大哥去的，只想着拿银子相抵。
里正摇头，「出银相抵是惯例，应当不会有改变。」
顾清明松了口气，「那就好。」
因着这事，两方都没了说话的心情，顾老爹和顾清明匆匆告辞回家。
晚饭时，顾老爹说了这事。
家中顿时一片沉默，连云竹精心整治的饭菜都不香了。
顾大哥打破凝滞的气氛，「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去，就是可惜火炕生意了。」
三月还冷着，还能人家愿意盘炕。
云竹的想法跟顾清明一样，「爹，若是用银子相抵需得多少？」
顾老爹正是在愁这个，「开挖河道必不会短，起码得有两百里，不知道要多少银子呢。」
他更怕的是万一此回工程巨大，愿出劳役的壮丁少。
那银钱就会水涨船高。
而老二要去两回府城考试，报名费、路费……
到处都是花银子的地方。
云竹算着手中的银子，还有四十多两。
府试和院试的报名与县试相同，需得五两左右，再预估十两银子的路费……
「爹，我能拿二十两齣来，咱们一起凑凑，总够的。」
她就不信了，一个徭役的抵银再高，还能要三五十两不成？
顾大嫂一惊，「云竹！」
这差不多是她手里所有的银子了吧？
云竹笑笑，「钱赚了就是为了花的，这不都是为了咱家嘛。」
总不能捏着银子，眼睁睁看大哥去干苦力吧？
顾老爹是真没想到云竹会这么说，他只算着手里的银子，压根没动过要儿媳妇银子的念头。
「好，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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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多力量大，全家银子加一起，还能买不下来一个名额？
顾老爹不愁了，「吃饭，吃饭。」
云竹笑道：「菜都凉了，我去热热。」
顾大嫂连忙起身，「我跟你一起去。」
灶房里，两人相视而笑，感情愈发的好了。
又十日，里正果真放出消息：开挖河道，每户出丁一人，若不出则交银五两。
五两。
顾家人顿时松了口气，比他们预想的要低的多。
只是村里能出得起，又捨得出五两的人家有多少呢？
顾二叔就跑来家里要钱，只是立秋和茶花成亲那日，他就问顾老爹要了银子，如今还来哭穷。
顾老爹对他很是失望，终于选择不再相帮。
云竹担心云松，生怕郑有田和刘氏不当人。
得亏刘氏还没生，郑有田担心唯一的儿子会出意外，自个儿去了。
替云竹省了五两。
赵家富有又疼孩子，早早的缴了银子，不需担心。
第80章 相看两厌
顾家人不再忧心徭役一事，吃睡都香。
隔壁林家捨不得五两银子，这回本该二房的林成去。
但他们家和睦，念着田杏马上要生了，大房林江替弟弟去。
田杏抱着肚子来顾家说话，「我们家大哥大嫂人好，我能嫁进林家真是有福气。」
顾大嫂道：「谁说不是呢，快该生了吧？」
「是呢，下个月就该出来了，不知道是男是女。」田杏摸着肚子，脸上泛着柔和的笑。
她婆婆人好，怕她忧心，一早就说了不拘是男是女，平安就好。
还时常叫她男人陪她回娘家转转，连她娘都说她运气好，摊上好婆婆好妯娌。
田杏深以为然。
尤其与隔壁汪家一对比，那就更明显了。
汪家本就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闹。
这次徭役的事一出来，家里的气氛更凝滞。
汪家堂屋。
难得的全家人都坐在一处，连脸色苍白的张清兰都在。
汪老头磕磕手里的旱菸，嘆了口气，对一屋子的人道：「徭役的事你们都知道了，咱家要出一个，你们谁去？」
这话一出，众人神色各异。
老二媳妇首先沉不住气。
最近几个月来，有男人撑腰的她说话极为硬气。
「爹，上回徭役就是我们二房去的，这回与我们不相干。」
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捅捅自家男人的胳膊，示意他说话。
汪老二感觉到自家婆娘的忧心，也就点点头，对汪老爹说：「总不能每回都指望我，这回我不去。」
汪大嫂一听急了，不说上年，实际上每回有徭役都是老二去的，谁叫他不在公婆眼里呢。
可这回他不愿意去了，那岂不是可能会落到他们大房头上？
这么一想，她再顾不得婆婆，直接跟汪老头道：「爹，马上就要春耕了。」
春耕干系重大，需得叫有经验的人做才行。
汪老太的脸耷拉下去，狠狠瞪了眼大儿媳妇。
汪老大默默把媳妇往身后拉拉，「爹娘，往年徭役都是老二去的，家里耕种也多是我跟老二干的，老三一样是个年轻力壮的男人，怎么的家里的事啥都不沾呢？」
这话一出口，屋里头大家的脸色都变了。
尤其是老三汪欣荣，脸瞬间变得通红，眼里藏着几分恼怒。
汪老二凉凉开口，「是啊，爹娘，这回总该轮到老三了吧？」
老大拉他一把，那他也不介意顺着他，一起把老三拖下水。
大孙子小儿子，老人家的命根子，汪老太忍不住动了火气。
只是刚要说话，胳膊就被汪老头压了压，示意她瞧瞧两个儿子。
老大面带讥讽，老二在看热闹。
……
汪老头嘆口气，几个儿子的心散了啊。
他有些无奈，看向汪欣荣，「老三，你怎么说？」
汪欣荣不服，「我在县城半月才能回来一次，自然不比大哥二哥干活多，但月钱我是上交家里的。」
他虽没出力，但他出钱了啊。
「你出的那钱，我们二房可没享用过。」
汪二嫂不屑，钱到了婆婆手里，二房能见着一个子才奇怪呢。
汪老太张嘴要骂，被汪老头拦了，「老大，你怎么说。」
老婆子私下里可是贴补了大房不少。
汪老大不认，「老三能去县里，打小也是我和老二帮扶的。」
他拿月钱回来不是理所应当的么？
「都说完了？」汪老头沉声问道。
他动了火气，屋里头没人敢应声。
「说完了就我说，这回老三去。」汪老头一锤定音。
大房二房顿时喜上眉梢，汪欣荣失声，「娘！」
汪老太不乐意了，顾不上还当着孩子们的面呢，出声要驳老头子的话。
汪老头冷哼，「要不然呢，直接分家，每房都去好了。」
话音刚落，汪老二立即跟上，「行，爹啥时候分家？」
汪老头立马瞪他一眼，「你闭嘴。」
他们两个老的还在呢，就想着分家，个不孝子。
汪欣荣沉默，他现在压根不能分家，也分不起家。
张清兰小产那回，刘氏带着七个月的肚子来闹，硬从他手里掰走三两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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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乎是他全部的积蓄了。
若是分了家，一时半会他在县城也租不起房。
最主要的是张清兰伤了身子，能照看好自己就不错了，俩孩子只能指望汪老太来看着。
汪欣荣咬牙认了。
不过看向张清兰的眼神就没那么和善了。
若是刘氏没要走银子，再叫老娘凑一凑，他就不必去了。
张清兰冷笑，她算是看透这个男人了，自己没多大本事，一味靠老娘罢了。
不知道上辈子究竟走了什么狗屎运，能成为富商。
反正这辈子她是没看出来。
连妻儿都护不住，眼睁睁看着她被磋磨，看着他们的孩子流掉。
却连带她走的勇气都没有。
还不如汪老二呢！
就这样吧。
才成亲大半年的两人，颇有些相看两相厌的意思。
后头汪老太心疼小儿子，在家闹了几场，可惜没用。
时间一到，汪欣荣还是随着服役的队伍走了。
汪老太有些心灰意冷，每日除了带带孙子便不再说话，以此表达自己的不满。
这下正合了三个儿媳妇的心思，每天只管给她吃饱饭，旁的便撒手不管。
过的不知道有多快活。
甚至汪二嫂私底下跟男人说：「娘若是一直这样，这个家不分就不分了。」
顾家生活平静，趁着天还冷，顾大哥和顾老爹忙活盘炕。
不过村里已经没有生意了，他们得去更远的地方，往往晚上来不及回来，要在外头住一晚。
顾大嫂照看两个孩子，做做家务，顾清明为府试认真读书。
每天除了做饭就没什么事干的云竹，闲来无聊，将目光落在这回徭役上。
「你说咱家买点地怎么样？」
县里开挖河道，修建码头。
不同于已有的那个小码头，这回修建成功，往后从县里到州府便可走水路，节省很多时间。
那码头附近的荒地……
若能买下来，往后无论是转卖出去还是自己建房开店、租出去都是赚的。
「趁着时间还早，咱们赶紧去县衙买地吧！」云竹越想越激动。
第81章 买了良田
她不贪心，只要能买上两亩就够了。
顾清明静静听她做梦，眼看梦越做越美，终于忍不住了，「河滩的荒地可不好买。」
娘子虽聪慧，可到底对外事不大了解。
顾清明耐心与她解释，「几年前便有消息说要开凿河道，当时消息传开，河滩地价一夜飙涨，眨眼间就全有主了。」
云竹疑惑，「你咋知道的？」
几年前这人不该很虚弱的么，怎么还知道外头的事。
顾清明光看她表情就能猜到她在想什么，忍不住捏捏她的鼻尖，「你忘了，前几年我还科考呢。」
云竹懂了。
这就跟公务员考试似的，时事政治必须要密切注意。
行吧，云竹有些泄气，「你就当我没说过。」
这些河滩地不是她能肖想的。
顾清明见她沮丧，问她，「当真这么想买地？」
「想啊，可是想又没用。」云竹有气无力的回答。
顾清明便笑，「倒也不必嘴上挂油瓶，咱们买不着河滩地，那就买良田。」
时人手里有钱便想买房置地，顾老爹也不例外，年前便琢磨着想买些良田。
只是田为农之本，一般人家不到山穷水尽时不会出卖，便一直寻不到合适的。
后边与里正说了，拜託他留意着。
巧得很，前两天有信了，只是爹和大哥不在家，他正打算等两人回来一起去看看。
要是合适就买下来，往后不拘是自家耕种或是给小妹当嫁妆都好。
云竹眼睛一亮，能买着良田也好。
银子放在手里也不会生小银子，买了田就是固定资产，每年有粮食收，卖了也是一笔收入。
「这是好事，你咋不和我说？」
顾清明笑起来，「这不是还没个定数么？先等爹他们去看一看，若是好，还需得你手里的银子呢。」
良田难买，他也没想到里正这般给力，这么快就有了消息。
云竹爽快答应，盘算着手里的银子，「良田六两一亩，算上我手里的银子，咱们家少说能买五亩地。」
她不知道顾老爹和顾大哥手里有多少银钱，只是保守估计。
「六两是前几年的价，今年是买不着了。」顾清明赶紧说明，免得到时候买不到这么多，她会失望。
云竹表示理解，「能买到就行了。」
第二天顾老爹和顾大哥归家，换过衣裳吃了饭，稍作休息。
顾清明刚要去寻他们说这事，两人却先找了他。
顾老爹伸手在桌子上敲了敲，「马上该春耕了，火炕的生意咱家就先不干了。」
顾清明点头，确实是春耕更重要些，「爹说的是。」
顾大哥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老二，我想着把这活转给我岳家。」
这事是他深思熟虑过的，与爹也说了。
一则春耕快开始了，他和爹得留在家里操持庄稼。这活老二干不来，他顶多能帮把手。
二则附近村子能盘的起火炕的，也就那么几家，这些单子基本上都被他们接完了。
要是还想继续干，就得去旁边几个县上甚至是府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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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家人多，走的远见识广，正适合做这个。
爹也是这么想的。
只是火炕到底是老二弄出来的， 还得他拿个主意。
顾清明一愣，倒没想到他哥要说的是这个，「这，等等，我需得问问娘子。」
他们以为火炕是他的主意，可实际上不是啊！
他也不能枉顾娘子的意愿，替她拿主意。
顾清明去寻云竹，后头顾老爹摇头，「被他媳妇拿捏的死死的。」
顾大哥点头，「就是就是。」
没点男子汉的样，半点不像他这个当哥的。
顾老爹看过去，横他一眼，「你还好意思说。」
「我那是疼媳妇，让着她。」顾大哥狡辩。
顾老爹给他一拳，眼里泛起笑意，两个儿子跟儿媳感情好，儿媳们也是懂事的，都好都好。
云竹本没想过这一茬。
但听了顾清明的解释，顿时觉得有道理。
他们家人少，确实不适合再做这门生意。
这般想着，云竹欣然同意，「大嫂娘家人不错，那转给他们吧。」
晚上做饭时，顾大嫂进了灶房，挨在云竹边上，「谢了啊。」
云竹瞅她一眼，笑了，「咱俩谁跟谁啊，不至于。」
「好妹子。」顾大嫂将这份情记在心里。
隔日一早，顾大哥夫妻俩便回了赵家，带回五十两银子。
赵家言：亲家心里想着他们，他们也不能不知好歹，这方子当他们买下。
顾老爹骂顾大哥，「哪能要这么多？个死心眼的，给多少拿多少啊？」
顾大嫂赶紧拦了，「爹，我爹说这法子好，他们明年能去北边更冷的地方弄，这些不多。」
实际上是多的。
只是路上顾大哥和顾大嫂聊起家里要买地的事，到家顾大嫂跟亲娘说私房话时说漏了嘴。
这是赵家爹娘贴补闺女呢。
「唉，亲家真是破费了。」顾老爹连连摇头。
顾大嫂学会了云竹那一套，「拿都拿来了，我哥嫂们也是知道的，总不能再送回去。」
家里几个哥哥轮流出去走镖，顺便倒卖些皮毛药材之类的，手里都不缺银子。
爹娘难免对她偏爱了些。
「那一分为二，公中留二十五两，余下的你们自个儿收着。」顾老爹一锤定音。
顾大嫂便笑着收下，「回头爹若买田，记得多买些，我手里的银子一併用了。」
云竹忙提醒，「还有我手里的。」
「行，我记着呢。」顾老爹笑得开心。
一家子齐心协力、有商有量的，这日子有盼头。
又一日，顾老爹带着顾大哥去里正家。
晚上回来时，带回的消息叫全家人都高兴的很。
「河滩地和码头附近的荒地都没了，但远一点的田还能买。县尊大人不许一家人买太多，超过十亩地，想买的话就越贵。」
云竹瞭然，这还挺好的，一定程度上有些限购的意思。
「那咱家呢，买了多少？」顾大嫂迫不及待的问。
说起这个，顾老爹脸上露出肉疼之色，「价格几乎翻了个番，足足十二两一亩，咱家定了五亩的。」
五亩地，六十两银子！
第82章 开始春耕
这还是里正託了县里相熟的书办才买到的，要不然旁人去买，都说已经卖完了。
顾清明笑道：「田本就难买，能买到便好。」
等他过了府试有了秀才功名，家里这些田便能免了田税，往后只有赚的。
谁说不是呢。
顾老爹只是心疼一下子要捨出去这么多银子，但心里是极高兴的。
家中盖屋买田添丁，于乡下人而言，无论哪样都是天大的喜事。
「今天天色晚了，都赶紧歇了吧，明天一大早还得去县里办手续。」
没想到会这般顺利，顾老爹没敢在身上带太多银子，今个儿只把五亩地的定金交了。
里正家同样买了五亩，两家的地挨着，就是离家有点远，都在往县城的方向。
第二天一大早，顾老爹和顾大哥就跟着里正去县里了，直到晚上才回。
包括交税，给办事人的礼钱，总共花了六十三两。
「总算都办完了。」顾老爹脸上露出轻松的笑。
云竹见田地终于落到顾家名下，心里也松了口气。
实在是竞争太大，一天没到手里就一天不能安心啊。
所幸里正找的书办给力，办事效率一流。
不愧是里正！
云竹感慨里正路子多，殊不知里正也觉得顾家深藏不露。
「你们是没看见，五亩地说买就买了，眼都没眨一下。」里正交代家里人，「往后多走动些，我看顾家已经起来了。」
张家人素来听里正的话，好声应下。
只是还不等张家婆媳走动，春耕的日子就到了。
顾老爹坐在院子里检修农具，对顾大哥说：「明天估摸着要下雨，你把种子备好，后天种地。」
顾大哥抬头望天，应下，「行。」
有经验的农人看天色就知道什么时候下雨，春雨贵如油，得趁着雨水多赶紧把地种上。
云竹一听，赶紧跟顾大嫂合计，「那这些天咱们多买些肉。」
她早上经常起不来，一般是顾大嫂去买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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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老爹笑道：「老二媳妇馋肉了。」
「爹！我这不是念着你和大哥要干活，给你们补身子吗？」云竹才不承认自己馋呢。
顾大嫂忙道：「好好好，你不馋，我知道了，明儿我去买。」
顾老爹也哄她。
这事才算完了。
第二天清早，果真飘起了雨。
雨水逐渐变大，云竹烧了锅姜汤，给下学回来的小禾和从地里回来人通通灌了一碗。
小禾皱起眉，「好辣好辣，二婶你没喝！」
云竹摇头，「我没出去，我不用喝！」
「可是二叔喝了，他也一直在家里没出去。」小禾不听，并主动盛了一碗给她。
云竹十分感动随后拒绝，「那是你二叔喜欢，要不然这碗也给你二叔吧。」
顾清明才喝完放下碗，看着自家娘子可怜巴巴的样，无奈摇头，「你呀。」
随后将小禾手里的碗拿过来，喝了。
顾大哥「啧」一声，老二真会惯着媳妇。
顾清明怨念的瞅他一眼，示意他管管儿子。
回回都是这小子！
下了一夜雨，土地湿软，正适合犁地，撒种。
顾老爹本想只和顾大哥两人去干活的，但在云竹的要求下，还是全家出动。
「人多力量大嘛，再说咱家还有新买的那五亩地呢，活比往年重。」
云竹的理由冠冕堂皇，实际上就是好奇，她已经很多年没见过春耕了。
可惜与秋收似的，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才干一会就累的不行了。
好在顾老爹压根就没把他们三个当成劳动力，才干半上午就开始撵人，「行了，你们回去吧，中午多做些好吃的。」
云竹摊手，乖乖回家了。
中午吃的酱大骨，熬了点猪油渣，油水充足。
倒水的时候云竹瞧见韭菜长出来了，顿时有些馋，提议，「咱们晚上吃韭菜馅饺子？」
顾大嫂笑她，「还说自个儿不馋，才吃完中午饭就想到晚上了。」
云竹狡辩，「就是正好看见了。」
下午睡醒，妯娌两个洗衣裳，云竹边洗边给小苗讲猴子压在五指山下的故事。
顾大嫂听得入迷，「也不知道你是从哪听来的。」
云竹尬笑，果断甩锅顾清明，「清明不是经常去书坊么，我跟着瞎看看。」
「豁，那你学的真快。」顾大嫂惊讶了，她跟小禾学认字，今天认明天忘。
老二居然能把云竹教到可以看书的程度，果真厉害！
云竹心虚，含煳应了一声，继续讲故事。
晚上顾老爹和顾大哥一身泥的回来，云竹瞧着心疼，私下里跟顾清明商量要不要买头牛。
家里地多了，有牛帮着翻地，爹和大哥能轻省些。
顾清明觉得有理，跟顾老爹提了，可惜被驳了。
「银子烧手是不？才花了六十两，还想买牛，我看你是不想科考了。」
顾老爹伸手要捶他，只是到底没捨得，只一挥手，「回屋看你的书去，这点地我跟你大哥能弄完。」
不行等过几天，里正家的地耕完，租他家的牛使。
一头成牛需得十到十三两银子不等，能买两亩地了。
小牛犊倒是便宜，但也得四五两，且买来一时半会还帮不上忙。
顾老爹跟顾大哥碰了碰杯，将里头的酒一口喝干，「喝了早点睡，明儿咱爷俩加把劲。」
太累时他也会喝点酒，只一小杯，助眠。
将要离开时，顾老爹拍拍顾大哥的肩膀，「老大，辛苦你了，等老二考出来就好了。」
大儿子为家里付出良多。
顾大哥憨憨一笑，「我知道爹，没事。」
又三日，隔壁林家传来喜信，上门送了六个红鸡蛋，说是田杏生了个儿子。
她这胎一落地，仿佛跟什么信号似的，村里的孕妇接二连三的生产。
顾二叔家的大儿媳妇添了个闺女，两家到底是亲戚，顾老爹给添了礼。
再三日，云松上门，却不是帮忙春耕的，而是带来消息，「姐，后娘生了俩男娃。」
豁，云竹这才想起来，上回见刘氏就觉得她的肚子大的不对劲，原来是双胎。
「他们倒是如愿以偿了。」云竹嘟囔一句，希望郑有田懂事，能叫她也如愿。
第83章 参加府试
郑有田的意思是云竹是做闺女的，该回家看看两个小的。
云竹去了。
若是这俩小的能占据郑有田的全部注意，叫他忘了云松才好呢。
顾清明怕云竹吃亏，非得跟着一起去。
云竹无奈，「她就是个纸老虎，何况现在还生了孩子，能把我怎么样呢？」
顾清明不听，执意跟着。
云松倒是对这个一心维护姐姐的姐夫多有赞赏，「姐夫，我姐还是嫁给你比较好。」
感谢继姐。
顾清明收下这个赞美，「是嘛，我也这么觉得。」
到家张清兰在，脸色不大好，一看就知道小月子里没养好，这回汪欣荣没来。
云竹进屋瞅了眼两个同父异母的弟弟，红红小小的。
「像两个红皮猴子，有点丑。」云竹私底下跟顾清明吐槽。
刘氏本来是存了叫云竹伺候月子的心思，郑家没老人，亲闺女又伤了身体，实在没人可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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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页
可顾清明不错眼的跟着，话就没提出来。
毕竟当着姑爷的面叫继女留家里一个月不现实，且刘氏有种强烈的预感，她若敢提，这俩人绝对敢嚷嚷出去。
刘氏脑子清醒了下，忽然想到，就算这俩人愿意留家里，她也不敢要啊。
他俩回回来家都嚯嚯东西，这回生产郑有田高兴，买了好几只鸡在家，要是被嚯嚯了，她能心疼死。
干脆花了二十文请隔壁嫂子来照顾的。
没事的两人逛了一圈就走了，只说满月再来。
路上云竹发牢骚，「有点烦，明明不喜欢他们，可是一有什么事就得过来做做样子。」
父母亲缘难以斩断，尤其是这个时代，重视孝道。
她家这个还是读书人，她若是做的过分，日后被有心人说起，很可能会影响到他。
「破财消灾，一点小钱该花就花。」顾清明安抚她，这是没办法的事。
云竹嘆口气，「我知道，就是觉得不值。」
明明做错事的是当爹娘的，却能占据道义的制高点，她也不能为原身讨还公道。
北方因为天冷，春耕时间稍晚，等种子全部落到地里，府试的时间就近了。
上河村离江泰府远，三月底顾清明就准备出发了，省得到时找不到地方住。
这回顾清明没要顾大哥送，上回与他互结的四个书生都过了县试，约他一同赶路。
「他们的夫子帮忙联繫了一家明日出发去府城的商队，我想着跟他们一起去。」顾清明解释。
顾老爹应了，「夫子考虑的周全，路远，还是跟着商队安全些。」
顾大哥拍拍顾清明的肩膀，「真不要我跟你一起去？」
望着这个瘦的跟竹竿似的弟弟，他总觉得有点不放心。
若是云竹知晓他的想法， 必要反驳，这不是瘦，这叫穿衣显瘦。
没人比她更清楚衣裳底下藏着的劲瘦的肌肉，她帮忙制定的锻鍊计划不是假的。
这不是顾清明头一回考试了，明天一早还要在镇口集合，略说了几句话，顾老爹就叫他们去睡了。
屋里，云竹将要带的东西一遍遍检查，又拿了银子给他，「别捨不得花。」
顾清明搂住她，「知道啦小管家婆，赶紧睡吧。」
他知道云竹担心，想跟着去。
但他一没去过府城，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二来是跟着商队走的，路上必然以赶路为主，没那么舒服。
他不想叫娘子跟着受罪。
顾清明在怀里人的额头上轻轻落下一吻，声音轻柔，「等八月院试，我带你去如何？」
到时候雇了人和马车，慢慢的出发。
「这么自信啊？」云竹仰面瞅他。
「怎么样？」顾清明问她。
云竹一口答应，「一言为定。」
「那现在可以睡了吧。」顾清明跟她打着商量。
云竹点点头，打了个哈欠，其实早就有点困了。
她上身用力，抬头在男人下巴处亲了一口，「晚安，未来的秀才公。」
次日，天上还有星子时，顾清明就出发了。
云竹在后头喊，「一早一晚的冷，莫忘了添衣。」
一直到看不见人影，一家人才回头。
顾大嫂挽住云竹的胳膊，安慰她，「别担心啦，老二那么大个人了，能照顾好自己的。」
顾老爹与顾大哥道：「但愿这回老二能如愿。」
到家几人坐在堂屋，因心里都存着事，一时间说不出什么话。
顾老爹起身，「我去菜园子里栽点菜。」
如今正是种菜的好时候，黄瓜番茄豆角四季豆辣椒茄子南瓜等都能种了。
顾大哥跟着起身，「我去地里拔草浇水。」
眼看入了四月，小麦拔节开花，需得除草浇水才行。
两人一走，堂屋里只剩顾大嫂和云竹，安静的很。
顾大嫂有心安慰她，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娘，二婶，早上好，爹和爷爷呢？」小禾揉着眼睛出来，后头跟着小苗。
顾大嫂眼睛一亮，抱起小苗往云竹怀里一塞，再把小禾往她跟前一推，「帮我看着俩孩子，我去做饭！」
云竹低头就撞进小苗圆熘熘的猫眼中，扭头瞅见茫然的小禾。
她同样茫然。
起的太早了，打个盹的功夫，发生了什么？
云竹和俩孩子大眼瞪小眼了片刻，抱着小苗起身，「走，咱们去洗漱……」
虽然不知道为啥大嫂去做饭，既然孩子都到了她手里了，还是带孩子吧。
不过因为他们家的俩孩子都很懂事，自理能力也很强，云竹只是看着他们洗漱罢了，啥也没干。
于是云竹还是熘达进灶房，帮着大嫂做饭。
闻到面香，云竹肚子里的馋虫就被勾起来了，提议道：「咱们中午吃蒜苗炒腊肉怎么样？」
顾大嫂立马应声，「行，还想吃啥？」
知道吃就好。
这慈爱的目光是怎么回事？云竹察觉到不对，摸摸自己的脸，「咋啦？突然这样，弄得我怪瘆得慌的。」
顾大嫂一愣，「你没事啊？」
「我有啥事啊？」云竹呆住，随即灵光一现，「嫂子你该不会觉得我在担心清明吧？」
「不然呢，你都哭了。」顾大嫂指指她发红的眼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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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竹无奈，「我那是困的！」
这乌龙闹得。
第84章 欺人太甚
确定云竹这回真没上回那么担忧，顾大嫂放下心，「一回生二回熟，多来几回就好了。」
往后指不定有去京城的造化呢。
云竹笑的合不拢嘴，「得亏他听不见，要不然压力可大呢。」
顾大嫂将稀饭盛出来，「那可说不准，万一真能呢。」
那就太好了，云竹默默道。
不过这都是俩人在无聊磕牙，等真能到那一步再说吧。
还是踏实过眼前的。
顾大哥按时从地里回来，进门跟顾老爹说：「爹，地里的草有点多。」
顾老爹洗手，「知道了，先吃饭，回头我跟你一起去。」
吃过饭，两人去地里，小禾去上学。
妯娌两个要叠元宝、剪纸钱，云竹后知后觉，原来清明节要到了。
清明头一天，白露回来了。才到家，顾大嫂便拉着她，要她在家多住几天。
所谓「清明时节雨纷纷。」
这天晨起，外头果真落了场雨，雨倒不大，只是淅淅沥沥没个尽头的样子。
顾大哥背篓里装着元宝纸钱、香和瓜果酒水，顾老爹带着全家去给先人和顾老太上坟。
这是云竹进顾家门后的头一个清明节，她在顾老太坟前拜了拜，愿她保佑清明能如愿。
路上碰见顾二叔一家，便一起去。
顾二叔虽混蛋，但对爷奶爹娘的感情没话说，认认真真叩拜，还过来跟顾老太念叨了两句。
之后就领着家人走了，半点没作妖。
顾家来上河村来的晚，人也少，到小禾这一辈才第五代，小半天的功夫就弄完了。
回到家，雨水滴滴答答的，没一会声音大了，成了大雨。
雨一下就有点冷，云竹便道：「爹，杀只鸡？」
她私下问过大嫂了，这边没有清明节不许吃肉的规矩。
顾老爹点头，「行，杀一只吧。」
今儿祭拜先人，叫他想起小时候的苦日子，再见家里越来越好，心里高兴。
顾大哥便出去捉了鸡杀。
没多时，鸡在锅里炖上了，咕嘟咕嘟的冒着香气。
顾大嫂旧话重提，「你做饭就是香，回头咱俩去镇上摆摊吧。」
云竹笑道：「行，等清明考完回来的。」
「那是自然。」
府试只需考三场，每日一场。顾清明念着家里，一考完便急吼吼的要回家。
其他人倒是有心在府城逛逛，只是府城客栈贵的离谱，一般人实在吃不消，只好遗憾返回。
除了一名家中颇有余财的，剩下三名书生与顾清明一同返回。
不过还未等顾清明到家，里正却先上了顾家的门，说了件叫顾家人愤怒的事。
「那书办竟要将地强买回去，虽说加了一两银子。可地都种上了，这算个什么事啊？我只说这非我家的，还需得回去商量商量。」
里正说起这事时，脸上还带着怒色。
虽然书办没强要他家的地，只要顾家的，但这种背后捅一刀的行为，实属叫他难堪。
里正一脸惭愧，「实在对不住，未曾想他是这样的人。」
顾家一听，自然也不舒服。
云竹的想法是对的，这才将将一个月，他们家买的地就涨价了。
顾老爹心疼那六十两银子，时时打听着消息，一涨价他就跟家里说了，全家人都很高兴。
那书办可恶，当他们不知道，想占便宜买回去。
「我们家自然是不愿意的，老哥哥，当真没法子了么？」顾老爹看向里正。
里正嘆了口气，「素来民不与官斗，再说了，表面上人家也没有欺压我们，只是想跟我们做买卖，还加了银子。」
这书办跟他的关系没多好，他经常要去县衙办事，才跟办事的书办相熟，时常一起吃个饭，保持下联繫。
些许小事书办不介意帮他，可谁叫这田涨价涨的实在叫人心动呢。
云竹一怔，明白了这个书办应该当初没买地，现在看可以占便宜了，从中挑了个软柿子出来捏一捏，让他们出让土地。
说到底还是他们家太弱了。
没见书办不敢动里正家的地么？
因为里正是里正，他的大儿子是里长。
虽然现在只是个童生，但是万一人家一怒之下去考秀才还考上呢？
一旦考上秀才，再好生打点一番，随时可以变成掌管县衙户房的书吏。
云竹向里正打听，里正告诉她，县衙里有三班六房，这个书办就是六房中户房里面的一个办事员。
云竹听懂了，顾家全家都听懂了。
顾大哥愤怒无比，「欺负我们家老二身上没功名呢。」
顾大嫂亦然，「他咋就不怕我们清明今年也能一举成秀才呢？」
里正唯有嘆气的份。
秀才啊，多少童生尚走不到那一步，更何况还不是童生的顾清明呢。
书办自然是不怕的。
良久，顾老爹沖里正拱拱手，「老哥哥，这事还需得您帮忙拖延几天。」
算算清明快该回来了。
里正正难受呢，本想卖个好，没曾想成了这样，「我尽量。」
但愿这回清明能带回来好消息。
话说完，里正便起身告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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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老爹送里正回来，见全家人都保持坐着的姿势，气氛很沉闷，勉强笑笑，「都开心点，相信老二。」
云竹点头，「对，清明肯定能成为童生！」
顾大嫂跟着附和几句。
气氛好了一点，但只要顾清明过府试的消息一天没有传来，这片阴云就会笼罩在顾家上门，消散不了。
见状，白露咬牙，说要回镇上。
顾大嫂一惊，「咋这时候回去？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在家住两天。」
云竹也劝。
只是白露这会不知怎么了，非得回去。
顾老爹只好叫顾大哥将她送走。
好在他们江泰府不算大，下辖的五个县里只有一个是上县，另两个是中县，两个是下县。
规模小，读书人便少，这回只有拢共只有一百人参加府试，录取前四十人。
官府的阅卷压力不大，知府体恤学子等成绩难熬，叫手底下的人加班加点，只一天就确定了名次，由衙役快马加鞭送往各家。
于是，在顾清明随着车队还没到家的时候，报喜的衙役便先到了。
「这里可是上河村顾清明家？」
第85章 成为童生
有跟着凑热闹的村人壮着胆子问：「官爷，这是干啥来了？」
衙役并未理会，只在顾家门口再次扬声喊一句，「这里可是上河村顾清明家？」
顾大嫂听见声音，忙出来开门，「官爷？」
见到顾家人，衙役笑道：「可是顾童生的家人，好叫你们知晓，顾清明此回府试第六名，是为童生。」
顾大嫂一听，先是一愣，忽然扭头就往院里跑，「云竹，云竹快出来！」
村民一听，可不得了了，有那机灵的往地里跑，边跑边喊，「顾家的男人们还在地里呢，我去喊来。」
其他人这才想到这一茬，暗骂一句，「就他机灵。」
清明过后，天气一天热过一天。
顾老爹和顾大哥在地里拔草，满头的汗，忽听有人喊，「大山叔，立春哥，别干活了，你家有官差报喜来了，说是清明成了童生！」
什么？童生！
顾老爹立马抬头，看见村里张家的一个小子站在田垄上沖这边招手。
「爹，咱们赶紧回去，老二中了！」顾大哥喜得不行。
「是是是，赶紧回去，别叫官差久等。」顾老爹激动的手都抖了，锄头一扔就往家跑。
顾大哥还能稳住，在后头捡了锄头才跟上去，路过小伙子时道了声谢。
两人到家，向报喜的官差致歉一句，进屋换了身衣裳才出来。
衙役并没有不耐烦，反而满脸喜色，「恭喜，贵府老爷高中院试第六名。」
「同喜同喜。」顾老爹激动的嘴里来回念叨这一句。
云竹方才听见大嫂的叫声就猜到这个，已经准备了几个红包，最大的那个给领头的衙役，里头有半两银子，其他的也有二钱。
「劳烦各位差爷跑一趟，这喜钱留着给各位喝茶。」
红包入手，一群人顿时喜笑颜开。
本来院试成绩不必由他们来送的，和县试一样，需得考生自己看或是僱人送消息。
但官府的速度快，知府体恤学子，这才叫他们跑一趟。
这是他们几人送的第一家，没想到喜钱这般丰厚，顿时好话像不要钱一样，一箩筐一箩筐的说。
顾老爹回过神，请他们进家喝茶歇息。
打头的衙役摇头，「我们还得赶往下一家呢，喝茶就免了。」
「好好好，这是正事，官爷们走好。」顾老爹等人将他们送走。
官差一走，村人里再没顾忌，直接涌进顾家院子，将顾家人围在正中，不住的奉承。
顾老爹高兴，艰难的挤回屋拿了铜钱撒出去，孩子们顿时哄抢，沾沾喜气。
有家长见自家孩子没抢到铜板，便叫孩子摸摸顾家的东西，或是树或是水缸啥的，「沾沾顾家的文气，往后咱家宝也能考个童生回来。」
童生在县府里算不得什么，但在乡下已经是了不得的存在了。
如上河村，就只有三个童生：里正、张锦以及顾清明。
可见其稀少。
里正和张锦今天都在外面，一回村才知晓村里有了这样的好事，忙到顾家来。
里正一来，村民多少有些顾忌，老实不少。
顾大哥沖村民拱拱手，「乡亲们，家中有些事，明天我家请乡亲们吃席。」
屠户扬声道：「那我明日给你家留半头猪，可够？」
顾大哥忙道：「够，多谢。」
村民们高兴了，只说明日一定来，之后便自散了。
顾老爹请里正父子进了堂屋，双方落座，云竹上了茶水。
里正先是道喜，「清明有出息，老弟你有福了。」
顾老爹满心都是强买田地的事，直言，「老哥哥，上回的事？」
「明儿酒席好好摆几桌，莫怕。」里正安抚道。
这就是没事了。
顾老爹笑开了，「多谢帮忙。」
那头顾清明才进村子，就被眼尖的村人瞅见了，「顾童生回来了！」
「可不巧了，顾童生回来的迟一步，报喜的官爷刚走。」
顾清明笑道：「来得路上遇见了。」
有小孩围在他周围讨喜，顾清明解开包袱，从里头掏出准备好的饴糖，「喏，拿去分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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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们也不是不懂事的， 得了糖便往顾家去报信，说是顾清明回来了。
得到消息的顾家人忙到村口迎他，顾老爹一见他，声音沙哑，「好啊，好啊！」
顾清明满眼都是站在老爹身后的云竹。
他越过顾老爹，走到云竹面前，声音轻柔，「娘子，我回来了。」
顾老爹：……到底是错付了。
这臭小子。
「回家！」略有些尴尬的顾老爹干巴巴的说了句，挺胸昂头的大步往家走。
家里人都知道顾清明这回辛苦了，吃了饭就放他去休息，晚上再好好说话。
顾清明本来在路上时觉得疲惫不堪，哪想一回到家吃了饭洗完澡，竟精神起来了。
不过他也不想出去，只想在屋里搂着娘子。
外头太阳虽有些烈，但毕竟才四月，有屋子遮蔽见不到太阳便很舒服。
顾清明在床上抱着云竹，心里美的不行，面上却露出些许难过之色，「娘子，我这回只得了第六名。」
名次比他预估的低了一点，果然府城人才济济，不可小觑啊。
云竹却不觉得这名次低。
她专业是中文，对科举之了解，可能目前的顾清明都不及她。
府试与县试不同，县试多考记忆，府试则侧重策论，需考生就国家大事建言献策。
这时候贫家子弟和世家子弟的差别就体现出来了。
如顾清明这般的农家子，目前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府城，就算有心关心政治，又有什么渠道得知呢？
这可不像现代，手机一搜，什么信息都有。
而世家子呢，从小耳濡目染，得名师教导，写起策论来自然更言之有物。
府试中不乏这种考生，因此云竹觉得，顾清明已经相当厉害了。
云竹将自己的想法细细说与他，顾清明心里如喝了蜜水一样甜，可面上却半点不显，伸手搂紧她，「唉。」
云竹顿时有些心疼，在他唇上亲了一口，「别难过，你已经尽力了。」
顾清明眼底的狡黠一闪而过，手抚上云竹后脑，随即加深了这个吻。
第86章 书办退让
一吻结束，云竹晕乎过后，后知后觉这人压根就没难过，他就是想叫她主动亲他！
可却不明说，非得用这种手段。
偏她还就吃这一套，拿捏的死死的。
云竹怒视他。
顾清明将头埋在她脖颈里笑起来，「我见娘子心里便欢喜，情不自禁。」
这次离家远，他是真想娘子了。
云竹听出话外之音，心中一软，他这般奔波也是为了她。
才要说两句软和话，却听男人的唿吸逐渐绵长，竟是睡着了。
一觉睡到下午，小禾正好下学回来，知道二叔成了童生，还有官差来报喜，顿时懊恼，「我今天不该去上学的，都错过了。」
顾大嫂闻声而来，默默咬牙，「你说啥？」
这娃欠揍了，居然有逃学的念头。
小禾屁股一凉，顿时一熘烟的跑到顾清明身后，死死搂住他的腰，大喊，「我啥都没说，二叔你听到了吗？」
顾清明想起从前，眼睛眯起，慢腾腾的说：「二叔听到了哦。」
「顾—小—禾！」顾大嫂喊出全名，伸手要来抓他。
小禾边跑边叫，声音里带着些悲愤，「二叔你变了！」
顾清明站在原地，看着小禾上蹿下跳，心里默默道：不怪二叔不帮你，是你先动的嘴。
出来混，是要还的！
被顾大嫂抓住好生教育了一番的小禾，单方面决定不要和坏蛋二叔说话了。
但晚间吃饭时，听着顾清明讲府试的事，小禾便忘了下午的话，围着二叔打转。
在顾清明不知道的情况下，小禾单方面完成了对他的绝交与原谅。
次日清晨，不少乡邻手里拎着竹篮，里头或是三五个鸡蛋，或是一把青菜的，来了顾家。
消息传到下河村。
刘氏正坐在床上喝鸡汤，听见消息，险些呛到，「啥？顾清明那小子能有这造化？」
郑有田蹲在门槛上，琢磨着要不要上门添个礼，怎么说也是自家女婿，「我抱娃娃过去，沾沾喜气。」
刘氏不高兴了，「儿子们才多大，哪能抱出去？再说不过是个童生儿，这般大阵仗也不怕压不住！」
这话说的无礼，郑有田皱眉。
不过是在家里说的，没外人，郑有田也没捨得说她。
只是到底听了她的，没去上河村，只叫云松去了。
他俩没来，云竹还松了口气呢。
云松一脸喜意，「姐你苦尽甘来，往后都是好日子。」
这话听得云竹有点无语，拍他一巴掌，「你姐我一直过的很好，每天都是好日子。倒是你，要不要我跟他说说，叫你住家里来？」
今年都是十五岁的大小伙子了，一直在家里待着也不是个事。
总不能以后就当个庄稼汉吧？
云竹想着趁郑有田的心神都被俩继弟占据着，叫老弟住家里，或是跟着顾清明识字或是去赵家学武都是好的。
云松却拒绝，「我不住家里，姐你别担心，爹已经很不管我了，我时常去师傅家。」
「那就好，需要啥跟我说。等忙完这头子，寻个时间，我带你去赵家正式拜个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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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那我去帮老叔搬桌子了啊。」云松一口应下，去寻顾老爹了。
因着有村里人的帮忙，席面终于在中午时准备好了，村民自己找位子坐下。
没位子的也不要紧，这是流水席，要摆一天的。
第一波正吃着的时候，书办和里正进了村，却见村中安静，地里没啥人。
书办疑惑，「老兄，你们村里咋没人？」
里正笑道：「都在顾家吃酒呢，他家席面厚，咱们有口福了。」
书办虽在县衙工作，可家境却不怎么样，要不然也不会买不起田要占顾家的。
偏他是个爱吃喝的，里正便用这个理由邀他来顾家转转。
还未到顾家，便能听见院子喧闹的人声，书办一惊，「这顾家在村里竟是这般得人心？」
里正给顾老爹做面子，「是呢，他家家境不错，儿子是童生，闺女在镇上……」
话没说完，书办急急打断，「他家闺女可是在镇上孟家？」
里正一愣，「是，是啊，怎么了？」
果真如此，书办心里一凉。
原来里正来顾家递消息第二天，便与他拖延。看在两人相识好些年的份上，他给里正三天时间。
谁知道第三天傍晚，师爷家的门房悄悄登门，劝告他莫要为难顾家。
师爷虽没有品级，却是知县亲自僱佣而来，在县衙里当属县尊面前第一得意人。
这种实权人物，他可招惹不起，当即将顾家列入不能惹的队伍里。
书办有心与顾家示好，却苦于没有机会，也拉不下脸主动去寻里正。
谁知道顾家二子当真成了童生，里正又来邀他去吃席，书办立马借坡下驴答应下来。
当然也是存了验证的想法，毕竟他做事之前是打听过顾家的，没听说他家与师爷有什么关系啊？
书办上门，顾家人气恼之前的事，但还是笑容满面的迎接。
一来这是里正特意给他们家做脸，二来不知怎的，这书办态度有异。
云竹觉得这人怎么说呢？就很有礼貌的样子。
顾清明不动声色的套话，这才知道师爷那一茬。
「想来是小妹寻了孟绣娘，孟绣娘又找了自个儿闺女。」顾清明悄悄与云竹说。
「不是说只是妾么？能说动师爷帮咱们……」云竹嘆口气，「咱家人情欠大了。」
顾清明点头，「谁说不是呢，晚上再说吧。」
外头客人还多着，不是说话的时候。
那头书办也明白了顾家与师爷之间的关联，虽说只是师爷后院一个妾母亲的徒弟。
可关键是那个妾可以在师爷面前说的上话啊，师爷想修理他这样不入流的书办，只是随口一句话的事。
自古枕头风最恐怖。
书办害怕了，「原先是某失礼，这回来一则是恭喜令公子成为童生，二来便是来告罪。」
幸好他早有准备，拿出二两银子，「这是贺令公子的喜钱。」
顾老爹知道自家事，并不拿乔，收了红包，「哪里哪里，开席了，咱们一併入席吧。」
书办狠狠松了口气，「一起一起。」
第87章 七十两银
顾家的流水席办的热闹，书办留到最后，确认顾家人当真没把那事放在心上才离开。
老话说好事成双，顾清明成为童生的同时，他的书也在畅销中，疯狂吸金。
县城。
「掌柜的，书到了没有？」一名少年走进书坊。
要问是什么书？自然是最近卖的最好的话本子《鸳鸯刀》了。
闻言，掌柜的笑呵呵的拿出一本，「宋公子，您来的巧，就剩三本了！」
宋公子一听，忙道：「那这三本全给我！」
正好拿去给他两个朋友看看，好东西要懂得和兄弟分享。
掌柜的刚要将书拿给他，后头进书坊的人听见这话不乐意了，「怎么只剩三本了？给我留一本啊！」
宋公子一把抢过掌柜手里的书，解了钱袋扔过去，「不用找了！」
好一个大气的宋公子，掌柜的眉开眼笑，「哎，您走好。」
回头又对面露不满的客人赔笑，「实在不好意思，宋公子先来的，总有个先来后到不是？」
客人不是个蛮不讲理的，自然知道这规矩，只是他跑了好几家书店都没买到话本，难免有些急躁，「他拿了三本啊！」
掌柜的连忙安抚他，「这位公子莫急，下一批书后天就到。」
客人便道：「当真？那我后天一早就来，可要记得给我留一本。」
「一定一定。」
……
如此的情形在县城各大书坊中上演着。
自不必说宁家书坊了。
宁安义最近都待在县城书坊里，看着这火爆的场面，露出自得的笑。
「这书在府城和京城售卖差点意思，但在县城这个小地方，便是难得的好书了。」
黄掌柜恭维道：「少爷说的是，咱们这些天赚了不少，上回这样还是一本京城来的话本子呢。」
说起这个，宁安义有些惆怅，「晓晓生的话本子写得确实好，可惜英年封笔，说什么都不写了。」
不过很快他就没时间回想从前了，伙计来报，「东家，掌柜的，又有三家书坊来订书，咱家的库存可能不够了！」
宁安义从榻上一跃而起，直接吩咐他，「继续叫抄书人抄！多找人，提高工钱，加班加点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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伙计领命而去，脸上的喜意怎么也压不下去。
书坊的生意好，东家的手便松，这些天已经发了两回赏银了。
就这样一边抄一边卖，买不到书的人就去茶楼听书，叫茶楼狠狠赚了一笔。
当然县城不大，能买的起书的一共就那么些人。
短暂的狂热后，销量降了下来，除了商人继续买来倒卖到别的县府的，本县已经没多少人买了。
黄掌柜打着算盘，向宁安义汇报，「近半月净赚两百三十两，按照分成，咱们该给顾书生六十九两。」
「凑个整，拿七十两吧，今儿就送过去。」宁安义不在乎这一两半两的。
他在县城待久了，家里祖母担心已经派人来催两回，今儿就准备回去了。
黄掌柜送他出门，回头便叫人套好马车，亲自去送银子。
云竹今儿出去寻人说话，半下午的时候回家，正在路上呢，忽然看见一辆马车朝这边过来。
她赶紧避让开，不料马车在她跟前停了下来，赶车的小哥笑着问她，「这位娘子，敢问顾清明家怎么走？」
云竹一愣，这不巧了么，「我就是顾家人，有什么事儿？」
黄掌柜听见声，掀开帘子，「顾娘子！」
云竹也愣了，「黄掌柜？」
黄掌柜下了车，「可算找着了。」
上回顾清明离开的匆忙，没留下住址。
黄掌柜好一通打听，得知了他住上河村，同样得知了他成了童生。
此时再见云竹，黄掌柜的态度不要太好，「上回见顾童生就觉得他非一般人，果真如此。不但小说写得好，更过了府试。」
云竹跟他稍微聊了几句就到家了，「清明，黄掌柜来了。」
顾清明出来招待，云竹倒了茶水来。
黄掌柜开门见山，拿出银票，「顾童生，这是上回的分成，七十两银子，你数数。」
顾清明忙道：「不必，难不成掌柜的还会唬我不成？」
「哈哈，那必然不会。」黄掌柜笑道：「我此回来除了送银子，便是想问问顾童生可有写下一本的打算？」
「还是分成么？」
「自然，三七分成，只是这回定用印刷的。」黄掌柜想到这回的手忙脚乱，极度后悔没听顾家夫妻的建议，胆子大点直接上印刷。
掌柜主动约稿，条件开的也好，顾清明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只是还需准备院试，可能会慢一点。」
黄掌柜连道：「无妨无妨，写完直接去书坊找我就行。」
话说完，黄掌柜便起身告辞。
云竹从屋里拿了一两银子放在荷包里，塞给他，「掌柜的一路辛苦，大老远的过来，这些拿着喝茶。」
黄掌柜推辞不过就收了，面上笑容更深，夫妻俩都是会做人的，「祝顾童生八月如愿。」
院门一关，顾大嫂带着小苗从屋里出来，眼神有些发飘，「我离得有点远，好像听见什么七十两银子，是不是听错了？」
「嘿嘿。」云竹掏出银票在她面前晃了晃，「没有噢，就是七十两。」
顾大嫂倒吸一口凉气，「老二写的啥书能赚这么多？」
晚饭时，顾老爹和顾大哥也发出这般疑问。
顾清明浅浅解释了写话本的原因。
顾大哥沖他肩膀捶了一下，「你这人，都说家里不用你操心，自不会缺了你科考的银子。」
「嘶——」顾清明摸摸肩膀，「哪能全压在爹和你身上，放心，不会影响读书的。」
下一秒，顾大嫂的手拧上顾大哥的耳朵，「你啥手劲没点数啊，再把老二给打坏了。」
堂屋里响起顾大哥的抽气声，「纯娘，疼，快松手。」
顾老爹瞪他一眼，「该！」
小禾用手捧着脸，沖小苗道：「妹妹，以后我也要写话本，挣多多的银子。」
小苗鼓掌，「哥哥加油。」
顾大嫂立马松开顾大哥的耳朵，拧上小禾的，「顾小禾！你给老娘好好读书！」
第88章 考虑买房
顾小禾不服，「二叔就是一边读书一边写话本的！」
顾大嫂瞪他，「你二叔是你二叔，他已经是童生了，你先成童生再说！」
这话一出，小禾萎了，小声嘟囔，「童生哪有那么容易考上。」
别说上河村了，就是周围几个村子加在一起，总共不过两手之数。
「那你就老实的跟夫子念书。」顾大嫂心疼儿子松了手，好言好语。
她态度放软，小禾胆子便大了，直言，「可是夫子教的我都会了，夫子还是每天教那些。」
「不……」顾大嫂张口想训斥，不许质疑夫子，可转念又想，儿子没错。
顾大嫂迟疑，看向顾老爹，「爹……」
这咋整啊？
小禾以前没提起这事，他们都没注意，可既然提出来了……
顾老爹沉思，「叫我想想。」
云竹倒是觉得简单，既然老师的教学水平跟不上了，那就换一个呗。
不过到底顾老爹才是大家长，既然他要考虑，她就没说话，想着等会回房跟顾清明商量。
他们家小禾聪慧，不能耽误了，得好好培养。
顾老爹的沉思有点久，顾大嫂将俩孩子送去睡了，回来听云竹的声音，「直接在县里买个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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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竹当真有些惊讶。
县里一间宅子，恐怕五六十两都打不住底，家里虽能拿出这笔钱，却得掏空家底。
其他人面面相觑。
顾老爹看着儿女们的表情，愉悦的笑出声，「怎么着，老头子在你们心里就是捨不得银子的人啊？」
云竹腹诽：虽不至于一毛不拔，可是极疼银子，回回她多买点肉都要怨念的看她两眼。
不过买房并非顾老爹一时兴起，从顾清明成为童生的消息传来，他就有这个想法了。
「我听人说秀才得在县里念书，若还住村里一来一回的不方便。正好给小禾换家私塾念，县里夫子的水平总要高些。」
而比起租房子，倒不如趁着家里有点积蓄直接买了，自家的房子住着安心。
顾老爹看着儿女们，神情温和，「我老了，继续在村里待着没啥。可是你们还年轻，总不能一辈子都困在这个小小的村子里。」
这话说的，云竹简直嘆服。
别看顾老爹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小老头，可是论通透，全村的老头老太太捆在一块儿都不如他。
顾老爹继续，「只一点，买房子的钱还得老二这边出大头。」
这是客观事实，二房比大房和公中都富有。
云竹爽快点头，「那是自然，但我也有一点要求。」
这可奇了，往常只有她掏银子硬塞给全家人的份，提要求还是头一遭呢。
顾老爹也爽快，「你说。」
云竹笑笑，「买了房子，您不能自个儿留村里，咱们一家子还住一起。」
顾老爹一噎，这妮子咋那么精？
顾大哥回过味了，「爹，难不成你跟我们一起走？」
「我多大年纪了，去什么县里，再说家里的地也得有人看着啊。」顾老爹干咳一声。
孩子们飞就飞了，他一个老头子在家等着就行了。
云竹直接道：「爹你不走，这房子还是不买了。」
她手里捏着银子呢。
其他人也表态，「哪能留您一个人。」
感受到子女们的孝顺，顾老爹笑的开怀，「是我想差了。」
到时候再说吧，老婆子的坟还在这边呢。
意见统一，云竹愉快的考虑房子买在哪，她碰碰顾清明的胳膊，「过几天咱们去县里逛逛？」
这人咋回事，从刚才开始就不发一言。
顾清明回过神，道：「这事先放一放，房子不着急买。」
「怎么说？」云竹问他。
「早前李兄不是说要带我见老师么，我想着先看看能不能拜师，到时候再决定住在哪。」
云竹恍然，是有这么一回事。
李源的夫子住在府城，离县城也远。若是能拜师成功，自然住在府城更方便。
家里人不知这事，云竹解释与他们听，全家自然欣喜无比。
顾老爹当即拍板，「那等老二见见先生再说。」
这事就这么定下。
说完这个，顾老爹又提起另一紧要事，「书办的事，孟家帮了忙，咱们该登门道谢。」
顾大嫂接过话，「择日不如撞日，就明天，我和云竹去吧。」
孟绣娘家里没男人，顾家没婆母，只能由她们两个做媳妇的去了。
「要不要我送你们？」顾大哥问一句。
顾清明道：「我明天去拜访李兄，与嫂子们一同过去。」
李源是秀才，是有参加院试的经验的，顾清明要向他取取经。
如此说定。
时间不早了，各自回房休息。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顾老爹亲自收拾了给孟家和李家的礼品叫他们带着，并交代，「到镇上再买些。」
「知道了爹，你们回吧。」
他们走得早，云竹裹了裹衣裳，「还有点冷。」
顾清明笑笑，「等会太阳出来就热了，下个月就是端午了。」
「端午？」云竹立马想到了各种馅的粽子。
顾大嫂戳戳她，「是不是在想吃的？」
云竹叫道：「嫂子你咋知道的？」
顾大嫂翻了白眼，这很难猜？家里最馋的就是眼前这个了。
三人一路说话，不知不觉就到了镇上。
顾清明与她俩分开，「我这边应该快一点，等晚了我来寻你们。」
云竹敲开孟家的门，白露一见她俩，有些惊喜，「嫂子们你们咋来啦？」
顾大嫂小声解释，「这不是借了人家的势么，总要表示表示。」
「嘿嘿。」白露有些不好意思，「怪我慌了神，一时没忍住就跟师父说了。」
「白露，谁呀，在外头做什么？」孟绣娘的声音传来。
她们三个赶紧进去，顾大嫂上去打招唿，「许久没来了，想着来看看您。」
孟绣娘挺喜欢这家人的，她这边平时没什么人来，难免有些寂寞，「好好，你们有心，多来玩玩。」
来回说了几番客套话，终于进入正题。
「俗话说民不与官斗，多亏您帮忙，要不然我们家还不知道怎么办呢。」
由此，云竹吃到了一个新鲜热乎的瓜。
第89章 孟家娇娘
师爷名李焕，年逾四十，在这个时代已经可称得上是爷爷辈的人了。
他妻子不能生，身子骨也不大好，家中母亲便想买个妾来生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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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夏朝规：男子年满四十而无后嗣者，可纳妾。
这时候孟绣娘的儿子不知道从哪得知这个消息，急急忙忙将自家妹妹送了出去。
「好在娇娘是个有福气的，进门便怀上且生下一子。李家人不错，没难为她。」孟绣娘嘆了口气，不幸中的万幸。
娇娘性子温柔，年纪又小。老夫少妻的，李焕难免对她有些喜爱。之后有了孩子，喜爱愈深。
李焕母亲不是个刻薄的，只一心扑在大孙子身上，并不管儿子后院如何。
而李焕妻子年纪大又无子，眼看家业将来要由娇娘儿子来继承，自然不会为难她。
可以说，孟娇娘在李家除了没有名分，倒也没吃过什么苦头。
顾大嫂连道：「娇娘有福，老天垂怜。」
「谁说不是呢。」孟绣娘拉着顾大嫂的手道：「说来我还要谢你们呢。」
若不是白露在家里神情恍惚的，她询问后深觉没有门路，便想着寻闺女试试，还不知道闺女是能随意回来的呢！
人李家压根没限制她的行动，只这死丫头自觉做妾叫母亲脸上不好看，便不愿回来。
就连她生产，都传信回来骗她不要上门！
她没听，可到了李家却被拦了。
当时气得骂李家，可现在想想，八成是死妮子叫人干的。
孟绣娘又好气又好笑，「如今说开了，我们时常能见面，跟寻常闺女出嫁的人家没什么两样。」
只一个名分罢了，不争，便不争了。
那正妻也不容易。
云竹面上笑着，心里同样惋惜。
正妻看着自己的男人和别的女子卿卿我我得有多难过啊？而娇娘好端端的一个姑娘，本可以做个正头娘子，如今却与一中年男子做妾。
若是她没遇到李家这般和善的呢？若是她没能生下人家想要的儿子呢？
云竹不敢想了。
唉。
那头顾大嫂和孟绣娘换了话题，说是白露学得快，估摸着再有一年半载的就能出师了。
「我原也不是什么手艺精湛的，不过是给她打个底罢了。」
白露不依，「师傅怎的这么说，我觉得咱们镇上就属师傅的绣工最厉害呢。」
孟绣娘笑着给她一下，「说大话。不过往后你出师了，在镇上以此谋生是没问题的。」
近来她已经开始替白露接一些小而精緻的活，如小插屏、砚屏之类的，练手的同时也是份收入。
孟绣娘真心替白露打算，顾大嫂和云竹感念，说话间愈发亲近。
另一边，李家。
「可巧了，我才从老师那回来，老师还念叨你呢。」
顾清明欣喜，「先生居然记得我？」
李源哈哈大笑，「上回的芽菜，先生是个爱吃的。」
顾清明微愣，倒没想过竟是这个原因，转而向李源拱手，「多谢李兄。」
「无妨，顺嘴一提罢了，老师的意思是路途遥远免得折腾，等你考完院试再说。」
顾清明瞭然，看来要成为秀才才能见到先生了，「好似有些难。」
李源拍拍他的肩，「莫慌，老师很看好你的。」
他拿出几卷书，对顾清明道：「先生叫我将这些书拿给你，你拿回去读一读。」
顾清明接过来，略翻一翻，「这不是李兄的字迹，难道？」
「嘿嘿。」李源得意，「倒也不是你想的那般，但却是大师兄的书，他已是举人。」
顾清明大喜，郑重向李源行了一礼。
他与先生尚未见面，先生如何会对他另眼相待？自然都是李源的功劳。
李源笑呵呵的避开了，「咱们之间不讲究这些，我也是因缘际会才被老师收入门下，顾老弟加把劲。」
「自然会全力以赴，方不负李兄一番推举。」
……
两人就院试聊起来，一壶茶水喝完，李源清清嗓子，「中午留家吃饭，下午再说。」
顾清明忙道：「不了，我家大嫂与娘子在镇上，家里有些事，要走了。今儿多谢李兄讲解，许多地方令愚弟茅塞顿开。」
李源又留他两句，见他坚决便罢了，将人送到门口，交代一句，「院试早些过去，人多。」
顾清明谢过，到孟家接了顾大嫂和云竹便家去了。
到家吃过饭，云竹和顾清明回屋。
云竹迫不及待的将上午吃到的瓜分享给他，完了后磨牙，「你若你有一天……」
不等她说完，顾清明斩钉截铁，「没有那一天。」
他知道她要说什么，「顾某一生有娘子一人，足矣。」
誓言是最不可信的东西，可听在耳中却觉得甜蜜，云竹哼了一声，「会说话。」
顾清明摇头，这不是好听的话，他是当真这么想的。
无论往后他能走多远，娘子生的是男是女，他早已决意，终生不纳二色。
想到这，顾清明又有些泄气。
还生男生女呢，到现在他都没跟娘子洞房！
之前倒是有几回气氛正好，可娘子却说什么年纪小怀孕不好之类的。
顾清明能怎么办？只能随她了。
好在马上就要院试了，他暂时也没心情想旁的，还是老老实实读书吧！
天气一天热过一天，顾大嫂约云竹去镇上摆摊，云竹应了，却被顾清明拦了，「这回去府城，我准备与娘子一起去，还是莫要去摆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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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一出，顾大嫂只好放弃，「去府城是大事，云竹你还是收拾东西吧。」
如今快到五月了，八月考试，估摸着七月就得走。
能摆摊的时间不过一两个月，实在匆忙。
顾大嫂一脸惆怅。
云竹笑得不行，也不知道咋的，自从他们家在镇上卖螺开始，大嫂就对摆摊产生极大的兴趣，从头年念叨到今年。
「好嫂子，等清明考完试，这摊一定摆！」云竹允诺。
顾大嫂这才乐了。
时间一晃到了六月底，顾清明准备带着云竹前往府城，而村里服役的人也终于归家。
张清兰看着黑瘦一圈的汪欣荣，瞥了眼顾家，嗤笑一声，「老天爷终究是偏爱她的。」
第90章 院试来临
据服役的村人说，县城这边的河道修的差不多了，估摸着年后去府城就能走水路。
当然这回顾清明和云竹还是得老老实实的坐马车过去，与他们一起去的还有里正家的大儿子张锦。
顾清明给他分享了好些资料，张锦在家也没放松过读书，这回便想试试能否更进一步。
因顾清明带了云竹，张锦便想将张氏也带上。
可惜福妞太小，既离不开娘又不好走远路，无奈只能放弃，成了个孤零零的电灯泡。
其实这种情况下，顾清明一人与张锦一起最好，马车都只用租一辆。
可谁叫顾清明先前许了云竹，说是院试一定带她呢。
说话算话。
张锦只好咬牙另租了一辆马车，多花了一两银子，心疼的直抽抽。
云竹拿了半两给他，「咱们两家分摊，正好你这边可以放行李。」
其实租两辆是最好的，没那么侷促。
张锦捏着银子，嘴里喃喃，「这怎么好意思。」
不过到底收下了。
带着云竹出门，顾清明很捨得花银子，寻了经验丰富的赶车人，每天算好走多少路能到客栈，尽量不露宿野外。
可云竹还是遭了罪，村里到镇上的牛车都能将她颠的不行，更何况是镇上到府城之远呢？
在没有减震的情况下，马车并没有比牛车好到哪去，甚至要更遭，毕竟牛车走的慢啊。
云竹开始没想到这茬，兴致勃勃的上车，通过车窗到处看。
可很快就没心情了，整个人倚在顾清明身上，有气无力，「我一定要把减震弄出来，出远门忒遭罪了。」
顾清明看着她泛白的脸，心疼的不行，「早前就劝你在家……」
「我总不能一辈子不出门，想去府城看看嘛。」
适应了就好了，云竹安慰自己。
可是天公不作美，路上第二天一早就开始下雨，一直淅沥沥的不停，弄得官道泥泞更难走。
本来四天的路程，硬生生拖了一天，第五天天将将要擦黑时终于到达江泰府。
他们三个付钱付的爽快，路上也不多事，赶车人对他们印象挺好的，便多说了几句，「你们来得早，得在府城等上小一个月，这样住客栈就不方便了。」
他既然这样说，就是有路子的，云竹忙问，「大哥这话怎么说？」
赶车人嘿嘿的笑，「贡院附近有民居，你们可愿赁上一个月？虽不便宜，却也不比客栈贵多少。」
三人对视一眼，觉得这是个好主意。
客栈人多嘈杂，不若民居安静，一个月时间不短，能安生些读书。
见他们同意，赶车人便带他们寻到一户人家之后才离开。
房子不大，但比客栈距离贡院还近些，且户主也不住在这，只每天来做做饭和杂活。周围多是做这般生意的人家，比较清静。
总而言之，云竹觉得这银子花得挺值的。
念着他们刚到，大娘帮忙烧了饭菜和热水才走。
挑好屋子，云竹往床上一瘫，「累死了。」
顾清明推推她，「起来洗个澡吃饭再睡。」
云竹翻了个身，老实的拿着换洗衣裳去了。
回来时顾清明已经整理房间，见她回来便也去洗澡。
晚饭就在屋里吃的，一碗饭下肚，云竹终于活了过来，有心情开玩笑，「咱们一起吃，弄得张大哥挺孤单的。」
顾清明笑笑，「没事，一个人清净，方便读书。」
孤零零一个人的张锦：……到达府城的第一天，想娘子。
连日赶路都累了，吃过饭都没聊几句，云竹就昏昏沉沉的睡着了。
一觉睡到自然醒，云竹眯着眼感受到阳光，嘴里嘟囔着，「完蛋起晚了，又是大嫂做早……」
耳边传来顾清明的笑声，云竹才惊醒，「对哦，这里是府城。」
顾清明早就醒了，只是云竹在他怀里，他怕起身扰了她睡眠，便一直躺着。
此时见她醒了便下床穿衣洗漱，「大娘一早就来做早饭了，饿不？」
等出去发现张锦正好吃完在收碗，瞧见两人，「啧，还以为你俩不起了呢，饭在锅里。」
说完就要出门，「我先去贡院那边转转，就不打扰你们两个了。」
电灯泡就要有电灯泡的自觉！
他才不在这吃狗粮呢。
吃完饭，两人也要去贡院附近看看，贡院离他们住的地方就隔了一条街，大门关着。
门口有不少人，想来也是跟他们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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贡院不让靠太近，两人就在外围稍微转转便离开了。
府城的街远比镇上热闹，两旁的叫卖声此起彼伏，有好些吃食是镇上没见过的，云竹买了点才回去。
接下来的时间生活变得极为规律：每日晨起，顾清明先练字，上午写两篇策论，下午与张锦交流学习心得，晚上看书做题。
云竹则每天睡到自然醒，出去转转，闲来无事便做些菜权当加餐。
不知不觉，府试的时间近了，各处的读书人都往府城赶。
街上的人一天比一天多，太过热闹，云竹便不大爱出去了。
他们附近的民居逐渐住满，后头有来得晚寻不到住处的，也有人来敲门，问能不能拼一下。
顾清明拒绝了，客气的说：「我们家有女眷，不甚方便。」
那些人也有礼貌，道了声扰便离去了。
顾清明显然有了压力，几乎夜夜挑灯，有时候不知不觉的趴在桌上就睡着了。
云竹看得心疼，却也知道没办法，只能想法子做些吃的给他补补，顺带给张锦一份。
转天就到了府试的日子，张锦与最近新认识的几个书生一起过去，云竹则送顾清明。
两人抹黑走向贡院，一路上遇见的学子及他们的家属都是满脸严肃的样子。
云竹小声吐槽，「我原本不怎么紧张，如今被这气氛弄得提心弔胆了。」
顾清明安抚她，「莫慌，考试的是我。」
送到离贡院几十米的地方，云竹便不能过去了，有守卫看着。
云竹看见人群里不乏头髮鬍鬚发白的老童生，嘆了口气，「白首为功名啊。」
希望顾清明可以一次就过！
第91章 郑姓书生
贡院门口人虽多，但有近百位衙役维持秩序，是以没有半点喧闹。
云竹站在外围，静静看着考生们排队入场。
不知站了多久，锣鼓声突然响起，宣告此次考试的开始。
随后贡院大门轰然关闭，外头的人有的继续留在这里，有些则选择返回。
这次院试顾清明和张锦要在贡院里待三天，云竹在外头也帮不上什么，便回去了。
三天时间一晃而过，顾清明和张锦回来时浑身都是味道，神情疲惫。
云竹早早的烧好水，叫他们去沐浴，灶房里热着饭菜。
两人狼吞虎咽的吃完，张锦勉强撑着，「多谢弟妹，我实在撑不住去睡了。」
「怎么了？不像考了三天，倒像是在哪关了个把月似的。」云竹疑惑，两人不是一起去考的么，怎么差别那么大？
顾清明虽然疲惫，但精神还好，小声解释，「张兄这回运气不好，分到了臭号。」
所谓臭号，就是考间离茅厕最近的那一间。
这会可是八月份啊……
云竹咋舌，「这运气也是无敌了。」
够倒霉的。
顾清明撑着与她说话，「这回我觉得还行，就是不知道名次能排多少了。」
云竹强硬的将他按下去，被子盖住肚子，「睡吧，醒了再说。」
「我就是想和你说说话……」顾清明抓着她的手，声音越来越低，头一歪，睡着了。
下午落了场小雨，温度降了下去，风吹到屋里舒服的很，云竹的头也愈发重，靠在旁边睡了。
顾清明考试的这几天，她也没能睡好。
一觉睡醒，云竹睁开眼睛，却见顾清明睫毛微颤，也睁开了眼。
两人四目相对，云竹一口亲在他脸上，「午安。」
顾清明抱住她，回亲一口，「饿了吗？」
睡前那一顿光看着他和张兄吃了，她没吃几口。
云竹摇摇头，「不太饿，你还想歇歇不？」
顾清明摇摇头。
云竹便发出邀请，「那咱们出去逛逛吧！」
考完差不多就该回去了，趁着今天逛街买点东西捎回去。
两人一拍即合，路过张锦房间时还能听见里头传来的鼾声。
顾清明心有余悸，「这声音跟大哥有的一拼。」
两人边走边逛，遇到感兴趣又便宜的就买下来，不知不觉走到书坊门口。
云竹在里头随意逛逛，没曾想瞅见了顾清明写得话本，只是摆放的位置稍稍偏僻，「看来这书在府城里没那么受欢迎啊。」
顾清明笑道：「话本子罢了。」
不料这话叫旁边的人听见，那人不服气，「什么叫话本子罢了，这本看过没有？」
他拿起话本，「这本话本子写得盪气迴肠，主角虽出身山村，但有侠义之心……」
云竹就看着他拿着顾清明的话本，对着作者本人大吹特吹。
好像……有那么亿点点羞耻呢。
顾清明显然也是这么觉得的，连忙道：「这位兄台，是我见识浅薄了，我家中还有事就先走了。」
说完不顾后头那人，拉起云竹就往外走。
云竹笑得不行，「有忠实读者的感觉怎么样？」
这本书她看过，只是有许多情节都记不清了，可那人方才全能说出来，保准看过不止一遍。
顾清明也笑，「感觉挺好的，要是不在我面前说就更好了。」
路上见到几名住在隔壁的书生，他们主动打招唿，「顾兄这是要去哪？文会去不去？」
顾清明客气推拒，指指云竹，「陪我家娘子到处逛逛，就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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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竹在旁边礼貌的笑笑。
本来正常人就应该告辞，可其中有一人冷哼，「整日跟女人混在一处，没点读书人的样子。」
云竹脸上的笑挂不住了，立马反驳，「怎么读书人就不是女人生的？」
她认出来了。
附近住的读书人不少，带家属的也不少，就属他们家最折腾。
这人姓郑，他带着媳妇和闺女过来的。家里两个女人伺候他一个，还经常能听见他不满的吼声。
什么衣裳洗的不甚干净，闺女胆敢收拾他的书桌等等，总之烦的很。
云竹对他印象很不好。
「牙尖嘴利！」郑姓书生在家里支配媳妇闺女习惯了，见女人敢反驳他，恼怒不已。
顾清明挡在云竹前面，「夏虫不可以语冰，告辞！」
郑书生顿时原地跳脚，嘲笑谁呢？
旁人的书生却默默远离，要不是他硬凑过来，他们才不想带他一起玩呢。
云竹气哼哼的，「什么人啊真是。」
「莫气，本就不是一路人，关起门来过咱们的，等出榜咱们就回去，再见不到了。」
因着这事，云竹没了逛街的心情，两人便回去了。
后头几天，也有人上门寻顾清明和张锦去参加什么诗会、文会的，顾清明都没应。
张锦倒是去了两回，想着拉拉关系，往后说不准能用上，只是皆是失望而归。
「没见什么真本事，死读书罢了。」他看不上那样的人，「论见识，我倒觉得尚不如弟妹呢。」
说完许是觉得这话有歧义，张锦赶紧解释，「弟妹我没有看不起你的意思啊，只是觉得你比那些人强的多。若是女子能科举，我觉得你保准行。」
之前两人复习时，云竹闲来无事就听他们聊文章，时不时插几句嘴。
毕竟她来自现代，许多观点都很新颖，给了两人不少启发。
云竹乐了，「我觉得我也行，就是不给机会啊。」
十天时间一晃而过，到了放榜的日子，整个府城的考生及其家人、僕役之类的都往贡院门口赶。
仗着离得近，云竹三人起的又早，占了个好位置。
没曾想，郑书生也在。
他看见顾清明一愣，随即嘲讽，「看榜也要带女人，难不成等会在榜上见不到自己的名字，方便抱着哭？」
「啊——谁打我？」郑书生一个踉跄扑倒在地。
他身后的张锦淡定收回脚，走到顾清明这边，心里嗤笑，「什么玩意。」
周围倒是有看清这一幕的，只是郑书生方才的话实在无礼，旁人只当看不见。
郑书生爬起来，也没人帮忙指认，闹了个没脸。
第92章 拜师韩城
郑书生很气，他想骂娘。
但人越来越多，有衙役带着榜单过来张贴，气氛达到了高潮，再没人关注刚才的事。
郑书生一口气憋着，脸涨成猪肝色，「别挤，别挤啊！」
自然没人听他的，这一刻什么读书人的风度都是假的，众人眼中只有那张小小的榜单。
云竹艰难的挤人群中，一瞬间回想起以前早上挤地铁的日子。
耳边全是旁人的大声叫嚷，「我中了！」
「谁，谁中了！」
「看见我的名字了吗……」
云竹本来觉得他们来的足够早，没曾想这些人是真的能挤，硬是把他们挤到了外围。
顾清明还要护着她，弄得头髮衣裳都有些乱。
云竹伸手给他理理衣裳，「嗨，早知道我就不来了。」
「没事，等他们看完咱们再过去，不急。」顾清明顺手也帮她理理头髮。
忽然张锦的声音插进来，「好哇我在里头挤着看榜，你们搁这躲懒。」
「张兄可瞧见了？」顾清明忙问。
一说起这个，张锦喜上眉梢，「中了，都中了，我中了哈哈！
本来都觉得没甚希望，哪曾想居然真的过了，虽然垫底，但那也是秀才！
张锦一把抓住顾清明的手，「顾老弟，多谢你！」
云竹忍不住了，「所以清明到底得了第几？」
「额……」张锦顿时尴尬的挠头，「一时激动，忘记看了，只依稀瞧见了名字。」
得，高兴傻了一个。
好在这会该看的已经看完，又有守卫过来疏散人群，维持秩序，没那么挤了。
云竹拉着顾清明凑到榜单前，从上到下，一眼就瞧见了！
「啊啊啊，我们是第二！」云竹兴奋了。
秀才与秀才也是不一样的，名次十分重要。
院试前十名被称为「廪生」，可入府学读书，每年还有廪米可拿。另外就是可以作为县试、府试的保人，收取保金。
顾清明藏在袖子里的紧握的拳头悄然松开，第二名，总算没有叫娘子失望。
那边张锦过了开始的兴奋劲，凑了过来，「豁，第二！厉害啊兄弟。」
「过了就好。」
两人对视一眼，皆是如释重负。
既中了榜，他们便不着急回去，三天后有知府举办的簪花宴。
而另一边，驿卒们携带喜报，骑上快马，前往各位秀才公的家中报喜。
到了租的房子，张锦兴致勃勃的提议，「今天咱们来个不醉不归，如何？」
顾清明却摇头，「我还有些事，需得拜访一位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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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张锦微愣，随即眼含羡慕，「那你去吧，我找旁人去。」
名师难求，尤其是他们这样的农家子，能在府城里有先生可拜……
不说了，好酸。
张锦果断出门寻别的准秀才公喝酒去了。
不知后头云竹对他评价颇高，「张兄洒脱，是个可靠人。」
「是，张家全家都挺好的，值得相交。」
两人不过随口说一句，很快心神就被拜访先生这件事占据了。
他们早上起的早，如今不过半上午，时间倒是合适。
两人换了身衣裳，去街上买了礼品，便依照李源给的地址直奔先生家去。
到了门口，云竹看着门匾上书「韩府」二字，忽然紧张，顾清明握住她的手，敲响大门。
韩府是个三进的院子，从迴廊穿过，在第二进时，丫鬟领着顾清明过去。
云竹则跟着丫鬟继续走过假山鱼池，穿过月亮门到了最深处的第三进院子。
院子素雅却精緻。
丫鬟通传后，云竹走进正堂，韩夫人已经在里面了。
云竹上前行礼，「郑氏见过韩夫人。」
韩夫人细细打量她，她虽对相公看好的顾清明好奇，可对弄出芽菜来的云竹更好奇。
如今见到云竹，虽行礼姿势不甚标准，可自有一种不卑不亢的气质在身上，不像个乡下妇人。
韩夫人轻笑，「来坐吧。」
云竹几不可闻的松口气，第一印象分拿到了。
韩夫人看着三十许的样子，是个温和的妇人，与云竹聊起芽菜，「我们家都爱吃。」
云竹投其所好，大聊如何种植反季节蔬菜。
当然她不是专业的，说的比较模煳，但韩夫人也不在乎，反正这些自有下人去实践。
她比较关注另一件事，「郑娘子识字？」
云竹点头，「识字，平时爱看些杂书话本之类的。」
闻言，韩夫人脸上的笑愈发真实。
她自幼饱读诗书，本不知道该与云竹说什么，才从芽菜入手，却不想她与想像中的乡下妇人不同，竟是个会读书的。
两人顺势聊到了书籍，云竹跟着顾清明看过不少，又有自己的见解，惹得韩夫人愈发高看她，连称唿都变了。
后院的两人相谈甚欢，前厅的韩先生对顾清明也很满意，「我欲收你为弟子，你意下如何？」
这样的好事，顾清明怎么会拒绝？当即起身向韩先生行了大礼，口唿，「学生见过老师。」
「起来吧。」
韩先生告知他，如今他前头有两个师兄，大师兄沈泽已经举人，二师兄则是李源。
「你二师兄没少帮你说好话，那小子前几年太浮躁，我便叫他在镇上安心待着教书，近来写的文章踏实了不少，待后年乡试，你们可一起去试试。」
顾清明应下，「是。」
韩先生已经得知顾清明往后有在府城居住的打算，「府学还是要上的，多与同窗们交流，最好能结交一二好友，于你将来仕途多有好处。」
至于他这里，每逢休沐过来就行了。
顾清明连连称是。
也是巧了，沈泽今天正好来韩府，韩先生便顺势将顾清明介绍给他。
中午留了饭，不过是分开吃的。
师徒三个在前厅，云竹和韩夫人在后院。
回家的路上，顾清明透露原来韩先生名韩城，在京城时竟是右副都御史，正三品。
云竹倒吸一口凉气，「咱们，赚大了啊，可惜我没能见到韩先生。」
顾清明笑道：「我已经是老师的学生了，往后肯定有机会相见的。」
「好吧。」云竹就是有些好奇而已，毕竟这是顾清明的第二个贵人呢！
第一个是李源，谢谢李源牵线，让他们遇到了韩先生。
第93章 簪花宴至
簪花宴如期而至。
此回院试江泰府共录取四十五名秀才，合着每个县才九个，这还没算府城。
就这样，还比往年多了不少。
这都是政绩啊。
知府很是高兴，亲自操持了原本该由各处县令办的簪花宴，定在官宅之中。
知府给他们这些新科秀才脸面，秀才们自然不敢迟到。
天将破晓，顾清明就轻手轻脚的起来，没有惊动云竹，穿戴一新的与张锦去赴宴了。
云竹一觉睡到自然醒，起来见房东大娘来打扫，便打了声招唿。
大娘正在洗碗，「您在家呢，稍等一会我就洗碗了。」
她常年做租赁的生意，深知客人脾性不同，有人便不喜她常在面前晃悠。
云竹连道：「不急，我没什么事，正想与您聊聊呢。」
大娘放下心，恭维一句，「您有福，年纪轻轻就是秀才娘子。」
云竹却嘆气，「只道秀才娘子风光，可谁知内里艰难，往后我家相公要在府城读书，我们……」
她眉头蹙起，其间似忧含怨，无端叫人生出三分怜意。
大娘顺着她的话脑补，猜测她家中没有余财，担心夫妻分离，郎君叫旁人勾了去。
说来那顾秀才长得确实俊秀，这小娘子若不在身边，保不齐有没脸没皮的上来歪缠。
如此一想，大娘不禁主动开口出主意，「不若在城中赁处房屋，陪你相公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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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竹心中一喜，面上却更显忧愁，「府城居，大不易。想来价格在没有比您家更公道的，东家脾性又好的了。便是有，又如何是我能打听到的呢？」
纵使有专门的中人，可他们手里的优质房源信息也不一定会给她。
而房东大娘多年居于此，又是做这个生意的，必然有一定关系网。
可直接问，人家凭啥告诉她？
云竹才捡起了演技，企图博取大娘同情。
果然好使。
大娘很是热情，「我这处是不能租给你，我们全家都住于此，每逢院试这几天便挤在亲戚家。但我有一朋友……」
云竹眼睛亮了，抓住大娘的手，「还请大娘细细与我详说！」
……
两个女人相谈甚欢，笑容满面的，上河村顾家人同样高兴。
报喜的驿卒来了！
「恭喜老爷子，恭喜贵府顾清明顾老爷，取中江泰府院试第二名秀才，特点为廪生。」
第几？
顾老爹先是一惊，随即大喜，「好，好啊！」
顾大嫂急急忙忙的回屋封了喜钱塞过去，「辛苦官爷们跑一趟，一点小心意。」
这些报喜人做惯了这事，都是人精，一颠重量便知道个大概，笑容顿时更加明朗，「你们有心，顾老爷是廪生，可去府学读书，往后必能更进一步。」
他们还要往下一处去，道了声告辞便走了。
留下原地惊讶的顾家人。
半晌顾老爹出声，「咋是府学？」
府城多远啊，难不成他们真得搬到府里？就怕银子不够使啊。
顾老爹转喜为忧。
顾大哥夫妻俩也想这一层，顾大嫂小声道：「要不我回娘家借点？」
「莫说这话。」顾老爹自然是不贊同的。
顾大嫂想再劝，外头看热闹的村人却越来越多，逐渐挤到屋里来，声音逐渐嘈杂。
「哎呦清明真成秀才啦？打小我就觉得他不一般，果然有出息。」
「是啊，顾老兄你有福，往后就是老太爷了。」
「立春这么多年也没白供啊，清明不是那等忘恩的，日后必会提携大房。」
……
话说着说着嘴里就觉得有些酸，这才多长时间，他们眼睁睁看着顾家起来了。
那可是秀才啊！
怎么说考就考上了呢？就叫人挺突然的。
若说村民们是羡慕中带着酸，那张清兰就是后悔中尝到苦涩了。
报喜那么大的动静，不用出家门她就能听到顾家传来的喧闹叫嚷声。
张清兰觉得有些喘不过气，秀才啊，还是廪生。
她都听见了，廪生有朝廷发下的米粮，能让人求着作保，受人尊敬。
她还听见无数人说云竹有福，嫁进来一年多就成了秀才娘子。
这些，这些原本该是她的！
她如此告诉自己，可心里却有一道声音：真的是你的吗？那为何第一世与现在完全不同呢？
万般皆是命，难不成，她的命就始终比那个贱丫头低一等么？
张清兰脸色变来变去，叫汪欣荣瞧见了，忍不住问一句，「大热天的，谁惹你了？想啥呢？」
「想顾清明。」张清兰脱口而出。
下一秒，脸色难看的人成了汪欣荣。
他揪住张清兰的头髮，厉声道：「好哇，终于把心里话说出来了是吧？既然你看中他，那要死要活的嫁给我做什么？」
男人手下毫不留情，张清兰只有哀哀叫疼的份。
「哦我知道了，该不会你瞧他要死才想嫁给我，好歹有银子拿。却不想抢了妹子的婚事，弄巧成拙，又馋起妹子的男人了。」
全中。
张清兰脸上血色尽失。
汪欣荣冷笑着给她一巴掌，「朝三暮四的货色！」
张清兰挨了一巴掌，往后仰倒，却也摆脱了汪欣荣的牵制。
她眼中闪过恼怒，反手抄起手边的椅子就沖男人砸过去。
汪欣荣在这回徭役中伤了身体，服役时不显，可回来后大病一场，整个人瘦的简直脱了形，酒楼的工作也丢了。
兼之兄嫂们的嫌弃，汪欣荣整个人郁郁，脾气比以往差了不止一星半点。
这气自然经常撒在张清兰身上。
她早就不想忍了。
于是在顾家接到喜报的这一天，张清兰与汪欣荣狠狠打了一场，皆是头破血流。
当然这些云竹是半点不知的，房东大娘与她聊到兴起便直接带她去看房。
大娘跟这处房屋的主人关系不错，上门略说几句就带她来了。
「别看一进的房子小，但你们家人不多，足够住了，最主要的是租金便宜，离书院也近。」
云竹心里是满意的，但这事不能她一人决定，「我还需跟家里人商量。」
「那我先给你留着，不过最多半个月。」房东也是见她意动，才许了。
第94章 殴打妻女
中午云竹独自吃了饭，不是很困，但养成了习惯，还是稍微睡了一会。
下午出去随意逛了逛，天黑才回家。
可是顾清明和张锦还没回来。
云竹无聊的要死，翻翻顾清明的书，才发现不知道何时他竟开始写第二本了。
看样子似武侠又非武侠，字数太少了，剧情没展开，云竹不敢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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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余的就是正统的书了，云竹对这些没兴趣，索性扭头开始收拾东西。
离家月余，到了该回去的时候了。想起顾家人，云竹嘴角挂上笑意，好想他们啊。
簪花宴举办的顺利圆满，时间耗费颇久，之后又是文会。
旁的秀才们玩得倒是开心，结束时还意犹未尽，顾清明却早想走了。
顾清明与张锦离去时，还有秀才揪着两人的袖子，「两位兄台莫要走这般急，郑兄邀我们去酒楼一会。」
还喝？
顾清明扭头瞥见被一群人围在中间的郑书生，他脸上挂着满足的笑，似乎很享受被人注视的感觉。
张锦赔罪一声，「家中有事，实在不便晚归，先告辞了。」
走出大门，张锦回头望了一眼，「我记得他家境不怎么样，如此，值得吗？」
他与郑书生名次低，文采也不突出，无论是簪花宴还是文会皆是陪坐。
他倒耐得住，只是眼见旁边的郑书生嫉妒的眼睛发红。
这不，文会一结束，他就开始想法子吸引旁人注意。
顾清明嗤笑，「谁知道呢，与我们何干。」
张锦便笑，「说的也是。」
三竿子打不着的关系，往后能不能再见着都是两说呢。
累了一天了，两人到家后便各自回屋。
云竹还没睡，屋里亮着灯等顾清明。
此时见他脚步有些摇晃，忙上来扶着，「咋喝这么多酒？头晕不晕，身上有什么难受的地方不？」
除非顾老爹高兴主动与兄弟俩喝点，顾清明几乎滴酒不沾，鲜少有喝醉的时候。
顾清明脸红红的，稳住身子在床边坐下，拉着她的手，「我没醉，喝的不多。」
「嘁，喝醉的人都说自己没醉。」云竹不信。
她伸出手指在他眼前晃了晃，「这是几？」
顾清明无奈，「三。真没醉，喝的差不多我就装醉，后头秀才的小宴也没参加。」
懂了，演上头了，一时没出来。
云竹放下心，催他洗漱。
顾清明洗了澡，确认身上的酒气味极淡之后才进屋躺在床上。
云竹白天睡得多了，这会不困，见顾清明眼神清明同样没有困意，便拉着他询问簪花宴的事。
她只在书中见过寥寥几笔描述，从没真正见识过。
「知府大人很和蔼，对此次簪花宴很是重视，期间一应点心酒水皆是上品……」
他和张锦到的时间不早不晚，秀才们聚在一处讨论本次考试题的见解。众人各抒己见，气氛十分热烈。
案首是个年轻男子，名杨涵，听说是这回的小三元，被众人围在中间。
他一身月白色的丝绸长衫并一把摺扇，兼之面容俊秀，一身气度想来出身不俗。
是闺阁女子、年轻女子最爱的那种。
不知怎的，顾清明觉得有些吃味。
云竹摸摸他的脸，「没事，在我心里你最帅。」
顾清明被她突如其来的一句弄得有点懵，随即反应过来，娘子对他告白哎，瞬间开心起来。
当然他作为第二名同样引人注目，身边围了一群人。
「我一直绷着根弦儿，生怕哪里说得不对，闹了笑话。」顾清明小声与云竹诉说，声音里还有些委屈。
云竹抱抱他，「往后你若能更进一步，咱们该找个人学学规矩。」
「娘子想的周全。」
后面知府出来，先是勉励一番走一套流程，随后就是饮酒吃饭，少不得要各位秀才展示才艺。
「中规中矩的做了首诗，倒是杨涵的诗引得众人喝彩，知府对其多有夸赞。」顾清明倒也没酸，只是如实讲述。
后面都是诗词文章，画作琴艺。
知府待了不多时便离开了，免得他们放不开手脚。他一走，秀才们便开始放纵喝酒等等。
「文会也差不多就是这样，说盛大也盛大，说无趣就真无趣。」顾清明评价。
云竹索然无味，「就这啊，没意思。」
说着话，顾清明睡意昏沉，下床吹了灯火回来，伸手摸摸云竹肚子上的被子，确认盖好，「睡吧，咱们明早就回家了。」
「好。」云竹往他怀里钻了钻，将侧脸贴在他胸前，闭目养神，等待睡意。
次日一早，天刚蒙蒙亮，外头传来男人的怒斥和女人的求饶声。
云竹皱眉，拿起被子就往头上蒙，可那声音大的很，直往耳朵里钻。
且女人的声音逐渐悽厉，云竹勐地坐起，穿衣下床，「那个郑烂人又在搞什么啊？」
附近住着的没考上的考生早已离开，只余一个秀才和郑书生在这，能闹出这般动静的，不用动脑子都知道是谁。
怕她吃亏，顾清明忙穿衣跟着出门，房门拉开时正见张锦打着哈欠出来，「那边闹什么呢？」
顾清明摇头，「还不知道呢，正要过去瞧瞧。」
云竹早就冲出去了。
郑家租住的院子大门敞开着，站在外头就能清楚的看见院里的树上捆着一个女人，她身旁蜷缩着一个女孩。
他们家唯一的男人——郑书生手执赶车的牛鞭，使足了力气往女人身上甩。
同时嘴里不干不净的骂着，「该死的贼婆娘，家里怎么会没钱？你把我的钱都搬到娘家去了！给老子拿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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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宴请诸位秀才，因他们都在簪花宴及文会上吃的差不多了，没有用多少酒水饭食。
不曾想府城酒楼的东西这么贵，他身上的银钱不够，只能先欠着五两回家来取。
可这贼婆娘竟说家中没银钱。
他太累了便睡下，等睡醒才将这不听话的婆娘绑起来询问银子下落。
女孩抱着郑书生的腿求饶，「阿爹，你别打娘了，娘真的没钱。」
「去你的，小贱人，哪有你插话的份！」郑书生一下将女孩踹倒，鞭子顺手挥过去。
第95章 暴打渣男
「住手！」云竹大喊一声跑过去，想将女孩护在身下。
可惜鞭子离女孩太近，落在她身上几乎是转瞬之间的事，压根来不及。
女孩隐忍的痛叫，声音细微沉闷。
郑娘子抬起头，怒视郑书生，「畜生，你不是人！」
「你敢骂我！」郑书生一脚踩在树边围着的石头上，抬脚要打。
云竹已经来到跟前，哪能叫他再次得逞？
果断对着他支在地上的那条腿勐踹，顿时郑书生没站稳跌倒在地，哀嚎两声怒骂云竹，「你他娘的有病啊，跑我家来打我，知道我是谁吗？」
云竹毫不畏惧，直接对着他吐一口唾沫，「管你是谁，打老婆的都是人渣！」
「小贱人！」郑书生爬起身，伸手要抓云竹。
后头跟过来的顾清明心提到了嗓子眼，也不知道他怎么这么快，愣是冲过来对着郑书生就是一脚，将他踹翻在地。
女人和一个成年且在盛怒中的男人的力量可不能比。
云竹那一脚叫他疼几下，顾清明这一脚却叫他半天没爬起来。
张锦也到了，看着院中情景倒吸一口凉气，忙将地上的女孩抱起来查看，「皮外伤，没什么大碍。」
树上的郑娘子松了口气，眼含感激。
云竹紧忙将她解下来，不料没了绳子的束缚，郑娘子身子一软，倒在她怀里。
「实在失礼，我身上没力气了。」郑娘子声音沙哑的表达歉意。
云竹心里一酸，「哪里的话，同为女人，见不得这般。」
她欲将郑娘子扶进屋里，再出去找个大夫给她们瞧瞧。那死男人打的那样不留情，可千万别弄出内伤来。
可郑书生还在不知死活的叫嚣，「你们这是私闯民宅知道不？我打我娘子关你们屁事？给我等着，天亮我就去府衙告你们！」
云竹怒骂一声，「聒噪！」
顾清明与张锦对视一眼，眼中皆是意味不明的笑，在郑书生逐渐恐惧的目光中，两只拳头落了下去。
「啊——」
叫声惊起树上无辜的飞鸟。
一旁，云竹看向郑娘子，有些迟疑，「娘子可觉得我们多管闲事？」
云竹看过不少新闻，里头不乏有路人帮忙解救被家暴的妻子，反被咬一口的。
若是郑娘子有这个倾向，云竹绝对掉头就跑。
放下助人情结，尊重他人命运。
郑娘子被她的目光盯得有些怕，艰难的吞了口口水，「怎么会，你们是好人，那畜生他就不是人……」
话说一半，郑娘子捂脸哭泣，袖子自手臂垂落，露出斑驳血痕。
云竹：……
硬了，拳头硬了。
这他娘的也叫男人？也配为人夫，为人父？
女孩被母亲的哭声感染，忍不住啜泣，很快两人抱在一起哭。
声音渐小，顾清明小声说：「差不多了，再打就要出事了。」
云竹问郑娘子，「想不想打回去？」
郑娘子一呆，「我，我行吗？」
云竹二话不说，捡起鞭子塞到她手中，「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在她充满鼓励的眼神下，郑娘子咬牙，眼中流露出恨意。
郑书生厉声喊，「贱女人你敢……嗷！」
有了第一下，郑娘子后面的动作就顺畅许多。
中间另一家秀才被过来了，郑书生瞅见他，忙喊，「王兄救我！」
王秀才却道：「你被你娘子鞭打，孩子却站在对面不愿帮你，可见你对她们不好，活该你有这一遭。」
云竹顿时对此人大为欣赏。
果然还是心眼明亮的人更多！
至于旁人，都知道这条巷子里住的秀才，虽说听到了声音，可却不敢来围观。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几家的房东倒是听说过来了，但被云竹在门口拦着一顿说，连郑书生的面都没看到就走了。
还是那句话，只要不出人命，不损坏房屋，他们何必搅和进秀才们的事呢。
郑娘子停了下来，泪流满面，「多谢各位，不能打了，他……孩子爹得活着。」
其实她被殴打许久，身上没多少力气，抽人没多痛。
郑书生却躺在地上不起来，哀哀的叫，「你们动用私刑，你们殴打秀才，我要去府衙告你们！」
云竹摊手，「谁殴打你了，这不是你们的家事吗？」
张锦脸上带着嘲讽，「怎么，郑书生想叫知府大人和一府的百姓都知道你被娘子打了？」
「你，你们……」郑书生被堵的说不出话，他爱惜面子，自然不会说出来。
云竹抓住的就是这一点，怕他们走后这畜生又打郑娘子，她小声说了几样法子。
「他若打你你便打回去，正面打不过那就等他睡了绑住打，实在不行浇辣椒水，保准能疼的他嗷嗷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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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娘子听得眼中异彩连连。
她俩离郑书生稍远，他听不见，可张锦和顾清明两人能听到。
张锦脸上一言难尽，伸手拍拍顾清明，「老弟，你……保重。」
这媳妇娶的也忒彪悍了。
顾清明笑得温柔，「娘子很好。」
云竹三人将郑娘子和她女儿送到医馆，幸而没什么大碍，只是些皮外伤。
「多谢你们，实在是无以为报。」郑娘子拉着云竹的手，感激的不知如何是好。
云竹笑着，「没事，往后还要立起来啊，起码为了孩子。」
「嗯。」郑娘子用力点头，与他们告别。
云竹站在原地看着她进去，里头没传出什么声音后才转身牵住顾清明的手，「其实和离是最好的。」
顾清明晃晃她的手，「别想那么多。」
郑家的情况很容易看明白，多年供养，终于成了秀才，郑娘子或者说她背后的家人，不一定捨得叫她离开。
他们不过萍水相逢，伸把手就行了，深处的事还是莫沾了。
云竹知晓这个理儿，嘆了口气，「但愿她能立起来，往后越来越好吧。」
张锦插话进来，「终归是旁人家的事，过去了。不如想想眼前，咱们要回家了。」
云竹瞬间想起顾家人和云松的脸，心情好起来，「好耶，我们要回家啦！」
却不知世事无常，总有些意料之外的事发生，往后还有再与郑家相见的时候。
第96章 办流水席
回程时老天爷很给面子，虽有阴天却没落雨，三人顺顺噹噹的回到上河村。
一进村，在村口纳凉闲聊的人就发现了他们，立马围上来。
「哎呦，秀才公回来了！」
「我说今早起来咋喜鹊在屋檐下喳喳叫呢，原来应在这了。」
还有人上来拽云竹的手，「瞧瞧这手白生生的，多有福啊，秀才娘子呢。」
三人被一群人围着七嘴八舌的说道，张锦忙忙高声叫着，「各位婶子大娘，我们先回家！」
压根没人听他们的！
好在从喜报到家开始，里正和顾家两家人就不怎么下地了，每天叫家人到村口转转，等他们回来。
今儿顾大嫂才走到村口，就见一群人围在那，心里一动，「可是老二和云竹回来了？」
云竹听见，赶紧招手，「嫂子，嫂子我们在这！」
经过顾大嫂的帮忙，三人终于得以出来，「妈呀，这也太热情了。」
顾大嫂挽住云竹，「这可是俩秀才公，你是秀才娘子，多稀罕吶。」
其中一个秀才还是他们家的。
顾大嫂沖村民喊，「明天两家办酒席，别忘了来。」
这是顾张两家商量好的，准备一起办，就等正主回来了。
「一定一定，忘了啥也不会忘了这个。」后头村民高声回道。
顾老爹正在蹲门口抽旱菸，抬眼瞅见老二回来了，忙起身迎上去，话到嘴边却突然不知道说什么，只好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好，平安回来就好。」
俩孩子就不如他内敛了，见到二叔二婶回来，立刻扑过来，一人抱住一个，「二叔二婶我们好想你们！」
云竹一把将小苗抱起来，亲亲小脸，「二婶也好想你们。」
那头顾大哥过来拍拍顾清明的肩，脸上带着骄傲的笑，「干的不错，老二。」
顾大嫂将小苗抱过来，又对着顾清明怀里的小禾说：「好啦，先下来，你们二叔二婶赶路累了，先叫他们歇歇。」
顾老爹收起菸袋，「晚饭还有一会，你们先去歇歇。」
一路风尘僕僕的，云竹两个便先去洗了一下，换身家常衣裳。
吃过晚饭，云竹打开行李，「叮噹，到了我们发礼物的时间啦。」
糕点、布料、首饰、酒……
云竹买的都是便宜性价比高的，倒也没花几两银子。
顾老爹却心疼的嚷嚷，「咋还买东西呢，这得花多少银子啊，往后到处都是用钱的地方……」
云竹好久没听到顾老爹的念叨了，还挺想念的，「那我可把酒收起来了啊，回头转手卖了。」
顾老爹一把抢过去，「买都买了。」说着倒了一杯，「叫老头尝尝府城的酒是个什么味儿。」
屋子里顿时充满快活的气氛。
说了会话，顾大嫂叫他们先去睡，他们还要处理明天的食材。
云竹晃晃脑袋，「我还不困，一起吧。」
到家了心里高兴，精神好的很。
顾清明没说话，但起身跟着往外走。
里正家人也过来了，带着桌椅板凳啥的，明天就在院外办席。
他们家住的偏，没啥邻居，地方大。
男人们去杀鸡鸭，女人们剥蒜折葱，准备各种用料。明天大半个村子的人都得来，免得到时候赶不及。
鸡血鸭血放着凝固，鸡杂鸭杂的洗干净，明天用辣椒炒了就是盆好菜，再把鸡鸭炖上。
弄得差不多了，顾老爹道：「屠户说明天把肉送来，我叫老大去拿。」
今儿月色好，不用火把就能看清路，顾老爹将里正一家送到门口，里正摆手，「几步路不必送了，时候不早了，都歇了吧，明天还得起个大早呢。」
洗漱后，顾清明牵着云竹的手回屋，「困了？」
云竹点头，声音软软的，拖得尾音有点长，「有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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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活一通，赶路的疲惫一起涌上来，困得眼睛都有点睁不开了。
顾清明笑一声，突然打横把她抱起来。
云竹瞪大眼，急急出声，「还有人呢。」
顾清明用肩膀顶开门，「他们没注意到，别说话。」
云竹收声，两人进屋，顾清明把她放在床上。
沾着枕头，睡意一阵阵袭来，云竹翻个身就睡着了。
顾清明帮她脱了外头的衣裳，躺上来从后头抱着她睡了。
第二天卯时中就陆续有村人过来帮忙了，手里或多或少带点东西，例如瓜果蔬菜鸡蛋之类的。
大伙脸上都喜气洋洋的，村里出了两个秀才，往后旁的村子就得高看他们一眼，县衙的小吏对他们也会客气些，因而才说是全村的大喜事。
这么多人的饭食只靠张顾两家的女人是弄不来的，不少妇人自带围裙上来帮忙。
又有一群妇人围在一处刷碗洗盘，洗菜切菜，嘴里聊着村里的长短，热闹的不行。
没过多久赵家人来了，唿唿啦啦好大一群加入干活之列。
赵大哥在人群中扫了一眼，「云松那小子没来？」
云竹也奇怪呢，「没来，不知道咋了。」
这人就经不起念叨，云松很快来了，但后头跟着郑有田夫妻，怀里抱着孩子。
这回是刘氏提出要来的。
她是真没想到顾清明考了童生还不算，居然能一下子成了秀才。
秀才啊，那可真的不一样了。
隔壁村李家那个不就是考上秀才在镇上开私塾吗？多少人都想去呢，可惜人只收自己族里的。
刘氏动了心思，她是不捨得往后叫自己俩娃种地的，得读书。
那童生教和秀才教，外人教和自家人教能一样吗？
这么一想，刘氏咬牙抓了两只鸡过来了。
云竹瞧见了，倒也没赶人，毕竟是喜事，他们拿着礼上门，难不成当着众人的面打走？
她只跟云松说话。
刘氏却凑过来，明明肉疼却摆出大方的样子，「女婿大喜，我们做岳父岳母的高兴，两只鸡罢了，添个菜。」
当着村里人的面，云竹也不好不说话，应了一声。
刘氏喜上眉梢，去拉顾清明的手，「清明啊，发达了可别忘了爹娘，还有你两个弟弟往后交给你了！」
云竹：……
她就说呢，一贯死抠的刘氏咋突然捨得下重礼了。
第97章 云松出路
「清明没空，他还要往上考呢，再说这俩娃才多大，后娘想的倒是远。」
云竹干脆利落的拒绝，两只鸡就想叫秀才教俩孩子，想的忒美了。
刘氏的笑僵在脸上，「不着急，再过两年就能跟着清明识字了。」
云竹便道：「那就过两年再说。」
这话说的没毛病，但她的态度不像待爹娘的。
刘氏忘了那些年她是怎么待郑云竹的，只一心觉得继女忘了养恩。
她戳戳郑有田，干笑，「他爹，咱家闺女出息了哈，瞧这一身秀才娘子的做派，倒叫咱们当爹娘的不敢认了。」
郑有田也有些恼，「什么秀才娘子，就是举人娘子，官家夫人，那也得认我这个当爹的！」
眼见他要在这耍威风，云竹柳眉倒竖，「你们今儿来砸场子？行，那我也不要这个脸，咱们就当着全村人的面辩一辩那些年！」
后头汪欣荣在人群里听见这一句，恼火不已，瞪了张清兰一眼。
张清兰想起他毫不留情的巴掌，脸色白了一点，几步走到刘氏跟前拽拽她，「娘，大喜的日子这是干啥呢？」
刘氏这才反应过来，刚刚是做了啥？
他们是来贺喜修復关系的，不是来结仇的。
她忙开口遮掩，「云竹啊，爹娘刚才着急了。没事，都没事哈。老郑，走咱们看看有啥要帮忙的。」
早知道这死丫头态度这么冷硬，她就不拿两只鸡了，心疼死人了。
心痛的刘氏抱着孩子找个地方坐下躲清闲，才不去帮忙呢。
偏有人凑过来奉承。
「你有福妻，闺女成了秀才娘子，又生了俩娃。」
「你可是秀才的岳母了呢。」
……
说的刘氏头上青筋直冒，有啥用？她那个继女油盐不进的，还会耍横。
你跟她闹，她更不要脸，到头来吃亏的还是自个儿。
刘氏更不耐烦听这个奉承话，又不好赶人，只好干笑着。
好在席面开了，刘氏一骨碌爬起来，「哎呀吃席了，赶紧的。」
今儿两家的席面办的丰盛，玉米面和白面两掺的大馒头，鸡鸭猪肉用盆端，村人们吃的满嘴油光。
一波吃完立马换下一波。
刘氏心疼她的两只鸡，眼馋席面上肉多，连吃带拿。
可农家少有吃这个丰盛的时候，压根不会剩什么东西，刘氏便到后厨拿肉菜。
巧得很顾二婶也是这么想的：旁的便宜占不到，拿点肉总行了吧？
两人碰到一处，因着一碗肉吵起来，叫旁人看了笑话。
顾二叔和郑有田忙将她们扯走，心里恼火脸上赔笑。
郑有田丢了脸，本想赶紧离开，云竹却叫住了他，「爹，我有话跟你说。」
难得叫云竹好脸色，郑有田觉得稀奇，跟她到屋里，「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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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松的事，他这么大了，爹你咋打算的？」
郑有田不假思索，「就这么着呗，到年纪了给他讨个媳妇，等你俩弟弟大了再分家。」
果然，他压根没替云松打算，还想叫云松养两个小的。
虽说乡下多的是老大养一家子，可云竹早将云松纳进自己羽翼之下，自然受不了这个。
她直言，「我给云松找了个出路，我嫂子娘家做的是走镖的生意，他们家觉得云松是个好苗子，愿意收下他。」
走镖？郑有田有些意动。
「家里的田没人种。」
云竹耐心给他画大饼，「云松跟着赵家，往后赚了钱不得养你？干点啥不比种田强呢？」
这话说的很是，郑有田心动了，咬咬牙，「行，家里那点田我还是能干得来的。」
到底是亲儿子，郑有田也是盼着他能好的。
大儿子的路有了，要操心的就是两个小的了，「你娘提的那事，你是真不帮？」
看在云松的份上，云竹没恼，平静的忽悠，「爹这话说的，便是情愿教，也得孩子长大不是？」
「你娘也是怕你不愿帮忙，你这个臭脾气，也不知道啥时候有的，以前多好。」郑有田忍不住替刘氏开脱，念叨起来。
云竹忍住翻白眼的想法，真是给他点好颜色就敢开染坊。
「好了爹，俩弟弟的事以后再说，云松有了本事，往后也能教他们？」
郑有田见她不耐烦，说的也有道理，便不再说些讨人嫌的话。
这个闺女到底跟以前不一样了，往后要仰仗她的时候多着呢。
郑有田心里跟明镜似的，心满意足的带着刘氏和儿子走了。
云竹觉得好笑，这人啊，闺女在他心里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工具人。
好在云松的事解决了。
「姐你真厉害！」云松高兴的不行，「啥时候正式拜师？」
云竹便跟赵大哥提了一嘴。
赵大哥笑得爽朗洒脱，「不必了，他给我磕了头就算拜过了，我们家没有那么多规矩。」
说完揽着云松的肩，「既然你爹同意了，明儿起去我那住半个月？你好久没来家了，叫我看看有没有松懈。」
以前郑有田没点头，他们也不好留人，现在就方便了。
云松的脸红扑扑的，认真保证，「师傅，我平时都有好好练。」
师徒俩相谈甚欢，云竹便悄悄离开去寻顾清明说了这事。
顾清明笑道：「我还以为你会给云松寻个旁的出路，走镖风险太大。」
有时候要走上千里，其间潜在的危险不言而喻。
云竹嘆口气，「我倒是想教他读书呢，识几个字去当伙计也行，谁叫他喜欢练武呢。」
那孩子说起练武的时候，眼睛里有星星。
云竹实在不忍心拒绝。
顾清明沉吟，「那就先叫他练着吧，往后走走关系，看能不能在县衙给他寻个衙役的差事。」
云竹眼睛一亮，扑过去抱住他，「对啊，我咋就没想到呢，还得是你！」
衙役这差事体面又不危险，起码比当伙计好。
见她答应，顾清明心里盘算着从师爷入手。
之前身份不够便只谢了孟绣娘，如今是秀才了，也该上门拜访多谢人家出手相助，正好拉一下关系。
云竹会意，「师爷那边若是不行，就等你乡试之后，反正他年纪不大，等的起。」
在云松不知道的情况下，姐姐姐夫将他安排的明明白白。
第98章 清明羡慕
这场流水宴吃的久，一直到半下午最后一波才完。亲朋好友和一些热心的妇人们留下帮忙，其他村人陆续散去。
顾二婶本想留下来，倒不是为了帮忙收拾，而是盯上了没弄完的菜肉。只是才在村人面前丢了面，顾二叔难得的要了点脸，将人拽走了。
「走啥走啊，你没见灶房里还有没弄熟的肉？」顾二婶气得捶自家男人。
顾二叔瞥她一眼，「秀才名下能免二十亩田税，大哥家才多少田？余下的给谁？」
放在以前，他能确定剩下的保准是他们家的，甚至能要过来大头也说不定。
可自打分家以来，大哥就变得愈发冷漠，才刚已经惹得他不耐烦了，再闹将下去指不定怎么样呢。
顾二婶回过味来，嘟囔一句，「不给咱们家还能给谁？」
大儿子顾春分劝她，「娘，且消停些吧。」
说实在的，大伯一家够意思了，得寸进尺只会惹人厌烦。
顾二婶叉腰，「行了，我不知道大哥啥态度啊？用得着你们爷俩联手念叨我。」
一家子吵吵闹闹的回去了。
顾二婶惦记的菜肉被顾老爹拿给赵家，「这阵天气大，放不住，亲家人多，拿回去一天就吃完了。」
赵爹说什么都不要，「我们来是贺清明喜的，哪能连吃带拿的？」
两人推搡几番，赵家还是没收。
顾老爹便将东西分给那些帮着洗菜刷碗的妇人，都是好东西，妇人们喜不自禁、连连道谢。
收拾的差不多了，亲戚朋友们陆续告辞。赵家要走了，顾大哥夫妻送他们到村口。
赵娘拉着顾大嫂的手，「你呀，没曾想还有这个福气。二房争气又不是忘恩的，脾性也好，往后好好相处，错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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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的不说，有个秀才二叔，小禾的学业就不愁了。
顾大嫂嗔怪一句，「看您说的，家里相处的一直都很好。」
「好好好，是娘多嘴了。行了就送到这吧，我跟你爹兄嫂子们就回了，有啥事捎信来，若是银钱不凑手，娘这还有。」
将赵家人送走，顾大哥夫妻俩回去，院里只剩里正一家还没走，两家有秀才的坐在一处说话。
里正问顾老爹，「你们家清明这回是去县学还是府学？」
过了院试就能上官方成立的学校——县学或是府学，一般来说府学的师资水平是要比县学强的。
但对于户籍不在府城的秀才来说，只有考取院试前十名才有资格进入府学，其他人就只能在户籍所在的县学念书。
对这个事顾老爹思索许久了，闻言毫不犹豫，「自然是去府城读书。」
张家人倒吸口凉气，里正赞嘆，「顾老弟果断。」
顾老爹笑笑，孩子争气考上了，家里总不能拖他后腿。
「你们家呢？」
他以为张家是想叫两个孩子一道去县学，相互间有个照应，谁知张锦却摇头，「老叔，我不接着读了。」
顾清明惊讶，「张兄？」
张锦满脸洒脱，「我知道自己的斤两，这回侥倖过了院试已是天大的幸事，乡试我是不敢想的。与其浪费时间和银钱，不如寻个差事。」
活的通透。
顾老爹招手叫张志文过来，摸摸他的脑袋，对里正道：「这娃瞧着就聪颖，往后必有出息。」
「哈哈，承老弟吉言。」
他们家确实把希望放在了大孙子身上，他和儿子将家里从农家变成耕读之家，往后能不能再进一步就看孙子的了。
男人这边聊完日后打算聊田地，女人这边在看福妞走路。
「福妞长得真快，嫂子养活的也好，看着比一般这么大的孩子健壮些。」云竹瞧她迈着小短腿走的飞快，不禁想起过年时这孩子在自家炕上扑腾的样子。
小孩子果然一天一个样，稍稍几眼没看，变化大了。
顾大嫂逗逗女孩，对张氏道：「福妞快有三岁了吧，嫂子倒是能考虑再养一个了。」
她说的是虚岁，实际上福妞才一岁半左右。
闻言，张氏瞥在男人堆里说话的张锦一眼，脸上漫上绯红，「福妞还小呢，起码得等到四五岁。倒是你，苗苗都多大了，咋还没消息呢？」
女人们凑在一起就是这些个话题，云竹压根插不上话也不敢插话，生怕这把火烧到自个儿身上。
好在张二嫂出声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她红着脸小声道：「我，我八成是有了。」
张大嫂眼睛一亮，「弟妹你有了？」
张二嫂颇不好意思，她本不打算说的，还没叫人看过呢。刚才话赶话的，哪曾想她竟说出来了。
不过她生养过，这感觉八成不会有错。
张家妯娌间的关系不错，张大嫂替她高兴，「怀上好，这可真是又一桩喜事了，往后两个孩子能作伴儿。」
边上的男人们听见，张锦笑着对弟弟说：「也不知你家那个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他弟弟张旭是个有些魁梧的汉子，一张总是没啥表情的脸上多了几分柔和，「不拘是男是女，都好。」
里正笑得开怀，添丁进口的事，「是，孙子还是孙女，我跟你们娘都喜欢。」
说完还跟顾老爹大谈儿孙经，那得意的嘴脸闹得顾老爹都不想理他。
于是场面被划分的分明：男人那边，两个当爷爷的凑在一起聊，几个当爹的一起聊，女人这边有孩子的一起说话。
剩下顾清明和云竹两人，对视一眼，满脸无奈。
没人带他们玩！
后头张家人告辞，顾家全家都累了一天，便各自洗漱回屋休息去了。
云竹今天炒了好些菜，累得不行，枕着顾清明的胳膊同他说了会话，说着说着睡意就上来了。
顾清明忽然听不见音儿了，轻轻唤一句，回答他的是平缓的唿吸声。
他瞧着云竹的睡颜沉默了好一会，俯身亲亲她的额头，嘆息一声，「娘子快快长大。」
今天他是真的羡慕了，后头又聊了什么都不记得，满脑子想的都是他和娘子的孩子会是什么样呢？
是像他多一些，还是像娘子多一些？
第99章 准备租房
顾清明的纠结，云竹半点不知道。
她这一觉睡得黑甜，早上起来精神头极好，瞧见顾清明眼底青黑，还打趣他，「咋，难不成因为要祭祖，你紧张？」
顾清明无奈的笑笑，伸手敲敲她的脑门，摇头出门了。
徒留原地的云竹一脸懵，这是咋了？
不过时候不早，该做早饭了，吃过饭他们就要去祭祖。
他们家人少，饶是顾二叔全家都来了，可论声势半点比不上张家。
「人再多有啥用，不如咱们清明一个能干，就是秀才也有名次之分，咱们清明可是顶顶尖的呢。」拜祭完祖宗，顾二叔小声嚷嚷一句。
这话顾老爹爱听，加上近来顾二叔表现不错，没整么蛾子，顾老爹给了他个好脸。
顾二叔立马顺杆子往上爬，「哥啊，家里的田能不能挂在清明名下？」
顾清明看过去，顾二叔露出讨好的笑，「自然是你家为先，这不是想着还剩几亩的名额么，与其给旁人，不如给我家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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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这话说的忐忑，毕竟免田税的名额是好东西，多的是有人愿意拿银子买。
俩侄儿一贯不喜他，顾二叔不确定这事能不能成，指望还在大哥身上。
他眼巴巴的瞅着，也是上了岁数的人了，瞧着怪可怜的。
顾老爹嘆口气，看向顾清明。这是老二挣来的，他若当真不想给，他这个做爹的选择站在儿子这一头。
顾清明笑得温和，「二叔这话说的，余下的还能给谁？谁叫咱们两家打断骨头连着筋呢。」
这事昨晚就和云竹说了，云竹的意思也是给顾二叔家。
不是说不讨厌他们了，而是在极重血缘的当下，放着亲近的二叔不管，将名额卖与他人，会伤了他家的名声。
与其这样，还不如给了他们。当然敲打的话不能少，顾清明说的不客气。
顾二叔得了好，哪管他说什么呢，只点头应了。
幸而顾春分是个靠谱的，逐渐立了起来，在家中说话颇有分量，「清明，谢了，哥哥记在心里。」
顾清明要的就是他的保证，往后顾春分才是二叔家的当家人，有他看着不会乱。
这事就这么定下，顾二叔和顾二婶心满意足的走了。
走出一段还能听见顾二婶夸人的声音，「到底是一家子，清明那小子还算有心。」
云竹笑着捶他一下，「喏，至少不是肉包子打狗，起码落了声好。」
顾大哥不厚道的笑出声，伸手点点她，「促狭。」
顾老爹咳一声，瞪了顾大哥一眼，「那是你们二叔，瞎说什么呢。」
下午落了场雨，雨水挺大，弄得没法出门，一家子坐在堂屋里说话，话题是买房。
所谓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他们家出了位廪生，往后要在府城上学，来回不便，便想着在府城弄个落脚处。
其实府学是可以住宿的，但顾老爹想着两点。
一来最近的一次乡试在后年，那老二起码得在府学待两年，小夫妻俩还没有孩子，哪能分开那么久？
顾老爹着急抱孙子呢，在他看来二房啥都好，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没孩子。
二来小禾上回说不想在刘先生的私塾念了，那镇上县上的书院肯定比不上府城的，还能跟着老二学。
用云竹的话说就是双管齐下，效果最佳。
综合两方考量，顾老爹决定搬家府城，余下的就是银钱的问题了。
三房手里的银子加在一起不超过两百两，这钱放在村里那必定是一大笔银子，村里人拼死拼活一辈子也挣不了那么多。
可是放在府城里就不够看了。
顾老爹在镇上打听的，「镇上两进的宅院差不多得三十两银子。」
他估摸着府城的院子起码得番两番，到时候房子一买，家里就不剩什么钱了。
云竹小声将自己打听好的消息说出来，「府城格局南富西贵，这两边的咱家沾不了，我相中个宅院在西南交界的地方。两进的院子，要四百五十两。」
顾老爹嘶了一声，「抢钱啊，要不咱们看看东边和北边的？」
云竹解释，「我是这般考量的，先说咱们家感情亲厚，到了府城总不能住在两处，必得考虑长远买个大些的。
再一个，府城鱼龙混杂，咱们到那人生地不熟的，总得找个环境好的区域。清明便罢了，他是大人，府学远些不怕。小禾还小呢，需得就近上学才好。」
免得一来一去的出什么意外，若是叫拍花子弄去了，那可哭都没地方哭。
顾大嫂一听，顿时忍不住将小苗搂进怀里，「云竹考虑的周全，嫂子谢你。」
俩孩子是她的命，少了哪一个她都活不了。
簪花宴那天，东家大娘陪她看了三处，四百多两的这个是她最中意的。
「还有一点叫我满意的，这宅子后头带一间铺面。大嫂不是总想着摆摊么？这回好了，咱们在家就能干。」
宅子是贵，但贵在地理位置上：既能保证安全，又能做些买卖。
要不是赶巧了跟本地人唠嗑，寻中人不一定能买到这样的。
云竹把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其他人还有什么话说？
只顾老爹嘆息一声，「哪都好，就是咱们没钱。」
顾清明便道：「那咱们就租吧。」
说完看云竹一眼，她既说出来，那就是胸有成竹，想必连租金都谈好了。
云竹乐了，借着桌子的遮挡在他手心里挠了挠，「一个月租金十二两，这价格带着铺子，不贵了。」
正好他们家需要开源，不若就开间食肆算了。
顾大哥听着这个数，止不住的咂嘴，「一个月十二两，就是放头年里，我想都不敢想。如今被弟妹一说，竟觉得挺合适的。」
顾大嫂便道：「云竹这张嘴，合该是这做生意的。」
顾老爹咬牙，「既然你们都说好，那就这样，等天气好就去办了吧。」
府学九月中就要开学，满打满算还有一个月时间，时间上还是很紧的。
「行。」顾清明点头，「明儿天晴了，我就和大哥跑一趟。」
第100章 私房银子
却不料次日晨起，雨势虽转小却一直不停。
顾大哥本着早去早回的想法来喊顾清明，想冒着雨去，「雨不大，咱们一上路许就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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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竹却想起下雨赶路的难处，将人拦了，「不着急这一会，等天晴了再走吧。再说不是还有旁的事么？一件件来。」
他们要搬去府城，总不能将白露一人留在镇上，她势必要跟着走的，那就得跟孟绣娘说一声。
顾清明沉吟，「那今天娘子先与我去镇上吧。」
把家里的事处理完，再去府城。
顾大哥便道：「成，你们去镇上，我和你们嫂子去寻刘先生。小禾要走，总该去告罪一声。」
既如此，云竹换了身出门的衣裳，撑着伞跟顾清明一路到镇上买了礼品。
上午到李家，下午去孟家，一日行程安排的满满的。
私塾放了农假，李源在家闲着没事做，在屋檐下陪儿子虎头玩耍，见着他俩过来，很是高兴。
「师弟来啦。」
他已经接到老师的传信，知道老师收下清明了。
虎头不怕人，跌跌撞撞的走到云竹面前，伸手要她抱。
云竹将他抱起来，颠了两下，问李源，「虎头娘呢？」
「买菜去了，正好你们中午留家吃饭。」
新出炉的师兄弟俩也没进屋，就在屋檐下聊天，云竹陪虎头玩。
「要去府城？好啊。」李源知道这个消息很为顾清明高兴，「离老师近方便学习。」
顾清明问他，「师兄怎么说，一直在镇上教书，等待乡试么？」
李源嘆口气，「早前与族里有约定，约莫后年会去府城。」
背后有族人这事有利有弊，得了支持便不能如顾师弟这般随性，说走就走。
他不太想谈这个，转而问顾清明，「去府城银钱可凑手？我手里还有些……」
话音未落，顾清明忙拦了他，「不必，师兄还得养家。」
「谁要借你大笔银钱了？」李源撇嘴，「我家的银子都在娘子手里，顶多能给你我的私房。」
顾清明：……
有同门之情，但不多。
可能私房钱是男人的浪漫吧，李源就着这个话题继续聊。他们俩是背对着院门的，忽听虎头大声叫了句，「娘！」
李源下意识的一抖，扭头看见李娘子似笑非笑的脸，「好哇你，私房钱是吧？」
李源干巴巴的说：「师弟夫妻俩还在呢。」
好歹给他留点面子……
李娘子冷哼一声，将儿子抱起来亲了两口，旋即对云竹说：「走，咱们娘俩说话去，不理臭男人。」
云竹与顾清明对视一眼，忍笑跟李娘子去了内间。
中午饭是在李家吃的，实在盛情难却。
其实若不是顾清明说下午还得拜访孟家，李源简直不想让他走。
大门一关，云竹和顾清明默契的站在原地没走，静静聆听。
果不其然，下一秒李家院中响起李源的求饶声，「疼，疼，娘子我错了。你轻些，当心伤着手。」
间或有虎头开心的鼓掌声，「娘，娘厉害。」
顾清明不厚道的笑出了声。
云竹用肩膀撞撞他，「你有私房钱么？」
顾清明顿时一脸正色，「没有，我虽和师兄为同门，但行事绝不相同。」
云竹「扑哧」一声笑出来，「别这么严肃，手里有点银子的好，往后你在府学里与人交往方便些。」
「那你给我发零用钱。」顾清明坚持。
「好好好，咱们去孟家？」
两人直奔孟家过去，白露开的门，「二哥二嫂，你们咋来了？」
喜宴她是吃了的，才回孟家没多久。
顾清明正色，「有事与你师傅相商，她可在家？」
那头孟绣娘听见声响出来，见是他们，笑道：「顾秀才和秀才娘子来了，我这小院蓬荜生辉。」
顾清明拱手，「说来不好意思，这回却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了。」
云竹将白露拉到一旁，将事情与她说了，「这事定的急，没问过你的意思。」
「我……」白露有些不舍。
云竹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但总不能一家子都去府城了，留了她一个人在镇上。
「嫂子我没事，就是这个消息有点突然。」白露迎着云竹担忧的眼神，赶紧笑笑，「我虽捨不得师傅，可更捨不得你们啊，咱们才是一家人。」
「而且娇娘姐姐近来也回家了，师傅没那么孤单。」
云竹拍拍她的手，「那就好，我与你二哥先行一步去府城租房，你跟着大哥他们走，还有些时间你且好好陪陪她。」
白露笑着点头，「我知道啦。」
那头顾清明也与孟绣娘说了，孟绣娘表示理解，「白露的基础打的扎实，我也不能再教她什么了。」
白露进屋听见这一句，走到她身旁挨着坐下，「哪有，我连师傅的一半都没学到。」
孟绣娘便打趣她，「这么说是我没用心教你咯？」
白露才不怕，「就是就是！」
「哈哈，你这小妮子。」
顾清明又提起想去李焕家的事，孟绣娘脸上的笑容更真切几分。
她深知无论顾清明此回去目的究竟为何，但要通过她再上门拜访，其中便是有给她闺女撑腰的意思。
「难为你们惦记娇娘。」
云竹顺着她的话说：「娇娘姐姐帮了我们，待我们就跟弟妹似的。」
这就是要以娇娘兄弟的名义登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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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绣娘差点落下泪来，「好好，娇娘没了个兄长，却有清明这样的弟弟，好哇。」
白露连忙安慰她，「师傅。」
孟绣娘拍拍她的手，「没事。」
她就是突然想起那个混蛋儿子了，尚不如没有亲缘关系的白露和她兄弟贴心。
一时间心里有了落差，不过她很快收敛好情绪，「今儿女婿还当值，不若你们在家住一晚，我叫人捎个话，咱们明天一早去拜访。」
一直淅淅沥沥下着的雨突然转大，顺着屋檐砸在院子中的青石板上。
老天爷要留客，云竹便答应下来，在镇上花了三文钱寻人捎信给顾老爹，说两人不回去了。
白露高兴的很，「嫂子你今晚就跟我睡吧。」
要打地铺的顾清明：……
第101章 她从哪来
后半夜雨终于停了，孟绣娘起了个大早做了丰盛的早饭。
她已经定好了车，吃过饭他们四个出发了，县城远，得小半天时间。
他们起的早，赶在半上午到了县城。
县城里的人家房子一般是不如村里人家大的，除了县赫人家之外，大都是仅够全家居住的小房子。
李家也是如此，一进的院子，从外头看普普通通。
云竹避开孟绣娘小声吐槽，「我还以为堂堂师爷家会很气派呢，没想到和路上看到的人家没什么不同。」
「师爷由县官僱佣而来，明面上是没有俸禄的，只有县官提供的薪俸。」顾清明小声解释。
科举竞争激烈，能考上的毕竟是少数，那些没考上的，有的选择继续死磕，有的就选择就业。
例如当师爷。
师爷非官，却「操三寸管，臆揣官事」，得以掌握相当一部分权利，涉及县衙管理的方方面面，想从中捞起银钱再简单不过。
因此云竹才惊讶堂堂师爷竟住在如此普通的地方。
孟绣娘见他们俩缀在后头，「怎么了？」
云竹摇头，将不着边际的想法甩出去，「没事。」
或许李焕是个清贫的性子，或许他只是不显山露水，不过这些跟她有什么关系呢？
孟绣娘敲门，门子见是她，堆起满脸笑，「您来啦，快快进来。」
又有一小丫头跑进屋报信。
李焕得了信知晓顾秀才要来拜访，特意在家等着，很快携娇娘出来相迎，身边跟着个三四岁左右的小男孩。
「孟夫人来了。」李焕先喊了孟绣娘一声，娇娘毕竟是妾，称唿不上岳母。
再沖顾清明拱手，「这位便是顾秀才了吧，快进屋里坐。」
娇娘自去招待白露和云竹，「娘，秀才娘子，白露妹子，你们随我来。」
他们家老太太和正房夫人一贯深居简出，家里来了客人都是叫她招待的。
云竹将带来的东西给她，「也没带什么，见笑了。」
「秀才娘子着实客气。」
孟绣娘见不惯她们这样，「都是关系亲厚的，怎这般生疏。」
云竹便笑，「是了，叫我名字吧，这还是头一回被秀才娘子来秀才娘子去的称唿呢，怪不习惯的。」
娇娘身边的孩子拨弄云竹拿出来的糕点，鼻翼煽动，眨巴着眼睛，「娘，大郎想吃糕糕。」
孟绣娘满眼都是自家小外孙，闻言捻了一块给他。
小哥儿便坐在一旁乖乖吃糕，大人们说着话。
在师爷家吃了顿午饭，云竹等人就告辞了。
将孟绣娘和白露送到家，天还亮着，又没那么热，云竹和顾清明两人便慢悠悠的走回去。
「李焕怎么样？」
顾清明想了一下，「是个聪明人。」
云竹瞭然，「云松的事没成啊。」
「他不接话，却将书办撸了卖个好。」顾清明轻笑，「到底是秀才分量不够。」
这在两人的预料之中，云竹没觉得失望，摆摆手，「往后再说吧。」
两人到家差不多就是晚上了，顾大嫂正在做饭。云竹进灶房瞅一眼，红烧鸡块，辣椒炒鸡杂，正在炒青菜。
见她露头，顾大嫂笑道：「你倒是赶巧，马上吃饭了。」
吃着饭，顾老爹叫顾大哥明儿找人把猪卖了，「还差一个多月就能出栏了，这会卖，唉。」
不卖又带不走，杀了自家也吃不完。
「行，这事交给我，爹你别管了。」顾大哥深知亲爹的性子，老爷子心疼呢。
顾清明转移话题，说起行程安排：
他、云竹和顾大哥先去府城将房子租了，之后他和云竹就不回来了，在府城整理房子、熟悉环境，由顾大哥回去带余下的人进府城。
这样是最省时间的，前后二十天足够了。
「成，你们去，我跟老大媳妇在家慢慢收拾。」顾老爹觉得有理，遂同意如此安排。
如此说定，各散休息。
云竹还不困，倚在顾清明身边看他写小说，「你写的是个道士？」
「嗯，写些虚幻的不容易犯忌讳。」顾清明侧头过来，两人离得太近，这一下就如亲上了一般。
不知怎的，云竹突然觉得脸上有些烧，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一口印在顾清明唇上。
「唔……」顾清明猝不及防，手中的笔掉落，将那一页写了一半的纸张污染。
一吻结束，云竹神清气爽，顾清明耳朵尖通红，「这，这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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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竹嘿嘿一笑，「被美人迷了眼，情不自禁。」
顾清明顿时没好气的用手中的笔敲敲她，「调皮。」他将废掉的纸拿开，重新铺了张白纸要写。
云竹却道：「我有一套修仙理论，讲给你听。」
写什么修道修仙的，后世的玄幻小说不是已经总结好了么，什么等级体系、世界观的，应有尽有。
见她兴致勃勃，顾清明放下笔，「洗耳恭听。」
云竹简单讲了修仙小说的设定，本来还想讲点小说给他参考一下的，结果忘词了。
好像，好像都是初中时候看的了，那会流行砖头一样厚的「大部书」，班上男生可喜欢看了，她凑热闹看了点。
这么多年过去，也就记得基础设定了。
「嘿……」云竹有点尴尬。
顾清明摸摸她的头，相当给面子，「娘子好厉害，这个体系很完善。」
云竹更不好意思了，「这不是我创造的，我也是听来的。」
「那也厉害，至少我不知道。」顾清明闭着眼无脑吹。
云竹果然抖起来了，「你可以根据这个来写，什么平凡少年最终成为神君的，大胆的写，我爱看！」
这种比狐妖千金之流好看多了。
「行。」顾清明拍拍她，「还不困？」
随后云竹打了声哈欠，起身躺回床上，「我要睡了，你也早点睡，别熬了。」
「知道了。」顾清明走到床边俯身亲亲她，眼见她唿吸逐渐平缓，才转身回到桌前。
重新研墨，铺了几张纸在桌上，顾清明提笔开始写一个新的故事。
心中却止不住的好奇，娘子似乎受过完备的教育，她到底是从哪来的呢？
第102章 是何秘密
隔天顾清明三人出发，这回去没下雨，可是天热的很，同样遭了不少罪。
一路到府城，云竹那虚脱的样子叫顾大哥看着都止不住担忧，「要不找个大夫瞧瞧？」
顾清明心疼的不行，可一来房源是她联繫的，二来要搬家，早晚都有这一遭。
云竹摇头，「我没事，歇歇就好了。」
在客栈好生歇息一晚，第二天云竹满血復活，带着兄弟俩去寻上回租房的房东王大娘。
王大娘见她来，一拍大腿，「可是不巧了，你头先看中的那个一进院子，昨儿叫人买了。」
买卖上门，一边是出全款的买家，一边是不知道啥时候来的云竹，房东便选了后者。
云竹心里松了口气，其实她那天看完三处房后就后悔先与那房东约定了，实际上她更心水二进的屋子。
来得路上她还想着怎么跟王大娘说不想要前头这个了呢，却不想先叫人买走了。
如此正好。
云竹面上不露，只浅笑，「没事，还要麻烦大娘带我们去二进的那一处，今日我家大哥和夫君都来了，若是可以就定下来。」
「好丫头，大娘这就带你去。」王大娘见她没二话，心里更喜欢，当即锁了门就带他们去崔家。
崔大娘很热情，「上回你也来瞧了，前头住人，后头是门面铺，能做点小生意。唉，若是我家里……这房我是捨不得租卖的。」
这地方叫桂坛巷，因距离各处书院都挺近，许多读书人喜欢居住在此，取这个名字有蟾宫折桂之意。
她家祖上曾出过两三名举人，若不然也不能有这样的院子。可惜男人走得早，儿子又病恹恹的，她和儿媳两个撑不起家业。
百年的老城，卖啥的都有，生意不好做。索性将房屋铺子或租或卖，弄点银子养正在读书的孙子。
如今一家子的指望都在他身上了。
「床柜桌椅什么的都有，我时常来清扫，除了锅碗被褥需得你们自个儿置办外，可以直接住。」
顾大哥和顾清明没来过，到处转悠一圈。
看过铺子，行至院中的桂花树下，顾大哥看着水井小声道：「这房屋铺子一看就很贵，不该缺买主，咋就看中了咱们？」
光这一口井就很值钱了。
云竹笑着指指顾清明，「喏，人家是看中了秀才身份。」
顾大哥懂了，一巴掌拍在顾清明肩上，「老二出息了。」
顾清明揉了揉肩膀，努力不让自己露出狰狞的表情，「咱们就定了？」
顾大哥咬牙，「定吧，地段挺好，多方面都合适。」
崔大娘见他们不再小声说话，遂走过来询问，「秀才公怎么说？」
「挺好的，我们很满意。」
确实不错，他细细瞧过，许是修葺过，门窗等物有八成新。环境也幽静，如今大白天在前院却听不到什么动静，很适合读书。
而穿过月亮门到后院，再走过短短一条小花廊，将后院门打开，进到铺子里，霎时市井烟火气就起来了。
后头这条巷子口有棵石榴树，住户们便叫它石榴巷。石榴巷里的住户大多都是做些小买卖的，买东西很是方便。
崔大娘面露欢喜，秀才公愿意最好。租给读书人总比租给其他人清净，听说眼前这位是这回府试的第二名，想来前程不会差。
双方一拍即合，当天就带着银钱到府衙将房屋过户。
顾大哥看着手中的契书，有些发愣，「这就完了？」忒麻利了。
之后为答谢王大娘请她在酒楼吃了一顿，又给了半钱银子的介绍费。若非是她，他们且寻不到这样好的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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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大娘喜笑颜开的走了，走前一再说若是有什么事随时来寻她。
房屋既已租下，顾大哥也不再歇，当天就要返程，「你俩留这边收拾收拾，我回家接爹他们。」
送走顾大哥，云竹和顾清明休息了会就开始打扫。
虽说崔大娘说她常来清扫，可长时间没住人，云竹觉得入住之前来一回大扫除是很有必要的。
这时候云竹才觉得两进的屋子着实有些大，足足有十几个房间，光是扫地擦桌椅板凳就累的要死。
「不行了，不行了。」云竹放下手里的抹布，揉揉酸疼的腰，这工作量有些大。
才将堂屋和他俩晚上要住的这间屋弄干净，身上就冒汗了，黏煳煳的，想洗澡。
顾清明觉得好笑，半个时辰前还斗志昂扬的，这会就垂头丧气了。
「歇歇吧，明天再弄，铺子等爹他们过来以后再收拾。」
云竹趴在桌上哀嚎，「是我太高看自己了。」
顾清明烧了水，两人洗完澡换了衣裳出来，惊觉日头已经落了，已是该吃晚饭的点。
家里什么都没有，只有点中午从酒楼打包回来的剩菜，随便热一热吃了。
晚间顾清明照例在写话本，云竹觉得身上疲累，弄了两碗灵泉水，「喏，喝点水。」
顾清明正好有点渴了，接过来便喝，水一入口，霎时觉得不对劲。
这熟悉的感觉……
不知怎的，顾清明突然有些忍耐不住，「娘子，你可有什么要跟我说的么？」
云竹一愣，「什么？」
顾清明放下笔起身走到她跟前，将她整个笼罩在自己身影中，唇角勾起，「就比如，这水，又如火炕、芽菜。」
分明语气极轻，可在云竹耳中却觉得犹如炸雷，将她炸的晕晕乎乎的。
不是，不是不问她的吗？她还以为他们俩有了默契，矇混过去了呢。
顾清明藏在袖中的手紧了紧，本来是这样的，可是随着娘子展现的东西越来越多，尤其是那完备的修仙体系。
他越琢磨越觉得恐慌，总觉得娘子非此界之人。他不知道她是怎么来的，那是否有一天她消失时，他亦无所察觉呢？
反倒是云竹在最初的慌乱后逐渐平静下来，她既然敢将这些东西拿出来就知道有这么一天，只是刚刚太突然，她没反应过来罢了。
「我还猜你会忍到什么时候才问我呢。」
顾清明提着一口气，「娘子终于愿意告诉我了吗？」
第103章 一辆车车
云竹察觉他整个人都绷紧着，伸手拉他到床边坐下，「怎么这么紧张啊？」
顾清明张张嘴，艰难的发出声音，「你会离开我吗？」
这是他头一回这般情绪外露到叫人一眼就能看出来他在想什么。
云竹暗道一声坏了，这孩子八成是被她讲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修仙故事给吓住了。
「我不知道我会不会离开……」云竹斟酌两下，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只听这一句，顾清明觉得仿佛置身冰窖，浑身都被冻结了，脸上血色缓缓褪去。
云竹想给自己一嘴巴，咋哪壶不开提哪壶呢。
她连忙抱住顾清明，急急的解释。
「我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过来的，一睁眼就听说要嫁给你。听说你身体不好，我本来想等你……可是现在，我知道，如果我能预知自己的离开，我一定去紧紧抓住你的手。」
「真的吗？」顾清明觉得自己上一秒还在黑暗中，下一秒就见到阳光。
云竹疯狂点头，「嗯嗯，是真的，清明，我喜欢你。」
顾清明笑起来，这个笑云竹不知道怎么形容，只觉得很好看，她从没见过一个男人能笑得这样好看。
颜控的云竹忍不住在他胸膛上蹭了蹭，「我好喜欢你呀。」
不止为这张好看的脸，更是为了他对她的尊重、爱护和理解。
接连的告白让顾清明松懈下来，心生欢喜，他直视云竹的眼睛，认真回应，「我也喜欢你。」
一对有情人含情脉脉。
随后在这个没有酒的晚上，云竹讲了她的曾经。
良久，顾清明摸摸她的头，「辛苦你了。」
他虽没见过，但从娘子的讲述中能窥见她曾生活过的世界，是那样壮丽美好。
她接受过多年的教育，看过多处的风景，可到了这里却只能藏着自己的学识，在家中洗衣做饭。
这一点云竹就要反驳了，「我是喜欢做饭的，做是我的爱好，我只是不喜欢洗衣裳而已。」
「那以后我来洗。」顾清明保证，「待我成了举人，家中买两房下人，让他们做杂事，你只安心做自己喜欢的就好了。」
云竹笑得歪倒在他怀里，「这么自信乡试能一次就过啊？」
乡试多在八月举行，又称秋试或是秋闱，得中者称为举人，俗称孝廉。
它虽不是科举考试中的最后一关，却是最难的一关，其竞争之激烈远胜院试与会试。
秀才称公，举人称老爷，二者的含金量完全不同，多少人栽在这一关上。
最耳熟能详的便是范进中举的故事，考中后喜极而疯，可见其难度之大。
顾清明低头看着她躺在自己怀里，伸手抚上那生动的眉眼，在云竹的疑惑声中认真回了一句，「一定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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穷秀才，富举人，他不会让娘子等太久的。
他的眼神太过坚定，里面满满的都是她。
云竹从他怀里坐起来，鬼使神差的贴到他耳边，轻轻说了一句。
顾清明瞳孔霎时放大，艰难的吞咽一口口水，「当真？」
「当然！」云竹的脸红彤彤的，嘴上却倔强，「我说出来的话，就不会收回。」
「可，可要灭烛？」顾清明轻轻问了句。
云竹有些恼，「啰里吧嗦的，来不来？」
说完便躲到床上，用被子盖住脸，不肯再出声。
瞧她那一副鹌鹑样子，顾清明轻笑，将蜡烛灭了。
没有光亮后，听觉变得更为敏感，云竹清晰的听见男人窸窸窣窣的脱衣声，紧接被子被拉开，火热的身体覆了上来。
别看她嘴上说的潇洒，实际上这是头一回，身体止不住的微微颤抖。
身上的人用手轻轻在她身上探索，云竹难过的呜咽一声，脸上露出似欢愉、又似痛苦的神色。
一双长腿不知何时缠到男人身上，「这感觉好陌生，有一点舒服，又有一点不舒服。」
顾清明莫名的焦躁，唿吸声逐渐粗重，「那，你欢喜吗？」
云竹笑开了，抓过他一只手放在唇边亲了一口，突然又用牙轻轻咬了一口，「欢喜。」
顾清明顿时喉咙发紧，极力忍耐着跟她反覆确认，「当真，不后悔？」
云竹烦了，硬撑着起身摸索到他的唇又亲又咬，含煳不清的抱怨，「这种时候你还有心情问这个，是不是我不够吸引你？」
「不……」顾清明差点没忍住喉中的闷哼，伸手将她按下去，声音干涩，「你若，你若疼就说出来，我会停。」
两人一点点靠近，慢慢十指相扣，长长的髮丝纠缠到一起。
……
后半夜落了雨，凉风吹进窗，掀开轻薄的床幔，窥见相拥而眠的男女。
忽然，女人左手手心有光芒闪烁，一道纹路浮现出来，缓缓落到旁边的男人手心。很快，男人手上浮现同样的纹路。
顾清明好像做了一个梦。
梦中他走到一个四周充满白雾的地方，他沿着白雾走，发现这是个不算很大的屋子，只是没有门。
中央有一口泉水，顾清明走过去尝了一口，味道和云竹给他喝的一模一样！
顾清明似有所感，再看向旁边整齐的摆放着一些米面蔬菜和一些没见过的东西。
这难道就是娘子的洞府？
顾清明继续往前走，忽见一扇门，打开后赫然发现云竹在里面，「娘子？」
云竹愣住了，她睡着后不知为何被拉进空间，随后就发现空间里发生变化，多了扇门。
等进去才发现，这他喵的不是她家的厨房吗？
来这边之前，她用多年的打拼全款买了个小房子，可惜没住多久，她就成了大夏的郑云竹。
本来还可惜呢，哪想到空间给了她这么个大惊喜。
只是除了厨房，其他地方并不能去，想来还需要解锁。
「你怎么会在这？」云竹有些奇怪，今天的空间怎么变得奇奇怪怪的，竟然把顾清明也放进来了？
顾清明一愣，「娘子，这不是梦吗？」
云竹伸手捏住他的脸一扯，「疼不？」
顾清明有些呆，「疼。」
等等——
所以他这是真的进到娘子的洞府里了？
第104章 暂且休战
云竹没好气的瞪他一眼，「疼个屁，你都不是实体进来的。」
这呆子！
这是怎么了？和平时一点都不一样。
偏偏这会顾清明还要问一句，「什么实体？」
不是做梦吗？
随即反应过来。
他才与娘子……身上有着情到浓时的抓痕，可他现在身上干干净净的，显然不是自己真正的身体。
且他和娘子同时出现，还能交流，显然不像一般梦境。
嘶——顾清明有些懊恼，今日他真是昏了头了，平时的冷静自持全然不见，竟像个呆瓜一般，怪不得娘子要笑他呢。
云竹软和下神色，心知他今天受到太多认知以外的冲击，能这般淡定已经是心理素质极强的了。
她带顾清明参观了自己的厨房，「这是我以前的家的厨房……这是锅灶，城里的人很少烧柴火了，这是冰箱，这是水龙头……」
云竹一边给他介绍，一边试用，没想到都可以用。
顾清明看得眼都不眨，这就是娘子曾经生活过的地方？好神奇。
厨房不大，转悠一圈，一切都跟以前一样，没半点变化。
云竹嘟囔一句，「怎么就开放了个厨房，除了做饭没啥用啊。」
厨房倒是有几本书，可都是家常菜谱。
顾清明摸摸她的头，「既然能开放厨房，其他地方肯定都可以的，只是咱们还没摸索到规律罢了。」
「嗯。」云竹笑笑，「就是有点痴心妄想了，先开放卧室多好啊，我就能玩手机和电脑了。」
「手机、电脑？」又是两个陌生的词彙。
云竹哀嚎一声，「没有任何一个现代人能拒绝电子产品的诱惑，你知道我没有手机是怎么过的吗？好痛苦。」
顾清明赶紧抱抱她，「娘子……」
「嗨，没事没事，我开玩笑的，主要是手机电脑能查很多东西。嗯，怎么说呢，足不出户可知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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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如邸报那般么？」
邸报是官方创办的，类似于报纸，只是上边多是官方信息。且碍于时代限制，信息传递速度比较慢。
云竹点头，「差不多吧，只是速度很快，而且信息五花八门，各种类型都有。如果之前有手机，就不用买书了。」
顾清明笑了，「怪不得你说几乎所有人都能学习，真是令人嚮往的地方，真想去看看。」
「有朝一日能回去的话，我们一起。」云竹伸手拉住他。
「嗯。」
空间就这么大，两人转了转，喝了点灵泉水就出来了。
第二天，清晨的阳光透过半开的窗户洒在床上，太阳还没完全升起，不算热。
间或传来几声蝉鸣，与鸟叫声交织在一起，又隐约有小贩的叫卖声传来，颇有一种岁月静好之感。
顾清明已经醒了有一会了，怀中搂着娘子，脸上挂着餍足的笑。
细看胸膛肩背上有些许红痕，破坏了原本的清冷，平添几分近乎妖娆的美感。
云竹醒来见到的便是在这幅场景，爪子顿时有些蠢蠢欲动，摸上眼前清瘦却结实的胸膛。
随之而来的是一声闷哼，顾清明抓住她的手，「别闹，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云竹略微一动，并没有哪里疼，只有那处仍有些异物感。
曾听人说第一次会很疼，原来是假的！只要足够有耐心和温柔，第一次也很享受嘛。
食髓知味的她挣脱束缚，再次在男人胸膛上探索。
顾清明的喉结滚动一下，觉得浑身燥热，很想喝口凉茶来缓解一二。面上虽看起来一派从容，可心底紧张的不行。
云竹轻笑，「没有不舒服啊，很舒服。」
她特意爬到他耳边，拉长了音说的。
顾清明顿时觉得自己的面皮在发烫，心里升起一种隐秘的快活。她的这句话，似乎比得知自己院试成绩的那一刻更令他开心。
察觉她的手有愈发往下的势头，顾清明翻身下床，声音里充满隐忍，「可以了，该起床了。」
再放任娘子玩下去，今天怕是起不来了。
云竹抱着笑得乐不可支，早上的男人，尤其是刚开了荤的，好有意思啊。
突然屁股上挨了一下，接着传来男人咬牙的声音，「起来了。」
小坏蛋，就想着看他笑话。
事情还多呢，最紧要的就是要找个合适的书院，回头小禾来了就把他送过去。
再一个，家里虽然大件都有，但零碎的东西却缺，例如油盐酱醋之类的，必不可少，需得赶紧添置。
顾清明想着家里收拾的差不多了，总要去老师家拜访告知才像样。
一件件的都是事，云竹也知道，笑闹了会就起来了。
脚接触到地面，云竹察觉有些腿软，浑身懒懒的不想动弹，顾清明好心情的帮她穿好衣裳，「我去买些早饭？」
家里连点米面都没有，他便是有心做饭也弄不出来。
云竹摇头，从空间拿出两桶泡面，「好久没吃了，怪香的。」
之前怕被抓到，家里不缺吃的之后她就不往外拿东西了。至于这些速食，除了第一次发现空间时吃过，之后再也没找到机会吃。
这是顾清明第一次吃泡面，严格按照教程放调料包，倒热水，等足三分钟。掀开纸盖香气四溢，汤水瞧着很是醇厚。
云竹给他夹了滷蛋和肠，「尝尝，以前上学的时候最喜欢吃这个了。」
唿唿啦啦的吃完，顾清明矜持的擦嘴，「果真好吃。」
吃过饭，顾清明便出门考察书院去了。云竹不想大热天的出门，休息了会开始继续慢腾腾的打扫卫生。
中午吃的自热米饭，下午盘点家里缺少的东西，列了个单子，出门採买。
晚上，晚上拉灯。
毕竟都是才开荤，家里又只有他们两个，声音再大都传不出去，不怕叫旁人听见。
一连三天，云竹揉着腰，主动讨饶，「今晚且休战，叫我歇歇吧，你都不会累的吗？」
顾清明悄咪咪的按着腰子，嘴上坚决不承认，「不累。」
但到底顺着云竹的意思，不再来了。
云竹松了一口气，她不知道的是，顾清明也松了一口气。
腰子好疼。
这可能就是男人的倔强吧。
第105章 准备就绪
这天云竹终于把家里人要住的几间屋子打扫完了，琐碎东西也买了回来。
午后起了风，吹进屋里凉丝丝的，云竹放松的睡了个午觉。
这一觉睡得久，起来发现顾清明回来了，在她旁边坐着，「醒了？」
云竹揉揉眼睛，「今天回来的早。」
顾清明摸摸她睡的有些乱的头髮，沖窗外阴沉的天呶嘴。
「要落雨了，几家书院对比下来，还是弘乐书院最好。只一点，入学严格，需得测试合格才能进。」
弘乐书院在官学旁边，虽说离家远了一点，但他们叔侄俩能一路去，比叫小禾自己去上学更安全。
云竹有些担忧，「咱们小禾能过吗？」
那些个大户人家，通常孩子三岁就开蒙了。他们家小禾上学上的晚，又在村里，怕是学的没城里的孩子多。
「没事，回头我先摸摸底，不行就先补补再送去。」顾清明觉得这事不是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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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竹想想也是，小禾聪慧，又有顾清明帮着，没道理连个转学测试都过不去。
「剩下就是小苗了，小禾进了书院能结交朋友，学会人际交往，可是咱们苗苗……」
顾清明知道她的意思，嘆了口气，「只能暂时跟着你们了，女先生不好找。」
他们家底子薄，纵使他已是秀才了，仍没有门路。
云竹只好暂且按下不提，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啊。
一切准备就绪，就等顾老爹他们过来了。
上河村。
顾家最近忙得不可开交，尤其是顾大哥回家说了房子已经租好之后，顾老爹开始安排家里的田和房屋。
他本想将田交给里正家种，但里正给他出了个主意，「你家的田不用交粮税，不若交给村里人种，每年收些利息粮。房子我给你看着，这倒无妨。」
里正家不缺粮，也是为了交好顾家，说的是掏心窝子的话。
顾家虽然搬去府城，可没迁户，还是农籍，根在这，总有一天要回来。
再一个，村里多少年都没有这么出息的人家，骤然富贵，难免有人心里不平衡。
为名声考虑，与村人交好还是有必要的。
顾老爹听了进去，「多谢老哥哥。」
接着消息放了出去：顾家要搬家，田地免费让村里耕，只每年留些粮食，农闲时顾家人来拉。
村人们先是羡慕顾家起来了，随后又是喜悦。这年头土地是农家人的命根子，有钱都没处买，谁不想让家里多添几亩田？
尤其现在是八月底，稻子已经长得差不多了，免了种子的花销和种田的辛苦。
只需日常维护一下，待到十月初就能收，相当于白得的粮食，谁能不高兴？
顾家这事做在了村人的心口上，叫人窝心的很。
有老人说顾家富贵了也不忘本，是个好的。
一时间顾家在村里的名声达到一个高峰，没听见有说酸话的，村人们都在吵顾家几亩地要分给谁。
顾二婶倒是心里有几分不舒服，在家里嚷嚷，「大哥要走，家里地该留给咱家啊，怎的白给村里人占便宜。」
她有心找顾老爹掰扯此事，叫春分拦了，「娘，咱家已经得了免粮税的好事，你非得去惹大伯不高兴么？」
人家能给，就不能收回？
顾二婶想反驳，可话到嘴边到底咽了下去。大哥……终究是变了，收回这事指不定还真能做出来。
没有顾二嫂他们的捣乱，分田这事进行的很顺利。为保公平，不叫村人说闲话，分田用的是抽籤。
抽中的自然万分感谢顾家，说尽好话，没抽中的也只怪自己手气不好。
抽到的人在里正和全村人的见证下立了字据，说明田只是暂借给他们耕种，每年需得交多少粮食。
如此才算没有后顾之忧。
顾大嫂佩服的很，「人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爹做事就是周全。」
虽说收村人粮食收的少，可自家吃也尽够了，不需另买。
顾老爹摆摆手，「这是里正的主意，我可想不到这个。」
白露抿嘴夸他，「那也得爹愿意听不是？」
爹自从认清二叔后真的变了不少，旁的不说，他愿意听儿女的意见就是个特别大的优点。
顾大哥跟着夸，马上要离开村彻底远离二叔一家了，他别提有多高兴了。
被儿女们一顿勐夸，弄得顾老爹红光满面的，心里得意极了，「东西收拾好没有？咱们明就出发了。」
一切打点齐整，第二天天没亮，顾家人就准备出发了，得了他们家好处的村人来送。
赵家人来的更早，赵娘搂着顾大嫂，眼哭的发红，「往后就是府城人了，娘想见你就难了。」
顾大嫂抹掉眼角的泪珠，「瞧娘说的，只是租房，啥时候户籍能落到府城，那才是府城人呢。」
赵爹拍拍老妻的肩，「时间不早了，叫闺女走吧，这是好事。」
水往地处流，人往高处走，女婿家有出息，他们当高兴才是。
「是，我知道。」赵娘目送顾家人，小声跟赵爹说：「我给闺女包袱里塞了五十两。」
这钱是从两人的棺材本里掏的，顾家两房虽没分家，但眼瞅着这发达都是小二房带来的，她怕闺女被看轻。
赵爹点头，「给，咱们闺女过的好就行。」
他们女婿没二房的有能力，少不得要他们老两口帮一把。不过也有好处，人踏实，对他们闺女也好，这就够了。
要说赵家老两口看顾家人离开是心里带着甜，张清兰就是嘴里发苦了。
汪家闹腾到最后还是分了家，汪欣荣身子养好到镇上寻了个活，比以前辛苦不少，薪酬也少了。
而且这钱他一文都不肯交给她，地里的活还是她的。
但凡刘氏来闹，汪欣荣便是一副请他们自便的样子，巴不得赶紧和离。
这女人命里带衰，他就是自己带儿子们过，也不想要她了。现在仍在一处凑合着，不过图个免费保姆罢了。
「总觉得，顾家这一去，我和郑云竹的命便定了。」张清兰喃喃，「终究没有改变，痴心妄想，痴心妄想啊！」
第106章 终于到家
路上顺当，但因为带着孩子，走得慢些，第六日下午顾家一行抵达江泰府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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宅院后头是商铺，他们带着行李不方便，便从桂坛巷走。
桂坛巷里幽静，暮夏的阳光透过路旁高大枝繁叶茂的树在地上投出斑驳的点，迴荡着骡车踏过青石板的清脆声。
没一会到了门口，顾大哥付了钱，赶车人奉承一句，「这里风水好，出过举人老爷呢。」
听这话，顾老爹顿时开怀，「这里好，老二是奔着读书去的，安静些好。」
赶车人走了，顾大哥上前敲门，却见门没关，顿时笑开了，「老二八成等急了。」
算算时间，顾老爹他们该到了，这几天云竹和顾清明没有出门，见天在前院里等着。一听外头有动静，紧忙出来。
小禾小苗久没见云竹，想的不行，直往云竹怀里扑。
「二婶！」
「二婶！」
云竹一手揽住一个，「往后咱们就住这了，看看，喜不喜欢？」
俩孩子顿时忘了赶路的疲惫，在院里转悠，眼睛都不够用了。
顾大嫂走过来，「他爹只说租了个大宅院，却不想这么好，瞧瞧这井，往后吃水可方便了。」
那边顾老爹也在四处打量，花了那么多银子的屋子，他可得好好看看。
云竹招唿他们，「一路过来都累了吧，赶紧回屋歇歇，吃完饭好好睡一觉，往后咱们就在这住下了，且有时间好好看吶。」
白露应一声，将俩孩子喊过来，一路到后院安置。
房间是云竹亲手布置的，添置了不少东西，如白露和小苗的房间，梳妆檯、铜镜和妆匣一个不少，都是乡下姑娘没有的。
顾大嫂将行李放好就来小苗这了，见着这些东西，嗔怪，「苗苗才多大就给她弄这些。」
云竹笑道：「往后咱们苗苗也是城里姑娘了，人家有的咱也得有，就是首饰啥的得往后再置办了。」
白露才刚打量过她的房间，此时抿着嘴笑，「多谢二嫂费心。」
小苗仰着头，「苗苗喜欢，谢谢二婶。」
不知啥时候小禾蹿了进来，眼睛滴熘熘的转一圈，叫道：「妹妹的屋子好好看，为什么我的屋子不是这样的？」
顾大嫂还没去看过呢，当即和白露过去，没一会回来了，问他，「你屋里哪点不好？」
窗明几净的，临窗放了适合孩子的书桌，上头笔墨纸砚齐全，还有个小书架摆了书。
小禾理直气壮，「没有妹妹的屋子漂亮，妹妹的窗帘好看，床幔也好看，床上还有猫猫玩偶，我没有！」
小禾委屈，「只有一堆堆的书。」
顾大嫂翻了个白眼，一巴掌拍在他屁股上，「你好好读书！」
「你房间是你二叔布置的。」云竹捂嘴笑，「书院已经找好了，过几天就能去上学了。」
「啊——这么快？不要啊！」
屋里顿时充满了快活的气氛，只有小禾在哀嚎。
时间不早了，笑闹了会，顾大嫂准备帮忙做饭，「灶房在哪呢？」
白露也要来帮忙，「好久没和嫂子们一起做饭了。」
云竹拦了她们，「赶路不累啊，今天都休息，从饭馆里订了饭菜，咱们今晚吃这个。」
饭桌上，顾老爹磨牙，「咋还吃上外头的饭了，这得多贵啊。」
顾清明解释，「咱们这铺子，云竹打算开家食肆，这不得尝尝旁家饭馆的味道么？」
他们俩这几天吃得都是空间里的东西，除了那日请王大娘在酒楼吃的一顿，也没在外头吃过饭。
顾大嫂开心了，「云竹记得呢。」
小禾夹菜给妹妹，「我都不用尝，就知道没二婶做的好吃。」
小苗倒是将哥哥夹的菜吃了才认真道点评，「没二婶做的好吃。」
「得，看来这生意非得做了，不然对不住咱家俩宝的赞美。」云竹摊手。
吃过晚饭，俩小的过了兴奋劲，头一点一点的要睡着了，其他人脸上也带着倦色。
顾老爹便发话都去休息，有事明日再说。
屋里，云竹算着手里的银子，「这段时间只进不出的，咱们家底算是空了，食肆得赶紧弄起来。」
「嗯。」顾清明从后头抱着她，手不规矩的到处点火，嘴上漫不经心，「都听娘子的。」
「你……」云竹本想斥他别闹，明天装修食肆的话事情多着呢，却突然被他拿捏住要害，身子瞬间就软成一滩，声音柔的能掐出水。
顾清明凑到她耳边，「明日的事明儿再说，娘子且看看眼前。」
休战好几天了，差不多了。
大房，顾大哥将俩孩子送回房，回来见媳妇坐在床边，手边放着个包袱，「怎么了？」
「娘给了我五十两。」顾大嫂伸手，里头赫然是银票。
顾大哥默然，父母疼爱子女之情总是赤忱直白。
他伸手捏捏顾大嫂的脸，「岳父岳母怕你吃亏，也怕我欺负你呢。」
顾大嫂白他一眼，「你才不会呢，老二两口子也不是那样的人。」
她不傻，谁好谁不好的，难不成还看不清么？
「是，我不会，从前混蛋过了，好不容易你愿意回来，我……」
顾大嫂堵了他的嘴，「别说了。」
如今的生活很好，她不想提那些事情。
「好，不说，睡吧。」顾大哥听话闭嘴。
这五十两，顾大嫂在屋里转了两圈才寻到个放心的位置放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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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页
夫妻俩躺在床上，睡炕睡习惯了，突然睡床还有些不习惯，顾大嫂翻腾几回没睡着。顾大哥便从后头伸手，搂住她的腰。
顾大嫂嘴上说热，心里却觉得踏实安定起来。
屋里静谧，只有夫妻俩说小话的声音。
「家里没啥银子了，云竹还要开店，这钱要不拿出来用吧？咱们手里留十两，万一有什么事能救急。」
「行。」顾大哥将她翻过来，亲亲她的嘴角，「都听纯娘的。」
一家子齐心，没有过不去的坎，更何况，他们家眼看着愈发兴旺了。
顾大哥起了念头，「苗苗也大了，咱们是不是该再添一个了？」
顾大嫂拧他一下，却没拒绝。
第107章 都害羞了
第二天，云竹果然起晚了，她伸手去摸旁边，没有温度，显然另一人离开许久。
云竹起身穿好衣裳，开窗通风，正要开门出去迎面见顾清明进来，手上拎着早饭。
「醒了？买了点包子和粥，还有几样小菜。」东西是石榴巷里的商贩卖的，他闻着味道还好。
昨晚上闹得有些凶，将人累着了，哪捨得她起来做饭。
云竹瞪他一眼，「只买了我的？其他人呢，又要叫大嫂做饭么？」
顾清明沉默一下，「大嫂可能比你起的还晚，大哥买了全家人的。」
他出门到后院的时候，正遇上大哥，那一脸餍足的样子，一看就懂。
兄弟俩默契的一起买的早饭。
云竹：……感觉牙有点痒。
顾清明见她磨牙，连忙道：「去洗漱吧，不是要装修铺子吗？今天就弄了。」
可不敢叫她纠缠，那口银牙的威力他深有体会，肩膀上全是印子。
说起这个，云竹哼哼两声终于放过他。
不料去打水时碰上顾大嫂，云竹眼尖的瞅见她脖子上有出红红的，像是被吮吸出来的印迹。
显然昨晚……
云竹嘿嘿一笑，顿时不害臊了。
顾大嫂被她盯的脸红，慌忙转移话题，「这是牙粉吧？哎呦只听人说话，还没用过呢。」
乡下刷牙是用柳枝沾着盐蹭的，云竹不习惯，一直偷偷用空间里的牙膏，直到来了府城才知道原来有牙粉这种东西。
洗漱完，云竹指指脖子，顾大嫂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脸上爆红，「死丫头。」
云竹乐了，不想顾大嫂却突然凑过来，「小妮子，你是不是跟清明……嗯？」
若不然哪会在意这个呢。
果然这话一出，脸红的就换了个人。
吃过饭顾清明将小禾抓走考校学问，白露来找云竹，说大嫂想出去转转，问她去不去。
云竹突然想起她前些天定了好些东西，唯铁匠那边忘记说住在哪了，遂一口应下，逛街的时候顺便去看一眼有没有做好。
三个女人带着小苗，出了桂坛巷到街上，一路闲逛在一家点心铺子面前停下。
小苗抽动着鼻子，「好香啊。」
她虽没说要，但家里人一贯疼爱她，白露摸摸怀中的荷包，要带她进去买。
顾大嫂忙拦了她，「你手里才多少银钱，且留着吧。」
铺面前人来人往的，白露不便与她争抢，只牵着小苗的手进去，顾大嫂和云竹连忙跟上。
这地方云竹来过，「头先带回家的就是在这家买的，味道不错。」
只可惜因为路远，只能买些耐放的，很多种类都没买。
顾大嫂便笑，「那这回咱们有口福了。」
只是这家点心味道虽然好，价格却也贵，才挑几样，五十文就下去了，顾大嫂心疼的直抽抽，「罢，就这些吧。」
买完糕点，顾大嫂说什么都不愿意继续转了，「我算看明白了，在这府城里生活，连口水都得要钱。」
云竹沉默一下，「那个，水还真得收钱。」
「那就是了。」顾大嫂一瞪眼，「回家回家，不是要装修铺子吗？赶紧的，早点开张早点赚钱，有钱了再来逛。」
她手里虽有银子，但城里生活成本高，若不捏紧点，不知道啥时候就没了。
云竹不知怎么的，直接跟着她回去了，竟忘了要去铁匠铺的事。
回到家，顾清明已经考校完小禾了，「学的扎实，应当没什么问题。」
顾大哥一把将小禾抱起来放在脖子上，乐呵，「行啊，儿子，厉害了。」
顾大嫂一脸温柔，「厉害了儿子。」
在他们看来老二说没问题，那就是没问题，代表他们儿子不比城里的孩子差！
本来被顾清明考问到垂头丧气的小禾，被爹娘轮番夸赞，顿时支棱起来，眉开眼笑，「那是，我超厉害的。」
「趁着时间还早，我这就带小禾书院看看。」顾清明决定速战速决，「中午不必留我们俩的饭了。」
这话一出，顾大哥将小禾放下来，交给他，「行，你们俩去。」
他跟媳妇识字不多，去了也不懂，还是交给老二更好些。
顾清明带小禾出门，顾老爹问云竹几个，「不是说要去逛逛，怎的这么早就回来了？」
云竹只道想着收拾家里的铺子，没心情逛。
顾大哥便问她，「要咋弄，需添置什么不？」
早上他和爹一起把铺子清扫的差不多了，户主是爱惜的，里头没破的地方，只需修理一下桌椅板凳之类的就能开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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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单的木匠活他和爹都会做。
眼看入秋，天渐渐冷了，云竹打算做麻辣烫的生意，大件都与匠人订了，只一些琐碎东西，
她边说边伸手比划着名，「麻烦爹和大哥将桌椅板凳修理一番，再做两个放食材的木架。」
她准备弄成现代那种半自助的形式：食客自己挑选食材，荤素分开放。
顾大哥一听就明白了，「这个简单，就是比镇上杂货店里的货架大一些，回头找到合适的木板，一天就能弄出来。」
「行，大哥的手艺我自然放心。」云竹又说：「还需一些小夹子和木牌，用来叫号和标价。」
这事被顾老爹领了去，「交给我。」
说干就干，麻熘的和顾大哥出门寻木材去了。
「二嫂，我们呢？」白露忙问。
顾大嫂也看过来，「旁的人都有活了，我们做什么？」
她们没问麻辣烫是什么，反正从云竹手里出来的东西，味道都不会差。
云竹一拍脑门，这才想起来她忘了什么了，忘去铁匠铺了！
顾大嫂：……
白露在后头捂嘴偷笑，顾大嫂瞪云竹一眼，「死妮子，将才怎么不说？这是正事，叫你走就走，平常咋没见你这么听话？」
云竹沉默一下，暗暗磨牙，可能因为睡得久头脑不清醒了吧！
顾大嫂默默走到顾大哥跟前，不着痕迹的拧他一把，小声咬牙，「都怪你，今儿闹了好些笑话。」
昨晚有些过头的顾大哥只能认下，「媳妇我错了，轻点轻点。」
后头看穿一切的白露捂嘴偷笑，真好呀。
第108章 万事俱备
顾大嫂的动作说是隐蔽，可离得这般近，当谁看不见呢，顾老爹觉得牙疼。
白露不准备再出门，要回屋做针线，这也是个进项。
顾老爹看了眼闹的开心的大儿子夫妻俩，再看一眼裊裊婷婷的小闺女，心里嘆了口气。
闺女已经是个大姑娘了，却不知姻缘在哪，愁啊。
顾大嫂也不想出门，抱着小苗回屋玩去了，云竹只好自己去铁匠铺，她叫人打了个用来煮麻辣烫的大锅。
铁匠一见她，连忙招唿，「还说您不来了呢，喏，锅已经弄好了，我叫人帮您抬回去。」
这锅足有半人高，她一个女人咋可能弄回去。
云竹给他结了尾款，「多谢，也怪我上回走得急，竟忘了说地址。」
铁匠憨厚的摸摸脑袋，「哪的话，这不是你自个儿多跑一趟的事，我们又没多做啥。」
铺子伙计将锅送到家，云竹给了几文钱权当辛苦费，伙计笑呵呵的走了，全家人的目光被锅吸引过来。
「云竹，这锅？」顾大嫂围着锅转悠两圈，「咋那么大呢？」
下午陆续有人送东西上门，或是阔口的粗陶盆，或是写着顾家食肆的木匾……
顾老爹面露赞赏，「老二媳妇能干，看来只差咱们手里的活了。」
顾大嫂戳戳云竹，「都到这份上了，还不叫咱们见识下啥是麻辣烫？」
又麻又辣的，光听名字就觉得香。
全家人的目光都到了云竹身上，被众人瞩目的她一挥手，「明儿就吃！」
至于为什么是明天，自然是因为需要熬汤啦。
她弄了红汤和白汤两样锅底。
现杀的新鲜猪筒骨洗干净，放进锅里用葱姜蒜焯一遍再重新加水炖汤，云竹一边煮一边解释，「放点玉米和萝蔔能让汤更鲜甜，煮好加点盐就行。」
这样煮出来的汤纯白浓郁，就是麻辣烫的白汤锅底了。
当然玉米和萝蔔得看季节，不是时时都有的。
云竹熬着汤，思绪已经飞到赚了钱买个小田庄，在田庄上弄反季节蔬菜上面去了。
至于经典红锅，碍于时代限制，云竹只在白汤的基础上加了辣椒、八角、花椒、醪糟等熬制，味道不如现在的辛辣。
云竹倒是想过直接用空间里的火锅料，她喜欢吃火锅麻辣烫，豆瓣酱、火锅料的囤了好多。
可顾清明却与她商量，说是想着日后将这个生意转给大哥大嫂他们做。
顾家两房，二房有顾清明撑着，往后是要往官途走的，前程一片大好。大房却没个谋生的手艺，时间长了难免心里不平衡。
如今家中感情好，顾清明不想看到有那么一天。
「只是委屈了娘子，毕竟是你张罗的生意，却要送给大哥大嫂。若你不愿也无妨，咱们再想想旁的法子。」
云竹最爱他这一点，凡事都会与她商量，从不会替她做决定，只是提出建议，无论她的选择为何都会尊重。
云竹堵了他的话，「不必想了，我觉得这个法子好。大嫂不是一直想做个吃食生意吗？这个就挺好的，正好我只是爱做饭，却不想管一个大摊子。」
本来她准备摊子做大了就主动撤离，之所以选择做麻辣烫也是考虑这个简单快捷，不需很多人手，往后她不做了也不影响大嫂他们张罗。
顾清明看向她的目光里盛满了温柔，「娘子……」
云竹突然有些不好意思，「没事。」
「看明白了，这个汤底简单。」顾大嫂全程仔细盯着，「酱料就是那几种，咱们家里常做。」
云竹笑道：「对，客人选什么菜就进去烫熟，再加调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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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煮菜也是有一点点技术含量的，比如各种荤菜素菜煮的先后顺序和时间。
云竹一一与顾大嫂讲明，她也是常年围着锅台转的人，一点就通。
顾大嫂尝试烫了几个菜，配上调料递给顾大哥，期待的看着他，「咋样？」
其实不必问，光闻着这霸道的香气就知道绝对难吃不了。
顾大哥顶着全家人的目光夹了片菜叶放进嘴里，明明是最普通的菜叶子，却带着麻辣咸香的味道，直冲鼻尖。
而那些稍显厚重的调料在拌匀以后，在嘴里散发着恰到好处的滋味。
「好吃！」语言贫乏的顾大哥只能如此形容。
越往后吃，辣和麻的味道越重，顾大哥停不下来了，几乎是一口气就将一碗吃完。
「弟妹这名字取得巧，可不叫麻辣烫嘛，这香辣气实在是太过瘾了。」
吃完菜还不算，不等云竹出声，顾大哥端着碗咕咚咕咚的将汤底一饮而尽。
云竹：……
行吧，也说明了卖麻辣烫是绝对没问题的。
再看另一边，早在顾大哥吃上头的时候，其他人就忍不住自己动手烫菜了，此时吃的头也不抬。
顾大嫂、白露吃的红汤的，顾老爹和俩孩子吃的白汤的，而顾清明他正仔细挑云竹喜欢吃的菜，给她煮呢。
吃完这顿麻辣烫，顾老爹和顾大哥做活的效率都提升了。
如今天还不算凉，为防止食客吃麻辣烫嫌热或吃多了腻歪，云竹特意做了酸梅汤相配。
虽说没有冰箱镇着，但他们家有井，用木桶吊在井里一晚上也不错。
实在不行……要不要把冰弄出来呢？云竹琢磨着，硝石制冰好像也不算难。
思绪止不住的发散，好在云竹自个儿停住了，罢了，夏天都过了，明年再说吧。
顾老爹和顾大哥那头，不知道他们从哪弄来的木头，爷俩在院里干的热火朝天的。
天完全黑下去的时候，云竹听见一声喊，「老二媳妇来看看，是不是你要的那样？不行你说，我再改改。」
云竹细瞧，跟她说的一模一样，「爹和大哥的手艺真好，就是这样的，没有要改的地方。」
顾老爹站直身子锤了锤腰，「那就好，选个好日子就能开业了。」
万事俱备，只差开业宣传了。
晚上，顾清明难得的没有写话本，而是被云竹指挥着写gg单——顾家食肆开业，前十位食客立享五折优惠！
第109章 府学报到
根据云竹的想法，顾清明三两下在字下边添了个图，画的是一碗麻辣烫冒着热气，最底下写上顾家食肆的地址。
云竹竖起大拇指，「厉害啊，没想到你还会画画。」
「最多只能这样了，正式书画是不行的。」顾清明强调，「传单虽简单，但即便我整晚不睡也弄不出多少。」
「没事。」云竹自然不会为难他，「十来二十张就行了，这个只是辅助，主要手段还是要找托。」
「托？」
云竹解释，「我们那要是有新店开业，就喜欢花钱找人排队，营造一种很火爆的场面。」
顾清明懂了，「这法子倒好。」
两人说着话干活，云竹磨墨，顾清明写字，也算体现了把红袖添香。
宣传单写完晾干收好，两人洗手上床。
云竹翻了个身趴着，「回头联繫一下菜贩肉摊就不差啥了，再过几天就能开业。」
说着快，其实也用了好些天，眼看着马上都到九月中了。
「哎对了，你是不是该去府学了？」云竹突然想起来，双手撑着脸问他。
顾清明平躺着，一手放在胸口一手顺着她的髮丝，「你想起来了？确实不早了，我准备明儿去府学一趟。」
「啊？」
顾清明缓声与她解释，「新晋秀才若是想要入府学读书，需得在府学开学前去报到。」
云竹恍然大悟，开学第一天报到，打扫卫生领新课本开完班会，之后就自由活动了。
就是不知道古代的官方学校是个什么流程。
顾清明发出邀请，「明天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府学报到并不限报到时间，只要在正式开学前一天登记上就好。那天他送小禾去私塾，完全可以顺路去做登记。
他路过看了眼却没过去，就等着今天呢，想叫娘子一起去，他觉得娘子会喜欢。
云竹确实很感兴趣，爽快应下，「一起一起。」
顾清明侧身亲亲她的唇角，胳膊一揽，将被子给她盖好，「睡吧，明天还得早起。」
云竹软着声音「嗯」了一声，抱着他一只胳膊睡了。
睡前念叨着事，醒的就早，云竹睁开眼，天才微微亮。
吃过早饭，家里人要布置食肆，叫云竹掌眼，顾清明却道他们要去府学。
这是正事，顾老爹直接改口，「去吧，顺道逛逛，铺子不用你俩操心。」
书院在城西一块空地上，周围没什么建筑，栽种些柳树、松柏、竹子等文人雅客喜爱的植物，颇有一种清幽雅致的感觉。
要云竹形容就是：一看就很高大上，高端学府。
说起这个，云竹想起来以前听人说的，秀才等于本科生，那府学高低也是个重点大学了。
嘶，她以前就是个普通一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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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清明突然察觉云竹的目光里多了点佩服，「怎么了？」
「没事。」云竹摇头，将多余的念头甩出去，想啥呢，再想也回不去了。
顾清明没追问，牵着她的手在府学门口慢悠悠的转着，清风吹过带着丝丝凉意，很是舒适。
府学很大，两人只在正面转转，两侧都没去，云竹催促他，「赶紧进去吧。」
府学门口往来的人不多，零星几个，但全是男子，一个女人都没有。
想来里头也难见女子。
云竹站在十来米远的树下，隐约能窥见里头一些建筑，虽看不真切，却能感受到其气派。
扪心说她是想进去的，只是这世界的规则就是这样，她没有那个能力将之掀翻，便也不打算特立独行，遂推一把顾清明，「去吧，我在外头等你。」
顾清明有些懊恼，他只想着娘子曾读书上学，就想带她看看这里的官学；再一个，成为秀才成上府学是他至今为止最能拿得出手的事，他一心想着和娘子分享……
却忘了这个行为并不妥当。
若进去，万一有人看不惯女子进官学呢？那会叫娘子难堪。
可若不进去，娘子只能在外头看看，岂知心里不会难过？
他低垂着头，声音有些沉闷，像只犯了错的大狗狗，带着想努力哄她开心却不知如何做的慌乱。
很可爱。
云竹想抱抱他，可惜在外面，只能按捺住。
「快去吧，我在外头等你。」
顾清明抬头撞进她含笑的眼中，心尖像被蝶翼拨弄了一下，有些痒，可心情却莫名好起来，「娘子稍等，我很快就回来。」
他转身离去的脚步有些急促，与平时的稳重不同，多了点少年的气息。
云竹才想起来，他是十一月里的生日，满打满算还不到十九岁，在现代还是个没出社会的大学生。
他还年轻，有些事想的不周全很正常啊，有的是成长的空间。
等等，十九岁。
一直刻意忽略的某些问题出现了，云竹忍不住捂脸。
她这算不算老牛吃嫩草？
不过，她毕业后才工作一段时间就遇到了口罩活动，居家办公，之后就来了这里。
说实话很缺少社会的毒打，心理年龄与大学生没什么两样。而大部分不愁吃穿的大学生么，嘿嘿，又成熟到哪去呢？
正因如此，她才能热忱的对待顾家人，将心比心，得到他们的一致喜爱。
至于感情上，这么多年，她连一次无疾而终的都没发生过。
可以说相当白了。
而古代人成熟些，四捨五入，如今的她与顾清明生理年龄对等，心理年龄也差不多。
完美，般配。
在她努力说服自己的时候，顾清明找人问路迅速做了登记，领了东西和一张写了注意事项的单子后就告辞离开。
那速度快的，闹得登记处的老师嘀咕一句，「倒是个急性子的。」
「想什么呢？」顾清明瞧她一脸呆呆的样子觉得可爱，起了玩心，伸手弹她个脑瓜崩。
「唔。」云竹捂住额头，怒视眼前人，「干嘛！」
顾清明忍住笑，一本正经的忽悠她，「才刚喊你，你没应。」
云竹半信半疑，「是吗？」
「嗯，回家了。」
云竹跟在他后头走，趁他不注意弹了回去，得意的笑，「呵，还想骗我！」
第110章 小禾加油
两人笑闹着往回走，顾清明跟她讲府学里面的事。
正屋和侧屋都是学堂，住宿和吃饭在后头。来往的学子挺多，没见到有女子身影。
顾清明将从登记处得来的单子拿给云竹，「我还没细瞧过呢。」
云竹将纸展开看了，上头第一条说的是上课时间，换成好懂的话大概就是：
早上七点有早读，八点上课，十二点吃饭，下午两点上课，六点放学。每个月逢「七」数休息，即一个月三天，有农假和寒假。
第二条说的是奖学金。
因顾清明是廪生，被分在一甲班就读，每月有官府发的粮食，可选择在食堂免费就餐或是将粮食拿回家。
普通学子正常就是吃食堂住宿舍，这些都是免费的或是收一点点银钱。但官学也不强制，想走读的尽管回家。
甚至你来不来上课都无所谓，如李源是秀才，但选择在家读书，从没来过府学。
官府是不管的，他们只负责发放奖励，当然这些奖励不是无期限的。
乡试三年两考，官府最多养你六年，若是仍没中，便自个儿收拾包袱退学吧。
另有岁考，前几名和后几名各有奖励与惩罚。
顾清明适时插话，「我报了走读，粮食要下个月才发。」
云竹点头，「行，反正离家不远，你往后和小禾一起上下学？」
一个小学生，一个大学生，上课时间能一致么？
「……那倒有些不一样。」顾清明笑出声，「不过没事，前几日我送小禾瞧过了，去书院这条路治安不错，许多孩子是结伴上下学的。」
说着话，两名佩刀的巡街衙役从他们身边走过。
「那等小禾与同窗熟识有了朋友，就不送他了。」
云竹将单子还给他，后头的内容是课程表，她看了也没用，又不能替他去上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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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走到巷子，云竹却抬脚去了后头的石榴巷，「桂坛巷幽静确实不错，有时却觉得少了几分人气。」
里头离书院近，住的多是读书人。也有的是各地乡绅特意置办的宅院供自家后辈来赶考或上学的落脚处，因而许多宅院是空置的。
今儿算是个喜事，云竹高兴，便不想那么冷清。顾清明并无不可，都随她。
绕过一段路便到了石榴巷，甫一进去，喧闹的烟火气便蒸腾起来——小贩的叫卖声，男女的拌嘴声，孩童的笑闹声交织缠绕。
徐氏将盛着脏水的木桶拎出来放在门口，明儿会有人回收，抬头瞅见顾清明小夫妻俩迎面走过来，便笑着打了声招唿。
「这是从哪来啊？」
两家住的近，从云竹租院住下起，徐氏就想打听了，只是这两人轻易不出门，没寻到机会。
后头他们家来了一群人，整天忙忙碌碌，再有各处铺子伙计送货上门，又是木头又是牌匾，那口硕大的锅更是小半个巷子的人都瞅见了。
显然是要做生意了。
巷里的便好奇这新搬来的要做什么生意，看着阵仗挺大的。尤其是徐氏，更想打听清楚，她家是做面食生意的，可千万别撞上。
要是一样了，她可不依，这么些年的生意也不是白干的。
伸手不打笑脸人，又是邻居，云竹礼貌的回了，「从府学那边来。」
徐氏顿时吃惊，「竟是个秀才郎？」
她本是想打声招唿再探听消息，这会却变的热情。
「真是个好后生，好好读书，来日中个举人，你媳妇可就享福了。」
这话说到顾清明心坎上，「谢您吉言。」
还挺温和，徐氏脸上笑意扩大，「早前你们家搬来忙碌，我就没上门，现下瞧着都弄完了，我就想着走动走动，没事来家说说话。」
她有儿有女，与秀才夫妻打好关系，只有好处没坏头吃的。
「对了，忘了介绍，我家相公姓徐，叫我徐嫂就行。我家做面食生意，往后要想吃了一定来尝尝。」
邻居盛情，云竹自然配合，「徐嫂子好，我家的姓顾，有空一定来，只是家里的铺子过几天就要开张，还需忙一段时间呢。」
「不知做的是什么生意？」徐氏终于问了出来。
云竹微微提高点音量，「做的是麻辣烫的生意！」
「何为麻辣烫？」徐氏满头雾水，石榴巷里小半条街都是卖吃食的，却从未听过这名儿。
云竹不答，只卖关子，「若想知道，何不开业那天来尝尝？前十名有半价优惠呢。」
半价！
便宜谁不爱占？
徐氏眼睛亮了，两家离得这么近，这半家必有她一个！
又聊几句，徐氏瞧出两人想走的意思，自觉闭嘴，「家里等我做饭，咱们有空聊。」
只是她嘴上说着话，脚下却没动。
待云竹和顾清明一进家门，巷子里多了几个大娘婶子，跟徐氏打听。
「我听着啥麻辣烫，那是啥？」
「谁知道，他家要做的吃食，我听着前十个有半价呢。」
「两人倒挺般配的，长得真好看，怎么听人说是底下县镇里出来的，竟一点不像。」
……
徐氏忙道：「人是正儿八经的秀才公，莫嚼舌头，至于那麻辣烫回头尝尝便知。」
若是味道不行，便是举人卖的吃食他们也不买帐！
却说云竹两人到家就被一家子团团围住，顾清明将府学发放的两身校服和廪生的四两银子拿出来放桌上。
顾老爹展开那两身校服——月白色的单袍与夹棉袍子，对应春秋两季。
「好哇，真好看。」顾老爹喜欢的紧，伸手想摸又怕给弄脏了，只嘴里不住的夸赞。
顾大嫂也眼馋，「咱们家老二就是出息，多好的衣裳，单做要不少银子呢。」
云竹揽住她的肩，「往后小禾也有。」
顾大嫂顿时乐不可支，「那敢情好，什么状元娘的太遥远了，我就等着他穿上这么一身了。」
再看一旁的顾大哥盯着两身衣裳出神，嘴角咧开，显然已经做美梦去了。
小苗看了眼爹再看眼娘，双手抱臂，嘆息一声，为还在学堂里念书的小禾默哀。
哥哥加油，你一定行！
第111章 食肆开业
四两银子顾老爹不要，只叫云竹收好。
下午将食肆布置好，一家人坐一起商量定价。
石榴巷的位置不错，处在西南交界的地方，食客并不只是贩夫走卒之流，定价可稍高一些。
「依着我，素菜一文一串，荤菜三文一串，如此四素两荤十文钱也有一大碗了。」顾大嫂比划着名，「若不能饱，再来两文钱的面煮进去，怎么也能吃饱了。」
街头的包子都卖三文钱呢，还不算大。
顾老爹本来觉得贵，想起街头叫他心疼的包子，顿时觉得自家定价合理了，「行，就这么着。」
云竹轻笑，公爹就这点好，听得进话。
就像以前看不惯小苗一个女孩读书识字，可儿女们坚持他便不说什么，慢慢改变自己，现在一天看不着苗苗写字还要问呢。
虽说曾经待顾二叔的事上盲目，可慢慢的改了，如今又离得远，再碍不着什么。
小老头愈发可爱了，就是有些抠，疼钱，不过不是什么大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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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预订菜肉，只买了些回来处理，他们准备先看看明天的销售量再说。
人员上，顾老爹和顾大哥煮菜，顾大嫂跑堂，白露数钱，顾清明和云竹收帐。
等顾清明去上课了，就只有云竹了。
小苗跟着他们在店里就好了，充当吉祥物。
夜里下了场雨，临到天明时停了。
云竹推开窗，秋风吹进来，隐约有些寒气，顿时乐了。
「老天爷在帮咱们，这个天正适合吃麻辣烫。」
九月十二，一大清早的就有七八个半大少年走街串巷的吆喝，声音洪亮。
「石榴巷顾家食肆开业，麻辣烫酸梅汤，前十位半价优惠，快来品尝咯。」
什么「麻辣烫酸梅汤」？没听说过呢。
有人真就好奇，将脏水桶往门口一放，扬声喊住人，「小孩，麻辣烫是个啥？好吃不？」
「当然好吃啦。」一名少年站定，高声回答。
昨个顾家食肆找到他们的时候，一人给他们煮了碗尝了，那味道，今天还在回味呢。
「菜和肉被竹籤子串起来，想吃什自己选，放进又热又辣的汤里煮，别提有多香啦。」
他又瞧见隔壁有老太太在听，忙添上一句，「还有白汤呢，用猪骨头熬得，香甜香甜的。」
他吆喝着，倒把自己的馋虫给勾起来了，忍不住舔舔嘴。
那老太太笑出声，「看来的确好吃，后生说着都馋呢。」
就有人喊，「真是前十个只要半价？」
少年大喊，「是呢，前十个半价，想吃的快去啊。」
他声音大，不少人在家里坐着都听见了，心里有些痒痒，准备去看看。
……
另一头，几个小子一边吆喝一边发宣传单，云竹交代他们发给看着阔绰或是年轻的男女。
毕竟宣传单量少，每一张都是顾清明辛苦画出来的，所以要挑着人发。
……
顾家食肆门口。
顾大哥点了鞭炮，噼里啪啦的炸完，几人一起把匾额下垂着的红布一扯，红布落下，食肆就算是正式开张啦。
顾大嫂贴着云竹，脸上满是兴奋，「你说会有人吗？」
云竹给了她个安心的眼神，「肯定有人，咱们赶紧去准备吧。」
徐氏是第一个。
听见鞭炮声她就过来了，瞅着铺子里没人，心里得意，「看来我没来晚。」
云竹招唿她，「可不是，来的是最早的，今儿五折优惠头一名，看看要吃些什么？」
她引徐氏去看木架子上的菜，「想吃什么就放小竹簸箕里，再挑选口味，到柜檯付帐后就可以等着吃啦。」
话音才落，外面跑进来好几个客人，嘴里叫嚷着，「我是第几？」
都是奔着半价来的。
顾大嫂有样学样，上去招唿，「荤素分开放，菜品上头标了价，挑好数签子算帐。」
铺子不大，后厨汤锅的味道传到前头。
有人动动鼻子，「嘶，好香啊。」
白露细声细气，「上好的大骨头熬得，上头带着肉呢。」
肉摊上的骨头被剃的干净，还是添了钱叫老闆留了肉再斩断，熬出来的汤香得很。
白露长开了，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养的一身皮子白净，声音又温柔，愣是叫那小伙子红了脸。
顾大嫂哼了一声，挡住白露，干巴巴的沖他说：「要选点啥赶紧啊。」
小伙子干咳一声，脸上有些红，赶紧转身挑菜去了。
前十个进来后，后边就没什么人了，有不少在店门口驻足观望的，还有一些在瞧热闹。
顾家人不在意，铺子也没多大，加上头一回营业，这个人数正好。
坐满又不显拥挤，看着热闹又不会叫他们手忙脚乱。
没一会，徐氏的红锅麻辣烫上桌了。
食客们的目光聚焦过来，打量原来这就是麻辣烫？
徐氏用筷子夹了个肉丸送进口中，浓郁的鲜香麻辣在口中爆发，混着肉丸的劲道，「好香！」
不止是辣椒的辣和花椒的麻，味道很丰富，吃下去有种舒畅的感觉。
闻着这霸道的味道，根本不需徐氏再说什么，已经在挑菜的人默默加速，迫不及待想要亲自品尝。
随着越来越多的麻辣烫被端出来，整个店里都是香味，外头观望的有些忍不住了，走进店里，「我也要！」
云竹趁机吆喝，「我们这还有酸梅汤，酸酸甜甜，不仅解腻还能解辣，一文钱一大碗，客人可要尝尝？」
被麻辣烫征服的客人已经相信了顾家食肆的实力，不少人点头，「那来一碗吧。」
顾大嫂笑眯眯的给一个汉子拿来一碗，「您的酸梅汤。」
那汉子一口气吃了半碗麻辣烫，辣的额头直冒汗，见到酸梅汤直接喝了一大口。
入口凉凉的，酸甜两种味道交杂在一起在舌尖炸开，缓解了辣味，让人不自觉地分泌唾沫，咽下去后恨不得再灌一口，「爽快！你家的东西可真好。」
其他点了酸梅汤的客人喝后也对它赞不绝口，甚至有人问酸梅汤可能单卖的。
云竹笑出声，果然没人能在吃火锅和麻辣烫的时候拒绝酸梅汤！
第112章 赚到钱了
从顾家食肆走出的食客就没有说不好的，这宣传效果可比发传单之类的好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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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间大批的人涌进这间小小的食肆，就坐的的就坐，挑菜的挑菜。
得亏麻辣烫容易做，汤底是一早就熬好的，灶里木头不断，一直滚开着。菜品送进后厨放进竹编的漏勺里煮熟放上调料就行。
时间短，工序简单，顾老爹和顾大哥完全能应付。
顾大嫂就不成了，她既要记客人要的汤底又要端菜，忙的满头是汗，生怕出错。
云竹将算帐交给顾清明一个人做，她过来帮顾大嫂一把。
顾家人忙个不停，一直到午时后，客人才渐渐少了。
偶尔进来一两个，人一少，应付起来也就轻松多了，不像上午那般忙，光是招唿客人和介绍麻辣烫都说到嗓子有些哑。
这会子没客人。
云竹长舒一口气，就近找个凳子坐下，手伸到腰后，捏着腰轻揉，「总算可以松口气了。」
顾大嫂凑过来，小声问，「咋样，今儿挣了多少，算了没有？」
云竹摇头，指指顾清明，「我没算，帐都是他记的，等晚上打烊了好好算算。」
顾大嫂一脸笑，「行，等打烊了叫老二仔细算一算，看看挣了多少，可千万别赔了。」
白露凑过来，「大嫂别担心，肯定不会赔的。」
她小声吐槽，人多的叫她数签子都数的有些头晕脑胀的，生怕数错了。
说到这个，顾大嫂深有体会，「谁说不是呢，要不是云竹来帮我，我真是提心弔胆的，咋那么多客人呢。」
「是谁早上担心没客人的啊，怎么有人这么难伺候啊，没客人不行，有客人也不行。」云竹拉长了声音，斜眼瞅顾大嫂。
顾大嫂捶她一下，「死妮子，又打趣我。」
今儿高兴，白露难得调皮，「可不能说，大嫂要闹的。」
顾大嫂回头瞪她一眼，「你也跟着掺和，都叫你二嫂给带坏了。」
当然她也不是吃亏的，回头就说云竹。
几人互相打趣揭短，小苗见她们不忙，从柜檯后出来跟她们玩闹，气氛一片和谐。
下午时不时来几个客人，不像中午那般集中。
因是头一天营业，顾家人准备的食材不多，半下午还没到打烊的时候就没了。
有后进来的食客不满，「咋这么快就卖完了啊？」
云竹忙致歉，「今儿头一回开业，没敢准备太多，明儿一定多弄些，客人们要的请早啊。」
又有人问，「那酸梅汤可还有？不吃麻辣烫，买点酸梅汤尝尝也行。」
他住得远，听人说了过来的，总不能一样都尝不到吧？
云竹小声解释，「不好意思，酸梅汤也没了。」
「嘎？」客人失望，却也知道不是店家的错，只好交代，「明儿可要多做些啊。」
「一定一定。」
有人想预定，云竹却不答应。
这个口子不能开，往后她不干了怕顾大嫂弄不来，到时候每天干完活还得操心第二天预定和排队的事，一个不好，容易出问题。
有人路过听见，有些恍惚，这家的东西这么好吃？又是早打烊又是不接受预定的。
明天得来试试。
待店里客人都吃完离开，云竹几个收拾碗筷擦桌子，顾清明帮着扫地清理，顾老爹和顾大哥也从后厨出来帮忙。
收拾妥当，关了门，顾大哥夫妻俩出去与菜商肉贩预定，顺便带回来几样吃食。
看着吃食，云竹莫名想起以前的一个梗：忙碌了一天的陈师傅，点了个外卖。
不过这个不重要，顾家人的心思全在帐本上。
吃过饭，收拾干净桌子，顾老爹迫不及待的开口，「怎么样，今儿赚了多少钱？」
顾清明飞快的对了一遍帐，「去掉成本，咱们一天一共挣了一两又八十文。」
顾老爹松了口气，眉开眼笑，「好，那就好，看来做买卖确实挣钱。」
顾清明强调，「是娘子想的法子好，弄得吃食好吃，旁的店不一定能赚这么多。」
顾老爹就瞪他一眼，臭小子疼媳妇疼到这份上，老爹的一句话也不能听了是吧？
顾清明装没看见，满眼都是云竹。
娘子真棒。
小禾不管这些，无脑吹二婶就对了，「二婶最厉害了！」
顾清明给了他个赞赏的眼神。
不知道谁噗嗤一声笑出声，随后全家都笑起来。
挣钱了，大家都高兴。
一天一两多，一个月下来除去交租的钱还有将近二十两呢，一年就是二百多年。
算清帐的顾大哥一脸兴奋，「这么说，岂不是两三年的功夫，咱们就能将宅子买下来了？」
顾大嫂瞪大眼，「云竹，真有这么多？」
云竹不得不给他们泼冷水，「今天刚开业生意才格外火爆，等过一阵新鲜感下来了，生意就不会这么好了。不过咱家的味道不错，想来生意也不会差。」
现在菜品的种类太少了，慢慢的要添上去。
白露提醒她，「咱家的酸梅汤味道好，往后可以多做点。」
今儿许多人没喝到呢。
顾大嫂点头，「这个我会了，晚上我就弄。」
顾清明拿出一张纸，上边写着麻辣烫的选购流程，「将这个贴墙上吧。」
免得来一个客人就要说一遍，他心疼娘子的嗓子。
云竹拍拍他的肩，「好傢伙，你居然能忙里偷闲写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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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作够麻利的。
「这个好。」顾大哥调了点面煳将之贴上，他也心疼媳妇的大嗓门哎。
顾老爹将银子收起来，「先放我这里，月底再分。」
屋里的烛火点的亮亮的，一家子坐在一处边说着话边处理明天要用的食材，小禾小苗坐在旁边念书。
顾大嫂偶尔看一眼，打心眼里高兴。
等食材弄完，俩孩子已经头挨着头打瞌睡了，顾大哥和顾大嫂一人抱一个回屋。
顾清明携云竹回去，又给她打好热水洗漱。
云竹今天累到了，困得眼皮子打架，上一秒还说等他开学要送他，下一秒就歪在枕头上睡着了。
看得顾清明心疼，今儿最忙的就是她了，哪哪都要她看着。
第113章 交到朋友
隔日顾家食肆开张，饶是多做了些，可今天来的人更多，准备的串串不禁卖，又是半下午的时候就没了。
酸梅汤还剩点，叫后头没赶上吃串串的食客买走了，「做的还是太少啦！」
云竹听见了，客气的笑笑，「实在不好意思，家里人手少忙不过来，一天只能做这些，麻烦大家早点过来。」
她虽满脸是笑，可态度坚决，食客没得法子，只好边折回去边嘟囔，「明儿定要早点起。」
石榴巷住着的人则舒了口气，得亏他们住的近，能买到。
本来只是想尝个鲜，不料这味道真的叫人香迷煳了，吃了还想吃。
食肆关了门，收拾完差不多将近四点的样子。
顾大嫂拍云竹一下，「怎的不答应多做点？天还亮着呢咱家就不做生意了？」
云竹摊手，「钱是赚不完的，难不成回回都忙到半夜？」
大人辛苦不说，小孩也跟着受罪。
顾大哥想起昨晚俩孩子在店里睡着的样子，拽拽顾大嫂，「就依云竹说的，忙完咱们还有空陪陪孩子。」
家里人一贯重视云竹的意见，她坚持早关店，旁个只念叨两句到底从了她。
顾清明凑过来，「娘子偷懒。」
云竹沖他眨眼，「嘘！」
每天赚的也不少了，应该有点自己的时间。
再说孩子一转眼就长大了，在有条件的情况下，还是多花点时间在他们身上的好。
现在是食肆刚起步，等家里宽裕了，她还想僱人呢。
这天晚上处理的菜就还是那么多，隔日仍是三点多关门，食客见他们家连着三天都如此，就都认了这个规矩。
顾家将食肆收拾妥当，顾大哥和顾大嫂还有空去接小禾放学，回来跟云竹几个一起做饭，吃了饭聊聊天。
日子过的不急不缓，舒坦。
第四天府学开学，顾清明天不亮就起来了。
他一动，云竹跟着醒，揉着眼睛坐起来，瞥了窗外一眼，「这么早？」
「是有点早，你再睡会，我在外头买早饭。」顾清明要将她按下。
云竹推开他的手，下地拿了衣裳穿，「不睡了。」
衣裳穿好，人也醒的差不多了。
顾清明便不管她，拿了洗过的校服穿上，「娘子你瞧。」
云竹抬眼，就见身着广袖长衫的书生沖她笑，「好看！」
广袖干活不方便，他在家多穿短打，很少穿的这般正式。
俗话说人靠衣裳马靠鞍，何况这人的颜值本来就高呢。
两人开门出去，迎面一股凉气，顾清明回屋拿了件外套给云竹穿上，「冷，添一件。」
云竹拗不过他，只能穿了。
顾大嫂起的特别早，将早饭煮好了，见他们来，忙招唿，「赶紧洗漱吃饭，好叫老二去上学。」
一早她就惦记这事呢，云竹是个贪睡的，不一定能起来做饭。
两人被顾大嫂撵着洗漱吃完饭，天才将将亮。
云竹给顾清明理理袍子上的褶皱，送他出门，「路上小心，好好上课，早点回来。」
顾大嫂顿时惊讶，「你不随老二去？」
那起那么早干啥呢？
云竹摇头，「不去了，就是送送他。」
上回在外头瞧过了，不能进去也没啥意思。
「也是，今儿开学人来人往的，不去就不去了。」顾大嫂沖顾清明摆摆手，挽上云竹的胳膊，「要不再去睡会？流程我熟了，小妹也能算帐，你且睡饱再来。」
这妮子就跟个没长大的孩子似的，每每睡不够，一整天都得丧着个脸。
云竹打了个哈欠，「大嫂这么一说，我还真有点困。」
妯娌俩手挽手的往回走，留站在原地顾清明一脸懵，她俩是来干啥的来着？主角不该是他么？
云竹说去睡，却没睡着，索性起来去铺子里帮忙了。
顾大嫂是真的有长进，一个人丝毫不显忙乱，没叫她做什么，基本处于划水状态。
晚上七点不到的样子，顾清明回来了，吃晚饭时的话题便是他的开学第一天。
待回了屋，云竹搬个凳子坐在顾清明身旁看他写话本，「这个位面快写完了啊，写完这一卷就投稿么？」
她拿着前面的一边看一边说话，「你没作业么？还有时间写话本。」
「今天第一天上课，作业留的少，在堂上写完了。」
自打进了云竹的空间，见识了现代的东西，云竹与他说话里就多了很多现代词彙，他已经很习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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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边课业会重，想着先把这一卷抓紧写完。」
「喔。」云竹继续看，时不时拨弄头髮勾在手上卷着玩。
可惜话本她是跟着看的，基本属于写多少看多少，很快没觉得无聊了。
顾清明便与她说府学的事，「你猜我今儿瞧见谁了？」
「谁？」
「宁安义。」
「啊？」云竹惊了，「书坊东家？」
顾清明笑着点头，今儿宁安义叫住他的时候，他也惊了，「他是早两年的秀才，一直未曾来府学就读，说是今年被家里祖母逼着来的。」
宁安义看着是富家公子的做派，但人爽朗大气，两人颇能聊的来。
看他这样是交到朋友了，云竹又问，「还有叫你印象深刻的么？」
「倒是有一个叫安靖的，瞧着家境寒微，但为人耿直，读书极为认真。」
他对安靖印象深刻，皆因安靖一见他就贊他厉害，还道下回考评必要超过他。
云竹放下书页，以手撑脸，「秀才们有长得好看的吗？除了你。」
顾清明瞥她一眼，眼神闪过一丝危险。
云竹表明清白，「纯粹好奇，再帅也不可能有你帅的。」
顾清明这才舒服了，伸手敲敲她的脑袋，「别瞎想了，甲班里除了宁安义和安靖，全都成亲了。」
不止他们班，其他班的情况大抵也是如此。
现在人成亲普遍都早，十六七岁就成了家，十八九岁的早就是孩子爹了，更别说那些大龄秀才。
「哦……」一听都是有妇之夫，云竹顿时没了兴趣，「没意思，早点睡觉。」
顾清明凑过来，捏捏她的耳垂，「娘子，好几天了，可休息好了？」
第114章 清明买花
算算确实三四天了，云竹有些想，半推半就的成了。
这夜顾清明倒是节制，一会就结束了。
弄得云竹还怪不习惯的。
顾清明摸摸鼻子，这不是之前没什么事么，精力充沛。如今要上学，还是要注意的。
府学的课程并不只是读书，还有礼仪、算学、射箭等，学子们也会凑在一起玩蹴鞠，还是挺费力气的。
另一则府学的夫子们皆是举人出身，对书籍的讲解特别细緻，且府学中有一藏书阁，学子们可无偿借阅，对于顾清明这种农家子来说，简直像老鼠掉进米缸一样欢喜。
要不是有娘子在家里等着，他恨不得一天十二个时辰住在府学里。
虽然只来一次，但翌日顾清明精神抖擞的起床去上学，云竹却在床上翻了个身没醒，倒没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就是浑身都懒懒的。
等云竹睁开眼时，外头的天色已经大亮了，「坏了。」
她慌忙穿衣洗漱跑进店里，白露见她打了声招唿，「二嫂醒了？」
顾大嫂忙里偷闲瞥她一眼，「饭吃了吗？在灶房里温着呢。」
云竹摇摇头，她直接往店里跑的，没来及去灶房看。
顾大嫂挥手，「你去垫巴两口，今儿上午不忙，用不上你，不必忙。」
云竹在店里瞅一圈，客人确实不多，顾大嫂和白露两个完全能应付来，便沖柜檯喊一声，「苗苗过来，二婶带你玩。」
小苗从柜檯后边探出头，跑过来抱住她的腿，眼巴巴的瞅着顾大嫂，「娘？」
云竹玩心起来，有样学样，也这么看她。
顾大嫂笑骂一声，「你们俩瞅我干嘛，还能不叫你们去玩啊。」
一大一小欢喜的跑了。
徐氏今儿早上吆喝生意有些口干，偏馋顾家的酸梅汤，过来买了一碗坐下慢慢喝，见状笑道：「秀才娘子不仅看着年轻，性子也跟个孩子似的喜玩闹。」
「是，她年纪小，不比白露大多少，性子有些娇憨。」顾大嫂指指白露，「有时候还没白露稳重呢。」
白露笑笑，「还不是大嫂你惯着她。」
别看大嫂没事挤兑二嫂两句，可但凡二嫂不想干啥，后头都有大嫂替她做了。
徐氏心想顾家俩妯娌感情好，尤其当大嫂子的直把秀才娘子当了亲妹子一般纵着。
她倒是更喜欢稳重些的，白露就不错，她很看得上，她家大侄子年岁跟白露差不多……
不过念头只是在脑中划过，很快就被她甩出去。
人家可是秀才妹子，她娘家算什么？商户罢了，门不当户不对，不可行吶。
如此一想又不禁对侄子生出几分埋怨，端多大的碗，吃多大的饭，平白看不上商户女，一心想娶个书香门第的，真是疯了。
又因她家住的离桂坛巷近，嫂子没事就来转转，回回说的都是这个，闹得她也有些煳涂了。
徐氏放下碗，结了帐，拉着脸走了。
白露一脸懵，「大嫂……」
顾大嫂瞥一眼徐氏的背影，嘀咕一句，「咋神神叨叨的。」
回头安抚白露，「没事，不关你的事。」
另一头云竹吃了饭，带小苗在花园里转。
只是原本长在花园里半死不活的花全被顾老爹拔了，换上了菜种，没啥可看的。
一大一小沿着小道慢慢走，来到前院，一股浓郁的桂花香传来，小苗抽抽鼻子，「二婶，好香啊。」
九月正是桂花花期，不算很高大的树上长满绿叶，一串串小金铃似的黄色花朵藏在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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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竹指着树对她说：「这是桂花树。」
「就是月亮上的那棵树吗？」小苗问的是云竹讲过的嫦娥奔月的故事。
云竹笑答，「是，吴刚砍得就是它。」
「漂亮，花朵像小铃铛。」小苗站在树下艰难的仰头欣赏。
云竹将她抱起来方便她看，「桂花不仅香，还能做成好多好吃的，比如桂花糕、桂花栗子羹、桂花鸭等等。」
说着说着云竹都觉得馋了，再看小苗两只猫眼发亮的盯着桂树，手一指，「叫爹摘花，二婶做好吃的。」想了想又补一句，「哥哥肯定高兴。」
云竹噗嗤笑出声，「还是你最了解你哥，不过再等等，花还没开足，不好摇。」
「摇？」小苗迷惑。
云竹笑着解释，「是呀，摇桂花，到时候我们一起摇晃桂树，桂花满落地，金灿灿的可好看了。」
她记得小时候学过一篇课文，叫什么已经忘了，只记得大致讲的是摇桂花。场面描写的极好，弄得她这么多年还没忘。
小苗有些失望，「好吧，苗苗再等等，先不跟哥哥说。」
云竹瞭然，跟小禾一说，那嘴馋的娃能蹲树下守着等花长好。
顾清明那边，明儿是头一个休沐日，夫子们特意早放了会学。
宁安义邀顾清明和安靖逛街，最近几天三人几乎同进同出，交情比旁的同窗好一截。
安靖不去，说要回学舍温书。
逛街难免要有花费，他家境差些，不大想参与这个。
宁安义也不勉强，即便他硬邀安靖去了，到时候玩的也不一定痛快，这就有违他的初衷了。
他是真把安靖当朋友的，与家境无关。
顾清明欣赏他这一点。
两人走出府学，一路逛着到了街上，小贩们高声吆喝着，卖什么的都有，热闹的很。
宁安义瞅见一个卖绣品的摊上的抹额不错，伸手拿起来，「针脚还算细密，许久没见祖母了，给她买一条，保准她老人家开心。」
小贩见他虽穿着学子统一的服饰，但活脱脱一个少爷样，壮着胆子要价一两银。
「宁兄……」顾清明还未及阻拦，那头宁安义已经给出银子，「喏，一两。」
小贩顿时眉开眼笑。
随后宁安义看过来，「清明，你要说什么？」
顾清明礼貌性的微笑，「没什么，这抹额挺好看的。」
「嘿，我也这么觉得，你不买点啥吗？」
顾清明是不准备买绣品的，小妹的手艺比这好多了，他打量一圈，瞅中盆月月红，神情一动，「就要这盆花了。」
第115章 一场蹴鞠
卖花的是家花草铺子，铺子专门养花给府城里的大户人家送去，也散卖只是鲜有人买。
今儿他家的半大孩子在铺子门口支了个小摊卖花，见有人买，喜得不行，「您有眼光，就这盆长得最好。」
「好，就要这盆，多少钱？」
「二十五文！」
买了花，顾清明就打算回去看。
宁安义看得奇怪，「咋独独买了盆花？哄弟妹开心的吧，依我说不如买根簪子呢。」
哪个女人不爱首饰呢？回回他爹惹了娘生气，总要买首饰来哄的。
顾清明笑笑，「娘子更喜欢这个。」
娘子曾说他们那里的情侣、夫妻间会送玫瑰，只可惜这边没见过玫瑰。
这月月红看着与玫瑰最像，便以这个相代吧。
看他笑得开心，怕是魂都飞到家中去了，宁安义觉得没意思，抬眼瞅见家书坊，拉着他进去，「走，瞅瞅有什么好看的。」
他开着书坊，没事就喜欢去旁家书坊看看。
顾清明跟他进去，因捧着盆花便没翻阅，只跟着他走。
本来一切正常，突然宁安义发出一声奇怪的声响，顾清明看过去，「怎么了？」
宁安义递过来本书，「你看看就知道了。」
深蓝色的封皮，书名也正常，顾清明不明所以，将花盆用一只手拿着，另一手翻书。
谁知才翻开，一张充满某种颜色的图就映入眼帘。
顾清明迅速把书合上，「这是……」
宁安义嘿嘿的笑，「看来清明没看过啊。」
成了亲的人了居然没看过香艷话本。
顾清明：……
他背过身去，表明不与宁安义同流合污。
宁安义笑了两声，没人配合，只好收敛了笑容，「真不看啊。」
「不看，顾某心中只有娘子一人。」
他态度认真，宁安义后知后觉此举冒犯了，好声好气的道歉，「对不住。」
顾清明才转过身，拍拍他的肩膀，笑道：「往后不可了，你自个儿看吧。」
宁安义嘟囔一句，「你们感情倒好。」
顾清明自得，「没错。」
宁安义觉得眼疼，他是只单身狗，并不理解他们的感情。
祖母爹娘早就想叫他娶妻了，然而在他看来，女人意味着麻烦，他才不要自找麻烦呢。
两人稍微转转，天色有些晚了，顾清明怕家人久等，便告辞回家。
临走前宁安义想起来他的话本，问了下进度，知道还差两章立马爽快的放他回家，还不住交代，「写快点啊。」
晚间云竹瞧见房中的花，一脸惊讶，「哪来的月季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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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完全盛开，挺漂亮的。
顾清明咳一声，「喜欢吗？」
云竹扭头看他，笑得开心，「喜欢。」
这人还挺懂浪漫的嘛。
她好喜欢这种有小礼物收的感觉，不需要多珍贵，寻常的东西即可。
或是一束花，或是一口吃食，有种被人放在心尖上惦记着的感觉。
云竹问他，「你有想要的东西吗？」
礼尚往来。
看着她含笑的眼睛，顾清明不知怎的突然想到下午匆匆一瞥看到的那幅图，虽极力想将画面甩出去，却……
云竹见他面上正经，嘴上却说着，「想叫娘子给解衣裳带子。」
云竹不是没经过事的少女，从这声音里听出几分荡漾，伸手想捶他，却叫他抓住手，贴近咬了耳垂，「娘子，好不好？」
该死的男狐狸精！
云竹暗骂一句，反手将人按倒在床上，「今儿就叫本道收了你！」
月亮都看不下去，叫云将它遮挡住，后头落了场雨，将女子软腻的身影拦在屋里。
一场秋雨一场寒。
天气有些凉，上完课，秀才们嚷着要蹴鞠。
夫子索性给了他们一下午时间，府城人爱踢蹴鞠，听说大户人家的女孩子都会踢。
顾清明不会，安靖也不会，他们以前压根没机会接触。
好在府学里的秀才们也有农家子出身，是以没人看不起他们，宁安义自觉担起教两人的职责，「很简单的，我给你们讲讲规则，再踢两场就会了。」
都不是笨人，两人学的很快。
顾清明看着瘦，身上的肉却一点不少，体力也很好，跟这帮天天坐着念书的文弱书生一点都不一样。
安靖也不是只读书的那种人，在家什么农活都干，体力同样很强。
「痛快，再来！」一场球踢完，安靖还意犹未尽。
顾清明喝了口水，「再来，我似乎懂得怎么踢了。」
躺在地上的秀才们喊一嗓子，「歇会行不行啊。」
宁安义自幼跟着武师傅学打拳，这会也不累，闻言一手搭在顾清明肩上，笑着说道：「师兄们这就不行了？我爷爷身体都比你们好。」
男人间奇奇怪怪的胜负欲起来了。
师兄们爬起来，「听听他们说的什么话，咱们做师兄的得拿出的实力来叫他们看看，免得师弟们看不上咱们！」
顾清明三人对视一眼，立即朝不同的方向跑起来，「来来来，师兄们放马过来！」
……
新生这边因为有不少新手，最后还是师兄那方赢了。
然而师兄们是躺在地上的。
「奶奶的，这群新生的体力怎么都那么好啊，尤其是那三个，跟不会累似的。」
另一个师兄眼神飘忽，「那三个，许是能直接进号间……」
乡试考棚又称号间，小小的一个，吃喝拉撒都在里头，每回考试都有人熬不住躺着被送出来，成绩自然是作废的。
他们常玩蹴鞠也是为锻鍊身体，毕竟考试是学识与体力二者缺一不可的。
下午没课，踢完蹴鞠就可回家或是自习。
安靖主动提出要出去逛逛，「看师兄们才惊觉，学识虽重要，却不能一味只读书，还是需要多走走的。」
宁安义却要缺席，「实在不巧，家里有些事得回去。」
正好顾清明今儿把话本的第一卷 拿给他了，他着急回去处理。
他匆匆走了，顾清明便邀请安靖去家里，「我家在石榴巷，颇为热闹，不若去瞧瞧？」
领他到家里转转，晚饭就在家里吃了。
安靖欣然同意，「还未去过顾弟家中呢。」
第116章 弟妹婚事
两人到家时顾家食肆还没关门。
云竹迎出来，「今儿回来的早。」
顾清明避了避她，「下午踢了场蹴鞠夫子就叫回来了，我身上出了汗不好闻。」
云竹觉得还好，没什么味道，「你回房看书还是在店里？还得有一会儿。」
话说完才注意到他身后跟着个书生，「这位是？」
顾清明有些不好意思，只顾着和娘子说话，把安靖给忘了，忙介绍，「这是我同窗，名安靖。」又指指云竹，「安兄，这是我娘子，姓郑。」
两人见礼。
「清明竟已婚娶。」安靖言语间满是惊讶。
他虽已定亲，却怕有了妻子便沉溺情爱，发誓考出点成绩来再提娶妻之事。
云竹笑道：「怎么，不像么？」
「啊。」安靖老老实实点头，「清明瞧着年纪小，没曾想却走在前头了。」
顾清明牵着云竹的手，「婚娶是迟早的事，有人早些，有人晚些。」
三人就在店门口，叫顾大嫂瞧见了，喊他们，「怎的到家了不进来，在门口聊啥呢？」
云竹应一声，带他们进去，安靖将在街上买来的礼物送上。
顾大嫂忙擦擦手，「这怎么好意思。」
安靖一板一眼，「头一回登门拜访，应当的。」
瞧他们都侷促，云竹便问，「可饿了？要不试试我们家的麻辣烫？」
「麻辣烫？」安靖头一回听说这个。
店里没什么人，白露正闲着，便笑着给他解释。
顾清明眼睛一暗，突兀的插话，「小妹，今日的帐可算好了？我跟安兄说吧，反正只是尝尝，等会还要吃晚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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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靖倒没发觉什么不对，顾大嫂碰碰云竹，用眼神示意，「清明这是咋啦？」
云竹翻了个白眼，紧张了呗，她小声在顾大嫂耳边说：「怕家里的白菜被猪拱了。」
顾大嫂会意的笑出声，白露看过来，「嫂子咋啦？」
云竹忍笑，「没事没事，你算你的帐。」
妯娌俩到一旁聊天，顾大嫂瞄安靖一眼，「咱小妹也到年纪了。」
家里没婆婆，这事少不得要她们当嫂子的操心，她觉得嫁个秀才没啥不好的。
云竹将脸靠在她肩上，亲密的说话，「他既拦着，想来是不满意，回头我问问他。」
「嗯，问了跟我说说。」
云竹给了她个「放心」的眼神。
她俩都是爱吃瓜的，经常交换情报，很熟练。
那头，直到将安靖送走，顾清明都有意无意的挡在白露和安靖中间，愣是没叫两人说上话。
看得云竹想笑。
晚间回了房，还不等云竹问他，顾清明却先开口了，「娘子，需得麻烦你问问小妹可有心仪之人。」
他总觉得小妹今儿瞅安靖的眼神不对。
云竹忍笑，讲真她不是很懂顾清明的脑迴路，「平常店里也有不少男客，不见你这么紧张。」
「安靖不同，他年轻，长相也不错，又是秀才。」
一个饱读诗书的学子，对小姑娘的吸引总是大的。
云竹就问，「依你这般说，既然他条件不错，万一小妹真看上他，又为何要阻拦呢？」
他中了秀才，小妹的亲事也上了个台阶，原本只能相看镇上做小生意的人家，现在自然瞧不上了。
白露作为秀才之妹，和顾清明的同窗结缘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顾清明却不满，「穷秀才富举人，秀才且算不得什么。」
云竹懂了他的意思。
他不想叫白露嫁个只会读书的，嫁给秀才没问题，但家里一定要殷实。毕竟不是所有读书人都能顺利向上爬，若家中贫寒，最后苦的还是白露。
老话说的好，贫贱夫妻百事哀。
顾清明不愿妹子耗费大好青春陪丈夫过苦日子，所以干脆嫁个家境殷实的，读不读书倒无所谓，他会努力往上爬，给妹子做靠山。
他解释，「安兄本人虽上进，但家境差些，非我看不上他，就怕小妹跟了他，会有需小妹撑家业的那天。」
干脆从源头上扼杀的好。
云竹抽抽嘴角，「瞧你说的跟真的似的，我却觉得小妹压根没看上安靖。」
八成都没放在心上，顶多知道是二哥的同窗罢了。
「当真？」顾清明终于舒心了。
「你呀。」云竹没好气的戳戳他的额头，「关心则乱，瞧你脑洞大的。」
两人就见个面，说了句话，这人八成连外甥名字都想到了。
不过既说起这个话题，云竹难免想起云松，他和白露就差一岁，差不多也到了该说亲的年纪了。
郑有田和刘氏是指望不上的，云竹有些发愁，「不知道云松会喜欢什么样的？」
那孩子非要学武，往后能走的路无非是参军、镖师、衙役、武馆或是给人安家护院。
大多都危险。
云竹跟顾清明商量，「现在手里有钱了，还是把他接过来，大嫂娘家到底也是旁人家，我怕他拘束。到时候或是住家里，或是给他在外头赁个屋子，在我眼前也放心。」
他要继续学武，就在城里找家武馆。
当然私心里，她还是想叫他走文这条路的。
不要说什么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
时代就是这样，士农工商，文重武轻，若不然怎么有那么多人拼了命的读书科举呢。
「好。」顾清明应下，「你不是要寄东西给他么，将这事与他说一说，问问他的意思。」
「嗯。」云竹趴在顾清明怀里，目光有些迷茫，「有时候我会觉得曾经做的决定都是错的，我不知道怎么样才能对他好。」
与郑家断亲是不可能的，郑有田不会答应，十里八乡多少年也没这事，只能慢慢远离。
叫他去私塾，他不肯，想让他跟着她，他更不愿，只好时常送些衣裳银子，让他手头宽裕些。
幸而郑有田有了俩心爱的儿子，不再抓云松抓的那么紧，这才叫她将云松送到赵家去。
顾清明摸摸她的头髮，「慢慢来，云松大了也有自己的想法，咱们从旁辅助就好。」
云竹来的时候也不过才毕业不久，不曾负担过旁人的人生，慢慢摸索着来，总归会越来越好的。
第117章 桂花醉蟹
隔日云竹将这事与顾大嫂一说，顾大嫂觉得有理，「到底女子难些。」
头先白露又经歷的那样的事，后边再怎么慎重都不为过的。
又听云竹要给云松寄东西，忙说再等几天，「衣裳还有几针没缝好。」
云竹制衣手艺不行，买了布托大嫂弄的，「不急，大嫂你慢慢来。」
为防万一，云竹当真去旁敲侧击了白露对安靖的印象。
白露一脸茫然，「啊？」
得，看反应就知道压根没放在心上。
妯娌两个放下心，颇有些妹控属性的顾清明却不行。
这天中午三人上完课去食堂，顾清明有意无意的问安靖可有喜欢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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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靖点头，「有，已经定亲了。」
宁安义惊唿，「我还当你跟我一样是不喜女色的，没曾想你浓眉大眼的居然背叛咱们兄弟之约。」
安靖一脸无奈，「我什么时候和你一头了，你也没问过我啊。」
还什么兄弟之约，安义惯会搞怪。
顾清明不着痕迹的松了口气，这回是他着急了。
三人出了食堂，宁安义勾上安靖的肩，一脸好奇，「既已定亲，啥时候成亲啊？」
他们三个里，他自个儿是不想成亲的，清明已婚，只剩安靖的亲事可以热闹热闹了。
安靖愣了一下才回，「大概到乡试之后吧。」
「那还得小两年吶，这么久啊。」宁安义嘆息一声，「你也不怕嫂子等急了。」
提起温娘，安靖难得露出有些腼腆的笑，「她不会，她是个很好的女子。」
很懂他。
看他这样，显然是上了心的。
顾清明多嘴一句，「安兄说的有理，女子年华珍贵，别叫人等太久。」
娘子常说，世道总是对女子更苛责些的。
接连两人都这么说，安靖听了进去，「是……这样吗？」
顾清明两人同时点头，安靖遂道：「那今年消寒假，我回去问问她的意思。」
他好像从没问过温娘的想法，记忆里全是他与温娘说什么，温娘顺从应好的画面。
本来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可昨日见清明与他娘子的相处，再听他们二人今日一言……
安靖向两人拱手，「多谢你们。」
顾清明忙摆手，「没事没事。」
宁安义却摇头，「唉，又是个陷入爱情的傻子。」
无趣，当真无趣啊。
宁大少爷只觉得众人皆醉他独醒，没人懂他嚮往自由的心。
顾清明与安靖对视一眼，不理会这条单身狗。
……
到了月底的一天，顾老爹瞧着天不好，八成隔日有雨，便问云竹，「可要摇桂花了？」
小禾小苗整天在他耳边叫着要摇桂花，弄得他整日盯着天，生怕桂花开过再落场雨，叫俩孩子白高兴一场。
云竹算着时间差不多了，若是经了这场雨水，桂花的香气就要差一筹了。
于是这天店关门后，云竹便宣布要摇桂花。
小禾小苗欢唿出声，手拉手的往前院跑，「落桂花咯。」
主力自然是身强体壮的顾大哥，只是在摇之前，他将俩孩子抱上树，小心看护着。
小禾坐在树干上，偏头看小苗，她半个身子都掩在桂花中，「妹妹好像桂花小女仙。」
顾大嫂沖云竹道：「这娃的嘴倒是甜。」
那头小苗礼尚往来，夸赞小禾，「哥哥也像小仙子。」
小禾大喊，「妹妹我是男孩子，才不当仙子。」
小苗扭头，捂嘴偷笑。
树不高，下头的几个大人将俩孩子的互动看得清清楚楚。
云竹满眼含笑，「苗苗长大了。」
这娃以前是她哥哥的专业捧场王，现在都学会打趣了。
叫俩孩子各摘了几簇桂花过了瘾，就将他们弄下来，帮着大人们帮着桂花树使劲的摇。
摇呀摇，桂花落了满脸，落到地上铺好的油布上。
俩崽崽高兴的喊，「好像下雨，好香的雨呀！」
云竹看着他俩笑，仿佛从他们身上看到小时候坐在教室里读着课本的自己，眼前这一幕就是当年的她所幻想的。
她偏头看身边的顾清明。
顾清明扭过头，「怎么？」
云竹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没事，就是很开心。」
她好喜欢现在的生活呀。
等把云松弄来，就再不差什么啦。
留家里几个男人和俩孩子并白露在这收拾桂花，顾大嫂和云竹去做晚饭，走前云竹顺手拿了把桂花。
到了灶房见有螃蟹，云竹惊讶，「啥时候买的？」
顾大嫂笑道：「这两天经常看见卖的，想着你喜欢吃，顺手买了点。你瞧瞧会不会做，这玩意我可处理不来。」
往年这时候俩孩子也会跟大虎在村里摸田间蟹，小小的一个，不过她和村里人都不会弄，多是剁碎拿来餵鸡。
这也是日子过的好了，她才捨得问问价，才知道螃蟹也是有优劣等次的。
最上等的便是阳澄湖大闸蟹，次一等的就是那高淳螃蟹，最差的就是河蟹和田间蟹了。
念着家里有个爱做又贪吃的，顾大嫂咬牙买了最上等的。
「摊主跟我说，螃蟹八月就可吃了，咱们这会买有些晚，等明年我早些买。」
云竹看着那些口吐白沫的大闸蟹，内心已经能想像出其中的油膏，又听顾大嫂这么说，顿时笑得灿烂，「那感情好，咱们今儿就吃桂花醉蟹！」
「真不知道你哪来的这么多名堂。」顾大嫂过来帮她处理螃蟹，「我也不懂，你说我干就是了。」
这个菜的做法也不难，螃蟹清蒸了放进用生抽、八角、花椒、生姜、桂皮、冰糖、鲜柠檬片和花雕酒等调料烧开晾凉的汤汁里。之后撒上桂花，放进冰箱三四个小时就成了。
云竹眨眨眼，「大嫂，要不你去帮爹他们收拾桂花吧，这边我弄就行了。」
顾大嫂也没多想，反正她不懂，也帮不上什么，闻言爽快起身，「那我去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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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竹笑眯眯的挥手，「去吧去吧，我一准把螃蟹弄得好吃。」
顾大嫂的身影一消失，云竹转身进了空间厨房，顺便用空间意念跟顾清明说一声，叫他看着家里人，有动静了提醒她。
第118章 清明黑脸
今儿顾家晚饭吃的有些晚，饭桌正中央摆着桂花醉蟹。
顾大嫂数着人头买的，正好一人一只。
顾老爹闻着大闸蟹带着淡淡的果香和酒香，险些要流口水，「还没吃过这东西呢，闻着倒是香。」
再看俩孩子早就忍不住开吃了，只是头一回吃没有章法，肉掺着碎壳吐掉不少，看得顾大嫂心颤，都是银子啊。
云竹从前是吃过的，只是吃的机会不多，时隔这么久，也不大熟练。
她把蟹从中间对半掰开，露出里面饱满的蟹黄，咬一口，浓郁甜香的滋味顿时充斥口腔。
顾清明学着她的动作来，尝了一口后，眼睛一亮，「鲜美！」
吃了蟹身，云竹吃蟹脚，一咬一吸，蟹肉就吸出来了。
看得顾大哥一愣一愣的，「原来还能这么吃。」
白露捏捏因为想剥壳而隐隐作痛的大拇指，笑道：「二嫂上辈子八成是个老饕吧，又会吃又会做的。」
云竹嘿嘿一笑。
唯有美食不可辜负啊。
螃蟹就那么点，吃过螃蟹，一家子又吃上桂花鸭。
顾老爹贊道：「不曾想桂花入菜能这么香，老二媳妇巧思。」
云竹便道：「那桂花都留给我吧，我弄几样吃食在店里卖。」
下午做饭时闲来没事翻了翻菜谱，突然想做几样甜点。
顾大嫂无所谓的挥手，「你做你的，店里不需你操心。」
现在做熟了，他们夫妻俩并白露就能维持食肆运转了，连顾老爹都能出去逛逛。
有她这话，云竹后几天就没去店里，窝在空间做甜点。
做了酒酿桂花圆子和桂花牛奶两样，一个清香甜美还醉人，一个洁白可口，奶香四溢。
一放进店里售卖，果真深受食客喜欢，虽定价有些高，但常常刚拿出来就抢没了。
食客倒是有心叫他们多做点，但云竹直接摆烂，直言每天只能做这么点。
熟客都知道他们家的规矩，说不做就不做，只好每天早早的来。
一时间弄得石榴巷出现个奇景，顾家食肆还没开门呢，外头就有人排队了。
这么一来，食肆打烊的就更早了。
这天徐氏的嫂子王氏来家，瞧见徐家旁边的店铺装修的精巧却关着门，还问了句，「那边的店还没开门？不知道要卖啥呢。」
「哪啊，卖麻辣烫的，开了有小一个月了，最近又新弄两样吃食，生意好着呢。」徐氏解释，「他家每天就卖那么多，卖完就关门了。」
王氏惊了，「还能这样？有钱都不赚，真是不知怎么说好。」
八成家里没老人盯着，叫小年轻的胡搞。
徐氏认识她那么多年，一看就知她在想什么，替顾家辩解一句，「人家的老人疼儿女。」
跟她公婆一样的好性，只要不作奸犯科不上进的，一切都随他们。
王氏顿时不知道说什么，只嘟囔，「明儿我过去瞧瞧。」
她家也是做吃食生意的，看看能不能偷摸学了，放自家店里卖。
徐氏在后头嘆气，她十岁上的年纪嫂子就进了门，待她跟半个闺女似的。要说嫂子有不好的，就这个爱占便宜了。
好在顾家的东西不是那么容易叫人学会的，这段时间来眼红的不知道有多少，可没见有谁家仿制成了，到头来还是得在顾家食肆门口老老实实的排队。
不知怎的云竹这晚上没睡着，索性到空间里做甜点，一早就送到店里来。见食客来的多，便留下帮忙。
现在有不少人都是沖甜点来的，买了就走，并不留下吃麻辣烫。
云竹在柜檯上占了块地，给客人打包甜点。
王氏来的还算早，她生得颇为富态，面上带笑，就是眼珠子到处转，盯着食客的碗，叫人怪尴尬的。
顾大嫂瞅见了，忙招唿她，「这位婶子要点什么？」
王氏在不大的店里转悠一圈，瞅上剩的不多的甜点，「早听旁人说你家的甜点好，今儿一见果真不错，是旁家没有的式样。」
云竹就笑，「那您来巧了，今天多做了些，还有不少呢。」
王氏问了价，有些肉疼，「却也值这个价。」
云竹将她挑的甜点打包了，她手指纤长灵动，包个甜点都格外好看。
王氏看得喜欢，待接过甜点盒子沖她道一声谢后，又小声问道：「小姑娘生的这么漂亮，手又巧，可有婚配了？」
昨儿听小姑子说顾家人口，这个年轻漂亮的，估摸就是秀才妹子了。
秀才妹子呢，正好与她大儿子相配！
云竹眼睛微睁，这还是头一回遇到这种情况，颇有些惊愕，「啊？」
一边的顾大嫂听见了，本想去帮云竹解围，不料瞥见侧门那边顾清明的身影。
今儿正值休沐，顾清明在家。
顾大嫂坏心眼起来了，走到白露身边隐晦的指指侧门那，两人对视一眼笑开了。
云竹倒是不知道顾清明正往这来，只瞥了要瞧她笑话的姑嫂两个，有点无语。
那头王氏以为她是害羞，笑道：「这般拘谨，那肯定是没了。婶儿家里有一儿子，生的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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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婶买糕点就买糕点，怎的还要拐走顾某妻子呢。」
顾清明才进门就听见有人给他娘子介绍男人，这还了得？三两步过来拦在云竹前头。
顾大嫂噗嗤一声笑出来。
云竹哪还有不明白的，指着两人，「好哇你们，早知道他来了。」
顾清明不管旁的，只紧紧抓住云竹的手。
王氏见两人十分亲密，自觉失言，笑着往自己嘴上扇两下，「瞧我这嘴，我见秀才娘子年轻，还当是秀才妹子呢。」
再瞧后头站着一脸笑的，原来才是秀才妹妹。
她心里痒痒，对顾清明道：「不知你妹子……」
话音未落，顾清明黑了脸，「没有她的事，店里人多，您买完既不在店里吃，就请让让吧。」
眼见秀才公有些恼，一直看热闹的食客们纷纷出声，「就是就是，后头还有人等着买呢。」
王氏只好带着甜点走了。
顾清明盯着王氏的背影，语气不满，「哼，痴心妄想。」
竟然既觊觎他娘子又觊觎他妹妹！
第119章 白露心动
一直到吃饭，顾清明的脸色都称不上好，顾老爹知道这事后瞪他一眼，「你这样还打算叫你妹妹嫁出去吗？」
顾大哥先拦了，「那也不至于嫁给王婶儿子那样的。」
他们家白露怎么说也是秀才妹妹呢。
还是白露听不下去，红着脸叫他们别说了。
吃过饭，顾老爹坐门槛上发愁，翻年就十七的丫头了，这姻缘到底在哪呢？
他愁归愁，只要不瞎掺和，顾大哥和顾清明就没管，兄弟俩一个开店一个帮媳妇做桂花酱去了。
家里的桂花树弄下来几十斤桂花，云竹决定做桂花酱，没几天，院子里就放了一排熘的小罐子。
顾大嫂尝了点，赞不绝口的，「这味道好，放店里肯定好卖，不若收点桂花多做点？」
云竹摇头，指指点心铺的方向，「咱家不远处就是经年的铺子，万一卖不掉，怕存久了不如新鲜的味道好。」
那铺子她们刚来的时候去过，味道好，老客多，他家周边上就没做点心生意的。
顾家食肆与点心铺子离得颇近，虽也卖些甜品点心的，但因只有云竹一个做，量少的很。
小打小闹的人家不在意，当真正式做起来拦了客，那就不好说了。
话是这样说，云竹却盯上了点心铺，「万一他家突然不做了呢？」
人要有梦想。
顾大嫂笑着捶她一下，「大白天的做美梦。」
确实有点异想天开了，云竹乐了两下就换了话题，「上街买东西去不去？」
云松的衣裳做好了，顺便找人送过去。
「走。」
逛街是女人的天性，顾大嫂尤为喜欢。
路上碰见徐氏说了会话，徐氏满脸不好意思，「我那娘家嫂子真是……」
云竹才知道她是为这事来的，她倒没放心上。
徐氏松了口气，邻里的住着，万一交恶了就不美了。
……
又一个休沐日，顾清明应同窗之邀参加文会。
分明早上还出了太阳，半下午的却突然落了雨，雨势还挺大。
「这都入秋了，怎的还跟大夏天似的，雨水说下就下。」顾大哥瞥一眼天，「老二出门好像没带伞，我去迎一迎他？」
可这雨下的突然，好些行人就近避雨进了店，闻着麻辣烫的香味都忍不住要了一碗。
一时间生意颇好，顾大哥且走不开。
云竹说自己去就行，拿着伞出门，走到半路被人叫住了，原来是宁安义今儿有马车，见顾清明没伞就送了他回来。
到家，顾清明邀宁安义进去坐坐。
宁安义欣然同意，「上回就说来家，一直没时间来，今儿可算赶巧了。」
几人从前门进了院子，宁安义稍作打量，贊道：「这院子租的好。」
云竹上了茶，两人闲聊一会，宁安义突然捂了下肚子。
顾清明会意，「饿了？」
他嫌这回文会上的东西不好吃，愣是一口没吃，只喝酒说话了。
偏他的小厮今儿也没带吃食，可不就一直饿着了么。
「嘿，我这是留着肚子要尝你家的饭菜呢，只知道你家开食肆卖麻辣烫，却没尝过呢。」
话说到这，自然要给他吃的。
三人一路进铺子。
却不想宁安义一眼看见在柜檯后算帐的白露，突然觉得心勐跳了几下，脚下顿时一停。
云竹回头，「宁兄怎么了？」
「没。」宁安义迅速摇头，「没事。」
顾清明虽觉得他有些奇怪，但小少爷惯爱耍宝，并未特意关注。
在他没看见的时候，宁安义再抬头看向白露，觉得脸上有些烧。
难道这就是话本子里说的，一见钟情？
那头白露察觉到有人一直在看她，抬头撞进一双明亮的凤眸中。
好一个长身玉立的佳公子！
白露抿唇，见他仍看着自己，不禁有些微恼，暗啐一句，「怎的跟个呆瓜似的。」
好在视线很快就消失了。
白露低着头算帐，耳朵却忍不住竖起来。
原来他是二哥的同窗，姓宁。
宁大哥……
「算一下多少钱。」顾大嫂伸手在柜檯上敲敲，「白露你干啥呢？喊你都没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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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露勐地回神，见大嫂站在她跟前，连道：「没事没事，我走神了。」
「没事吧，怎么脸有点红，可是起热了？」顾大嫂有些担忧，「身子若不舒服就去休息，你二嫂在呢，叫她算帐一样的。」
白露连连摇头，「嫂子我没事，不用了。」
有食客喊，顾大嫂应一声转身去了，只心里疑惑，这是咋啦？
店里人多，宁安义的麻辣烫煮好后端到屋里吃的，顾清明陪着他。
云竹没掺和，就在店里，瞧见白露魂不守舍的，「怎么？」
「没啥。」她不说。
云竹瞅了个空寻顾大嫂，顾大嫂也奇怪呢，「这妮子不知咋了，从老二带同窗进来后就不对劲。」
同窗！
云竹敏锐的提取关键字。
「嫂子你说，白露会不会是瞧上宁安义了？」
顾大嫂愣了一下，回过味来，「你这么一说，还真有点这个意思。」
两人对视一眼，眼底带着闻到瓜气息的兴奋。
顾大哥的声音突然插进来，「说什么呢这么投入，喊你取餐都没理，」
「哎呦妈呀。」顾大嫂是完全背对着顾大哥的，被他一巴掌拍肩膀上吓了一跳，「咋没点动静呢。」
顾大哥无语。
云竹瞥了眼白露，见她没注意这边，小声跟顾大哥说：「我们觉得白露对清明的那个同窗有意思。」
「啥？」
顾大哥的声音突然高昂，惊得店里的客人都往这瞅。
顾大嫂给他一下，「小声点！」
顾大哥却不管，「我得跟爹说道说道去。」
云竹与顾大嫂对视一眼，无奈摊手。
这俩当哥的真是够了。
晚上云竹趴在床上看顾清明写第二卷 的话本，晃着脚问他，「你说白露要是跟宁安义一起怎么样？」
「嗯？」顾清明愣了下，笑着摇头，「怎么可能，宁兄是知府的小儿子。」
两边差距太大了。
云竹「嘶」了一声，不由想起后来白露悄悄问她宁安义可走了的样子。
唉，难啊。
小妹这眼光也是够厉害的。
第120章 看对眼了
顾清明本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宁安义长相不俗，本就得女子喜欢，小妹一时心动也正常。
他与小妹提了宁安义的家世，小妹不是个蠢的，能想明白。
顾家人也只当是白露一头热，纷纷劝她。
不料宁安义开始有意无意的跟顾清明打听白露，顾清明回过味来，这俩人看对眼了！
宁安义揽着他的肩膀，「嘿嘿。」
顾清明一把将他的手甩出去，「我把你当兄弟，你却觊觎我妹妹！」
他年纪还比自己大！
老男人。
这就是挑刺了，安靖忍不住为宁安义说话，「安义只大你俩月，如今不过十九。」
顾清明不听。
宁安义却好声好气，「清明我是认真的，从前你们说起娘子未婚妻什么的，我只会嗤之以鼻，可遇见你妹子，我才知道原来姻缘在这等着呢。」
一贯嬉皮笑脸的他难得有这般正经的时候，话就显得更真诚。
顾清明忍不住侧目，「这事不是我说行就行的，你家……」
话不必深说，懂得都懂。
宁安义拍拍他的肩膀，「兄弟支持我就行，家里我来搞定。」
顾清明横他一眼，「先说好，需得你家同意才行，不然不许招惹我妹子，叫她伤心了，当心我不认你这个兄弟。」
「放心吧。」宁安义拍着胸脯保证。
他是真看上顾妹子了，哪捨得叫她伤心呢。
「哈哈哈，难得见清明这般态度。」安靖站在一旁瞧两人的互动，乐不可支，「清明当小舅子的姿态已经端起来了，安义得加把劲啊。」
「去。」顾清明瞪他，「安兄也来凑热闹。」
他是真后悔啊，咋结交这么两个人。
防了一个安靖，没防住宁安义。
好在宁安义人品尚可，虽来顾家，但除客气外从没招惹过白露，一切正常。
久了顾清明终于看他气顺了。
闹得云竹笑他，「你这样的，咱们万一有个闺女，还不知道将来的姑爷得多难呢。」
说到孩子，顾清明靠在她腿上，用手放在她肚子上轻摸，「咱们的闺女必是天底下最好的姑娘，自然得找个能配的上她的夫婿才行。」
想配的上他闺女，那不过来他这关怎么行？
云竹拉下他的髮带，泼墨长发撒在她腿上，「咱们闺女是最好的姑娘，那我呢？」
顾清明翻身将她压住，「你天底下最好的娘子，是顾某的娘子。」
他堵住云竹还要再说什么的嘴，「娘子咱们加把劲，早点生个姑娘出来。」
被他的气息笼罩，云竹便忘了自个儿要说什么了。
脑子里只剩下一句：这货的技术越来越好了。
可恶。
……
进了十月，一天冷过一天。
食肆的生意消沉下去，不如从前火爆。
顾老爹有些发愁，「这不该啊。」
天冷更适合吃他们家的麻辣烫才对。
顾大嫂常在外头，知道的消息多，「隔壁街头那家糕点铺大降价，我听人说价格跟白送一样。」
这种便宜谁不爱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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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这里有钱人毕竟不多，下馆子还是买糕点，买首饰还是买肉，手里的钱都是有数的。
客人被糕点铺吸引过去，钱花在那处了，就不再往别的地方使钱。
不止是他们家，附近的店或多或少的都受了点影响。
白露惊讶，「怎的还有这种事，为何要赔本做买卖呢？」
「想来是家中出了啥事，手里的银子挪腾不开了呗。」顾大嫂回一句，只是具体发生什么事就不知道了。
顾清明经常与同窗们聚在一起，倒也不止与他们交流，不拘三教九流的，也结识几个。
其中一个叫顺子的，号称府城包打听，从他那知道这事。
「原是点心铺子的少东家沾了赌，先是他媳妇用嫁妆银子给填了，才没叫人知道。谁知道他不悔改，继续赌，事情闹出来，他媳妇回了娘家。点心铺的东家只能赔本卖糕点，想着赶紧回些银子。」
顺子还透露，「听说这回欠的多，赌坊那边催的又急，老东家有意卖铺子呢。」
顾清明将缘由与家里人说了。
顾老爹先是摇头嘆息，回头认真看着两个儿子，「人家那么大的家业，沾了赌尚要到卖产业的份。咱们家小门小户的，你们俩谁要不学好，休怪老头子打断你们的腿！」
小禾在顾大哥腿上吆喝，「打！」
被顾大哥一把掀翻在腿上，照着屁股就是一巴掌。
顾老爹难得的没护大孙子，反而认真的与小禾说：「你也听着，若是沾了赌，爷爷手下也不留情。」
他说的严肃，小禾不是不懂事的孩子，老老实实的保证，「小禾知道了。」
话题才翻篇。
云竹心里有个想法，但没说出来，等回屋了才和顾清明商量。
「你对点心铺有想法？」
顾清明有些诧异，在他看来云竹不是爱管事的人。家里人手少，大哥大嫂要管食肆，拿下点心铺的话，那就只能她一个去管。
云竹将收到的信给他看，「云松不乐意过来。」
信估摸是找人写的，措辞还挺委婉，但大意还是那一套：他年纪大了，不该住姐姐婆家。
住在赵家，那好歹是师傅家，不一样。
云竹解释，「这个铺子我想自己买下来，就不给家里了，放云松名下，往后叫他住在那。」
给他在府城安个家，看他还有什么话说！
正好往后住府城里，再张罗一门亲事，离郑家远远的，那对爹娘想闹什么么蛾子也够不着他。
「行，依你，我明儿叫人打听。」顾清明觉得挺好，那小子不在跟前待着，娘子始终不放心。
云竹拉他进空间翻腾，找出个以前买的玻璃花碗，晶莹剔透的，「你说这玩意能卖多少？」
她一贯不爱用空间，很少将不属于这个时空的东西拿出去，现下手里银子不够使，只能这样了。
顾清明也不知道，「先去当铺看看，若不成我就问宁兄提前支取些分红。」
据他说这本话本子卖的不错，分红应该有不少。
云竹笑了，「以他那殷勤样，巴不得借你银子呢。」
第121章 碗好贵啊
顺子按着顾清明的意思与点心铺接触，老东家很着急。
云竹还没去当铺呢，那边就要求见面，就在附近的一家酒楼里。
他们也没耽搁，等顾清明下学回来，两口子就随顺子一同去了。
老东家定了个二楼雅间，已经在里头等着了，一见他们，客气的打声招唿，「顾秀才，秀才娘子，顺先生。」
顺子在城里也算是个有些头脸的人物，平常有个啥事的都喜欢找他，他手里的消息是最多的。
「你们慢慢谈，我到外头坐坐。」顺子不欲听他们谈话。
顾清明与云竹回礼，两方落座。
老东家开门见山，「客套话就不需说了，老夫的点心铺子经营几十年，可惜家里犬子实在对生意不上心，现在准备出售店面。」
云竹愣是从这话里听出点咬牙切齿的味道，想想也是，辛辛苦苦干了几十年，到了安享晚年的时候发现自家儿子把家业给败了。
硬了，拳头硬了。
光是想想，云竹就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不过怜悯归怜悯，生意还是要谈的。
顾清明抿了口茶，面色平淡，「不知老东家出价几何？」
老东家眼底带了几分欣赏，这通身的气派全然是不像个未及冠的，若是认真做生意，当有一番成就。
跟家里那个败家子完全不一样！
他面带几分愁苦，伸出手掌，「五百两，连铺面带屋子。孩子撑不起家业，填了窟窿我准备带家人回乡下，再不干这一行了。」
云竹皱眉，他们现在住的二进院子带铺面才不过四百五十两。
据顺子所言，点心铺的地理位置虽比顾家食肆要好些，面积也大点，但后头只有个一进的小院。
五百两，实在是有些贵了。
云竹与顾清明对视一眼，顾清明开口，「老东家诚意不足啊。」
老东家一梗，但还是坚持，「我家这个是旺铺，想要的人挺多。且最贵重的是点心方子，这个价格不算贵了。」
云竹却直言，「老东家大可将方子单卖，如此还能多赚些，我们只需铺子就成。」
她那么厚一本食谱，里面啥没有？完全不需他家的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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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东家一愣，只听说顾家食肆出了几样新鲜吃食，却不想他们这般傲气，看不上他家的方子。
到底是他着急，只好退一步，「那你们能出什么价？」
向来砍价先对半砍，云竹出声，「两百五十两。」
「砰！」老东家将手中的茶杯重重搁在桌子上，指着云竹，「秀才娘子未免太过分！」
他扭头问顾清明，「顾秀才也是这个意思？」
顾清明点头，「是，这是我们商量过后的价格，若是老东家不满意，那只能遗憾了。」
老东家在两人面上打量几圈，见他们神情不似作伪，捏着茶杯沉默一会，终还是站起身，「既然顾秀才与秀才娘子无心，那今日就到这吧。」
说罢，拂袖而去。
云竹有些担心，「可是咱们的价低了？」
顾清明摇头，给她一个放心的眼神，「他着急出手。」
云竹想想也是，实在不行她就换家买，也不一定要铺面，一进的小院子够云松安家就行。
现在主动权在他们手上。
如此一想，云竹再不担忧。
两人下楼，顺子在一楼靠窗的位置喝茶，看见他们起身过来，「怎么，谈的不愉快？」
才见老东家哼哼的出门去了。
顾清明摇头，「价格没谈拢，嫌我们出价低了。总之这回多谢你，下回请你吃饭。」
顺子满脸笑，「嗨，小事，往后有用得上我的地方，顾秀才尽管吩咐。」
能与秀才相交也是他的运气，且秀才指不定往后有什么造化呢。
两方分开，时间不算晚，云竹准备去趟当铺。
当铺地方有些偏僻，两人都没去过，在路上问了几人才寻到。
寻了个巷子将玻璃碗从空间里拿出来，两人进门，将碗放柜檯上，「老闆，死当。」
里面的人抬头看他们一眼，抬起碗看了看，嘴里发出一声惊奇，随后归于平淡，「一百两。」
「什么？」云竹没想到他会给这么低的价格。
里面的人把玻璃碗放回柜檯上，「玻璃成色不错，可归根结底就是个碗，没什么稀奇的。」
这话说的不诚。
顾清明今儿特意问过宁安义，知道玻璃是稀罕物，他家里只有个摆件。
娘子这个虽然只是个碗，但呈粉色花形，分外独特，当铺想压价呢。
见他们不说话，里头的人不耐烦的问一句，「还当不当了？一个碗值什么钱，要是搁别的当铺，一百两都没有。」
顾清明才要说话，云竹直接拿着碗拽着他转身就走，「不当了。」
心里默数：一、二、三……
左脚即将踩上门槛时，里头的人开口了，「等等，你们想当多少？」
云竹唇角浮起笑意，小样，以前买衣服都是这么买的，她经验丰富！
不过云竹也不知道这里的玻璃大概是什么行情，伸手在顾清明手里勾了勾。
顾清明会意，「五百两。」
听宁安义说，一个巴掌大的玻璃瓶就能卖三五十两，这个价应该不算高。
里头的人梗了一下，顾清明直接堵了他的话，「我们非不懂行，你且看好这玻璃颜色，若不成我们就不当了。」
最后还是以五百两成交。
实在是粉色玻璃罕见，买到京城好好运作一番，上千两也是有的。
收了银票，云竹小声道：「居然这么贵，早知道以前就拿出来卖了。」
顾清明捏捏她的手，「瞎想什么呢，以前你想卖也得有地方去啊，镇上连个当铺都没有。」
县城有当铺，但出不起这个价。
云竹嘿嘿一笑，她就是吐槽一句，之前没弄清世道，也不敢随便拿出来卖。
万一碰上黑吃黑，为这点银子把命丢了的呢？
她只是个普通人，还是希望能融入这个时代好好生活的。
好在大夏朝的治安相当不错，目前没遇上什么不好的事。
云竹打着小算盘，这种碗她还有好几个，往后缺钱了就卖一个。
第122章 云松来了
两人到家时天黑了，顾老爹问一句，「怎的回来这么晚，可谈妥了？」
顾清明将老东家的价格说了，全家都沉默，他们拿不出这么多。
顾老爹就说：「咱家有个铺子了，倒也不一定非得再买一个，先攒攒银子将现在这个买下再说吧。」
点心铺没个确定的说法，只能先这么着。
点心铺那边还是亏本做着生意，顾家食肆这边食客虽然不多，但每天准备的食材也能卖完。
到底存货是不禁卖的，从酒楼回来的第四天，点心铺就关门了。
云竹并未在意，她想着寻个出售的屋子买了。谁知道老东家突然登门，最终还是接受了他们开出的价格。
老东家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
赌坊那边一天三催，他想把铺子卖个高价，可哪有那么多合适的买主呢，铺面挂出去十天八个月没个动静的很正常。
他着急出手，不少买主就趁机狠压价，那些经年的生意人手下更不留情。
其中不少是以前认识，甚至与他称兄道弟的，如今见他们皮笑肉不笑还带着几分怜悯说他儿子怎么怎么的样子，实在叫人难受。
老东家厌恶的很，扭头联繫了顾家，将铺子卖给顾秀才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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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已至此，顾清明就和家里说了，这回铺子是云竹买给云松的。
顾老爹愣了一下，一瞪眼，「咋不早说？」
顾清明无奈，「我也不知道老东家会把铺子卖给我们啊。」
好在一家子都是好性的，顾老爹只是嘟囔一声。
他还当往后将现在这个铺子买下来，家里就有俩铺子了，两个儿子也好分。
谁知道是儿媳妇给弟弟买的，真是白高兴一场。
话是这样说，老爷子扭头数了银子拿给顾清明，「喏，拿去，能帮一点是一点。」
那头顾大嫂与顾大哥商量，也拿了五十两银子，白露拿了二十两，基本都是他们手里的大头了。
人心都是肉长的，云竹待家里人如何，各人心里都清楚。
云竹不愿意要，「我手里有钱。」
顾老爹瞪眼，「你有啥钱？拿着。」
她手里无非是老二的话本子钱以及食肆的盈利分红，能有多少？
顾大嫂也劝她收下，「我们没什么用钱的地方，你要用先紧着你，若是还不够，咱就去钱庄借一点。咱家有进项，慢慢能还上。」
白露将银子往云竹手里放，「二嫂放心，我有钱呢，早前绣庄才说我绣样好，给我提了价。」
都是好意。
愣是把云竹要拒绝的话堵住。
终还是收下银子。
云竹出了门才满脸笑的跟顾清明吐槽，「我是真有钱，就是没人信。」
不过这种被家人关心的感觉还挺好的。
两人到了点心铺查看，没什么不妥的，遂付了钱签了契，再到官府过户。
云松不在这，先落在云竹名下。
两边交接清楚，老东家早有准备，搬走的很快。
这会再看点心铺的时候，心情就不一样了。
云竹笑得开心，「我就不信这回云松还不愿意来！」
再不愿意，等过年回村里，她就要让臭小子尝尝姐姐的武力压制了！
可惜她话说的嚣张，写信的时候却在卖惨。
说什么姐姐买了铺子，一人支撑的辛苦，整天累的腰酸背痛，也没个人帮一把。
顾清明看得好笑。
云竹瞪他一眼，兇巴巴的威胁，「不许笑。」
先把孩子骗来再说。
跟只耀武扬威的猫儿似的，顾清明忍住笑，「好，不笑。」
收到信，云松果真十万火急的赶来，「姐，咋就你一个人干活，姐夫呢？他欺负你？」
被云竹用空间通知下学直接来点心铺子的顾清明，瞧见小舅子对他露出不友好的笑，赶紧表明清白，「我没有！」
小舅子被赵家人练得壮实，跟小牛犊似的，他可不想跟他过两招。
云竹无语，赶紧拉住云松解释，「你姐夫哪哪都好，还不是为了让你过来。」
云松登时委屈，「姐你骗我。」
云竹一巴掌拍他身上，震得手疼，「臭小子张能耐了，怎么都喊不来你，铺子我已经买下来了，往后你就住这！」
云松再三确认真是云竹的地盘，终于应下，咧嘴笑开。
姐姐家和姐夫家是不同的，与师傅家也是不同的。
点心铺子附带的院子小小的，但也齐整，堂屋、正房、灶房等一应俱全。
云松看得心里喜欢，这是他们姐弟俩的家。
还是云竹硬把他拽走的，「啥啥都没布置呢，最近先在家里住着，等这边弄好再过来。」
不是没在顾家小住过，云松爽快的答应了。
云竹笑骂一句，「臭小子。」
到家，顾家人许久没见云松，很是欢喜。
顾老爹捏捏云松结实的胳膊，「不错不错，长成大人样了。」
云松将赵家人的信给顾大嫂，「师傅说家里一切都好，不用担心。」
「好好。」得了家里的信，顾大嫂开心的很。
吃过晚饭，云竹领云松去他的屋子，「被褥啥的我一早晒过了，明儿不必早起。到家了，只管好好休息就成。」
云松摸摸后脑勺，「知道了姐，起风了，你赶紧回屋吧，别冷着。」
「行，你先睡吧，有事明儿再说。」
回屋顾清明打了水给她泡脚，「这回开心了吧？」
云竹点头，「再没什么不好的了，明儿就开始整理点心铺子。」
之前只是将牌匾取下，进去稍微打扫了一圈，旁的都没动。
顾清明给她擦了脚，倒了水，上床搂着她，「行，你们姐弟俩慢慢折腾，我就先不管了。」
再有一个多月就是消寒假，放假前有一回考试。府学里人才济济，他不能小觑旁人，得全身心投入学习了。
云竹挥手，「你忙你的，铺子我带云松干就行了。」
熄了蜡烛，两人依偎在一起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不知谁先打了声哈欠，说一句先睡了。
房间里安静下来。
第二天一早，云竹揉着眼睛去洗漱，就见云松穿着短打，额头鼻尖上冒着些汗珠的跟她打招唿。
「姐，早啊。」
第123章 姐弟谈话
昨晚上东想西想的，云竹睡得有点迟，总觉得有什么落下了，却想不起来。
还是吃过早饭准备开店的时候，白露问了句，「二嫂你的甜点呢？」
云竹这才想起来，原是这个忘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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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忙在门口贴了张纸，写着「今日无甜点供应」几个大字，并在底下用小字写一行致歉的话。
早上没啥麻辣烫的生意，食客多是来买甜品的，到门口一看今儿没甜点，不免扫兴，「今日怎的没做？」
云竹解释，「从今儿起就不做了，我们盘下前边不远的那家点心铺子，等装修好了往后都在那卖。」
食客惊讶，「原来叫你家盘下来了，到时候一定去！」
云竹又在纸上添了装修新铺子这话，「这回应该没啥纰漏了。」
顾大嫂赶她，「你赶紧去那边吧，这边有我呢。」
速度得快点，免得点心铺子久久不开门，叫食客以为倒闭不做生意了呢，那可就丢了点心铺子打下的客人基础。
云松一早就过去了，上心的很。
说装修其实也简单，招牌已经找人做着了，内里陈设还是照原来的，只需稍稍改一下细节布局。老东家将做糕点的模具什么的，一应设备都留在了铺子里，倒是方便了他们。
云竹四处看看，发现还有土法烤箱，颇为惊喜，「还挺齐全。」
云松挨个擦洗过去，「前头老闆人挺好的，只是姐，你会做这些东西么？我可不会啊。」
云竹白他一眼，「你姐无所不能。」
铺面先前粗略收拾过一遍，现在重新清扫的很快，半上午就结束了。
下午云竹带云松买了些生活用具，将这边房间布置好。
云松跟个孩子似的，一会摸摸窗，一会摸摸门，停不下来。
「姐，这真是咱家了？跟做梦似的。」
「是，这是咱家了。」云竹坐在床边，用手按着被褥，这些是新做的，十分暖和，「还没在府城过过冬，不知道可有咱们乡下冷。」
云松过来捏捏被子，笑道：「比在家时候的厚多了，跟师傅家的被子似的。」
两人不欲说郑家，很快转了话题。
云松问她，「姐，咱真要开这个店？」
「不然呢？」云竹问他，「当我是闹着玩的啊。」
「不是。」云松摸摸后脑勺，「主要是我啥都不会，咱得僱人。」
云竹正视他，「这些都不是问题，现在最重要的是，云松，你有没有想过你以后要干什么？」
这个弟弟对她很好，这是毋庸置疑的。
正因如此才不能叫他一直跟在她身后。
他若想开店，那她就教他怎么做糕点；他若不想，那就雇几个人，她自己能撑起来。
重要的是他自己的想法。
云竹伸手进荷包，将空间里的银票拿出来，「看，云松，姐有很多银子。」
云松震惊，「姐你哪来这么多银子，还带在身上，当心丢了！」
云竹给了他个暴栗，磨牙，「你重点歪了！」
她将银票收起来，放回空间，「我就是叫你知道，姐和以前不一样了，有能力扶着你选择自个儿喜欢的生活方式。你想开店还是想继续学武？」
「我想读书。」云松突兀的来了一句。
云竹一愣，「什么？」
「姐，我想读书。」云松重复一次，「以前跟爹提过，爹没同意。」
云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用力拧他一下，「那我问过几回了，你都说不学！」
云松用手抠着褥子，「你手里才多少银子，刚成亲就一直贴补我，平白叫人说闲话，万一顾家人对你有意见咋办？」
现在知道顾家人好，可早前谁知道都是什么性子呢？
云竹觉得鼻子酸酸的，声音有些闷，「早不和我说，就知道骗我，还说喜欢学武。」
「那倒也不是假话，练武有好处。」
云松干咳一声，没说是怕她被姐夫欺负了，用来揍姐夫的。
他在怀里掏啊掏的，扯出来个缝在衣裳内里的布袋，从里头拿出来六两碎银子，献宝似的拿给云竹看。
「运气好，跟师傅进山的时候逮到个大傢伙，师父分了我一半。」
云竹忙问，「你受伤没有？」
云松摇头，「没，我这俩下子哪敢靠前啊，全是师傅顶在前头，叫我捡个漏罢了。」
「你师父疼你。」云竹笑笑，「臭小子有人疼。」
「嘿，我悄悄与师傅说了想念书，师傅很贊同，接到姐的信就叫我来了，说是姐夫能帮我。」
提起师父，云松满脸都是笑。
云竹看着心酸，忍不住暗骂郑有田，爹当得还没个师傅对孩子上心。
「好，那就读书。只是你需得对未来有个合理的规划。」云松慢慢与他分说。
「若是想以诗书为业，那最起码得考上秀才，开一间私塾可以养家。往后要不继续考了，家里有私塾有点心铺，也能过得不错。若能继续往上走，那姐也不必愁你日后了，自有你的风光。」
云竹伸手放在他肩膀上，看着他的眼睛，「所以你得好好读，听见没有？」
云松喜欢姐姐这样为他打算的样子，高兴的眉眼舒展，高声应一句，「哎，听见了。」
云竹算着他的年纪，读个两三年就能试一试童生试，若一回过了，年纪正好寻个亲事。
想到这，云竹打趣他，「有没有喜欢过小姑娘？」
云松没想到话题突然拐到这，顿时脸色爆红，「没，没有！」
云竹哈哈笑，又问他，「那可有想过往后娶个什么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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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松愣了下，当真说起来，「性情最好温和一点，能和姐姐处的来，家里和睦的。」
都说孩子的婚姻观会受父母的影响，云松就是这样，于他而言，娶的妻子只要不和刘氏一般的脾性就好。
云竹沉默，没继续打趣他，只记在心里。
姐弟俩坐在这间小屋里谈心，说了好久好久的话，说到两人嗓子都有些干。
云松起身，「我去烧点水。」
云竹瞅了眼天色，拦了他，「别了，这边没什么要弄的了，回家吧，该做晚饭了。」
第124章 铺子招人
晚间云竹和顾清明说话，麻烦顺子帮忙找几个人。
「需得有个烧火打下手的，再招个算帐的先生和包装卖货的店员。若是能有会做点心的师傅更好了，再不济寻个学徒也成。」
单靠她一个做点心，实在忙不过来。
「哦，顺便写张招工启事，明儿一早我贴咱家食肆门口。」
两管齐下，力求以最快速度招到合适的人，赶紧开张。
顾清明提笔，按她说的，工工整整的写了出来。
「工钱呢？」
「大师傅一月三钱银子，帐房两钱，店员一钱，打杂的八百文，旁家铺子大致如此，跟着就行。」
「成。」
招工启事写完，云竹又说起云松想读书的事。
顾清明笑道：「总算想通了，所幸他年纪还小，现在读书不迟。」
「谁说不是呢，小孩子就该读书，怎么也不能当九漏鱼不是？就叫他去弘乐书院吧，我瞧小禾在那念的挺好的。」
甭管古代还是现代，多读书是不会错的。
顾清明却道弘乐书院不接受插班，「今年迟了，得明年消寒假结束才能进。」
云竹摆摆手，「没事，他现在一问三不知的，压根过不了入学考，年前这俩月正好给他补补课。」
「可要我来？」
算算时间，每天晚上教一个时辰，也不费什么功夫，只临近考试那半个月就不行了。
云竹没应，「明儿你给他看看，制定个计划，回头我来教。」
「你？」顾清明有点怀疑，娘子虽上过学，但学的内容和他们很不一样。
云竹瞪他，「还有小禾呢，他把小苗教的挺好的，多教一个云松一样的。」
教个小学生还不简单？
况且这还不是小学生，只是小学入门考试。
就用小禾的课本，她指挥，小禾来，不信教不成。
只是到底有些发虚，临睡前云竹凑到他耳边小声说：「你没事还是要看看进度。」
顾清明笑出声，伸手拍拍她，「知道了，我会看着的，睡吧。」
后头云竹就不去点心铺了，每天只在食肆里帮忙，云松被她压着识字，一天起码要认识十个。
刻着松竹点心铺几个字的招牌被送来的时候，有个少年来了店里。
他很瘦，穿着洗到发白的单薄衣裳，有一双和年纪不大符合的粗糙双手。
「听人说您这招工，现在还要人不？」
他不识字，无意间听人说起顾家食肆招工，便来碰碰运气。
「招倒是招的，只是你多大了？」
「十五。」
巧的很，云松正在店里，闻言站到他跟前，少年比他矮了小半个头。
少年的嘴张张合合，还是坚持，「我真十五了。」
早上不忙，多是到半上午才来人，顾大嫂过来瞅一眼，「和云松一比，跟个娃娃似的。」
一看就是个可怜孩子，顾大嫂心善，温声问他，「可是家里有难处？」
遇上好人了，少年疯狂点头。
原来他是府城附近村里人，名白芒，家里除他还有个妹子，叫白芽。
爹是个嗜酒如命的，一家子全靠当娘的给人洗衣裳过活。
今年年初娘没了，爹不知听了谁的话，要把大妹卖给人做媳妇收礼钱。
可那人已经三十上，先后打死两个婆娘了。
就这么着，少年一咬牙，带着妹子到府城里过活。
「我能干活，也爱干净，衣裳都是在河里洗过好几遍的。」少年有些着急。
云松拍拍他的肩，贊道：「你很厉害。」
云竹和顾大嫂也很喜欢他，这孩子有决断，是个疼妹子的。
这样的人，人品坏不到哪去。
云竹正要开口收下他，顺子带着人来了。
一见她，满脸是笑，「秀才娘子要的人，我找来了。」
一个是穿着旧长衫的老先生，年岁不小了，但看着精神矍铄，颇有气度。
顺子才要介绍，没曾想少年与他认识，「陈先生怎的来了？」
陈先生瞅见他好好的，松了口气，「早前只听说你带着你妹子跑了，原来在这。」
这不是叙旧的时候，白芒和陈先生只略招唿一声就没聊了。
陈先生向云竹和顾大嫂拱手，「老朽曾在村里教书，只是家中老妻身体不好，我就不再去远处。听顺子说这里招工，便厚着脸皮想来试试，不知可有什么要求？」
村子离府城有些远，来回不便，且家中没有儿女，他怕老妻没人照料。
识字的难找，云竹笑道：「一家点心铺子，能识文断字，会做帐就行了。」
「您放心，老朽旁的不敢说，只于算术上还称得上精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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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竹当即拍板留下他。
陈先生松了口气，二钱银子不算多却也不少，足够他们夫妻生活的了，最主要的是离家近。
见他们谈妥，顺子介绍另一个中年男子，「说来巧了，这是点心铺原来的大师傅之一。」
男人叫黄点，长得有些圆润，「老东家走了，我还没想好去哪，顺先生寻我，我就想来试试。」
云竹大喜，这都不用试的，就知道手艺没问题，「对工钱可有异议？」
黄点摇头，「从前也拿这么多。」
一下子人员就基本齐了。
陈先生和黄点都是回家住的，白芒却住在城北的窝棚里，属实有些不便。
顾大嫂不忍，开口留他，「好孩子，带你妹子来店里住吧。」
云竹虽同情他，只是丑话要说在前头，「在店里住可以，也不用另交钱，只是有一点你需得牢记。这是你做工的地方，你家人你自个儿管好，不好扰了店里清净。」
若是他妹子白芽是个不懂事的，她必要将人撵出去。若是他们那个酒鬼爹来，她更不能留两人了。
白芒激动的连连道谢，「谢谢，谢谢！」
陈先生拍拍他的肩，「好孩子，好好干，往后苦尽甘来了。」
云竹却继续做恶人，「补充一点，你的工作需给客人打包和介绍，需得识几个字，还有几天开业，你先学一下。」
他们住家里，云松正识字呢，正好一起学。
却不想，白芒是个不开窍的，认字比云松慢多了，反倒他妹妹白芽聪慧，一点就通。
第125章 铺子开业
正好店里还差一个打杂的，云竹叫白芒打杂，他妹子白芽顶替他原本的位置。
小丫头长得好，虽然有些瘦，但笑起来很好看，是个甜系小美人，正适合当营业员。
白芒本以为自己没能达到要求会被赶走，却不想峰迴路转，妹子还得了差事。
兄妹俩激动的很，连连保证，「掌柜的，我们一定好好干！」
人员配置完成，再将招牌换成自家的，云竹决定趁着开业再推出款新糕点。
至于做什么，云竹在空间厨房里转悠一圈，瞧见穿越前邻家姐姐送来的鲜牛奶。
邻家姐姐的婆家在乡下养牛，周末回去一趟带来好几桶牛奶，想着她一个人住，好心的分了两桶。
云竹想说她自己一个人喝不完那么多，可惜那姐姐是个急性子的，将桶放下就走了。
好在厨房里的时间像是停滞的一样，就算没放在冰箱里的东西仍然新鲜，还遵循拿走补足的定律。
云竹翻了翻菜谱，决定做姜撞奶和焦糖牛奶布丁。
老姜剁成姜茸压出姜汁，牛奶加砂糖中小火煮开，等温度降到七十度时，沖入姜汁。
云竹小心翼翼的盯着食品温度计，一看到数字跳到七十，立马将奶锅举高，雪白的牛奶和嫩黄的姜汁在碗中盘旋成一个小漩涡，十分好看。
盖上盖子静置等待凝固，能将勺子托住就算成功了。
直到完成，云竹才松了口气。
焦糖牛奶布丁就更容易做了，熬好的焦糖中加牛奶和鸡蛋液搅拌均匀，为了保证甜度，云竹还加了一些炼乳。
后边的就交给烤箱，听见叮的一声，这道甜点就完成了。
打开烤箱，顿时一股香甜的味道满溢整个厨房。
「好香。」
云竹动动鼻子，焦糖的味道可比姜撞奶霸道多了，一个劲的往鼻子里钻。
好久没吃了，云竹咽了口口水，没忍住动手把它吃了。
「好香，在吃什么？」顾清明回家没见着她，便来空间看看。
见面分一半，云竹招唿他一同品尝。
于是两人把两道甜点都吃了。
不用云竹说，顾清明就直接夸，「保准卖的好。」
姜撞奶吃在嘴里像是嫩豆花一样幼嫩爽滑、入口即化，姜又有暖身驱寒的功效，很适合在天冷的时候吃。
而焦糖布丁q弹十足，甜而不腻恰到好处，还带着浓浓的香味。
饶是他这个不怎么爱吃点心的人都忍不住将之分吃干净，又何况那些爱吃的？
云竹美滋滋的，「这东西好做，正好牛奶多，往后就做这个了。」
吃完又多做了点，拿出去跟家里人分享，受到一致好评。
十月初九，松竹点心铺开业。
顾家买了好些鞭炮，从辰时就开始放，极为响亮，热闹的很。
因前些天都有宣传，今天上门的客人挺多。
有原点心铺的老客，也有顾家食肆的老客，还有被鞭炮声吸引来的新客。
有了食肆开张的经验，几名员工也进行了简单的岗前培训，这回开业丝毫不乱。
黄师傅做点心的水平一如既往的好，老客都说就是这个味儿。
白芽麻利，记性也好，谁要什么从没拿错过。
陈先生的帐记得也漂亮。
一切都好，除了姜撞奶和焦糖布丁鲜有人问津。
这两样只有云竹自己做，因此还是限量出售，每样各五十份。
客人们进来好一会了，这两样加起来居然只卖出去八份。
云竹有些奇怪，按说给大傢伙试吃过了，反响挺好的，怎的没人买呢？
云松在店里转悠一圈，小声跟云竹说：「是不是他们觉得太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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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颜值高，用料好，又是奶又是糖还有鸡蛋的，这两样定价颇高。
姜撞奶十文钱一小碗，焦糖布丁就更贵了，二十文一个，目前来说是铺子里最贵的东西。
云竹挑眉，「有的是人买。」
点心铺虽和食肆离得不远，却是在主街上，不少有钱的主儿会来逛，这些就是面向他们准备的。
既然客人们不动手，那就需要他们推一把了。
云竹叫云松附耳过来。
云松点头去了，没一会儿人群里响起一道声音，「王家真是大气，一下子买了十个焦糖布丁。」
随后又捏着嗓子回应，「嗨，家里少爷小姐多，这东西香甜的紧，正适合孩子吃。」
人群顿时寻找哪个是王家人，却听见又一道声音说话。
「姜撞奶剩的不多了？咋卖的这么快啊，只能少数量的买啊，行吧，来三碗。」
一听说要没了，有不少观望却没捨得掏钱的食客，顾不得辨认真假，心一横就去买了。
局面打开了。
顺子和云松从人群里出来，向云竹拱拱手，「开业大吉。」
云竹笑道：「方才一听就是你的声音，多谢。」
他嘿嘿一笑，「秀才娘子客气了。」
点心铺开张他没少帮着跑腿，云竹装了一盒点心和一盒多做的姜撞奶与布丁给他，「回家给孩子们尝尝。」
顺子自然又是一番不重样的好话。
今儿的人属实有些多，白芽一个忙不过来，云竹和云松一起帮忙。
半下午食肆那边打烊，顾大嫂和白露也过来了。
点心铺打烊的时候，云竹瞅了帐本，仅一日便赚了有八两银子的样子。
当然看着是不少，但只是毛利，刨去利润还要瘦一大圈的。
云松却松了口气，他们姐弟俩没干过这个，见不到营收，心里总归吊着块石头。
云竹得意，「怎么样，这回信我了吧。」
云松勐勐点头，「姐厉害。」
云竹便道：「即便往后不如今天火爆，但总归是有进项的，后头除了读书识字，你就好好熟悉店里的流程，往后还需得你看着店呢。」
「哎，我知道了。」云松乖乖点头。
姐与他说过，万一姐夫有造化，她定要跟去京城的，那店就得他来管了。
顾大嫂带着白芽几个将店打扫了一下，见姐弟俩还在说话，吆喝一声，「回家做饭了，往后有你们说话的时候。」
云竹却道：「今儿都累了一天，别做饭了，咱们下馆子。」
第126章 添个新菜
云松跑了一趟回去喊顾老爹他们，一家子去酒楼吃饭，全当庆祝了。
正是饭点，酒楼里热闹的很。
听他们要包厢，小二连连道歉，「实在不巧了，今儿楼上的包间都被订完了，大厅里还有位子，要不客人们将就一下？」
左右都不是多讲究的人，一家子也没为难小二，就在大厅里坐了。
一家子连大带小的总共九个，点了一桌子的菜。
大厅里人多，有些喧闹，顾老爹倒喜欢这气氛。
他左右看了看，笑呵呵的，「以前还有在地里随便煳弄的时候呢，这才多久，居然就在酒楼里吃饭了。」
顾大哥有心说离了二叔一家，自然好，但没敢说出来。
好不容易离得远，这段日子亲爹嘴里都没提过二叔，可别叫他想起来了。
顾大嫂看他憋屈的样就知道他在想啥，忙岔过去，「这道鱼做的好，都快尝尝。」
云竹夹了一块尝了，确实不错。
她瞅旁边那桌上也有这道鱼，有个小娃娃坐在大人腿上哇哇的叫，两手挥动像是想抓那盘子似的。
另一人就说：「乐哥儿喜欢这鱼，把鱼眼睛给他，吃了聪明，长大考个状元。」
「他才多大呢。」大人笑呵呵的，用筷子蘸了菜汤给他尝尝，小娃娃流了一前襟的口水。
她盯得时间久了，白露拍拍她，「怎的，二嫂想要要娃娃了？」
顾大嫂听见了，笑吟吟的，「这会儿正好，小苗正好缺玩伴，生出来正好带着玩呢。」
云竹反驳，「胡说，小苗跟隔壁徐家嫂子的小闺女玩的可好了，别以为我不知道。」
……
笑笑闹闹的，吃过饭回去休息。
云松搬到点心铺里住，白芒兄妹俩也在那，有人作伴不孤单。
开业的火爆很快过去，铺子恢復了正常的客流，每天的流水逐渐稳定下来。
云松学东西很快，现在除了每天做做甜点，其他的几乎不用云竹操心了。
闲下来的云竹没事逛逛街，见到有老太太卖花生就买了些。
顾大嫂一边帮她剥壳一边问，「当零嘴就罢了，怎的买这么多？还是要做什么吃食卖？」
云竹打个响指，「猜对咯，我准备做南乳花生。」
顾大嫂将她的手拍下去，「不学好。」
倒也没问她怎么做，只帮着她把花生剥好。
南乳花生也简单，把红腐乳捣碎加上白糖和水调汁，再把花生浸泡入味。
开火热锅，放入八角和甘草，干炒出香味，加入花生小火慢慢炒，再撒点白酒就成了。
云竹尝了点，咸中带点甘甜，还藏着一股豆乳味。
另外又弄了点糖霜花生，两种口味的一起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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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生不值什么钱，定价不高，挺受客人喜欢的。
日子一天天的过，天气越来越冷，日头越来越短。
食肆打烊后，云竹就喜欢和顾大嫂在后院里边聊天边做饭。
「这日子过得舒坦，昨儿挣了近两钱，今儿估摸有三钱。」
云竹笑道：「那今儿生意不错。」
「可不是？天越冷，食客越爱这一口，要不是你大哥劝我，我都想再过干两个时辰。」
云竹手里摘着菜，「你才不会呢。」
等会小禾就下学回来了，弘乐学院跟府学一样，也有个期末考，最近两口子看得严，每天都盯着他读书。
「你们费心给找个书院，老二时不时的查看进度，怎的也不能考差了。」顾大嫂如是说。
「当心别逼紧了。」云竹提醒一句。
两人一个炒菜一个烧火，没多时四个菜就弄出来了。
顾大嫂笑道：「自打你进门，咱家的伙食直线提升。」
不光是伙食，还有手里的银子，顾大嫂看着云竹，满眼都是笑。
这日子可真好啊。
十一月中的一天，气温骤降，饶是他们这边也偶尔能见到乞丐的身影。
遇上了，顾家人都会给些吃的。
只是有天晚上，云竹从点心铺回来才知道，顾大嫂收留了个小乞丐。
「他腿脚不好，给吃的就叫人抢走了。东西都护不住，我要不留他，怕是活不过这个冬天。」
她这么一说，其他人也不好说什么。
不过是一口吃的罢了，又不是给不起。
不待旁人说教，顾大嫂自个儿先检讨了，「往后不会随便捡人的，这不是碰上了，实在不忍心。」
顾老爹嘆口气，招手叫窝在角落里的小乞丐，「来，别坐地上，凉。」
人都在家里了，总不能再赶出去，这不是害了条命么？
小乞丐艰难的爬起来，走路果真高低步，「谢谢你们，我吃的很少的，能干很多活。」
白露盛了饭给他，「吃吧，吃饱再说。」
都以为是个男孩，谁知道洗干净了才晓得是个女孩。
腿也不是天生就跛，跟人抢东西叫人打的。
「你家人呢？」云竹问她。
女孩靠在床边，低垂着头，「爹娘没了，叔婶将我卖了人，我跑了。」
短短一句话，掩盖了多少辛酸。
正是那句话，幸福的千篇一律，不幸的各有不同。
云竹嘆口气，「往后就留家里吧，你且好好将养，等好了在铺子里帮忙，有你一份工钱。」
猝不及防的，女孩一下子从床上滑下去，对着她和顾大嫂就磕了两个头，「谢谢你们。」
顾大嫂忙把她抱起来，「这是干什么？快起来！」
顾家人请了大夫给她看了腿，伤的不重，养养能好。
云竹松了口气，这么个花季少女，她也不想看她落下残疾。
就这么着，这个叫二妞的丫头就成了食肆的一员。
食肆里人手多了，云竹便开始筹备新菜。
麻辣烫虽好吃，可总吃这一个也会腻的，还是得丰富菜品才能多揽客。
说起这个，顾大嫂最有兴趣，「要添个什么样的？」
云竹将菜谱给她，「这个叫干锅，大嫂要不要试试看？」
平底宽口的砂锅加上小火炉，无论是干锅鸡鸭还是干锅排骨都做得。
顾大嫂认识不少字了，磕磕绊绊的看完，极有自信，「这有何难？」
妯娌两个当即出去买菜，准备晚上就弄出来试试。
第127章 试试新菜
妯娌俩买了三斤小排和一只三斤多重的草鸡，配菜的话就是些时令食材。
这个时节了，萝蔔白菜豆腐有啥放啥，倒也不必完全依照菜谱。
砂锅和小火炉家里都有，暂时不用买，等菜做成了决定售卖再来多定些。
妯娌俩着急试菜，也没多逛逛，买了食材和调料就回去了。
到家，顾大嫂掌勺，「你帮我看着点，都是好东西，万一做坏了就可惜了。」
云竹笑道：「嫂子别怕，往后你可是咱食肆掌勺的大厨呢。」
「嗨，就是有点紧张，没这么正经的做过。」顾大嫂心里美滋滋的，「大厨呢。」
话虽是这样说，顾大嫂毕竟是做惯了饭的人，一上手就不紧张了，有条不紊的准备着，云竹在旁边帮把手。
按着菜谱，顾大嫂开水烫菜，热油炸排骨，炒制香料。
菜谱是云竹抄写的，将上头的调料删减了一些，换成现在有的调料。
虽说数量上少了些，但闻着还不错，麻辣味十足。
尤其是顾大哥，他就站在顾大嫂旁边，顶风呛，眼泪都呛出来了。
顾大嫂瞥他一眼，「个死心眼的，你不会往旁边站站啊，店里不忙了？」
「不忙，我站这能看清，你做着，我跟着学。」顾大哥不愿意挪位置。
云竹问他，「大哥也想当厨子？」
顾大哥摇摇头，「你嫂子喜欢，叫她当。我想着往后万一人多，她忙不过来，我帮把手。」
炒菜是个体力活，光纯娘一个就太累了。
云竹：……
怎么在灶房还能吃到狗粮啊？
顾大嫂听在耳中，甜在心里。
又因云竹在旁边看着，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嘴上啐他，「那后边的干锅鸡你来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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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这就要上手啊？」顾大哥有些慌。
顾大嫂不理他，夹了点菜尝味道，感觉有点淡，又少少的加了点盐。
她夹了一块餵给云竹，「来，尝尝是不是这个味儿。」
云竹吹了吹，吃到嘴里，「是，就是这个味儿，又麻又辣的，香得很。」
顾大嫂满意的唿了口气，「还得是我。」
出锅前，撒上白芝麻和葱花，再把排骨舀到土砂锅里，下边用炭火煨着就行了。
两人端着菜要走，顾大哥委屈，「还没给我尝呢。」
云竹看得牙酸，忙将砂锅端走了，丢下一句，「大嫂你教大哥做干锅鸡，我先走一步！」
「哎！你别走啊，还得你看着呢。」后头顾大嫂急忙喊她。
云竹充耳不闻，她才不要去当电灯泡呢。
两个干锅做好，又炒几个小菜，家里开店的上学的也都回来了，一家子围桌而坐。
顾清明一走进屋里就闻到了呛鼻的麻辣香味，「又做什么好吃的了？」
后头还跟着宁安义，满脸是笑，「定是弟妹弄出来的。」
他曾想喊他们哥嫂，可惜被顾清明压下去了，不许他乱叫。
云竹笑道：「法子是我想的，可菜却是大哥大嫂做的。」
宁安义就夸，「大哥大嫂忒厉害了，光闻着就觉得好吃。」
他将带来的礼物送上，顾大嫂嗔怪，「来家多少次了，还这般客气。」
宁安义嘿嘿一笑，往白露那边瞥了一眼，大家就都懂了。
顾大嫂笑着转移话题，「来来都坐，吃饭。」
顾大哥率先夹起一筷子排骨，「唿，有点辣，但很下饭。」
宁安义来了兴趣，尝了一块，随后急忙喝了口水，缓过劲后，又夹了一筷子，边喊着辣边不停的吃。
云竹笑道：「我们家的人都能吃辣，今儿是试做，辣度就按自家喜好做的，到时候卖的时候会调整。」
宁安义提取关键词，「顾家人能吃辣」。
随后拍着胸脯信誓旦旦，「我也很能吃辣。」
云竹居然听懂了他的逻辑，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人多，干锅排骨和干锅鸡被吃了个干净。
光碟比任何赞美的话语都有力，顾大嫂当即决定明儿就去定砂锅和小火炉。
那头顾清明将宁安义送走，顾大嫂将礼物拆开，拨开正常的礼物瞧见个木盒。
打开发现是根银簪子，顶头镶嵌了颗米粒大的红宝石。
「呦，真好看。」顾大嫂贊一声，故意瞥一眼白露。
白露的脸红了，「这忒贵重了。」
顾老爹干咳一声，站起身往外走，他觉得姓宁的那小伙子挺好的。
他一走，顾大嫂立马凑到白露跟前，将簪子给她戴上，「是真好看。」
云竹也贊，「他眼光不错，这个也不算贵，正适合日常戴出去。」
顾清明回来就见她们在夸宁安义，与缩在一旁不敢说话的顾大哥对视一眼，哼了一声，到底没说什么。
宁安义跟家里说了，虽说仍有反对，但他祖母已经同意。
他态度认真，白露又喜欢，他还能咋办？
没见顾老爹都默许了么。
回屋，不等云竹问宁安义今儿咋来了，顾清明从怀里掏出银票和碎银子。
「宁兄今儿是来送分红的，这回话本子反响好，足有一百二十两，你收好。」
云竹数了数，一巴掌拍他肩上，「豁，厉害啊。」
顾清明万万没想到她是这个反应，有些郁卒，「至少也该喊声好听的吧。」
他赚了好多银子哎。
云竹白他一眼，「我也赚了好多银子。」
「哦。」没能成功得到娘子夸赞的年轻人有些失落，在书桌前乖乖坐好开始看书。
云竹捂嘴笑，走到他后面抱住他，贴着耳朵说，「夫君好厉害～」
果然，耳边尖红了。
云竹笑的浑身颤，身子压在他背上，弄得顾清明有些蠢蠢欲动。
年轻人啊。
云竹拍他一下，「老实看书，今晚我有正事呢。」
她走到书桌一角坐下，拿了纸笔开始写写画画，计算成本来定价。
排骨是老闆特意留了肉的精品小排，足足二十文一斤，草鸡三十文一斤。
半斤为小份，一斤为大份。
外加调料钱、铺子租金、杂役工钱……
「成了，排骨小份三十文，大份五十八文。唔，还有干锅鸡，小份……」
云竹拍拍手，吃食生意嘛，总是要赚一半的。
第128章 期末考试
价格定好，定制的砂锅和小火炉一送来，干锅鸡和干锅排骨就上了顾家食肆的菜单。
老客们很是高兴，「你们家做出来的东西错不了，来一小份干锅鸡尝尝。」
二妞脆生生的应下，「哎，八号桌干锅鸡一份。」
因新加的两道菜，食肆很是热闹了几天，赚了不少。
一直到小半个月后，想尝的都尝过了，食肆才恢復往常的营业流水。
食客少了，顾大哥几个就不叫顾老爹天天在灶房里待着了。
当爹的辛苦半辈子，总不能临老了，在子女有能力的情况下，还叫他整日忙碌不停。
这是做儿女的孝心，顾老爹美滋滋的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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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他闲不住，不在后厨干活，就在院里做些简单的木工，顺带扫扫庭院。
十一月底的一天，云竹一觉醒来，院里铺了薄薄一层的雪，像是谁家面袋子漏了一地的样子。
顾清明将窗户关上，交代她，「今儿多穿些。」
「嗯。」云竹坐起身，靠在床上看他束头髮，「你带把伞走，雪没停，别下大了淋一身。」
「知道了。」顾清明走过来亲亲她，「我先走了，时间还早，都没起呢，你再睡会。」
近来课业加重，不止是府学的，还有老师的，顾清明忙的头大，起的一天比一天早。
云竹浅睡了个回笼觉。
起来瞧见二妞在院里扫雪，她的腿已经好了，没留下后遗症。
小禾小苗拿着小一号的扫把在她身边一起扫，只是俩人扫着扫着就疯起来。
你朝我扔一把雪，我向你砸一团。
云竹站在一旁看热闹，不料突然被雪团打到。
「嘿，怎么还误伤看戏群众呢。」
她弯腰抓起一小把雪，在手中团了团，搓成一个雪球砸向小禾，刚刚就是他砸过来的，她看到了！
「啊！」小禾笑着跑开，「二婶来啦。」
小苗看见她，扔过来个小雪球，「二婶来玩啊。」
云竹果断接受邀请。
三人笑闹着在薄薄的雪地里打雪仗，弄得二妞完全没法扫雪，默默退到一旁，想着等他们闹完再扫。
云竹一把抓住她，「一起玩。」
后头云松领着白芒兄妹俩来吃早饭，见他们玩的起劲，加入进来，热闹的很。
还是顾大嫂叉腰喊了一嗓子，「赶紧吃饭，上学的上学，开店的开店，别闹了。」
可怜就那么点雪，几乎被他们踏成水了。
云竹手一挥，响应大嫂号召，「等下一场大雪咱们再玩！」
老天爷跟听见了这话一样，压根没叫他们久等，雪越来越大，一直到打烊才停。
家里几个小的开心了，连带着隔壁徐家的俩孩子在院里疯耍。
顾老爹坐在门槛上一边看孩子们玩闹，一边刨着木头。
云竹倒了碗热水给他，「爹，这是啥？」
「做张条案，回头将你们娘的牌位请过来。」顾老爹回一声。
村里家家户户不摆牌位，毕竟祖坟都在跟前，想了就能去看看。
现在一家子都在府城里，老婆子一个人在乡下未免孤单。
一旁择菜的顾大嫂问他，「爹，咱们啥时候回去？」
「年跟前就走，今年赚了不少银子，给你们娘修修坟茔。」
「应该的。」顾大嫂应了一声。
云竹习惯了搬家，换个地方扎根生活。
他们与云竹不同，讲究故土难离，思念乡音和去世亲人。
既然说要回去，出行的东西就该置办起来了，什么手炉、炭火、手套帽子之类的。
冬天赶路受罪呢。
他们家的人多，车得雇好几辆，得提前定了，免得到时候抓瞎。
日子过得飞快，转眼间就到了十二月。
顾清明迎来了期末考，连考三日，考完再等三天，夫子们会将卷子批出来。
顾清明显然很紧张，他是开着小灶学的，万一成绩不好就难看了。
从小到大经过无数次考试的云竹宽慰他，「考完就别想了，卷子已经在夫子手里了，你总不能抢过来自己批了吧？」
「娘子说的是，尽人事听天命。」顾清明嘆一声。
正好同窗们商议放假前一道聚一聚，顾清明便去了。
聚会的地点是宁安义家的一处别院。
宁家是官家，顾清明从没去过，今儿瞅见这处别院亭台楼榭，样样俱全，还有侍女上菜倒酒，心里顿时感觉沉重。
他家与宁家的差距犹如天堑，小妹当真能和宁安义有结果么？
不等他再想，宁安义已拎着酒到他面前。
看起来他喝过不少酒了，脸上有些红，揽着他的肩，小声说：「来，小舅哥咱们喝一个。」
硬了，拳头硬了。
顾清明瞬间忘了什么天堑，一巴掌拍在宁安义背上，「收声，这话不能说。」
宁安义嘿嘿的笑，「没事，他们听不见。」
他给顾清明倒了酒，请他共饮，「最近我娘也松口了，好事将近，来小舅哥，喝一个。」
天知道他费了多少口舌。
顾清明接了酒，与他碰碰杯，一饮而尽，「你也是够厉害的。」
见他喝了酒，没反驳「小舅哥」三字，宁安义心情大好。
「你吃着，有事喊我，我去别处看看。」
这回他还邀请了几个官家子，需得去露个面。
「少喝点。」顾清明交代一声。
「哎，知道。」
这回聚会的名头是文会，既是以文会友，多是以交际为主，都是成年人，难免要喝酒。
顾清明与来劝酒的同窗们喝了不少，自觉有些醉意，便不肯再喝。
为免扫了旁人的兴，他寻了一僻静之地，在池塘边上坐着，薄冰之下能隐约瞧见锦鲤。
却不知他在池边看锦鲤，高处有人在看他。
金姑姑扶着头戴珠翠、身穿锦衣的妇人，「小姐，那就是咱们小少爷说的顾清明了。」
妇人面无表情。
金姑姑笑道：「您瞧他这样，是不是跟姑爷当年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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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还记得，小姐和姑爷的第一面就是在湖边，姑爷也是这样随性的坐着，在钓鱼。
妇人终于忍不住了，「哼，你是被安儿买通了，竟帮他说好话。」
金姑姑冤枉，「我可没夸谁，只说了姑爷呢。」
「走了。」妇人又看一眼顾清明，转身就走，只嘴里小声嘟囔一句，「样貌倒是好，想来他妹子也不会差。」
第129章 回到村子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喝了点酒，顾清明放松许多，不再想成绩的事。
夫子们的动作迅速，第三天准时将卷子批好，公布成绩，考的差的受到夫子的严厉训斥。
好在顾清明这段时间的努力不是白费的，得了优秀的考评，安靖和宁安义也不差，三人都能过个好年。
一切完毕，年二十二府学闭馆休假。
安靖一早就收拾好了行李，当天就要走，顾清明和宁安义送他出城。
他买了好几匣子果子点心，还买了块布。
布是普通的细棉布，胜在颜色是鹅黄色。
顾清明与宁安义对视一眼，安兄曾说家中没有年轻女子，不难猜这布是给谁买的。
一直到看不见安靖的身影了，两人往回走。
顾清明说一句，「安兄怕是好事将近，礼钱该准备起来了。」
宁安义酸死了，「他年纪最大，比我先成亲也是应该的。」
他不想说话！
直到两人要分开，宁安义开了尊口，颇有些期期艾艾的样子，「你们啥时候回来啊？」
顾清明忍笑，倒也没为难他，「大概初十或十一的样子。」
具体哪天到就要看天气了。
不耽误看花灯，宁安义高兴了，与他作别。
顾清明到家的时候，食肆和点心铺都打烊了，不光是他们家，附近做生意的租户都在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买了屋子住在府城的，如徐家，就不着急，他们家的铺子要一直开到大年三十。
徐氏带着闺女来顾家，她闺女与小苗玩的好，如今小苗要回乡下，小姊妹俩要道个别。
徐氏跟顾大嫂说话，「其实年跟前生意不好做，家家户户都蒸馒头包包子，哪有几个来我家买东西的。」
「倒是你们家的生意好，天冷，肉放得住。你家的菜味道好，亲戚来拜年在家吃饭，热热就是一道大菜。」
不少食客都是这么想的，今儿顾家食肆的生意忒火爆，可惜顾家人着急收拾行李回家，一共就卖那么些，卖完就关门了。
得亏她住的近，一早就买了三大份干锅鸡，公婆家和娘家各送去一份，自家留一份，正好。
顾大嫂瞧她羡慕，便拍着她的手宽慰。
「生意好也要回去了，不像你家能一直卖，一份也是银子不是？」
这倒是。
徐氏顿时不酸了，她家能多赚好几天呢。
那头小姊妹俩说完话，徐氏就领着她走了，不打扰他们忙。
云竹给店里的几个员工放了假，还发了奖金，点心铺生意好，赚了有小二百两，姐弟俩平分。
食肆的流水远不如点心铺，但也赚了有八十两的样子，顾老爹学着云竹给二妞发了工钱和奖金，余下的家里人分了。
白芒兄妹和二妞都是没地方去的人，正好陈先生家没孩子，就叫他们去家里过年，热闹热闹。
如此各人都有了安排，顾家将歇业木牌子挂在铺子门头上，上头写着明年开业的时间是十二。
铺子多是歇初一到初八，但也有歇到十五后才开门的，全看店家自个儿。
行李收拾好，顾老爹发话叫他们早早回去休息，明儿天亮就出发。
屋里，顾清明收拾要带回去的东西。
整理的课堂笔记是给李源带的，还有好些本老师让他一併捎过去的书。
说起老师，顾清明跟云竹说一句，「老师说师娘很喜欢你做的点心，让你没事多去玩玩。」
给他们的年礼里，云竹添了不少自己做的点心，「老师和师娘喜欢就好。」
说着话，云竹随手翻看高高一摞的书，「噫，这不是给云松写的识字手册吗？也要带回去？」
顾清明点点头，「回去少不得要去郑家，刘氏不是想叫我教她俩儿子么，这个正好。」
知道云竹不喜郑家人，私底下他也不用爹娘称唿。
云竹点点他，「个满肚子坏水的。」
一本册子就将他们打发了。
偏还叫他们说不出来，这可是秀才女婿用心写的呢。
另有糖果点心之类的，全都一股脑塞进空间里。
家里足足雇了四辆马车，大房二房各一辆，白露一辆，顾老爹和云松一辆。
只他们两个，不怕叫人看见。
二十三清晨，看着是个晴天，但北风颳得勐，都迫不及待的钻到马车里，哪有心思看旁人。
马车自有雇的人赶，他们家可没人赶过马车。
倒是顾老爹眼馋，「明年非得买头牛不可。」
从前光馋里正家的牛了，现在手里有银子，可算能如愿了。
云松笑着劝他，「老叔，咱现在也不种地啊，要牛做什么？」
若说坐牛车回家，可一年才回去一两趟的，未免太浪费了吧。
顾老爹一梗，咬牙，「那就先买几亩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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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6页
种了半辈子地了，勐地没地种了，浑身不得劲。
老天爷很给面子，一连五天都没下雪。
二十七晚上天黑的时候，顾家抵达上河村，赶车的帮着他们把行李卸了，得了尾款就走了。
还是隔壁林家听见动静出来看，才晓得是他们回来了。
忙送了柴火热水过来，还有几个馒头并一碗白菜炖豆腐。
林婶还问他们，「这些可够？不够我去给你们做点，你们先垫垫，好歹是口热食。」
这话说的半点不心疼，她家种了顾家的田，占了大便宜。
得了顾家的好，就想着回馈。
顾大嫂忙拦了，「我们路上吃了，黑灯瞎火的，天又冷，婶子别忙了。」
那头林叔与顾老爹说话。
「早等你家回来收粮，怎的都不来，我们也不知道你家搬到哪去了，粮食送不到。都放家里呢，等会给你们送来。」
顾老爹拉住他，「不着急，明儿再说。」
林婶在后头给他一巴掌，「人才回来，着急忙慌的做什么，你要没事就帮着把炕烧起来。」
顾家一走几月，屋里没住人，就显得格外冷。
林叔转身去干活，还不忘夸媳妇一句，「还是你想的周全。」
顾大哥和顾清明连忙过去一起弄。
等烧了炕，林叔林婶就回了，「你们好好休息，明儿我喊旁人一起来送粮。」
第130章 爹醒悟了
大冷天的赶了五天路，都挺累的，俩孩子早困得歪倒在炕上了。
一家子就着林家送来的热水稍微擦洗一下，各自回屋睡了。
第二天睡到自然醒，云竹摸摸身下的硬邦邦的炕，「几个月没睡了，还有点不习惯。」
「要在府城盘炕么？」顾清明问她。
云竹摇摇头，「毕竟是租的房子，还是别动了，而且我觉得府城比村里暖和点。」
之后听见外头有人喊门，夫妻俩就没多话，赶紧穿衣起来了。
原是村里租了他们家田的人知道他们回来了，约着一起来送粮。
口袋打开，有花生、玉米、豆子、小米、稻米和面粉好几样。
怕生虫不好存放，稻米就脱了壳，麦子也磨成面粉。
林叔开口，「可要过个秤？」
顾老爹笑着摇头，「哪需要这个。」
他是老庄稼把式了，这几样东西伸手一拎就知道约莫有多少，村人给的，只多不少。
不止如此，他们还带了些旁的，或是腌菜、酱菜，或是储存的白菜萝蔔，还有扛着柴火来的。
那人嘿嘿的笑，「你们久没回来，家里没柴火，我给你们带了点，够烧两天的，等回头我再背点来。」
十月里秋收，顾家的田照顾的精细，收了不少粮，他们记顾家的好。
才将他们送走，瓦匠张领着俩徒弟担着柴火来了。
「听说你们回来了，家里久没住人，冷清的很，把炕烧的热热的才好。」
他们借着顾家的法子赚了钱，心里惦记着。
瓦匠张将柴火在灶房里摞齐整，跟顾老爹说：「你是见过世面的了，别嫌弃我这点柴就好。」
顾老爹瞪他一眼，「做什么怪呢，嫌弃啥，我家就爱用这个，正缺呢。」
俩徒弟就嚷着，「那我们下午再担点过来。」
顾大哥将他们拦了，「别了，我们在家住不了几天。你们入冬前捡了多少柴火？当心自家不够使。」
送了柴，三人就走了。
顾老爹将他们送走，转身回堂屋的炕上坐着，倒了碗酒，就着花生米喝着，像在等人。
这一碗酒喝的慢，直到中午云竹喊吃饭了才喝完。
顾老爹看着空空的大门，心里凉了个透顶。
得了他家好处的村人知道上门看看，多少带点东西，他从小看顾到大的弟弟竟没露面。
虽早知他的性子，却从未如今日一般心凉。
失望是一点点累积起来的。
顾老爹的眼神冷了下去。
顾大哥从外头进来，见老爷子耷拉着脸，「爹这是咋啦？」
顾老爹摆摆手，「往后你二叔来，就说我不在。」
这是默认叫他们处理的意思了。
顾大哥觉得幸福来的太突然，还特意问了句，「那我把他打出去呢？」
「你！」顾老爹下意识想瞪眼，旋即又嘆了口气，「别……别打残了。」
「知道了，爹！」顾大哥响亮的应了一句，转身出去了。
灶房里，他寻到顾大嫂勐地将人抱起来，吓得顾大嫂直叫唤，「要死啊，干啥？」
云竹、老二、白露、云松全在这呢！
顾大哥连挨她好几下还乐呵呵的，「好消息，咱爹终于醒了。」
他将顾老爹方才的表现一说，云竹差点笑出声。
不容易啊，老爷子终于从配合他们到彻底醒悟了。
顾大嫂被放下来，当即顾不得拧顾大哥的耳朵了，整个人都透着欢喜。
「这是大好事，今儿得多加两个菜！」
要说最恨顾二叔一家的那就是她了。
云竹只是觉得他们烦人，厌恶他们的脾性，可顾大嫂是真真与他们结了怨的。
炒着菜，顾大嫂还磨牙，「回头我非得到他家门口骂两句不可。」
饭菜上桌，顾老爹还疑惑，「今儿咋这么丰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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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大嫂满脸是笑，「今儿过节，高兴。」
「说什么浑话呢，还有好几天呢。」顾老爹嘀咕一声。
没人搭理这句，他也没在意，吃过饭领着俩儿子带着点心和酒去里正家了。
临走前他将房子托给张家照看，昨儿回家一瞧，家里虽没人气，但四处干净，显然张家是用了心的。
再有一个，就是不准备叫村人知道他们在府城的住所。
这是云竹的意思。
云松跟着他们回来，本要回郑家，云竹将他拦了，叫他待到二十九再走，年三十露个面得了。
原话对郑有田和刘氏进行了多方面的抨击。
顾老爹全当自己没听见。
现在他们赚了钱，云竹怕那对爹娘眼馋要来坑他们，索性不叫他们知道住哪。
回来拉粮食又耽误生意，于是就想着找个可靠人帮忙运送过去。
里正一家的人品，他信得过。
听完，里正满口答应，「这事简单，粮食又不咋多，新粮下来，叫我家老二跑一趟就行。」
大夏治安不错，一路都是官道，不会出什么事。
顾家给的报酬丰厚，农闲时候赚一笔，何乐而不为呢？
「只是顾老弟，往后当真不回来住了？」里正问一句。
房子久不住人荒的快，才盖的新房子呢，就这么丢下了？
提起这个，顾老爹也痛心。
可这事赶事的，分家，盖屋，老二考试。
谁也没想到老二能这么出息，一下子能到府城上学，还拜了个府城的老师不是？
而且小禾在府城书院读书读的也挺好的，小苗也有了玩伴，开朗不少。
想到这，顾老爹嘆口气，「都是为了儿孙啊。」
住府城对孩子们的前程好，他又不想一个人孤零零的待着，自然要跟他们一起走的。
早知道不建房买地了。
里正正喝茶，听见他这凡尔赛的话，顿时被茶水呛了一下。
可恶啊，他也想让儿孙这么出息，房屋算个啥，坏了再修呗！
张锦见老父咳嗽不止，忙过来帮他顺气，却被嫌弃推开。
里正瞪他一眼，「个没出息的。」
家里有能力支持他往上读，他都不继续了，老二又是个榆木脑袋。
唉，全家的希望都在大孙子身上了。
久没见小禾，此时正和他一起玩的开心的张志文突然连打两声喷嚏。
「等我会，我回家添件衣裳，咋感觉后背有点凉呢。」
第131章 远离郑家
将顾家人送走，里正眼里带着羡慕。
「从前是庄稼汉，现在是秀才爹，往后还不知道有多大福气呢。」
张锦小声提醒他，「爹，你也是秀才爹。」
里正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哼」了一声走了。
张锦无奈，「嘿，说实话太急了。」
顾家人回去后，时间还早，顾老爹就叫他们去镇上买东西。
「明儿你们回趟娘家，后天就该过年了，顺带置办些年货，我就不去镇上了。」
云竹一撇嘴，「不想回去。」
顾老爹嘆口气，好声与她分说：「村里都知道咱家回来了，你娘家就在邻村，不去看看说不过去，叫人说闲话。」
尤其是云松，哪有待在他家不回去的道理呢？
云竹磨牙，真是烦死了这个重视孝道的时代。
好想像那些里写的那样，直接断亲，来一个打一个，来一双打一对。
可面对顾老爹严肃的眼神，云竹还是乖乖低头，「哦，知道了。」
唉，面对现实。
但去看看归看看，带东西是不可能的。
顾大哥夫妻要去镇上买东西，置办年货的事就交给他们了。
云竹和云松直接去郑家，顾清明觉得空手不好看，在空间里扒拉点东西拿着。
一进下河村就叫人看见了，「呦，秀才公和秀才娘子来啦。」
又说后头的云松，「怎的许久没回来了？」
顾清明护他，「这段时间跟着我呢。」
村人顿时羡慕，「真是好命的小子，跟着你姐夫好好学，往后前程大着呢。」
……
据传每个村的村口都有一个神秘情报局，在老太太、大嫂子的目光下，一条狗过去就能给扒的干干净净。
云竹是真体会到了。
她们咋啥都唠呢。
到了郑家，久没见大儿子，郑有田显得很高兴。
他拍拍云松的肩，「好，长高了，看着也壮实了。」
刘氏在旁边开口，「搁旁人家吃香喝辣，能不长得高壮么，却不想想家里的爹娘。」
这话说的阴阳怪气，极不客气。
顾清明直接说：「既然岳母不欢迎我们，那我们走了。」
嗨，还没拿到礼呢，哪能叫他们走？
刘氏紧忙开口，「别啊，我这嘴啊，女婿你当没听见就成。」
云松示意郑有田管管刘氏，「爹？」
郑有田干咳一声，刚要说话，屋里床上的俩男孩咿呀咿呀出声。
郑有田的眼神瞬间柔和，「你娘就那样，别放在心上。」
「哦。」云松随口应一声，眼底却没半点温度。
这不是他的家。
那头顾清明将走娘家的礼品送上。
刘氏翻看，一包糕点并一个木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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糕点做成花一样的形状，叫人看着稀罕。
云竹认出是自家店里的糕点，特意补了一句，「三十文一盒呢，这是府城里的式样。」
郑有田瞬间高兴了，闺女还是在意他这个当爹的。
「知道回来就成，拿啥礼呢。」
云竹想翻白眼，但忍住了，语气凉凉，「这话我可当真了啊。」
刘氏着急了，「你爹开玩笑呢。」
她又打开木盒，里头是那本识字手册，薄薄的一本，「没啦？」
云竹点头，「后娘还想要啥？」
刘氏窝火，「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到城里过好日子去了，久没见，回家就带这？」
云竹冷脸，二话不说，掉头就走。
云松追出来送他们，云竹交代他，「你在家忍几天，过完年咱们就走。」
「我没事，白天我出去转，晚上回来睡个觉罢了，她惹不得我什么。」云松有些担心她，「姐，你没事吧。」
「我没事，走了啊。」
村口的大娘们还没走，见他俩这么快出来了，还奇怪，「咋到家不多坐会？」
云竹越想气越不顺，连连嘆气，「这不是后娘她……」
有瓜吃！
几个大娘的眼睛跟灯泡通了电似的，刷的亮了。
「仔细说说？」
顾清明替她说了，「没什么，后娘觉得礼轻了。」
不待她们问，云竹主动交代。
「一些府城的糕点，这不算什么，主要是清明他亲手写的识字手册，拿给俩孩子启蒙用的。」
识字用的呢。
秀才亲手写的。
大娘们觉得贵重了。
「唉，你们两口子对她这个后娘也算尽心尽力，她就是那样的人，别计较。」
「她从前待你就不好，难为你有孝心。」
云竹趁机道：「往后我都不知道来不来了，来了惹后娘嫌，不来……」
大娘跟着她的话走，「不来就不来了，咱们都知道你是个好孩子。」
云竹还问，「真行嘛，再叫人误会。」
另一个大娘开口，「谁误会你们，我们跟旁人说！」
云竹借位从空间里掏出几块糕点递给她们，「多谢大娘们了，要不然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才好。」
她说的可怜，大娘们纷纷保证，「包在我们身上。」
一直到离开，还能听见后头大娘们抨击刘氏当后娘待前头闺女不好的声音。
所谓拿人手短，吃人嘴短，大娘们吃了糕点，还当真去郑家瞧了。
小册子她们看不懂，但瞧见上头有字，云松也说是姐夫亲自写的。
糕点被吃了大半，但还剩些。
都对上了。
大娘们纷纷开口指责刘氏态度不好。
「你从前那样待人家，人姑娘还带东西来瞧你，你真是……」
还有人说郑有田，「好歹管管你媳妇，云竹她是你亲闺女啊，当心寒了她的心。」
……
刘氏有苦说不出。
就那点糕点，还是山楂做的，花里胡哨的有什么用？填不饱肚子也没油水。
也就看着贵重了，还不如拿两斤肥肉实在呢！
郑有田叫大娘说的脸面全没了，想吼又不敢，不然这群女人还不知道怎么编排他呢。
等大娘们说够了离开，郑有田憋的一脸通红，瞅刘氏哪哪都不顺眼。
「你就不能对云竹好点？那是我闺女！」
刘氏心里也不高兴呢，见他敢吼自己，上去就撕扯他。
「好哇你，老娘嫁给你这么多年，还生了俩孩子，你还想着前头的是不是？」
云松在屋里听见两人打架，嘴角的笑止都止不住。
再打狠点！
第132章 第二年了
两人打急眼了，刘氏被郑有田一巴掌扇倒。
床上俩孩子被爹娘的动静吓得哇哇大哭，郑有田才恍然自己做了什么。
「你这嘴真是，下回不能这样了。」
刘氏搂着俩被吓到的孩子安慰，面上流泪，心里怨恨。
狗男人只会推脱，啥都是她的错。
且等着，等哄着他将她两个儿养大，往后有他好果子吃！
……
顾老爹见两人这么快回来了，满脸惊讶。
云竹理直气壮，「后娘不待见我，我们就回来了。」
顾清明帮她解释，「她把村头大娘们收买了，站我们这头。」
顾老爹本想说云竹几句，却不想她这么厉害。
想到村头那些碎嘴婆子的实力……
顾老爹将话憋回去，「罢，你们开心就好。」
实话说他也不喜这门亲家的行事，再娶就罢了，可哪有将亲生儿女不当回事的？
也是稀奇。
还是老大媳妇的娘家好。
顾大哥也觉得岳家好，想着好不容易回去一趟，就问媳妇，「要不咱们今儿在岳家住一晚？」
顾大嫂惊喜，「真的？」
俩孩子也高兴，「在外公外婆家住！」
这还有什么说的？
一家子当即决定明儿再来置办年货，买点礼物直接上赵家去。
赵家人多，还是那么热闹。
临近过年，家里女人在灶房里做炸物，男人们在院里说话或是帮着洗菜。
顾大哥他们一露面就被瞧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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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大哥吆喝一嗓子，「娘快出来，小妹带孩子回来了。」
完了又小声补一句，「哦，她男人也来了。」
被赵爹一巴掌拍后脑勺上，「那是你妹夫，怎么说话呢。」
如今顾大哥瞧见大舅哥还是有点心虚，连道：「爹没事，您身体可好啊。」
他被岳父大小舅子们拉走聊天，顾大嫂被跑出来的林娘一把抱住，「好闺女，可算回来了。」
赵家嫂子们知道娘俩有无数的话说，叫自家孩子带着小禾小苗玩。
里屋，林娘对着顾大嫂好一阵揉搓才放开她，「白了胖了，看来日子过的不错。」
顾大嫂将这些日子的事跟她说了，拿了银子出来，「娘，这五十两你收着。」
现在才开始赚钱，她手里得留点，先将爹娘给的五十两还回去。
林娘不要，「娘在家不缺钱，你哥嫂都是孝顺的，这钱就当给孩子们的。」
顾大嫂硬塞，「我也不缺，家里有食肆，一天天的赚着钱呢。」
她都有儿有女了，还整天要爹娘贴补，真是亏心啊。
林娘只好收了，「行，你有营生，娘就放心了。立春知道不？」
「知道，他也是这意思。」
林娘就笑，「立春除了头几年拧不过他爹，旁的倒是没啥说的。」
提起这个，顾大嫂眉飞色舞，跟她说顾老爹改了。
闺女过的舒心，林娘别提有多高兴了。
顾大嫂在家住一晚，第二天走的时候是赵大哥用牛车送他们的——给了太多东西，他俩拎不完。
坐车上，顾大嫂嗔怪，「回一趟娘子跟打一趟秋风似的。」
赵大哥边赶车边说：「以前也没少送。」
他们家就这一个女孩，过得又最差，难免偏疼些。
想到这，赵大哥横妹夫一眼，就是这小子叫妹妹过得不好的。
顾大哥一抖，赔笑道：「大舅哥，我帮你赶车。」
顾大嫂看着自家男人和哥哥的互动，搂着俩孩子笑起来。
半路上下起雪，雪花如飞絮般洋洋洒洒的落下。
小禾小苗伸手去接，看雪花在手中化成水就笑，乐个不停。
大人们没他们欢喜。
雪落在地上化成水，与地上的土混在一处，泥泞了不好走。
且牛车没个棚子，万一雪下大了，再叫俩孩子冻着。
赵大哥叫妹子将俩孩子抱好，「今儿别去镇上了，趁雪不大赶紧送你们回去要紧。」
赵家知道顾家没置办年货，给装了半车，压根没啥需要买的。
好在雪一直不大，赵大哥顺顺噹噹的将妹子一家送到了。
卸了年货，见了顾老爹，赵大哥急急要往回赶。
顾老爹留他，赵大哥不愿，只说雪大了不好走，驾着车就跑了。
弄得顾大嫂在后头喊，「不留就不留，你跑那么快干啥啊，哥你慢点！」
赵家给的东西多，光肉就有新鲜肉、酱肉、腊肉之分。
顾大嫂边整理边跟顾大哥说：「得，银子是还回去了，给的东西更多了。」
云竹看得眼热，不是眼热东西，而是赵家爹娘待大嫂的心。
怕她心里不好过，顾清明晚上还特意宽慰她。
云竹呜咽，「好想回去啊。」
她想妈妈了。
自从过来，她一直不敢想妈妈若是知道她没了，会有多难过。
顾清明只能抱着她，一遍遍的摸着背，说不出话。
好在云竹不是沉溺情绪的人，很快把自己哄好了。
她把眼泪抹干净，「如果有一天我们可以回去，我带你见妈妈。」
妈妈一直想叫她结婚，要是知道她有对象了，一定很高兴。
「好。」顾清明低头亲亲她的额头，「希望岳母能喜欢我。」
「妈妈会喜欢你的，她是个很好很好的人。」
很小的时候就和那个男人离婚了，独自将她带大。
「她是个特别坚强的人。」
云竹小声念叨着，不知道在说给谁听。
……
雪落了一夜。
年三十。
顾大嫂和云竹择菜洗菜，顾老爹和顾大哥在院里扫雪，清扫屋顶。
一大早顾清明就去李源家了，跟他一起走的还有白露，她要去看看孟绣娘。
等两人回来，白露加入云竹她们的队伍。
顾清明开始写家里的对联，叫俩孩子帮他贴上。
很快村里人就来找他写对联，顺带带些好吃的，权当润笔费。
热热闹闹的一天。
年夜饭还是十全十美的十个菜，与上年相比更丰盛了。
顾老爹举杯，「愿咱家一年比一年好。」
吃过饭，一家子坐在堂屋的炕上聊天，守岁。
如上年一样，守到一半俩孩子就睡了，等放鞭炮的时候才醒。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
院里的鞭炮声和俩孩子的笑闹声交织在一起，云竹与顾清明对视。
一年过去了。
第133章 两个世界
大年初一，新的开始。
初一不兴动刀剪，顾大嫂下了点昨晚上守岁时包的饺子。
一家子吃完饭，照例拜年和发红包，随后边坐着说话边等村里孩子来拜年。
今年准备的小红包多一些，但拜年的孩子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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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出去好些花生瓜子并铜板，收穫了一箩筐的祝福。
如今顾家做生意，更在意讨个吉利，全都笑得合不拢嘴的。
半下午没见孩子上门了，没啥事的顾家人回屋补觉，昨晚上熬的太狠了。
小二房两人回屋，本来顾清明在写话本的第二卷 ，云竹坐在一旁看。
但毛笔字写的太慢了，云竹很快失去耐心，两手撑着脸发呆。
谁知竟想到上年两人亲近，被小禾打断的事。
她一说，顾清明顿时有些意动，发出邀请，「要不要？」
因着期末考和赶路回来，算算两人有小半月没来了。
云竹有些馋，伸手勾住他的腰带就往床边带。
今年没人打扰两口子，两人好好闹了一通。
不过因为屋子小，隔音差，云竹完全不敢出声。
她越是害怕的咬住被子不出声，顾清明越是闹得凶。
还坏心眼的咬她耳朵，「娘子可要小声点哦。」
完事，云竹拧着他腰间软肉不撒手。
疼的顾清明连连求饶，「娘子，我错了。」
错了，下回还敢。
吃肉吃的有多舒服，腰间就有多疼，娘子下手真狠啊。
顾清明痛并快乐着。
……
年初二回娘家，不等顾老爹劝说，云竹就主动去了，为着把云松弄走。
她和顾清明还是跟之前一样给郑有田画饼：云松跟着他们长本事，回头惠及全家。
郑有田跟回过味来了一样，连声应下，交代云松，「好好跟你姐夫学着，学到一招半式的都是自己的本事。」
完了还夸云竹，「到底是你知道疼弟弟，是个好姐姐的模样。」
云竹没忍住翻了个白眼，「这不废话么，我不管他谁管他，指望你还是后娘？」
把郑有田噎了一下，却没发脾气。
不对劲。
张清兰回来了，没阴阳怪气的说话，只神色复杂的看了她一眼，进屋和刘氏说话去了。
不对劲。
这个家里突然安静了，她还有点不习惯。
吃过饭，云松跟着他们回去。
云竹这才知道，年前郑有田跟刘氏打架的事。
「年都没过好，后娘做了饭，却一句话都没跟爹说，爹哄了没好，脾气上来了又吼她。」
吵了哄，哄了吵。
云竹明白了。
怪不得郑有田突然关心云松了呢，这是觉得俩小的靠不住，老了还是得靠大儿子啊。
云竹嗤笑，「这回想起来谁是亲的了。」
云松也笑，「晚了，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几句关心就能哄走。」
这么多年，这个爹是怎么对姐和他的，他记得一清二楚。
「先叫他吃着饼吧，走一步看一步。」云竹无奈。
断绝关系是断不了的，说出去村人就不会接受，只能先远着。
不过现在看起来刘氏和他感情破裂的样子，希望她能狠一点，弄死弄残啥的。
免得还要脏了他们的手。
咳咳……
刘氏也是这么想的，正跟闺女念叨呢。
「你爹那个没良心的，想起前头那两个了，男人啊，就是靠不住。」
张清兰看着她脸上没消的青紫，心疼的想摸却不敢，「娘……」
她心里慌乱的不行。
怎么会这样呢？
她已经不敢惹郑云竹了，为什么事情还是一点点在变化。
不应该是这样的！
刘氏只以为她在担心自己，拍拍她的手，「娘没事，你跟欣荣怎么样了？」
提起汪欣荣，张清兰眼里带着厌烦，「还是那样呗。」
刘氏嘆口气，闺女的生活也是一团糟。
她恨铁不成钢，「从前叫你不要嫁他，非得嫁，半点不听劝！」
可是迟了啊。
张清兰眼神空空，嘴里喃喃，「男人都不是好东西。」
无论是上辈子的，还是现在的。
想想两辈子里，嫁人后她最轻松的时光居然是在顾家。
虽然嫁进去那会，顾清明已经病重，两人没有圆房，甚至因她嫌弃，两人都没相处多久。
至少他没打骂过她，仅有的几次交流都是很客气的。
早知道这辈子他能活着，她干嘛要折腾嫁给汪欣荣呢……
造化弄人啊。
做亲娘的哪能见闺女这样子，忙将人搂进怀里，「我的儿，不若你和离再嫁了吧。」
女婿压根不在意闺女，再在汪家待着，不过熬日子罢了。
不如和离了，她再给挑个会疼人的。
谁知张清兰一听说要再嫁，整个人慌得站起来，连声道：「娘，我不嫁！」
前世再嫁的那人给她的阴影太大了。
他不是人，那就是个畜生！
张清兰走不出来，她坚决不要再嫁。
刘氏怎么哄劝都不成，到底拗不过她，只能替她好好谋算。
「你不想和离，那就好好养身子，需得哄女婿与你生个孩子。」
张清兰有些不愿，她现在真的很烦汪欣荣。
看到他那张脸，就仿佛在提醒她是个失败的人，重来一次还是失败。
刘氏瞪她一眼，「那你想怎么着，指望那两个小的养你？兰兰你听娘话，还是得有个亲生的踏实。」
就如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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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两个儿子在，无论怎么着，郑有田还是会跟她过，好好养着她们娘仨。
等儿子长大，老不死的要再敢给她脸子看，她要他好看！
「女婿也不敢跟你和离，离了两回又带孩子，谁还会跟他？你稍稍笼络一下，生个孩子好好养着。」
这话说的实在，总不能真指望汪得宝给她养老吧？
张清兰咬牙应了，「娘，我听你的。」
刘氏笑了，「这就对了。」
母女俩靠在一起小声说话，抱团取暖。
临走，张清兰还是跟刘氏说一句，「娘，下回别难为云竹了。」
她算看明白了，她们惹不起她。
刘氏瞪眼，「她是秀才娘子，我是哪个牌面上的人物，能怎么惹她？甭操心了，过你的吧。」
张清兰想再劝，却见她一脸不耐烦。
想想云竹也不常回来，罢，就这样了。
她们已经是两个世界的人了。
第134章 想要孩子
云竹才不知道张清兰怎么想的呢，她高高兴兴的过年。
年初三，张家两个嫂子来家唠嗑。
张二嫂的肚子差不多五六个月了，将衣裳顶起个弧度。
张大嫂一手挽着妯娌，一手抱着福妞。
昨个雪停了，顾大哥将院里扫的干净。
可今儿个从早上起又下了，雪小，可纷纷扬扬的就是不停，干脆就没扫。
顾大嫂担心张二嫂摔了，忙去扶她，「留心脚下，早知道你们来，就不叫立春偷懒了。」
张二嫂是个好脾气的，笑的腼腆，「没事，我脚下稳着呢。」
张大嫂将福妞放下，甩甩胳膊，「唿，小丫头重的很。」
福妞两岁了，养的白白净净，穿着大红的衣裳，像个大号的糯米糰子。
她在雪地上走得晃晃悠悠的，云竹将人抱起来，「别摔了。」
几人到了堂屋，脱鞋上炕，白露倒了糖水给她们，还拿了糕点。
顾大嫂嗔怪，「你们这怀孕的怀孕，带娃的带娃，还在雪天过来。真想说话，叫志文跑一趟，我们过去不就成了么？」
顾二嫂不好意思，「我央求大嫂子来的，没想这么多。」
她性子软，跟村里的婆娘处不来，极喜欢顾家妯娌俩，听说她们回来了，便想着来说话。
她怀着孕，整天在家闷着，张大嫂也担心，难得她有要求，忙不迭的就应下了。
「是我这个当嫂子的不是，没想周全。」
云竹笑道：「咋大嫂子一张嘴，跟兴师问罪似的，叫你们开始检讨了呢？」
顾大嫂作势打嘴，「那是我的不对了。」
几人相互看看，噗嗤一声笑出来。
福妞跟着她们笑，边笑边拍手，指着糖水说吃。
她捧着碗慢慢喝，喝的很小心，但肢体控制力不是很好，沾湿了系在脖子上的围兜。
张大嫂习以为常的给她擦擦嘴，从带着的口袋里掏出一个新的围兜换了。
见云竹一直盯着，笑道：「小孩子就是这样，长大就好了。」
云竹笑道：「没事，福妞可爱的很。」
她就是没见过这么小的孩子的日常。
她家就她一个，邻居家倒是对新婚夫妻，生了孩子后会抱孩子来家里找妈妈说话。
但当时她在上学，住校，一个月才回来一次。
印象里，邻居的娃每回见都不一样，突然就长大了，啥都会了。
而郑云松和云松年龄只相差三岁，也没有带小娃娃的经验。
她单纯觉得，乖巧的人类幼崽，很好玩。
云竹掰一小块糕点递给她，「福妞吃这个，香香。」
福妞愣了一下接过来塞进嘴里吃了，咧着嘴笑，「香香。」
她左边脸上有个酒窝，右边却没有，笑起来甜甜的，云竹忍不住伸手轻轻戳在小酒窝上。
「跟我家白露一样有酒窝呢，长大了一定是个漂亮的小姑娘。」
张大嫂笑得开心，「借你吉言。」
白露长得好又有福气，有个秀才亲哥，她家福妞像她，岂不是志文就是秀才了？
这才好呢。
张二嫂很喜欢这个小侄女，伸手摸摸她的小辫子，「福妞乖巧听话，希望我也能生个这么乖的。」
她家公婆人好，并不重男轻女，家里孩子都是宝贝，她没啥心理负担。
说着，她瞧了云竹一眼，打趣她，「既然这么喜欢我们家福妞，啥时候自己生一个？」
在场的几个都是已婚的，只云竹没有生育，自然成为焦点。
顾大嫂也劝，「成亲有段日子了，也该生一个了。」
顾家人少，又想和二叔那边断了来往，自然是自家的孩子越多越好。
而且如今家里有钱，也不怕养不起。
之前她们说这个话题时，云竹只想躲。
可今儿谈起，云竹只嘆了口气，「我也想要呢。」
自从她跟顾清明洞房，从没刻意避孕，可这孩子就是不来啊。
见她发愁，催生的顾大嫂又心软了，宽慰她，「没事，缘分未到。」
张大嫂也说：「这孩子啊，就喜欢在不经意的时候来，想给你们惊喜。」
顾家没婆婆，延续香火的事不像旁人家急，进门一年没怀上就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
做大嫂子只是关心问一句，至于生不生的，跟她有啥关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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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2页
张二嫂将话题岔开，几人重新东家长西家短的聊起来，云竹吃到了村里的好几个瓜。
临到中午，张家妯娌俩告辞。
顾大嫂和云竹怕她们路上不稳当，坚持要送。
就这么着，云竹抱着福妞，两个当嫂子的一左一右的护着张二嫂回了家。
走到半路，瞧见张旭。
高大的汉子一脸着急，手里拿着把伞，往她们这边走。
瞧见她们，张旭快步走到张二嫂跟前，「祖宗，下着雪呢，咋乱跑，当心肚子！」
他早上和大哥有事出去了，两人回来才发现婆娘们都不在家。
张锦一拍大腿，「指定是寻顾家的说话去了。」
他捞了把伞就往顾家跑。
等拉着媳妇的手了，张旭才有心情跟大嫂和顾家妯娌打招唿。
顾大嫂摆手，「既然你来了，那我们就回去了。」
张旭连连点头，心神全在媳妇身上，一手撑伞一手托着她。
张大嫂抱着福妞落后他们几步，省得觉得她们娘俩多余。
「下回要出门等我在家的时候，我送你。」张旭的眼睛紧紧盯着媳妇，嘴里不住交代。
在丈夫面前，张二嫂没了那份腼腆，多了几分骄纵，「哼，我就是想出来透透气，走走怎么啦？」
「哎呦我没怪你的意思，下回你等等我嘛，好不好？」
……
人走远了，还能听见张旭小声跟媳妇商量的声音。
顾大嫂挽着云竹往家走，忍不住感慨，「别看张老二五大三粗的，却在媳妇面前低声下气，也是个疼媳妇的。」
云竹含笑点头，谁说不是呢。
没见张二嫂在他跟前如同姑娘一般任性么，还说什么「就不就不」。
唉，张家大嫂子要吃一路狗粮咯。
中午吃过饭，小睡一会，下午妯娌俩带上白露，到旁人家串门子，结果又被问孩子的事。
云竹郁闷。
晚上拉着顾清明折腾的有些久，闹得顾清明摸不着头脑，娘子怎的突然这么热情？
第135章 回到府城
两人闹到将近半夜才睡下。
顾清明累得狠了，倒头就睡，云竹却睡得不踏实。
次日顾清明睡饱了，瞧见云竹搂着他的腰缩在他怀里睡的正香。
他就有些懒散，不想起床了，伸手在床边的柜子上摸了本书，半坐着看书。
偶尔伸手摸摸云竹的头髮，手指无意间碰到她脸的时候才惊觉不对。
怎的有些烫？
顾清明紧忙将手放到云竹的额头上，似是不确定，又用将手心翻成手背，「娘子，你起热了？」
娘子身子康健，这两年没见过她生病，一时间没往这处想。
原以为是睡炕睡得热，却不想是病了！
听见声音，云竹迷迷煳煳的睁开眼，脑子昏昏沉沉的。
想坐起身，却感觉今儿手臂一点力气都没有，身体也十分沉。
「躺着吧，别起来了。」顾清明把她重新塞回被子里。
「许是昨儿下雪你在外头吹久了凉风才生病的，我去请大夫过来看看。」
云竹小幅度的摇头，抓住顾清明的手，「我没事，睡一会儿就好了。」
顾清明态度强硬了些，「听话，病不能拖着。」
大夫。
黑黢黢的苦药汁子。
云竹迷煳的脑子清醒了点，将这两样划上等号，「别去，空间里有药。」
顾清明按照她的意思将体温计拿出来，测了下。
三十八度五。
云竹就着顾清明的手喝水吃了退烧药，还不忘跟他开句玩笑，「看，科技改变生活。」
顾清明给她裹好被子，摸摸她的额头，「确实方便，好好睡一觉吧。」
到了外头，他只说云竹有些不适，还在睡着，并没说她发烧，免得家里要去请大夫。
旁人也没多想，顾大嫂只当她累着了，还冲顾大哥眨眼，回头小声跟他讲，云竹这是想要孩子了。
好在西药见效快，尤其是这个身体从没吃过西药，效果更佳。
裹着被子睡一天，出了汗，傍晚的时候云竹就觉得好多了。
就是人懒懒的，对顾清明有些依赖，走哪都想贴贴。
无奈，顾清明只好在炕上支了个桌子写话本，叫她靠着自己。
一章写完，顾清明扭头看她目光空空，拿笔桿子敲敲她额头，「想啥呢？」
云竹扭头看他，伸手圈住他的脖子，小声说：「在想，和你生个孩子～」
果不其然，顾清明的脸红了。
只是他放下笔，扶住云竹的腰不叫她倒下去，「生，但这几天都不行，你好好养身子。」
云竹啐他，「没意思。」
「听话。」
接下来两天，顾清明都没叫她出门。
云竹委屈巴巴的在家待着，等顾大嫂和白露聊天回来再跟她说。
白露还安慰她，「二哥也是在意你。」
……
初五天不亮，顾大哥到镇上订了去府城的车。
顾老爹去了坟地，给过世的顾老太烧了纸钱。
「从前你叫我远老二一家，我没听，现在才知你是对的。」
「家里如今在府城，做了生意买卖，赚的挺多。俩兄弟感情好，前头老大帮扶弟弟，现在老二也不嫌哥哥。娶得媳妇都好，安分懂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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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闺女长成大丫头了，有了喜欢的人。孙子孙女长高了，懂事也活泼。」
「兄弟俩感情好，只是树大分支，咱家人虽不多，可兄弟俩有差距了，迟早要分开的，就是还没想好啥时候分……」
顾老爹在老婆子坟前念叨不停，老婆子不在也没个商量的人。
「你在下头别惦记家里，这回走带着你，你好好看看府城，一辈子都没见过呢。」
说到天麻亮才回去，路上碰见村里人，大傢伙心里都有数。
都说顾大山前头虽然拎不清，偏亲弟弟，可待自己媳妇上没啥说的。
这都多少年了，还念着媳妇呢。
又有人说，人家俩儿子也跟爹似的，待媳妇都是顶好的。
顾家俩媳妇有福。
上头没婆婆压着，男人又疼着，再没有比这好的日子了。
初六，顾家收拾好行李，早起清理了屋顶的积雪后，就准备启程了。
十一还得开门做营生呢。
村里人知道顾家要走，不少人送了吃食，什么包子馒头酱菜的塞过来，叫他们路上吃。
盛情难却，顾家人收了。
鸡蛋活鸡啥的就没要了，平白叫人破费，路上还不好带。
且赵家给的东西多，这几天没吃用完，都带着呢。
踩着积雪，顾家一家返回府城了。
路上又下了回雪，好在只是小雪，半天就停了，没耽误什么事。
紧赶慢赶的，赶在城门关前到了。
进了石榴巷，云竹松了口气，可算回来了。
巷子里有孩子在玩闹，瞧见他们忙让开，还有大点的孩子回头沖自家喊，「娘，顾家人回来了，明儿吃麻辣烫。」
「吃吃吃，一天到晚就知道吃，前个你爹教你认数你咋没那么积极？」
妇人骂骂咧咧的打开门，准备将自家娃抓回家认数去。
他老子当年费了不知道多少功夫才学得数算，在酒楼里当帐房，如今求着娃学，他还不情愿！
却不想当真瞧见顾家人，妇人一下子愣了，忙沖他们笑。
「哎呦你们家终于回来了，明儿可开铺子？你们一走这么多天，实在是想的慌。」
这是实话，天冷总想吃些辣的，味重些的，家里做菜始终没有顾家食肆的东西味足。
「开，明天一准开门。」顾老爹笑着回话。
进了家门，一家子卸东西，烧热水。
天气冷，按理不该洗澡的，擦擦就完事了，只是在路上待了五天，不洗洗云竹总觉得浑身不舒坦。
顾清明也是个爱干净的。
拗不过他们两口子，索性多烧热水，将家里所有的取暖炉子烧了碳全放到洗澡间，一家子都洗了澡。
换了干净衣裳，借着炭火烘干头髮，先洗完澡的云竹和顾清明两人去联繫菜贩肉贩明儿来送货。
后头洗碗的人出来，将家里铺子和点心铺打扫一下。
如此折腾颇费时间，连晚饭都是在酒楼打包回来的。
吃过饭，天已经乌黑，也没闲精力干别的了。
云竹与顾清明对视一眼，得，还是老实睡一觉，明儿开店吧。
第136章 重新开业
年十一清晨，陈先生他们就来了，先是互相拜年问好，随后各归各位，热火朝天的干活，准备开业。
半上午铺子开张，外头排队的人顶着寒风，手抄着袖筒里跺着脚。
「新年好啊，你们可算开门了，我得吃一大碗麻辣烫过过瘾才行。」
后头的人进来，跟他一起挑菜，「我也想这一口了。」
顾大哥站出来，声音洪亮。
「各位过年好，今儿我家给每人送一份糕点，辛苦大家等这么久了。」
排队的食客一下子热乎起来了，挨冷受冻这会也高兴。
谁不知道顾家食肆跟松竹点心铺是一家的啊，他们家点心可贵呢，赚了赚了。
云竹和顾清明和云松都在点心铺这边。
早有闻风的客人在门外等着了，一见门打开就急着进了铺子。
府城的糕点铺子不少，但开了多年味道正的两手可数，松竹点心铺的前身就在其中。
而松竹点心铺不仅用了原来的大师傅，还有云竹做得各种新奇甜品，很受富家少爷小姐的喜爱。
今儿在外面等着的不少都是大宅子里的丫鬟小子，来看看点心铺有没有出新吃食，买回去给主子尝鲜。
否则下回聚会谈起这家新糕点有人没尝过，那必定是要遭人笑话的。
云竹今儿烤了曲奇，做了奶油泡芙两样。
数量都不多，放在货架上标了价格。
有识字的小丫头惊唿，「这两样怎的这么贵，比之前的价还高。」
云松有模有样的拿着分成小块的曲奇给丫鬟，「可以试吃，姐姐尝尝好坏便知道会不会买亏。」
他长得虽没顾清明精緻，却是另一种好看，毕竟跟云竹是亲姐弟，颜值不会差到哪去，嘴又甜。
丫鬟顿时有些羞答答的，「小老闆想的周全，我尝尝。」
「呀，这糕点很好吃，小老闆给我装一些。」
云松又问她，「那泡芙要不要？很好吃的，姐姐尝尝？」
丫鬟胡乱点头，「要，也来点，我家小姐定然喜欢。」
云竹在旁边看得乐不可支的，跟顾清明说：「咱家云松也长大了，看把小姑娘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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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清明笑起来，「是啊，该给他相看了。」
他不笑还好，笑起来顿时吸引旁人的目光，店里的姑娘们纷纷挤到他跟前，「老闆给我来点泡芙。」
「哎我要点枣糕。」
云竹才要黑脸呢，她这边也有人嚷嚷了。
三人闹得白芽反倒清闲了。
白芽站在柜檯里装糕点收钱，时不时看看云松忙碌招唿客人，被小姑娘们围着的身影，默默咬唇。
小东家很受欢迎呢。
铺子准备的糕点没到天黑就卖完了，曲奇和奶油泡芙卖得尤其好，云竹决定明儿还做这两样。
有些得到风声晚的客人来时没买着，白跑了一趟，问了知道明儿还做这两样，顿时高兴，准备一早来蹲点拿刚出锅的。
铺子打烊，陈先生和黄师傅都走了。
云竹在柜檯边上算帐，顾清明突然过来，「白芽是不是对云松有点意思？」
云竹一愣，顾清明隐晦指指左边。
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白芽正站在云松旁边，递过去一条帕子，「小东家擦擦汗，瞧你累得。」
云松没多想，接过去擦了，「多谢啊。」
擦完顺手将脏了的帕子塞进怀里就去后厨了，留在原地的白芽望着他的背影露出笑，手握成拳在身前轻挥两下，似乎在给自己打气。
云竹乐了，嘿，她家傻弟弟还有人追呢。
怕盯久了被察觉，两人收回视线，小声交流。
「云松看起来还没开窍。」
「小年轻的事，咱们瞧着就好了。」
云松要开窍了喜欢白芽，她不会阻拦；云松要不喜欢，她也不会帮白芽。
作为姐姐，她肯定是希望云松能娶个条件好点的妻子。
白芽这种家里一团糟的，她属实不满意。
静观其变吧。
……
才把店门关上往家走，就碰上宁安义过来。
瞧见他们俩，宁安义笑容满面的拱拱手，「两位新年好啊。」
许久没见，顾清明还是挺想的，发出邀请，「在家吃个饭？」
正中宁安义下怀，当即满口答应，「好嘞。」
到家，顾清明招待宁安义，云竹去灶房做晚饭。
瞧见白露也在，特意打趣一句，「猜我瞧见谁了？」
不待白露猜，顾大嫂看云竹的神色就知道了，「是哪个想咱们白露了啊？」
白露才反应过来，一脸羞红。
宁安义果真是为了白露来的，吃过饭，他邀请白露过几天一起看花灯。
白露应了。
宁安义喜上眉梢的告辞。
奇怪的是顾清明居然就这么看着，脸色都没变。
闹得云竹迷惑，「咋了？」
顾清明笑道：「他把家里人说服了，宁夫人说想邀请你和大嫂登门。」
这是想亲眼瞧瞧白露。
云竹嘆一声，「他也是厉害。」
不过，云竹又紧张了，知府夫人要见她和大嫂哎！
「完蛋，我不会那些个礼仪咋整？」
别出丑叫人看轻了。
顾清明早就想好了，「明儿我准备去见老师，你要不要跟着一起去？」
云竹眼睛一亮，对啊，师娘也曾是官夫人，这事问问她不就得了。
回头她再叫大嫂。
次日一早，将提前做好的甜点交给云松，云竹换了衣裳，提了礼物，与顾清明去老师家了。
知道师娘是个爽快人，云竹也没绕弯子，直言这回是求师娘帮忙的。
师娘知道他家与宁家的关系，吃了一惊，随即笑道：「莫慌，我见过宁夫人。」
云竹忙问，「师娘觉得如何？」
千万不要是个难相处的啊。
师娘笑出声，「她啊，旁的不说，最是喜欢美人的一个人。她家娶儿媳，需得要长得好看的，你别担心。」
清明她见过，有那样的哥哥，妹子不可能长得差的，想来会得宁夫人喜欢。
云竹愣了，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颇有些哭笑不得。
师娘耐心的教了她些礼仪，瞧她学的认真，很是赞赏，「往后清明往上走，这些很是需要学习。」
云竹便拜託她帮忙找个女夫子，「一直想找，却不得门路。」
师娘含笑应了。
第137章 元宵花灯
宁家一直没消息，眨眼间到了十五，白日里街上就有人摆灯了。
元宵节是少不了汤圆的，下午点心铺还没关门的时候，云竹就跑回家开始做了。
今儿早点吃完，早点去看花灯。
她虽然在现代逛过各种庙会，但这么正经的灯会还是头一回见呢。
北方滚元宵，南方包汤圆。
云竹南北方都待过，索性两种都做了。
馅料就是简单的黑芝麻花生和豆沙馅儿。
顾大嫂关了食肆过来，瞧见她又煮又炸的，分别尝了一个。
「嘿，真好吃，煮出来的虽然甜但一点也不腻。」
黑芝麻香甜软糯，豆沙绵软甜蜜，外面包裹的糯米皮又恰好中和了甜味儿。
顾大嫂做生意上瘾，「我来多做些，晚上开门卖点汤圆。」
云竹斜她一眼，「咋，不去逛灯市了？」
她一说，顾大嫂纠结了，从前为了生计奔波，还没见识过花灯市呢。
云竹继续加码，「俩孩子肯定想去看，可别叫我带他们去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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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下顾大嫂不纠结了，哼了一声，「不卖了不卖了，银子跟咬你手似的，见天的劝我。」
云竹捏她，忍笑做生气状，「我这是为了谁啊，嫂子居然指责我。」
顾大嫂才不怕她，翻个白眼跟她闹起来。
两人一个追一个的，满院子跑，小禾小苗加入战局，不知怎的就玩成老鹰捉小鸡了。
笑声传满了院子。
顾老爹坐门槛上看着，扭头沖条案上的牌位小声道：「看，多好。」
日子过得轻松，人都显得年轻。
大儿媳妇哪还有头几年在家发愁的模样？
说来还是他的不是，顾老爹慢腾腾的起身进屋，擦擦牌位和旁边的腊梅瓶子，嘴里喃喃。
「老婆子，喜欢这不？」
……
晚间顾清明下学，宁安义跟他一起回来，在顾家蹭了顿元宵。
顾老爹特意问一句，「可跟家里说了？」
今儿该和家里人吃饭才是。
宁安义连忙保证，「说了说了。」
这不是要追媳妇么，祖母支持的很。
吃完汤圆，云竹提议全家都去赏灯花市。
顾老爹摆手道：「我就不去了，你们年轻爱玩的去吧，我在家收拾一下就歇了。」
小禾小苗两个不愿意，一家子整整齐齐的，咋能单少爷爷呢？
拗不过孙子孙女撒娇，顾老爹松口答应。
那头云松想起白芒兄妹俩，邀他们跟家里一起去。
白芒还没来及拒绝，白芽一口应下。
速度太快还红了脸，闹得白芒在两人之间来回的看，惊疑不定。
锁了门，十几口人出发去主街。
今儿府城四条主街，沿路两旁的树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灯笼。
他们出来的时间巧，天色刚刚黑沉，街上的花灯陆陆续续被点燃，漫天的星光和街灯映照在一起，给人一种时空错乱的感觉。
曾经看长安十二时辰元宵节的景象，云竹羡慕不已，没想到今天切切实实的经歷了！
「砰！砰砰！砰！」
远处有烟火绽放，还有丝竹声不绝于耳。
看着此时灯火阑珊，烟花璀璨的景象，云竹不由想起辛弃疾的青玉案。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顾大嫂跟她挨着，听见她念诗，只以为是她作的，还跟旁人打趣。
「瞧清明把云竹教的多好，还会作诗呢，不像咱们，只会说句好看。」
其他人勐点头，尤其是云松，一脸崇拜的看向亲姐。
姐姐平时跟姐夫学，就能学的这么好，等过几天他去上学了，一定要向姐姐看齐，努力读书！
云竹后知后觉，完蛋，对不住了辛弃疾！
当然不管他们信不信，云竹还是坚持说了声，「这是别人的诗，我看来的。」
别看她读了大学，实际上语言匮乏到只会吱哇乱叫说「好看」、「卧槽」之类的词罢了！
好在家里人很快被旁的吸引了注意，不再纠结这个。
云竹沖顾清明无奈一笑，贴近他说话，「嘴快了。」
「没事。」顾清明捏捏她的手，指着前面玩杂耍的，「你看。」
正好那人从嘴里喷出一团火，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纷纷叫好，云竹在这种氛围里拼命的鼓掌。
旁边还有变戏法和玩幻术的，一个比一个精彩。
一家子顺着人流，挨个看过去，不知不觉就被其他路人隔成一个个小队伍。
大房和顾老爹在一处，云竹和顾清明在一处，宁安义和白露挨着，而白芽紧紧跟着云松，只有白芒一个形单影只。
云竹百忙之中瞅见这一幕，还觉得白芒有些可怜。
顾老爹大声吆喝，「你们自个儿去玩吧，留神别叫偷儿摸了钱袋。」
他和大房在一处，帮忙看着小禾小苗，府城治安虽好，可今儿人实在多，万一有拍花子混在里头呢？
众人纷纷应一声，各自融入人群去玩了。
云竹和顾清明走到一排花灯前，样式很多，有兔子灯、莲花灯、宫灯、花蓝灯等等。
老闆见他们相携而来，笑容满面，「公子可要猜一猜灯谜，送小娘子一盏灯呢？」
云竹也不客气，指着一盏走马灯，对顾清明说：「要那个，顾秀才加油嗷！」
娘子有令，岂能不从？
顾清明捏起走马灯下的纸条，只见上面写着：年终岁尾，不缺鱼米。
略一思考，顾清明就给出答案，「是鳞。」
老闆笑着取了灯递给云竹，「不愧是秀才公。」
一个灯谜五文钱，猜中后就能带走，猜不中就打水漂。
轻松得到一个灯笼，云竹高兴的拿在手上，挽着顾清明走了。
她不贪心，别坏了老闆生意。
两人慢慢走着，居然碰见了白露和宁安义，白露手里提着盏红梅灯笼与他站在一处，颇为登对。
「只盼宁夫人能晚点相邀，起码等女夫子到家才好。」
顾清明笑道：「放心吧，白露会跟他说的。」
那丫头不傻。
后头在小摊上吃些东西，时间差不多，两人就回去了。
回去才瞧见家里基本人手一盏花灯，云松得意。
「我虽猜不中灯谜，可玩飞镖是一把好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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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8章 鸭蛋好吃
吃过元宵，逛过灯市，好生睡上一觉。
第二天起来，顾清明和小禾的假期就结束，要去上学了。
这个寒假小禾玩的有点心野了，早上没起来，被顾大嫂好一顿骂。
两个上学的走了，家里的店却挂上了歇业的牌子。
今儿顾大哥夫妻和云竹要送云松去书院。
云竹收拾了束脩六礼，府城跟乡下不同。
乡下先生多是童生，更在意家里能不能吃饱，送条腊肉可比六礼更能叫先生高兴。
但府城的先生起点高，就跟讲究入学，需得送桂圆，莲子，红枣，红豆，干肉条，芹菜六样才说的过去。
云松换了新衣裳，看着精神气十足的，云竹拍拍他的肩膀，「别紧张。」
昨晚上顾清明特意晚睡了会儿给他做了个小测试，完全没问题的。
到了书院，家属在屋里等着，云松被带到另一个屋里考校。
等待的时间总是漫长的。
云竹压根坐不住，站起来在屋里打转。
参加入学考试的不止他们一家，其他家长或是在屋里打转，或是蹲在墙角，一颗心全系在孩子身上，云竹这样不出奇。
顾大嫂看得眼晕，但也没拦着，还有些庆幸，小声跟顾大哥念叨。
「得亏当初小禾考校的时候是老二带来的，要不然我比云竹还急。」
顾大哥有心说着急也没用，但没敢说出口。
好在考校的时间不算长，云松回来了，云竹一把抓住他，「咋样？」
云松脸上露出松快的笑，「不算难，我觉得答的都挺好的。」
很快就有人来宣布录取名单，云松的名字在里头。
之后顾大哥将六礼束脩送上，他们就可以回去了，云松则留着读书。
到家，顾老爹知道结果，很为云松高兴，「往后俩孩子能一块儿上下学，挺好。」
下午开了店，食客得知上午没开门是因为家里有孩子上学，连连恭喜。
可不得了，三个读书人了。
晚上顾清明下学回来的时候，带回来一小筐咸鸭蛋。
云竹奇了，「哪来的？」
只见过府学发银子和粮食，还没见过发这个呢。
顾清明瞅她神情就知道在想啥，伸手敲敲她额头，「瞎猜啥呢，安兄给的。」
「安靖？」
顾清明点点头，「今儿食堂饭菜不好吃，安兄拿了咸鸭蛋下饭分给我们俩一点，我和安义贊了句好吃，没成想他就放在心上，下学特地给我们一人送了一小筐。」
鸭蛋是安靖未婚妻温娘做的。
安靖听了他们的劝，这回回去好生与温娘相处，两人感情突飞勐进。
温娘感念他们，特意给安靖多带了鸭蛋，叫他分给他们俩。
云竹细看筐里的鸭蛋，个个饱满，都是清洗干净了的，瞧着很是讨喜。
「安兄两口子都是实在人，想来好事将近了吧？」
顾清明满脸笑，「近了，就在今年夏。」
家里人多，云竹特意切了两盘子的咸鸭蛋，却不想被抢光了。
顾大嫂不住嘴的夸，「腌的真好，老二那同窗有口福。」
蛋白的味道咸淡适中不说，那内里金黄流油的咸蛋黄，又松又沙的，尝一口，浓香的味道便充斥着整个口腔。
真是绝了。
顾老爹也夸，「腌鸭蛋最看蛋黄，没点子独门手艺，还真弄不出来这味道。」
见家里人都喜欢，云竹灵光一闪。
正想着给铺子上点什么新糕点呢，特别是能交给黄师傅做的，这咸蛋黄这么受欢迎，不若做蛋黄酥？
夜里云竹将这想法与顾清明一说，得到了他的支持。
「安兄家境一般，多年来供养他读书很是吃力，且家中养鸭，待我明天跟他说说。」
云竹有点困了，伸手在顾清明身前的被子上拍了拍，声音含煳不清，「成，你先跟他说，我睡了。」
「嗯，娘子晚安。」
隔日回到府学，安靖得知顾家和宁家人都喜欢鸭蛋很是高兴。
「不是我夸，温娘的手艺，满村里找不出第二个。」
这些年，她靠着零零碎碎的卖咸蛋，不但养活了几个弟妹，还张罗给他们成婚出嫁，厉害的很。
顾清明便将云竹的想法与他说了，「不若与我们家合作，看能否从你那儿定期拿货来做糕点。」
安靖沉吟，「能有固定生意肯定是好的，只是我还需回去与温娘商量一下。」
手艺是她的，得看她同不同意才行。
还有供货数量问题。
当然，这事不管成不成，他都承顾家的情。
糕点种类繁多，他家为何偏选鸭蛋来做？必是为了照拂他，拐着弯儿帮忙。
他向顾清明道谢。
顾清明拍拍他的肩，「安兄放心，这是互利互惠的事，安兄且回去与嫂子商量，我等你回话。」
「嫂子」二字一出，安靖有些不好意思，「天热了才成婚呢。」
一直没插话的宁安义勾住他的肩，「不管啥时候成亲，嫂子还能跑了不成？」
不看兀自害羞的安靖，宁安义沖顾清明道：「我倒是对鸭蛋做成的糕点感兴趣，还没吃过呢。」
顾清明白他一眼，「还能少了你的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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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花灯节过后，宁安义与白露的关系突飞勐进，这小子每天下学先去家里点个卯再回去。
啥好吃的能少的了他啊？
遭了白眼，宁安义没有丝毫不快，反而笑容满面的沖他拱手，「那我可就等着了。」
有人可打趣，安靖也不害羞了，沖宁安义道：「你这好事也将近了吧。」
听这话，宁安义耷拉下脸，「这才哪到哪啊。」
看花灯那天白露跟他说了，想等家里的女夫子上门，先学了规矩再去他家。
他理解心上人的想法，回去将自家祖母和娘亲劝住了。
可是一日不登门，就一日不能往下走流程不是？
宁安义着急，路漫漫啊。
他委屈巴巴的看向顾清明，「小舅哥，你家的女先生到底啥时候能来啊！」
顾清明给了他个暴栗，「老实等着。」
急啥呢，就是两家定了亲，也不会很快成亲的，起码得等到乡试后他有了举人功名才行。
顾清明下定决心，一定得成为举人。
第139章 女先生到
云竹要教黄点做糕点，黄点很是激动。
他没什么旁的爱好，就是爱做糕点。
这段时间来，云竹时不时拿出全新的点心式样，早就叫他打心眼里佩服这个东家了。
云竹指挥他准备材料，蛋黄酥的用料不多，除却猪油、水和面粉外，就是作为内馅的红豆沙和咸蛋黄了。
「咸蛋黄最好提前放进油里泡一泡，主要是为了去腥。」
黄点就问，「那白酒可行？」
「行。」
接着做油酥和油皮，这两样黄点都会，云竹就没细讲。
「只需在里头包上咸蛋黄和红豆沙做成圆形，表面刷上鸡蛋液，撒点芝麻进行烘烤即可。」
这一步云竹就交给黄点来了，她习惯用烤箱，可不会这种土法烤炉。
「好嘞，东家瞧好便是。」
黄点不愧是点心铺的当家大师傅，对温度的把控属实了得。
值得一提的是白芒在短短时间内，已经和黄点配合的很好了，火大火小的控制的相当好。
云竹贊他一句，白芒不好意思的笑笑，「师父教的好。」
「师傅？」
黄点用手虚虚点点他，跟云竹解释。
「这小子勤快能干，眼里有活，在做糕点上是有点天赋的，我想着收他当徒弟呢。」
「原来如此，这是好事。」
白芒脱离了原生家庭，总当杂役也不是个事，能学一门手艺是最好的。
三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直到蛋黄酥烤好出炉。
「豁，好看。」
看着就酥脆，底下有些白，上边却是金黄。
云竹示意他将蛋黄酥切开，试试味道。
一个小小的蛋黄酥被黄点手起刀落，分为三份。
落入嘴中，外皮咬着能听见脆响，红豆沙带着甜味，而咸蛋黄冒着油，沙沙香香的，绝了。
白芒吃的眼睛都眯起来了，「真好吃。」
黄点却有些不满意，「火候有些过了，还是手生。」
云竹笑道：「那就再多做点，叫大傢伙都尝尝。」
鸭蛋不够，还从外头买了不少回来，当然味道上就不如安靖送的那些了。
云竹算着，需得给店里员工尝尝味，自家人的也不能少，老师和师娘都是喜欢吃新鲜物的，再有安靖和宁安义的不能少……
如此一般分配下来，黄点虽做出不少的，但也仅仅够分罢了。
翌日顾清明将蛋黄酥带到府学里给安靖品尝，至于宁安义的，昨天下学的时候他就吃到了。
安靖瞧着手心大点的糕点，浑圆可爱，不由佩服，「想不到咸鸭蛋还能做成这样的吃食。」
他尝了一个，不必他说什么，光看神情就知道是喜欢的。
宁安义还补了一句，「若是吃热的，味道更好。」
「现在的味道就很已经很好了。」安靖笑笑，沖顾清明道：「这次休息我就回去与温娘说。」
如此说定。
休沐前一日，顾清明又拿了些糕点给安靖带着，给家里人尝尝。
安靖难得雇了车，当天就到了家，趁着天色还不晚，直接去找温娘。
温娘是个再爽利不过的性子，一听这事当即应下。
两人再回安家，与安家人一说，安老娘当即同意，「这是好事，你那个同窗心好。」
当然她看温娘的目光更满意了，这个儿媳妇定的好，一手腌蛋的手艺没得说。
安老娘拉着温娘的手，「我的儿，往后辛苦你了。」
温娘笑道：「怎的就辛苦了，往年哪有不腌蛋的时候？我还得谢靖哥给我找了个稳定卖家，不许我再出去散卖了呢。」
安靖摸摸鼻子，「当不得谢。」
安大嫂瞅一眼害羞的小叔子，打趣道：「都是一家人，咋还这么客气的谢来谢去的？」
「就是。」安老娘一手牵一个，将两人的手叠在一处，「你们俩好好的，娘等着抱孙子呢。」
直把两人闹了个大红脸。
天黑了，安靖送温娘回家。
到家，温娘将家里的腌蛋都给他带上，「只有这么些了，等下一批腌好我给你送去。」
「行，你别不捨得僱车，叫大弟跟你一起，别逞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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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娘推他一下，「知道了，你回吧。」
温娘给的腌蛋挺多，只安靖一个带不走，他想僱车被安老娘拦了，最后是安老爹和安大哥帮他背去的。
再看着安靖与云竹敲定了送货数量和时间，签了契，安老爹和安大哥就要回了。
安靖给他们定了车，只说已经定好了，人家不给退钱。
云竹瞧见两人一脸肉疼，忙叫白芒到外头买些包子馒头的塞给他们路上吃。
送走两人，安靖沖她道谢，要把馒头钱给她，「他们不捨得吃喝，我只顾着定车了，没来及买馒头。」
云竹不收，「你和我相公是同窗好友，不必如此客气。」
……
有了安靖这回带来的鸭蛋，点心铺隔日就做了些蛋黄酥开始试卖，反响挺好的。
日子一天天的过，宁家那头一直没消息，女先生也没来。
起初云竹还有些紧张，但时间久了她就忘了。
二月下的一天，女先生上门的时候，云竹还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忙出去将人迎进来。
女先生看着三十许的年纪，有股子气质在身上。
她开门见山，「我叫裴娴，韩夫人介绍我来的。」
云竹与她交流一番才知道，她原是一小官之女，嫁人后相公没多久因病去了，之后没有再嫁，一直守着，现已年近四十。
婆家待她不错，知道有人请她上门当女先生，很是支持。
「看来二位伉俪情深。」
裴娴露出怅惘的笑，「先夫与我志趣相投，他走后我觉得再也遇不到他那样的人了。」
云竹只是感慨一句，不欲掀她伤疤，很快转移话题。
「师娘应该与你说了请你上门的目的，我们几个大的平日里要开店，只下午学习，白日就请先生教小苗。」
裴娴笑道：「好。」
云竹观察她，见她从情绪中脱离的很快，心里多了几分满意，「我叫小苗来与你见见。」
请女先生主要是为了培养小苗，她和大嫂白露三个只是顺带的。
老师和学生之间是双向选择，还需得小苗喜欢才行。
第140章 白露定亲
小苗和裴娴单独相处了会，小苗跟云竹说喜欢这个先生。
下午顾大嫂和白露见了裴娴，略聊了会也都满意。
两边就商量了束脩，五两银子一个月，包三餐不包住宿。
裴娴婆家离的不远，每天早上过来晚间回去。
顾大嫂知道这个束脩，倒吸了口气，「乖乖，这比书院束脩还贵。」
云竹摊手，「没法，女先生难找啊。」
要不是託了师娘的关系，她们且寻不到呢，好不容易碰见一个好的，再贵也得留下。
当然裴娴是个有本事的，既能教礼仪规矩，又能教琴棋书画，还能教人情世故。
可以说是个六边形战神，相当对得住这份薪水。
小苗有着肉眼可见的成长，闹着隔壁徐氏眼红，明里暗里打听好几回，想问自家闺女能不能跟着一起。
顾家尊重裴娴的意思，她没应，顾大嫂婉拒了徐氏。
三月中，顾大嫂和云竹带着白露拜访宁家。
宁家住在知府后衙，三人跟着引路的丫头一路到后院，云竹用余光观察一番，觉得没韩家精緻。
正厅里，宁夫人和两个儿媳已经等着了。
顾大嫂和云竹行礼，「赵氏／郑氏见过宜人。」
宁夫人暗自观察她们的礼仪，没出什么差错，神情稍显拘谨，但也正常。
还算不错。
宁夫人笑着叫她们坐，「你们家清明是我家安义的同窗好友，带着他读书，我心里感激，早想见见你们了。」
顾大嫂和云竹连说不敢。
宁夫人叫白露上前，拉着她的手细细打量，笑道：「当真是标緻人，可巧了，我前个儿得了件首饰，正适合你。」
她叫丫头把准备好的礼物拿来，里头是一根簪子，顶头镶嵌的宝石可比宁安义上回送的那根大多了。
「喜不喜欢？」
白露行了一礼，「谢谢夫人，很喜欢。」
宁夫人见她眼中只有单纯的欢喜，并无贪婪，心下多了几分满意。
她虽没那么在乎小儿媳的出身和过往，但起码品性得过关。
通过多方面的打听和今天的试探，还算不错。
宁夫人的笑容中多了几分真诚，与顾大嫂几个说了会话就藉口离开了，示意两个儿媳招待。
顾家没婆婆，两家地位差距又有些大，她在这，顾家妯娌俩拘谨的不行。
宁家大嫂瞧着有点高冷，不怎么说话。
宁二嫂却很会聊天。
有了她做润滑，顾大嫂三个逐渐放开了，聊的挺好。
送走顾家人，俩妯娌去寻宁夫人，将她们的表现说了。
听完，宁夫人叫她们下去，自己去寻婆母。
「看着都挺好的，只是这出身……」
宁夫人有些纠结，他们家其实并不怎么看重出身，除了顶门户的老大娶了门当户对的，老二就是看他自个儿喜欢。
可老二媳妇虽是商户，却也是府城里有头有脸的人家。
说难听点，要啥啥没有。
宁老夫人倒看得开，宽慰儿媳。
「早前安义没喜欢的人，你愁，现在有喜欢的了，你还挑啥？咱们家不需要安义怎么着，他喜欢就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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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儿子嘛，难免偏爱些，只要不惹事就行了。
「婆母说的是。」
宁夫人心里是接受的，只是总有些不得劲罢了。
但等宁安义下学回家，知道她相看过了，疯狂吹她彩虹屁的时候，宁夫人又高兴了。
「你喜欢娘就听了你的，只盼着你别后悔。」
宁安义不假思索，「儿子定然不会后悔。」
宁夫人给他倒杯茶，认真的看着他。
「你祖母已经派人寻官媒了，这事既定下，往后她进了门，你要做了对不住她的事，爹娘都是饶不得你的。」
虽说有朝律，四十无子方能纳妾，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不知多少男人在外头养外室。
他们家是不许出这种事的。
宁安义笑道：「您的儿媳妇还没进门呢，您就偏帮她了。」
宁夫人在他背上锤了一下，「娘偏谁了？」
不过是未来的小儿媳娘家没靠，若儿子真欺负了她，难免可怜。
宁安义笑道：「娘最是公正不过的了，嫂子们和白露有您这样的婆婆，真是有福气。」
宁夫人面上矜持没说啥，晚上一见着回房的宁大人就炫耀，「我真是个好婆婆。」
宁大人一脸茫然，什么玩意？怎么就说到这个了。
当然宁大人虽不理解，但反应迅速的很，「是，夫人那是万中挑一的好婆婆。」
……
后头官媒上门，顾宁两家正式定下。
但因顾清明和宁安义都要参加乡试，便将婚期定在了乡试之后。
消息传出，不知多少人羡慕嫉妒恨，一个小小的顾家，居然有幸能与知府家结亲。
知府家也忒不挑了吧！
当然没人敢到顾家人面前说这话，顾家人的日子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
要说有不一样的地方，那就是店里出手大方的客人明显增多了，每天的营业流水较之前愣是翻了几番。
小小的食肆就跟套了层光环似的，整日爆满。
客人一多，店里的人手就不够用了。
且白露要备嫁，需得绣嫁衣什么的，不好叫她整天在食肆里当收银员。
顾家人一合计，另请了大师傅、帐房和几个伙计。
食肆的规模一下子变大不少，菜单上只有麻辣烫和干锅就显得有些简陋。
云竹将删减过的菜谱交给顾大嫂，让她看着增加新菜。
点心铺那边也忙，新的大师傅还没找到，她只能先顶上，暂时顾不得食肆这边。
忙忙碌碌转眼就到了七月底，吃过晚饭，一家子坐在一起盘帐。
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
从上年开店到现在将近一年的时间，他们家竟然攒了近三百两。
云竹感慨，跟知府家结亲果然好处多多。
既能赚大把的银子，还不怕别人家嫉妒。
顾老爹露出舒心的笑，「到年底就能把宅子和铺子买下来了。」
顾大哥想的更多，「咱们家食肆还是小了些，不少人都是外带，没法在店里吃，要不把隔壁的铺子买下来？」
他想着两间铺子打通，能招待更多客人。
顾老爹却想着两间铺子，分家的时候好分，点头应下。
第141章 落户府城
进了八月，安靖要成亲了。
宁安义作为伴郎，待在安靖身边。
顾清明是成过亲的人，只好和云竹在一旁看热闹。
两家路不远，一群人笑笑闹闹的就到了新娘家。
放了鞭炮，撒了喜钱和喜糖，惹得一群孩子在人群里钻来钻去的捡。
温娘的三个弟弟拦在门口，彰显想娶自家姐姐不是那么容易的。
乡下人不知道什么诗歌对子的，全看武力，只要能闯过去就完了。
这事交给宁安义，别看他平日里吊儿郎当的，实际上骑马射箭不在话下。
宁安义一鼓作气，一下子冲破防线。
众人纷纷喝彩，「好！」
大弟送温娘出门，大红的轿子晃晃悠悠往安家走。
待三朝回门过后，安家给小夫妻俩在府城租了个小院。
用安老娘的话说，安靖在府学里读书，好些天才回来一次，哪能叫小夫妻俩分开那么久呢。
她可着急抱孙子。
安靖和温娘就在府城里过起小日子，云竹去串了几回门子，那甜蜜的啊。
两人看向对方的眼神能拉丝。
弄得云竹每去一回就跟顾清明吐槽一回。
顾清明笑着安慰她，「他们也就这段时间能甜蜜了，等开学可就不行了。」
夫子们说了，好好享受假期，回去之后课业就要加重。
毕竟离乡试不远了。
……
天气由热转冷，今年第一场雪来临的时候，家里银子攒的差不多了，顾老爹一直盼着的宅子总算提上日程。
要买房子，先考虑的肯定是现在住着的。
谁知与房东提了这事，房东应了，她孙子却不同意。
顾家人只好先行离开，将空间留给他们慢慢商量。
隔天房东上门，颇有些不好意思，「这是我们家祖宅，还是想留些念想，不卖了。」
顾家只好另寻房屋和铺子。
不过房东虽不卖房，但仍愿意租，甚至还有些捨不得他们走。
毕竟顾家这种不欺她们老弱，按时付租金的租客，哪个房东能不喜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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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能继续租，顾家就不着急了，索性託了牙行让他们慢慢寻着。
却不想牙行效率超高，没几天就来回话，说是找到几个符合要求的了。
恰逢顾清明休沐，顾老爹就叫他和顾大哥去看房。
本来这种活动云竹肯定要跟去的，但不知道为何，她最近总是浑身发懒，完全不想动弹，点心铺都去的少了。
两兄弟到天黑才回来，把看到的讲了。
「宅子和铺面都是城南的，只是不在一处，但距离也不远。宅子是二进的，位置有些偏了，但胜在便宜，只要三百两。铺子的位置是好的，在主街上，有点贵，需得两百五十两。」
五百五十两，尚在顾老爹的预算内，他还挺高兴的。
顾大嫂却道：「怎的二进院子只要三百两？跟主街上铺面不远，想也不会怎么甚偏的。」
顾清明瞅白露一眼，「自然是牙行知道咱们家跟宁家的关系。」
背靠大树好乘凉，尤其他们家这棵树还是整个府城里最粗最大的一棵。
自打两家定亲，他们家不仅银子赚的多，纵使旁人眼红，也没有地痞泼皮的欺压。
这回找房子也是一样，牙行在卖好。
后头到官府办红契过户，效率同样很高，半上午的功夫就拿到了契书。
打点钱虽然有，但起码省了一半。
云竹默然，在这个时代，身份地位真是尤其的重要。
购下房屋和铺子，顾家在府城算是有了根。
这是大喜事，一家子很重视。
除了顾大哥每天一早一晚的到食肆和点心铺看看，剩下的时间全家都在新家和新铺子里。
先是打扫，再定做牌匾，往后有人路过，一抬头就能看见「顾宅」二字了。
至于铺子，名字不变，还是顾家食肆。
后头原食肆贴出暂停营业的通知，给员工们带薪休假，顾家人将东西慢慢搬到新铺子和新宅子里。
一番折腾忙碌，等正式搬进宅子和重新营业时，已经进十二月了。
搬了家，顾家人也没有张扬，只打算一家子舒舒服服的吃顿饭。
顾老爹亲自从肉市里买了头羊回来！
全家都震惊了。
云竹跟顾大嫂对视一眼，「可不得了，爹是真高兴啊。」
跟平常抠搜的小老头截然不同。
但买都买了，自然没有退的道理。
顾大哥这一年不仅管理铺子有模有样的，还厨艺大涨。
虽然后面有大师傅了，不需他劳累，但他还是乐意研究厨艺，经常去后厨炒菜。
询问了大傢伙的意见，顾大哥在院子里架起架子，做烤全羊，顾清明给他哥打下手。
没活干的顾大嫂和云竹，携手在院子里闲逛。
之前一直忙着搬家，都没静下心好好观赏过庭院。
「那地方有点空，你觉得种点竹子好还是芭蕉好？」
云竹比划一下，「要不种竹子吧，芭蕉种那边。」
院子空的很，两人盘算着明年春再移栽些花树什么的。
往后就是她们的家了，少不得要按自己的心意做些更改，以便住得更舒心些。
小禾小苗坐在顾老爹旁边喝羊杂汤，听顾老爹讲顾老太。
「肉烤好咯。」顾大哥吆喝一声。
等人齐，顾老爹咳一声，神情颇为严肃，「我有话说。」
一家子都停了动作，听他说话。
「咱家为了买房，这一年都没给你们分红，现在虽买了房，但银子也花的差不多了。而明年的银子要攒着给白露置办嫁妆，你们可有异议？」
那肯定是没有的。
顾大嫂笑道：「吓一跳，有啥不行的？」
就这一个小姑子，还是高嫁，家里还借了她的光，自然要多给她准备嫁妆的。
云竹也没意见，她还有点心铺的分红呢，点心铺更赚。
白露红了脸，「爹，别说了。」
虽知道结果，但听到回答，顾老爹还是很高兴。
「好，家和万事兴，凡事有商有量，吃饭。」
羊肉滋滋冒油，香气四溢，被顾大哥片成薄片装进盘子里。
云竹看得食慾大动，迫不及待的吃了一片。
不想羊肉入口，却没有预想的香味，反而觉得腥膻。
「呕。」
第142章 终于有孕
云竹怀孕了。
被顾清明连拖带拽来的大夫探了又探，才收了脉枕，沖顾家人拱拱手。
「恭喜，月份有些小脉象不是很清晰，但以老夫的经验来看是滑脉。」
他行医三十载，不敢说十足肯定，但起码有九成。
怀孕初期可能会有腰酸、呕吐、难受等等症状。
但云竹常年喝着灵泉水，身子一贯强壮，除了有些嗜睡外没旁的徵兆。
勐地被大夫说怀孕，云竹愣了，一颗心噗通跳的厉害。
之前怎么想都不来的孩子，终于来了？
她用手捂上肚子，平平的，什么都摸不出来，有种不真实感。
可脸上却不自觉带了笑。
再看顾清明，早就陷入晕乎中，真的怀了？
夫妻俩对视，傻乐。
还是顾大嫂塞了个红包给大夫，叫顾大哥将人好生送走。
可怜年纪这么大了，硬是叫老二拽的气喘吁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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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清明追上去，还没说有啥要注意的呢。
顾老爹是当公公的，不好围着儿媳妇打转，瞅了一眼云竹的肚子，找顾老太的牌位念叨去了。
「昨晚上还说家里啥都不差了，只老二膝下还没个孩子，不想这就来了，这娃会享福，单等咱们啥都置办好了才来。」
外头顾大嫂携云竹进屋，用手虚虚的点她，小声问。
「那事儿多久没来了都不知道？煳涂啊。」
云竹郁闷，「早前关心的很，这娃没来，后边忙起来没注意了，谁知道就来了。」
仔细回想，这娃该是上个月中的一次怀上的。
「你呀你。」顾大嫂摇头。
不过又想她没人教导，粗心大意也正常，遂拉着她细细说些注意事项。
「头三个月需得特别注意……」
顾大嫂说了许久，问云竹和白露，「可记下了？」
白露明年就要出嫁，这些东西该知道了。
白露听得脸红扑扑的，但认真点头，「大嫂，我记下了。」
云竹也听了进去，心里不住的懊恼，早知道会怀孕，她就囤点叶酸了！
那头顾清明回来，从大夫那取了一肚子的经，用纸笔记下。
怕一路颠簸出事，顾家人没回上河村，就在府城过年。
顾大嫂写了信回家，说家里买了宅子，云竹怀孕，家里没人照顾，她今年就不回去了。
长嫂如母嘛。
云松也写了信，只说姐姐怀孕，今年不回。
府城的年味比村里更足，年三十晚上还会放烟火，可惜云竹不能出去看。
「呕！」云竹抱着小木盆痛苦的呕吐。
今天已经是第三回 吐了，方才喝了口水，就吐了出来。
顾清明在她旁边心疼的看着，除了用手帕给她擦嘴，把木盆处理干净外什么都做不了。
气得摸着她的肚子警告，「不许再祸害你娘了。」
孩子话。
云竹拨开他的手，瘫回床上。
「我这还不算严重的呢，以前我邻居孕吐，那真是吐到下不了床。」
听说十二周以后就能好了，希望她是那只幸运鹅吧。
不然等小崽子出来，她肯定比顾清明先动手。
小崽子跟听到了一样，晚上没祸害亲娘，云竹得以吃了半碗饭。
顾清明喜上眉梢，嘴里不住念叨，「能吃下就好，老天保佑，千万别吐。」
弄得顾大嫂想起怀小禾时，自家男人的反应，气的借着桌子的遮掩狠狠掐了他一把。
顾大哥强忍腰间的疼痛，努力保持脸色不变，小声询问媳妇，「怎么了？」
顾大嫂气闷，给了他一个自己体会的眼神，夹了块鸡肉边吃边想：
男人的关切虽不能压下女子怀孕的痛苦，可他们愿意时时关怀着，于女人而言到底是不一样的。
今年的守岁云竹没守住，吃过饭就打了哈欠睡下了，连后边放鞭炮烟火的声音都没把她弄醒。
喜得顾清明隔着被子在她肚子上亲了一口，「好孩子，万望你以后都像今天一般心疼你娘。」
难得饱饱的睡了一觉，大年初一起床，云竹相当有精神的给顾老爹拜年，得到了双倍红包。
顾大哥夫妻和白露分别给孩子一个，顾清明准备了一大一小两个。
云竹拍拍肚子，「今年我们娘俩大丰收。」
这段时间顾清明的情绪一直被她牵着走，云竹高兴，顾清明就舒心，「是，你们娘俩最厉害了。」
初二没法回娘家，一家子就在家里待着。
不料初六天将将黑的时候，赵大哥敲开了顾宅大门。
顾大嫂又惊又喜，「大哥你咋来了？吃饭了没有？一路辛苦了。」
赵大哥有一年没见妹子了，上上下下的打量她。
见她眉眼间除了对自己的担心并无忧愁，搭在自己胳膊上的手也挺细嫩。
不像吃了苦的样子。
他才笑起来，「你今年没回去，家里惦记。」
进屋见了顾老爹，赵大哥给他拜年。
顾老爹忙叫他坐，「今年家里有事，就没回去。」
赵大哥忙道：「妹子在信里说了，这是喜事，我爹娘也高兴呢，叫我带了些山货来，补身子最好了。」
云竹道谢，「多谢叔婶念着我，知道我是个贪嘴的。」
离了村子，这些山货都是顶好的东西，品质好的轻易买不到呢。
可惜她现在吃不下去，呜呜呜，太惨了。
顾老爹瞧见赵大哥脸上的倦意，开口支使大儿子去酒楼买些菜回来，家里只蒸了米饭，还没来得及炒菜。
「早点吃饭，早点叫武子歇了。」
今天能到，八成是初二天没亮就出发了。
隔日赵大哥要走，顾大嫂上街买了好些东西给他带着。
「这两身衣裳是我做给爹娘的，这些是给孩子们的，还有这两个银镯是给丫丫的。」
丫丫是赵家第三代唯一的女孩，赵四哥的闺女。
「你路上慢些，注意安全，跟爹娘说不必担心我，家里一切都好……」
赵大哥点头，「外头冷，你回吧，妹夫要再犯浑，你只管写信来。」
顾大嫂脆生生的应了一声，「知道了，哥。」
云松的信始终没有回音。
云竹嗤笑，「没消息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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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松狠狠点头，「没错，娃娃有我这个当舅舅的疼。」
他们没有赵叔赵婶那样的爹娘，但他可以成为师傅那样的哥哥。
啊不，弟弟。
云松郁闷，为啥娘没先把他生出来呢。
第143章 过了县试
云松听顾大嫂说怀孕的人心思会很敏感。
他怕云竹会因家里没回信的事难过，没事的时候就围着她打转，想法子逗她开心。
弄得顾清明对小舅子极为不满。
偏云松也对他不满。
虽说女子嫁人怀孕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作为弟弟该为姐姐欢喜。
可云松瞧着云竹这样难受，难免对姐夫有些迁怒。
云竹无语，各打五十大板，叫他们闲着没事的话就进行个考前模拟。
今年的童生试，小禾和云松都参加，试试水准。
两人一个年岁小，一个读书时间短，在家里模拟一回考试，给他们见识下的好。
与家里一说，顾老爹都觉得这个法子好。
「以前家里帮不上什么忙，老二一个人摸索好些年才考中，如今他有经验传授你们，你们要好好听话。」
小禾企图挣扎，「我们先生说我学得很好，不用模拟了吧……」
顾大哥瞪眼，这事不能听儿子的。
顾清明与他解释，「关在考场里头做卷子跟在外面做，可是完全不一样的。」
到底是自家孩子，顾清明没有丧心病狂到让他们感受臭号，只将他们关在一个空屋子里做题。
炭火数量是固定的，食物不是馒头就是饼子。
顾大哥和顾老爹关心的很，整天守在外头，生怕里头俩孩子出事。
得以独占云竹的顾清明终于舒服了。
第四天下午，小禾和云松从里头出来，虽没生病，但精神萎靡。
保险起见，顾大嫂一人给灌了碗姜汤。
小禾捧着碗，委屈，「题目没多难，可是想好好做题好难啊。」
顾大嫂心疼的要死，但面上不露，只问他，「这回知道厉害了吧？」
云松也老实了，「在里头莫名觉得焦躁。」
一场简陋又不正规的预演，叫俩孩子知道了考试的艰难和自身的不足。
两人沉静下去，不必旁人督促便捧着书去读。
转眼出了正月，云竹终于不吐了。
寻了大夫诊脉，道大人孩子都挺好，新手爹娘松了口气。
小禾和云松要到县城考试，顾大哥送他们两个去。
顾大嫂给他们带足了银钱，交代顾大哥，「能花就花，别委屈了自个儿和俩孩子。」
今时不同往日，家里条件好了。
顾大哥应下，「放心吧。」
算着日子，考前一天云竹还惦记，「也不知道两人能不能照顾好自己，不求成绩多好，看看卷子就行。」
一旁看书的顾清明吃味，「没那么难，他俩的基础都扎实，又预演过有心理准备。」
他那会啥都不知道，不也考出来了？
云竹乐了，「你对他俩还挺看好。」
「小禾就不说了，学了好几年了。云松虽只学一年，但论起努力来，小禾比不得他。」
云竹瞧过模拟卷，内容更侧重对记忆力的考察，只要下大功夫努力，不算多难。
见她的情绪松弛下来，顾清明便不再说话，专心看书。
今年是乡试年，他准备下场。
要面对一省的秀才，他必须多加努力才行。
云竹揣着崽儿，精力不济，看了他一会儿，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小禾和云松是考完看了成绩才回来的。
一进家，小禾就嗷嗷叫，「爷，娘，二婶，小姑，我考过县试啦！」
顾大嫂忙问，「第几名？」
小禾要说，却被满脸笑的顾大哥抢了先，「十六名！纯娘，咱家小禾考了第十六名！」
顾老爹顿时稀罕的不行，他们家小禾才九岁！
小禾没得瑟成，指着要说话的云松，语速超快，「松哥考了三十二名！」
云松：……
云竹是真没想到云松能过，喜得不行，拍着他的肩膀，「好，出息了。」
云松笑开了，「嗯，姐你放心吧，我会好好努力的。」
那边顾大嫂搂着小禾，听见这话，忙道：「你也不能骄傲，要继续努力，知道不？」
小禾勐勐点头，「娘，我可是要当小秀才的人。」
「好，有出息，这么好的消息，我得和老婆子说一声去。」
顾老爹背着手，乐呵呵的回屋了。
下午顾清明回来，知道两人成绩，告诫二人。
「还有两个月就是府试，该一鼓作气通过取得童生之名，若不然前功尽弃，你们要更加用心读书。」
经歷一次正式考试，俩孩子身上有了些变化，沉稳许多，沖顾清明拱手，「知道了，二叔／姐夫。」
见他们真听了进去，顾清明满意的走了。
留在原地的两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我去看书了。」
当然谁都没看成这个书，连续四天的考试外加赶路，弄得他们身心俱疲，进屋还没摸到书呢，倒头就睡下了。
家里欲为两人庆祝，顾大哥和顾大嫂联手，正经整治了一桌好菜，热热闹闹一晚上。
所有人都很高兴，除了白芽有些神思不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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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掩饰的很好，旁人没注意，只是瞒不过和她相依为命的白芒。
兄妹俩回到点心铺后院，白芒敲开妹妹的房门，「你老实跟我说，可是对小东家起了心思？」
白芽惊讶，「哥，你咋知道？」
白芒狠狠戳戳妹妹的额头，「果然如此，从上年花灯节起我就觉得不对劲。」
被哥哥戳破心思，白芽跟皮球泄了气似的沮丧，「小东家离我越来越远了。」
她这样，本想骂她的白芒有些不忍心。
「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咱们现在的日子不好吗？等再攒几年银子，哥哥为你寻个人家。最好是做小买卖，脾气好的。」
见妹子眼神空空，白芒伸手在她面前晃晃，「听见了没？早点放弃吧。」
小东家是读书人。
易地而处，他要是读书人，往后肯定想娶一个家境殷实能帮得上忙的媳妇，又或是读书人的闺女，能说的上话。
他妹子要啥啥没有，还是别痴心妄想了。
白芽应声，「哥，我想睡了。」
白芒嘆口气，「睡吧，我走了。」
但愿妹子能想通。
却不知屋里的妹子攥紧拳，下定决心明儿就敞开了问一问小东家。
要行，她就努力认字读书，往后能跟小东家有话说。
要不行，她从此就死了心，听哥哥安排。
第144章 模拟乡试
二月底的时候，李源携家眷来了。
这回府学开学，顾清明没去，还写信给李源叫他过来，老师要给他们开小灶了。
大班教学和一对二的私教是不一样的，旁人羡慕不来。
李源来得急，没处落脚，只好先来了顾家。
李娘子抱着虎头从马车上下来，十分不好意思，「这人办事真真莽撞！」
顾清明连道无妨，「我们是同门，自家人不讲究这些。」
他没有门路的时候，还是李源帮得他。
顾家承这份情，对李源一家的到来表示了极大的欢迎。
顾大嫂去收拾房间，顾大哥和云松帮着抬行李。
李娘子瞧见云竹肚子，恭喜她，「怀上有多久了？」
云竹笑道：「有三个月了。」
李娘子跟她关系不错，很为她高兴，「你们啊就差个孩子了，现在齐了，真好。」
云竹拿一块糕点给虎头，见他吃的香，自己都有些饿了，「看着虎头吃东西就有食慾。」
李娘子笑道：「那感情好，往后你不想吃了，我就把虎头抱来。」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没多时李源把行李都搬进房间了，来喊她，「娘子来看看这些东西要放哪？」
说完他就往外跑，想着趁天色还早，出去看看有没有房子可租。
顾清明一把抓住他，「一路过来不累啊，好生歇一晚吧，明儿我陪你一起去找牙人。」
顾大哥也道：「家里啥都有，且安心住着，不着急找。」
那头顾大嫂问李娘子，「你们中午可吃过？我去烧饭。」
李娘子忙把虎头放下，交给云竹看着，去追顾大嫂。
没提前说一声，贸然过来借住已经很失礼了，人家又热情，哪好意思坐着等开饭呢。
两人在灶房里做饭，时不时聊几句，都是爽利的性子，很快便热络亲近起来。
吃过饭，李源硬撑着坐在堂屋说话，被顾老爹撵了。
「你跟老二虽不是亲兄弟，但师出同门也算半个了，自家人客气啥？早早歇了吧，有啥事明儿再说。」
隔日李源与顾清明去找牙人租房，租了个一进的小院。
便宜的很，就是有些破败，瓦片要检查更换，窗纸啥的也得重新煳。
顾大哥忙前忙后的帮着修葺，一些简单基础的家具，顾老爹就能做。
经过顾家的帮忙，小院很快焕然一新。
李源一家搬过去，正经摆了酒水请顾家人来吃迁家饭。
一切安置好，李源就和顾清明就去韩家读书了。
韩先生给久没见面的李源摸了底，很是满意。
「不错，这几年你没落下功课，文风愈发稳重了。」
他提点两人，「这回下来的八成是陆建，他是个务实的人，作文的时候内容详实些总是没错的。」
顾清明认真记下。
乡试是由朝廷派人出来主持的，老师虽不在朝为官了，但还有消息网，既说了八成这话，那基本就定了。
这就是有名师的好处了，普通的学生压根就没法得知考官的消息，更别提考官喜欢的文风了。
四月府试，小禾和云松参加，只是两人都没考过。
这个结果并不意外，顾家人没怎么在意，就是这俩孩子受了打击，郁闷的不行。
云竹宽慰云松，「你正经才学了多久？你若过了，叫那些读了多少年的人怎么活啊。再说府试一年一回，今年不行明年再去，家里又不是供不起。」
不说家里，只说他手里的银子，想怎么考就怎么考。
云松听了进去，之后更加努力了。
姐姐费心给他提供了条件，他不能辜负姐姐的这份心。
再有就是……
他应下了白芽。
白芽来找他的时候，他着实受到了惊吓，只摇头不应。
后头白芽就不再黏着他了，可他却不得劲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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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松细想素日两人相处，少年的心被拨动，扭头追起白芽。
两人约定，等他成了秀才再说成亲的事。在此之前，先不与旁人说。
小禾那边就更简单了，那孩子是个心大的，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
一家子轮流夸他，很快就给夸好了。
五月，考官定下，人一出京，宁家就收到了消息。
端午宁安义来家送礼，与顾清明通了气，「这回咱们省城的主考官是陆大人。」
两家过了明路后，走动就多了。
宁家礼数周全，从没低看顾家的意思，顾家的回礼自然不能少。
又因顾清明拜了韩城，有啥消息都想着宁安义，宁家很是满意，两家关系挺融洽的。
当然这些消息也没瞒着安靖。
六月初，韩先生准备给两个学生进行考前模拟。
这法子还是顾清明说给他听的，他觉得甚好。
顾清明就跟他商量，能不能叫宁安义和安靖也来。
韩城瞅他一眼，没拒绝，人越多越有氛围，更能叫他们知道自己的水平。
得了允许，顾清明跟宁安二人一说，两人欣然同意。
韩先生可是正经的两榜进士出身，这种机会实在难得。
安靖甚至红了眼，「多谢你们什么都想着我。」
顾清明拍拍他的肩，「咱们是朋友。」
宁安义插科打诨，「我简直迫不及待了，这回叫你们见识一下我真正的实力。」
两人跟府学请了假，到韩家集合，连考三天。
韩先生将卷子批改出来，评定名次，顾清明第一，宁安义第二，李源第三，安靖第四。
「清明踏实勤恳，时时温习，还会做笔记，有这般成绩是应当的，你们该向他学习才是。」
韩先生很满意这个学生。
李源笑道：「清明了不得，若要是这个成绩上场，定定能中了。」
顾清明忙说：「这哪是说的准的，许是这回老师出的卷子合了我。」
韩先生见他们不骄傲不气馁，鼓励了几句。
「你们几个都不错，安靖虽排最末，却只是缺乏些眼界罢了，基础还是相当扎实的。」
他拿了两本书给安靖，「多看看，于你有帮助。」
安靖躬身道谢，「多谢先生。」
韩先生给他们分析各人的薄弱项，又弄来许多往年的乡试卷子叫他们做。
四人受益匪浅，更加用心读书，轻易不再出门。
第145章 出发省城
临近乡试，顾家全家都高度紧张，每天安安静静的，生怕扰了顾清明读书。
连云竹都不想与他同住了，她孕晚期，肚子大的难受。
晚上起夜多，腿脚还时不时的抽筋，每天夜里都睡不好，折腾的厉害。
顾清明自然是不同意的，娘子怀着他的孩子，忍着痛苦，他怎能不管？
云竹劝了几回，顾清明都不听她的，便没提了。
说实话，越是临近生产，她心里越慌，总是乱七八糟的想些有的没的。
这里没有剖腹产，她要难产怎么办？
她会不会死？死了顾清明会不会再娶？她能不能回去？
她想的多，却又不敢跟顾清明说，自己憋得难受。
云竹的害怕那么明显，顾清明哪能看不出来？
「别怕，我陪着你，咱们请了稳婆，大嫂也是有经验的。再不济，咱们还有灵泉水不是？」
灵泉水虽然对孕吐没用，但在其他方面还是很灵的。
顾清明给云竹揉着小腿，「咱们崽沉得住气，必能等我回来陪你生产。」
他耐心哄了半宿，云竹摸摸他熬红的眼睛，「睡吧，我没事了。」
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总得过这一关。
七月底，顾清明就得走了。
秋闱之前学政会提前组织一场考试，成绩合格才能参加后头的乡试。
云竹的预产期就在八月，这回肯定不能跟着去。
顾清明瞧着她颤巍巍的大肚子，甚至捨不得走，一个劲的拉着人交代交代那的。
甚至连万一云竹没有奶水，买头母羊之类的事都说了。
「知道了知道了，你快走吧。」顾老爹都嫌他烦。
顾老爹不理解，稳婆就在家里，老二还有啥担心的？
顾大嫂瞪他，「我还能照顾不好她不成？生孩子你帮不上忙，好好考试才是真的。」
云竹挺着肚子送他，「你好好考，名次不重要，注意身体。」
乡试考三场，每场考三天，共计九天。
这九天都要待在一个小格子间里，难受的很。
而且他们这八月份很热，经常下雨，忒影响考试的心情，哪年乡试都有被抬出来的。
「知道了，你在家保重自己。」
顾清明一步三回头的上了宁家的马车。
这次赶考是最舒服的一次，有人接送不说，宁家在省城还有别院，不需去抢定客栈。
宁安义走前来看了眼白露，白露送他一个绣着桂花的荷包，寓意蟾宫折桂。
喜得他挂在腰间，时不时的用手抚摸，沖旁人炫耀。
可惜顾清明心系云竹，并不想配合他的表演。
那头安靖也在担心家里的妻子，温娘怀孕有三个月了。
三个临考的人深思不属的，李源一看这不行，挨个敲打了一番，终于叫他们收了心思，开始默默背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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省城别院的管家提前接到通知，早将一切打理妥当，四人到了只需好生休息即可。
隔一日他们参加了学政组织的考试，不出意外，都通过了。
八月五号，乡试开场。
考场外有官兵把守戒严，气氛紧张肃穆。
数千名学子排队进入考场，这回的检查比之前参加的考试都要严格，不仅检查带的东西，还要到小隔间里脱了衣裳。
一排十个人光熘熘的，顾清明努力目不斜视，尴尬的不行。
好在旁人也都尴尬，不少人红了脸，头髮衣裳全乱糟糟的，顾清明顿时好受许多。
进入考场，找到自己的考间，静静等待发放考题。
随着一声锣响，乡试正式开始了。
顾清明将所有的杂念摒弃，认真投入到考试中。
成败在此一举。
云竹被稳婆扶着慢慢走动，生产前多运动有好处。
没走多远，云竹捂着肚子，「饿了。」
稳婆正想说话，那头顾大嫂就找过来了，「饿了没，做了点饭，吃不吃？」
云竹眼睛一亮，「吃，正好饿了。」
顾大嫂笑着过来扶她，「就知道你要饿。」
被抢了活的稳婆跟在后头，虽然这场面她已经见过好些回了，但还是止不住感慨。
别看人家没婆婆，但大嫂子的行事真没话说。
尤其当相公的，临走前私底下特意找了她。
道他娘子若是在他没回来的时候突然生产，万一生产不顺，一切以大人为先。
稳婆听愣了，乍一听觉得不可思议。
原以为顾家高价请她住家里等着，是在乎孩子，现在想来却不完全是这样。
说实话她当稳婆这么多年，还没见过几个如此在意媳妇超过孩子的男人呢。
这小娘子有福气。
希望她能生个男孩吧，要不可就辜负了全家的期望了。
云竹不知道稳婆如此祝福她，她喝着鸡汤跟顾大嫂吐槽，「才走几步就觉得累得不行。」
顾大嫂安慰她，「快了快了，生出来就好了。」
中午小睡一会，半下午起了点风，没那么热，云竹叫稳婆帮忙搬了椅子放在廊下。
「在给娃娃做衣裳？当心伤了眼。」
顾大嫂干完活过来，见她坐这挺悠闲的，索性搬了把凳子跟她坐一起。
没多时，白露也过来了，见云竹做得有模有样的，忍不住打趣，「从前嫂子最怕做这个，有了孩子就不一样了。」
顾大嫂笑道：「毕竟是要当娘的人了，不像从前一整个都是孩子样。」
缝好最后一针，云竹用小剪刀剪了多余的线头，将小衣裳拎起来给两人展示，「怎么样？」
白露夸她，「二嫂厉害。」
顾大嫂不忘提醒一句，「出生的孩子皮肤娇嫩，衣裳给我，回头我给洗洗。」
她和白露给没出来的娃娃做了不少衣裳了，都洗过晒过收着呢。
云竹笑着把小衣裳交给顾大嫂。
缝完这一件，顾大嫂就不叫她再继续了。
白露将她放针线的小箩筐收走，「二嫂，别累着了。」
巴掌大的小衣裳，针脚要走的细密，最费心神。
云竹无奈的笑，她真不累，而且做衣裳的时候心里会很平静。
但面对大嫂和白露的关心，云竹默然，不做就不做了吧。
风越来越大，她们仨紧忙进屋，不过半刻钟，外面就落了雨。
第146章 有倒霉蛋
云竹在家里，下雨碍不着什么，还觉得凉爽许多。
顾清明就难受了。
考试最怕下雨，考间都是多少年才修葺一回，要是分到了会漏雨的，打湿了卷面，那真是一场灾难。
而且官方不会负责，只能考生自认倒霉，下回再来。
这回顾清明的运气还算不错，既没分到臭号，考间也没漏，就是下雨弄得有些潮湿，晚上睡不好。
他也没敢睡死，就怕着凉生病。
躺在两块木板拼凑成的床板上，顾清明双手枕在脑下，思绪飞到了家里。
也不知道娘子怎么样了。
他走的这几天吃的香不香，白天有没有走动，这会儿有没有抽筋，孩子有没有踢她……
考完他立马就赶回去，应当来得及。
希望小崽子懂事……
直到临天明的时候才迷迷煳煳的眯了一会，但很快就清醒了，还有最后一道题了，要坚持写完。
顾清明取了一点点清水擦了脸，醒醒神。
再将木板拆下来变回桌案，小心翼翼的取出昨晚收好的卷子铺上去。
最后一题是关于民生的，与先生的预测沾了点边。
顾清明欣喜不已，很快打好腹稿，取了纸笔开始打草稿。
正写着，突然听见一声微弱的声响。
「噗——」
似乎是……屁声？
随后排山倒海般连绵不绝的声音紧随其后，臭味勐然爆发。
「呕！」
顾清明听见隔壁的老兄干呕，自己也忍不住有些噁心。
哪个大兄弟晚上冻着肚子了？还离他挺近的。
安靖坐在恭桶上，脸色刷白，听见两旁考间里的干呕声，满脑子都是完了。
他身体不算好，前面八天几乎已经到极限了，今儿又在恭桶上没下来，哪还有力气作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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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十三，秋闱最后一场结束。
考生们陆续从贡院中走出，大多数人神情恍惚，下巴冒出胡茬，显得沧桑而狼狈。
更有甚者，四肢无力，才走几步就跪倒在地嚎啕大哭。
守卫在考场大门的官差冷漠的看着，这种情形每三年便有一回，实在太正常不过了。
顾清明几个汇合，宁安义疑惑，「安兄呢？」
李源寻了两圈在角落里找到他，喊顾清明两个，「快过来。」
三个人七手八脚的将人扶到马车上，一问才知，在考场里闹出这么大动静的原来是他……
安靖脸色通红，偏头不看他们。
顾清明三个面面相觑，也不好再说什么戳他痛处。
四人沉默着回到别院。
顾清明忧心家里，收拾了东西就告辞，「诸位，我先走一步。」
宁安义知道他着急，让管家叫车夫送他。
顾清明沖他点头，「谢了。」
他离去后，安靖也提出告辞，「我是没什么希望了，多谢宁兄这些天的照顾。」
安靖走后，就只剩下李源和宁安义了。
俩人琢磨着待在这也没用，反正出了名次自会有人送上门，出来好些天了，家里难免担忧，还是回去吧。
此时的云竹正在家数银子。
今晚天不好，看不见月亮，她嫌蜡烛不够亮，跑到空间里去数。
点心铺有了第二个大师傅，赚的更多了。
云松把大头都给了她，两三年下来，加上话本的分红，她手里有了差不多一千七百两。
「三百两给白露做添妆，十两给员工发节礼……」
云竹看着剩下的一堆银子，嘆了口气。
看着不少，可是想在京城买房子还是远远不够的。
虽然她没去过京城，可想也知道，天子脚下，寸土寸金的地方，一个宅子卖个几千上万的也不意外。
难啊。
还是得先租房，再慢慢攒。
要不还是把碗都卖了吧？
至于顾清明会考不上这个可能，云竹压根没想过。
他可是被陈诚夸过无数次的人，要是过不去，陈诚头一个不会放过他。
「云竹，你可睡了？」外头传来顾大嫂的声音。
云竹赶紧从空间里出来，「没呢，大嫂咋啦？」
得了回应，顾大嫂推开门进来，走过来要扶她，「快瞧瞧谁回来了？」
顾清明！
云竹脑子里瞬间闪过这三个字。
随后外头就响起顾清明的声音，「爹，大哥，小妹晚好，咋样，娘子生了吗？」
顾老爹整个人都有点懵，黑灯瞎火的，老二咋这会回来了？
但嘴上回应，「没呢，吃了饭就回屋躺着了。」
话音才落，眼前人影都没了。
顾老爹：……
合着跟他打招唿，就为了问这一句的。
白露为二哥说一句，「久没见嫂子了，哥担心。」
顾老爹哼一声，转身进屋了，难不成家里还能亏待了他媳妇？真是不知道叫人说什么好。
那边顾大嫂要给云竹穿鞋，她肚子大弯不下腰。
才穿了一只，顾清明就进来了，见状忙道：「别起来了，谢天谢地，总算赶上了。」
顾大嫂直起身，「行，那我就不打扰你们小两口了。」
顾清明忙躬身，认真行一礼，「多谢大嫂代我照看云竹。」
「嗨，自家人这么客气。」顾大嫂摆摆手走了，顺便带上了门。
屋里顿时只剩久别重逢的两人。
云竹突然想起一句话，「人说小别胜新婚，天雷勾地火，可惜我这肚子不成了。」
顾清明一愣，随后好笑的敲她脑袋，「瞎想什么呢。」
被她一闹，啥离别愁绪都没了，只剩哭笑不得。
云竹推他去洗漱，他是赶路回来的，从贡院出来后直接上了回程的马车，哪有功夫换衣裳刮鬍子？
顾清明照了铜镜才后知后觉，自己现在有多埋汰，赶紧去洗澡。
云竹出去拜託顾大嫂弄几样吃食，这人弄成这样回来，想也知道不会好好吃饭。
外头没瞅见顾大嫂，在灶房里寻见她。
顾大嫂和白露两个一个烧火一个下面，见她来，「时间晚了没做啥，下了碗鸡汤面，你吃不吃？」
可能因为孕期激素影响，又见到了朝思暮想的人，云竹突然有些哽咽。
白露慌了，「二嫂你咋了？哪不舒服？」
没有不舒服，她就是觉得家里人都对她好好啊。
云竹哭着摇头，伸手比划着名，「我要吃那么大一碗，还要两个荷包蛋。」
顾大嫂无语，「吃吃吃，别哭，还能少了你的不成？」
第147章 居家日常
顾清明洗完澡，面也煮好了。
他们两个久没见，如今黏的厉害，顾大嫂瞅见都觉得臊得慌，忙携白露回屋。
剩下夫妻两个在灶房里，眉来眼去的把面吃了。
吃完，顾清明边刷碗边跟云竹讲省城的事。
「安义家在省城的别院比府城的漂亮许多，你要见到肯定喜欢，以后咱们也买个那样的……」
「考试搜身可严格的很，一群人光熘熘的站在那，好在是夏天不冷。要是春闱，春寒料峭的时候那才难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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刷了碗，顾清明和云竹回屋，他把鬍子颳了，爬上床搂着云竹，手在她肚子上轻抚。
「哎呦。」云竹痛叫一声。
原是里头的崽在踢亲爹的手。
顾清明忙把手挪开，笑骂一句，「臭小子你悠着点，你娘经不起这样踢。」
崽子大了忒有劲，跟能把肚皮踢破似的，叫人看着心惊胆战的。
云竹在他怀里调整了个尽量舒服的姿势，嘲笑他，「怎的还跟没出世的孩子商量起来了？」
「这不是怕臭小子折腾你嘛。」
云竹伸手摸摸他刚刮过胡茬的下巴，跟撸猫似的，心情颇好。
「快了，折腾不了我几天了。」
终于要卸货咯。
她这还算好的，之前三个月吐的多一点，过了十二周就好了，吃嘛嘛香。
「你不知道温娘吐成什么样了，她婆婆一天五顿的给她补，可人愣是轻了十几斤。」
近来孕吐的时候都带着血丝，显然是伤着内里了。
可是没办法，大人孩子都要营养，还是得咬牙吃，接着吐，能留一点是一点。
死循环。
而且现在过了十二周了，一点好转的迹象都没有。
提起他们家，顾清明沉默一下，将安靖的事说了。
当然用词比较温婉，毕竟刚吃完东西。
云竹沉默，「嘶，老倒霉蛋了。」
顾清明也道：「谁说不是呢，偏到了最后一日下了场雨，功亏一篑。」
想有个好成绩难了。
不过到底是旁人家的事，两人只是感慨一下。
甚至云竹心里生出几分窃喜，安靖实力不俗，他最后一天这样，顾清明就少了个竞争对手。
两人话题回到孩子上，聊起他们畅想过无数次的话题，但怎么都说不厌。
不知过了多久，屋外传来雷声，随后雨水落下。
云竹打了声哈欠，「要睡了。」
顾清明协助她躺好，自己也躺下，考完试后回了家，心神松懈下来觉得浑身都累。
他这一觉睡得久，等睡足了睁眼，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
家里没人问他成绩，考完就行了。
中秋后宁安义上门来找白露，两家已经把礼走的差不多，只剩最后送聘礼嫁妆和迎亲了。
其实要不是顾清明想赌一把成了举人后，给白露抬一抬嫁妆，两家早就将聘礼嫁妆过了。
临门差一脚，宁安义就是顾家的女婿了。
现在来顾家就跟回了家似的，不，应该比在家还自在。
宁安义大倒苦水。
「你们知道我爹有多过分吗？他居然压着我把乡试内容默写出来，那感觉就跟重温一遍乡试一样。」
白露面露不忍，她从云竹那知道了乡试的环境。
她安慰宁安义，「宁伯也是好意，过去了啊。」
「嗯嗯，还是白露你好。」
宁安义就是来卖惨的，趁机去拉白露的手，可惜被顾清明一声轻咳打断了。
「宁伯看过说怎么样？」
提起这个，宁安义顿时神采飞扬，「我爹说只要考官不刻意为难，肯定能过。」
就是不知道名次罢了。
顾清明脸上露出笑意，「那提前恭贺你了。」
宁大人身为一方大员，自然也是正经的进士出身，他说没问题那肯定是能过的。
「小舅哥你呢？」
听见问话，顾清明尴尬的摸摸鼻子。
顾大嫂笑道：「他一心在家陪云竹，自打回来还没出过门呢。」
「嗨。」宁安义一摆手，「不算什么事，我都能过，以小舅哥的水平更不必说。」
听他如此推崇自家哥哥，白露对他脸色更温柔，弄得宁安义光看着心痒痒。
恨不得时间过的飞快，直接到放榜后，这样他就能迎娶媳妇了。
顾大嫂往左边看，坐着一对小情侣，往右边看，坐着一对小夫妻，俱是黏黏煳煳的样子。
啧，她老了。
顾大嫂将人赶走，「该干啥干啥去，别在家里窝着了。」
宁安义就等着这句话呢，带着白露就出门逛街去了。
顾清明也扶着云竹到小花园里慢慢走动，这会子太阳还没升起来，温度正合适。
他盘算着太阳出来了就回屋和娘子说说话，吃过饭趁娘子午睡时去先生家告罪一声。
回来路上顺便请大夫来家，给娘子把个脉。
那头坐在角落的顾大哥瞧见屋里没人了，放下手中的菜谱，打发放暑假的小禾去找爷爷玩。
小禾瞧见老爹眼里的嫌弃，忍不住撇嘴。
刚才叫他帮忙认字看菜谱的时候，还一口一个好儿子的叫他，现在要去讨好娘了，就嫌弃他碍事了。
唉，这就是他爹。
小禾摇头晃脑的走了。
顾大哥悄悄给识趣的儿子比了个大拇指，走到媳妇面前，「咳，去不去逛街？」
背在身后的两只手用力的搓着，有些紧张。
老夫老妻的，咋感觉说这话忒臊人呢？
顾大嫂想也不想的拒绝，「银子多烫手啊，不去。」
顾大哥沉默一下，一鼓作气说出方才就打好的腹稿。
「半年前给小妹定做的家具差不多了，小禾要两刀纸，苗苗头髮乌黑茂密的跟你似的，适合戴首饰，我想给她瞅两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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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大哥瞅她一眼，「你去不？有银子。」
食肆虽然没老二媳妇的点心铺赚钱，但他后头加了不少新菜，价格都不低，卖的挺好的。
再一个，虽然今年的分红都给小妹，但食肆基本上都是他在管，爹是给了他银子的。
顾大嫂瞅他那紧张的样子，噗嗤一声笑了。
「你想给我买首饰是不是？直说嘛，还绕一大圈子。」
顾大哥不好意思的笑笑，细看就能瞧见耳尖通红。
顾大嫂起身拽他回屋，「走，咱们换身衣裳，出去逛街。」
她也是有男人疼的。
第148章 生了个人
顾清明回来有十天了，云竹还没有要生的迹象。
好在脉象没出岔子。
「这孩子是个能沉得住气的，随了老二，往后有大出息。」
顾老爹一天跟顾老太的牌位念叨好几回，心里美滋滋的。
这天云竹还像平常一样，早上吃饭，在院子里熘达一圈。
才回来坐下，突然感到肚子抽疼，一股热流顺着腿往下流。
她勐然僵住，「我，我好像要生了。」
羊水破了。
为了应对头一回的生产，两人私底下演练过许多回。
可临到头了，云竹才发现一点用没有，她现在脑子里只有「要生了」三个字在刷屏。
顾清明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迅速，一边柔声安慰一边扶着她去早就布置好的产房。
随后他看着云竹，询问，「娘子能不能单独在这躺一会？我出去叫稳婆。」
云竹点头。
顾清明笑得特别好看，夸她，「娘子太厉害了。」
他出了产房，脸上的镇定就挂不住了，脚下飞快的去寻稳婆。
也是巧了，大嫂和稳婆在一处，听见云竹生了，急急的赶过去。
顾老爹和顾大哥听见动静，忙过来帮忙烧热水。
瞬间，顾家热闹起来。
顾清明离开后，云竹独自躺在产床上，突然平静下来。
清醒的头脑让她想起那些道听途说的，浅薄的产科知识。
知道自己距离真正生产还有很长一段时间，这时候应该做的就是尽量储存体力。
稳婆将生产要用的东西准备好，进来瞧她状态不错，还夸她。
「秀才娘子做的好，这会子最忌浪费体力。」
她见过不少产妇在前头瞎嚷嚷，最后愣是没力气把孩子生出来。
她给云竹检查了下，「宫口刚开始开，还得忍忍。」
云竹白着脸笑笑，「我有点饿了。」
稳婆乐了，「我这就去跟你嫂子说，知道吃东西好。」
秀才娘子虽是头一胎，可人懂得多，她也轻松。
顾大嫂知道她要生的时候就在煮面了，没等稳婆去要，直接就端了来，「多少吃点。」
云竹借着稳婆的力道半坐起来，瞧见顾大嫂身后的顾清明，「你进来干啥？」
顾清明拿过顾大嫂手中的碗，坐到她床边，「我担心你，想亲眼看着才安心。」
后头稳婆瞅顾大嫂一眼，这……
哪有媳妇生孩子，大男人还赖在产房里不走的？
时人讲究生产污秽，不能叫男人瞧见。
顾大嫂无奈，「等会再说。」
八成老二真干的出来全程陪产这事。
云竹没精力理会她们的话，她在大口大口的吃面条。
一碗面吃完，她额头上满是冷汗。
顾清明心疼不已，摸着她的肚子跟孩子商量，「等会千万要乖一点，别折磨你娘。」
他们的孩子最乖巧不过了。
顾大嫂将碗收走出去了，现在她待在这也没用。
云竹很不舒服，一阵阵的宫缩在为孩子的出世做准备，一点点的拉开她的身体。
冷汗滑落脸颊。
顾清明徒劳的擦拭，一遍遍的重复，「快了快了，娘子真棒。」
闹得产婆觉得自己在这有些多余。
不知过了多久，疼痛愈发汹涌，她偷喝灵泉水也不管用，实在太疼了。
依靠仅剩的理智，云竹叫顾清明出去。
她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狼狈不堪、满脸狰狞的模样。
顾清明一个劲的摇头，手紧紧抓着云竹，「我陪着你。」
云竹想骂人，「你瞧你那害怕的样，等会再晕过去。」
顾大嫂进来劝他，「你在这也帮不上忙，还分散我们的注意力，云竹知道你的心了，出去吧。」
外头顾大哥隔着窗劝弟弟，「你别乱来。」
顾清明瞅一眼稳婆，稳婆眼神里都写着他什么时候走。
无奈他只能出去等着。
云竹放松的躺回去，她知道顾清明担心她，只是此举在这个时代有些出格。
她真的很怕稳婆分心，弄出什么事故来。
还是老老实实的吧。
宫口越开越大，云竹忍不住开始唿痛。
顾清明在外头急的乱转，最后整个人贴在窗户边等着。
顾老爹瞅二儿子一眼，到底没说啥。
他是过来人，当年媳妇生孩子的时候，他的心也提着。
这一等就等到了天黑，早前顾老爹说这孩子能沉得住气，可现在看来有点太沉得住气了。
战线拉得格外长。
热水送了一趟又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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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9页
在云竹觉得自己这条命完全是灵泉水给的时候，终于听见稳婆欣喜的声音，「产道开了，用力。」
云竹咬牙，跟着稳婆的指令吸气唿气的用力。
满脑子都是疼。
后边根本顾不上稳婆在说什么，一个劲的叫疼。
终于，熬过黑暗，天破晓的时候，云竹听见哇的一声，整个人放松下来。
终于结束了。
生了！
外头的顾清明听见这一声，急急的往屋里蹿。
但他身上沾了晨间的寒气，不敢靠近，只在外间等着，小声问，「娘子还好吗？」
云竹没力气说话，顾大嫂代她答一句，「还不错，醒着呢。」
稳婆将孩子处理一下，用襁褓包好，抱出去给顾家人看，「恭喜，秀才娘子生了个小公子。」
外头响起顾老爹的叫好声。
云竹也高兴，虽说男女都一样，可在这个时代，男子到底比女子更自由些。
给外头等着的人展示一圈，稳婆将孩子给顾清明看，「秀才公可要抱一抱？」
顾清明忙把外衫脱下，小心翼翼的接过孩子，按照稳婆的指导将孩子抱在怀里。
孩子皱了皱眉，但没哭。
顾清明觉得特别高兴，这是他的儿子！
顾大嫂见他进来便出去了，将空间留给他们。
「看，咱们儿子。」
云竹侧头瞅了一眼，以前人家说的那种什么见到孩子就忘了生产的痛苦，心中满满的母爱之类的。
啥都没出现。
唯一的想法就是：我生了个人？
一时间觉得有些好笑，云竹伸手碰碰儿子的襁褓，「我生出来的哎。」
顾清明满眼心疼，「是，娘子太厉害了，儿子有我看着呢，你要不要睡一会？」
丈夫儿子都在身边，云竹便踏踏实实的睡了。
累死她了。
第149章 回家的路
趁云竹睡着，顾大嫂和稳婆进来帮忙换床褥。
稳婆本来不负责这些，可顾家给的喜钱实在太多了。
从她将孩子抱出去说是男孩，秀才娘子的身体也没伤着，顾家全家高兴的时候，她就知道赏钱少不了。
却怎的也没想到足足有五两。
嘶——
稳婆觉得她不再干点啥，拿着这银子烫手。
收拾完了稳婆离开的时候还在感慨，真是好命的小媳妇。
顾清明坐在产房里，静静的看着云竹睡觉。
旁边是他们的儿子。
虽然清洁过，但屋里的味道很不好闻，有一股子挥之不去的血腥味。
顾清明没觉得难闻，他伸手碰碰云竹的手指，满满都是心疼，这得流了多少血啊。
这么一想，他对儿子生出几分恼，手指改为去戳他，「你也太能折腾你娘了。」
婴孩无意识的咂巴嘴，一把将顾清明的手指握住。
一瞬间，顾清明什么责怪的心情都没有了。
他很难形容那种心情，就像第一次抱他一样，心里软成一滩水。
顾清明目光柔和的在一大一小身上流连，怎么都看不够。
睡着的云竹突然皱皱眉头，左手手心有纹路浮现。
一直关注着她的顾清明神情一凛，发现自己未被儿子抓着的左手上同样闪现纹路。
这是……
娘子的空间！
又发生什么改变了么？
他看看紧闭的房门和窗户，这会家里都知道娘子在睡觉，有他陪着，旁人不会轻易过来。
顾清明小心翼翼的将右手食指从儿子手中抽出，随后将意识沉进空间。
……
云竹已经在了，见他进来，心情颇好的打了声招唿，「儿子还睡着？」
顾清明点头，「睡着呢。」
见她又是转圈又是跳的，忙把人抱住，「老实些吧小祖宗，不难受啊？」
云竹搂着他的脖子吧唧一口，「不难受啊，又不是现实里的身体。」
感觉可以利用空间卡bug，没人的时候就进来，这样不就轻松了吗？
她真是个天才。
顾清明听完她的想法，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不过，没准真行？
空间的异动已经结束了，两人似有所感，进了厨房。
厨房的推拉门后面已经不是全然的黑暗，而是显现出客厅的样子。
「这是我家的客厅。」
她拉开曾经怎么都拉不开的门，带顾清明走到客厅里。
「这是沙发，这是饮水机，这是电视……」
云竹挨个给顾清明介绍，「试试电视能不能看。」
她按下遥控器。
随即黑屏的电视唰的启动。
「啊啊啊。」
云竹欢喜的不行，「能看电视哎！」
太好了，终于不会无聊了。
虽然穿越之前她嫌弃现在的电视剧比较水，已经很久没有看过电视了，
但比起如今的话本，显然电视剧更胜一筹！
顾清明被显示的画面吓了一跳，「怎的有人？」
云竹拖他坐在沙发上，给他讲解，「就跟唱戏的一样，这个是提前拍摄好放进去的。」
挑了个节目放着，云竹在不大的客厅里转悠。
除了沙发电视机饮水机，客厅里还有个酒柜，里头是妈妈买的酒，留着请客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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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边的小柜子里则是些茶叶、奶茶粉之类的，这些是她平时喝的。
除此之外就只有几盆绿植了。
等等！
云竹在饮水机和沙发中间的缝隙里发现了一个相框，赶紧捡起来擦干净。
「看我发现了什么？我们家的全家福！」
云竹抱着相框坐到顾清明身旁，「之前我妈拿过来要我挂墙上，我没挂，随手放在沙发扶手上，不知道啥时候掉缝里了。」
「这是妈妈？」顾清明指着相框里的中年妇人问。
云竹点头，「是，这是我妈妈，我前面坐着的是外婆，妈妈前面坐着的是外公。」
顾清明认认真真的记下，「终有一天会见到的。」
云竹反问，「你也有这种感觉？」
「是。」
顾清明记得娘子曾说她的空间没什么用，最起码比不上她看过的话本里的那些空间。
本以为是运气不好，却不想厨房出现了。
他们有了个大胆的猜测，是否空间只是个媒介，真正的用途是能让他们到另一个世界呢？
「厨房的开启是我们洞房，客厅的开启是生子。」云竹抬头看他，「应该是遇到大事的时候会开。」
但顾清明考中秀才就没开。
「虽不知具体规律，但大致上是这样，这就够了。」顾清明的手划过相框里的年轻女子，「慢慢来。」
他们还有一辈子的时间。
云竹笑道：「没错，现在这样已经是意外之喜了。」
两人没有久待，很快出去了。
睁开眼睛，云竹忍不住嘶了一声，「好疼。」
恨不得立马逃回空间。
但是她看见了身边睡得正香的儿子。
从生出来之后，她还没有好好的看过他呢。
云竹小心翼翼的摸摸儿子的脸，眉眼弯弯，「宝宝，我是妈妈。」
不久前她还在想妈妈，现在她也是妈妈了。
一家三口靠在一起，气氛正好的时候，云竹的肚子咕咕直叫，「饿了。」
顾清明出去端了饭，非要餵她。
吃过饭，顾清明又出门请了大夫来给她把脉，确定一切无碍，终于放下心。
后边云竹笨拙的给儿子餵了奶，眼皮子就开始打架了。
再次睡醒的时候天已经黑了，顾清明还守在旁边。
「吃饭了吗？」
「吃了，放心吧。」
云竹想叫他回去休息，但顾清明指指床边椅子上的被褥，「我带来了，好娘子，我想陪着你们。」
赶不走人，云竹只能随便他。
顾清明转移话题，「娘子，咱们儿子的小名你取好了吗？」
大名他已经挑了几个寓意好的字了，这两天就能定下来。
说起这个，云竹吐槽，「咱家孩子的小名都是作物，能不能不取那些啊？」
实在不想叫什么小稻，小谷之类的。
「行啊，你想叫什么？」
云竹戳戳吃饱喝足又睡了的儿子的脸，这孩子生出来就挺漂亮的，「那就叫馒头怎么样？」
一听就是白白胖胖的可爱样。
顾清明：……好像也没比小稻小豆的好到哪里去。
第150章 乡试解元
顾清明想吐槽，但孩子娘高兴，他还是选择闭嘴。
从此儿子的小名就叫馒头了。
顾清明怜爱的看了儿子一眼，心里保证：放心吧，爹一定给你取个好听的大名！
他动作迅速，在顾老爹反应过来前，给儿子定下大名。
顾庭筠。
云竹这才知道原来小禾和小苗的大名叫顾庭楷与顾云溪。
「……和小名的差距有点大了。」
顾清明笑道：「当年大嫂生下长孙，爹高兴，请了镇上的老童生取的。」
取得好听，寓意也好，就是跟乡下有些格格不入，这么多年便都叫的小名。
没能抢到小孙子的命名权，顾老爹很是难过了几天。
当年大孙子出生时，他不识字，请人取的名。
这回自打知道老二媳妇怀孕，他就叫大孙子教他认字了，仔细挑选了几个好名，结果没用上。
顾清明才不管爹怎么瞪他呢，馒头的大名他取定了。
那可是娘子为他生的儿子！
顾清明美滋滋的，后边去老师家挨骂都没能把嘴角的笑压下去。
云竹正式开始坐月子。
好在生馒头的时间是八月底，天气慢慢转凉又不冷，正是舒服的时候。
顾清明时不时用热水给她擦洗一下，身上没怎么难受。
实在不舒服还能进空间躲躲，看看电视剧。
屋里的味道不好闻，顾大嫂将外间的窗户打开条缝，再用帘子遮挡内间，让换进来的风不朝着她吹。
这样慢慢的，屋里的气味散了不少。
云竹觉得这个月子坐的还挺快乐的。
小禾小苗每天都会抽空来看弟弟。
这天小禾休沐，第一时间来了云竹这。
正巧馒头醒着，一大一小两个孩子鸡同鸭讲玩起来。
顾大嫂坐在旁边看着，「馒头是个乖的，不像小禾小时候，见天的哭，哭的我头疼。」
馒头这样乖的孩子简直就像是来报恩的。
云竹觉得自家崽是天底下最乖最好的，但也没忘夸小禾一句，「过去了，小禾现在哪里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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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禾盯着亲娘看，生怕她再揭自己的短。
顾大嫂满眼笑，「哪里都好，孩子都是当娘的心头宝。」
小禾这才眉开眼笑，「娘，我迟早给你挣个诰命回来。」
云竹啧啧称赞，「不得了，大嫂你看咱家小禾这志向。」
顾大嫂顿时笑得合不拢嘴，「他再厉害，那也厉害不过老二去，有诰命也是你先得。」
她这话说完，外头就响起脚步声。
顾大哥匆匆过来，在窗户边敲两下。
「云竹醒着呢，咋了？」顾大嫂问他。
「快出来，宁府来人了，说是咱家老二中了！」
什么？
顾大嫂站起身，与云竹对视一眼，「你好好躺着，我去去就回！」
小禾个机灵鬼立马跟上。
外头宁府的下人满脸笑的沖顾老爹几个拱手，「小的给老太爷报喜，二爷得了头一名解元！」
顾老爹手一抖，「得了什么？」
那下人提高音量重复，「恭喜二爷得了头一名解元！」
今儿省城出榜，一大早别院管家就安排了人去看榜，再飞鸽传书送来。
宁知府是真没想到顾清明有这般出息。
宁夫人对这桩婚事又添了几分满意，她跟宁知府商量将聘礼再添厚两分。
「原先比照老二媳妇的聘礼来的，比她低一层，现在白露到底是举人之妹，有些不合适了。」
宁知府点头同意，「夫人想的很是，清明还年轻，得中进士是迟早的事。」
今时不同往日，往后说不得宁家有需顾家帮忙的一天呢。
顾清明消化了惊喜，「谢宁大人惦记，不知安义可过了？」
下人笑得更灿烂，「过啦，我家三少爷得了第十三名。」
两家是姻亲，下人卖好，一股脑的将知道的消息都说了，「您的师兄李源取得第八名。」
安靖的消息他没说，顾清明只看他脸色就知道，安靖这回怕是没过。
惠阳省不算很大，乡试给定的名额是六十名。
能考中秀才的谁没有两把刷子？乡试可以说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能取中的无不是实力与运气俱佳之人。
安靖实在差了些运道。
顾大嫂拿了二两银子给他，「辛苦你跑一趟。」
下人接了，「多谢太太赏，小人这就回去復命了，稍后就有官差来报喜。」
下人离开，顾大嫂急急回去准备红包。
小禾掉头就往云竹屋里跑，「二婶二婶，二叔得了头名！」
声音大的惊了馒头，叫他哼唧哼唧的哭出声。
小禾紧忙捂嘴，「对不起，我太激动了。」
云竹把儿子抱在怀里哄着，「没事，这样的大好事，再激动都不为过。」
二婶没怪他，小禾嘿嘿的笑，「等会报喜的官差就来了，我出去看热闹了。」
说完扭头就跑，来去一阵风。
云竹轻拍着怀里的儿子，心里止不住的激动，虽说她对顾清明有信心，可在知道结果前，总是有些忐忑的。
如今终于放下心了。
解元哎！
真是太有出息了。
「宝，你是举人儿子了，开不开心呀～」
崽崽太小了，啥都不知道，只咂巴两下嘴，小小的打了个哈欠。
哭累了，睡会。
「哒哒哒……」
清脆的马蹄声在顾宅外头的巷子里响起。
顾大哥顿时精神起来，打开大门。
官差下马，声音嘹亮的唱道：「贺顾清明老爷高中昭和十三年乡试第一名解元……」
一连唱响三遍，云竹在屋里都听见了。
官差上前，「顾老爷，您的单。」
顾清明接过，打开来看，上面确实是他的信息，遂点头致谢，「辛苦了，在家中喝杯茶水吧。」
顾大嫂递上喜钱，官差沖顾清明拱手，道还有事便走了。
顾老爹忙叫顾大哥将过年没放完的鞭炮取出，在门口噼里啪啦的放起来。
他自个儿回屋取了铜板，用筐子装着，白露陪他到门口撒喜钱。
平时安静的巷子霎时多出很多人，有抢喜钱的，更多的是凑到顾家人面前说讨巧话的。
举人与秀才千差万别，往后就算不科举，那也是有做官资格的，也就是说顾家往后必是官身。
再说谁没听见报喜的官差说，这家人取中的是头名？怎么可能不继续考呢？
前程不可限量！
现在不巴结更待何时。
第151章 买了下人
顾老爹被人一口一个老太爷的叫着，整个人都红光满面的。
顾大哥和顾大嫂亦是满脸激动，他们何曾见过这种场面？
好在食肆东家不是白当的，还能稳得住自己。
有人问啥时候吃酒，顾老爹笑道：「今儿啥都没准备，明儿都来我家吃酒。」
等街坊散了，顾大哥和顾大嫂忙去买酒买肉，请帮工。
隔天上门的人超级多，不止有来沾喜气的街坊邻居，还有不少商户，甚至一些小官家也派了人来。
府城里得中举人的有好几个，但取中头名又与宁家有亲的，只有这一个。
顾大哥和顾清明在外院招唿男客，顾大嫂和白露在内院招唿女客。
热闹了一整天，收礼收到手酸。
内院比前院先结束，姑嫂两个来寻云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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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见云竹没睡，顾大嫂点点她，「你是躲了懒，我跟白露今天笑得脸都僵了。」
人来的忒多了，要不是宁家送了几个下人过来帮忙，临时雇的帮工且忙不过来。
云竹讨饶，「麻烦大嫂和小妹了，我在屋里都听见声了，可见人多。」
白露将礼单拿给她看。
云竹粗略翻一遍，乐了。
「瞧瞧这些个商户多会做人，知道咱们家底薄，送的尽是些实惠的。」
白花花的银子不算，还有送田地商铺的。
顾大嫂感慨，「怪不得人家说穷秀才富举人呢，今儿一天收的礼够咱家食肆赚好些钱的。」
云竹提醒她，「这里头还有白露的功劳。」
放完榜，顾宁两家就要给俩孩子成亲了。
礼单里的一些首饰摆件之类的，一看就是送给白露的。
「对对，咱家白露有个好姻缘。」
白露红了脸，「嫂子们再说我可走了。」
云竹笑道：「这有啥不好意思的，要不是我生了馒头，早该和大嫂一起操持你的婚事了。」
「等给馒头办了满月宴，你就该出门子了。」顾大嫂打趣白露，「怪你二嫂，叫姑爷等急了。」
云竹配合道：「我的不是，放心，没几天咯。」
白露想到宁安义，脸更红了。
……
后边几天都有人登门送礼。
送僕人婢女不算，偏那乡绅打听到顾解元的娘子前不久生产，自作聪明的还送了美婢。
可把顾清明气的不轻，当场拉了脸送客。
顾老爹更不客气，黑着脸看人走了不算，回头还一脸严肃的叮嘱顾清明。
「往后不管你有了什么前程，都不许弄这些个乱七八糟的，你记着云竹是你媳妇，从你病歪歪的时候就进了门，你得记她的好。」
顾清明受教，转头跟云竹说了。
云竹笑嘻嘻的，「记着没，这可是爹的教导。」
小老头从不偏顾二叔一家开始，越来越可爱了。
顾清明在她脸上亲一口，「记在心里呢。」
等顾清明见过老师，又与师兄李源、妹婿宁安义见过，三个再一起去看过安靖。
时间来到九月下，云竹终于出了月子。
第一件事就是痛痛快快的洗了个澡，好好吃了一顿。
月子里，任凭顾大嫂花样百出的弄饭，可少油少盐少辣的，吃着也是折磨。
空间里倒是有许多好吃的，可惜顾清明看得紧。
收拾整齐，云竹走在前头，顾清明抱着儿子去见顾老爹。
小傢伙能吃能睡，长开后白白胖胖的，跟个大馒头似的，贼喜人。
顾老爹接过馒头，抱在怀里逗弄着，稀罕的不得了。
「小禾小苗都大了，家里许久没孩子声了。」
白露从外头进来，见他们都在，从怀里拿了张单子递给顾老爹。
「爹，我拟了过两天请客的菜单，你瞧瞧可行？」
顾老爹满眼都是怀里的馒头，将单子递给顾清明。
「你儿子的满月宴，自己看看。」
云竹凑过去瞅一眼，沖白露竖起大拇指，「挺好，没啥需要添补的。」
白露问，「那就定个二十桌？会不会有点多？」
顾清明摇头，「不会，就二十桌吧。」
顾大嫂想起上回的忙乱，「这回得多请几个帮工。」
「帮工得请，不过咱家该买几个人了。」顾清明突然想起这茬。
身份提上来了，手头上也宽裕，没有委屈自家人的道理。
且旁人来家拜访，没个下人招待，总不像样。
顾清明和顾大哥抽空去了趟牙行。
大夏朝的税收虽然低，但生产力在那放着，总有些遭了难吃不饱饭的人，为了讨口饭吃自愿到牙行售卖自己。
虽说为人奴僕失了自由，总归能活命。
还有些是家中犯事，被没入官府为奴的；有些原本就是奴僕，被主家卖了的。
牙行主事跟在顾清明兄弟俩屁股后头，热情的很。
「顾解元，顾大爷，您二位想买僕役还是长工？咱们这儿都有。」
「挑僕役，洗衣做饭的婆子，再要几个年纪小的跟着家里的少爷小姐。」
主事一听就明白了，带了十来个人，男女都有，一字排开，供两人挑选。
顾大哥挑了三个婆子，两个留家里，一个是给云松的。
顾清明挑了俩十一二岁的男孩，给小禾和云松当书童。
又挑了个七八岁的小丫头，陪着小苗。
其他的就没要了，云竹不要奶娘，馒头乖巧，她自己能带。
主事见两人不再挑，指着下头的两个年轻姑娘，「这两个是新来的，人长得水灵。」
顾大哥先否了，「不要。」
这样的丫头领回去，安分还好，若是不安分，家里少不得要鸡犬不宁。
他敢领回去，不说纯娘，爹先得捶他。
顾清明也是这样想的，家里用不着年轻丫头。
给小妹吧，她又即将出嫁，与其带个不知根底的，还不如不带呢。
主事见两兄弟不为所动，暗道顾家家风清朗。
这两个是他最能拿的出手的，娇滴滴的两个姑娘，人家愣是不为所动。
正想着再推荐什么人呢，顾大哥突然指着旁边木墩一样的男孩，「你多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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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眼睛亮了亮，「回老爷，十四了。」
顾大哥要下他，这孩子瞅着踏实，年纪也合适，放家里做个跑腿的正好。
他们家人不算多，买七个足够使唤了。
第152章 办满月宴
顾清明将婆子和书童给云松送去，黑着脸交代。
「婆子洗衣做饭都会，书童教他认认字，往后跑腿啥的也方便。」
这货多大年纪了，手里又有钱，咋可能照顾不好自己？
而且他身边有那个叫白芽的姑娘呢。
云松不管姐夫的黑脸，这可是来自姐姐的关爱，他美滋滋的收下了。
另一边顾家多了五张吃饭的嘴，虽然开销是大了些，不过人手多了做的事儿也多。
顾大嫂终于没那么忙了。
之前云竹坐月子，家里哪哪都要她操持，累得很。
转眼到了馒头的满月宴，云竹认真的画了个美美的妆，抱着儿子闪亮出场。
馒头戴着白露做的小虎头帽，两只耳朵里填了棉花支棱着，中间绣了个圆滚滚的「王」字。
别提有多可爱了。
今儿来的人多，不止商贾，宁家来了人，小官来的比上回还多，硬是把满月宴提了一个档次。
人多吵吵闹闹的，云竹怕会吓着儿子。
然而馒头是真乖，安心的躺在亲娘怀里，睁着一双跟顾清明相似的眼睛到处看。
别说哭了，连声哼唧都没有。
「哎呦，让我瞧瞧这是谁家的小徒孙啊，真可爱。」
云竹眼睛一亮，「师娘您来啦。」
师娘掏出帕子擦了擦手，小心翼翼的摸摸馒头的小脸。
馒头很给面子的吐了个泡泡。
师娘笑得开心，「真乖。」
「您喜欢，往后我可就经常抱着馒头上门了啊，师娘可别嫌我们娘俩烦。」
云竹说着俏皮话，她挺喜欢这个热心的师娘。
「尽管来，你们俩还能把家里吃垮不成？」
后边温娘和李娘子相携而来，云竹忙叫温娘坐着。
「今儿人多，你当心些，千万别叫人冲撞了。」
「哎，我知道。」温娘摸着肚子，笑得一脸幸福。
李娘子逗弄馒头两下，叮嘱云竹，「别叫旁人摸孩子头，捏他脸，也尽量别叫旁人抱。」
云竹点头，「知道。」
除了熟悉亲近的几个，她才不会叫旁人碰馒头呢。
三人并师娘凑在一处亲亲热热的说话，没多时宴席开了。
顾清明将馒头抱去给男客那边瞧一圈，很快送了回来。
回到亲娘怀里的馒头，皱着眉头打了个哈欠。
「带他去睡吧，辛苦咱们儿子了。」
云竹应一声，叮嘱顾清明少喝点。
又是热闹的一天。
晚间送走客人，顾清明洗完澡回屋。
云竹正整理礼单，见他来，将礼单递给他，「瞧瞧，咱家可发财了。」
爷俩前后脚的办宴，收的礼物塞满了好些个大箱子，家里特意腾出一间屋子做库房。
「不喜欢吗？」
顾清明将礼单放下，满眼是笑。
曾经他读书的目的之一就是想给娘子好一点的生活条件，现在做到了。
云竹白他一眼，「当然喜欢啦，谁不喜欢白花花的银子呢，我是说那些个商贾倒霉了，下个月小妹该出嫁了。」
他们还得花银子。
顾清明将干净的巾帕塞给他，要她帮忙擦头髮，「没事，他们不满也只敢在背后骂两句。」
这就是阶级的差距。
云竹给他擦了头髮，拉着他起身，「今儿累了一天了，睡吧。」
顾清明的确累得不行，在一大一小脸上亲一口就睡了。
满月宴办完，家里的头号大事就是白露的婚事了。
原本顾老爹说将今年食肆的分红给她做嫁妆银子，但看见宁家的聘礼，那点银子就显得不够看了。
「宁家门第高，家底厚，公婆也是好的，最要紧的是女婿也有能耐。说实话，真没想到咱们两家能攀上亲。」
虽已经定亲很久了，但回回提起来，顾老爹都觉得跟做梦似的。
他一个平头百姓，怎的就跟堂堂知府成亲家了呢？
「原本咱家家底薄，我想着给丫头带个几十上百两的压箱底就罢了。总不能为着一个她，全家都不过日子了。」
「但老二有能耐，咱家起来了，我便想着给丫头多添些嫁妆。」
顾老爹看向顾清明和云竹，「家里的东西多是你们弄来的，我便与你们商量。」
顾清明连道：「爹折煞我了。」
将下定拖到现在，本就是存了给小妹抬嫁妆的打算，这会怎会不同意呢。
经过商量，算上宁家送来的聘礼，家里给白露收拾出二十台嫁妆。
另有三百两压箱底银子，一间商贾送来的小铺子。
很能拿得出手了。
白露红着眼，盈盈下拜，「多谢爹爹和兄嫂们为我操心。」
随着成亲的日子越来越近，白露愈发黏顾大嫂和云竹。
不是跟顾大嫂坐一处说话，就是帮云竹照顾馒头。
谁都能看出她的不舍。
但再不舍，时间还是来到了十月初七，成亲前一晚。
按规矩，这天女方的亲戚会来添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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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们家巴不得跟顾二叔一家离得远远的，这回白露成亲压根就没通知他们。
只有顾大嫂和云竹给她添了。
顾大嫂叫顾大哥搬来个箱子，里头是处理好的毛料，这些是她托娘家送来的。
「皮子都是好的，等进了门，你给你太婆婆、婆婆分一份，好叫她们疼你。」
云竹拿了个小匣子，里头是一早准备好的银票。
「原先想给你准备个头面的，可你家安义送来的那个实在好，明儿成婚就戴那个。」
「二嫂我啊，就是银子多，到时候想买啥就买啥，手松一些，免得叫人家看不起。」
她们家白露是高嫁，背后眼红的，说闲话的多着呢。
这些是不兴推拒的。
白露哽咽着点头，「大嫂二嫂，我好捨不得你们。」
顾大嫂搂着她，「再不舍也要嫁人了啊。」
云竹也捨不得。
她还记得自己刚进门时，黑瘦的小丫头笑得甜甜的跟她打招唿。
一晃眼，小丫头长成了大姑娘，明天就要出嫁了。
时间过的真快啊。
晚上，三人睡在一张床上说悄悄话。
顾大嫂跟做贼似的掏出本小册子，「你好好瞅瞅，」
来了！古代的婚前教育手册。
可惜白露快速浏览一遍，瞬间合上了，紧紧攥在手里，满脸羞恼，「大嫂！」
云竹有些遗憾，太快了，没看清。
第153章 白露出嫁
顾大嫂干咳一声，她也不想的啊。
可是谁叫婆婆不在了呢，这些东西总得教一下吧。
她含煳一句，「在洞房前悄悄瞅两眼，别啥都不会。」
又见云竹在旁边笑得开心，顾大嫂不满的戳她一下，「说句话啊。」
云竹看着两人一个比一个尴尬，忍笑。
「不想看就别看了，让另一个头疼去。」
这种事男人会无师自通的。
再说宁安义又是干话本子生意的，她就不信他没看过那种带颜色的书。
顾大嫂觉得有理，她相信宁安义不会伤到白露的。
话题直接被跳过。
白露红着脸松了口气。
她刚刚瞥到一张图，真的好羞人啊。
有了这一出，白露心中的彷徨与不舍被沖淡一些，能好好与她们说话了。
半个时辰后，房内烛火跳动两下，炸了个火星。
云竹爬起来要走，馒头得喝夜奶，离不得她。
回了屋，顾清明瞅她一眼，「我还当你今晚不要我跟馒头了呢。」
云竹先看了儿子，随后照着顾清明的脸拧了一把。
「这不是回来了嘛，还吃你妹子的醋啊？」
顾清明拉她休息，「你对她倒捨得。」
云竹白他一眼，这人护妹子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
「谁叫这里的女子依靠丈夫生活呢，她的嫁妆多寡决定了她能在夫家受多少尊重。」
都是至亲，她有能力的情况下，自然是想让白露能在夫家立得住的。
顾清明执起她的手，放在嘴边亲了亲。
「我知道，娘子是再心软不过的一个人。」
云竹哼唧一声，「只对那些我喜欢且喜欢我的人这样罢了，旁的人可别想从我手里抠走一个铜板。」
「是，娘子恩怨分明。睡吧，明儿还要早起呢。」
十月初八，秋高气爽，宜嫁娶。
一大早云竹和顾清明就醒了，洗漱后换了新衣。
等打扮好，馒头也醒了，躺摇篮里抓吊着的木偶猫玩。
餵过奶，云竹给他换了一身红衣裳。
馒头一笑，活脱脱像个喜庆的年画娃娃。
简单垫巴两口早饭，云竹将儿子交给顾清明，自己往白露屋里去。
白露起的更早，已经化好妆，换了嫁衣，坐在床边。
云竹过去摸摸嫁衣，赞嘆，「真好看，人更好看。」
嫁衣是白露自己绣的，跟她那会穿的，刘氏在镇上随便买的完全不一样。
顾大嫂也夸，「我那会也是自己做的，但手艺远远比不得白露。」
白露坐在床上，双手在身前紧握，紧张的很。
顾大嫂见她这样，出去端了盘糕点进来，哄着她吃。
白露吃不下。
一想到要嫁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居住，即使那里有宁安义，她还是觉得有些不安。
云竹拿了一块递到她嘴边，「多少吃些，要不然得饿到晚上。」
白露看着两个嫂子眼里的关切，将心里的不安压了又压，低低的应了一声，小口吃起来。
云竹和顾大嫂对视一眼，吃了就好。
剩下的，她们也没办法。
她们没等多久，外头就响起吹吹打打的声音，宁家的迎亲队伍到了。
云竹赶紧收拾了盘子，顾大嫂帮白露擦嘴漱口重新抹了口脂，再抚平嫁衣上的褶皱。
杂乱的脚步近了。
外头响起舅哥们作弄为难妹婿的声音，听得屋里的三人笑得不行。
时辰差不多了，宁安义一首催妆诗念完，闺门打开。
接了新娘子，新人到正堂拜别爹娘。
顾老爹坐在上首，看着跪在下头的新人，眼眶都红了。
娶媳与嫁女不同。
儿子娶媳是添人的喜事，只有高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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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闺女出嫁自此就是旁人家的了，哪有不伤心的呢？
宁安义连连保证，「岳父大人您就放心吧，我往后肯定待白露好，绝不叫她伤心。」
宾客都看着呢。
顾老爹稳稳神色，「你要记得今天的话，起来吧。」
宁安义欢喜起身，随后下意识的扶了一把白露。
顾老爹将此举收入眼中，心里默默嘆息，万望女婿对闺女之心永远不变。
时辰到了，顾大哥蹲下背白露出门。
顾大哥跟白露相差足足有十四岁，说是送妹子出嫁，其实跟送闺女出嫁差不多了。
「往后在宁家受了委屈别自个儿憋着，大哥虽没什么出息，但揍妹婿还是行的。」
这会的他，终于明白自家大舅哥的心情了。
白露趴在他背上，反驳，「大哥哪里没出息了，家里的铺子全靠你打理呢。」
大哥二哥都很好，只是分工不同罢了。
顾清明跟在后头补一句，「大哥说的没错，受了委屈一定要说，二哥给你出气。」
他声音不小，叫宁安义听见了，委屈，「两位舅哥，能不能给妹婿点信任啊。」
两个舅哥同时回头瞪他，异口同声，「不能！」
宁安义弱小，委屈，可怜……
白露上轿，宁安义上马，伴着吹打的声音逐渐远去。
队伍会绕城一圈，进入宁府大门。
看热闹的百姓挺多，看见白露的嫁妆，皆道顾家捨得。
云竹几个在门口站着，一直到彻底看不见了才回去。
四人对视一眼，挤出笑容，他们还需招待来客呢。
顾家今非昔比，正式成为宁知府的亲家。
女客这边，小苗作为家中唯一的女儿，被无数人打量。
甚至有不少商贾太太、秀才娘子的，见小苗生的好，行止规矩大方，言语间想跟顾家做个亲。
吓得顾大嫂连连推拒，连说他们家小苗还小，暂时不考虑这些。
真真是顾家有女百家求了。
当天顾家内摆了十五桌筵席，又在酒楼里开了十几桌，足足热闹到下午，宾客才散尽。
云竹因为有馒头绊着，早早的回了屋躲懒。
顾清明一直到天黑才回屋，给馒头换过尿布，逗弄他一会。
见娃想睡，忙塞给云竹餵奶，这会吃饱了，喝夜奶的频率能低一些。
云竹接过馒头解了衣裳，看着儿子哼哼唧唧的喝奶，笑出声，「着急的样，又没人跟你抢。」
有些昏黄的烛光给母子俩镀上一层边，顾清明坐在旁边静静的看着，觉得这画面怎么都看不够。
第154章 为难妹婿
馒头是乖小孩，吃了奶玩一会就要睡。
云竹仰面倒在床上，「万万没想到有一天会因为听旁人吹彩虹屁吹的太多，而累得不行。」
「谁说不是呢。」
顾清明揉揉脑袋，他在外头不止喝酒，还得在喝酒的同时听彩虹屁，再提防里头有没有套。
「有时候想想，还不如面对二叔二婶呢。」
他们俩什么都摆在明面上，可城里这些人说话，一句话能拐好几个弯，听着累。
云竹翻了个身面朝墙闭上眼，声音有些含煳了，「总比咱们是吹彩虹屁的那个强。」
好不容易才走到这一步，回村是不可能回村的。
「嗯。」顾清明贴上去，从后边搂着她的腰，「晚安。」
十月里晚上凉丝丝的，背后贴着个温暖源正好，云竹踏实的睡了。
第二天一早，云竹和顾清明醒了，两人对视一眼，都没打算起来。
最近几月接连是事，真的累了。
顾清明坐起身瞧一眼床边的摇篮，馒头没醒。
他躺回来，「趁着没什么事，儿子又没醒，再睡会。」
云竹配合闭眼。
一直到馒头叫他们起床。
日渐熟练的新手爹妈给儿子换了尿布，餵了奶，洗漱后抱着出去吃早饭。
家里做饭的婆子手艺挺好，早饭做的颇为丰盛。
但今儿吃饭的人少，小禾小苗都不在。
裴娴来的时候顾家人还在睡，索性带小禾小苗出去吃了。
他们三个吃完，小禾去上学，小苗跟她练琴。
只剩下一群睡懒觉的大人和一个啥都不知道的婴儿。
顾老爹有些神思不属的，吃了半碗饭就不吃了，显然惦记着出嫁的白露。
云竹把儿子给他，「爹帮我带一会馒头，抱着他我不好吃饭。」
小孙子入怀，顾老爹脸上多了点笑意。
「你吃你的，我带他在外头转转，不走远。」
顾老爹抱着馒头在巷子里转转，去看人下棋。
这条巷子的住户条件好些，家里的老人多不需为生存奔波，他们便喜欢聚在一起下棋。
顾老爹不会，但喜欢看。
见他来，一老头笑着喊他，「呦，顾太爷来了。」
顾老爹跟他们熟识了，闻言呸一声，「这话听着咋那么不是味呢。」
「哈哈，老李头嫉妒你呢，他儿子这回没取中。」
「嗨，老李头儿子比我家老二还小一岁，已经了不得了，乡试哪是那么容易中的？」
顾老爹换了个姿势抱馒头，问老李头，「我记得你家儿子要成亲了吧，定在哪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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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起这个，老李头笑开了，「快了，等翻过年天暖和的。」
他们只是开玩笑，这群老头家里基本都有读书的孩子，羡慕顾老爹呢。
顾老爹有句话说的对，乡试哪是那么简单的？他们家的孩子已经很厉害了。
老头们笑说几句便罢了，重新拿起棋子下起来。
剩下的人一边围观一边逗逗馒头。
馒头被逗的哇哇乱叫，还挺开心的。
有了乐子，顾老爹心里总算平静了些。
隔天白露回门，一家子早早的起来等着了。
心里都惦记呢。
白露两口子没叫他们多等，九点不到的样子就到了。
「公婆疼我，说是怕家里久等，早早的叫我们回来了。」
顾老爹笑得舒心，「亲家体贴。」
简单聊几句，几个女人进了内堂。
白露抬着胳膊在云竹和顾大嫂面前转了两圈，由着她们打量。
「大嫂二嫂，我真的挺好的。」
顾大嫂笑道：「知道你会过的好，就是想多看看。」
瞧瞧这身段，跟朵花一夜之间绽开了似的。
白露掏出礼单，云竹接过来翻看两眼，「东西不少，你婆婆倒是捨得。」
白露偷笑，「谁让我家那个是家里最小的呢。」
尤其顶头还有祖母，啥好东西都想给他留一份。
「那挺好，你是小儿媳不需费心掌家，你男人是个有能耐的，好生与他相处，孝顺公婆，再生两三个孩儿就行了。」
顾大嫂真觉得白露嫁的不错。
白露不是没经事的丫头了，但听大嫂说孩子，还是羞的满脸通红。
云竹作为过来人一看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凑到她跟前小声道：「来跟嫂子说说，妹婿他对你好不好啊～」
这荡漾的语气，还能是问哪方面的？
白露维持不住仪态，「二嫂！」
太坏了，就知道打趣她。
再逗就要恼了，云竹不再调笑，坐回凳子上。
「刚才大嫂说的很是，你开局相当不错，男人疼婆婆也算满意，往后多往长辈那边跑跑尽孝，旁的都不需你管。」
「对下边人手松一些，也不缺那一星半点的。回头叫你男人把你陪嫁铺子收拾收拾，往后也是个进项。」
顾大嫂补一句，「咱家开铺子，前头你是全程跟着的，回头自己多学学怎么打理。」
宁安义还要考试，难免会有疏忽，再者这是白露的陪嫁，情况如何还需得她明白才行。
都是实在话，嫂子们在教她。
白露点头，「大嫂二嫂，我记下了。」
外头宁安义独自面对老丈人和两位舅哥。
顾老爹还好，交代几句，见女婿规规矩矩的，便抱着馒头出去了。
剩下两位舅哥看着拱了自家白菜的猪，可就面色不善了。
宁安义给两人倒了杯茶水，主动讨好，「喝茶喝茶。」
顾大哥昨晚特意回想了一下，当年他登赵家门时，舅哥舅子们是怎么对他的。
赵家几兄弟拉着他到镇上吃了一顿，他付帐。
没钱不要紧，大舅哥友情相借，为此他足足打了半年短工才还上。
往事不堪回首。
但可以用在妹婿身上！
顾大哥摩拳擦掌，准备好好宰宁安义，「这茶水没什么味儿啊。」
宁安义多精啊，哪能听不出来，直接摊手，「大哥，我手里没银子。」
顾清明不信，「你堂堂三少爷，书坊东家会没银子？」
宁安义理直气壮，「我上交了，除了二哥的分红，我每个月只有月例。」
顾清明：……
得，不必担心妹子过的不好了，这都跟他一个待遇了。
顾大哥嘿嘿一笑，从怀里掏出个钱袋，「没关系，大哥借你。」
宁安义：……
大舅哥是魔鬼吗？
第155章 谁怕谁啊
顾大哥和顾清明一拍即合。
宁安义反抗不成，被两位舅哥强行拖出家门。
出门的时候，宁安义听见顾清明特意嘱咐婆子一声，说是中午不用做饭了。
得，这顿宰挨定了。
三人不仅在府城最好的酒楼里搓了一顿，还打包一桌席面回来。
云竹几人出来，看见一桌子的菜，面面相觑。
她们在屋里聊天的时候，这三人干啥去了？
不过看宁安义的神色，云竹也知这位新女婿被折腾的不轻。
但，就这桌菜？
不至于吧。
宁安义瞧见白露，垮着脸求安慰，「媳妇我这个月的银子……」
顾大哥在后头咳嗽一声。
宁安义抖了一下，强行改口，「买了这桌席面，请爹和兄嫂们吃。」
云竹和顾大嫂对视一眼，哪有不明白的，点点自家男人。
这两人真是，哈哈。
到底白露心疼自家男人，靠近他小声问，「还剩多少？回头我给你补上。」
宁安义顿时开心了，挑衅似的看了两位舅哥一眼，微微提高音量。
「没，还剩点，等不够了娘子你再给我。」
顾大哥：硬了，拳头硬了。
早知道就不该心软，还给他留个底！
顾清明也暗道不妙，早知道就不看在同窗之谊的份上劝大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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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应该遵从大哥的想法：
因为自己淋过雨，就要把旁人的伞也撕烂。
撕烂！
云竹瞧着三个大男人你来我往的用眼神厮杀，忍笑招唿带着小苗过来的裴娴。
「下课啦？来吃饭吧，今儿菜好呢。」
顾老爹跟裴娴前后脚的进门，瞅了眼桌子，还挺惊讶。
「这是咱们家婆子的手艺？厉害啊。」
顾大哥抢先回答，「是，爹，快坐下吃吧。」
顾大嫂笑着瞪他一眼，真幼稚。
顾老爹边吃还边嘟囔，婆子这样的手艺在家里做饭可惜了，该送到食肆帮忙去……
宁安义委屈，但他说不出来。
吃过饭，小两口就告辞了。
临走，顾老爹亲自收拾了一堆东西叫他们拿着。
白露推拒，「爹，不要那么多，家里啥都不缺。」
她出嫁时家里拿了多少东西，怎的还能再要家里的呢？
宁安义也拦着，但顾老爹强硬的将竹筐搬上马车。
「你有是你有的，爹给是爹给的。」
顾大嫂在后头看着，跟着劝。
「小妹你就拿着吧，东西不多，回去给你婆婆嫂子的分一分就没了。」
她每回从娘家离开的时候，爹娘也是这样子。
恨不得将所有好的都一股脑的塞给她，生怕她在婆家受委屈。
云竹这辈子虽没这样的体验，但以前回妈妈家的时候也是这样，遂也帮忙劝。
白露让步。
至于宁安义，压根就没他说话的份！
回去路上，宁安义坐马车里感慨，「新女婿没地位啊。」
白露拧上他耳朵，「咋着，觉得在我娘家受委屈了？」
「没，哪能啊？」宁安义连忙表明清白，「我就是觉得岳家疼你。」
就是因为岳家疼媳妇，他这个女婿才显得可怜。
呜呜。
后边几天，顾家的风头慢慢过去。
上门的虽然还有，但远远不如之前的多了。
尤其是商贾，几乎没再有上门的。
闹得云竹跟顾清明吐槽，「该不会被咱们家榨干了吧？」
当然是不可能的，能在偌大的府城里生存下去的商贾，没一个是蠢的。
「唉，财神爷们没咯。」
顾清明笑笑，「那换一批压榨？」
云竹瘪嘴，「算了，还是老老实实做自家生意吧。」
新来的一批都是想拜顾清明为师的。
天地君亲师。
做了人家的师傅就得为徒弟负责，远比现代的师生麻烦。
且还不知这些人拜师的目的，看中他的能力求指点学问的还好，就怕想借着他的名声谋利的。
干脆一刀切，谁都不收。
顾清明道：「咱家两个小的就够我教的了，明年叫他们再去试试。」
小禾还好说，年纪小有的是时间。
云松年纪渐长，若能一举通过童生试，往后纵使他们离得远了，娘子也能放心。
说起这个，云竹突然想起来，「云松跟白芽怎么样了？」
她生了馒头，平时有孩子缠着，对点心铺的管理就松了，基本上都是云松在管。
云松既要上学又要管店，挺忙的。
姐弟俩见面少了，她还真忘了关心弟弟的感情生活。
顾清明因为时常指点云松学问，跟他见面多。
「挺好的，那孩子有想法也有自控力，懂得自己要什么，不必担心。」
生活上有婆子照料着，学习上有他督促着，又有点心铺做后路。
还有什么不行的？
云竹点头，「那就好，他大了，路得他自己走，别走歪了就成。」
两人聊得时间有点长，馒头开始在云竹怀里拱。
「光说话了，饿着咱们儿子了。」
云竹解了衣裳餵馒头，顾清明坐旁边瞥见半个圆。
手掌不自觉的微握，那处好像长大了不少……
他的目光有些炙热，云竹从馒头身上收回视线，看他，「怎么了？」
顾清明垂下眼睑，干咳一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没事，突然有点渴。」
之前忙的时候没什么感觉，如今突然闲下来，精力跟上了。
面对媳妇，难免有些想入非非。
云竹：……
当她是啥都不知道的小女孩啊？
分明就是想她了，还不承认，哼。
餵完馒头，陪他玩一会，将他哄睡。
云竹爬上床从后头搂住顾清明，「想了？」
顾清明没说话。
死鸭子嘴硬。
云竹的手朝下，精准的抓住某处，满意的听见一声闷哼。
「放手，别闹。」
云竹哼唧，「想不想？」
顾清明老实了，「想，乖还不行，放开。」
大夫说了起码要三个月才行，要不然对娘子身体不好。
云竹就是逗逗她，当然不敢拿自己身体开玩笑。
顺手摸了两把就放开了，笑嘻嘻的说：「睡觉。」
顾清明翻过身，按着她就是一记深吻。
「故意勾我是吧，再过些日子，给我等着！」
一吻结束，云竹气喘吁吁的推开他，「小声点，别把儿子吵醒了。」
等着就等着，当她怕了似的，她也想了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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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6章 收拢里正
十月下的一天，顾壮说老家来人了。
顾壮是顾大哥买来做跑腿的那个孩子，因为原来叫羊蛋实在不好听，重新取了名。
来的是张旭，他按约定来送粮。
顾老爹笑道：「麻烦你跑一趟，路上可吃了？」
正是该做饭的时候，顾大嫂起身出去，叫婆子多做两道菜。
张旭推辞，「吃了，吃过了，顾嫂子别忙。」
顾大哥按他坐着，「不麻烦，家里有做饭的婆子，她只去吩咐一句罢了。」
闻言，张旭打量一眼顾大哥。
见他虽模样未变，但身上气度却不一样了。
他不知该怎么形容，就是很像城里人，而不是和他一样的泥腿子。
顾家真真不一样了。
顾壮问他是谁时，他还猜是顾家人收留的孩子，没曾想是下人啊。
「收到您的信时，家里正收粮食呢，新粮一下来，我爹就叫我送来了，还叫我给您道声喜。」
虽然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但每回提起顾清明中举的事，顾老爹还是很高兴。
他是解元爹呢。
「哈哈，你爹客气了，你媳妇生了吧，男孩还是女孩？」
顾老爹乐呵呵的跟他聊天。
「是个男娃，足足六斤，结实着呢。」
「男娃好，你爹还不知道怎么乐呢。」
没聊几句，顾大嫂和婆子端菜进来了。
「先吃饭，旭兄弟一路累了，吃了饭好好休息，到这就跟回家一样。」
张旭确实累了，吃过饭就去睡了。
顾家人没散，坐在一处说话。
「说来咱家有这样的喜事，该回家告诉祖宗一声的，一直被事给绊住了。」
现在清闲了，顾老爹想着今年早些回去，给祖宗修修坟。
本想冬日里提起的，突然见到老家的人，话就说到这了。
顾大哥和顾大嫂没意见。
顾清明却道：「我跟云竹今年怕是回不去了。」
「怎么说？」顾老爹问。
「我打算早些进京，妹婿和师兄那边也是这个意思，我们一起走。」
趁着没下雪，年后再走一则怕时间上来不及，二则天冷容易生病。
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可不能如安靖一般，栽在这上头。
顾老爹知道安靖生病的事，闻言点头。
「说的也是，下雪了路不好走，只是你媳妇和馒头可行？」
依着他的意思，不若留在家里。
但他知道这两人都是主意正的，既然跟他开口，怕是早就想好了。
云竹笑道：「您放心吧，白露也跟着去，我们相互间有个照应。」
馒头快满三个月了，有灵泉水护着，她还托白露寻了个大夫跟着走，不会有事的。
顾老爹嘆口气，「成，你俩主意大，听你们的。」
顾大嫂挨着云竹坐，给她一下，「忒突然了，也不跟我说一声。」
云竹将馒头塞给她，讨饶，「下个月才出发，本想过几天说的。」
顾大嫂经常带馒头，馒头对她的气息很熟悉，到了她怀里叽叽咕咕的不知道在说什么。
看着挺乐呵。
看在馒头的份上，顾大嫂大度的不跟云竹计较了。
那头顾老爹和顾大哥商量一会，决定他先跟张旭一起回老家。
顾大哥夫妻留下照看生意，年底再回去。
既要回去，顾清明提起他名下的免税名额。
「除去卖出去的一些，我名下还有一百四十亩的地免税，我欲给村里买二十亩地开办私塾。」
除了云竹，其他人皆是一惊。
顾老爹不解，「咱家在村里除了你二叔便没旁的亲戚了，何必折腾。」
又不是有族人绊着的。
顾清明耐心解释，「咱家将田分给村里人种，村里待咱家如何？」
顾大嫂道：「自然是好，再没说咱家不是的。」
「如此便是，咱家毕竟还有二叔这门亲，再有云竹娘家。现下他们不知道咱们发达，住在哪还好，若是知道了，怕不知要生出什么事端。」
听他如此贬低二叔，顾老爹咳一声，却没说什么。
儿子说的对，老二不是个安分的。
至于郑亲家，也不是省油的灯。
「所以，你要整个村子帮着咱家？」顾大哥道：「不，你是要里正彻底站在咱们这头吧。」
村里有孩子能读出来，那也算里正的功劳，说不得能入知县的眼，往上走走呢。
作为交换，里正帮他们家压制住二叔和郑家。
反正上下河村都在他的管辖范围里，这事不难办。
云竹贊道：「大哥看得通透。」
顾老爹给顾清明一巴掌，「主意真是大，一张嘴闷的死紧，不到时间啥都不说是吧？」
顾清明求饶，「爹别打，忘了，这回是真忘了。」
这事他才跟娘子商量过，真没想到爹这么快就要回村。
顾老爹哼一声，「翅膀硬了，仔细跟你老子我说说，要不然我可不给你办这事。」
顾大嫂怀里的馒头打了哈欠，云竹将他抱回来，妯娌俩先回去了。
留爹仨慢慢商量。
过了大半个时辰，顾清明才回来，龇牙咧嘴的，「爹下手真重。」
云竹还醒着，伸手给他揉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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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咱们确实忽略爹了。」
小老头脾气已经算很好的了。
放旁人家，回回都是儿女私下拿了主意再通知当爹的试试？
顾清明嘆口气，检讨自己，「确实有些飘了。」
以前爹偏心二叔，他和大哥有啥事都不爱问爹，慢慢养成习惯。
一朝成了解元，被人捧着，更习惯了自个儿拿主意。
这顿打该的不冤。
反正大哥也没跑掉。
顾清明检讨完，安心睡了。
大房里，顾大哥揉着手臂。
「老二个主意正的，害的我挨了老爷子好几棍。」
顾大嫂笑道：「还不是你俩不管爹，爹醋了呗。」
至少是私底下打的，给他们留面子了。
顾大哥想反驳，突然想到自己在食肆的事上，拿主意的时候也很少跟爹说。
想想要是他老了，小禾干啥都不跟说。
很好，手痒了。
隔天张旭要走，顾家将这事跟他说了。
这是好事，张旭自然没有不同意的。
顾大哥找了车队，顾大嫂收拾了好些东西给他们带着。
一家子送两人出城，回乡下去了。
第157章 出发京城
要不怎么说背靠大树好乘凉呢。
有宁安义跟他们一起上京，宁家将所有的活都揽走了。
云竹只需准备自家要用的东西就成。
又有顾大嫂帮忙，没花几天功夫就置办的差不多了，方方面面都考虑的周全。
饶是如此，顾大嫂还是不放心。
「不知道说你什么好，非要跟着，自个儿能成不，要不要买几个人跟着？」
「还不知情况怎么样，先不买了。这不还有白露的嘛，她还能不管我啊，嫂子别担心。」
「你说说你，主意正的真是……」
顾大嫂摇头，难得是老二也由着她。
云竹没法将空间和灵泉告诉她，只能讪笑着听她念叨。
顾清明和李源到老师家里，告知将要进京的消息。
韩城很贊成。
「你们还年轻，且去试试深浅，若能中自然是天大的喜事，若不能也不必气馁。」
韩城将早就准备好的信交给他们。
「这是为师旧友，若有麻烦可去寻他。」
中举之后，就得全看自身了，旁人讲再多都没用，需得自己领悟。
顾清明和李源拜别。
离别前的日子总是过的飞快，转眼到了该启程的时候了。
宁家给三对小夫妻，每家准备两辆马车并一个婆子。
另有车夫和护卫。
零零总总的加在一起，规模不小。
离家前一晚，顾家人坐在一起吃了顿饺子。
「今年不能在一处过年了，先把饺子吃了。」
吃完饭，顾大嫂赶着两人去睡，明儿要开始赶路了，需得养好精神。
次日一早，宁家的马车就来接人。
顾大哥和顾大嫂送他们离开，殷殷交代。
「路上一切小心，能不能考中不要紧，人好好的就行。」
云松不舍的摸摸馒头的脸蛋，「姐你照顾好自己和馒头。」
「知道了，你在家好好照顾自己，学问上有啥不会的去请教安大哥，好生读书。」
云松用力点头，「我知道，姐别为我操心了，万要保重自己。」
再不舍也得走了。
三家在城门口会合，见面打了招唿后，正式启程。
马车里，云竹看着眼睛熘熘转的儿子，乐了。
「馒头不晕车，真厉害啊。」
顾清明笑道：「这一点他随我，儿子还不该吃奶，你去空间躺会，看看剧？」
云竹比了个「ok」的手势，转身进去了。
外头马车再怎么颠簸，空间客厅里躺沙发上看电视的云竹也没感觉。
美滋滋。
可惜不知道为何，空间不拒绝顾清明，但馒头却进不来。
不过已经很好了。
车夫都是有经验的，每天规划赶多少路，最大程度上保证晚上能有地方住，不至于露宿荒野。
反正云竹没觉得难捱，还有心情欣赏路边不怎么好的风景。
不知不觉间到了京城。
住的地方是宁家老宅，一个二进的院子。
宁安义站在门口，颇有些感慨，「小时候我就住在这。」
后头他爹外放，他们一家才到江泰府去了。
老宅管家一早收到了信，知道顾清明等人要来，已经收拾好了房间，拎包入住就行。
晚上吃的挺丰盛的，但因为长时间高强度的赶路，所有人的胃口都不大好。
吃过饭，各自散了。
撑着洗了个澡，躺到床上，云竹觉得眼皮子重了。
一路上她虽然能作弊，但毕竟要照顾婴儿，同样累得不轻。
换了环境，馒头有些不安，顾清明费了老大的功夫才把他哄睡了。
爬上床搂住云竹，「睡吧，好好休息。」
次日两人神清气爽的起床，云竹亲了馒头一口。
「咱们儿子怎么能这么可爱啊，太乖了，一点都不闹。」
昨个夜里就喝了一回夜奶，一句哼唧都没有。
顾清明笑道：「他跟我一样疼你。」
云竹将睡醒的儿子抱到怀里，白他一眼，「夸儿子还不忘捎上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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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清明反驳，「难道不是吗？他这是随了我。」
云竹呸一声，「闲着也是闲着，干点正事吧，给家里写封平安信。」
外头的婆子听见屋里的动静，「顾少爷和夫人可起了？」
云竹应声，婆子端了热水来，「早饭已经摆在厅里了。」
吃了早饭，云竹三个坐在一处说话。
白露问她们，「可有短缺什么？我叫管家去买。」
李娘子有些拘束，揽着虎头，只道一切都好。
云竹揶揄白露，「看看咱们这小管家婆，派头起来了。」
白露没好气的瞪云竹一眼，「嫂子，我说正经的呢。」
「跟李娘子一样，什么都好，没啥缺的。」
白露松了口气，「那就行，临走时婆婆叫我放开了管，但我心里七上八下的，不知从哪头管起啊。」
未嫁时，家里有两个嫂子撑着。
出嫁后，家里有婆母嫂子，她只管关起门过自己的日子。
如今突然要自个儿顶上了，她真有些慌。
白露求救，「嫂子帮我。」
云竹笑道：「哪有我一个娘家嫂子插手你家事的道理，你自个儿想，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
她不准备手把手的教，白露不是不会。
她纯粹是在舒适区里待久了，有些畏首畏尾的。
白露可怜巴巴。
李娘子是个热心肠，没忍住插嘴。
「家里需要什么，提前预备，写了单子叫人採买便是，待下人无非恩威并施四字。」
云竹竖起大拇指，「丽姐一听就是擅掌家的。」
「大话都会说，只是难上手罢了。」李娘子看向白露，「你别怕，真出了岔子，你嫂子还能不帮你？」
不是还有老管家的么？
白露回过味，「多谢李娘子，我嫂子惯会逗我。也怪我，赶路赶的脑子都不灵光了。」
她起身告辞，回屋琢磨去了。
剩下云竹和李娘子，两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出去逛逛？」
一拍即合。
两人寻到自家男人，将娃往他们怀里一塞，手挽手的出门逛街去了。
宁家老宅所在的位置多商贾，出去之后没走多远就到了主街上。
小摊铺子超级多，卖什么的都有。
李娘子眼睛都不够看了。
她从镇上到府城没多久，原本以为府城就够热闹的了，却不想跟京城完全没法比。
第158章 会试开始
两个女人一起逛街太快乐了，买了好些东西回去。
然而回家之后被白露抓包，「好哇你们，逛街不带我。」
她辛辛苦苦列採买单子的时候，她们居然这么快乐！
云竹振振有词，「毕竟你是管家婆嘛。」
但到底觉得心虚，连连保证下回一起去。
趁着天还不冷，三人没事就往外跑。
关在家里看书的三个男人羡慕的不行，「她们的日子潇洒啊。」
云竹最喜欢京城的夜晚。
街市上的灯火亮堂的如同白昼，行人如织。
因临近年关，偶尔还会放烟火，俨然比府城过年那两日还热闹。
还有那些个做带颜色生意的地方，那灯笼挂的，跟霓虹灯似的。
当然这种生意在这时候是合法的，可以放在明面上。
云竹十分好奇，但没胆子像小说里写的那样进去见见世面。
……
进了十二月，一天冷过一天，云竹几个就不爱出去了。
再一个，京城里的人越来越多，都是为了春闱来的。
人多就容易生事端，近来街上官差的巡逻次数都增加了。
顾清明几个除了偶尔去老师朋友家中请教，剩下时间都在家中读书锻鍊，轻易不出门。
三月上便要去参加会试了，时间很是紧凑。
今年初雪落下来的时候，云竹收到了家里的信。
顾大嫂说他们担心爹一个人在乡下，早早的关店回去了。
云松跟他们住在一起，等过年再回家。
不知里正怎么弄的，反正郑家没多话，二叔家也老实。
顾老爹说今年是个冷冬，他们早来京城的决定很对。
叫他们保重身体，照看好馒头。
又问白露好不好，过的开心不，有没有好消息。
如此云云，附带一堆农副产品。
另有云松单写了信给她。
云竹看得心里暖暖的，将家信给顾清明和白露看。
看完，顾清明写回信，云竹和白露收拾了年礼一起送走。
后头陆续的，宁家和李家也来了信，送了一堆东西，压根吃用不完。
初雪过去，天气愈发的冷了，火锅吃了一顿又一顿。
单看年前天寒雪大的，平时炭火不敢断片刻。
云竹、李娘子和白露高度紧张，一天三遍念叨千万不要碰上倒春寒。
能来京城参加春闱的举子，无不是身经百战。
与他们相拼，容不得一丝侥倖。若是运气不好生了病，那结局就不用想了。
好在天公作美，年后天气亮开，倒是不似先前那么酷寒了。
虽然还挺冷的，但起码温度还算稳定。
又过些时日，云竹偶然在院子里瞧见有花枝长了小小的花苞，忙喊白露和李娘子来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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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花骨朵儿添了丝春日的气息。
云竹幽幽嘆了口气，「不知今年春天是否能迎来好消息。」
就这么着，在馒头长了牙，开始添辅食的时候，春闱来了。
会试与乡试的流程差不多，也是三场考试，一场三天。
只是考试的主办方更高大上一点，是由礼部举行的。
考试前一天，云竹三个凑在一处，检查各自男人带的东西。
自己检查完不算，还互相交换了再检查一遍才放心。
弄得三个男人哭笑不得。
再三确定没问题，才各自散了。
屋里，云竹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顾清明用手臂箍着她，「摊煎饼呢，弄得我都精神了。」
听这话，云竹老实了，「睡吧，我不翻了。」
「嗯。」顾清明的声音里带着些困顿，「那我睡了。」
秒睡。
云竹是真羡慕他的睡眠质量和心理素质啊。
光这两样就赢过太多考生了！
次日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宁家老宅就热闹起来。
迅速吃完热腾腾的早饭，带上早就准备好的东西，六人上了三辆马车。
他们住的离考场有段距离，需得赶早。
要不然人多车多的把路堵住，就得大冷天用双腿走路了。
好在他们来的足够早，一路顺利的到了考场外。
交代的话说过一遍又一遍，如今也只剩下一句，「尽力就好。」
顾清明裹着厚实暖和的披风，没叫云竹下马车，还催促她，「外头冷，赶紧回去吧。」
云竹含笑，「知道了。」
顾清明下车后与宁安义和李源一起去排队抽号牌，号牌决定他们进场的顺序。
三人的号牌没连着，互祝取得好成绩后便散开了。
云竹一直盯着顾清明，直到他的身影彻底看不见了才回去。
到家馒头已经醒了，躺在床上由婆子拿着一只布老虎逗他玩，吱哇乱叫。
婆子见她来，起身行礼。
云竹笑道：「辛苦你了，下去歇歇吧。」
婆子一走，云竹的笑意挂不住了，将脸埋在馒头身上，深深吸一口奶香。
「儿子，你爹为咱们娘俩奋斗去了。」
馒头听不懂，只以为娘在跟他玩，笑得更开心，啊啊大叫。
云竹被他的笑容感染，很快跟他闹作一团。
顾清明在考场里煎熬，云竹在外头煎熬，好在有馒头这个小可爱陪着。
李娘子那边情况差不多。
白露一个人孤零零的，索性搬来跟云竹一起住，夜里还能搭把手。
因为有孩子在，九天的时间过的还不算太慢。
时间一到，三个女人准时出现在考场门口，翘首以盼自家男人出来。
顾清明和宁安义将走路打摆子的李源扶上马车，才各找各的媳妇。
马车里，云竹将手炉塞给他，「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我还好，就是有些累还饿，李兄身子骨可就不如我了。」
云竹从这话里居然听出了点炫耀的意思。
美女无语。
「行行行，你最厉害了。」
她煳弄一句，大夫在家等着呢，谁行谁不行的，一诊便知！
大夫先给李源诊脉，没什么大事，就是有些受凉，累着了，喝几副药休息下就行。
李娘子狠狠松了口气，「没事就好。」
李源忙安慰她，「真没事，我把题都写完了，觉得答的还成。」
至于顾清明和宁安义两个，一个是用灵泉水浇灌出来的，一个是自小练的武。
啥事没有，一个比一个结实。
云竹和白露对视一眼，松了口气。
第159章 安靖得女
顾清明洗过澡躺在床上，长嘆一声，「舒坦。」
京城的考间并没有比府城的好到哪里去，在里头待九天实在难受。
云竹伸手拍拍他，「辛苦你了。」
顾清明看着身边娇妻幼子，心里涨涨的，哪还觉得辛苦呢。
馒头六个多月了，如今会翻会爬，好动的很。
这会趴在床上不老实，总想翻来翻去的。
顾清明瞧着有趣，伸手将翻到一半的馒头戳倒。
馒头也不气，嘴里哇哇乱叫两声，哼哧哼哧的继续翻身。
爷俩一个翻一个戳，也不知道究竟谁逗谁。
终究是馒头人小，一个身久久翻不过去，急了。
不想要坏爹爹，往云竹这边爬。
「啊啊。」
爬到亲娘身边，馒头老实了，打了个小哈欠。
玩累了，云竹抱他在屋里走两圈就睡了。
把儿子放在小床上，盖好被子。
回头瞧见顾清明侧卧，单手撑着下巴，头一点一点的。
显然困得不行。
云竹站床边，探了半个身子去戳他，「困了就睡。」
不想顾清明伸手把她拽上来，将头埋在她脖子间。
「要娘子陪我躺一会。」语气里带着浓浓的睏倦。
云竹心软了，在他怀里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躺着。
「好，睡吧，我和儿子都陪着你。」
会试结束了，这一觉顾清明睡得踏实。
醒来时天微微擦黑，外头院子有下人正轻手轻脚的点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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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着外头的一点光，顾清明瞅见云竹明亮的眸子，忍不住亲上去，发出邀请，「娘子……」
随着他的摸索，云竹软了身子。
不但没拒绝，还有些急切。
妈耶可算吃上肉了。
原先想等三个月就开荤来着，谁知后头他准备起会试来，那般认真，几乎到茶饭不香的地步了。
更别提这事。
房内气氛急速升温，两人逐渐纠缠到一起。
……
「咿呀。」
一道童声惊醒了云雨初歇，正含情脉脉对视的两人。
云竹勐地坐起，「坏了，馒头还在屋里。」
焯！
儿子还在屋里睡着呢，她忘了。
顾清明满脸餍足，笑道：「没事，馒头还小呢。」
他穿衣下床点了灯，瞧见馒头两手扶着护栏，歪歪扭扭的坐在床上。
等等，「坐」在床上。
顾清明急忙喊云竹，「娘子快来，咱们儿子会坐了！」
云竹下床来看，馒头可不正坐着吗？
「他会坐了，会坐了！」
云竹抓着顾清明的手臂，一脸兴奋，但声音很轻，生怕将儿子吓到了。
被爹娘看着，馒头显得有些兴奋，扶着护栏的手收回，在身前拍了两下，随即歪倒。
顾清明鼓励他，「儿子，再来一个。」
可惜馒头不配合，在哪里跌倒就在哪里躺下，任亲爹怎么商量，就是一动不动。
「哈哈，出糗被看到，伤自尊咯。」
馒头听不懂。
他仰面躺在床上，注意力被悬挂着的狗狗玩偶吸引，伸手去够，嘴里说着谁都听不懂的话。
云竹和顾清明对视一眼，得，儿子不愿意搭理他们了。
此时，门被叩响，外头传来婆子的声音。
顾清明开了门，「何事？」
婆子行礼，「顾二爷，夫人吩咐厨房，将饭菜送来。」
白露想着今儿都累了，大概都不想去厅里吃饭，便叫厨房的人送饭到各屋里。
原来如此。
顾清明让开身位，叫婆子和身后拎着食盒的丫头进来。
摆了饭，婆子和婢女就行礼出去了。
一直到出了小院，那丫头才小声说一句，「方才屋里……真羞人啊。」
那股情爱的味道还没散，想来结束没多久。
婆子瞪她一眼，「多嘴，三少夫人虽说是个好性的，可也不喜咱们嚼舌头，当心被收拾。」
小丫头缩缩脑袋，「我也就在您跟前才敢多说一句，只觉得顾二爷和夫人感情好呢。」
婆子想到方才匆忙瞥见的，顾清明脖颈上的一条红痕，哼了一声没说话。
但愿三少夫人和三少爷的感情也能这般，早日生个大胖小子才好呢。
婆子是白露新提拔上来的，自然是希望她好的。
隔日白露来看侄子，馒头很给面子的给她表演了新学会的技能，惹的她夸了半下午。
云竹笑道：「喜欢自己也生一个。」
白露摸上平坦的肚子，「曾经二嫂可是最怕大嫂问的，如今也催起我来了。」
云竹指指馒头，「这不是你馋么。」
「那也不是我想有就有的啊，我和相公成婚有些日子了，一直没动静。」
「这才多久，放宽心。」云竹用身子碰碰她，小声揶揄，「说明你男人还不够努力～」
「二嫂！」
白露羞恼离开，路上遇见李娘子。
李娘子见她满脸通红，「这是怎么了，脸这般红？」
随即住嘴，明明是羞红。
啧，不愧是才成婚不久的小夫妻，真是有精力。
白露：……
李娘子脑补了什么啊，别以为她看不懂这个眼神啊！
李源喝了药，好生歇了三天，终于出来走走了。
这时候他们接到了安靖的来信。
信上说纯娘在二月里生了个女儿，他很喜欢，取名安婉，小名团团。
因怕扰了他们考试，没第一时间寄信。
算着时间他们该考完了，祝愿他们都能有个好成绩。
宁安义酸了，「是个女娃娃呢。」
他做梦都想要一个跟白露长得像的闺女，可惜还没能如愿。
一定是他不够努力，今儿晚上继续！
白露不知自家男人满脑子颜色，十分替温娘高兴。
「咱们是参加不了团团的满月宴了，丽娘，二嫂，咱们寄些贺礼过去吧？」
云竹和李娘子点头，「好。」
三人凑到一旁商量送些什么好。
顾清明提议，「不若咱们将这回会试心得写下来，一併寄给安兄？许是对他有帮助。」
「对，还有咱们会试前一直探讨着做的文章。」宁安义贊同。
李源自无不可，他对安靖印象挺好的，能帮一把是一把。
三人先将之前整理的文章找出来，心得等晚上回屋再写。
那头云竹她们列好了单子，叫下人去置办。
顺带写了信，告知家人会试已结束，一切顺利。
第160章 得中会元
会试放榜是日子在三月下旬。
放榜这天，天方破晓，云竹等人便坐着马车到地方守着了。
他们来的足够早，占了个好位置。
这回要等的时间颇长，天也暖了，云竹便将馒头带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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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里铺了毯子，馒头坐在上边玩玩具。
云竹心不在焉的，「官方的动作怎么这么慢，还不贴榜。」
顾清明没说话，通过车窗紧紧盯着要贴红榜的位置。
见他整个人绷的紧紧的，云竹笑道：「考前和考完都没见你这样。」
顾清明回头，「我也是头一回这般期待成绩。」
他握紧云竹的手，「你说我能否在一甲之列？」
云竹抽抽嘴角。
一甲有几个？状元、榜眼、探花。
合着她在紧张能不能考过，他想的却是能不能干过百分之九十九的人。
这就是学渣与学霸的区别吗？
扎心了。
时间一点点过去，太阳从东边缓缓升起的时候，官府的人终于来了。
为了防止考生蜂拥而上将红榜弄坏，贴榜的人带了足足十位官兵在两侧维持秩序。
红榜贴好，伴随锣声响起，云竹和顾清明精神一振，「放榜了！」
「人多眼杂，你在车里坐着，我下去看看。」
顾清明在她脸上亲一口，再抱住馒头也香一口，随后掀开帘子下了车。
云竹有心参与，可顾清明说的对，今儿来的人实在太多了，且还有儿子在。
无奈，她只能抱着馒头透过车窗眼巴巴的看着。
红榜总共有两张，字虽然写的小，奈何顾清明出息，一眼就瞧见了自己的名字。
他在头一个！
会元！
往下看，在第一页中段找到宁安义的名字，李源的却在第二张。
三人从人群中挤出来，在马车处汇合。
先是互相恭贺，随后大笑出声。别管名次如何，他们都考上了。
须知此次应试者有上千之众，可录取之人不足一百，竞争何等激烈，能取中又何等荣耀。
李源一脸庆幸，「我这心里一直发虚，如今总算落到实处了。虽说名次有些低，但总归是上榜了，不用等三年再来。」
宁安义一巴掌拍在他肩上，「谁说不是呢，没看见成绩谁不虚？好生准备殿试，说不定能翻盘呢。」
本朝殿试不刷人，只排名次前后。
即便翻不了盘，他们也是板上钉钉的官员了。
正因如此，才年年都有人来榜下捉婿。
随便能捉到哪个，都是赚了的。
顾清明三人年轻，此时皆是意气风发的模样，一看就是考中了的。
欲捉婿的人眼睛一亮，将三人团团围住。
一人拉着宁安义，「这位公子，我家有女年方十五，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我瞧着与公子正相配！」
一人揽着李源的肩膀，「兄台我有个妹子，今年十七，不知可有兴趣了解一下？」
还有人想直接拉着顾清明走，「公子我家闺女年十六，生得那叫一个花容月貌，就在前面马车里，我带你去瞧瞧吧！」
好傢伙，忒热情了。
可把三个已婚男士唬的不轻，连连拒绝，异口同声，「我们皆已婚配！」
三人顿时被放开。
本朝律法，四十无子可纳妾。
别管私底下如何，但明面上是没人违反的。
他们捉的是贵婿，可不想叫自家闺女妹子去做那见不得人的外室。
顾清明三人狠狠松了口气。
「时辰不早了，家人还在等着，我们先行一步。」
他们熘得快，很快消失没影了。
留原地捉婿的人唉声嘆气，多好的三个女婿／妹婿人选啊，怎么好男人都已经是旁人家的了呢。
顾清明衣裳有些凌乱的回了马车，云竹问他，「怎的这么久？」
他将方才的事说了。
云竹啐他，「真真是能耐了，一时不察险些叫人捉走，看来以后我得盯紧你啊。」
顾清明顺竿爬，「是得看好我，如今我可是香饽饽呢。」
「呸，你要能被人抢走，那我才不要你了呢。」云竹撇头。
顾清明讨饶，「嘿，怎的还恼了，好娘子，我说笑的。」
外头赶车的车夫将里头的声音听的真真的，忍不住感慨，顾夫人真是将顾少爷拿捏的死死的。
马车慢慢挪出来，转到开阔处。
车夫挽了个鞭花，扬声道：「少爷夫人坐好咯，驾～」
春风吹过，车夫觉得心里火热。
主家本就是官家，如今三少爷和亲家少爷都取中了，将来也是官员。
主家越强，他们这些做下人的，旁人也会高看一眼。
回到家，报喜的人敲敲打打的来送成绩，弄得巷子里热闹的很。
小小一个宁家院子里，住着一位会元，两位贡士，可了不得！
自他们到家起，上门恭喜的人络绎不绝。
宁家老宅地理位置的优越性，在此时体现的淋漓尽致。
这边多商贾，他们上门送的东西都很值钱！
因宁家搬走多年，与邻里没有来往。
这回上门贺喜的主要是附近住着的商贾，基本都是男客，只需顾清明他们招待就行。
也就热闹了半上午，他们到底根基浅，认识的人不多。
没人在意，毕竟殿试的时间很紧凑，有时间听商贾阿谀奉承，还不如猜猜殿试会考什么呢。
然而商贾不来了，还有旁人。
顾清明名次摆在那，诸多官员对他都有拉拢，想让其站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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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源也收到了不少邀请，宁安义则少些。
顾清明知道，这并不是一件好事，而是这些人觉得他们无权无势，容易操控摆布罢了。
所谓利和而聚，若是他们殿试失势，他们会被这些人毫不犹豫的放弃不算，只怕还得遭到羞辱。
几人商量后，放出顾清明和李源是韩城弟子的消息，宁顾两家又是姻亲。
并非无依无靠，要站队也有选择。
终于消停了些。
云竹松了口气，「权势是好东西，只是不在咱们身上的时候，当真难受。」
「慢慢来，几年前咱们还在村里呢，现在也走到这一步了。」
云竹点头，「我相信你，你歇会吧。我寻白露去，咱们晚上吃些好的。」
这几天被外人闹的，还没庆祝过呢。
第161章 殿试前夕
晚上正经弄了一桌席面。
大部分是宁家厨子做的，但云竹、白露和李娘子各添了一道拿手菜。
三家人坐在一处，热热闹闹的吃了这顿饭。
吃完，天彻底暗尽了。
馒头早就睡着了，虎头也在李源怀里打着哈欠。
大人们怕扰着孩子，说话都用的气音。
宁安义见状，「那咱们就散了吧。」
顾清明和李源利落的点头，抱着孩子带着媳妇回去睡了。
留下的宁安义一手撑脸，另一手执酒杯的看着他们的背影。
白露轻轻拧他耳朵，「看啥呢？二哥和李大哥他们有娃，可不能陪你喝酒。」
耳朵不疼，反而有些痒。
宁安义一口将酒杯里的酒喝尽了，回头看白露一眼，伸手将她拉到身上。
「呀，你干嘛！」白露惊唿。
宁安义一口印在她脸上，「没人陪我喝酒，那咱们也生一个，我跟他们一起带娃。」
白露捂住他的嘴，「发什么癫呢，快放我下来。」
这是在厅里呢，虽没吩咐下人不会过来，可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实在羞人。
宁安义有些微醺，一手搂着媳妇腰，一手按在她后脑勺，封住她要继续说话的嘴。
边亲边委屈。
他不够努力吗，为什么还没有崽崽？
呜呜，安兄也有娃了，他好想加入他们带娃的队伍啊。
白露被吻得晕头转向的，她还记得这是在外面，伸手将推他。
「唔，回屋。」
没推开，手反而被握住。
既然如此，白露倒也不反抗了，由着他折腾。
又是一记长吻，宁安义放开了人，瞧着眼前杏眼带着雾气，软绵绵的靠在自己身上的人。
「娘子，你好美，我好喜欢你呀。」
白露瞪他一眼，可惜面色绯红，没有半点威慑力。
宁安义放她下来，帮她整理了头髮和有些凌乱的衣裳。
又待她缓了一会，脸没那么红了，才牵着她的手回屋。
与这对还有些羞涩的小夫妻不同，步入老夫老妻行列的云竹和顾清明，两人对视一眼就知道对方要做什么。
缠绵一场，云竹趴在顾清明怀里，半阖着眼睛说话。
「最近收的礼我整理出来了，咱又发了一笔财。」
把能卖的处理一下，她手里约莫有三千两了。
这些银子，足够在京城买下个小院了。
会读书真赚啊。
顾清明的手在她背上游离，声音中带着几分懒散。
「先不急着买房，还不知外放还是留京，等殿试后再做安排。」
按规矩一甲都是留京，但谁叫皇帝自己是最大的规矩呢。
万一突然改了，房子就白买了。
「行，我先托牙行慢慢物色着。」
云竹又提起，「笔墨料子之类的太多了，我捡着家里能用的给他们寄回去，不知这回俩小的考的如何。」
许久没回去了，怪想的。
「他俩有一回经验了，应该没什么问题，有安兄在呢。」顾清明顺顺她的长髮，「估摸着家里的信也该到了。」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不多时便睡下了。
隔天云竹与李娘子提了有意买房的事，李娘子要一同去，「我这两天正琢磨呢。」
总不好一直住在宁家。
两人从牙行出来，时间还早，趁着没孩子绊着，好生逛了一圈才回家。
下午果真收到了府城的信，上头言：
小禾和云松过了县试，名次都比上回高，正准备府试呢，颇有信心。
顾清明与白露看过信，很为俩孩子高兴。
云竹另写了信，告知顾清明得中会元的消息，再将收拾出来的东西寄回去。
府城里。
顾家收到信，顾老爹险些一口气没提上来。
唬的顾大哥忙要去请大夫，被顾老爹一把抓住了。
他眼睛发亮，直愣愣的看着大儿子，「你再说一遍，老二他考中什么了？」
顾大嫂笑道：「爹，你没听错，老二是会元，头名！」
自打家里有了三个读书人，一家子对科举流程熟悉的很。
再次确认了消息，顾老爹嘴里喃喃，「咱家这是出了个文曲星了啊。」
他噌的站起，大笑着往外走。
这么好的消息，得让那群老头与他这个会元爹同乐！
留下顾大哥和顾大嫂相顾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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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稳健的步伐，哪还看得出半点有事的样子？
距离殿试面圣的日子越来越近，云竹大多数时间都待在房里，带着馒头陪顾清明看书。
馒头很少哭闹，顾清明读书累了便来逗逗他，权当放松了。
宁家老宅里种了些花树，这个时节花开的正盛。
云竹偶尔会折几枝回来，插在花瓶里，给房间添了些春色。
实在无聊，云竹寻了笔墨开始写小说。
她想了一下，能写的题材太多了。
言情小说、玄幻、西方魔法等等，当年她沉迷小说的时候可是不分男频女频的。
实在不行还有四大名着呢。
就不信征服不了这群古人。
云竹挑了个故事慢慢写着，回头写完了交给宁安义，他们五五分帐。
她写着写着思绪飘远，笑道：「突然想起当年你写第一本话本，咱们跟安义据理力争二八分红那会了。」
一转眼，宁安义成了自家人。
「你这会要八二他也同意。」
云竹撇嘴，「自家人不坑自家人，我不贪心，五五分成就好了。」
她负责写，宁安义负责卖，双赢。
想的很美好，可惜总有些意外。
馒头醒着的时候喜欢坐在她怀里，伸手抓她的笔。
云竹不叫他抓，馒头就嗷嗷叫。
于是宝妈云竹一天顶多能写出一个章节来，要出书还不知道得等到哪一年呢。
云竹刮刮馒头的小鼻子，「臭小子，娘在给你攒老婆本，你这孩子咋把银子往外推呢。」
馒头听不懂，只当娘在跟他玩，直往她怀里钻。
云竹笑着将他举高高，「这小傻瓜，往后不知道哪个姑娘会看中你哦。」
顾清明无奈，「你想的忒远了，不如想想我考完，咱们一起去哪玩玩吧。」
自打他们来到京城，还没正式出去玩过呢。
「说的也是，之前听管家提起，说是京郊有片桃花林极漂亮，等你考完咱们去逛逛吧。」
第162章 令人紧张
四月上，天上还挂着星子的时候，顾清明三人就踏上了去皇宫的路。
没法子，宁早不晚，可不能迟到。
皇宫正门大开，此次会试的考生将从这里依次而入。
这代表着皇帝礼遇天下读书人，亦是考生们此生难有第二回 的荣耀。
为着这一天，八十名贡生个个打扮的鲜亮体面。
可惜四月初的晨间还是有些凉的，一个个被冻的跟鸡仔似的瑟缩成一团，并没有展现出什么风采。
时间一点点过去，太阳渐渐升起。
随着一声沉重肃穆的鼓声，所有贡生挺直了身板，安静的排着队进场。
考场设在太极殿外的广场上。
顾清明在第一个，宁安义和李源跟他隔了老远。
顺序是按会试名次来的，座位也是如此。
顾清明倒是喜欢这种安排，广场上地方宽阔，总算摆脱逼仄的考间了。
宦官扯着嗓子让诸考生行大礼，行礼过后，考生落座开始答题。
皇帝在龙椅上坐了一会，突然起身到处转悠。
他每到一处，都对考生造成极大的压力。
突然，一名被皇帝盯着的考生竟然双腿打着轻微的颤，手抖得跟筛糠一般。
墨点落下，污了卷面。
「呜……」
考生仓惶出声，完了，完蛋了。
得亏他还记得身处何方，只一声便使劲捂住嘴，不敢再发出声音。
饶是如此，还是很快被带离考场，宣告此次京城之旅的结束。
皇帝心中嗤笑一声，这个心理素质不行。
在他面前连镇定自若的答题都办不到，如何能替他办差事？
皇帝继续转悠。
被他盯上的考生有些还能稳得住，有些就在不断的擦汗。
不是热的，纯属被天子威严和恢弘的皇宫震慑住了。
殿试不止是答题，还是一场心理战。
不过考生太多了，皇帝只在前半部分转转就回去坐着了。
坐在中后位置的李源松了口气。
先前还羡慕顾清明在最前面一个能得见天颜，现下却是同情他要直面皇帝答卷了。
这得多大的压力啊。
顾清明感受到皇帝的目光，但是感觉还好。
可能，与娘子晚间总会按着他看一会古装剧有关？
殿试要考一天，日升入场，日暮退出。
这回云竹没去送顾清明，在家抱着馒头等着。
李娘子和白露也是。
三人并两个孩子坐在一起，除了俩孩子偶尔有声响，三个大人相顾无言。
中午饭吃的食不知味的。
今天真真是九十九步后的最后一步了，以后如何，端看今日。
皇帝不会陪他们全程，中午太阳升起来的时候就走了。
考生们明显松了一口气。
顾清明觉得轻松了，他在第一个，皇帝没事就盯着他！
半下午，顾清明写完，将卷子从头到尾检查一遍，放下了笔。
看了眼沙漏，还有两刻钟不到的样子就结束了。
他坐在最前边，看不见宁安义和李源，也不知两人答得如何，只望此次他们三人都能有个好名次。
顾清明闭目养神，考官们却觉得无聊了，开始满场乱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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例如主考官就站在顾清明身后，当场看起他的卷子。
顾清明：……
真是不给考生一点活路啊。
好在他写完了。
日暮收卷，殿试结束。
卷子由七位考官带着翰林院众人一同阅卷，拟定一份名单交给皇帝。
皇帝过目后，亲自定夺最后名次。
考生们从侧门而出。
出了皇宫，三人会合坐上马车后，互相看了看，皆松了口气。
这是一口从参加童生试开始就憋着的气。
甭管结果如何，终于结束了。
李源用左手捶捶自己的右肩，「今儿虽只考了一日，却感觉比在号间里待足九天还累。」
考间里没人看着，想怎么动就怎么动，累了还能躺着，可今儿谁敢在凳子上挪一下？
一天下来，整个人都僵了。
宁安义跟着吐槽，「谁说不是呢，李兄你还好，没被皇上盯住。」
他们在前头被盯上的，那滋味真的酸爽。
说着他同情的拍拍顾清明，「小舅哥今儿辛苦了。」
他可瞧见了，皇上一直在他那，皇上走了考官又来。
换成自己，早坐不住了。
顾清明摊手，「我心里惶恐着呢，但能咋办？」
到了家，天黑尽了。
见着云竹，顾清明头一句话就是，「有饭吗？」
白露忙道：「有，一早就叫厨房做好了，没曾想你们回来这么晚，都温着呢。」
她紧忙叫厨房上菜。
顾清明三个是真饿了，中午宫里只发了几块点心，点心干硬，需用水送。
他们不敢多吃多喝，生怕御前失仪。
此刻闻着饭菜的香味，云竹都能听见他们肚子叫。
「赶紧吃吧，真是辛苦你们了。」
顾清明拍拍她的手，狼吞虎咽。
吃过饭洗了澡，顾清明往床上一躺，左手儿子右手媳妇，长长的舒了口气。
馒头被他箍住不舒服，抓着他的胳膊往身上爬。
顾清明干脆托着他放在肚子上骑大马。
云竹在后头护着，问他，「皇帝长什么样啊？」
顾清明沉默一下，「见是见到了，但没敢打量，没看清长相，只记得瘦长身形，颇有威严。」
云竹有些失望，但也知没人敢直视圣颜。
玩了一会，顾清明有些困了，今天早上四点多就起了。
白天又一直绷着神经，如今吃饱喝足，眼睛发酸。
云竹欲将馒头从他身上抱下来，可馒头白天睡得久了，这会子特别精神。
他玩的高兴，不愿下来。
云竹伸手，他就张嘴干嚎，云竹收回手，他就闭嘴。
云竹：……
这坑爹的娃。
顾清明无法，只好翻了个身，叫儿子在腰上踩着玩。
「权当给我踩踩背放松下了。」
好不容易将儿子哄睡了，云竹爬上床，闭着眼睛的顾清明伸手揽她入怀。
「没睡着？」
「嗯，等你。」
云竹将被子拉好，「我也困了。」
今天她跟着顾清明一起醒的，后边也没去睡。
一整天都提着心，这才忘了熬娃。
「唉，白天不熬娃，晚上娃熬咱们。」
顾清明笑出声，「睡吧，明天之后就没啥事了，看我怎么熬他。」
第163章 去看桃花
次日中午，睡足的众人在厅里吃饭。
顾清明和李源怀里抱着孩子跟宁安义对答案。
依云竹说，考完就算了，对答案不是折磨自己么。
再说殿试成绩出的快，顶多三天就能知道。
偏宁安义不放心，非得问问。
三人在说策问，云竹也没怎么听懂。
只知道这回出的题偏重民生，恰是顾清明擅长的，还挺好。
饶是如此，李娘子还是觉得她厉害。
「我便是识字也不过能看几页话本子罢了，你居然能听懂这些，真是了不得。」
云竹不好意思的笑笑。
抬举了，抬举了。
要把李娘子扔现代从小上学，再考个公，写写申论。
说不得不止能听懂，还能上手写呢。
只是这话不能说出来罢了。
白露笑道：「我一直觉得二嫂是我们家里最聪明的。」
顾清明分心留意她们这边，听到这话，贊同道：「是，你二嫂聪慧。」
娘子是正经受过教育的。
李娘子捂着嘴笑，「瞧瞧这上心的呦。」
云竹有些不好意思，干咳两声，转移话题，「你们下午去哪玩？」
李娘子道：「今儿浑身发懒，不爱动弹，明儿到街上逛逛吧，你们去哪？」
白露指指正说着话的宁安义，小声道：「只说好了出门，去哪却不愿告诉我。」
「噫，还会送惊喜呢，好浪漫噢～」云竹用肩膀碰碰她。
白露碰回去，「那你和二哥去哪啊？」
「说是城郊有片桃林，不知道这会开败了没有，我们打算去看看。」
那头三个男人讨论完，李源心里嘆一声，八成这回是翻不了盘了，顶多能进二甲之列。
不过也不错了，一甲哪是那么好进的？
他没那么执着。
李源走到自家媳妇身边，「那明天逛完街，咱们也去桃林看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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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年娘子跟着他，生养儿子，操持家务，没个停歇的时候，实在辛苦。
李娘子瞧见男人眼底的温情，心里跟吃了蜜似的甜。
「成，咱们明天也去。」
另一边白露颇为意动，看向宁安义。
宁安义利落点头，「你想咱们就去。」
谁都没提一起去的事。
各自满心满眼的都是自家爱人，不想叫旁人打扰。
白露他们下午就出去了。
云竹和顾清明回屋睡午觉，午觉起来准备明天出门的东西。
自从有了孩子，出门要带的就多了。
「得亏有空间，感受不到重量，要不然我可不想出门了。」
云竹吐槽。
顾清明捡了两样轻便的打包好，拎在外头做样子。
「这么说儿子可要伤心了，他想出门玩呢。」
小孩长得快，几乎一天一个样。
自从馒头会爬，他们就把不必要的家具挪开，在屋里圈出块地方，铺了厚厚的毯子给他玩。
后边一点点放开领地。
到现在整个屋子都被馒头爬遍了，见天的要出去。
「啊。」
云竹低头，瞅见爬过来抱着她腿的馒头。
小娃娃咧开嘴，一口啃在云竹腿上，流下一滩口水。
云竹无奈的将他抱到怀里，给他擦了擦口水。
「儿啊，要讲卫生，这口水啥时候能停啊。」
顾清明拿了新的口水兜过来，「再等等吧，长大了就好了。」
换个口水兜的功夫，馒头就不耐烦了，挣扎着要下去。
云竹一脸无奈，拍拍他的小屁股，放他下去。
「臭小子，以前有多乖，现在就有多皮。」
好在只是爱动，不爱哭，要不然更头大。
顾清明目光柔柔的看着满地爬的儿子，「男孩嘛，皮实点好，小禾小时候也是这样。」
跟听见夸他了似的，馒头突然不爬了，坐起来拍着手笑。
云竹扶额，「罢了，珍惜这段他还不会走的时光吧。」
隔天一家子乘坐马车，去京郊看桃花。
可惜他们来的时间有些晚了。
这会的桃花虽然还开着，但已经到了末尾，没什么看头了。
云竹恍然，「怪不得方才路上没见着几个人呢，原来过了观赏期了。」
车夫便道：「您二位若真想看桃花，不如上山。附近山上有处寺庙，香火很是旺盛。」
云竹来了兴趣，决定去看看。
离得不远，一刻钟便到了。
下了马车，顾清明和云竹轮流抱着馒头爬山。
山不算高，又辅以灵泉水，两人没觉得累，颇有兴致的欣赏两旁风景。
山上果真有一片小桃林，遥看过去，像一片粉色的湖泊。
有风吹过，零零散散的花瓣飘散。
云竹笑道：「我想起来一句诗，『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可不就是这样？」
「写的好。要进去逛逛么？」
云竹摇摇头，「不了，远远观赏便好。」
省得她想折桃花枝，破坏了美景。
两人走回大路上，靠近寺庙，来往烧香的人多起来，其中年轻男女尤其多。
云竹便道：「来都来了，咱们去上炷香。」
言罢迈开脚步走进庙里，顾清明紧忙抱着馒头跟上，边走边吐槽，「你娘这性子，说风就是雨。」
有小僧人前来接待，瞧着八九岁的样子，模样白白净净的，极为讨喜。
自从生了馒头，云竹待有礼貌的孩子更多了几分喜欢。
此时见小僧人可爱，在他的忽悠下，哦不劝说下，云竹大方的添了香火钱。
小僧人笑得更好看了。
等他们拜了佛祖，小僧人笑眯眯的开口，「夫人要不要抽个签？我们寺的签可灵验了。」
云竹颇为意动。
两世加一起，这还是她头一回来寺庙呢。
小僧人领他们到一白鬍子老僧面前，云竹捧着抽籤筒子摇出个签来。
老僧细瞧，抚着鬍子笑道：「檀越有运道，此为上上籤，签上说檀越诸事皆宜，心想事成。」
这么好啊。
云竹笑笑，银子给的多，话说的多好听，难怪香火不错。
老僧又问顾清明可抽。
顾清明见云竹玩的高兴，点头抽了一支。
解签：官运亨通。
「檀越仕途顺利，将来必步步高升。」
这话两人爱听，皆是一脸笑。
老僧又道：「两位檀越恩爱令人钦羡，何不去我寺的姻缘古树瞧瞧，挂上信物以求百年之好？」
第164章 一日闲散
古树位于禅院之中，倒的确是棵古树。
树身约莫有两人合抱一般粗，树枝伸展，遮蔽小半个禅院。
枝丫上悬挂了许多信物，诸如香囊红线同心结之类的。
云竹还瞧见些精巧的铜铃。
风吹过，绿色的树叶与红色的信物摇曳间，响起清脆的铃声。
馒头跟着铃声拍手，嘴里发出呜呜啊啊的叫声。
云竹觉得此处风景较之桃花林，更合她心意。
带他们来的小僧人介绍，「在古树这里求姻缘很灵的，若是把信物挂在树枝上，便可心想事成。」
他说着，云竹就见两名妙龄女子在挂香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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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高不够，久久挂不上，两人有些懊恼。
不知她们说了什么，很快笑闹成一团，美好的叫人情不自禁的勾起唇角。
云竹摸摸身上，又看看顾清明，有些遗憾，「可惜没个准备，没带信物来。」
言毕，不待小僧人开口，云竹直接问他。
「你们寺里可有什么开了光的同心结之类的，可供有缘人悬挂？」
看看，她学会抢答了。
小僧人一哽，将嘴里的话咽下去，「……有，我这就给您取来。」
小孩转头就跑。
云竹哈哈大笑。
顾清明咳一声，用馒头遮掩住嘴角的笑意。
没一会小僧人回来了，拿了两个巴掌大的同心结，编制的挺精巧的，就是有点贵。
三两银子一个。
云竹将馒头接过来，示意顾清明去挂。
「千万挂牢了，六两银子呢，要是被风吹雨淋的弄掉地上，可亏大了。」
顾清明抽抽嘴角，挺浪漫的事，叫她一说，全是银子了。
不过他老实的寻了个位置，踩着块石头，将同心结系在高一些的地方。
风一吹，两个同心结的丝线便缠在了一起，怎的都分不开。
云竹抱着馒头看了许久。
她说：「真好看。」
中午在寺庙里吃了素斋，味道确实别有一番风味。
吃过饭，一家三口要了间供游客休憩的厢房，馒头要睡觉。
怕他晚上精神，没敢叫他睡太久。
避开了中午最热的那一阵儿，就把馒头叫醒，三人下山了。
馒头不高兴，垮着小脸哼哼唧唧的。
顾清明抱他都不行，需得云竹亲自哄。
马车走的慢，中途三人还有下车，如此回到城中时间已经不早了。
顾清明便道：「索性今儿就在外头吃吧。」
说来他们在京城过了有段日子了，除了刚来的头半个月，还没在外头吃过呢。
叫车夫推荐了家老字号酒楼，给了赏钱让他去吃饭。
云竹和顾清明要了个二楼小雅间，点了几样招牌菜。
酒楼临水，这会天黑下来，皎洁的月光和灯笼的光洒在湖面上，粼粼一片，好看的紧。
云竹倚在窗边看美景，同时享受着自湖上吹来的清风。
顾清明给儿子擦了口水，换上新的口水兜。
再从空间取出特制的儿童椅，把馒头放进去。
弄完儿子，顾清明偏头看云竹，见她正在出神，靠过去问道：「在想什么呢？」
「在想世事难料，有朝一日能从村子来到京城。」
初来之时惶恐难安，想回去不得其法，一心当个寡妇，安此余生。
晃眼惊觉一切背道而驰，不止没成寡妇，还生了儿子，携手从落后的小村子来到繁华京都。
回家之路虽仍不明朗，但有了一线希望。
顾清明从后面拥她入怀。
「好端端的怎么突然感慨起来了？殿试若能侥倖得个小官，咱们就在京城买个房子，往后一直在这里生活。」
「我会努力往上爬一爬，若是官途不顺，那就多赚些银子，总不会委屈了你和儿子。」
「好。」云竹往后一靠，「我跟你一起努力赚钱。」
夫妻两个岁月静好。
儿子馒头十分不满。
怎的将他拘在这小小的椅子中，爹就跑了？
馒头一把将儿童椅前边的布老虎、小狗、小猫扫落，张嘴召唤爹娘。
「嗷嗷啊啊。」
窗边畅想未来美好生活的两人被惊醒，对视一眼苦笑着面对现实去带娃。
云竹去捡地上的玩具。
顾清明将馒头抱出来，收回儿童椅。
馒头微微挣扎，噗噗的吐口水，沖云竹张开手。
不要爹，要娘抱。
到了云竹怀里，馒头小手乱摆，「啊啊啊」的叫个不停。
仿佛在告状，就是坏爹爹把他放椅子里的！
「好好好，爹爹坏，来擦擦口水。」
被骂了还得哄着，顾清明小心翼翼的给他擦嘴。
云竹乐得不行，「他就没喜欢过那张椅子，你偏把他放里头。」
顾清明嘟囔一句，「臭小子，怕了他了。」
不过馒头还是很心疼娘的。
小二上了菜，馒头就安静下来，不怎么动弹了，丝毫不影响云竹吃饭。
顾清明摇头，「他在你怀里跟在我怀里是两个样。」
云竹夹了一筷子鱼，「许是怀他的时候，你威胁他被听见了吧。这鱼不错，你尝尝。」
这家酒楼的口挺清淡的，招牌菜里还有道野菜。
顾清明给她盛了碗汤放在手边，「京城里显贵多，吃腻了山珍海味，总想尝尝青菜豆腐解解腻。」
非农家种植的野菜，于他们而言又添了份新鲜。
云竹笑道：「论新鲜，我做的东西才新呢，回头盘家小店试试，想来能定个高价。」
「等一切安稳下来，你若喜欢就做。」
「嗯，到时候多弄几样。」
两人闲聊着，说了几句就换话题了。
开店这事远着呢。
在雅间里给馒头餵过奶，一家三口从酒楼出来。
天黑尽了，显得各处的灯笼尤为明亮，还有不同的颜色。
京城宵禁的时辰尤为晚，这会街上正热闹，马车走的极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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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家三口索性下了马车，在街上慢慢逛着消食，顺带买了老多好看却没啥用的小玩意儿。
有些是云竹喜欢的，有些是馒头看上的。
顾清明就跟在后头牢牢的看着她们娘俩别走丢了，顺带付帐，都是小摊上的东西，不贵。
这趟出去，云竹玩的很开心。
她高兴，顾清明就高兴。
至于馒头，早就累得沉沉睡去，半点要醒的迹象都没有。
「就是寺庙的东西有点贵。」云竹念念不忘。
第165章 高中探花
一家三口玩了个尽兴，再饱饱的睡上一觉。
睡到自然醒的云竹睁开眼，瞧见顾清明坐毯子上陪馒头玩。
「啥时候起的？」
「有一会了，给他吃了点蛋羹。」
听见云竹的声音，馒头往她这边爬，「嗷嗷。」
顾清明给他穿了件黄绿配色小恐龙的衣裳，填了棉花的粗尾巴随着他的爬行一晃一晃的。
云竹看得直乐，下床将他抱起来，忍不住亲了一口。
「这是谁家的小恐龙呀，真可爱。」
馒头热情回应，煳了她满脸口水。
云竹：……
很好，下次不要这么热情了。
顾清明忍笑将儿子抱走，云竹去洗漱。
他们在家里悠闲度日，想着下午去哪玩。
考官们忙着的团团转，加班加点将考卷批改完成，慎而又慎的拟定名次呈上皇帝御案。
当然只有前十名才有资格，皇帝将从中挑出一甲。
「刘伴伴以为此人如何？」
皇帝身边的老太监躬身，「皇上看中的人自然是极好的。」
皇帝轻笑出声，「太傅倒是看好他，给他个状元的位置。」
刘伴伴没说话，只身子更低了些。
皇帝没指望他吭声，这老货陪着他多年，最是小心恭谨的。
「瞧着是个实干的，论经义次了些，朕记得他是会元？」
「是。」刘伴伴及时补充，将顾清明的背景送上，「顾会元是韩城韩大人在江泰府收的入室弟子。」
突然听见韩城的名字，皇帝着实愣了下。
言语中带了几分熟稔，「他的学生啊，怪道写的文章如此朴实，不如旁人花团锦簇。」
皇帝再次看向那份考卷，还是有些嫌弃。
人老了，总喜欢听些好听的。
「罢，点个探花吧，他那容貌不做探花可惜了，旁人也压不过他。」
有才学之人，尤其是年轻人，多桀骜，且压一压，回头好给太子使唤。
皇帝很快决定好三鼎甲的顺序，将之填在皇榜上，加盖玉玺，如此定下所有名次。
二甲三甲的名次都是考官定的，皇帝是不会关心那些的。
只是才将提起了韩城，皇帝难得多问了句，「那倔驴的学生只这一个？」
「韩大人收有三名学生，探花郎位三，此回应试的还有行二的李源。」
「哦？会试时李源名次如何？」
「回陛下，有些低。」
皇帝笑出声，还挺委婉，八成吊车尾了。
刘伴伴难得多嘴一句，「听说会试最后一日受了寒，许是影响了发挥。」
「嗯。」
皇帝没说什么，但刘伴伴知道稳了。
名次什么都是虚的，能叫皇帝记得才是真的。
至于刘伴伴为何愿意出手相帮，全因韩城当年无意间结下的善缘。
刘伴伴身为皇帝最信任的太监总管，说实话什么都不缺，只差那点子脸面了。
可惜甭管前朝后宫，歷来看不起阉人。
韩城不一样，他待宦官与旁人无二，且非谄媚讨好，他就是那种人。
刘伴伴很喜欢他，于是有了今天的多嘴。
就是这短短一句话，让皇帝记住了李源这个名字。
……
考后的潇洒时光一晃而过，转眼到了殿试放榜的日子。
云竹起了个大早，给自己和馒头都换了身鲜亮的衣裳，同顾清明一道出门。
李娘子和白露也是如此，她们要去昨晚提前订好的临街茶楼上等着，金榜之后有状元游街。
「加油，希望在茶楼上能一眼就看到你。」
将三个女人和俩娃送上茶楼，顾清明三人一路到皇宫。
还是那群考生，乌泱泱一大片。
今儿与殿试那天不同，皇榜早已填写完毕，无需他们进宫，只静待礼部与鸿胪寺官员出来张榜即可。
顾清明静静等待，被大袖遮掩的手紧张出汗。
宁安义靠近他小声道：「怎的还不来，我好紧张。」
李源道：「不止你，都紧张着呢。」
前途未卜，个个心里都是七上八下的。
然而任凭他们怎么紧张，皇宫内自有一套流程在走。
走完流程，官员带着金榜出来时，顾清明等人已经在日头下站了大半个时辰了，但谁都不敢有怨言。
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被高高悬挂而起的金榜。
字小，实在看不清。
又有鸿胪寺传制官出来，手持翰林院所制的缩小版金榜。
鼓声起，考生们屏息静气，但听传制官高唱传胪。
「……制曰，大夏历昭和十四年策试天下贡士。一甲赐进士及第，二甲赐进士出身，三甲赐同进士出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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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场白过后，就是宣布名次了。
顾清明的心随之提起。
「一甲第一名，京城人士，傅寒！」
唱名连报三遍。
傅寒往前一步，到一旁站定。
顾清明看过去，见是个贵公子模样的人。
「一甲第二名，湖州人士，陈晔！」
「一甲第三名，惠阳省人士，顾清明！」
猝不及防被念到名字，顾清明的心紧缩了一下，赶紧到陈晔旁边站定，好生消化惊喜。
多年所盼，竟真的成真了。
同为进士，一甲却区别于二三甲，一旦得中，当即授官。
前两天才跟娘子说要留在京城，今儿就实现了。
后头二三甲的唱名，顾清明没怎么听，只注意宁安义和李源都在二甲靠前的位置。
晕晕乎乎的走完传胪大典的流程。
李源和宁安义挤到顾清明跟前，拱手，「恭喜！」
顾清明亦拱手，「恭喜！」
三人相视大笑，孩子逗趣似的在宫门外互相恭贺。
李源和宁安义直喊顾清明「大人。」
状元授从六品翰林院修撰，榜眼和探花则是正七品的翰林院编修。
现在顾清明已经是正经的官员了。
傅寒过来提醒，「伞盖仪从已经备好，探花郎准备上马吧，莫误了好时辰。」
他作为新科一甲魁首，负责牵头进士们参加恩荣宴及上表谢恩等事。
三人恍然初醒，顾清明连忙拱手道谢。
傅寒摆手，「三名好友一同中进士乃是人生难得的乐事，确实值得好生祝贺。」
一甲三人到一起互相见礼，随后上马。
开路的官兵敲响锣鼓，马儿踏在石板上，响起清脆的声音，缓缓朝京城主街而去。
第166章 游街赴宴
顾清明没骑过马，好在有人在前头牵着绳子。
一路慢慢悠悠的往主街走，没一会顾清明就适应了。
云竹察觉到空间有异动，心里欢喜，只是碍于李娘子和云竹在，不好仔细查看。
不知这回开的是哪个房间？
白露察觉到她失神，伸手碰碰她，「二嫂别担心，二哥肯定有个好成绩。」
话音才落，外面响起人群的喊声，「听到锣鼓声了，状元郎游街咯。」
瞬间，所有人皆往主街两旁围去。
茶楼客栈上的夫人小姐们准备好了鲜花香囊，准备投掷给心仪的进士。
哪个少女不怀春，谁会不喜欢意气风发的青年才俊呢？
锣鼓声渐近，状元郎傅寒骑马，领着后头的进士而来。
众人们打量，状元风度翩翩，榜眼英俊内敛，探花俊美温和。
这，真是叫人不知道该选哪个好。
「我选状元！」
「胡说，还是探花郎最美。」
「没人觉得榜眼身好看吗？」
「小孩子才做选择，我全都觉得好看！」
仗着雅间里没有外人，姑娘们大胆的对楼下街上的青年进士们评头论足。
随着第一支鲜花的砸到榜眼身前，气氛勐然热烈，什么香囊荷包都招唿上了。
顾清明被一朵花正正的砸在头上，伸手将之取下，苦笑，「这也太热情了。」
傅寒捏着一块佩饰，安慰他，「你还好，瞧这个，她们居然拿玉佩往下砸！」
陈晔冷静指挥，「清明速往左偏！」
顾清明偏头，一个香囊擦肩而过，「多谢陈兄。」
陈晔点头，随后目光一利，「傅兄往右！」
……
好好的游街，愣是被他们玩成躲避游戏。
白露笑得花枝乱颤的，「二哥他们好有意思。」
李娘子递过来准备好的花篮，「云竹要不要砸？」
「好啊。」云竹觉得有意思，伸手拿了朵花，对准顾清明扔过去。
「清明往右。」
心有灵犀似的，这声提醒，顾清明没有听。
他拿下砸到肩膀上的花，沖茶楼望去，正看见云竹的笑脸，还有她怀里手舞足蹈的馒头。
他无声的做口型，「娘子。」
云竹挥挥手，笑得更灿烂了。
一直耳听六路眼观八方的陈晔沉默一下，得，这次是他多话了。
傅寒也看过来，「那是清明家眷？」
「是，我娘子和儿子。」顾清明指着云竹介绍。
傅寒眼里带了点羡慕，但语气里充满显摆，「可惜我娘子还在月子里，今儿没能来。」
这回娘子给他添了个女儿，他也是儿女双全的人了！
「恭喜傅兄喜得孩儿。」
「恭喜傅兄双喜临门。」
顾清明和陈晔连忙恭贺。
他们一分心说话可就惨了，一路行过去，酒楼茶楼上丢下来的香囊鲜花跟下冰雹似的砸在身上。
完全分不出来谁更受欢迎了。
不止上头砸，街道两边还有人扔呢。
后面根本躲避不了，三人干脆摆烂，保持好仪态。
只是神情从最开始的春风得意，变成了面无表情。
顾清明在底下煎熬，云竹在上头看着热闹。
锣鼓声渐远，队伍走之后，人群也跟着走。
云竹她们带着孩子，在茶楼里吃些糕点，等底下人群散尽便回家了。
今儿起的早，回去陪馒头玩一会睡个午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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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1页
她的安排悠闲，顾清明却还不得解脱。
游街结束，顾不上休息，傅寒领着他们稍微整理一下仪容，就要去参加曲江宴。
这是惯例，所有新科进士都会参加。
于觥筹交错间，结识达官显贵，拉拉关系，站站队，为自己往后的仕途做准备。
顾清明是探花，自然是诸官员拉拢的对象。
但他在官员逮住他之前，跑到李程盛面前敬酒。
「清明有今日，多赖大人照拂。」
李程盛就是韩城的好友，目前为户部侍郎，正三品。
「老夫没做什么，全凭你自个儿的本事，你是个聪慧的，望你能一直做自己。」
李程盛饮了酒，拍拍顾清明的肩膀。
顾清明将他的话琢磨一遍，做自己？
两人浅说几句，李源过来敬酒，李程盛又将此话说了一遍。
待他离去，顾清明与李源对视一眼，「劝咱们不要站队？」
自然不会站的，他们才来多久，三人中只有顾清明是个七品芝麻官，哪敢瞎掺和？
顾清明总结，「咱们听着便是了，先观望着，弄清局势再说。」
也不能一直躲，各去应酬一会，宴会过半时，才寻了处僻静地方喝茶。
宴会结束到家时，馒头已经睡着了。
顾清明喝了一肚子的酒，又被云竹灌了碗醒酒汤，躺在床上不愿意动弹。
云竹拽他，「去洗澡，一身的酒味，当心儿子嫌你。」
顾清明撇嘴，「馒头睡了，分明是你嫌弃，还推到儿子身上。」
云竹瞪眼，「洗不洗？不洗不许在这屋睡。」
威胁到位，顾清明一咕噜爬起来，「洗。」
不过他拽着云竹，「一起去。」
云竹不依，他便将人搂着，贴着耳朵说话，「小声些，别把儿子吵醒了。」
炽热的唿吸打到耳朵上，云竹软了身子，半推半就的胡闹一场。
胡闹完，顾清明还有些睡不着。
云竹笑话他，「人说『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你这是被风景迷住了，念念不忘？」
顾清明苦笑，「还『看尽长安花』我险些被京城花砸的满头包。」
「噗。」云竹不厚道的笑出声。
不知该说些什么来安慰他，索性转移话题。
「咱们去空间瞧瞧？」
顾清明来了兴趣，「嗯，今儿白天就察觉到了，只是一直没机会看。」
两人进了空间，面积又扩大了，客厅旁边多了条走道，连接着书房。
云竹是正经做了书房的，搭了一整面墙的书架，上头摆满了各种书。
顾清明震惊了，「娘子如此博学！」
云竹：……
实在很不好意思讲，这些书是拿来装x的。
那么多书，她只看了小说，顶多带上专业课的书。
顾清明干咳一声，「那也很厉害了。」
不过娘子的时代确实好，获取书籍的途径轻松方便，真是令人羡慕啊。
第167章 衣锦还乡
云竹懊恼自己没把电脑放在书房，要不然就有更多乐子了。
转悠一圈，她将顾清明拖回去睡觉。
顾清明还有些恋恋不捨，「书真多啊，想看。」
云竹将被子给他裹严实，「睡觉，以后有的是时间。」
明儿还要早起呢。
朝廷举办的宴会过后，贺喜的就要上门了。
宁家老宅里出了一个一甲俩二甲，阵仗不会小。
隔天清晨云竹几个一合计，干脆叫管家去把附近一家酒楼包了，摆好席面等着。
虽然银子花得多些，但家里得了清净。
等晚上整理礼单，又是小发一笔，更不心疼了。
这回没什么女眷登门，还是顾清明他们出门应酬。
晚间顾清明喝的半醉回来，老实洗了澡往床上一躺，用手揉着额头。
「这两天喝的有点多，头疼。」
云竹把睡着的馒头放小床上，过来接手，边揉边问他。
「今儿我写了信寄回去，咱们什么时候走？」
顾清明已经授官，他有三个月的时间回乡祭祖。
「明儿歇一天就走吧，这回咱们先行一步，不跟安义和李兄他们一起了。」
宁安义和李源在二甲，没有即刻授官的待遇，想要当官有两个途径：
一是选择进六部观政或是下放；
朝廷会将他们分派到六部做主事之类的小官，约莫六品的样子，或是分派到地方做知州、同知、县令等。
像宁安义他爹，就是进士出身，被分派到江泰府做知府。
一般在殿试中排名靠后的会选择这种方式，因为进翰林院的机会渺茫。
二是再参加一次考试，竞争异常激烈，考过就能进翰林院，考不过则要补六部。
宁安义和李源都选择搏一搏，因而他们需在京城再待一段时间，等确定了自己的职位后才能回乡祭祖。
「行，那咱们先回。牙行那边一直没给我消息，屋子的事等回来之后再说吧。」
比起先买房，云竹更想回府城的那个家。
顾清明眯着眼睛「嗯」了一声，唿吸逐渐平稳。
出来久了，他也想家了。
两天后，云竹和顾清明正式踏上回家的路。
此次进京用了将近半年的时间，好一番折腾忙碌，不过倒也不枉此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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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赶考的学子摇身一变成了朝廷官员，如今也可称的上一句衣锦还乡了。
车队里还有其他四个惠阳省的进士，他们都在二三甲，选择了下放六部，有些职位空缺已久，手续办的飞快。
算上顾清明，还有在京城的李源和宁安义，今年惠阳省中了七个进士。
休憩时，新科进士们凑在一处说话。
「今年咱们省城，就数江泰府最风光了啊，一下子出了三个进士，名次还都在靠前。」
「要说最风光，那必然是我们的探花郎啊，金榜题名，又有个大胖儿子，真是令人羡慕的不行。」
还有夸云竹气度好，跟出身大族一般的。
云竹在马车里静静听他们吹彩虹屁。
春闱前，所有人都是平等的，春闱后，尘埃落定，等级便被划分出来了。
顾清明听旁人夸自家娇妻幼子，说不高兴是假的，只是也没得意忘形，很快将话题岔开。
「这段时间天不冷不热的，最为舒服，咱们抓紧赶路吧，想来家里也都接到消息了。」
……
一路到江泰府，宁大人亲自来迎。
顾清明忙先行礼，「世伯怎的亲自来迎，合该清明去府上拜见才是。」
宁大人是长辈且官阶还比他高。
还未拜下，宁大人先将他托住，「哈哈，虽是这个理儿，可老夫想来看看。」
姻亲是仅次于血缘的可靠助力，顾清明有此成就，宁大人打心眼里高兴。
顾清明将宁安义要考翰林的事说了。
宁大人笑道：「他的信我收到了，安义性子跳脱，往后他在京城，还需你这个当姐夫的看着。」
顾清明自然满口答应。
两人你来我往的寒暄。
随行观望者皆道，谁说知府是随便给儿子娶妻呢，分明是有双伯乐眼，相中了千里良驹。
顾家不是走了狗屎运，而是真有这个实力！
且娶妻后，曾经出了名不爱读书的三少爷知道了上进，竟一举考中二甲。
多旺夫的媳妇。
如今城中不知有多少婆婆羡慕知府夫人呢。
知府夫人愈发喜欢小儿媳了，没事就往京城寄东西。
知道顾清明归家心切，宁大人热情却不讨嫌，很快放他们回家。
两人到家才发现，家中的宅子竟然比之前宽敞不少，几乎是三进的规模了。
顾大哥拍拍顾清明的肩膀，解释。
「自打你中了会元，爹高兴，雇了人扩修房屋，紧赶慢赶的，在你们回来前弄好了。」
顾老爹红光满面，「用的都是上好的木头。」
从收到消息，他激动好些天了，如今还算冷静。
只看了老二两眼，目光就落在他怀里的馒头身上。
「哎呦，爷爷的小孙孙，好久没见，长大了。」
另一边顾大嫂一把将云竹搂在怀里，用力拍打她的后背，「死丫头，还知道回来！」
云竹被搂的死紧，唿吸艰难，「大嫂你又胖了。」
顾大嫂一把推开她，「刚回来就戳我是吧？」
云竹尬笑，「没有没有，大嫂只是圆润的特别好看。」
「二叔，二婶！」
小苗乖巧的喊了他们一声，脸上红扑扑的，看得出来很激动，但碍于礼仪很克制。
云竹沖她张开双臂，「苗苗好久不见，难道不来个拥抱吗？」
听了这话，小苗二话不说投进云竹的怀抱。
去他喵的礼仪，她想二婶了，呜呜。
云竹摸着她头上的簪花，笑道：「苗苗长高不少，是个大丫头了，二婶给你带了好些首饰！」
小禾和云松则眼睛亮晶晶的看着顾清明，一脸崇拜。
「探花哎，二叔太厉害了。」
小禾伸手揪住顾清明的衣裳不撒手，美其名曰要沾沾文气，好叫他今年院试一次就过。
云松年纪大了，更沉稳了些，只喊了一声姐夫，随后跟在了云竹身边。
云竹满眼含笑，拍拍他的肩膀，「这次考试也过了，很厉害。」
臭小子又长高了些。
第168章 家人相处
「瞧咱们欢喜傻了，都在外头站着做什么，赶紧进家。」
随着顾大嫂一声喊，一家人欢喜的进了宅子。
宅子的格局有些许改动，但整体上跟原来差不多。
云竹经过花园时瞧见花树的品种更多了，好看的紧。
穿过一道新增的月亮门，一家子到了堂屋，里头盘了张炕。
顾老爹解释，「冬日里觉得冷，在这间屋里盘了，只咱们家说话时坐着，招待人有另一间堂厅。」
好歹是有头有脸的人了，他可不会给老二丢份。
云竹便道：「爹的法子好，赶明到京城，我也这么干。您不知道，京城比咱们家里还冷些。」
顾大嫂忙问，「没冻坏吧？回头我把给你们做的冬衣再加厚一层，可怜见的，要离家那么远。」
「没事，烧了一冬天的炭火，只是出去难熬些，风大。」
顾清明将馒头放在炕上。
馒头满打满算有七个月了，如今喜欢坐着。
久没见顾家人，他也不害怕，一手捏着个玩偶猫，一手沖顾老爹晃，「咿呀。」
顾老爹被他叫的心都要化了。
小禾上去逗他，「猫猫给哥哥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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馒头静静看了他一会，乖乖将玩偶猫递给小禾，还不停的挥动胳膊，示意哥哥跟他一起玩。
小禾拿着玩偶猫，叫道：「馒头太可爱了，娘，再给我生个弟弟吧。」
顾大嫂脸色爆红。
当着全家人的面，臭小子瞎说什么呢。
挨了亲娘一个暴栗，小禾小声哔哔，「你们分明……」
话被说完，被小苗一把捂住嘴。
傻哥哥，怎么光读书不长脑子呢，把爹娘想要弟妹的事说出来，等会又得挨捶。
小禾挣扎，可以了妹妹，劲儿有点大，唿吸不过来了。
馒头以为他们在玩，拍着手笑。
顾大嫂有些尴尬。
云竹凑到她跟前，用眼睛瞄她肚子，「啥时候有啊？」
「该有的时候有！」
顾大嫂难受，刚进门时三年抱俩，接连生下小禾小苗，咋现在怎么都要不上了呢。
云竹看出她的心思，闭嘴不言。
啊怀孕这事吧，以她的经验来看，得靠缘分，急不来。
另一边，顾老爹和顾大哥遗憾白露这次没能回来。
「安义想拼一拼进翰林，还得等一段时间呢。」
顾大哥疑惑，「那什么翰林就这么好？」
在他看来，中了进士就很了不得了。
顾清明便解释，「如今的阁老，人人皆出自翰林……」
有句话叫非进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内阁。
可见翰林院之分量。
且翰林院清贵，环境相对简单，事情也没有那么繁多。
用云竹的话来说，一个工作轻松能镀金的地方，谁会不想进呢？
一通解释，顾老爹听懂了，他更高兴了。
「还是我儿厉害，一下子就能进去，旁人还得再考一道。」
顾大哥心情有些复杂，老二一房出息，生意科举两手抓，才叫他们家从村里搬到府城，有了如今的风光。
他自然是满心骄傲的。
只是想到老二成了探花郎，往后要在京城当官，也不知道能回来几次，难免心生不舍。
唉，他现在能做的，也就是在老二进京之前，帮着把他要办的事都办的妥帖些。
往后再有什么事，他这个当哥哥可就帮不上了。
顾清明拍拍顾大哥的肩膀，兄弟俩对视一眼没说话。
顾老爹静静看着，心里嘆息一声，到了该分家的时候了。
屋里气氛突然有些沉闷。
好在婆子从外头进来，说是饭做好了，问可要摆。
顾老爹忙道：「摆饭吧，老二一家从外头回来，想来在路上没吃喝好。」
顾大嫂问云竹，「馒头平时吃些什么辅食？我去做点来。」
七个月了，光喝奶是不够的。
云竹忙与她一起去。
今儿人多，馒头莫名兴奋，吃饭时手舞足蹈的不配合，换了好几个人餵他吃饭。
全家人的目光都在他身上，气氛回暖，重新和乐起来。
吃过饭，顾老爹叫两人去休息，但馒头被扣下了。
还有这等好事？
顾清明和云竹爽快的走了。
两人回屋，房间日日有人打扫着，跟离开时没什么两样。
小睡一会，顾清明进空间书房看书，云竹在客厅里躺在沙发上吃着零食看电视。
「啊，好惬意的生活！」
虽然馒头是天下第一可爱的小孩，既乖巧又懂事，但每天时时刻刻的带着，还是很累的。
突然不用带娃了，轻松的令人不敢置信。
可惜下午顾大嫂就将馒头抱来了，孩子小，不能离开爹娘太久。
云竹认命的把馒头接过来，嘆了口气，「等回京城了，还是找个婆子帮忙带吧。」
孩子大了，她要学会放手！
顾清明从空间里拿出馒头的小被子，在床上放好，笑道：「好，到时候找两个。」
后边几天，顾清明要去拜访老师和宁家。
云竹则去家里铺子看了看，两个铺子都扩大了，添了店员。
点心铺的陈先生年事已高，感觉精力不济，如今在带徒弟。
白芒已经能独当一面，成为点心铺的第三位大师傅。
白芽……
云竹用挑剔的眼光看她，却也不得不承认她是个挺出色的姑娘。
兄妹俩身上有股向上的劲头，叫人看着就喜欢。
「可惜他们有个酒鬼爹，这是个大麻烦。」
晚间云竹趴在顾清明怀里，小声哔哔。
但凡换个正常的爹，她现在就想替云松上门提亲。
顾清明给她按摩肩膀，「不急，云松还没跟咱们提呢，咱们静观其变。」
八月就要考秀才了，云松正努力读书呢，他们也不好问这事。
云竹嘆口气，「说的也是，跟养孩子似的，做爹娘的到底拗不过孩子。」
当年宁顾两家差距那么大，宁安义非要娶白露，惹得全城的人都嘀咕，宁家不也同意了么？
同样的，云松要真觉得白芽是真爱，她也没法拦。
今儿只是吐槽两句罢了。
顾清明给她按完肩背，拍拍她的屁股，示意翻过来。
「行了睡吧，咱们的休息结束了，明儿又得早起。」
该回上河村祭祖了。
第169章 摆流水席
顾家一路回去，在县城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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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太爷特设宴席，恭贺顾清明高中探花。
毕竟是当地父母官，县太爷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顾家在县城停留一日，参加宴请。
一般来说，宴会上少不了女人助兴，若是客人瞧上了，主家便将之赠送。
县太爷本也有准备，但师爷却道顾探花与妻子感情甚笃，最好不要弄这些。
两人是经年的伙伴，县太爷便听了他的。
顾清明发现是场清宴后，悄然松了口气，与县太爷相谈甚欢。
送走顾清明，县太爷心生感慨，「江山代有才人出啊。」
想他三十二岁才勉强中了三甲，在此处当县令多年，一直寻不到晋升的机会。
人家呢，年纪轻轻一次便中，还是一甲探花，必然在皇上面前留下了名，前途无量。
师爷奉承，「五十少进士，您若忧愁，似我这等可没脸自称读书人了。」
举人易考，进士难得。
能中三甲，也是县太爷半生中最得意之事，遂将羡慕抛之脑后，拍拍师爷的肩膀。
「老伙计，这回幸亏听了你的。」
若不是他，马屁可就拍在马腿上了。
师爷连称不敢，又提议，「县太爷不若去上河村看看？」
顾家虽迁居府城，但到底是上河村里出来的，也算县太爷的政绩。
……
顾老爹提前给里正递了信，他们到家的时候，大半个村的人都登了顾家的门。
顾老爹心里高兴，撒了小半筐铜板，好生热闹了一番。
瞧见小豆在顾家捡到的铜板，顾二叔眼珠子都红了。
「大哥这是发了啊，捨得往外撒钱！」
他忙喊顾二婶，「备礼，明儿去屠户那割条肉，我给大哥贺喜去。」
顾二婶撇撇嘴，心不甘情不愿的拿了铜钱给老大媳妇，不忘交代。
「叫屠户多割点肥的啊，别小气巴拉的。」
扭头又说顾二叔，「你大哥绝情的很，我看这条肉是白瞎的，还不如咱们自家吃了。」
头年回来碰见他们跟瞎了似的，连个招唿都不打，上门跟他说话也不接茬。
顾二婶看不惯顾老爹那抖起来的样儿。
顾二叔不耐烦的呵斥她，「你懂什么，那是我亲大哥，还能真不管我了？」
以前他是叫这婆娘给蒙蔽了，待大哥不够尊重，但他现在看清楚了，全然改了。
顾二婶嗤笑一声，狗男人，还怪到她头上了！
两人吵起嘴，小豆远远的躲了。
春分坐门槛上静静听着，打定主意，在大伯离开村之前，爹娘走哪他跟哪。
千万得看住了，可不能给大伯一家添堵。
下河村，郑家。
郑有田得知顾清明成了探花的消息，气闷。
「他啥都不是时，我说要给他送点东西，你不让，现在叫我怎么开口要好处？个头髮长见识短的。」
刘氏不以为然，「我随口一说你就同意了，说到底你自个儿也不信他有这个造化。」
这两年两人的关系早不如以前融洽，全看在孩子的份上凑合过日子罢了。
挺着肚子的张清兰在家，眼看两人有要吵的迹象，忙开口。
「爹，说到底您是他的岳父，送不送东西有啥区别？」
郑有田瞪她一眼，没说话。
当然是有区别的。
女婿微末时他这个做岳丈的帮了，如今就能理直气壮的捞笔大的。
可啥都没给，他若要的多，云竹那丫头保准不给他好脸，还不知道能说出啥话呢。
他现在可是探花郎的岳父，且要脸面呢。
郑有田暗恨，都是刘氏这婆娘的错！
再看赖在家里不走，干吃白饭的继女，郑有田的脸色更不好了，「还愣着干啥，做饭去。」
被骂的张清兰抿唇，也不敢闹，径直去了灶房。
到灶房里眼泪才掉下来。
她这是造了什么孽。
听娘的话养了许久的身体，终于怀上孩子，本以为能挽回男人一二。
谁知汪欣荣压根不在乎，仍是每天早出晚归的，赚的银钱全花在外头的贱人身上了。
老虔婆还想趁机磋磨她，逼得她只能回娘家养胎。
偏继父跟娘的关系有了裂痕。
唉。
顾二叔家和郑家众人的想法如何，顾家一概不知。
他们在为后边的流水席和祭祖做准备，顾老爹决意要摆三天流水席。
好在他们家不是头一回办酒，又有里正一家和村里帮着，很快将流水席摆上了。
席面置办的厚，村人吃的满嘴是油，说出来的话好听的紧。
什么「清明打小就聪慧，三岁的时候就会算数。」
「清明五岁就会认字了，也没见人教他。」
「清明八岁……」
云竹听得好笑，小声跟顾大嫂吐槽，「越说越离谱了。」
顾大嫂抱着馒头逗着，「他们是羡慕。」
谁能不羡慕呢？
里正拉着顾老爹喝酒，「我是真羡慕你啊，儿子争气当了官，你以后就是正儿八经的老太爷了！」
「你儿子也不错……」
「唉，不如你啊，儿子孙子都不如你。」
看看大孙子，再看看小禾，到底是不一样了。
一步错，步步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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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就该逼着老大继续读，起码能将孙子送到府城去。
两个老头凑在一起，一个高兴的不知道说啥好，直喝酒；一个酸成柠檬精，借酒消愁。
张锦和顾清明坐在一起聊天，顺带看着自家爹别喝多了。
张锦嘆息一声，「我不如你。」
他没顾清明聪慧，也没那么大志向，叫爹失望了。
他现在管着村里的私塾，顺带教课，期待有朝一日这间私塾里有孩子能考取功名。
再之后，接替爹的位子，好好为辖区村民谋福。
顾清明很佩服张锦的志向。
晚间他和云竹说话，「我不如张兄。」
张兄品行高洁，往后他若能成里正，是村民之福。
云竹听着张锦的心愿是叫孩子们考取功名，心念一动，跟顾清明商量。
「你说咱们设置个助学金怎么样？」
「何解？」
「我们拿出一些银子，专门资助贫寒学生用于读书，每年可申领一次。」
反正私塾都办了，不若再铺开一些。
顾清明理解了她的意思，「这事可行，我明儿与张兄说。」
甭管谁考出来，都得记他们家的恩德。
第170章 助学基金
将助学金的事与张锦一提，他激动的很。
如此一来，就有更多的孩子能读书了。
里正想的更多，自打顾清明中举后托他办私塾，师爷就对他多有热情之意。
若是私塾里真能出些好苗子，那他的位置便该升一升了。
想到这，里正对此事上了心，拉着顾清明询问颇多。
不过一间小私塾，里正当天就做出了计划，并将这事交给了大儿子。
「培养读书人不是一朝一夕的事，爹老了，这事交给你好好做，这是一份机缘。」
他们云沛县小，教育实在落后。
单看顾清明考中童生就摆了一回酒，便可知他们这地方没多少读出个名堂的。
偏这事是与政绩挂钩的，县太爷着急却不得其法。
里正盘算着，私塾里有学生考上去了，首功虽然是顾家的，但县太爷也不会亏了他们家。
到时候好好运作一番，说不定两个儿子都能有职位。
张锦不傻，认真点头，「辛苦您为儿子谋算。」
里正瞪他一眼，「要不然呢，总不能叫你当一辈子甲首。」
闲得他成天窝在私塾里。
「嘿嘿。」张锦摸着后脑勺笑笑。
里正背着手走了，嘴里还哼着小曲，显然心情不错。
顾家人真实在啊，回回有好事都想着他们家。
不行，他得去顾大河和郑有田家看看去，可别偷偷给他整什么么蛾子！
里正拉着脸登了两家的门，好生敲打了一番。
闹得顾老爹有些疑惑，私下里问儿子，「你们二叔咋没来家，别是搁家憋什么坏吧？」
亲爹能有这觉悟，顾大哥险些笑出声，连连保证。
「不会，只要您不心疼，我保准叫二叔进不了咱家的门。我……」
话没说完，被顾老爹一巴掌拍后脑勺上，瞪他一眼走了。
顾大哥小声嘟囔，「嘿，老爷子还不叫人说。」
顾大嫂伸手拧他耳朵，「知道就行了，好端端的说出来干啥？」
公爹现在有啥不好的，非得说这话扎他的心？
顾大哥又去捂耳朵，手快不够用了。
眼见两人有打情骂俏的趋势，云竹和顾清明赶紧熘走。
「话说二叔那边怎么回事？」云竹有些奇怪，「郑家这两天也没上门。」
不对劲，非常不对劲。
这一刻，她无比理解顾老爹的想法。
顾清明笑道：「我中午出去时，瞧见里正从村口那边来，跟我说了声放心。」
云竹懂了，摇头晃脑的感慨。
「啊，这世上终归是热心人更多一些，真是令人愉快的一天。」
顾清明刚想附和，小苗就出来喊他们。
「二叔二婶，馒头醒了，找你们呢。」
两人顿时对视一眼，愉快的一天结束了，他们又要带娃了！
馒头最近喜欢上一个活动——叫人抱着他蹦。
小崽崽被养得白白胖胖的，踩在身上颇有分量。
偏偏他特别喜欢玩这个，不让玩就干嚎。
时间久了，云竹被踩的腿疼。
想到这，路过顾大哥时，顾清明有些气愤的瞪他一眼。
就是大哥教会馒头玩这个的！
收到弟弟的眼神，顾大哥摸不着头脑，今天出门跟没看黄历似的，怎的一个两个都看他不顺眼呢？
看见爹娘，馒头坐在炕上兴奋的「嗷嗷」两声，算是打过招唿，随后张开双手要抱。
云竹现在瞧见他伸手都觉得腿疼。
也不知道他哪来那么大精力，回回都要玩许久，还只盯着她一个人嚯嚯。
顾清明企图跟馒头商量，「爹抱你玩好不好？」
馒头沖他吐了个口水泡，权当对亲爹的回应。
小手冲着云竹抓呀抓的，大有云竹不抱他，他就一直伸着手的架势。
云竹无奈，认命似的将人抱到怀里。
下一秒，一双有力的小短腿就开始蹦跶起来，嘴里发出开心的叫声。
云竹偏头跟顾清明吐槽，「前头几个月的乖巧跟做梦似的，梦醒了，活泼的像只小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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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有活力，想来是练武的好苗子，回头给他找个武师傅练练，省得有精力折腾你。」
云竹白他一眼，「与其想那么远的事，不如盘算下咱们还有多久能回京城，赶紧找个婆子带他玩。」
还得找个年轻的，要不然非得叫他踩出好歹来。
若是耽搁的久，干脆就在府城买个人跟着了。
「快了快了，明日最后一天流水席，之后将祖坟修了，咱们就启程出发。」
云竹看着叫声愈发快乐的馒头，嘆了口气，「但愿如此。」
等馒头玩累了，往炕上一趴的时候，云竹边喝灵泉水缓解，边拍儿子屁股。
「臭小子，净会折腾你娘我，怎的不见你跟你爹玩呢。」
馒头懒洋洋的，沖她露出个无耻的笑。
「啊啊。」
顾清明忍笑，自觉过来给她按摩大腿。
「谁叫你是咱们家最受欢迎的呢，儿子喜欢你。」
云竹：……
这福气给你要不要啊？
顶着娘子忿忿的眼神，顾清明表明心迹。
「要，儿子愿意选我就好了，不必娘子这般辛苦。」
可这小子就是不选啊！
云竹更加郁卒，偏头不理他，不断安慰自己，再忍忍。
儿子一天一个样，没准明天就喜欢折腾他爹了呢。
谁知隔天没等来儿子的改变，上河村却迎来了他们的父母官——县太爷。
他是来拍马屁，哦不，贺喜的，姿态放得低，对村民的态度相当友好。
旁人只道青天大老爷没架子，里正却敏锐的抓住了机会，请顾清明一起跟县太爷提了助学金的事。
县令一听，当即抓住重点，接连发问。
「这法子很好，但你们怎么确定帮助的是正经的读书人？怎么保证每一笔钱都用在实处？」
这些问题显然不是针对上河村小小一间私塾提的。
里正不着痕迹的推推张锦，示意他回答，这是机会。
「回大人，学生将想法写了下来，您请看。」
张锦从怀中掏出细化了的计划书，呈交县太爷。
顾清明与县太爷坐在一起，轻易看到了上头的内容，简而言之便是先申请再审核。
张锦补充，「若是推广，建议将门槛设置在童生以上。」
第171章 张锦运道
童生以上欲申请助学金的，基本可以肯定是想继续科考的。
县太爷一目十行的翻完计划书，看向张锦的目光里满是赞赏。
「这个法子倒是值得一试，若是真能帮到那些贫寒学子，也算是一份功德。」
里正奉承，「县太爷慈悲，是我等治下百姓之福。」
县太爷被他捧的舒服，也不吝啬夸他一句，「你不错。」
随后态度温和的问张锦，「还有吗？」
这是个干实事的，以前倒是没发现，小小的上河村里还有这等人才。
师爷最是了解县太爷，见他态度便知张锦的前程错不了。
张锦不知他们心思，听见问话只端正行了一礼，「是，学生以为应……」
最后还强调一句，「助学金乃是顾大人提出的，学生只是根据他的想法进行细化。」
不贪功，师爷喜欢这种人。
顾清明坐在一旁安静听着，没想到张锦所说跟他最近看到的慈善运营模式差不多。
果真不能小看任何一个人。
顾清明是贫寒人家出身，自然想贡献些许微薄之力，遂简单的把自己所了解的基金模式说了一遍。
师爷捧道：「不愧是探花郎，想的就是全面。」
这就是差距。
同是一起听的，他才刚有些头绪，人家就已经把基础模式摸索出来了。
有了框架，张锦茅塞顿开，当场对自己的计划进行补足。
虽然达不到专业水准，但他们的资金只在一个县里开展。
地域性限制比较多，只要审核到位，问题也不是很大。
四人很快敲定这份助学慈善计划，县太爷决定先小范围的试一试，试点就在上河村的这间私塾里。
「好好干，本官同顾大人一起，每年放一笔银子进来，看看效果。」
县太爷盘算着，若是效果不错，就能得到政绩。
即便效果不佳，不过损失几十两银子罢了。
这点银子，他还是花得起的。
「这事就交给你……」县太爷想了想，「你和师爷一起坐吧。」
张锦大喜，忙躬身行礼，「学生定不会叫大人失望。」
师爷笑着与他见礼，「张秀才，日后咱们就一同共事了。」
说是一起，但他平日里多在县衙跟随县太爷，很少有时间来上河村。
因而这事实际上还是交给张锦来办的，他不过挂个名罢了。
这是县太爷对他的考验，若是事情办得好，以后一个县衙掌案的职位是跑不了的。
师爷在「共事」二字上微微加重了音，喜的里正在背人处给他塞了个红包。
办完此事，县太爷和师爷很快离开了。
里正拉着顾清明的手，连连道谢。
「若不是你，阿锦且没有这样的运道呢。」
方才顾清明有意拉张锦一把，他看在眼里。
顾清明推辞，「分明是张兄自己出色，往后还要多多麻烦你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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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家出钱，里正家出力。
里正哪有不应的，如今他们家巴不得和顾家沾关系呢。
等顾清明去了京城，他们也能藉此多写写信，不至于断了联繫。
到家，顾清明将此事跟云竹说了。
云竹感慨，张家确实都是能干人。
比起没啥用，只会拖后腿的顾二叔一家，她还是比较想跟张家人做亲戚。
三天流水席摆完，剩下的大事就是给祖宗修坟了。
顾二叔被里正警告后老实了两天，趁着修坟跑过来跟顾老爹说话。
只是今时不同往日，顾老爹并没有被他的装模作样所骗。
顾二叔咬牙暗恨，大哥怎么变聪明了？
顾老爹皱眉，「有话直说。」
顾二叔支支吾吾的，「大哥我想着……」
才开了个头，就被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春分捂住了嘴。
春分憨厚的笑着，「大伯，我爹啥都不想，家里饭做好了，我这就带他回家了。」
云竹眼睁睁看着春分把顾二叔拖走。
顾二叔挣扎着想说话，春分愣是没给他机会。
顾老爹笑道：「我就说春分是个不错的吧？」
云竹和顾清明对视一眼。
何止不错，甚至有种令人安心的感觉。
一路被儿子拖回家，顾二叔坐在堂屋里，无能狂怒。
「不孝子，你这是要造反了？敢这么对你爹我！」
春分还是坐在门槛上，一言不发。
顾二叔气狠了，过来捶他，春分沉默着任他锤。
但只要他想往外走，春分就拽他回来。
顾二婶看不过去，骂儿子两句。
「个死心眼儿的，你大伯给你什么好处，让你这么对付自个儿爹娘？」
「什么好处？好处多了。」
春分瞥亲娘一眼。
「咱家孩子为什么能上村里私塾，为什么不用交束脩，爹娘心里不清楚吗？」
他们村里的私塾束脩便宜，还奢侈的拥有两个先生，其中一个先生甚至有秀才功名。
就是镇上也有人想将孩子送进来。
名额紧张，凡是想入学的孩子都要经过测验。
唯独他们家的孩子不用，照单全收。
之所以这样，还不是看在大伯家的份上，要不然凭自家爹娘的厚脸皮吗？
大伯已经厌恶他们家了，再闹只会得不偿失。
顾二叔狠狠瞪了春分一眼，到底没跟他犟。
他老了，大哥又不愿意管他，往后还得指着大儿子养老。
哼了一声，顾二叔转身回屋。
顾二婶终归还是心疼儿子的，嘆了口气走了。
春分继续坐在门槛上，看着爹娘离去的背影面带讥讽。
现在想讨好大伯一家，晚了，前些年干什么去了？
也怪他。
若是前些年就能立起来，管住爹娘，现在也不至于跟大伯家闹成这样。
春分媳妇儿听见没动静了，从灶房出来，面带担忧。
「他爹……」
春分沖她笑笑，「没事儿，咱们过好自己的就行了。」
说到底是一家人。
清明跟小禾能读出来，他们家的娃未必读不出来，说不定往后他也有当秀才爹的一天呢。
顾老爹这边修葺过祖坟，祭祖烧纸钱后，又请了牌位。
这些牌位是要带到府城去的。
云竹把玩累了的馒头交给顾清明，一脸轻松。
「这下咱们可该走了吧。」
不曾想，顾老爹却说他要修屋。
第172章 馒头调皮
顾大哥抽抽嘴角，「爹呀，你咋想一出是一出。」
好好的屋子才修了没几年，怎的又要修理？
顾清明也劝，「我在京中谋了差事，往后要在京城安顿。」
「您和兄嫂们在府城住着，一年到头回不来几天，何必浪费银钱修屋？」
顾老爹不听，梗着脖子分辩。
「咱家在村里低了这么多年，如今你起来了，还不许我高兴高兴？」
顾家人少，一向在村里不起眼。
甚至在顾清明成为童生前，他们家在村里一直窝窝囊囊地，被人当成笑话说着。
好不容易顾清明当了官儿，顾老爹最朴素的心愿和想法就是「风光」二字。
他就是要简单粗暴的炫耀。
要不是因为不在这边常住了，他恨不得将房屋推了，改成气派的青砖大瓦房。
云竹其实挺理解顾老爹的。
放现代谁家孩子要考个清华北大的，做家长的不也恨不得大摆三天流水席吗？
别说修房子了，就是孩子把房子掀了，那做家长的脸上也只有笑的。
顾大哥和顾清明想起早些年家里的艰难，当即不落忍了。
顾清明僵硬改口，「爹说的是，确实该修葺一番。」
顾大哥跟顾老爹商议，「咱们把屋子顶的瓦片儿换了，再把院墙修一修，换个结实的大门如何？」
孩子们体谅他，顾老爹舒服了，爽快点头。
「行，就修修屋顶跟院墙得了。」
「那行爹，我现在就去找人。」
顾大哥转身要走，顾清明急忙提醒他，「大哥多找几个。」
速战速决，走得越早，娘子受罪越少。
见顾秋明心里还惦记着她，云竹悄悄哼了一声，心里舒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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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馒头睡醒，顾清明皱着眉头看娘俩玩儿。
见云竹有些疲惫后，顾清明把馒头接过来，好声好气与儿子商量。
馒头仍然不愿跟他玩儿，「啊啊」的喊云竹。
顾清明不放人，看着儿子的眼睛，继续跟他商量。
馒头听不懂，见爹不把他给娘，眼睛一闭嘴一张，嗷嗷的开始哭。
云竹不忍心，连忙道：「把他给我吧。」
顾清明难得强硬，「再等等。」
他也是刚发现的。
个小机灵鬼，边哭边睁眼看他，在跟他们俩耍心眼儿呢。
馒头哭了一会儿，发现自己还在亲爹怀里，委委屈屈的不哭了。
没意思，有点累。
顾清明无奈，「你看。」
云竹简直气笑了，「这臭小子。」
气氛有些不对，馒头扭扭身子，嘴里「嗷嗷」叫两声，仿佛在讨好。
顾清明晃晃他的手，「臭小子，你把你娘气到了，现在她不理你了，只有爹陪你玩儿了。」
馒头又沖云竹「嗷嗷」叫两声，见云竹仍然不理他，于是扭头不情不愿的跟顾清明玩了起来。
看得出来他是真喜欢蹦蹦这个游戏了。
顾清明托着他的胳膊，放在腿上，馒头一改之前的不情不愿，欢快的蹦了起来。
云竹气的想揍孩子，这不是能跟旁人玩吗？敢情前面就是可着她欺负。
有顾清明分担后，云竹好过了许多。
……
一听顾家要修房子，好些青壮爽快应下。效率极高，几天的功夫就弄完了。
顾老爹围着新修的房子转悠两圈，心里满意，终于提起回府城的事。
顾大嫂和云竹收拾整理家里的东西，该送人的送人。
先前摆流水席，家里买了好些东西，活鸡活鸭还有没吃完的肉，这些搁不住放的，就送给了邻里。
尤其是隔壁林家。
他们家离得近，常来帮忙打扫房屋。
顾大嫂给他们家送的东西多一些，还有柴火也让搬走了。
林叔爽快的收下。
「你们放心好了，房子我会帮你们看着的，我家婆娘常去打扫，保准你们年节回来能直接住。」
林家人可靠热心，顾老爹就将家里的钥匙给了林家，叫他们帮忙看家。
好几年了，没出过什么事。
至于田地，仍然是给村里人租种着，顾老爹去地里转了一圈，各家都打理的不错。
一切收拾齐整，顾家准备动身出发的前一天，郑有田得了消息，跑来找云竹说话。
先是问云松的情况，云竹旁的没提，只说云松还在书院里念书。
郑有田有心问云松在哪读书，云竹便道束脩贵的很，希望他能帮衬着点儿。
郑有田就避而不答了。
云竹不耐烦了，「还有啥事儿？」
郑有田咬咬牙，到底说了。
「你两个弟弟眼看着越来越大了，我打算送他们俩读书。」
云竹敷衍的点头，这是好事儿。
「送来村里私塾就行，我跟先生说一声。」
郑有田急了，「那往后读书的钱……」
云竹笑道：「你和后娘是两个弟弟的亲爹娘，我做姐姐的给指条路就不错了。」
「那云松呢？他读书的银子难道不是你拿的？」
云竹简直要气笑了。
「你还好意思说，你这个当爹的不管云松读书，那只能我来管，毕竟我是他亲姐姐。可没道理，我还要送银子给那俩孩子读书。」
郑有田：……
就知道这个闺女不好说话。
他不死心，大拇指与食指搓动两下，「那养老银子总该给点吧？」
云竹懒得纠缠，拿了二两银子给他。
「这是我和云松给你的养老钱，以后你老实，每年都是二两。可要贪心不足……」
云竹冷笑着看他一眼。
郑有田看着她清凌凌的眼神，不自觉抖了抖。
这不像看亲爹的眼神。
可他不敢闹，他这个闺女是狠得下心的，姑爷又不亲他。
毕竟当官的不是自己儿子，顾清明烦了将闺女休弃，那连这二两银子都拿不到了。
有钱不要王八蛋，二两足够他潇洒一年了。
郑有田想的清楚，拿着银子转身就走。
云竹嘴角扯出点讥笑，转身去了里正家。
郑有田是个自私的性格，只要有银子自己过的舒坦就行。
但还是得上道保险，顾二叔那有春分看着，郑家就得多麻烦里正了。
里正连连保证，「我看着呢，要是真能闹出什么么蛾子，这个里正我不做也罢！」
云竹哭笑不得，连忙道：「哪能啊，我自然是信您的。」
第173章 白芽她爹
离开之前，顾清明到西山村拜访了刘先生。
这几年刘先生老的很快，如今已经不再教书了。
顾清明登门拜访，刘先生高兴的很，直说这辈子教出他这样的学生，值了。
「我听说你在村里办了个私塾，很好。」
刘先生对他此举很是赞赏。
在他面前顾清明极为谦恭，「是您教导的好。」
刘先生是个真正的读书人，虽名不见经传，但一身风骨。
他倾尽半生给附近村里的孩子们一个机会，顾清明就是其中一个受益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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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清明问，「如今私塾可还开着？」
「开。」刘先生笑道：「你们村里的私塾还是太小，近几年跟以前不同，捨得让孩子们读书的多了，只你们村的私塾，收不了那些孩子」
现在私塾的先生是刘先生的大孙子。
顾清明从带来的包裹里取出几本书，这些是他教导小禾和云松考童生及秀才时所写。
刘先生的大孙子如今已经是童生，顾清明便把考秀才的笔记分拣出来给他。
张志文的那一份已经让小禾给他了。
「希望对您孙儿有所帮助。」
农家子的读书人不易，刘先生助他走出来，他自然投桃报李。
「这可太贵重了，多谢你惦记。」
刘先生是真没想到有这么一出，但他拒绝不了。
顾清明本想再给刘先生些银子，改善家境，又想刘先生不一定会收，遂改口。
「您还不知县太爷将我们村里的私塾作为试点，很快就会扩招，也需要更多的先生。」
「若您不嫌弃，不若咱们两家私塾合併，您孙儿到我们私塾里当先生如何？」
刘先生的私塾虽不至于做赔本买卖，但赚的很少，远不如他们私塾发的束脩丰厚。
刘先生如何不懂他的意思，满口应下。
如此，顾清明告辞离开。
刘先生的孙子结束一堂课来寻他，「爷爷，方才是谁来？」
刘先生有些自得，笑道：「是爷爷以前的一个学生，如今出息了，来送你一场造化。」
他将顾清明带来的笔记交给孙子，青年粗粗翻看，满脸兴奋，「这……」
里头的内容近一半他没看过，还有很多註解，这才是最宝贵的。
刘先生摇头晃脑，「素日爷爷教你，但行好事……」
眼见他又要老生常谈，大孙子赶紧接话。
「爷爷我会认真教那些孩子的，不说了，该上课了，我先走一步。」
转眼就跑个没影。
弄得刘先生差点把鬍子揪下来，笑骂，「个臭小子。」
……
顾家这次返回府城，没坐马车走的水路。
早些年征徭役修的水路早就通了，只是顾家人一直没想起来，这回还是听师爷提了一句。
水路可比坐马车快多了，两天的功夫就到了，几乎比原来的行程缩短一倍。
下了船，顾老爹仍旧满脸稀奇。
「这还是老头子我头一回坐船呢，以后咱们回去就走水路吧，花的银子也比雇马车少些。」
云竹指着趴在顾大哥怀里脸色苍白的小禾，「那可就不能带小禾了。」
真是奇了怪了，一家子包括馒头都不晕船，唯独小禾晕，一路上吐惨了。
得亏速度还算快，只有两天时间。
顾大嫂心疼坏了，摸着儿子的脸安慰。
「到家了，到家了，好好养两天，娘给你做喜欢吃的补补。」
小禾虽然难受，但不忘提要求，「要爹亲手做的烤全羊。」
整羊昂贵，饶是他们家现在不缺银子，但生活的还是很朴素，很少吃这些。
顾老爹看大孙子这样心疼的不行，连连答应。
「好好，明天一早就让你爹去买，你说啥时候吃就啥时候吃。」
小禾顿时感觉没有那么难受了，甚至觉得还挺美，下回还想坐船。
熟知他心思的小苗，「……」
真是不知道说这个吃货哥哥什么好。
云松在家里等着，一见云竹回来忙问她，「姐，爹和后娘没找你事儿吧？」
「放心没有，他们还能欺负你姐我啊？」
云竹笑笑，将给郑有田银子的事说了。
云松先是皱眉，随后道：「花二两银子买个清静也好，以后我来处理这事，姐就别管了。」
「你行不？」
云松无奈，「姐你就放心吧，我不是孩子了。」
「那行吧，交给你了。」
云竹忖度着，她和顾清明很快就要去京城，对村里的事也鞭长莫及。
不过她交代一句，「若有什么处理不了的或是拿不准的，千万记得写信给我。」
有些事云松这个做亲儿子的不好办，作为外嫁女的她反而方便些。
「知道了姐。」
云松已经比云竹高一个头了，他看着姐姐的头顶手痒。
云竹还不知道他？
年纪小时喜欢被她摸头，长大了胆子也大了。
云竹瞪他一眼，云松嘿嘿一笑。
转身就要跑，却被云竹一把揪住衣领子，没跑成。
「姐还有啥事？」
「你老实跟我说，你跟那个白芽到底怎么样了？」
云竹本想等他考完院试再问的，免得扰乱了他心神。
但今天说了郑家的事，云竹想着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索性一併问了。
省得八月后用书信交流麻烦，还有信息差。
说起白芽，云松脸上泛起点红，「姐，咋突然说起这个？」
云竹虎着脸，「我不问，你准备啥时候告诉我？」
云松挠挠脑壳，赶紧表明态度。
「姐我不是有意瞒着你的，就是没想好怎么跟你说，本来打算等考过秀才再说的。」
「好，那你跟我说说，你准备怎么应对她爹？」
云竹不满意的点就在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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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身不是问题。
她也没打算给云松娶个什么贵女小姐，云松不是那样的性子，跟人家聊不来。
只要处得来，平头百姓挺好的。
白芽哪哪都符合，偏偏有个酒鬼爹。
到时候前有郑有田后有酒鬼岳父，云松这路未免太艰难了。
说起这个，云松突然大笑出声。
云竹一头雾水，用力拍了他一巴掌，「咋了，压力太大疯了？」
云松努力憋笑，「没有，我就是想到高兴的事，白芽她爹掉河里了。」
第174章 酒鬼没了
说起来搞笑，那个酒鬼不知从哪儿弄的银子到酒馆里喝了个通宵。
半夜回家的时候栽进河沟，脑袋朝下。
等清早被村人发现时，一摸，早凉透了。
村里人费劲联繫到陈先生，通过陈先生将这个消息递到白芒跟前。
云松还是没忍住，快活的笑出声。
「就你们回去第二天的事，他们兄妹俩请假回去办丧事了。」
云竹：「……」
真是令人意想不到的操作。
扭头她跟顾清明吐槽，「是不是死的有点太草率了？甚至有点儿戏？」
顾清明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管他呢，死了也是好事，省得以后惹麻烦。」
一个常年酗酒的人，喝死了也正常。
「谁说不是呢？」云竹笑道：「你是没看见云松高兴的那样。」
「既然没了那个酒鬼爹，等过了院试，问问俩孩子的意思，把事儿给他们办了吧。」
云竹点头，「等白芽和她哥哥回来，我先问问再说吧。」
……
小禾岁数不大，平常勤锻鍊身体好，只在床上躺了一下午，就嗷嗷的要吃烤全羊。
弄得顾大嫂跟云竹吐槽，「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故意的呢，就为了吃烤全羊。」
云竹护着小禾，「他马上就要回书院用功读书了，还不许他吃点好的呀。」
为了随他们回乡，小禾请了二十天的假，如今还剩两天就该回去了。
虽说一路上有顾清明看着不至于丢了功课，但毕竟二十天没有正经上课，要补的东西多着呢。
再一个不止小禾馋，她也馋烤全羊了。
云竹念念不忘，「咱们刚搬来那会儿吃烤全羊，才吃进嘴里我就吐了。」
顾大嫂白她一眼，「 吃，这回少不了你的。」
顾老爹说到做到，隔天就叫顾大哥牵了只羊回来，趁下午凉快的时候在院子里烤了。
一家子凑在一起，吃得满嘴流油，满足的很。
只有馒头气的吱哇乱叫，没人给他吃。
顾老爹稀罕的不行，把馒头抱在怀里，假装拿了羊肉放在他的小碗里，然后舀了勺蛋羹餵他。
「来，乖孙吃羊肉喽。」
要不怎么说小孩好骗呢，馒头配合的张开嘴。
蛋羹入口，馒头像是察觉了什么似的，刚要瘪嘴，顾老爹就开始夸他。
「爷爷的乖孙真厉害，一口就把羊肉吃掉了。」
「馒头吃得多多的，以后肯定能长得又高又壮。」
「……」
夸张的语言加上动作，馒头硬是在一声声夸赞中迷失自己，不知不觉炫完了一整碗蛋羹。
云竹在一旁笑个不停。
孩子啥都好，就是有点儿不经夸。
顾老爹放下空碗，得意，「怎么样？」
顾清明看着自家亲爹，满脸佩服，果真姜还是老的辣，学到了。
吃过烤全羊，在家休息了一天，小禾就跟云松一起回书院了。
院试的时间越来越近，他们俩都用功的很，希望今年一次就过。
过几日云竹到点心铺转悠的时候，碰见了销假回来的白芽，了解了一下情况。
「你猜，白芽那个酒鬼老爹喝酒的钱是从哪儿来的？」
「嗯？」顾清明配合。
「他没银子喝酒，便到赌坊赌钱，用白芽做抵押。」说起这个，云竹满脸厌恶。
「为此他还特意跑到远一些的赌坊，生怕人家知道他闺女跑了的消息。」
赌坊一听是个漂亮的少女，便给他下了个套，也不多，叫他赢了十两银子。
酒鬼觉得自己时来运转，喜得不行，跑到酒馆里大醉一场，摸黑回家的时候出了事。
听完，顾清明亦是满脸厌恶，「他该死。」
他曾与顺子交好，知道的多些。
赌坊得了妙龄少女，转头就会卖进那些脏地方，因为那地方给的银子最多。
他是为人爹的，听不得这些。
「就是。」云竹一巴掌拍在桌子上，「白芽那双眼肿的哟，背地里不知道哭成什么样了。」
死得好，死得妙！
他一死，白芒和白芽从此就解脱了。
「嘶——」
就是手有些疼，云竹后知后觉，太用力了。
顾清明好笑，把怀里的馒头放在地上，让他自己玩儿，过来给她揉手。
「你悠着点，不至于为着旁人的事儿气着自己。」
云竹用另一只手撑着下巴，强行给自己挽尊。
「这不是因为我跟白芽都有一个那样的爹，颇有感触，一时激动嘛。」
不过酒鬼更心狠一些，郑有田跟他比起来都像个人了。
顾清明笑道：「郑有田还好，自私归自私，但这种事他肯定是不敢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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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常拿些蝇头小利吊着他就罢了，若他真不识时务，有了旁的心思。
白芽他爹这个前车之鑑挺好的。
顾清明垂着眼，遮住眼中的一闪而过的狠厉。
酒鬼一死，云竹也没什么挑剔白芽的了，云松便带她在全家人面前过了明路。
顾清明交待他，「白芽是个好的，但你目前不可沉溺情爱，还当以读书为主。」
云松乖乖行礼，「哎姐夫，我知道了。」
白芽跟着行礼，态度不卑不亢，「是，二爷，白芽会认真督促少东家读书的。」
见她表现，云竹默默点头，是个能拿出门的。
私底下，云竹跟顾清明商量。
「还是得叫云松跟郑有田分家，省得他对云松的婚事指手画脚。」
到时候直接在府城成婚，男方有她这个姐姐，女方有白芒那个哥哥，全当双方爹娘都死了。
「这简单，直接分就行了。
今时不同往日。
上到江泰府知府，中有云沛县县令，下至上河村里正，都是他们这边的人。
至于舆论，顾清明更不在乎了。
他们家将田地租出去，在村里办私塾，帮助张锦将村里私塾作为试点，这些都不是白干的。
谁敢说他家的坏话？村民自发的就给堵了。
顾清明道：「郑有田是聪明人，再不甘心他也会同意的。」
云竹笑嘻嘻的，「想想就觉得舒服。」
顾清明放开她的手，转而去将趴在地上昏昏欲睡的馒头抱起来放进小床里。
「别乐了，赶紧洗洗睡吧。」
路都铺好了，分家的事就让云松自己去干吧。
第175章 顾家分家
不等顾清明跟家里说要出发上京，顾老爹先宣布一件事。
他要分家。
虽说现在两房之间没什么矛盾，可总有一天是要分家的。
顾老爹思索了很久，决定把这事在顾清明走之前给办了，要不然还不知得拖到什么时候。
云竹有些诧异。
放在别家，老人恨不得子孙一起住到天荒地老。
他们家，顾老爹却一直惦记着这事。
大嫂回家的时候就提过分家，那时候大家不想分，便一直一起住着。平时相处的都挺好，没什么矛盾。
结果现在又重新提起。
一家子面面相觑，这消息实在有些突然。
顾大哥道：「爹，您怎么又想一出，好端端的怎么突然提起分家？」
顾清明也道：「是呀爹，你身子硬朗，实在不必提这个。」
顾老爹坐在上首，听着两个儿子的话，心里舒坦。
可他觉得自己老了，便是这几年养尊处优，可早些年吃了些苦头，身子骨不行了。
「总有一天要分的，我想着趁我在的时候给你们分好了。免得哪天我突然不在了，你们兄弟两个不好分。」
「爹，怎的突然说这话？」
顾大哥有些慌，忙问顾老爹是不是哪里不舒坦？
顾清明已经走到门口，喊婆子，「赶紧叫顾壮去请大夫。」
「哎，我没事……」
顾老爹话没说完，那边婆子已经领命走了。
他瞪顾清明一眼，「你着什么急呢？」
云竹笑道：「没事儿爹，全当给咱们全家诊平安脉了。」
「是呀，爹你也上年纪了，还是时常叫大夫看看的好。」顾大嫂也跟着劝。
面对儿媳，顾老爹的态度好上很多。
「你们说的是，罢，就依着你们。」
他们这条街巷口拐角处就有一家医馆，大夫来的很快，挨个儿给他们诊脉。
云竹平常给他们喝了不少灵泉水，一家人的身体都挺健康的，没啥问题。
大夫收了药箱告辞，心里还嘀咕。
这家下人来找他的时候火急火燎的，他还当出什么事儿了呢，却不想是请他来诊平安脉的。
真是……
这家孩子挺孝顺。
跳过这一出，顾老爹重新说起分家的事。
「我虽然现在身子骨还硬朗，但有些事是说不准的，我年纪大了，家里的事情也都交给了你们兄弟两个。」
「你们是手足，这些年你们一直相互扶持，咱们家才有今天。」
顾老爹强调，「老二你莫忘了头些年你躺床上吃药的时候，你大哥对你的照顾。」
「老大你也需记得，咱们家能有今天，大半靠的老二。」
顾大哥和顾清明沉声道：「儿子们不敢忘。」
顾老爹继续。
「现在你们各自长大成家立业，宴席迟早要散。过不久老二就要去京城，往后不知道多久才能见一面，先分了吧。」
人是会变的，现在相处的好，不代表日后不会撕破脸皮，有些事情还是先说清楚比较好。
他又问顾大嫂和云竹，「你们俩觉得可行？」
虽然是问话，但他的态度很明显了，他是真的打算分家。
四人对视一眼，「我们听爹的。」
「好。」顾老爹欣慰，「和和气气的再好不过了。」
顾家开始分家，零零碎碎的不管，大头主要是食肆、田地和现银三样。
先是食肆。
食肆肯定是大房占大头，盈利上大房占六成，二房占四成。
顾老爹解释，「老二、老二媳妇，食肆一直是你们兄嫂出力，所以他们占大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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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又对顾大哥说：「虽然二房不出力了，但食肆菜谱什么的都是老二媳妇拿出来的，合该分他们一部分。」
顾大嫂忙道：「应该的。」
云竹还觉得四成分多了呢。
从开了点心铺起，她就很少管家里的食肆了，前前后后都是顾大哥夫妻俩在忙。
顾大嫂拍拍她的手，「不多，听爹的吧。」
再是田地。
「咱们家原有的那些地，你们两兄弟平分，后头人家送的那些是老二自个儿的。」
顾清明笑道：「人家送的田都在府城里，我又带不走，还是得麻烦大哥帮我照看。」
顾大哥满口应下，「放心，交给我吧。」
「这是你们兄弟俩的事，每年的出息怎么分配，你们自个儿商量，我就不掺和了。」
最后是宅子。
「咱家这个宅子如今是三进的，我打算……」
不待他说完，顾清明看云竹一眼，见她点头，便道：「房子我们不要。」
一则他们两个在京城不常回来，用不上房子；
二则往后需要大哥大嫂给爹养老，兄嫂承担了他们的这份责任，合该多分些。
顾清明和云竹坚决不要，顾老爹便随了他们。
但分银子的时候，还是给他们多分了些，算是补偿。
云竹无奈，旁人家分家都是想方设法的捞银子。
到他们家反过来了，互相谦让，都想让对方多得一些。
顾大嫂说她，「我们在家里还好，你跟老二去京城安顿，处处都要用银子。若是到时候银钱不凑手，记得写信来。」
「是是是，多谢大嫂好意。」云竹挽着她的胳膊，发出邀请，「逛街去不去？」
「去。」
后面没她们的事了，把馒头扔给顾清明带着，云竹潇洒的跟大嫂逛街去了。
顾老爹抱过馒头，叫顾清明写了分家文书，再送到官衙报备，这个家才算正式分完。
顾清明走后，顾老爹拍拍顾大哥的肩膀，「可觉得委屈？」
寻常人家都是当老大的分的财产多，可他们家基本上是平分的，甚至二房要分得多一些。
顾大哥摇摇头，他心里清楚。
家里能有今天，全是二房的功劳。
家里生财的点子是老二媳妇想出来的，顾家的门楣是靠老二一步步抬高的。
若没有二房，他们家还在乡下辛苦种地呢。
老爹已经尽最大努力做到不偏不倚了。
「好好。」顾老爹见大儿子懂他，高兴地拍拍他的肩膀，「你和老二是我和你娘这辈子最大的骄傲。」
老大的人了，突然被亲爹夸奖，顾大哥有些不好意思，耳朵尖上泛了红。
第176章 离别前夕
银子公中留了一部分用于食肆运转，其他的都已经分到两房手里了。
手里有了钱，顾大嫂准备在城外买个小庄子，以后给小苗做陪嫁。
她跟云竹感慨，「时间过得真快，转眼小苗都九岁了，想想再过几年她就该说人家，我真捨不得。」
顾大嫂这么一说，云竹也捨不得，她算是看着小苗长大的。
「千万得仔细挑选，不求家境多富贵，但求人上进，待咱们小苗好。」
这话说到顾大嫂心坎儿里，「谁说不是呢？」
他们家也算小富，不缺银子，只想找个能跟闺女琴瑟和鸣的女婿。
这么一想，顾大嫂羡慕起白露，「苗苗要有咱们小妹的运道就好了。」
「会有的。」云竹宽慰她，「再等小禾中了秀才，大把的好儿郎随我们小苗挑呢。」
顾大嫂被她逗乐了，「要是真如你所说，那我做梦都能笑醒。」
云竹白她一眼，「大胆点，当年你还说清明有去京城的造化呢，现在不就真去了？」
「老二多聪明啊……」
云竹打断她，「咋小禾不聪明啊，都是一家子，小禾还是清明教出来的，可不得青出于蓝胜于蓝。」
「哎哟哟，你这话说的。」 顾大嫂亲密的搂着她，「说话咋就这么好听呢？」
云竹嘻嘻笑，「那我就继续说了，小苗必定有个如意郎君，小禾往后也有去京城的造化！」
顾大嫂哈哈大笑，「那可就承你吉言了。」
不想小苗来找她们，正听见这一句，羞得满脸通红。
「娘，二婶，你们在说什么呢？」
云竹坏心眼得打趣她，「在说给苗苗找个如意郎君啊。」
小苗脸色爆红，跺脚，「二婶！」
小姑娘气哼哼的，去牵顾大嫂的手，「娘咱们去吃饭，不理二婶了」
云竹佯作伤心状，捂着心口，姿态做作，语气夸张。
「唉，苗苗不喜欢二婶了。」
小苗：「……」
真不知道谁才是孩子。
小苗成熟的嘆了口气，走过来牵住云竹，「走吧二婶，咱们去吃饭。」
云竹嘿嘿一笑，满意的跟顾大嫂一左一右的牵着小苗走了。
吃过晚饭回屋，云竹坐在床上数银子，大概算了算数额，有些惊讶。
「不知不觉，咱们竟然有将近三千五百两了。」
顾清明捧场，「是吗？娘子真会攒钱。」
云竹将银子收回空间，心情甚好，难得的陪馒头玩了会儿蹦蹦游戏。
馒头开心不已，娘好久没跟他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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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云竹带云松到官府过户点心铺，又得了云松一大笔银子。
「你和姐夫到京城开销大，手里银子越多越好，我在家里又花不了多少，再说点心铺日日赚着呢。」
这话说的又急又快，仿佛她一个不答应，他就准备扔下银票跑走。
云竹笑着踮起脚，揉揉他的脑袋。
「姐收下了，但往后不许这样了，姐跟你姐夫都能挣，你别省着自己。」
云松反驳，「那五分利总要给你的。」
云竹白他一眼，「给，你不给我要捶你的。」
手里突然间多了这么多现银，云竹觉得放在手里会贬值。如今不是乱世，万一通货膨胀呢，不如用来做些小投资。
她就和顾清明商量怎么安排这些钱。
「一部分银钱肯定是要放在手里留作备用的，另外这些你觉得买铺子租出去怎么样？」
买铺子买田租出去是最省力的，一年到头收收租就行了，利润也稳定。
除了没有自己做生意来钱快之外，啥毛病没有。
顾清明觉得挺好，又补充。
「若是还有剩余或是以后再赚了银子，也可以看看有没有什么值得投资的小生意。」
吃分红也是相当不错的选择。
家里有了稳定收入，到时候娘子买间小铺子，想开就开，不想开就休息。
顺着他说的，云竹畅想了一下，乐了，谁不想过那种包租婆的生活呢？
把馒头哄睡，夫妻俩连夜列了份规划，然后算了帐目，究竟要怎么安排这些银钱。
这晚云竹睡得贼香，梦里全是银子。
次日早早起来装扮，今儿要和顾清明去韩家。
韩城交代顾清明，「翰林院清静，到了那你只管点卯上值即可。若是无趣便与你师兄妹夫等人聚聚，莫要掺和旁的。」
皇帝年纪大了，太子虽已立，但其他皇子与太子年纪差不多，难免有些野心想与之相争。
顾清明躬身受教，「学生记下了，学生位卑，当以提升自身为紧要，不敢掺和那些的。」
「嗯，你素来是个稳重的，为师自然放心。你与你师兄相互督促，切勿走了歪路。」
韩城看着这个关门弟子，为他筹划。
「你刚才所说很是，趁着这两年好生提升自己，之后选个机会外放，在地方上做出点成绩来，往后调回京城路就容易了。」
外放的地方和回京的时机自有他相助。
顾清明深深拜下，「辛苦老师为学生筹谋。」
韩城将他托起，「应当的。」
他无儿无女，唯有这三个弟子，几乎跟儿子差不多了。
三个弟子品性都不错，待他恭敬孝顺。
尤其是老大沈泽，这回会试没参加，非要在府城陪他。
韩城忿忿，「真是个榆木脑袋！」
顾清明道：「学生不如大师兄。」
韩城瞪他一眼，「这会儿别抢，等为师七老八十，有你们尽孝的时候。」
「学生必定好生侍奉老师。」
「不说这个了，你安心在京城，若遇什么事记得写信回来。对了，银钱可凑手？」
「够的够的，老师不必担忧。」
内院里，云竹在听师娘的教导。
「那些个宴会很没有必要参加，平时与你姑子玩乐或是交一两个要好的便罢了。」
她是陪韩城从底层过来的，深知这个层次的夫人聚会没什么营养，还很容易成为一些有心人的突破口。
「不过目前清明的官位还低，应该也接不到多少帖子，关起门好生过自己的小日子就好了，」
「那感情好，」云竹笑道：「你是知道我的最不耐烦参加什么宴会了。」
第177章 到京买房
三个月假期听着长，但大部分时间要浪费在赶路上。
真正在家的日子其实很短，而且事情也多。
现在处理的差不多了，就要准备回京。
顾老爹有些可惜，「你的进士碑才选好了地方开始建，还没建完呢，你就得走了。」
这趟去京城，下次回来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顾大嫂心里难受，从前老二和云竹虽然离家，但好歹知道啥时候回来，如今这回连个归期都没有。
她搂着云竹和馒头哭了好几回。
「虽然知道你们去京城是好事，但我心里就是不捨得，你说咱们家要能一直在一块儿多好。」
顾大哥心里也惦念着，但没顾大嫂表现的那么明显。
而且他想着老二是去当官的，男人到底觉得前途更重要些。
他劝顾大嫂，「去京城给皇上办差是好事，多少人都求不来呢，没啥好哭的。」
云竹搂着顾大嫂，她心里也捨不得，可这是没法子的事。
「好好督促小禾读书，赶明儿他考到京城了，咱们一家子在京城团聚。」
顾大嫂破涕为笑，「好。」
小苗忍不住捂脸，默默为哥哥打气，他身上的担子好重啊。
白日里云竹收拾好行李，晚上顾大哥夫妻俩联手整治一桌子菜，一家人热热闹闹的吃了。
夜里好好睡一觉，隔天一大早就要走了。
临行前，顾老爹抓着顾清明的手交代。
「在京城别亏待自己和媳妇儿子，银子不够了写信回来。若是官不好做，大不了就辞了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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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清明摸着他皱巴巴的双手，一个劲的点头，心里百感交集，说不出话。
看着旁边站着的大哥，心里庆幸他爹有他们兄弟两个，要不然他如何能放心离开。
顾清明将云竹扶上马车，把馒头抱给她，扭头跟大哥说话。
「家里有啥事寄信给我，村里人让里正好好约束。小禾的功课得抓，他是咱们家下一辈的领头羊。」
「还有家里的田地铺子，这些都得辛苦大哥你操心。」
顾大哥连声应是，「交给我放心吧。」
马车边上，顾大嫂跟云竹执手相看泪眼。
虽然昨天就已经道过别了，但临到分开，两人还是哭得稀里哗啦的。
她们俩一哭，带的云松和小禾小苗鼻子酸酸的也想哭。
至于馒头，早就应景的跟着哇哇的哭着了。
顾家门口乱作一团，好半天大家的情绪稳定下来。
顾清明上了马车，顾家人将他们送到了城门口。
六月还好走动，进了七月，天气愈发炎热。
云竹和顾清明还能进空间轮流休息，但馒头进不去。
他们只好从冰箱里拿了冰块出来，放在马车里降温。
但又怕冻着馒头，冰块不敢拿的太多，也放得尽量远。
顾清明对车夫说，夜里白天早上趁着凉快多赶赶路，中午热了就找地方歇。
一路走的都是官道，官道平整，马车没那么颠簸。
饶是如此，等到京城时，馒头原本肉嘟嘟的脸也瘦了一圈，云竹心疼坏了。
一家子风尘僕僕的进了城，满脸疲惫。
顾清明寻了家客栈，要了间天字号上房。
「估摸着安义和师兄都已经回去了，咱们暂且在客栈安置，赶紧将院子买了。」
「嗯。」云竹心疼的摸摸睡得不大安稳的馒头，「可算到了。」
儿子太小了，即使有灵泉水护着，精神头还是不大好。
顾清明到楼下要了热水和吃食，吃过东西洗了澡，再好生歇息一晚。
一家三口终于恢復了活力，决定一起去牙行找院子。
这回买的是要安顿下来的家，一家人要住着舒服敞快，定要买在心头上才行。
到了牙行一说，有牙子赶紧上来接待。
「顾大人、顾太太，您二位可来了。」
早前顾太太托他寻宅院，一直没寻着合适的。
好不容易找到了，去宁家一问，好嘛，顾大人回乡了。
可算把人等来了。
他也算尽心，顾清明和云竹没说什么，只问在哪，今儿就去看看。
牙子赶紧安排马车带他们去，路不算远。
到了地方，牙子领着他们进去转了一圈。
粗略看下来，院子里有口井，有个小池塘上头还有个亭子。更妙的是，有一处不算大的竹林。
云竹觉得挺好的，再移栽些花树，想想都觉得美。
再看建筑物。
抄手游廊上的漆都是完好的，墙壁窗子没看到有破损。
进到屋里看大件家具，几乎有七成新，都不用怎么更换。
牙子有些自得，「顾大人、顾太太，您二位瞧着怎么样？虽然只是个二进的宅子，但胜在设计的精巧，是南边的风格。」
屋主原是南方人，在京城做个六品官做了多年，突然被外调，这才把宅子挂出来卖。
方方面面都挺符合云竹的要求。
顾清明觉得还成，原主人跟他的品阶差不多，各处都不用大改，不存在僭越的问题。
挺方便的。
他看了眼云竹，主要看娘子的意思。
云竹还真喜欢这里，一眼就相中了。
她问牙子，「这个宅子要价多少来着？」
牙子笑道：「二千六百两。」
云竹抿嘴，觉得有点贵。
「二千二百两，能成咱们今天就成交，不成我就再看看。」
方才牙子说了，屋主外调着急出手，此时不砍价更待何时？
牙子心想好傢伙，一下子砍了四百两，这也忒狠了。
他摇头不应，「要不咱们再看看别的？」
这样的大砍刀，人家屋主不可能答应的。
顾清明看出云竹对这里的喜欢，伸手拦了牙子。
「我们刚回京城，一路奔波累了，实在不想跑。这样我们再添一百两，两千三百两。」
牙子苦着脸。「顾大人，非我拿乔，实在是这价太低了。」
云竹也不想再去看别的，「展现你实力的时候到了，你只要能谈下来，我给你五十两银子的好处费。」
五十两！
牙子疯狂心动，他一年都赚不了这么多银子。
他盘算着得了这五十两，给儿子在城边上买间小房子，后头的亲事就好说了。
牙子咬牙，「成，您二位就等我的好消息吧。」
第178章 馒头会走
出来后，云竹一家和牙子分开。
他们看的快，这会太阳还没升起来，不怎么热，于是拒绝了牙子相送，准备一路逛回去。
「这地方可比石榴巷大多了。」从巷子里出来，云竹感慨。
住户也少，从前石榴巷里能住二三十户，现在这条巷子里就三四户。
随后又路过一条巷子，云竹探头一瞅，里头就一家。
「哇，看起来好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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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清明一手抱着馒头一手拽她，「醒醒，咱们暂时住不上这样的地方。」
他的官职太低，即使有银子也不能买这样的地方，属于僭越。
云竹收回目光，扭头拍顾清明的肩膀。
「加油呀，为了咱们能早日住上独户而奋斗。」
至于那些个离皇宫近的，五六进的院子，她想都不敢想。
馒头学着云竹的动作，咿呀咿呀的去拍顾清明。
顶着妻儿的目光，顾清明感觉肩头一沉。
「好，我会努力的。」
他的表情太过沉重，云竹扑哧一笑。
「放轻松，你已经很棒啦。今天看的宅子我也很喜欢，能买下来就很好了。」
独门独户什么的只是个目标。
「嗯。」顾清明应了一声，目光温和的看着她。
云竹有些不好意思，借着宽大袖子的遮掩，用小指勾勾他的手心。
顾清明喉咙上下滚动一下，干咳，「别闹，这是在外面。」
说来确实有段时间没做了，他也有点想。
云竹：「……」
可恶，这人想歪到哪里去了？
被她瞪了一眼，顾清明才恍然自己理解错了。
但不好意思承认，还有些蠢蠢欲动，遂发出邀请，「晚上？」
云竹双颊漫上绯红，支吾一声，到底应下，「嗯。」
馒头不知道爹娘在说什么，有些疑问的发出一声「嗷」。
云竹后知后觉他们俩又在孩子面前开车，脸色爆红。
咳咳，以后要学会控制自己，千万不能养成习惯。
馒头越来越大了，万一哪天他能听懂就糟了。
两个大人之间有些尴尬，牵着的手却没松开，一路逛回到客栈。
午饭叫小二送上来，吃过后小睡一会儿。
下午凉快些时，顾清明到宁家一趟。
管家告诉他宁安义和李源都顺利通过了翰林院的考试，已经回乡了。
「顾二爷何时回来的？怎的不叫人递个消息过来，三少爷走前留了话，等您回来继续在家住。」
顾清明笑道：「不必麻烦了，我如今住在客栈，已经寻了宅子，过几天就搬过去了。」
他态度坚决，老管家便不再坚持。
客栈里，云竹陪睡饱了的馒头玩。
她将房间里的桌椅推开，铺上厚厚的垫子。
之前一段时间馒头都在马车里，活动范围很小，乍然到了地上，馒头很是兴奋。
他穿着橘色小老虎的连体衣，从左边爬到右边，从右边排到左，嘴里啊啊大叫。
见他终于不再是一副恹恹的模样，云竹高兴的很，拿着个红色的拨浪鼓坐在毯子边上摇晃着逗他。
「乖馒头，来妈妈这边。」
被他手里的拨浪鼓吸引，馒头手脚并用，爬的很快。
将要爬到她跟前了，却突然停下，仰着头看云竹。
两只短短的小肉胳膊撑在身前，嘴里发出两声「嗷嗷」，示意云竹过来抱他。
云竹乐了，「你这小懒鬼，不许偷懒，快来妈妈这里。」
馒头耍赖，两只小短手一放，整个人趴在了毯子上，努力的抬头看着云竹。
云竹：「……」
傻儿子哟，这样不是更累吗？
被馒头用一双和顾清明相似的眼睛盯着，云竹没忍住，放下拨浪鼓，将儿子抱在怀里，轻轻亲了一口。
软软的，香香的，不愧是她的宝贝。
馒头微微挣扎一下，小手指着地上的拨浪鼓，「啊？」
他都到娘怀里了，为什么娘不给他？
云竹试图跟他解释，「你这是耍无赖。」
馒头听不懂，指着拨浪鼓啊啊叫。
顾清明进屋看到的就是娘俩鸡同鸭讲的画面，笑问云竹，「这是怎么了？」
云竹告状，「你儿子胜之不武，想要拨浪鼓，却不自己努力，想要矇混过关。」
顾清明好笑，「一个拨浪鼓罢了，你给他呗。」
云竹不服，「我这个人相当有原则，说了让他过来，那就是要过来才能拿到。」
顾清明无语，她明明就是想看儿子急的哇哇叫的样子。
他一边吐槽云竹，一边捡起地上的拨浪鼓走到毯子另一边，对馒头说：「儿子，来。」
云竹笑嘻嘻地将馒头放下，拍拍他的小屁股，「去你爹那儿，你爹手里有拨浪鼓。」
馒头扭头看云竹一眼，瘪瘪嘴。
云竹愣是从他这表情里看出一丝委屈。
顾清明又喊一声，摇晃两下拨浪鼓。
馒头的注意力被吸引，手脚并用的往他那边爬，突然被毯子上的布老虎绊了一下，整个人歪倒。
这事很常见，馒头都已经习惯了，自己慢慢坐了起来。
他坐着发了会儿呆。
云竹走到顾清明旁边，拍手给他打气。
「馒头加油，快来爸爸妈妈这里。」
馒头看看娘亲，再看看爹手里的拨浪鼓，一双肉肉的小手放在毯子上，把屁股撅的高高的。
正要吐槽馒头的奇葩姿势的云竹，就这么看着他慢慢的站了起来。
「儿子，儿子会站了！」
夫妻俩对视一眼，满眼惊喜。
却不想，还有惊喜，馒头抬起脚往他们这边走，虽然有些跌跌撞撞的，但确实走了好几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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馒头又走了两步，一个不稳就要栽倒。
云竹眼疾手快的将他抱住，一口亲上去。
「娘的宝贝儿子，怎么这么厉害呀？」
顾清明将拨浪鼓塞到他手里，夸赞，「儿子好棒。」
抱着拨浪鼓躺在云竹怀里，听着爹娘夸赞的馒头眉眼弯弯，咧嘴笑开，露出两颗小乳牙。
顾清明稀罕的不行，拿帕子给他擦擦喷出来的口水。
馒头自己晃动两下拨浪鼓，听着清亮的声音，愈发高兴，伸手就要把拨浪鼓塞进嘴里啃。
顾清明拦了，馒头一口啃在他手上，疼倒不疼，就是沾了一手的口水。
「这孩子，跟小喷壶似的。」
第179章 买下房子
馒头被顾清明的手吸引，一个劲的追着啃，口水擦也擦不尽。
顾清明无奈，「臭小子。」
他将沾着口水的手往儿子身上蹭，顺手「蹭」到肉唿唿肚皮上，揉了好几把。
馒头被他爹揉的咯咯笑。
顾清明摸摸他的胳膊，「瘦了。」
从前馒头的小胳膊腿儿跟莲藕节似的，胖乎乎白嫩嫩，可爱极了。
如今也就脸蛋和肚子，还能撑撑场面。
云竹心疼儿子，「咱们补回来。」
她叫顾清明带儿子玩，自己进空间厨房做辅食。
辅食做完馒头却不愿意吃，非要给爹娘展示新学会的技能。
云竹和顾清明护着他走了一会，玩累了，一屁股坐下，小短手指着碗啊啊叫。
「臭小子，会使唤我们呢。」云竹笑骂一句。
顾清明一手抱着儿子坐在他腿上，一手接了碗，逗他。
「叫爹，爹给你吃肉肉。」
云竹白他一眼，「他才多大，整天只会啊啊嗷嗷的叫，你也忒心急了些。」
听李娘子说，虎头一岁两个月时才会叫爹娘呢。
虽说每个孩子发育情况不同，但他们家馒头还太小了些吧？
顾清明晃晃馒头的小胳膊，「咱们儿子聪明。」
他和娘子的孩子，岂是其他小孩可比的？
「啊！」
馒头不满的用屁股墩了墩他爹。
咋回事，要饿死孩子是不是？
顾清明：「……」
臭小子，不给他面子。
云竹笑话他，「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哈哈哈。」
云竹接了馒头到自己怀里，让顾清明给他餵饭，这样能稳一些。
馒头吃饭时就乖，吃得香喷喷的。
吃完了饭，云竹给馒头揉揉小肚皮顺了气，这才哄着他睡。
吃饱喝足，小孩子睡得快，没多时就睡着了。
两个大人对视一眼，想到在街上时说的话都有些脸热，但到底没忍住胡闹了一场。
云雨收歇，看着馒头熟睡的小脸，云竹脸热。
才说不在孩子面前胡闹，现在就打脸了。
再看旁边笑得一脸餍足的男人，云竹伸手在他腰间拧了一把。
「干嘛？」
云竹瞪他一眼，「谁叫你勾我？」
「我……」顾清明委屈。
罢了罢了，反正吃到肉了，随娘子怎么说。
有五十两银子作为胡萝蔔在前面吊着，牙子的动作飞快，隔天就带来了好消息，屋主同意了。
今儿天热，云竹没带馒头出去，叫顾清明跟牙子去办理手续。
原以为很快，谁知上午出去天将将黑了才回来。
馒头才吃了奶，躺在床上打瞌睡。
云竹压低了声音，「怎么这么晚？」
顾清明苦笑，「朝中无人难办事，咱们如今跟在府城不一样了。就这，还是打点了差役才排到的。」
云竹默了，还是那句话，在这个时代地位背景太重要了。
还没说两句馒头就哼哼唧唧，云竹赶紧轻轻拍了他两下哄哄。
等馒头睡下了，两人才重新说话。
「两千三百两买下的，不过加上各处打点以及给牙子的，花到了两千四百两。」
「挺便宜的，比我预计花的少，这牙子有两把刷子。」
顾清明脸上带笑，「确实有点本事，也会做人，一见我将宅子买下，立即寻了几个短工帮忙收拾。」
「那感情好，省得咱们再跑一趟。」
挺有眼力劲儿的。
云竹一边说话，一边翻看契书，「怎么过户到我名下了？」
顾清明理直气壮，「咱家你做主，不过到你名下过到谁名下？」
他故作可怜，「娘子你不会把我赶出门吧？」
云竹心情甚好，选择配合他的表演，微翘手指。
「看你表现，你乖的话就不赶你。」
顾清明接过她的手，在手背上印下一吻。
「一定，顾某人此生绝不负娘子。」
她被撩了。
云竹收回手，面上绯红，「可以了啊。」
气氛正好，但昨天俩人才闹过一场，今天便将馒头放在中间，睡素的。
荤素搭配，他们的生活方式相当健康了。
「牙子知道咱们急着搬进去，短工找了许多个，用不了几天就能收拾出来。」
云竹「嗯」了一声，说：「他会办事，回头铺子和田庄也交给他办吧。」
「今天跟他提了，铺子田庄下人都要。」
「行，叫他慢慢找，不着急，最主要的是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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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跟宅子似的，多长时间都没寻到，一买就买到了个喜欢的。
次日应云竹要求，一家三口到宅子里转悠一圈。
牙子一早就来了，正指挥短工收拾院子呢，见他们来忙打招唿。
「顾大人，顾太太来了，您二位放心，我找的都是手脚麻利的人，不出三天保准能住进来。」
他没想到这场交易进行的如此迅速，五十两银子得到的太容易。
心里有些不安，总想多干点儿啥，索性就包了售后。
云竹心里满意，这人还挺有职业道德的。
看过房子，天还凉快，顾清明提议逛街，比如首饰铺子珠宝楼什么的。
他记得娘子很喜欢他们这里的首饰。
云竹欣然同意，以前是银钱少，府城的首饰铺子她都没去过几回。
到了京城后，不是陪顾清明备考就是陪他等成绩，也没心情好好逛。
现在官职已定，房子已买，没什么事了，手里又有银子，可得好好逛逛。
京城的首饰铺子比府城高级多了，光在一楼转悠一圈，云竹就看到了金银玛瑙各色宝石之类的。
她试戴了好几样，问顾清明的意思。
顾清明分不清哪一件更好看，他觉得娘子戴哪一件首饰都一样的好看，有些苦恼。
「要不都买了吧？」
别再问他哪一个好看了，他真分不出来。
云竹白他一眼，文章写的好有什么用，夸她的时候就只有两个字，「好看」。
顾清明抱着儿子默默缩到一旁。
云竹给自己挑了镯子耳环和簪子，又给白露李娘子顾大嫂和师娘挑了，还有家里的小苗，安靖家的小闺女。
想了想，她给白芽也挑了只镯子。
数量虽然多，但每一件都不是很贵，一共花了九十一两。
云竹觉得还可以，好喜欢这种大採购的感觉。
第180章 李源回京
就这样，顾清明还问她，「怎的只买这一点？」
看着多，大部分都是给旁人买的。
「别不捨得，平日里你要戴的。」
如今她是官家太太了，平时招待客人或是参加宴会啥的，没点首饰很容易被人看轻。
云竹笑道：「放心，这些只是买着玩，家常戴的，正式场合有旁人送的那些呢。」
那些商贾鬼精鬼精的，送的都是正好合她身份又精巧好看的首饰。
从之前苍白无力的「好看」二字中，能看出来顾清明对首饰实在没什么研究，不知道这里头有多种讲究。
「那你看着买，别疼银子。」
云竹笑嘻嘻的接受了他的关心，摸了把他怀里的馒头，有些可惜。
「咋不是个妹妹崽呢，我刚看几样孩子的首饰，做的可好看了。」
她没忍住多买了两样，回头都给小苗寄过去。
馒头无辜的睁着眼，咧嘴沖她笑。
云竹顿时又觉得儿子也行，反正她的宝宝就是天底下最好的。
随后又去了成衣铺子，主要为了看看京城的款式，家里是不缺布料的。
买了两件一眼就相中了的成衣，云竹询问能否提供料子进行加工。
老闆娘笑道：「自然可以，您这边料子送来，想要什么样我们都能做，若是不满意还能改。」
云竹自然选择这种定制款，愉快的与老闆娘定下款式数量和工期，交了定金。
后边两天，一家三口到处闲逛，连上回被云竹吐槽卖东西死贵的寺庙都去了一趟。
终于，宅子清扫完毕，可以拎包入住了。
他们的东西少，半天时间就收拾好了。
云竹在屋里打量一圈，「怪不得用了好几天，添置不少东西。」
例如灶房里的柴火油盐碗筷，屋里的针线筐子等等。
牙子不知道这些东西云竹的空间里都有，但准备了就是他的用心。
云竹贊道：「这五十两银子真没白花，回头把买东西的银子给他吧。」
琐碎东西虽不值什么钱，但加一起，对于牙子来说也是笔开支。
顾清明应一声，「回头我给他。」
天气热，家里又没外人，云竹就没在灶房开火，在空间厨房做的饭。
「可惜不能把馒头带进去，不然咱们一家三口边看电视边吃饭多好。」
里头不冷不热的，舒适的很。
「这破空间。」云竹吐槽一句。
顾清明看得开，「有这样的机遇已经很难得了，莫强求。」
知足常乐。
「好了，好了，顾大人不要说教了。」云竹捂耳朵。
她把馒头塞过去，自己叼着根老冰棍跑了。
直到晚上睡觉，云竹还觉得有些不真实，「咱们家居然真的在京城买房了。」
要知道在现代，她都不敢做在北京买房的梦，太遥远了。
没想到穿越一遭，她能在京城有个大宅院，值了值了！
搬进新家的第三天，李源一家到了。
说来也巧，顾清明去成衣店送布料，扭头瞧见进了京城正找客栈的李源。
这还有什么说的？直接把人带家里来了。
云竹高兴坏了，这几天正无聊呢，可算有朋友来了。
「怎么安义和白露没来？」
两家人不是一起走的吗？
李源解释，「安义家人多事杂，又不必买房，要迟一点才进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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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云竹点头，不再管他，只拉着李娘子和虎头进屋，「好久不见你们了，真想的慌。」
母子俩精神都有些萎靡，云竹倒了灵泉水递过去，「热天赶路可太遭罪了。」
李娘子一口气干了灵泉水，才有心情说话。
她吐槽，「我想着天凉快些再走，反正还有时间，可家里一个劲的催，说什么为圣上效力是荣幸。」
效力归效力，就不能等几天嘛？
云竹也觉得有些无语，咋还有一心把孩子往外推的，这思想觉悟太高了吧？
都不是外人，略歇一歇，感觉没那么累了，李娘子挽起袖子要去灶房做饭。
「你带着馒头不方便，别来了。」
云竹忙将她拦了，「嫂子别忙，大热的天家里不开火了，我叫酒楼送饭菜来。」
「花那钱做甚？咱们吃三四个菜够了，不费多大功夫。」
云竹直接拽她坐下，「好好歇歇吧，最热天的赶路你不累啊，你瞧虎头的小脸瘦成什么样了？」
提起孩子，李娘子满脸心疼。
「天太热了，大人还能忍，虎头啥都吃不下。」
说着她有些恼，暗骂李源一句。
外头和顾清明说话的李源打了声喷嚏，习惯性的掐指一算，有种不大妙的感觉。
虎头乖巧的挨着李娘子坐，闻言小手一拱，「儿子叫娘担心了。」
云竹一愣，「虎头这是开蒙了？」
这小大人样，当真可爱。
「将将五岁了，回家他爷爷说早些开蒙读书，路上没啥事，他爹就教了点。」
儿子学得很快，李娘子也骄傲。
这回相公高中二甲，又考进了翰林，是一族的骄傲。
有那些个不长眼的，居然企图给相公送女人。
说什么干粗活的丫头，那细皮嫩肉的好模样，当谁看不出来呢。
相公当场冷脸送客，婆母特意来宽慰她，说是她生了虎头，谁都越不过她去。
「那就好，你公婆都是明白人。」
说起这个，云竹想起以前也有人往家送女人，将顾老爹的表现与李娘子说了。
李娘子笑道：「咱们几家的家人都挺好的，只管安生过日子就罢了。」
「谁说不是呢，知足常乐。」这会她倒是捡起顾清明的话了。
两人闲聊一会，酒楼那边送了席面来，两家人坐在一处热闹的吃了。
午休一会，待下午没那么热了，李源要出去看房。
不能一日日耽搁，借住顾家到底不是自己家中，没那么自在。
李娘子有些意动，也想跟去看看，但虎头还没睡醒。
云竹便道：「把虎头抱我屋里，等醒了我看着，你去吧。要住好些年的屋子呢，可得挑个喜欢的。」
李娘子正是这般想的，遂点头，「那麻烦你了。」
云竹摆手，一只羊也是放，两只羊也是赶，虎头又大了，没啥麻烦的。
第181章 三家见面
李娘子写了张字条，「他要是哭，你给他看看。」
儿子认识她的字迹。
「行知道了，你去吧，别担心。」
在云竹看来，虎头性子有些腼腆，不是个喜欢闹的。
李娘子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虎头醒来发现娘亲不在身边，明显紧张一下，看见云竹忙问。
「郑婶婶，我娘呢？」
「醒了？」云竹将纸条递给他，「你娘出门了，很快就回来。」
小孩揉揉眼睛，看了纸条两眼，瘪了瘪嘴。
不能哭，爹说他已经长大，作为家里的小顶樑柱是不可以哭的。
虎头把自己哄好，穿鞋下床凑到云竹跟前，挨着她坐，「婶婶在干什么？」
云竹在写她的话本子，见虎头无聊便停了笔，「婶婶给你讲故事好不好？」
「好，谢谢婶婶。」虎头相当有礼貌。
「很久很久以前啊，有个地方叫东胜神洲傲来国，海边有一花果山，山顶一石，受日月精华，产下一个石猴……」
虎头眼睛睁的圆圆的，惊讶，「猴子从石头里蹦出来了！」
「是呀，是不是很神奇？」
虎头勐点头，抓着云竹的胳膊，「婶婶，然后呢？」
「然后呀，猴子们发现一处瀑布，他们约定谁敢进去寻到源头，谁就是猴王。」
「我知道我知道，石猴敢去，他成了猴王！」
云竹摸摸他因睡觉翘起的头髮，拿了梳子边给他梳头边夸。
「真聪明，那石猴跳出来大叫，『我去我去！』」
没有人能拒绝西游记，这只猴子该死的有魅力，让人在一众美人中对他。
不知不觉，虎头已经坐在云竹怀里听故事了，姿态依恋。
云竹心中暗笑，计划通，哄孩子什么的，她好厉害。
等讲到石猴成了猴王，苦于没有兵器欲去龙宫取时，馒头醒了，哼哼唧唧的找人。
虎头立马从云竹身上下去，跑到床前，「婶婶虎头醒了，我们等会再讲故事。」
等云竹将馒头抱起来哄，虎头扭头去倒茶。
婶婶方才给他讲了好久的故事，肯定口渴了。
云竹抱着馒头坐到桌前，看见那杯茶水，不禁感嘆。
李娘子好福气，有个这样懂事的儿子，简直就像是来报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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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竹将儿子放到地上趴着，拿了玩具给他玩，招唿虎头一起来坐。
李娘子急匆匆回来，看到的就是云竹一左一右的抱着俩孩子，馒头嘴里啃着布老虎，虎头嘴里啃着糕点的样子。
见她来，云竹笑问她，「外头热不热？歇歇再说话。」
虎头从云竹怀里出去，起身给他娘倒了杯茶。
李娘子接过杯子一口喝干，搂着儿子坐在毯子上，「今儿麻烦你了。」
云竹摇头，「一点都没麻烦，相反，虎头帮了我不少呢。」
可能小孩之间更有共同语言吧，虎头把馒头哄的可好了。
「虎头很有当哥哥的样子，你和李兄教育的好。」
听云竹直白的夸他，虎头有些不好意思，把红扑扑的脸埋进娘亲怀里。
李娘子心里高兴，嘴上却谦虚，「哪里哪里。」
在李娘子怀里短暂的窝了一会，虎头就出来了，「娘，儿子去寻爹了。」
这会该是他识字的时候了。
李娘子点头，「你爹在前厅里，去吧。」
望着虎头的背影，云竹感慨，真自律啊。
谁不想要个会主动学习的神仙小孩呢？
云竹拍拍馒头的小屁股，「他长大能有馒头一半省心，我就烧高香了。」
李娘子笑道：「咱们馒头是个既乖巧又聪慧的，我瞧着哪哪都好，恨不得抱屋里自己养着。」
「那怎的不再生一个？虎头也大了了，今儿围着馒头一个劲的喊弟弟，八成想要个弟弟妹妹的。」
李娘子脸上泛红，「这也不是说有就能有的，看缘分吧。」
这回回去她娘也催，说是只虎头一个太孤单了，叫她赶紧再生一个呢。
这事急不来，李娘子岔开话题，「今儿瞧了三处宅子，我还真瞧中了一处。」
跟顾家一样是二进的院子，要价一千七百两。
银子差在位置上，离翰林院有些远，周围多是比较穷的小官和富商。
「就在宁家附近，往后找白露说话倒是近了。」李娘子挺满意的。
「那敢情好，就是我离你们远了些。」
李娘子拍拍她的手，「放心，还能拉下你不成？」
今儿虽看中房子，但却没定下来，盖因牙子上回从顾家这尝到了甜头，主动提出去与屋主商量价格。
李源会意，许给他三十两银子的好处费。
隔一天，牙子递来消息，屋主愿意以一千五百两的价格出售。
李娘子大喜，算上好处费和办契塞红包的银子，怎么着也能省下近百两来，不少了。
李源将房子买下，过了户搬进去，开始慢慢修补宅院和添置家具。
这就是房子便宜的另一个原因，比较破败，也没啥大件家具。
跟顾家的院子一比，就像开商交付的房子和屋主花价钱的精装修的区别。
但李家人不在意，他们经济有限，能在京城买房已经很不错了。
他们装修忙碌时，宁安义带着白露上京了。
「二嫂你眼光好，嫂子们都夸你给我挑的簪子好看呢。」
只是话没说几句，就有婆子在外头等着回话。
白露歉然，「往后要在京城久住，带的东西多，事情杂。」
「你还跟我生分起来了，你忙你的，我改天再来。」
云竹并不在意，只说等安顿好了再聚，往后同在京中，不在意一朝一夕见面说话。
只是等宁李两家安顿好，云竹却又忙起来了。
牙子递来信，说是京城边上有个近百亩的田庄要卖，价格在五六百两的样子，问她可有兴趣。
光看他这副信心满满的样子，云竹就觉得这田庄不会差，必须有兴趣啊。
当天一家三口就坐着马车，跟牙子一起去看庄子了。
马车上，云竹还跟顾清明念叨。
「先瞧瞧良田多不多，你名下还有免税名额没用完呢，可别浪费了。」
那名额不用一个子没有，赶紧用在田上，就有出息。
第182章 想买田庄
天热，马车帘子掀着，赶车的牙子听着他们谈话，忙解释。
「您二位放心，我昨儿跑了一趟，绕着庄子好好看了一回，良田挺多。」
牙子扬了个鞭花，「估摸着得有六十来亩的样子。」
云竹皱眉，「六十亩地的庄子卖五六百两，那有点贵了。」
「顾太太别急，除了良田还有果树呢，果树种了有十来二十亩的样子，我瞧着梨子挂了果，有鸡蛋大了。」
还有果树？
那这田庄除了农作物，还有水果的收入，云竹觉得值五六百两了。
牙子跟庄头是说好的，等他们到地方，庄头已经在路口等着了。
牙子拍拍他的肩膀，给他引荐，「这就是昨日我说的顾大人和顾太太。」
庄头笨拙的给他们行了礼，「小老儿领贵人们进庄。」
顾清明询问了庄头才知，良田有六十五亩，果林有二十四亩，比牙子说的还多些。
远远的追在后头，云竹小声嘀咕，「这么好的庄子，主家怎么捨得出手呢？」
牙子干咳一声，神情有些犹豫，但还是小声告诉她。
「说出来怕污糟了您的耳朵，这田庄的主家是一位大人后院里头的，也是赶巧了。」
就这么一句，牙子就不愿意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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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竹凭着自己吃瓜多年的经验，将事情进行一个大胆的猜测。
后院里头的，那就是妾室了，八成是大妇看着不爽，将人提脚卖了，田庄没了主人，匆匆出售。
再大胆点，若是大人不满四十，那就是见不得人的外室了。
不是被大妇发现给卖了，就是想换成银票攥在手里跑路。
「是哪一种？」云竹兴致勃勃。
牙子尴尬，小心翼翼的看向顾清明，示意他管一管。
云竹不满重复一遍，「是哪种啊？」
吃瓜不让人吃完，忒过分了，最讨厌谜语人了。
顾清明笑着低头跟馒头互动，装作没看见牙子的求救。
牙子无奈，伸手比划了个「二」，连着两下。
云竹明白了，外室做够了，卷钱跑路，还挺聪明。
那又是一个急单，可以掏出她的大砍刀了。
她倒不担心买了在逃外室的田庄会怎么样，反正只要她买了，在衙门里盖了印，那就是她的。
要是那位大人学霸道搞牵连，她就把他养外室的消息放出去！
进了田庄，在前头领路的庄头躬身。
「这就是我们田庄了，我领您们四处瞧瞧，路不平，贵人们留心脚下。」
云竹点头，「好，你领路吧，顺带给我们介绍介绍。」
见她态度温和，庄头心里稍定。
他们都是签了身契的奴才秧子，自是希望能找个脾性好的正经主人家的。
庄头沧桑的脸上堆起笑，「哎，贵人们随我来。」
他卖力的夸赞田庄的各处。
「贵人瞧瞧这口井，打的老深了，前些年干旱，里头还有水。」
「这处种的是梨子，再等一个多月就能吃了。那边种的是桃树，三月里开花好看哩，桃子长得也好，又大又甜……」
顾清明笑道：「这处桃林不错，若是买下庄子，以后可来这里看桃花。」
省的娘子念叨为了看次桃花，叫寺庙的和尚抢了回银子。
牙子捧场，「我是个俗人，只盯着花落结果能有多少产出，卖得多少银子。」
「都有，都有，既能看桃花又能卖银子，不止桃花，还有杏花梨花枣花呢，这几样果子卖的也好。」
庄头见两人意动，忙介绍，又领他们去看良田。
「水田少一些，只有二十一亩，余下的都是旱田。庄子里都是种田的好手，绝不敢煳弄的。」
这话云竹是信的，煳弄徒弟，等于煳弄自个儿的肚子。
粗粗转悠一圈，庄头怕他们累着，带他们回住的地方，上了凉白开。
「家里没有茶叶，贵人们且将就些。」
云竹的心思不在茶水上，她打量小院。
这处是给主人家住的院子，坐北朝南，一排三间正房，两侧有厢房，青砖灰瓦。
可能因为没什么人住过，庄头维护的又好，此时看上去还很新。
院子角种了些竹子，风吹过，沙沙作响。
不必庄头再问，云竹当即拍板，她要这处田庄。
「主人家说要价六百二十两。」
那外室心地还算良善，将此事交给庄头来办，便是存了叫他自己挑主人家的心思。
免得碰上个心狠的，让他们活不下去。
庄头与牙子相识，寻上了他。
牙子对顾清明一家印象挺好，又逢他们想买田庄，便给两边牵了线。
云竹皱眉，「这和说好的有点出入啊，六百二十两，有点贵了。」
牙子讨好的笑笑，将庄头拉到一旁嘀咕。
「老哥哥你唬我？昨儿不是说顶多六百两么，怎的今天突然加价？」
这不是砸他招牌吗？
庄头连连道歉，「今早主人家传话，临时涨了银子，我没来得及跟你说。」
「我看这事悬，顾太太是个精明的，不可能答应。」
庄头便道：「依着老弟来看，该如何是好？」
牙子跟那些个贵人打交道多年，一双眼厉的很，看人相当准。
「老哥哥信我，我便直言，顾大人和顾太太是难得的好性，莫要错过了。」
他在清理顾宅时顺手买的一些小物件，原本是想贵人若能注意到，也能留个好印象，日后多多照顾他生意。
不想贵人不但注意到，还体贴的补了银子给他。
只这一点就能看出，顾家不是爱磋磨苛待下人的。
两人相识多年，庄头信他的判断，「成，就依你说的，回头我劝劝主家。」
「这好办，她不是着急离京么，你与她说若是不涨价，这边立马就能给银子。」
这庄子虽好，但行情却不怎么样，属于那种中不熘的。
能拿出全款的大户人家不一定看的上，看的上的人家并不定能一次付清银子。
庄头应是，牙子再与云竹和顾清明说。
买卖之间难免在价格上一压一抬，云竹咬死五百八十两，愿意卖的话她直接付全款。
庄头与牙子对视一眼，「请贵人耐心等一等。」
第183章 郑家草丫
看完庄子，云竹和顾清明准备回去了。
庄头拍拍牙子的肩，笑道：「回头事成，我请你去城里七哥酒馆喝酒。」
这事他有九成把握。
牙子拱手，「成，那我就等老哥哥的这顿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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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作别，牙子随云竹他们离开。
谁知还没走两步，几人突然听见前边的小院里传来吵闹声。
本以为是庄户人家日常拌嘴，不想斥骂声越来越大，木门「砰」的一声被推开。
一个孩子从院子里跑了出来，慌不择路的撞到牙子身上。
「哎呦，这是咋啦？」牙子闷哼一声，倒也没发脾气。
孩子抬头，见几人穿着，神情更显慌乱，趴在地上抖着声音道歉。
云竹细瞧小孩，长得瘦弱，身上布衣脚上草鞋，蓬头垢面的实在辨不出是男是女。
牙子也不忍心，嘆了口气叫他起来，「往后小心些便是了。」
本以为逃不过一顿打的小孩心里欢喜，遇到好脾气的了。
他利索的爬起，才要张嘴道谢，后头就有人追出来。
「死丫头，敢咬你奶，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一个穿着灰布短打的壮年男子，拿着根手腕粗的棍子追出来。
院子里还有妇人的叫声，「当家的，这回可不能轻易饶了她，她还挠了华儿！」
孩子回头看人，心里慌乱，忘了身前还有人，下意识抬脚就跑，再次撞在牙子身上。
牙子这回有了防备，手挡了一下，后移了两步稳住了身形。
小孩摔在地上，露出了被头髮遮住的眉眼。
云竹一惊，「郑……」
这不是曾经在府城赶考时，遇见的那个郑书生的女儿吗？
那壮年男子追出来，瞧见他们，脚下迟疑。
顾清明三人他不认识，但庄头他是熟悉的。
觑见云竹皱了眉，庄头怒喝，「刘三狗，你这是要干什么？」
庄头在田庄的权利挺大的，素有威严。
遭他呵斥，刘三狗弯腰讨好一笑，「庄头您怎么在这，孩子不听话，我管孩子呢。」
他沖小孩低吼，「草丫，跟爹回家！」
草丫坐在地上，抱住牙子小腿，一双眼里满是祈求，「我不回去！」
云竹插话，「不回，今儿谁也不能把你弄回去。」
她招手，叫草丫到自己身旁来，摆明立场要护着她。
刘三狗瞅云竹一眼，虽不知她身份，但看庄头小心陪着，便知是惹不起的人。
他瞪了眼躲在贵人脚边的女孩，咽了口气点头哈腰的转身往回去了。
草丫松了口气，对云竹讨好的笑。
她方才在院里挨了刘三狗好几棍，被棍上的木刺扎到脸上，一笑起来顿时疼的龇牙咧嘴。
云竹不忍，将草丫拉起来，带回小院处理伤口。
庄头取了伤药来，「贵人慈悲。」
云竹不理他，小心翼翼的给草丫拔脸上的小木刺，擦洗后上药。
女孩被药刺激的有些疼，但咬着牙不哭，眼里尽是倔强。
弄完，云竹看向草丫，「咱们也算旧相识了，说说吧，你娘呢？」
郑书生再不济也考了秀才，一个秀才闺女怎么会出现在这？
提起娘，草丫的眼泪一下子出来了，「娘，娘没了！」
云竹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那个温婉到近乎逆来顺受，又努力改变自己的女子，就这么没了？
顾清明问她，「那你爹呢？」
这回草丫的声音里带着恨意，又带着点痛快。
「也没了，娘生了个妹妹，他不喜，在月子里打她，娘叫他活活打死了。后头他去喝酒，喝多了摔断腿，没多久也去了。」
叔伯埋了爹娘，搜颳了家里的财物，占了房屋，顺带将她远远的卖了。
云竹有些唏嘘，看向她的目光里满是心疼。
草丫伸手摸摸脸上那道癒合已久的暗色长疤，这是她为了不被卖进脏地方自己划的。
她垂下眼，在心里向云竹道歉。
她隐藏了一些细节，那人不是因为断腿死的，而是她将人绑在床上给闷死的。
太太的目光太温柔，她不想将这种事说出来，让那份心疼变成厌恶。
云竹想起头一回见她，还是个缩在郑娘子身边，说话细声细气的小姑娘。
如今却成了这样，唏嘘不已。
草丫咬咬唇，「太太，您买下人吗，我毁了脸，很便宜的。」
她毁了脸后一直发烧，病的很重，人牙子怕她死在手里，路过此地见有人愿意买，三十个铜板便出手了。
田庄里这家人之所以愿意买她，是为了给家里痴傻的儿子留后。
他们不在意她是不是将死，只是赌一把，万一活了他们就赚大了。
草丫哽咽着，「要不是那傻子实在不配合，我早就……太太，您就买了我吧。」
她活了下来，这家人一直在逼她就范，今儿给傻子灌了药酒，要将他们一起锁进屋里。
好在她机灵，没叫他们抓到。
这还有啥说的？留她在这就是个死，相识一场，自然不能叫她送命。
云竹看向庄头，「这孩子我带走了，你问问那家人要多少银子。」
顾清明将馒头交给她抱着，「我去吧。」
那样的人家，没的污遭了娘子的眼睛，再有怕那傻子冲撞了她。
庄头和牙子忙跟上他的脚步。
没多时，三人回来，一行人离开田庄。
马车上，牙子还有些愤愤不平。
「那刘三狗还有脸要十两银子，呸，真不是个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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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家子都是表面憨厚，内里藏奸的。
不过顾大人是个厉害的，硬是压到了五十个铜板。
顾清明从怀里取出草丫的卖身契，递给云竹。
「你收好，回头买下庄子就将那家人赶走吧。」
买不到就算了，要买到了，他不许自家田庄里有这样的人家。
「嗯。」云竹点头。
她拿着这张人命纸，也不去看，小心折好，借着袖子收进了空间里。
坐在云竹旁边的草丫，已经换了一身还算齐整的衣服，洗了手脸，将乱糟糟的头髮梳顺了扎起来。
瞧见她收了自己的卖身契，悄然吐了口气，心里默念。
娘，从今以后我就有主子了，您认识她的，她是个好人，日后不必再担心草丫了。
第184章 草丫认主
在田庄逛了许久，又遇上草丫，情绪上颇有起伏，云竹觉得有些累。
她揉揉额角，靠着车厢闭眼养神。
顾清明换了只手抱馒头，小傢伙睡熟了，还挺沉。
牙子听车厢里没声了，猜测他们累的不轻，又知他们家里没旁人，便多嘴轻声问了句。
「顾大人，顾太太，可要在外头吃？」
顾清明应了一声。
到了城里，牙子拐了道去酒楼。
他们来的有些晚了，过了饭点，酒楼里没什人。
但因为草丫脸上带伤，牙子还是要了间包厢。
客人少，菜品很快做好端了过来，可以开吃。
草丫却不坐，紧紧跟着云竹，笔直地站在她身后，头垂的低低的，很是拘谨。
她没受过专业训练，不知道作为下人应该怎么做，只见过一些小姐身边的丫头都是紧紧跟着主子的。
云竹无奈，伸手拉了她坐下。
「今儿是你进咱家门的第一天，先坐下好好吃顿饭，其他的日后再说。」
草丫听话，云竹说啥她听啥，「是，主子。」
云竹嗯了一声，没纠正她。
路上她想过对草丫的安排。
即使她好心把卖身契给了她，可一个小丫头在外头能怎么过？
一个不好叫人盯上，怕不是会被再卖一次。
可要留在家里，总不至于收养她，说到底她和草丫娘没多少交情，只是一面之缘。
不若就当个下人，省得将来养大了她的心，做出什么事来。
云竹不想费力不讨好的去赌人心。
顾清明赞许的看云竹一眼，眼底带笑，娘子善良却有原则，很好。
牙子虽不买卖人，但在牙行里也看惯了。
「顾大人、顾太太良善，今儿把这女娃从庄子里带出来，等同给了她一条命。」
那刘家人都不是善茬，女娃留家里迟早会被磋磨死。
没有今天这齣，庄里没人会去救她。
云竹笑笑，「谬赞了。」
她只是看不得这样的事，正巧家里也不缺一副碗筷。
云竹给久没吃饱过的草丫要了碗清汤面，草丫安静的坐着，把一碗面吃个干净，连汤都喝得一滴不剩。
馒头困了，云竹和顾清明匆匆吃饭回去，在门口遇上来寻云竹说话的李娘子。
「我这真是赶巧了。」
云竹笑道：「谁说不是呢，太阳大的很，咱们赶紧进去吧。」
顾清明把馒头抱去睡，云竹和李娘子坐在花厅里说话。
草丫见桌上有茶壶，给她们倒了水，随后就像小尾巴一样安静的站在云竹身后。
李娘子上下打量着她，「不是说去买田庄了么，难不成买田庄还送个搭头？」
云竹一想还真是，跟她说了今天这事，还有与郑家的渊源。
听完，李娘子招手叫草丫近前来，摸摸她的脸。
「可怜见的，往后否极泰来了。」
这也是个好心的太太。
草丫沖她笑笑，笨拙的行了一礼。
李娘子放开她，问云竹，「她的户籍可办好了？好好的小姑娘，别叫那家人祸害了。」
「没事，卖身契在我手里了，清明瞧过是真的，回头再去官府办理。」
「那就好，回头我拿几件旧衣服改改给她穿。」
李娘子热心，知晓云竹不大精通做衣裳，下人的衣裳又不值当去买成衣，揽了此事。
「那敢情好，多谢嫂子，我正愁这个呢。」
云竹喝了口茶，没跟李娘子客气。
住的地方的好说，家里那么多空屋子随便收拾一间就罢了，被褥也不缺。
可这衣裳叫她犯难，家里可没适合小女孩穿的衣裳，草丫这身又是补丁盖补丁的。
「成，改衣裳不费什么功夫，明儿就给送来，既然把人领回来了，那就把她当个人养。」
云竹正是这样想的，「谁说不是呢。」
草丫利落的跪下，给两人磕了头，「谢谢太太。」
李娘子忙叫她起来，「莫要这般，你家主子是个好性的，往后你用心伺候就罢了。」
她同情草丫经歷，待她上了心，匆匆起身要回去改衣裳。
云竹无奈，拉住她问，「今儿来找我做什么，难不成是为了这丫头走一趟的？」
「啥啊，我又不是我家那口子，能掐会算未卜先知的，我来就是想问问你今儿田庄看得怎么样。」
若是合适，往后她也想买一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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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目前囊中羞涩，这事不急，纯粹是家里收拾的差不多了，心里高兴，来找好友说说话而已。
见她真没什么事，云竹便不再拦，送她走了。
云竹挑了间屋给草丫住，「这屋子才清扫过不久，你自己打扫下也行。」
她叫草丫自己铺了张草蓆，又抱来一床半旧被褥，「先这么凑合下吧。」
草丫连道：「这已经很好了。」
就算曾在家里，她和娘也没盖这么好，在刘家更是睡的稻草。
她红了眼，「草丫往后一辈子都跟着您，您就是草丫唯一的主子。」
云竹戳戳她的额头，笑道：「咋还哭上了，放心吧，你卖身契在我手里，想跑也跑不了。」
草丫破涕为笑，「嗯，草丫不跑。」
这辈子她都不会背叛主子。
这一夜，草丫躺在软和的被窝里，睡得尤其踏实，还做了个梦。
梦到太太多年后成了老太君，笑容满面的和顾大人坐在一起，看着满堂儿孙。
而她穿着新衣，站在太太身边伺候着。
梦的做的太美，草丫硬是将自己笑醒，她拥被坐在床上，眼角还有湿意。
摸着被子，草丫透过窗子看向天上的星星，她会用全部气力把日子过美。
坐到鸡鸣，草丫赶紧掀被下床。
等云竹起来时，早饭已经摆在了桌上，温度正好。
见她起，草丫麻利的端了温水来。
「太太您醒了？大人已经洗漱抱小少爷去院子里了，您赶紧洗漱吧，有什么事吩咐我就成。」
李娘子是早饭时候来的，「我这急性子的，来早了。」
云竹拉了个凳子给她，「咱们什么交情，还在乎这个，坐下再吃点？」
「成，早上急着来，我还真没吃多少。」李娘子也不客气。
草丫手脚麻利的给她拿了碗筷添了饭，连鸡蛋都给剥了壳。
第185章 想买下人
云竹拉虎头坐在自己身边，盛了碗小米粥给他。
虎头沖她笑笑，小声问，「婶婶，吃完饭可以讲猴子的故事吗？」
听他说起这个，李娘子跟云竹吐槽。
「那天听完故事回去，他念念不忘，写字错了好几个，叫他老子一通训。」
虎头不好意思的将脸埋在碗里，娘怎的在婶婶面前说这个，好丢人……
嘿，好像带坏小孩了，这可不行。
云竹曲指在虎头面前的桌上敲敲，「抬头跟婶婶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小孩抬头，苦着张脸，「婶婶，爹娘骂过了，您别再骂，虎头真的知错了。」
孩子大了知道羞了。
云竹差点笑出来，但还是肃着脸强调一遍。
「故事可以讲，但得好好吃饭，用功读书，知道吗？」
「知道了。」虎头乖乖应声。
瞥见云竹想拿他左手边的小包子，虎头机灵的夹了一个给她，「婶婶吃。」
随后再夹一个给李娘子，「娘也吃。」
云竹再维持不住严肃的表情，笑开了。
「虎头这样，长大后不知道能迷住多少姑娘呦。」
李娘子也笑，「那正好，不必我费心给他找了。」
虎头还不到通晓男女事的时候，认真吃着手里的包子，对娘和婶婶所说的「媳妇」没有半点兴趣。
顾清明抱着馒头进来吃饭，李娘子匆匆喝两口粥，将碗一推，接了馒头抱着。
「我是吃过的，你们俩赶紧吃饭吧，我来餵他。」
顾清明笑笑，「劳烦嫂子了。」
李娘子是带孩子的熟手，一手揽着馒头，一手舀了蛋羹餵他。
馒头乖的很，来者不拒，若是李娘子餵慢了，还要着急的伸手去抓，没一会就吃完了一碗蛋羹。
「哎呦，瞧他吃饭真喜人。」李娘子给馒头揉揉小肚子，「这孩子太省心了。」
云竹笑嘻嘻的看着馒头，「谢谢婶婶夸。」
吃完饭，草丫手脚麻利的过来收拾碗筷，擦桌子收拾凳子的。
顾清明将一大一小两个孩子带走，把空间留给她们两个聊天。
李娘子挽着云竹的胳膊进内室，边走边夸草丫。
「这孩子不错，眼里有活。」
云竹笑笑，「是挺不错的，一大早就起来忙前忙后，不叫她干，她心里还不踏实。」
「随她去吧，人领回来也不是当小姐的，不能只好吃好喝的养着，得让她懂干活吃饭的理。」
两人坐定，李娘子将随身携带的小包裹打开。
「这两件里衣是我从前穿的，细棉布做的。我生了虎头长胖穿不下，只能收着了，如今改改给她。」
另有一身方便干活的裤子褂子，一件能见人的桃粉裙子，两双布鞋。
「都是好料子做的，别嫌弃。」
云竹拉着她的手，「嫂子这般用心，谁敢嫌弃？」
虽说不必现做，只是改小，但能弄出这么多件来，花费的时间不会少。
李娘子是真用了心。
草丫在外面收拾完了，烧了水进来给她们泡茶。
云竹沖她招手，「别忙，来看看这些衣裳你可喜欢？」
草丫粗粗翻看两眼，「主子，这，这真的要给我……奴婢吗？」
李娘子将衣裳塞到她手里，笑问，「不给你难不成给你主子？她可穿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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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丫有些哽咽，刚上手一摸她就知道这些衣裳都是好料子。
在家的时候且穿不上，没曾想做了人家奴婢倒是穿上了。
主子和李太太都在笑，她不想哭，扰了她们兴致，便匆匆行了一礼。
「奴婢去洗衣裳，主子您有事叫我。」
云竹看出她的不自在，挥手叫她去了。
看着她的背影，李娘子说一句，「还挺忙。」
云竹便想起她曾说进京之后便寻一个奶妈子，谁知先买房后买田庄，这事儿就被她抛之脑后了。
「怎么了，想啥呢这么出神？」
云竹摇头，「我在想家里只有草丫一个，还是太忙了，我寻思着要不要买一家下人。」
李娘子不明白，「买下人便买下人，为何要买一家子？」
云竹道：「自然是因为好掌控，将一家子都捏在手里，谁要有二心，总要先想想家人。」
这么一说，李娘子顿时明白了。
「要不白露怎么总说你聪明呢？我就不知道买个下人还有这么多说头。还有什么，你再跟我说道说道。」
她也准备买两个下人，充充脸面。
虽然手里银子不多，但如今家里好歹是当官的，若凡事还是她亲力亲为，很不好看。
叫人瞧见了，是要被嘲笑的。
云竹摆摆手，「我哪里懂得这些？离开府城前去师娘家走了一趟，得了教诲。」
既然李娘子想听，云竹也不介意与她细说。
「咱们这样的人家挑下人得尤为仔细，既不能要事事要强的，也不能要只会做事的。」
太聪明的人容易自以为是，看不清自己的身份，对主人指手画脚甚至招惹事端；
只会做事的人眼界窄，对他们这种从底层爬上来的人家没有任何帮助，反而容易成为拖累。
李娘子仔细琢磨，品了又品，「这话说的很是，咱们需要的是那些个谦虚上进的。」
笨点都不怕，只要能快速适应环境，努力开阔眼界的又谨慎的。
「如此一想，还有些难找。」
云竹嘆了口气，「那也得找啊，咱们家小业小的，经不起折腾。」
李娘子邀她，「择日不如撞日，要不下午凉快些，咱们去牙行逛逛？」
云竹心动，她也想赶紧找到合适的下人。
原先家里没有草丫还好，她能吃空间的东西，可有了草丫，就不好在空间吃饭了。
可这丫头做饭手艺不咋样，云竹有些嫌弃。
别的不说，找厨娘迫在眉睫。
这边云竹才应了她，那边顾清明就领着孩子们进来了。
「牙子递来消息，说是田庄那边同意了，我去看看，能办尽快办了。」
云竹喜上眉梢，「知道了，你快去吧。」
银票都在空间里，他能随意取用。
顾清明应声，说了句「中午不必留饭」便走了。
李娘子羡慕，「你家这是要置办齐全了啊，真好。」
第186章 为她请封
中午，云竹留了李娘子在家吃饭。
虎头傻傻的提醒，「那爹就要一个人吃饭了，娘，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吧。」
下午还要一起去牙行，天太热了，李娘子不想来回折腾。
她小声嘀咕，「臭小子还挺心疼他爹。」
云竹引诱虎头，「还想不想听西游记啦？咱们吃完午饭就开始讲哦。」
猴哥对小孩的吸引力是无与伦比的。
虎头眼睛发亮，当场将亲爹抛之脑后，「婶婶咱们拉勾！」
云竹沖李娘子得意一笑，与虎头勾起小拇指，再以大拇指相印，「……一百年不许变！」
李娘子摇头，「真是……」
前头那通训斥，挨的不冤。
吃完饭，小剧场开讲，李娘子本来抱着陪儿子听的态度，随意坐着。
不想听了一会竟入了迷，比虎头听得还认真。
等到下午不热，云竹喝茶润嗓子准备出门时，李娘子还有些恋恋不捨。
「这么快就该出门了啊，时间过的真快，那高翠兰可怎么办，真要嫁给妖怪？」
虎头仰头，一脸肯定，「孙大圣会帮助她的，肯定不会让她被抓走。」
「我儿真聪明，你说孙大圣要怎么办？该不会……」
母子两个竟旁若无人的交流起来了。
云竹无语，咳嗽两声，「哎哎，咱们还有正事呢，回头再聊故事好不好？」
李娘子不搭理这茬，反问她。
「不若咱们边走边讲吧，马车走得慢点，到牙行前还能再讲一段。」
云竹，「……」
回头一定得跟李源通个气，这回不止带坏了虎头，还把他媳妇也带偏了……
一路到牙行，熟悉的牙子跟顾清明办理田庄的事去了，是另一个牙子接待的。
听她们提了寻下人的要求，牙子有些犯难。
要聪明能干有能力的都好找，偏不要转卖的，还得是一家子等等，要求忒多。
再看两人穿戴一般，想来家里不是什么有地位的，牙子便不想费这心思帮着仔细挑拣，言语间多了几分敷衍。
「您二位的要求，小的实在作难，最近人少挑不出。」
见云竹和李娘子有些微恼，他又补救一句。
「真不是小的不出力，谁会跟银子过不去呢？小的悄悄告诉您二位个消息，过两日要到一批新货，到时您们来瞧瞧，许是能碰上合心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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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竹便跟他打听是怎么回事，牙子见她没难为，便说了。
原是朝廷里的事，今年新科进士们上来，皇帝便撸掉一批不干实事的。
这些京官被扔出京城，家里的奴僕带不走的便要发卖了。
这样的都是好货，懂规矩见识多还清白，不少人喜欢买这样的货。
知晓了这个消息，云竹和李娘子对视一眼，不再揪着牙子不放，转身就走。
没完成预计目标，时间还早，两人便带着孩子在街上逛了一圈。
顺带从酒楼里打包了几样菜回家，省得晚上再忙活了。
不料晚上过了饭点，顾清明还没回来。
云竹无比想念手机，有手机即时通信多方便，最起码不必等到饭菜都凉了才能确定不回来吃饭。
「好好的三菜一汤，竟然不回来吃。」
云竹叫草丫将饭菜一分为二，先热一半吃了，剩下的等顾清明回来再说。
至于草丫，云竹吃不了那么多，剩下的足够她吃的。
戌时末，顾清明回到家中，正房里还亮着灯。
他轻手轻脚的绕过摆屏，进去内室。
见云竹坐在馒头的小床前看着他睡觉，顿时心里涨涨的，像被填满了一般。
他轻声问，「儿子睡熟了，你怎么还没睡？」
云竹瞥他一眼，「前些日子，不知是谁从外头回来见我睡着了，生闷气呢。」
非要把她弄醒，就为了要个亲亲，惯得他！
云竹嘴上嫌弃，今天却忍不住瞪着他。
顾清明脸上漾起好看的笑，凑到她身边去，「娘子真好。」
云竹闻到他身上的酒味不小，「怎么喝了这么多？要不要解酒汤？」
她让出凳子，顾清明却不坐，「没醉。」
云竹不信，「喝醉的人都说自己没醉，你上回喝醉就是这么说的。」
她伸出手掌在他面前比划，「这是几？」
「五，不闹，真没醉。」顾清明拿下她的手，从怀里掏了张纸递给她，「庄子的红契办下来了。」
「刘三狗一家叫我赶出去了，田庄的庄头没换，他会寻新的佃户补进来。」
云竹接过这张薄薄的纸，细细读了一遍，小心的收进空间里。
「原来你去做这个了。」
上回买房屋过户便知衙门那边效率低的很，这回怕是为了叫他们高效一点，摆了桌席面。
「是啊，那群老油条，一点银子填不住，还是请吃请喝。」
那些都是地头蛇，可不怕他这种没啥根基的小官，不得不低头啊。
云竹心疼的摸摸他的脸，「慢慢办就是了，急什么呢？」
顾清明借势将她抱到腿上搂着腰，「那外室拿了银子走了，这不是怕夜长梦多么。」
再说假期马上过完，没多少空闲日子了，再过几天他就该去翰林院上值了。
置办了房屋和田庄，还有两件事没办。
一则是买铺子下人，二则便是请封。
大夏外命妇的等级有九种，从高到低分别是国夫人、侯夫人、伯夫人、一品夫人、夫人、淑人、恭人、宜人、安人、孺人，分别对应公侯伯以及一品到七品。
这些官职，属于「封妻荫子」的「封妻」，需要官员上摺子为母亲和妻子请封。
例如顾清明如今为七品，一旦朝廷批阅，云竹便可得到一个孺人的封号，而已过世的顾老太则获得「太孺人」封号.
顾清明低头，手抚着云竹透粉的颊，眼神幽幽。
「摺子已经写好了，过几天我就递上去。」
不然他娘子只能被人称唿「太太」，连个正式的称唿都没有。
云竹眨眨眼，「这事不急，等你上值后再递就行，直接给上官方便些。」
顾清明凑近亲吻她光洁的额头，「没事，不麻烦。」
七品孺人，目前他只能给她到这，但将来肯定会往上，到很上。
第187章 买了下人
将云竹和李娘子打发了，牙子跟同事说起她们。
「瞧着穷酸的很，偏要求还多，老子不乐意伺候。」
宋牙子协助顾清明办结了田庄的事回来，正听见这一句，心里不屑。
能进牙行的，再穷酸又能穷到哪去？
就看顾家，面上不显山不露水的，腰包鼓着呢，这才多久，大头都置办下了。
而他靠着顾家及李家几单，吃的好处费足够给儿子娶亲的了。
这人嫌弃，他不嫌弃，宋牙子上前打听客人情况。
那牙子是真不耐烦再接待云竹两人，有那功夫不如去讨好旁人，遂爽快的说了。
仔细一打听，宋牙子心里有了谱，这不是顾太太么？
他眯起眼睛打量同事一眼，这人啊，金子掉地上了还当是铜的呢。
宋牙子将此事放在心里，等新货一到，立马驾着马车去顾宅请顾清明和云竹二人。
「消息才放出去，我想着您家一直在寻下人，便来问问。」
云竹谢过他，「你来得正好，咱们快些去，省得好的都被挑走了。」
路过李家说了声，李娘子和李源也一同过去。
白露那边说不需要，宁家的下人用着挺顺手的，这回就没来。
路上云竹还兴奋，觉得自家来得早，肯定能挑着好的。
等亲眼瞧见一群人挤在一起，等着被人挑选的样子，庆幸自己没穿成某家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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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攥紧顾清明的手，告诫自己，在这个时代生存有风险，凡事都要小心。
宋牙子早依着顾家的要求物色好一家子，此时将人领到近前。
「顾大人、顾太太，您二位瞧瞧可还行？不满意我再去挑。」
这一家子六口人，成员构成为有些年纪的老两口，一对年轻夫妻并一大一小俩男孩。
看着还挺精神的，头髮有些乱，但露出外头的手脸都算干净，也没瞧见什么伤痕。
云竹一想也是，这些人都是被主家卖出来换银子的，并非罪奴，不至于苛待他们。
顾清明没说话，只抱着馒头在一旁看着，挑选下人全凭云竹心意。
云竹静静打量他们一会，觉得这家人的配置挺好，数量也不算多。
再看站的都规矩，没有眼神飘忽的，心里多了几分满意。
见她露了笑，宋牙子挨个介绍六人的来处和姓名。
「多少银子？」
牙子便知道这单基本成了，顾太太一惯是个爽快的。
他笑道：「这一家子四十五两，加上换奴契的银子，那就得五十两。」
云竹点点头，昨儿虽没买成下人，但她稍微了解了下行情，知晓五十两不算贵。
这种底子清白，买了之后基本没有后顾之忧的下人，价格要比旁的贵三成。
这家人便宜在老人和孩子数量多，真正能干活的人只有那对年轻夫妻。
云竹不嫌弃，但不会放过能压价的机会，「咱们也是老熟人了，便宜些。」
牙子干咳一声，「顾太太，这些都是官家出来的清白奴才，真没有再低的了，我还能诓您不成？」
云竹也不知道这里头到底还有没有还价空间，但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她沉默不语，神情似笑非笑。
宋牙子被看得不自在，咬咬牙，「奴契我来办，四十七两不能再低了。」
云竹点头，「可以。」
宋牙子重新笑开，「您二位随我来，咱们这边就有办手续的地方。」
因着这批下人多，官府特意派了人手过来办理，省的叫人一窝蜂的往衙门挤。
牙行里头的官差办事很快，一手交银子一手换契书，前后没有一盏茶时间，也没敢伸手要好处。
出来后，云竹嘟囔，「以后都能这样才好呢。」
顾清明笑笑，「那不大可能。」
这种事，上头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要想让底下人办事，就得叫他们吃饱。
真整治的一干二净，这些老油条们有的闹呢。
不过是一句闲话，两人说说就过了。
李源那边还在挑，他们想给虎头挑个书童，因着要费心培养，夫妻俩挑的尤为仔细。
云竹和顾清明先行一步，宋牙子服务到位，驾车送他们回去。
一家子下人抱着他们的行李，安静的跟在马车后面走。
云竹叫他别直接去家，先到医馆叫大夫瞧瞧。
以防万一，馒头还小，这些人身上别有什么病症。
好在除了俩老的身子骨弱了些，都没什么不好，大夫说是以前操劳的多了，不过没碍着什么。
回到家，云竹叫他们在前厅里等着，自个儿去后头从空间里找了以前的旧被褥。
其实不算旧，只是曾经出远门时，垫在马车里，弄的有些脏罢了。
云竹叫他们来个人把被褥抱着，送进指定的空房里，以后他们就住这里了。
收拾完，一家人再次站在前厅里，云竹问他们，「都说说，都会些什么？」
老头上前一步，代全家人回答。
「回太太，老奴曾是看门的，但也会养马。」
「老婆子在灶上做过，儿子会赶车，儿媳在针线房待过一段时间，大孙子曾是跑腿的小厮，小孙子还在学规矩，没有安排。」
顾清明点头，一家子没个在权利中心的，但各处位置都有，会钻营但还算本分。
他们家现在需要的就是这样的人家。
云竹也挺满意，「往后还干你们熟悉的活，只陈强除了赶车还负责外院洒扫，小陈氏除了针线还有内院洒扫，陈仓跑腿，陈满跟着小少爷。」
陈满六岁，正好陪着馒头长大，往后是成为跑腿小厮还是书童，就看他表现了。
「对了，草丫跟着我，还有洗衣裳。」
一家人拜谢，陈三道：「还请太太赐名。」
「陈」非他们本姓，连名带姓都是上一任主人给的，现在认了新主，总要将以往的印记抹掉才好。
云竹懒得费这个心思，他们的名字也没什么冒犯的，只道：「改姓『顾』就行了。」
简单的一句话，却叫他们喜笑颜开，对顾家生出了几分归属感。
草丫跪下，央求云竹，「给奴婢也赐姓吧。」
她不想跟着那个渣爹姓了。
第188章 初次上班
时间还早，还不该做午饭。
云竹拿了银子给梨花，梨花就是小陈氏。
因改了顾姓，云竹觉得叫她们婆媳顾氏和小顾氏怪怪的，便换了称唿，分别是芳婆子和梨花。
「你们拿着银子看着置办东西，顺带帮草丫也弄了。」
他们虽然带了行李来，但都是贴身的物件，生活用品很少，云竹懒得挨个准备，索性叫他们自己弄。
芳婆子接了银子，端正行礼，「是，奴婢们去去就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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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婆子领着儿媳上街一趟，将东西买了，回到倒座房利索的收拾了，就去灶房忙活。
烧了热水送进里屋，她问云竹。
「太太，您和老爷小少爷可有什么忌口的？天不早了，该做午饭了。」
云竹摇头，「没什么忌口，只是天热，少做些荤腥，弄些爽口的。」
「知道了太太。」芳婆子说完话便退出去做饭了。
吃过饭，下午梨花过来量尺寸，主子奴才的衣裳都该做起来了。
见着从外头进来的顾清明，梨花立马行礼，张嘴就喊，「老爷您来了。」
老爷顾清明，「……」
直到她走，顾清明才跟云竹吐槽，「怎么感觉平白老了好几岁。」
云竹装模作样的行了一礼，「参见老爷～」
馒头被芳婆子抱走了，不做饭时她帮着带孩子，草丫跟在一旁看着，也算是个监督。
没事的两人趁机胡闹了一场，白日宣……另有一番刺激。
晚间吃了饭，芳婆子将吃饱喝足昏昏欲睡的馒头抱来。
小孩瞅了一眼爹娘，伸出两只小胖手挥动两下，权当招唿他们了。
到了床上，又自己抓着垂下来的玩偶晃动两下，小嘴巴一张，打了两声哈欠。
睡了。
云竹，「……」
这么神奇的吗？
云竹压抑着兴奋到了外间，夸芳婆子。
芳婆子不居功，「小少爷乖巧，特别好带。」
「不，你既要管三餐又要带他，两件事做的都好，当赏，你便拿两份月钱吧。」
不管这其中谁帮她了，只要她能将事情办好，有功便当赏。
芳婆子大喜，连连道谢，「谢老爷，谢太太。」
她退出后，云竹还感慨。
「带孩子可是个技术活，咱们儿子喜欢她，这份钱花的不亏。」
顾清明想起他们夫妻带馒头的种种，亦有同感，千金难买儿子乐意。
「这家人买的值。」
他们在说顾三一家，顾三一家在倒座房里谈论主子。
经过一天的相处，他们心里的忐忑不安早就没了，只剩下喜气。
「新主子看着是个好伺候的，咱们只要踏实干活，他们能看见咱们的好。」
顾强也说：「如今家里除了一个小丫头，再没旁的下人，好好表现早晚能出头。」
比在陈家除了伺候主子，还得曲意逢迎旁人的时候强多了。
新主人家虽说只是个七品小官，但却是探花郎出身，只要不傻，总不会在这个位子上待一辈子。
主子上去，他们当下人的也有面子，可比被商人什么的买去强多了。
芳婆子一手揽着一个孙子，「仓哥跟着老爷跑腿长见识，满哥儿我估摸着太太想叫他陪小少爷读书。」
梨花欣喜，摸摸小儿子的头，「在太太身边要听话知道不？」
奴婢家的孩子格外懂事，小小人认真点头，「娘，我知道了。」
顾三笑起来，往后他们一家子就在这里扎根了，万望老爷能事事顺遂，一路高升。
被他们寄予厚望的顾清明在家里又歇息一日，买了辆马车方便出行，就要去翰林院报导上任了。
翰林院的工作时间是早八晚五，上六休一，十分人性化。
云竹赞嘆，「不愧是有编制的，果然无论哪个时代，宇宙的尽头都是公务员。」
虽说是八点打卡，但头一天上班，宜早不宜晚。
天边还有星子的时候，顾家就有动静了，吃完早饭，云竹送顾清明上了马车。
「我这就走了，时间还早，回去能睡个回笼觉。」
云竹点头，「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顾强坐在车辕上憨厚的笑，「太太您就放心吧，我少说也赶了十年的车了，京里路熟着呢，保准将老爷平安送到。」
赶车不止要又快又稳，准时将人送到，还需得熟记各家马车样式。
路上遇到等级比自家老爷高的，得及时避让，让人家先行。
这活还真不是谁都能干的。
等顾清明走远，云竹美滋滋的回去睡了，不用上班的感觉真好，尤其在别人需要上班的时候。
路上，顾清明遇上了宁家的马车，宁安义捎着李源一起来上班。
等到了翰林院才发现，他们来早了。
顾清明三人相顾无言，翰林院的僕役也不知所措，咋有人上值这么积极呢？
僕役小心翼翼，「要不小的带大人们参观下吧？」
顾清明，「……麻烦了。」
来都来了，总不能再折回去。
等三人将不算大的翰林院逛了一圈，其他考进来的新科进士们来了。
等他们到齐又等一会，翰林院的大人们才陆续到来。
第一天没什么事，主要是让他们了解和熟悉翰林院的构成和做事流程。
翰林院里有官阶的有五十五人。
从上到下依次为翰林学士、侍读学士、侍讲学士、侍读、侍讲、五经博士、典籍、侍书、待诏、孔目、史官修撰、编修、检讨、庶吉士。
余下有僕从杂役若干。
之后便是分配办公地点，交代任务，熟悉同事。
顾清明只觉得自己在桌前看了二十来页书，喝了三杯茶水，一天就过去了。
下班时间点一到，翰林院上下齐刷刷的止住动作，默契的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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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顾清明有些诧异，同办公室的老人好心提醒他，明天可以晚来点。
「四品以上才有资格上早朝，偏我们翰林学士是五品的官。」
「再一个，原本该翰林院负责的草拟奏章圣旨、讲学等，因内阁设在宫里，陛下用的顺手，便不怎么喊翰林院的了。」
顾清明翘起嘴角，「可不就惫懒了些。」
云竹拍拍他的肩膀，「你可是考进个好单位了，跟福窝似的。」
第189章 啼笑皆非
最主要的是，翰林院虽然清闲，却不是什么边缘部门。
作为向权利中心内阁输送顶尖人才的部门，当得起「清贵」二字。
所以云竹羡慕啊，清闲和贵重不冲突，既闲散又有前途。
想当年她为了个基层公务员卷生卷死，往事不堪回首。
三天新手期一晃而过，顾清明开始正式做事了，虽然这个事真的很少。
事情少就导致翰林院的人有些八卦，最近的话题一直都是他们这些新科进士。
好在焦点不在顾清明身上，话题度最高的当属状元傅寒。
傅寒年二十四，膝下儿女双全，是京城傅家人。
傅家在大夏还没建立的时候就已经存在了，可见其底蕴深厚。
不说这些远的，只说近的，傅寒的祖父娶了公主，这位公主正是当今圣上的妹妹。
是而所有人都看好他，日后进内阁，登顶权利小圈，当属傅寒莫属。
不知道多少人小心翼翼的奉承巴结，可惜傅寒不接茬。
顾清明对他的印象还不错。
此人是本届第一，论家世最拔尖，但表面上为人内敛，与人为善，十分好相处。
这就够了，顾清明无意深究此人究竟怎样，他们之间的差距太大，不必深交，相互间有个面子情就罢了。
用云竹的话说，他们这样的小虾米，苟住发育就行了。
打定主意，顾清明开始沉下心看书。
他们办公室里就有整面墙的书架，看完了不够院里还有藏书阁，翰林院别的不多，就是书多。
顾清明不止看院里的书，他还看空间书房里的。
两边搭配，轮流看，疯狂充实自己。
等到了下班的点，顾清明收起茶杯，将没看完的书做个登记，往兜里一揣，带回家继续看。
如此几天，旁人都道他是个沉稳好学的。
又一天下班，宁安义和顾清明一同出了翰林院大门。
两家赶车的下人见他们出来，忙拉着马绳上前，行礼后便站在旁不说话静候。
宁安义瞥一眼顾清明手里拿着的书，「我说小舅哥，你也忒努力了。」
从前在书院当卷王就罢了，如今成功上岸翰林院还要卷？
顾清明拍拍他的肩膀，笑道：「这不是没什么事做么，不若踏踏实实磨鍊自身，为日后外放做准备。」
不是所有人都能一直待在翰林院的，待下一批新科进士们上来，他们就要进行一次大考。
考试不合格者，直接刷去随便派遣外地；成绩合格，则可以选择留下或者外调。
一般来说，只要不是抱着苦熬资歷想法的，都会选择外调。
这时候就看谁的后台硬了，有背景的自然能得一个好地方，刷刷资歷调回来。
像他们这种没啥背景的，万一被分配到什么穷乡僻壤的，不做出点成绩来，一辈子都得待在那。
宁安义嘆口气，「小舅哥说的是。」
他爹只是个知府，在江泰府乃至惠阳省说一不二，却在这件事上帮不上什么忙。
从他来京城开始，后头的路就得靠自己了。
见他听进去了，顾清明欣慰，「行了，赶紧回家吧，别叫白露久等。」
宁安义应一声，上了马车才想起来，「李兄呢？」
李源家没有马车，平时都是蹭他的。
他们俩不在一处办公，一般都是在翰林院门口见。
今儿跟小舅哥说了一会子话了，怎么他还没来？
「难不成有什么事绊住了？」顾清明提议，「咱们去找找。」
谁知两人寻到李源，却见他与旁人在一处有说有笑的。
看见他们俩，李源与那几人告罪一声，走过来。
「瞧我，光说话忘记时间了，今儿我预备跟他们出去喝酒，你们来不来？」
顾清明率先摇头，「不来，云竹不喜我喝酒。」
宁安义也道：「白露在家等我呢。」
李源沉默一下，才笑道：「那你们先回吧，不必等我了。」
说完，他快走几步，重新回到那群人的队伍里。
「这……」
宁安义不知该说些什么，总觉得李源今天的态度有些奇怪，但也没多想。
宁安义还觉得他厉害，「平日里咱们三个在一处，有什么说什么，如今在这里，说话前总得在嘴里含着想一想，不能得罪了人。」
其实也不是怕得罪人，只是平白给自己树敌，不划算。
顾清明接话，「还得防着人家挖坑。」
他虽然不是焦点，但作为一甲第三人，还是吸引了不少目光。若不是他机智，底裤都能叫这些老油条给扒了。
「所以才说李兄厉害，竟然主动去拉关系。」
两人都把此事当个插曲，并没在意。
云竹闲了几日终于闲不住了，亲自带馒头，陪他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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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八月，馒头差不多一岁了。
如今站立走路愈发稳当，嘴里更跟话痨似的，整日嘀咕不停。
见状，云竹决定将教儿子说话提上日程，先从教喊「妈」开始。
虽然这个时代都喊爹娘，但对于云竹来说，爸妈更亲切些。
再一个，「妈」这个音，小孩比较好发出来。
「来，馒头，喊妈——妈。」
草丫和顾满都在身边，虽然不知道太太为何要教小少爷喊这个，但主人家的事，他们也不敢置喙。
馒头并不配合，嘴里「咿呀」、「啊啊」、「嗷咦」个不停。
任凭云竹用玩具还是食物引诱，就是不喊这一声。
草丫给她倒杯茶，「太太喝茶润润嗓子吧，小少爷还小，不着急学说话。」
顾满挠挠脑壳，也道：「娘说我一岁半才会说话呢。」
瞧着坐在毯子上笑得开心的馒头，云竹泄气，「得，这事急不来。」
谁知晚间顾清明回来，馒头瞧见他，就往他这边走。
顾清明伸手接住他，将他抱起来亲了一口，「好儿子，想爹了？」
馒头咧嘴一笑，字正腔圆的喊了一声，「妈。」
喊出一声后，后头的更顺畅。
许是觉得好玩，他甚至一边拍手一边沖顾清明喊妈。
顾清明，「……」
别以为他不知道「妈」是什么意思啊？
云竹，「……」
今天的教学成功了，但没有完全成功。
第190章 李源反思
夫妻俩企图把娃掰过来，教他喊「爸」。
馒头学会了，嘴里嘀嘀咕咕的来回念叨。
顾清明叫草丫端了碗羊奶来，引他喊，结果馒头笑呵呵的喊了声「嘛」。
难不成有奶就是娘？
云竹好笑，将羊奶接过来，问馒头，「喊我啥？」
「嘛…嘛。」
夫妻俩对视，这娃今儿跟「妈」槓上了。
玩了有一会了，喝完奶，馒头打了哈欠，闭上眼睛不再理会爹娘。
云竹揉揉他的小肚子，将他抱去睡，「你就折腾我们吧。」
小孩睡着，接下来就是成年人的时间，他们要聊点大人的话题。
比如——上班。
「这几天正式上班了感觉怎么样，翰林院的那些同僚好不好相处？」
顾清明感觉有些饿，叫草丫去灶房看看饭做好没有。
「好了直接送来，今儿在屋里吃了。」
草丫领命去了，顺带将顾满也带出去。
「还好吧，跟前面几天一样。点了卯便等着学士派事，有事就做，没事就看书，到点下值。」
当然他不是银子，总会有人不喜他，为难两下。
不过也不敢过分，顶多是不叫他办事罢了。
云竹噗嗤笑出声，「这手段怎么跟小学生似的。」
「一个院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谁都不想闹僵，万一我日后起来了呢？」
顾清明又道：「也不怕没人搭理，再不济还有李兄和安义不是？」
云竹想想也是，彻底放下心。
芳婆子敲门，与草丫一起将饭菜送来，随后退下。
有伙伴就行，云竹见他精神饱满，伸手盛了碗鱼汤递过去，「行，吃饭吧。」
顾清明给她夹了一筷子小青菜，「对了，上官说请封摺子今天才收齐，明儿一起递上去，还得等段时间才能批下来。」
早知道是按部门上报的，他就不早早的递上去了，塞了银子也是压在案头，等着收齐才送走。
云竹笑道：「咱们也不知道有这规矩不是？我不急，反正是我的跑不了。」
……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一周过去，新科进士们中隐隐有了派系划分。
有一部分人露了头，叫上官们记住了名字，一有什么事，上官们都会直接交给他们。
因此这些人很是得意，看不起旁人。
另有一部分想露头却没成功的失败者，因为露头的人把事情抢的差不多了，惹得他们十分不满。
这些失败者里又有两种，一些选择去给露头的人当小弟，一些选择继续努力。
剩下的就是像顾清明这样佛系的了，争斗什么的都与他们无关，他们只想按时打卡上下班。
「让他们那两拨斗吧，喝茶看戏还挺有意思的。」
云竹点点他，「你还找到乐子了。」
顾清明笑道：「可不是？总算知道你为啥喜欢看热闹了，每天只喝茶看书两样，时间长了确实没啥意思。」
再说这两拨争斗是避免不了的，他们争的原因无非是想升官。
翰林院虽说轻松又清贵，但相应的，他们的官位低俸禄少。
他们中间官阶最高的状元都只有从六品，榜眼和探花为七品，其余人根本不入流。
俸禄少的可怜，还没有地方知县来钱多。
因此，他们必须努力做事表现自己，争取升一升官，多搞点银子。
他和安义是手里有银子，心里有底气，要不然也得费心去争。
这么一想，顾清明道：「说来李兄许久没跟我们一处进出了。」
云竹忙说：「我正要跟你说这事呢，下午李娘子来家寻我说话，话里话外的埋怨李兄不着家，虎头的功课都落下了。」
「李兄他最近应酬多，着急露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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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家家境不如他们两家。
云竹摇头，「再是忙事业，总不至于连家里的妻儿都不顾了。」
要是因为家里过不下去了，要白手起家的那种打拼，她就不说了。
现在的情况是，李家已经是社会金字塔尖尖的那一批了，再因为争夺权势而忽略家人，着实有些不该。
「难不成他不去拼，李家就吃不上饭了？」
「嗯，我和安义也准备找时间与他说一说。」
过两天，顾清明和宁安义特意在酒楼摆了桌席面，邀李源一叙。
见了面，宁安义打趣他，「多谢大忙人赏脸。」
李源给他一拳，「有事说事，这话听着阴阳怪气的。」
宁安义也给他一拳，三人相视笑笑，气氛重新和乐。
喝了茶，李源道：「我知你们为何请我来，可是不去不行啊，总想找找机会往上进一进。」
他羡慕顾清明两人，「你们俩的日子过的跟快致仕了似的，当初咱们多努力才考了进来，如今你们怎的不上进了？」
顾清明道：「人各有志吧，我觉得现在这样挺好的，有人汲汲功名，有人追逐财富，我更愿意多花一些时间在媳妇儿子身上。」
宁安义紧随其后，「我也是，李兄啊，你捨得叫嫂子在家空等你？」
他在家听白露提过，说是李娘子抱怨李兄一直应酬，回家倒头就睡，连句话都没有。
面对两人的目光，李源有些心虚。
他想说自己是为了尽快升官发财，好叫他们过好日子。
但内心却知，固然有这方面的原因，但更多的是对权势的渴望。
他委屈了妻儿。
李源嘆口气，「你们说的是，我的心境和以前不一样了，自打进了翰林院，总想着往上爬一爬。」
见他反思，顾清明笑问，「高官厚禄谁不想要，但这得看命不是？那些个露头的，细究起来，哪个没点背景呢。」
再者说着这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与其跟着人家屁股后头追，不如多学点东西，到底还是能力最重要。
宁安义吐槽他，「你想想你多久没看书了？每天去外面吃喝，你都胖了多少了？」
李源下意识的摸脸，「嘿你这人，说事就说事，咋还人身攻击呢？」
他嘴硬，「男人嘛，胖点有啥嘛。」
顾清明语气凉凉，「听说嫂子喜欢长得好的。」
跟娘子玩在一起的，都是颜狗。
李源，「……」
扎心了，兄弟。
第191章 赚钱门路
被两个兄弟戳破了心思，李源反倒松了口气，敞开了与他们谈。
「实话说，这些天跟他们混在一处也没捞到什么，没在上官那露脸不说，反倒应酬花了笔银子。」
那些人鬼精鬼精的，接了上头的事丢给底下人做，坐享其成。
偏你还没办法，只能老老实实的将事办了，慢慢跟他们拉关系。
宁安义撇嘴，「所以说你太心急了些，酒肉之交哪有什么真情，远比不得我们。」
李源讨饶，「真知错了，便是你们不说，差不多也该结束了，荷包撑不住。」
今年他家买了宅子，花了手中大部分的银钱。
老家虽然会定时给他们寄银子过来，但不多，尚不够在京城生活的。
原是他们夫妻商量，他与同僚好好处处，看看能不能有什么机会。
若是不行便罢了，他们安稳度日，总能慢慢升上去。
谁知道他上了头，一心想继续钻营，真是当局者迷了。
……
不过李源的抽身离去，付出了一点小小的「代价」。
露头的那些人觉得这是对他们的挑衅，于是发起了对李源的孤立。
李娘子既高兴相公回家，又担忧他的工作。
「你说你，好好的招惹出这事，如今这般，与同僚有了龃龉如何是好？」
李源拉着她的手讨好的笑，「没事，他们不能把我怎么样。」
他现在每天跟清明和安义的步调一样，按时上下班，相比那些被唿来喝去的轻松多了。
如果这就是所谓的排挤，那请他们继续，他能熬到他们全死了。
反正他们不敢到上官那告他黑状，这样就不是龃龉而是结仇了。
「你呀你呀。」李娘子摇摇头，「所幸还有清明和安义两个，往后凡事多与他们商量，可别这般了。」
「知道了，娘子。」
李娘子看他认错态度良好，满意的点点头，准备夹块酱肉给他作为奖励。
但见他有些虚胖的脸，动作明显有些迟疑。
李源悲愤，他感受到了娘子的嫌弃！
他将酱肉夹给儿子，强行挽尊，「儿子来多吃些，爹不爱吃这个。」
虎头撇嘴，爹明明就是被娘嫌弃了，别以为他岁数小就好煳弄。
宁家。
白露知道李源回归二哥和相公喝茶看书的队伍里，为李娘子高兴的同时还有些担心。
「相公你曾说京中处处都是权力争斗，便是翰林院也不能倖免，你和二哥一直在边上看着还好。李大哥他……」
二嫂也说这种斗争往往在暗处，一不留神就会被裹挟其中，所以有时候出头反而不是好事。
「没事的，我们现在就是些小喽啰，哪里值得别人拉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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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少人进了翰林院，最后也没做出什么名堂来。
再说他们这个顶多是新人们的一些争锋罢了，上官和老人们都当乐子看呢。
权力拉拢什么的，且不至于。
就算要拉拢人，重心也不会放在翰林。
翰林贵在能去内阁，在没去之前，这些人放现代充其量就是办公室文员罢了，无关紧要。
「这样啊。」白露恍然，「可是我觉得你已经很厉害啦。」
宁安义亲亲她的额头，笑道：「嗯，以后会更厉害的。」
顾家。
「说到底还是因为没底气，李家较之咱们两家还不如，手里缺银子，心里发慌。」
像人家傅寒，出生就在罗马，什么都有了，可不满身气度么？
「当然还有李兄自身的原因。」云竹点评很客观，「他没有坚守本心。」
作为好友，顾清明护了李源一句。
「娘子说的很是，李兄已经认识了自己的错误了。」
云竹瞥他一眼，收起手里的帐本。
「这京城居，大不易，生活成本是真的高。」
一口水一根柴都是钱，起码比府城的贵一半。
现在认识的人不多，在人情往来，交际应酬这两个大项上边花的少，还好些。
若是加上这俩，饶是家里有田庄作为生产项，云竹都会觉得有压力。
「不外乎李兄着急，他们家除了俸禄外，怕是没啥收入，光日常开销就够呛。」
顾清明也在想这个问题，「我想着找个什么收入项，带李兄一起。」
云竹指指他手中的笔，随口提议。
「要不一起写话本子吧，叫安义去运营。自从你开始写话本，赚了不少银子。」
顾清明笔下一顿，无奈道：「李兄……实在不擅长这个。」
在府城时，他和安义就叫李兄写过话本。
只是……
他们虽知李兄的文风与他本人性格相反，属于比较严谨的那种。
但万万没想到，他能在写话本时还保持那样的文风。
没想到李源还有这能耐，云竹觉得好笑。
「看他的话本不如看教科书是吧？他不出辅导书可惜了。」
辅导书？
顾清明想起在空间书房看到的那些五花八门的课外辅导书和试卷，瞬间来了灵感。
对于李兄来说，再没有比写辅导书更合适的了。
他在翰林院有大把的空闲，又是才考上来没多久，之前的本事都没丢，还有学习时整理的笔记。
顾清明越想越觉得靠谱，放下笔过来抱着云竹转一圈。
「娘子果真聪慧，这个主意好，我明儿就与李兄说。」
云竹用手捶他后背，「放我下来！」
「不放，除非喊声好听的。」
云竹倔强，「不喊。」
「那就不放。」
「嘿，耍无赖是吧？」云竹佯恼，伸手揪住他耳朵，「现在放不放？」
顾清明努力保持神色不变，「不……」
话没说完，房门啪一下子被打开。
馒头站在门口，看见他们，高兴的喊了一声，「粑粑麻麻——」
他后边是不知所措的芳婆子，「老爷、太太，小少爷他不愿意叫奴婢抱着……」
哪想到房门没关，小少爷一推就开了，她真不是有意打扰老爷太太的。
被儿子抓包，云竹的脸红了。
顾清明赶紧将她放下来，干咳一声，沖芳婆子道：「知道了，下去吧。」
芳婆子如蒙大赦，赶紧飞快退走。
等出了院子，她才有心思嘀咕一句，主子们的感情真好啊。
第192章 写辅导书
听顾清明说了出辅导书的主意，李源拍案叫好。
「这主意妙啊，以前做了许多笔记，原想着等虎头长大了用，不想这么快就能有用武之地。」
他起身沖顾清明郑重行了一礼，「多谢你和弟妹挂念，百般帮我。」
顾清明避而不受，忙将他托起，「李兄不必如此。」
李源也不纠结，只将这份情记在心里，笑道：「既如此，咱们细说辅导书的事。」
两人边说边等宁安义，今儿他那边有任务，难得的加了会班。
等宁安义下值，三人坐到一处说话，商量出个章程。
先是确定辅导对象。
他们决定保守一点，先从最底层的童生开始。
毕竟出书这事吧，若是做的好，那是美名；
可要出点错，那就贻笑大方了。
只他们三个，以防万一，还是从最基础的开始为好，相对简单，也不惹眼。
其实确定辅导范围。
分工合作，每个人负责一个自己最擅长的模块。
最后便是辅导形式。
根据空间书房里的辅导书，顾清明提议做成「讲解题型、根据题型解题思路、题海战术」这样，得到一致认可。
这些顾清明其实早就做过，他给小禾和云松做的笔记便是这般的，只是粗糙了些。
李源将这些记下，从头到尾浏览一遍，确认没啥落下的。
「如此，咱们就分头行动吧，就算不成功，也能给咱们家里孩子用。」
三人以茶代酒喝了一个，笑道：「那就为了咱们以及家里的孩子们努力吧。」
次日起，三人就依着章程有条不紊的忙碌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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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在翰林院有天然的优势，能寻到以往年份的童生试卷子，各个地方的都有。
顾清明参照云竹高中买的「三年高考五年模拟」，将江泰府和京城的童生试卷子整合起来，弄了个古代版的「五三」。
李源和宁安义觉得好，学着他一起弄。
他们三个时常凑在一处写写画画的，难免引人注目。
旁人一打听，知是在自发修书，还是给童生的书，便没了兴趣。
无他，太低端了，实在瞧不上眼。
这正合了顾清明三人的考量。
倒是典籍仔细问了，知道他们想为广大贫寒学子尽一份力，颇受触动。
「我与你们一样是贫家子出身，你们出头后能有这个想法，很不错，若有什么短缺的，尽管来寻我。」
不止如此，回头他还跟侍讲学士提了一嘴。
侍讲学士便将顾清明三个叫来问了问，「听说你们在写书？」
顾清明作为三人里官阶最高的，也是此次活动的发起者，出列回答。
「也不算写书，只是翻到从前的笔记，便想着将我们的学习方法和经验分享出来，希望能帮助到别的学子。」
他将以前做的一些笔记呈上，侍讲学士略翻看两页，看得出来基础扎实，很有一套学习方法。
侍讲学士微微颔首，「有这个心很难得，以你们的水准不成问题。」
童生试，也不扎眼，挺聪明。
不过到底不是什么大事，侍讲学士满足了自己的好奇心，稍微夸赞两句，问了三人名字便叫他们走了。
回去后，李源兴奋，「之前汲汲一无所得，没曾想因为这个在上官面前留了名。」
宁安义充满干劲，「还有半个时辰才下班，咱们赶紧继续吧！」
他们可是在上官那挂了名呢！
到时候书编纂好，往上边一递，万一能有什么造化也说不定。
被侍讲学士随口激励到的三人干劲十足，不仅占用上班时间，还将之带回家做。
在家顾清明一个人忙不过来的时候，便叫云竹帮忙找找资料或是整理整理。
正好云竹整天在家闷着也无聊，欣然同意，有了她的帮助，顾清明的效率也显着提高。
接连好几天，每每吃过晚饭，两人就在书房里相互配合，宁李两家也是如此。
云竹好喜欢这种一起做同一件的事的感觉，翻着资料，她脑子里突然冒出一句。
「难不成这就是所谓的红袖添香？」
顾清明先是一愣，随后摇头，「我觉得琴瑟和鸣更合适些。」
别管是红袖添香还是琴瑟和鸣，因着这一出，三家夫妻之间的感情都有增进。
顾宁两家不说，但说李家。
看着李源还有些胖的脸，李娘子都能笑着亲下去了。
弄得李源在顾清明和宁安义面前炫耀，「我娘子喜欢的是我，而不是我的脸。」
顾清明沉默一下，「有没有一种可能，你瘦下来，嫂子会更喜欢你？」
李源哽住，嘴硬，「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哈哈哈哈。」
伴随着李源的恼怒，顾清明和宁安义相视大笑，上班路上充满了快活的气氛。
辅导书整理的差不多的时候，云竹收到了府城家里的来信。
说的是小禾和云松这回院试的事。
云竹一目十行的浏览完，问顾清明，「猜猜结果！」
顾清明含笑，「瞧你模样便知他俩都过了，名次的话，两人应该都不是很靠前。」
「嘿，都中了，喏你看吧。」
顾清明接了信，小禾这回取中第三十五名，云松却在倒数第二名，差一点就成了『孙山』了。
云竹抽出云松的信给顾清明
看，「他觉得有些吃力，没想到这回能过，也算运气好。」
另有一件事便是想请她回去，以前说过了秀才便成亲，如今到了兑现的时候了。
「能过就行，家里也不差他那点廪银禄米的，等成了亲就去府学读着吧。」
万一能往上走走呢？秀才和举人差别大着呢。
云竹也是这么想的，「等我回去好好与他说说。」
「啥时候走？」
云竹按按额角，「收拾一下就启程吧，他想在去府学报到前把事情办了。」
顾清明点头，「成，那叫芳婆子婆媳和顾强跟着你走。」
他是走不了的，只能叫娘子带着馒头回去一趟。
出门在外，还是有个男人跟着好一点，赶车的活可以交给顾三来做。
「成，那就这么安排。」
两日后，云竹带着馒头踏上了回府城的路。
第193章 回到家了
顾清明和云竹交代许久，约定了每天到空间里看看。
若是没碰到，便用留纸条的方式来交流。
如此，顾清明恋恋不捨的将妻儿送上回府城的马车。
馒头从在襁褓中便在赶路，十分习惯这种生活了，在马车上不哭不闹的，叫芳婆子婆媳惊奇不已。
她们还以为老爷太太叫她们跟来，就是为了哄小少爷的。
不曾想每天只干些杂活，在太太累时接把手就行了。
云竹不知道，芳婆子婆媳俩在背后议论馒头，对他很是看好。
「不愧是小少爷，打小就不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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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花附和婆母，「您说的是，咱家那俩小时候可没有这么乖。」
主子好伺候，也是她们做奴才的福气，两人对顾家更有归属感了。
她们俩满意，云竹却觉得有些难过。
从前跟顾清明一起赶路，两人轮流带孩子，她能进空间舒坦会。
现在带着芳婆子几人，她就不敢消失太久，一路上只用灵泉水补充着。
云竹亲亲馒头的小脸，「这回咱们娘俩『共苦』了。」
顾清明虽心疼，但实在鞭长莫及，只好时常在外头买些云竹喜欢吃的放进空间，好叫她悄摸的吃点解馋。
这回车队里只有云竹一家带孩子，馒头乖巧，车队走得便快。
饶是如此，云竹到江泰府时，家里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
顾大哥接了云竹娘俩到家，云松的小宅子已经布置妥当，吉日也已经选好，就等成亲了。
见着她来，云松放下心，最怕的就是路上耽搁了算好的日子。
「姐你一路辛苦了，馒头长大了许多，来叫舅舅看看。」
云松今年十八了，整个人长得高壮。
馒头瞅瞅他，默默的转身趴到云竹怀里，用屁股对着他。
人高马大的云松委屈的像个孩子，向云竹求助，「姐……」
云竹忍俊不禁，但又不能强迫儿子，只好安慰弟弟。
「太久没见了，馒头怕生，过几天熟洗就好了。」
为了让外甥跟他玩的云松，紧忙到街上买了一堆小孩喜欢的玩具。
回来就看见馒头窝在顾老爹怀里，抓着他的鬍子咯咯笑。
云松悲愤的摸摸下巴，难不成是因为他没有鬍子？
因着她们娘俩回来，顾大嫂高兴的很，将家里几个下人指使的团团转。
云竹拉着她的手，「嫂子别忙了，我一切都好，啥都不需要！」
顾大嫂不听，心疼她。
「你这大热天的赶回来多受罪啊，咱们馒头，小小个人，唉。」
她削了个甜瓜给云竹，「尝尝这个甜瓜，是咱爹自个儿种的呢。」
公爹闲不住，索性现在房子大，他们便在家里辟了一小块地给他种。
不拘种什么，有点事做就行。
那边顾老爹忙说：「对，你尝尝，可甜呢。」
云竹尝了一块，口感香甜，生津止渴，真挺好吃。
见她爱吃，顾大嫂又给她削了个。
「咱家门口的大夫说这瓜是个好的，清热解暑利尿，你爱吃便多吃些，把清明那份也吃了。」
他们心疼顾清明在京里吃不上家里的好东西。
顾大哥还说：「等回去的时候带点走，叫老二尝尝。」
云竹笑着点头，问顾大嫂多要了两个说回屋吃，当晚就叫顾清明吃上了。
「咋样，好样不？」
顾清明点头，「好吃，家的味道。」
云竹笑道：「家里都挺好的，我瞧着爹的气色比往年还好些，小禾小苗长高不少。」
「那就好。」顾清明摸摸云竹的脸，「这个天赶路还是太受罪了，云松成亲倒是把你折腾的不轻，儿子怎么样？」
「还好，下午跟爹玩了会，现在叫大嫂抱去睡了，说是想的慌。」
不需要担心空间外头的儿子，夫妻俩躺沙发上说话。
「儿子的周岁宴我是赶不上了，要不你们在家办一场，等回来咱们三家再凑一处热闹热闹？」
云竹道：「下午爹还说呢，要大办。」
老爷子高兴坏了，本以为要错过小孙子的周岁了，没想到因着云松成亲，倒叫他赶上了。
不过在家办也是补办，今天就是馒头小朋友一周岁的生日。
他们今天才到家，来不及请客什么的。
只一家子在一处吃了个晚饭，拿了些小礼物塞给馒头，哄着他喊「爷爷」「伯伯」什么的。
云竹想起来就好笑，「你没见儿子那表情，被烦的不乐意跟爹他们玩。」
顾清明遗憾，「可惜儿子不能进来。」
大半月没见，他想儿子了。
云竹偏头靠在他肩膀上，「你就老老实实的上班吧，等事情办完，我就带儿子回去。」
其实很快的，云松的婚事准备的差不多了。
「吉日定在九月初八，没几天了。」
后边几天，因着在家有顾老爹他们一群人抢着带馒头，云竹过的比在京里还舒坦。
甚至云竹有些醋，跟顾清明吐槽。
「小没良心的，现在晚上睡觉都不找我了，被大嫂带着睡了好几天。」
不知不觉就到了云松要成亲的前一天，他明天要去陈家接新娘子。
陈家老夫妻没有孩子，白芒兄妹俩没有爹娘。
陈先生当初在村里时，就对俩孩子多有照顾。
相互之间都是知根知底的，两边一合计，索性认了亲。
陈家。
房里显眼处摆着鲜红的嫁衣，陈氏拉着白芽的手说话。
「咱们才成了母女，不想就要操持你的亲事，都没留你在家住几天。」
陈氏有些不舍，她曾经有个小闺女，可惜没养成。
「是，时间上有些紧，松哥他想在入府学前办了。」
陈氏笑道：「虽是有些仓促，但也是好事，等办完了亲事，再回乡祭祖，正好将你的名记在族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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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榜题名时，洞房花烛夜，也是一桩美谈。
提起亲事，白芽有些不好意思，「娘……」
「羞什么？明儿就要成郑家妇了，你且听娘与你说几句。」
虽是半路母女，但陈氏是真心替白芽打算的。
白芽正色，「娘，您说。」
「松哥儿跟他爹娘关系不大好，往后你碰见他们，态度可强硬些，替他挡了那些不必要的。」
第194章 云松成亲
想叫男人离不得你，无非是喜他所喜，忧他所忧。
尤其这门亲事，他们家算是高攀。
松哥儿亲近顾家，往后便多往顾家跑跑。
尤其是云竹，云松尤其敬重这个亲姐，陈氏便叫白芽将她当婆婆看。
「你男人能有今天，离不开这个亲姐，你再怎么恭敬都不为过。」
再说她不常在府城待，白芽的日子还是好过的。
句句都是掏心窝子的话，白芽如何听不出陈氏的用心？
便是亲娘还活着，怕也只能做到这份上。
她将头靠在陈氏肩上，神态有些依恋，声音软和，「娘，我知道了。」
见她听了进去，陈氏放下心，随后从怀里掏出一本小册子。
「咳，你亲娘走时你还小，怕是没跟你说过这个，娘今儿和你说说……」
要不老话怎么说「姜还是老的辣」呢？
曾经顾大嫂没给白露讲下去的话题，陈氏愣是压着脸色爆红要跑的白芽讲完了。
「不羞不羞，男欢女爱实属正常，你是与你夫君一起，又不是旁人。」
陈氏年纪大了，对事情看得通透。
「讲与你听，是怕你在这事上受伤，若是松哥儿粗鲁，你便学着这一夜的姿势，稍稍缓解。」
白芽定睛去看画册上的内容，顿时从脖子红到耳根，上面画得可真是太，太夸张了！
见她这副小女儿姿态，陈氏乐得不行。
这一晚，娘俩是在一处睡的。
九月初八，宜嫁娶。
这个月的上半月都是好日子，府城里已经接连办了好几场婚事了。
最热闹的一天，足足有三家撞在一起办。
听见唢吶响，不少人去凑热闹。
「今儿又是谁家办喜事？瞧着比昨天那家热闹。」
「可不热闹么？今天成亲的是松竹点心铺的老闆，还是个秀才公呢，听说才十八。」
「豁，年少有为啊。」
不少人跟上迎亲队伍，想看看到底是谁家的闺女得了这样出色的儿郎。
方才说云松是秀才的那人愈发得意，嗓门也愈发的大了。
「说来这秀才公还大有来头呢，顾家你们知道吧？就出了探花郎的那家。」
闻言，大家都不停的点头。
顾家嘛，很耳熟的，先是因着与知府家结亲出名，后来又出了个探花。
「今天的新郎官啊，他是探花郎的小舅子呢……」
云松骑在马上，在书院认识的好友骑马跟在他后侧一点。
「真羡慕啊，阿松速度也太快了，说成亲就成亲。」
「那你找一个啊。」
「不要，女人有什么好的。」
听着这话，云松想到宁安义，默默看了好友一眼。
上一个这么说的人，已经成老婆奴了。
迎亲队伍跟着他们后边，一路吹吹打打的到陈家。
陈家门口围了一堆人，见新郎官一到，立刻开始放鞭炮。
云松这边撒了铜板，顺利的进了第一道门槛，来到白芽的闺房前。
这道门前需得有人拦，但陈家人丁单薄，只有两个远一点的堂兄弟并白芒。
云松站定，抱拳，「各位哥哥想怎么拦，文斗还是武斗？」
白芒想着，文斗是肯定斗不过小东家的，他可是秀才公呢。
可是武斗……
他们曾住在一起，他亲眼见着小东家每天上学前都要练一会武。
输人不能输阵，想娶他妹妹，还是得过他这个当哥哥的一关。
白芒咬牙上前一步，字正腔圆，「武斗！」
云松咧嘴一笑，「大舅哥，你当心咯。」
白芒，「……」
输的快的迅雷不及掩耳。
云松偷笑，昨儿顾大哥还要他当心大舅哥，然而他的大舅哥不大行啊。
顺利接到白芽，新人携手去正堂。
陈家夫妇坐在上首，等新人磕完头，对他们进行叮嘱。
陈先生示意陈氏来说，因陈氏对云松太满意了，没什么要说的，只对白芽交代。
「往后你为郑家妇，需上敬公婆长辈，下育儿女，万望你们日后能长相厮守……」
说完话，差不多到了吉时，白芒背白芽上轿。
「这是你自己的选择，哥哥希望你能过的好，若是不开心了就回家来，哥养你。」
白芽不想在大喜的日子哭，便用手在他背上敲三下，就像儿时那般，权做回应。
白芒便笑着送她进轿子，「去吧。」
迎亲队伍接到了人，重新吹吹打打，往郑家走去。
花轿一摇一晃间，白芽听见有孩童追着跑的笑闹声，眼中的泪水终于落下。
忽然帘子被掀开一点，喜婆探进来，「新娘子，新郎官给你准备的糖。」
见她接了，喜婆放下帘子，心里感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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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做一行二十来年了，这是头一个这般用心的新郎官。
到了郑家，跨过炭盆，云松牵着白芽往正堂走。
小禾从外头跑进来报信，「来了来了！」
云竹精神一震，紧忙端正坐好。
「一拜天地……」
「二拜……」
……
「你没瞧见，今天有多热闹。」云竹枕在顾清明腿上，张开胳膊比划着名，「来了那么多人！」
小半个城的人都看着这场亲事，比郑家成亲热闹的不是没有。
江泰府多少大户人家，哪一家的婚事不比郑家盛大？
可谁叫郑家的主角特殊呢。
一个是点心铺东家，年轻的秀才，探花郎的舅子；
一个是贫家出身，上无爹娘，和兄长相依为命。
时人婚嫁多讲究门当户对，可今儿这个，简直就是当年白露嫁宁安义时的低配版。
如今茶楼里的说书先生还在讲宁安义和白露的故事，今天过后，茶楼将再多一齣戏。
府城里的一些姑娘，则将多出一个做梦素材。
云竹痴痴的笑，手舞足蹈，「以前霸道总裁爱上灰姑娘这个题材，超级火。」
「什么乱七八糟的。」顾清明无奈，「真是高兴疯了，喝了这么多酒。」
偏云竹的酒品不大行，喝醉里话贼多，还有些匪夷所思的行为。
比如整个人攀在顾清明身上，嘴里嚷嚷着，「啊这根电线桿好直啊！」
顾清明，「……」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打了水给她擦洗一遍。
顾清明长长的舒了口气，以后可不能叫娘子喝这么多了！
第195章 小夫妻俩
次日白芽醒来时，身上有些酸疼。
想到昨晚的事，她脸色一红，相公真是……
再看旁边已经没有人了，她立即坐了起来。
糟了，她不会起晚了吧！
忍着身上的不适，白芽穿了衣裳下床，才要出去，外头的婆子听见动静，端着水盆进来了。
「太太醒了？不着急，姑太太说她这些日子累着了，今日要多睡一会，让您不着急过去呢。」
按说新婚夜后要拜见公婆，但云松成亲压根没通知郑有田，更遑论拜见一说。
他想着见见姐就行。
云竹则想着她到底只是姐姐，叫新娘子大清早的来给她敬茶，不成样子。
便道上午来家里一道吃个饭，说说话罢了。
白芽明白这是云竹的好心，止住脚步坐回凳子上，看婆子将水盆放好。
「小东……老爷呢？」
话在嘴里转悠一圈，白芽喊小东家喊惯了，一时还有些不习惯。
婆子见她去洗漱，顾自去收拾凌乱的床铺，找出脏衣裳等会带去洗了。
「在院子里晨练呢，有小半个时辰了。」
等白芽洗漱好，婆子也没留，胳膊上搭着脏衣裳端着水盆风风火火的走了。
郑家里就她一个婆子，忙着呢。
坐在铜镜前，白芽给自己挽起妇人髻，云松进来，贊了句好看。
白芽笑道：「一身汗，赶紧擦洗下换身衣裳吧，咱们去姐姐那。」
看着新婚妻子面上带着红，云松心里痒痒，从背后抱住她。
「不急，方才来时碰上婆子，她说饭还没熟呢，而且我姐爱睡懒觉，起的晚。」
白芽却着急，去晚了显得怠慢，「还是赶紧走吧。」
云松拗不过她，两人到街上吃了点。
去顾家的路上，他还念叨，「要不再请个婆子吧，家里一个伺候咱们俩，瞧着有些忙不过来。」
「花那银子作甚，我不必人伺候，今儿是因着昨晚上……后边我给婆子帮把手就行了。」
云松反驳，「你到底是我娘子了，跟从前不一样，哪还能叫你做活啊？」
白芽瞪眼，「咋还那么金贵了，累不到我的，放心吧。」
云松还想再说，白芽堵他的话。
闹得云松嘀咕，「回头叫姐跟你说。」
白芽伶牙俐齿，「姐说我也不怕。」
……
两人吵吵闹闹的到了顾家，云竹已经起来了，看着顾大嫂餵馒头吃饭。
小两口招唿了顾家人，就要给云竹敬茶，可把云竹吓一跳，忙把他们按住。
「甭说什么『长姐如母』，不至于这般，吃个饭就行。」
在她的强烈要求下，小两口总算收了势头，乖巧坐下。
云竹清清嗓子，「要说交代呢，其实也没啥说的，旁人说的再多，往后的日子是你们俩过，舒坦就行。」
过日子这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云松连连应下，「姐你放心吧，我们肯定会好好过的。」
顾大嫂放下碗，笑道：「你们姐说的是，来年添个大胖小子才好呢。」
白芽脸红，小声喊一句，「大嫂子……」
「哈哈，不羞不羞。」云竹道：「孩子缘分是天赐，不着急。闲来无事认认字逛逛街什么的，开心就行。」
家里虽然不算什么富贵人家，倒也不缺银子。
小两口相过的好，白芽最好认认字读点书，这样两人也能聊到一块去。
红袖添香什么的，确实是件美事，有利于增进夫妻感情。
云松答应着，还解释一句，「早前她自个儿认了不少字呢，今后我再好好教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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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大嫂夸白芽一句，「勤快又上进，怨不得云松喜欢你。」
白芽先是笑笑，随后道：「我正有件事想托大嫂子和姐帮忙呢。」
难得她开口，云竹道：「你说。」
「我想着相公成秀才了，我这拿不出手的，跟人家秀才娘子都不知道怎么说话，也就姐和大嫂子不嫌弃我粗笨。」
白芽想着，往后云松未必不能往上再走走，到时候交际是个问题。
教礼仪的先生难找，顾家有个现成的。
云竹笑道：「你有这个心，很好，以前我也担心这个呢。」
裴娴正在家，顾大嫂使人将她请来，当面提了。
「那有什么不行的？苗苗学什么都快，我正闲得慌呢。」
顾家人厚道，小苗乖巧伶俐，裴娴满意的很，不介意伸手帮一把。
小两口喜的不行，连连道谢，要交束脩。
裴娴摆手不收，不想来回拉扯，便说要带小苗出去，转身就走。
「裴先生就是这性子，她说不收便不会收的，回头逢年过节走礼用心些。」顾大嫂指点他们。
云竹也说：「大嫂说的是，这银子既然送不出去，回头便再找个婆子吧。」
「姐，没必要，我……」
云竹拍她，「我说有就有，咱们家又不缺这一星半点的，能舒坦何必劳累你呢。」
白芽乖乖应是。
云松扭头看过去，「早上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白芽振振有词，「我听姐的话。」
后边无论云竹说什么，小两口都乖乖应是。
眼见两人眼巴巴的看着自己，云竹赶人，「出去转转，等吃午饭再回来！」
两人还有些不舍，云竹抱起馒头塞给他们，「给我照顾好咯。」
小两口才高兴了，抱着孩子出去玩。
云竹回头就见顾大嫂撑着脸笑，忍不住摸摸脸，愤愤不平。
「我这么年轻，居然把我当婆婆待。」
「要不然呢，回村里伺候刘氏去？要真如此，不说白芽，我看你能呕死。」
云竹摆手，「可别跟我提她。」
这次回乡祭祖就叫云松他们两口子自个儿回去，她是不想再听刘氏的任何一句的。
到底担心云松回去受刁难，云竹问了句。
「我那个爹，可还安分？」
顾大嫂打发了来问午饭做什么的婆子，喝了口茶。
「安分，张旭他每月去看好几回呢，说他没事去镇上喝点，半点不提你们姐弟。」
云竹点头，还算识趣。
「倒是咱们二叔家不安分，总想叫张旭递信，早前递了封来，公爹没理。」
有春分看着呢，顾大嫂并不担心，只当个笑话说着。
第196章 三朝回门
午时一到，在外头熘达的小夫妻准时回来吃饭。
云竹瞧见他们俩一人抱着孩子，一人抱着一堆玩具。
云松怀里的馒头咧嘴的笑得开心，双手搂着他的脖子，嘴里嘀嘀咕咕的喊「啾啾」。
虽然发音不标准，但足够让傻舅舅心甘情愿的为他指哪买哪了。
一旁的白芽也被馒头萌的不行，「宝宝，喊舅妈。」
这个词，云松已经教了一路了。
馒头很给面子，口齿不清的喊了一声「啾嘛。」
「哎！」
听得白芽心里痒痒，情不自禁的摸摸肚子。
她和松哥的孩子什么时候来呢？肯定也有这么可爱吧。
两人进屋也没坐下，就站在那你一言我一语的跟馒头互动。
闹得顾大嫂吐槽，「咋，还不捨得把孩子还给你们姐啊？」
见云竹盯着他，云松只好把孩子交出去，
「咱家宝就是乖，别说哭了，连声哼唧都没有。」
希望以后他儿子也能这样，省心乖巧不说，长得结实还结实。
方才在街上，要是不给他买他看上的玩具，那小腿蹬的可有劲了。
在傻舅舅云松看来，馒头是天底下最可爱的小孩。
对于他的评价，云竹给予高度肯定，他们家馒头是最好的。
顾老爹和顾大哥出门了，云竹几个便坐在一处说话，等他们回来吃饭。
云松好奇，「顾伯和大哥干啥去了？」
早上还想给他们见个礼的，也没瞧见人。
顾大嫂笑道：「面试去了，家里的铺子越做越大，新招了个厨子，爷俩一大早就走了。」
说曹操曹操到，正说这爷俩呢，他们就回来了。
云松领白芽上前见礼。
顾老爹招唿白芽，「都是自家人，云松经常在这，你往后没事就来。」
顾大哥拍拍云松的肩膀，「是个大人了，往后好好的，男人得疼媳妇。」
说着他开始传授经验，「你得……可不能像我一样。」
没说两句，婆子来问何时摆饭。
顾大嫂忙拽顾大哥一把，「别说你那些陈年往事了，赶紧来吃饭吧。」
顾家虽不是白芽的婆家，但关系亲近，今儿正经的摆了桌席面。
足足十二道菜，十道肉菜，两道凉菜素菜，鸡鸭鱼肉变着花样的做。
光鱼就有三道，酸菜鱼，红烧鱼和水煮鱼。
顾大嫂道：「厨房说今儿早上买的鱼好，想着叫你们尝尝。」
酒是到外头买的，虽称不上最好，但也是府城里数一数二的高档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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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老爹喝一口，贊道：「就是这个味。」
那一大口，云竹看得心惊，忙道：「爹您悠着点，少少的喝。」
顾大嫂也劝，「您好歹先吃两口菜垫垫。」
被两个儿媳训了，顾老爹声音小了许多，「哎哎，知道了。」
再喝时，就不敢像刚才那样放肆，只小小的抿了一口。
白芽本是极讨厌人喝酒的，见此情景，却没有厌恶的情绪，反倒觉得温馨。
不过她还是没忍住，开口劝一句，「您还是少喝些。」
顾老爹知道白芽爹的事，挺心疼这个丫头的。
「行，老伯知道了，就喝这一杯。」
他珍惜的小口抿酒的样子，透露着浓浓的委屈。
云松看不过去，倒了杯酒，「来顾伯，我跟您喝一杯。」
喝完，云松立马给他满上，挨了白芽一下。
顾老爹笑得开心，「好小子，没白疼你。」
吃过饭，云竹就叫他们回去。
新婚燕尔的，正该两人多相处，别戳在她脸前。
「那行，姐，等明儿回了门，我就带白芽回乡了。」
云竹点头，「知道了，早去早回，要有什么事，跟里正说。」
「知道了。」
云松抬脚要走，顾大嫂追上来喊住他。
「这些东西你拿着，你们小人家家的，家里没旁人，不知道回门该带什么。」
云竹一拍脑袋，「瞧我，把这忘了。」
顾大嫂瞪她一眼，「我就没指望你。」
云松和白芽捂嘴偷笑，见云竹瞪他们，赶紧拎着东西跑路。
……
隔日，三朝回门。
一进门见过礼，白芽就被陈氏带去里屋，拉着前后左右的看。
白芽由着她打量一圈，才说话，「我挺好的。」
「看着是挺好，少了点青涩，跟花骨头长开了似的。」
「瞧您，说这些，怪羞人的。」
陈氏叫她落座，倒了茶给她，「家里怎么样？」
问的就是云竹了。
白芽道：「原觉得阿姐对我不是很满意，该有架子的，不想她是个爽快人。」
并不难相处，只有盼他们夫妻俩好的，并没有瞧不上她的意思。
白芽将那天的话学了一遍，陈氏听完，笑得舒心。
「好，好，你有福气，往后多用心。」
白芽抱着她的胳膊，靠在她肩头上。
「知道了娘，就是明儿要回乡了，有些紧张。」
陈氏拍拍她的胳膊，教导她。
「别怕，那刘氏不是你的亲婆母，若是能说话便留个面子情，不能便罢了。」
所幸一年见不到几次，给她留个厉害的印象也好，免得叫她黏上来。
「听松哥儿说，你那公爹是个混不吝的，能用银子哄住就行。」
「哎，我听您的。」
中午在陈家吃了饭，下午回家小夫妻俩就开始收拾行李。
他们预备走水路，回村拜了祖宗，通知郑有田他们成亲了，随后就回来。
速战速决，算上赶路，最好不要超过三天为佳。
他们着急参加宝贝外甥的周岁宴呢。
云松和白芽出发回村的时候，顾家开始为馒头的周岁宴做准备。
本来顾老爹的「大办」，即是邀请好友在家办一场便罢了。
不想消息传出去，好些人都提前送上一份贺礼，让顾家不得不下请帖。
顾大哥捏捏馒头的脸，「谁叫咱们家馒头是曾经的探花郎，如今的翰林京官的儿子呢。」
而且因为宁家来人，不少人也跟着来。
这人数是一扩再扩，算清桌数，顾大嫂紧忙叫人把院子清扫干净。
到时候席面摆在院子里，只正厅完全摆不开。
晚间云竹到空间里，还打趣顾清明。
「虽然你不在府城，但府城处处有你的传说，咱们家要热闹了。」
第197章 馒头抓周
云松夫妻回来的第二天，顾家便为馒头举办了周岁宴。
周岁宴不仅要吃饭，吃完饭后还要抓周。
这天云竹早早的起来了，给儿子换上新衣，戴上长命锁，打扮的跟个福娃似的。
老话说：「姑姑的鞋、姨姨的袜、姥姥的肚兜、舅母的褂。」
然而他们家除了白露给做了鞋，其他的……
云竹宁可不要。
顾大嫂收拾利落过来帮忙，瞧见馒头跟大号糯米糰子似的，贼喜人，忍不住抱到怀里亲香一口。
「不必要那些个人，平白折了咱们馒头的福气。」
云竹贊同，「谁说不是呢，疼咱们馒头的人多着呢。」
人陆陆续续的来了，亲近的妇人来云竹屋里说话。
见着馒头，各个笑得合不拢嘴。
尤其是师娘，一年多没见馒头了，抱着他不撒手，嘴里「心肝」「宝贝」的喊个不停。
沈泽娘子牵着姐儿，掩唇与云竹说笑。
「你不常回来，老师和师娘在家里惦记着呢，今儿一大早就起来了。」
云竹作势打嘴，「那是我不该，今儿叫馒头好好陪师娘。」
师娘道：「这话我可当真了，回头可别问我要孩子。」
「那不能。」
云竹回一句，招手叫沈夫人身边的姐儿过来。
她从手上褪下个镯子，给她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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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娘将你藏的深，难得见你，仓促间没备礼物，回头保准再给你个好的。」
姑娘叫沈缈，身子骨不大好，一直养在深闺，鲜少出来。
姐儿看了沈夫人一眼，细声细气的道谢。
云竹拍拍她的手，端给她杯混了灵泉水的茶，看着她喝了。
沈夫人不好意思，「你还给她端茶。」
云竹笑道：「算不得什么事。」
几人说了好一会话，温娘才抱着团团来了。
小丫头看着不大舒服的样子，躺在榻上哼哼唧唧的。
「这是咋啦？」
温娘轻轻剥开闺女的嘴，将那颗小米粒牙给几人看。
就这么一个动作，团团张嘴就要哭。
温娘忙将她抱到怀里，在屋里走动，「不哭不哭。」
云竹瞅师娘怀里的儿子一眼，养孩子不易，好在馒头够乖。
一会儿，前面来了人，说是宴马上开了，请她们全都过去。
热热闹闹的吃了饭，下人们搬走桌子，抬来了一张罗汉榻。
上边铺着大红色绣着瑞云喜字的褥子，四面用半高的栏杆围着，防止孩子掉下去。
罗汉榻上放着许多东西，有铜钱、书籍、印章、笔墨、算盘、鸡腿、盔甲、刀剑、玩具等等。
顾老爹小心翼翼的将馒头放了进去，「看看喜欢什么？」
馒头一上午都被人抱着，早憋得不行了。
一被放到罗汉榻上，立马用双手往前一撑，蹬着小腿撅着屁股爬起来，蹭蹭的往外走。
云竹赶紧将他拦了，「好乖乖，不跑。」
她将馒头重新放到那些东西中央，引导他去抓。
馒头坐着发呆一会，突然唿了口气，跟嘆气似的。
随后一双乌黑的眼睛到处看，似在犹豫要挑个什么。
逗得众人笑个不停。
小苗看得目不转睛，问哥哥，「咱们小时候有这个么？」
小禾点头，「有，娘说你抓了胭脂。」
那是爹攒了许久的铜钱才给娘买来的，妹妹抓周时没拿稳给摔了，娘心疼了好些天。
小苗从没听娘说起过，心里盘算手里的银子，打算给娘买盒新的。
「哥，你记得真清楚。」
小禾摆手，「哪能啊，我就比你大一岁，这是后来听爹无意中说的。」
「哦。」小苗点头，「那你抓的啥？」
「……一块肉。」
顾大哥和顾大嫂听得清楚，扭头去看一双儿女。
两人对视一眼，面上皆是笑意，显然是想到儿女抓周时的事儿了。
分明过去很久了，却还跟昨儿一样清晰。
那头馒头起手抓了盔甲，众人勐然叫好。
「盔甲彰显勇者之威风，易军易武，往后保准是个将才啊！」
「他倒不走他爹的路，是个心里有数的，了不得。」
「……」
整副盔甲太大，抓周便只用了一个头盔代替，尺寸和重量都做了改良，免得孩子抓不起来。
馒头不理会旁人的彩虹屁，顾自抱着盔甲要往头上戴。
只是那盔甲有些大，一戴下去，直接盖到了鼻子。
馒头有些懵，怎么天黑了呢？
不过他很聪明，伸手想要把头盔摘下来。
可惜手有些短，努力的摘，没摘动，再努力的摘。
直把一群人逗得一阵捶胸跺脚的笑。
馒头费了半天劲都没弄下来，终于着急了。
「嘛！」
听见儿子的求助，云竹忍笑上前帮他摘了。
馒头咧嘴瞅她笑，「麻麻。」
云竹心里可惜，要是有手机就好了，能把儿子方才的样子录下来。
外头的人太多，怕冲撞了，抓周礼结束，顾老爹就叫云竹带馒头回内院了。
馒头还不困，云竹将他放到地上的毯子上玩。
温娘抱团团抱的胳膊疼，也将小丫头放上去。
剩下的大人们毫无形象的坐在毯子边上，将俩孩子围在里头。
放上各种玩具，这一方地就成了个小乐园。
馒头对趴着哼唧的团团很好奇，拿着拨浪鼓在她跟前不断的晃，嘴里「啊啊」的。
温娘笑道：「馒头哄妹妹呢。」
或许是孩子之前的默契，团团渐渐的不哭了，伸手去抓拨浪鼓。
馒头也不护，给了她。
一直玩到半下午，团团困了才散场。
等旁人都走了，云竹拿出顾清明交给她的文稿，喊师娘。
「您别稀罕馒头了，且看看这个吧。」
「啥呀？」
云竹解释，「清明和李师兄还有安义三个弄了本针对童生的辅导书，想拿给老师看看。」
书写的很快，毕竟大多数的内容都是他们三个以前的笔记整理出来的，再根据近些年的考题，增添一些例题。
她离开京城时，书就弄的差不多了。
最近整理完成，顾清明觉得还差个绪论。
一般来说，好一点的书会请一些名家来写，而他们的辅导书旁的文人看不上，便准备叫老师赏脸。
师娘略翻一翻，笑道：「这活你们老师肯定乐意。」
第198章 出版书籍
韩夫人将文稿交给韩城，「瞧瞧，你的得意门生们弄的。」
「哦？让老夫看看写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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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久没有两个弟子的消息，突然弄了本书，韩城来了兴趣。
翻开文稿，打头的就是顾清明主写的一个小序言。
主要说了他们求学时因为难寻良师和书籍，很是吃了些苦头。
而这些，基本上是贫寒学子都会遇到的问题。
所以他们想将自己的方法传授出去，希望帮助更多的贫寒学子考取功名。
单看这一段，韩城就叫了声好。
再看里面内容，详略得当，并无错漏。
韩城满意点头，当场磨墨，执笔将正序一挥而就。
随后又写信，对三人好生夸赞一番，并交代他们仔细办这件事，对他们的前程有益。
知云竹要走，韩城便将文稿和信件交给她，在她面前又狠狠夸了顾清明一番。
转头云竹将东西拿给顾清明，「你是没听见老师是怎么夸你的，好好干。」
「好，你路上小心。」
顾清明接了东西，交代她一句便出去了，大白天的他不能消失太久。
既然文稿和序言都已就绪，之后就要送去印刷。
自费印刷的话，书卖的好他们就赚钱，卖的不好亏损由他们自己承担，书肆印刷坊不承担责任。
宁安义自己就是干这个的，早就了解过了。
「我们最好是找一家书肆合作，这样书印刷出来也可以直接放在他们的书肆里卖。」
京城最大的几家书肆的价格都差不多，可以广撒网都问问。
李源琢磨着，「肯定是要和书肆合作的，要不然太麻烦了，咱们谁都没有那个功夫一直盯着。」
顾清明点头，「行，那找个时间，我让下人拿去书肆问一问」
先试试看，不行再想别的办法。
谁知还没等到书肆的回覆，傅寒先找了过来。
顾清明一愣，他和傅寒平时也就是见面打个招唿的交情。
「傅兄找我有事？」
傅寒倒也直接，「听说你们的那本书写完了，想要印刷？」
顾清明惊讶，他们在外面可从没露过风声。
傅寒笑着说：「不必紧张，你家下人问的那家书肆是我的。」
因题材新颖，掌柜做不得主，便报与他。
他翻看了，才恍然是翰林院三人写的。
原来如此。
既然是认识的人，那就好办了。
顾清明问他，「傅兄，你觉得我们这本书如何？」
「写得很好。」傅寒不假思索。
以他的学识自然觉得内容是小儿科，但胜在写的通俗易懂。思路和方法新颖又特别，很适合初学者。
等儿子大一点进了学，他会考虑将之作为儿子的辅导书。
不等顾清明再问，傅寒主动开口。
「我这趟来是想问你们，愿不愿意同我合作？」
正发愁不知和谁合作呢，傅寒便送上了门。
顾清明欣喜，「乐意至极。」
都不必问李源和宁安义的意思，比起和不知底细的人合作，家大业大的傅寒当属不二之选。
毕竟还在上职，他们便约了晚上一起吃饭再聊
下了职后，顾清明邀了李源和宁安义一起。
宁安义忙让下人回去跟白露说一声，他今天在外头吃了。
看得顾清明满意点头，妹夫很有自己的风范，小妹的日子过得不错。
李源干咳一声，让下人给李娘子带话，「晚上给我留点儿饭。」
以他的经验，这种饭局只有场面，压根儿吃不饱。
地方是傅寒找的，等顾清明三个到了才发现居然是家小馆子。
馆子藏在巷子里，热闹的很，诱人的饭菜香一个劲的往人鼻孔里钻。
李源乐了，「没想到傅寒还挺接地气。」
小馆子好啊，都是家常菜的味儿。
傅寒已经在了，见着他们解释。
「别嫌地方破，我常来这里吃，味道不比那些个大酒楼差。」
「那我们可得好好尝尝。」
小馆子上菜很快，李源称赞了几声，将气氛炒热才聊起正事。
傅寒本意是先帮他们印，等回了本儿再把钱给他。
他对顾清明三人的印象挺好，自己又不差钱，想着结交个朋友，无所谓让点利。
宁安义却道：「我们知傅兄好意，但在商言商，我们也不想傅兄亏本。」
顾清明便将那一套分成的法子说了出来。
傅寒沉思，这个模式挺好，可以将书肆及作者捆绑在一起。
一边会尽可能保证书的质量，一边会尽力宣传，从而形成一种和谐共赢的局面。
宁安义道：「如何？」
傅寒点头，「真是巧思，这个法子我还能赚的更多一点。」
李源举起酒杯，「哈哈，都赚都赚。」
既然决定採用这个模式，他们就分成比例进行了商谈，最终决定四六分。
顾清明三人为四，傅寒的书肆为六，不过书肆需要承担雕刻的费用。
事情谈妥，四人愉快的吃了顿饭。
隔天三人将书稿交给傅寒后，顿感浑身轻松。
往后就有书肆给他们兜底了，他们只需要考虑写书的问题和等着收钱就行。
傅寒那边的动作很快，印好了一批就让人给顾清明三人送过来了。
根据他们的要求，印刷的纸张虽不是最次，却也不怎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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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成本低售价也低，底层的读书人买得起。
三人翻看确认没有问题后，第一批辅导书就在书肆上架了。
因为是试卖，所以这一批印的不多，总共只有一百二十本。
其中二十本还被傅寒送给了顾清明三人，便于他们送给亲朋好友。
书肆。
「这位公子瞧着像读书人，可要看看新出的童生宝典？」
「刘书生你可来了，我这儿新到了一批货，一般人我可不告诉他。」
「……」
因为销量跟书肆的收益挂钩，掌柜的对这本书的推荐力度很大。
只要有人进来，甭管他要什么，总要多问一句。
就这么着，一百本书卖了半个月也才卖出四十多本。
伙计发愁，「掌柜的，这些书不会卖不出去吧？」
掌柜的也愁啊，「那能咋办？尽量卖吧。」
也不知道这书的几个作者是有多能吹，少爷忒看好他们了。
第199章 回京城了
「怎么会没有了？前几天你不是说还有好些本的吗？」
「甭废话了，赶紧拿三本来，本公子不差银子！」
两个伙计费劲的拦着人，掌柜的声嘶力竭的解释。
「没啦，真没有了，都卖光了，过几天再来吧！」
「怎么会卖的这么快？还得等多久啊？」
「就是啊，夫子可指定买这本，等着做题呢，明年若是考不上，你担待的起吗？」
一群穿着长衫的书生围在书肆前，不断嚷嚷着，将路堵了小半边。
顾强回到马车旁，回禀云竹。
「好似是什么书卖完了，那些个书生等着上新。」
云竹好奇，「可听见是什么名儿？」
这是什么畅销书作者，忒厉害了。
她盘算着买一本回家给顾清明看看，学习一下人家的创作思路。
不想顾强却道：「听着是什么宝典……童生宝典！」
云竹，「……」
呔！吃瓜吃到自己家！
说着话，前面的书生们被巡逻的官差劝走。
道路疏通，顾家的马车得以通过，一路到家。
顾清明还没下班，云竹先进屋换了家常衣裳，连日在外头赶路，实在难受。
芳婆子将有些恹恹的馒头交给儿媳，自己去烧热水。
「打起精神来，京里不比府城，可不能放松了。」
「哎，娘您放心吧。」
那边草丫已经在灶房烧水了，芳婆子见状便开始整治吃食。
云竹一早在空间留了信说今天到，翰林院今儿没什么活，顾清明早早的回来了。
正好赶上热水烧好，夫妻俩一起洗了个澡。
换上家常衣裳，顾清明舒了一口气。
「官服太长，处处不便不说，穿着憋得慌。」
云竹拍拍他，「还不能歇哦，馒头还没洗呢。」
想起久没见面的儿子，顾清明打起精神。
馒头精神头不大好，难得的有些闹脾气。
夫妻俩费了老大的劲才给他洗好换好，放到床上。
云竹心疼，「这一年来来回回的，可把他折腾坏了。」
顾清明摸摸儿子的小脸蛋，嘆道：「往后不会了。」
芳婆子手脚麻利的将晚饭做好送过来时，馒头已经睡熟了。
夫妻俩便在屋里边守着儿子，边小声说话。
「今天回来，见书肆热闹的很，怎的突然这么火爆了？」
顾清明夹了筷鸡肉给她，「安义那小子的主意。」
原是书肆实在卖不动，宁安义便将主意打到了各家书院上。
师资力量雄厚的大型书院不提，只盯着小书院私塾什么的去宣传。
这些地方的夫子大多数都是秀才，对于很多问题自己都搞不清楚，更遑论教导学生。
愿意虚心去学习的还好，就怕那些为了维护自己的威严，一味呵斥学生的。
不少学子深受其害。
宁安义的目标就是这些受害学子。
进士们联名出的书，对学子的诱惑还是很大的。
根据试用学子的反馈，宝典极为实用。
只要一步步跟着学，就能搞懂问题，感觉比问那些脾气大的先生还高效。
就这么着，一传十十传百，学子们无不想买一本。
好多学子都抱着同一本书看，自然引起夫子们的注意。
乐于钻研进步的夫子买了书看，觉得可以当成教学辅助，开始互相推荐。
被之前卖不出去弄怕了，掌柜的比较保守，第二批印的也不多。
「傅兄说已经在加紧印制第三批了，这回印的多。」
云竹乐了，书卖的越好，他们分的银子越多啊。
吃完饭，夫妻俩到床上躺着，互相说着对方不在时发生的事。
虽然经常利用空间通信，大概都清楚发生了哪些事。
但是每回在空间的相见都是匆匆，他们享受此时靠在一起的感觉。
云竹握着顾清明的一只手，头枕在他胳膊上。
「云松从村里回来说私塾里有个孩子拔尖，读书努力，品性也不错，将来定是个有出息的。」
「家里俩孩子长高不少，男孩子长得慢点，苗苗看着跟姐姐似的。」
「小禾和云松去府学了，我去送了，还记得当年送你去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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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音越来越低，眼睛也闭了起来。
顾清明偏头看她一眼，伸手拉过薄被盖住。
他隔着薄被有节奏的在云竹身上轻拍，像哄馒头一般。
「到家了，好好休息吧。」
回应他的，是云竹愈发绵长的唿吸声。
顾清明平躺着闭上眼睛，感觉心里空落落的一块被补全。
可惜两人没睡多久，就被馒头喊醒。
他饿了。
云竹被顾清明唤醒，睡眼惺忪的给儿子餵奶。
一边习惯性的在他身上轻怕，一边想着到岁数断奶了。
餵完奶，守在一旁的顾清明接手哄睡，云竹直接往后一倒。
「盖着点被子，当心凉着肚子。」
顾清明一手抱儿子，一手拎着薄被往云竹身上丢。
云竹将脸上的被子拉下，声音有些含煳不清，「赶紧哄睡了上来。」
今晚有些风，透过窗子吹进来，吹的蜡烛有些晃眼。
顾清明没说话，他怀里的馒头已经打了小哈欠，眼睛也阖上了。
小心翼翼的将儿子放到小床上。
很好，没醒。
顾清明松了口气，他也困着呢。
谁知刚把小被子给馒头盖上，手还没撤走，馒头便睁开了眼。
脸一皱巴，直接哼哼唧唧的哭了出来。
顾清明，「……」
大半个月没见，一回来就折腾亲爹是吧？
无奈，顾清明只好重新将馒头抱在怀里，继续哄。
随后陷入了循环，馒头在他怀里睡的很快，但放下就醒。
「把他抱来大床睡吧，他不舒服。」
云竹抱撑起身子说了句，这会她一直没睡着。
刚启程时天还热着，这几天温度突然降了下来。
一热一冷的，虽因灵泉水不至于生病，但也不怎么舒服。
云竹和顾清明点着蜡烛跟儿子熬，熬到他因年纪小缺觉，太困睡过去。
两人对视一眼，松了口气，都没敢挪动儿子，就这么睡了。
第二天顾清明哈欠连天的去上班，叫宁安义和李源看见了，两人顿时挤眉弄眼。
「昨晚累着了吧？」
顾清明没好气的瞪他们一眼，「莫多想，馒头不舒服。」
第200章 被催生了
「馒头怎么样，请了儿医没有？」
听是孩子的事，两人着急，询问一番。
得知只是不舒服，今早请了儿医也说无大碍后才放心。
李源拍拍顾清明的肩膀，「养儿不易，长大些就好了。」
「是啊，馒头之前……」
两个当爹的说着育儿经，一同走进翰林院大门。
还没有孩子的宁安义，「……」
好气，他也想和他们一起玩。
顾清明和云竹又陪馒头熬了两天，孩子总算恢復正常了。
十月初六，正值翰林院休沐。
顾家为馒头再次举办了一场小周岁宴，用来弥补顾清明和白露没有参与上的遗憾。
这回就很简单了，宾客只有宁李两家，抓周也不办了。
一大早，云竹给馒头换上小老虎爬爬衣。
「等会就能见到小姑姑咯，馒头还记得小姑姑吗？」
馒头精神了许多，听云竹念叨，跟着叽叽咕咕的学。
「不不。」
顾清明轻捏他的小脸，纠正，「不是『不不』，是『姑姑』，跟爹念。」
馒头吹了个口水泡泡，「不不。」
云竹瞪顾清明，「别总捏他脸，容易流口水。」
流口水是因为长牙，才不是他捏的。
顾清明有心辩解一句，但顶着云竹的目光，默默的掏出帕子给儿子擦口水，背下这口锅。
馒头得了趣，顾清明越擦，他越吐，不断的喊「不不。」
云竹好笑又好气的说：「别喊了，你『不不』还没来呢。」
人就经不起念叨。
草丫来回话，说是姑老爷和姑太太来了。
见了面自然是一通寒暄，顾清明招唿他们入座喝茶。
白露要挨着云竹坐，「我好久没见二嫂和馒头了，想的慌。」
云竹拍拍她身边的位子，笑道：「你来。」
姑嫂俩亲亲热热的坐在一处。
白露对馒头伸出手，「来，姑姑抱你好不好？」
馒头特别给面子的沖她伸了手，到了怀里，吐着泡泡喊了声，「不不。」
口水喷到白露下巴和前襟上，不过她不嫌弃，还十分高兴的应了一声。
「哎！馒头真乖，还知道我是姑姑呢。」
她拿出给馒头的礼物——亲手做的六套小衣裳并长命锁和两只小银镯。
「来瞧瞧喜不喜欢，不喜欢姑姑再给你做。」
云竹一件件的看过去，闻言哭笑不得。
「他哪知道美丑呢，给啥穿啥，好伺候的很。你也是，怎的做了这么多？」
「我在家闲着没事，京城里咱们两家就馒头一个宝贝，不给他做给谁做啊？」
云竹伸手去碰她的肚子，「早晚得有，给这个嘛。」
「我……」
话刚起头，草丫又报，说李大人和李太太来了。
白露便将话吞了进去，跟云竹一起去迎李娘子。
又是寒暄客气，李娘子送上礼物——五斤肉两罈子酒，还有她亲手做的两身小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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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竹指指榻上铺开的小衣裳，笑道：「今年馒头都不用做衣裳了。」
「哪啊，小孩长得快，回头就不能穿了。」
见白露换了只手，李娘子立即伸手。
「累了吧？我来抱抱。」
于是馒头又到了李娘子怀里，馒头一视同仁，喊了声，「不不。」
李娘子乐了，「你姑姑在那呢，我是婶婶。」
云竹无奈，「他才学会这个词，见谁都喊姑。」
「没事。」李娘子亲馒头一口，「我见他就觉得高兴，长得真好，不像我家虎头小时候黑黑的。」
云竹啐她，「当我没见过虎头小时候是吧？」
她还记得头一回登李家的门，虎头才将将一岁，长得虎头虎脑的，可爱的紧。
李娘子也想到当年的情景，与她相视而笑。
谁知道当时一面，竟结缘至今。
三个男人见她们凑在一起有说不尽的话，默默起身去了书房。
云竹和李娘子两人在认真的商业互吹，你说馒头可爱，我说虎头上进，连他们走了都不知道。
他们人少，中午就在正厅里摆了一桌。
吃完饭，馒头被芳婆子抱回屋里睡觉。
虎头有午睡的习惯，云竹要领他去睡，他却提醒李娘子。
「娘，过半个时辰叫我，午后要写大字。」
李娘子笑眯眯的应了。
白露见状，夸赞，「这孩子忒自律了，也不说休息休息，将来必定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可不是？」云竹将虎头交给厅外的草丫，转身回来，「刚虎头还提醒我呢，生怕他娘忘了。」
李娘子啐一口，「上个月觉得他辛苦，有一回没喊他，叫他睡到自然醒，可叫他记住了。」
心疼他，倒成自己的不是了。
李娘子忿忿，云竹却羡慕的很。
「往后可得多往你家跑跑，叫虎头薰陶下我家这个。」
嗷嗷叫要学习的小孩，谁不喜欢呢，让她来承受李娘子的烦恼吧。
「来，还能不叫你登门怎么的？」
云竹注意到白露一直没说话，端着茶杯一副呆呆的模样。
「怎么了？神思不属的。」
李娘子恍然，「嗨，咱俩搁这聊孩子，可冷落咱们白露了。」
她拉着白露的手，道：「前些天你给虎头做的衣裳，我还没谢你呢。瞧我这记性，该打！」
其实早就谢过了。
白露笑笑，「二嫂对不住，扰了你们的好兴致。」
本来是很高兴的，但一直听二嫂和李娘子说孩子的事，她就想到了那封信。
看起来真有点问题，云竹当即正了脸色。
「这有什么对不住的，到底怎么了？」
「我……」
在云竹和李娘子关切的眼神下，白露慢慢说了。
原是她和宁安义成亲久了，她的肚子一直没动静，家里公婆着急，忍不住来信催促。
云竹问她，「安义催你了？」
看着她柳眉倒竖的样子，白露好笑，心里暖暖的。
「没有，我去收拾书房时看到的，上个月的信了。」
云竹这才缓和了语气，「算他还有点当人相公的样子。」
李娘子也缓和了脸色，安慰她。
「子息是天註定，哪能说来就来呢，要不然庙里也不会有那么多烧香拜佛的了。」
老人给儿子娶了儿媳，肯定是想抱孙儿的。
怕就怕，老人催，男人也跟着催。
第201章 努力赚钱
吃完饭，女眷们在内堂里说私密话，男人们便在院里坐着。
十月金秋，午后的太阳没那么烈，还有小风吹着。
若不是云竹几个不喜他们喝酒，三人真想小酌一杯。
不过现下泡了壶茶，听着小竹林沙沙作响的声音，倒也有些意趣。
宁安义突然嘆息一声，破坏了静谧的氛围。
李源看过去，笑问，「怎么的，大好的日子做什么嘆气？」
宁安义苦笑，「正是看两位兄长膝下有子，羡慕的不行。」
顾清明闻弦知意，手指点点椅子扶手，「家里催促了？」
「嗯，月前来了信，多有催促之意，没敢叫白露知道。」
「你当如何？」
宁安义给顾清明续了杯茶水，「小舅哥放心，我非那等愚人，不过是儿女缘分未到，怪不得娘子。」
今儿说出来，只是见虎头和馒头俩孩子天真可爱，心里痒痒罢了。
顾清明嘆息一声，没说什么。
小妹嫁进宁家久了，上头还有两重婆婆，被催生也是预料之中的事。
安义没拿这件事给小妹施压，也算不错了。
顾清明只好交代，「你懂这个道理便好，莫叫白露伤心。」
宁安义点头，只是心里仍然郁闷。
怎的他们的孩子还不来呢？
李源见他们俩说完，才插嘴缓和气氛。
「人都道『外甥肖舅』，又有说『好事多磨』，我看啊，日后安义的孩子，必然比清明更出色。」
这话说的，宁安义和顾清明都高兴起来。
三人默契的转移了话题，说起童生宝典的事。
李源道：「这两天上街，我瞧见别家书肆有卖咱们这本宝典的了，不过是手抄本，量很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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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清明惊讶，虽然知道盗版是避免不了的，但没想到其他书肆的动作会这么快。
正在印制的第三批应该是最赚钱的，他们前期的宣传策略很有效，学子们的需求量极大。
估摸旁家书肆也知道，只是来不及刻制印刷，才加急手抄，能赚一点是一点。
顾清明觉得，娘子那个时代真好，还有版权保护一说。
而他们这里，想要后面继续赚钱，就只能选择开拓市场。
宁安义也是这般想的，他开口。
「我预备在府城印刷书籍，以府城为中心，往周边省城售卖。」
再远就不行了，路费的成本要加上书本上。
书本的售价高于市场需求，就很难卖出去了。
顾清明贊同，「回头跟傅兄说一声。」
目前的生产模式多以家庭企业为主，基本上没法脱离当地。
傅寒想赚钱也只会在京城附近售卖，惠阳省离京城较远，宁安义不会和他形成竞争关系。
隔天上班，宁安义去问傅寒的意思。
傅寒笑道：「惠阳省一带，我家书肆还没卖过那么远，你若想卖自然可以。以你们三个在当地的名声，一定很好卖的。」
有他这话，宁安义便放下心，写信回去，并拜託自家亲娘帮忙管理。
给娘和祖母找点事做，省得闲下来整天盯着娘子的肚皮。
扭头白露找云竹说话，一脸笑意。
「他还当我不知道呢，私底下自个儿解决了。」
云竹点点她，「这下高兴了吧？」
还是住得远点好，要是住在一起，时时能见着，还不知道会折腾成什么样呢。
白露笑得甜蜜。
宁安义得到回信，家里的印刷坊正在印制书籍时，第三批宝典卖完，傅寒给他们送来了分红。
前两次书籍印制的少，分红少的可怜，便三次算在一起了。
云竹数数，有一百六十两，比庄子一年的净盈利还多些。
「看来卖的不错啊。」
三个人的分红加一起，差不多有五百两了。
「是不错，顾兄催着我们写第二本了。」
云竹笑道：「那可得好好写。」
李家。
李源下了职，推了两个同僚的相邀，早早的回到家中。
他叫下人不要通传，自己悄悄的进屋，走到正聚精会神缝衣裳的李娘子身后，伸手捂住她的眼睛。
「啊呀！」
李娘子吓了一跳，膝上的针线篓子掉落在地。
眼看她捏着的针要戳到手，李源赶紧松手去拿针。
「当心！」
乍然被放开，李娘子回头，有些羞恼。
「做什么捉弄我，怎的这么早就回来了？」
李源似模似样的拱手告罪，随后拿出银票交给她，「看。」
李娘子一喜，「可是分红？」
「这是前三批，第四批开始印制了，傅兄催促写第二本，还有安义那边的也准备售卖。」
李源摇头晃脑，「唉，忙啊，等会就要去书房了，要是有娘子亲手做的椒麻鸡就好了。」
李娘子自是高兴相公归家又知上进，没有不应的。
待李源走后，她双手合十直念佛。
当初相公的那一卦真真算对了，清明是个能干的，和他结交，家里愈发的好了。
伴着第四批宝典的上架，掌柜的已经很有经验了。
在书肆门口立了个牌子，言明到货多少本，预购从速。
于是书肆门口又排起长队，不止自己买，还有帮外地的亲戚朋友买的。
一时间，京城里的话题都是，「你家孩子明年该考童生了吧，买宝典了吗？」
翰林院的人都知道这本书是顾清明三人写的，见着他们都要问一句。
「我家侄儿没抢着，看在同僚的份上，给我拿一本呗」
顾清明推给傅寒，「傅兄负责售卖，我们手里可没有。」
于是那些人又是围傅寒，正愁想与傅寒拉关系寻不到话题呢，这不就有话说了？
也有人羡慕顾清明三人，不声不响的就和傅寒有了合作。
当然，有人羡慕，就会有人酸。
「不过就是写了本不入流的书，神气什么呢。」
不过他们顶多就是刺几句，或是推一些杂活过来，实在没什么了不得的。
反而是一些高门侯府来问他们收不收学生，想让他们去府上教学，叫他们觉得麻烦。
那些个勛贵子弟不走科举，还不知道怎么难教呢，何必给自己找不自在。
碍于双方地位差距有点大，婉拒时颇费了些心思，省得叫人觉得他们不识抬举。
第202章 想要开店
十月底，京城冷起来了，有点入冬的意思。
顾清明终于把第二本宝典里，属于他的部分写完。
他将文稿往桌前一推，揉着手腕站起来，「总算写完了。」
云竹叫草丫端了热水来，给他热敷。
「疼不疼？这几天写得有点勐了，半点不爱惜自己。」
得亏是写完了，要不然一直照着这个强度来，早晚要得腱鞘炎。
顾清明享受着云竹的爱惜，笑道：「这不是想着就剩一点了，天冷前给它写完么？」
等天寒地冻的再写，更遭罪。
李源和宁安义也是这般想的，紧赶慢赶的把书弄完了，下午一同来顾家，三人坐在一起核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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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娘子和白露也来了，云竹和她们俩坐在一处说话。
「不怕你们笑话，当时我们家来京城带的银子，路上开销，后头买屋。前前后后加起来，最后手里只剩不到五十两。」
李娘子摇头，「就这，我家那个还到处请人吃喝。」
应酬来应酬去，除了长了一身肉，半点没得好。
幸好有清明和安义两个，将他喊醒，又带他写书。
李娘子起身，端正的给云竹和白露行了一礼。
白露离得近，忙去扶她，「可别这样。」
云竹也道：「就是，这般倒显得咱们生分了。」
从前顾清明没有门路时，是李源伸的手，现在他们有能力了，自然不介意帮一把。
朋友间不就是这样，有来有往的才好。
「你们说的是。」
李娘子坐回椅子上，喝了口茶水。
「就是觉得日子过的紧巴巴的，当了官好似也没多威风，反倒不如在乡下时自在呢。」
现在是挺好的，但之前那样，真的没啥意思。
云竹说：「有得必有失，京城虽不如乡下自在，但等以后他们官位升上去，孩子的婚事不愁了。」
大城市的选择多一些。
「你说的倒也是，眼看着虎头翻过年就六岁了，再过个五六年就该说亲。」
富贵人家规矩大，一般十二三岁便开始想看人家了。
李娘子陷入自己的思绪里，畅想以后寻个什么样的儿媳妇。
云竹失笑不管她，扭头问白露。
「你公婆那边？」
白露笑笑，「没事，都叫相公拦了，没递到我面前。」
云竹拍拍她的手，「那就好，放平心态。」
「嗯，大嫂还来信安慰我了呢，她说咱们家的孩子来的都迟。」
白露道：「就是觉得有些无聊，不像在家时，好歹有个生意做着。」
她没个孩子，相公上值，家里就剩自己了。
这话倒提醒云竹了。
曾经来京城时她是想做生意的，不过后头接连是事，一直忙着没个停歇，就把这事忘了。
她拍拍白露，「那咱们就做个小生意，甭管赚不赚的，找点事做。」
李娘子听见了，「那感情好，带我一个。」
云竹打趣她，「看来是想好儿媳妇人选了。」
李娘子也不羞，「那是，现在就等跟着你开店赚钱，给虎头攒聘礼了。」
「哈哈，二嫂身上的担子好重啊。」
如今日头愈发短了，云竹觉得还没聊多久，天就黑了。
李娘子提出告辞，今儿没带虎头来，他一个人在家。
只白露和宁安义留家里吃饭。
芳婆子将馒头抱上来，宁安义伸手，「来，姑父抱抱。」
他接了馒头，坏心眼的胳膊一沉。
不料馒头不仅没被吓着，反倒咯咯的笑起来，对着他喊「不不。」
宁安义被兜头喷了一脸口水，郁闷，「喊姑父！」
「不不。」
馒头一边喊，一边用手拍他胳膊，想再玩一次。
宁安义郁闷，「这小子胆子真大，好，再来一次。」
然而是再来「亿」次。
馒头在他怀里咯咯笑着，不愿意下去。
宁安义让白露给他擦擦脸上的口水，「跟个喷水壶成精了似的，给我弄了满脸。」
白露不理他，还将馒头抱到自己怀里。
「姑父坏坏，咱们不跟他玩，来吃饭饭啦。」
被媳妇嫌弃了，宁安义可怜兮兮。
可惜顾清明和云竹专心吃饭，半点没有替他做主的意思。
宁安义摸着下巴沉思，看来还是没有孩子的好，要不然他就不是娘子最爱的人了！
吃过饭，将馒头交给顾清明和宁安义两人，云竹和白露到花厅里聊生意的事。
李娘子手里银钱不足，只做员工，并不参股。
是以生意的事，还得云竹和白露两个做主。
云竹托着下巴，思索要做点什么。
这做生意和做生意还是有区别的。
原先在村里县里，都是底层讨生活的百姓，没甚规矩可讲。
便是卖个下水什么的，也没人嘲笑。
可如今顾清明当了官，她成了官家太太，便被架在了规矩上。
虽说本朝并不禁止官眷做买卖，却也没有做些脏累的，她总要为顾清明的颜面着想。
在京城有段日子了，她也打听过。
旁人家都是开个什么金玉楼，彰显富贵不凡，或是卖些笔墨纸砚，沾着点高雅不俗。
她本来想开个小食肆的，现在想来，不如开个点心铺了。
「我想着就做糕点，一则利润高，二则做起来方便，三则听起来也算文雅。」
云竹偏头问白露，「你觉得可成？或是有什么别的想法？」
白露摇头，「没，我就是想找点事做，对生意这块并不擅长，我听二嫂的。」
「你呀。」云竹点点她的额头，「怎的还跟小丫头似的。」
白露靠着她笑，「在二嫂跟前，我就是小丫头。」
「成，那依着我，这事急不来，先叫你二哥寻个合适的地方再说。」
她不准备亲自做糕点，招陌生的点心师傅又不放心。
「那给大哥写信，叫他送个大师傅过来，之后咱们再买两个，慢慢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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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竹点头，「我便是这般想的。」
「那行，我回家就给大哥写信！正好我给小禾小苗做了衣裳，一起寄回去。」
「好。」云竹约她，「行，明儿去牙行逛逛？」
先叫牙子物色着厨子人选，这可不好找。
「好，二嫂我明早来接你。」
出了顾家，宁安义看着眉飞色舞跟他提选址要求的白露，心里高兴，还是有点事做的好。
第203章 顾大哥来
云竹和白露写了信回家，又到牙行叫牙子物色人选。
如此，就等合适的铺子了。
顾清明三人将文稿核对完成，交到傅寒手上之后，闲下来之后便开始找铺子。
翰林院的一些人见他们名声渐起，有意讨好，几乎日日有请他们下值去喝酒喝茶的。
顾清明道：「这些小官们旁的不提，单论说话捧人，相当有一套。」
李源笑眯了眼，「谁说不是呢，自打咱们写了书出了名，那待遇，跟从前千差万别啊。」
谁能想到当初对他爱答不理的人，现在小心翼翼的捧他了呢，可谓是风水轮流转。
说到底这些小官，没几个手里宽裕的。
之前有多看不上他们写书，现在瞧见火爆的销售场面就有多眼馋，话里话外的想跟着一起干。
顾清明和宁安义一般是不参与这些活动的，但这不是身上有任务么？
跟着那些个小官去了两三回，茶酒什么的也没白喝。
晃荡的地方多了，也知道了有权势的人爱去哪儿逛，口味如何，由此确定了开店的地方。
充分的了解到信息之后，顾清明和宁安义就不跟他们玩了，将之抛给李源，两人去买铺子。
前后跑了好几日，总算寻到了合适的铺子买下。
看着到手的红契，云竹长舒一口气。
「这要不是跟白露合作，只咱们出银子，即便能买下，咱手里的积蓄差不多也得耗光。」
后头铺子的运转资金，要不得去卖碗，要不得向家里借钱。
顾清明笑道：「贵便贵了，地段好又离家近的地方不好找。凭娘子的实力，保准开业几个月就能将本金赚回来。」
他颠颠怀中的馒头，「儿子，你说对不对？」
馒头配合的「啊」了一声。
云竹在丈夫和儿子一声声的追捧中迷失自己，骄傲抬头，「看我的吧！」
隔天云竹便和白露带了僕人，去新买的铺子打扫。
铺面位于离云竹家马车约莫半刻钟的街上，整条街平层的铺子不多，多是二三层的小楼。
细看过去，不是高档茶楼酒楼，便是金玉珠宝店，总之都是穷比轻易不敢踏入的店。
她们的铺子是个二层小楼，听说之前是个酒馆，因经营不善倒闭了。
白露上上下下的转悠一圈，斗志满满。
「我们的点心铺肯定不会倒闭的，相反还会赚的盆满钵满。」
她指挥下人，「林姑姑，你带人打扫，听二嫂的吩咐。」
云竹哭笑不得，「敢情你的好好干，就是看着我干是吧？」
白露理所当然，「有二嫂在，我听指挥就行！」
云竹摇头，却也没继续说她。
不算两人关系，便是论利益算，顾宁两家分红比是七三，合该她多看顾些。
在铺子打扫好，内部装修也弄的差不多的时候。
顾强来铺子里找云竹，「太太，大老爷来，老爷叫您和姑太太赶紧回去！」
云竹还愣了一下，大老爷是谁？
随后回神，与白露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大哥来了？」
顾强连连点头，「是呢，大老爷下午刚到。」
两人当即放下东西，转身往家赶。
一路到家，正堂里顾清明和宁安义陪着说话喝茶的，可不是顾大哥么！
云竹好歹几个月前才从家里回来，白露却实打实的很久没见顾大哥了。
她激动的声音都在抖，「大哥，你咋来了？」
顾大哥也想白露想的紧，上上下下的打量她，见其气色不错才放下心。
不过面上冷哼，「我听你大嫂说，你公婆着急，怕有人欺负你，来看看。」
「大哥……」
白露感动，宁安义却不敢动。
他忙表明清白，「大哥你信我，我是万万不会欺负娘子的啊！」
他甚至有些委屈，「而且这事，我还没跟娘子说，一直瞒着呢，倒叫你给说破了。」
本来抱着警告下妹夫的想法的顾大哥，「……」
大哥没跟他通气，导致现在有点懵的顾清明，「……」
看着这个场面，云竹拼命忍笑。
这俩当舅哥的，从头到尾都没信任过妹夫啊。
白露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
「大哥二哥，安义对我很好。」
顾大哥摸摸后脑勺，「你别难过，他们催他们的，安义不催你就成。」
宁安义配合点头，「对对，我不催。」
他小心翼翼的观察着白露的神色，「娘子，我瞒着你，你不会怪我吧？」
白露走到他身边，捧着他的脸，神色温柔。
「怎么会，你护着我，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他不想叫她知道，她便一直装作不知。
宁安义握着她的手，「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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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一旁看着的云竹，瞧见这俩人的眼神都能拉丝了。
赶紧走远两步，她晚上想吃饭，不想吃狗粮。
顾大哥干咳一声，让两人分开，他看不惯妹夫得意的样。
哼。
不过到底理亏，顾大哥不再提修理妹夫，转而说起正事。
「我想着你们一时半会不好找人，这回除了云松给的点心师傅，还带了个掌柜过来。」
掌柜是他一手培养出来的，能力不错。
云竹一喜，「还是大哥想的周到。」
芳婆子进来，「老爷，太太，晚饭做好了。」
云竹对顾大哥道：「大哥一路辛苦了，咱们边吃边聊。」
饭桌上也没聊几句生意的事，都在说家里。
白露心急，一连串的问题抛出去，什么「爹身体可还好？」「小禾小苗如何？」「大嫂有喜信了吗？」
云竹也想知道云松的消息。
闹得顾大哥连连摆手，「慢点慢点，一个个说，我看你们存心不叫我安生吃饭。」
白露和云竹不好意思的笑，忙说：「大哥先吃！」
不过顾大哥连日赶路实在辛苦，不像云竹有灵泉水做补，实在疲累，吃不下多少东西。
他边吃边说家里的事，家里人都好，没什么大事。
只是顾老爹担心小妹没孩子，遭宁家嫌弃。
他这趟亲自来，也是想看看妹夫的态度。
老人想要孩子正常，他们怪不到亲家头上。
但妹夫的态度不行，他就将小妹带回去，家里不缺小妹一口吃食。
第204章 铺子开业
吃过饭说了会话，顾大哥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疲惫。
白露心疼他，「今儿早点休息吧，有话明儿再说。」
云竹叫草丫去问客房可整理好了，那边来回话，顾清明便带自家大哥去休息。
顾大哥确实累了，「那成，明天再聊。」
两兄弟往客房去了，宁安义和白露起身告辞。
云竹送他们到门口，「天黑的很，叫马夫赶车当心些。」
白露上了马车，沖她摆手。
「知道了，二嫂赶紧回屋吧，起风了怪冷的。」
到第二天中午，顾大哥才醒，痛快的洗澡换了衣裳。
见顾清明在家，有些惊讶，「你怎的没出门上值？」
顾清明无奈，「大哥，今天休沐。」
「噢，那你们下值挺早的啊。」
他昨天来时候，老二就在家里了，感觉比小禾放学放的还早不少。
「翰林院比旁的衙门轻松些，上下值没什么管束。」
顾大哥点头，「那还挺好，就是离家太远了。要不然能常回家看看，咱爹见天的念叨你们。」
这话顾清明没法接，他倒是想回去，实在是没时间。
云竹插话，「大哥饿了没，我叫人摆饭。」
顾大哥后知后觉，肚子饿的咕咕叫了，「麻烦老二媳妇。」
云竹笑道：「咱们一家子，大哥倒跟我客套上了，赶紧坐吧。」
下午宁安义和白露来了，一家子坐在喝茶聊天。
隔天顾清明和宁安义要去上值，顾大哥不想闷在家里。
他叫顾三引路，抱着馒头在城里到处逛，买了好些东西，倒也开心。
如此两天，他提出告辞，商队他都自己联繫好了。
没法，第三天天不亮时，一家子送他到城门口。
白露不舍的很，「大哥才来几天就要走了，都没到妹妹家住上一晚。」
顾大哥摆手，「得走了，趁着才入冬没下雪赶紧赶路，要不然等雪下来，路就不好走了。」
虽是这个理儿，但白露还是带着两分埋怨。
「大哥也真是的，不声不响的联繫商队，叫妹妹连个准备都没有。」
她把这几天赶制出来的大毛衣裳塞给他，「路上当心，别冷着了。」
云竹递上手炉炭火，还有水囊吃食。
「包子趁热赶紧吃了，凉了没这个味儿。炭火准备的充足，别捨不得用。」
另一边，顾清明和宁安义往马车上装给家里人的东西。
顾大哥瞅瞅递到手边的铜手炉，有些嫌弃。
「这才十一月，哪有那么冷，不要，我扛得住。」
娘们才抱这种小手炉呢，尤其这外头套着的布还绣了花。
白露翻个白眼，硬塞到他怀里，「拿着！」
被她一凶，顾大哥哽住，老老实实的抱在怀里。
「咳，花样挺好看的，我拿回家给小苗暖手。」
白露这才露出个笑脸来。
行李装好，顾大哥就该出发了，商队里人多，不能单等他。
他坐在马车上摆手，「回吧，天冷的很，别冻着了。」
一直到他坐的马车在视线里成了小小的黑点，云竹等人才转身回去。
到了内城，四人分开。
顾清明和宁安义作为打工人，直接去上班。
云竹和白露则回家补觉，正是天寒露重之时，怎么能拒绝暖和的被窝呢？
十一月底，今年第一场初雪下来的时候，点心铺准备就绪，可以开张了。
铺子的两层楼，一楼进门摆了柜檯，作为收帐的地方。
大厅里设置八张桌子，用于客人在店里吃东西聊天。
二楼是雅间，会员才能进，布置的雅致又精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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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共七个小间，留了一间作为自家人的专属，闲来无事可以坐坐或是用来宴请朋友同僚。
云竹还觉得有些可惜，两层小楼有些小，若是有三层，她还能弄出个至尊vip专享来赚更多的银子。
白露扶额，「二嫂，现在已经很赚啦！」
开一个会员足足要五十两银子，她看着都觉得贵，甚至有些担心有没有人愿意办。
云竹不以为意，「肯定有人愿意，我观察过了，来这条街逛的人，不怕花银子，只怕铺子不够档次。」
她可是花了大把银子在装修上，不怕吸引不来那些土豪富婆。
……
十一月二十二，点心铺正式开张。
云竹参考了其他铺子的名字，特意取了个云露斋的名，没简单粗暴的用xx点心铺。
这条街上隔三差五便有新铺子开张，起初没什么人注意他们家。
直到剪完彩，放了鞭炮，又让店员在门口吆喝着做试吃活动，才引起关注。
眼见有人来，云竹悄摸松了口气。
没大规模宣传，是因为准备的糕点虽然种类多，但数量少，她准备走限量路线。
但要真没一个人来，那也挺尴尬的。
幸好有人注意到这里，开始试吃了。
因着铺子里的人全是签了契的，这回云竹胆子大了许多，弄出了不少新奇玩意儿。
她有信心，只要尝过她们家的东西，客人就跑不了。
果不其然，试吃的那位客人抬脚进了铺子。
「方才试吃的那种糕点，给我包半斤。」
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店员，脆生生的应一句。
「好嘞，客人您稍等。」
她去包糕点，又有别的店员过来招待等候的客人。
「包糕点需要一点时间，客人瞧瞧可要喝点什么？要不要尝尝奶茶？当然，正常的茶水也是有的。」
奶茶？没听过。
客人来了兴趣，指着图文并茂的菜单，「就来个这个招牌奶茶尝尝吧。」
「好的，公子您稍等。」
铺子大了，总不能只卖糕点，实在太单一，还是得添点饮品才好。
最流行的茶水是要有的，不过论品质肯定比不上隔壁的茶楼，还是得找个自家的招牌才行。
云竹决定做奶茶，款式多样，凉热都有，完美。
第一个上门的客人坐在店里喝完了奶茶，拎着打包精美的糕点满意的走了。
有了这个吃螃蟹的，后头慢慢有客人上门。
但凡踏进来的，无不是满意而回。
下午顾清明下值，带着翰林院的同僚来捧场，掌柜的将他们安排到雅间。
上楼时，夫妻俩对视，眼里闪烁着要宰客的光芒。
第205章 风头正盛
云竹叫掌柜的捡贵的稀奇的给他们推荐，旁边又有宁安义李源两个拱火。
那些曾经酸顾清明三人的官员们，被狠狠宰了一笔。
因为东西贵，有几个官员带回家后捨不得自家吃，便当成礼物送给要巴结的人。
倒也算帮云露斋宣传了。
不少人都知道了京城里新开了家云露斋，里头的糕点既新奇又好吃。
京城的传播速度快，闻风的人都爱来凑热闹。
一旦有人夸好，有实力的就都会争着去买，谁都不甘落后在时兴之下。
一时间，云露斋的点心演变成了京城时兴的东西。
短短三五日，云竹就见识到了京城人的消费力。
尽管她把糕点的定价在府城的基础上翻了一倍，但每天做的糕点和奶茶仍然被销售一空。
还不断有人追问，怎么不多做些，可能预订？
要不是云竹坚持限量售卖，云露斋的员工早就忙到双手双脚冒烟了。
人实在是太多了。
李娘子合上帐本，揉着手腕，「我光记帐都记得手酸。」
白露检讨自己，「开业前，我居然还怀疑有没有人会办会员。」
现在，多少人捧着银子要办会员呢。
忙了一天，云竹缓缓吐出一口气，看着累得不轻的员工。
「大家最近辛苦了，这个月的月钱翻倍！」
自掌柜往下，所有员工大喜，「谢太太，谢姑太太！」
他们都是被买来的，卖身契在云竹手里，即便不给他们月钱，也得努力干活。
几人对视一眼，太太慈悲。
自从顾清明带同僚去过云露斋后，又出了一波风头。
翰林院的几个上了年岁的大人喜欢甜食，云露斋的糕点合了他们的口，几乎日日下值都要去。
可回回去都没订着雅间，又不想坐在大厅。
顾清明和宁安义琢磨着，这个马屁还是要拍的，便送了他们vip卡。
见状，不少人厚着脸皮开口。
不求要个vip吧，起码能走走后门，买一斤半斤糕点回家哄哄婆娘孩子。
对此，顾清明和宁安义皆是婉拒。
这事没法应，开了这个口子，后头一堆麻烦事。
他们就说铺子是家中娘子的，每日做的不多，实在不好留。
不过今晚回去跟娘子说一声，明天去铺子里消费的，给打个八折。
得了好处，同僚们嘻嘻哈哈的放过了他们。
也有嘲笑他们惧内的，不过没恶意，顾清明和宁安义笑着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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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不想有个修撰叫丁常的，暗道两人不知抬举，在心里记了他们一笔。
……
京城永远不缺新鲜的事物，云露斋狠狠火了几天，势头便慢慢下去。
对此，云竹早有心理准备。
「往后无论客人多少，糕点奶茶的品质以及服务质量都不能有半点下降。」
「是，太太。」
不过客人少了之后，云竹就不常来了。
实在是进了十二月，天寒地冻，完全不想起床。
顾清明早上起床的动静都小了许多，不想打扰她睡觉。
于是连着小半月，云竹只有晚间那段时间能见到顾清明。
梨花私底下跟男人说话，「老爷可真疼太太啊。」
放旁人家，哪家太太不是想着多和老爷相处，免得老爷叫外头的小蹄子勾走了。
不说旁的，便说上一任主家，老爷在外头养了两三房外室。
每每老爷不回家，太太便折腾底下的下人，近前伺候的苦不堪言。
正是因着这，公婆才使银子将她弄到针线房待着。
虽说累点，但不必担惊受怕。
顾强拉拉被子，「甭说主家小话，叫娘听见了一准骂你。」
梨花拍他一巴掌，「我这不是只在你跟前说说么？」
「是是，咱家太太和姑太太都是有福的，管中馈也厉害，那生意赚的。」
顾强想着以后顾家家业大了，看能不能给大儿子谋个管事的位子。
夫妻俩嘀嘀咕咕半天，最后胡乱念了句佛。
保佑老爷官运亨通，太太财源广进，顾家越来越好。
这才睡了。
睡醒发现昨晚下了场雪，在院子里积了浅浅一层。
「太太今儿醒的早，要不要再睡会？」
云竹摆手，「最近睡得有点多，醒了就睡不着了。」
草丫脆生生的应了，「那我去端洗脸水，您的衣裳在架子上，已经熏过了。」
说是醒的早，其实也不算。
起码顾清明已经上班去了，连馒头都吃过了早间辅食，正在睡回笼觉。
云竹吃过早饭，坐在花厅里无所事事。
芳婆子便提议，「太太要不要到小竹林那边走走？」
云竹想着既是看雪景，索性到外头，便准备去云露斋。
家里的马车叫顾清明用了，芳婆子赶紧叫顾三从外头叫了顶软轿，草丫跟着一起去。
小轿摇摇晃晃，从家里出去速度挺快，只是进了铺子在的那条街就慢下来了。
草丫隔着帘子道：「太太，前面人多，咱们先等等。」
云竹探头去看，视线里全是各式各样的轿子马车，旁边跟着随侍的下人。
如今天冷，几乎人人出门都是坐轿子马车的。
还跟比赛似的，一个赛一个的宽大豪华，可不就把路堵了么？
「太太快将帘子放下，当心冷着。」
就这么一小会，冷风从掀开的窗帘子钻进轿子里，云竹打了个哆嗦。
她赶紧缩头回去，将手放在脚边的炭盆上烤着。
没错，轿子里放个炭火盆，手里揣着手炉，这就叫暖轿了。
云竹郁闷，就算是官僚阶级，日子也不好过呀。
空调真是伟大的发明。
草丫在外头忍不住搓手跺脚的时候，前边的轿子总算开始移动了。
云竹雇的轿夫赶紧跟上，得亏轿子是最普通的那种，胜在小巧，很快从缝隙中钻过去。
「人真多。」
草丫听见，笑道：「今儿虽有雪，却比前几天还暖和些，各家少爷小姐出来玩呢。」
这会年轻人出来的比较多，趁着家里大人上朝上班去了，赶紧出来玩玩。
要不然等当爹的下班，同在一处玩乐显得尴尬又拘束。
云竹听见哒哒马蹄声，瞅见好几个骑在马上的少年。
「年轻人可真有活力。」
第206章 看个乐子
「掌柜的，要个楼上雅间，最好是临窗的。」
十五六岁的小丫头扬着脑袋，将银子重重放在柜檯上。
看着是个新来的，又有些倨傲，掌柜的赔笑解释。
「姑娘有所不知，咱们家雅间只有会员才可入内，要不您在大厅里坐坐？」
小丫头恼了，「你知道我们家是……」
「小屏！」
云竹踏进云露斋时，店里生意正好，柜檯处有个小丫鬟在定位置。
两三步开外，站着个身穿白衣的小姐。
有点弱柳扶风的意思，挺养眼。
云竹忍不住多看了两眼，随后准备过去。
却忽然听见呵斥了小丫头的白衣小姐，柔柔弱弱的对掌柜道：
「我们来的早，现在又没有旁人，雅间放着也是放着，不如叫我们坐坐。」
她的丫头附和，「就是，我们家小姐愿意坐你们家雅间，那是给你们家面子！别不识抬举！」
「小屏，不可无礼。」
小屏嘟囔一句，「本来就是嘛，真是没眼力劲。」
怎么还有这样的大家小姐？忒上不了台面了。
掌柜的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扭头正好瞅见云竹，连忙过来要行礼，云竹给了他个眼神免了。
掌柜的会意，转而喊店员，「带这位太太去楼上雅间。」
他又问，「太太今儿要吃些什么，我叫人给您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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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竹道：「不必了，你忙着吧，有需要我会叫草丫下来知会一声。」
掌柜的便知，这就是要他自己处理这件事了。
他笑着给云竹引路，「好的太太，您上楼当心着脚下。」
送了云竹，掌柜的回到白衣小姐面前，才要说话，就听小屏尖锐的声音响起。
她指着云竹，「她凭什么能去二楼雅间？」
这妇人虽然戴了首饰，但没有奢侈贵重的，式样都是半年前的老式样了，衣着也普通。
她就不信，这妇人能花得起几十两银子，在一个寻常的小铺子里办会员！
白衣小姐虽然没有说话，但一双眼睛盯着掌柜，似幽还怨，写着要一个解释。
凭什么她要就不给，那妇人就能得到如此礼遇。
难不成是因为她不够貌美吗？
她们俩这样，叫掌柜的哽了一下。
「小姐，那位太太确确实实在我们这里办了会员。」
他不欲多说云竹的事，只对两人说：「您要实在想去雅间，何不开个会员呢？日后来也方便。」
莫说什么没人先坐坐的话，没这个规矩。
「你！」小屏柳眉倒竖，张嘴要骂。
掌柜的不卑不亢，「您就别难为我一个小小掌柜了，这事掰扯出去，面上都不好看不是？」
他们说话的声音虽低，但叫一个路过的店员听见了。
小姑娘才上岗不久，一时没控制好脸上的情绪，面上泛起笑意来。
白衣小姐瞧见了，顿时羞恼，拉住小屏，「算了。」
「小姐！」
「怎么了，莲晴，还没订好位子吗？」
一名青衣女子怀里抱着三四岁的女孩，身边跟着丫头，走进云露斋。
她是傅家二房的小姐，名傅羽彤，怀里是她亲大哥的女儿，小名妙妙。
今儿嫂子身子不爽利，她便想帮忙带带小侄女。
妙妙要出去玩，问过嫂子之后，两人便要出门，不料叫白莲晴瞅见了。
白莲晴是三房婶子娘家的姑娘，家里没人了，被接到傅府。
傅羽彤对白莲晴没什么意见，家里又不是养不起一个表小姐。
她说想一同出门，傅羽彤便应了。
方才妙妙要一个摊子上的玩偶，她亲自去买，叫白莲晴先来云露斋定位子。
谁知道简单的一件事，到现在还没办好。
傅羽彤拧眉，问掌柜，「如今限办会员了？」
小小的一间铺子，架子倒挺大。
掌柜的委屈，忙道：「没有没有，这位小姐要办会员，这边请。」
傅羽彤身边的丫头过去办理，没多时便办好了。
掌柜的笑问，「我这就领您二位上去？」
傅羽彤点头，边上楼边问白莲晴，「方才是怎么了？」
白莲晴咬唇，「没什么，方才掌柜的说没有会员不让上二楼，都不肯通融。」
就因为这个？
傅羽彤有些不可思议，「那就办啊。」
人家规矩如此，明码标价，需要什么通融？
白莲晴委屈的不行，「这不是觉得太贵了么，我可不是那些打肿脸充胖子的人，花五十两银子当冤大头。」
小屏还捧她，「没错，我们小姐最会持家了。」
刚花了五十两银子的傅羽彤，「……」
看着这对感情良好的主僕，傅羽彤满心槽点。
就这样，她还敢肖想她三哥，妄图想嫁进傅家？
别说母亲了，她这个做妹妹的就不答应！
傅羽彤在心里疯狂吐槽时，白莲晴注意到了在二楼走廊处，扶着栏杆往下看的云竹。
顿时，她的委屈有了去处，对着云竹冷哼。
「哼！」
吃了全程瓜的云竹没跟她计较，这姑娘明显脑子有点毛病。
傅羽彤回过神了，就见白莲晴又招惹了个人。
她忙沖云竹笑，出声缓和，「太太好兴致，在这里赏风景。」
这处旁边就是窗子，既能看到窗外的景，又能看清楼下，是个吃瓜的好位置。
云竹沖傅羽彤笑笑，「是呀。」
她怀里的小女孩抽抽鼻子，指着云竹手中的蛋挞，「姑姑，妙妙也要吃这个。」
妙妙？
云竹顿时想起家里的小苗，看向女孩的目光柔和的很。
她端起身边小几上的盘子，这是方才白露要的，才吃了两个，旁的还没动。
「来，给你吃，还热着呢。」
傅羽彤道：「多谢，只是不必了，我们这就点餐了。」
妙妙眼巴巴的盯着蛋挞，但听姑姑这么说，便在她怀里似模似样的拱手。
「谢谢太太，妙妙不吃。」
云竹喜欢的不行，但也没硬塞，只是夸一句，「小姑娘长得真好。」
妙妙咧嘴笑开，「娘和姑姑也夸我好看。」
傅羽彤被她童言童语逗笑，「是是，妙妙最好看了。」
初次相识，两边也没报家门，略说两句便分开了。
没乐子看了，云竹端着盘子转身进了雅间。
第207章 有人使坏
雅间很是宽敞，足足放了三个炭盆，整个房间都暖烘烘的。
白露倚在软榻边上翻帐本，见云竹进来，嗔她一眼。
「大冷天的在外头站半天，是有什么新鲜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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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竹将那两个姑娘的事说与她，白露听完迟迟不言。
炭盆里的火苗发出「噼噼」的声响，白露倏而笑出声。
「那白衣姑娘平常应该过的挺快乐的吧。」
没心没肺的的人总是最快乐的，倒是那位青衣姑娘难受了。
想到方才情景，云竹歪在榻上，乐不可支。
「快乐不会消失，只会从青衣姑娘脸上转移到我脸上，哈哈。「
白露白她一眼，将帐本推过来。
「行啦，开心完就该干正事了。喏，看看帐本吧，堂堂东家，整天在家待着。」
「这不是有你在么，从前觉得在家无聊，现在有事做了吧？」
「是是，多谢二嫂为我着想。」白露笑着推她一把。
云竹随手翻看帐本，道：「李娘子这帐记得漂亮，没想到还有这一手。」
「她厉害的很，这些天帮了掌柜不少，不过我叫她上来歇歇，她不愿意。」
云竹笑道：「她守规矩，咱们不必勉强。」
李娘子不会一直她们这里干，等攒够了银子，迟早会自己开铺子。
白露便说：「那感情好，到时候拿银子投资她的生意，等着吃分红。」
两人相视而笑，仿佛已经看见大把的银子落入自己的口袋里了。
看完帐本，楼下送了两回茶点。
姑嫂两个一个做针线，一个倚在窗边看雪景。
这间雅间的位置是整个小楼里最好的，窗户半开，街上的景色一览无余。
薄雪覆盖在建筑物上，在太阳的照耀下，显得晶亮。
听着楼下伙计揽客声，小厮丫鬟拌嘴声，倒是比闷在家里要舒适的多。
云竹喜欢这种感觉，之后时常过来，看看景，聊聊天。
她的日子是舒坦了，顾清明就没那么高兴了。
年节将至，公务突然繁忙起来。
封笔之前，礼部要张罗宴会，翰林院负责写些花团锦簇的文章热闹热闹。
这是露脸的事，要知道这些文章是会递到皇帝面前的。
于是本来很清闲的翰林院，一下子热闹起来。
平常喜欢迟到早退的那些人，如今犹如打了鸡血，恨不得睡在翰林院写文章。
写了一稿又一稿，愣是寻不到满意的。
改，继续改，改到眼下青黑，挂着硕大的黑眼圈亦无怨无悔。
在大家都卷的情况下，顾清明被迫跟着卷，而且他的事情更多更琐碎。
李源抱着一堆书过来跟他交接，见旁边没人，小声跟他说话。
「我问了旁人，听说这些繁琐事应当下面的人干的，你只需跟其他人一样写文章就行。」
顾清明放下笔，「有人使绊子？」
他就觉得不对，好端端的为何叫他整理什么陛下语录。
李源神神秘秘，「你当使绊子的是谁？」
「谁？」
「丁常。」
顾清明讶异挑眉，「丁修撰？」
李源语气里带了点讥讽，「你道如何？他与旁人说的是记恨你不给他面子，连张vip卡都不给。」
他虽是修撰，但有个四品的爹，一向自视甚高。
顾清明有些惊讶，「……竟是如此。不过，你从哪得知的这个消息？」
说这个，李源有几分自得。
「应酬又不是白应酬的，你们俩寻到铺子跑了，我跟那些人聊了好些天。」
男人嘛，酒喝多了，难免会吐露点什么。
顾清明沉默一下，「你少喝点，别着了人家的道。」
「放心，这些人想巴结，我才是灌酒的那个。」
外头有脚步声，李源便住了嘴，「我先回了。」
顾清明送他出去，正瞧见傅寒过来，跟他打了声招唿。
傅寒进门，见他桌上的语录，诧异，「怎的在写这个？」
这几天他都在翰林学士那边润笔，现在刚回来。
顾清明也不避他，甩甩写字写酸了的手腕，「官大一级压死人啊。」
傅寒便懂了。
京官便是如此，多是子承父业，若是能力不足，便会到各个衙门做些低阶小官。
有父辈护着，便是品阶低，也没人敢训斥，甚至会给一些没背景的使绊子。
顾清明苦中作乐，「所以啊，我得好好干，好叫日后馒头有业可承哈哈。」
「清明说的是，毕竟你才刚入仕途，往后有大半辈子时间奔前程，必不会差。」
傅寒很看好他，扭头跟上头打了声招唿。
隔天顾清明手头上的活就被人接走了，他便知是傅寒相助。
只是杂事虽没了，但文章还是要写的。
上头的要求多，顾清明还是得加班。对于不甚想出风头的他来说，好像日子也没轻松到哪去。
对比他的日子，宁安义和李源就轻松很多。
他俩的品阶低又没后台，这种好事压根轮不上。
李源出去喝酒喝茶，打探消息，娘子日后想开铺子，他得提前物色地方。
宁安义则躲到云露斋去，谁叫白露整天扎根在那呢。
今儿他到的时候，店里人挺多，柜檯处排了队，不知道是要结帐还是刚来。
宁安义随便一扫，不料瞧见个熟悉的身影。
站在队伍后段的中年男子，可不是户部侍郎李程盛么？
他走过去要行礼，李程盛忙摆手，「不必拘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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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走到避人处，「在外很不必拘礼，若是叫人瞧见，其他人还要跟着行礼，麻烦。」
宁安义笑道：「大人谦和，您也喜欢云露斋的糕点？」
李程盛向来严肃的脸上泛起柔和的笑意，他抚着鬍鬚。
「非也，实在是家中娘子喜欢，这家的糕点很是可口，指是老夫给她买呢。」
宁安义拱手，「大人与夫人鹣鲽情深，令人钦羡。」
这话李程盛爱听，他爽朗大笑。
「夫人与我相守多年，买糕点这点小小要求自然是要满足的，只是不想这铺子如此火爆。」
宁安义扫了一眼柜檯前的队伍，人还挺多，遂邀李程盛。
「一时半会的排不到您，大人与我到楼上坐坐吧。」
盛情难却，李程盛点头，随他上了二楼雅间。
第208章 背后算计
没一会，就有店员送了糕点茶水来。
宁安义将菜单递给李程盛，「大人看看，您要为夫人带的是哪些糕点？」
李程盛瞅着图文并茂的菜单，觉得有趣，「真是巧思。」
随后才照着自家夫人的吩咐，选择了三样。
店员恭敬道：「好的，请您暂且先享用这些糕点，您购买的糕点随后会送上来。」
宁安义为他倒了杯茶水，「您尝尝。」
李程盛笑道：「这雅间的办事效率就是高，亏我还在底下排了那么久的队。」
「那是自然，会员的服务肯定是最好的。」
「老夫听闻云露斋的会员需得五十两银子，即便如此，因着会员越来越多，已经不怎么给办了。」
物以稀为贵，再加上糕点奶茶的味道极好，越是如此越受人追捧。
宁安义这小子倒是精明，办会员办的早。
「你是早买早享受，如今老夫有银子，都没地方买了。」
宁安义嘿嘿一笑，「这有何难，等会儿我跟掌柜的说一声，给您办一张。」
「哦？」
「您有所不知，云露斋中『云露』二字取自我家舅哥之妻与娘子之名，这是两人合办的铺子。」
李程盛恍然，「原是如此，那老夫便不客气了。」
不少老傢伙都喜欢来这里，将来他要宴请朋友，有个会员也方便。
他既同意，宁安义便下楼替他办了会员。
才将会员卡交到李程盛手上，店员便拎着打包精美的食盒上来了。
「这位老爷，您要的糕点。」
李程盛打开食盒，只见里面装的满满当当的三样糕点，乐得直抚鬍子，「就是这些了。」
家里夫人还等着，李程盛着急回家。
他拍拍宁安义的肩膀，「以后有时间来家里坐坐。」
这就是要指点他了，宁安义喜不自禁，连连应下，「您不嫌我叨扰就好。」
韩城虽托他照顾学生，但李程盛并不热络，只要顾清明和李源不出事便不管。
至于宁安义，他更看不见了。
这还是头一回主动提出要指点呢。
李程盛提着食盒走之后，宁安义坐在雅间里欢喜了一会儿，待情绪稳定了才到白露那边去。
白露见他来的迟，有些奇怪。
「今儿怎么来的这么晚，你再不来我都准备回去了。」
她将手边的糕点推过去，「饿了没？先吃点儿垫垫。」
宁安义摆手，「不饿，我方才吃了点。」
他将方才遇见李程盛的事说了，「这才耽搁了一会。」
白露点头，「这是正事。对了，二哥今天还是要加班，没有跟你一起回来吗？」
「嗯，二舅哥那里要交终稿了，忙得很。」
云竹早有心理准备，今儿用空间给顾清明传信，他到现在都没回，估计忙得很。
白露便提议，「那要不我们今天一起吃饭吧？」
云竹连连摆手，「免了，我可不想当你们小夫妻俩的电灯泡，我回家抱馒头去了。」
晚间，顾清明饿的肚子瘪瘪的回来。
云竹紧忙叫芳婆子给他做了夜宵，坐在旁边看他吃饭，说起下午宁安义遇到李程盛的事。
「一张会员卡换李程盛的指点，赚大了，他运气倒好。」
要能抓住机会，拜个师什么的，以后在京城也有了靠山。
看他吃的香，云竹忍不住跟着吃了点儿。
顾清明瞥她一眼，「前几天谁嗷嗷叫要减肥的？」
云竹头也不抬，「你不懂，吃饱了才有力气减肥。」
顾清明，「……」
怎么说都是她的理。
索性不搭理这茬，转移话题。
「今儿总算把终稿交上去了，再这么忙，我都怕儿子不记得我这个爹了。」
他每天早出晚归的，馒头却晚起早睡。父子俩见不着面，小孩子忘性又大。
云竹嘆口气，「年节前总是要忙一下的。」
不管哪个时代，打工人都是一样的。
「嗯，我知道，翰林院还算好的，最忙的莫过于京兆府。」
越到年节京城里人越多，各种寻衅滋事的事时有发生。
听闻京兆尹都恨不得到各家公侯勛贵门口喊一嗓子，让他们管管自家的不良少年，少惹点事。
云竹笑的不行，京城这片地一块砖头砸下去，十个里有九个背景深厚，当然难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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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京兆尹再怎么头秃也不关他们的事，顾清明迟到早退了好几天，好生歇息了一番。
养精蓄锐之后，久没有好好相处的夫妻俩「运动」了一下，皆是快乐的不行。
然而快乐总是短暂的，没两天，白露突然登门，面上忿忿。
云竹鲜少见她这样，「这是怎么了，谁惹着你了？」
「铺子里的事。」
云竹最近在家陪顾清明，没有去铺子，「细说。」
「我也是今天刚知道的，掌柜与我说，有人慾高价买下咱们家的糕点秘方。」
此举极其无礼。
云竹眉心一拧，「可知是什么人？」
「掌柜不知，那家下人言语傲慢却没有通报家门。掌柜便说通报主家，让他明日再来。」
顾清明和宁安义下值回来，两人与他们说了这件事。
宁安义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实在欺人太甚」
顾清明敛起眸光，道：「知道了，这事你们别管了，明天我和安义过去看看。」
都知道云露斋是顾宁两家联手办的，还敢提出这等要求，显然是没把他们放在眼里。
吃晚饭时白露还有些气闷，难得的没有规矩地用筷子戳着碗中的米粒。
「虽然知道会有人眼红，但这些人打主意也太快了，我们才开业多久竟然就按捺不住了。」
云竹揉揉眉心，安慰她。
「惹人眼红的东西，谁都想分一杯羹。咱们家又不算什么厉害人家，别人觉得好欺负，自然是想尽快收到自己手里。」
弱小就要挨打，就是这个理。
宁安义拍拍白露的手，给她夹了一筷子鱼。
「气归气，别亏了自己的肚子。明日我跟舅哥过去看看就知道，谁在打咱们家的主意了。」
白露将鱼肉塞进自己嘴里，狠狠的嚼动，那样子像在嚼背后算计的人的肉一样。
「可不能放过他们，太过分了。」
第209章 原来是他
隔天恰逢休沐，顾清明和宁安义身着便服往街上去。
云露斋生意不错，两人没进去，到隔壁茶楼坐下，要了壶茶水等着。
茶楼人还挺多，傅寒进来时没寻到单人坐的位置，目光一扫，瞅见顾宁两人。
「好巧，拼个桌。」
宁安义倒了杯茶水给他，「好巧，难得在外面碰见傅兄，来坐。」
傅寒落座，「从前茶楼可没那么多人，自打你们家的糕点起来后，带的这边生意都好了。」
云露斋还是小了些，人多了就没地方坐。
不少人买了糕点到这边茶楼来，要壶茶水，一坐半天。
顾清明笑笑，原是他们家的生意带动了周围店铺的生意，这种事情以前在府城时也有出现过。
只不过府城的铺子便宜，家里的食肆一再扩大，不会出现因位置不够而去旁家的情况。
三人坐在一起，边喝茶边聊天。
傅寒有些奇怪，「以你们两个的性子，难得休沐，不该在家陪娘子么，怎的会出现在茶楼？」
再说若是想出来喝茶聊天，到隔壁自家铺子里去，岂不是更方便？
顾清明也不瞒他，将有人在背后算计的事说了。
傅寒来了兴趣，「正好我也没有什么事，索性陪你们在这等，不知可方便？」
顾清明和宁安义对视一眼，笑道：「求之不得。」
万一遇到个硬茬，还能借一借傅寒的势。
冬日里日头短，四五点的时候天就有点黑的意思了。
加之又落了雪，不少人便乘上轿子回家。
茶楼和云露斋瞬间冷清许多。
慢慢的，最后一批客人起身离开，茶楼里只剩顾清明三人。
隔壁云露斋也没什么生意了，掌柜的指挥店员准备关门。
就在这时，一顶小轿逆着人流，来到了云露斋旁。
等了一下午，被茶楼里暖烘烘的炭火弄得昏昏欲睡的宁安义精神一振。
「来了。」
三人定睛去看，轿子里出来的，竟是翰林院的丁修撰，丁常。
「掌柜的，昨日问你的事可考虑好了？今日我家少爷可亲自来了，莫要不识好歹。」
「我家少爷愿意出两百两银子，足够你在京城置办个小铺子自己做老闆，再娶一房媳妇儿了。」
「用你的狗脑子想想，合不合算？」丁家僕人威逼利诱，「只需你悄悄的将秘方告诉我们。」
掌柜的心中冷笑，他便是自由身也看不上这两百两银子。
他家主人心慈，给的月钱丰厚，还时不时的有奖金、加班费啥的。只要好好干，两百两银子迟早能攒到。
让他做这种背叛主家丧良心的事，他做不出来。
「莫要再难为我，我昨日便说了我一个帮主家做事的，哪有资格知道方子呢？便是我想卖也不知道是什么呀。」
丁常冷笑一声，「好个狡猾的老东西。」
他家下人早就打探清楚了，云露斋的帐房是李源的娘子，并不一直在这里，只每日抽点时间来盘帐。
剩下的全由掌柜来管，顾宁两家婆娘对他很倚重。
丁常不信掌柜的不知。
便是不知，他相信只要钱给够，掌柜自然有法子从厨子手中将方子弄来。
他瞪掌柜一眼，「再给你加五十两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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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就是再加五百两，我也不知道！」
言罢，掌柜的肃了脸色。
「这位少爷若是不买什么东西，我们云露斋这就打烊了。」
丁常被他这态度惹恼了，气道：「说不识抬举的东西。」
丁家的几名僕从一字排开，拦住了掌柜的去路。
他们的举动引起店中其他员工的注目，员工过来帮掌柜。
但丁家僕从并不把这些十五六岁的小姑娘放在眼里，他们恶狠狠的威胁。
「不是说打烊了吗？不相干的人赶紧走，别以为我们不打女人。」
僕从挥舞着手中的棍子，差点砸到最前面店员的脸上。
小姑娘被吓了一跳，差点哭出来。
掌柜的恼了，「还有没有王法了？」
店里没有旁人，丁常极为嚣张，「王法，老子就是王法！」
他家僕从捧道：「老东西，知道我家少爷是谁吗？」
「不说老爷，光是少爷的官职就比你们东家的官职高，真是给脸不要脸。」
「啪啪啪。」
顾清明拍着手从门外进来，「好一个威风的丁大人。」
「下官参见从六品的修撰大人。」
宁安义走进来沖丁常拱拱手，阴阳怪气。
「你们，你们怎么来了？」
丁常见他们两个皮笑肉不笑的样子，先是惊了一下，随后又想两人没有后台，跟他傲什么呢？
「你们来的正好，我欲买你家的秘方，谁知你家掌柜这般态度，今日你们可要给我个说法。」
顾清明冷笑，「丁大人想要说法，那正好，咱们不如去顺天府走一趟，正好让府尹大人听听什么是王法？」
丁常的冷汗下来了，他们居然听见了。
怎么办？
他身旁的狗腿子色厉内荏，「你们胡说！这话我家少爷没说过！」
一听这话，丁常重新抖起来。
「就是，我可没说这话，当心我告你们污衊。」
就在他得意之时，傅寒清朗的声音插进来。
「是吗？可是我也听见了，我也在污衊你吗？」
见到他，丁常瞳孔大震，「你怎么在这儿？」
傅寒道：「我不在便错过了这般言语，你再与本世子说一遍，究竟谁是王法？」
说到后面，他肃起脸，称唿变成了本世子。
傅寒的祖父尚了公主，得了恩侯的爵位，又因上过战场有军功，此爵位世袭罔替。
傅寒身为长子嫡孙，自出生起，便被立为世子。
丁常再怎么傲慢，也只是针对没有后台的顾宁二人。
面对傅寒，他是万万不敢造次的。
他尬笑着，勉强解释。
「世子见笑了，家中小妹爱吃糕点，没曾想今日卖完了，我是问掌柜能不能预订。」
傅寒拖长语调，「原来是这样啊？」
「是是，就是这样，既然不行，我这就带人走了。」
说完，他吼着家僕，「还杵着干什么，赶紧走啊！」
再不走被傅寒捏住了，可真就走不了了。
第210章 傻货丁常
雪势不小，地上已经积了薄薄一层，有些滑。
丁常走的急，被门槛绊了一下，猝不及防跌倒在雪地里。
僕人忙去拉他，他气恼的挥手，「滚开。」
他在家素来作威作福，极有淫威，僕人不敢再拉他，只围在一旁。
丁常见家僕皆是战战兢兢，心里终于爽快了点。
他双手撑地，屁股撅起，不料地面湿滑，一个没站稳又重新倒在地上。
「扑哧！」
身后传来嘲笑声，丁常恼怒的扭头去看。
只见宁安义倚在门边，双手抱臂，面带嘲笑，「丧家之犬。」
「你！」
丁常张嘴欲骂，却见傅寒在宁安义身后，只得将脏话憋回喉咙里，抬头怒骂家僕。
「都傻站在那儿看什么呢？还不赶紧将本少爷拉起来！」
没眼力劲儿的东西，回头就将他们全都发卖了。
在家僕的的帮助下，丁常上了轿子。
离得远了，宁安义还能听见丁常骂家僕骂轿夫，哀叫自己屁股疼的声音。
「真是……」
宁安义不知道如何评价，总觉得如果很郑重的对待丁常，有点掉价。
真的好蠢啊。
屋内，顾清明拱手，「多谢傅兄。」
傅寒摆手，「言重了，便是没有我，你们也是能解决的。」
他方才出声，只因被丁常一句「他就是王法」惹恼了。
傅寒敛眸，这些个纨绔子弟真的缺少敲打了。
时间不早，雪越下越大，戏也看完了，傅寒提出告辞。
「你们俩放心，他是个胆子小的，此番在这里踢到了铁板，往后不敢再来。」
顾清明和宁安义只道：「此番多谢傅兄。」
若没有他，即便能解决却不会这般迅速。
等傅寒走了，顾清明对掌柜的说：「你做的很好，有功当赏，回头多领一个月月钱。」
接着又对其他店员说：「你们今日受惊了，便多拿半个月月钱吧。」
掌柜的和店员们惊喜不已，「多谢老爷，老爷慈悲。」
出了云露斋的大门，顾清明和宁安义分开，家里等着知道结果呢。
一路到家，顾清明与云竹说了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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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竹嘆道：「咱家还是底子太薄。」
没见丁常在傅寒面前，连屁都不敢放一个么？
傅寒想收拾他，不过是一句话的事罢了，可他们家却对丁常无能为力，想报復也不成。
谁叫顾清明只是个七品，丁常爹却是四品官呢。
云竹气闷，「且骑驴看帐本，走着瞧吧。」
顾清明笑着搂着她，「君子报仇十年年不晚，先记下，迟早收拾他们。」
夫妻俩温情脉脉，一旁小床里坐着玩玩具的馒头不乐意了。
他沖云竹伸手，「娘抱，娘抱抱。」
如今馒头会的词语越来越多了，能简单的表达自己的想法。
只是云竹喊他「宝宝」比「馒头」多，导致他一直以为自己的名字叫做宝宝。
这不碍什么事，再大点就知道自己名字了。
丈夫和儿子之间，云竹果断选择了儿子，过去抱他。
到了云竹怀里，馒头靠在她肩膀上沖顾清明笑。
顾清明觉得有点牙酸，这臭小子不喊他爹就算了，还要跟他争夺娘子的宠爱。
顾清明哼了一声，决定眼不见为净，走到书桌前去看书。
却不想馒头听见他这句哼，也跟着哼了一声。
云竹顿时乐不可支，点点他，「你哼什么呀？」
馒头不知道，只将头埋在她脖子里，软软喊「娘、娘、妈。」
云竹的心顿时软成了一滩水，觉得他是世界上最可爱的小孩，无论怎么样都是好的。
至于顾清明，为了儿子，先委屈下吧。
母子俩顾自玩闹，没人理会的顾清明无奈摇头。
他铺开白纸，提笔沾墨，准备写宝典的第三卷 。
只是手里写着字，思绪却越飘越远。
娘子说的对，他的官位还是太低了。
品阶低固然清闲，但也没人会放在眼里，他要想想怎么利用手中的宝典为自己谋一谋利了。
丁家。
丁夫人听说儿子最近想开个铺子，近来都在为之努力，还说他肯上进。
正和丁大人说儿子辛苦时，就瞧着丁常一脸不爽的回来了，身上的衣裳还有泥泞。
丁夫人当即大惊，急急迎上去，拉着儿子左看右看。
「我的儿，这是怎么了？」
不待丁常回答，她便怒斥儿子身边的随从。
「你们是做什么吃的？让少爷弄成了这样。来人，将他们拖下去全都发卖了，家里不留无用之人！」
几个随从大惊，连忙跪地求饶。
一时间场面极其喧闹，丁常烦的不行，大吼一声。
「都给我闭嘴！」
丁夫人被他吼的愣了一下，不知所措的看向丁大人。
「他爹？」
丁大人顿时头疼，斥责丁常，「怎么跟你娘说话呢？」
不得不提一点，丁常虽然人蠢又坏，但他重视孝道。
眼瞅他娘摇摇欲坠，赶紧将人扶到位子上，倒了杯茶水，软了嗓音哄她。
「娘，我不是故意的，您别气。」
喝了儿子的茶，丁夫人舒坦了。
「那你好好跟娘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谁欺负你了？」
丁大人虽然面无表情不发一言，但耳朵却竖了起来。
丁常是他独子，自然不会任由别人欺负他儿子。
面对爹娘，丁常委屈极了。
「还不是那铺子的事，我看中了他家秘方，可是他们却不肯卖。」
丁夫人不以为然，「多给他们些银子就是了，你要手里银钱不足，娘这里还有。」
丁大人却道：「若给了银子还不肯卖，想必是背后有人，难不成是个难缠的？」
「背后东家是翰林院两个不入流的官罢了，烦就烦在他们居然认识傅寒。」
丁大人脸色变幻莫测，「傅世子肯为他们站台？」
「是啊，不然我也不会这般狼狈。」
丁大人的老脸垮了下来，交代儿子。
「既然是世子要护着的东西，那就算了，再看看旁的吧。」
按说家里铺面也不少，他实在不懂儿子为何非要外面的。
要就要了，只是实在没必要为了一个小铺面得罪世子。
丁夫人却护短，仔细问了儿子顾宁二人姓名，想着给他们一个教训。
第211章 参加宴会
丁常被亲爹警告后，没有继续打云露斋的主意。
在翰林院也没胆子继续针对顾清明，顶多路上见着的时候不给好脸色。
真真欺软怕硬第一人。
傅寒见着两回，宽慰顾清明，「小人便是这般，不必在意。」
顾清明笑着摇头，「自然。」
另一个层面说，他还得感谢丁常呢。
因着他接连找事，傅寒出手相助，顾清明请客吃饭。
一来二去，两人关系迅速升温，成了好友。
顾清明就童生宝典的事，提出了点想法。
童生宝典计划写三卷，今年年底之前就能出完了。
「不若咱们弄个整合吧，再精细一下封面。」
宁安义一头雾水，「书名不是早就取好了，怎的还重新弄封面？」
顾清明解释，「多添几页，例如圣人言，还有学士言。」
第二卷 出来以后，有两位学士特意为此书做了文章，这些得加在里头，对学子也是鼓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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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天上圣人言，怎么都不会错。
闻言，傅寒深深看了顾清明一眼，「清明倒是与以往有些不同了。」
顾清明拱手，「傅兄觉得如何？」
「自然好，那就麻烦三位尽快拿出个章程了。」
顾清明三人回去加班加点的将第三卷 校对完成，规划了封面和书页，交到傅寒手上。
傅寒拿到书后翻开，打头的是圣人曾做的劝学一篇，紧接是韩城与两位学士的序章文章。
随后是目录，多少页讲的是什么，十分方便。
再后是内容，与分卷不同的是，合集里多了翰林院一些大人们的观点及文章。
最后的书封页上，写着对所有参与本书制作人员的鸣谢。
一熘儿名字看过去，小半个翰林院都在上头了。
傅寒心想，顾清明真是做官的一把好手。
若是之前便是这般，再油滑人精一些，他未必能入得了自己的眼，如今刚刚好。
书印刷好后，傅寒先拿了十本到翰林院。五本放在书架上，五本送到翰林学士那里。
翰林学士翻看后欣喜，正愁年底该报上去什么业绩呢。
「早就听说你们在弄什么童生宝典，却不想弄得这般好。」
傅寒拱手，「都是您带领的好。」
翰林院里，有人凑热闹从书架上拿了合集来看。
不想在后面看到了自己的名字，还小小的惊唿了声，当即招唿旁人一同来看。
一时间，翰林院里气氛好极了。
不少人跑到顾清明桌前，拍着胸脯保证，「日后再有修书什么的，说一声，一定帮忙。」
顾清明笑眯眯的回应，「自然，大人心念天下读书人，当真是我辈楷模。」
因着这事，顾清明几人的名声空前大好。即便有酸他们的也不敢露头，生怕被人骂。
最显着的就是，在路上遇见丁常时，那货只会扭头避开，连声「哼」都不敢了。
此事一了，再有七八天就该封笔过年了，顾清明松快下来，照常打卡上下班。
这天他下值回家，抱着馒头在院子里摘腊梅时，顾仓来报，说是接到了请帖。
顾清明打开来看，却是一位武将过生办宴。
馒头好奇去抓，顾清明紧忙将手举高，「好儿子，这可不能抓坏了。」
云竹从房里出来，站在廊下喊他们，「起风了，还不赶紧进来，当心冻着。」
顾清明应一声，叫顾仓下去，自己抱着儿子回屋。
云竹瞅见他手中拜帖，拿过来一看。
原是该武将到了年纪要退休，准备过个六十大寿，皇帝挺给面子，赏了点礼贺寿。
武将便十分得意，广邀官员到家中做客，同沐皇恩。
云竹有些奇怪，「你何时与武官有了交集？」
还是从四品，完全不该在他们家的交际范围里，怎么会邀请他们？
顾清明亦不知。
不过既然人家送了请帖，两家间又没什么仇怨，寿宴也是喜事，自然是要准备厚礼参加的。
请帖邀请的是他们夫妻两个，次日云竹下午就开始收拾。
等顾清明下值回来换了常服，两人便乘着马车往武将家去。
路不远，没多时便到了。
下了马车，云竹瞧着武将宅邸外停着好些马车轿子，或朴素或奢华，今儿来的人挺多。
前来参宴的官员们携带家眷，面上带笑，有些相熟的在门口便交谈起来，十分热闹。
「二哥，二嫂？」
云竹突然听见熟悉的声音，回头一看，正是宁安义和白露。
等了一会没看见李源和李娘子，想来没有收到请帖。
四人一同进去，在门口检阅请帖后将贺礼送上，便有小厮和小丫头来引路。
云竹和白露跟着小丫头到内院，与堂中武将夫人见礼。
老夫人年近六十，满头银髮，被儿媳孙媳们簇拥着，看起来精神极好。
见着云竹和白露两个，老夫人笑眯眯的跟儿媳说：「哎呦，这俩闺女真俊啊。」
她是农女出身，一辈子没啥文化，只会这般朴素的夸赞。
武将大儿媳应和一声，随后引云竹两人入座。
顾清明和宁安义今年才入职，如今都不足半年，云竹和白露实在没交到什么好友。
此时坐在这里，也没人寒暄。
白露小声道：「嫂子你说为啥要邀请咱们两家呢？」
昨儿接到帖子时，她真是吓了一跳。
云竹不知，拍拍她的手，「管它呢，既来之则安之。」
贺礼已经送上，人也坐在位子上了，没得跑了。
「没人理咱们正好，安静吃席，吃完回家还省了一顿呢。」
「噗，二嫂说的是。」
云竹说了句玩笑话，把白露逗乐，没那么紧张了。
姑嫂俩在内堂里说了会话，没多久宴席就开了，她们被引着入席。
文臣武将之间有壁，向来不对付，于是晚宴安排，文官与武将是分开的。
男人那边如此，女人这边亦如此。
云竹和白露坐的这桌里，身份最高的是位四品官员的夫人，听旁人称唿为丁夫人。
两人位低，与丁夫人见礼。
丁夫人看都没看她们俩，从鼻孔中哼了一声权当受了。
云竹和白露悄悄对视一眼，只道她还挺高傲，却不想后头遭到她的针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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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2章 遭了众怒
丁夫人的发难很突然，事情要从一盘糕点说起。
所有人落座，便有貌美侍女开始上菜。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武将家的宴席会先上甜点，但人家这样做了，当客人的客随主便呗。
云竹没觉得有什么。
就是看见那盘子里的甜点有点熟悉，好像是自家做的。
有识货的一眼就认了出来，小小惊唿出声。
「程家厉害啊，居然能买到这么多云露斋的糕点。」
「是呀，听说云露斋的糕点每天限量出售，有时候去的晚了就买不着了。」
「办会员啊，她们家会员的待遇可好了，我每回想吃都能买到。」
前头说话的那位夫人羡慕了，「我倒是想办，可现在说是会员太多，已经停止办理啦。」
后悔啊，当初咋会觉得五十两很贵呢，唉。
有会员的夫人面上带了点矜持，「无妨，下回想吃了，跟我一起去。」
「哎呦，那可谢谢方夫人了，回头我定上门叨扰。」
因着一盘糕点，话题一下子聚焦在了云露斋上。
云竹和白露默默垂头，幸好这些夫人自持身份，没人留意她们是谁。
要是叫人知道了，就这场面，不当场办几个vip怕是难走。
桌上的夫人们你一言我一语的称赞程家本事大、人脉广，谁知这些话句句戳在丁夫人心头上。
她恼火不已，怪道儿子给多少银子都不愿卖方子呢，原是这家糕点铺子。
丁夫人一指云竹和白露，沖诸夫人道：「你们眼拙了吧，云露斋的东家在咱们桌上呢。」
「真的？原来这两位妹妹就是云露斋的东家，怎的一直不说话，咱们方才可冷落了。」
「真厉害啊，两位妹妹长得好看，又有巧思，顾宁两家大人可娶着了。」
「……」
桌上的夫人们年纪偏大些，有两个甚至都是能当云竹两人婆母的年纪，家中男人官职也都比顾宁两人高。
因此待她们像后辈一般，言语间很是和蔼。
云竹和白露笑着回应，「夫人们谬赞了。」
眼见两边聊的和乐，有爽朗的夫人都开口邀她们上门作客了，丁夫人心中不悦至极。
她费劲巴拉的让顾宁两家来参宴，可不是叫他们扩张人脉的。
丁夫人冷着脸道：「你们方才不是还珍惜那一张半张的卡么，现在多好的机会，可别矜持。」
这话是怎么说的……
桌上的人闻言陷入了沉寂，虽有熟悉丁夫人的知道她不会说话，却不想她能说出这话来。
哪有初见便张嘴讨好处的？
刘夫人念着与丁夫人有几面之缘，也不想场面难看，遂打着哈哈圆场。
「咱们别光说话，这糕点冷了可就没那个味道了，赶紧吃吧。依我说啊，这糕点配茶，真是一绝，都快尝尝。」
刘夫人旁边的王夫人配合，「哎呦，刘夫人一听就是会吃的，话说的我口水都要下来了。」
丁夫人却不顺着搭好的梯子走，「一些糕点罢了，我就不信两个乡下人能弄出什么好东西来，值当的你们当个宝。」
听她说出此话来，拿着糕点正往嘴里送的王夫人手下一顿，声音冷了几分。
「老话说的好，萝蔔青菜各有所爱，丁夫人不爱吃便罢了，我倒是爱吃这一口。」
白瞎给她搭台阶了，什么人啊。
丁家是四品又怎么样，不过是个闲职罢了。
他们王家虽是从四品，却有实权，只是她愿意给丁夫人个面子罢了，当她憷她呢？
丁夫人迟钝的知道自己惹了王夫人不快，遂沖云竹发难。
「没听王夫人说喜欢糕点，一点眼力劲都没有，果然是乡下泥腿子出身。」
云竹的眼神冷下去，这蠢货，没完没了。
她先沖诸夫人道：「既然夫人们喜欢又没办得卡，回头我……」
话没说完，叫刘夫人堵了回去。
「没的说这话，咱们喜欢自会去买，不必这般。」
在座的都是有头有脸的，家中官职没一个比顾宁两家低的，传出去跟她们强迫了人家似的。
刘夫人这话着实叫云竹松了口气，实话说这会员卡，她是不想送的。
倒不是心疼那点银子，而是不好开这个口子。
今儿参加一场宴会，给全桌的人开了会员，明儿再参加宴会，那要不要开呢？
不开跟看不上人家似的，开了云露斋的生意便不要做了。
云竹好言好语，「着实是我冒失了，多谢刘夫人教导。」
刘夫人便笑，「你既谢我，不若回头送我点糕点。」
云竹哪有不应的，对诸夫人道：「回头送了糕点到各府上，可不要嫌弃。」
王夫人捧场，「那不能，我们可等着了。」
云竹和白露对视一眼，皆是欢喜。
一些糕点换得与诸夫人的联络，说来还是她们赚了。
而且还是夫人们主动开口邀请，而不是她们硬凑上去的。
说来，这有丁夫人一份功劳。
看在这个的份上，云竹决定不跟煞笔丁夫人计较骂她们乡下人的事。
乡下人怎么了，乡下人吃她家大米了？
一盘子糕点很快被分吃干净，诸位夫人开始带着云竹和白露聊天，默契的将讨人厌的丁夫人屏蔽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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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人无视，丁夫人气得险些想当场离席。
可惜她不敢得罪程家，只能老老实实的坐冷板凳。
云竹和白露看着她的脸色，愉快的吃了两碗饭。
内院如此，外院也不平静。
丁大人虽不想碰傅寒的霉头，但今儿傅寒没来，来时一路又听多了丁夫人的念叨。
再眼见顾宁两人与旁人交谈如鱼得水，心中不快，忍不住阴损他们两句。
不想顾宁两人都是嘴皮子利索的，尤其顾清明还在云竹的空间书房里进修过。
扯起虎皮来一套套的，直把丁大人弄了个没脸。
这时候就看出来了，丁大人的人缘不咋样，一群文官坐在一起，只有看热闹的，没个帮他的。
丁大人气得哆嗦，又喝了点酒，不免有些口无遮拦。
这下好了，都不必顾清明和宁安义针对他，他自己便遭了众怒，惹了一身骚。
顾宁两人直接从当事人，变成了吃瓜群众。
第213章 皇家父子
宴席结束，顾宁两家在程家门口分开。
马车里，顾清明握着云竹的手，「可受到刁难了？」
云竹想起来就想笑，「你是说丁家那种刁难吗？我巴不得多来几个。」
听几句阴阳怪气的话就能得到旁人怜惜，主动抛出橄榄枝，这种「欺负」，她爱死了。
「怎么，你在外院也不平静吧？」
「嗯，怪不得人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父子俩蠢的一脉相承。」
想来丁大人也真是气疯了，被他和安义一唱一和的撅回去几句，就能开地图炮，到头来得罪一桌子的人。
得亏他们这一桌子都是文臣，顶多耍耍嘴皮子。
他可看见了，隔壁武将有一桌许是喝大了，直接当桌子一推，当场比划了起来。
云竹笑倒在他怀里，纠正，「不，是全家都不聪明。」
她将内院里发生的事细细说了，顾清明有些无语。
不愧是夫妻，俩人的表现一样样的，只是后头丁夫人忍不住了，没喝酒上头多话。
「回头吩咐下去，挑好的给各府送糕点，别忘了。」
云竹点头，「放心吧。」
后头的路两人没再说话，顾清明酒喝的有点多，靠在云竹肩头上闭眼假寐。
到家，芳婆子抱馒头迎上来，「老爷太太回来了。」
「怎的还没抱少爷休息？」
芳婆子忙解释，「少爷一天没见您想的紧，不愿意睡，嘴里直念叨要娘。」
说着，她怀里的馒头沖云竹伸手，声音里带着委屈，「娘抱宝宝。」
云竹哪扛得住他这样，忙把他抱进怀里。
「娘出门做客去了，委屈宝了，等宝再大些，娘带你去啊。」
顾清明有些微醺，看着这娘俩依偎在一起，忍不住凑上去。
紧接着就被馒头嫌弃了，「爹，臭臭。」
他一边说，还一边伸手推顾清明，不想叫他靠近。
老父亲伤心了，「罢，我还是洗澡去吧。」
再不洗，等会大床都没得睡。
芳婆子忙跟他去，「老爷稍等，热水马上就好。」
馒头打了个小小的哈欠，云竹遂抱他到小床上，陪着玩了一会哄睡了。
等顾清明洗好澡，端了热水来给她洗脸泡脚便上了床。
顾清明借着酒劲耍了赖，央着云竹同意了几样以前不同意的姿势，快活无边～
他们潇洒的时候，却不知今晚宴席上发生的事被呈在了御案上，包括那惹事的糕点。
皇宫。
皇帝瞅一眼案上的糕点，「这就是程爱卿寿宴上惹诸爱卿争吵的吃食？」
刘伴伴躬身，「是。」
皇帝瞥一眼在旁边不言语的太子，「在那装什么树桩子呢，才刚不是说饿了么？来吃点。」
太子觑一眼他爹脸色，伸手拿了一块放进嘴里，之后连吃三块，又叫刘伴伴给他倒了杯茶喝了，才说话。
「好饿，肚子里总算又有点东西了。」
这作怪的样子，惹得皇帝想踹他一脚。
不就是绑着他在御书房里批一天摺子么，至于甩脸子给他这个做老子的看？
旁的儿子想要这待遇，他还不给呢。
太子心中腹诽，今儿没有大朝会，老爹是午后小憩后才过来的，他可是一大早就在这了。
可怜太子妃在家独守空房呦。
皇帝搭眼一瞅就知道臭小子在想什么，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太子妃如今怀孕三个月有余，这臭小子整天正事不干，只黏在媳妇身边。
弄得太子妃隐晦的跟皇后说给太子找点事，别整天围着她，孕吐时很不好看。
想到这，皇帝瞪了儿子一眼。
臭小子不懂女人心，有些女子不在意叫男人看见自己难受的样子；
有些女子却只想在男人心里留下最美好的样子，这些狼狈是不愿展现出来的。
皇帝难得与儿子说这些，太子却不领情。
「我既不能替她难受，能陪着也是好的。」
问题是你在家陪太子妃，皇后以为朕不待见你，给朕脸子看呢！
在皇后与太子之间，皇帝果断选择了皇后。
不过到底儿子是亲的，皇帝也没捨得薄待，吩咐刘伴伴。
「叫御膳房送些易消化的宵夜来给你们太子爷，别吃这些糕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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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伴伴领命而去，太子躬身道谢。
「哼，跟朕少了你晚膳似的。」
太子驳一句，「儿子正长身体呢。」
皇帝，「……」
二十多了还长身体呢？
然而皇帝看着和已逝大儿子眉眼极其相似的小儿子，到底没捨得骂他。
他和皇后这辈子总共育有两子一女，老大没了以后，皇后伤怀，直到年近四十才重新遇喜产下太子。
中年得子，难免多有偏爱，尤其太子长大后与太子格外像。
皇帝嘆了口气，看向太子的目光里多了几分温情，没叫他继续加班，自己打开摺子看了起来。
「丁白这蠢货，迟早将人得罪光，好好的寿宴非得闹个不痛快。」
丁大人原是御史台的，可惜太蠢，被人当成枪使了几回。
皇帝被他怼的心烦，将人明升暗降调了个闲职。
谁知道不好好的窝在角落里长蘑菇，还折腾这一出。
针对小官便针对吧，问题是他还搞不过，以至于当众出丑。
皇帝闭了闭眼，很不想承认这样的菜狗是自己的臣子。
太子走过来瞅一眼，不以为意。
「文武自来不对付，两边没吵起来不错了，只丁白一个，翻不出什么花来。」
「父皇不喜他，下回调人把他远远的扔出京呗。」
又不是什么重要人物，碍不得什么。
皇帝并无不可的「嗯」了一声，将案头的童生宝典合集拿给太子瞧，这回心情就好多了。
「看看，翰林院送上来的。」
太子翻看，笑出声，「我们的顾大人忍不住咯。」
皇帝笑笑，「年轻人还是有些朝气的好。」
之前他觉得年轻人多桀骜，想将之压压性子，不想这人居然半点上进心都没，窝在翰林院里跟蘑菇似的。
「能力不错，性子也算沉稳，往后再看看，磨练下给你。」
东宫有一套班底，皇帝想着再给太子培养几个有能力的纯臣。
第214章 官升两级
皇帝亲自吩咐，说是宵夜，御膳房还是送来满满一桌子。
皇家父子俩坐在一处吃了点饭，寥寥几句言谈就叫顾清明等人升了官。
「还赖在这里干什么？赶紧回你的东宫！」
吃过饭，皇帝回到御案前，准备批剩下的摺子。
太子敛了脸上的嬉笑，劝道：「您还是早点歇息吧，摺子是批不完的。」
皇帝挥手，「知道了，赶紧走吧。」
太子知劝不动他，乖乖行礼告退，走到门口，着太监去母后宫中报信。
哼，他就不信了，父皇不听他的，还能不听母后的？
太子走后，刘伴伴悄悄出殿。
方才被吩咐的太监沖他行礼，「大伴，您看？」
刘伴伴摇摇头，太监便懂了，安静的站回阴影处，一动不动。
那头刘伴伴回去，看着皇帝奋笔疾书，两眉之间拧成川字，忍不住开口。
「皇上，太子关心您。」
皇帝觑他一眼，「怎的，你被太子收买了？」
刘伴伴慌忙下跪，「老奴，老奴可不敢啊。」
皇帝听那跪地声都疼，「行了起了吧，看把你吓的。」
刘伴伴起身，沉默着看皇帝办公，再不敢多发一言。
良久，皇帝抬起僵硬的脖子，嘆息，「朕老了。」
东宫。
太子一路进了内院，例行先看了太子妃的平安脉，确认一切都好才松快下来。
太子妃要给他更衣，叫他给拦了，「你坐好，这点小事孤自己来就行。」
说罢，也不用宫女，太子自个儿一边换常服一边问宫女。
「太子妃今儿用膳香不香，用了多少？」
宫女一一回了，太子挥手叫人都下去。
太子妃嗔怪，「臣妾就在这里，太子何需问她们？」
太子不听，「免得你扯谎骗我。」
早前有一回就是她一直吐，根本没吃什么，却回他用的香。
被揭了短，太子妃垂头转移话题，「太子今儿辛苦了，早些安置吧。」
按规矩她有孕，两人该分开住的，只是太子不乐意，太子妃便也不说什么了。
两人躺在床上，太子轻抚着太子妃的肚子。
「我倒不辛苦，辛苦的是父皇，唉。」
他批阅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摺子，真正要拿主意的，还是父皇来。
不过今儿批了一天，他还是有些恼。
那些个无足轻重的摺子，真不知道为啥内阁会递上来，平白增加他的工作量嘛。
「迟早有一天，孤要好好整顿下那些老傢伙。」
太子妃忙捂他的嘴，「太子慎言。」
父皇还健在，内阁还是父皇的内阁，说这话未免有些僭越。
太子抓住她的手，在手心里亲了一口，「没事，孤只在你跟前说一句。」
在太子妃不贊成的目光下，太子举手投降。
「好，孤日后自当谨言慎行，还请娘娘原谅，睡吧。」
……
隔天，传旨的太监来到了翰林院。
圣旨上说顾、宁、李、傅四人着书传学有功，着升职。
因着书一事是顾清明提出，是以宁李两人坚持将他的名字写在前头，言明受他启发。
是以顾清明得的奖励最重，从七品一跃两阶，成了从六品修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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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翰林院不足一年就跳了两阶，这真是绝无仅有的存在。
围观的官员们唿吸紧促，又听公公宣布傅寒、宁安义、李源三人也各自升了一级，羡慕的不行。
想到最开始对童生宝典的不屑，翰林院的官员们恨不得扇自己两嘴巴子。
早知道有这样的好事，就是求着顾清明几个，也得参与进去啊！
只可惜时间不能倒流，官员们嫉妒的眼珠子都绿了。
公公收了圣旨，随后又传一道口谕。
圣人言翰林院上下齐心，为天下读书人着想，此精神可贵。
就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就叫翰林院上下欢腾起来。
官员们再看顾清明等人时，目光都变得温和了，若没有他们着书，他们也得不了万岁爷的夸奖不是？
顾清明四人上回的热灶还没冷，这回的灶又烧上了。
不过几人都算冷静，只对同僚的恭贺奉承保持客气，甚至还能捧回去，半点没信那些马屁话。
今儿翰林院有喜事，下午下值的早了些。
顾清明等人婉拒了同僚相邀，回家携了娘子，到酒楼里定了一桌席面，权当庆贺了。
当然，傅寒没跟他们一起。
升官是喜事，三家人坐在一处小酌几杯。
馒头闹着要尝尝酒味而不得，气得直哭。
倒是李源主动叫虎头尝，不等李娘子拦，就被虎头一本正经的劝了。
「儿还小，不当喝酒，爹也该少喝些才是。」
李源，「……」
他无奈摇头，「这小子也不知道怎么长的，明明我和娘子都不是这般的性子。」
宁安义笑他，「许是老天觉得你不靠谱，弄个儿子来治你的吧，哈哈。」
「去你的，我怎的不靠谱了？」
三家人好的很，肆意开着玩笑，整个包间里都迴荡着愉悦的笑声。
直到月上枝头，夜深人静时，三家人才分开。
馒头已经睡着了，顾清明小心将他抱上马车。
云竹沖白露和李娘子摆手，「我们走啦，你们路上小心。」
「好，我们也走了，路上当心。」
「二哥二嫂我们走了。」
到家，云竹小心翼翼的将馒头转移到小床上。
徒然换了地方，馒头眼睛掀起一条缝，看见云竹喊了声「娘」，随即又闭上眼安心的睡了。
云竹松了口气，又守了一会见馒头没醒才离开。
这会功夫顾清明已经简单的擦洗了一下，「睡了？」
「嗯，热水还有没，我洗一下。」
方才高兴，她跟着喝了两杯，这会感觉浑身都是酒味。
「外头太冷了，到空间里烧点水洗吧，别冷着。」
两人便扭身进了空间，云竹边烧水边吐槽。
「这回升官也没个动静，要是能把浴室开了就好了。」
要不然还挺麻烦的，得一点点烧水装满浴桶，脏水也得弄出来倒了，也就温度适宜些。
「慢慢来，总能开到的。」
「嗯。」
两人洗完澡，也没做什么，躺在床上静静相拥，没一会便睡着了。
第215章 六品安人
俗话说，好事成双。
顾清明升官之后，紧接着云竹的赏赐就下来了。
一大清早，云竹就被芳婆子喊醒，道是外头来了天使。
云竹忙换了衣裳出去，只见两位面白无须的青年男子站在正堂里。
一位手捧明黄圣旨，一位手捧锦盒。
云竹瞭然，这就是顾清明昨日所说宣旨的司礼监太监了。
夏朝的某方面制度和云竹所知的有些类似，比如也有司礼监。
不过与她所知不同的是，这里的司礼监不止掌管宫廷礼仪，命妇朝贺班位仪注，他还负责宣旨。
总之算是个油水比较充足，需要与之维繫好关系的部门。
宦官与阉人不同，面前的这两位是有正经官职的，说不定还比顾清明的官阶高呢。
手捧圣旨的宦官笑眯眯道：「顾太太，接旨吧？」
云竹朝皇宫方向行跪拜大礼，宦官展开圣旨，声音明亮却不尖利，还挺好听。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翰林院修撰顾清明妻顾郑氏云竹，勤勉恭顺，性行温良，堪为女子之表率，敕封六品安人，钦此。」
「谢皇上，皇上万岁。」
云竹没想到，一直没有消息的敕封文书突然就来了，还升了一级。
另一名宦官将锦盒送上，里头装着的是她的敕封文书。
有了这个，她以后就是诰命夫人，算是吃上皇粮的人了。
诰命夫人每年可领俸禄，名下可免除一定赋税，逢年过节可进宫向皇后请安参加宴会。
当然她现在只是安人，还不够格进宫，所以只有文书，没有朝服和头冠。
不过，也是很值得高兴的事了。
云竹接了旨，由草丫扶着站起来，「有劳两位大人跑一趟。」
两位宦官笑道：「安人客气了。」
云竹给草丫使了个眼色，草丫立马上前塞了两个鼓囊囊的荷包给宦官。
「大冷天儿的，老爷不在家，不便请您二位入内喝茶，这点心意还请笑纳。」
「客气客气。」
这都是暗里心照不宣的规矩，两位宦官也不推拒，手一搓便知里头大约有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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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了司礼监的两位宦官，云竹回了正房，坐在床上小心地打开文书。
这敕封文书可不是纸做的，乌木做轴织锦做页，背后还写着「奉天敕命」四字。
看着就很昂贵。
云竹的手划过织锦上的暗龙纹，心里笑开了花，托顾清明的福，她也进编制了。
随后，她看向目光灼灼的草丫，「有啥想说的？」
这目光炽热的，都能在她身上烧出个洞了。
见云竹回神，草丫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满脸喜色。
「夫人，敕封文书您也看过了，让我帮您好好收起来吧。」
成了诰命之后，旁人对云竹的称唿也变了，往后就可称一声夫人了。
草丫不错眼的盯着文书，生怕它破损了。
云竹被她的小心翼翼弄得好笑，不过也理解古人对皇权的重视，遂将文书交给她。
草丫轻手轻脚的将文书捲起，放入锦盒内，寻了妥贴地方放了才回到云竹身边傻乐。
她一早跟芳婆子打听过了，有了这文书，日后老爷便不能随便休妻、和离。
倒不是她不看好老爷和夫人，也不是咒两人，只是世间男子多薄倖，现在虽好，谁知日后如何呢？
还是有了保障令人安心，草丫替云竹高兴。
「等哪日老爷升到了五品，夫人就有更金贵的诰命文书了呢。」
云竹戳戳她的脑袋，「你呀，才看到眼前便想到日后了，比我还高兴。」
草丫勐勐点头，「您过得好，草丫就高兴。」
云竹笑道：「那让全家都跟我高兴高兴，今儿我获敕封六品安人，就发一个月月例吧。」
「好的夫人，」草丫笑嘻嘻的，「我这就去拿银子。」
银子发下去，喜得芳婆子一家直念佛，「阿弥陀佛，保佑顾家越来越好。」
不只是因为银子，还因为往后夫人也不是平头百姓了。
顾家愈发兴旺，他们做下人的出去也愈发有面子。
司礼监在内宫，小道消息比较多，知道皇帝和太子看中顾清明，便存心卖个好。
从顾家离开后，拐道去了翰林院。
顾清明听说文书下来了，立即扭头向同僚说：「我府上有事就先回了，一会瞧见上官，帮我告个假。」
他的灶正热着呢，同僚哪有不应的，「知道了，贺嫂子的喜。」
顾清明拱手致谢，扭头跟宁安义和李源说一声，一同回去。
今天三家的文书是一起下来的，同喜同喜。
看着他们三人回去的背影，同僚们羡慕啊。
「啥时候我也能给娘子弄个诰命呢，多风光。」
娘子保准围着他打转，温柔小意，让干什么都成。
「谁说不是呢，我老娘做梦都想成诰命，唉，可惜我不争气。」
「别想了，咱没这个福分，还不如回去写写文章，下回他们再写书，放进去露个脸留个名。」
「唉，你说的对，升不了官扬个名也行哈哈。」
……
顾清明带着一桌席面回家，给云竹贺喜。
「小生见过夫人，不知夫人可肯赏脸一同吃个饭？」
云竹笑着配合他，将手放到他手上，「好～」
吃饭没叫下人伺候，只将馒头抱了过来，一家三口坐在一起边吃边聊。
「这两天跟做梦似的，说来我都快把请封的事忘了，你这一升官，直接就来了。」
这人啊，都是喜欢烧热灶的。
顾清明笑道：「拿到就行，都是好事。」
他想着往后再加把劲，争取在馒头七八岁前升到五品，这样外调起码是个知府。
「往后外调，若有回京的机会便回来，若不能，当一辈子地方官也挺好。」
他和娘子往后还会有其他的孩子，男孩还好，女孩……
但他若为地方大员就不一样了，知府的女儿算是食物链巅峰的存在，能生活的更自在些。
云竹吃着菜，「馒头才多大呢，你就想着给他添个弟妹了。」
顾清明见她双颊绯红的模样，干咳一声，有些心痒痒。
他看着云竹的肚子，他们夫妻从没避孕，说不定啥时候里头就又有一个了。
第216章 乐极而悲
顾清明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吃着饭时，傅寒却被太子喊了去。
「傅寒参见太子。」
傅寒要行跪拜礼，被太子一把托住了，「至于跟我这般客气，忘了小时候你跟在我屁股后头喊……」
「咳，太子，礼不可废。」
傅寒忙止住他的话头，并不想承认小时候追着太子喊小叔父的经歷。
说来他还比太子大两岁呢，好羞耻。
自打太子被立为太子后，傅寒再也不肯喊小叔父了。
太子笑着拉他起来，「哈哈大侄子，吃了没？」
大侄子傅寒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听您召我就来了，还没回家呢。」
「那一起用膳，边吃边说。」
太子叫人跟太子妃说一声，他在前头吃过饭再过去。
两人是穿着开裆裤一起长大的交情，傅寒也不拘谨，坐在抿了口酒水，「太子叫我来有何事？」
太子干咳一声，「你那个书肆挺赚钱的吧？」
傅寒，「……」
这货看上了他的书肆，想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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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傅寒防贼一样的眼神，太子赶紧表明清白。
「先说好，可不关我的事啊，要算帐你找你舅爷爷去。」
傅寒会意，「我正想说这事呢，我的书肆才多大，印不了那么多书，还想找太子和舅爷爷帮忙来着。」
太子低头吃菜，眼里笑意满满，「嗯，你知道就好。」
这事往小了说是几个人写了本书自费印刷售卖，往大了说惠及天下读书人，还是由朝廷接管比较好。
傅寒倒是没觉得有啥，他不缺那点银子，舅爷爷想要他拱手奉上。
只是他听顾清明说，写书的初衷是为改善家境……
要是知道这门生意被套走了，心该多疼啊。
作为好友，傅寒替他们据理力争了一下。
「不知舅爷爷和太子可有补偿？」
太子一瞪眼，「还能亏了你不成？你要什么，我新得了一个城郊的庄子……」
其实这话说的还有些心疼，听说那庄子有温泉，如今天寒地冻的，他想着带太子妃去转转。
傅寒敏锐的察觉到太子眼里那一丝丝不舍，干脆利落的回了句，「要！」
太子，「……」
「太子不会不捨得吧？」
太子艰难道：「怎么会呢，小叔父还能亏了大侄子不成？」
舍了一处庄子，总得在口头占占便宜。
太子决定回头去跟老爹哭，坑老爹一处庄子弥补一下。
「不知这书，以后底下人能不能在小地方售卖？」
太子瞥他，「你对那几个倒不错，不过不行。」
大侄子是自家人，他待之大方，但对于其他人，太子就露出了资本家丑恶的嘴脸。
「朝廷给予他们补偿，希望日后加倍努力。」
傅寒懂了，升官不是白升的，日后不止不能私下卖书，还得继续写书。
啧，不愧是他舅爷爷和小叔父。
隔天顾清明几人被告知此事，皆有些心梗。
昨儿才说好事成双，今天就来了个乐极而悲。
果然所有的好处，暗中都已标好了价格。
可是能怎么办呢？还是只能拜谢皇恩，带着朝廷补偿的银子回家。
「好歹还给了五百两，没有黑心到底。」
云竹数数银子，将之放进空间。
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皇帝就是最大的资本，他愿意给银子就不错了。
便是硬抢，谁又能说啥呢？
只是她不知道，皇帝抠门的很，实际上只给了三百两，剩下两百两是傅寒友情给他们贴的。
嗯，看在得了处温泉庄子的份上。
「嗯。」顾清明有些郁闷，「就是往后得打白功了。」
童生宝典写完了，往后还有秀才的，举人的呢，写那些可半点银子没有。
不行，顾清明眼珠子一转，将主意打到了整个翰林院身上。
不是都羡慕他们写书吗？不如今后一起来吧！
……
朝廷既然宝典的事收到手里，傅寒递了摺子写明运转流程，剩下的就是将这事交给谁的问题。
皇帝的心选自然是太子，可惜太子不应。
他平时还要陪老爹批摺子呢，没他分担那些乱七八糟的摺子，老爹不得日日忙到深夜？
太子行四，皇帝只好从老大、老二、老三、老五里选。
「太子，你说给谁好？」
「您是当爹的，您想给谁就给谁。」
太子不接茬，他不想评价兄弟。
他虽是嫡子，得老爹看重，但其他兄弟亦是老爹亲生的儿子，万一哪句戳着当爹的心了呢？
打小母后就叮嘱他，父皇不止是父皇，更是执掌万民的皇帝。
儿臣儿臣，既是儿又是臣，该有的本分不能少。
皇帝觑他一眼，到底没强迫他。
「老五年轻冲动，老大善武，这事还得从老二和老三里选。」
皇帝音量不算小的嘟囔一句，最终也没说要给谁。
太子也没问，照常批摺子，批完混了顿饭吃就回东宫了。
今儿的摺子量少，在太子的分担下，皇帝难得提前结束工作。
他心里高兴，便想放纵些，召幸了嫔妃。
如今大夏后宫皇后稳坐中宫宝座，其下一二三五皇子的生母为惠淑荣宜四妃，生养公主的几个妃子。
这些都是跟着皇帝一路走过来的妃子，如今年纪都大了，不过因为膝下有儿女，皇帝时常去宫里坐坐。
前两年大选，从民间选上来一批年轻的嫔妃，如今皇帝多召幸这些人。
今儿来的是明贵人，她有双含笑会说话的眼睛，皇帝很是喜爱她。
「皇上，您好久没召幸臣妾了，臣妾想您。」
娇艷的小美人倚在皇帝怀里，诉说着相思。
甭管是真是假，看着都养眼，皇帝乐呵呵的，心里舒畅。
难得跟她多说了几句，不免就说起该把任务交给谁的事。
皇帝就是随口一提，压根没指望明贵人回答。
谁知明贵人左说右说的，暗暗吹捧三皇子好几句，隐约有要皇帝将任务给三皇子的意思。
皇帝沉下脸，一把将之推倒在地，「这话谁教你说的？」
明贵人才道自己失言，忙跪地求饶。
皇帝懒得听，着人将之送回去，声音冷淡，「往后就在宫里思过，不必再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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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7章 放年假啦
皇帝发话，刘伴伴看瘫软在地、满面仓惶的明贵人一眼，挥手叫侍卫进来给拖下去。
起初还能听见明贵人叫「皇上」的声音，后头戛然而止，想必是被塞了嘴。
「陛下，您喝杯茶消消气，莫气坏了身子。」
刘伴伴跪地，将茶水举过头顶，小声请皇帝息怒。
皇帝一把茶水打翻，杯子落地，发出清脆的碎瓷声，殿中瞬间跪倒一片。
「孩子长大，心有点野了。」
半晌，殿中响起这句话，只是没人回应。
刘伴伴心中腹诽，好好的做贵人不好么？非要掺和这些。
好在皇上老了，心性平和许多，放年轻那会，明贵人如此会被当场打死。
永安宫西偏殿，殿门被轰然关闭。
宫女宝珠蹲在明贵人腿边，「贵人，您这又是何必呢？」
明贵人卸了妆擦了脸，露出一抹笑来，「现在不好吗？」
当贵人有什么好的，当她喜欢伺候年老的帝王么？
她本便不是自愿进宫……
如今正好，主位的静妃娘娘是个心善的，不会看着她被宫人糟践，不过就是不能出门罢了。
宝珠是明贵人从家里带进来的丫头，深知她一路走来不易。
闺阁时被老爷拆散婚事送入宫里，入宫后又被二皇子的人盯上，当成棋子。
宝珠心疼的抱住她，「贵人，您别想……了。」
明贵人抹了把眼下，「嗯，我知道。」
他过的好就行了，她这一辈子只能在这深宫里，慢慢枯萎。
明贵人脸上闪过一丝恶劣的笑，二皇子只当她是棋子，万万想不到她会反咬一口吧？
隔日三皇子进宫，遭了皇帝一通疾风骤雨的训斥，但宝典的任务却落到了他头上。
一路出宫回到皇子府，三皇子吩咐心腹。
「跟母妃说一声，往后对明贵人多照顾些，父皇没褫夺她的封号，她还是贵人，别叫人糟践了。」
一名模样普通的小黄门低低应声，很快出门去了。
他的好二哥，居然摆了他一道，还好他技高一筹。
虽然被父皇责骂两声，好歹拿到了实际的东西。
二皇子的心情就没那么美妙了，看着纸条上的消息，气得砸了手头最心爱的镇纸。
「好啊老三，真是长大了，哼，咱们走着瞧。」
耳目消息灵通的，大约知道这两天发生了什么；
不灵通的普通小官，像是顾清明，到了月底只知道要放假了。
每年的年二十九，百官进宫在宫中举办封笔仪式。
中午再吃顿宫宴，算是皇帝对京官们辛苦一年的犒赏。
之后除了内阁等重要职能部门运转，其他人就不必去衙门办公了，直到元宵节后重新开笔上班。
云竹有些可惜，「我的品级还不够格去，真想看看宫宴是啥样的。」
前后两辈子，只在电视上看过，从没见过真的，只能等顾清明后天去了回来跟她说说了。
时间来到年二十八，整个翰林院都浮躁起来，心里全不在办公上。
索幸他们没什么要事，上官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他们摸鱼等着领禄米。
要说这几天最忙的部门，莫过于户部了。
年底了，大家都等着发过节礼呢。
下午有人来通知翰林院，排到他们了，赶紧去领。
顾清明听见旁边的同僚欢唿一声，「总算轮到咱们这了。」
翰林院的马车来来回回的折腾往返，半下午才将属于他们院的东西全拉回来。
接着就是翰林院内部分发，又是一番折腾，直到下值的点了都没弄完。
不过大家看在新米的份上，心情好的很，完全没有计较。
顾家。
芳婆子跟顾清明前后脚的进门，「老爷您回来了。」
顾清明往后见顾仓在搬东西，问她，「今儿领到夫人的禄米了？」
正好云竹出来，芳婆子行了个礼，一併回了。
「女眷这边虽没官老爷们那边人多，但办事的人手少，足足从中午等到晚间才轮上。」
这怪不得她，按着品阶次序发放，六品安人几乎在最底端了，必然是要等到最后的。
云竹点头，「你辛苦了。」
得了她这话，芳婆子笑开，「哎，夫人我这就去做晚饭。」
这几天家里陆陆续续的置办年货，什么鸡鸭鱼猪的，都是现成的，冬日里也不怕放坏。
院子里顾三指挥儿子顾强将禄米卸下来，收拾了一间耳房用来放粮。
他提醒儿子，「这米容易受潮，先在底下架个木板支起来再放。」
「哎，爹我知道。」顾强应一声。
他去后头马厩处找了木头，手脚麻利的做了架子，离地约有两丈之高。
趁着顾强做架子的功夫，梨花带着小顾满进耳房清扫。
「别看了，起风了不嫌冷啊？」
顾清明见云竹站在廊下，看着院子里下人忙活，伸手拉她一把。
「手怎的这么冰？也不抱个手炉。」
云竹解释，「方才出来迎你，随手放桌上了。」
她将冰凉的手塞进他的大手中，「给我暖暖。」
「嗯。」
握住娘子柔软的手，顾清明心情好起来，牵她进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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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3页
京城比府城靠北，更冷几分，而且屋里没有盘炕的习惯，都睡床。
刚入冬的时候，还没下雪，早上起来有水的地方都能结上一层薄冰，说话时嘴鼻处全是白雾。
更别提这会年底了，风一刮，脸上都觉得疼。
好在两人如今都是有编制的人，份例里有炭火补助，两人的量加在一起，足够白天黑夜里都烧着。
这会屋里暖烘烘的，进来没多久，云竹就将外头的披风脱了。
「也是运气好，芳婆子前几天碰上个卖皮子的，买了些好皮子，回头我叫梨花给你做件大氅。
这会还没到穿大氅的时候，往后一二月里才正式冷呢。
「嗯，你看着张罗，别亏了自个儿。」
云竹笑他，「家里东西都在我手里，亏了谁也不能亏了我自己啊。」
两人闲聊着等晚饭，还没说几句，草丫将馒头抱来了。
「老爷，夫人，少爷醒了嚷嚷着要找您们。」
云竹接过胖儿子，「来得正好，陪爹娘一起吃饭饭咯。」
第218章 宫宴难吃
年二十九，不到五点的样子顾清明就醒了。
他瞥了一眼旁边睡得正香的云竹，轻手轻脚的下床，今儿要去宫中参加封笔仪式。
他一走，没了热源的云竹在被子里伸手摸索找寻。
炭盆是昨晚烧的，现下已经没什么火力了。
而且为了防止中毒，外间的窗子开了点漏风，还挺冷的。
平时上半夜两人是各睡各的，下半夜云竹几乎要睡到顾清明身上去。
没摸到，云竹迷迷煳煳的睁开眼，瞥见窗外一片漆黑，「什么时辰了？」
顾清明忙给她盖好被子，先给炭盆里加了碳烧起来才说话。
「还早，你继续睡，我今儿要去的早些。」
封笔仪式进宫的官员多，听同僚说有一年他出门晚了，在路上被堵了许久，险些没赶上。
顾清明决定吸取他这个惨痛教训，早早的出门。
再一个，省得路上碰见谁，还得避让打招唿啥的。
大冷天的，能少折腾就少折腾点。
他换了新衣，在铜镜前照了两圈，确定身上没什么不妥的地方才出门。
云竹缩回被子里继续睡，突然觉得能进宫也不是什么好事。
一觉睡到天大亮，睡饱了的云竹元气满满的起来吃早饭。
吃过饭，云竹叫梨花拿针线篓来正堂里做大氅，这边暖和。
「谢夫人。」
梨花安静的在小榻边上坐了，便开始手头上的活计。
云竹歪在榻上看她有条不紊的裁剪皮毛，觉得大户人家里出来的就是不一样，让干啥都会。
挺省心。
裁剪出皮子，梨花想着大氅一时半会穿不上，不着急做，遂问云竹。
「夫人，我瞧着这几张兔皮不错，不若给您做个披风，用兔皮做个滚边，又保暖好看。」
云竹瞅一眼兔皮料子，想像了一下，点头同意了。
自从程家宴会那事之后，她跟几家夫人就有了联络，没事时会出门走动，确实需要撑场面的衣裳。
得了准话，梨花笑道：「那行，我给您做着，料子多，还能给小少爷做一件。」
到时候母子俩就是一样的毛绒绒，云竹想想就觉得挺美好，「成，你看着做，料子不够再买。」
「够的，夫人。」
「嗯。」
她低头看起帐本，梨花便不再说话，安静做活。
云竹手里的帐本是田庄送来的，自打买下来一直风调雨顺，田里和果树的收成不错。
不过才买些没多久，也没什么复杂的支出收入项，帐本很薄，略翻翻就没了。
庄头是个实诚人，一笔笔帐目记得很清晰，云竹从头到尾看了两遍，没什么错漏。
「还不错。」
芳婆子从外头回来，她一大早就去买红纸、炮竹、花灯、糖酒等东西了。
她来回话，顺带通传一声，「夫人，咱家掌柜来了。」
说的是云露斋的掌柜，年底该盘帐分红了。
云竹正无聊呢，点头，「叫他进来吧。」
得了吩咐，芳婆子没第一时间出去，而是又问一句，「太太中午可有想吃的？」
云竹随口问一句，「今儿有啥新鲜的么？」
芳婆子道：「早上出去正碰见卖羊的，很是新鲜，不若烫个羊锅子，配上庄子上送来的青菜？」
云竹买下田庄后，冬日里叫庄头弄了间暖屋种反季节蔬菜，不为卖，只供家里吃。
冷天适合吃羊肉，云竹欣然同意，「就这个吧。」
芳婆子行礼，这才出去叫了掌柜进来。
掌柜的比来京城那会白胖了不少，加上脸上的笑容，看着挺喜庆。
「老奴请夫人安，夫人过年好。」
他将帐本奉上，云竹接过一页页的翻着，入目规整。
一时间，屋里只剩下纸张翻页声还有梨花裁剪缝制布料的声音，
掌柜的也不坐，垂首在一旁等着。
云露斋自打开业以来，一直处于火爆的状态，帐本超级厚。
好在李娘子极有条理，而且定期对帐，是以并不难看。
云竹在锅子煮好前看完了，「成，把分红给你们小东家送去，走时叫芳婆子给你拿年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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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老奴代云露斋所有员工多谢夫人，老奴告退。」
见他走，芳婆子上了锅子。
云竹和顾清明两人吃饭时不爱下人伺候，下人们早就习惯了，芳婆子摆好菜便带着梨花离开。
馒头在榻上拱了拱，先是哼唧了两声，随后睁开眼，「娘！」
云竹将他抱起来，放到腿上。
「你这小机灵鬼，闻到味了是吧？看看想吃什么？」
馒头端正的坐在她怀里，来来回回的扫了一圈，指着一碗白嫩嫩的豆腐说：「吃豆豆。」
豆豆软软的，好吃！
「好，咱们吃豆豆，娘给你涮涮啊。」
跟孩子一起，云竹说话也跟着变成了叠词。
她用勺子盛了豆腐放菌汤锅里涮熟，沾了点不带辣的调料餵给馒头，「好吃吗？」
「唔，好次，娘次。」
馒头推她胳膊，示意她将剩下的半块吃了。
云竹看着儿子晶亮的双眼，再看看那半块豆腐上沾着的同样晶亮的口水，忍了又忍。
「娘不爱吃豆豆。」
馒头的小脑袋瓜晃晃，豆豆这么好吃，娘怎么不爱吃呢？
云竹的态度坚决，「娘真不爱吃，宝宝吃。」
馒头又看看她，真没有要吃的意思，于是愉快的将半块豆腐吃了下去。
云竹悄然松了口气。
皇宫。
顾清明先在殿外广场上受了半天冻，总算能进殿了，因为官位低，还几乎坐到了门口。
虽说有厚厚的帘子，但宫人进进出出，帘子不断被掀开，那冷风吹的，没比殿外强到哪去。
偏还得做出一副笑脸来，顾清明心里好苦。
不过瞥见比他更靠近门口的宁安义和李源两人，同样冻的有些哆嗦，心里舒坦了两分。
三个对视一眼，满眼写着，好兄弟有罪同受。
再看席面上的菜，甭管荤菜素菜都是拿荤油炒的。
从膳房一路过来端上桌，早就冷透了，凝结着一块块油花。
实在叫人很没有食慾，顾清明打心眼里嫌弃。
他夹了筷凉菜勉强吃了，心想娘子还说想来呢，得亏没来，要不然得多遭罪啊。
第219章 准备年礼
皇帝在宴会留了小半个时辰，起身走了。
他走后一刻钟左右，几名皇子也先后离开。
皇家人离去，整个大殿里只剩官员，气氛顿时热烈不少。
即使是顾清明几个官职低的，也被人拉着喝了几杯酒水。
待到午时过半，官员们寒暄客套的差不多了，便陆陆续续起身离宫。
顾清明、宁安义、李源三个凑在一起，慢悠悠的落在最后面。
反正到宫门口，侍卫还得挨个检查才能出去，急不得。
从起身到坐上自家马车，顾清明粗略一算，几乎有两刻钟。
「老爷，咱们回了？」
顾清明放下帘子，「回吧。」
他算是最后一批走的，其他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所以路上并不堵，回去的速度还挺快。
到了家，顾清明一进正堂就闻到香浓的火锅味，顿时觉得更饿了。
「还没吃完？」
云竹指着坐在儿童椅中抱着小碗，吃了满脸的儿子。
「刚开始还让喂，后头他要自己吃，这不就吃到现在。」
芳婆子进来加了好几回汤了。
顾清明将外头的衣裳脱了，一屁股挨着云竹坐下。
也没叫人再拿一副碗筷，就着云竹方才用的筷子夹了片羊肉往锅里涮。
云竹惊讶，「咋，没吃饱？」
顾清明将涮好的羊肉囫囵吞了，才道：「别提了，几乎啥也没吃上。」
云竹忙扬声喊草丫，「给老爷拿副新碗筷来，再叫芳婆子弄点菜肉过来。」
草丫在廊下的椅子上坐着烤火呢，闻声应道：「哎，知道了夫人。」
两人一说一答之间，顾清明已经把桌上为数不多的菜肉全下进去了。
看得馒头一愣一愣的，拍着桌子沖云竹喊。
「没了，爹，没了。」
「嗯？」飢肠辘辘的顾清明一时没反应过来，「爹怎么没了？」
云竹笑道：「他说你把他的菜全吃了。」
顾清明恍然，忙将烫好的菜夹了点放到儿子碗里，「我这饿煳涂了。」
菜肉和火锅汤都是现成的，草丫和芳婆子麻熘的给送过来。
顾清明吃了个半饱，速度才慢下来。
云竹好奇的不行，「知道你是进宫赴宴，不知道的以为你从难民营里回来的呢。」
顾清明边吃边说，云竹这才知道小官的苦。
今儿进宫的门槛是七品，京城有多少官，膳房又有多少人？
伺候上头的主子和高官都来不及，哪有人手分给这些个不入流的小官？
上的全是提前准备好又经放的闷菜炖菜，油块飘着，根本没法动筷子。
但旁人吃喝，你也一口不吃不是？
顾清明是挑着盘子边上的充作装饰的菜，勉强吃的。
又冷又饿还灌了一肚子酒，真真是辛苦极了。
云竹心疼，动手帮他涮菜，「好在一年就一回。」
也是没法子的事，总不能因为宫宴不好吃投诉吧？这也没地方投诉啊。
馒头胃口小，便是玩着吃，这么久也吃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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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娘给爹涮菜，他也想涮，小胖胳膊伸啊伸的，可惜太短了，只够着面前的半碗豆腐。
云竹瞥一眼，只以为他想吃豆腐，涮了一块餵给他。
被餵了满嘴的馒头，「……」
他嚼两下，嗯，好吃。
云竹问他，「还要不？」
馒头摇头，指着小肚子，「不，宝饱。」
云竹便将他从儿童椅中抱出来，摸了下肚子确实圆滚滚的，将他放到榻上自己玩去。
顾清明吃完饭，叫芳婆子和草丫进来收拾，一家三口回了卧房休息。
「娘，宝困困。」
馒头一把将拨浪鼓丢在地上，对云竹伸手要抱，想睡觉。
云竹将他抱到小床上，馒头打了个秀气的小哈欠，自己努力拉拉小被子，闭眼睡了。
顾清明过来看了两眼，伸手将小被子给他整理好。
看着他也有些睏倦，云竹小声问他，「要不要睡一会？」
今儿天没亮又出门了，面对各路官员，他的精神一直紧绷着，这会吃饱又暖和，确实有些昏昏欲睡。
顾清明点头，拿了本书歪在床上看，没一会就睡着了。
云竹给他盖好被子，坐在书桌前整理年礼。
府城的路远，早大半月前给家里的礼就寄出去了。
京城里时兴的布料为主，给家里人做衣裳穿。
顾老爹爱小酌几口酒，但他年纪大了，便弄了两罈子温补的药酒。
给大嫂、苗苗、白芽的首饰，没多贵，胜在精巧，花样新，日常能带出去。
小禾和云松则是一人一套试卷大礼包，还是写完了要寄过来，顾清明会批改的那种。
老师和师娘那差不多也是这样，主要是布料首饰和酒。
糕点啥的就没买了，路途遥远，实在不方便。
家里人的礼送了，剩下就是京里的了。
云竹这边认识的几位夫人家得送，翰林院里的几位上官那得打点一下。
「齐府，三罐茶叶，一块镇纸玉石，两斤……」
「刘府，两坛好酒，两匹料子……」
「……」
一通算下来得不少东西，云竹不禁感慨。
这还是家里富裕些，有田庄和云露斋的收入。
这要是啥都没有，就像最开始的李家，真是艰难。
怪不得都说家贫莫做京官，除了沾个「贵」字，真是啥也捞不着，还得捨出去不少。
云竹拿起写满字的纸，轻轻将墨迹吹干。
顾清明睡醒了，穿了衣裳过来，「给各家的年礼？」
「嗯，你看看，只能这样了。」
顾清明接过，从头到尾扫了一遍，「差不多了，咱们家家底薄，心意到了就成。」
「嗯，那就这么办。」
云竹扬声喊草丫进来，叫她将这个交给芳婆子，她们一起办这件事。
「好嘞，夫人我一定好好学。」
云竹含笑看着草丫，「嗯，去吧。」
草丫退下，顾清明还道：「这丫头跟刚来那会，真是判若两人。」
跟着芳婆子婆媳学了不少，人机灵能干，不错。
云竹伸了个懒腰，跟顾清明商量。
「家里头的这些下人都不是会蹬鼻子上脸的性格，干活仔细认真，要不给他们发点过节礼？」
他们待下宽厚，底下人更能任劳任怨的伺候。
第220章 京城过年
就比好芳婆子一家刚到时，只规规矩矩的干活，从不多话。
后头见当主子的宽厚，才慢慢敢多说两句。
例如梨花想给馒头做顶什么样的帽子，觉得兔皮好，想给云竹做个滚边披风之类的。
这些都是主动要求，多干的活。
顾三顾强几个男人，又赶车又做洒扫重活，从不躲懒。
芳婆子拿着云竹给的钥匙，带着草丫和梨花开了库房，将东西一一拿出来整理好。
再叫顾强仔细拿着，跟顾三一起挨家去送了。
才回来给云竹回话，「夫人，年礼都送出去了。」
顺带问问晚饭吃什么。
云竹想了想，「晚饭弄几样炒菜吃就罢了，肉少些，中午羊肉吃多了，有些燥。」
芳婆子领命，要出去做饭。
云竹喊了她，将一张纸交给她。
「自从你们来家，所做的我都看在眼里，这些东西全做奖赏，你们过个好年。」
芳婆子飞速浏览，她识字不多，依稀辨认这上头除了赏银，还给他们发了米面和鸡鸭等肉食。
这真是……
再没有比顾家更厚待下人的了。
芳婆子自然千恩万谢的，跪下结实的磕了个头才出去。
晚间吃饭时落了场雪，到要睡还没停。
云竹裹好被子，「看着挺大，明儿院子里能积厚厚一层，咱们带馒头堆个雪人玩。」
「嗯，睡吧。」
年三十。
顾家院子里果然是一层的积雪，顾三和顾强早早的起来将外院清扫出一条供走动的道。
云竹穿了件大红的袄子，脖子边滚了一圈软软的兔毛，抱着穿着亲子装的馒头，见雪仍然没停，不由感嘆。
「这雪下得厚，来年庄稼一定长得好。」
以前在家时，顾老爹每每见年里下雪都高兴。
顾清明吩咐一句，「雪要一直不停，记得把屋顶清扫一下，当心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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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花在院子里响亮的应一声，「知道了，老爷您放心吧。」
爹娘昨晚上再三强调，老爷和夫人心里念着他们，他们不能恃宠而骄，必要更仔细认真的干活才成。
三人去了正堂，芳婆子早早收拾好了早饭，见他们来行礼。
「老爷夫人少爷过年好，早饭做好了，现在摆上来？」
顾清明点头，「摆饭吧。」
今儿的饭做得尤为丰盛，小米粥、肉饼、奶香馒头、水煎包、还有两道小菜、一盘子豌豆黄。
也不知道芳婆子几点起来做的。
云竹将儿子放在儿童椅里，「咱们吃饭饭咯。」
馒头跟着学了一句，「吃饭饭～」
顾清明盛了碗熬出米油的小米粥，放到儿子面前，又掐了点奶香馒头给他啃着。
「小心别把碗打翻哦。」
馒头便跟只小仓鼠似的两手抱着馒头，用几颗小米粒牙叼着馒头吃，时不时叫爹妈餵口粥。
顾清明速速吃了包子肉饼，喝了碗粥，接替云竹给儿子餵饭。
夫妻俩边吃边聊，说的都是闲话，比如晚上年夜饭有什么想吃的。
等吃完了，夫妻俩带馒头堆雪人。
馒头太小了，怕他冷着，雪人是顾清明堆的，两大一小三个挨在一起。
云竹抱着馒头，指给他看，「左边是娘，右边是爹，中间这个小的是谁呀～」
馒头咯咯笑，「宝，宝宝。」
顾清明笑着亲他一口，「没错，是宝宝。」
今儿馒头高兴，不止没嫌弃老爹亲他，还笑呵呵的煳了顾清明一脸口水。
只是被冷风一吹，有口水的地方贼冷。
顾清明，「……」
倒也不必这么热情。
云竹看着三个雪人有些出神，想起从前在家带小禾小苗堆雪人的日子。
「怎么了？」
见她发呆，顾清明喊了一声。
云竹摇头，「没事，想着明天咱们怎么拜年？」
要是挨家拜过去，再等他们拜过来，也忒麻烦了。
顾清明道：「干脆明儿直接都喊来咱家，一起热热闹闹的吃个锅子算了。」
云竹一想也行，省得跑来跑去，再叫馒头冻着。
顾清明叫顾仓去宁李两家说一声，明儿来家吃饭。
天上还飘着小雪花，一家三口在外头站了会就进屋了。
今天起得晚，早饭吃的又多，中午不饿就没叫芳婆子做什么，只吃了些点心就算了。
午后睡了一会，下午起来太无聊了。
云竹叫顾清明带馒头，自己到灶房要做菜。
见她坚持，芳婆子便把梨花和草丫喊来打下手。
灶膛火烧的旺，一点也不冷，顾清明抱着馒头来灶房里看她做菜。
「跟以前在家里似的。」
那会是娘子做饭，大嫂和小妹帮着打下手。
唉，他也想家了。
虽然家里吃饭的人少，但云竹还是正儿八经的弄了个十全十美，只是量都很少罢了，省得吃不完。
冬日里天短，十个菜弄完，天就麻黑了。
芳婆子几个将菜端到屋里，云竹就叫她们下去吧，晚上不必来伺候了。
「时间还不算晚，回去正经弄桌席面，热闹热闹。」
芳婆子应下，「哎，谢夫人为我们着想。」
她们出去，梨花拉着草丫的手，「你孤零零的一个，到我们那吃饭去吧。」
「我……」
不待草丫说话，芳婆子拉住她，「咱们都是一起伺候主子的，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走。」
这小姑娘机灵懂事，她挺喜欢的。
草丫便笑了，挽住梨花和芳婆子的胳膊，「那我可厚着脸皮去啦。」
正堂里，云竹和顾清明带着馒头吃了年夜饭，随后开始守岁。
馒头太小，吃完饭没多会就睡着了。
云竹将他放在榻上，和顾清明头挨着头，说着闲话。
不知不觉就说到家里，顾老爹身体好不好，小禾小苗长多高了，云松跟白芽小夫妻俩过的咋样，有没有喜讯……
从前手上还能包个饺子啥的，现在这活被芳婆子接手了，云竹还有些想。
「这手上没点事干，容易犯困。」
「那下来走走。」
时间一点点过去，随着外面第一声炮竹炸响。
馒头被惊醒吓的哇哇大哭，云竹忙将他抱到怀里柔声哄着。
「娘，娘。」
云竹亲亲儿子，「新的一年了，咱们馒头长大一岁。」
第221章 想要开店
大年初一大早，李源一家准备去顾家。
昨儿下的雪大，到今天还没化，外面一片白茫茫的。
有钱没钱过个好年，车行不开业，实在雇不到车，他们只能走着去。
李娘子怕儿子冷着，给他用斗篷裹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半张脸才放心。
李源身上背了个包裹，里头装着给馒头的小衣裳，手上拎着糖酒这些，跟在娘俩后头。
街上很安静，只有李家一行踩着积雪行走，还有北风吹过街边铺子上挂着的灯笼和幌子的声音。
李娘子唿出一口白气，扭头问儿子，「冷不冷？」
虎头摇头，「娘，我不冷。」
李源瞅走得有些艰难的儿子一眼，跟李娘子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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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头车行开业，咱家买辆车，到哪都方便。」
想着今年手里宽裕，李娘子点头应是，还有些懊恼。
「我就说这心里不踏实，总觉得有啥落下了，原来是没买车。」
前段时间他们夫妻忙着找书院的事，虎头该正经读书了。
虎头去牵李娘子的手，「娘，我是大孩子了，可以走。」
李源笑道：「你再大也是爹娘的孩子，一会走不动了说一声，爹背你。」
「嗯！」虎头眼睛弯弯。
一家三口走了约莫三分之一的路时，忽见一辆熟悉的马车驶来，到他们面前停下。
顾强跳下马车，连连招唿。
「小人来迟了，李大人、夫人少爷，赶紧上车，今儿风大，别冷着。」
李源笑道：「我还道清明准备叫我腿着去呢。」
顾强忙打嘴，「老爷昨儿就说了叫小人来接您一家，是小人来晚了。」
李娘子柔声道：「没事，我们早上起早了些，想着没啥事就先过来了。」
见他们坐好了，顾强回车辕，「哎，太太少爷您们坐好了，咱这就出发。」
话音落，一记甩鞭，马儿脖颈处响起清脆的铜铃声，马车晃晃悠悠的向顾家驶去。
到了顾家，自是一通亲热寒暄。
云竹牵着虎头的手，「快进屋说话，屋里暖和。」
正堂里炭火足，暖烘烘的，李娘子给虎头脱了斗篷。
「馒头呢？」
云竹沖内室呶嘴，「昨晚上跟他爹玩的疯，还没睡醒呢。」
「小孩子多睡好，多睡长得快，我们家虎头小时候睡得也多。」
「是。」云竹顺着夸一句，「虎头长得多好，今年该上学堂了吧？找好去哪家了吗？」
「这段日子就忙这个呢，就青莲书院，离家也近。」
云竹摸摸虎头的小脑袋，「好好学，将来必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嗯！」虎头认真的点头。
云竹笑笑，递给他一盘子糕点，虎头礼貌道谢。
孩子长得真快，半年前还是缠着自己讲故事的娃娃，半年后就有小小少年的端正样子了。
说完了孩子，两人说起生意的事。
「云露斋生意好，你手也大方，可叫我赚了不少。」
云竹笑道：「我又不单给你一个，这是你该得的。」
两人关系好，李娘子也不藏着掖着，直接开口。
「我的工钱，虎头他爹写宝典的分红，还有后边上头给的补偿，再有过年拉回来的米粮、肉这些，我家吃不完卖了点。」
「零零散散的加一起，我手里存了不少，等年后我想着寻个铺子。」
云竹知她不会一直在云露斋打工，迟早要自立门户的，见她这么快存够钱，真心替她高兴。
「寻摸到合适的地方了吗？」
「他爹之前一直打听着，有点眉目了。」
云竹点头，「那就好，准备做点啥？」
提起这个，李娘子笑了，「你可还记得头先顺嘴提过烤鸭子？我回去琢磨许久，还真给做出来了。」
云竹惊讶，「真的？」
虎头插嘴，「婶婶是真的，娘做的烤鸭好香，用果木烤制的最好吃。」
「好哇你，居然瞒了我。」
李娘子推她，「足足一个月才弄成，紧接着就过年了，这不是想着喊你们去家里尝尝，谁知你们先喊了我们。」
云竹不依，「过几天可得叫我尝尝。」
「还能少了你的不成？多少都给你吃！」
云竹这才笑开，回归正事，「你做的味道我自然是信的，只是往后准备怎么卖？」
李娘子早有思量，说出来与她相商。
「正要跟你说，我准备拿盒子装了论只卖，尽量少散卖，多与大户人家对接。」
云竹合掌而笑，「那感情好，不若年后多做些，给翰林院的都送些，舍点利，将口碑打出去。」
如此既能打口碑预热，又能帮相公加深同僚情谊，实属一举两得的好事。
而且还不显得突兀，只是过年送一份吃食，当不得什么。
李娘子拉着云竹的手，「你帮我多少，我心里清楚，所以我问你入不入股。」
论说银子，其实她手头够的，只是想给云竹吃些分红。
云竹欣然同意，「那我可不客气了。」
李娘子还道回头问问白露要不要参与，她们三个向来是有钱同赚，共进退的。
「白露今儿怎的还没来？」
云竹随口说一句，「天冷，许是起晚了。」
李娘子也没多想，跟云竹继续讨论开烤鸭店的事。
得问问木匠铺子什么时候开门，想做大户人家的生意，面子工程得做好咯，装鸭子的食盒得精緻。
还有店里怎么规划，需得买多少人，人员怎么安排。
说到这个，李娘子提了一句。
「云露斋里有个姑娘不错，我观察许久了，品性可以，人也聪颖，我想着将帐房的事交给她。」
虽说店里的员工都是买来的，云竹手里有她们的卖身契。
但帐房比较重要，非可靠之人不可担任。
云竹道：「回头我见见她，若是行，还得麻烦你多教教她。」
「成，烤鸭店的事不急。我保准先把咱们点心铺这头处理妥帖了，你就放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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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聊着天，不知不觉半上午过去了，白露还是没来。
云竹皱起眉，终于觉得有些不对劲。
「昨儿宁家回话说早上过来，别出了什么事耽搁了。」
前头顾清明也有些坐不住，叫顾强赶紧去宁家看看。
第222章 可能有孕
不知何时，外面飘起小雪。
李娘子瞅一眼，安慰云竹。
「别急，许是因着下雪路上不好走。昨儿的雪还没化，这又下起来了，没完没了。」
正好草丫抱着睡醒找娘的馒头过来了，儿子张手要抱，云竹总算没那么牵挂了。
不过嘴里还念叨着，「真是叫人急死了。」
没个手机电话的，就是不方便。
人就是经不起念叨，被顾清明打发去宁家的顾强回来了。
「老爷，我在路上碰见姑爷，正往家来呢，姑爷叫我先回来与您说一声，他们稍后就到。」
顾清明松了口气，「那就好。」
他和李源到正堂里，把消息跟云竹和李娘子说了。
云竹才有心情叫草丫去问问芳婆子，午饭可做好了。
没多时，宁安义和白露到了。
「叫舅哥和李兄久等，我们来迟了。」
李源笑道：「我们可等大半天了，等会到饭桌上，你得自罚三杯。」
宁安义认下，「我当罚，当罚！」
那头云竹拉着白露打量，「昨晚没睡好？哈欠连天的。」
李娘子看着白露脸上的睏倦，再想他们来得这般晚，不由得挤眉弄眼，小声打趣。
「难不成是安义闹得狠了？回头可得好好说说他，怎能不怜惜我们花骨朵一样的白露呢？」
「丽娘！」白露羞赧，「说的什么话啊。」
李娘子哈哈笑出声，「说的俏皮话。」
都不是小姑娘了，只是白露面皮薄，容易脸红。
还是云竹解救了白露，给她倒了杯灵泉水。
「不理她那张嘴，喝点水坐着歇歇，马上吃饭了。」
白露忙点头，喝了水坐在凳子上，又打了一个哈欠。
李娘子问，「是不是困了？要不在榻上歪一会，饭好了我们喊你。」
「最近有些容易犯困，这一睡就像是睡不醒似的。」
昨儿想着今天要来二哥家，特意早睡了会，谁知今天相公怎么喊她都不醒，实在困得起不来。
白露敲了敲腰，方才坐马车久了，这腰也有些难受。
「可能是天冷的很了，我犯懒，浑身都不得劲。」
云竹拉她到榻上躺着，嘴里不住念叨着。
「自己家，咋舒服咋来。是不是这段时间累着了？累就少做些，不必亲力亲为。凡事叫管家看顾着，大面上别出错就行。」
累……吗？
白露想想自己在家里，每天睡到自然醒，白天去云露斋逛逛，待到相公下值接她回家，一同吃饭。
年节放假以来，每每去哪都有相公陪同，年礼什么的也都是相公与她一起商量送的。
也就闲来无事做两件衣裳，看看书。
就这么点事，她都不好意思说累着，只能囫囵道：「二嫂我没事，过了这段日子就好了……」
云竹便只当她是每个月都有的那几天，弄个了手炉给她抱着，说起李娘子要开烤鸭店的事。
白露笑得开心，「丽娘姐姐叫咱们吃大户，怎能不答应？算我一份。」
李娘子白她一眼，「我算个什么大户，你是怎么个打算？」
今年赚了不少银子，宁家又没养孩子的压力，该赶紧置办点产业才是。
白露道：「我与相公商量，想学着二嫂，买个庄子，日后吃喝也方便。」
铺子的事不急，她现在吃着云露斋的分红，往后还有李娘子的烤鸭店。
李娘子暗暗点头，她也想买田庄，只是手里的银子只能田庄铺子二选一，田庄见钱太慢了。
等往后铺子盈利了，再说这事吧。
白露邀云竹，「等天暖和了，二嫂陪我去瞧瞧庄子？」
云竹哪有不应的，「成啊。」
三人聊了会天，白露又打两回哈欠。
外头草丫来回饭做好了，云竹叫现在就摆饭。
扭头看向白露，「真累的话，吃完饭就回去休息吧。」
白露起身，精神有些萎靡的点头，「嗯，回头我就不留了。」
李娘子拍拍虎头，「去叫你顾叔宁叔还有你爹来吃饭了。」
三家人坐在一处吃午饭，都不是高门大户的出身，虽说当了小官，在外头应酬时将面上架起来。
但面对自己人，那是一点官老爷官太太的威风仪态都没有，你说我一句，我刺你一句的。
你来我往，热闹的很。
云竹喜欢这样的烟火气。
李娘子抿了口果酒，偏头看儿子好奇的盯着馒头吃饭。
「娘，馒头弟弟像只小松鼠，好可爱啊。」
李娘子笑道：「你小时候也这样，腮帮子鼓鼓的，吃得很认真，就是慢，叫你自己吃，一顿饭能吃个把时辰！」
「嘿嘿。」虎头挠挠脑袋，「娘，我长大了。」
云竹给馒头擦擦嘴，「馒头吃多多，很快也能长大。」
馒头配合的一拍儿童椅的小桌板，「大大！」
白露看了眼俩孩子，「昨个儿我们家的年夜饭可冷清了，远不如现在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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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竹想到以前在家里，「那会小禾满屋子跑，总是气得大嫂要打他，真抓到了又捨不得，咱们还得上去劝。」
「是啊，家里头还是有个孩子热闹些。」李源插了句嘴。
宁安义生怕这句刺痛娘子的心，捶了李源一下。
还未来得及说什么，白露忽然脸色一变，扭头干呕起来。
宁安义紧忙去给她拍背，一边拍一边问。
「最近是怎么了？还是不舒服么，舅哥，赶紧叫人请个大夫来看看。」
在家好说歹说都不愿意去看，说什么年节里请大夫不吉利，如今有舅哥在，总能听话了吧？
顾清明正要叫人，云竹和李娘子却对视一眼，想到白露的睏倦和方才的干呕，心中有了猜测。
云竹按下顾清明，带着期待问白露。
「最近是不是嗜睡，干什么都提不起精神，腰背酸疼，闻着什么刺激的味道特别不舒服？」
白露懵了，下意识道：「是，是啊，方才这道鱼，我闻着就想吐。」
李娘子合掌笑道：「八九不离十，怕真的来了，说不得是个年娃娃呢。」
云竹拉着顾清明，「你记得我当时怀虎头那会的样子不？白露跟我那会一样。」
两个生养过的言之凿凿，宁安义转过弯来，惊喜万分。
他，他这是要当爹了？
第223章 有孕两月
宁安义没想到大年初一能有这么一个礼物，喜得不知如何是好，左看右看的，一把将白露抱起来转了两圈。
惊的白露叫出声，拿手捶他，「快放我下来，晕！」
云竹看顾清明一眼，两人摇头失笑。
他们初听要当父母的消息时，也是这般傻傻的。
好一会，宁安义和白露才平静下来。
白露摸摸自己的肚子，「这里，真有一个孩子了吗？」
云竹道：「要不还是叫大夫来看看，有个准信比较好。」
顾清明也道：「听你嫂子的，别担心过不过年的，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那头云竹不待白露再说，直接吩咐了下去。
新年里大夫得闲，很快就来了。
「这位夫人的脉象虽浅，但以老夫的经验来看是滑脉，恭喜恭喜。」
老大夫收了脉枕，笑眯眯道：「若是不放心，等过段时间再把次脉。」
「好的，谢谢大夫。」云竹送上红包，「新年大喜，麻烦您跑一趟。」
老大夫来去如风，但因为他的确认，喜悦的情绪充满正堂。
宁安义和白露靠在一起，两只手重叠放在肚子上，嘴里不住念叨，「孩子，嘿嘿，孩子。」
李娘子简直不忍直视，「欢喜傻了。」
顾清明看不得妹夫那副傻样，将之揪走，到一旁传授照顾孕妇的经验。
李源过去凑热闹，两个当爹的好好给新手上了一课。
宁安义听得认真，嘴里不住喊，「慢点慢点，等我找个纸笔记一下！」
听着他们那边的动静，云竹揽着白露，「没嫁错人。」
白露心里暖暖的，小声道：「嗯，相公一直很好。」
李娘子笑道：「都好都好，本来你们家就差孩子了，这下子来了，可算圆满了。」
白露的婆母不在京城，云竹便和李娘子一起跟她仔细讲了需要注意的事。
良久，云竹见白露有些疲惫，便止住话头。
「先讲这些，你们先回去休息吧，过几天我去看你。」
本来是想一起玩到晚上的，但现在白露有了宝宝，大家不敢叫她累着，让小夫妻早些回去歇息。
李娘子也道：「记不住没啥，等到了时候就知道了，我也会常去瞧你的，不懂的你再问。」
白露小心的上了马车，沖她们摆手，「嗯，我知道啦。」
多亏了二嫂和李娘子在这，要不然她都不知道如何是好。
小夫妻俩到家，宁安义小心翼翼的将白露扶下马车。
「你慢些走，要不舒服一定要说，当心咱们的孩子。」
宁安义说话时候的语速都比平时快一点，可见他的紧张。
白露原本还有些无措，但见宁安义这模样，突然心头一松，还有些无奈。
「我没事，走个路而已，怎么会出事。」
宁安义振振有词，「舅哥方才说了，头三个月最是要当心的，尤其最近雪天，万一滑……呸呸！」
他啐了两口，忙改口喊管家，一连串的吩咐。
「最近要尤为注意清扫院子，千万不能有一点湿滑的地方，屋里炭火要充足，务必烧的暖和，灶房里一天十二时辰要备好吃食，夫人要吃一定送到……」
闹得管家一头雾水，「少爷，咱家一直这样啊。」
宁安义扶着白露头也不回，「那就再精心些！」
进屋里，宁安义铺纸研墨，要写信给家里。
白露坐在软榻上，却显得没有那么开心。
自从她嫁进宁家，虽说公婆着急过孩子的事，但没从催到她脸前，每每给她寄信都是好吃好玩好用的。
对于这个孩子的到来，白露充满期待，公婆待她这么好，相公也体贴。
正因如此，她格外怕叫他们失望。
「毕竟大夫说脉象还浅，万一……」
不管有没有身孕，宁安义都不想让她多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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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放下笔走过来，摸摸她还平坦的肚子，爽快应声，「行，那咱们先不急，等过半个月再说。」
中午在顾家没吃多少，天将将擦黑时，宁家就摆了晚饭。
吃过饭在屋里稍稍走了两圈消食，白露就熬不住睡下了，她如今嗜睡得很，很容易就困。
宁安义躺在她身旁，听着外头时不时传来的烟花爆竹声，思绪飘远。
不知道这一胎是儿子还是女儿呢？
若是儿子，他希望和希望能和儿子像兄弟一样长大；
若是女儿，希望能和娘子一样娇憨可爱，往后他会替她寻一个可靠的夫婿。
宁安义乱七八糟的想着，从孩子性别一直纠结到大了该如何教，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
第二天醒来吃了早饭，宁安义捣鼓了玩意，揣着去李府了。
经过上回在云露斋的相见，后头宁安义几次上门，李程盛的态度愈发和善。
宁安义本就有拜师之心，现在白露有了身孕，于是愈发迫切，走动的更频繁了。
过了初七，宁家重新找了个大夫，确诊白露有孕将近两月。
确定之后，宁安义赶紧写信飞鸽传书给家里和岳家，再通知宁李两家过来热闹热闹。
府城。
顾家知道白露怀孕的消息，皆是欢喜的不行。
顾老爹直接转身回屋找顾老娘的牌位念叨，「咱家白露啥都好，都是子嗣上晚些，现在好了。」
顾大嫂则上了宁家的门，妹子嫁进去近两年了，肚子一直没个动静，她也是急在心里。
「我们家子嗣来的都迟，也就是她傻人有傻福，进了宁家这个福窝，若是在别家早被磋磨了。」
这捧的宁夫人有些不好意思，她私底下也没少催促着急。
「亲家嫂子说的啥话，这孩子找人家也是要看的，早来不一定好，晚来不一定差，有了就好。」
顾大嫂笑道：「您说的是，有了就好。」
扭头宁夫人就送了一堆东西过去，还特意写信给白露，叫她该吃吃该喝喝，过段时间她会送有经验的姑姑过去。
又另写信，道麻烦娘家嫂子照看。
云竹将信给顾清明看，笑道：「这个婆婆还不错。」
其实不必她说，云竹也是要照顾好的白露的。
对此顾清明极有发言权，娘子去的极勤，就差住宁家不回来了！
第224章 安义拜师
李府。
李程盛早早的起来，照例在院中练了会武。
他这不是什么正经武术，只是年轻时跟一武将学的，强身健体罢了。
练完，李程盛擦着额头上冒出的汗回后院，问门口的丫头，「夫人起了吗？」
「回老爷，夫人起来了，在偏厅等您吃饭。」
李程盛早上练武是惯例，李夫人早就习惯了，每日并不与他一同起身。
「哦。」
李程盛回房换了衣裳，迅速洗漱一下，抬步到了正屋偏厅，早饭都摆好了。
两人便安安静静吃完了饭。
夫妻俩移步到了正堂说话，丫鬟们端上了热茶。
李夫人道：「门房上说收到了四张拜帖，有一张是你好友薛大人的，有一张是……最后一张是翰林院姓宁的小子。」
说到宁安义，李夫人扶额。
「这人的拜帖近来很是频繁，我瞧着还有一盒酱肉，刚开始还以为点心匣子呢。」
「哈哈，他怕你吃云露斋的点心吃腻了，特意换的吧？」
李夫人啐他一口，「云露斋的点心式样那么多，我每日只吃一点，怎会吃腻？」
李程盛便道：「那成，明儿还叫他孝敬云露斋的点心。」
送什么酱肉啊，拍马屁拍到马腿上咯。
孝敬？
李夫人端茶喝了一口，她是了解自家老头子的。
「你这是……有意收徒？」
「哈哈，知我者，夫人也。」
李夫人眉头蹙着，有些不解，「你若想收徒，拜师的人不知凡几，只是为何看上他？」
总不能因为他总给她送糕点吧？
李程盛手中捧着茶，闻言笑道：「宁安义灵气天赋皆有，品性亦不错，收他为徒又何妨呢？」
最重要的是，上头看好哦。
皇帝老了，太子虽不占长，但却占了嫡。
再者，大夏如今需要的是守成之君，大皇子勇武却不适合做君王，皇帝看得清楚。
这几年上来的新臣子都在被筛选，他冷眼看着这么久，觉得宁顾李三人皆有这个运道。
可惜顾清明和李源已经是老朋友的学生了，不然他想一锅端了。
李夫人白他一眼，「罢，我不懂外头的事，你收就收吧，你收了学生，我权当家里多两个孩子。」
她膝下有两子，皆在外放做官，家里冷清的很。
顾家。
云竹查看收到的帖子，「李府给咱家下帖子，邀你两日后，即十五那天过府。」
「既是李大人，那当去的，听安义说李夫人喜爱云露斋的糕点，到时候拎两盒。」
云竹知李大人是老师好友，遂开口，「我在空间现弄两盒吧，省得再往云露斋跑。」
「那也行，我早去早回，晚间咱们一起上街看花灯。」
云竹便笑，「正事要紧，花灯年年都有，不看也没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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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清明摇头，「那不成，咱们馒头还没正经看过呢。」
之前孩子太小，怕抱出去受了风寒。
馒头在一旁举着手，也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反正就是跟着復读，「看，看！」
云竹戳戳他，「看啥呀？」
馒头愣了下，但仍然念叨，「看！」
云竹轻揉一把他的小脑袋，妥协，「好，爹娘带宝宝去看灯灯。」
下午宁安义和李源过来了一趟，手里拿着帖子给顾清明看。
顾清明接了一看，都是封邀贴，署名皆是李程盛。
李源想的多，「李大人突然叫咱们三个，难不成出了什么事？」
宁安义挠头，从接到帖子时就有一种预感，「我觉得……是好事。」
「好事？」李源实在想不通。
去肯定是要去的，三人商量了下时间和带的礼物便散了。
……
十五一大早，顾清明换上了一身新衣，拎着云竹做好的糕点，上了马车，去约好的地方跟宁安义和李源汇合。
云竹将他送走，回去补了会觉，睡饱后叫草丫叫了顶暖轿，到宁家寻白露说话去了。
中午就在宁家吃的，白露一直没有孕反，吃嘛嘛香，看得云竹感慨。
「想想我那会，你这娃一定是来报恩的，半点都不捨得折腾你。」
白露摸着没什么起伏的肚子，「希望能一直这么乖。」
她见过大嫂二嫂怀孕的样子，那吐的叫人害怕，好在她没有，能吃能睡。
……
天擦黑时，顾清明到家，下车先在院子里吹了会冷风醒醒神，今儿酒喝的有点多。
草丫瞧见他，忙问，「老爷……」
刚起了头，屋里就响起云竹的声，「是不是老爷回来了？」
草丫回云竹的话，说：「是，老爷才回来。」
顾清明抬脚往屋里走，见馒头在她怀里抱着拨浪鼓啃，乐了，「儿子也没睡呢。」
云竹老远就闻到他身上的酒气，有些嫌弃。
「这是喝了多少？赶紧去洗洗，你儿子等你回来上街呢。」
顾清明出去叫草丫去休息，转身进了空间洗了个战斗澡，换了衣裳出来。
边擦头髮边和云竹解释，」今儿高兴，你猜怎么着？李大人收了安义做学生。」
云竹惊喜，「真的？那太好了。」
往后他们在京中也有了实打实的靠山。
「晚上吃了什么？可别光喝酒了。」
虽说有好消息，但云竹还是心疼他在外头应酬一天。
顾清明将头髮擦的差不多了，把布巾随手扔在榻上，过来将馒头抱进怀里。
「给他拿个斗篷裹着，咱们出去看花灯去，顺便在外面吃点。」
云竹穿鞋下床，「那也行。」
一家三口没叫下人跟着，也没乘马车，街上人多，马车不好进出。
正街上热闹的很，尽是花灯，宛如白昼。
往里面一走，细瞧路两旁，卖灯笼猜灯谜的，卖糖人糖画的，还有花车游行。
顾清明抱着儿子，掀开一点帽兜，馒头一双黑亮的眼好奇的四处看，觉得什么都稀奇有趣。
云竹给他买了盏小元宝灯，馒头很喜欢，紧紧的攥在手里。
顺着人流走了一会，忽见前方有烟火。
云竹赶紧去捂儿子的耳朵，生怕他被吓着，谁知他一边哇哇大叫，一边指着烟火笑得开心，连元宝灯都不要了。
顾清明亲他一口，颇为自豪，「咱们儿子胆子大。」
第225章 宁家宴客
元宵过后，顾宁李三人恢復了上值的日子。
李娘子约云竹和白露来家品尝烤鸭，「怎么样？」
云竹吃的直竖大拇指，「脆而肉嫩，鸭皮上还有些果香味，太棒了。」
她没吃过正宗的北京烤鸭，但此时觉得李娘子的烤鸭能成为一代京城烤鸭！
白露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她肚里的孩子可能不喜欢吃鸭子，叫她没啥胃口。
「闻着好香，呜呜。」
李娘子瞧她那眼馋的样，笑得不行，「早知道不喊你来了，可把你馋坏了。」
白露摇头，「我闻闻就行！」
虽然白露不能吃，但李娘子的烤鸭得到了两人的一致认可。
牙行那边也有了消息，已经陆续送了几个人过来，李娘子开始着手培训了。
剩下的只待铺子收拾好，选个好日子就能开业。
云竹见了李娘子看好的那个姑娘，问了几个问题，觉得还可以，便准备培养她做帐房。
本来该李娘子来带她的，但李娘子实在忙碌，而云竹和白露却很清闲，便将这个活接了过来。
「真是不好意思，我……」
云竹止住她的话头，「这话说的，难不成我不是烤鸭店的股东？你开店我也赚钱啊。」
白露笑道：「这事交给我吧，我可啥都没干，净吃你们两家的分红呢。」
「你瞧瞧，这有个跳出来的，那就是你了。」
李娘子松了口气，「那成，我就专心忙这头的了，白露有身孕别太累，云竹帮着点。」
云竹道：「放心吧。」
她不仅能教好新帐房，看着白露，还能时不时给李娘子的店提提修改意见。
一月底的一天，李娘子的烤鸭店正式开张，还取了个好听的名字——知香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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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意相当不错，李娘子乐开了花。
二月，白露坐住了胎，渐渐对外说。
翰林院的同僚近来又是得了烤鸭，又是被带着写秀才宝典的，对顾宁李三人很是亲近。
知道宁安义的夫人有孕的消息，便想要打劫他一顿，纷纷嚷嚷，「这么好的事，不得摆一桌酒啊？」
傅寒也笑着凑上来，道：「可不，恭贺安义了，喜得贵子，这一顿可不能免了。」
他发话，其他人闹得更凶。
宁安义道：「那这样吧，后日便是休沐了，我请大家来我家喝个小酒。」
有人便说：「诶，宁兄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这么好的事，怎么着也得去个大酒楼啊！」
这倒不是他小气，实在是外头的酒楼吃多了腻味，远不如家里的厨子做的合胃口。
再有就是去外面，有些个不讲究的爱喝酒招女人，弄得一身胭脂粉味，他嫌弃。
宁安义解释，「这不是家里新弄了吃食么，请你们过去尝鲜，可不是我小气了。」
李源配合，「安义都这么说了，咱们不上门尝尝味道可就说不过去了。甭管他们来不来，这位子千万得给我留一个。」
傅寒笑道：「给我也留一个。」
他俩这般，后面的人只好附和起来。
顾清明还好奇宁安义弄了啥新鲜的呢，等下值就被他逮到了。
「舅哥，快帮我想想，要弄点啥？」
顾清明，「……」
是他高看妹夫了。
李源凑上来，三人思索许久也没弄出个满意的。
最后还是云竹给想了个法子，「不是说人多么？那就弄个露天烧烤好了，叫他们自己动手。」
顾清明合掌而笑，「这法子好，既有烤肉，不若将火锅也弄上，想吃什么自己选。」
待到休沐那日，人来的果真多。
翰林院有官阶者五十五个，这回来了近一半，可见宁安义三人的人缘。
内堂里。
李娘子想到最初相公想与人相交，却不得其法的样子，不禁笑出声。
日子越来越有盼头了。
云竹看着站在窗边往外张望的白露，喊她坐下吃饭。
「他们自个儿的同僚能招待好，咱们吃咱们的。」
李娘子涮了点羊肉，蘸了芝麻酱吃了，忍不住夸赞。
「这芝麻酱香醇可口，配上羊肉真是绝了，啥时候咱们开个火锅店，肯定能大赚。」
白露被她逗乐，「二嫂，你看丽娘钻钱眼里了，前脚才开了知香坊，后脚就看上你的火锅了。」
「谁会不喜欢银子呢？」李娘子反驳一句。
不过她也只是心动，只知香坊就够她忙活的了，可没精力再开一家店。
云竹同样没有开店的想法，她的当务之急是照顾好白露，直至她平安生产。
银子嘛，虽不能说暴富，但手头上确实不缺，够花就行。
她们在屋里一边吃火锅，一边闲话家常，馒头在云竹手边的儿童椅上乖巧吃饭，颇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外院就热闹了。
因着人多，宁安义将场地放到花园里。
烧烤架一摆，各色肉食蔬菜都已备好，用云竹的话说就是万物皆可烤，能买到的都串上了，还有大师傅不断烤制着。
火锅摆在亭子里，翰林院一众一边赏雪景一边热腾腾的吃火锅，也算一件美事。
宁安义着重强调了，「这是我家舅哥的秘方，辣的很，不能吃辣的可别逞能啊。」
他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话，便有人要试试，放菜的手一拐放进了辣锅里。
尝一口，辣的涕泗横流，却直唿带感。
「我说顾兄，你这是怎么弄得啊，忒辣了！」
顾清明笑道：「我家夫人的秘方，我亦不知。」
大师傅的烧烤送上来，你一串我一串的，气氛热闹得不行。
宁安义得意，「怎么样，不比在外头酒楼差吧？」
众人大笑，「岂止不差，这般生活简直快活似神仙，怪道宁兄日日下值只想回家呢。」
吃到酣处，不少人跑去抢了大师傅的活，全不似素日的正经。
「叫人把酒撤下去吧，少喝点，人多，别有喝醉了闹事的。」顾清明交代一声。
宁安义点头，「放心吧舅哥。」
扭头顾清明就被傅寒抓到了，「这么多好东西不拿出来分享一下，不够意思啊。」
顾清明笑着自罚一杯，「傅兄原谅则个，实在是自家吃个乐，这回请宴突然想起来的。」
第226章 温泉庄子
傅寒揽着他的肩膀，一副哥俩好的模样。
「既如此，不如将这火锅和烧烤的器具给我一份图纸呗？这东西适合人多一起吃，我想着和家里人热闹热闹。」
汤底方才他说了，这是夫人的秘方，傅寒自不会问。
顾清明笑道：「这有什么，回头找纸笔写给你。」
之后取得云竹同意，一併将火锅汤底的制作方法也送上。
傅寒拱手，「多谢顾弟与弟妹了。」
他也不是喜占便宜的人，回头寻了些给孩子用的小玩意，用盒子装着，亲自登门送上。
顾清明自然留他在家吃饭，「还是火锅，如何？」
今日下了些薄雪，实在适合赏雪吃火锅。
「要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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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寒强调，他是真喜欢吃火锅，而且是辣党。
坐进顾家的亭子，傅寒才发觉这地方和寻常的不一样。
中间的石桌中间镂空，炭点了放进去，腿脚就是暖融融的。
顾清明挑眉，「看上了？不是什么要紧的东西，我这儿有图纸，回头抄一份给你。」
「哈哈，那就多谢顾弟了。」
他瞧着这顾家虽无底蕴，但一些地方却比钟鸣鼎食之家还舒适的样子。
顾兄啊，真是个妙人。
傅寒尽兴而去。
顾清明送了他回来，见云竹对着傅寒送的箱子出神。
「这是怎么了？」
云竹将合着的箱子打开，先拿出做工精巧的金镯子，再拿出一串玉制的小风铃。
「我信了他的邪，还小玩意呢，我都不敢拿给馒头玩。」
万一儿子觉得响动好听，故意摔着玩给弄碎了，她能心疼死。
顾清明也没想到是这般贵重的礼物。
「……这也没还回去的道理，索幸我把他感兴趣的图纸都给他了。」
云竹把风铃放回盒子里，「罢了，他觉得值就行。」
这风铃先收起来，等馒头大点知道珍贵了再给他玩。
那头傅寒得了各种图纸，立即叫家里的工匠开始照着做。
随后寻了个小雪天，将太子邀来。
「嘿，你咋想的这新奇的点子？真不错。」
傅寒矜持的笑笑，「全当您给我温泉庄子的谢礼。」
提起这个，太子爷嘴角的笑容落了下去。
温泉庄子送出去后，他找了许久都没再找着合适的，关键是老爹也没补偿他！
「只吃这一顿什么鸳鸯火锅，坐暖亭里看场雪？大侄子啊，你啥时候那么抠了？」
傅寒就知道他会说这个，沉默着将准备好的图纸及火锅方子送上。
太子满意的收了图纸，笑容重新挂到脸上，「来和小叔父说说，这些从哪弄来的啊？」
这些精巧好享受的玩意儿，可不像他大侄子能想出来的啊。
傅寒微笑，「太子也知道此人，从顾弟手中得来的。」
他还记得补上一句，「据说火锅底料是顾弟夫人的家传秘方，还请太子勿要外传。」
太子不以为然，「当不得什么事，我还能拿它开店不成？」
虽说方才他真的动了这个念头，这火锅味道不差，若是开店想来能有大批食客，到时候他的私房必能鼓起来。
可大侄子既说是人家的秘方，那与一妇人争利的事，他还不屑做。
不过不做外头的生意，自家老爹的生意还是要做的。
他就不信，这回还不能从他手里弄出个庄子来！
从傅家回去，隔日太子便进了宫，捣鼓半天，请皇帝用了顿火锅。
皇帝尝了个新鲜，「这东西跟铜锅类似，却更精巧。」
「儿子从小寒那弄来的，一到手就紧忙紧的给您尝了。」
皇帝白他一眼，「你母后前几天得了个庄子，你问问她去。」
目的达成，太子乐得不行，「多谢父……哦不，母后！」
吃过饭，太子便屁颠屁颠的往后宫跟皇后请安，顺带讨要庄子去了。
皇帝看着太子的背影，笑骂一句，「长不大的臭小子。」
比那几个盯着不属于他们的位子，净瞎折腾的混蛋强多了。
他问刘伴伴，「来路没问题吧？」
刘伴伴躬身，心中佩服太子拿捏准皇帝的心思，在陛下心中地位无人能比。
「回陛下，此方子是傅大人从翰林院顾大人手中得来。」
皇帝转身，「顾清明？这火锅满足口欲，是个会过日子的，像他的风格。」
……
三月初春，天气渐暖，白露总算被允许出门转转。
「可把我憋坏了。」白露忍不住吐槽，「他整天净瞎担心，不许这不许那的，总算正常点了。」
云竹笑道：「安义也是关心你，关心则乱～」
「二嫂你就帮他说话，憋死我算了！」
小女儿的娇态都出来了，可见她的怨念深重。
云竹赶紧哄她，「牙行给我回话了，寻到了处庄子挺不错的，要不要随我去看看？」
能去城郊逛逛，白露眼睛一亮，「去！」
云竹早有准备，马车都在宁家门口停着呢，着人去跟宁安义报个信，叫白露换了衣裳便走了。
京郊庄子是位要致仕的老官挂出来的，宋牙子一得到消息，立马联繫顾三。
顾家老爷夫人有句话说的好，有钱一起赚，这句话，宋牙子体会贼深。
「需得先说，这个庄子有一缺点便是离城远。但胜在有一处温泉，可惜如今天气愈发暖和了，若是冷天来才妙呢。」
宋牙子又将主家为何要卖这庄子，说得清清楚楚。
「老官准备致仕后带着家眷回老家，这在京城里住啊，处处都要银子，没个收入来源，难哦。」
一来老官的老家离京太远，管起庄子多有不便；二来老官家中后辈读书上不出息，暂时不会有人上京。
思来想去，只好将家中住宅和庄子卖予需要的人家，换得银子回老家去也方便。
「那敢情好，等到了庄子转悠一圈，没甚问题，我们便要了。」
云竹听这来路清白，比她手里的那个还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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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牙子咧嘴笑开，「顾夫人是爽快人，有您这句话，我这心里啊就稳了。」
只是这路着实有些远，马车足足走了一个时辰才看见田庄的影子。
白露，「……由此可见，这牙子确实是实诚人，没说谎话。」
第227章 被人截胡
「总算到了。」
云竹哀嘆一声，白露这个孕妇没觉得怎样，反倒是她有些晕车。
宋牙子不好意思的搓手，「这庄子确实有些远，有些远哈。」
稍稍缓了一下，云竹三人走进田庄。
庄头带着他们转了一圈，田庄不大，百来亩的样子。
其中近半是果树林子，小半是良田，说实话不怎么样，只胜在有一弯温泉。
宋牙子道：「这田庄管事的倒是巧思，依着温泉建了暖棚和暖房，用来种菜和培育果苗。」
这么大面积，不仅够自家吃用，还能卖出去。
要知道冬日里的新鲜蔬菜可是稀罕物，虽说富贵人家都有庄子，但这新鲜蔬菜没有嫌多的，只要种出来就一定能卖出去。
他也是第一回 来这个田庄，头先觉得主家开价高，现在却觉得还成。
转悠一圈，白露很是喜欢，「田庄被打理的真好。」
不说温泉和暖棚，光看果树林子就知道了。
种的齐整，虽然天还冷着，但果树没有被冻死的，树干上也无虫眼虫洞。
果林旁有一小块地，圈养着些鸡鸭，圈里收拾的干净，一点也不埋汰。
另一边农田里，绿色的小麦苗长势挺好。
一看就知道，这些庄户是用了心思的。
云竹点头，「若是买下来，庄头也不必换人，一切照常就完了，省心省力。」
她瞧着庄头虽皮肤黝黑，但眼睛明亮有神，瞧着是个有主意的。说起田庄情况来头头是道，像极了顾老爹说家中田地的样子。
白露点头，与宋牙子谈价格。
「不瞒夫人说，主家开价一千三百两，照着这片的地价那是很贵了，但这不是有温泉么？您考虑考虑。」
云竹皱眉，她名下的小庄子与这个差不多大，且良田更多，才不过开价六百二十两，最终五百八十两就买下了。
一千三百两，便是有温泉，着实有些贵了。
「咱们都是老熟人了，宋牙子你说个实诚价。」
宋牙子道：「这个我做不得主，得回去与主家商量一下。」
云竹笑说：「成，咱们之间还是老规矩。」
能吃下多少回扣，就看他能谈下多少了。
如此说定，趁着天还早，三人回城。
「我想着九百两差不多了，再多我可给不起。」车上，白露小声跟云竹说，「九百两能正经买个大点的庄子了。」
她也不是非要温泉不可。
「那咱们等两日吧，若是能谈得拢，我们就下定钱，不行就算了，再看看。」
云竹想着其实到一千两也成，不够的话她手里有银子。
主要是温泉实在诱人，买下来之后，往后冬日里有个去处。
再一个，反季节大棚蔬菜也是个好生意，可比她庄子上用炕弄的那些长的好多了。
如此与白露一说，白露也同意多添一点银子。
宋牙子很是欢喜，还道两位夫人压价狠了他不好开口，这次倒是大方，想来真看上了。
两人高高兴兴的回家，晚间云竹还跟顾清明说起庄子的事。
顾清明虽觉得有些贵，但想着温泉也能接受。
「小妹跳河那会受了寒，你也是怕冷的，有了这个庄子，便能时常去泡一泡，如此来月事时也能少受点苦。」
云竹也是这般想的，「叫宋牙子去谈了，若是不成，咱们便添点银子给买了。」
田庄好买，但带温泉的却少，贵便贵点了。
两人打算的挺好，却不想叫人截胡了。
宋牙子颇有些不好意思，「咱们看完庄子离开那天，又有两家来看庄子的，其中一家看了之后直接拍板买了，都没问价。」
云竹和白露面面相觑，这……这是什么土豪行为？
「那便罢了，不关你的事，只是还需你再多留心有没有合适的庄子。」
宋牙子拱手，「那是自然，一有消息，我便来回两位太太。」
话是这样说，回头白露的情绪有些低落，「哎，早知道先下手为强了。」
宁安义好生安慰她，扭头吩咐管家，「打听一下，庄子最后卖给了谁？」
叫他娘子不高兴，回头悄悄给他们使个绊子，哼。
可惜这种霸总行为并没有成功，因为管家回话说一侯府买下的，宁安义够不上人家。
他只能灰熘熘的保证，「回头一定给你找个好的。」
……
没买成庄子，白露便偶尔到云露斋转转，更多的时间是待在顾家。
无它，实在是顾家被年后闲下来的云竹改造的太舒适了。
看着窝在吊椅中吃糕点的白露，云竹无奈，「你干脆住家里算了，省得还要一来一回的。」
小妮子来的频率比她头两个月去宁家的频率高多了，就差长住不走了。
白露晃着腿，「那也成，嫂子不嫌弃我烦就好。」
云竹笑道：「我哪会嫌弃，只怕你家安义不答应哦。」
不止是白露，李源一家甚至傅寒都爱来顾家，美名其曰是来探讨文章，实则就想在顾清明书房里头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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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清明的书房是按自己的习惯来改的，一切以舒适为主。
因为喜欢空间书坊里云竹的那把椅子，顾清明有样学样的叫工匠弄了把差不多的，比目前大家用的太师椅都要舒适一点。
李源无意间坐了一回，惊道：「好哇，有这般好东西居然藏着不说，太不够兄弟了。」
顾清明干咳一声，不承认是自己忘了送他们一把。
「才做好没多久，想着先试试舒不舒服再说。」
「哦～」李源、宁安义和傅寒嘘出声，将图纸搜罗走了。
只是他们虽然依着图纸做出来了，但没事还是喜欢来顾家聊天，顺带蹭顿饭。
顾家不止布置的舒适，饭食的花样也多。
云竹倒是喜欢他们来家里，馒头也喜欢，经常见人就抱大腿，张嘴喊人。
因为嘴甜，没少收礼物，甚至几人还因着这个比起来，看谁送的更合馒头的心意。
云竹笑道：「没曾想因为这个小发一笔，还宰了个土豪。」
傅寒送的东西多了，云竹才发觉上回他给馒头的礼不是特意买的贵重，而是他出手就是这般阔绰。
第228章 是男是女
到了三月，天气逐渐暖和起来，气温变得适宜。
正逢休沐，顾清明准备带云竹和儿子到郊外赏桃花。
以前去晚了，只能去山上看，这回早早的去，也算弥补往年的遗憾。
宁安义和李源听了觉得好，非要来凑热闹，最后变成了一场郊游。
到了地方发现这城郊桃林的游客是真的多，相对的服务也好，既有供休憩的小亭子，也有用来野餐的草地。
三家人商量一下，选择了草地。
草坪上长着朵朵野花，引来不少蝴蝶。
近两岁的馒头被吸引，追着蝴蝶跑，偶尔摔倒也不哭，默默爬起来继续抓。
可惜蝴蝶灵活，他一只都没抓到。
馒头回到云竹身边，有些委屈，「衣衣脏。」
云竹用帕子给他擦了手脸，再从包里取了干净的外罩衣给他换了。
馒头这才满意，「宝香香。」
看得白露喜欢的不行，沖他招手，「来，叫姑姑抱抱咱们的香香宝。」
馒头看着她隆起的肚子，不过去。
娘跟他说了，姑姑肚子里有别的宝宝，他不能叫姑姑累。
「姑姑，宝宝。」
李娘子捂嘴笑，「馒头小小年纪就知道心疼姑姑，真好，来李婶婶抱你。」
李娘子常来家里，馒头极亲她，闻言一头扎进她怀里，咧嘴笑着去抓旁边坐着的虎头。
虎头看着白露的肚子，小声问李娘子。
「娘，宁婶婶肚子里的小宝宝是弟弟还是妹妹呀？」
馒头大叫，「是妹……」
话没说完就叫李娘子捂了嘴，呸呸两声。
「肯定是个弟弟，乖馒头，别乱说。」
也不怪李娘子这个反应，大多数人都会想先要儿子的。
而且他们信小孩说话灵验，怕馒头说妹妹，到时候真生个女孩出来。
倒是宁安义不在意，笑着摸摸白露的肚子。
「还不知道呢，可能是弟弟也可能是个妹妹，我倒想要个小姑娘，最好和娘子一般聪颖俊俏。」
这话说的叫白露脸一红，哪有当着旁人的面这么夸她的，也不害臊。
李源笑眯眯的，「闺女好啊，你生个闺女，正好配我家小子。」
他指指坐在李娘子身边，安静听他们说话的虎头，得意。
「我儿子长相随我，将来必定是个俊俏儿郎，而且读书认真，最近得了书院夫子夸奖呢。」
「去你的！」宁安义瞪了他一眼，「少打我闺女的主意。」
李源不服气，硬是推销自家儿子，「我儿子哪里不好了？」
宁安义呸一声，「你也不看看虎头几岁了，我闺女可还在我娘子肚子里呢，你家老二还差不多。」
两人话赶话的，李源嚷嚷，「回头就生个老二出来，娶了你家姑娘。」
「瞎说什么呢！」李娘子和白露皆是红着脸去拽自家男人耳朵，「嘴上没个把门的。」
好在虎头才六岁，还不懂男女之情，只笑呵呵的看着。
「哎哎，疼，娘子快住手，我再不敢了。」
「娘子当心手疼。」
两人求饶，李娘子和白露哼一声才收手。
宁安义捶李源一下，「都是他先招的我。」
李源干咳，小声嘟囔，「我儿子真不差。」
若是可以，他真想跟宁家做门亲，彼此知根知底，孩子一起长大，再没有比这更好的了。
顾清明劝道：「娃娃亲可做不得，万一孩子长大有自个儿喜欢的人呢，你俩瞎操心。」
女人那边一阵无言，李娘子歉然地看着白露。
「你们也知道，我家相公是个不着调的，想一出是一出。」
虎头可是比白露肚里的孩子大六岁呢，瞎说啥呢，要是馒头是个女孩还差不多。
文以苓摸着肚子，笑道：「没事，他们三个关系好，可不喜欢闹着玩么，不当紧的。」
平常跟旁的官员说话要长八个心眼子，也就自己人相处的时候舒心些了。
不过肚子里这个是男是女……
白露看着李娘子怀里的馒头和身边的虎头，心里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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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相公一直说想要个女孩，尤其是跟她一样的，但依着她，却希望第一个是个男孩。
这样后面生男生女都无所谓，如果第一个是个女孩，后面她会觉得有压力。
不过这话她没说出来，不然云竹非得给她上上课不可。
当然云竹虽没给她上男女都一样的思想课，却注意到另一点——白露吃的着实有些多。
从坐下便开始吃糕点，这会已经干掉两盘了。
云竹问她，「等会你还吃午饭不？」
「啊？吃啊。」白露有些不好意思，「最近食量大增，总是觉得饿。」
云竹和李娘子对视一眼，神色认真，「这可不行。」
宁安义听见了凑过来，「这是怎么了？饿了还不许吃么？」
云竹无奈，「瞧瞧，这就护上了。」
白露将他扯到一边，「嫂子您说，别听他的。」
二嫂和李娘子都生养过，总不会害她。
云竹与她说清利害关系，尽量控制一下体重，不会长太多肉，到时候好生产。
「你嫂子说的极是，还是要注意的，胎儿大受苦的是你。」
这都是经验之谈，一听是为着这个，宁安义连连保证，「我会看好她的！」
正式吃午饭时，白露就有些克制了，宁安义看着心疼，也跟着少吃许多。
吃过饭，李娘子听云竹提起山上寺庙，有些心动，李源和虎头便陪她去了。
白露也想去，但宁安义怕她爬山累着没让，正好她有些困，两人便家去了。
云竹一家则在城里逛了一圈，买了点时兴的首饰和馒头喜欢的玩具才回去。
到家后，云竹将馒头从前用过的摇篮、婴儿床等翻出来。
「不拘是男是女，这些都是能用上的，馒头用的爱惜，还好好的。」
顾清明却道：「收着吧，回头画了图纸叫工匠新做。」
毕竟是儿子用过的东西，他想留着做个纪念，再者宁安义不一定想给自己孩子用人用过的。
「那也成，你看着办。对了，雕花就罢了，别上红漆，对孩子不好。」
「行，我知道了。」
作为舅舅和舅妈，两人很期盼这个孩子的到来。
第229章 俩倒霉蛋
五月份开始，京城的天气就逐渐热起来。
紧随其后的就是端午节，皇帝年纪大了喜欢热闹，特意举办了一场赛龙舟。
由太子带队，几个皇子组建一支龙舟队。
这是顾清明头一回见着所有的皇子和公主，公主隔得有些远，看不清全貌。
倒是几位皇子的风姿不错，跟上回宫宴上见到的无二。
不怪老师和李大人一直强调少掺和，圣人年岁愈大，虽立了太子，但人人都是龙子，尤其年纪都差不多。
谁不想坐上那个位置？
可惜他跟傅寒走的近，傅寒是铁桿太子党，不知不觉他身上也有了标籤。
不过无所谓，中立派本就不长久，上升最好的途径就是站队，谁都避免不了。
而且太子正值盛年，太子妃有孕，顾清明还是很看好他的。
傅寒试探过几次，知道了他的态度，两人关系越发好起来。
端午过后，最重要的事就是皇帝的寿诞了。
虽不是整寿，但为了叫皇帝高兴，有大臣提出修缮个小宫殿，唱唱大戏。
大夏社稷稳定，近年来内无天灾，外无敌祸，修个小宫殿称不上劳民伤财，还是玩的起的。
皇帝欣然应允。
几个皇子表忠心，纷纷纷纷请辞愿意去干，只有太子往后躲。
皇帝私下里气不打一处来，「臭小子，就你会躲懒。」
太子振振有词，「太子妃眼看着要生了，我得看着，难不成您不想要个白白净净的小皇孙？」
端午节他没带队？可累死他了。
小儿子大孙子，老人家的命根子。
听他提起小皇孙，又想端午龙舟的事办的完满，皇帝的脸色和缓许多。
「说的也是，好生照顾太子妃，若有什么短缺的，尽管跟你母后说。」
太子美滋滋的回他的东宫抱媳妇，大热的天他才不出去折腾呢，这种好机会还是让给他的好兄弟们吧。
最后，这件事落到了二皇子头上。
二皇子大喜，之前他与三皇子龃龉被父皇察觉后，很是冷了他一段时间，如今终于愿意原谅他了。
淑妃特意叫了儿子来跟前，千叮咛万嘱咐别偷懒别耍心眼，好生办差。
「这差事办好了，你父皇高兴，说不得会给个郡王的帽子。」
看着长身玉立在自己身前的儿子，淑妃觉得这话说的都有点可怜。
都是陛下的儿子，除了太子和最年长有战功的大皇子，其他几个一个个也都老大不小了，居然还都是光头皇子。
连个郡王的名头都没有。
皇子的份例才多少？一个个都是成家的人，想维持体面的生活，少不得她们这些当娘的补贴。
也不怪几个皇子私底下相争，实在是没银子闹得。
二皇子当即恭敬应是，「母妃放心，孩儿知道。孩儿这回必定好生办差，叫父皇看见孩儿的才干。」
淑妃白他一眼，「差不多就得了，还想……」
还想跟太子争不成？
可惜她还没说完，二皇子已经斗志高昂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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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得淑妃在后头骂，「臭小子长八条腿啊，跑这么快，老娘的话还没说完呢！」
很难想像这般粗鄙之语是从四妃之一的淑妃口中冒出的，殿中侍奉的宫女眼观鼻鼻观心，只当自己是雕像。
陪伴淑妃多年的掌事姑姑扶额，「我的好娘娘，您小声些，莫叫人听见。」
「听见就听见，我还怕谁不成？」淑妃嘟囔一句。
前朝是因外戚乱政导致天下大乱，高祖皇帝谋得天下后做了规定：「凡天子、亲王之后、妃、宫嫔，慎选良家女为之。」
也就是说，只要女子品行端正，就有资格被选为后妃。至于女子的出身门第，则不再作为入选条件。
于是，大夏后宫的妃嫔有的出自高门，有的来自民间。
淑妃就是一杀猪匠的女儿，多年来的宫闱薰陶虽让她学会许多，但情急之下还是会冒出些粗鄙言语。
弄得许多皇帝有时候也挺无奈，「无知妇人，不可言语。」
刘伴伴便道：「淑妃娘娘性情直爽。」
皇帝想想也是，淑妃这人有一点好，丁是丁卯是卯，说话不费劲，是以他时常过来。
淑妃就这么着蒙遇天恩，有了二皇子。
有她这么个亲娘，只能说二皇子有心眼，但不多。
这件事顾清明听翰林院的同僚提起过，但没注意。
毕竟翰林院只耍笔桿子，顶多加班加点的写几天贺寿词，而且这活还不一定落到他头上。
却不想他和傅寒被叫翰林学士叫到身前，「工部的意思是叫咱们这齣俩人去监工，就你俩去吧。」
哈？
顾清明一头雾水，怎的工部会到翰林院传话？
傅寒倒是若有所思，怕是太子亦或皇帝的意思。
顾清明见傅寒并无异色，便跟着行礼，「是，下官一定竭尽全力，好生当差。」
同僚知道他们被选去做监工，皆露出同情之色。
「虽说是修缮，但起码得一两个月，又逢最热的时候，哎，真是辛苦你们了。」
还有人忿忿，「工部为六部最低，也敢指挥咱们……」
话没说完叫人捂了嘴，「甭说这话，咱们职责里本就有负责筵席这一项，只是监工……是有点歪。」
他们就是块砖，哪里需要往哪里搬。
顾清明想通了觉得还好，反正是叫他当监工的又不是指挥。
跟翰林院上班似的，到那随便转转，找个地方坐着就罢了。
除了热了点，可能比翰林院的事情还少些。
顾清明笑着拱手，「到哪做事都是为陛下效命，一样的。」
下午他就将手头上的事情交接一下，分给了别人，明天就要去工部了。
下值后，顾清明跟傅寒一道走，「傅兄，你说为何是咱们俩？」
这个问题，傅寒想了一下午也没个头绪，只好说：「可能是太子想锻鍊咱俩。」
顾清明，「……」
这个理由编的有点不走心。
「顶多一个多月，真正负责的又不是咱们俩，只跟着二皇子转转就好。」
「二皇子」三个字，傅寒咬了点重音。
顾清明点头，「多谢傅兄，那咱们明日见吧。」
第230章 天热制冰
看着二皇子别耍小动作虽是个理由，但还是很奇怪。
为啥要将他们两个明面上的放过去呢？难不成太子行的是阳谋？
想不通。
不过他都跟着太子干了，吃谁的饭服谁的管。此事已成定局，再多想也无益。
回到家中，顾清明跟云竹提起此事，惹得云竹频频看他。
「怎么了？」
云竹撑着下巴，开个玩笑。
「我怎么觉得跟闹着玩一样，你和傅寒是不是谁惹着太子了，跟整你们似的。」
顾清明愕然，随即敲敲她的脑壳，好笑。
「瞎想什么呢，太子怎会是这样的人？」
他都没见过太子，傅寒跟太子的关系又好……
等等，不会是傅寒惹到了太子，太子跟他开个玩笑，顺带殃及池鱼了吧？
顾清明被云竹的想法带偏后，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决定明天好生盘问一下傅寒。
云竹只是随口一说，却不想真相了。
她准备着顾清明要穿的衣裳，嘴里犹自念叨着。
「做监工怕是不能叫你们做办公室，但这个天在外面得多晒啊，中午我叫顾强送些凉茶过去，可千万别中了暑。」
顾清明回神，听着她絮絮叨叨，心里好受许多。
「中暑倒不至于，估计会黑一点，监工不是苦力，别担心。」
第二天，顾清明和傅寒准时到工部报到。
两人本想交流一下，但才起了个头，二皇子就来了，开场先是一番勉励，接着就问什么时候开工。
上面这么重视，下面肯定得卖力。
顾清明和傅寒直接被发配到工地上，开始干活。
当然修缮的事是工部的人负责的，他俩的工作就是盯梢工程进度，不能拖延工期。
总得来说，事情不多，稍微转悠几圈，就能到一旁的小亭子里和工部的管事们喝茶唠唠嗑。
喝完茶又转了两圈，顾清明揽着傅寒的肩膀，问他。
「傅兄，有没有打听到缘何咱们会到这来啊？」
提起这个，傅寒有些悲愤，太子个小气鬼，他是存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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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因为上回端午办完龙舟赛，他说了句太子爷黑了些，如今他就要让他也晒黑！
傅寒撇嘴，「听说遭了太子妃嫌弃，两日没叫进屋。」
顾清明，「……」
你俩是小学生吗？有没有考虑过他这条无辜的池鱼的想法？
「太子这也是看中你，他原话可是这般说的，『顾大人颇有才干，只在翰林院窝着可惜了，正好与你做个伴。』」
傅寒一摊手，「就是这么回事。」
顾清明咬牙，「……下官多谢太子爷的看重。」
他悔啊，家里改造的那些东西叫傅寒瞧着了，一来二去的弄得太子以为他懂木工，给他找了个好活计。
说到底，傅寒自觉有些对不住顾清明。
他摸摸鼻子，「今儿结束后请你吃饭，我珍藏的一家馆子，味道绝对好。」
他递了台阶，顾清明顺势下来了，「等着挨宰吧。」
「哈哈，好说好说。」
时间一天天的过，天气愈发炎热，顾清明每日回去衣衫都是湿透的。
云竹盯着他那张帅脸惋惜，「黑了好多。」
顾清明郁卒，可恶的傅寒，平白叫他也遭了娘子嫌弃。
云竹哪猜不透他的心思，忙哄他，「黑了也帅，底子好披麻袋也好看。」
又问馒头，「儿子，你说是不是？」
馒头扭头看他们一眼，「啊」了一声，扭头继续骑他的小木马。
云竹以手虚点他，「臭小子，一点也不配合。」
顾清明护起儿子，「他才多大，懂啥美丑呢。」
晚间睡觉，顾清明又洗一回澡躺在床上，喟嘆，「舒服。」
云竹却仍觉得热，「怎的感觉今年格外热呢，白露可遭大罪了。」
白露快生了，孕肚大的比云竹怀馒头那会更甚，很可能有两个。
如此，云竹更注重教她锻鍊，就怕到时候不好生。
可随着天气越来越热，孕妇更怕热。
白露往往在院子里走一会儿就觉得受不住，只有傍晚的时候愿意出来走一走。
顾清明最近忙碌，许久没见妹妹了，听云竹一说便提议。
「发冰例了吗？要不把我名下的冰给她用？」
他们俩能偷用冰箱冻冰块，并不依赖冰例，最近他忙的晕头转向，也不知他的份例发了没。
云竹摊手，「还没发呢，说是去年冬储备不多，只能在最热时再发。」
其实上头用的多，尤其前段日子太子妃产下嫡皇孙，皇帝一高兴，赏赐如流水。
炎炎夏日，冰自然不能缺，上头用的多，冰块告急，只能削减下面官员的。
「安义订了点冰，只是不够用，现在冰块都快有价无市了。」
时人过夏日，除了发的少量冰，大部分都是要找冰窖买的，有些做了冰窖的，隔年就会卖冰。
只是规模小，被人买完就没了。
顾清明翻了个身，想起在书里看到的内容，「那就制冰，我记得不麻烦。」
云竹来了兴趣，「能行？」
顾清明琢磨着，「先少少的弄一点自家用着，回头把方子递给太子，这种生意他不会不动心。」
上头吃肉，他们跟着喝口汤就行。
要不然旁人眼红，他家保不住这东西。
云竹一拍床板，「行，你且好生当你的监工，我先实验下能不能做成。」
隔日云竹早早的起来，叫草丫去药铺採买苦硝。
自然形成的硝躲在秋天出现，现在肯定是没有的。
草丫虽不明所以，但很快买来了。
云竹便叫她去拿一大一小两个盆，装上水套在一起，再将硝石放进去。
「夫人，这是在做什么？」
云竹笑笑，「你且等等就知道了。」
草丫好奇的要死，闻言安静的盯着盆。
随着时间的推移，一直盯着盆的草丫惊唿出声，「夫，夫人，盆在冒烟！」
她靠近就感觉到缕缕寒气，渐渐的白色的寒气愈发浓郁，将盆覆盖住。
「冰！夫人，是冰哎！」
草丫指着盆，那盆里满噹噹的，可不就是冰么？
云竹合掌而笑，「成了，草丫，你家夫人厉不厉害？」
草丫崇拜的不得了，「夫人神仙手段！」
第231章 皇子中暑
云竹又试了几次，确定如此制冰可行，便将方子写下，带着剩下的苦硝去了宁家。
白露近来苦夏，见制冰方子欣喜又感动。
「为着我，二嫂不知得翻多少书才能找到这样的方子。」
要是容易，怎会没被旁人弄出来？
云竹笑着叫丫头将冰盆摆远一点，「虽然冰足够，但不可贪凉。」
白露依恋的挨着她，对她的话哪有不应的。
「得亏有二嫂在，要不然我都不知道怎么好了。」
云竹摸摸她的长髮，「别想那么多，将宝宝安生的生下来就好了。」
硕大的冰块在冰盆里一点点融化，将整个屋子弄得凉丝丝的，极为舒适，外头的人就没那么好过了。
「今年的天怪的很，往年可没那么热，这才刚近七月！」
二皇子下了马车，离开马车里的冰盆，立马被迎面而来的热气蒸得受不了。
他的随从卖力地给他扇风，汗珠顺着额角流下也不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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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奴才说，您就是太实诚了，您派个人过来瞧一眼就成了，何必亲自过来呢？」
二皇子瞪他一眼，「个没见识的，本皇子这叫亲力亲为！」
虽然随从的扇子一直未停，但他还是觉得热，打开自己的扇子扇起来，「只有这样，才能叫父皇看看，本皇子有多尽心。」
「是是，您为陛下的寿诞奔波操劳，陛下定然看在眼里。」
二皇子这才高兴了，将扇子「刷」的一收，「别扇了，赶紧过去转转，看看进度如何了。」
今儿傅寒请假没来，只顾清明一个，正在工地上转悠呢，迎面瞧见二皇子。
简单的行了个礼，二皇子道：「陪本皇子转转。」
顾清明郁卒，自己马上转完准备休憩去了，结果被上司抓到了，太惨了。
不过面上还得带笑，「是。」
两人围着工地打转，看工地上光着膀子的工匠忙忙碌碌。
工匠不认得皇子，见着他们只结结巴巴的喊声「大人」，随后沉默着继续做事。
工匠长期在热烈的太阳下晒着，皮肤黢黑，繁重的工作又使得他们愁眉不展。
二皇子每每看过去都觉得辣眼睛，扭头看顾清明洗眼。
才注意到，这顾大人长得挺好。
顾清明被他长时间的打量弄得疑惑，「二皇子，您有何吩咐？」
二皇子干咳一声，装模作样地问了几个问题。
顾清明拱手，老实回答他的问题。
二皇子热的不停地擦汗，这汗水都煳眼睛，随便支吾两声权当回应。
「二皇子，不若咱们到凉亭里坐一坐？略歇歇脚，休息好了才能更好的监工不是？」
顾清明见他热的不行，便止住话头，转而建议去休息。
二皇子一摆手，「顾大人去吧，这处宫殿事关父皇寿诞，本皇子奉命督办，哪有懈怠的道理。」
顾清明，「……」
这孩子咋那么犟呢，而且你不去休息，我咋去？
顾清明颇为怨念的跟着二皇子继续走，然而没走多远，变故徒生。
「本皇子咋觉得那么晕……」
二皇子呢喃一声，忽然身子一晃，随从惊叫，「殿下！」
顾清明看着倒在地上的二皇子，惊得后背全是冷汗，整个人都不好了，怎么会在他面前出事啊！
「快快，咱们赶紧将二皇子挪到凉亭里去。」
随从点头，「顾大人说的是，劳烦您帮把手。」
凉亭处还有工部的官员，见状忙叫人去叫御医。
「怎会如此，怎会如此啊！」
几名官员看着昏迷不醒的二皇子，急得团团转，生怕事后追究起来，都得倒霉。
顾清明苦笑一声，这谁能想到啊。
随从一个劲的张望，「御医怎的还不来？快想想办法啊，二皇子若是出事，咱们一个都跑不了！」
工部的大人们也急啊，闻言脸色不怎么好，一个太监还敢训斥起他们来了？
凉亭旁边种了几棵大树，遮蔽了阳光。
顾清明灌了两碗凉茶，在阴凉处缓了一会，出声，「我有一法，暂且可一试。」
随从大喜，「顾大人您说。」
顾清明叫随从将马车里还未来及融化的冰块取来，用帕子裹着擦拭二皇子的胸口脖子。
方才二皇子与他抱怨，说是马车里有多凉快，外头就有多热，他想着这是中暑了。
等御医来到，二皇子已经悠悠转醒。
「唔，我这是怎么了？」
二皇子只觉得头晕乎乎的，眼前还有些黑。
随从跪在他身边，「二皇子您可醒了，方才您热晕过去了，可把奴才吓了一跳，老天保佑，老天保佑……」
二皇子耳边嗡嗡嗡的，有心叫他别跟只苍蝇似的，却有心无力。
好在御医及时出声，「且让让，叫二皇子喝点水。」
随从这才闭嘴，赶紧拿了水来，凑到二皇子身边，「您喝水。」
二皇子喝了水缓了一下，精神好了许多，扭头想要斥责随从，却见他眼底殷切关心，到底没开口。
顾清明和工部的大人们纷纷跪地，「王爷中暑，我等罪该万死。」
二皇子有气无力，「起来吧，与你们无关，恕你们无罪。」
「谢王爷宽恕。」
请罪后，一群人就窝在凉亭里面面相觑，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二皇子面子上过不去，稍微歇了会，紧忙叫随从扶着他上马车走了。
好丢人。
二皇子一走，凉亭内的气氛终于松快下来。
工部的几个大人沖顾清明拱手，「今天多亏了顾大人。」
顾清明忙道：「不敢。」
几人相视苦笑，有人提议，「今儿大家都辛苦了，既然二皇子离去，要不咱们也都回了吧？」
上司都跑了，此时不翘班更待何时？
一直到家换了官服又洗了个澡，再坐在里屋喝了两杯茶水，顾清明才平静下来。
下午的情况着实有些兇险，若二皇子是个不饶人的，他们在场的谁都跑不脱。
见他一直拧着眉，云竹忍不住问他，「到底怎么了？」
顾清明将这件事细细讲来，想起二皇子临走前欲盖弥彰的样子，竟觉得有些好笑。
云竹，「……真是无妄之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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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2章 取个小名
「好在二皇子脾气不错，没责怪旁人。」云竹拿小扇子给他扇风，「多想无益。」
「说的是。」
云竹转移话题，「冰制成了，今儿给白露送过去了。」
「嗯，她怎么样？」
「挺好的，下午还说给孩子取个小名呢。」
提起这个，顾清明警觉的看向云竹，「你没跟着掺和吧？」
迎着他怀疑的目光，云竹哪会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气得给他一巴掌。
「好哇，你还是觉得给儿子取得名字不好听！」
顾清明看向旁边独自乐呵的儿子，沉默一下，实在说出「馒头」这个名好听的违心话。
云竹「哼」了一声，「没起，到底是小妹的孩子，当然是叫当娘的取咯。」
顾清明松了口气，娘子的取名能力着实不行，他怕小妹听了娘子的，回头安义来找他。
云竹气闷，将扇子扔在顾清明身上，「自己扇。」
将人惹毛了，顾清明忙坐起身，拿着扇子给云竹扇风，「娘子别气，还没说小名是什么呢？」
云竹剐他一眼，没好气的道：「叫满满和糖糖，一男一女。」
不过还没确定下来，还得跟宁安义商量下再说，虽然云竹觉得宁安义不会有什么反对意见。
顾清明念叨了几声，觉得还挺上口的，「挺好。」
云竹不理他，下床去跟馒头玩。
顾清明看了母子俩一会，躺倒在床上，没多时便睡着了。
云竹起身拉过薄被一角给他盖着肚子，出门吩咐草丫。
「晚饭迟点再上，等你们老爷睡一会再说。」
「是，夫人心疼老爷。」草丫捂嘴笑。
只要认真完成工作不犯错，云竹待下人一向宽和，相处久了，草丫也敢开两句玩笑。
不过说完就跑走了，生怕云竹跟她算帐。
「呸。」看着她的背影，云竹啐一口，小声嘟囔，「谁心疼他啦？」
另一头，宁家。
宁安义下值回来，摸摸白露高耸的肚子，问她，「今天孩子有没有闹腾？」
白露笑着摸了摸肚子，道：「怎么不闹，刚还练了一套拳呢？才安静没多久。」
「坏了，看来生出来的是个小辣椒。」宁安义笑着扶着她坐下。
「小辣椒也挺好的。」白露坐好，突然转过弯来，「被你绕进去了，谁说一定是闺女，也可能是儿子啊。」
宁安义坚持，「就是闺女，我都做梦梦见了。」
白露白他一眼，不知说什么好，只希望万一是儿子他别失望就行。
「对了，我今儿跟二嫂说起取名，给宝宝取了小名呢。」
闻言，宁安义郁卒，大名爹要取，小名娘子给取了，他啥都没有，呜呜。
「说来听听，叫什么？」
「糖糖和满满！好不好听？」白露一脸兴奋，「我和二嫂讨论了一下午，不过相公你不喜欢的话，咱们再商量。」
嘿，他还有发言权！
宁安义兴致勃勃的跟白露讨论起来，新手爹娘总想将最好的字都给用上去。
两人又想几个乳名，思来想去还是糖糖满满最好，就这么叫上了。
……
二皇子回去后越想越气，他倒没责怪旁人，只觉得自己实在丢人，而且老三肯定知道了！
上回他阴了老三一次，这回老三肯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嘲笑他的！
二皇子气得砸了手头的茶杯，「哼！」
二皇子妃叫人收拾了碎瓷片，「您何必这般动气，不若换个角度想想，既然三弟知道，那父皇也会知道您的辛苦……」
何不趁此机会去卖个好呢，到底是亲儿子，二皇子妃不信父皇半点不心疼。
有道理！
二皇子眼睛一亮，搂着二皇子妃亲了一口。
「母妃常说娶妻娶贤，这话不假，而且我妻既贤又有好颜色，吾有福！」
「您过誉了。」二皇子妃被他夸得脸红，心里甜蜜蜜的。
二皇子又亲亲她，「晚膳不必等我了，我进宫一趟。」
见着皇帝，二皇子纳头便拜，「儿子给父皇请安。」
他倒也聪明，只说许久没见父皇实在想念，便想着借说工程进度来看看。
皇帝早知下午发生了什么，此时见儿子晒黑了不多，衣袍都宽宽大大的。
再看儿子满脸孺慕，口中说着想爹，当即心中安慰。
「还是要多注意身体，万不可劳累坏了，有什么交给下人去做，何必你劳累至此？」
二皇子便说：「儿子不孝，还劳烦父皇记挂。」
儿子孝顺。
皇帝嘆口气，只觉得二儿子怎么看怎么顺眼，声音都柔了几分。
「今儿热坏了吧，到家吃没吃饭？要不要陪父皇吃点？」
二皇子哪有不应的。
他委屈，「可不热么，最近的太阳好毒，不过儿子想着这宫殿可是父皇要办寿宴的地方，即便再热儿子也得亲眼看着，不然放心不下。」
刘伴伴低头，暗道二皇子今儿学聪明了。
皇帝果真吃这一套，拍拍儿子的肩膀。
「父皇知道你辛苦了，你不是一直喜欢那套茶具吗？回头拿去吧，最近辛苦了。」
二皇子咧嘴笑开，「为父皇分忧是儿子应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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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宫里吃过晚饭，二皇子志得意满的捧着茶具出宫，心想看这下老三怎么嘲笑他，他可是得了父皇的赏！
他走后，皇帝背着手站在殿中，想起下边的人报来消息，老二对此事很上心，日日都要去转转。
老二虽然有些蠢，但关键时候还是很孝顺的。
罢了，上回的事给过教训了，便过去吧。
「孩子长大能办事了，再调教调教，往后也能给太子分担些。」
刘伴伴不发一言，心里却想着终究是太子地位稳固，只盼着几位皇子能看清，少折腾。
免得陛下动怒，他们这些奴才遭殃。
再说二皇子得了赏，没等来老三，思来想去竟跑到了三皇子府上炫耀，弄得二皇子差点跟他打起来。
东宫里太子得知消息，忍不住捂脸。
老二老三真是从小掐到大，还没他这个当弟弟的稳重呢。
淑妃知道后，差点维持不住脸上的仪态，默默咬牙，「这蠢货！」
明天又要被荣妃刺了，好烦。
第233章 以冰换钱
第二天傅寒来上值，跟顾清明说了二皇子回去后的战绩。
「听说二皇子离开三皇子府时，笑得特别畅快，被二皇子追着骂，好些人都听见了。」
顾清明表示，那是你们这些有门路的人，旁人可不敢听。
不过二皇子昨天才中暑，在一群下属面前丢了脸。
大家都猜他今儿不会来了，便都多了几分懒散。
谁知二皇子不仅来了，还带了全套的装备！
什么摇椅、太师椅、案桌一应俱全，就放在凉亭里。
用二皇子的话说便是，父皇心疼儿子，当儿子的更要办好差事才不负父皇关心。
看着坐在凉亭里吃着西瓜的二皇子，顾清明等人咬牙，他倒是舒服了，可他们没有歇脚的地方了！
最后，一群人只能挤在树荫里乘凉。
当然二皇子不是没叫他们去凉亭，只是与皇子待在一起哪有跟同僚一起舒服？
二皇子也懂，意思意思的叫过两回就罢了。
自打他在这办公，在场的官员人人自危，再不敢偷懒迟到早退，每天都在烈日下叫苦不迭。
顾清明和傅寒出去晒太阳的频率也高了许多，两人苦中作乐，打趣对方黑了。
不过也有好处，二皇子在这，他们能蹭到免费的冰，还有伙食标准比以前提高不少。
在这尊大佛的督促下，众人加班加点，月底就将工程主体弄得差不多了，只剩内部的粉刷装饰。
这意味着傅寒和顾清明的监工生活即将结束，可以不用每天在烈日下长时间行走了。
等他们结束这边的监工后，派人跟翰林院的大人打过招唿，告知一声他们要回去了。
翰林学士体谅他们这段时间辛苦，做主给他们放了两天假，在家好生休息一下再回来工作。
云竹笑道：「你们上司还挺好的，果然还是有编制的舒服啊。」
私企的资本家恨不得将人榨成人干！
顾清明觉得最近的二皇子就挺像资本家的，整天盯着他们。
不过得了假期还是舒服的，正好他可以看一下制冰方子，家里用的都是他们夫妻的冰例和冰箱里的冰块。
两天时间一晃而过，顾清明重新回到翰林院上班。
同僚许久没见他，勐地见到黑了两个色号的他还有些不习惯。
有人上前拍拍他的肩膀，「诶，真是辛苦了。」
还有人言语间充满惋惜，「就是，你们瞧清明黑的，都没有往日的风采了。」
「傅兄也是啊，小一个月没见，消瘦了不少。」
顾清明觉得还好，除了最后二皇子盯梢那段时间，其他时候累是没多累的，就是热！
当然，同僚硬觉得他辛苦，他也不会拒绝这份同情。
「好说好说，上头指派的任务，咱们底下办事的自然要办好。」
这话是万金油，其他人只能附和。
「是啊是啊，改天咱们一起吃个饭，算是给你们接风洗尘。」
顾清明笑着应下，「那感情好。」
他和傅寒刚回来，事情没分到他们，加之同僚又同情照顾他们，两人只好被迫享受久违的安逸。
一直混到下午，婉拒了旁人出去吃饭的邀请，顾清明找到傅寒。
「这是……制冰的方子？哪来的？」
傅寒捏着这薄薄的一张纸，看向顾清明的目光满是震惊，太深藏不露了吧。
「是，你也知道我素日爱看些稀奇古怪的书，无意间寻到的。」
顾清明含煳一句。
这般隐秘，傅寒也没追问，只道：「你想我帮着往上送？」
顾清明笑道：「知我者，傅兄也。」
冰是暴利，以他的身份做这个买卖，还是太危险了。
傅寒爽快点头，「交给我吧。」
顾弟信他，他自会将这件事办妥帖了。
傅寒扭头寻了太子，两人一块验证之后，太子便进了宫。
「这事儿说来也巧，您不是将那个顾清明跟小寒一起扔去工部了么？他俩整日里在太阳底下晒着，热的不行。」
「热自然想要冰块降温，可今年这冰块不是有些紧张么……」
说起这个，太子还有些不好意思，近来他的东宫可是用冰大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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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伴伴给太子添上茶，太子喝了才继续讲。
「小寒自然是不缺这个的，那顾清明缺啊，不知怎么的就弄出来这个方子。」
太子并不在意他是如何弄到的，翻阅古书也好，家传也罢，反正上交了就是好臣子。
皇帝来了兴趣，「是他啊。」
太子边演示边道：「用的是硝石，遇水就能凝冰。」
皇帝坐在位置上没动，既然太子拿到他跟前来，肯定是实验过的。
「硝石？」
「是，能重复利用，不抛费什么。」
这下皇帝坐不住了，走到放了硝石的盆前等着，看着一盆水逐渐凝结成结实的冰块。
「好，好啊！」
皇帝就喜欢这种不用怎么花钱，却能卖出暴利的东西。
太子警觉，「您不会看上这门生意了吧？」
皇帝理所当然，「这不是你主动孝敬的吗？」
太子，「……」
大意了。
他努力挣扎，企图跟老爹一起做生意。
「您也知道，太子妃才生下景儿，儿子的东宫开销大着呢。」
皇帝不动声色的看着儿子歪缠，心里乐呵的不行，终于在提到嫡孙时松了口。
爷俩一起办，三七分帐，当然是太子三。
太子有气无力的点头，想从他爹口中抢点肉真是太难了。
他还记得傅寒的嘱託，「咱们将这生意分了，父皇准备给那顾清明点什么奖赏？」
皇帝笑着抚摸鬍鬚，得了个赚钱的营生，他心情甚好。
他的私库才因宝典厚了一层，现在又来个冰的营生，不表示一下确实说不过去。
隔日，傅寒上顾家门拜访，带来了足足五千两银票。
「怎么样，兄弟这事办的可以吧？」
顾清明松了口气，「成了。」
云竹欢喜，「还道跟上回似的抠搜呢，这回终于大方了点。」
家中陡然间多了五千两，算上云竹手里有的，家中现银还挺多。
还是那句话，银子是能生银子的。
夫妻俩准备买房买铺子，这是最简单粗暴的理财方式了。
第234章 顾强管家
因着家里正住着的这个宅子挺好，住的颇为舒心，云竹并不准备换。
是以若是买房便用来出租，那就跟买铺子出租一样要考虑地段了。
她打算买一栋小宅院，一两间铺子。
这些用于投资，不用买太大的，省得以后不好脱手。
哪边是达官贵人聚集之所，哪边地痞流氓多、治安不好，哪边富贾、读书人多……
「要是有合适的田庄也成，万一能碰见温泉庄子那就更美了。」
云竹边念叨，边在白纸上写写画画。
写完，她从头到尾瞅了一眼，笑道：「这次要求有点多，只怕得给宋牙子点好处费。」
顾清明则在考虑另一件事，「咱们家慢慢也置办了产业，是时候培养一个管家了。」
云竹闻声知意，「顾强？」
「嗯，我瞧着他有能力也有想法，应该可以。」
要在外头寻摸管家可不好找，正常没人会把管家卖了。
除非跟他们买顾强一家那次一样才有可能，可身为管家总有点门路，早早的都脱身了，基本也买不着。
如此一来，倒不如从家养的里培养一个了。
云竹想想是这个理，正好手头上买房买铺子的事可以交给他，且先锻鍊锻鍊。
顾清明便将顾强叫了来，将想法与他一说。
顾强当即跪下磕头，「得老爷夫人信任，是奴才的福气，奴才必然好生当差，用心管家。」
顾清明叫他起身，「什么奴才不奴才的，咱们的顾管家。」
管家躬身问他们，「老爷夫人，可有什么任务交给我？」
「喏。」云竹将纸递给他，「仔细看着找。」
她又细细与顾强说了一遍，先去了解市场价格及在售的房屋铺子，再将之合适的都列出来进行对比，择优而选。
顾清明补充，「牙行的宋牙子与咱们家熟悉，你可去问他。」
路都给铺好了，这要再走不好都怪不得旁人了，顾强郑重应下，「老爷夫人您们等着好消息吧。」
一直到出了院门，顾强才咧嘴露出大大的笑容，右手握拳在身前狠狠一挥。
爹娘说的没错，他们的忠心和努力，老爷夫人都看在眼里。
「做什么怪呢？」
顾强突然被打了一下，回头一看是他老子顾三。
「嘿嘿，我这心里高兴，爹勿怪勿怪。」
顾三疑惑，「怎的，家里有何喜事，我怎的不知？」
顾强顿时挺胸昂头，忍不住嚼弄字眼，「非也非也，这回是你儿子的喜！」
他附耳过去，「爹，老爷夫人叫我当管家！」
「真的！」
「那还能有假？」
顾强等着他爹夸呢，不料被一巴掌拍在肩膀上。
「那你杵在这傻乐啥呢？老爷夫人有什么吩咐？还不赶紧去办！」
等顾强走了，顾三才开始乐。
他心里美滋滋的去餵马，心想儿子出息了，晚上非得小酌两口庆贺庆贺才成。
回头他知道了老爷夫人交给儿子个任务，每天天不亮就将儿子喊起来，督促他干活。
于是，在顾强工作效率极高，很快将符合云竹要求的房屋铺子的信息交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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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云竹敲定了几个，叫他去谈价格。
「夫人，小的价格已经谈的差不多了，您过目一下。」
顾强头一回做这样的事，小心又激动。
云竹瞧着纸上写得价格都挺合理，贊道：「不错。」
「能叫夫人满意，便是小人的福气了。」
云竹笑道：「你做得确实不错，一会拿给老爷看看，咱们家的人少，这些事情日后还得劳累你打理，若有不懂尽管来问。」
这是要重点培养他啊！
顾强哪会觉得身上任务多呢，只觉得受主家重视，他暗暗给自己打气，一定不能让老爷夫人失望。
这回顾家买了间地段挺好的铺子和一个良田占比高的田庄，顾强目前忙着给铺子寻个合适的租户。
「做事还不够老练，但头一回能办成这样不错了。」
顾清明还是相当看好顾强的。
云竹则去了宁家，白露的预产期就在这个月，她放心不下。
到了宁家才发现，金姑姑到了。
「问顾夫人好，我家夫人心里惦记着三少夫人，早早的叫我来了，谁知那车夫不争气，路上病了些日子，如此耽搁了几天。」
见着白露状态良好，金姑姑也是松了口气，对时常来看望的云竹充满感激。
云竹笑道：「赶上了就好，我也年轻不经事，你来得正好。」
金姑姑忙道：「您谦虚了，我瞧着一切妥帖。」
她里里外外的瞧了一遍，产房已经布置好了，稳婆住在家里，依着三少夫人所说，外头的女医也联繫了。
白露给云竹添了杯茶，「二嫂疼我。」
云竹见她硕大的肚子，忙叫她坐好，「我自己来就行。」
金姑姑这回来也带了宁家惯用的稳婆和奶妈子，还有药材、孩子的衣裳等等。
「都是夫人和两位少夫人准备的，家里盼着呢。」
白露对云竹说：「这下我可明白二嫂生馒头那会的感觉了，衣裳真是太多了。」
云竹打趣她，「那不一样，我只有虎头一个，你这里头有俩呢。」
金姑姑顺着她的话去看白露的肚子，夫人自打知道了三少夫人是双胎，高兴的不得了，恨不得自己来京城等着孙子孙女出生。
「对了，还有件喜事要与您说。」
金姑姑满脸笑的看着云竹，「我启程那会您家弟妹诊出有孕，只是脉象还浅，说不得过几天您就能收到信了。」
「真的？」云竹真真是惊喜了。
她觉得云松和白芽成婚时日还短，只道两人过的舒心就成，从不提催生的事。
反正这种事催也没用，平白给人压力。
却不想，白芽这么快就有身孕了。
回头云竹与顾清明一说，顾清明也很为他们高兴。
「怀了好，只他们俩还是孤单了些，多生几个孩子热闹。」
云竹道：「谁说不是呢，都是没爹娘疼的。」
夫妻俩随口聊几句，云竹便叫芳婆子来，张罗着各样东西给白芽寄过去。
刘氏那个婆婆跟没有是一样的，少不得要她多操心些。
第235章 白露生产
等云竹收到云松报喜的信，又将各种东西寄了过去，白露那边还没有动静。
白露摸着肚子发愁，「眼看着都月底了，这俩孩子都是慢性子的，他们慢悠悠的，却叫咱们急的不行。」
近来肚子里的孩子动静很大，可又怎么都不肯出来。
找大夫瞧了，只说没有问题，叫他们耐心等着就好。
金姑姑便安慰她，「贵人都是晚到的，这般的性子倒是像极了三少爷。」
白露来了兴趣，「果真？」
金姑姑是宁夫人的陪嫁丫头，看着宁安义出生的。
她回想当年，「以前夫人怀三少爷时，三少爷便是这般沉得住气，夫人还好，却把老爷急坏了。」
有一回差点打了大夫，被老夫人叫去好一顿训斥。
白露摸摸肚子，「原是像了你们爹，真是……」
晨间太阳还没完全升起，没那么热，金姑姑小心扶着白露在外头转一转，总在屋里用冰不好。
「不成了不成了，这肚子饿的慌。」
金姑姑立马吩咐身边的小丫头去叫厨房端吃食来，还问白露中午有什么想吃的。
想吃什么？
白露正想呢，突然感觉肚子一阵动静，不过她只以为孩子又闹腾了，便没出声。
金姑姑起初只以为她被孩子闹得肚子疼，「三少夫人，咱们进屋躺会？」
「不……」
白露觉得自己身下有一点点湿润，疼痛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自怀孕起，她就被云竹和李娘子抓着恶补各种产育知识，等肚子大了，又演练了几回生产。
是以她并没有多慌乱，而是抓紧金姑姑的手。
「姑姑，我，我要生了，扶我去产房。」
金姑姑是经年的老人，短暂的慌乱过后，迅速叫人扶白露去产房。
又叫产婆就位，厨房做吃食烧热水，着人去给宁安义和云竹报信。
宁安义收到消息，赶紧将手中的事情处理完，跟顾清明说一声，两人一起找上官请了假。
上官知道后爽快的批了假，同僚纷纷提前恭喜他们，一个初为人父，一个成为舅舅。
他们俩赶回宁家时，云竹已经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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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清明问云竹，「馒头呢？」
「芳婆子和草丫带着呢，我先进去陪小妹。」
云竹进了产房给白露餵了灵泉水，白露很听话，没怎么叫，一直忍着攒力气。
宁安义先在院子里转来转去，然后又到产房门口眼巴巴的看着，想要进去。
可惜被金姑姑拦了，「三少爷，产房是污秽地，您不该进。」
宁安义罕见的沖金姑姑发了脾气，「这是什么话，我娘子在里头挣扎着生孩子，哪来的污秽？」
金姑姑被他吓了一跳，干巴巴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但态度坚决。
「二嫂，别叫他进来……」
白露忍着疼，她不想叫相公看到她这样。
云竹理解她，出去将宁安义劝走了。
宁安义郁闷的回院子里打转，转的顾清明头晕，「你坐一会吧，要不陪我下盘棋？」
「舅哥啊，我现在哪有心情下棋啊？」
他现在恨不得变成苍蝇蝴蝶的，飞进屋里趴窗户上看着里头。
顾清明不禁想起云竹生馒头的时候，拍拍妹夫的肩，话到嘴边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任由他打转去了。
……
一直到傍晚，夕阳将天边染红。
产房里终于传来产婆的喊声，「少夫人用力，您跟着我的喊声用力。」
开始生了！
对着墙角面壁的宁安义唰的精神起来，三两步跑到产房门口守着。
里头白露的痛叫声不断传出来，宁安义心疼的不行，一个劲的嚷嚷，「怎的还没出来，怎的还没出来？」
声音再大点里头都能听见了，怕他影响里头，顾清明走过来将他拖远一点，「老实等着。」
生孩子这事他们帮不上忙，但起码不能添乱！
「是是，我听舅哥的。」
宁安义坐定了，但还是有些慌神，眼睛紧紧盯着产房。
所有人都以为还有好一会呢，不想孩子心疼白露，没多久就顺利出来了。
稳婆发出喜悦的唿声，「生了生了！还有一个，少夫人用力！」
白露紧紧抓着云竹的手，白着脸唿气吸气。
云竹忍着疼鼓励她，「快了快了。」
随着又一声婴儿啼哭，两个孩子平安生产。
「先叫我瞅一眼。」白露努力提高声音。
金姑姑和稳婆一人一个，将孩子抱到她面前，「三少夫人您瞧，这是哥哥，这个是妹妹。」
白露深深看了两个孩子一眼，扭头对云竹说：「二嫂，是满满和甜甜。」
云竹笑着点头，「是满满和甜甜，累了就睡吧。」
这丫头累坏了。
金姑姑和稳婆将两个孩子抱出去，宁安义激动的很，他抓着顾清明一个劲的喊。
「舅哥，我有儿子闺女了，你有外甥外甥女了，哈哈哈。」
娘子真厉害啊，一下子齐活了！
他问金姑姑，「娘子呢？她怎么样？」
金姑姑喜气洋洋的，「累得睡着了，不碍事。」
宁安义这才全身心的关注自己的孩子，在金姑姑的指导下，他小心翼翼的接过小闺女。
等那小小的襁褓落入怀中，他突然觉得一股暖流流遍全身，这是他的血脉。
「舅哥，这是我闺女。」
他愣愣的说了一句，又指指稳婆怀里的孩子，傻乐。
「那是我的儿子。」
顾清明难得没有嘲笑他的傻样，而是笑着祝福，「是，你当爹了。」
他已经叫下人去叫大夫了，等大夫来到挨个摸摸俩孩子。
「这俩孩子在胎里养的好，很健康。」
云竹在里头带着丫头将产房收拾了一下，请大夫进去给白露把脉。
大夫仔细探了脉，「孩子生的算顺利的，产妇的身子骨也强健，没什么问题，月子里好好将养就成了。」
一切都好，没有比这更好的消息了。
金姑姑送上红包和红鸡蛋，「麻烦您跑一趟，这喜气您收着。」
这是好事，老大夫含笑收了，金姑姑亲自将人送到门口。
余下的，稳婆得了二两银子，院里伺候的得了一两，其他下人也有五钱同喜。
第236章 两宝洗三
当天，两封报喜的信从京城寄了出去。
隔天上值，宁安义给同僚们发了糖，邀请他们过两天来家里参加孩子的洗三。
同僚们欣然同意，除了一些有旁得事走不开的，能来的都点头应了。
「上回去宁兄家玩得舒坦，这回可不能错过。」
「嘿你这人，安义头一回做爹呢，咱们不得表示表示，可不能光想着玩。」
「……」
宁安义道：「大家能来就成了，礼什么不重要的，我们家在京里亲友少，盼着你们来捧场呢。」
「一定来，一定来。」
转眼到了宁满满和宁糖糖两个小朋友洗三的日子。
他们现在只有小名，大名宁知府还没送来呢。
一大早，云竹给馒头换上新衣。
「咱们一会去找弟弟妹妹玩，以后啊，咱们宝宝就是哥哥咯。」
「弟弟，妹妹？」
顾清明换了身舒适的单袍，蹲下身看着馒头的眼睛。
「是呀，姑姑生了两个小宝宝，他们是馒头的弟弟和妹妹。」
馒头思考了一下，听懂了，拍着巴掌，「弟弟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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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竹听着他清脆的童声，跟顾清明说：「时间过的真快，一转眼小妹生了孩子，咱们馒头也两岁了。」
「是啊。」
夫妻俩在那感慨呢，不想馒头喊了一会弟弟妹妹，突然走到云竹身前抱她腿。
云竹将他抱起来，「宝宝怎么啦？」
馒头低着指指她的肚子，笑得一脸单纯，「娘肚肚，弟弟妹妹！」
云竹，「……」
顾清明，「……」
万万没想到，催他们生二胎的是馒头！
见娘不理他，馒头伸手摸云竹的脸，「娘，弟弟妹妹。」
云竹一巴掌拍在他小屁股上，「等会去姑姑家看弟弟妹妹！」
「唔……」
外头顾三将马车套好了，芳婆子进来回话。
「老爷夫人，礼已经放在马车上了，那架婴儿床？」
定做的婴儿床有点大，木材是沉甸甸的实木，具体是什么云竹看不出来。
不过每根柱子打磨的光滑，上头雕着吉祥平安的文字与花纹，很是漂亮。
婴儿床有些大，放不进马车里。
顾清明道：「叫顾强先把婴儿床送过去，我们随后去。」
「是。」
云竹将一盒木雕的小玩具拿出来，问馒头，「这些送给弟弟妹妹可好？」
这些是买婴儿床附赠的，木雕的小马小羊等动物，打磨的光滑。
馒头一看见就喜欢上了，挨个小心的摸过去。
云竹问问他的意思，若是不想就罢了。
馒头思考一会，大方的挥手，「给弟弟妹妹，宝有。」
意思是他还有好多别的玩具。
云竹亲亲他的小脸，「馒头大方，将自己喜欢的玩具送给弟妹，真是个好哥哥，娘回头再补给你一套玩具。」
一听有新玩具，馒头咧嘴笑开，「玩玩！」
因着是孩子洗三，不少同僚便带了妻儿过来，乍一看，人还挺多。
金姑姑不愧是宁夫人身边第一人，将一切安排的妥妥帖帖，半点差错都没有。
宁安义在前院接待男客，白露还在坐月子不能出来，金姑姑到底是家僕身份不够。
云竹便帮着接待这些官太太，李娘子也帮着充充场面。
满满和糖糖吃饱喝足，睡得香甜。
「长得真好，我瞧着哥哥像爹，往后肯定也是个美男子。」
「妹妹也好看，这爹娘长得就好，孩子差不多哪去。」
「哎呦真乖，我家儿子小时候可不这样，离了手就哭，可不能把他放在小床里睡着。」
「我家的……」
各家夫人围着孩子小声说话，各种溢美之词不绝于耳。讲着讲着，话题就歪到了育儿经。
白露靠在床上仔细听着，默默学习。
云竹给她倒杯水，「有没有觉得吵？」
虽然夫人们在外间，白露在内间，但人多，声音还是挺大的。
白露摇头，「没事二嫂，我在床上都要躺的发霉了，难得听这么多人说话。」
李娘子坐边上打趣，「这话我可不信。」
她可是听她家那口子说了，宁安义担心白露在家无聊，特意请了女先生来说书呢。
啧啧，这疼娘子的男人就是不一样。
云竹对宁安义也挺满意的，「人说要知道嫁的是人是鬼，生个孩子就知道了，安义对你的心没话说。」
白露想起平日相处，脸上漫上绯红，「嗯，他一直都很好。」
丫头过来传话，说是前边席开了，请各位夫人太太过去。
云竹和李娘子起身，「我们先带满满糖糖过去了，等会来陪你。」
白露打了个哈欠，「你们去吧，我睡会。」
到了厅堂，宁安义先将孩子抱过去给同僚们看了一圈。
「我瞧着儿子像你，女娃眉眼像极了弟妹。」李源看过后说道。
宁安义也是这么觉得的，看看怀里的闺女再瞧瞧金姑姑抱着的儿子，只觉得满足。
糖糖被他们说话的声音弄醒，哼唧两声，宁安义哄了哄便安静下来，他有些得意。
「我家小闺女性子好，这点也像我家娘子。」
有同僚酸他，「啧，安义这熟练的哄孩子架势，这几天可没少抱啊。」
馒头在顾清明怀里探头探脑，指着糖糖喊，「妹妹！」
宁安义看着小闺女，轻笑，「那是哥哥，庭筠哥哥来看你啦。」
顾清明给馒头指满满，「看，那是弟弟。」
馒头睁大眼睛，「弟弟好小，睡觉觉！」
他好着急，弟弟妹妹为啥一直睡着，他想跟他们玩！
童言童语，大家都笑了起来。
时辰差不多了，开始洗三。
俩宝宝被光熘熘的放进盆里，再放几个金银锞子，谓之「添盆」。
众人一一添上，说着喜庆的话，笑得开心。
只是俩孩子就没那么高兴了，环境的改变让他们有些害怕，细细的哭起来。
云竹看得不忍心，她一直觉得洗三挺受罪的。
得亏如今天热，要是冬日里即便是温水也受罪啊。
金姑姑和宁安义也不捨得，放进去走个流程很快就抱了出来，包上大红色的襁褓叫丫头抱回内堂。
其他人吃吃喝喝，十分热闹，直至太阳落山才结束。
第237章 冰饮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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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城。
「哎呦呦，他爹快来看看，清明和云竹给咱们寄来的孩子画像。」
顾大哥刚踏进内堂，便见顾老爹和顾大嫂并小苗凑在一处，盯着桌上的三张画像。
顾老爹来回的看，觉得哪张都好。
「这法子好，总算叫我见着孙子和外孙外孙女咯。」
他得看仔细些，晚上好跟老婆子念叨：孙子长大了，综合了老二两口子的长处长的，以后保准好娶媳妇。
白露能干，一回生俩，以后日子肯定红火，俩孩子还小，但闺女和女婿长得都不错，他也不担心。
好哇，真好哇。
顾老爹笑得合不拢嘴，招唿顾大哥看，「仔细瞧瞧，大的叫满满，小的叫糖糖，说是你小妹取的名。」
顾大哥还未看，先夸名，「好听。」
一家人凑一起正稀罕呢，僕妇来报说是白芽来了。
顾大嫂忙去迎她，「你慢点，头三个月得格外小心。」
白芽已经跟顾家人很熟了，她挽着顾大嫂的胳膊，满脸笑。
「我知道了，大姐来信了，我便想着来家里看看。」
顾老爹道：「你来的巧，正说要叫人去喊你呢。」
白芽先将手里的小木盒递给小苗，「我前两天逛银楼，说是新款式，我一眼相中了。」
小苗打开来，里头是根髮簪，顶头是做工精緻的蝴蝶。蝴蝶翅膀还颤巍巍的，看着就叫人喜欢。
「多谢婶婶，我很喜欢。」
白芽笑着给她簪上，端详，「果真配你，咱们小苗出落的真是愈发好了。」
若不是家里放出话，近两年不考虑婚事，否则门槛都能被媒婆给踏破咯。
顾郑两家亲如一家，白芽手里不缺银子，平常见着什么好就买来，当然顾家也不会亏了他们。
顾大嫂半点不外道，对闺女道：「你白芽婶子是赚钱的能手，你倒是好运道。」
「苗苗这样的姑娘，谁都不爱呢？」
裴先生仔细教导出来的弟子，明眸善睐、知书达礼，不知道是多少夫人心目中的儿媳妇人选哦。
白芽心想自己这一胎若是个女儿，往后也得请裴先生教导一番。
再者，她确实不缺银子。
自打她嫁给云松，夫妻两个商量，云松想正经再读几年，拼一拼乡试，便将松竹点心铺交给她打理。
原是找了靠谱的掌柜，想着若是不成，起码不会亏本。
却不想白芽真有些经商的天赋，在她的努力下，点心铺开了分店，如今第二家分店正在筹备中。
她哥哥白芒开了家杂货铺子，生意不错，自觉年纪到了，托顾大嫂帮忙寻一门亲事。
「再夸她可就飘了。」顾大嫂笑眯眯的拉着白芽说话，「你哥哥的事我有眉目了，回头将画像拿来咱们一起看看。」
「那感情好，麻烦嫂子了。」
白芽欢喜，旁人在她哥哥这个年纪的，膝下都有孩子了。
「嗨，白芒是个好孩子，人踏实，又不要什么天仙小姐，只要个能过日子的，怎会找不着？」
顾大嫂挥手，压根没当回事。
顾老爹笑问，「你哥呢？怎的没来。」
「新店的牌匾出了点问题，他去弄了。」
虽说白芒自己开了铺子，但妹妹和妹夫家的事，都是当成自己事忙前忙后的。
顾大嫂点头，「有你哥哥分担就好，你少操些心。」
白芽摸摸自己的肚子，神色温柔，她知自己目前最要紧的是将这个小宝贝好好生下来。
这是她和相公期盼已久的孩儿，无论是男是女，都是他们的珍宝。
顾老爹笑呵呵的将画像往她这边推推，「咱家的几个孩子都好看，多瞧瞧。」
老话讲怀孕时多瞧好看的小孩，生出来的孩子长得也好。
白芽笑道：「大姐给我寄了，回头我就贴墙上天天看。」
顾大哥则在旁边看信，忽然惊唿一声。
「一惊一乍的。」顾老爹忙问他，「咋了这是？」
顾大哥满脸笑，「您猜怎么着，老二两口子将冰给弄出来了，还卖给了太子爷，得了五千两呢！」
顾老爹眼睛瞪大，不可置信，「太，太子爷？」
他家老二真有这么出息？连太子爷都跟他做生意了？
「是啊，你们没看信么？」
小苗小声解释，「爷爷和娘看弟弟妹妹们呢，还没来及看。」
顾大嫂喜出望外，「看来咱家老二很得赏识，在京城过的挺好。」
太子爷那样的人物，也不是所有京官都能跟他打交道的，不愧是他们家老二，就是厉害！
一家子都喜悦的不行。
顾大哥继续说：「老二的意思，虽说跟太子爷做了生意，但私下里也不是不能制冰了。」
府城没京城那么热，是以从前云竹也没想起来制冰。
但有冰更凉快，而且制冰又不费事，弄出来自家用用。
顾大嫂凑过去看，笑着拍拍白芽的手。
「你大姐惦记你，既怕你热着又怕你贪凉，叫家里弄了冰给你送去，好生看着你呢。」
白芽笑道：「我年轻什么都不懂，可不全靠大嫂子照顾么？」
顾大嫂笑得合不拢嘴，「你呀，嘴甜。」
两人凑过去瞧信，顾老爹坐不住了，拍拍桌子，「给我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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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大哥道：「爹您又不识几个字……」
顾老爹气的吹鬍子瞪眼，个臭小子。
小苗轻笑，坐到顾老爹身边陪他喝茶。
「还是我孙女好。」
顾大嫂一目十行的看完，跟顾老爹解释。
「老二和云竹给家里添了门生意，这冰在夏日里可做成冰饮，花样多着呢。」
顾老爹想的多，「不是说方子卖给了太子了么？咱们私底下做这生意，可会给老二惹麻烦？」
「瞧瞧，人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爹想的就是周全。」
顾大哥方才遭了顾老爹的白眼，这会捧了一句。
可惜顾老爹不搭理他，「多大人了还作怪。」
白芽说：「二哥说咱们可以做，只要摊子别铺太大就成。」
府城离京远，小小一桩生意，连城都没出，太子不会计较的。
顾老爹这才放心下来。
「正好，年年夏日里咱家食肆里的饮品都是最受欢迎的。」
改成冰饮，顾老爹已经能预见大把的银子了。
第238章 得封郡王
京城。
最近最热闹的事，当属皇帝的寿宴了。
在这件事上，二皇子实打实的出了大力气。
从宫殿修缮到寿宴布置，事事关心。寿宴办的相当圆满，百官皆道二皇子有孝心。
皇帝也是这般认为的，寿宴一结束，便给了二皇子奖赏。
二皇子被封为康郡王。
报喜的人一走，宫女正要说两句好话，却见淑妃脸色一变，抓着掌事姑姑的手交代。
「赶紧把那臭小子叫过来！」
掌事姑姑反应迅速，赶紧着人去办了。
淑妃松了口气，「我儿成了郡王是好事，我这当母妃的高兴。」
言下之意，儿子太蠢别被眼红的使了绊子，还是在眼皮子底下拘两天教一教的好。
这回她速度快，想来她的好大儿折腾不了什么么蛾子。
不想半天了，二皇子都没来，淑妃有种不好的预感。
听完底下人的回话，掌事姑姑走进内殿，一副期期艾艾的模样。
「娘娘，有个不好的消息……郡王去了三皇子府……」
淑妃顿时眼前一黑。
她是造了什么孽，生出这么个没头脑的儿子！
御书房里，皇帝听完两个儿子的纷争，一阵无语。
瞅见太子在旁边优哉游哉的坐着，冷哼一声。
太子委屈，「这可不关儿子的事啊。」
皇帝当然知道，就是不爽罢了。
本来是想让老二和老三给太子当磨刀石的，正好这俩货打小就不是甚聪明，也不会伤了太子。
却不想他高看了俩儿子，一个没头脑一个不高兴。
不过也好，皇帝安慰自己。
他自己的上位之路走得有些艰难，这才想好好培养太子，太子比他这个当老子的幸运多了。
老大尚武，对大位从无兴趣，将来会是太子最有力的臂膀。
老二老三人虽蠢了些，但只互掐，不会碍着太子什么，将来太子爷能容得下他们。
老五年纪还小，人聪颖，等太子即位后也是个帮手。
兄弟和儿子是不一样的，皇帝能对自己的兄弟下手，却希望太子能容得下其他儿子们。
这样最好。
皇帝嘆了口气，「回头把过年的事交给老三吧。」
给他找个事做，回头封郡王，省得老二总去戳他。
「另外，叫淑妃好好管管老二！」
皇帝还是很郁闷，心想今晚去趟淑妃宫里，谈谈怎么育儿。
太子将脸埋在高高的奏摺后，努力忍笑。
说实话，他的处境比老爹当年舒服太多了。
哎呀呀，这叫什么？天选之子。
「依儿子看，要不给二哥安排个差事做吧？」
要不然，老二还是会去老三面前蹦跶。
对于康郡王这个有点点傻的哥哥，太子还是怜爱的。
皇帝下意识的就想说老二能干啥，但太子说得有道理，拧眉细想了一下，叫老二去翰林院修书去了。
修书这个事，繁琐费时间，还出不了什么岔子，正适合他！
于是本该清闲到年底才忙碌的翰林院，一下子热闹起来，别说什么朝九晚五迟到早退了，比上年年底还忙碌。
各类藏书要拿出来晾晒，缺页漏页的挑出来填补。
翰林学士觉得从前顾清明几个弄宝典的法子好，现在时常要求他们对一些有争议的内容辩一辩。
得到一致同意的内容将被写下来署名，添在书页上。
如此一来，他们修书的时间成本大大提高。
不过能将自己的观点写在圣贤书上，对他们的吸引力还是挺大的，没人抱怨。
翰林院里整天都是辩论和讨论的声音，二皇子夸赞了好几回。
「好歹比在太阳底下监工强。」顾清明只能这般安慰自己。
云竹笑他，「你们翰林院平日里跟干部退休养老院似的，如今总算有点热血职场的感觉了。」
……
满满和糖糖有了大名，分别叫宁丰烨和宁安媛。
俩孩子过完满月宴，白露出了月子，天气逐渐凉下去。
馒头见了满满糖糖几回，喜欢的不行，总对着云竹的肚子喊弟弟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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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竹没法子，只好时常带他去宁家玩。
「弟弟好香！」馒头趴在床上看满满，伸手要去摸他。
云竹忙抓住他的手，馒头还小，掌控不好手上的力道，怕他抓伤满满。
白露笑道：「没事，我们馒头最乖了，轻轻摸一摸是可以的。」
馒头睁着大眼睛看向云竹，「娘，我小心。」
云竹谨慎的护着他的手，在满满肚子上摸了两下。
馒头高兴了，「软软的！」
「真乖，来小姑姑抱～」
白露被闷在屋里一个多月，总算解禁了，心情好的不行。
「今天夏天真热，我也忒倒霉了，摊上这时候坐月子。」
要不是家里的冰足够，还不知道要怎么熬呢。
云竹指指并排躺着的俩崽崽，开着玩笑，「下回叫安义注意着点，挑个好时间给你坐月子。」
「二嫂！」
白露脸红，她这才出月子呢，哪有那么急的？
她颠颠怀里的馒头，反问云竹，「咱们馒头也大了，二嫂准备什么时候给他添个弟弟妹妹啊？」
云竹惊讶的看向白露，了不得了，这丫头会反击了！
馒头听见弟弟妹妹，拍着手笑，「要弟弟，要妹妹！」
「哈哈哈，二嫂听见没有，馒头要两个呢。」
云竹翻个白眼，「我是阿拉丁神灯啊，他要啥有啥。」
「阿拉……丁神灯？」白露一脸迷惑。
呸，云竹啐自己一口，浑说什么呢。
「没啥，最近看得书乱七八糟的，都不知道看的啥了。」
白露便没在意，「二嫂喜读书，我是不行，每天这俩孩子就把我的心力耗尽了。」
云竹便劝她，「一群婆子丫鬟照顾着呢，实在不行还有金姑姑呢。身体是本钱，可得看顾好了。」
俩宝的满月宴后，金姑姑本来要回去的。
但白露觉得自己是头胎，没有照顾孩子的经验，便传信给宁夫人，将金姑姑留下了。
金姑姑虽是宁夫人身边的老人，但为人和蔼，半点没有倚老卖老欺负新主的势头，反倒事事为白露着想。
主僕两个相处的很不错。
只是白露到底才做母亲，凡事都想亲力亲为，这才觉得累。
第239章 俩大聪明
今年的夏天格外长，冬天来的也格外早，十一月便开始下雪。
初雪下得挺大，之后接连好几场，一时间冷得很。
于是往年冬日里就很紧俏的蔬菜，今年更金贵了。
李娘子与云竹抱怨，「白菜萝蔔的还好，那些个反季节的蔬菜，比羊肉还贵。」
云竹问她，「家里菜可够吃？我叫庄头往你那多送点。」
李娘子连连推拒，「我就这么随口一说，我家里才几人人，能吃多少？你庄子上送的那些尽够了。」
「那就行，我那小庄子的菜也不准备卖，够咱们几家吃的就行。」
李娘子打趣她，「瞧瞧这财大气粗的样子，看来今年云露斋没少赚。」
云竹白她一眼，「跟往年差不多罢了，倒是你，我去旁人府上可没少吃知香坊的鸭子。」
提起知香坊，李娘子笑得合不拢嘴的。
「今年生意好，确实赚了不少，我这不是给你送分红来了么？」
李娘子从荷包里掏出银票，没有半点捨不得。
云竹欢喜的接过，「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李娘子喝干杯中的热茶，起身，「成，那我就走了。」
「这般着急做什么，不再留会？」
李娘子摆手，「还有白露的分红呢，到她那边走一趟，天就该黑了。」
如今日头短，干啥都得趁早。
如此云竹便没留她，将人送到门口才回屋，坐在桌前继续算帐。
又是一年年关，翰林院忙碌的不行，顾清明照例早出晚归。
云竹则忙着清算家里的产业，今年的大头仍然是云露斋，但又新添了铺子和庄子，家里收入增多，看着就叫人心情大好。
馒头见云竹一直在写写画画，便扔了球，也要笔。
草丫只好给他拿了纸笔，在小桌子上玩。
云竹算完帐起身拉伸一下，才见馒头满手满脸都是墨水。
草丫无奈，「夫人……」
云竹笑笑，「没事，等他玩完了洗个澡就行。」
馒头这孩子主意大，他想要纸笔就非得拿到不可。
「娘！」
馒头抬头，瞅见云竹弄完了，当即扔了纸笔往她这边跑。
看着他黑乎乎的小手，云竹警觉，「你不要过来啊！」
馒头不听，笑嘻嘻的来抓她，娘一下午都没跟他玩了。
今儿云竹穿的是新做的衣裳，料子不仅是京城最近最时兴的花样，还是顾清明亲自挑选买来的。
云竹穿的很爱惜，不想叫馒头弄脏。
于是，她逃，他追，她跑的飞快。
最终，在馒头着急的吱哇乱叫到快哭的情况下，云竹妥协。
「端盆水来，给少爷擦擦手。」
草丫才应下，不想馒头趁云竹停下说话的功夫，直奔她而来。
「嘿嘿，抓到娘了。」
看着裙子上的两个黑乎乎的小爪印，欲哭无泪的变成了云竹。
呜呜。
草丫也不出去端水了，忙道：「夫人快将裙子换下，趁着没干，我看能不能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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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这料子特殊，墨水沾上去就难洗了。
晚间顾清明回来，云竹跟他吐槽。
「前个才做的新衣裳，我还说先穿上嘚瑟一下呢，今儿就叫你儿子给毁了。」
早知道就等到过年，出去走亲访友时再穿了，那料子好贵的。
顾清明抱起馒头，拍拍他的小屁股，「是不是你这个小坏蛋，弄坏了你娘的新裙子？」
馒头茫然，什么新裙子？他下午只跟娘玩来着。
不过他是个好孩子，听见裙子只道：「给娘买裙子。」
「噗。」云竹被他逗乐。
顾清明摇头，「个小机灵鬼，惹你娘不高兴的是你，哄你娘开心的也是你。得，爹给你娘再买件新裙子，往后可就得你买了嗷。」
馒头一巴掌拍在他爹肩膀上，「馒头买！」
夫妻俩哭笑不得。
顾清明道：「回头我就给他记上，今儿我替他给你买了条裙子。」
云竹瞥他，「怎么着，往后还要他还啊。再买别买那样的料子了，我看我是没穿那料子的命。」
虽然好看，但太脆弱了，一点脏污都经不得，容易洗坏。
只有那些个高门大户里，不在乎这一星半点的银子，穿几回就不要了的才行。
顾清明也是和傅寒出门，见傅寒给他娘子买这料子，他觉得好看，一时兴起才买的。
「成，下回咱们买别的。」
他家娘子节俭，便是再有钱，也不捨得一件衣服只穿一两回就扔，还是买些适合她的吧。
……
忙忙碌碌一个月过去，朝廷照例举办了年会。
这次是由三皇子主持的，没出半点差错，皇帝一高兴，封了他为瑞郡王。
可把三皇子喜得不行，这下看老二再怎么跟他嘚瑟！
这厢旨意才下去，那厢正使就带着郡王镀金银册、银宝送到了三皇子手上。
荣妃这才知道，这些都是皇帝安排好的。
她松了口气，屏退左右，与掌事姑姑说话。
「皇上总算放弃拿我儿给太子磨刀的想法，今后我儿顺遂了。」
掌事姑姑看着她保养良好的脸上有些落寞，忍不住摸摸她的头髮，「如此您往后也能放下心了。」
「是啊。」
荣妃聪颖，虽然刚开始得意皇上对儿子的看中。
但自从太子出生，她便看明白了，一切都是太子的。
自那以后，她便有意纵容儿子，别拔尖，平庸点挺好的。
淑妃虽然出身低，但有动物般的直觉，她从一开始就将老二护的严实，儿子跟老二玩，挺好的。
荣妃和掌事姑姑说了会话，起身坐到梳妆檯前。
「姑姑给我梳妆，我去淑妃那说说话去。」
哼，她可没忘，老二被封康郡王时是怎么在她儿子面前耀武耀威的，她要帮儿子把场子找回来！
掌事姑姑含笑帮她梳妆，扶着她一路往淑妃宫里走。
娘娘在宫里一辈子，有个性情耿直没坏心眼，单纯斗嘴的姐妹挺好的。
那天，淑妃荣妃斗嘴摔了个茶壶，两个皇子碎了个砚台。
皇帝将奏摺扔在桌上，「一个两个都是不省心的。」
太子瞥一眼便知，老爹没真的生气，毕竟比起那些个一肚子坏水的，还是这几人更可爱。
第240章 馒头献宝
年节里天冷，云竹等人怕把满满和糖糖抱出去冻着，今年拜年便都来了宁家。
馒头愈长愈大，不耐烦和她们待在屋里，被虎头领到院子里玩。
金姑姑忙叫人跟着，「当心少爷们别摔着，等会起风就劝他们回来，千万别冷着。」
三家关系极为亲近，在京城共进退，金姑姑待两个孩子相当上心，从吃食到衣物一样样的交代。
若不是她还要看着满满和糖糖，都想自己跟着去了。
白露道：「金姑姑您歇歇吧，在家里出不了什么事。」
金姑姑这才作罢。
李娘子笑道：「家里有金姑姑这样的人，你可是省心了。」
「谁说不是呢，也是婆母疼我，才捨得叫金姑姑一直在京城陪着。」
宁夫人说等满满糖糖到一岁上，孩子好带了，再叫金姑姑回去。
金姑姑忙道：「李夫人谬赞了。」
她知道三人要说亲密话，便道：「小少爷小小姐该喝奶了，我带他们下去。」
白露给满满擦擦口水，将孩子交给她，「去吧。」
糖糖在丫头的怀里哼唧两声，不过很快就哄好了。
门帘子被放下来，白露才收回视线。
「两个小傢伙长牙不舒服，总是哼哼唧唧的，还有些起热，要不是金姑姑尽心，我真愁得慌。」
云竹道：「起热？可看过儿医了没有？」
「看过了，相公使了大价钱叫儿医在家中住着守了几天，已经没事了，只是我一想就觉得心疼。」
云竹点头，并不是十分担心。
她是给俩孩子喝过灵泉水的，想来孩子身体不会有什么问题。
李娘子也安慰她，「孩子长牙发烧是常有的事，不必很忧心。」
白露笑了下，「我知道，已经没事了。」
说完二女，三人换了话题。
李娘子兴致勃勃的说了自己的打算，「今年赚了不少钱，虽说买庄子还不成，但再攒一年我估摸着就差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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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露瞭然，李娘子是想种菜。
「我也想买来着，就算没有温泉也成，多弄几个暖房种菜，要不是有二嫂的庄子送菜，外头买可太贵了。」
尤其他们家，还得往李府上送。
再一个，因着没有温泉，暖房里的蔬菜成活率不高，二嫂要分给他们两家，自家要省着吃的。
本来说想买庄子来着，这一坐月子养孩子的就给忘了。
她问李娘子，「要不我借你点，咱们先把庄子买了再说。」
白露手里有云露斋和知香坊的分红，还有宁府送来的银子，因着今年家里添了俩孩子，宁知府和宁夫人大方的将银子翻了一倍。
李娘子笑道：「那再好不过了，你手头若不短缺便借我，回头还你。」
「成。」
云竹想着顾强打听的消息，道：「京郊基本上没什么好的庄子了，要买得再往边上走。」
她手里更不缺银子，一直叫顾强打听着温泉庄子的消息，准备有合适的就立马买一个呢。
李娘子和白露都不是很在乎地段，京郊的地这么贵，倒不如往远一点买，买大一点的庄子。
「一两日的路程算不得什么，只要地段跟价格合适就行。」
云竹便道：「那我叫我家的管家留意着，有消息跟你们说。」
白露和李娘子点头，「如此麻烦你了。」
她们自己也会叫人打听着，不止田庄，还有宅子铺子的，慢慢的都要置办起来。
李娘子想着他们来京不过短短几年，就要创下一份家业了，还挺激动。
聊完正事，三人的话题愈发扩散，从男人聊到布料首饰。
另一边，馒头拎着打包好的油纸包往内堂里跑。
他穿了件熊猫式样的外衫，里头穿了棉衣，跑起来的时候从背后看确实像只胖熊猫。
虎头不知道什么是熊猫，只觉得馒头可爱。
他一边笑呵呵的在后头跟着，一边喊馒头，「慢点跑，别摔着。」
馒头扭头，「知道了！」
话说完，啪叽一下子栽倒。
「哎呦小祖宗您当心！」
丫鬟吓得魂都飞了，忙把他抱起来，检查可伤到了哪里。
馒头笑嘻嘻的，他穿的厚实，没摔到哪。
「要下去。」
他是大孩子了，不叫人抱。
丫鬟有些不愿，她真怕小少爷再摔一次。
见她不听话，馒头顿时冷了脸，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
「宝，宝，要，下，去。」
这装大人的样子，好……可爱！
丫鬟被萌的不行，老实的将人放下，「是，小少爷。」
馒头骄傲的叉腰，「哼。」
虎头将掉在地上的油纸包捡起来，跟他商量，「哥哥替你拿好不好？」
馒头摇头，「宝宝自己拿。」
这是给娘的东西，他要亲自拿。
虎头揉揉他的脑袋，给了他，不过牵住了他的手，「咱们慢点走。」
馒头瞅瞅虎头，勉为其难的答应了，谁叫他挺喜欢这个小哥哥的呢，唉。
没一会进了内院，还没走到门前呢，馒头就扯着嗓子喊起来。
「娘，姑姑，婶婶，吃肉肉！」
外间的丫头闻声迎了出来，「小少爷怎么了？」
馒头一举手上的油纸包，催促，「快进去，吃肉肉。」
他抓紧油纸包上的绳子，挪腿就往前沖。
丫头赶紧将他抱起来，掀了帘子带进去，生怕他被门槛绊着。
进了屋，馒头就不肯乖乖的待在丫头怀里了，折腾着下了地，直往云竹身前蹿。
李娘子笑着问儿子，「你们去哪了，得了什么好东西，弄得馒头眼巴巴的来献宝？」
话音才落，她就见油纸包被两只跟白馒头似的小胖手掏了个洞。
小崽崽笑嘻嘻的揪出一片鸭肉，吸熘了一下口水，但还是递到了云竹嘴边。
唔，第一口，娘先吃。
云竹哭笑不得，实在不想吃，可娃眼巴巴地盯着呢，只能吃了。
虎头这才说话，「不知怎么的拐到了厨房，馒头盯着一盘鸭子不愿意走，厨娘只好给包上了。」
却不像是拿来献宝的。
看着云竹吃了，馒头满意的走到白露跟前发给她一块，之后是李娘子和虎头。
等他们都吃了，自己才一屁股坐下，抱着鸭子啃起来。
第241章 第六年了
鸭子本来就没多热，馒头拿着一路走来，已经有点凉了。
云竹没叫他多吃，只吃了两片就给收了起来。
馒头爬起来，「嗳？」
云竹瞅见他身上的泥水印子，叫丫头去拿外衣来给他更换。
「一会就要吃午饭了，宝宝乖，咱们先不吃鸭子了啊。」
馒头欣然同意，他是娘的乖宝宝！
丫头拿了衣裳来，白露接过去亲自给馒头换。
换好，她摸摸馒头浓密的头髮，有些羡慕，「宝的头髮长得真好。」
她的一双儿女不知怎么了，头髮特别细软还少，希望往后能长的这般茂密才好。
午饭摆上了桌，顾清明三人从外头进来落座。
李源想见俩崽崽，宁安义便叫丫头去看孩子睡着了没，若是没睡就抱过来。
看的白露笑着摇头。
相公以前还不喜欢小孩，觉得有孩子了会跟他争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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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1页
可自打她生了满满糖糖，最疼他们的就是相公了，把尿换衣，餵饭哄睡，只有他在家，这些从不假手于人。
很快，乳母将俩孩子抱了进来。
满满在那干嚎，不过看见宁安义就不嚎了，伸着手要往他那去。
宁安义将儿子抱进怀里，满满便沖他咿呀咿呀的说着婴儿语。
李源觉得有趣，将满满抱到自己怀里。
满满瞅了一眼他，张嘴就嚎。
李源「嘶」了一声，道：「这小子虚张声势，不掉眼泪的。」
不掉眼泪宁安义也捨不得，忙将儿子抱回来。
「他脾气大着呢，上回餵奶餵的晚了一会，哭了小半个时辰都不愿意吃，非得哄好了才行。」
白露瞥他一眼，「就该饿一饿。」
孩子都是叫相公给惯的，往后长大了得送到公婆那里教导，要不然还不知道会被相公纵成什么样子呢。
她接过闺女亲了一口，还是糖糖乖巧。
因着有一大三小四个孩子，这顿饭吃的热闹的不行。
尤其是满满五个月已经会爬了，压根不愿意在儿童椅上坐着，他叫唤着要下去爬着玩。
糖糖还只会坐，但她会给哥哥加油打气。
众人只能先给他们在地上铺了厚毯子，围上围栏，一边吃饭一边看孩子在里头爬着玩。
馒头觉得有趣，没多时自己钻到里面跟俩孩子玩起来了。
虎头是上了书院的大孩子了，不稀罕在地上爬，但他叫人搬了个凳子，坐在围栏前晃动拨浪鼓，吸引满满爬过来。
李娘子失笑，「你们不知道他在家是什么样，哪像个孩子，我都好久没见他这般玩乐了。」
唉，孩子不上进是烦恼，可太上进了也是烦恼。
白露打趣她，「这说明什么？虎头想要个弟妹看着玩呢。」
宁安义揽上李源的肩，笑道：「就是嘛，虎头都多大了，李兄不准备再要一个？」
李源瞥一眼给云竹夹菜的顾清明，将他拖下水。
「嘿清明，问你呢，你准备啥时候再要一个？」
云竹拍李娘子一下，「好哇，祸水东引是吧？」
「哈哈哈哈哈。」
他们这边笑闹着，那边小孩子哇哇叫着，热闹极了。
外头不知道什么时候落起雪花，新的一年了。
半下午雪停，顾清明和云竹带着馒头上了马车回家。
马车摇摇晃晃的，馒头慢慢在云竹怀里睡着了。
下了车，云竹小心翼翼的将他挪到床上，回头见顾清明在桌上铺开了纸在作画。
她凑过去瞧，正是今年在宁家聚会的样子。
顾清明不是很擅画，但自从有了馒头，他慢慢的将这个技能点亮，热衷给儿子作画。
云竹很支持，在没有手机拍照的情况下，能将儿子成长的过程画出来再好不过了。
顾清明安静作画，云竹便将以前的画作拿出来到一旁翻阅。
这些旧画被她保存的很好，上面标註了月份。
她一张张的看过去：她抱着馒头在襁褓中喝奶、馒头会坐的样子，馒头第一回 爬，第一回走……
以前刚画好时看和现在看是两种感觉。
云竹看着看着笑出声，「时间过的怎么这般快，等儿子长大了拿给他看一定很有意思。」
顾清明低着头作画，「是啊，今年是咱们成亲的第六年了。」
不知不觉，娘子已经从她的世界来到这里第六个年头了。
云竹擦擦红了的眼眶，将画作收好，走到他跟前看新画。
「馒头的头髮要再长一点……」
「哎呀，我哪有那么胖……」
顾清明懊悔自己提了不该说的，好脾气的一一应下，按着她的要求慢慢画好。
等晾干，云竹从头到尾细细看了一遍，珍惜的收好。
待到年老之时，这都是他们的回忆。
吃过晚饭，陪馒头玩了一会哄他睡了之后，夫妻俩躺床上说今后几天去哪几家拜访的事。
说着说着，云竹挨不住睡着了。
来到这里多年，她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月亮不睡她不睡的秃头少女了，她如今早睡晚起，作息规律的很。
听着她绵长的唿吸声，顾清明亲亲她的额头。
「岳母一定健健康康的，在家等着我们呢。」
放假的日子一晃而过，很快到了元宵节，过了节，明日朝廷就会开笔，顾清明要重新上班去了。
芳婆子煮了汤圆，馒头不喜欢吃。
云竹哄着他吃了一个，「今天是元宵节，咱们吃一个元宵意思一下。」
「元宵节？」
云竹笑道：「上年爹娘带你出去逛了呢，那盏元宝灯就是那会买的。」
馒头越大玩玩具越爱惜，那盏灯的质量也不错，一直在家放着，还没破。
「要去，这次也要去！」
馒头来了兴趣，吃了个汤圆后举双手要求。
顾清明叫芳婆子给他换碗肉粥，「行，宝宝把肉粥吃了，咱们换了衣裳就去逛街。」
有了这根胡萝蔔在前头吊着，馒头这碗饭吃的又快又干净，桌上都没洒多少。
吃完，他将空碗给顾清明看，「爹，宝吃完了。」
随后要草丫将他抱下凳子，等着擦手，再去换衣裳。
云竹接过草丫手里的帕子给他擦了，将他抱起来亲了一口，「宝真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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馒头捂脸，嘿嘿，他是乖小孩。
第242章 是拍花子
天擦黑时，一家三口上了街。
今年馒头精神得很，坐在顾清明胳膊上到处看，瞅见漂亮的稀奇的就想买。
顾清明早早预见这种情况，叫顾强跟了来，东西买了叫他拎着。
他们来的时间还有些早，好些摊子还在摆，烟火什么的也还没开始放呢。
但这丝毫不影响馒头买东西的心情，四人从街头走到街尾，顾强身上已经挂满了东西。
见状，云竹提议到街上开着的吃食铺子里坐一坐，叫顾强将买的东西放到马车上再过来。
要不然等会馒头还要买，可就拿不下了。
顾强利落点头，「请老爷夫人稍等，我去去就来。」
马车在正街外头的一处巷子里没进来，他们来的时候人少，但想着等会上了人，马车不好出去，便停在了外头。
能在这条正街上开店的都是财大气粗的，店门口的灯笼做的又好又大，花样稀奇，五颜六色，煞是好看。
云竹突然有点选择困难症，不知道该去哪一家，便叫馒头选了个灯笼漂亮的进去了。
伙计很热情，见他们带了孩子，还拿了个小玩具过来。
「今儿不是元宵节么，掌柜的说热闹热闹，凡是来店的客人都有一份小礼物。」
听得云竹啧啧称奇，谁说古人不会做生意。
看在馒头手里这个做工还算精巧的木雕小猫的份上，虽然不是很饿，但云竹还是正经点了几个菜。
店里客人不算多，菜上的很快。
「客人们久等，咱们上菜咯，小心碰着您。」
伙计满脸带笑，说了几句吉祥话便下去了。
云竹挨个尝了味道，还不错，馒头跟着吃了点。
没多时，顾强寻了来。
「我到原先那家店门口没瞧见老爷夫人，原来是来这家了。」
顾清明指指馒头，「他挑的店。」
光叫儿子挑店了，把顾强给忘了，好在地方不远。
云竹叫他坐，「一起吃点吧，晚上要逛的挺晚的。」
顾强连连推拒，「这如何使得，老爷夫人用吧，我不饿。」
虽说老爷夫人不喜他们自称为奴，但到底是下人，哪有跟主家同桌而食的规矩？
云竹道：「我们晚上吃了，现在吃不下，放着也浪费，叫你吃你就吃。」
顾强这才坐了，又要一碗米饭，大口扒起来，晚间出来时他还没吃饭，这会真有点饿了。
而且老爷夫人确实没怎么动筷子，几样菜都完好，看着极有食慾，就是因着两人在，他有点不自在。
顾清明心想在这坐着看顾强吃饭挺无聊，顾强也被盯的难受。
「我们出去逛一逛，等会就回来，你不必出去找寻。」
顾强忙点头应了。
如此，顾清明抱着馒头出去，云竹顺手付了饭钱。
一家三口也没走远，就在店附近的小摊子前逛着。
馒头看中卖花灯的摊子，在认真挑选灯笼。
云竹看了会便没管了，等儿子挑好，他爹会给他付帐的。
她百无聊赖的往旁的地方扫了一圈，结果看见个戴着头巾的女人抱着个孩子往巷子里走。
孩子好像睡着了，头歪在女人身上。
女人抱的不是很稳当，孩子的身子摇摇晃晃。
云竹皱眉，怎么有这般心大的娘，这样孩子容易折着。
她忍不住快步过去，想要提醒一下。
然而等走近了，她得以看清孩子的脸，不禁将要出口的话憋了回去。
这女孩，好像在哪见过……
在哪呢？
眼看着女人快走到巷子了，云竹脑中突然电光火石般，想起云露斋刚开业没多久时，遇见的青衫姑娘和白莲花。
这孩子是青衫女子怀中抱着的，想吃蛋挞的那个！
虽然不知道她们的身份，但从言行举止中可知该是高门大户里的姑娘。
那这孩子怎么会在这？
不对劲！
云竹目光一凛，想着宁可错杀不可放过，万一是拐子呢？
要是错了，事后顶多赔礼道歉，可要是真的，拐子在她面前将孩子拐走，她能呕死。
她虽内心戏丰富，但时间没过多久，视线里还有女人的身影，她赶紧抬脚追上。
那头顾清明给馒头买了灯，四处张望寻了过来，刚要喊她，却见她冲着一处巷子跑了过去。
顾清明直觉不对，跟儿子交代。
「搂住爹的脖子，脸埋在爹怀里，不要说话，爹带你追娘。」
馒头很听话，两只小手抓紧顾清明的衣裳，动了动小脑袋示意自己藏好了。
顾清明跟上云竹的脚步。
前头戴头巾的女人边走边小心打量周围，见后头有个女人一直跟着她，直觉不妙，顿时加速跑起来。
云竹一瞧，这还有假？当即跟着跑，边跑边喊。
「快来人啊，有拍花子，快抓拍花子，她拐了孩子！」
女人听见，神情慌张了一瞬，跑的更快了。
幸好今儿家家门口都挂灯笼，尤其是正街里商铺多，灯笼尤其亮，云竹能看清她的身影，跟的紧紧的。
顾清明体力好，很快从后头追了上来。
他也听见云竹的话了，当即把馒头给云竹抱着，自己往前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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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竹停下，扯着嗓子喊的更大声。
这处巷子里住着不少人家，有人听见了打开门，嘴上嘟囔着，「我好似听见了什么拍花子？」
又见云竹在不远处站着喊，顿时一激灵。
「真有拍花子，快来人抄傢伙，打死拍花子！」
拍花子这玩意儿就跟阴沟里的老鼠似的，人人厌恶，人人喊打。
喊的人多了，开门追拍花子的人愈发多。
不少都是年轻力壮的男人，拍花子一个女人还抱着半大孩子，很快就没有体力了，被顾清明几人追上，按倒在地。
她犹自挣扎，哭叫着不承认。
「来人啊，有人抢孩子了，这么多人欺负我这个妇人啊，还有没有天理了？」
有人便有些犹豫，「真是拍花子？别弄错了吧？」
对拍花子的刑罚可是很重的，给人定罪要尤其慎重。
妇人见状，喊的更是悽惨。
云竹从后头追上来，将馒头给顾清明，自己将女孩抱起来查看，柳眉倒竖的质问。
「你自己的孩子，那她为何一直昏睡？」
第243章 傅家女孩
「怎的你红口白牙的污衊人？分明是睡着了，哪里就是昏睡了？」
女人捂着脸哭的可怜，「这是我侄女，哥嫂叫我看着她，谁知她趁我不注意偷喝了酒水，才睡成这样。」
有人凑近云竹怀中的孩子，确实闻到隐约的酒味，便有些迟疑。
「咱们该不会弄错了吧……」
不少人看向云竹，他们方才都看见了，是她一直在喊人。
女人趁机从几名青壮的钳制中挣脱出来，踉跄着要来抱云竹怀中的孩子，嘴中不忘卖惨。
「这位夫人您就行行好，把孩子还给我吧，家里还等着呢，再不回去，我哥嫂要着急的……」
一边是打扮富贵，盛气凌人的夫人，一边是抹着眼泪，可怜巴巴的妇人。
世人大多爱偏向弱者，此时便有人站在了女人那边。
「估摸着是个误会，这位太太就将孩子还给人家吧。」
倒也没说什么话，毕竟拍花子人人厌恶，人家太太也只是警觉了些，误会解开就好了。
见有人撑腰，女人愈发大胆，伸手过来要将女孩抱走。
云竹勐地退了一步，女人身形顿时一晃差点摔倒，满脸错愕。
「夫人？」
云竹冷笑，示意众人去看孩子和女人身上的衣物。
「你家倒是疼孩子，自己穿的简朴，孩子穿的却像富贵人家的小姐似的。」
之前梨花给她做大毛衣裳，她闲来无事问了几句，知道羊毛最次，其上兔毛，再有貂毛狐狸毛。
女孩身上的斗篷毛料，远比兔毛要软和光滑，显然非一般出身。
住在主街巷子里的皆非贫寒人家，便是下人也有一定眼力。
偏那女人嘴硬，「当长辈的心疼孩子不成？我家兄嫂连生五个小子才得了这么个金疙瘩闺女，自然养的精细。」
有人嘟囔一句，「你家倒是好运……」
他家太太生了两个了都是丫头，整天着急上火呢。
「夫人，看在今天是元宵节，大好的日子的份上，您就别和我们这般小人为难了。」
风向又有些往她那边倒。
云竹不耐烦与她纠缠，「满嘴谎言！不若咱们去衙门，倘若你真是她姑母，我便与你道歉。」
女人一惊，不想她是个硬茬，都说到了这个份上了，竟然还是这般油盐不进的态度。
眼看着要到交货的时间了，不能再纠缠下去，女人咬牙扑通跪下磕了两个头。
「您是天上的月亮，何必找着我们这样的萤火为难呢？」
她向周围哭诉，贵人为何这般跋扈。
在场的不少都是家僕，闻言皆有共鸣。
「贵人何必咄咄逼人呢？」
「可怜这娘子了，怎的遇上这种事。」
「……」
眼看话题越来越歪，顾清明突然从怀中摸出一块令牌。
「不必再多费口舌，本官乃翰林院修撰，你且跟我走一趟，倘若今儿真是个误会，本官亲自与你赔礼道歉！」
顾清明还没说完，女人身形便有些不稳。
怎会如此点背？
「大人，这真是我侄女，家里等着呢，哪就需要去见官了呢？」
这回她哭的情深意切，比之前投入多了。
可惜顾清明证明了官身，没人肯再站在女人那边，风向急转。
「就跟大老爷走一趟吧，人家翰林院的大人还能讹你家的孩子不成？」
他们一群人在巷子里又哭又叫的半天，吸引了不少人，很快有巡逻的守卫路过。
「此处可发生了什么事？」
守卫警觉，一群人围在一处，也没什么摊子烟花的，干啥呢？
顾清明扬声道：「我乃翰林院的修撰，此人刚拐了孩子被我与夫人撞见了，如今讨饶。」
守卫一听有拍花子，当即肃了脸。
他们上街巡逻的目的，一则防止有人寻衅滋事，二则便是防拐子拐人。
领头的守卫拱手致谢，叫手下人去抓那女人。
女人见着这些挎着刀的守卫，再不敢多言语，吓得浑身乱颤。
旁人一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呸，果真是拍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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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是方才同情她为她说话的，此时羞愧的不行，将怒火转移到女人身上，伸手欲打，但被守卫拦了。
「多谢修撰大人出手，我们这就带人走了。」
顾清明道：「无妨，只是碰巧遇上了。」
云竹将孩子送上，「孩子在这。」
头领一见孩子身上穿着便知是显贵人家的孩子，瞥被手下抓到的女人一眼，心中恼火。
兄弟们在冷天里值勤本就不舒服，还给他们找事。
首领是曾经上过战场的，女人哪顶得住他带着杀气的一眼，身下竟濡湿一片。
腥臊味道传来，周围的人忍不住掩鼻，露出嫌恶之态。
首领接过孩子，正要带人走，不想女孩悠悠睁眼。
「唔……」
她四处打量，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的穿着铠甲的男人怀里，忍不住露出害怕之色，眼泪挂在睫毛上，摇摇欲坠。
首领顿时有些无措，他是知道这些个显贵人家的少爷小姐有多娇气的，可千万别哭啊。
此时女孩看见旁边的云竹，愣了一下，恍然想起她是谁，挣扎着要下去。
首领怕伤了她，只能顺着她的力道松开。
女孩立时躲到云竹身旁，小手紧紧抓着她的裙摆，嘴唇抿的紧紧的，一双大眼睛里满是害怕。
云竹看得有些怜惜，摸摸她的脑袋，「别怕。」
女孩勉强沖她笑笑，「夫人，妙妙不怕。」
能说话，这就好办了。
首领示意云竹问她是哪家的，赶紧给人送回去。
云竹从善如流的问了，妙妙小声道：「我爹姓傅，我叫傅姗。」
京城里出名的傅家就一个，首领听了当即叫人去傅家询问，家中可曾走失孩子。
本来到这就不干云竹和顾清明的事了，只是女孩亦步亦趋的跟着云竹，不肯离了她。
再加上女孩姓傅，想来与傅寒沾亲带故，两人便陪着等候。
此处巷子有风，几人寻了处铺子坐着。
女孩挨着云竹，馒头缩在顾清明怀里好奇的看着她。
「姐姐，漂亮。」
童言童语的打破了一室冷凝，女孩终于展露了个小小的笑容。
第244章 傅家三房
一群人没等多久，小小的铺子便被团团围住。
领头的几个护卫举着火把，人高马大的，后头跟着穿戴富贵的丫鬟婆子。
他们进了铺子，道：「我们侯府……」
话没说完便遭了训斥，一个上了年纪的姑姑瞪领头的一眼，「不得无礼。」
随后上前来，一双眼睛紧紧盯着云竹怀里的女孩。
「二小姐，连姑姑来接你了。」
女孩见到熟悉的人，当即离了云竹身边，「连姑姑。」
连姑姑忙叫人拿衣裳手炉来，手法娴熟的伺候了傅姗，随即向云竹行礼。
「多谢这位夫人，敢问是哪家府上？」
云竹也没做好事不留名的习惯，笑道：「我家姓顾。」
连姑姑将女孩揽进怀里，「多谢顾大人、顾夫人，我们先告辞了。」
家里老爷夫人急的冒火，他们得赶紧回去復命。
顾清明点头，「客气了，去吧。」
连姑姑抱着傅姗要出去，傅家其他人紧随其后。
馒头安静的瞅着，此时见小姐姐要离开了，相当有礼貌的沖她挥手，「姐姐再见。」
趴在连姑姑肩膀上的妙妙沖他摆手，露出脸上的小酒窝，「再见～」
傅家人走后，铺子立时空了许多。
顾清明抱着馒头起身，沖首领告辞，「此事既已结束，时间不早了，我们先走了。」
首领抱拳，「顾大人请。」
一家三口出了铺子，去寻顾强。
顾强吃过饭一直没等来他们，又不敢出门寻，免得两边错过了，便点了一壶茶，一碟子花生米，慢慢消磨时间。
终于见到他们回来，顾强忙迎上来，「老爷夫人回来了。」
云竹点头，「不逛了，咱们回吧。」
一路走过来，馒头过了新鲜劲，在顾清明怀里缩着昏昏欲睡。
元宵节年年都能逛，叫儿子回去搁床上睡踏实才是真的。
再加上方才那一出，云竹也没逛街的心思了。
顾强自然没有不应的，忙与他们一起到巷子里赶车家去了。
宁婆子见他们回来的早还有些诧异，只是主人家的事轮不到下人开口问，只道灶上烧了热水。
云竹摆手，「时间晚了，你们去歇了吧，这边不用你们伺候了。」
芳婆子和顾强告退，回了他们住的偏房。
顾三见儿子回来，问，「不是说陪主子逛街，这么早回来了？」
梨花将给他留的晚饭端上来，「有些凉了，等我给你热热。」
「不必了。」顾强拦了她，「老爷夫人善心，跟着吃了顿饭。」
小儿子陈满小声问了句，「好吃吗？」
芳婆子将小孙子拉过来，仔细教他。
「老爷夫人的东西自然是好的，只是主人家不给，咱们不能要，知道不？」
小孙子往后是要跟着少爷的，可不能一副小家子的做派，趁着年纪还小，需得好好教导。
陈满乖巧应声，「知道了，奶奶。」
顾强压低了声音，「我没跟主子们一起，但赶车回来时听见只言片语，八成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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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三和芳婆子对视一眼，「好事就成，既然主子没说，咱们就别猜了，今晚的事都不许乱说，知道不？」
梨花带着俩孩子赶紧应了。
傅家。
傅家主事人齐齐坐在正堂内，一副三堂会审的架势。
三房表小姐白莲晴瘫软在地，面上全是泪水，却不敢出声。
「母亲……」
二房大小姐傅羽彤握住自家母亲的手，焦急又羞愧。
今儿若不是她没注意白莲晴将妹妹抱走了，妹妹怎么走失？
「好孩子，不怪你。」
二房夫人狠狠剐白莲晴一眼，恨不得将人生吃了，可小女儿还没被接回来，心里难受的很。
二房老爷无声的握住自家夫人的手，沉默不言。
终于，连姑姑一行人回来了。
「娘～」
妙妙今儿在外面受了惊吓，扑到二房夫人怀里。
二房夫人搂着小女儿，眼泪一下子就流了出来，这是她年近三十怀上，挣命似的产下的宝贝，差点就找不回来了。
她抹了下眼泪，叫女儿给旁人见礼，「为着你，你爷奶叔伯一直等着。」
小小人拜倒，「妙妙叫爷奶叔伯担心了。」
长公主招手见妙妙过来，将之揽在怀里，「回来就好。」
见孙女平安回来，傅家老爷子起身，「我和你们娘累了，就先回去了，该处理的就处理了吧。」
在场的人忙起身相送。
等两人离开，傅侯爷冷哼一声，沖三房道：「你们有什么想说的？」
三房老爷本来不知此事，还是下人来报说是表小姐将二小姐弄丢了才知道的。
原是白莲晴想讨好二房，见傅羽彤忙着帮几位夫人操持家宴，便想着自己带妙妙出去玩。
她们俩是偷偷出去的，只带了几个婆子，皇城正街有多热闹啊，杂耍、花车游街、大型焰火……
白莲晴来京两年，怎么都看不倦这些。
她沉迷热闹，不小心松开了妙妙的手，叫拍花子盯上了。
出了事，将门房拖去打板子，门房委屈的不行。
「表小姐拿了三房的牌子，说是三夫人叫她出门买东西……」
三房夫人一口老血，这个不成器的侄女，早知道不接她来京了！
「爹说的是，既不是咱们家的人，就从哪来的回哪去吧。」
白莲晴一惊，忙抓着三房夫人的裙摆，「姑母，你可不能不管我啊！」
三夫人瞬间察觉到了二夫人的目光，仿佛她敢将侄女留下，就立马跟二房结了仇。
三夫人看着侄女娇美的面容，嘴里发苦。
她是打算送侄女一场富贵的，谁知道她不争气，光有脸没有脑子啊，也不知道随了谁。
从各方面讲三房都比不得二房，为了侄女的安全，三夫人狠狠心，将裙摆从侄女手中抽走。
「你老实些吧，姑母不会害你的。」
白莲晴满眼错愕，姑母这就不管她了吗？说好的叫她嫁给二少爷的呢？
三夫人哪里不知她在想什么，暗骂一声蠢货。
二夫人不管她们姑侄之间的官司，既然妙妙找回来了，这蠢货也要被送走，也不好撕破脸，便冷着脸离开了。
第245章 各方反应
大房二房的人走了个干净，白莲晴的哭声大了起来。
「姑母，你可是答应叫我嫁进侯府的，怎的……」
三夫人忙捂了她的嘴，气的眼圈发红，「我怎么有你这么个蠢货侄女！」
还在外头呢，什么都敢往外胡咧咧。
三老爷早气的甩袖走了，从自家娘子算计二房的亲事他就不同意，偏娘子不听他的。
将白莲晴接过来之后，闹了不少笑话，他想叫人将之送走，娘子便哭。
什么她就这一个侄女，笨是笨了些，可年纪还小只是缺人教导。
什么一样的丫头，瞧羽彤多出色，衬得莲晴跟个乡下丫头似的。
三老爷没好意思喷她，莲晴跟羽彤那是能放在一处比较的么？
这下好了，捅了这样天大的篓子。
不说二房，便是三老爷这下也不能站在三夫人这边，妙妙那是自家孩子，莲晴到底隔了一层。
三房里。
三夫人指着白莲晴欲骂，可瞧见她哭肿了的双眼，到底没捨得。
「你且听姑母的，嫁进侯府是没指望了，回去吧。」
白莲晴见识了京城的富贵，哪里还甘心回老家呢，她红着脸提议。
「即便不能嫁给二哥哥，那其他人家呢，还请姑母为我谋划。」
瞧着她眼底的跃跃欲试，三夫人只觉得心梗。
她算是看清侄女的性子了，将她说给旁人，那是结亲还是结仇呢？
给侯府惹了麻烦，到时候婆母还不生撕了她？
不成不成。
三夫人好生替侄女打算，与其在京城里嫁进高门大户里受委屈，不如带着她给添置的嫁妆回老家嫁个家境殷实、人口简单的。
「从前是姑母想岔了，你这般性子不适合高门大户，你只看外头光鲜，却不知内里艰难。」
就如她，她是堂堂侯府三夫人，可娘家不得力，在婆母面前不得脸，处处要让着大嫂二嫂。
白莲花不甘，「当真不成么？」
三夫人在此事上异常强硬，「回去收拾一下，过两天我着人送你归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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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待在侯府里招二嫂的眼，只怕就走的没那么容易了。
好在白莲晴没有蠢到底，知道在京城能依靠的只有姑母，惹了她厌烦，那往后真没有指望了。
她咬唇，泫然欲泣，「莲晴知道了。」
三夫人摸摸她的头髮，「时候晚了，回去睡吧，叫丫头给你敷一敷眼睛，好好的姑娘哭成这样。」
见三夫人还疼她，白莲晴心里松了口气，「嗯，姑母我走了。」
等她离开，三夫人才嘆了口气。
「大哥虽平庸些却不是蠢人，嫂子强势能干，怎的生出这么个闺女呢？也不知道随了谁。」
她母亲去的早，与兄长年纪差的大，兄长自来将她当半个女儿。
大嫂进门后待她真真是长嫂如母，为她筹谋了婚事，叫她嫁进侯府享受富贵。
因而她愿意耐心待侄女好，只是侄女……实在扶不上墙。
她的奶嬷嬷将一切看在眼里，安慰她，「小姐尽心了，想来少爷和少夫人不会怪您的。」
「嗯，嬷嬷将我陪嫁的那副头面找出来吧，回头给莲晴带回去。」
三夫人铺开纸笔，开始写礼单，回头给侄女带走。
二房里静悄悄的，只有炭盆里的银丝炭偶尔发出些声响。
连姑姑掀了帘子从外头进来，回话，「小姐，小小姐用了一小碗百合南瓜粥，几筷子芙蓉鸡片并一小块奶馒头。」
吃的有些少，但一则时间晚了马上要睡怕积食，二则孩子受了惊吓，实在吃不下。
这些量还算可以。
二夫人点头，「可睡下了？」
「睡下了，起初有些不稳，我陪了会见睡沉了才回来的。」
连姑姑劝道：「时间晚了，您歇了吧。」
二夫人睡不下，「我去佛堂跪一会念念经。」
晚上得知小闺女走失时，她向佛祖许愿，如今女儿逢凶化吉平安归来，是该谢谢佛祖的。
「您当心脚下。」
连姑姑便没继续劝说，扶着她去了小佛堂。
书房里，傅侯爷交代三老爷。
「顾家救了妙妙，于咱们家有恩，日后能帮的便帮上一帮。只一点，若是他们心大了，那就远了吧。」
傅寒不得不为友人辩解一句，「清明不是这样的人。」
三老爷笑道：「那自然最好。」
这般人情怎么都要还的，也幸好被没有什么根基的顾家救了，若是旁人家，少不得要仔细琢磨琢磨。
云竹本来觉得只是见义勇为了一回，没把这当回事，到家洗漱一下就睡下了。
明天顾清明就该回去上班了，要早早的起来，实在不能熬夜。
谁知翌日大早，宁安义和李源便携手来了，张嘴便问起昨晚的事。
「李大人的意思，傅家小姐走失，似乎不是意外？」
顾清明拧眉，神色间多了些不同。
宁安义点头，「这事昨夜里传遍了，老师与我说可能是有人故意做局。」
傅家一直简在帝心，虽说老侯爷退下去了，可傅家三子皆在朝中任要职，甚至二老爷手里还有些兵权。
他们若是支持谁，那……
云竹明白了，「那咱们可能坏了谁的局了。」
顾清明倒没放在心上，「只怕背后之人尚没有余力寻咱们的麻烦，且傅家会护着咱们的，不必过分担忧。」
宁安义合掌而笑，「老师也是这个意思，我特意来告知。」
李源开了句玩笑，「现在外头不知道多少人家羡慕你们呢，竟有这般运道，救了长公主最小的孙女。」
不光傅家有谢礼，怕是皇上都会过问呢。
得知自家无事，云竹松了口气，问他们俩，「一大早的过来，可吃过早饭了？」
「没呢，天未亮就到老师那边去了，随后来这边，还没来得及回家。」
闻言，云竹赶紧叫芳婆子摆饭，再叫顾强去宁李两家说一声。
「多谢你们俩。」顾清明拱手。
为着他的事奔波，亲兄弟不过如此了。
宁李两人避让不受。
「舅哥这说的什么话。」
「就是，咱们之间的交情，还弄这一套？」
顾清明便不再言，只招唿两人落座，「时间不早了，赶紧吃饭上值吧。」
第246章 结党营私
元宵节后一天，朝廷举办了开笔仪式，这意味着新一年的打工生活开始了。
朝廷举办了昭和十六年的第一次大朝会，顾清明几人是没有资格参加的，他们直接去翰林院打卡上班就成。
翰林院里。
一个小假期没见的同僚们原在一边干活，一边闲聊，不知是谁先提起了昨晚的事。
「哎，昨晚我家孩子染了些风寒，便在家里守着他没出门。」
「我倒是出门逛街了，可没走那条道。」
这话说的有些捻酸，好似他们出门了就能救到傅家的孩子一样。
顾清明瞥一眼傅寒的位置，也就是傅寒今儿没来上值，他们才敢将这事拿出来讨论。
不过他也没当一回事，毕竟自打他做官以来，运气一直很好。
先是因着宝典的事在短短一年内官升两级，第二年又遇上了这个。
顾清明想想若是这些事发生在旁人身上，说不定他也有些酸呢。
啧，他这运气，旁人羡慕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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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一个，这几个同僚虽然捻酸，但都是敞亮人，只在他跟前说说，不是那种人前一套、背后一套的小人。
酸话么，听就听听吧，总不能什么好都叫他占了。
当然同僚们也不是很烦的人，说了会就没再说了，他们身上还领着任务，修书没修完呢。
顶多有人路过顾清明这边，伸手拍拍他，露出个羡慕的眼神。
顾清明笑笑，这些同僚还都挺可爱的。
一直到下午，才有人疑惑，「今儿二皇子怎么没来。」
年前可是见天的待在翰林院的，到处的转，弄得他们半点懒都不敢躲，这勐的不来还有点不习惯。
有人悄声道：「八成是傅家的事……」
没见傅寒也没来么？
先说话的那人不解，「傅家丢孩子跟二皇子有啥关系？」
没人敢回这话，纷纷转移话题，假期在家里待久了，等会下值约着外面吃饭。
被他们惦记的二皇子此时正在御书房里，太子和三皇子也在。
不同的是，太子是坐着的，二皇子和三皇子两人跪在地上，一人抱着皇帝的一根大腿哭诉。
「这事跟儿子没关系，儿子老老实实在家看戏呢。」
「这事跟儿子也没关系，昨儿儿子被母妃拧着耳朵训了半天，宫门要落锁了才回去。」
三皇子顿时嘲笑二皇子，「二哥犯什么错了，叫淑妃娘娘动那么大火气，真是不该。」
「去你的，关你什么事，我看这事你叫人干的。」
「胡说，老二你血口喷人！」
「什么老二，本郡王是你哥哥！」
「……」
「够了！」
皇帝额头上青筋直冒，一脚一个将没头脑和不高兴踹开，指着两人鼻子骂。
「都给朕闭嘴！」
二皇子和三皇子对视一眼，委屈巴巴，「是，父皇。」
太子干咳一声，努力忍笑。
皇帝觑他一眼，忍了又忍，还是没开口骂他，不过又瞪了地上的两个儿子一眼。
二皇子和三皇子顿时更委屈了。
父皇偏心，从来都只骂他们，不骂太子。
皇帝不去看俩蠢货儿子，情况不明之前也没叫两人坐，只问太子，「可有眉目了？」
说到正事，太子神情严肃。
「回父皇的话，底下人说妙妙走失不是意外，但被顾家救下却是巧合。」
皇帝的神情顿时阴沉下去，「谁？」
他与长公主一母同胞，感情要好，当年他能登上大位，长公主在背后是出了力的。
长公主一向喜爱最小的孙女，曾抱来宫中给他瞧过，是个挺可爱的小丫头。
太子同样沉下脸，「那拍花子受刑不住，去了，线索断在她那。」
他只吩咐用刑，正常人都知道要留活口，这里头究竟谁在作怪？
皇帝冷哼一声，「查，给朕查到底。」
他两个儿子是笨蛋，但胆敢算计到他们头上，他倒要看看背后之人有几个脑袋！
有话曰：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皇帝上了岁数后，行事作风愈加柔和，有些人便有些飘了，忘了暮年的老虎那也是老虎。
在皇帝的雷霆之怒下，只两天，事情原原本本的被呈到皇帝案头。
「好哇，御史台、礼部、刑部……」皇帝看向三皇子，怒极而笑，「看不出来啊老三，你的党羽众多。」
党羽。
这个词一出，本来坐着的三皇子噗嗤一声跪在地上，那清脆的声音叫人跟担心他的膝盖骨。
可惜三皇子此时无暇顾及膝盖疼不疼，只顾着去抱皇帝大腿。
「父皇明鑑，儿子绝不敢私自结交党羽啊！」
这个词太重了，他承担不起。
便是太子，他手下的那些人都是在皇帝的允许和监管下才走动的，更何况他呢？
一个暮年的老虎即便再开明，那也是忌惮年轻威勐的壮年老虎的。
这显然真的触怒了皇帝，他伸脚将三皇子踹倒，没留一点余力。
二皇子本来在看笑话，此时却跪下为三皇子求情。
「父皇明鑑，可是弄错了？三弟他，他不像能干出这事的人啊。」
要说他们嫉妒太子吗？那肯定是嫉妒的。
可顶多平日里使个无伤大雅的绊子，旁的他们是真不敢干啊，他们就不是干这个的料！
三皇子，「……」
感激二哥替他说话，只是这个话怎么那么像在骂他呢？
太子也道：「父皇您是知道二哥三哥的，八成是底下人的主意，与他们两个不相干。」
二皇子，「……」
有一说一，给三弟求情，为啥要把他这个站岸上的拖下去？
三皇子倒是舒服了些，太子虽然骂了他，但把二哥也骂进去了。
看着求饶还有空分神的儿子，皇帝努力憋气，罢了罢了，想来这蠢货不会有这个脑子。
「起来吧。」
二三皇子叩首，「谢父皇。」
「你们都下去吧，让朕静静。」
太子三人对视一眼，安静退下。
良久，刘伴伴道：「陛下，荣妃娘娘在外脱簪待罪。」
皇帝闭了闭眼，挥手，「着人好生送回去。」
刘伴伴便知三皇子无恙了，他悄无声息的出去，着人送荣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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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嘆息一声，终究是他错了。
第247章 笨点也好
起初他想叫老二老三做太子的磨刀石，导致底下的人站了队。
只是两人实在不成器，太子也算立得住，他逐渐放弃了这个想法，给他们封了郡王。
往后再封亲王，平安喜乐的享一辈子福就罢了。
却不想从前给了错误的信号，养大了底下人的胃口。
皇子不争，那群昏了头的倒帮忙争起来了。
这事说到底跟老三真没关系，刘伴伴想起三皇子惊恐的样子，都觉得他冤枉。
然而皇帝是不会错的，他毫无负担的将过错推给儿子。
「个没用的。」
连底下的人都管不好，闹出这种事，还得他这个做老子的出手。
刘伴伴跟在皇帝身边伺候多年，一听便知皇帝没真箇的动气，虽是骂声，却暗含亲昵。
他小心捏捏袖中的荷包，这是方才送荣妃走时收到的。
「陛下，您忙了一天了，歇歇吧，当心头疼，奴才给您按按。」
年初皇帝生了场小病，稍稍劳累便头疼的厉害。
说起这个，皇帝想起荣妃宫里有个宫女按摩的手艺好，道：「不必了，摆驾庆荣宫吧。」
刘伴伴心里欢喜，成了。
庆荣宫。
荣妃接了圣驾便一直跪着请罪，道自己没有约束好皇儿，以至于他犯下如此滔天大祸，任凭圣上处置。
她上了年纪，平日里上了妆还好，如今脱簪待罪露出眼角的细纹，显出几分憔悴。
皇帝有些不落忍，到底是跟了他几十年的老人了，素来是个谨慎的性子，不肯踏错一步。
「罢了，起来吧。」
荣妃泪水涟涟，借着皇帝的一只手起身，「多谢陛下。」
人老了难免念旧，皇帝也不例外，再加上两人有个儿子，他时常往庆荣宫来。
见惯了荣妃落落大方的样子，再瞧她现在处处小心的模样，总觉得有些可怜。
皇帝拍拍荣妃的手，将话挑明了。
「这事跟老三没关系，你莫担心……只是往后还需好生教导。」
最后一句皇帝说的有些拗口，都是已经大婚过的了，还需要当爹娘的教。
哼，不成器。
荣妃哪管这个，儿子没事就已经是意外之喜了，至于笨不笨的，她习惯了。
自己的崽，还能塞回肚子里不成？
「陛下圣明，您也知道老三，他没这个脑子。」
皇帝一怔，看向习以为常的荣妃，忽然觉得她也不容易。
「天还冷，多穿些，宫里的炭火可还足？」
荣妃笑道：「足，底下人都挺尽心。」
毕竟她膝下有成年的皇子，甭管笨不笨的，到底封了郡王，还没人敢难为她。
「那就好。」皇帝在庆荣宫里转一圈，觉得布置的有些简朴，吩咐刘伴伴，「回头从库房里捡几样好的送来。」
刘伴伴忙应下，「是，陛下。」
荣妃道：「多谢陛下厚爱，臣妾想求陛下一事，不知……」
皇帝这会正对她有些怜惜，态度挺好，「你说。」
「皇儿虽不甚聪明，但对您向来孺慕，此番吓得不轻。臣妾私心里想着，您能……」
原是这个。
皇帝心里对荣妃更为满意，她自来有分寸，不会恃宠而骄。
「他是朕之三子，朕怎会委屈他？你莫担心。」
荣妃盈盈下拜，「是，臣妾多虑了。」
晚上，皇帝留宿庆荣宫，虽然只是盖着棉被睡素的，但满宫皆知，荣妃并没失宠。
消息传到淑妃宫里，掌事嬷嬷轻巧的给她卸了头饰，缓缓梳发。
「这下娘娘您不必担心了，荣妃娘娘稳着呢。」
淑妃冷哼一声，「谁担心她了？」
掌事姑姑满眼含笑，顺着她，「是是，您没有。」
两位娘娘啊，一位出身高门，一位出身民间，自进宫起就不对付，闹腾了半辈子。
可其中情谊，却是实打实的。
若不是她拦着，淑妃早就去求情了。
翌日，皇帝上完早朝，叫了二三皇子来跟前。
「看看吧，这群不老实的背着你干了什么！」
三皇子一目十行的看完，背后出了冷汗，连连表明清白。
「父皇，这些非儿子指使，儿子什么都不知道！」
皇帝冷哼一声，「你若知道便不能在这了，这回朕给你善后，再有下次，绝不轻饶！」
二三皇子同叩首，「是。」
回去就严查哪些个不要命的打着他们的旗号办事，这哪是要送他们登上那个位置啊，分明是要送他们下地府！
俩儿子抖得跟鹌鹑似的，也得亏两人长得不差，要不可辣眼睛。
二三皇子战战兢兢的离开后，皇帝问刘伴伴，「前几日送上来的橘子可还有？」
刘伴伴忙道：「有，个个光滑饱满，看着就好吃。」
最近几日兵荒马乱的，皇帝没吩咐，橘子半个都没少。
皇帝便道：「给他们俩一人送一筐吧。」
刘伴伴得了旨意，赶紧叫自己徒弟亲自去办此事。
「别说师父不疼你，这是个好差事，仔细挑着漂亮的送去，别偷懒。」
徒弟也上道，笑嘻嘻的一脸喜庆，「还是干爹疼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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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二三皇子收到橘子欣喜不已，刘伴伴徒弟得了厚厚的红包。
用午膳时，皇帝还记着问刘伴伴俩儿子可吃着橘子没？
「吃上啦，两位郡王皆道陛下圣恩。」刘伴伴声音小了些，带着点感慨，「听得喜说瑞郡王掉了眼泪。」
皇帝嘆息一声，「看来这回是真吓着他了。」
也好，吓一吓往后能谨慎些，免得日后真生出什么不好的心思。
到时候太子就不会像他一样，能容忍的下了。
「两位郡王都念着圣上的慈父心，荣妃娘娘说的极是，郡王们对您孺慕。」
皇帝心情好，刘伴伴弯着腰拍了句马屁。
「他们两个也就这么点优点了。」
这话虽带着点嫌弃，可在他这个当爹的眼里，他可以嫌弃儿子不聪明，却不能容忍底下人煳弄他们。
想到这个，皇帝眼底蒙上一层阴翳。
「传旨，下午叫那些个狗东西们来。」
方才还言笑晏晏，转瞬就雷霆之怒，刘伴伴心中一凛，为那几名官员默哀。
若是下午老老实实的可能还有活路，若不老实……
第248章 告老还乡
翰林院里气氛十分热烈，一群人凑在一处因为某个观点争论不休。
嘴上辩论还不算，差点挽起袖子要以力服人。
胜负欲极强。
二皇子踏进翰林院时还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进了菜市场。
侍讲学士陪在二皇子身边，面带骄傲的介绍。
「他们每日都如此勤奋，已经修了不少书，郡王可要看看？」
二皇子摆手，他对那些个经史子集的没兴趣，从前上课就头晕想睡觉，为此没少被父皇责骂。
侍讲学士也只是随口一提，见二皇子没兴趣，遂不再提。
他欲引二皇子去他的办公室——自打二皇子奉旨来翰林院修书，院里就给他收拾出一间屋子。
只是每回二皇子都是来转几圈就走，或是随便在哪里一坐当门神，叫人不敢松懈。
他还没正儿八经的去办公室里休息过，完全不知道门朝哪开。
「学士自去忙吧，我随便转转。」
闻言，试讲学士便退下了，他手头上也有几本书要修，忙着跟旁人争论观点呢。
二皇子露面，大家唿啦啦的行礼。
「各位大人不必多礼，都起来吧。」
「谢郡王殿下。」
大家只当他跟年前一样是来监督的，见礼后继续投入修书大业，只是争论的声音小了许多，亦文雅许多。
顾清明瞧着自己对面那人将袖子放了下去，几不可闻的松了口气。
那货生的膀大腰圆，出身屠户之家，据说曾想走武举的路，却被爷爷和爹混合双打硬是扭到了文路上。
偏他还真是这块料，强扭的瓜也甜丝丝的。
一身的腱子肉，是他最后的倔强，真要动手，顾清明还真干不过！
二皇子走到顾清明这边，笑得温和。
「听说顾大人前两日救了傅家的小孙女，我今个是特意来谢顾大人的。」
这声谢是真心实意的，若不是叫他救了，他跟老三那就真的百口莫辩了。
原本他是想和老三一起来的，但老三才被父皇训斥过，决意在家老实几天，托他一併谢过。
兄弟那么多年，老三难得对他这个哥哥有好脸色，他便应下了。
顾清明先是一惊，随后想到二皇子与傅家的关系，连忙拱手。
「二皇子谬赞了，原是下官夫人见那拍花子可疑上前查看，随后拍花子抱着孩子就跑，下官和夫人察觉不对追上。」
他没忘捧了在场的同僚一句，「相信各位大人要是碰上这种情况，同样会警觉的上前询问的。」
之前说酸话的人当即点头，心中可惜没叫他们碰上。
唉，顾清明这人的运气忒好了，回头得多跟他相处相处，看看能不能沾点好运。
二皇子再夸赞，顾清明再谦虚应是，两人如此来回几句。
到底二皇子的身份在那摆着，他愿意向顾清明道谢那是看得上他，谢一两句足够了。
二皇子说府中还有事，不打扰各位大人修书，还望各位大人勤勉，早日完成任务。
在场之人无不作揖应是，好生将二皇子送走。
领导一走，屋里安静了片刻。
本该酸顾清明两句的，但早早的酸过了，车轱辘话来回说就没意思了。
于是有人提议，「我觉得陈兄的观点不错，要不咱们再议议？」
「说的是，咱们再议议，我还是觉得李兄的观点更好些。」
「胡说，方兄所说……」
话题回归，屋里气氛重新热烈起来。
皇宫，御书房。
「你们几个，可知罪？」
几名官员跪在地上对视一眼，他们突然被叫来，本就心中忐忑，又听万岁不辨喜怒的问话，忙磕头。
「臣等有罪，臣等万死。」
这是车轱辘话，这些人为官多年熟悉的很，张嘴就来。
皇帝也没发怒，反倒笑出声，「是么？」
几个城府深些的用余光交流，没说话，叫一个年轻莽撞的顶上去。
礼部郎中寇大人大着胆子拍马屁，「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圣上既说我们有罪，我们便有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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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挑眉，「哦？你倒识趣。」
寇大人在礼部祠部司主管庙讳、卜筮，从五品衔，还没有上朝的资格，一年到头鲜少有面圣机会，对皇帝了解甚浅。
虽说他另投三皇子门下，但皇帝在位多年，在他心里的分量还是很重的。
此时被皇帝一夸，寇大人难掩激动，叽里咕噜什么吉祥话都往外掏，却没发现皇帝脸上的笑容慢慢淡了。
地上的几位大人一看就知坏了，八成他们私底下干的事没处理干净，被发现了马脚。
听着寇大人越说越歪，皇帝打断了他的话，看向地上的几人。
「好好想想，你们可有罪。」
「臣等有罪！罪该万死！」
嘎？
怎的发展成这样了？
寇大人像只被掐住脖子的鸭子，一脸茫然。
然而皇帝叫他们说有什么罪时，几人却支支吾吾，捡着些无关紧要的说了。
皇帝将调查拍花子一事的摺子砸到他们脸上，「看看，可有其事？」
几人看了，寇大人先叫唤起来，「没有此事，还请圣上明鑑啊！」
「真没有？」
「真没有。」
刘伴伴看着一脸坚定的寇大人，心中默默给他点了炷香。
「拖出去打。」皇帝声音冷淡。
不等寇大人告饶，便有侍卫进门来将他堵了嘴拖出去。
紧接着就是沉闷的板子声，夹杂着呜咽的痛唿声。
御书房内静悄悄的，几位大臣大气都不敢喘，才想起皇帝初登基那几年的手段。
皇帝再问，「可有其事？」
臣子艰难出声，「有，臣等万死。」
这句话说得就真心实意了许多，皇帝听得舒服了些，「万死倒不必。」
新年才过，他跟皇后的身体都有些抱恙，还不想弄得满手鲜血。
臣子等对视，苦笑着将官帽摘下。
「臣等年老体衰，还望陛下准许我等告老还乡。」
皇帝不言。
臣子再叩首，再请。
如此三次，看足了这几人的煎熬，皇帝才点头允了。
难得还有人记得外头挨打的寇大人，小心求了情，得赦之后，一群「前」官员抬着「前」寇大人出了宫门。
第249章 尘埃落定
「哼，一群老傢伙。」
那几名官员里有两个已经很老了，皇帝还记得他们是他御笔钦点的第一批门生。
从前也意气风发，干过不少实事。
可惜权势动人心，多年来一步步的往上爬，临老了愈发捨不得，做下这些煳涂事。
刘伴伴候在一旁，一如既往的眼观鼻鼻观心，面色平静。
只是心里却想着陛下如今行事愈发柔和了，若是放在从前，哪是如此轻飘飘的磕几个头辞了官就能了的？
全都得拉下去廷杖，死生不论。
刘伴伴还记得陛下初登基时，内有太后把权，外有王爷虎视眈眈。
陛下先是示弱以麻痹敌众，暗中积蓄力量，随后展露獠牙，以雷霆之势成为那场政治斗争的赢家。
反抗不服者众多，那半月，京城街口天天瀰漫着血腥气。
他曾听人私下里说就是因陛下手染大多杀戮，才叫前太子年纪轻轻的去了，自那以后，陛下行事温和许多。
刘伴伴心里回想往事，面上半点不露，见皇帝摸了下嗓子，忙递上温度适宜的茶水。
「陛下，喝口茶吧。」
外边有人禀报，刘伴伴去了，回来道：「陛下，五皇子来了。」
皇帝挑眉，有些惊讶，「他来做什么？叫他进来吧。」
没一会五皇子进来了，按规矩行礼磕了头，皇帝问可是什么事？
难不成是听说了刚才那一出？速度有点快了。
皇帝眯起眸子，打量着低垂着头的小儿子，他突然发现，老五也是大人模样了。
「父皇，儿子从母妃那边来，听母妃说您近几日有些咳嗽，儿子便自作主张带了母妃亲手炖的梨汤。」
原来是小儿子关心他的身体。
皇帝听后眉眼缓和不少，乐呵呵的叫他起来，拍拍他的肩膀。
「吾儿有心了，是个好孩子。」
五皇子笑的阳光，「父皇龙体要紧，母妃担忧的不行，儿子大胆来瞧瞧您。」
宜妃入宫的时间比淑妃荣妃晚许多，赶上了他最后一次大封后宫，因生养五皇子得封妃位。
皇帝印象里她是个有些腼腆的女子，总是默默做些令人暖心的事。
「你母妃爱操心，晚点我去看看他。」
五皇子开心，「那母妃一定高兴。」
他来这一趟，给御书房带来了些阳光与欢笑，驱散了一室冷寂。
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京城里无数人的眼睛盯着皇宫，再加上皇帝叫刘伴伴露出点风声。
耳目灵通的大约知道发生了什么，一时间人人自危。
毕竟谁也不想晚节不保，做了一辈子京官风风光光，临老了却携家眷灰头土脸的狼狈离京。
二三皇子松了口气，这下看谁还敢碰瓷他们！
还得是老爹出手啊。
拍花子一事了结，傅家重新出来活动。
下午顾清明从翰林院下班回来，进屋发现云竹身前放着不少箱子。
「你上回这样还是傅兄第一次送馒头礼物，这回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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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竹抬头，俏皮的打了个响指，「当然还是因为傅家的礼物咯。」
他们夫妻俩救了妙妙，傅家送礼在预料之中，甚至还迟了两天，只是没想到有这么多……
云竹指着一口箱子给顾清明看，「喏，这是给你的文房四宝并书籍。」
书是不是孤本啥的她不知道，但那文房四宝她认识，上年她咬牙给顾清明的上司送了两块墨，就跟这个一样，老贵了。
顾清明翻了翻那几本书，面上带了几分欣喜。
「我正想看这几本没寻到呢，八成是傅兄准备的。」
再看给云竹的首饰，都是京城里最时兴的款式，从头面到手钏一看就很贵重，甚至贴心的送了个做工精緻的妆匣。
布料皮毛都是上好的，尤其那张没有杂色的狐狸毛，真是漂亮极了。
剩下的都是给馒头的，比上回还夸张的金制玉制的玩具，叮叮噹噹的一大堆。
「这下可不怕给儿子摔了，每天碎一样，都能玩小半个月。」
云竹摊手开了个玩笑，送的实在多，她愁怎么回礼。
芳婆子跟她一起估了价，傅家送的礼少说有三四千两。
她倒不是拿不出这么多银子，只是还上千两的礼，于他们家还是有些吃力了。
顾清明看得开，「送礼的都是人精子，能送这么多估摸着就没准备叫咱们回。」
他们觉得贵重，对于傅家可能就是花了点小钱，反而了结清了人情，省得日后咱们扒上去携恩图报。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云竹却觉得难受。
「平白看轻了咱们，咱们是这种人么？」
顾清明摸摸云竹的头髮，「我回头问问傅兄。」
「嗯，你先问问，倘若真如此，这邀帖就算了。」
邀帖是同礼物一併送来的，道是家里想请他们过府一趟，说说话。
谁知这是好宴还是警告呢。
转天顾清明见了傅寒，与他说起这事。
「实话说咱们两家差距大，我也没想着攀附，咱们两个自是咱们两个的交情，与家里无关。」
傅寒笑着给了他一拳，「怎么还感慨起来了？叫弟妹安心收着，没事。」
也是他忘了提前说一声，弄得顾家两口子怕叫人看轻了。
「可没有送了礼了结人情这一说啊，我家是真心邀请你们上门做客的，妙妙那丫头记得馒头，闹着要跟弟弟玩呢。」
如此，顾清明回家说了，云竹便收起忐忑，将箱子里的东西拿出来该用的用。
「你那箱书啥的，我叫顾强搬书房去了，你自己看着收拾吧。」
「成。」
于是馒头多了许多玩具，玉制的东西入手温润，馒头很是喜欢。
好在他玩的爱惜，虽不免有磕碰，但大体上都还好。
草丫看得心惊肉跳的，「夫人，要不咱们先收起来，等少爷大一点再玩？」
「不，馒头要玩！」一听要收玩具，馒头不乐意了。
他挨在云竹身边，眨巴着大眼睛，双手揪着她的衣裳晃动。
「娘，宝宝乖乖，给宝宝玩玩具。」
云竹被他萌的还有什么不答应的？东西都留下了，再贵不也是给儿子玩的？
第250章 傅家设宴
傅家。
管家婆子带着几个丫头穿过月亮门，进了二房的院子。
廊下站着的丫头见着她，扭身掀了帘子进屋通传。
等里头允了，管家婆子整整衣裳，规矩进屋行礼。
「奴婢来回话，谢礼全数送到顾家去了。」
二夫人略点了头，没说话，她身边的连姑姑问婆子，「顾家人怎么说？」
「顾家人感激，原是推脱不要，只说是随手的事当不得这般贵重的礼，奴婢好一通劝，他家才收下了。」
「回帖呢？」
「顾夫人说要等顾大人回来，商量之后再定夺。」
连姑姑得了话，见二夫人没什么想问的，挥手叫婆子领着丫头下去了。
「夫人，看来顾家人还算不错。」
二夫人点头，「准备起来吧，这回到底是咱们小人之心了，后头的宴会万万不可失礼。」
实在是妙妙自那日走失后回来，提起好几回顾家小儿。
又听连姑姑说起给顾家送礼的事，私底下与大姐傅羽彤说能否请顾夫人来府上玩，她喜欢顾夫人和馒头。
才经歷了三房白莲晴的事，二夫人听大女儿说后难免多想了些，生怕那顾氏是个有心眼的。
先讨了小闺女的喜欢，然后狮子大张口。
这才隐晦的试上一试，好在顾家是个好的。
晚间二老爷回屋，还跟二夫人抱怨一句，「那顾家毕竟与寒儿交好，试探倒叫人寒心。」
二夫人给他倒了茶，「这回是我不对，回头我好生与她道歉。」
「这倒不必了，态度好些便成了。」
二老爷也是个护妻的，他的夫人还不至于向个六品官的夫人低头。
三日后，傅家设宴。
「傅家的日子选的好，今天比前几天暖和不少。」
冬日刚过去，春寒料峭的，天气时好时坏，云竹生怕冻着儿子。
草丫拿了新衣来，「夫人，我来给少爷穿衣，您快梳妆吧。」
本来梳妆该草丫来的，但云竹觉得她化妆技术不行，没有那种裸妆的感觉，一般都是自己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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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傅家，顾清明去前院与傅家男人吃席交际，云竹和馒头被丫头领着去了后院，与傅家女人们打交道。
先去见了傅家老夫人，当今的长公主殿下。
长公主上了年纪，气度雍容华贵，笑得一脸慈爱，夸馒头健康伶俐，模样也好，像足了云竹夫妻。
云竹行了个万福礼，「多谢长公主抬爱。」
长公主又叫人将准备好的见面礼送上，都是些给小孩子玩的，云竹道谢后收下了。
如此，二夫人便领着云竹娘俩退下。
这是二夫人设的席，云竹的身份不至于叫长公主招待的。
「婆母前些个忧心妙妙没睡好，这两天身子便有些不适。」
云竹表示理解，又客气的问长公主身体。
两人寒暄几句，到了二房的院子。
今儿这宴，二夫人请了妯娌作陪，大夫人又带了儿媳和孙子孙女。
傅寒的两个孩子一男一女，比馒头还小一些，似模似样的叫人，看着可爱的紧。
云竹与大夫人、三夫人、大少夫人见礼寒暄。
两人态度都挺热络，大房婆媳是受了傅寒的托。
顾清明怕她来傅家紧张，早早的与傅寒说了，扭头傅寒又请母亲和娘子带一带云竹。
三夫人则是感激了，要不是云竹救了妙妙，三房跟二房要结下死仇，侄女的下场……
她想想都觉得后怕，忍不住暗骂一句远在老家的侄女。
二夫人怕气氛沉闷，早早的准备了戏班子，几人点了戏，咿咿呀呀的唱起来，她们一边听一边吃席。
不用一直聊天，云竹悄然松了口气。
身份不对等，说话总得在心里绕两圈才敢出口，实在累得很。
孩子们那边就欢乐许多，年纪小，对身份地位什么的不敏感，只管在一处玩闹。
偏厅的角落里放着炭盆，地上铺着厚软的毯子，十几个姑姑丫头的围在旁边，不错眼的盯着，生怕闹起来。
年纪最大的妙妙分配玩具，管着他们不许争抢。
然而玩着玩着就变了，手里玩腻了的丢开来，看上旁人手里的要去抓，你抓我的我抢你的。
弄得旁边的姑姑丫鬟们紧张的不行，又怕自家少爷受委屈，又怕客人哭闹起来不好交代。
好在几个孩子都是好性的，互相争抢一番，非但没哭还笑起来，倒是比之前更融洽了。
玩了一会，两个丫头去厨房端牛乳果子来给他们吃。
两人边走边说话，难免聊到屋里的孩子。
「顾家虽是小门小户，孩子倒是养的精心，也知事懂礼。」
另一个丫头想起方才馒头甜甜的喊姐姐，说要吃糕的样子，忍不住捂嘴笑。
「谁说不是呢，怪不得咱们小姐惦记，真讨人喜欢。」
……
一直到半下午，云竹一家才从傅家告辞离开。
傅家又送了好些东西，早早的放在了他们家的马车上，云竹看见忙推辞不要。
二夫人便道只是些衣裳玩具，都是小孩子用的，可别嫌弃。
馒头有些要睡了，云竹就没来回拉扯，想着衣物什么的不算很珍贵便收下了。
等到家一看，里头衣裳鞋袜帽子配饰，一应俱全，全是簇新用好料子做的。
云竹跟顾清明道：「傅家真是客气了，咱们去这一趟，馒头大半年不用做新衣裳了。」
「那挺好，省得梨花忙了。」
馒头长得快，梨花见天的给馒头做衣裳，忙个不停。
云竹点头，虽说傅家人挺热情，但相处起来要端着规矩，实在不自在，她还是喜欢跟身份对等的人家相处。
今儿走这一趟收了东西，往后就不再走动了。
云竹想着这事到此结束，却不想吃过晚饭换衣裳洗漱时，顾清明突然从怀里掏出两张地契来。
夫妻俩凑在一处细看，一家正街上的商铺，一个面积不大的温泉庄子，就在京郊三十里处。
「这是……」
顾清明一拍脑门，「我说临要走时，傅兄说送我一份大礼呢，原来是说这个，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塞过来的。」
云竹拧眉，「这有点贵重了，要不还是还回去吧。」
第251章 绣品铺子
隔天傅寒一看顾清明来找他就猜到是什么事，忙摆手。
「昨个的事了了，今儿可不许的再说了，送出去的东西没有收回的道理。」
顾清明捶他一拳，「你这人，我还什么都没说呢就给我堵了个干净，可见早有预谋。」
「哈哈，这不是怕你们不要么？」
傅寒熟知顾家夫妻的性子，明着给绝对给不出去。
妙妙虽是他妹妹，但年纪跟他的一双儿女差不多，他是看着她从襁褓婴孩长到现在这般的。
若真丢了，傅寒不敢想。
相对的，这点谢礼真算不上什么。
「先前给的是家里谢你们的，这些是我个人的，你就收下吧。」
两人推搡一番，顾清明见傅寒满脸真挚，到底收下了。
傅寒松了口气，「这才对嘛。」
送礼险些送不出去，于他而言真是个新奇的体验。
下值后，顾清明将地契交给云竹收好，「托傅家的福，今年咱们家算是小富一波。」
云竹数数家产，满脸开心，「谁说不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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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边寻了个暖和天，云竹约着白露和李娘子去看了铺子，回头跟顾清明说情况。
「先前只知道铺子在正街上，没想到在宝瑞阁和绣绮堂边上，地方还不小，正经的二层小楼，里头的东西都是簇新的。」
宝瑞阁是家珠宝首饰店，绣绮堂则是卖布料成衣的，这两家一直走在京城时尚的最前端，引领京城潮流。
每日人来人往，络绎不绝不说，来的还都是兜里不缺银子的主。
在风口上猪都能飞，在这地方做生意，只要没傻到叫底下人给煳弄了，保准能赚不少。
而且傅寒叫人将铺子重新装修了一下，到时候她们添置些零碎的小件就能用。
顾清明将鱼肚上的肉剔去鱼刺，夹到云竹碗中，正要说话，却见馒头不满的在桌上拍了拍。
他疑惑的看过去，「宝儿怎么了？」
馒头指指自己的小碗，再指指云竹碗里的鱼肉，字正腔圆，「鱼肉，娘有，宝宝也要吃。」
他刚刚就等着呢，结果爹给娘夹完之后就把筷子放下了，眼里还有没有他这个小孩啦？
云竹乐了，笑着对顾清明道：「你忽略了他，小傢伙醋了。」
顾清明仔细的再挑一块鱼肉给儿子，故作姿态，「伺候完娘子，还得伺候儿子，唉。」
眼底满满的笑意，彰显着他乐在其中。
云竹夹了一筷子小炒肉给他，「堵住咱们顾大人的嘴。」
馒头才不管他们俩在说什么呢，闷头努力跟鱼肉奋战，没一会就吃完了，又喊顾清明，「爹，还要。」
顾清明给馒头夹了几样他点名的菜，这才安静了，叫夫妻俩得以继续说话。
「可商量了这间铺子卖什么？」
云竹咽下嘴里的鱼肉，道：「打算跟她们俩合伙开家绣品店。」
白露怀孕坐月子那会做了不少绣品，质量都是顶好的，正好清一清库存。
顾清明便问，「可要再找些绣娘？只白露一个哪够，她还有满满糖糖绊着呢。」
「放心好了，店还没开起来，绣娘就已经就位了。」
说来也巧，这回皇帝不是发落好些个官员么，官员将家里的奴僕发卖，自行回老家。
这些个奴僕里，有七八个绣娘在被发卖前就被家人给赎走了。
将亲人赎买回家，一家子团聚，有一家高兴便到李娘子的知香坊买鸭子。
李娘子惯是个直爽的，见客人满脸喜气便问了一句，得知家里的大姑娘归家，有一手刺绣的好手艺。
「曾经家里过的艰难捨了大姐儿，这两年家里好过了准备将大姐接回家呢，谁想到就发生了这样的事。」
那样的高门大户说倒就倒，做奴才的可倒霉了。
那婆子也是见李娘子满脸和气，眼里没有半点看不起她的意思，才多说几句。
「往后就叫大姐儿在家做做活，找个好人家嫁了，再不去谁谁家府里了。」
云竹道：「据说都是从小就在绣房里练大的，基础功必然扎实。」
不怕她们不答应，在家里接活和到铺子上班相比，自然是福利齐全的铺子更合适。
前段时间梨花根据云竹的吩咐，弄出了毛线。
云竹想着再找一批人，有些基础便好，教她们勾毛线，什么毯子、摆件、小玩偶啥的，弄得好看些，肯定有市场。
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顾清明配合的捧道：「日后发财了，娘子要记得给为夫多做几身衣裳。」
云竹手一挥，「放心，一定让你跟着吃香喝辣。」
下午顾强从新得的温泉田庄那边回来，给云竹回话。
「夫人，我仔细瞧过了，泉眼虽不大但温度挺高，很适合种菜，而且庄子上本就种植了，只是种类不如咱们家田庄的多。」
「庄头一家子我也瞧过了，都是本分人，可用。」
云竹点头，从商铺就知傅寒是挑好的送来的，省心的很。
「劳你再跑趟咱们家田庄，叫庄头带几个人去温泉庄子那边教一教，往后一起种，多了的拿去卖。」
顾强笑道：「咱家的蔬菜品质好，保准不愁卖。」
他心里打起算盘，该张罗卖菜的事了。
爹有句话说的好，未雨绸缪，他们这些做下人的当如此，省得到时候手忙脚乱。
那头馒头拎着图画书从外头跑进来，先看了眼顾强，随后扒着云竹的腿问，「娘忙完了吗？」
云竹将他抱到腿上，摸摸他的脸，「忙完了，冷不冷？」
「不冷，草丫姐姐给馒头穿的厚厚。」
见状，顾强自觉行礼退下，馒头还没忘给他挥了挥手。
出了门，顾强嘴角的笑意也没落下去，小少爷忒可爱，若不是身份不对，真想伸手搓两把。
屋里，可爱的馒头将图画书展开，央着云竹给他念。
馒头是昭和十三年八月里生的，今年就要三岁了。
顾清明就给他画了这本图画书，上头写了一些简单的小故事，帮助其认简单的数字和文字。
本来只是睡前念一会，不料馒头听过一次就喜欢上了，没事就寻他们念给他听。
第252章 老家来信
下半个月云竹一直在忙着绣品铺子的事，细节的装修，人员的选择与培训等等。
满满和糖糖还太小了，轻易离不得白露，云竹和李娘子就叫她在家里画花样子，剩下的事她们俩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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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绣品铺开业，已经是二月的事了。
傅寒好人做到底，让自家娘子帮着寻了个靠谱的掌柜，云竹等人被解放了出来，偶尔去店里看看就行。
闲下来后，云竹跟顾清明说起老家的事，「说来白芽该生了，怎么一直没有消息呢？」
老家有大哥大嫂他们看着，她倒不怎么担心，就是奇怪咋没个消息送来。
顾清明道：「许是宝儿沉得住气，生的比预计的晚，咱们家的娃都是能沉得住气的。」
「说的也是。」
云竹想着再等几天，若是还没消息就送信过去问问。
又几日，等她耐不住提笔写信送出去后，某一天的半下午，顾家院外来了人。
顾清明上值去了，顾三在门房上问过话，叫芳婆子进内院通传。
「说是商队的管事，咱们家老太爷托他们跑腿送信，另从老家带了不少东西来。」
云竹让芳婆子将人叫到正厅里，出去见了。
管事走南闯北的走商做买卖，也是见过有钱富贵人家的宅子的，但进了顾家，还是忍不住在心里贊一句，好精緻风雅。
进了正堂，管事低头弯腰见礼。
「见过顾夫人，这是信件。自得了顾老太爷的托，我们连日赶路，货物都是好好的。」
云竹接过厚厚的信，暂且放在一旁，道：「掌事不必多礼。」
草丫送了茶水来，「掌事一路上京辛苦了，快坐下喝杯茶水，好生歇一歇。」
掌事喝了茶略坐一坐就起身告辞了，走前说他们商队常走京城和惠阳省这条线，若是下回有什么送信跑腿的，只管来找他们。
草丫拿了二两银子给掌事做谢，等送了人回来，将一张略硬有些粗糙的纸交给云竹。
「掌事硬塞的，我想着咱们家或许用的上就收下了。」
云竹一看，上头用蝇头小楷从左到右依次写着商行名字、京城驻点、每年固定跑商的时间等等。
不由好笑，这不就是古代版的名片么。
她把名片还给草丫，「收着吧，下回有需要去找他们。」
草丫仔细收了名片，沖她福了个身，「估摸着小少爷该睡醒了，我替梨花嫂子的班去。」
云竹起身，「一起，我瞧瞧他去。」
现在馒头有自己的小房间了，只偶尔在主卧里睡，大多时候都在自己屋里，由草丫守着。
好处是显而易见的，夫妻俩有了隐私，做坏事的时候不必紧张兮兮的查看儿子睡着了没，过程中还得注意动作声音。
反正顾清明开心的很，自儿子分出去后连来好几天，还花样百出的，常叫她忍不住喊出声。
昨晚还折腾呢……
越想越少儿不宜了，云竹赶紧小幅度的晃晃脑袋，暗啐自己一口，瞎想什么呢？
草丫跟着云竹轻手轻脚的进了馒头房间。
见着她们，梨花放下手中正做着的活要行礼，被云竹制止了。
梨花小声道：「小少爷上午在院子里跑了两圈，有些累，这一觉睡的熟，还没醒呢。」
云竹过去瞧了儿子，伸手进被子摸摸他的背，不冷不热正好。
「我先回了，你们俩守着吧，等醒了要不高兴就到我跟前来。」
馒头有时候睡醒会有一点点的起床气，非得在她跟前才好。
梨花和草丫福身，「知道了，夫人。」
云竹则去了正堂，翻看顾老爹叫商队送来的箱子。
家里做的腊肉腊鸭、趁着天还冷禁放的吃食，京城里能卖出高价的山珍干货，肯定是大嫂娘家给的。
还有顾老爹给小孙子做的玩具，小禾写得故事书，小苗做的小衣裳，大嫂做的鞋袜等等。
零零碎碎的装了一大箱。
一样样的都是家人对他们一家三口的挂念，云竹珍惜的将之收好。
下午给馒头讲了小半个时辰的故事，吃了些茶点，又在暖亭里玩了顾老爹做的玩具。
娘俩刚回屋在榻上歪了一会，顾清明下值回来了，一进屋就问，「老家来信了？」
馒头不知道老家是什么，但举起手中的玩具给顾清明看，「玩具，爷爷给宝宝做的。」
顾清明摸摸他的头，「真好，爷爷疼宝宝。」
他换了家常衣裳，挨在云竹身边，「看来家里送来的东西挺多。」
云竹笑道：「是挺多，不过大多都是你儿子，你就别想了。」
馒头骄傲，「都是宝宝的！」
顾清明好笑的戳戳他的额头，吐槽，「哪都有你。」
馒头才不憷他，做了个鬼脸，背过身去玩玩具，不再理坏爹爹。
这对父子一天闹八回，云竹已经麻木了，索性不管爷俩的官司，迳自拿了信来念。
信是小禾写的，先是顾老爹的话。
絮絮叨叨的说了今年家里收成，里正去县衙里干了，现在张锦成了新里正。
张家对他们家感激的紧，一见着他拉着不叫走，盛情难却，在里正家吃了好几顿饭。
顾清明能想像出他爹的快乐，「爹好面儿。」
下边是顾大哥和顾大嫂的，说家里一切都好不必挂念，想着他们在京城里开销大，寄了些银票。
最后是云松两口子的，原来白芽是双胎，俩男娃。
出来的有些急，这对新手爹妈慌了神，一心只顾孩子了忘了报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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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大嫂便道索性等孩子满月好看些了，画了画像一併寄过去。
云竹翻看后头的两张画像，跟顾清明凑在一处辨认。
「这个是哥哥航儿，长得跟云松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弟弟钧儿的脸型倒是像足了白芽，他俩真会生。」
画像右下角还有俩娃娃的脚印，看着可爱极了。
馒头不知道啥时候凑了过来，指着画像问，「他们是宝宝的弟弟吗？」
顾清明摸摸他的头，「是呀，他们是舅舅和舅妈的孩子，也是馒头的弟弟。」
馒头就道：「宝想和弟弟们玩，爹娘，咱们什么时候去找弟弟呀？」
第253章 都长大了
孩子天真无邪的话，听得两个大人有些惆怅，他们也想回去。
顾清明不知道怎么回答儿子，索性转移话题，「后头还有呢？」
云竹再次从头到尾的看了眼画像，将之放到一旁收好，继续看信。
她略扫了两眼，将信交给顾清明，「俩孩子写给你的。」
主要说的是今年八月的乡试的事，先是小禾的信。
他不欲参加，说了自己的考量。
一来是觉得自己岁数小，基础不甚扎实，要学的还有很多。
与那些个读书多年的秀才一同考试，若是成绩出众，难免成为焦点被人捧着，容易移了性情；若是成绩不好，则容易受打击。
思来想去，还是再沉淀几年，有把握再去的好。
云竹很是认同他的想法，「小禾长大了，跟早些年半点不一样。」
那会的他，若是考过了便骄傲的跟只小公鸡似的，非得要全家人挨个夸夸他才行；若是没考过，便要沮丧个两三天。
说起久没见面的小禾，顾清明眉眼舒展，开了句玩笑。
「他读书早，从前是小孩子，但现在他却是正儿八经的秀才公呢，小看他，他可是要闹的。」
云竹感慨一句，「所以说时间过的快，一转眼，当年要用肉在前头吊着读书的孩童成了翩翩秀才郎。」
等顾清明瞧了云松的信，跟云竹说道：「云松和小禾做了截然相反的决定，他准备今年下场试试。」
他倒理解云松，毕竟是当爹的人了，总想往上走一走，给孩子搏一个更好的出身。
云竹道：「那就考呗，一次不行就两次，两次不行就三次，家里又不是供不起他。」
说白了家里有底气，他要能往上走自然好，不能那就当个富家翁也成。
「他也是这么想的，说是今年试一回，若是不成就开家私塾，边教学生边沉淀一下。」
当初李源就是这么做的，考不中就在镇上教了好几年书，觉得火候到了才去考的。
再有就是教书比在书院备考清闲些，能有更多的时间陪伴家人。
剩下的写的就是小禾和云松两人读书时遇到的问题了，这些回头顾清明找个时间一一解答。
总归家里一切都好。
顾清明在书桌前磨墨，执笔回信，道他们在京中同样一切都好，不必挂念云云。
云竹润笔添了一些，比如跟云松和白芽说，生了这两个好生将养身子，不要着急要下一胎，生紧了容易伤着。
「明儿我找白露说说话去，正好叫安义给满满和糖糖再画几幅画像，一併寄回去。」
次日姑嫂两人到宝瑞阁逛了逛，给家里人挑了首饰，重中之重是给航哥儿和钧哥儿打了两个长命锁。
再加上其他的礼，托商队给带了回去。
……
立春一过，天气迅速热了起来，不知不觉就到了盛夏时节。
今年夏天皇帝没有在皇宫里过，而是去了行宫避暑，并且钦点五皇子陪同。
另外太子监国，内阁重臣辅助。
一时间，朝中的风向很微妙。
主要是谁都猜不透皇帝如今的想法。
按说这是皇帝在放权，培养太子。
但官员们都记得，前不久皇帝还清理了两位郡王的党羽，万一他是在揪太子的党羽呢？
毕竟史书上明白地写着新权与旧权的交替时，多半会有一场腥风血雨。
虽然本朝皇帝对太子十分宠爱，但大多数官员都不太敢赌，万一行错，可是会掉脑袋的。
于是朝堂上的氛围突然和谐起来，大家都缩着头，秉持着低调的原则，能不惹事就不惹事。
太子舒心了些，回去跟太子妃吐槽。
「这帮傢伙就该吓一吓，比起从前天天在朝堂上梗着脖子对骂，还是现在当鹌鹑的样子更好些。」
太子妃默默给官员们点了根蜡，日后太子得登大宝，他们的日子恐怕不太好过。
上头的人老实了，底下人的事就少，于是从修完书后就恢復清闲的翰林院，一下子更加清闲了。
摸鱼能手顾清明每日半上午才去打卡上班，跟几个要好的同僚凑在一处，泡上一壶茶，一本书看半天。
半下午早早下班回家陪老婆孩子，日子悠闲的跟他刚进翰林院的那几天似的。
云竹打着扇子，「最大的领导偷闲，底下人的日子都好过。」
顾清明一把抱住跑进屋的馒头亲了一口，「正好多陪陪儿子。」
馒头，「……」
他明明是想扑到娘怀里的，可恶的爹爹！
他蹬着腿儿从顾清明身上下去，跑到云竹身边跟她贴贴，软着嗓子，「娘，讲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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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竹顿感头疼，馒头的图画书上一共就那么几个故事，翻来覆去的念了许多次，她都会背了。
偏偏他听不腻，每天准点来找她念，草丫念都不行。
今儿正好顾清明在，云竹就将这事交给了他，「让你爹给你念。」
馒头明显迟疑了一下，「也行吧。」
谁叫他是娘的贴心宝宝呢？
被嫌弃的顾清明，「……」
好扎心。
几个故事念完，馒头心满意足的离开，出去玩儿了。
闲下来的顾清明写了几个新故事，又叫顾三裁了些小的薄木片来。
「儿子的那本图画书快叫他撕的不成样了，弄个木制的经折腾。」
云竹觉得有趣，夫妻俩一个将故事画在木片上，一个雕刻，刻完后将薄木片装订起来，看着比纸制的更有意思。
馒头果然喜欢。
回头白露一家四口来串门子，馒头将心爱的木制连环画分享给满满糖糖。
俩小的抱着连环画玩了很久，大人们也不知道他俩有没有看懂。
但见他们玩的津津有味，宁安义就觉得好，决定回家后给孩子们也弄一个这样的，寓教于乐嘛。
白露则打趣云竹，「木制的经用，往后馒头不用了，还得给下面的弟弟妹妹。」
云竹有些发窘，上回老家来信也提了二胎的事，顾老爹和顾大嫂他们都觉得只馒头一个孩子太孤单。
正好馒头也大了，是时候再要一个。
她倒是想生，然而下一个宝贝啥时候才能来呢？
第254章 又到春闱
乡试不愧是竞争最为激烈的一级考试，饶是云松有顾清明帮忙开小灶，还是没能考过去。
虽然他一早就说了只是试试，但当真没过，云竹怕他难受，特意写了封信宽慰他。
云松觉得还好，如今的他完全处于有子万事足的状态。
小孩子长得飞快，一天一个样，他的心神全都在俩儿子身上，还真没时间emo。
「来，航哥儿来娘这里。」
「钧哥儿，钧哥儿看爹，爹这里有拨浪鼓～」
俩孩子如今已经七个多月了，正在学爬呢。
云松学着云竹当年带馒头那样，将屋子清空，在地上铺了毯子，四周围起来，供孩子爬来爬去。
他和白芽一边一个，给孩子加油打气。
钧哥儿胆子大，撅起小屁股蹭蹭的就往云松那边爬，不料爬到一半被小枕头绊了一下。
于是他就整个人都趴到了枕头上，小嘴微张打了个秀气的哈欠。
真可谓在哪里跌倒，就在哪里睡大觉。
任凭夫妻俩怎么诱导，这孩子就是躺着不动。
直到航哥儿有了动作，从后头慢悠悠的爬过去的时候，钧哥儿才起来跟着哥哥爬。
等快到了，航哥儿目标明确的一头撞进白芽怀里。
钧哥儿则左看看右看看，终于选择了不断晃动拨浪鼓，眼巴巴的看着他的云松。
儿子入怀，云松珍惜的亲亲他的发顶，「好儿子。」
后来他将两个儿子学爬这事写下，寄给云竹。
云竹看后，跟顾清明道：「他没有个好爹，但如今自己做了个好爹，这下我不担心他了。」
家里养个小孩，时间就会变得特别快。
等馒头将顾清明给他编写的古诗书背完时，天彻底冷了下来。
从十一月开始，京城的考生开始变多了。
街头茶楼里的话题全是明年春闱谁能进一甲，有说京城的解元出身名门、素有才名，有说江南文风鼎盛、才子更胜一筹，还有说今年西北有个黑马……
众人各执己见，谁也说服不了谁。
有一回顾清明和云竹从自家云露斋里出来，亲眼瞧见隔壁茶楼里三名书生说着说着动起手来。
云竹赶紧凑近几步去看，嘴里还嘀嘀咕咕的。
顾清明走到她身边，听见她搁那隔空拱火。
「豁，读书人的嘴就是厉害，这句骂的真脏啊，要搁我身上我可忍不了。」
「打，打他肚子，哎，对！」
顾清明，「……」
得亏他们离得还有点距离，周围没啥人，娘子的声音也小，要不然用扛的也得把她扛走！
一直到茶楼掌柜叫人将打架的书生们分开，云竹才恋恋不捨的收回视线，饶有兴致的问顾清明。
「你们翰林院里的官员要是辩论问题急眼了，会打起来么？」
顾清明，「……会。」
想想修书那会，岂止会打起来，还是群架呢，好在他身手敏捷，没吃过亏。
两人一路闲聊着回家，路过赌坊还听他们吆喝，说是开盘赌哪三人是明年春闱的一甲。
顾清明顿时懊恼怎么没从大道上走，走小巷碰见了赌坊。
他拉着云竹默默加快了步伐，迅速离开。
云竹跟的有些吃力，好笑，「你慢点，我又不会冲到赌坊里去赌这个。」
她只是爱看热闹罢了，但作为在红旗下茁壮成长起来的花朵，她坚决不碰黄赌毒的好吗？
得了她的准话，顾清明才放缓脚步。
没法，他家娘子有时候就跟脱缰的野马似的，爱玩好闹，可得看得紧一点。
等两人回到家附近，还没进巷子，就见顾仓在那站着四处张望。
瞧见他们俩，顾仓小跑过来，「老爷夫人，家里来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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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竹和顾清明出门没告诉他们去了哪，他不知道要去哪寻，只能站在巷口等。
「家里来人？是谁？」
按规矩，去旁人家拜访，要先遣僕人去人家门房处送拜帖，好叫主人家知道有个准备。
突然造访是一种很失礼的行为，除非是关系极其亲密的人家，比如宁李两家到顾家来就不必麻烦下帖子。
顾仓道：「说是老爷的师兄沈举人与旧友安举人。」
夫妻俩对视一眼，当真是惊喜了，赶紧加快脚步进了家门。
久没相见，自是好一通寒暄，仿佛有说不完的话。
他们两家来了有好几天了，先在客栈住着，之后合租到个一进的宅子，这才来过来。
顾清明知道两人都不是喜欢麻烦人的性格，他们又已经有了落脚处了，便道：「等你们收拾妥当，我和娘子必定前去拜访。」
安靖笑道：「扫榻以待，欢迎之至。」
茶水喝过两道，安靖和沈泽就起身告辞了，趁着天色尚早，他们还要去宁李两家呢。
后几天，顾宁李三家齐聚安沈两家合租的院子。
五个男人不怕冷，坐在院里的亭子中聊春闱的事，女眷带着孩子则在正堂里说话。
你夸虎头已经出落成小小少年、斯文俊秀，我夸馒头小小年纪就有几分俊朗，再夸沈缈漂亮，团团可爱。
大人们忙着互吹，小孩们在交朋友。
他们年纪差距有点大，有的见过面但不知道，有的压根没见过面。
等大人们吹完彩虹屁，就见团团抓着馒头的衣裳不松手，沖温娘喊，「娘，馒头好看，我要嫁他！」
温娘，「……」
她现在说在家并没有乱教姑娘什么，这完全是她自发的行为，有人会相信么？
李娘子调笑一句，「了不得，团团小小年纪的有眼光，一下子抓到个长得最好的。」
都是亲近之人，也没人觉得温娘教导无方，只善意的笑逗着团团。
于是她们都没注意，虎头和沈缈凑到一块说话去了。
「姐姐冷么，来我这边坐坐，这边炭火足。」
沈缈的身子已经比往年好了许多，不过仍有些畏寒，闻言便坐了过去，果真暖和不少。
虎头觉得这个姐姐好漂亮，忍不住搭话，「姐姐可读过什么书？」
「读过几本游记。」
「我闲暇时也爱看游记，黄山游记中说……」
「你也看过这个？」
你一言我一语之间，两人迅速熟悉起来。
第255章 往后的路
翻过年，顾家就经常有客人登门，都是从江泰府来的举人。
这是惯例了，考生进京一般会拜访一个祖籍的官员，以求得几分指点。
凡是来拜访的，顾清明都见了。
其中不乏当年一同在府学读书的师兄，看着师兄恭敬的对他行礼。
顾清明有些感慨，曾几何时，他们还是平起平坐的，甚至他还得喊对方一声师兄。
还有举子捧他，「您跟宁大人、李大人牵头编写的宝典，虽说是给童生和秀才看的，但学生好生拜读一番，还是受益匪浅，大人当真厉害。」
这话倒不完全是彩虹屁，他是真看进去了。
根据宝典里的讲解题型、根据题型解题思路、题海战术步骤，自己一点点梳理，学到了不少。
提起这个，不少举子都有共鸣。
「我们也看了，只恨今年就要参加春闱，来不及等大人将举人和进士宝典写出来了。」
这话说的，顾清明可不敢接。
他摆手，「托大了，甭说举人进士宝典，便是秀才宝典那也是由翰林院诸位大人群策其力一起编制，圣上推广的，非顾某一人之功。」
估摸着宝典编到举人就差不多了，进士就没必要了。
见他这态度，举子们纷纷附和，不再提此事，转而询问课业上的问题，顾清明一一指点了。
一直到天擦黑，这些举子还捨不得走。
江泰府文风不盛，总共就出了屈指可数的几个京官，让他们有了可以拜访的地方。
然而他们前去拜谒，也得看人家愿不愿意见。
好不容易遇到顾清明这个脾性温和、不吝指教的，又听说他在京短短三年，连升两级，可不想抱紧大腿，不捨得走么。
一群人眼巴巴的看着他，顾清明想起从前自己求学的日子，忍不住多说了两句，叫他们多关心关心时事。
举子们又趁机七嘴八舌地问了几句，顾清明都好脾气地回了。
倒是举子们先不好意思，齐齐拱手，「拜谢顾大人，学生们感激不尽。」
等举子们都走了，顾清明才回内院吃饭。
见他来，馒头还说一句，「爹爹今天来的好晚，我和娘都快吃饱了。」
顾清明戳戳他的脸，「吃饱了那就坐着陪爹一会儿，好不好？」
馒头个小机灵鬼，有样学样，提了条件。
「现在宝宝陪爹吃饭，等爹吃完饭要陪宝宝玩捉迷藏，好不好？」
他又看向云竹，「娘，你也陪宝宝玩。」
看着乖巧坐在凳子上，用两手撑着下巴的儿子，夫妻俩满眼含笑，自然是满口应下。
时间已经有些晚了，馒头一惯睡得早，顾清明三两口扒完饭，道：「捉迷藏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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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这么快，馒头惊喜的大叫，「捉迷藏喽。」
云竹只好起身配合他们，小声吐槽一句，「你就惯着他吧。」
三个人石头剪刀布，谁输谁去捉人。
「哇，娘输了，爹我们快跑呀！」
「十、九、八、七……你们准备好了吗？我要来捉人了～」
云竹喊了一声，随后就听到一声清脆的童音，带着兴奋回应，「宝宝准备好啦！」
一旁的顾清明，「……」
这个傻儿子哟。
跟他说了好几次，不需要回应这句话，在他跟前答应的好好的，然而一和他娘玩起来，保准句句有回应。
一间屋没多大，能藏人的地方更少，云竹视线一扫，就看见矮榻上撅着屁股将头埋在被子里的小崽崽。
云竹看向顾清明，以眼神询问，这是在cos鸵鸟呢？
顾清明摊手，刚才他可是给找好了位置，可是这小子不愿意，自个儿爬矮榻上去了。
云竹只好忍笑，在屋里来回踱步，装模作样的喊。
「宝宝躲到哪里去啦？娘怎么找不到呢？」
「宝宝好会藏呀，娘都把爹抓到了，可是还找不到宝宝。」
一听娘找不到他，馒头急了，被子一掀从里头出来，沖云竹喊，「娘，宝宝在这！」
云竹，「……」
儿子你这样，娘真的很难配合。
如此又来了两回，分明回回都是他自己跑出来的，却玩的很开心。
笑闹过后，馒头挨在云竹身旁，「娘，宝宝困了要洗脸睡觉觉。」
夫妻俩一个给他擦洗手脸，一个给他讲睡前故事，将其哄睡，交给草丫之后才回了房，说起晚上的事。
云竹抖抖被子，往上拉了拉，「今天来的人挺多，三年未见，咱们江泰府终于出息了。」
「就是不知道会试能取中几个。」顾清明脱了外衣，躺进被子里，「一晃三年过去了。」
今年春闱过后，新的一批进士选拔进翰林院，他们这批人就该另谋他路了，或是进六部或是外放。
云竹问他，「你想好了么，还是外放？」
「嗯。」
从上年起陛下的身体就不太好，而且态度愈发捉磨不透。
上年夏天从避暑行宫回京后，先是褒奖了太子，而后又发落了太子一系的几个官员。
原本猜测着这次带五皇子去，是藉机给五皇子封郡王，但后边也没封。
局势慢慢的有些不明朗。
顾清明想着与其在京城谨小慎微，不如下到地方去，自在不说，也能真正的做些事情。
次日，顾清明和宁李二人提及此事。
宁安义的态度与顾清明一致，坚定要外放的。
「从前舅哥有句话说的好，女孩无拘无束的时光就那么短暂的几年，我想着到地方去，糖糖能更自在些。」
堂堂一州的知府，自然能让闺女在自己的羽翼下舒服自在。
顾清明问一直没出声的李源，「李兄，你呢？」
「我……我可能不去地方了，应该会进六部吧。」
本来是想去地方上的，然而娘子最近有些孕反，请了大夫说脉象还浅，但八九不离十。
若是去任上，娘子就得挺着肚子跟过去，还不知道他会被分到什么地方，路上要走几个月……
为了娘子和她腹中的胎儿，李源最终还是决定留下。
顾清明和宁安义万万没想到会是这个原因，此时不管往后去哪的事，只道喜，「恭喜李兄咯。」
第256章 递请任书
两人回家跟自家媳妇一说，隔天云竹和白露就到李家去了。
因李娘子怀着孕，云竹和白露不敢上手，便站在她跟前声讨。
「好哇你，这么大的事都不告诉我们一声！」
「我说你平日里跟个拼命三娘似的，咱们几个的铺子就你逛的最勤快，近来却不怎么去了，原来有情况！」
人逢喜事精神爽，李娘子摸着平平的肚子，眉眼舒展。
「哪里是故意瞒着你们两个的，这不是大夫说脉象还浅，想着等确认了再与你们说嘛？」
她一手拽一个将两人摁在位置上，倒了两杯茶，似模似样的拱手，声音拉长跟戏班子唱戏似的。
「好啦好啦，姐姐我以茶代酒，给你们赔罪啦。」
白露扑哧笑出声，「这还差不多。」
云竹将茶喝了，装模作样的点头，「那我们就原谅你啦。」
笑闹了这一出，三人才坐在一处正经说话。
李娘子道：「这个孩子来的巧也不巧，巧的是虎头大了，我也确实想再要一个；不巧的是竟然在这个关头上来了。」
她是知道自家相公的，一心想外放，然而为了她跟孩子却要留在京城。
「快呸呸呸。」白露轻轻拍李娘子胳膊一下，「可不许胡说，你说他来的不是时候，孩子会伤心的。」
「还有这个说法呢？」
李娘子一听，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摸摸肚子，软声跟孩子道歉，「乖乖，娘说胡话呢。」
「人生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哪有处处如意的。我给馒头添个弟妹，却一直没能如愿。」
云竹劝她，「甭管在哪儿，只要一家子整整齐齐的在一块儿就行了。」
李娘子被她说服，「你说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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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公也说过此话，京中局势虽不明朗，但他们家这样的小官只要坚定不站队，一般是波及不到的。
与其叫她挺着肚子跟着去赴任，不如他们一家四口老老实实的待在京城，关起门来安生过日子。
李娘子如此一说，白露啧啧两声。
「看看，李大哥多心疼你，令人羡慕哦。」
李娘子白她一眼，「还羡慕我，忘了你怀满满糖糖那会儿，安义是怎么把你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
说实话，她们三个都没嫁错人，男人都是顶好的。
云竹从沖她肚子伸手，「聊什么男人呢，话题歪了，来给我摸摸，小宝贝保佑婶婶回头也能怀上。」
……
顾清明决定要外放之后，就开始留意地方的补位情况。
一般正常情况外放官员是三年一调任，当然也有二般的倒霉蛋，比如去的地方特别艰苦，大家找了门路不愿意去。
没有接班的，那朝廷就只能委屈一下你，叫你继续在那呆着，就像王宝钏苦等薛平贵一样，一点点的熬着。
顾清明比较想去惠阳省周围一带做官，这样离家近，往后也能寻到空回家看看。
而宁安义则想去江南一带，不过江南多富饶，想补到那边不是太容易，李大人在帮他走关系。
韩城得知顾清明的想法，也在积极联繫以前的同僚，希望能叫他如愿。
日子一天天的过，在春闱没出结果前，顾清明还是要老实到翰林院打卡上班。
这天正快乐摸鱼呢，却被试讲韩大人喊了去。
韩大人笑眯眯的，「春闱后你们这一批就该另谋出路了，这三年来我观察你许久，觉得你办事稳妥，与人为善，想推举你，你觉得如何？」
言下之意，韩大人想把他留在翰林院。
顾清明没想到韩大人对他的评价这么高，以致于愿意提携他。
若是他是想留在京城的，那他必然十分欢喜，然而他已决意外放，且老师都在走关系了。
如此，顾清明便有些歉然。
「多谢您的赏识与器重，这几年在翰林院多亏有您的提携，下官才有今日，只是……」
韩大人笑笑，将他没说完的话接了过去。
「只是你已经决意下放到地方上治理一方百姓，为圣上分忧，是也不是？」
顾清明拱手行礼，「是。」
韩大人抚了抚鬍子，勉励他，「年轻人有冲劲有干劲是好事，到了地方上一定要好好干啊，本官看好你。」
去了地方，只要政绩突出，升上去的速度可比在京中熬资歷和钻营快多了。
再一个，做京城小官清贫，但到了地方上，能捞油水的地方多了。
因而，今年也有不少人选择了下放。
三月上，春闱如期而至，顾、宁、李三人将请任书递交了上去。
这段时间翰林院对他们的管理很松懈，手头上的事也都交接干净，基本处于无所事事的休假状态。
于是下值后，三人一道来了顾家小酌几杯。
他们是一个地方出来的，相识多年，从读书到应试再到为官，也一直是共进退的。
忽然间要分散各地，一时间有些伤感。
李源道：「草丫呢，拿热水来温温酒，这酒越喝越凉，心里头不是个滋味。」
顾宁两家走了，往后他和娘子在京城就没有能谈心的朋友了。
这么一想，他抬手将杯中的酒一口闷了。
正欲再倒，被宁安义拦了，「少喝些吧，喝闷酒伤身。」
顾清明打趣他，「不止要少喝酒，日后连宴会也要少参加些，安义可还记得咱们初来京城那会，他吃席吃多了胖乎乎的样子？」
「二舅哥说的有道理。」宁安义瞥了一眼李源的肚子，「别哪天我们回来，却认不出你。」
李源啐两人一口，「去你们的，我早改了好不？」
颜值下降，身材走样可是会被娘子嫌弃的。
他反击回去，「你们俩干瘦干瘦的样，到地方小心叫人欺负了。」
宁安义不服气，他们哪里就干瘦了？分明是修长又有力！
顾清明道，「我们到地方肯定会有困难，只是你在京城也要小心些。」
李源点头，神色郑重了起来。
「地方关系错综复杂，你们更要当心，另外我在京城也能给你们送些消息。」
「知道了。」
三个人举杯碰了碰。
第257章 预料之外
翰林院官员们的请任书很快收齐，被交到吏部等待分配。
然而有几人的请任书被单独送到御书房的御案上，其中就有顾宁李三人。
皇帝两颊有些凹陷，坐在宽大的椅子上，显得人瘦的厉害。
他有些畏寒，三月里殿中还燃着炭盆。
刘伴伴先将热茶奉上，随后开始汇报消息。
「陛下，前几日各位大人递了摺子到吏部，李大人疏通了关系，想送宁大人去饶州，韩大人则想送顾大人到青州，让李大人进礼部。」
「还有，齐大人为弟子谋永州……」
还未说完，皇帝冷哼一声摔了摺子，「他们倒是神通广大啊，说要去哪就去哪。」
刘伴伴忙跪下，口唿，「陛下息怒。」
皇帝眯起眸子，正想着将这些人打发到哪去呢，太子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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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来得正好，来瞧瞧怎么安排这几人。」
太子行了礼起身，「我不看，这不属于我今日的工作范畴。」
皇帝拿摺子砸他，「什么浑话，这些往后都是你的臣子，能着重用的那种！」
他的身体自己有数，挨不住多久了。
皇帝的声音里带了点虚弱，听得太子有些难过，父子俩的关系并不像在外表现的那般恶劣。
他们只是联手做了个局，将一些昏了头的钓出来处理了。
「那我就看看，唔，饶州可是个好地方，地处江南物产丰富，那边的知州好似没有到调任时间吧？」
太子瞅了一眼摺子上的署名——宁安义。
去江南是不可能了，此次外放是为了锻鍊他们的，哪是叫他们去享福的？
太子想了一圈，「不若去临州吧，临州也多水。」
临州虽然也属于南方，但跟饶州的富庶截然不同，那里湖多水多，水系极为发达，经济却极落后。
真是个锻鍊人的好地方。
皇帝也觉得不错，笑问，「给个什么职位？」
太子沉吟，「做个通判吧，临州常面临水患，需得有个稳妥的在上头压着，免得出事。」
通判为正六品，相当于一府州的副知府，其定位是协助知府管理府州，同时要替朝廷监督知府。
「不错。」皇帝持硃笔将太子的所说的地方写上，「其他人呢？」
太子立马摇头，指着他位置上那高高一摞摺子，「儿子还得替您看那些呢，其他人的还是由父皇您做主吧！」
他还没登基，并不想过多的参与官员任免。
这般想法丝毫没有遮掩，皇帝看在眼里，心里也松快。
没有任何一个皇帝能坦然的将握在手里几十年的大权，轻易的交给旁人，即使那个人是自己的亲子。
太子不争，属实叫他舒坦不少。
他垂眸，很快将剩下人的安排了。
「……顾清明去崇州，他是个会躲懒的，顶头不给他压人了……李源就去御史台吧，韩城的学生不去那可惜了……」
皇帝这边定下了，吏部那边的动作飞快，将所有人都安排完成。
春闱才结束没几天，翰林院诸人就收到通传，调任下来了。
顾清明愣了下，这么快？
等他打开调任书，这个呆愣的时间就得到了延长。
崇州是哪里？
他不是要去青州的吗？
然而仔细看了三遍，调任书上确实是这两个字，他只好自行去翻阅堪舆，寻找崇州所在。
不得不说这位置有点偏，找了好一会才看到在哪，正要细瞧呢，宁安义和李源过来了。
看见两人匆忙而来，顾清明便明白了。
这回真出了岔子。
他问两人，「你们都被分到了哪？」
宁安义欲哭无泪，「临州。」
他在堪舆找到临州，指给顾清明和李源看。
「我已经看过地理志了，不是个好地方，虽地处江南但多水患，算是比较落后的。」
好在头上还有个知州顶着，若是只他一个，那更难受了。
他问顾清明，「舅哥在哪？什么位置？」
顾清明寻到崇州所在，「喏，这里，从五品的知州。」
那头李源将地理志找了出来，翻到崇州的那页念起来。
「崇州多山，自京都南下，需穿过江泰府……千里路……」
听到这，宁安义皱眉，「这什么旮旯拐角？比临州还偏。」
崇州的信息不多，李源一目十行的看完，总结。
「地方偏僻还穷，上一任的知州是十七年前调过去的。」
十七年才等到下一个倒霉蛋，忒惨了。
即将成为第二个倒霉蛋的顾清明，「……」
调任书已下，无从更改，顾清明只好苦中作乐，小声宽慰自己，「山高皇帝远，没人盯着我也舒坦。」
李源拍拍他的肩膀，「唉。」
「不说我了。」顾清明问他，「李兄被分到了哪？」
「御史台。」
御史台的旨在纠察官员之奸邪，肃正朝廷纲纪，总之是个官员不想惹的地方。
宁安义有些羡慕，这地方不作死就不会死，又比翰林院有实权，属实是个好地方。
还以为是三个黑鬼，结果偷偷出了个欧皇！
顾清明和宁安义盯着李源，忿忿不平的嚷嚷，「今晚你请客啊，要不然可说不过去了。」
李源好声好气的应了，「我请我请，等会下值咱们就走，酒楼你们来定，我负责付帐好吧？」
宁安义给他一拳，「这还差不多。」
今晚非得好好宰他一顿不可。
然而快下值时有人来喊，说是翰林学士请大家吃个散伙饭。
这肯定是要去的，两人只好暂时收起了要宰李源的刀。
顾家，云竹端着一碗羹坐在榻上，时不时的喝两口。
下午空间突然有异动，她就知道肯定是顾清明升官了。
本想着等顾清明回来两人一起探索，哪想到这么晚了他还没回来。
又小半个时辰，云竹等来一只醉猫。
他一进来，满屋都是酒气味。
顾清明坐在床边，头有些晕，他本来没怎么喝，耐不住旁人喝的多，后半场乱了套了，他被韩大人揪住灌了两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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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摸索着将外头的衣裳解开，声音沙哑，「水。」
云竹忙给他倒水，「慢点喝。」
顾清明接过一口干了，勉强记得将杯子还给她，随后仰面仰倒，唿噜声就起来了。
第258章 睡个懒觉
云竹叫草丫去灶房端热水过来，一边洗帕子一边对她道：「时间不早了，去睡吧，这里有我就行。」
草丫福了福身，「是，夫人。」
她走后，云竹拧了帕子给顾清明擦干净手脸，拉过被子给他盖上。
顾清明睡得沉，唿噜声有点响，云竹忍不住捏捏他的脸。
「唿噜声这么大，吵得我睡不好，当心明天跟你算帐哦。」
次日半上午，顾清明有些头疼的醒了，口鼻间全是酒气味。
他有些嫌弃，怪不得娘子背着他面向墙睡呢。
一晚上都是同一个姿势，睡得有些僵，顾清明半坐起来，准备愣个神就去洗澡。
不料云竹睡得不是很熟，他一有动作就醒了。
云竹揉着眼睛问他，「头疼不？」
顾清明晃晃脑袋，「还行，就是酒气有些臭，得去洗洗。」
云竹坐起来，嗅嗅自己身上，「一起，你身上味忒大了，弄得我身上也是。」
两人去洗澡，草丫进来给屋子通风，将床铺整个换新，再把染了酒气的拿去洗干净。
等一切弄完，顾清明和云竹两人才避着人进了空间。
「卧室，是卧室哎！」
看着云竹兴奋的样子，顾清明笑道：「昨个儿我察觉到有动静了，还以为你已经查看过了。」
云竹不理他，拧开房门，迅速打量一圈熟悉又陌生的地方，一个飞扑倒在床上。
「来试试，可比咱们家里的床软和多了。」
顾清明单膝跪上去感受了下，盯着她拉长声音，「你这个试试，是那种正经的试么？」
云竹本来没旁的想法，被他一说想起来空了好几日了，顿时媚眼含丝，「它……也可以不正经。」
话说到这份上，再不行动就不是男人了。
两人在卧室的床上来回翻滚，充分感受到了床垫的厚实与柔软。
结束后，顾清明不忘评价，「确实不错，比咱们家里摆着的那张要舒服。」
云竹软着身子躺床上看他探索整个屋子，好歹是看完了整个书房乱七八糟的书的人，他对电子产品的接受度很高。
「咦？娘子你看，这个笔记本是不是没有网络？」
嗯？断网？
云竹迅速爬起来，笔记本右下角处赫然有个黄色的小感嘆号。
找到手机解锁一看，同样没网，用流量也不成。
「可恶啊。」
没有wifi的手机电脑，不是完整的快乐。
云竹捏着手机仰面躺倒在床上，随手戳进去个不用联网的经营小游戏玩起来。
「好在我以前下的软体多，总有能玩的。」
话才说完，就听顾清明笑着说：「好在你下的东西多，d盘里有好多电子书资料什么的。」
云竹才想起来以前刷视频，说是如果穿越了要准备什么，她闲着没事真下载了好多资料，不过塞到d盘里就忘了。
「那你好好看看，我记得我下了不少有用的东西，正好你不是要建设地方么？许能用的上。」
洗澡时两人交流，她已经知道了，这回顾清明升了一级，成了从五品的崇州知州。
她倒看得开，远是远了点，但也有好处。
鸟不拉屎的地方，上头的人也不会盯着，他们过去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且自在呢。
「再说了，咱们俩从村里出来时不也啥都没有么？现在好歹你是最大的官，崇州要不好，咱们就努力努力把它建设好。」
云竹边用腿夹着被子玩游戏，边说着豪言壮语。
看得顾清明摇头失笑，「娘子说的有道理，为夫一定努力。」
两人在空间里耽搁的时间有点长，云竹见手机上显示的时间到十一点了，赶紧和顾清明出去。
才出去没多久，草丫就过来说午饭好了，问摆在哪。
云竹道：「摆在花厅吧，小少爷呢？」
说曹操曹操到，馒头从外面进来，两手虚虚合拢，走的很小心。
顾清明奇怪，「手里拿的啥？」
馒头叫草丫将门窗关上，随后献宝似的张开手，一只淡黄色的蝴蝶从他手心里缓缓飞起。
「爹、娘，看蝴蝶，宝宝抓到的哦！」
他双手举起，眼睛亮亮的，特别骄傲的等待夸奖。
云竹觉得他真是太可爱了，连声夸他，「娘的宝宝怎么这么厉害啊！」
草丫也特别配合，「小少爷好厉害啊，草丫就抓不到。」
得了想要的夸赞，馒头扑进云竹怀里嘿嘿笑，娘俩玩闹搓揉起来。
顾清明只好提醒他们，「该去吃饭了，等会饭凉了哦。」
吃午饭时，馒头只吃了小半个馒头没吃了。
云竹问他，「怎么只吃这么点？不饿吗？」
馒头摇头，「宝宝吃早饭了，上午芳婆婆还做了蒸糕，我想拿给爹娘吃，但草丫姐姐说你们还在睡觉。」
爹娘今天赖床！
云竹有些羞赧，他们确实在「睡觉」。
顾清明一本正经的跟儿子解释，「我们起来的晚是因为昨天晚上，爹喝醉了，娘要照顾爹累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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馒头就问，「爹为什么要喝酒？」
娘不喜欢酒味，爹不乖。
儿子渐渐长大，顾清明很少煳弄他，遇到事情都是好好和他解释。
「因为爹要去外地做官，昨天参加宴会，所以喝了酒。」
最近云竹也在说他们要离开京城，去别的地方生活的事，馒头理解了去外地做官的意思。
「我们要去哪里呀？」
「崇州。」
「崇、崇州在哪？」
顾清明想了一下，道：「很远很远的地方，不过会路过江泰府，咱们可以回家看爷爷他们。」
因为两边经常有书信往来，还是带画像的那种，是以馒头对老家的人印象都挺深刻。
闻言，他高兴的很，掰着手数人。
「回家看爷爷、大伯、大伯母、哥哥姐姐、舅舅、舅妈、两个弟弟……」
云竹还好奇他数这个干什么呢，就听他嘆了口气。
「好多人，宝宝的玩具不够分，娘，你还是带宝宝去买礼物吧。」
云竹笑起来，摸摸他的头，「好，咱们明天去姑姑家，和她一起上街给爷爷他们买礼物，好不好？」
馒头伸出小手，「拉钩～」
第259章 收拾行李
顾家一家三口接受了要去崇州的事，觉得没什么，旁人却觉得他们难受。
韩城特意飞鸽传书，安慰顾清明，道世间之事不可能尽如人意，也不可能事事按照规划来。
总有变故的。
紧要的是关注眼前，老话说的好，事在人为云云。
顾清明一字一字的认真看了，这些都是老师对他的爱护。
云竹数了数，韩城足足熬了四页纸的鸡汤，看来是真的很怕爱徒受到打击。
他三个徒弟。
一个刚参加过春闱，将答题默写寄给他看了，一甲不好说，但二甲总是稳的；
一个二甲出身，结束三年翰林之行，补进御史台，前途一片光明。
偏最小的徒弟，探花出身，三年间连升两级，风光的很，勐然被外放到一个偏僻的地方。
虽然顾清明早早的传信给他，说了自己的心路歷程，但操心的老师还是觉得小徒弟在强颜欢笑，熬了个夜给他煮鸡汤。
顾清明将鸡汤一饮而尽，翻到最后一页发现了点不一样的。
老师给他找了个幕僚，虽只是个怀才不遇的老秀才，但一直在衙门里做事，对地方的官僚体系和事务很是了解。
顾清明大喜，他没有管理一个州府的经验，又要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去，有时候忙不过来，少不得被那些个老狐狸坑了。
这时候有个幕僚在旁边提点着，再好不过了。
云竹也道：「老师待你，比之亲子也差不多了。」
韩城真真是把徒弟当孩子养的，有这样的老师，是他们的幸运。
第二天，云竹带馒头去了宁家，说起幕僚的事。
「还是有必要的找一个的，都年轻，最缺乏的就是经验，有自己人在一旁帮把手比较好。」
白露亲香完馒头，才有空回她。
「有，公公昨日来信说找好了幕僚，之前在府衙里做过事的，只是他如今不在江泰府，到时候直接去临州寻我们。」
原是找了两个，一个给自家，一个给二哥，只是韩先生说已经给二哥找好了人，就没再提。
云竹点头，「有就行，今儿是来找你出去逛街的，去不去？」
白露欣然应允，「要去要去，二嫂不来我就要去找你了。」
相公说这回调任上岗不急，反正路途遥远，给的时间长，正好趁这次机会回去一趟，好生待几天，解一解思家之情。
顾清明宁安义两人带着管家置办去崇州和临州的东西，云竹和白露就负责买回家的礼物。
她们先去了成衣铺子，高价给自己和男人从头到脚的置办几身，这些留着以后应酬的时候穿。
其他人没买成衣，毕竟久没见面了，不知道胖了瘦了没有，怕买的不合身，只买了布料。
等回家之后慢慢做，或是送绣坊去，叫她们加工也成。
云竹今儿是大出血了，她想着往后到了崇州就买不到京城的料子了，一下子买了许多，回去后叫梨花做衣裳。
白露觉得有理，小孩子长得快，衣裳经常更换，她得多买点。
两人大採购的行为可把成衣铺的老闆娘欢喜的不行，亲自接待不说还给抹了个零头，再安排伙计给送到家里去。
云竹付了帐，「老闆娘还挺爽快，一个抹零省了四十两。」
白露牵着馒头的手，头一扬，「珠宝阁，出发！」
家里女人女孩多，怎么能缺少漂亮的首饰呢？
两个女人在珠宝阁里血拼，难得的是馒头一点都不觉得枯燥，还会给她们提意见。
「姑姑这个好看，买这个。」
「娘，这个不如小铃铛的好看。」
惹得店里不少人侧目，有羡慕者上来询问云竹如何养的孩子，这也太贴心可爱了吧？
还有直接上去跟馒头搭话，逗馒头要他帮忙选择的，馒头半点不怕人，非常热心的做了选择。
于是得到了众多夫人小姐的夸奖，馒头在一声声乖崽中迷失自己，要不是被云竹牵着，能给在场所有有选择困难症的人做出选择。
白露笑道：「咱们馒头真是太受欢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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馒头昂头，嘴角上扬。
云竹点点他的额头，「你就出风头吧，咱们买完了，准备回去了。」
付帐时，掌柜不止给抹了零，还额外赠送了两支钗和一个小头冠。
「小公子聪颖可爱，实在招人喜欢，这些是给小公子的赠礼。」
因着逗他，今儿店里的营业额增加不少，再加上云竹和白露买的也挺多，掌柜才拿了谢礼。
……
三月下旬，会试放了榜，紧接着就是殿试，随后放榜，定下一二三甲，京城又是热闹了好一阵。
赌坊开盘大热的人选，只杀出了西北的那个黑马。
有意思的是黑马姓白，高中状元。
榜眼是个清瘦的中年人，考试之前没什么名气，不在押宝之列。
探花郎是个美男子，打马游街那天，云竹约着李娘子和白露一起，早早的在酒楼定了包厢，占了个绝佳观影位。
然而回来之后摸摸顾清明的脸，道：「还是你比较帅。」
探花郎好看是好看，就是有些阴柔，不是她的菜。
顾清明被这句话哄的舒舒服服的，隔天去翰林院时嘴里都哼着乡间小调。
今儿来翰林院不是打卡上班，而是来办理离职的。
顾清明这些外放的会提前离开翰林院，而留在京城的则要等新科进士回乡祭祖完，正式入职之后才能离开，进入六部。
安靖和沈泽两人虽没进一甲，但发挥稳定，都在二甲前列，必然会稳稳噹噹的进翰林院。
两家商量了一下，凑在一起办了宴席，邀了云竹他们好生热闹了一日，之后就回归祭祖去了。
顾家回家的行李收拾差不多了，剩下的就是生意的事。
云竹和白露拉着李娘子的手，「我们在京里能信得过的也就只有你了。」
李娘子觉得鼻尖酸涩，她们一同做生意却从没红过脸，便是有些亲姊妹都比不得她们三个要好。
临要分开了，她心里止不住的难过。
「交给我放心好了，我一定把几个铺子经营的好好的。」
第260章 家人相见
李娘子对赚钱这件事极为热衷，绝对是干事业的一把好手。
云竹一点都不担心把铺子田庄的交到她手上，盈利会降低，她只担心这人太拼，累着自己。
「田庄上有庄头，铺子里有掌柜，你掌控大局就好，别凡事亲力亲为，当心累着自己。」
白露也劝她，「就是，旁的不说你怀着孩子呢，总该为宝儿想想不是？」
她俩又劝她培养个管家，列举了种种好处。
李娘子抹了把眼泪，「知道了，知道了。」
见她哭，云竹鼻尖也有些酸，「真是，咋还哭了呢？可不像你啊。」
李娘子吸吸鼻涕，「肚子里的崽捨不得你们，这是崽在哭。」
三个女人挨在一处，沉默一会，释放了下情绪，随后抹掉眼泪。
「虽然日后不能串门子了，但咱们都要好好的过日子，总有一天会再相见的。」
最好的结果就是三年任期满了之后，被调回京城。
倘若真成倒霉蛋一直调不回京里，大不了熬到退休，一起辞官回江泰府养老。
云竹将此话一说，顿时引起两人附和。
将生意上的事交接干净，基本上就处理完了。
随行的人直接请了镖局护送，他们比商队人专业，更靠谱。
伺候的人，在这当口上云竹不想买人再观察考验是否忠心，所幸家里主子少，芳婆子一家足够使唤了。
至于排场问题，等到了崇州再买人吧。
四月初，落过两场雨后，天气晴朗温暖了起来。
宁家先行一步，送过他们，顾家将把要带走的家当都装箱放上马车，准备前往江泰府。
「我明儿就不去送你了，一路平安。」
傅寒前一天来顾家，临走前拍拍顾清明的肩膀，意有所指。
「崇州虽偏僻，却有一条青云路，一定要好好干，我在京城等你们回来。」
次日，顾家离京。
李源和李娘子牵着虎头，一路相送到了城门外，直到看不见顾家马车的影儿了，才回去。
离京城远了，看不见李源一家的身影，云竹放下车帘，难免生出些离别的忧愁。
往后山高水长，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相见了。
这会她倒是理解了文人为啥总喜欢在离别时作诗，可惜她空有一腔感情，没有那么文化作出来。
罢了罢了。
顾清明握住她的手，劝慰，「想想开心的事，咱们回家了。」
云竹莞尔一笑，「说的也是。」
馒头见两人挨的近，顿时放下车帘，不再看外头，非要挤进两人中间，还念念有词。
「爹娘和宝宝贴贴，哎呀，宝宝被挤扁了！」
云竹被他古灵精怪的样子逗笑，她和顾清明都没教他，也不知道他怎么啥都会说，萌死她了。
云竹是盘腿坐在车厢里的，笑着把馒头抱起来举高高，馒头开心的直叫唤。
举了两回，云竹就累了，这个姿势不大好用力。
「不成了不成了，宝长大了。」
馒头心疼她，连声说不玩了，只乖巧的坐在她身上，跟她贴贴。
马车一晃一晃的，很快就把馒头就晃的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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馒头虽然跟着顾清明和云竹赶过好几迴路，但那会他太小了，啥都不记得，因而赶路于他而言是新奇的。
尤其四月里温度正合适，外头风景也好，馒头每天都等着傍晚马车停下，去外面玩。
今儿捉蝴蝶，明儿摘野花，后边拔小草，顾仓顾满两兄弟是他的玩伴。
而且他胆子大，敢找镖局的人玩。
镖局的都是些大老粗，见着白白净净的小公子来找他们玩，本来还有些手足无措。
但见两位贵人也不阻止，没有瞧不上他们的意思，心里舒坦，特别乐意陪馒头玩。
遇河给馒头摸点鱼虾，见树给馒头弄个弹弓……
实在不行，就把馒头扛在肩头骑大马。
馒头每天过的开心极了，一点都不觉得赶路粗糙无趣。
有人帮忙带孩子，云竹和顾清明就有时间去看崇州的资料。
「这些镖师不错，回头问问他们可接去崇州的单，便是贵一些也行。」
镖师好找，会带孩子还能带的那么好的镖师可不好找。
顾清明深以为然，「等到江泰府我问问他们」。
一直到四月下旬，他们终于到了江泰府。
给镖师结清尾款，顾清明询问他们可接去崇州的单。
镖师询问何时走，顾清明道需得半个月后，镖师便婉拒了，实在等不得这么久。
会带孩子的镖师们没了，云竹还觉得有些惋惜。
不过这点想法冒出来就没了，她现在满脑子都是回家了，回家了！
顾宅。
顾老爹拉着顾清明的手，仔仔细细的盯着他看，「回来就好。」
短短四个字叫顾清明眼眶发红，他双膝跪地，结结实实给他磕了个头，「儿子不孝，不能侍奉身侧。」
顾老爹忙拉他起来，「你在外头做官，那是为皇上效忠，爹不怪你，快起来吧。」
顾清明起身，沖顾大哥拱手，「大哥。」
顾大哥一把拍在他肩膀上，「不错，结实了。」
另一边顾大嫂拥着云竹哭，边哭边拍她的背，「狠心的，终于知道回来看看了。」
馒头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娘和大伯母在哭，爷爷和爹眼睛也红了，他瘪了瘪嘴，索性也哭起来。
他一哭，云松和白芽怀里的航哥儿和钧哥儿也跟着哭。
场面一下子乱起来，大人们手忙脚乱的哄孩子。
等孩子哄好，顾大嫂笑道：「老二一家回来是好事，可都不许哭了。」
小禾吐槽一句，「方才就娘哭的声音最……」
话没说完，小苗熟练的捂住他的嘴，「哥哥饿煳涂了，娘您继续说。」
小禾，「呜呜呜。」
云竹扑哧笑出声，一物降一物，小禾打小就被小苗压制。
她笑道：「那等会可得多多的做肉，咱们小禾最喜欢吃肉了。」
顾大嫂瞪儿子一眼，「少不了他的！」
有了这个插曲，堂中气氛变得欢快起来。
云竹叫人将她带的东西拿过来，准备分发礼物，馒头自告奋勇的帮她发。
大人们笑得合不拢嘴的，捏捏馒头的小脸或是摸摸他的头。
「咱们家馒头真厉害。」
第261章 抵达崇州
馒头被一群大人围着逗，云竹拿了个拨浪鼓引航哥儿和钧哥儿往自己这边来。
「咚咚咚。」
红色的小鼓发出脆响。
俩孩子被鼓声吸引，挣扎着要从爹娘身上下来。
「嘶，小小腿真有劲。」
白芽被儿子蹬的生疼，紧忙将他放下去。
那边云松也放下怀里的儿子，走到她身边，「没事吧？」
白芽笑笑，「没，小傢伙着急了。」
俩孩子一落到地上就走过来，摇摇晃晃的还有些不稳当。
好在就几步路，俩孩子来到云竹身前，一左一右的抱着她的腿。
钧哥儿咧嘴笑的开心，「唿唿。」
航哥儿比他咬字清晰，还试图教他，「咕咕。」
这还是云竹头一回听小哥俩喊姑姑，高兴极了，摸摸这个又摸摸那个的，不住嘴的夸。
「哎呦，咱们的崽崽真聪明，再叫一声。」
这回钧哥儿喊对了，「姑姑。」
顾清明凑过来，教他们喊姑父。
馒头跑过来凑热闹，先对着小哥儿喊了声弟弟，随后反手指着自己，「我是哥哥。」
果然年纪差不多的小孩容易玩到一起去。
在馒头锲而不捨的教学下，小哥俩笑嘻嘻的喊着哥哥跟他玩到了一起。
白芽道：「平常在家没适龄的孩子陪他们玩，这还是头一回见到跟他们差距不太大的孩子呢。」
好在生了两个，平常两人玩的也挺开心。
顾清明看着三个小娃娃的背影，有些郁闷。
姑姑和哥哥都喊了，还没喊他这个姑爹呢。
唉，他好没地位。
云竹一家三口在家里待了半个月，每天家里都是欢声笑语的。
等到要走，顾大嫂拉着她的手掉眼泪。
「三年才等到你们回来一遭，这才多久就又要走了，再想见还不知道啥时候呢。」
云竹红着眼，挽着她的胳膊坐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相聚的时光总是那么短暂，每回离别都叫人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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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皇命在身，又岂能不从？
离别前一天，宁知府派人来请，说是府上设了饯行酒。
顾家一家子都去了，正好看看白露和满满糖糖，明天宁安义也要动身了。
次日，顾清明着人将家当运上了船只。
他们先走水路，之后再换马车，一直到七月底，终于进到了崇州的地界。
云竹唿出一口气，「总算要到了。」
饶是她叫人改装了一下马车，但一个多月都在马车上，实在是太磨人了。
要不是她每天都给家里人喝灵泉水，估计得病倒不少。
临近中午，前头的镖师停下脚步，埋锅做饭。
草丫在树荫平坦处铺了垫子，请云竹几个下去休息。
一见她来，馒头当即就往她身上扑，嘴里喊着，「下去玩，马车里好闷。」
「哎呦小少爷您慢些，马车高。」
草丫忙接住他，带他去放风了。
云竹和顾清明下了马车，并不想在树荫底下坐着。
「在船上和马车里坐了快两个月，坐的屁股都大了。」
听她这话，顾清明瞅瞅她的屁股，手上虚虚握了一下，随后评价。
「嗯，看起来是长大不少。」
云竹扭头啐他，「呸。」
顾清明贴近她的耳朵，小声说了句，「确实挺翘的。」
云竹忙左右看，发现他们俩已经离人群有段距离了才松口气。
「胡咧咧，啥话都敢说。」
不过都是老夫老妻了，云竹也不会脸红，只瞪他一眼就继续闲逛。
今日虽是大晴天，太阳高高挂在天上，但时不时有风吹过，还挺舒服的。
「旁的不说，崇州的气温不错，没有京城和家里热。」
京城的夏日连风都是热烘烘的，除非必要，云竹绝不会在正中午出门。
「娘子，你看这里。」
云竹回头，顺着顾清明的手指看过去——挂满桃子的野桃树！
这几棵桃树被半人高的草丛和几棵不知名的树木遮挡，顾清明也是无意间瞅到的。
他叫云竹站在原地，自己进去摘了桃子出来，用空间的水洗了。
「尝尝？」
桃子呈粉红色，个头挺大，芳香诱人，一口咬下去，只觉得果肉细嫩，汁水极多。
云竹眼睛一亮，「好好吃！」
吃完桃子，两人回去叫顾强来摘，桃子多，给镖师们也分了分。
有年长些的镖师感嘆，「就是这个味。」
他旁边坐着的是个二十出头的小子，笑问，「陈叔以前吃过？」
陈镖师大笑，「那可不，十年前我曾来过此地，后头回去再也没吃过这味道的桃。」
不止桃子，还有旁的，崇州这地界上长的水果就是比别的地方的好吃。
可惜运不出去，在别的地方尝不到。
年轻镖师便追问此地还有什么好吃好玩的，等回去时带点走。
他娶妻两月就出了院门，想着带些新鲜的回去哄哄娘子。
「那可就多了，有……」
云竹站在不远处仔细听着，笑道：「看来此地比我们想像中的要好的多，物产还挺丰富的。」
顾清明点头，「确实，就是道路不通。」
娘子的世界里有句话说的好，要致富先修路。
道路畅通了，将丰富的物产运送出去，经济怎么可能会差？
顾清明想着等熟悉崇州事务之后，就将修路这事提上日程。
吃过饭没歇，稍微收拾一下就继续前行了，赶在落日前进了城门。
守城的士兵看过顾清明的任书，忙将头领找来，唿唿啦啦的行礼。
顾清明坐在马车上沖他们点点头，道：「不必多礼。」
等他们的马车走了，城门口的几个士兵才凑在一起议论。
「咱们的新知府可真年轻，看着也就二十来岁的样子，真厉害。」
「八成是家世好。」
「家世好咋会被分到咱们这个穷乡僻壤的地方？」
谁不知道王通判和齐同知想离了他们这个地方呢，可惜上头没关系，一直调不走。
原先的知府为了调走，可是把闺女送给人当外室呢。
头领嘆了口气，「甭管怎么着，只希望这位新知府能少折腾些。」
之前的知府为了弄些政绩好调走，那政令发的，可把他们底下人折腾的不轻。
好在他靠卖闺女走了。
希望新知州不要如此。
第262章 有新家啦
进了崇州城，云竹掀开窗帘，馒头从她怀里露了个头，娘俩好奇的看着外面。
主街上的行人多是干瘦干瘦的，看着很没精神气。
各种建筑物的风格与北地截然不同，但看着挺破败的。
就像是灰白色的老照片一般，处处透露着陈旧的感觉。
馒头仰头，「娘，这里没有爷爷家好。」
云竹摸摸他的头，「但是咱们以后要住在这里很久很久，所以我们要努力把这里变好。」
娘俩看向一旁的顾清明，「要加油哦。」
顾清明，「……」
突然感觉压力好大。
他们一行人多车多，看着明显是外地人，引起了行人的注意，小声交谈。
「哪来的大户人家，排场真大，还有镖师护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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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最近关家里长蘑菇呢，那么大的事不知道，咱们崇州换知州了，这估计是新来的知州大人。」
旁边的人讶异，「真的？」
那人昂头，为自己灵通的消息自得，「那还有假？」
他指指走到车队旁边的一个士兵，「你们没瞧见有兵爷引路么？」
说实话，云竹没大听懂他们在说什么，崇州方言与江泰府的话差异挺大的，只能偶尔听懂几个字眼。
不过见一群人唿唿啦啦的跪下，想来是猜到了他们的身份。
云竹放下车帘，有些头疼，「看来要紧的是找个翻译，要不真没法过。」
初来乍到，还不知道要去哪找这样的人才。
顾清明合上手上的地理志，揉揉额头，道：「不难，回头我问问通判，向他们借个人过来。」
根据老师给的消息，通判老家是离江泰府不远，又在崇州待了多年，家中必然有通晓两地语言的婆子。
如此，云竹松了口气，「那交给你了。」
车队一路到府衙，同知王泰和通判齐磊已经带人等候多时了。
一见顾清明下马车，紧忙迎了过来。
说实话，王泰看着顾清明年轻的脸，心里有些不忿。
他年近四十还在这个位置上，完全看不到升职的苗头，可人家呢，看着也就二十上的年纪，却比他高一级。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不过转念又想，从五品又怎么样，一旦来了这个破地方，那就跟被发配了似的，除非天下大赦，上边的人压根不会想起他们。
王同知的心情平缓不少，都是狱友，还嫉妒啥呢？
于是在还没摸清上官脾性的时候，话说的谦卑。
「知州大人不远千里过来，一路上着实辛苦，咱们摆了个小宴给您接风洗尘，还望大人赏脸。」
顾清明回礼，「王大人、齐大人客气了，待我将家眷安置好，一定前来。」
王同知和齐通判拱手，先行一步去酒楼等着。
顾家住在府衙后头，这是朝廷建造的，供知州知府居住的地方。
进了门，云竹下了马车边走边打量，地方挺大，假山鱼池啥的都有，跟宁知府家的差不多，想来是朝廷统一建造的。
「还不错，没在街上看到的那些建筑那么陈旧。」
云竹还挺满意。
顾清明笑笑，「朝廷每隔几年都会拨款维修一下，差不到哪里去的。」
进了后院，云竹叫顾强顾三父子俩将行李卸下来，芳婆子梨花和草丫先简单打扫一下，将几间要住的地方和灶房收拾出来就成。
「是，夫人。」
下人们得了吩咐，抓紧时间去做事，时间不早了。
顾清明皱眉，「在京城不觉得，如今看下人还是少了些。」
「你换身衣裳先去赴宴吧，家里交给我。」
他们初来乍到的，还是要跟同事搞好关系，不好叫人久等。
顾清明上前，躬身亲亲她的额头，「好，那辛苦娘子了，晚上我早点回来。」
云竹没想到他突然过来亲她，「儿子还在这呢……」
话音未落，馒头就叫道：「宝宝什么都没看见。」
夫妻俩看过去，孩子正双手捂脸，背过身站着，以示清白呢。
云竹扑哧笑出声。
顾清明离开后，云竹将馒头抱到腿上坐着，一边摇晃一边问他，「晚上有什么想吃的？」
在路上虽不至于啃两个月的干粮，但有时候露宿野外吃的就不怎么样，若是碰上雨天，那只能随便对付两口。
总之还是很苦的。
馒头掰着手指头，「要吃大鸡腿，小煎包、还要吃鱼鱼。」
云竹满脸含笑，「好。」
她叫馒头去内院找草丫玩一会，自己去了灶房转悠一圈，瞧见灶房里只有柴火大锅水桶等基础用品，旁的是没有的。
趁着芳婆子还在内院里收拾没过来，云竹从空间里拿了鸡鸭鱼猪肉蔬菜出来放好。
一路到内院，云竹喊芳婆子，「内院慢慢收拾，小少爷饿了，先去做饭吧。」
「哎，夫人，我这就去。」
芳婆子洗了手，让儿媳手脚麻利些，自个儿去找儿子，叫他赶紧把粮食锅碗瓢盆啥的送灶房去。
「娘，晚上吃啥啊？」
芳婆子也愁得慌，「咱们带的腊肉啥的弄点呗，你那边清点完没有？要有空赶紧去外头买点。」
人生地不熟的，还不知道要往哪去买，方才来的时候她细听了，压根听不懂这边的话。
唉，愁人。
顾强道：「我手上事还多，等会叫爹抽空去外头看看。」
「那也成。」
母子俩说着话到了灶房，顾强将粮食放下就要走，不料听见亲娘欣喜的喊声。
「不用叫你爹出门了，瞧瞧这是啥？」
顾强一看，笑出声，「八成是巴结咱们老爷送来的呗。」
「管谁送来的呢，可算解了老娘我的燃眉之急。」
芳婆子眉开眼笑，挥手叫儿子离开，赶紧做事去。
晚间，馒头想吃的都吃到了，高兴的吃了两小碗饭，「好好吃！」
云竹给他揉揉肚子，「当心吃撑了，咱们已经到家了，日后每天都有好吃哒。」
馒头坐在她怀里，吃饱喝足想起老爹，「爹爹在外面能吃到这么多好吃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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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你爹吃席去了，不用担心。」
如此，馒头打了个哈欠，「娘，困困了。」
云竹摸摸他的头，叫草丫带他去遛弯，之后洗漱睡觉。
第263章 乱糟糟的
顾清明那边，幕僚冯浮陪他一道去的。
这一桌席面是王同知和齐通判用心准备的，既有崇州当地特色，又有江泰府的吃食。
顾清明道：「两位大人用心了。」
齐大人道：「哪里哪里，顾大人尝尝可还合胃口？厨子是我从老家带来的，会做一点江泰府的地方菜，只是来崇州久了，怕是味道有变。」
「在外面能吃到家乡菜已经很好了，哪还有挑呢？」
齐大人嘆道：「是啊。」
致仕之前能不能回去都是两说呢，哪有挑的？
顾清明举杯邀他们共饮，笑着说：「我年轻又初来，还得请两位大人多指教呢。」
对于顾清明的谦虚，两位大人都很受用，他们就怕来的是个没脑子的，上来就拽的二五八万似的。
王同知和齐通判对视一眼，纷纷出言。
「不敢不敢，顾大人年少有为。」
「哪里谈的上指教，还望顾大人多多提携我们呢。」
……
两位大人当了十几二十年的官了，好话张嘴就来，宴席间谈笑风生，顾清明不自觉的喝了不少酒。
若不是有幕僚冯浮帮忙挡着和提醒，一准要醉在酒席上。
到家，云竹扶着他坐下，先给他倒了杯水，随后叫草丫将熬好的解酒汤和热水都端来。
顾清明连喝两杯水，「我没怎么醉，不必忙了，娘子叫人看看冯浮，今儿多亏了他。」
这是自己人，不能慢待了。
云竹早有准备，「不必担心，解酒汤热水吃食还有衣裳什么的，我叫芳婆子给他准备了。」
顾清明握住他的手，「娘子想的周全。」
云竹道：「下午你说的是，咱们家下人还是少了，回头等你将翻译找来，要紧的就是买些下人。」
旁的不说，冯浮那边得送个伺候的，还得有个帮忙跑腿的。
「嗯，今儿席上跟齐大人提了，过两天就能送来。」
那边草丫分两次将解酒汤和热水送来，云竹叫她去休息，明儿再来收碗。
顾清明将解酒汤喝了再洗漱一下上了床，躺着闭目养神。
云竹爬上去先是挨着他嗅嗅，说一句，「比上回好闻一点。」
随后枕在他手臂上，又问，「两位大人怎么样？」
顾清明侧了身，一手放在她身上轻拍着，「都是老狐狸，滑头的很，啥好话都会说，可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叫我安生些。」
他也猜的到缘由。
两人都不年轻了，在同知和通判的位置上一待就是十几二十年。
久久看不见往上走的路，便歇了心思，他们只想安生的在此处待到致仕。
若是他跟他们一起躺平，那自然千好万好；若不行，不配合还是好的，就怕悄摸的给他使绊子呢。
云竹哼一声，「那他们可错了，躺平是不可能躺平的。」
她可是起码要在崇州过三年呢，他们这几个崇州的最高领导摆烂了，崇州怎么会好？
她不允许！
顾清明笑道：「不管他们，我干我该干的，他们若是跟上就罢了，若是使绊子……崇州也不是非他们不可。」
说到底，在崇州这块地界上，他才是老大不是？
再说他并不是如两人所想的那样是被发配来的，而是上头对他的考验，只要他能做出成绩，换两个助手而已，想来太子不会不同意。
云竹啧啧两声，「说的也是，睡吧，明天还得忙呢。」
顾清明拉了拉被子，给两人盖住小腹和腿，「睡吧。」
次日两人早早起来，吃过饭，顾清明去府衙上班，他得尽快熟悉衙门的各项事务。
毕竟俩副手靠不住，他得做到所有事都瞭然于心才能不叫人给哄骗了去。
云竹则要带着家里的下人继续收拾新家。
朝廷给的宅子远比京城的家要大，慢慢的都要清扫出来。
两日后，齐家将懂得两地话的婆子送了过来。
婆子四十岁的样子，比芳婆子年轻些，她朝云竹行礼，用北地话道：「见过知府夫人，夫人安。」
可算来了。
云竹笑道：「你可知我为何将你要来？」
婆子道：「奴婢知道，是来教夫人家里下人们说崇州话的。」
云竹点头，「你知道便好，用心教他们，我自不会亏待你。」
她叫草丫将人领下去，家里单独收拾了一间屋子给她住。
一个下人住单间，也算是对她的看重。
云竹又将顾强喊来，交代他要用心学，「你是咱们家的管家，里里外外的事都需你去忙，早些学会的要紧。」
顾强紧忙回，「得夫人看中，我一定努力。」
他们确实挺努力的，有时候草丫伺候馒头，嘴里都能蹦出点崇州话来，馒头好奇的跟着学，说的比草丫还标准。
草丫郁卒，「夫人，我好笨。」
云竹安慰她，「哪里是你笨，小孩子模仿能力强，你学的已经很快了。」
馒头似模似样的拍拍她，「草丫姐姐不笨，是馒头太聪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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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丫被他逗笑，「是是，咱们小少爷最聪明了。」
馒头得意，「娘，你说是不是？」
云竹点点他的脑门，「有你这么安慰人的么？」
晚间顾清明回来，神色如常的吃了晚饭又陪馒头玩了一会，回房后才露出不高兴来。
「这是怎么了？那两位大人给你脸子看了？」
云竹好奇，不该啊，这几天顾清明都在看文件，熟悉各项事务，这还能惹到那两人？
「没有，只是发觉手底下的人过于懒散。」
同知和通判就不说了，一个说秋收快到了，要到底下各县去转转，早跑了个没影；一个整天断着鸡毛蒜皮的案子。
剩下几个文书，顾清明想着自己对他们完全不了解，只捡着些事情叫人做，想着看看他们的能力。
能在府衙里做官的人，谁不是正经科举出身的？
顾清明给他们的任务不难，只需整理一下崇州的各方面信息即可，时间给的也充裕。
却不想只两天就将资料交了上来，里头大段大段的废话，正经内容没多少不说，写得还忒乱。
顾清明吐槽，「我都怀疑他们是谁派来搞我的。」
第264章 添了下人
云竹好笑，「有没有一种可能，他们本来就这么菜？」
看王同知和齐通判就知道，有这样躺平的上官，很难不养出摆烂的下属。
毕竟做的好也不会涨月钱，上司没要求，为啥要那么努力呢。
顾清明忿忿不平，「这种情况该改改了。」
云竹安慰他，「慢慢来，咱们才来多久？又没有人帮忙引路，哪能一下子就上手，事事顺心呢？」
「嗯。」顾清明拍拍她的手，「你先睡吧，我弄个模板给他们。」
别的不说，要是底下人继续操着一口晦涩难懂的方言跟他汇报，再加上繁琐杂乱的文书，他这工作真开展不下去了。
云竹有心叫他先休息，明天再弄，但见他满脸气闷，也知道他着急理顺崇州事务，只说早点休息。
顾清明亲亲她，「知道了，不会熬太晚的。」
待云竹上床，顾清明坐在桌前，提笔蘸墨，在纸上奋笔疾书。
他採用的是云竹世界里的公文格式，有固定的开头结尾，中间填写内容，有事说事，文笔讲究准确便捷，再方便不过了。
顾清明挑了几样常用的公文模板，一一眷写在纸上，并在旁边做了标註。
第二天，他将这些交给文书，并吩咐。
「往后府衙包括底下县送上来的文书都如此书写，本官希望看到切实的内容，不必秀文笔。」
这话说的不客气，文书心中凛然，他们惹了知州大人不高兴了。
此时也不敢辩驳，只将范本接过，「是，大人。」
顾清明也知打一棒子给个甜枣的道理，他拍拍文书的肩膀，给他画饼。
「这几日本官冷眼看着，你有能力不说，与人相处的也好，实在是个人才，是以本官才将此事交给你，想来你不会叫本官的失望的吧？」
啊？
新知府这么看好他？
文书还年轻，才入府衙几年，心中还有朝气，一听顾清明看好他，当即表示自己一定将此事办好。
不就是教会旁人怎么使用这个范本，日后所有文书格式统一么？
有什么难的？就是有难处，他宋业也能给克服了！
这个年轻的文书开心愉快的吃下顾清明画的饼，又问了一些细节，随后劲头十足的做事去了。
顾清明的心情终于好了不少，看来这个府衙还是有救的，多来几个宋业这样的人就好了。
云竹那边，经过几天高强度的方言学习，顾强已经差不多能听懂并能说几句的了。
于是买人的事提上日程。
云竹吩咐顾强，「去牙行看看，挑些好的带回府上我瞧瞧。」
按说她和顾清明到崇州安顿下来之后，该宴请别家的。
只是前几天家里还乱着，没收拾妥当，再一个家里人手不足，实在办不了宴，这才耽搁了。
顾强问她，「不知夫人要多少人，都是何种用途？」
「女婢六到八个，粗使婆子四五个，灶上和针线房再添两三个，若是有合适的护院也要。」
到底芳婆子一家跟他们的时间长，又素来能干忠心，云竹还是信任他们的。
这回买了新的下人，就将芳婆子从灶房出来，来内院做个管家婆子，梨花就管着针线房。
顾强一听就明白了，心下感动，他们所在的夫人都看在眼里。
「我记下了，这就去了。」
「去吧。」
到了外院，顾强遇见他爹顾三，「爹。」
顾三问他，「去买下人？」
顾强沖他比个大拇指，「您料事如神，真是什么都瞒不过您。」
顾三跟上他的脚步，「一起去，我给你掌着眼，你将夫人的要求与我说说。」
顾强与他一说，顾三嘆道：「咱们有福被买了来，老爷夫人都是顶好的主子，咱们必得仔细挑选。」
「您说的是。」
一个时辰后，顾强爷俩领着二十个人和牙子站在院子里，请云竹出来再行挑选。
牙子面上带着讨好的笑，操着一口别扭的北地话，向云竹问安。
「顾夫人，根据您的要求，这些都是我们牙行里最好的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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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知道新知州是北地人，没带多少人过来，他们就知道知州府迟早要买下人。
他可是凭藉学北地话最快，说的最好，才抢到这个机会。
云竹略一点头权作回应，看向底下安静站着的人。
一个个收拾的都齐整，目光也清明，站了一会没有左顾右盼或是摇摇晃晃的，想来确实是牙行里上等的货。
云竹还注意到，这里头几个女孩虽然年轻，长相也周正，但没有特别貌美的，心里顿时满意不少。
她要年轻丫头是为了待客用的，普通的好看，养眼就成，并不需要极为貌美的，来考验她和顾清明的感情。
见她在年轻丫头的脸上看的时间长些，随后露出点笑意，顾强低头，深藏功与名。
这是他和爹商量后仔细挑的，他们家老爷夫人感情好，就不需要一些小蹄子去破坏了。
最后，云竹将这二十个人全都留下了。
家里地方大，人少，看着空落落的没人气，还是人多些好。
顾强领着牙子去支银子，「你数数可是这个数？」
银子到手，牙子笑得见牙不见眼的，连声道：「强大爷还能哄我不成？以后若有需要，还请知会小弟一声。」
说完，他将小一块碎银子塞到顾强手里，转身走了。
这回来顾家，他起码能提成到十两银子！
后头，顾强捏着手里的碎银子，想着那一声强大爷，心里美滋滋的。
嘿，他还有被人叫大爷的一天呢。
云竹给新来的下人分配的工作岗位和住的地方，随后将芳婆子、梨花和草丫叫来。
「日后顾强管外院，芳婆子管内院，梨花领着针线房，草丫管着我和小少爷的贴身事务。另外，好生看着新来的。」
来的时候，三人隐约觉得是好事，没想到成真了，顿时欣喜。
「多谢太太，我们一定好好做事。」
「嗯，要紧的还是赶紧学会崇州方言，要不然叫旁人煳弄了都不知道。」
芳婆子道：「夫人放心，我们一定抓紧学习。」
第265章 第一件事
家里下人多了，能做的事就多了。
别的不提，最明显的就是今晚足足做了六菜一汤，而且份量都不多，正好够主子吃的。
云竹尝了一口，感觉比芳婆子做的还好吃些。
馒头好奇的看着几道没吃过的菜，「娘，这是这里的吃食吗？」
「是呀，尝尝能不能吃的惯，要是不喜欢，以后叫芳婆子教她们做北地的菜。」
「嗷，要这个！」
云竹给儿子夹了他指名的菜，馒头尝了，给予肯定，「好吃。」
「那就好。」云竹又夹一筷子给顾清明，「愣着做什么呢，赶紧吃饭吧，到家就别想外头的事了。」
才吃完饭，草丫就道冯浮求见，见正堂里等着。
云竹好奇这么晚他来做什么，跟顾清明一道去了。
上了茶，见了礼，冯浮才道明来意。
「此来多谢夫人为冯某着想，拨了丫头和婆子过来，只是冯某有一事相求。」
云竹闻声道：「你说。」
「冯某常跟老爷在外，手头上有许多事务，夫人能否拨个小子来做助手，最好是识字的。」
原本他不想来这一趟，自打他来顾府，夫人事事想着他，已经挺周全的了，至少比他上一份工作得到的关心要多的多。
他想着要不然教新来的丫头识字，平时就帮他收拾书籍，做做统计啥的，很简单的。
然而丫头一听他要教她识字，直接跪下磕头，只道不敢。
冯浮不理解，但尊重丫头的选择，强扭的瓜难甜。
他一说，云竹才想起自己忘交代顾强买小厮了。
「嗨，原是要买的，结果叫我给弄忘了，我就说有啥没想起来的，原来是这个。」
她道：「你放心，明儿我叫顾强再走一趟，买两个小厮来。」
冯浮拱手，「麻烦夫人了。」
「没事儿。」
如此，冯浮起身告辞。
云竹有些不好意思，「瞧我这脑子，叫冯先生大晚上的跑一趟。」
顾清明牵着她的手回内室去，「没事，明儿再找就行，冯先生就这性子有啥说啥的，别往心里去。」
「哪有，有啥说啥才好呢。」云竹问顾清明，「冯先生可说什么时候接家人过来了？」
「没呢，前个儿提了一嘴，说是家里老人不大好，他娘子在家伺候，一时半会过不来。」
「那行，等要来了跟我说一声，我派人去接，再给他们院子里多派个丫头去伺候。」
「知道了，管家婆。」
云竹瞪他，「可不是管家婆么，操不尽的心，接下来就该宴请诸位官员家眷了，还有的忙呢。」
「再等等。」
「嗯？」
顾清明笑道：「不着急宴请他们，再等等。」
云竹摸摸下巴，「总觉得你在算计些什么。」
顾清明一脸理所当然，「他们不给我面子，我还不能治治他们么？不算计算计他们，还真当我这个知州好欺负了。」
「行行行，依着你，我先准备着，等要办了你和我说。」
夫妻俩去看过儿子，给他讲了睡前故事后才回屋睡了。
……
八月上，王同知巡视完底下的各县回来了，一回来直奔齐通判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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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咋样？」
齐通判哼哼两声，「你躲的倒快，消息不灵通了吧？」
王同知摇头得意，「那哪能啊，起码我知道咱们的新知州弄出个什么公文范本。」
「下头的县令知道了？」
「知道了，发了好多下去，一个个怨声载道的说知州折腾呢。」
齐通判笑了笑，问他，「你怎么看？」
王同知从他桌上拿了范本来看，只见上边有制式的开头结尾，中间画着表格，表头有小字提示应该填写什么内容。
他道：「倒是巧思，如此所书事务一目了然，审阅起来方便极了，能大大缩减办公时间。」
没看出来啊，这新知州虽年轻，却有点本事。
齐通判道：「他虽来的时间不久，但以我观察，此人行事很有章法，是个踏实肯干的。」
刚来时还语言不通，如今都能用方言跟人聊几句了，学习能力很强，毅力也十足。
「你对他评价还挺高。」
齐通判说道：「就事论事罢了，看得出来他是想干一番事业的。」
王同知哼了一声，「你，我，还有原来那个，谁刚来的时候不是这样？等熬久了，就懂那种一眼看不到头的无奈了。」
再说了，他这事做的虽好，可底下的人并不领情哩。
本来大家自有一套行事准则，现在勐然被打破了，强迫他们使用新的，可不叫苦不迭么？
王同知幸灾乐祸，「我才回来不久，就有人到我跟前挑唆，想来找你的也不少吧？」
新知州啊，到底年轻。
齐通判与他共事多年，哪会不知他的心思。
这人虽嘴上说着看乐子，可心底对新知州是佩服的。
唉，其实他也是。
他们虽歇了向上走的心思，却也不想拦着顾知州努力。
当然，这仅仅是因为顾清明没有动他们的利益，只是更改了一个公文格式而已。
非但碍不着他们俩，还能给他们俩的工作减轻负担。
劳烦的是底下的人。
齐通判给王同知倒了杯茶水，「怎么着，要不要帮一把？」
王同知接过茶水一饮而尽，「跟底下几个县令打个招唿就罢了，谈不上什么帮不帮的，走了。」
背后，齐通判摇头，「这人真是……」
有了王同知的招唿，宋业的动作突然顺利起来，很快就完成了。
他向顾清明復命，「不负大人所託，底下各县都已经学会了。」
顾清明自然不吝夸奖于他，画下第二块饼——只要他好好干，将来一定能升职加薪。
宋业就在升职加薪迎娶大家之女的美好幻想中，美滋滋的行礼退下，精神满满的工作去了。
晚间顾清明与云竹说了此事，云竹略想便猜到了，「是两位大人出手帮忙了？」
要不然一个新政令的发布，不会推行的如此之快。
顾清明仰面躺倒在床上，悠哉悠哉，「主要还是没有牵扯到他们的利益，他们才如此爽快。」
他现在根基不稳，也只能改些小事了。
第266章 巡游各县
自从文书格式统一以后，顾清明在处理事务时觉得清爽多了。
但翻看崇州地理志与往年的文书时，还是觉得头疼。
然而没办法，咬牙还得看。
好在有冯浮帮忙，别看冯浮只是个落第秀才，但能力却是一等一的。
人也踏实务实，有了他帮忙，顾清明狠狠松了口气，得以处理其他事。
首当其冲的就是在衙门里树立一定的威信。
他用这次文书的事做筏子，将几个素日懒散不怎么认真工作的调离府衙。
美名其曰是去负责监督文书的使用情况，但有眼睛的谁不知道，这是知州恶了几人呢？
出了府衙，随便安排了个不正经的、随时能撤销的岗位，往后还有什么前途可言？
便是不图前途的摆烂选手也着急啊，这种岗位拿的月钱比原来少多了。
这几个人少不得到处求情，说自己知错了。
有人倒是试探着跟顾清明提了一下，可惜只得到他的冷笑，以及一句。
「这个岗位人虽少，但却是紧要的，还缺一位管事，大人考不考去过去？」
得，直接碰了个钉子。
一个不好，人没拉出来，倒把自个儿给陷进去。
由此，大傢伙知道了新知州的行事准则——
老实干活，即便做的不如人意，他也不恼，会给你机会，甚至叫人来教你。
但若不老实，一心躲懒，那干脆别出现在他眼前，一律给调离。
新知州是个厉害的。
这是在府衙工作的小官们的共识。
也有人不服气，跑王同知和齐通判面前挑唆。
然而文书下达这事本就有王同知的手笔，他又怎么会被旁人三言两语的动摇？
至于齐通判，老好人似的笑笑，一味推脱。
于是，小官们惊愕的发现。
变天了！
怎的这么突然？
前段日子王大人不是还很不待见知州大人，直接跑下边县里去了么？
王同知，「……劝你们慎言，老子那是在秋收之前，巡视水稻成长情况去了。」
总之，府衙内风向急转。
小官们对于顾清明的吩咐再不敢阳奉阴违，或是懈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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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清明知道王同知和齐通判帮了他，回头请两人吃了个饭，话说的诚恳客气。
两位大人自然笑着听了。
一时间，崇州的一二三把手的关系还挺融洽的。
……
进了八月，紧要的事就是秋收了。
崇州种双季稻，早稻一般在四月中旬播种，五月初插秧，八月上旬收割；晚稻在立秋前种下，十一月上收割。
于是，每年的这段时间都是最忙的，既要收早稻，又要赶着时间将晚稻种上。
王同知之前也不全是躲懒，他是真的下乡巡查水稻成熟情况去了。
到了该收的时候，他又准备动身下去看看。
「省得一些黑心的，贪了田赋，虽是从中吃个一口半口的，但对于农家而言，便是灾祸了。」
顾清明拱手，「王大人为民之心，令人嘆服。」
本来这种事，他只要坐在府衙里等着结果就成，但他却愿意亲自去看看，许多官尚做不到他这样，值得肯定。
王大人有些羞赧，「不敢当不敢当。」
他这个官做的，从没为民办过什么大事，也只能没事多去转转，震慑下那些个小老鼠了。
顾清明与他说：「既然王大人准备动身，不如我与你同去，也去看看今年的收成如何？」
齐通判劝了一句，「双抢很累的，要不大人你再考虑考虑？」
他这话不是为了顾清明，而是为着底下县的人。
他出身贫寒，虽没双抢过，但切切实实的下过地，种过田，知道这其中有多累。
这种时候，下边的人还要分心去接待他，实属为难。
再一个，顾大人一看就出身富贵之家，想来没有亲自耕种过，顶多从书中看过一些。
万一开口瞎指点，那就……
顾清明虽没完全猜到他的心思，但为了安他的心，还是解释。
「这段日子我瞧了不少文书，对崇州有了一点了解，但有句话说的好，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有些事还是要亲眼见见的好。」
他开了个玩笑，「别看我现在是知州，当年也是村中儿郎，说不定能下地帮把手呢。」
王大人和齐大人皆惊讶，「原来顾大人竟是农家子出身？」
「不像？」
「属实不像。」
顾清明摸摸脸，「那姑且认为两位大人在贊顾某俊美吧。」
话说到这，王大人应下与他一同前去，就定在明日出发。
回去后，顾清明与云竹说了此事。
「今日正好听王大人提起，我便说了，有些仓促，没跟你商量。」
云竹不觉得有什么，「是该去底下看看，要不然别人说什么你信什么。」
就是出发的时间有点着急，她叫草丫帮忙一起收拾东西。
「不必带很多，轻车简从，也不待挺长时间，去去就回了。」
云竹信了他的邪，当真只给他准备了短期行程的行李。
却不想这人在外一待就是近两个月，一直到十月才鬍子邋遢的回来。
云竹听见草丫来报，说是老爷回来时，还愣了一下，差点问了句你说谁？
草丫见她愣着，紧忙拿了外衣来给她穿上。
「夫人喜煳涂了，老爷回来了，真回来了！」
不等云竹出二门，顾清明就进来了，见着她二话不说，直接箭步上前将她抱了个满怀。
「放开，唔放开，还有人看着呢！」
顾清明道：「不管，想死娘子了。」
再看顾清明身后跟着的顾仓，云竹身边的草丫，以及周围的丫头，一个两个的全都低了头。
他们啥都没看见，没听见！
那云竹也生气。
她伸脚踩了顾清明两下，语气忿忿，「你还知道回来啊！」
虽然他用空间传信，告知了她要在外头多待一段时间，可谁知道会是那么久？
而且没跟她商量，就通知了一声！
顾清明自知理亏，好声好气的哄她，「好娘子，为夫知道错了，且饶了我一回吧。」
云竹正要拧他，却见馒头朝这边跑过来，边跑边喊。
「爹回来了！宝儿好想你，你不能只抱娘，也要抱宝宝！」
第267章 崇州情况
馒头努力的挤到两人中间，顾清明无奈，只好放开云竹，将他抱了起来。
「爹好久好久没有回家，宝宝想你了。」
被儿子晶亮亮的眼睛看着，顾清明的心软的一塌煳涂。
他用下巴蹭蹭儿子，语气温柔，「爹也想你。」
馒头揪住他的头髮怪叫，「嗷嗷，爹的鬍子好扎！」
小孩皮肤嫩，就这一会就显出红来，气的云竹拍他胳膊两下。
「跟在外面流浪的野人似的，别亲热了，赶紧洗漱换了衣裳吧。」
虽说带了人，但这个时代出门在外，又哪有舒服的？
云竹摆了脸色，顾清明忙道：「娘子说的是，这就去。」
言罢，他也没将馒头放下，抱着往内院去了。
云竹在后头一连串的吩咐，「叫灶房烧热水做吃食，冯先生那千万别慢待了。」
这回出门，王同知在外七天就回来了，是冯浮陪着顾清明在外近两月时间。
且冯先生年逾四十，着实辛苦了。
云竹想着冯先生不比顾清明是常年用灵泉水养出来的，另着人去请大夫来给他把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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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丫领着婢女行礼，随后各自忙碌去了。
顾清明洗漱过换了衣裳，又吃了点热食，整个人的精神好了许多。
「冯先生那边……」
云竹白他一眼，「等你想起来得啥时候？放心吧，早送过去了。」
恰有冯浮院里的丫头来回话，说是大夫道冯先生身体无碍，只是有些疲累，好生休息几日即可。
云竹听完，将人打发下去。
顾清明起身去拉她的手，「娘子事事周全。」
云竹哼一声，「别说这些没用的，可吃饱喝足了？咱们来算算帐！」
这茬是绕不过去了。
她道：「说说吧，在外面这么久，都干啥了？」
提起这个，顾清明正了脸色，「这两月基本把崇州所辖之地走了一遍。」
「如何？」
一时间，顾清明不知从何说起，他问云竹，「娘子可知乡下百姓一日几餐，主食为何？」
不等云竹说话，一旁吃饭的馒头举手抢答。
「宝宝知道，一天吃三餐，主食吃……吃大米饭！」
顾清明笑着摇头。
馒头摸摸后脑勺，「嗳？那，吃馒头和肉肉菜菜！」
顾清明摇头，摸摸他的脑袋，「不是哦。」
百姓一日至多吃两餐，甚至有不少人家只食一顿，饿了就喝水或是嚼草茎。
主食既不是米也非面，最常吃的就是玉米，其次就是红稗、燕麦、小米、荞麦等粗粮。
饱腹都难，更遑论荤腥。
馒头张着小嘴，愕然，「他们都饿肚子吗？好可怜。」
云竹也有些惊讶，她虽猜一天吃三顿的人家少，但想着起码也能一日两食。
不至于吃的多好，但起码吃个半饱总有吧？
上下河村里就是这样。
却不想，此处百姓如此艰难，尚达不到温饱的程度。
她有个疑问，「按说崇州气候合适，水稻一年两熟，怎么会这样？难不成是产量极低？」
顾清明嘆息，「不止产量低，可用耕地也少。」
崇州山多田少，土地贫瘠，虽然百姓终日勤馁，但是收成非常微薄。
再一个就是缺水。
崇州降水分配不均且不稳定，稍有干旱则造成颗粒无收。
他亲眼见两个村子因争水而打起来，若非及时制止，少不得要出人命。
「冯先生询问村正，得知十里八乡年年都有因争水送命的。」
云竹大惊，「这……」
来时读地理志，只知崇州贫苦，却不想落到百姓身上却是如此残酷。
顾清明嘆了口气，继续道：「除此之外，崇州还缺布。」
他与冯先生曾路过一村借宿，那家男主人招待了他们，併到灶房去吩咐女主人做饭。
等饭菜上桌，却不见女主人。
顾清明本以为是男主人顾忌他们，没叫女主人上桌，特意说了句一起吃吧。
不料男主人面露难色，沉默不语。
他家光着屁股的，四五岁上下的小男孩叫出声，「娘没有衣服，不来吃。」
万万没想到是这个缘由。
顾清明吃惊，与冯先生面面相觑。
追问下才知，男主人身上穿着的是他们家唯一完整的衣裳。
男子操着一口土话，声音平静，「不止我们家，乡下人都这样，家里有一两件完好的衣裳，谁出门给谁穿。」
次日从这家告辞，两人一路到别村，见村人正在田里插秧，细看之下才发现田中农人皆光着身子。
上前相问，农人回道：「衣物珍贵，做活容易将布料磨烂，索性不穿。」
闻言，馒头低头看看自己的衣裳，「唔……」
云竹倒是猜到缘由。
方才说了崇州山多地少，粮食产出不足导致百姓在饿肚子。
那在这种情况下，百姓会想方设法的多种粮食，并没有多少余地种植棉麻。
云竹这下知道了顾清明为何一直在外，迟迟不归了。
她嘆口气，细数，「缺粮、缺水、缺布，这崇州就没点值得称道的地方？」
馒头跟着问，「爹，有吗？」
看着母子俩脸上同出一辙的好奇，顾清明笑道：「还真有。」
崇州虽苦，但胜在气候好，很适合水果和茶叶的生长。
「咱们刚来时吃的红桃好吃吧？」
馒头咂咂嘴，还记得那个味道，「好吃。」
「跟红桃一般好吃的还有枇杷、猕猴桃和甜枣。」
「爹，这些水果在哪里呀？」
顾清明摊手，「都是在野外碰到的，没见百姓正式种植。」
这也正常，水果毕竟不饱腹，吃了就是甜个嘴。
本地卖不出价，又因道路不通，运不到外地去。
「所以，崇州的劣势还得再加一条——交通不便。」
云竹拍拍顾清明的肩，「改变崇州，任重而道远啊。」
馒头眨巴着眼睛，小胖手合十作揖，「爹爹加油，帮帮他们。」
「会的。」顾清明郑重回答。
虽然他出身农家，但也没挨过饿，更没有衣不蔽体过。
这段时间走访村落，所见种种，叫他着实有些难受。
久没相见，一家三口有说不完的话，不知不觉天就暗了下去。
顾清明还想写改造崇州的计划，被云竹打断，压去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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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8章 先做水泥
顾清明真的累了，一觉睡到天大亮才醒来。
他睁眼瞧见云竹背对着他，坐在书桌前看书。
这倒有些难得了。
毕竟他娘子的日常消遣就是趁屋里没人，钻空间里玩手机小游戏，或是偷渡小说出来，歪在床上榻上翻看。
如现在般正儿八经的时候，真心不多。
他下床过去看，见云竹正在看的是崇州的地图。
「怎么了？」
云竹回头看他，笑道：「觉得崇州挺有意思的，整体缺水，可崇州城附近却能种水稻。」
顾清明道：「所以才说崇州降水量不均衡。」
他以手清点地图上贯穿崇州的江流，「整个崇州全靠这条支流了啊。」
「那缺水的地方为何不挖蓄水池呢？」
也不必多大，水塘就行，还能在里头养养鱼。
再把水车弄出来，方便灌溉。
云竹有些不解，王大人他们便是想不到水车，蓄水池总能想到吧？
地方缺水，那就趁下雨多的时候把水储存起来。
顾清明笑笑，解释，「这些王同知他们也曾想过，可是一直未能实施，娘子可知为何？」
「……因为没钱征徭役？」
「是的。」
这个问题顾清明也问过王同知，得到的回答如下。
「崇州虽缺水却没到旱灾的程度，朝廷未有拨款，只靠州府之力，根本徵调不起徭役。」
百姓生活本就艰难，结果官府征徭役还付不起银子管不起饭。
那后果……
是以缺水的事一直未能解决。
云竹喔了一声，说：「那王大人他们的确挺难的。」
顾清明细细打量地图，执笔在上边将适合挖水池的地方圈出来。
「且先放一边吧，这事不急，日后再说。」
云竹抬头看他，「你预备先做什么？修路？」
顾清明打了个响指，「没错，我觉得娘子世界里所说的水泥极好。」
根据资料中描述，水泥不仅方便快捷、成本低廉，而且坚若磐石不惧水火。
只要铺好，即便雨天仍能行走无恙。
说起水泥，云竹想到他们进崇州的时候，那路真是……
「弄出水泥，先将出城的路铺了，这样跟外头做生意也方便。」
崇州穷，但崇州附近的州府不算穷，等道路畅通，运送水果出去卖也是个路子。
顾清明道：「嗯，咱们先将水泥弄出来，等下个月百姓收完晚稻，就能着手铺路了。」
「那就又回到方才的问题了，水泥弄出来，需得徵调百姓来铺，可咱们手头同样没有足够的银子，百姓怎会答应？」
顾清明卖了个关子，「我自有办法。」
他既如此自信，想来在这两月中思考了许久，云竹便没追问。
说干就干。
夫妻俩将水泥配方找出来写在纸上，随后领着人直奔城外。
他们借用了一家窑厂，将水泥方子和要求细细与匠人说了。
窑厂的管事点头哈腰，「大人夫人您二位放心，小的保证一定能完成任务。」
方子上的东西大多窑厂里就有，便是有两样没有的，在外头也能买到，今儿就能做。
顾清明点头，「嗯。」
夫妻俩没有要走的意思，一直在外面等着。
这家窑厂的东家闻讯赶来，「见过知州大人、知州夫人。」
毕竟用了人家的地方，顾清明态度挺好，询问了人家姓名。
「本官欲烧水泥，没有合适的地方，只好到窑厂来，耽误你家生意了，回头会给予一定补偿。」
李格连道：「哪里，窑厂能被大人您看上，那是我家的荣幸。」
啧，云竹心中默默感慨，不愧是商人。
面上话说的好听，可却没说不要补偿。
顾清明和云竹在外面等着不走，李格只好陪着。
闲着也是闲着，顾清明问起李格生意上的事。
「……就是些简单的白瓷，只在周围几个州府卖，不敢走远，瓷器脆弱，路不好走，其他商家多如此。」
做生意不容易，不止路难走，还有劫道的贼匪，用银子能餵饱的还好，就怕那些个要人命的。
他老子当年就是在归途中送了命，以致于他十五岁就掌了家。
云竹问，「既如此，何不修路？」
「以我家财，修一两段尚可，多了，实在有心无力。」
「那何不连同其他商家一起？」
李格只当她是个没见识的后宅女子，耐心解释，「诸多商家联手修路，其中所涉之事甚多，必得有稳妥叫人信服者牵头才行。」
然而没有。
他们连官府都信不过，更何况同行呢。
云竹点头，笑笑没继续说话。
天微微擦黑，李格见两人仍没要走的意思，想来是非得等今日结果出来了，便叫人送了桌席面来。
「此处简陋，还望大人和夫人勿见怪。」
顾清明率先动了筷子，「已经很好了，劳李老闆费心。」
「不敢不敢。」
常年在生意场上打滚的人说话好听，席间气氛愣是被他一个人弄得挺热闹。
吃完饭，外头管事来报，说是工匠依照方子将水泥烧制出来了。
顾清明和云竹大喜，亲自到现场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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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匠取了一点水泥来，小心翼翼，「大人请看，可是这种粉末？」
顾清明伸手捻了一下，笑道：「正是。」
自李格向下，所有人皆悄然松了口气。
「李老闆，这些水泥粉还得麻烦你的人帮忙送到知州府。」
李格拱手，「这是自然，您放心，保准办稳妥了。」
天已经漆黑一片了，云竹和顾清明上了自家马车，往家赶去。
到了家，看见还没睡觉，等着他们的馒头，两人心虚。
馒头换了睡衣盘腿坐在床上，两只小胳膊交叉抱在胸前，脸蛋鼓鼓的，哼哼道：「爹娘出去不带宝宝！」
云竹，「……」
顾清明，「……」
坏了，光惦记水泥了，把宝贝儿子抛到脑后去了。
两人赶紧哄儿子，又是讲故事又是答应明天给他做好吃的，终于将之哄睡了。
看了一会儿子恬静的睡颜，两人打了个哈欠，带着好心情回屋也睡下了。
剩下李格在床上翻来覆去跟烙煎饼似的，怎么都睡不着。
满脑子都在想，那水泥，到底是个啥玩意儿呢？
第269章 磨刀霍霍
次日一早，云竹早早的醒来，叫顾强支钱给李格送去。
昨日耽误人家一天生意，合该给点补偿。
吃过饭，顾清明吩咐下人弄沙土和碎石子来，放在院子里，随后指挥他们按一定比例将水泥和沙土石子混合，再加水。
下人虽奇怪为何要在好好的院子里折腾这些，又是泥又是灰的，但不敢问，老老实实的听吩咐办事。
馒头晃晃云竹的手，仰头问她，「娘，这是什么呀？」
云竹笑道：「这是混凝土。」
「混凝……土？」馒头一脸疑惑，没听懂。
不止他，院子里站着的下人全都好奇的很，全然不知何为混凝土。
云竹摸摸儿子的头，「等会你就知道啦。」
因着是实验，取用的水泥不多，混合出来的分量挺少的，顾清明就叫下人就地铺了一小段路。
馒头蹲下身，好奇的用手指戳戳地面。
「娘，是软软的哎，软软的走上去会弄脏鞋子。」
云竹叫人取了根细木棍来，边在水泥上写今天的日期，边回答他的话。
「宝儿耐心等等，很快就不软了，要不要踩个脚印，全当纪念了。」
馒头觉得有趣，小心翼翼的在她书写的日期后踩了个小脚印。
云竹扔了木棍，拍拍手，拉起儿子。
「成了，咱们回去吧，要等一段时间才能干呢，咱们先去把脏脏的鞋子换了好不好？」
顾清明没跟他们一起，他要去衙门了，昨个儿就在家待了一天，今天得去瞧瞧了。
府衙。
顾清明一露面就叫王同知逮到了。
因着之前一起下乡的经歷，王同知待他的态度热络许多。
他靠在顾清明的桌案前，开门见山，「敢问顾大人，那水泥到底是何物啊？」
齐通判也凑过来，竖起耳朵听着。
昨儿夜里他们就收到顾清明夫妻到城外李家瓷窑烧水泥的消息了，据说烧出来的是灰色的粉末。
这可把他们好奇坏了。
顾清明笑笑，「大人们的消息够灵通的啊。」
王同知也不尴尬，也不止是他，整个崇州城，谁的眼睛不黏在知州身上呢？
齐大人指指自己眼下的青黑，道：「还望顾大人给我们解惑，自打知道了这个消息，老夫翻来覆去的一夜没睡好。」
想破头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还有就是，知州大人为何才从底下回来，立马就叫人做了这个呢？
瞧着两个年近半百的男人眼巴巴的看着他，顾清明心里觉得辣眼睛，面上却带笑。
「非顾某卖关子，实在是水泥才铺上还没干透，这样，三天后，顾某约两位到家小聚如何？」
毕竟是十月份，崇州气温虽不算低，但等水泥干透还是需要一定时间的。
从前没做过，不知道具体时间，顾清明便保守一点，说了个三天。
三天？
王同知和齐通判对视一眼，点头，「一言为定。」
按说两人都不算好奇心极重的人。
奈何多日相处以来，他们都算了解了顾清明的性子——绝不做些无用之事。
那么他一结束近两月的游歷，到家连歇都没歇，立马做出来的东西，肯定是有大用的。
只是会用在哪呢？
齐通判私底下猜测，「水泥水泥，沾了个泥字，不会是用来铺路的吧？」
知州想修路？
王同知先是欣喜，随后摇头，「不能吧……」
虽然他们下乡时，顾大人确实提过以后欲修路的事，但事关重大，又哪是说一出是一出的？
修路就得征徭役，眼看着要入冬了，征徭役必得给钱给粮二选一才能稳住民心。
然而钱粮从哪来？
光府衙里的，顶多能小规模的撑些时日。
然而时间短，又能修出个什么样？
若是向商户徵集，那也得有能打动他们的东西啊，光靠一张嘴，他们可不买官府的帐。
「修路之事，咱们当年不是没想过，可最后不也没成？」
难不成一个水泥，就能把他们一直没办成的事给办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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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未免显得他们太无能了吧。
王同知对这个猜测很不看好。
如此一说，齐通判嘆了口气，「罢，那咱们且耐心等等吧。」
三日后，王同知和齐大人如约而至，齐聚顾家。
略微寒暄两句，他们就迫不及待的去看干透了的水泥。
看着院子中挺突兀的一小段路，王同知问，「这就是水泥？」
老天爷，真是用来铺路的啊？
顾清明笑道：「没错，这就是水泥干透的样子，可用来铺路，砌墙等等，不惧水火，可使用年限高，不易被侵蚀。」
这么好？
齐大人忍不住想踩上去试试，却又有些犹豫，生怕踩坏咯。
知州才把这东西夸的天花乱坠的，万一弄坏了打了他的脸，那岂不是很尴尬？
见状，云竹推推馒头，示意他上去试试。
馒头早就迫不及待了，得了云竹授意，顿时欢唿一声跑了上去。
「真的不软了，硬邦邦的，跟墙壁一样！」
顾清明适时对王同知和齐通判道：「水泥很结实的，不说咱们一起上去，便是拉满货物的马车回来压也无妨。」
说完，他牵着云竹到上边走了两圈。
王齐两位大人终于上去了，走了两圈还不算，王大人甚至脱了鞋子，光脚在上边走，边走边贊。
「这路真光滑，一点也不硌脚。」
等两位大人全方位的感受完水泥，顾清明请他们进屋喝茶，「大人们以为水泥如何？」
王李两人对视一眼，如何不知他的意图？
「大人为民之心，我二人实在佩服，只是……」
王同知将之前的顾虑讲了，即便水泥千好万好，但总需百姓将之铺到路上的。
齐大人却突然福至心灵，拽了他一下。
「水泥既有百般好处叫咱们爱不释手，那商户们呢？」
王同知顿时恍然，对啊，将水泥卖给商户们啊，不怕他们不出钱。
旁人家都铺了水泥路，光洁平整，你家不铺？
那要遭人笑话的。
王大人开始默默算计着，给水泥定个什么价位合适了。
顾清明拱手，「我欲于七日后在家举办宴会，广邀城中官吏及商户等，还望两位大人帮忙。」
「哈哈哈，一定一定。」
第270章 任君选择
崇州没有官窑，想要继续做水泥还得找民用窑用。
顾清明联繫了李家，李格满口应下。
七日后，知州府广发请帖，邀请崇州官员富商一众。
之前顾清明刚到崇州时，无数人的眼睛盯着他，等着他的相邀，谁知道一直没有动静。
时隔两月余，知州府突然有了动作，难免叫人嘀咕。
有人寻上同知府和通判府打听消息，王齐两位大人笑得一脸温和，只说他们会应邀前去。
消息传出去，众人明白了。
崇州三巨头都在，甭管这宴是什么宴，都要给个面子。
富商豪强虽是地头蛇，但非必要，他们也不要跟朝廷命官对上，最好的局面就是井水不犯河水。
实在不行，舍一点小利哄哄他们也成。
只要不动他们的大蛋糕，他们还是很好说话的。
十月初十。
崇州城各位官员及各家家主齐聚知州府。
今日是个响晴的天，带着一点点的清风，不冷不热的，舒服的紧。
女眷们带着自家姑娘在顾家园子里逛着，与相熟的人说话。
见云竹来，纷纷行礼，「见过知州娘子。」
云竹笑道：「都别多礼，我来崇州有段时间了，只是一直没寻到机会见见大家，今儿特意办了小宴，大家别拘束。」
齐夫人配合的说道：「您家的花园子打理的真好，我可得好好逛逛。」
崇州天气温和，十月还有不少花开着。
王夫人挽上齐夫人的胳膊，「咱们一起。」
同知夫人和通判夫人表了态站在云竹那边，便没有不识趣的人出来说旁的，园子里皆是欢声笑语。
云竹微笑，没人闹事，真好。
她叫丫头们给各位夫人太太上茶水糕点，带各家的小孩子们去准备好的儿童房里玩……
再时不时与人交谈几句，言语间滴水不漏。
齐夫人喝了口茶水，道：「别看咱们这个知州夫人年轻，不是个简单的。」
王夫人与她相交多年，闻言白她一眼，「这还用你说？」
她家相公早早提醒她，要与知州夫人交好，今日若是有人找事，一定要出手相助。
「来时，你家齐大人可交代你了？」
齐夫人笑笑，「老齐可是很看好咱们这位新知州呢，想来你家王大人也是吧？」
两人对视，心照不宣。
两位夫人毕竟在崇州经营多年，很有几分脸面，有她们帮忙托着，后院的气氛一直和和乐乐的。
众人凑在一起吃吃喝喝，夫人太太们说起儿女亲事，气氛和乐，没出什么岔子。
前院。
顾清明坐在主位上，听旁人吹彩虹屁。
一地方豪强的家主敬酒，「顾大人如此年轻便成为知州，真是年轻有为，您能来我们崇州，实在是我们崇州之幸事，老夫敬顾大人一杯！」
顾清明笑眯眯的应了，喝了酒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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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气了，蒙圣上皇恩，本官外放至此，必当竭尽全力。」
「哈哈哈，顾大人爽快，下官敬顾大人一杯。」
「……」
顾清明将面前的一壶酒水喝完，心中庆幸得亏提前在酒中掺了水，要不然被这些老狐狸们一哄，八成得醉倒在这。
不过即使掺了水，也不能再喝了。
王大人见他手指轻点桌面，心中暗笑，到底年轻，这就招架不住了，且叫老夫帮他一把吧。
谁知他还没来及的开口，耳边就响起齐大人的声音。
「不知今天顾大人请我等前来，所为何事啊？」
王同知扭头，就见齐大人跟没事人似的，笑得一脸和善。
可恶，犹豫就会败北，话叫他给抢了！
顾清明友好的沖齐大人笑笑，清了清嗓子，朗声道：「今儿请大傢伙来，主要是为了叫大家看看水泥。」
水泥？
这几天李家紧锣密鼓、加班加点烧制的东西？
这回王大人赶在齐大人开口之前，问顾清明，「敢问顾大人，这水泥是何物啊？有何用途？」
「水泥是个好东西，用途极广，无论是土木建筑还是水利工程亦或是防御工事，都可用。」
本来众人只是静静的看着他们一唱一和的表演，然而听顾清明此说，不禁露出怀疑之色。
「这水泥，当真这般好？」
说的天上有地下无似的，若真这般好，从前怎么没有？
顾清明起身，「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水泥究竟如何，诸位与我一观便知。」
他领众人来到最初铺水泥的院子，那里整齐的铺着三小段水泥路——
一段为最初铺好晒干的，一段为昨日铺好半干的，一段为早上新铺的。
有人好奇伸手去戳，发现水泥异常坚硬，跟一般夯实的泥土完全不同，更像是石头。
顾清明着人拿水浇在干燥的水泥路段上，浇完除了湿了些，没有半点变化。
不少人心想，这水泥有点意思。
有人看着这三段路，抓住重点，问顾清明，「敢问大人，水泥干透需几日？」
顾清明伸出三根手指，「如今气温，只需三日，若是在夏日太阳炽热，想来一日即可。」
「嘶——」
他们想到李家七日就烧出了不少水泥，想来制作不难。
众人安静下来，等顾清明开口。
「想来诸位已经明白了，本官欲用水泥修路。」顾清明看着众人，给他们画饼，「水泥路平坦，一旦修好，诸位出行也方便。」
王同知适时出声，「大人三思，咱们府衙银钱不足以支撑徵调百姓的修路的哇！」
齐大人义正言辞，「这不是有水泥吗？好修的很！」
众人，「……」
别演了别演了，演技太拙劣了。
李格率先出声，「不知这水泥可出售？我家门口路不好，想买一些铺上。」
好小子，上道。
顾清明给了他个赞许的眼神，说出自己的计划。
总是徵用李家的窑有些不现实，因此他准备修建新窑，顺带建个水泥厂，接受商户豪强们的投资。
若是不看好这个项目，不想投资的，那就考虑下捐款。
凡是捐款的，回头整个修路功德碑，把他们的名字都刻上，向百姓宣扬，落个好名声。
两种方案，任君选择。
若是啥都不想选，那也不强求。
第271章 万事俱备
顾清明给出两种方案后，现场就陷入一片安静。
他没再说话，等待众人做选择。
有人询问投资建厂事宜，顾清明说明了水泥厂走的是薄利多销的路子，主旨是为民办事。
这一点事先声明，省得投资商回头觉得自己上当受骗了。
这话一出，不少人就犹豫了。
说实话，今天能受邀前来的人手里都不缺银子，真看不上还没有影儿的水泥厂，那一星半点的利。
不少相熟的人交头接耳，决定放弃投资这个选项。
他们并不看好这个项目。
水泥虽好，但想要给整个崇州铺路，还是有点异想天开的。
到时候别说盈利，别赔进去就是好的了。
李格倒是不同，他选择投资建厂。
毕竟他家的窑最早烧出水泥，工匠见到了方子，以后万一被谁泄露出去，他有嘴也说不清。
索性直接投资，跟知州统一战线，将那些个工匠送进水泥厂去。
有了他打头，其他人也陆续做了选择。
最终除了李格，还有一姓张名荣的商户投了资，剩下全都选择的捐款。
顾清明也不失望，当即叫人摆了桌案，取了纸笔，将各家家主的捐款数额记上。
银子没带不要紧，回头送来就行。
于是，家主们被赶鸭子上架，这家三百两那家五百两的。
记帐的是冯先生，唱名的是顾强。
顾强这个坏心眼的，谁出的银子多，他念的声音就大，还补上一句崇州百姓多谢老爷，祝老爷发大财。
顾清明似模似样的训斥他一句，「老实些。」
顾强赶紧躬身行礼，「是，老爷。」
但后头那句话没了，声音喊得愈发高了，弄得商户们之间的攀比心起来了。
你捐五百两，那我就捐六百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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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捐八百两，我就敢捐一千两。
过了千两，顾清明便郑重的拉着人家的手。
「x老闆为民之心真是令本官动容，回头一定要去您家看看，瞧瞧是什么样的行善之家。」
商人们一好钱，二好名。
知州大人亲自上门，那好名声不就有了吗？
于是，商户们捲起来了。
尤其是那些生意上不对付的，鼓足了劲要把自己的名字刻在对手的前头，要把顾清明拉到他们家转转去。
……
宴会结束，冯浮算好帐，回道：「今儿总共入帐两万七千五百两银子。」
「嘶——」
顾强不禁倒吸一口凉气，那些个豪强商户，可真有钱啊。
王同知也感慨，「咱们府衙的存银与之相比，真是……」
一把辛酸泪。
人都说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
天可怜见，他和老齐从没动过歪心思，一直靠着俸禄过活，这还是头一回见那么多银子呢！
齐大人拽拽他的衣袖，示意他收敛一点，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太明显了。
王大人瞥他一眼，嫌弃，他的眼睛不也黏在那帐本上么？
也不怪他们如此。
顾清明看着这个数字也有些恍惚，前段时间他看尽百姓苦楚，今日又亲眼看豪强商户的大手笔，莫名有种撕裂感。
他嘆口气，「回头得了银子，还请王大人和齐大人将之收好，这些是为百姓谋福祉的善款。」
莫要被贪心的挪用了。
王同知和齐大人郑重道：「顾大人当心。」
晚间云竹得知善款总额，也不禁惊讶，她虽想到不会少，但没想到有这么多。
「要是这种宴会多办几次，我看啥都能解决。」
顾清明笑着摇头，「哪还有下次呢，你没见他们悄摸肉疼的表情，估计大多数人都觉得我跟王齐两位大人在趁机捞钱呢。」
两位大人在崇州多年，虽没办成多少实事，但为官还算清廉，没难为过地方豪强及商户。
总算露出了要搂钱的嘴脸，他们便割肉餵了一回。
云竹有些失望，「确实，一回两回还好说，若继续狮子大张口，别管搂钱是为谁，底下人就该反抗了。」
「所以啊，要好好利用这笔银子，争取用这笔资金做到钱生钱，源源不断。」
云竹打了个哈欠，「这种费脑子的事，明儿再说吧。」
草丫端了热水来，顾清明一边帮她洗脚一边问，「内院里可安生？」
「还好，都是头一回见我，拿捏不准我的脾性，都挺收敛的。再见王齐两位夫人帮我，就都老实了。」
也就最开始有人到她跟前试探几句，被她挡了之后就没说了。
「馒头还小，她们聊儿女亲事也沾不上我，倒是馒头今儿认识了好几个小伙伴，人家告辞时他还捨不得呢。」
顾清明给她擦干脚，将人抱到床上，凑上去亲亲她的脖子，声音含煳不清。
「往后没事多办几个小宴或是出去走动，参加些茶会啥的，让儿子有个跟同龄人相处的机会。」
云竹推推他，「好好说话！」
顾清明不听，扭头将床幔一拉，「办正事，咱们儿子一个人孤孤单单的，给他生个弟弟妹妹就好了。」
言罢，整个人扑了上去。
老夫老妻了，云竹会怕他？当即一个翻身，将人压在身下。
见状，顾清明双手扶住她的腰，心里美滋滋的，这姿势也行。
……
次日，两人睡到日上三竿才起。
顾清明没去衙门，在家和云竹规划水泥厂，选址、基础设施、车间构成、招工条件等等。
弄完这些，还要规划修路的先后顺序、修建标准等。
「先把厂子建好，等这一季地里的庄稼收上来，立马招工生产水泥，紧接着铺路，争取明年开春前把崇州去隔壁州府的路弄出来。」
这样之后种水果可以直接运送出去。
云竹以手撑着下巴，「那这回徭役别只给银子，还是粮食和银子混着支付吧。」
百姓手里既有粮食又有银子时，心里才有底气，敢尝试些新东西。
顾清明点头，「行，我先写个计划书，明日给王同知和齐通判看看，若是没问题，便依此计划行事。」
他打算叫云竹看着，两人商量来写，然而馒头跑过来，非要云竹陪他玩。
云竹果断抛弃了他，「一个人也要好好加油哦。」
第272章 惶恐不安
十一月上，这一季的庄稼收完，百姓一直弯着的腰终于挺直了些。
等将赋税交上去，一年辛劳就算画上句号，总算能歇一段时间了。
桃叶村在崇州城外三十里处，因附近有一大片野桃林得名。
春三月时，桃花盛开，美不胜收，可惜整日为填饱肚子奔波的村民并没有闲暇欣赏。
之所以没有将桃树全砍掉，在其上种庄稼，全因每年桃花盛开之时，有城里人驾车来看。
或是给他们引路，或是在路口卖粗茶饭食，都能赚点碎银子。
靠着每年这点外快，桃叶村的日子比周围几个村要好不少，多少大姑娘想嫁进来呢。
村民陈二大半年前娶了新妇杏花，杏花进门两月有孕，可把陈二高兴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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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里正喊了陈二和村里的几个年轻小伙子，用板车拉着粮食到县衙交税粮。
今儿是十里八乡统一交粮的日子，等轮到他们村弄完出来，已经半下午了，几人饿的肚子咕咕叫。
里正从身上的褡裢中取出个不算大的饭糰子，小心的掰成五份，递给他们。
几个小伙子连连推拒，「叔，我们不饿。」
里正瞪眼，「肚子叫的震耳朵，还说不饿呢，既然叫我一声叔，叔还能饿着你们不成？拿着！」
小伙子仍不接，家家都不富裕，他们平常去旁人家串门子时从不留下吃饭。
里正强硬的将饭糰挨个分了，又敲开附近的好心人家讨了几碗水喝。
「吃完咱们就回去吧，先好生歇两天，再出来看看有没有啥活能干的，争取打个短工，好生过个年。」
几个小伙子三两口将饭糰吞了再喝几口水，嘴一抹，「都听叔的，咱们回吧。」
将碗还给人家，几人收拾了板车正要回去，陈二却挠挠头，憨笑，「要不你们先走一步，我等会追上来。」
里正摸不着头脑，「二娃子有事？」
陈二支吾半天，没说出个所以然。
他旁边有个眼尖的瞅见他耳朵尖泛红，顿时明白了什么，忍不住揶揄。
「叫我猜猜，你留县城要干啥，该不会要给新妇买东西，不好意思叫我们瞧见吧？」
全中！
陈二涨红了脸，嘴硬的嚷嚷，「谁要给她买了？」
原来是这事，里正笑笑，「二娃子才娶新妇不久，新妇肚子争气，可不就多疼几分么？你去买吧，咱们在这等你。」
冬日里日头短，县城离村又远，半道上天就得黑，还是一起走比较好，省得万一出了什么事没个照应。
既如此，陈二应了一声，飞快的跑到银楼里寻到一早就看好的簪子买下。
回来后几个年轻人起闹要看买了什么，他将簪子拿出来，引得几人惊唿。
「看不出来啊陈哥，竟然能买银簪，真够厉害的。」
陈二小心护着簪子，「包银的，银簪我买不起。」
「那也挺好的了，嫂子一定高兴。」
……
到家时天已经麻黑了，为了省灯油，杏花在漆黑的堂屋里坐着，听见外头的动静忙迎出来。
「二哥回来了？」
陈二大步上前扶住她，「怎么不点个灯？该花的银子还是要花，留心脚下，别摔了。」
相公体贴，杏花心里热乎，「今晚月光亮堂没事的，灶房里给你留了饭，用余火煨着，还热乎呢。」
「好。」
小两口也没进屋，就在灶房里将饭分吃了。
陈二打水洗了脸和手脚，牵着杏花进了里屋，将银簪掏出来给她并保证。
「明天我去县里看看有没有什么活做，等赚了钱给你买个更好的。」
杏花心里跟喝了甜水似的，看了簪子好几眼，爱惜的将之收好，道：「赚了钱攒着，往后给咱们娃读书用。」
读了书认了字，就不必跟他们一样苦了。
「嗯，听娘子的，睡吧。」
次日一早，陈二就去了县里，趁现在大傢伙都在家里歇着，竞争不大，更容易找到活。
却不想路过告示栏时，见一群人围在那，还有不少人哭嚎。
他不识字，就没上前，询问旁边的人。
「敢问这位老哥，上头写的啥啊，咋还哭上了呢？」
那人嘆道：「你来得晚没听见先前衙役的喊话，说是州府要徵调徭役，唉。」
啥？
陈二心里咯噔一声，急急相问，「啥时候？」
「今天才贴出来，估摸着明儿就传遍了。」
听此话，陈二顾不得再找工作，赶紧回村去找里正。
然而刚到里正家，就见里正蹲门边嘆气。
「老叔，我从县城回来……」
里正沉默一下，道：「那你知道消息了。」
「当真？」
「那还能有假？你跟传信的衙役前后脚的来去！」
陈二的心顿时凉了半截，他们这征徭役的次数不多，但活很重还吃不好，回回都有丧命的。
他老爹当年就是因着徭役没了，娘辛苦拉扯他，没等到他娶妻生子就闭了眼。
「咋会，咋会这么突然呢？」
里正道：「上头要修路，说是修了路，咱们崇州的水果啥的就能运到外头卖，什么拉动经济啥的。」
后头的话他听不懂，但修路是好事，就是苦了他们这些干活的，如今又是冬日，吃不饱穿不暖的，还不知道怎么遭罪呢。
里正起身，拍拍他的肩膀，「回吧，明儿来我家抽籤。」
这是上头的命令，他们平头百姓咋违抗的了？
陈二垂头丧气的回了家，杏花还以为他是没找到活，安慰他。
「不急于这一时，今年老天爷赏脸，地里收成不错，交完田税咱家的粮食省着吃够吃到下一茬的，你别急。」
杏花算好的，一日两餐，多多添野菜，足够煳弄个半饱了。
陈二用手抓抓头，将州府徵调徭役，明天要去里正家抓阄的事与她说了。
杏花的眼泪当即就下来了，泣不成声，「怎会如此啊！」
他们好好的日子，怎么就出了这种事呢？
陈二只好安慰她，「一村出四十人，我不一定会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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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说。」杏花忙捂住他的嘴，「别说出来。」
这一晚，不止他俩，满村的人都没睡好。
第273章 似乎还行
天还未亮，第一声鸡鸣响起。
全村符合此回徵调条件的壮年男子，尽数在里正家等着了。
里正拿着个大箱子出来，清了清嗓子，看向众人。
「州府徵调徭役一事，大家都知道了吧？咱们桃叶村这回要出四十人，还是往年的老规矩。」
箱子里是一样的小木板，谁抽到上头有墨痕的，谁就去。
在服徭役期间，其家人由村人照看。
若是回不来，那满村之人合力替他上养爹娘，下养幼儿。
村人挨个上去抽籤，抽到要去的人或是蹲在角落沉默无言，或是以手掩面眼角湿润；
没抽中的人先是高兴一瞬，随后见那些个抽中的人的样子，就跟被一盆凉水从头浇到尾似的，再笑不出来了。
这回没抽到自己，那下回呢？
若是下回抽到，自己能平安归来吗？
虽知村里人会竭力帮忙照顾家小，他们自己也曾照顾过旁人家的，可若非实在不得已，谁又愿意将爹娘妻儿交给旁人呢？
陈二一边将手伸出箱中，一边在心中祈祷。
他将木牌拿出，只见上边用墨笔轻轻画了一道，随后里正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陈二，此回去服役。」
陈二闭了闭眼，心中悲愤，杏花有孕三月，他却要去服役。
爹娘不在了，往后杏花月份渐大，行动不便，村人能照顾好她和肚子里的孩子吗？
等四十人抽齐，里正看着他们垂头丧气的样子，出声安慰。
「上头说了，这回徭役与往年不同，不仅能吃饱饭，还有工钱可拿呢。」
话虽如此，却无一人露出欢喜之色。
实在是每回都这么说，饼画的多了，没人吃到过，哪里还有人再傻乎乎的信呢？
陈二身边的一人小声嘟囔，「不求官府给钱粮，能叫我安生回来就行了。」
便是受点伤他都不怕，就怕回不来！
甭管陈二等人心中如何不安，时间一到，还是被官差领着，踏上了服役的道路。
到了地方，与往年相同，前几天的任务都是拔草和捡石头。
不同的是，他们住宿的地方居然不漏风，而且一天管两顿饭，每顿饭都是干的！
陈二震惊了。
他年轻，这是头一回来服役。
服役的辛苦，他是从自家老爹的悲惨遭遇以及村中其他年长叔伯的叙述中所知的。
来时大傢伙都说不可能管饭，更遑论发银子，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好事。
哪想到银子虽没见着，但饭却实实在在的吃进嘴里了，甚至可以说比在家吃的好多了。
要不是路途遥远，这里又不允许他们私自回去，他真想将东西带回去给媳妇尝尝。
平常他要干农活，家里粮食不足，媳妇都是将干的留给他，自己吃稀的。
可怜她嫁给自己大半年，连干饭都没吃过几顿。
「好像……服役也没那么坏。」
旁边的中年男人听到了，嗤笑两声，道：「瞧你年轻，头一回来吧？不过是面上光罢了，再过段日子八成就不会这么对咱们了。」
他服役好几回了，虽命大没受过伤，但哪次不得脱层皮？
那些个当官的心都黑，哪会在乎他们这些个贱民怎么活呢。
却不想他后面压制不住情绪，声音稍微大了些，叫走过来的监工听见了。
见监工往两人这边走来，中年男人顿时瑟缩，保持一个卑微又能勉强护住要害的姿势。
这样的姿势，是在一次又一次的挨打中摸索出来的。
陈二躲在一边不敢出声，生怕监工连他一起打。
监工甩了个鞭花，满意的瞅见中年男人的身形抖了抖，哼笑出声。
「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放心吧，往后你们的伙食标准不会变！好好干活要紧，少聊些有的没的！」
说完监工又哼一声，用鞭子轻轻敲打着左右的走远了，遇见同伴将方才的事说了，又啐一口。
「一群不识好歹的，也不知道为啥上头对这些苦力这么好。」
同伴劝他，「上头怎么说，咱们怎么做就完了。」
再说不止待服役的百姓好了，他们监工的待遇也提高了啊，何必难为那些苦命人呢。
监工道：「说的也是，快到饭点了，今晚吃啥？」
同伴笑道：「可不巧了，我才从后勤那转悠过来，他们今天寻到条河撒网捞了不少鱼，咱们吃鱼肉，民工喝鱼汤。」
晚间，陈二和几个桃叶村的年轻人盘腿坐在地上。
他们一手捏着拳头大的馒头，一手端着碗，里面盛满了鱼汤，若是运气好，还能在碗里见到些碎鱼肉！
吃饱喝足，几人以手撑地，仰面看天，觉得服役不仅不难熬，还有些快乐了。
如此又过去几日，他们负责的这一段的土路已经被清理的差不多了。
陈二和那天被监工骂的中年男子分到了一组，突然听他嘆气，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连忙问，「张哥咋啦？」
张哥道：「好日子到头了，马上就该出大力气咯。」
依着以往修路的经验，道路清理完就该用熟土夯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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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熟土夯土就是把土用火炒一遍，这样日后鲜少有虫或长草，再花大力气将土砸实。
如此，就是修路了。
陈二挠挠头，「听着是有些累，但咱们吃的也好啊，我这身上有使不完的力气呢。」
张哥想到最近的伙食，梗了一下，「说的也是。」
看在管饱的馒头饼子的份上，他就不腹诽了。
「铛铛铛——」
锣声响起，监工将他们聚在一处，指着地上灰色粉尘状的东西，沖他们高声喊。
「上一个阶段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在进入下一个阶段前，所有人都要认识这个东西，它叫——水泥！」
见他们交头接耳的议论，监工再次敲锣，大喊。
「都安静，今天教你们怎么做水泥混凝土，今后咱们铺路就靠它了，都睁大眼睛仔细着点看！」
监工叫了两个同伴过来，一边演示给民工们看，一边解释。
只要材料齐全，掌握好比例，水泥混凝土这种东西并不难做，民工们很快就看会了。
只是奇怪，这软趴趴泥水一样的东西，怎么能铺路？
第274章 修路顺利
甭管民工们心里怎么犯嘀咕，还是要按照监工的要求，将混合好的水泥混凝土铺到路上。
「没吃饭啊？将混凝土弄平整，用点力啊！」
监工甩着鞭子从民工们身后走过，指挥他们用巨大的圆木在道路上滚动，将底下的混凝土尽量压的紧实均匀。
等这些做完，再叫民工用木刮子将之刮的平整光滑。
最近都是响晴的天，太阳高高的挂在天上，水泥铺上去，三四天的功夫就干透了。
有民工上去踩了踩，惊唿，「跟石头一样硬，这玩意真能铺路！」
有人上手按了按，满脸贊同，「真的跟石头似的。」
「这什么水泥……真行啊，也不知道是谁想出来的，厉害！」
用这玩意铺路可比夯土轻松多了，而且效率也高，从前夯一段路的时间，用水泥起码能铺三段！
等晚上下工，还没到打饭的地方呢，就有鼻子灵的闻到肉香了，「今晚有荤腥！」
听他一喊，一大群民工脚下骤然加速，嗷嗷叫着往前跑。
到了跟前就不敢叫嚷了，老老实实的排队，每人一碗猪油炒菘菜，两个馒头。
陈二狼吞虎咽的吃完，又灌了碗水，嘴一抹，「痛快！」
张哥回味着嘴里的猪油香，感慨，「官府真的不一样了。」
有了水泥混凝土，修路比以前轻松的多。
而且工作量下去了，待遇却提高了。
一天固定工作五个时辰，给吃两顿饭，管饱。
监工虽然黑着脸拿着鞭子总吓唬他们，但这么多天下来，除了几个找事的，他们从没有打过任何人。
张哥想着要是以后徭役都是如此，他回回都来。
毕竟在家里也要日日出力气干活，服徭役还能放开肚皮吃饱，省家里的粮食呢。
百姓大多是朴实的，官府提高了他们的待遇，不需监工很严厉的督促，他们自发将干活的效率提升了上去。
……
进了十二月，离年节愈发的近了。
作为地方长官，顾清明要整理崇州这一年的情况，做个总结，将之上报。
因着他是七月才来的，上半年崇州的事物都是经的王同知和李通判的手，故而顾清明叫他们先写个半年总结出来。
然而两人回想半天，只记得他们摸了半年的鱼。
顾清明，「……」
京城。
太子坐在御书房里看着各地送上来的摺子，越看越生气。
抬手端起茶杯勐灌了口茶，还是压不住心头的火，重重的哼了一声。
皇帝优哉游哉靠在榻上，一手执棋谱，一手摆着棋子。
他抬眼瞅瞅旁边的儿子，喊刘伴伴，「给你们太子爷换壶清心茶，大冷天的还这么暴躁。」
「是，陛下。」
刘伴伴挥挥手，角落里有小太监悄然去了偏殿，没多时就端了壶茶水来。
太子瞥一眼茶壶，随后收回视线，揉揉额角，「喝茶没用。」
皇帝笑出声，「摺子上写什么？把你弄成这样？」
「要真写什么还好了呢。」太子吐槽，「就是因为啥都没写，我才烦得慌！」
一张摺子上从头到尾都是废话，除了换着角度的拍马屁，其他啥都没有。
太子怀疑这些官员当年科举学的不是四书五经，而是吹彩虹屁的艺术。
皇帝笑笑没说话，继续自娱自乐的下棋。
太子还是年轻啊，喜怒形于色，还是得练。
刘伴伴给太子添了杯茶，小声道：「太子爷辛苦了，喝杯茶水吧。」
太子没喝，只嘆一声，「不辛苦，命苦。」
看看他爹在干啥，而他又在干啥，唉。
这话刘伴伴没法接，只好将茶杯轻轻放在桌上，退回皇帝跟前，安静的当他的背景板。
太子深吸了两口气，继续看摺子，将言之有物的放左边，通篇废话的放右边，并在心里记下他们的名字。
等着，右边的给孤等着，迟早有你们好果子吃！
「啪！」
一本摺子被甩在右边，砸的那一小摞有些歪，还掉了两本，有小太监悄悄上前将之捡起并把摺子放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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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眼都没抬一下，继续翻开下一本，希望不是本令他眼前一黑的摺子。
「臣顾清明于七月抵达崇州……」
顾清明的摺子一句废话都没有，开头交代一声自己啥时候到的，随后就写对崇州的调研，以及根据调研制定的崇州发展计划。
目前正在进行的修路，着重写了修路的材料是水泥。
太子眉头蹙起，水泥？没听说过。
继续往下看，后面写了水泥的用途、制作方法、成本造价。
太子的眼睛在「水利工程」和「防御工事」上来回流连，再看成本造价，忍不住笑出声。
「这个顾清明啊，好，很好！」
他起身拿着摺子走到皇帝跟前，「父皇请看！」
皇帝见他面有兴奋之意，不由皱眉，太子这般实在毛躁，正想说两句，就见太子把摺子塞进他手里并催促。
「父皇快看看！」
皇帝，「……」
他沉默了下，拧眉打开摺子看起来。
前半部分还好，看到水泥后，皇帝惊疑一声，不由坐正了身子，贊一声，「好！」
修葺房屋、铺设地面、加固墙壁，用处实多，且成本较之青石、砖石更低，可以量产。
皇帝眯起眼睛，水泥，这是个利器啊。
皇帝最先想到的是防御工事，尤其是边关。
虽然几十年前他将外族打的俯首称臣，一直没出过什么岔子，但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不得不防。
但若大规模的修建防御工程，所耗费的银子就多了。
说起银子，太子眯起眼睛。
「不若边关先等等，先在京城试用，赚点银子再说？」
皇帝将摺子递给他，笑道：「那就全权交给你了，好好干。」
于是，在年底朝廷封笔前，京城工部的辖区里悄然多了一座水泥作坊。
水泥作坊是用水泥盖出来的，整体呈灰色，在一众土木建筑中显得有些另类。
工部的官员上下值路过时，总要多看作坊几眼，再交流几句。
然而交流的再多也没用，除了工部尚书和两位侍郎，谁都不知道这作坊究竟为何物。
第275章 要过年啦
越靠近年底，年味越浓，崇州城里的商铺挂起红灯笼。
有顽皮孩童三五成群，在小巷里放炮竹，笑得开心。
远在工地上的民工们就没那么高兴了，虽然最近几天伙食又变好一层，但他们还是想回家。
过年啊，谁不想跟家人团聚呢？
尤其是陈二，最近着急上火的嘴角都起了燎泡，一碰就疼，弄得不好吃东西，他的饭有一小半都便宜了张哥。
「我媳妇现在有孕五个多月，肚子大了干啥都不方便，唉。」
陈二忧心忡忡，恨不能飞回家去，守在杏花身边。
他身旁抹泥的一年轻男人深有同感，大倒苦水。
「你媳妇还没生，说不得咱们干的快，能赶在她生之前回去呢？不是我，媳妇生了三天我就被带出来了，总共没见着孩子几面。」
好惨一男的，陈二同情的看着他。
孩子在肚子里从没见过还好，可孩子生出来了见着长啥样了，这心里总惦记。
张哥有些好奇，问男人，「你娃刚生咋就叫你出来了呢？」
提起这个，男人声音里多了几分无奈与愤慨。
「谁叫我媳妇又生了个丫头呢，仨丫头了，我大哥三弟膝下都有儿子，独我没有。」
分明上一回的徭役就是他应的，爹娘偏帮兄弟，这一回还是叫他来。
张哥拧眉，「兄弟不是我说你，你这得强硬些啊，三个闺女呢，你要不护住她们，她们可怎么过？」
他家媳妇从前在家就遭欺负，逼得她养成一副泼辣性子，也就在他面前才能软和些。
陈二也道：「男孩女孩都好，都是老天爷给的宝贝。」
「两位兄弟说的是，虽然是丫头，那也是我的孩子，定会好好养活。唉，不知道啥时候才能回去。」
说起回家，三人的心情都低落起来，手上的动作也慢了些。
等到中午吃完饭，大傢伙正准备回去休息一会，好继续下午的工作。
不料锣声响起，监工将他们聚集到一处，宣布了一个消息。
「上头的老爷们体贴，给你们放了年假，等初十过了再回来干活。」
话音落下，大傢伙安静了一瞬，才有人小心翼翼的问出声，「大人，当真叫我们回家去？」
监工中气十足的骂过去，「说什么屁话呢，叫你们回去还不高兴了！不过我警告你们啊，你们的名字可都是有记录的，要是年后谁敢不来……」
确认了消息，众人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听见他骂不仅不怕，反而闹笑出声，纷纷叫嚷。
「大人放心，咱们可不会不来！」
「就是，为了那么好的伙食也不会不回来啊！」
叫他们肆意叫嚷了一会，监工才示意他们安静，叫同伴用板车运了好些布袋子来。
袋子打开，里头赫然是满满当当的铜板和散碎银角子。
「嘶——」
民工们狠狠吸了口凉气，他们何曾见过这么多钱！
监工清清嗓子，用嘹亮的声音高声道：「早前叫你们来时，说了管饭和发银子，上头的老爷们还记得，现在就将工钱给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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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二愣愣的看着手里的三十个铜板，满脸不敢置信。
竟然，真的给工钱了！
虽然不算多，却铜板切切实实的压在手里了。
下午，陈二他们就被监工们吆喝着赶走了，「赶紧走赶紧走，老子等着你们走完，也要回家过年呢！」
陈二听着监工有些嘶哑的喊声，忽然回头沖他喊了一嗓子。
「大人，祝你好年好啊！」
听见这话，监工原本不耐烦的脸泛起点笑意，小声回了句。
「嗯，过年好。」
陈二耳尖的听见了，笑呵呵的去寻桃叶村的同伴一起归家。
他觉得这回服役挺好的，今年也一定能过个好年。
府衙。
王同知还是觉得顾清明的决定有点不妥，他跟齐通判吐槽，想要同他一起再劝一劝。
「服役的百姓是可怜，但给他们吃饱已经很好了，何必再发工钱呢，拢共才筹了多少银子，就这么一遭花了一多半！」
这才多长时间？路才修了多少？
等银子花完可怎么好，再想办个宴叫豪强商户出钱可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王同知语速极快，「咱们这个知州虽是个主意的，但主意太大了，而且人也年轻没啥经验。」
齐通判老神在在的喝茶，还给他倒了杯，「说了这么多，渴不渴啊？」
「嗨呀，都什么时候了还喝茶呢，你听见我说话没有？」
齐通判无奈，王同知这个火爆性子啊，多少年了都没改。
「钱都拨出去了，你再说这些有啥用？便是咱们将顾大人说服了，这钱也追不回来了吧？」
王同知不管，「起码剩下的银子不能再叫他作没了。」
终于为百姓做了件实事，若是银子没了半途而废，那就太令人痛心了。
「钱粮发下去了，若是年后不给，前后不一反倒容易叫百姓嘀咕。既是知州大人做的决定，想来已经仔细思虑过了。」
齐通判拍拍王同知的肩膀，好言相劝。
「最开始看好他的可是你啊，怎的这会却犹豫了？老王，这可不像你啊。」
齐通判知道他为百姓着急，故意激将。
他说的有道理，王同知揉揉额角，「叫我想想。」
齐通判道：「咱们与其在这里着急，不如问问顾大人是如何考虑的，有何对策？」
话音未落，就见王同知往外走。
「你去哪？」
王同知回头，皱眉，「不是你提议的去知州府上吗？愣着干啥，跟上啊！」
齐通判，「……」
老王真心想修路啊。
两人一路到知州府，见着顾清明，开门见山。
不料顾清明慢悠悠的喝了茶水，笑眯眯的，「这茶是我从京城带过来的，与崇州本地茶叶滋味不同，两位大人好好品尝一下？」
齐通判：这样子好欠揍啊，不过好熟悉。
王同知：拳头硬了，老齐是这个样子，知州也是这个样！
然而任凭两人磨破嘴皮子，顾清明愣是一点口风都不漏，问就是山人自有妙计。
「两位大人好生过年，这事咱们年后再议。」
第276章 京城情况
家里有了好几个厨娘，今年年三十顾家的饭菜极为丰盛。
虽仍然是十全十美，但这十个菜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地上爬的，应有尽有。
不光是自家买的，更多是底下人送的。
别看崇州经济不怎么样，那穷的是底层百姓，站在金字塔尖上的人日子还是相当舒心的。
云竹不由感慨，特权阶级就是舒服啊。
天色黑沉，月亮高悬之时，一家三口整齐的坐在花厅里。
云竹给自己倒了一盏果酒，又给馒头倒了杯牛奶，举杯。
「庆祝咱们在崇州过的第一年，新年快乐～」
三人碰杯，「新年快乐～」
浅浅喝了一口牛奶，馒头看着一桌子的菜，大部分都是他爱吃的，他乖巧的坐着，等爹娘给他夹到小碗里，认真的吃起来。
「唔，好好吃！」
晚间守岁，馒头挨着云竹和顾清明小睡了一个多时辰，亥时末突然醒来，揉着眼睛问云竹，「娘，什么时辰了？」
云竹给他顺顺睡乱了的头髮，笑道：「刚想叫你呢。」
顾清明拿了炮竹，喊儿子，「走，带你出去放炮仗。」
馒头一下子清醒了，蹬着腿就要下榻。
云竹赶紧按住他，「慢点，把衣裳穿好，外头冷！」
爷俩在院子里放了两串炮竹，像是什么信号似的，外面慢慢传来此起彼伏的鞭炮声。
新年到了。
云竹站在门口，看馒头骑在顾清明脖子上沖她张开一只手。
「娘，宝宝今年五岁啦！」
京城。
最近京城官员圈子里，最热的话题就是「水泥」，谁要是不知道，那是要遭人嗤笑的。
之所以如此，皆归功于太子授意。
水泥工坊赶在年前建好，大年初三就投入了生产，日夜赶工。
太子已经迫不及待的要赚钱了！
元宵节一过，工部接到了任务——今年之内先将太庙及整个京城的道路都整修一遍，再与京兆尹合作，加固京城城墙。
工部尚书将此事交到了左侍郎手上，「好好干，太子殿下看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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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侍郎拱手，「是，多谢大人信任。」
回头左侍郎翻阅京城的地图，不由感慨，这是个大工程。
若是搞出水泥的是个没啥背景的小人物，他定是要从中吃一半回扣的。
可惜发明水泥之人鬼精鬼精的，在他们还不知道的情况下就投靠了太子。
现在有太子和尚书监管着，左侍郎只能老老实实，任劳任怨的工作，半点不敢偷懒。
左侍郎负责的是公共区域，这些是赚不了钱的，赚钱的任务被工部尚书交给了右侍郎。
右侍郎是个挺有意思的人，他不如左侍郎会贪，但却很会说。
过年那段时间水泥能被各路官员挂在嘴边上，右侍郎可没少在后头出力。
总而言之是个人才，太子对他很是欣赏，故而授意工部尚书将此事交给他。
得到差事之后，右侍郎开始攒局了。
「最近京城里被讨论最多的水泥知道吧？太庙那铺了，你去瞧过没有？那叫一个板正！」
听他说话的官员回了个白眼，谁不知道那玩意好啊。
右侍郎就笑眯眯的不说话，官员懂了，奉上茶水问一句，「大人那里，有门路？」
有人觉得好，就有人觉得不好。
水泥的卖相确实不怎么样，灰扑扑夹杂着细小的颗粒，哪有青砖石板来的好看？
这时候右侍郎就换了套说辞，「水泥是朴素了些，但它方便啊！」
青砖石板虽好，但时间久了就会有裂缝，缝中就会长草。草长得多了，反作用于石板，更加速其开裂。
若是不换掉，遇上下雨天，一脚踩下去指不定石板底下就不平，溅起一股泥水，脏了鞋袜衣摆。
然而水泥就能做到浑然一体，平整光洁，绝不会让一棵杂草生长出来。
右侍郎苦口婆心的劝，「咱们身强力壮的不怕，院子里不铺就不铺了，可咱们家中长辈年纪大了，还是平整的地面好走。」
虽用水泥铺地失了些雅致，但为了长辈身体着想，又是做晚辈的孝心与体贴。
时人重孝，右侍郎此话说到了这些人的心头上。
「唉，侍郎说的有道理，最近宫门口不是铺了一段么，踩上去确实平整。」
「那要不家里也铺一段？只给我爹娘院子里铺就行。」
有了主意，那些原本不喜欢水泥的官员向右侍郎打听。
「既然侍郎今儿叫我们来，又如此说，想来是有路子咯。」
一桌子的人都等着，右侍郎也敞亮，直言。
「你们也知目前水泥主要供给京城维修，因而私人购买的价格就有些……」
右侍郎搓搓手指，小声道：「不过你们放心，咱们的关系匪浅，自然会给你们一个优惠的价格。」
酒菜上来了，右侍郎举杯与众人相碰，边吃边说。
两个时辰后，右侍郎独自坐在雅间里，从怀中掏出个巴掌大的精緻算盘，翘着小指飞快拨弄，嘴角慢慢上扬。
「啪！」
「哗哗！」
右侍郎拨完最后一个珠子，摇晃两下算盘将之收回怀中。
今儿的局没白攒，定了七千两的单。
折扣也不是白给了，需得每人拉三个人过来才能换取。
不愧是他！
右侍郎自恋了一下，乐呵呵的起身归家去了。
晚上好好休息，明儿一早就去工部要水泥，得多多的要，省得单子来了却没水泥可交易。
右侍郎自信满满，他精挑细选的几位官员也没让他失望，次日下午就陆续有人到侍郎府找他，要下订单。
傅寒跟太子喝茶时还说起这事，感慨，「右侍郎是个人才。」
太子微笑，心想这人不该在工部，往后把他调到户部好了。
……
京城的水泥事业进行的如火如荼，崇州的修路工程也已经重新启动。
年还没过完，陈二就已经背着杏花给准备的东西，同村里人一起上路，准备回工地了。
这回继续去服役的人与上一回可不同了，脸上带着轻松的笑，与家人告别，「我们走了啊。」
他们的家人将他们送到村口，一边挥手一边高声吆喝。
「好好干活，我们在家等你们。」
官府跟从前不一样了，他们有盼头！
第277章 心服口服
修建水泥路的工程復工以后，顾清明和云竹就将目光落到了肥料上。
再过两个月就是春耕了，年前他们已经提前叫人收集了些做肥料的东西，如今可以着手制作了。
顾清明想着王同知年年都关注春耕，有经验，对百姓更为了解，便想着问问他的意见。
熟知才把肥料之事说了，王同知就连连摇头，道不可。
云竹奇怪，「肥料能改善土壤性状，提高作物产量，且制作也不算复杂。拥有诸般好处，缘何不行？」
王同知已经知道水泥是他们两人共同弄出来的，因而并不把云竹当一般的内宅妇人，耐心解释。
「早前因修路徵调了徭役，已经叫百姓疲惫不堪，待二月底叫民工归家，再令施肥，恐怕……」
话没说尽，但云竹已然明白了。
不是肥料不好，而是时间上太过仓促，百姓怕是难以接受。若是强令百姓施肥，恐怕会适得其反。
总而言之，目前的他们还不足以叫百姓信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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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清明揉揉额角，这也是没法子的事，他们来的时间太短了，总共就干了修路这一件事。
「这事暂且搁置一旁，先全力把春耕和修路两件事弄好。」
提起这个，王同知还是熟练的催顾清明。
「年前顾大人说的妙计，不知现在可否告知老夫了？」
他见天的拨算盘珠子，着急的很。路一天天的修，银子一天天的耗，拢共就那么多银子。
再没有进项，春耕后的修路可就难以为继了。
王同知眼巴巴的看着顾清明，希望他能给个说法。
然而顾清明仍然云淡风轻，岁月静好，「王大人再等等。」
王同知：拳头硬了，硬了。
好想给这小子一拳。
不过与顾清明相处久了，王同知也知道了他的性子，见他不说便也不多费口舌，转身气哼哼的走了。
回去跟自家夫人吐槽，「你是不知道那小子嘴硬，我看一把火烧了他，灰里还能剩张嘴！」
王夫人被他如此说辞逗的花枝乱颤，「你呀你呀，嘴上真真没个把门的，怎能这么说知州呢？再叫人听见了。」
「嗨，就在你跟前说说，还能传出去不成？」
王同知气哼哼的倒了杯茶水，一饮而尽。
王夫人道：「我瞧着知州是个有本事的，前边闷不吭声的就做出了水泥，这回八成心里也是早就有了主意，还不到说出来的时候吧。」
说顾清明有本事，王同知是认的。
他感慨，「人跟人是不一样的，他有本事，他那个年轻的夫人瞧着也不差。」
王夫人想起仅有一面之缘的云竹，「我瞧着顾夫人对内宅之事不算擅长，听你却说她了解外头的事，倒是个有意思的人。」
内院妇人通晓外头的事，必然是有相公惯着，肯与她诉说。而她也必然聪颖，才叫男人有耐心事事与之相商。
「看来这两人不止样貌，脾性也颇为相配呢。」
王同知冷哼，「脾性？就那小子嘴硬的脾性？」
一天不给他个说法，这事一天过不去。
王夫人无奈，转移话题，「早前不是说给淳哥儿寻先生么，你选的是李先生确实不错，齐家也看上了，咱们没他家动作快。」
他们夫妻二人育有两子一女，大儿子一家在外地为官，轻易不能回来，但官途颇顺，也算可以。
二女儿嫁在崇州本地一官吏家，有王同知做靠山，又生了一女一子，生活颇为顺遂。
前两个都好，偏生小儿子在赴任途中出了事。
那年小儿媳有孕未跟着他去，后头得知消息郁郁，挣扎着生下了淳哥儿，身子一直不大好。
淳哥儿就一直养在主院里，老两口对其极为疼爱。
如今淳哥儿长到五岁上，王大人准备给他正式寻个老师教他读书，往后考科举。
考到举人就行，他帮着在崇州谋个一官半职的，搁在眼前看着安心。
李先生是一名举人，未曾继续科考也未补官，只安生做一富贵乡绅，读书着作，在崇州极有才名。
多少人想拜他为师，人家不乐意收呢。
王大人曾与他有过几面之缘，想着叫人去问问，看李先生是否愿意教一教自家的小孙儿。
「老齐跟我想到一块儿去了，既然他先找了李先生，明儿我去问问他情况再说。」
王夫人点头，「成，若不行就算了，再给淳哥儿找。」
……
隔天王同知忙完手头上的事务，正准备去找齐通判，却见一衙役慌慌张张的进来了。
见着他抱歉行礼，语无伦次，「大人，王大人！」
王同知皱眉，怎的这般无状？
「有何事，你且慢慢说。」
衙役找回自己的声音，激动的满脸通红，「大人，外头有天使！自京城而来的天使！」
不怪他如此激动，他是崇州本地人，哪能想到有朝一日能见到天使呢？
天使还跟他说话了，叫他通传！
王同知一愣，「什么，天使？」
「是呀，大人快准备下吧，小的这就去叫顾大人和齐大人。」
片刻后，天使被迎到知州府正堂，顾清明领着王齐两位大人行礼接旨。
虽梳洗过，但天使瞧上去还是十分瘦削憔悴。
毕竟是一路快马加鞭过来的，光马就跑死了五匹。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崇州……」
天使念到公文范本和水泥时，王同知和齐通判心中皆道果然如此。
两人用余光看向前面端正跪着的顾清明，羡慕不已。
年纪轻轻的就被圣上记住了，真是……前途不可限量啊。
然而念到后面，竟然还有他们的名字！
「三位大人，接旨吧～」
天使带来的不止是圣旨，还有给他们的赏赐，以及足足一万两的银票！
原本皇帝没准备给那么多的，奈何水泥这玩意就是个下金蛋的金母鸡。
太子念着顾清明建设崇州也是要启动资金的，与皇帝商量，手一挥拨了一万两过来。
对于有能之才，爷俩还是很大方的。
送走天使，顾清明笑眯眯的站在装着银票的小箱子面前，道：「春耕后修路的银子有了。」
王同知和齐通判对视一眼，心服口服，拱手行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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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大人着实厉害，我等不如。」
第278章 夫妻离心
圣旨上，陛下夸他用了六个字！
王同知一大把年纪了，但遇上这事，还是忍不住头上发晕，脚下发飘。
王夫人无奈的看着自家相公搁那乐，实在忍不住走到他跟前推了他两把。
「这是遇到什么好事了？值当的你笑成这样，也与我说说，急死人了！」
王同知脸上的笑根本压不住，得意的与她说了圣旨的事。
方才宣完圣旨和顾清明说了几句话就回来了，前后没一刻钟，消息还没传开呢。
听完，王夫人欢喜，忙叫人进来吩咐道：「家里有喜事，晚上整治一桌席面，我跟老爷热闹热闹。」
「对对，是该热闹热闹，温一小壶酒，夫人陪我小酌一杯。」
丫头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见两位主子满脸喜意，亦是欢喜。
甭管什么事，只要主家说是好事，那必不能差了，说不得回头她们还能拿到赏银呢。
等丫头退下，王夫人又道：「相公再与我讲讲细节呗。」
王大人乐意至极。
夫妻俩一问一答，王夫人不禁感慨，「顾大人真是……咱们该好好感谢一下。」
原本人家可以完全不带他们玩的，可偏偏添上了自家相公与齐大人的姓名，叫他们挂了名得了赏。
「说的是，顾大人果真非寻常人，夫人与我商议一下，看送他些什么好。」
如此对话也在齐府出现。
只是待老妻的态度上，齐大人就不如王大人了。
「……夫人看着送礼。」匆匆交代一句，齐大人便心情甚好出了门。
他前脚刚迈出门槛，后脚齐夫人的笑脸就落了下来。
她重重将茶杯往桌上一搁，杯底与桌面相碰发出清脆的响声。
「夫人莫气，这茶凉了，奴婢给您换一杯。」
齐夫人身上泄了力，靠在椅背上，双眼无神的看着玉姑姑叫丫头进来换茶水。
「阿玉，别忙了，与我说说话吧。」
齐夫人娘家姓陈，玉姑姑是陈府的家生丫头，比齐夫人大两岁，自六岁上就被拨到了齐夫人的院子伺候。
两人可以说是一同长大，后来又陪齐夫人出嫁，再亲密不过。
玉姑姑是眼睁睁看着自家姑娘与姑爷从最开始的浓情蜜意走到如今这般相敬如「冰」的。
旁人只道通判夫人风光，如何知这内里的苦楚呢？
齐夫人呆愣愣坐着的模样，玉姑姑看着心疼不已，走到跟前握着她的手，安慰。
「您莫与老爷置气，不值当的，外头的那个再怎么样也是个外室，再怎么着也越不过您去。」
「外室？越不过我？」齐夫人重复一遍，闭目苦笑。
大夏朝规：男子年满四十而无后嗣者，可纳妾。
齐磊可是还差四年就满四十了，那外室到底给他生了个儿子，到时候必要纳她进门的。
齐夫人摸摸自己的肚子，神情讥讽。
「这女人吶，还是得有个儿子傍身，若不然连自己的男人也要与旁人分享。」
玉姑姑抓着她的手，眼神认真，「不，咱们的两位小姐都很好，聪颖孝顺，只是大人待您太过凉薄了。」
说什么无后愧对祖宗，不过是男子的变心之言罢了。
大人不进姑娘的房，没有种子，那地里怎能出苗？
玉姑姑替姑娘不值，神情忿忿。
看着她这样子，齐夫人心里暖暖的，笑起来眉眼间依稀能看见年轻时的风采。
「咱们不提那凉薄人，阿玉与我看看，该送什么给顾家。」
她虽与齐磊感情不睦，但一天是通判夫人，就一天与他是利益共同体，该操持的一点也不能少。
见她打起精神，玉姑姑满眼含笑，给她出主意。
「我听齐三家的说，顾家小少爷叫顾庭筠的，今年五岁了，该是正式开蒙读书的时候，顾夫人发愁这事呢。」
齐三家的就是那个懂两地方言的婆子，被送去顾家的那个。
顾强他们学会崇州本地话了，婆子就被还了回来。
「五岁，读书……」齐夫人以手轻点桌面，「这倒好办了，前些个齐磊不是联繫了先生？」
玉姑姑明白了她的意思，只是怕到时候夫妻俩再起龃龉，还是自家姑娘心里难受。
齐夫人冷笑一声，「那外室子也配正经请这般的先生？真是好大的脸面。」
她到底是当家夫人，多年来操持内务，从未出错，生养两女，皆嫁进官吏之家。
凭着这个，他齐磊顶多将那外室纳妾，还能休了她不成？
她打定主意，玉姑姑也不再劝。
这么多年她冷眼瞧着，夫妻俩是真只剩下面子情，如此，夫人地位稳固，何必伏低做小受委屈呢？
「您想好就成，无论何时，奴婢都在您身边。」
齐夫人回握她的手，嗔怪道：「都说了多少年了，姐姐莫在我面前称什么奴婢。」
「好，姑娘开心就成，可有什么想吃的？听丫头们说，早上灶房採买了些鲜鱼，姑娘要不要吃？」
齐夫人满眼笑意，「吃，阿玉安排就好。」
隔天云竹才送走王夫人，丫头就报说是齐夫人来了。
迎了人进来，草丫送上茶水，两人寒暄客气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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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竹知道齐夫人来意，极为熟练的将方才与王夫人说的话，拿出来再车轱辘滚一遍。
齐夫人正想着怎么提先生的事呢，外头跑进来个男孩。
一见她，男孩先是惊疑，随后收敛神色，沖她行了个晚辈礼。
「庭筠见过齐夫人。」
上回顾家宴客，馒头见过她，还记得她是谁。
等齐夫人回应，馒头走到云竹身边小声道：「方才我见丫头送了客，还道娘得闲了呢。」
云竹摸摸他的头，「没事，既来了就跟娘一起待客吧。」
馒头点头，乖乖坐在一旁听她们说话。
齐夫人瞅了两眼馒头，笑道：「小少爷真是伶俐乖巧，可识了多少字，读了什么书？」
云竹正愁这事呢，「字倒是认识几个，但只是我和他爹闲来无事教一教，正想着找个先生进学呢。」
说来齐夫人在崇州多年，想来知道的消息多些，云竹向她打听。
齐夫人就在这等着呢，当即把李先生的事说了。
第279章 先生其人
李先生不收学生，但家人他肯定是管的。
今年他家有三个小孙儿到了该进学的年纪，还有五个侄孙。
这人就多了。
又见齐家来问，李先生一合计，索性再收两个学生，凑足两掌之数，弄个小班教学。
这剩下的两个名额，一个自然是前来相问的齐家的，另一个给了及时赶到的王家。
云竹听齐夫人说了李先生的事，又听王齐两家都想将孩子送过去，自然信了李先生的教学能力。
「只是占用你家的名额，这如何好意思？」
云竹想着回头叫顾清明去问问，看李先生能不能给个面子，再招一个。
「夫人有所不知，我家这名额里还段故事……」
她看了眼馒头，虽孩子不一定能听懂，但这般隐私污遭事还是不叫孩子听的为好。
云竹会意的叫草丫将馒头带下去，「娘回头送了客人再去找你，好不好？」
「好，娘不要忘了哦。」
馒头说完，乖乖牵着草丫的手出去了。
屋里只剩下她们两人，齐夫人毫不掩饰对那对外室母子的厌恶，将家中的丑事向云竹撕开一个小口子。
「……我这般也是无奈，实在不想将此机会平白让给那外室子。」
说完，她又补一句。
「若是顾夫人不愿就算了，只当我今日什么都没说，叫夫人见笑了。」
齐夫人说此话也是为表明她是真心为馒头进学的事考虑，而非只为拿顾家做筏子。
倒也是个敞亮人。
云竹一直拧着的眉头舒展了，「多谢齐夫人了，等回头我家老爷回来，我与他商议一下再做决定。」
齐夫人道：「这是自然。」
两人又说几句闲话，齐夫人便起身告辞了。
晚间云竹跟顾清明提起此事，「听着老师是个有真才实学的，要不你去问问？」
「成，这事交给我。」顾清明爽快的应下了。
儿子确实到了该进学的年纪，但他们夫妻平日里要忙旁的事，没法的教他，自然还是寻个有经验的老师为好。
因这事与齐通判相干，顾清明便寻了王同知。
王同知先是惊讶，随后想到他家中也有个适龄孩子，遂道：「那你真是找对人了，别看李先生只是个举人，但极会教学生。」
随后，王同知给顾清明科普了李先生辉煌的战绩。
李先生早前是收过一批学生的，不多，只三个，其中一个还是他亲子。
一个举人收学生，本没那么多人注意，毕竟崇州举人虽少，却也不止李先生一个，旁的举人也是收学生的。
然而任凭谁都没想到，区区三四年的光景，李先生的三个学生里出了一进士两举人！
就算三个学生皆是有天资又上进的，那也遮掩不了李先生的功劳。
一时间，李家门庭若市，无数人想拜在他门下。
「李先生不胜其扰，闭门谢客，从那之后就没收过学生了，凭谁说情也没用，这回咱们也是赶巧了。」
顾清明懂了，看来这李先生是个说一不二的性子。
不过想也是，他毕竟本身就是个举人，又有三个出息的学生，家境优渥，可不硬气么。
回家与云竹一说，云竹蹙眉，「看来真要用齐家的名额了。」
好老师可遇不可求，她不想错过了。
顾清明更不想错过，他早年是野路子，后头跟了韩城，最是知道一个好老师的重要性的。
「用便用了，齐磊还能因为这个跟咱们翻脸不成？」
至于齐夫人，既然她提出来，必然是做好准备的。
他们这边定了主意，齐夫人便叫人将一封花笺送了过来，这就是入学信物了。
齐夫人补充，当初李先生言明。
他应下齐家收一名学生，至于这个孩子是否出于齐家，端看他们自己的选择，到时候只要拿着花笺去报到的，他就会收。
云竹笑得舒心，「如此毫无后顾之忧，等你休沐，咱们一起送馒头拜师就行了。」
她话音才落，就有童声响起，「娘，什么拜师？」
夫妻俩寻声去看，就见门帘被掀起边角，露出张白净的小脸。
云竹招手叫他进来，「冷不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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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冷，爹娘，你们方才说拜师，可是给我找了先生？」
顾清明道：「是呀，还是位极厉害的先生，我和你娘准备后日带你去拜师，可要好好表现哦。」
馒头早就不满足于爹娘零星的教学了，闻言十分高兴，一连串的发问。
诸如老师有多厉害，有没有爹厉害？
顾满是他的书童，能不能带他一起去？
……
孩子正是充满求知慾的时候，那小嘴巴巴的，张嘴就是十万个为什么，夫妻俩险些招架不住。
云竹忙转移话题，「拜先生是大事，咱们挑挑见先生的衣裳如何？想要什么样的书袋，笔墨纸砚？」
她将问题抛出来，馒头开始思考，总算安静了。
第二天顾清明照常去府衙上班，齐通判有事没事的总在他跟前晃悠，像是不知怎么开口的样子。
临到下班了，齐通判才说一句，「李先生不错。」
他好气啊，原本跟夫人交代给顾家送礼感谢，哪想到那女人居然送了个大的！
偏又不能要回来啊，唉，他心里苦。
既然他不明说，顾清明只作不知，伸手拍拍他的肩膀，一副哥俩好的样子。
「真是多谢齐大人和夫人费心了。」
待他走了，齐通判才狠狠一拂袖子，感觉头晕脑胀。
也怪他之前得意了，李先生那边答应下来，他就将消息告诉芸娘了。
她满心欢喜的给曦哥儿准备进学的东西，十分上心。
哪想昨日知道名额没了的消息，哭的跟个泪人似的，今日他要不回名额，还不知道怎么跟他闹呢。
唉。
王同知收拾东西准备下班，一出门就见齐通判皱眉摇头的样子。
到底是相处好些年的伙伴，王同知忍不住讨嫌两句。
「那个到底是外室子，找个旁的老师就罢了，莫要与嫂子为难，坏了夫妻感情。」
「她这般待曦哥儿，又哪里顾念了我们之间的夫妻感情？」
王同知一梗，心想现在一条路走到黑，等嫂夫人心灰意冷的那天，就知道厉害了。
第280章 上学堂啦
休沐日，云竹一家三口打扮一新，坐上马车出发去李家。
馒头很是兴奋，一会爬到顾清明身上坐着，一会又爬下来，都不知怎么好了。
这段路还没修完，马车晃晃悠悠的，云竹怕他摔着，忙拉着他老实坐好，殷殷交代。
「李先生学问极好，但年纪大了些，要懂礼貌识规矩，不可惹先生生气，知道吗？」
「昂。」
馒头应一声，随后看向顾清明，好似在说有什么交代的一併都说出来吧。
顾清明：……
他没打算说话来着。
但孩子眼巴巴的看着，他也清清嗓子，好生叮嘱几句。
「读书最紧要的是要明理，贵在坚持，既然你要读书，往后就不可半途而废，必要全力以赴，知道吗？」
「知道啦，爹。」
馒头满口应下，随后又趴在车窗那往外看行人去了。
顾清明和云竹相视无奈，孩子尚小，说是五岁，实际上只有四岁多一点，还没个定性。
好在不是十分调皮的孩子，希望先生不要怒而退货吧！
一路到李府门口，下了马车，云竹看见王同知夫妻牵着个小男孩正准备进去。
听见动静，王夫人回头瞧见了他们便停下脚步，过来打招唿。
「这是我家小孙子，叫王淳，今年满六岁了。」
王淳穿着果绿色圆领小袄，衬得整个人唇红齿白，好看的紧。
馒头当即就看上人家了，不待云竹说话，自己拱着小拳头跟王淳见礼。
「淳哥哥好，我叫顾庭筠，今年要五岁啦。」
王淳看着他比自己矮一点，精神的像只小豹子，心里喜欢的不行，当即伸手去牵他。
「那我叫你庭筠弟弟。」
馒头补充，「我小名叫馒头，淳哥哥也可以叫我馒头。」
俩小孩手拉手，笑得眉眼弯弯。
只是后来很多年，每次王淳拉长了音喊「馒头」，馒头都想穿越回来打自己的嘴，没事瞎bb啥呢！
俩孩子投缘，两家大人皆是欢喜。
云竹满眼含笑，提醒道：「时间不早了，莫要李先生久等，咱们赶紧进去吧。」
王同知侧身，「顾大人，请。」
顾清明谦让，「王大人，请。」
崇州的一把手和二把手来了，李先生早得了消息，笑眯眯的出来迎接。
云竹打量李先生两眼，有些瘦削，但双目有神，很有气质，看着就很靠谱的那种。
李先生与顾清明两人简单寒暄几句，叫了两个孩子上前，问了几个问题。
云竹曾经送过小禾和云松读书，极熟悉这个流程，但听着李先生问的问题要难的多。
好在馒头和王淳都有基础，回答的虽称不上极好，但也不算磕绊，起码观李先生的神色是满意的。
「好，今日我便收下你二人，行拜师礼吧。」
拜师礼庄重而复杂。
正衣冠、盥洗、叩首、送六礼束脩、献茶训话，一整套下来弄了小半个时辰，可把俩孩子折腾的不轻。
不过都在家演练过，俩孩子也懂事，皆是安静乖巧，尽力做到最好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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训完话，李先生一直绷着的脸松了一点，语音也温和了许多。
「从今日起，你们就是老夫的学生了。」
他沖顾清明和王同知拱手，「学堂今日开课，我这就带他们带学堂去了，诸位若想看，可在外头一观。」
作为学生家长，云竹几人自然是想看看教学环境的。
学堂是一间极为宽敞且向阳的屋子，看得出来新装修过，很有种窗明几净的感觉。
房间里放着好几排桌子，除了第一排已经坐满了李家的孩子。一个个年纪虽不大，但个个身姿挺拔，一举一动颇有规范。
看得云竹直点头，儿子能有这样的同窗，挺好。
李先生带着馒头和王淳进屋，叫他们自我介绍，随后所有学生相互见礼，再分配两人坐到第一排去。
没法，谁叫他俩是整个学堂里最为矮小的呢。
等俩孩子坐好，李先生喝了口茶水，清清嗓子就准备开讲了。
管家从抱厦中走出，客气的请他们去喝茶。
「大人们有所不知，我家老爷教学的规矩大，素日都是不许我们靠近的，小主子们的书童也得在外头候着。」
抱厦里端坐着好几个小少年，顾满也在其中，他们旁边是几个煮茶烧火的丫鬟小厮。
学堂里已经传来孩童的朗朗读书声，看起来一切进入正轨，顾清明等人不欲多待，遂转身离开。
中午李家管一顿午饭，下午有一餐茶点，只一早一晚将孩子送来即可，还挺方便的。
出了李家，王夫人打算去看女儿。
她家女儿嫁在崇州城里，近来身子不适，她有些担心。
王大人自然是要与她同行的，许久没见闺女了，他心里也想的慌。正好看看女婿待闺女如何，若不好，少不得要敲打敲打。
「顾大人，我们先走一步了。」
送走他们，云竹和顾清明回家吃饭，边吃边聊。
先是馒头上学的事，不知怎的就聊到了修路，聊到了肥料。
云竹对肥料还是不死心，「要不下午咱们去外头逛逛？」
顾清明闻弦知意，「我正有此意。」
两人一拍即合，饭后换了平民装扮，到了城外修路的地方。
民工们或喊着号子抬滚木，或几人一组搅拌泥沙，或蹲在地上将水泥混凝土抹平。
顾清明假装路过的商人，好奇地上铺的是何物，上前搭话。
「嘿，你从旁地方来的吧，这叫水泥，估摸着等春耕完我们再来铺路，就能铺到省城那边去了。」
顾清明惊讶，「你们是被徵调来的吧，咋说起来还挺高兴？」
那民工憨憨一笑，「给饭吃啊，管饱还有荤腥，而且还发钱呢，再没有比这更好的了。」
「哦？听起来你们这的上官不错啊。」
「那是，听说是新来的知州大人的命令，真真是个青天大老爷！」
青天大老爷顾清明试探着问一句，「我听说知州大人研究了什么肥料，若是叫你们种地时放这个肥料呢？」
原本憨厚的民工瞬间翻脸，「那可不行，田地是俺们的命根子，老爷们可不懂，千万不能叫他们瞎掺和！」
第281章 休沐日常
那些大老爷们坐在华丽的大屋子里，吃着顶好的东西，又怎知这地里的辛苦呢？
若叫他们瞎指挥，怕不是地里会颗粒无收哦。
徵调徭役他们可以忍，不过出些力气罢了，小心仔细些还是能回家去的。可要折腾地里，那真真是没活路了。
如此一想，那民工叫四狗子的看着顾清明，言语里多了几分焦急。
「贵人从哪来，如何得知这个消息，可是真的？」
他的声音有些控制不住的高涨，引来周围人好奇的视线。
见状，顾清明知没有问下去的必要了，只打了个马虎眼煳弄过去，「我也是听旁人随口一说，当不得真。」
四狗子紧紧盯着他，听此话骤然松了口气，笑容重新挂回脸上。
「那就好，我就说新来的大人是个好的，又是给钱又是管饭的，咋会突然变脸折腾我们呢？」
见顾清明面上带着几分不解，四狗子好心情的多说两句。
「不瞎折腾，地里的收成如往年一般，虽活不好但不至于饿死人。交了田赋，一大家子紧一紧裤腰带也就过去了。可真折腾了，收成咋样可不好说。」
到头来老爷们只嘆一声那什么肥料不好使，可他们失去的却是自己的亲人乡邻的命。
不敢赌啊。
顾清明笑笑，没再多留，转身回了马车。
他一走，有旁边好奇的凑过来，问刚刚四狗子，「嘿，那年轻人问了你啥，咋嘀咕那么久？」
四狗子不耐的挥挥手，「能有啥，外头来的，好奇这水泥路呗，干你的活去。」
「哦，这个啊。」
也是，水泥这玩意确实招人稀罕。
好奇的那个回去干活了，四狗子回头看了远离的马车一眼，心里默默祈祷。
但愿那年轻人说的是真的，上头的老爷们可千万别想一出整一出啊。
马车里，顾清明和云竹说方才的事。
云竹感慨，「百姓辛苦，倒也能理解他们的想法。」
与水泥不同，土地是百姓仅有的东西了，这个经不起一星半点的折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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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在不行，咱们弄几块试验田，先用上肥料看看效果吧？」
顾清明笑道：「知我者娘子也，我正是如此想的。」
「嗯，说来咱家自打来了崇州也没置办什么产业，回头叫顾强出去瞧瞧买个田庄，置办些田地，也是个进项。」
「有适合的铺子也买几间吧，尽量买大一些的。」
「嗯？」
顾清明解释，「往后弄了什么新鲜的放铺子里卖，多赚些。」
反正这地界上他是老大，旁人眼红也没什么。
云竹一想也是，馒头今儿正式进学了，一天天长大，再过几年就该说亲，往后成家立业，要银子的地方多着呢。
这时候她可理解当年的李娘子了，短短一瞬间她连日后儿媳什么样都想好了。
两人到家吩咐顾强去办事，细说了要求。
「手头上旁的事且放放，先紧着买地，铺子可以慢慢看。」
「老爷夫人放心，我一定仔细。」
顾强满口应下，行了礼出去办事了。
顾清明笑道：「顾强能干，回头得给他涨月钱。」
云竹自然没有不应的，她对顾强也满意，家里大小琐事只要交到他手上，办的都漂亮妥帖，实在省心。
两人又唠会家常，到了申时中，出门去接馒头放学。
见到他们来接，第一天上学的小学生顾庭筠小朋友显得很是兴奋，先与王淳告别，随后一路小跑过来往马车上爬。
「哎呦小少爷，您慢着点。」
他才多高，哪爬的上去，马车赶紧将人抱起来送进车厢里。
馒头咯咯笑得开心，一头扎进云竹怀里就打开话匣子。
「爹娘，猜猜我今天学了什么？」
顾清明极为配合，「学了什么啊，让爹猜猜，嗯，描红，念诗，还有什么？」
馒头却摇头，「爹只猜到了一半，没有念诗哦，只描红了，娘你猜猜。」
「娘猜不到。」
云竹乐呵呵的抱着他晃，看着他精神奕奕的样子，怎么看怎么喜欢。
「好吧。」馒头哪捨得为难亲娘，赶紧公布了答案，「今天重新学了三字经。」
他的声音低了下去，显然觉得有些无趣。
云竹好奇，「三字经和千字文咱们在家都学过了，其他人没学么？」
不该啊，这些孩子又不是当年的小禾，没啥学习机会。
富贵人家的孩子三岁启蒙的不要太多，他们家馒头已经算认字晚的了。
「大家都学过了。」馒头强调，「我听李祥说，他们里有人都开始看孝经了。」
云竹忍不住啧一声，这些孩子真卷啊。
顾清明则问儿子，「你觉得先生为何要重新教你们读这些呢？有没有觉得不耐烦？」
馒头皱起小眉头思考了一会，道：「有一点点烦。」
他伸出手，大拇指与食指比划出个弧度，「只有一点点。」
「先生说，我们读书是为了将来科举中第，就像爹一样，高中后就能做官。科举艰难，想要脱颖而出，非得扎实基础不可。」
他们每个人的学习程度不同，先生决意统一教学，从头开始。
云竹和顾清明对视一眼，心中着实欣慰。
儿子贊同老师的观点，明白打基础的重要性，实在难得。
云竹欢喜的不行，一口亲在馒头的小脸上，夸道：「好孩子，你先生说的对，往后跟他好好学。」
猝然被亲，馒头捧着脸，笑得开心，「知道啦，娘。」
到家后，馒头净了手，叫丫头帮忙换了家常衣裳，随后就到自己的小书桌前开始磨墨。
顾满忙道：「我来我来，少爷上了一天学歇歇吧。」
馒头却阻止了他的动作，道：「先生说了，这些都要自己来，我虽在家中，却也不能弄虚作假，要你代劳。」
他的手有些小，拿墨锭有些不稳，但坚持亲力亲为。
馒头在云竹面前是个乖宝宝，但在下人面前却是个说一不二的性子，陈满不敢再劝。
磨好墨，馒头开始照着描红本子写大字，态度十足的认真。
窗外，云竹看了一会，道：「从前羡慕虎头爱学习，没想到咱家这个也不差。」
第282章 通判外室
馒头虽学习认真，但与虎头又有些微不同。
虎头好学，颇有种废寝忘食的感觉，常叫李娘子担忧。
但馒头却是在学习时专注，到了休息时立马放下书去玩。
这边描红结束，馒头预习了一下第二天的功课，随后搁下笔收拾了桌子就往外跑。
顾满在后头追，「少爷您慢点，当心摔着。」
方才云竹和顾清明隔窗看了会，见儿子专心描红就离开了。
这会见他飞奔而来，云竹笑问，「咋，先生布置的任务完成了？」
「嘿嘿。」馒头熟练的到她跟前蹭蹭，求夸奖，「都做完啦，还把明天的功课预习了一下。」
「这是个好习惯，真棒。」
得了想要的夸奖，馒头的小脸红扑扑的，见小几上摆着糕点，伸手捻了一块送进嘴里。
「娘，啥时候吃饭，饿死孩子了。」
说着话，肚子配合的叫了一声。
一旁的顾清明忙问，「不是说先生家下午有一顿茶点么，怎的饿成这样？」
提起这个，馒头一脸苦恼，「先生家的茶点……不大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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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竹懂了。
从前她喜欢做饭，后来家里买了下人就很少下厨了，但没事时喜欢做些点心。
馒头从小就吃她做的，嘴难免有些刁。
「明儿起，娘给你做点心带着好不好？」
馒头的眼睛亮晶晶的，问她，「那娘可不可以多做一些，我带去跟淳哥哥他们分享？」
「当然可以啦。」
「太好了！」
顾清明眼巴巴的看过去，「娘子，衙门公务繁忙，时常顾不得吃饭……」
娘子，饿饿，饭饭。
云竹从他眼中看到这六个字。
一盘点心也是烤，两盘点心也是做，又不是什么麻烦事，云竹爽快的应下了。
「有，都有。」
隔天得了云竹糕点的顾清明心里高兴，招唿王同知和齐通判来吃糕点。
王同知吃了一块觉得味道挺好，忍不住又捻一块，好奇问他。
「顾大人去哪逛了，买到这样好的糕点，给个地址呗，下值后我也去买点。」
昨儿他和夫人去看女儿，好在只是偶感风寒，请了大夫看了并无什么大碍。
只是闺女吃啥都没胃口，他想着买些糕点哄哄她。
再有，夫人喜甜，这糕点他尝着好，夫人必定也喜欢。
「确实不错，到底哪买的，回头我也去买一些。」
齐大人尝过后也开了口，只不过他想的是芸娘和曦哥儿。
顾清明吊足了他们俩的胃口，才略带些骄傲的说：「这你们可买不到咯，糕点啊是我家娘子亲手做的，她心疼我公务繁忙，担忧我吃不饱饭。」
王同知差点呛到，啧啧，他哪见过顾大人这样啊，跟个毛头小子似的。
不过他反应很快，「令夫人贤惠，将你放在心尖上，恭喜大人，得此妻子有福气哦。」
听这话，顾清明满意的很，笑得愉悦。这一上午可憋死他了，总算炫耀到了。
王同知觉得这笑容刺眼的很，不屑撇嘴，不就是娘子做了糕点么，等着！
次日，王同知带着王夫人的糕点来上值，跟打了胜仗似的将糕点分发给他们。
「嗨呀我夫人的厨艺虽比不得顾夫人，但也有一两样拿得出手的点心，两位大人甭客气，多吃点啊。」
昨儿顾清明已经炫耀过了，今儿特别捧场，「好吃好吃，令夫人的手艺真心不错。」
他还坏心眼的cue齐通判一句，「明天是不是该齐大人带点心了？到时候咱们三家的点心放在一处，我看啊，晚上都不必吃饭了。」
齐通判：……
因着李先生的事，他跟夫人掰扯了几句，这两天都没回家，还叫夫人做点心呢，不吵起来就是好的了。
但顾清明和王同知眼巴巴的看着，他只好扯开嘴角，「明儿一定带，管饱！」
等到下值，齐通判犹豫了一会，转身去了外室芸娘那边。
曦哥儿到底跟了个普通先生，芸娘呕的要死，听齐通判要她做点心，露出点不情愿来。
「你这人，儿子进学你不上心，倒惦记起我的点心来了。」
这话说的不客气，完全不似个寄人篱下的外室。
偏生齐通判吃她这一套，「好人儿，你的手艺好，就做了点心叫老爷带着吧，免得你家老爷丢了这张脸。」
好说歹说的，又许了买首饰，芸娘才露了笑脸去灶房了。
然而王同知与齐通判相交多年，是知道齐夫人的手艺的，这一吃就知道是旁人做的。
他虽与齐通判交好，但实在看不上他宠外室而冷待正妻的行为，「这味道……不似从前啊，嫂夫人久不下厨，厨艺有些退步啊。」
「是吗？我吃着挺好，嫂夫人不下厨，八成是咱们齐大人捨不得吧？」
顾清明闻弦知意，跟王同知一起挤兑他。
齐通判干咳两声，道：「点心留你们这慢慢吃，我手头上还有些公务，先走了啊。」
待他走了，王同知才嘆气。
「老齐啥都好，偏在家事上弄得一团糟，寻外室就寻了，偏生将人宠的不知所谓，竟有跟正室争锋的势头。」
劝过几回都没用，真不知道老齐是怎么想的了。
顾清明没说什么，他跟齐大人只是工作上有接触，不似王同知与他关系亲厚，忌讳交浅言深。
见他不想多说，王同知也转了话题，不再提及此事。
不过晚间顾清明将此事与云竹说了，她常与官夫人们交往，还是要了解情况的。
「这人真是，往后除了公务，甭跟他走的太近。」
云竹有些不耻齐通判的行为，虽然规定了四十无子才能纳妾，但是小妾合法的时代真是糟糕透了。
而且他还钻了法律的漏洞寻了外室，这种在外面养女人生孩子不回家的生活，跟纳妾有什么区别？
偏还不能对他进行处罚，好歹是崇州的三把手，总不至于因为私德有亏就真罚了他。
养外室这种事在官员里还是挺常见的，没人肯拿这个做筏子。
想到这，云竹有些怄气，张嘴咬住顾清明的耳朵，含煳不清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日后你要敢寻外室，看我不咬死你！」
第283章 老家来信
顾清明猝不及防被她咬了一口，感觉到耳朵上的濡湿，又听她佯装兇勐的威胁。
心里有些痒痒，忍不住弯了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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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云竹瞧见了，扑上来威胁，「听见没有？没跟你开玩笑！」
「听见了听见了，我是那种人么？」
顾清明一边说着，一边搂着她纤细的腰身，翻身压住。
趁云竹发愣的时候，一只手不老实的直往她衣裳里探去
云竹被不由得身子变软，发出轻哼。
「你这人，跟你好好说话呢，啊……」
她摸索着在他腰上拧了一把，却反叫他在耳垂上咬了一口，气息铺了她满脸，脸瞬间红起来。
两人扭缠半天，衣服一件件减少，床幔被慢慢放下……
之后云竹有些睏倦，翻了个身拽着被子就想入睡。
谁知顾清明的手在她背上有一搭没一搭的划拉着，摸着摸着又有些兴起，凑到她耳边轻声道：「再来一回？」
「不要，累～」
她是声音有些哑，拉的尾音又有些长，带着点撒娇的意味，叫顾清明的兴致更浓了。
被他一番蹭摸啃咬下来，把云竹的瞌睡虫赶跑了大半，「可是我有点困哎，实在来不动了。」
「没事。」顾清明亲亲她，表示可以继续……
餍足了的男人披衣下床，好心情的收拾一片狼藉的战场。
擦了手净了身，云竹长舒一口气，总算能睡了。
有些后悔给这人用灵泉水养身子，拽着他锻鍊了，到头来累得是自个儿啊。
第二日天大亮，顾府中人早就忙碌起来。
馒头没等到爹娘，小大人似的嘆了口气，「娘赖床正常，可今日爹也赖床了，真是奇怪。」
他身后的丫头知道云竹和顾清明为何赖床，整个府上没有不知道的，毕竟正院昨晚上叫了热水。
然而这个不能跟小少爷说，丫头只好沉默不言。
好在馒头也没追问，只感慨一声。
他乖乖吃了早餐就带着顾满上了马车去李家了，今儿老师要抽背课文，可不能迟到。
草丫到正院房门前走了三趟，才听见里头有动静，「老爷夫人可起来了？」
听见喊声，云竹在顾清明背上拍了一把，「起来了，天都大亮了，叫下人看笑话。」
顾清明头枕在她身上，不愿意起，「没事，平常你赖床赖的也不少。」
「那能一样么，今儿是你跟我一起。」
云竹的脸有些红，下人多了就这点不好，一点子风吹草动的动静所有人都能知道。
「他们不敢，唔……」
被拧了耳朵，顾清明只好下床穿衣，叫草丫端水进来洗漱。
吃了早饭，丫头们收拾餐桌。
云竹一边往正房走，一边跟顾清明说话，「你今儿去衙门要迟到了，叫你昨晚上……」
「我昨晚上怎么了？」
顾清明坏心眼的凑近她，一脸笑眯眯的问。
云竹默默磨牙，给了他一脚。
这一脚没留情，顾清明登时有些控制不住表情，且鞋子也脏了，需得回屋换一双。
才到屋里还没坐下，有丫头来敲门，「夫人，管家来了。」
顾强？田庄这么快找到了？
云竹一喜，「叫他进来吧。」
顾强拿着个小包裹进来，「夫人，田庄和铺子我看了几处，还需一段时日才能定下来。这回来是送信，老家的信。」
顾清明一听老家来信，顿时止住要往外走的步子，坐了回来。
田庄和铺子虽没买好，但得了信，云竹也高兴，挥手叫人退下了，「不急慢慢来，你的能力我和老爷都是相信的。」
「多谢老爷夫人，顾强告退。」
云竹打开包裹，从中取出厚厚一沓信件，每一封都超级厚实，不由惊讶。
「家里是出了什么事么，怎的写了这么多？」
顾清明赶紧凑过来看，原是三家寄来的——老家、京城的李源以及临州的宁安义。
「吓我一跳，也是巧了，三家的信竟然一起送来了。」
云竹舒了口气，先从老家的开始看。
老家的信照常分为两份，一份是顾家的，一份是云松的。
顾家的信还是家里人口述，小禾代笔。
顾老爹和顾大哥大嫂说些生活琐碎，都是些老生常谈的话，却令人心里暖和，嘴角上扬。
最值得一提的就是大嫂终于得偿所愿，有孕了！
云竹是真替大嫂高兴，嘴角上扬的弧度特别明显，弄得顾清明好奇的很。
「你别光看啊，快说说发生什么好事了，笑成这样，要不让个地方，叫我也瞧瞧。」
云竹瞥他一眼，「今儿不去衙门了？」
本来是要去的，但现在亲人朋友都有了消息，顾清明哪还有上班的心思？
「不去了，缺一天没啥，王同知和齐通判在呢，有啥事叫他们俩先顶着。」
今时不同往日，从前在翰林院他是个普通的小官，要正常上值打卡。现在他作为一把手，只要不太过分，还真没人管他去不去上班。
再说了，他主要负责的是大方向上的问题，其他的，确实都是王齐两位大人在办。
缺了他，衙门照样运转，不妨事。
既如此，云竹挪了下位置，叫他得以看清信纸上的内容。
「看看，大嫂有孕了！算下来是过年前后怀上的，还是个年娃娃呢。」
「太好了，大哥大嫂可算如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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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清明也是欢喜，这个孩子来的好，小禾小苗都大了，他的到来能给家里增添不少欢笑。
两人乐了一会，云竹又有些担忧顾大嫂。
「大嫂三十有二，虽不算是大龄产妇，但……要是咱们在家就好了，还能用灵泉给大嫂调养下身体。」
顾清明揽着她，「别太担心，三十二不算太大，这个年纪生孩子的妇人挺多的。而且大嫂喝了好几年灵泉，身子骨健壮，想来不会出事。」
再者，老爹和大哥肯定会请大夫女医帮忙调理，大嫂母子俩必然会平平安安的。
第284章 临州水患
说的也是。
顾家人都不是只顾孩子，不顾产妇的人。
尤其是顾大哥，那可是满心满眼的都是顾大嫂，哪捨得叫她受委屈。
再者说大嫂的身子骨一向不错，她就是初听消息，有些关心而乱了。
被顾清明这么一说，云竹放松下来，笑道：「瞧我，喜的昏了头了。」
顾清明笑笑，两人继续往下看。
信上说小禾小苗年纪渐长，亲事该相看起来了，这几行字有些抖，肯定是小禾不好意思又被强压着写的。
顾清明眼中含笑，「时间一晃俩孩子都大了，苗苗十三，小禾十四了吧？」
「是，先相看着，等大嫂生了肚子里的小宝带到两岁上，正好腾出手来操办俩孩子的婚事。」
十六七岁的成婚已经不算早了，她跟顾清明差不多也是这个年纪成亲的。
没法子，风俗是这样，再晚就寻不到好的了。
云竹想着，等俩孩子成亲时无论如何也要回去，要是错过了这样的大事，她能呕死。
「就是不知道崇州任期满，你会调到啥地方去。」
「这事不好说，到时候再看吧，肯定会找法子回去的。」
两人说定，翻完顾家人的信，开始看云松的。
云松先说了孩子，再说白芽能干，将家里的生意照顾的很好，叫他得以抽出手来办私塾，私塾里的孩子读书很是用功。
看起来生活的很不错，云竹也就放心了。
两家的信后都附带了画像，云竹和顾清明一张张看过去。
长久的分离不见面难免会淡薄感情，他们用这种方式来维繫。
厚厚一沓家信看完，云竹将信件和画像仔细收好，顾清明铺纸磨墨，准备回信。
两人你写一点我写一点的，不知不觉就写了六页纸。
放下笔，顾清明道：「先晾干装上别封口，等馒头下学回来叫他自己写点。」
孩子长大读书识了字，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只会在信上印小脚丫的孩子了。
「行，正好我叫芳婆子准备东西，回头和信一起送回去。」
说着，她重新提笔写採买单子。
崇州与江泰府隔得远，物产全然不同，最近几月家里採买了不少新鲜吃食，云竹挑着经放的干货送回去给家里人尝尝。
那头，顾清明打开了李家寄来的信。
这沓信件也分为两份，一份是李源所书，一份是李娘子所写。
顾清明打开李源写的，李娘子的肯定是写给云竹的，他就不看她们女人之间的私密话了。
李源先是寒暄几句，随后得意李娘子给他添了个小闺女，他为之取名李婵。
接着两页纸全是在说小闺女多么多么可爱，有闺女的感觉是多么多么好。
虽碰不了面，但从这些文字中，顾清明就能想像出李源得意的嘴脸。
哼，没有闺女怎么了？没有不也一样活着？
他不酸，他才不酸呢！
顾清明飞速略过这两页纸，终于看到正经的内容。
近来皇帝的身子愈发不好了，封笔宴时只出来两刻钟便匆匆离去，政务也多由太子处理。
但不管是太子一系的还是二皇子三皇子一系的，都被皇帝出手贬谪了好几个，一时间朝中人人自危。
顾清明如今在崇州，远离京城那个权势的漩涡，这些纷争对于他而言没多少影响，只是身为官员，还是有必要了解一下时局的。
局势说完，李源的文字松快了些，调侃顾清明虽不在京，但据傅寒所说，他的名字日日挂在太子嘴边。
谁叫他弄出的水泥，鼓了皇帝和太子的腰包呢。
如今京城到处铺满了水泥，一个工坊不够，又新开好几家，一边铺路修城墙一边卖给权贵。
李源眼馋，道若是他在外头做官，必定跟太子一般建工坊，建设搞钱两手抓。
顾清明勾起唇角，李兄是没机会了，但他却能这般做，回头写信气气他。
云竹写完採买单子，让丫头叫了芳婆子来细细嘱咐了。
等芳婆子退下，她拿起李娘子的信看起来，才看了开头脸上就泛起笑意。
「生了个小闺女呢，真好。」
又看附带的画像，那小胳膊小腿跟藕节似的，养的真不错。
云竹摸摸自己的肚子，昨晚上闹得凶，也不知道这种子能不能生根发芽。
顾清明瞅见她的动作，以手覆盖她放在肚子上的手。
「还不到时候，小傢伙八成跟馒头似的，想给咱们个惊喜，在不经意间来。」
云竹莞尔一笑，「没事，就是感慨一下。」
两人的手交叠在一起，好一会才松开。
李娘子的信除了说小闺女，剩下的就是铺子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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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竹托给她照看的铺子田庄打理的都挺好，这回李娘子将银子给送了过来。
一下子入帐好几千两，云竹的心情好极了。
「可得给咱们的小婵儿挑些好东西，她娘辛苦了。」
顾清明拿起宁家的来信，道：「正好两家都有孩子，等看完了一起置办礼物。」
宁安义和白露的信并未分开，只是分成两部分。
云竹和顾清明靠坐在一起看，前半部分的字迹娟秀，明显是白露写的。
先说了点临州的风土人情，管家理事，又说了满满和糖糖俩孩子，姐弟俩很听话，又长高不少。
最后问他们好，在崇州如何？馒头进学没有？
家常话唠完，后头就是宁安义写的正经事了。
他运气还算可以，虽是通判，但顶头上司和同知都是不错的人，愿意带带他。
目前来说上没受什么刁难，唯一困扰他的就是临州水患之事。
临州多水，每逢雨季，临州上下官员都提心弔胆的，生怕河流决堤。
真要决堤了，甭说官途，皇帝不一高兴，命都得交代在那。
且皇帝和太子将他外放到那，就是想看看他的能力，要是没成效，往后就没啥指望了。
「临州面对水患一直採取的策略是加固堤坝，安义想疏通和引流，知州和同知虽没不同意，但一直商量不出个具体的主意。」
宁安义想着小舅哥向来主意多，便将临州地图和自己的一些想法寄了过来，想叫他帮忙看看。
第285章 生态农业
顾清明将临州的地图拿出来，翻开仔细看了看。
「安义主张引流，比下水挖淤泥好弄些，且这条河有几条支流，还有入海口，引流是最好的法子了。」
云竹顺着他的手指看了两眼地图，随口说道：「安义的法子不是挺好的么，咋不实施？」
他上头那两位不同意？
不能啊。
按说他们三个面临难题，有共同的目标，应该齐心协力才对。
毕竟问题不解决，到时候追责，谁都跑不了。
顾清明以手描绘着地图，不答反问，「你觉得呢？」
云竹白他一眼，「问你话呢，你倒好，还考起我来了。」
不过也不是什么难题，云竹略一想就明白了。
「到底还是为难在徵调徭役上吧？临州虽比咱们崇州的情况好些，可徭役总是伤百姓的。」
顾清明竖起大拇指，「娘子聪慧。」
云竹毫不客气的领下了，「那是自然。」
「再有就是，安义他没那么自信，这是找认同来了。」
安义虽跟他年纪差不多，但到底没跟他似的，有空间这个作弊器。
他阅读了大量现代的书籍，获取无数超前的知识，许多事都有例可循，再看问题总是跟以前不一样的。
云竹点着手指，说：「徵调徭役说到底难在叫百姓安心，叫百姓安心最有效的法子就是发钱发粮，而钱粮最快的来源就是……」
夫妻俩相视而笑，异口同声，「宰大户！」
跟他们为了修路筹钱似的，将大户们召集起来，大棒加胡萝蔔双管齐下，不信弄不到银子。
有了银子就好办事了。
再有一点，临州这回徭役与崇州的又有所不同。
崇州是为了修路，修路是为了使崇州与旁的州府相连，以便互通有无。
进出都是山路十八弯的地方，就是物产再丰富也没用，平原地区永远是比山区富饶的。
这个道理顾清明明白，云竹明白，王齐两位大人明白，但百姓有可能不明白。
或者说百姓有明白的，但不多。
于他们而言，修路可有可无，官府不修路，他们上山下河的也能过，修路反而会耽误农时。
临州则不同，临州水患常淹没农田，毁坏庄稼。
只要好生与百姓讲明徭役目的，再辅以银钱饭食，相信百姓会配合的。
「就徵调徭役而言，安义那边的情况要比我们当初好的多。」
云竹撑着下巴，「毕竟他的重点不在这，而是如何解决水患，只疏通引流还不够，更重要的是如何维护，以及后续的一系列事情。」
顾清明贊同无比，「娘子思虑周全。」
两人正欲就后续问题展开商讨，外头却传来敲门声，随后是草丫的声音。
「老爷夫人，将要午时了，可要摆膳？」
顾清明惊讶，瞅了眼窗外，笑道：「咱们俩光在这看信了，不知不觉过了一上午。」
云竹扬声，「摆在花厅吧，我和老爷一会就过去。」
「是。」
草丫在外头应一声，走远了。
云竹起身伸了个懒腰，随后揉揉肚子，「坐了一上午，还真没觉得饿。」
顾清明站起来牵着她的手，一边往外走一边劝，「多少吃点。」
吃过午饭，云竹有睡午觉的习惯，顾清明陪她躺了一会。
小憩后，云竹打着哈欠进了空间，到厨房做甜点。
顾清明围在她身边打转，帮忙洗个碗，打个鸡蛋啥的。
等成品出来，捏了一块吃了，满口称赞，「香，娘子的手艺永远都那么棒！」
云竹瞪他一眼，原本该昨晚就做好，今儿叫馒头带走的。
可昨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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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说了，不说了，看这人得意的嘴脸就想拧他两下。
点心做好，云竹叫了顾仓来。
「你跑一趟李府，将这个交给你弟弟，等下课时，叫少爷给他的同窗们分一份。」
顾仓已经全然是大人的模样了，他接过食盒，又问云竹。
「是，夫人，您还有旁的事要交代么？」
云竹看看天，吃饭时还是响晴的，这会子云就多了，下午八成要落场雨。
「的确有，你等一等。」
她才要叫草丫去馒头房里拿衣裳，就见顾清明从房里走出来，手臂上搭着件厚些的外衣。
「前几天他落咱屋里的，今儿正好给他送去。」
顾清明将衣裳给了顾仓，交代道：「速去速回，带把伞别淋着了。」
这孩子来家的时候还小，也算是他们看着长大的，顾清明对他的观感挺好。
顾仓接过衣裳，声音高了些，「是，老爷夫人，我这就去。」
「嗯，去吧。」
顾仓揣着东西出了院子，其他下人碰见他皆是满脸带笑，张嘴喊「仓哥」。
没法子，人家是管家儿子，而且他们一家子都得力，在老爷夫人面前可有脸面了。
顾仓一一应了，脚下不停，但心里高兴的很。
一想到爹说的，等他成亲就跟老爷夫人求求情，叫他出去管个铺子啥的，他就止不住的高兴。
虽比不上弟弟能读书识字，但做个管事也不差了。
日子啊，有盼头！
云竹和顾清明安排好孩子，回屋继续上午没进行完的工作。
他们讨论良久，最后确定了计划。
首先是宁安义提出的引流，这是重中之重，其次就是挖人工池塘。
因着临州连年暴雨，兼之河水泛滥沖刷田地，导致很多田地高低不平。
所谓开挖人工池塘，就是在田地的低凹荒地处继续往下挖，在高处的田地修建排水渠道。
这样将来到了雨水多发的季节，多余的水就可以通过排水渠流向池塘。
而池塘里蓄了大量的水后，百姓可以在里面养殖鱼虾或是种些莲藕菱角的，这些很不必费心。
若是有余力，养些鸭子、大鹅啥的也行。
如果养的多，动物的粪便就可以用来做肥料，或是肥田，或是肥水塘边种的果树都行。
如此，就是一种生态农业。
顾清明将讨论结果总结之后，一挥而就。
云竹从头到尾看一遍，忍不住感慨。
「啧啧，看着真好，水多也是一种优势啊，可惜在崇州实施不了。」
顾清明道：「崇州有崇州的路子，两边走的是完全不同的发展道路。」
第286章 一日清闲
写完给宁安义的信，顾清明换了张纸，继续写给李源的。
这封回信就好写了，京城的局势虽然紧张，但李源所处位置不错，只要他不主动招惹别人，啥事也沾不上他。
顾清明写给他的多是家常，很快就写完了，放到一旁晾干。
他将给宁安义的信装进信封，用火漆封好，叫了下人来。
「速将此信寄出，千万仔细，莫出半点问题。」
他神色严肃，下人自然高度重视，连连保证，「小人一定仔细。」
宁安义的事比较紧急，顾清明叫下人以飞鸽传书的方式将信送走，至于给他家的礼物，则跟给老家的以及李家的一起寄出。
顾清明道：「咱们也只是纸上谈兵，提个意见，具体怎么实施，还是看安义自个儿了。」
「能做的咱们都做了，他要干不好，那谁都帮不了他。」
宁安义又不是个傻的，顶多是没经验罢了，现在把大方向写给他，云竹相信他肯定能将事情办妥。
「说的也是。」
办完这些，半下午的时间过去了。
顾清明也不至于再去衙门，索性在家陪着云竹，商量给各家的礼物。
夫妻俩说着话，不知不觉天色暗下来，原是阴云聚拢，将要落雨。
院子里，丫头们开始点灯。
草丫来问屋里可点，顾清明没叫她来，亲自动手点了蜡烛。
云竹将手上的笔放下，起身在屋里走两圈。
「点了蜡烛也昏暗的很，这会写字看书的对眼睛不好，不弄了。」
这个时代可没有眼镜，她年纪渐长，可得好好保护眼睛。
「嗯，写的差不多了，不急在这一时，明天天亮再看看好了。」
没多时，雨水落下来。
先是毛毛细雨，渐渐雨势转大。
云竹站在廊下看了一会，转而担忧起儿子，「千万别冷着。」
顾清明从后背搂着她，下巴搁在她头顶上，「放心吧，送了衣裳，今儿是顾三赶车，稳的很，估摸着快回来了。」
等馒头回来，云竹上上下下的打量他一圈，又摸摸手脸，感觉不怎么凉才松口气。
「娘我没事，今儿下雨，先生怕我们淋着，叫下人将我们抱出来的，我出来就被顾三抱到了马车上。」
倒是顾满身上湿了。
李家下人只管将他抱出来，步子迈的大，走得飞快，哪顾得上一个小书童呢。
顾满在后头追，一不留神摔了一跤，伞掉落在地，淋了点雨。
顾清明摸摸儿子身上的衣裳，道：「有点潮，叫草丫带你回屋换套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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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了，爹娘我一会再来。」
走前，馒头将顾满淋雨的事说了。
云竹摸摸他的头，「知道了，娘会处理的，等会直接去花厅吃饭，爹娘一会直接过去。」
「好，草丫姐姐，咱们走。」
「是，小少爷。」
云竹想到顾满比馒头大不了多少，摔在雨里挺可怜的，遂叫来丫头吩咐。
「叫灶房熬姜汤，让家里的下人都喝一碗，别染了风寒。顾满那边，再送两盘糕点，就送……」
云竹一时想不起名字，索性直接叫丫头去问芳婆子。
「你叫芳婆子看着来，顾满有啥喜欢吃的，给他弄两盘，小孩今儿遭罪了。」
「是。」丫头领命退下。
晚饭后，芳婆子领顾满来谢夫人恩典。
「他皮实，只小小的摔了一下，膝盖有些青，没什么大碍，姜汤也喝了。」
芳婆子说完，顾满拱起小手行礼。
「多谢夫人赏赐，糕点很好吃，糖也很甜。」
云竹招手叫他近前来，见他行动如常，显然没摔的很厉害，道：「没事就好，明儿接着跟小少爷去李先生那吧。」
芳婆子欢喜，「多谢夫人。」
她领小孙子来，就是为着这个。
李先生的规矩虽大，不许书童伺候学生。
但书童作为陪读还是要认字明理，以便更好服务主子，在主子不愿读书时进行劝诫。
只要够安静听话，李先生许他们旁听。
这是何等的好机会，芳婆子哪肯叫小孙子放弃。
莫说只是些许擦伤，便是真流血了，只要还能走动，那就要争取陪小少爷到先生府上。
云竹明白芳婆子的意思，感慨她为子孙打算的苦心。
反正顾满没什么大碍，有学习上进的心思就叫他去吧，正好儿子有个伴。
芳婆子和顾满告退。
出了院子，芳婆子轻声与小孙儿说话。
「莫觉得奶奶不疼你，实在是这样的机会难得，你跟在小少爷身边能长见识，旁人求都求不来呢。」
顾满仰头看着她，「我知道的，奶奶，我会用功读书，好好服侍小少爷。」
「这就对咯，老爷夫人和小少爷都是难得的好主子，遇上他们是咱们的福气，必得努力上进又忠心才行。」
「嗯，满儿会的。」
「好孩子，牵紧奶奶，别淋着雨了。」
……
这场雨下的久，将要睡了仍淅淅沥沥个不停。
云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顾清明打了个哈欠，问她。
「这是怎么了？昨晚上可是嚷着要睡的，今天竟大不一样。」
听他提起昨晚，云竹上下打量他。
顾清明不明所以，不过却换了个姿势，以便她观察。
云竹本来是怒视这人，然而灯下看美人……
多少年了，每每仔细看时，还是会沉迷于他的颜值。
毕竟是老夫老妻了，觉得喜欢，趴上去就亲了两口。
顾清明拍拍身上人的屁股，又捏两下，「今儿不行哦，明天要去上值了，不能再待在家里了。」
他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话，云竹反而起了坏心思。
她张嘴咬住男人的喉结，嘻嘻的笑。
「今儿晚上怎么就不行了？昨晚不是很行的吗，继续！」
只有累死的牛，没有耕坏的田，当她怕他不成？
身下的人越是挣扎，云竹越是兴奋，呜呜叫着扒他的衣裳，胡乱的亲上去。
等两人坦诚相见，躺平的顾清明眼中飞快的闪过一丝笑意和狡黠。
他一个翻身将女人压在身上，形势急转。
云竹呆住，「……」
顾清明贴近她耳边，轻笑，「娘子，到我了哦。」
第287章 不谋而合
第二日天堪堪亮，顾清明就醒了。
云竹被他起身的动静弄醒，眯着眼睛，「什么时辰了？」
顾清明穿了衣裳，走到床边亲亲她的额头，柔声道：「还早呢，你再睡一会吧，不着急起。」
「唔，我再睡会。」
云竹有些疲惫，虽喝了灵泉水，但到底比不上他这个又喝灵泉水又勤于锻鍊的。
顾清明眼底闪过笑意，给她拉好被子后轻手轻脚的出门。
饭桌上，馒头看着空缺的位置，瞭然，「今日娘也没能起来。」
「你娘这两天累了，叫她多睡会，吃完我送你上学。」
馒头支吾一声，没纠结娘为啥这两天累，迅速的吃完包子喝了粥，接过丫头手里的帕子擦擦嘴，「爹，我吃好了。」
顾清明漱口净手，牵着儿子的手，将他送上马车，「路上当心。」
顾三道：「老爷放心吧，我们这就走了。」
言罢，甩了个响亮的鞭花，马儿踢踢踏踏的声音在街上响起。
顾清明扭头进了府衙，昨日偷了一日闲，今天万万不能了。
果然，他才坐定，王同知就来寻他。
说的是民工的事。
「计划的主路修了大半了，眼看着要入春，是不是先停工，叫他们先回去，也好休息几天，种田是个辛苦活咧。」
顾清明爽快点头，「王大人考虑的是，先停了吧，等这一季的田种完再说。」
王同知笑开，又道：「那这次的工钱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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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清明还以为他想省钱，连忙道：「才得了圣上的银子，财政应该暂时不会短缺吧？大人何必……」
话没说完，被王同知撅了回来。
「呸呸呸，我是那种人么，我是说既然有了银子，合该多给百姓些。」
之前是因为财政缺钱，要优先修路顺利进行，跟他想剋扣百姓似的。
顾清明笑着拱拱手，「是，王大人心怀百姓，是顾某小人之心了。」
「去去去，说认真的，喏，这是做的报表，你看看。」
王同知将一份文书拿出来放在桌上，具体能发多少，昨个儿他领着底下一群人仔细商讨核算过了。
就喜欢这样做事利落的。
也没旁的事，顾清明直接翻开文书仔细研读，王同知也没走，顾自倒了杯茶，边喝边等他的回覆。
前年顾清明要崇州上下规范公文写作，一年多过去，官员们已经很习惯了。
这份公文的各项数据都很清晰，看起来一目了然。
顾清明从头看到尾，又将几个重要的数据心算一番，满意的合上文书。
「就依着这个办吧，之后的事还得辛苦王大人。」
得了准话，王大人挺高兴，道：「交到老夫身上，放心吧。」
正常冬日里百姓是不会闲着的，过了年就会到处找活打工赚钱。
然而这回一整个冬天，那些民工都在工地上，压根没打工的机会。
之前是府衙没银子，只能委屈他们，现在有银子了，不说发多少，起码把冬日打短工的钱补上吧？
要不百姓真的难活，育苗也是成本的。
王同知揣着文书走了，准备出个短差，到底下各县去转转。
顾清明则执笔蘸墨，准备復刻太子的赚钱之路。
略思考一会，沾满墨汁的笔尖落下，在白纸上写下第一个字。
就从多盖几家水泥厂开始吧……
临州。
宁安义下值回来，听下人说有崇州的信件至，忙道：「在哪？」
白露听见了，走过来帮他脱了外头的大衣裳，说：「在我这呢，你且换了衣裳松快些。」
「爹！」
「爹回来了！」
俩孩子从外头进来，见宁安义坐在榻上，忙跑过去抱着腿就要往上爬。
「俩皮猴，叫你们爹歇歇吧。」
白露看着俩孩子满脸无奈，当爹的虽然有正经事，但每天都要抽空陪他们玩，孩子们见他就亲热。
宁安义将俩孩子拎到腿上颠着，笑呵呵的说：「咱们满满糖糖长得快，我看再过几年啊，爹就抱不动两个咯。」
闻言，满满拍着胸脯保证，「我长大，背爹。」
糖糖配合的拍手，「对，哥哥背爹。」
白露瞧着儿女这一唱一和的样子，跟当年的小禾小苗似的，打趣他们俩。
「你们只背爹啊，那娘呢？」
还不到三岁的孩子抓耳挠腮，妹妹糖糖灵光一闪，「哥哥背着爹，再抱娘！」
傻哥哥满满勐点头，「妹妹说的对！」
前面抱一个后面背一个，那场面……
白露和宁安义对视笑出声。
俩小孩茫然：……有啥不对么？
夫妻俩陪着孩子们玩了会，不知不觉就该吃饭了。
吃完饭，俩孩子被丫头们带下去洗漱睡觉，宁安义总算有时间看信了。
「舅哥，不愧是舅哥！」
看完，宁安义感慨了一句。
「怎么？」
「舅哥所书与我所想不谋而合，且他展开细写了许多，真是……」
宁安义得了认同，信心倍增，再看顾清明所书的计划，思绪翻涌，一时间有无数想法。
他利落的跳下床，就往书桌那走，口中只说：「娘子你别等我了，你先睡，我再琢磨琢磨。」
白露知道他这段日子有多愁这事，不说白日，晚上也是翻来覆去的念叨，有两回她起夜，瞅见这人在黑暗里睁着两只眼睡不着呢。
要不也不会千里迢迢的给二哥寄信。
现在他这样，她反而高兴，折腾一晚上吧，但愿能理顺，往后能睡个踏实觉。
白露下床，拿了厚衣裳给宁安义披上，「我先睡了，你别冷着。」
宁安义握握她的手，放在嘴边亲了亲，「知道了，别担心。」
屋里亮了一宿。
天堪未亮，第一声鸡鸣自远处传来，宁家院子里逐渐有了动静。
下人们陆续起身，各自忙碌。
大丫头小珍领着旁的小丫头端了热水往主院走，才刚穿过月亮门，就见宁安义迎面过来了。
小珍忙行礼，「老爷，您这是？」
宁安义眼下青黑，精神头却好的很，闻言笑道：「水端前头去，老爷我洗洗出门了，夫人还在睡，你们等会再来。」
洗漱完，他连早饭都没吃就揣着写了一夜的计划书出门了。
第288章 帮他铺路
出了门叫冷风一激，宁安义才冷静下来。
街上除了刚出摊的小贩，还没多少行人呢，这会子去府衙，两位大人也不在。
「嗨，真是昏头了。」
他的小厮就说：「老爷没吃东西就出来了，要不小人给您买些？」
宁家离府衙不算远，平日里宁安义不乘坐马车，都是步行去的，权当锻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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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会子两人就在正街上，不远处有好几家小摊都铺展开了。
宁安义笑了两声，「都到这了还至于你去买么，今儿老爷请客。」
小厮无比捧场，「小的多谢老爷。」
主僕两个在小摊上热热的吃了碗羊杂汤，浑身暖和和的进了府衙。
知州张成毅已经五十多岁了，眼睛有点花，远远的瞧见宁安义，先是随和的问了句吃了么？
等宁安义走到跟前，才看见他眼下的青黑，问他。
「小宁大人，昨晚上没睡好？」
张大人本身性格就随和，上了年纪后更显温吞。
见宁安义一个年轻人被分到他手下，总是下意识照顾两分，平日里多关心两句。
对于这份善意，宁安义自然不会拒绝，笑着回他。
「早上喝了碗街上的羊杂汤，味道还不错，昨晚上没睡着，不妨事。」
「羊杂汤，摊主可是姓田？那家在街上开了有小二十年了，从前我就爱吃。」
两人略款了两句闲，张大人才道：「一大早的来找我，可有什么事？」
说起正事，宁安义收了笑意，将怀中的文书拿出来放在张大人桌上，拱手。
「下官还是想与您和陈大人，再议议治理河水的事。」
张大人没打开文书，不必看他也知道里头写了什么事。
见他没有动作，宁安义有些失望，正想张嘴再劝，却见陈大人来了。
陈大人见他们俩在一处，好奇，「可有什么事？」
张大人顺手将文书拨到一边，指指宁安义，道：「咱们的小宁大人正要找你呢。」
陈大人当即就明白了，还能是啥事，治水的事呗。
不过马上就是春汛了，这事怎么着都绕不过去，总得有个说法。
陈大人落座，「请小宁大人细说吧。」
「两位大人，我还是年前的那个观点，堵不如疏。」
加固河堤是个办法，但河床年復一年的提高，河堤也得跟着修，还得提心弔胆。
如此，不若一劳永逸，直接疏通了呢，再加上大河有支流，不怕盛不下水。
这话是车轱辘话，宁安义说了好些次，张大人和陈大人也听了好些次了。
然而，两位大人担忧的还是那些。
张大人嘆了口气，「这个法子固然好，但眼看着就是春耕，这时候徵调徭役，容易使民生哀怨啊。」
百姓以田地为生，这时候不叫他们安心种田，可不要生乱么？
宁安义道：「春耕之后呢？夏汛总要防的。」
这回是陈大人，他的年纪虽不比张大人，却也快到了知天命的年纪了。
因此他看宁安义就如自家子侄一般，从前接触的不深，话没说的那么明白，如今见他坚持，忍不住挑明了。
「小宁大人啊，谁都知道这是好事，可咱们为什么不做？」
「为何？」
「治水有功，叫后人享福，可眼下的埋怨却是实打实落在咱们身上的，你还年轻，何必挑这一头呢？」
他和张大人年纪大了，只盼着再过些年能安稳的退下来就完了。
宁安义不懂吗？
其实他懂，他知道两位大人不想折腾，苦头自己吃了，便宜后来者。
只是他曾逛过临州，走的地方不算多，但见识到了百姓真实的生活，那是他从未经歷过的。
于是他说，「张大人，陈大人，我从未想过要留有什么名声，我只是在想……
只需有一两回的劳碌，日后百姓不必为水患忧愁，不必在被毁坏的田地上痛哭，不必……
我想着能为临州百姓做些什么。」
他有很多很多话，可不知怎的，此时竟说不出来。
然而他不需要说出来，张大人和陈大人单看他明亮的双眼，就知他的志向。
两人对视一眼，嘆息。
到底是年轻人啊，志向高，尽头足，真是……很难不被触动。
张陈两位大人在临州待了很多年了，虽不是本地人，此地于他们而言却也能称一句第二故乡，自然是希望它好的。
只是……
张大人的手指不由得在桌上点着，心中挣扎。
是求稳还是搏一把呢？
天人交战正激烈，却听宁安义略提高了些声音，说：「大人，还请仔细看看文书吧，想来可助您做出决定。」
「文书？什么文书？」陈大人好奇。
张大人这才将手边的文书拿起来递给他，「咱们小宁大人昨儿熬夜写的。」
「哦？那可得仔细看看。」
陈大人翻开文书，起初是为了给宁安义个面子和台阶，哪想越看越觉得好。
「揽豪富之财……以餐代役……挖凿水池……生态农业……妙啊，妙啊！」
他嘴里念念叨叨的，弄得张大人好奇的很，「啥啊，给我看看。」
陈大人将文书递给他，「你没看？这真是……」
这般好的计划，若是一早看着了，哪还需刚才一番口舌呢？
张大人看完也连连后悔，你说这事办的，人都把事情前前后后写明捋顺了，结果他没看，唉。
见状，宁安义松了口气，有门。
「大人，您二位觉得如何？」
陈大人看向张大人，「要不就这样吧。」
张大人抚着鬍鬚，加了个条件，「春汛还是以加固为主，莫劳民力，这些等春耕以后再实施。安义啊，这事就交给你了，可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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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安义响亮的回应，「必不负大人所託！」
「好好好，年轻人啊有志气，但愿能顺顺噹噹的将事办成了，往后你的路也好走。」
至于他们两个半截身子入了土的，对前程真没那么看中了。
等顾清明离开，张大人才道：「犹记得年轻时也曾有过宏愿，日后临州的史册上会镌刻我的名字，可年纪大了，愈发的不敢动弹了。」
「难得他有个心，咱们就揽了杂务，叫他没有后顾之忧的闯闯吧。」
第289章 洼县开始
张陈两位大人既决定帮他，就真行动起来了。
他们在临州经营多年，很是有一些手段。
张大人直接将从富户那里筹钱的活给揽了去，宁安义只听家中下人说张大人在家办了场宴。
隔日，张家的管家就将帐本送到了他手上。
翻开一看，足足两万两银子并几千斤粮食。
宁安义嘶了一声，姜还是老得辣，若是他出面办宴，肯定弄不来这么多。
陈大人则叫他在家安生休息些日子，陪一陪娇妻幼儿，毕竟后头忙起来就没这个时间了。
他自己组织了百姓简单的加固了下堤坝，随后开始春耕。
这两样弄完，就该宁安义出场了。
百姓还在春耕呢，宁安义便准备启程了。
「走早些好，趁着这段时间多走走，实地考察一下，看看可跟计划上有出入，也好有时间应变。」
白露点头，「知道知道。」
她带着几个得力的丫头一起给宁安义收拾出门的行李。
南边虽不如京城冷，但这个时节也没暖和到哪里去，尤其是一早一晚的时候，还是得穿厚衣裳的。
带的棉衣都是新做的，外头的料子耐磨朴素，不起眼，里头的棉花簇新，保暖效果好。
鞋子则是皮料做的，到时候宁安义多在水地里跑，这个料子不容易进水。
最后带走的就是几件衣裳几双鞋袜并蓑衣这些，不大的包裹直接放在马上，骑马就能走。
白露看得心酸，他一个公子哥出身，哪曾吃过这个苦。
宁安义觉得还好，他面上带笑与白露告别。
「别担心，我这是给你们娘仨挣前程去了。只要这回差事办好了，叫上头看见我的本事，往后有咱们的好日子呢。」
先苦后甜，值得。
白露知道这样的道理，就是捨不得，俩孩子也是，抓着爹的衣裳不叫走，嚎啕大哭。
宁安义是哄了这个哄那个，好半天才得以出门。
上了马，他深深看了眼通判府大门，随后一挥马鞭，「驾！」
他是临州的三把手，上头还有两位大人，非得把事往大了办往漂亮了办，才能突出自己。
挣前程去咯，早点干完早点回来。
……
宁安义带着随从在外头转了十天，最后进了洼县的地界。
临州不算大，拢共辖管六县，其中洼县回回受灾最严重，是六县里最贫穷落后的地方。
宁安义准备从这里入手。
洼县地如其名，地势有些低，才进了地界没多久，随从就发现了问题。
「老爷，这地方种的庄稼真少啊。」
宁安义将之与资料上所写的对上号，默默嘆了口气。
洼县地势低，每逢雨水多时，田中就会积水，就算水稻也耐不住，因而此地的田地虽多，但能用的耕地却很少。
春耕还没结束，田埂地头上都是人。
宁安义与农人说了会话简单的了解下情况，随后打马领着随从往县衙去。
「嘿，老刘头，刚跟你说话的是谁啊，看着跟个公子哥似的。」
虽穿的袄子颜色深沉，但那厚实的程度，一准是个家里有财的。
老刘头吐出嘴里的草叶子，「管他是谁呢，左不过好奇问问的吧，又不给银子关咱啥事呢。歇够了，干活。」
「嘿，说的也是。」
两人将方才的事甩在脑后，挽起裤腿下地插秧。
只是后来洼县变成出了名的富裕县后，老刘头整天跟人得意，说是当年他是头一个跟宁大人说话的呢。
……
洼县县衙。
知县林志满头雾水的接待了宁安义。
从听衙役报信他就一直在猜，通判大人为何而来，思来想去他没犯事啊？
好在宁安义没打什么官腔，开门见山，「洼县久受水患之苦，本官此来就为解决这事的。」
这是好事。
然而此话一说，林志却心头一跳，想到前不久同知大人才调了人去加固河堤，这回通判大人来，不会也是来要人的吧？
他言语里带着些小心，「近来百姓忙于春耕，恐怕顾不上旁的。」
宁安义早有准备，叫随从将他最近几天新写的计划书拿出来，「林大人莫怕，且先看看这个再说。」
林志接过来翻看，越看越心动。
看完，他一脸严肃的问宁安义，「敢问大人，这可保真？」
宁安义露出个笑脸，「我这前脚出来，后脚知州和同知大人就派人护送钱粮来了，这几日就到，还能作假？」
这话说的，林志简直心花怒放，觉得这通判大人办事果真敞亮。
活还没干呢，钱粮都准备好，这谁见了不喜欢啊。
「下官在这里多谢大人，为我洼县百姓谋一条生路，有需要下官配合的地方，您尽管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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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志是洼县本地人，多年苦读取中了举人，深知自身能力便没往上考，走关系补在本地做了县令。
当然，之所以能补到这来，也是因为洼县穷苦，实在没什么人想来。
作为土生土长的洼县人，林志是无比希望治下百姓能过上好日子的。
他心里打着算盘，方才见计划书写的不错，但通判到底年轻，听说还是从京城来的，一看就是个大家族子弟，想来没经过事。
不过没事，有他在旁边看着呢。
若是通判的法子不成，最起码把钱粮哄到手给百姓们分一分，也差不多。
若是真能成，那百姓有福，他也能白嫖一个功绩。
哎呀，怎么想都挺美。
林志看向宁安义的目光愈发欢喜了，「大人一路辛苦，不如到县衙后头歇歇脚吃个便饭，下官与大人再详聊此事？」
县令如此配合，宁安义也松了口气，两人往后衙走去，这段时间他就要在林家落脚了。
之后三天，宁安义和林志就洼县之事进行详谈。
林志毕竟对洼县更为了解，依着他的建议，宁安义对计划书进行了些微的改动。
等钱粮一到，林志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到了实处。
没法，说的再好听，不见钱粮，这心里总是七上八下的。
他亲自带人将钱粮收好，与宁安义说：「春耕已经忙得差不多了，大人您看可要开始了？」
宁安义道：「发告示吧。」
当天告示就被张贴出去，引得百姓围观。
「县衙招收短工，凡身体健壮者，无论男女皆可报名，待遇从优！」
第290章 施工顺利
这张告示一贴出来，围观的百姓就沸腾了。
「招聘短工，我看又是要咱们服徭役吧！」
「命苦啊，才从坝上回来，咋又要叫人去了呢，这正春耕呢累得不成样子，不叫人活了啊！」
「那有啥法子，官老爷要你去，你敢不去？胆子肥了啊。」
话音才落，说这话的人就被他爹捂了嘴教训。
「你这棒槌，官差还在呢，胡咧咧什么，生怕逮不到你是吧？」
还有人在后头不断往前挤，嘴里喊着，「上头写的啥，有没有识字的给念念啊？」
守在告示旁的官差被百姓们叽叽喳喳的声音闹得头疼，领头的官差用力敲锣，大声吼道：「都静静！」
百姓对官差还是怕的，场面一下子被控制住。
终于安静下来了，官差的脸色好了一点，他清清嗓子，大声喊。
「我来读一遍告示，你们都仔细听着，回头相互说一声。」
「县衙招收短工，凡身体健壮者，无论男女皆可报名，待遇从优！」
「具体待遇为：一、做工地点尽量以本村为主，或是就近；二、一日包两餐饭食；三、工钱为一日十文。」
官差最后高声问一句，「数量有限，要报名抓紧，都听清楚了吗？」
人群鸦雀无声，只左顾右盼的与相熟的人以眼神交流。
在官差愈发不耐的表情中，良久才有人小声应了一声，「大人，我们都听见了。」
「嗯。」
既如此，官差们走到不远处候着，那边有几个县衙的文书安静坐着，等待百姓来报名。
见官差们走远了，百姓才敢嚷嚷出声。
「我没听错吧，一日十文钱，还包两顿饭？该不会在做梦吧？」
老天爷啊，官府啥时候待他们这么好了？
「没听错吧，我听着也是这么说的。」
「要不还得是自己人当官呢，咱们县令是本地人，所以待咱们好，前几年那个你想想都干了啥？」
有人凑过来，小声道：「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
他这话引得几人好奇，催促，「卖啥关子，可有小道消息，赶紧说说啊。」
「嘿嘿，咱们县令虽好，却耐不住县衙穷，这回啊，是府衙的通判宁大人带着钱粮来了，这才弄出这样的法子。」
他这话的声音就比方才说话的音量大，周围听见的百姓都恍然大悟。
「喔，原来有个通判宁大人。」
百姓们的注意力被引到新来的通判身上，他们都没发现方才说话的男人悄然离开。
深藏功与名的宁保站在人群外笑了笑，他们家老爷前前后后的为着这事奔走忙碌，怎么能叫一个县令摘了桃子呢。
做好事嘛，当然是要旁人知道的咯。
不过百姓到底对宁安义知道不多，略讨论几句知道了名儿就完了，后头的话题回到招工上。
有人觉得条件丰厚，二话不说去文书那边报了名；
有人将信将疑，持观望状态；
还有人快步回家，准备与家人商量后再做决定。
不过到底气氛平和，比徵调徭役时强太多了。
有了钱粮在前头吊着，短短五天，报名人数就超过了县令林志和宁安义的预期，于是揭下告示不再招收人手。
之后在衙役的安排下，将这些人分为两部分，一部分去挖河道引流，一部分到村里开垦田地，开挖池塘。
挖河道大家都知道为了啥，没人讨论，顶多有人猜测中午吃啥。
叫他们来的时候可说的是管两顿饭呢，不知道能不能管饱，有没有杂粮饭。
要是有点油水就更好了，肚子里有点油水，干活都有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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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村里干活的讨论的就多了，例如：
「开垦田地干啥？反正年年发水都要淹。」
这话一出，就有人撅回去，「你傻啊，不是大半人去治河了吗？他们把河收拾妥帖了，地不就不会淹了？」
又有人问，「那挖池塘干啥？听说还要养鱼，鱼又卖不了多年钱，费那功夫干啥？」
「我咋还瞧见果苗了呢，难不成还要种树？」
「……」
大傢伙一边干活，一边七嘴八舌的讨论，到底也没讨论出个所以然来。
就有人总结，「想那些事干啥，反正有工钱又管饭，上头叫咱们干啥，咱就干啥呗。」
都是干惯了苦活的人，挖个池塘垦个荒的，他们觉得这个劳动强度还行。
工程正式开始后，作为策划者和领头者，宁安义与林志在县衙哪里坐得住？
先到河道那边看了两天，第三天直奔村子过来。
这几天百姓每天两顿吃的饱饱的，劳动积极性一下子就上来了，活干的那叫一个又快又好。
等宁林两人到的时候，一些地势低洼处已经有池塘的模样了。
而挖出来的土则被填到了合适耕种的地上边，使得地势抬高了些。
等监工叫他们划出排水渠，百姓就都看明白了。
事关他们自个儿的生计，那劳动热情更是空前高涨。
知道了官府确实是事事考虑他们，百姓见到宁安义和林志时，胆子大了许多。
宁安义夸赞他们干的不错的时候，甚至有百姓壮着胆子将疑问说了出来。
「敢问大人，为何要养鱼种树呢？」
「养鱼可……」
宁安义态度很好，将生态农业的概念普及开来，百姓们安静的听着，时不时配合的发出些惊讶声。
林志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心里欢喜，上头真是给他们临州派了个好官啊。
查看完这个村子的情况，宁林两人又去了其他五个村子，等要回程时天已经黑尽了。
里正见状热情邀请两人在家小住一晚，「今晚上没月亮，到处黑漆漆的不好走，两位大人且住上一晚，别嫌弃。」
宁安义道：「哪里哪里，麻烦里正了。」
按理来说该一起吃个饭的，哪想里正吩咐自己婆娘做饭后就带着农具出去了。
里正娘子将饭菜端上桌，告罪一声，也出门去了。
还是里正家七岁的小孙子跟他们解释的，「爷奶爹娘都去地里帮忙了，村里人说这是大好事，就算没工钱也该帮把手。」
宁安义脸上不自觉的带了笑，百姓能这般想，总算不枉他一番苦心。
第291章 推广肥料
崇州的春耕比临州的要晚，早稻差不多要到四月才开始播种。
最近小一个月的时间，顾清明使人盖了两家水泥加工厂。
盖厂、原材料、招工等等一系列的事弄完，水泥厂真正投入生产时，崇州的春耕也开始了。
云竹叫顾强买的田庄买到了，作为崇州权利最顶尖上的人物，这次他们买的田庄比京城的强太多了。
顾强是这么说的，「那田庄旁边有个山头，上面果树长得好，小人做主将之一起买下了。」
云竹就问，「山头可贵？」
顾强摇头，「原主家道那个山头啥都没有，只一些果树罢了。运也运不出去，卖也卖不上价格，只做个添头。」
乍一听，云竹只感慨碰上慷慨人家了。
等到了田庄一看，好大一座山，登时记起问顾强，「原主家是哪家的？」
「回夫人的话，是邓家的。」
「邓家？」
云竹拧眉，没印象，应该没啥交际，咋回事？
见状，顾强凑上来小声解释。
「夫人有所不知，咱家要买田庄的消息漏出去之后，好些家的管家奴才的都来小人跟前说话呢。」
无外乎是崇州城的大户们想舍个庄子卖个好的。
从前他们待顾清明爱答不理，维持着井水不犯河水的姿态，然而后头眼见着李格和王荣两家入股水泥厂，那大把的银子赚着。
眼红了呗。
毕竟谁会嫌银子多压手呢？
「所以，小人稍微挑了挑，哪知道他们太热情了，送的都挺好，小人就选了这个，赠送的东西多！」
原是看上顾清明新盖的两个水泥厂了，都争着想当代理商呢。
云竹似笑非笑，「哦？热情，咱们的大管家可许了人家什么？」
顾强赶紧摇头表忠心，「那肯定没有，小人只说帮忙在老爷夫人面前美言几句，可这结果……嘿嘿。」
云竹点点他，「你呀，回头去帐房那支三十两银子，权当你这一趟的辛苦费了，给你俩孩子买些吃用的，给你媳妇买朵花戴也是好的。」
顾强一听，当即喜得不行，连连行礼，「多谢夫人。」
说实话，他一大家子人都在府里当差，每人都有月钱，凑在一起是个不小的数字。
三十两，在如今的顾强眼里算不得什么。
但这三十两是夫人赏的，代表对他能力的认可。
嗳，有面子！
邓家将田庄送出，又得了顾强的保证，一直等着消息呢。
然而知州府风平浪静，半点风声都没有。
邓二少爷坐不住了，「那狗奴才不会耍我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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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少爷瞪他一眼，「注意言辞，都是场面话，何必当真，只借他的口叫知州知道咱们家罢了。」
见大少爷稳得住，邓老爷满意点头。
邓家盯着知州府，旁家也盯着他们家呢。
见一直没个消息，有人寻上邓家，「要不，问问？」
眼看着两个新水泥厂投入生产，一车一车的水泥生产出来被囤积在仓库，再等下去怕是要生变啊。
生意人很注重时机，没有坐门等客的道理。
一群人选了代表到知州府去，顾清明倒也痛快，给了个准信。
「最近一直忙着，这不是我家夫人新买了个田庄么，她整日在庄子上瞎折腾，还拉着本官一起，实在不好意思，再稍等几天。」
商户们就明白了，田庄上的东西比水泥厂重要，顾大人更想先推那个。
消息传出去，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顾家的田庄上。
然而这些目光对于云竹和顾清明来说，还远远不够。
他们准备在田庄上弄试验田，叫旁人尤其是百姓看看，以便后期更好的推广肥料。
但百姓要不忙着春耕，要不忙着打工呢，哪有那闲工夫关心知州大人的田庄呢？
云竹便着人放出消息，知州府田庄上免费发放肥料，肥料可用于肥田，能使庄稼增产，有意者可来领取。
绝大多数人是不信的，啥肥料？完全没听说过。
毕竟是赖以生存的田地和庄稼，百姓不敢跟贵人们玩。
不过白嫖对百姓的吸引力很大，听见「免费」二字，还真来了不少人，不过大多是来看热闹的，鲜少有真的领肥料的。
不过，有一个人领就不算白费功夫。
觉得有戏，云竹和顾清明着人加大宣传力度。
消息传到桃叶村。
杏花抱着才出生不久的儿子餵奶，听自家男人给她讲外头的事。
「也不知道这肥料是个什么玩意儿，还能比咱们的农家粪好使？」
他们年年都上粪，可也没咋增产啊，反倒有时候操作不当，还会烧死苗咧。
杏花给吃饱了的儿子拍拍奶嗝，等他睡着了小心放好，才小声问男人，「当家的，从前你可听过水泥？」
陈二摇头，「没有，从前谁听过那个啊。」
杏花又问，「那水泥可好使？」
「肯定好使啊，铺了水泥路别提有多方便了。」
他跟水泥打了好几个月的交道，再没有比他清楚水泥有多少好处的了。
杏花摊手，「这就是了，咱们不知道水泥是啥，但水泥是个好东西，现在咱们不知道肥料是啥，但都是官府弄出来的，想来也不会差，那为什么不试一试？」
从水泥的事来看，官府是一心为他们好的。
陈二有些纠结，「万一，万一不成呢？地里荒废了，没收成你和儿子吃啥？」
杏花却说：「你两次去应役带回来不少钱粮，我们吃用的省，还有剩。路肯定还要修的，若是不成，你再去不就完了？」
从前徭役是个苦累活，她是千不愿万不愿叫男人去的。
现在却不同，有钱有粮有规定的工作时间，不知道多少人想去。
然而人手充足，官府已经不怎么招人了，要不是她男人开始就跟着干，学的也认真，早被送回来不许去了。
「咱家从前啥都没有，靠着双手与官府帮衬才有今天，那再相信官府一次又如何呢？」
看着媳妇明亮的眼睛，陈二咬牙。
「听你的，干了！下午我就进城去领肥料。」
杏花笑眯了眼，「够胆，这才是我男人。」
第292章 田庄种稻
一连五天过去，愿意领肥料的差不多都领了。
云竹就歇了继续宣传的心思，将目光落在了那些看热闹的百姓身上。
虽然过去了好几天，但田庄上每天都是一大群的百姓，热热闹闹的。
毕竟是知州家的庄子，不禁止他们这些平头百姓进来围观，而且知州夫人就站在地头上。
他们何曾见过这些？有机会了可不抽空来看看？
回去也能跟没来的人吹吹牛，说我进过知州大人的庄子，见过知州夫人！
趁着他们有兴趣，也为了增加他们的参与感，免得日后有人生疑。
除了从田庄上找的几十个经验丰富的佃户，云竹叫顾强从围观的百姓里挑数十个善种稻的好手出来。
顾强便领着人吆喝，「我家主人庄子上要施肥种田，需要人帮忙，一日三十文，可有人要来？」
围观群众一听，豁，三十文！
这般丰厚的工钱？登时纷纷应声，「我来我来！」
在城里做一天工都赚不了这么多，至于家里的地，叫家人多分担些，先把这工钱挣了再说！
百姓们踊跃报名，为表公平，顾强按次序录用的，先到先得嘛。
不过他强调了，「既然来田庄上干活，那就要听指挥，叫做什么做什么，若有有偷懒的，将你撵走可别哭啊。」
这话一出，田埂上站着的围观百姓先喊出声。
「顾管家，咱们帮忙看着呢，要是有人偷懒就撵了他去，我们都愿意补上！」
被选中的人不乐意了，还没开始干活的，那些人就开始盯着他们的位置了。
呸，这三十文一天的活他们是赚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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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管家，您就放心吧，我们都是经年的好手，一准把田伺候好。」
既如此，云竹叫人开始干活了。
先是按照深耕细耙的要求整理田地，随后将早就准备的肥料抬来，按一定比例施进田中。
瞅见那一筐一筐的肥料，百姓们议论纷纷。
「这就是肥料？」
「是啊，你来得晚吧，早前有人领了不少回家。」
「看着跟咱们的农家肥不像啊，真有用？」
「那谁知道，反正我家稻田里用了农家肥，有用是有用，但有限，还容易伤苗。看看呗，要是有用的话日后我家也用这个。」
看看又不要钱，也不会伤自己家的地。
能增产的好东西谁不想要？
被选中的种田老手们忍着好奇，按照吩咐将底肥施好，便到了播种这一步。
云竹了解到，时人播种是选种后直接将稻种洒进田里，等到秧苗长出，就可以拿去播种了。
这般做法在云竹看来，属实有些粗犷。
她换了轻便的衣裳，亲自指挥人处理种子。闹得百姓窃窃私语，知州夫人还会弄这个？
第一步依旧是选种和晒种，只是后头加了一步，即种子催芽。
当然这个时代没有塑料膜，只能用干稻草啥的代替捂着。
虽效果要差一些，但好歹比啥都不做要强一些。
田庄不禁止百姓出入，田地也不禁止百姓靠近，护院们只看着别有人毁坏田地和种子就行。
百姓对于田耕之事关心非常，田庄上每天都有百姓前来。
尤其是云竹用了新法子育种后，更有老庄稼人蹲在田埂上观察，晚上都不乐意回家去。
渐渐的，种芽长了出来。
有人吃惊，「嘿，真行。」
还有机灵的跑到顾强跟前去，问，「大管家，可还有那什么肥料？」
春耕还未结束，家里还有几分地没种完，瞧着知州夫人弄得像模像样的，这人一咬牙，准备也跟着试试。
万一成功了呢？
顾强面露微笑，好声好气，「有，怎么没有？」
等人领走了，顾强又着人到百姓扎堆的地方喊。
「还有没有人领肥料啦？还剩一点了啊，想领的抓紧来，手快有手慢无了啊！」
这一喊，真有不少人心动。
原先是不信任这些个贵人会种田，怕他们闹着玩。
可知州夫人一手处理稻种的方法，虽然他们没见过，但看着真的靠谱。
他们可都看得清清楚楚，如此育苗，那地里的出苗率要比自家秧田里的来得高，而且秧苗长得还壮硕。
真不错。
不少人心里盘算，今年是来不及了，等明年一定也这般育苗。
因着育苗一事，肥料又分发出去一些。
等秧苗长到一定高度后，云竹便安排人手开始插秧了。
秧苗插好，云竹叫顾强寻了个大嗓门的跟百姓们讲：
「除却种植前要下底肥，稻子成长期间还需得追肥。」
农书上说：『……做胎及苗色正黄之时，倘苗茂密，度其力短，俟抽穗之后，每亩……』意思就是说：处暑之后啊，稻子……」
原来种田还有这么多讲究，百姓们越听越觉得有道理，纷纷有些后悔，该领点肥料的。
贵人对种田有这么多研究，想来肥料这事不会有假。
可惜春耕基本结束，他们家里的田都种完了。
有人大着胆子问，「顾管家，不知可还有肥料，能不能给我们点，虽然没施底肥，但追肥……」
有总比没有好不是？
顾强回道：「那真是不巧了，没有了。」
闻言，百姓扼腕，心里悔的不行。
春耕结束，水稻都种到了田里，云竹仍然开放着田庄，想看水稻成长情况的尽管来。
出于对肥料的关心，还真有百姓日日来看。
不过商人们就对这个没什么兴趣了，他们更关注那两个水泥厂的事。
早前顾清明说等田庄上的事了结，就弄这个，现在他们都等个说法。
顾清明也确实准备弄这件事了，寻了个时间见了商户们。
四月下的一天，崇州城里有头有脸的富商齐聚知州府。
等所有人到齐，顾清明出场。
他先是简单的说了几句开场白，随后装模作样的问在座的商户。
「不知各位有什么想法，今日不妨畅所欲言。」
瞧他那笑眯眯的样子，商户们心中暗骂：死狐狸。
他们能为啥而来？还不是为着那俩水泥厂？
顾清明笑着往椅背上靠了靠，静静等待商户们发言。
给了他们这么长时间，应该都想好能许给他多少利润了吧？
第293章 选择商户
都是一群做生意的老油条，一句话里藏着山路十八弯。
好在身份不对等，顾清明只听他想听的即可，不需费心搭理。
简单来说，这事你不想干，有的是人想干，他只要最听话的那个。
再说水泥厂的事有前例，李格和王荣在场上坐着呢，两人皆是满脸带笑。
他们已经是之前水泥厂的股东了，心里明白新厂肯定和他们无关。
可顾清明却给他们发了邀请函，他们就明白了自己要干啥了。
面对犹豫的商户，李格揽着人的肩膀，推心置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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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哥哥，不是我吹牛，水泥厂有多赚，没人比我更清楚了。」
那头王荣交代与自家生意有联繫的商户，「真的值得，从前我家什么样你不清楚？现在呢？这才多久啊？」
「……」
商户们看着他们四处寻人说话，暗暗啐了一口。
说的竟是些废话，谁不知道水泥厂赚？
他们是要听这个的吗？他们想打听知州大人的底线啊！
身为商人，谁不想多压点价，让自己多赚点呢。
可惜李王两家得了知州的好处，坚定的站在他那头，竟半点口风都不露。
没人做出头鸟，场面僵持下来。
顾清明老神在在的喝茶，他不着急，水泥这玩意经放。
时间一点点过去，商户们还是只小声交流，却没人站出来说话。
顾清明一壶茶水喝完，眼中多了几分不耐。
这些老狐狸比他预想中的能熬啊。
他挑了下眉毛，身边站着的顾强立马转身出去了一下，随后回来，提高了些音量。
「老爷，夫人问您这边结束了没有，问何时摆饭呢？」
顾清明坐直了身子，神色多了几分为难，「啊，叫夫人再等等吧。」
商户们正看他们主僕俩表现呢，李格立马跟上。
「既然各位老闆都没下定决心，要不就散了吧，大人别饿着了。」
闻言，顾清明清了清嗓子，「也行，那这事就日后再议，再议吧。」
别啊。
这下商户们坐不住了。
这回把顾清明放跑了，下回可指不定啥时候见他们了。
说到底这事是他们有求于顾清明，而不是顾清明仰赖他们。
商户们对视一眼，心里默默嘆息一声，都别藏着掖着了，赶紧出价吧。
今儿李家王家搁这使劲呢，别知州恼了他们，回头好处全叫李王两家占去了。
然而谁先说话呢，谁也不想先把底牌露出来。
顾清明看够了他们着急的样子，终于大发慈悲，叫顾强端了笔墨纸砚来，发给商户们。
「诸位既然不好开口，便将心中底价写在纸上吧。」
商户们顿时在心中大骂顾清明，这厮早有准备，偏叫他们煎熬呢！
不等他们骂完，顾清明又补上一句。
「因着大家热情，来的人多，然而水泥厂的产出就那点，实在粥少僧多，故而只打算择出四家。」
这四家就是经销商了，从水泥厂拿货，那各地去卖，若路上不放心，还可申请衙役随行。
虽比不上王李两家，但背靠官府，也不怕货砸在手里。
商户们早知会有数量限制，却不想他们四五十号人，顾清明这厮竟然只要四个。
委实太少了些。
于是，他们看向彼此的眼神都带了些防备，都是竞争对手啊。
顾清明本来有些不耐，此时见他们抓耳挠腮、苦思冥想的样子，心里舒服许多，又坐的住了。
良久，顾强将纸张收了上来。
顾清明道：「辛苦诸位跑一趟，前院设了宴，若不嫌弃，吃了再走。」
话都说到这了，饶是商户们心情再不好，面上也得笑着赴宴。
顾清明只在宴上待了两刻钟就离开了，将场地让给了商户们。
他一走，商户们再没心情吃饭，纷纷打听旁人出了个什么价。
邓老爷在人群里转悠一圈，真真假假的消息打听了一大堆，带着略有些沉重的心情回了家。
一到家，邓家两个少爷就围了上来。
「爹，今日情况如何？」
「爹，那管家可帮忙了？咱们家得了赏识没有？」
还得帮忙，还得赏识呢，知州知道他们邓家是谁啊？
邓老爷满肚子槽点没处发，见丫头端了茶来，连连摆手，「不必，下去吧。」
一上午在知州府灌了无数茶水酒水，都在肚子里晃荡呢。
他这副样子，俩少爷哪还有不明白的？
大少爷沉声道：「爹给我们说说吧，今儿是个什么情况，也叫儿子学学。」
日后到底是大儿子当家，邓老爷也不瞒他，一五一十的将今日情况说了。
末了还补上一句，「咱们这位知州大人啊，油盐不进，没点子破绽。」
也就这么感慨一句，随后就说起正事，诸如有好几家出价都比自家低，这回怕是要错失这个机会。
他们商量着可有什么补救方法。
毕竟是稳赚银子的事，轻易不想放掉。
后头邓老爷和大少爷说什么，二少爷没仔细听。
他自个儿抽取了重点：自家想求顾知州大人帮忙，但知州大人没破绽。
邓二少爷对后半句话嗤之以鼻，他就不相信世上有这样的完人，起码于男人而言，就没有不好色的！
如此一想，邓二少爷拍着胸脯跟父兄请命。
「这事我有办法，不若交给我把，保准办的妥妥帖帖的。」
邓老爷惊疑，「你有什么办法？先说来听听。」
邓二少爷不愿，「嘿嘿，爹，保准有用，你就信我一回吧。」
邓老爷却觉得这个儿子打小就不靠谱，见他如此，本就有些烦躁的心愈发不耐，忍不住叱骂。
「做什么这般姿态？这是家中大事，岂容你儿戏，快说！」
二少爷正式叛逆的年纪，眼见爹对大哥的倚重，再看对自己的态度，心中不满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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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说不说，就不说！」
说罢，二少爷拔腿跑了出去。
背后，邓老爷气得摔了个茶壶，指着二少爷跑的方向，骂道：「兔崽子，还不叫人说了！」
大少爷见他胸口起伏的厉害，忙扶着人坐下，安抚。
「爹别气，老二还小呢，也是为了咱们家的事着急，回头我好好说说他。」
第294章 送女上门
邓家父子俩又聊一会，到底也没商量出个好主意，只好先散了。
邓大少爷心想晚饭后好生与二弟谈谈，说说家里的产业情况。
爹觉得日后是他承袭家业，怕他们兄弟不睦，是以对二弟的管教极为松懈，不甚了解家中生意。
大少爷从前觉得没什么，但今儿爹在外头受挫，却叫他觉得家里就他们兄弟两个，还是要好好教导一下弟弟的。
起码日后出了什么事，不至于自己扛着，还有个兄弟可以相商。
然而一直到晚饭，大少爷都没见到弟弟。
邓老爷见饭桌上少了个人，顿时眉头紧锁，「老二去哪了？还没回来？」
早些年骄纵的厉害，气性愈发大了，不过说他一句，就甩脸子给他看。
下人出去问了一圈，回来小心翼翼的说：「二少爷，二少爷他去妙音阁了。」
妙音阁，说的好听一些，里头的姑娘卖艺不卖身，说的难听，就是家青楼。
别看邓家二少爷年纪不大，却是妙音阁的常客。
邓老爷是打也打了骂也骂了，最终还是拿小儿子没法子。
闻言，只恼怒的骂一声，「迟早死里头，不管他了，吃饭！」
倒是邓娘子连连嘆息，掉了两滴眼泪。
「我的儿啊，咋就又跑哪里头去了呢？我看该给他说人家了，找个媳妇有人能管管他，也就能长大了。」
「咋滴，儿媳妇是灵丹妙药啊，他娶了媳妇就能立马换个人？别提这糟心的了，赶紧吃饭吧，他迟早会回来的。」
邓老爷听见娘子哭就心烦，他曾想下狠手整治整治小儿子的坏毛病，可每每才下手呢，娘子就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直说要打儿子，先杀了他。
最后到底没管成，儿子慢慢变成这样。
唉。
邓老爷嘆口气，慈母多败儿啊。
所幸小儿子上头还有个哥哥，大儿子是个有能力又爱护弟弟的，将来多关照他几分，也能过的不错。
邓家全家都没把这事当一回事，却不知邓二少爷卯着劲的要干一番大事呢。
具体怎么干的呢？
他用重金叫妈妈叫了几个妙音阁里样貌才艺都挺好的姑娘们出来，许给她们一场富贵。
「谁若是能得知州大人几分青眼，我立马将她赎出去且附赠两台嫁妆！」
姑娘们虽年纪不大，但打小就在这妙音阁里摸爬滚打，什么样的人没见过？
旁的不说，十个男人里九个半都是会说大话的。
说什么事成之后赎身契，这话好笑。
她们若是真能得了知州大人的青眼，还需他一个小小的商户少爷来赎？
几个姑娘对视一眼，盈盈下拜，软着嗓音道：「奴婢们多谢少爷，我们一定尽心～」
随后，几个姑娘走上前去将邓二少爷团团围住。
跳舞的跳舞，抚琴的抚琴，餵水果的餵水果，倒酒的倒酒。
直把邓二少爷哄的昏头转向，连着喝下三壶酒，整个人都晕晕的，姑娘们说什么他都应。
见状，几个姑娘笑眯眯的，哄着他将她们其中一个给赎了出去。
至于为何只有一个，实在是邓二少爷的全部身家只有这么多了。
被赎的那个姑娘看着其他几个姐妹，眼神坚定。
「姐姐们等着，我一定想法子尽快将你们赎出去！」
几个身契还在妙音阁的姑娘中，最年长的香香笑着摸摸她的头髮。
「也是老天垂怜送来这么个傻子，再过两个月你的肚子就瞒不住了，等出去了你先找地方安置，好生将孩子生下才是正理，不着急接我们。」
珠珠摸着肚子，摇头，「我出去了，可姐姐们还在里头受苦，叫我怎么放心的下？」
田田点点她的额头，「你呀你呀，你肚子里的孩子就是我们姐妹往后的依靠，你好好生产，母子均安，才不枉费咱们姐妹的苦心。」
妙音阁说是养的清倌，怎么可能呢？
长得好又有才艺的，才能保持几年清白身，弄个噱头赚更多的银子。
一旦年纪大些，立马就会被拍卖，往后就正常迎客了。
她们五个较珠珠更早被卖进来，早就在常年的迎来送往中坏了身子。
珠珠不同，她才刚开始两年，身子还没破败。
前两三个月有了身孕，不知怎么的她脑子一轴，竟想留下这个孩子。
姐妹们苦口婆心的劝了，实在没用。
本来就说等妈妈发现，迟早要落胎的，却不想今晚上叫她们看到了希望。
事不宜迟，第二天天边泛白，珠珠就带着姐妹们的私房钱离开了妙音阁。
香香等四个姐妹站在三楼看着，珠珠远去的身影慢慢消失不见。
「走吧，把咱们的傻金主摇醒，咱们也该去知州大人府上了。」
当天中午，顾清明难得回家吃饭。
刚吃完打算去休息一会，就听见下人来报，说是邓家二少爷带人来求见，还有些惊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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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端端的见他做什么，还带了人？
云竹坐在一旁，道：「咱家的田庄买的他家的，占了个便宜，就见见吧。」
权当还人情了。
如此，邓二少爷才得以领着人进来。
四个姑娘在屋内一字排开，不待等二少爷说话，顾清明就隐约有些明白了他的意思，忍不住黑了脸。
他勉强压制怒气，道：「给你一个机会，长话短说。」
邓二少爷进门发现云竹也在时，心里就慌了，又见顾清明黑脸，明显有怒。
到底是在家被宠坏的少年，心理素质不行，原本想好的话忘了个干净，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云竹撑着脸似笑非笑，四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呢，这娃是来回打她的脸啊。
「啧。」
听见云竹啧了一声，顾清明额上青筋直冒，他跟娘子好好的，这不是给他找事么？
如此一想，顾清明只觉得恼怒，大声喊人。
「来人，将人打出去，再不许他登门！」
顾强早领着人在外头等着呢，知道这人领着姑娘上门的时候他就预见了结果。
见几个人高马大的男僕进来抓他，邓二少爷吓得哇哇大叫。
顾强不知从哪掏出块破布，往他嘴里一塞，再叫人拖走。
世界安静了。
顾清明将目光落在四个姑娘身上，刚要开口，却见姑娘们齐齐下跪，异口同声。
「求老爷夫人开恩，留下我们吧！」
第295章 她心软了
怎么可能留下？
顾清明皱眉，他家娘子还在旁边坐着呢，竟然敢开这个口，胆子真够大的。
当然就算云竹不在这，他也不会留人，毕竟他心里只有娘子一个，非那等见色眼开之人。
如此一想，顾清明心里更烦邓二少爷。
这棒槌。
但凡有点脑子也不会干出这事来，真是，回头就叫邓老爷来，问问他怎么教的儿子！
「不必多费口舌，念你们是女子，且身不由己，这回饶了你们，从哪来的回哪去吧。」
就不叫下人进来拖人了，到底也算无辜，给她们两分体面吧。
却不想姑娘们仍跪地不起，只道：「请老爷夫人开恩，且……」
顾清明烦了，只当她们跟邓二少爷似的没有脸皮，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僕人。
他直接喊，「来人！」
顾强还在外头撵邓二少爷呢，这回进来的是另外一个男僕。
「老爷，您有何吩咐？」
顾清明侧头摆手，「将这几位请出去，咱们府小，容不下这几尊大佛。」
眼看他如此绝情，翩翩眼神一转，将目光落到了在一旁一直没出声，安静看戏的云竹身上。
她倒也聪明，没再一昧求情，而是换了个说辞。
「咱们姐妹不止会勾男人，琴棋书画都会的，也识字能作诗，求夫人给个差事，将我们远远的打发在庄子上就行。」
识字作诗？云竹起了几分兴趣。
「哦？」
有戏，几个姑娘瞬间激动，纷纷出言。
「夫人，说来污遭了您的耳朵，我们出身妙音阁，实在……不是什么好地方，不过我们会的很多，就算不会也能学，我们学习能力很强的！」
「是啊夫人，求您收留我们吧。」
几个姑娘冲着云竹砰砰磕头。
她们是实在没法子了，便想着赌一把。
若是夫人心善，那她们得以离开妙音阁；若是夫人恼怒，反正她们的身契还在妙音阁，顶多被打骂一顿罢了。
云竹听明白了，原是些走到末路姑娘们的求救。
妙音阁，结合她们的言语，她倒也能猜出来是个什么地方。
她歪着头，神情不苟言笑，问姑娘们。
「你们就不怕我恼怒，再叫人打你们一顿，若是狠心，打死也是有的，想来妙音阁的老闆不敢与我说什么。」
姑娘们被她直白的威胁弄得后怕，但很快反应过来，壮着胆子回答。
「夫人既然说出来，想来不会如此待我们姐妹。」
昨晚上她们有想过打听知州和知州夫人都是什么性子，好早做准备，可惜邓二少爷并不知。
之后更有人直言，「在那种地方，与其等死不若被夫人打……」
话音未落，被其他姐妹勐然拽了下衣角，小声斥道：「慎言。」
不过说的也是实话，在那种地方，只有染了脏病实在严重叫客人厌恶，自生自灭没了的。
其他的，只要还有一口气，就得接着曲意逢迎，做着骯脏的生意。
与其这般，真不如被打死呢。
云竹在心里嘆了口气，她们确实是找对人了。
即便来这个时代好些年了，但她仍然是在红旗下塑成的三观，她见不得这种事。
虽说不至于犯众怒去取缔那种地方，但至少在她眼前的，能伸手就帮一把。
于是，她挥手叫人下去，「留下吧。」
她发了话，顾清明自然不会驳了去。
见状，姑娘们喜得不行，赶紧磕头，「多谢夫人，夫人慈悲！」
这头磕的是真心实意，实在的很，砰砰作响。
云竹瞧着她们再磕脑门都要出血了，忙道：「起来吧，别磕了。」
姑娘们这才爬起来，很有眼色的凑成一堆站在角落，等待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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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清明给云竹倒了杯茶，直言，「娘子准备怎么安置她们？」
云竹喝着茶，眼神放空的想了一会，忽然有了主意。
「送田庄上吧，不是识字么，正好去做记录。」
姑娘们一头雾水，做什么记录？
不过知道了她们的归宿，且有正经事做，虽没听懂，但仍仔细将每个字都记在心里。
她们不懂，顾清明是懂的。
田庄上种了整一百亩的地，其中五十亩是上了底肥的，五十亩是正常种植的。
现在稻子正茁壮成长，每天都有细微的变化。
原本云竹叫庄头带着佃户记录两边稻子的生产情况，奈何庄头只略微认识几个字，大量的书写属实是为难他了。
没法，他们用自己能看懂的符号代替的，云竹看着是云里雾里。
拨了个读书人去，偏那人不老实，仗着佃户和庄头不怎么识字，光明正大的偷懒，记录的乱七八糟。
好在云竹常去田庄，注重这一块，给发现了，恼怒下将人赶走。
如今有这些姑娘，正好送田庄去，叫庄头他们巡视田地，回头说了让她们记下，等日后集结成册，也好做个依据。
云竹温声对姑娘们说：「田庄上的日子清苦些，但也算个好去处，你们仔细记录，能学到多少就看你们自己的了。」
姑娘们哪有嫌弃的，当即下拜，「是，夫人，我们一定仔细。」
事情吩咐完，云竹喊了个不起眼的下人来，吩咐。
「你悄悄的去妙音阁，将几个姑娘的身契赎回来，叫那边的老闆嘴巴严一点，莫说些不该说的。」
下人行礼，「是。」
随后她对姑娘们说：「成了，你们安心去田庄吧，回头身契会送到你们手上的，只一点，到那安生过日子，若是不老实，别怪我不客气。」
姑娘们千恩万谢的走了。
云竹看着她们的背影，嘆了口气。
「原本这些没到我眼前，有时候还觉得生活在这个时代也不错，可今儿真是……」
她到底不是这个地方的人，她想家了。
顾清明起身走到她跟前，「别想了，你做的已经很好了。」
饶是他是一州知州，也不可能叫妙音阁关门，将姑娘们放走。
那是跟整个社会对抗。
他们只是普通人，做不来这个事，顶多帮帮眼前人罢了。
既然改变不了什么，那索性不想，免得徒增烦恼。
顾清明道：「不如想想，咱们府上收了这几个姑娘，外头会怎么说吧！」
第296章 他可记仇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尤其多少人的眼睛都盯着知州府。
想来邓二少爷那个傻蛋，带姑娘们过来时是没做什么遮掩的。
怕是他一被打出门，半个崇州城都知道了。
还真是。
从邓二少爷狼狈回家，整个崇州最新最热的消息就是：
邓家老二带姑娘登了知州府的门，邓老二被打出来了，但姑娘们留下了！
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知州爱女色，但邓老二不会说话，把人惹恼了呗。
这下好些人坐不住了。
水泥厂一事，自打从知州府回来，一直没个消息，多少人心里忐忑呢，生怕选不上。
勐地知道知州爱美色，那不赶紧投其所好？
不过还是有脑子的人多，枪打出头鸟，为保稳妥，还是寻个愣头青上去再上去探探为好。
另外一些人则对这个想法嗤之以鼻，有机会不赶紧上，等人送的多了，那还值钱吗？
有一商户家中正养着不少美貌婢女，平日里就拿她们在生意上往来的。
一听知州大人喜欢，立马挑选出才调教好的几个，即刻出发去了知州府。
「顾大人真是年少有为，自打来崇州，所做之事无不叫咱们嘆服，实在厉害。只是我听说顾大人来崇州，身边没几个知冷知热的人……」
他的声音低沉下去，带了两分神秘。
「我家中有好几个女孩，姿容尚可，才德兼备，想送给大人做暖脚婢，不知大人可看得上……啊！」
「砰！」
茶杯被狠狠砸在地上，吓了商户一跳。
他抬头只见知州黑着脸，伸手指着他，「离开，马上！」
顾清明不但一点客气话都不想敷衍，而且这人再待在他眼前一秒钟，他就要忍不住骂人了！
这下可真是马屁拍到马腿上了。
商户心里将传小道消息的人骂了个半死，面上不敢露，脚底抹油赶紧熘了。
他腿脚极为迅速，以至于他嘴里的「好女孩们」都忘了带走。
顾强得了吩咐，将女孩们送到大门口，并大声对商户喊。
「既然是你们家的好女孩，怎好作洗脚婢？我家老爷且受用不起，还是老爷领回去自个儿享用吧！」
不少人探头探脑的往这边看，商户顿时觉得难堪，以手掩面速速离去了。
顾强在门口站着看了一会，狠狠啐了一口才转身回去。
路上见到草丫，草丫打了声招唿。
「强哥这是打哪来啊？我怎么听着外头有动静，好端端的闹什么呢？」
今儿她去田庄了，才刚回来没多久，只隐约听见有动静，却还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
顾强与她认识的久，知道她算是云竹心腹，遂将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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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完，草丫毫不客气的啐一口，大骂。
「我家老爷与夫人伉俪情深，要他们那些妖魔鬼怪的来破坏？就该不给他们一点脸面，省得一个两个的净做白日梦呢。」
要不然就算老爷夫人感情甚笃、互相信任对方人品，可这种事多了，难免产生误会什么的，实在影响感情。
顾强道：「你这丫头，放心吧，半点没留情面，但凡要点脸面的，往后都做不出这事了。」
「那就好。」草丫沖他笑了下，「不说了，我还得跟夫人回话呢，回见。」
「回见。」
有了这么一出，崇州城有此心思的商户们总算老实了。
于此同时，顾清明从众多商户的答卷中选择出了四份让利最多，同时名声较好的，派人将契书送到他们府上。
名字一签，日后他们就是崇州水泥厂的经销商啦。
理所当然的，四家商户里没有邓家。
邓老爷气得双眼微凸，胸口急促喘息，嘴里骂骂咧咧的叫人取棍棒来。
「今儿谁拦都不好使，我非得好好教训那孽畜不可！」
去妙音阁就算了，脑袋被驴踢了居然找妙音阁的女人送去知州府。
送女人就送女人，这也是常见的手段，问题是在一点情况都不了解的情形下送，还是光明正大的！
这不叫人打出来，还能怎么的？
此时邓老爷忘了他出的条件并不具有竞争力，他只觉得自家没被选上，全是这个倒霉儿子拖的后腿！
他这双眼发红，怒气冲冠的样子吓到了邓娘子，哪敢叫他靠近小儿子？
「老爷啊，咱们小儿身上有伤，你拿这么粗的棍子是存心要他的命啊！」
「滚开！」邓老爷现在看谁都不顺眼，挥手将邓娘子拨到一边。
还在有丫头撑着，邓娘子才没摔倒。
「太太，您没事吧？」
「别管这些了，快，快去叫大少爷，慢一点你们二少爷就要被打死了啊！」
这一日，邓家兵荒马乱，哭嚎阵阵，惊得附近树上不敢落鸟。
以上来自顾强的讲述。
听完，顾清明的心情终于晴朗了许多。
哼，算计他！他可记仇了！
六月中的时候，崇州城附近的，尤其是通往外头的路都已经差不多竣工，接下来就是到各县里去修路了。
这时候，顾清明再一次打开了崇州地图，开始写写画画。
云竹见他一天到晚的看地图，凑过去打量几眼，问他。
「怎么，准备叫百姓挖水库蓄水，解决缺水的问题了？」
顾清明苦笑，「哪来的水库，工程量太大了，难以实施，不过是些水塘水池的罢了。」
「喏。」他指给云竹看，「我看过了，这些地方都能挖，挖出来以后养鱼啥的，跟和安义出的主意差不多。」
云竹道：「那挺好，你加油吧，时间差不多了，我接小禾放学去。」
顾清明看了眼天色，有些奇怪，「咋这会子去，不该下学吧？」
云竹敲敲他的脑门，「你呀你呀，忙煳涂了，今儿都没去前边上值。儿子今儿期中考，考完就放假了。」
李先生考虑到他教导的这些孩子岁数都小，是以放假早些，有差不多两个半月的假期。
原来如此，顾清明苦笑，「真是煳涂了。」
他搁下笔，起身去换衣裳，说：「等我会，我跟你一起去。」
王同知和王夫人可稀罕王淳，凡有大事必然双双出现，既然如此，他和云竹也得一起出现。
别人有的，他家崽也得有，省得有落差。
云竹极喜欢他这一点，从不缺席孩子的成长！
第297章 逐渐信任
馒头放假的第三天，官府又一次发布告示，要徵召民工。
告示甫一贴出，立马一群百姓围了过来，七嘴八舌的问官差。
「官爷，这回是啥事？可是要征徭役？有啥条件没有？」
当头就是一个三连发问。
其他百姓顿时竖起耳朵听，生怕错过了好消息。
没错，现在于崇州的百姓而言，官府徵调徭役是天大的好事。
百姓们凑的太近，围过的人又多，几个官差被关在了里头出不去，他们挥手，「去去，往后撤撤，让个路。」
「官爷，还没念告示呢！」
「就是啊，我们不识字，赶紧念念呗。」
现在的百姓跟从前不一样了，他们不怎么怕官差了！
这也得益于顾清明的改革，之前有一回他和云竹上街，碰见行人看见街上巡逻的守卫都躲的远远的。
本来没觉得有什么，毕竟京城的百姓也这样，谁没事会靠近守卫呢？
夫妻俩进了酒楼，到二楼靠窗的地方坐着点菜。
等菜上来的时候，却听见外头有叫喊声，原是有小贩将摊位摆的靠外了些，有些影响行人出行。
本就是提醒一句的事，偏偏那守卫却将摊贩的摊子一脚踹翻，嘴中还不断叱骂着些难听的话。
摊贩的带着的少年忍不住辩解几声，还挨了守卫的刀背几下。
周围百姓皆是敢怒不敢言，摊贩搂着受伤的孩子连连哀求。
如此情状，看得顾清明和云竹皆是眉头紧锁。
最终以守卫被免职，赔偿商贩并带少年去看伤告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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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此事提醒了顾清明，需得对上下官员的行为进行约束。
他特意将此事当成一项大事，约了王同知和李通判商讨，最后决定双管齐下。
一边制定严厉的规矩叫大小官吏遵从，一边完善了福利制度。
大棒加甜枣很出效果，从那以后，官吏们待百姓的态度就好上了许多。
如今百姓不惧官差，就是此事取得成效的表现。
实在抗拒百姓不得，官差们只好大喊，「让让，围的密不透风的，等会闷死了谁给你们念啊！」
这话说的，周围的百姓都笑起来，但也都听话的退后了些。
几个官差总算松了口气，这天热起来了，方才围成那样子，当真喘不过气。
领头的清清嗓子，指着告示大声对百姓说：
「都听清楚了啊，上头说这几天新招一批民工挖水塘，一天管两顿饭并十二文铜板，要报名的抓紧了，先到先得，为期三天过时不候啊！」
话音才落，百姓们就迫不及待的问，「在哪报名啊？」
领头的指指右边，「往北两百米处，府衙边上！」
这句说完，原本围的密不透风的百姓唿啦啦散了个干净，跑的飞快。
领头的默默瞅了眼脚下坚硬干净的水泥地，不由庆幸。
若是从前的土路，这会早就尘土飞扬到弄他一头一脸了。
其他官差从后头过来，望着百姓们的背影，幸灾乐祸。
「今儿好像就三个文书，惨咯，就这架势，胳膊都得写细一圈吧？」
「哈哈哈，可惜不能亲眼看看那场面。」
「行了行了，那是文书的事了，咱们的活干完了，现在该去巡街了。」
……
经过百姓们的口口相传，虽然官府给了三天的报名时间，然而实际上只用了一天半就收够了人。
来晚的人听见文书一本正经的拒绝，皆是扼腕，咋就跑的没旁人快呢！
下回一定得赶早，不，日后每天都来官府门口转转好了，有啥消息都能第一时间知道！
很快，报了名的百姓就被负责挖水塘的官员领着出发，开始劳动了。
顾清明终于松懈下来，坐在摇椅上悠哉悠哉的喝茶。
「如今下达政令愈发得心应手了，执行的也顺滑，不枉这一年多的努力。」
云竹笑道：「真是个好消息，百姓愈发信任咱们了。」
馒头坐在两人旁边的桌前写大字，闻言大声道：「日后我也要做个像爹一样，受百姓爱戴的官员！」
「哈哈哈。」顾清明被儿子这一句捧的舒服，「你爹我离受百姓爱戴还有段距离呢，不过我会努力的。」
云竹摸摸儿子的头，「要注意劳逸结合，不要太累了，身体才是做一切事情的本钱，知道吗？」
馒头在老家时，顾老爹曾跟他讲过顾清明早些年身体不好的事，藉此告诉他要好好吃饭，好好锻鍊身体。
小孩一直记在心里。
此时再听云竹说这个，他张嘴就答，「宝宝知道，不能像爹以前那样，要不是娘愿意，爹都娶不上媳妇。」
万万没想到他能说出这话，云竹登时笑个不停。
差点娶不上媳妇的顾清明：「……」
他的亲爹哎，咋啥都跟孩子说呢？
偏偏馒头还补了一句，「宝宝每天都有好好吃饭，日后会比爹长得还高还结实，肯定能娶一个漂亮的媳妇。」
噫，还真知道娶媳妇了。
云竹就问他，「以后想娶个什么样的媳妇啊？」
馒头不假思索，「娶个娘喜欢的。」
云竹又问，「为何这样说？」
「李景他们就是这么说的啊，他们说有个哥哥娶的嫂子不好，整天和婆母吵架，闹得家里不安宁。」
云竹：……
没想到小学生的世界也是这么的八卦。
顾清明拧眉，等馒头写完大字，仔细给点评了，才把儿子抱到腿上，细细的问了在学堂里，同窗们还说了什么？
他想着若是这种乱七八糟的太多，该给李先生隐晦的说一说这个情况。
家中琐事被孩童看在眼里，当成谈资，可见家风。
好在馒头皱紧小眉头，苦思冥想了好久，摇头回答。
「好像没有了，就李景他们说过两回，之后被李泽哥哥呵斥了，说不应该在学堂里说这些。」
那些人再有不是，到底是他的哥哥嫂嫂，怎么能拿出来叫旁人评说呢？
云竹问，「李泽是哪家的？」
「李泽哥哥是李先生家的，李景是隔房的。」
顾清明点头，原是如此，李先生的家教还是好的。
他告诫儿子，「这些话题少参与，知道吗？」
馒头勐勐点头，「知道，那些话好没意思，我还是喜欢和王淳哥哥一起玩。」
第298章 稻子丰收
一进八月，整个崇州城最热闹的地方，当属顾家的田庄了。
今年老天爷赏脸，没整什么么蛾子，雨水下的还算及时。
虽有一点少，但勤劳的农人们挑水灌溉，又或者有地方已经挖了水塘用上了。
总之，田里的庄稼长势还算不错。
到了收割稻子的时候，饶是要双抢，顾家田庄上仍有人来。
庄子上的稻子是百姓们一点点看着长大的，都好奇最终能有多少产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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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季的庄稼好啊，瞧那穗子沉甸甸的，多喜人。」
一农人蹲下身，摸着泛黄弯坠的稻穗，脸上的褶子都泛起笑意。
「是啊，不过论长势，还是施了肥料的地长得好啊！」
「嗨，之前有多少人看好那肥料啊，没想到真行，贵人种地都跟咱们不一样，真是白种那么多年地！」
云竹正领着人往这边来，听见了这话，笑眯眯的提高音量。
「这话说的不对，怎么就白种那么多年地了？我也就会理论知识，实际操作可都是佃户和你们帮忙完成的。真要我亲自下地，怕是秧苗都长不出来呦！」
没想到她会跟他说话，那农人激动的不知如何是好，一下子跪倒在地，大声道：「夫人说的是！」
云竹赶紧摆手叫人起来，自己领着人快步走了。
她看明白了，她还是跟他们保持点距离为好，百姓心中到底还是怕贵人的。
等她都走老远了，这几名农人还愣在原地呢。
良久，跪在地上的农人一咕噜爬起来，道：「嘿，知州夫人跟我说话了！」
「是啊，知州夫人竟然会跟咱们说话，还那么好声好气。」
「知州夫人还会指导种田的，这都是为了咱们。」
「知州大人还修路挖水塘呢，不也是为了咱们？」
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说着他们突然骄傲起来。
这就是他们崇州的知州大人和知州夫人啊！所做的都是为了他们，真好！
崇州虽雨水不算多，但到底是夏日。
夏季的天气有个特点，说变就变，眼瞅着地里沉甸甸的稻穗，要是连着下几场雨水，那可就遭了。
故而云竹起了个大早，天色泛白，鸡鸣一声时就起来了。
这会到了庄子上，天也才堪堪亮起来。
庄头领着佃户整齐的站在她跟前，等候吩咐。
云竹先问一句，「大傢伙可吃了？」
她常来庄子，自庄头往下都知道她的脾气，有人胆子大，喊了一声。
「吃了，早上吃的菜夹饼子，小的一口气吃了六个！」
这话叫围观的百姓听见了，纷纷羡慕。
「嚯，庄子上吃的这么好啊？」
「你也不看看是谁家的田庄，知州大人和夫人像是会亏待底下人的主子么？」
「真好，弄得我也想当佃户了。」
当然这话也就说一说，佃户可是没有属于自己的田地的。
云竹见他们精神面貌都不错，也不再耽搁，手一挥，「开始！」
队伍有序的分成两组，一组去收割正常种植的五十亩地，一组去收割施了肥料的五十亩地。
看着沉甸甸的稻穗，即使很累，但所有人的心情都很好。
在田埂上围观的百姓蹲不住了，有人吆喝顾强。
「大管家，可还有农具？咱们也想来帮忙！」
顾强早有准备，笑道：「有，管够啊，想帮忙的都来我这边领农具！」
整整一百亩的地的，自然是帮忙的人越多越好，收的才快嘛。
当然，虽然百姓乐意帮忙，但云竹不会白嫖这些百姓的，事先说明了。
「凡是来帮忙的，按一天三十文的工钱算，管中午一顿饭，只是干活必须得仔细再仔细，要检查的！」
帮忙的百姓本都打算做白工了，却不想还有工钱和饭食，当即喜滋滋的吆喝。
「放心吧夫人，我们一定仔细又麻利！」
这一干就是两个时辰，太阳高高的升起来，挂在天中央。
虽然崇州的八月不如京城的热，但暴露在太阳底下晒着，又干着农活，那滋味也不好受。
庄头娘子领着人马不停蹄的熬煮绿豆汤，熬好放到井里头略凉一凉，就叫人抬着往地里送，香香四姐妹也在其中。
不过短短几月，四姐妹的变化挺大。
初看时，云竹险些没反应过来。
她们利落的将绿豆汤分完，抬着桶往回走，瞧见云竹，上前来行礼。
「见过夫人。」
离得近，云竹细细打量她们两眼。
钗荆裙布，不施粉黛，皮肤晒的黑了些，但瞧着比原来健康，方才听她们吆喝，声音里充满活力。
「看起来你们过的还不错。」
香香笑道：「是，这里的人待我们姐妹都不错。」
只要认真干活，没人会探听她们的过往，邻里间相处的很是愉快。
云竹瞧过她们记录的农册，极有条理且细緻，从庄头那边了解到的情况，也只有说她们好的。
故而对她们的印象还不错，多问了一句。
「平日里生活上若有什么难处，就报给庄头娘子，能解决的都给你们解决。」
香香迟疑一下，道：「奴婢们有一事相求。」
「哦？」云竹道：「莫紧张，你们都是自由身了，别不必称什么奴婢，说来听听。」
香香便将珠珠的事说了，想着可否能接到田庄来。
珠珠一个人在外头住着，肚子愈发的大，到底不如跟姐妹们一起来的好。
只是田庄是顾家的田庄，庄头也做不得主，故特意回禀了云竹。
还当是什么事，云竹点头应了。
四个姑娘顿时欣喜不已，连连道谢，随后去帮忙做午饭去了。
因着人手充足，田庄的稻子收割的速度极快，没几天地里就只剩下短短的稻茬，小孩们进去捡稻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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佃户们则接着晾晒、碾皮、装袋，最后称重。
数据一登记完，顾强就欢喜的报到云竹跟前。
「回夫人，这次咱们田庄上共种植百亩，一共收穫水稻两万两千斤有余，其中正常种植的稻子共九千五百斤左右。」
他顿了顿，又道：「施肥了的稻子共一万三千斤！」
施肥的亩产足足比正常的提高了三分之一！
第299章 售卖肥料
田庄上先是陷入了一片寂静，随后所有人都止不住的欢唿起来。
巨大的喜悦笼罩住了每一个人。
他们是一点点看着水稻成长的，只看到施了肥的稻子长势真的比没施肥的好。
可任凭谁也没料到，最后的数据出来，竟然有这么多！
然而云竹却仍有些不满意。
按顾强说的数据，施了肥的稻田亩产在两百六十斤左右。
她记得，当年在上河村时，家里的地亩产几乎也是这个数，若是老天爷赏脸，还有可能更多。
而崇州……
正常亩产却不到两百斤，怪不得百姓艰难呢。
云竹的感慨跟其他人的喜悦格格不入。
旁人围在顾强身边，明明不认识几个字，却盯着那两行产量看了又看，眼睛愣是捨不得从上面挪开。
凑不上去的就跑去打谷场，那边又新建了个仓库，有一半稻子都在里头。
一群人混在一起盯着仓库里成袋装好的稻子看，也不知道谁是佃户谁是外头的百姓。
看着看着，居然有人淌了眼泪。
「老天爷，我何曾见过这么多粮食啊，都是粮食啊！」
他的年纪看着挺大的了，此时却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的。
看样子分明是有些可笑的，可在场的没人笑得出来。
他说的没错，在场的每个人都没见过如此多的粮食。
佃户就不说了，他们名下没有土地，再怎么勤劳也是给主家打工，主家愿意给他们留多少粮食就留多少。
外头的百姓好一些，但一年忙碌到头，交了粮税等等，留在手里的粮食也少之又少。
忽然有人出声，声音里带着几分艰涩。
「如果，如果知州大人和夫人早些年来咱们崇州就好了，早些有肥料，地里的产出多些，那些年，我娘和弟弟就不会死了……」
云竹和顾清明只道崇州艰苦，却不知他们看到的崇州已经较以往而言，情况好了不知道多少了。
再往前推二三十年，那会子的崇州，甚至有颗粒无收的时候。
饿死几个人，实在不算什么稀奇事。
在场几个岁数大的想起从前的事，一时间也红了眼眶。
气氛沉默下来。
良久，有人从外头进来，打破了这一室沉寂。
「咋了这是？看见粮食不高兴，咋还哭上了？」
最先落泪的那人擦擦眼泪，憨憨一笑，道：「没啥，想起往年的事了。」
新来的这人也有一把年纪了，一听就知道为啥，不过他倒是比这些人看得开，闻言劝慰。
「往年的事过去了，多说无益，还是看看眼前，再看看日后，起码咱们的儿孙不必受从前那个苦楚了。」
他向云竹所在的方向拜了拜，「别管知州大人和夫人啥时候来的，重要的是他们来了，你们说是不是？」
众人听他开解，觉得有理，纷纷高兴起来。
是啊，他们的日子越来越好，越来越有盼头了。
前事啊，就不再提了吧！
收割完稻子之后，施了肥的那五十亩地里的豆子露出了全貌来。
见着它们长势良好，庄头很是高兴的对顾强说：「夫人真是神仙一样的人物，咱们这些老庄稼把式从没想过如此套种。」
看这长势，之后的收成绝对差不了！
顾强笑呵呵的，「那是，咱们夫人可不是一般人，你好好做事，约束好手下的人，一准亏待不了你。」
「是是，多谢大管家提醒。」
又过三日，等之前领了肥料的百姓将地里的粮食收上来的时候，引起了一次大范围的轰动。
百姓们茶余饭后或是见面打招唿，都要说几句地里收成。
「听说了没，那施了肥的地里收了两百多斤的粮食！」
「这谁不知道啊，我家地挨着的那家，他家有魄力，早早的拉了肥料来，照顾的还精心，一亩地收了快三百斤呢。」
「近三百斤？真的假的？」
「一看你就是没去知州大人家的田庄上看过，大家亲眼所见的，还能有假？」
那人就问，「那肥料如此好，要怎么弄？」
「前头是知州大人的田庄上免费发放的，现在要怎么弄还没个消息呢。」
百姓心里着急，马上就要接着种下一茬粮食了，大傢伙都想用肥料。
但是听说那肥料制作需要时间，也不知道他们来不来得及弄。
当然是来不及的了。
光里头的农家肥沤熟就得花不少时间，要让百姓自己做，根本赶不上秋耕。
云竹早有准备，她放出消息，官府准备卖肥料了。
没错，之前百姓爱答不理的肥料，如今需要花银钱才能得到啦。
稻子种下，在地里生长的时候，云竹也没闲着。
她跟顾清明一合计，新建起了个肥料厂，费了老大的人力物力财力，生产出不少肥料，都堆在仓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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厂子运转是需要钱的，所以这回就要收费了。
百姓一听，顿时心里有了落差。
不少人小声埋怨，「咋突然要钱了呢？」
当然还是有良心的人多，有人听见这些人埋怨，不禁替官府说话。
「咋可能一直免费？那肥料也不是大风颳来的，制作也要银子。」
知州是父母官，不是每个人的父母，哪能啥也不要啊。
再说了，崇州那么多人，免费给的话，啥样的大户吃不垮？
反正顾清明和云竹没这个能耐。
顾清明要敢说免费，保准王同知头一个不同意！
另有一些人不反对收费，只是有些担心。
「虽说今年给官府做工赚了点银钱，但手头还是紧张，不知道这肥料要多少银钱呢，唉，愁得慌。」
云竹早有考量，于是紧接着放出消息：
肥料一百八十文一袋，一袋能种三到四亩地，因着是头一年，许百姓向官府借款买肥料。
还款日为这一茬的粮食收割完成后，当然，需缴纳最低额度的利息。
消息一出，有人觉得贵不愿意买，有人则咬咬牙，鼓起勇气踏进了官府的大门。
云竹道：「没法子，时间太紧，来不及教他们了，等冬日里教一下吧，明年春耕就能用上。」
至于肥料厂，那不是还有商户们在后头兜着么？
而且也不是所有百姓都会选择自己制作的，总有人会来买。
等会的人多了，将肥料的价格往下调一调，走薄利多销的路子，或是运送到别的地方卖也行。
云竹想着，是不是也该给她的肥料厂找个经销商了呢？
第300章 临州水患
时令没有给百姓留太多的考虑时间，晚稻最迟也得在立秋前就种上。
很快，百姓们纷纷做出了决断。
或是家中银钱足够买了肥料，或是贷款买一些，又或是再熬一季，等着官府教如何制作。
总而言之，立秋一过，整个崇州一下子平静了，没了之前的躁动。
趁着馒头还没开学，顾清明与云竹一个合计，带着他到各县走走，看看风土人情以及百姓的真实生活。
「所以说，一粥一饭来之不易，我们要珍惜。」
顾清明则说：「日后做官，不可只在府衙中坐着，任凭旁人说什么就信什么，还是要多下来走走，眼见为实。」
馒头乖乖点头，「爹娘，我都记下了。」
云竹内心吐槽，这也太着急了，儿子才多大啊，就开始教怎么做官了。
不过她也明白顾清明的意思，他自个儿是个野路子，一路跌跌撞撞的，现在有经验了就想教给孩子。
甭管记不记得住，先薰陶一下，免得日后走弯路。
当然，顾清明还是靠谱的，没有一昧的强教，只是遇到事情时，习惯性的给儿子分析一波。
从底下的县回程，云竹问馒头，「可还有想去的地方？」
再过几天就要开学了，到时候就要两点一线的在家和李先生家之前打转了。
馒头想了一下，说：「要不我们去爬山吧？」
云竹想了想，倒也行，反正气温没多热，又有灵泉水撑着，扛得住。
「那，馒头小朋友有没有指定的山啊？」
崇州别的不多，就是山多，想爬哪座爬哪座，任君挑选。
馒头想了一下，道：「要不还是爬咱家庄子边上的山吧。」
他将自己的想法说给云竹和顾清明听：
一来离庄子近，累了好休息，住上一两天的，方便回家去；
二来那是他们自己家的山，听顾强说庄头定期会组织人上山查看，里面没啥危险。
云竹和顾清明欣喜儿子考虑问题全面，自然没有不听的。
一家三口遂驾车回了崇州城，到田庄上来了个秋日爬山的亲子活动，且发现了些意外之喜。
临州。
宁安义就远远没顾清明一家这么舒服了。
从春耕后，宁安义就不停在外面跑。
他领着几个精通水利的官吏，测量规划，绘制图纸路线，事必躬亲。
好不容易大规模的徵调了徭役，他实在害怕失败。
这事真要没成，事后必定会被扣上一个劳命伤财的帽子，往后再想重新提，那就难了。
不光这个，他还得各个县到处视察，盯着下面的小官小吏，千万不能贪污。
在哪里贪都不能在这个上头贪，这是要一州百姓命的事。
然而，七月初的时候还是出了事。
临州夏季总是多雨的，今天的雨水尤为多，多到张知州和陈同知都坐不住了。
他们俩一把年纪的到下边视察，心中不断祈祷：
老天保佑，希望今年的夏日能平安度过，安义那小子带人开挖支流已经有进展了，再给他点时间，往后就不必如此担惊受怕的了。
可惜老天爷那边信号不好，没有收到他们的祈祷。
雨水接连五日没停，且愈发的大了。
张知州派人一天十二个时辰的在堤岸上，轮换着班的密切关注水位线。
一旦有上涨的趋势，立马来报。
大雨第六天的时候，小吏低沉着声音带来了不好的消息。
张知州早有预料，嘆了口气，跟陈同知说：「老天到底没偏爱咱们，准备组织百姓撤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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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经验，一看便知，这回的灾小不了。
那边陈同知速速派人将宁安义接了过来，他们俩年纪大了，身子骨不大行，很多事上有心无力，还是得要个人主持大局。
宁安义在外面待久了，得了歷练，整个人气场都不一样了。
到了张知州这边，先了解了情况，随后跟精通水利的官吏以及从家带的先生紧急商量一番，以最快的速度做出了决断。
「张大人，陈大人，下官以为需尽快增派徭役，越多越好，一部分去加固堤岸，给支流争取时间，另一部分速速加宽支流！」
不幸中的万幸，附近有一天然形成的大湖，且之前这边的支流已经开拓了一回。
只要再加宽加固些，将水拦下，即使接不住所有的水，至起码也能叫流速减缓，不至于毁坏房屋农田。
时间紧急，张知州和陈同知相商后同意他的意见，随后迅速下达政令，徵调徭役，全力阻拦河水决堤。
并且两位大人登上城楼，喊话临州百姓，莫要仓惶奔逃，给临州上下官员一个机会。
两人一番肺腑之言，劝阻了一批要逃亡的百姓。
其实冷静下来想想也是，逃出临州后基本就成了流民，在外面流离失所的，好像也没好到哪去。
既然临州的父母官决意守城，那可不帮一把呢？
说实话，大多数人都是不想离开自己的故乡的。
两位老大人不单在前面鼓舞人心，还去跟城中富商豪强谈判，弄来好些银子粮食，叫宁安义狠狠松了口气。
只要后勤到位，事情就好办许多。
在临州上下官员的齐心协力之下，这场水灾还真叫他们给拦下了！
多亏了之前疏通的好几条支流！
此时，所有官员都感激的盯着宁安义，要不是他坚持疏通加宽支流，这回水患还不知道怎么弄呢。
张陈两位大人满脸疲惫，却硬撑着拍拍宁安义的肩，夸赞。
「好，做的好啊！」
最严重的水灾解决，后续事宜有旁得官员接手。
连续忙碌了好几个月的宁安义，几乎到了极限，跟张大人告了假，回家休息。
张大人自然没有不同意的，他现在看宁安义就跟看宝贝似的。
「好好休息，把身体养好了再来上值，不着急啊。」
徭役们也辛苦了，回头稍微处理一下河沙就得放他们回家，起码得叫他们歇一段才成，要不然百姓们也受不住。
好在这回河水没决堤，庄稼没事，要不然还有的头疼呢。
一切都得慢慢来，这些善后的事能分给旁人做，确实不着急叫宁安义回来上班。
得了准话，宁安义快马加鞭的回家。
出了好久了，且他总换地方，也没法跟家里通个信啥的，实在想的很了。
从宁安义出门，白露就一直留意着外头的消息。
后面知道河水要决堤，担心的不行，整夜整夜的睡不着。
尤其是两人联繫不上，白露生怕宁安义出个什么事。
直到河水没决堤，临州没怎么受灾的好消息传来，白露才狠狠松了口气。
糖糖坐在她怀里，童言童语，「娘，爹爹什么时候回来啊？」
白露哪里知道，却只能熟练的煳弄女儿。
「快了快了，你爹爹把河水治的乖乖的，很快就回来了。」
有时候人就是经不起念叨，她这话才说完，就见小珍一路小跑进屋，见着她喜得不行。
「夫人，您猜怎么着？老爷回来了，回来了！」
第301章 前程无忧
白露见着宁安义的时候，吓了一跳，简直不敢认。
只见他整个人黑瘦，一笑一口白牙特别瞩目，和出去的时候简直是判若两人。
白露顿时心疼不已，「你这是瘦了多少啊，简直是皮包骨头。」
宁安义不顾还在院子里，伸手就将白露抱进怀里，在她脖子间深深嗅了一口。
随后才放开她，改为牵着她的手进屋，一边走一边说话。
「别提了，刚到的时候还好，还能借住在县衙，总吃不了苦。
后边就不成了，到处跑，支流在哪我在哪。
总算知道为啥百姓怕徭役了，条件实在是太艰苦了，吃的是粗粮不说，还顶多只够半饱的，住的是地窝棚子，喝的倒是多，趴下就能喝河水。」
宁安义回想起来，简直不敢相信那是自己。
要知道他的人生，前二十年是知府家的小少爷，后边几年是京官是州府三把手，啥时候吃过这个苦头呢？
好几回他都觉得自己要撑不下去了，可想到家中妻儿，又觉得自己该咬咬牙，拼一个前程出来。
白露听的心疼死了，张张嘴有千言万语又一时不知道该从哪说起。
宁安义看着她的眼睛，啥都明白了。
他捏捏娘子的细嫩的手，道：「趁着我年轻，吃的动苦头，可不得拼一拼，如此你和孩子们才能过好日子不是？」
说着，他突然想起来一件事，问白露。
「孩子们呢？怎么没见他们？」
白露也是一愣，方才下人陪着满满在院子里玩，糖糖才睡醒，不愿意出去，就跟她待在一起。
之后小珍来报，说是相公回来了。
她立即从榻上下来，穿了鞋就跑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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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她那么大一个闺女呢？
满满和糖糖两人手牵手，坠在白露和宁安义后边十米开外的样子，慢慢走着。
两人一边走一边说话，细听在打赌。
「妹妹你说，爹娘什么时候能发现我们？是进屋前还是进屋后？」
「要打赌吗？」
「嗯，猜错的人要把今天的零食给对方。」
如此，糖糖谨慎了些，她晃晃手，道：「我猜进屋后！」
方才娘听见爹回来了，直接把她从身上抱下来放在榻上，然后就跑了出去，压根不记得带她。
「啊。」满满有些失望，「我也想猜进屋后哎。」
刚刚爹回来的时候，他就在院子里，他刚要喊呢，就见爹冲着娘就小跑过去了，压根就没看见他！
俩孩子对视，「要不，就不赌了吧？」
压根没悬念嘛。
于是两人都没猜对，因为白露和宁安义想起来他们，找了过来。
随后这对爹娘一人抱一个，将孩子们带了屋。
白露还好，她每天都跟孩子们在一起。
宁安义就不一样了，虽然他心里的第一位是白露，但不代表不想他的一双儿女啊。
他抱着糖糖高高举起来，然后抱着亲了几口，糖糖被他的鬍渣刺得直躲，一边推着他的脸一边叫着满满。
「爹坏坏，鬍子好扎人，哥哥救我！」
宁安义顿时哈哈大笑，说：「你哥哥也跑不了。」
说完，他将小闺女放下，将儿子抱了起来，故技重施的用鬍子去扎他，嘴里还嚷嚷着。
「大坏蛋来咯，欺负小孩咯。」
屋内笑声不断，白露看着他们爷仨玩闹，心里总算安定下来了。
不过稍稍玩了一会，白露就叫俩孩子从宁安义身上下来。
「满满糖糖乖，爹爹在外面辛苦了，他很累，叫他洗个澡睡一会好不好？」
兄妹俩很听话，点点头，「那我们明天再找爹爹玩。」
他们看向宁安义，认真的问，「爹爹明天在家里吧？不会走了吧？」
这话说的宁安义心里酸酸软软的，他看着儿女的眼睛，认真道：「爹爹不走了，明天一定陪你们好好玩。」
得了准话，俩孩子才笑着跑走了。
白露给他拿了衣裳来，又吩咐下人烧水。
然而水还没烧好，宁安义就歪在榻上睡着了。
白露看着他下巴上纷乱的胡茬，眼底的青黑，心疼不已，哪里捨得叫醒他洗澡呢。
她和小珍合力将人挪到大床上睡着，随后小声吩咐，「叫厨房做饭，等老爷醒了就吃。」
不过晚饭到底是她陪着俩孩子吃的，宁安义这一觉睡到了后半夜。
他一醒，白露就跟着醒了。
「饿不饿？我叫灶上温着饭菜，还是想吃旁的，下碗面？」
宁安义睡足有了精神，听白露一连串的发问，忍不住亲了上去。
「别忙了，随便叫他们上点，有啥吃啥，你好好睡一觉吧，我回来了，别怕。」
白露小声「唔」一声，安静躺好。
宁安义下床，就坐在脚踏上守着，「睡吧。」
……
宁安义在家待了七天，他年轻底子好，歇了两天身体就缓过来了，后头几天全在陪白露和俩孩子。
日子过的那叫一个逍遥自在。
然而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他还记得自己身上的责任。
目前临州的警报虽然解除了，但是到底有几个县是受了不同程度的灾的。
张知州和陈同知那么大年纪还在忙碌，他也不好一直在家干看着。
第二天，宁安义准时出现在了府衙。
张知州一见他，连连招唿他过来，「安义来啦，快来看看这是什么。」
宁安义走过去一看，却是两竹篮的菜，有些好奇，「这是？」
陈同知抚着鬍子，笑得矜持。
「哎呀也是巧了，今儿我早来了会，刚到府衙附近就瞧见几个百姓拎着东西过来，篮子一放就跑了。」
那几个都是年轻人，腿脚麻利的很，喊回来是不可能的了，陈同知只好将俩篮子拎进了府衙。
张知州高兴啊，「这还是老百姓头一回给咱们送菜呢。」
他们俩拉着宁安义欣赏了好一会，才恋恋不捨的叫人送到灶房，吩咐厨子好好做菜，回头给府衙里的大小官员分一分。
这吃的是菜吗？
不，是临州百姓对他们的爱戴！
在张大人的洗脑下，宁安义也得意起来。
后边他写信给爹和老师时，不自觉的就将此事写了进去，他读着觉得有种求表扬的感觉，感到些不好意思，遂给删除了。
但又觉得此事该纪念一下，于是又添在了给李源和顾清明的信里，这就是赤裸裸的炫耀了。
嘿，他真棒！
宁知府和李程盛接到信，得知此事后自然只有满口称赞的。
但李源和顾清明就不一样了，李源好酸啊。
他哼哼唧唧的，「也就是我没外放，我要外放，一准比他干的还好。」
「啊啊？」
李源话音才落，就见一个小小人从帘子后爬出来。
一见小女儿，李源立马起身将女儿抱到腿上，笑眯眯的问，「宝贝婵儿怎么在那啊？」
至于刚刚说的话，早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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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放什么外放，外放他的小闺女得多遭罪啊。
崇州，收到宁安义的信后，云竹和顾清明一起从头到尾看完，才松了口气。
「没事就好，真要有什么白露可怎么过。」
光看信里写的就够揪心的，当时的白露在家里还不知道怎么提心弔胆呢。
顾清明道：「熬过来就好了，他有这个功绩，只要上官不为难，如实上报，前程稳了。」
第302章 修建驿站
老话说，好事成双。
云竹和顾清明正为宁安义高兴呢，草丫从外头进来。
「老爷，夫人，老家来信了。」
老家的信？
夫妻俩对视一眼，突然想起顾大嫂，心里顿时有了底。
云竹接过信打开一看，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
「是了，果真是大嫂的事，生了个男孩。」
顾清明也高兴的很，忙问，「可取了名？叫什么？大嫂身子可还好？」
「孩子生下来六斤重，大嫂可吃了些苦头，好在她身子骨养的不错，母子均安。爹给孩子取的名，叫庭煦。」
顾清明将名字在嘴里念叨两声，「煦，顾庭煦，好听。」
云竹想到当年她生馒头那会，顾清明和顾老爹抢着取名的事，不禁笑说：「爹总算如愿了一回。」
不过顾老爹如愿了，顾大哥就难过了。
想来为着煦哥儿的名字，父子俩没少「勾心斗角」。
这顾清明管不了，反正在馒头的名字上，他是赢了的。
等馒头下学回来，知道自己有了个弟弟，在家不是最小的了，喜得不行。
「娘可要寄东西回去，把我以前的玩具都给弟弟送过去吧。」
他还有些可惜，他们离得太远了，见不到弟弟的面。
等以后有机会见着了，估计弟弟都长得老大了。
云竹道：「你捨得啊？」
「那有什么捨不得的，我现在已经不是三岁小孩了，不玩玩具了！」
「好好好，你不是三岁小孩，是五岁的小孩。」
虽是这么说，但收拾玩具的时候，云竹还是将儿子从前喜欢的留下了，好歹是个念想。
反正他玩具也多，好些都没怎么玩过，云竹捡了些新的送了回去。
……
日子一天天的过，转眼到到了十一月上，正是该收晚稻的时候。
这个时节雨水少，比之双抢时要舒服很多，没有那么忙乱。
这一茬的稻子多用了肥料，稻穗沉甸甸的弯着，看着就喜人，百姓恨不得一天就将它们收割干净。
忙碌了好一阵子，农事官将各村县的数据呈报上来。
「各地稻谷丰收，百姓学着套种，豆子的产量翻一番，前头挖的水塘里养了鱼，虽时间有些短，但也初见成效，往后必定越来越好。还有……」
王同知一样样的念着，所有的一切，都在蒸蒸日上。
念完，他神情认真的向顾清明拱手行礼，「顾大人为崇州百姓所做良多。」
顾清明避开了，笑道：「哪里就是我一个人的功劳了，这是整个崇州上下官员一同努力的成果。」
第一年刚来时崇州府衙里的官员还有吃白饭的，但后头他下狠手整治两回，又健全了福利机制，后边这些官吏们的工作效率就上来了。
于这件事上，王同知有些执着，他道：「那顾大人也是头功。」
他在崇州多年，百姓是怎么过日子的，他清楚的很。
这才多长时间，就和以前大不相同了。
顾清明心里坦然收下这个彩虹屁，嘴上稍稍谦虚两句。
「过誉了，王大人过誉了，再夸我可就要骄傲了啊。」
说完，又将马屁拍回去，「说来王大人也没少出力，上回……」
两人你来我往的捧了几句，终于跳过了这个话题。
王同知汇报完情况，正要回自己办公室，就见齐通判来了。
「噫，老王也在呢？」
王同知跟齐通判打了个招唿，问他，「瞧你这走路带风的样子，碰见啥好事了？」
「可不是好事么？」齐通判向顾清明一拱手，「顾大人，崇州到各县的官道已经初步建成了！」
修路原本是王同知负责的，但后边他去忙收晚稻的事了，齐通判就接了手。
齐通判问，「官道既然都已经修好，是不是该叫民工们回家了？」
王同知强调，「定要将钱粮好生发到每个民工手上，说来他们也修了一年多的路了，辛苦的很，这点子钱粮万万不能叫贪污了。」
「那不能。」齐通判白他一眼，「这事既然交到我手上，必然好好的办完。」
明儿他就安排人到各地查看去，看谁敢贪？他绝不轻饶！
「说来咱们衙里也快没钱了，再修下去可就熬不住了。」
幸好幸好，及时完工。
钱粮一发，这件大事就了解了。
王同知长舒一口气，高兴的揣起手，忙碌了大半年，接下来摸一个月的鱼就能放假咯。
然而他的美好计划才冒出头，就被顾清明无情击碎。
「先别遣散民工，趁着离过年还有段时间，王大人和齐大人再辛苦一下，将各处驿站修一修。」
修驿站？也行吧，毕竟没多少。
顾清明微微一笑，掏出一份早就准备好的地图，上边标註着需要修建的驿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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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齐两位大人凑上去一瞧，皆是一头雾水。
「这么多？原本的驿站不够用么？」
「就算需增加也不必这么多吧？」
面对他们的质疑，顾清明只说：「两位大人按着这个办就好了，接下来的事，山山人自有妙计。」
又是这句话。
两位大人对视一眼，犹记得上回他说这句话时，自京城弄来数万两银子。
那这回呢？
能叫顾清明卖关子的事，赚的不会少吧？
这么一想，王同知又高兴起来，只要能赚钱，多干点活就多干点吧。
齐通判倒没什么想法，到底顾清明是上官，上官安排啥就做啥呗。
于是，下午两位大人就风风火火的去忙修建驿站的事了。
趁着还没遣散民工，人手充足，争取在年前把这事办结。
……
官道修好，百姓只是将之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
说实话，官道与他们关系不怎么大。
毕竟这回修的都是官道，而百姓很少出远门，自然不甚在意官道是土路还是水泥路，于他们而言啥路都能走。
要说哪些人最高兴，那必然是崇州的商户了。
从前崇州那崎岖不平的小道，出去一趟那真是又费时间又遭罪，旁的地方的商旅都不乐意往他们这边来。
如今好了，见这平坦宽阔的水泥路，商户们笑得见牙不见眼的。
他们纷纷开始备货，准备过了年就往外跑一跑生意。
第303章 临近年关
修路徵调的民工足足有好几万人，让他们全部留下修驿站就跟用大炮轰蚊子似的，太奢侈了。
且一来他们在这干一日活，就要发一日钱粮，官府实在撑不住。
二来民工们离家久了，眼看快过年，一个个归心似箭，也不愿留下。
两边一拍即合。
剩下一些想在年前再赚点的，跟着官府修驿站。
驿站是严格按照顾清明的要求来建的，里头各种服务设施一应俱全。
说是驿站，其实更像一个小型客栈。
也因此，驿站的修建进度比较慢，一直到临近年关了，才将将建完。
这一批民工腰包鼓鼓，满脸笑容的回家过年去了。
十二月下，顾清明照例写了这一年的工作总结上报京城。
之后，府衙就准备放年假了。
崇州的冬日极少下雪，偏昨晚下了一场，不过才落地就化成了水，半点没积住。
次日早上，顾清明起身下床，一边收拾一边跟云竹说话。
「今儿把礼品银子啥的给他们分一分，估摸着半下午就回来了。」
本来没今天这一出，昨天上完值，跟大傢伙说一声放假了，随后他们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就成了。
但小夫妻俩想着，这两年官员们都挺配合他们工作的，该给点奖励。
就相当于顾清明是一家公司的总经理，员工们跟着他干了两年，完成不少项目，取得不少效益。
年终的时候总得发发年终奖，鼓励一下员工工作积极性吧。
至于发什么，那就简单了。
崇州原本没有这种模式，从前啥都没有，现在能白嫖，保准发啥他们都高兴。
考虑到小官多清贫，尤其是那些不入流的小吏，云竹和顾清明一致觉得还是银子和米面粮油什么的实在。
至于那少数几个家中不缺银子的，顾清明手写了对联和福字。
这是普通的对联和福字吗？
不，这是崇州最高长官对你的看中！
云竹醒了，但躺在被窝里不想动。
崇州虽然远没有京城冷，但冬日早晨的温度还是很低的，能够猫在被窝里就绝不会想出来。
听着顾清明说话，云竹还带着困意打了一个哈欠。
「知道了，你早去早回，多穿点，听着外头有点风。」
顾清明坐回床沿上，俯下身亲了她一口，站起来出去了。
云竹也睡不着了，便起来穿衣服。
穿好衣服之后先去看了儿子，馒头睡得正香。
他屋里伺候的丫头道：「小少爷说过年了，要给自己放个假，叫奴婢们巳时中再叫他。」
这是将早饭睡过去，起来发会呆直接吃午饭的节奏啊。
不过他平日读书勤勉，极少这样，既然他要给自己放假，云竹也由着他。
凑过去看了眼儿子睡的红扑扑的脸，云竹就回去理事了。
年关将近，田庄的庄头要来交租子，铺子里的掌柜要来交银子和帐本，还有要与各家走年礼。
这些事紧要，不过云竹并不忙乱，而是泡了杯香茗，边喝边处理。
实在是因着今年的重心主要在推广肥料上，家里就没多买铺子。拢共只有一家田庄两间铺面，又才开不久，帐目还很少。
亲朋好友离得都远，他们的礼一早就送走了。
剩下的都是崇州的关系，而放眼崇州他家又是地位最高的那个，能够的上叫她走礼的，不过王齐两家罢了。
至于其他人家？
给他家送礼，她愿意收下就算是给面子了。
将将一个时辰的时间，云竹就将各项事务处理好了。
她搁下笔，放松的往椅背上一靠，悠悠长嘆。
这种站在高处，不必看别人脸色的感觉，真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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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下午，顾清明回来了，跟在后头的顾强和另一个小厮手上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
云竹瞧见问了一句，「哪来的？」
顾清明叫他们将东西放好，挥手让他们下去。
云竹走过去看，只见里头的东西五花八门，有瓜果蔬菜，鸡蛋腊肉，馒头饼子等等。
云竹甚至还看见了一小筐柴火，收拾的特别干净，粗细长短都差不多，整整齐齐的排在筐里。
顾清明满脸笑，「上午给他们发了东西，一起吃了个午饭，正要散了就见有百姓结伴而来，盛情难却，便都分了分。」
他拿的是最多的。
当然并不是他仗着身份权势拿的多，而是百姓都往他这边送，一边往他身边挤一边七嘴八舌的嚷嚷。
说是感谢他，自从他来崇州，叫他们的日子好过多了。
「还有人问你的好呢，怎么说的来着？」顾清明想了一下，「祝你新年快乐发大财。」
云竹先是惊讶，随后笑眯了眼，道：「还有我呢？」
「可不是，你降低化肥价格，教他们制作化肥，还有水稻套种，今年粮食增产，多少人心里念着你的好呢。」
知道这些东西的来歷，云竹就怎么看怎么顺眼了。
虽然这些东西的价格不高，但其中的用心却不是能用银子衡量的。
「瞧这木柴处理的，跟工艺品似的，弄得我都捨不得烧了。真是有趣，送礼送木柴的还是头一回见……」
话说到这，云竹勐地一停。
为何送礼会送木柴，想来家中实在没有能拿得出手的东西了吧？
虽说今年百姓的日子有所好转，可也是相较于以前而言，没有一下子就提升一个档次的。
这家送木柴的，想来家中粮米银钱皆有些捉襟见肘，又感激他们，才出此下策。
顾清明舒了口气，「好在我叫顾强都问明白了这些百姓是哪家的。」
云竹眼睛一亮，还得是顾强啊，万能大管家。
「那就好。」
她叫了人来，立即出去採买米面肉食，让顾强带着给送礼物的百姓送过去。
「一家五斤肉十斤米面吧，都不容易，也叫他们热热的吃顿饺子，过个好年。」
顾家向来是崇州的风向标，他家如此做，旁的官吏家知道后，有样学样买了米面肉食的送了回去。
而商户们知道后，一合计，直接财大气粗的大规模送起温暖来。
这一波，百姓赚到了。
第304章 被煳弄了
府衙放了假，顾清明在家好生休息了几天，就到了大年三十。
这天一早上，顾家就忙了起来。
家里的院子多，下人们里里外外的洒扫，灶房是最忙碌的地方，芳婆子亲自领着婆子们准备饭菜。
半上午，馒头睡醒，先读了两页书，随后到正房寻爹娘。
「爹爹，你有空吗，咱们去贴对联挂灯笼！」
这两样事年年都是父子俩的活，从不叫下人代替。
顾清明写完最后一行，放下笔，道：「有空，这就走。」
「好耶，贴对联咯。」
屋内云竹翻了个身，嘟囔一句，「真有活力，大冷天的起那么早。」
今年是云竹一家在崇州过的第二个年，饭桌上仍是只有他们三个人。
但今年比往年的气氛热闹些，毕竟馒头长大一岁且进了学，那吉祥话一套一套的，已经成为一个合格的小开心果了。
吃过饭，一家三口如往年那般守岁。
今天馒头起的晚，下午又小睡了一会，晚上极有精神，竟是跟云竹两个一起熬到了新年。
云竹被爷俩拉着放炮，在院子里跑了好几圈，之后馒头才尽兴的说要去睡了。
大年初一，一家三口睡到自然醒，馒头给云竹和顾清明拜年。
「祝爹官运亨通，娘青春永驻，爹娘永结同心、百年之好、恩爱长久，连枝……」
小傢伙显然是做了功课的，两口子喜欢听啥他说啥，半天都不带停。
虽然家里只有他一个拜年的，场面气氛硬是叫他炒热了。
云竹笑得合不拢嘴，拿出红包给馒头，里面是二十两银票。
顾清明亦拿出个红包递给儿子，里头同样是二十两。
他们膝下拢共就这么一个宝贝疙瘩，包的自然是大红包。
馒头眉开眼笑的收了红包，坐到两人旁边。
之后芳婆子打头，领着家里的丫头们进来了。
家里的丫鬟人数还挺多的，全都进来会使得屋子里显得拥挤，于是一些丫头留在屋子外面等着。
云竹却觉得外头冷，大过年的就别让她们挨冻了，全给叫了进来。
「奴婢们祝老爷、夫人、小少爷新年大吉。」
云竹笑：「好，大家新年快乐，今儿是好日子，都拿个红包喜庆喜庆。」
红包是一早就准备好的，放在一个贴了红纸的篓子里，等下人们都拜完年，就会把这篓子抬走，自个儿取红包。
丫头们瞅着满满当当装着红包的篓子，皆是满脸喜色的行礼。
「多谢老爷、夫人、小少爷的赏。」
她们下去后，顾强领着外院的男僕进来拜年。
拜完年下去的时候，顺带将红包篓子抬了出去。
云竹听见外头下人的声音不自觉的提高了些，高兴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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馒头见无事了，沖两人拱拱手，告知一声，「爹娘，我出去玩咯。」
「去吧。」
云竹不假思索的答应了，儿子现在有玩伴了，挺好的。
因着在崇州没什么亲朋好友，接下来几天，云竹和顾清明都在家呆着。
喝喝茶聊聊天，静静享受二人世界，自有一番意趣。
初五的一天，云竹在家待烦了，换了衣裳准备去庄子上转转。
要出门的时候，芳婆子急匆匆的来了，「老爷，夫人，有京城的天使至。」
天使？
两人对视一眼，当即停下脚步，转身回房匆匆将身上方便出行的衣裳换了，出去迎接天使。
本来两人还担心大过年的出了什么事，值当的天使这个时候来。
等看到天使笑眯眯的脸，待他宣完口信，才知道原来是上头千里迢迢的送温暖来了。
简而言之，上头说顾清明这一年辛苦了，工作干得不错，叫人送了点年礼来。
云竹赶紧给天使塞了红包，大过年的，人家来一趟不容易。
天使满意的捏捏红包，跟着下人休息去了。
崇州距离京城遥遥数千里，一路上可真不好走，也就进了崇州范围有了水泥路才顺当些。
等天使走了，云竹和顾清明回屋，查看上头赏了什么东西。
倒也没啥——
一百两银子，两张福字。
云竹：「……」
顾清明，「……」
「……咱们才用过的招，现在轮上咱们了。」
云竹笑得不行，嘟囔一句。
使者大老远的过来，结果就送了这么点东西，忒有落差感了吧？
顾清明没看那一百两银子，拿着两张福字左看右看，又告诉云竹一个不怎么好的消息。
「曾有机会在傅兄那见过圣上和太子的字，这两张……非他们其中任何一人所写，怕是叫人代笔的。」
云竹：「……」
好敷衍。
顾清明倒是看得开，「我是哪个檯面上的人物，远在崇州能叫上头记住就不容易了，这福字也是看中我的态度。」
就跟他写福字煳弄手下人一样，现在轮到上边煳弄他了。
云竹啧啧摇头，「也成吧，好歹有一百两呢。」
她将银子收起来，随后出门，亲自指挥人将福字贴在显眼处。
顾清明倚在门框上，看着云竹叉着腰指挥。
「左边一点，嗯……右边再抬高一点，好，就这样。」
挥手叫下人下去，云竹挑眉对顾清明道：「看着还成，你不说谁知道是旁人所写的？」
这话说的极是，至少隔日王夫人过府作客瞧见了，羡慕的不行。
扭头回家就跟王同知说了，「瞧顾大人年纪轻轻的，却简在帝心呢。」
王同知从前还会羡慕嫉妒，现在已经习惯了。
他抚着鬍子，「他那本事，又有几个人能有？陛下喜欢也是理所当然的。」
他看啊，离顾清明调任回京不远咯。
他只盼着顾清明能在三年任期满之前，给崇州拉到正轨上，这样他离开，他和老齐也能继续带着崇州往前走。
王夫人见他这没出息的样，连连摇头。
「你呀，也就这样，到头了，我看看淳哥儿去。」
「哎你别催他！咱淳哥儿读书用功的紧，李先生都夸呢！」
王同知赶紧跟上，生怕她拔苗助长。
王夫人停下脚步，等他追上来又啐一口。
「我是那种人么我？一起去，瞧瞧咱们淳哥儿在干什么呢？」
第305章 越来越好
顾清明和云竹前脚刚把天使送走，后脚就接到李源的信。
看到信上的内容，顾清明不禁皱起眉头。
云竹将茶水放下，探头，「怎么了？」
顾清明将信递给她，「陛下……怕是有些不好了。」
圣上今年没有出席封笔宴，且年节里宣了好几回太医，太子日日侍奉在侧。
「李兄能知道这些，显然宫里没有封锁消息，陛下……」
云竹沉默，顶头的那一位恐怕真的时日无多了。
不过她也不担心，毕竟他们家是站在太子的队伍里的。
说句不好听的，顾清明是老皇帝给太子准备的朝臣，只有太子上去了，他才能跟着走上高位。
「罢，这件事上咱们也做不了什么，不想了，晚上可有什么想吃的？」
他们远在崇州不说，官阶也不高，轮不到他们操心。
天塌下来还有高个子顶着呢。
顾清明跟着换了话题，「不想了不想了，倒也没啥想吃的，问问儿子去。」
两夫妻将此事抛之脑后，继续快快乐乐的享受假期。
转眼到了元宵节，整个府城都张灯结彩的。
今年馒头主动要求要一家三口出去玩，夫妻俩自然没有不应的。
这天上午，顾清明跟上年一样先去衙门。
元宵节这种聚集性节日时，府城人多，极容易导致混乱，需得再强调一番治安管理，加强巡逻。
「大家今日辛苦，务必要仔细巡查，在防止踩踏事件出现的同时，也务必不能给拐子任何一点犯罪机会！」
齐通判道：「顾大人说的对，今日要好好检查进出城的人员，主要的街道口派人值守，务必要维持好秩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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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大人。」守卫们大声应是。
在阖家团圆齐玩乐的时候干活，这些人心里却没什么不情愿的。
无它，实在是大人们给的太多了！
提起这个，守卫们有一肚子的话要说。
头一年顾大人提出每逢年节府城有大型聚集活动，要求他们加班，并制定了一系列的巡逻准则时，大傢伙心里别提有多烦了。
然而，顾大人紧接着拿出了奖励——三倍工资！
这下还有什么说的？
他们恨不得每天都是节假日，他们愿意加班！
等到晚上，夜幕降临，顾清明和云竹换了衣裳，带着馒头去看灯会。
府城的灯会自然没法跟京城相比，像花车游街、焰火晚会是没有的。
但街边摆满了各种小摊，人来人往，还是挺热闹的。
馒头瞧见一个和他差不多大的孩子手里拿着灯笼，顿时提出要求，「宝儿也要买一盏。」
「牵着娘，跟紧哦。」
「嗯嗯，知道啦娘。」
于是，夫妻俩带他去找摊子买花灯。
等馒头精挑细选买下个喜欢的花灯，顾清明付了帐。
那小摊贩笑着问道：「老爷可要猜个灯谜？」
「要猜！」
还不等顾清明回答，馒头先应下了。
顾清明便说：「那你来。」
馒头向他伸手，「来就来，爹爹抱我。」
他矮，够不着看灯谜。
顾清明将他抱起来，选中一个灯笼，捏起下边坠着的布条，其上写着：
【双石为开】
是一字谜。
馒头坐在顾清明胳膊上，小手撑着下巴想了一会。
「双石为开，双石为开……是……砳！是不是？」
见他一个小小人这么快就能猜出来，小摊贩拱手，喜庆的话不要钱的往外冒。
「确实是砳，小公子真是聪慧！」
馒头咧嘴笑开，强烈要求，「还要玩！爹娘，再玩一次！」
【古寺倚修竹】
「是旧！」
「再来！」
【千里丢一，百里去】
「是告！」
馒头连着猜对三个灯谜，除了自己喜欢的兔子灯，又得了一盏双鱼灯给了云竹，一盏八角灯给了顾清明。
「好啦，现在我们都有花灯了！」
云竹揉揉他的小脑袋，「好，我们都有花灯了，宝儿真厉害。」
馒头又问他们，「灯谜可真好玩，爹娘可要玩玩？」
云竹不爱这种游戏，闻言拒绝。
顾清明则摇摇头，这个小摊子一看就是小本生意，他要真猜还得了。
小摊主听顾清明如此说，几不可闻的松了口气。
他还真怕这一家子贵人兴起，今儿把他这小摊给赢走，那可亏大了。
小门小户的摆个摊，补贴家用不容易。
顾清明理解他的想法，没觉得他玩不起，反而笑，「你们摆摊子都摆到几时？」
小摊主没想到贵人会好奇这个问题，愣了一下才回。
「等三更后就走了，这两年官府管的严，到那会街上就没什么人了。」
「那官府管的严，你觉得对做生意可有影响？」
小摊贩愈发摸不着头脑，客人买东西便买东西，怎的还问这些？
他不是崇州城里人，平日只在镇上摆个小摊，今儿不是元宵节么，想着城里人多，早早的来占了地方卖花灯。
是以，他虽知道崇州有个事事念着他们平头百姓的青天大老爷，却不知道他长个什么样。
只是他虽不认得顾清明，但见他通身气质，却忍不住老实应答。
「不影响，相反因为有守卫们巡逻，好些流氓地痞的不敢闹事了。而且他们疏散人流，维持秩序，我们的小生意也好做。」
若是碰上那些不付帐的，直接报给巡逻的守卫就行。
曾经对守卫怕的要死，后来却觉得他们也可爱的。
顾清明笑着点点头，带着云竹和儿子走了，留那小摊贩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隔壁摊子的摊主是小摊贩的同乡，他送走两位客人，见没新客来，探头过来问。
「刚和客人说什么呢，说这么久？啧啧，那穿着打扮，神态气质，八成是个大老爷。」
小摊贩挠了挠头，「他问我答，啥都有，嗨，管他呢，没说啥犯忌讳的。」
「哦，那就成。」
很快有了新的客人，两人都把这事抛之脑后，重新做起生意来。
远处，顾清明牵着儿子的手，跟云竹笑说：「今年府城比上年热闹许多。」
云竹想起刚来崇州的那会，到处败坏的样子，「是啊，越来越好了。」
第306章 收过路费
跟京城一样，过了元宵节，顾清明就该上班去了。
整个州府恢復了正常的生产生活秩序。
崇州的各大商户翘首以盼，早就等着这一天了。
官道修好，备货充足，整装待发，去旁的州府勐勐赚一笔。
然而这个时候，官府却张贴出了一条告示。
已经习惯没事就来官府转两圈的百姓，见状赶紧围上去。
「差爷，上头写了啥啊？」
「大老爷又有啥需要咱们去办？」
「这回工钱怎么样，有没有识字的，赶紧念念啊，急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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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别挤，听差爷怎么说，别挤啊。」
领头的官差觉得差不多了，清清嗓子，大喊，「都安静！」
百姓们瞬间闭嘴，竖起耳朵生怕听漏一个字，影响赚铜板。
「自昭和十九年元月起，崇州府内所有管道，将对过往车辆实行收费政策。
详情可至各处驿站谘询，缴费地点亦在驿站处。都听清楚了吗？回去相互转告一声。」
「啊，咋说的是官道的事啊？」
「就是，还以为要招工，能在春耕前再赚点儿银子呢。」
「……」
百姓一听是官道的事，顿时没了兴趣。
毕竟他们之中没几个有钱坐车的，平常出行就全靠两条腿，便是有卖货的也不过是小本营生，挑着个担子足矣。
今天这茬真跟他们没啥关联。
消息传开，百姓看了会儿热闹就散去了。
他们没话要说，商户们就要骂娘了。
好哇，年里才给当官的送了不少年礼，他们表面上笑呵呵的收下了，这才出了年，扭头就捅了他们一刀。
这规矩针对的谁？还不是他们这些人！
才备好货准备出去卖，大老爷们就准备从他们兜里掏银子了！
顾清明跟王同知和齐通判说这个事的时候，两人皆是佩服。
不愧是顾大人，不愧是被圣上惦记的人，这搂银子的能力就是强啊。
而且走一步算三步，怕是从修水泥路开始，就想好了以后要过路费吧？
至于商户有意见，两人都没放在心上。
毕竟官商之间有壁，商人虽有钱但地位卑贱，哪需要考虑他们的意见呢？
而且他们费劲巴拉的修了路，往后还是这些商户们走的最多，用以牟利，那可不得收取的好处费？
王同知还觉得顾清明聪明呢，咋他就没想出收取过路费这一招呢？
齐通判跟他对视一眼，默默感嘆，真不愧是顾大人。
……
商户那边，大家群情激奋。
「还当新知州是什么好人，没想到也跟前边那个似的，死命往自个儿怀里搂银子，到底这天下的乌鸦一般黑！」
「就是，咱们走个官道还要收银子，难不成还能把那水泥路给走坏了不成，真是变着法的掏咱们的银子，不知足！」
「说这些有屁用，要我说，干脆咱们联合起来，不走那官道，我看他们怎么收银子！」
有人摇头嘆息，「官老爷想要银子，又岂是咱们想拒绝就能拒绝的？」
有人不同意他这说法，「韩老爷这话涨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一群商户坐在一起吵个不停，谁也不服谁，半天拿不出个主意来。
最后还是谁提出来，说去问问李家和张家。
「到底他们跟上头的走的近，知道的多些，看看他们怎么说吧。」
李格和王荣的态度一致，皆道：「自然是上头怎么说，咱们就怎么做咯。」
如此狗腿子的话，叫来问的商户们气个仰倒，纷纷出言指责。
然而王李两人不为所动，只做官府最坚定的拥趸。
既然说不通，商户们忿忿而返。
「就说不需要找他们，他们俩就是官府的狗，主子给点甜头就整日跟在屁股后头摇尾巴了。」
这话说的。
好些商户心里琢磨，若是他们能叫官府给看上，当着股东吃着分红赚着大笔银子，他们也愿意当狗。
经过这事后，商户们分成三派。
一派坚决不向官府屈服，决定不走官道，叫官府无银可收。
官府修路所耗颇多，而且修了那么多驿站，维持驿站的日常运转也需银钱支撑。
想来官府经过前头一整年的折腾，不甚富裕，要不也不会把主意打到他们头上。
这一派觉得，只要他们坚持，迟早官府得低头。
俗话还说捨得一身剐，敢把皇帝老儿拉下马呢，他们这么多商户联合起来，还整治不了几个官？
有如此想法的商户占了大多数，剩下的人中大半选择观望，还有一小撮人选择「投靠」官府。
比如，邓家。
这回邓家老爷带着大儿子来的，听了众人的意见，父子俩默默退出。
到了外头，邓老爷才悠悠嘆口气。
「咱们家已经叫知州大人厌恶了，还是老老实实的吧，省得回头上边恼了，将咱们家当成鸡杀了去震慑那些个猴儿。」
「爹说得是，就是不知道怎么个收费法啊？回头我派人去就近的驿站问问。」
……
商户们因着收过路费的事吵得翻了天，但百姓们却高兴了。
全因官府又张贴出来的告示：
「驿站招收崇州百姓做工。具体招收……凡是符合条件且有意向报名者，请于xx日前至xx报名。」
告示上说了，不光要认字的，会打算盘的读书人。
像他们这种啥都不会，只有一把子力气的也要，干些杂活。
还有年轻姑娘小子，长得周正些，会说话会笑，都要！
百姓万万没想到，还有这种好事！
符合条件的百姓拔腿就跑，生怕迟一步名额就满了，错过了这般的好机会。
等招收满了人，再进行筛选，官府对合格的百姓进行了一个为期五天的短暂培训，接着他们就上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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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州道路收费站正式营业。
好在收费不高，决定遵从这一规定的商户们松了口气。
那些不缴钱的，就只能走小道。
一商户骑在马上，跟伙计说着，「反正从前也是这么走的。」
直到碰上下雨天，车轮陷入烂泥坑里，半天都拽不出来。
再看那些在水泥路上飞驰的马车，商户心里就不是个滋味了。
第307章 建厂招工
常年在外奔波的人最是讨厌下雨天的，干什么都不方便不说，还容易生病。
这人吶，就怕比较。
原来大家都走小道，会遇上同样的问题，那没什么。
然而现在一小部分人在水泥路上疾驰，一部分人在山路上艰难行走。
两厢对比，心里的落差就出来了。
雨下的有些大了，实在没法继续前行，这家商队很幸运的找到个破庙。
几名伙计紧赶慢赶的收拾了东西，等进破庙时，身上还是湿了一片。
管事的占了最好的，不漏风的一块位置坐着。
他们这些小伙计只能另寻一片地方，将外头的衣裳脱了，边烤边小声抱怨。
「嘶，火再升旺点，这狗屁破庙漏风，冷的很。」
「瞧瞧咱们哥几个，真狼狈啊。我有个兄弟在王家干活，听说他们都跑第二回 商了，那银子赚的……」
「第二回 了，这么快？」
「可不是？他们家头一趟去的省城，货是定好的，半天交易完了，剩下来回就花了两天不到的功夫。」
「啧，走水泥路真方便啊。」
几个伙计感慨一声，随后被外头吹进来的冷风一激，打了个寒颤。
这心里就多了两分埋怨，有好好的路不走，非得走山路，真是遭罪！
不光他们犯嘀咕，管事的那边也在讨论呢。
「要不劝劝东家吧，往后咱们也走水泥路。」
「就是啊，有方便的道不走，走山路这不是有毛病么？再说那过路费也不算贵，跟带来的好处一比真是不值一提。」
走山道，要是雨天多，就会极大地影响他们的行程。
若是送的定好的货，行程慢就可能违约，违约了就得赔付对方违约金。
实在得不偿失。
领头的管事听着俩同伴的劝说，又见不远处的伙计在那小声嘀咕，到底同意了。
「成，咱就走这一趟，回头好好跟东家说说利弊。」
一样的运货，没道理旁人享福，他们遭罪啊。
经过一场大雨，不少商户改走官道，速度明显提升。
感受过水泥路的便利以后，就再不想走山路了。
于是，不出一个月，崇州的官道运营就步入了正轨，每日车马络绎不绝。
得知此消息，顾清明笑着抿了口茶。
随着运输效率的提高，势必将带动崇州经济的发展。
「接下来……」
云竹接话，「接下来，就该办厂了吧？」
顾清明微笑，「知我者，娘子也。」
他初来崇州时，总结了崇州的问题，有四点——
一为山路崎岖，交通不便，他使人修路，两年过去，官道畅通。
二为缺粮，肥料已经教给百姓并应用到种植中，上年的粮食产量已经有所增加，初见成效。
另外，娘子还在研制旁的肥料。
假以时日，崇州百姓必不再会为粮食发愁。
三为缺水，他已着百姓广挖水塘蓄水，情况已有所缓解。
四为缺布，这个嘛，解决途径主要有两条路。
其一，崇州本地广植棉花，但这个得等到不缺粮后才能实施。
目前缺粮的情况下，还是不能让棉花占了稻谷的田地。
其二，从外头运输，不过这个得等到百姓手里有余钱，才能正式施行。
总而言之，缺布这个问题目前在顾清明这里，还排不上号。
当务之急是多建厂多招工，让百姓摆脱对土地的过度依赖。
「但是，建个什么厂好呢？」
云竹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拿着空间里的桃子啃着，随口建议。
「水果加工厂怎么样？咱们这地方的水果不是挺多么，品质还好。」
「水果加工厂？」
云竹看着他，「对啊，新鲜水果即便用冰镇着，也运送不了多远，但果脯啊，罐头啊就不一样了。虽说保质期没那么久，但一两个月总行的吧？」
顾清明点头，「倒也是个好主意，不如就从桃子开始？」
夫妻俩一拍即合，开始细细商讨。
不久后，官府张贴告示，建议民众在有余力的情况下种一些果树。
之所以会张贴这条告示，不过是顾清明和云竹想给百姓增加点收入罢了。
等日后水果加工厂开起来，百姓零星的来卖水果，他们也是收的。
三瓜俩枣的虽然不多，但攒攒也能买一斤肉哄哄肚子。
看到这条告示时，百姓有些摸不着头脑，好端端的种果树做什么？
不过出于对官府的信任，百姓回家之后，还是移栽了不少果苗在屋前屋后的。
反正也不费什么功夫，以后结果了自家也能吃。
……
要办水果加工厂，肯定要有稳定的原材料供给地。
云竹和顾清明看中了一个离崇州城比较近的村子——桃叶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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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驱车到桃叶村，见村子周围有大片的桃林，问过里正，得知年年挂果颇丰。
「实话说，有时候日子难过，都是靠桃子过来的。」
顾清明与云竹对视，果断将水果加工厂的地址落在了桃叶村。
两人都是麻利人，说干就干，上午选址，下午就召集人手准备盖厂房。
桃叶村的村民虽不知道贵人们在折腾啥，但是干活有工钱拿，还管饭，纷纷抢着报名。
青壮多，又有水泥，不过一个多月，厂房就有了雏形。
其他没抢到盖厂房这个活计的也没闲着，顾清明另给他们派了一样活计，种桃树。
桃叶村的野桃树虽多，但日后水果加工厂步入正轨，恐怕就不够了。
现在种植，过个两三年就能挂果供给加工厂了。
近来两个月，桃叶村的村民就没闲下来过，腰包鼓了，脸上的笑也多了。
进了四月，水果加工厂盖好的时候，新一年的春耕来了。
顾清明身边的官差敲响锣鼓，将村民召集到一起。
「今儿水果加工厂正式落成，你们领了工钱后好生春耕，待春耕后，水果加工厂招人手，若有意者记得报名。」
听这话，村民们顿时一脸喜色。
他们可是知道在工厂上班的好处，工钱丰厚又及时，一年还发两身衣裳，说是什么工作服，逢年过节还有礼品赏银呢。
没想到这样的好事，竟然轮到他们了！
第308章 谁带孩子
陈二乐滋滋回到家，杏花正从灶房里出来，手里端着饭菜。
见他满脸都是笑的模样，不由打趣一句。
「咋，路上捡着铜板了？高兴的样儿。」
他们一岁的儿子冬冬，正趴在门口的小凳子上。
见爹回来，冬冬慢腾腾的从小凳子上起身，一边嘴里呜呜叫着「爹」，一边踉跄着往陈二那边走。
陈二生怕他摔着，赶紧快步上前将儿子抱进怀中。
他先是亲香了两口，随后又揉搓两下儿子，直把小傢伙逗得哇哇叫，才有空和杏花说话。
「可不是好事么！今儿贵人的那什么水果加工厂完工了，发了工钱。」
他一手抱儿子，一手从怀里掏出鼓囊囊的钱袋，递给杏花。
闻言，杏花赶紧将饭菜端进屋放好，从他手里接过钱袋，侧坐在凳子上细数。
「十文……二十文……三十……五十文！」
杏花乐的合不拢嘴的，「贵人厚道，你前后在那赚了三钱银子了。」
她进了里屋将银钱收好后出来，跟陈二边吃边畅想日后。
「这日子是越过越好了，再攒攒，赶明儿我去城里扯块布，给你和儿子做身衣裳。」
杏花有些心疼男人，他拢共就那几身衣裳来回穿，都洗的不成样子了。
而儿子更惨，自打出身就没穿过新衣裳，全是旧衣裳改改凑合的。
陈二则不同意，「我干的活磨衣裳，给我做平白糟蹋了料子，你扯布给自个儿和儿子做就行了。」
杏花就嘆气，「布料贵的很，不知道啥时候能便宜些哦。」
陈二安慰她，「好歹咱们赚的比以前多了，以前可不敢想这样的日子。」
说起这个杏花又发愁，「贵人的厂子盖完了，往后可不好找这样离家近工钱又多的活计了。」
眼看儿子愈长愈大，家里需要用钱的地方就多了。
杏花甚至想着往后送儿子去当个学徒，学门手艺，总比他们夫妻在土里刨食的强。
见娘盯着他，小小的孩童咧嘴笑开，半点不知愁。
「娘，娘……」
杏花摸摸儿子的小脸，给他捻去嘴边沾着的米粒，心里发愁怎么才能多赚些银钱呢？
陈二最是知道她的，瞧她神色便知她在想些什么。
赚钱，赚钱。
他突然一拍脑门，「瞧我这脑子，只记得给你工钱了，还有个好消息没说呢！」
见他三两口扒完一碗饭，杏花给他盛了一碗递过去，道：「啥好事？」
「说是等春耕完，水果厂招人，咱们村有想去的都可以报名。」
「真的？」
陈二笑道：「那还有假？我在底下听的真真的！」
杏花激动的不行，「哎呦到厂子里上班呢，那可真是太好了，你打听了没有，哪天报名？可别错过了。」
最好他们夫妻俩都能进厂子干活，拿双份工钱，彼此间还有个照应。
陈二也是这般想的，但他见媳妇这激动的样，饭碗都放下了，忙劝她。
「赶紧吃饭吧，等会饭凉了，这事不急，等弄完地里的活，我去里正家问问。」
一下午的，杏花都在琢磨这事。
一直到晚上睡觉，杏花把儿子挪到最里侧，伸手攀上自家男人。
陈二困得有些迷煳，还以为她有那个意思，反手拍拍她的腰。
「今儿个就别了，今晚让我好好睡一夜，明天该下地了。」
这话说的，谁有那个意思了？
虽然孩子都生了，但提起这事，杏花还是有些羞。
她拍了一把男人，「我有话跟你说。」
陈二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会错意了，转过身来，「唔，有啥事你说。」
杏花趴在他肩膀上，小声跟他商量。
「你说要是我应聘上水果加工厂，以后去那上班，那就把咱家儿子给隔壁牛大娘带着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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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大娘愿意？」
陈二知道牛大娘是个好人，从前他去应徭役，媳妇挺着肚子一个人在家那会，没少得她的照顾。
但一时的帮忙，跟日日叫人帮忙，这不一样啊。
杏花白他一眼，「这话说的，牛大娘帮咱家不少，我能白占她的便宜？自然要使银钱了。」
牛大娘这些年不容易。
早年丧夫，好在膝下有个儿子，村民间关系也算和睦，如此将儿子拉扯大了。
等给儿子娶了妻，想着往后能过上抱孙子的养老生活的时候。
官府徵调徭役，将牛家儿子征去，这一去就能没回来。
那儿媳妇娘家没了人，便没改嫁，婆媳俩也就这么过了下来。
娘俩脾气都好，平常邻里有什么忙都热心相帮。
「我是这么想的，她们娘俩喜欢孩子，又是知根知底的，儿子放在她们家也放心，咱们出点银钱叫她们帮忙看着，也能安心到工厂上班。」
杏花越想越觉得可行。
比起到工厂赚的工钱，花点小钱找人带带儿子是值得的。
谁叫婆家娘家都没人能帮忙呢？
「行，就这么着了。」
杏花自顾自的将话说完，心里舒坦了，翻了个身拉拉被子就要睡觉。
闹得陈二哭笑不得，他媳妇这说风就是雨的性子。
「好歹问问人家婆媳俩的意思啊，万一人家也想去工厂呢？」
杏花先是看了眼儿子，见他睡得香甜，才扭头看男人一眼，嘟囔。
「我又不傻，回头肯定得去问啊，睡觉睡觉。」
陈二笑呵呵的闭上眼，睡了。
次日天边泛白，夫妻两个就起来了，一个做饭，一个修整农具。
等吃过饭，杏花将儿子今天的饭食准备好，抱他去了牛大娘家。
「大娘，今儿又得麻烦你帮忙看看孩子，回头地里的活我们帮你干。」
牛大娘笑得和善，「那有啥不行的，你就放心吧。」
她们娘俩身子骨都不是很好，地里的活干不下来，这些年多是乡邻帮忙的。
等春耕最忙碌的几天过去，水果加工厂的管事就如约来招人了。
桃叶村是个小村，村民不是很多，凡是有意向且身体健康的，管事基本都收了。
陈二和杏花夫妻俩自然在其中，牛家婆媳俩没去。
杏花当即到牛家跟她们商量带孩子的事。
第309章 出门游学
「每天早上送过来，晚饭前接回去，大娘和嫂子就帮我照看白天并一顿午饭，如何？」
报名的时候，厂子给他们讲明了规章制度，其中就有作息安排。
中午的时间有点紧，来不及回来做饭，且厂子里管中午饭，但不让带走，要是不去吃就浪费了。
这是送钱的好事，牛家婆媳自然不会拒绝。
只是有些事情还是要提前说明的，比如粮食。
毕竟一岁的小娃娃吃得都是精细粮，这会谁家里都不富裕，也不是能随随便便拿出来的。
杏花诚心与两人相商，自然考虑到了这个问题。
「粮食每天早上我拿过来，大娘和嫂子帮忙做了就行，冬冬吃饭很乖的，不会很费心。」
牛嫂子笑道：「这我们知道，冬冬啊，最是乖巧不过，才多小一点，压根不必费心追着喂，那吃饭的样子跟小虎崽似的，往后必然跟他爹一样，长得高大壮实。」
杏花听她说这话，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趁着她心情好，牛大嫂又捧了两句，随后开始商量多少银钱合适。
杏花知道牛家日子艰难，牛大嫂子捧她只为叫她开怀，手里松快些。
可谁家日子都不好过，她还得攒银子日后送儿子学手艺呢，是以并不让步。
三个女人言笑晏晏，但计较着一分一厘。
直到干喝了两碗茶，三人才谈拢了价钱。
杏花起身，「既然如此，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牛家婆媳客气两句，送她出门。
到家杏花揉揉笑僵的脸，跟等着她的陈二说话。
「儿子睡了？」
「睡了，灶房里给你留了碗饭，赶紧吃吧，怎么这么长时间才回来？」
闻言，杏花到灶房端了饭出来，边吃边聊儿子托给隔壁的事。
「娘俩都是靠谱的，牛家嫂子虽没生养过，但带孩子有一手。」
陈二点头，「确实，冬冬没事儿就喜欢往隔壁跑，说牛婶婶和牛奶奶好。」
「所以我想着，给她们俩拉拉生意。」
「咱们村，旁人家也没咱家这种情况啊。」
正常都是父母兄弟俱在的，谁出去干活了，家里人能帮把手带带孩子。
「这你就不懂了。」杏花瞅他一眼，「听我的吧。」
这男人憨憨笨笨的，只看到人家一大家子住在一块儿和和睦睦的，哪知道内里的情况呢？
她常和村里小媳妇在一块儿聊天，知道得多些，有几家家里有龃龉，只能自己带孩子的，她打算回头去问问。
陈二只好说，「行行行，听你的，赶紧吃饭吧。」
他们有三天时间处理家里的事，三天后就要去水果厂上班。
隔天一大早，杏花就出去找人了。
两三天的功夫，还真叫她说服了三个。
这么一来，牛家婆媳两个人照顾四个孩子，收入既能多些，也不至于忙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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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家婆媳感激她，自然待冬冬比旁人更上心些。
于是，崇州最早託儿所的雏形就这样，在一个小小的村子中诞生了。
……
桃叶村的水果加工厂正式开始运转，但顾清明要到府衙上值，没时间一直盯在那。
云竹就说：「你忙你的，我去那边看看。」
顾清明点头，「如此甚好，辛苦娘子了。」
吃过早饭，云竹换了衣裳，正要跟顾清明一起出门，却叫草丫给拦了。
「夫人您忘了，前些日子老家来信说家里少爷小姐会来，算算日子也该到了。」
顾清明顿时一拍脑门，跟云竹说：「咱把这事给忘了，我另找人去，你在家等着他们吧。」
早前家里来信，说小禾觉得自己火候差不多了，预备今年下个场试试。
夫子建议他游学，以助心性修养，于是自上年起，小禾就外出了。
小苗整日待在家里，见哥哥出门在外，羡慕得不行，也想出去。
家里本是不同意的，哪有这般年轻的姑娘在外奔波的，实在不成样子。
再一个，路上总有各种状况，即便再小心也无法完全避免。
一个年轻姑娘长时间出门在外，实在不方便。
然而小禾疼妹子，偏帮她说话，再三保证一定照顾好妹妹。
兄妹两个费尽口舌，眼巴巴地等着他们同意。
倒是顾老爹先松口。
「小苗已经年满十四，过两年就该到人家去了，她这辈子就没有出去的时候了，既然孩子愿意，就随了他们吧。」
小禾身上有功名，往后再往上进一步，老大夫妻俩必定想叫闺女往上嫁。
他听说那些个高门大户里，规矩严得很，女眷都在后院打转。
要真如此，还是叫孩子能出门的时候，出去玩玩吧。
顾老爹劝，裴先生也劝，顾大哥扛不住了，跟媳妇商量要不还是同意了吧。
所有人都眼巴巴地看着顾大嫂，叫她一阵恼。
「咋，跟我是最大的反派似的。」
小禾小苗忙一左一右地挨着她坐，赔笑。
「那哪能啊，这不是娘的意见最重要么？」
顾大嫂看着一双已经出落成大人模样的儿女，再看他们眼巴巴的瞧着她，心里不由得酸软。
「罢了罢了，就依着你们吧。」
小禾小苗兄妹两个相视而笑，嘴里更是好话连篇，将顾大嫂捧得找不着北。
顾老爹又道：「索性你们俩要出去到处逛逛，不若去趟崇州，也替我们瞧瞧你们二叔二婶。」
顾大哥听了，忙道：「要的要的，有几年没见着你们二叔一家了，虽说信里写的一切都好，但见不着这心里悬着。」
兄妹俩连连应下，他们也想二叔一家了。
等出了年，兄妹俩就雇了人，收拾行李出发了。
送给他们俩，顾大哥看着神色如常的顾大嫂，惊奇。
「昨晚上担心一晚上，还道你会忍不住哭呢。」
顾大嫂白他一眼，道：「孩子大了就得放手，出去见识得多了，对他们以后有好处，当我跟你似的，哼。」
说了顾大哥一通，顾大嫂扭身回屋去看小儿子了。
顾老爹全程目睹儿子吃瘪，心里笑得不行，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膀。
「好端端的非得撩拨你媳妇一下子，吃排头了吧？」
第310章 崇州见闻
小禾小苗兄妹俩带着顾家的几名下人以及僱佣的镖师，在路上优哉游哉的走着。
这行人一路游荡到崇州，已经进了四月了。
僱佣的这家镖行的人这两年没跑过崇州的单子，对崇州的印象还停留在从前。
此时见宽阔平坦的水泥路自界碑开始，往后绵延，不由得惊奇。
「嘿，这是个啥路？」
灰色的，平平的，看着挺光滑不说，还干净。
一个镖行的伙计顿时有点摸不着头脑，跟镖师道：「难不成每天都有人打扫？」
镖师啐他一口，「说屁话呢，城里都没那么讲究，还有人扫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路？闲得慌啊。」
伙计摸摸后脑勺，憨憨一笑，「倒也是。」
平日里光煳弄肚子就够累人的了，谁有那闲心思扫大街呢，又没人发银子。
马上，镖头收回打量水泥路的目光，扬声跟手下人交代。
「行了，看个稀奇就完了，都打起精神来，准备进城。」
他素来有威望，说完，镖师及伙计们齐齐应声。
「是，镖头。」
一行人重新启程，往崇州城方向驶去。
马车里，小禾小苗同坐。
小禾本来是要在外面骑马的，然而前不久染了风寒。
好在他底子好，吃了几天药好的差不多了，只是小苗有些担忧，就不许他出去骑马。
小禾拗不过妹妹，只好老实的待在马车里。
此时兄妹俩透过撩起的车帘也看到了水泥路，小声讨论。
「这就是二叔所说的水泥路了吧？看着真光滑。」
「是啊，之前只看信中说好处多多，那会还有些质疑，如今一见果真不凡。」
只是小禾有些和镖行伙计一样的疑惑，怎的这路收拾的这般干净？
他的疑惑很快得到了解答——他们抵达了第一个收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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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拿着铁皮喇叭在前头喊，听着像维持秩序的。
顾家车队的速度慢下来，跟着前边的车队慢慢往前走。
随后他们就看到了一个小房子，面积不大，将将够摆放一套桌椅，一人坐在里头，见着他们露出微笑。
「欢迎来到崇州，请缴纳过路费。」
「过路费？」
顾家一行皆是满头雾水，只听到进城要交钱的，咋这崇州不一样啊。
还没见着城呢，才进地界不久就着急收钱，这吃相……
崇州知州是顾清明，小禾小苗对此不方便发表见解。
镖行的人就不一样了，若不是那收费站的小吏就站面前，八成已经开喷了。
想钱想疯了吧？
小吏见他们神色就知他们在想些什么，这种情况他见的多了，业务极为的熟练的解释。
「崇州上下修建了水泥路，带来各种便利，加之平常又有人维护，故而会收取一定的费用。」
见他们后边没人，小吏便指指道路边上的屋子，多说了几句。
「瞧见那些房屋没有？缴纳过路费后，你们可免费到里头歇脚，免费供给茶水和一块饼子。
当然若是想热热的吃一顿，好饭好菜也是有的。
此外还能住宿，常见的药品、牲畜的草料等等都有，这些要另加钱。」
小吏在这干了好几个月的活了，早就深深爱上了自己的工作。
因为他的介绍里，带着强烈的个人情感，尤其是介绍伙食的时候。
弄得镖行的人都有些馋，当即就想去尝尝。
「咕——」
不知是谁的肚子发出鸣叫。
小禾抬头看天，临近中午了，不如午饭就在驿站吃了吧，他也挺好奇的。
于是他叫下人将过路费付了，换来个小牌牌，可以到驿站休息。
驿站面积不大，里头设有长条桌子，两边摆着凳子。
有几人已经点好餐，坐着等上菜，见他们进来，友好的点头示意。
桌子不是很大，小禾小苗并顾家下人捡空着一角坐了，镖行的人便坐到了那几人身边。
随后有妇人来问，需要几份餐。
他们这才知道，原来驿站只有套餐，不接受点菜。
好在但味道不错，分量也足，起码顾家一行人觉得挺好。
有个好酒的镖师咂咂嘴，有些馋。
「这么好的饭菜，要是有美酒相配就美了。」
他旁边坐着的商队的人笑道：「兄弟有所不知，驿站里可没有酒，不止这里没酒，便是你自己带了也不许喝。」
镖师惊讶，「还有这规矩？」
商队的人指指墙上，念出上头写的大字。
「喝酒不上路，上路不喝酒。」
镖师愣住，随后沖商队那人伸出大拇指，「兄弟还认字呢，厉害。」
不等那人得意，他的伙伴便揭了他的短。
「他哪里认字，分明是上回在旁的驿站里歇脚，非要喝酒，人家不让，念给他的。」
崇州的每家驿站里面布置的都一样，墙上同样写着这句标语。
镖师就说：「这规矩甚严。」
有小吏听见了，当即停住脚步，认真告诫。
「喝酒误事，切莫有侥倖心理。」
这条规定是云竹想的，主要考虑两方面。
一则来往商旅有正事要办，略歇歇脚就要继续赶路，酒后驾车容易出事，这是为他们的安全着想。
二则一群大老爷们凑在一起吃饭喝酒，要是喝醉了，没事也要生出几分事端来。
为了避免可能出现的争端，减少员工的工作量。
云竹干脆一刀切，建议顾清明让驿站禁酒。
顾清明深以为然，果断吩咐了下去。
来往商旅自然有不满的，但官府的规定也不敢多说什么。
就如刚才的镖师，说了句规矩严之后就识趣的换了话题，跟商队打听起崇州的事情来。
「我们镖行早几年来过崇州，如今还没进城呢，就觉得跟从前大不相同了。」
就那水泥路，旁的地方就没见着，足够他回去吹一波了。
「你们不是这地方的人，不知道，崇州自打前两年来了个新知州，那变化就大咯。」
「哦？劳烦老兄细说。」
「哈哈，那你们可问对人了，我跟你们说……」
这商人虽不是崇州本地人，但言语间对顾清明颇为推崇。
听得小禾小苗坐在一旁悄然挺直了胸背，与有荣焉。
第311章 兄妹到达
兄妹俩一边吃饭，一边听那商人说话。
商队来自隔壁州府，他家的生意做得不大，是以没被崇州的水泥经销商看上。
但又实在想做水泥的生意，故而前来崇州看看可有门路。
若是能搭上什么路子搞到大量水泥最好，若是不行，多少带点回去，铺铺院子也是好的。
镖头拱手，「预祝兄弟不虚此行。」
商人笑道：「那就借兄弟吉言了。」
水泥利大质量好，实在是紧俏货。
只是崇州虽铺设完了官道，但乡道还没铺完，水泥厂主要面向的还是崇州本地。
运送到外头售卖的量相较于缺口极大的市场而言，实在不够。
唉，也不知道这回能不能拿到货。
萍水相逢，这些就不必往外吐露了，商人心里微微嘆气，口中换了个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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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州开设不少工厂，听说又要开什么水果加工厂呢。」
小禾小苗两人还不知道此事，又好奇这加工厂是个啥，不由得竖起耳朵。
那边镖头也好奇，配合的发问，「加工厂为何物？」
崇州还真是与众不同，净是些稀奇玩意儿。
「说是要做桃子的生意，把桃子加工成各种不同的吃食卖出去。」
那商人也是听说的，他有个兄弟在崇州，就住在离桃叶村不远的镇上，写信给他时提了一嘴。
再多的，他就不知道了。
小禾咧嘴一笑，悄声跟小苗说：「看来二婶又弄出好吃的了。」
小苗笑着戳他，「是呀，哥哥很快就能吃到咯。」
一顿饭吃完，谁都没耽搁，直接起身出发，争取天黑城门关闭前抵达崇州城。
……
草丫年纪虽不大，但却是个稳重的性子。
她既然说家里的少爷小姐要到了，必然是算过日子的，就在这几天。
云竹就听了她的，当天就没出门。
她留在家里指挥下人收拾两个小院儿出来，回头给小禾和小苗住。
下午馒头下学回来，到正房没找见她，问丫头才知道她在小院。
「我还以为娘去桃叶村了呢，怎么在这里？」
知州府面积大，家里主子少，好些小院都是封着的。
今儿突然开了两个小院，馒头有些摸不着头脑。
难不成有谁要来家小住？
不能吧，他们家在这边没啥亲戚啊？
云竹听见儿子的声音，从里间走出来，笑问他。
「下学回来了？可喝水了？」
这孩子有些不爱喝水，每天都得问一问。
「喝了喝了，不信你问阿满。」
书童顾满在他后面认真点头，沖云竹道：「少爷今天将带的水喝完了。」
这娃是个耿直，不会撒谎的。
云竹放了心，才捡起方才的话头。
「你小禾哥哥和小苗姐姐要来，在家里住一阵，这俩小院挨着，正好收拾出来给他们兄妹俩住。」
「真的？」
闻言，馒头惊喜的不行。
家里就他一个孩子，虽然在学堂交到了朋友，但也羡慕人家家里有诸多兄弟姐妹。
现在，他的哥哥姐姐要来了，家里总算不是只有他一个小孩了！
「哥姐啥时候到？娘怎么不早说，我好给他们准备礼物。」
云竹实在不好意思说她把这事给忘了，今儿也是被草丫提醒才想起来的，只好改口，强行挽尊。
「这不是想着给你个惊喜么，开心不？」
好在馒头很给面子，笑呵呵的道：「开心！」
云竹便牵着儿子的手出去，「都收拾好了。」
馒头就跟着她回正院，一边走一边问她哥哥姐姐都喜欢什么。
听着儿子念念叨叨的声音，云竹心里暖暖的。
这些年，儿子虽然跟那边家里相处的少，但因着时常通信，对他们都熟悉亲近。
她温声道：「都好都好，你送什么你兄姐都喜欢。」
馒头却道：「随便送他们也喜欢，那是因为他们喜欢我，而非在意礼物。我要挑选他们喜欢的送，却是我的心意。」
人不大，小嘴叭叭的。
云竹发现自己说不过他，而且孩子说的也有道理，于是说：「那等会娘跟你一起挑。」
娘俩到了正堂，落座没多久，顾清明就下值回来了。
他边脱外头的衣裳边问，「小禾小苗今儿没来？」
云竹没唤丫头，亲自给他倒了杯茶，随口回他。
「没呢，早知道我就到工厂那边看看了。」
顾清明换了家常衣裳，活动了下肩膀，只觉得身上松快不少，坐到娘俩身边喝茶。
「桃叶村那边不着急，水果都没长成呢，左不过教些规矩，载种照顾果树，给厂子里添些物件啥的。」
工厂虽建了起来，但里头还空着呢，需要工人一点点去补足。
而这些活计，云竹也指导不了啥，有管事的看着呢，出不了岔子。
云竹觉得有理，就不再提，转而叫他一起给儿子参谋买礼物的事。
顾清明欣慰儿子待哥姐之心，欣然参与。
不多时，有丫头来问可摆饭。
时间不早了，云竹便叫人摆了。
「看来今儿俩孩子是不会来了，咱们吃饭吧。」
顾清明应声起身，馒头从榻上跳下来，牵着他的手，边往外走边说话。
「爹娘，明天你们得闲时可以带我去买东西不？」
云竹笑道：「那有啥不行的。」
一家三口才出来门，就见草丫一脸喜意，脚步匆匆的过来了。
「怎么了？」云竹有些奇怪。
草丫咧嘴笑开，「老爷、夫人、小少爷，咱们家大少爷和大小姐到了。」
云竹：「……」
才刚她说什么来着？
这人真是不能念叨，说曹操曹操到啊。
不过她心里还是欢喜的，当即抬脚往外走，去迎一迎俩孩子。
顾清明一把捞起儿子抱进怀里，抬脚跟上云竹的步子，脸上笑呵呵的。
「多时不见，也不知道俩孩子长高了多少。」
云竹脸上亦是喜意，道：「马上就见着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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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妻俩高兴的不行，只有馒头在顾清明怀里苦着脸，哀嚎。
「啊啊啊，我还没买好礼物呢，怎么来的这么快啊！」
方才跟爹娘讨论那么久，全没用上！
「没事，不差这一时半会的，明儿爹带你买，给补上。」
第312章 家人相见
知州府门口，小禾小苗两人见着云竹三人，激动的不行。
小禾拱手行礼，「劳烦二叔二婶前来接我们，真是不该。」
小苗跟着说：「该我们进去拜见的。」
云竹嗔怪，「怎的，几时不见，你们就跟二婶生疏了？」
这话说的，俩孩子连道不敢。
云竹走上前去，毫不客气的照着两人的头各揉了一把，才说话。
「这些礼节跟旁人讲究去，来自己家里还这般，就显得生疏了。」
头髮被她揉的有些乱，小禾想抗议又不敢，只好飞速的瞥了四周一眼。见天色已有几分暗沉且周遭无人，这才松了口气。
还好，没在外人面前丢了形象！
小苗倒没管自己的髮型，只管上前挽住云竹的胳膊。
二婶待她极好，她一直都记得，虽然好几年没见了，但见着面这情感就在心里升腾起来，愈演愈烈。
小苗说：「二婶，我好想你啊。」
听着这孩子话音里带了点哭腔了，云竹心里酸酸涨涨的，温柔应声。
「二婶也想你，好不容易来一趟，在家多住些日子，好好陪陪二婶如何？」
小苗挽着她的胳膊，笑靥如花，「好。」
云竹吩咐下人，「将大少爷和大小姐带来的行李搬进去，常用的先送到两人院里去。」
下人应声忙活开，先给镖行结算银钱，随后开始搬行李。
云竹带着小苗转身进门，边走边说。
「我给你布置了个小院，家里一直没有你这个年纪的女孩，好些东西都没准备，也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心意。
跟我瞧瞧去，若是不好，明儿咱们娘俩一同上街再置办。」
「知道了，二婶。」
看着她们俩的背影，被留在原地的顾清明爷仨面面相觑。
小禾呜呜委屈，「二婶眼里居然没有我，只有妹妹！」
馒头坐在顾清明怀里，一本正经的纠正他。
「哥哥的话不对，娘亲眼里没有你、我还有爹，只有姐姐。」
小禾，「……」
更扎心了有没有？
顾清明单手抱着馒头，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一路辛苦了。」
「还好，一路上走得慢，尽量都在城镇中休息的，少有露宿野外的时候。就是爹娘准备了一堆有的没的，带的忒多了。」
说着，他将目光转到下人搬运的箱子上。
里头无非是些禁得住放的吃食、首饰衣料等等。
按说二叔家不缺这些东西，但爹娘就是要送。
他年纪还轻，又在自家二叔面前，并没有半点遮掩，顾清明一瞧便知他在想些什么。
「这是你爹娘的心意，我收到高兴的很。」
顾清明领着小禾往府中走，「别说你二婶只管小苗，实际上她也给你收拾了个小院，用的心半点不少。」
馒头帮腔，「下午我下学时，娘还在哥哥的小院里呢。」
「嘿嘿，我就知道二婶疼我。」
小禾看着坐在顾清明胳膊上的小堂弟，从怀里掏出个小木盒递给他。
馒头一呆，「是什么？」
小禾故作神秘，「打开看看就知道啦。」
馒头抱着不大的木盒，将盖子抽掉，定睛一看，「是猫猫！」
里头却是个木雕的猫，只是没上色，打磨的倒是光滑。
小禾道：「路上无事，瞥见个在墙头晒太阳的肥狸花，索性雕刻出来，想着讨馒头个笑脸。」
他问馒头，「可喜欢？」
馒头盯着狸猫木雕，笑得甜甜的，这是哥哥特意为他雕的哎！
「喜欢，宝喜欢极了，只是宝宝还没来得及给哥姐准备礼物。」
他还惦记着这事呢。
顾清明解释，「下午听说你们要来，抓着他娘琢磨了许久，正待明天去买呢。」
呦，小堂弟心里念着他们呢。
小禾笑开，捏捏馒头的小脸，「不急不急，等有空再去买。」
说着话，顾清明领他去小院。
那边小苗已经参观完了自己的，跟着云竹来到隔壁小禾这里。
等兄妹俩略在小院里转一圈，云竹笑着交代。
「等会就吃饭了，你们长途跋涉的，且先洗漱换身衣裳，吃过饭早早休息。」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兄妹俩爽快的应了。
「成，二叔二婶你们先带馒头过去，我们等等就来。」
云竹出了院子，扭头叫人吩咐芳婆子再添几道菜，尤其是有崇州地方特色的。
家里虽不缺银子，但他们两人都算是从底层走上来的，也不想培养儿子的奢靡之气。
是以家里平常吃的简单，荤素搭配营养均衡即可，量不是很大，够一家三口吃的，再添上小禾小苗就有些不足了。
那头芳婆子接到吩咐，应下来。
她是跟主子去过江泰府的，知道家里两房关系密切，当即动员全灶房的人。
「都麻利些，赶紧整治一小桌席面，叫大少爷大小姐吃高兴了，少不了你们的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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厨娘就笑，「咱们内管家说这话，我们可信了，挽起袖子加油干啊。」
有赏钱在前头吊着，灶房这群人使出十二分的劲头，愣是在小禾小苗到正院前，呈了一桌席面上去，
芳婆子带人送去的，顺带替灶房的人讨了赏。
晚饭，照例不留人伺候，只一家子围坐在一处。
小禾是个爱吃的，捡着崇州风味的菜吃的头也不抬，一碗饭下肚才有空开口。
「虽规划了每日在城镇停留，但出门在外难免有意外，吃了不少干粮，还是热饭热菜好吃啊。」
这话说的，云竹都心疼了。
虽然知道他这个年纪已经被时人看作大人，多见见不同的人和事，对他有好处。
但她那个时代长时间出门在外体验感都不甚好，更何况生产力低下，有诸多限制的现下？
云竹怜爱的看着他，叫顾清明给他再添碗饭，又伸手给小苗夹菜。
「哎，二叔不必，我自己盛！」小禾伸出三根手指，「我能吃三碗！」
可惜被小苗无情戳穿，「不，你不行，忘了中午硬要吃三碗，在马车上捧着肚子说吃多了的时候了？」
饭桌上顿时传来愉悦的笑声，夹杂着小禾的嘟囔。
「好妹子，作什么戳穿我嘛。」
第313章 言笑晏晏
他们家向来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吃着饭，小禾说起下午的事。
「我们中午饭是在驿站吃的，那驿站弄得新奇，跟我在旁的地方见到的完全不一样。」
大夏驿站多为供官员来往各地休息寄信或是餵马草料的地方，都是小小的一块地方，设施十分简陋。
且主要服务对象是官员，平民商人很少能进。
就算是进去了，若是临时有官员来投宿，便是夜里也要从被窝中起来，给人家让位置。
可以说，体验感相当不好。
再一个，里头的小吏多是看人下菜碟的货色。
面对官员嘛，自然千好万好；面对旁人，那就很不耐烦了。
饶是小禾身上有功名，也没能从他们那里得个好脸。
崇州的驿站就不一样了，虽然只在那待了一顿饭的功夫，但其服务态度较之旁的驿站，真的天差万别。
云竹就说：「是嘛，看来我跟你们二叔的努力没白费。」
小苗勐勐点头，极认同哥哥的观点。
「崇州驿站的服务好周到，东西齐全，饭食好吃，而且他们都是笑着的！要是旁地方的驿站都这样就好了。」
最好路也能修成水泥路，这样的话，即使收些银子也无妨。
顾清明道：「其他地方二叔就没办法了，不过也许日后能有那么一天也说不准。」
小苗不相信，她虽是闺阁女子，但也与哥哥去过几处地方，见过不同的驿站。
只看崇州驿站处处与旁的驿站不同，便知其间蕴含二叔二婶多少心思。
天下间哪会再有如二叔这般会关注小小的驿站，进行改良的官员，又有二婶那般巧思，能提意见的人呢？
她只当二叔在安慰她，就说：「但愿吧。」
小禾察觉妹妹的心情有些低落，赶紧转移话题。
「不说驿站了，我瞧着那水泥路好好啊，平坦光洁，下雨也不怕。
从前觉得咱们江泰府在宁伯伯的治理下已经很不错了，我去过的几处地方皆比不上，可来了崇州，江泰府就不如了。」
云竹点点他，「你这话说的，你二叔可高兴。」
不待小禾说话，馒头冷不丁的来了一句，「哥哥吹彩虹屁！」
小禾要说的话僵在嘴边，用手颤颤巍巍的指着小堂弟。
「这……这怎么能叫彩虹屁呢，这分明是实话！实话！」
可惜馒头说完一句，低头继续专心致志的吃东西去了，并不搭理他。
险些气得小禾跳脚。
可恶啊。
小苗不厚道的噗嗤笑出声。
寻着笑声，小禾忿忿瞪妹妹一眼。
好啊，你这浓眉大眼的，居然背叛了兄妹联盟，不帮亲哥不说，还嘲笑！
小苗表示哪来的兄妹联盟，自小到大她都熟练拆台，今儿只是速度慢了，叫馒头抢了先。
「哈哈哈哈。」
云竹和顾清明相视而笑，家里好久没这般热闹了。
今天家里头多了俩孩子，一下子就热闹的不行。
玩笑了几句，云竹出来打圆场，「好啦好啦，赶紧吃饭，等会饭凉了。」
见气氛和缓过来，小禾才收了势，继续吃起饭来。
嗨，不愧是他，家里的开心果。
不过他吃完两碗饭，云竹就不许他再吃了。
「当心晚上积食难受，家里的好东西多着呢，一样样慢慢吃过来。」
小禾这孩子打小就是个爱吃的，一有合口味的就停不住嘴。
旁人舟车劳顿的往往吃不下饭，他的胃口倒好。
闻言，小禾惋惜的放下碗，还不忘夸。
「都是二婶家的饭菜太好吃了，叫人难以自持。」
云竹笑着说：「回头将你这话跟厨娘们学一遍，她们保准高兴。」
说着，她弄了两杯灵泉水叫兄妹俩喝了。
正要叫他们去休息，顾清明突然提起个话茬。
「你们俩刚来，对家里不熟悉，给你们身边添个人手。小禾……回头就叫顾仓跟着你，他爹是家里的管家，人也算伶俐能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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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竹这才想起来，确实该如此。
她扬声唤外头伺候的人进来，她身边除了草丫，还惯用两个丫头，一个名叫春月，一个叫秋月。
今儿轮值的是春月，她进来行礼，「夫人。」
云竹指着小苗道：「大小姐刚来，对各处都不熟悉，你到她身边去伺候。」
春月应声行礼，又对着小苗行礼，随后站到她身边去。
顾清明吩咐一句，「回头跟顾仓说一声，到大少爷那边去。」
春月又应一声，在小苗身后低眉顺眼的。
如此，便也没什么旁的事，云竹就叫兄妹俩下去歇息。
「有什么话等你们休息好了，咱们明儿再说。」
小禾从怀里掏出信件，道：「二叔二婶，这是爷爷和爹娘给你们的信。」
云竹伸手接了，兄妹俩便下去了。
云竹打开看，里头有张单子，是这回送过来的东西清单，再有就是说麻烦他俩看着孩子。
「真是，还跟咱们客气。」
顾清明瞥了眼收回视线，叫人带馒头回去睡觉，自己牵着云竹的手回房。
洗漱上床后，顾清明说：「快该端午了，前不久得的那些个漆器新鲜，收拾些寄回去吧。」
云竹点头，「睡吧，明儿我办这事。」
次日一早，云竹睡醒一摸旁边凉凉的，看来顾清明走了有一会了。
她叫草丫进来，边洗漱边问，「少爷和小姐那边如何？」
「大少爷和大小姐早早的起来了，跟小少爷一起吃的早饭，听他说要去学堂，就跟着一起去了。算算时间，这会子快该回到家了。」
「嗯。」
云竹洗漱完梳好头，叫草丫和秋月进来收拾东西。
「天马上要热了，将那些个穿不着的厚衣服收起来。另外那些摆件也要换一换，换成看着清爽的。」
草丫应声后，又多问一句。
「眼看着天气慢慢热起来，可要叫外头的掌柜进来，给您和老爷少爷小姐的，做些轻薄的衣裳？」
「你考虑的周全，小苗年纪轻，该穿戴的鲜亮点，首饰也该定些，一併将掌柜叫过来吧。」
都说到这了，云竹就叫秋月收拾东西，着草丫出去叫人。
第314章 降智兄妹
秋月在里屋收拾东西，云竹就到外间写礼单。
前些日子底下的商户打着水泥路方便往来，知州大人为他们着想的旗号，送了谢礼来。
云竹剔除了金银之类，挑着收了些，其中当属那几箱漆器最合她心意。
听说是离崇州挺远的一个州府下头县里的特产，云竹真没见过，勐地一看觉得挺稀奇。
不过是月余前的事了，那几箱漆器数量品类挺多，她只捡了几样出来摆着。
其他的都收了起来，现下有些记不住。
「秋月，将前些日子收的漆器的礼单拿来。」
「哎。」
秋月在里头应了一声，没一会就拿着礼单交到云竹手上，见她没旁的吩咐，又转身进里间忙活了。
云竹细细的从头到尾看了遍礼单，里头最多的就是各种盘子碗，主调是黑红，图案和尺寸各有不同，好看的紧。
她留了不少在家里，就是不用来吃饭，摆着看也挺好看的。
妆匣和首饰盒是成套的，总共有四套，她留两套，给小苗一套，剩下的就给大嫂子了。
又添了副棋盘，顾老爹喜欢下棋，尤爱跟他那些个老伙计炫耀，这棋盘大气好看又吸睛，保准叫他有面子。
「黑漆描金百寿字碗？意头倒是不错……」
云竹笔尖一滑，将这个也添进礼单。
至于顾大哥，云竹还有些发愁，送些什么好呢？
正想着呢，外头传来小苗问丫头的声音，「二婶可起来了？」
云竹挪了挪身子，手肘横在窗户口，喊他们，「进来吧。」
小禾小苗进来，见她坐在榻上，矮桌上笔墨齐全，好奇，「二婶做什么呢？」
「写给家里的礼单，你们来得正好，与我说说，你们爹可有什么爱好？」
她将漆器的事说了，兄妹俩没见过，好奇什么是漆器。
于是云竹叫人抬了三箱漆器过来，「喏，就是这些了。」
「哇，好好看！」
巧的很，这三箱里就装有妆匣，小苗一眼就相中了。
云竹就笑，「好看就拿着，正准备给你呢，有人云，『漆者，光泽华，
似乌金而非寒，明丽堂皇。』这东西漂亮的紧，往后你成婚，作添妆也使得。」
万万没想到她能扯到这上头去，小苗红了脸，凑到她身边抓着她的袖子扯着晃动。
「二婶～」
真是的，惯会打趣她。
云竹摸摸她的头髮，拉她到榻上坐着。
「不羞不羞，咱家的小丫头不知不觉长成大姑娘了，差不多该到相看的时候了，你娘都跟我提了好几回，叫留意着合适的青年才俊呢。」
小苗哪里招架的住，顿时脸色爆红，提高音量。
「二婶！不许说啦！」
她一边说着话，一边给小禾使眼色。
救救救——
小禾本想装作看不见，谁叫她昨晚吃饭时不帮他这个哥哥的？
但见妹妹羞的满脸通红，眼角隐约沁出泪珠，还是忍不住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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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爹近来喜欢读书，这两样不错。」
他拿起一样黑漆镶文竹的笔筒，一样黑漆描金莲座式笔架。
这两样看着大气又奢华，很适合摆在外头装x。
云竹一听，有些惊奇，「你爹喜欢读书？」
从前可是大字不识的啊，虽说后头家里读书人多了，他又要看研究菜谱，管理家里的店铺，去学了些字。
但远远不到爱读书的地步吧？
多时不见，难不成顾大哥转性了？
闻言，小禾脸上的笑僵住，支支吾吾的不好揭他老子的短。
要是叫他老子知道了，等回头到家，肯定会招一顿好打。
这回轮到他向小苗使眼色，哥哥方才救了你，这回看你的了！
小苗不怕她爹，跟云竹解释。
「咳咳，我爹哪是好读书，只是哥哥身上有了功名，还要往上考，平常又被夫子夸奖的多，爹他……」
小苗想了个颇为委婉的词，「有些飘。」
云竹懂了。
爱装文化人，臭显摆呗。
这也不算啥毛病，谁叫孩子出息呢。
就跟顾清明接连考了功名做了官，顾老爹执意要修一年到头住不了两天的老宅一样。
心里高兴啊。
不是有句话么，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
云竹想想，若是馒头日后能考个进士，都不必一甲二甲的，就是三甲，她高低也得摆两天流水席庆祝庆祝。
顾大哥苦了小半辈子，就叫他得意着吧。
云竹手下笔一挥，将礼单里大半跟文化沾边的东西，都给了顾大哥。
小苗瞅着单子，捂嘴偷笑，这下爹可高兴了。
那边小禾又翻到几个小鸭子小鸡小猫小狗的，做的憨头憨脑。
「这些小臭宝肯定喜欢。」
云竹又问，「小臭宝？」
说的该是婵姐儿吧。
提起这个，小苗顿时乐不可支，迫不及待的想和云竹分享。
「二婶，我跟你说……」
小禾急声打断她，「不许说！」
小苗依偎在云竹身旁，扮了个鬼脸，「略略略，就要说！」
小禾气的不行，「不许不许，我刚刚还帮了你！」
「那我也帮回去了呀！」
兄妹俩一来一回的，跟从前五六岁似的，看得云竹乐得不行。
终于，小苗将云竹搬了出来，「二婶，你想不想听？」
「想听，你说吧。」云竹一指小禾，跟小苗说：「他不敢把你怎么样。」
小苗得意，说出亲哥的糗事。
「他头一回抱婵姐儿就被拉了一身，好不容易说服自己，去抱第二回 ，结果婵姐儿又尿了他一身。」
「噗。」
云竹忍不住了，这可真不着婵姐儿待见。
小禾忿忿不平，「爷爷爹娘和妹妹抱她就不会，她是臭宝。」
云竹明白了，原来臭宝是这么来的。
「那你还给她挑礼物？」
小禾一梗，「这话说的，臭宝才多大，哪能跟她一般见识。」
他向来是个疼爱妹妹的好哥哥。
就是俩妹妹都比较叛逆，伤透他这个哥哥的心。
唉。
云竹只好安慰他，「婵姐儿还小，长大了一准黏着你呢。」
「才不叫她黏。」小禾支吾一句。
云竹笑得不行，这孩子口是心非，再没有比他更疼妹妹的了。
往后这俩妹妹出嫁，指不定怎么哭呢。
第315章 教导走礼
小禾舍了脸，将云竹和小苗哄得笑作成一团。
「你们，你们就知道笑我。」
小禾坐在漆器箱子边，委屈的缩成一团，像极了淋了雨被打湿皮毛的大狗子。
云竹边给小苗揉着肚子，边说：「好孩子，今儿二婶这的东西，不拘看上什么，随你挑，好叫你高兴高兴。」
「二婶这话说的大气，那我可将这几个箱子扛走了啊。」
云竹摆手，「这有什么，我叫人抬你屋里去。」
几箱子漆器罢了，本就是拿来赏玩的。
瞧她当了真，小禾紧忙说：「玩笑话玩笑话，我拿这么多也没用啊。」
在二婶这住上一段时间还要回去，带着这么多物件，长途跋涉的，路上不好走。
他捡出几样喜欢的，云竹自然松口给了他。
挑拣剩下的漆器，云竹叫人进来抬走。
接着云竹又择了旁的东西添进礼单，再写信告知家里，俩孩子已经到她这住下了，莫要担心。
「来，你们俩也写一封报个平安。」
云竹将位置让给俩兄妹，等他俩写好，叫了顾强来。
「速速将这些送回老家去。」
「是。」
顾强常做这事，从未出过差错，云竹很是放心，挥手叫他退下了。
人一走，云竹扭头跟小禾说一句。
「你身边的顾仓就是他的大儿子，父子俩是不是长得挺像？」
顾仓比小禾大个两岁，今年已经十七了。
人长开后，跟他爹愈发的像了，且不止是样貌，性格也是。
「还真挺像的，不过顾仓笑得腼腆些。」
「正常，年轻人嘛，难免有些青涩，回头成了婚，到外头歷练下就好了。」
云竹想着，等过两年顾仓成了婚，就叫他出去管个铺子，也算是给芳婆子一家的体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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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苗抱着云竹的一条胳膊，将脸搭在她肩头上，小声问。
「那顾仓娶亲，是娶外头的还是家里的？」
她还没见过下人娶亲呢，不知道里头的规矩。
云竹道：「旁人家里多是给指个丫头，咱们家不讲究这些，看他们自个儿吧。要求到我头上，那就仔细给指一个。」
「喔，原来是这样。」小苗煞有其事的点点头。
云竹戳戳她的额头，调笑。
「你这小丫头，头先提起你的婚事羞成那样子，说到旁人就凑上来了。」
对此，小苗振振有词。
「那是旁人的事啊，吃瓜嘛，不吃白不吃，这可是二婶教的！」
云竹，「……」
好嘛，旁的没学会，就跟她学会吃瓜了。
偏云竹还没法反驳，毕竟当年从上河村到江泰府，能吃的瓜她都第一时间赶到现场，给孩子留下的印象太深刻了。
瞧见她吃瘪，小禾在一旁不厚道的噗嗤笑出声。
随即，惹来云竹一个白眼。
「打住打住，时间还早，要没什么事的话，小苗留我这，帮我写礼单，小禾你……」
才刚惹到了二婶，小禾乖觉的很。
「二婶这里阳光好，我拿本书在这看。」
于是兄妹俩一个歪在榻上看书，一个跟云竹学习。
过不久就要到端午节了，正是迎来送往的时候。
身为执掌一府中馈的夫人，这时候要做的就是送礼和收礼。
小苗知道送礼的讲究，要根据亲厚关系不同，送不同程度的礼。
但收礼这事，里头也有说法。
时人送礼，大部分都是派遣家里面的僕人，直接将礼物送到人家的家门口。
再送上礼单，等门房把礼物拉进去，再往上报。
这时候作为女主人，就要对礼物进行甄别，哪些是能收的，哪些是不能收的。
「你瞧这几家……」
云竹叫丫头拿来一份名单，那自家当例子，给小苗一一讲述都是什么关系。
她和顾清明都看好小禾，这孩子往后必然能往上走。
小苗的婚事就跟着水涨船高，嫁的要比她的亲娘婶子小姑的好。
那这些个管家理事的就要学起来。
虽说裴先生也教过，但裴娴没真的掌过家，能教的只有理论。
这些个东西，还是有经验的人来教为好。
这也是为啥顾大嫂放心叫小苗来这边的原因，未免没有叫云竹帮忙教导的意思。
见小苗听得认真，眉头都不自觉的蹙了起来。
云竹安抚道：「慢慢来，二婶以前也不会，慢慢摸索过来的。
往后你嫁到人家去，若真是你主事，遇上拿不准的，就问你婆母。」
当然，她更倾向于叫小苗嫁个次子或是幼子。
做宗妇要管着一大家子，风光是风光，但实在是累啊。
不若做个次子幼子媳妇的，只管跟夫婿好好相处，要是夫婿是个能干的，往后分了家出来，日子也好过。
当然现在说这些就有些远了，还是先看小禾能走到哪一步吧。
小苗之前学过，上手的很快，云竹就叫她拟端午送礼的单子。
「二婶，这，我能行吗？」
云竹嗔她，「怎的不行，又不是你拟什么就直接送了，有我看着呢。」
「嘿，倒也是。」
小苗捏捏身前垂下来的一缕髮丝，懊恼自己咋问出这么个蠢问题。
窗边的小禾侧头，小声说一句。
「蠢妹妹。」
不出意外的，这句话换了小苗一记冷眼。
小禾只好摸摸鼻子，安静如鸡的继续看书。
看得云竹直摇头，小禾这性子，简而言之就一句话。
又菜又爱玩。
分明哪个都得罪不起，但就是手痒痒的想去撩拨两下。
也不知是随了谁？
小苗头一回办这么个差事，整个人都有些紧张。
云竹就没做旁的事，只坐在她身旁温声指导，慢慢的她就没那么侷促了，有了自己的主意。
秋月在里间忙活大半天，终于收拾完，出来见主子们看书的看书，写字的写字。
她就没出声打扰，只默默行了个礼，随后安静退出。
才轻轻将门阖上，转身走了两步，就见草丫过来了。
草丫问她，「夫人可得闲，掌柜的都来了，在院外等着呢。」
「怕是没空，我在里间听了两耳朵，夫人在教大小姐走礼。」
草丫点头，「那成，我去安排掌柜们去歇息一会，等夫人得闲了再说。」
第316章 馒头哥姐
「各位掌柜，实在不巧，我家夫人现在不得闲见诸位，还请随我到花厅歇息，喝杯茶水。」
「哪里哪里，夫人不得闲，咱们等就是了。」
「还请草丫姑娘带我们过去。」
几位掌柜听闻云竹叫人请他们来，却没时间见他们，并无半点不耐。
谁叫官商有别，顾家是老大呢。
他们能打败竞争对手，登上顾家的门就算是荣幸了。
「请。」
草丫伸手，领他们过去。
另一头云竹揉揉酸疼的脖子，看了眼窗外的天色，问。
「现在什么时辰了？」
秋月正坐在廊下的小杌凳上，腿上放着针线篓子，手下打着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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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言，她略微扬声回道：「夫人，午时一刻了。」
云竹唔了一声，忙叫小苗别写了。
「瞧我，都忘了时辰了，你们俩也是，都不带提醒我的。」
话音才落，外头来了个小丫头，却是来问何时摆饭的。
「现在就摆了吧，用功了一上午都饿了。」
小丫头脆脆的应了一声，转身下去了。
云竹起身领着小禾小苗往外走，出了门突然想起来，问秋月。
「可见着草丫了？我叫他去请掌柜，这丫头请到哪里去了？这么久还没回来。」
秋月笑道：「那您可误会草丫了，方才她领了掌柜了，见您忙着，就领掌柜到花厅那边去了。」
小苗就问，「二婶可要先见见掌柜？」
云竹道：「不必，咱们吃咱们的，饭后再见他们。」
草丫会给他们吃饭的，饿不着。
前脚摆了饭，顾清明后脚踏进花厅，待他净了手，全家坐在一起吃饭。
四个人在饭桌上边吃边聊，一顿饭吃了许久。
饭后挪了地方喝了杯茶水，顾清明略坐一坐就要走了。
云竹则准备见掌柜，她想着留兄妹俩陪她一起见。
但小禾先张了口，「二婶，我想出去逛逛。」
来崇州两天了，还没好好逛过呢。
小苗虽没说话，但云竹瞥一眼就知道这妮子也想出门。
罢了，反正她知道俩孩子如今长得高矮胖瘦，回头比划给掌柜的也成。
「去吧去吧。」
……
小禾小苗出来，顾仓和春月肯定是跟着的。
但兄妹俩没叫两人推荐地方，只随意逛着。
顾家住在知州府，知州府前头是府衙，后头是大门。从大门出去，绕了小半圈就到了府衙门口。
府衙不远处有好些人围在那，好像在交流些什么，兄妹俩好奇的走过去。
只是崇州与江泰府相隔甚远，两地语言有诸多不同，兄妹俩听的一知半解的。
顾仓会意上前，小声解释，「他们都是本地百姓，时常来这边瞧瞧官府可有什么告示。」
小禾惊奇，「他们竟不怕官府？」
要知道大多数百姓见官都跟老鼠见了猫似的，能躲多远躲多远，偏这地方反过来了。
顾仓继续解释，「少爷有所不知，咱们家大人这几年兢兢业业，爱民如子，百姓对其极为拥护，故百姓对官府一改前观。」
「听我爹说，官衙门口经常收到百姓送来的东西呢。」
这话，顾仓说的有些自豪。
做主子的受人爱戴，他们身为下人的脸上也有光。
旁的不说，就说家里出去採买，商贩都留着最新鲜的给他们家，有的还不愿意收钱呢。
小禾听得心驰神往，「二叔真的好厉害，往后我也想成为二叔这般的官员。」
这回小苗没打击他，反而成为哥吹，「哥哥一定可以的。」
解了惑，又因着这边人太多，怕冲撞了小苗，小禾就护着她退走，转而逛街去了。
崇州这边的风土人情与旁地方不同，且在顾清明的治理下，经济蓬勃发展，街上铺子极多。
兄妹两个是瞅见这个也爱，瞅见那个也想买。
索性他们不是差钱的人，加上他们出来玩，云竹叫顾仓支了银子，自然是想买什么买什么。
直到顾仓和春月身上都挂不下了，兄妹俩才恋恋不捨的回了家。
云竹瞧两人满头的汗，笑道：「看来是玩舒坦了，赶紧擦擦吧。」
等两人略梳洗一下，换了衣裳，云竹就叫他们来自己的战果。
「叫你们跟我在家，你们不愿，若是有不合你们意的，可怪不到我头上。」
小苗上前挽着她的胳膊，撒娇。
「二婶的眼光一向好，哪会不合我们的心意啊？」
云竹点点她，「那可说好了啊，不拘我给你们做了什么，都乖乖收着。」
小苗才明白，原来二婶在这等着他们呢。
不过衣裳首饰的都做了，他们也没有不收的道理。
小禾就说：「长者赐，不可辞。」
云竹欣慰，这样才对嘛，接着又叫他们去换了来看看合不合身，若有不好的，拿去叫人重做。
不得不说年轻姑娘小伙子的，身上有股蓬勃生气，看着就叫人觉得舒心。
再加上顾家人长相都不差，小禾小苗又是读书又是学规矩礼仪的，身上又多了层气质。
再配上云竹精心挑选的衣饰，端的是目如朗星、霞姿月韵。
云竹合掌而笑，「咱们家的孩子长得就是好看，往后不知道要便宜了谁哦。」
一声感慨，引来孩子们不依的叫唤。
「二婶！」
「好好好，二婶不说了。」
云竹起身进了内间，将空间里的甜点拿出来给两人吃。
「哇，好久没吃到二婶的做点甜点了！」
小禾顿时高兴的不行，虽说二婶留了糕点方子在家里。
但无论是自家铺子，还是云松哥那边，都没法完全復刻二婶做过的糕点的味道。
小苗连连点头，「还是二婶做的最好吃。」
云竹就说：「那多吃点，除了这份回头给馒头送去，其他的都是你们的。」
俩人一听，顿时坐不住了，直接请缨，「我们给馒头送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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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李府，馒头的同窗不认识小禾小苗，便问他这两人是谁，怎的今儿是他们来送糕点。
馒头骄傲的挺起小胸膛，大声给他们介绍，「他们是我的兄姐。」
「喔，原来馒头家里不是只有他一个呀！」
馒头勐勐点头，「没错没错！」
第317章 亲事之争
「馒头的姐姐好漂亮。」
下了学到家，淳哥儿跟王夫人说起学堂的事。
王夫人笑眯眯的，「是嘛，有多漂亮呀？」
淳哥儿想了想，道：「比姑姑好看。
随后又觉得这般说不大好，赶紧补了一句，「只好看一点点。」
王夫人戳戳他的小额头，笑道：「当心你姑姑知道锤你哦。」
她那个姑娘是个浑的，回回见着淳哥儿都能跟他打闹起来。
二十多岁的人了，还跟个孩子似的，难为姑爷疼着惯着的。
被她一提醒，淳哥儿想起姑姑的魔爪，立即凑到王夫人身前，拉着她的袖子摇晃。
「奶奶，不要跟姑姑说。」
瞧他眼巴巴的可怜样，王夫人哪里忍得住，忙将孙子揽在怀里搓揉一番，连连保证。
「不说不说，下回你姑姑再惹你，你就跟奶奶说，奶奶锤他。」
「那倒……也不必。」
姑姑虽然喜欢捉弄他，但每每见面都会嘘寒问暖，给他好些东西，姑姑心里念着他和娘亲。
转个念头的功夫，脸上又被捏了两下。
淳哥儿心里小声吐槽，奶奶分明和姑姑一样喜欢揉捏他。
他面色有些发红，努力从王夫人怀里挣脱出去，一本正经的强调。
「奶奶，我已经六岁，是个大孩子了。」
一旁伺候的萍姑姑看得有趣，带着笑意开口。
「咱们小少爷长大了，小姐再揉捏就要不依了呢。」
王夫人看着孙子气鼓鼓的小脸蛋，出声妥协，「好好好，奶奶听淳哥儿的。」
淳哥儿这才松了口气，脸上挂起笑意，「奶奶，我去看看娘亲，然后做功课了。」
「去吧。」
等他走了，王夫人才嘆了口气。
她那个儿媳是个可怜的，王夫人自认不是个恶婆婆，她和相公有心叫儿媳改嫁，然而她不愿。
儿媳只有孙子这一个念想，自然是要叫孙子常去陪陪的。
想到身为寡妇的儿媳，就难免想起早逝的小儿子。
王夫人的眼角不自觉沁出了两滴晶莹。
萍姑姑跟了她多年，哪会猜不到她的心思。
丧子之痛，即便是时间也难以磨平，更何况他人之言呢？
是以萍姑姑也没有安慰，只上前来一边给她按着额角，一边转移话题。
「以小少爷之说，看来消息没错了。」
原是那些个掌柜会做生意，从知州府出来后，将云竹挑选的款式放在店中显眼处，逢人就介绍。
「我家这几款做工精细，料子上乘，就连知州夫人也喜欢呢。」
贵为知州夫人的云竹是崇州贵妇圈的潮流风向标，客人们听说她喜欢，忙又多打听几句。
这一打听，就察觉到不对了。
众所周知，顾家只有三个主子，顾家的小少爷还小，怎的这回买了许多少年少女的东西呢？
刁钻的掌柜得了好处才吐露消息，「顾大人家来了两位贵客。」
众人回去各显神通的打听，才隐约知道是顾家大房的孩子来了。
十四五岁的样子，正是适合做亲的年纪。
王夫人感慨，「那新来的顾少爷身上还有秀才功名呢，他才多大年纪，背后又有顾大人靠着。」
若不是家里没有适龄的女孩，她还真想跟顾家做一回亲。
王大人亦是如此想法，下值回来还跟王夫人说：「咱们少生了个儿子。」
萍姑姑在一旁忍不住黑脸，姑爷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小姐下午难受着呢，她才将人哄好，姑爷一句话又给绕回去了。
果不其然，王夫人重新红了眼。
王同知后知后觉的知道自己做了件蠢事，忙打嘴，「好夫人，为夫错了。」
他上了年纪发了福，远不如年轻时好看，这般作态显得有些滑稽。
但王同知不在意，满心满眼的都是自家夫人。
王夫人知道儿子走是天意，怨不得谁，再见相公一心哄她，到底哭了会就努力止住了。
她推一把相公，「你这样子丑的很，我可不跟你生。」
王大人当即不服，「不跟我生跟谁生啊，哪里就丑了？」
两人愈靠愈近，不知何时，萍姑姑已经识趣的悄然退下了。
……
王家夫妻因着这事，感情愈发的好了，齐家的情况则截然相反。
齐家。
齐通判坐在凳子上，手里捧着杯茶水，边刮着茶沫子边嘆息。
「那顾清明年轻又有能力，註定不会在这个位置上待太久，一旦调回京城必可青云直上。」
齐夫人瞥他一眼，语气凉凉。
「听老爷的意思，是想叫咱们莹姐儿许给那顾家大房的少爷？」
齐夫人拢共生养两个女孩，大女儿早已出嫁并不在崇州，小女儿名唤齐莹莹，年方十五，尚在闺中。
按说齐莹莹这个年纪，正是该说人家的时候，小禾是个不错的选择，齐夫人不该这般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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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实则齐通判多年待莹姐儿不冷不热，只一心扑在外头那娘俩身上。
如今突然好心的给莹姐儿择婿，齐夫人难免想的多些。
齐通判嗯了一声，交代齐夫人，「没事带莹姐儿到顾家转转去，万一俩孩子看对眼，这事能成呢。」
齐夫人皱眉，「莹姐儿心里有人，哪会跟那顾家大房的少爷看对眼呢。」
莹姐儿有一竹马，俩人是两小无猜的长起来的，齐夫人爱那男孩的品性，心里早已贊同了此事。
齐通判不以为然，「她才多大，没见过好的，需得你引导。别看那顾家小子现在只是个秀才，往后指不定能飞到哪个枝头上呢。」
到时候他家可就抓不住了。
至于莹姐儿喜欢的人，他隐约知道一些。
听说姓宋，身上有个秀才功名，然而家中无人为官，只做些生意罢了，与他家门第实在不相配。
齐通判看了眼天色，将手中杯子放下，留下一句。
「你且劝劝她，那是门好亲事，往后也能给家里带来助益。」
说完，他抬脚踏出了门，往外室那边去了。
屋内，齐夫人捏紧拳头，忍不住砸在桌上，狠狠咬牙。
「给家里带来助益？助谁？难不成还要叫我的女儿用婚事去给那外室子铺路不成？」
老贼着实可恨！
第318章 女子束缚
「他这人，任外头怎么说他是个好官，可在我这，他是个失败的人。」
无论是为夫还是为父，皆不合格。
玉姑姑心疼不已，「姑娘……」
齐夫人拍拍她的手，勉强笑笑。
她这辈子就这样了，但闺女的眼光比她好。
宋濂那孩子的出身是低了些，但人勤奋上进，年纪轻轻的也有了秀才功名，且宋家人口简单，关系和谐。
说实在话，齐夫人并不在意宋濂的出身，只要能待自己姑娘好，姑娘又喜欢，这就足够了。
夫婿不爱重你，就算是爬的再高又有什么用呢？
反倒宋濂这种，人上进出身又不高的来的好。
在他还没发达的时候，你帮他一把，他心里念着，往后待她闺女更好；
若是止步于此，她给闺女备着厚厚的嫁妆，也不怕日子艰难。
就算是他变了心，起码地位悬殊，还能拿捏的住不是？
齐夫人是真心看中了这门婚事。
她咬牙，「老狗别想操控我女儿的亲事！」
玉姑姑倒了杯茶水递给她，嘆道：「夫人莫要与那般人置气。」
再生气又能如何呢？难不成还能自请下堂，给那狐媚子让路吗？
这世道如此，女子总比男子低一头。
想到此处玉姑姑看向齐夫人，心疼不已，「我可怜的小姐。」
听着这话，齐夫人鼻子眼眶都酸胀起来，泪水大滴大滴的砸在桌上，在深色的桌面上开出一朵朵水润的花。
「阿玉，我不懂。」
齐夫人呆呆的坐着，问出心里的迷茫。
「你说为何只有男子才能在外建功立业，女子却要困于内宅，一辈子最出色的成就不过是寻个好夫婿，生养几个孩儿呢。」
幼时父亲疼爱她，请了先生在家教学，她也曾饱读诗书。
只是年纪渐大，母亲就不许她再读书，只叫人教她针线女工、算帐走礼这些。
她心有不解，不乐意学这些。
可母亲摸着她的头顶，声音温柔却不容拒绝。
「识字看书是好，往后可与夫婿有话说，然而看得多了对你没好处。乖囡，娘亲不会害你，就听娘的吧。」
书读的越多，认知越多，这心就野了。
然而世情却将女子围困在方寸之地，到头来不过苦了自己罢了。
她年少时不懂，虽听了母亲的学习各种身为主母应会的东西，但背后却未放弃读书。
哥哥疼她，总会将自己的书悄悄的送到她院里来，叫她读。
「现在想来，其实母亲未必不知，只装聋作哑罢了。」
有段日子，母亲总是一副想跟她说什么的样子，但最后只嘆了口气，什么都没说。
而哥哥却突兀的被罚了两个月月钱，以至于给未来嫂子买礼物，还偷偷来找她借银子。
齐夫人久违的想起那些在娘家的日子，嘴角牵起弧度。
「阿玉，我想家了，想爹娘，想哥哥了。」
玉姑姑张张嘴，却没说出话，沉默了一会，才说：「老爷夫人身体康健，小姐别担心。」
齐夫人泪流满面。
外头突然传来小丫头的声音，「小姐。」
随后是少女清脆的声音响起，「我来找娘，她有空么？」
救命的来了，玉姑姑松了口气，赶紧拧了帕子给齐夫人擦脸，劝慰。
「小姐快别哭了。」
「嗯。」
齐夫人擦了脸，扬声叫女儿进来。
「母亲可好？」
齐夫人拉着她坐下，连声唤人端小姐喜欢吃的糕点果子来。
「好，怎么不好？」
莹姐儿却仔细盯着齐夫人的脸，小声道：「母亲不好，还哄我。」
爹之前来过这里，想来两人又有争吵。
她挨着齐夫人，姿态依恋，声音有些闷闷的，「这回又是为着什么？」
肯定是爹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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莹姐儿心里有些烦，这些年爹娘感情不睦，相敬如冰。
那就这般处着就是，偏爹时不时的要来招惹娘两下，弄得娘总哭。
若是旁的，齐夫人就不跟闺女说了，但事关她的婚事，齐夫人想了下措辞。
「你年纪到了，他操心你的婚事。」
莹姐儿聪慧，闻声知意，「可是顾大人家？」
齐夫人惊奇，「你这消息够灵通啊。」
多少人才打听清楚顾家的关系呢，她闺女就收到消息了。
莹姐儿蹭蹭她，笑道：「我手底下不是有人在外头做生意么，消息总是灵通些的。」
她于算数理财上有些天赋，两年前求齐夫人给她个铺面练手。
这不是什么大事，齐夫人就允了。
不想两年来，她不仅将小铺面经营的有声有色的，还培养了人手为她打听外头的消息。
今年年初，又开了家分店。
「爹若想叫我去顾家，那娘带我去呗，只当拜访顾夫人了，至于那大少爷，人也不一定能看得上我不是？」
这话说的，齐夫人不乐意了。
「我女儿这般好，那顾家少爷要是看不上你，就是他有问题！」
两个女儿在她心里是天底下最优秀的孩子。
莹姐儿就笑，「是是是，咱们什么时候去顾家？我也想认识认识顾小姐，若脾性相投，从此多个小姐妹也是好的。」
还是去一趟的好，省得爹没完没了。
齐夫人问，「那你不怕那宋濂误会？」
提起心上人，莹姐儿脸上泛红。
「不会的，一来他不是那样的人，二来咱们不说，谁知道我去干什么的？」
若是他真的误会自己要与旁人结亲，那这人不要也罢。
闺女是个有主意的，齐夫人就不再问，只说：「回去叫丫头将你新做的衣裳拿出来，明儿咱们去顾家。」
然而隔天娘俩还没出门呢，门房上却收到了顾家的帖子，邀她们两日后到府上参加赏花宴。
一般来说，这种聚会其实还有一层意思是相亲会。
齐夫人惊奇，「难不成顾大人夫妻还真要给俩孩子在崇州说亲？」
其实是大傢伙知道云竹家来了人，不少官眷纷纷上门请人，打听婚事。
上门的人多，弄得云竹有些头疼，索性直接在家办场赏花宴。
只是与齐夫人想的不同，赏花宴的目的很单纯，只是将小禾小苗介绍给大家，婚事就罢了。
第319章 情窦未开
两日后，凡是接到顾家帖子的，无不准时登了顾家的门赴宴。
这两年，云竹跟地位差不多的王夫人和齐夫人来往最多，关系最为亲厚。
王夫人带着淳哥儿来和云竹打招唿，又朝齐夫人与莹姐儿点点头。
云竹摸摸淳哥儿的小脑袋，道：「馒头在后头呢，去找他玩吧。」
淳哥儿看了眼王夫人，得了她的首肯后咧嘴笑开，被丫头领着到后边找馒头玩儿去了。
齐夫人打量着云竹身边站着的姑娘，唇红齿白的，瞧着年纪该是顾家大房的女儿了。
「这就是你们家的大小姐了吧，人长得真好，我瞧着就喜欢。」
小苗款款上前去，「见过齐夫人。」
齐夫人拉着她的手，嗔怪，「叫什么齐夫人，好孩子，叫声婶婶就行。」
「齐婶婶。」
「哎。」
齐夫人从手上撸下来个镯子给她戴上，这是一早准备好的见面礼。
「你叫我一声婶婶，这是婶婶的一点心意，快收着吧。」
云竹瞧出那是珠宝阁的新款，点点小苗，「还不快谢谢你婶婶。」
小苗行礼，「小苗谢谢婶婶的喜爱。」
王夫人在一旁瞧着这顾家大房的女孩人虽不大，但进退有度，心里添了几分喜爱。
她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匣子，递给小苗。
「好孩子，大名唤什么？」
「回夫人，名云溪。」
「真是个好听的名儿，跟你很是相衬。」
王夫人先是贊一句，随后又满脸含笑的跟云竹说话。
「若非我家中没有合适的男孩，今儿非得死皮赖脸的拉着你，跟你家做一回亲不可。」
今儿前来顾家的人，多是想着此事。
一听王夫人言，纷纷竖起耳朵，想听听云竹怎么说。
云竹心道来的正好，索性借这个机会说清楚。
「我家女孩还小，她爷爷疼惜她，想要多留她两年。」
言下之意，小苗的婚事她决定不了，你们就别瞎打主意了。
王夫人也就那么随口一说，反正他们王家没那个客观条件，听了云竹的话，遂闭口不言。
然而那些个家里有适龄孩子的，明明知道希望渺茫，但还是不信邪，想再多问一句。
有个长脸妇人笑着出声，「怎的不见大少爷？」
云竹就跟春月说：「去叫大少爷出来，别在后头藏了，我们还能吃了他不成？」
春月应声而去，没一会小禾就来了。
众人只见十五六岁的少年大步而来，神采飞扬。
「见过二婶，见过各位夫人。」
云竹伸手戳戳他的脑门，「一早就叫你来，偏在后头躲着。」
小禾嘿嘿而笑。
见状，官眷们心里明了，得，顾家的孩子是好，然而她们今儿哪个都领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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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由得，一些抱着心思来的官眷们就有些失望。
齐夫人拉过身边的莹姐儿，出来打圆场，给小苗介绍。
「云溪，这是你莹莹姐姐，比你大上一岁，可否带她到处转转？」
「那哪有不行的？」小苗笑盈盈的走到莹姐儿面前见礼，「莹莹姐姐好。」
「云溪妹妹。」
从前齐夫人偶尔带莹姐儿来顾家，云竹是知道她的，一个看着腼腆，但内里却是个爽利性子的小姑娘。
想来小苗会喜欢她。
俩姑娘年纪差不多，能成为朋友也不错。
这边小禾才跟莹姐儿手牵手的离开，那边小禾就见状熘之大吉。
他总觉得好些人看他的目光有些炽热，跟要吃了他似的，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反正今儿不是给他相亲的，云竹就当没看见，招唿一众官眷到园子去。
家里的园子今年年初时重新弄过一道，栽种了更多的花木。
园子里摆了许多桌椅，丫头们领着官眷们落座，奉上茶水糕点。
此时天清气暖，花木生机勃勃，在其间吃茶聊天别有一番意趣。
「这园子收拾的真不错，回头我也叫花匠弄得好活的花木栽上。」
「确实，除了地方略小些，我瞧着比那桃叶村的桃花林也不差了。等夏日到来，只怕更好看呢。」
在座的都是去过桃叶村看过桃花的，既提起这个话头，不由得多说了两句。
「那什么水果加工厂，你们可闹明白了？」
「那有啥闹不明白的？不就是加工水果的厂子么？不过那桃叶村走运，就在家门口呢，我去瞧过一回，村民的面貌都不一样了。」
她去看花都少有人招待了，只一心照顾那一片桃树林。
「就是不知道能加工出来啥。」
她旁边的妇人笑道：「不拘加工出来什么，咱们不还是得买些？」
要不然岂不是不给知州大人面子啊。
「到时候再说，不提了不提了。」
还在顾府上呢，说这些做什么？
反正顾大人不会让官员经营厂子，都是跟那些个商户合作。
妇人们转而说起家长里短，论起姻缘来。
今儿虽没能跟顾家俩孩子扯上亲，但她们都把家里适龄孩子带来了，正好藉此机会相看相看了。
圆脸妇人拉着身边妇人的手，笑眯眯的。
「我记着你家灵姐儿今年十五了吧？我家嫂子娘家有个哥儿……」
……
今儿的宴会办的还算成功，起码云竹知道的就成了两对。
将官眷们送走，小禾从一旁冒出来，擦了擦了额头上莫须有的汗，带着点后怕和感慨。
「这群人是真喜欢给人说亲啊。」
就是旁边路过条猫狗，只要她们看着合适，都要叫猫狗说两句才能走。
云竹啐他，「你这个嘴啊，真是。」
小禾哼哼两声，「是真的嘛，不信您问小苗。」
小苗沉重的点点头，眼巴巴的看着云竹。
「二婶，我也不喜欢。」
她还小呢，不想那么早就嫁人。
「你们俩呀，以后再没有了，今儿她们都知道了咱们家没意给你们俩找。」
小禾高兴了，正好瞧见馒头在他身边，顿时将人举过头顶转了两圈。
「啊啊啊——」馒头失声大叫。
小禾以为他怕，连忙停下来，不想馒头拍拍他，叫道：「哥哥再来！」
云竹看看小禾再看看挽着自己的小苗，摇头。
这俩孩子虽年纪差不多了，却还情窦未开呢。
第320章 暗立目标
小禾和馒头兄弟俩玩闹着，云竹懒得管他们。
只交代一句别忘了来花厅吃晚饭，就带着小苗走了。
云竹边走边问，「今儿觉得那齐莹莹怎么样？脾性可对你的胃口？」
她见过齐莹莹几回，在她跟前小姑娘自然是老实的，就是不知背地里怎么样。
毕竟小苗虽说是她侄女，但爹娘兄弟不给力，现在能拿得出手的身份只是个秀才之妹。
两个姑娘间的身份地位还是有很大差距的，若是人家看不上，她们也不必上赶着，平白受气。
小苗知道云竹护她，嘴里泛起笑意，声音轻快。
「没有呢，莹莹姐很好，我喜欢她。」
她是村里长大的姑娘，后来先是小姑嫁到了知府家去，接着二叔做了官，随后哥哥又有了功名。
她的身份跟着一变再变，见过不少商家官家的小姐。
然而商女多表面对她言语奉承，官女多言语夹枪带棒，或是不屑与她为伍。
与她们相处，实在没甚意思。
齐莹莹不同，虽初次见面说的不多，但莫名的合眼缘。
听她说喜欢，云竹放下心来。
「那往后多走动走动，交个朋友。」
小苗笑盈盈的点头，「知道啦二婶，放心吧，我不会受人欺负的。」
云竹就笑着打趣她，「是是是，咱们家的大小姐本事大，就是一对二也丝毫不落下风！」
说来也是神奇，小禾来家几日，不知怎么的把馒头拉到了自己的阵营。
两人没事就招惹小苗两句，却从没赢过。
云竹整天看三个孩子交锋，也不知道那俩男孩图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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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言，小苗嘟囔一句，「是哥哥太笨了嘛。」
「这话回头叫你哥哥听见，又要不依了。」
小苗傲娇，「那又如何？」
谁料她的话音刚落，后头就传来小禾的声音。
「好哇，妹妹背后说我坏话，还叫我逮到了！」
馒头跟个小狗腿子似的，给小禾壮声势，「没错！」
小禾一指小苗，跟馒头说：「沖鸭，叫她知道知道我们的厉害！」
随后三个孩子吱哇乱叫的玩起我跑你追，插翅难飞的挠痒痒游戏。
为了顾及馒头个小短腿，两个大的还得跑慢点等他。
春月看得满脸笑，「夫人咱们先回吧，少爷小姐们还有的玩呢。」
这场景在家里一天能发生好几回。
云竹只好说：「看好他们别摔了，也别忘了饭点。」
「是。」
看着周围下人们习以为常的表情，云竹无奈。
就这还给他们说亲呢，真想给那些个官眷看看他们的真实面目，看哪个还敢继续说亲！
……
到底小禾小苗年纪大了，前头这般只为了陪馒头游戏。
两人又在家待了三天就待不住了，想着出去。
正好顾清明要到底下各县走访，主要是去洼县看看之前开展的引流工作，今年是否能解决庄稼灌溉的问题。
最近差不多也到了百姓插秧的时候，顾清明顺带看看水稻和其他作物情况。
顾清明问小禾要不要一起去，小禾自然没有不应的。
说走就走，当天叔侄俩就收拾了点行李，轻装出发了。
云竹送他们到门口，交代顾清明。
「早些回来，你带着小禾呢，再跟以前似的弄得一副野人样的回来，看我怎么收拾你。」
顾清明屏退左右，小声求饶，「好娘子，在外头呢且给我些颜面。」
云竹也是着急，一时忘了。
实在是每每顾清明下乡都会弄得满身狼狈的回来。
但话都说出去了，云竹只好啐一口，从喉咙里闷出一声来。
「早去早回，我和小苗在家里等着你们。」
顾清明这才喜笑颜开，连连保证，「娘子放心吧。」
无意听见叔婶谈话的小禾只觉得二叔夫纲不振，小小的闷笑出声。
随后就得了二叔一记冷眼，霎时老实的，赔笑道：「二叔，咱们这就走吧？」
得，他顾小禾的家庭地位永远是最低的。
小禾已经十五了，在当下已经差不多能算成人的年纪，既带了他出门，顾清明就将他当了文书用。
一个地方一个地方的跑，小禾跟在顾清明身后涨了见识。
又是一天忙碌下来，叔侄俩寻了家农户借宿。
看着顾清明略微梳洗下就去跟那户男人聊地里的事，小禾小声问身边的顾仓。
「当官都这么辛苦的吗？」
顾仓侧头，小声回他，「像咱家大人这样的就辛苦。」
他爹认识的人多，经常跟人聊天，知道啥就会跟他说。
是而他知道在他们家大人来之前，广大百姓大多过的是什么日子，官员又是什么样的姿态。
想到这，顾仓挺直身板带了些自豪。
「自从老爷改制，崇州官员的作风上下一清，外头百姓都说咱们老爷是青天大老爷呢。」
他的声音不自觉的越来越大，叫这户人家的小童听见了。
小童大半个身子躲在屋内，只露出张脸，跟着顾仓重复。
「顾大人是青天大老爷。」
小禾会心一笑，正想逗逗他，然而小童说完有些害羞，一熘烟进了屋子，凭怎么喊都不出来了。
这家的女主人从灶房端了菜出来，摆在桌上，回屋叫自己崽儿吃饭，正听见崽儿那一句。
她笑着摸摸儿子的脑袋，夸赞他。
「宝儿说的没错，外头的那位大人是青天大老爷呢。」
所以他们心甘情愿将自家养的鸡鸭宰了给他们吃。
顾知州值得。
饭桌上，顾清明看着一桌好菜笑笑没说话，只将这家的小童招来，抱他在腿上，捡着鸡腿鸭腿的餵给了小童。
男主人有心训斥儿子叫他下来，但被顾清明拦了。
「我不爱这些，反而喜欢吃些新鲜的菜蔬。」
百姓的日子虽过得一天比一天好，家中也养了家畜，但吃肉的时候还是少的。
听顾清明如此说，男主人就不再提让儿子下来的事。
隔天一大早，在此户人家吃过早饭，顾清明和小禾带着一篮子新鲜蔬菜离开。
小禾跟着顾清明一路走，心中对他愈发崇拜，暗中立了目标。
往后他也要做个像二叔一般的好官。
第321章 水果罐头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小禾跟着顾清明在外面一路奔波游歷，痛并快乐着。
小苗在家待不住，与齐莹莹来往几趟，但几回下来也觉得没甚意思。
左不过是喝茶读书、簪花调琴，这些她在家中带着迎夏等丫头也能玩。
于是再一次接到齐府帖子的时候，小苗就推了。
云竹笑问，「怎么不去了？」
小苗攀着她的肩膀歪缠，「好无聊呀，二婶带我出去玩吧。」
说实话这么些天，云竹在家也呆腻了，遂允了她，带她去了桃叶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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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家的马车一进村就被注意到了，不少孩子追在后头边跑边喊。
「夫人来了，夫人来了！」
他们的爹娘或是在工厂上班，或是因着云竹和顾清明的举措而受益，在家多跟他们讲知州大人和夫人的好处。
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大人不敢围上去，偏孩子们敢。
不过大人们听见孩子的喊声，虽心中欣喜但怕孩子们太吵，急忙出面将孩子们撵走。
「去去去，赶紧家去，在这喊什么呢？」
「狗娃你再带一群毛孩子瞎喊，看我不跟你娘说，叫你吃鞋底。」
「孩子们回了，你们瞎叫唤别扰了夫人。」
小苗打开窗帘一角，看着被大人们拽走的孩子，有些惊奇。
「二婶在这里好受欢迎！」
云竹挑眉，「没想到吧？」
「确实没想到，不过是二婶的话……」小苗莞尔一笑，「好像又没那么奇怪了。」
「哦？」
小苗指指村里最显眼的一处建筑，道：「那就是工厂了吧？」
有这个工厂在，附近百姓的生活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哥哥与我解释过什么是工厂，只是我还没见过呢。」
见她实在好奇，云竹索性就没带她去旁的地方，直接叫管事领着她们到工厂里头转转。
她们到时，工人们正在生产陶罐。
想到厂子外硕大的招牌，小苗不由有些奇怪。
「不是水果加工厂么，怎的还烧起陶罐来了？」
掌事解释，「大小姐有所不知，烧制陶罐是为了后面做水果罐头，咱们厂子里头几乎所有的东西都是工人们一点点弄出来的。」
「这般厉害！」
掌事挠头，谁叫建厂时还远远不到桃子成熟的季节呢，总不能一直白养着这些工人。
水果厂没有拉投资，全靠府衙的财政拨款，这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啊。
原来如此，小苗点头，「厂子没有正式运转前，确实该给他们找些旁的活干，不然也容易生乱。」
「是，大小姐说的极是。」
云竹问管事，「桃子还有多久成熟可採摘？」
一直不开工也不是个事。
管事拱手，笑道：「快了快了，早桃已经成熟，这两天就召集工人准备採摘加工了。」
他叫人端来个陶盆，里头是几个洗净的桃子以及一大把枇杷。
粉色和浅黄交织，看上去还挺好看，更别提它们还带着一股鲜甜的气味，叫人闻之就食指大动。
云竹捻了颗枇杷放进口中，只觉得口感细腻、鲜甜润喉，好吃的紧。
「哪来的？」
「前两天开阳村那边有里正领着村民来问，咱们这可收枇杷。上回您走前说要有合适的水果都收，小的就做主定下了。」
他见云竹有兴趣，将了解到的情况一股脑的说出来。
「开阳村离桃叶村不算远，这边一般都是黄壤，很是适合果树生长，他们打听到您在这开了厂子就过来了。
只是他们半信半疑的，只拿了十来二十斤的过来，见了银子才信了，说过几天再给送来。
不过总的数量上也不是很多，目前多以农户在田边地角、房前屋后零星种植为主。」
管事觉得这倒不是问题，今年厂子收了枇杷，开阳村的村民手里攥了银子，回头自然会扩大种植规模。
单在土里刨食，日子还是太苦了。
对此，云竹对他不吝赞赏，「做的很好，少不了你的好。」
「哎！」
管事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默默盘算着这事能发多少奖金。
他的月薪虽不算低，奈何家里老大眼看着要说亲，老二老三还要读书，处处都是用银子的地方。
再说了，就算没这茬，谁会嫌银子多压手不是？
管事跟在云竹和小苗后头，面上波澜不惊，内心美的冒泡。
还是跟着夫人做事舒坦啊，规矩严谨，赏罚分明，叫人有奔头。
在时人看来，水果加工厂的规模算是很大，但在云竹眼中实在称不上什么。
再加上桃子还在採摘，枇杷也还没有送过来。
工厂里只有陶罐那个车间在工作，旁的地方都没开工，实在没什么好看的。
云竹就带小苗出去了，准备到桃林逛逛。
一路行至桃林，小苗看着挂满枝头的硕大桃子，突然想起之前忽略的问题。
「二婶，罐头……是什么？」
「罐头就是……」云竹想了一下，「就跟咱们从前在家腌咸菜似的，把桃子去皮去核切块，用糖水煮了腌在罐子里。」
「啊？还能这样啊。」
看着小姑娘一脸惊讶的样子，云竹促狭的笑笑，「那小苗说说，咋不能这样啦？」
小苗赶紧摇头，双手在身前摇晃。
「没有没有，我就是没想过新鲜的桃子能这样弄，而且还是装在陶罐里，好神奇啊！」
虽没吃过，但对于味道她是没有半点质疑的。
从前二婶就喜欢弄些新奇的吃食，每一样的味道都超级棒！
云竹笑笑，「也不拘是什么罐子，左不过有容器盛着能密封就行，用陶罐只是造价便宜，要是能玻璃，用玻璃瓶装才好呢。」
「玻璃瓶？」
她们俩带着春月秋月出来的，那俩丫头见她们有话说，只在后头坠着，并没近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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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小苗面前，云竹说的就随意了。
「玻璃，跟琉璃差不多吧。」
「琉……琉璃！」
小苗震惊了，她不是啥都不懂的乡下姑娘，十分清楚琉璃的价值的。
而她家二婶居然轻飘飘的来一句，用琉璃装水果，当罐头瓶子用。
真是厉害了我的婶儿！
第322章 烧制玻璃
「二婶真是太厉害了！您怎么什么都会啊！」
「旁人都道二叔是咱们家里最厉害的人，可我和哥哥却觉得不是，二婶才厉害呢。」
从前家里过得苦兮兮的，二婶一来又是卖吃食又是卖玩偶的，一下子改善了家里的情况。
后头更是拿出各种方子，助家里买房买田又开店。
可以说，他们家很大程度上是靠二婶起来的。
而现在二婶就更厉害了，水泥，工厂，驿站…处处都有二婶的身影。
小苗面色有些发红，眼睛却亮晶晶的看着云竹，崇拜的不得了。
她觉得云竹跟其他的夫人很不一样。
她曾听人夸某位夫人厉害，原因在于那位夫人育有三子一女，将子女教养的极好。
裴先生也告诉她，世人对女子的评判标准就是生养子女，打理中馈。
可二婶不一样，她做的是「男人事」。
她抓着云竹的袖子，轻轻摇晃，「二婶什么时候烧玻璃？」
云竹在小苗的一声声赞美中迷失自己，不就是玻璃吗？
烧它！
小苗鼓掌，「烧它！」
不远处的春月秋月两丫头听见动静，不禁对视一眼，看来夫人又要有大动作了。
等上了回程的马车，云竹高涨的情绪回落，冷静下来才有些后悔。
烧玻璃这事用嘴说自然容易，可实施起来完全不一样。
云竹瞥身边小姑娘一眼，「你就给我灌迷魂汤吧！」
小苗利落摇头，表示二婶冤枉人，她可没有。
她只是稍微提了一嘴，表达了一下对二婶的信任而已。
云竹被她这小无赖的模样气笑，忍不住上手去挠她痒处。
「臭丫头，跟你哥哥学坏了。」
小苗怕痒，顿时在马车里东躲西藏，然而马车才多大地方，到底被云竹按着挠痒痒。
「错了错了，好二婶，饶了我这一回吧。」
「哼哼，喊破喉咙也没用，今儿必须得叫你知道我的厉害！」
……
一路到家，小苗眼角全是笑出来的眼泪。
看着身下小姑娘梨花带雨的「可怜样」，云竹终于出了口「恶气」，神清气爽的下了马车，回屋考虑烧玻璃的事去了。
叫工人烧陶罐之前，她是有想过用玻璃的。
然而后边招了匠人来问才知，崇州本地乃至附近州府，没人烧过玻璃。
当时云竹手上还有旁的事，她想弄玻璃就是为了当罐头瓶子而已，陶罐又不是不行，于是就没在这事上死磕。
也就是今儿去厂里看见工人生产陶罐，随口提了一句，小苗又好奇，要不然她都把玻璃给忘的一干二净了。
石英砂，石灰，纯硷……
云竹提笔，将烧玻璃的原材料写在纸上，拧眉细思。
其实烧玻璃只要知道基础材料和制作方法，工艺没那么难，她甚至敢保证烧出来绝对比这个时代的琉璃的成色好的多。
问题在于原材料能不能找齐。
上回寻匠人问话，匠人在她跟前战战兢兢的，问一句说一句，半点不肯多说。
见他实在不自在，只略问了两句就叫人走了，也忘了问原材料的事了。
少不得还得叫人来一趟。
云竹吩咐下去，很快匠人就被领来了。
「见过夫人。」
「嗯。」云竹开门见山说清意图，「叫你来还是上回说的烧玻璃的事，石英砂，石灰，长石，纯硷……这些可能寻到？」
不是头回来了，也知道云竹是个好性儿的贵人，这回匠人没上回那么紧张了。
「回夫人，旁的都好找，只纯硷有些难寻，很需要费些功夫，不知您可着急？」
一般都是从天然硷中提取纯硷，但数量稀少，耗时也长。
这个结果比云竹预想的要好，她还以为在石英砂上就要卡住呢，没想到匠人说瓷窑里就有。
至于纯硷，她早有心里准备，就没指望天然硷提纯。
那个制作起来太麻烦了，远不如人工合成或是用草木灰提取。
人工合成就是用盐、硫酸、碳粉、石灰为原料，在高温下进行煅烧，再浸取结晶而制得纯硷。
顺口一提，这个时代的硫酸叫绿矾，名字还挺好听。
这个法子的优缺点都很明显，优点在于制出的纯硷纯度极高，缺点却是价格昂贵，硫酸容易腐蚀设备，难以连续生产。
草木灰就见到了，草晒干烧成灰就行，只是纯度没上一个法子那么高而已。
头一回做，云竹决定两种法子都试试，看后续哪个效果好再说以后。
匠人仔细将两种法子记下，「是。」
随后云竹又将烧玻璃的技艺告诉他，只是没法叫匠人看视频，只能干巴巴的方法一股脑的塞过去。
其间具体细节，比如怎么尽量将玻璃液里的气泡降到最低，怎么吹玻璃，这些就得靠匠人自行摸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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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小人一定尽心尽力。」
匠人觉得这烧玻璃，听着比烧瓷器还容易些。
他原先在李家瓷窑工作，那年云竹和顾清明烧水泥徵用了他们，后头李老闆就将他们送了过来，成了顾家的工匠。
「好，烧出来有重赏。」
「是！」
匠人回去后将此事跟同伴说了，紧接着就开始紧锣密鼓的准备材料，准备开炉。
云竹在家坐不住，日日领着小苗去看。
几名窑匠烧了半辈子瓷器，业务能力过硬，还真将玻璃给烧出来了。
一看透明度还不错，一个个顿时激动的不行。
「真没想到我有生之年还能烧出琉璃！」
「什么琉璃，夫人都说了，这叫玻璃，可别叫错了。」
分明就是一种东西，然而那匠人不敢反驳，只在心里偷着乐。
琉璃哎，祖师爷在上，他会烧了。
「到底是夫人，真是厉害，先是水泥再是玻璃，怎么啥都会呢。」
「谁知道呢，你们还有心思想这些，还不赶紧呈上去领赏啊！」
很快云竹见过了成品，透明度不够，瑕疵也不少。
不过好歹是烧成功了，她也没食言，一人赏了三十两银子。
「多谢夫人，多谢夫人。」
匠人们喜的不行，回头继续研究，争取烧出云竹说的那种晶莹透亮的感觉。
第323章 建玻璃厂
大块平板的玻璃烧出来，云竹先给家里用上了。
窗纸再怎么挑好的，也远不如玻璃透光。
小苗拿着她的针线篓子坐在窗子边，「装上玻璃窗，整个房间都跟着亮堂不少，不用早早的就点灯了。」
云竹看一眼她手上的针线，交代。
「再怎么好也不许你一直拿针线，当心你的眼睛。」
家里不缺绣娘，不指望她给家里人做衣裳，只当个打发时间的爱好就成。
小苗剪断一截线头，应道：「知道啦，我就随便做做。」
最近几天家里装玻璃，她一直待在家也没旁的事做。
云竹知道她是闲的，「等玻璃窗换完，我预备开玻璃厂，桃叶村那边罐头也该生产了，到处都是事，需得你帮着，到时候有你忙的呢。」
虽然最初做玻璃的想法仅仅是为了装罐头，但玻璃做出来了，可就不能只用于这个。
弄个玻璃厂出来，旁的不说，只生产这种大块的玻璃就能赚的盆满钵满。
听闻有她能帮上忙的，小苗求之不得，「二婶尽管吩咐我。」
等顾清明和小禾回来，就发现家里大变了样。
小禾揉揉自己的眼睛，险些以为是自己一路奔波累得眼花了。
「二叔，咱们走前，家里窗子上装的是琉璃？」
早通过空间传信知道一切的顾清明相当淡定，「那不是琉璃，应该是你二婶叫人烧出来的玻璃。」
「玻璃？」
「嗯。」顾清明走到一处窗子前，曲指敲了敲，「跟琉璃差不多。」
跟琉璃差不多……
看着满院子的玻璃窗，再看看波澜不惊的顾清明。
小禾沉默了，该说不愧是二叔二婶么？
一个在他们离家的短短一段时间里，竟然弄出来跟琉璃一般的玻璃，一个在看到家里装满珍贵的玻璃时，竟然平静的不行。
啧，他还是太年轻了，有的学。
那头云竹和小苗得了丫头的消息，出来迎他们，「可算回来了。」
顾清明看着她笑，「嗯，娘子在家辛苦了。」
两人含情脉脉，手牵着手往内院走。
后边小禾看向妹妹，「看来你在家的生活也很精彩啊。」
小苗点头，「那是，二婶准备再建个厂，我要给她打下手呢。」
「玻璃厂？」
「对呀，还有水果厂那边要做罐头了，二婶说超级好吃。」
小禾立马表示，「我也要帮忙。」
走在前头的云竹听见了，扭头看他，「帮啥忙啊，你呀先回去洗漱收拾收拾，好好的睡一会再说吧！」
瞧那小脸憔悴的，这样的劳力她可不敢用。
小禾虽有出去游学的经歷，但都是走走停停的，从没有如这回一般的高强度奔波十来天的经歷。
饶是年轻，也着实有些受不住，只好老实点头。
「二叔二婶，我先回院里了。」
顾清明温声道：「嗯，离晚饭还有段时间，洗漱后歪一会，等吃饭我叫人去喊你。」
小禾走后，顾清明跟云竹夸他。
「孩子长大了，踏实肯干又能吃苦，起初我还当他只是一时兴起，坚持不了几天呢，没曾想他咬牙挨了下来。」
云竹用瞪他一眼，「就那几个县能转多少天？嘴上说着心疼他，操练起来又捨得下狠手，真是……」
才刚第一眼看到小禾的时候，她险些都没敢认。
那小脸沧桑的呦，哪还有离家那会意气风发少年郎的模样？
「也不说多带两个下人照顾一下，他才多大年纪。」
顾清明不以为然，「他十五了，还要啥照顾啊，这趟出门本来就是锻鍊他的……啊，娘子松手松手。」
却是被云竹一把拧在了腰上。
「有你这么做叔叔的么？」
「好好好，娘子我错了，就这一回。」说着还有些委屈，「我同样是一路奔波的回来，可娘子眼中只有小禾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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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头说了啥，小苗就没听了。
二叔二婶小别重逢，她还是不要不识趣的杵在那啦。
晚饭，馒头看见顾清明和小禾回来，高兴都不得了，非要坐在两人中间，还给他们夹菜。
「爹爹和哥哥辛苦了，多吃些。」
小禾笑着摸摸他的头，「多谢馒头，只是哥哥这回却忘了给你带礼物。」
「我不要礼物，我知哥哥跟爹爹这回是去做正事，又非去游山玩水。日后我长大了，也要跟你们一起去。」
小傢伙眼中满满都是崇拜，觉得他们两人超厉害的。
云竹扶额，又是个上赶着要求被操练的。
一家子坐在一起，一边吃饭一边交流这段时间发生的事。
小禾吐槽，「旁的都还好说，就是吃饭上，出去这段时间，我可想死家里的饭菜了。」
「那得看你跟什么比，跟家里比那就没法说了，但要跟从前比，你这回出去怕也不算吃的差。」
顾清明想起自己头一年到处转悠，那时候是真苦啊。
小禾挠头，他没经歷过，但根据这次的，想也知道其中艰难。
「二叔真是太厉害了，短短两三年就能将崇州治理成这样。」
提起这个，顾清明忍不住看向云竹，脸上满是柔和的笑意，「你们二婶着实助我良多。」
小禾接话，「二婶是财神爷，今儿听妹妹说婶儿又要办工厂了，消息传出去，不知道多少百姓要乐疯了呢。」
凡是有工厂开办的地方，百姓的生活水平都会比旁的地方高一大截。
就像桃叶村，本来是个极小极贫穷的村子，就因为开了水果加工厂。
大多数村民有了除土地以外的收入，他们的生活就好起来了。
云竹知道这个理，是以每回工厂选址都尽量在不同的地方，争取辐射惠及更多的百姓。
「只是玻璃厂对技术是有点要求的，能提供给百姓的机会不多。」
顾清明拍拍她的手，「已经很好了，先把班子拉起来，一步步扩大规模。」
扩大规模……
云竹无奈，「这又是个问题，工匠数量不够。」
连着几回办厂叫她意识到了劳力是不缺，但其他的诸如识字、技术、管理等是真的缺啊。
该把建学校，培养人才的事提上日程了……
第324章 赚到钱了
一口吃不成个胖子，盖学校的想法只在云竹心中一闪而过，现在还不到弄这个的时候。
当下要做的，还是建玻璃厂和做罐头。
一家子没聊多长时间，吃完饭就散了回房休息。
隔天，各自回到正常的生活轨道上。
顾清明去衙门上值，小禾总结这段时间的收穫，另外还要看书。
八月就要乡试了，虽然顾清明和书院的先生都觉得他八成没问题。
但小禾深知学习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的道理，每天还是要坚持温习书本的。
对此，云竹感到欣慰并讲馒头听。
「你小禾哥哥虽然性子有些跳脱，但在读书之事上却是极为认真的，他做的很好，你当以他为榜样。」
馒头认真点头，「娘，我会的！」
爹和哥哥都很棒，作为儿子和弟弟，他一定不会落后他们的！
他们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读书的读书。
这些都不需要做的云竹就带着小苗开始筹备玻璃厂。
说是一个玻璃厂，其实就是一个生产作坊。
不过员工少，生产玻璃器皿的也不需要多大地方，小作坊也够用了。
规模小，事情没那么多，小苗又聪慧，云竹耐心教着，很多事上都能帮上忙。
写计划书、画图纸，选址，动工……
玻璃厂有条不紊的建着，云竹叫匠人们先停了手头的工作，烧玻璃不着急，全力教出几个能烧玻璃的人手才紧要。
至于他们之前练手烧出来的一些小物件，云竹虽觉得质量不怎么样。
但秉持着不能浪费的原则，叫顾家负责买卖的人手带去了旁的地方售卖。
云竹跟商户接触的多，手头里又捏着各种生意，虽主要是为崇州百姓谋福祉，但也没亏了自家的道理。
她便组建了一个小商队，平常也如那些个商户家的商队一样，到处售卖货物。
一年下来，赚的可比田庄铺面的多多了。
因着这次的货品中有玻璃这种贵重易碎物品，其他的货物就带的少，也没去远的地方，只在崇州周围的州府转了转。
顾强主动请缨亲自带着人去交易的，十来天的时间就回来了。
一回来，都不曾休息，满脸笑的来回云竹。
「玻璃制品比预想的还好脱手，那些商人不但抢着要，还想下订单呢。」
他将帐本呈给云竹，云竹翻开来看，不由有些吃惊。
她估算到了这个买卖的利润，但还是低估了市场上琉璃的缺口。
虽说这一批玻璃制品的质量她不是很满意，但对于旁人来说，已经很难得了。
云竹合上帐本，「看来这是个长期的买卖，日后估计会成为咱们家的收入大头啊。」
「您说的是，这回还是在咱们崇州附近卖的，要是卖到江南、卖到京城去，那价格保准还得再翻一番！」
琉璃可是高奢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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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他家夫人说她做的是玻璃，但他是没看出来跟琉璃有啥差别。
云竹笑得舒心，「那得叫工匠再精进工艺，现在这样还不够。」
又略说几句，她见顾强面上难掩疲色，挥手叫人下去休息。
「这段日子辛苦了，休息好了到帐房那边领赏，跟商队的兄弟们分一分。」
她是不会亏待认真做事的人的。
得了赏，顾强喜笑颜开，「多谢夫人。」
他走后，云竹又着人叫了匠人来，询问进度。
除了顾家最开始做玻璃的那几个匠人，根据他们的建议，后头新招的多是瓷匠，有一定的基本功，教起来比较容易。
「新招的那些个老师傅学的比较快，已经能上手烧制了，只是学徒们还不大行，需要时间。」
云竹点头，理解培养学徒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慢慢来，务必仔细教，若叫我知道谁藏私，就不必在顾家待下去了！」
不止是不能待在玻璃厂，顾家也待不得，要知道这些人的身契都在她手里呢。
这话说的严厉，也是因着时人有敝帚自珍的习惯。
尤其是手艺人，教导徒弟藏个一两手的是惯有的事。
匠人吓得扑通一声跪下，连连保证。
「夫人，小人一直盯着呢，没人敢做这样的事，都是尽心尽力教的。」
烧玻璃的技艺本就是夫人传下来的，谁敢悄悄藏私，他就饶不了他。
云竹嗯了一声，也没叫起，又问玻璃技艺的事。
从成功烧出玻璃后，云竹就开始告诉他们各种烧制玻璃要注意的地方，以及不同的玻璃工艺。
匠人烧制工艺品的经验不是云竹这个外行可比的，还是叫他们自行研究吧。
「回夫人，玻璃着色的工艺已经琢磨出些头绪了，只是具体怎么做还得继续研究。」
说话声音越来越小，拿不出个成品来，匠人怕云竹不满意。
好在云竹没有，觉得他们这个进度还不错，态度和缓了几分。
「知道了，起吧，尽心做事，我不会亏待你们的。」
「是，夫人。」
匠人赶紧表了一番忠心才退下。
连着见了两波人，云竹觉得坐的时间有些久。
站起来舒展了下身子，在屋里走了两圈，才回到书桌前摆开笔墨开始画图。
她的画功一般，大地方还好，细节处就不成了，一幅图连画了好几张都不大满意。
「二婶在做什么？」
许是她画的有些投入，不知何时小苗进来了。
云竹抬头瞧见她，顿时眼前一亮，小苗可是裴先生教出来的琴棋书画皆有涉猎的「高材生」。
「你来得正好，快过来帮二婶画几张图。」
换了个画功高的，没多时就顺当的画出来了。
云竹赞嘆，「咱们家小苗真棒！」
虽然这段时间没少被她夸，但小苗每每听见还是高兴的紧。
「二婶快别夸我了，这是要做什么呀？」
「才刚你没来，匠人与我说玻璃着色的工艺琢磨出点意思了，我想着要是顺利的话，日后叫他们做几套玻璃用具出来，我打算卖江南去。」
小苗看着自己笔下的花样子，想像着用玻璃做出来的模样。
「物以稀为贵，是不用做多了，只在精巧，保准能大赚。」
云竹笑的开心，「是极是极。」
第325章 水果罐头
小苗笑嘻嘻的问云竹，「二婶，你准备怎么定价呀？」
云竹笑了，「你可知一套羊脂玉茶具，价值几何？」
小苗略有些茫然的摇摇头，这她还真不知道。
顾家是不缺银子，但都是过过苦日子的人。
家中乍富之后，生活水平虽勐勐涨了好大一截，却都只是买些该买的，并没有买奢侈品的爱好。
倒是顾大哥有段时间飘了，生出过这个想法。可惜还没实施就露了马脚，挨了顾老爹一顿锤，随后就老实了。
至于二房这边，云竹和顾清明同样没这爱好，他们家里好些贵重摆件都是旁人送的。
故而，小苗还真没途径了解这方面的知识。
云竹说出答案，「看成色大小及其工艺不同，价格也不同，但起码三千两起步。」
小苗震惊，「喔——」
于是云竹默默在心中记下，日后要多给小苗加一门功课，认识一些奢侈品也是有必要的。
往后跟那些个官太太贵小姐的交流，不至于被人低看了。
云竹如此转了几个念头，回过神来见小苗还张着嘴，忍不住调笑。
「嘴巴合不上啦？来猜猜我要怎么定价吧。」
小苗被她闹了个红脸，先是哼哼两声，不依的说二婶看她笑话，随后冷静下来，道：「那自然也不能比那什么羊脂玉茶具的便宜。」
云竹打了个响指，「没错，真是个聪明姑娘。」
她看着桌上的图纸，虽然东西还没做出来，但最后的成品一定是极为精緻的，保证是一等一的珍品。
到时候卖到江南去，还不被各大富商争相竞价？
卖一件都够家里两年的嚼用了，都卖出去，馒头以后长大娶媳妇的钱都有了。
云竹越想越美，甚至开始考虑要不要开一家奢侈品店，专卖这种玻璃工艺……啊不，奢侈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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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可是一本万利的买卖，想想就叫人心动的不行。
只是如此一来，玻璃厂的规模就不方便扩展了，毕竟物以稀为贵，玻璃制品多了可就不值钱了。
晚间，云竹和顾清明并排躺在床上。
云竹心里想着这个事，翻来覆去的睡不着，索性一股脑的说了出来。
顾清明沉吟一番，道：「若不然就依着你先前所想，将玻璃定死在奢侈品上算了。」
他有他的考量。
发展是要用银子的，崇州能有今天，全靠他们到处东拼西凑的弄来不少银子，这才将各种项目一点点实施下去。
现在虽然开了不少工厂，又是收加盟费又是收过路费啥的，总算收了收入。
但从王同知每天皱着眉头扒拉算盘珠子的行为来看，他们还是缺银子。
缺大量的银子。
再一个，顾清明想着手整治教育这一块儿了。
「我在空间的一本书上读过一句话，觉得特别好。」
云竹不知道他怎么突然提起这个，但还是下意识问了一句，「什么话？」
「扶贫先扶志，扶贫必扶智。」
云竹，「……」
好傢伙，你这是来崇州脱贫攻坚来了。
她空间里还有这种书么？
不过想想自从他们来崇州之后所做的事，好像也没什么不对。
「怎么？」
云竹摇头，伸出根手指在他胸膛上无意识的滑动。
「你这是……想盖学校，启民智，传授技能？」
顾清明攥住那根捣乱的手指，放于唇边轻轻一吻。
「知我者，娘子也。」
正经书院是要盖的，但他想多开设几门课，教授些杂学，毕竟大部分的人都不会走科举这条路。
如此与云竹一说，云竹就道：「既然如此，盖个综合性学校呗，正好叫女孩也上学去。」
「女孩？」
云竹一瞪眼，「咋，还不行啊？」
顾清明忙摇头，「没，只是没听过男女同校，有些惊讶罢了。」
他本身对女子上学没有质疑，只是担忧到时候难以开展罢了。
不过现在还不到说这个的时候，顾清明将话题拐回去。
「所以娘子觉得，玻璃的事……」
「那就这样呗，不过要是把玻璃当金母鸡的话，厂子还是得稍微扩大点规模，商队也得扩充。」
现在挺多是小打小闹，想支撑教学支出，那远远不够。
说起正事来，云竹不由直起半个身子。
顾清明瞧她正经的模样，有些后悔这会跟她谈这些，忙拉着人躺下，用手轻柔的抚着她的背。
「别那么紧张，还当整个崇州都要指着一个小小的玻璃厂啊？慢慢来，不着急。」
云竹嗔他一眼，「我这不是听你说起教育么，我重视读书不行啊？」
顾清明被她这一眼勾的心里火热，忍不住低头亲上去，嘴里含煳道：「行行行，都依你。」
云竹哼哼两声，伸手揽上了他的脖颈。
……
玻璃厂将将盖好，匠人们挪到工厂工作的时候，大量的枇杷和桃子成熟了。
水果加工厂的员工们将一部分枇杷、桃子，以及其他种类的水果做成果脯果干果酱之类的产品。
另外一部分则被烹煮后装进早就准备好的陶罐里，压实以荷叶包裹后用泥封上。
如此，就是简易版的水果罐头了。
不过虽然是简易版的，但味道上却半点不差。
这一点小禾可以保证，要不是被云竹拦着，他能连吃两罐。
就这，吃晚饭时还对罐头念念不忘。
「完了，等我家去之后，肯定要想罐头想的睡不着了。」
他今天吃了桃子和枇杷的，还有好多种没吃到呢。
云竹翻了个白眼，「还能少了你的？都给你带走算了。」
小禾嘿嘿的笑，「那我可带不走，不过二婶愿意每种都给我带两罐就好了。」
顾清明给他夹了一筷子鸡肉，「好好吃你的饭，罐头自有人送家里去。」
……
新鲜水果不禁放，桃叶村的工人们加班加点，总算将这一批的水果加工完了，紧接着就要抓紧售卖出去。
主要是罐头毕竟是用陶罐装载，以荷叶和泥水密封的，保证期肯定远远比不上玻璃瓶。
水果加工厂的头一回销售，顾清明与云竹商量后，没交给商户，而是选择官方销售。
第326章 罐头种类
既决定了要官方销售，做好的加工品很快就被打包好了。
管事将汇总单子呈上来，云竹慢慢翻看。
这回的产品主要做了果干果脯果酱和罐头四种，其中果干果脯两百斤，果酱一百斤，罐头则占了大头。
其中各种水果罐头有七百罐，鱼虾类罐头六百罐，还有鸡鸭罐头五百罐。
这是头一批的，后续水果下来还会接着做。
至于为何水果加工厂会有鱼虾鸡鸭这类罐头，那就有的说了。
今年是水果加工厂开工的头一年，因着工厂本身配套的果林也是今年新弄的，规模不大，果子有限。
大部分用来加工的水果都是收购百姓的。
然而崇州百姓从前过的苦，光在地里刨食就用光了全身的力气了，哪还会再种植果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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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是屋头院角的长几棵果树结了果子，如此便宜了他们。
又或是家里要没有果树的，就到路边山里去摘。
果子虽然不多，但卖到水果加工厂也是实打实的有铜板拿，给家里添了一份收入。
原本烂在地上都没人看的果子，现在能卖钱了，百姓高兴的很，没事儿就出去寻摸。
然而野生又挂满好果的果树能有多少？
没多久就被那些耳聪目明，腿脚灵便的百姓摘得一干二净了。
偏有一村女与寡母而居，寡母今岁患了病，正是需要银子的时候。
可村女年不过十一，还未成年，人又长得瘦小，实在干不得什么活。
好在素日寡母能干，积攒了一小笔钱。
于是村女先是靠着积蓄给母亲治病，等银钱花的差不多了，又听闻可摘果子换银子的事，跑出去摘果子。
村人也大多都是心肠好的，虽手头没银钱借她，但摘果子时皆默契的去远地方或是山里，将好摘的地方留给她。
如此，村女靠着果子也赚了一点药钱，母亲的病有了起色。
只是很快又遇到了新的问题，村子周围的果树都被摘的差不多了。
没了果子就没有银钱来源，没有银钱，母亲的药就要断了。
十一岁的小姑娘愁的不得了，只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不知怎的就走到了河边，抱着膝盖默默流眼泪。
爹走的早，她对爹的印象早已模煳，爷爷奶奶嫌弃她是女孩，早早的将娘和她分了出去，早不联繫了。
娘是逃荒来的，孤身嫁给爹爹。
没有人能帮她。
她什么都没有。
……
小姑娘泄了气，手指从俩腿上掉落，指尖碰到了冰凉的河水，漾起一波水花。
河水中小鱼本在成群结队的游弋嬉戏，被水花一激吓的四散。
等河水平静了，小鱼们又游荡着回来，围着村女的手试探着轻啄上去。
指尖传来触感，村女才勐然惊醒，伸手搅动俩下河水，叫小鱼自散去。
「臭小鱼也敢欺负我，当心我把你们抓进来吃掉！」
小姑娘恶狠狠的放了句狠话。
等等，抓鱼？
村女想到了个好主意，脱掉外衫就下了河。
她水性不错又灵活，还真抓到了好几条鱼。
回家的路上，有村民见她手上拎着用草茎穿着的鱼还羡慕。
「真是能干，你娘晚上有口福，能吃上鱼肉咯。」
村女只是笑笑，到家却将鱼养了起来，隔天带着它们去了水果加工厂。
管事试图跟她解释，「我们是水果加工厂，只收各类水果，不收鱼。」
村女却说：「既然能有水果罐头，那为何不能有肉罐头、鱼罐头呢？」
管事想反驳从没听过有人用鱼做罐头的，可话没说出口就想到，之前也没人想过水果能做罐头啊？
小姑娘说的还挺有道理。
随口村女又将自身情况说了，哀求管事给个机会。
管事年纪大，看着比自家小儿子还要小两岁的村女，到底狠不下心。
只是同情归同情，管事也不能损害工厂的利息。
他与村女说明白了，「我看中你的孝心，这几条鱼就当我私人买了。我们工厂是不收的，下回不要再拿来了。」
村女有些失望，但这一回能卖出去也是好的。
她连连道谢，「我知道了，多谢您。」
管事嘆了口气，按着市价多付了一倍的鱼钱。
等村女走了，管事拎着鱼回办公间，同组的同事闻到腥味，问他哪来的鱼。
管事将村女的事说了，同事说一句，「你倒是好心肠。」
「看着孩子可怜罢了，那么大点的女孩跟她母亲相依为命的，能帮一把就帮一把不是？我在工厂做活，也不缺这点买鱼钱。」
提起这个，同事笑的舒心。
「你说的对，再没有比咱们水果加工厂更好的工作了。」
要是有，那肯定是夫人手下其他工厂的。
同事又伸头看看鱼，跟管事商量。
「分我两条呗，这么多你们家一顿也吃不完。」
管事斜觑他一眼，开着玩笑，「成啊，这个数啊，我方才就这个数买的。」
「去你的，这可比市价贵三成了，你个老鬼！」
两人关系不错，临近饭点了也没什么事，遂笑闹了几句。
等一手交钱一手交了鱼，管事洗了手上的鱼腥味，坐回位置上，突然想起村女的话。
「哎，老王你说，这鱼能不能做成罐头呢？」
「啥玩意儿？」
王管事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管事又重复一次，「你说水果都能做成罐头，鱼咋就不行呢？」
王管事瞅他一眼，道：「也没人说不行啊，你要实在好奇不如去问问夫人，水果罐头的法子也是夫人传下来的。」
所以说，遇事不决，为什么不问问神奇的海……哦不，夫人呢？
管事是真的想帮那村女，又觉得同事说的有道理，于是将此事递到了云竹跟前。
当然可以了。
云竹随手抄录了各种做罐头的方子给了加工厂，并叫他们看着做。
管事得了准信，立马放出消息，日后不止收水果，旁的鸡鸭鱼虾啥的都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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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女一直关注着加工厂的消息，听到这个立马捞了鱼就来了。
管事笑道：「这次就只能按厂子的收购价格付了哦。」
村女笑得灿烂，「嗯嗯！」
第327章 准备出发
「水果加工厂不止收水果啦！」
这个消息一出，无论是前面因为摘水果赚了钱的，还是没赶上赚那一茬钱的，全都高兴的要命。
谁会嫌钱多呢不是？
鸡鸭鹅猪这些，大部分家庭都是没有的。
要能有这些，他们也不必计较这卖果子的一分一厘了不是？
就算有几家家境稍微好上一些，勉强能养上两三只鸡鸭的，那也不捨得送去加工厂做一锤子买卖。
好生的留在家里养着下蛋不好么？
总之来卖家禽的百姓特别少，顶多有上山抓到野鸡野兔的来卖。
主要还是野鸡这玩意儿气性大，养也养不活几天。
于是百姓再一次出动，这一回的目标主要是大小溪水河流，以及各村中修建的水塘。
鸡鸭鹅啥的他们没有，但是鱼虾在水里，就跟之前的野果似的，等着人去捞呢。
水果加工厂的人说话算话，只要他们送来就收。
百姓们顿时捞的更欢了，鱼虾这东西刺多肉少，腥味儿又重，要想做的好吃需得下重料。
贫苦百姓哪捨得用大量的油盐呢，干脆就不吃这些东西。
于是时间久了，河里的鱼虾数量极多且不怎么怕人，好捞的很。
有一回云竹来水果加工厂这边，正好碰上来卖鱼虾的百姓，突然想起要加一条规矩。
往后收购鱼虾需得在她定的标准线上才收。
之所以这般，主要原因有二。
一则百姓这么一窝蜂的去捞鱼虾，心里头只想赚银子，不会考虑旁的。
云竹是真怕他们把鱼虾给捞绝了，索性定个规矩，叫他们放过那些个小鱼小虾。
毕竟可持续发展还是很重要的。
二则这些罐头是要卖往外地的，又是头一批，正是需要打响名号的时候。
自然要最大限度的做到物美质优，才能叫人记住不是？
小鱼小虾的，哪有大块的鱼肉虾肉看着叫人心动，吃着叫人觉得爽快呢？
此条规矩一出，大多数百姓都是理解的。
他们虽听不懂「可持续性发展」这种专有名词，但却是知道抓大放小，生生不息的道理。
之前只是一心想赚钱迷了心，又或是知道这般道理，却见旁人不遵从，生怕自己吃了亏。
如今有云竹帮着定下不收小的，他们之后就不会再抓了。
当然也不是所有百姓都这般淳朴懂事，有一小部分人就搁那叽叽歪歪，觉得知州夫人好端端的夺了他们赚钱的机会。
对此，云竹也没啥解释的，压根就没理会。
怎么说呢，想卖鱼虾给工厂的人多着呢，不乐意那就不卖呗，看到最后究竟是谁求着谁。
……
云竹跟顾清明商量，「这一批的数量不算多，崇州本地就少留些，各类罐头留个百罐，高价卖出去叫那些捨得洒银子的尝尝鲜就完了，其他的都卖出去吧？」
「嗯。」顾清明点头，又交代，「咱们家的留了么？就是数量少，也没得亏了咱家人的道理。」
整个班子都是他娘子弄出来的，自个儿私留些，也没人敢多嘴。
云竹笑道：「留了留了，我要不留下些，光小禾就能念叨的烦死我。」
各类果干果脯果酱留了五十斤，罐头每种留了四十罐。
这些不止是自家吃，还要分成好几份。
最多的一份送回江泰府去，里头包含自家的和老师家的，还要姻亲宁家也要送。
再送一份到临州，给宁安义和白露及俩孩子尝尝鲜。
最后一份则发往京城给李源，这一份跟旁的有些区别，罐头是用玻璃瓶装的，包装的精美上档次。
毕竟到了京城，给了李源就相当于给了傅寒，给了傅寒就相当于给了太子，给了太子……
皇帝也不一定吃不上。
这不就得包装好点？
万一皇帝太子就吃着美，觉得罐头不错，帮忙宣传了呢？
再没有比这更好的名人效应了，到时候他们崇州的罐头还不一炮而红？天下之人纷纷争相抢购？
对此，顾清明评价，「梦做的还挺美。」
云竹一巴掌拍在他肩头上，「去你的，我想想还不成了？」
顾清明哈哈笑，「成，不止成，你说的也极有道理，起码能实现一半吧。」
皇帝太子带货啥的就不想了，叫李源帮忙推销，开拓个市场还是行的。
云竹道：「能卖一点是一点，说实话头一回卖罐头，我这心里还有点打鼓，也不知道这里的人爱不爱吃。」
小禾听见了，在旁边大喊，「爱吃！」
云竹扭头瞪他一眼，「你的意见不作数，天底下就没有你不爱吃的东西！」
小禾哼哼唧唧，「二婶胡说，明明我只喜欢吃好吃的东西。」
对于云竹的忧虑，顾清明倒觉得不是问题。
罐头做出来给王同知王夫人等好些人尝过，反响都不错。
他娘子做的东西，就没有不好吃的。
也就是娘子办一件没做过的事前，总是习惯性的瞎想，这才觉得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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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清明没跟云竹纠结这个话题，而是说：「既然家里的都留够了，那剩下的我就叫人送出去了。」
隔天一大早，崇州城门口停了几十辆制式马车，两边是穿着制式服装的小吏。
整装待发。
这样的大场面自然吸引了无数百姓围观，他们七嘴八舌的交流着自己知道的信息。
「车上装的都是水果加工厂的产品，听说大头是罐头，真不知道罐头是个啥味的？」
「我小姑子嫁在桃叶村，听她说甜丝丝的，好吃的紧。」
「你小姑子吃过？」
那人白说这话的人一眼，「这哪能啊，不过说是每罐里都用了大把的糖，想也知道好吃。」
那可是糖啊，用糖做的东西，能不好吃么？
就有人感慨，「真奢侈，看来不是咱们能吃的起的。」
他旁边的妇人道：「我不奢望吃这样的好东西，就盼着那水果加工厂早些赚大钱好扩大规模，然后扩招。」
就跟那水泥厂似的，厂子越来越大，招收的人越来越多。
她可是听说了，那桃叶村小小的一个，人口不多，到时候肯定会招外面的人的。
万一，她就能进去了呢？
第328章 又临分别
百姓或是想着罐头是个什么味的，就有人不死心的想打听下价格。
毕竟一直以来官府做出来的东西，大多都是给他们老百姓用的。
想来这些吃的价格也不会太高，努努力攒攒钱，等过年的时候买点回去，给孩子们尝尝。
不过抱有这种想法的人比较少，说出来后还被群嘲了。
「你这人不会过日子，没听人说啊，那罐头里头又是糖又是肉的，想也知道不能便宜。」
「就是，过年买几块糖或是正经的买两斤肥肉啊，那罐头里面多半都是水，实在不值当的。」
「……」
周围百姓你一言我一语的，愣是把那说话的男子臊得满面通红。
弄得他小声嘟囔，「我就是想尝尝怎么了？回头非得攒点钱买上一罐，好好尝尝不可！」
只是可惜后来他辗转打听到价格，却不是他能买得起的，只好忿忿而归。
不过后来水果加工厂的规模越来越大，罐头的产量越来越高，价格随之降了下去。
而越来越多的百姓有了工作和更高的收入，罐头逐渐变成了寻常吃食。
那一天，男子独自吃了两个罐头，笑得开心。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暂且不提。
更多的百姓比较认同那妇人的想法，幻想着自己有一天能成为工人，拿着稳定的工资，得到更好的待遇。
同样围在这的商户，他们的想法就不一样了。
小商户想着要是能跟着卖这些产品就好了，旁的果脯果酱啥的常见就不说了，那罐头是个新奇的东西，一听就很好赚钱。
大商户们则或多或少都在顾清明和云竹面前出现过，还有些甚至合作做。
这时候就忍不住上去打个招唿，见个礼。
或是混个脸熟，或是探探口风，看能否有分一杯羹，喝点肉汤的机会。
「见过知州大人，夫人，您们这次的动作好大，真威风啊。」
这是对这桩生意没兴趣，来混个脸熟，拍拍马屁的。
「这就要出发了吧？陈某在这里祝大人和夫人的买卖大赚。
只是多嘴问一句，此宗生意，大人日后都是交由这些小吏负责么？若是有我们陈家商行能帮上忙的，还望大人张口。」
「对对对，我们李家也是这个意思。」
「我们耿家全家都是做生意的好手，大人和夫人若有需要，一定寻我们。」
「……」
可能是只要跟着顾清明和云竹干，就一准能赚钱的想法太过深入这群商户的心了。
夫妻俩就站那还没说话呢，这群商户就争论起来了。
眼看着越来越乱，顾清明忙笑着拱手。
「多谢各位老闆的好意，等有需要一定找各位，到时候还望各位不要推辞啊。」
言下之意，现在不需要他们，不要再这烦他了。
老闆们闻声知意，忙拱拱手告罪一声，退后几步，安静的闭嘴不言。
云竹舒了口气，世界总算安静了。
有人说一个女人等于五百只鸭子，依着她看，这群男商人说起话来可远比五百只鸭子更吵！
不是没人感受到云竹的嫌弃，但是商户们捨不得走啊。
毕竟跟官府合作，顾大人和顾夫人的态度可能会有一点点不好，要求也有一点点的多，分走的利润就更多了。
问题是，蛋糕太大太香了。
香到他们愿意忍让官府的态度，割捨更多的利益。
就是可惜，这回罐头的生意他们暂时插不了手，只能干看着。
唉，这种看着银子在眼前熘走的感觉真不好。
在等领头的小吏最后一次检查的时间里，云竹百无聊赖的往商户那边瞥了好几眼。
在瞧见他们眼巴巴的看着马车旁的小吏，恨不得以身相代的时候，差点笑出声来。
这群商户啊，还真是……
有些直白的可爱。
终于，领头的小吏检查完了货物，来到顾清明和云竹面前。
「大人，夫人，货物点齐了。」
那就没什么好等的了，顾清明点头，「出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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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吏利落应声，随后扬起手中颜色鲜亮的小旗，高声喊道：「崇州官方商队，出发！」
紧接着，打头的车夫甩了一声鞭子，长长的队伍霎时动了起来……
车队实在是太长了，走的又慢，顾清明没时间在这耗着，只看了头一辆马车出了城门，就带着云竹回去了。
……
送走了崇州官方的车队没几天，顾家又要送人了。
这回送的是小禾。
八月乡试，他得回原籍江泰府考试。
现在已经是六月，差不多到该走的时间了，再迟一些怕路上万一有个耽搁的，来不及赶回家去。
小禾本来想带着妹妹一起走的，没想到小苗不愿意。
「时间已经很紧了，带着我走的慢，别耽误你时间。」
这话说的好生虚假！
小禾气哼哼的，忍不住指出来。
「你就是在崇州玩的心野了，不想回家去！」
心思被哥哥戳破，小苗也没恼，反而笑嘻嘻的承认。
「没错，我就是喜欢二叔二婶这，你也喜欢不是？可惜你待不了，但是我可以！」
「啊啊啊，气死我了！」
今天又是小禾被嘴毒妹妹气的无能狂怒的一天呢。
「嘻嘻嘻。」
被她笑的头疼，小禾威胁，「你再笑我就把你绑回去！」
云竹踏过门槛的时候正好听见这一句，含笑道：「谁胆子那么大，敢绑我们小苗回去啊。」
来了靠山，小苗更嚣张了，跟哥哥做了个鬼脸，「略略略。」
二vs一
毫无胜算。
小禾像只被风霜打倒的茄子一样榻上，有气无力的用手拍着榻沿。
「可恶啊，可恶啊。」
别看云竹平日里喜欢站在小苗这一头嘲笑小禾，但在她心里，待他们兄妹俩的感情是一样的。
毕竟小禾这样的开心果，谁能不喜欢呢。
临要分别了，再看他这可怜大狗狗的样子，云竹有些不忍，凑过去摸摸他的脑袋，温声解释。
「你回去是有正事，等考完了再来，这儿永远是你的家。只是你妹妹不如你，松快的时间就这几年，就随了她吧。」
小禾如何能不明白这道理，「那等我考完再来接妹妹。」
第329章 小禾离开
晚上吃完饭，云竹叫所有人都留下，说出了小禾要走的消息。
当然，这个消息主要告知的人只有一个——馒头。
馒头一惯自诩自己的大孩子，尤其是小禾来家之后，他以爹爹和兄长为榜样，读书更加用功。
平日里除了跟小禾玩耍的时候，正经的跟个小大人似的。
因着他平日里的表现，云竹设想了很多种儿子的反应，却唯独没想到现在这种——哇哇大哭。
没错，小大人馒头听见哥哥要走的消息，哭的像个三岁的孩子。
「不要啊！哥哥不要走！」
虽然见面的次数不算多，每次相处的时间也不算长，但馒头是真的喜欢小禾这个哥哥。
小禾哥哥会耐心的教他读书写字，带他到处玩耍，给他搜罗各式各样的玩具。
馒头听学堂的同窗说过他们的兄长，有待他们不怎么关心的，也有待他们不错的。
但毫无例外，全都没有小禾哥哥对他好！
他跟同窗的小伙伴们讨论过，大家一致觉得小禾哥哥超级棒的，甚至还有人想用自己的哥哥跟他换！
哼，做梦！
这次比以前相处的时间长，小禾又在家读书，没什么旁的事，再加上同为男孩。
比起小苗，小兄弟俩相处的时间更多。
云竹甚至有几回接到丫头的消息，说是馒头夜里悄悄的抱着枕头跑小禾院里睡了。
满屋子都萦绕着馒头的哭声，久没见儿子这模样的云竹在短暂的慌乱之后，不由得庆幸自己是在吃过晚饭才说的这个消息。
要不一家子今晚就别吃了，全都哄孩子吧。
小禾看着小堂弟听到他要走的消息以后，哭的这般伤心，不由得心中酸软，没白疼这小子。
心里念着他呢。
小禾将馒头抱在腿上，问丫头要了湿帕子给他擦眼泪。
「好啦，别哭啦。」
馒头抽抽噎噎，「那哥哥不走。」
小禾，「……」
这个有点难，要不换个条件？
馒头表示拒绝，并且闭眼张嘴，准备下一波嚎哭。
却不料他刚张了嘴出声，就被坏心眼儿的小禾我用手堵上来回拍动。
于是馒头的哭声就变成了「哇啦哇啦哇啦」。
馒头一愣，我是谁，我在哪，我要干什么来着？
「噗哈哈哈。」
看着儿子的一脸茫然，云竹不厚道的笑出了声。
这个小禾啊，真是……
被他这么一打岔，馒头忘了哭。
小禾松了口气，教育馒头。
「身为小小男子汉，怎么能因为这种区区小事就哭呢？太丢我们男人的脸了！」
馒头，「呜呜…我不哭。」
小禾好好跟他讲，「这才对嘛，哥哥这次回家是为了考试，等考完试有时间了还会来的。而且以后你长大了，也能回去看哥哥啊。」
馒头稳定了情绪，接话，「还有爷爷、大伯和大伯母。」
「没错，所以不要因为这次的分离而哭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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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嗯，我听哥哥的。」
小禾比划了个胜利的手势，不愧是他，就连哄孩子也很拿手呢！
好傢伙，全程给云竹看的目瞪口呆的。
小禾哄孩子真的有一手，旁人都没出手呢，就叫他三言两语的给哄好了。
紧接着，馒头向云竹提出请求。
「娘，我今晚要和哥哥一起睡，可不可以？」
云竹看了眼小禾，见他点头，自然没有不应的，只是没忘交代儿子。
「哥哥明天要早起赶路，你今晚睡觉乖乖的，不许拉着哥哥说东说西不睡觉，知道吗？」
馒头点头，「嗯，我知道了。」
云竹见他一直搂着小禾的脖子，不肯从他怀里下来，便知小哥俩有许多话要说。
正好该交代小禾的，下午已经交代了，这会也不必多说，于是挥手叫两人回去休息了。
兄弟俩出门，小苗跟着站起来。
「时间不早了，二叔二婶，我也回去休息了，您二位早些睡吧。」
明儿一大早要送哥哥呢。
云竹温声道：「去吧。」
翌日，三辆马车停在知州府门口，下人动作麻利的将行李装到车上。
小禾跟云竹他们站在一起，听云竹唠唠叨叨。
「你喜欢吃的，各样都收拾出了点给你带着，路上当个零嘴。
罐头那些比你走的早，还有专人互送，你就不必想着了，到家一准能吃上。
路上千万当心，多听听镖师的，他们经验足。
还有……」
一句一句的交代不完了。
小禾没有不耐烦，二婶这样子跟他娘一模一样。
好不容易等云竹絮叨完了，小禾看向顾清明，示意二叔可有啥要交代的？
顾清明想了一下，道：「你的学问很扎实了，这次以平常心去考，注意身体，取中举人应当是不成问题的。」
说到取中举人，顾清明不禁仔细打量起这个已经初见大人模样的侄子。
他才十五岁，还那样年轻，就要考举人了，还有很大把握。
他十五岁时在干嘛呢？
缠绵病榻，挣扎着读了几本书而已，哪有小禾这般优秀。
而这般优秀的年轻人是他顾清明的侄子，他顾家的后辈，这真是……令人无比愉悦的一件事。
顾清明突然有些感慨，伸手拍拍小禾的肩膀。
「你是顾家下一代的领头羊，加油！」
小禾顿时觉得肩膀上的这只手，分量好重。
不过顾家第三代里，他确实是最大的，于是坦然受下了。
「二叔，我会的。」
到了小苗，就没顾清明的话题那么沉重了，她交代哥哥。
「你要晚点来接我哦。」
小禾，「……」
你信不信我将这话学给娘听，叫她捶你？
不过想到昨个云竹说的，姑娘只有在家的日子才最舒心的话。到底不忍心，于是耐着性子说：「哥哥记下了。」
小苗回了他一个灿烂的微笑，「哥哥一路平安，此回必定高中！」
「好，那就借妹妹吉言了！」
馒头昨晚已经把要说的话说完了，这会只跟小禾摆摆手。
他们告别的这段时间里，下人也将车装好了。
小禾上了马车，「二叔二婶妹妹馒头，我走啦。」
一直到他走远了，馒头才在顾清明怀里哭出来。
「呜呜，哥哥！」
第330章 丧气小狗
小禾走后，连着好几天，馒头的心情都很低落。
小大人的模样不再，露出几分小孩子的真实来。
下午放学回家，也不是忙着回院子写功课，而是赖在云竹的院子里。
他面对着云竹坐在小杌子上，双手虚虚握拳摆在身前，下巴搁在云竹膝盖上。
再加上时不时传来哼哼的声音，真是像极了一只耷拉着耳朵的丧气小狗。
看得云竹真是又爱又心疼。
她伸手勾勾儿子的下巴，和声道：「以后还能见着的。」
「那要多久呢？」
「也没有多久啊，你看小苗姐姐还在咱们家，后面她也要回去的，到时候小禾哥哥会来接他，你不就见到了么？」
却不想这话一出，丧气小狗直接变成了泪包包小狗。
「呜——小苗姐姐也要走。」
他虽然更喜欢小禾哥哥，但小苗姐姐对他也很好，他同样捨不得她走。
云竹恨不得给自己一下子，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呢。
再看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的儿子，不由得头有些突突的疼。
这孩子平日太正经了发愁，变成孩子本性也叫人发愁啊。
老母亲没了招，决定耍无赖。
她将儿子抱到怀里，作势威胁，「不许哭哦，哭闹不休的小孩子是会被妈妈吃掉的！」
「呜——」
「啵！」
馒头愣住了，但眼眶里兜不住积蓄了许多的泪水，它们汇聚成泪珠顺着眼角滴落。
随着泪水滑下，他又被云竹亲了一口。
馒头捂着被亲到的额头，小声喊了一声，「娘。」
云竹嘿嘿笑，「还哭不哭，娘准备好了！」
呜，娘期待的样子真的好可怕，馒头心里吐槽，但面上再不敢呜。
他老实摇头，「不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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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竹乐了，必要的时候还是化身为石叽娘娘好使啊。
不乖的小孩，就把他的脸亲烂！
小孩又抽噎两声，终于稳定了情绪，云竹叫人拿了帕子来，一边给他擦脸，一边解释。
「哥哥姐姐虽然跟我们是一家人，但他们的爹娘在江泰府，他们总要跟爹娘住在一起的，哪能一直在外面呢？是不是？」
馒头低头，「嗯。」
云竹摸摸他的头，「你和小禾哥哥感情好，娘很高兴。」
馒头抬头看她，「娘，那我们什么时候能回江泰府，跟爷爷他们一起住呢？」
「咱们来崇州是因为你爹要在这里做官，三年为期，今年年底就到了，等看看吏部给你爹爹的考评。若是给你爹调动，咱们就能走。」
要是不能，那就只能接着连任三年啦。
「啊？」馒头皱巴着小脸，「那要是爹爹一直不能走呢？」
云竹就说：「那等你长大一点，就可以回去看小禾哥哥他们了，就像小禾哥哥来看我们一样。」
「那要什么时候才能去啊？」
云竹想了一下，「嗯，起码要……要十二岁吧。」
「啊？还要十二岁啊？」
馒头好失望，他今年才六岁，十二岁好遥远啊，他觉得自己太难了。
云竹拍拍他的小屁股，「这个事没得商量哦。」
馒头知道她一向说话算话，这件事当真没有迴旋的余地，于是在她怀里蹭了蹭就下去了。
「娘，我先回去做功课了。」
「去吧，写完功课正好吃晚饭。」
晚上回屋，云竹跟顾清明聊起儿子最近的状态。
「他是真想要个兄弟姐妹的，可惜我一直没能给他添个弟妹。」
真是奇了怪了。
她跟顾清明向来不怎么避孕，每月次数也不算少，怎的好几年了就是没个动静呢？
「该不会身体出了什么问题吧？」
但也不该啊，有灵泉水一直温养呢，他俩的身体该强健的不行才对。
顾清明看着她烦躁的样，伸手将人拉到怀里，亲亲她的脸。
「不是早就说过么，子女缘分乃是天定，还不到时候吧。」
「馒头都六岁了还不到时候，下一个小宝贝也忒沉得住气了。」
顾清明就笑，「随缘吧，即使没下一个，只馒头一个也挺好的。」
旁人生养的再多有啥用，都没他儿子优秀！
这话说的云竹心里酸软，时人讲究多子多福，再加上家里条件又不是养不起，哪有嫌自己孩子多的呢？
「就会想着法的安慰我。」
顾清明道：「不止会安慰你，还会威胁你呢。
要真觉得身体有问题，找个正经大夫瞧瞧也行，但不许弄那些个求神拜佛，吃那些个偏方，知道吗？
要是叫我知道了，饶不了你。」
云竹有时候跟一些官眷聊天，她们也会说起这个，为了生儿子喝符水都是好的，还有一些千奇百怪听着都犯噁心的东西。
想到这，她不禁抖了一下。
「噫，我才不会折腾那些呢。」
顾清明抚着她的背，「那就好，就怕你犯浑。」
说完，挨了云竹一巴掌并一句嘟囔，「说谁呢，我只是想要个孩子，又不是脑子有病。」
「娘子的意思是怪我不够努力咯？」
云竹给了他个眼神，叫他自己体会。
顾清明干脆利落的一个翻身将人压下，照着那双清凌凌的眼睛就亲了上去。
云竹忙乱之中，还不忘伸手扯了一下床幔。
随后，两人开始缠绵。
次日睡醒，云竹忙喝了点灵泉水缓解疲惫。
昨夜里一停就累的睡着了，也忘了擦洗和喝灵泉水。
又在床上靠了一会，云竹摸着肚子，她还是希望能再生一个的，单馒头一个，还是有些孤单了。
休息够了， 云竹下床穿衣，喊草丫端水进来洗漱。
实在懒得出去了，早饭也是叫人端来屋里吃的。
吃过饭，云竹换到东间坐着喝茶，问草丫，「小姐呢？」
草丫一边将今儿门房处接到的拜帖放在小几上，一边回云竹的话。
「早上水果厂那边说第二批货开始做了，小姐就说要去看着，吃过饭就走了。」
「那丫头倒是上心。」
第331章 谁是财迷
秋月从里间出来，手里拿了件衣裳，听云竹夸小苗，嘴里跟着捧。
「谁说不是呢，依着我瞧啊，再没有比咱们家大小姐能干的闺中小姐了。」
云竹抬眼瞅她一眼，笑道：「你见过几家的小姐啊，这般夸小苗，得亏她不在，若是现在在跟前，沖你这嘴甜也该给你个赏儿。」
秋月就说：「哪里是我讨巧，分明是咱们大小姐当真好，性子好能力强，还能给夫人分忧，不信您问草丫姐姐。」
她虽只在顾家伺候，没出过门，但这两年家里时常办宴，崇州本地的官眷常来，她是见过的。
没见大小姐之前，她觉得齐家小姐不错，但大小姐来了之后，她就觉得他们家的大小姐才是最好的。
对此，草丫无比贊同。
「秋月说的对，大小姐也算您一手带出来的，全身上下哪有不好的地方，还贴您的心。
早上吃饭没见您，还说您最近忙的很，累着了，不要我们打扰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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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竹瞧这俩丫头一唱一和的，笑着从身上摸出两小朵金莲花来，递给两人。
「你们俩啊，小嘴巴巴好话连篇的，没完没了了。来，拿着，堵了你们的嘴。」
金莲花是年里云竹叫人打制，用来赏人的，除了莲花式样，还有瓜子花生小葫芦小蝙蝠等。
平白得了赏，秋月和草丫欢喜的不行，「谢夫人的赏。」
云竹被她们逗得心情好，就多与她们玩笑两句。
「等回头小苗回来了，你们再到她跟前讨回赏，今儿能得双份呢。」
秋月笑说一句，「哎呦呦，今儿合该我们发财。」
随后她展开手上的衣裳，问云竹。
「如今天热了，我将夏日的衣裳收拾出来，这一件您上年喜欢的紧，今年可还要穿？」
今年云竹比上年胖的一点点，要穿的话得拿去改动一下。
云竹搭眼一瞅，却是头年顾清明给她选的一件衣裳，一直挺合她的心的，就说：「穿，拿去叫杏花改改就行，她手艺好。」
「哎，我这就去。」
秋月拿了衣裳才踏出门，迎面就见小苗来了，忙见了礼，随后扭身回来跟云竹回禀。
「夫人，大小姐来了。」
云竹挑眉，有些惊讶，不是说吃过早饭去桃叶村了么，怎的这么快回来了？
算算时间，都不够打个来回的。
云竹还当出了什么事，心里着急，整个人都站起来了。
然而瞧见小苗进来时的那一脸笑，心里勐然松了口气。
看来就算是有事，那也是好事。
果不其然，小苗见礼后，凑到云竹身前跟她说话，语气里颇有些神神秘秘的意思。
「二婶猜猜，今儿有什么好事？」
「什么？」
「我今儿本打算去桃叶村的，谁知道半道上见着玻璃厂的管事，一问才知是您交代的玻璃染色叫他们弄出来了。」
哦？云竹当即来了兴趣。
「人呢。」
「在外头呢。」
秋月忙出去喊了管事进来。
「见过夫人。」
云竹叫人不必多礼，「东西呢，拿来我瞧瞧。」
东西不多，就两样：一样是巴掌大的碗，整体呈粉色，只是颜色是渐变的，在日光下整个碗有种流光溢彩的美感；
另一样是个纹洗，与粉碗的通透不同，这个呈半透明状，外部雕有莲花纹路，荷叶下一只鹭鸶游于水面，有「一路连科」之意。
在现代，玻璃及玻璃制品随处可见。
云竹见过太多，但却从没觉得玻璃制品能这般好看过。
这些工匠真是有两把刷子啊，在各种手艺的加成下，玻璃一下子就高贵起来了。
她看得时间有些长，掌事心里打鼓，生怕她不满意。
他们已经改了好些天了，光那个粉碗就前前后后的烧了二十回。
好在，云竹表示不错。
「你们都辛苦了，回头去帐房那支银子，一人五十两，烧出这两样的一人两百两。」
得了赏，掌事骤然松了口气，脸上蔓上笑意，「多谢夫人，多谢夫人。」
云竹交代，「嗯，多烧一些，等数量多些就送到南边去卖。」
「是。」
掌事走了，两件玻璃制品却被云竹留了下来。
她瞧着这两样不错，叫草丫将粉碗摆博古架上，那纹洗则放到了书房。
纹洗的寓意不错，适合读书人。
云竹跟小苗说：「你哥哥走早了，要不然这纹洗该给他用。」
小苗说：「给馒头用一样的，叫他一路登科，连中三元才好呢。」
这话说的可真叫人高兴。
「他才六岁，等他能登科，还得好多年哦。」
「那就留着嘛，早晚有一天能用上。」
说了会话，小苗有些渴，才转身要寻摸水呢，草丫就倒好递过来了。
「多谢草丫。」
「哎，大小姐客气了，不碍事。」
小苗喝完水，问她，「说来才刚我回来的时候，听见屋里热闹的很，你们在说啥呢？」
说起这个，草丫笑着回答，「那个啊，夫人教我们怎么敲竹槓呢。」
云竹就笑，「使劲敲，她可是个小富婆。」
小苗愈发听不懂了，「谁？」
云竹伸手绕了一圈，「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你说是谁呀？」
「啊？我！」小苗指指自己，有些不敢置信，「好端端的敲我竹槓做什么？」
云竹就与她说了，「……你是不知道我这两个丫头怎么护你的，哎呦呦，不知道的以为是你的丫头呢。」
听完，小苗笑的不行，「原来秋月和草丫这般喜欢我，看来真的该我舍银子。」
她从荷包里掏了两颗金花生出来，交代草丫手上。
「喏，不能叫你们白在二婶面前替我说好话。」
草丫利落的屈膝一礼，「那就叫大小姐的赏了。」
小苗舍了银子，然后就蹭到云竹身边撒娇。
云竹就将自己的荷包交到她手上，「别说二婶不疼你，你给她们金花生，二婶也给你。」
一进一出，白嫖一袋子金莲花。
小苗开心了，「还是二婶最好。」
云竹点点她的鼻子，「小财迷样。」
两人又笑闹一阵就该吃午饭了，饭后云竹去躺了一会，小苗则去了桃叶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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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2章 颜料风波
一觉睡醒，云竹伸了个懒腰，只觉得浑身都有点乏。
「什么时候了？」
草丫走过来一边给她按肩膀，一边回答，「夫人，未时两刻。」
云竹下意识的换算了一下，才下午一点半的样子，那她这一觉睡得不算长。
「小姐呢？」
「小姐吃过饭坐着喝了会茶，没睡午饭，直接去桃叶村了。」
云竹梳着头，「到底是年轻有活力，大中午的也不怕晒，就往外跑。」
「瞧您这话说的。」草丫接过她手里的梳子，替她梳着一头缎子一般的黑髮，「您哪里老了，就这一头乌髮，我瞧着比小姐的还好呢。」
云竹从镜子里看她一眼，笑道：「今儿是怎么了，偷吃糖了吧，嘴这么甜。」
来回通了几回头髮，草丫动作轻柔又麻利的挽了个家常髮髻，又挑了簪花插上才说话。
「没有，句句都是肺腑之言。」
是夫人将她从绝境里拉出来的，她念夫人一辈子的好。
梳好头换好衣裳，云竹就到外间坐着去了。
手里捧着一杯茶，双眼放空看了会天，醒醒神。
清醒之后在廊下转了两圈，看看园子里的花，权当锻鍊了。
就她这锻鍊法子，抗不住同喝灵泉水的顾清明也就不奇怪了。
自觉锻鍊完，云竹坐回东间窗前的榻上。
小几上摆着上午草丫拿来的拜帖，云竹略翻看了下，多是商户们的拜帖，没什么紧要的。
倒是有个毛姓商户的拜帖看着眼熟。
见她拿着那张帖子，草丫道：「毛家的帖子天天都有，真够锲而不捨的。」
原来如此，云竹就将帖子放在一旁不再管，叫人拿了矿石来。
小苗擅画，晚间没事的时候会画两笔，前些天叫馒头瞧见了，闹着想学。
云竹准备给他做点颜料出来，顺带也打发时间。
「托你们大小姐的福，我今儿是浮生偷得一日闲，也做做这等雅致的事儿。」
草丫自然全都听她的，很快将矿石及工具准备齐了拿过来。
云竹是头一回做这个，还从顾清明的书房里翻出了本书，对着步骤一点点做。
先是拿了一个瓷钵儿，将很小的孔雀石和青金石给慢慢捣碎了，随后研磨，磨成很细很细的粉。
然后倒水进去，再细细研磨搅拌静置，直到上下分层。
将上面的液体倒掉，再次加水研磨，磨的更细腻了，如此反覆。
最后把剩下的液体慢慢烘烤干，水分蒸发之后剩下的就是颜料了。
云竹用的两样矿石，做出来的是绿色和蓝色。
她端起小小的瓷盘，凑近观察颜料，「真好看啊。」
只是做出这般好看的颜料是要付出时间成本的，云竹抬头，才恍然发现外头已经有些昏暗了。
这会她才体会到为何调制颜料是雅好了，就为得这一小点颜料就花了一下午的时间，而矿石也不便宜。
总而言之，又费时间又费银子，可不只有家里有钱又有闲的人才能玩么？
不多时，馒头下了学，从外头跑进来，瞧见小几上的颜料，高兴的不得了。
「娘亲，这是你给我做的吗？」
云竹神情温柔，「是呀，瞧瞧喜不喜欢。」
成品的颜料呈细粉状，需要用时就加水调和。
馒头怕自己不小心把颜料给吹飞了，于是尽量屏住唿吸，小声说：「喜欢！」
云竹叫秋月来把颜料拿走放好，揉揉儿子的脑袋，「没事了。」
馒头这才放开了声音，他跟云竹商量。
「明儿我休息，我可以和娘一起做颜料吗？」
他对自己没经歷过的事情都保持着极大的好奇心，并带有小崽崽一样的跃跃欲试。
那自然没有不行的，云竹满口答应。
吃完饭时，馒头又邀请了小苗一起做。
小苗也应下了，「明儿我哪都不去，陪你和二婶做颜料。」
馒头高兴的很，伸手跟她拉钩，「一言为定！」
至于顾清明，虽然也该休沐了，但最近手头上事务有些多，连在家办公都不行，明儿还是要去府衙苦逼上班。
云竹本没觉得有什么，今儿她做颜料除了耗时间，没觉得有啥难的，甚至还从里头得了点趣，明儿多带俩孩子而已。
然而第二天的情况……
实在有点跟想像中的不大一样。
终于熬到了晚上，云竹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院子里，连晚饭都没吃，直接往床上一躺。
顾清明下值回来，听侄女和儿子说娘子没吃饭，急忙进屋来寻她。
紧接着就看到她这副两眼放空的，姿态十分安详的样子。
顾清明在床边转悠两圈，云竹都没看他一眼，忍不住出声。
「你知道现在像什么？」
云竹扭头看他一眼，以眼神询问像什么。
顾清明笑着说：「像……」
提了个话头，他没敢继续往下话，而是走过去将她的手放在胸前，拉过被子给她盖在身上。
「晚上摆桌席面，正好。」
云竹先是愣下，随后反应过来，大怒，抄起枕头就往他身上砸。
「作死呀你。」
总算有点人气了。
顾清明接住枕头扔回床上，自己坐到床边去拉云竹的手，声音轻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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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怎么了？今儿不是带着俩孩子弄颜料么，怎么还把自己弄到床上躺着了，俩孩子还怕你气的不吃晚饭。」
「嗨，别提了。」
云竹郁闷的不行，想了想又觉得不吐不快，半坐起来靠在顾清明怀里跟他吐槽。
「按说咱家俩孩子不说是钟灵毓秀的人物，但也都是聪明孩子，也不知咋的，怎么在调制颜料上没半点天赋呢？」
分明动作都很小心，步骤也是严格按说她说的来的，可成品偏偏跟预期的不说一模一样，只能说一句毫不相干。
「而且！」云竹的语气变得激烈起来，「他们俩烘干颜料水分的时候，火大了。颜料被烧成炭了不说，不知怎么的将火苗弄到了榻上。」
烧了她最喜欢的那个抱枕……
在领着俩孩子做这个之前，她是万万没想到还能有失火的危险啊。
「不玩了，再也不可能带着他俩玩这个了。」
第333章 有难同当
顾清明皱起眉头，做不好颜料什么的不怕。
他们家也不是买不起，亦不是浪费不起，没得非得要求孩子们学会调制。
但调制个颜料玩出事，那就不对了。
于是顾清明细问，「失火是怎么一回事？」
云竹就有些尴尬，「这不是耗的时间太长了么，俩孩子没了耐心，一时没注意。」
也不怪他们，就是她也有些睏倦的打起了盹儿。
毕竟昨天只做了一下午，又是第一头做，有新奇劲儿撑着还好，今天足足守了一天，她是真熬不住。
而俩孩子呢，最开始还饶有兴致的盯着。
但眼睛一直盯着某样东西，时间长了就会很疲惫，连做了三种颜料就累的不行了。
于是云竹就说算了，今日到此为止。
只是小苗心疼正在烘干的第四份颜料，想着这份弄完再说。
三个人继续守着，没曾想一个比一个困，不知是谁碰着了小几，将小炉子给打翻了。
好在只是豆苗大的火焰，秋月和草丫的反应也足够快。
「抱枕倒也没烧到多少，两个指头的小洞洞。」
但那也不能要了，叫人瞧见了，少不得私底下嘲笑她穷酸做派。
云竹将头埋在顾清明肩膀上，嘆了口气，「我好喜欢那个抱枕，上头的花样很独特。」
顾清明先是说：「要是记得那花样就画下来，之后叫绣娘给你重新做一个。」
随后就将人按倒在腿上。
云竹一惊，还没反应过来呢，突然一声手与肉相碰的声音响起，屁股上随之传来一阵疼痛。
！！
狗东西打她屁股！
而且这人还异常嚣张的，一边打一边问，「知道错了没？」
错啥？
云竹努力挣扎，却没挣扎的动，只好扭头忿忿的一口咬在男人腰上。
「你敢打我！」
顾清明黑着脸，「打的就是你！」
他是真生气，做颜料要动用火的事，怎的就放在榻上玩呢？
虽然俩孩子都乖巧懂事，但其中一个只有六岁啊！
前两天还哭的只有三岁的智商，娘子怎么敢的啊？
得亏火小，要不然依着他看，那就不止是一个抱枕这么简单的了。
顾清明打定主意要给娘子长个记性不可。
分明办正事的时候那般聪颖伶俐，怎么到了小事上就煳涂的完美融入孩子群里了呢？
真的……
被顾清明强硬的教训一通，云竹红着脸从他腿上下来，自然是不肯出去吃饭的。
顾清明发了火，这会心里没那么急了，也由着她，叫人端了饭进来在屋里吃。
草丫端来饭菜进屋摆好后，悄然行了个礼迅速退下。
方才屋里的动静她在门口听的一清二楚的，可不敢在这个时候杵在那，万一触到主子眉头呢？
见她这么快出来，有小丫头还好奇。
「草丫姐姐怎么不在屋里伺候，方才我离得远，听着屋里有动静，像是老爷夫人在争执什么，姐姐可知道……」
话没说完，却听草丫一声严厉斥责，「闭嘴。」
小丫头是新进府的，还没两个月，只知道草丫是夫人身边的一等得意人。
她好不容易被分到内院来，可不想拍拍马屁抱个大腿。
草丫年纪虽不大，但却是顾家的老人了，前前后后见过好几批丫头。
于她而言，丫头初来乍到想抱个大腿无可厚非，但胆敢打听老爷和夫人院里的事就不成了。
于是她语气严厉，「这一回我饶你，若有下一回，你就自个儿寻芳婆婆学规矩去吧！」
想到芳婆子的名声，小丫头一抖，颤颤巍巍的回答。
「多谢姐姐，姐姐我不敢了。」
芳婆子自打成了内院管家，家里大小丫头又越来越多之后，只要的职能就往监管调教丫头这一块转变了。
她虽不极少打人，但板起脸一身的气势，也能把小丫头吓的不轻。
草丫这才气顺了，小声道：「老爷夫人好着呢，别瞎猜。」
她离得近听的真真的，老爷只是想给夫人涨个记性，可没下狠手。
甚至夫人最开始还是嗷嗷叫疼，后头都变成哼哼唧唧的舒服了。
想来那巴掌顶多前两三下有劲，之后就成了按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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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老爷怎么可能捨得打夫人嘛……
草丫挥退小丫头后，自己站在廊下乱七八糟的想着。
顾清明不捨得对云竹下手，但对旁人就不一定了。
他挑完一盘鱼刺后，将鱼肉放在云竹面前，随后净了手就要出去。
云竹有些惊讶，「吃饭呢，这是要干啥去？」
咋还一副杀气腾腾的样子，今儿吃错枪药了吧。
顾清明扭头看她一眼，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
「你吃你的，我出去陪俩孩子吃，顺便讨论一下今儿下午的事。」
云竹，「……」
得，她们娘仨个今天谁都别想逃掉。
不过这事确实是他们做的不对，云竹无比后悔昨天答应儿子玩这个。
很快，顾清明就出去了。
云竹没好意思去，但根据秋月传来的消息，馒头被他爹结结实实的揍了一顿屁股，连小苗也挨了记手板。
除此之外，所有和做颜料相关的东西都被没收了。
以后他们家要用颜料就去买，再不许自己做了。
对此，云竹觉得还好，毕竟她打发时间的方式有很多种，也不一定非得调制颜料。
而对于馒头来说，他就是在没调制颜料的经歷前，比较好奇而已，玩过了就算了。
于是当天晚上，颜料风波总算过去了。
好好的睡了一觉，隔天云竹起了个大早，宣布自己「重出江湖」。
吃过早饭，云竹回到她的东间，榻上的东西已经被换过了。
新抱枕的图案是一只猫猫头，看针脚，是小苗做的。
云竹将抱枕放到腿上，想到今天早上吃早饭时，小姑娘眼底的青黑，不禁嘟囔一句，「没白疼这丫头。」
还以为是昨晚被她二叔打了手板，觉得没面子，才没睡好呢。
不曾想是为了给她赶制新抱枕，真是……怪叫人窝心的。
云竹吩咐草丫去看看小苗，「就说我说的，今儿不许她出门跑，好好的把瞌睡补足了再说。」
第334章 毛家故事
云竹要重出江湖，自然开始办起了正事。
她先是例行查看了门房处收到的帖子，不出意外的在里头再一次看到了「老熟人」——毛家的帖子。
「毛家……」
云竹用手指在桌面上轻敲，没记错的话，毛家似乎是做糖料生意的？
她叫秋月将记着崇州商户信息的册子拿来，一一翻找。
「毛家……有了，崇州本地人，主要做糖料生意，家有近千亩甘蔗林……」
哇哦，生意做得还挺大。
秋月凑的近，看云竹的手指在毛家的信息上滑动，不由出声。
「夫人要打听这毛家的消息？」
「嗯？」
云竹挑了下眉毛，一般这么说的人，或多或少都知道些东西啊。
她也没瞒着秋月，道：「有点想用他们家，略查一查，怎么，你知道些什么消息？」
秋月倒了杯茶水，放在她手边，笑道：「奴婢整日待在小院里，哪里知道外头的事呢？是外院的僕役叫来旺的，他知道一点。」
来旺跟她是一起进的顾家，两人还是同乡，平常聊的就多些。
于是，云竹就让她喊了来旺过来。
家里的下人多了，除了常见的几个，许多云竹都不认得，或者说脸和名字对不上号。
来旺在云竹这里就是陌生的，她仔细打量了两眼。
十六七岁的样子，身上穿着的顾家下人制式衣衫，五官端正，虽说不上帅气，但面上带笑，看着很讨喜。
云竹对他的印象还不错，温声询问，「你知道多少毛家的事？」
来的时候，秋月已经跟他简要说了来龙去脉，路上他就打了好腹稿。
听云竹问他，虽有些紧张，但说的也算流利。
「回夫人的话，我家妹夫在毛家的甘蔗田里做事，故而小人知道一些关于毛家的事……」
前头曾说过，大夏朝歷：男子四十无子可纳妾。
就像齐通判，他在外面找了个外室并育有一子，但因岁数还没到，故而不能将人纳进家里。
之所以这样，无非是律法严厉。
没人查究还好，倘若真的追究起来，要是背后没有强力靠山，齐通判的通判之位是不可能保住的。
当然齐通判真的没靠山，要不然也不会在崇州待那么多年。
也因为如此，齐通判的外室一直没能登堂入室。
但是对于商户们来说，他们就没那么看中这条规矩了。
如果被人举报了，交点银子就行。
当然，这点银子指的是「亿」点点。
毛家老爷子就是个头铁的男商户，他与毛家老太太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谈不上什么感情，但也育有一子，名唤毛春林。
有妻有子，家中生意做的也大，就算没多少感情，但日子过的还算不错。
毕竟时下大部分的婚姻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小夫妻极少有婚前认识的，很多都是在新婚夜才见第一面。
大家都是这么过的。
毛老爷子本来觉得他也可以，却不想一次外出行商，叫他遇到一个女人。
早些年，在崇州行商十分危险。
外头的山野里或有伤人吃人的野兽，或有抢人抢钱要命的劫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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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老爷子遇到的那个女人，那时候还是个少女，跟随家里人出行，却不想经过此处遭了山匪，家人被屠戮殆尽。
当然山匪也没落到好，毕竟谁家出门敢不带护卫呢，双方拼了个两败俱伤。
毛老爷子带人从此处路过，遇见了失去家人的少女。
可能是老天爷开的一个玩笑，反正毛老爷子就是跟少女相爱了，爱的死去活来，觉得她是自己此生挚爱。
要不是原配夫人娘家势大，毛老爷子都想和离再娶，又或是阴暗一些，弄个丧妻……
总之最后的结果就是少女进了毛家的大门为妾室，进门第二年生下一男孩，取名毛秋林。
接下来的很多年，就是大房太太和偏房妾室的争斗了。
一个娘家势大，一个有男人偏宠。
斗的毛家每天都热闹的不行。
只是没多少人看笑话，毕竟其他商户家也没好到哪去。
毛家还只有一个妾室呢，有些好色的商户纳十个八个的都有。
等到毛春林和毛秋林长大，就成了他们的对家产的争斗。
对此大太太咬牙，当年就不该心慈手软的放小贱人肚子里的孩子一马！
要是生个女孩就不说了，再不济是个男孩，不学无术也好，偏偏还挺有能力，弄得老头子总想着叫小贱种当继承人！
将她的春林置于何地？
毛春林？
他压根就没宝压在他爹身上，他有记忆起，爹就护着那位妾室，娘因着那位妾室哭闹。
家里就是一团乱帐，而源头就是偏心到咯吱窝的老爹以及那对妾室母子。
他只想好好的拿到家里的生意，然后将那对母子分出去。
至于爹同不同意……只要他成了毛家的当家，谁还会听他的呢？
现在正是毛春林和毛秋林争夺少东家之位的关键时期，毛秋林自认有老爹的偏心和娘的枕头风，少东家之位非他莫属。
而毛春林却知道，在老爹心中那位妾室虽然重要，但毛家的生意更重要。
他能依靠的，就是这个。
所以他一定要拿到水果加工厂的单子，到时候有了官府的支持，再好生运作一下，何愁赶不走那对母子呢？
毛春林已经给知州府下过好些天的拜帖了，但一封回音都没有。
他虽有些失望，但仍然每天都来。
没错，他的拜帖并非让下人送来，而是自己亲自送过来的。
只盼着有一天知州府收了，他能第一时间进去。
顾家的一处侧门，门童正坐在门槛上，靠着门框打盹儿。
「小哥儿。」
毛春林走上前去，熟练的从袖中掏出二钱银子塞过去。
「小哥儿可否告诉我一声，顾大人可收了我的帖子？」
门童瞥他一眼，看在银子的份上，透露了消息，「没有。」
毛春林有些失望，看来只能明天再来了。
他转身离去，只是还没走多远，忽然听见那小童在后头喊他。
「嘿，毛少爷，我们家夫人要见你！」
第335章 拿下生意
听到小童的喊声，毛春林很难形容自己是个什么心情。
连日的拒绝，突然有了转机，叫他有种不真实感。
他反手指着自己的鼻子，又问门童一句，「你说夫人要见我？」
门童点头，「是啊，你姓毛不？是不是毛家的少爷叫毛春林的？」
方才是夫人院里的香草姐姐亲自来和他说的，叫他跑一趟。
却不想他运气好，才刚碰见了这人，于是赶紧追了过来。
毛春林勐勐点头，「是我，是我。」
门童就说：「那毛大少爷赶紧跟我走吧。」
两人走了没几步，那小童忽的又想起来方才的事，特意强调。
「我之前没骗你哦，大人和夫人都没有说要见你，是你给我银子之后，内院的香草姐姐才来找我说话的。」
这银子是他赚到的，可不是骗来的。
门童看着也就是十岁上的年纪，一双黑黝黝的眼睛滴熘熘的转，透着一股聪明劲，看着就叫人喜欢。
毛春林儿子都三岁了，此时看小童就带着点老父亲的慈和。
再加上他不差二钱银子，于是笑道：「我知道，那钱是你应得的，放心吧，我不会要回来的。」
门童高兴了，脆生生的声音响起。
「您快跟我走，到家里别害怕，我们夫人可是天底下性子最好的夫人了！」
毛春林却不信，若是个好性子的，那也传不出她的名声来。
瞧瞧旁的官眷夫人，百姓们谁知道她们呢？
偏偏知州夫人能闯出了名头。
她一个女人常在外头行走做事，也没人敢说什么。
百姓可对她拥护的紧，要是听谁说一句知州夫人不好，那可惹了众怒。
不把脸遮起来赶紧跑，一准要挨打的。
毛春林在心中腹诽，跟着门童进了顾家，随后又被一名丫头引到了用于办事说话的正厅。
云竹听完故事，着人去找毛春林，这会已经在正厅里等着了。
毛春林紧忙上前见礼，「见过夫人。」
云竹摆手，「毛老闆好啊，不必多礼，坐吧。」
草丫上了茶水，随后退到云竹身后听吩咐。
云竹和毛春林略略寒暄了两句，才听完他的故事，说起话来难免就带出来两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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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春林一听，就知道他毛家那点子污遭事，知州夫人已经知道的一清二楚了。
如此，他也开门见山。
「夫人既然知道我家的事，想来也知道我拜见您的目的，不知桃叶村的水果加工厂……」
好傢伙，还挺着急。
云竹却笑着摇头，没跟着他的话题走，而是有掌握着节奏。
「毛大少爷先别急，既然你提起水果加工厂，那咱们就聊聊这个好了，不知道毛少爷可吃过厂子的产品？」
毛春林一愣，没想到知州夫人会唠这个。
最近罐头的风在崇州吹的很大，实在是其他的产品没什么好说的。
果脯果干的，点心店里或多或少都会卖，就是果酱虽然少，但也有卖的。
唯独罐头是全然的新鲜物什，故而大多数人的目光都在这个上面。
且那天官方车队出城，大半个崇州城的百姓都看到了。
回头一打听，嘿，那水果加工厂生产出那么多罐头，基本都被拉走了，留在崇州本地的少之又少。
那罐头虽上百文一罐，但大把的人不差钱，都想尝个新鲜。
毛老爷子使人去的早，真抢到了一罐子，不过巴巴的送到了偏房，人家一家三口分吃的。
当天大太太屋里如狂风过境，能摔的全摔了。
毛春林顾着母亲的身体，苦口婆心劝她放宽心呢，哪有那个心情会想罐头是啥味呢？
这事过去之后，他倒是想起罐头，着人去买，可惜已经卖光了。
毛春林老老实实的回答，「不曾吃过。」
云竹笑了下，叫草丫拿了罐头上来，「毛少爷尝尝。」
罐头没用陶罐装，是取出来放在小碗里头的，要不然得把草丫累的够呛。
三个小碗一字排开，分别是桃子罐头、枇杷罐头和鱼肉罐头。
目前桃叶村水果加工厂最经典的三种罐头。
碗的旁边配了小银勺，毛春林拿起勺子，先舀了一块桃肉放进嘴里。
他是吃过新鲜桃子的，他们崇州本地的桃子吃起来果肉细嫩，汁多口感好，芳香诱人。
而桃子罐头里的桃肉吃起来又是另一种风味，但同样的好吃。
再喝一口汤，甜津津的，看来里头放了大量的糖。
怪不得一罐子卖那么贵呢。
接着，毛春林又依次品尝了枇杷罐头和鱼肉罐头，可以说三种罐头各有各的味道，但都能称得上美味二字。
且他对那鱼肉罐头情有独钟，心里想着不管今日的生意能不能成，定要与知州夫人买几罐鱼肉罐头回去才好。
哦不，还得再买两罐桃子的，那滋味，母亲应该会喜欢。
见他放下勺子，草丫递了帕子来叫他擦嘴。
云竹笑问，「毛少爷以为罐头如何？」
闻言，毛春林毫不犹豫，「定然会大赚！」
就算是吃惯新鲜水果的他也抵抗不了罐头的魅力，更何况外地吃不到新鲜水果的人们呢？
还有那鱼罐头一点都不腥，甭管爱不爱吃鱼的，他相信只要爱吃肉的都能吃。
云竹道：「毛少爷的评价还挺高，如果将生意交给你的话，你当如何？」
这是要问利益分配了。
毛春林头一回跟官府合作，心里没底。
他思索许久，试探着说：「毛家三官府七如何，水果加工厂只需加工，其他的一切都有我毛家承担。」
云竹但笑不语。
毛春林想说这个价格已经很高了，但到底他迫切的需要官府的援手，于是咬牙又往下降了降。
「二八分，只要您将这生意交给我，我毛家只需两成利，其他的都不需您操心。」
云竹又提出，「我之所以挑中你，全因你家是糖料商人，你懂我的意思吧？」
毛春林知道她的意思，水果厂需要大量的糖，希望他家能低价供应。
「自然，只是目前毛家还不在我的手里。」
云竹微笑，「那就要看你的本事了，不要叫我失望啊毛老闆。」
「一定。」
第336章 老家日常
七月，江泰府已经很热了。
今日又是个响晴的天，晴空万里，没有一点云彩，叫太阳光直直的洒下来。
屋外的大树都热烈的太阳晒的有些蔫头耷脑，不知谁家的大黄狗趴在树荫里吐着舌头散热。
就这样的天，仍挡不住顾老爹出去下棋。
熟悉的巷口，熟悉的一群老人。
见着顾老爹来，几个老兄弟开着善意的玩笑。
「顾老太爷来咯，快给咱们的顾家老太爷让个座。」
顾老爹也不客气，笑呵呵的推一个老头。
「快快快，你这要输了，给我腾个位置，让我来杀一盘！」
那老头就啐他，「呸，你个臭棋篓子还想大杀四方？老杨头，给他点颜色瞧瞧，咱们今天吃酒的钱可全指望你了啊！」
平常他们的子女管的严，说是年纪大了不许喝那么多酒。
可惜在座的老头，有一个算一个，包括顾老爹在内，全是没事喜欢小酌两口的。
要是叫他们放开了喝，那他们不会喝，但儿女管的严，那他们可就馋了。
一听要赢酒钱，其他人开始起闹。
「老杨头加把劲，今儿老哥几个能不能喝上酒全看你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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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们老太爷手里有银子，到时候可得买好酒！那梨花醉的味道好，就买那个吧！」
什么，买梨花醉？
别欺负他不知道梨花醉啊，顾老爹瞪眼，「好哇你，宰大户呢，那梨花醉足足要二十两银子一壶！」
老杨头就笑，「你可不就是大户么，咱们在场的有一个算一个，谁比的上你？」
接着他们就开始说起老生常谈的话题。
什么顾老爹熬出了头，子孙都出息。
大儿子开店，生意越做越大，现在是附近有名的老闆；二儿子的经歷那都快被他们给说烂了，现在大孙子又那么出息。
「我瞧着你家那个最小的，也聪明的很呢。」
说的是煦哥儿，不过煦哥儿还不到十个月大，都没抱出来叫他们见过几回，也不知道他从哪得出来的这个结论。
但甭管怎么说，这些话里的每个字都砸在了顾老爹的心头上。
他这辈子最骄傲的就是养出这些个出色的后辈，甭管听别人夸多少次，他都高兴的很。
顾老爹被他们捧得飘飘然，大手一挥，应承下来。
「不就是梨花醉吗，来，老杨头下棋，赢了我，每个人给你们买一壶！」
损友也是友，这些个老头虽然喜欢挤兑顾老爹，但那是因着自家子孙不如他的，羡慕嫉妒恨。
但相处多年，友谊是实打实的。
王老头就说：「一人一壶就免啦，独自喝酒有什么意思？买上一壶给咱们老兄弟一人分一杯，再配一盘花生米，一碟子酱肉，咱们说着话喝喝酒，那才舒坦呢。」
听着就觉得舒坦，王老头的提议得到了大傢伙的支持。
顾老爹就笑，「成，你们说怎么买，那就怎么买！」
听他这话，一群老头开始中气十足的叫唤。
「大气，老太爷大气！」
「老杨头加油！」
「……」
白芽带着航哥儿和钧哥儿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
她面上带着轻松的笑意，上前跟顾老爹打招唿。
「顾伯，我来啦。」
三岁多的航哥儿和钧哥儿俩孩子则熟练的往顾老爹那边跑，边跑边喊，「顾爷爷，我们来啦。」
「顾爷爷，有没有想我们？」
云松和白芽小两口摒弃了郑有田和刘氏两口子，一直把顾家当他们的另一个家，来的相当勤快。
当然顾家对此求之不得，他们两家一直是这么过来的，几乎有两家并一家的几分意思了。
听见喊声，顾老爹抬头，惊喜的很。
他将俩孩子揽进怀里，笑得开怀，「哎呦呦，叫爷爷瞧瞧是谁来啦，原来是爷爷的两个小孙孙啊。」
说来有段日子没见了，顾老爹见着孩子哪还记得下棋。
他一手牵一个男孩，得意的跟老伙计们说：「家里来人，我先走了，咱们回见，回见啊。」
「我们的酒——」
顾老爹哈哈大笑，「放心，少不了你们的！」
一直到他家去了，在座的老伙计们才收回羡慕的目光，不过话题还在他身上。
「顾老头也不知道走的啥狗屎运，家里后辈出息不算，儿媳妇的弟弟也出色。」
出色就出色吧，偏偏人家也把他当亲爹似的供着。
「哎，比不来比不来，万般皆是命呀～」
一直沉默的老杨头却说：「那咱们的命也不差啊，论后辈出息那肯定比不上老顾头家的，但论起子孙孝顺，谁也不比谁差啊不是？」
这话说的很是。
要是子孙不孝，家境穷苦，谁能乐滋滋的每天在巷口下棋，聊天吹牛呢？
于是一群老头又开心起来，重新吆喝着下起棋来。
另一边，白芽进了内院，见顾大嫂正拿着棉线豆叶和明矾，等着丫头揉凤仙花。
白芽打了声招唿，「大嫂子包指甲呢？」
顾大嫂抬头见是来，忙招唿人坐下，「来坐，我正无聊呢，一起染。」
两人熟悉的很，白芽也没跟她客气，就挨着她坐下。
丫头将凤仙花揉好了，放进小碟子里，随后往里头加明矾，那汁水就能用了。
白芽没叫丫头动手，自己用竹籤挑起一点儿，放到顾大嫂的指甲盖上抹平，用豆叶包住棉线缠好。
她边包还边夸顾大嫂的手好看，「白白嫩嫩的，瞧着像双十小姑娘的手。」
顾大嫂今年都三十有四了，听她这话如何能不高兴，推搡她一把。
「你呀，不愧是能将生意做那么大的人，这嘴就是甜。」
白芽嗔她一眼，「大嫂子还不许人说实话不成？」
顾大嫂的手都包上了，自然没法帮她染，白芽就叫丫头帮她。
两人正在弄这个呢，顾大哥抱着煦哥儿回来了。
小胖崽瞧见她们在包指甲，也不懂得是什么，但就是啊啊的叫，两只小爪子伸出来，闹着也要包指甲。
顾大嫂嫌弃的看了儿子一眼，叫顾大哥抱远点。
「边去边去，给他包上等会就得下嘴啃，不能包。」
第337章 白芽有孕
顾大嫂的冷酷无情，伤透了小胖崽的心。
煦哥儿啊啊啊啊的叫起来，看得出来很激动，想跟他娘辩一辩。
可惜语言不同，没能成功。
顾大哥看得可笑，默默将儿子抱着站远了一些，又跟白芽打了声招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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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啥时候来的？」
白芽举起手晃了下，「才刚坐下没一会，蹭着大嫂子的凤仙花染了个指甲。」
顾大哥又问，「云松呢，还在学堂里？」
这两年云松的学问愈发精进了，将学生教的极好，在他们这一片已经很有名声了，许多人都想把孩子送到他那。
只是云松心里还没绝了科举的念头，不想收那么多学生，是以都回绝了。
白芽笑道：「是，不过还有两日就放假了，他说到时候找大哥喝酒。」
顾大哥哈哈笑，说：「一言为定。」
也就略聊几句，顾大哥见自家媳妇两手都包着，又有白芽在，于是就抱着儿子出去了，将空间留给她们。
小胖崽啊啊啊叫的声音越来越小，直到听不见，顾大嫂只觉得耳根子终于安静了。
她不禁吐槽，「我生养三个，小禾小苗小时候远没有这么吵闹，真是不知道煦哥儿是随了谁，忒能闹腾了。」
白芽就说：「毕竟是男孩子，皮实闹腾些也正常，我家那两个小时候不也是这样？再说了，孩子再闹腾，还有大哥帮把手不是？」
夫妻俩一起带娃，旁边还有一群丫头帮衬着。
孩子闹腾些就闹吧，也熬得住。
说起自家男人帮忙带崽的事，顾大嫂脸上泛起笑，「他也就这点好。」
白芽啧啧两声，「我看未必吧～」
顾大哥这个人，又会赚钱又顾家，即便成亲多年已经成为三个孩子的爹了，也有姑娘想嫁呢。
她在外头做生意，跟三教九流的人交道打的多，就听了些不三不四的消息。
当然这个就不必说出来了。
顾大嫂面色发红，反驳回去，「你家云松也不差，俩哥儿差不多是他一手带大的，哎，对了，航哥儿和钧哥儿呢？」
光顾着染指甲了，说一会子话了才想起来没见俩孩子。
那俩孩子也是能闹腾的，嗓门又大，回回来家都热闹的很，顾大嫂很喜欢他们小兄弟俩。
「顾伯带着玩去了。」
顾大嫂应了一声，叫丫头把桌上染指甲的东西撤下去，换了茶水来。
她捧着杯子喝了口茶，问白芽。
「一瞧你就是来蹭饭的，快到饭点了，想吃啥，我叫人去做。」
白芽凑近她，「今儿还真不止是来蹭饭的，还有旁的事。」
「哦？」顾大嫂见她这副神秘样子，来了兴趣，「啥事啊？」
白芽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顾大嫂秒懂。
「怀了？」
「嗯嗯。」
「啥时候的事？多长时间了？」
「有两个多月了，昨儿我回娘家吃饭，饭桌上有些犯噁心，娘给我请了大夫确诊的。」
白芽跟陈家认了亲，原是喊干爹干娘的，但陈家夫妻待她实在用心，这个「干」字不知何时就去掉了。
「哎呀真好真好。」顾大嫂知道她有孕，高兴的不行，「你也是两个孩子的娘了，有经验，我就不唠叨了。有啥想吃的，你与我说，我帮你做。」
「哈哈，有大嫂子这句话，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顾大嫂瞪她，「跟我还客气啥呢。」
不过她本想叫白芽一起操办顾老爹生日宴的事的，这下却不成了。
顾老爹今年五十有五了，家里准备给他办一场宴，热闹热闹。
白芽问，「可传信给小禾小苗了？」
提起这双儿女，顾大嫂郁闷起来。
「小禾在回来的路上了，只是小苗那丫头再她二婶那玩野了，愣是不愿意回来。」
「哈哈，我看啊，小苗是怕了你给她说亲。」
在崇州多好啊，姐姐又不会越过大嫂子给她说亲，小姑娘没人管束，玩的可不开心么？
顾大嫂有一肚子的话要吐槽，「她都十四了，翻过年就是十五，现在不赶紧找人家，往后好的可就说不上了。」
其实白芽觉得顾大嫂有点着急，但毕竟是人家亲闺女的事，她也不好过多的参与，只劝着慢慢来就换了话题。
「听说姐姐弄出了什么罐头，有水果的还有肉的，给咱们送过来了，也不知道是个什么味，跟小禾一起回来还是咋样。」
很快，她就知道了答案。
罐头在小禾到家前，进了顾家的大门。
这天白芽和云松一家四口都在顾家，正好有了口福，都不必使人去叫了。
顾大哥开了个桃子的罐头，分出七小碗来，给大家一人一碗先尝尝。
虽然知道云竹出品，必属精品。
但遇见没见过的东西时，人总是习惯性的愣一下子。
唯独航哥儿和钧哥儿是初生牛犊啥都不怕，大人给吃就吃，伸手拿了小勺子舀了果肉就往嘴里送。
「哇！好香好甜的桃子！」
「爹娘爷爷伯伯伯母快尝尝，真的好好吃！」
小哥俩各自喊了一嗓子，随后继续埋头苦吃起来。
「真有这么好吃？」
其他人纷纷拿起了勺子，很快被罐头征服了。
就连白芽肚子里的孩子也喜欢的紧，吃下去半点没有想吐的意思。
见状，顾老爹就说：「回头你多带走几罐。」
白芽连忙要拒绝，却被顾大嫂拦了。
「你怀着孩子呢，能吃下啥就吃，再说老二两口子送的多着呢，多给你几罐，那也亏不着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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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一个，如今天热，罐头的保质期也没那么长，还是要尽快吃完的。
一家子都劝她收下，白芽和云松就谢过接着了。
之后顾家又分出两份，分别送往韩先生家和宁家。
结果还剩下许多，顾老爹大手一挥。
「到时候宴会用上，叫人都尝尝老二两口子弄出来的好东西！」
三日后，顾家给老太爷办宴，来了许多人贺寿。
席上一道名为罐头的菜品极为出彩，甜丝丝的汁儿里泡着果肉，又用冰镇着，大热天的一口下去，别提有多爽快了。
从顾家出来，不知道多少人打听罐头呢。
第338章 英州卖货
江泰府的人百般打听，才知道这东西是南方送过来的新鲜物什。
「人家儿子儿媳送来的好物，拢共就那么一点，唉。」
连买一点都买不到，真后悔方才席上没能多吃两口，好歹过个口福不是？
有人心思活，眼睛一转，想个法子。
「我听说他家儿子是在崇州为官？要不咱们找行商问问，看看他们能不能从崇州带点过来嘛。」
「嘿，还是你脑子好使，走走走。」
行商做生意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被那么多人在大街上抓住，问能不能带东西来卖的。
吓他一跳，最开始他还以为是来找茬的呢！
见行商没应，围着他的人又开口。
「就是卖点贵点也没啥，主要就是你得多带些，要不然我们这么多人可不够分。」
「廖老闆说的是，银子嘛不是问题。」
要不是崇州的路实在遥远，他都想叫他家下人去买了。
听他们七嘴八舌的在那说，行商终于注意到了这些人的衣着，看着没一个穷的，那这生意……能办。
不过为防自己白跑一趟，行商选择跟他们定了契，到时候他要带回来，这些人可得买走，不能拿他开玩笑。
契书落成，行商当即点了人手出发。
嘿嘿，这是个肥差啊！
江泰府的人想吃一口罐头不容易，需得如此大费周章。
其他地方的人就不一样了，尤其是崇州周边的几个州府，有崇州官方售卖队去的地方。
英州城，主街上的一处客栈外。
自称来自崇州的商队在那摆了个摊子，上头放着他们此回要售卖的东西。
那果脯果干的好说，果酱和罐头都放在大陶罐里，从外头看实在不出奇。
一群人只是围在摊子前，但都是瞧热闹的，到底没人做那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崇州负责的卖货的小吏也不急，他们从没来过英州，初来一个崭新的市场，最开始卖不出货也很正常。
他稳得住，只继续介绍货物，说到兴起处还敲一敲手中的小铜锣，吸引百姓的注意力。
这时候一名十四五岁的少年郎从家里跑出来，七扭八拐的来到主街上，见好些人围在这一处，心里好奇，抬脚就往这里来了。
他年纪虽轻，但打小就壮实，生的比旁人高一些。
饶是前头好些人围着，他一垫脚，视线愣是从人家头顶上飘过去，瞅见了里头的情形。
嗯？卖货的？
只是那一个个大罐子里装的都是什么？
少年郎耐着性子站在此处听了一会，总算明白了。
嘿，却是没尝过的新鲜吃食呢。
他拨开前头挡道的人走到了最前边，「给我拿……」
不多时，少年郎两手各拎着个好几斤重的陶罐回到家。
他娘见着他，还有些惊奇，「不是去鱼市买鱼么，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随后又见他手上的东西，问他，「这是啥？」
少年郎嘿嘿一笑，「这是爷爷要的鱼啊。」
妇人没好气的往他胳膊上拍了一下，「怎么的你买鱼人家还送你俩陶罐啊，草绳一串不就完了么？
赶紧，把鱼拿出来送灶房去，时间差不多了，我得赶紧收拾出来。」
少年郎默默退后两步，道：「娘，这鱼不用收拾，直接就能吃。」
妇人起初还没反应过来，嘴里念叨，「说啥胡话呢，那鱼还能跳进锅里自己把自己煮熟了啊，我看你是……」
说着说着回过味来了，她仰头怒视自己还高一点的儿子。
「三郎，你老实与娘说，你是不是没买鱼，啊？」
猜对啦，可惜没奖励。
三郎还怕她打，脚底抹油抱着罐子就往后院跑。
他们家住的是个两进的小宅子，前院待客，后院住人。
其中后院正房住着老两口，三郎就往他爷爷奶奶那跑，边跑还边喊，「爷奶，我买鱼回来啦。」
少年郎的爷爷从前是个小吏，但人会来事，且有几分运道，遇见了个事伤了腿，但却救了个上官。
藉此机会他将儿子拱上位，又钻营十几年，叫他儿子成了个小官。
官吏官吏，但这两个字之间却天差万别。
总之老爷子是给他们家改换了个门庭，随后就退回家里，安心当起了老太爷。
今儿他嘴馋，早上起来就说想吃鱼，小孙子自告奋勇去给他买。
听见小孙子来了，老太爷高兴的很。
「鱼拿给你娘，你娘做鱼的手艺好，回头咱们中午就吃这个了。」
妇人跟着少年郎进来，跟她公爹说：「您家孙子却说这鱼不用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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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听见了，惊讶的不得了，「世间还有不用做的鱼了？」
老太爷就说：「那看来是三小子取巧，买了人家做好的，要我说啊，谁家的鱼也没你娘做的好吃。」
不是他非得劳动儿媳，家里虽不算什么富贵人家，但也有两个下人伺候，平日里都是他们干活。
只是儿媳做鱼的手艺确实好，他就是今天馋了，才叫儿媳下厨。
三郎将陶罐放在桌上，又腿脚麻利的从灶房取了碗筷来，边从陶罐里舀出来边解释。
「我今儿也是在街上看到的，人说是从崇州那边来的新吃食，我想着也不算贵，就买了两罐拿回家来给爷奶尝尝。」
这话说的窝心。
老太爷和老太太瞬间就高兴了，连说：「好好好，等会肯定得好好尝尝。」
少年郎开的那一罐是鱼头罐头，鱼肉捞到碗里呈粉嫩色，带着白白的汤汁，闻着挺香也没什么腥味。
老太爷执起筷子抄着块鱼肉放嘴里，入口鱼肉软绵，确实没啥腥气。
这口味虽和儿媳做的鱼很不同，但老太爷却觉得同样好吃。
他忙将碗往自己老伴那边推推，催促她，「你尝尝，真不错。」
老太太尝了一口，眼睛一亮，「再给我来点！」
两人这般反应，妇人哪还有不明白的，亲手从罐子里又捞了两块鱼肉出来。
老太太就说：「你别只忙着伺候我们，三郎，再去多拿两个碗来，你和你娘都尝尝。」
妇人本来还不觉得有什么，但鱼肉入口，很快也被征服了。
第339章 生意火爆
「这罐头味道挺好，只是不知道多少钱一罐？」
妇人尝过鱼肉，问儿子。
少年郎挠挠脑袋，脚下轻移，凑近了自己奶奶。
看着他的动作，妇人心中就有些不好的预感。
随后，预感成真，少年郎口中吐出一个叫她觉得眼前一黑的价格。
「两百文一罐，不是因为我是头一个买的，他们给我打了个折，两罐一共三百五十文。」
三百五十文……
一斤上好的新鲜肉才多少文？
妇人那个气的，一巴掌就拍在儿子背上，「你这个混小子啊！」
罐头好吃吗？是，好吃！
但凭它再好吃，可两百文就不成，太贵了！
她家男人虽当个小官，有俸禄可拿，家里过的比旁人家自然要好些。
可俗话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他们家老太爷年轻时太拼了，身子骨不大好，这两年家中总是请大夫。
再有家里三个孩子，眼看着年纪都到了，可事情一个都没办呢。
大郎三郎要娶妻，二娘要出嫁……
可这嫁娶完了可不算结束，新妇进门后没两年就得开怀，往后家里就会新生命诞生……
妇人想到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就觉得头疼，恨不得家里有千两万两的银子供她使用才好呢。
然而见她急，拍打三郎，老太爷不乐意了。
「三郎是心里念着我们两个老的，这才多花了银子，你别怪他。」
妇人才意识到方才自己着急了些，竟在公婆面前动了手，连忙改口。
「罢了罢了，他有他的孝心这是好事，咱们家的光景也比往年好，还是吃的起的，只是日后还需俭省些，省着钱给他们娶妻生子……」
妇人说的都是实在话，两个老人心里也明白。
三郎心里松了口气，连忙答应下来，「娘，我这回就是好奇买来尝鲜，往后不会了。」
到底是自己亲子，妇人哪捨得打他，于是就说：「只吃这个也不成，我再去炒几个菜。」
她扭身匆匆出去了，老太太却将孙子拉过来。
「你别怪你母亲，她也是为咱们这个家打算。」
三郎爽朗的笑，「我知道。」
「你理解她的不易就行。」
老太太说了一句，随后从一个小匣子里掏出二两银子来，交到孙子手上。
「你娘手里的钱那是有数的，今儿给你的银子怕是除了叫你买鱼还得买菜吧？你只买了罐头，那她就得再添银子买菜。
喏，把这银子拿着，回头再去买两罐来，我跟你爷爷吃着觉得好。」
三郎就说：「您多虑了，买罐头的是我自个儿的银子，没拿娘的，自然也不能要您和爷爷的。」
老太爷抖着鬍子，道：「哦？三郎哪来的银子？」
三郎回，「我这么大的人了，无论是给人抄书还是帮人搬货，怎么弄不来些银子呢？」
他是正经读了书的，只是读的不精，并不为科举，只为能做个小官吏罢了。
老太爷哈哈大笑，「那成，那我们今儿就享孙子的福了。」
三郎接着说：「那您二位先吃着，我去街上再买两罐来。」
那崇州商人说这玩意能放好几个月，既然爷奶和娘都喜欢，索性多买两罐存在家里，想吃就吃。
他奶奶却拦住他，「一上午来回的跑，眼看着都中午了，还是吃过中饭再去吧，不叫你办饿肚子的差。」
三郎想着那崇州商贩摊子上的东西还有很多，且没啥人买，倒也不急。
于是就听了他奶奶的，在家吃了中午饭。
吃饭时，老太太又跟大郎和二娘说了此事，这两人吃着鱼肉罐头也觉得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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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郎下午出门有正事，二娘却是没事的，于是她准备吃完饭跟着弟弟一起去看看。
这家人吃着饭，还不知道罐头快要卖完了。
正街上，崇州摊子前。
看热闹的百姓来了一波又一波，可东西除了零星的几个人买，基本没怎么卖出去。
无它，实在是从那几个吃螃蟹的勇士那里知道了价格。
两百文的高价弄得本来有些人想买的，也止住了脚步。
没办法，两百文实在是太多了。
当然，也不是所有的都是两百文，只是鱼肉罐头价格最高而已。
像桃子罐头就只要一百六十文，枇杷的要一百五十文，还有旁的果脯果干啥的就更便宜了，几十文罢了。
但这也不是一般百姓能消费的起的。
有人见他们一直卖不出，心里又抓心挠肝的想尝尝，于是喊话。
「哎，崇州来的，你们要不要降点价啊，不是我说，这定价忒高了，没多少人买的！」
「就是，就这么点东西定那么高的价，我看你们不是成心卖货的。」
「……」
围观的百姓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说起来。
为首的小吏也不恼，脸上带笑，温声解释。
「各位有所不知，我们是从崇州来的，足足走了半个月才来到这边，你们想想咱们这两边有多远？
用的东西都是真材实料的，又是新鲜水果又是白糖的，还有鱼虾肉类等等。」
他想想了，叫人开了三个罐头，分在小碗里。
「这样吧，我选几个乡亲来尝尝，说一千道一万不如你们亲自吃一口，怎么样？」
能白嫖！
那么贵的东西，尝到一口也是赚的啊。
百姓们意识到能白嫖后，高兴极了，纷纷踊跃报名，希望被选上。
小吏也鬼精鬼精的，他选的都是看起来手里不缺银子，很有可能买下罐头的潜在客人。
一个个小碗被送到这些人手上，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他们身上。
「让我来尝尝，这开口就敢卖几百文的东西是个什么滋……」
一块虾肉送进口中。
「卧槽，好吃！」
围观百姓，「？」
这么简单粗暴的吗？
但看其他人的反应，也都差不多，甚至许多人吃过之后都是直接买下一罐。
小吏是从崇州来的，在百姓眼皮子底下选的试吃的人，也不存在什么托的。
那这些反应都是真实的。
那就是真的好吃啊！
于是越来越多的人走上前去买罐头，等三郎带着姐姐来的时候，摊子上就只剩下最后一点果干了。
第340章 商人来啦
大郎从外头办事回来，才到家门口正好碰见二娘和三郎回来。
他见只三郎手里拎了个四四方方的纸包，并无陶罐，还有些奇怪。
「不是说买罐头去了么？怎么没买？这纸包里是啥，糖么？」
三郎从没觉得他哥的话能有那么多过。
二娘有些郁闷，「我们去晚了，等到的时候人家的货都卖完了，只剩下点果干，还是小弟腿脚麻利冲到最前边买下来的。」
要不然就这点果干都捞不着，全叫人买走了。
三郎想不通，「分明上午还没人买的，真是奇怪。」
大郎就说：「那有啥奇怪的，咱们家的口味在细微处有不同，平常吃菜都各自有偏爱的，可吃这个罐头却都觉得好，可见罐头的品质真不错。」
好东西叫人发现了，那可不会被抢光么？
三郎知道是这么个道理，就是有些郁闷，要是不吃中午饭直接去就好了。
「上午拢共就买了两罐子，咱们中午就吃了小一罐，可就只剩一罐了，爷奶还喜欢吃这东西。」
吃中午饭时，大郎听小弟说了商人是从崇州来的行商。
他又问，「那商人可说了啥时候会再来咱们这？到时候再去买多些。」
二娘摇头，「没说呢，人家说是头一回来咱们这，只是试卖看看，要是好，往后还会来。
至于具体什么时候就得看货啥时候出来了，听说他们的厂子也是新办起来的。」
「喔。」大郎道：「那就没法子了，那剩下的咱们就别动了，留给爷奶吧。」
二娘和三娘说：「应该如此。」
这时候大郎才注意到他们一直在门口，赶紧开门叫弟妹进家。
「行了，咱们也别在门口站着了，赶紧回去吧，那什么果干拿出来尝尝。」
别说，崇州的东西还真挺好吃。
却说崇州官方售卖队这回去了好几个州府，每个州府都有一个负责人，拿着分到的货物售卖。
英州府的王小吏卖完了东西，指挥着人收拾摊子，打扫场地。
他们借用的场地是一家客栈的，虽说付了租金，但他们出门在外代表的就是崇州的脸面，各方面都得做到位了。
王小吏在一处临时支着的桌子前翻着帐本算帐，心里美滋滋的，英州的人真给力，购买力够强，这回要货要少了。
当时分货时有个指标，就是每个人最起码要卖多少货。
当然这个指标只是最低标准，还可以多要，最后会根据各人的营业量发奖金。
王小吏头一回办这个事，心里没底，就没多要，现在心里不免有些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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奖金啊奖金，就这么错过了啊。
「小吏，有人找您。」
王小吏抬头一看，却是一位英州本地商人。
商人今儿买了两罐罐头，吃着觉得好，后头又见那火爆的销售场景，心思就活泛了。
「我想着能不能跟您签个契，往后您运东西过来直接卖给我。」
那肯定成啊，小吏心说他们之所以分散到各处售卖，不就是为了找合作商的么？
商人见他没反对，先是自保家门，随后又说了自己的心里价位。
「当然我知道这个价格不比你们零售，只是我要的多，总要赚一些不是？」
王小吏却说：「这价格有些低，我们崇州距离英州路远，你这个价让我们真没得赚，这谈生意得心诚啊。」
商人自然是想压价的，口灿莲花，各种理由。
王小吏深知跟商人打交道，直接拿住要害就完了，少跟他们说道。
他们那些人一句话能扭十八个弯，稍不留神就能给你绕进去。
王小吏说：「罐头只有我们崇州卖，品质味道也都是顶好的，要不然你也不会找我们，说个实诚价吧，成就成不成就算了。」
合作也非只跟他合作不可。
见他真不耐烦，商户咬咬牙退了一步，两方才顺利定了契。
有了契书，他们就是合作方了。
商人就问，「不知道下一批货是啥时候？」
说到这个，王小吏沉吟一番。
「这个真说不好，我们崇州的水果加工厂是新建的，生产出来的货都拿出来卖了，至于下一批是什么时候，我也不能保证。」
商人皱眉，「这……」
他有点后悔了。
方才定契的时候也是王小吏提了一嘴，说他们是崇州官府的，又拿出相关证明，所有他才定契定的这般爽快。
也忘了问货源的事，哪想到还真成了问题。
到底是他理亏，王小吏拍拍商人的肩膀，安抚他。
「没那么严重，我们走时，第二批货差不多就在生产了。」
商人嘟囔，那还差不多。
王小吏突然又说：「老兄我有个提议。」
「嗯？」
「我准备明日就启程回去了，老兄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崇州？我们崇州的好东西多着呢，不止罐头一样。」
商人还真认真考虑了这个问题，最后跟王小吏一起启程出发。
不止是王小吏这般做，其他负责售卖货物的小吏也或多或少的拐了些商人去崇州。
商人们多是想着反正他们要出去进货，跟官府的车队一起走安全方便，到时候崇州要没有合适的货物，再去周边转转。
英州商人对崇州的期待值并没有那么高，然而一到崇州境内，看见那条标志性的水泥路，顿时惊讶的不行。
「水，水泥？」
王小吏笑了，「嘿，老兄还挺有见识的嘛。」
他记得当时售卖水泥时好像没去过英州啊。
确实是没去过，后头代理商们也没去，只卖到了英州隔壁的一个州府。
那个州府的商人往英州卖了一点，只是价格极高。
英州商人激动的不行，原来水泥是崇州的，这回没白来！
到时候就算罐头拿不到，弄点水泥回去，也能赚上一笔。
云竹没想到售卖货物的队伍这般厉害，短短一段时间将货卖完了不说，还拉来不少订单。
水果加工厂的货才出来，就被这些商人瓜分走了，压根都没轮到毛春林使劲。
紧接着就是再盖厂，再招工，由此产生大量的岗位，可把百姓们欢喜坏了。
第341章 李家日常
京城，李家。
李娘子一大早就醒了，推了推身边睡着的李源。
「醒醒，改起了，别睡了。」
李源睁开眼睛，先是愣了下身，随后一个翻身将李娘子压住，炽热的唿吸打个她脖颈上。
激的李娘子抖了一下，耳垂瞬间就蔓上粉红。
李娘子想将他推开，这身上这人死沉死沉的，还在她耳朵嘟囔。
「今儿休沐，起那么早做什么，娘子不如与我……啊！」
话没说完就被制裁了。
李娘子收回拧在他腰间的手，幽幽问道：「醒神了吗？」
前天晚上喝了酒回来，拉着她胡天胡地的闹了一通，弄得她昨天起迟了的帐还没算呢，今儿又想害她！
李源可怜巴巴，「醒了。」
可恶啊，娘子好生警醒，今儿没能得手，还需再接再厉。
「娘子。」李源喊了一声，「今儿休沐，你起这么早做什么？」
李娘子瞪他一眼，道：「你头顶个脑袋是做什么的，昨晚上跟你说今儿一早小妹回家，你不记得了？」
李源一僵，昨晚上只顾跟闺女玩耍来着，这事还真不记得了。
不过小妹回家是大事，时间也不早了，确实是该起床了。
李源不再与李娘子嬉闹，动作利落的起身下床穿衣。
前年李老爹生了场大病，病好后深觉自己年纪大了，想要子孙都在身边，于是李源紧忙找人将他们接到了家里。
李源乃家中老大，下面还有一弟一妹，弟弟已经成家，与弟妹育有两子，妹妹还未出嫁。
不过李家小妹也到了该出嫁的年纪，今年年初，李娘子给她相看了几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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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开春的时候嫁了出去，现在已经有孕了。
出嫁的姑娘再回家那就是娇客，得好生招待。
李娘子洗漱梳妆出去，里里外外的张罗起来。
半上午，李小妹带着自己的男人丁向阳来家了。
照例先是去李老爹和李老太，只是李老爹的腿有些不舒服，怀疑是不是最近几天要下暴雨。
李老太照顾着她，叫李小妹和她男人不必在跟前伺候，自去聊天。
「等会一起吃个饭就罢了，不必时时陪着我们两个老的。」
丁向阳就扶着媳妇去了前边李源处。
一家子就没分什么男丁女眷外院内院的，全坐在正厅这处聊天。
婵姐儿长到一岁上，还有两三个月到两岁的样子，是个很爱凑热闹的性子。
今天家里人多，可把她欢喜坏了，一会在李源怀里待着，一会到小婶婶怀里坐着的，没个停歇。
这会子见小姑姑和小姑夫来了，又想到小姑姑怀里待着。
然而被李娘子拦了，也不管她听不听的懂，跟她解释了一遭。
「你姑姑有了身孕，就是肚子里有了小宝宝，不能再往她怀里钻，知道吗？」
李小妹摸摸自己的肚子，对小侄女笑。
「姑姑虽然不能抱你了，但叫姑父抱，怎么样？」
李源和李娘子把婵姐儿养的好，一张笑脸上还有着嘟嘟的婴儿肥，一双眼睛又圆又大。
丁向阳觉得这个小侄女生的玉雪可爱，喜欢的不行，他向婵姐儿伸手。
「来，姑父抱你怎么样？」
婵姐儿不是很懂啥是肚子里有小宝宝，但知道娘不叫她往小姑姑身上钻。
但她又不是很想去姑父那里，她只见过姑父几面，还很陌生。
于是婵姐儿左看右看，窝进了李源弟弟、她的小叔父的怀中，随后把手指放进嘴里，一边吸着一边观察着小姑父。
丁向阳是个很普通的人，普普通通的长相，普普通通的家世。
丁向阳在家中行三，上头有个大哥和二姐，下边有两个妹妹。
丁家三女都已经出嫁，剩下的丁家大哥和丁向阳也分了家，上头的爹娘跟丁家大哥住。
丁向阳就带着李小妹开了个小铺面，住在离李家不远的一处巷子里。
别看李向阳哪哪都不出众，但对于李小妹来说是个不错的婚事了。
毕竟李小妹就是个普通的村姑，即便有了个当官的哥哥，但她自小在村里长大，三观脾性已经养成，往高了嫁她自己也不适应。
反倒不如丁向阳这样的，本身忠厚老实，家里关系简单，又有点小钱。
李娘子是用心给找的婚事，反正李家上下包括李小妹自己都是挺满意的。
这回他们来家，一则是来瞧瞧李老爹，最近他身上有些不大舒坦，二则就是为了李小妹。
李小妹是初胎，偏丁大嫂也怀了孕。
两个儿媳都有孕，丁老太分身乏术，压根照顾不过来。
这照顾哪个都不是，回头再有说法。
丁老太干脆使了银子，跟两个儿媳说叫她们找个人伺候，省得劳动她了。
当人婆婆就那样，要不出钱，要不出人，要不闭嘴。
丁老太深谙这个道理，于是两个儿媳心里没点子想法，笑眯眯的就应了。
原本这个事不该麻烦李家，买个丫头而已，到牙行转一转不就完了？
就算一时没寻到合适的，多去几回总能碰到。
只是李小妹的怀相不大好，又是头一回生产，丁向阳就说想找个懂医书的最好，实在不行找个合适的稳婆在家住着才好呢。
李小妹就说他瞎紧张，回头当玩笑话说给李娘子听。
李娘子却觉得有几分道理，扭头跟李源说了。
他们家在京城经营多年，寻个医女还是能寻到的。
李源跟丁向阳说：「丫头你们正常买，医女找到了一个，只是不住你家里，每隔十天上门一回，你觉得可行？」
这样已经很好，丁向阳感激的不行，连连说：「多谢大舅哥。」
李小妹也感激他的用心，「多谢大哥大嫂处处为我着想。」
李二嫂跟她挨着坐的，闻言拍拍她的手，「你说的是，心里得记大嫂子的好。」
这话说的是心里话，她家大嫂子是真的不错。
瞧他们是真心念自己的好，李娘子心里也舒坦，觉得自己前前后后的忙也值了，笑得合不拢嘴的。
解决了李小妹的事，大家就开始说点别的，话题很快就转到了家里的几个孩子身上。
第342章 安排孩子
李家第三代总共四个孩子。
虎头就不说了，那是一等一的自律人，从前叫云竹馋的跟什么似的，恨不能抢回家去。
现在有十岁了，正经在书院读了好几年书，年年成绩都是优，可谓是先生心中的得意弟子。
只等着年纪再大一点，就叫他下场试试，往后的路就是正经科举做官了。
虎头往下，就是李老二的两个孩子。
小哥俩是双胎，今年六岁上的样子，还不曾读书。
李源跟弟弟商量，「如今咱们家里有这个条件，俩孩子还是要正经启蒙读书的，就虎头现在的这个书院就不错，等九月就送进去。」
现在书院正放着暑假呢，可不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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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家孩子能读书，李老二哪有不愿意的，他憨厚的笑，「全听哥哥的。」
头年李二嫂还担心自家俩孩子以后咋办，大哥大嫂一直没个说法。
到底是将他们放在心里的，这就给安排好了。
她摸摸俩儿子的头，叫他们去给李源磕头。
「去谢谢你们大伯，往后到了书院要好好听先生的话，认真读书。」
人说七八岁上的孩子，人憎狗嫌。
可李家的几个孩子不一样，虎头就不说了，六岁多的小哥俩也是乖巧懂事那一挂的。
小哥俩听了娘的话，走到李源跟前就要跪。
李源赶紧给拦了，一手拽一个拉到自己怀里，认真交代。
「跪就不必了，还没过年呢，跪了大伯也不会给你们封红包。
只是你们娘后边那句话说的很是，到了书院要认真读书，听先生的话，要有不懂的就问你们虎头哥，来问大伯我也成。
咱们家第三代就你们三个男孩，都茁壮成长起来，以后守望相助，咱们家才会越来越好。」
现在家里只有他自己撑着，而儿子却有两个兄弟当帮手。
不错，一代更比一代强。
小哥俩不是很能听懂，但不妨碍他们记下，认真点头。
「知道了，大伯。」
李源看着还带着几分懵懂的侄子们，挨个摸摸他们的头。
现在听不懂没关系，只要认真读书就成，总会明白的。
说完小哥俩，就到了最小的婵姐儿身上。
对于这个女儿，李源宝贝的紧，小姑娘嘛，漂漂亮亮的娇养着，给她攒一份丰厚的嫁妆，往后寻个良人就好了。
李源看着弟弟怀里的小闺女，觉得没啥要说的。
他没话说，李娘子可就有话可说了。
她训闺女，「别吃手指，昨天怎么跟你说的？你昨天答应的好好的，今天就忘了是不是？」
婵姐儿立马看向自家爹。
她人小却精，知道这个家里谁是护着她的。
见闺女向自己寻求保护，李源一颗老父亲的心酸软的不得了。
于是他跟李娘子说：「你别这么说，吓唬她干嘛，谁家的小孩子不吃手指？」
嘿，长能耐了。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李娘子就没跟他呛声，只是斜他一眼。
给老娘等着。
李源哪里不知道她的意思呢，当即就软和下来。
「我就是说你方才说话的语气有一点点不好，怕吓着孩子，至于你说的话，那是对的，确实不该总嘬手指。」
李二叔夫妻，「……」
李小妹夫妻，「……」
就连二房的小兄弟俩都默默对视，心说大伯真的好怕大伯母啊。
偏生李源没这个想法，他觉得他的夫纲超硬的。
李娘子被他逗的不行，忍笑，「算你懂事。」
随后对老二怀里的闺女说：「好了，不许再嘬了，忘了上回手指疼了么？来娘抱，好不好？」
婵姐儿就到了她怀里，下意识的想将手塞嘴里，又想起来娘说不许。
赶紧看了李娘子一眼，见她状似没发现，才悄然松了口气。
爹今天护不住她，还是老实点吧。
李娘子则想着回头就给她手上涂点黄连，叫她苦一苦就知道厉害了。
李小妹笑笑，转移话题，「哎呀，光说话了，竟然忘了事，我来的时候给几个孩子带了礼物呢。向阳，快拿出来。」
李二嫂配合她，「哎呀是什么，快拿出来瞧瞧。」
这话题转的十分生硬，但他们确实不好再瞧自家大哥的笑话。
好在这时候有丫头来了，说是午饭已经准备好。
于是李娘子也有了台阶，叫丫头将饭摆在花厅，随后他们去请李老爹和李老太吃饭。
吃过午饭，一家子换了地方喝茶。
说是喝茶，其实除了李源和李娘子，旁人也没那么个雅好。
就像李二嫂，她就觉得茶叶子苦的很，半点尝不出来什么香味啊、回甘的。
依着她说，喝茶还不如喝点糖水呢。
丁向阳也不咋爱，比起喝茶他更喜欢喝酒。
不过也不多，只是小酌两杯的量，不影响什么。
于是他们家各人面前摆着的都不一样，有茶水也有糖水，有花生瓜子还是糕点啥的，边磨牙边说话。
屋角处还摆着几盆冰，外头热的很，屋里却凉丝丝的。
李老二将剥好的瓜子放在媳妇面前，道：「从前哪有这样的日子。」
李源就说：「从前叫你们来，你们又不愿意，现在知道好了吧？不过以后都是这样的日子了。」
李老二心里郁闷，那是他不愿意来吗？
还不是老爹非要守着那一亩三分地，哥哥又在外头打拼，他可不得留家里照看爹娘啊。
好在爹想通了。
又说了会话，到底李小妹是个孕妇，精力不济，这会子就有些睏倦了。
丁向阳准备带她回家睡，李娘子拦了，这会子外头热的很，他们又没有马车。
就算用马车送，也遭罪，不如等凉快些再走。
「到偏房歪一会吧。」
李小妹说：「叫丫头给我拿个毯子来，我盖着肚子在这歪一会就行。」
主要是这边有冰，她到偏房去，嫂子又得给她新弄个冰盆，太浪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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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那就依着你。」
很快丫头拿了毯子来，李小妹靠着丁向阳就眯着了。
她睡眠好，也不怕旁人说话吵着。
其他人就压低了声音继续闲聊。
忽然有丫头来报，说是外头来了商队，给家里送南边的东西。
第343章 壕无人性
南边的东西？
一家子都愣了下，他们家咋和南边扯上关系了呢？
还是李源先反应过来，「清明？」
李娘子道：「是了，八成是他们两口子。」
因着李小妹在这睡着，就不方便在这见商队的人了。
李源和李娘子就到了正厅，叫丫头把人引到那边去。
「见过李大人，李夫人。」
「不必多礼，远道而来，喝口茶歇一歇。」
双方见面一寒暄，得知这商队领头的也姓李，李源就觉得有些缘分，态度温和了不少。
接着又问，「可是打崇州来的？」
李老闆笑道：「是，顾知州大人叫我们给您送点东西。」
李娘子好奇顾清明叫他们送的是个什么，瞧这商人潦草的样子，想来路上过的十分艰难。
箱子很大，数量也很多。
等打开来看，李源和李娘子都沉默了。
「这是……是琉璃？」
「好像是的。」
「顾清明用琉璃装水果？」
「好像是的。」
李源又问，「那这是什么？」
李娘子沉默一下，道：「好像……是虾？」
李源，「……」
壕无人性啊！丧心病狂啊！
怎么会用琉璃装，装这些东西呢？
至于那李老闆也没好到哪去，震惊到不知道该说什么。
知州府给他们货的时候是已经装好箱的，只说里头是罐头，易碎，叫他们好生运送，且给的报酬十分丰厚。
哪知道确实是罐头，只是这装罐头的东西不一般啊。
在崇州，知州夫人好像称之为玻什么，哦对，玻璃。
李源缓了一下，平復了心情，叫李老闆说一说崇州见闻。
了解完李老闆知道的信息之后，叫人走了。
李娘子又从箱子里取出一封信，信上写着罐头的味道不错，送给他们尝尝，顺带帮忙开拓一下市场。
李源，「……」
无论怎么看，这手笔都有点大。
好在不是所有的罐头都是玻璃的，两口子将陶罐装的罐头留下，当天就尝了几个，得到了全家的喜爱。
李家其他人只知道李源有个朋友姓顾，却不知他们这般要好。
「哥的朋友真不错，离那么远有点好吃的还想着咱们。」
李小妹和丁向阳走的时候，李源给他们带了几罐走。
剩下的玻璃瓶装罐头，被李源拿着找上了傅寒。
没法子，他认识的人里面，最财大气粗的就是傅寒了。
这天，傅寒亲自拎着个盒子进了后院。
他娘子好奇，「郎君手上拿的是什么？」
傅寒故作神秘，叫她猜。
大少夫人嗔他一眼，「郎君真是，一点提示都没有，倒叫人无从猜起。」
傅寒就给了她点提示，「南边来的新鲜吃食，想与夫人共品。」
这话听的大少夫人心里甜蜜，虽仍猜不到里头是什么，但得了新鲜玩意，相公心里惦记着她，这就够了。
不过大少夫人也没扫兴，配合的猜了好几样，只是都没猜着。
她想了想，说：「郎君的朋友，在南边，那就只有两个，一个是宁安义宁大人，一个是顾清明顾大人。
依着我瞧，这回送东西来的，怕是顾大人了。」
「哦，怎么说？」
大少夫人笑道：「自然是那位顾大人和他的夫人喜欢钻研些稀奇古怪的了。」
从前相公就拿回家不少没见过的东西，一问就是从顾家得来的。
后头更不得了，顾大人又弄出了水泥，现在谁不知道顾大人脑瓜子好使，喜欢钻研呢。
傅寒就笑，「猜对了，真是他。」
「好相公，你就告诉我吧，里头是什么？」
大少夫人好奇极了，她是真想知道那位喜欢钻研的顾大人又弄出了什么。
大少夫人生了一副好颜色，她撒起娇来，傅寒真抗不住。
于是一边打开盒子，一边说：「我猜是顾夫人做的，他夫人喜欢钻研吃食。」
吃食？
大少夫人就没怎么放在心上，她也是出身大足，自小什么好的新鲜的没见过，尝过？
然而盒子打开，她还是愣了。
「这……这是琉璃？」
傅寒看着自家夫人跟当时他的反应一样，心里好受了些。
实在不是他们没见识，琉璃这玩意一般人觉得贵重，但他们家里还是有的。
就他儿子还有一整套的琉璃弹珠呢，见天的弹着玩。
只是……他实在不曾见过把琉璃打成大瓶子状，往里头塞水果的。
傅寒在心里默默吐槽，顾清明和他媳妇好像在搞一种很新的东西。
到底是见惯了好东西的大少夫人，只吃惊一下就接受了拿琉璃装水果的设定。
她饶有兴致的跟傅寒说：「这些水果既然能用琉璃瓶装着，显然也有过人之处，相公，咱们赶紧尝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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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寒，「求之不得。」
两人也没叫丫头动手，自己取了一点果肉尝了，滋味果真不错。
大少夫人问，「只有这一罐么？」
傅寒知道她的意思，道：「不止，还有个四五罐吧。」
大少夫人松了口气，笑道：「那就好，回头我将给爷奶爹娘，还有两房叔婶送去。」
要说大家族里有哪点不好，那就是这处了。
人多口杂，你今儿在房里吃了口新鲜的，却没给长辈，明儿家里就能传遍。
但是数量少了，送过去总不是那么回事。
好在东西多。
解决了这个问题，大少夫人终于能放下心来吃东西了。
她又吃了一小碗桃肉罐头，突然看了眼玻璃瓶，说：「这玻璃瓶做的有些大了，不好看。」
她喜欢小巧的玻璃盏，里头盛着点带颜色的果酒，放在阳光或者烛火下，波光粼粼的就很好看。
傅寒十分了解他媳妇的爱好，同样嫌弃这圆柱广口的玻璃瓶不好看。
「也不知道怎么弄出来的，没一点美感，回头定然要写信与顾弟说说，该培养下匠人的审美。」
无辜的崇州玻璃匠人……装罐头的瓶子只需要容量够大，弄那么好看干什么啊！
他们真有琉璃盏，傅寒叫人取了来，两人一起用餐，格调十分的高。
午后，大少夫人派人给各房送了罐头去。
各房拿到之后，都是同样的反应，好傢伙，这么大的琉璃瓶啊。
第344章 又被坑了
惊讶过后，傅家各房就是关注食物本身的味道了。
对此没什么好说的，或许因为口味不同，有人喜欢吃水果罐头，有人喜欢吃肉类罐头。
但无一例外的，罐头在傅家得到了一致的好评。
傅大夫人叫人来问儿媳，这罐头哪来的，说是长公主极为喜欢，叫再买些回来。
大少奶这可犯了难，罐头是人家顾大人从崇州送过来的，总共就那么多，这叫他上哪弄去。
如此跟傅寒一说，傅寒就找上了李源。
「你们两个交流多，清明不会只是拿罐头给你尝尝的吧？」
李源笑道：「倒也叫我帮忙卖，只是不知道卖给谁呢。」
「好你小子，我站你面前呢，你还说卖给谁？」
「哈哈哈，我回头写信跟他说，就说傅大人下了个大单，叫他多送点过来。」
「怎么着，听你这么说，他是当成一门正经生意来做的？」
「可不是吗？」李源解释，「说是开了好几家厂，既能将原本没人要的水果换成银子，又能叫百姓多个来钱的路子。」
傅寒不由的佩服，「清明确实是个好官。」
这话，李源是极为认同的，「他比我强。」
傅寒心里又琢磨了下李源方才说的，听起来顾清明还是缺银子。
想到好友在那偏远的崇州兢兢业业的不容易，傅寒决定帮他一把。
在傅寒的认知中，谁最有钱呢？
那当然是……太子啦！
他果断抱着罐头去找了太子，诉说顾清明在崇州艰难创业的不容易。
太子看着罐头，陷入深深的怀疑，用玻璃瓶装罐头，这个顾清明，他真的穷吗？
多亏了傅寒舌灿莲花，替顾清明说好话。
最后太子看在他的面子上，还是给了银子。
主要还是之前的水泥给他赚了很多，又想着到底顾清明在认认真真建设着崇州。
给点支持就给点吧。
于是，一封信飞到了崇州。
上头的大意是：
清明我的好兄弟，罐头收到了，很好吃。
我吃着甜甜的罐头，却想到你在遥远的崇州吃足了苦头，于是想帮一把你，去找了太子。
现在有一个好消息，还有一个坏消息，你要先听哪个？
好消息是我从太子那帮你弄到了点银子，助你建设崇州；
坏消息是好消息是有代价的，你的罐头方子保不住了，太子喜欢。
顾清明，「……」
不过也行，甚至比他预想的还好点。
他原本以为罐头到太子那就是肉包子打狗，顶多捞到句好，没想到还有银子。
然而看到银子，顾清明还是忍不住想骂娘。
五千两！就五千两！
还说支持他建设崇州呢，太子这个死抠的，真好意思啊！
云竹只好安慰他，「到底人家是太子，咱们都是给他打工的，心态放平。」
狗领导从古至今都不会做人。
顾清明哼哼两声，「好在就没对他抱有希望。」
他的希望在李源身上，希望他能将罐头推广一下，最好引起个潮流，然后倒逼京城商人来崇州进货。
京城商人大老远的过来，肯定不会空着手，或多或少都得带着货。
到时候在崇州卖货买货，叫崇州的市场更有活力。
好在李源是个靠谱的，一切都想顾清明希望中的发展。
太子不知道顾清明如何在心中腹诽，他想往常一样，被傅寒坑了东西，就拿着傅寒坑他的东西进宫去找他爹报销。
这会，他带着罐头进的宫。
皇帝没在书房，而是在寝宫里下棋。
见着他来，心情甚好的问了句，「今儿干啥来了？」
这两年太子处理政事愈发纯熟，已经不需要他时时看着了，偶尔有些拿不准的来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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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着皇帝看，其实太子并没有拿不准的。
只是有些事务他身为太子不好处理，故而递到他跟前罢了。
太子啊，他的羽翼已经丰满了。
皇帝觉得即便自己现在闭了眼，这个国家也不会乱。
一旦有了这个认知，皇帝就很轻松了。
每天喝茶看书下棋，不怎么再问政事，颇有一种太上皇的感觉。
见他今儿面色挺好，太子心里高兴，面上的笑意就更深了几分。
「这不是得了样新鲜吃食，赶着来孝敬您么。」
皇帝放下手中的棋子，刘伴伴过来扶着他起身。
「哦，叫朕瞧瞧是什么样的新鲜吃食，值当的你巴巴的送来。」
入眼的先是玻璃瓶，不过皇帝没啥反应。
他平时用的可比这奢糜多了，只以为是太子觉得好看弄的。
他更在意里头装的东西，结果是水果？
皇帝尝了一小碗，说不上惊艷，但也挺好吃。
「做这个的也是巧思，确实不错。」
太子吐槽，「不错吧，就这么一罐，足足花了儿臣五千两呢！」
什么，五千两？
皇帝震惊了。
倒不是心疼这五千两，而且惊讶谁能从他这个儿子手里扣走这笔钱。
是骗子的技术太高超，还是他这个儿子脑子有泡。
看着老爹疑似关爱智障的眼神，太子抽了抽嘴角，将来龙去脉说了。
原来如此，皇帝放了心。
他指着罐头道：「你就当五千两买个琉璃瓶吧，也不算多亏。」
这瓶子挺大。
太子更想吐槽了，「这瓶子忒丑了，儿子可不会为它花五千两。」
皇帝想了想，问儿子。
「按你说的，小寒手里边的罐头都是拿琉璃瓶装的，想来这个顾清明是把怎么烧琉璃研究明白了啊。」
而且成本必然也不高，要不然经不住这么造。
太子眼睛一亮，「你是说……」
皇帝微微一笑，「你不是觉得五千两买个瓶子亏了么，那就再多买点吧。」
太子抱以同样的微笑，「您说的很是。」
一老一少凑在一起，像极了两条狐狸。
很快，顾清明又收到了一封信，还是傅寒写的，上头的大概内容是：
清明啊，现在又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啊？
好消息是陛下尝了罐头觉得好，赏赐了金银。
坏消息是陛下觉得装罐头的玻璃瓶也好，想要。
看着随着信一起送来的一万五千两银票，顾清明，「……」
感谢陛下慷慨，给他凑了个整。
第345章 来生意了
顾清明给傅寒回信，说后续会再送罐头来京。
大少夫人松了口气，忙将这个消息跟婆母说了。
傅大夫人夸她能干，给了她套头面。
赏不赏的无所谓，主要婆母交代下来的任务完成了，大少奶奶心情很好。
只是一波才平，一波又起。
傅大夫人的事解决了，傅二夫人却使人叫她过去。
勐的一听，大少奶奶有些摸不准头脑。
他们大房和二房的关系虽然还不错，但二婶平时多是和婆母相处。
且二房还没有新妇，故她和二房平日里没什么交流。
「不知二婶叫我有何事？」
来传话的丫头脆生生的回答，「听说是关于小姐嫁妆的事。」
再多的她就不知道了。
这个小姐说的是二房的小姐傅羽彤。
她的亲事已经说定，好日子定在明天初秋，最近傅二夫人都在忙她嫁妆的事。
知道为何找她，心里有了底，大少奶奶就不慌了，速速梳了妆换了衣裳过去。
到二房的时候，傅二夫人正倚在榻上看册子。
妙妙坐在她身边，手里拿了个九连环在玩，边拆边嘟囔，一屋子都是她的声音。
「哎呀，刚才就从这里穿过去了，怎么拆不出来呢……」
傅二夫人就说：「不着急，你慢慢来。」
大少奶奶走上前去，喊了声，「二婶。」
傅二夫人听见了，从榻上坐起来，笑道：「你来啦，快坐快坐，正有事找你呢。」
「是，我听二婶说有事找我，紧忙就来了。」
傅二夫人叫人给她端了茶水，这点子功夫，妙妙喊了声大嫂，随后又问她。
「大嫂子可拆九连环？我是拆不得了。」
傅二夫人问她，「方才我要给你拆你不乐意，怎的你大嫂子来了就给她了？」
却是妙妙嫌弃自家亲娘，「娘上回给我拆，可拆了老半天还是卡在同一个地方，这回可不给娘了。」
傅二夫人，「……」
扎心了。
大少奶奶伸手，「来，叫嫂子瞧瞧，不是我说，从前我在家时也是个爱玩的，跟着长辈喝茶看戏听曲猜谜……九连环啊，我还真在上头下了点功夫。」
妙妙把九连环递过去，大少奶奶摆弄两下，三两下就拆好了。
「哇，大嫂子好生厉害！」
大少奶奶笑着说：「许久没玩手有些生了，好歹没出丑。」
妙妙就挨着她，抱着她的一只胳膊，「哪里生疏了？大嫂子厉害着呢，教教我好不好？」
大少奶奶自然说：「行，哪有不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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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丫头性子急，当即拉着她就要开始，却被傅二夫人敲敲脑袋。
「你这小丫头，我找你嫂子有事呢，去去，先自个儿去玩。」
妙妙知道是自家姐姐的事，方才大嫂子还没来的时候娘就见了好几波人了。
小丫头被领了下去，傅二夫人跟大少奶奶吐槽一句。
「一整天的都在我屋里，闹腾的不行。」
她这个女儿早些年叫人害过，上元夜里走失，好不容易得人相助给寻回来了，难免就养的骄纵些。
大少奶奶自然不会说她不好，只说还小呢，长大就好了，尤其前头还有个姐姐打样儿。
这话说的一次夸了两个，傅二夫人心里高兴极了，问她，「大哥儿和大姐儿呢。」
说的是大少奶奶的一双儿女，他们俩是傅家第四代最大的两个孩子。
「午后叫他们舅舅接家去了，说是上午出城打猎弄到只小鹿，带俩孩子看呢。」
大少奶奶的娘家在京城，不比傅家差。
傅二夫人就顺着夸了两句，才说起正事。
「好孩子，今儿叫你来，实则为了你彤妹妹的事。我也是早上听小寒的话风，说是这送罐头来的那人会烧琉璃。」
如此说，大少奶奶就懂了。
傅二夫人是瞧那琉璃瓶好，想买些旁的给闺女作嫁妆。
当然，这个好不是指罐头瓶子好看，而且它的品质好。
「按说妹妹的事就是我的事，原不该拒绝的，只是会烧玻璃的那人乃是相公的好友，远在崇州，具体如何还得去信问了才知。」
大少奶奶把话说明白了，万一不成，可怪不到她头上。
傅二夫人拍拍她的手，「那是自然。」
不过听崇州二字有些熟悉，一时又想不起来，不由问出声。
大少奶奶笑道：「二婶贵人多忘事，崇州的那位姓顾。」
顾……
傅二夫人想起来了，「可是救了妙妙的那家？」
「正是呢，三年前顾大人被分到崇州去，很是出了些成绩，就咱们家前院里铺着的那水泥，便是顾大人弄出来的。」
到这就明了了，傅二夫人脸上的笑意真切许多，跟着贊道：「那确实是个能干人，怪不得能想出烧琉璃的法子。」
既是他们二房的恩人，那原本想的价格就有些低了。
傅二夫人在心里默默将预备买琉璃的银子又添厚三分，跟大少奶奶说：「你且联繫吧，他们家我是信的过的，若是能做自然好，做不了也无妨。」
她也并非只能指望着顾家。
对于闺女的嫁妆她是慎之又慎的，早早的寻了不知道多少家弄着，只是看着琉璃好，突然想起来的罢了。
如此说定，回去大少奶奶跟傅寒说了这事，傅寒就写信到崇州。
顾清明接了信，将此事与云竹说了，「却也不失为一种赚钱的好法子。」
云竹就说：「那肯定是要应下的。」
从之前跟傅家打交道的经歷来看，那可是一家子挥金如土的土豪，这个钱她是赚定了！
制玻璃的各项工艺已经比较成熟了，云竹不担心这个，抓了小苗的壮丁，叫她帮忙将自己的想法画下来。
什么大小造型不一的摆件，一整套的头面首饰，妆匣小盒……
光是看图纸，小苗都忍不住发出赞美，「真是太好看了。」
云竹就取笑她，「放心吧，等你成婚，二婶一准给你弄更好的。」
接着就是小姑娘羞恼的声音，「二婶！」
因为路途遥远没法看样品，只能将图纸寄过去给傅二夫人看，再传回她的意见。
那一阵，顾家养着的一笼鸽子险些累断了翅膀。
第346章 新鲜东西
傅二老爷从外面回来，瞧见他家夫人难得悠闲的喝茶，边喝边跟连姑姑还有几个小丫头说笑。
他觉得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自从大闺女的亲事有了着落，他家夫人就忙活开来，不止她忙，整个二房都跟着她忙。
他不是没劝过，彤儿的嫁妆打她生下来就开始准备了，十多年下来什么没有？
二夫人却瞪眼，话不是真的说的。
东西备下十来年了，可不得检查里头有哪些不能用的？哪些得新做？
嫁妆是女子一辈子的依靠，是娘家给的底气，这里头的事多着呢。
二老爷说不过她，只好任凭她着急上火。
看见他进屋，连姑姑道：「老爷回来了。」
几个小丫头也止住话头，跟他行礼。
二老爷摆摆手，叫她们下去，不必在眼前伺候。
她们一走，二老爷凑到二夫人跟前，调笑，「今儿怎的这般悠闲？」
二夫人就跟二老爷夸云竹，「我觉得这顾家跟咱们家有缘，早年对咱们妙妙有恩惠，如今又帮我解了大姐儿的难，真真是……」
她将与云竹商讨多次后的最终成稿拿给二老爷看，显得特别满意。
「瞧瞧，怎么样？」
到底是准备了多年的嫁妆，家具田产土地铺子这样的不用操心，只操心首饰衣衫摆件这些。
倒是也不缺，就缺出彩的。
她的女孩是要嫁到人家里当宗妇的，是那家里迎娶的头一个新妇，嫁妆必须得好看喽。
二老爷生在傅家这样的富贵窝里头，打小什么样的好东西没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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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不该回事，然而看到那栩栩如生的图，到底有些惊讶。
「嚯，这一整套的摆件，得多大的琉璃原料啊。」
这样的东西可不好得。
二夫人笑得更开心了，「云竹说她能烧，只管交给她。顾家那两口子不是信口雌黄的人，我这心里踏实。」
又说那颜色好看，就是可惜两地实在是太远了，恨不得今天就能见着样品。
听她如此说，二老爷放下图纸，沉吟。
「到底见不着样品，我看夫人还是不要太抱有希望的好。」
所谓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再说顾家与他们二房有恩，到时候别因为这点子事闹的不愉快。
二夫人将手上的茶杯磕在桌上，冷哼一声，「我是那种人么？」
她又不傻。
话说的是信重顾家，可小民都知鸡蛋不能放进同一个篮子的道理，她又怎会单指望这个？
早早的准备好旁的了，虽比不上一整套的琉璃引人注目，但却也是珍品。
惹了她恼，二老爷连忙走到她身后去，给她揉捏肩膀的哄她。
「是是是，夫人冰雪聪明，办事又向来周全，是为夫做了，竟敢质疑夫人。」
多少年了，哄她还是这一招。
但无论听多少次，二夫人心里还是跟吃了蜜似的，她反手抓住相公的手，叫他别捏了。
他手劲大，即便刻意放轻了，还是不怎么舒服，远不如叫会这个的丫头来。
她拉着人坐下，说：「云竹信里说过不久会送一批样品来，主要叫我看看品质色彩的。」
「那感情好。」二老爷顺着她的话讲，又说：「样品好说，等真做了大件，还是得叫咱们家的人去崇州接才好，免得路上出事。」
「是，我记下了。」
又要说旁的，却见连姑姑脚步匆匆的进来了，神情有些严肃。
「夫人，常青在外头。」
二老爷起身，「我出去瞧瞧。」
常青是他的亲随，知道他在夫人这，若非有要事必不会来打扰。
二老爷这一去就没回来，只叫人传话让二夫人先歇了。
二夫人有些担忧，「才从外头回来没多会，又出去了，到底是个什么事也说不明白，真是急死个人。」
连姑姑出去打听了，好半天才回来。
她伸手指了指皇宫的方向，二夫人就不再说话了，只在心里念佛。
保佑那位无恙，闺女的事就在这一二年，可千万别出什么岔子。
……
傅家的订单，云竹是花了大心思来做的。
这一单成了，往后京城的单子就不愁了。
她准备以后多做这个方向，市场主要是江南和京城。
至于大件的，比如玻璃窗这些，只在崇州周围就得了，京城那边的市场还是留给那两位吧。
却说罐头方子和玻璃方子的事，云竹和顾清明两人虽骂了几句，但心里也没啥想法。
跟水泥似的，这东西本就是要上交的，他们留不住。
傅家豪富，但他们家跟那两位是什么关系？
顾家呢，后头站着谁？
再加上国库不丰，他们在崇州赚的盆满钵满，但不宰他们宰谁呢？
还不如主动交上去表表忠心，跟在后头喝肉汤的好。
云竹和顾清明想的很明白，在这样一个中央集权的社会里，没法跟权势金字塔尖上的人谈条件。
只能尽力做个有用的人，这样才能尽量过的好。
就像现在这般，玻璃方子交上去了，啊罐头方子就不提了，那是个顺带的。
总之方子交了上去，他们再折腾什么，赚了多少银子，顶头是不管的。
毕竟大头人家供上来了，总得安抚下有功之人的心，叫他们赚点。
那两万两银票只是随手的赏赐，大头在许给他们的经营权。
不是以崇州的名义，而是……他们的私人经营。
顾清明就说：「要不收拾摆件定制这些咱们私人做了，崇州的厂做大件的，这边的市场足够大。」
云竹摇头，「不用，都给崇州的厂子做吧，我有了个更好的主意！」
她要做点不一样的！
「什么？」
云竹晃晃手指，「暂时保密哦。」
顾清明失笑，「跟我还来这一套。」
不过到底他没继续追问，还是根据云竹的吩咐规划玻璃厂。
或是生产朴素没花样的大件，或是生产精细繁琐的小物件，等等。
另外又选了一处合适的地方，建了个不大的玻璃工坊，这个工坊就是完全属于他们两口子的了。
工坊落成后，云竹给他们的指令是：生产各种各样的小玻璃瓶。
第347章 单走个六
云竹坐在桌前，双手捧着脸，神情严肃。
她在思考一个问题：自古以来什么人的钱最好赚？
答案很简单：当然是有钱人的钱最好赚！
眼前也有现成的例子。
就跟傅家似的，为了给姑娘弄嫁妆，一两万两的订单眼都不眨一下的就定了，只求东西好，价钱不重要。
云竹从这件事得到了启发，她决定继续走奢侈品的路线。
从前那个开家奢侈品店的想法，突然得到具现了呢。
奢侈品也是有种类的，云竹正在思考做些什么呢，目光就落在了傅寒夫人给她的信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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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她跟傅寒夫人是没什么交际的，她们之间的联繫止于那年元宵节救了妙妙，傅家为他们设的宴会之后。
对此，云竹是没什么想法的，甚至还松了口气。
无它，傅寒的夫人是那种很典型的天之骄女、大家闺秀，两人坐在一起，她们聊不到一块儿去。
嗯，这么说倒也不准。
其实表面上是能聊到一起的，云竹虽不是如傅寒夫人那般，在那种「一脚出八脚迈」的氛围里长大的，天然有股贵族的气质。
但云竹也有她的优势，她生在一个自由平等的时代，接受了二十多年的教育，形成了自己的三观。
那种气质，旁人也是学不来的。
这也是为啥早年的一些穿越小说里，男主男配一遇见穿越而来的女主就惊为天人，觉得她和别的女人一点都不一样。
即使将自己伪装成这个时代的人，按部就班的生活，但一些细微处到底是不一样的。
所以在刻意迁就的情况下，两人还真能聊的挺投机。
但那样实在太累了，云竹还是更喜欢和白露以及李娘子相处，不必拼命的找话题，不必注意句句回应。
更真实、更摆烂、更舒适。
为何这回傅寒夫人会给她写信呢？
却是因着傅家二房的事跟她有了交流，前前后后几封信这么一寄，就熟稔起来了。
再加上傅寒和顾清明是好友，对自家夫人和云竹的交流乐见其成。
不仅如此还帮云竹说好话，「别看他们两口子出身不高，但都是有见地的，可堪为友。」
傅寒夫人想着顾清明在崇州折腾这么大的动静，上头那两位一清二楚的，往后的前程必不会差，便也放下了身段。
如今两人的关系虽称不上密友，但也是个笔友的程度。
偶尔，傅寒夫人会在信中说些杂事。
这回云竹看的信里就写着，说是最近在异国铺子里买了几瓶精油，也是用琉璃瓶装的，只是觉得那品质比不上顾家的。
她香水买的多，还给云竹寄了瓶，不过得过段时间才能到。
云竹放下信，两手一拍，知道自己要做啥奢侈品了。
精油！
近来崇州境内的行商特别多，云竹寻人问了，还真打听到了异国的事。
没想到大夏跟海外还有联繫呢，一些沿海地区以及京城偶尔会有黄毛碧眼的异国人来卖货。
他们开的铺子就是异国铺子，里头卖的都是些稀罕物。
当云竹打听到，异国铺子里小孩巴掌那么大的玻璃瓶装的精油，在江南足足能卖到五千两的高价时。
她就知道，这个生意，她做定了！
这个钱，与其叫外国人赚，还不如叫她赚了呢。
肥水不流外国人的田嘛不是？
这一刻，云竹的爱国热情空前高涨。
商人还说：「五千两那也是有市无价，且在江南五千两，到京城可就不止这个数了，七千两、八千两也是有人买的。」
小苗在旁边听的眼睛睁的大大的，忍不住询问，「就这般贵？」
「可不是？」
商人解释，「也是这几年才兴起来的，听说这东西在他们那边也是紧俏货，而且他们的国家跟咱们之间隔着大海，海浪风浪无情，每回能带过来多少货也是个未知。」
本来就物以稀为贵，这下更稀更贵了。
云竹心道原来如此，就说她之前在京城咋没听过精油这玩意呢。
还当自己处在的交际圈子层次太低了，原来是那会子还没有。
给了商人点打赏叫他退下之后，云竹和小苗算了一笔帐。
精油的提取量很低。
像之前商人说的小儿巴掌大的玻璃瓶，要弄出装满那瓶子的精油，起码要用三四百斤鲜花。
但是鲜花的价格很低，尤其在崇州。
崇州的气候好，光看水果长得那么优秀就知道，鲜花不说遍地都是，那也能开的漫山遍野。
还是以一小瓶的精油为标准，三四百斤的鲜花粗略计算顶多只需五两银子，再加上加工成本姑且算作十两好了。
小苗忍不住按着自己砰砰跳的心口，看向云竹。
「二婶，这简直就是一本万利的买卖！」
还是跟着二婶的生活有意思啊，总能见识到新鲜玩意儿。
晚间，云竹将此事跟顾清明讲了，「看来我即将成为富婆啊！」
「是是是，你是富婆。」
顾清明也觉得这个生意好，他们才上交了玻璃方子的保护费，再加上这个生意的局限很大，不能量产，大佬们不会盯上这个。
云竹叫顾强又买了个庄子，顾家的精油作坊就建在庄子里。
里头负责各项工序的人，全都签了死契，且平日生活都在这个庄子中，哪也不能去。
现在正值盛夏，崇州范围内漫天遍野都是野花，正好可以收割来做精油。
云竹叫人放出消息，她家收野花，也算为百姓创收了。
当然，也不能纯指望野花，她又叫顾强买了些荒地，收拾出来后撒上花种，到明年春天又是一批原料。
精油做出来后，云竹亲自盯着人将之装进玻璃工坊特意烧出来的小瓶子里，接着就是顾强带队，亲自前往江南卖货。
云竹对这个生意很看好，相当有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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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精油难提炼，玻璃工坊烧的小瓶子已经足够了，云竹就改叫他们烧小而精细的物品。
手握玻璃工坊和精油工坊，云竹觉得往后馒头就是娶三个老婆，她也能给娶的起了！
对此，馒头表示：6
第348章 开窗理论
昭和十九年，盛夏。
在这个暑气炎炎的时节，顾清明宣布了一条消息。
他要建官学！
此话一出，立即引起全府衙上下的高度重视。
在顾清明来崇州当知州的那些年里，崇州因为经济发展较为落后，在劝学与教化方面也都政绩不显。
崇州本地官员做过努力，比如加强那唯一的官学的管理，提高学子的待遇等等，可惜没多大成效。
不仅如此，本州府中凡是县里经济条件好，或是有门道的人家，往往都会将孩子往外送。
这就罢了，毕竟考生是要回原籍考试的，在外头学的再好，那也是崇州的考生。
最后考中了，算作的是崇州官员的政绩。
可偏偏，即便往外送，本地的学子成材率依旧极低，每年都取中秀才的人数都不多，更别说是中举、中进士的。
哪里要出了一个，足以叫人津津乐道许多年了。
要不怎么李先生出名呢，崇州的官员基本没有不认识他的。
本来顾清明来崇州当知州，大家对他的期待值极低，只盼着他别瞎搞，大家一直摸鱼就完了。
结果他不听，还强硬将桌子踹翻，带头开卷。
最开始官员们是有怨气的，私底下没少搞小动作，还试图拉拢王同知和齐通判一起搞顾清明。
这种手段很有效，要是一般人，还真能被他们搞崩。
可惜王同知和齐通判看中了顾清明的潜力，在他身上赌了一把，站在他身后去了。
这下其他的官员没得玩了，反被顾清明连消带打折腾的不轻。
暗地里打不过，明面上又是人家下属，实在没了法子，官员们只能老老实实听话，跟着顾清明的步调走。
这一跟随，就踏上了真香的道路。
虽然工作量是比以前多了亿点点，但工作待遇上去了，民心也涨了。
现在走出去百姓都笑盈盈的跟他们打招唿，知道他们谁是谁！
有的崇州官员家中有亲人或是好友在旁的地方为官的，都羡慕他们的工作环境呢。
虽然崇州还是下等州，但他们的幸福度超高的，就是叫他们调任上等州都不干！
而这些，都是顾知州带来的。
有官员悄悄看了眼顾知州身旁的王同知和齐通判两位大人，要不怎么说人家能坐上那个位置呢，这站队的眼光就不是他们能比的。
要说从前顾清明发布一条政令还需想出一二三条理由，用以说服满府衙的官员。
那现在情况可不同了，不说满府衙的官员都是他的迷弟，那也差不多了。
反正就是他说我要做xxx，其他人就点头同意好的好的，您说怎么干。
如此形容有些夸张，倒也算写实。
诸如现在的情形就是——
顾清明说完自己要建官员，见场面比较安静，于是开始说起对官学的规划。
等他说完，就有人发言了。
王同知咳嗽一声，道：「顾大人说的十分有道理，我贊成。」
齐通判紧随其后，「从前咱们崇州经济落后，百姓吃饭都成问题，自然要先解决这方面的问题。
经过这几年的努力，如今百姓生活越来越好，确实该考虑劝学和教化方面的问题了。
顾大人思虑周全，一举一动皆为崇州百姓，有这样的知州，是咱们崇州百姓，亦是咱们崇州官员之福啊。」
他这一番话说得忒好听了，惹的王同知悄摸摸的瞪他。
好你个齐磊，浓眉大眼的居然如此谄媚！
王同知后悔方才自己说少了，只那干巴巴的一句支持，跟齐通判一比，真是不够看。
剩下的官员有样学样，跟着齐通判说起来，全然都是贊同。
建书院，搞教育哎。
就算还不知道未来发展如何，但已经是桩值得在年终述职报告中书写一笔的政绩了。
顾清明麻木的听着这群官员当复读机，即便他们已经努力的在找不重样的溢美之词了，但是听的多了，心里还是止不住的有些腻味。
好在今天参与会议的人不算很多，再忍一会就结束了，顾清明如此告诉自己。
今天之所以态度这般温和，也是有原因的。
这不，等官员们全票通过建官学的这个提议之后，顾清明又说话了。
官学要招收女学生。
「砰！」
就像一滴水落入沸腾的油锅中一样，在场的官员，炸了。
他们七嘴八舌的讨论，引经纶典的诉说。
但目的无一例外的，都是为了阻止顾清明这一决定。
可能他们也不知道为何要阻止，但下意识的决定就是这样。
他们试图说服顾清明，「大人，官学是为培养学子科举，弄些女子进去做什么呢？」
「女子读书？可笑可笑，女子不是只需在家织布做活，嫁人生子，上侍奉公婆，下抚育子女，这不就行了么？」
「是啊，自古以来，从没听过女子可以光明正大的跟男子般，进入正规的书院读书学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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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请大人三思。」
「请大人三思。」
「请……」
看着一张张义愤填膺的脸，顾清明无端想起在家与云竹说起此事时，她说的那句话。
「自古如此，便对么？」
顾清明问，「女子又比男子差在哪里呢？」
差在一个光明正大的跟男子般，进入正规的书院读书学习的机会吧。
官员们不知道，但他们还是试图说服顾清明不要这样做。
顾清明固执己见，双方谁都说服不了谁，最后这场合会议有些不欢而散的意思。
这样的话题在之后的几天内反覆被提及，直到五天后，顾清明让了步。
他决定修建两种官学，一种官方专门招收正式读书走科举道路的学子；一种官学则招收想要识字学技能，日后好找个活干的学生，以及女子。
如果这都不行，那就算了，官学的事就此作罢，不再提及。
官员们面面相觑，最后咬着牙答应了。
知道此事后，云竹说：「果然迅哥儿的话是真理啊。」
这件事完美应用开窗理论，你说屋子太暗，要开一个天窗，大家不允许。但如果你要拆掉屋顶，那他们就会愿意开窗了。
第349章 官学讨论
顾清明道：「不错，正是『志于上者，得其中；志于中者，得其下；志于下者，不得之。』的道理。」
云竹一巴掌拍在他胳膊上，道：「还拽起文来了。」
文绉绉的。
顾清明笑着说：「你又不是听不懂。」
云竹反驳，「听是听的懂，但满口之乎者也的不是费脑子么，咱们的交流还是简单点～」
虽然费了点时间和嘴皮子，但最终的结果是可喜的，取得了他们想要的结果。
对此，云竹还有些感慨。
「也是咱们在这经营了两三年，你的威望高，再加上银子多是靠我们赚的。」
如此一想，她又有些气。
那些个官员要啥啥没有，就剩一张嘴会吧啦吧啦的，真烦。
顾清明就安抚她，「他们虽烦人，但也不光只有一张嘴，还是很能办事的。」
他开了句玩笑，「你嫌烦将人撵了，谁给咱办事，单凭咱们两个跑东跑西的，一整天下来能做多少事，可不得累死。」
那些人身上再有不是，到底都是正经科举出来的，天然比旁人强上许多。
听他玩笑，云竹吐槽。
「我是什么牌面上的人物，还我不喜欢就能给他们撵了。」
屋里只有他们两人，外头又有草丫守着，倒也不怕有些话被传出去。
云竹略压低了声音，说道：「就是那皇帝老儿，不也时时受限大臣，不能肆意妄为么？」
君不见歷史上能肆意妄为，过的随心所欲的多是昏君、末代君王呢。
皇帝和臣子本就是在互相博弈，努力寻找动态平衡。
不过这就扯得有些远了，且这话在这里说挺有风险的，云竹只是有感而发，略吐槽两句就收了。
顾清明拍拍她的胳膊，笑了下，会意的换了话题，开始商讨官学的设计。
原本的官学是不成了，最开始倒是正经盖的，可惜一直不得用。
再加上崇州经济本就困难，府衙的小金库就没装过多少银子。
好不容易从牙缝里挤出了点支援官学，结果它还不争气，一直交不出点成绩。
久而久之，曾经被寄予厚望的官学就被崇州上下官员们给一致放弃了。
它成了一个摆设放在那，无力且苍白的向旁人证明，官员们努力过了……
自从决定要盖官学后，在一次休沐，顾清明携云竹以及馒头去那个歷经波折的官学处瞧过，权当全家出游了。
到了地方一看，那是相当的失望。
怎么说呢，有些抽象，很难想像它曾经是个官学。
云竹还记得当时馒头的反应，他伸手在身前来回比划，一脸懵的问自家爹娘。
「那真的是官员，学子们上课的地方，而不是什么破庙之类的吗？」
小小的脑袋，大大的疑惑。
有些不愿意相信。
直到云竹肯定的告诉他，「是的，没错，很多年前它是有上课教学这个功能的。」
馒头沉沉的嘆了口气，「以前的学子可真难啊。」
想想在李先生的学堂，还有同窗说上学艰难，实在不对，回头就将今日的事告知他。
云竹藉此机会告诉儿子，「你现在的学习条件多好，所以更要用功读书。」
馒头非常认同的点头。
一次出游，竟意外成了思想教育。
……
不过这个破败的官学倒也不是全然都是缺点，有一点好的，最起码它的选址不错，地方足够大，距离各处也近。
顾清明决定就在原官学的地方，建立两个新的官学。
考虑到崇州的现实情况，顾清明和云竹商量了一下，决定将书院的建造分为几期。
毕竟是头一年招生，不一定能招到多少人。
「按现在的情况，走科举的那些孩子们，能出去的全出去了，剩下读书的怕是不多，这个官学的教室先少盖一点。」
云竹用指尖点点另一处，「反倒是这边的多盖些，我觉得来报名的应该挺多的。」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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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竹就说：「要说百姓贫穷到吃不起饭，自然不会考虑教育的事，可如今情况不一样了，工人虽然还远远不是社会的主流，偏远的地方也仍然贫穷。
但就崇州城附近，以及咱们办了工厂的地方来看，温饱已经不再是问题了，他们手里有些银子，自然会考虑叫孩子读书识字。」
认识字，能写会算，这就摆脱了社会的最底层，可以做些稍微轻松点的活计了。
就以这些百姓最熟悉的工厂来说，啥都不会的，既没有专业技术又不识字不懂算数的，那就只能出苦力。
他们自己可以这样，甚至觉得这种生活相较于以前来说，已经很好了。
但现在有个向上的通道摆在眼前，又有多少人不为自己的孩子打算呢？
顾清明指出，「你说的对，只是这其中必然大部分都是男孩子，你想录取的女孩子，怕是不多。」
真是现实又残酷的话语。
云竹沉默了一下，随后又露出个笑脸，「没关系，已经比以前的情况要好了。」
她相信，以后还会越来越好的。
最终，这个官学的第一期计划，大概是将近三十间教室，可容纳二到三十名老师，四到五百学子左右的规模。
因为同时招收男女学子，还要划分男女生活区，当然还有教师的也要划分。
至于这些教师要从哪里来，那就是之后要头疼的问题了。
现在只讨论盖官学的事。
云竹又考虑这么多人在一起的卫生问题，比方说生产生活的污水处理。
顾清明想着这个官学依着山而建，山上有泉，不若用竹管从山上引水，而书院打地基时，再修建用于排泄雨水、生活用水、污水的通道。
再有……
根据之前盖各种厂的经验，两人尽量将能考虑到的问题都记了下来并努力解决。
接着顾清明再拿着这份计划书召集官员开会。
这时候就体现出来那些官员并不是吃干饭的了，他们又提出许多意见，大家都对此事相当重视。
毕竟这算是个很庞大的工程。
讨论完成，再完善下计划书，顾清明就派遣官员开始实施了。
第350章 传出消息
这天，没事就喜欢来府衙门口告示栏这边转悠一圈的百姓，第一时间发现了有官差捧着张纸出来了。
大傢伙对视一眼，顿时明白官老爷们又有新动作了。
那还等什么呢？
凭藉以往的经验，官府的活计都是好活啊，虽然脏点累点，但是包吃管住，工钱发放及时。
就是每回都限制人数，先到先得！
众人对视一眼，彼此都是对手。
不知是谁脚下先动了一步，霎时，半条街的百姓都往这边跑，将告示栏前边一块地团团围住。
好在官差们在张贴告示这件事上，拥有和百姓相当丰富的斗争经验。
他们在发现百姓动作的时候就，已经分了组。
其中四个身材健硕的往告示前一站，手牵着手组成人墙，拦住热情的百姓片刻。
剩下两个官差一个往告示栏上刷浆煳，一个展开告示迅速张贴上去。
原本张贴个告示是不需要这么多人的，直到有一回有个官差险些被热情的百姓给踩踏了，从那以后就多派了人手，用以维护秩序。
告示张贴完成，官差再以最快的速度敲响锣鼓，并伴随着大喊。
「梆梆梆！静一静，都静一静！梆梆梆！」
人群出现短暂的安静，官差趁机大喊，「官府有令——」
这话一出，百姓老实了，他们不识字，眼巴巴的等着官差念呢。
「官府有令，召集……」
原来官府又要盖房子，召集青壮呢，只是这次要的人特别多，待遇稍微比以前低那么一点点。
「……有意者速速报名啊！」
话说完，官差们脚底抹油赶紧熘了，留百姓在原地七嘴八舌的讨论。
「这回比上回的工钱低两文哎。」
「正常吧，毕竟这回可是要那么多人，一人一天发十二文，太多了官府也发不起不是？」
「唉，你说的对。」
从这就能看出来，现在的官府有多得百姓的心了，百姓都会自发的从官府方面考虑问题。
「你们光说这，报不报名啊？我觉得挺好，一天还有十二文呢，又包一顿中午饭，比给私人打短工强多了。」
「报啊，谁不报谁傻子，兄弟们我先走一步。」
随着他的脚步，其他人紧随其后，赚外快的机会，怎么能放过？
这边这么大的动静，引起了一个来崇州进货的行商的注意力。
这行商早前也来过崇州，只是那会崇州实在没什么吸引人的地方，他来了那一次，往后就不再来了。
最近是听跟他有生意往来的一个商人说的，说是崇州好东西多，且商人云集，建议他来瞧瞧。
他想着那位合作伙伴不是个信口雌黄的人，这才领着几个人手来转一圈。
行商说：「崇州好像有点不一样了，这些百姓真是……」
他找了个合适的词，「真有活力。」
旁边路过的一个管事听见了，笑着回一句。
「从前崇州那是什么样，穷的叮噹响，这边做生意的人家都没多少，现在可不一样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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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项新鲜的事物，遍地的工厂，来来往往的行商。
百姓日子好了，可不有活力么？
行商准备在崇州待几天，这会天色还早，他也不着急去找落脚的地方，就在大街上慢慢走，感受着崇州的风土人情。
他见百姓都往一个地方去，便寻问打听了一下，知道原是官府招人做活。
「听说是盖什么官学？」
行商一愣，「什么官学？」
那人看了他一眼，「供人读书的地方啊，这都不知道？」
嘿，崇州都要盖官学了。
这个消息传出来，到处都在议论呢。
崇州城百里外有一处村子，名红果村。
从前红果村跟旁的村子一样，村民们过着忙碌又辛苦的生活。
要说有什么不同的，可能就是红果村附近多长红果树，果实成熟时外壳呈红色，拨开一层壳，里头的果肉是半透明凝脂状。
尝一口，果肉软滑多汁，甜中带着点微香，好吃的紧。
红果村的村长觉得红果好，一直想用此创收，省得村民整日在地里劳作却得不了多少收成。
可惜这红果好吃归好吃，却极不耐存储，稍微放上一天就不成了。
在这个出行基本靠双腿的村子，一天的时间够他们将红果运送到哪的呢？这个范围里又有多少人愿意买呢？
虽能卖出去一些，但那点银子实在微薄。
村长苦恼的不行，却一直没有旁的好办法。
直到有一天，云竹无意间吃到了红果，惊讶崇州竟然有荔枝！
苏轼说：日啖荔枝三百颗，不辞长作岭南人，可见荔枝的美味。
至少云竹是极为喜欢的。
没想到崇州境内居然也有荔枝。
不过想想也合理，荔枝属于热带水果树，而崇州气候温暖湿润，还挺合适它生长的。
这样美味的水果，云竹怎么能错过呢？
不耐储藏不要紧，她有冰啊，用冰镇着还是能往稍微远一点的地方运的。
再远的，那就只能做成荔枝糖，荔枝罐头等加工产品了。
就这么着，红果村旁边建起了一个工厂。
有了这个工厂，红果村以及它周围村子的村民，都有了就业机会，生活慢慢的跟从前不一样了。
红果村，王家。
王家的儿媳妇翠芬是荔枝厂的工人，这天她下工回来，满脸都是喜意。
见状，王老太就问，「咋，下班路上捡着银子了啊，这么高兴？」
「娘，比捡着银子还好呢！」
翠芬一拍大腿，拉了个小凳子往屁股下一垫，一边帮她婆婆择菜一边说好消息。
「我也是听厂里的人说的，喜云您知道吧？就那个小姑子嫁到城里的那家的媳妇。她说城里今儿贴了告示，说是要盖学堂了呢！」
她婆婆头也不抬，就跟没听见这好消息似的。
「咋，你还预备叫你儿子读书考什么科举，当官老爷啊？你醒醒吧，读那书得花多少银子？」
老太太折好菜，端起竹篓子就进了灶房，不大的声音从灶房里飘出来。
「别以为你当个工人赚点子工钱就了不得了，咱家啊，没那个条件！」
第351章 王家琐事
王老太和王老头生了两个儿子，两个儿子各自娶妻后，又有了大孙子和小孙女。
因为家里不富裕，王家就没分家，而是凑在一起过，四个大人养上头两个老的下头两个小的。
这是个挺标准的乡下人家。
荔枝厂建好之后在村里招工，王家的大儿媳妇翠芬和二儿子王老二被选上了。
从此一家里有两个月月拿工资的工人，又有老王头和大儿子管着地，生活好过起来了。
就比如今天的伙食，拌野菜，辣椒炒鸡蛋。
虽然鸡蛋只有两个，辣椒有一大盆，但好歹借了鸡蛋的味儿，辣椒也香能下饭啊。
从前别说这个了，就连糙米饭都是吃不起的，也就家里要下地的劳动力，在农忙时能吃上个大半碗。
反正王老太是真心实意的觉得，家里的生活跟从前比起来，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她很满足了。
而大儿媳妇的意思，她不是不懂，只是觉得不大实际。
以他们家的情况，老大和老二膝下都只有一个孩子，尤其老二的还是个女娃，他们都年轻，日后肯定还要再生的。
那读书得多贵啊？
老太太没什么见识，却知道他们十里八乡的没几个教孩子读书的。
倒是听说二十里外有个村子，那边有一家条件还不错，叫孩子读书了。
然后呢，全家勒紧裤腰带的供着，听说还为着考试卖了几亩地。
那可是土地啊，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谁捨得卖地？
回头过年或是清明拜祭祖宗的时候，那都没脸跟祖宗说。
卖地给孩子考试，要说考上了那也值了，从此家里改换门庭，也能说上一句耕读之家。
但坏就坏在没考上啊，那家的孩子硬是从十五岁考到二十岁上，还是个童生。
这么些年，家里被他拖累的钱也没了，地也没了。
家里几房见天的打架吵嘴，两个老的迫于无奈分家，可那全家一起供了那么多年，分家也分不明白。
总之是一团乱麻。
王老太嘆了口气，觉得那就是前车之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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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端端的一个家，就是叫供一个孩子读书给搅合散的。
说回他们家，老大生的是个儿子，老二生的是个姑娘，要读书，那肯定是送大小子去，全家供着。
可老二夫妻才二十出头的年纪，年轻的很，就能甘心供大侄子，没点想法？
他俩要是继续生，生出个儿子也送去读书，俩小子一起读书，家里可能承担的起么？
要是继续生的还是个闺女，到时候又怎么说，是继续无休止的生还是不甘不愿的供侄子？
光想到这些，王老太就觉得头疼的不行。
再有就是，她家大孙子那样……
不是王老太嫌弃孙子，实在是大孙子看起来就不是个能读书的料。
倒是老二家的小丫头挺聪慧的，瞧着不错，可惜是个小丫头，不顶用。
王老太心里杂七杂八的想着，手下动作不停，手脚麻利的将饭菜烧了出来。
「娘，今儿烧的是什么菜，怎的这么香？」
王家的二儿媳妇小花从外头回来，边扯着袖子擦汗，边动动鼻子，沖灶房喊了一声。
她嫂子翠芬见她热的这样，从水缸里头舀了碗水递给她。
小花说了声谢，仰头咕咚咕咚的喝了。
她是真的累。
王家除了俩年纪不大的孩子，平日里随他们做点什么杂活，其他几个大人各有分工。
王老头和王老大负责家中田地里头的事，王老太负责家里的活，翠芬和王老二则在工厂上班，剩下小花也没闲着。
荔枝厂招人帮忙摘荔枝，虽不算正式工人，但按量计算，日结工钱，待遇挺好。
这几天小花都在忙这个，早出晚归的。
对于这两个能给家里赚钱的儿媳妇，王老太心里是满意的，平常对她们的态度都挺好。
只今儿她觉得大儿媳妇的心大了，赚了点子钱就认不清自个儿是谁，是以并不想给她好脸。
王老太就只叫了小花进灶房帮她端饭，路过翠芬跟前的时候，从鼻腔里哼了一声。
小花不明所以，到大嫂旁边悄悄的以眼神示意，「这是咋啦？」
翠芬无奈，还能咋啦，犯犟了呗。
都没听完她说完话头呢，顾自就去生气了。
要说她这个婆婆，说好也好，从不磋磨媳妇，要说不好，也是满身的毛病，比如喜欢想东想西，脑补过度……
一个家里过多少年了，翠芬早习惯了婆婆这样，不觉得有什么。
只该吃饭吃饭，该睡觉睡觉，等着过两天婆婆气消了，再跟她解释。
她是心里没负担，倒头就能睡，明儿还得上班呢。
她男人王老大睡不着啊，方才吃晚饭时，他娘的鼻孔都快指到天上去了，一个劲的拿眼风割他媳妇。
他又不瞎，当然知道这里头有事。
不过他也了解自己亲娘的性子，明白这里头固然有事，但这事吧，多半是他娘自找的，他媳妇指不定还委屈呢。
于是王老大也没直愣愣的问，而是转身抱住翠芬，说了句，「辛苦你了。」
翠芬已经有些迷煳了，突然感觉到男人贴上来，下意识的推了一把，说热。
随后又回过味来，扭头看她男人说：「这事还真冤枉我。」
王老大更好奇了，问她，「到底咋啦？」
提起这个，翠芬睡不着了，半坐起来跟她男人说话。
「从喜云那听的消息，说是官老爷们准备盖官学，这官学不止是教人读书考科举，还盖了个只教人识字算帐的，听说在里头什么木工啊、铁匠啊都能学。」
怎么她还听说小丫头也能进，不知道是不是喜云听岔传错了。
翠芬想了这么一头子，又觉得自己生的是个男娃，那女娃到底能不能进官学也不关她的事，这种真真假假的消息她就没提。
王老大还当是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半眯着眼睛听，哪想到是这样的大事，听到一半已经由躺着变成了盘腿坐着。
他奇怪，「这是天大的好事啊，科举是不想了，但另一个官学多好啊，多适合咱儿子！」
第352章 夫妻商量
王老大是真心实意的觉得这个啥都教的官学好。
当年他爷奶还在时，他身为长子长孙，极得他爷奶的喜爱。
偏爱一个孩子，就想给他谋算将来。
于农家而言，往后更好的生活方式就是有一技之长，不用在地里刨食。
他爷爷想了七天，准备将他送到镇上的木匠那里当学徒。
木匠这一行，有「三年零一节」的说法。
所谓「三年零一节」就是说，想要出师，起码得花三年多的时间，这三年里，他是木匠的学徒，也是木匠的劳力。
你得给师傅家交学费，还得给师傅家干活，这才能学到点手艺，而具体能学多少，就得看你的悟性、师傅的大方度，以及你会不会偷师。
总之，拜师学艺不容易。
但也比背朝黄土面朝天来的强，王老大年纪不算大，却也明白这个道理。
问题是他明白，旁人也明白。
当时他们跟爷奶还有两个叔叔住在一起，两个叔叔膝下各有儿子。
对于只培养大哥的儿子，两个叔叔表现的极不情愿。
总之，最后王老大没去成。
后来爷奶过世，爹和叔叔们分家，他年纪也大了，渐渐歇了这个心思，跟着他爹一起种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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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后来按部就班的娶妻生子，过到今天。
本来王老大早就忘了这事，今儿忽然听翠芬提起学堂，才想起这么一桩陈年旧事。
说起木匠来，他的声音里带着些怅惘。
他说：「木匠是个好活，比在家里种地强。」
不过转而又想，今时不同往日，从前木匠学好，现在进厂更好。
跟着木匠学手艺还得将人当爹一样伺候三年，任凭打骂呢，进厂不一样，厂里虽然也有师傅，但是处处有规章制度，是绝不允许打骂人的。
于是他改口，「这个学堂好，到里头识几个字，不拘学点什么，出来都能找着活干。」
翠芬跟着说：「谁说不是呢，反正我是预备叫儿子去学的，这么些年咱手里多少攒了几个子，实在不行，我回娘家借去。」
这就要说到她婆婆和男人的好处了。
在村里，一般爹娘在无私产，凭着小夫妻两个在外头赚了多少，到家里都是要上交公中的。
要花用时，就得问婆婆要，这也是婆婆辖制媳妇的一种手段。
但王老太不一样，她吃过这个苦，觉得不必在这个上头跟儿媳争长短。
任凭谁在外头苦了十天半个月的，终于赚了点银子，这时候你给他全拿走，他心里能没有点想法？
王老太想的很清楚，倒也不是不要，只是会给他们留三分。
叫他们偷嘴吃点好的也成，给孩子买块糖、扯块布也好，反正她是半句不多嘴。
凭着这点，甭管王老太性子怎么扭，俩儿媳妇乐意都让着她。
至于她男人那就更好，知道疼人，又能干，地里不忙时总会想法子找点短工，赚的钱拿回来除了上交公中的都给她存着。
后头翠芬又进了工厂，手里捏了月钱。
是以大房夫妻是真有底气把儿子送去读书的。
王老大就问，「我觉得这官学处处都好，娘也不是那等看不到日后的人，咋就跟你因着这事怄了气呢？」
「嗨，别提了。」翠芬郁闷，「娘她压根就没听我把话说话，她指定以为我想叫咱儿子考科举呢！」
王老大沉默，这事吧，他娘还真干的出来。
不过他娘也是自信，就他那儿子，不是他瞧不起他。
论体格身板，那是挺棒，但论脑子，还没老二家的丫头活呢，识几个字顶天了，还读书科举。
真是……
王老大揽住媳妇的肩膀，安抚她，「没事没事，娘她就那脾气，回头我跟她解释，说开了就好了。」
翠芬哼哼一句，「我要事事跟娘怄气，早怄死了。」
王老大赔笑，「是是，我媳妇贤惠大肚，人说那什么大肚里能撑船！」
「什么乱七八糟的。」翠芬拍他一下，人躺了下去，「睡吧，明儿还得早起干活呢。」
王老大见她媳妇真没事，不再说话，跟着躺了下去。
没一会，屋里就只剩下绵长的唿吸声以及时不时的鼾声了。
他们俩睡熟了，二房夫妻俩还没睡，他们也在说官学的事。
「……这事厂里好些人都知道了，估摸着再过两天咱村里就能传遍。」
王老二感慨，「这是天大的好事，也是上头的官老爷们体恤咱们。唉，媳妇你说要是知州大人早来十几年多好？我也想上官学里学个手艺。」
当年家里穷，他爷奶疼大哥，想着送大哥会学木匠手艺。
虽说没学成吧，但到底努力了一下子，他这个老二，却是从头到尾都没人注意过。
小花瞅他一眼，道：「你想的还挺美，现在能有这样的事就烧高香吧。」
王老二嘿嘿笑，「你说的是，咱们虽然没赶上，但是咱们孩子赶上了，也成。」
他了解到的消息多一些，包括姑娘也能进学堂，还有收费虽不知道具体多少，但听说也不算多。
小花听了这个消息固然高兴，但心里还是止不住的担忧。
「你说，姑娘真能进学堂？」
她就没听过这样的事。
王老二信心满满，「相信官府，你想啊，咱们从前谁能想到能过现在这样的生活？」
小花被她男人说服了，「那倒也是。」
但紧接着又有个问题，「你说爹娘能同意吗？老大那边是男娃，肯定要送去的，可咱们的到底是个女娃。」
女娃懂事早，男娃还遍山遍野的疯跑的时候，女娃多在家里跟着大人里里外外的收拾了。
像她闺女，平日里洗衣裳，扫鸡圈的活都能干。
在家再过个几年就能嫁人了，到时候能收一笔彩礼。
小花就怕婆母不放人。
毕竟她虽然不错，但那也是跟旁的婆婆对比的，而村里婆婆的基本盘……普遍不是很好。
王老二不以为然，「咱们手里有银子，管娘怎么说，有我呢。」
他一向说话算话。
小花终于笑起来。
这一夜，类似王家的对话在很多人家里响起。
第353章 要找老师
官府盖官学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崇州。
知道官府特意为平头百姓的孩子建了一个官学，很多参与官学建设的劳工，别说官府这回给的工钱比以前低一点了。
这都不是事儿。
他们甚至愿意免费干活，活也做格外细緻，效率还极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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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些没报上名的百姓，地里的活做完，也会自发的到官学工地这边来，或是帮忙搬个石头，或是运车沙的，能帮一把是一把。
不仅如此，还有接了官府大批桌椅板凳，床柜书桌等器具订单的商家，也一致决定推了旁的单子，专心将官府的单子迅速又尽可能完美的做好。
这就使得官学的建设速度，远远超出顾清明等人的预计。
不过十来天的功夫，都已经盖出好几间教室宿舍什么的了。
被百姓超大的效率撵着，顾清明不得不考虑起另一个问题：老师在哪里。
云竹跟他面对面坐着，手里拿着崇州有功名的读书人的册子，提出一个不那么靠谱的建议。
「实在不行，就你和王同知齐通判他们上阵吧，一人轮一天，府衙里那么多人呢，应该顶得住，实在不行还有底下的县衙，支个教啥的哈哈哈。」
话说完，脑门就挨了顾清明一下，「竟说些胡话。」
崇州是缺人没错，但至于缺那么狠……
还真至于。
顾清明头疼的看着册子，大恨前头的崇州知州是吃干饭的，人才怎么能这么贫瘠呢？
童生的人数还是三位数的，可再往上的秀才就是两位数了，还得去掉一些年纪不合适的。
云竹提醒，「还有搬家到旁地方的，就从前崇州那样子，可留不住人。」
毕竟崇州的学风极为浅淡，想开个书院教书都不一定能收到几个学生，那先生也是要吃饭的嘛……
有点资本，可不得麻熘的收拾东西赶紧跑路。
顾清明，「……」
提醒的很好，不要再提醒了。
夫妻两个你来我往的说了两句，气氛还算轻松。
主要刚开始他们是从整个崇州的角度上考虑的，那学子有多少，又得配多少先生？再看册子上就那么点人，人家还不一定愿意接受聘请。
这种情况当然叫人恼火了。
可两人开了几句玩笑，放松下来后，不知谁先说了句，这头一期的官方还不知道能收多少人。
这才反应过来，压根不必找很多先生。
先寻到几个顶上，叫官学顺利开学就行，之后再慢慢找。
于是顾清明叫人贴了告示，为官学聘请教师，条件如下……有意者联繫。
上头的待遇十分优厚，还是有不少符合条件的人来应聘的。
这些应聘者要进行笔试面试，两关都合格者要进行一个岗前培训，流程十分的严格。
如此，杂学那边的官学的老师有了，还剩下科举那边的官学。
这边对老师的学歷水平要求就比较高了，普通小孩子还能让童生给启蒙什么的。
但学生是童生，起码得要秀才来教吧？而学生是秀才，老师要不是个举人往上的水平，怕也没自信出现在讲台上。
先生的水平，将会直接关系到官学的将来，可谓是至关重要。
为官学的口碑着想，还是得找几个招牌啊。
顾清明发愁这事的时候，王同知给他出了个主意。
「清明啊，你说咱们崇州，最出名的先生是谁？」
顾清明先是一愣，随后道：「自然是李先生，他极会教书。」
馒头每每提起李先生来，满口都是夸赞，且学的也扎实。
王同知抚了抚鬍子，「没错，所以啊，这教书的事就交给会教书的人去做，清明，你说是不是？」
虽说是栽得梧桐树，自能引得凤凰来。
但他们这不是着急么？没那个时间去引凤凰，那就只能逮一个凤凰，叫他去引同伴了。
顾清明若有所思。
隔天，顾清明、王同知与齐通判一起登了李家的门，请李先生为崇州读书人考虑，伸个援手。
崇州三大佬齐聚，声情并茂的谈论崇州将来，李先生如何能不动容？
只是他自觉年纪大了，不想折腾，万一有啥不对，可就把半辈子的名声砸里头了。
「如今只窝在家里教几个童子罢了，再往上的实在怕误人子弟。」
王同知倒了杯茶水给他，捧道：「李先生这话属实太谦虚了，当年您能教出进士，如今十几年过去，只怕功力更深，教小童子实在屈才了。」
「老王说的对，李先生太过谦了，若是你愿意出山，我看咱们连那什么招生gg都不必做，自有读书人打破头，只为进官学呢。」
「……」
这李先生啊，啥都好，就是不大经夸。
叫王同知几个一通捧，不光答应了自己去官学里任教，还把自己的学生给卖了。
当天就写了信，王同知叫人快马加鞭的送走的。
一直到晚上临睡时，李先生才回过神，一拍脑门，「嘿！真行！」
不过倒也没啥后悔的，他生在崇州，长在崇州，对家乡拥有极深的感情，他明白几位大人建设崇州的心。
他身上虽无一官半职，但有能用得上他的地方，他也是愿意出一份力的。
崇州隔壁的平州，魏府。
「老爷，从崇州加急送来的信。」
魏思远身上披了个薄毯，正跟自家老妻面对面坐着下棋，闻言有些惊讶，「崇州？」
他跟崇州的联繫只有老师，难不成老师那边出了什么事？
魏思远有些着急。
他家道中落，曾因缘际会流落崇州，被老师收留，爱若亲子，多年细心教导，甚至髮妻都是老师和师娘帮着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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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他一朝科举及第，先在六部观政几年，随后到地方做官，六年后吏部考评上等，调任回京，一路至官居四品。
对于一个没有后台，没有帮手的官员来说，已经做到极致了。
他早年初到地方做官时，因不懂的官场规矩，叫人算计，留了些暗伤。
等年纪上来了，家里也有后辈顶了上去，魏思远就退了下来，回了老家待着修养。
第354章 差不多了
平州和崇州离得近，快马两天就能到。
后来崇州知州弄出了水泥，在崇州境内广修水泥路。
作为崇州的兄弟州，平州知州发动境内商户弄了好些水泥，虽然比不得崇州的财大气粗，但主要道路也粗粗修整了一遍。
两州之间的交流越多，两边的道路修的越好，现在快马在两州之间打个来回都只需要一天多了。
当初魏思远决定回老家来，也是因着跟老师离的比较近，万一有个什么事，能抓紧赶到老师身前。
「咳咳咳。」
他起来的比较急，忍不住低咳几声。
对面的魏夫人忙站起来，伸手扶住他，「别多想。」
别看老师面上严肃，熟知他的人才知道，老师是个话痨。
因着两边离得近，老师常与他们联繫，有时候吃到什么好吃的了，都可能写首诗寄过来，邀他们共赏。
偶尔一天寄来三封信都是正常的。
只是从没送过加急的信件。
魏夫人有些好奇，但并不认为老师会出什么事，李家多少人呢。
魏思远拿到了信，迅速打开一目十行的看完，脸上却露出了个奇怪的表情。
魏夫人更好奇了，「这是怎么了？」
魏思远将信件给她，「老师邀请我……去崇州官学教书。」
「崇州官学？」
因着魏思远早年跟着老师在崇州生活过几年，他对崇州的感情不一般，连带着魏夫人也比较关注崇州的消息。
从前崇州什么样她是知道的，后来崇州换了知州，多有发展，她也知道。
只是却不知崇州发展的这般快，都要建官学了。
这一看就是府衙里有银子，可以随便花了啊。
索性在家里也没什么事，老师开口，弟子必然是要遵从的。
魏夫人与其夫心意相通，不必多说就知道他的决定，只问，「什么时候去？」
魏思远说：「不急，老师提及崇州极缺教书先生，叫我帮忙寻几个合适的一併过去。」
他想了想，这两日就在府中办个小宴，邀请些老朋友吧。」
魏夫人点头同意。
魏思远以手覆上她的手，道：「辛苦娘子操持了。」
魏夫人笑意盈盈的，「倒也不麻烦，再说，还有老大媳妇和老二媳妇帮我呢。」
他们二人育有两子一女，女儿虽出嫁，随其夫到外地。
但两个儿子都在身边，他们的媳妇也都是平州官家出身，论性格论能力都不错，在家事上很能帮的上她。
魏思远的名头比他老师李先生的名头要大。
毕竟李先生身上到底只有个举人功名，而魏思远却是实实在在坐到四品官后退下来的。
他的出身不高，甚至年少时很长一段时间都是寄住在老师家里，后来完全凭藉自己的能力走到了那个位置。
可以说，魏思远是平州相当一部分读书人的偶像，很多出身不高的读书人都想復刻他的道路。
且他年少时受过老师的恩惠，知道随手一帮可能会对人产生极大的影响。
在他有能力之后，凡是遇到需要帮助且他能帮的，总是习惯性伸出援手，这导致他的人缘极好，人脉也广。
再有，他还有许多学生……
总之，魏思远的帖子下出去，凡是他请的，都按时来了。
寒暄过后，魏思远说出了请他们来的目的。
「几位都是平州人，或是在平州居住多年，自然知道崇州的情况。从前确实不大行，但近几年有所好转，如今要办学，老师托我寻几个先生。」
魏思远先情况说的明白，在座的人或是他的至交好友，或是他的得意门生，他不想坑他们。
「虽说崇州现在不错，但我还没去过，是以具体如何还不知晓。」
有一人说：「看来是不大好，依李先生信中所说，他们还在寻给秀才讲课之人，这……」
说句不好听的，在座的都是进士，给秀才讲课委实有些大材小用了。
魏思远就说：「请几位来只是商讨，全凭你们心愿，若是愿意，咱们就一起出发，若是不愿，日后要寻我，可就要去崇州咯。」
他们几个每隔一段时间总要聚一聚，从前同在平州还好，往后可就不一定了。
有人不愿，有人情愿。
「老夫上了年纪，平日在家里也没什么事做，只与你们这帮人谈天说地罢了，现在有机会到外头走一走也好。」
「说的是，我家娘子身子不大好，大夫也说最好叫她常出去走走，听说崇州风景不错，在平州居住多年，也一直没时间过去瞧瞧。」
「那我也去吧，教书呢，很多年没教咯。」
「……」
最终确定去崇州的总共有九人，算上魏思远就是整十人。
因着有人孤身前去，有人则要带家眷，是以出发的时间并不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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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思远写了信给老师，李先生又将此消息告知了顾清明。
王同知等人表示，没事，他们每天派人在崇州城门口等着都行，只要他们来！
老师的人选确定，就可以着手准备招生了。
在招生之前，还需要做的就是检查一下官学的修建进度。
一期工程修建了大半，已经有一半能投入使用。
这天顾清明领着云竹和馒头一起来逛，又是一个全家出游的日子。
馒头之前来的时候，这边还是如破庙般荒芜，这次来，就已经大变了模样。
他很好奇，指着各处地方询问分别用做来做什么的。
云竹是看过官学的图纸的，甚至很多地方都有她的设计，就由她为儿子解答。
「这块地是运动场，学生们可以在这边玩蹴鞠什么的，毕竟身体是本钱，你爹当年就吃了身体不好的亏……」
「这一块往后种些菜，也不必特意找人，叫学生闲暇时候种就行了，正好锻鍊一下，长成后供给食堂……」
「这边往后叫学生们种树种花草，咱们这或许能成为桃李满天下的那种官学呢，叫第一届学生留下点东西。」
对于这个，馒头跃跃欲试，「我也想种树。」
顾清明道：「种，你也是官学第一届的学生。」
第355章 官学开学
科举院这边已经确定下来，包括李先生在内总共有十一个先生，杂学院那边则有二十一个先生。
顾清明、王同知和齐通判，以及府衙中选出的几个官员身上也有教学任务，他们偶尔会过来上一两堂课。
不过这种更多是一种激励的作用。
另外，官学内请了三名武师傅，因着武师傅比较少，故并不预备培养武术方面的人才。
更偏向于承担体育老师的职能，帮助孩子锻鍊个好身体。
另有七名帐房管着官学里的各种帐务，还有几十名后勤人员，包括洒扫、食堂、宿管等等。
值得一提的是，小苗也在官学里谋了个职位，她在女学院里当先生。
一切都弄好，夏日已经过去大半，崇州官学终于决定开始招生了。
招生gg打的极好，虽然科举学堂那边的先生们还没到位，但他们的资料已经被打听的清楚明白，并宣扬出去。
崇州的科举院里足足有十个进士坐镇！
这般豪气这般庞大的师资力量，崇州人哪见过这阵仗啊？
说来也是一把辛酸泪。
崇州虽然跟平州毗邻，但是发展情况却完全不一样。
崇州苦的就像个没人管没人要的野孩子，这么多年也发展不起来。
平州不一样。
平州虽然也挺偏的，但是它境内有矿！很多矿！
有矿的地方再穷能穷到哪去？
时人手里有钱，先想到的就是买宅置地，再次置办产业。
等这些弄齐，目光就落在儿女子孙身上，不管有没有那个天赋，统一送去读书。
行商到底是末流，真正的正途还是科举做官。
平州文风挺盛，读书人多，虽然比不上江南这种文风鼎盛的地方，但跟崇州一比，直接能给崇州秒杀咯。
这也是为啥魏思远能弄来这么多进士的原因，固然有人以类聚的因素，更有平州文风盛进士多的原因。
就像顾清明，他用梳子将崇州给梳一遍，也不一定能找出十个进士来。
就是这般卑微……
想到这个，云竹都想为顾清明掬一把同情泪。
这破地方，开局是真的不咋样。
不过好在现在平州的十个进士是他们崇州的了！
因着这个宣传，崇州境内不少原准备叫家中后辈到别去学习的家庭犹豫了。
那可是十个进士哎！
哪怕学生很多，不能小班教学，哪怕还有什么杂学院和女学院，也没人在乎。
毕竟相较于自家孩子的前程而言，那些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小事。
听说各个院管的都挺严的，如无必要，不许到处乱窜。
于是这次的招生，远远超过了预期。
由于一期工程是能容纳四到五百学子左右的规模，而现在开放一半就是二百人左右。
按照顾清明他们的预估，这次能招到一百多人就算成功，且这一百人里大多都是杂学院而非科举院。
然而十个进士的威力实在是太大了，科举院那边愣是报了将近六十个。
剩下的主力仍然是杂学院，女学院这边的人比较少。
但只要不是一个没有，云竹就觉得已经很好了。
面对报名人数居多的情况，好在他们在招生时就已经定了规矩，进了学院就要专心学习，要是有品性不佳的，是会被退学的。
在等待魏思远等十位先生抵达崇州的时间里，崇州官学举办了新生入学仪式。
主要是宣讲各种纪律、发放校服、分班、课程表、领书等等。
……
红果村。
王家的两个孩子到底都进了官学，一个在杂学院，一个在女学院。
俩孩子参加完新生入学仪式后就回了家，他们有两天休息时间，第三天会正式入学。
到时候可以选择走读或是住宿，住宿的话要另外支付一点费用。
王小安和王小萍从学院结伴回来，到家时是半下午，他们的爷爷和爹娘都在外头干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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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只有王老太，她正坐在院子里的榕树下洗衣裳。
见状，王小萍赶紧进屋将身上的好衣裳换了。
那是为了叫她体面的去学院，她娘熬了两个晚上给她做的新衣裳，可不能穿着她做家务。
换了家常的旧衣裳，王小萍忙凑到王老太身边，「奶，我帮您洗。」
王老太瞥她一眼，见她满脸乖巧，跟平常没什么不一样，这才气顺了。
她改为刷鞋子，边用力刷边说：「你一个女娃娃，家里能叫你去读书识字，这是恩惠，你得记得家里人的好，真不知道你爹咋想的，就没……」
在她的观念里，男人是一家之主，顶门立户，学个手艺读个书，那是应有之意。
可女娃那是什么？迟早是别人家的人，养那么精细做什么？
还读书，还正经的送进书院去读书。
她活了几十年就没听过这样的荒唐事！真不知道那些官老爷是怎么想的，还专门弄了个女学院。
好在官老爷们说了，一切都守着规矩，男女是分开的，要不然她是肯定不能叫孙女去那读书的。
王小萍已经习惯了她奶的论调，无论她说什么都是满脸笑的嗯嗯嗯，手下还麻利的搓着衣裳，叫人一点脾气都没有。
憋得王老太骂了句，「憨丫头。」
王小萍还是笑。
王老太转而对一旁蹲着的孙子说：「在学院里看好你妹妹。」
就这小丫头的性子，没个人看着，她都担心叫人给活吃了！
王小安心说：那不能，奶你是没见小妹整治村里几个男孩的手段，现在那几个见着他妹都绕到走的。
见他不答话，一副神游的样子，王老太给了他一下子，「想啥呢？」
王小安一惊，险些下意识的将方才想的一秃噜嘴给说出来。
还是听见王小萍咳了一声，心中一禀，忙说：「奶，我知道了。」
说完，他拿起扁担和木桶就出去挑水了。
他还是离远点的，省得说出啥不该说的。
院里顿时只剩下一老一小，王老太继续指着孙女说着陈词滥调。
王小萍低垂着头，对此毫不在意。
无论怎样，她奶到底是叫她念书去了。
真是期待书院的生活啊。
第356章 陆家看法
前往崇州城方向的一辆马车里，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掀开车帘的一角往外看天，随后小声嘟囔。
「天阴沉的厉害，看起来又要下雨了，真烦。」
马车里还有个跟他岁数差不多大的少女，闻言不由得蹙起眉头，小声附和。
「怎么又要下雨了啊，看来今天老天爷心情不好，这雨是下不停了！」
她也很讨厌下雨。
不，这么说不大准确，毕竟在家的时候她还是很喜欢下雨的。
她喜欢在雨天坐在绣楼上泡一壶茶，然后倚在窗边边喝茶边看雨水落在院中的青石板上。
甚至享受雨水从屋檐上往下落的过程，她觉得那种声音很静谧，很好听。
但现在在赶路，她就变得极为讨厌雨水了！
本来马车的空间就不大，他们一家四口坐在里面，不大的空间更显得逼仄。
而且马车走在路上会有些摇晃，陆小姐觉得自己的头晕的厉害。
娘亲安慰她平州离崇州不远，若是快马大半天的时间就能到，只是他们坐着马车又带着家当，难免走的慢些。
但顶多也就一两天的时间，忍忍就过去了。
毕竟出门在外，哪有在家舒坦呢？
但是对此陆小姐有话要说：出门在外是不舒坦，但晴天赶路和雨天赶路是有本质区别的！
晴天赶路主要就是考虑住宿、吃饭以及解决自身的生理问题，剩下的就是无脑赶路就好了。
而雨天，除了上述的问题，又增加了一个赶路的难度。
当下道路多是土路，听说崇州铺了水泥路，但是他们还没看见，最起码出了平州城后到目前为止，他们一直在土路上行进。
每逢下雨，土路就会变得泥泞。
甚至一些路段的路况不好，会导致马车的车轮陷在软泥里，难以继续前行。
这时候就需要将马车拯救出来。
当然这种活动是不需要陆小姐这般的贵人出手的，自有陆家下人代劳。
问题是下人也不能在主子都在马车上的情况下，大力出奇蹟的将马车从烂泥里弄出来啊。
这时候就得请他们走下马车，减轻负担。
陆小姐最讨厌的就是这种时候，虽然有丫头给她撑伞，披上斗篷，叫她免于雨淋风吹，但是她要站在泥水里等待。
她精心挑选的绣鞋会被烂泥弄脏，如果那段路要是特别不好，还可能会踩进泥水了，沾湿里面素白的袜子……
偏偏这时候没有天气预报，出门的时间是陆老爷随口定的。
而他的运气着实有些背，出来的第一天就下了场大雨，好不容易临到傍晚停了一会，眼瞅着又想落雨了。
留着短须的中年男子只好安慰一双丧气的儿女，「快到了快到了，咱们赶快些，估摸着夜里就能到崇州路段上。」
出来前，他跟去过崇州的人仔细打听过了。
崇州路段指的是有收费站的地方，从收费站开始，道路都是水泥路，也有休憩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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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将胳膊放在车窗上，歪头，「真的吗？」
陆老爷保证，「真的。」
陆小姐细细的嘆了口气，抱着陆夫人的胳膊，将头枕在她肩膀上。
陆夫人摸摸女儿的头髮，温声道：「再忍忍，就这么一回。」
她知道这一趟是必须来的。
陆文昭身上虽然有进士功名，也曾做过一方县令，但他出身不好。
他出身平州府下边的一个下县的村子里，爹去的早，由寡母抚养长大。
之所以能够读书，全靠那死去的爹留下的横财以及叔伯帮忙。
为何说是横财，盖因他爹识得些草药，经常上山採药卖与县城医馆，以此为生计。然而那会上山运气背到了极点，遇到只受了重伤的母虎。
若是一般的伤虎还能好点，偏生那只母虎带了崽，一心要陆老爹死。
那时候的陆老爹也年轻，不肯坐以待毙，愣是借着猎户留下的陷阱与重伤母虎一番搏斗。
最终母虎死了，但陆老爹也伤重，等被陆家叔伯找到的时候，人已经不行了。
那只母虎被陆家叔伯卖出，所得的银钱尽数留给陆文昭母子。
后来的十来年里，亦对他们母子多有照顾。
陆文昭磕磕绊绊的读了书，他是真有点天资在身上的，一路考到秀才。
只是再往后就取不中了，屡屡落榜，直到遇见魏思远。
魏思远虽未收他为学生，但也对他悉心教导，助他一路考到进士，在官途上亦有帮助。
只是他实在不是个适合当官的性子，很快主动结束了官场生活，选择成为一名教书先生。
到底有进士功名，即便当个教书先生，日子过的也是极松快的。
后来就是魏思远办的那场宴，邀他到崇州教书，他没有拒绝的道理。
因着决定要前往崇州教书，陆夫人紧忙打听了些关于崇州官学的消息。
听说那官学从决定建立到现在也没多长时间，甚至还有工程没做完呢，就已经开学了。
她有些忧心，「也不知道崇州那边准备的怎么样，到时候万一没住的地方可遭了，少不得要手忙脚乱一番。」
陆文昭安慰她，「魏先生向来可靠，他的老师也得德高望重之辈，既然他们大力推荐，想来这崇州书院确实是个好去处。」
陆夫人看他半点都不愁的模样，心里略过无奈。
她这个相公啊，就是闲云野鹤的性子，俗物不沾身，半点不知愁。
天生的教书先生！
坐在马车里赶路实在是太无聊了，陆小少爷问，「到时候我要去书院里读书，妹妹是不是也要去啊？」
陆文昭点头，「没错，崇州官学开了女学院，你妹妹可以到那读书的。」
听到这话，陆小姐顿时双眼一亮，面露惊喜之色。
她打小喜欢读书，极为羡慕她哥哥能到书院读书，而她顶多跟着被请回家里来的女先生读。
却不想这崇州真不一样，还有女孩的书院呢。
陆小姐想着，为着这个书院，她也不是不能忍受这一路的折磨了。
陆夫人也说：「崇州这地方，倒是有几分意思。」
第357章 安顿先生
陆文昭这回的话比较准，天黑尽之时，他们总算遇到了崇州的第一个收费站。
平州也是有水泥路的，再加上天黑，陆家人对水泥路并不关心。
只觉得马车上了水泥路后，终于平稳了许多。
而且想想明天走的都是这种路，陆小姐觉得自己快乐起来了。
起码再下雨，马车也不会陷到地里，更不需要她下马车弄脏裙摆和鞋子啦。
更让她觉得舒服的是，这里收费站的配套设施好棒啊。
虽然比不上城中的大客栈，但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该有的都有。
尤其在雨中赶了一天路之后，能吃上热热的饭菜，再洗个热水澡，接着躺进柔软的床铺中睡觉。
这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啊。
因为这个收费站，陆家所有人都对崇州的印象好极了。
在细雨绵绵中，陆家人一觉睡到天亮，醒来时天已经晴朗了，他们乘坐马车继续往崇州城去。
崇州城的郊外和平州的郊外差不多，两边绿草野花，时不时还能见到几棵挂着零星果子的果树。
风景挺好。
到了城门口三百米处，就见路边有个简易的棚子，底下放着桌椅，有一人坐在其中。
棚子旁边立着个木牌，上头写着「欢迎平州诸位先生」几个字。
那人见着有马车来，连忙问了一句，「敢问可是从平州来的？」
车夫在外头应了一声，那人笑得爽朗，「可算等到了。」
陆夫人在马车里头听见了，心想这崇州官学倒是讲究，居然派人在城外等着接他们。
心里到底觉得熨帖，有种不枉大老远赶过来的感觉。
陆大人掀开车帘露了头，与那人交谈。
那人道：「原来是陆文昭陆先生，见过陆先生、夫人以及少爷小姐，我名陈三义，在官学任后勤管事一职，奉顾大人之令，在此迎接平州先生，诸位一路辛苦了。」
陆文昭拱手，「顾大人有心了，有劳陈管事辛苦过来接我们，在下感激不尽。」
接到了人，陈三义领着他们往城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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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学里已经给先生准备好住处了，咱们直接过去吧。」
等他进城，自有替他的人过来继续等着。
这些先生虽然都是从平州出发，且都已提前寄信给官学，通知官学自己的行程路线及大概的抵达时间。
但因为天气交通等等因素，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官学又想表示对先生们的重视，故而只能靠人等。
陈三义没有交通工具，而陆家的马车里有女眷，故他直接坐在车辕上，跟车夫一左一右的并排坐着。
从崇州城外到官学还有段距离，陆文昭就坐到了马车口，撩起一半的帘子跟陈三义聊官学的事。
「不知现在官学里有多少先生，多少学生？」
作为一个即将要在官学里工作的先生，陆文昭的问题很有必要。
陈三义除了负责接待先生，同时也负责给他们解答一些基础问题，这些都是准备过的，是以信手拈来。
「杂学院那边是二十一个先生，女学院因着学生少，先生也少，现在才三个，至于科举院这边，除了我们崇州本地的李先生外，就是平州来的先生了。
您来的早，是第二个来的，前头王尧先生早您一步。
至于学生那就多了，三个书院总共收了二百一十八名学生，科举院目前有五十七名学生。这个数量是因为工程还没做完，等一期工程结束，还会继续招生的。
不过您不必担忧，学生数量虽多，但我们会优先将学习机会给愿意读书的学生的，每四个月即为一学期，每学期末会对学生进行一次综合评定。
若是不合格，就会劝退，再继续补招。」
陆文昭一边听一边在心中点头，看来崇州官学虽是新办，但很有章程。
很不错，他对自己接下来的工作充满了好感。
毕竟他是准备认真教书的，很不喜欢自己的学生里出现一些倚仗家世瞎闹腾，不认真读书的学生。
笨点、学的慢点的他都能接受，就怕那搅局的老鼠屎。
现在听起来很不错，官学的规章制度直接就解决了这个问题。
陈三义继续说起来。
「本来我们崇州没那么正经科举读书的，有钱有势的多去外头读，还有些想读的受限家财。
现在不一样了，官学寻到了如您这般有真才实学的先生们，这下学生们也不忘外头去了，削尖了脑袋往官学钻呢。
再说那些家中无余财的，官学收费低廉，还有各种奖学金补贴，叫百姓们情愿将自家孩子送过来。科举院的学生还不算多，杂学院那边才多呢。」
「那如此说来，官学运营所耗颇巨，且还要继续扩大规模，官府能承担多久呢？」
倒是无意窥探崇州政务，只是这事关他的职业生涯，还是得问一问的。
「哈哈哈，陆先生不必担心，这些我们顾大人和几位大人早有考量。」
这些倒也不是秘密，陈三义就将给陆文昭听。
「初期主要是靠府衙财政，这是没法子的事，不过我们大人，尤其是夫人特别能赚钱，在我们崇州境内盖了盖了好些厂子，盈利都不错。
中后期主要指望学生们了，官学附近有盖生活区还有各种作坊厂房。」
他只说到这，具体的细节涉及的就多了，还有些不方便透露的。
当然陆文昭对此也没啥探究下去的兴趣，他只要知道官学能良性发展就行了。
倒是马车里头的陆夫人对陈三义口中的夫人很感兴趣。
听起来是个厉害人物，赚钱赚到遍地开厂，让人对她交口称赞的地步。
真是厉害。
马车平缓又快速的在水泥路上驶过，穿过热闹的崇州街区，接着出了城，到了一处山脚下。
「到了。」
待马车停下，陈三义跳下马车，指着一排排屋舍以及旁边还在修建的工地，神情难掩骄傲。
「陆先生，那里就是我们崇州的官学了！」
他又指指不远处的另一排建筑，「那边是教师宿舍，咱们这就过去吧。」
第358章 有归属感
教师公寓从外头看建的很规整，一水的水泥砖瓦房，门前铺着水泥路，屋后有个小园子。
不拘是种点应季菜自家吃吃，还是种点花花草草的都行。
陈三义领着陆家人在一处小院子前停下，笑意盈盈的说道：「到了，往后这就是您一家的住宅了。」
他从随身携带的荷包里取出一串钥匙，略辨别了一下后择出这处院落的钥匙，将之交给陆文昭。
「您和家人先收拾吧，我还有事就先走了，稍后会有后勤人员来送东西，您进去后转转，若有短缺的可与后勤人员说，我们会为您解决的。」
陆文昭拱手，「劳管事费心了。」
陈三义道：「客气客气。」
他确实还有旁的事，说完转身就离开了。
陆夫人扶着陆文昭的手下了马车，紧接着是陆少爷和陆小姐。
一家四口进了院子，小院不大，中间偏西的地方长着一颗桃树，墙角摆了几盆开的正好的花草，旁的就没什么了。
进了屋，里面的格局与当下的有些不同。
当下的房间空间极大，多是以隔断分开，用以不同的功能。
而这处屋子里直接砌墙，干脆利落的分出四个房间，一间待客用的客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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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门，靠东边有个厢房，里面分出了灶房、浴室和厕所以及一间下人房。
要将此处房屋跟陆家比，那肯定是比不上的。
别看陆文昭性子温吞，但他教学生确实有一手，再加上身上的进士光环，有的是人愿意给他送钱。
他年少时过的苦，他苦，他娘更苦。
好不容易有能力了，结果他娘眼一闭找他爹去了，一天好日子没享着。
陆文昭悟出了人生得意须尽欢的道理，逐渐不愿意委屈自个儿，虽不至于过的奢靡，但总归会在合理合法的情况下叫自己过的舒服。
尤其不愿叫他的一双儿女吃了物质的亏，打小就是精心养着的。
就像陆小姐，她在家中拥有一座绣楼，虽然不大，但却是完全属于她的。
是以陆文昭完全是抱着报答魏思远的想法来的，想着吃些苦头就吃些苦头的，左不过三四五六年，就差不多了。
他虽喜欢舒适的环境，却也不是不能过简朴的生活。
而他的孩子们跟他一样，他们能入奢也能从简。
但是陆家人万万没想到，他们分到的房子是这样的……独特。
面积不算大，布置的也不精美，但是设计的很精巧，很方便生活。
陆文昭在屋里转了一圈，给出了评价，「还不错。」
陆夫人也说：「挺好的，你们喜欢吗？」
陆少爷和陆小姐对视一眼，道：「比我们想像中的要好。」
陆夫人就叫他们去选房间，然后叫下人把行李都搬进来，安置好之后烧点水洗漱一下，灶房里有备好的一小摞柴火。
虽说昨晚在收费站那边洗了澡，但如今天气还热着，在马车里坐了一上午还是出了汗。
等陆家人陆续洗漱好，又吃了下人做点简单的餐食，后勤处就来人了。
这回来的是三个姑娘，领头的手里拿着个托盘，后头两个姑娘手里都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
「见过陆先生、陆夫人。我叫苏云，专管宿舍这一块的。」
她叫身后的两个姑娘将手里的东西送上，并解释。
「这些是我们准备的一些日常生活用品，还有先生的制式衣衫，这个等开学上课要穿的。另外——」
她将托盘送上，「这里有十两银子，是官学赠与每位在这里教书的先生的，意为有什么需要的，我们没准备上的，您自行购买。」
陆文昭和陆夫人对视，都觉得官学的安排实在熨帖。
对这里产生归属感简直就是一瞬间的事。
苏云又道：「时间安排上，基本今天傍晚先生们就会到齐，明天晚上知州大人会召见诸位先生，后天就准备开学了。
我们知道这个安排比较紧凑，实在是已经开学，留不出时间给各位先生休息了，还望先生海涵。」
陆文昭道：「无妨无妨。」
其实两天时间也尽够了。
见如此通情达理，苏云也高兴，又交代。
「先生今日先好生休息，处理琐事，若明天得闲可来科举院办理一下入职登记，还有您家的孩子若是在咱们这读书，也要补个入学登记。」
陆文昭点头，「好的，我记下了。」
苏云笑道：「好，那我就不打扰您二位了。」
……
陆家也没啥要收拾的，毕竟还有三个下人呢。
当时来的时候陆夫人犹豫过，到底带了三个过来，想着万一不合适再叫他们回去，没想到这院子居然准备了下人房。
真是处处都挺合她的心意的。
陆夫人转身进屋去看一双儿女，陆文昭则在院子里站了会。
感觉有些热，正要进屋呢，却见对面院子的门打开了，从里头出个一个熟人。
那人瞧见他，亦是满脸惊喜。
「昨晚我还在猜谁是第二个来的呢，没想到是你。」
陆文昭拱手，「王兄。」
他和王尧极为熟悉，两人同为平州人，又是同一届的进士，关系要好。
王尧与其妻情笃，自来是形影不离的。
陆文昭问，「嫂子呢？」
王尧道：「路上累坏了，还睡着呢，走，到你家说说话去。」
他妻子身体一惯不好，不适合有孕，偏她一心想要个属于他们的孩子。
也是他不懂事，愣是配合她怀了两回，可惜都滑了，使得妻子的身体情况雪上加霜。
后来不许她再怀，又寻名医精心调养，总算养回来几分，但也容易感到疲累。
陆文昭是清楚这个情况的，他问，「嫂子没事吧？」
说起这个，王尧脸上带了两分笑意。
「后勤给你家送东西了吧？昨晚她们来的时候，不仅带了东西，还有个大夫给你嫂子把脉，真真是叫人窝心。」
王尧说：「才来短短一天，我竟觉得我喜欢上这个地方了。我王某人必将用心教书，方不负这番厚待啊。」
陆文昭跟他碰了下拳，道：「谁说不是呢？」
第359章 快乐工作
无论是从平州来的先生们，还是崇州本地的先生们，都对官学的生活适应的很快。
实在是在官学中的方方面面，都有相应的规章制度。
只要不想着超越制度，去做那个特意独行的，都会过的挺舒心。
反正陆文昭觉得自己适应的很好，每天晨起或是在家吃饭，或是到科举院里吃食堂，然后上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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课后跟同僚坐在一处喝茶下棋也好，聊天读书也行，出去逛逛也成。
日子过的不要太潇洒，感觉不比在平州的生活差什么。
陆少爷在科举院学习，他的先生就是自家亲爹和亲爹的朋友们。
这种学习生活跟在平州的，好像也没多大改变。
若一定要说有啥不一样的，那就是盯着他学习的先生的数量增加了。
原本是他爹和他书院的先生两个，现在却是足足十一个！
上课时，陆少爷那是一点神都不敢走啊，课后的作业也使劲做到最好。
毕竟这些先生们的年纪都差不多，于是他们的孩子年纪也都差不多，并且现在都在一个班级里学习。
于是难免就会产生比较，谁家的孩子学习认真，谁家孩子这篇文章做的好……
要是谁家孩子不上进，那是要叫人取笑好久的。
陆少爷自觉他爹打小就对他好，所以在学习方面，他得给他爹挣面子，不能叫他爹被人嘲笑不会教孩子。
他真是个好大儿。
陆小姐就更快乐了，从前她在家里一般就待在绣楼里，偶尔有好友过来聊聊天，或是去她们家喝喝茶。
时间久了就会觉得这种生活一成不变，实在无趣的紧。
但现在不一样了，她在女学院里认识了好多姐妹！
虽然她们的身份不一，零星有几个小官之女，还有些商户女，更多的则是百姓家的女孩。
但正是因为她们来自不同的家庭，有着不同的经歷，所以话题超级多。
陆小姐觉得现在的生活好有趣，每天不止有读书，还有运动，有劳作等等。
虽然来崇州的时间还很短，但这三个陆家人已经习惯并且喜欢上这里的生活了。
只剩下陆夫人，她有些无聊。
这天晚上吃过晚饭，陆家人坐在客厅里聊天。
陆夫人提出来她的问题，「最近你们一个个混的风生水起的，却将我落在家里，你们都不知道我在家有多无聊。」
从前在平州，她还能跟其他夫人一起出去逛街，喝茶看戏，烧香拜佛……
总归能找到一些打发时间的活动。
但在这里就不一样了，她的朋友的数量大幅度缩水。
且认识的几个夫人好像都不大适合约着玩。
像对面王尧的夫人，她身子骨不大好，得静养；隔壁刘家的夫人孩子还小，整日围着孩子转；另一家的高夫人倒是性子爽朗，可惜她婆母跟来了，整日要在婆母面前待着。
陆夫人嘆了口气，再一次强调，「好无聊啊。」
陆文昭想了一下，建议妻子，「我听人说，先生的家眷若是愿意在官学里工作，可以像院里提出申请，你要不要试试？」
陆夫人一愣，「我能做什么呢？」
其实这个问题陆文昭已经想过了，最近这些天他注意到了妻子的状态，即便她不提出来，再过几天他也要说的。
「你可以去后勤，跟着苏云管事一起工作，你细心又能写会算，想来必定能胜任这份工作的。」
陆少爷想了一下，也说：「娘也是读过书的，去妹妹那边的女学院当个先生也行啊。」
陆小姐有些高兴，看向自家娘亲。
「娘你要来吗，我听我们先生说，院里的先生还是太少了，但是女先生又很难找。」
娘要是来她们院教学的话，她就可以跟娘一起上下学了耶。
面对着相公和一双儿女的支持，陆夫人心动了。
她考虑了一晚上，在第二天吃早饭时宣布了自己的决定——准备去后勤。
「好歹我也是管了这么多年家的人，从没出过错，在记帐算钱调配物品这方面，我还是有些心得的。」
陆文昭点头，「看来夫人已经考虑好了，那就过去试试吧，我第一节 没有课，正好陪你去登记。」
陆小姐虽然可惜娘没有选择去女学院，但见娘有了想要做的事，还是道了喜。
女书院里存在的问题，云竹是知道的。
一则是先生太少，二则是学生少，这其中贵女尤其的少。
云竹一直在想解决办法，她准备和王夫人以及齐夫人好好谈谈。
她的想法很简单，当知州夫人、同知夫人和通判夫人常驻女学院任教的时候，那旁人还会看不起这个地方吗？
不会，奔着她们的身份，那些人家都会送女孩来的。
就像科举院里的学生知道平州那些先生的来歷之后，立马掉头来崇州的官学报名一样。
云竹可以不管那些贵女是为何而来的，只要她们来，先把人数气势撑起来再说。
等日后女学生的数量越来越多，人们觉得女孩上学是稀松平常的一件事之后更好了。
毕竟从前没有女子到书院读书的先例，总要一步步来。
王同知夫人和齐通判夫人两人之间，云竹更好看齐夫人。
实在是王夫人性子虽好，但自身的文化水平比较低，她是一路跟着王同知苦过来的，后来也没为难自己识多少字。
齐夫人则不同，齐夫人出身官家，正经读过书，知识面比较广。
还有一点就是，云竹想趁机开导一下她。
别看王夫人不咋识字，但是人家跟王同知情投意合，过的幸福着呢。
而齐夫人呢，齐通判在外头养了外室，叫她日日空守在后院，不闻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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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没法对齐通判的行为进行法律或是道德上的处罚或谴责的情况下，那就只能选择开解齐夫人了。
云竹想让她明白，人生不止只有男人一个选择的。
一份可以实现自身价值的工作，也是可以让生活更充实，心情也更愉快的。
说做就做，很快云竹就在家中接连办小宴，邀请崇州城中的官眷们。
第360章 活该活该
那日云竹跟齐夫人聊了许久，齐夫人哭了一场，应下去官学教书的事。
临走时，她跟云竹说：「我娘家姓陈，闺名舒清。」
云竹唤了她一声，「舒清。」
齐夫人擦干眼泪又重新上了妆，露出一抹笑，「哎。」
她不仅是齐夫人，更是陈舒清。
自从官学开始招生，齐莹莹就说了想去读书，因为里头的课程有理财，她喜欢这门课程。
齐通判一惯是不怎么管她的，上回叫她跟顾庭楷联络下感情，这丫头也不肯。
真是被她娘给教坏了。
齐通判心里烦的不行，愈发不肯听她的事了。
对此，齐莹莹表示并不在意，并希望以后在所有事上都不要管她才好呢！
父亲这玩意，在她的成长过程中一直是缺失的，缺的多了就习惯了，再也不会因此而感到失落。
因为她还一个世上最疼爱她的母亲啊。
还有姐姐，虽然姐姐在外地，但是时常来信，有什么好的都想着她。
齐莹莹觉得自己依旧是个幸福小孩，有疼爱自己的亲人，能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手里有铺子有银子。
对了，还有个理解她的竹马。
尤其是到了女学院之后，听那些农家姑娘说的故事，更觉得自己幸运极了。
不过齐莹莹也是有烦恼的，她忧愁母亲每天心情好不好。
正常情况下是不好不坏的，如果她在家陪伴母亲，那她的心情就会好一些；但她爹要是来找事，那母亲的心情就会低落好几天。
而且她现在需要上学，一天内有大部分的时间都不在家。
万一爹找事，她都不能及时回来安抚母亲！
后来她听说院里缺女先生的事后，突然有了主意，想劝母亲到书院里教书算了，这样她们娘俩又能一直待在一起了。
这几天，齐莹莹都在想着如何说服娘亲。
却不想她还没提呢，齐夫人就给了她一个惊喜。
「明儿我预备去官学登基先生信息，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走？」
「啊？什么信息？」
齐莹莹先是一愣，随后反应了过来，「娘你要去书院当先生？」
齐夫人笑着点头，「是呀，高不高兴？」
齐莹莹不敢置信的重复一遍，「真的吗？娘真要去书院当先生？」
齐夫人不厌其烦的回答，「是呀。」
齐莹莹顿时乐的像个孩子，高兴的不知道如何是好。
她拖了个凳子过来，挨着齐夫人坐，将脸靠在她胳膊上，整个人还觉得有些晕乎乎的。
「我正想叫娘去当先生，还没想好怎么说呢，娘就先提了，以后我们娘俩一起上下学，好高兴啊。」
齐夫人哪会不明白闺女的意思，只觉得心里暖洋洋的，她摸摸闺女的头，道：「娘也高兴。」
很快，齐夫人就到官学上班去了。
她是个很厉害的人，不止能教女孩们琴棋书画，算数管家，还有调香插花，待人接物，诗书礼仪等等。
就像是一个百宝箱，每次打开都会得到不一样的惊喜。
而且她身份高贵，人却温柔，很快荣升女学院最受欢迎的先生。
弄得王夫人有些酸熘熘的，「咱俩相交那么多年，基本上干啥都在一块儿，没想到竟然在这地方输给了你。
看来啊，你合该是吃这碗饭的，怪不得云竹一心把你弄来呢，她倒是有双伯乐眼，发现你这匹千里马。」
两人是多年的好友，王夫人哪会真的嫉妒她呢，不过是作态罢了。
她觉得齐夫人啊，自打来了书院，就跟那蒙尘了的明珠擦干净了一样，发出温润却不可忽视的光。
真是好极了。
齐夫人自然明白她的意思，沖她眨了眨眼，笑得有些调皮。
她也觉得，如今的生活棒极了。
学堂休沐不上课时，她就窝在自己院子里，和闺女还有玉姑姑作伴玩耍，三人融融恰恰，笑闹不断。
偶尔还会亲自下厨，做些想吃的。
待休息足了，就差不多又该回官学上班了。
齐夫人觉得日子过的十分充足，压根想不起来那老贼回没回家。
她的日子过高兴了，齐通判却觉得不自在了。
倒也没有旁的，就是有几回到齐夫人这来没见着人，问了丫头，得到的回答不是在官学上课呢，就是带着姑娘去哪游玩了。
一两次还好，三四次也能忍，等到来五次，五次都没见着的时候，齐通判就觉得不好了。
他觉得好端端的夫人，怎么就心野了呢？连自个儿的男人都不要了。
齐通判自觉跟夫人多年夫妻，对她还是有感情的，决定与她好生谈谈。
于是他耐着性子在齐夫人院里等了一回，直到她回来。
然后……
就像以前在这个院中发生过无数次的场景一样，两人说着说着吵起嘴，接着就是齐通判摔门而去，不欢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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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从前，玉姑姑可能还会劝自家姑娘两句。
但这回，她只是走到被齐通判狠命关上的门前看了眼，面上带笑。
「还成，没摔坏，还能再坚持几回。」
说到这个还有点搞笑，这么多年，齐夫人院里换的最勤的就是这扇门了。
齐夫人被她这反应逗得笑出声，接着拿出棋盘来，叫她一起杀两盘。
仿佛方才的事如羽毛般，压根没落在她心上。
她看开了，齐通判反而看不开了。
他闹不明白，这女人怎么说放下就放下了呢？
越不明白他就越想，心里越想嘴上难免就带了出来，叫他那外室芸娘听见了。
她得宠多年，难免恃宠而骄，见他这样哪肯罢休，于是便使出种种手段，又是哭诉又是挑拨的，叫齐通判愈发觉得烦闷。
他之所以喜欢来这边，全因芸娘识趣，叫他放松，然而这般表现，却叫他忍不住远离了。
他一走，芸娘傻了眼，终于害怕起来，手段齐上只为挽回他的心。
可惜齐通判更觉腻歪，愈发不来了。
他对王同知倒了苦水，好端端的，怎么两个女人都变了呢？
王同知听后，大笑活该。
不仅如此，还特别没道德的讲给顾清明听，一起嘲笑他活该。
第361章 月考奖励
齐通判知道王同知看不惯他养外室的行为，这么多年没少明里暗里的劝他。
只是……都被他躲了。
久而久之，王同知就不再提了。
只是齐通判觉得这么多年下来，能称得上至交好友的也就是王同知。
他是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故而才问到他头上。
结果这个狗贼不帮他就罢了，还嘲笑他。
嘲笑他就罢了，还拉着顾清明一起嘲笑他！
可恶！欺人太甚！
齐通判想抱怨，可惜没人搭理他，又觉得自己可怜。
想着家也回不去，回去也不过是对着夫人那张无所谓的脸，或是冷冰冰的书房；外面的宅子也不想去，过去就要面对芸娘的哭哭啼啼。
烦，好烦。
自觉无处可去的齐通判最后选择了住办公室，把一腔热情倒向工作。
他爱工作，工作爱他，他们才是最好的搭配。
如此一来，他的工作效率提升，不仅将自己手头上的事高效处理完了，还把王同知和顾清明手上的事接走不少。
齐通判能在没有什么靠山的情况下，坐到通判这个位置，自然身上是有两把刷子的。
虽然他在女人和感情这方面不靠谱，但在工作上还是很靠谱的。
有了他分担，王同知和顾清明顿感轻松不少。
不过轻松归轻松了，对于齐通判后院的事上，他们还是秉持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态度。
王同知回头就跟王夫人说了。
王夫人啐了一口，现在知道他媳妇的好了，晚了！
顾清明深知他娘子爱吃瓜的性子，他在外头吃了这样的瓜，扭头就跟云竹讲了。
云竹冷笑，齐通判才不是发现齐夫人的好了呢，他只是觉得齐夫人没有那么关注他了。
这狗男人宽以律己，严以待人。
呸呸呸。
舒清干的漂亮，对于这样的狗男人，就该不给他正脸看。
只要不在乎，就立于不败之地。
顾清明躺在床上，眼睁睁看着他娘子骂了一个时辰都不带停歇的，忍不住插嘴，「从前竟然不知你跟齐夫人的关系这样好。」
云竹瞥他一眼，「你不懂，这是同仇敌忾。」
她就是心疼舒清，这般好的女人却所遇非人。
瞧她一副气愤的样子，顾清明无奈点头，「是是是，明白了。」
云竹骂狗男人骂的起劲，这会看跟狗男人同一性别的顾清明也不得劲，伸手拍在他胳膊上，「你明白啥了啊？」
啧，这眼睛斜人的样儿，真是……
顾清明翻身而起，一下子将人压在身下，伸手抓住女人的手举过头顶，头埋下去，声音低沉。
「我跟那些人可不一样，娘子不要冤枉我，我愿意证明一下清白，还请娘子给个机会～」
云竹大骂有这么申请机会的么。
可惜话才从嘴边溢出个音节，就被身上热情的人给堵了回去。
身上之人太熟悉她了，一双手看似随便游荡，实则次次落在要害。
不过几息之间，云竹整个人就迷迷煳煳，脑子里鼓鼓涨涨，不由自主的跟着那人起起落落，不知今夕何夕了。
……
不知不觉，崇州官学已经开学一个月了。
无论是教师学生，还是后勤各种人员，大家都已经习惯了这种工作生活学习节奏，官学里的一切逐渐有了良性的循环。
这时候，迎来了第一次月考。
这一次的月考对学生而言至关重要，因为外头还有大把的人报名，却碍于官学规模没进来的学生。
他们这边在读的学生，若是月考不合格，很有可能被剔除出去，放那些在门外等待的学生进来。
然而甭管怎么进来官学的，现在谁会捨得出去呢？
对于不差钱的科举班的学生来说，那十一位先生实在是太强了。
他们博闻强识，学识渊博，性格又好，讲起课来引经据典，听着真的是一种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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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知道不是谁都适合当先生的，会读书的人不一定会教书。
又会读书又会教书的，在外头一个难求，而在官学里头却足足有十一个！
谁想被踢出局？
科举院的学生们一想到如果自己被踢出局，就要苦兮兮的再寻一个夫子。
这个夫子很可能比不上现在的夫子们，可自己还要跟被厉害的夫子教导出来的学生一起考试，去争抢那少量的名额。
是想想都会觉得绝望的程度。
对于那些家庭条件一般的学生来说，官学的各种奖励制度实在是太诱人了！
在这里，只要你愿意学，就有先生认真教导各种知识技能。
你学的好，就会被奖励。
上到一钱至五两银子，下到布料杯子木桶，甚至还有家禽动物。
反正只要你足够优秀，就能靠着官学改善生活！
谁要是因为学习不认真，态度不端正被踢出去，回家保底是个能记一辈子的全家混合打。
于是，所有学生都为了第一回 月考玩命似的准备。
多看一点，再多看一点，多学一点，再多学一点。
老天保佑，考的全会蒙的全对。
终于，月考如约而至。
……
今儿王小安和王小萍的心情超级好，兄妹俩昂首挺胸的走在路上。
平常都是埋头走路，越快越好，他们越早到家，就能帮家里人多干点活。
今儿不一样了，两人在外头仍然走的飞快，但到了村子附近的时候就刻意放缓了步子，好叫人看清他们俩。
果然，才到村口，两人就被几个大娘看见了。
有人扯着嗓子问王小安，「你背篓里是啥啊，咋鼓鼓囊囊的，不是去书院读书去了吗？」
王小安咧嘴一笑，快步走近了，将背篓给那大娘看。
「哎呦，是只肥鸭子，瞧着起码得有五斤重吧，哪来的？」
不等他回答，另一个大娘开口了，只是语气里多少带点阴阳怪气。
「不是路上捡的就是路上钻野地里打的，就这还读书，我看还不如回家干点活呢，也就他们王家瞎折腾。」
这婆子没叫家里孩子去官学，孩子跟她闹，说是王家爷奶都叫王小安和王小萍去了。
这话说的显得她刻薄似的，这婆子就看不惯王家人了。
第362章 真解气啊
王小安瞥了眼刻薄婆子，跟另一个大娘笑吟吟的说话。
「是官学里发的，这回我考试得了甲等，管事奖了我一只鸭子。」
没想到吧！
他王小安还有在书院里被奖励的一天！
他就是故意炫耀的，谁叫爷奶爹娘要送他去读书的时候，这刻薄婆子说他憨，不是读书的料，送他去纯纯是浪费银钱呢？
现在傻眼了吧？
看着婆子大张的嘴，王小安心里舒坦极了。
那刻薄婆子脑袋有些晕，还问出来。
「你怕不是诓我的吧，谁家书院还发鸭子呢？肯定是你不学好，没上课，偷摸出去抓的鸭子。」
王小安忍不住瞪眼，到现在还嘴硬呢！
「你细瞧瞧这毛色，一看就知道是家养的肥鸭子，不是那瘦巴巴的野鸭子，外头可没有这样的。」
刻薄婆子就说：「那更坏了，指不定你到哪家里偷摸顺来的呢。」
这话说的，好险把王小安给气着。
这时候王小萍从后头慢吞吞的赶来了，不是她故意走的慢，实在是她的背篓重，里头装了个小猪仔！
本来王小安是要帮她背的，但王小萍头一回得奖励，说什么也要自己背回来。
就算累，她心里也高兴！
坐树荫里的几个大娘瞧见她满头的汗，忍不住探头。
「你哥哥背了只鸭子，你背了个啥啊，瞧着不轻，可把你累的。」
王小萍满脸笑，说：「是只小猪！」
说着，小猪仔在背篓里配合的发出哼哼叫声。
猪仔？
大娘们震惊了。
方才刻薄婆子说的话，其实也有人暗中在心里闹嘀咕。
毕竟书院都是交钱学习的地方，哪还有往外发的呢。
就有人觉得刻薄婆子说的有理，许真是王小安不学好，偷偷跑外头抓来的。
但等看了王小萍的背篓，她们就不这么想了，去哪抓能抓到这样白白胖胖的猪仔呦！
猪跟鸭子可不是一个量级的，有的人家能养的起几只鸡鸭，却极少有人家能养的起猪的。
实在是猪仔太贵了，捨不得买。
但现在，人家从书院里得来了，真是……
再看那刻薄婆子，早惊讶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兄妹俩开心了，才跟大娘们告别。
「大娘，我们走了啊，家里爷奶爹娘还等着呢。」
一直到走远了，还能听见后头几个大娘的议论声，说是老王家看着要起来了，大人在工厂上班，孩子又出息。
到家。
王小安和王小萍将鸭子和猪仔的来歷一说，那真是镇住了全家人。
等缓过劲来之后，俩孩子叫大人们拉着左看右看上看下看的，怎么都看不够。
他们嘴里还不住的念叨，「哎呀怎么这么稀罕人呢。」
这是他们家的孩子！
连王老太都不觉得叫女孩上学有啥不好了，不仅如此她还大手笔的叫儿子杀了鸭子炖了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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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端着碗筷到那刻薄婆子的家门口吃饭，边吃边喊。
「哎呀孙子孙女出息，在学院里读书好，人先生给了鸭子，可真香啊。」
婆子那家人更怨她了，觉得他们孩子去也能拿到，气的婆子锤墙。
不过大家也知道了，甭管男孩女孩，在官学里好好学，是真能得东西的。
第363章 观念改变
闻着王老太碗里的香味，不知是谁狠狠的吞了口口水，声音响亮极了。
那人偷偷看向周围，却发现旁人也在咽口水，心里那点不好意思就丢掉了。
不止他一个人馋嘛。
王老太听见了，心里更加得意，一块肉细细的嚼，恨不得连骨头都嚼碎了吞下去。
这可是鸭子，是肉啊。
她这辈子就生老二那年身子虚，王老头不知从哪弄来一只野鸡，那还是全家分吃的，她就吃了个鸡大腿。
一晃二十来年过去，没想到现在享了孙子孙女的福。
其实杀鸭子这个决定是王老太脑门一热做出来的，等真杀了还没下锅的时候就后悔了。
然而再后悔也没用，王家人虽说日子好过了些，但一年到头也吃不到几口荤油，好不容易老太太放了话。
俩儿子抢着杀鸭子拔毛，这边毛拔完，那头水就烧开直接能下锅了。
王老头倒是有心阻止，可惜被王小安和王小萍兄妹俩缠着，闹着要吃。
等王老太回过神，鸭子都出锅了。
她只好含泪吃一大碗。
不仅自己吃，还得叫旁人都看着吃，才不能负这只鸭子！
王老太咽下嘴里的饭，跟周围的人聊天。
「这官学是真的好，说真的，你们都该送孩子去读书。」
官学虽说收了不少人，足足有两百多个，但将这个人数放过崇州范围内，那可就太少了。
崇州有多大，有多少人口啊？
二百个真不够看。
就拿红果村来说，叫孩子去上学的只有四五家罢了。
故而刻薄婆子面对家里人的指责，感到委屈。
村里大多数家庭都没叫孩子去读书，咋就只针对她呢？
有人沖王老太说：「咱们倒是想送，问题是上学要花钱啊，又不是白叫咱们孩子去。」
王老太啐他一口，「那你家娃还是别去了，天底下可没有白教书的。那学费又不咋贵，大人节省点给交一半，剩下叫孩子以后自己还呗。」
她又扒了一口饭，觉得再没有比他们崇州的官学再好的地方了。
「交一点点学费送孩子进去，只要孩子好好学，就发奖励，你们不想吃鸭子啊？」
有婆子笑，「想，谁不想吃肉呢。」
而且比起鸭子，她更羡慕王小萍背回来的小猪仔。
哎呦，那猪仔长得圆滚滚的，真是太喜人了。
她琢磨着，那王小萍能做到的事，没理由她家的娃做不到，回头就跟老头子算算，看能她家的俩孙子和俩孙女都送去。
四个娃，她就不信没有个出息的！
到时候得了鸭子，她也做了到这来叫人看着吃。
多风光啊。
这婆子正想日后的没事呢，就见俩小娃娃手里拎着桶拿着网往大河那边去了。
俩孩子边走边闹，扬声说要抓鱼。
「抓到了咱俩先在外头烤两条吃了，剩下的再拿回家去。」
「那要是只抓两条呢？」
「那就说咱们没抓着。」
好一个大声密谋。
婆子快步追上去，抓边人边大喊，「抓屁鱼呢，赶紧给我家去，再敢去那条河看我不打烂你俩屁股！」
俩孩子一个六岁一个五岁，从小缺衣少食的，长得矮矮小小，村外的河深的很，且眼看着天要黑了，一个不好秃噜进河，都不一定有人能瞧见。
「哇，快跑，奶奶来了！」
一老两小吵吵闹闹的很快走远了。
其余人瞅着他们的背影，心里却想着王老太的话。
之前心疼学费，毕竟一家子里头远不止一个孩子，总不能只送这个，不送那个去，到时候少不得要伤感情。
但都送去，那点子学费加一块就多了。
于是家里不咋富裕，孩子又多的，干脆当不知道这个消息。
都别去！
可现在想想，与其叫娃娃在家瞎闹腾，漫天遍野的瞎跑，还不如花点银钱给送官学去呢。
到里头不光能学到东西，还有机会拿奖励。
至于学费的事，从前不是没过过更苦的日子，为着孩子，全家紧紧裤腰带也就完了。
能交多少算多少，剩下的，叫孩子在官学里学成了自己还去吧。
这也是官学鼓励民间孩子上学的措施。
每个从官学里毕业的学生，都会被安排进各个工厂或是其他岗位，工作头半年所赚的工钱的半数要交给官学。
要是借了官学银子上学的，那这个时间就要延长至一年。
其实也还可以，毕竟毕业包分配呢不是？
最开始只是不敢当吃螃蟹的人，现在瞧见王老太一家有回报了，村民的心思就活泛起来。
一旦想通了，他们也顾不上再搁这瞅王老太吃饭，当即拍拍屁股上的尘土，回家跟家里人商量正事去了。
没了观众，王老太哼了一声，捧着碗也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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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她到家，其余王家人早吃完饭了，锅碗瓢盆都刷了干净。
王小安和王小萍一人一个小马扎，坐门口用树枝在地上划拉呢。
王老太凑近一瞧，那线条规整的很，却是在写学会的字。
他们家家贫，虽咬牙给兄妹俩置办了两套便宜的笔墨纸砚。
但孩子懂事，非必要不捨得用，只用树枝泥土就完了。
虽然这般练出来的字不好看，但他们也不是科举院的，能写会算就挺好了，也不追求写的有多漂亮。
瞅见王老太来，王小萍站起来要去接她手里的碗。
「奶，我去洗碗筷。」
王老太舔舔嘴，嘴里还残留着鸭子味，她的心情很好。
「跟你哥一起写字吧，我自个儿刷。」
想了想，走到门口的时候，王老太扭头又交代一句。
「一会天就黑了，再练会就家来吧，暗里写字伤眼，早睡会养养精神，明儿不还得去官学干活么？」
官学里的规矩，学五休二，休息的那两天，会组织学生进行劳动。
就是给官学干活。
挖坑撒子播种，挑水挑粪浇灌施肥，上山砍柴、下河捕鱼等等。
人尽其用。
谁叫官学也不富裕呢，只能一起努力了。
王老太晃晃悠悠的进屋了，留后头王小萍看着她的背影，小声说了句。
「不一样了。」
奶对她不一样了。
第364章 新的问题
顾家今天晚饭的气氛超级好，盖因馒头在这回月考中取得了第一名的好成绩。
他拿到了高达五两银子的奖励。
「哇，馒头你怎么这么厉害！」
回家路上，淳哥儿没上自家的马车，而是跟馒头坐到了顾家的车上。
他眼巴巴的瞅着馒头手中的盒子，那里头就是五两白银。
身为王同知心尖上的小孙子，王淳的月钱丰厚，不可能在乎这一星半点的银子。
他馋的是这五两银子是官学给的奖励，代表着第一名的荣誉。
淳哥儿忍不住伸手摸摸那个做工并不咋样的小盒子，再次重复。
「馒头你好厉害，啥时候我能跟你一样厉害呀。」
从前在李府学习的时候，馒头就一直是他们一群人里头最厉害的。
等李先生带他们来了官学，同窗数量变多，其中不乏厉害的，他的名次就变低了，可是馒头还是第一！
唉，同为李先生的学生，为何馒头就如此优秀呢？
两人是好友，馒头特别大方的把盒子塞到淳哥儿怀里。
「你摸吧，盒子拿走也行，只要把里面的银子留给我就好，等会我要用。」
馒头扬声跟外头的车夫说：「先不回家，去主街。」
「哎，小少爷。」
淳哥儿好奇，「你要去买啥？」
馒头道：「头一回得银子，我想给爹娘还有姐姐买点东西。」
他听姐姐说，从前爹得了银子给娘买了盆花，娘特别开心，那花养了许久。
现在他也得了银子，准备挑一盆最好看的给娘。
姐姐的话，娘常说她正是该打扮的时候，就给姐姐买根钗好了。
可惜他得的银子太少了，只能买根银的，等以后赚多了钱，再给姐姐买好的。
至于爹，嗯，就看最后能剩下多少再考虑吧。
馒头在心中默默给顾清明道了个歉，银子少任务重，娘和姐姐排在前头，爹应该不会怪他的。
听了他的打算，淳哥儿更酸了。
「以后我一定好好读书，争取下回也能得银子。」
要是他拿着这五两给爷爷奶奶和娘买东西，他们得多高兴啊。
馒头安慰他，「你不是得了十个鸡蛋吗，叫灶房的人给做了，想来你爷奶和娘也会开心的吧？」
「嗯！」
于是当晚，王家的餐桌上出现了鸡蛋十八吃。
王大人等人才不在意孩子有没有考第一呢，能得奖励就已经很棒了。
王夫人看那十个鸡蛋怎么看怎么好，愣是为难厨子给做了个鸡蛋宴上来。
一家子吃的开心极了。
拿到馒头挑选的礼物的顾家人也很开心。
云竹亲亲馒头的额头，夸赞，「我儿子就是厉害！」
被娘亲了。
馒头的小脸红扑扑的，捏着小拳头，「我以后还会更厉害的！」
云竹笑吟吟的，「好～」
「以后给姐姐买金钗，姐姐来挑，只要你喜欢，什么样的都行。」
「好，这话我可记下了。」
馒头又到顾清明跟前，仰头瞅着他，有些不好意思。
「以后给爹爹买名家的画，给爹爹鑑赏。」
五两银子对寻常百姓是一笔巨款，但对于打小就不缺钱的馒头小少爷来说，就是很小的一笔了。
他已经极力挑选合适的东西了，但五两还是不怎么够花。
最后实在没法子，他送顾清明的是一张他自己的画。
他才学没多久，画的不是很好。
他觉得这个礼物很有些拿不出手，可对于顾清明来说就不一样了。
明明画的就很好嘛，颇有意趣，回头就挂墙上。
不过儿子念着他，顾清明就顺着他说：「好，爹等着。」
饭吃完，礼物送出去，也许了诺，馒头想了想没什么落下的了，打了个小哈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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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娘姐姐，我回去睡觉了，明天还要早起上劳动课呢。」
官学外边不远的地方修了池塘，还有养猪场、鸡鸭圈，要不是牛羊难弄，云竹甚至想弄养牛场。
池塘里养鱼，猪场养猪，鸡鸭圈里养鸡鸭，由学生们自己排班餵养。
怎么餵怎么养，多由学生自己决定，当然不能太放飞自我，有管事看着的，适时给予正确的引导。
这些鱼啊猪啊鸡鸭的，不仅能用来奖励学生，还能供给食堂。
往后学生多了，能养的动物更多，到时候还能卖出去创收。
如此一来，官学慢慢的就可以摆脱依赖府衙财政拨款的局面，逐渐能自给自足，达到良性循环发展。
天色不早，馒头回去睡觉，小苗也困了，带着丫头回自己的小院。
她在女学院任教，教职工也是要跟着参与劳动的。
孩子们走了，剩下云竹和顾清明也没必要在这坐着，两人回屋，洗漱后上床躺着。
这几天夜生活有些丰富，两人对视一眼，决定睡个素的。
修身养性，来日再战。
缺少了一项活动，时间就显得有些早，两人还睡不着，索性聊起了工作。
「一期工程眼看着要做完了，趁着月考结束，继续招生吧，今年就这两批了，其他的等来年再招。」
正好下半年还能弄个二期工程。
云竹点头，又想到一件事，「官学西边建厂还有养猪啥的了，东边还有一小片地，要不再盖个幼儿园吧。」
现在入学的最起码都是小学生的年纪，再小的就没收了。
「怎么？」
「还是桃叶村的一个管事提的，说是村里出了个事。」
云竹娓娓道来。
原是桃叶村的水果加工厂接到的订单多，工厂规模扩大，招的工人就更多了。
现在整个桃叶村的村民，基本上都在厂子里干活。
一家子都是工人就导致一些小孩子没人带。
他们自发弄了个托班的雏形，寻人看着。
然而不是很专业，有一家带孩子带的不太上心，叫小孩差点掉井里。
那孩子是人家夫妻俩年近三十才生出来的宝贝，可不得去闹。
偏看孩子的那家亲戚多，两家发生冲突，打的挺凶的。
这事就被上报了。
云竹说：「如此不如由官方来开办幼儿园和小托班。」
官方开，工厂也开，培养专业的老师，帮工人解决实际问题。
第365章 信任官学
好在官学那边的地方大，再弄个幼儿园啥的也弄的开，官办托班和幼儿园就跟二期工程一起开工了。
但这个问题比较紧急，毕竟工人每天正常上着班，家里孩子没看也是个事。
云竹决定官学这边的慢慢弄，先叫各个工厂开办了，解了燃眉之急再说。
至于人员，就每个村就叫他们自己选，都是知根知底的，也放心。
后续再培养正规的教师填进去，负责幼学班的文化课。
托班就不说了，能把孩子带好就行，幼学班招生三到六岁的小孩，为了他们以后能顺利升到蒙学班，还是有必要上文化课的。
幼学班主要是以寓教寓乐的方式帮助孩子树立三观，培养孩子的生活习惯，认识简单的字与算数，能学的内容较少。
以千字文、三字经为主，当然并不强迫要学多少，只是大概学一学，往后到蒙学班还会重新学。
……
荔枝厂建在红果村，但后边厂子规模扩大，开始扩招员工，范围辐射附近三个村子。
接到上头的命令要开幼儿园，荔枝厂就收拾出一个厂间，又叫木匠加急打了些桌椅板凳小床小玩具啥的摆上。
至于被褥之类的，到时候叫娃自带就行。
事关己身，人人都很配合，厂长将上头的命令一说，各种指令发下去，底下人效率超高的完成。
剩下的就是看孩子的人手问题了。
统计出来的娃数量不算多，三个村子自己推举，一个村选三个。
王家二儿媳妇小花的娘家嫂子就选上了，小花要回娘家走亲戚。
回娘家总不能空着手去，王老太早就准备好了。
一篮子青菜，自家园子里种的，一小筐荔枝，他们村的特产，最贵重的就属那八个鸡蛋了。
小花笑眯眯的从自家婆婆手里接过东西，心里高兴。
从前婆婆虽然也不错，但绝不会叫她带鸡蛋回娘家。
「多谢娘，我早去早回。」
王老太摆手，「你有段日子没回去了，多待会也没啥，天黑前回来就行，明儿还得上班呢。」
小花应下了，「我去喊小萍，那丫头昨晚上在背什么课文，我跟她爹也听不懂，听她背到一更才睡。」
别看是个女娃，学习忒用功。
王老太就说：「你们俩也是，她才多小一个人，用功是好事却也要注意，可不许她再背那么晚了。」
「是是，我记下了。」
跟婆婆略说两句，小花扭身回了他们二房。
进屋小萍已经醒了，才穿好衣裳下床穿鞋，见着她娘进来喊了一声。
「娘，我起晚了。」
小花笑眯眯的，「没，才收拾好，你爹在地里还没回来呢。」
王老二虽然在厂里上班，却也不是只上班，家里事就真的啥都不管了，平常一早一晚还有休息时，都是要下地帮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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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家的地多，王老头年纪又大了，单靠王老大一个可弄不来。
那时间也不早，该出发了。
王小萍赶紧洗了脸，梳头用布条绑了就要出门。
却叫小花给抓住了，「用你爹给你买的红头绳。」
那头绳上有个有布缝成的花，还坠着个小铃铛，看着挺喜庆的，村里女孩都喜欢，谁要有这么一个，保准叫人羡慕。
王老二当工人的第一个月发钱，就给闺女买来了。
可惜王小萍不大喜欢戴。
「我不要戴，这铃铛勒的我头皮疼，咣咣的闹耳朵。」
小花却觉得好，「你个怪丫头，人家女娃娃都喜欢，偏你不喜欢这花儿草儿的，我年轻那会就想这么打扮还没有呢。」
她哄着女儿戴上，「你要是这么打扮的出门去了，路上看到你的都眼红呢，你姥娘也喜欢这样的女孩，去了保准说你好看。」
小萍无语的看着自家娘，这是把她当不知事的三岁小娃哄呢。
不过到底拗不过亲娘，王小萍最终还是戴上了。
娘俩准备好，那边王老二就跟收到消息似的，准时踏进了家门。
「都好了？正好，等我洗把脸咱就出发。」
小花的娘家在二十里外的一个村子，算不上远，但早年在外头走路不安全，回回都是王老二接送她。
后来官府出手整治，治安管理好了，但王老二已经喜欢陪她回娘家了。
今儿工厂休息，正好陪妻女，权当放松了。
因着前头王小萍兄妹俩在学校得了奖励的事，弄得村里人羡慕王老太。
被人捧得多了，王老太心情好的很，整个人都跟泡在热水里似的，浑身发飘。
心情好，她的脾气就好，看儿媳妇都顺眼许多。
王老太送二房一家子出门，还跟小花说：「叫你娘有空来家里唠嗑，都是实在亲戚，该多走动。」
小花答应了一声，带着男人闺女走了。
一直到离家远了，她才带着点情绪的说了句，「从前娘可不是这态度。」
那会子嫌她娘家条件不如大嫂，她生的又是个女娃，可烦她回娘家呢。
自己亲娘的锅，王老二能怎么办，只能陪着笑，「娘她现在改了。」
小花哼一声，摸摸身边闺女毛茸茸的发顶，「那是我闺女给挣的面子。」
王小萍牵着她的手，抬手，「娘，我会越来越厉害的。」
官学里说了，要是毕业的时候是优秀毕业生，分配到厂里就是管事预备役，只要表现好，往后说不得真能成管事呢。
她和娘在家里的地位会越来越高，生活会越来越好的。
王老二摸摸后脑勺，憨笑，「咱们闺女真厉害。」
小花心里酸软的不行。
从前不光婆婆嫌她生的是女娃，在村里跟人聊天也有不少人说女娃咋样咋样，哪哪都不如男娃。
现在呢。
多的是人羡慕她有个这样的闺女呢。
可见孩子只要好好养，男娃女娃都不重要，都是好孩子。
小花脚下不停，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着，一手牵着闺女，另一只手不自觉地摸上小腹。
她生养过一个，最近的身体上的反应跟从前怀小萍的时候一样，她觉得八成是有了。
不知道这一个是男孩还是女孩呢，不过不拘男女，都得送去官学。
第366章 包家之事
小花娘家姓包，村子叫山阳村，背靠一座大山。
虽然只跟红果村有二十里地，但远比不上红果村，是真的穷。
女孩还好说，总归能嫁出去，但儿子就难了，少有姑娘愿意嫁进来。
小花家里人口不多，爹娘俱在，上头有个哥哥，曾经是有两个的，可惜二哥生下身子弱，没养住。
家里孩子渐大了，包老头和包老太就愁他们的婚事，尤其是老大的。
最后是先给小花说亲，用妹子的聘金加上家里攒的一起，给包老大娶了个媳妇。
这也是为啥王老太一直不大能看上小花的原因。
家里两个儿媳妇，老大家的要了一两聘金，带了二钱的嫁妆，老二家的呢？愣是要了二两聘金不说，就陪嫁的两身衣裳。
等进了门，老大家的生下长孙，老二家的生下个丫头片子。
能一视同仁的给她们坐月子，不刻意欺负人，王老太觉得自己已经比村里大多数的婆婆都好了。
这点小花是认的，她记婆婆的好。
虽然平常相处里有各种磕绊，但她都让着婆婆，偶尔有点小情绪那也是自己咽下，或是在她男人面前不痛不痒的说一句也就罢了。
包老大也记妹子的情，收到村人帮忙带的话，知道妹子要回来，直接一头扎进山里，想着给妹子弄点肉食解解馋。
所谓靠山吃山，村里人谁没进过山呢。
只是山里是真有豺狼的，村人多不敢进深，只在外围逛逛，弄的外围基本没啥好东西了。
包老大在山里寻了俩时辰，也就弄到些野果子，犹豫往深了进呢，就叫他瞅见了野兔子。
运气不错。
包老大忙活半天，天黑尽前拎着两只野兔子下了山，面上笑得开心。
姑娘要回家，包家一早就忙活开了。
扫院子，挑水，到地里拔菜，杀兔子炖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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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小花一家三口到的时候，包家灶房里传来一阵阵的肉香，把隔壁孩子馋的抓心挠肝的。
包大哥眼神好，远远的瞅见妹子一家了，忙出来迎。
他接过妹夫身上背着的竹筐，道：「来家里还带啥东西，赶紧进家，就等你们吃饭呢。」
小萍看了眼天，说：「这么早吃饭啊。」
还不到中午饭点呢。
包老大的一双儿女跑出来，先叫了人，随后大闺女包迎春挽着妹妹的手解释。
「爷奶昨晚说你们要来，高兴的不得了，今儿一大早就起来了，娘就做了饭。」
小儿子包旺春才三岁多，他拍着手，高兴的不得了，「姑姑来，吃肉。」
这孩子虽是个男孩，但比他姐姐迎春还显得白净些，笑起来眼睛成个月牙，瞧着就叫人喜欢。
王老二将人抱起来扛在肩头上，大步往院里走。
「走，吃肉咯。」
听见动静，包老头和包老太都从屋里出来了。
包老头还好，只站在屋檐下沖闺女，女婿笑着点头，说你们来了。
包老头就热情了，伸手拉着闺女左看右看的，满意点头。
「我怎么瞧着比上回来还胖的点？不错不错。」
说完又伸出一只手去拉外孙女，说：「姥娘瞧着萍萍也白净胖乎了点，这红头绳也好看的紧，谁给你买的？」
「姥娘，爹给买的。」
包老太这才有空看女婿，赞许，「眼光不错。」
她心里对这个女婿是万分满意的，人老实，眼里有活，心里有闺女，会疼人。
面对老岳母眼中的满意，王老二悄悄挺直了腰背。
嘿，有点骄傲呢。
灶房里头的包大嫂听见动静，麻利盛饭盛菜。
她端着一盆兔子肉出来，笑眯眯的跟小花打招唿。
「她小姑可来了，爹娘在家等的可是望眼欲穿，吃饭吃饭，咱们边吃边聊。」
「哎，还没恭喜嫂子，得了个好差事呢。」
说到这个，包大嫂脸上的笑容更大了。
「哈哈，我也没想到大家那么信任我。」
其余人进灶房端饭的端饭，搬桌子的搬桌子，还有分凳子筷子的。
很快大家就团团围坐在桌前，边啃兔子肉边聊起来了。
说的自然是包大嫂成了幼学班老师的事。
虽然消息传到家的时候，包家人已经欢喜过了，但现在再提起来，还是止不住的高兴。
他们家包老大成了荔枝厂的工人，虽然时间还短，但家里已经轻松了许多。
现在儿媳妇又成了幼学班老师，收入上虽比不上正式工人，但各项福利待遇都是一样的。
到底是固定拿工钱，大家自然不会嫌少，只有欢喜的。
被恭维的多了，包大嫂脸上泛红。
「也只是现在是老师，说是之后上边会派专业的老师下来，到时候谁要考核成绩不好，就得退到副班上，辅助人家老师。要是考核不合格，更惨，得丢了工作呢。」
小花只听说嫂子选上了，却不知道这里头的事，忙说：「那嫂子可得上心。」
「那可不。」
包大嫂道：「现在选上的几个，都卯足了劲认字呢，生怕最后谁不合格叫人撵回家来，那可丢人了。」
小花奇怪了，「不是去看孩子的么，咋还要识字？」
虽然见的不多，但两人性子都不错，包大嫂跟小姑子关系挺好。
说到正事，她索性放下筷子不吃了，好好与小姑子说这里头的事。
「现在是看孩子，只要不哭不闹没啥危险就成，自然不要识字，但听说后头虽然会派专业老师来，但数量不多，我们除了考核还有个培训的机会。
要是培训的成绩好，也能转正成专业老师，那个就要识字了。你也知道我从前不识字，现在先学学。」
不是有个什么话叫笨鸟先飞么？
包大嫂觉得自己就是那只笨鸟，多扑腾扑腾翅膀总没坏处。
包老太很是赞赏儿媳妇的做法，「你嫂子说的是，愁没地方学呢，正好咱萍萍来了，等会教教你舅娘。」
包大嫂性子好，王小萍一直挺喜欢她的，自然满口应下。
「哎，往后我三五天来一回，给舅娘教学。」
包大嫂心里感动，忙给她夹了块好肉，「哎，往后叫你舅舅接送你。」
第367章 听闻惨事
眼见着家里的女人愈说愈兴奋，包老头忍不住敲敲碗沿，提醒她们。
「赶紧吃，再不吃肉可就没了。」
多好的东西，旁人可都吃的头也不抬呢，偏她们只顾着说话，就不能吃完再聊？
被他这么一说，包老太反应过来，忙给闺女和儿媳夹了菜，「赶紧吃。」
吃过饭，包大嫂麻熘的收拾碗筷去洗。
包大哥见状，习惯性的跟过去帮忙。
包老太瞥了一眼，觉得儿子这作态有些伤眼，忍不住哼了一声。
小花笑了下，多少年了，她娘还是看不过眼，不过好在从来没说过什么。
跟她婆婆似的，挺好的。
收拾完，包大嫂来喊王小萍，这就想学。
反正没啥事，王小萍脆脆的应了一声，跟着她去院子了，随后传来包大嫂欢喜的吆喝叫包大哥给弄点沙子来的声音。
包迎春跟王小萍年纪差不多，只是没去官学，心里好奇，跟着出去一起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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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里只剩下包老头夫妻和小花，她怀里又抱着大哥的儿子旺春。
小花跟她娘说：「迎春年纪大了，也该送去官学正经学点东西。」
包老太下意识想说一个小丫头片子，学个屁。
但随即想到外孙女从学堂得了猪仔，还有儿媳被选上当老师的事，琢磨出点意思来。
忍不住嘀咕，「这世道倒是奇怪了，从前女娃哪有这么多事，在家老老实实干活，到年纪叫爹娘说个亲，嫁到人家去生个儿子，这辈子也就过去了。」
现在，又是到厂里上班赚钱，又是到官学读书认字的。
真是……
这才多长时间，竟全然跟从前不一样了。
小花笑着问她，「那您老是觉得哪样好啊？」
包老太瞥她一眼，她也是有闺女的人，自然是觉得现在好。
「你以为我不想送啊，那不是家里没银子么，现在好了，你哥哥有个正经收入，过不久你嫂子也能往家里拿银子，再攒一攒就给送去。」
小花说：「听说官学马上就要招生了，这报名的一回比一回多，还是抓紧点好，要是家里钱不够，我手里还有点。」
包老太瞪她，「你手里有啥银子，留着给萍萍买东西吧。」
闺女上头还有个婆婆呢，手里就算有钱，那也是小心翼翼攒下来的，不容易。
小花满脸笑，「我婆婆脾性好，成亲那会定下的规矩到现在也没改，赚的多少都是交那么些，现在萍儿她爹赚的多了，都交给我收着，我这手里宽裕许多。」
也不止王老二赚的，荔枝厂经常派一些杂活出来，她常去干，也赚了点。
一个人过的好与不好，眼里是骗不了人的。
包老太瞧着自家闺女满眼都是舒心，忍不住笑着嘀咕，「你呀，倒是好命。」
小花挪了两下，挨着她坐，「也是爹娘为我操心，给我找的人家好。」
她作为妹子虽然比她哥早成亲，聘金也被拿去给她哥娶媳妇了。
但这也是没法子，村里都是这种模式。
其他的她爹娘倒没亏着她，给她选的王家那也是仔仔细细从许多家里挑出来的。
要的聘金也不算多，加上家里的存银堪堪够给她哥娶媳妇罢了。
等嫁过去，家里有一口好的都想着给她送去。
她哥也常去瞧她，就怕她在王家受欺负。
小花常跟王老二说，她家条件虽不大好，但她算极幸运的了，爹娘兄长都好。
包老头坐在小凳子上，咧嘴笑开。
闺女过的好就行，不枉他到处跑，到处打听。
小花又说：「还有更好的呢。」
包老太看她的手在肚子上摩挲，顿时两眼放光，「这是，这是……」
小花点点头。
得了准话，包老太紧忙双手合十，嘴里念念叨叨的不知道感谢哪路神仙。
「老天保佑老天保佑，也不是说咱们萍萍不好，就是你只有她一个，到底太少了，前头我还跟你爹说，你年纪不大，咋一直没个动静呢。」
她就怕小时候家里条件不好，亏着闺女的身子了。
「怀了就好，不拘是男是女，萍萍有个伴儿。」
不过她私心里是想叫闺女生个男娃的，也能叫她婆婆开心，待她闺女更好些。
小花哪能不懂，她倒是不在乎。
「萍儿她爹说了，有就生，没有就算，男娃女娃都好。」
包老太啧啧称奇，「你这丫头啊，不得不说是真有福气，得了老二这样的男人。」
能这般想的男人，世间能有几个呦。
「听你这话风，这好消息还没跟你男人说？」
小花道：「日子还短，我也是自己有感觉，等过段日子再说。」
乡下女人过的糙，她又生养过，包老太也没怎么担心，只交代，「你仔细些。」
「哎，我知道。」
娘俩还要继续说，忽听外头传来一阵男人的喝骂声。
「死贱人，甭给老子废话，赶紧拿钱来！」
「……没有……」
「没有？你前头髮工钱我可瞧见了，我跟你说林巧娘，你今儿拿不出来，我就把银丫扭去换银子，你想好……啊！」
接着就是一阵桌椅翻到的轰隆声，伴着男人的痛斥和女人的哭声。
「贱人你敢咬我！看我不打死你！」
「……别打，别打我娘！」
「滚开……」
……
「这是？」
从前回娘家的时候可没这样一出，小花惊讶的不行。
包老太习以为常，跟闺女解释。
「隔壁那个娶了个新妇，好姑娘他寻摸不着，不知从哪弄了个带着个丫头的二嫁妇。我见过那妇人，样貌不错也能干，跟你哥一批选上的当工人。
要正经过日子也成，偏包癞子不当人，娶回家还磋磨人。这不，又是回家要银子的。」
小花就问，「要银子干啥啊？」
这话一出，包老头干咳一声，将她怀里的旺春抱走，要出去熘达。
包老太等他俩走了，才不屑的说一句。
「能干啥，养破鞋呗，村尾那个袁寡妇，跟他走的可近呢。」
小花摇头，她同情起隔壁那小媳妇了。
包老太嘆气，「那也是没法子的事，谁叫她命不好，给这样的人当了媳妇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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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8章 纺纱机成
临近秋收，顾清明短暂的去下边各县转了一圈，归来时心情很好。
今年崇州的收成应是不错的，没有天灾，降雨也不算少，下去视察的时候，能看到田里头庄稼的长势很是喜人。
自从顾清明在民间的影响力大了之后，每回下去视察叫人认了出来，总会带回来一车瓜果蔬菜。
「他们还问我夫人怎么没来，叫我待他们问夫人的好。」
云竹笑着推推他，「我好的很，没靠这么近，热。」
顾清明不管，直接亲上去，「秋天了，不热。」
今年秋收，崇州府的粮食产量较去年相比，又多了几十石。相应的收上来的税赋自然也增多了，和周围的几个州府相比，数据不要太好看。
弄得周围几个州府的知州吃喝都不香了，这崇州的花样忒多了，一样接着一样，岂不是显得他们很无能？
这些人心情好不好的，崇州上下官员可不关心，反正跟了个好领导，他们开心极了。
王同知跟老妻说：「到处都理顺了，就是顾清明立时调走，我和老齐也能稳得住，带着崇州继续往前走。」
王夫人瞪他一眼，「咋还这么想叫人走啊。」
王同知摇头，哪是他想叫顾清明走，他巴不得顾清明在这长长久久陪他和老齐老哥俩呢。
他想看看崇州往后究竟成变成什么样。
可是……
顾清明的声望比去年更高了。
出去一趟，还没多长时间就叫人认出来了，认出来之后就叫人围了，要不是这回带了些衙役跟着，哪是只收一车瓜果蔬菜就能脱身的？
百姓很简单，谁能叫他们过上好日子，他们就爱戴谁。
说句大不敬的话，多少崇州百姓只知道顾知州，而不知道顶头坐着的是谁呢。
那顶头的老大能开心？
「今年年底他任期就满了，八成得走。」
王同知嘆了口气，上头的不会愿意看到一个臣子在地方上声望太高的。
太危险。
王夫人虽然出身不高，但跟王大人夫妻多年，王大人有啥都跟乐意跟她说，时不时的教一点，她也听得懂。
「勐的一说，还有点捨不得。」
王同知喝了口茶，「捨不得也没用，人是往更高的地方去，是好事。」
王夫人给自己也倒了一杯，笑道：「说的也是。」
顾清明和云竹那样的人，还是去更广阔的天地好了，一直窝在一个小地方，委屈他们了。
……
最近事事顺利，顾清明的心情很好。
因着平常夫妻俩都忙，各有负责的事做，有时候晚饭都不一定在一起吃。
难得休沐，顾清明也没加班，便跟在云竹屁股后头转。
云竹瞥他一眼，倒也没说什么，只叫人再搬张椅子来，今儿太阳真好，也没什么风，正适合晒太阳看书。
顾清明笑眯眯的跟她并排躺着，也拿了本书看。
气氛正好的时候，草丫来报，说是工匠坊那边有消息了。
云竹霎时坐了起来，叫人备马车，她现在就过去。
前些日子，她叫了工匠来说水力纺纱机的事。
目前大夏的纺车还停留在手摇纺车的水平上，生产效率低，她找到了水力纺纱机的图纸，交给工匠叫他们研究。
并以厚赏许之。
「谁能研究出来，将会得到丰厚的奖励。」
她向来不会亏待技术人员。
这话工匠们是信的，看看前边研究水泥的，研究玻璃的，哪一个不是得了丰厚的赏银？
不仅如此，还坐到了技术管事的位置上，手底下管着好些人呢，那待遇可好了。
工匠坊建在一处河边，方便研究水力纺纱机。
马车一路疾驰，等云竹和顾清明亲眼看见硕大的纺车时，不禁被匠人的工艺震撼到了。
虽然图纸是他们给出去的，但是从图纸上看和在现实中看，完全是两个概念。
不得不说，古代匠人的智慧是真的不容小觑。
顾清明先回过神，他问工匠坊的管事，「试过了吗？」
管事恭敬道：「没呢，等着大人和夫人的吩咐。」
云竹就说：「叫人试试吧。」
管事早有准备了，得了吩咐，立即叫数十名织女们过来。
工匠们已经跟织女们初步讲解了该如何使用，到底都是跟纺机打了十几二十年交道的，就算纺机变大了，织女们还是很快就上了手。
先时织女们有些生疏，效率还不算高，没过多久，织女们习惯了，效率立马就上来了。
在水力的催动下，不过一个时辰，就能够纺出织女们平时半日才能纺出的布来！
效率变高，意味着同等时间里能纺出更多的布，赚更多的银子！
更多的布流入崇州市场，原本高昂的价格就会有所下降，慢慢的百姓就能买的起了，一改从前缺布的局面。
想到这，管事的态度更加恭谨。
「大人，夫人，您二位觉得如何？」
云竹笑得舒心，「好，很好，工匠们设计纺车有功，每人两百两银。」
身为管事，他的赏虽没匠人的多，但也少不到哪去。
管事喜笑颜开的领着得了赏的匠人行礼，「多谢大人，多谢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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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清明说：「只在一个纺机不够，纺织厂还需更多的纺车，你们还需继续努力，酬劳必不会少。」
管事连连应下，「是，必不负大人所託！」
众工匠纷纷附和，没人愿意捨弃到手的银子。
第一台大纺车有了，纺织厂便可以着手建立了。
因着水力纺纱机的原因，纺织厂的选址在河边。
对于建厂，百姓们别提有多熟悉了，他们已经盖了许多厂了。
百姓们一边熟练的搅拌着水泥，一边心情甚好的交谈。
「听说这个是纺织厂，那该是多招女工，不是我吹，我娘子纺布的手艺超好。」
「嘿，我娘子也不差，且我家就住这住这附近，到时候招人就叫我娘子来。」
工人啊，谁不想家里出个工人呢。
很快，纺织厂就建成了，外墙依旧是用灰色水泥涂抹而成，冷肃而坚实。
纺织厂建成，就可以招收工人了，以女工为主，辅以少量的男工。
第369章 不同反应
纺织厂招工的消息传开，包老太跟家里人商量。
「听说要招十六岁以上四十五岁以下的女工，老娘我自认纺布手艺不差，想去试试。」
别看她面上显老，但论岁数，她今年才满四十三岁。
正符合！
包老头是第一个响应支持她的，他回忆当年。
「你们娘年轻那会真是有一手好手艺，在镇上帮人家纺布，那会是咱家日子过的最轻松的时候。」
可惜啊，那家小纺织工坊倒了，叫他媳妇没了干活的地方。
咬咬牙想去县里的时候又发现怀了胎，县城遥远，家里也买不起纺纱机，这事就这么搁置了。
后头他攒了许久的银子买了一小台，媳妇就在家里纺布，日夜没个停歇，日子也就这么过了下来。
听他这么一说，包老大看向房间角落的那架陈旧的纺纱机，眼睛里充满回忆。
他小时候听的最多的就是娘踩着纺纱机的吱呀声，可惜多年过去纺纱机坏了。
他媳妇也不怎么会，家里的日子也没小时候那么艰难了，娘就没教他媳妇。
包老大说：「小时候娘干活怕我乱跑，总将我拴在纺纱机上呢。」
包大嫂和一双儿女听闻他的儿时趣事，忍不住笑起来。
「既然娘有经验，那就去试试嘛，行就行，不行就回来。」
包大嫂这话说的自信，他们夫妻俩都是有工钱拿的人，还养不起两个老人和俩孩子了？
依着她说，婆婆辛苦了半辈子，腿还有些不爽利，真不如在家歇歇享享清福了。
不过她自个儿闲不住，想去就去吧。
毕竟也没听说哪个工厂亏待过工人。
那待遇都是顶顶好的。
就拿她男人来说，厂子里上工和下工时间都是固定的，若是临时要加班，还要给什么加班费。
加班费可比正常一天工钱多的多呢，她男人恨不能天天加班，可惜没这个机会。
至于孩子，回头就送大姐儿去官学，小儿子送幼儿园去，就在她眼皮子底下看着，放心的很。
剩下公公一个，在家伺候那几亩地。
这么一想，家里还真没有闲人。
就这么着，包老太的想法全票通过，就等着正式招工那天去报名。
消息越传越远，好些个家庭都在讨论纺织厂。
某处村子里的一户人家，吃晚饭时坐在一处说话。
这家的妇人发愁，「咋就要十六岁的呢，这年龄卡的，咱家大丫儿偏偏小了一岁，小丫儿年纪又太小了，压根进不去。」
她男人倒是看的开，「小丫才七岁，进了厂子她是能织布还是能运货啊？我听人说官学那边又盖好一批房子，估摸着要招生了，回头将小丫送进去。」
小女娃听见了，高兴的不行，也不扒饭了，「爹娘，真叫我去官学？」
她爹就笑，「那还能有假啊，你娘这几天都来回的数银子，存够咯。」
妇人揉揉小闺女的脑袋，「到里头得好好学知道不？就算拿不到那啥奖学金，但是必须得安生毕业了，不能叫人给撵出来。」
小丫狠狠点头，叫人撵出来那可没脸见人了，她肯定好好学，到时候进厂上班，领着月钱，风风光光的多好？
她越想越美，都想到领了月钱要给家里爹娘兄姐买啥东西了。
忽然后脑勺上挨了她娘一下子，回神就瞅见她娘的黑脸。
「快吃，这小傻样，吃饭还走神。」
小丫想噘嘴，但又想到很快她就能上学去了，心情好的很，便没有多言，老老实实的吃起饭来。
男人安慰沉默不言的大闺女，「今年赶不上就算了，明年再去。」
大闺女问，「明年还有？」
男人笑道：「你瞧哪个厂子不扩招？纺织厂初办，今年指定招的不多，回头生意好了，厂子扩建肯定还得招人的，到时候你年纪不就够了？」
大儿子也安抚妹子，「你不单会纺布，还会绣花呢，到时候保准能进。」
大闺女有些羞涩，「哪就会绣花了，都是我自个儿瞎琢磨的。」
她娘却觉得好，「那说明咱们丫儿有天赋。」
虽然这一家子今年没个人能进，但也说好了，等大丫头年纪一够就打听着消息，只要招人立马就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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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家隔壁一家可热闹了，那家子人多，足足四个适龄丫头呢。
老太太原本看不上这几个丫头的，想着年纪都差不多了，赶紧寻了媒婆来将她们都嫁出去。她这四个丫头长得都不错，还能收取好些聘金呢。
哪知道就来了这样的好消息，老太太算的清楚，将丫头们嫁到人家去，哪有送到工厂里上班来的好呢？
「来来来，几个丫头都瘦巴巴的，多吃些。」
今儿晚上，老太太给一家子分饭的时候，给丫头们分的都多了些。
几个丫头对视一眼，还没进厂呢，就已经对纺织厂产生好感了。
真好呀，奶对她们的态度都不一样了。
……
对于纺织厂招工的消息，有适龄女人的家庭欢喜，就等着厂子招工将人送去。
没有适龄女人的家庭，有的在等以后的招工，有的则愤怒不已。
山阳村的包癞子就是其中一个。
他娶的女人家里待闺女不好，也没给取个正经名字，村人就按着她在家里的排行喊她三娘。
三娘前头嫁了个男人生了个女孩叫乐丫，男人待她和孩子还挺好的，偏是个短命的。
男人没了，她和乐丫就叫人给赶了出来，回娘家后又被嫁给了包癞子。
包癞子没个正经活计，就靠三娘养着，现下听说纺织厂招人，又气乐丫年纪不够，不能赚这个钱供他挥霍。
母女俩没过过好日子，皆长得瘦弱，哪是包癞子的对手？
包癞子在家指着娘俩的鼻子骂一通，又摔了桌椅板凳，要不是有人喊他出去喝酒，少不得还要揍娘俩几下。
他走后，三娘麻木着将歪倒在地的桌椅板凳扶好。
乐丫帮着她，忽然说了一句，「娘，实在不行就分开吧。」
三娘却迟疑，「分开？」
她一个女人，离了包癞子，又能去哪里呢？
第370章 各有安排
转眼纺织厂正式招工的时间到了，天擦亮时，包老大就陪着包老太从家里出发。
等到了地方才发现他们来的还算晚的，前头排了好长的队伍呢。
众人一边排着队，一边小声交谈，当工人可是个好活，生怕轮不上自己。
「听说到里头还有个什么考核，到时候万一过不去，就得给撵回来。」
「哎呦，那可真是……」
一妇人心里咯噔一下，她可是没半点经验，不会进去白干些天再给撵出来吧？
那还不如不去，就在家干活呢，还浪费好些天的时间。
最先开口说话的那人不知从哪听说的，消息怪灵通，闻言又卖弄。
「可不是这样，只要进去了，甭管会不会的都有人教一段日子，这段日子是发工钱的，只是没正式工那么多。
等都教的差不多了就该考核了，这回考核过去就是正式工，过不去的才叫回家呢。」
原来如此。
妇人放下心里的担忧，笑道：「我就说呢，咋会叫咱们做白工呢。」
知州大人和知州夫人那是天上菩萨样的好人，凡事都念着他们平头百姓的。
包老太静静听着，她倒不吃惊，儿媳妇的那个工作也要考核呢。
正好她多少年都没纺布了，原本心里还有些担心手生人家看不上，现在倒好了。
前头的队伍有了动静，一小点一小点的往前挪。
包老太推推儿子，「你回去吧，时间不早该去上班了，这边看着还需要挺长时间，等弄完也该天亮了，我自己回去。」
包老大点头，「行，那娘我走了。」
等轮到了包老太，纺织厂的人问了点身份信息，又发了张纸，上头写了一些信息。
因着知道这些人大多不识字，等全登记完了，又将她们集中到一起，宣讲一次。
其中包括厂里的各项规章制度，考核等等，还叫她们提问。
众人杂七杂八的问了好些问题，纺织厂的人都一一耐心回答了。
这般态度叫前来应聘的女人们放下心来，看来往后的日子不难过。
这一宣讲就到了太阳高挂在天上的时候，见众人没问题了，今儿的招聘才算完。
包老太仔细收好发的那张纸，扭头准备回家，忽听有人喊。
「你也来了？咱一起回去。」
包老太回头，却见同村的一圆脸老太，身边还带着十四五岁的大孙子。
圆脸老太跟包老太是同一年嫁到山阳村里的，俩人关系还不错。
包老太跟她打了声招唿，问，「小山是来送你的？真孝顺唉。」
少年有些羞涩，小声喊了句，「包奶奶。」
圆脸老太道：「嗨，别提了。我想着来试试呢，你也知道当年我是会织布的，小山他爹娘今儿都有事，就叫他来送我。谁知道人家说我年纪大了，不符合，就没选上。」
她年轻那会，家里留她干活，一直留到年纪大留不住才叫她嫁了。
虽说是跟包老太同年出嫁的，但年纪要比包老太大三四岁呢。
包老太就说：「人也没法子，厂里有厂里的规矩。」
圆脸老太瞅她一眼，说：「啧啧啧，你这预备女工，还没上班就护起来了。」
不待包老太说话，她又接着说：「倒也是，这纺织厂确实不错，值得咱们维护。我这不是没选上么？就叫小山去试试，谁想到人家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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纺织厂也不全要女工，也是收些男工的，用来干些运货啥的出力气活。
包老太心说怪道她这般高兴呢，原来这趟没白来。
「那感情好，往后小山也有正经活了，好生干个两三年，这娶媳妇的银子都能自己攒齐咯。」
「哈哈哈，谁说不是呢。」
说起这个来，圆脸老太高兴的很。
从前他们山阳村的男娃难娶媳妇，现在可不一样了，再加上大孙子又有了正经活计，到时候可得仔细给他挑个好的。
俩老太太挽着手，你一眼我一语的说着话往前走，因着谈的都是小山的婚事，小山个大小伙子跟在后头，一路都红着脸不吭声。
……
纺织厂不止招些普通工人，还要招专业的织娘，就指望着这些专业的帮着教人呢。
故而给专业织娘开的待遇更加丰厚，不单工作的时间短，且工钱还足，每月有一两银子不说，还依着手底下带出多少个合格的女工再给奖金。
这是为着防止她们不好好教，毕竟时人总是习惯在技艺上藏着一手。
这个消息传出去，不知道多少人想来呢。
可惜大多数织娘都跟布庄定了契，轻易动弹不得。
不过因着这个事，弄得织娘们人心浮动，只等着契约一到有了自由身就往纺织厂来，布庄老闆为了稳住她们，无奈给提了一点点待遇。
虽比不上纺织厂的好，但总算比以前好上不少，不少织娘们也满意了。
顾家的一处田庄上。
以前从花楼里出来，后头认了顾家奴，在田庄里做活的几个女子，这会面带兴奋的坐在一处商谈。
「听说不止月钱丰厚，各处年节都另有礼呢，李婶子她小姑子在水果加工厂，端午里说是发了过节银子粽子还有十个鸡蛋。」
「这个好呀，不说织布，就是刺绣咱们也是会的，不是说在田庄上不好，只是纺织厂更适合咱们。」
「到时候得了东西，也好养咱们的小乖乖。」
这说的是珠珠的孩子，上年她被赎出来时怀有三个月的身孕，后头在田庄上产下一子，取名成宝。
成宝如今十个月大左右，生的乖巧，几个姑娘对他爱极了，想着多赚些银子给他更好的生活。
儿子还小，珠珠走不开，她只能抱着儿子边哄边念叨。
「姨姨们待你好，往后可要孝顺她们。」
庄头是知道香香等人的来歷的，但多时相处下来，见她们勤劳肯干，半点没有那些不好的风尘气，待她们态度不错。
香香们将想法与他说了，庄头立时应下。
纺织厂正缺教习呢，对她们的到来极其欢迎。
如此，当年的可怜姑娘们如今也有了正式工作。
第371章 商户合作
崇州城内的一处酒楼，今儿好些个商人坐在一起吃酒。
这处酒楼是在座某位商人名下的产业，商户们每隔段时间就喜欢来这坐坐，交流下消息。
面前是一桌上好的席面，只是谁的心思也没在吃上头，只是偶尔动动筷子，全在认真倾听与交谈。
说的是纺织厂的事。
「府衙是真有钱啊，给那些个女工一个月开三百文，这还是在那什么实习期，等考核通过转成正式工，一个月足足有五百文呢。」
「可不是，要说她们的还算少的，多的是那些教习啊，弄得我手底下的那些织娘是人心浮动，最近都给涨了两回工钱了，唉。」
顾大人夫妻俩弄了个纺织厂，可把他们这些老实做生意的人折腾的不轻。
酒楼老闆家里的产业不涉及这些，是以悠闲的很，对于这位布庄老闆的诉苦，他倒是觉得活该。
谁叫他总是一副看不起女人，觉得自己给她们一份生计，女人就该白给他做活的样子呢？
这男人女人都是人，你叫人家给你干活，发工钱就是应当的。
不是说没人压榨手底下的人，这种行为在座的老闆或多或少都有，可没一个有布庄老闆这般狠。
也是有了纺织厂叫他觉得有危机感了，这才给那些个可怜织娘提了待遇。
酒楼老闆的生意与纺织业不相干，又是谨慎的性子，便只在心里想想未作声，另一个老闆可就不一样了。
「老徐啊，不是哥哥说你，曾经你那一套还行，可往后形式不一般了，你也该对手下那些织娘好一些。」
他坐在窗户口，指指下头成群结队出来逛街的一群姑娘。
那群姑娘挺有意思的，全穿着一模一样的衣裳，背后写着纺织厂三个字，却是纺织厂的员工。
原是今儿休息，她们结伴出来玩。
纺织厂多招女工，年纪在十六岁上四十五岁下，但其实招收进来的大多都是年轻姑娘。
并非歧视，实在是这会的女子，尤其是穷苦人家的，在家整日忙碌不停。
不单做家务，地里的活也是要做的，一双手总是跟年纪不大符合，糙的很。
偏纺织坊的活精细，麻布棉布还好说，但也不是没有绸布丝织的活，这要用一双糙手来弄，恐怕给弄坏咯。
是以到底还是以年轻姑娘为主，年纪轻，手稍稍细些，学习能力也强。
至于相同的工作服，这是每个工厂都有的，纺织厂的是浅蓝色。
用云竹的话说，当一群人穿着相同的衣裳时，身处其中的个体就会不禁产生一种归属感，更有利于管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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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说，当一群年轻姑娘穿着相同的衣裳，三三两两的挽着手，脸上带笑，叽叽喳喳的逛街时，真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好些小伙子看得眼都直了，心里盘算着自己的条件，看能不能娶一个纺织厂的姑娘回家做媳妇。
漂亮精神又能赚钱，多好的姑娘啊。
这老闆一说，旁的老闆也凑过来瞧，一看也挺喜欢的。
这个喜欢倒不是看中姑娘们的美貌，而是觉得她们身上有股子向上的劲头，勃勃生机，叫人看着就想扬起嘴角。
「真不错，从前没觉得这些村姑好看。」
「从前还没觉得这些姑娘除了在家干点杂活，吃干饭外，还能赚钱呢。」
「确实，若非我做生意，家贫，也想叫媳妇闺女的出去做点活，反正纺织厂里多是女工，能出什么事。」
他们说的痛快了，有个老闆瞧见徐老闆脸色有些不好，忙打圆场。
「不说这些了，喝酒喝酒。」
喝了点酒，微醺的徐老闆涨红了脸硬声辩驳。
「哼，世风日下，一群女人也出来抛头露面。」
这话说的没道理，底层的人为着点金银，咋会在乎女人出来赚钱的事呢？
从前女人不咋出来，只是市面上没合适的活给她们干罢了。
再说了，不止是底层，在金钱观的冲击下，谁在乎呢？
更何况，纺织厂里各项制度完善，也不存在什么问题啊。
在场的老闆对此各有想法，大多数三观还是正的，倒也有一两个跟徐老闆差不多，只不过他们来这不是为着辩这个，是以转移话题。
「还是说说啥时候顾大人能见咱们吧。」
这话一出，果然所有人的心神都在这个上头了。
按照惯例，工厂建立以后，顾大人就会择日与他们商量加盟招商的事。
起初对于官府要把控市场的行为，他们是想要跟官府对着干的，但后来叫官府连拉带打的，心思也就散了。
现在崇州所有商人的共识就是，跟着官府不一定能吃大肉，但是肉汤是真的香。
顾清明和云竹并没有叫他们等太久，这些老闆们很快接到了知州府的帖子。
待客的地点没在府衙，汇合后几辆马车直接将他们拉到了纺织厂。
看着一个个硕大的的水力纺纱机，再看女工们的动作，出布的速度，本来有一肚子问题的老闆们沉默了。
他们在心里疯狂算着利润，随后双眼放光的看着顾清明与云竹。
那样子，浑身上下都在说两个字，「选我」！
有的赚，生意能做，后头的就好商量了。
无非是官方占多少利，留给商户多少，又有啥附加条件罢了。
这些顾清明和云竹熟悉的很，夫妻俩配合，一番唱念做打，连连将商户们逼到角落。
能赚吗？能赚。
能赚多少？倒也不算多。
但是叫他们放弃，那也是不可能的。
商户们对视，咬牙应下了，面上笑着，心里留着面条宽泪。
果然知州大人夫妻还是那个样子，半点没变，可恨他们还得乖乖接下。
「需得强调一点，往后纺织业兴起，棉花种植必然会有所增加，但是无论如何不可挤占粮食种植空间，需得有个种植红线。」
这话顾清明说的严肃，棉花绝不可伤主粮。
商户们收起脸上的笑，同时应声，「大人说的是。」
见他们应下了，云竹才轻笑出声，「如此，大家合作愉快。」
第372章 祥安村事
纺织厂与商人定了契，一件大事解决，云竹顿觉轻松许多。
这些天她多去官学，听学生们说起家里事。
好些个女学生的姐姐在纺织厂的，家里的门槛都要叫媒人踏破了。
一女学生说：「我大姐可高兴了，之前奶奶想着把她嫁给邻村一人，她晚上躲被窝里哭了好几回。」
她和姐姐住一间屋，睡一张床，姐哭的再小声也瞒不住她。
有一官女就问，「为啥哭，可是那人不好？」
女学生撇嘴，「岂止是不好，那人脾气不好，前头打跑了个婆娘，还是个瘸子呢！」
「啊，那怎的还叫你姐嫁？」
女学生耷拉下眉眼，「我爹爹上山伤了胳膊，大夫说得好好治，要不然以后得落下毛病，恐怕不能干活，但费用……那瘸子能给三两银的聘金。」
这也是为啥她娘和她姐都哭，但谁也没说出拒绝的话。
家里就爹一个壮年男人，他伤了胳膊，往后日子咋过的下去。
官女揪紧手中的帕子，「那后来呢？」
女学生又高兴起来，「后来啊，我奶听说纺织厂要招人，急忙叫我娘和姐姐去试试，她们被选上了！」
虽然实习期的工钱不算高，但她们家有两个人能领工钱。
有了稳定的收入，再向医馆求情人家也愿意，不怕到时候拿不出银子来还。
就这么着，她姐姐不用嫁给瘸子，爹的胳膊有救，连她也来官学读书了呢。
「前几天上门说和的是个水果厂的工人，我奶叫人打听了，说是名声挺好，准备找个时间叫我姐悄悄去瞧一眼，若是看得上，这事就定下了。」
听此，官女松开了手上绞紧的帕子，松快道：「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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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还想着若是不行就借给她些银子，虽然她手里的银子也不多，但好歹能免于一个姑娘嫁给瘸子。
现在不用了。
女学生双手合十，学着她奶的样子嘴里念念有词。
「老天保佑，知州大人和夫人长命百岁。」
这是老百姓最朴素的愿望。
话题逐渐从女学生姐姐的婚事转移到顾清明和云竹的身上。
窗外，齐夫人轻拍云竹的肩膀，两人走远了，她才出声。
「你们两口子啊，真是了不得。」
云竹忙道：「咋就说到这个上头了，不过是做能做的事罢了。」
他们救不了所有人，只想尽可能的叫百姓的生活好一点。
百姓是坚韧的，只要给他们一个机会，他们就会像石头下的种子一般，努力顶起石块，探出头去迎接阳光。
齐夫人却说：「那也很好了，多少人感激你们呢。」
「你也不错啊，咱们学院最受欢迎的女先生，我在这也比不得你呢。」
「……」
两人说笑着走远了。
这天云竹没去官学，在家休息。
草丫从外而来，脚步轻快，脸上带笑，「夫人，老家的信。」
许久没有老家的消息了，云竹连道：「快拿给我。」
打开来看，云竹脸上的笑意扩大，愉悦的笑出声来。
见她心情好，草丫过来凑趣，「瞧夫人这样子，想来是有大好事。」
「好，大好事。」云竹欢喜的不行，一连串的说了，「小禾跟云松都考上了。」
草丫瞪大眼睛，「那咱们家可是有两个举人老爷了！」
云竹笑道：「可不是？」
「那真是太好了，尤其咱们小禾少爷还有云松少爷都年轻，往后前途不可限量。」
信上还说了白芽有孕的事，云竹心道这娃怪会投胎的，出来就是举人之子，好日子等着他呢。
家中有这般喜事，云竹爽快的给全家下人都赏了一个月月钱，叫大家一起乐呵。
喜从天降，下人们一整天都在说两位少爷多厉害多棒。
弄得下午顾清明馒头还有小苗回家，还没进屋问云竹呢，就已经将事情的原委弄明白了。
小苗的脸红扑扑的，全是为她哥高兴的。
云竹道：「就是原本说你哥考完试就来接你，这回来不得了。」
江泰府与京城路远，眼看着天要冷起来，得赶紧动身去京城住着，等待来年会试。
若是再来崇州接人，这一来一回的，时间全浪费在路上了。
小苗道：「他不来才好呢，我在这可快活，难不成二婶不许我在这住了？」
还不等云竹说话呢，馒头先急了，替她解释。
「娘没有，姐姐想在家住多久就住多久。」
顾清明笑起来，顺着馒头的意思，「说的是。」
当然这是不可能的，顶多住到十一月，到时候就该送小苗回去了。
过年总要回家去的。
因着小禾和云松的事，家中气氛超级好，每个人脸上都带笑。
直到有一天小苗从外头回来，跟云竹说了一件事。
「那男人在外头不显，在家却是个渣滓，太过分了！」
见她如此气愤，云竹搁下手中的笔，给她倒了杯茶水。
「消消气，慢慢说。」
原是女学生们课间总喜欢凑在一处说话，一农家出身的女学生说起同村之事，学生们听的气愤，捅到了小苗面前。
村子叫祥安村，可却不怎么祥安。
村里打媳妇成风，谁家晚上不传出来几声女人的嚎哭，第二天那家男人总要叫人嘲笑两句管不住媳妇。
当然也不是每家都这样，到底是有正常人的，女学生家就是这般，是以她被家人送出来读书。
隔壁村子开了个工厂，祥安村的人也多到那边上班。
女学生邻居家的一对夫妻都是工人，赚着两份工资，按说生活该是挺好。
偏那家男人是个瞧不起媳妇，喜欢跟媳妇动手的，在外面不显，在家那就不一样了。
有一天动起手来，不小心波及了孩子，那女人平常逆来顺受，可见不得自己孩子被打，一下子鼓起勇气跟男人撕扯起来。
男人何曾被反抗过，心里的暴虐一下子起来了，下手愈发狠厉，将女人打的好几天起不来身。
到底是工厂的正式工人，几天没来上班，工厂管事总是要问的。
「若非工厂管事及时赶到给请了大夫，那女人险些不成了。」
第373章 要和离上
挨打的小媳妇有个挺好听的名儿，叫彩蝶，打她的男人姓孙名大铁。
孙是祥安村的大姓，各家之间都沾亲带故的。
到底是叫工厂管事出面的事，村里不少人都来了孙大铁家。
有上了年纪，在村里说得上话的人劝孙大铁。
「女人嘛，教训就教训了，也不至于下死手，到底是你媳妇，还给你生了俩娃呢，咋就闹出这么大动静。」
这话说的叫人齿冷，之所以劝，并非觉得他糟蹋自己媳妇，而是觉得不该闹到工厂管事都知道的地步。
这话一出就有人跟着，「就是，门前教子，背后教妻，你这过了啊，回头锁起门来好好教，别再闹得叫外人看笑话。」
话里话外都是站在他那边，孙大铁哪有被训斥的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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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笑眯眯的拱手，「哎，这回是我不对，下回可不这样了。」
一群男人就点点头，一副孺子可教的模样，并不将彩蝶如何放在心上。
女人嘛，歷来是缺少管教的，就是这回闹到工厂那边去了，实在不好看。
孙大铁知道这个理儿，软言认两声错，事情就揭过去了。
不过半刻钟，外头的男人们已经吆五喝六的喝起小酒，划起拳来，哪还记得初来是要做啥的呢？
屋内，一群女人围着彩蝶，却是一片冷凝。
全因彩蝶说的一句话——她要和孙大铁和离。
旁人不说话，彩蝶也不开口，她浑身都难受，那男人下手比之前任何一次都狠，全身上下各处有各处的疼法。
良久，还是年纪最大的大娘开口打破了一室寂静。
「彩蝶啊，这事儿，从没这么个说法，哪有夫妻拌回嘴就和离的呢？」
不是说崇州只有休妻没有和离，律法上是有和离的，只是十里八乡的多少年了，谁也没离过。
夫妻么，一娶一嫁，苦也好乐也好，不都是凑合过一辈子？
她开了口，旁人就跟着劝。
「谁说不是呢，你和离了，你家云哥儿和霞姐儿怎么办？男孩还好点，这没娘，大姐儿可不好说人家啊。」
还有甚者，推推床边的俩瘦瘦小小的娃，催促。
「愣着干啥呢，劝劝你们娘啊，没听她说她要跑，不想要你们了？」
听听这说的啥话，还当着人家亲娘的面呢。
彩蝶嘴边划讥讽的笑，略微扬声，「他们小，婶子别扯他们俩。」
俩孩子紧紧抿着嘴，娘在家过的是什么样，他们一清二楚，这回觉得只要娘能好，就算不要他们了也成。
跟俩小哑巴似的，捏到肉了都不吭声，那婶子觉得没意思的很，往地上啐一口。
「婶子的话都说到这，彩蝶你好好想想，这女人啊，总是要靠着男人过的。」
「彩蝶啊……」
「……」
任凭这群婶子大娘说破了天去，彩蝶和俩孩子都不吱个声。
婶子大娘们烦了，一甩手出了门。
外头那群男人小酒都喝了一轮了，见着她们出来，问，「咋样？」
打头的大娘一拍大腿，「害，还能咋样，犯了牛心左性，叫着要和离！」
「和离？」
男人们先是一惊，随后闹笑出声。
她说什么？和离哎。
好好笑啊，离了大铁她能上哪去啊？
还不是得再找个男人靠，可好端端的谁愿意娶个二婚头呢不是？
没人将彩蝶的话当回事。
男人们拍拍大铁的肩膀，「且哄两句吧，这事到底是你不对。」
孙大铁一一应下了，将人送走，院门关上，嘴角的弧度就耷拉下来。
彩蝶一直听着外头的动静，叫俩孩子藏起来。
「一会无论发生啥都不许出来，知道不？」
她跟那个男人生活近十年，太了解他的性子了，在外头装傻卖乖那么久，关起门全得找补回来。
俩孩子不愿意，挨挤着在她床头不愿意走。
彩蝶冷脸，硬声道：「快走，不听娘的话了吗？」
霞哥儿想去摸她的脸，却被云姐儿拽走了。
「咱们在这，娘还得护着我们，你忘了……」
忘了娘是怎么伤的这么重的了么？
村里男人大多只对媳妇动手，待自己的种还是喜爱的，可他们爹不是，他们爹脾气上来，六亲不认。
霞哥儿哪能忘，垂着头被姐姐扯走了。
没一会，孙大铁踹了门进来，大步走到彩蝶床前，也不管她什么样子，上手就是一巴掌，嘴里骂骂咧咧。
「你是长能耐了，还嚷嚷着要和离，在那群三姑六婆面前说有啥意思，有本事上衙门跟官老爷说去啊？」
「这么多年，老子供你吃供你穿，哪点对不住你，你个贱人居然想和离！」
方才那婶子说出这话时，他跟被人扇了一巴掌似的，脸上火辣辣的疼。
村里打媳妇的男人那么多，谁不是忍忍接着过？
偏他家的这个厉害，张嘴就是不过了，可叫他在外人面前没脸。
孙大铁气不过，伸手又给彩蝶一下子，叫道：「不是厉害着么？说话啊，哑巴了？」
可惜彩蝶打定了主意，任他怎么打骂都不开口。
开口有啥用呢，不过被打的更狠罢了，还不如闭嘴攒攒力气呢。
面对着一个不吭声，任打任骂的人，孙大铁气闷，却又不敢再下死手。
这贱女人头上还有个窟窿呢，挨不住他几下子，昨儿工厂管事还放话，说是过些天要在工厂见到她。
他也不敢将人给打没了。
孙大铁烦的踹了两脚床，转身出去了。
他一走，藏在角落里的俩孩子赶紧跑出来，一边抹泪一边查看彩蝶的情况。
「娘，你咋样？」
「娘，你睁眼看看我们！」
孩子一声声的叫，彩蝶费劲的睁开眼，虚弱的笑，安抚他们。
「娘没事，有点渴，给我倒杯水好不好？」
见她应声，俩孩子高兴的不得了，云姐儿忙去烧水，叫霞哥儿在这陪娘。
霞哥儿才五岁，脸上还带着满满的仓惶，他爬上床贴近亲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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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好好的，等我长大，我带你和姐姐过。」
爹再敢来，他就将爹打走。
彩蝶点头，「好，娘信你。」
不过不用那么久，等她能爬起来，很快了。
第374章 要和离中
彩蝶是打定主意不再跟孙大铁好，这些天任孙大铁怎么打骂她都不吭声。
要不打骂，她就在床上闭目养神；要打骂，她就裹着被子任打。
反正有管事的话在先，这人不敢将她打死了，甚至不敢叫她身上的伤再重多少。
五六天下来，倒是孙大铁先耐不住了。
实在是家不像个家。
若说一室寂静没个人说话吧，常年都是这样的，寻常孙大铁也不稀罕跟彩蝶说话。除了晚上摸黑上炕解决生理需求，两人几乎是零交流。
但是冷锅冷灶的没饭吃，这一点孙大铁就忍不了了。
他年少时，家里有娘和嫂子做饭，到饭点坐下就吃，吃完碗一推就跑，后头他娘中气十足的骂声落了一地。
再后来爹娘给他张罗娶了媳妇分了家，就是彩蝶伺候他。
孙大铁觉得还挺美，彩蝶的手艺可比娘和嫂子的要好，这也是他觉得彩蝶身上为数不多的一个优点。
再一个优点就是给他生了个儿子，比村里有几个不下蛋的强多了。
至于云姐儿，压根就没进过他的眼。
当然，孙大铁最爱的人是自己，脾气上来了，爹娘老子他都敢骂，更何况几岁的小娃娃呢。
他心情好就逗逗儿子，心情不好可不记得那是他的种，上去就是一脚。
这般作态的结果就是弄得霞哥儿小小年纪，极会看人脸色。
他怕孙大铁，却时常黏上去讨好卖乖，在他心情好时，时常能哄来些铜板吃食，回头就交给彩蝶。
彩蝶不愿叫儿子小小年纪这般，只是她忙里忙外实在没时间看着，霞哥儿便不听她的，仍往前凑。
靠着他弄来的东西，娘仨的日子还好过些。
直到后头彩蝶当上了工人，不必再过手心向上的日子，霞哥儿就不爱往孙大铁面前凑了。
弄得孙大铁骂他吃里扒外。
听得彩蝶想笑，这话说的有趣，里里外外，谁说的清呢。
工厂管一顿中午饭，孙大铁早上饿着肚子干活，中午在工厂吃，晚饭就去旁人家混。
只是混也不是白混的，得花钱买。
花点银子孙大铁能接受，但那饭的味道……
被彩蝶厨艺养刁嘴的孙大铁，实在不喜欢。
本来工厂的大锅饭就不咋好吃，早上那顿又没吃，擎等着晚上这顿，花了银子还这般……
孙大铁脸上不免就带了点出来。
那家婆子也不是好惹的，孙大铁钱给的抠唆，还想吃啥玉浆穷露呢，好笑的紧。
婆子戳他痛脚，「彩蝶还躺床上呢？呦，你这回下手可是狠了，好几天了她还不能下来做饭，叫你家大丫头做呗。」
这话出来，孙大铁气的心肝疼。
那死丫头……
也不知道跟谁学的，精的跟猴儿似的。
趁他出门上班给她娘又做吃食又熬药的，娘仨吃喝完了刷锅水都不给他留。
他想找人算帐，满家里找不到俩孩子，竟是连天黑都不回来的，也不知道藏哪去了。
在家就只能看见彩蝶一张猪头脸，跟她算帐吧，她又屁都不放一个。
这日子过的，没意思透了。
想到这，孙大铁觉得难受的紧，嘴一抹拔腿就走。
婆子追到院子里，扬声问他，「明儿还做不做你的饭？」
蚊子腿再细也是肉，他这点钱，婆子还是想赚的。
虽然嫌弃，但说实话，孙大铁每天一家换着吃，这家已经是味道最不错的了，他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吃。」
他走远了，这家的儿媳妇从屋里出来，问婆婆。
「明儿要不要做点好的？」
小媳妇也委屈，人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就那么点东西，她还能做出花来啊？
婆子瞪她一眼，往地上啐一口。
「还做好的，他爱吃不吃！你也是，咱家什么条件，还要吃什么好的，明儿割二斤肉给你吃不吃？」
小媳妇知道她家婆婆就是面上凶，心肠是好的。
从前也怕她，直到有一回无意间听见婆婆交代她男人的话。
「人家打媳妇是人家的事，老娘管不到旁人头上，但你只要心里有我这个娘，我的话你就得听。
娶了媳妇你好好待她，人家也不欠咱家的，没有娶回来三天一打五天一骂的道理，安生过日子就行，知道不？」
她男人也是个憨直的，叫亲娘疾言厉色一通，只是笑呵呵的应下。
「知道了，娘。」
后头她男人不说待她如珠似宝，体贴入微，但总归没动过她一根指头，就是被外人嘲笑，回家来也没朝她红过脸。
小媳妇感激婆婆，胆子也愈发大了。
就比如现在，她就回，「娘要给我割肉，那我可真吃。」
婆子噼手就给她胳膊一下，只不过高高举起轻轻落下，「你肚子倒大的很，有本事往里头盛着孩子，别光吃肉。」
「那我可记下了，娘说我怀上就给我吃肉。」
「吃吃吃，你怀上我孙子，我还能亏了你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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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家里笑语盈盈，孙大铁回家愁的不行。
不光是吃饭问题，这家里也没人打扫，衣裳也没人洗啊。
农家人拢共有几件衣裳？他干的又是出力的活，饶是现在天冷了，但一天下来也会出一身汗，沾到衣裳上。
往前到家他一脱，换了干净的就完事，脏的自有彩蝶洗。
可现在呢？
看着堆在竹篓子里的脏衣裳，再闻闻身上这件，透着汗酸味，孙大铁拧起眉头。
他可是要脸的人，不想叫人说邋遢。
无法，他只好揣上几枚铜板，拎起竹篓子出门找旁家婆娘给洗一洗。
不免又叫人嘲笑说教几句。
回来的路上，孙大铁黑着脸，脑子里回放着方才那家人说的话。
这娘们是铁了心和他闹了，一直这样也不是个办法，他拢共才赚多少银子，一天天的往外花实在要命。
孙大铁想了许久，忽然想到个好主意——叫彩蝶娘家人来劝劝。
他那个岳母娘，一张嘴威力可大。
从前觉得烦不想靠近，现在却觉得也算是个长处。
孙大铁越想越觉得好，回屋翻出装银子的匣子，咬牙拿了二钱，抹黑就往彩蝶娘家去了。
第375章 要和离下
彩蝶娘家姓石，她上头有俩姐姐，下头有个弟弟。
石老娘得了孙大铁的银子，当晚带着儿媳妇桂香就来了。
来家一看，三姑娘在床上躺着呢，脸上满是淤青红肿，露出的胳膊腿上全是擦伤。
最要紧的当属脑袋上的一道口子，内里如何看不见，但见被纱布缠了好几圈，想来伤的不轻。
自打出嫁以来，彩蝶不常回家，有时候回去身上带着轻伤，桂香都习惯了。
但这会见着还是忍不住倒吸口凉气，两口子打架或者说男人脾气上来了打媳妇的不是没有，可彩蝶这般……
孙大铁是要她的命啊。
她这个当弟妹的都有点替彩蝶不平，石老娘却跟没瞧见似的，顾自坐到闺女床前，跟她唠家常。
先问，「这大晚上的，俩孩子呢，他们姥娘跟舅妈来了，咋也没出来见见？」
彩蝶低低的回了一句，「我身上难受，没法照顾他们，他们去村里大娘家住些日子。」
石老娘就说：「你这丫头不会过日子，还送旁人家去，你不方便送我那去啊，我是他们姥娘还能亏了他们？」
这话彩蝶就没应，她跟亲娘的关系不大好，却又极了解她的性子。
她娘的意思并非是要帮忙照顾孩子，不过是不忿她使银子叫旁人照顾，不将这个钱给她罢了。
实在没啥好说的。
石老娘也觉得没甚意思，这个闺女跟个木头似的，在她印象里只会嗫嚅应是。
想到怀里热乎的二钱银子，石老娘绷起脸，问闺女。
「你要和离？」
话说出来，彩蝶终于撩起眼皮子看了她娘一眼，她说咋来家看她了呢，原来是那男人找来当说客的。
她没答话，石老娘当她默认了，登时就不乐意了。
「你这小皮子嚣张起来了，还和离，多少年了，你可听说过咱这十里八乡的有哪个女人和离？从来只有休妻，未有和离，你瞎闹什么呢？」
石老娘越说声音越大，再看默不作声的闺女，忍不住伸手戳她一下子。
正好戳到伤处，彩蝶禁不住喊了声疼。
倒叫桂香看的不忍，开口道：「娘，您轻些。」
她不说话当背景板还好，一开口就叫石老娘想起来了。
「我说带了个哑巴来呢，原来会说话，那还不劝你姐几句？」
桂香一僵，她确实有话要说。
她虽觉得彩蝶可怜，但姑嫂的关系一般般，到底还是自家闺女更重要些。
「她三姑，和离这事你要不再考虑考虑，你整这一出，往后人家怎么看咱家孩子？咱家女孩不好出嫁啊，这云姐儿年纪也差不多了……」
她自个儿就有个女孩呢，虽然年纪还小，但到底是石家的姑娘。
这当姑姑的闹的不安生，往后谁敢娶侄女？
她闹和离是痛快了，赔了一家女孩的名声。
石老娘帮腔，「是啊，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个没心肝的，要害一家子啊。」
然而这话并未到彩蝶心里去，她都要被打死了，哪还想那么多，且……且她爹娘将她卖给孙大铁的时候，她就在心里与他们一刀两断了。
「甭劝我，我要和离。」
彩蝶说了这一句，转身面对着墙蜷缩起来，任她们再说什么都不回了。
石老娘气的要死，然而拿她没法子。
骂也骂了，掐也掐了，半点用没有。
时间很晚了，孙大铁在外头等的焦急，扬声问，「岳母娘哎，你们谈的咋样啊？」
石老娘瞪了眼不配合的闺女，拉着儿媳妇出去了。
她怕孙大铁问她要回银子，只含煳说：「死丫头脾气硬，费了我一番口水，女婿啊，时间晚了，我先走了啊。」
说完婆媳两个就走了，孙大铁也没多想，只当她说服了彩蝶。
实在是当年娶新妇时，石老娘的战斗力太高，硬生生从他这里哄走好几两银子。
偏当时他还没觉得有什么，事后才反应过来。
从此孙大铁就服了他岳母娘的一张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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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桩心事解决，虽说花了二钱银子，但孙大铁心里还挺美，毕竟往后不必再花那冤枉钱了。
这般想着，他进屋瞧见床上的一团，还开口关心了两句。
「好好休息，等好了再干活。」
彩蝶听见了，但没搭理他。
孙大铁没在意，美滋滋的数着日子过，等他媳妇重新起来干活。
然而谁都没想到，彩蝶是来真的，她说到做到，等能下床行走就跑到县衙门口，敲响了门口的鸣冤鼓。
祥安村隶属洼县，县令正是林志。
外面鸣冤鼓响，林志升堂，听彩蝶诉请。
听完，林志就犯了难，这妻告夫请和离之事，前所未有，实在无例可循，只好暂缓，回了后堂想法子。
林夫人惊讶，「不是升堂，怎么这么快回来了？」
夫妻俩一向和和美美，林夫人也是读过书的，外头的事林志常与她商量。
「这事从没有过，实在……」
林夫人却笑，「相公说着不知如何判，我反而觉得你有了主意，只是不知该不该判。」
心思被她挑明了，林志也不瞒着她。
「夫人说的是，我是觉得这小妇人可怜，那孙大铁着实不堪为人夫，又则他所行乃致人重伤之事，不当因有夫妻这层关系就轻忽这个事实，以致于轻判。」
「相公所说句句在理，洼县百姓有你这个县令着实有福。」
林志苦笑，「夫人可别打趣我了，我虽知如何判，却不敢判。」
这话为何？
实在是没有前例，他若是开了这个口子，百姓如有不满都将倾泻在他身上。
他只是小小一个县令，身后还有家小……
他怕。
林夫人莞尔一笑，「若是相公拿不定主意，何不问问能拿主意的人呢？」
林志若有所思，「夫人所说有理。」
当天，他就将此案情上报，此事先到齐通判手中，又叫顾清明知晓。
很快，顾清明亲自来洼县开堂审理此事。
「本官宣判石彩蝶与其夫孙大铁和离，二者之子女已经懂事，由他们自愿选择父母跟随，另，孙大铁故意伤人，判杖二十。」
第376章 鼓起勇气
顾清明亲自前往洼县开堂审理案件，又派人传唤孙大铁，一路高调的不行，阵仗极大，引得许多百姓围观。
待听到顾清明判决时，百姓被震惊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直到孙大铁被按倒打板子，惨唿的声音将他们惊醒，顿时七嘴八舌的交流起来。
「这……这咋还和离了呢？」
「小妇人太厉害了，居然来县衙告状，谁家娶了这么个玩意儿，真是上辈子造了孽，弄得如今家宅不宁。」
「说的是，别看她现在厉害，但名声坏了，看往后哪个敢要她，有她苦头吃！」
一堆人对着彩蝶指指点点，声音逐渐大起来。
彩蝶听见了，但犹自挺直腰板。
她没错，青天大老爷也站在她这头！
倒也不是所有人都说她，有一部分人，尤其是年轻姑娘小媳妇的就觉得她勇敢。
「易地而处，我做不到这样，可是见她这般，我却为她高兴。」
听着这年轻姑娘的言语，旁边的男子忍不住说教两句。
「好好的小娘子怎么来这地方，再叫那无耻妇人给教坏了，往后可没人要你。」
说到往后婚嫁之事，年轻姑娘有些脸红，到底不敢大谈此事。
男子见她这般，心里得意，愈发要说教起来。
却不知人家姑娘的亲娘就在旁边，话还没出口呢，就被堵了回去。
「你是何人，她娘还在呢，要你搁这瞎教？再说你没耳朵么？没听大老爷说是那男人先不做人，小妇人忍无可忍了才要和离，就你有嘴搁这叭叭的……」
妇人粗壮，叉着腰骂起人来滔滔不绝。
男子招架不住，只能一甩袖子，「哼，粗俗，不足与谈。」
随后就见妇人啐一口，「呵，孬种，也就欺负小姑娘面皮薄。」
她拉着自己姑娘道：「往后就不能找这样的，碰见比他弱的就想说两句，比他强的又当缩头乌龟。」
姑娘捂嘴笑，「娘，我知道了。」
男人气的不行，伸手欲打。
妇人动作干脆利落，一巴掌将男人的手扇开，眉毛倒竖。
「你厉害，敢在衙门门口动手，走，咱们到公堂上掰扯掰扯！」
男人哪敢去？忙挤出人群跑了。
妇人看都没看他一眼，拉着自己姑娘的手感慨。
「从前只觉得大老爷好，却未想到竟能如此贴心，如此了了我一桩心事，就怕你出嫁被欺负。」
现在看来大老爷是愿意维护女人家的，往后姑爷待闺女好就不说了，要是被欺负了，少不得也要叫她和离归家，家里又不是养不起她。
妇人这般想着，又将目光落在彩蝶身上。
方才她听的一清二楚，小妇人可怜，夫家娘家都是狼窝，和离虽是成了，但往后还不知怎么安身呢。
希望大老爷能帮到底吧。
实在不成，借小妇人几个铜板，叫她现在客栈凑合两三个晚上，再谋日后。
堂外百姓讨论的热火朝天的时候，堂中孙大铁的二十杖已经打完了。
孙大铁何曾吃过这般苦，跟条死狗似的趴在地上，连唿痛都没甚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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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听自己一双儿女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彩蝶，登时气的不行，胸口急速起伏。
「小白眼狼！」
霞哥儿和云姐儿并不在意他的评价，只看着他瘫软在地，心中痛快的很。
孙大铁被带来，孙家人也来了。
孙老爹和孙老娘虽不怎么喜爱霞哥儿和云姐儿，但到底是他们老孙家的孩子，怎么能叫石彩蝶给带走呢？
「大人，此事不妥啊！」
孙老娘得了孙老爹的眼色，扑到孙大铁身边就闹起来。
可惜顾清明并未给她撒泼的机会，一拍惊堂木。
「肃静！」
随后衙役就将孙老娘拉开并盯着她，大有她再闹就塞住她的嘴的架势。
孙老娘在村里是个厉害的，可在公堂上面对官老爷，到底不敢放肆，只小小声的说那是他们家的孙子。
实在不成，把丫头片子给那女人，孙子得留他们家。
然而顾清明说：「判决已经做出，无从更改，石彩蝶作为孩子的亲娘，又有正经工作，有稳定的收入，必能将孩子抚养长大，亲娘既在，就不需麻烦爷奶了。」
孙老娘下意识就要反驳，又听顾清明说：「你再闹就按扰乱公堂之罪论。」
他话音一落，两边衙役手中的杀威棒齐齐落下，与地上铺着的石板发出的撞击声，像敲在了孙老娘心头上，吓的她一颤，再不敢言。
顾清明再看向石彩蝶，这回声音又温和许多。
「念你之情况无处可去，暂就去工厂安置吧，寻管事给你安排个小房间先过着，后续再等通知。」
石彩蝶大喜，忙给他磕头，「是，多谢大老爷，多谢大老爷！」
俩孩子跟着她磕，「多谢青天大老爷！」
顾清明抬手，望向堂外众人。
「今日之事，望众人皆知，更要引以为戒。需知女人与男人一样，皆为我治下百姓，男子不得仗着天生体力优势随意欺辱女子，更不能藉以夫妻为名伤害。
往后若再有此事，亦如此处理，若有女子不堪忍受欲和离，可前往各处县衙报案，一经查实皆允。」
同时，顾清明怕有人将女子看管在家中，不许出门，又加了个保险。
「若知哪家有虐待媳妇之嫌，可帮忙检举，查实后可得赏银。」
最后，顾清明沉沉出声。
「女子嫁为妇人，打理内宅，生育子女，侍奉一家老小，更有些还能赚钱养家。这样的还要对人动手，还算不算男人？往各位好好想想！」
言罢，顾清明退堂。
然而外头却炸开了锅，到处都是在讨论这桩案子的。
有贊成二人和离的，觉得彩蝶能干，孙大铁不该这般待她。
有不贊成的，言自古以来就是男尊女卑，何曾叫女子踩到男人头上，不成体统。
只是凭他们怎么不贊同，也无人能迴转顾清明的决定。
这二三年，他的威望实在太高，这一点撼动不了他的地位。
受触动最大的，是一群与彩蝶有相同境遇的女子。
她们鼓起勇气，走向了官衙。
第377章 不一样了
顾知州亲判女子与夫和离的消息传的特别迅速，没多时整个崇州都知道了。
多的是人议论这事，就连半大孩子也会说几句。
乐丫听见了，忍不住上前求证。
「真能和离？」
「咋不能，那可是知州大人亲口许的，只要想离且能拿出证据来，那就去县衙，县衙里头的官老爷会帮你的。」
「就是，官老爷不止帮忙和离，还管后续的安置呢。」
「官老爷可真好，跟以前一点都不一样了，我爹说从前有小吏来收粮的时候，还得给孝敬呢，现在你们看哪个不是和和气气的？」
「那都是多少年前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自打顾知州上任，早不一样了。」
这话说的笃定，乐丫差点就信了。
那姑娘身边的人推她一下，笑道：「你傻了，咱们顾知州才来三年呢。」
姑娘闹了个红脸，声音就不如前头大了，带着点不好意思。
「啊呀，我总觉得大人来好久好久了。」
「哈哈哈，我们也是，更希望大人长长久久的留在咱们崇州。」
「我也是，我听说……」
这几个都是村里出去上官学的姑娘小子，接触的人多，知道的信息杂，偶尔还能见到顾清明和云竹的面，说起话来滔滔不绝。
乐丫整日在家干活，大字不识一个，只知道官老爷们是好人，旁的就不知道了，也没那么关心。
她现在满心里想的都是，叫娘和离。
曾经觉得绝望没有尽头的生活，一下子前路就有了光亮！
乐丫拔腿往家跑，几个说上头的姑娘小子也没在意，仍旧叽叽喳喳的说着话。
直到有人抬头看了眼天色，又想起今日的堂后课业，忙提醒大伙。
「时间不早了，作业还没写！」
作业的完成度关乎考评，考评的等级关乎他们能不能拿到奖励。
如此一想，几个半大孩子顿时没了继续聊天的心思，闷头往家跑，到家只跟爹娘长辈招唿一声，就开始沉迷作业不可自拔。
弄得长辈们心里得意，瞧瞧这态度，自家孩子还真是块读书的料。
这些姑娘小子们不知道，他们的爹娘长辈已经做着学期末他们拎官学奖励的鸡鸭回家的美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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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时候万一没得着，少不得要得一顿竹笋炒肉呦。
另一边乐丫到家，家中无人。
三娘在工厂上班还没到回来的时候，包癞子一贯只有手中没钱在外面饿了肚子才会回来。
乐丫坐在小马扎上冷静了会，开始做饭。
时间掐的刚刚好，菜炒熟盛出来，三娘就进了家。
见着她，乐丫露出个笑脸，「娘，吃饭了，吃完饭我有事跟你说。」
三娘洗了手脸，收起一身疲惫，笑道：「有啥要说的，还非得饭后。」
「好事，大好事！」
三娘想着自打她嫁给包癞子，闺女向来小心翼翼，基本没这般情绪外露的时候，顿时对她口中的「好事」好奇不已。
正哄着闺女说，不料包癞子从外头回来了。
他不客气，进屋瞧见娘俩在吃饭，拽过一碗就吃。
大口扒完一碗，肚子里有了食，不饿的发慌了，包癞子开始嫌弃。
「不是挣了钱么，怎的就吃这些？连口酒肉都没有。」
三娘有心跟他争辩，钱去哪了他心里没点数么？
可惜又打不过他，只好按下心思，闭嘴不语。
这也是常态了，包癞子见怪不怪，只抓着她的肩，道：「拿点银子来，老子手头没钱花了。」
今儿闺女在屋里，若是不给，三娘怕他发疯，只好深吸一口气，说：「你松开，我给你拿。」
包癞子还以为要费一番口舌，没想到今儿这般容易，登时乐了。
「早这般识趣，我也不会打你，我跟外头那些人可不一样，他们是情愿打媳妇，甭管媳妇做的对不对。我呢，只是想拿些银子，你乖顺些就没事。」
说着说着，有了比较，他竟觉得自己是什么绝世好男人了，夸起自己。
「跟着我，你也没受啥委屈不是？好媳妇，给我多拿些。」
包癞子不顾三娘的阻拦，跟着她进屋，亲眼瞧着她拿出装银子的小木盒。
瞧见里头的银子拢共没多少，三娘又只给他拿一半，顿时有些不乐意。
三娘软声解释，「还有小半个月才发工钱，这是留着家用的。」
包癞子瞪眼，「才刚给你点好脸，你就敢蹬鼻子给老子脸色瞧，我跟你说软和话，那是老子心情好，你别逼我动手！」
他伸手将木盒抢走，还哼了声，交代。
「这一回就这么多了，下个月再拿多些。」
手里有了银子，包癞子哪还会在家待？抬腿就出了家门。
外边乐丫赶紧跑进来查看她娘的情况，「娘，他没动手吧？」
三娘揽着闺女，摸摸她有些苍白的小脸，摇头，「没，只拿了银子。」
乐丫方才也没听见动手的动静，又听娘这般说，终于放下心。
「人没事就好。」
三娘牵着她的手出去，继续吃饭，「别怕，娘没事，银子也还有。」
包癞子那性子，她不敢将所有的银子放在一处。
乐丫哪还吃的下，凑到三娘身边坐着，抱着她的胳膊说话。
「娘，要不和离吧。」
「和离？你是说……」
乐丫见她这般，脸上不禁露出一点笑，有戏！
「娘也听说了是不是？这回有官老爷帮忙呢，娘别怕。」
三娘在工厂隐约听人说了，只是她素来不爱扎堆闲聊，知道的也不甚清楚。
这会听乐丫将她打听的说了，也觉得可行。
「你，你很想叫娘和离？」
乐丫毫不犹豫的点头，「娘能挣钱，我也很快就能长大，何必跟他生活在一起呢？要是姥娘舅舅他们找麻烦，咱们就跟官老爷说！」
看着闺女气愤的小脸，三娘思考一会，终于下定决心，牵着闺女的手踏上去县衙的路。
闺女说的对，那人作为丈夫和父亲都不合格，别说可以给她们遮挡风雨，甚至风雨都是他带来的。
既如此，何不将人踹掉呢？
往后她带着闺女过活，总归会越来越好的。
第378章 没媳妇咯
包癞子拿着银子在外头潇洒一天，深夜里提着烧鸡浊酒敲响袁寡妇的屋门。
看在烧鸡和银子的份上，袁寡妇小意温柔，跟包癞子躺被窝里热乎乎的闹了半晚上。
包癞子睡到自然醒，睁眼瞧见女人躺在自己怀里。
论能干，袁寡妇比起三娘，那是拍马也不及的。
但论起旁的，那……
袁寡妇丧夫守着个小娃，做不来地里的活，生活困苦又没亲戚帮忙，慢慢的就走上了歪路，靠着一身皮肉过活。
在村里这是男人们心照不宣的秘密，多少男人抢着给她干活送银子。
不光是妻不如妾妾不如偷的隐秘快感加成，更因为这袁寡妇本身当真是个尤物。
不说面若桃花，却也有几分娇艷，尤其是常年不干活，养出了一身白腻的皮子，且身材那叫一个饱满丰腴。
包癞子的一只手虚握一下，惹来身旁女人急促的喘息与娇声叫骂。
「冤家，才睡醒发什么昏呢，昨晚上还不够？」
包癞子邪笑，「一晚上怎么够，袁娘跟妖精似的，吸我的魂呢。」
他一边说着，一边凑过去要亲。
「啪。」
却不想脸上挨了不轻不重的一下，袁寡妇将他推开，利索的披衣下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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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包癞子，一只烧鸡二钱银子就想再睡老娘一回，可没这么好的事！要想继续啊，行，掏银子啊。」
她伸手出来，沖包癞子晃了晃。
包癞子本来生气，可瞧见她白软的手，又回味起昨晚上的滋味，这股气就被压了下去，但仍有些微的恼怒。
「人说一夜夫妻，你这心忒硬了。」
袁寡妇笑笑，「你今晚上再拿银子来，我还和你做夫妻，现在啊，穿了衣裳出去挣银子吧。」
她知道包癞子的银子是从哪来的，不过她不在乎，反正能捧到她跟前就行。
被下了逐客令，包癞子心里不爽，但也只能老实的穿衣裳下床。
袁寡妇之所以这般硬气，实在是她有靠山。
从前不是没人想硬睡吃个霸王餐，可惜吃是吃到了一回，夜里就叫一群男人给套了麻袋打折了一条腿。
这娘们跟妖精似的，在你面前软声哀求，谁都扛不住。
包癞子可不想跟前头那位仁兄一般，体验一下在床上躺俩月的日子。
他走到院子里，推开大门，「放心吧，我手里还有银子，晚上给我留个门。」
袁寡妇抛了个媚眼，「等你喔。」
好说，有银子一切都能商量。
可惜今晚袁寡妇等不到包癞子了。
包癞子才出门，还没出村子呢，就见一村民领着几个官差来了。
作为无所事事的二流子，包癞子见着官差下意识的想躲，哪想到那村民瞧见他，顿时眼睛一亮，大叫。
「大人，他就是包癞子！」
随后……随后包癞子稀里煳涂的被带到县衙。
听官老爷说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他被自家媳妇给坑了。
这女人要跟他和离！
「……宣判和离，从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包癞子你可有异议？」
听着这一句，包癞子赶紧喊出声，「草民有异议！」
他当然是不想和离的。
他是喜欢在袁寡妇那过夜，那个女人知情知趣，长得好身材也好，但说到底是公用的，跟县里花楼里的姑娘有啥分别？
睡是能睡的，但只要不昏了头，谁都不会想着把她们娶回家。
包癞子也是这般想的，寻乐子么，就去找袁寡妇，但过日子么，还得是三娘。
三娘能干，家里家外一把手，而且是能生的，他想着等自己玩够了就叫她生孩子，起码得生个儿子留个种。
谁知道这女人看着老实，竟然背着他干出这种事！
包癞子十分气愤，气到也不怕官老爷了，在公堂上大声诉说着自己的委屈。
「她是我拿六两银子娶的，六两！她是二婚还带着孩子，只有我愿意娶她，且娶了她之后，我待她……」
他开始滔滔不绝的说自己待三娘有多好多好，虽偶尔也动手，但下手从来知道分寸，没真给打坏过。
开玩笑，打坏了怎么去工厂上班？
她不上班，他的银子从哪来呢？
这笔帐，包癞子还是会算的。
当然这些小心思都被他掩下，犹自说着自己待三娘如何好，她是如何的不知足。
说到动情处，甚至能挤出两滴猫尿。
看得衙役们都有些惊讶，要不是他们先听了三娘的诉请，又派人到村里了解情况，知道了真相，差点信了这人的鬼话连篇。
最近和离的还挺多的，县太爷本身又有旁得的事，忙的很，哪有空跟他叽叽歪歪。
「啪！」
惊堂木一拍，公堂肃静，包癞子没说完的话被吓了回去。
县太爷示意师爷将了解到的情况念出来，细论起来，可以说是三娘一直在养着包癞子，那六两银子的帐早被抹平了。
包癞子仍旧嘴硬要分辨，却听师爷继续往下念。
官差们的效率是真的高，一天的时间，他们将这个小混混的底裤差点都给扒干净了。
什么偷鸡摸狗，调戏妇女，赖帐不还等等。
各种罪名加在一起，县太爷又判他被打五个板子。
包癞子被堵着嘴，拉上条凳，疼的眼泪从眼角不断的渗出来。
三娘和乐丫在一旁不错眼的看着，只觉得心里快意极了。
五个板子打完，包癞子跟条死狗似的在地上躺着。
县太爷道：「结果已出，你日后不可纠缠，莫要不知好歹。」
包癞子是个欺软怕硬的，之前恨得不行，可挨了板子，心气就低了下去。
他可不跟三娘扯皮了，要不然这娘们再来告状，他，他屁股疼！
这桩案子既已结束，三娘带着乐丫给县太爷磕头，随后就走了。
时间不早，她着急去工厂跟管事报备，之后她和闺女就要暂且在工厂落脚了。
至于包癞子，她可不管。
于是包癞子只能一点一点的挪出公堂，跟乞丐似的靠在没人的角落里缓着身上的疼痛。
第379章 后手安置
有话说得好，贫贱夫妻百事哀，凡是富裕的人，夫妻真正过不下去的还是少数。
提出和离的女子渐多，不过多是村里，镇县及往上还没怎么听说过。
这天休息，齐夫人来顾家喝茶聊天。
曾经齐夫人不大爱出门，自打在官学任教后，愈发开朗，闲暇时候不是带着女儿游玩，就是在几个好友家串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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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归不在家看齐大人那张老脸。
想起那个不合格的男人，齐夫人撇嘴，从前她盼着与他夫妻和睦而不得，现在不求了，那人反倒见天的在她面前打转，想要她迴转心意。
真是……
倏而又想到那个外室，齐磊许久没去外头了，也不知道待他年至四十，还会不会将她迎进来。
若是反悔了，不知道那外室的脸色有多好看呢。
齐夫人喝了口茶，将杯子握在手心里取暖，心里杂七杂八的想着。
云竹从后堂过来，瞧见她捧着杯子，还当她冷，忙叫人点了炭盆送来。
「最近天气是有些凉了，前头芳婆子还跟我说该做些轻薄的冬衣了，外头的掌柜说他们那边进了些皮毛。」
齐夫人听见声音，放下杯子笑道：「没多冷，想着事出了神，不过衣裳确实该预备下了，总觉得今年比往年冷一些。」
「那我也不叫掌柜来家了，等下回休息，咱俩叫上王夫人，一起去店里逛逛？」
「那感情好，我想着给莹姐儿多做几件呢，正好叫你和王夫人参谋参谋，就这么说定了啊。」
草丫领着丫头们进来放了炭盆，又送了新的茶点果子。
云竹捻两粒剥好的瓜子仁吃了，想起莹姐儿八卦了两句。
「听你口风，莹姐儿的喜事快了啊。」
「是，宋濂与莹姐儿相识多年，俩孩子郎有情妾有意的，年纪又差不多了。八月里宋濂中了举，紧接着就託了媒人上门，我何苦做个恶人不是？」
云竹惊讶，「啊呀，还是个举人了？真是个好小子。」
齐夫人也怪满意的，宋濂年纪轻轻成了举人，在他们崇州也挺有名的了，往后甭管是往上考还是怎么着，日子不会难过。
「莹姐儿是傻人有傻福，愣是捡着个好儿郎。」
云竹笑着摇头，「你家莹姐儿哪里傻啦，小小年纪却是管帐做生意的一把好手，这话叫她听着了可不依。」
当娘的听见人夸自己孩子，比直接夸自个儿还高兴。
齐夫人乐的瓜子也不吃了，跟云竹来回几句，又问起小苗。
俩姑娘年纪差不多，又时常在一处玩耍，她家这个有着落了，难免就想到另一个。
「你家大侄女怎么说？」
提起小苗，云竹放在手中的瓜子，有些发愁。
「说出来叫你笑话，我现在心里慌呢，可怕我家大嫂子寻我算帐。」
「这是怎么说？」
云竹嘆了口气，「最近不是许多和离案子么，那孩子瞧的多了，待男女之事上有了自己的想法。」
齐夫人笑说：「还当什么呢，左不过是小丫头见的少，勐地一见有些左了心性，缓缓就好了，她年纪轻不当紧。」
「再说了，这世间人有好有坏，总不能因噎废食不是？不过是没碰见叫她心动的人罢了。」
说的也有道理。
云竹也就提了一嘴，并未深谈，毕竟她只是小苗的婶子，这事细论起来就长了。
见她无意往下说，齐夫人会意的转了话风，说起那些和离妇人的事。
「眼看着要入冬了，咱们崇州冬日虽没北地那边冷，离家的妇人可怜。」
虽是有工厂收留，但那都是临时辟出来的地方，啥都不齐全。
云竹道：「已经吩咐下去了，叫砖瓦厂跟水泥厂备了材料，过两天就动工，保准入冬前能将房子建起来。」
齐夫人来了兴趣，「这是怎么一说？」
云竹解释，「寻了处敞亮地方，打算集中盖一片房屋，到时候将她们挪到那边住，等她们手头存够银子，再将之买下，往后有个安身立命遮风挡雨的地方。
不止她们，旁的百姓家中有困难没地方去的，也能以低价租赁，直至买下。
这两年开厂置厂，官衙不缺银子，也算是咱们给百姓的补贴和福利吧。」
只是这地方需得管理严格，免得生出事端。
齐夫人思索着，觉得这个法子好的很。
和离女子有了落脚的地方，再去找个活干——纺织厂是常年要人的，就算纺织厂不行，还有旁的厂，要人的岗位很多。
现在情况很不同了，从前女人不大出来干活，现在女工多的是，有手有脚的就不会饿死。
若是身边带着小娃的，那就送託儿所叫人看着，交点费用就解决了后顾之忧。
隔天上值，顾清明就跟官员们提了建房的事，没人有什么异议，如此就开始动工了。
彩蝶和她的两个孩子是第一批住上的，厂里特意给她放了半天假，好叫她搬家收拾。
等她回来上班就被工友们团团围住，七嘴八舌的叫她讲讲。
「里边是个啥样啊？一排排的水泥房子看着气派的不行，就是外头有围墙，看不见里头。」
「租金贵不？我家里人口多，跟我家那口子商量了，要是不算贵也想去。」
「快说说，住新家的感觉咋样？」
彩蝶突然叫人围着，本来有些紧张，但听他们说起水泥房子，顿时有话说了。
「有大有小，根据面积大小价格也不同，当然往大了租买也成，只要能拿的出银子。我想着往后我家小子成亲啥的，要了个四人间。
现在是一月五十文，我还没问买下来要多少，总归不算贵。
另外被褥米粮要是没带，还给发一点，当然米是陈米，被褥也是半旧的，但也已经很好了，我觉得处处妥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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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在家的时候好多了。
挣的钱全是自己的，没人打没人骂。
她爹娘兄弟找过来两回，都叫外头管事的给拦了，半点没沾着她。
想要住进去的那妇人琢磨了一下，拍手道：「那还真不错。」
不止是她，旁人也有心动的。
第380章 小苗态度
崇州冬日里不会落雪，却也挺冷。
今年天气也有些怪，没往年那般徐徐降温，仿佛一夜之间就从秋进了冬。
这天早上起来，云竹开门出去，被迎面吹来的风一激，整个人都清醒了。
顾清明从外头锻鍊回来，见她醒了，又见她穿的单薄，忙将人带回屋去。
「今儿冷的很，这一套穿着不行了，不是才做了厚衣裳么，都拿出来吧。」
听见他喊，秋月麻利的拿了衣裳给云竹换上。
等洗漱好，两人牵着手往花厅去吃饭。
今儿饭桌上只有他们夫妻俩，官学离知州府有些远，有时候小苗和馒头是不回来的，直接住宿舍。
云竹边喝粥边喊草丫进来，吩咐她，「赶紧给少爷小姐送点厚衣裳去。」
草丫领命去了，云竹又跟顾清明吐槽，「这天说变就变。」
官学里炭火充足，小苗又跟先生们处的挺好，几位先生娘子都将她和馒头当家中小辈待，必不会叫他们姐弟俩冻着。
顾清明不甚担心，他想着外头的事，道：「得亏紧赶慢赶的将廉租房给盖好了，要不然那些个妇人在工厂里可不好过。」
工厂建立之初没有盖员工宿舍，除了几间办公间，旁的厂间都盖的宽大。
冬日里人住在里头难以取暖，可不受罪么。
云竹跟着说：「可不是？不过房子有了，炭火也能发下去，但得注意宣传，可不能叫她们将门窗封死了。」
「嗯，再叫管事们说说。」
年年都进行安全教育，百姓们的意识比以前强多了。
云竹也就随口这么一提，她更关心的是另一件事。
「今年天冷，怕是许多人都会染上风寒，回头你叫人查看药材啥的，这些得备足了，不成就叫人去外头赶紧买些，有备无患。」
顾清明咽下嘴里的包子，拿帕子擦擦嘴，站起身来。
「知道了管家婆，甭操这么多心了，赶紧吃饭吧，一会凉了。」
云竹翻了个白眼，「你吃这么快也不怕噎着。」
顾清明就笑，「噎不着，行了，我上值去了，你慢慢吃。」
入冬了，事情还挺多的。
云竹知道他忙正事，摆摆手，「去吧，我今儿没旁的事，叫了掌柜来家做厚衣裳。」
厚衣裳主要是给小苗做的，准备送她家去，路上要穿。
云竹又问一句，「你要不要？」
顾清明想了想，「做吧，家里人都做些，穿不着就留着。」
云竹点头，「成。」
家里也不差那点银子。
吃过饭，云竹往花厅坐着喝茶，看看小说打发时间。
这会子太阳升起来了，透过玻璃窗照进屋里，洒了一室的光，冷风被隔在外头，还挺舒服的。
草丫满脸笑的从外头进来，递给云竹一封信。
「夫人，老家的信。」
云竹想着肯定是催小苗回去的，现下已经快十一月了，再不回去怕是赶不及。
不想看了信，却是说今年不叫她回去。
天冷路远，身边没个亲近的送她回去，实在叫人放心不下。
最近云竹也愁这个呢，她和顾清明肯定不能走的，最多只能叫顾强领着，再雇两队镖行的人给送走。
但就怕路上有个万一。
最好就是等顾清明的调令下来，跟他们一起走，又或是等小禾那边完事了来接，再不济也要得到春暖花开的时候走，总比冰天雪地的赶路情况要好。
只是如此一来，小苗就没法子和爹娘过年。
时人挺看中团圆的，她就没提这茬。
现下这封信里，顾老爹疼孙女，怕她路上有个好歹，叫她在崇州过年，等天暖和了再说。
如此正和云竹心意。
草丫见她满脸笑，就上来凑趣，「想来是好事。」
云竹拿了个果子给她，「猜对了，大小姐不走了，今年留家里过年。」
草丫接了果子，笑道：「那大小姐可高兴了。」
小苗自己不乐意回去呢，她在官学如鱼得水，每天开心的很。
回去了，她娘又得给她说亲事。
沉迷事业的小苗现在压根不想要男人，只想教女学生。
晚间小苗和馒头回家来，听云竹说了这事，馒头先高兴的不得了。
「姐姐在家里过年哎！太好咯。」
小苗的心情则有些复杂，既高兴能在崇州继续浪，又有些愧疚不能跟爹娘团圆。
云竹摸摸她的头，「别想那么多，只是一年而已。」
至于旁的，云竹私下里与她谈了谈。
小苗皱皱眉头，「倒也不是说抗拒成亲，只是觉得自己年纪还小，不想那么早成婚生子。」
成亲生子，要顾忌的就多了，哪有现在自由？
但对于成婚，她也不害怕。
在崇州的这段时间，看了许多和离的妇人，她想了很多。
先是害怕，后来冷静下来又觉得，成婚是人生的一个阶段，爹娘长辈又盼望着，体验下也没什么，她自己也挺好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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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成婚前一定要仔细挑一挑。
要是能和莹姐儿那般，寻一个自己喜欢的自然好；若是没有喜欢的，那就听爹娘长辈的，总不会害她。
「最重要的还是自身立的住，往后他若是敬我爱我，那我以同样的态度待他，若是他不好，那我就放弃他，和离归家。」
往常提起婚事就羞涩的姑娘，如今一脸坦然的剖析自己。
云竹不禁将她揽进怀里，道：「咱们家的小姑娘长大了，很好。」
「二婶一直怕你钻牛角尖，见着不好的，往后都怕了，你能这样想最好，要有喜欢的咱们就嫁，要没有甚喜欢的，家里肯定给你选一个合适的，还得问过你的意思。」
「再说，这日子么，都是人过出来的，万一就很好呢？」
小苗仰头，笑着说：「就跟二叔和二婶一般么？」
他们完全是盲婚哑嫁，成亲前都没见过彼此，但婚后却和谐的令人生羡。
云竹毫不客气的领了，「是呀，二婶祝福你，往后也能寻个你二叔这样的男人，好好过日子。」
越说越真了，跟过不久就要出嫁似的，小苗终于羞涩起来，将她埋进她怀里。
「二婶～」
第381章 冬日闲
云竹回信，将小苗对婚事的态度说了，又夸她年纪轻轻却通透，比她厉害。
顾大嫂看了信，嘟囔两句。
「一个两个的都是疯丫头，小苗跟她二嫂一起，愈发野了。」
顾大哥笑道：「野点就野点，姑娘厉害些，旁人才不敢欺负。」
顾大嫂瞪他一眼，「你们都好，就我跟要害她似的。」
她自己的闺女还能不疼啊。
虽然是催着找人家，那不是年纪差不多了，怕往后寻不到好的么。
但闺女要真心不愿，她还能给绑着上花轿不成？
又不是那些个穷的不成的人家，实在没法子了要换亲，或是丧了良心，一味拿闺女换银子的。
她可宝贝自己闺女呢。
顾大嫂觉得人生寂寞，无人懂她。
惹了媳妇不快，顾大哥忙安抚她。
「是是是，小丫头片子不懂你的心，回头她回来了看我不教训她。」
顾大嫂白他一眼，这人疼闺女呢，还教训，竟哄她了。
夫妻俩在堂中说着话，就见顾老爹抱着大孙子来了，煦哥儿手里捏了块玉。
顾大嫂将他接过来，问顾老爹，「这玉瞧着眼生，不是咱们家的吧？」
顾老爹捏捏孙子的小脸蛋，跟儿媳解释。
「他这个年纪的小孩看见啥好的都想抓，咱家小子一向是个乖的，从来只看着，我放心的很，抱着他坐腿上跟人下棋。
你猜怎么着，等我回神，这娃拽了一女娃娃手上的玉，说啥也不松手。女娃大些，也是个大气的，见他喜欢就说给他玩会，回头还给她就成。」
顾老爹交代，「女娃是巷子里右数第二家姓许的，回头煦哥儿玩尽兴了给人送去。」
顾大嫂应声，「哎，知道了。」
等他走了，顾大嫂瞅着在怀里傻乐的儿子，一巴掌拍在他屁股上。
「小混球，还抢人家女娃的东西，品质不错，你还挺有眼光。」
煦哥儿的小脑袋在顾大嫂怀里动了动，思考了一下向旁边的顾大哥伸出胳膊。
顾大哥将他抱过来，笑着说：「娘打咱了，咱不跟她玩。」
「打你也不亏，不是自己的东西不能乱碰更不能抢知道不？看见人家的好东西，要真是想要回来跟爹娘说，咱们有就给你，没有就算了。」
顾大嫂抓着煦哥儿的两只小手，一边摇晃一边教育。
煦哥儿扭头看自家爹，露出个笑脸。
顾大哥沉声道：「撒娇也没用哦，你娘说的对，不是所有的东西都能拿回家的，再有下回，爹爹替你娘揍你。」
煦哥儿一愣，没想到爹娘都不站在自己这边，嘟着嘴埋进顾大哥怀里，不肯再理他们。
不过他也不玩这玉了，顾大嫂扭头进屋收拾点东西，等会一起送许家去。
另一头顾大哥抱着煦哥儿出去玩，小孩子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没多时就高兴起来了。
父子俩在外头正好碰见那小女娃，这回女娃坐她家下人怀里吃糕，煦哥儿见了又想要，女娃大方的又给了。
顾大哥瞧着抱着捧着糕，眉开眼笑的儿子，忍不住心里嘀咕，平常也没这样啊，傻儿子不会看上人家小女娃了吧？
这个念头生出来，随即又被甩出去。
儿子才多大呢，怎么可能？八成是合眼缘吧。
顾大哥坏心眼的咬了一口糕，惹得煦哥儿大叫。
父子俩一路回家，却不知今日顾大哥的戏言一语成谶，多年后顾陈两家当真有一段喜缘。
……
崇州，知州府。
昨晚落了场雨，雨势不小，到今早上还没停，仍是淅淅沥沥的。
天气愈发的冷了。
官学放了假，齐夫人与王夫人没什么事做，相约来顾家寻云竹说话。
云竹迎了两人进来，屋里燃着炭火，暖烘烘的。
齐夫人解了外头的披风，递给一旁的丫头。
「天冷的很，那风跟往人骨子里刮一样。」
王夫人接话，「谁说不是呢，咱俩是老了。」
云竹笑眯眯的反驳，「说什么胡话呢？我瞧着那些上了年纪的都是窝在家里，可不跟你们俩似的，大冷天还来我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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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夫人热热的喝了一杯茶，又烤了火，道：「谁叫你这边好吃的好玩的多呢，咱们在家可没趣。」
齐夫人也说：「看在我们巴巴的顶着雨过来，今儿也得好好招待我们。」
云竹高兴她们上门说话呢，闻言爽快应下，「我请你们吃烧烤。」
烧烤在崇州是新奇吃法，最起码齐夫人和王夫人寻常不怎么吃。
且今天的烧烤又是她们自己动手，非烤好了送来的，倒也添了几分趣。
炭盆就摆在屋里，上头架着鏊子，旁边的小桌子上摆满了调料以及切好的肉片。
云竹用夹子夹了块鹿肉放上去烤，伴着油滋滋的声音说笑。
「你们来的巧，今儿早上才买的鹿肉，新鲜着呢，你们来晚一天可就没了。」
齐夫人紧跟着挑了羊肉烤着，说：「你这主意好，如此算是吃了又玩了，围着炭盆坐又暖和。」
王夫人给鹿肉翻了个面，偏头问她，「好日子定在什么时候？」
这些日子齐夫人可忙的很，跟宋家过了纳彩、问名、纳吉和纳徵几个流程，现下该到请期了。
说起这个，齐夫人满脸笑意，「派人请大师看了，还没算出来呢，不过起码得明年再迎亲。」
云竹很是认同，「莹姐儿还小呢，身子骨没长开了，要我说若是那边不着急，再等个二年的才好呢。」
身体没完全发育好就仓促怀孕生子，风险还是太大了。
她们关系不错，且都是生过孩子的，自然听的进去。
齐夫人用筷子夹着肉，吹了吹，随后咬了一口。
「熟了，味不错……正是这个理儿，所幸那边也理解我疼姑娘，濂哥儿呢又想潜心读书再往上进进，这中间正好留了两三年的空档。」
王夫人笑道：「俩孩子才十五六，两三年后正好，这桩婚事真是合适。」
「谁说不是呢。」
三人优哉游哉的吃着烤肉，聊着家常，气氛轻松。
直到草丫进来，说庄子上不大好。
第382章 防疫病
「……先是一人咳嗽打喷嚏，旁人只当他受了凉，但后头越来越多的人有相同症状。您之前叫咱们注意着这方面，庄头觉得不大对就报了上来。」
云竹不由得皱起眉头，「家中可有人这般？」
草丫摇头，「还未有。」
王夫人插话，「说起来我们俩来的时候，一路上似乎听见路边不少人都有这个症状。」
齐夫人见云竹神色有些凝重，忙问，「可是有什么不对？」
听着似乎跟流感有些像，且冬日里本就是流感易发的时候，不得不重视啊。
云竹没了心思吃烤肉，将手中的筷子放下，吩咐草丫，「叫顾强过来。」
顾强常在外头行走，知道的消息多些。
齐夫人和王夫人对视一眼，看来事情不小，顿时觉得嘴里的烤肉没滋味起来。
顾强是跟顾清明一起来的。
顾清明一进屋，先闻到一股烤肉的香味，这味道里又带着点焦煳，随后瞧见屋里正中央摆的鏊子。
「谁的烤肉煳了？」
云竹被他一打岔，才想起来烤肉的事，不过都没心思吃了，就叫人撤下去，换了茶水上来。
几人落座，顾清明问她，「怎的要叫顾强过来？」
云竹道：「草丫方才跟我说庄子上的事，我觉得是流感，想找他问问外头的情况。」
顾清明就说：「那不需问了，外边染了风寒的人挺多，虽不知道是不是，但预防起来总没错的。」
顾强拱手，「已经问过大夫，城中医馆确实接收了不少发热咳嗽的病患，但流感……」
大夫都没听过这词，并不敢认。
八九不离十了。
云竹吩咐他，「家里用艾草熏一熏，再撒些石灰，叫大夫开了药都喝一下预防预防，后边谁有症状了就隔离起来。」
顾清明就是来跟她说这个的，见她知道了，当即不再留，抬脚往外走。
「你看好家里，我去前头了。」
云竹点头，「去吧。」
他一走，云竹又跟齐王两位夫人交代。
「你们家里也按着我方才说的做，流感易传染，很是麻烦。」
两人已经听懂了，忙不迭的答应下来。
王夫人说一句，「往年也没见这，怎的今年这般严重。」
云竹猜测八成有两个原因，一则今年天气怪，乍冷之下许多人受了冻，二则往年人少，今年城中人多密集。
但甭管怎么猜测，既然已经出现了就当努力去解决。
齐王两位夫人不再留，匆匆告辞。
云竹屏退下人，转身进了空间，寻找流感相关的资料，仔细眷抄下来，叫人送到顾清明那边。
前头顾清明紧急召集了诸位官员，阐明此次传染性风寒的危害，又逢下人送了方子来，索性给他们传阅。
「凡有症状者都要隔离治疗，派遣小吏发布通告，务必要宣传到位。」
有官员提出医疗费的问题，「恐一些百姓不舍银子，只当寻常病症，熬一熬就过去了。」
顾清明当机立断，「医药费官府补贴九成，剩下一成百姓承担的起。」
九成。
听这话，手握帐本的王同知心痛了，用一种看败家子的眼神看着顾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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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小子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
官府有钱吗？那肯定有。
问题是不知道患病的人有多少，得贴补多少银子进去哦。
但这银子又是不得不花的，王同知心里难受，决定回头吆喝吆喝，叫商户们慷慨解囊，善心捐个款的。
与其大把大把的银子往寺庙捐，不如拿出来干点实际的事。
方子传阅完，顾清明又强调两遍，再详细具体地交待众人一些注意事项才散了。
很快，各就各位。
小吏在村镇间行走，不遗余力的宣传注意事项，官府补贴等等。
得亏前段时间云竹提了药材的事，顾清明很重视，各大医馆的药材储备都很充足，开始熬起了药汤。
各家商户不负王同知所望，不止出钱还出人，配合官府工作。
百姓们虽觉得官府有些大惊小怪，但凭着对官府的信任，决定还是听了他们的。
毕竟那些小吏和那什么志愿者都挺可怜的，大冷天的走街串巷卖力宣传，听他们嘶哑的声音，除了给碗水喝，就剩下听他们的话了吧。
于是，挺多有症状的百姓都自觉前去医馆就医。
「娘，今儿要还烧就得听我的去医馆，不能在家熬着了。」
老妇躺在床上不肯去，「做什么花那个钱？去一趟医馆脱一层皮，我看你是领工钱领的飘了，听娘的，银子留着给二根娶媳妇用。」
男人却摇头，「娘啊，还是你听我的吧，人都说了，大老爷们给咱们承担九成的医药费，剩下那一点儿子花的起，你的病要紧。」
「官府能这么好？」
虽然日子变好了，儿子也成了工人，但老妇总是觉得这跟场梦似的。
还有官府替百姓付医药费的？
男人却自信，「官府啥时候骗过咱们，编这个骗咱们也没好处不是？」
实在不成，他又跟亲娘说这病传染，怕过给家里孩子。
老妇终于趴到他背上，叫他背去了。
另一处，老汉从田里回来，饿的不行，进了灶房瞧见儿子在烙饼，伸手就要拿一张，叫儿媳拦了。
她身边的小娃说：「爷爷先洗手，官老爷们说虽然咱们家没人得病，但也要预防，注意各人卫生，勤……」
老汉顺嘴接下去，「勤洗手，常通风，少扎堆……知道了知道了。」
里正叫人见天的在外头喊，他随便听一耳朵都记下了。
小娃就跟着他往外走，「那爷爷洗手，三娃跟你一起。」
老汉哼一声，小崽子怕他不干呢，不过到底跟他一起去了。
……
因为发现的早，防治的及时，情况不怎么严重，在崇州上下一心齐心协力之下，很快渡过危机。
不过因为这回流感的事，叫云竹注意到了防疫这一块。
最重要的就是注意卫生，不管是外界的还是自身的。
云竹用笔桿轻戳着侧脸，自言自语，「环卫工有了，个人卫生嘛，建个大澡堂好了。」
第383章 请洗澡
不知不觉就到了年，年二十八，工厂关门不做活，工人们放假回家过年。
年假挺长，一直到来年十五。
各家厂子给工人们结了工钱，还发了年礼。
不多，根据每个厂子的效益不同，或是一二钱银子或是两斤肉三斤米的，总之都没叫工人空着手回家。
马石头住在崇州府外边的一处村子里，他揣着半两银子，拎着两只鸡一路回去。
到家瞧见他娘马老太和他嫂子在院子里烙饼，高兴的招唿一句。
「娘，嫂子，我回来了，瞧我带了啥？」
「啊呀，两只鸡！公的母的？」在烧火的马老太连忙过来接。
手上没了东西，马石头边舀水洗手边说：「一只公一只母。」
马大嫂接口，「那正好，等年三十把公的宰了，母鸡留着下蛋。」
她儿子马小路从外头回来，正听见这一句，闻言高兴的很，紧忙又问一遍。
「娘，真吃鸡？」
马老太笑道：「还能骗你不成？你二叔才拿出来的。」
家里条件比上年好，小孙子读书也出息，咬咬牙，一只鸡罢了，吃就吃了。
得了准话，马小路顿时欢唿起来，转身又往外跑。
马大嫂忙喊他，「做什么去？」
马小路头也不回，「我跟陈牙子说话去！」
上回官学期末考，陈牙子得了只鸭子，马小路只得了鸭蛋。
当晚陈家就做了鸭子，陈牙子过来跟马小路说他吃上了，鸭子可香啥的。
这回马小路是去找场子的，他没有，他二叔有！马上他也能吃上了！
马大嫂摇头，「这孩子，好些天了，还记着这事呢。」
马石头拿了张薄饼，又到灶房找出马老太做的酱蘸着吃。
「不管他，他跟陈牙子好着呢，小孩子玩闹罢了。」
马老太就说：「不管他就说说你，你过年可就十九了，你爹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都有你大哥了，你准备啥时候讨个媳妇啊？」
马石头悚然一惊，糟糕，又到了过年催婚季！
正要落跑，被熟知他性子的马老太给拦住，一瞪眼，「又要上哪去？」
马大嫂也说：「小弟年纪差不多了，又有工作，该找个知冷知热的可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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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这不是找不到么？」
「我看隔壁小秋就不错，模样出挑，麻利能干，家里家外都是一把手。」
马老太哼一声，「人小秋不一定能看上他，实在不行，你寻个二婚的也成。」
外头不挺多和离的么，找个有工作不带孩子的也成。
马石头，「……」
老娘是真不挑啊，看来是真想叫他找了，可是他觉得一个人舒服的很哎。
马老太正要继续念，院外头走过来个年轻男人，正是隔壁小秋的二哥陈二峰。
「石头，下班回来了？」
「哎，二峰哥啥时候回来的？」
陈二峰走近了，跟马老太和马大嫂打了声招唿，「就今天。」
马石头跟老娘说：「我跟二峰哥说说话，去趟城里，你们有啥要带的不？」
马老娘知道他不耐烦听自己念叨，白他一眼，「年货置办齐了，啥也不要。」
马石头脚底抹油，赶紧熘了。
「走走走，二峰哥，咱们去府城里逛逛，你好几年没回来了，怕是都不知道现在府城是个什么样了。」
陈二峰挠头，「确实，我这一路回来瞧见处处都大变样，回家叫小秋跟我说了许久，才知道你在工厂上班。」
三年前，他觉得在家没啥出路，跟着人往外跑，想赚点银子。
他运气不错，真挣了不少银子回来，可回来之后他媳妇却哭着锤他。
「为了这些银子，你在外头吃足苦头，我自己在家守着二娃也难过，但凡当年你耐心等等呢，现在都能到工厂上班了，咱们也不必夫妻分离三年。」
马石头说：「也是不巧，你才走不久，咱们崇州就来了新知州，那位真是菩萨一样的人物，普度众生来了，对咱们百姓可好。」
两个年轻人脚程快，没多时就到了城里。
马石头领着陈二峰，笑道：「来，今儿我请客，叫你感受下新生活！」
两人打小光屁股一起玩大的，陈二峰又比马石头大几岁，像亲哥似的照顾他，马石头不吝惜银子。
既是感情要好，陈二峰哪能叫他吃亏，只说：「哥有钱，你只管带我耍。」
他瞧着街上人比从前多太多了，处处都有浓浓的年味。
马石头嘿嘿一笑，领他到了大澡堂。
「哥，就我请客，我请你洗澡。」
陈二峰顿时满脸问号，「洗，洗澡？」
崇州府的百姓本来入冬之后很多人就不洗澡了，但经过之前官方的宣传，又盖了澡堂，叫许多人养成了爱干净的好习惯。
马石头说：「勤洗澡身上不脏，不脏的话许多病就找不上门了。」
陈二峰倒能接受这个解释，但还是很难相信为啥许多人都乐意花这个银子。
「洗一回不便宜吧？」
「如今咱们这不说人人有活干，但一家里总有一两个有固定收入来源的，洗一回澡罢了，洗的起。」
再说也不是人人来，要不然两三个大澡堂可不够，大多都是在家围着炭盆，用热水擦擦，也就他这样的单身汉，手里不差钱罢了。
马石头来过一回，这次轻车熟路的交了两人份的洗澡费，带着陈二峰进去。
澡堂里头暖烘烘的，先在换衣间脱了衣裳，再到洗浴区去。
洗浴区里竖着多个竹管，连接着铜制的弯头，最上边是莲蓬头一样的东西，有好几个汉子就站在底下被热水淋着。
「咱俩是六号和七号。」
马石头走到六号管子下边，伸手掰了下管子上的把手，随后热水就从莲蓬头处出来了。
陈二峰有样学样，被温度适宜的热水一浇，顿时发出一声喟嘆，「舒服。」
马石头提醒他，「喏，墙上的木盒子有胰子，咱洗快点，交的钱是一人两大桶热水，要再多就得另花钱买了。」
「哎，那快洗。」
淅淅沥沥水淋着，陈二峰连脚趾缝都搓了，又跟马石头互相搓了背，只觉得浑身轻了三斤，舒坦的很。
第384章 过新年
洗完澡，陈二峰拿着发的厚布擦身子，穿了衣裳再坐在软凳上擦头髮。
「老张，来搓个背。」淋浴区里有个汉子喊了一声。
陈二峰就见方才在外头坐着收钱又给他们发厚布的老头进来，脱了衣裳过去了。
他小声问马石头，「还有搓背？得另加钱吧。」
马石头有些幸灾乐祸，「一回两文钱，估计是头一回来的，不知道老张头的厉害。」
「嘿，这是咋说？」
「老张头原是个屠户，后来年纪大了就把生意交给他儿子，自己闲下来，后来澡堂这边招人，他就来了。」
这有啥关系？
陈二峰一时没反应过来，忽然听见里头那要搓背的男人嚎了一声。
「哎呦，你这老头劲可真大，轻点轻点，啊——」
洗浴区有尝试过老张头手劲的，这会笑得不行。
「才刚就跟你说别叫他来，你非要试试，现在知道了吧？」
「哎呦，我哪知道是这样啊，我当花两文钱享受享受呢，结果跟案板上的猪似的，叫人按着褪毛。」
老张头一巴掌拍在他背上，乐了，「这搓泥可不跟褪猪毛一样么，大小伙子咋那么不禁搓。」
那人连连求饶，「大爷啊你这老当益壮，可轻点，要不赚不到这两文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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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陈二峰笑起来，可真有意思。
擦干头髮，马石头又领着他来到出口处，热热的喝了一碗茶，缓了洗澡的口渴，这才出去。
「怎么样，舒坦吧？」
陈二峰勐勐点头，「舒服，接下来干啥去？」
马石头一指路边的馆子，「来都来了，吃点再回去？」
陈二峰笑道：「成，这回我请，可不许跟哥抢。」
别看馆子小，里头的东西却齐全，菜品种类也多。
两人要了一只红烧鸡、冬笋炒肉、切了盘滷肉，还有一盆海带汤，三菜一汤在冬日里散着腾腾的雾气。
一桌子菜都是有滋味的，陈二峰各样菜都尝了尝，赶路的劳累都在这洗浴和美食里化开了。
他嘆道：「香啊！还是家乡菜好吃，外头的没这个味道。」
喝着海带汤，他又惊奇，「咱们这居然能吃上海带，价格还不算贵！」
崇州不近海，从前可吃不上这个，多数人甚至都不知道这东西，他还是在外头见过才知道叫海带。
马石头夹了筷子肉片吃了，指指外头。
「谁叫来咱们崇州的商人多呢，卖啥的都有，时间长了，这海货也跌了价钱，没甚稀奇了。」
今天已经是年二十八了，还能看见没回家的外地商人，想趁年节狠狠赚一笔。
「官方说多吃这个好，能治病，就叫人多运海带来，且味道也好，咱们这饭馆里都添了这个菜。」
「还能治病？」
马石头点头，「能，大脖子病，咱俩小时候见过。」
大脖子病挺常见的，他们村里就有人得，脖子上肿起老大的块。
陈二峰惊奇，「嘿，你懂得真多。」
马石头摆手，「都是官老爷们教的，回头翻过年，我领你去官衙门口，他们常在那宣传新东西，咱们去听听。」
「行。」
两人说定，时间也不早了，吃了饭将剩下没吃完的打包，又叫了两个新菜装起来就准备回去了。
街边的店铺点起红灯笼，街上的人愈发的多，耳边交织着小贩的叫卖声，孩童的欢笑声，百姓的说笑声……
陈二峰看着这一切，「我媳妇说的对，我当年不走就好了。」
马石头安慰他，「当年那个样子，走也是对的，我想走的，可惜没你有魄力。」
陈二峰就笑，「三年前你才多大，马婶儿怎么放心的下，不过你现在大了，说起来早该说媳妇了，怎么到现在还没找？」
马石头大窘，怎么突然说到了这个。
陈二峰却越说越起劲，「你觉得我妹子咋样？能干漂亮，我家也不比从前穷的叮噹响，我这做兄长的多少能给她置办一份嫁妆。」
马石头挣扎，「我还小……」
「小什么小，我在你这年纪的时候，我儿子都在媳妇肚子里了……」
兄弟俩越走越远，说笑声散进风里，逐渐听不见了。
……
对于崇州的百姓来说，今年的春节跟往年的春节相比，过得尤其宽裕舒心。
家家户户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顾家也不例外。
年三十一大早，馒头就拉着小苗出去挂红灯笼，贴春联福字。
顾清明忙了几天将述职报告交上去，整个人轻松许多。
他伸了个懒腰，跟云竹说：「咱们来这三年了，也做出了不少成绩，端看上头怎么说了，是调任还是怎么着。」
云竹轻笑，「在崇州待久了，有时候觉得往后一直在这也挺好，山高皇帝远的，咱们噹噹大王。」
这话实在，在这里他们夫妻俩就是老大，要做什么就做了，很少顾忌谁。
可比在京城里自在多了。
再说在这里用心经营久了，也有感情。
「就是离家太远了，咱又三年没回去了，也不知道他们好不好，白芽生了没有，算算也到日子了。」
顾清明揽着她出去，看俩孩子指挥着下人踩着梯子挂檐下的灯笼。
「咱们想再多也没用，等消息吧。」
云竹点头，「嗯。」
馒头瞧见他们出来，跑过来牵他们的手，要一起去贴福字。
夫妻俩不再想旁的，跟着孩子去了。
年夜饭照例是十全十美，云竹叫人温了一点酒，全家都尝了尝，吃喝的尽兴。
吃过饭守岁，馒头不耐一直坐着，叫人拿了他的陀螺来，邀请小苗一起抽陀螺。
小苗放下手中的书，欣然应允，她小时候也是玩过的，玩的还挺好呢。
孩子们出去了，顾清明在看书，云竹闲来无事也从空间偷渡了本小说翻看着，夫妻俩时不时的聊两句，气氛正好。
过一会俩孩子玩累了又回屋里来，叽叽喳喳的说话。
时间一点点过去，俩孩子逐渐没了声，云竹探头一看，竟是都睡着了。
子时。
璀璨烟火在黑夜中绽放，像是天上的星星齐齐落下来一般。
被烟火的声音惊醒，馒头兴奋的叫，「放鞭炮咯。」
顾清明侧头看向云竹，柔声道：「新年快乐。」
第385章 山陵崩
京城。
今年是个寒冬，昨日又是一场大雪，处处皆白。
本该热闹充满年味的皇宫一片寂静，宫人行事愈发谨慎，饶是相熟之人也少闲谈，个个行色匆匆，满面肃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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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番种种，全因那位天子不大好了。
年末封笔之前，早已罢朝半月有余。
此时，永宁殿。
皇帝躺于龙榻之上，吃力的睁开眼。
太子在旁侍疾，见他醒了，问，「父皇，可要喝水？」
皇帝摇头，问道：「何时了？」
「亥时二刻。」
「皇后呢？」
「母后在外间亲自为您熬药。」
皇帝嘆一声，「朕不想喝那苦药汁子，没半分用处。叫你母后进来吧，入冬之后她身上也不大好，别在外头熬了。」
一旁的刘伴伴会意，轻手轻脚的出去请人。
没一会，皇后亲自捧着一碗药来了。
「皇上，喝药吧，莫任性，喝药才能好。」
皇帝在太子的帮助下半坐起来，看着皇后笑，「梓童学坏了，竟也骗朕。」
他这半年苍老的很快，之前虽然身上就不大好，但精神一直很足，可如今骤然衰败下去，任谁看都知道他的时日无多了。
皇帝自然清楚这一点，并未为难太医，任他们开了些太平方。
他今天不大想喝那没用的苦药汁子，「将药放下吧，咱们一家三口说说话。」
这话说的不像高高在上的皇帝，倒跟普通百姓家似的，多出点温情。
皇后与他有情，闻言低声应了，将药放好，坐到他身边来。
皇帝看向太子，缓声交代。
「政事上你歷练多时，哪些人能用，该怎么用，你自有主张，朕没什么放心不下的。只一点，朕走后，三年无改朕之道，你可能听从？」
太子年轻，性子亦不算太沉稳，他只怕他行事激进，引得朝堂动盪，朝臣不满。
「儿臣，听父皇所言。」
「好，如此咱们说说家事。」
「父皇您说。」
「叫你大哥去边城吧，他是天生的将才，窝在京城里可惜了；老二老三虽笨却没啥坏心思，往后养着就罢了；老五还小，需得你费心。
惠妃、淑妃、荣妃、宜妃四个是宫中老人了，又诞育皇子有功，若是她们几个有意，就叫各自的孩儿接出去荣养吧。」
勐地说了这么多话，皇帝连连咳嗽，皇后忙给他顺气。
皇帝缓了一下，顺势拉住她的手，「如此可行？」
皇后连连点头，「那有什么不行的，都听皇上的。」
几个妃嫔罢了，没必要在这个上头争。
皇帝欣慰，拍拍她的手，「这些年梓童掌管六宫，不偏不倚，着实辛苦了，只是日后还得辛苦你看着点太子。」
皇后回握住他的手，「不辛苦。」
皇帝又看向太子，「往后好生待你母后。」
太子垂首受教。
就此，皇帝闭眼缓了一会，道：「传朝臣。」
刘伴伴恭请皇后与太子先至偏殿，之后传阁老进，交代种种，书写传位诏书。
后，阁老退，皇子公主与嫔妃们前来，听圣上教诲。
一切完毕，皇帝尚有一丝余力，他挥退众人，只余刘伴伴一个在侧。
「几时了？」
「回陛下，寅时末了。」
「寅时末啊，天快亮了吧。」
「是，陛下，天快亮了。」
皇帝就说：「把殿门打开，朕想看看外头，看看日初。」
刘伴伴应一声，将椅子搬到外面，他不年轻了，椅子又大又重，他搬的踉踉跄跄，椅子腿在地砖上划出刺耳的响声。
皇帝突兀的笑出声，「刘顺全，你也老了啊。」
刘伴伴一顿，道：「是呀，奴才老了。」
他将椅子拖到外头，回来扶着皇帝走出去坐着，另拿一块毯子给他盖在膝上。
皇帝仰头看天，夜风夹杂着细碎的雪花吹过，冻的在外边值夜的宫女太监们直发抖，可这一对主僕却恍然不觉。
不知过了多久，皇帝忽然悠悠说了一句。
「朕四岁时，母妃将你指给我，一晃几十年，朕习惯你陪着了，朕走了，你去守皇陵吧。」
晨光熹微，皇帝没了声响。
刘伴伴深深叩首，直到手脚被冻的有些僵硬才起身，小心翼翼的去嘆天子鼻息。
「圣上，驾崩了——」
瞬间，皇子公主、妃嫔、朝臣等人穿着丧服赶来，纷纷跪倒哀声嚎哭。
待哭过一场，内阁首辅姚文正领着内阁成员宣读遗诏，言国不可一日无君，请太子灵前继位。
遗诏宣布，群臣发哀，之后移班谒见新帝，祝贺新帝即位，接下来就开始走丧礼流程了。
国丧期间，民间禁宴婚娶。
各大高门府邸尽皆闭门谢客，便是百姓也是轻易不敢出门。
年节里的红色装饰被白布掩盖，伴着洋洋洒洒的白雪与唿啸的风，整个京城陷入一种凝重萧瑟的气氛中。
……
崇州。
开了年，顾清明就开始翘首以盼京城的回信，是留任崇州还是调任回京或是其他地方，总该有个说法。
然而等来的却是圣上驾崩，太子登基的消息。
云竹瞥了一眼，当即将下人挥退，叫她们到院外守着。
顾清明将信纸递给她，「新帝择年号永明，今年当为永明元年。」
「嗯。」云竹应了一声，「就是觉得有些突然。」
虽然早知道老皇帝身体不大好了，但一年一年的挨过来也没出什么事，现在说走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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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死是阎王爷的事，人间帝王亦无可奈何。」
顾清明以手点着桌面，「咱们运气不错，这一回的皇权交替平稳的很。」
先帝临走前留了遗诏，新帝为元后嫡子，在内阁的看护下于灵前继位，名正言顺，生不出半点波澜。
云竹看完信，却说：「也并非完全平稳，康郡王和瑞郡王就不说了，他们就是有动歪脑筋的想法也不一定能实施成功，五皇子还小暂且看不出什么，那端郡王……」
端郡王手握重兵，在军中素有威信，还要去边关，这要有了歪心思。
啧啧，未必不能掀起一波腥风血雨。
顾清明说：「然而，新帝必会同意他前往边关的。」
第386章 新帝苦
新帝瘦了一大圈，他实在忙的很。
晨起先去哭灵，随后去看太后，顺带跟着吃几口饭，接着就要处理政事。
别看他现在还没有正式登基，但多的是大臣给他递摺子，全是表忠心的。
从前作为太子，这些摺子他都不看一眼，但现在作为新帝，那就得看了。
新帝一边批覆摺子，一边庆幸，得亏公文改制，大臣写的都比较少，不像从前云里雾里的写一大堆，满眼都是字。
这么一想，新帝就想起公文改制的源头——顾清明。
「顾清明似乎是在崇州吧？」新帝随口说一句。
伺候在一旁的太监张福禄赶紧应一句，「是，顾大人三年前去的崇州。」
「三年了啊……」
新帝本想说什么，只是视线落在御案上的一摞摺子上，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只嘆了口气，继续批覆摺子了。
唉，手腕都要累断了。
偏不能叫内阁那群老傢伙帮忙，他真是太惨了。
新帝批覆了大半个时辰，总算将摺子收拾完了，才要喘口气，外头又有大臣求见，来商量登基后恩旨的事。
所谓恩旨就是给出去一些好处，新皇登基，广施恩惠，彰显仁德。
这是个麻烦事，赏人得赏的全面，赏的东西得赏的合适。
像先帝身边侍候的宫人，年纪多偏大，最好是赏些东西叫他们养老。
例如刘伴伴，他自请前去皇陵给先帝守陵，这是忠僕，更当厚赏。
后宫的妃子要赏位分，新帝自己的妃嫔先放一放，都还在潜邸住着没搬过来呢。主要是先帝的妃嫔不但要晋位分，还要将她们挪出去。
皇宫虽然大，但里头的人也多，住房还是有些紧张的，最起码先帝嫔妃不搬走，新帝嫔妃没地方住。
那搬到哪，宫殿怎么分配还需琢磨，生怕委屈了谁，传出苛待先帝嫔妃的名声。
外朝的大臣，或赏赐东西或给予名誉，端看要用哪个要远着冷着哪个。
再一个就是催促钦天监挑选吉日，让礼部准备继位大典，找个是顶顶重要的事，停灵满二十七天，先帝下葬之后就要登基了。
本来后宫的事该交给新后去办，然而不巧她有孕七月有余，眼看着要生了，光每天守灵都叫人心惊胆战，新帝哪敢再叫她操劳。
太后呢，她身子本就不大好，先帝走了，伤神之下更是不好，延辉殿里日日请着太医。
没人相帮，诸多事压在新帝肩头，又兼之心伤，可不得瘦么？
夜幕初上，张福禄在新帝搁笔间隙奉上茶水，小声道：「皇上，娘娘着人送了晚膳来，您可要用一用？」
「嗯？」新帝皱眉，「皇后可用了晚膳了？」
张福禄将杯子轻轻搁在新帝手边，躬身道：「用了，娘娘身边的香梨说已经睡下了。」
新帝这才放下心，叫人将晚膳拿上来，随便吃了些。
说是晚膳，其实已经是宵夜了，时间已晚，不宜多吃。
吃完宵夜，新帝本想继续看摺子，张福禄想到香梨的嘱咐，小心翼翼的劝谏新帝几句。
新帝斜眼看他，「你倒是听你家娘娘的话。」
这话不轻不重的，弄得张福禄赶紧跪地，吓得额头上汗津津的。
新帝瞧见了，心想着虽跟了他多年，但到底年轻，远比不上父皇身边的刘伴伴。
从前父皇怎么吓唬，刘伴伴都挺云淡风轻。
想起先帝，新帝神色有些黯然。
他作为嫡幼子，很是得先帝宠爱，他们父子情谊十分深厚。
「罢，瞧你吓的，起来吧。」
新帝低落的心情一直到回到寝宫，瞧见床上躺的身影才缓和一些。
他洗漱上床，轻手轻脚的拉开被子，却不想皇后转过身来，道：「又这么晚。」
「怎的还没睡？」
「等你啊。」
新帝躺上床，无奈道：「等我做什么，困了你就睡。」
皇后拉着他的手覆上自己隆起的小腹，笑得有些俏皮，「是孩子要我等你的。」
「你呀。」
新帝顿时觉得心中酸软，小心将皇后搂进怀中，轻轻摸着她的肚子，与其中的孩子打着招唿。
孩子很给面子，他摸哪踢哪，逗得新帝笑起来，驱散了心底的压抑。
瞧他这会子心情甚好，皇后劝道：「事情是忙不完的，陛下总该爱护龙体，凡事多交给底下人做。」
不说这个还好，说起这个新帝忍不住吐槽。
「从前朕还是太子的时候就想有朝一日要那些老傢伙们好看，现在到日子了，往后慢慢收拾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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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他们个个能干，还需要他这么忙吗？
忙碌的新帝十分不忿。
皇后无奈，「又胡说，有些事哪是臣子能做的，还需您亲自来。」
新帝将头搭在她肩膀上，小声嘟囔。
「还是父皇在的时候好，那会子朕只要批摺子就够了，旁的有父皇顶着。」
现在他要直面批摺子之后的事情，就比如施恩之后的帐本。
「没钱啊没钱啊，皇帝家也没有余粮。」
靠着水泥玻璃好不容易赚了些钱，这些天如流水一般往外淌。
不过想到水泥玻璃，新帝就想起了顾清明。
「说起来还没看地方官员的摺子呢，也不知道咱们顾大人可又弄出来些什么新鲜的。」
皇后从他怀中缓缓起身，将人拽倒，「别管什么顾大人清大人了，陛下您该睡了，别想那么多。」
新帝笑了下，顺着她的力道躺倒，「睡吧。」
皇后怀着孩子，本就精力不济，现在时间又晚了，躺下后很快就睡着了。
新帝却睡不着，他将双手枕于脑后，回想着密折上的消息。
消息很短，透露的讯息却重大。
边境不安。
新帝无声的嘆了口气，「边境不安啊。」
朝中虽有武将，但能挑大樑的却不多，且年纪也大了，颇有种后继无人之感。
若说当用的，只有端郡王。
他的大哥就跟父皇所说那样是个天生的将才，最适合他的地方就是战场。
可，他怕啊。
新帝有些睡不着。
端郡王也睡不着，翻来覆去的在床上烙煎饼。
怎么才能叫老四信他呢？
第387章 无悲喜
顾清明和云竹得到的消息是李源给他们的，地方上收到京城的消息慢，一直到出了年才收到。
「这，这……」王同知愣住，看向齐通判，「怎会如此啊？」
齐通判同样是一脸懵，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别看先帝前些年四平八稳的，甚至后边几年当起了甩手掌柜，将朝政交由太子处理。
但他年轻时是个马上皇帝，南征北战，御驾亲征打退蛮夷，朝堂上励精图治，称得上明君二字。
歷史上明君不算少，可往往到了暮年却晚节不保。
或是行事作风一改从前，开始骄奢享乐，或是人变得执拗昏聩，最可怕的当属帝王的疑心越来越重。
出于对自身年老的无力，对继任者的不信任，皇帝往往选择养蛊，使得皇子之间斗争加剧。
这时候朝臣或出于自保或谋一条青云路，纷纷选择站队，于是派系斗争激烈，朝政不安。
但先帝非如此，他展露对太子的偏爱，叫其他儿子死心，又将太子教导的出色，并在崩逝前留好遗诏。
帝位交接无比平稳顺利，可以说是天下人的福气。
于是本就爱戴他的朝臣对他愈发敬爱。
且科举出身的官员被誉为天子门生，对天子往往有一种天然的崇敬。
顾清明还好，他科举入仕时，先帝上了年纪，已经很不管事了，待新科进士态度寻常。
但王同知与齐通判不同，他们当年科举入仕之时，先帝尚在意气风发之年，亲自接待新科进士，与他们交谈，以至于铭记许多年。
如今先帝逝去，王齐两位大人一直难以接受也是有的。
两位老大人缓了缓，又同时看向顾清明。
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他们已经老了，往后是这些年轻人的天下。
真是……羡慕啊。
齐通判清了清嗓子，说：「如今不知京城形势如何，虽说咱们地方上牵连甚少，但也还是谨慎些的好。」
顾清明道：「齐大人说的是。」
三人商量着将讣告下发，叫崇州上下穿起素服，禁宴请饮酒作乐。
至于婚丧嫁娶则无妨，先帝有言，「勿惊扰百姓」。
命令下发，百姓取下年节里的喜庆的装饰，在门前挂起白布，尽量减少出门，一时间崇州城颇为寥落。
发生这样的大事，百姓难免私底下嘀咕说道两句。
不过山高皇帝远的，百姓一辈子都没见过皇帝的面，甚至很多人都不知道今夕何夕，哪个皇帝当政。
最多只是根据自己的臆断谈论几句，想像皇帝的生活，谁也不服谁。
与其说是关心皇帝崩逝，不如说是给贫瘠的生活增添点乐子。
总之，先帝驾崩与新帝继位，没有对百姓的生产生活产生半点影响，他们丝毫不关心。
受影响的是顾清明。
他的三年任期已满，述职报告也已上交，然而没有半点回音。
官员们窃窃私语，似乎在为他抱不平。
王同知也说：「本想着你今年八成能走，我都想好在哪办践行宴了，谁知道遇上这样的事，唉，也是运道差了点。」
顾清明心态尚好，打趣他一句。
「怎么，王大人迫不及待的要升职了？这都想着赶我走。」
正常来说，知州调任，其位置当由同知接替。
崇州上一任知州被调走，若不是顾清明空降，这个位置应该是王同知的。
这也是为何顾清明初来时，王同知瞧他有些不顺眼。
任谁被抢了位置也该不高兴，王同知算脾气好的，也是眼神厉的，能认清大腿果断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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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另一方面说，王同知也是个能耐人。
两人关系不错，听了顾清明的话，王同知呸呸两声，佯作怒态。
「你这人不识好人心！」
顾清明顺势说：「我的不是，为给咱们王大人赔罪，晚上来我家小聚如何？」
王大人立时高兴起来，「一言为定，我家夫人念着呢，说是有段时间没去你家了，叫上老齐和他夫人一起。」
说到齐通判和齐夫人，顾清明多嘴问一句，「他们两个还那般？」
王夫人与齐夫人交情匪浅，齐通判也爱跟王同知说几句，他知道的消息多些。
闻言，王大人嘆了口气。
「还是那样，我看齐夫人是铁了心了，老齐他……唉，也是活该。」
从前夫妻俩好好的吧，他非弄出个外室来噁心人，多少年了，人家的心都冷了，现在却要回去。
、覆水难收，哪那么容易呢？
这不，齐夫人见多了和离，竟也起了这个心思，可把齐大人唬的不行，成日除了正经工作，其他时间都围在齐夫人周边。
还破天荒的关心起莹姐儿，甚至是莹姐儿的未婚夫，想着叫他们帮忙从中说合。
王大人撇嘴，「白忙活。」
顾清明也就是顺嘴一提，不欲过多探听齐大人的私生活，便没发表什么见解。
到底是好友，王大人只是恨铁不成钢，也不好在顾清明面前一直批判，遂也转了话题，说起正经公务。
等到下值，王同知吆喝着齐通判到顾家吃饭，气氛挺好，一直到夜幕降临，几人才尽兴散去，乘月而归。
洗漱完，云竹上床跟顾清明咬耳朵。
「方才席上齐通判那个殷勤劲，啧。」
顾清明熟知她的性子，「你吃瓜吃的起劲。」
「那可是，比看剧有意思多了，不过舒清是铁了心，齐通判没机会的。」
「不关咱们的事。」顾清明转而说起小苗，「既然我的调令没下来，把小苗送回去吧。」
在这边的时间久了，家里惦记。
云竹点头，「等天再暖和点，二月下旬出发吧。」
「行，你定。」
提起这个，云竹又有些郁闷，「还想着能走呢，结果遇上这事，倒霉啊。」
顾清明侧过身搂着她，道：「那能怎么办呢，谁叫咱们摊上了，慢慢等吧急不来，等新帝忙完了迟早要看的。」
他一边说话，手下一边在云竹身上轻抚。
摸着摸着把自己摸的心痒，索性一个翻身覆上去。
「不想了，咱们做点有意思的。」
第388章 发位分
正如顾清明所说，永明帝忙，来不及看他的述职报告。
比起顾清明的悠闲，还有功夫跟云竹造娃，永明帝的御笔都要写出火星子了。
往往皇后一觉醒来，伸手摸旁边枕头，早就凉了，永明帝已走多时。
香梨小心翼翼的扶她起身穿衣，说皇帝用过早膳，在勤政殿处理政务了。
皇后只好嘆气，安慰自己等先帝灵柩出宫，登基完尘埃落定就好了。
永明帝紧赶慢赶的，终于堪堪赶在守灵结束前，将恩旨定好发下去，又恭请先帝的御棺出宫入陵。
接下来的大事就是登基了。
只是永明帝实在是累，早早驳了礼部的计划，决意将封后大典与登基大典合併在一起举办，并考虑到皇后的身子，将种种礼仪精简许多。
饶是如此，那一天到来的时候皇后也被折腾的不轻。
等典礼结束，永明帝赶紧叫太医来给皇后诊脉，所幸无大碍，只是有些累着，之后好好养着就成。
永明帝这才放心，摸摸她的肚子，笑说皇儿疼娘。
皇后也笑，「他是个乖的，知道咱们忙安静的很。」
「哈哈哈，好，跟他哥哥一样是个好的，等出来朕给他封王！」
最近圣旨写多了，封王那是张口就来。
皇后嗔他一眼，道：「他还在臣妾肚子里呢，可不着急这个，还是先看旁人的吧，各位妹妹跟您的时间也不短了，臣妾草拟位分，还请您过目。」
新帝登基后还要批发圣旨，主要有三批。
其一是给后宫女人们的，皇帝生母尊为皇太后，嫡妻封皇后，其他女人的名位就是由皇后来拟了。
皇帝敬爱嫡妻，外加皇后做事不偏不倚，没什么纰漏。
永明帝扫了一眼就说：「一切按皇后的意思来。」
本来说起其他女人引得心里升起的那点酸涩之意被抚平了，皇后轻柔的笑，「那就这样吧。」
皇家与民间不同，四十无子可纳妾那是约束子民的，皇帝自然还是三宫六院。
永明帝的女人数量虽然不算多，但也有十几个。
他是真心喜欢皇后的，当初选太子妃时，先帝疼他，并未直接指人，还是问过他的意思又叫他看了人，皇后是永明帝亲自选的。
故而，在她跟前提起他旁的女人，永明帝有些尴尬。
皇后知他甚深，善解人意的说起旁的。
「您的兄弟就不多说，都是要封王的，那是前朝的事，臣妾也不多管，只是臣妾多问一句，孩子们可要封？」
这话其实有些僭越，毕竟大皇子也在里头，很有问是否立太子之嫌。
好在两人夫妻感情不错，永明帝并未计较不说，还很理所当然的回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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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要封，景儿是你我之嫡长子，已经立住且样样出挑，太子之位非他莫属，旁的孩子尚年幼，先等等吧，只瑶徽……」
永明帝沉吟，「瑶徽封个公主吧，大哥他既然捨得，朕也不小气。」
瑶徽是端郡王之女，如此也为安端郡王的心。
兄弟两个商量过了，端郡王前往边关，从此驻守那边，其嫡女瑶徽送入宫中教养。
「瑶徽那边你上点心，宫殿修葺，份例发放什么的别委屈了。」
到底是养女，就怕那些个不长眼的宫人迎高踩低，私底下给她脸子看，小姑娘年纪小面皮薄，又不好意思说。
还有老五，他是弟弟，先帝走前还叫他好好照顾。
这老子养儿子，随便养养就行，外人没什么说头，可这哥哥养弟弟，就跟那继母养继子女似的，深了浅了的都不成。
唉，永明帝发愁，这俩孩子，吃银子的大户哦。
皇后知道他的心思，柔声应下，「孩子们的事交给臣妾吧，再问一句，那菱儿也一併封公主？」
菱儿是夏侧妃之女，养女都封了，没道理亲女不封。
皇帝点头，「这回女孩都封公主，男孩往后再说。」
夫妻俩又商量会旁的事，直到夜深人静才睡下。
次日一早，永明帝起身着人将圣旨写了发下去，如此总算告一段落。
好生歇了三天，永明帝总算有空看年前堆积的地方官员的摺子了。
因着之前想到顾清明好几回，这次永明帝决定先看他的摺子。
在他念叨头一回的时候，机灵的张福禄就已经将顾清明的摺子寻摸出来收好了。
现下永明帝一说，张福禄立马将之呈了上来。
摺子照例写的板正清晰，叫连日批了大量摺子以至于有些头晕眼花的永明帝眼前一亮，还未深看先评价一句。
「还是顾爱卿的摺子写的好，真该叫人临摹了发下去叫旁个好好学学。」
张福禄默默在心中将顾大人的等级往上提了提，这位顾大人虽说是地方官员，可能叫陛下记住就是本事，往后前程说不得。
哪怕现在品级不高，也不是能怠慢的人。
再往深了看，永明帝更是高兴。
短短三年，崇州各方面都有很大提升，曾经的末流州府，如今已经初有中等州府的模样了。
能臣啊，尤其搞钱是一把好手。
昨晚上才哭穷的永明帝高兴得很，琢磨着将人调进京来给他抓银子。
只是该给个什么位置，还需细细思量。
永明帝现在不大想动脑子，就将这事置之脑后，继续往后看。
待看到最后，永明帝愣了。
女学？和离？
这个顾清明在搞什么？
若此时看摺子的是先帝或是其他皇帝，可能会发怒，觉得顾清明太过离经叛道。
然而现在看摺子的是一个初登基，准备烧三把火的新帝，且新帝本人不是个循规蹈矩的性子。
惊愕之后，永明帝将这一部分的内容看了又看，眸色渐深，随后将摺子搁在一旁，看起别的。
弄得张福禄心里七上八下的，不知道这个顾大人是好还是不好啊。
待忙完，永明帝摆驾去了皇后宫中。
皇后有些惊讶，「陛下今日怎的这么早回来了？」
永明帝坐在喝了杯茶，揉揉额角，「有些事想与梓童商量。」
他将女学和和离之事与皇后说了，又问，「皇后怎么看？」
第389章 细思量
皇后笑笑，「陛下怎的拿政事问我来了，不才说那些个官员吃干饭么？」
永明帝一听就知道她要躲，当即将宫人挥退，只余他们两个。
「现下只有咱们俩，就跟从前在东宫似的，莫怕。」
大夏朝虽没有后宫不得干政一说，但皇帝们无一例外鲜少对皇后谈论政事，皇后也不会多嘴去问。
但永明帝不同，从前他做太子时，在外头遇见叫他生气的事或是有趣的，回来总要跟太子妃讲讲。
久而久之，也算夫妻俩的小情趣。
殿中没了人，皇后便也放开了，她调整了个舒坦些的姿势歪在榻上，问。
「陛下三言两语的就说完了，臣妾知的不多，却也觉得并不是个坏事。」
话音才落，就见永明帝从袖中抽出奏摺递给她。
皇后打开一瞧，可不是顾清明的摺子么？
她无奈的瞅永明帝一眼，「陛下做事愈发任性了。」
和她说政事就罢了，怎的还将奏摺都给她看？
永明帝并不在意，反而催促她，「梓童快好好瞧瞧，看完咱们说说话。」
他是有些想法，但这个想法并不适合跟那些个大臣相谈。
那些大臣思想老旧，他都能想到他开口他们会说些什么。
实在没意思的紧。
既然他这般说，皇后就将心思沉进摺子里，素白的手指点着桌面，一下一下。
摺子前面的内容一目十行的看过去，重点在后面。
看完，皇后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笑道：「我总算知道这些天陛下为何对这个顾大人念念不忘了，实在是个奇人。」
是的，奇人。
他是男子，却又不像寻常男子，天然觉得女子比他们低一等。
他的眼里有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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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明帝瞧她这样，道：「看来梓童是贊成顾清明这般做的咯。」
「嗯。」皇后缓缓说：「顾大人已经提供了一个范本不是吗？只要给女子机会，她们是可以做除了在家相夫教子以外的事的。」
她知道永明帝所想。
先帝留给他的是一个并不算富裕的国家。
早些年外族势大，一直是大夏朝的心腹之患，直到先帝横空出世御驾亲征多次，总算将外族赶出去。
但也仅仅是赶出去，未能重创他们。
不是先帝不想，实在是国内的财政状况不足以支撑。
先帝打外族，不止将前头两朝的积蓄打没了，还亲自磨刀宰了不少人。
贵族出钱，平民出力。
幸亏云竹来大夏来的晚，先帝已经休养生息几十年，要是早一些，那生存状况堪忧。
这也是为何先帝与太子吝啬的很，瞧见点方子就想抢的原因。
实在是缺钱啊。
现在先帝崩逝，外族开始叩边。
永明帝捏捏额角，他知道老爹为何一定要大哥去边关。大哥是天降的将才，十几岁起就跟他征战，未尝一败。
当时要是后备充足，他大哥的年纪再大些，性子沉稳些，指不定真能立下不世之功。
而现在端王已经长成，剩下的就看他了。
顾清明的摺子给了他一个新思路，只男人生产不够的话，那加上女人呢？
身为掌权者，他不是很在乎那点子男尊女卑繁文缛节，他更在乎谁能给他带来更多的效益，如何将外族打残。
皇后说：「您心中已经有了决断不是吗？」
永明帝笑笑，伸手握住她的手，道：「到底是前所未有的事，心里有些慌乱，听到梓童这般说就好了。」
皇后嗔他一眼，「您就拿臣妾做挡箭牌吧，只是顾大人这般行事恐怕不大能为旁人所接受。」
太过大胆了。
无论是女子提和离还是女子上学，都在挑战男子的地位。
永明帝挑眉，眉眼中流露出年轻人独有的意气与帝王的傲气。
他说：「那些人不能让自己变得有用就罢了，要是还敢拦住旁人，那就别占着位置了，回家养孩子去吧！」
皇后轻轻摇头，说气话呢。
大臣们都是正经读书科举考上来的，哪就没一点用了呢？
想到就做。
永明帝起身，大步走出皇后的宫殿，前往勤政殿让人写圣旨。
本来想着叫顾清明回京，现在看是不成了。
「就这样吧，着人去宣旨，希望他不要叫朕失望。」
张福禄低着头，将这事交给了自己的徒弟并嘱咐他，「别说师傅不疼你，你去办这事，千万仔细着些，别把眼珠子长天上。」
他徒弟张安顺跟着在殿中伺候，知道顾清明这个人，有些奇怪。
「师傅，一个从五品的地方官，何至于此呢？」
话才说完就挨了张福禄一脚，「多嘴多舌！」
他压低了声音，「你当只是从五品？顾大人的从五品可比某些三四品的京官更得陛下的心呢。」
在宫中浸淫多年的人，还能不知道几品不重要，重要的是简在帝心这四个字么？
张安顺吸了口凉气，低眉顺眼的表示受教，仔细将圣旨捧好，紧忙去办差了。
张福禄看着徒弟的背影，心想顾大人的前程大着呢。
方才圣旨他是看着的，陛下是给顾大人圈了块地，叫他随意施展啊。
若是效果不错，恐怕往后就要推行开来了。
他想的没错，皇帝确实抱着这个心思，他选的地方离京城不远，能随时知道情况。
要是效果好，那些老臣不愿意也得愿意！
办了这件事，永明帝心情甚好，吃过午饭歇息会，下午就没再歇，一鼓作气的处理了许多政务，直到暮色降临了才熘达回皇后寝宫去。
夫妻俩一起用了晚膳，永明帝扶着皇后走一走。
两人一边走一边闲话家常，皇后先是说了几个孩子的安排，随后话锋一转。
「下午瞧了顾大人的摺子，臣妾心里一直有个想法。」
皇帝笑道：「梓童也太过小心了，有什么说什么便是。」
「臣妾觉得顾大人救助妇人的法子不错，也想盖几处救济院，专门帮助妇人与孩童。」
京城原是有救济院的，只是没人重视，时间久了叫人看轻，一些小偷小摸的寻上门，压根没了用处。
这不是什么大事，永明帝自然应允。
第390章 小欢喜
皇后是支持女子和离的。
一般来说，做女子的，若不是走投无路逼不得已，也不会有这个念头。
既生了这个念头，那就是真过不下去了。
贵女还好说，和离这事虽不多见，但也不是没有。
她主要想帮的是那些贫苦女子，她们往往没有家人支持或是没有谋生手段，若是离了男人，实在不好过活。
开办救济院，着人在救济院里教她们些小手艺，往后也好生活。
最重要的就是寻可靠人管理，定下严格的规矩，就如崇州救助妇人孩童的宿舍那般才能长久。
永明帝提醒她，「交给下边人去办，仔细你的身子。」
再有小一个月就要生产了，这是他登基后的第一子，再谨慎也不为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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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拍拍他的手，「知道，臣妾自然当以腹中孩儿要紧。」
永明帝这才满意了，觉得转悠的差不多了，扶着她进了内殿。
等两人洗漱好上床躺着，永明帝才说：「现在只能这般，再等一等。」
他初登基，不好有太大的动作。
再等一等，迟早……迟早他会使大夏在他手里变得更繁荣富强。
年轻的帝王心里雄心万丈。
皇后满眼含笑，亲亲他的嘴角，「陛下，睡吧。」
「嗯。」
……
崇州。
齐夫人最近可烦。
这不是讣告下发，丧禁娱乐么，城中凡商铺皆暂停营业，更遑论酒楼瓦舍之类的了，百姓们也多老实在家。
于是官府的事务跟着变少，齐大人不忙了。
他不忙了，就花更多的时间围着齐夫人打转，回忆往昔畅想日后，企图叫她打消和离归家的念头。
一来他自认待夫人是有真感情的，年轻那会两人当真是琴瑟和鸣，如同神仙眷侣，虽然后边他做了些煳涂事，寻了旁的女人，可他心里还是有夫人的。
二来他好歹是通判，正经的崇州三把手，多少人看着呢，他夫人当真与他和离，那可成笑话了，他要脸面的啊。
可惜甭管他怎么说，齐夫人就跟吃了秤砣铁了心一般，全当眼前没他这个人，完全视而不见。
怎么说齐大人也是有脾气的，实在烦了，终于恼怒离去。
他一走，齐夫人顿时松了口气，「可算走了。」
说完又忿忿补上一句，「若不是我们之间有体力差距，我非得把他扔出去不可，他就仗着我力气小，才胆敢在我面前绕着不走，跟只苍蝇似的。」
玉姑姑被她的话逗笑，「是是是，您说的是，老爷真不如从前那般摔门呢，好歹伤害的只有门一个，现下不伤门了却伤您的眼。」
齐夫人用力点头，「没错，伤眼！」
以前年轻时，齐大人长得还真挺好看的，要不然也不至于能娶到齐夫人，只是多年下来，齐大人又不注意外在形象保养，变得有些……
用齐夫人的话来说就是，不堪入目！
见她连喝两杯茶水还有些气不顺的样子，玉姑姑便提议。
「开了年天气渐渐暖和了，不若到庄子上走走？」
齐夫人一想也是，官学还有三日才开，她在家闷着也是闷着，还不如到庄子上住两日呢。
「我瞧着这两天天气都不错，拿我的帖子递到王家和顾家去，我请她们一道去玩。」
有事做就成。
见她不再为刚才的事生气郁闷了，玉姑姑喜笑颜开，赶紧着人备帖子。
另一边。
云竹最近一直在准备送小苗归家的事，心有不舍，情绪一直挺低落，总觉得做什么都提不起精神，饭吃的都少了。
王夫人纯粹就是无聊了，官学虽然未开，但李先生丝毫不放松对自己学生的管教，抓着淳哥儿馒头他们补课呢。
孙子不在家，王夫人虽跟王大人夫妻感情好，但一张脸看几十年也倦了，觉得没意思的紧。
于是两人一接到齐夫人的帖子，当即满口应下。
到了当天，三人见了面，齐夫人先说了。
「你们也知道我从前不常出门，这个庄子我总共没来两回，要是有哪里招待不周的，可不许怨我。」
云竹就假意冷哼了一声，「那我可不管，反正是你下的帖子，要是我们玩不高兴了，你可得再请一回，到我们高兴为止。」
王夫人拍着巴掌笑，跟齐夫人说：「看，回回咱们去她家叫她用心招待，这回轮到你了吧？」
齐夫人挽着她一边进屋一边说：「这回是我，下回就是你了，谁也跑不掉！」
这处庄子大的很，主家院落这边修整的也好，迎面是五间正房，两边还有厢房，院子里种着树，中央扎着矮台，不知道做什么用的。
听庄头说是石榴树，只是时间还早，不到长芽开花的时候。
三人在外头略瞧瞧就进了屋，齐夫人当真是有准备的，安排了小戏班子来。
她们一落座，戏班子的人就在院里咿咿呀呀的唱开了。
齐夫人说：「若是有小阁楼才好呢，咱们坐在暖阁里头，叫他们在台上唱，现在这样有些不像那么回事。」
王夫人嗑着瓜子，说：「挺好的了，这戏我没听过，是新戏呢。」
「是，旁的州传过来的，我瞧着名字喜庆就安排上了。」她又叫人拿了牌来，说：「也是旁地方的乐子，我也不熟，咱们一起玩。」
就这么着，三人并玉姑姑一起边听戏边搓起麻将。
云竹摸着打磨的光滑的木牌，还挺惊讶，那些个商人真是厉害了，连麻将都能弄来。
不过麻将对于她来说虽然不是新鲜物，但她真不会玩。
于是四个纯新手搁这菜鸡互啄，玩的挺有意思。
几场下来，王夫人对云竹说：「真是奇了，舒清运气这般好，咱们联手都打不过她，我瞧着是阿玉给她餵牌了。」
玉姑姑忙说：「奴婢可没有。」
齐夫人撇嘴，「你们俩手气差，还怪起阿玉来了。」她打出一张牌，随后道：「哎哟，我又赢了，交银子都爽快点啊！」
她高兴的很，连着赢了好几把，一扫在家的烦闷，吆喝着掏王夫人和云竹荷包里的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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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1章 有孕信
这一局结束，云竹叫丫头打盆温水来，边洗手边道：「我今儿还就不信了。」
王夫人给完银子，瞧她这般也过来凑趣，「我也洗洗这霉气。」
齐夫人就笑，「没用的没用的，今儿是我的好日子。」
接着又开始了一局。
王夫人一边摸牌一边问，「这几天在家怎么样？怎的突然想起来邀我们出来？」
齐夫人的好心情回落了些，忍不住蹙起眉头。
「害，别提了，可叫我烦的不行，还不如从前相敬如冰的状态呢。」
不过她已经传信给她哥哥了，爹娘知道她的念头后非但没怪她，还很心疼，说择日就哥哥来接呢。
只是哥哥最近有事忙着，待他得空就好了。
如此一想，齐夫人又高兴起来，只说：「不提他。」
王夫人也就是随口一问，见她不欲多说便也止住了话头，换了个喜庆的话题，说起莹姐儿和宋濂的婚事。
「吉日在明年冬里。」提起这个，齐夫人就是且忧且喜了，「原本还不觉得，可日子一定下来，我这心里啊，唉，我养那么大的女孩将要是别家妇了。」
王夫人安慰她，「到底都有这一遭，你家女孩眼光好，有那么个姑娘你还愁什么呢？」
齐夫人打出一张牌，偏头说她。
「说起来你家姑爷也不错，早前我上街还瞧见你家姑娘了，有姑爷陪着，一脸笑的模样骗不了人，过的好着呢。」
王夫人道：「他们小两口过的确实不错，我这当娘的放心。」
当初选这个姑爷的时候，老爷就说不图姑爷家里多富贵多有前程，但求待自家姑娘好就成，所幸没选错人。
她们两个都是有姑娘的，云竹只有一个儿子，还离娶媳妇远着呢，那是半点话都插不进去，索性一门心思的堵齐夫人的牌。
心想聊天跟不上，赢银子的事总该轮到她。
她要悄悄的努力，然后惊艷她们两人！
然而运气这个事谁都说不准，云竹这般努力，最后胡牌的还是齐夫人。
齐夫人高兴的不行，伸手叫她们拿钱。
云竹泄了气，跟王夫人说：「看来今儿老天是真眷顾她，咱们赢不了。」
王夫人就说：「今儿她做东，就当哄她高兴了。」
正说着话，外头有人问饭菜做好了，现在可要摆上。
云竹顿时将牌一推，道：「不玩了不玩了，还是吃饭吧，再玩下去我带的银子可就不够了。」
齐夫人见好就说，笑着跟玉姑姑交代几句。
「玩了有一会了，夫人们都饿了，现在就叫他们摆了吧。还有外头小戏班子的也唱了这么长时间，天又冷，实在不容易，给他们赏些银子，吃顿饭再叫他们走。」
「哎，我知道了，您放心。」
玉姑姑领命去了，不一会就有丫头端着饭食上来。
齐夫人一边领着云竹和王夫人往吃饭的屋走，一边说：「早上他们说从河里捞了鱼，才出了冬，现在吃正好，新鲜着呢，一会多吃点。」
王夫人笑着应声，「那是得尝尝。」
哪想云竹才落座，还没瞧清席上有几道菜呢，一股子鱼腥气就叫她瞬间反胃。
「呕，好腥，秋月快把它端下去！」
话才说完，一下子真呕了出来，酸味在屋里瀰漫开来。
王夫人和齐夫人都是生了不止一个孩子的人，此时见她这样还有啥不懂的，立时对视一眼，一左一右的扶着她出去，又叫人进来收拾。
有丫头送上温水，云竹漱了口。
齐夫人笑道：「看来今儿不是我的好日子，原是你的，看样子八九不离十了，不过还是该正经找个大夫瞧瞧……庄子上没有，咱们还是先回去吧。」
王夫人应道：「很是。」
三人相处久了，都知道云竹一直盼着孩子来，现下真有了，哪还有心思吃饭呢？
于是紧忙叫下人准备马车，把云竹当成一个易碎品一样小心的送回顾府。
云竹看着两人，「实在是不好意思，好端端的席叫我给搅了。」
齐夫人笑着摆手，「从哪说这个话，我做东容易，你肚子里的这个宝贝可难得哦。」
云竹摸着肚子，她怀过馒头，知道那种感觉，八成不会错。
大夫还没到，顾清明就急匆匆的到家了。
见着云竹卧床，着急忙慌的过来，连声问。
「这是怎么了，不是说去赴宴么？我在前头呢，听小厮来报说是你回来了，还请了大夫，大夫怎么说？」
他是真着急，连旁边坐着的齐夫人和王夫人两个大活人都没注意到。
云竹推推他快凑到自己脸前的帅脸，以眼神示意还有人在呢，顾清明这才注意到，跟两位夫人打招唿。
王夫人点头，随后起身，「既然云竹到家，你也来了，我们就走了。」
齐夫人沖云竹眨眨眼，「我们就不在这碍事了。」
云竹有些脸热，忙叫芳婆子去送。
她们前脚刚走，后脚大夫就到了。
顾清明小心扶着云竹出去，到外室叫大夫把脉。
云竹脉象明显，一探便知，只是大夫想着她身份高，为求稳妥又仔细把了一次脉，这才开口。
「恭喜大人，夫人有喜了，已经将近两个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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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心中有猜测并且很是笃定，但听到大夫的话，云竹还是很高兴。
至于顾清明，直接傻在原地，毕竟刚才没一个人告诉他云竹可能有孕，他一直觉得她身上是否有哪点不好。
哪想到是这般大的惊喜？
到底不是头一回当爹，顾清明愣了下神就好了，接着追问大夫。
「我家夫人身体情况如何？有什么要注意的，还请将忌讳什么的都写下来。」
他想起这段日子云竹精神比较低迷，睡不好吃不香的，原本以为不舍小苗要走，没往这方面想。
毕竟是灵泉水将养着的身子，大夫又仔细把了脉，表示一切都好，只是有些孕妇的反应罢了，这个是正常的。
前头怀孕生了一个，两人都知道灵泉水啥都好，偏偏对孕反不管用。
既然大夫说没旁的问题，夫妻俩也就放了心。
第392章 浅别离
夫妻俩搁这边含情脉脉的对视，大夫搁那边任劳任怨的写注意事项。
等写完了，发现没人关注他，只好用力咳一声，草丫才回神走到他跟前接了。
「多谢大夫，您辛苦。」
她方才在想夫人肚子里的孩子，替夫人高兴呢，一时间有些痴了，竟忘了事。
大夫是城中有名的医者，顾清明对他的医术信的过，开口与他商量每半个月来府上替云竹诊一次脉。
堂堂知州开口，大夫自然没有不答应的。
顾清明笑道：「有劳。」
大夫，「不敢，不敢。」
既然无事了，大夫就拿着红包离开。
因着家里出了这样的喜事，家中下人都得了两个月的月钱，一时间满府上下无不欢欣雀跃。
下午馒头和小苗从外头回来得知这一消息，开心的不得了。
小苗年纪大了稳重些还好，只盯着云竹看，一个劲的问她有什么不舒服的，想吃什么云云。
馒头就外露许多，围着云竹一圈一圈的转，边转边大叫，「我有弟弟妹妹咯！」
生理原因，小孩子的声音总是高昂尖利的。
馒头是个挺稳重的小孩，一般不会有这般失控的时候，可见他真是很高兴。
不过他只叫唤了两声就停了下来，还有些不好意思。
「我，我有些太高兴了。」
云竹摸摸他的头，「没关系，小孩子就是这样的呀。」
馒头凑到她身前，从头在她身上蹭蹭，随后小心翼翼的摸摸她的肚子。
「弟弟妹妹已经在娘亲肚子里头了吗？」
云竹轻声道：「是的哦，弟弟妹妹就像小种子，已经在娘亲的肚子里生根发芽，现在已经快两个月了，大概七月份的时候就可以出来跟宝见面了。」
「七月份，我的生辰是在八月，弟弟妹妹的生辰比我早一点哎。」
今日顾家的饭桌上，话题一直是云竹肚子里的孩子。
等吃完了饭，见云竹精神有些不好，俩孩子才恋恋不捨的回了自己院子。
回了主院，顾清明伺候云竹洗漱。
云竹坐在床边，看着他认真给她洗脚的模样，嗔道：「又不是肚子大到弯不下腰。」
顾清明边给她擦脚边说：「我乐意，再说又不是因着你有身孕，平常也没少给你洗好不好？」
脚擦干，他将云竹抱上床，随手摸摸她软唿唿的屁股，「躺好，盖被子了。」
云竹有些睏倦，是以懒得反驳，而是乖乖将被子拉高，只露出半张脸。
她笑吟吟的说：「清明，我有宝宝了，我又要当妈妈了，嘿嘿。」
这是她许愿已久得来的宝贝，虽然还没见面，她就已经好爱好爱他／她了。
当然，馒头同样是她的大宝贝，她对两个孩子的爱是相等的。
顾清明看着云竹高兴满足的样子，忍不住凑上去亲亲她的额头。
没人比他更知道娘子想再要一个孩子的心情，幸好他们等到了。
真好。
顾清明倒了水，回来上床搂着云竹。
云竹虽然困，但有股子兴奋劲撑着，不愿意睡，顾清明只好陪着她说了好一会话才把她熬睡着了。
往后几天官学开学，馒头本来要住宿舍的，现在知道自己要当哥哥了，哪还记得与同窗好友同住宿舍抵足而眠的约定，天天准时回家。
弄得淳哥儿好怨念，逮着他念。
「说好的一起住宿舍呢，我都说服我爷奶了，结果你却没了影儿！」
淳哥儿是爷奶带大的孩子，整个人都有些胖乎乎的。
当他叉着腰，气鼓鼓的说这些的时候，显得尤为可爱。
馒头有些尴尬，低垂着头道歉。
「我，我娘有孕了，我太高兴了就把你给忘了，淳哥哥，对不起。」
「啊？你娘怀宝宝啦？」
「是呀，我要当哥哥了！」
淳哥儿是个好性的，听馒头确实有正当理由，立马就不气了，反而跟他说起弟弟妹妹的事。
他心里有些羡慕，他也想要个一母同胞的弟妹，可惜没希望了。
至于小苗，等天再暖和一点就要家去了，这次开学就没去官学，多在家陪云竹。
顾清明就忙了，家里家外两手抓。
该上班上班，但时间一到谁都别想抓到他，立马就往家跑。
他按照大夫写的单子，亲自盯着每餐膳食，见云竹和小苗操心给孩子准备的衣服褥子也忍不住掺和一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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产房要准备，奶娘产婆要寻摸……
小苗看他忙里忙外，事事关心的样子，不禁说道：「原本觉得我爹待我娘已经够好了，可见了二叔待二婶的模样，才知道真真把一个人放在心上是什么样的。」
二叔不是因为二婶有了孩子才待她好，而是因为二婶就是二婶，他爱她这个人。
云竹放下手里的绣样，伸手点点她，「小姑娘家家的，还突然感慨起来了。」
小苗歪头一笑，「就是觉得，看惯了二叔二婶的相处，日后我的眼光就会变得很高很高，我娘会很头疼。」
云竹不禁脑补了一下，大嫂费劲巴拉的寻摸了几桩还算不错的人家，叫小苗相看，结果她一个都相不中，大嫂抓狂的样子。
唔，挺可乐的。
「那就是你娘的事了，哈哈哈。」
小苗撑脸嘆息，「可是娘气了会骂我的。」
他们家娘亲是老大，他们兄妹三个是老二，老爹地位最低，娘急了就会逮着他们骂。
跟只垮脸小猫似的，云竹伸手揉揉她的脑袋，安慰。
「我着急了也会骂馒头两声呢，丝毫不影响我爱他，同样的，你娘把你放在心尖尖上，你要当真不同意，她头一个不叫你嫁。」
「嘻嘻，我知道。」
娘疼她，她一直知道。
离别前的日子总是很快，转眼就到了春三月。
在一个天朗气清，春暖花开的日子里，小苗上了回江泰府的马车。
云竹拉着她的手，殷殷交代。
「虽然是三月里了，但一早一晚的还是有些寒凉，注意添衣知道不？」
「穷家富路，不要捨不得花银子，一切当心。」
那边，顾清明认真交代顾强，「定要把小姐平平安安的送回去。」
第393章 聊家事
开了春，皇后产下皇子，永明帝大喜。
二皇子的诞生驱散了因先帝崩逝而笼罩在皇宫上空的阴霾，宫人言行之间终于敢展露几分喜色。
京城气氛松快了，更遑论地方上。
远离京城的崇州，在安静度过最初的一个月后，随着春天的到来，处处变得轻松祥和。
晨起，太阳初升。
官学附近的村子，一户姓李的农户家里。
李大郎坐在自家堂屋里大口扒饭，两块饼子并一碗稀饭下肚，他抹抹嘴，抓起书袋背在身上，大步就往外跑。
昨天的功课有些难，睡的迟，醒的就有些晚了，再不抓紧些，恐怕要迟到。
要知道官学门口是有人负责考勤的，谁要是无故迟到被记上一笔，可就没了评奖的资格。
上学期李大郎尝到了甜头，带回家一斤猪肉。
虽然不多，但他爷奶高兴的很，叫他爹又买两斤肉并在一起，三斤肉配着菜干剁成馅包了饺子，一家子算是过了个肥年。
如此一想，李大郎顿时觉得浑身都是动力，脚下又快几分，几步出了院子。
从河边洗衣裳回来的李娘子瞧见他，大声叮嘱儿子。
「你慢点，才吃了饭就跑，当心肚子疼！叫你早起你不起，现在知道急了，你……」
女人念叨起来就没完，李大郎赶紧讨饶，将脚步放慢两分。
「知道了娘，我上学要迟到了！」
李娘子才止住话头，「快去快去。」
见她进了家门瞧不见了，李大郎拔腿就跑，到了村口瞧见两男一女，都是起晚了的小伙伴。
几人招唿一句，约着一起走。
田里翻垦土地准备育秧的农人瞧见他们，笑着喊。
「跑这么快一看就是要迟到咯，你们也等等毛丫，她快掉队了。」
毛丫扭头喊回去，「三叔公，说了好几回啦，我叫张嘉嘉，不叫毛丫！」
嘉嘉多好听啊，这是认字之后她自己取的名字，回来就跟家里说了，爷奶爹娘都同意，就是老喜欢喊错！
三叔公笑呵呵的，「阿公记错了，嘉嘉快去上学吧。」
「哎，叔公我们走啦。」
一群人看着他们跑走，手底下不停，嘴里说起谁家孩子成绩好的话题。
三叔公吹着鬍子，「不是我说，那几个男娃还真比不过嘉嘉。」
有人附和，「我瞧着也是，女娃娃读书是认真些，我家臭小子就比不过他小妹。」
虽然仍有人对女学存有偏见，但经过一学期，大多数百姓都坦然接受了。
女学里有先生教学，跟男孩那边一样有学子服，一样能评优拿奖，等毕业了日后还有活计提供。
这种好事，谁要是拦着自家女孩不让去，背后是要叫人说道傻的。
且大多数女孩都读书识字了，往后说亲谁还乐意寻个大字不识又没工作的呢？
种种原因下，现在女孩们的日子比从前好过多了。
虽然大多数女孩仍然比男孩忙，她们上完学还要紧忙回来做活，但到底有了更多的机会不是？
这才多长时间，往后定然会越来越好的。
……
云竹这一胎怀的安稳，虽不知后边几个月怎么样，但目前为止除了偶感疲惫，并无旁的反应。
喜得顾清明每天都要摸摸她的肚子，夸里头的娃娃。
「好孩子，知道疼你娘，往后也不要折腾她好不好？」
「希望如此吧。」
云竹倚在软垫上，神色温柔的看着肚子，思绪却飞到从前怀馒头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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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会前三个月吐的昏天黑地的，差点要了她半条命，一直到十二周才好，现在这个一直没动静，希望后续几个月也能顺利渡过吧。
顾清明上了榻，陪云竹一起躺着。
「之前还想着调任呢，幸亏没有，要不然就苦了你了。」
虽是生过一个，但头三个月也是要小心再小心的时候，春寒料峭的长途跋涉，可不叫人心惊胆战。
云竹就笑，「许是这孩子知道咱们不挪窝才来的。」
顾清明顺着她的话夸，「那真是个机灵的。」
夫妻俩头挨着头说话，从肚子里的孩子说到路上的小苗，又说起京城的小禾。
提起他，云竹的语气颇有些怜爱，「也不知道他这会子到家了没有？」
孩子也是倒霉，都到了京城了，正准备会试呢，结果出了这样的事。
旁的事都忙不完呢，永明帝哪有心思弄会试？
自然取消了，啥时候重新举办还得等通知。
于是倒霉的娃年也没在家过，试也没考成，除了冷天里在江泰府和京城之间打了个来回外，啥也没干。
真真是个大冤种。
虽然顾清明也觉得侄子的运道太背了些，然而这是没法子的事。
「只能等等了，换个角度想，新帝登基后惯例会加开恩科，他能考两回。」
一回不中，无需等待三年，还能再来一回，这般机会也不是谁都能遇见的。
云竹却愁，「就怕他因着这个事扰乱了心境，到时候发挥不出来。」
毕竟还是少年人，一直奔着这个目标去的，临到头了扑了个空，心里难免憋闷。
她跟顾清明说：「给家里递封信，你跟他说说吧，以防万一。」
两人正商量呢，这时草丫从外面进来了。
云竹瞧她手里拿着熟悉的包裹，笑道：「叫我猜一猜，可是老家的信？」
草丫捧道：「夫人真是厉害，还没跟您说呢，你就猜到了。」
云竹啐她，「这有什么猜不到的，给我瞧瞧。」
正说家里人呢，就收到信了，云竹心情相当好，等看了信心情就更好了。
顾清明凑过来，「说什么了？快叫我瞧瞧。」
云竹将信递到他跟前，「大嫂说小禾回去了，长途跋涉的到底受罪，瘦了不少，索性没生病，好好养养就成了。
另有一件喜事，白芽生了个女孩，年节里生的，取名叫郑玥，还挺好听。」
顾清明笑了，「他俩有俩儿子了，又添个小闺女正好。」
他又看向云竹的肚子，道：「咱们家也缺个姑娘，正好凑成个好字。」
云竹哼哼，想的挺美，但这哪是上下嘴皮子一碰就能说准的事。
第394章 喜升迁
有话说，好事成双。
四月，在崇州百姓栽种好一垄又一垄的早稻秧苗的时候，顾家迎来了继家里添丁进口之外的另一个好消息。
彼时天气正好，不冷不热的，正适合出游。
不过云竹的肚子有了弧度，愈发懒散了，不愿出门，就叫人搬了躺椅放在院子里，躺在上边盖着块薄毯晒太阳。
时值休沐，顾清明和馒头都在家，两人瞧云竹晒太阳晒的舒服，便也叫人搬了桌椅来，对坐着下棋。
馒头初学并不怎么会，被坏心眼的顾清明杀的片甲不留。
两三盘后，馒头就不愿意了，跟云竹告状，「娘，爹好坏。」
云竹捏捏他气鼓鼓的小脸，横逗小孩的男人一眼。
「当心逗的太过，乐子看不着还得哄小孩。」
这话一出，顾清明还没说话，馒头先不乐意了。
「娘，我已经是个大孩子了，才不会哭呢。」
「嘿，你这傻小子，娘向着你说话呢，你却先挖坑把自己给埋了。」
「啊？」
馒头先是一愣，随后反应过来自己反驳的太快了，顿时有些不好意思，忍不住撒娇，「娘～」
一板一眼的跟小大人似的儿子鲜少有这般的时候，云竹很是喜欢，忙道：「好好好，娘不说了。」
馒头这才舒服了，在云竹身边蹭了蹭，小心的避过她隆起的肚子。
随后他回到顾清明身边，说：「爹咱们继续下棋，你让让我嘛。」
云竹笑说：「让，你爹要再不让你，回头我锤他。」
得，臭小子有靠山了。
顾清明瞧这局势一面倒，终于收起了逗儿子的心，认真教起来。
父子俩玩的有来有往，馒头顿时忘了方才亲爹是怎么欺负他的，开心的笑出声。
秋月瞧着云竹不用断官司了，才出声与她说话。
「如今天儿慢慢热起来，初春里的薄袄子穿不得了，该换些轻薄衣裳，一早一晚的加件夹袄也就成，这两天外边的掌柜来问呢，问夫人可有时间见见。」
顾家虽然有针线房，但里头丫头的手艺确实没有外边的好，云竹不差银子，还是喜欢叫掌柜的来家。
她出手阔绰事又不多，崇州城里几家掌柜都喜欢做她的生意，回回都留着最好的新鲜的等着她挑。
当然，鑑于她的身份地位，掌柜的巴结她还来不及，哪会坑她，是以云竹也挺喜欢跟他们买东西的。
「最近都得闲，既然他们寻上门必然是手里有了好东西。叫他们三日后来吧，到时候我约着王夫人和齐夫人一起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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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秋月应下。
提起这个，云竹想起入冬时做的厚衣裳了，「那会子想着可能会走，特意做的厚实的呢。」
当然身为富婆她并不是很在乎那点子花费，纯粹想起来觉得有些可惜。
那边顾清明落下一子，随口道：「许今年就能穿上也说不定呢。」
云竹笑笑，「咋，今年咱们还能离开崇州不成？」
崇州的冬日没那么冷，可穿不上大毛的衣裳，那本是为着一二月里赶路做的。
闲聊开玩笑么，顾清明有甚不敢说的？
「万一呢？」
云竹朝他扔了颗果子，半点不信，「鬼话连篇。」
在场的有一个算一个，没一个信的。
偏偏，它还真就成真了，且离去之期近在眼前。
临近午时，日头升起来了。
虽然不怎么热，但阳光有些刺眼，在强光底下看书下棋对眼睛不好，一家子就进了屋，正好吃饭。
吃过午饭，顾清明陪着云竹回房小憩一会。
这一觉睡得不长，小半个时辰就醒了。
云竹一边擦脸一边琢磨下午干点什么好，还没想到呢，外头芳婆子匆匆来了。
「老爷，夫人，大喜啊！」
才睡醒还有些迷煳的云竹一愣，「什么大喜？」
芳婆子满脸激动，咧着嘴笑开，「天使来了，老爷夫人赶紧出去接旨吧！」
顾仓说天使满脸带笑，态度温和，那必然是有大喜事啊！
万万没想到是这个，云竹一下子就清醒了，忙唤人给她换衣梳妆。
顾清明动作快，换好了先去前头。
他们家不是头一回接旨了，很快该准备的东西都备齐，云竹和顾清明接了圣旨。
原是顾清明升了官，正五品的幽州知府。
张安顺捏着厚实的红包，心里略满意，遂好意提醒一句。
「幽州路途遥远，顾大人还是早些启程的好啊。」
要不然顾夫人这肚子，怕是得遭罪。
顾清明领了他的好意，「公公一路辛苦，客房已经备好，且休息一下吧。」
奔波了好些日子，张安顺确实累的不行，圣旨宣完没了旁的事，自然要好生歇息，还得紧着赶回去呢。
虽然在外头没人管束，但宫里可不等人，他师傅有好几个徒弟，他要回去晚了，往后师傅身边八成没了他的位子。
事关前途，张安顺不敢大意，次日天亮就带着人回京了。
却说张安顺被下人领着休息后，云竹展开圣旨又瞧一遍，随后去摸顾清明的唇。
「真是厉害了，随口一说的玩笑话竟成了真，你这张嘴也是厉害。」
馒头不知道啥时候过来了，小声问，「发生了什么，爹娘都很高兴。」
云竹道：「你爹升官啦，从五品的知州成了正五品的知府，咱们很快就要离开崇州了。」
其实馒头对从五品正五品这样的官阶还不了解，但见爹娘脸上外露的喜意，他还是超给面子的捧场。
「哇！爹爹太厉害啦！」
顾清明哈哈笑着将他抱起来，他确实是高兴，本想着要再等三年，今儿却得了好消息。
知州虽然于权利上等同知府，但品阶上到底差了一筹，现在终于升了上去。
且幽州距离京城极近，这回调任虽然仍在地方上，但下一步他有把握可以调回京城，一步步的往上走。
回了屋，顾清明提笔给家里报信，云竹叫了草丫来吩咐。
「今儿家里有天大的喜事，下人们都赏两个月的月钱，都高兴高兴。」
草丫响亮的应了声，「哎，夫人大喜，老爷大喜！」
第395章 备行囊
乐归乐，正事还得办。
云竹叫了芳婆子来，「过不久咱们就得动身离开，把家里的东西清点核算一下，我瞧瞧怎么弄。」
千里迢迢的路远的很，肯定不能带着全部家当上路，那些庄子铺子的该处置了。
芳婆子笑眯眯的应下，「知道了夫人，我这就去。」
她退下后，云竹在屋里踱着步子。
「这消息突然，弄得我有些煳涂，想想还得叫人做些什么。」
顾清明拉着她坐下，道：「什么也不做，今儿欢喜就成了，不差这一时片刻的，有事明儿再说。」
他指指张安顺送来的盒子，今儿不光有圣旨，还有他的官服和云竹的宜人服饰。
虽然从五品和正五品的官员家眷都是宜人，但正五品的服饰要看好一些，头饰上也有一点变化。
毕竟是才发下来的，云竹摸着衣裳，颇有种想试试的冲动。
不过她看了看自己隆起的肚子，只好遗憾作罢。
顾清明提议，「戴上头饰瞧瞧？我瞅着挺好看的。」
云竹摆手，「那玩意挺重，勒的头皮疼，不戴不戴，等日后卸了货，我再穿戴全套试试。」
她既不愿，顾清明也没勉强，只说：「下回再给你换一件更好看的。」
云竹叫秋月将东西拿下去收好，扭头瞥他一眼，道：「你还挺自信。」
换一件就得往上升，再往上可就是四品官了。
大夏官员的等级分为九品十八级，每品有正从之别。四品听着不算高，却是一道坎儿。
若能一步踩过去，将来很可能成一二品的大员，可若够不着，如果没什么意外，一辈子也就这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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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王大人，没什么背景，在崇州这个小地方一待就是多年。
好不容易等到上一任的知州走了，结果空降个顾清明过来，又被他压在头上三年。
现在顾清明要走了，朝廷没有再指定新知州，就是默认叫他补上来了。
于是他就能升到从五品，他年纪大了，这辈子仕途将止步于此。
云竹倒不是不相信顾清明能升到四品，只是觉得哪有说的那么轻松。
「我也不想着你能大权在握啥的，咱们就安安生生的过，能走到哪算哪吧。」
她现在头还有点飘呢。
毕竟崇州上一任知州在这里待了十几年，他们来的时候是做好准备的，今年递摺子也是试试，没曾想真成了。
三年任期满就能调任，还是升迁，这可不是一般臣子的待遇啊。
怪道来宣旨的公公客气的很呢，看来在皇帝那边，她家顾清明是有立足之地的。
不错不错，有点未来可期的意思了。
如此想着，云竹凑到顾清明身边，「低点头。」
顾清明不明所以，但按她说的做了，正要问怎么了，忽然脸上一痛。
「娘子……唔……」
看着他骤然睁圆的眼睛，跟只猫儿似的可爱。
云竹松开扯着他脸的手，凑上去亲亲他。
「哈哈哈，我看看是不是在做梦～现在看起来不是，很好很好。」
顾清明无奈，「你就坏吧。」
云竹，「略略略。」
瞧她继续作怪，顾清明忍不住伸手去捏她的脸，入手滑腻柔软，便多摸了两下，惹得云竹直叫唤。
可惜顾清明比她高上许多，他防着不叫她捏，她真捏不到了。
两人在屋里笑闹开的时候，秋月就识趣的退出去了。
草丫从院外进来，见她在廊下坐着，还有些惊讶，「怎么在这？」
秋月指指房门，「你听。」
草丫顿时明白了，「老爷夫人的感情要好，真是令人羡慕。」
小苗走后就回了云竹这的春月打趣她，「怎么，咱们草丫是想嫁人了？」
草丫不认，「呸呸，我可没有。」
世间男儿多薄倖，如老爷这般的又有几个？
她永远记得她爹是怎么待娘的，这辈子只想伺候在夫人身边，一辈子不嫁。
这会云竹和顾清明不需要她们伺候，草丫就跟春月笑闹几句，于是两人都没瞧见因着提起这个话题，秋月有些泛红的脸。
屋里的笑声小了，草丫敲门进去，问晚饭好了摆在哪。
……
次日一早，顾清明上值，将府衙里的官员们叫来开个会。
人到齐，顾清明喝了口茶，清越的声音响起。
「叫你们来是因着我的事，我就要离开崇州了。」
知州要离开，那就只有调任了。
官员们齐齐一愣，虽然昨日张安顺并未掩饰行迹，他进了顾府后消息就传开了，众人纷纷猜测是来干什么的，但都没往调任这上头想。
他们都知道上年年末顾清明往上边递了摺子但没回復的事，虽然明面上都是一副可惜的样子，但大多数人都觉得本该如此。
除了身后有人，出来镀金的那些，有几个官员任期一到就能走呢？
尤其被指派到他们崇州的。
崇州现在看着好，可三年前是啥样大家心里都有数。
再加上先帝的事，新帝哪能想起来一个偏僻地方的知州呢？
哪想到，真就想起来了。
众官员不禁将目光齐齐落在顾清明身上，这顾大人不一般啊。
齐通判出声，「恭喜大人，不知是平调？还是升任？」
顾清明微微一笑，「承蒙圣眷，此回乃是升任，添为幽州知府。」
齐通判一愣，真是厉害了。
王同知紧忙出声，「恭喜顾大人。」
顾清明拱手，「王大人，同喜同喜啊。」
这话一出，王大人的心不禁加快跳起来。
同喜……
言下之意就是他能上去了？
他盯紧顾清明想求个答案，顾清明含笑点头。
「过不久王大人的任书就能下来，当然，还有齐大人的。」
王齐两位大人顿时对视一眼，放声大笑，纷纷跟顾清明说：「同喜，同喜啊！」
两人喜气洋洋，叫其他官员酸的不行。
升官啊，谁不想啊？
不过升官轮不上他们，只想想就罢了。
比起这个不切实际的，他们更捨不得顾清明离开，毕竟他是个很好的上司。
在他手底下只要埋头干活，得到的待遇比上一任知州在的时候可好太多了。
第396章 各不同
想到目前优渥的待遇可能要变，官员们恭贺顾清明的声音里就带了浓浓的不舍。
王大人自然知道原因何在，其实他是不准备更改什么的。
顾清明留给他的是一个欣欣向荣的崇州，有一套完善的运行模式，压根不需要他多操心更改什么，只看着别出岔子就行。
能躺平摸鱼谁想高强度上班呢？
这般想着，王大人看向顾清明的目光里多了两分炙热，多好的上官啊。
只是他的调令未下来，他不好越过顾清明向其他人承诺些什么，索性任他们担忧段时间吧，日后自会明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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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清明被王大人的眼神看得有些不自在，紧忙喝了杯水压惊。
等官员们议论的声音小了，他才继续往下说。
「天下无不散的宴席，崇州能在短短三年内有如此变化，各位都是功臣，往后愿诸君戮力同心，共同维护这般成果，保崇州民安粮丰。」
众官员一听便知道他要交代离开后的事了，当即正了脸色，听候安排。
三年共事下来，顾清明对这些下属们的能力有着清晰的认知，遂一一安排事宜。
这场会开了很久很久，久到下午甚至加了会班，不过没人抱怨。
等结束，官员们吆喝着有这般喜事，要请酒，也算是践行酒了。
盛情难却，顾清明着人回去跟云竹说一声晚饭不回去吃了，跟他们去了酒楼，一直到星子满天之时才回家。
云竹还没睡，闻见他满身酒气，不由皱眉，「这是喝了多少啊？」
顾清明坐在椅子上缓了好一会才说话，「你离我远些，赶紧进去吧，当心熏着你和孩子，我略歇一歇就去洗澡。」
他坐在外间，且将窗子都打开了。
云竹确实闻不得这个味，只出来片刻就有些不舒服，想吐不吐的。
她扬声喊，「草丫，叫人抬水，再把解酒汤端来。」
外头草丫应了一声，随后脚步声远了。
「叫小厮看着你，别洗着洗着睡着了。」
顾清明身边惯不用丫头的，只有两个小厮。
顾清明的头很晕，又觉得有些热，在家里没什么顾忌，于是将领口拉开了些。
那凌乱的样子，配上眼尾微微发红，真是……
真是叫人莫名脸热。
不过再好看，肚子里的孩子不支持，云竹也只能遗憾回了里间。
外边顾清明坐了一会，喝了解酒汤之后就去洗澡了，很快带着一身水汽回来。
他躺在床上皱着眉头，不大舒服的样子。
云竹给他按着额角，「你呀你呀，又不能喝，偏要喝，难受了吧？」
顾清明翻个身，避开她的肚子，将脸埋进她上半身，陷进一片柔软里，闷声闷气的说话，声音里还带了些委屈。
「我也不想喝，他们灌我！」
他的头在云竹身前埋了会，觉得有些唿吸不畅，于是撤出来，改为用手摸了两下，说：「好像长大了。」
「去你的，乱七八糟的。」云竹啐他一口，拍掉他作乱的手，「睡觉吧。」
顾清明是有些醉的，闻言乖乖躺好，任云竹给他盖了被子。
「娘子，我先睡了。」
「嗯。」
……
比起顾清明这个小菜鸡，王大人就海量许多。
他清醒的到家与王夫人说了今日的事，随后放声大笑，中气十足的叫人再拿酒并几样下酒菜来。
「家有喜事，我与夫人再喝几杯。」
王夫人嗔道：「才将喝酒回来，现在又喝，多大年纪了也不知道节制些。」
王大人拉着她的手，缓声道：「今儿的宴是给顾清明摆的，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不能喝酒，凡是他在的宴，能喝多少？放心吧。」
在王大人看来，顾清明啥都好，偏有个短处就是不能喝酒。
平常跟他们一起吃席，只是一两杯浅尝辄止，他身份最高，也没人劝的动他。
今儿可算是抓着机会了，一群人可劲的劝，可惜一轮都没喝下来就醉了。
王夫人一听放心了，默许王大人的要求。
「老爷在同知的位置上好些年了，总算能动一动，确实是大喜事，要不是晚了，很该叫淳哥儿和他娘来一同乐一乐。」
「淳哥儿睡了？」
「这都什么时辰了，早睡了，晚饭时问过你呢。」
王大人就更高兴了，「今儿晚了，明天在家摆个小宴，关起门咱们一家子坐在一处好生乐乐，不过老爷我的任命到底没下来，得叮嘱淳哥儿别忘外说。」
至于儿媳，她是个闷葫芦，王大人都怕她把自己给闷坏了，自然放心的很。
王夫人点头，「放心吧，明儿我也敲打敲打下人，不许张扬。」
酒和下酒菜很快上来了，夫妻俩美滋滋的赏月对饮，颇有意趣。
齐大人同样没醉，兴奋的心情一直到家也没降下去。
顾清明高升走了，王泰顶了他的位置，那他这个通判也能顺势成同知了啊。
本来以为这辈子就这样了，没想到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只是仕途上见了光亮，不知旁的地方可有月明啊……
齐大人看着正院的方向，嘆了口气。
他身边的小厮知道他的心思，开口递了个梯子，「大人有这般喜事，何不与夫人说说呢？」
齐大人顿觉有理，朗声道：「叫厨房弄些酒菜送到正院，我与夫人喝两杯。」
吩咐完，齐大人昂首挺胸大步去了正院。
他要升迁了，夫人总不会再想着和离吧。
和离归家的日子可不好过，哪有做同知夫人舒服？
齐大人自信而去，可惜吃了一鼻子灰。
玉姑姑站在门口，端正行礼，「大人，时间已晚，夫人已经睡下了。」
「我有事与她说。」
玉姑姑不让，「夫人近来觉少难眠，今儿总算睡熟了，还望大人理解。」
齐大人差点维持不住仪态，想指着她鼻子骂，他理解个屁，就是这老货不想叫他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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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他知道玉姑姑与齐夫人极为要好，若是打骂了她，夫妻俩之间的裂痕只会越来越大，更无从修復了。
哼，老货着实可恶！
齐大人无法，只好一甩袖子，掉头走了。
第397章 调回京
临州。
白露等人都走了，看着宁安义手里的圣旨还觉得有些不真实，「真，真要进京了？」
宁安义同样晕乎乎的，「嗯，进京了。」
夫妻俩面对面坐下，愣了好一会才清醒了。
白露好生感慨，「我还当咱们在这不说待个十年八年的，六七年总得有，咋就那么快呢！」
宁安义就笑，「咋，能回京还不高兴？」
白露啐他，「那哪有不高兴的，咱们回京路过江泰府还能回家瞧瞧公婆，再去我娘家看看，好些年没见他们了。」
要说她的日子哪里不如意，大概就是远离家乡，不能见爹娘亲人了吧。
说起这个，宁安义的情绪也低落下来。
说起来他们夫妻俩已经很久没有回去过了，也不知道爹娘如今是什么样。
虽然时常有信件往来，亦伴有画像，可画像和真人到底有差距，不能面对面瞧见，哪放心的下？
「好在咱们如今能回去了。」
白露笑着点头，「是呀。」
既能回去，低落便只是一瞬的，很快重新高兴起来。
夫妻俩正要查看新的命妇冠服呢，满满和糖糖就从外面回来了。
「娘，我在外头听见消息就带着妹妹回来了，天使真来咱们家啦？」
年已六岁的满满进门先给爹娘行礼，眼神明亮的发问。
白露见他额头上隐约有汗，将人召到身边来，拿出帕子给他擦。
「怎么跑的这么急，今儿的游猎好不好玩？」
说起这个，满满咧嘴一笑，兴奋极了，「好玩！乔大哥好厉害！」
两月前同知陈宽的幼女出嫁到乔家，满满口中的乔大哥就是陈宽的女婿乔斌。
乔斌年轻长得好，为人又谦逊恭谨，很得陈家人的喜欢。
昨个儿陈小姐和乔斌回娘家，陈家的孩子央求姐夫／姑父带他们去玩。
乔斌习武，便说带他们出城打猎。
而陈家孙辈又与满满糖糖交好，是以邀请他们一起去。
男孩跟乔斌一起打猎，女孩随陈小姐一起踏青，安排合理，又有护卫婆子等相随，没什么危险。
一双儿女央求，白露自然应允。
他们大清早的就去赴约了，哪想到玩的正欢之时，传来天使来家的消息，哪里还玩的下去，立时回了家。
可惜还是晚了，没能见到天使。
按说接旨该全家都在的，只是在外头也没那么讲究，再加上宁安义和白露都在，两个娃娃而已，便没有管他们俩。
当然满满只是有些好奇，并不是非得见，既然没赶上就算了。
小珍端了温水来，伺候满满糖糖擦脸换衣。
一番折腾，俩孩子才重新来到正堂。
满满问，「爹升官了吗？升了什么官？」
他已经进学快两年，加上平常宁安义会与他说，懂的还挺多的。
宁安义道：「工部都水司员外郎，从五品。」
满满惊嘆，「哇，爹爹太厉害了，一下子升了好多品！」
白露笑得不行，「你这含煳的，好多品是几品啊？」
满满卡壳一瞬，接着道：「嗯……爹爹一下从通判升到了和张爷爷一样！」
三级跳！
太厉害了。
满满算清楚之后，崇拜的看着自家亲爹。
宁安义笑得舒心，又教他，「自来京官高半级，爹比张爷爷还厉害一点哦。」
「哇！」满满的眼睛更亮了，「我以后也要和爹爹一样厉害！」
那边糖糖在白露身边，好奇的看着桌上精緻的箱子，问，「娘，这是什么？」
白露笑道：「这是娘的冠服，你们爹升到从五品，按制我当为宜人。」
这回一同送来的还有她的敕封圣旨。
她问女儿，「要不要看看？才刚你们来的时候，我和你们爹正要看呢。」
糖糖点头，「要的！」
满满也从宁安义腿上下来，凑过来说：「我也要看！」
白露就叫丫头过来，将冠服小心取出展开。
满满和糖糖惊嘆，「哇，比娘之前的冠服好看哎！」
宁安义大笑，「那是肯定的啊，要不然你们爹的官不是白升了么！争取往后再给你们娘换一件更好看的。」
满满举手，「我也要努力，给娘穿更好看的。」
这话说的叫白露高兴，她捏捏儿子的小脸，「娘一定等着你！」
糖糖细心，问白露，「娘，这事应该跟爷爷奶奶还有外公说，叫他们一起高兴高兴。」
白露又摸摸她的小脸，道：「遵命，咱们的宁小姐，回头爹娘就写信寄回去，你和满儿也写一封，一同寄回去，爷奶和外公想你们呢。」
糖糖点头，笑得甜甜的，「知道啦。」
满满面上拍着胸脯表示没问题，心里却虚的很。
上回给爷爷写信，被大伯回信说要练字，接着他就被抓着加了好多功课。
呜呜，为什么看信还要抓小孩的字啊！
满满开始认真考虑叫妹妹代写的可能性，找个什么合适的理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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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了冠服，白露就叫人将之和圣旨一起妥善收好，随后吩咐小珍。
「今个家里的下人都赏两个月月钱，家里庆祝庆祝。」
有赏银拿，小珍立马高兴的应下了，「哎，多谢夫人！」
白露又问宁安义，「咱们什么时候启程？」
宁安义想了下，「虽说陛下给咱们两个半月的时间，但临州距京城遥远，还是尽快启程，早走一天，咱们就能在家多待一天。」
糖糖仰头，「爹娘，我们要回爷奶还有外公家吗？」
「嗯，高不高兴？」
俩孩子都点头，「高兴！」
虽然他们见面比较少，但宁家和顾家疼孩子的心透过一封封信也能表达出来。
白露就说：「那你们回去准备收拾东西吧，收拾好了咱们就该动身了。」
孩子都大了，叫他们自己收拾，等她这边忙完还是会帮忙盯着的。
满满和糖糖点点头，回了自己院子。
宁安义握着白露的手，「这几天得辛苦你在家忙了，我出门跟张大人陈大人他们交接。」
次日一早，宁安义到衙门说了他调任回京的事，众人皆惊。
猜到他可能升官，万万没想到这人一步进京啊！
太酸了，太酸了。
第398章 前行路
在地方三年就能调任回京，要不然是京城有人下来镀金的，要不然就是皇帝记得你的名字。
无论哪一种，都让临州的官员羡慕的流口水。
一官员率先反应过来，向宁安义道贺，「宁大人，恭喜恭喜。」
宁安义下意识回一句，「同喜同喜。」
该官员，「……」
好他喵的扎心啊，他有个屁的喜啊，他眼看着四十了还是个七品官，问题是还看不见升上去的希望。
再看面前宁安义的年纪，该官员更觉得闹心。
唉，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相较于旁的低阶官员，张知州和陈同知觉得还好。
他们岁数大了，对自身的前程早就没那么看中，又立身行正。
是以初听到之时虽有些惊讶，但很快就接受了。
陈同知道：「你年轻敢闯敢拼，有冲劲的同时又稳重，临州这个地方关不住你，是该到京城大展身手。」
对于陈同知和张知州，宁安义是很尊重的。
他知道自己为何能升官，毕竟他身上出名的功绩只有一条：治水。
且工部都水司主管海塘、江防、沟渠、水利等，既然将他调到这个地方，就是觉得他在治水上有点能力。
而他之所以能传出这个名声，离不得张知州和陈同知对他的帮助。
当年要不是他们的鼎力支持，他必然开展不下去工作。
宁安义端正向两人行礼，「多谢两位大人。」
张知州伸手托起他，笑道：「我们两个不过打打下手罢了，不算什么，你有今日都是你自己的努力，该得的。」
不过他着急要走，上边还没有指派新通判过来，张知州只好和他交接，先叫人代理一段时间，等新通判来了再说。
宁安义再次道谢，随后将手头上的事务能处理的尽快处理，一时半会处理不完的写明阶段，用了四五天才交接完成。
他这边弄好，家里也收拾好了，遂启程出发。
……
崇州。
顾家收拾的差不多了，虽然尽量精简了，但还是装了有十辆马车。
这是能带走的，不能带走的诸如铺子田庄之类的，叫云竹转给了王齐两位夫人。
云竹的铺子都是旺铺，地段好名声好，她的田庄更不用说了。
总之知道顾家要离开，不知道多少人打听他们家田产铺子可要出售。
王齐两位夫人也眼馋，仗着关系好，直接上门询问。
反正都要走了，卖谁不是卖，再加上云竹与她们相熟，她们开的价格也是实诚价，很快成交。
齐夫人是给莹姐儿买的。
「她快出嫁了，给她备嫁妆备的我头疼，想多买些田产铺子的给她带着，日后万一……她手里有银子田产，也不憷不是？」
虽然现在俩孩子感情好，但她当娘的难免要多替自己闺女考虑考虑。
王夫人也有女儿，理解她一片慈母心，就把好的让了她。
「你先挑，剩下的给我。」
齐夫人道：「这哪好意思。」
王夫人笑道：「云竹的东西就没有不好的，便是相较次一点的，也比外头的好，亏不得什么。」
云竹就说：「既然王夫人夸，那我就厚颜认下了，买我的庄子铺子，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预购从速啊！」
齐夫人啐她，「我们还不够速度啊，你放出消息我们俩可就来了。」
王夫人那边主要是给儿媳妇买的，闺女是附带的。
毕竟闺女出嫁时，他们老两口陪嫁出去三成家产，闺女过的也不错，这回给她只是锦上添花罢了。
儿媳妇不同，她娘家不得力，嫁妆没多少，男人又没了，一直仰着他们老两口生活，近来身子不大好。
王夫人想着买两个小庄子放在她名下，往后既是份收入，又能出去走走散心。
齐夫人和云竹听了，皆贊她人好。
王夫人道：「以心换心罢了，她话虽不多，但待我和老王却是极为孝顺的，又一直给我儿守着，我若还待她不好，那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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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又跟齐夫人说：「我就要那两个小庄子就成，我儿媳妇性子软，要是大了她觉得贵重势必不愿意收。」
齐夫人就笑，「那我可将旁的买走了。」
王夫人摆手，「你有银子，你可劲买，买的越多云竹越高兴，你瞧她嘴都咧天上去了。」
云竹确实高兴，这几年她置办了不少产业，这一下子都卖出去了，可不开心么。
临走前一天，顾家又收了不少践行礼。
永明元年，四月十二，宜出行。
顾家车队浩浩荡荡的出发，前往幽州。
虽然崇州来往商队极多，百姓已经很习惯了，但如顾家车队这般规模的还是少见，不由好奇互相打听。
这是从哪来的？看阵仗得买卖不少东西吧？
问来问去，还真问到了。
原不是外来的车队，是顾家的。
顾家的？
百姓一愣，哪个顾家？
那人一拍大腿，「顾家！你说在咱们崇州提起顾家，你先想着哪个？」
旁边的人插嘴，「那肯定是顾知州啊，还能是哪个。」
那人就说：「对咯，所以这个车队就是顾知州家的，我嫂子的小姑子的邻居的儿子在府衙里当衙役，说是顾知州升官了！」
「啊？」
这一消息一出，百姓们纷纷围过来，七嘴八舌的讨论。
「什么什么，真的么？顾知州要离开咱们崇州了？」
「怎么会这样！从前的知州不都是一待许多年么，顾知州走，再来新的，怕不是咱们现在的好日子会没了。」
「那能咋办，这是上头的命令，顾知州难不成要抗命？再说人也是干的好，上头给的奖励不是，咱们该为大老爷高兴。」
「唉，你说的是。」
百姓们讨论一会，不约而同的开始跟着车队走。
消息传开，更多的人从四面八方赶来，一路送顾家车队出城。
「老爷，夫人，咱们车队后面……」
顾清明掀开车帘，「怎么了？」
顾仓道：「车队后面好多百姓。」
顾清明下车出去，往后看，可不是乌央央的一片？
有百姓瞧见他，大吼，「顾知州，我们来送送你！」
「此去，一路顺风啊！」
第399章 旅途中
车厢里，云竹掀开一侧帘子。
馒头探头出去，透过侧窗看到里三层外三层的百姓。
「娘，好多人啊，他们跟在后面送我们吗？」
云竹摸摸他的头，「嗯，你爹待他们好，他们心里清楚，估计是打听到咱们要走就过来送一段。」
「哇！」
馒头的身子又往外探了一点，看着远处好多人，觉得自家亲爹真厉害。
当然娘也很厉害，她也做了许多事！
云竹一把薅住他，照着屁股来了一下，「只能靠在车壁上看，当心掉出去！」
外面，顾清明见百姓众多又一窝蜂的往前挤，赶紧叫人去维持秩序，生怕他们激动之下发生踩踏事件。
官差们领命而去，他们的数量虽然少，但百姓很听话，一听是顾知州的命令，顿时安分的待在原地，后头的人也不推搡了，只踮起脚看。
有百姓喊，「顾知州怎么走的这般着急，连点消息都没透出来。」
这话顿时引得众人附和，「就是，若是知道大老爷今儿走，我就带我爹娘过来一起送一送了。」
更多的人说：「顾知州，我们捨不得你啊！」
他们苦了半辈子，好不容易盼来个事事念着他们的好官，只要乖乖的按着他说的去做，日子就能越过越红火，越来越有盼头。
不知道多少人悄悄在家里立长生碑呢。
可分别的来的太突然，才三年啊，怎么就，怎么就要走了呢？
他们往后可怎么办！
顾清明等他们发泄了一会情绪，随后扬声喊。
「请诸位放心，顾某走后，王同知齐通判以及一应官员，将会秉承目前的治理方针，你们的生活不会有甚大的改变！」
百姓听他所说，悬着的心落了回去。
人群安静了片刻，随即又喧闹起来。
「顾大人，我们当真捨不得您和您夫人啊！」
「顾大人，您有没有可能回来？我们等着你！」
「顾大人，我……」
各种匪夷所思的想法都有，但都代表着百姓对顾清明一家的不舍。
这些顾清明没法给出回復，他挥手沖百姓道别。
「所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诸位就送到这里吧，时间不早，顾某也该出发了。」
百姓不舍他，但不是不知趣的，有啜泣声响起，但没人再开口拦他。
顾清明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扭头上了马车。
车队继续出发。
云竹瞧见后边的人群仍是静静的站在那，没人离开。
她扭头对顾清明说：「要是提前告知他们，肯定能弄把万民伞。」
他们的付出百姓看得到，只要想，必然能得到万民伞的。
顾清明无奈，「本就是猜到这般情况才不说的，哪想到咱们出来的时间还是晚了，不过好在没有惊动甚多人，也算没白费功夫。」
他不欲再说这个话题。
这三年他对崇州不说呕心沥血，但也用了十足的心力，如今要离开了本就不好受，又被方才百姓来了那么一下子，这会心里愈发有些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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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清明挪动了下，靠近云竹去摸她的肚子，「怎么样，还好吗？」
云竹笑道：「还没出崇州的地界呢，都是水泥路，马车一点都不颠簸，能有什么事？」
「嗯，没事就好。」
两人贴的极近，伴着马车轻微的晃动，颇有种你侬我侬的意思。
馒头已经是大孩子了，深深觉得自己在爹娘这里显得有些多余，于是主动要求去别的马车。
车厢不算大，坐三个人是有些挤的，再加上馒头身边有丫头婆子照看着，倒也没什么，云竹挥手叫他去了。
馒头一走，马车里只剩夫妻俩，云竹当即坐不住，扭身进了空间。
马车里再舒服，那能有空间里的大床和沙发舒服么？
顾清明笑着摇摇头，他没进去，捡着本关于幽州情况的书慢悠悠的看着，在外头给她放风。
虽然她主要在空间待着，但自从出了崇州，顾清明还是交代了要放慢一些。
车夫知道此举是为有身孕的夫人，尽力将车赶的平稳。
因着有空间这个作弊器，虽然挺着肚子，但云竹也没觉得这趟出行有什么艰难的。
但顾清明一路上都提着心，尤其云竹的肚子在一天天变大，他生怕她有哪里不舒服，每经过一个县镇，总要请大夫给她把平安脉才行。
好在肚子里的娃心疼亲娘，一直都老老实实的，才叫顾清明一直紧绷的神经勉强松了松。
云竹拍拍肚子，「好孩子，再坚持两三个月，千万别叫娘吐啊！」
顾清明赶紧来握她的手，「怎么拍这么重，疼的是你自己啊。」
对此，云竹没有不耐烦，反而是温言软语，「没事，下回我轻点。」
她知道顾清明是担心她，怀馒头的时候他就很紧张，这一胎就是在路上，他怕她们娘俩出事才盯的紧。
见她没有不舒服，顾清明应了一声，又问，「中午想吃什么？」
云竹想了下，「没什么特别想吃的，今儿的天有些热，弄两个清淡小菜就行了，在外头没多少讲究，别折腾他们了。」
顾清明捏捏她的脸，「咱们努力往上爬不就是为了过的更好么，你倒心疼起旁人来了。」
不过他到底没驳了云竹的意思，只吩咐草丫随便弄点小菜就行，随后他进了空间自己做了几道给补足。
虽然是在野外，但车队带了厨娘，两道小菜弄得并不含煳，可云竹独独钟爱顾清明做的，叫顾清明心中欢喜。
吃过饭，云竹就有些困了，打了哈欠没多久就睡熟，一直到傍晚热气散下去的时候才醒。
「几时了？」
「酉时末了，外边正埋锅做饭呢。」顾清明问她，「可要下去走走？」
云竹伸个懒腰，「要，一天天的不是坐着就是躺着，骨头都松了。」
顾清明就小心扶着她下车，牵着她在外面风景好的地方走走。
车队里并不全是顾家的下人，新来的无不感慨顾大人待夫人可真好。
顾家下人莫名有些骄傲，「那是，我们家老爷和夫人的感情最要好不过了。」
第400章 有来信
江泰府，顾家。
今日阳光晴好，不算热，又有点风。
这般好的天气，没什么事的顾老爹自然是要跟他那群老伙计们聚聚的。
而他们这群老头的聚会地点就是巷子里的树下，活动是雷打不动的下棋。
与平时不同的是，棋桌旁边另支起个张小桌子，上头摆着几样下酒菜并一壶梨花醉。
除了两个下棋的嘴里嚼着花生米，其他人都围着有酒菜的桌子，一边聊天一边看隔壁桌下棋。
「啧，就是这个味，小老儿我想这一口想了一个月了，今儿总算喝上了。」
「还得是咱们杨老哥，一出手就是一整壶，咱们今儿可有口福咯。」
正在下棋的那俩老头心思全不在棋盘上，扭头嚷嚷叫他们喝慢点。
「说好一人一小杯的啊，都互相看着别偷喝我们俩的！」
顾老爹哈哈笑，「你们俩下快点，要不然可叫我们给喝完咯。」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旁边的一老头迅速的又倒了一杯。
下棋的俩老头急了，伸手就过来倒酒，再不赶紧喝可就没了。
他们儿女管的都严，轻易不叫他们多喝，今儿这壶酒还是老杨头的二孙子娶妻，儿子儿媳因着这个喜事许他喝两杯。
老杨头仗义，愣是要了整整一壶来给他们分享。
错过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老头们不再下棋，一边喝酒一边闲聊。
「既娶了妻，那估摸着明年家里又能添丁进口了，真是叫人羡慕呦。」
老人么，最喜欢家里添丁，儿孙绕膝。
老杨头笑得开心，扭头又问顾老爹，「我记着你家大孙子和大孙女的年纪都差不多了，可找了人家？」
提起这个，顾老爹头疼，「找什么人家，一个两个的都蹲在家里，一提婚事就急，不过有他们娘张罗着，我就随口问问没掺和。」
他一个老头，整天除了吃吃喝喝就是跟一群老傢伙打牌，什么人脉关系都没有，瞎掺和反而不美。
反正老大和老大媳妇不会害了俩孩子，由着他们自己挑个可心的吧。
「唉，是极是极，所谓不聋不哑不做家翁，咱们的想法跟孩子都差别，遇事还是叫他们自己做主的好，省得闹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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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说不是呢，反正我和我家老婆子就这么想的，老大媳妇把家管的甚好，我们再掺和不是给她添麻烦么？」
「……」
一群老头交流家翁心得交流的正欢，顾家的门房却突然过来了。
「老太爷，老太爷！」
顾老爹回头，「咋啦？」
门房满脸带笑，奉上一封信，「二爷来信了，小的才收到，想着您在这就送来了。」
顾老爹惊喜，「老二的信？好小子算你机灵，赏你二钱银子吃酒。」
正中门房下怀，他乐的不行，「哎，多谢老太爷。」
得了顾清明的信，顾老爹酒也不喝了棋也不下了，跟老伙计们招唿了就抬腿往家走。
老头们都知道他家老二在外地为官，好几年没回来了，见有信至，自然不会瞎闹腾什么，纷纷叫他赶紧回去。
进了家，顾老爹瞧见小禾小苗兄妹俩在院子里玩投壶。
才回来时小禾瘦了不少，因着没能顺利考试心情也不大好，但在家里几月已经全数养回来了。
现在他注重劳逸结合，每天打打拳，玩玩游戏，看看书，安排的挺充裕。
顾老爹沖他们招手，「你们二叔来信了，快来给我念念。」
早些年他虽然跟着顾大哥和顾大嫂两口子一起学了点字，但他年纪大了学的慢，后面失了耐心就没继续。
现在的知识水平也就比以前强一点，斗大的字能识俩箩筐的程度。
看信倒也不是不能看，毕竟顾清明给家里写信都写的朴实，半点花哨都没有，但以顾老爹的水平也够呛，勉强看看罢了。
既然见着俩孩子，那就不必为难自己，直接抓壮丁。
俩孩子一听二叔来信，立马放下手中的东西过来了。
小禾接过信展开，清清嗓子念起来。
前边先是问家里人可好，随后说了他们的情况，馒头瞧着又长高了些，云竹肚子里的孩子是个安静的，一直没折腾，怀相挺好。
顾老爹就说：「你们二婶这一胎八成是个姑娘，小丫头性子静，不像男娃跟小皮猴子似的闹腾的很。我记着从前你们娘怀小苗的时候，反应就不大。」
那会老大媳妇怀着身孕，还能跟老二那个婆娘过招。
小苗好奇，「真的呀！」
皮猴子小禾摸摸鼻子，「应该吧，二婶怀馒头的前几个月也不好过。」
小苗就说：「那怀个姑娘好，起码轻松。」
顾老爹想起从前的事，心里正懊恼呢。
也不知道以前到底是怎么了，跟被人下了降头似的，看不清他那个不争气的弟弟，一门心思的帮他。
因着隔房的事，叫自家正经的儿媳妇受了委屈。
虽然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了，他早就改了，两家也多年没有联繫，但提起往事，顾老爹还是有些心虚。
「是是，怀个女娃也挺好的，二房有馒头了，来个女娃凑个好。」
要说顾老爹哪里好，他真不重男轻女，男孩女孩在他这是一样的，从不偏重哪个，都是一样的疼。
小禾继续往下读，瞧清内容，声音立马提高许多。
「爷爷，小妹，二叔升官了！往后不再崇州待了，成了幽州的知府！」
顾老爹愣住，反应过来之后声音拔高，「知府？跟宁知府一样的？」
小禾勐勐点头，「没错，二叔升了一级，原先是从五品，现在是正五品了。」
喜得顾老爹直念祖宗保佑，「家里祖坟冒青烟了，冒青烟了啊！」
往上数好几代都没出息人，到了这一代，老二读书有成当了官，这才几年就升了一级。
再下一代到小禾，小小年纪已经是举人，比他二叔那会年轻多了，亦可称上一句天之骄子。
这么一想，顾家的祖坟不是冒青烟，怕是都快着了吧！
顾老爹又问，「还有吗？」
再往下看，小禾也愣了，「二叔叫咱们去幽州。」
第401章 终决定
幽州……
顾老爹一顿，先问小禾，「可还有说旁得？」
小禾摇头，「没了，就说的这。」
顾老爹就叫他去把他爹娘叫回来，他们俩一早出去巡店了，不在家。
全家去幽州是大事，需得一家子坐在一起商量才成。
没多时顾大哥两口子回来了，一回来气都喘匀就一连串的发问。
顾大哥，「爹，我听小禾说老二来信了，叫咱们过去？」
顾大嫂，「幽州在哪啊，咱也没听过这个名，远不远啊？」
小苗默默倒了两杯茶递给他们，劝道：「爹娘你们先坐下喝口茶歇歇，咱们慢慢说。」
她抬手遮掩住嘴角的笑意，爷爷被爹娘问住了，回答不出来有些尴尬的样子好有趣。
顾大哥接了闺女手中的茶水勐喝一口，正想接着问呢，随后瞧见他老子的脸色，干咳一声。
「小苗说的是，不急不急，咱们慢慢聊。」
顾老爹这才冷哼一声，揭过这一茬。
个没眼力劲的混帐东西，他一个老头要懂那么多，还要他这个棒槌儿子有啥用！
顾大哥和顾大嫂喝了茶，顾老爹又将信他们看。
顾大嫂看完正要说话呢，煦哥儿的奶娘抱着他来了。
「夫人，煦哥儿睡醒了要找您，我这实在是哄不住，您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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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大嫂知道她这个小儿子年纪虽小主意却正，非奶娘不尽心，是以伸手将孩子接过来，温声道：「行，你下去吧。」
奶娘行了一礼退下了。
她一走，顾大嫂怀里的小胖崽瞬间不哭了，还露出个笑脸，甜甜的喊，「娘。」
惹得顾大嫂在他屁股上轻拍一巴掌，「小坏蛋，就欺负你奶娘吧，回头她不愿意带你玩了。」
她年纪大了，生完煦哥儿后一直精力不济，顾大哥就说请奶娘帮忙带到一岁再走。
但她见煦哥儿喜欢奶娘，奶娘伺候的也精心又知分寸，就叫人一直留在家里了。
到底家里也不缺那点银钱，权当买儿子高兴了。
被娘说了，煦哥儿瘪瘪嘴，蹭了蹭她，随后喊人。
「爷爷，爹爹，哥哥，姐姐。」
顾老爹可喜欢这个小孙子，被他软软的一叫，当即忍不住要抱他。
「哎，方才忘了咱们煦哥儿，来，坐爷爷怀里一起听。」
顾老爹经常带煦哥儿玩，爷孙俩很是亲近，煦哥儿从顾大嫂怀里下去，晃悠着走到爷爷身旁，被抱到身上坐着。
如此，一家子真真的齐了，于是又提起方才的话题。
「幽州在哪啊？」
小苗喜欢看游记，她知道，「幽州地处北方，离咱们这还挺远的，要去的话起码得走一个月的样子。」
至于当地的经济政治情况啥的她就不知道了，当然其他人也不关心这些。
顾大哥就说：「一个月啊，那是挺远的。」
顾大嫂也说：「咱们这就是北边了，需要走一个月才到的地方，那冬日里可不好过。」
顾老爹听完，又问了一遍方才的问题，「你们俩口子咋想的？」
顾大哥沉吟一番，反问，「爹想去？」
「老二读书出息，愣是读出了头，这是祖坟冒青烟的好事，该为他欢喜。可是他先去京城后去崇州，一年一年又一年的，盼不到他回来的时候。」
顾老爹嘆了口气，看向顾大哥，「老大，我老了啊。」
一晃数年过去，他今年都五十六了。
老话说人活七十古来稀，五十六已经是很大的年纪了。
不是说老大照顾的不好，只是老大老二都是他的儿子，他不想临到头了还见不着另一个儿子。
只是若是因着他的念头，家里就要放弃在府里经营的家业，而这些家业是老大两口子辛苦打理置办的，他也不能不顾他们俩的想法。
顾大哥看着亲爹斑白的鬓角，心里有了决定。
不过他先看向顾大嫂，以眼神询问她的意思。
顾大嫂沖他眨眨眼，抬起手，道：「我听爹的，咱们来投票吧，贊成去找老二，咱们一家子团圆的举手！」
顾老爹虽然年轻时煳涂过一阵，但后来一直很好，比旁人家的公公都要好。
顾大嫂早就原谅了他，如今见他苍老的模样，心里不忍。
小禾小苗对视一眼，举起了手。
顾大哥笑出了声，同样举手。
顾老爹动动嘴唇却没说什么，只是满足的嘆息，举手。
煦哥儿听不懂，但瞧他们都举手，也努力的抬着小胖胳膊，逗得大人们笑起来。
顾大嫂说：「爹说的有理，咱们一家子总不能一直这么分散着，我也想云竹馒头他们，也不知道那孩子如今长的有多高了。
咱们能起家，本就是靠着云竹拉扯起来的店面和她留下的方子。现在他们又不怕咱们去吃垮他们，那就去吧。
舍了这边的产业，咱们到幽州再重新置办就是了。我和立春没什么旁的本事，但管理几间铺子的经验还是有的，不怕日子过不下去。」
她说的句句都是顾大哥想说的。
小禾则说：「去幽州定居也不错，幽州到京城比从咱们这到京城近的很，万一之后重新开考，我赶考也方便。」
小苗就无所谓了，只要能和家人在一起，去哪都是家。
顾老爹满眼含笑，「既然你们愿意，那咱们就去幽州，一家子团聚！」
顾大嫂应下，「好，既然要去，咱们就尽快动身，今儿回去都自己收拾收拾行李，我和立春把外头的铺子店面处理一下，弄完咱们就出发。」
顾老爹道：「外头的事我也不懂，就辛苦你们两口子了，家里的事交给我，我盯着他们收拾。」
商量完就到了该吃饭的时候，正好一家子都在，就叫下人摆了饭菜。
吃完饭，各自回房里收拾东西。
顾老爹将顾大哥留下来，交代。
「咱们走前，你陪着你媳妇回趟娘家，多带着东西，态度千万要好，知道不？」
这话说的含蓄，可顾大哥一听就懂了。
啥叫态度要好啊，分明是说他挨舅子打的时候要立正站好！
不过想想他把媳妇带那么远，这顿打……
罢了，挨就挨吧！
第402章 大舅哥
云竹和顾清明给老家的信歷来是两份，一份顾家的，一份郑家的。
郑家。
云松捏着信跟白芽面对面坐着，温声相商。
「姐姐是觉得我那对爹娘不靠谱，之间又不来往，全做没有。咱们收到这样子的信，想来顾叔他们也收到了，顾叔他们肯定会去的。
他们若是去了，咱们在这边就没什么亲戚，倒不如一起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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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这边还有你干爹干娘和哥哥一家，还得问问你的意思。你若是不想，咱们就不去了，在这里挺好的。」
白芽看看温柔的相公，再瞧瞧小床上躺着的闺女，想了又想。
「还是去吧，一来就如你所说，咱们在这边确实没什么牵挂了，不若到那边去团聚，咱们玥姐儿长这么大了，还没见过姑姑呢。
二来就是我的私心了，他们姑父是一府之尊，孩子们得他眷顾两分，往后的前程就不愁了。」
哥哥白芒开了家铺子，跟爹娘住在一起，前几年在爹娘的张罗下娶了妻生了子。
嫂子是个好性的，待爹娘孝顺，两个侄子活泼可爱，特别得爹娘的心。
有哥哥一家在，她没什么担心的。
剩下的就是想为儿女打算打算，倒不是想坑大姑姐什么，只是到了大姐夫的地盘上就有了庇护，孩子的前程能更好些。
云竹也是这个意思，才想着叫他们过来。
云松握住她的手，「多谢娘子。」
他知道娘子做这个打算虽是为了孩子们的前程，可其中也有他的因素。
「怪我太过平庸，又没什么志向，没能给孩子们好点的未来。」
他回回科考名次都很靠后，差不多过的样子，深知考过举人已是万幸，再往上就没指望了，便想偏居一隅做个教书先生，安然度日。
唉，若他能像姐夫那般就好了。
白芽却不觉得，她笑道：「好歹你也是举人，你数数咱们江泰府拢共有几个举人？我的好相公，你已经很厉害啦！」
相公是常和小禾一起读书科举，不免做了比较。
可世间如小禾，如姐夫那般的人物又有多少呢？
绝大多数不过是寻常人罢了，她家相公已经很厉害了。
无论是为夫还是为父，做的都很好，白芽乐意体贴他，为他想着。
云松许诺，「往后每年我都会陪着你回来看干爹干娘和大哥他们的。」
白芽点头，「嗯。」
夫妻俩商量好，隔天去了陈家跟他们说了这事。
陈家夫妻先是一愣，随后陈氏拉着白芽手交代。
「爹娘纵然不舍，但只要你们过的好，去就去吧，有府尊护着你们的日子还有孩子们的前程错不了。
只是你们需得记着，咱们都是本分人，到地方别仗着府尊的权势抖起来，做出什么欺男霸女的恶事来，那就是不知足，招人厌恶的了。」
白芽指指自己又指指云松，跟陈氏撒娇。
「娘你这话说的，你和爹瞧瞧我们俩，哪个是会欺男霸女的？」
陈氏拍拍她的胳膊，「旁的也不成知道不？有府尊的名声护着就行了，旁的人家不给咱们就不能主动要，知足常乐，别给人添麻烦。」
虽是实在亲戚，但也没有一味索取的，总要有来有往才好。
陈氏想着闺女和女婿没啥能帮上那边的，倒不如安分守己，不添麻烦。
看她说的严肃，白芽老实受教，「我记下了，娘。」
陈氏才摸摸她的头，眼里有着不舍。
这个闺女虽然是半路认的，可她们真合得来，比之亲生的也不差什么了。
云松陪白芽在陈家吃了饭，等要回去的时候，白芒送他们夫妻。
路上，白芒问妹妹，「真想好了？」
白芽笑道：「想好了，往后爹娘就全赖大哥照顾了。」
白芒说：「那有什么，爹娘待咱们兄妹如亲生，我自然也视他们为父母，这点你无须操心。
去幽州之事，既然你想好了，哥哥也没什么说的。到那边有人护着你们，肯定比在这过的好。
只一点，若是到了那边，妹夫觉得有靠山飘了欺负你，定要告诉哥哥，哥哥接你回来。」
这话虽是跟白芽说的，警告的却是云松。
云松紧忙表明心迹，「我的大哥哎，白芽这般好的娘子，我可捨不得欺负她。」
自从他们成婚，他们的生活白芒看在眼里，知道妹夫是个疼人的，是以高高举起轻轻落下，只警告一句就算完了。
然而顾大哥就没云松没这么好运了，他的大小舅哥们可都是难伺候的。
本来刚来家的时候，大家都很开心。
然而吃饭时说起之后要去幽州的消息，气氛就有些冷了。
许久没见面，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刚吃完饭，赵老娘就迫不及待的拉着闺女进屋，娘俩说说悄悄话。
进了屋，顾大嫂还没脱鞋上炕呢，胳膊上就挨了赵老娘一下子。
她红着眼骂，「个狠心的死妮子，本来回来的时候就不多，这一下子要跑那么远，往后娘想你可怎么办啊！」
顾大嫂在她跟前露出小女儿的娇态，「瞧娘说的，跟往后我不回来了似的。」
等煦哥儿再大一点能脱开手，她和相公随时都能回来。
「再说小禾往后不是还得入京考试么，他说幽州跟京城近的很，顶多五天的路程，往后他真中了留在京里，我也好去看他。」
为人父母的，总之将孩子看得更重一些。
她这么一说，赵老娘也觉得有理。
「俩娃娃都该说亲了，有他们二叔二婶帮着，也能说个好些的。罢了，去就去吧，记得回来就成。」
顾大嫂点头，「哎！我咋可能不回来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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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老娘又拍她一下，「算你有良心。」
顾大嫂一直觉得自己忘了点啥，一直到娘俩说完事才想起来。
「坏了，立春和我哥哥他们都在外头呢！」
瞧她着急下炕穿鞋去护男人，赵老娘悠悠道：「不着急，你爹在外头看着，打不起来。」
然而等顾大嫂到外头，哪里有赵老爹的影子？
就见赵家大哥揽着顾大哥进屋，顾大哥左脸上带着点淤青。
得，来晚了！
第403章 捲起来
新帝登基，不光会大封后宫，还会大封群臣，打造自己的班底，顾清明和宁安义的升官就源于此。
按说顾清明只升一级实属正常，宁安义连跳三级该引人注目的。
然而，所有的风头都被傅寒抢了，并无人关注一个地方小官升入工部。
要说现在京城里最风光的是谁，那肯定是我们的傅寒大人，他升了勤政殿大学士。
大夏朝大学士总共有六位，并不一定要全授满，先帝在时就只有四个大学士。
现在，傅寒补上了其中一个空缺。
大学士的品阶为正五品，虽然看着不高，可地位却极为尊崇。
其主要职能是为皇帝起草诏令，指导批答奏章，号称辅臣。
再一个，大学士的身上往往不光只有这一个职位，常以三孤兼任尚书等。如现在的次辅就是吏部尚书。
故傅寒虽然目前身上无旁的职位，但谁又真敢将他看作单纯的五品官呢？
且勤政殿为永明帝居所，日常居住办公都在于此，能得此殿作为挂名，非天子近臣不可得。
朝中上下都跟吃了柠檬果似的，酸的不行，说傅大人甚得圣心，吾辈不可及。
然而这般酸话只是在背后说说罢了，谁都没敢传到傅寒面前。
没法啊，不是谁都有一个大长公主做奶奶的，人家是正儿八经的宗室子，从小跟陛下一起玩大的。
关键是本人又有能力，他不得圣眷谁得圣眷呢？
傅家，大房书房。
大老爷看着身着白鹇青袍，长身玉立的儿子，眼中尽是满意。
他这辈子只得一个孩子，原本母亲有些不满，在外也常被人戳心窝子，然而他家寒儿打小出色，极给他挣脸面。
大老爷瞧着那些在京城里打马游街，时不时闹出点动静的纨绔子，有时甚至需要做长辈的亲自去京兆府捞人，真是丢人。
风水轮流转，现在都是他嘲笑那些老伙计。
干下一窝窝的崽有什么用？贵精不在多！
傅寒见他爹只围着他打转，一边转一边笑，心里有些发毛，紧忙问，「爹有话跟我说？」
有事赶紧说，没事他就回院里了。
他爹年轻时也称不上多好看，现在上了年纪更不咋样了，且他身材魁梧。
被娘子盯着且看且笑那叫美好，被一个大汉这样看，那就是要做噩梦的程度了。
大老爷瞧出儿子脸上的嫌弃，气的照着他胳膊就是一巴掌，「嫌弃起你老子来了。」
接着又说：「叫你来是想交代一句，咱们家已经极富贵了，陛下又待你宠信有加，这是好事，亦不是好事。」
傅寒笑笑，「儿子懂父亲的意思，会注意的。」
跟聪明孩子说话就是简单，大老爷相信他，遂挥挥手。
「既然你懂得皇帝与太子的不同就好，千万不要失了分寸，行了，去吧。」
傅寒拱手，「儿子告退。」
……
李源也升了，没去旁的地方，就在御史台里打转，挪了挪位子。
他本人挺满意的，御史台里人际不复杂，事情也不多，都是做熟的。
对于他的升官，李家爹娘高兴的不得了，虽然在李娘子的劝说下没有出门拜佛，但家里的小佛堂里烟火缭绕了好几天。
李老爹还叫李二弟回家祭祖，「这是咱们家的大喜事，得告知祖宗们知晓。」
李源理解爹娘的兴奋，只要不在外头张扬，在家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吧，不出格就行了。
且他年纪轻轻走到这一步，心里也是得意的。
李娘子同样很高兴，她琢磨着。
「咱们虎头今年十一，你再努努力，争取他说亲前再往上进一进，到时候也给他说个贵女。」
儿子聪慧又懂上进，再找个可靠的岳家帮扶，往后的前程错不了。
李源一听顿感压力，这才升官呢，娘子就想到日后去了。
不过她考虑的也没错，到底他们李家底子太薄了，不能给儿子提供什么可靠的帮助，那姻亲就显得尤为重要了。
他揉揉肩膀，觉得担子好重，「我尽力吧。」
谁叫他是当老子的呢，儿子既然出息，自然是要为他铺路的。
……
升完了心仪臣子的官，永明帝就想对从前看不顺眼的官员动手了。
生怕他折腾狠了，皇后赶紧劝谏。
「陛下啊，先帝爷曾说三年无改其制，您可悠着点。」
永明帝拿着拨浪鼓逗逗新得的小儿子，道：「放心吧，朕不吃人。」
皇后摇头，默默为官员们点了根蜡烛，万望他们勤勤恳恳，莫招了陛下的眼。
这天永明帝在勤政殿处理政务，傅寒陪同。
张福禄在间隙奉上茶水，劝道：「陛下您忙活一下午了，歇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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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明帝喝了茶，问，「什么时辰了？」
张福禄躬身，轻声道：「回陛下，已是申时末了。」
傅寒不由挑眉，笑道：「时间过的真快，不知不觉竟到了这个点。」
官员酉时初下值，他该下班了。
永明帝瞧着外面大亮的天色，以手敲敲桌面，问傅寒。
「傅卿，你说时下各处皆为酉时初下值，是否过于懒散了？」
天还亮着呢，一个个的回家那么早做什么，他批了一下午摺子一点都没觉得累。
傅寒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
「您初登基，事务繁多，我等臣子当忧您所忧急您所急，兢兢业业，方才不负圣恩！」
很好。
永明帝满意的点点头，「只盼旁人都能有傅卿之觉悟才好啊。」
傅寒微笑，「臣见今日天色不错，且还有些政务没处理完，不若就加值一会，将之处理完再走吧。」
次日，傅寒带头加班，皇帝对此大加赞赏的消息就传了出去。
来传话的小太监笑眯眯的，「陛下希望各位大人，向傅大人多多学习才是啊！」
临到下值，忙碌了一天已经想好下值后去哪放松一下的官员们，面上露出职业假笑，抓起手边的东西作忙碌状。
「臣等，定当以傅大人为榜样。」
这话说的有些咬牙切齿，可恶，最讨厌卷王了！
傅寒：没办法，他也不是自愿的。
第404章 无闲人
官员们虽然不想加班，但碍于永明帝的淫威，最终还是认下了。
没办法，本就是新旧官员交替之际，谁想为了自己的倔强丢了官位呢？
有句话说的好，你不干有的是人干。
现在是永明帝还没抽开手办会试，等会试一恢復，立马又会补进来一批稚嫩的听话的官员。
到处都是竞争对手，官员们为了保住屁股下的位置，只好含泪认了。
自此，大夏朝官员的工作时间由早八晚五改到了早七晚七。
早上上班的时间提前了，早朝自然也提前。
官员们苦中作乐安慰自己，好歹陛下跟着他们一起早起了不是？
这场小小的改革没有闹出什么水花，顺利的完成了，对于官员们的识相，永明帝还算满意。
既然大棒打了下去，人家受了，那接着就该给点甜头尝尝。
心情不错的永明帝表示，他是不会亏待勤劳的打工人的。既然工作时间延长了，那俸禄待遇也会随之增加。
提起这个，官员们可就不难受了，纷纷打听啥时候能落实啊？
对此，永明帝遗憾的表示，虽然他真的很想落实，但是可惜目前国库不支持。
永明帝是个有些混不吝的皇帝，主要表现在于他拉的下脸，愣是在满朝文武面前耍无赖。
看到没有，国库没钱了，朕有心无力！
且你们再不努力，别说提高待遇了，正常俸禄都不一定能发出来。
所以说，非是朕一定要难为你们，实在是无能为力。但是你们放心，只要你们努力工作，等国库有了银子，待遇立马就能跟上。
期待的众官员，「……」
真是好大一张饼啊！
然而没办法，皇帝都拉下脸跟你解释了，你还能抓着他一定要现在就提高俸禄不成？
官员们泪流满面，再次咬咬牙，认了。
今天又是想念先帝的一天。
其实永明帝也不算骗大臣，最近国库是真有点紧张。
先是先帝崩逝再是他登基，前脚封后宫修宫殿，后脚紧接着给四个兄弟封王，封了王就得给他们修缮王府和给予安家费用。
尤其他们还将宫里的母妃接出去荣养，又是好大一笔银子。
还有其他林林总总的支出，那叫一个花银子如流水，皇帝家里也没余粮啊。
这么一想，永明帝盯上了几个兄弟。
而兄弟当中，端郡王封端王，奉旨出京镇守边关。
五皇子是光头皇子，先帝临终前将他託付给永明帝照看。
永明帝念着他年纪尚小还是个孩子，先给他封了个诚郡王，等他往后大婚了再晋亲王。
剩下年纪正好又在京城的就是康王和瑞王了。
永明帝侧头问张福禄，「老二老三最近在做什么？」
张福禄道：「康王爷和瑞王爷接了淑太妃娘娘和荣太妃娘娘出宫后，先在王府中歇了一段时间，最近常在茶楼看戏或是出城打猎游玩，两位王爷……」
「嗯？」
「两位王爷闹了几回小摩擦，不过没出什么事。」
「哦。」
听他说这个，永明帝没有一点意外，毕竟他那两个哥哥一直是那样。
说他们不好吧，他们敢在先帝发怒时替对方求情；说他们好吧，把他们放在一起几天，保准要闹起来。
不过听说他们四处游玩的消息，再想想自己平日的行程，永明帝有些不忿。
康王和瑞王是在宫门口碰见的，几天不见，两人早忘了之前的不愉快，乐呵呵的打招唿。
「那位叫你来的？」
「不然呢？」
「你说他叫咱们来干啥，难不成你干了啥事惹着他了？」
「边去，那是陛下，再说咋不是你犯事了呢？」
康王和瑞王一边走一边努力思索，最近可做了什么不好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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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两人一路到了勤政殿也没想到为啥叫他们来，只好对视一眼进去了，见了永明帝老实行礼。
永明帝笑容和煦，态度良好，「自家兄弟，无须多礼。」
然而康王和瑞王到底是在宫里长大的，虽然有些莽，但却不是十足的蠢人。
皇帝可以跟亲王客气，那是彰显天子和气，亲近兄弟；但亲王若是不识好歹，那就不怎么美好了。
于是康王和瑞王只作没听见，整齐的行完礼才老实发问，「不知陛下找我们来做什么？」
永明帝笑道：「赐坐，你们别紧张，咱们是至亲兄弟，朕叫你们来就是兄弟间说说话。」
信你个鬼。
康王和瑞王并不相信，但不妨碍他们配合永明帝的演出。
永明帝愣是走完了一套兄友弟恭的流程，才嘆息。
「近来朕觉得十分疲累，每日睁眼闭眼都在处理政务，真是怀念父皇还在时，朕没有登基的日子。」
康王，「……」
瑞王，「……」
好他喵的烦凡尔赛的人哦。
想口吐芬芳，可惜不敢。
于是两人只好说点万金油的话，「万望陛下保重身体。」
永明帝笑了下，突然问道：「两位兄长可愿帮朕一把？」
这话完全出乎康王和瑞王的预料。
他们俩曾是父皇给老四准备的磨刀石，虽然他们没有如父皇所期望的那般发挥出应有的作用，但到底是给老四找过麻烦的。
现在老四登基为帝，他们还不加紧尾巴老实点？
做个吃吃喝喝，只知玩乐，没有任何威胁的闲散王爷不好吗？
但既然永明帝问了，康王和瑞王也只好答，「自然是愿意的。」
永明帝很高兴的样子，跟他们推心置腹。
「外人只瞧朕坐到这个位置风光，谁知内里的艰难呢，朝中大臣各有心思，往往一件事吩咐下去还需得与他们博弈，实在累人。
倒不如请你们参政来帮朕，咱们是至亲兄弟，朕不信你们还能信谁呢？」
康王和瑞王起初是不信的，然而永明帝实在会说，不多时就将两人给套了进去。
两人一直到走出勤政殿，被迎面清风一吹才清醒几分。
「老三，陛下是来真的啊？」
「都给咱俩官职了还能有假么？估摸着明天政令就下发了。」
「哎，不成，本王有些晕，回家冷静冷静再说。」
第405章 王府事
康王府。
康王从宫中回家，一头扎进淑太妃的集福堂，就见他母妃正在给他的第三个儿子擦头髮。
「这是咋了？怎么劳累母妃给这混小子擦头髮，他身边伺候的下人呢？」
淑太妃掀起眼皮子瞅他一眼，「别嚷嚷，吵得我脑仁疼。」
康王只好委屈的闭嘴，老实坐下。
堂中伺候的人奉上茶水，「王爷请用。」
小娃头髮被祖母抓着，只好侧着脸喊了声，「父王安好。」
康王就问他，「怎么到你祖母这里来了？」
淑太妃道：「你给他的那匹小马可招他稀罕，下午跑了好一会马，我瞧他出了汗就叫他在我这歇歇，顺带洗了个澡。」
头髮擦的差不多了，淑太妃放下手里的布巾，拍拍孙儿的屁股，「去吧，祖母跟你父王说说话。」
小娃利索的爬起，沖康王行礼。
「多谢父王送儿子的小马，儿子很喜欢！」
他年方六岁，生的虎头虎脑，于读书上不甚伶俐，但在拳脚上很有些天赋。
到底是亲王之子，读书不过明理罢了，又不必科举，康王便由着他喜欢，叫人寻了匹温顺的小母马给他，方便他学骑射。
康王摸摸他的头，温声交代。
「你还小，当以身体为重，今儿不许再练了，去寻你母亲吧。」
小孩抱拳，「是，孩儿告退了。」
下人极有眼色的跟着退下，等堂中只剩母子俩，康王迫不及待的凑到淑太妃跟前。
「母妃，你肯定猜不到老四为何叫我和老三进宫。」
猜不着？
淑太妃起了兴趣，「哦？叫我猜猜……老四是见不得你俩这般年纪，还跟那些个纨绔子似的悠闲，想给你们找点事做吧？」
康王愣住，「母妃真是神了。」
淑太妃不雅的翻个白眼，「哪是我神，老四虽然登基不久，但行事跟从前当太子的时候大不相同，勤政的很。
再瞧瞧你跟老三今儿去城外游玩明儿在城内逛街的，这些可算是花的他的银子，他心里能舒服？」
康王撇嘴，「他是皇帝，我和老三是亲王，他不给我们发俸禄谁给我们发？」
淑太妃就说：「所以拉着你们干活了呗，说说，叫你们俩到哪去？」
康王顿时挺胸抬头，「本王是他兄弟，自然是在最要紧的位子，陛下叫我们去户部。」
看着傻儿子得意洋洋，准备去大干一场的样子，淑太妃心里一颤，赶紧给儿子紧紧皮，她问。
「你可知户部如何运行？可会计算户籍人口，土地赋税，校准钱粮数目？弄得懂漕运钱粮，茶税盐税等等税种徵收吗？」
淑太妃能知道这些，实乃源于先帝。
她出身低，性子爽利嘴还严，先帝每每遇到烦心事，总喜欢到她那里坐坐说话，有时瞧她听不懂还陪着的样子可怜，便也随口教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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淑太妃记性好，久而久之，懂得不少东西。
一盆冷水浇下来，康王讷讷无言，不过他很快反应了过来，端正了脸色。
「母妃，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也知道户部之事干系重大。你就放心吧，我虽然不懂户部正经如何做事，却也不是完全无知之人。
且我身为亲王，只需御下，看着旁人做事罢了，并不需事事亲为，懂与不懂反而没那么重要。」
多年兄弟，老四不是不知道他和老三的斤两，叫他们去不过是不想瞧他们太过闲罢了，要说希望他们能干成什么成绩，那肯定是没有的。
再一个，他们过去盯着，也叫官员不敢松懈，顺带处理些官员不敢擅专的事，省得闹到老四跟前叫他心烦。
只是这事之大小，就得看他们把握了。
淑太妃松了口气，拉着他的手，欣慰的不行。
「你能这般说，可见是有长进了。儿啊，母妃我能在王府里荣养就知足了。这件事虽是你父皇下的令，可老四要真不同意，其中可操作的地方多着呢。
然而他没有卡着咱们，叫母妃顺顺噹噹的出来了，投桃报李，你也该对他尽忠。咱们就老实当个亲王，跟着老四的步子走，不多一步也不能少一步，知道不？」
康王就笑，「母妃多虑了，儿子可没什么大梦想，同样也知那位子上坐的是亲爹还是兄弟的区别，一定会谨言慎行的。」
老话说知子莫若母，对于他说的谨言慎行，淑太妃不是很相信。
从前无数的事实证明了这一点。
不过迎着康王的目光，淑太妃终还是没打击他，只说：「但愿如此吧。」
大不了自己天天盯着，飘一点就泼一盆冷水，飘高了就打断他的腿！
不知为何，康王突然觉得腿有些疼，不由得上手揉了揉。
……
如康王府母子俩的这般对话，也在瑞王府进行着。
不过荣太妃比淑太妃看的开，儿子能有正经事做是好事。
隔天淑太妃来找荣太妃说话，荣太妃便如此说。
「他们两个是个啥样，那皇帝能不知道吗？到时候人去就行了，只要不瞎折腾，啥事没有。政事上叫他们跟王府长史商量，行事上咱们看着点。
再不济，他们要真昏了头也得看户部那群人答不答应不是？」
淑太妃抚掌而笑，「还是你看的开。」
荣太妃得意，「那是，咱们啊，只管好好的过日子就成啦。」
坐上那个位置未必是好事，人多事杂，满脑门的官司，她们俩的儿子都玩不转。
「不光陛下忙，太后也累，我前几天进宫瞧她都瘦削了几分。」
淑太妃咬着果子，侧头过来，好奇不已。
「她是再尊贵不过的太后，满宫人伺候着，怎的还瘦了？」
「你又不是不知道，太后跟先帝的情分不同，先帝崩逝本就对她打击挺大，再者那会皇后有身孕操劳不得，前前后后都是她打理的，这绷紧了一松下来……」
淑太妃瞭然，「唉，我记得老四后宫里没几个人，如今朝堂安稳，也该琢磨选秀的事了吧？」
「快了，到时候又得忙，不过碍不着咱们什么。」
「那是，说来还是咱们这般的好。」
第406章 相见欢
六月，宁安义携白露和一双儿女回到江泰府。
宁家摆了家宴，一家子坐在一处吃酒。
宁大人和宁夫人分别抱着满满和糖糖不撒手，「可想死爷爷奶奶了。」
宁大嫂笑道：「怪不得一大早院里有喜鹊叫，原来是你们回来了，咱们一家子吃个团圆饭。」
「是，年年都少你们，如今总算是见着了。」
宁夫人看着黑了不止一个度的儿子，说着说着就想落泪。
宁大人安慰她，「都是为了陛下尽忠，又不是故意不回，今儿是好日子，不说这个，咱们喝酒。」
「对对，喝酒。」
宁大哥坐在宁大人身旁，用筷子沾了点酒问满满，「可要尝尝？」
宁夫人瞪他，「去去，他才多大一点，可不许给他吃这个。」
满满却道：「奶奶，我今年六岁，已经是个大孩子了。」
瞧他跃跃欲试的，白露轻咳一声，「别说六岁，就是七八岁也不成。」
亲娘的话还是有用的，满满遗憾的摇头，再不提尝尝酒的事。
宁大哥看得好笑，改为给他夹筷子肉，「多吃肉赶紧长大，长大就能吃了。」
「嗯，谢谢大伯！」满满乖乖吃起饭。
宁夫人再瞧瞧在自己身边安静吃饭的糖糖，看向白露的眼里露着满意。
「你将他们教养的很好。」
这个媳妇娶得好，虽然没相处过多久却很得她的心。
白露笑道：「这是媳妇分内的事，您夸奖了。」
她没怎么和婆婆相处过，勐地一见还有些不自在，宁安义适时解围。
「再聊下去一桌子的菜可就白做了，咱们边吃边聊吧。」
宁二哥附和，「没错，老三他一家长途跋涉的到家，赶紧吃饭吧。」
今儿宁家阖家团聚是喜事，难免要喝点酒，就连宁夫人她们也应景的喝了点果子酒。
酒过两巡，一群男人聊起公事。
自从家中接到宁安义升官的信，宁大人就紧忙叫老朋友打听工部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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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老师也递了信来，露了消息往后你在河道上，这可不容易啊。不过都水司里有一人是为父旧友，往后有不懂的你可多请教他。」
宁安义笑道：「这个儿子心里有数，累父亲和老师为儿子奔走。」
宁大人与他碰碰杯，「这话说的，你是我儿子，我不为你谋划还能为谁？你与你两个哥哥又不同，他们俩就在我和你娘眼前看着，你最小反而是离家最远的。」
宁大哥与宁二哥忙说：「儿子无能，有愧父亲多年教导。」
手心手背都是肉，宁大人对三个儿子的喜爱是一样的，这话他可不爱听。
「哪里就无能了，你们俩哪个不是正经科考出来的？已经很好了。」
他们夫妻对孩子的态度就是不求大富大贵，安稳即可。
宁安义也说：「爹娘有赖大哥二哥照顾，反倒是我难能侍奉在侧。」
宁二哥摆摆手，「你有出息是你的本事，放心在外闯，家里有我和大哥照看着，你要累了就回家来。」
话音才落就挨了锤，宁大人忿忿，「老子才多大年纪，要你照顾。」
惹了他恼，宁二哥紧忙改口去拍马屁，「爹老当益壮。」
宁大人又给他一下子，「臭小子喝醉了吧，老当益壮不还是说你爹我老？」
宁大哥跟宁安义碰杯，悠悠道：「马屁拍到马腿上咯。」
欢笑声顿起。
女人那边，宁夫人手上揽着糖糖，眼里看着小儿子，怎么看也看不够。
虽则一早就听过自家相公说小儿子往后的路，可今儿再听见还是觉得心疼。
她殷殷交代白露，「往后你们俩住在京城，千万照顾好他，他那个位子说来风光，可你公爹说都水司的人常在外头河道上奔走，十分辛苦。」
「婆母您放心，我会的。」
宁夫人拍拍她的手，「哎，你是个仔细的，自打进了门就没在家多长时间，可在外头却将安义和一双儿女照顾的很好，你用心，我心里感激你。」
这话说的，白露忙说：「这都是我该做的，哪当的您一声谢！」
宁夫人摇头，又叫下人捧着锦盒来。
「他们爷们吃酒，不管他们，自说咱们的。前些日子银楼送了些新样式来与我挑，我留了些适合你的。」
白露瞧着两位嫂子。
宁大嫂笑道：「我们两个当日与母亲一起挑的，都有，这些是留给你的，快拿着吧。」
白露这才笑吟吟的接了，「多谢母亲，让您破费了。」
宁夫人拍拍她的手，「你是我家的媳妇，母亲自然待你好。」
吃了顿饭，白露渐渐找回了同婆母相处的节奏，顺着她的话捧了几句，直把宁夫人捧得心里舒畅。
宁二嫂瞧着白露挨着婆母说笑的模样，竟有几分亲母女的样子，不由心里有些捻酸。
她是二房媳妇，不如大嫂是长房管家媳妇在婆母面前得脸，只管每日小心侍奉，却仍不如久不在家的三弟妹得婆母的心。
时间长了，满满和糖糖挨不住，头一点一点的要睡。
宁大人喝了个微醺，便说：「今儿就到这里，散了吧，老三和你媳妇赶紧带孩子去休息，等日后进京别忘去你老师家拜访。」
宁夫人走过来嗔道：「你想的倒远，却把眼前的给忘了，安义啊，明儿陪你媳妇回趟娘家。」
原是顾家准备动身之际，及时收到宁安义的信，告知回来的消息，于是留了下来，想着见过再走。
宁安义一一应下，与白露抱起抱起孩子告退了。
宁二哥走到媳妇跟前，见她盯着白露的背影，好奇，「看啥呢？」
宁二嫂幽幽道：「娘待弟妹可真好。」
宁二哥素知她的性子，牵着她的手边走边解释。
「毕竟他们在家待不了几天，再说往后老三去工部经常出公差不在家，家里只有三弟妹一个。」
「还有公差？」
「自然，若是河道有事，三五个月不归也是有的。」
宁二嫂愣了愣，「那确实有些可怜……」
她宁愿相公安稳在家，也不希望他在外头吃苦头。
既如此，那她也待三弟妹好些吧，她也不容易。
第407章 各东西
白露与顾家人相见，自是大哭一场，「女儿不孝，不能侍奉在您身前。」
顾老爹好好的看了她，确定她比记忆里的模样更白胖了些才松口气。
「你是出嫁女，自然不会在我身侧，有你哥嫂照顾，我好着呢。」
顾大哥也说：「回来看看就好，旁的不用你操心。」
白露将脸埋在顾老爹膝上，闷声道：「我想爹爹了。」
一声轻唤，顾老爹眼角泅湿，「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他们俩哭，其他人也不好受，满满和糖糖感知着他们的情绪，忍不住瘪了瘪嘴。
顾大嫂忙活跃气氛，「妹夫和白露回来是喜事，不当哭。」
小禾凑到顾老爹身边，问白露，「姑姑可有什么想吃的？我叫人去做。」
白露抬起头，宁安义赶紧扶她起来递上帕子给她擦泪，又招满满糖糖过来给顾老爹行礼。
「满满问外祖父好。」
「糖糖问外祖父好。」
两个小儿尽是捡着宁安义与白露身上的优点长的，站在一起跟菩萨座下的金童玉女似的，如今一起给顾老爹问安，可把他欢喜的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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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外祖父好的很，来叫外祖父好好瞧瞧。」
顾老爹一手拉一个孩子，又问白露。
「好不容易回家一趟，想吃什么尽管说，都做。」
白露笑说：「也没什么甚想吃的，唯独念着一碗豆腐脑，我在外头叫人学着做，总也没家里的那个滋味。」
说起来，豆腐脑还是二嫂折腾出来的呢，她说之前谁也没想过豆腐还能那么吃。
顾大嫂就说：「那豆腐易得，我叫人上街买去就行，只有滷子得叫你大哥亲手做，还是吃咸的？」
白露点头，「嗯嗯，麻烦大哥了。」
顾大哥道：「这有什么麻烦的，既然你要吃，索性多做些都尝尝，安义和满满糖糖要吃什么口的？」
「甜的！」
爷三个的口味倒是出奇的一致，都要吃甜的。
「成。」顾大哥应下，又问他们，「可还有旁的想吃的，我一併做了，今儿中午就尝尝我的手艺。」
宁安义捧大舅哥一句，「难得大舅哥下厨，我们今日可有口福了。」
看在他很久没来的份上，顾大哥今日对他和颜悦色的，叫他点了菜。
其他人都是一人点一道，到了小禾那，他嘴叭叭的就秃噜出来四五道菜名。
顾大哥照着他屁股就踹过去，「臭小子报菜名呢，想累死你老子。」
小禾身手敏捷的躲过并嚷嚷，「刚才是您自个儿说要我们点菜的，我就是单纯的点几道。」
然而深知儿子性子的顾大哥吐槽，「点几道？我方才不打断你，你能点出一桌席面！」
「噗。」满满糖糖对视一眼，小声交流，「禾哥哥好有趣。」
小苗凑过来，「来，姐姐带你们出去玩，要不要去？」
满满糖糖点头，走过去一左一右的拉着她的手出去了。
小禾在后头喊，「我也去，等等我！」
可惜他被顾大哥抓住了，「你不去，来给你老子我打下手。」
小禾企图做无谓的挣扎，「君子，君子远庖厨……」
顾大哥独断，「菌子？什么菌子，咱们这没菌子，走了。」
这一通闹，驱散了室内低沉的气氛，变得极为和乐。
白露侧身跟宁安义说：「一晃多年过去，小禾还是这么活泼。」
顾大嫂吐槽，「活泼的过头了，都多大了还跟个孩子似的。」
宁安义就说：「他也就是在咱们跟前这样，在外头可是年轻的举人老爷呢，要不是会试取消了，说不得已经是十几岁的进士了，真是前途不可限量。」
每每说起这个，顾大嫂都高兴的很。
「他小小人，你就夸他吧，得亏他出去了，不然尾巴得翘到天上去。说起来还是你前途好，我们白露有福，身上已经有宜人诰命咯。」
宁安义谦虚，「运气运气。」
白露跟顾大嫂挨着坐，打趣她，「别羡慕，等小禾给你弄个更好的。」
听她们聊这个，顾老爹哈哈笑，「好，等小禾给你们大嫂弄来，阖家的女人就都有诰命了，好啊好啊。」
家里蒸蒸日上，很值得吃个酒庆祝。
众人吃了顾大哥精心烹制的席面，喝了些小酒，欢声笑语。
顾大嫂拉着白露一起坐，「往后你孤孤单单的在京城，可难过，我这心里一想起来就难受的不行。」
她虽是白露的大嫂，可有话说长嫂如母，自打她进门，待白露真真操的是为母的心，处处待她好。
白露亦是感念，她给顾大嫂夹菜，缓声说：「大嫂这话说的跟我自己去京城似的，可把安义给忘了。」
顾大嫂嗔道：「可别欺负我不懂，我问过了，妹夫是管治水的，想也知道是个劳累活，跟从前征徭役挖河道似的，那徭役干活，上头的不也在奔走？
到时候可就你一个人在家守着俩孩子，连个说话的，知冷知热的人都没有，万一有个什么事可如何是好？」
从前老二和云竹也在京里，两家还有个照应，这下也没了。
「大嫂多虑啦，他虽在河道上却也不是经常去，他刚进去，那都水司也不能可劲逮他一个人使唤不是？再说大嫂可是忘了李家了？他们还在京里呢。」
顾大嫂一拍脑门，「瞧我这脑子，他们家在就好，他家人不错。」
当年老二能读书还亏的李源拉扯一把，他们又一同上京赶考一同做官，感情很不一般。
「他们还曾来过咱们家呢，也算是旧相识，见着了替我问声好。」
白露满口应下，「哎。」
一家人言笑晏晏，聊到日暮仍有话说，然而天下无不散的筵席，还是该分别了。
只是这回离别情绪不重，顾大嫂看着白露上了马车，跟她交代。
「往后要是安义不在家，记得带孩子来幽州玩，我派人去接你。」
白露应下，「好，我一定来。」
满满和糖糖也答应，「大舅母等着我们。」
被抛下的宁安义，「……」
听起来都很期待他离家的样子，有没有人考虑过他啊！
第408章 终抵达
宁安义没在宁家多待，时间有限，怕耽搁了。
行李都是现成的，跟家人告别一声就能走，这回走的水路。
宁夫人虽不舍，但也知道儿子的前程更重要，只一个劲的交代宁安义要照顾好自己，要是在外头挨不住了就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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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安义躬身朝爹娘行了一礼，「爹娘，儿子去了。」
宁大人挥手，「去吧，放手去做。」
一家人上船，大船破开河水，向京城驶去。
如今时节不过初夏，并不炎热，兼之水上有风拂过，十分舒爽。
宁家一家子都不晕船，白露和宁安义就带了两个孩子到甲板上玩耍。
临州多水，宁安义闲暇时常带妻儿出游，有县以小船出行，颇为有趣，满满糖糖极为喜欢，于是夫妻俩常带俩孩子去玩。
逢盛夏，荷花满湖，宁安义便会亲自撑一艘小舟，由白露护着俩孩子小心翼翼的摘下荷花莲蓬，欢笑和乐。
故而满满和糖糖坐过船，却没乘过今日这般大船。
大船如同小房子一般，下人们进进出出忙忙碌碌的收拾着。
宁安义握着白露的手眺望，「这回进京，往后咱们怕是要常住京城了，里里外外都需要你操持，辛苦娘子。」
白露回握，「本就是我分内的事，哪就辛苦了，且爹他们去了幽州，幽州与京城不远，往后我常能见他们，可比咱们在临州的时候好，就是公爹他们……」
宁知府一日不升职就一日要待在江泰府，半点动弹不得。
他们一家想团聚，还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
宁安义嘆息一声，「我家朝中无人，爹自然是被遗忘在那，只能靠我努力了，万一我争气，能帮爹运作下呢？」
白露听了觉得有理，于是抬手拍拍他的肩膀。
「那就交给你了，一定要努力啊。」
虽然接触的不多，但公婆和两房兄嫂都是好人，侄子侄女也俱都有礼可爱，还是一家子生活在一起的好。
人多热闹不说，日常有个什么事也有人相帮。
白露想起在临州的时候，身边没亲人，刚开始的时候是真的艰难。
虽然可以寄信崇州询问二哥二嫂，可路途遥远一来一去总要时间，再说又哪是事事都值当大费周章的寄信的？
要是身边有个长辈家人的帮忙看着，自然能轻松许多。
宁安义更不用说，他自小生活富足，爹娘兄嫂对他多有疼爱，若非无奈，哪想与家人分开。
「成，既然娘子这般说，为夫都好好努努力，叫我爹为我再骄傲一回！」
宁安义朗声笑开，引得满满糖糖注意。
兄妹两个过来挤到他们中间，「爹爹和阿娘在说什么？什么骄傲？」
「哈哈。」宁安义将满满抱起来举高，「在说我们满满往后读书有成，考取功名，叫你娘和我骄傲呢。」
满满满口应下，「儿子一定好好读书，往后像小禾哥哥给大舅母挣诰命那样，给娘也挣一个！」
白露将糖糖抱起来，笑道：「瞧瞧这一个比一个会说，小禾可还没给大嫂挣来呢，咱们儿子就要给我挣了。」
糖糖说：「哥哥有志气，我相信哥哥。」
宁安义笑得更开心了，颠了颠怀里的满满，「好，咱们儿子有志气！」
他又见白露抱糖糖抱的吃力，将儿子放下改为抱起女儿举高高，直把一双儿女都哄得眉开眼笑才算完。
……
六月底，顾清明和云竹一行总算到了幽州。
马车里，云竹抱着自己高耸的肚子，笑着跟肚子里的宝宝说话。
「小宝真懂事，一路上都没折腾娘，过不久咱们就能见面啦，娘要好好与你亲香亲香。」
顾清明从外头进来，照例先是摸摸她的肚子，「今儿可还好？」
「还成。」
要说舒服肯定是没有的，毕竟肚子已经很大了。
「嗯，再忍一忍，今儿咱们就进城了。」
车队停在幽州城府衙，有人瞧见去报信，没多时幽州的同知和通判就来了。
顾清明去前头应酬交接，着人送云竹去宅子先安置了。
馒头跟在云竹身边，小手牵着她的手，不错眼的盯着她。
「娘，你慢慢走，小心脚下。」
被抢了活计的春月笑道：「咱们小少爷真孝顺。」
云竹道：「娘知道，还有秋月扶着我呢。你别看我，看路，留心别摔了。」
馒头意识到自己太小了，只好重新叫春月过来，跟秋月一起一左一右的扶着。
他捏了捏小拳头，「娘，我很快就能长大的。」
「好，那你要多多吃饭才能快快长高长大。」
众僕妇拥着云竹走到一处亭子，草丫带着几个丫头麻利的将之清扫干净又铺上垫子，请云竹入内略坐。
云竹是头一回来这个宅子，本该四处走走瞧一瞧，然而她身子重，实在走不动，就叫了芳婆子去看。
又跟馒头说：「你好奇就跟芳婆婆一起去，自己选个喜欢的院子回来与娘说。」
小孩子精力旺盛，又有灵泉水养着，赶路这么久也未见疲累，闻言欣然跟着芳婆子去了。
别看芳婆子上了年纪，可身体好的很，记性也不错。
不多时她就带着馒头回来了，跟云竹汇报情况。
「要比从前崇州的知州府大一圈，但布局是大差不差的……」
馒头则看中正院旁边的一处院子，「那处院子里种了葡萄，我喜欢，而且位置很好，离爹娘很近。」
云竹一听也挺满意的，「你喜欢就行，那院子就归你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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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娘！」
云竹又扭头吩咐芳婆子，「咱们带来的东西多，不着急今儿就弄完，时间不早了，先过了今天再说。」
「夫人放心好了。」
「嗯，你办事素来周全。」
她有些犯困，就叫春月和秋月扶着她去正院，先收拾出床铺躺上去并交代。
「实在困的不成了，我且睡一会，等吃饭了再叫我，别叫我睡太久。」
秋月小声应道：「知道了，夫人。」
见她渐渐睡熟，秋月悄然退下，到外间和春月草丫一起领着丫头们轻手轻脚的收拾起屋子。
第409章 识新人
前面，顾清明与新同事会面，意外的是还在此见到了上任幽州知府曹泽。
曹泽笑着说：「久闻顾大人之名，今日一见，果然气宇不凡。」
顾清明赶紧还礼，「见过大人，见过各位同僚。」
曹泽着急离开，之前一直派人打听查看顾家车队的行踪，如今可算等到了。
他见了顾清明的文书和腰牌，与他交接了官印，总算松了口气，有功夫好好打量眼前人。
原本他早要走了，然而父亲传话叫他当面与顾清明交接了再走，言此人简在帝心，轻慢不得。
曹泽略微打量几眼，只觉得顾清明年轻，长相俊美，倒没什么旁的感觉。
至于他爹说的简在帝心，他倒不是不信，只是觉得与他无关。
曹泽是勛贵出身，又是家中嫡幼子，心思并不在做官上。
之所以出任幽州知府，不过家中老父见不得他闲在家，给他找个缺镀镀金罢了，他有家里撑着，并不怎么在乎旁人。
现在好了，有人顶缺，他终于要回京了。
要知道幽州虽与京城相距不远，可各方面天差万别，这三年可憋坏他了。
看在终于要离开的份上，曹泽态度极好，为顾清明介绍属官。
最值得注意的就是同知马邱和通判魏尚了，往后他们就是顾清明的左右手。
两人拱手见礼，「见过顾大人。」
顾清明忙还礼，「两位大人请坐。」
今儿倒也没什么事，主要就是跟上任知府交接一下外加认认同僚，相互间熟悉一下，往后好开展工作。
男人们联络感情最好的法子就是喝酒了，恰好也快到了吃饭的点，马同知就提出来。
「今日咱们迎来了顾大人，又逢曹大人要离开，实在该痛饮一番，既是接风洗尘又是临行饯别，倒是咱们讨巧了。」
曹泽虽出身好，却是个爱玩的性子，兼之手松，跟府衙这些属官们玩的挺好。
这会听着马同知的话，伸手点点他。
「你小子滑头，两件事叫你一张嘴合成一件了，难不成是为了躲一顿酒？难不成是家里嫂子管的严……」
还在府衙呢，当着众属官的面越说越没边了，马同知紧忙挥手，问他，「曹大人您就说愿不愿意嘛。」
曹泽反正是要走了，并不在乎这一星半点的，自然是怎样都行。
他就问顾清明，「不知顾大人怎么说，若是不嫌弃，就依着他们吧，免得连喝两场叫他们明儿歪歪斜斜的来上值。」
马同知忙说：「咱们就去悦来酒楼，顾大人，那可是咱们幽州城里最出名的酒楼，您一定要尝尝。咱们幽州虽然物产不丰，但膳食味道还不错，与崇州的是截然不同的风味。」
魏通判笑道：「咱们有口福。」
眼看着气氛炒的挺热了，然而顾清明却泼下一盆冷水。
「诸位，顾某今儿就不去了。」
曹泽本来以手支在桌上撑着脸，听这话手一歪，差点叫脸砸到桌面上。
这顾清明是怎么回事？
他好心给搭了桥还不踩，难不成是那等心眼如针眼的，觉得自己这个前知府与属官说笑是在给他脸子看？
那可真是不知趣了，他不喜欢跟这等人相交，白忙活一场。
难为他脑补这么多，实则顾清明只是忧心家里的云竹。
他沖众人拱手，好声好气的解释。
「顾某长途跋涉而来，眼下家中行李什么的都未收拾，且我娘子有孕在身，身子不爽利，诸位且饶了我，过几日顾某在宴请诸位如何？」
曹泽一愣，还有这样的？
不过他就是个爱妻之人，见顾清明这样反而对他生出些好感。
「也对，顾大人刚下马车就叫你们给请来了，八成家中大门朝哪开都不知道呢，咱们也不该拉着他闹。」
顾清明心里觉得好笑，这曹泽倒是个妙人，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看来与资料中所述无二。
勛贵门第，又是家中嫡幼子，被养的心思简单些也正常。
顾清明沖他拱手，「曹大人说的是。」
既然前后两位上官都如此说，其他人自然识趣，不再起闹。
曹泽笑道：「看来老马的盘算註定是落空了，你们今儿就老实的去喝我的践行酒吧，回头再请咱们的顾大人。」
顾清明倒了两杯茶水，递给曹泽，说：「顾某就以茶代酒，送曹大人了。」
两厢碰杯，全作道别。
曹泽喝尽茶水，伸手，「顾大人，请。」
顾清明告辞而去，魏通判将之送到门口。
顾清明跟他打听城中出名医者，魏通判好奇，「顾大人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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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他是误会了，顾清明笑道：「原是为我娘子请的。」
「噢噢，顾大人待夫人真是在意，二位鹣鲽情深。」魏通判贊一声，随后为他指了路，「齐大夫医术高明，在幽州城里是最数得着的。」
「多谢。」
「应当的，应当的。」
顾清明领着齐大夫到家的时候，云竹还在睡。
他问草丫，「夫人是什么时候睡下的？」
草丫回道：「才进家就说困了，让咱们吃饭时再叫起。」
顾清明算算时间，睡了没多久，探头去看又见她睡得香，便不忍心将人叫醒。
然而云竹已经有些醒了，又隐约听见外头有说话的声音，遂扬声问，「外头有什么事？」
顾清明大步进来，「醒了？」
云竹见着他，有些愣，「怎的这么快就回来了？」
「今日本就是交接一下，没什么事。」
「该吃个酒吧，你没去。」
顾清明笑笑，「跟崇州那个着急忙慌要走的知府不同，幽州上任知府还留在这等我交接，现在他领着人吃他的践行酒去了。」
云竹点点他，「你就躲懒吧，过两日咱们家收拾停当了，再请他们一回。」
「我也是这么想的，咱家今儿兵荒马乱的，我在外头做什么。正好你起了，我请了大夫来，出去见见吧。」
云竹一边起身下床一边说：「哪有这么娇贵，一路上都没事。」
顾清明不依，「稳婆跟诊脉不搭边，还是得正经医者瞧瞧才好。」
第410章 且安置
医者都在外厅里等着了，也不好干晾着人家，云竹穿了外衣跟顾清明出去了。
齐大夫坐在外厅椅子上饮茶，他从前也来过知府后宅，此时见屋里陈设与从前不同，想起城里流传的要来个新知府的消息。
想来今日请他的，就是新知府了。
新知府言说家中夫人有孕，一路从崇州至此，恐有不妥，遂请他来看。
齐大夫觉得有趣，按说妊娠产育皆为妇人之事，身为男子，闲暇时问过情况就算是体贴了，难得有人放着满府下人不用，亲自请大夫的。
倒是跟上任知府有些相像，那位也是个在意夫人的，每逢他诊脉开药必要在跟前守着，问明用量忌讳。
齐大夫杂七杂八的想着，两碗茶水下肚，终于等来了正主。
「见过知府大人，见过夫人。」
顾清明抬手，「不必多礼，还请大夫为我夫人诊脉。」
齐大夫应一声，摆好脉枕，沖云竹道：「夫人，请。」
云竹慢吞吞的坐下，伸手过去。
齐大夫细细把脉，「沉细而滑，夫人和腹中胎儿都很强健，胎儿筋骨长成，即将瓜熟蒂落。」
既没什么事，顾清明松了口气，「是，预产期是下个月，到时候还得麻烦齐大夫一趟。」
齐大夫有经验，到时候就他是来坐镇的，以防万一，除非必要轮不上他出手，只稳婆就够了。
「是，小老儿每日在药堂坐镇，到时候大人遣人走一趟就是了。」
「嗯，草丫，去送送齐大夫。」
草丫脆生生的应一声，「是。」
云竹扭头，伸手在顾清明脸前晃晃，「瞧，我说没什么事吧，我怀个孕倒把你紧张的不行。」
顾清明却说：「难受都在你身上，我恨不能以身相替，可惜不得，只能多关心留意些了。」
这话说的叫人心里暖和。
云竹招手叫他过来。
顾清明不明所以，仍是走到她身前，「怎么了？」
云竹坐在凳子上，又叫他低头。
「要求还挺多。」顾清明垂头。
下一秒，唇上传来柔软的触感，伴着一尾调皮的小鱼在唇上游荡一圈。
云竹笑嘻嘻的，「我尝尝你偷吃了什么，嘴巴这么甜。」
顾清明先是一愣，随后嘴角上扬出一个好看的弧度，轻声道：「那这般浅尝辄止可不行哦。」
他凑过去，两人之间逐渐蔓延出粉色的暧昧气息，愈演愈烈。
两唇逐渐靠近，云竹缓缓闭上了眼……
「爹！娘！我……」
一道响亮的声音响起，待看清屋内情形，声音戛然而止。
云竹骤然睁开眼，伸手推开顾清明，看向儿子。
只见馒头双手捂着眼睛，已经转身往外走，边走嘴里还边嘟囔。
「儿子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看见，爹娘……嘭！」
却是瞧不清路，一头撞在了门上，发出一声响。
好听吗，好听就是好头。
云竹顿时忘了尴尬，差点笑出声来。
不过到底是亲儿子，云竹出声召他过来。
「别躲了，来叫娘瞧瞧头嗑成什么样了。」
馒头走上来，双颊和耳朵尖都有些红，不好意思的紧，「娘，没啥事。」
云竹不听，细细的瞧了，见当真没事才松口气，「日后……」
她下意识的数落几句，好叫他往后长个记性，可难免想起来方才他为啥会撞上，说到底是他们两个当爹娘的不是。
好久没有这般尴尬过了，真是飘了。
「日后当心些。」云竹干咳一声，囫囵一句就过了。
「嗯，娘，我知道了。」
那边顾清明亦有些尴尬，草丫这丫头跑哪去了，馒头来都不通传一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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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他腹诽的草丫可委屈，分明是小少爷不叫她出声的，说是要听听大夫怎么说。
馒头依偎在云竹身边，「方才我听说有大夫来给娘诊脉，就想着来瞧瞧，大夫怎么说，娘和小宝宝还好吗？」
儿子孝顺，云竹心里热乎，「好，都好。」
馒头松了口气，「那就好，小宝宝下个月就出来了，往后我带他玩。」
云竹伸手与他拉钩，「一言为定。」
顾家今日初来，到处忙的不行，晚饭的时间难免推迟了些。
灶房上的人来说的时候，云竹也没难为她们，只叫她们尽快做，正好她想在家里逛一逛。
「下午刚到的时候就睡下了，还没仔细瞧过。」
顾清明过来牵上她的一手，「一起，我也没看过呢。」
馒头很识趣的说：「那儿子就不打扰爹娘了，我自去了，等吃饭再来！」
说完抬腿就跑。
他这样叫云竹想起才刚不久的糗事，又对着他的背影喊，「你慢些，留心脚下别摔着！」
顾清明轻笑，「算起来他都九岁了，这般大的人了，别担心。」
云竹瞥他一眼，嘟囔，「你那是虚岁，还虚算的那么厉害，他实打实的还差两个月才七岁好不好？当年我七岁时才上小学呢。」
儿子却已经进学许久了，比她强。
面对护崽的云竹，顾清明只有举手投降的份。
他扶着云竹在宅子里慢慢转着，这宅子看起来很新，毕竟曹大人才搬走没多久。
云竹瞅着被花藤缠绕的迴廊，笑道：「真好看，上一任的知府还是个雅致人。」
顾清明不免想起曹大人的样子，雅致？
他摇头，觉得不沾边，拾起云竹前边的话茬。
「等过些日子收拾停当了，还是该找个书院把儿子送进去，读书这事不能停。」
云竹则问，「还建官学不？我还是觉得崇州的那一套好。」
顾清明沉吟，「要的，我先探探路，要是行就着手实施，不行就再等等。在崇州那会，啥都没有也不弄起来了，这次咱们有了经验，熟门熟路的。」
「回头我将从前的东西收拾出来，万一能用上……啊呀。」
云竹说着说着，忽然急促叫出声。
顾清明忙伸手去摸她肚子，「白日里还夸你乖，现在就欺负你娘。」
伴着他的话音落下，他手覆着的地方被踢了一下。
云竹微微皱眉，「得，小傢伙霸道着呢，不把这小冤家好好生下来，我是不能忙活旁的了。」
第411章 有商量
宅子有些大，云竹没逛完就有些累了。
顾清明扶着她往回走，「先吃饭吧，日后闲了再逛。咱家人不多，还是跟从前一样，多的院子先封起来吧。」
云竹一愣，「爹和大哥大嫂他们不是来了么，怎么还封起来，不在家住？」
顾清明点头，「咱们两房到底分了家，住一起不方便，不如在附近买个宅子，住的近一些的好。」
云竹一想也是，住在一起人多事杂，她这边添了事，大嫂当家做主惯了，到她家里头也免不了觉得拘束。
倒不如跟顾清明所说的分开住，更清净些。
「那我叫人打听着宅子的消息，有合适的就先定下来。」
「嗯。」
穿过迴廊，顾清明又笑着说：「说起来跟从前还是有点不同的。」
云竹侧头瞧他，「什么？」
顾清明指指她的肚子，「咱家马上要多添一口人，得多留出一个院子咯。」
云竹啐他，「真是，我当什么呢。不着急收拾，生下来先跟咱们住正房，大一点挪东厢那边去，起码到进学再出去单住一个院子，算来许多年呢。」
孩子太小，纵有丫头婆子伺候着，不在眼前她也不放心。
「说来咱得再买些下人了，只家里这些有点不够用。」
当初崇州家里的没全部带来，那些多是签的活契，人家不愿离开崇州，他们也不好强求，就放他们回家了。
顾清明笑道：「别担心这些，已经叫人去牙行看了，有合适的就报来给你看。」
「那成，我就等着了。」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不多时就回到正厅，馒头已经在里面等他们了。
一家子吃过晚饭，聊了会天才各自回去休息。
夜里，孕晚期的云竹睡得不大安稳，顾清明睡得也不大踏实，身边有个风吹草动的就醒了。
天边泛白，顾清明打着哈欠起身。
云竹迷瞪着喊了他一声，「还早，不多睡会？」
顾清明摇头，「不睡了，再睡不好起来，今儿上值头一天不好迟到。」
他收拾停当，过来亲亲云竹的额头，「能睡着就接着睡吧。」
云竹这会确实困的不行，含煳的应了一声就梦会周公去了。
顾清明笑笑，轻手轻脚的关上离开，交代草丫晚点再来。
云竹睡到自然醒，睁眼瞧见阳光透过窗子在屋内洒落一地，亮堂堂的，看来时间不早。
她扬声喊人，草丫在外面应一声，没多时端着水进屋，见她已经坐了起来，忙过来帮忙穿鞋。
云竹微微后仰着身子，双手撑住身后，道：「我这肚子都看不见脚了。」
草丫麻利的给她穿好，又将她扶起，帮忙穿衣，「快了，再等段日子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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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云竹洗了脸，边用帕子擦手边问，「什么时辰了？」
「巳时二刻，您可要用饭？」
云竹摸摸肚子，「用吧，就摆在外间，少一点，等会午饭了再正经吃。」
草丫应声，端着水下去，春月进来给她梳发。
吃过饭，云竹在院子略走几步，问身边的草丫，「小少爷在干什么？」
「说是一早起来用了饭，歇了食就去读书了，读完书又临字帖，忙着呢，且书写完，不拘是洗笔还是收拾东西，都是小少爷亲自做的，半点不假手于人。」
春月便说：「咱们小少爷是一等一的用功，往后保准给夫人捧个功名回来。」
云竹笑得开心，「你们啊，一个比一个会说，他才多大一点。」
草丫信心满满，「人常说三岁看老，又说虎父无犬子，咱们小少爷日后肯定厉害着呢。春月，你说是不是？」
「是呀，还有一句叫什么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咱小少爷说不得比老爷走的还高还远呢。」
一句接一句的，可把云竹哄的眉开眼笑。
「你们啊，约好了今日从我荷包里掏赏银了是吧？都有都有。」
还有这等意外之喜，春月和草丫福身，「那可多谢夫人了。」
秋月从外头回来，见她们言笑晏晏的就问，「夫人领着她们说什么呢，这般高兴？」
云竹道：「她们来讨赏银，也有你的一份。」
「那感情好，多谢夫人，也多谢草丫和春月。」
在外面转了有一会了，阳光愈发烈，云竹就进屋坐着。
她见秋月两手空空的回来，不由好奇，「不是说去门房上瞧帖子么，没有？」
秋月摇头，「还真没有，一张都没。」
按说她们家老爷夫人来此两日了，其他官夫人该登门拜见才是，她才紧忙亲自去门房上拿帖子，生怕错漏了。
然而一张都没见到，要不是门房上的是家里的老人，她都以为是门房上的骗她来着。
云竹也觉得有些奇怪，吃中午饭时在饭桌上问了顾清明。
顾清明笑道：「不打紧，实乃因着昨个儿我许了他们办场宴，又透露了你身怀六甲，他们不好贸然登门，老实等着咱们呢。」
云竹松了口气，「不来正好。」
拖家带口的搬过来，哪是一两天就能弄好的，他们识趣，正好给她点喘息之机。
顾清明给她夹了远一点的菜，说：「不急，慢慢来就行。」
说是慢慢来，实际上也没多少时间，总不好一直晾着别人，那可是有些自大了。
再一个，她说不得什么时候就要生，到时候家里事情更多，还是赶着在生孩子前办了的好。
接下来几日，伢子那边送来不少人，云竹挑了一些。
不过到底是新来的，也不知忠心与否，云竹就吩咐叫他们干些粗活，不必近前来伺候。
家里添了下人，效率提高许多，很快收拾停当，准备宴请了。
当了三年崇州知州夫人的云竹，对宴请之事轻车熟路，身边下人也都有经验。
随着云竹的一道道命令发下去，下人们有条不紊的忙碌。
晚上，云竹指挥着顾清明写请帖，她现在肚子大，不喜欢坐着。
等顾清明写完了拿给她看，云竹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笑盈盈的。
「明儿着人送出去，总算忙得差不多了。」
第412章 宴宾客
到了顾家宴客之日，天将将亮，云竹就醒了。
她一动，带的顾清明也睁开了眼。
「什么时辰了？」
云竹无奈，「还早着呢，难得休息，等会儿你起来还要陪着来客们喝酒，再多睡一会儿吧。」
顾清明问她，「你睡不着了？」
云竹点头，「心里想着事儿，睡不着了。」
她虽然有经验，但办宴会尤其是规模大一点的，哪有不累的。
上到支出银项，帐册人手，下到菜单戏台子，哪一样不得过了她的目？她挺着肚子一一安排，绷着一根弦。
准备那么多，临要上场了，这根弦也松不了。
顾清明坐起身，有些懊恼，「早知道不把小苗送走了，她在这还能帮你一把。」
他虽然外头的事处理的游刃有余，内院的却不甚精通，娘子嫌他碍事。
其实倒也不是云竹嫌他粗苯，不过是他们初来幽州，他也忙，云竹不想给他再添负担罢了。
「都到这会儿了，说那话也晚了，既然睡不着就起来吧。」
「嗯。」
顾清明穿好衣裳，叫草丫她们进来。
云竹在家喜欢穿些宽松舒适的衣裳，也不怎么爱上妆，今儿因要待客才装扮的仔细。
顾清明许久没见着她这样了，眼里闪过一丝惊艷，贊道：「娘子真好看。」
云竹翻了个小小的白眼，就着草丫的力道起身，慢吞吞的往外走，边走边吐槽。
「瞧我这样又笨拙又迟缓，跟只大肥猫似的，哪里好看了？」
「哪里笨拙了？我瞧着就挺好，不信你问草丫她们几个？」
不待她问，草丫就说：「今日诸位女眷里，保准是咱们夫人最耀眼。」
顾清明给了她个赞赏的眼神，「我就说吧。」
云竹叫他哄得高兴，边吃饭边听芳婆子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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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椅板凳茶果点心的都准备好了，迎宾引客的下人也准备就绪，处处妥帖。」
云竹点头，「这是咱们到幽州头一回开宴，再怎么仔细也不为过，你还需警醒着到处查看，不能松懈。」
芳婆子应下，「是，夫人。」
云竹又抛出个胡萝蔔，「最近是辛苦你们了，等今日忙活完，都有赏。行了，准备开大门迎客吧。」
……
接到帖子的都如约前来，许多车马停在顾家门口，他们彼此都认识，打着招唿说着话，热闹极了。
进了门，男客被引到前厅，女客则被引至后院。
云竹在花厅里坐着，进来的女眷给她见礼，「见过宜人。」
云竹笑着抬手，「快请起，今儿请你们来就是热闹热闹，不当拘礼。」
没多时，幽州城里有头有脸的官眷们就俱在这个花厅里头了。
都是盛装而来，一时间屋内珠光宝气，语笑宴宴。
女眷们不少都是带着孩子来的，云竹瞧见魏夫人身边的小女孩一直悄悄看她，于是沖她招手。
「来，好孩子，叫我瞧瞧。」
女孩五六岁的样子，似模似样的上前给她行礼，「昭昭见过知府夫人。」
云竹就笑，「原来是昭姐儿，长得真好看，瞧着就聪明伶俐。」
她叫草丫拿了见面礼来，给了昭姐儿。
魏夫人谦虚，「伶俐什么呀，顾夫人不知道，近来她正练针线呢，可那十根手指棒槌似的，我真怕女红师傅叫她给气跑了！」
想来是真事，魏夫人一说，云竹就瞧见小丫头脸上有些发红，小小声的喊了一声娘。
云竹笑道：「那有什么，咱们这样的人家又不指着她以女红过活，只略学学就罢了。再说昭姐儿年纪还小，等入了门开了窍就好了。」
魏夫人笑道：「呈您吉言。」
她叫昭姐儿回来，交代，「往后要好好用功。」
昭姐儿却鬼精灵的跟她商量，「那每日要多吃一碗酥酪可行？」
魏夫人无奈，「小丫头，还跟你娘讲起条件来了，不怕叫人笑话。」
马夫人与她熟识，帮忙说话，「你就应了她吧，瞧那小可怜的样。」
魏夫人啐她，「你就帮她吧。」
低头又见昭姐儿轻轻扯她的袖子，心里到底是疼女儿的，只好依了她。
「你这个小泼猴啊，半点没有女孩样了。」
她见馒头一直乖乖的待在云竹身边，不吵不闹的，小身子坐的笔直，不由有些羡慕。
「瞧瞧，还是您家的哥儿懂事，哥儿可进学了？」
馒头起身，拱手行礼，「回夫人的话，我进学已有两年了，原在崇州官学读书，现在爹娘还未选定书院。」
云竹笑道：「我们才来，最近一直忙着，还没来得及查看书院。」
马夫人说：「那有什么难的，不若直接到官学去读吧，咱们幽州的官学还是不错的，我家儿子就在里边。」
「哦？」云竹来了兴趣，「回头我与我家大人商量一下。」
既是马家夫妻愿意将孩子送去官学而非请先生，想来不会差。
馒头在崇州官学待久了，很喜欢官学的环境，闻言问道：「这里的官学里也有女学吗？」
马夫人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小公子说什么？女学？」
馒头点点头，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是呀，这里没有吗？」
魏夫人下意识接话，「官学是教授圣贤书的地方，自然是只有男子的，怎么会叫姑娘们进去呢？那成何体统？崇州偏远之地，想来……」
话说到一半又想起来面前坐着的是上一任的崇州知州夫人，崇州官学能接收女子，必然绕不过知州，需得有知州的首肯才行。
这……
魏夫人和马夫人对视一眼，这新来的知府怎么想都不大正经啊。
旁的女眷窃窃私语，「女子何必受那罪，即便读书也不能科举出仕，倒不如正经学学女红，往后找个好夫家呢。」
「谁说不是呢，从没听过这样的事。」
「好了，别说了……」
因着这事对于幽州女眷实在太新鲜，叫她们忍不住念叨两句，但很快止住了话头，改为说起别的。
云竹只笑笑，没说什么。
很快前边有人来喊，说是席面已经摆好了，请诸位夫人过去，这事也就翻了篇。
第413章 皆识趣
顾家这场宴一直到天擦黑才结束，客人们告辞，陆续离开。
魏夫人带着昭姐儿先出了门，上了自家的马车，没一会，魏通判也上来了。
主人家到齐，外边的车夫一甩鞭子，车轮滚动起来，往家里驶去。
车内，魏夫人同魏通判聊起来，话题自然是顾清明两口子。
魏夫人道：「咱们打听的说是他们两口子出身不高，可我今儿瞧着顾夫人可不像穷养出来的，身上衣裳首饰都是南边的时兴款式，举止作态跟大家出身的没什么两样。」
反倒更洒脱些，有些奇思妙想的。
魏通判笑道：「所谓英雄不问出处，端看眼下如何，那顾清明若真是一般农家子，陛下能叫他来幽州做知府？这位子多少人盯着呢。」
幽州离京城近，又一向四平八稳的，就被选做了贵族子弟的镀金处。
这在京中是个共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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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前边的曹泽，他出任幽州知府三年，期间没干什么大事却也没瞎折腾什么，看在他身后家族的面子上，考评得了个优，调回去进了六部。
再如马同知，他也是京城的出身。
「顾大人是个能耐人，关键是能耐进陛下心里了。」
魏通判的声音跟着马车一起晃晃悠悠，「能耐陛下心里好啊，他吃肉，我这辅官也能跟着喝口汤。」
他跟马同知不同，他是幽州本地人，家中只有一个长兄在京中为官。
家族力量薄弱，他想往上走就难了许多，能争上通判的位子已经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本以为这辈子就差不多了，没想到喜从天降。
既在陛下那里挂了号，那顾清明势必不会在幽州待太久。
魏通判盘算着，最好就是等顾清明离开时搭一波顺风车，最差也能捞点功绩。
魏夫人附和，「你说的是，有能耐才好，前面那曹泽什么都不做，弄得相公你也不好张扬，生生磋磨了三年。今儿我听着顾夫人的话锋，似乎是想改动官学。」
「官学？崇州的那一套？」
顾清明在崇州的动作很大，有心者很容易打听到。
魏夫人点头，「可不是？倒不是她张的嘴，不过借小公子的口玩笑两句罢了。」
作为下属，魏通判仔细的搜集了顾清明的资料，对他任崇州知州时的所作所为知之甚多。
他年纪不大，性子也不拘泥。
「官学里能引人说嘴的无非是女学，我倒觉得女子能识字读书，不失为一件好事。」
魏夫人讶异，「相公竟是贊同这样的事？」
女子……怎么能跟男子混在一起读书呢？
魏通判拍拍她的手，「崇州已经给出了答案，有钱人家不论，单看百姓生活。女子读完书就可到工厂做活，领一份工钱，分担一家子的开支，生活就好起来了。
百姓能吃饱饭，手就松了，愿意买东西，带动商贩……一环套一环的，慢慢的一地经济就发展起来了。」
魏夫人听的有些云里雾里，但见魏通判说的头头是道，便没再说什么。
知她听不懂，魏通判又换了个说辞。
「夫人你想，那顾清明在崇州折腾出这个，陛下不可能不知道，然而并没有制止，这说明什么？」
起码是默许的。
既然是默许的，在幽州开展起来，就能算作他们幽州官员的功绩。
魏夫人就说：「竟是如此，日后我可不该说那样的话了。」
于她家相公仕途有利，可不好再持反对意见。
「嗯，平日里可多与顾夫人走动走动。」
「嗯，我知晓。」
魏通判喝多了酒，兼之马车摇摇晃晃，有些头晕，就靠在车厢上不再言语。
见爹娘不聊正事了，一直趴在车窗上的昭姐儿扭头轻声喊魏夫人。
魏夫人温和的看着自己的小闺女，「怎么啦？」
昭姐儿指指外面，眨巴着大眼睛，「娘，能不能到合味斋买如意糕？」
魏夫人无奈，「你个小贪吃的，方才席上的糕点还没吃够么？」
昭姐儿笑嘻嘻的，「女儿就想吃如意糕嘛，娘，好不好嘛。」
魏夫人还未应声，疼闺女的魏通判先忍不住了，扬声叫外头停车。
「走，爹爹带你买。」
「谢谢爹爹～」
这会街上没多少人，父女两个很快就买到回来了。
看着心满意足啃着糕点的女孩，魏夫人只觉得头疼。
「这丫头整日吃吃喝喝，往后可怎么得了。」
魏通判护闺女，「我的好夫人啊，她才五岁呢，且叫她快活几年。」
对于教孩子方面，魏夫人就有话说了。
「五岁已经很大了，她姐姐这个年纪时捏针已经很稳了，这个呢？」
她愁哎，女孩该学的一样不喜欢，倒是力气大的很，可那有啥用？
往后哪个婆家愿意要她。
魏通判感觉良好，「你瞧崇州的女孩不靠男人也能活，谁知道咱们幽州会变成什么样呢，昭姐儿还小，慢慢来。」
魏夫人听着，不知为何，忽的心头松了一松。
要是真能改变女孩的处境就好了，她也想她的姑娘能肆意生活。
不过这是后话了。
……
马家车厢里，夫妻两个也在说官学的事。
马同知交代夫人，「往后多与顾夫人来往，跟着他们的步子走，对咱们没坏处。」
马夫人应声，「就是勐地一听女学的事，实在讶异。」
马同知幽幽道：「爹说咱们这位新帝行事很不一般，既然陛下都没反对，咱们操那个心做什么？」
马夫人，「相公说的是。」
车厢里安静一会，随后又响起马同知的声音。
「只是真正想实施，还有点磨呢。」
……
顾家。
草丫和春月秋月一起给云竹松了发换了家常衣裳，见顾清明坐在一旁喝茶，识趣的退下。
顾清明上前给云松通发，「今儿辛苦娘子了。」
云竹揉着额角，「总要有这么一遭，办完就了了。」
这场宴也不算白办，起码知道了他们的态度，几个属官夫人明里暗里的表忠心，开局顺利的不行。
顾清明笑道：「一个个都是人精，他们比我还清楚我是来干什么的呢，愿意配合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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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4章 逛田庄
顾清明来干什么的？
原先不怎么清楚，但随着李源的信，傅寒的信和老师的信接二连三的来，终于拼凑出了真相。
皇帝觉得他干的不错，叫他继续大展身手，以幽州为试点，见证成效，再推行至其他州府。
简而言之，继续扶贫。
这事简单，顾清明有经验。
如此与云竹一说，云竹也放下心来。
「他们识趣，咱们也轻松，就把这里当成第二个崇州来建设就好了。」
「嗯，交给我吧，你好好的把咱们的小宝生出来再忙。」
通了通发，云竹觉得舒服许多，伸展了下身子准备睡了。
接下来一段日子，马夫人和魏夫人分别办了几场小宴相邀，云竹应邀而去，皆是乘兴而往，尽兴而归。
体验感不错，彼此之前的关系算是进了一步。
不过进了七月，云竹的肚子更大，马夫人等官眷实在怕出什么事，渐渐的就不再相邀了。
云竹有些遗憾，自己在家还挺无聊的。
顾清明最近忙着翻阅幽州的文书案卷，叫一些属官感觉有些失望。
「还当顾知府能即刻大刀阔斧的开干呢，没想到半点动静都没有。」
另一人斜觑他，「不知道幽州情况咋干，瞎干还不如不干呢。」
先说话的那人搁下笔，「说的也是，我就是憋的慌。」
前面的曹知府出身好，到幽州后只吃吃喝喝，虽不至于不管衙门事务，但也仅仅维繫衙门运转罢了。
他是个讲义气的，他闲着也不叫底下人忙，大家一起快乐摸鱼。
喜欢的人自然喜欢，可耐不住有些人是想做出点成绩的，就比如现在说话的这两个。
「好几年都等过来了，还差这一时半会的？知府愿意瞧文书案卷是好事，总比前头……咳，好的多。」
「说的也是，要是能训斥下那些不干活的就好了。」
说起这事来还有些委屈，好些人被前边的曹知府带坏了，每天玩乐，分内的事都做不好。
偏这样的人还跟他们这些认真做事的领一样的工钱，真是叫人憋闷。
「这就算了吧，知府还能关注这个不成？」
「唉。」
啧，看来这个府衙问题还不少。
两人说的投入，连顾清明从旁边经过都没注意。
看了几天卷宗舆图，顾清明对幽州的情况有了最基本的了解，但是想深入了解还得靠亲自到各地去考察。
然而云竹的肚子眼看着要生，他不能像在崇州那会一样，连着十几天都不回家。
夫妻俩商量，先将府衙里的人事捋顺，顺带在幽州城附近转转，争取每天晚上都回来。
这天顾清明休沐，难得没有出门，在家写写画画。
云竹在院子里逛了一会，来书房找他。
「写什么呢？」
顾清明搁笔，「没什么，记一下当前发现的问题。」
云竹走到他身边，伸手抚平他眉心，「别皱眉，平白添了二十岁，可不好看。」
顾清明抓着她的手落下，在自己手里拍了拍，问她，「无聊？」
说起这个，云竹的声音拉长，充满怨念。
「可不是么？这鬼地方的天气不比崇州，跟京城有的一拼，热的不行，草丫她们几个妮子还看着我用冰。」
便是能进空间里躲着，可空间拢共就那么大点地方，叫习惯在外面的她觉得有些逼仄了。
孕妇的小脾气上来，她戳戳顾清明的胸膛。
「平日里忙着公务不陪我也就算了，今儿难得休沐，好好陪我玩一天！」
顾清明喜欢死她这傲娇的小模样，闻言哪有不应的，遂提议。
「最近天热起来，家里你也逛遍了，我带你去庄子上走走散散心，如何？」
云竹挑眉，「庄子？」
顾清明竖起食指在她面前晃了晃，「不可说，不可说。」
云竹气的在他指尖上咬了一口，「还搞起神秘来了。」
顾清明嘶了一声，他娘子这小脾气日益渐长啊。
既要出门，自然不能忘了带上儿子。
馒头最近在官学读书，毕竟科举一途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万万没有荒废的道理。
在顾清明到官学里转悠一圈之后，就将他送了过去。
据馒头所说，没有崇州官学里的先生们教的有趣，但也不差，听得进去。
因着云竹身子不方便，这回带的丫头僕妇多，再加上家丁，阵仗还挺大。
顾家一行朝城外而去，走了约莫有一个多时辰的样子便到了顾清明口中的田庄。
庄子地段很好，依山傍水的。
云竹坐在马车上一路看过去，入目是整齐的田垄，里头绿油油的长着水稻。
「幽州与崇州气候不同，这边该是才收了小麦种上水稻不久吧？」
庄头跟在他们身边，闻言有些讶异，没曾想夫人还知道这事。
他老实的垂着头应答，「夫人说的没错，才种下去将将一月。」
顾清明问，「收成可还好？」
庄头稍微卡壳，随便才说：「都好，今年老天爷赏脸，风调雨顺的，收成挺不错。」
顾清明嗯了一声就没再问。
馒头小声在顾清明身边咬耳朵，「爹，怎么觉得不大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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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清明拍拍他，「先不说这个，今儿咱们好好玩。」
一路到田庄大门，下了马车，顾清明领馒头下河捉鱼。
云竹也想去，但怕滑倒，顾清明爷两个也死活不让，于是只能在岸边瞧他们玩水捉鱼摸虾，羡慕的不行。
草丫只好安慰她，「夫人再等等，明年您就能下河了。」
云竹看看自己高耸的肚子，伸手抚上去，哀嘆。
「孩儿啊，因着你，娘失去太多了乐子了，呜呜。」
草丫嘴角抽动，忙阻止，「当心小少爷／小姐听见，伤了心。」
云竹只好作罢，闭嘴不再言说此话。
顾清明和馒头的技术不大行，最后还是叫了佃户来帮忙才抓了好些鱼虾。
趁着新鲜，索性弄了河鲜火锅。
云竹这会没觉得鱼虾腥气，吃的开心，就是都不许她吃螃蟹。
磨了半天，顾清明就给她尝了个味。
「好娘子，这时候的螃蟹不好吃，待秋风起，螃蟹肥了咱们再吃啊。」
第415章 百姓苦
云竹拗不过他们，又念着肚子里的孩子，甭管能不能吃的，先忍这一时的贪嘴。
她瞧着爷俩也不叫人伺候，顾自拿着蟹八件吃的开心。
馒头学了他爹的话，安慰亲娘。
「娘，这会子的蟹不肥，您瞧没什么肉黄也不饱满。儿子现在学会用蟹八件，等秋日里蟹肥了，我给您剥蟹吃。」
云竹摆手，「这话我可记下了，到时候你们爷俩都给我剥。」
顾清明笑道：「乐意至极。」
「啊呀！」云竹小小的叫出声，脸上露出笑意，「看来咱们小宝也听见了，你们爷俩可做不了幌了。」
顾清明跟她挨着坐的，见状伸手覆上来，笑说：「你出来也不能吃，得再等几年才行呢。」
话音落下，他手盖着的地方隆起一小块。
云竹笑得不行，「得，听你说不给吃，生气了。」
「我也要跟小宝宝说话！」馒头咽下嘴里的东西，擦擦嘴又擦擦手跑过来。
顾清明看他趴在云竹肚子上，紧忙提醒，「别压着你娘的肚子。」
云竹摸摸儿子的脑袋，「没有，他小心着呢。」
「嘿嘿，小宝宝踢我了我好几下。」
许是被全家关注，这会里头的孩子特别精神，谁跟他打招唿都有回应。
不过略玩了会，馒头就停了。
云竹问他，「怎么了？」
馒头摇头，「小宝宝在里面动，娘也不舒服，不招惹他了。」
云竹揉揉他的脸，「那就玩旁的吧，叫草丫她们带你放风筝好不好？」
今儿太阳不烈，还有些凉风，庄子上经年的树多，在树荫遮盖下玩闹也不算热。
馒头皱皱小鼻子，他不大喜欢放风筝，小姑娘才喜欢玩这个呢。
他更想踢蹴鞠，不过刚吃过饭就大幅度跑跳容易肚子疼，再一个，人不够。
家里的丫头小子陪他玩，总是故意让着他，实在没意思。
他只好同意了放风筝，神情有些怏怏的。
云竹半坐着顾清明坐着，瞧着儿子的身影，扭头说：「一眨眼都是个大孩子了，难怪不喜欢放风筝了。」
顾清明揽着她，扬声对儿子说：「今个儿你就凑合一下，回头爹给你找匹小马，等学会了，下回来庄子上骑马怎么样？」
「真的！」
「自然是真的，爹什么时候骗过你？」
「哇！太好了！」
馒头折回来，愣是跟顾清明拉了钩才高高兴兴的走了。
云竹抱着肚子，「能行吗？」
顾清明将手盖在她肚子上，反问，「怎么不成？这个年纪学骑马正好。」
高门大户的孩子自小学骑射，从前他是没那个条件，一直到府学里才见着马，还没怎么骑过，弄得高中探花打马游街那日差点出糗。
现在家里有条件了，自然要早早的给儿子预备下。
别人有的，他儿子也要有！
云竹想想也是这个道理，就说：「回头找武师傅的时候千万仔细，得找个好的。」
「嗯，你就放心吧，回头我问问马同知他们。」
马同知和魏通判都有儿子，聊天时无意间提及说是俩孩子都会骑马，想来有武师傅教导。
顾清明又问她，「饱了么，还吃不？」
云竹摇摇头，「差不多了，不吃了，撤下去吧。」
春月带着人麻利的撤了饭桌，换了茶水点心来。
夫妻俩在树荫下听着蝉鸣，肚子里的孩子动了动，似是翻了个身，两人察觉到了，相视而笑。
此情此景，颇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坐了一会，馒头跑了一会，一脸高兴的样子。
云竹问，「怎么啦？跑的这么快。」
馒头笑着指指他来的方向，「那边有几个孩子，我想跟他们一起玩，行不行？」
云竹笑说：「那怎么不行，只是要小心些，没人看着不许下河知道吗？」
馒头应下，「娘我知道了，那我去啦！」
小孩风风火火的来，又风风火火的走，跟从前小大人的样子半点不一样。
顾清明说：「家里只他一个，到底是有些寂寞了。」
云竹轻拍肚子，「等这个出来就好了，不拘是弟弟还是妹妹都甩给他带，看他还寂寞不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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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清明捏捏她半边脸，「你呀。」
两人在这坐的也没意思，且云竹担心儿子，便起身说要过去看看。
「只远远的瞧一瞧，不打扰他玩。」
「行，我陪你去。」
夫妻俩没叫春月秋月跟着，也没叫庄头陪着，就随便逛逛。
走了没多远，瞧见馒头和几个农家小子在打核桃。
一个小子爬上树上上边摇，两个小子在下边捡，边捡还边提醒馒头。
「小少爷你站远一点，别打着你，可疼呢。」
馒头没难为自己，就老实在边上捡了几个，也挺高兴。
云竹瞧着他这样，跟顾清明说：「还不傻。」
打了核桃，几个孩子就换了阵地，馒头跟他们慢慢跑远了。
夫妻俩瞧了一会，也逛自己的去了。
方才的来的时候，他们只瞧见农田青青，景象美好，可这会看到了在田里忙活的佃户，才惊觉真相远没有想像中的好。
佃户本来在田里弯着腰忙碌，不知是谁眼尖瞧见了他们俩，吆喝一声。
一时间所有人放下锄头农活，来给他们磕头。
顾清明叫了起，很快跟云竹离开了。
云竹沉默一会，「方才近前来的还好，藏在田里不出来的，我依稀瞧着身上穿的都是破破烂烂的。」
顾清明去过不少庄子，道：「这边还是好的呢，起码穿戴齐整了，旁的地方……」
干重活磨料子，他们哪捨得呢？不若直接磨在身上，皮肉烂了再长，时间长了有了茧子就不怕磨了。
云竹随手扯了根半人高的草茎，有些烦躁。
「又是这样的开局，就没个富裕的地方。」
顾清明却摇头，「非也非也。」
云竹问他，「怎么说，难不成幽州比崇州富裕？我瞧着可不像。」
偏偏顾清明给她个肯定的答案。
「幽州可比崇州富裕的多，要不然曹泽等人怎么会来这地方镀金呢？」
云竹懂了。
富裕是富裕，不过只在上层流通罢了，苦的是百姓。
第416章 收好处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云竹莫名想起了这句话，不愧是千古名句，短短数字，高度概括了百姓的生活状况。
她对幽州的情况好奇起来，叫顾清明给她讲讲。
顾清明一手揽着她的腰，一手抓着她的手，带她往回走。
「日头升起来了，咱们回去坐着再说，别在外头晒了，免得回头你又说自己变黑了。」
今儿运动量已经超标了，两人原路折回去。
庄子里供主家休憩的房子挺大，进门是一条青石板路，院子里栽种了葡萄，葡萄架子下有石桌石凳。
接着就是面阔三间的主屋，带着侧间，东西各有厢房，另外还有供主人家带来的下人们住的角屋。
配置齐全，外表看上去也鲜亮，看着不像上了年头的，顶多近几年盖的，或是翻了新。
云竹和顾清明住正屋，馒头则住在东厢房。
进了门就有一股子熟悉感，屋里头的陈设拜访跟家里极为相似。
云竹歪在榻上，从小几上拿起杯子，里头正是她近日爱喝的茶水。
她看着拿掸子在床上掸灰的春月，夸她。
「咱们春月真是愈发能干了，这才多大功夫就收拾的这般妥帖，是个顶顶贤惠的人，往后谁要娶了你可有福了。」
这话一出，春月立时脸红，羞涩的紧，连喊夫人的声音都小了。
引得顾清明侧目，笑说：「了不得，看着春月心里是有人了。」
云竹好奇，放下茶杯招她过来，「好姑娘，来跟我说说，心里的是哪个呀？」
春月跟她好几年了，是个挺好的姑娘。
如今年纪差不多了，她要是真有喜欢的人，云竹不会当恶人硬留她，给点嫁妆嫁出去，也不枉她们主僕一场。
春月涨红着脸不肯说，只说：「夫人在外面走了许久，累了吧？我打盆水来给夫人泡泡脚，能舒服些。」
说完，拔腿就想跑。
云竹笑着摇头，「得，丫头害羞。行了，往后你想说再说吧。」
得了话，春月如蒙大赦，紧忙走了。
她前脚刚走，秋月后脚进屋，好奇的不行。
「春月那丫头是怎么了？我叫她都没回，跑的比兔子还快。」
顾清明心情好，难得与丫头说句玩笑。
「方才你若拦下她，许还能看见她的脸跟兔子眼睛一样红呢。」
这是怎么说？秋月愈发摸不着头脑。
云竹好心解惑，「才刚说她心上人的事，她怕羞。」
说来秋月跟春月两个丫头是同一年进的顾家，俩人年纪差不多，既是一个心里有人了，云竹难免多问一句。
「你要是有喜欢的就与我说，我好生生的送你出门。」
秋月倒是在这个上头不羞，满口应下，「那感情好，有您送我们出门，日后婆家也不敢欺负我们呢。」
云竹笑着说：「就是这么个意思。」
「虽然现在还没有喜欢的人，但秋月先谢过夫人了。」秋月笑吟吟的福身，又问她，「夫人可饿了？」
云竹有孕之后一直是少食多餐，尤其到了孕晚期，更是饿的快，她吃饭是不按饭点来的，灶房上一直预备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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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她这么一说，云竹摸着肚子，「还真有点饿了，端来吧。」
「好嘞。」
饭菜端上来，泡脚的热水也来了。
顾清明叫她们下去，不必在跟前伺候。
云竹泡了脚又吃了饭，舒坦的往床上一摊，侧头跟顾清明说：「可以开讲了。」
顾清明走过来坐在床边上，去捏她的鼻子，「好哇，把我当说书先生了是吧？」
云竹挥手驱赶他作怪的大手，振振有词。
「说书先生能坐在这？信不信把你赶到外间，叫你隔着屏风扬声讲话？还不给你茶水喝。」
「那你可真是个苛待人的坏夫人。」
「哼哼，我就是。」
夫妻俩闹了一通，顾清明也脱靴上来躺着。
他将双手枕在脑下，看着帐子顶，将幽州之事缓缓道来。
幽州的问题不多，就一点，穷。
主要表现在府库空虚，收不上税。
云竹奇怪，「在外面不还说幽州不穷么，且不说这个田庄，咱们一路过来瞧着外面农田皆是一片青绿，长势正好，不至于收不上税吧？」
顾清明侧头看她，「正如今日庄头所说，收成不错，可为何佃户生活不好，府衙收不上税呢？」
那自然是，有人从中作梗，就比如……
「富豪乡绅在避税。」
顾清明打了个响指，「没错，这就是跟崇州不一样的地方了，这里的富户乡绅有手里有银子，却在逃税，手底下不知道多少隐户。」
隐户不在名单上，自然不用交税，其劳动所得皆为本家所有。
而隐户的日子也不好过，按理说他们是自由人，只是租种东家的田地。
但纯靠土地过活尚且不容易，遑论租种田地还要交佃租的呢？
要是老天爷不给面子，或是遇上家人生病，少不得要向东家借钱，借钱就会有欠条有利息，长久还不上，跟卖身的私奴也没差了。
佃户遇上好的东家，日子能好过一些，要是不好的，那日子就难了。
「就像现在这个庄子，前面的东家收的佃租不低吧？」
「不低却也不算离谱。」顾清明伸出手掌，「五成租。」
云竹，「……」
这还不算高么？
顾清明拍拍她，「不过现在田庄是我们的了，要收多少租子，自然是由你来定。」
云竹点头，「嗯，我看收成不错，不至于苛待那些佃户，往下调一调吧，另外再叫人看看庄头什么的可靠么？不行就换人。」
「嗯，知道了。」顾清明应下。
「哎，不对。」
云竹本来眯着眼睛跟他说话，忽然觉得不对劲，勐地睁开眼睛。
「虽然没转完，但这个庄子好的很，比我在崇州买的几个都好，你就在外面随便转了两天就碰见了？」
这运气好的不大正常啊。
顾清明笑道：「那自然不是，这样好的庄子轻易可买不着，是有人孝敬的。」
云竹惊讶，「好哇，上任没几天，什么成果没干出来，倒学会收好处了啊。」
第417章 说幽州
买个庄子而已，实在不值当紧张什么。
「咱们在崇州时不是也收过？水至清则无鱼，不必太过谨慎了。」
云竹瞥他，「你有理。」
顾清明乐了，「为官者捞银子的海了去了，咱们这算啥，若连几亩地几个庄子的都不敢收，白做到这个位置了。
再者说，这个庄子是正经签了契书付了银钱的，手续齐全着呢，便是有人查，咱们也不怕什么。」
云竹摆摆手，「得，我说不过你，你这句句都是『咱们』。」
顾清明点点她，「不是『咱们』是什么？夫妻一体，我出什么事你可别想跑……」
话没说完，被云竹捂住了嘴。
「呸呸，瞎说什么呢，我不过开个玩笑，你倒越说越吓人了。」
「好好好，不说这个了，跳过跳过。」
云竹知道他为官自来小心谨慎，不会出什么事的，但说这种话总归不吉利。
见她不喜，顾清明也就止住话头，捡起前边的话头继续说起来。
「富户乡绅为聚敛财富而大肆收拢隐户，他们少交的税转嫁到普通百姓头上，如此百姓难以支撑，府衙收不上税亦是艰难。」
云竹锤床，「可恶，人心不足。」
这京城边上的地方，远没有崇州那个穷乡僻野的好呢。
顾清明好笑，悠悠道：「还有呢。」
云竹诧异，「还有？」
「自然，方才说的是人为因素，自然因素还没说呢。幽州不如咱们江泰府多平原，虽然是看天吃饭，但一年到头只要勤快也不甚艰难。
这边地形多丘陵，百姓即便想种田，想使劲，都找不着太多地方。」
云竹问，「这边气候如何？可如崇州那般干旱少雨？」
顾清明笑道：「幽州与京城相距不远，气候自然是一样的，四季分明。」
云竹，「……」
傻了，居然没想到这个，该不会真的一孕傻三年吧？
瞧她有些不好意思，顾清明使坏，「还等着娘子给我出主意呢，怎么不说了？」
云竹气的捏他一下，却也没有不说。
「自然因素倒不是什么难题，多山地丘陵那就修梯田，什么肥田啊，良种啊，灌溉啊，都安排上，不怕粮食收成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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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间里那么多资料，还整不好一地的农业？
「旁的，把咱们崇州那一套照搬过来，开工厂建学堂，若是开展的顺利，就把医疗卫生什么的也跟上。」
要是他们在这待的够久，一些福利制度也不是不能实施。
顾清明静静的听着，等她说完，合掌而笑。
「咱们的知府夫人口气够大的啊，一张嘴后面五六年的事情都给安排完了。」
「还笑我？」云竹瞪眼，「不是你叫我说的么？」
「是是是，好娘子别气，你说的有理，继续说，还有个难题没讲呢。」
云竹刚才所说句句有理，可要真正落实，还要启动资金啊。
那府库里空的老鼠进来都摸不着东西，拿什么迈出第一步？
倘若照搬崇州的模式，招商引资，便要给予富户乡绅们一定分红。
云竹有些不愿，他们不配，说不得往后还要胡乱插手呢。
可若不招商，银子又从哪来呢……
云竹一时间想不到，又见顾清明盯着她笑，不由的有些羞恼，两颊漫上绯云。
「你是知府还是我是知府呀，净要我出主意了是吧？都扔给我的话，你屁股下的位子给我坐好了。」
谁知她这话说完，眼前的男人还真挪了挪身子，拍拍他挪开的地方。
「来，躺这。」
气的云竹不知怎么好，伸手去扯他的脸。
「真是坏死了，一直看我笑话！」
「木，木有。」顾清明被她扯的口齿不清，伸手抓住她的手解救自己的脸，「没有，只是觉得你刚才的样子很可爱。」
说话的时候神采飞扬，漂亮极了。
于是忍不住逗了两句，谁曾想给逗急了，对他又捏又掐的。
「那你说，拿那些坏透了的富户乡绅们怎么办？」
顾清明道：「既然他们这样怀，那就把他们的钱捏到咱们手里，不就好拿捏了？」
这话说的，跟没说有啥两样。
瞧她翻白眼，顾清明捏捏她的手指，透露了消息。
「我预备开一家官办钱庄，聚拢富户之财，以此为资金建设幽州。」
云竹一愣，开钱庄？倒确实不失为一个好主意。
只是如此想来，更觉得气了。
「你分明已经想好，却还来打趣我！」
顾清明只好求饶，「好娘子，这不是想与你说说话，听听你的意见么？」
既是有了对策，云竹便不再忧虑，两人笑闹一会，疲乏感就上来了。
「今儿走的有点多，我睡一会。」
顾清明扯了被子给她盖上，「睡吧，我守着你。」
睡到未时中，云竹就醒了，睁眼瞧见顾清明在她身边靠坐着看书，开口问他。
「儿子可回来了？」
「没呢，我着人去找了，见他玩的开心就任他玩了。」
「哦，臭小子也不知道饿。」
河鲜火锅吃的早，那会还不是正中午，现在已经是下午了。
顾清明笑道：「他老大的人了，饿了自然会回来的，再说草丫跟着呢，委屈不了他。你饿不饿，我陪你用点？」
云竹刚睡醒，嘴里没啥味，就要了点糕点解馋。
不过一盘子里就放了几小块，她怕长肉，不肯多吃甜的。
吃过糕点，云竹起了走两步，想着闲着也是闲着，不等顾清明回头再派人来了，今儿就料理了田庄的事。
外边的事她管不了，自家一个小小的田庄还管不了？
她派人去走访佃户，问庄头如何，可有欺压人的行为。
若是老实忠厚的，自然留用，毕竟业务熟悉；可若是个不老实的，还是趁早打发了的好。
跑腿的小子麻利，没多时就来回话，说是庄头是个忠厚的。
云竹夸一句，「倒是免了我再找人的麻烦。」
她又着人将庄头找来，询问可有佃户拖欠租子。
「不敢瞒夫人，自然是有的，这人吃五谷杂粮，难免有个头疼脑热的时候，佃户银钱不凑手，难免要借一些，就欠下了。」
第418章 有志气
能做到管事这一层的，通常日子是比较舒服的。
尤其这种在庄子上远离主家的，更是逍遥自在。
庄头是田庄上一任主家的老僕，随庄子一起转给顾家。
他是个忠厚的，虽然主家疏于对田庄的管理，他也并未因此做些小动作，只老老实实的管事。
他既没有悄悄在外置办产业，手里的银子也不算多。
是以有佃户相借时，只有一小部分银子是他出的，另外大部分的银子都是主家的。
按说上一任主家卖庄子前应该将帐给平了，但主家忙着讨好顾清明，压根没记得这一星半点的帐。
于是现在帐本转移，佃户欠的是顾家的钱了。
庄头想着上一任主家有一点好处，就是家大业大的不怎么管理田庄，叫佃户们有了些喘息之机，得以慢慢还帐。
现在东家换人，又直接相问，他实在怕东家夫人要收回帐。
底下那群佃户都是可怜人啊。
庄头大着胆子多说两句，「佃农们一年到头只有地里的收入，小老儿盯着他们还的，能还的都还了，剩下的……还望夫人给点时间。」
云竹笑了，「你还挺好心。」
庄头捏捏手指，「欠的也不算太多，他们那样的人家不到过不下去了，轻易不敢借钱，就怕还不起，也是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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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竹就说：「看来庄子里的佃农都挺好，值当你在我面前替他们说情。」
「是，说句不怕您责备的话，小老儿在这庄子上待了有近二十年了，早些年我家小孙儿溺水，全赖佃户相救，我这心里就偏了他们许多。」
云竹放下手中的杯子，「将心比心，这有什么好责备的。」
她看向一旁坐着不说话的顾清明，问，「既是换了新东家，那索性都换个新，把旧帐给平了吧。」
主要也是这个帐借的是旁人家的，他们家没出半个铜子，说句话的事。
顾清明展眉微笑，「听娘子的，你说平，那这个钱就不收了。」
云竹看向庄头，「听见没有？」
庄头大喜，连忙跪下给两人磕头。
「小人代那些佃农们谢老爷慈悲，谢夫人慈悲！」
他是个上岁数的人了，云竹见他这般趴在地上也不好受，紧忙叫他起来下去吧。
庄头满脸喜意的走了，很快将消息传出去。
不知多少人对着主院的方向叩头，念着东家的好呢。
主院里。
顾清明笑道：「做了好人好事舒坦了？」
云竹辩驳，「我这可不是圣母心泛滥啊，不过是瞧着都是老实人，不想做恶人将他们逼到绝路罢了。」
顾清明捡了个果子，塞了她的嘴。
「愈发能说了，小嘴叭叭的，看塞住你还怎么说。」
云竹拿下果子忿忿咬了一口，「今儿不叫你知道我的厉害，你是没完了！」
她站起来满屋子的追着顾清明跑，夫妻两个且笑且闹，热闹的很。
馒头从外面回来，笑问两人，「爹娘在做什么，这般高兴？」
云竹指着椅子后的顾清明，跟馒头说：「你回来的正好，快，帮我抓着你爹。」
馒头便懂了，肯定是爹又逗娘，给惹毛了。
「那，儿子就对不住了！」
母子俩齐上阵，顾清明哪有逃脱的余地，很快束手就擒，被云竹弹了好几下脑瓜崩。
一家子闹累了，才休战坐定喝茶。
云竹瞧着桌上的东西，问馒头，「哪来的？」
馒头笑着解释，「那几个小伙伴带我抓的果子，我瞧着新鲜就带回来了，给爹娘尝尝。」
顾清明上前打量，「这是……鸟蛋？」
馒头笑的开心，「是，他们带我掏鸟蛋，我还没玩过这个呢。」
云竹瞭然，怪不得他身上脏兮兮的，还有地方磨损了些。
这孩子，今儿下河摸鱼上树掏鸟蛋全干完了，半点没有知府家小公子的样。
不过云竹也不会说他，这才是孩子嘛。
从前觉得他年纪小，都不许人带他这么玩，现在年纪大了，知道利害，放肆就放肆些吧。
她又许诺，「往后想了，咱们还来玩。」
馒头惊喜，「真的！」
他还以为娘会说他几句呢，毕竟他们这样的人家，都不会不顾形象的爬树。
云竹捏捏他的小脸，「你开心就好，咱们在庄子上玩，别人看不着。」
馒头点头，「嗯嗯，爹娘，我还有事跟你们说。」
云竹好奇，「什么？」
馒头说：「我给了那几个陪我玩的孩子一人一钱银子。」
顾清明就问，「为何？」
显然馒头是有思考过的，他说：「我瞧着他们跟我差不多大，还有一个比我年纪大一点，他们都是佃农的孩子，按说该在家帮忙干活，却来陪我玩。」
顾清明又问，「只给银子就好了么，就算你将他们要到身边来，爹娘也不会不答应的，这样他们的生活不就改善了吗？」
馒头却说：「可我身边已经有小厮了，用不了那么多人伺候，若是每见一个可怜人都要爹娘收进府，那咱们家就是救济院了。」
云竹接着问，「我儿当如何呢？」
「儿子还小，能做的只有认真读书，将来长大科举做官，以爹娘为榜样，就能帮助一地百姓了。」
顾清明满脸含笑，贊道：「我儿有志气。」
云竹就外露多了，她抱着馒头，狠狠亲了一口，「我儿子真棒！」
馒头捂着额头，小小声说：「娘，儿子已经大了，不可……」
云竹不听，「你就是九十岁，那也是爹娘的乖乖崽。」
馒头在外面跑了小半天，肚子有些饿了，顾清明中午也没正经吃饭，就陪着云竹吃了些点心。
于是半下午，一家子在庄子上吃了个饭，食材是现摘的蔬果，极为爽口。
吃完又接着上午的逛了逛，随后就准备回去了。
明儿顾清明要上值，馒头要上学，都耽误不得。
顾清明有心叫云竹在庄子上住两天，「难得来一回，匆匆忙忙的就走了。」
云竹却觉得只自己在这就没啥意思了，「还是等馒头放假，你手里的事暂告一段落的时候，咱们再来吧。」
第419章 办钱庄
「顾大人说的是……办钱庄？」
隔日府衙会议，顾清明将初步想法与众属官说了，请他们畅所欲言，共同商讨。
属官们对旁的事皆无疑虑，只钱庄一项，都不怎么看好。
一官员率先相问，「怎么能保证富户乡绅将银子存在官办钱庄当中呢？」
举凡富户乡绅无不想着法子避税以丰家资，巴不得离官府远远的，又怎么会捧着银子过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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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觉得顾大人是个厉害人，但到底年轻，还是有不周全的地方。
魏通判也是如此想法，他出身的魏家便是幽州本地的一富绅之家。
他想了下自家的情况，忍不住出言。
「顾大人啊，这个钱庄的事还是从长计议的好，富绅之家一般不会将家财存于旁人之手，还是握在自己手里更安心些。」
顾清明微笑，「这不是正在商议么，诸位有什么说什么，不妨事的。」
最先发言的那位官员一噎，都说了不大实际，这顾大人怎么还死心眼呢。
喜欢挑战不可能？
魏通判却不这样想，他听顾清明如此说，忍不住思索。
顾清明能在崇州弄出那么大动静，肯定不会提出一个无用的话题叫他们讨论。
看似不行，实则只是没找到方向。
方向在哪呢？
魏通判以手摩挲着下巴，苦苦思索。
顾清明将众人姿态看在眼中，并未出声提示。
正好看看这些人的能力，往后要干的事情多着呢，需要的是脑子活能力强的人，不行的就边缘化吧。
例如最先说话的那个方五，坚持自己的观点，并不愿深入思考。
罢，再给个机会，考察一下，实在不行就别怪他了。
那边，魏通判有了点想法。
「富户乡绅敛财，爱钱，当……」
他下首的一名官员与之异口同声，「当以利诱之！」
后说话的乃是府衙里户科书吏刘江，他不小心抢了上官的话，忙道：「通判您请讲。」
刘江此人与魏通判同为幽州本地人，私交甚好。
他是个有能力的，只是之前曹泽不管事，带的下边的人也难出头。
魏通判有心叫他在顾清明跟前露脸，「还是你说吧，户科本就掌钱粮财政，倘若钱庄真的能办，少不得是你们户科的事。」
被列入顾清明考察名单的方五心中徒然一惊，这话说的，难不成魏通判默认要办钱庄了？
这钱庄针对的是富户乡绅，魏家就在其中啊！
方五只觉得脑子有些不够用了。
顾清明对刘江说：「既如此，就请刘大人说说吧。」
刘江紧忙拱手，「当不得顾知府您一句大人，敢问您一句，这钱庄的模式是否与寻常钱庄不同？」
顾清明挑眉，「哦？」
刘江试探，「例如……旁人存钱进来不收取费用？甚至给出一些存息？」
时下往钱庄里存银子，是要付给钱庄一定数额的保管费的。
然而官办钱庄不需要，这就是胜过旁的钱庄了，再加上还给利钱，不怕旁人不动心。
只是具体要给多少利钱，还需细细商议。
很不错。
顾清明有些欣赏的看着刘江，又抛出一个问题。
「只这般咱们做的就是赔钱买卖，要怎么保证收支平衡呢？」
刘江沉吟，「买卖自然是有出有进方能长久，于钱庄而言，最大的优势就是银子多，因此便可以借钱……」
起初他说的很慢，后边愈发流利了。
马同知碰魏通判一下，小声问，「你贊同？」
魏通判挑眉，「你看不明白？」
这位顾知府新官上任三把火，烧的旺的很。钱庄这事显然是他深思熟虑过的，这会引着刘江说出来，顺带考察其他人呢。
「去你的。」
马同知翻了个白眼，这货跟他装傻，他问的是这个吗？
魏通判老神在在的听着顾清明与刘江一问一答，间或有其他反应过来的官吏作补充。
他悠悠说一句，「身正不怕影子斜。」
马同知便知他们魏家要站在顾清明那一头了，这钱庄办的成。
只是心里难免腹诽一句，这般胆大，也不怕回头一起被清算。
对于这个，魏通判还是有自信的。
他们魏家在幽州经营多年，手底下虽难免沾了点，但与旁家一比干净的不得了。
目前顾清明初来乍到，势单力薄，若是将他们家推到对立面，这事有的磨呢。
可若借了他们的力，只要不是想撕破脸，自然不会对他们家下手。
毕竟顾清明不是幽州本地人，一个过路官员，根又不在这，何必赶尽杀绝呢？
再说他们俩同期为官，谁知日后各自前程如何，所谓做人留一线，日后才好相见不是？
这番念头在魏通判脑中转过，他礼尚往来的碰碰马同知，询问他的意思。
马同知笑道：「我？大势所趋，我自当遵从。」
与之息息相关的魏家都同意了，何况他呢？
他爹给他的话就是抱紧顾清明的大腿，他的根在京城，幽州富户乡绅如何，与他何干？
自然是前程更重要。
如此，幽州三巨头的意见统一起来，钱庄必须要办，要尽快办！
见他们俩逐渐参与话题，一直没开口的官吏们回过味，跟着讨论起来。
说是讨论，其实都默认了钱庄能办，讨论的是如何办罢了。
顾清明默默喝了杯茶，挺好。
……
下值到家，云竹看着浑身都散发着愉悦气息的顾清明，打趣。
「这是碰到啥好事了？背后给你安俩翅膀你都能飘起来了。」
顾清明凑上前，将脸贴在她肚子上，先与里面的小宝宝玩一会，才跟她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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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庄的事顺利安排下去了，今儿把各项细节也讨论的差不多了，只等肥羊入局，剩下的自有旁人接手，我便能安心陪你生产。」
云竹惊讶，「竟然这般顺利，我还以为有的磨呢。」
顾清明抓着她的手摇晃，「都是聪明人，这是与马同知不相干，他自然站在我这边，魏家想捞个头功顺带打压异已，也在我这头。」
有了他们，还愁旁的？
云竹轻笑，「聪明人好，免得再费工夫折腾了。」
第420章 始动工
开官办钱庄到底是个牵一髮而动全身的大事，容不得丝毫马虎。
为求此事平稳，顾清明带着属官又商量两天细节，这才广邀幽州各家富绅。
顾知府大头，马同知和魏通判作陪，这样规格的宴会，收到帖子的谁敢不来？
七月十二，各家如约而至。
来客不多，只魏、乌、白、牛、陈五家。
这是魏通判提出的，这五家为幽州最出名的五家，其他的不足与他们相提并论。
顾清明应了，人多事杂，分利的事不需要太多家族参与。
见礼寒暄之后，众人依次落座。
知道内情的魏家家主率先开口，「不知顾知府叫我们来，所为何事？」
顾清明笑道：「实在是府衙有一桩生意，非在座五家不可谈。」
这话一出，五人心里舒坦不少。
这顾知府虽是初来，但好歹知道他们五家在幽州的地位，还不错。
牛家家主道：「知府请说，若是合适，咱们自然应下。」
生意嘛，跟谁做不是做，跟官府做生意更有保障呢。
顾清明就说：「诸位面前有详细的计划书，可边看边听我说，要是有不明白的，之后进行答疑。」
五家家主自然应下，伸手拿起面前的计划书翻看，入目条理清晰，又辅以人声解释，十分便捷。
魏家家主分神想着这新知府果真有点能耐，这个法子挺好，往后与人做生意可以套用。
「……诸位占三成利，这三成划分又与各位出资多寡相关……此番便是关于钱庄的全部计划，诸位可听明白了，可还有什么疑虑？」
五家家主沉默，谁都没说话。
明白吗？十分明白，一点疑虑都没有。
可就是太明白了，他们都在忍着，生怕张口就想骂出来。
魏家家主不着痕迹的瞪了自家儿子一眼，怪道昨晚上问他具体比例不肯说呢。
官府啥都不出，只担个名便占八成利，他们出资的才占两成。
这比例，亏他们想的出来！
太黑心了！
他们自己做生意都没这么黑心过。
白家家主拧眉，企图跟顾清明讨价还价。
顾清明轻笑，「这家钱庄办起来，有多少人会来存钱借钱？希望诸位的眼光放的长远些，这二成利跟旁的买卖可不一样。」
言笑晏晏，却是寸步不让。
白家家主无法，这桩买卖以他来看好的很，必不可能赔的。
可正是因为好，才想着多赚一些，见着肉却不能吃，实在叫人难受。
顾清明不再说话，只缓缓喝茶。
马同知与魏通判含笑说了几句，但说来说去都跟顾清明一个意思。
能干就干，不能干就走，这桩买卖不怕找不到人合资。
五家家主自然是不会走的，他们暗中估算自家要出多少银子，场面陷入安静。
顾清明静静等着。
还是魏家家主先出声，「我魏家愿与官府做这桩生意，此番出资六万两。」
魏家出了这个数，其他四家自诩不比魏家差，所出数额自然不会少。
于是一个时辰不到的功夫，府衙进帐三十万两有余。
顾清明的笑容真切许多，有了这些银子，很多事情都能做了。
既如此，顾清明叫人端上笔墨，与五家家主签了契书。
他拱手，「诸位家主有魄力，那就预祝我们合作愉快。」
五家家主紧忙起身回礼，「合作愉快。」
顾清明示意他们不必多礼，重新落座。
「钱庄开办是利于幽州百姓的，只要百姓好，本官就心满意足了。」
家主们先是一愣，没想明白钱庄跟百姓有啥关系。
毕竟百姓手里有几个银子，值当的去钱庄存？
不过他这样说，家主们顺口捧着，说顾知府爱民如子云云。
顾清明也不在乎他们懂不懂，啥时候懂，反正银子到手了就行。
他心情甚好的叫人上酒上菜，「今日买卖落成，当为一喜，实在该喝两杯。」
马同知和魏通判附和，场子很快热起来。
五家家主顾忌着请客的是知府，没敢喝的尽兴。
万一醉态不大好，把心里话说出来可就好玩了，这场宴到众人微醺就结束了。
到底是跟官府做的买卖，五家谁都没拖，到家就叫人点齐银子送了过去。
府衙得了银子，刘江就领着户科的人忙活起来。
因着前面的事，刘江得了顾清明的青眼，不知道多少人羡慕呢。
他是个稳重的，甭管旁人捧也好，酸也好，顾自做事。
两三天功夫就将各项预算给弄明白了，提交到顾清明处，不光得了夸奖还得了实在的奖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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奖金是户科人人都有的，可把他们喜的不行。
「虽说顾知府吩咐下来的事多，可有一点好处，那就是当赏则赏。」
这两天不光讨论了钱庄，还顺带制定了一下府衙的各项规章制度，现在看来官吏们适应的挺好。
另一书吏拿着算盘，指指桌上的帐本。
「有空聊闲，还是赶紧算帐吧，事情多着呢。不按时弄完，那可就是罚了。」
新知府手松，可罚人的时候也是个黑面公，半点不留情的。
没瞧那方五就被调了职位？
「是，你说的是，诸位，咱们加油干吧！」
户科的人接着忙，其他科也有活干。
预算出来就是选址，再接着就是动工盖钱庄。
当然，在盖钱庄之前，还需要一样东西——水泥。
于是又先盖水泥厂，第一批水泥出来先盖钱庄，再继续生产，盖别的建筑。
留足钱庄周转的资金，其他的就用来建厂。
既然建了水泥厂，那什么玻璃厂、纺织厂啥的就排上队了。
修路则放一放，一来幽州不像崇州地形崎岖，不修路没法走，二来修路所费破巨，现在还支撑不起。
只能日后再说。
不过虽然不修路，修建各种厂也是挺大的工程，府衙的人手不足，自然要向民间徵调人手。
起初，幽州百姓如同几年前的崇州百姓一样恐慌，生怕官府把他们骗去生吞了。
然而随着钱庄的落成，参与此项工程的百姓拿到工钱，幽州百姓沸腾了。
跟着官府干活的待遇真好啊！
第421章 遇困境
顾清明忙着公务的时候，云竹也没闲着，她着人找的宅子有了消息。
晚上吃过饭，夫妻两个边散步边说这个事。
云竹慢吞吞的走着，话也说的慢斯条理。
「我亲自去看了，两个都是三进的院子，有花园有井，看着挺漂亮的，他们到了能直接拎包入住。」
幽州不像京城人多地少，用地紧张，三进的宅子小的很。
这边说是三进的，可占地跟京城里的四进宅子也差不多了。
因着面积大，里头就隔出了独立的小院。
云竹挺喜欢这样的，「小禾的年纪差不多了，等娶了妻，小院门开能和家里人热闹，门关起来又能过小夫妻的日子。」
「云松那边孩子多，地方大点紧着孩子们跑，再有他要还想开私塾，在家就能办，省得他来回跑了。」
这是白芽有一回来信吐槽的，说是云松稀罕玥姐儿，每每下学就往家跑，弄得学生以为他家里出急事了呢，回家与大人说了。
人家回头登门拜访，闹了乌龙。
顾清明想起小舅子，贊道：「云松是个纯善的。」
云竹翻了个白眼，「就是个傻爹，奶爸！」
再没有比他再稀罕小孩子的了。
不过她嫌弃着嫌弃着又笑起来，云松现在的日子挺好的。
原本她不大看好他跟白芽，但真过起日子来却顺的不行，就跟半块玉找到了缺失的另一半一样，和和美美。
「等他来了之后看，要是想去官学呢，就去官学教，不想去就在家教。」
云松毕竟是个举人，就算没有顾清明的这层关系，无论进官学还是开小班教学都不是问题。
顾清明捏捏她的手，「嗯，都随他们，娘子辛苦了。」
云竹笑道：「这有什么辛苦的，全是下边人在跑，我就动个嘴，顶多见着合适的去逛一圈，权当散心了。」
只是她这边准备妥当了，那两家却迟迟不到。
云竹无奈，「他们是真能逛啊。」
原本早该到了，哪知道家里几个小的没出过远门，高兴的很。
顾老爹也纵着他们，每到一处就领着他们玩几天才重新启程。
短短一个月的路程，愣是叫他们走到现在都没走完。
好在知道叫顾强先行一步带信回来，叫他们不用担心。
顾清明也挺无奈的，「老爷子这个岁数了，随他吧。」
云竹想想也是，顾老爹上了年纪，往后也不大有能出远门的时候了，趁着现在有心情游山玩水的，也挺好。
云竹就叫人盯着，人一进幽州地界就通知她。
顾清明则继续去忙外边的事。
旁的都还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主要还是钱庄的事。
因着这事，魏通判最近有些上火，嘴边起了两个燎泡，红彤彤的一碰就疼。
旁人不敢笑，马同知是敢的，坏心眼的取笑了他好几回。
可把魏通判气的不行。
再见顾清明优哉游哉的按时上下值，魏通判更难受了。
这天他扯着来上值的顾清明，大倒苦水。
「咱们的知府大人呦，你可看钱庄今日的情况了，怎么还能坐得住！」
顾清明的视线落在他嘴边存在感极强的燎泡上，忍笑给他倒了杯茶。
「怎么说？」
魏通判接过茶敦敦敦的喝了，道：「钱庄是顺利建起来了，也有人存钱，可没人借钱啊！」
有人存钱是正常的，钱庄背靠官府，总不会说倒就倒。
就算是存久了不放心，那放上一两个月就取出来赚点利钱也是好的。
再有一些商贾来幽州做的并不是自家生意，而是替旁人跑买卖的，要是在幽州停留的时间长些，就将手中的现银放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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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做完买卖需要盘帐时再将存银取出，这一来一去产生的收益可就是自己的了。
这样好的事，想明白的谁不上赶着来？
但是借钱就不一样了。
自古以来借钱都要给利息，民间最常见的就是九出十三归。
这还是正常的，对于百姓来说已经极难偿还了，更遑论还有高利贷了。
每年青黄不接之时，百姓有个头脑脑热之时，就是这些放高利贷的人活跃的时候，字字句句压在人命脉上。
不借，一家子都活不了；借了，九成还不上，一家子成了佃户，成了私奴。
百姓实苦。
现在官方钱庄说他们放贷，百姓也不敢借。
后边因着跟随官府做工，及时拿到了工钱，百姓对官府的态度有所好转。
但到底借贷是大事，搞不好能葬送一家子，是以都是持观望态度，并不敢登门。
五个家族是投了银子的，且不是小数，他们比官府还怕钱庄不能盈利。
毕竟官府就出了个名头，一枚铜子都没出，全是他们的钱。
他们等着钱庄大把盈利好分成呢，现在见这般只出不进的，可不就着急了？
于是其余四家寻上魏家，商量个说法，魏家又将这事压到魏通判头上。
魏通判想了几天也没想出个好法子，这才着急上火，找到了顾清明头上。
然而顾清明悠悠喝了杯茶水，慢吞吞的开口，「魏大人……不妨再耐心等等。」
魏通判还以为他要说什么妙计呢，谁知就这，险些一口气没提上来。
他伸手指着顾清明，「你，你……」
顾清明笑笑，「总不能牛不喝水强按头吧？说到底还是百姓不信任官府，只能靠时间来扭转了。」
这话说的，魏通判有些汗颜。
百姓为何不信官府？还不是他们前头没有做好？
如此一想，魏通判倒不好说顾清明什么了，只好嘆息一声。
顾清明安慰道：「不怕的，钱庄这边留了六成多的银子，足够周转一段时日了，再过段时间厂子建好运转起来，资金都活了，不会如此被动。」
他有意控制不叫钱庄接太大额的单，那些想薅羊毛拿利钱的也拿不了多少。
魏通判还能说什么？只好拱拱手，「但愿如顾大人所说。」
既然钱庄之事只是等，那还是把劲儿使到旁处吧。
例如督促下工厂建设什么的，那边越快投入生产，钱庄这边越轻松。
第422章 和离案
民间尝试向官办钱庄借银子，始于一场和离。
钟慧娘自认为是个很体面的人，即便要和离，也是静悄悄的做了决定，没有闹。
这天早上起来，她没有去店里，只在家安静的收拾箱笼。
她的小女儿不过四岁，嘴里吃着糕饼，好奇的看着她的动作。
「娘，你做什么？」
这些箱子好旧了，长久的堆在库房里，即便隔段时间就去清扫，上边也蒙上了一层薄灰。
钟慧娘沖小女儿笑笑，温声道：「娘收拾收拾，带你回去看外公外婆好不好？」
小女儿顿时眼睛一亮，「好！」
钟慧娘又问，「那若是以后住在外公外婆家不回来了呢？」
小女儿一愣，但随即问道：「娘也在那里吗？」
钟慧娘点头，「自然。」
她男人嫌弃小女儿是个丫头，权当个猫儿狗儿似的养着，想来不会跟她争。
小女儿笑眯了眼，「那就一直在外公外婆家。」
谁待她好，谁待她不好，女孩虽小，心里却有一桿秤。
钟慧娘就说：「那你在廊下玩，娘这里灰大，等会弄脏你的饼。」
小女儿听话，闻言嘴里叼着半块糕饼，搬了个小板凳往外走。
走到一半，进来个少年，约莫十四五岁的年纪。
他一见小妹妹这般，忍不住笑着接过她手里的凳子，问，「要做什么去？」
小姑娘手里没了凳子，才有手把糕饼从嘴里拿出来，擦擦流出的口水。
「娘叫我在廊下玩，我搬凳子坐着。」
少年就替她将小凳子摆好，又将人抱上去坐着，摸了摸她的小脑袋才进屋。
进了屋，母子两个面对面而坐。
钟慧娘平静的说：「昌儿，我要和你爹分开了。」
昌哥儿听了却不吃惊，反倒露出浅笑，「娘终于想通了。」
反倒是钟慧娘惊讶，「昌儿？」
昌哥儿捡起帕子，帮她擦拭着箱子，声音平静的不似少年。
「我十五岁了，爹娘生活的如何，我看得清楚，娘为了我们兄妹俩忍了多年，既然不想忍受了，就分开吧。」
身为人子说亲爹的不是，有些不好，但昌哥儿还是忍不住腹诽。
实在是他那个爹，不称职。
不光是为人父，为人夫更不称职。
他倒也没什吃喝嫖赌的恶习，甚至是个名声很不错的大好人。
只要遇到可怜人，他都要去帮上一帮，甚至有人明显是骗他的，他也不在乎。
如此这般，家里就算有座金山也不够造的。
钟慧娘劝过他，可惜每每好言相劝，都是以争吵结束，男人始终我行我素。
但是除了这个事，男人一切都好，勤劳肯干，待人温和，钟慧娘忍了，两人有了昌哥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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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孩子之后，男人收敛了不少，但那些骗男人银子的人不乐意了，纷纷找上门诉说自己的艰难。
男人一听，哪里忍心，当即拿了银子给他们。
钟慧娘爆发，再次与他争吵，可惜仍然没有结果。
她也是个厉害人，想着不靠男人过日子，愣是把家里的一个小铺子做大，捏紧手里的银子不给男人，日子倒也过了下来。
后来她婆母觉得一个孩子太少，苦苦相逼，钟慧娘念着婆母这么多年待她不说如亲女，也比旁人家强许多，到底听了。
于是又有了小女儿。
生下小女儿之后，钟慧娘才发现男人的另一个坏处，重男轻女。
虽然重男也没对昌哥儿好到哪去，但轻女却实打实的做到了。
他轻视女孩，认为是给别人家养的，给口吃的就不错了，平日里都不用正眼瞧小女儿的。
也就高兴时逗一逗，跟家里多了个猫儿狗儿一样。
后来……
昌哥儿想想都觉得晦气，觉得脏。
他那个爹与一个寡妇好上了，帮人帮到了榻上，生了个儿子出来。
寡妇一个人过的艰难，早就盯上了这个冤大头，现下生了儿子，不扯两块肉下来能罢休？
她也是有几分手腕的，将冤大头拿捏的死死的，愣是回家问钟慧娘要银子，要置办房产将寡妇安置进去。
饶是钟慧娘再好性儿，如今也忍不得了。
她原本的平静在儿子理解的目光中瓦解，忍不住啜泣出声。
「你爹，你爹欺我太甚，娘实在是忍不下去了。」
钟慧娘看向儿子，「你妹妹还小，你爹又不喜欢她，留在家里没个活路，自然跟着我。你大了，是跟我还是跟你爹，你自己选。」
跟着她，她什么都没有，母子三个要过苦日子。
跟着男人，昌哥儿到底是长子，男人不善经营，家里的铺子肯定是昌哥儿的。
尤其昌哥儿到了年纪，该成亲了，跟着她一穷二白的，可娶不上妻。
钟慧娘犹豫着，她捨不得儿子，又捨不得儿子失去他应有的东西。
昌哥儿却早就想好了，他说：「娘，我跟你走。」
娘养他小，他养娘老，娘带着妹妹过活，家里没个男人到底艰难，他长大了，有力气，噼柴下地都能干。
母子俩说定，便着人寻了男人回来，提了和离的事。
男人震惊，在他看来家里好好的，何至于要和离？
他自然不允，闹到邻居都来看。
但他在外头养寡妇的事，大傢伙都知道，一个个的也就意思意思的劝劝。
甚至还有人直言，「倘若真过不下去，不如就和离了吧。」
气的男人直瞪眼，说什么也不允。
他又不傻，他是个粗笨的，只靠他做活能得几个钱？这个家说到底是钟慧娘养的，他不能舍了她。
钟慧娘哪里不明白他的小心思，鄙夷，「你这般人实在配不上我。」
她忍了十六年，终于醒悟了。
最后无法，夫妻俩对峙公堂，由官府判了和离。
男人恍恍惚惚的从公堂出来，见儿女都围绕在前妻身边，恼的不行。
「你，我看你一穷二白的，离了我怎么活！」
又一指昌哥儿，「跟着这样一个娘，我看你是毁了。」
至于小女儿，他懒得跟她说话，跟她娘一路货色罢了。
不过他如何愤怒都不重要，母子三个没个愿意搭理他的，只当有苍蝇嗡嗡。
第423章 回娘家
钟慧娘的娘家在临县，娘三个租了辆车回去。
到家时，天将将擦黑，钟家人准备吃晚饭。
听见外头敲门，钟老太还好奇，「这个时辰了，谁还来咱家？」
钟大哥放下碗，「我去看看，别是有啥着急事。」
一般来说饭点都是不串门的，尤其是晚饭，门都栓上了，就等着吃完饭睡觉呢。
紧着这个点来，想来是有啥事。
钟老头点头，「对，你赶紧去。」
谁料钟大哥一开门，门口赫然站着自己亲妹子并外甥和外甥女。
钟慧娘低低的喊了声，「大哥。」
昌哥儿，「大舅。」
被他抱在怀里的小女孩不知愁，笑眯眯的沖钟大哥伸出手要他抱，「大舅舅！」
钟大哥先惊后喜，单手接过女娃，一手拉着妹子进院，扭头朝屋里喊。
「爹娘，老二快出来，小妹和俩孩子回来了！」
声音落地，唿啦啦的跑出一堆人。
「慧娘！」
「小姑姑！」
「昌哥儿和玲姐儿也来啦。」
「……」
不算大的院子霎时热闹起来，大人小孩的声音交织，混杂成一团。
还是钟二嫂一拍脑门，「你们这会才到，路上可吃东西了？我去灶房再炒两个菜。」
拉着闺女手的钟老太才想起来，赞许的看着二儿媳妇。
「你想的周到，炒盘鸡蛋来，多炒，给孩子们香香嘴。」
钟慧娘要拦，却被老娘拍了一巴掌，「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听话。」
时下做饭都是按人口做，吃多少做多少，没有多的。
钟慧娘带着俩孩子回家，钟家的饭菜不够，不是添副碗筷炒个鸡蛋就行的，钟大嫂去灶房给钟二嫂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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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头，钟家人簇拥着钟慧娘和俩孩子进屋。
一通兵荒马乱，新做的饭菜上了桌，一家子坐在一处吃饭。
昌哥儿和玲姐儿今儿就吃了早上一顿饭，早就饿的不行了，吃的头也不抬。
这般作态弄得钟老太心里一突，觉得八成有事。
不过她也没说，只催促闺女和外孙外孙女赶紧吃。
等一家子吃过饭，将碗筷撤下去，钟大嫂擦了桌子给倒了几碗白水，这才开始正经说话。
钟老太瞧着两个儿媳都出去了，沖闺女道：「咋回事？」
她跟老头子这辈子拢共得了两儿一女，这个女儿是最小的，颇得他们夫妻俩的疼爱。
当初不欲叫她嫁陈家，那陈家小子是个货郎，只在他们这卖货，陈家离他们这有点远了。
可谁叫闺女自己喜欢，他们只能同意了。
婚后闺女跟着陈家小子去了他家，因着路远，回来的少。
不过每回回来都是笑盈盈的，说女婿待她极好。
钟老太也叫老大去看过，果真如闺女所说，后边就少去了。
这回回来却有些不一样，钟老太总觉得有些不好。
钟老头并不觉得，于他而言闺女啥时候回来都挺好，管他饭点不饭点的呢，许是路上有啥事耽搁了。
他怀里抱着玲姐儿，看向闺女，「咋陈兴旺没跟你们一起来？」
提起陈兴旺，陈慧娘嘴里发苦。
从前她怕爹娘担心，向来是报喜不报忧。
所幸陈兴旺是个好面子会演的，回回陪着她做出一副恩爱的样子，到底叫爹娘兄长放下心。
可这回……
钟慧娘将话在嘴边滚了两圈，平静的吐出来。
「爹娘，大哥二哥，我和陈兴旺和离了。」
今儿在衙门和离，好多人去看，虽然娘家离得有点远，消息还没传过来。
但不出三五天保准能传到这来，与其叫爹娘从旁人嘴里知道些传的乱七八糟的，不如她自己说明原委。
钟老太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钟老头和钟大哥钟二哥就诧异了。
「咋，咋会这样？」
钟家两兄弟则对视一眼，异口同声的问钟慧娘，「可是那小子欺负你了？」
着实可恨！
欺负他们的妹子，他们不会放过他的！
一家子瞅着钟慧娘，眼里全然是担忧，并无旁的，这叫她心里安稳了些，将多年委屈和盘托出。
「砰！」
钟二哥一拳砸在桌子上。
钟大哥沉默，但直接起身就往外走。
钟老太急忙喝住他，「你做什么去？」
钟大哥回头，「我揍他去，我妹子这么多年有啥对不住他的，他敢这样？」
简直欺他们钟家无人！
钟老头瞪他一眼，「回来坐着，大晚上的瞎说什么呢！」
俩孩子还在这呢，当着他们的面说揍他们的亲爹，咋想的？
要揍也是等个孩子不在的时候，悄摸摸的去陈家套麻袋。
钟老头琢磨着时间，他可不能叫闺女白受了这个委屈。
钟大哥这才注意到亲爹怀里的小外甥女，叫他和老二吓的缩成小小一团，忙挤出个笑，「玲姐儿不怕啊。」
钟二哥后知后觉，紧跟着安抚小娃，「二舅手痒，手痒，没事啊。」
等重新落座了，钟慧娘才继续说话。
「总之是过不下去了，从前我傻，现在实在是忍不了，就回来了。」
「你也知道你傻！」钟老太狠狠戳了闺女一下，又面露担忧，「那咱们哥儿姐儿怎么说？」
到底是陈家的孩子，那陈兴旺也愿意叫她带回来？
按钟老娘所想，八成是陈兴旺不要玲姐儿，要了昌哥儿，今儿昌哥儿送她们娘俩回来的。
这些话本不该在俩孩子面前讨论，玲姐儿懵懵懂懂的还好，昌哥儿却大了，什么都听得懂。
且俩孩子今儿跟着一起进了公堂，见证爹娘分开，再在他们面前提及这个，总是伤孩子的心的。
只是钟老太私心里想叫昌哥儿知道谁才是待他好的，叫他在陈家也别忘了亲娘。
钟慧娘说：「孩子都归我。」
钟老太失声，「他不要？」
坏了啊！
时下不是没有和离，只是和离是女方自己带着嫁妆走，孩子则留在男方家里。
一般只有男方嫌弃不承认的血脉，才会叫女方带走。
孩子跟母亲回娘家是要遭人耻笑的！
钟慧娘知道她娘的意思，轻笑道：「不是他不想要，他争了，只是县太爷将孩子判给了我。」
她又讲了白天升堂的事。
「现在跟从前不一样了，县太爷说孩子都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以他们的意思为主，他们俩都选择跟我。」
昌哥儿道：「外公外婆，两位舅舅，我知道我跟着回来会遭人嘲笑，我不怕，我想跟娘和妹妹在一起。」
钟大哥赞许的看着他，「好，你像我们钟家的种，不错！」
钟二哥则说：「谁敢笑你？你几个表哥可不是吃干饭的。」
他们兄弟俩加一起有五个小子，个个长得高大，很是能打。
昌哥儿一直悬着的心落了下来，小声说：「谢谢舅舅们。」
钟大哥摸摸他的头，「回家了，别怕，有舅舅们顶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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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老头一锤定音，「既然是县太爷说的，那俩孩子就是咱们家的，咱们养的起！」
钟老太则说：「就怕那些个不知道的嚼舌根，明儿我就去找几个老姊妹唠唠这事，可不能叫人将脏水泼到我乖女头上。」
分明是那陈兴旺不当人，她的乖女和外孙子外孙女可不能平白遭人笑。
钟老头对这点很是贊同，「明儿叫俩儿媳妇跟你一起去。」
钟二哥拍着胸口保证，「爹娘放心，我媳妇那张嘴厉害着呢。」
钟老太就瞪他，「她厉不厉害的我不知道？」
刚进门那半年，可把她堵的不轻。
好在婆媳俩都不是坏人，磨合了一段时间关系就好起来了，再没争吵过。
钟二哥挠头，「嘿嘿。」
钟老头瞧着怀里的小外孙女已经有些迷煳了，道：「行了，有啥事明儿再说吧，赶紧叫你妹妹带俩孩子睡吧。」
可怜见的，今儿一天遭大罪了。
钟慧娘从他怀里将闺女抱出来，玲姐儿迷迷煳煳的看了她一眼，细声细气的。
「娘，我们在外婆家睡了吗？」
钟老太凑过来，「是，玲姐儿好好睡啊。」
说着她到外头去，喊两个儿媳帮忙去收拾空屋子。
钟家疼闺女，钟慧娘出嫁前的小屋还留着呢，谁都没给，只放了些杂物，稍稍收拾了就能睡。
昌哥儿大了，则去跟钟大哥家的老二老三挤一挤。
今晚，钟家的油灯亮到了半夜里。
第424章 想借银
钟家大房屋里。
钟大嫂拥着被子坐在床上，问男人，「你给我说说，到底咋了？」
她跟老二家的在外头听着，身边几个小子打打闹闹动静大，听的不甚清晰。
钟大哥气哼哼的将事情说了。
钟大嫂听完愣了，「咋会这样？」
她嫁进来的早，进门时小姑子还没出嫁，两人性子都不错，关系处的很好。
小姑子喜欢上陈兴旺，还悄悄的先跟她说了。
后边小姑子出嫁，钟大嫂给添了妆，真心希望她能过的好。
这些年小姑子回家次数虽不多，但回回来都记得给她的几个孩子带东西，吃的玩的用的，没有再贴心的了。
现下她这样，钟大嫂着实有些不忍。
钟大哥嘆息两声，跟自家媳妇交了个底。
「小妹没地方去，往后她带着孩子就住家里了。」
钟大嫂瞥他一眼，「我是那等小心眼的，容不得小姑子在家的嫂子？」
虽然很多人家不喜出嫁姑娘常在娘家住，可对于她来说这不是问题。
一来小姑子是个性子好的，不会招惹谁，添麻烦；二来家里地方大，再盖几间屋就住的开，家里也不甚穷，养的起。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在于，钟大嫂她没生闺女。不怕在家的小姑子带累闺女的名声，往后不好嫁。
小子娶妻么，到底容易些。
「往后谁家要用他小姑搁家住这点说嘴，我还不要那家的闺女呢。」
钟大哥握住她的手，「多谢你。」
旁人家的媳妇可没他家这个通情达理。
钟大嫂笑道：「没啥，将心比心。」
公婆和男人待她都好，她不是个不知好歹的，自然愿意回报一二。
二房那边，钟二哥也是这个意思，跟自家媳妇说了要养着妹子和外甥外甥女的事。
钟二嫂进门晚，她前脚进门后脚钟慧娘就出门了。
姑嫂两个相处不多。
但各处年节来往走动，两人之间也没闹什么龃龉，关系还行。
闻言，钟二嫂也没反对。
她想着公婆和男人都疼这个小姑子，她反对也没用，不如随了他们，大家都开开心心的好。
于是就说：「家里还是小了，小妹带着玲姐儿住她从前那屋还好，但昌哥儿那屋是三个大小伙子，挤得很。」
这就是同意了。
钟二哥喜得亲她一口，「好媳妇，这个不怕，回头我跟大哥商量下，再盖几间，正好大哥家的老大也该娶媳妇了，往后咱家几个小子也得娶媳生子。」
到时候家里热闹着呢。
虽然是老夫老妻了，但两人向来含蓄，便是办那事时也鲜少亲来亲去的。
现下勐的叫他一亲，钟二嫂臊的不行，脸上红了一片。
钟二哥瞅着那点红，有些口干舌燥的，慢慢的心里那把火往下腹而去。
媳妇在怀，哪有委屈自己的道理？
钟二哥又亲她一口，翻身将人压倒。
……
钟慧娘很久没睡个踏实觉了，自打知道陈兴旺跟寡妇有了个儿子，她整晚整晚的睡不着。
她想不通，她到底哪里做的不好，值当的陈兴旺这般羞辱她呢？
虽然后边想通了，不是她不好，只是陈兴旺贱得慌。
但想通了也气，气的睡不好。
如今两人一刀两断，由县太爷亲自宣布，再无更改可能，又回了娘家，爹娘兄长也愿意接纳她和孩子们。
心里松了口气的钟慧娘睡得香，于是起晚了。
钟慧娘睁开眼，只见窗外天色大亮，小女儿坐在身边揪着被子玩，身上的衣裳乱七八糟的，显然是她自己穿的。
她一动，无聊的一直关注着娘的玲姐儿就发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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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是小猪，睡了好久好久。」
钟慧娘紧忙起身穿衣，又给玲姐儿重新穿了，领着她出去。
钟大嫂在院子里扫地，瞧见她出来，笑道：「起来？」
钟慧娘不好意思，「大嫂，我来。」
钟大嫂避开不叫她抢笤帚，「洗脸去，饭在灶上温着，这点地用不上你。」
餵完鸡的钟老娘回来，正听见这一句，跟着附和。
「你嫂子说的是，你在陈家吃大苦头了，回家来还不能歇歇了？听娘的，好好的缓两天，后边你要不干活，我可饶不了你。」
她这乖女是和离回来的，没有在家啥都不干叫嫂子们伺候的道理。
钟老太自认不是不讲道理的婆婆，两个儿媳妇愿意容忍，这是她们的好，她也不能叫闺女欺负她们。
家和万事兴，互相包容谦让才是正理。
有了她的话，钟慧娘的心定下来。
「哎，娘我知道了，那辛苦嫂子了。」
钟大嫂摆手，「赶紧去。」
钟慧娘带着玲姐儿吃饭，那边钟老太就带着钟二嫂出门聊天去了。
钟二嫂信心满满，「娘放心，这事交给我，往后咱们村里有一个说小姑子不好的，您尽管找我。」
弄得钟老太哭笑不得的，「知道你厉害了。」
这话说的，嘴长别人身上，想咋说咋说，真要有人看不过眼说她乖女，那也是她去撕那人，哪有说道儿媳的道理。
钟二嫂也是怕万一之后有人说嘴，婆母怪她不尽心，这下得了准话，心里安定了，带着两口袋炒南瓜子寻人说话去了。
旁的她不敢吹，聊八卦小道消息这事她是行家！
……
钟二嫂确实厉害，在她孜孜不倦的寻人聊天之下，很快满村的人都知道她家的小姑子回家来了。
非她家小姑子的错，全是她男人不好，要不然县太爷能亲自判和离，还叫俩孩子都跟来了？
村人一想孩子都不肯在家待着，要跟着和离的娘走，啧，爹当的不行。
于是都是说钟慧娘可怜的，倒没别的声音传出来。
钟慧娘在家待了两天，鼓起勇气出去转悠一圈，收穫了一箩筐的同情。
玲姐出去寻人玩，非但没小孩欺负她，还得了两块粗糖。
可把玲姐欢喜的不行，直说喜欢这里，要一直在外婆家住下去。
小孩不知愁，一两块糖就能哄好。
钟慧娘想的就多了，她不欲在娘家一直住。
她再次跟昌哥儿面对面聊起来。
「我这几天出去也是为打听消息，据说是府衙那边有个钱庄，许百姓借银，我想借了钱开间铺子，从头做生意。」
至于为何不跟娘家人借，一来大哥的几个孩子眼瞅着要成亲了，需要花销的地方多，家里怕是没那么多银子。
二来家里待她好，越好她越不忍心再叫他们出钱。
昌哥儿对此很看好，「娘在家能将铺子开的红火，不过重来罢了，一定行，儿子给您做帮手。」
舅舅家到底不是自己家，还是有些不自在的。
得了儿子的支持，钟慧娘底气更足，笑道：「那明儿你陪娘去趟府城，看看那银子是怎么个借法。」
她没什么值钱东西做抵押，只自己这个人罢了。
要是正规有望还上就借，若是不行就算了。
她有儿有女，实在不值当的把自己搭上。
不开铺子，从娘家借点银子，慢慢的从小货郎做起，假以时日一定能做大。
「行，娘和妹妹早点睡，明儿我陪您去。」
玲姐儿坐床上跟哥哥摆手，「哥哥快去睡觉吧～」
昌哥儿笑笑，转身出去了。
第425章 开铺子
钟慧娘说到做到，隔天大早，她将玲姐儿留家里，果真带着儿子去了府城。
钟家所在的县紧挨着府城，近的很，牛车半日的功夫就到了。
原本母子俩只是听闻消息，具体内容一概不知，处于两眼一抹黑的程度。
他们想着进了府城先到衙门门口打听打听，看看能不能得点什么消息。
谁知甫一进城，昌哥儿就在告示栏处看到了关于钱庄的事。
昌哥儿是识字的。
钟慧娘看的远，一来觉得读书识字才是正道，不管怎么着识字的总比不识字的金贵；二来家里的银子若是留着，恐怕也被陈兴旺拿去送给旁人，不若用在儿子身上。
于是，钟慧娘就送了昌哥儿去读书。
可惜昌哥儿不是读书的料子，走不了正经科举的路子，便只略念了两年，识了字就回家来了。
告示栏前的百姓还挺多，不过都是看热闹的，没人肯去钱庄做那个第一个吃螃蟹的。
昌哥儿护着钟慧娘过去，小声的将上边的内容念给她听。
听完，钟慧娘笑了，上边写的比她想像中的要好。
旁人不敢去，她敢。
娘俩就按上头的指引去了钱庄。
官办钱庄跟旁的钱庄很不一样，外表看上去灰扑扑的，但占地很大，显得挺气派，就是门口没什么人，很冷清的样子。
昌哥儿一愣，「这……」
钟慧娘知道儿子的意思，却说：「都到这个时候了，没什么怕的，咱们进去了解一下，不成再出来就是了。」
昌哥儿顿觉不好意思，他还没娘胆子大呢，这点不好，得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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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慧娘拍拍儿子的手，到底才十五岁，没经歷过什么，从前在铺子里也只叫他辅助帐房做事，还有的学呢。
却说钱庄的人见到有人来，又听是想借钱的，别提有多热情了。
要知道这些天因着没有百姓愿意借贷，上头的东家和官吏恨不得亲自来钱庄坐镇了。
钱庄里的掌柜帐房等等都是从外头聘用来的，待遇极为优渥，他们可不想让上头觉得他们能力不足，以至于失去这份工作。
这会子见了钟慧娘和昌哥儿，一群人对视一眼，说什么也要留住他们。
这是一对简单的母子吗？
不，不是。
这是他们业绩！是钱庄的希望与曙光啊！
掌柜的也不叫伙计接待了，亲自出马。
他着人拿了资料单子递给钟慧娘母子，又叫人端了茶水点心上来，态度温和的让他们边吃边听。
「咱们这个借贷跟外头的可不一样，那是极为正规的，主要分为两种，一种是民间贷一种是商业贷，不知你们选哪种？我……」
这话就是掌柜随口说的开场白，他想着两人八成不识字，正要往下介绍呢。
没想到钟慧娘和昌哥儿虽起初有些不自在，但因常年在铺子里和各色客人打交道，这会倒也稳得住。
短暂的惊讶后，昌哥儿将心神放在手中的单子上，快速浏览完了，将内容迅速总结跟钟慧娘说了一遍。
掌柜就有些诧异了，「小子还识字？」
昌哥儿拱手，「读过两年书。」
掌柜笑道：「不错。」
他瞧这母子俩衣裳虽洁净但边角洗到发白，想来不甚富裕。
却不想这般人家却愿意送孩子读书，真是个有远见的。
那头钟慧娘听完儿子的话，柔声对掌柜说：「我们选商业贷。」
掌柜的是个实诚人，并没有选择忽悠钟慧娘母子，而是秉持职业道德劝一句。
「这商业贷的利息可比民间贷高出许多，若是签下契约就再无更改可能，娘子可要考虑清楚是否有偿还的能力。」
钟慧娘接了他的好意，道：「多谢掌柜，我们已经考虑清楚了。」
既如此，掌柜正色，询问她，「你可有做生意的本金？」
钟慧娘已经知道大概流程，这会配合的说：「没有。」
掌柜的就叫人拿来纸笔，「依着规矩，你没有本金那就要详细的写一份计划书，阐述你如何开铺子，如何挣钱，市场前景，预计收入以及想要贷款的数额。」
钱庄将依据这份计划书衡量是否给予贷款，以及给多少。
当然有本金的，钱庄就会酌情给多一些贷款，没有的就会少一些，但具体还是要看计划书的。
钱庄里有专门的人来对计划书进行评估。
贷款将以股份的形式给出，将来贷款人的生意若是赚了钱，就要给钱庄分红；若是没赚到钱倒闭了，那就要偿还贷款数额。
要是还不起？
官府的银子不是那么好拿的，没银子就用家产还，没家产还有人不是？
卖身为奴，替官府干活吧。
虽说强迫人为奴有些残酷，但借贷毕竟是个人行为，官办钱庄再难也没有哄骗人进来借贷。
那既然是成年人自己在清醒的状态下做出的选择，就要有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的勇气。
赚钱了皆大欢喜，赔本了也不必怨恨钱庄。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钟慧娘也算是个生意人，自然知晓这般道理。
她虽被商业贷的高利息吓了一跳，但仔细心算一番之后觉得还挺合适，比外头的几种借贷方式都好，于是应下。
掌柜就说：「那这计划书，娘子是回去写了过几天交过来，还是现在就写？若是现写，那是你们自己写还是由我来代笔？」
无论怎么样，都能满足，服务绝对周到。
钟慧娘管理陈家铺子十数年，她和离前一天还在做生意呢，对这方面的东西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压根不需要再去市场调研那么麻烦，现在就能写。
她笑道：「就不劳烦掌柜了，现在就写，我口述叫儿子写就成。」
她这般说，掌柜也不勉强，贴心的将空间留给她们母子，自己往后边去了。
到了后头就瞧见帐房伙计都眼巴巴的看着，掌柜得意的一摸鬍子。
「成了！」
「太好了！」一名伙计忍不住叫出声。
帐房斥道：「小些声，还没写完呢，别把人吓跑了！」
「哎哎，您说的是。」
一群人扒着门框眼巴巴的瞅着外间的母子俩，总觉得他们的速度太慢，恨不得跑上前去替他们写。
掌柜，「……」
这架势，不知道的以为他们是什么黑店呢。
……
钟慧娘和昌哥儿顺利的拿到银子回家，跟钟家人说了她准备重新开铺子的事。
钟老太听完，眼神扫射众人，怒火丛生，「可是有人嚼舌头了？」
要是叫她知道这个家里谁容不下她的乖女，她跟他们没完！
这误会可就大了，钟慧娘赶紧解释。
「娘，家里一切都好，说来不怕你们笑话，嫁到陈家这么些年，我觉得就属在家的这几天舒坦。」
钟老太将信将疑，「那你为啥要搬出去，还搬那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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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做生意也能在家这边做啊。
钟家人都是地里刨食的，对生意这块很不了解。
钟慧娘耐心解释，「不是我不想住家里，只是我跟官办钱庄贷了款，头上有石头压着，想尽快赚钱。我到底在那边做了十几年生意，有熟客。」
渠道人脉，市场资源等等都是现成的，摊子一铺就能起来。
钟老娘恍然，「原来如此。」
钟老头就埋怨，「既是如此，何苦跟那什么钱庄借钱？借贷是好玩的？家里还缺你那么点银子不成？」
钟慧娘，「……」
还真缺。
她可是跟官办钱庄贷了足足一百五十两银子呢。
当然这个就不说了，要不然爹娘该喘不上气了。
钟大嫂知晓钟慧娘的意思，她的几个儿子年纪差不多，紧着要办婚事了，用银子的地方多着呢。
小姑子想着家里，钟大嫂投桃报李。
「小妹做生意不方便带孩子，要不这样，玲姐儿留家里，我们给看着？」
钟老娘忙说：「对，你嫂子说的是。」
钟慧娘瞧瞧小闺女，不忍心跟她分开，便说：「她年纪小，还是我自己带着吧。」
钟二嫂就说：「实在不行，叫你几个侄子都去店里，他们虽不聪明，但有一把子好力气，随便你指挥他们，这样也有时间陪玲姐了。」
这是两利的事，如此一来慧娘轻松，家里的孩子也有个事做。
手心手背都是肉，钟老头和钟老头也疼孙子，就问闺女的意见。
钟慧娘想着家里几个侄子都是老实的，对她这个姑姑也敬重，遂点头应下。
第426章 有转机
钟慧娘的铺子开起来了。
有老客登门买东西，难免多聊几句，聊的自然是她和离的事。
钟慧娘也不避讳，谁问都愿意说。
「真和离了，到底没什么，就是脾性不合，过不到一起去，这继续过也是互相折磨，还不如分开呢。」
虽是分开了，到底陈兴旺是昌哥儿和玲姐儿的亲爹，她也不想说他那些腌臜事，平白坏了俩孩子的名声。
不知道内情的觉得她洒脱厉害，知道内情的无不称赞她品性好。
比起那个喝酒了就在巷子里骂钟慧娘，觉得她是做生意与人看对眼了，才非要和离的陈兴旺，还是钟慧娘说话办事叫人喜欢。
一个自己做错事还要找由头栽到别人身上，一个护着做错事人的名声。
高下立判。
还有人觉得钟慧娘太过好性，实在可怜，便想着往后多照顾她的生意。
这女人啊，没男人，手里有银子也能过的挺好的。
当然，比起和离更叫人好奇的，是钟慧娘的这个铺面。
陈家所在的巷子里，几个街坊坐在巷子口的一颗积年的树下荫蔽处做针线，顺带说些闲话，唠唠家常。
日子还算不错的小老百姓的日子都是这么过的，条件再好点还会带点瓜子啥的，做活间隙一边嗑瓜子一边聊。
最近的话题一直在陈家身上，谁叫方圆几里就这么一出新鲜事呢，叫一群人说了好些天也不腻。
「哎，说来真是没想到，他们俩平时也没怎么红过脸，咋就闹到了这一步呢。」
「那是慧娘要脸，没想在外头闹腾，关起门来指不定闹了多少遍呢。就陈兴旺那性子，谁忍的了？」
反正搁她身上不行，心肠好是一回事，对旁人无底线的善是另外一回事。
那陈兴旺恨不得把家底都掏出去给别人，除了落了声好，其他实惠处一点没落着，平白亏了媳妇和孩子。
那样的是十足的蠢货，这么些年，就这巷子里的，谁没在背后悄摸的嘲笑过呢？
「说的是，这要是摊我身上，说不得还没慧娘能忍呢。」
原本陈兴旺和钟慧娘初和离时，还有人替陈兴旺说话，毕竟这么多年他做好人好事，住在这个巷子里的人没少沾。
但到底都是成家立业的人，谁看不清楚陈兴旺的里子？
尤其是女人，只要不是像那个寡妇一般心思歪的，多少都明白钟慧娘的苦楚。
慢慢的，风向就从女人胆子大敢和离变成了受大委屈不得不和离了。
毕竟她还有两个孩子，被休弃与和离可不一样，影响孩子的名声呢。
几个人说的正欢，陈家院子传来声音，大门打开，陈兴旺出门。
妇人们顿时将嘴里的话咽了回去，到底不好当着人家的面聊这个。
「兴旺出门去啊。」
其实这群妇人的嗓门大，离陈家又近，陈兴旺多多少少听到些，就是因着听到了不好受，这才想出门躲远点。
至于把妇人赶走，不叫她们说？
那他可没这么本事，那群妇人战斗力超强的。
陈兴旺低低的应了一声，「啊，出门。」
说着就紧忙走了，生怕留在她们跟前，回头再被编排什么。
然而即便他走了，妇人们也不会放过他的。
「啧，瞧那方向是去寡妇那边吧？」
「可不是，人家可给他生了个儿子呢！」
说起这个，妇人们面露鄙夷，这男人真是贱得慌，正经的媳妇孩子不要，愣是把脏的臭的往家里拉。
聊了几句臭男人，妇人们嫌晦气，转而说起钟慧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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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去过她那个铺子了么？瞧着比原本陈家的铺面还大一些，东西也齐全。」
「去过了，我还买了不少东西呢，说来她做生意厉害，反正卖一样东西的铺子，我是喜欢她那边。」
服务好，价格公道，东西还齐全。
要是有啥没有的，跟她说一声，再去时一准能买到。
「说来她那个铺子是怎么置办的？那天我可是去县衙了，她就拿着嫁妆走的，没几个银子。」
现在的铺子那么大，就算是租也得要不少银子。
她们一起在巷子里住了十来年，彼此的情况早打听的一清二楚。
在场的几个都知道钟家的情况，那铺子里帮忙的是钟慧娘的几个侄子不假，但要说钟家给她出银子租买铺面，置办货物可不大现实。
有个消息灵通的，一瞧旁人都不知道，顿时放下手里的针线，专心讲八卦。
「你们不知道？她在钱庄贷的银子！」
「什么？煳涂啊，怎么至于去贷银子呢，往后还不上可遭殃了，这女人真是，不为自己想也不为孩子们想想么？」
她那个大儿子陈昌可眼看着就该成婚了，到时候家里欠一屁股债，啧啧。
「嗨呀，你们呀，消息太闭塞了，那钱庄可是官办的，跟别处不一样，听我仔细跟你们唠啊。」
「那民间债跟印子钱可不一样，利钱低的很，例如你贷个十两银子，只需六年内还清十二两就成了。」
寻常人家紧巴巴的过活的话，三百文足够了，十两银子能过三四年呢。
且六年内多还二两，真跟做慈善一般了。
「还有那商业贷，就是慧娘贷的，那个利钱就多了，虽然比外头的低一点，但是得要分红……」
消息灵通的妇人嘴叭叭的一通说，其他人听了都觉得好。
「要不是我家日子还行，用不上这两样，还真怪心动的。」
「谁说不是呢，看来那些当官的真是不一样了，当真把咱们百姓放在眼里了。」
「不是说新来了个知府么，他一来动作就很大，你瞧城外盖的那些厂，可提供了不少岗位，挺好的。」
话题说着说着就歪了，开始夸起官府好来了。
至于那妇人的消息怎么来的，自然是钟慧娘说的。
因着她是头一个上门进行商业贷的，掌柜做主给她了点优惠，条件是叫她帮忙宣传，钟慧娘一口应下。
宣传效果还不错，很快许多人都知道了。
幽州百姓的日子虽然比崇州百姓好一些，但同为底层的也没好到哪去。
现在官办钱庄给了个路子，又有人趟过路了，不少人心动的不行，纷纷登门。
虽然借贷的数额不大，但好歹开张了不是？
情况总比从前好。
且随着众多工厂一点点建立，幽州官员们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魏通判最近吃嘛嘛香，睡眠质量也提高了，嘴角的燎泡终于消了下去。
惹得马同知又嘲笑他一番，「不着急上火了？」
魏通判气哼哼的，没投钱的就是不一样，半点都在乎的，可恶啊！
不过他扭头见着顾清明，脸上顿时转换表情，又高兴起来，拍了个马屁。
「还是顾大人稳得住，我远不及也。」
第427章 说婚姻
自从借贷的人多了，底下官吏慢慢发现一件事——和离的也变多了。
他们开了个玩笑，说许是头一个借贷的是个和离的女子，开了这么个头，叫旁的女子也学会了。
顾清明听见府衙里有人这般说，回头当玩笑话与云竹说了。
云竹撇嘴，嗤笑道：「我倒觉得开了个好头。」
那真过不到一块去的，凑活在一起过多难受？
如今知道不依靠男人也有活路，能养活自己和孩子，胆子可不就大了么。
再说了，也不光是利于女人，同样有利于男人的。
虽说时下和离少，多是休妻，可真论起来，男子休妻也不是那么好休的。
凭着自个儿的心愿说休便休？那不可能，除非女方家没人了或是男方家世远盛于女方，否则没那么容易如愿。
要知道这时候虽然没有贞洁牌坊，但对女子贞洁和名声还是十分看重的。
举凡被丈夫休弃回家的女子，其家人和同族女子皆会被人说嘴，在婚嫁一事尤其是女子亲事上就会平白增添上难度。
是以每有男子想要休妻之时，女方族人就会想方设法的阻挠。
「这过日子么，不就是磕磕碰碰，短短几十年转眼就过去了。」
「到底是原配夫妻来的好，那后边的半路夫妻指不定过成什么样。」
「不看僧面看佛面，你们好歹生养了这几个孩子，就忍心让他们少个娘？叫后边来的继母看顾他们？」
「……」
如此这般论调，连消带打，愣是将绝大多数想要和离或是休妻的给劝了回去，继续互相折磨着过日子。
现在好了，随着工厂建成开始招工，人们一打听，竟是女工也要，甚至还有工厂主招女工呢。
他们才意识到，原来女人也是能出去做工，拿整月工钱养家的。
再有钟慧娘开了个和离借贷开铺子的头，又是一条出路。
便是不选那商业贷，选个便宜的民间贷，一个月就有三百文，自己再做点工什么的，三百文加上工钱，还怕养不起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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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不像云竹那会，孩子讲究精养细养，如今给点吃的能活就行。
长到十岁上就可以找活干，补贴家用，帮忙还民间贷了。
当然，云竹和顾清明是不鼓励这般的，在他们看来孩子的主要任务还是读书识字，即便不走科举，也该学点技术什么的。
只是现在他们来幽州的时间还短，尚未腾出手来整治官学。
照他们的计划，官学该是和崇州官学一样的，既有科举院，又有杂学院才是。
这些是后边要做的，在此不提，话题重回到女人能赚钱这件事上来。
人们正是意识到了这一点，才在男人提休妻上让了一步。
毕竟如今眼看着谁离了谁都能过，大家也就没那么在乎了。
顶多争执一下，叫休妻改成和离，省得说出去名声不好听，对孩子的日后也有影响。
总之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在分开这件事上受到的阻力都小了。
这段时间以来，不光是女子提和离，男人提的也有。
因着各方阻力都小了，男女双方反倒能态度平和的坐下来说说话，商量下财产孩子之类的怎么分。
聊这些就容易追忆往昔，于是也有聊着聊着说通了关节，觉得不妨继续在一起过日子，就不分开了的。
云竹感慨，「欺负女人的男人有，欺负男人的女人也有，现在他们有了选择，岂不是皆大欢喜？」
真过不下去的，那是多了条路子。
但夫妻真正过不下去的还是少数，大部分都是该怎么过就怎么过。
没谁会放着好端端的日子不过，非得分开的。
这件事造不成多大的社会影响，是以没人甚把这个当回事，不过当玩笑话说说就过了。
顾清明戳戳她的脑袋，「你呀，我当玩笑话讲给你听，你却给我上起课来了。」
云竹拍掉他的手，伸手想打回去，然而拖着个大肚子，行动迟缓，愣是没抓着他，气的站原地叉腰直哼哼。
顾清明忍不住笑出声来，觉得她跟只圆滚滚的大笨猫似的，可爱的很。
云竹更气了，指着他放狠话，「你给我等着。」
等她卸了货没负担了，一准抓着他，把他打的满头包！
春月端着小食回来，瞧见云竹气唿唿的样子，心中瞭然，老爷又和夫人斗嘴了。
她将东西放在桌子上，与云竹说：「夫人不是饿了么，快吃吧。」
云竹一手端碗一手拿勺，瞥顾清明一眼，跟春月说话。
「春月啊，往后要是嫁人了，如果被欺负了，不要忍着。」
春月一愣，「夫人怎么突然说这个？怪羞人的。」
自从知道春月春心萌动，有喜欢的人了，云竹就留了心，察觉到她喜欢的就是家里的某个，只是具体是谁就不知道了。
当然春月不说，她也不准备细究到底。
她虽是伺候人的丫头，但人家也有隐私不是？
云竹只是想跟她说说新的婚姻观念，免得她日后受欺负了还忍着。
「今时与往日不同了，婚姻嘛讲究你情我愿，谁受欺负了不喜欢了都可以选择分开。你是我身边出去的人，我更不希望你往后有一天忍气吞声，知道么？」
春月知道夫人待她们几个好，也知道夫人念着她的婚事，只是没想到夫人会这样，生怕她往后受一点委屈。
她沉默片刻，又笑道：「夫人这话说的，我是您身边出去的，谁敢欺负我呀。他，他要欺负我，我就回您身边来。」
云竹吃完放下碗，拍拍她的手，「好，那你就回来。」
不知何时顾清明已经凑过来，在一旁的椅子上坐着喝茶了。
他道：「你们呀，越想越远了，哪有还没成亲就想着离的，往后再说。」
云竹捡起个果子丢他，「我们这叫未雨绸缪，你懂不懂啊？」
真是的，破坏她们之间的氛围嘛。
春月噗嗤笑出声，「老爷说的也是。」
云竹哽了一下，好吧，是她说的有点上头了。
对春月这个处于恋爱期的小姑娘说这些有些不好，对她的小男友也不公平。
坐这说话有些久了，腰有些酸，云竹起身准备在园子里走走，一会该吃晚饭了。
春月正准备扶她，却见她突然蹙眉，抱着肚子说了一句。
「好像开始疼了。」
第428章 生二宝
春月一哆嗦，脑子里有片刻的空白，颇有些不知所措。
顾清明看她一眼，有些不满。
不过又想到她年纪还小，既没嫁过人生过孩子，也没经歷过馒头出生，这般反应也正常。
顾清明庆幸小宝心疼云竹，会挑自己在的时候出来。
他打横将云竹抱起来，快速吩咐春月。
「赶紧叫稳婆过来，让芳婆子收拾产房，再着人请齐大夫来坐镇。」
春月被他冷厉的声音惊醒，赶紧应声，「是。」
说罢匆匆而去。
云竹勉强笑笑，「她还小呢，你吓到她了。」
顾清明瞧着她带着几分苍白的脸，心疼，「疼起来了？」
云竹咬唇，「放我下来，趁着这会刚开始疼，我走走。」
她前边生过一个，知道开宫口要挺长时间，只要没有破水，适当运动会加快开宫口的速度。
顾清明听她的，小心翼翼的将她放下，扶着她往产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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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婆子在自己屋里坐着。
她如今上了年纪又是内院管家，身上很没什么差事，早早的忙完了在屋里歇着。
顾三最近也没什么事，他本是负责赶车养马外加看大门的。
然而如今顾清明就在府衙上值，府衙离家有多远？压根用不上马车。
看大门吧，上回家里又买了些人，门房上换了年轻的小子。
于是他就清闲了下去。
每日只要接送馒头上下学，再餵马刷马就好了。
现在事情做完，在家里歪在榻上休息。
晒着外头照进来的太阳，顾三有种自己是老太爷的感觉。
要是手里再多个菸袋就更像了。
他如此想着。
可惜芳婆子不允许他抽，并不是家里没这个银子，而是抽那个烟对身体没好处。
再有就是怕他身上沾了味道。
毕竟他最近都是伺候的小少爷，小少爷才多大年纪，哪能叫他闻着烟味呢？
且他抽，她跟他待在一起，也难免沾上些烟气。
芳婆子想着眼看着夫人就要生了，夫人身边的三个丫头都是没嫁人的，到底是免不了要她近前张罗。
那身上可不能不干净。
三点原因各个有理有据，顾三反驳不得，只好忍了。
芳婆子剪断手里的线，将做好的小衣裳拿起来看看，十分满意。
「瞧瞧好不好看？」
顾三瞥了一眼，「好看，你歇歇吧，都做好几件了。」
大孙子虽然年纪到了，可还没找着合适的呢，现在就做好等放两年就旧了。
芳婆子知道他的意思，但并不恼，反而嘴角带笑，道：「不是咱大孙子的。」
顾三撑起身子，好奇的问，「难不成是给夫人的？」
那这料子不大好啊。
芳婆子也是这个意思，她抖抖小衣裳，「夫人早准备了一箱子的小衣裳了，我是哪个牌面上的，轮的上我给做呢，是咱们儿媳妇。」
梨花前些日子悄悄跟她说，可能是有了。
她是生养过两个的，对这个熟悉的很，她既说出来，八成是准的。
听她说这，顾三高兴的不成，「真的？」
他家里又要添丁了？好事啊！
芳婆子道：「八九不离十，回头再过段时间，寻个郎中给她瞧瞧。」
顾三附和，「是是，她年纪也不小，还是以她的身子为主。」
芳婆子收起针线篓子，「谁说不是呢，她这一胎男孩也好，女娃也罢，大人小娃都平安就好。」
已经有俩孙子了，有个孙女也不错。
顾三点头，将话题转到云竹身上，「也不知道夫人这一胎是男是女。」
芳婆子顺嘴说道：「男女都好，就老爷稀罕夫人的那个劲，还怕家里缺少爷？再说小少爷读书那个聪慧劲，一个顶旁人家十个。」
两人正闲聊着呢，外头突然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芳婆子起身去看，就见春月满是焦急的脸。
「芳婆婆，您赶紧去前头瞧瞧，夫人要生了！」
芳婆子早有预料，身上都是收拾利索的，闻言快步就往正院走，边走边问春月。
「夫人什么时辰开始疼的？喊稳婆了么？外头的齐大夫呢？」
春月跟着她，一连串的说：「才开始疼，我喊稳婆过去了就来喊了您，齐大夫叫小厮去请了。」
芳婆子给了她个赞许的眼神，「你做的很好，你年轻腿脚快，先去灶房叫他们烧热水做吃食，要是草丫和秋月回来了就叫她们和你一起守着。」
今儿草丫和秋月领了外头的差事，都不在府内，只春月一个在云竹跟前伺候着。
好在还算懂事，该叫的人都叫了。
春月得了吩咐，又见她面上不见慌乱，顿时有了主心骨，应了一声跑走了。
芳婆子顾自去了产房，带着小丫头们紧忙收拾起来。
其实产房早就预备下了，每天都有查看，这会也不必怎么收拾，主要是查缺补漏看看有无不妥。
等顾清明扶着云竹走到时，直接就能进去躺着了。
稳婆见顾清明也跟着进来，神情有些犹豫，不知该不该说话。
芳婆子见状拉了她一下，叫她照常干活就行。
老爷肯定是要陪着生产的。
稳婆在顾家住了许久，也知道两人感情要好，只是没想到会做到这种程度。
不过云竹已经在床上躺着了，她还有正事要做，便将这般念头抛之脑后，摸起高耸的肚子来。
「夫人怀相好，身子也健壮，只需耐心等宫口开了就好。」
云竹苍白着脸点头，忍着疼与顾清明说：「叫人看着馒头点，我不知要生多久，别叫他往这边来，免得吓着他。」
顾清明拿着张帕子给她擦冷汗，柔声道：「知道了。」
他不想离开云竹，直接吩咐芳婆子去看，又叫她看看齐大夫来了没有，若是来了直接请到外间坐着。
芳婆子老实应声去了。
没多时一切准备齐全，饭食也做好了。
云竹吃了碗面，嘴里咬着软木，闭上眼默默积蓄力量。
所幸这是第二胎，到底比头胎轻松许多。
小宝没怎么折腾，宫口一开，顺顺噹噹的出来了。
这天半夜里，云竹产下一个男孩，母子均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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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紧紧盯着云竹，面上没什么表情的顾清明终于欢喜起来。
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大笑，「好，好啊！」
第429章 乖乖崽
这一胎生的快，云竹没遭太多罪，平时养的又好，是以现在还精神着。
她吞咽了些灵泉水，既解了口渴又缓了身上的疲乏。
稳婆将小娃包好，见云竹精神头不错，笑眯眯的将孩子抱过来，口中说着吉利话。
「老爷夫人快看看，是个小少爷呢，六斤重的大胖小子。」
即便已经当过一次娘了，这会再看孩子，云竹的心里还是会涌上一股难言的激动，有种想把世界上最好的东西都捧到这个孩子面前的感觉。
她伸手虚虚的摸摸小娃的鼻尖，笑得开心极了。
随后扭头对顾清明说：「今晚大傢伙都辛苦了，给赏银。」
她嗓子有些难受，不大想说太多话。
顾清明将儿子抱到怀里，先笑呵呵的看了两眼，接着依从云竹的吩咐办事。
红包都是准备好的，稳婆十两，芳婆子五两。
外头坐镇的齐大夫虽然没用上，但好歹麻烦人跑了一趟，生等到半夜里，还是给了十两。
家里的下人们则赏了两个月月钱，沾沾喜气，高兴高兴。
稳婆捏着厚厚的红包，笑得见牙不见眼的走了。
芳婆子亲自送了齐大夫出二门，才叫顾强给好好送回去，自己回来带着丫头们收拾产房和云竹身上。
等收拾完了，母子两个从产房挪出来，回正屋东次间里坐月子。
顾清明默默将自己的铺盖搬过来，道：「回正房坐月子呗，何必这么麻烦。」
云竹瞥他一眼，「正屋里是我仔细布置的，如今我身上味道重，不想去。」
天大地大，娘子最大。
顾清明也就随口说一句，她既然想在东次间里，他没有不依的。
倒是云竹推推他，「你还得去衙门上值，去正房歇着吧。」
顾清明不听，直接上床占了一小片地方，表示自己是不会走的。
云竹，「……」
得，住这就住这吧，所幸这回找了奶娘，有奶娘帮着，并不会像照顾馒头那会折腾的频繁了。
其实云竹本来是打算亲力亲为的，然而顾清明却觉得她年纪大了，还是找个帮手的好。
听他这话，云竹并没有感动的情绪，反倒心塞的不行。
什么叫她年纪大了，她现在才二十七岁好不好？
然而顾清明这回没听她的，直接找来了奶娘，据说是幽州城里极出名的。
人都在家里住着了，云竹也不好给赶走，再说有个奶娘帮着确实轻松不少，就这么留下了。
等云竹给小娃餵过初乳，顾清明就叫奶娘将孩子抱下去了。
「别担心，还有芳婆子一起看着呢，不会有事的。」
顾清明摸摸云竹的脸，入手觉得有些凉，别管养的多好，生个孩子总是要大伤元气的。
他温声问，「可饿了？」
被他一提醒，云竹才觉得饿的不行，「饿的很，这是个力气活啊。」
顾清明就问，「有什么想吃的，我叫人去做。」
橘色的烛光照在身上，给他渡上一层金边，眉眼显得极为柔和，好看极了。
云竹有些愣，十年了，咋还这么好看呢。
她反应过来又有些恼，方才痛极之时还想咬他呢，这会却沉迷他的美色了。
「要吃面条，你亲手做的。」
顾清明哪有不应的，亲亲她就出门去灶房了。
他这般态度倒叫云竹觉得自己有些过分了，他明儿还得上值呢，再做了面，今晚就甭睡了。
这般想着，云竹扬声叫人。
今晚草丫守夜，听见喊声紧忙进来，「夫人，有何事？」
勐地提高音量，拉着的肚子疼。
云竹捂着肚子小声说：「方才我玩笑叫你家老爷做面，他是当真了。去把他叫回来吧，面自有厨娘做，用不上他。」
草丫小声打趣一句，「老爷是心疼夫人呢。」
说着扭头就去了。
云竹在背后啐了一口，脸却有些红了。
屋里安静下来，她找了个舒服点的姿势躺着，脸朝向窗外。
她刚生完不好见风，是以窗子都关的挺紧，有窗纸隔着，看不清外头。
云竹不满，连个月亮都看不见，迟早换成玻璃窗！
忽然，窗子上映出一道人影，伴有小声嘀咕，「少爷，都走了。」
接着是一道熟悉的声音，「来啦！」
云竹，「……」
等俩人摸到外间，云竹喊道：「馒头？」
馒头停住脚步，从外间的屏风处探出头，脸上还带着被抓包的窘迫。
「娘，你怎么知道是我啊。」
云竹无奈，「窗子上映出人影啦，咱家那么小个子的，除了你和顾仓还有谁？」
馒头挠挠头，「我想来看看娘。」
芳婆婆哄他睡觉，可是他睡不着，他听学堂里的同窗说过，女人生孩子很危险，有个同窗的亲娘就是生他弟弟的时候没了。
馒头平时再稳重，可到底还是个小孩子，他害怕。
云竹就说：「现在看见啦？娘没事，听话，快回去睡觉吧，明儿不还得早起上学么？再不睡可起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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馒头犹豫了一下，问她，「我可以进来看看娘亲么？」
其实云竹不大想，但又见儿子可怜巴巴的看着，只好说：「只许一下下哦。」
馒头勐勐点头，「好！」
云竹沖他招手，馒头三两步跑进去，近了就放缓脚步，像是怕吓着她一样。
到了跟前，云竹捏捏他的脸，「这下安心了吧，娘好好的在这里呢，去睡吧。」
不料馒头突然凑到她跟前，学着她从前的样子亲了亲她的额头。
「娘，我走啦，明天下学了再来看你和弟……」
满眼都是亲娘的馒头才意识到不对劲，「娘，弟弟呢？」
下人不是说娘生了个弟弟么，那么大个弟弟去哪了？
云竹忍不住笑出来，「傻小子，你弟弟叫奶娘抱下去了，明儿下学再来吧。」
馒头嘿嘿一笑，「好。」
他前脚刚走，后脚顾清明就端着面回来了，见云竹这般高兴，问，「怎么了？」
云竹道：「儿子来了一趟，他吓着了，有些不安。」
顾清明就将面放在云竹面前的小几上，叫她吃着，「我去看看他。」
云竹点头，「去吧，能陪他一晚上最好了。」
那当然是不可能的，顾清明把儿子哄睡就回来了。
他回来时，云竹已经吃完面睡着了。
顾清明没有半点困意，只安静的守着她，有种怎么都看不够的感觉。
第430章 喜新生
临天明的时候，顾清明稍微眯了一会。
睡得不沉，到了平常起床的时辰，不必旁人叫就睁开了眼睛。
扭头瞥见云竹睡得挺沉，顾清明露出笑意，轻手轻脚的下床，没有惊动她。
吃过早饭去衙门上值，还没进门呢，在门口有小吏见着他眼下有些青黑，眼中带了些血丝，还关心了他一下。
「顾大人虽公务繁忙，可也要注意保重身体啊。」
顾知府是个肯干实事的，又有能力，还重视他们的福利，如今整个衙门上下官吏都挺喜欢他的。
顾清明笑眯眯的，语气温和的问小吏，「你怎么知道我昨晚得了个儿子？」
小吏一愣，「什么……」
随即反应过来，顾知府昨晚上添了个儿子！
怪不得呢，八成喜的一晚上没睡着吧，这也忒喜欢孩子了。
小吏在心中腹诽几句，面上露出恍然之色，恭喜顾清明喜得贵子。
顾清明炫耀完了，听到了自己想听的话，心满意足的进去了。
其间凡是遇到有人相问，顾清明必然祭出那句，「你也知道我昨晚上得了个儿子？」
没多时，整个府衙都知道顾知府喜得麟儿，喜欢的不得了的事了。
等顾清明进了屋坐定，马同知和魏通判来道喜了。
他们俩知道的消息多些，昨晚上这一位可是请了齐大夫在府里坐到半夜呢。
啧，妇人生产多请几个稳婆就是了，请大夫坐镇的可是稀罕。
顾清明才不管他们怎么想呢，凡是道贺恭喜，都美滋滋的收下了。
经过今天一天，满府衙上下对他的认知又多了一点。
顾知府啊，是个重情的。
顾家。
云竹一觉睡到了半下午才睁开眼睛，醒来饿的心里发慌，连忙叫人。
秋月从门外进来，一副松了口气的样子，「夫人可算醒了。」
云竹问，「什么时辰了？」
秋月回，「已经未时二刻了。」
云竹恍然，下午两点多快三点了，她这一觉睡得挺长的，怪不得秋月吓得慌呢。
她摆手，「赶紧拿吃的来，饿的肚子直叫唤。」
不拘是什么，填饱肚子要紧啊。
好在灶房上的人懂事，灶膛里的火整日不熄，这边一说饿，那边立时就送了饭食过来。
云竹连吃两碗饭才觉得那股饿意消退下去，紧接着上来的却是疼痛。
喝了些灵泉水，总算舒坦了些，没那么疼了。
解决完自身问题，她就想起小儿子，叫奶娘将儿子抱过来。
昨晚上又疼又累，都没好好看过他。
没一会奶娘就来了，「巧的很，小少爷刚吃完奶，还醒着呢。」
云竹很高兴，摸摸他的小手小脚的跟他互动，可惜孩子太小了，除了哼唧和哭两声没啥别的反应。
且小娃贪睡，没一会就睡熟了。
云竹就叫奶娘去休息，「我看着他，你去睡会吧，最近都要辛苦你了。」
奶娘忙道：「这有什么，夫人实在客气。」
她做的就是这门活，照顾婴儿哪有不熬的，且顾家给的工钱丰厚，她乐意着呢。
不过能休息，她也不会拒绝，连连道谢之后就回去补觉了。
云竹就守着小儿子，啥都不干，光看他睡觉就行，半点不觉得腻。
过了约莫一个时辰，馒头从学堂回来了，一回到家就往正房这边跑，他记着今天看弟弟。
云竹听见脚步声，见着他进来比了个收声的手势，「你弟弟睡着啦，小声点哦。」
馒头有样学样，用气音回答，「好哦。」
他走上前来，盯着襁褓里的小小孩童，跟云竹说：「娘，弟弟好小一只。」
云竹轻笑，「你刚出生的时候也是这样的，过不久就长大啦。」
小孩子迎风见长，快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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馒头是第一次见这么小的孩子，还是自己的亲弟弟。
他心里欢喜的很，趴在襁褓边上安静的看弟弟睡觉。
等了好一会，小娃还是没有睡醒的迹象，馒头郁闷。
「娘，弟弟什么时候才会醒？」
云竹摸摸他的脑袋，「不知道呢，刚出生的小孩子除了吃就是睡，这样才能快快长大。」
安静才省心呢，真要是个高需求宝宝，可折磨大人。
馒头又看了一会，见小娃真的不醒，只好先走了，他还有功课要做呢。
哪想到他才刚走，小娃就醒了。
云竹，「……」
她捏捏小儿子的小手，道：「哥哥方才可想跟你打招唿了，你这醒的有点晚。」
醒来的小娃哼哼唧唧的，想来是饿了要吃。
云竹自己有奶水，还挺涨的，就将孩子抱起来餵。
他果然是饿了，埋进胸脯大口吃起来。
顾清明进屋就看见这一幕，问，「奶娘呢，怎么是你亲自餵？」
云竹随口道：「她也才生没多久，身子不是铁打的，熬了一晚上外加一上午也该叫她歇歇。」
奶娘休息好了有精神，才能更好的照顾孩子不是？
顾清明就道：「要不再找个奶娘吧，叫她们换个班，一个的确是有些勉强了。」
奶娘生了孩子确实没多久，孩子太小离不得娘，只好随身带着。
所以说实际上奶娘是看着俩孩子的，只会更累。
云竹摇头，「还有我呢，我也不放心完全叫她带儿子，就这么着吧，白天我自己带，晚上或者我累了的时候叫奶娘带着。」
奶娘带的时候还得叫芳婆子看着才好，省得出什么事。
尤其奶娘的孩子在身边，可别因为自己亲子而亏了她的孩子。
顺带着奶娘力有不逮时，芳婆子也能搭把手。
见她拿定主意，顾清明就依了她。
一连餵了一刻钟才餵完，云竹抱的有些腰酸手酸的，顾清明将孩子接过来，小心翼翼的给他拍奶嗝。
「好些年没拍了，好在没忘。」
不过即便如此，顾清明还是一副如临大敌的紧张模样，实在是儿子太小一只了，手上稍稍用点力都怕都他拍没了。
奶娘没睡太久，估摸着孩子该饿了就过来了。
顾清明将孩子交给她，「已经餵过了，你小心看护。」
奶娘见顾清明见的少，每回见都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她是有些怕的，闻言低垂着眉眼老实应声，紧忙抱着孩子下去了。
顾清明不以为意，知道怕好，知道怕才尽心呢。
第431章 取名废
顾清明在外头陪馒头吃过晚饭，馒头想进屋看看云竹。
云竹知道他是害怕了，撑着身子跟他说话。
馒头却说：「娘怎么舒服怎么来，我在你身边待会就好。」
乖巧的叫人心疼。
云竹伸手摸摸儿子还带着点婴儿肥的脸，温声道：「好。」
顾清明想着一家子坐在一处，不若叫他们兄弟两个培养培养感情，就叫人唤奶娘抱了小宝过来。
小宝这会醒着，可把馒头高兴坏了，围着他稀罕的看了一会，说：「弟弟好一只啊。」
顾清明回忆，「你小时也是这么大点，同样是穿着红色的小襁褓，睡在我和你娘中间。」
馒头惊讶，「我没有奶娘吗？」
云竹轻笑，「没有哦，你是爹和娘亲手照顾的。」
馒头心里突然升起了一种隐秘的欣喜，自从弟弟出生以来隐约产生的一点彷徨都被驱散了个干净。
他是爹娘第一个孩子，是爹娘亲手照顾的哎！
如此想着，馒头又看向襁褓里的弟弟，心中怜爱，弟弟没有他这个待遇，那以后他这个做哥哥的对他好一点权做弥补吧！
他抓着小宝的手指拉钩。
云竹就问，「这是做什么呢？」
馒头笑得开心，「这是我们兄弟俩的秘密！」
他不愿意说，云竹也不在问，只说：「这样啊，那好吧。」
馒头蹭蹭云竹，目光柔和的看向小宝，说：「我喜欢弟弟。」
顾清明看着两个儿子，笑道：「你弟弟必然也喜欢你，你们兄弟俩血脉相连，日后长大了守望相助才是正理。」
馒头认真点头，「爹，我知道啦。」
啥都不懂的小宝打了个小哈欠，砸吧砸吧嘴，睡着了。
云竹笑出声，「真是只小猪，说睡就睡。」
馒头的声音小了下去，道：「弟弟好好睡，多多喝奶，很快就能长大啦，等长大了，我们一起读书骑马。」
前些日子去庄子时，顾清明许了他骑马。
作为一个言出必行，从不煳弄孩子的好父亲，一从庄子上回来，顾清明就叫人去买马了，又托马同知找了个骑射师傅。
最后买了匹温顺的小母马，正适合小儿。
骑射师傅是幽州本地人，并不上门教学，故而馒头现在除了每日去官学读书，每隔三日还要去骑射师傅家学习。
说来课业还挺重的，不过他也乐在其中就是了。
馒头年纪不大，还是个小学生，是以每天戌时一刻左右就睡了。
作息向来准时的他，见小宝睡得香，顿时也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云竹笑着说：「困了就去睡吧，明儿还得上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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馒头点点头，「爹娘，那我去睡啦，你们也早些休息吧，明天我再来看娘和弟弟。」
顾清明好笑，「你爹就不需要看了是吧，小没良心的。」
馒头吐舌，「嘿嘿，爹您只要下值，肯定跟娘一起，不需要额外看了呀。」
说完，转身就跑走了。
背后，云竹揶揄的看着顾清明，「你儿子可真了解你。」
对于这一点，顾清明坦然接受并有些自豪，「我下值后又没什么事，不陪着你干啥去呢？」
说着，他起身伸展了下，叫奶娘将小宝抱去睡，又叫人端水洗漱。
「天晚了，歇了吧。」
「嗯。」
洗漱完，夫妻俩并排躺在床上，云竹有些睡不着。
顾清明扭头看她，「怎么了，可是身上哪不舒服的很了？」
那倒是没有，云竹的金手指虽然比不上她看过的小说里写的那么厉害，但效果也算显着。
虽不至于能叫她下床蹦跶，但身上也不怎么难受了。
云竹说：「没，就是白天睡多了。」
主要她躺床上没啥事干，可不就睡觉了么。
既如此，顾清明就侧过身子跟她说话，聊小宝名字的事。
他早早的选了几个字，一直没敲定主意。
他将自己选好的字跟云竹说了，「你觉得哪个好？趁着老爷子不在，赶紧先给定下来。」
馒头他就想取名，没抢到，一准要抢小宝的名。
想到爷俩在取名上的「勾心斗角」，云竹扑哧笑出声。
「这回你还不叫爹参与，回头他到家，一准得削你。」
顾清明振振有词，「当爹的给儿子取名天经地义，老爷子给我和大哥取名就够了，可不能再抢我的。」
他催促云竹赶紧挑，到时候老爷子来了再说。
云竹轻哼，她还记得要削他的事呢，现在还有老爷帮忙，更解气了。
「栩、桉、栋、竺、策、筵……这些看着都行啊。」
她想了想，指着「桉」字说：「就这个吧，桉树常绿，高而直，希望他如桉树一般茁壮成长。」
且「桉」与「安」同音，但愿他一辈子平安喜乐。
这是云竹作为母亲对孩子的祝愿与期许。
既然孩子他娘决定了，孩子爹就认了，「咱们家老二就叫顾庭桉了。」
云竹将这个名字在嘴里嚼了两遍，觉得还挺好。
「大名就这个了，还得取个小名，咱们桉哥儿长得好，虽然才出来没多久，可却白嫩，像个……」
顾清明突然警觉，当初娘子觉得大儿子白白胖胖可爱的很，于是取了馒头做名，现在又说这话……
「娘子，你要不要再考虑……」
话音未落，就听云竹一锤定音，「像个大包子，就叫包子好了。」
顾清明，「……」
儿啊，爹对不住你，没来得及拦住你娘。
偏云竹这个取名废觉得还挺好，「馒头，包子，一听就是兄弟俩，不错不错。」
说完又偏头问他，「你刚才想说什么？」
顾清明摇头，「没啥。」
云竹撇嘴，「你肯定觉得我取的名字不好听。」
听她声音有些低落，顾清明这个见妻忘子的，顿时违心的说：「哪里，挺好听的，且保准没有重名，独一无二。」
云竹就高兴起来，「说的也是。」
馒头包子，听起来就是一副白白胖胖，充满希望的样子，多好啊。
顾清明无声嘆息，娘子也算是饱读诗书，可就在取名上，实在一言难尽。
既定了，他也不欲在这上头多说，转而说起后边洗三的事。
第432章 久相逢
顾清明来幽州的时间虽然不长，但实打实办了许多事。
又是拉着几大富绅办钱庄，又是开办工厂的，拉拢了不少人，也算在幽州初步站稳了脚跟。
于是包子洗三这一天，着实来了不少人。
不过都是识趣的，知道顾府里没长辈，只顾清明和云竹两个。
现在云竹在坐月子劳累不得，女眷就没往后院凑，只马夫人、魏夫人这样与云竹有些交情的到跟前见了面罢了。
顾清明在前院待客，云竹在屋里带着包子玩。
她亲自给包子换了衣裳和新襁褓，再餵了一回奶，前头就有人来叫了。
云竹叫奶娘抱过去，「仔细着些，别叫人冲撞了。」
奶娘连连保证，「哎，知道了。」
去了不久，奶娘就抱着孩子回来了。
云竹看着在自己怀里哼唧两声，很快安静下去的儿子，松了口气。
她就怕前头人多，把儿子给吓着了，还好还好。
奶娘在旁边看着，笑着说：「老爷疼爱小少爷，仔细着呢，有大人想抱抱小少爷，老爷都没许，只自己抱着给他们看了两眼。」
馒头如今晋级成大少爷，小少爷的名头现在是包子的了。
云竹乐了，摸摸包子的小脸，「听见没有，爹爹疼你，娘也疼你，往后可要孝顺爹娘哦。」
包子当然听不懂，但听见亲娘的声音，跟着哼了一声。
奶娘凑趣，「小少爷应了，真是有孝心。」
云竹更高兴了，「真是个好孩子。」
……
洗三结束，云竹看着礼单，跟顾清明感慨，「幽州有钱人挺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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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单挺厚一本，里头有不少贵重东西，真挺捨得的。
顾清明笑说：「咱们的家底又厚了些。」
他们夫妻俩是从最底层爬上来的，底子薄的很，一点一点积攒下家业。
云竹合上礼单，将之搁在桌子上，幽幽道：「咱们俩儿子呢，往后他们得娶妻得生子，咱们这点家业可不够。」
顾清明越爬越高，往后儿子们的亲事说的越好，那聘礼能少？
且不说儿子娶妻后生多少个孩子，就说他们俩现在还年轻，后头指不定还会生几个呢。
顾清明想到这点，顿时心塞，「都是银子啊。」
云竹点头，「要不怎么说人类幼崽又名四脚吞金兽呢。」
养孩子，都是银子啊。
顾清明就开玩笑，「没事，很快就是包子满月了，到时候再大办一场，他自个儿的老婆本就让他自己赚吧！」
夫妻俩玩笑几句，又说起旁的。
云竹问，「迎到爹他们了么？」
原是夫妻俩觉得顾老爹他们再怎么游玩也该到了，一直没见人心里担忧，索性不叫人等了，直接去迎人。
顾清明说：「早上底下人回话，说是迎着了，就在幽州地界外不远。」
既然有消息了，云竹也就放了心。
次日云竹醒来，又叫人将家里各处清扫一遍，被褥什么都拿出去晾晒一下。
虽说定了宅子，但他们刚来总要在家里住几天过渡一下的。
当天傍晚，一家三口正要吃饭时，草丫来了。
「老爷，夫人，大少爷，老太爷和舅老爷他们到了！」
云竹欢喜，「快快迎进来！」
顾清明跟她说：「你躺着，我带馒头去迎。」
没多时，顾大嫂、小苗和白芽带着煦哥儿、钧哥儿和航哥儿来了。
云竹许久没见顾大嫂，想的厉害，这会半坐在床上，含嗔带怨的，「总算是来了，想见你们可是不容易。」
顾大嫂跟她感情深，哪里不知道她的性子，一屁股坐在床边，拉着她的手。
「是是是，叫咱们的知府夫人久等了，谁叫那路上的风景好，迷了眼呢。」
云竹哼一声，「那我还得谢你还记得我。」
顾大嫂道：「那是，你当谢我。」
两人斗着嘴，眼眶却有些红，好些年没见了啊。
顾大嫂才解释，「前头出发的早，大家都没出过远门，就在外头多玩了会。后边想着你快生产了，想陪着你一起便没再玩，专心赶路，哪想到公爹却病倒了。」
也是他们没算好时间，后边赶路有些急，再加上天热，公爹贪凉，一下子就倒下了，只能在一处镇上停留治病。
云竹紧忙问，「爹如何了？」
他上了年纪，一点小病也轻忽不得。
小苗说：「已经大好了，只是爷爷觉得他误了时间，没赶上您生弟弟，有些自责。」
云竹道：「这有什么，你弟弟疼我，一会就出来了。」
小苗还没出阁，云竹不欲多说这个。
白芽会意的转移话题，她推推儿子们，「路上叫着想姑姑了，怎么见了面就不敢说话了？」
见大人说完话了，小兄弟俩上前，似模似样的拱手。
「航儿见过姑姑。」
「钧儿见过姑姑。」
云竹挨个摸摸头，「姑姑好，你们也好。」
顾大嫂则将煦哥儿从小苗怀里抱过来，跟他说：「这就是二婶了，叫二婶好。」
航哥儿和钧哥儿还好，虽然见面次数少，但好歹见过云竹，平常白芽和云松也会给他们看云竹的画像，叫他们不至于忘了有个姑姑。
然而煦哥儿出生时，云竹却在崇州，这还是他们头一回见面呢。
云竹伸手逗逗他，「煦哥儿好呀。」
一岁多的煦哥儿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想了一下，伸手握住她的手指，慢吞吞的喊了一声，「婶儿。」
云竹笑了，「咱们煦哥儿真聪明。」
看过这三个孩子，顾大嫂就说：「你家小的呢？可取名了？」
云竹叫人去抱，回她，「取了，大名叫顾庭桉，小名叫包子。」
包子……
白芽嘴角抽动，一听就是大姑姐取的名。
她没说话，顾大嫂就不客气了，「馒头包子，也就你这么取名了。」
云竹不服气，「明明就很好听。」
好听个鬼，顾大嫂翻了个白眼。
好在奶娘动作麻利，很快将包子抱了过来，顾大嫂见着包子就忘了名字的事。
她仔细瞧着包子，「嘴巴像你，鼻子像清明，长大肯定是个美男子。」
白芽瞅了两眼，很是认同的点头，「是挺像的，往后肯定能迷倒一众小姑娘，大姐恐怕挑儿媳到挑花眼。」
云竹听着她们说的头头是道的，有些迷茫，才出生俩天的小孩，咋看出来像的啊？
从前她妈妈也是，看亲戚的小孩也能说出哪里哪里像爹妈，她就看不出来。
这个技能好神奇。
第433章 好多娃
云竹瞧着她们围着桉哥儿，突然想起来少了个孩子，问白芽。
「玥姐儿呢，怎么没带她来？」
说来她还没见过玥姐儿呢，算算该有八个月大了。
想到小闺女，白芽眉眼温柔，笑着说：「叫她爹带前头去了，明儿抱来给姐姐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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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是想带来的，但云松怕她带着三个孩子忙乱，就把小的就抱走了。
云竹也想到这一茬，自然不勉强，「好，明儿记得抱来给我瞧瞧。」
「一定。」
除了玥姐儿，孩子里还有小禾也不在。
云竹问起小禾，「也不知道啥时候才能开恩科，他可还好？」
顾大嫂道：「他好着呢，明儿叫他来见你，你就知道了，真没事。」
云竹就说：「行，叫云松一起来，我都见见。」
虽然信件频繁，可不亲眼见到，心里总惦记着。
大人们说着话，忽然听煦哥儿在小苗怀里软软的说：「姐姐，肚肚饿。」
云竹才想起来，正是该吃晚饭的时候，他们一路奔波过来当饿了。
「煦哥儿乖，二婶的不是，把煦哥儿给饿着了，不聊了，吃饭吃饭。」
顾大嫂就说：「叫人把饭送你这边，他们在前头吃他们的，咱们自吃咱们的，边吃边聊。」
好些年没见了，有说不完的话。
白芽心细，瞧着云竹坐在床上穿戴整齐，头上还盘了起来，戴了根钗的样子。
她劝顾大嫂，「要不咱们还是在前头吃吧，还没见姐夫呢，明儿咱们再来看姐姐和桉哥儿。」
顾大嫂一愣，「啊？」
云竹跟着说：「我还吃着月子餐呢，你们跟我一起吃，可馋死我。」
虽然厨娘已经使尽浑身解数了，变着花样的做，可月子餐甭管怎么做都是清淡。
对于喜吃味重的云竹来说，偶尔吃的清淡是调剂，可每天吃顿顿吃就是折磨了。
偏她还没准备回奶，得忌口。
顾大嫂后知后觉，云竹才生没几天，一直陪着她们说笑也累得慌。
「瞧我这，你见你啥都忘了，成，你好好歇着，我明儿再来。」
云竹握住她的手，「如今咱们总算在一处了，来日方长。」
顾大嫂回握她，「好。」
小苗抱着煦哥儿跟云竹告辞，「二婶再见。」
煦哥儿学着她，「二婶，再见。」
航哥儿和钧哥儿摆手，「姑姑我们也走啦。」
云竹笑眯眯的目送她们，春月引她们去前院。
奶娘将桉哥儿抱下去餵奶，秋月和草丫赶紧进来给云竹拆头髮，换衣裳。
如今已是八月初，天热的很，这个时候坐月子，又不能开窗和放冰盆，实在难受的很。
只云竹一个的时候，她都是穿着一件松松垮垮的大睡裙，头髮就梳通了编个大辫子就成。
今儿是知道家里要来人，才特意打扮的。
只是这么穿着实在是又热又累，她更不想穿成这样吃没滋味的月子餐，那可难受死了。
秋月一边麻利的给她编着辫子，一边说：「舅太太懂您。」
云竹笑道：「她向来知情识趣，是个好的。」
当然大嫂也好，大嫂跟她亲如姐妹，一见她就顾不得许多了。
草丫则去传饭，回头哄她，「好夫人，今儿是新菜色，您多吃些，给厨娘们点信心吧。」
灶房上的厨娘一贯是下人里日子最好过的，虽然她们品性挺好，并不偷吃偷拿，但毕竟老话说：杀猪宰羊，厨子先尝。
家里有什么好的，她们总能跟着尝尝味。
故而个个养的挺好，日子过的有滋有味。
可惜这般快活的日子是建立在主子吃的开心，不找茬的基础上的。
自从云竹开始坐月子，吃起没滋味的月子餐，短短几天里，顾清明已经找了灶房好几回事了。
主家不满，厨娘可不慌么？
云竹喝了口汤，「怎么，厨娘找你说好话了？」
草丫轻笑，「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夫人。」
她倒不是偏着厨娘，只是觉得云竹回回吃的都挺少，对身子不好，就想劝一劝。
云竹用汤勺搅动着汤，有些嫌弃的看着汤汤水水的饭菜，道：「也不怪她们，只是我实在不喜欢这些罢了，回头我跟老爷说，叫他少找事。」
草丫心中腹诽，夫人吃的少，老爷不着急上火才怪呢。
云竹耐着性子吃了大半，叫草丫撤下去。
她这边才收拾好，顾清明就从前头回来了。
一进来先问饭食，「今儿吃的怎么样？」
云竹随口道：「一般般吧。」
顾清明就劝，「要不还是回了奶吧，桉哥儿胃口不大，只奶娘一个就够吃了。」
奶馒头那会也是这样，什么都好，就吃食上受罪。
云竹想了想，瞧着这个奶娘的表现还行，就听了顾清明的。
解决了这事，顾清明心里总算畅快了些，跟云竹说起前边的事。
「云松成熟了不少，我瞧着玥姐儿跟白芽挺像，长得好，人也乖巧，明儿你瞧见保准喜欢。」
云竹道：「才刚我还问起玥姐儿呢，可惜叫云松个臭小子给抱走了，叫我没能见着，明儿看我不削他。」
他们姐弟俩的事，顾清明不发表意见，又说起小禾。
「如今越发有大人模样了，稳重许多。」
云竹说：「十六岁了，是能成家立业的年纪了。」
顾清明嘆道：「是啊，一转眼丁点大的孩子就长大成人了，爹也老了。」
云竹就问，「我听大嫂说爹路上病了，今儿看着可还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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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清明想到亲爹，说：「许是见着我心里高兴，看着精神头不错，嘴里一直念叨没桉哥儿呢。」
瞧出他心情不大好，云竹插科打诨说起取名的事。
「爹听见桉哥儿的名字，没说你？」
提起这个，顾清明就顾不得唏嘘感慨了，他揉揉额角，「骂的可大声了。」
要不是今儿才见面，估摸着老爷子能下手锤他。
见他吃瘪，云竹笑出声，「那我就放心了，爹应该没事，不过保险些，明儿请个大夫来家，给家里人都把个平安脉吧。」
顾清明点头，「你说的很是，明儿我上值前吩咐一句，着人去请齐大夫。」
第434章 家和睦
云竹换衣裳梳头的时候擦洗过了，这会坐床上看顾清明洗漱，问他。
「你在前头怎么不多待会，我还当你得晚回来呢。」
好久没见了不得多唠唠，喝点小酒啥的，结果回来的这么早。
顾清明拧着帕子，擦了脸。
「爹他们赶路累了，天又热，吃不下多少东西，也不大想喝酒，说了会话煳弄了肚子就散了。」
云竹瞭然，「那叫他们好好休息吧，睡足了再说。」
「是这个理儿。」
顾清明上床躺着，酝酿睡意，馒头学堂放假了，可他没有假，明儿还是上值。
次日半上午，云竹睡醒，草丫进来说：「舅老爷带小禾少爷还有大少爷来了。」
云竹挺高兴，「赶紧叫他们进来。」
也没怎么收拾，毕竟这俩虽是亲人，但到底年纪大了，还是要避一避，就在外间里隔着屏风说说话，也看不见她。
就算这样两人也很开心了，都担心云竹的身体呢。
「娘！」
馒头跟他们一起来的，仗着年纪小，一熘烟的跑进来，挨着云竹坐。
「娘，玥儿妹妹好可爱啊。」
听他说这个，云竹嗔怪云松，「还不把玥姐儿送进来给我瞧瞧？护的这般紧。」
云松憨笑，「哪有啊。」
他把玥姐儿交给草丫，叫她抱进去。
云竹从草丫怀里接过小姑娘，短短一会换了三个怀抱，小姑娘不自在的瘪瘪嘴。
云竹还以为她会哭，都做好哄她的准备了。
谁知道非但没有，还瞅了云竹一会，忽然把脸埋进她怀里，一副很喜欢的样子。
听见里头没声，云松紧张了下，「姐？」
接着就听云竹的笑声传出来，「哎呦，这孩子真招人喜欢。」
跟她亲吶。
云松松了口气，姐姐喜欢他的女儿，他心里高兴。
云竹隔着屏风问他们话，聊着家常，时间一点点过去。
忽然感觉身上一沉，她低头去看，却是不知何时玥姐儿在她身上睡着了。
馒头看看她，小大人似的摇头，轻声说：「小孩子啊，说睡就睡。」
云竹噗嗤乐了，「你也没多大。」
既然玥姐儿睡了，云竹就不再说话，只叫秋月将她准备好给孩子们的礼物拿出来，让云松和小禾带回去分了。
玥姐儿就留在她这边睡着。
有她看着，云松自然放心，领着馒头出去玩了。
今年放假，家里多了好些小孩，馒头别提有多开心了，除了每天固定来正屋两趟看云竹，剩下时间都有人领着他玩。
顾老爹也高兴，齐大夫给他把过脉，说他已经大好了之后，他就围着桉哥儿绕。
要不是桉哥儿太小了离不得奶娘，顾清明觉得他恨不得亲自带着桉哥儿。
对此云竹很理解，顾老爹上了年纪，就喜欢小孩子。
且他不是个执拗的老人，疼孩子又听劝，云竹对他靠近桉哥儿挺放心的。
顾大嫂和白芽除了陪云竹说话，就约着出去转转，她们初到幽州，新鲜着呢。
云竹本来以为她们会逛逛铺子什么的，却不想两人的第一站是城外的寺庙。
云竹有些奇怪，这俩人都不是喜欢求神拜佛的性子，咋紧着这个去了。
等两人回来，云竹问她们。
白芽笑道：「大嫂子给小禾求的，一则求科举顺利，二则嘛，就是求姻缘了。」
顾大嫂发愁，「可不是，他今年十六了，科举成不成的无所谓，到底还年轻，有时间叫他慢慢考。可论起成亲，那就在眼前了。」
老话说先成家再立业，也是有道理的。
云竹就明白了，虽然不信，但求个心安罢了。
她打趣顾大嫂，「那大嫂求了佛祖，要个什么样的儿媳妇？」
顾大嫂捻了块点心吃着，说：「我也没啥大要求，家世长相过的去，不作妖就成，主要是得小禾他自个儿喜欢。」
白芽就说：「大嫂子这要求不高，想来佛祖乐意帮忙，很快就有好姻缘上门。」
顾大嫂笑着说：「那就承你吉言了。」
云竹，「……」
佛祖业务还挺繁忙，要管月老的事，将希望寄托在佛祖身上真能成么？
不过吐槽归吐槽，她也觉得这是个正经事，就说：「等我出月子，趁着桉哥儿的满月宴，大嫂可以看看。」
到时候来的人多，大嫂要有看上的最好，要没有，往后再多办几场宴会，总能碰见合适的。
顾大嫂觉得好，「那就麻烦你了。」
云竹嗔她，「说的什么话，我是小禾他婶子，他的事不就是我的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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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着白芽在旁边，又跟她说：「也就是航哥儿钧哥儿还小，要不然我能一起给相看了。」
白芽捂嘴笑，「我不急，他俩可比馒头还小呢，还得馒头办完才轮的上他们。」
一家子热热闹闹的过了几天，顾大嫂就跟云竹说准备找宅子了。
到底是分了家，还是分开住好一些。
白芽也是这个意思，「最好是能找到合适的铺面，玥姐儿也大了，我如今能抽开手把生意再做起来。」
顾大嫂很是认同，「我和你们大哥也是这个意思，想继续做生意，就怕铺面不好找呢。」
云竹笑眯眯的，「这你们就不用担心了。」
白芽眼睛一亮，「姐姐的意思？」
云竹点头，「我已经准备好了。」
顾大嫂和白芽惊喜，「真的？」
云竹道：「那还能有假？」
她不好出门，等顾清明下值，就叫他领着两家人去看宅子。
两个宅子买下后，云竹叫人收拾了，拎包就能入住，且离顾家近的很，几步路的功夫就能到。
另外还有两家铺面，都是旺铺，位置在主街上，也都清扫好了。
可把顾大哥夫妻还有云松夫妻感动的不行，「弟妹／姐姐怀孕还操劳这些。」
两家得了这些，不愿继续占他们便宜，硬是塞了银子过来。
云竹本不想收，耐不住她们态度强硬，只好收下了。
回头跟顾清明开玩笑，「喏，一家多给了一百两，这生意好赚。」
顾清明笑道：「收着吧，也就这一回。」
亲兄弟还明算帐呢，有来有回才长久。
顾老爹知道后，很是欣慰，跟顾老太的牌位念叨许久。
「两兄弟跟我和老二不一样，知道互相体谅，兄友弟恭，再好不过了。老二媳妇的弟弟也是好的，这么多年，就跟家里多了个孩子似的。」
顾老爹摩挲着牌位，又嘆了口气。
多好的一家，就少了老婆子。
第435章 有点馋
顾大哥夫妻和云松夫妻得了宅子，就开始为搬家做准备。
虽然宅子和铺子已经被云竹叫人初步收拾了，但需要添置的东西还多。
且这回是两家子雇了镖行的人过来的，原本的僕人都放了身契，留在了江泰府，没跟来。
眼下在云竹这边住着还好，等到了自家的宅子里，那么大的地方，总不能亲自下手打理吧？
是以还得买下人，不光是家里伺候的，还有外头铺子里的。
铺子要装饰，人员要培训……
凡此种种都是事，两对夫妻忙着呢，见天在外边跑，他们就少来云竹这边了。
他们忙着，云竹本想帮忙看顾孩子。
却不想除了最小的玥姐儿因着尚且走不稳，老实跟着她，旁的娃直接被小禾小苗兄妹俩接手了，说要出去玩。
云竹问他们，却说是想去庄子上玩几天。
家里早被几个小孩探索完了，想着出去玩。
好不容易大人不在，小孩去求了年纪最大的小禾，小禾当即满口应下。
他可怜巴巴的声音传进来，便是隔着屏风，都叫云竹仿佛看见了他那副小狗摇尾巴的样子。
「二婶，您就应了我吧，我保准把他们看顾好。」
云竹倒也不是难为他，主要是孩子们里煦哥儿年纪还小，还不到两岁，可经不起折腾。
她就说：「要不你们带馒头和航哥儿钧哥儿他们三个去，他们都进了学了，都懂事，你带着也放心。」
煦哥儿就留她这里，跟玥姐儿作伴吧。
小禾是出过几趟远门的，最是知道在外头的情况。
馒头、航哥儿和钧哥儿大点了还好，有啥不好的知道说，煦哥儿就太小了点，万一哪里照顾不到，他也说不清楚，只能哭。
他听了云竹的，「行，那就麻烦二婶照顾弟弟了。」
云竹笑出声，「我还得多谢你呢。」
她哪里看不出来，兄妹俩是怕自己带不过来那么多孩子，变着法想替她分担呢。
就是被馒头几个怂恿的，想往外头跑。
既这么说，云竹跟顾大嫂还有白芽通了气，她们都没反对，这事就定下了。
可把孩子们高兴坏了。
回头顾清明跟她说：「还当你会不同意呢。」
云竹轻哼，「不说咱家大宝贝，就是航哥儿和钧哥儿都五岁了，自然想探索外头的世界，一味拦着也不好。」
当真不放心，多配些丫头僕妇的看着就好了。
当然主要也是有小禾小苗带着，要不然任凭再多下人也是不管用的。
大宝贝馒头在旁边凑趣，跟云竹保证。
「娘，我们玩上两三天就回来，等我回来跟您讲见闻。」
云竹摸着他的头，面上笑着，心里却生出一个「坏」念头。
她想起从前像馒头这般大的时候，回回老师领他们春游，完了之后都要写作文。
不光是老师，就是她妈也那样，领她去个动物园就说叫她好好看，回头写篇作文出来。
看着儿子纯真的笑脸，云竹顿了顿，还是忍下了这个念头。
哎，毕竟是亲生的崽。
且平常该读书的时候很用功，玩乐的时候就叫他纵情玩吧。
馒头毫无所觉的告辞，回去睡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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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知云竹的顾清明却有所察觉，他小声道：「方才打什么盘算呢？」
云竹嬉笑出声，将小学时期写作文的悲惨经歷娓娓道来，引得顾清明发笑。
他拉着云竹的手，「那样的日子过去了，你长大啦。」
分明是句安慰的话，可云竹愣是有些难受。
何止是长大，一朝竟连时空都转换了。
她看着桌上一点烛火跳动，神情有些愣怔。
顾清明问，「怎么了？」
云竹回过神，「没事，有些走神了。」
毕竟她来到这里已经十年了，早就在漫长的十年里接受现实，与命运达成和解，只不过偶尔还会想起来罢了。
顾清明轻嘆一声，没再追问，转而说起另一个话题。
云竹惊讶，「你要出门？」
顾清明给她擦好身子，将水盆和帕子端出去，接着洗漱了才回来躺着。
一连串动作行云流水，却叫云竹恼的掐了他一下。
「你这人，说了半句不说了，故意急我是吧？」
顾清明抓住她的手，拒不承认，「以娘子之聪慧，不必我说也猜得到。」
云竹猜到了，可偏不说：「一孕傻三年，我啥都不知道。」
顾清明只好缓声哄她，「就出去转转，看看麦子情况。」
今夏雨水多，如今正是小麦灌浆饱满的时候，还是出去转转的好。
正好瞧瞧情况，等这一季的作物收了，看来年怎么调整。
这是正事，云竹知道若不叫他去，恐怕心里一直惦记，也就点了头。
「早去早回，多带着人，好歹是一府之尊，不说多大排场，可也不至于受罪。」
她点点男人的胸膛，「得有旁得官员陪你去吧，当心人家在背后骂你。」
身为知府的他吃喝不好，随行官吏用度敢超过他？
本来这种下乡的出差就遭罪，可别折腾的太过。
这都是来自娘子的关心爱护，顾清明受用的很，一一应下。
橘色烛光映衬出他清俊的眉眼，君子温润如玉。
云竹舔舔有些干涸的唇，好馋。
算起来已经小一年没吃上肉了，呜呜。
顾清明瞥见她眼角绯红，哪有不明白的，喉结上下滚动。
她馋，他也旷了很久了呀。
云竹本来放在他身上的手不老实的动起来，在他身前画圈不算，还愈发有往下的趋势。
眼看要碰着某处，顾清明发出声闷哼，将柔软的手捏住了。
他搂进她，小声警告，「老实些，再等两个月。」
云竹不满，一口咬上他的喉结。
知道是为着身体，可是吃惯了肉的人，素了很久很久，想不起来还好，一想起来……
只要吃不上，这心里就容易惦记着。
可惜，被顾清明无情镇压。
「老实做月子，等出了月子给你解馋。」
……
隔日一早，顾清明就收拾了东西，跟顾老爹说一声，出门去了。
云竹睡醒知道消息，咬着被角磨牙。
他这样，跟她是妖精似的，在她身边多待一秒就会被吃掉。
云竹在床上翻腾一会，听着窗外小麻雀叽叽喳喳，平復了心情，自行下床穿衣梳头。
因着灵泉水，她已经大好了，要不然昨晚上也不会想歪。
只是顾清明顾忌她的身子，坚持要遵循医嘱罢了。
听见里屋的动静，外头的草丫扬声，「夫人可是起来了？」
云竹应声，「进来吧。」
洗漱吃了东西，云竹重新窝回床上躺着。
没法，旁人不知道她有灵泉水，只当她还需静养，没人不识趣的登门拜访。
家里上下也老实，没什么大事需要她处理的。
云竹睡了个回笼觉，睡醒之后只觉得神清气爽，决定找点事做。
例如……
她叫人将留在家里的三个孩子抱来，当起了小托班老师。
第436章 喜鹊声
桉哥儿是婴儿，一天一个样，小半个月下来不止白净许多，也重了不少。
玥姐儿还不会说话，喜欢挨着云竹坐，或是趴在她身上，咿咿呀呀的。
煦哥儿在三个里年纪最大，长得唇红齿白，脑后有一束百岁毛扎成了一根细细的小辫儿。
许是没见过桉哥儿这么小的孩子，总喜欢盯着他看。
三个娃虽然都乖，但到底性格不同，凑在身边还挺热闹的。
且都是家里的小宝贝，云竹喜爱他们。
有他们陪着，倒也不觉得日子无趣了。
如此过了两三日，到了小禾他们说好回来的日子，然而近中午了，还不见他们的影儿。
云竹搂着煦哥儿哼哼，「你哥哥就哄我吧。」
煦哥儿看看她又想想哥哥，下定决心，「不听话，打。」
云竹扑哧笑出声，逗小孩，「你不怕我把你哥哥打坏了呀。」
到底是亲哥，煦哥儿还是念着他的，又说：「婶儿轻轻打。」
玥姐儿在旁边声援，「啊！」
桉哥儿正醒着，他虽然听不懂，但听另外两个小孩都有声，他也发出声音证明自己的存在。
「咿呀。」
草丫笑看这一幕，与云竹逗趣，「看来小禾少爷这顿打跑不了了。」
云竹点头，确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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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里玩笑着，外边春月进来了，带着一脸喜意。
云竹乐呵呵的问她，「碰着什么好事了？小禾他们回来了？」
春月道：「小禾少爷他们还没回，不过叫个小厮来送信，说是吃晚饭前一定回来，叫您别担心。」
得了准信，云竹也松了口气，这还差不多。
要是没消息，她可要着人去找了，到时候一个也别想跑。
接着又听春月说：「今儿确实有好事，清晨还奇怪为何有喜鹊叫，原来是应在这了——咱们家姑太太从京城来了。」
云竹惊喜的不行，就要下床，「真的？」
原本在她怀里趴着的煦哥儿一抖，嗷嗷叫。
「婶儿注意点孩子，煦哥儿在您怀里！」
平常只说小短句的煦哥儿，竟是叫她逼得流利的说了个长句子。
「哎呦喂。」云竹忙将煦哥儿抱好，「二婶的不是，好孩子坐好啊。」
煦哥儿点点头，自己坐好不算还提醒她，「婶儿要小心哦。」
娘说二婶身上疼，受不得累，叫他跟二婶玩的时候要乖一点。
他喜欢温柔和蔼的二婶，所以一直很乖。
云竹扭头亲亲他的小脸蛋，「二婶知道啦，你们等一会，我一会就回来啊。」
她边叫草丫看着三个孩子，边喊秋月给她找衣裳梳头，想亲自去迎一迎白露。
三个丫头忙拦她，「夫人，您还坐着月子呢，可别去外头。」
最近几天天气不大好，闷得很，今儿起了风，估计晚间要狠狠落场雨。
云竹说自己好了，她们又不信，真不敢叫她出去。
若不然，不止老爷，就是老太爷，大太太，舅太太等人都饶不了她们。
秋月给她换了衣裳，又劝。
「好夫人，您就在这屋里等着吧，别到外头吹风了，都是一家子，想来姑太太不会怪罪的。」
她虽是后头进府的，但从两家来往密切的书信就知道夫人和姑太太关系极好。
正说着呢，外间传来白露的声音，「姑太太要怪罪哪个？」
不知不觉间，人已经到了。
白露牵着满满和糖糖，绕过屏风进到里间，瞧见云竹，满脸笑意。
「我等不及了，在前头见过爹，就叫人带我来二嫂这了。」
大房那边还没找到合适的下人，顾老爹就先在二房这边住着，等回头那边安排好了，再挪过去。
云竹几步上前握住她的手，拉着她坐下，好好的打量她。
几年未见，丰满了些，已经是个成熟的妇人了，没有了记忆里的小姑娘模样。
接着目光又落在满满和糖糖身上，小兄妹俩今年六岁了，比航哥儿和钧哥儿大一岁。
两人见她看他们，齐齐行礼。
「满满见过二舅母，问舅母好。」
「糖糖见过二舅母，问舅母好。」
云竹挨个摸摸他们，「好，二舅母好的很，想我了没有？」
两人在家常听爹娘提起舅母，这会笑眯眯的，「想了。」
云竹就笑，「好，挺好的。」
她跟孩子们说话的时候，白露也在观察她。
瞧着她面色红润，心里踏实了。
这妇人生子就是一脚迈进鬼门关的事，生了还不算，坐月子也当紧。
现在看二嫂气色，差不多养回来了，这一关平安度过，是件喜事。
云竹感受到她的关心，拍拍她的手，叫她看煦哥儿几个。
「你大嫂和白芽最近忙着呢，宅子铺子两手抓，这不，孩子就放我这了。」
白露去京城前回过家，煦哥儿还记得她，软软的喊了一声，「小姑姑。」
白露摸摸他的小脸，喜道：「哎，煦哥儿真乖。」
玥姐儿太小了，不大记得人，只是盯着白露瞧。
白露沖她伸手，玥姐儿想了一下，乖乖的靠了过去。
云竹怜爱的瞧着小侄女，跟白露说：「小丫头乖的不行，真怕往后给人哄跑了。」
满满就凑上来，「舅母别怕，我来保护表妹！」
他是哥哥，他有责任保护妹妹们。
小大人的样子把云竹喜的不行，赞许的说：「好，咱们满满最厉害了。」
糖糖则凑到床边，看着襁褓里的桉哥儿，「这就是小表弟了吗？」
满满跟过来，沖桉哥儿小声喊，「小表弟，你快快长大，以后表哥带你骑马。」
云竹笑问，「满满会骑马了？」
满满顿时拍着胸脯，「回舅母的话，我会啦，我骑马可厉害了！」
糖糖在一旁抽抽嘴角，没说话。
她不忍心拆穿她哥。
白露咳嗽一声，叫孩子们自己玩，跟云竹到一旁说话。
「别听他的，才将将学没多久，能爬上去，叫人牵着小马熘两圈罢了。」
就会说大话。
云竹笑道：「小孩子嘛，馒头也这样，还不能跑马呢。」
白露惊喜，「馒头也学了？正好叫小哥俩一起玩玩。」
云竹也是这个意思，「正是呢，他叫小禾小苗带出去玩了，晚点就回来，他们见着你保准高兴。」
第437章 聚团圆
顾大哥顾大嫂和白芽云松，他们在外头收到消息，顿时管不了旁的，紧忙回家。
一路到后院，顾大哥抓着媳妇交代，「别聊太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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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妹在坐月子，他身为大伯子不能过去，只能叫媳妇把白露喊出来。
他就怕她们几个聊的上头，把他给忘了。
顾大嫂着急去看白露呢，敷衍的说：「知道了，别拽我袖子啊，我要走了。」
说着扯回自己的袖子，招唿白芽一声，头也不回的进了内院。
留顾大哥站在原地看着，满脸焦急。
云松拍拍他的肩膀，「在外头跑了一天了，不若咱们到前头喝杯茶歇歇吧。」
顾大哥回头，有些不好意思，「许久没见小妹，有些失态，见笑了。」
云松理解，「瞧大哥说的，之前我没见着我姐那天，不也是这样么？」
两个男人一个念着姐姐，一个想着妹妹，极有共同语言，说着话往前堂陪顾老爹去了。
内院，云竹屋里热闹极了。
顾大嫂拉着白露，上上下下打量她，「白胖了许多，看来安义待你极好。」
白芽笑吟吟喊一声，「白露姐，许久没见了。」
白露回礼，「是呀，有段日子了。」
另一边，床上的玥姐儿和煦哥儿见着亲娘，嗷嗷叫的要她们抱。
桉哥儿被他们带的，跟着哇哇哭起来。
三个当娘的赶紧上前，各自搂了孩儿哄着，只有白露的两个孩子大了，依偎在她身边看着这一幕。
满满还仰头问白露，「娘，我和妹妹小时候也这样么？」
太可怕啊，好吵。
白露笑道：「小孩子都这样，咱们家这几个孩子都算乖的啦。」
满满，「……」
兄妹俩对视一眼，往后要听娘的话，待娘更好些，娘把他们养大真是太辛苦了。
其实白露说的很对，家里几个孩子就没有很难带的。
云竹三个哄了他们一会，小孩们就不再哭了。
桉哥儿和玥姐儿有些累，打了哈欠，直接睡着了。
云竹叫人把俩孩子抱下去，让奶娘和芳婆子看着，省得她们说话再给吵醒了，到时候又是一番折腾。
煦哥儿不困，就安静的窝在顾大嫂怀里，看白露分礼物。
除了桉哥儿多了个精巧的长命锁，其余每个孩子都是一块玉佩。
年纪小些的玉上的图案就活泼些，年纪大些的如小禾，上头的图案就大气些。
顾大嫂做了好些年生意，眼力也锻鍊出来了。
她捏着手里的三块玉佩，与白露笑着说：「难为你找到这样的料子。」
白露道：「也是运气好，早前在临州的时候碰见的，买下之后一直不知道怎么用，想了想不若给家里的孩子们分了的好。」
白芽就说：「那我替我家俩小子谢谢你。」
白露摆手，「这有什么，都是自家孩子。」
顾大嫂说：「我们回来的急，等回头再把礼给满满糖糖补上啊。」
有小丫头来问可要摆饭，云竹才意识到已经午时二刻了。
她跟白露说：「你跟嫂子还有白芽去前边吃饭吧，不必在我这陪着。」
白露点头，「那二嫂你好好休息，我去看看爹和哥哥他们。」
云竹应了一声，等她们走了，吩咐草丫。
「趁着你们姑太太吃饭去了，赶紧收拾一处院子出来，你看着要是短缺什么赶紧都置办上。」
之前为着迎接顾大嫂和云松他们，把家里的院子都收拾了出来。
现在正好方便了白露入住，只需稍微布置下就成。
草丫领命去了。
云竹又问秋月说：「照着前些个给孩子们的礼，再备两份给姑太太送去。」
秋月应下，转身出去了。
春月则说：「夫人可饿了？我去摆饭吧。」
云竹点头，「去吧。」
三个丫头各自领了任务走了，云竹沉进空间扒拉自己的小私库。
她瞧着糖糖大了，已经能带首饰了，可得寻几样好的给她。
……
外院正堂。
顾大哥等的望眼欲穿了，可算见着他娘子领着小妹过来。
白露笑吟吟的喊他，「大哥！」
俩孩子从她身后露头，齐声喊，「大舅舅！」
可把顾大哥喜的不行，连连应下，「哎，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
众人入座，白露见大哥一直看她，无奈道：「前几个月才见了。」
顾大哥委屈，「你这过来也没提前报信，哥这不是惊喜么？」
顾老爹搂着外孙和外孙女，看向闺女，问她。
「你大哥说的是，怎么突然过来了？要是提前说一声，就叫你二哥迟些日子再出门了。」
现在也不知道老二走到了哪，没法传信。
这时候饭菜上来了，一家子边吃边聊。
白露说起家里，「相公领了差事，说是京城附近有几条河有些瘀堵，叫他们去瞧瞧情况，看需要多少民夫疏通。」
宁安义初入职，接到任务不敢懈怠，叫她收拾了行李就跟着上司走了。
「他这趟没有个把月回不来，正好满满书院放了假，我就带他们过来了，正好瞧瞧桉哥儿。」
当时只想着回家，高兴之余竟忘了先传信说一声了。
顾大嫂给她夹了菜，笑道：「无妨，回来就好，我们巴不得多点这样的惊喜呢，是不是？」
顾老爹很是认同，「是这样，回家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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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州离京城近，往后两边能多走动，可比从前好太多了。
吃饱喝足，白露就露出疲态，坐了好几天马车也怪累的。
顾大嫂叫她去休息，「等养足精神了，我和白芽带你出去转转。」
白露应下，又问俩孩子，「你们呢？」
兄妹俩精神头足，向来没有睡午觉的习惯，就说留在这陪外公他们说话。
有亲爹哥嫂的看着，白露没啥不放心的，揉着肩膀去小院睡午觉了。
满满和糖糖就留在这逗趣，兄妹俩一个动一个静。
顾老爹等人从他们身上看到了小禾小苗的影子，不免有些唏嘘。
时间过的好快，一晃十数年就过去了。
兄妹俩叽叽喳喳的说着话，顾大嫂怀里的煦哥儿也跟着说。
又过了一会，芳婆子抱着睡醒的玥姐儿来了，屋里就更热闹了。
第438章 玩乐回
半下午，风大了起来，将树叶吹的哗哗作响。
云层压得极低，天边隐隐传来闷雷声，天色骤然暗沉下来。
眼看着就要落雨了。
下人们赶紧给各处院子点上灯，否则等会雨水落下来，可就不好点了。
云竹盯着屋内的烛火，语气焦急。
「小禾他们还没回来么？赶紧叫人去迎，千万别叫他们淋着了！」
馒头他们才几岁？万一淋着雨了，还不知道会有什么糟糕的后果呢。
草丫连连应下，「哎，我这就去叫人。」
云竹披衣下床，恨不能亲自去迎。
秋月扶着她，「外边风大的很，夫人您当心吹着。」
云竹就说：「你亲自去大门口守着，见不着人我不放心。」
只要她不出去，怎么着都行，秋月麻熘的出去了。
雷声愈发的大了，间有道道闪电划过夜空。
云竹一边担忧着在外边的大儿子，一边想着小儿子，叫春月去奶娘那边看看，桉哥儿可有被雷声吓着。
若是睡不安稳，就把他抱来她这里，今儿她亲自搂着他睡。
身边得力的三个丫头都被她派了任务，可她还是有些坐立不安的。
云竹坐下又站起来，不断在屋里走动。
「娘！我回来啦！」
只见外间帘子掀开，秋月牵着馒头走了进来。
看见大儿子，云竹狠狠松了口气，道：「赶回来了就好。」
她上前摸摸儿子的手脸，觉得有些凉，问，「冷不冷？」
馒头道：「有一点点，就要下雨了，来的时候风里夹了点雨丝。」
他把手从云竹手里抽出来，「娘受不得凉，别摸我了。」
对于儿子的关心，云竹很是受用。
她吩咐秋月还有后进来的草丫，「叫灶房烧热水，熬姜汤，给各院儿送过去，如今家里孩子多，要多注意些。」
俩丫头忙不迭的应了。
她们前脚出去，后脚春月回来了。
云竹忙问，「桉哥儿如何？」
春月将手里的衣裳放好，「咱们小少爷是个胆子大的，芳婆婆说虽是醒了哼唧两声，但很快被哄好了，我看了一会，睡得挺香。」
出来的时候，正碰见小苗小姐回院子。
春月想着大少爷肯定在正院那边，就去他的院子里拿了衣裳，以备不时之需。
两个儿子都没事，其他孩子有自个儿亲娘照看着，云竹心里彻底松快了。
她瞧着馒头的衣裳，贊了春月一声，「做的好。」
春月见她心情好，便多说两句俏皮话。
「这下您放心了，方才恨不得像只鸟一样飞出去呢。」
云竹捻了个果子砸她，「贫嘴。」
热水和姜汤甫一送来，豆大的雨点就噼里啪啦的砸落下来，很快变成瓢泼大雨。
云竹戳戳坐在桌边喝姜汤的儿子，「幸亏是及时回来了，要不然可怎么好！」
馒头知道这会叫云竹担忧了，老老实实的认错，喝完姜汤抱着衣裳去洗澡。
洗完，云竹亲自给儿子擦头髮，叫草丫她们三个去休息。
「我这边没什么事，你们叫灶房送点热水，好生洗个热水澡再喝了姜汤，别冻着了。」
「是，夫人。」
屋里只剩母子俩，馒头躺在云竹腿上，自下而上的看她，小声说：「娘，我错了。」
「嗯？哪里错啦？」
「不该玩上头的，早晨有婆子劝过说可能会落雨，哥哥姐姐都想带我们回来，是我和弟弟们贪玩，赖了时间。」
云竹正色道：「下回可不许了啊。」
到底是七岁的小孩，好不容易跟小伙伴一起出门玩，贪玩些也正常。
只要能认真到错误就好。
馒头眼睛弯成两道小月牙，「我记住了，以后不会如此了。」
接着他又求情，「娘不要骂小禾哥哥，是我们求他的。」
云竹挑眉，倒是挺讲义气，小禾算是没白疼他。
她爽快答应，「成，娘保证不说他。」
不过……
小禾能不能过的去大嫂那一关，她就不知道了。
馒头没想到这一层，听她答应了就放了心。
下雨了有些凉，云竹给儿子擦好头髮，领他到床上躺着。
馒头身上盖着薄被，老老实实的躺着，只露出一张小脸。
很久没跟娘这般亲密了，馒头很是高兴，他侧头看向云竹，「娘，我给你讲讲我们出去的事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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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竹欣然应允，「当然好呀。」
他们去了庄子上，跟馒头从前认识的田庄小伙伴一起玩，抓了蝈蝈，看了刚出生的小狗崽，还碰到一只大狸花猫。
可惜狸花猫高冷的很，站在屋顶上不下来，没能摸着。
馒头问云竹，「娘，我们家里可以养它们吗？」
云竹问，「你想养猫还是狗？」
馒头想了想，「一只猫一只狗怎么样？」
云竹答应下来，不过提了要求，要等桉哥儿大一点再养。
馒头伸手跟她拉钩，「那就说好了哦。」
接着又说回庄子，河边的杨柳青青，临水垂影，河里有一群鸭子嬉戏。
「小禾哥哥说河边危险，我们都没靠近，就在岸边看的。」
「是吗？真乖。」
「嗯嗯，后边我们去最近的县里逛了一圈，到酒楼里吃了东西，然后逛街，我还给娘买了糕点呢！」
不过刚才着急来正屋，忘记拿了。
云竹乐了，「回头叫人拿过来，娘尝尝看。」
「好哦，娘，我还在酒楼里听见人说起爹了呢，他们说爹爹是个好官。」馒头洗了澡躺在被窝里，有些犯困了，「下这么大的雨，不知道爹爹好不好。」
云竹摸摸他的小脸，「你爹爹很好，他快回来了，别担心啊。」
馒头打了个哈欠，「真的？」
云竹点头，「真的，过两天你就能见到他了。」
她跟顾清明之间有空间这个作弊器，是能联繫的，平常两人不在一起的时候，都会注意空间的动静，方便知道另一人的动向。
白露回来的时候，她就递了消息。
顾清明看见了并留了信，说是要回来了。
「唔，爹爹回来就好，姑姑来了，爹爹见到她肯定很高兴……」
小孩的声音越来越低，充满困意。
屋外雨水哗哗不停，屋内宁静祥和。
云竹在熟睡的孩子身上有节奏的轻拍，「好孩子，睡吧。」
第439章 崽与崽
又三日，顾清明到家。
门口的门子赶快往院子里禀告，在家的顾大哥和小禾迎出来。
顾大哥拍拍弟弟的肩膀，「可算回来了，咱小妹来了，一直不知道你的行踪，也没法跟你传信。」
扭头又跟儿子说：「去找你娘还有云松他们。」
小禾跟顾清明打了声招唿，随后大步向内院去。
顾清明与顾大哥去顾老爹那，边走边问，「咱爹还好吧？」
顾大哥道：「好着呢，孙子孙女和外孙子外孙女绕膝，他高兴着呢。」
顾清明松了口气，那就好。
家里现在没啥需要担忧的，唯有老爷子上了年纪，生怕他身体有个不好。
兄弟俩一路到顾老爹那，还没进屋，只在廊下就听见里头满是孩子的笑声。
顾大哥呶嘴，「喏，一直这般。」
顾清明进屋，一群小孩瞧见他，七嘴八舌的喊。
「二叔！」
「二舅！」
「姑父！」
「爹！」
小孩声音本就高昂，又因勐地见到顾清明欣喜，音调更是高。
顾清明光听着就觉得头疼，也不知道他爹是怎么在这个环境下乐呵的。
可能这就是儿孙绕膝的快乐吧？
尚且年轻的顾清明觉得自己可能有些吃不消。
顾清明一一应声，给孩子们挨个抱抱，这才落座。
小苗适时送上一杯茶水。
顾清明看她一眼，感慨，还是姑娘好啊，臭小子们可不关心他渴不渴。
喝完茶，顾大嫂和云松夫妻并白露也来了，先跟顾老爹见礼，随后落座。
白露道：「还当这回见不着二哥了。」
顾清明好好的看了她，「白胖了，挺好。」
白露嗔道：「每个人见我都这么说，难不成我真的胖了许多？」
天吶，那她可要少吃点了。
顾大嫂知她甚深，搭眼一瞅就知道她的意思，拉着她说：「可不能减肥啊。」
瞧瞧她，富态点多好看啊。
当年在乡下的时候，就是想胖都吃不上呢，也就是这些年生活好了。
白露怕顾大嫂念叨，「知道知道，大嫂你就放心吧。」
顾清明赶紧补一句，「不胖，夸你好看呢。」
顾老爹笑眯眯的看着儿女们聊天，他瞧着二儿子面上带有疲态，忙出声。
「打个招唿就得了，先叫老二去休息吧，在外边跑了好些天，实在累的慌。」
曾经只觉得当官风光，等自己儿子成了官了，才见到其中的辛苦。
大夏天的往外跑，都晒黑了一层。
云松忙说：「是呀，姐夫赶紧去休息吧。」
顾清明点头，他确实是有些累。
本来算好的行程，一接到娘子的消息，立马加急回来。
又逢大雨，雨后道路泥泞湿滑，这种时候赶路着实叫人心累。
他想着，水泥路的计划得赶紧了，泥土路出行是真的遭罪。
顾老爹又交代，「回去先看看你媳妇，吃点热饭热菜，再洗个澡，好好睡一觉，明儿再来说话。」
在外面吃不好睡不好的，想着就可怜。
顾清明应下，「哎，那我先去了。」
馒头跟顾老爹等人说一声，跟着顾清明一道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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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竹已经接到了消息，在屋里等着顾清明回来。
她抱着桉哥儿在屋子里面转圈圈，「你爹爹回来咯，桉哥儿想不想爹爹呀。」
顾清明掀了帘子进来，看见他们娘俩，笑着跟云竹说：「他肯定想我了。」
接着伸手，道：「给我抱抱，我在外边可想你们娘仨了。」
云竹打量他一眼，不把儿子给他，而是喊草丫。
「灶房的热水烧好没有？先打一盆来，叫你们老爷先洗把脸，再叫人送饭食。」
「哎。」草丫赶紧端了盆水来。
云竹抱着桉哥儿看顾清明洗脸，「黑了不少，也糙了。」
顾清明拧着帕子，「有吗？」
黑是有一点的，可糙……没有吧？他才出去几天，也没风餐露宿来着。
云竹说：「不信你问馒头。」
馒头认真点头，「爹你没之前好看了。」
顾清明，「……」
扎心了儿子。
他就说：「那把你娘的香香拿过来，爹抹些养养。」
馒头还真去拿了，「爹，你低些，我给你抹。」
顾清明立时乐了，这是儿子心疼他了，哪有不答应的。
可惜馒头是个小直男，平常不用这个，也不大懂怎么用，索性从瓷罐儿里挖了一坨出来，直接往他爹脸上一煳，接着抹平。
云竹扑哧笑出声，跟桉哥儿说：「瞧瞧，你哥哥像不像在煳墙？」
桉哥儿听不懂，但配合的发生声响。
顾清明，「……」
他抓着大儿子的手，「好了好了，弯腰有些累，爹自己来啊。」
馒头沉默一下，「我涂的不好……」
怕伤儿子心的老父亲赶紧表明，「没有，挺好的，就是爹想自己来。对了，爹给你带了礼物哦。」
小孩的注意力成功被转移，馒头满脸好奇，「什么礼物呀？」
顾清明将脸上的面脂抹匀了，再用帕子给儿子擦了手，才说：「是一只小狗。」
馒头一愣，「小狗？」
云竹也没想到会是这个，问，「哪来的？」
顾清明叫人去抱小狗，接着解释。
「路过一处村子，有户人家大狗生了五只崽，准备……我瞧着不错，就跟随行的几个人分了。」
云竹听懂了他的未尽之语，想来是那家人养不起那么多狗，送又送不出去，便想溺死，叫顾清明碰见了。
这些不好在儿子面前说。
云竹只说：「真是巧了，前些个他还跟我说想养狗呢，你就带来了。」
其实她也挺喜欢的，从前家里养过一只，养了十二年，没了之后就没再养了。
略说几句话的功夫，丫头就把小狗抱到了西次间里。
小狗是只最常见的乡下土狗，看起来很小，有点瘦巴巴的，但不怕生，在丫头怀里发出哼唧哼唧的声音。
馒头盯着小狗，小狗盯着馒头。
他尝试去摸小狗，小狗伸出舌头试探的舔舔他的手心。
这场面，叫云竹和顾清明会心一笑，想着很值得画下来留念。
顾清明问儿子，「喜欢吗？」
馒头头也不回，只盯着小狗说话，「喜欢，太喜欢了！」
顾清明就说：「那它就是你的了，不过要养的话就要好好养，不能只是一时的热情哦，要负责它的一生。」
馒头回头，认真道：「嗯嗯，我会的！」
他将小狗抱到自己怀里，小声说：「你是我的小狗了哦。」
小狗抬头，舔了舔他的下巴。
两只小崽子达成了约定。
第440章 分礼物
馒头得了心爱的小狗，要给他取名字。
云竹热心帮忙，「旺财？大黄？阿福？」
馒头摇头，觉得都不大好。
他坚持要自己取名，云竹和顾清明也随他。
夫妻俩喝着茶逗着小儿子，顺带看大儿子苦苦思索，想知道他要取个什么名。
一盏茶吃完，馒头公布答案。
「爹娘，我想到了，就叫，叫面条吧！」
云竹和顾清明对视一眼，皆是迷茫，面条？从何说起？
馒头自顾自的往下说：「我叫馒头，弟弟叫包子，那它就叫面条，很合适。」
云竹，「……」
顾清明，「……」
真的……合适吗？好大儿你真的不用考虑一下吗？
然而这回馒头不听他们的，直接拍板决定了。
他举起小狗的两条前肢，认真和它说：「你以后就叫面条了哦。」
狗嘴里发出稚嫩的声音，「汪！」
云竹沉默，行吧，既然儿子喜欢，多个狗兄弟就多吧。
名字取完，小孩又要给他的狗兄弟找睡得地方。
丫头端了饭菜过来，顾清明边吃饭边听儿子叙述怎么建狗窝，时不时的提一点建议，父子俩说的挺开心。
不过馒头没有得了新狗忘了亲爹，等顾清明吃完，他就说：「爹先休息吧。」
被他念着的老父亲欣慰，「去吧，回头我给你找个小厮，帮你一起养它。」
馒头高兴的带着面条走了。
云竹瞅着小儿子，道：「得，你不是最小的了，你哥给你找了个弟弟。」
顾清明笑道：「他俩年纪还差不多，等大了正好一起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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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云竹看着人将饭菜撤下去，「可要洗个澡？」
顾清明点头，「在外头就是住客栈也没家里舒服，好久没睡个安生觉了。」
他拿着换洗衣裳去洗了个澡，等回来桉哥儿已经睡着了。
顾清明躺在桉哥儿旁边，轻声道：「咱们爷俩一起睡。」
云竹躺在桉哥儿另一侧，小声数落顾清明。
「你好好睡吧，往后少这般奔波了，别觉得自己还年轻就不管不顾，也是奔三的人了，该注意保养身子，如此老了才不受罪。」
虽然有灵泉水，但它又不是万能的，这里的医疗水平可比不上她那个时代。
顾清明轻笑，「放心吧，我和你有两个儿子呢，怎么着我也得看见我孙子成婚生子才行。万一以后再有个女儿，那我更得努力给她撑腰……」
越说越远了，他打了个哈欠，将话题扯回来。
「我睡了，不知多久能醒，晚饭不用等我。对了，我带回来些东西，回头你看着分一下。」
云竹连连点头，「知道了，睡吧。」
顾清明是真累了，交代完闭上眼，没一会就睡熟了。
云竹看着这一大一小，跟着小睡一会。
等醒了，爷俩都还睡着，她轻手轻脚下床，叫人将顾清明带回来的东西拿来。
他这趟回来的急，没买多少东西。
给男娃的是陀螺之类的小玩意，给小禾的是把扇子；女孩这边则是一盒子布花，做的十分鲜艷娇俏。
都不是贵重玩意，胜在适合孩子。
「倒是挺会挑的。」云竹贊一声，叫人了送出去。
晚饭前，顾清明睡醒，睁眼瞧见云竹跟桉哥儿在玩，忍不住加入，把桉哥儿逗得哇哇大哭，挨了云竹的锤才停。
他神清气爽的下床，问，「东西都送过去了？」
云竹哄着抽噎的桉哥儿，没好气的说：「送去了，都说要谢你呢。」
顾清明想起他刚回来时，被孩子们包围的样子，不禁抖了抖。
「晚饭我就不出去了，陪你在屋里吃。」
云竹斜觑他，「怎么？」
顾清明跟她说了，「往后咱们别生那么多，想想都觉得怕。」
云竹将哄好的桉哥儿放在床上，啐他。
「当我是猪啊，下那么多崽，怎么可能？」
那可是四家的孩子，可不多到闹哄哄的么。
不过因着顾老爹来喊，顾清明到底还是去前院吃饭了，于是又感受了下了热闹的气氛。
以至于回来睡觉的时候，耳朵还不断迴荡着「二叔」「二舅」之类的喊声。
顾清明下午睡得足，现在反倒不是很困。
云竹下午也小睡了会，同样不咋睡。
桉哥儿已经被奶娘抱走了。
夫妻俩中间没了孩子，感情战胜气温，贴在一起说话。
顾清明随口说：「这回出去的时间虽不长，但差不多弄清情况了，等翻过年就下令，叫各地方改。」
他本来就有计划，现在实地考察之后更是胸有成竹。
云竹就说：「嗯，往后别凡事亲力亲为了，瞧你当个知府比底下的小吏还累。」
顾清明胸膛震动，发出笑声，「那倒没有。」
他手底下的人不是吃干饭的，要不然这趟出去的时间也不会那么短。
「往后应该不怎么会出去这么久了，不说这个了。」
云竹想起下午的那盒子布花，问他，「你给孩子们都买了礼物，我的呢？」
顾清明勾起唇角，「我还当你不会问呢。」
云竹睁大眼，「真有我的呀，是什么？」
顾清明装神秘，「天机不可……」
云竹往他身上摸索，「不可什么不可，你不拿我可亲自动手了哦。」
老夫老妻了还跟她玩神秘，哼。
顾清明哈哈大笑，「真没有，我都换亵衣了，你能搜到什么？」
他是准备了，不过需要点时间才能拿回来。
云竹不死心，仍是摸了两把才准备收手。
然而她没注意到在刚才的嬉闹中，她已然探到了他下半身的位置，这一抓摸……
顾清明闷哼，「你……老实些！」
不知道他忍了多久么？撩拨不得！
云竹本来有些不好意思，然而听见闷哼，再见他隐忍的神色，顿时起了坏心思。
仗着男人不敢对她怎么样，她压着他使坏，报了她孕期被他捉弄的仇。
顾清明本来还负隅顽抗，但因着顾忌她的身子，不敢下手，很快缴械投降，被逼进墙角。
良久，桌上的烛火跳动，爆了个小火花。
顾清明摊成一个大字躺在床上，看着玩了个尽兴的云竹，咬牙切齿。
「小狐狸，你给我等着。」
顶多一个多月，他保准收了她这个妖精。
第441章 喜孕信
顾清明回来之后，还没来得及去衙门上值，先得了个差事。
云竹吩咐他的，叫他把玻璃窗安上。
若是大块玻璃不够，最起码先把正屋的给装了。
她在屋里坐月子，草丫她们不敢开内间的窗户，叫风吹到她身上，便一直是外间通风，她这里闷的严实。
如此可叫她觉得憋闷的不行，连院子里的花啊树啊的都瞧不见。
云竹委屈，「可白瞎院里的景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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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她没提，顾清明也没想起来这事。
现在她说了，可不得紧忙给办了么？赶紧叫人去玻璃厂调货。
玻璃厂初建成，还没正式出货，不过也做了一些，一听知府要，紧忙给送来了。
大块玻璃数量不算多，不过也足够使了，先给正屋换上，再慢慢更换旁的院子。
隔天，云竹透过玻璃窗看着外面树上的麻雀，终于舒服了。
八月底临近九月，头一批的板栗上市。
草丫问云竹，「灶房早上新採买的，夫人可要尝尝？」
云竹点头，「要的，也不用旁的，叫灶房弄个糖炒栗子就行，我当零食吃。」
当家夫人发话，厨娘们高度重视，忖度了下云竹的饮食偏好，愣是将栗子炒的甜度刚刚好。
云竹吃着觉得好，叫人将白露请来同吃。
至于顾大嫂和白芽两家，他们平时忙于收拾铺子，对孩子们的陪伴有些少。
昨儿两家商量了，要带孩子们出去玩，今天一大早就走了，顺带着把馒头和满满糖糖一併捎走。
顾老爹觉得自己身子骨大好了，一直蹲家里也闷得慌，就跟他们一起去了。
而顾清明是没有假期的，一把玻璃窗的事解决，立马回府衙上值去了。
于是，家里闲着的只剩下云竹、白露姑嫂俩并未满月没法带出去的桉哥儿。
还有桉哥儿的狗兄弟，面条。
云竹着春月去喊奶娘，不巧桉哥儿正睡着，便没抱过来，倒是把面条抱来了。
顾清明找的小厮极会养狗，才几天功夫，愣是教会了面条在哪睡觉、吃饭喝水以及上厕所。
小土狗聪明机灵还不怕人，云竹挺喜欢它的。
每每馒头将它抱过来，云竹总要逗一逗，几次下来，面条跟云竹也玩熟了。
现下被春月抱来放在地上，云竹一唤它，立马颠颠的跑过来了。
白露受邀而来，进门见云竹脚边绕着一只小奶狗，笑着唤了两声。
「面条，来。」
面条来顾家的几天里，就在云竹这边和馒头那边待过，还没见过白露。
但它乖巧，也没大声叫唤。
而是在云竹脚边端坐着，歪了歪头，嘴里发出小声的「呜呜」。
且尾音上扬，仿佛在疑惑叫它的人是谁，声音嫩的叫人想伸手揉揉它柔软的小脑袋。
白露唤不过来它也不在意，顾自在云竹身边坐下，笑着问她。
「丫头说是二嫂这边有好吃的，请我来，好吃的在哪呢，快拿出来叫我尝尝。」
云竹朝桌上的小竹筐呶嘴，「喏，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白露恍然，原来是糖炒栗子。
方才一进屋她就瞧见了，却没想到，还当是什么新奇糕点之类的呢。
她捻了一个剥开吃了，称赞，「味道不错，甜度刚刚好。」
面条见没人理它，开始跟云竹的裙边和鞋子玩起来。
云竹用脚轻轻碰碰它，从针线篓子里拿了个软布缝成的球给它。
小狗被色彩鲜艷的布球吸引，追着跑起来，小短腿扑棱扑棱的像个大一号的球。
云竹笑了两声，回头跟白露说话。
「吃个新鲜罢了，今儿早上草丫说起这个，我想起咱们从前在乡下的时候了。」
那会他们住在山脚下，总喜欢上山瞧瞧。
山上是有板栗树的，每逢九月十月，总要去打一些栗子。
不过栗子外壳坚硬有刺，板栗树又比较高，得用长树枝绑上镰刀去打。
这是个力气活，她们姑嫂三个并顾清明干不来，能吃上板栗全靠顾老爹和顾大哥父子俩。
白露也想起从前在家的日子，那是珍藏在记忆里的美好时光。
她一边笑着剥栗子，一边跟云竹说：「那会好，现在更好。」
甭管在哪，总归是一家人在一起，而且日子愈发富裕，家里还添了那么多孩子。
云竹也笑，「是呀。」
桌上栗子壳堆积，室内逐渐充满甜香味。
地上，面条追到了球，却被草丫捡走又扔了一小段路。
面条小声汪汪两声，又吭哧吭哧去追，逗得人发笑。
因着是当零食吃的，一小筐栗子没多少，没一会就被姑嫂俩分吃完了。
吃的有些干，两人倒了茶水喝着。
云竹问她，「中午想吃什么？反正就咱们在家，就在我这里吃得了。」
白露没啥想吃的，甚至有些饱，在午饭送过来后，也只是略吃几口就放下了筷子，看的云竹直拧眉。
「就吃这么些？早知道方才不叫你吃栗子了，弄得正餐都不吃了。」
多大人了，咋跟小孩似的呢。
白露笑道：「二嫂你吃你的，我最近都这样，没啥胃口。」
她当自己是舟车劳顿，从京城赶路到幽州一直没缓过来。
云竹却想的多些，还有另外一种可能。
她们关系亲密，是以云竹直接开口询问，「你这个月换洗了没有？」
白露先是吃惊，随后迟疑的说：「好像是有些久了……」
前边到京城安置，她一直忙着收拾家里，后边又跟在京城的旧友走动联络，忙的晕头转向的。
好不容易忙完一阵闲了，宁安义又要出门办差，她又给收拾行李，接着带孩子们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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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也没注意这个事。
云竹本就吃的差不多了，现在有了这个猜想，哪还吃的下去，忙叫草丫去请大夫过来看看。
白露就说：「二嫂也忒着急了，许是还小，把不出来呢。」
云竹道：「能不能的，请大夫瞧一遍就知道了，省得咱们自个儿在家瞎猜。」
说的也是，白露便静候大夫到来，还有些紧张，怕空欢喜一场。
好在草丫没让她们等多久，很快就将齐大夫给请回来了。
齐大夫凝神把脉，似乎是怕不大准，又把了一回，而后才确定了，面露笑意。
「是喜脉，恭喜夫人了。」
第442章 暂不回
半下午，顾老爹等人回府。
看起来是玩尽兴了，小禾小苗已经算作大人了还好，其他几个小孩都有些昏昏欲睡，叫丫头们送回各自的院里了。
等安置好孩子，白露屏退丫头，跟全家宣布了她有孕这个好消息。
「真的？」
顾大嫂眼睛一亮，忙拉着她一连串的发问。
「可有头晕呕吐嗜睡？想吃酸的还是辣的？想吃什么就说，叫你大哥亲自做。」
顾大哥忙应声，「是是，可有什么想吃的？」
从知道自己有了身孕，就一直处于兴奋状态的白露摇头。
「大哥大嫂，我都好，好的很，就是有些不大想吃东西，别的反应都没有。」
至于爱吃酸还是爱吃辣，并没有明显的趋向。
不过一家子也没人在意这个，毕竟她前头已经生了满满和糖糖，儿女双全了。
后头的这个，不拘是男是女，她婆家都该只有喜欢没有说嘴的。
顾大嫂倒想着这一胎是男孩最好，毕竟宁安义瞧着越爬越高，膝下只有一个儿子还是太单薄了些。
要是再多一个，往后孩子们长大进了官场也能有个帮手，守望相助。
像她的小禾，虽然有个弟弟，但年龄差距有些大了，往后就只能靠他自己单打独斗。
顾大嫂想想就觉得心疼，儿子一个人得多艰难啊，得亏上头还有他二叔撑着。
当然这有些远了，且不应景，顾大嫂也就这么一想，自然不会说出来。
白芽道：「吃辣吃酸有的时候也不准的，有人怀的时候能吃辣，生出来的却是个儿子，像我那会也喜欢吃，结果就是小哥俩。」
顾大哥极为认同这话，他说：「这儿女缘分天註定，老天送了什么就是什么，哪有叫咱们挑拣的？男娃女娃都好，都是咱们家的孩子。」
妹夫要是不乐意，他一准揍到他乐意。
顾清明倒是相信宁安义，他记得妹夫从前叫着嚷着想要姑娘来着。
不过他瞧着大哥的样子倒也没说什么，万一妹夫飘了呢？该挨的打还是要挨。
一群人光乐呵了，都忘了问旁的，还是顾老爹问起来的。
「有几个月了？」
这话本该当娘的说，然而他们家没有，顾老爹也就不讲究了。
白露摸着肚子，笑道：「有两个多月了。」
知道自己怀孕，她是发自内心的高兴，前边俩孩子已经大了，她早就想再要一个，如今总算是得偿所愿。
算算时间该是来年开了春生，不冷不热的时候坐月子，这娃会心疼她。
顾老爹就说：「两个多月胎没坐稳，要不就别回去了，跟女婿说一声，你在家坐稳胎了再走。」
老爷子是实打实出过一趟远门的，他生怕闺女在路上有个万一。
白露明显也很心动，然而她还有两个孩子。
「糖糖跟着我还好说，只是书院眼看着要收假了，满满得回去读书啊。」
如今满满也算是官宦子弟，往后必要走上科举仕途这条路的。
读书这事就变得尤为重要，容不得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
可若是她们娘俩留在娘家，只叫儿子一人回去？
那也是不行的，先不说儿子太小，路上没人照料怕出事，便是顺利到家了，家里也没人能照顾他。
相公在河道上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家呢。
白露发愁，「要不马车里多铺几床被褥，驾车驾的慢点？应该能行。」
却叫顾大嫂给驳了。
「你是怀过的，还不知道头三个月的厉害？在家都小心翼翼的，你还想着长途跋涉呢？天又热，时不时下场雨，可有你好受的。」
白露嘴里发苦，她哪能不知道，这不是没办法么。
好在孩子们都玩累回去睡觉了，要不然满满知道他娘因着他的事左右为难，指不定多难过呢。
顾老爹嘆了口气，这傻闺女，就这么点事还值当的发愁？
他伸手一指顾清明，语气轻松。
「还非得要那个书院不成？你二哥，你侄子还有你云松兄弟，你数数，哪个不能教满满？」
一个两个三个的都是正经考出来的，云松更是开了私塾当教书先生。
他老头子就不信了，这么三个捆在一块儿还教不了一个六岁孩子了！
被他一说，白露豁然开朗。
对啊！家里不是有两个举人一个进士么？
她真是关心则乱了，竟没想起来这个，就算二哥不得闲，还有小禾跟云松呢。
莫说什么一个老师一个教法，六岁孩子的功课能难到哪里去？这两人完全可以胜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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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待白露提，云松就道：「我正愁学生少呢，白露姐不嫌弃的话，满满就交给我吧。」
比起要上值的顾清明，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考恩科的小禾，明显是云松更适合教导孩子，白露哪里会嫌弃？
「如此就麻烦你了。」
「一家人，应当的。」
顾清明想着满满有云松带着，不必担心。
不过糖糖也到岁数了，回头他得找个女先生来家，先跟着学学礼仪，培养下琴棋书画之类的爱好。
等往后幽州有女学了，再看小妹一家的意思，要不要送糖糖进去读书。
如此说定，白露领着俩孩子在家再待个把月，等胎象稳了再走。
顾老爹十分高兴，连声叫顾清明拿纸笔来，给宁安义写信。
「也不知道他回家了没有，直接寄到家里吧，回来就能瞧见。」
……
等大人们将事情都处理完了，晚间吃饭时，才跟孩子们说了白露有孕的消息。
一向疼爱孩子的顾老爹，神情严肃的交代他们。
「往后都老实些，不许勐地冲过去要抱，知道不？」
孩子们乖乖听话，「嗯嗯，我们知道啦。」
满满还没见过人怀孕生产，好奇的问，「弟弟在娘肚子里吗？」
馒头经歷过云竹的生产，回答他，「没错，小姑的肚子鼓起来再扁下去就能变出一个娃娃了。」
他弟弟桉哥儿就是这么出来的。
原本馒头因着同窗所说，十分害怕女人怀孕产子。
但经过云竹的安慰，又亲眼见着她没什么事，便逐渐忘掉了恐惧。
糖糖听了十分惊讶，拉着白露的手跟她商量。
「那娘能不能变一个弟弟一个妹妹出来啊？」
哥哥喜欢弟弟，她两个都喜欢。
白露，「……」
这是说变就能变的吗？
但顶着儿女希翼的眼神，她也没忍心斥责，只含煳道：「以后，以后再说吧。」
眼瞧着她被童言童语说的满脸羞红，到底是顾大嫂疼她，出声扯开了话题。
一顿饭吃的是热热闹闹，欢笑声不断。
这就显得在野外某条河道上，啃干饼子喝凉白开的宁安义十分可怜。
他还想着娘子在家好不好，怕不怕呢，却不知他娘子带着三个崽在娘家过的开心又惬意。
第443章 满月酒
日子不紧不慢的过着，转天来到了桉哥儿满月。
云竹出了月子，狠狠松了口气，带着点报復性心理洗了三桶水的澡。
换上从前的衣裳，云竹有些苦恼的看着仍没有完全缩回去的肚子，再看看胖了一圈的胳膊，有些泄气。
「我好像胖了不少，得减肥了。」
可显然除了她之外，草丫、春月和秋月都不认为她胖。
草丫说：「您这哪里叫胖？这是富态，您看大夫人，比您还宽一点呢，不还是很好看？」
云竹扭头看她，「好呀，你胆子肥了，敢编排大嫂。」
草丫吐吐舌头，求饶，「夫人可别说出去。」
大夫人性子好归好，可也不该是她一个做丫头的能在背后瞎说的。
云竹也就吓唬吓唬她，自然不会多嘴，再说小丫头还夸大嫂好看呢。
她在全身镜面前转了个圈，「真的不胖吗？」
秋月道：「不胖，您瞧您身子修长，虽然多些肉却不显得臃肿，真不难看。」
春月附和，「齐大夫也说了坐月子的妇人胖些是正常的，您也是为了奶小少爷，等回头停了奶便不需要那么补了，自然也就能瘦回去。」
云竹努力吸吸肚子，终于妥协，「给我换件新衣裳吧。」
身上这件从前喜欢的，一时半会是穿不得了。
见她不再纠结这个，草丫三人松了口气，紧忙给她找衣裳梳妆，打扮好出门。
云竹要去顾老爹那边。
顾老爹等人来家许久了，她还没见过呢。
到了正堂，除了在衙门上值的顾清明，其他人都在这了。
云竹先沖喊顾老爹喊了声「爹」，又喊了顾大哥。
「爹早就来了，可惜我不能出来见一见。」
顾老爹乐呵呵的，「这有什么，你生桉哥儿辛苦了，休养好才是正理。」
顾大哥也摆摆手，表示没什么。
说了会话，顾清明下值回来，一家子在一处吃了个午饭。
下午顾大嫂和小苗来找云竹，说起给桉哥儿办满月酒的事。
云竹正抱着桉哥儿玩呢，听了就把孩子交给奶娘，领她们到外间坐下，叫草丫上了茶水。
她去见顾老爹时，春月和秋月两人已经将这处重新布置过。
换了个新屏风，墙上的字画换了新，还放了几小盆花草，看着清新又鲜亮，充满活力。
顾大嫂打量一圈，贊道：「不错，你身边的三个丫头都是得力的。」
云竹就问她，「嫂子那边的丫头僕妇的可置办齐了？」
顾大嫂浑身轻松，「齐了，忙了好一段时间，宅子铺子的一应事务总算理顺当了，等桉哥儿满月酒一过，我们就搬去那边。」
这是一早就说好的，再说两边离得也近，自然没啥不舍。
云竹点头，「那成，到时候我可要去好好逛逛，这段日子可憋死我了。」
「随你，到时候你想怎么逛就怎么逛。」顾大嫂随口说一句，从袖子里抽出来一张单子递给她，「先说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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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竹接过单子看了看，这是桉哥儿满月当日的菜单和戏酒安排。
「单子是小苗写的，我从旁协助瞅了瞅，你瞧瞧可有要增减删改的，行的话就这么办了，时间上还挺紧张的。」
初定的酒席是二十桌，一桌八个人，一共是一百六十名宾客，算是个场面很大的筵席了。
但瞧上头酒菜单子，戏曲名目等等，俱都合适。
云竹将单子搁在一边，看着小苗夸赞。
「好的很，我没什么意见，咱们小苗算是歷练出来了，从前在崇州那会就能帮我不少，现在已经能独当一面了。」
小苗笑得眉眼弯弯，「多谢二婶夸奖。」
顾大嫂将单子拿回来，折了两折塞回袖子里，将这事揽了过去。
「行，既然你没啥意见，事情就这么办吧，我这就去了。」
三天后就要开席，时间上比较紧张，她忙着呢。
云竹送她们娘俩出门，「麻烦嫂子帮我操持了。」
顾大嫂拍拍她的胳膊，「这有什么，再说还有白芽帮我，不当紧的。」
娘俩一走，云竹回屋坐下也没闲着，她得给各家下帖子。
全家都忙碌起来，时间一晃而过。
满月酒的前一天下了场雨，到了正日子便不觉得怎么热。
今儿多云，没了太阳，在院子里站着聊天还挺舒服的。
男客在外院，有顾清明、顾大哥照应着，女客们则往内院来了，顾大嫂帮着云竹款待。
云松和白芽到底不姓顾，只做娘家亲戚，不必忙碌待客，便由他们夫妻帮忙领着孩子们，免得叫人冲撞了。
客人到齐，一时间花厅里欢声笑语不断，认识的不认识的都能说到一块儿去。
女眷的社交，歷来都带着点相看的意味。
作为家里有适龄儿女的顾大嫂热情参与其中，与其他家里有适龄孩子的夫人太太热情攀谈。
不过这是她来幽州后参加的第一场宴会，并不认识人。
云竹就很尽责的站在自家嫂子身旁，帮她细细介绍。
旁人看在眼里，不由惊讶，从顾家大房进幽州开始，各家就收到了消息。
只是没想到顾家两房竟这般要好，关系如此融洽。
因着这个，不少人暗暗将顾家大房的等级往上提了提，一些原本不准备参与话题的夫人太太也参与进来。
要说顾家大房确实不显，顾大哥身上没有功名，顾大嫂出身农家，唯一说的上的就是小禾本身有举人功名。
这条件在乡下县镇乃至府城都说的着，然而今天参宴的哪家不是有两把刷子，才得以登上知府的大门？
自然瞧不上了。
可两房真心要好，那就不一样了。
冲着顾清明，与顾大嫂攀谈的人里多了一些官家太太。
云竹这个知府夫人也不是白做的，虽然她来幽州时肚子已经很大了，出去参加的宴会比较少。
但她记忆力不错，寥寥几次足够叫她记清大部分人，有些甚至还能说两句八卦。
就是话说得有些多，嗓子有些哑。
顾大嫂推推她，「成了，我自己来，你自去待客吧，不必跟着我了。」
云竹撇嘴，「大嫂好狠的心，用完就丢。」
实则她想跟着听八卦。
顾大嫂拍她一下，「回头有合适的跟你说，少不得要叫你帮着参谋呢。」
第444章 很喜欢
从顾大嫂身边走开，云竹觉得不止耳边安静了，就连空气都清新许多。
天知道那些夫人太太的衣裳上熏了多少香，单个人站在跟前，只觉得清新好闻，可一群人挨在一块儿，那味道……
实在是有些太香了，云竹表示欣赏不来。
她想在角落里躲会闲，但她毕竟是知府夫人，宴会的焦点，很快被旁人抓到了。
云竹跟她们客气交流两句，没曾想就有个太太说起馒头，又说自己家的女孩。
言语间很有种想定娃娃亲的意思。
云竹，「……」
虽然知道这些人很喜欢说些婚丧嫁娶的事，可馒头才七岁呢，离这些远着呢。
放过她吧！
好在都是有眼力劲的，瞧出她不想聊这些，很快岔开话题，夸家具摆设，夸茶水点心。
云竹心里总算舒坦了些，也乐意跟她们扯几句有的没的。
时间差不多了，云竹叫人将桉哥儿抱来走个过场。
桉哥儿人小觉多，这个时候已经睡着了，被抱着在一众夫人太太面前露了个脸，再去前院走一趟，他的任务就结束了。
虽然只是匆匆一面，但善于交际的夫人太太们有一箩筐的好话说。
什么孩子出生时辰好，挑着爹娘好处好，有福气，说到将来高中状元娶个贵女，生两三个儿子。
一群人变着花样的夸，愣是没带重复的，着实有本事。
云竹都听麻木了，可真会给桉哥儿安排，一辈子都安排完了。
不过不光她听着累，夸的人也累。
桉哥儿才多大一点，能有多少话夸？都是在撑场面，奉承云竹呢。
马夫人身份高，由她岔开了话题。
「我说咱们的知府夫人啊，何时才开宴？我家娴姐儿肚子饿的咕咕叫，不好意思说呢。」
云竹看着她身边的娴姐儿，笑道：「婶子给咱们娴姐儿赔个不是，这就开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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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话，她叫丫头们引着女眷出了花厅。
外院内院各自摆了席面，不在一起吃，内院的宴摆在花园里。
冷菜鲜果已布齐，等众人落座，云竹便吩咐上热菜酒水。
不过因着女眷的酒量大多不行，上的是清新的果酒，尝个味道罢了。
今儿个老天爷赏脸，天不热还有些清风，边赏景边吃席，也算有几分趣味。
待吃了一会，小戏班子就过来咿咿呀呀的开唱，场面便更热闹起来。
……
一场宴到天边擦黑之时，总算到了尾声，女眷们陆续告辞。
云竹送完客人，揉着笑得快抽筋的脸回了屋，简单擦洗一下换了衣裳，也没撑到顾清明回来就睡熟了。
隔天睡醒，云竹瞧见顾清明还睡着，想来昨天是累着了。
她欲下床穿衣，身后传来带着几分喑哑的声音。
「天还早，不在多睡会了？」
云竹扭头，「不了，月子里睡得太多了，现如今一点也不想睡。」
她起来做做运动，减减肥。
顾清明没了睡意，打了个哈欠坐起来，看着云竹穿衣梳妆。
昨天虽然有大哥和云松帮忙，但宾客实在太多，敬酒的也多，喝的有点头晕。
睡过一觉，这会只觉得浑身上下有些懒散，不大想动弹。
云竹穿好衣裳，又捏捏了肚子，到底还是有些在意身上的肉，扭头问顾清明。
「我是不是变得好胖啊？好像变丑了。」
顾清明招手叫她近前来，仔细打量她几眼，点头道：「瞧着是比以前有肉了。」
云竹顿时哀嘆一声，「我就说胖了许多，也就草丫那几个妮子会哄我，说什么不胖，还是很好看。」
顾清明拦了话头，十分认同草丫等人的意见。
「只胖了一点点，还是相当好看的，比昨天来的那些女眷都好看。」
云竹听的心里舒坦，却说：「你比草丫她们还会哄我。」
瞧她噘嘴，脸鼓鼓的跟只小肥猫似的。
顾清明瞧着心里喜欢，手上却使坏，探到她腰上捏起了两把。
云竹被他这齣其不意的动作吓了一跳，反应过来之后恼羞成怒，整个人朝他压过去，叫道：「你找打！」
顾清明调整姿势，护着她往床上倒下去。
因着身位问题，云竹的胸正好在顾清明脸的正上方，与他的鼻尖只有一厘米的距离。
自打生过桉哥儿，那两团的规模可比从前大了不少，十分有存在感的占据着身下男人的视线，叫他喉结急促的上下滚动。
可惜云竹还没意思到这个问题，仍不断扭着身子，叫那两团软肉晃出诱人的波涛起伏。
这副场景，任谁都受不了。
顾清明眼底一暗，微微仰头，准确的隔着单薄的衣裳含住左边那一点。
「嗯……」
中气十足的话语戛然而止，变成一声拉长了调子的吟喁。
云竹低头，看见他如墨的长髮，光洁的额头，羞恼道：「你做什么……啊……」
回答她的是右边胸口的濡湿，外加一句很小声又没头没尾的「降妖」。
不过区区两口，旷了很久很久的身子就软了下去，缴械投降。
顾清明翻身将人压在身下，甚至没来得及扯下帐子，就开始胡天胡地的闹起来。
原本守在门口等着端水给云竹洗漱的春月，听见里边的声音脸上一红，跟草丫说：「得，没咱们的事了。」
草丫跟她一边往院外走，一边小声嘀咕，带着点担心。
「老爷和夫人感情深是好事，可夫人毕竟才出月子，齐大夫也说这时候不好同……唉。」
她到底是个没出嫁的年轻丫头，没好意思说出同房的话，只嘆了一声。
春月却左右瞧瞧，见四周没人，拍了她两下，压低声音。
「傻了不是？再没有比老爷更疼夫人的了。我看啊，根本不需咱们担心。」
那齐大夫回回来诊脉，老爷都要仔仔细细问过的，哪会不遵守呢？
如此一说，草丫也松了口气，但愿老爷念着夫人的身体，不会那么急色。
良久，屋内的动静小了下去。
云竹累的不行，头一歪睡着了，顾清明得意的亲亲她的额头，抱着她也睡了。
一直到日头西斜，云竹才再次睁开眼睛。
睁眼瞧见男人趴在自己身边，脑袋挨着脖子，唿吸间沖她喷着热气。
云竹脸一红，想起白天的胡闹。
虽然没真的做，但也用了旁的法子尽兴解了馋。
顾清明用实际行动告诉她，不胖，多些肉很好看，他很喜欢……
第445章 东西府
云竹虽然有些羞，但晚饭还是出去跟大傢伙一起吃的。
毕竟自打顾老爹他们来，她就没怎么露过面，如今身上好全了再不出来，实在不合适了。
且又不是那些关系不好，只全个面子的人家。
他们家的关系好着呢。
是以云竹一进来，顾大嫂就用手撑着下巴，好好的打量她。
云竹心一提，下意识就想提熘下衣裳，生怕哪里遮的不严实了叫大嫂看出来。
然而顾大嫂多熟悉她啊，只瞧她这神色就知道一二了。
不过堂中人多，她顾着云竹的面子，只眨巴下眼睛，并没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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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白芽，那是个心细却嘴严的，即便看出来了也不说，反而出声说起明日搬家的事，好叫众人不再关注云竹。
白露笑弯了眼，收到她二哥的警告，默默垂头吃菜。
顾大哥在她旁边坐着，瞧她这般，有些好奇，「怎么了？」
白露摇头，「没什么，就是惦记着明儿去大哥那边逛园子呢。」
听她说起这个，顾大哥满口应下。
「等明儿收拾好了，寻个凉快的时候，大哥陪着你逛。对了，要不要搬过来住几天？」
顾老爹听见，直接给否了。
「她这会正是该小心的时候，何必叫她来回折腾，就在老二这边住着吧。」
顾大哥想想也是，他那边什么都是刚刚弄好，新买的下人才粗粗调教了，还不大懂主家的习惯喜好，还是老二这边好些。
他给小妹夹了菜，道：「往后你坐稳胎了再过来吧。」
白露点头，「好，我记下了。」
因着明日两家搬家，就没耽搁太晚，吃过饭就各自回房歇着了。
险些闹了笑话。
云竹生气，不愿理顾清明，扭头钻空间玩小游戏去了。
顾清明得了实际的好处，整个人满是餍足，并不在意，跟着回空间看资料，不断充实自己。
夜半，云竹躺在柔软的大床上睡着。
顾清明进屋瞧了瞧，出去叫守夜的秋月不必守了，明日再来。
随后钻回去，从身后抱着云竹闭上眼睡了。
翌日一大早，云竹睡醒，睁眼瞧见屋中陈设有些愣神。
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在空间里，伸手摸了手机瞧了眼时间，早上七点五十。
她动动因为长时间维持一个姿势导致有些僵硬的身子，身后的顾清明随之睁开眼睛，声音里带着点喑哑。
「醒了？」
「嗯，我怎么在这？」
虽然能随心所欲的进出空间，且丫头们被调教的听话，并不会贸然闯进来。
但除了出门在外不方便的时候，一般情况下云竹还是不喜欢待在空间里。
那种感觉怎么说呢？
在里面待久了，容易让她产生已经回去了的错乱感。
仿佛只要好好的睡一觉，第二天打开门，就可以开车回乡下找妈妈。
可是现实是残忍的，她睡醒，门仍然不能打开，出口只有大夏朝一个。
不过黄粱一梦罢了。
比起这样，她不如继续做着大夏幽州的知府夫人。
能自己解决的就不会进去久待，只用用灵泉和空间里的各种资料罢了。
顾清明拍拍她，没说话。
良久，云竹缓了过来，下床伸了个懒腰，随后出去，叫外头的丫头拿水来洗漱。
穿戴打扮齐整，云竹对着镜子笑了一下。
真好看。
她挽上顾清明的胳膊，「走，咱们去帮忙搬家！」
上班狗顾清明沉默了一下，「娘子是否忘了我还要上值……」
云竹尬笑，「哈哈，原来你这么忙啊。」
顾清明捏捏她的鼻尖，「你自己去吧，当心些，今天宅子里人来人往的，别叫人不小心冲撞了。」
吃过早饭，一大家子人各有任务。
上值的上值，上学的上学，搬家的搬家。
没事干的云竹挽着白露，由丫头僕妇们小心护着，上午在顾大嫂那边，下午在白芽那边。
两家里都有下人，又有云竹府里的下人帮着，很快就收拾的差不多了。
接着就是吃迁居宴，一家一天。
如此，搬家算是完美落幕，两家在幽州有了家业。
因着顾家分成两房，下人们为了区分，便以住宅方向为区分，顾清明这边为东府，顾大哥那边为西府。
这天，云竹午睡刚醒，草丫便进来了，「夫人，大太太邀您去西府那边说话。」
云竹应下，叫她帮着梳妆，又问，「白露呢？」
草丫道：「大太太也邀了姑太太。」
既如此，梳了妆换了身见客的衣裳，云竹就与白露去了西府。
进了内堂，只见屋里桌椅几架俱被擦拭的干干净净，小架子上多了几盆新鲜花草。
顾大嫂见云竹盯着花盆瞧，笑道：「早前见你屋里放了，我觉得好，这几天就叫人找了几盆合适的。」
云竹点头，也不必丫头，自己倒了杯茶水喝了，问她。
「今儿大嫂子叫我们来，有啥事？」
白露自打有孕以来，倒不怎么吐，而是喜欢吃东西，这会已经捻着块点心吃起来了。
顾大嫂就挥退丫头，叫她们在外边守着，随后嘆了口气。
「还不是为了小禾的婚事？」
之前忙的很，现在什么都收拾停当了，只这件大事摆在前头。
云竹眼睛一亮，「大嫂快说说，可有合适的人选了？」
包子满月宴那天，她就隐约瞧见大嫂与一位官家夫人聊的兴起，只可惜后边一直忙着，也没来得及问清情况。
顾大嫂说的正是那一家，「那家人姓陈，与我说的是陈夫人娘家嫂子的侄女。」
什，什么？
云竹有些打磕巴，这绕的有点远了。
顾大嫂道：「我觉得也是，但这侄女呢，正好在陈夫人家中住着，昨个儿陈夫人邀我去庙里，与她同行的便是那个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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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露就问，「那大嫂看着小姑娘觉得怎么样？可有什么不妥？」
顾大嫂以手点着桌面，将昨日去庙里的经过娓娓道来。
云竹听着并无不妥，「听着是个知礼的好孩子。」
白露就说：「我听着也不错，年纪和小禾也合适，不知小禾怎么说？」
顾大嫂登时没个好气，「臭小子只说要个好看的！」
云竹就笑，「方才大嫂子还夸人家小姑娘好看呢，可见是符合小禾要求的。既然处处都好，不知大嫂在为难什么？」
除此见面印象不错，就可以再多接触接触了呀？
顾大嫂却拧眉，「正是因为太好了，我心里有些不安。」
第446章 说亲事
云竹和白露对视一眼，这话是怎么说的？
小姑娘能有多好，以至于叫大嫂心有不安？
难不成是个天仙啊。
白露这般打趣，叫顾大嫂缓了面色，扑哧笑出声。
「还天仙呢，就小禾那个皮猴子哪里配得。」
这话云竹可就不爱听了，「咱们小禾哪里不好了？依我看，就是天仙也配得的，看不上咱们小禾那是她没眼光！」
她还拉着白露问，「你说是不是？」
白露点头，满脸理所当然，「二嫂说的是！」
作为婶子和姑姑，两人超级护短，小禾在她们眼里好的不得了。
听她们维护自己儿子，顾大嫂打心眼里高兴，但保留着一丝理智，将那小姑娘的身份娓娓道来。
陈大人是幽州本地寿云县的县令，位七品。
陈夫人娘家姓姚，姚家没什么出色的人物，身上有功名官位的只有陈夫人的大哥，他是个七品县令。
顾大嫂道：「若这姑娘是姚家的侄女，那我就不愁了。」
虽然姚家与陈家都有县太爷，但毕竟只是七品，他们家说是高攀了，但有顾清明撑着，勉强称得上门当户对。
且小禾年纪轻轻身上就有举人功名，往后一朝飞天，只说人家看中他身上潜力，也算一场佳话。
偏偏那姑娘是姚家嫂子的侄女。
要说那位姚县令的夫人，确是有来头。
她娘家姓张，其父乃是朝中四品官员，比顾清明还高两阶呢。
白露惊讶的不行，忙问，「四品官的女孩，怎么会嫁到姚家去？」
歷来男有低娶，女多高嫁。
那姚家老大只是个七品县令，可万万配不上四品官员家的姑娘啊。
顾大嫂一拍手，「就是呢，你说到点子上去了，这桩婚事门不当户不对的，咋就能成呢？」
虽说白露和宁安义当初也是门第有差，但那是她们家差啊。
大多男人是想娶个高门闺女，对自己仕途有帮助的，可也不在乎这些的真爱不是？
与男子娶妻不同，女子嫁人总是想往高处嫁的。
除非……家中的位置已经足够高，能任凭女孩喜欢了。
顾大嫂将这般猜测说出来，「这种情况倒也不是没有，只是我这心中总有些隐隐不安。」
那张家女孩嫁到姚家去，为何又会将她的侄女送来陈家呢？
一个正当龄的女孩不在家中待着，等爹娘帮忙相看，反而陈夫人可以张口应承下她的婚事。
当然陈夫人明面上不是这么说的。
只说张家姑娘正巧在她家玩，她见了小禾觉得好，便想说上一说，具体如何还是传信给张家，由人家亲爹娘做主。
可顾大嫂却隐约觉得，这事陈夫人是可以做主的。
云竹拧眉，「确实是有些奇怪。」
没有这么办事的，当初小苗在她身边，崇州的官夫人想问小苗的亲事，她也是不敢应的。
这陈夫人……
顾大嫂就说：「要说看这个张姑娘吧，我是看哪哪好，极为喜欢的，就是这其中弯弯绕绕有些多，我又打听不到。」
他家到底只是个平头百姓，即便不惜银子，也只能打听到这么多了。
云竹懂了，满口应下。
「我是看着小禾长大的，又是他亲婶子，这事交给我，我让人去查。」
她不止是知府夫人，还是个商人，名下诸多生意，消息通道多。
顾大嫂拉着她的手，「多谢你了。」
云竹嗔道：「这有什么，咱们之间谁跟谁啊，包子的满月宴不是你帮着我操持的？」
顾大嫂啐一口，「叫桉哥儿，什么包子包子，也就你会取这样的怪名字。」
云竹撇嘴，跟白露说：「瞧瞧，方才还客客气气的，这会都来插手我儿子的小名了。」
白露才不管两个嫂子斗嘴呢，只嘻嘻笑不插话。
……
晚间，云竹跟顾清明说起此事。
顾清明却道：「小禾今儿寻我，也托我帮忙查查。」
云竹挑眉，「看不出来啊，小禾嘴上说着成不成亲无所谓，叫大嫂挑个好看的就成，背地里竟然这般上心。」
不会是偷偷去看了人家姑娘，一见钟情了吧？
顾清明拉着她到床上躺着，无奈道：「瞎想什么呢，小禾是怕大嫂被人诓骗。」
大嫂性格直爽，不比官家太太们心思弯绕，一句话里藏着好几个坑。
说来能跟大嫂处的好，他娘子也不咋适应那一套。
不过一直仗着身份地位高，可以由着性子来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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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竹叫他瞅的有些恼，拍了他一下，说：「那你怎么想？」
顾清明将乱七八糟的想法丢出去，「自然是要仔细查一查的，若真有问题，只怕那边有对策，我叫人明面查着，你叫你底下人悄摸探查。」
蛇有蛇道，鼠有鼠道，生意人的小道消息才多呢。
云竹点头，「那行。」
说完话，云竹准备睡了，「希望没问题吧。」
瞧着大嫂子还挺喜欢那个张家女孩的。
后边云竹和顾清明都派了人出去，一时半会没消息传来。
这段时间里，陈夫人多次邀请，顾大嫂觉得那姑娘不错，想着多接触接触，都欣然应允。
你来我往的，顾大嫂也邀了几回陈夫人。
如此之下，陈夫人就暗示，何时登门提亲？
顾大嫂却打着马虎眼，多次接触下来，她虽满意张家姑娘，但她更信云竹和顾清明夫妻，想等他们的消息。
陈夫人哪里看不出来呢？立时怒了，言语间指责顾大嫂。
两家之间本就有差距，现在顾家大房给脸不要脸，着实可恶！
陈夫人有心给顾大嫂些颜色瞧瞧，然而被陈大人拉住了，到底大房背后站着二房呢，可不至于为了个小姑娘，惹了顶头上司不快。
说来这事顾大嫂略理亏，听了几句难听话也没反驳，只是回去交代小禾。
「我知道你悄悄看过张姑娘了，娘也满意，只是与你提前说一句，亲事得等你二叔二婶那边确认，咱们再谈。」
她本以为儿子多少会有几分不愿意，却不想小禾松了口气，带着几分欣慰。
「娘，您能这么想真是太好了！」
他就怕被陈夫人一哄，脑门一热，当场应下了呢。
顾大嫂，「……」
等回过神，见儿子满脸「太好了，娘还没蠢到底」的表情，气的照着他胳膊就是一巴掌。
「个臭小子！」
第447章 道原委
陈家。
陈夫人安慰着不安的张姑娘，「好孩子再耐心等些日子啊。」
张姑娘将手中的茶杯放下，咬着唇，「姑母，那边一天不应承下来，我这心里就一天不能安宁。」
毕竟……她做的事着实有些出格。
陈夫人瞧她这样一边觉得头疼，一边觉得顾家大房不识抬举。
她安慰张姑娘两句，状似随意提起。
「若是那边不答应，姑母再给你找个好的就是了，不怕啊。」
然而张姑娘却铁了心，伸手过来扯她袖子，「就要他。」
她领着身边的丫头悄悄看过那个顾家大房之子，顾庭楷，生的样貌英俊。
再说这般年纪便有举人之功名，若是嫁给他，也不算太辱没自己。
张姑娘盘算的好，可陈夫人愈发头疼。
她是努力了，可顾家大房不接招能怎么办？
若顾家的是个姑娘，她这边的是个男子，还能狠狠心用些下作手段在名声上做点手脚。
可偏偏人家的是个男子，本就不如女子在乎名声且据说还练过拳脚，出门也都跟一群人在一处。
毫无机会啊。
唉。
陈夫人只好哄哄张姑娘，随后回了正屋跟自家老爷商量可要给顾家大房施压。
陈大人简直被气笑了，「施压？如何施压？你当我是什么？」
他在这个县里是县太爷，可出去算个什么玩意？
那顾家大房身后站着的是谁？
陈大人没好气的说：「开始就叫你不要揽这桩子事，非要揽身上，现在好了。」
陈夫人委屈，她能不知道这事难办吗？
谁叫她哥哥的县令之位是嫂子娘家帮忙的呢，本就承了这份情，现在人家要你帮忙，不接着能怎么办。
陈大人是个耿直的，他也不绕弯子，与自家夫人直言。
「说到底欠人情的是你娘家，叫你哥哥还去，没得要你东奔西走。你若坚持，有朝一日带累了家里，别怪我不客气。」
值当为了一个姑姻侄女惹了顾家不快。
要陈大人说，他娘子就是头脑不甚清醒。
这话说的严厉，陈夫人有些受不住打击，身形有几分摇摇欲坠之态。
「你，你要休我？我可与你生了三个哥儿！」
陈大人的话语里带了几分冷酷，「正是为了咱们的三个哥儿，你最好不要做傻事，好好想想吧。」
他拂袖出门，背后陈夫人有些脱力。
老爷这是不愿帮娘家哥哥了啊。
……
陈夫人被陈大人警告，一改先前盛气凌人之姿，往西府跑的更勤了些。
这般行为难免叫人嘀咕，不少人登门隐约打听，可是两家好事将近？
顾大嫂一一否了，只说她与陈夫人投缘走的近些，只字不提俩个孩子的事。
众人便知小禾的亲事还没定下来，只是碍于陈夫人，不少身份地位不如她的，也不敢贸然提自家女孩。
陈夫人见顾大嫂这边实在难攻克，只好改为寻顾大哥。
这天顾大哥从外头回来，见着白露就说：「好妹子，如今你胎坐稳当了，可想回家？哥哥送你回去吧。」
话说的叫人摸不着头脑。
白露疑惑，「大哥这是怎么了？」
一旁的顾大嫂照着他胳膊就是一巴掌，没好气的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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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外头遇见什么了？跟后边被人追了似的，还用咱小妹做筏子要躲。」
顾大哥挠挠头，讨好道：「还是娘子懂我。」
他前些个忙着收拾铺子，现在铺子开业了，一切都有条不紊，他就得了闲。
得了闲在家待着憋闷，便喜欢到处熘达熘达，哪想到就被陈家人给逮着了。
他虽是乡下农夫出身，没读过几本书，可也能听出来那言语里全是坑。
娘子一早就说了，儿子的婚事要等一等。
他可不敢直接给拍板应承了。
现在就想着躲一躲。
当然不是赶白露走，送她回京是一早就定下的，算来时间差不多了。
也不好叫妹夫一直在家独守空房不是？多可怜吶。
白露就笑，「不麻烦大哥了，我暂时不回去。」
顾大哥茫然，「啊？」
顾大嫂指指她们俩中间的小几，上边正放着书信。
「安义的信，说是河道上的事告一段落，上司说他辛苦了给了几天假期，他亲自来接妹妹回去。」
「哦，那感情好。」
顾大哥笑得开心，妹夫待妹子上心，可比他送好的多了。
他想着最近就老实待在府里，跟爹一起照顾煦哥儿好了，等大儿子的亲事定了再出门玩去。
顾大哥走后，顾大嫂嘴角的弧度落了下去，嘆了口气。
「这陈家是真不对劲啊，就是不知道里头藏着的是什么了。」
白露同样不知，眉间蹙起，「怎么就找上咱们家了呢，着实可恶。」
她知道大嫂的想法，从没想找个高门大户的姑娘，只想着找个身家清白，合眼缘的，小禾喜欢的就成。
也是陈家夫人热情，叫大嫂动了心思。
这能说的上身份高的，为什么不答应呢不是？
唉。
好在云竹和顾清明手底下的人足够给力，很快根据种种线索拼凑出事情原本的模样，再将之呈了上来。
云竹看完，不禁砸了手头的杯子，「可恨！」
那陈夫人的嫂子原是张家的外室女，不知道那外室如何得宠，总之张大人将外室女接到府里来了，与嫡子女一同教养。
等外室女年纪一到，又给安排了婚事。
姚家老大本是个寻常读书人，因娶了张氏外室女被提拔到县令的位置上。
故而姚家对张家唯命是从，乃至姚家出嫁的姑奶奶陈夫人都念着张家的好。
张家势大，平常没有什么叫姚家做的。
然而十余年后，张家出了件丑事。
张家老大的小闺女不知是被人诱哄还是怎么着，竟失了清白。
这是件惊动全家的大事。
后边甭管怎么商议怎么打骂，终究是张家老大捨不得闺女，出了个主意，叫闺女远远的嫁了，再捂住那家人的嘴。
姚家跟张家离得近，张家的外室女便想起嫁到幽州的小姑子，将侄女送了过来。
接了这么个烫手山芋，陈夫人也不好受。
她原本想着在寿云县寻个普通读书人，童生秀才之类的就成。
往后即便夫家不满，有她家压制着再许些好处，日子总归能过下去，将这个秘密埋的严实了。
偏张家是疼闺女的人家，自小将姑娘养的精细，叫张姑娘眼界高了。
她不满陈夫人的人选，不知什么时候自己瞧上了小禾，闹着要他。
陈夫人拗不过她，就去试了试。
本来一切都挺顺利的，哪想到顾大嫂还跟她玩心眼，就是不接招。
愁啊。
第448章 事了结
云竹可不知道陈夫人的愁，她只觉得这妇人算计的太狠。
她倒不是看不起女孩失了清白，一个闺阁女儿，想来是被人诓骗了。
若是这女孩站在她面前，即便两人没什么关系，她也不介意对女孩多些怜惜。
但也仅此而已了。
毕竟她们只是素不相识的陌生人，要讨回公道自有女孩家人出手。
可唯独不能来骗她们家小禾！
小禾是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了，值当受这样的惩罚？
想也知道，一个四品官的孙女为何会千里迢迢的来幽州嫁人，还嫁给一个家世普通的读书人？
这是把大哥夫妻和小禾当软柿子拿捏呢！
亦是不将她和顾清明放在眼里！
着实可恨。
云竹烧了密信，盯着小瓷缸里逐渐熄灭的火苗，声音发冷。
「无论如何，这姑娘不能进咱们家的门。」
她就不信了，这事还能全是张姚陈家谋划，这个张姑娘一无所知。
顾清明沉着脸，「你与大嫂说，叫她放心，小禾绝不会娶张家女！」
云竹点头，扭头去找大嫂，屏退左右，与她说了消息。
顾大嫂听完，满满的不敢置信，「真，真的？」
云竹肃然点头，「没有半点虚言。」
顾大嫂愣神，「那丫头瞧着是个好的，却不想背地里竟然是这样。」
她险些就被骗过去了！
顾大嫂拉着云竹的手，有些心有余悸。
「这会可真是谢你了，这样的姑娘娶进来，指不定要生出多少事端呢！」
他们家素来和谐，可不想要个搅家精。
云竹抚上她的手，轻声道：「好在是八字没一撇的时候发现了，只管跟那边断了联繫就好，咱们再找好的配小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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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大嫂却有些迟疑，问她。
「张家毕竟有个四品官，比老二官阶高呢，你们可会被他记恨？」
她想着得找个四平八稳的法子，好生将这尊小佛送走，尽量减轻影响。
云竹给她吃了颗定心丸，「无妨，尽管去说。」
张家虽有四品官，可跟顾清明相隔地方远，职务上又没有一丝半点的关联，完全管不到他们头上。
再说顾清明还年轻，那四品官却已年老，家中又没有出色的后辈。
后继无力。
只要没昏了头，不至于为着一个小孙女招惹他们。
至于姚家，一个完全依附张家的家族，不值得一提。
陈家本就在顾清明手底下干活，只怕还恐他们家的报復呢。
「我还记得刚嫁过来那会，问相公可想继续读书，他说想。我便问他，为何想继续读书？嫂子猜他怎么回的？」
听她说起往事，顾大嫂起了兴趣，满脸含笑。
「能怎么回？自然是想光宗耀祖，想高官厚禄，好好养你这个小媳妇咯。」
云竹嗔她一眼，这时候还不忘打趣她，真是……
她说：「我记得清楚，那会相公说的是读书科举只为了让家里过得更好，其他的都太远了，他还没来得及想。」
现在好不容易走到这个位置，难不成还要侄子的婚事受委屈？
顾大嫂听懂她的意思，长嘆一声，「我知道了。」
等云竹离去，顾大嫂转身就寻了陈夫人说了个明白，他们两家绝无可能。
陈夫人被她肃然之态镇住，恍然回到家中。
陈大人与她相伴二十余年，还是有真情的，见她这般忙问原因。
陈夫人嘆息一声，「没了，算来算去都成空，我尽力了，明儿送她回去吧。」
她不傻，之前一时昏了头，但被相公呵斥之后也醒了。
孰轻孰重她还是拎得清的。
陈大人高兴了，「好，明儿就送她回去。」
省得在家搅合事，半点没有在别人家做客的自觉。
他是真不喜欢这姑娘。
陈夫人又说：「我没办好这事，实在怕张家找咱们的麻烦，且咱们还得罪了顾家，今儿西府那位太太说话可不大客气。」
陈大人不觉得有什么为难的。
他说：「张家离幽州远，手伸不了那么长，他们忙这姑娘的婚事还来不及呢。」
至于顾家，顾知府来幽州有些时日了，在他手底下办差久了，也有几分心得。
那是个干实事的，也是个喜欢手底下人干实事的。
只要你办差办的好，心是正的，旁的倒没什么。
「就算两边真的记恨咱们了，顶多把我这县令之位撸了嘛，我年纪大了也做到头了。至于儿子们的前程，他们大了，就叫他们自己挣去吧。」
陈夫人嘟囔一句，「可怜了儿子们。」
不过想想却是因为她不听劝，揽了这回事才弄成的这样，相公不怨恨她就罢了，还安慰她。
陈夫人心里有了安慰，依偎到陈大人肩头。
陈大人拍拍她的手，「就这样吧。」
隔天，陈夫人在张姑娘不敢置信的眼神里，强硬的将她送走。
张家果真恼怒，姚家嫂子也传信问责，然而陈夫人并无回復。
如陈大人所说，张家并未对陈家如何。
实在是投鼠忌器，怕将陈家惹急了，将事情宣扬出去。
另外陈夫人去了趟西府，顾大嫂虽然态度冷淡，但好歹见了她。
陈夫人松了口气，这代表着顾家没再计较这事了。
……
其实面对陈夫人，顾大嫂心里是有怨的。
你说两人素不相识，她突然来坑你，谁心里能好受？
顾大嫂不过是不想惹争端罢了。
那陈夫人的相公还在自家老二手底下做事，总得安安人家的心。
她跟顾大哥说：「老二夫妻念着咱们，咱们也得记着。」
这口气就散了吧，省得折腾百般麻烦。
计较起来就没完了。
顾大哥拍拍妻子的手，「往后她做她的县令夫人，咱做咱的生意，不再来往了。也是我不好，没能给你个好的身份，叫你忍气吞声。」
顾大嫂瞥他一眼，「说这个做什么，我可没怪你。」
她是真没准备继续计较了，她现在只想找个比张家姑娘好一百倍一千倍的儿媳！
只不过她念着二房不愿给云竹夫妻添麻烦，顾清明却寻了个由头髮落了陈大人。
云竹将这事跟顾大嫂说了，顾大嫂只有感动的。
「说不怨是不可能的，这下心里是真舒坦了。」
后边几天，顾大嫂重振旗鼓，见了不少人家，却始终没甚满意的。
顾大嫂头疼了，决定将希望寄托在神佛身上，准备去庙里逛逛。
但白露怀着身子不好爬山，白芽最近在折腾甜品铺子，俩人都不合适。
于是顾大嫂来约云竹，叫她陪着一起去。
云竹想想自己许久没出门了，便应了下来，顺带给俩儿子请个平安符也好。
第449章 问佛事
准备去寺庙的前一天，马夫人下了帖子，说是要去寺庙祈福，约她一起。
云竹接了帖子，跟顾清明玩笑，「我可真抢手。」
顾清明拧拧她的鼻子，「是，你是大宝贝，谁都想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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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都要去寺庙，定的时间也一样，云竹就回了帖子，说是明儿一起去，只是要带上自家大嫂。
马夫人明了，知道顾家大房太太最近为儿子的婚事发愁，想来是去求姻缘签的。
到了去进香那日，云竹与顾大嫂一同上了马车，小禾在外边骑马。
依着她们的意思，原本是想带着小苗一起去的。
但小苗不喜礼佛，与之相比更想待在白芽的铺子里帮把手。
两人便没勉强，由她去了。
等到了约定的地方，马家的马车已经等着了。
云竹与马夫人打过招唿，「我们来迟了。」
马夫人笑道：「不打紧，我也才到没多会呢。时辰不早了，咱们快些出发吧，回头天就热起来了，赶路不好受。」
云竹点头，「好。」
随着她下令，两家马车一前一后的向着寺庙驶去。
寺庙在城外，还是有段距离的。
她们出发的时间也不算早，走着走着太阳就升了起来，热的很。
顾大嫂掀开帘子看着外头的小禾，叫他，「别骑马了，进来坐坐吧。」
顶着大太阳多热啊，都是一家人，没那么多讲究避嫌什么的。
小禾坚定摇头，「不要，很快就到了。」
车厢本就没多大，他进去更显得逼仄，可别了。
孩子不听劝，顾大嫂拍了两下车板，小声嘟囔。
「回头晒黑了，没个好皮囊，可没姑娘愿意嫁你。」
因着天气热，而有些瞌睡的云竹笑出声。
「还没姑娘嫁他呢，就是姑娘太多了以至于挑花了眼，大嫂才心烦的吧？」
顾大嫂嘆气，「多也没用啊，挑不出个合适的。」
要不她也不至于求神拜佛了。
但愿今儿礼佛能有用吧，要是有用，以后她发达了，一准给佛祖塑个金身。
云竹靠着软垫随着马车晃动昏昏假寐，直到耳边听见顾大嫂的叫声，便知寺庙到了。
她打了个哈欠，「可算到了。」
顾大嫂伸手帮她整理下睡乱了的髮丝，道：「早知道今儿天这般热，就不喊你来了。」
云竹笑道：「不跟你来，还有后头那一位不是？」
总要跑这么一趟的。
寺庙在半山上，几人下了马车就是闷头爬山。
云竹有灵泉水养着，也时常餵给顾大嫂和小禾，他们都没觉得怎么累。
马夫人就不行了，扶着僕妇的手气喘吁吁的。
她看着脸不红气不喘的云竹和顾大嫂，满脸羡慕。
「你们真是厉害了，不知是怎么养的，竟然不觉得累。」
她们旁边有女眷往来，不少人坐在树荫处休息。
云竹觉得要不是幽州就这一处出名的寺庙，就凭它建在这么高的山上，肯定没人愿意来。
大夏天的来一趟，忒受罪了。
顾大嫂不知灵泉水，只当自己身子健壮。
「我家做生意，时常在店里帮忙做些体力活，想来是锻鍊着了。」
「可是榆林街上的那家聚鲜楼？」
「正是呢，没曾想马夫人您也听说过。」
「也是巧了，我家相公前几天请人吃饭去了那，回来跟我说新开的酒楼味道好，我也是猜测。」
「有空夫人赏脸去尝尝。」
「一定一定。」
马夫人平易近人，顾大嫂觉得与她说话舒服，便多说了几句。
两人一个是为儿子的婚事而来，一个是为儿媳的肚子而来，相当有共同话题，没一会就聊到一起去了。
略坐了会，马夫人就起身继续前行。
顾大嫂正跟她聊到兴头处，索性挽着她，边走边说。
被落在后头的云竹对小禾说：「你自去玩吧，别走太远了，看时间差不多就到大殿外等我们。」
这孩子是个不信神佛的，不必为难他进殿跪拜了。
小禾听后确实有些意动，只是还是担心她和顾大嫂。
云竹就说：「我们身边还有丫头僕妇呢，在这边能出什么事？你玩你的去，别走太远就成了。」
小禾觉得有理，点头应下，大步往上爬，没一会就看不见人影了。
顾大嫂扭头跟云竹说：「你就惯着他吧。」
爬上台阶，云竹一行被知客僧引着进了大殿。
因着未隐藏身份，消息灵通的主持亲自来迎接，先与云竹见礼，又与马夫人寒暄，再与顾大嫂说两句。
态度亲切，话说的漂亮，偏还能维持住高僧的姿态。
三言两语舌灿莲花，就哄得马夫人捐了一大笔香油钱。
看的云竹暗暗点头，怪不得人家能当上主持呢。
瞧这职业素质！
顾大嫂有求于佛祖，是以大方解囊，跟着捐了一些。
眼见老和尚看过来，云竹想着来都来了，不能掉知府夫人的面子，也意思的捐了点。
接着就是燃香磕头，祝祷心愿。
云竹想着亲妈，几个头磕的也诚心。
心里念叨着，倘若神佛有灵，看在她捐的香油钱的份上，保佑妈妈平安健康吧。
磕完起身，忽而脑子里又冒出个古怪想法来：
也不知道这个时代的佛，管不管她那个时代的事？
不过也就是随便想想，很快她就被顾大嫂拉着要去求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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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竹对这个不敢兴趣，叫顾大嫂自去，她则求了四个平安符就完了。
她不愿，顾大嫂也不强求，取了签筒便跪下，念念有词的摇了起来。
待摇出，顾大嫂将之捡起，问马夫人，「可要等你一起？」
马夫人摇头，「你们先去吧，我还要去送子观音那边拜拜。」
两人去了殿门口的解签处，那边一排坐着四个老僧，有三个都忙着。
好在还闲着一个，不至于排队。
顾大嫂将签子递了过去，老僧接过看了一会，抚着花白长须开口。
「……一箭射红心，人人说好音，日长鸡唱午，真火炼真金。此乃上上之卦，婚姻成之，是天配良缘，不用问神自能情投意和，白头偕老。」
如此这般，可把顾大嫂喜得不行，连连道谢。
马夫人那边还没好，云竹与顾大嫂就叫小沙弥领着到一间耳房里吃茶等待。
顾大嫂捏着帕子，仍是欢喜。
「只盼这回香油钱没白添，正如签文所说，小禾的婚事顺遂。」
云竹笑道：「我可瞧见了，嫂子添了足足五十两银子呢，想来佛祖会保佑的。」
顾大嫂双手合十念着佛号，「但愿如此吧。」
第450章 见钟情
许是佛祖保佑，小禾的姻缘还真就来了。
他在外头等云竹和顾大嫂等的无聊，天气又热，索性翻到一颗大榕树上坐着乘凉看景。
榕树生的枝繁叶茂，他在其间被叶子遮挡，也没人瞧见他。
又者，这边来往的人少，还算清净。
小禾调整了个姿势，躺在树上闭着眼睛，静静听着清风吹过树叶的声音，有些昏昏欲睡。
忽然，树叶的沙沙声中多出了几道女声。
「小姐，这边还算安静，不如咱们就在这里歇歇吧？」
「好。」
「小姐渴了没有？」
「没有呢。」
「……」
两个小丫头嘴叭叭的跟小姐说这说那，先问了渴不渴饿不饿，随后就开始说她们家里的事了。
小禾有些尴尬，他不是故意偷听的。
只是这会下去难免吓到她们，万一再尖叫出声，引了旁人过来……
罢了，还是老实躺树上吧，免得多生事端。
于是几个姑娘的话不断往他耳朵里钻，他听明白了。
原是家中长辈来上香，带了自家姑娘出来。
小姐不喜佛堂，长辈也由着她，放她出来走走，透透气。
她家中三位兄长皆已成亲，如今忧愁的就是她的亲事。
今儿来烧香拜佛，就是为了这个。
小禾想，他们俩还挺像，今天他娘也是为了他的婚事来的。
又听小丫头问，「小姐往后想嫁个什么样的夫婿啊？」
姑娘羞涩，佯作要去打小丫头，三人闹将起来，欢声笑语。
小禾将双手枕在脑袋下，只觉得这姑娘的声音很抓耳朵。
还怪好听的。
没多会，有僕妇来寻，说是长辈已礼佛完毕，准备归家了。
待姑娘领着丫头跟僕妇离去，小禾才从树上下来，瞧天色差不多了，便到大殿外等着。
他脚程快，在路上瞧见了姑娘一行。
十五六岁的模样，生的柳眉杏眼，眉目间带着几分娇憨。
真好看。
跟他想像中的差不多。
小禾从她们身边走过，心中闪过这个想法。
等反应过来，忽然觉得有些脸红，他今儿这个行为怎么跟偷香窃玉的坏人似的？
顾大嫂去找马夫人了，云竹先一步从大殿出来。
甫一出来就瞧见在外边长身玉立的小禾。
云竹带着欣赏的眼光看了看，觉得她家大侄子可真俊，不刻意卖乖讨她们欢笑的时候有种清冷之感。
跟他二叔还挺像的。
然而等云竹走近了，却发现他耳朵尖上带着点红。
云竹警觉，有情况！
她靠近大侄子，小声问，「这里女眷多，可是逛的时候看中哪家姑娘了？」
小禾听了，立时比她更警觉，勐勐摇头，「没有！」
云竹不信，就这态度，不打自招呢。
她哄道：「你与二婶说说嘛，二婶不跟你娘说就是了。」
她从小就带着他们兄妹玩，小禾对她很是信赖，略微迟疑了下，就准备与她说方才碰见的姑娘。
之前对于娶妻，他没什么想法。
可方才不过短暂相处，甚至人家姑娘都不知道他的存在。
他却莫名上了心，觉得如果一定要娶一个妻子的话，他想那个人是她……
「二婶，我刚刚……」
谁料才开了个头，就见马夫人和顾大嫂相携出来了。
见着他们，马夫人略有歉意，「等急了吧？」
被她这么一打岔，小禾立马住了嘴。
云竹心道她们来的不凑巧，但面上不露，「没有，时辰不早了，咱们回吧。」
马夫人笑道：「行，今儿该做的都做完了，就回去了。」
一路下山，寒暄几句之后上了马车，各回各家。
小禾仍骑着马紧紧跟在顾家马车旁边，云竹趴在车窗边上，想引他继续之前的没说完的话题。
可惜无论怎么逗，这孩子都不接招。
顾大嫂满头雾水，在云竹和小禾之间来回打量，之后抓着云竹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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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一回事啊，你俩有啥瞒着我的？」
云竹放下帘子，小声跟顾大嫂嘀咕，「我也是猜的，觉得小禾心里有人了。」
顾大嫂一惊，「不能吧？他心里要有人，能说可着我的心意找，不提半点要求的？」
那可是跟他过一辈子的人呢。
云竹伸出食指在她面前摇了摇，「谁说是之前啦，就不能是今儿新藏进心里的吗？」
「啊？难不成这小子在外头那一会就看中谁家姑娘了？」
「那就不知道了，他不跟我说。」
小禾不跟云竹说，可到底拗不过顾大嫂，毕竟他娘给他相看着人家呢。
云竹回去之后就安心等着顾大嫂的好消息，半点不着急的。
这天她逗着软榻上的儿子，包子虽然还不认人，但凭着本能依赖亲娘，十分配合，被逗的咯咯笑。
草丫进来看了看，小声说：「夫人，大太太来了。」
云竹回头笑道：「快迎进来。」
说着她亲亲包子，将之交给奶娘，「餵个奶差不多要睡了。」
「哎。」奶娘小心接过，抱着包子回去了。
奶娘前脚刚走，后脚顾大嫂就进来了。
她来得急，太阳又大，一路过来可把她热的不行。
云竹紧忙叫人倒茶送冰，又拿了扇子给她扇风。
顾大嫂两杯凉茶下肚，叫伺候的人下去，又跟云竹坐近了。
云竹瞧她这番折腾，笑问，「怎么，可是小禾那边的消息？」
「可不是？」
「如何？赶紧说说。」
「你当他如何与我说的？」
顾大嫂清清嗓子，学着小禾的口吻。
「娘，你帮我打听打听那姑娘，若是门当户对，我想娶她。」
云竹笑道：「呦呵，我就说，咱家少年郎对人家姑娘动心了。大嫂还不快打听，谁家的姑娘这般漂亮，迷住了他？」
她好奇好几天了！
不料顾大嫂却有些烦躁，「他既然喜欢，我这个当娘的没有不应的，紧跟着就问那女孩是哪家的姑娘？你知道他怎么说？」
「怎么说？」
「个臭小子只说人家家里有三个哥哥，都已成婚了。这个姑娘是幼女，近来家中在操心她的亲事。」
「旁的呢？」
「旁的？」顾大嫂双手合十拍了个巴掌，「没啦。」
「就没了？」
饶是吃瓜的云竹也不禁有些傻眼，这叫怎么一回事啊？
那天她瞧着小禾的样子，还当他即使没和人家姑娘说几句，起码也互相认了个脸，哪想到连人家姓啥都不知道呢。
云竹啧啧摇头，好小子，可真会给他娘出难题。
第451章 鸳鸯戏
晚上，云竹跟顾清明说起小禾要顾大嫂找媳妇的事。
她现在想起来仍是忍俊不禁，「你说这孩子也是厉害，咋能弄出这么个事呢？」
分明在别的上都挺靠谱的，偏偏在自己的终身大事上缺了几分思考。
顾清明听完，笑道：「人说毛头小子，可不就是这样的么？」
瞧见漂亮姑娘，满眼是她，旁的就都忘了。
不过依他看来，很可能是自家大侄子单相思。
或许人家姑娘都没见过他，又或是不过匆匆一面，连他是谁都不知道呢。
不得不说，顾清明猜的很准，他真相了。
云竹从桌上的小竹筐里捡了个巴掌大的小胖梨，拿小刀慢慢削着皮。
「说来咱们家也是有趣，一个两个都是一见钟情。」
削完皮，云竹将梨子一分为二，递给顾清明一半，另一半塞进自己嘴里。
如今吃梨正当时，汁水多且甜。
云竹喜欢的紧，吃的眯了眼。
她这般如同一只晒着太阳的猫儿，可爱的不行。
顾清明看得心痒，随口道：「一见钟情没什么不好，他喜欢就成。」
说句不好听的，就算日后两人感情不好以至于和离，小禾除了情感上，别的也不会损失什么。
云竹也想到这一茬，点头。
「回头帮着大嫂一起找找，要是门第合适且没什么问题，就早些定下来吧。」
她想着信息太少，怎么不动声色的找那家人。
想的出神呢，忽地脸上被戳了一下。
云竹回神，却见顾清明面露几分委屈，她一时不解，「怎么了？」
顾清明咽下口中的梨肉，拿帕子擦了手。
「我发现，你最近太关注小禾的事了，对我的关注直线下降啊。」
本来一个桉哥儿就很占据娘子的视线了，如今又添了个小禾。
真是。
云竹翻了个白眼，「毕竟小禾是我看着长大的，他要成亲，我作为亲婶子怎么能帮衬着？」
要是顺顺噹噹的就不说了，偏又出了张家小姐那事。
光是大哥大嫂两人压根处理不来，她可不要参与进去么？
不过想想最近确实与他相处少了，每回聊天说的不是两个儿子就是小禾的婚事。
云竹有些理亏的笑笑，「你瞧我吃梨还分了你半个呢。」
顾清明不领这个情，甚至更委屈了。
「分梨，分离，娘子怎么能将梨子分开呢？」
云竹，「……」
说着不能分梨，也没见刚才递过去的时候你拒绝啊？不还是吃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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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这般想着，便睁大了眼睛瞪他。
然而这般模样落入顾清明眼中，便如一只猫儿仰头欲扑蝶，无论怎样都是可爱的，娇憨的，好看的。
顾清明忍不住上前，亲亲她秀挺的鼻尖。
静谧的室内，鼻尖隐隐的濡湿与柔软的触碰，叫云竹心头本就没多少的火气散开，将淡淡的愧疚加剧。
她仰头碰上他的唇，气息交织。
唔，其实她心里也是时时念着他的。
前不久去寺庙上香，她还求了四个平安符来着，一个一个，最先求的就是他的。
……
等等，平安符！
云竹想起来了，这不就是佐证么？哪就如他说的，她最近不关注他了？
可惜等她反应过来之时，已经太迟了。
不知什么时候，两人已经滚到了床上。
长吻结束，云竹以手推着他的胸膛，偏头将气喘匀，回来怒视他。
「好哇，原来你是存了这般心思，还好意思倒打一耙！」
说什么她忽视了他，明明就想拐她上来呢。
可顾清明不说话，只静静的盯着她看。
在他灼灼目光下，云竹渐渐脸红。
好吧，近些时日是她有些过分了。
白日里她没时间，不是过问小禾的婚事，就是问问白芽的新铺子，再关心关心白露的肚子，陪陪两个儿子。
即便顾清明下值回来，他们的话题也经常是这些。
而到了夜里，她又喜欢在他身上到处点火，看他隐忍的神情。
唔……
谁叫他非要再等一两个月呢？
看来今儿是忍无可忍了。
云竹挑眉，只怕他不接招，才不怕他折腾呢！
她收回抵在他胸膛上的手，改为圈上他的背，随后探头亲了亲他。
男人胸膛震动，发出愉悦的笑声，搂着她往后倒下去。
……
蜡烛不知何时燃尽熄灭，月色洒落一地。
清风从半开的窗子里透进来，拂起低垂的月白色纱帐，将之掀开一角缝隙，让人得见其中春色。
两人纠缠的紧，下方的女人半张脸压在七宝软枕上，嘴里发出细细的声音。
如泣如诉。
分不清其中含着的，究竟是哀求还是呻吟。
既然分不出，上方的男人索性将声音当成了鼓励。于是，他掐着纤细腰肢的大手动了动……
新一轮的征伐紧随其后。
云竹失神的看着帐子顶，只觉得天地混沌，连帐子上绣的木芙蓉都有些看不清。
良久，一切平息。
云竹大口喘气，声音喑哑，「水……」
餍足的男人分外好说话，精心伺候她。
云竹连喝三杯水才觉得嗓子舒服了些，瞧见男人的手在她嘴边，不禁凑上去恨恨咬了一口。
「你也忒狠了吧！」
她是想要，可没想要这么多啊！
后头她主动求饶了，还不愿放过她。
顾清明摸摸鼻子，「时间有些久，好娘子勿怪，要不泡个热水澡？」
泡澡还得折腾，可她现在不想动半根指头。
云竹将脸埋在薄被中，声音有些发闷。
「你弄点温水给我擦擦就行，等我好生睡一觉再说。」
很久没来了，突然来了好一次，吃撑了就有些睏倦。
云竹将自己翻过来，扯了点被子盖着肚子，打了个小哈欠，闭上眼没一会就睡足了，甚至出现了细微的小鼾。
顾清明，「……」
好像有点闹过头了，真把娘子给累着了。
实话说也不能怪他，毕竟还处于年轻力壮的时候，守了这么久，前些日子又一直被撩拨。
这一放开，可不就有些收不住了么？
只是……
顾清明的目光落在床侧的一个木箱上，还想着今儿给她个惊喜呢。
罢，等她睡醒再说吧。
第452章 戒指情
翌日，顾清明神清气爽的去上值。
整个府衙上下都感受到了他的好心情，哪怕面对办事不利的下属，他都能乐呵呵的指导。
弄得一群大老爷们凑在一起，猜测他遇到什么好事了。
顶头上司心情好，他们做下属的也轻松啊。
要是放平时，那个办事不利的不说被一顿骂，起码得被扣奖金。
然而今天，虽说顾知府遵循制度扣了他的奖金，但没扣完还给留了点，而且也没训斥，还贴心的给指正了。
真是个幸运儿啊。
近来府内事务不是很忙，得闲的官吏们就猜测顾知道到底缘何心情好。
脑洞还挺大，猜的五花八门的。
魏通判听了俩耳朵，跑去直接问顾清明。
「今儿是怎么了，不会是你家夫人有喜了吧？」
顾清明，「……」
他昨儿才播种，今儿就能长苗？
那可太快了吧。
然而这事吧，不像上回桉哥儿出生，不大好说出去。
顾清明决定自己乐呵就完了，十分坚决的拒绝了魏通判的关心。
如此态度弄得魏通判好奇的不行，一整天都时不时的看看他，企图看穿他。
顾清明，「……」
怎么会有这么无聊的人？
果然还是最近的事务太少了，今年的秋收就叫他主理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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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通判还不知道自己被上官穿了小鞋，安排上了原本不属于他的工作。
他见顾清明沖他笑，还礼貌性的笑了回去。
……
顾府。
云竹这一觉睡的久，直至天光大亮才睁开眼睛。
虽然醒了，但却觉得浑身酸疼，嘴里不禁流露出一句骂声。
她换了个姿势静静躺着，盯着帐子顶放空。
躺够了又喝了灵泉水缓解疲乏，才扬声叫外边的丫头进来。
秋月在外边听见了，领着小丫头们端水进来。
她帮忙系衣裳带子的时候瞧见云竹后颈上的吻痕，不禁有些脸红。
云竹还没反应过来，问她，「怎么了这是？」
好好的脸红什么啊？又不是没帮她穿过衣裳。
直到秋月指指她的后颈，又用一面小镜子照给她看了，她才明白。
云竹咬紧后槽牙，心里默默给某人判了刑。
秋月看着她的神色，小声问。
「您今儿可去西府那边？大太太还着人来问了呢。」
云竹磨牙，「这般样子如何去？回了大太太那边，说我过两日再去。」
颈子这里不好遮，今儿过去叫大嫂瞧见了，一准要被嘲笑打趣的。
秋月忍笑，「是。」
云竹觑她一眼，「小妮子找打是不是？」
秋月忙肃了脸，「没有没有，夫人若是无事，我便退下了。」
寻常云竹喜欢一个人待着，很少叫她们贴身伺候。
她们都是坐在廊下吃些茶点，绣个帕子什么的，听见叫了再进去。
总得来说，云竹是个相当好伺候的主子。
云竹有些怏怏的，闻言道：「把包子抱来，你就休息吧。」
秋月领命去了，没一会带来了桉哥儿。
小崽崽正醒着，本来在秋月怀里还皱着小眉头，到了云竹怀里便舒展开了，嘴里还发出愉悦的「呀呀」声。
云竹将脸埋在他柔软的小身子上，深深吸了一口，嗅到满满的奶香气。
桉哥儿以为云竹在跟他玩，咯咯的笑出来。
云竹被小儿子身上的奶香与甜甜的笑声治癒，总算忘了前边的尴尬。
母子俩玩起来，满室都是他们的笑声。
下午馒头从学堂回来，包子恰好睡醒，兄弟俩又玩了一场。
云竹看着兄弟俩互动的样子，只觉得心被填的满满的。
有他们真好。
这样的好心情一直持续到看见孩子们的爹，终于被打破了。
顾清明一见她的神情就知道要遭，娘子要跟他算昨晚的帐了！
果然，待吃过晚饭回房，才关上门背上就挨了一下。
顾清明紧忙求饶，「娘子息怒！」
云竹气哼哼的踩他一脚，「不息怒！你瞧瞧你弄的痕迹，今儿大嫂来请，我都没敢应！」
她扯着衣襟给他看脖子，一整天，那印子还在呢。
顾清明知道她的意思，是要他看看自己的罪证。
然而瞧见那一截秀美白皙的脖子，其上又有自己弄上去的斑驳红痕。
他突然觉得有些口热，喉结急促的上下滚动几回。
云竹没听见他说话，冷哼一声，抬头走到床边坐着，指指窗户口的软榻。
「今晚上不许你睡大床，听见没有？」
顾清明觉得自己很有必要做些什么，以换取自己睡大床福利。
那软榻又小又窄，可不好睡。
且更重要的是，上边没他娘子。
顾清明走到云竹跟前蹲下，要给她脱鞋，「辛苦娘子了，我给你端水泡泡脚。」
然而手还没碰到鞋面呢，手肘就被轻轻踢了踢。
「去去去。」
「那我给娘子捏捏腿，揉揉腰？身上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边去，灵泉水比你管用多了。」
眼见此路不通，顾清明只好改变策略。
他一走，云竹是真惊讶了。
咋回事？今儿这么容易就放弃了？
却见他走到床侧的箱子处，从里边取出一个小匣子，又回来单膝跪在她面前。
云竹，「……」
倒也不用行此大礼。
时下比她那个时代更重视男儿膝下有黄金，跪天跪地跪君主爹娘恩师，旁的一般没有下跪的。
顾清明没管她的讶异，而是催促她将匣子打开。
云竹好奇的不行，顾不上与他赌气了，依言打开小匣子。
「这，这是……」
木盒里边以锦缎垫着，中央的凹槽里赫然放着一枚戒指！
顾清明将戒指拿出来，戴到她的左手无名指上。
云竹愣愣的，「哪来的？」
顾清明亲亲她手上的戒指，起身坐到她身边，解释。
「之前出去的时候碰见的料子，找人做了许久，总算是做好了，就是没想像中的好看。」
「你还记得啊。」
「当然记得，说来都是十来年前的事了。」
十来年前，她在村里时说过一嘴，结婚要有戒指。
顾清明微笑，「自然记得，多久都记得。」
云竹看着手上的戒指，银子做的托，上边的钻石闪亮。
她笑道：「这般大的鸽子蛋，放我那会，我想都不敢想，只敢在柜檯上看一看，都不敢假装要买试一试的。」
她记得当年大学毕业，有个室友早早结了婚，那戒指小小的一个就上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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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这个这么大，得多少钱啊，上百万？
顾清明笑着摸摸她的头，「现在你有了啊，这颗钻品质很好，我特意选的呢。」
云竹好奇问了一嘴，「多少银子弄的？」
「三百两。」
「三百两？」
云竹万万没想到能这般便宜。
顾清明看了不少不属于这个时代的书籍，很是理解她的想法。
「钻石贵是商人炒出来的，这时候没人赋予钻石那么多含义，自然便宜了。就这三百两，还是因着我挑拣，要不然加上加工费，两百多两足矣。」
云竹伸手在眼前比划两下，看着戒指。
「没关系，我不嫌它便宜哈哈。」
「喜欢吗？」
「喜欢，很喜欢，以后万一我们有机会能回去，就拿它当我们的订婚戒指好了。」
希望能有这么一天吧……
对于充满未知的未来，云竹刻意不去多想，只说了这么一句就不再提了。
顾清明搂着她，郑重应下，「好，我记下了。」
凭着这枚戒指，这一晚，顾清明成功睡到了大床上。
第453章 话雨天
云竹本想等脖颈上的印子没那么重了，就过去西府那边看看。
然而今夜不知是气氛太好还是怎么，她有些意乱情迷。
虽说顾清明顾忌前儿晚上才狠狠折腾了一场，今夜里就没真刀真枪的亮亮。
但旁的也没少做。
是以隔天睡醒，不但颈后的印子没消下去，还新添了几个新鲜的。
云竹面上带着点困意，迷迷瞪瞪的瞧见他伸手过来。
一股恼意上涌，照着他骨节分明的手指就是一口。
「你属狗的啊，故意的是吧？」
从前可没这爱好。
这确实是顾清明的坏心思，也是觉得她的反应太好玩了，临时起意逗逗她。
他下口有分寸，其实没多重，拿脂粉遮一遮就成。
只是云竹面皮薄，又觉得天热敷一层厚脂粉难受，才不敢也不愿出去。
顾清明看她一副气鼓鼓的样子，满眼含笑，先是戳戳她的脸颊，又给她看他手指上的一圈牙印。
「你瞧，这是哪只小狗咬的？」
咬的还是无名指，看来娘子是见他没有戒指，想亲自给他弄了一个。
云竹下意识磨牙，又想到他的话。
磨牙可不更像小狗了么？
她不磨了，可一腔火气没法发泄，又没怎么睡醒，一边眯着眼睛打哈欠一边恼的直哼哼。
这娇模样，可把顾清明稀罕的不行。
他搂着她的身子滚了半圈，亲亲她的脸。
「好好好，咱们都是小狗。为夫错了，跟娘子道歉，娘子大发慈悲原谅了吧。」
云竹觑他，「呸。」
顾清明忍笑，「亲的不重，再睡会吧，等睡醒了印子就消下去了。」
因着戒指的事，两人想起那些年在村里的日子。
嬉闹过后并排躺着又是回忆从前，又是畅想日后的，愣是说到三更才睡下。
顾清明是要上值，需得起来了。
不需要上班的云竹翻了个身，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眼睛一闭，梦见周公。
一觉睡到巳时中，云竹神清气爽的起床。
先取了镜子左照右照，见脖颈上的印子真如顾清明所说消退了不少，这才开心起来，口中喃喃。
「这还差不多。」
草丫帮她梳头的时候也说：「已经很浅淡了，若是夫人不放心，薄薄的敷上一层脂粉就成。」
云竹想着昨儿顾大嫂找她，就想过去瞧瞧。
草丫道：「今儿大清早起来天色就阴沉沉的，想来今儿得落场雨。」
室内的窗户已经打开了，吹起来的风有些大。
云竹便说：「那先吃饭吧，等吃过饭，要是这场雨还没落下来，那就过去。」
「哎，您要怎么吃？」
「都到这个点了，拿点糕点什么的垫垫就行，一会该正经吃中午饭了。」
「那我这就去。」
草丫转身要出去，又被云竹叫住。
「你着人去西府走一趟，瞧瞧大太太可在，要在的话就知会一声我可能过去。」
为着给小禾找那个神秘的意中人，大嫂可是忙的很，不一定在家。
天气又阴沉，她不想白跑一趟。
草丫脆声应下，「知道了。」
只是等云竹吃了早饭，雨虽没落，但底下人回了消息，说是大太太出门了。
云竹道：「看来今儿老天爷叫我在家歇着。」
草丫便问，「可要将小少爷抱过来？」
母子俩每天都要见一见，玩一玩的。
云竹瞧了眼窗外，这会风已经起来了，就没让。
她在屋里坐着，找了本游记看着，还没翻几页呢，白露来了。
云竹忙迎上去扶着她，「等会要落雨了，当心些。」
白露挽着她的胳膊进屋，「还没显怀呢，哪有这么金贵了，不妨事。」
两人落座，云竹给她倒了水喝着，「怎么这会过来？」
白露道：「也没旁的事，过来跟二嫂说说话罢了。」
云竹可不信，揶揄的看着她。
白露便露出苦恼之色，道明真正来意。
原是近日满满跟随云松读书，云松又是个不限制孩子天性的，鼓励他多提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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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满满化身十万个为什么，等回到家将糖糖也带歪了。
白露实在受不住，最近是能躲就躲，今天下雨出不去，便就近躲来这里了。
云竹笑得不行，人说六七岁的孩子人憎狗嫌的，就是这样。
他们家的孩子已经很好了，只是问题多了些，还不胡闹呢。
白露揉着额角，「有好奇心是好事，可这好奇心也忒重了。」
什么鸟能在天上飞，人为什么不能？
什么面条为什么一直伸着舌头？
什么花为什么要在泥土里，不在泥土里不能生长吗？
……
白天还有云松这个先生撑着，下学回了家，就是她遭殃了。
白露在村中长大，是个地道的小村姑。
嫁给宁安义后虽学了字，但也只是为了方便管家理事罢了。
拢共没正经读过几本书，叫她应付俩好奇心旺盛的孩子，着实有些为难了。
对此，云竹深表同情。
其实馒头也有这个趋势，问过她几回。
仗着从前的知识，云竹还能应付，于是她的形象在馒头的世界里愈发高大。
后边馒头的问题愈发奇怪，云竹应付的吃力了，就一股脑丢给了孩子爹。
顾清明读的书可比她多多了，起码她书房里放的，电脑里存的，她没怎么看过几眼，他倒是看的津津有味。
「……安义还有多久到？」
云竹想着等孩子们的爹来了，白露就能解放了。
白露嘆口气，「还得有些天呢，他回京后还有些事，处理完了才能来。」
云竹沉默一下，「那，辛苦你了。」
白露再嘆气，「不辛苦，命苦。」
一生就是俩，年纪相仿，双倍的十万个为什么。
两个当娘的相对无言。
室内安静了，外边却狂风大作，天色骤然暗沉，几道闪电与闷雷之后，大雨倾泻而下。
窗户已经关上了，雨点子打在玻璃窗上啪啪直响。
云竹看着外边的雨帘，有些担忧。
「说是大嫂出门去了，不知道在哪呢。」
白露捻了块糕点吃着，对此并无忧虑，「放心，大嫂就在聚鲜楼里。」
原来是在自家铺面里，云竹就不担心了。
不过她有些好奇，「可是店里有事？怎么今儿天不好，大嫂还过去了。」
白露就笑，「昨儿二嫂藏在屋里不出来，消息就不灵通了吧？」
藏在屋里……
云竹想到昨天没出门的原因，觉得后槽牙又有些痒。
好在白露只是随口一说，就接着说顾大嫂了。
「也是有缘分，昨日小禾出门居然又碰见人家姑娘了，总算这回出息，打听到人家姓啥了。」
今儿大嫂出门啊，就是为了看她未来儿媳妇的！
第454章 天降喜
云竹更奇怪了，「怎么就约在一起吃饭了？」
那姑娘答应的也太快了吧，有没有禀明爹娘？
白露扑哧笑出来，「二嫂说什么呢，人家姑娘自然不敢擅自同意啦，大嫂是偷偷去看的。」
姑娘才多大年纪？羞涩的紧呢。
小禾都不敢贸然上边交谈，怕把人家给吓着了。
「那是怎么知道姑娘是哪家的？」
「他见姑娘买首饰，等人走了，跟掌柜的打听的。」
「还怪聪明，那大嫂那个又是怎么回事？」
「姑娘带着丫头回去的时候，小禾跟她们擦肩而过，听了一耳朵，说是次日她们想去聚鲜楼吃饭。」
云竹懂了，就这么着，大嫂是想悄悄的看看姑娘怎么样。
……
半下午，老天爷终于收了神通，雨霁天晴。
但到处湿哒哒的，云竹也不想出门，省得弄脏鞋袜裙摆。
翌日，天气晴好，地面的水渍已经被热烈的太阳晒的干燥。
趁着时辰早，天还不算热，云竹预备去西府寻顾大嫂。
才收拾好要出门，就见丫头引着顾大嫂进来了。
云竹快步上前，挽着她一起进门，「才说要去寻你呢。」
顾大嫂拍拍她的手，「不用猜我也知道你想干什么，今儿就是跟你说结果的。」
云竹嘻嘻笑，「还是嫂子懂我。」
进了屋，春月上了茶点，便退到廊下坐着。
云竹迫不及待，「姑娘是哪家的，嫂子觉得怎么样？」
顾大嫂白她一眼，倒不着急说话了，而是拿捏起来。
「嗨呀，前个儿某人可是不应我的约呢，今儿倒是积极起来啦？」
云竹，「……」
真不是她不想出门啊，谁在是……不好意思！
没法说明白原因，只好含煳应下，说到底是她理亏。
云竹拿了个石榴慢慢剥着，剥了有小半碗的石榴籽，她将白瓷小碗推过去。
「大嫂，宰相肚里能撑船，就原谅我吧。」
顾大嫂捻了几颗石榴籽吃了，吐出核，「还挺甜，成，接下你的赔礼了。」
云竹紧着捧了一句，「还是大嫂疼我。」
顾大嫂被哄的高兴，便不再作态，将事情原委道来。
小禾看上的是方家的姑娘，家里是商户，做了些生意，规模中等。
「我细细瞧了，姑娘白净娇憨，是个招人疼的，我看着就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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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竹笑道：「看来是合了大嫂的眼缘了，如此叫我更好奇，那姑娘是个什么样，能叫你们娘俩一眼相中。」
顾大嫂就说：「早晚有你见着的时候，我今儿来是请你帮忙查查方家。」
虽然第一印象不错，但顾大嫂被上回张家姑娘的事给弄怕了。
别又是个表面瞧着光鲜，内里满是污垢的。
这对于云竹而言不是事，爽快应下，只是又多嘴问一句。
「真要这个方家？士农工商，咱们小禾身上有功名，更好的不是不能找。」
顾大嫂笑着摇头，「要紧的是他喜欢。」
她与相公认真聊过儿子的婚事，他们一致觉得比起门第，更重要的是儿子喜欢。
那是与他相伴一辈子的人，能遇见就是极幸运的了，旁的没那么重要。
云竹理解，作为母亲，儿子平安喜乐是最当紧的，出息不出息的反而没那么重要了。
「行，这事交给我。」
云竹领了差事，立即吩咐下去。
因着方家是本地人，很好查，不出一天，方家各个人的消息都摆在云竹面前了。
云竹不禁感嘆，有权有势真好啊……
方家没什么问题，家主方程在生意场上的名声不错，待手下人恩威并施。
他们家的家风也不错，称得上清朗二字，父母恩爱，兄友弟恭。
方幼琳作为家里唯一的女孩，极为受宠。
云竹琢磨着，这好像是升级版的顾大嫂啊。
怪不得合她眼缘呢。
她将消息与顾大嫂说了，顾大嫂也觉得跟自己像，心里对方幼琳的印象更好。
既然查清楚了，顾大嫂没了后顾之忧，开始与方家太太接触。
……
方家太太近来为着女儿的亲事，愁的那是吃不好睡不好的。
她跟方老爷抱怨，「三个小子的婚事捆一起，都没姐儿这一个的累。」
俗话说这女子嫁人如同第二回 投胎，在家才过十来年，在婆家要过剩下大半辈子呢，可不得好好选？
虽说现在官府是支持和离的，但只要能好好的，谁也不想走到那一步。
只能在选人的时候，慎重再慎重。
方老爷给她捏捏肩，「辛苦娘子了。」
家里就这么一个女孩，难免养的娇气些，因此找婆家更得谨慎，最好是找个不承家业的幼子。
肩上的担子轻，婆婆的管束少，能过的轻松些。
方太太点点桌上的画像，「我私心里觉得这些都配不上咱们琳姐儿。」
方老爷就说：「琳姐儿到年纪了，总得嫁人不是？这些不行就罢了，再看看。」
就在这个时候，方太太接到了顾大嫂的帖子。
起初她没往儿女婚事上想，只当她是来谈生意的。
谁不知道，顾家大房开了间酒楼，生意好的令人眼红啊。
谁知等见了面，却听顾大嫂言辞里皆是有意结亲，问问她的意思。
这下方太太惊讶了，愣是没敢应，只说跟自家老爷商量商量。
顾大嫂就说，这是应该的。
她也没想过只见一回就能把婚姻大事给办了，只是来通个气，告知自家的意思罢了。
既然知会到了，她也就没多留，直接告辞。
方太太送了客，先呆坐了会，才叫人去请方老爷。
方老爷听夫人召唤，紧忙过来了，进门就见自家媳妇有些不对。
他忙问，「怎么了？方才不是待客么，可是那顾家大房太太为难你了？」
岂有此理！
若是仗着知府权势欺压他们家，他高低要拼一拼。
两人夫妻相伴数十载，方太太极了解他，见他这样，忙拉住他。
「我没事，就是咱家有桩大喜事，我是高兴的！」
「什么喜事？」
「你当顾大太太来做什么的？」
「不是谈生意？」
他跟方太太想法一样，那顾大太太也算半个生意场上的人，寻上他们家，不谈生意难不成还能谈儿女婚事啊？
方太太但笑不语，只看着他。
方老爷逐渐瞪大双眼，「真，真是来谈婚事的啊？」
第455章 定姻缘
见自家相公比她更惊讶，方太太倒淡定下来了。
她走到桌边坐下，从那一堆画像中挑出了小禾的，端详一会，道：「人家亲娘都过来说了，还能有假啊。」
方老爷回神，坐到她旁边，「答应，这顾庭楷可别这一堆强多了。」
之前顾大嫂要给小禾娶妻，便使画像流了出去。
方家准备嫁女，收集城内合适的少年郎，其中自然也有小禾的画像。
只是方家夫妻都没考虑过他。
毕竟小禾是顾知府的侄子，人家估摸着也看不上商家女。
方太太道：「之前听说顾大太太跟陈夫人走的近，都以为两家能成呢，谁料没了后续，咋突然找上咱们家了。」
她自个儿的闺女自个儿知道。
论长相，那没得说，不像他们夫妻，反倒跟已过世的婆母长得有几分相似。
老太太年轻时那就一个水灵，方圆百里都是有名的。
据说公爹为了娶婆母费了老鼻子劲。
她嫁进来时，婆母已经不年轻了，但也能看出年轻时的风采，确实好看。
闺女能得老太太几分颜色，自然差不到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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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除却长相，方太太就不知道闺女身上有啥夸的了。
顾家大太太咋就看上她了呢？
方太太过了最初的欣喜，开始愁起来。
她跟方老爷说：「往后要真嫁进去了，万一受了欺负，咱们都不一定能给她撑腰。」
谁叫他们家只是普通商户，人家有个知府二叔呢？
俗话说民不与官斗。
知府就是他们这最大的官了！
方老爷倒是看的开，他觉得那顾庭楷家世不错，本人也有能力，年纪轻轻就已经是举人，确实是个上乘的女婿人选。
既然有这个机会，为什么不试试呢？
「又不是答应下来就真把闺女嫁过去了，不还是得接触看看么？」
方太太就说：「也行，好不容易有个好的，就看看吧。」
方家这边应承下来，事情就好办了。
顾大嫂择日写了帖子，请方太太并方小姐喝茶，云竹和白露作陪。
方太太接了帖子，摇头感慨。
「瞧瞧，两位官夫人作陪呢，真是给了我好大的面子。」
顾家这般有礼，她心里也安定不少，想来那边是认真的。
到了日子，方太太领着闺女去了西府。
见了面，方太太母女俩给云竹和白露见了礼。
这是云竹头一回见到方幼琳，确如顾大嫂虽说是个漂亮丫头，看着娇憨招人疼。
她笑道：「我记得是个幼琳吧，真是个好听的名。」
方幼琳行礼，「多谢夫人喜爱。」
云竹瞧着这姑娘落落大方的样子，心里也不禁添了点喜欢。
顾大嫂跟方太太说：「我家女孩正好与琳姐儿同岁，也是有缘分，叫小姐妹俩出去转转吧，甭拘在咱们跟前了。」
小苗起身与琳姐儿见礼，「我是十月里的生辰，不知……」
方幼琳道：「我是二月的。」
小苗就笑，「那我喊你声姐姐，姐姐随我来吧？」
方幼琳上前挽住她的手，两人便一同出去了。
白露便笑着说：「小姐妹俩合上眼缘了。」
方太太见自打进门，顾家上下皆和善有礼，心里忐忑散去不少。
小姑娘们走了，大家还是先说了几句玩笑话，才正式进入正题。
顾大嫂跟方太太说：「也是咱们两家有缘分，竟是同一日去上香祈福，求的还都是儿女缘分，看来佛祖便将咱们两家捆在一处了。」
经她说了，方太太才明了，为何顾家寻上她家了。
原来是那天她领着闺女去烧香拜佛，没把闺女拘在身边，叫顾庭楷给看上了。
怪不得顾大太太突然登门的，想来是儿子求的。
方太太心里松了松，顾少爷看上好啊，他对闺女心里有情，往后也能护着闺女几分。
「那真真是缘分了，您家公子要模样有模样，有能力有能力，可比我家那几个小子强太多了。」
方太太捧了几句，又说起自家丫头。
「我家丫头叫我给惯坏了，娇气的很，为着给她说亲，可把我给愁怀了，她这样的哪个婆婆容得下哦。」
顾大嫂不当回事，只说：「我觉得挺好，你不知道，我从前在家的时候也这样。」
云竹帮腔，「咱们这样的人家，又不需孩子卖力气，养的娇气些是正常的。」
人家家里有钱，又只有一个丫头，可不养的精细么？
顾大嫂和云竹都不觉得是什么问题，反正家里有一群丫头僕妇的，也不需她做什么。
方太太瞧她们是真喜欢，心里也欢喜。
只是她到底是女方，不好开口提接下来的事。
顾大嫂会意，「我啊，瞧着你家姑娘就喜欢，就想问问，你可给她寻着人家了？」
方太太眼中含笑，「还没呢，找来找去没个合适的。」
顾大嫂拉着她的手，「姑娘家的亲事的确得用心找。」
方太太点头，「说的是。」
两人心照不宣，后边的话便不用说了。
时间还早，顾大嫂将话题引到白露身上。
「坐了有一会了，可难受？」
白露摇摇头，「还好，才三个月，没啥事。」
方太太道：「那是来年开春生了，那时候好，天气不冷不热的。早迟些日子天就热起来了，可受罪。」
白露摸着肚子，「可不是，孩子心疼我，会挑时间。」
方太太斟酌一下，说：「不知是个男孩女孩呢。」
白露知道她的顾虑，也不计较这话说的有些冒犯。
「还小呢，等月份大了再请大夫看看，是男是女都一样。」
方太太陪着笑，「夫人说的是。」
云竹在旁边看着，感慨可怜天下父母心，给她吃了个定心丸。
「这子嗣是天註定，就说我，进门好几年才开怀生下老大，老二又跟他哥哥差了有约莫七岁呢。」
方太太心道那是因着顾家上边没老太太，可她闺女嫁进来是有婆母的。
不过人家都说到这份上了，她心里也舒坦，又说笑起来。
一直到天擦黑，方太太才携琳姐儿归家。
云竹碰碰顾大嫂，揶揄，「恭喜大嫂子了。」
白露也说：「恭贺大嫂子喜得佳媳。」
顾大嫂连连摆手，「这才哪到哪呢，等他们成亲那日再说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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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是这样说，但今个儿两家意思明确，已经是八九不离十了。
只等回头请了官媒，上方家正式说亲就好。
第456章 开恩科
回去的时候，方幼琳脸上的笑比来的时候多。
方太太今日与顾大嫂她们说了半天话，有些疲惫，在车上昏昏欲睡。
但见女儿这般，便顾不上闭目养神，而是问她，「我瞧着你高兴了许多。」
方幼琳不承认，「哪有，我不是一直挺高兴的嘛。」
方太太伸手戳戳闺女的额头，「还哄你娘呢，来的时候是谁只趴在车窗上看外头，问什么都不说的？」
方幼琳低了头，不说话。
方太太软和了声音，猜测，「可是见着那顾少爷了？喜欢不？」
话问出口，好半晌耳边才传来蚊子大的声响，「喜欢。」
方太太抬起闺女的下巴，便见她脸色涨的通红，不禁笑出来。
「这般羞涩，可见是真喜欢了。」
方幼琳想了想，从怀里取出一个小匣子递给她。
方太太打开，里头的却是根木头簪子。
「这是？」
「他，他给的。」
方幼琳有些不好意思，她跟顾小姐出去后，在园子里碰见了顾少爷。
方太太没管簪子，只问，「他可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她是怕那顾家少爷欺负了闺女。
方幼琳道：「娘说什么呢，他什么也没做，就递给我这个，说心悦我想娶我为妻，若是我也愿意就收下。」
若是不愿意，他也不勉强，只当今日是请她们来做客喝茶的。
方太太懂了，「那感情好，娘觉得顾家也不错。」
方幼琳没想到她娘真看上了顾家，忍不住问。
「可您来的时候还说，顾家比咱们家门第高，怕我受欺负呢。」
方太太瞥她一眼，嘆了口气。
「娘活了半辈子了，生了你们四个，看得多经歷也多。这女子嫁到旁人家里去，哪有不受委屈的呢？
我今日觉得你那个未来婆婆是个好的，她喜欢你，顾少爷也喜欢你，这就成了。」
这顾家大房，家里人口简单。
顾庭楷下头有个妹妹，年纪差不多要出阁了，再下边一个小弟，年纪还小。
她闺女进去侍奉好婆婆，待小弟关心些，再生个儿子，日子不会差的。
总比旁家婆婆态度一般，家里好几个妯娌的好。
……
隔天，顾大嫂请了官媒登门说媒，方家应下，官媒带回方幼琳的八字。
顾大嫂拿着小儿女的八字请大师看，结果很快出来了，天作之合。
云竹笑道：「看来香油钱没白添。」
顾大嫂心情舒畅，「是，回头得再去添点。」
官媒拿着八字再到方家，告知结果，说了一堆好话。
接下来继续走流程，该下聘定日子了。
娶媳是大事，顾大嫂忙的晕头转向的，云竹在边上帮着，总算将聘礼准备的差不多了。
晚上，云竹跟顾清明感慨，「娶媳妇可真费银子啊。」
这些天她看着的，什么布料、摆件、首饰等等，叫人头大。
小禾是顾家长孙，顾老爹发话，务必要仔细着，可不能叫人小瞧了。
作为叔父，这些天顾清明有时间也会到西府那边看看，帮把手。
他搂着云竹，道：「婚姻嫁娶哪有不花钱的，小禾那才上千两呢。」
等日后馒头娶了高门贵女，没有万两打不住底。
云竹揪着他的头髮，「你的官越升越高，咱们儿子娶的媳妇门第越高。」
顾清明笑出声，「那不好吗？」
多少人的理想不就是这样么？
升官发财，荫蔽子孙。
云竹卡壳，倒也不能说不好，就是这花费有些大。
她将脸埋在顾清明怀里，「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啊。」
为了将来俩儿子娶媳妇，她得努力赚多多的银子！
……
在顾家为小禾娶媳各种忙碌的时候，宁安义抵达幽州。
这日正值顾清明和馒头同时休息，云竹想着天气渐渐凉快了，便提议一起出去走走，这段时间为着小禾的事挺累的。
倒也没走远，就在庄子上。
顾清明一边钓鱼一边跟云竹说：「等桉哥儿再大些，就能带出来玩了。」
就在这时，西府的小厮赶到，递了消息，说是姑爷来家，老太爷请他们回去。
顾清明起身，「安义来了？」
一家人当即收拾东西回家。
晚上，顾家摆了一桌席面，吃的热闹酣畅。
宁安义与小禾喝了一杯，颇为感慨，「时间快的真快啊，一晃眼你都要娶媳了，好啊。」
顾老爹看着大孙子，道：「谁说不是呢，从前才多小一个，现在都是大人咯。」
这桩喜事在前，一家子都打趣着小禾，直把他说的俊脸通红。
他被堵的没话说，只好喝酒，一不留神就喝的有些微醺。
云竹笑道：「咱们小禾长得好，方家姑娘也不差，日后他们的孩儿必然是个俊的。」
小禾的脸就更红了，小小的叫了一声，「二婶！」
云竹哈哈笑，这语气可熟悉，从前每每打趣小苗，她都是这般。
没想到今天轮上了小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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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过两巡，宁安义说出个令全家都为之欢喜的消息。
「陛下预备开恩科了，小禾这些天仔细留意着。」
听闻这个消息，小禾哪里还顾得上羞涩？
这一天他等了好久了。
他说：「多谢姑父告知。」
宁安义拍拍他的肩，「也别太紧张了，我虽不在幽州，可听你二叔说，你日日温书未曾落下，想来必有一个好结果。」
小禾轻笑，「嗯，谢谢姑父。」
如此喜上加喜，不免又喝上一轮。
除却有孕的白露，云竹她们也喝了几杯应景。
这场宴吃的久，一直到月上中天才散，孩子们早就被僕妇带下去休息了。
顾清明和云竹回屋，先灌了一碗醒酒茶才洗漱去睡。
白露那边也是如此，只是上床后不知为何没能立刻睡着，反有些精神。
她翻了个身，面对着宁安义，却见他还醒着。
「怎么不睡？一路过来不累啊。」
宁安义凑上去亲亲她，「想你了，想多看看你。」
白露脸热，「这话说的，我又不会跑。」
宁安义搂着她，诉说思念，「我好久没见了，你过的好不好？」
其实这话就是随口一问，顾家疼闺女，娘子在娘家待着，可比独自在京城的家里过日子要舒坦。
然而白露却道：「不好，一点都不好！」
白露喝了点酒，有些上头，嘤嘤说起被俩孩子旺盛的好奇心折磨的日子。
她锤着宁安义的胸口，「你怎么才来啊！」
可把宁安义弄得哭笑不得。
第457章 养儿忧
次日，宁安义睡醒，发现白露还在睡，便没有吵醒她，悄然出去了。
鑑于昨晚上白露说的太惨，宁安义决定仔细问问一双儿女。
「爹！」
「爹！」
满满糖糖很久很见他了，虽说昨天见着黏了一会，但今早再见还是相当欢喜。
宁安义却肃起脸色，问他们，「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你们怎么着你们娘啦？」
听他说起这个，俩孩子对视一眼。
完啦，被爹抓到啦！
瞧他们这般，宁安义哪还有不清楚的？
他点点两个孩子，声音沉了下去，「故意的是不是？」
当爹的还是很有威严的，满满低垂着头，小声说：「爹，我错了。」
宁安义就问，「错哪了？」
满满老老实实，「不该问娘那么多问题……」
宁安义冷哼，「你也知道你们娘读书少，故意看她笑话是吧？」
个不孝子。
这话满满可不敢认，他忙摇头辩解。
「没有没有，只是看娘苦思冥想想告诉我们的样子，很……很喜欢！」
他不知道怎么能叫父亲相信，不断解释着，只是喜欢娘心里都是他们的样子。
眼见小孩都快哭了，宁安义终于出声。
他问小女儿，「你呢，有何要说的？」
糖糖耷拉着小脑袋，「爹，我也错了，不过哥哥说的是真的。」
宁安义肃着脸教育一双儿女。
「不管怎么说，你们这是欺负你们娘了，往后万万不可如此，听到没有？」
她还怀着孩子，又得照顾他们两个的衣食住行。
结果这俩还故意拿些问题折腾她，真是……
宁安义掏出准备好的小木板，狠下心打了每人五个手板，好叫他们涨涨记性。
等看着两个孩子泪眼朦胧的小脸，当爹的心又软了。
罢，孩子还小，调皮些是正常的。
罚也罚了，还是得耐心引导。
于是宁安义又将俩孩子搂在怀里，温声安慰，又问。
「你们都有什么问题？往后问我就是了。」
娘子没读过多少书不懂，他好歹也是正经的进士出身，还能不懂了？
随后，他就见识到了社会险恶。
他，他也不会啊。
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问题？
不过宁安义向来遵循一个原则：遇事不决找舅兄。
打发了儿女，他带着问题找上了顾清明。
「你瞧瞧，那俩小脑袋瓜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顾清明被自家大儿子折磨已久，倒是接受良好。
他拍拍妹夫的肩膀，语重心长，「小孩就这样，天马行空的。」
宁安义苦恼，「问题是我也不会解答这些啊。」
他小时候确实也有些奇奇怪怪的想法，可不知道该问谁。
问兄长吧，俩哥哥挠头只作不知。
问爹吧，他爹给他一顿打，叫他安生读些正经书，别整天想有的没的。
现在到自己孩子身上了，他肯定不会打。
就是担心回答不上来，会有损自己在孩子们心目中的形象。
这点对他而言相当重要！
都是孩子爹，顾清明懂妹夫的感受。
他这些年不光读空间里的书，闲暇时也会捡着抄录一些。
现下便有了用处。
「我听着满满对机关工匠之流感兴趣，糖糖则更喜欢花卉植物种植，我这边有几本书，你可看看，或许有帮助。」
「哎，可多谢舅兄了。」
得了书的宁安义松了口气，决定回去就闭关苦读。
他走后，顾清明将这事说与云竹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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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竹皱眉，「我说近来白露怎么有些愁眉不展的，原来是两个孩子闹她。」
是有些该打了。
顾清明也心疼妹妹，「安义已经教训过了，毕竟是孩子么，哪有不调皮的。」
云竹就说：「得亏馒头不这样。」
顾清明附和着，没告诉她馒头也有调皮捣蛋的时候，只是被他先一步收拾了。
还是那句话，孩子么，好好引导就行了。
另一边，宁安义拿出考科举的劲头去看那几本书。
好在经过顾清明的眷写，添了不少批註，也算好懂。
宁安义总算能将孩子们提出的几个问题解答了。
迎着满满糖糖崇拜的目光，宁安义开始认真思考一个问题。
现在能煳弄过去，往后再有更刁钻的呢？
他决定给儿女们讲讲道理，将他们掰回正途。
何谓正途？自然是男孩科举，女孩琴棋书画女工任选。
他说：「倒不是完全禁止你们探索这些，只是这些终归是调剂，还是要有主次之分的好。」
俩孩子点头，「爹，我们知道了。」
虽是乖乖听话，但面上还是有些浓浓的失落。
老父亲又不忍心了，又言，既然各自有感兴趣的方向，那就系统的学一学。
得了他这话，俩孩子才高兴起来。
满满认真读起了书，糖糖跟着白露学起了针线。
宁安义说话算话，仔细通读了顾清明给他的书之后，撰写了简易儿童版。
后边又觉得自己知识量过少，过来找顾清明又寻了几本。
其实他也就是试一试，那几本书里的内容瞧着跟现下主流大不相同。
也不知道舅兄是从哪里弄来的。
即便能弄来，想必也不全，难成体系。
谁知顾清明真的给了。
他们关系亲密，向来有话直说，宁安义便好奇问了一句。
顾清明信得过他，虽未直言是另一时空之书，但也坦言另有奇遇。
听此话，宁安义便不再问，打了哈哈岔了过去，往后绝口不提这事。
顾清明就跟云竹夸他，「小妹能得安义做夫，的确有福气。」
云竹笑道：「安义无论为人夫还是为人父，都很合格。」
他这样的，即便在她那个时代都属于稀缺型。
顾清明听着却有些吃味了，「那我呢？」
云竹挑眉，这人真是，明明是他先提的，结果他又急上了。
看在他多年来表现也不错的份上，云竹并不吝啬的夸了两句。
得了想听的，顾清明吃过早饭，神清气爽的上值去了。
他走没多久，白露就来了。
云竹迎了她进门，笑着说：「许久没见你这般有闲暇了。」
明明在一家，可说话的时候却少的很。
白露整个人肉眼可见的轻松下来，状态很不错。
她吐了口气，道：「相公接手了俩孩子，我只管肚子里这个，自然有空了。」
云竹为她高兴，道：「好好歇几天，咱们一起去方家送聘，沾沾喜气。」
这是正事，白露便是为着这个来的，邀云竹一同去逛街。
「我这肚子起来了，想去买几身衣裳，二嫂可要一起去？」
云竹欣然应邀，「去，我正愁没鲜亮的衣裳呢。」
第458章 送聘礼
等姑嫂两个的衣裳首饰准备好，就到了送聘礼的日子。
这一天，按说除了顾家本家的人要去，要是有亲戚，就如顾二叔一家，也是要去的。
只是请顾二叔是不可能的。
一则距离极远，二则家里都不喜欢他们，几乎断了联繫。
要是他们在幽州，指不定闹出什么糟心事呢。
如今在家里，就连顾老爹都不提他们了，只逢年节时交代送点简单礼就罢了。
因着人少，便请了宁安义和云松一家同去。
如此也热热闹闹的十来号人，坐了七八辆车。
云竹跟白露白芽两个坐在一辆车里，三人都穿着新衣，打扮的喜庆。
白露道：「说来我就见过那琳姐儿一面，当时只觉得她娇憨可爱，可眼看着事成了，又担忧她会不会管家理事。」
可能是她怀着孩子，容易多思多想。
她作为外嫁的姑姑，原是不该管这些的。
这话要叫人听见，难免觉得她多事，不好相处。
也就是现下只有她们三个在，才说一句。
白芽劝着她，「我虽没见过方姑娘，可瞧着大嫂子那满意劲，就知道差不了。」
不会管家理事也不是什么大事，往后再教就是了。
不过她觉得商家出身的姑娘，再怎么样，家里都会教理帐的。
只是精不精的区别罢了。
白露就道：「你说的是。」
只要大嫂满意，小禾喜欢，这就是方姑娘的本事，是桩极好的姻缘了。
其他的，往后再说就是了。
三人说说笑笑的，不知不觉就到了方家。
云竹在车上掀开车帘往外看一眼，道：「这方家看着倒是气派。」
白露凑过去瞧了，也说：「挺好的。」
下了车，方老爷和方太太在门口迎客。
男人被引着去了外院，方太太领着云竹她们进了内院。
方家的亲戚也来了，方老爷有两个兄弟，再加上方太太娘家，热热闹闹的一屋子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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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过礼，略寒暄几句，众人落座吃茶，互相聊起来。
主要话题就是聘礼单子了。
为表示对方家女的重视，顾大嫂对聘礼单子可是斟酌又斟酌，绝对能拿得出手。
方太太看过聘礼单子，心里有了谱。
说实话比她预想中要好，毕竟这顾家大房说是门第好，也不过是因着靠了二房。
论自身财力而言，那是万万比不得自家的。
不过这份聘礼很是妥帖，确实是用了心的。
单子传阅一圈，方家人心里有了计较，待顾家人更热情。
在方家吃过一顿饭，顾家人就准备走了，只是走之前还要见见未来新妇。
方家人簇拥着顾家人过去，男人们只在外间，草草的介绍一下就算完，重点是顾家的女人。
顾大嫂介绍着，「这是你二婶，你见过的。」
琳姐儿行礼，「二婶。」
云竹将准备的玉佩递给她，「哎，祝你与小禾百年好合。」
顾大嫂又介绍白露，「这是你小姑，你也见过。」
白露送给她个镯子，「好孩子，盼着你早日来家。」
这就算完了，白芽不是顾家人，就不在此时多做介绍了。
方太太在一旁看着，满眼都是笑意。
这顾家人口是真简单，不说小姑，她已经外嫁，脾气怎样都无所谓。
真正需闺女注意的只有两个，一个亲婆母，一个二婶。
既没有太婆婆，也没有妯娌，真真是轻松。
她娘家姐姐贴在她耳边小声说：「这亲事寻的好，往后咱们姐儿过日子轻松。」
方太太偏头小声回，「谁说不是呢。」
流程走完，顾家人便回去了。
马车上，白芽还夸，「白净又乖巧，小模样真招人疼，怪不得大嫂子喜欢呢。」
她往后要有这么样个小儿媳，也稀罕。
白露就说：「没有儿媳还有女儿，咱们玥姐儿也是白白净净又乖巧的。」
白芽摇头，「她才多大一个，还有几年才能长开呢。」
云竹戳戳她，「不等闺女，那你只能再等上个十来年了找儿媳了。」
白芽作态，叫道：「十来年啊，那可真是太久了。」
一路上，车厢里满是欢声笑语。
纳徵过后，便是请期。
官媒往返几次，终于和方家敲定了日子，来年八月初十，大吉大利。
之所以婚期定的这样晚，一方面是考虑方家疼闺女，想多留一段时间；
另一方面则是云竹提醒，方姑娘年纪还小，晚些进门，晚些生孩子，对大人孩子都好。
方家知道原因后，可感动的不行。
方太太搂着女儿，「我的儿，有这样事事为你考虑的婆家，是你前世修来的福分，往后进门可得孝顺长辈。」
琳姐儿也收到了小禾的书信，羞涩点头，「娘，我知道了。」
大事办完，宁安义就准备回去了。
不过因着他回去之后还要出公差，便与白露商量，叫她继续留在娘家安胎。
有家人照顾着，他在外边也不用担心。
顾家人不仅没有半点意见，还十分积极。
云竹直说：「放心把你媳妇交给我，我看着她。」
至于满满和糖糖，自然也留在这。
一来功课有云松教导，二来亲人都在身边，总比跟他去京城，留他们在家，叫丫头僕妇照顾的强。
只是鑑于他们的前科，宁安义认真交代俩孩子。
「若有问题，写信给我或是问你们二舅，万万不可再劳累你们娘，她肚子大了，累不得，知道吗？」
满满糖糖是关心娘的，连连保证，「我们不会了！」
如此，宁安义准备回京。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朝廷正式下发的开恩科的诏令。
消息传到幽州，小禾当即决定随宁安义一起进京。
家里也都同意，顾大嫂紧忙给他收拾东西。
宁安义的时间紧，等小禾这边收拾好，当天下午两人便出发了，连琳姐儿送来的东西都没来得及收。
方家。
琳姐儿有些懊恼，「去迟了。」
方太太安慰女儿，「哪想到他走的这么急，你别往心里去啊，他这样也是上进，可比你三哥强。」
小儿子比女婿还大四岁呢，到现在还是个童生。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琳姐儿听着母亲骂三哥，笑出声来，「没往心里去，只盼他能得偿所愿。」
自小禾走后，不只顾大嫂时不时的烧香拜佛，方家太太也不遑多让。
那是他们家板上钉钉的姑爷。
小禾考上，也是他们方家的体面不是？
第459章 心有忧
为求小禾高中且身体健康，顾大嫂开始短暂的信起佛来。
城外寺庙太远，又在高山上，不可能天天去。
顾大嫂便请了个小佛像在家，日日焚香，端的是虔诚无比。
闹得顾大哥抱着煦哥儿躲到东府来，跟顾清明抱怨。
「我看你嫂子是有些疯魔了，成天烟雾缭绕的，从前也没见她信过佛。」
顾清明作为弟弟，也不能跟着亲哥说嫂子不是？
他只好说：「嫂子也是为了小禾能高中。」
顾大哥将煦哥儿放在腿上，小声吐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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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前为着你侄子的婚事，她还跟佛祖许了金身呢，可没兑现，现在又去求，也不怕佛祖气恼。」
顾清明当没听见，将煦哥儿接过来放在腿上，逗着他玩。
顾大哥絮絮叨叨的，在这边吃了顿饭才回去。
回头云竹知道这事，还有些哭笑不得。
「素日大哥是最怕大嫂的，咋突然学会背后说小话了？」
顾清明却说：「你当他来找我作甚，心里担忧无处发泄罢了。」
大哥做不来烧香拜佛的事，心里藏着事无从排解，可不憋得慌么。
原来如此。
云竹就说：「正好你这几日得闲，不若带大哥四处走走？」
心里总憋着事也不好，还是得排解一下。
他们两个是亲兄弟，好说话。
隔天半下午，云竹担心顾大嫂真如顾大哥所说，便去了西府。
顾大嫂正坐在花厅里看帐本，见她来，忙叫她坐。
云竹挑眉，「我还当要去小佛堂里寻大嫂呢，今儿没去？」
顾大嫂说：「去了啊，晨起就去供了香。」
云竹愕然，这就完啦？可真顾大哥说的不一样啊。
瞧她这样，顾大嫂笑出声，「哪个在你跟前编排我了？」
这……
云竹没敢说，多影响他们夫妻感情不是？
她不说，顾大嫂也猜的到。
「可是你们大哥说的？我就说他前个抱着煦哥儿干什么去了呢。」
随后，云竹就听到顾大嫂揭顾大哥的短。
「你别看他说什么从前考过多少回，有啥可担心的话，实际上他晚上偷摸的来拜佛呢。」
云竹，「……」
顾大哥可真有意思，想拜还又怕人看见。
顾大嫂放下帐本，拉着云竹的手。
「我知道你来是因着担心我，放心，我心里有数。」
从前不拜，是觉得儿子年纪还小，考上就考上，考不上就算了，大不了下回再去。
然而他现在走到了科举的最后一站，她这个做娘的就有些坐不住了。
多少人考到垂垂老矣尚且走不到这一步，儿子年纪轻轻却做到了。
万一真能再创辉煌呢？
这不就想着拜拜佛，安安心么。
实则他考不考的上都行，平平安安就好。
他们夫妻俩没啥官瘾，只想着小富即安。
云竹道：「你心里有数我就放心了，勐地一听可骇我一跳。」
顾大嫂含笑点头，「没啥事，别听你大哥瞎嚷嚷，一分的事能叫他说十分。」
云竹却打趣她，「是嘛，我怎么听说大嫂许了佛祖金身却没兑现呢？」
顾大嫂也不怕，还振振有词。
「你当我怎么许的？」
「怎么？」
「我说啊，待我日后发达了再塑金身，现在可没发达呢。」
云竹扑哧笑出声来，大嫂也是厉害。
两人说说笑笑，云竹在这边吃了饭，又约着明早一起去白芽的新铺子那边逛逛。
早前妯娌两个忙着小禾的事，也没怎么去看过，还不知道弄成什么样了呢。
明天开业，两人去捧场。
顾大哥过去帮过忙，回来跟顾大嫂提了两嘴，她有些印象。
「说是个杂货铺的模式，里头卖的东西挺多，布置的漂亮，吸引女客。」
「哦？」云竹听着有点像她那时精品店的意思。
白芽是开店做生意的老手了，前期工作做的足。
等云竹和顾大嫂到地方时，发现店门口已经等着许多客人了。
随着鞭炮响，剪了彩，一块上书「百物斋」的牌匾露了出来。
云竹搭眼一看就知道是云松的笔迹。
今儿云松也在，跟白芽一起迎客。
见他们俩游刃有余，云竹和顾大嫂就未上前帮忙，只做客人上门。
进门见伙计穿着相同的制服，一水的俊逸模样，第一印象就有了。
伙计见人来，笑脸以对，一边引客人往里面走一边介绍。
「我们店里分成三个分区，左边是些物件，如首饰帕子之类；中间是些小摆件，如陶瓷娃娃憨态可掬；右边是卖零嘴的，荷花酥、猪肉脯，很值得尝尝呢。」
云竹和顾大嫂在里头转悠一圈，只见窗明几净，亮亮堂堂的，东西摆的规整。
身边走过的妇人小姐口中皆是夸赞，觉得这铺子不错。
白芽早就注意到了她们，将手头的事处理好，快步过来。
「姐姐，嫂子，看看我这店怎么样？」
顾大嫂伸手比划了个大拇指，「厉害。」
云竹也夸，「脑袋瓜可真活，这点子好。」
白芽轻笑，小声说：「原本还想划一片地方养几只猫儿狗儿的，后边又想着毕竟还做吃食生意，恐有人嫌弃。」
云竹一听，好傢伙，她这是要开猫咖啊。
着实是厉害了。
不过他们俩孩子多，年纪又小，再开个单独的猫咖也忙不过来。
云竹就没提这个，还劝道：「要以身子为重。」
白芽收下她的关心，「谢姐姐。」
铺子刚开，她忙的很，云竹就叫她自去忙，不必陪着她们。
顾大嫂也说：「可能忙的过来？」
「能。」白芽叫了云松过来，「你陪姐姐和大嫂子，我先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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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相公对生意上的事不甚精通，还是得靠她处理。
云松捏捏她的手，「能交给下人的就给下人，别太累了。」
白芽点头，「嗯。」
等白芽走了，云松回头就见云竹和顾大嫂脸上满是揶揄。
云松立时不好意思，「姐，大嫂子，我领你们去楼上雅间坐坐吧。」
下边人多，有些吵。
两人已经将一楼转了个遍，便跟着他去了楼上。
二楼没什么特别的，就是几个雅间，供喜安静的客人使用。
云松叫人上了茶水糕点，才要与她们说话，张口却先打了个喷嚏。
云竹拧眉，「怎么了这是？哪里不舒服？」
第460章 犯执拗
云松有心说自己没事，但接连打了几个喷嚏，哪里像没事的样子？
云竹下意识伸手摸上他的额头，才发现有些烫。
她赶紧问，「头晕不晕？」
云松道：「有一点点，没事，可能昨晚上吹了点风。」
顾大嫂忙说：「身体轻忽不得，还是请个大夫来瞧瞧吧。」
云松觉得没必要，只是他的意见不重要，云竹当即吩咐了下去。
因着在街上，附近就有家医馆，大夫很快到了。
诊了脉，没什么大事，有些微的风寒。
大夫开了药，言喝两天就没事了。
云竹付了诊金，叫人好生将大夫送走，回头拧上云松的耳朵。
「多大的人了，怎么这般不注意？还没事没事，通常大病都是因为不重视小病，拖沓导致的！」
云松假意哀哀的叫，「姐，疼，疼！」
云竹问，「可记下了？下回还这样不？」
等听他说记下了，她才松手。
云松揉揉耳朵，跟顾大嫂抱怨他姐好生厉害。
顾大嫂瞥他耳朵一眼，上头都不怎么红，显然云竹没使劲。
姐弟俩玩闹呢。
她笑道：「你姐也是为着你好。」
云松笑得满足，「嫂子说的是。」
这间屋子是为自家人备下的，里头东西多，还放了个小书架，上头摆着几本书。
三人就在雅间里说笑，消磨了一天的时间。
下边白芽忙停了，也上来坐着休息，加入聊天，气氛更好了。
只是在这般情况下，云竹还是有种莫名的感觉：
云松不开心。
为着这个，等时间差不多了，大傢伙准备各回各家的时候。
云竹对小两口说：「今儿我准备去你家吃个饭，可方便？」
白芽忙道：「有什么不方便的？家里孩子早就念着要姑姑呢，姐姐今儿要是不来，明儿我也得带孩子登门了。」
她答应，云松更不必说。
白芽出了雅间，寻了家里小厮，吩咐。
「你快快回家去，叫灶房上整治一桌小席面，再去东府那边跟姑老爷说一声，姐姐不回去吃饭了。」
小厮记下，一熘烟先回家去了。
如此，等下了楼，云竹与顾大嫂分开，上了云松家的马车。
等马车晃晃悠悠的到家，灶房上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过来问可要摆饭。
白芽忙了一天，早饿了，就问云竹，「姐姐可要吃饭了？」
云竹瞧出她的疲惫，忙道：「摆吧，吃了饭你赶紧歇歇。」
灶房领命，开始上菜。
航哥儿和钧哥儿来了，见着云竹，果真满眼欣喜。
「大姑姑来啦。」
「大姑！」
云竹摸摸俩孩子，「姑姑今儿来的匆忙，没给你们带好玩的，回头补上啊。」
俩孩子道谢，回位子上坐好。
吃过饭，白芽瞧出云竹有话跟云松说，就寻了个藉口领三个孩子走。
哪想玥姐儿不愿意走，在白芽怀里沖云竹伸手，啊啊的叫。
云竹就说：「给我吧，我好久没见咱们玥姐儿了，想的慌。」
白芽将玥姐儿递给她，爽快道：「行，那麻烦姐姐了，我先去休息了。」
云竹点头，「去吧，好生洗个热水澡再睡，能舒服些。」
等他们娘仨走了，云松才问，「姐姐要说什么？」
云竹抱着搂着玥姐儿，摸了摸她的小胖爪，看云松一眼，反问他。
「你就没啥要跟我说的么？」
云松一愣，「啊？」
随后反应过来，怕是叫姐姐看穿了。
他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不知该从何说起。
云竹嘆了口气，「你若想考，早前就该跟小禾一起去。」
他大了，已经成家立业，凡事有了自己的主意打算。
云竹自然不会事事替他拿主意，那样就是掌控了。
故而那天小禾走时，她只问了他一声，可要去试试。
他说不去了，她就没再问。
可今儿看他的样子，却像是有些遗憾的。
她开了个头，云松就会说了，他缓缓说了自己的想法。
「姐，我没想继续考了，我自己的水平自己知道，考不上且我也不喜欢。」
纵观他这二十多年，他的愿望总是一直在变化的。
最开始想快快长大，十四五岁时想读书习武，可惜家中无银钱支撑，便先跟师傅学了些拳脚。
后来姐姐有了银子供他读书，给他置办产业，让他衣食无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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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他想着读书考个童生秀才，身上有个功名就好。
后来娶了白芽，与她有了孩子，他就想往上再走走，最少是个举人，能护得住媳妇孩子。
一朝实现，他就不想再往上进了。
云松坦言，「日后等孩子们长大，我想带娘子到处走走，看看山河风景。」
云竹伸手戳戳他，「这不是挺好的吗？你难受什么呢？」
下午已经叫他说了实情，之所以染上风寒是因着他昨晚上在院子里吹风吃冷酒。
她问完，就见云松脸上露出点别扭神色。
「就……姐姐不觉得我很没出息吗？」
旁人都想着升官发财，他走到这一步却停下来了。
就算不说旁人，家里姐夫，小禾，还有安义哥，他们都比他强的多。
云竹懂了，这孩子嘴上说着不在意，终归还是被影响了。
她突然意识到，虽然已经是三个孩子的爹了，可云松今年才不过二十四岁。
在她那个时候，上学迟一些，才不过大学毕业的年纪。
还是个孩子呢。
她伸手过去，摸摸云松的头。
「姐觉得很好，每个人都有擅长的领域，别看你姐夫自己读书厉害，可馒头老说他不会教，宁愿听先生的课也不想听他的呢。
可你就很会教孩子，我可是听说，虽然你这小私塾办了不久，已经有好几家人登门谢你了。」
提到这个，云松有些脸红。
云竹又说：「我觉得挺好，你媳妇呢，问过她的意思没有？」
云松道：「她跟姐姐的意思一样，我就是觉得……有些对不住你们。」
闻言，云竹翻了个白眼，给了他一个暴栗。
「我们俩都说行，你还觉得不行是吧？怎么着才好，你要上天啊？」
被她一骂，云松反倒觉得心里舒坦了，老实认错。
云竹哼哼，「别整天想东想西的，咱们就是普通人，过些平安喜乐的日子就成了。要是你想挑战一下，可以努力日后开个大书院，当个山长什么的。」
云松听了进去，山长吗？
好像是个不错的目标哎。
他拿起云竹的手，像从前那样在她手里里蹭了蹭。
「谢谢姐姐。」
云竹本想毫不客气的蹂躏他的头髮，可见他这样，手上不由放轻了力道。
「咱们之间，不必言谢，你好好的就成。」
玥姐儿不知何时已经从云竹怀里爬了出来，趴在两人中间看着他们。
她见云竹摸云松的头，顿时啊啊叫，吸引他们的注意。
她也要姑姑摸！
云竹低头看她，伸手摸摸她柔软的头髮。
「咱们玥姐儿快快长大，再过三四年，头上就能戴首饰咯。」
第461章 温泉庄
云竹到家，顾清明正在看书。
见着她回来，问道：「云松怎么了？风寒可严重？」
今儿有些忙，回来的晚了些，到家听下人说云松染了风寒。
他想着云竹在那边了，就没过去，在家带着孩子吃饭睡觉。
云竹换了衣裳，坐在梳妆檯前松了头髮，先问他。
「俩孩子呢？」
「我看过了，都睡下了。」
「噢。」云竹放下梳子，揉揉额角，「我回来的有些迟。」
既然睡下了，就不去打扰他们小哥俩了。
早在云竹回来进屋的时候，草丫就去端热水了，这会送进来给她洗漱。
顾清明拧了帕子，对草丫说：「你自去休息吧。」
这是常有的事，草丫行礼后出去了。
洗漱完，往床上一躺。
云竹喟嘆出声，「还是家里的床舒坦。」
今儿在雅间里消磨时间，那边的榻没家里头的舒服。
顾清明搁下书，躺到她身边来，「瞧你这样子，想来云松没什么事，那怎么耽搁这么久？」
提起这个，云竹忍不住吐槽。
「没什么事，就是孩子被卷到而不自知，犯轴了，我这不就开解开解么？」
「卷到？」
「你，一路高歌勐进走到这个位置；小禾，虽然磕绊了些，但他年纪小啊。」
顾清明懂了，云松主要是受了小禾的影响。
两个人一起科举，云松的名次一直比小禾低，难免心里郁闷。
云竹说：「从前回回考试我也开解他了，哪想到这孩子一直憋在心里呢，风寒就是因着昨晚上郁结吃酒弄的。」
顾清明拧眉，「竟到了伤身的地步？我明儿得空去看看他。」
从前有过开解，没想到他都藏在心里。
云竹想着顾清明去说说也好，男人之间更有话题。
她就交代一句，「别甚严厉，今儿都说开了。」
顾清明拉着被子盖好，「知道了，睡吧。」
翌日下值，他到云松那边走了一趟，直到夜幕低垂才回来。
隔天云竹晨起，小雨忽至，淅淅沥沥的落了一场。
白芽撑伞，踏着青石板而来。
云竹忙叫人进来，「怎么这会过来，当心淋着雨染了风寒。」
云松的还没痊癒呢，两口子都染上，可就不能亲近孩子了。
白芽道明来意，「前些个就觉得相公有些不对，我有心劝却总被他绕过去，不愿与我说，多谢姐姐和姐夫开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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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竹就笑，「原是为了这事，想来他是没事了。」
白芽含笑点头，「是，今儿可跟前两天不同，不必我说也知道爱惜自己了，添了件衣裳才去学堂。」
云竹瞧着她，「辛苦你了。」
又管着店铺又管着孩子，还得操心云松。
这般想着，云松确实该骂。
白芽替他开脱，「相公也是为了我跟孩子，心里才这般挣扎，也怪我没及时跟姐姐说，要不然他也不必这般了。」
云竹懂，现实跟梦想之间的拉扯。
好不容易鼓足劲上了赛道，又见周围的人比他强，难免受了打击。
云竹说：「他这个年纪的举人也是少有的，叫他多看看外头的，小禾那个是特例。」
白芽点头，「哎。」
她还有事，过来就是跟云竹说一声云松的情况，好叫她别担心罢了。
既说完，就起身告辞。
匆匆而来，匆匆而去，端的是忙碌。
云竹瞧着她离去的背影，突然想到自己在家待了许久了。
她出了月子后，除了去西府多些，极少出去了。
就连外头官眷们的拜帖，也基本没接。
这样不好。
云竹反省了一下自己，决定去巡视下自己名下产业。
顾强应召而来，上报一个好消息。
「才寻到一处温泉庄子，夫人可要去瞧瞧，是否能买下？」
温泉庄子！
云竹来了兴趣，幽州跟京城近，想来冬日里暖和不到哪里去，有个温泉庄子就舒坦的多。
她想着白露也在家许久，便邀她一起出去走走。
然而叫满满给听见了，他央着和妹妹要一起去，俩孩子去就不能落了馒头。
馒头想着他小苗姐姐，特意去告知，于是顾大嫂也知道了。
最后，因着人太多，索性找了个大家都休息的日子，一大家子齐去。
权当全家出游了。
温泉庄子离幽州城不远，小半个时辰就到了。
卖家知道知府一家要来，早早的在庄子里等候。
见着他们到，也不必庄头，卖家亲自引着云竹一行进庄，边逛边介绍。
庄子里没什么农田，全是景儿。
有一处不算很大的湖，远远的能看见些水鸟在其间。
卖家道：「从前这处是认真打理的，也就是要举家搬迁，这才卖了。」
他说的是实话，屋舍建在各处景观处，各取了风雅的名儿。
不过他们只在外头瞧了瞧，没进去，都等着看温泉呢。
温泉对顾大哥等人来说，算是个稀罕物，尚未见过。
云竹虽见过，但等见到这个庄子的温泉，还是有些震惊。
她原本以为顶多是和京中的那个温泉庄子一样，有个小型温泉罢了。
却不想，这里竟然零零散散的分布着六七个池子。
卖家有些自得，「虽有两个池子温度太高没法进人，但剩下的几个也足够了。」
因着温泉池子多，周围的温度都高了不少。
等到寒冬腊月里，这边才舒坦呢。
所以说，他价格定的高是有道理的。
顾清明逛了一圈，表示满意，跟云竹说可以考虑买下来。
「爹的腿怕寒，桉哥儿年纪小，都耐不住寒冬，到时候咱们就到庄子上住些日子。」
云竹也喜欢这，遂买下。
见他们爽快，卖家也高兴，当日便随顾强一起去衙门办结了文书。
温泉庄子便到了云竹名下。
幽州九月的天还似在盛夏一般，热的很，在温泉这里待不住。
不过旁的地方，尤其是湖边还是凉爽轻快的。
云竹大手一挥，叫他们自去选院子，回头叫人按照各自的心意再重新装修布置一番，往后就可常来了。
一家子高兴的很，尤其是孩子们，高兴的嗷嗷叫。
顾大嫂觉得叫云竹破费，要分担些银子，叫云竹拦了。
「大嫂若觉得过意不去，往后咱们来这边，伙食就交给你和大哥吧。」
顾大嫂劝说两句，劝不动，也只好答应下这个。
第462章 学武事
得了新庄子，几个孩子都高兴的不得了，趁着兴奋劲，想在这过一晚。
然而庄子还没收拾过，里面的还是上一任主人的东西，回去拿了现布置又太过兴师动众。
做爹娘的哄着孩子，应允下回收拾好了，再带他们来。
煦哥儿心里念着他亲哥，在他爹怀里用小奶音强调。
「下回，带哥哥来。」
顾老爹最爱看孙子孙女们手足情深，闻言大力赞扬煦哥儿。
「好，下回带你哥哥来，咱们一家子整整齐齐，谁都不能落下。」
「听爷爷话。」
煦哥儿这般乖，把顾老爹高兴的直抖鬍子，连声说好。
一行人准备回去。
临行前路过小湖，糖糖看见有水鸟叼鱼而飞，顿时有些馋了。
她拉拉白露的衣角，问道：「娘，我们能不能捕捉几条鱼回去吃啊？」
云竹听见了，笑问，「怎么，小馋猫馋鱼了？」
顾清明瞧着天色还早，便叫庄头拿了工具来，他和顾大哥兄弟俩亲自下去捉了几条。
看得顾老爹满意的很，对两个儿子利索的身手表示赞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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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如今也算养尊处优了，但还没忘了从前的本事。
当然，这个主要说的是顾大哥，毕竟从前顾清明那破身子，能下床走走就阿弥陀佛了。
除了鱼，两兄弟还捞到了些螃蟹和虾子。
这般高的爆率，想来是田庄上任主人特意叫人养在这的，天长日久的没人捉，量大又笨，一抓就着。
馒头看到螃蟹，眼睛一亮，扯扯云竹的手指。
云竹低头看他，「怎么了？」
馒头指指螃蟹，「娘怀弟弟的时候想吃螃蟹呢，现在能多多的吃了！」
云竹一愣，她都有些忘了，儿子却记着，心里暖的不行。
当下忍不住蹲下摸摸儿子的头，又亲亲他的小脸蛋。
馒头知道他娘表达爱意的方式比较黏煳，但哪想到会在许多人面前啊。
他羞的圈住云竹，将脸埋在她怀里，不依的小声叫嚷。
「娘，我已经是男子汉了，你不能这般！」
「哈哈哈，好。」云竹起身，弯着腰跟他说：「就这一次好不好？」
小孩长大了，知道要面儿了。
白露站的近，摸摸馒头的小脑袋瓜，笑道：「你娘亲你，羞什么？」
顾大嫂接嘴，「就是，不怕啊，你多大都是你娘的宝儿。」
好一会，直到顾清明和顾大哥打理好身上回来了，馒头才从云竹怀里出来。
顾清明瞧见了，就问。
「远远的瞧你躲在你娘怀里，怎么了？来叫爹看看。」
他靠近，馒头顿时捂住小鼻子，脚步后退，「爹，你身上有鱼腥味！」
顾大哥从后边走过来，「聊什么呢？」
白露嗅到，不由有了反应，「呕。」
于是，回去的路上，顾家兄弟俩喜提单独一车。
两人面面相觑，得，干苦工没捞句赏就算了，还被嫌弃了。
顾大哥闻闻自己的手，小声嘀咕，「没啥味道啊，就浅浅的一点。」
顾清明嘆了口气，「有身孕的人嗅觉敏感，许小妹就闻到了呢？」
他们家里，怀孕的最大。
惹了小妹不适，就是他们两个做哥哥的错。
落难兄弟对视一眼，在这个拉货的小车里老老实实的坐到了家。
到家，就被赶去洗澡。
等洗完，顾清明还好，馒头不再拒绝他的怀抱。
顾大哥就惨了，他还不得闲，得去灶房做饭，谁叫孩子们都叫着要吃他做的呢。
顾清明自认为是个好弟弟，方才还和大哥「共苦」了一段路，选择去灶房帮忙。
馒头心疼他爹也去了，其他孩子有样学样，纷纷去打下手。
大活不能干，择个菜递个碗的总行。
就连小煦哥儿都蹲在地上，吭哧吭哧的帮忙扒蒜呢。
松鼠鱼、清蒸鱼、水煮鱼、油焖大虾、干锅虾、香煎虾饼、水晶虾饺、清蒸螃蟹、蟹黄粥、肉蟹煲……
今儿一大家子人齐上阵，顾大哥使出浑身解数，弄了好些样式。
再加上些旁的荤菜素菜，还有专门给孩子做的，孕妇吃的。
盘子碗碟多到大花厅里的桌子愣是险些没摆开。
顾大嫂帮着上完最后一道菜，口中小小惊唿，「乖乖，竟然二十多样子。」
好在做饭的人心里有谱，每样的量都不多，也不会剩多少。
因着这一餐大家或多或少都有动手，再加上顾大哥的手艺，就显得尤为好吃。
几个小傢伙吃的头也不抬。
顾清明履行之前的诺言，好生给云竹扒了好几只螃蟹，叫她过了嘴瘾。
晚上两人回房，云竹还跟顾清明说：「我隐约瞧着儿子的饭量大了些。」
顾清明道：「他毕竟学骑马有段日子了，时不时的小跑两圈马，那骑射师傅还有意识的让他练练基本功，胃口可不就大了么？」
云竹点头，「这是好事。」
隔天馒头下学回来，照例先到云竹这边来。
他与弟弟包子玩了会，临到平常要走的时辰，突然跟云竹说：「娘，你叫灶房那边给我多添些吃的。」
他们家也不是每餐都在一起吃，有时候还是会在自己屋里吃的。
云竹喜道：「果真长大了。」
馒头摸摸肚子，「感觉比从前饿的快了些，尤其是骑完马的时候。」
云竹就说：「行，娘叫他们给你多弄些肉，这习武，肚子里没食可不成。」
馒头弯起眼睛，道谢后回去写功课了。
云竹吩咐草丫，「跟灶房说一声，弄点羊肉羊蝎子的，给哥儿炖了吃，往后饮食多添些分量，但同时也要注意荤素搭配，别一味是荤腥了。」
「哎，我记下了。」
草丫得了令，出去传话了。
……
也不知怎的，又两天，满满来找云竹，说想学武。
白露跟在他后头解释，「瞧见他馒头哥哥似模似样的扎马步，觉得厉害的很，就也想学。」
满满眨巴着大眼睛卖萌，「二舅母，好舅母，你就答应我吧～」
云竹扛住萌娃攻击，仔细与他分辩。
「满满可要想好，骑射可不是好学的，俗话说夏练三伏冬练三九，可受罪了。」
白露帮腔，「你舅母说的是，这事只要开始，就跟读书一样，没个成果是不许你停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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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满却信心十足，「馒头哥哥可以，那我也可以！等我学会，煦弟弟和桉弟弟长大，我教他们一起练。」
云竹再扛不住，扑哧笑出声。
「你呀，你俩弟弟可没说话呢，你先替他们决定好了。」
不过孩子愿意，云竹就跟白露商量了，送先生那练练看，一个娃也是教，两个娃也是放。
白露虽担忧儿子受苦，但也知道习武锻鍊身体只有好处的，便答应下来。
满满得偿所愿，高兴的与她们拉钩。
「……一百年，不许变！」
他尚不知，今后的日子里每次被操练的鬼哭狼嚎，叫着再也不去了的时候，家里人都会用他今日这话堵他的嘴。
第463章 茶叶商
馒头知道满满往后与他一同学拳脚骑射，高兴的不得了。
小孩做事还是要有个伴儿，自从两人同学，起的都比以前早了。
为着方便他们俩一同锻鍊，云竹特意叫人收拾出一片小花园，改成演武场。
俩孩子每天就在那边锻鍊。
糖糖虽没正经跟师傅学，但满满和馒头锻鍊的时候，她就在旁边看。
看的多了，也忍不住有样学样。
这天白露来寻云竹说话，说起家里的孩子，脸上带着轻松又满足的笑意。
「他们小兄弟俩真是热情高涨，嫂子说怎么着？」
「怎么说？」
「先是绕着场地跑两圈，再似模似样的打几招拳，一直到额上有汗才算结束，接着就手拉手的去吃饭。」
白露感慨，「自从满满跟馒头一起学武，才几天功夫，胃口都比往常大了些。」
云竹就说：「毕竟运动量大了，吃的多是正常的。」
白露点头，「是，吃的多才能快快长，糖糖吃饭也香了。」
她是真高兴，儿子还好，女儿之前有些容易积食，晚上睡不香。
这下好了，跟着哥哥们跑跑跳跳的，回去大口吃饭，晚上睡的也安稳了。
云竹听白露说的有趣，隔天特意起了个大早，去看孩子们。
她到地方时，小哥俩已经在打拳了，糖糖在他们俩旁边跟着比划着名。
草丫道：「两位少爷和小姐真有精神。」
云竹看得喜欢，又交代她。
「叫人看着，别叫他们练太久，年纪还小呢，别练伤了。」
「哎，夫人放心。」
她俩说话的时候，叫练累了准备到一旁休息的糖糖给看见了。
小姑娘扎着两个啾啾，像只小蝴蝶似的扑过来。
「舅母！你怎么来啦？」
云竹摸摸她的小脸，「来看看你们呀。」
那边的小兄弟俩听见了，也跟着过来。
「娘！」
「二舅母！」
云竹瞧他们俩鼻头冒了些汗，拿了帕子给他们擦了，问，「可练完了？」
馒头点头，「结束啦。」
满满跟着说：「舅母，我们厉害吗？」
云竹笑眯眯的，「厉害，超级厉害的。好了，练完回去换套衣裳，该吃饭了，回头你们不是还要去学堂么？」
她一提这个，满满顿时双手捧着脸惊唿。
「嗷嗷，快回去快回去，今日松叔要抽背呢！」
说着，他原地蹦跶两下，就往外沖。
一看就没背熟，想着早去会再看看书。
云竹被他逗的不行，这样也不知该说他是有上进心呢还是没有呢？
满满跑了几步，回头见他们没跟上，语气带了几分焦急。
「舅母，别笑啦，你们快些呀！」
云松叔平时好的不行，可在学堂里有威严极了，而且他还不能告状，全家都不会帮他的！
可恶啊。
云竹未动，馒头和糖糖讲义气，紧忙跟了上去。
「娘，我们先去换衣裳啦。」
「舅母，我们先走了哦。」
云竹忍笑，「去吧去吧，都叫你们身边伺候的，拿热水擦擦汗啊。」
三个孩子应声，很快跑走了。
看着他们元气满满的背影，云竹感慨，孩子们有活力啊。
吃过饭，读书的读书，学女工的学女工。
花厅里只剩云竹一个，她擦擦嘴，起身回屋。
草丫问道：「天还早，夫人可要睡个回笼觉？」
云竹摇头，昨晚上睡得沉，睡饱了，这会不是很困。
她想了想，既然起来了，也别浪费这早上的好时光，做点正事吧。
「把这个季度的帐本拿来，我看看帐。」
「是，夫人。」
不知不觉，家里的产业多了起来，一小摞帐本足够叫她看上一天了。
许是看帐消耗精力，中午吃了饭后就觉得有些乏，便小睡了会。
等午睡起来，草丫进屋。
「夫人，崇州来信。」
「崇州？」
云竹拧眉，那边的产业都是处理干净的，谁会给她写信？
草丫识些字，道：「是王夫人的。」
云竹松了眉头，在崇州的时候，她和王夫人关系处的还不错。
只是不知道她有何事寻上自己？
不过说来她如今也是知州夫人了，不当有急事，云竹心里不急。
她起身走到外间，坐到临窗小榻上，小几上的帐本推了推，腾出点空来。
草丫将信给她，又捧了杯茶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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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竹喝了，这才有有功夫看内容。
信里先是叙旧，又提了舒清几句，说是她娘家来了人，帮着她与齐大人和离。
齐大人消沉些日子，后头就将那外室迎进门来了。
云竹撇嘴，这般男人，离的好。
若是不离，往后不知道怎么噁心人呢。
再往后看就是正事了，原来王夫人找上她是为了做门生意。
茶叶么？
晚上顾清明回来，云竹与他说了此事，「我先问问你。」
她对这方面不甚了解，只依稀记得这行比较赚，别再犯了什么忌讳。
顾清明贊同，「别怕，如今只盐铁官营，茶不怕的，咱们两家联手够了。」
茶商么，背后总是有点势力的，不过也没多大。
再说他们只接了王夫人一条线，做的规模不大，碍不着谁。
有了他的话，云竹就放心了，「成，那我回头就写信应下。」
顾清明笑道：「恭喜娘子再入一项产业。」
云竹也高兴，「不谋万世者不足谋一时，我总要为孩子们攒点家业。」
家里有底子托着，往后孩子们无论干什么都能轻松些。
……
既然决定了，当晚云竹给王夫人写了回信，应下此事。
过不久，王夫人飞鸽传书，与她详聊。
两方定下之后，云竹就有事做了。
一方面她叫顾强寻了处合适的铺子，改为茶楼，另一方面叫人给城中一些爱喝茶的人吹风，进行预热。
同时还要寻店里员工，进行相关培训磨合。
另外还抓着顾清明和云松，叫他们帮忙想些关于茶的小故事。
这可把两人折腾的不轻。
对此，云竹振振有词。
「懂不懂营销啊，这样好打开市场。再好的产品也要有动人的故事来配，最好能让人潸然泪下才棒呢，快写！」
两个读书人，不会连这个也做不了吧？
顾清明和云松对视一眼，自己的娘子／姐姐，还能怎么办？
只能老实听话了。
第464章 得二甲
做茶叶店，云竹是认真的。
她压着顾清明和云松写了好几个故事，之后认真肝方案，争取万事俱备。
等王夫人的「东风」送到，她这边立马就能营业。
就在云竹热火朝天，干劲十足的搞钱时，家里迎来了一个特大好消息。
小禾回来了！
这下全家都坐不住了，除了在读书的两个孩子，其他人都扔了手头上的事，齐聚西府。
顾大嫂拉着小禾的手，眼睛都捨不得眨一下，看着他面上憔悴，心疼不已。
「才出去一个月，就瘦了一圈，想来吃了不少苦头。」
云竹宽慰她，「歷来科举都不容易，那考间里又小又闷的，再有心里压力，哪能舒服的了？还是咱们小禾厉害，愣是考上了。」
要说皇帝也不会选时间。
原本的会试时间冷的要死，现在又开恩科的时间也热的很。
外头有时候还需要冰盆呢，何况小号间里边。
多少人挤在罐头大小的地方，吃喝拉撒都在里边，真真是受罪了。
只是这话不能说出来。
小禾已经梳洗过，这会看着状态还成。
面对全家的关心，他再三保证。
「没事，真没事，我平时有锻鍊，身体不错，还撑得过去。」
许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恩科，有些人就惫懒了，这回因着身体原因抬出去的人有些多。
虽过去有些天了，但每回想到这个，他还是心理打颤。
多年努力，毁在身体上，真是……
他扭头跟白露说：「小姑，我觉得满满的年纪差不多了，要不送去跟馒头一起练练拳脚吧？」
科举拼学识，也拼身体和心理素质。
白露就笑，「多谢你想着他，已经送去啦！」
小禾点头，「哦哦，那就好。」
至于航哥儿和钧哥儿，有云松自己教着呢，他是学过一些的。
毕竟都是要走科举路，说实话拳脚怎么样不重要，重要的是得到锻鍊，增强体质，培养坚毅的性格就行。
顾清明问小禾，「这回怎么说？没出成绩就回来了，后边不殿试了么？」
小禾道：「规矩跟从前有些不一样，姑父从他老师那得知，说是陛下有意年后再殿试，就叫我们回来了。」
新帝登基有些时日了，其手腕不比先帝年轻时差。
许多想倚老卖老或是不干实事的官员，都被新帝弄了下去。
现在朝廷不说是新帝的一言堂，但在许多事上，朝臣也不怎么敢违拗他了。
顾清明点头，没多做探究。
顾老爹说：「回来就好，赶紧去歇着吧。」
小禾确实累了，沖众人拱手，「我先回去歇着了。」
云竹摆手，「去吧去吧，养足精神咱们再说话。」
晚间，一家子在一起吃了个团圆饭，热闹热闹。
吃过饭，小禾跟着顾清明和云竹来了东府，将考试内容默了出来。
云竹探头去看，拧眉，「怎么瞧着有些不一般？」
她是知道顾清明那一届的会试题目的，中规中矩。
到了小禾这，却是实务题偏多，且涉及军事。
小禾耷拉着眉眼，语气有些恹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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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知道从前二叔出门的时候，我回回都跟着好了。」
他就跟了两回，这回都写上去了，只盼有用吧。
顾清明看过他的答题，道：「还是有些青涩了，过倒是能过的，只怕名次不会高。」
「真的？」小禾反倒高兴起来了，「能过就好！」
他要求不高。
顾清明就说：「你平时晚间来半个时辰，我与你补习一番。」
小禾眉眼弯弯，「哎，多谢二叔。」
等他欢天喜地的走了，云竹打趣顾清明。
「这般自信啊，笔试还没出成绩呢，就要给他补习面试了。」
顾清明收拾了笔墨，云淡风轻，「这点子能力还是有的。」
听的云竹直摇头。
啧啧，瞧着装逼的范，厉害了。
时间不早，收拾了书房，夫妻俩就回屋洗漱躺下了。
云竹打了个小哈欠，正要寻个舒坦的姿势准备入睡，却听身后顾清明的声音。
「说来小禾考的名次低也好，就算考的高了，他也起不来。」
云竹有些困，一时没理解，「啊？」
顾清明从后头抱着她，「他跟我是一家，上位者哪愿意看一家俩高位呢？」
云竹恍然，「唔，那是有些委屈小禾了。」
顾清明嘆气，「没法子的事，好在他年纪轻，先沉淀几年也不是坏事。」
云竹真的困了，应了一声就睡了下去。
……
九月底，会试放榜，除却京城人士，其他人的成绩由各路差役快马送出。
小禾中了二甲第八十九名。
以他的年纪见识而言，这个成绩真不算低了。
给来送成绩的差役塞了个颇有分量的红包，将人送走。
顾老爹眉开眼笑，「家有大喜，放鞭炮，叫人放鞭炮！」
顾大嫂笑得见牙不见眼的，连连应下，「哎，我这就去！」
没多时，外头鞭炮声响起，整个顾家都喜气洋洋的。
小苗碰碰小禾，「哥哥厉害啊，别忘了跟嫂嫂说一声，她可担心你呢。」
这些天，约着她出去好几次，明明羞涩的不行，可还是红着脸问哥哥的消息。
小苗还挺喜欢她的。
小禾想起未来媳妇，不禁有些脸热，「还没过门呢。」
小苗瞥他，「都板上钉钉了，喊声嫂子也没啥，怎么，你不去跟嫂子说一声？」
这般好消息，该亲口说才是。
小禾深觉有理，忙道：「我有事先出门了啊。」
等云竹过来，就看到小禾匆匆而去的背影。
她问小苗，「你哥怎么了？跟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
小苗老神在在，「给未来嫂子分享喜悦去了。」
云竹哈哈笑，这确实该去。
她过来就是叫他去方家送帖子的，家里预备办个宴，请人一同乐乐。
方家作为亲家，自然在邀请之列。
哪想到她过来见是见到人了，还没说话呢，就被他跑走了。
「得，那就叫小厮送去吧。」
方家。
方夫人正在方幼琳房里说话，说的正是小禾。
「我的乖女有福气，姑爷年纪轻轻就中了进士，往后乖女进门就是官夫人咯。」
方幼琳面上带着微红，「娘，楷哥说他后头还有殿选呢。」
方夫人道：「你当我不知？那殿选只排名次，并不黜落的，姑爷已经稳啦。」
她不在乎是几品，只当官这一项就满意了。
官商有别，往后闺女的孩子生下来就是官员之子。
这门亲事好啊。
方夫人看着小女儿，越看越高兴。
第465章 贺喜宴
方家母女正说着亲密小话，忽然有丫头来报。
说是姑爷来了，现在外边堂厅里与老爷说话，三少爷作陪呢。
方太太当即眉眼笑开，回头拉着女儿下榻，又喊了她的丫头来，让她们给方幼琳梳妆。
「乖女，我先去前头了，你好好的打扮，别出来的太早啊。」
方幼琳小小啐一口，「娘说这话，真是……」
倒显得她迫不及待似的。
虽嘴上是这样说，但心底还是有些急的。
梳了妆，她对着镜子左看右看，又问身边的丫头，「可有哪里不妥？」
丫头道：「都好都好，咱们小姐人比花娇。」
方幼琳轻拍她一下，便往前堂去了。
小禾不愧为顾家的开心果，他只使出五成功力就哄得方家夫妻眉开眼笑，直喊好姑爷了。
至于他小舅子，也被哄的五迷三道，替他叫人去后院看，他小妹怎么还没过来。
下人领了命就要去，正见方幼琳到了。
方家夫妻并方三少爷寻了个藉口离开，叫他们小两口说说话。
虽是两家过聘，但小禾也没久待，只见见方幼琳，将准备的礼物给她就完了。
小禾惦记着家里还忙着，便要告辞。
在后堂坐着的方家夫妻和方三少爷只好又出来送他。
方三少爷瞅瞅妹子的表情，又说：「妹夫常来。」
小禾拱手应下，才要走，又听方家下人来报，说是顾家递了帖子来。
方太太忙叫人拿来，却是顾家办宴。
小禾大窘，方才明白他离家前碰见二婶，还当她是来寻他娘说话的，只路过叫他一声，现在想来是来寻他，叫他送帖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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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太太年纪大经歷多，见姑爷和请帖一前一后的到，心里多少明白几分。
她也不戳破，只笑眯眯的说：「既是贺姑爷喜的宴，我们定到。」
小禾见没人打趣，心里松了口气，忙告辞回家去了。
……
金秋十月，请客前两天落了场雨，将原本还有些高的气温打了下去。
待到正日子，只觉得秋高气爽，十分宜人。
众宾客拿着请帖到了西府，只见园中菊花开放，山石磊磊，一派好景，心里便高看顾家大房三分。
原当乡下泥腿子，运道好有个出息的兄弟，却原来人家也不差。
瞧人家这园子，摆弄的真真好看，是有些审美在身上的。
男客在前，女客在后。
后院席面上，听着众人夸口，顾大嫂满面红光，心里舒畅。
瞧瞧这席上的人，原都是冲着云竹的面子与她搭话，今儿却是多了些真心实意了。
这都是儿子给她挣来的体面啊。
小戏班子唱着，恭维话听着，顾大嫂不免多喝了两杯，有些飘飘然。
云竹笑眯眯的看着，心里也替大嫂高兴。
酒席过半，众贵妇官眷开始听戏说话，话题自然多在儿女婚事上。
就有人提起，小苗的年纪差不多了。
当下，几家夫人太太与顾大嫂搭话，隐隐透出想要结亲的意思。
云竹怕顾大嫂喝了酒，不甚清醒，再被人哄了，忙借着桌子遮掩，拍拍她。
顾大嫂回了个叫她放心的眼神。
她不傻，旁的恭维话听就听了，事关她女儿，可不能含煳。
再者往后儿子当官，女儿的婚事只有往上说的，不怕找不着。
她不急。
顾大嫂也没直接拒绝，只笑吟吟的跟她们闲聊。
「小禾居长，他的亲事就在眼前，可叫我忙的晕头转向，只盼着早早迎了琳姐儿进门。琳姐儿伶俐聪慧，我也能撒开手歇歇。」
方太太搭话，「过誉啦，我那闺女是个粗笨的，还盼着你们别嫌弃。」
旁人一听，就知道是婉拒了。
云竹觉得小苗继续在这，恐怕话题还不完，便提议。
「咱们在这说着家长里短，姑娘们听着也无趣，放她们出去玩吧。」
顾大嫂觉得好，就叫小苗领着席上的姑娘们自去玩了。
姑娘们在长辈身边处处守着规矩，不敢大声玩笑。
现下出了门，高兴的很，三三两两的围在一处嘻嘻笑着说开了。
小苗才来幽州不久，平常多帮着家里的生意和白芽的铺子，少与她们交际，此时便没熟识几个女孩。
只有未来的嫂子方幼琳，与她手挽手的亲热说话。
一群女孩到了小花园，里边提前布置了绣墩锦凳，桌案小几，上边摆了各色茶点吃食。
姑娘们落座，有捧茶碗喝茶的，有捻了糕点吃的，瞧着气氛还行。
可惜这般气氛没维持多久，很快就有了不和谐的声音。
「这茶吃着没什么滋味，远不如我家堂哥从西南送来的好。」
「你说的是，还没我家里的好呢。」
因着云竹办宴，小苗也参加几回，她虽有个知府二叔，但次次陪坐。
如今冷不丁的起来了，眼看着家里又有个当官的。
且今儿听长辈的意思，好些家想与她说亲，有些姑娘心里的气就不平了，总想刺两句。
小苗也不恼，三言两语的打发了。
那俩姑娘讨了个没趣，闷闷的甩袖子坐到一旁不言语。
眼看场面有些僵，小苗和方幼琳寻旁人说笑，又叫人拿了叶子牌，教她们玩。
姑娘们很快喜欢上这个活动，再不计较前边的，纷纷自发组队开始玩起来。
小苗松了口气，还是这样好，都开心。
方幼琳头一回见这个，好奇的很，便跟相熟的小姐妹一起玩去了。
小苗不想玩，见她们一时半会玩不完，就叫人在这边守着，有情况去喊她，自己出去走走。
出了小花园，走到内外院相接的一处园子时，碰见了煦哥儿。
小苗忙问他，「怎么到这来了？」
煦哥儿瞧见姐姐，伸手指不远处的桂花树，「要摘花。」
小苗又问，「你身边的丫头呢？」
煦哥儿说：「她肚子痛，我叫她走了。」
小苗暗骂一声，心大的丫头，将小弟放在这就跑了，也没跟旁人说，回头可得问责。
她抱起煦哥儿往桂树那边走，「姐给你摘。」
煦哥儿在她怀里直乐，「要好多好多枝。」
他掰着手指头数，给爷爷，给爹娘，给哥姐，给叔婶……
小苗叫他说的好笑，「行了行了，再数下去，姐今儿就得把桂树给砍了搬走才够了。」
她低着头与怀里的煦哥儿说话，没留意前边。
待走过一处不高的假山石，忽听一道男声，「顾……大小姐？」
第466章 告私密
小苗一惊，抬头只见一男子从桂树下转出。
瞧着二十许的年纪，身上一股子文气，应该是个读书人。
他见小苗看过来，忙拱手行礼，自报家门，姓程名景渝。
其父程参为幽州教授，正七品。
小苗知道教授乃知府属官，主要负责幽州的府学教育方面的事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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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儿程家人来，该是看着二叔的面子。
小苗抱着煦哥儿沖他点头，声音如常，「原来是程公子。」
程景渝缓声解释，「原是我不耐酒水，有些头晕目眩，便寻了藉口离席，到处走走，不想惊扰了小姐，实在不好意思。」
说话时，他眼睛低垂，始终与小苗保持有四五步远的样子。
小苗心里暗笑，倒是个正人君子。
她笑道：「无妨，我家母亲爱花草，就叫人修了大大小小几个园子，难免有些绕了。」
程景渝道：「是，只是今日实在唐突了，某就告辞。」
瞧他跟碰见洪水勐兽似的要走，小苗倒来了兴趣。
她扬声叫人，「程公子，可能帮小女一个忙？」
程景渝立时停下脚步，转身回来，「小姐请说。」
小苗指指有些高的桂花树，「还请帮忙摘两支桂花。」
程景渝应了，到树下看了会，认真挑选了两支好的，摘了放在旁边的假山石上。
「小姐若无旁的事，景渝便告辞了。」
小苗笑笑，「多谢程公子，再会。」
程景渝转身离去，又听后头煦哥儿带着些奶气的声音，「多谢哥哥！」
他嘴角露出些浅笑。
后头，小苗从假山石上取了桂花，递给怀里的煦哥儿。
「就这两支啊，那桂花树高，姐姐也取不到别的。」
煦哥儿瘪瘪嘴，看看姐姐又看看树，终于认了。
大不了，这两支插在瓶子里，请爷爷他们一起看好了！
自觉解决了难题的煦哥儿咧嘴，往小苗脸前一凑，亲了她一口。
小苗抬手擦擦脸上沾着的口水，哭笑不得，「不许亲了，当心吃着脂粉。」
今儿为了待客，她是正经上了妆的。
煦哥儿得了桂花，乖乖应是。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小苗带着煦哥儿往回走，路上碰见了来寻煦哥儿的丫头。
「小少爷，小少爷你在哪……大小姐！」
丫头瞧见煦哥儿在小苗怀里，心道坏了，忙认错。
「大小姐，适才我突然肚子疼，不得已将小少爷放在这待一会，一处理好就回来了！」
小苗看也不看她，只望前走。
丫头跟着解释，「小少爷素日听话，这边也没湖没井的，我想着不会出什么事……」
小苗觑她一眼，「不会出什么事？」
她弟弟才多大一点，娘信任她才叫她看着，结果她就是这样照看的？
煦哥儿趴在她耳朵边小声说：「姐，煦哥儿不喜欢她。」
只跟他待在一起的时候，她会说别人坏话，是个大坏蛋！
小苗并未直接发作，只说：「你跟我来。」
丫头当她原谅了，心里欢喜。
到底是个该议亲的小姐，面皮薄，轻易不肯发落下人，传出个刻薄厉害的名声。
却不想，小苗领着她进了内院，直接找来了管事。
「带她下去，务必要看管好，莫生事端，等宾客都走了我再来处置。」
丫头满脸不敢置信，叫道：「小姐？」
管家却是懂行的，知道家里做主的经常的这个大小姐。
再听丫头不知天高地厚，胡乱喊叫，直接从怀里掏出块汗巾子将丫头嘴堵了。
从后院笑道将人拖走，没见外人瞧见。
处理这项，小苗才去隔壁屋抱了煦哥儿，去小花园寻打叶子牌的姑娘们。
提醒了时间，姑娘们恋恋不捨的放下手中的牌。
喝了些茶，整理下打叶子牌时激动弄乱的髮髻，跟着小苗去了顾大嫂那。
路上，方幼琳凑过来，沖小苗比划了个大拇指。
「你真真是厉害。」
各家姑娘待在一处，攀比争风，吵两句嘴是惯有的事。
可今儿真是无比和谐，她是学到了，这叶子牌新奇又好玩。
小苗小声说：「这是我家二婶弄出来的，回头嫂子进门就知道了，二婶那新鲜玩意多呢。」
方幼琳被她一声嫂子叫的面红心热，轻轻拍她一下，不再言语。
进了大花厅，顾大嫂这边也差不多结束了。
等宾客散尽，小苗便将那个丫头处置了，又提了一个丫头送到煦哥儿身边。
顾大嫂听了，忙问管家，「怎么回事？」
管家后头也查明了，将原委託出。
顾大嫂登时气的不行，「好个丫头，我信她，她就是这么办事的！」
云竹忙拍拍她是手，「别气坏自己的身子，小苗已经处理了，往后仔细些就是了。」
顾大嫂揉揉脑袋，「我自认待底下宽厚，哪想到出了这样的，真是。」
时间晚了，院里起了风。
顾大嫂喝了酒，叫凉风一吹，有些头疼。
云竹就说：「你赶紧去休息吧，我代你瞧瞧他们姐弟俩去。」
他们两房虽是分家，但向来亲密如一体。
顾大嫂也不客气，将事情托给她，自去休息了。
云竹一路到小苗院里，正见煦哥儿也在，趴在她榻上玩积木。
小苗有些迷惑，「二婶怎么来了？」
云竹笑道：「你娘担心你们姐弟俩，叫我来看看。」
原来是为着这个。
小苗道：「那丫头我们家用不起，叫人领了她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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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竹就说：「没大碍就好，回头将这事告知其他下人，给他们提个醒。」
莫仗着主家脾气好，就张狂起来了。
小苗点头，「二婶说的是。」
在一旁的煦哥儿听她们俩说完话，站起来往云竹这扑。
云竹张开手接住他，在腿上颠了颠，笑道：「哎呦，咱们的煦哥儿好像又重了些，是只敦实的小猪崽咯。」
煦哥儿先是在她腿上蹦跶两下，嘿嘿笑。
随后又揽上她的肩膀，将小嘴巴努力贴到她耳朵边去。
云竹一愣，旋即又乐，「煦哥儿要跟二婶说什么悄悄话呀？」
小苗也有些好奇，然而她就听到自家亲弟弟有些大声的悄悄话。
「婶儿，今天姐姐跟哥哥说话，脸红。」
小苗，「……」
云竹看看煦哥儿，再看看小苗，忽然意识到，有瓜啊！
第467章 日闲谈
云竹眼睛一亮，将煦哥儿抱到怀里，问他。
「什么脸红？什么哥哥？」
小苗一跺脚，「二婶！他一个小孩子的话哪里听得？胡乱说的！」
煦哥儿年不过两岁，话能说利索就不错了，旁的懂什么啊？
云竹啧啧摇头，看这样子真的有情况啊。
不过时间晚了，煦哥儿有些睏倦，在云竹怀里打了个小哈欠，声音软软的。
「婶婶，姐姐，煦哥儿想睡了。」
这般样子在云竹眼中跟只白白的小猫儿一样，可爱极了。
她将煦哥儿抱起，轻车熟路的去到他的屋子。
叫人打了水，亲自给他洗漱后放在床上。
「睡吧，二婶守着你。」
煦哥儿握着她两根指头，「婶儿，煦哥儿睡了。」
话说完，还真就说睡就睡。
云竹看了他一会，小心将手指抽出来，到外间吩咐丫头仔细看着，才出去。
草丫在外边等着，见她出来，问，「夫人，咱们可要回了？」
天已经黑尽，时间挺晚了。
云竹点头，「这边没啥事了，咱们回吧。」
小禾小苗还未睡，出来送她。
到门口，云竹说：「回吧，起风了，别冷着。」
尤其是小禾今儿被灌了些酒，还是早些睡的好。
小苗就推推小禾，「哥你先回去，我有话跟二婶说。」
小禾下意识道：「有啥事我不能听啊？」
小苗瞪眼，「女儿家的事，你不许听！」
许是喝多了，小禾的情绪比较充沛，梗了一下嘀咕着，「哎，妹妹大了。」
从前可是什么都跟他分享的，现在有私密话都不跟他说了，哼！
小苗翻个白眼，戳穿他拙劣的表演。
「那哥哥跟我说说你咋跟嫂子相处的呗，说了啥甜言蜜语哄得嫂子一心向你？」
小禾，「……」
不愧是他妹妹，惹不起，熘了熘了。
小禾一走，小苗就收起了小刺猬的样子。
云竹看的可乐，拉着她到避风处，笑问她，「有啥话要赶着今儿跟我说啊？」
小苗道：「还不是晚上煦哥儿说的，二婶你可别听她胡说。」
她可是清楚，二婶跟娘要好，有啥新鲜事都要分享。
别在明儿传到她娘耳里，她娘高兴之余给她张罗亲事。
云竹扑哧笑出来，「好好好，我忘了。」
小苗这才放下心，跟她告别。
隔天，云竹是应下小苗，没跟顾大嫂说这个，可顾大嫂来了东府这边。
云竹给她倒了茶，「大嫂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不多睡会？」
顾大嫂撇嘴，「你都起来了，可见天不早了。」
昨儿她睡的早，今天可不就比往前起的还早些了么？
云竹哼哼，咋还带人身攻击的呢？
顾大嫂给她剥了个果子才哄好，随后说起正事。
「我怎么听着昨儿小苗遇见了外男？说是聊了几句。」
云竹一愣，「你听谁说的？」
大嫂道：「家里的下人，说是路过正瞧见了。」
云竹蹙眉，没说这事，只道：「大嫂可该管管家里下人。」
昨儿煦哥儿的事是一桩，今儿小苗的事又是一桩。
哪有下人这般嚼主人家舌根的？
顾大嫂道：「你放心，叫我发卖出去了，从前待他们宽和，竟不知几斤几两了，远不如从前家里的。」
事关小苗，她是相当重视的。
既如此，云竹放下心，宽慰道：「昨儿人多，想来就是无意间碰见了。」
她倒是问了，可小苗不愿意说，且观其神情，对那男子并无特殊。
顾大嫂点头，也没将这事放在心上，只说起小苗的婚事。
「从前要给她说亲，她不乐意，可如今年纪真是到了该说的时候了。」
说亲也要耗时间的，要仔细寻摸。
很可能一两年的才能寻到合适的，再走礼，等成亲都该是两三年后的事了。
小禾的亲事算快的了，还在明年呢。
云竹就问，「大嫂怎么想的？」
顾大嫂道：「你大哥的意思是待到明年开了殿试，瞧瞧小禾能得个什么官，再与小苗找一门家世相配的亲事。」
云竹瞭然，这是想叫小苗高嫁。
这很正常。
依着他们家的现实情况来说，小禾没什么助力，不若在京中找个厚实的岳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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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好是那种清贵人家，家中子弟出息，往后也能帮上小禾，免得在官场受上司欺压刁难。
云竹又问，「那大嫂的意思呢？」
顾大嫂道：「我虽觉得你大哥说的有理，可又捨不得她嫁的远。」
嫁的远了，往后被人欺负了也不知道。
顾大嫂想的多了，竟觉得不舍起来。
这娶媳和嫁女不同，娶媳是家里添口人，他们摸着良心对人家好就成。
可这嫁女却是将女儿送到别家去，往后过的是好是坏，还看人家良心怎么样。
真真叫人担心。
云竹没女儿，儿子也还小，并不能十足的感同身受。
不过她也是嫁了人的，与真正的娘家隔的更远，直接隔了个时空。
她安慰大嫂，「还不到那个时候呢，实在不舍，就不依大哥的，将小苗嫁在跟前，谁欺负她，咱们一家子大棒子打过去！」
至于小禾的前程，就叫他自己奔去吧。
顾大嫂愁啊，儿子女儿，手心手背都是肉。
云竹见状，道：「要不再去寺庙拜拜？上回拜一拜，小禾就得了琳姐儿，万一这回一拜，小苗就得了个好夫婿呢？」
顾大嫂翻了个白眼，上回小禾自己看上了个，就怕这回小苗也自己看上个呢。
那她可是前前后后白忙活了。
不过她今儿只是随便一想就抛之脑后，却不知当真一语成谶。
云竹喝了茶，道：「先放放吧，反正小苗年纪还轻，再怎么着急，也得等小禾的婚事了结再说不是？」
顾大嫂点头，不好意思的笑。
「我就这两桩心事了，只盼着快快见到他们成家生子，日子和美。」
云竹懂，这是她的孩子年纪小，等到了年纪，指不定她比顾大嫂还心急呢。
回头小禾听说此事，跑去跟顾大哥夫妻言明。
道是妹妹日后尽管嫁自个儿喜欢的，不拘家世高低，他的前程自有他自个儿去挣，不需要妹妹用姻缘换取。
若用前程是妹妹换的，他宁愿不要。
云竹跟顾清明说：「这孩子有志气。」
顾清明哼一声，「这才像点样子。」
他们读书科举没甚大心愿，单纯是为了家人，若要汲汲官途，反倒失了本心了。
第468章 又见面
云竹本想着小苗的事往后放，就不必再办宴会相看了。
哪想收到马夫人的帖子，她办了场宴，邀众官眷赏菊。
因着顾大嫂非官眷，是以并未接到请帖。
云竹就跟她说了，当日由她带着小苗去。
毕竟他们家条件在这，往后小苗嫁人，再低夫婿身上也该有功名，往后也是官眷。
参加宴会是常有的事，该跟她多学学。
这是正理，顾大嫂欣然应允。
到了日子，云竹携小苗到了马府。
说是赏菊，实则大家都懂，还是为着相看。
这回主要是马同知的第二子到了年纪，想找个温婉得体的媳妇。
他家大儿子娶的是京城一清贵之女，很是能干，撑得起中馈。
到了二儿子这，就没想找个家世甚高的儿媳，免得到时候打擂台。
官眷们坐在大花厅里聊的火热，云竹带着小苗默默品着香茗，吃着糕点，绝对不插话。
倒是有几个跟云竹搭话，有意小苗的，都叫她给岔过去了。
旁人便知，知府夫人今儿只是来看戏的。
唉，可惜她家两个公子年纪小。
吃喝一会，云竹也没闲着，跟小苗一一介绍她们的关系。
毕竟她们不知道要在幽州待多久，关系网还是弄清楚的好。
伴着她说，小苗认真记下。
云竹足足说了小半个时辰，口干舌燥才停。
然而她喝了两杯茶水，却见那些官眷仍聊的热火朝天的，不由佩服。
喝茶喝的多，难免想疏解一下。
云竹问，「可与我一同去更衣？」
小苗摇头，「还不想。」
云竹不免佩服她强大的膀胱，不过她走了，小苗待在这也没甚意思。
既然教学完毕，就到了休息时间，叫她自去玩吧。
「在园子里四处走走，不妨事的，要有认识的姑娘说说话也好，时间差不多来这寻我就行。」
小苗笑眯眯的应下，「哎，二婶快去吧！」
等云竹走，小苗便出了花厅，顺着青石小路走着，走过一假山石道，到了出口时就见前边豁然开朗，前边不远是一处小池塘。
池塘边上种些些柳树，此时已经没了绿意。
小苗才要走过最后一段石道，忽然撞上一人。
「对不……程公子？」
「顾大小姐？」
小苗赶紧退后两步，「实在不好意思，光瞧着前边池塘中的残荷了，没注意旁的。」
程景渝忙说：「无事无事，可撞的疼了？」
他不敢去摸她额头，也退后两步，保持着安全的距离。
小苗脸色微红，「没事。」
他非练武之人，她也不是娇弱小姐，只是轻轻一磕，并不严重。
程景渝顿了顿，忽又问道：「不知顾小姐来这做什么呢？」
小苗放下揉着额头的手，道：「我，方才在席上有些吃撑了，到处走走消消食，哈哈。」
「扑哧。」有人笑出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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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苗这才注意到程景渝旁边还有一男子，看着也是二十许的样子。
感觉……没程景渝好看。
小苗不知道为什么下意识的将那男子跟程景渝比了比。
她反应过来，又安慰自己，谁叫她跟前就这两人呢？
程景渝介绍道：「他姓钱名文斌，家……」
钱文斌未等他说完，打断他的话，自己介绍。
「顾大小姐，家父乃本地训导，我为家中第三子。」
小苗瞭然，训导亦是负责教育方面的事务，官职比教授低一级，为从七品。
难怪这两人会相熟。
小苗道：「钱公子安好。」
说完，她便寻了藉口转身走了，虽然她不介意聊几句，但是叫人看见了难免惹麻烦。
等他走了，钱文斌碰碰程景渝的胳膊。
「嘿，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自然是那顾大小姐了，我瞧着她相貌出众，那腰真不错。」
且她哥哥顾庭楷又年纪轻轻中了进士，怎么想都是桩不错的好姻缘。
钱文斌摸摸下巴，最近他娘瞅他的婚事呢，感觉这个顾大小姐不错。
他原想问问好哥们的意见，却不想回头看他脸色有些古怪。
钱文斌一愣，「你咋了？」
程景渝忽然冷哼一声，教训他，「不可对姑娘这般无礼。」
钱文斌不服，「我怎么无礼了？」
程景渝道：「你想想你方才说的什么话？什么腰？若是觉得不错，当禀明爹娘上门议亲才是，何必在背后说这些。」
说完，他不管好友，转身就走。
留背后的钱文斌一头雾水。
这是怎么了？吃错药了吧？
平常他也没少口花花啊，也不见他这般，真是。
不过毕竟是相交十余年的好友，钱文斌大度的原谅了他，追上他一起走了。
走着走着，钱文斌突然开窍，一脸不敢置信的问程景渝。
「你老实说，你该不会是看上那顾大小姐了吧？」
程景渝皱眉，一把捂住好友的嘴，「你小声些！」
这般喊出来，叫人听见了没得坏了顾大小姐的清誉。
钱文斌被捂的结实，忙点头，以眼神示意他快松手，喘不上气了！
等程景渝松手，钱文斌大喘气，随后再问，「真的？」
程景渝耳朵尖泛上薄红，低声道：「嗯。」
钱文斌满脸惊讶，「那为何你不跟伯母说？」
程伯母跟他娘一样，恨不得今儿他们就能自己领了媳妇回家呢。
程景渝振振有词，「她哥哥尚未迎娶新妇，还不该她呢，她年纪小再等等。」
钱文斌哼哼，「哪里小了，你再等，怕是叫人捷足先登。」
……
小苗离去时被假山旁的木芙蓉吸引，接着假山遮挡看了会，正听见钱文斌口花花，不由羞恼。
一路回了大花厅，脸上还有些红。
云竹见了忙问，「怎么了？」
该不会跟人起了争执，叫哪个姑娘挤兑欺负了吧？
小苗摇头，「碰见个公子哥，说话不好听。」
云竹便有些恼，「可记得是什么样的？你指我，我去见见他。」
忒胆大包天了。
小苗忙拉着她的手，又说：「没事，就说了一句，且叫人呵止了。」
说着，她想起方才程景渝的话。
他果真是个君子。
云竹瞧她这样，不由眯了眼，这是真有情况啊。
第469章 桂花香
回去的路上，云竹旁敲侧击，小苗总算开了金口。
「只是无意间碰见过两回，觉得他是个君子，旁的没什么。」
云竹拿肩膀碰碰她，「真没有？正好你娘愁你的亲事，要不要二婶给你打听一下情况？要是合适，进一步聊聊也成。」
小苗红了脸，不依的叫，「二婶，真没有旁的！」
她就是，就是觉得人挺不错的，可才见一两面，哪会想到亲事上去啊。
云竹有些可惜，「行吧。」
还以为能打听到更多的消息呢，这娃的嘴真严实。
她不问了，小苗才松快了，挪了挪位置，挨着她坐，小声嘀咕。
「茶点吃多了，好撑，估计晚上都吃不下饭了。」
「谁说不是呢？」
在这点上，云竹跟小苗达成了共识。
那群官眷是真能聊啊，从衣料首饰聊到婚丧嫁娶，各个说的头头是道。
哪家有点风吹草动她们都知道，不去搞情报真的可惜了。
云竹感慨，她这点子功力在她们面前完全不值得一提。
既接了帖子来了，也不好提前离场，
于是掺和不上也不想掺和的两人就只好吃茶看戏，愣是挨到结束，可不撑了么？
好在马家的东西还都挺好吃。
云竹贊了一声，也不算白来。
一时无话，马车里静谧无声，只有车轮碾过水泥道路发出的咯吱声不停。
车帘晃动，时不时被秋风吹开小小的一角。
云竹盯着那时隐时现的缝隙，打了个哈欠。
吃饱喝足就容易犯困。
忽的天边传来两声闷雷，云层压低，天色有些沉，将要下雨了。
云竹扬声，叫车夫将车赶的快些，别下雨了还没到家，湿漉漉的有些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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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夫应声，「夫人和小姐坐稳，小的提速了。」
他手中鞭子一甩，马车的速度提起，那车帘子晃动的愈发厉害了。
还算幸运，一直等到云竹将小苗送回西府，自己又回到家门口，雨水才下来。
顾清明跟她一前一后的到家，撑着伞走到她身边。
「才回来？」
「嗯，有些耽搁了。」
夫妻俩共撑一把伞往内院走，秋月识趣的撑伞缀在后边。
进了内堂，夫妻俩进屋换了干衣裳，又灌了碗姜汤。
差不多到了吃饭的点，草丫来问晚饭摆在哪？
云竹想了想，「都送到各院里吧，雨天路滑，都别出来了。」
草丫领命而去，没多时，晚饭送了过来。
两人吃的简单，主食是馒头外加两道家常小炒，唯一费心思的就是一品豆腐羹。
里边放了鸡肉、蘑菇、火腿、松子仁等，又用了鸡汤细煨。
云竹舀了一勺子尝了，既鲜且嫩，好吃的紧。
她笑道：「从前看刘姥姥进大观园，凤姐给她说茄鲞如何做，叫刘姥姥吃惊，我也是土包子，从没想过有一天能吃上这样的。」
顾清明就问，「你是个好吃的，手里即便不松快也会想法吃些好的，从前就没吃过？」
云竹摇头，「毕业工作没多少时间，手里有些钱也不捨得下馆子，在家哪会做这样费工夫的菜。」
不够洗菜洗锅擦灶台的，忒费事了。
上班就是给老闆当狗，累得要死，下班只想往沙发上床上一躺，再不起来。
顾清明默默把豆腐羹往她那边推推，「多吃些。」
云竹好笑，「现在过的什么日子，我不馋。」
每天灶房变着花样的做吃食，她真不馋。
她不领情，顾清明哼一声，道：「我吃，过两天就吃不到这般精细的菜了。」
云竹听着口风，忙问，「怎么，要出门？」
顾清明给她夹菜，「赶紧吃，吃完再说，等会凉了。」
下着雨呢，虽然不算大，但吹进来的风还挺凉的。
云竹不甚饿，吃了个不大的馒头就着菜就饱肚了。
撤了菜换了茶，顾清明才说起之前的话。
「一场秋雨一场寒，眼看天要冷了，准备下去转转，叫百姓沤肥种点菜蔬。」
冬日里新鲜菜蔬难寻，将发豆芽大棚种菜的法子张贴出去，即便百姓种不得多少，也不缺一口吃食。
「再有就是看看各处工厂，小半年了，都准备的差不多了，年后开始大规模招工。」
一桩桩一件件都是事，说来就几句，但真正落实时间却长。
趁着天冷前都办了，冬日里就不必再出门。
云竹啐他，「一个知府弄得比胥吏还忙。」
没一点当领导的样子。
顾清明分辩，「那还是有的，你当我还能处处跑遍不成？自然还是手下人来。放心，这回时间不长，顶多五至七天就回来了。」
他都计划好了，云竹还能说什么？
只轻车熟路的给他收拾行李，送他出门。
「在外一切小心。」
「知道了，我会尽快的，等回来咱们一起去庄子上。」
云竹摆手，「但愿你记得，要不然你儿子可不乐意。」
顾清明翻身上马，「自然记得。」
馒头几个读书的小傢伙，在这回期中测评里都得了优。
云竹一问他们想要什么奖励，居然都是去温泉庄子。
馒头问云竹，「娘，上回说布置好了就去，如今能去了么？」
头回去只是匆匆大半天，还没仔细探寻过呢。
既是孩子们的一致要求，大人们没有不应的。
等顾清明回到家，寻了个全家都有空的日子，一同去了温泉庄子。
庄子上种了好些桂树，如今正是盛花期，远远的一看，这处地方跟铺了金一般。
桂花味道香气四溢，端的是又好看又好闻。
小禾和小苗想起从前在江泰府摇桂花树的趣事，嚷嚷着要带馒头他们玩一遍。
云竹就叫人将绳子拴在桂花树枝上，顾大哥和顾清明两人在前头，小禾领着孩子们在后头，就像跟桂树拔河似的。
他们用力摇晃着，桂花便簌簌落下，像极了金色的雪花。
糖糖在树上被桂花淋了满头满脸，惊喜的叫。
「啊啊，我好香，我是桂花仙子！」
惹得顾大嫂打趣她，「嘴巴张这么大，当心树上掉下个毛毛虫。」
糖糖被她哄住了，立时捂住嘴不敢说话。
倒让旁人笑得大声，开怀极了。
糖糖见状，哪还不知是顾大嫂在调笑她，顿时不依的跺脚。
「大舅母！你好坏，我不要理你了！」
顾大嫂哈哈笑，「舅母错了，中午给你做桂花糕好不好？」
糖糖伸手比划，「要两盘！」
顾大哥接话，「好，大舅给你做，多多的做！」
打下的桂花被仔细收起，往后它们会变成各色吃食，进到全家人的肚子里～
第470章 泡温泉
秋日里的温泉庄子之行，大家都很满意。
唯一遗憾的就是天气还算不上冷，实在泡不上温泉。
于是全家一致决定，到天冷再来一回，今年既买了温泉庄子，总要用上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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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然总觉得有些亏。
幽州的天气跟崇州截然不同，仿佛没有过度一样，进了十一月，骤然冷了下去。
短短一两天的功夫，各院里都用上了火盆，出门也是棉衣披风手炉样样不能少。
云竹这边的主院与旁处不同，屋内没盘火炕，却烧了地龙。
说起地龙，还得感谢上一任知府。
要不是曹泽出身高不差钱又乐意哄媳妇，也不会在知府宅子里大费周章的修了地龙。
他一走，可就便宜了后来的顾清明和云竹。
云竹幽幽感慨，「真是钱多任性。」
顾清明提醒她，「想想你留在崇州知州府里的玻璃窗，再看看现在宅子里的。」
云竹，「……」
确实，她好像也不遑多让。
但这钱花的值得！毕竟她要在这里住好几年呢。
这日下了雪，打早饭后地龙就烧起来了，整个屋里都暖烘烘的。
云竹打发了丫头四处去请人，把在家的女眷都叫来一起说话喝茶。
都知道她这边舒服，没多时，顾大嫂和白芽就扶着白露来了，小苗在后边跟着。
白露的肚子有五个月了，走的很慢，力求稳当。
等进了门，白露自己脱下外头的披风，笑道：「果真还是二嫂这里舒服。」
顾大嫂道：「可不是？」
云竹嘻嘻笑，「也是沾了上任知府的光，要不然我顶多盘个炕。」
顾大嫂就说：「那倒也是，弄地龙可比火炕费工夫。」
云竹见小苗手里提着个小篮子，问，「拿的什么？」
白芽道：「我弄了点栗子，想着在姐姐这烤着吃，当个乐。」
方才她扶着白露，就叫小苗拿着了。
云竹合掌而笑，觉得甚好，于是叫人取了红薯馒头片等吃食并火盆烤架来。
几人边吃边聊。
红薯栗子都是香甜物，被火一烤，味道激发出来，好闻的不得了。
外边大雪纷飞，屋里暖意融融。
怡然自乐。
然而这样快活的日子才过了几天，就有人不满了。
小禾忿忿，「我们在外边好冷！」
他年纪大了，已经是要娶妻的人，云竹就没叫他进来一起说话取暖。
这可怜孩子只能在外边陪着顾大哥一起，抱着火盆过日子。
小苗戳他，「多大人了，就不带你。」
小禾就说：「那咱们去庄子嘛，那边暖和，正好爷爷也怕冷。」
顾老爹那屋虽炭火充足，可哪有温泉庄子得趣不是？
云竹一想也是，地龙暖和是暖和了，就是有些燥，一天下来要喝好多茶水。
索性过了两天，等孩子们放了寒假，一起住到了庄子上。
庄子上的屋舍各处离得有段距离，关起门来就是独门小院，隐私性很强。
且离温泉不远，谁想去泡都成。
温泉那边做了遮挡，隔成男女两边，不妨事。
云竹跟顾大嫂一起去泡温泉，顾大嫂仰头靠在池边，喟嘆一声。
「舒坦，不用管家理事的日子真好啊，感觉浑身都懒洋洋的。」
云竹笑道：「这个好办，抓紧把你儿媳妇迎进门，往后你天天住在庄子上都成，我看那琳姐儿是管家理事的一把好手。」
顾大嫂翻了个白眼，「谁不想呢，不说我，你瞅瞅小禾那样，巴不得明儿就能迎琳姐儿进门。」
说天冷来庄子上的是他，到了庄子跑回去看未婚妻的也是他。
云竹好笑，「说明小两口感情好。」
顾大嫂笑着点头，「这倒是，我也不图别的，只盼他们和睦恩爱。」
泡完澡，两人就各自回去休息了。
午后，云竹小睡了一会，就被外边的热闹吵醒。
出去一看，却是孩子们在玩老鹰抓小鸡。
馒头是鸡妈妈，护着身后的满满糖糖和航哥儿，钧哥儿则是老鹰，左跑右跑的要抓小鸡。
两拨人在屋前空地上玩的热闹，欢笑尖叫声忒响亮。
尤其一旁还有个因着年纪小没能玩，专业捧场伴奏的煦哥儿。
云竹揉揉额角，「可真能叫唤，也不怕明儿嗓子疼。」
这是玥姐儿和包子还小，没能参与，过几年能一起玩了，更吵。
想想到时候的场景，云竹都想喊天老爷。
草丫笑道：「孩童心性，少爷小姐们平日里都懂事，也就玩乐时才像孩子。」
云竹想想也是，就叫人煮了润喉茶，等玩够了给他们喝。
天要黑时，顾清明处理完公务来到庄子，进屋见云竹躺在摇椅上一晃一晃的。
「你的日子倒是舒服又悠闲。」
「怎么，今儿很忙？」
顾清明脱了外头的大衣裳，道：「还好，天冷前将要紧事处理完了，这回倒没什么大事，都能脱开手。」
说的是能脱开手，其实依着他的性子，还是得看着。
刚处理完事务的男人有些疲惫，拖了椅子坐在云竹身边，捧着杯热茶，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
「方才我过来的时候，特意走偏了些进了村子，瞧到几处被雪压塌的屋子，今年来不及了，等明年还是得修水泥房。
还没听说饿死人的，只是才开始冷没多久，这个也说不准，还是得注意。
再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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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竹偏头，瞧着他脸上的疲态，心里嘆气，还说不忙。
就是手上没公务，脑子里还想着呢。
她起身，取了男人的披风给他披上，就要出门。
顾清明不明所以，「去哪？」
「去泡温泉。」云竹道：「我留了一处池子，专属咱们俩的，现在去泡，泡完我给你按按。」
顾清明懂了，娘子这是心疼他呢。
他心里受用，顺从的跟着去了。
进了池子，云竹凑过去给他按，只是可惜她理论知识丰富，实操却是新手菜鸟，再加上力气不够，属实有种隔靴搔痒之感。
完全没效果！
云竹又在他身上试了两回，有些泄气。
「不按了不按了，一点效果都没有。」
「倒也不是完全没效果。」
「嗯？舒服？」
「嗯，还行。」
云竹又高兴起来，忙追问，「哪里舒服？我再给你按按。」
顾清明露出个意味不明的笑来。
云竹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一个熟悉的物件张牙舞爪，诉说着它舒服。
云竹，「……」
这破路也能开车？
顾清明搂住她，「谁叫你胡乱摸来摸去，这事是你干的，得负责。」
云竹啐他，「分明是你心思不正！」
虽是这样说，但夫妻俩旷了有几日了，此时都颇为意动。
于是不知谁先亲上了谁，热气朦胧间，一对鸳鸯交颈缠绵，翻腾的水花声里伴着柔软莺啼。
好一番快活。
第471章 钱庄利
云竹和顾清明在温泉里闹了一通，等收拾停当回到院里，又折腾了一会。
终于停歇了，两人要了些吃食垫巴了肚子，再重新洗漱才躺下。
第二天云竹不可避免的起迟了，她醒来往旁边一摸，那枕头上早就冰凉一片。
云竹翻了个身，又躺了一会醒了神才起。
许是昨儿温泉泡的多，今日又在屋里被火盆燻烤，她觉得全身都有些软绵，昏昏欲睡。
索性没什么事，吃过午饭，云竹拿了本书看着，没多时就睡着了。
再睡醒就听草丫说，顾大嫂来了。
云竹紧忙穿了衣裳，拢了头髮出去，「嫂子今儿不忙？」
「难得清闲，煦哥儿叫你大哥领着玩了。」顾大嫂道：「原本是想找白露说话的，然而俩孩子缠着她。」
云竹就瞪她，「好哇，原来是小妹忙着，大嫂才起来我。」
妯娌两个亲如姐妹，总是喜欢斗两句嘴。
顾大嫂视线扫过她因弯腰倒茶的动作而有些低垂的衣领子，啧啧出声。
「这不是想着你昨晚上累着了，今儿怕是还未起么？我可是拿捏着时间，比往常迟了一个多时辰才来的。」
云竹，「……」
什么操劳？什么累着？
顾大嫂笑吟吟的，「咋，老夫老妻了还害羞啦？要我说，桉哥儿和他哥哥年岁差的有些多，再添一个年纪差不多的才好呢。」
云竹，「……不会满庄子都知道了吧？」
顾大嫂见她这机警的样子，笑得不行。
「放心，昨晚上旁个都睡了，唯我睡不着往灶房去下了碗面吃，见她们在烧水多嘴问了一句，没人瞧见也没人嚼舌根。」
「哦哦。」
云竹这才放下心了，倘若真传扬出去了，那就该管教下人了。
既然没事，她就收拢了衣襟，面色如常的与顾大嫂说笑。
云竹等人在温泉庄子上住着，时间过的飞快，十一月不知不觉就到了尾巴。
进了十二月，天气愈发冷且风雪多了。
云竹想着顾清明来往不便，就准备回去。
顾大嫂和白芽也准备回去，年底铺子要盘帐。
她们本想叫白露和顾老爹继续在这住着，等快过年了再接他们回去。
然而两人觉得都走了，只他们在这没甚意思。
顾老爹道：「年底你们都忙，我还能帮你们看着孩子。」
这个活，他可乐意干了，孩子们也喜欢跟着他。
既如此，大家就一同回去，各自忙碌起来。
……
十二月下旬，幽州钱庄的帐目盘点清楚后，底下人就将钱簿呈给顾清明过目。
因着快过年了，大家的办事效率再上一层楼。
还未到封笔时间，已经将各项事务处理的差不多了，是以大傢伙最近都有些闲。
顾清明默认了他们的摸鱼行为。
毕竟今年大傢伙都辛苦了，而且他们也办完了该办的事，摸鱼就摸吧。
马同知和魏通判熘达进顾清明这边，与他一同看钱簿。
等翻到末页总结，两人都有些诧异，「竟然有这么多？」
顾清明就叫人拿了算盘给两人，「不若算算？」
闲着也是闲着，又有顾清明发话，两人当真核算了一遍。
马同知满脸惊讶，「嘿，两万一千二百两，没问题，当真这么多！」
钱庄才建立运行多久？今年赚的不过九牛一毛罢了，往后才是赚钱的时候呢。
他只是单纯惊讶，外加替百姓高兴。
毕竟按照计划，这些钱大多都是要投入到民生上去的。
百姓好了，幽州富足了，也算他这个同知的功劳。
魏通判心里就火热了，他们魏家可是参与了钱庄创办，能参与分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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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沖顾清明拱手，「不愧是知府大人。」
既然钱簿没问题，分红就该发下去了。
五大家家主齐聚，按出资比例拿了自家该得的份额，脸上笑得开心，心里暗悔怎么当初不再多投些银子。
这么短的时间，幽州来存储借贷的百姓才有多少？就能有这般利润。
可见此钱庄潜力之大，往后利润之丰。
从官府离开，五大家主并未各回各家，而是聚在一处聊起旁的。
魏家家主做东，待酒喝一轮，才说起正事。
「咱们既得了官府的好处，便要拿出官府要的诚意，一切照规矩办事，各位说呢？」
在场的都不是蠢人，即便一开始没明白顾清明开办钱庄的意思，但后头也琢磨出味了。
官府要办隐田隐户，软着来呢。
白家家主喝下杯中酒水，道：「魏老哥说的是，本就该按规矩办事。」
从前也是吏治混乱，官吏上下能贪就贪，他也是为自保。
若官府日后一直能约束官吏，又有钱庄的利钱，那么将那些隐田隐户吐出来也不打紧。
商人逐利，各人心里都有一桿秤，自然知道该如何选择。
顾清明得知，嘴角勾起弧度，「算他们识趣。」
解决了这几家，其他都是墙头草罢了，自会看风向办事。
若当真有冥顽不灵的，就不怪他下狠手了，想来也没人不长眼的去拦。
这件事到这算是差不多了，等日后看着扫个尾巴就成。
顾清明心情甚好，伸手剥了个栗子递给旁边算帐的云竹。
「挺晚了，歇歇吧，明儿再弄。」
每个季度都叫掌柜盘帐送帐本的，年底算总帐就没那么复杂。
云竹点头，搁下笔接了栗子放进嘴里，甜香随之在口中炸开。
她捡起方才的话头，笑问。
「你用钱庄的银子换了隐户隐田，现在还好，等往后钱庄的利钱多起来，可就难收拾了。」
就今年这点利钱，那几家商户能动心？
他们看中的无外乎是后边的大蛋糕罢了。
到时候一个处理不好，那可就是顾清明这个主导者的罪过。
对于这点，顾清明并不担心，已有对策。
「天下之大，无有不属陛下的，钱庄嘛，我不过代管罢了。」
云竹恍然，伸手点点他，「好生促狭。」
往后摊子太大要出问题怎么办？那就丢给皇帝呗。
顾清明又餵给她一颗栗子，哈哈笑着，「此举乃忠君，何错之有？」
他就不信皇帝不动心。
且皇帝接走，还得念着他的功劳，给他的好处呢。
云竹见他这般，心里松了口气，不再念着此事。
第472章 带崽忙
幽州距离京城不远，顾清明的年终报告赶在封笔前抵达内阁。
次辅郗文山在看摺子，待看到这一封里的钱庄之事，不由挑眉。
他心道有趣，不知何时大夏竟有了这般官员。
以郗文山之见识，自然能看出国有田庄的能量。
暖阁里地龙烧的旺，难免有些干燥。
郗文山口渴，预备喝杯水再仔细研究研究，他伸手去探杯子，却见里头空空。
屋里本来是有伺候的宫人，只是他看摺子怕吵，便叫人都出去了。
傅寒察觉，端来茶壶来倒水。
「郗老，请。」
「多谢。」
郗文山喝了茶，翻到摺子署名，只见上边赫然写着「顾清明」三个字。
「顾清明啊……」
「嗯，郗老，顾清明如何？」
事关友人，傅寒本来要走，此时不免停下脚步多嘴一句。
郗文山恍然，「你们两个是同一届的，你是状元，他是探花，合该认识。」
傅寒道：「郗老说的是，不知顾兄的摺子可有不妥？」
郗文山摇头，「并无，老夫正要细看，不若一同瞧瞧？」
次辅邀请，傅寒欣然应允。
他们二人间虽未断了联繫，但通信也不频繁。
傅寒还挺好奇，顾清明上任后都做了些什么的。
待和郗老看了钱庄，又确认了其中的可行性后，两人一同到勤政殿寻永明帝。
永明帝看完，合掌而笑，「不愧是顾卿。」
他总能带来些惊喜。
这个法子好啊，不比玻璃水泥差。
永明帝琢磨着，有功当赏，便说：「朕记得东莱省那边缺个职，就升为左参议如何？」
参议为从四品，省级官职，管理辖区更大。
在没有实践看到效果之前，单凭文字叙述，永明帝就给顾清明提了一级，也算够意思了。
看见顾清明在永明帝这里是有点位置的。
傅寒心里为好友高兴。
永明帝看向不发一言的郗文山，「郗爱卿觉得如何？」
郗文山拱手，沉声道：「臣以为不甚妥。」
永明帝讶异挑眉，比起钱庄之利，他还觉得一级有些少了，待出了效果，他预备寻个时机再给顾清明往上提一下。
郗文山缓声说：「陛下，非顾大人当不得，然则他才升职，如此有些快了。」
他看得出来，陛下是有意拿顾清明当心腹之臣用的。
既如此，更该好生培养，顾大人年轻，过快升职易移了心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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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对这个年轻人也是很看好的。
永明帝想想也有道理，他也不想顾清明因宠而骄。
「那就放一放吧。」
「陛下圣明。」
「嗯，退下吧。」
郗文山还有许多摺子要看，爽快行礼离开。
傅寒就有些犹豫了，他想为好友再争取一番。
永明帝自小跟他一起长大，知他甚深，便开口，「傅卿留下。」
傅寒露出一抹笑，端正行礼，「陛下……」
永明帝哼一声，语气与方才多了几分温度，调侃他，「怎么，大侄子不忿朕这个叔父的决定？」
这话虽严厉，可却是以叔父角度出发的。
傅寒便知他没动气，勉强认了大侄子这个称唿，「陛下英明。」
永明帝心情好，道：「你放心，亏不了他。」
说到这就行了。
傅寒拱手，言回去看摺子便退了。
临近年关封笔，好些摺子要看呢，他们内阁的先筛选一道，再递给皇帝。
如此永明帝是轻松了，他们就得加班加点。
永明帝挥手，「去吧。」
等他走了，永明帝又看了遍摺子，在脑中斟酌来年办这件差事的人选。
……
年底的时间过的飞快，随着朝廷封笔，宣布停止上朝，各地方官衙也跟着关门。
顾清明回了家，好生睡了几天，每日到大中午才起。
反倒是云竹一改常态的忙碌，她要指挥下人置办年货，各处送年礼等等。
这天云竹坐在镜前梳妆，换好衣裳，开始挑大氅。
昨晚上下了一夜的雪，方才她从窗户往外看，外边的雪积了一层，更别提还有唿唿的北风。
要出门，不穿件大氅是不行的。
顾清明躺床上，右手支着脑袋，道：「入冬才做的那件浅红色的好看，也喜庆。」
云竹找了出来，将之放在椅子上，随后过来拉他。
「既然醒了就别歪在床上了，你在床上躺着，草丫她们都不能进来伺候。」
衣裳都是秋月收着的，她向来不问，找了好一会才找到。
顾清明不想起，他一年到头就这几天闲暇日子，打工人也想要休息。
屋里烧着地龙，温暖如春，云竹穿了好几层衣裳觉得有些热。
她扑过去挠他，「起不起，不起我挠你痒痒了哦。」
顾清明就抱着她往床上一翻，身子一侧，将半边身子压住她。
云竹叫道：「我的妆！」
今儿没人帮她，她自己化了好一会呢。
顾清明胸腔震动，笑出声来。
「没事，回头叫春月给你重化，她化的好看。」
他娘子的技术属实不怎么样，完全遮掩了她的好颜色。
云竹一听，登时有些炸毛，「你什么意思！说我化的不好看是不是？」
亏她费了老牛鼻子的劲！
云竹不乐意了，搂着他的脖子要咬他，顾清明就躲。
两人在床上翻腾几圈，云竹的妆发衣裳全乱完了。
顾清明摊手，「这是你自己弄的哦，乱了就陪我再躺会吧，不着急出去。」
家里有管家也有管家婆子，有啥事不能做？等有不敢擅专的再来回禀就是了。
云竹抓着他的手掌就咬了一口，「你就坏吧。」
说完，将外面两层衣裳脱了，只留亵衣，可热死她了。
顾清明感受着手掌上的湿润与微微痛意，并不当回事，等云竹咬尽兴了才抽回去擦擦。
云竹没了脾气，跟他一起躺下。
这几天起的有些早，别说，还真有点困，十分想睡个回笼觉。
可惜将睡未睡之时，外头传来敲门声。
草丫来禀报，说是馒头和几个孩子来寻他们。
无奈，夫妻俩只能起来了。
一到外间，一堆小孩整整齐齐的坐在那呢，见他们来，七嘴八舌的开始喊。
「爹，娘。」
「二叔，二婶！」
「姑姑，姑父。」
「舅舅，舅母！」
小孩独有的元气满满的声音连续响起，赶走了云竹的瞌睡虫。
她摸摸儿子的脸和手，觉得不凉，才问，「有事吗？」
馒头道：「我们来找爹写对联。」
原是顾大哥要去买对联，叫馒头听见了，就说家里每年的春联都是他爹写的。
顾大哥觉得好，干脆叫顾清明将今年两家的对联都写了。
路过的满满听见，跑去问航哥儿，这就传开了。
那边云松本来预备自己写，现在也交给顾清明了。
顾清明，「……」
云竹乐得不行，馒头不愧是他爹的好大儿啊，他爹想躲懒呢，这下可躲不开了。
顾清明没法子，只能应了。
孩子们又嚷着要亲自去街上买红纸。「好舅舅／爹／姑父／二叔！你就答应我们吧！」
顾清明，「……」
云竹乐得不行，拍拍他的肩膀，小声道：「今儿你註定得客串一把幼儿园老师，认命吧。」
第473章 小雪天
伴着孩子们的欢笑声，顾清明换了衣裳领他们出府玩去了。
云竹的回笼觉计划破产，这会再也睡不下，便叫了春月过来给她重新梳妆打扮。
待梳完头，秋月另选了衣裳给她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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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竹拿过被她搁在一旁的浅红大氅穿上，「走，去瞧瞧你们姑太太。」
白露肚子大了起来了，她处处小心，这般雪天是必在屋里老实待着的。
一找一个准。
到了白露住的小院，率先映入云竹眼帘的就是一堆大大小小的雪人。
个个圆滚滚的，挤挤挨挨着，看着憨态可掬。
云竹乐了，「怎么弄成这样？」
白露的贴身丫头小珍原本坐在廊下不透风的地方，守着个火炉子取暖。
炉子上烧着热水，方便拎进去泡茶。
小珍瞧见云竹，忙下来行礼，又听她问，顿时笑吟吟的解释。
「原是晨起糖姐儿要堆雪人，满哥儿随馒头少爷打拳回来，两个做哥哥的听了就帮着一起堆。」
三个小的堆雪人时，她是全程守在旁边的，这会给云竹一一指认。
「……中间是老太爷，边上是满哥儿和糖姐儿，那边是航少爷……」
云竹跟着看着去，不由抽抽嘴角。
知道的是堆了全家，不知道的只能看出都是胖头娃娃，只是大小不一样。
难为这丫头眼神记性都不错，还能说出来。
云竹赞赏的看了她一眼，弄得小珍有些摸不着头脑。
「你家夫人呢，可在屋里？」
「在呢，只是夫人两刻钟前说眯一会，不知现在可醒着。」
云竹点头，「她怀着身孕受累，既歇着了，我就不打扰了。」
正要走，屋里传来白露喊小珍的声音。
小珍快步进去，跟她说了云竹来的消息。
白露啐她，「二嫂来了，怎么不早点将我喊起来？外边多冷啊，你这没眼力劲的小丫头，快请二嫂进来。」
小珍告罪一声，忙转身出去。
云竹跟着小珍到屋外的，方才听见白露的声音就进来了。
她笑道：「不妨事，小珍方才跟我讲外边的雪人呢。」
白露就叫小珍去倒茶，扭头跟云竹说：「你没见早上他们玩的欢快样，我在屋里听的一清二楚，只是不敢出去。」
云竹扶着她到外间，「你出去做什么？当心凉着，任他们自个儿玩吧。」
都是大孩子了，懂得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
小珍将茶端了上来，云竹捧着茶杯跟她说：「好姑娘去歇着吧，我跟你家夫人说说话。」
白露点头，从桌上端了一盘糕点给她。
「去吧，给你草丫姐姐一起吃些喝茶暖暖身子。」
这是不计较前边的事了。
小珍眉开眼笑，「哎，多谢夫人。」
俩丫头并肩出去了。
云竹看着她老大的肚子，问，「这两天冷的很，觉得怎么样？」
满打满算不足三个月就该生了。
白露摸着肚子，满脸温柔，「没事，大夫今个半上午才来诊过脉，说是我跟孩子都健康。」
大夫原是每十日来一回，后来肚子大了就变成三日一回。
云竹点头，「那就好。」
她见白露杯子里的水没了，拿过白露的水壶给她添水，藉机混入灵泉水。
因着白露有孕，两人是喝的两样，一个是茶一个是白开水。
灵泉混入毫无异样。
云竹每隔一两天就这么干一回，前前后后餵了不少，想来到日子生产必定没事。
她看着白露喝下，笑着说起旁的。
「说来安义该忙完了吧，不知道哪天能到。」
听她提起这个，白露轻嘆，「谁知道呢，最近风雪天多，许是慢点。」
但过年总能赶上的。
这也是他们夫妻俩一早商量过的，今年就不挪动了，直接在她娘家过年。
虽是有些不合规矩，但以她的身体为重。
再者说，京城里没什么亲人，未免冷清，且俩孩子也不愿意走。
与顾家人一说，家里无有不应的。
于是就这么定下了，现如今只等宁安义到家。
白露与宁安义感情甚笃，分开了好些日子，早就想的慌了。
如今一提起来，就忍不住多想。
他到哪了？可有合适的落脚处？有无生病等等问题。
云竹暗中叫遭，咋说起这个呢，没的叫她胡思乱想。
好在外援来的快。
在云竹想着岔话题的时候，满满和糖糖连着馒头一起过来了。
「娘，小姑，我们回来啦。」
「娘，二舅母。」
白露挨个摸摸俩孩子的手脸，一连串的吩咐人，叫人帮忙给他们拿衣裳换了，再灌碗姜汤。
「大早上的就玩了半天雪，半上午又往外跑，真是不知道冷。」
云竹搂着馒头靠在火盆边烤火，摸着他一点都不凉的小手，安抚她。
「小孩子火力旺，他们的功夫也不是白练的，壮实着呢。」
最主要的是她会定期给孩子们投餵灵泉水，保他们无病无灾。
至少目前为止，他们家的孩子还真没生过什么病。
满满听了就举起小胳膊比划，跟白露说：「二舅母说的很是，娘，我超级强壮的！」
糖糖不甘示弱，「明明我也很厉害。」
白露看着活泼的一双儿女，眼神里充满无奈，「你们啊。」
馒头听了，小声对云竹说：「娘，我也很厉害。」
云竹笑着摸摸他的小脑袋，「嗯嗯，娘的大宝最厉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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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满听了，倒是承认，「哥哥确实是最厉害的，我比不过。」
馒头抿嘴笑了，「你比我小，我保护你。」
糖糖挤进来，「还有我还有我。」
小哥俩就说：「我们一起保护你。」
云竹和白露看着他们兄友弟恭，爱护小妹，但姜汤端来，哪个老母亲都没手软，压着他们喝完了。
糖糖苦着脸，吐着舌头。
「好辣好辣，早上就喝了一碗，现在又喝，呜呜。」
白露戳戳她的小脸，「老实喝完。」
卖惨失败，糖糖只好老老实实的喝完。
临中午天上又飘了点小雪，云竹懒得动了，就叫人在这边摆饭。
白露很是高兴，「人多热闹。」
就是二哥有点可怜，得自己一个人吃了。
不过，管他呢，现在二嫂是自己的～
姑嫂俩带着孩子们亲亲热热的吃了饭，之后看着三个孩子玩。
一直到白露面露倦意，云竹才领着馒头撑着伞离开。
第474章 阖家聚
云竹携儿子回到院里，顾清明才吃完饭，秋月正在收拾。
她就问，「怎么吃的这么晚。」
顾清明正捧着杯茶喝，闻言放下，看了她一眼，「我这不是等你们娘俩么。」
谁知道这俩没良心的在那边吃了，却忘了着人告诉他。
还是他自个儿猜着的。
馒头心虚，小声说：「方才我过去，是想叫娘回来的来着。」
谁曾想说了会话，又逢天上飘雪，就忘了。
原来如此。
到底是云竹理亏，叫他可怜巴巴的独自待着，便捧了那杯茶递到他嘴边。
「喝茶喝茶，吃糕点不？」
顾清明哼了声，「方才吃了饭，吃不下。」
馒头凑过去，「爹爹，我们不该落下你。」
顾清明摸摸他的头，「没事，没跟你们计较。」
馒头这才高兴起来，又问，「爹，咱们什么时候写春联？」
上午买了红纸后，又四处逛，时间就长了，等回到家已经是快该吃午饭的时间了，就约着下午再写。
顾清明道：「你去看看他们都吃好了没有，若是好了就叫过来吧。」
馒头欢唿一声，领了这个活计，转身往外跑。
闹得外头草丫喊，「少爷您慢些，当心摔着！」
云竹跟顾清明两人也没叫旁人帮忙，一个磨墨，一个裁红纸。
等孩子们来到，直接就能用。
「爹！」
「二舅！二舅母！」
「……」
纷乱的脚步声传来，紧接着就是七嘴八舌的喊人声，原本安静的屋内很快热闹起来。
一群孩子围着顾清明，要他开始写，云竹也在旁边看着。
只见他将红纸铺开，略一沉思，便提笔蘸墨，一气呵成。
云竹念道：「麟游凤舞中天瑞，月朗风和大地春。」
字有筋骨，好看的紧。
孩子们也觉得好，纷纷夸起来，又嚷嚷着叫他继续写。
顾清明连写三副对联，一家一对，接着就叫孩子们领了笔墨。
「该你们了，都写一写，看谁写的好。」
除了煦哥儿和糖糖，旁的都读了许久的书了，写个对联福字还是行的。
钧哥儿个小机灵鬼转转眼珠子，问，「姑父！有没有彩头？」
既是比赛，该有个彩头才好玩。
云竹一想也是，便准备回里间找点东西出来，却叫顾清明按住手。
只听他说：「有，自然有。」
钧哥儿紧忙问，「是什么？」
旁的孩子包括云竹也好奇的不行。
顾清明笑笑，吊足了他们的胃口才说：「写的最好的那个，可以指定一道年夜菜哦。」
馒头紧接着问，「大伯亲手做的？」
顾清明给儿子一个赞许的眼神，满口应下，「没错，你大伯亲手做的。」
云竹，「……」
真够促狭的。
他大哥叫他领了个写春联的活计，他就他哥也找了个活。
孩子们却高兴的很，欢唿起来，「好耶！」
到底馒头大些，学的时间久，得了第一。
他想了又想，想到个弟妹们都喜欢吃的菜，「松鼠鱼怎么样？」
满满等人疯狂点头，「可以可以！」
顾清明就跟馒头说：「将对联给你们大伯送去，顺带跟他说一声。」
馒头问，「爹，你呢？」
顾清明干咳，「你们先把对联福字贴着，我随后就到。」
一群小孩风风火火的来，风风火火的走。
等他们离开，云竹放声大笑，「你呀你呀，等会大哥反应过来一准打你。」
这事也不赖人家，分明是你儿子给找的活。
顾清明嘴硬，「反正大哥会做孩子们喜欢的菜，我不过提了一嘴罢了。」
等那边顾大哥听馒头说了，先是满口应下，回头就跟顾老爹吐槽。
「爹啊，老二真是，你看我叫他写个春联，他就给我找了个活。」
顾老爹哈哈一笑，给他指了个路。
「你叫他一起干，给你打打下手，今年的年夜饭就看你们兄弟俩的了！」
顾大哥合掌而笑，扭头就拎了顾清明进灶房，先拿话堵了他。
「这可是咱爹发的话，一起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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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清明，「……」
哥啊，道理明白，但是现在还不是年夜饭的时间啊？现在拎他做什么？
顾大哥咧嘴笑开，「你平常不进灶房，怕到那天手忙脚乱，先叫你适应一下，来哥教你切菜。」
顾清明面对亲爹和亲哥，认栽。
云竹知道后，等晚上见到他，又是一阵嘲笑，直言等着吃他做的菜。
顾清明被她调笑的羞恼，便将人按倒翻过来覆过去的吃了好几回，方才顺了气。
年二十九，整个幽州城都喜气洋洋，到处挂红，张灯结彩。
大街小巷里，时不时传来鞭炮声与孩子们的欢笑声。
宁安义踏马而来，敲响西府大门。
门房上的见着他，一人帮着牵马，一人往院子回禀，姑爷来了。
顾大哥迎出来，揽着他的肩，「总算到了。」
又着管家，「赶紧去东府那边告诉二爷二夫人还有姑奶奶一声。」
管家应了一声就要去，叫宁安义拦了。
「大哥，白露身子重就别叫她来了，回头我过去看她。」
顾大哥见他疼媳妇，心里也替小妹高兴，就说：「那听你的。」
宁安义跟着他一路进去，给顾老爹见礼。
顾老爹左看右看，道：「瘦了些，在外头受苦了。」
宁安义笑道：「还好，您身子可还康健？」
顾老爹道：「我好的很，大夫前些个把脉说一切都好，你媳妇也好。」
宁安义听了，心里松了松。
看过顾老爹，顾清明和云竹也来了，一家子见面寒暄。
顾大嫂道：「行了，咱们算见过了，赶紧叫他去见白露吧。瞧这坐立不安的样，跟凳子上有针似的，可别把他绑在这了。」
宁安义也不怕她打趣，闻言拱手，「多谢大嫂！」
顾大嫂就笑，「瞧瞧，我说的是吧？」
顾清明和云竹起身告辞，领着宁安义回家去了。
到家，云竹吩咐草丫，「领着你们姑爷过去，晚上饭直接送院里就成了。」
小夫妻俩久没见了，多给他们些相处时间。
宁安义赶紧谢过。
云竹含笑，「去吧，你一路过来辛苦了，早些休息。」
草丫忙引着他走。
那边白露收到宁安义到家的消息，要不是顾忌肚子里的孩子，早就跟着云竹一起去西府了。
这会在屋里也坐不住，站屋门口等着。
等看到熟悉的高大身影出现，忍不住过去，「可算来了。」
宁安义忙接住她，「姑奶奶，当心些！」
第475章 年二九
待进了屋，久没相见的小夫妻俩屏退下人，依偎到一处，欲诉说相思。
然而才起了个头，就被赶来的两个孩子给打断了。
「爹，你可算回来了！」
「爹，你终于到了，我们想死你了！」
一双儿女睁着相似的大眼睛，嚷嚷着说想他。
宁安义的一颗老父亲心都融化了，哪还顾得上计较他们来的是不是时候？
他将两个孩子拉到身前，伸手比划了几下，跟白露说：「我瞧着他俩都长高了些，也白胖了点。」
白露满脸含笑。
在家里好吃好喝的，一群长辈亲人宠着，丫头僕妇伺候着，可不长的好么。
满满严谨的纠正老父亲，「高了，但没胖，我们是变强壮了！」
糖糖紧随其后，「没错，我和哥哥每天都跟馒头哥哥一起练武，很强壮了。」
俩小傢伙都很在意这个形容，煦哥儿那个小傢伙肥嘟嘟的才叫胖呢。
他们可是每天都锻鍊的，一点都不胖。
宁安义大笑，「是吗？你们太厉害了！」
他从善如流的认了孩子的纠正，又夸，「是吗，你们太厉害了！」
俩孩子得了夸奖，高兴的不行。
满满立马拍着胸脯要给他当场表演一套拳法，糖糖同样跃跃欲试。
既然孩子愿意，宁安义便动手将椅子挪了挪，给他们腾出一大片地方。
「爹娘，你们看好了哦！」
「哈——嘿！」
满满打的拳法简单，只有基础的几式，马马虎虎，糖糖则显得力量不够，有些软绵。
不过他们年纪小，练习时间短，能这般已经挺不错了。
等他们打完，宁安义对孩子们进行了鼓励赞扬。
直把俩孩子夸的面上泛红，乐得不行。
正说着呢，小珍敲门，说是晚饭送过来了，白露便叫摆上，一家子边说边吃。
孩子们久没见宁安义了，想的不行。
吃完了饭，俩人又跟他玩了许久才离开。
宁安义送他们回院里，一直看着他们睡熟了才回来。
回来时，又叫小珍去休息，不必守夜。
如此，才进屋搂着白露嘆一声，「总算没人打扰咱们了。」
白露笑道：「没人打扰你预备怎么？」
宁安义看着她高耸的肚子，跟里头的孩子打招唿，「怎么着？自然是问你跟孩子的情况喽。」
虽知道娘子在这里不会受委屈，但总是想问的更仔细些。
……
正房里。
云竹半边身子压在顾清明身上，抱着他的肩膀感慨。
「妹夫回来了，白露今晚该开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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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妻俩感情好，分别的时间长了，又时常见他们都成双成对的，她觉得白露心情低落了许多，却无从开解。
云竹觉得有些头疼，叫白露跟宁安义回去吧，京城里没人照顾；
不回去吧，夫妻异地，闹得双方都怪牵挂的。
顾清明拍拍她的脑袋，「甭想那么多，小妹身子重，起码生完做完月子才能走，其他的，叫他们克服下吧。」
客观现实摆在那，在家待产生产是最好的选择了。
云竹回头亲了他一口，「说的也是。」
顾清明加深了这个吻，在她耳朵含煳道：「别操心旁人了，操心操心我。」
说着，他引着云竹的手往下，探到了她熟悉的东西。
又素了好几日了。
帐子里的温度徒然升高，比屋里的地龙还暖三分。
桌上没剩多少的蜡烛燃到熄灭的时候，屋外飘起了小雪。
雪花飘落堆积在一起的轻微簌簌声，仿佛惊到了屋内交颈的鸳鸯。
忽然自帐中传来微弱却动人的吟喁，又很快被堵了回去，转瞬即逝。
……
隔天半上午，云竹睁开眼睛。
顾清明在看书，见她醒了，凑过来亲她一下，「醒了？饿了没有？」
云竹动了动身子，感觉到身上的乏劲，先喝了点灵泉水缓解。
随后才撩开眼皮子瞪他一眼，缓声道：「饿了，超级饿。」
昨晚就没吃多少，夜里又折腾了两回，今儿起的还晚。
说句话的功夫，肚子已经在抗议了。
顾清明就问，「想吃什么？我叫人去做。」
云竹打了个哈欠，想了下。
「昨儿白天春月跟我说灶房买了只羊，就吃羊肉吧。一大碗羊肉鲜汤，撕些羊肉进去，再放些粉丝、豆腐、冬笋之类的，辣子和胡椒多放，撒把香葱。」
那滋味，想想就美。
顾清明道：「主食配两个饼子泡着吃是吧？行，我替夫人跑腿去。」
云竹听了也不客气，直接上手推他。
「快去快去，饿死了，赶紧叫他们弄来，我能喝两大碗。」
顾清明好笑，但也顺着她的力道下床，边穿衣边道：「回头弄来你就喝不下了。」
因着过年，灶房早早的切了一半的羊煮了汤，这会汤和羊肉都是现成的。
听了顾清明的吩咐，厨娘麻熘的切豆腐，洗冬笋，烙饼子。
没叫云竹等多久，热乎乎的羊肉汤菜和饼子就端来了。
装汤的碗比云竹的脸还大一圈，她果真没能喝两碗，一碗下肚就有些撑了。
面对顾清明无声的揶揄，她振振有词。
「今晚上是什么日子？大年三十年夜饭，还有你的手艺呢，我不得留着肚子等着尝尝？」
听她提起这个，顾清明一梗，再顾不上嘲笑她。
见他又将外头的衣裳穿起来，云竹好奇，「咋，要去哪？」
顾清明哼哼一声，「不说今儿年三十吗？我去给夫人做饭去。」
年夜饭菜色多，得准备大半天。
现在时间不早了，再不出门，等会八成会被大哥堵在家里，可不好看。
云竹万万没想到是这个，顿时哈哈笑得欢快。
气得顾清明去拧她的鼻子，「还笑。」
云竹躲开，道：「又不是我给你找的活，可别来欺负我。」
顾清明说不过她，摇摇头推开门走了。
才到外院，就看到一路过来的顾大哥。
顾大哥看见他，还很高兴，「成，还没忘了活，我还当要去你屋里找你呢。」
顾清明，「……」
得亏他聪明啊。
真被逮着，他娘子能笑话他一整年！
顾大哥不知情，只当弟弟记得他的嘱咐，很是欣慰的在他肩头拍了拍。
顾清明咳嗽一声，心中暗叫，多年过去，他大哥的手劲依旧！
云竹笑得不行，在屋里缓了会才出去。
她要去西府寻顾大嫂说话，估摸着白露两口子起了也会过来。
果不其然，在妯娌俩喝到第二杯茶时，宁安义就扶着白露过来了，后边跟着满满糖糖兄妹俩。
紧接着，白芽和云松也领着航哥儿钧哥儿和玥姐儿来了。
孩子们到齐，宁安义就开始发放礼物了。
因着是过年，他就没准备什么向学的物件。
而是一水的玩乐物，诸如什么九连环、陀螺之类的，人人都有。
可把孩子们欢喜的不行，围着他打转。
第476章 年夜饭
孩子们领了礼物，谢过宁安义。
大人们也不拘着他们，任他们出去到院子里玩耍，只叫丫头看着别摔着了。
云竹她们聊起家常，云松和宁安义插不上话。
两人便对视一眼，约着到廊下看着孩子们，将屋里的空间留给女人家。
小禾摸摸鼻子，暗道他们不讲究，居然不带他。
还当他是小孩呢！
小苗坐在他旁边，沖他一笑，扯着他出去了。
想也知道，娘她们几个聊的话题，她不是很兴趣，觉得还是陪弟妹们玩耍有趣。
屋里，云竹看着白露的肚子，说了她的安排。
「到时候还是叫齐大夫在外头坐镇，稳婆用的接生包子的那个，奶娘我寻着了，还没找到合适的，得再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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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露拉着云竹的手，「奶娘不急，多谢二嫂。」
白芽插话说：「我这边倒是有个奶娘，回头查一查，若是清白没问题，就送过来使唤。」
顾大嫂好奇，「怎么来的？」
白芽就说：「我店里收了个新店员，家里出了些事，听着可怜，正好她娘才生了娃。」
她就是看不过想帮一把，不过言明了，要仔细查，没问题再用，若有丁点毛病，指定是不行的。
一个才碰见的可怜人和白露相比，那是没半点可比性的。
她提出来，也是将白露的事记挂在心里。
白露感激她，「多谢你。」
云竹点头，「既是可怜人，回头你将信息与我说，我叫人去查。」
反正奶娘还没找到，先看看，万一合适呢？
顾大嫂也说：「都不容易，先看看，回头找到旁的了，再给她笔银子打发走就是。」
她们几个都是从底层上来的，能帮一把就帮一把。
说过这个，就是小禾的婚事。
眼看着翻过年就成亲，顾大嫂想着过了年，请方家太太带着琳姐儿来玩一玩。
「怎么也想不到去哪，还是去温泉庄子？」
云竹想了想，「前儿我听钧哥儿提了一嘴，说是啥时候能到春天，想放风筝。不若等到春三月，草长莺飞的，咱们出去郊游。」
白芽捧场，「姐姐考虑的很是。」
顾大嫂也觉得好，遂应下，「到时候提醒我，我再给忘了。」
白露哈哈笑，「大嫂放心，你忘了，家里几个孩子也不会忘的。」
到时候一准闹着要出去玩。
正好屋外孩子们的欢笑声传进来，逗的她们皆是会心一笑。
忽的，门边斜里露出个头。
糖糖露出小脑袋，一连串的叫人，「娘、二婶……外头的小雪花停啦！」
顾大嫂还没反应过来，「啊？怎么了？」
接着就见糖糖脑袋上方又冒出来一个，航哥儿问道：「我们能不能去灶房？」
顾大嫂更懵了。
还是白芽脑子转的快，「你们想去帮你们姑父？」
航哥儿的脑袋上又冒出来一个，馒头点头，「嗯，想去帮帮爹和大伯。」
云竹等人看他们跟叠罗汉似的，登时笑开，招唿他们进来。
煦哥儿迈着小腿，扑腾扑腾跑过来扑进顾大嫂怀里，仰头问他。
「帮爹和二叔做饭，一起，大家一起。」
小孩记得上回全家齐上阵的事，觉得有趣，还想来一回。
再见其他孩子，都是一脸贊同且跃跃欲试的样子。
云竹等人还有什么不答应的？
反正话说完了，在这坐半下午也无聊，不若一同参与年夜饭制作了。
顾大嫂手一挥，「行，我带你们去！」
孩子们立时欢唿一声。
小禾抱起小短腿煦哥儿，小苗接过白芽怀里的玥姐儿。
包子不在，他太小了，这个天出来容易冻着，云竹就没带他来。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去了灶房，可把灶房的厨子厨娘们唬的不轻。
天老爷，今儿除了是年三十，还是个什么日子？
本来知府大人抢了他们的活，亲自帮厨就叫他们觉得挺吓人了。
这会三家主子，大大小小十来个，除了老太爷和尚不会走路的小少爷，居然全到了这！
灶房的人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行礼问好该从谁问起来着？
正想着呢，就见顾老爹慢悠悠的过来了。
见着云竹他们，笑呵呵的打了招唿，「我听说你们要一同做年夜饭，我来凑个热闹。」
顾大嫂忙道：「那感情好。」
她扭头跟灶房的人说：「我们自己来，你们忙了一年了，今儿是个好日子，都早早的回去准备过节吧。」
云竹想着既是给灶房的人放了假，便一视同仁吧。
于是三家统一了意见，提前给下人发放了红包，叫他们都回自己屋里过节去了。
下人一走，全家齐动手。
白露因着怀孕，就叫她跟煦哥儿一起扒蒜。
能扒几个是几个，权当玩乐，有点参与感罢了。
就这，众人还一直问她难不难受，要是不舒服赶紧说。
白露一一应了，摸摸煦哥儿的头，跟他一起干活。
顾大嫂在灶房里打量一圈，看着切菜的云竹，笑道：「有点咱们从前在村里的感觉了。」
云竹就笑，「那会灶房可没那么大，三个人进来就挤的不行。」
被她俩的话题引的，一个两个开始回忆曾经有些清苦的日子。
孩子们竖着耳朵，听长辈聊天，觉得挺有意思。
说着笑着，不知不觉，天就黑尽了。
不知是谁喊了一嗓子，「上菜咯！」
众人笑开，随后端盘子的端盘子，拿碗的拿碗，笑闹着往屋里走。
今年吃年夜饭的人多，菜做的也多，不再是十全十美，而是翻了个倍。
清炖蹄膀、辣子鸡、八宝酥鸭、烧鹿肉、冬笋炖鸭子、麻辣水煮鱼……
除却荤菜素菜，又有好几样面食，如荷叶饼、柳叶包子、肉饺子等等。
汤也摆了三样，加上冷拼小菜和饮品。
若不是桌子足够大，险些摆不下。
众人忙了大半天，这会落座闻着饭菜香，不由食指大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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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没人动筷子，都等着大家长顾老爹发话。
顾老爹也不废话，捧起酒杯，道：「祝咱们家越来越好，你们都平平安安的。」
大人端酒，小孩捧牛乳，碰杯喝了两口就算过了。
顾老爹笑眯眯的看着他们，道：「吃饭吧。」
小禾捧场，扬声道：「吃年夜饭咯。」
不知谁家先放了炮竹，在此时响起，点燃了全家的热情。
众人欢笑，「吃年夜饭咯～」
第477章 年节里
年夜饭吃了许久，虽然菜多，但人也多，基本上没剩什么。
等吃完，一家子换了地方，开始守岁。
炭火充足，整间屋子里都暖洋洋的，云竹等人各自寻了地方或是坐着或是歪着。
馒头坐在顾清明腿上，跟云竹说方才席间的八宝酥鸭好吃。
鸭掌酥脆，香得很。
最主要的是，这道菜是顾清明亲自掌勺做的。
云竹用肩头碰碰顾清明，揶揄他，「真没想到你还有这一手。」
顾清明汗颜，他在厨艺上确实不甚精通。
不过因着给大哥帮忙做饭，特意学的罢了。
馒头给予了他极高的肯定，「爹，真的超级好吃。」
顾清明心里舒坦，许了他过两天再做一回。
他们这边才说完，就听小禾坐在孩子堆里招唿馒头过去，一起玩骰子。
孩子们玩的骰子，与坊间赌坊里的完全不同。
云竹参与过，知道玩法。
大家轮流掷骰子，点数最大的那个可以要求点数最小的那个做一件事，问个问题也行。
有点像真心话大冒险的玩法。
馒头很喜欢玩，听着唿唤就去了。
顾大嫂找了麻将过来，「守岁是个熬时间的事，屋里暖烘烘的就叫人发困，还是玩会吧。」
云竹等人欣然同意。
只是白露婉拒了，「我有些累，就在这歪着，你们玩吧。」
宁安义扯过毯子给她盖上，扭头又说：「要不我替她？」
顾大嫂撵他，「去去去，我们几个玩，你掺和什么。」
她将小苗拉过来，顶了白露的位置，四个人正好。
被嫌弃的宁安义摸摸鼻子，到了顾老爹身边坐着聊天。
至于为何不在旁人身边？
全因顾清明、顾大哥和云松的媳妇都在牌桌上打牌，他们当军师呢。
宁安义嘆了口气，但目光落在睡着了的白露身上，又变得十分柔和。
顾老爹看着他，心里满意，这个女婿对女儿这么多年，真是没得说。
再看另一边，一群人打牌打的火热。
顾大嫂将手中的牌打出去一个，偏头与顾大哥咬耳朵，「瞧着我要赢了。」
顾大哥比划了个大拇指，「娘子厉害！」
云竹撇嘴，「那可不一定。」
顾大嫂狐疑，难不成她还有招？
顾清明坐在云竹后边，瞧出她这把赢不了，但没出声，但笑不语。
小苗安静的看着自己的。
顾大嫂又打两张，才恍然云竹是在唬她，好笑，「你呀你呀。」
然而最后的赢家却不是她，而是白芽。
云竹扑哧笑出声，沖白芽道：「好样的。」
顾大嫂哀嘆，「我只防着她呢，哪想你的手气是最好的。」
说着将放在身边小竹篮里的铜钱给了白芽。
白芽笑道：「也是运气好。」
云竹推了牌开始洗，「继续继续。」
玩着玩着，她们就嫌身后坐着的男人们碍事了，将他们赶去另开一桌，别总在她们这盯着出主意。
顾清明几人对这个倒都没什么兴趣，坐在一起喝茶。
顾老爹问宁安义能待到什么时候。
宁安义道：「最多到初九了，路上要点时间。」
顾老爹点头，「也是，近来风雪天多，还是时间充裕些的好。」
宁安义笑道：「您说的是。」
孩子们玩的有些累，中场休息。
糖糖跑过来爬到宁安义腿上，仰头问他，「爹爹回家后还要经常出去吗？」
她跑来的及时，正好听见后边那句。
宁安义摸摸她的小辫子，「是呀，年后就要出去咯。」
糖糖有些丧气，「哦。」
爹爹总是出门，他们就不能回去了。
她这淋雨小狗的丧气样，叫顾老爹看的心疼。
「好乖乖，叫外公看看，这是怎么啦？可是在你二舅那不舒心？外公替你出气。」
糖糖赶紧摇头，「没有没有。」
二舅二舅母都是顶顶好的人，她只是想家罢了。
宁安义心里嘆息，这也是没法子的事，谁叫他忙呢。
顾清明问他，「这回出去是检查河道？」
宁安义道：「嗯，差不多半个月，看看要不要疏通，等弄完这个就差不多了。」
顾大哥听明白了，「算着时间，正好白露生完坐了月子，你也得闲了。」
糖糖摸摸自家爹有些瘦削的脸，小大人似的嘆气。
「唉，那好吧。我和哥哥还有娘跟小弟弟就再等爹一段时间吧，到时候可别忘了来接我们哦。」
宁安义跟她拉了钩，她才放下心。
直把几个大人逗的不行。
时间一点点过去，孩子们渐渐睏倦，睡得东倒西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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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竹也困的不行，跟顾清明头挨着头，相互依偎，打着哈欠。
其他人也差不多，室内一片安静。
就在云竹昏昏欲睡之际，忽然被顾清明推了推。
云竹茫然抬头，嘴唇擦过他的左脸。
顾清明胸膛震动，发出愉悦的笑声，偏头亲亲她，「时间差不多了。」
说完又补了一句，「放心，没人看见。」
都困得不行呢。
云竹，「……」
他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这个，她倒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好在外头开始传来此起彼伏的鞭炮声，孩子们继续醒来，先惊后喜，推搡着还没睡醒的兄妹姐妹。
「快醒醒，该放鞭炮啦！」
为着一起去放鞭炮，孩子们互相帮忙套衣穿鞋，拿着鞭炮就往外跑。
云松几个赶紧跟上，领着他们玩，怕他们伤着自己。
云竹和顾清明也跟着出去，仰头看天上的烟火。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砰！砰！砰！」
屋里屋外瞬间热闹起来，再没有刚才的平静。
顾老爹看着这一幕，面上笑开，家中人声鼎沸，兴旺之象啊。
转眼初一，待到睡起，顾清明领着馒头，云竹抱着桉哥儿，一家子到西府拜年。
初二，该是女眷出门、女儿归宁之日。
顾大嫂离娘家太远，又逢寒冬腊月，出行十分不便，白芽同理，两人都没回去。
于是白露与顾大嫂作伴，云竹与白芽言欢。
也就这么煳弄的过去了。
云竹告辞的时候，没忘交代云松。
「玥姐儿也长到一岁上了，等开春暖和，带你媳妇回娘家看看吧。」
她跟她哥哥相依为命的，感情深。
云松笑着应下，「记着这事呢，我跟顾大哥约好了，到时候一同回去。」
第478章 推商品
顾郑两家人口少，又住在一起，没旁家宴请亲戚的热闹。
云竹将手中看完的书一丢，在床上滚了一圈。
「不过这样也挺好的，轻松自在，不必一日日的待客。」
顾清明捡起她丢到地上的书，放在桌上，又坐到她身边，往后一躺，将双手枕头脑后。
一派悠闲的样子。
「再睡会吧，等过两天就不得这样的闲了。」
等旁人家亲戚走完，就该宴请同年、世交之类的。
他这个知府，多少人想巴结，到时候门上的拜帖肯定多。
云竹想的开，「咱们在这是老大，我挑着接待下就好了，不妨事。」
不过今儿确实醒的有些早，且家里没啥事，她就听了顾清明的，又睡了会。
本想着睡醒就去准备改天宴请的事，没曾想顾清明早在守株待兔。
一见她醒，就将她给压倒。
云竹初时还惊讶推搡他两下，然而没推动，后边就从了他。
外边，春月在廊下烤着火炉子。
秋月端着水过来，问她，「老爷夫人可起来了？」
算着点，差不离的。
春月却忽然听见屋里有异样的声响，转而明白是什么，顿时沖秋月比划了个噤声的样子，拎着小炉子就要走。
秋月会意，也不说送水的事，直接跟上她，出了院子。
顾清明隐约听见脚步声越来越远，身下用力。
云竹咬着被子呜呜的叫，眼角被逼的泅湿。
「唔……你轻些！」
男人伸手过来，将备受蹂躏的被角从她口中抢出，俯身亲上她的耳朵。
「没事，叫出来……」
云竹，「……呜！」
狗东西，还咬她。
胡闹完，两人躺着休息了会。
云竹才缓过神，就拿起枕头砸他。
顾清明任由内芯是棉花的柔软枕头砸在脖子上，盖住半张脸。
他笑问，「不舒服吗？」
云竹一梗，不得不说还真挺舒服的。
这些天在家好吃好喝的补着，又睡眠充足，浑身精力无处发泄。
突然狠狠来两回，神清气爽。
不过她还有事，不打算继续躺下去，白白浪费了这大好光阴。
云竹坐起身，原本盖在身上的被子随之滑落。
顾清明躺在她后边，正正的看见她洁白的后背，在烛光里好似散发着莹莹的光。
他不由伸手去碰，还赞美了一声，「美人背类温玉。」
云竹被他摸的有些痒，扭头瞪他。
「什么美玉不美玉的，不能再睡了，给我起！」
再这般下去，今儿她不能离开这张床了。
见她当真羞恼，顾清明只好摸摸鼻子起来。
待穿戴齐整后又觉得有些好笑，年前他勤勤恳恳，每日早早起来工作，娘子睡得人事不省；
待休了年假，倒是他懒散的不行，弄得娘子都有些恼了。
云竹不管他如何想，出去吃了饭就招了芳婆子来吩咐一番。
她定了三桌酒席的菜单，又准备了各种适合多个宾客一起玩的游戏。
还叫人在园子里搭暖棚，在树枝上挂上彩带、对联、灯笼、如意福字结之类的小物件，看着十分喜庆。
顾清明转悠一圈，明白她是想别出心裁在园子待客。
只是这般天气……
他疑问出声，云竹一边说着山人自有妙计，一边翻腾着各种匣子，寻找合适的东西当游戏的彩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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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这般，看的顾清明满头雾水。
他不禁伸手摸上她的额头，声音里略带了些担忧。
「娘子，从前你可不是这样的啊，怎么这回宴客这般上心？」
他娘子是个不耐应酬的性子，虽然该做的都会做，但不过中规中矩不出错罢了。
今儿是怎么了？
跟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一样。
云竹想着宴会流程呢，见他这样先是一愣，旋即才反应过来。
「好哇，你说我脑子有毛病是不是？」
胆子肥了啊！
顾清明甩甩被打掉的手，企图探听消息。
「我就是好奇，娘子这是要做什么？」
云竹哼哼，「不告诉你。」
说完推了推他，叫他去别处坐着，在这边挡着她光亮了。
被嫌弃的顾清明，「……」
他估摸着，以他娘子这般认真的模样，想来在坑人，而且坑的还不少吧？
要是这话叫云竹听着，保准要拿书敲他的脑袋。
诚然她是为了自己的店做准备，可办这场宴的主要目的是为了招待他的同事，利于他的同事关系不是？
既然云竹不说，顾清明就没在问。
初五一大早，以马家魏家为首的诸个官宦家庭就登门了。
顾清明是他们的上司，年节里合该来走一趟。
马夫人等女眷携带孩子到了内院，被引至备好的园子里。
园子里搭了防风的棚子，又放了足量的火盆，是以并不冷。
魏夫人身边的昭姐儿看着树枝上的如意结，贊道：「真好看。」
马夫人也道：「顾夫人就是巧思。」
云竹听见了，笑着说：「都是些登不上檯面的小伎俩罢了，能博得诸位一笑就算没白布置。」
众人寒暄几句，各自落座品茶。
程夫人忽然道：「这茶清冽可口，倒是从没喝过呢，知府夫人出手果真不凡。」
云竹闻声看去，见是个年约三旬上，穿戴的极为富贵的妇人。
她认出这是程教授的夫人，商户女，娘家姓汪。
这汪家非普通商户，只比五大家差一线而已，也是极富贵的。
汪家子嗣单薄，仅有一子一女，兄长为现任汪家家主，妹妹则是程夫人。
听闻程夫人出嫁时，十里红妆，特别惹眼。
且婚后与程大人琴瑟和鸣，感情甚笃，在官眷圈里挺有名的。
反正云竹听官眷聊天时，听过她们提起过三回。
也因着这个，她才对程夫人印象挺深。
云竹笑道：「这是从崇州那边拿来的茶叶，你们觉得好，回头带一些走。」
马夫人就说：「那感情好，我说怎么跟寻常茶叶味道不一样呢。」
吃过茶，聊了天，云竹又领着她们玩小游戏。
考虑到女眷会带孩子，游戏多偏亲子向，官眷们倒是很乐意参与。
游戏的前三名得了一个小匣子，其他人也各有小纪念品。
得了香胰子的打开匣子来看，却是数量不一的固体硬块。
程夫人好奇，「敢问夫人，这是何物？」
云竹微微一笑，「香皂，亦可称之为香胰子，洗澡洗衣都可用，诸位可回去试试。」
官眷们凑近，但见香皂形状精美，闻之清新怡人，顿时来了兴趣。
热热闹闹的一上午过去，又留了一顿饭，才将宾客尽数送走。
顾清明恍然明白，怪道他娘子这般认真准备呢，原来是为了推销茶叶和香皂！
第479章 狸花猫
云竹跟顾清明夸程夫人，「说来还是她懂事，一直递话，省了我老些功夫。」
不愧是商家出身的，就是懂。
走的时候，云竹送了她两张会员卡，往后去茶叶店和百物斋买东西都有优惠。
茶叶她是自己卖的，茶叶店一早就准备好了，茶叶一到，过了年她就准备开张。
至于肥皂，她就没专门弄个店，而是放在白芽的铺子里，吃些利润。
顾清明问，「程参的夫人？」
云竹点头，「是她。」
顾清明就说：「程参能力不错，教育方面弄的挺好，人也挺开明。」
他说了官学改制的事，程参并没有很抗拒。
反而认真考虑其可行性，实属难得。
「听闻程参治家严谨，家风清朗，膝下三子一女都不错。」
云竹笑道：「你好像很看好他。」
顾清明放下书，伸了个懒腰，「不光我，你儿子也喜欢。」
程参偶尔会在官学授课，馒头听过他的课，很是推崇。
云竹在床上抱着被子滚了一圈，开了个玩笑。
「那挺好，要是我有女儿，都想跟他家结亲家了。」
公婆感情好，性格开朗，思想不迂腐，后辈有出息。
多好的人家。
顾清明上来躺着，抱住她，「那咱们再生个女儿。」
帐中两个人影交缠，直到蜡火熄灭才沉沉睡去。
早上起来，顾清明已经去前院了。
云竹吃过饭，看过包子，准备去白露那边看看。
馒头带着狗过来时听见，顿时叫着要一起去，他寻满满糖糖玩。
母子俩并一只狗到了白露的院子。
满满糖糖正在院子里踢毽子，看见他们来，高兴的叫了舅母，随后又喊馒头加入一併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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馒头欣然应允，加入其中。
只见他动作灵巧，那毽子上下飞舞，踢的多高都不曾偏，稳稳的回到脚上。
看到糖糖佩服极了，拼命拍手。
「馒头哥哥好棒，好厉害！」
面条瞧着小主人玩，觉得有趣，绕着他打转。
满满怕面条被踢着，也怕他绊着馒头，就唤它到身边，一下下的摸着头。
面条跟他们玩的熟悉，一会就被摸的躺在地上露出了肚皮。
馒头踢完，将毽子扔给满满，「该你了。」
又唤面条起来，地上冷的很，别冻着了。
云竹看他们玩了会，笑道：「你们玩着，我先进去了。」
糖糖指指馒头身边的小狗，说：「舅母，娘新养了只小猫呢，可好看了。」
云竹来了兴趣，「那我可得好好瞧瞧。」
她进了屋，屋里叫炭火烘的暖和，就脱了外边的大衣裳。
白露叫小珍帮忙收了，说：「早听见二嫂的声了，也不进来，真不怕冷。」
云竹瞧见她怀里抱着的猫，小小的一个，橘色的，脑袋眼睛都很圆。
她看着猫，猫看着她。
忽然小小的「喵」了一声。
云竹就笑，「小东西还怪招人稀罕，哪来的？」
白露道：「安义不是快该走了么，他说怕我在家无聊，昨儿不知道从哪寻摸回来的。」
她叫云竹摸一摸。
「虽然小但听话的很，不咬人也不乱抓，抱着可暖和了。」
云竹就将小猫接过来，在它脑袋上摸了两把。
它果真乖顺，到了她怀里也不怕，自己寻了个舒服的姿势趴着，两只小爪子搭在她手上。
云竹就顺着背往下摸，又挠了两下下巴，直把小猫撸的发出唿噜唿噜的声音。
「是挺乖，安义疼你。」
白露面上露出清浅的笑，摸了摸肚子。
云竹劝道：「生下来就好了，不说了开春就忙停了么？」
白露点点头，岔了话题，「嫂子有事？」
云竹点头，拿出一封信。
白露看了封皮，「给丽娘的？」
云竹点头，「我想着不必再叫她送利钱过来，直接叫她帮忙买些田产铺子的。」
宁安义回京肯定要去李家看看，顺带就把信捎过去了。
举手之劳的事。
白露收了信，「行，回头我跟他说一声。」
云竹又问，「今儿感觉怎么样？」
今儿是大夫来诊脉的日子，白露说没事，云竹就没多问，照例给喝了点灵泉水就要告辞。
馒头却不想走，要留在这跟弟妹还有小橘猫玩。
云竹无奈，「这些日子玩疯了。」
白露替侄子说话，「年节里还不许人玩了？放心吧，我看着呢，不叫他们玩太长时间，嫂子自去吧。」
回去后，云竹跟顾清明说起猫崽的事。
「之前儿子说要养猫养狗，我说等他弟弟大一点，后边就给忘了。」
今儿看他在白露那边，抱着小橘猫爱不释手的样子才想起来。
做家长的既然答应了孩子，就不该食言。
要不然孩子会伤心的，且食言的事多了，家长在孩子那里的信用就没了。
顾清明就说：「找猫容易，回头就找一只给他。」
云竹笑道：「听人说那叫聘猫，别忘了给猫妈妈带一串小鱼。」
要不然人家猫妈妈可不乐意。
顾清明还是头一回听说这个说法，眼里带笑，「行，我记着了。」
隔天他就带回了一只狸花猫，跟云竹说：「放心，没亏了它娘。」
云竹抱着小狸猫，问，「可断奶了？」
她没养过猫，不甚懂。
顾清明点头，「断奶了，我问过，说是给吃煮熟的肉就行。」
云竹想起听旁人说，猫儿不能吃甚咸的，就说：「那叫灶房每天煮点鸡胸肉撕给它吃吧，别放盐。」
夫妻俩说着话，猫儿就乖乖的趴在云竹怀里，也不乱动。
云竹看的喜欢，「跟白露的那只橘猫一样乖。」
顾清明得意，「一窝七只，这只是品相最好，脾气最小的，我挑了好一会呢。」
云竹笑着拍拍他，「夸你。」
她叫了馒头来，将小狸花给他看。
「瞧，这是什么？」
馒头惊喜的叫道：「猫！是猫！爹娘，这是给我的吗？」
云竹笑眯眯的，「是呀，之前娘不是答应了你吗？喜欢它吗？」
馒头伸手摸摸小猫的脑袋，惹得小猫动了动耳朵。
他勐勐点头，「喜欢！」
娘俩商量了许久，才给小猫取了个简单好记的名，狸奴。
第480章 天使到
馒头把狸奴带了回去，没曾想狸奴特别怕面条。
面条围着它打转，好奇的摇着尾巴，但狸奴缩在角落里，叫的可怜。
试了两回，把狸奴吓得不轻。
馒头没了法子，便央求云竹帮忙养着狸奴，他每天过来看看。
云竹挺喜欢这只乖巧的小猫崽的，遂欣然同意，替他养了。
馒头这才松了口气，摸摸狸奴的头。
「不怕啦，这里没有面条了，等你大了，再叫你们见面吧。」
小狸奴跟听懂了似的，喵了一声。
馒头又高兴起来，跟它玩了好一会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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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竹叫草丫给小猫做个窝，就养在偏房里。
草丫应下，看着缩在绣凳上小小一只的狸奴，夸它。
「真够乖的，从前在庄子上见过一只猫，那猫凶的很，把胖婶家的狗鼻子给挠破了，后边叫它主人给栓着养的。」
话说出来，她突然一愣。
她曾经极力避免回想起从前的日子，可现在说起来，心中却没什么异样。
可见是释然了。
云竹不知她所想，只说：「那真够凶的，咱家狸奴还小，被面条吓的喵喵叫后，还能不到处抓咬，可见是个乖顺的。」
草丫笑道：「是，我一定好好照顾它。」
小模样招人疼。
……
初七，顾大嫂着人请云竹过去，为着小禾进京的事。
「说是开春就要考，他预备跟上回一样，随安义进京。」
顾大嫂在给他收拾行李，叫云竹帮忙看看。
她关心则乱，总觉得这也该带，那也该带的，又怕什么都漏带了，主要叫云竹帮着检查下。
云竹也没什么事，欣然接了这个活。
看过单子，她道：「很齐全了，没问题。」
顾大嫂才松了口气。
小苗就笑，跟云竹说：「我说没什么问题，哥哥和我都出过门，娘收拾行李很妥帖，可她不信，非要二婶来看看才行。」
云竹乐得不行，「可见你娘最信我。」
这件事办妥了，顾大嫂也不计较两人打趣她，只将单子放好。
云竹问，「小禾呢？来的时候没瞧见他。」
顾大嫂十分淡定，「临要走，去方家了。」
小苗啧啧摇头，「见嫂子忘妹啊，亏我还给他做了对护膝，今儿才给他，二婶说怎么着？」
云竹配合，「怎么着？」
小苗清了清嗓子，学着小禾的语气。
「嗯，挺好，妹乖啊，哥出趟门，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压根就没来得及仔细看，还拿她当小孩子哄呢！
见嫂子的心也忒着急了。
顾大嫂就说：「有本事你也急一急你哥。」
好大的姑娘了，压根不操心自己的亲事，还不许她多问，真是。
屋里没外人，小苗就跟她娘斗嘴，十分热闹。
云竹扑哧笑出声，乐得不行。
等她起身告辞，小苗挽着她的手，送她出门。
云竹问她，「怎么，还没跟你娘说？」
小苗装傻，「二婶说什么呢？什么跟我娘说啊。」
云竹点点她，「你就装吧，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等你娘办完你哥的婚事腾出手，我看你怎么躲。」
回头云竹跟顾清明吐槽，说是小丫头的嘴严的很，八成是个河蚌转世。
惹得顾清明笑的不行，直说哪有这般说自个儿侄女的。
吃不到瓜就恼羞成怒是吧？
云竹不承认，她是那样的婶子吗？
她可是看着小苗长大的，这不是怕她一直藏在心里，不跟人说，到时候顾大嫂不知情再闹个乌龙么。
「这个还好说，有我劝着呢，就怕那男孩子不是好人，再骗了咱们姑娘。」
顾清明断言，「不可能。」
云竹顿时好奇，「怎么，你知道些什么？」
她实在想知道，这个瓜吃了许久了，一直没个头绪。
顾清明却拿乔，「若想知道简单，叫声好听的～」
一句话给云竹噎的不上不下的，忿忿踩了他一脚。
但顾清明就不说，她只好附耳过去，小小的叫了一声，「好相公～」
这般乖巧的样，跟旁边榻上趴着的狸奴似的，喜的顾清明亲了她一下。
云竹推他，「这下能说了吧？」
说，自然能说。
顾清明上榻，熟练的将狸奴抱到身上撸着，「还记得昨日说的程参不？」
「竟是他家的？」
「嗯，他家老三，叫程景渝的，年二十，有秀才功名，欲参加明年的乡试。」
云竹边听边洗漱，洗漱完坐到他身边来，拿肩撞撞他。
「你怎么这般清楚？」
「自然是有人告知。」
「谁？」
顾清明反问，「你当谁最关心小苗？」
云竹一愣，除却顾大哥夫妻，自然就是小禾了。
他们兄妹俩一起长大，打打闹闹，感情好的很。
顾清明点点她的鼻子，「就是他。」
小禾察觉到小苗有些不对劲，跟他的状态很像，八成也有喜欢的人了。
他生怕妹子叫人骗了，悄摸摸的跟顾清明说，叫他帮忙查一查。
好在两人只见过几面，小苗目前处于好奇懵懂的阶段，还没意识到自己的喜欢。
程景渝倒是明白，但没刻意引导。
要不然小禾非打上门去不可。
顾清明交代云竹，「就到这了，被说出去啊，这是我们男人之前的约定。」
云竹吐槽一句，但也应下了。
知道小苗有人护着就行。
初七就这般过去了。
待到初八，眼看着宁安义和小禾就要离家，都在跟家人依依不捨呢，云竹就没去串门子。
今儿天气好，阳光透过玻璃窗洒在榻上，叫人看着就心情舒畅。
狸奴吃了半个鸡蛋，一小块鸡胸肉，被云竹拿逗猫棒引着，在榻上扑来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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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泼的很。
玩累了在云竹身边找个位置窝着，说睡就睡。
云竹晒着阳光，听着猫儿发出的唿噜声，觉得也有些昏昏欲睡。
然而这般宁静没多时就被打破了，春月匆匆而来，面色带着喜色。
看得云竹一愣，「这是怎么了？」
春月张嘴，「夫人，外面来了天使，老爷叫人赶紧上前头去呢！」
天使？
云竹虽然惊讶，但家里也接待过几回了，并不算慌乱。
既然顾清明在前头，旁的就不需她操心了，只换了衣裳往前面去了。
第481章 升官啦
待云竹到了前院，才发现这回来传旨的是个熟面孔。
当初他们还在京城时，这位曾来家送过敕封她为六品安人的旨意。
当然，顾清明在京中时位置一直比较低，没再与其有接触。
但现在不同，方才又耽搁一会，两人便有所交流，从而得知宦官姓齐。
这些年他在司礼监也不是白干的，如今已至少监一职，算是内廷中颇有地位的一位了。
既然云竹已到，顾清明请齐少监，「齐大人，咱们就开始吧？」
齐少监虽品级比顾清明高，但不敢放肆。
身为内廷中人，常接触皇帝，尤为清楚顾清明在永明帝跟前的地位。
这位前途无量呢。
依着齐少监看，那内阁大学士如今还空着个缺儿，往后顾清明未必不能进去。
他笑眯着眼，回以一礼，温声应是。
随后郑重将圣旨展开，宣读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原幽州府知府顾清明，升右参议一职。
云竹霎时瞪大眼睛，右参议可是从四品啊！
不光她，顾清明也没想到，这回皇帝会这般大方，直接给他升到了从四品。
只是……
顾清明拧眉，参议为省级官职，这意味着他又要搬家了。
可崇州各项事务才将将铺展开，不知道后边接任的是哪个，若是不认同他的理念，上年算是白折腾了。
又宣读了云竹的敕封恭人诰命的旨意，示意他们接过。
随后齐少监笑眯眯的解释，「陛下的意思的是，一时半会找不到合适的人选，幽州这里还需顾大人操心，待日后再到布政司署上任。」
大夏的布政司署里人不多，很多职位都是空缺的。
一时不去也没啥。
如此，顾清明放下心，笑着请齐少监去喝茶。
然而齐少监并没应，直接提出告辞，言要早些回去伺候陛下。
顾清明就没多拦，毕竟齐少监虽说身上品级高，但宦官这个群体是完全依託皇帝而生存的。
他们没有亲族，没有子孙后辈，所有荣辱皆繫于永明帝一人。
比起与朝廷大臣相熟，他们更想待在永明帝身边，得到更多的恩宠。
顾清明和云竹对视一眼，只象徵性的留了留，随后就送上厚厚的红包，好生将人送走了。
等天使一走，夫妻俩才有空仔细看看圣旨，说说话。
云竹摸着恭人的衣饰，笑道：「从前那些我还没穿过，现在又有了新的。」
顾清明得意，谁叫他升官速度快呢。
从最初的正七品编修到如今从四品参议，满打满算不过七年。
这速度，不说是大夏第一人，也是做火箭的程度了。
一路稳稳噹噹，顺利的不行。
他说：「之前你怀着桉哥儿，没法穿前边那一套，如今到可以试试。」
如今他的前路明朗，待幽州这一摊子弄好，他就上任参议，还是要待在这边，没法回京。
那这诰命衣衫一时半会用不上，还是先试试吧。
云竹眼中含笑，「你说的是，再不穿，回头怕你又给弄了新的来。」
这话夸他能干，顾清明心里欢喜，当即就要帮她换上。
云竹心痒难耐，于是屏退众人，去到内室换衣。
换好，顾清明又要帮她画眉，享受一把闺房之乐。
西府那边。
也是巧了，今儿一家子都在顾老爹身边凑趣。
老爷子年纪大了，如今愈发欢喜后辈都在眼前，不拘着他们做什么，只看着就觉得心里高兴。
满满和航哥儿几个在廊下抽陀螺，糖糖自己踢毽子。
煦哥儿坐看右看，从顾老爹腿上下来，跑到糖糖跟前，想一同玩。
糖糖就停了下来，将毽子给了他。
可惜煦哥儿人小腿短，伸腿怎么都够不着毽子，次数多了，气的孩子哇哇叫唤。
可把一群大人逗的不行。
顾老爹拉着小禾的手，颇为不舍。
「早去早归，在外边千万要照顾好自己。」
上回回来的时候瘦了一圈，可见去京城遭罪的很。
可事关孩子前程，他也不能拦着。
宁安义笑着保证，「岳父放心，小禾住家里没什么事的，这回跟上回不同，不会待在狭小的考间里了。」
小禾也说：「爷爷就安心在家等我的好消息吧！」
顾老爹叫他哄得高兴，连声他等着。
只是小禾的好消息还没等到，却先等来了小儿子的。
他们正说着话，院外传来一阵嘈杂，惹得顾大嫂皱眉。
之前出了煦哥儿身边丫头的事，她狠下心整治了一番，最近下人们乖顺多了，今儿是怎么，又闹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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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等顾大嫂发火询问，她身边的丫头从院外进来，说明缘由。
「是东府那边送了喜糖过来，说是二老爷高升了，如今是从四品的参议呢！」
顾大嫂听了，忙站起来，「当真？」
丫头将喜糖呈了上来，道：「太太瞧瞧，喜糖都在这呢，还能有假？」
她满脸是笑，二老爷高升，也是他们西府的体面。
一家子都喜气洋洋的。
顾老爹抓着宁安义问，「参议是个什么官？」
宁安义回他，「从四品的官，要到布政司署里任职，往后就不光管着幽州了，还有旁边的两个府。」
顾老爹抖着手，直说可了不得。
天大的官了啊。
宁安义忙解释，「参议上头还有参政，参政上边还有布政使，那个才是正职。」
要他说，到不如在这做知府来的爽快。
他们在这边说道，那边顾清明和云竹也过了兴头，过来西府说话。
一进门，云竹就被顾大嫂拉着贺喜。
「叫我瞧瞧从四品的恭人，哎呦呦，可了不得。」
云竹拍她一下，嗔道：「大嫂子就知道打趣我。」
小苗问她，「二叔升了官，往后可是要离开这？」
幽州这边没布政司署，听说是在锦州城里。
云竹解释，「不走，陛下说幽州这边没忙完，还叫你二叔管着，等往后再走。再说锦州跟幽州不远，到时候咱们往来也不麻烦。」
顾大嫂连连点头，「说的是。」
实话说他们才搬过来，要是云竹他们走了，心里还怪闪的慌的。
第482章 去京城
这边，顾清明又与顾老爹等人解释一番。
原是陛下信任，看出钱庄的潜力，又或许是因着旁的，总之给升了官。
这个官呢，暂时先不去，但却领着俸禄。
也算是皇帝的偏爱了。
小禾满眼崇拜，「二叔果真厉害！」
旁人能叫皇帝记住名字就不容易了，二叔却能得陛下的偏心。
真是太牛了！
顾大哥却看得清，「你二叔是有能的人，那什么水泥、玻璃、钱庄啥的，你叫旁人来，那能弄得出来么？」
就跟他当老闆似的，酒楼里有三个大师傅。
一个手里有好几道招牌菜，客人每天都有点，另外两个手艺平平，没什么特殊。
他给大师傅开的月银是四两，但有招牌的那个大师傅就拿五两。
没法子，谁叫人家厉害呢。
云竹听了，看了眼顾大哥。
暗道多年开店下来，大哥也成长了不少，已经不是从前的庄稼汉了。
小禾就说：「那也很厉害了，反正我要以二叔为目标。」
这话顾大哥没反驳，且很贊成，「说的是，该跟你二叔好好学。」
大儿子能走到今天，老二这个当叔叔的没少出力。
如此想着，顾大哥感激的看着顾清明。
顾清明失笑，没叫他说什么肉麻的话，先堵了他的嘴。
「小禾是我侄子，我还能不管他不成？」
再说从前大哥怎么对他的，他记得清楚，若非大哥咬牙背着他去念书，他都不一定能活下来，能识字。
这些都不必说，记在心里就好。
顾老爹看着两个儿子，心里满意，兄友弟恭，再好不过。
这就不免想起自己的弟弟，帮了他那么多，却尤不知足，整个一白眼狼。
好在早早的摆脱了，要不然日子还不知道过成什么样。
顾老爹这些年无数次的后悔过。
现下想起来，仍是有些低落。
不过喜事当前，他很快摆脱这种情绪，看着长身玉立的小儿子交代。
「咱们家如今不缺吃不缺穿，既然陛下看中你，你就该勤勤恳恳的办事，才不负圣上信任。」
顾清明拱手，「爹说的是。」
顾老爹笑道：「你当官多年，怎么做该比我更清楚，我就唠叨一句罢了。」
接着他看向堂中众人，又将孩子们也招到近前来，盯着他们。
「老二升官是好事，但你们需得记住，往后不可因此骄矜。在外面要注意，不该收的钱不要收，不该应承的事儿不要应承，莫给家里招惹麻烦。」
他不懂官场，可家里还是能管管的。
可不能一个人费劲往上爬，家里人拖后腿。
云竹心里满意，除却早年的事，这个公爹是真没话说。
他说的有道理，又是大家长，众人皆应，「知道了。」
顾老爹看着他们，除了懵懂的玥姐儿和煦哥儿，其他人都认真记下了，这才收了严肃脸，欢笑起来。
「记住就行，好了，今儿家里有大喜事，老大媳妇，挂点鞭炮放放。」
顾大嫂笑着应下，「哎，儿媳这就去，再叫人整一桌席面庆祝庆祝。」
本来明儿宁安义和小禾要离开，晚上预备吃践行宴的。
灶房那边准备的差不多了。
恰逢顾清明高升要吃席，灶房那边再添几个意头好的菜就成，很快就弄齐活了。
一家子坐在一处吃饭，因着这件大喜事，沖淡几分离别。
看着笑眯眯的与自己说话的白露，云竹觉得这旨意来的很是时候。
隔天一大早，宁安义和小禾就准备出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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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家相送。
宁安义挨个抱抱满满和糖糖，许诺。
「等爹忙完就过来，到时候春暖花开，爹带你们去放风筝好不好？」
满满糖糖跟他拉钩，「爹不要忘了哦。」
那边小苗怀里的煦哥儿听见了，大声嚷嚷，「煦哥儿也放风筝！」
惹得小禾戳戳他的脸。
「好小子，一家子都捨不得我，就你想着放风筝是吧？」
顾大嫂笑着啐他，「谁捨不得你了，赶紧走赶紧走。」
小苗也说：「我可没捨不得哥哥。」
小禾作态，捂着心口，「受伤了。」
小苗指指不远处的一个二层小楼，有一扇窗户开着，窗前站了两名窈窕身影，看着很是熟悉。
「有人心里念着你呢。」
小禾干咳两声，小声嘀咕，「都叫她不要出来了。」
昨儿分明道过别了，今儿那么早就出来，也不怕冷着。
顾大哥看的牙酸，拍拍他，「行了，赶紧去吧，照顾好自己。」
儿子大了，行事有自己的章法，不必他们做爹娘的一一指点。
那边宁安义也与白露惜别过，准备出发。
小禾上了马车，跟他们告别，「爷，爹娘，二叔二婶……我走啦，等我的好消息吧！」
云竹挥手，「等你的好消息！」
马车渐行渐远，逐渐远离视线，成为一个小黑点，慢慢消失不见。
云竹扶着白露转身，一边往家走一边跟她说话。
「你哥哥昨儿升了官，又在年节里，从今儿起怕是家里就不得闲了。」
白露就说：「那我来帮二嫂吧。」
云竹笑道：「那感情好，不过以你的肚子最当紧，可不许硬撑。」
白露是官家夫人也是家里姑太太，有她帮着待客，云竹能轻松些。
再一个，云竹怕她跟宁安义才分别，心里难受，索性叫她忙起来。
反正肚子里那个有灵泉水护着，再有她看着不许甚劳累，想来出不了什么事。
今儿因着要送宁安义和小禾，云竹起来的早。
回到家去不过卯时末，待休息了一会，到辰时中，门房上就陆续收到了各家的帖子和贺礼。
云竹捏着厚厚的礼单给白露看，「瞧瞧，全是闻着味来的。」
白露笑着说：「还不是因为二哥能干，都是好事。」
姑嫂两个看着礼单，挑挑拣拣的收礼，又预备着办场小宴。
这些忙完，白露回去之后又带着俩孩子。
如此忙忙碌碌的，逐渐将宁安义抛到脑后，心里没什么地方来盛放离别愁丝了。
宴会办完，云竹听了一箩筐的恭维好话，年节就要过去了。
时间来到正月十五。
第483章 赏灯会
云竹松了口气，今晚一过，明儿个各项生产生活就恢復了。
也就没那么多登门的。
总算是忙停了。
实在是登门祝贺的人多，又有想投靠的商户，一个个的嘴也不知怎么长的，来个人就能说上小半天。
云竹在顾清明跟前说着自己不想见那么多，可真到了时候。
想着刚起步的茶叶和肥皂生意，想着他们家的名声，到底是见了。
好在成果喜人，茶叶的路打通了，白露眉间也没见之前的愁思。
十五当天，顾大嫂来约她出去。
云竹罕见的拒绝了，「灯火年年都有，今儿想在家歇歇。」
顾大嫂也没强求，道：「你这几天确实是忙了，那歇歇吧，我找白芽一起去。」
云竹笑着送她回去。
顾大嫂刚走，云竹正准备散了头髮躺一会呢，就见顾清明抱着包子过来了。
今儿外头有些阴，还刮着风，包子被包的严实。
进了屋，顾清明小心将小被子掀开一角，就露出一张白嫩的小脸。
云竹看得心中欢喜，沖他张手，「来，叫娘抱抱。」
包子听见她的声，高兴的「啊啊」叫，在顾清明怀里向她这边伸手。
顾清明亲亲小孩的脑门，「小东西，一见你娘就忘了爹了。」
包子嘻嘻笑，被解了外边的厚衣裳和小被子后到了云竹怀里，张口就啃了上去。
煳了云竹一脸口水。
顾清明哈哈笑出声，「好小子。」
云竹嗔他一眼，「还不拿帕子来，小崽子可真够热情的。」
顾清明拧了帕子给她擦，「谁叫你这些年忙，都没怎么看过他，他想你呢。」
云竹将儿子放在床上，拿了个拨浪鼓给他玩。
包子已经会坐了，得了玩具，就抱着玩起来，时不时想上嘴啃一口。
「我为啥忙，还不是因着你升官这个事？」
「那升官不好吗？」
「谁说不好了？你要能继续升官，我巴不得再忙一回呢。」
「那是谁嗷嗷叫累的？」
「有吗？谁啊？」
夫妻俩逗了两句嘴，以顾清明失败告终。
他捏捏云竹的脸，失笑，「你就狡辩吧，今儿吃过饭，要出去看灯么？」
云竹摇头，往后一趟，「不想动弹。」
顾清明就由着她，「那就算了，看着天色不大好，也不知道外头有多少人。」
云竹问他，「越是天不好越要注意治安，大好的日子别添什么糟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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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清明好笑，「一早就吩咐下去了。」
还是跟从前一样，自愿报名，今天巡逻当值的算三倍工钱。
在高薪加班费的引诱下，他们会把该做的工作做到最好的。
夫妻俩说话的时间里，包子已经玩腻了拨浪鼓，将之丢在一旁。
云竹扭头就见他扯着一点衣角在咬，忙将他抱在怀里。
「乖崽，不许咬衣服。」
包子乐呵呵的听着，完了又煳她一脸口水。
云竹，「……」
她将儿子递给顾清明，「你儿子，你管。」
顾清明哑然失笑，「乖的时候是你儿子，不乖就是我儿子了是吧？」
虽是这样说，但他还是任劳任怨的接过儿子哄着。
把离了亲娘怀抱有些瘪嘴的小孩，哄的喜笑颜开，也赏了老父亲一脸口水。
顾清明，「……」
轮到云竹拿帕子给他擦了，「明白这个滋味了吧。」
口水巨多。
顾清明清了清嗓子，叫草丫把馒头喊来。
「既是一家子坐一处说话，总不能忘了咱们家老大。」
云竹狐疑的看着他，总觉得没那么简单。
馒头在屋里练字呢，一听顾清明叫，搁下笔就来了。
一进屋，瞧见爹娘弟弟都在，高兴的脱了外面的衣裳跑进来。
「爹，娘！」
顾清明将怀里的娃递给他，「来，抱抱你弟弟！」
馒头怕自己抱不好，爬上床上才抱过来。
自从包子出生，馒头每天都来看看他，兄弟俩很是相熟。
见到他，包子咧嘴笑开，很是热情的煳了哥哥一脸口水。
馒头，「……」
顾清明哈哈大笑。
云竹捂脸，给了他一巴掌，这人真是……
好在馒头不嫌弃弟弟的口水，擦了之后继续陪他玩，两个孩子鸡同鸭讲的，居然也能聊下去。
到了晚饭的点，一家子到西府那边吃团圆饭。
吃过饭，出门的出门，回家的回家。
馒头听爹娘都不欲出去，便提出要留在西府陪爷爷。
顾清明跟云竹说：「儿子有孝心。」
云竹瞥他一眼，「公爹待孩子好，孩子自然待他也孝顺，说来你这个当儿子的都不陪着。」
顾清明沉默，他想陪他爹还不一定要他呢。
人说隔辈亲，老爷子一堆孙子孙女都爱不过来呢。
他岔开话题，「回去后给你个惊喜。」
云竹来了兴趣，「哦？」
到了家，顾清明叫她在外书房休息，自己进了内院。
云竹吃着新鲜果子，跟草丫玩笑，「也不知道折腾个什么，搞这般神秘。」
草丫就说：「总归是能叫夫人欢喜的。」
上回的戒指，她可是见夫人珍惜着呢。
云竹下午就有些困，想睡的，结果到现在都没睡成。
吃了果子，她便有些困意，打了个哈欠就在榻上眯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草丫将她喊起来，扶着她回内院。
天已黑尽，草丫打开房门，撩开帘子。
云竹揉了揉眼睛，只见屋里亮堂堂的，繫着一盏盏的灯。
有画着她画像的美人灯，有元宝灯、八角灯，还有些形状奇怪但也好看的，上边很奢侈的贴了些小珍珠，画着漂亮的图案……
云竹一盏盏看过去，有约莫二十余盏，盛满了整个次间。
瞧着上边的图案和文字，显然都是顾清明亲笔所写。
那这灯笼想来也是他亲手做的。
就是不知道他做了多久……
顾清明从灯笼后走出，牵着她的手，问，「喜欢吗？」
云竹笑笑，点头，「喜欢。」
顾清明便有些得意，「喜欢就好，做了许久呢。」
云竹失笑，「看来我今儿就是想出门，你也会寻个理由将我拘在家里了。」
顾清明道：「外边的灯会看了好些年了，不若看看我的。」
两个人的灯会。
第484章 前程事
两人的灯会没有欣赏多久。
实在是顾清明没叫旁人帮忙，坚持自己亲手做灯。
可惜技术不怎么样，这些灯烧一会还好，时间长就不成了。
好在他有自知之明，在里边放的蜡烛短小，只够烧一会会的。
没叫灯烧坏，在屋里出什么事。
总之还是很美好的，一盏盏花灯黯淡之后，云竹将它们收到了空间里。
「这是我们美好的回忆之一，合该珍藏。」
质量好不好的不重要，她就喜欢这种被人惦记着，珍重着的感觉。
恰好这个人她也喜欢，这种幸福感是什么都换不来的，快乐的简直无以言表了。
见她喜欢，顾清明心里欢喜，许诺，「明年给你做几盏更好的。」
云竹就说：「明年咱们一起做，变成四个人的灯会。」
明年包子还小，也不想抱出去，干脆就在家赏灯好了。
顾清明哪有不应的，心里已经开始想着明年要做什么样的灯了。
有孩子在，该多做些可爱的小动物形状的灯笼才是。
不过他很快就没空想这些了，因着云竹拉着他睡觉。
许是今儿他的灯会叫娘子很喜欢，今晚的她格外卖力。
甚至一些平常他央求，云竹不应的姿势，今晚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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帐子晃悠了许久，忽然停了下来，从里边传来带着点喘息的女声。
「哎，不行了不行了，腿好酸，你自己来。」
云竹从男人身上翻下来，不住大喘气。
她真是要锻鍊了，虽然有灵泉水护着健康没问题，但运动一会就觉得累的不行。
适才只在上头自己动了一会，两条腿酸的都不像自己的了。
顾清明笑出声，帮她揉了两下腿根，「平常叫你锻鍊你愿意，明儿跟儿子一起跑圈吧。」
云竹嘟囔一声，「才不要。」
被她横一眼，那眼波流转的，叫顾清明喉咙滚动，又欺身上来。
其实他也很喜欢这个姿势，尤其是云竹生完包子，那里又多了些肉，摇晃的时候特别好看。
这般想着，他身上用力，刻意摇晃两下。
弄得云竹哀哀的叫，张嘴欲咬他。
顾清明就任由她咬，这种时候她总是没多大力气，咬上去就跟狸奴似的，不疼还有些痒。
屋外，远处夜空中有烟火绽放。
顾清明从帐子缝隙里瞥到一眼，只觉得身下人的绽放更美一些。
……
过了正月十五，该上值的上值，该做生意的做生意。
只是因着小禾进京，顾大嫂便没什么心情做生意，全交给了顾大哥。
她自己又开始拜佛。
叫云竹看见，不免笑话她，「人都道临时抱佛脚，想来就是大嫂这样的了。」
没事绝口不提礼佛，有事再拜拜求个心安。
对此，顾大嫂振振有词，「人还说无事不登三宝殿呢，我这有事可不就来了么？」
求佛办事的时候，该添的香油钱她可没少添。
想来佛祖不会怪罪的。
云竹见她似模似样的拜了，起身一副大功告成的样子，觉得好笑。
顾大嫂拜完，拉着她回屋里喝茶。
云竹劝慰道：「小禾不是第一回 进京了，不必过于担忧。」
顾大嫂道：「这回可不一样，要见皇帝呢。天老爷啊，也不知道皇帝是个什么样。」
不求儿子多突出，只盼着他表现的中规中矩，安生回来就好。
那权贵都不是好相与的，更何况握着所有人生杀大权的皇帝呢。
顾大嫂又说：「好在咱们老二在陛下前头有点位置，万望能护着小禾一点。」
具体如何，云竹也不知道，只能含煳的安慰，「一定会的。」
妯娌俩在家担心着，京城里的小禾已经结束殿试，感觉还成。
宁安义还没出差，下值回来问他，「如何？」
小禾烤着火，「在露天广场上，那凉风吹的，光冷了，也没见着陛下是啥样。」
他坐的靠后，又不敢明目张胆的抬头，且天太冷，永明帝只转悠一会就走了。
当真啥也没瞧见，有些遗憾。
宁安义笑道：「往后做了官，总有能见到的一天。」
小禾冻了一天了，宁安义着大夫给诊过脉，知道没事之后，就叫他好生休息去了。
考完不必再想，反正成绩很快就能出来。
朝廷的效率极快，过了三天，果真张贴了成绩。
小禾亲自去看榜，只见自己位列二甲中，比头一回的成绩还好上一些。
宁安义贊道：「厉害。」
不单没掉名次，还前进了不少，可见心性是坚韧的。
小禾挠头，「都是二叔教的好，他传授了许多经验。」
来看小禾的李源听了，也说：「你二叔确实厉害。」
宁安义又问，「你准备怎么着？若是想考庶吉士，那就留家里，我和李兄一同教你，若是要外放，就得去吏部奔走了。」
他隐约知道小禾是有些想外放的。
小禾早就决定好了，便说：「还是想外放的。」
李源笑道：「果真是顾家的孩子，外放自由些，也好。」
他也是知道，顾家有顾清明在，小禾一时半会也升不了，不若外放了，积累些经验，韬光养晦，以备来日。
两人作为他的长辈，既然孩子决定好了，不免要帮着奔走。
小禾自己也没闲着，后边一些日子勤跑吏部就等着授官。
说来也巧，永明帝这日当闲，问过一甲的情况，忽然想起这届进士里有个忒年轻的。
张福禄躬身，「是有一个，名顾庭楷，乃是顾清明顾大人的侄子，年十七。」
永明帝一愣，「顾清明家的？十七岁，真年轻啊。」
虽然名次不高，但以这个年纪来看，很厉害了。
这顾家出身不高，倒是挺会教孩子的。
永明帝来了兴趣，又问，「那顾庭楷预备怎么着？」
「近来勤跑吏部，想来是预备外放的。」
「外放啊，也好……」
很快，吏部收到永明帝的意思，指派了个二甲进士的官职。
吏部的人一看，好傢伙，这顾庭楷的背景够硬的啊。
前边有宁大人和李大人问着，这俩官职不高，他们也就敷衍过去，哪想到现在陛下亲自问过。
不一般啊！
第485章 得授官
虽是外放，可吏部办事有章程。
又有底下的想收好处，便不是那般容易就能等到缺的。
小禾跑了好几天，还是没有结果。
宁安义怕他沮丧，便宽慰他，「我和李兄职位不高，又与吏部没有交集，不若请我老师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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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禾忙拒了，「姑父不必了，这等小事何须您老师出手。」
索性他没什么事，慢慢等就是了。
宁安义便拿了银子给他，「多去几回，勤打点。」
小禾上京是带了银子的，只是没想到在打点上所需颇多，就接了宁安义的。
「多谢姑父。」
「你既叫我姑父，还跟我客气？」
小禾嘿嘿一笑，告辞回去睡觉了。
隔天他起了个大早，再次来到吏部衙门打听情况。
其实小禾来的不算早，他到的时候衙门偏门处已经站了许多人了。
有相熟的见到他，忙打招唿，「顾兄来了。」
小禾拱手，「曹兄今日来的早。」
曹仁与小禾同在二甲，名次相近，看榜时结识。
且曹仁出身寒微，身上有股子质朴气，与小禾极为投缘，短短几日，二人已经成为好友。
曹仁嘆道：「某只想外放为官，却不想考上进士仍然如此艰难。」
小禾就打趣他，「不若曹兄再准备一下，考个庶吉士入阁也是好的。」
他名次学识皆在自己之上，小禾真心希望他走这条路。
曹仁却说：「我出身寒微，只盼回去为一方父母官员，回报乡亲。」
各人有各人的选择，小禾只是随口调笑一句，闻言便不再提。
又等了一会，吏部终于有了消息。
时隔好些天，小禾终于见到了相关官员，顺利拿到了任职。
那官员得了红包，态度异常温和，还多说了两句。
「过去之后好好干，大人很是欣赏你。」
小禾，「……」
大人，哪个大人？
可惜不待他琢磨明白，就叫人给送出来了。
他离开后，那吏部办事的官员想到他眼中的迷茫，感慨出声。
外放虽能为一方父母官员，主政一方，可为何大多数进士仍不乐意？
还不是外放了在皇上面前挂不上号，身后又没有后台，可能下半辈子都在那小地方打转，不得寸进？
可这顾庭楷不同，人自个儿啥都不知道呢，却已经叫陛下惦记着了。
啧，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不光这吏部小官羡慕，外头没能得官职的进士更羡慕。
曹仁倒是真心实意的恭贺他。
小禾就将没用完的银子借给了他，「别推拒了，没银子开路要等到何时？往后有了再还我便是。」
曹仁就接了银子，郑重道：「多谢。」
既有了结果，小禾就没在这边多待，紧忙回了宁家，着人给宁安义和李源送了消息，不必再辛苦他们奔走了。
央人帮忙都是耗人情的，这东西用一点少一点，能不用就不用。
待到下午下值，李源和宁安义一同回来。
「好小子，运气不错，没等几天就有了结果。」
「这是喜事，咱该喝一个。」
宁安义就吩咐灶房整治一桌小宴，再上两壶好酒，三人边吃边聊。
席间，李源提起小禾的婚事。
「听你姑父说原定在八月，现下看来赶不及了，还是得早办啊。」
「李伯父说的是，就准备回家去了。」
「哈哈哈，好，那伯父在这先祝你和你媳妇百年好合。」
「……」
因着明儿李源和宁安义还得上值，三人都守着量，没喝多。
次日，小禾收拾齐整，就跟宁安义告辞，预备回去了。
宁安义嗔怪，「也不等姑父休沐，好送你一程。」
小禾笑道：「快马不过三天的路程，何须劳累姑父，我自己就成了。」
他年纪也不小了，又习武，不会出什么事的。
宁安义就拿了信，道：「帮我交给你小姑。」
小禾笑意满满，「得嘞，您就放心吧，一准将相思送到。」
「呸。」宁安义啐他，「臭小子。」
小禾哈哈笑，翻身上马，「姑父，走了！」
……
小禾人还在路上，那边喜信已经飞鸽传书到了家里。
顾大嫂拿着那薄薄一页纸，看了又看，眼角泅湿。
「阿弥陀佛，我儿当真高中，当真是官老爷了！」
顾大哥心里亦是狂喜，弟弟当官和儿子当官，那感觉真真是不一样的。
只是他面上还端的住，「瞧你这样子，快收一收，叫旁人瞧见了笑话。」
话音才落，就叫顾大嫂踩了一脚。
在他因脚疼而有些表情管理失控的时候，顾大嫂冷笑。
「还说我不？」
「不说了不说了。」
顾大哥虚虚的打了个嘴巴，自己真是飘了，没事就想招惹了下她。
这一打岔，叫顾大嫂激动的心情稳了稳，又着人梳头换衣，要去报喜信。
顾大哥自然跟着。
夫妻两个先到上房跟顾老爹说了，直把老爷子喜的泪流满面。
当下顾不得旁的，转身回屋抱着顾老太的牌位念叨个没完。
「老婆子啊老婆子，咱家真真是起来了，孙辈小禾先出了头，我瞧着馒头也是好的，像极了老二。」
往后他们兄弟俩互为臂膀，便是煦哥儿和桉哥儿不成器，也足够了。
顾大哥和顾大嫂理解他的心情，便悄然退下，去了东府。
顾清明上值，馒头上学，两人不在，只云竹和白露在家，两人坐在一处看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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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了这个好消息，大喜。
三个女人当即商量着大放鞭炮散钱舍米，叫外头人同乐。
这般大阵仗，很快顾清明在前头也知道了。
府衙官员纷纷贺喜，既羡且妒。
顾大人本身就够厉害的了，没想到家中子侄辈也如此出息。
十七岁呢！
他们家的孩子十七岁在干什么？能得个秀才都足以在家中被夸贊了。
人家的，十七岁都当官了。
啧啧，不能比不能比啊。
还有些后悔，当日顾家大房给孩子寻亲事的时候，该出手的。
当时怎么就被猪油蒙了心，觉得那孩子不会高中呢。
叫这般好亲事落在商户头上，真是……
今天，不知道多少官员羡慕方家呢。
那方家，当真撞了大运了！
第486章 改婚期
顾方两家的婚事早就板上钉钉，聘礼都过了，任谁都不能改。
从得了消息，顾大嫂就着人告知了方家。
方太太大喜过望，忙与方老爷商量要在外城施粥三日，以庆贺这番喜事。
方老爷哪有不应的，「应当的应当的。」
方太太就叫他领着儿子去做，她到后院瞧瞧闺女去。
二月底，天没那么冷了，园子里开着腊梅和迎春花，看着就叫人舒心。
方幼琳正带着丫头们在分线准备珠子，顾家的聘礼已送，婚期也定了，正是该准备嫁衣的时候。
当然，方幼琳身为方家小姐。
方家又富足，养了不少绣娘，这嫁衣自然是不需要她一针一线自己做的。
要什么样的，只管吩咐针线上的娘子，她们一准做的又快又好。
婚期在八月，如今不过二月，绣娘们已经将喜服完成了大半，且极为精美。
方幼琳作为新娘，觉得毕竟是自己的嫁衣，什么都不做不好，便揽了绣盖头的活计，如今也绣了有一小半了。
她见方太太进门，还将盖头拿起来给她看，「娘，好看吗？」
方太太叫丫头们下去，在外边守着们，回头说：「好看。」
称赞一句，又叫女儿把针线放下。
方幼琳依言照做，问，「母亲，怎么了？」
方太太眉眼间皆是喜意，「我的儿，亏你坐的住，好消息，咱家姑爷当官了！」
方幼琳先惊后喜，「当真！」
随后又双掌合十，最终喃喃，「我就知道，他一定可以的！」
说完，她抓着方太太的手，「娘，之前我许了愿，如今视线，待明日娘陪我去还愿如何？」
方太太道：「好好好，娘陪你去，再邀上你婆婆吧，听闻这些日子她没少拜佛。」
「好呀。」
可见，这娘俩事佛可比顾大嫂真诚多了。
下午，方太太便递了帖子给顾大嫂。
顾大嫂正好有话与她们说，欣然应邀。
到了寺庙，三人还愿添了香油钱，叫小沙弥领着到了僻静厢房说话。
顾大嫂拉着琳姐儿的手，与方太太商量。
「琳姐儿这个儿媳妇我是极为满意的，恨不能现下就带她回去做我家的媳妇。」
方太太搁下茶杯，小心问道：「可是婚期……」
顾大嫂坦言，「亲家母也知道，小禾得了官，身上带了皇命，怕是回来不久就要上任，八月就有些迟了，我想着能不能提前些？」
这事方太太早有准备，并不拒绝，只问，「不知姑爷分到了哪？」
昨儿只听说姑爷做了官，全家就乐的不行，尚且不知是个什么官呢。
提起这个，顾大嫂满眼是笑。
「不大，七品的县令罢了，好在位置好，就在我们老家。」
「啊呀！」方太太一拍腿，「竟这般好？」
顾大嫂道：「可不是？原先那老县令说来与我家也算旧识，得了我家老二的主意办了差事，得了高升，这位置就空了出来。
再一个，上边的知府又是他姑祖父，到时候也可照拂一二。」
方太太啧啧称奇，连连贊着姑爷好运道。
她知道顾大嫂的意思，是想着叫闺女赶紧嫁过去，到时候随着姑爷一同上任。
这正合了她的心思。
要是先叫姑爷上任，留她姑娘在家伺候公婆，那她才着急呢。
到时候一年指不定见几回，哪有时间和机会生孩子？
再有姑爷年轻，身边没个女人，难免叫人诓骗，送了外室。
当真如此，才怄人呢！
如今顾大嫂所说处处为她家着想，方太太自然满口应下。
「距离下聘有段时日了，我家也准备齐全，既然事关皇命，咱们事急从权，再重新商量下婚期吧。」
于是，她们也没换地方，就这么重新商定了一下。
将原本八月，改到了四月。
「主要是他小姑要生产，四月做完月子，正好参加他们小两口的婚礼。」
方太太道：「知道知道，咱们就这般说定了。」
如此，三人领着丫头僕妇下山，回家准备去了。
等小禾到家，便被告知，他的婚事提前，等白露坐完月子，立即成婚。
小禾，「……」
云竹看着他茫然的样子，笑得不行。
「叫你早点抱得媳妇归，还不满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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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禾连连摇头，「没有没有。」
就是他路上还想着怎么跟爹娘说，叫他们提前办婚事，好叫他带着媳妇上任呢。
哪想到压根没等他出手，他娘就把事给办完了。
顾大嫂了解他，见状一巴掌拍他胳膊上，嗔怪。
「咋，我还是什么恶婆婆不成？只要你们过的好就行，我平白拘着她在我跟前干啥？我和你爹又不是不能动了。」
白露的婆母就这么做的，孩子都要生三个了。
一提她，白露也是满满的感激与喜欢。
做婆婆，就得这样的。
那些与儿媳抢儿子孙子，闹得全家都不欢快的，顾大嫂可看不上。
小禾挠挠头，忙使出十八般武艺，将亲娘哄的开怀。
顾大嫂高兴了，就将他赶走，直言才回来赶紧休息，休息好了就去看看琳姐儿。
小禾，「……」
有种媳妇还没进门，他就已然失宠了的感觉。
云竹推了推他，「咋，还想被拘在这啊，那不准出去了，就在这陪我们吧。」
小禾忙求饶，「好二婶，我快马回来累的很了，待我睡一觉再来。」
言罢，转身开熘。
等他走了，妯娌两个说起正事。
他们家，小禾是第三代头一个成婚的，又没婆婆，只能她们俩操持。
顾大嫂愁的不行，「也没处学。」
云竹就说：「云松娶白芽低了，能参考的也就当初小妹出嫁。」
可那是嫁女儿，与娶媳又有些不同。
近两日，正在妯娌俩发愁，云竹预备寻马夫人她们问问的时候，门房上来报。
「夫人，姑太太家来人了。」
初听，云竹还一愣。
姑太太家？
咋宁安义这么快就处理完公务，请了假过来了？
等门房上解释，又到前头迎接，才恍然是想错了，来人却是宁家老大夫妻。
云竹忙把人给迎进来，又着人去叫顾清明回家来。
第487章 亲家嫂
云竹引着宁家人往院里走，面上不显，心下却疑惑。
这好端端的怎么宁家人过来了？
要说缘由她倒也能明白，自然是冲着家里的白露要生产来的，只是如何也该先递个信吧。
如今突然到来，弄得她有些措手不及。
顾清明接到消息，回来的很快，见面寒暄后，要引宁大哥去前院。
宁大哥夫妻没应，只说要先拜见老爷子才是。
他们还当顾家老爷子是跟老二住在一起的，毕竟老二最出息，未想他们两房分开，老爷子在那边。
这也是应当的。
顾清明和云竹就引着他们往西府去，先见了顾老爹再说。
西府里，见面又是一阵寒暄，问顾老爹身体如何。
顾大嫂挨着云竹坐，小声说话。
「他们怎么突然来了，也没打个招唿？」
「可不是，方才我还问了草丫，当她们忘了跟我说了。」
「那这事他们办的倒是……」顾大嫂捂着嘴干咳，「不过到底是为着白露。」
云竹就说：「也是。」
不过到底是有些膈应的，这年头拜访该先送请帖，叫人有个准备的。
毕竟不是一家子，实在是有些唐突了。
眼见寒暄的差不多了，顾清明与顾大哥并小禾陪着宁大哥在顾老爹这边说话。
顾大嫂就跟云竹并小苗陪着宁大嫂回了东府，看看白露。
白露身子重，方才就没叫她来，只让她在家等着。
到了家，几个女人才正式见礼。
宁大哥在府衙里工作，宁大嫂该给云竹见礼。
不过到底算亲戚，云竹也没真叫她拜下去，忙拦了。
「亲家嫂子多礼了。」
又逢白露过来，顾大嫂的礼也就这么含煳了过去。
自白露听着下人来报，说是大哥大嫂来了，当即心里一突。
原是宁夫人给白露递了信，说是快到日子时来看看她，倒是她把这事抛到了脑后，忘记跟二嫂说一声了。
这会紧忙解释，「瞧瞧我这脑子，竟然忘了大嫂要来。」
云竹听了与顾大嫂对视一眼，好嘛，原来是他们家有个迷煳蛋。
误会解除，云竹和顾大嫂更热情了些。
满满去了西府，这会只有糖糖跟着白露过来，与她们见礼。
白露则沖宁大嫂身边的女孩招手，拉着她与云竹和顾大嫂介绍。
「这是我大嫂的小闺女，唤欢姐儿。」
欢姐儿沖她们福身见礼，挨个叫人。
宁大嫂无奈，指着欢姐儿道：「原本不欲带她来的，谁知道公婆一说叫我们过来，这孩子就闹着一併来，说要看看三叔和三婶。」
当然，还有另一个原因。
欢姐儿想出去走走，自她生下来，还只在江泰府的地界上打转，没出去过呢。
宁大嫂想着欢姐儿年纪差不多了，该是说人家的时候了，往后再没什么出远门的机会，就应了她。
云竹笑道：「真是个漂亮的小姑娘，与我们小苗站一起跟亲姐妹似的。」
欢姐儿瞧着与小苗差不多的年纪，但比小苗丰满一些，属于可爱漂亮的那种。
顾大嫂跟着夸了两句，道：「叫她们小姐妹出去玩吧。」
小苗上来与欢姐儿见礼，领着她出去到园子里看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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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丫给续了茶，又用火钳子拨弄了一下炭盆，接着出去了。
云竹喝了茶，才说起正事。
宁大嫂道：「白露有身孕，我家公婆一直惦记着，可惜他们走不开，才叫我们两个过来了。」
主要是顾家没老太太，宁夫人过来不大好招待。
白露笑道：「辛苦嫂子了。」
宁大嫂就说：「哪里辛苦了，你才辛苦，家里也没法照顾你。」
说来两回都是顾家人照顾的，实在是显得他们宁家做的不到位了。
中午吃了饭，白露去休息，云竹和顾大嫂就带着宁大嫂看准备好的产房还有产婆奶娘等。
宁大嫂笑道：「婆母一早就说了，三弟妹的娘家处处妥帖，果真如此。」
她也算远道而来，又是冬日里赶路。
待看过这些，云竹和顾大嫂就劝她去休息了。
因着他们是来看白露的，便就近住在东府这边。
这么小半天时间，草丫已经带人收拾出一个小院子了，这便领着宁大嫂过去。
她走了，顾大嫂跟着告辞。
小禾成婚在即，她且忙着呢。
那厢顾清明回来，云竹问他，「怎么说？」
顾清明道：「宁家老大待不住，他还有事，这两日就走，只他媳妇留在家里等着小妹生产。」
云竹点头，「也行，到底是亲戚，正好看着小禾他媳妇过门。」
等小禾成了婚，便要去江泰府底下的县城上任，到时候正好一併送宁大嫂回去。
如此心里有了章程，云竹便不慌了。
她笑道：「你不知，今儿甫一知道他们过来的时候，我心里发慌呢。」
实在是不知人家大老远的过来，到底是为着啥事。
感情还是他们家的丫头忘了说了。
「也怪我，叫白露跟着我忙过头了，竟把正事给忘了。」
顾清明拍拍她的手，「你们呀。」
过两日，宁大哥果真告辞，只留了宁大嫂娘俩在这，等待白露生产。
寻了个天气晴好的日子，云竹和顾大嫂领着她们在幽州城里走了走，尽尽地主之谊。
宁家大嫂是个好性热心肠的，几个女人没几天就相熟了。
顾大嫂就求到了她头上，「我这头一回给儿子办喜事，真是哪哪都紧张，还望亲家嫂子教教我怎么操办，这里头又有哪些风俗忌讳。」
云竹也说：「我们都不懂，正愁呢，就等到嫂子来了，可见是来解救我们妯娌俩的。」
宁大嫂被哄得好笑，就说：「我懂，我头一回操办的时候也是着急忙慌的。」
她大儿子娶妻那会，可把她给忙坏了，那是哪哪都觉得不对，得亏上头还有婆婆指点着。
顾家妯娌这边没婆婆，从前又在乡下，头一回办这个，不懂也是正常的。
宁大嫂推己及人，半点不藏私，手把手的教，当真解了顾大嫂的燃眉之急。
云竹也跟着学到了许多，想着往后馒头成亲她就不抓瞎了。
第488章 探春宴
二月一晃而过，三月冰雪消融，春意復甦。
顾清明要忙着春耕之事，今年预备叫各县开荒垦田。
云竹身为知府夫人，则要办一场探春宴，邀请各属官、众富绅的女眷，以示看重。
探春宴说白了就是春暖花开，众女眷憋了一冬天，寻个机会郊游踏青，顺便寻求好姻缘罢了。
云竹本来对这样的宴会可有可无。
但据小禾跟顾清明说的小道消息，小禾与程家三子走的愈发近了。
她就来了兴趣，准备趁此机会，瞧瞧那程景渝如何。
云竹提笔先写了给程家的帖子，跟顾清明说：「也到了相看的时候了。」
顾清明笑道：「说的也是。」
宁家大嫂原本不欲参加，如今白露的肚子大的不行，随时会生。
然而白露劝她，「我这里有丫头有产婆，她们十二时辰的看着我，能有什么事？若是生了喊你们就是，大嫂还是去吧，咱们欢姐儿也到了年纪。」
宁大嫂听这话，心中一动。
她和相公之所以愿意带闺女出来，未免没有这方面的原因。
在江泰府时，她已经看遍了适龄的少年，一直没寻到合适的。
万一这边有呢？
宁大嫂便交代小珍，「你家夫人要有动静，一定通知我。」
小珍应下，她才放下心。
隔天，顾清明出门，带着旁的官员去底下县城巡视春耕。
云竹则派人给众官眷富绅下帖子，邀她们明日到城郊湖边一聚。
那边有山有湖，有亭有景，地方大，最适合踏春不过。
到了日子，云竹与小苗一辆马车，宁大嫂与欢姐儿一辆马车，往城郊而去。
她们来的有些晚了，到地方的时候旁人基本都到齐了。
不过云竹身为知府夫人，也没人在意她迟不迟的，来了就行。
云竹跟马夫人道：「本来要早来的，我家那小子早上闹了会，这才迟了。」
马夫人笑道：「小孩子嘛，就是这样的。」
魏夫人看见宁大嫂，问道：「这是？」
云竹忙介绍，「这是我家小妹的大嫂，她不是要生了么，亲家大嫂来帮忙的。」
宁大嫂领着欢姐儿与她们见礼。
周围的官眷都看了过来，心里盘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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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些日子宁家人来的时候，她们就打听到了，宁家家主可是知府呢。
那这小姑娘就是知府家的小姐，瞧着年纪也合适。
不少人动了心思，尤其以魏夫人最为热情。
她拉着宁大嫂的手，说：「我一见你就觉得亲切，走，咱们姐俩好好说说话。」
这两日，魏夫人的娘家侄子来了，年纪和欢姐儿差不多。
方才她一见欢姐儿就想到这个上去，便露了口风。
宁大嫂一听，觉得不错，两人便到一旁说话去了。
眼见魏夫人将人领走，其他的女眷暗道可惜。
接着她们将目光落在云竹身旁的小苗身上，比之前看欢姐儿时更热切些。
毕竟小苗可是有个知府二叔，知县亲哥啊，这两人都年轻，往后指不定能走到哪一步呢。
再加上当初顾家大房往方家送聘礼，那聘礼厚的，可见其身家。
于是有人张口试探。
云竹笑了下，只说：「丫头还小，带过来见见世面罢了。」
这就是不愿意多谈了，女眷们再次嘆气，心道可惜。
云竹与她们寒暄几句，才领着小苗走开。
她推推小苗，打趣，「不必亦步亦趋的跟着我，难得出来一回，还不去见你的心上人？」
云竹本以为小苗会害羞，跟往常一样拉长了音喊她。
没曾想这丫头脸上带了些雀跃，「二婶，那我可去了哦。」
等她点头，小姑娘迈着欢快的脚步跑走了。
云竹看着她的身影，不住摇头，「了不得，这是真喜欢上了。」
她叫春月跟着，「远远的看着，别叫咱家姑娘被欺负了。」
虽然顾清明跟她说那程景渝不错，可也不能完全放心。
春月笑着领命而去。
……
一场探春宴下来，回去的时候，小苗和宁大嫂脸上都带笑。
魏夫人的侄子今儿也来了，云竹还看了两眼，是个挺俊俏的少年郎。
宁大嫂道：「说是个秀才，来年想下场试试考个举人，不过到底年轻，就算一时考不上也没啥。」
云竹就说：「这般听来，亲家嫂子是觉得还不错咯。」
宁大嫂笑着说：「是呢，不过到底如何，只我说了也不算，还得递信回去问问她爷奶的意思。」
云竹看了眼欢姐儿，那姑娘安静听着，满脸羞涩。
她觉得吧，这事八九不离十，估计能成。
回去的路上，小苗挨着云竹坐，态度有些殷勤的要给她捏肩。
云竹戳戳她，「在马车上呢，还捏肩，说吧，有啥事求我？」
小苗晃悠着她的胳膊，「就，我瞧上了程家的哥儿，婶子帮我与我娘说说呗。」
一开始还有些羞涩，越说越流畅了。
「我娘还想着给我到处寻摸呢，结果我自己找了个，怕是我娘要伤心。」
白忙活一场。
云竹笑得不行，「你还知道啊，原本我就问过你，然而你不愿说，现在倒是乐意了。」
小苗干咳两声，「原本没明白自个儿的心思，现在才确定了。」
她使出撒娇大法，使劲晃悠，「二婶，你就帮帮我吧。」
云竹叫她晃的头晕，「好好，答应你，只是先与你说明白了。」
小苗洗耳恭听。
云竹便道：「这娶媳与嫁女不同，往后你到他家过日子，这公婆如何就显得尤为重要，我与你娘说，后面要去查，若是不行，你莫要伤心。」
虽然她觉得程夫人不错，但那是表面上的，谁知道内里如何呢？
小苗倒是看的开，又信任她们。
「程家哥儿与娘和二婶，我自然是信你们的。」
她们不会害自己。
云竹捏捏她的鼻子，「行，二婶就揽了这个活，你且等着吧。」
谁叫这丫头是她看着长大的呢，跟自己亲生的也差不多了。
既然求到她头上，肯定是要办妥帖的。
到了家，云竹与顾大嫂提及此事。
不过她没暴露小苗，只说看中了个男孩，觉得还不错。
第489章 产育事
顾大嫂好奇，叫云竹给她说说。
「那孩子的爹是咱们幽州的程教授，他在家排第三，身上有功名，以他这个年纪也算上进，样貌亦不错。」
顾大嫂向来信云竹，只当她操心小苗的亲事，立时拉着她的手感激。
「听着实在不错，又是幽州本地人，要能成，往后小苗也能在我跟前。」
云竹笑道：「说的是。」
如今因着小禾做了官，顾家大房也不再是普通人家。
虽说比不得程家，但也在同一阶层了。
顾大嫂并不担心，她闺女优秀着呢，不怕程夫人看不上。
要真看不上……那是她没眼光，到时候再说吧。
总之她现在忙着儿子的婚事，又听云竹说物色好了人选，便当真歇了继续给小苗相看的心思。
云竹办成了这个差事，笑眯眯的起身告辞。
小苗这丫头果真在外头等着，一看她出来，狗腿子似的要送她出门。
瞧着她扑闪扑闪的大眼睛，云竹心里好笑，但也没吊着她。
「放心，都与你娘说了，她对程家哥儿的印象还不错。」
「婶儿没说是我看上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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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丫头，婶儿办事你还不放心？」
「放心放心，谢谢二婶！」
小苗好生将她送出了门。
隔天馒头下学照例来云竹这边看包子和狸奴，完了后向她献宝。
云竹一看，却是个崭新从未见过的书袋。
肩带上绣的是如意锦绣纹，书袋整体上是白云下躺着一只猫，那猫儿样子跟狸奴像了个八九成。
既轻便又好看，一看就出自小苗之手。
馒头说：「方才下学回来时，小苗姐姐身边的丫头送来的，说是给我新做的。」
云竹就指着上边的猫儿说：「你不是自诩小大人么，这样式可是孩子用的。」
馒头立时捂紧了书袋，摇头不认，「儿子何曾说过？」
云竹被他这理直气壮的小模样逗的不行，她这大儿子原来还是个小猫奴。
「嘿嘿，儿子也喜欢小狗。」
馒头笑眯眯的，抱着狸奴亲香了好一会，才跟包子告别。
包子咿呀咿呀的送他哥哥出门。
又一日，云竹睡起，草丫提醒她今儿是齐大夫来给白露把脉的日子。
云竹就起身，「我过去瞧瞧。」
等她到了白露的院子，齐大夫已经走了，只宁大嫂还在。
云竹跟她见过，扭头问白露，「怎么样？」
白露捧着肚子，「齐大夫说没事，就是我觉得这肚子大，睡觉的时候不好翻身，有些难受。」
这皱着眉头的模样，看着有些娇气。
云竹好笑，「生下来就好了。」
白露嘆气，「我也等着呢。」
捧着这般肚子散步实在是受罪，偏不散步还不行，她生过，知道多动动的好。
宁大嫂拍拍她的手，「只希望三弟能及时赶回来。」
妇人生产甭管第几回，都是一只脚迈进鬼门关的事，这时候难免脆弱，想要做相公的陪在一旁。
不过这也不是她希望就能实现的。
毕竟宁安义可能在外头出勤，能不能回来全看工期以及上级的意思。
宁大嫂只是感慨一句，自己就岔开了话题。
「我瞧着该准备的都备的齐全，稳婆什么的都不错，有个圆脸的奶娘奶水尤为足呢。」
白露一听就知道说的是哪个，笑着解释。
「那是白芽想着我，寻了送来的，她也是个苦命人，刚来的时候不是这样，补了许久呢。」
宁大嫂道：「既是苦命人，来家里做奶娘也好。」
顾家人都是好的，只要她没有坏心，能过的不错。
转而又想，三弟妹说这奶娘是白芽送来的，心道顾郑两家处的好，合着跟一家子似的，待三弟妹这般上心。
还挺叫人羡慕。
当然，宁大嫂心中百般思绪，面上不显半点，跟她们聊着女人生子坐月子的事。
别看白露和云竹都是生过的人了，但还真不知道里边有这般多的说法。
宁大嫂年纪大，见识多，说话风趣，叫两人听的如痴如醉的。
等晚间顾清明吃过饭，洗漱了往床上一躺。
就见本来趴在床上看书的云竹一个翻身，坐起来要跟他聊天。
顾清明来了兴趣，「白天去哪吃到什么瓜了？这般兴奋。」
云竹摇头，「倒没吃什么瓜，就是听了堂课，觉得有意思，与你说说。」
顾清明很喜欢晚间云竹跟他聊天，遂作洗耳恭听状。
「宁家嫂子说咱们小妹怀的好，坐月子在四月里不受罪，要是迟一些，待到五月里就不好了。」
顾清明迟疑，「真没说？」
他对这方面还真不了解，他相关的产育知识都是以娘子为基础，询问大夫得来的。
云竹见他不知，便添了几分卖弄。
「原本我也不知呢，还是听宁嫂子说的，说是五月叫恶月，凡事都要避一避，不然有不好的事发生。」
她绘声绘色的学着宁大嫂的话，什么五月里小孩出去玩，白天好好的，晚上就高热不止；什么喝了些井水，过不几天人就不好了……
顾清明瞧她瞪圆了眼睛，分明是自己说着，还把自己吓一跳的样子，实在可爱。
忍不住笑出声。
他心里想着五月将要入夏，气温升高，人若不注意，确实容易生病。
但没说出来，而是配合云竹，问道：「那可有什么应对之法？」
云竹道：「这个就有趣了，说是要认干娘！什么经年的树啊，山啊，石头啊，都能认。」
她小时候在村里，邻居家就有个小孩认了庙里的菩萨做干娘。
逢年过年的要去上供，磕头。
可了不得。
如今说起这个，云竹唏嘘，「本来我也不信的，可我都能来到这，许是冥冥之中真有神仙也说不定。」
只是这话她并不怎么信，说着说着就笑着歪倒在床上。
顾清明看着她乐，嘴角也不禁勾起弧度。
云竹嘴里嘀咕，「不想了，不在五月坐月子就是了。」
顾清明侧头亲亲她，在她耳朵轻声道：「行，听你的。」
云竹一愣，接着就见他翻身上来。
……
感情现在怀上，就是可以避开是不是？
第490章 孩伶俐
昨晚上闹了一场就停了，云竹还有些奇怪。
平常素个三五日的，这人夜里怎么也要闹个两三场才成，昨儿怎么有些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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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跟才开荤那会，腰子会疼的时候一样了。
云竹嘀嘀咕咕的睡下，隔天起来的时候才明白。
清晨的时候，她醒了一下，忽听他问了一句，「醒了？」
云竹翻了个身，平躺着，偏头看向窗外，天色还有些黑。
「有点，什么时辰了？」
「还早，卯时中。」
「哦。」
在这边待的久了，云竹对于十二时辰的换算特别熟练。
卯时中也就五六点的样子，还早着呢，她准备接着睡。
然而脸上传来湿润的感觉，却是身旁的男人亲了上来，接着是低沉的带着些喑哑的声音，「早上要不要？」
云竹一愣，旋即想起曾经她要求过试试早上。
看不是很正经的小说里头说……早上的感觉不大一样来着……
顾清明倒是乐意配合，只是可惜云竹回回起不来。
今儿总算寻到了时间。
云竹想起这段事，忍不住捂脸，「你怎么还记得啊。」
顾清明哈哈笑，「答应娘子的事，向来不敢忘。」
云竹，「……你今儿不忙了？」
顾清明，「不忙，春耕的事布置下去，接着就没什么紧要的了，晚去一会没什么。」
好傢伙，这是有备而来啊。
眼看他要翻身上来了，云竹紧忙叫道：「待我洗一下！」
睡了一晚上，起码让她刷个牙啊啊！
……
一折腾就到了辰时。
屋外，春月听着屋里云竹发出越来越可怜的呜咽，忍不住脸红，赶紧转身离开。
屋内帐子里，云竹欲伸腿踹开身上的人，然而腿却软绵的不行。
抬到一半被人抓住，倒像是主动送上门的一样。
云竹软成一滩水，见他又蠢蠢欲动，哀哀求饶。
「得了得了，今儿不行了，改日吧。」
顾清明低身凑到她耳边，「不努力再怀一个，正好避开五月了？」
云竹摸索着掐上他的腰，「去你的。」
哪是说怀就能怀上的，他们俩的子女缘浅，一个个的都要相隔好久才来呢。
包子还不到一岁，怎么可能现在就怀上。
顾清明吃痛，扭头看了眼天色，听话的休了战。
等他收拾了出去上值，云竹蹙着眉骂了两声，翻了身继续睡下去。
早上的滋味……确实不一般，就是累的很。
……
她这一觉睡得沉，待醒了就听见了个好消息——宁安义回来了。
云竹赶紧起身，边穿衣边道：「到哪了？」
草丫回，「已经到西府了，在老太爷跟前呢。」
云竹点头，那很快就该来家了，她又说：「着人去前头看看，要你们老爷没什么事，叫他回家来。」
宁安义到底是男客，还是要他在家招待的。
草丫领命去了。
顾清明回来的很快，很宁安义前后脚的进门。
两人相见，宁安义拱手，「二舅哥。」
顾清明拍拍他的肩膀，「真够及时的。」
接着又瞧他走路姿势有些不对，问道：「这是骑了多久啊？怎么这般？」
宁安义摇头苦笑，「早前跟上边请好了假，工事一完没回京，直接从那边快马过来的。」
除了吃饭睡觉，剩下的时间全在马上。
算算娘子要生了，他也不敢耽搁，生怕赶不上。
好在到家问了，说是还没生，总算能歇口气。
顾清明是骑马跋涉过的，瞧他这样子，许是大腿里侧磨得不轻，紧忙吩咐人叫齐大夫过来给看看。
内院里，白露听小丫头说外头叫了大夫，还当宁安义出了什么事。
她抓着云竹的手，吓得不行。
云竹又问了丫头，才知道是因着骑马伤着腿了。
她无奈，「你这丫头，怎么问一句说一句，忒不伶俐了。」
白露瞧着她只十余岁的样子，又心软了。
「罢，是我一时心急，叫她下去吧。」
云竹点头，叫丫头下去，想着回头得叫芳婆子好好教教新来的小丫头。
等宁安义那边上完药，顾清明就扶着他过来了。
白露见着他，忙问，「如何？」
宁安义挨着她坐下，「没事，就是骑马时间长了些，旁的没啥，倒是你，如何了？」
云竹在一旁瞧着，小夫妻俩的眼神简直能拉丝了。
弄得她和顾清明在这坐着，像极了电灯泡，多余的很。
于是她倒了杯灵泉水递过去，「怎么说，能待多久？」
宁安义也是渴了，方才在西府见顾老爹，因着着急过来，也忘了喝茶。
这会端着杯子一饮而尽，「接连几回外差办的都不错，又有我老师的面子，上边挺照顾我的，给了小半月的假期。」
云竹就说：「那挺好，足够陪着你媳妇生了。」
顾清明见他将灵泉水喝完，便起身领着云竹告辞，将空间留给了久别重逢的小夫妻俩。
走出白露所在的小院，云竹挽着顾清明的胳膊感慨。
「啧啧，那眼神，恨不能黏在对方身上，感情当真要好。」
顾清明心里舒畅，「他们是夫妻，又久没相见，应该的。」
云竹忽然想起来，快到放学的点了，赶紧一连串的吩咐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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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把糖糖接来，再去你们舅老爷学堂那边看着，等放学了，将满满领到我这里，别忘了跟你们姑太太说一声，叫她别担心。」
「哎，记下了。」
云竹哼哼，「叫他们好好待一会吧。」
顾清明点点她，「你呀。」
不过也是，宁安义那样子，显然累得不轻，该休息会。
等孩子们下学，满满知道宁安义回来了，高兴的不得了，但还是老实的在云竹跟前与狸奴玩。
云竹跟他们解释，「你们爹来的急，有些累了，等晚上再见。」
糖糖爬到她跟前坐着，笑道：「舅母，我们知道。」
云竹挑眉，「哦？你们知道什么呀？」
满满抢答，「爹每次回来，最想见的是娘，我们迟一些去没事的！」
云竹扑哧笑出声。
糖糖又说：「娘可想爹了，叫他们先待一会才好，我和哥哥迟一些见。」
原来孩子们什么都懂。
第491章 孩童趣
云竹将满满糖糖带在身边，叫丫头报与白露知道。
宁安义听了也不跟她客气，直接着人将他带过来的东西抬了过来，叫她帮忙分一分。
这事好办。
云竹爽快接下，叫草丫打开清点。
却是些竹编的泥塑的小物件，做成不同的样子，再有些笔墨纸砚团扇绢布茶叶之类的。
顾清明凑上去瞧了，笑道：「得，大都是给孩子们的。」
都是些不值钱的玩意儿，但极讨孩子们的喜欢。
云竹笑笑，叫丫头去西府和云松那边将孩子们叫过来，吃饭前把事给办了。
若是吃饭前叫大人们跑一趟，包括云竹在内，兴许不乐意。
何苦折腾呢。
但孩子们不同，娃娃们一个赛一个的精力旺盛，一听云竹喊，很快到了她跟前。
照旧是叫人头大的喊声。
云竹揉揉额角，看着一双双充满好奇的眼睛，指指屋中央的箱子。
「满满糖糖他们爹回来了，给你们带了礼物，托我给你们发呢。」
孩子们立时欢唿，围在箱子边上看。
虽然欢喜，但没人上手去拿，都守着规矩等长辈发话呢。
云竹笑着说：「都是一家子，不讲究什么，挑自己喜欢的吧。」
得了她的话，孩子们才兴沖沖的伸手去拿东西。
馒头和满满将所有的东西都拿出来摆好，供旁人挑选。
孩子们的喜好各有不同，便是遇到了看上同一物件的，也不争抢，只约好回头一起玩。
云竹和顾清明看在眼里，相视而笑。
他们家的孩子都被教养的很好。
很快，孩子们就分完了。
云竹看看天色，跟满满糖糖说：「去看看你们爹吧，回头跟他们一起去外公那边吃饭。」
小兄妹俩应一声，带着礼物走了。
「时间差不多了，咱们先过去吧。」
顾清明说一声，领着孩子们先走。
云竹叫草丫收拾了剩下的绢布茶叶，跟在后边，一併带过去。
等云竹到了西府，就见白芽和小苗歪在榻上玩九连环，顾大嫂在旁边瞧着。
看到她来，顾大嫂伸长脖子瞧了一眼草丫手里，问。
「这是带什么好东西了？」
云竹就笑，「我能有什么好东西，妹夫带来的，小孩子的玩意我给分了，剩下的是咱们的。」
草丫见了，紧忙将手里的东西放在桌上。
顾大嫂拨弄两下，瞧见箱子里的东西不多，几块绢布几盒茶叶罢了。
她对茶叶没研究，拿起绢布看了，贊道：「颜色和花纹都不错，正好暖和了，能拿来做身衣裳。」
云竹就说：「安义轻车简从的，能带来这些已是不易了，咱们一人半匹。」
谁家都不缺这点布，主要是看着宁安义在任上还不忘给她们买东西的心意。
白芽搁下九连环，过来打开茶叶盖子闻了闻。
「感觉跟我见过的茶不一样呢。」
小苗听了就说：「那赶快泡一壶尝尝。」
顾大嫂就喊丫头送热水给泡了，一人端了一杯尝味。
小苗吃了觉得新鲜，「跟往常家里用的，还有二婶卖的茶味道不一样。」
云竹问，「喜欢？」
小苗点头。
顾大嫂笑道：「这好办，回头问你姑父在哪弄的，咱们再买就是了。」
难得孩子喜欢，又不是什么金贵东西，一点子茶叶还是吃的起的。
三人说话间，丫头进来说姑太太一家和宁家夫人小姐到了，前院也摆好了饭，她们就止住话头到了前边。
走的时候，小苗捎上了一盒茶叶。
前院厅里，宁安义与岳父还有两个舅哥聊的正欢，白露陪着宁大嫂说话。
见着云竹等人到了，便入了席。
都是家里人，便未分席，在吃年夜饭的大桌子前坐的满满当当。
男人们一边，女人们一边，至于孩子，他们想在哪就在哪。
在自己家里，云竹等人并不拘着他们。
男人那头并不怎么吃菜，边喝酒边说官场上的往来人情，小禾听的认真。
眼看着他就要离开家，成为一方父母官了，心里难免忐忑。
宁安义和顾清明都是极有经验的，教导的仔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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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这边则说着就近的婚事，虽然已经有了章程，但内里的事千头万绪，总有还没顾到的地方，拿出来说一说，完善完善。
一顿饭吃的热闹酣畅。
也就是三月里不怎么冷了，要不然菜早就凉透，变得油腻腻了。
待吃完，一群人换了地方。
小苗将那罐茶叶拿出来泡了，分给众人。
顾老爹当了好些年老太爷，也吃过不少茶了，这会尝了，道：「哪来的？」
宁安义笑着解释，「不是什么好茶，我出外差的时候碰见商队，说是江南那边的茶，我就买了些尝个新鲜。」
他们平时惯喝的都是北地的，外加崇州的茶叶。
云竹记下，想着既然小苗喜欢，回头叫人从江南买些送过来。
她的玻璃工坊还时常去江南送货呢，顺带的事。
大人们在这边说话，孩子们不耐在凳子上坐着，便凑在一起玩宁安义这回带来的玩具。
方才来的时候，都没捨得放下，一併带来了。
孩子们玩了一会觉得在屋里施展不开，便要去外头。
顾老爹怕夜风冷着他们，不允，顾大哥就将桌椅挪了挪，叫他们在靠近门口的地方玩，还算宽敞。
门上打了帘子，又有丫头看着，大人们便放下心，继续说话。
却不想不多时，就见煦哥儿跑了过来，还一抽一抽的。
顾大嫂将儿子抱起来，见他满脸委屈，忙问。
「我的儿，这是怎么了？」
云竹看向孩子们那边，心里不解，按说他们家不当存有欺负小的这种行为啊。
接着就听煦哥儿抽噎着，「我腿短手短，玩不好！」
云竹一愣，馒头过来了，靠在她身边解释。
原来是煦哥儿见他们踢毽子抽陀螺，也想试试，他们就叫他试，结果因着他太小了，哪个都玩不好。
云竹觉得好笑，原来为着这个。
那厢顾大嫂也哭笑不得的，只好哄他，「多多吃饭，很快就长大啦。」
「真的吗？」
伴着煦哥儿的疑问，满屋的人都笑起来。
第492章 遇生产
家里的孩子们到底年纪还小，到了平常该睡的点就打瞌睡了。
顾老爹看了眼天色，就叫散了。
临走前还吩咐，叫走的时候给孩子们遮一遮，别吹了冷风，他们大人回去也喝点醒酒汤姜汤之类的。
众人应下，慢慢的散了。
云竹和顾清明牵着馒头回家，一起将孩子送到小院，看着他睡下才回去。
面条的窝在馒头卧室的外间。
小狗本来睡下了，听见动静爬起来，见着云竹和顾清明，也没叫，围着他们摇尾巴。
云竹蹲下身撸了两把，似模似样的吩咐，「好好守着。」
一直安静的面条跟听懂了似的，小小的汪了一声。
惹得云竹笑得不行，又揉了把狗头。
顾清明也说：「挺通人性，跟听懂了似的。」
儿子睡了，夫妻俩就没再多言，轻手轻脚的离开，然后折到桉哥儿院里看了一眼，才准备回去。
出了桉哥儿的院子，凉风吹过。
云竹紧了下披风，「还真有些凉。」
草丫跟在后边说：「我去煮碗姜汤？回头夫人和老爷都喝一碗？」
云竹道：「我们不喝了，回去就要睡了。你不必跟着了，觉得凉就去叫人煮一碗喝了快歇着吧。」
她一般不叫丫头守夜。
草丫习以为常点头，跟他们到正院就回去休息了。
云竹是没喝姜汤，但以防万一，洗漱后还是倒了杯灵泉水跟顾清明分了。
喝完，她本想睡下来着。
但扭头瞧见半阖着眼睛的顾清明，心里又有些蠢蠢欲动。
他晚上喝了些酒，处在将醉未醉的状态，脸上有些红。
本就俊美的脸，这会更显得好看。
云竹的手摸索上他的唇。
顾清明掀起眼皮子，「不想睡？」
声音低沉带了些喑哑，性感的要死。
云竹嘻嘻一笑，「不困，要不要……嗯？」
她只知他在自己眼中是风景，不知她在他眼中亦是。
顾清明一手拉着她，将她压低，亲亲她的唇，接着软言相问。
「我今儿有些累，你在上边可好？」
云竹听着这个声音，登时兴奋，哦豁，看来今儿是她的主场。
她答应下来，放了帐子就扑了上去。
……
待到半夜里，帐子里传来一声含煳不清的骂声。
「……骗子。」
信了他的邪……
次日早上，天刚蒙蒙亮，云竹睡得正香的时候，隐约听见外边有声音。
她有些烦，推推身边的人，叫他赶紧处理，别扰她清梦。
昨晚上被骗了，连着闹了两回，很晚才睡下，她困着呢。
听见她哼哼，又见她往被子里躲，顾清明笑笑，好脾气的下床穿衣，轻手轻脚的出去。
云竹本以为能睡个踏实觉了，未曾想男人很快回来，还用带着些凉气的手摸她的脸。
「娘子，醒醒。」
云竹有些不耐烦，「怎么？」
顾清明道：「小妹要生了。」
一句话，云竹立马清醒了，「当真？」
虽是问句，但云竹也知她身边的丫头不会扯谎，一边说着话一边起身下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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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她穿了衣裳，顾清明出去叫人端水进来洗漱。
云竹洗漱了，问身后给她快速挽发的春月，「姑太太那边怎么样了？」
春月手下动作不停，嘴上回答，「说是已经发动了，我们才来告诉夫人的。」
顾清明插话，「齐大夫呢，可去请了？」
春月给云竹插上最后一根簪子，道：「请了，姑爷早早的骑马出去请的，齐大夫已经在那边院里坐镇了。」
夫妻俩虽知道那边有稳婆，亦有齐大夫坐镇。
但没到跟前亲眼看着，怎么都放心不下。
两人赶到的时候，顾大嫂夫妻和白芽夫妻也到了。
云竹听着里屋里没甚动静，问齐大夫，「我妹妹如何？」
齐大夫缓声说：「夫人莫急，姑太太一切都好，定能平安生产。」
云竹几人听了他这话，心里安稳了些。
她和顾大嫂白芽两个一起净了手，进到产房看了眼白露。
白露正挨着疼，但闷不出声的攒劲呢，瞧见她们来，还有心思沖她们弯弯嘴角。
顾大嫂心疼，「好丫头，别管我们。」
一旁的宁大嫂说：「方才吃了碗面，稳婆说胎位也正，擎等着吧。」
这话说的是，她们能做的就这些，生孩子基本全靠产妇自己。
因着产房不大，一群人在里头实在腾挪不开，又憋闷。
顾大嫂就叫云竹和白芽出去，她和宁大嫂在里头陪着就行。
等云竹出来，就见宁安义眼巴巴的瞅着她。
「二嫂，她怎么样了？」
「一切都好，你别担心。」
「好就好，她不叫我进去，只能在外头等，急死人了。」
云竹看着他跟只被雨淋了的大狗似的，浑身散发着委屈的气息，劝道：「天大地大，产妇最大，且听她的吧。」
正说着，顾老爹也过来了。
顾清明忙叫人搬了凳子给他，「爹怎么来了？」
顾老爹道：「我闺女在里头生孩子呢，我能不来？怎么样了？」
顾大哥忙说：「没事，大夫和稳婆都说挺好的。」
顾老爹听了才勉强放下心，坐在凳子上盯着房门口。
时间一点点过去，里边白露终于忍不住痛唿出声。
外边的亲人一个个提心弔胆。
云竹忽然想到她生包子的时候，馒头怕的不行，忙招了丫头过来问，「孩子们呢？」
丫头道：「都在自己院里。」
那就是没来及安排他们了。
云竹就跟顾清明说：「我去把满满糖糖领我那去，跟馒头一起。」
煦哥儿有哥姐照顾，航哥儿和钧哥儿玥姐儿有云松看着，就不必她操心。
顾清明拍拍她的手，「去吧。」
小兄妹俩果真害怕，糖糖钻到云竹怀里，抱着她问，「娘会好好的吗？」
云竹点点头，「自然啦，好多人守着你娘的，一定没事的。」
馒头经歷过一次，他拉着满满安慰，「没事的，等一会姑姑就会生个小宝宝出来了。」
就像娘生弟弟一样。
平常话多的满满却沉默着，只是点点头。
云竹搂着糖糖摇晃，给他们讲西游记，以转移他们的注意力。
第493章 再生子
云竹用无敌的孙猴子安抚住了两个孩子，心里不禁松了口气。
她喝了口水，接着讲下去。
这一讲就是近两个时辰。
云竹暗嘆，得亏从前馒头喜欢听，导致她又看了两遍西游记，要不然还真记不住那么多。
临近午时，云竹只觉得腹中轰鸣，口干舌燥。
馒头心疼，捧了水给她喝，「娘，别讲了。」
他知道娘是为了安抚弟妹才这样的，想着等下午，由他来讲。
这般小暖男，看的云竹爱得不行，照着他的脑袋揉搓了两下。
这倒是把馒头弄的有些郁闷，「娘，头髮乱了！」
满满糖糖看见了，笑出声来，「像个小鸟窝。」
瞧见他们笑了，馒头便不再计较，罢了，能叫弟妹们开颜，也值了。
云竹吩咐草丫，「叫灶房送饭菜来，别忘了姑太太那边的，不提醒他们，八成都想不起来吃饭。」
草丫领命去了，没一会端来饭菜。
云竹带着孩子们吃了，但一个个心里有藏着事，吃的都不多。
吃过饭，云竹正想着怎么接着煳弄呢。
就见糖糖打了个小哈欠，眼角都湿润了些。
他们起来的比云竹早多了，这会难免会困。
云竹就哄了他们睡觉，满满入睡前还说：「二舅母帮我看看娘亲。」
这孩子。
云竹柔声应下，「放心吧。」
她扭头又沖馒头说：「你也一起睡吧，别跟娘去了。」
妇人生产，叫声悽厉是难免的，怕吓着孩子。
馒头乖乖点头，给自己拉了拉被子，道：「娘放心去吧，等弟妹醒了，我陪着他们玩。」
云竹忍不住亲亲他，轻声说：「我的儿，你怎么这么乖啊！」
真是爱死他了！
馒头小脸泛红，挥着手，用气音催促，「娘快去吧，早去早回。」
云竹这才转身出去，到门口，叫草丫留下。
「我自己去就成，你和春月秋月多看着点，若我没回来，陪着他们玩，别叫他们去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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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丫福身，「知道了。」
出了院子，云竹的脚步才匆忙起来。
等她到白露的院子，只听满院子里只有白露的喊声和稳婆的鼓励声，旁的一个个跟石像似的或坐或站，没个出声的。
饭菜摆在廊下桌子上，看着没动几筷子。
云竹嘆了口气，也理解，这个孩子没生下来，谁都没心思吃饭。
等熬到了下午，里边白露的声音都有些微弱了，可还是没生的迹象。
宁安义急的不行，央着齐大夫去给诊脉。
他看着齐大夫进去，嘴里来回念叨，「老天保佑，老天保佑。」
好在天意当真是站在他这边的，齐大夫诊了脉，道什么事都没有。
那就没法子了，只能干等着。
中途云竹进去偷渡了一回灵泉水，又回去看了眼三个孩子，再次回来，还是没动静。
顾清明无奈，「这孩子是个沉得住气的。」
一直到天边擦黑，屋里才有了动静，白露原本时隐时现的微弱喊声忽然高昂，一声叫喊之后，紧随而来的是婴儿的啼哭声。
云竹跟顾清明对视一眼，嘴中喃喃。
「总算生下来了！」
没多时，稳婆抱着小襁褓出来贺喜。
「恭喜恭喜，姑太太生了个小少爷。」
顾老爹一听，忙起身要抱，谁料他坐的久了，起身一个踉跄，若不是顾大哥在旁边拉着他一把，便要摔倒。
「爹！」
「没事，没事。」
顾老爹怕自己手不稳再摔着孩子，便没再要抱，只让稳婆抱着看了两眼。
他满脸笑意，「好，好啊。」
女婿如今做官，今后估摸着还能往上升一升，膝下只一个男孩未免少了。
如今闺女再添一个，往后她婆家无论怎么着，也挑不着她。
顾老爹又问一句，「姑太太身子怎么样？」
这话宁安义听见了，忙竖起耳朵听。
稳婆道：「姑太太身体强健，无事。」
顾老爹松了口气，笑说：「那就好。」
他上了年纪，在这等了一整天，实在是坐不住了，顾大哥便送他回去休息。
那边宁安义轻手轻脚的接过孩子，抱着他进屋，生怕冷着。
顾清明跟云竹说：「你替一下大嫂和亲家大嫂吧。」
云竹点头，她也是这个意思，「那你回去领着孩子吃了晚饭，哄他们先睡吧。」
夫妻俩分配了任务，各自而去。
云竹进屋，屋里已经收拾干净了，只是还有挥之不去的味道。
这也是难免的。
云竹对面露疲倦的顾大嫂和宁大嫂说：「你们先去休息吧，这里有我。」
今儿战线拉的实在是有点长，两人便不再推辞，说了一声就离去了。
云竹给白露餵了些灵泉水，「怎么样？」
白露虚弱道：「还好，孩子呢？」
「安义抱着呢。」
「那就好，就是有点饿。」
「生了那么久，自然饿，不过要等会再吃。」
「好。」
白露应一声，阖眼养神。
云竹则与齐大夫进来给她把脉，虽然稳婆说没事，但还是让专业人士看看的好。
宁安义跟着，「麻烦齐大夫了。」
齐大夫呵呵笑，「无妨。」
待把了脉，果真没事，又看了孩子，也是个强健的。
宁安义高兴的很，将孩子放在白露身边，自己亲自去送齐大夫。
齐大夫也上了年纪，在家坐了一天，殊为不易。
云竹则赏了稳婆和家里的下人，言都辛苦了，月钱翻倍，大家同喜。
稳婆捏着厚厚的红包，满脸激动，恨不得回回来顾家帮忙接生才好呢。
她说了几句吉利话才走。
待屋里安静了，白露才睁开眼，看着身边的孩子。
她小声说：「这孩子的眉眼像我。」
云竹左看右看，还是没点亮这个技能，有些郁闷，不过也顺着她的话附和。
「像你长得才好看呢。」
白露忍痛轻笑，她敢保证二嫂准是没看出来。
没一会，宁安义匆匆回来了。
云竹便不再当电灯泡，将空间留给了小夫妻俩。
宁安义忙起身，要送她。
云竹摆手，「不必了，你守着小妹吧，俩孩子今晚上都在我那边睡，别担心。」
宁安义拱手，「如此多谢嫂子了。」
第494章 多别离
云竹这一天又是哄孩子又是担忧白露生产的，也不好受。
好在白露母子均安，一切都好。
云竹放下心，脚步轻快，准备回去叫草丫帮忙按按，感觉身上都有些僵了。
她进了主院，正碰见草丫出来。
「怎么了？」
「夫人，老爷和咱们小少爷在里头呢，叫我去休息。」
「哦，那你去吧。」
听草丫说包子在里头，云竹快步进屋，掀开门帘，果真见包子在床上晃动四肢「啊啊」直叫唤。
云竹笑问，「怎么把他抱来了？」
顾清明手里拿着个做工精緻的小铃铛晃了晃，就见包子往他那边爬。
他回云竹，「方才瞧见小妹的儿子，想咱家的了。」
他们有，他也有！
云竹哈哈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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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子现在有将近九个月了，吃的好养的精细，小胳膊腿白胖的跟藕节似的。
只是还不会站和走，光爬的飞快。
这一会功夫，已经爬到顾清明身前，伸手去抓他手里的小铃铛了。
还因着手短够不着，急的嗷嗷叫唤。
顾清明被他逗的直笑，将铃铛递给了它。
包子手小，没顾清明掌心大的铃铛到了他手里，得两只手抱着。
云竹看得喜欢，将小儿子抱到怀里亲香。
包子到了她怀里，立时扔了铃铛，扑上去煳她一脸口水。
云竹，「……」
儿子有些忒热情了。
「臭小子，叫娘看看你的小米粒牙，是不是长牙难受啦？」
云竹给儿子擦了口水，小心掰开他的嘴巴，瞧见里头四颗小米粒牙整整齐齐，第五颗才露了个尖尖。
顾清明凑过来看，「怪不得难受呢，长出来就好了。」
包子被云竹掰的难受，甩甩小脑袋，往她怀里到处拱。
云竹搂着他哎呦一声，「小肥崽，娘今儿累了，禁不住你这么沖。」
包子没听懂，还以为云竹在跟他玩，笑呵呵的继续拱。
顾清明看不过，就将包子抱过来，亲了亲他，跟云竹说：「不跟他玩了，累了一天赶紧吃些吃些东西吧，我把他送走。」
云竹点头，拿了块毯子递给他。
「给儿子遮着点，别吹到了凉风。」
顾清明抱着裹得严实的包子走了，送到他院里交给奶娘，顺带去了趟灶房端了饭菜回来。
云竹吃着饭，见顾清明有一搭没一搭的吃着，笑问，「不饿？」
顾清明给她夹菜，「吃你的，方才我陪着馒头他们吃过一顿了。」
云竹就不再管他，埋头吃起来。
吃完洗漱，躺上床。
云竹翻了个身，裹紧被子，「今儿不许胡闹，老实睡觉。」
再闹半晚上，她可真抗不住了。
顾清明好笑，扯扯被她裹的死紧的被子。
「不闹，你总得把被子分我点吧。」
「噢。」
听他应了，云竹才放松了被子，分了一半给他。
顾清明躺进来，搂着她亲了亲，「你呀。」
今儿云竹睡得还算早，且睡得沉，第二天醒来的就早些。
正碰上顾清明从外头锻鍊回来。
他看见云竹醒了，问，「时间还早，不再睡会？」
云竹摇头，「不了，你什么时候起的？」
「有一会了，到小妹那边看了眼，安义说小妹精神不错，吃了点东西又歇下了，小傢伙嗓子不错，哭的挺有劲。」
「那就好，今儿孩子们也该上学了。」
昨儿因着白露生产，一家子都悬着心，孩子们也没去上学。
顾清明点头，「孩子们都在吃饭了，吃过就去。」
云竹起身，下床换了衣裳，「你吃了没？」
顾清明摇头，「还没呢，今儿我起的也晚，看过小妹和几个孩子就到这会了。」
既如此，云竹就叫秋月端了早饭来，他们在屋里吃。
没一会，秋月就端着两碗小馄饨来了。
云竹舀着小馄饨，边吃边聊，「洗三怎么说？」
办还是不办？
顾清明道：「还是办吧，安义估计等不到小傢伙满月就得走，趁着他在把洗三办了，省得他嚷嚷。」
旁个都在，就他这个当爹的不在。
云竹笑出声，摇头感慨。
「他也是难，独自在京城里，啥时候能不经常出门就好了。」
「差不多了。」顾清明跟云竹商量着，「孩子还小，经不住折腾，等小妹坐了月子，孩子满三个月再送走吧。」
云竹笑弯了眼，「我没意见，只要安义接受就成。」
可怜见的，还得跟媳妇孩子分居这般久。
顾清明吃完，拿帕子擦擦嘴。
「那就他的事了，行，我走了，你再躺会吧。」
云竹挥手，「去吧，甭操心我。」
白露院里。
宁安义在苦恼这个问题，他什么时候走。
说是有半个月的假期，但来迴路上都要时间，且上官给他面子，他也不好蹬鼻子上脸，当真休那么久。
衙门里可还有事务呢。
白露劝他回去，「我在娘家什么都好，男儿当以事业为重，不必操心我。」
她又不是在吃苦受罪，在家陪着她，反而耽误了前程。
宁安义咬牙，「行，我回去。」
他的妻儿都指望着他呢。
只有爬的够高，才能给他们带来更好的生活。
不过在他回去前，带着儿子和女儿出去春游，这是一早就应下的，不能食言。
旁的孩子听说，羡慕不已。
宁安义想着两个娃也是带，一群娃也是带，都是自家孩子，索性当了回幼儿园老师，带着全家孩子去春游。
可把以馒头为首的孩子们高兴坏了。
顾大嫂逗着瘪嘴的玥姐儿，「等咱们小丫头再大些，保准带你去。」
玥姐儿小小的应了声，将头埋进她怀里。
顾大嫂笑得不行，直夸女娃长得好。
「我看啊，往后白芽家的门槛都得被求亲的人给踏破了。」
白芽嗔道：「她才多大一点，大嫂子还是操心自己姑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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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游回来，宁安义就收拾了，跟全家告辞，再次回京。
全家都已经习惯了他的来来去去，早早起来送了他。
宁安义离开这天，半下午下起了濛濛细雨，白露透过窗子看着外边，细眉拧起。
云竹看着，莫名想起句诗来。
忽见陌头杨柳色，悔教夫婿觅封侯。
第495章 结良缘
云竹瞧白露面露隐忧，便将那句诗说出来取笑。
白露听了果真带了羞意，道：「二嫂说什么呢？」
她不过担心相公被雨淋了，哪就「悔教夫婿觅封侯」，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云竹就说：「这季节本就多雨，安义带了伞的，别担心。」
妹夫多大的人了，又常出外差，还能照顾不好自己？
也就他们家这个小产妇多思多想了。
白露被她这么一岔开，心里那点愁思便淡了许多，问言只说：「我不过担心他赶时间，走的急罢了。」
万一没停下来，骑在马上便是带了伞也没什么用的。
不过他走都走了，她在这着急上火也没用。
云竹拍拍她的手，安抚，「所以说别想那么多了，月子里忌多思多想，好好保养才是正理。你若不好，他更不好。」
白露笑笑，收下她的关心，「好二嫂，我晓得了。」
云竹见她听进去了，心里松快了不少。
到了晚间，雨水便停了。
一直隐隐担忧的白露才彻底放松下来，亲自餵过孩子后沉沉睡去。
过两日，顾大嫂和云竹一同看孩子的时候，提起孩子名字的问题。
顾大嫂与白露说：「虽则孩子大名要你家公爹来取，但咱们也不好一直宝儿宝儿的诨叫着，还是该正经取个小名才是。」
白露一拍脑门，叫道：「瞧我这个脑子。」
原是宁安义走前和她商量了小孩的小名，谁知道她竟忘了说了。
前有大嫂来拜访，后有小孩取名字，她都忘了。
白露不知道该说自己什么好。
顾大嫂向来疼她，见她这般忙抓着她的手。
「忘了便忘了，怎么打自己这么实在？」
个实心眼的，她都听着响了。
云竹也说：「无妨，人说一孕傻三年，怀孕生子是个辛苦活，精力跟不上也是有的。」
忘就忘了，也不是什么大事。
白露就指着身旁酣睡的孩子，道：「我们给他取的小名叫圆圆。」
顾大嫂直说好，「跟他哥哥凑一对，圆圆满满。」
云竹这个取名废自然没啥说的，跟着夸罢了。
她在白露这边待了小半天，吃过饭又跟着顾大嫂到她那边帮了半天忙，一直到日暮才回家。
晚上，云竹跟顾清明说起孩子小名。
顾清明笑道：「说起圆圆这名字，倒叫我想起团团了。」
团团圆圆。
团团是安靖的长女，是和馒头同年生的，小馒头半岁。
云竹想起从前在江泰府和京城的日子，扑哧笑开，引得顾清明莫名。
「怎么了？」
「团团那丫头是个活泼的，当年抓着咱们儿子不放手，直说要嫁呢。」
当初团团说出这话时，可把温娘吓的不轻，想方设法的辩解自己没有乱教姑娘。
提起往事，顾清明亦是展露笑颜。
不过想到安靖信中所写，又微微嘆了口气。
「安兄结束三年翰林之行，后面仕途却不怎么顺利。」
云竹曾听他说过一两句，心中瞭然。
京城不好混，一砖头砸下去，碰到的十个里有八个都是有背景的。
像安靖这种出身贫寒，身后无亲族姻亲相护，没有可靠的老师，只一个人挣扎的，难免前途黯淡。
这也是没法子的事。
起码现在他们帮不上。
云竹嘆息一声，只说：「多开解开解他吧，还年轻，总还有希望。」
顾清明见她这般愁眉苦脸的，好笑道：「好，我知道，别发愁，皱成老头了。」
云竹拍他一下，「哪里像老头了，我就是老了也该是最漂亮的老太太！」
顾清明哈哈笑，顺着她的话说：「行，你是老太太，我是老头。」
云竹翻了个身，不再继续这个幼稚而遥远的话题，重新提起前边的话头。
「说来当初我瞧着虎头跟沈缈走的也有些近呢，不知道往后能不能成。」
「那谁知道，儿时之举作不得数。」
「倒也是。」
「……」
夫妻俩随口聊着，没多时便睡下了。
日子一天天的过，这天马夫人和魏夫人递了帖子登门。
云竹迎了她们进来，马夫人道明来意。
「自洗三那天瞧见你家小外甥，就觉得这孩子长得有福气，这些天念着呢，如今可取了名了？」
「取了，家里都叫圆圆。」
「圆圆，这小名好听。」
云竹知道她发愁儿媳妇的肚子，八成是来蹭喜气的，便引着她去瞧白露。
白露喝着灵泉水养的不错，这些日子正无聊呢。
此时马夫人上门与她说话，她也欢喜，两人聊的颇为投机。
至于魏夫人，她则是冲着宁大嫂来的。
「说来不怕你笑话，我是越看宁家姐儿越满意，且与我家兄嫂通了信了，他们也觉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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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云竹是信的。
宁大嫂就住在家里，云竹常见宁姐儿。
这丫头琴棋书画都略懂，待人接物也不错，虽客居在此低调的很，却也有一两件小事，叫云竹瞧出丫头会管家。
有天顾清明都提起，这姑娘沉稳又进退有度，是个好孩子。
云竹就跟草丫说：「去催催，瞧瞧宁嫂子怎么还没到，再不来，好话可就在我面前都要说尽咯。」
话音落，宁大嫂进了门，爽朗的笑。
「看来我来迟了些。」
云竹笑着摇头，「不迟不迟，起码听见了人家夸咱们姐儿好不是？」
宁大嫂落座，与魏夫人聊起来。
两边都有意，聊的就欢畅。
最后，宁大嫂说：「已经书信给家里，姐儿的婚事说到底还是老爷子拍板。」
魏夫人拉着她的手，「理解理解，孩子年纪还小，咱们不着急。」
云竹坐在一旁，完整的吃了瓜，回头跟顾大嫂分享。
「依着我看，这事估计能成。」
她帮忙打听了，那锦州许家里有四人为官，最高的那位官至三品。
魏夫人的兄长官职不高，在锦州做个知县，不过其子许嘉年身上有秀才功名。
歷来婚事讲究门当户对。
宁姐儿的长辈都有官职，家底富庶，容貌性情也出挑，算是良配。
顾大嫂点头，「八九不离十。」
两人笑起来，这事成了，也是家里一桩喜事。
第496章 送嫁妆
四月下旬，白露出了月子。
出月子这天，她用艾叶洗了个澡，又用花瓣泡了会，才换上新制的衣裳，梳妆打扮，焕然一新。
就这样，她还不住问一旁的云竹，身上可还有味道。
她吐槽，「月子坐久了，总觉得身上腌入味了。」
云竹懂她这种感受，当初自己做完月子，跟她这样差不了多少，遂温言软语。
「没啦，浑身都香香的，一点旁的味道都没有。」
顾大嫂到时，正听见她们在说这个，好笑摇头。
「也就是四月里，花都开了，要是冬日里坐月子，我看你去哪找那么多花。」
总不能把园子里的那点腊梅全薅秃了吧？
云竹顺着她的话想，不由道：「得亏在春天，花多，保住了我的园子。」
今儿用的花全是外头採买来的，她的园子可禁不住薅。
妯娌俩一唱一和的，惹得白露嗔怪，「瞧嫂子们说的，不理你们了。」
今儿是白露的好日子，云竹和顾大嫂可不想惹她不高兴，听她如此说，又笑着来哄她，「是我们的不是，那园子的花，小妹随便薅。」
这话题是过不去了。
白露跺脚，「大嫂！二嫂！」
这般小女儿娇态，叫云竹直乐，想来小苗就是学了她。
说笑几句，顾大嫂提起正事。
「咱们圆圆的满月宴预备怎么着？一直没个章程。」
她一直忙着儿子的婚事，一个人忙不过来，便拉着云竹和白芽一併帮忙，自然对白露这边关心少了。
白露这边多是宁大嫂在照看。
只是宁大嫂到底是客居，也不好直接相问满月宴的事。
她倒是在白露跟前提过，偏白露一直没个定性的主意，于是就耽搁了下来。
此时听顾大嫂再提起，白露就说：「洗三办的很好了，满月宴便别麻烦，咱们自家贺一贺也就罢了。」
她原想着若是相公能回来，便办了。
现下只有信件到来，人没回来，她也没那个心情，且还折腾兄嫂。
既然她这样说，家里就随了她的意思。
不过虽说只是在家自己人乐一乐，但场面也不小。
毕竟光他们家人就挺多了，又添上方家，人就更多了，热热闹闹的一天。
这事弄完，紧接着家里的头等大事就是小禾的婚事了。
定好的婚期将近，方家送嫁。
这天云竹起的极早，她醒的时候，顾清明还没醒呢。
不过她这边一有动静，旁边的顾清明跟着睁了眼。
他往窗外一瞥，见天色还昏暗着，便伸手揽住她的细腰，微微用力。
云竹赶紧搭上他的手，叫道：「别拽别拽。」
早晨还是有些凉的，被窝里暖唿唿的舒服的很，对她的诱惑极大。
万一被拽下去，她可能真就起不来了。
顾清明笑了两声，问，「怎么起这么早？」
他的手还没拿开，只是没用力拽她了，改为摩挲。
云竹感受到后腰的痒意，忍不住打个哆嗦，有些恼了。
「别闹我，今儿小禾他媳妇家来送嫁，我得早早去大嫂那边帮忙。」
自小禾授了官，这桩婚事就被人瞧进眼里了。
今儿的来客铁定不少，她得帮忙待客。
顾清明小声嘀咕，「未免也太早了。」
天还没亮呢。
他可是知道前两天她们几个就将事情捋顺办妥帖了，昨晚上又走了遍流程。
云竹就说：「这还是咱们家头一回娶新媳妇，我激动嘛。」
这回是顾大嫂主办，往后可就是她了。
趁着这个机会，又有宁大嫂在这，得好好积累经验。
顾清明，「……」
怎么说呢，他娘子怪好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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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他也知道，实则是因着家里没人能指点，这些后院往来人情，各项杂事，全靠娘子自己摸索，才不在外人面前露怯。
也是不易。
这般想着，顾清明跟着起身，换了新衣。
作为亲叔叔，今儿他也要到场，帮忙待客。
夫妻俩收拾齐整，馒头已经来寻他们吃早饭了。
小孩挺兴奋，「还没见过新娘子送嫁呢，可惜弟弟太小了，不好抱他同去。」
云竹牵着他的手往外走，笑说：「等往后你娶媳妇，他就能去了。」
馒头还未到少年慕艾的年纪，没开窍，自然不怕这般调笑。
闻言只说：「好，等我娶媳妇，再叫弟弟看。」
顾清明看着他们母子俩一唱一和的，笑着摇头，跟着他们一同过去西府。
他们才到，顾大嫂就将云竹拽去了，「你可来了，快帮我瞧瞧……」
顾清明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顾大哥拽去，「弟啊，今儿可得撑着哥点……」
余下馒头一人，坐看右看，寻小苗去了。
没多时，白露和宁嫂子，云松一家也到了。
大家齐齐忙活开来。
半上午，外边传来吹吹打打的声音。
下人来报，说是方家的送嫁队伍近了。
顾大嫂忙叫人放鞭炮，众人起身，到前院相迎。
略略寒暄后，第一台嫁妆开始进门。
小苗挨着云竹站，看着后头跟没有边似的红色箱子，不由小声感嘆。
「不知道嫂子会带多少嫁妆。」
云竹知道她就是好奇，拍拍她的胳膊，轻声道：「一会就知道了。」
吹吹打打伴着鞭炮声，方家的嫁妆如流水一般抬进小禾的院子。
从床桌椅屏等家具，到田产店铺，从衣料首饰到摆设现银……零零总总的抬进来六十六台，叫围观群众一阵感嘆。
方家富庶啊。
不过又想，区区商户，寻到这般好的亲事，难免要多出一些。
这不光是女儿的嫁妆，亦是方家的诚意，愿意予求予舍，换取官员庇护。
嫁妆进门，顾家人陪着方家将小禾的院子装点了，桌椅板凳摆放好，床铺帐子归置齐整，再坐在一起吃顿饭。
傍晚将方家人送走，这才算完。
顾大嫂捏着手里的嫁妆单子，估算着，回头小苗成婚，她也不能薄了。
云竹跟着看了两眼，回头和顾清明聊起。
「娘家得把姑娘一辈子的吃喝嚼用给备齐了，怨不得说十里红妆。」
她要有姑娘，估计得准备的比这更厚。
顾清明顿感压力。
第497章 喜成婚
顾清明唿吸一滞，倒茶的动作顿了顿，只觉肩上平添许多压力。
随后摇头，无奈的笑笑，倒了茶喝了，走到云竹面前，伸手戳戳她的脸。
云竹面露疑惑，停下叭叭计算日后女儿嫁妆的嘴。
「怎么？」
顾清明不答，只将她怀中狸奴拎出。
狸奴被捏着后颈，睁着圆熘熘的眼睛，不安的「喵」了一声。
顾清明看着狸奴再看看云竹，觉得此时一大一小的表现异常相像。
声音不自觉地软和了些，跟狸奴说：「去睡你的觉。」
狸奴被放到地方，前后伸展四肢，迈着猫步走了。
云竹撑着下巴，再问，「怎么？」
顾清明再倒一杯水，递过来，问她，「渴不渴？」
云竹方才说了好些话，倒还真渴了，遂接过来一饮而尽。
顾清明又问，「还要不要？」
云竹摇头。
接着再问，「饿不饿？」
直把云竹问的满头雾水，恨不得要咬人了。
那男人才打横抱起她扔在床上，直接压了上去。
云竹圈着他的脖子，低低惊叫出声，「你这是干什么？」
男人咬着她的耳垂，低沉发笑，「自然是干……」
剩下的字被吞吃掉，但他用行动表达的清楚。
云竹，「……」
好端端的发什么疯呢。
顾清明轻哼，既是要他为女儿努力，总得先有个女儿不是？
至于发疯？
他摸上起伏不定的绵延山丘，掌下微微用力，「不喜欢？」
云竹喘息，手臂向下摸到身上人的劲瘦的背，「自然是……喜欢极了。」
回答正确。
身上的人得了想要的回答，动作愈发热情。
……
外面月色正好，细微的风透过外间半开的窗吹进去，隐约听见里间帐子内恼怒的女声。
「……说了就一次，不要了！明儿早起呢！」
接着是男人低声轻哄，道歉，与女人的呢喃混杂在一起。
又折腾好一会，屋内才安歇下。
调皮的风在屋里打了个转，惹得帐子里的人拽紧了身上的锦被。
次日一早，昨晚上得了吩咐的草丫扣响房门。
「老爷，夫人，可起来了？」
云竹恍惚听见，随即清醒，直接坐起。
惹得身边顾清明发笑，「今儿的动作格外麻利。」
云竹隔着被子给他一拳，「笑什么笑，今儿个有正事，我是贪睡，可何曾耽误过事？」
她哼哼着下床，穿了衣裳喊草丫进来帮忙梳妆。
眼见丫头进来，顾清明也不好再躺，紧跟着穿了衣裳出来外间洗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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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拾齐整，夫妻俩携馒头到西府。
今儿是小禾迎亲的正日子。
一家三口起的够早了，这会不过太阳初升。
但西府的人起的更早，大门上已经挂上了新的大红灯笼，门上撒了金粉的囍字在阳光的照耀下灼灼生辉。
进到内院，小禾已经换好了喜服。
许是之前被谁打趣了几句，这会脸上还泛着红。
顾大嫂见到云竹，拉着小禾给她看，「怎么样？」
云竹贊道：「再没有比咱们家这个更俊俏的儿郎，琳姐儿一准满意。」
顾大嫂嘴角上扬，她也觉得儿子好看。
顾大哥道：「时辰差不多了，既然没什么问题，赶紧出发迎亲吧。」
这是正事。
小禾沖长辈们拱手，随后大步出门，骑着高头大马，一路从顾家出发去方家迎娶新娘。
等他走，云竹和顾清明帮着顾大嫂和顾大哥应酬上门的客人。
今儿是大日子，来的人比昨日要多的多。
好在都是为着贺喜而来，张口闭口都是好话，没人不长眼故意招惹麻烦。
虽是人多，但都有规矩，接待的也不算累。
云竹正与一官眷说着话，夸着人家姑娘呢，忽听外头鞭炮声大响，有好些人在喊新娘子到了。
当即止住话头，笑着邀请那官眷一同出去看看。
等出门，官眷瞧见顾清明款款而来，以为是寻云竹有事，遂自觉让开位置。
顾清明携云竹到外院廊下，正遇见小禾领着新娘从外而来。
一人环佩系在身上迎风作响，一人手执鸳鸯团扇遮住羞颜。
喜服发冠掐金镶玉，端的好看无比。
两人身着喜服缓步进屋，没多时里屋传来司仪响亮的声音。
「新人拜堂～一拜……」
云竹赶紧摇摇顾清明的手，「走，进屋，别错过了。」
顾清明笑笑，护着她挤进了正堂。
顾大哥和顾大嫂端坐上位，看着新人拜堂成亲，送入洞房。
云竹作为嫡亲的二婶，自然要去新房看新娘。
「我去了，你在外头少喝点。」
免得晚上借着酒劲发疯。
顾清明没多想，只当她关心自己，笑得甜蜜，「知道了，去吧。」
惦记着新娘，云竹毫不犹豫的转身而去。
新房里，喜娘主持了新人结髮和饮酒的仪式，说了几句吉祥话便退下。
小禾还想再待，却被白露催促。
「放心到前院待客吧，这里有我们呢，吃不掉你的小娘子。」
这话惹得一群人咯咯直笑，笑得小禾面色羞红，只能照做。
他一走，这里就是女人的主场了。
屋里现在都是亲近之人，琳姐儿将盖头取下，与她们见礼。
云竹贊道：「之前就知道咱们琳姐儿是个小美人，今儿仔细装扮了，真真是晃了我的眼睛，怪道咱们小禾不愿意走呢。」
她一说，又是引得众人笑出声。
琳姐儿在婚前就认识了她们，此时并不慌张，只是有些羞涩的低垂着头。
云竹和白露等人说笑几句，外头就有旁得女眷要来看新娘了。
今儿来的人多，一窝蜂的进来，挤得新房满满当当。
不过眼下就是婚礼来客越多，越显得家里兴旺，是好兆头。
琳姐儿就乖乖端坐在床边，听顾大嫂和云竹给她介绍人，仔细记下，这些日后八成都是要有往来的。
这些人也识趣，她们到底不是顾家亲戚，只露个面说笑几句，撑个场面就走了。
她们一走，云竹等人安抚琳姐儿几句也出去吃席了。
待四下无人，琳姐儿的丫头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来，带了个食盒。
丫头笑嘻嘻的，「小姐快看这是什么？」
第498章 见长辈
食盒打开来，里头是两盘好菜并两盘糕点。
琳姐儿捂着饿的叫唤的肚子，满脸惊喜，「哪来的？」
虽然在婚前已经和相公熟悉，也见过几回夫家长辈，但琳姐儿到底年纪不大，还是有些害怕。
昨晚上跟亲娘睡在一起，说了半晚上的话。
后半夜心里满是忐忑，怎么也睡不着，将将有困意时，却又到了该梳妆的时候了。
且还没吃饭！
她饿了一天了。
丫头与她一同长大，又陪嫁到顾家，情分非比寻常。
这会亲亲热热的扶着琳姐儿到桌前坐下，满脸揶揄。
「小姐这话问的，谁能这般贴心想着您尚且饿着肚子呀？」
琳姐儿便明了，心里甜蜜，「相公体贴。」
必然是他事先吩咐了，要不然怎会准备的如此齐全，菜色点心都是自己爱吃的。
丫头笑道：「是极，小姐能得姑爷，真真有福气。」
琳姐儿吃了块糕点，押了口茶送进去，才与她说笑。
「好呀，你是哪个的丫头，怎的才到顾家竟帮你别个说话了？」
丫头忙道：「我话还没说完呀，您有姑爷是有福气，姑爷有您亦是有福，就像咱们太太说的，小姐和姑爷啊，是天作之合！」
要不然怎么那天去寺庙上香祈福的人那么多，偏偏姑爷就瞧见了小姐呢。
这是佛祖给的缘分。
琳姐儿好笑摇头，捻了块糕点塞了她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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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叭叭的了，赶紧一起吃点吧，你也饿了一天了。」
丫头笑吟吟的，「多谢小姐。」
话音才落，房门处传来动静，主僕俩看去，却是一身红衣的新郎回来了。
琳姐儿紧忙放下糕点，擦了擦手，「相……相公怎么这时候就回来了？」
勐地喊相公还有些涩意，不过打个磕绊就流利了，毕竟他们已经成婚。
小禾笑道：「前边灌我酒，实在扛不得，拉了二叔帮忙。」
虽则今儿是大喜日子，没甚多讲究，但二叔怎么也是知府，旁人不敢硬灌。
他便装醉开熘。
琳姐儿就笑，「相公聪明，只是明儿得好生谢谢二叔。」
小禾道：「明儿再说。」
今晚有更重要的事。
一番话下来，丫头早觉得不适合在这里，正准备开熘。
小禾扭头看她，「厨房里叫人给留了点饭菜。」
丫头眉开眼笑，道谢离开。
琳姐儿道：「你想着她。」
小禾警觉，「那是因着是你的丫头，你喜欢她，我总不能亏了她的嘴。」
琳姐儿摇头，「相公想到哪里去了。」
她可没怀疑。
小禾却道：「夫妻间当坦诚，有什么便说什么，若是互相猜疑就影响了感情。」
白日里在外面与旁人斗心眼子，在家还是舒服些的好。
琳姐儿爹娘也是恩爱的，闻言很是认同，「我记下了。」
小禾就催她吃饭，「不说了，快垫垫肚子吧，我先去洗个澡，一身酒气。」
……
外头酒席散了，云竹和顾清明陪着顾大哥夫妻送走一波波的客人，便领着馒头告辞。
馒头头一回见识亲事，激动的到现在还不困，一路上叽叽喳喳的说着话。
云竹捂住耳朵，「娘的好大儿，别念了。」
今儿人多口杂，伴着鞭炮一直响，她的耳朵到现在还是嗡嗡的。
馒头哈哈笑，「娘这样好像孙悟空。」
被唐僧念的不耐烦。
不过他心疼云竹，说不念就不念了，安静的跟着他们回家。
云竹将他送到房内，摸摸他的头，「乖儿，晚安。」
馒头高兴起来，蹭蹭她的手，「爹娘晚安。」
夫妻两个就往正院去，一路上顾清明都有些沉默。
待洗漱完，云竹看着老实上床平躺着的顾清明，笑出声，「瞧你这样是喝多了。」
半点没前边几天的闹腾样子。
顾清明揉揉额角，「小禾个精怪的，拉着我给他挡酒。」
倒是没人灌他，主要是敬酒的人太多了，就是一人意思的喝一口，一圈下来也不少了。
顾清明有些晕，将帐记在了馒头身上。
「这本该是咱们儿子的任务，但他太小了，只能我这个做老子的顶上。」
小禾跟兄弟们的年纪差的有些大，弄得今儿除了云松，竟没人替他挡酒。
这话云竹就不高兴了，咋就是她好大儿的锅了呢。
她拉过被子往顾清明身上一盖，连头到脚给蒙在里边。
顾清明拉下被子，无奈的看着她，「我就随口一说。」
醉眼朦胧的，又带着几分乖巧。
云竹看的眼热，若非这几天肉吃的有些多，还真蠢蠢欲动。
看在他美色的面上，云竹原谅了他方才的胡言乱语，低头亲亲他。
「睡吧，明儿早起呢。」
「嗯。」
一夜无梦，睡得踏实。
次日天亮，睡饱的顾清明摇了摇身边犹自酣睡的人。
「娘子，起来了。」
「天亮了？」
「嗯，快起吧。」
云竹便揉了揉眼睛，爽快起身。
没法，今儿是新人敬茶的日子，他们夫妻俩也要过去，总不好起在新人后头，叫他们等着吧。
那她的脸还要不要了？
欲在琳姐儿面前树立形象的云竹精神抖擞，换了新衣拿了一早准备好的见面礼，就携顾清明和馒头去了西府。
等他们到了没多久，小禾就与琳姐儿过来了。
他们先给顾老爹和顾大哥夫妻敬茶。
云竹坐在旁边观察，瞧着琳姐儿满脸娇羞，小禾春风得意，便知道这两个昨晚上过的挺和谐。
不错不错。
琳姐儿是小禾自己挑的媳妇，他自个儿喜欢，加之琳姐儿又是个乖巧的。
做长辈的自然也满意，给出厚厚的红封，训导之言也是轻轻落下。
两个小的拜谢，随后来到云竹和顾清明跟前。
顾清明说了两句好话，云竹送出一对寓意好的鸳鸯佩。
白露是外嫁女，今儿就没来，等吃过饭再单独去见。
新人见过长辈，就是小辈见新人了。
小苗领着馒头和煦哥儿给琳姐儿见礼，桉哥儿仍是没来。
今儿晨起风有些大，怕是要下雨，怕冷着。
琳姐儿便与他们发礼物，小苗的是头面，馒头和煦哥儿与没来的包子都是一样的好墨和棋盘。
很得他们的喜欢。
第499章 新媳妇
顾清明和馒头出门，云竹带着新妇送给孩子们的礼物回家。
到了家，将包子抱过来。
云竹将属于小儿子的那一份礼物放在他跟前，道：「你堂嫂给你的，看看喜不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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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家富庶，琳姐儿出手不凡，东西都是上好的。
包子自然不懂这些，只当云竹跟他玩耍，嘻嘻笑开，伸手去抓墨条。
云竹便说：「看来是喜欢了。」
话音未落，就见包子速度飞快，摸到墨条就往嘴里塞。
云竹：！！
我的儿，不是这么喜欢的啊！
她紧忙抓住儿子的手，将墨条从他的小肥爪里拿出来，吩咐草丫放好。
奶娘在旁边解释，「哥儿如今对各处都好奇，总喜欢抓抓咬咬，也是正常的。」
云竹点头，戳戳笑得无辜的小儿子。
「臭小子，这可不是吃的，娘先给你收起来，等往后读书识字再用啊。」
包子仍是嘻嘻笑，伴着啊啊声，伸手去抓云竹头饰垂下来的流苏。
这回云竹有了防备，赶紧偏头。
哪敢叫他抓到，这孩子手上的劲大着呢，被薅到头髮疼的很。
云竹就叫奶娘先看着包子一会，自己去拆了头上的饰品髮髻，才过来继续跟儿子玩。
娘俩闹过一场，吃过午饭都有些睏倦，便凑在一起睡了个午觉。
下午顾清明回家，甫一进门就听见小孩的笑闹声。
却是已经回来的馒头在陪弟弟玩，云竹抱着狸奴在旁边看着。
顾清明看着这一幕，只觉世间最美好之景莫过于此。
……
因琳姐儿才过门，和家里人还不甚熟悉，这几天便在一起吃饭。
她见白芽和云松一家也在，心里惊奇。
之前只听说二婶弟弟一家与家里关系好，却不想是好到这种程度，竟跟一家似的。
幸好那天的见面礼她多准备了，每个孩子都是一样的。
小禾轻声道：「他十几岁就常在家里，这么多年下来早成一家子了。」
琳姐儿嗔怪，「怎的连个称唿都没有，那该喊一声舅舅。」
他们与馒头是堂兄弟，该跟着他一起叫人。
小禾，「……」
理是这么个理，但这么多年他基本没叫过。
他们一同练武读书，他多是把云松当哥看来着。
云松察觉到小禾有些怨念的表情，转念一想便懂了，拍拍他的肩，「咱们论咱们的。」
那厢饭菜已上，顾老爹道：「说什么呢？快吃饭吧。」
俩人应了一声，不再多言。
琳姐儿自觉站在顾大嫂身边伺候，要替她布菜端茶。
顾大嫂「哎呦」一声，拉着她往身边凳子上按。
「都说了，咱们家不讲究这些，可别来这一套，我享不得这个。」
顾老爹也说：「在家里好好的就行，都不用丫头伺候了，还要你这个做儿媳的伺候不成？一起吃吧。」
顾大嫂就说：「听到你爷爷的话没有？往后可别了。」
儿媳妇新婚第二天来给她晨昏定省时，可是把她吓一跳。
那时便说了往后不需这样，只是晨昏定省没了，又一直跟在她身边伺候。
可叫她处处不习惯。
云竹劝道：「就听你爷爷和婆母的吧，咱们家真不讲究这个。」
多人劝了，见到他们眼中真切的关怀，琳姐儿才大着胆子坐下了。
「儿媳记住了。」
顾大嫂开怀，「这才对嘛。」
顾大哥则是瞪了眼儿子，这小子怎么回事，叫媳妇怕家里怕成这样？
都不带解释的吗？
晚饭吃完，各自散场。
小禾牵着琳姐儿往院里走，夫妻俩边走边说话。
「跟你说了不需如此担心，瞧见了吧，你相公我还被瞪了。」
「人家怕嘛，好相公，多担待些。」
「你呀……」
小儿女的声音被风吹散，后面传来的就都是笑声了。
云竹也理解琳姐儿，毕竟初到一个新环境，难免心中忐忑。
且两家之间还有不小的差距，八成嫁过来之前被闺训，叫她恭谨些。
好生伺候婆母，孝敬长辈，总是不会出错的。
然而他们家比旁人家宽松，只要不是个惹事的祸头子，他们都喜欢。
顾清明见她想的出神，不由拍拍她的手。
「过些天习惯了就好了，别想旁人了，不困啊？」
要是不困，他可做点别的了。
云竹瞬间回神，打断了他的蠢蠢欲动。
「困，接连早起好些天，困的不行了，我得歇两天。」
顾清明心疼她，闻言拉了被子盖好，不再提旁的。
「睡吧。」
「嗯，你也早点睡。」
……
琳姐儿是个乖巧的，对长辈恭敬，待小姑子温和，对小辈爱护，很快赢得了全家上下的喜欢。
她本就是在家中被娇养，在充满爱意的环境中长大的。
现在顾家也是如此，紧张的缩在壳中的小蜗牛终于愿意爬出来。
出来后适应良好，跟所有人打成一片。
据馒头反馈，他就很喜欢堂嫂。
顾大嫂不愿拘束儿媳，叫她爱做什么做什么。
但琳姐儿跟她很是投缘，这婆媳俩白日里便喜欢待在一起，同进同出。
这人就经不住念叨。
半上午云竹还跟草丫说，顾大嫂婆媳两个相处的好。
往后她儿媳也是这样，乖巧懂事，跟全家相处和谐，她就知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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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云竹才睡醒，这对婆媳就来了。
顾大嫂道：「我们没来早吧？」
云竹，「……」
这话说的，别人都是说没来迟，她却说没来早。
跟她多贪睡似的。
已经在婆婆的日常念叨里，察觉出云竹睡神属性的琳姐儿抿嘴轻笑。
云竹小小的翻了个白眼，一边叫草丫上茶一边问她们。
「怎么只有嫂子和琳姐儿过来，旁个呢？」
她这屋其实很热闹，一有什么事，都喜欢扎堆凑她这来说话。
顾大嫂道：「白露在家憋久了，今儿孩子们又都休息，就领着他们出去玩了。」
云竹恍然，好似小珍过来说了，还请了她。
只是她实在睏倦就拒了。
她就问，「那嫂子和琳姐儿怎么不跟他们同去？」
顾大嫂道：「正是他们出了门，咱们才好说话。」
云竹疑问。
琳姐儿笑眯眯的补充，「娘要说妹妹的婚事。」
第500章 好事近
顾大嫂原本打算弄完儿子的婚事，就回家一趟。
许久没回家了，怪想的慌的。
虽然跟家里时常有信件往来，可见不到人，终归不一样。
然而前不久云竹说有适合小苗的，她就活泛了心思，预备给小苗相看了再说。
要不然心里总悬着这个事。
她膝下就三个孩子，如今小禾的事办完，煦哥儿还小，起码等十几年再操心他。
这就只剩下个姑娘，年纪也差不多了。
顾大嫂掰着指头和云竹算，「我这个儿媳妇进了门，明年把小苗的事办了，接下来要操心的就是馒头，随后是航哥儿和钧哥儿……」
这些孩子长得可真快，一茬一茬的。
云竹笑道：「馒头几个都是十年后的事了，当下还是咱们小苗紧要。」
顾大嫂就说：「十年快的很，你进门都有十来年了。」
云竹一愣，旋即想到确实有这么久了。
当初她进门，小禾小苗还是个抱着她腿要糖的孩子，一晃眼，小禾媳妇都在跟前了。
这话琳姐儿插不上，她就在旁边静静听着，时不时削个果子递给她们。
云竹道：「大嫂是问那个程家。」
顾大嫂点头，「我信你，你说好，我就先看看他们家。」
上回明面上的说了不少，听着不错。
顾大嫂预备叫云竹帮忙查查内里，若是一切正常，就跟程家夫人接触一下。
其实这个流程有点不对劲。
按说该先接触了，等那边露出意思，再进行下一步的。
奈何实在是给小禾找的时候，那张家女给顾大嫂留下了阴影。
张家姑娘的身世和个人作风……实在有些曲折和复杂。
云竹也乐意惯着顾大嫂，左右不过吩咐几句，花些银子的事，先查就查吧。
顾大嫂美滋滋的，「那这事就交给你了。」
她倒也没叫云竹白查，走时说叫灶房不必做晚饭了。
回头就送来一桌席面——顾大哥亲手做的。
他们家前几日还在一处吃饭，但三家之间还是有些距离的，且各自都有各自的事，最初几天过去，就恢復到从前，各吃各的了。
顾清明和馒头回家，看着满桌的菜一愣。
「怎么这么丰富？」
「娘，今儿是什么日子？」
云竹笑道：「你大伯送来的，吃吧。」
馒头欢唿一声，「大伯做的菜最好吃了，今天有口福！」
言罢，埋头吃起来。
说来也有意思，顾大哥这个人，技能点亮在厨艺上。
本来是云竹拉起来的摊子，交到大房手上越做越大。
起初顾大哥只是在厨房帮忙，后来就没怎么干了，只凭喜好看看菜谱，研究研究，哪想到就练了一手。
如今酒楼里的厨子都不如他。
也算是老天爷赏饭吃。
不过现下家里不缺银子，也不必他出去营业，便偶尔在家里露一手，下厨做给家里人吃罢了。
饭后，馒头回去休息。
顾清明与云竹回房，问她。
「今儿有什么事？值当的大哥特意做一桌菜送过来。」
「你猜猜，能叫大哥如此上心的，还能是什么？」
顾大哥平日里除了得瑟他的收藏，就没什么事了，日子简单的很。
顾清明转念一想就猜中，「围着小苗的婚事吧。」
云竹打了个响指，「没错。」
顾清明笑道：「这个简单，不必你去查了，明儿我就给你结果。」
程教授就在他手底下干活，他查快的很。
云竹信他，便不再提。
再一日，得了结果了云竹去寻顾大嫂，与她说了。
「大面上跟我原本与你说的相同，内里么，说来也有意思，这程教授是个惧内的，他们家程夫人做主。」
顾大嫂就笑，「这也不算什么事。」
说起来，他们顾家里头，她和云竹也没少当家做主。
顾大嫂就问，「那这个程夫人脾性如何？」
本来女子嫁人，婆婆的好坏就尤为重要，现下又说程夫人的地位，那她的性格脾气就更要关注了。
云竹道：「是个表里如一的，性子直爽。」
顾大嫂点头，「那就好，挺适合小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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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看小苗面上温婉，实则性子直，有些天不怕地不怕的意思，要不然当初在崇州也不会进女学。
要她嫁进个严守规矩的人家，能把她憋死。
顾大嫂捨不得。
如今说的这个程家就挺好，程夫人是个爱玩爱热闹的。
顾大嫂满意拍了板。
云竹便说：「那我给程夫人下帖子，咱们见一见。」
先露个意思，瞧瞧程夫人的反应。
由她下帖子，只当邀官眷上门说话，若是成了自然皆大欢喜，若是不成，也与小苗无关。
妯娌两个说好，这事便这般定下。
只是云竹回家去，还不等她写了帖子，就听门房上说收到了程家的拜帖。
云竹一愣，可不巧了么？
到了程家拜访这天，顾大嫂也过来了。
云竹与程夫人说：「我家嫂子来说话，正碰见上了。」
程夫人半点不介意，她今儿来，实则是受了小儿子之託。
他看上西府的姑娘了！
程夫人对小苗是满意的，家里叔父兄长皆得力，本身也懂事伶俐，儿子又喜欢，娶回家做个小儿媳妇完全是可以的。
此时人家亲娘在这，正中她下怀。
三人寒暄几句，程夫人就将话题拐到儿女婚事上。
「……说了好些回，可那小子一心扑在书本里，半点没成婚的意思，如今总算是开了窍了。
可我就愁了，他是个凡事放在心里的闷性子，往后哪个女孩受的了他哦，只盼有个爱说爱笑的。」
顾大嫂就接上，「我见过你家哥儿，哪里闷啦？那是沉稳，我瞧着挺好的。」
她觉得挺好，程家哥儿是幼子，不需承担门楣，对儿媳妇的要求就低些。
程夫人不是个恶婆婆，她对前边两个儿媳挺好的。
且程家有官方背景，有财帛家底，往后分了家日子也不会难过。
综合来说，程家哥儿算是很优质的择婚对象了。
程夫人一听，眼睛亮了，有门。
她对顾大嫂愈发热情，到后边，两人聊的投缘。
云竹愣是没插进去话！
第501章 各回家
做婶子的能不能插进去话不重要，只要一对小儿女的亲娘觉得好就成。
云竹想的开，一边喝茶吃点心果子，一边听她们聊天。
只听两人夸来夸去，聊的投机，看起来很是满意。
等云竹吃了个半饱，那边事儿也成了大半。
虽说歷来儿女婚事皆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许多小儿女成婚当日才见面。
但顾大嫂是个疼孩子的，对这般说法嗤之以鼻。
她虽对程家哥儿满意，但念着小苗还没见过，不知道她的意思，便与程夫人提起叫孩子们见一面。
程夫人也不是那等死板之人，自无不可。
时间差不多，要办的事也有了个结果，于是程夫人起身告辞。
云竹与送了程夫人回来的顾大嫂玩笑，「再不走，我等会不需吃饭了，光喝茶吃点心就饱了。」
主要是她在一边干坐着，掺和不进去，无聊就想吃点喝点。
好歹有个事干。
早知道就叫琳姐儿也来了，还能跟她说说话。
顾大嫂知道今儿辛苦她了，便说：「今儿借了你的宝地，等事成，我给你包个大红包当谢媒礼。」
这事是她牵的头，也算媒人了。
云竹笑道：「那我可等着了。」
既然两边通过气，次日见面就没在云竹这，而是在西府了。
小苗精心打扮了一番，被程夫人拉着手和和气气的问话。
问题也不刁钻，就是问喜欢吃什么、做什么之类寻常的。
小苗守着规矩答了。
程夫人就显得很满意，将自己手上的镯子褪了套在她手上，满脸笑意。
「这姑娘合我的缘，看着就喜欢。」
这是满意了。
那边顾大哥跟未来姑爷说话，心里也喜欢，不骄不躁，很是沉稳。
又听小禾问他学问，瞧着答的也不错。
既如此，做家长的就寻了个藉口离开，叫他们小儿女两个相处一会。
后堂里，小禾道：「程家哥儿学问做的踏实，来年乡试八成没什么问题。」
这话一出，顾大哥和顾大嫂皆是欢喜。
毕竟两家基本算作定下了，这未来姑爷越出息越好不是？
他们算着时间，觉得差不多了才回去。
一进门，就见程景渝和小苗两人都垂着头，有些羞涩。
不必多说，大家都懂。
程夫人就领着程景渝告辞，她要回去准备请官媒上门了。
她的速度极快，没两天，便有官媒登门开始走流程。
到了这会，也不必瞒着了，顾家大房与程家结亲的消息渐渐传了出去，引得不少人扼腕。
他们就盯着这顾家的姑娘呢。
咋西府太太悄无声息的就给定下了？可跟前头给儿子聘妻不大一样。
再一个，程夫人咋就知道这个消息，叫她捷足先登了呢？
唉，真是，自家儿子没缘分啊。
甭管旁人怎么想，反正顾程两家已经在走礼了，板上钉钉。
待换过庚帖，后面的纳徵就不着急了。
虽说聘礼嫁妆平时都有攒，但也不是说拿出来就拿出来的，还需时间添补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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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家这边更不急，嫁妆要到成亲前一日才送呢。
还有大把的时间。
于是家里当下最重要的事从小苗身上挪开，大家的视线放在了小禾身上——他该去上任了。
家里的事一件接着一件，叫他耽搁了许久。
如今到了不得不出发的时候了。
之前一直没提这个事，又接连忙着喜事，顾大嫂都有些忘了。
如今再次提起，她心里不好受，加之行李有琳姐儿收拾了。
她得了闲，就来找云竹说话。
「要说我是真不捨得，在外边辛苦，别的不说，就说安义，从前多好看的人，出了几趟外差，你瞧瞧那张脸憔悴的。」
云竹扑哧笑出声，「嫂子就是仗着咱小妹没来。」
要是白露在，她可不敢这么吐槽宁安义。
不过说的也是实话。
云竹就说：「小禾跟安义又不同，他是去做县令的，又在咱们老家，总比出外差好些，再说如今有了媳妇，两人能相互扶持着。」
说起这个，顾大嫂有了些安慰。
「这倒是，琳姐儿面上看着柔弱，心里却是个有成算的，有她从旁帮衬小禾，我也放心。」
她一早就打算叫儿媳与儿子同去的。
新婚燕尔，她可不做拆散鸳鸯的恶婆婆。
「小禾跟我说，他年轻，想趁着外放攒攒资歷做点政绩出来，往后也好往上升一升。」
顾大嫂喋喋不休的说着。
云竹安静的倾听，忽然想到，「嫂子之前说要回去，可定了日子？」
顾大嫂一愣，道：「预备着送了小禾就出发。」
小禾时间上有些紧张，要走的快一些。
云竹就说：「既然嫂子担心，不若跟他们小夫妻一起出发就是了，不外乎路上着急些，好歹能看着他到任上。
若是嫂子不放心煦哥儿，就留下他，我给看着。」
顾大嫂越想越觉得有理，匆匆回去商量。
全票通过。
唯一反对的是煦哥儿，他说他也要回去见外公外婆。
云竹帮着怂恿，反正小傢伙是灵泉水养大的，身子骨结实着呢。
顾大嫂也不捨得丢下小儿子，便叫顾大哥高价寻了个大夫同去。
西府只剩下顾老爹，顾清明就将他接了过来住着。
如此定下。
云松那边却没有动静。
云竹当他们夫妻俩忘了，上回问说是预备跟顾大哥他们结伴而行的。
白芽抱着玥姐儿来解释。
「本来打算走的，前些个收到了我哥哥的信，说是他们来幽州了，叫我们别折腾了，想来已经在路上，不日便到。」
因着前边家里在忙小苗的婚事，她就没提。
原来如此。
云竹笑道：「我只当你们忘了呢，这样更好，玥姐儿可比煦哥儿小多了，能不折腾就不折腾。」
白芽附和，「我哥哥也是这个意思。」
云竹交代她，「等你哥哥来，记得通知我。」
白芽点头，「一定的。」
她哥嫂来肯定要登门拜访姐姐和姐夫。
这时候，宁大嫂带着宁姐儿提出告辞。
她本是来看着白露生产的，恰逢小禾成亲就留下观礼，现在也该走了，正好同行。
第502章 迎远客
顾大哥一家离开，勐然少了好些人，云竹觉得空落落的。
好在白露还住在家里，云松一家也没走，还有说话的人。
四月底的一天，天气晴好，不冷不热的。
云竹瞧着喜欢，就抱着包子到白露那边去看圆圆。
之前天冷，包子又小，云竹很不把他抱出来。
现在娃大了些，天气也好了，带他出来见见人晒晒太阳。
有这个打算的还有白芽，今儿她得空，抱着玥姐儿来她们这边走走，正碰见云竹抱着孩子。
玥姐儿还差一个多月就一岁半了，已经会说话。
她坐在白芽的胳膊上，看见云竹，一边伸着胳膊乱抓一边喊，「姑姑，弟弟。」
白芽赶紧用另一只手护着她，「别晃了，娘要抱不住你了。」
小丫头平日里吃喝甚香，长得圆润可爱。
一路抱着走，对胳膊实在是个负担，可经不住她左摇右晃。
云竹也笑，「你老实些，等会再掉了。」
被姑姑和亲娘说了，玥姐儿嘟着小嘴，老实听话。
她用手圈着白芽的脖子，不再闹腾了。
白芽松了口气，看向云竹怀里的包子。
「平常少见桉哥儿，今儿姐姐捨得把他抱出来了。」
两人边走边说话。
云竹拍拍包子的小屁股，「从前你姐夫要上京，那会带着馒头没法子，奔波的很。现在日子平静了，再养这个就娇了些。」
白芽就说：「皇帝爱长子，百姓喜么儿，桉哥儿还小，宠着也正常。」
他们做爹娘的努力上进，可不就是为着孩子过个好日子么？
说话间，就到了白露院子。
小珍在廊下瞧见了，紧忙来迎。
「夫人正在屋里陪小少爷玩呢，小姐也在。」
云竹点点她，「伶俐许多。」
进了屋，三个大人四个孩子，瞬间把屋子占的有些满，看着很是热闹。
除了糖糖，剩下三个孩子年纪相差不甚大，凑在一起鸡同鸭讲，咿咿呀呀的说的欢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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糖糖参与不进去，就抱着猫儿守在弟妹们旁边。
今日无风，太阳温暖又不烈，白露就叫人将凳子搬到廊下。
孩子们在身边玩耍，她们三个一边磕着瓜子晒太阳，一边说着闲话。
话题主要在白芽身上。
一则是顾家的新姑爷程景渝露出想跟着云松学习的意思。
白芽惊讶，「怎么想到我家来？」
程大人不是幽州教授么？
白露就笑，「你当他是冲着什么来的？」
白芽福至心灵，嘻嘻笑出声，「懂了懂了，原来是为着佳人。」
云竹倒是说了个公道话，那程景渝也并非为美色沖昏头脑，一心跟小苗多见面才要拜云松。
实则程教授的水平比不得云松。
程教授不过举人出身，补官做到教授一职，云松好歹是正经进士出身。
这个身份对于程景渝来说，诱惑相当大。
他原本打算向舅哥小禾请教，然而小禾匆忙上任，实在没时间，便与他指了路，叫他请教云松。
白芽就说：「这事简单，姑爷也是咱们家的人，回头我跟相公说说。」
这不是什么大事。
另一则就是白芽的哥哥白芒了。
「你哥哥多久到，可有信么？」
云竹一边喝茶一边看着糖糖将猫儿给玥姐儿摸，那猫乖巧的很，从不抓人，且玥姐儿也是懂事的，只轻轻摸毛，并不抓。
当然，即便如此，小珍还是眼都不眨的盯着，生怕猫伤了孩子。
白芽答道：「哥哥在路上来了信，该是这两天了。」
云竹就问，「家里可收拾了？」
白芽笑着点头，「收拾了个小院出来，这回嫂子和两个孩子也来了。」
白露瞧着圆圆打了哈欠，抱着孩子进屋睡觉，「那感情好，一家团圆。」
过了两日，白芒一家果真进了幽州。
云竹得了消息，叫人去迎。
到了家，行李啥的先搬到云松那边去，白芒等人先到东府来见面。
白芒道：「老爷子身体可还好？」
顾老爹笑呵呵的摆手，「好的很，你们聊你们的，不必管我。」
白芒一家就出来，男人去前院，女人去后院。
因着两个孩子还小，就跟着白芒媳妇。
白芽挽着嫂子的手，「我就说你们今儿该来了，院子昨天才打扫的。」
她嫂子温和的笑，「劳你费心了。」
云竹就说：「她一早就盼着你们来。」
进了内院，各自落座，上过茶水。
云竹看着白家的两个孩子，招手叫他们近前来。
白行云牵着弟弟，给云竹行礼。
「行云见过伯母。」
「行风见过伯母。」
两个小孩脸上有些忐忑，但声音洪亮，举止也不畏缩，看着教养的挺好。
云竹摸摸他们的头，温声问，「可进学了？」
白行风口齿清晰，「我和弟弟已经开了蒙，进学一年，粗粗学了些书。」
白芒成婚比白芽还晚些，行风和行云还没航哥儿钧哥儿大，再加上家里没人念书，开蒙就比不得白芽的两个孩子早。
白家嫂子解释，「这次来除了看看妹妹，再有就是托妹夫教导两个孩子。」
这倒不是他们主动的，而是云松写信相邀。
他现在稳定下来，可以抽出手教导家里孩子了。
夫妻俩想着妹夫的学识好，也会教学生，之前在家那会开学堂，别人都说教的好，便心动了。
云松跟云竹提过一嘴。
既是他愿意的，云竹也不会说什么。
「孩子读书好，往后考的好可以做官，考的一般可以当吏，都有出路。」
实在不行当个教书先生也好。
那也是跨越了阶级，改变了命运。
白家嫂子连连点头，「正是这个理儿。」
行风和行云俩孩子大声道：「往后我们一定会努力读书的！」
就像姑父那样，考到进士。
云松不知，如今他也成了别人的榜样。
俩孩子虎头虎脑的，云竹看得喜欢，叫草丫拿了一早准备的礼物送给俩孩子。
两套一模一样的文房四宝。
她笑吟吟的，「那就在这边安心住下，跟家里孩子们一起读书。」
有玩伴！
小兄弟俩眼睛唰一下亮了，异口同声，「我们会的！」
第503章 促姻缘
白芒一家是郑家正儿八经的姻亲，当为贵客。
当晚整治了桌席面，一家子陪着招待。
饭后，白芒笑呵呵的看着云松抱着玥姐儿，考校家里几个孩子的学问。
白芽凑到他跟前，「哥，这回信了吧？」
她过的真挺好的，姐姐和善，相公疼宠，子女可爱，又赚着银子。
可谓是没半点糟心事，十分舒心。
白芒左手握拳锤到右手掌心，替妹子高兴，又交代她。
「既如此，该对家里人更好才是。」
真心换真心。
白芽笑道：「放心吧，哥怎么样？」
白芒就说：「自然好，你嫂子是个贤惠的，爹娘身体都康健，家里生意也不错，现下唯一要操心的就是你两个侄子。」
还被妹夫给接管去了。
兄妹俩相视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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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般日子，从前想都不敢想，他们惜福。
玥姐儿跑过来，钻到白芽怀里，小声喊白芒「舅舅」。
她年纪小，对白芒不熟悉，还有些认生。
饶是如此，也叫白芒欢喜了。
谁叫他们家就这么一个女孩呢，珍贵的很。
他沖外甥女伸出手，「叫舅舅抱好不好？」
玥姐儿犹豫一下，向他伸出胳膊，表示同意，可把白芒高兴的合不拢嘴。
「咱们玥姐儿真可爱，舅舅努力赚钱，往后给玥姐儿添厚厚的嫁妆～」
白芽啐他，「多少后的事呢，现在拿出来打趣。」
也就是闺女年纪小，要不然一准羞涩，满脸不依。
接着航哥儿钧哥儿与行风行云被考校完了，跑过来。
白芽忙问，「如何？」
钧哥儿道：「爹说两个弟弟学的都扎实，只是进度慢了些。」
这就是没人专人教导的坏处了。
好在侄子上进，学的都挺好。
白芽高兴，「往后好生跟你们姑父学就好了。」
行风行云忙应下，「知道了，姑姑。」
小孩们凑在一处，不愿意在一个地方久待，闹着要出去玩。
晚饭吃的早，如今天黑的也晚，这会不过擦黑，就允了他们到院子里玩。
小孩子们一窝蜂的跑出去，屋里敞亮不少。
顾老爹年纪大，睡得早，就说先去睡了。
白芽念着兄嫂初来，便提出陪他们逛逛园子。
三三两两的，各有去处。
云竹则跟云松坐在一起，小声交谈。
「先收了程景渝，再收行风行云，还有别家的孩子，可能教的过来？」
不知不觉，小学堂的规模变得挺大了。
「能，程家哥儿是个秀才，我问过了，是个学识扎实的，与其他两个秀才一处学习，提点些就好；
满满等蒙童年纪还小，教的不多，只那几个童生费些心罢了。」
其实人也不多，满打满算不过两掌之数。
云松解释，他这个学堂主要为教导自家孩子，往后科举有成，一来互为臂膀，二来反哺家族。
他们几家连寒门都算不上，皆是农门，实在没什么底蕴。
好在下一代兴旺，孩子数量多，希望都在他们身上，要好好培养。
至于教导程家哥儿和其他几个秀才童生，那就是为着扬名了。
「姐之前不是给我指了路，往后可做书院先生，成一山之掌么？我觉得甚好，那就该先叫人相信我的能力才是。」
见他职业规划明确，云竹心中欢喜。
「那就好，只是别累着自己，当以身体为重。」
「知道了，姐姐别担心。」
云竹笑道：「不担心，你真真是成长了。」
这说的是上年他犯执拗那会的事。
提起这个，云松有些不好意思。
哪有那么大还叫姐姐操心的？
他学着从前小禾的样子，双手合十告饶，只求过去的事别再提。
云竹哈哈笑。
说着话，白芽也陪她兄嫂逛的差不多了。
他们远道而来，一路辛苦，便说要去休息，于是大家也就散了。
云竹心情很好的回家睡觉。
隔天，馒头从学堂带回来小测成绩，仍然是优等。
云竹更高兴了，只觉得处处顺心。
趁着她高兴，芳婆子找上她，说是家里有个丫头的亲人想赎了她，回家成婚去。
「丫头家里也是疼孩子的，从前穷的没法子卖了她，现在有了点起色就想给赎回去。说是家里老奶奶不中用了，心里惦记着，要给她找个归宿。」
云竹觉得这样的人家挺难得，家里也不缺一两个使唤丫头。
人家家里眼巴巴的等着，她何必做恶人呢？
于是点头同意，将丫头放出去。
芳婆子应一声，捧她，「夫人心肠软。」
云竹失笑，「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对了，是哪处的丫头？」
芳婆子回，「在外院园子里干活的。」
在园子里扫地、掌灯、管理花木，搬运些花盆啥的，总之是个干体力杂活的。
云竹就说：「她平日辛苦了，在咱家干了许多，给她二两银子做添妆吧。」
芳婆子应声，转身退下，去处理此事了，送了那丫头走，还得补一个丫头进园子干活。
待她离开，春月拎着烧好的水进屋。
云竹瞧见她，忽然响起春月好像是有喜欢的人了，于是就问她。
「如今你年纪差不多了，准备如何？」
方才门开着，春月在廊下听见里边的话题。
「原想着过些时日跟夫人提呢，谁知今儿赶巧夫人问了。」
「那总该说了，是家里哪个？」
「正是芳婆婆的孙子，顾仓。」
谜底揭晓，云竹真是惊讶了。
春月眼光不错了，竟是跟顾仓在一处了。
云竹就笑，「那方才不该叫芳婆子走的。」
春月面上红了一红，「夫人。」
到底是身边伺候的丫头，平常处处妥帖，云竹自然不会不同意，当即召了顾仓了来问过，两人果真郎情妾意，便允了他们的婚事。
芳婆子来道谢时，说了时间，就定在五日后。
云竹惊讶，「这般迅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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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婆子道：「底下人的婚事本就简单，过个礼拜个堂就完了。
仓哥儿还瞒着我们，却不知老婆子早就瞧清楚了，东西早早备下，直接就能用，快点成婚也不耽误事。」
云竹感慨，果真姜还是老的辣。
反正她是半点没看出来。
第504章 改官学
云竹身边的三个丫头关系挺好的，听闻春月要成婚，草丫和秋月纷纷道贺。
秋月道：「这消息也忒突然了，你也不早些给我们透露一下。」
她原本预备好好给春月添妆呢，这匆匆忙忙的，怕是寻不到好东西了。
春月不好意思，拉着她的手解释。
「原本不欲昨个儿说的，哪知园子里有个丫头叫家里接回去成婚了，夫人想起我就问了一句，碰巧赶上了。」
趁着夫人心情好，她也能讨个巧不是？
草丫就说：「总归恭喜你，祝你们白头偕老。」
她自己是不想嫁人的，但不妨碍她祝愿朋友姻缘美满。
秋月也说着好话，叫春月满脸羞红，连连道谢。
念着她即将成婚，云竹就将春月的工作分给秋月和草丫，许诺多添些月钱。
两个丫头摇头，「又不怎么忙，不必添工钱。」
夫人平日里待她们好，她们也乐的伺候。
只是春月不乐意了，央求云竹。
「好夫人，我马上就要出去了，就让我接着伺候吧，在您身边待不了几天了。」
云竹跟她露了口风，预备他们小两口成婚后，叫顾仓出去做掌事。
这样远比在家里做个管事娘子来的好。
脱了奴籍，日后子孙也可读书识字，万一读书有成，那就是一场机缘造化。
春月感念云竹，如此更有些捨不得。
她说的真心实意，云竹就没拒绝，叫她跟在身边。
五日时间一晃而过，到了春月出嫁的时日。
云竹拿了二十两银子，一套普通的头面并两匹布给她做添妆，又跟秋月说：「往后你出嫁也是如此。」
至于草丫，她一早在她跟前明了志不嫁，便在日常里补给她。
总不会叫她们白白伺候她一场。
婚礼在府里办的，春月穿着一身红嫁衣来给云竹磕头。
云竹就说：「日后好好过日子，大喜的日子别哭。」
春月忍住泪意，点头。
随后在鞭炮声和府中人的贺喜声中，被同样一身红衣的顾仓接了出去。
成了婚，云竹兑现诺言，放了两人的身契，叫他们去看管她名下的一处铺子。
芳婆子领着他们来拜谢。
云竹道：「我念着你们在府中处处尽心，许了你们这些，但丑话说在前头，若是往后不尽心了，铺子打理不好，可别怪我。」
顾仓连道不敢，「若是打理不好，不必夫人提，我们都羞惭。」
甭管日后怎么着，现在态度是好的。
云竹就只警告一句，不再多说，静看日后了。
……
云竹身边三个丫头一直分工明确，早成习惯，现下春月走了，实在该补上来一个。
她跟草丫聊起，「你可有推荐？」
草丫就说：「我觉得阿月不错。」
「阿月？」
「嗯，她在外边伺候，我常见她，觉得是个极温和的性子，也能干。」
草丫又补充，「且名字叫阿月，岂不是很有缘分？」
除了她的名字，后边到云竹身边的都改做了「x月」，阿月这名字就很合适。
云竹觉得不错，叫她把人叫进来瞧瞧。
等见过，又问了两句话，云竹便提了她的份例，放在身边伺候，并改名为冬月，叫草丫和秋月带着。
等出了门，冬月沖草丫行了一礼。
「多谢姐姐。」
草丫忙扶起她，「没事，就是夫人问起我提了一嘴，也是你自己好，要不然夫人也不会同意不是？」
「那也多谢姐姐，往后还请姐姐多多指教。」
「会的，你别怕，咱们夫人脾性最好了，守着规矩就成。」
冬月聪明，手脚麻利，性子温和，跟草丫和秋月相处的不错，原本属于春月的工作，她上手的也快。
遇到顾清明来，丫头低眉顺眼，专心做事。
云竹看在眼里，心下也满意，是个勤快懂事的，没有旁的心思。
家里的下人都不错。
这也不是云竹多想，实在是与官眷们聊的多了，知道总有些丫头不想被放出去，而是选择攀男主人这个「高枝」。
虽然大夏规定了到年纪才能纳妾，但伺候了男主子，身份到底不一样。
万一生个一儿半女的，得了男主子的偏宠，那就更了不得了。
云竹想想都觉得膈应，所幸她家里没这样的事，丫头们都清明，知道什么样的选择才是最好的。
四月在各项喜事中忙碌过去。
五月，园子里的槐花盛开，开的灿烂，远远瞧着那一处白茫茫一片。
槐花气味清香，随风飘到屋里。
云竹闻着食指大动，叫人摘了花做了好些槐花饼，赢得家里人的一致好评。
顾清明吃着饼，与云竹说准备整治官学了。
闲散了好些日子，该做点正事了。
如今工厂林立，百姓逐渐习惯了女工的存在，认知上改变许多，是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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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竹就问，「现在就把女学推上来？」
顾清明摇头，「先办幼童的，再提女学，循序渐进。」
好心的知府大人决定给大家一些缓冲时间。
云竹好笑，知道他今年必会将这个办完，并不觉得这个缓冲时间很长。
……
隔天上值，顾清明召集负责幽州教育这一块的官员，与他们讨论官学之事。
「官学只有县学和府学，未免涵盖太少，我欲增制，添一蒙学堂。」
蒙学堂主要招收五岁以上的孩子，由童生或是秀才进行教导。
那些因官方开办蒙学堂而失业的童生秀才，可以来官学应聘，吃公家饭。
另外，除了蒙学堂外，还增加许多幼儿学堂，这些开在各处工厂和大型村子，主要帮忙带孩子，方便百姓做工。
顾清明温声问，「诸位可有什么要说的？」
几位官吏对视一眼，皆拱手，「没有，大人思虑周全。」
跟他干了许久，大家都习惯了。
顾大人开口，必然是思虑周全进行通知，跟他对着唱反调没好处。
众人识趣，顾清明心里满意，这事便如此定下，择日徵召百姓开工。
如今幽州百姓跟从前的崇州百姓一样，最喜欢官府徵召劳工了，消息一出，全是欢喜之声。
又知这回是盖学堂，更是积极。
第505章 聪明人
百姓热情，积极报名，很快徵集完人手，材料进场，开始施工。
官学扩建不是一两天就能完成的，起码半个月。
趁着这个时间，官府又张贴告示。
言：举凡幽州百姓，皆有进学资格，幼儿学堂和蒙学堂费用低廉，且从蒙学堂往上，都会对优秀学子给予奖励。
其下写明了各个学堂的费用以及奖励明细。
有专人在旁边进行讲解，方便不识字的百姓。
这消息一出，如同凉水落入滚油之中，「砰」的炸开了。
百姓奔走相传，孩童进学有望。
凡是做爹娘的，有几个不想自己的孩子日后过上好日子呢？
对于时下的人来说，读书识字就是跟好日子划上等号的。
就跟之前云竹说的那样，读书识字最好的出路是走科举。
科举考的好可以做官，考的一般可以做吏，考的不好也可以在村当个私塾先生。
再不济，到大户人家或是酒楼店铺什么的做个帐房先生。
无论怎么说，都比不识字的多了太多的选择。
且身上一旦有了功名就可以免税，可以跨越阶级，面对县太爷而不跪。
好处多多。
之前工厂建立，许多百姓成为工人，就决定咬牙多干活攒钱，将来好送孩子去读书。
没曾想，还不待他们拼命使劲，官府就给了他们这么一个大惊喜。
读书的成本降低了！
百姓们兴奋极了，稳定的工作加上钱庄新推出的助学贷款。
他们只觉得，前途一片光明，浑身充满干劲。
一时间，幽州官员们的声望达到顶峰。
当然，在顶峰之巅，自然是顾清明了。
百姓皆知，他是个好官，为民办事的青天大老爷。
此时，被百姓称赞的官员们在研究官学扩建图。
有人提出质疑，「不是说幼儿学堂建在村里和工厂旁么，怎么这图上有两个位置？不该吧。」
画图的那官吏紧忙澄清，「顾大人就是如此吩咐的！」
非他疏忽之过。
这就叫人稀奇了。
有官吏摩挲着下巴，「难不成蒙学堂这般大？」
「这一块标明是二期工程，八成是以防万一报名的蒙童太多吧？」
「有可能，顾大人向来走一步看三步，非我等能及。」
想不通索性不再想，官吏们决定跟着顾清明的脚步走。
倒是程教授拧眉，看着那张图纸若有所思，莫名想起之前顾清明试探他口风的话。
顾知府摆明了要在幽州实行崇州那一套，现在官学扩建，幼儿学堂和蒙学堂都有了。
剩下的，可就只有女子学堂了。
官吏们只是闲暇时凑在一处说几句，各自身上都有活呢，这会就散了。
钱训导见程教授犹自满脸沉思，遂推推他，「想什么呢？」
程教授回神，摇摇头，「无事，走吧。」
顾大人既然还没挑明，就说明还没到说的时候，他不必多嘴。
至于他的态度……
程教授想，他跟顾家可是亲家呢，自然是倒向顾大人啦。
跟着顾大人走，准没错。
因想的出神，差点被门槛绊倒。
好在钱训导在他身边拉了一把，「当心，今日你怎么有些魂不守舍的，可是家里有事？」
程教授偏头看钱训导一眼。
两人相交多年，交情匪浅。
程教授想了想，有心提点，「往后若是顾大人做出什么非常的决定，当如何？」
钱训导诧异，「还能如何非常？」
程教授只问他，「如何？」
钱训导言，「自当遵从。」
「那就行，记得你今日所说。」
言罢，程教授哈哈笑，撇开他的手，回自己工位上办公去了。
留钱训导在原地满头雾水，「嘿，果真不对劲，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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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程教授下值归家，心里仍想着女学的事。
毕竟对于一个读书人来说，叫女子读书，这个冲击还是有些大了。
程教授觉得自己能接受，已经是心理强大的那种人了。
他在书房与儿子交谈，感慨，「咱们这个顾知府实在是个能人。」
千百年没人做的事，偏他想起来，做到了，上边还没反对。
奇才啊。
程教授对小儿子说：「听闻从前郑先生读书时，顾大人帮他良多，也可算半个弟子，今后你随郑先生读书，务必上进。」
且郑先生是顾大人的内弟，两家关系极好。
儿子作为郑先生的学生，说不得能得到顾大人的指点，便是一两句也够了。
程景渝明白他爹的意思，拱手，「儿子知道了。」
再两日，逢官员休沐，程教授携程景渝登了郑家的门，正式拜师。
自此，程景渝就开始随云松学习了。
他颇有天资，又勤奋上进。
因云竹时常到白芽那边坐坐，也就听了好几回云松夸赞程景渝，说是明年乡试八成没什么问题。
云竹想着，小禾和云松都如此说，那差不多了。
于是写信给顾大嫂，将她女婿夸了一通。
后边顾大嫂到家，将消息与家里说了，大家都欢喜。
赵老娘道：「之前小禾成婚，我们都没能去成，待小苗成婚，说什么都不能错过了。」
原本小禾婚事在八月，他们都准备好了要出门。
然而闺女传信回来，又说小禾被授官，要提前办婚事。
提前就提前吧，他们顶多早早出发。
然而赵老爹想着进山弄点好皮毛，给外孙媳妇裁衣裳，却出了意外，碰见了只野猪。
性命虽无忧，但赵老爹和同去的几个儿子或多或少都受了伤。
家里的男人们倒下了，行程自然耽搁。
提起这个，赵老娘在闺女面前忿忿。
「老头子是越老越犟了，都不叫他去，偏要去，你几个哥哥只能陪着。」
碰见的还是个饿着肚子带崽的野猪，想想她都觉得后怕。
小苗抓着赵老娘的手，「可千万不能叫外公和舅舅们再去了。」
她不要那些皮毛。
赵老娘拍着她的手安抚，「不会了，乖宝别怕。」
她看着亭亭玉立的小苗，怎么看怎么欢喜。
「咱们丫头有福气，长得又好看，未来夫婿还是个上进的，可比你娘当年强多了。」
顾大嫂：……
第506章 送樱桃
赵老娘搂着小苗心肝肉的喊，叫顾大嫂看的牙酸。
外孙女在怀，她这个亲闺女就看不上眼了。
赵老娘振振有词，「我不光想她，我还想她哥哥，就是可惜小禾时间紧，也没能来家叫我瞧瞧。」
顾大嫂就说：「反正往后就在这地界上当县令了，逢年过节的还能见不着？」
倒是她这个做亲娘的见不着了。
赵老娘眉开眼笑，又搂着小苗摇晃。
「往后我能常见小禾，可咱们小苗嫁了人，姥娘就轻易见不着咯，趁着这会在家，好生亲香亲香。」
赵老娘疼孩子，从前顾家还住在这边时，好东西一车一车的送。
小苗也经常来家，跟赵老娘感情极深。
如今听她说起日后，心里难受。
往后出嫁，真就不方便回来了。
这般想着，她往赵老娘身上靠靠，姿态依恋。
顾大嫂哼一声，不欲打扰她们祖孙俩，出去看亲爹和哥哥。
当初遇野猪时，赵家几个儿子护爹，故而赵老爹的伤是最轻的，只不过年纪大伤了元气，还需好好养着。
剩下的儿子里，赵大哥伤的最重。
他会点拳脚，又是大哥，护着后边的弟弟，折了一只胳膊，后腰上被顶了一下。
现在还躺在床上呢。
顾大嫂看得眼泪都要掉出来了，嗔道：「你们这样，叫我和小禾怎么……」
怎么受得起啊！
赵大哥憨笑，「妹子这话说的，我当舅舅的，外甥成婚，还不该送些礼？」
本就该送好的，送贵重的，结果没送成。
妹子不怪就好了，还哭啥？
赵老爹进到这屋，「这事怪我，弄的狼狈，等苗苗成婚可不能这样了。」
顾大嫂就说：「您记着就好，年纪大了，可别跟年轻那会似的，山是那么好上的？」
他们家今非昔比，早不需要靠着进山打猎过活了！
面对闺女的教训，赵老爹尴尬的笑笑，连连应了。
旁边躺在床上的赵大哥松了口气，还是妹子的话好使！
他们兄弟几个劝，全被老爷子给骂了。
……
六月入夏，庄子上送了两篓子樱桃来。
樱桃一个个胀鼓鼓、圆熘熘的，好似珍珠玛瑙一般，好看的紧。
云竹尝了两个，味道挺甜。
这东西摘下来不能久放，云竹就叫人送了一篓子到云松那边。
前两天白芒夫妻说要告辞了，正收拾行李呢，趁着没走，尝尝应季的樱桃。
剩下一篓子分成三份，顾老爹那边一份，云竹自己留一份，最后一份被她带去白露那边。
白露正一手抱着圆圆，一手挑拣着衣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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圆圆似乎因着白露不理他，不耐烦的在她怀里到处拱，跟只小猪崽似的。
白露叫他哄烦了，就轻轻拍一下他的小屁股。
「臭小子，这是要做什么？才给你餵过奶呢。」
云竹掀了竹帘子进屋，「怎么还打咱们圆圆呢，他这么大的孩子可不喜欢到处摸摸抓抓爬爬的。」
白露见到她来，很是高兴，伸手拿了个彩球递给圆圆玩。
「二嫂怎么来了？」
「给你送点樱桃。」
白露就叫奶娘看着圆圆，自己跟云竹到外间来。
她瞧着篓子里的樱桃，夸道：「看着就新鲜，诗里说，『绿葱葱，几颗樱桃叶底红』，正是如此。」
樱桃是洗过的，伸手拿了就能吃。
云竹打趣她，「看来这段时间过的不错，还有闲情雅致读起诗来了，快尝尝吧，要不可叫我吃完了。」
白露捻了一颗吃了，先贊樱桃甜美，又辩解。
「我哪有那功夫去读书念诗的，光圆圆一个就够缠人的了，更何况还有满满糖糖两个呢。这点子诗，还是糖糖昨儿念的。」
哪想今儿二嫂就送了樱桃来，可不是巧了么。
云竹笑笑，「咱们糖糖也是个小才女了。」
白露就说：「可别叫她听见，要不然尾巴能翘到天上去。」
家里姑娘少，一家子都捧着她，给养的娇的不行。
正说着呢，糖糖就从外头进来了，问，「娘和二舅母在说什么呢？」
云竹捻了颗樱桃塞进她嘴里，笑着答。
「在说咱们糖糖长得快，已经有大姑娘的模样了，漂亮的很。」
糖糖被夸的满脸笑，又有些不好意思，避而不回，只说樱桃好看。
红扑扑圆润润的，又有些晶莹之感。
云竹就说回头叫人照着樱桃的样子做点首饰，正适合小姑娘戴，显得青春俏皮。
白露嗔怪，「嫂子就惯着她吧。」
云竹振振有词，「咱们家满打满算就三个女孩，小苗眼看着要嫁人了，就剩糖糖和玥姐儿两个，不疼她们还能疼谁？」
她摸摸糖糖的小辫子，笑道：「舅母就喜欢糖糖。」
糖糖扑到她怀里哈哈笑，「糖糖也喜欢舅母！」
看着她们两个如此，白露翻了个白眼。
等云竹走，白露拿了料子给她带着。
「昨儿我才叫人买的，都是最时兴的，这就叫入夏，正好做些衣裳。」
云竹说：「我做首饰，你送衣料，正好，那我就收下了。」
冬月抱着衣料跟她回去。
秋月指着桌上的拿回来的三分之二的樱桃，解释。
「老太爷说他不大爱吃这个，吃不了那么多，尝个味就得了，叫拿回来给咱们少爷吃。」
云竹就把自己吃的留下，剩下的叫她拿去灶房，做成果酱或果脯，留着冬日里吃。
秋月点头，「哎，夫人可还有别的吩咐？」
云竹又说了找匠人打首饰的事，一併交给她了。
秋月领命出去了。
下午顾清明和馒头回来，净了手后坐在一处吃樱桃。
包子快一岁了，云竹拿了樱桃给他拿着吃，他还挺喜欢的。
好在云竹留下的樱桃多，要不然都不够他们父子仨吃的。
顾清明说：「庄子上送来的？过两天再叫送一回，味道不错，正是吃的时候，再过段时间就过季了。」
馒头跟着附和，「我也喜欢。」
这不是什么事，云竹点头记下了。
吃过晚饭，陪着两个孩子玩了一会，将他们送回去。
回来的时候，云竹跟顾清明说：「我瞧着，小妹是准备回去了。」
第507章 各归位
白露是真考虑好了，已经叫丫头收拾好了东西。
隔天在顾老爹那吃饭，她就提了出来。
「如今圆圆大了些，又入了夏，还是早些走的好，再等段日子，雨水就多了。」
她带着三个孩子，赶路本就不方便，更何况雨天呢。
顾清明觉得有理，就问她。
「决定好哪天走了么，都带着谁走？」
「东西都收拾好了，宜早不宜迟，初三就走，那天是个黄道吉日，说是宜出行。当初安义送我们来的时候，留了宁叔在这，没事的。」
听到这里顾老爹高兴不起来了，觉得嘴里的菜没了滋味，就搁下了筷子。
不过他也知道，闺女是外嫁女，女婿又不怎么忙了，没有一直留女儿在娘家的道理。
要不然宁家那边说不过去。
他看着白露，张张嘴，千言万语彙成一句，「好好照顾自己。」
他老了，有心送闺女走，也送不得。
可惜大儿子去岳家还没回来，小儿子又是一地知府，轻易不能离开。
云竹也在想这个问题，没人护送到底不安心，尤其带的孩子多。
她就说：「要不叫云松去？」
白露诧异，「能行吗？」
一般来说该有做父亲兄弟的护送。
顾老爹觉得可行，就说：「云松在咱们家这么多年，可不是你兄弟。」
他叫云竹去问问云松有没有空。
得知此事，云松满口应下。
这么多年，他也早把顾家当成自个儿家了。
幽州离京城不远，来回不过耽误七八天，提前布置了功课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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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就这么定下。
转眼初三这一天到了，天才刚亮，白露就穿戴齐整，问小珍，「少爷小姐起来了吗？」
小珍道：「起来了。」
话音才落，就见满满糖糖进了屋。
他们要回家了，都高兴的很。
白露牵着他们往外走，「咱们就要走了，去给外公磕个头。」
顾清明和云竹带着馒头已经在顾老爹那等着了。
顾老爹很是难受，这回闺女走，见面的机会就少了。
他见白露来，止不住各种吩咐。
白露一一应下，又缓声说：「爹这是怎么了？往后又不是见不着我了，等过年女儿还要来叨扰您呢。」
满满糖糖跟着说：「我们也要来！」
小孩子的声音清亮，一下子驱散这有些悲伤的气氛。
尤其糖糖还记得她的首饰，拉着云竹交代。
「二舅母，等簪花做好，要给我留着哦，寄给我也行。」
云竹好笑，打趣她，「咱们的小丫头长大了，知道臭美了。」
顾清明拽拽她头上的小发包，道：「不给你留，得你自己来取。」
「坏二舅。」糖糖赶紧拯救自己的头髮，早上丫头给她梳了好久呢，她又扭头跟云竹说：「我一定早些回来！」
满满也说：「我和妹妹会早些回来看外公的。」
顾老爹转忧为喜，连声应下，「好好，都来都来。」
他上了年纪，愈发不喜离别，就没出来送。
顾清明和云竹送了白露，馒头则在后面领着满满糖糖，孩子有孩子的道别。
云竹问，「东西都带齐了？」
白露说：「带齐了，嫂子别担心。」
门口车马备好，白露和孩子们上了车，云松也来了。
云竹交代云松，「路上一切当心。」
云松点头，跟他们告别，出城往京城去了。
家里一下子空了起来，比之前顾大哥一家走的时候更甚。
日子不咸不淡的过着，时间来到七月。
最近顾清明变得忙碌，官学差不多建好，要准备招生，再有预备将女学的事放出来，事情就多了。
接连几天回来的都晚，不在家吃饭。
云竹就叫馒头过来，娘俩一起吃。
这天天色有些不好，半下午的时候云层就压得低，瞧着是要下场大雨的样子。
临近学堂下学，已经起了风，吹散了最近一直挥之不去的闷热之气。
云竹叫草丫拿着伞去门口迎一迎，「八成要下暴雨。」
冬月就说：「我跟草丫姐姐一起去吧，免得小少爷淋着。」
接人的伞宽大，只一个人不好撑。
云竹点头，「你想的周全。」
两人才去没多久，雨水就下来了，起初只是豆大的雨点，没两下就成了倾盆大雨。
云竹正担心呢，就见两个丫头护着馒头来了。
草丫到廊下收了伞，笑着说：「夫人神机妙算，我们才到门口呢，就正好碰见了少爷。」
云竹瞧她和冬月的肩膀上都被雨水打湿，就叫她们俩赶紧下去换了衣裳，再喝碗姜汤，这边只留秋月就行了。
俩丫头下去了。
云竹又叫秋月找身衣裳给馒头换了，「虽然没湿，但都是潮气。」
秋月应了一声，进屋麻熘了找了衣裳给馒头。
馒头进屋去换，秋月则去叫灶房上晚饭。
没多会饭菜就上来了。
馒头看着漫天雨幕，问她，「不等爹了么？」
云竹给他夹了菜，「不等了，这么大雨你爹估计不会回来吃了。」
馒头「哦」一声，便吃起来，才吃了一筷子白切鸡，就听他「嗷」了一下。
云竹吓了一跳，当他被小骨头刺着了，忙问，「怎么样？」
却见馒头皱着眉头，从口中吐出颗牙来。
他嘿嘿的笑，「娘，我没事，牙掉了。」
这不是他头一回掉牙了。
云竹松了口气，馒头这个年纪正是换牙的时候，时不时就会有这么一出。
第一回 的时候，不光馒头害怕，也把她吓一跳呢。
秋月拿了帕子，将掉的牙抱起来。
馒头瞅了一眼，跟云竹说：「娘，是颗上牙，要埋进土里。」
上牙埋进土里，下牙扔在屋顶。
祈愿孩子的新牙长得齐整。
云竹含笑应了，「等雨停就埋了。」
馒头点头，「一言为定。」
娘俩正说笑着，忽见顾清明撑着伞提着灯笼回来，身上被淋湿许多。
云竹紧忙起身找了衣裳给他换，秋月去端姜汤。
「还当你今儿不回来了呢。」
「半下午弄得差不多了，就往回赶，哪想到雨说下就下，还这么大。」
又想着陪娘子和儿子吃晚饭，淋的跟落汤鸡似的。
第508章 小机灵
云竹瞧着他的样子，湿濡的髮丝沾在脸颊边蜿蜒出弧度。
裸露在外的肌肤微微濡湿，还带着些小水珠。
他拿了巾帕擦拭过去，只留下一点潮气。
云竹就贴近他，小声说：「不像落汤鸡。」
顾清明笑呵呵的，「那像什么？」
云竹就不说话了，等他换了衣裳，牵着他的手出去吃饭。
吃完饭的时候，雨水变小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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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家三口撑着伞，在花园的石榴树下挖了个坑，将馒头掉落的牙齿埋了。
接着，馒头就说要去看爷爷。
顾清明点头，「去吧，撑好伞，别淋着了。」
雨水没之前大，顾清明就叫秋月把冰盆撤了，窗户门帘都打开。
洗了个澡躺在床上，吹着外面进来的凉风。
「舒坦，这几天热死了。」
他这几天日日顶着大太阳去官学那边，觉得自己都被晒黑了好多。
云竹觉得还好，只是黑了一点点，有些麦色，等之后不那么忙了，在家捂一捂就能好。
她摸上男人堪称完美的肌肉线条，嘻嘻一笑。
顾清明会意，握住她细腻白皙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随后抱着她打了个滚。
帐子随风飞扬，时不时显露两人身形。
酣畅淋漓。
一场结束，顾清明侧着身子，摸着掌下微微濡湿的肌肤。
云竹懒懒散散的躺着，被他摸着有些痒，伸手拍他。
「别摸，好痒。」
「那摸哪里？」
「腰酸腿也酸，你给揉揉。」
云竹毫不客气的吩咐。
顾清明任劳任怨，一个指令一个动作，争取叫她满意。
没法，谁叫是他弄出来的呢。
顾清明一边给云竹按摩，一边问。
「过两日就是桉哥儿生日了，你预备怎么着？要不要办一场热闹热闹？」
云松走的前一天，白芒夫妻俩也告辞了。
他们家里做着生意，上边又有两个老人，不好长时间离开。
行风行云留在家里，跟航哥儿钧哥儿作伴。
云竹摇头，「不了，正式办一场要来不少人，家里就我和白芽两个，我这边两个孩子，她那边四个，折腾的很。」
她不愿意，顾清明就说：「那算了，听你的。」
本来是觉得娘子最近有些郁郁，可能是因着前边家里热闹，现在家里没人的原因，便想着办个宴。
却忘了她不耐烦应付旁人。
云竹说：「在家里摆一桌，到时候六个孩子一起吵吵嚷嚷的，也够热闹的了。」
顾清明想想都觉得耳朵疼。
大概只有他爹能受的了吧。
给桉哥儿过了生日，七月就过去了。
云松也顺利回来，说是宁安义前头那趟差办的好，得了上头的赏。
京畿之地的工程都差不多了，之后很少会出外差，能好好的陪陪白露和孩子们。
顾老爹很高兴，「白露在家里虽然好，但到底嫁了人，长久分别消磨他们的夫妻感情，孩子们也想爹。」
他只盼着闺女和女婿长长久久的。
云竹笑着附和，「爹说的很是。」
脱离二叔一家，他就是个很有智慧的小老头。
八月，天气愈发的热，几乎每天的日头都很火辣。
馒头学堂放假，包子年纪也大了，已经学会了站，近来在学走路，关不住他了。
云竹就将外间收拾出来，弄出好大一片地方，铺了毯子。
日常叫哥俩都在自己跟前，她看着。
小哥俩一个读书习字，一个爬爬站站，嗷嗷直叫。
云竹看着眉毛都不抬一下，专心致志的馒头，笑道：「你也不觉得吵的慌。」
本来只是叫他玩的，谁知道他玩了两天就把笔墨纸砚和书本带了过来。
馒头眉眼弯弯，「不吵，我喜欢跟娘和弟弟待在一起。」
云竹笑道：「你呀，跟你爹一样，写了有一会了，歇歇吧，吃个香瓜？」
香瓜还是外地行商带来卖的。
自从幽州水泥路铺设大半，就跟从前的崇州一样，商业愈发繁荣了。
行商们来来往往，带来不少新鲜东西。
同时，幽州钱庄备受这些人的青睐，生意愈发好。
资金增多，能办的民生项目就多，百姓生活变得更好。
现在只是开头两年，变化还不怎么明显，但只要继续下去，只会越来越好的。
如今官府的声望高的不行。
谁要说官府一句不好，一准会被人教育。
不少官员都感慨，跟从前一点都不一样了，出去极有面子，那颗虚荣心得到极大的满足，于是也想对百姓更好一些。
这是个良性循环。
馒头听话的搁下笔，拿着云竹亲手削好的香瓜吃。
包子见了也想吃，「啊啊」叫着让馒头给他。
云竹就说：「你使唤起你哥来，愈发熟练了。」
馒头就逗他，「弟弟想吃，自己来拿。」
包子以为他哥在跟他玩，「嗷」的一嗓子，喊了声「哥」。
他现在会说一些简单的词，就是懒，非必要还用啊啊嗷嗷的代替。
可惜馒头这回没顺从他，捻了块香瓜诱惑他，叫他过来。
包子赌气，坐在地上小脸一撇，不看香瓜，示意宝宝生气了不吃。
馒头好笑，「啊呜」一口将那块香瓜给吞了。
一直关注他的包子傻了，他哥真不给他啊！
馒头还火上浇油，「真的不过来吗？」
包子哼哼唧唧的，就是不过来。
秋月被他那小模样萌的不行，忍不住跟云竹求情。
「小少爷还小呢，迟些走路也是有的，就拿给他吃吧。」
云竹笑着摇头，轻声跟她说：「没事，他们小哥俩玩呢，咱们别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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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拿了瓜给秋月，叫她一起吃。
天怪热的，因着包子年纪小，也没敢用很多冰，全靠打扇子和心静自然凉。
两人说话的时候，那边小哥俩已经过了好几招了。
包子发现自己装哭没用，正磨着小碎米牙呢。
云竹看得乐呵，「小小一个人，心眼子倒多。」
馒头是个弟控，怎么看包子怎么好，就说：「我弟弟聪明，比别的小孩都聪明。」
他蹲在地上，手里拿着香瓜，扭头跟云竹说话。
不妨，包子瞅准时机，突然站起来蹭蹭蹭就往这边走。
到了他跟前，低头，啊呜一口咬上了香瓜。
一气呵成！
第509章 夏日闲
大块的香瓜对于包子来说还是有些硬的。
他咬了两口，只在香瓜上留下深深的牙印，并未能啃下来，干脆从口中吐出。
不过他不难过。
尤其看到自家哥哥有些震惊的眼神。
馒头指着弟弟，扭头跟云竹说：「娘，弟弟，弟弟会走了！」
云竹也挺惊讶，不过面对大儿子的震惊，她就好了许多。
「是呀，你弟弟会走了。」
馒头得了肯定的回答，消化了一下，随后高兴的笑出声，将包子抱起来转圈。
「弟弟会走咯，弟弟你长大啦！」
包子在他怀里咯咯直笑，等馒头停下，小傢伙熟练的煳了他一脸口水。
云竹看得眼疼，叫秋月给馒头拿帕子擦脸。
才擦干净，包子个小东西像故意使坏似的，又扑上去餬口水。
云竹啧啧摇头，臭小子要是挨他哥的打，就是自找的。
然而馒头是个好脾气的，半点不嫌弃，还跟云竹说：「爹说弟弟长牙难受，口水多是难免的，再过段时间长齐了就好了。」
他小时候也是这样。
而且他现在掉了牙，说话有些漏风，同样觉得有些难受。
在这一点上，小哥俩是确确实实的难兄难弟。
秋月将香瓜切成小小的块端过来，方便包子吃。
「咱们家两位少爷关系可真好，手足情深。」
云竹爱听这个话，两个都是她的亲亲宝贝，关系亲密再好不过了。
要是互相不对付，她才头疼呢。
顾清明下值回来，云竹跟他说小儿子会走的事。
老父亲十分高兴，期待小儿子给他展示一下这个新技能。
可惜任凭他怎么诱哄，包子就是不为所动，小屁股黏在毯子上，不屑于站起来。
云竹无奈，「也就给他哥点面子，懒死了。」
顾清明不为难儿子，改为与他说话，「儿子，叫声爹听听。」
包子应声，「嗷嗷。」
顾清明纠正，「不是嗷嗷，好好说话。」
包子换了个声音，「啊啊。」
顾清明，「……」
他将包子抱起来，拍了拍他的小屁股，重复云竹的话，「懒死你。」
包子哼哼唧唧的，打了个小哈欠，伸手要奶娘抱。
到宝宝睡觉的点了，才不跟爹玩呢。
顾清明无奈，只好将之交给奶娘抱下去。
瞧他一脸郁闷，云竹只好安慰，「还小呢，长大些就好了。」
顾清明哼哼，「馒头小时候可不一样，又聪明又乖。」
云竹，「谁叫这个是小的呢，他这样也是咱们俩惯的。」
大儿子要承门楣，他们夫妻俩挣下来的家业将来都要交给他，便不敢溺爱。
小儿子生下来，家里条件好了，在加上年纪还小，难免疼了些。
不过疼也不会疼多久了，往后开蒙还是要正经读书，他们家可不能出个败家子。
顾清明没话说了，干咳两声，转移话题，「吃饭，吃饭。」
……
八月如流火，太阳每天挂在天上，晒的吹进屋里的风都是热的。
目前家里最受欢迎的就是冰碗。
可惜云竹吃不了多少，顾清明和馒头都管着她。
再加上包子日日在她跟前，她一吃，包子就问她要。
包子才多大一点，她是不敢给他吃冰的。
于是整天只能靠那一点点冰盆和平和的心态乘凉。
草丫几个丫头倒是想给她打扇子，但风都是热的，扇扇子也凉快不到哪去，还把她们累的满身满头的汗。
何苦呢？
云竹便不允。
这天馒头和包子小哥俩照例在她这玩，云竹坐在榻上，有一搭没一搭的摇着把扇子，时不时扇出点微弱的风，聊胜于无。
秋月坐在她身边的绣凳上，道：「今年的天比往年热一些。」
云竹哀嘆，「恨不能回崇州去。」
崇州别的不说，天气当真好，夏天不热，冬天不冷的。
哪像这幽州，春秋极短，冬夏忒长，没有空调，实在遭罪。
秋月就说：「可回不去，咱们老爷升官，这是好事。」
云竹哼哼，「也就这一桩好处了。」
睡了个午觉，醒来半下午了，太阳没有午时那么烈，云竹准备去园子里走走。
总在屋里吹着冰盆的凉气也不好。
园子里花木种的多，许多地方都能遮蔽太阳，进去后只觉阴凉，还挺舒适的。
馒头和包子牵着手，领着面条和狸奴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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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来有趣。
早前狸奴来家，十分怕面条，猫狗不对付，便给隔离开。
后来狸奴长大，馒头就叫它们见面，两个的关系反而好了。
可能是常在一处待着，狸奴学了些狗的习性。
这会一只小猫跟在俩孩子后边跑，照着云竹看来，总觉得狗里狗气的。
云竹在藤椅上坐下。
因着娘仨近来总在园子里玩，就叫丫头布置了一下，在空旷处放了桌椅。
云竹正吃着水果呢，忽听草丫过来说魏夫人来了。
魏夫人常来，家里的下人已经很熟识她了，引着她过来园子这边。
云竹站起来迎她，「怎么这会过来了？也不嫌热。」
魏夫人先夸顾家的园子，「热，怎么不热，倒是你这园子林荫满栽的，一进来就觉得舒坦不少。」
云竹吩咐草丫赶紧上茶，再挪冰盆来。
魏夫人喝了茶，凑着冰盆打了扇子，才觉得暑气消散，于是说起来意。
她满脸带笑，「我今儿来是有喜事与你说。」
云竹来了兴趣，「哦？什么喜事？」
魏夫人就说起她的侄子与宁家姐儿的事。
「我家兄嫂带了侄子去了趟宁家，宁老爷允了这门亲事，已经在走礼了。」
云竹虽没亲手牵线，但两个孩子之所以有这个姻缘，也是借了她的地方。
魏夫人与云竹交好，便将媒人算作她身上。
这是好事，云竹并不拒绝，就认了下来。
「既如此，我这儿先道声贺了，等定了婚期可要与我说一声，到时候可别吝惜一杯喜酒。」
「这个好说，任凭少了谁的，还能少了你的酒不成？」
两人便依着这个事说笑，后边，魏夫人又说起马夫人的大儿媳妇有孕的事。
「也是前儿我去她那边才知道的。」
云竹点头，「那挺好。」
第510章 逢雨天
早前马夫人还因着她儿媳妇的事，又是烧香拜佛又是来找白露蹭福气的。
云竹跟她关系也不错。
如今她了了心愿，也替她高兴。
因着今儿说的都是喜事，氛围分外和谐。
包子和馒头两个小的玩够了，从旁的地方跑回来。
他们见云竹这有客，便老实下来，给魏夫人行礼。
魏夫人觉得俩孩子长得好，又知礼，极为喜欢，柔声问了几句话。
馒头一一答了。
就是包子躲在馒头身后装小哑巴，并不愿暴露自己会说话。
看得云竹好笑，这孩子。
魏夫人听包子只「嗷嗷啊啊」的，也没多想，还跟云竹说：「贵人语迟，长到一岁上近两岁才开口也是有的。」
还夸包子身子骨强健，这才一岁出头，就会走了。
云竹看着鬼精鬼精的小儿子，笑着应下。
一直很小的风突然大了些，瞧着天色有些发暗，有些想落雨的模样。
魏夫人便起身提出告辞，「这夏天的雨说下不知道哪一会的事，我今儿来就是道个喜，旁的没什么，就先走了。」
云竹笑吟吟的，「说的是，别一会在路上就下了，草丫，送送夫人。」
草丫应是，引着魏夫人走了。
云竹摸摸馒头的头，再将包子抱起来。
「臭小子，你就装吧。」
「嘻嘻，娘。」
小孩子的声音软乎乎的，云竹一下子就连装生气都装不下去了，用脸蹭蹭他。
接着跟大儿子说：「咱们进屋吧，风颳起了。」
馒头点头，跟在她身边，一边走一边说：「可算要下雨了，好热。」
等娘仨进了屋，没多时，阴云就压下来了。
屋里昏暗暗的，草丫就掌了灯，完了问云竹可要吃晚饭。
云竹想起上个月天降暴雨，顾清明冒雨回来，只为陪她和孩子吃饭的事。
于是就说：「再等等，拿把伞去门口看看，迎一下你们老爷。」
草丫应了，还不忘打趣一句，「夫人念着老爷。」
云竹啐她，「快去吧！」
这次顾清明运气好，一直到他进了屋，雨水才落下，而且没上回那么大。
顾清明换了衣裳，看着外边的雨幕，心有余悸。
「好在回来的早，要不然又得淋一头一脸的。」
忒狼狈了。
云竹笑笑，「雨水落了就好，最近热的不行，总算冲散了暑气。」
顾清明点头，「嗯，吃饭吧。」
吃过饭，将两个孩子送回去睡觉，接下来就是夫妻俩的时间。
云竹说起下午魏夫人来，「说是她侄子跟宁家姐儿成了。」
这倒也不奇怪，两家门当户对的，俩孩子都挺好，没啥不能成的。
云竹就感慨，宁老爷愿意将孙女嫁那么远。
她跟顾清明说：「放我，我捨不得。」
就跟大嫂捨不得小苗远嫁似的，往后她有女儿，也想叫女儿在跟前，时时能瞧见，要不然心里担心。
顾清明知道的多些，就说：「锦州许家是个挺好的选择。」
云竹原是横着趴在她身上的，听他如此说，就回头问，「怎么说？」
顾清明将手放在她背上，有一搭没一搭的划拉着，解释。
「魏夫人侄子叫许嘉年，未及弱冠就是秀才，本身就挺有能力的。他父亲是锦州下边的一个县令，听闻治下安宁，他的叔伯也不差，都是盐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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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盐商？」
「盐商虽是商户，但家资巨富，吃穿都是上等，不比京城里的贵人差多少。」
许家的家世，加上许嘉年这个人。
说实话，已经是宁姐儿最好的选择了。
「往后许嘉年科举有成，自然有宁姐儿夫贵妻荣的时候。」
云竹听着也觉得不错，但她还是嘀咕一句，「往后咱们姑娘可不能嫁这么远。」
顾清明笑道：「这是宁家的事，咱们管不着，咱们自己的姑娘，到时候肯定有更好的选择。」
他的闺女与宁姐儿自然是不同的。
他说的是，这到底是宁家的事。
顾宁两家虽是姻亲，但也没理由对人家的决定有何质疑，恭喜就完了。
云竹反而对许家产生兴趣。
她问，「锦州咋会有盐商？」
顾清明就说：「锦州靠海，自然是海盐。」
云竹眼睛亮了。
顾清明一看她这表情就知道，她馋。
云竹反驳，「谁说我只想着吃了？这不是想着还能扩充家业么？寻常咱们只买田买铺子，掌着两个工坊，可近了海，咱们还可以买渔场啊！」
买了渔场，吃些生蚝啊、大虾啊、贝壳啊啥的，这不是顺带的事？
说起来，到这边这么多年了，她基本没吃过海鲜。
这时候没成熟的冷链，车马又不便利，海鲜这东西又容易死，实在没法运输。
等到了近海的地方就不一样了，到时候还不是想怎么吃就怎么吃？
顾清明哈哈笑，「还说不是馋嘴。」
不过也快了。
等幽州这边弄完，他就该上到锦州上任了，到时候娘子的愿望都能实现。
云竹趴累了，下来在他身边平躺着，还掰着手算。
「听说海边还有珍珠呢，从前看电视剧，有个女主就是採珠女。」
顾清明好笑，毫不留情的打击了她，「这个就别想了，不许私人採摘的。」
这东西贵，朝廷接管了。
云竹无意跟国家机器作对，闻言「哦」了一声，也不难过。
他们家的家底也挺厚实了，不能干这个就算了。
顾清明想了想，说：「不过到时候去那边买珍珠之类的首饰会便宜些。」
毕竟是源头拿货。
云竹又高兴起来，「说来咱们这边跟锦州挺近的，可是品相好些的首饰还是很贵。」
希望到原产地能好一些吧。
夫妻俩说笑着，外头的雨不知何时停了。
少了雨水打在屋顶瓦片和青石板上的纷杂声，室内变得有些静谧。
时不时有风进来，吹的床边纱帐和桌上烛火摇晃。
现下体感舒适的很，夫妻俩对视一眼，皆有些意思。
前些个太热了，两人都蔫蔫的，一直没来，今儿天时地利，人不和岂不是对不起这场雨？
于是狠狠闹了一场，直到月上中天，方才停歇。
第511章 学堂事
第二日，云竹在蝉鸣中醒来。
雨霁天晴，太阳休息了一天，又重新上班，热情不减从前。
云竹蹬掉身上盖着的毯子，将手搭在眼睛上，遮蔽有些刺眼的太阳。
身边的人早就离开了。
近来顾清明还是很忙。
官学那边盖好，只等八月底就张贴告示，正式招人。
在此之前，先发了告示招学堂先生。
幽州的师资比崇州要好的多，并不需要去旁的地方挖人。
再加上现在幽州官方的声望在民间高的不得了，甫一张贴告示，就有不少童生秀才甚至举人前来应聘。
这些不需要顾清明操心，他出了考题后，自有程教授领人去办这个事。
照例是先笔试再面试，通过的还要进行为期半个月的培训。
一切井井有条。
主管这一块的程教授就忙的很，逐渐忘了之前对顾清明的揣测。
谁知就在一切平静的时候，顾清明抛下了大雷。
他准备开办女学，招收女学生。
接下来的场面就有些奇怪。
顾清明做好了手底下官员要死要活，引经据典劝说他放弃的准备，甚至连舌战群儒的场面都设想好了。
遥想当年在崇州，还是用「开窗理论」迫使他们同意的。
想来在幽州必然不会轻松，顾清明严阵以待。
而官员那边，听他提了这个之后，居然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要说贊同呢？他们只觉得有些荒谬，实在说不出贊同的话来。
可要说反对呢？他们反倒迟疑了。
众所周知，顾大人是简在帝心的人物，是幽州官员们的风向标。
他什么，必然是走一看三想好了的。
就像这女学，他愣是等了这么久，又是允女人和离，又是叫女工工作的。
等等。
官员们一愣，恍然想起，幽州今非昔比了。
如此大街小巷里，出来摆摊做生意的，比以前多了好多女摊主，工厂近一半都是女工。
百姓们已经潜移默化觉得女人出来挣生计，抛头露面的工作很寻常了。
这……
官员们一锤桌子，顾大人早就下好了套啊！
本来他们就没有很强的反对意愿，竟也支支吾吾的应了。
反正，跟着顾大人的脚步走，应该，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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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这般配合，倒是把顾清明给整懵了，想好的对策全没用上！
不过这也是好事，省了许多口舌。
官员们此时见顾清明面露满意中还带着些许的遗憾，不禁后怕。
这一看，顾大人就是有备而来。
他们之中要有谁真的露头，指不定被喷成什么样呢。
幸好幸好。
于是，幽州女学开办的事就这么顺滑的得到一致同意。
接下来就简单了，跟正常官学开办一个流程，招聘先生现进行招生。
这些顾清明没管，因为他还有旁的事——八月，院试开始了。
院试每三年举办两次。
从顾清明、小禾、云松几个都考过去之后，云竹就没再关注过了。
今年关注，则是因着姻亲方家，琳姐儿的三哥参加了。
方家老三名叫方有为，一听这个名字就知道方家夫妻对他的期许，他倒也努力，只是天赋一般。
考过几回秀才，一直没能成功，至今还是个童生。
今年顾方两家成了姻亲，方有为也精乖，跑来顾家问学问。
小禾忙着上任，就将这个任务移交给了云松。
云松笑呵呵的应了，半点不勉强，反而十分上心。
云竹就好奇。
云松道：「小禾走时送了我两本字帖，一幅古画。」
古画是顾大哥无意间淘到的。
顾大哥没事的时候喜欢去古玩店逛逛，他倒也不懂，只是喜欢附庸些风雅。
且古玩店的东西大多贵的很，他买不起也不想买，单纯逛着看。
反正不浪费银子，又有个消遣，顾大嫂就随他去。
那幅古画是顾大哥有天从古玩店出来，在小摊上看到的，觉得画的挺好看，又便宜，管它是不是赝品呢。
顶多回家后挂内室里，他自己看，旁人看不着，也笑话不了他。
就这么着，将画买回家。
这古画买都买了，不给外人看，给儿子看还是行的。
顾大哥就拿着画给小禾得瑟，也是巧了，小禾不知从哪学了一手鑑赏，觉得可能是真的，带到东府跟顾清明一起研究。
还真瞎猫遇上死耗子，买对了！
虽然不是什么太出名的大家，但也差不多，总归是赚了。
小禾就从顾大哥手里将画坑了过来，他振振有词。
「您就是找张好看的画挂着看，真假又不重要，不若给我呢。」
顾大哥恨恨，「老子好不容易弄到一张真的！」
偏小禾说的也对，在他手里确实无所谓真假。
兼之小禾又补给他好几个摆件，供他把玩，于是就将画给了他。
小禾倒没鑑赏古玩的爱好，之所以换过来，实则为借花献佛。
云松有这个喜好。
小禾觉得云松帮忙给妹夫和小舅子补习，实在辛苦，于是就将古画送给了他。
云竹好笑，「原来是这样，兜兜转转的到了你这里。」
云松笑得开心，「是呀，收了他的东西，自然要尽心办事。」
方有成虽然天赋不够，但努力来凑，既然求到云松头上，还是很懂事的，布置的课业一丝不苟的完成。
紧急培训一段时间，院试来到，方有成进了考场。
方太太学起顾大嫂之前的行为，开始烧香拜佛，祈祷小儿子这回成功。
院试过后没几天就揭了榜，方有为的名次虽然吊车尾，但确确实实的中了。
从此，他就是秀才了。
看榜的小厮回家，说出这个消息后，整个方家都喜气洋洋的。
虽然女婿身上有功名，还是一地县令，但和亲儿子有功名还是不同的。
方家夫妻欢喜的不行，门口放了三串鞭炮后，再摆了三日流水席，请大家同乐。
消息传回江泰府，小禾和琳姐儿喜不自禁。
顾大嫂知道了，也高兴的很，琳姐儿是自己儿媳妇，她娘家越得力越好。
小苗就说：「依着方伯母的性子，家里八成要摆席，咱们是赶不上了。」
第512章 启程回
赵老爹听了就劝顾大嫂他们该回去了，「来家许久了，回吧。」
顾大哥想着大舅子还躺床上呢，多留些时日也没啥。
「家里有老二夫妻还有云松两口子看着，出不了什么事。」
煦哥儿也不想走。
起初他还对赵家人有些陌生，但小孩最是敏感，天然知道谁对自己好。
赵家人疼孩子。
没几天，煦哥儿就跟他们混熟了。
虽然舅舅们身上有伤，行动不是很方便，但赵家的孩子多啊！
煦哥儿如今整日跟着他这些表哥们到处跑，村里山脚河边，都是他没见过的风景，每每玩到跟个小泥猴似的回家，总被顾大嫂骂。
不过他可不怕。
从前在家里，顾大嫂骂煦哥儿，没人敢辩驳。
可在赵家，就轮不到顾大嫂说话了，她一张嘴就被疼外孙子的赵老娘给撅回去。
「小禾小苗还好，总归小时候常来，可煦哥儿呢？你们又不能总回来，往后我和你爹就老了，闭眼前还不知道能见几回呢？」
这话说的！
顾大嫂咬牙，去捂她娘的嘴，「娘！可不兴那么说！」
他们才多大啊，怎么就将生生死死的挂在嘴上，多不吉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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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老娘哼哼，「咋，老娘说的是假话？」
顾大嫂嘆口气，正是因着是真话，听起来才扎心。
她离家远，还真不知道往后能回来几次。
小苗也不知道该怎么劝，她的婚事定了，往后住在哪还得看程家哥儿的前程呢。
气氛一时间有些沉默。
还是煦哥儿「哒哒哒」的跑进屋，打破了这一室沉寂。
他扑向赵老娘，问，「外婆在和娘还有姐姐说什么呢？」
赵老娘抱住他，满脸是笑的打趣。「哎呦，你这小胖崽，可不能这么直接冲过来，姥娘差点没接住。」
煦哥儿只当真的，就说：「那我下次轻轻的。」
赵老娘摸摸他的头，夸赞，「真乖。」
煦哥儿是个拗的，又问起来，「那外婆刚刚在说什么呀？」
他刚刚在外面的时候明明听见她们在说话，咋突然都不说了呢？
赵老娘也不哄他，「在说煦哥儿要走了，姥娘捨不得。」
煦哥儿抱住赵老娘，「煦哥儿也捨不得外婆，外公，各位舅舅舅妈，还有表哥表姐，还有大黄小白，二毛三毛……」
大黄小白是赵家养的两条看门狗。
二毛三毛则是两只大鹅，煦哥儿刚来时去招惹它们，还被叨了两口。
童言童语的，把几个大人逗的直乐。
小苗指着他，「你捨不得还真不少。」
这时候，顾大嫂就瞧见他后腰上的衣裳还有裤子上沾满了泥巴，只觉得额头突突的跳，「你又跑去哪里野了？」
上山又爬树的煦哥儿后脑勺一凉，立马从赵老娘怀里蹦跶起来往外跑。
「外婆，我先出去玩啦，等回来再和你说话！」
顾大嫂起身追到门口，早不见了煦哥儿的身影，气的直嘀咕。
「他才多大，跟只泼猴似的，跑的倒是快。」
赵老娘倒是笑呵呵的，「咱们家孩子都这样，皮实，孩子么，还是多跑跑跳跳的好，别学那些贵人的做派，把孩子拘在屋里。」
听人说贵人家孩子难养活。
依着赵老娘看，那些少爷小姐一天到晚的待在屋里，不见太阳，不跑动。
身子骨能不弱么？
顾大嫂是贊同她娘这个观点的，「娘放心，家里孩子都是要学些拳脚骑射的。」
就是煦哥儿忒调皮了些。
在家里时还不显，到了乡下跟释放了天性似的。
赵老娘下意识维护外孙子。
顾大嫂摆手，「他是我的娃，我还能不疼他，只说两句罢了。」
既如此，赵老娘就说起正事，劝闺女回去。
「家里还有你几个哥哥嫂嫂，有他们照顾我们呢，你和立春甭担心。你们家业在那，还是早些回去吧。」
赵家都是这个态度，顾大嫂便应下了。
非她不想在娘家多待，实在是还有小苗的婚事没办，程家等着送聘礼呢。
这一来一回的，路上费挺长时间的。
于是顾大嫂一家告辞，决定返回幽州。
煦哥儿知道，可哭坏了，他捨不得他的表哥表姐，狗鸭鸡鹅，还有在村里认识的小伙伴。
顾大哥只好哄他，「等你长大了，就能独自回来看外公外婆他们。」
煦哥儿泪眼朦胧，「真的吗？」
小苗拿着帕子轻柔的给他擦泪，「真的，从前哥哥就带着我一起去崇州找二叔二婶。」
煦哥儿一听哥哥干过这事，立马破涕为笑，还跟小苗保证。
「等煦哥儿长大了，带着姐姐一起回来看外公外婆他们。」
「好～」
顾大嫂却说：「到时候自有你姐夫带你姐姐来，你还是带你媳妇回来吧。」
她爹娘更高兴。
提起了未婚夫，小苗羞红脸。
煦哥儿年纪小不怕打趣，拍着胸脯保证，「好！以后我带媳妇回来！」
一家子从乡下出来，先去了小禾所在的县，准备先看看他们小夫妻俩。
到了县衙，却没瞧见小禾。
琳姐儿迎了公婆一家，道：「相公初来乍到，觉得只看纸上的终究不稳，决定到各个村里看看具体是什么情况。」
顾大哥就说：「这做的对，老二就这么办的。」
老二是个成器的，跟他学，一准没错。
顾大嫂则在家里转悠一圈，只见四处井井有条。
家里僕人数量不多，但各人都有事做，并不随意聚在一处谈笑，就夸她。
「你很好，比我管家好多了，小禾有你在做后盾，方能无后顾之忧。」
琳姐儿红了脸，「哪有婆母夸的这么好。」
也是巧，今儿正是小禾巡视完最后一个村回来。
他回家见着爹娘弟妹，很是高兴。
顾大嫂瞧他晒的比离家时黑了一层，难免心疼。
小禾笑道：「难免的，往后就好了。」
顾大哥他们在县衙休息了一晚，隔天启程出发。
小禾和琳姐儿送了他们，瞧见马车在视线里逐渐成了一个小黑点，皆有些怅然。
不过崽崽长大总要离家自己生存，更何况他们还成了家。
小夫妻俩牵着手，迎接属于他们的生活。
第513章 团聚喜
天气凉快下来的时候，顾大嫂一行终于进到了幽州地界。
云竹早得了他们的信，估摸着时间，生怕错过了，叫人待在城门口守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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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到人，忙回来报信。
云竹紧忙叫人通知在外的顾清明，自己抱着桉哥儿到门口去迎。
那厢顾老爹听到消息，也到了二门处。
顾大哥一行进了家，见到快走到门口的顾老爹，忙上前扶着他。
「爹，你咋还出来迎呢？」
没得做爹的迎儿孙的道理。
顾老爹看着下巴上冒出不短胡茬的大儿子，道：「咱家不讲究这些，你们一路奔波辛苦了，先去洗漱下吧。」
云竹将睡着了的煦哥儿接过来，瞧见他原本圆润的小脸都瘦了不少。
可见在夏日里赶路，实在折腾人。
顾老爹也瞧见了，不免抱怨大儿子，「多在你岳家待几日，好歹凉快了再回来。」
他们大人奔波就算了，煦哥儿才几岁？苦了他了。
顾老爹想到煦哥儿，又难免想到馒头小时候，跟云竹说：「馒头那会跟你们折腾来折腾去的，比他还遭罪。」
这也是没法子的事，云竹只好笑笑，「都过去了。」
顾老爹哼哼的。
云竹赶紧岔开话题。
她跟顾大嫂说：「你们累了一路了，赶紧洗漱下吧，煦哥儿交给我。」
交给她，顾大嫂自然放心，也不跟她客气，「行。」
既如此，顾大哥夫妻和小苗就先去西府洗漱。
云竹这边则吩咐人整治一桌席面，再派人去云松那边说一声，晚上一起吃饭。
如此交代完，她才带着煦哥儿和桉哥儿回屋。
云竹抱惯了包子，突然抱了一路煦哥儿，难免不习惯。
进了屋，将煦哥儿放在软榻上，她吐槽，「这小胖墩。」
压的她胳膊疼。
桉哥儿从怀里下来，走到她跟前，发现够不着她，又叫草丫抱他上榻。
云竹看得好笑，没叫草丫动手，亲自抱他上来，问他。
「怎么了？」
却见小崽崽坐在她身侧，两只小手按在她胳膊上滑动，一本正经的回答。
「娘胳膊疼，给娘揉揉。」
原来是这样！
云竹低头看着儿子认真的模样，心里软成一滩水，任凭他随便按。
小娃娃没什么劲，按一会就累了。
不过他还有说辞，「我还小，等大了揉。」
云竹笑出声，「行，娘等你长大。」
煦哥儿睡了一路，到家时就已经有些醒了，这会听见人说话，睁开眼叫娘。
待看清，却见他已经不在马车里，而是屋里。
「二婶？」
「哎，是我，已经到家了。」
包子也凑过去，喊了一声，「哥哥。」
煦哥儿听见，瞬间清醒了，惊喜道：「桉哥儿会喊哥哥了！」
包子很给面子的又喊了一声，可把煦哥儿高兴坏了。
云竹叫他们小哥俩在榻上玩，自己去倒了两杯蜜水，里头掺了灵泉水，给俩孩子喝下，强身健体。
尤其是煦哥儿，这小可怜样，可得好好养养。
顾大哥那边因着赶路时间久了，实在疲累，洗漱过就睡了会。
云松一家已经到了，这会正抱着煦哥儿说话。
白芽量了量他的身高，跟云竹笑道：「我觉得这几个月长高不少。」
云竹也觉得高了，「他年纪小，一天一个样。」
晚饭前，顾大哥叫人抬着箱子过来了。
打开来看，里头是赵家送的山珍皮毛等东西，还有顾大哥夫妻在沿路给家里人买的礼物。
顾大哥说起岳家几个男丁受伤的事。
顾老爹锤着大腿，「怎的也不来信告知一声？亲家就是太讲究，只要人到了就行，何苦还上山弄这些？」
他们家不讲究那个排场！
顾大嫂想起爹娘兄弟，心里也觉得愧疚，到底是因着她儿子的事。
好在恢復的差不多了。
她就说：「我爹娘说，等小苗办事的时候一定过来。」
顾老爹交代，「派人去接，周全些，可别出什么事，亲家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
他现在都老老实实的待在家里，可不敢乱跑。
他要好好养着，等着见顾家第四代呢！
顾大嫂心里熨帖，连连应下，「听爹的。」
说过这个，就开始分礼物。
这是孩子们最喜欢的环节了，他们把顾大哥围在中间，嗷嗷直叫。
顾大嫂则拿了皮毛分给云竹和白芽，「布料啥的都不缺，就这个拿的出手了。」
白芽抿嘴，「大嫂子这话说的，这样品质的皮毛，市面上可少见，岂止拿的出手！」
云竹习惯了，就说：「正好下半年天冷了，给家里人都添件大毛衣裳。」
顾大嫂点头，「正是这个理，幽州冷的很，正适合穿带毛的。」
那边饭菜上桌，她们这边就收好皮毛去吃饭。
今儿是团聚的好日子，便上了酒，男人们一口干尽，女人们小抿几口。
顾大哥对云松拱手，「这些日子多谢你了。」
他女婿和儿媳的哥哥，都是云松帮的忙。
云松忙敬酒，「哪里哪里，都是一家子，道谢就显得生疏了。」
顾老爹哈哈笑，指着云松，「他十几岁上来到咱家，十余年下来，我只当家里多了个小儿子。」
顾大哥接了酒，一口干了，「行，老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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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儿大家都十分开怀，气氛热烈。
吃了七八分饱，填了肚子，注意力便不在饭菜上，反而开始说起话来。
对此，煦哥儿相当有发言权。
他说起在乡下的见闻，什么爬树摘果子，下河捞鱼虾，上山掏兔子，回去的时间虽然不算长，可经歷实在丰富。
听的馒头和航哥儿几个瞪眼了眼睛。
他们虽然也去过庄子，但还没这么放肆过呢。
煦哥儿被几个哥哥围在中央，得意极了。
顾大嫂就道：「尾巴翘到天上去了，你怎么不说招惹了大鹅，叫它追在后头拧屁股，青了好几天呢！」
她娘气的险些要把养了好些年的大鹅给宰了。
还是煦哥儿不忍心，后边不知怎么又跟鹅混熟了。
钧哥儿就问他，「真的啊？」
煦哥儿捂脸，大叫，「娘！」
真的很有损他的形象哎！
一家子都被他逗的直乐。
第514章 定婚期
饭吃的差不多了。
煦哥儿得意完，窝在顾大哥怀里打哈欠。
再见其他几个孩子，差不多也都困了。
顾老爹就发话，「都回去休息吧，老大一家回来了，今后有时间说话。」
众人应了，领着孩子们各回各家。
隔天，顾大哥来请顾老爹回去。
之前是他长时间不在家，老二怕老爹一个人在西府出什么事，才给接家里来。
现在他回来了。
长子既在，没有叫次子奉养双亲的道理。
顾老爹也知道这个理，爽快的搬了回去。
云竹和顾清明并无不可，说实话，两家之间拢共没两百米远，顾老爹住哪边都无所谓，并不影响他们尽孝。
顾大嫂则给方家补了贺礼。
顾方两家今年才成为姻亲，方家老三考了功名，实在该上门庆贺的。
方家也知道顾家大房回老家去了，并不以为意。
方太太接了贺礼，隔天登门说话。
「说来还得感谢亲家，给有为指了个明路，拜的良师，这才考上了。」
正好白芽也在，顾大嫂就指着她说：「那当谢她。」
方太太就起身要谢。
白芽忙避开了，嗔道：「昨儿才说是一家人，不讲究这些虚礼，今儿又开始了，可见老太爷的话不好使。」
云竹看热闹不嫌事大，掺和道：「是嘛，那我等会可得在公爹面前提一嘴。」
「了不得，她还要告我黑状！」顾大嫂吆喝丫头，「赶紧给你们二夫人拿果子，堵住她的嘴。」
丫头听话，当真端了糕点来。
云竹捻了一块尝了，又做了个拉上嘴巴的姿势，示意自己被收买了。
顾大嫂装模作样的吐了口气，「这还像话。」
一屋子的人笑起来。
趁着这欢喜劲，方太太又说了个好消息，「有成他媳妇有了身孕，算是双喜临门！」
他们小夫妻成婚一年有余，一直没有喜讯，如今缘分总算到了。
一屋子的女人纷纷贺喜，「这是好事。」
方太太笑眯眯的说：「是呀，有成两个哥哥都是儿女双全，只他还没有，现在他媳妇有了好消息，我也就不愁了。如今啊，只愁琳姐儿一个。」
顾大嫂闻弦知意，知道亲家母是担忧女儿。
她拉着方太太的手道：「儿女是天赐缘分，什么时候来咱们都欢迎。」
得了她这话，方太太就多了几分欢喜，连声附和，「说的是。」
前院里，云松在考校方有为学问，顾清明在旁边坐着，时不时也问上两句。
方有为顿感压力，后背都冒了汗。
听到丫头来喊入席吃饭时，简直觉得这声音如天籁。
吃过饭，方太太带儿子告辞，接着就送来了一堆东西。
大头是给云松的谢师礼。
方家不知道从哪打听到的，知道云松对书画感兴趣，送了一幅古画，两本古籍，可把他欢喜的不行。
其他人也没拉下，就是桉哥儿都收到了一枚小巧的羊脂玉扣。
云竹给他系在身上做装饰，瞧着还挺好看。
方家会做人，云竹难免多问了句，「那方有为怎么样？」
顾清明道：「学识一般。」
云竹瞥他，「问你他往后能不能继续考。」
只「学识一般」四个字，可够敷衍的。
顾清明见她真有兴趣，便直言。
「能是能的，只是要费许多年，且考上后做官不过稳稳噹噹。」
瞧着没甚前途。
不过也无所谓，反正是小禾媳妇的哥哥，与他家没多大关系。
云竹与他不同，觉得这世间天才还是少有的，多的是平凡普通的人。
且方有为年及弱冠，考取秀才已经十分不错。
再说为人平庸并不是坏事，有些人越有才华越容易惹事，身后没有靠山，万一遇着心眼不正的从中作梗。
官途坎坷不顺还是小事，说不得还会累及性命。
顾清明听她所言，虽觉有理，但却不想叫她的心神过多放在方家身上，便打了个哈哈略过去。
云竹就嘟囔，「我说的就是嘛。」
也就是他们运气好，一直没遇到什么不平事。
或者说可能遇上了，但顾清明先拜了老师，后来又与傅寒交好，再被拉入太子阵营，最后太子顺利登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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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抱上了金大腿，于是就没碰上什么阴私。
云竹正想的出身，忽然眼前一暗，耳边传来顾清明低沉的声音。
「天色晚了，娘子可要就寝？」
他伸出手来牵她。
云竹就顺着他的力道往床边走，接着唇上一热，眼前才重见光明。
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张放大的俊脸。
云竹觉得她这辈子是栽在这张脸上了，凑过去碰碰他挺翘的鼻尖，应了声。
「睡了，明儿还得去大嫂那边。」
大嫂他们回来了，估摸着程家也该上门了。
隔天，顾大嫂那边果真收到了程家的拜帖，说是次日来登门。
必是说送聘的事了。
顾大嫂就只会了云竹，叫她那天过来一同相商。
程家特意挑了休沐的日子，当差的都不用上值，好叫大家能聚在一起。
到了见面当日，云竹和顾清明起了大早，装扮好到了西府。
程家来的也快，男人在前院，女人在后院，分开招待。
程夫人拉着小苗的手，不住的夸，说是想早日娶回家去，直把小苗说的面红耳赤，说要出去。
云竹瞧着寒暄的差不多了，便寻了个理由。
「我来的时候瞧见煦哥儿在园子里，你去看看他，别叫他爬树。」
顾大嫂也说：「他玩野了，不拘是假山小湖还是树，都不许他去。」
小苗忙应了，转身出去。
等她走了，几个大人才说起正事，商议改天下聘的细节，接着又拿出聘礼单子给顾大嫂和云竹看。
有这么一出。
一来是叫女方看看可还满意，还要添置些什么；二来就是方便女方这边准备嫁妆。
两边总不好相差太多，到时候就有些难看了。
当时小禾娶妻时，也有这么个环节。
顾大嫂和云竹办过小禾的婚事，这会轻车熟路。
程家带着诚意，真心想结两姓之好的，聘礼上自然不会出什么问题。
顾大嫂看过，连连点头，「亲家母准备的妥当。」
第515章 说学问
今儿程家来，主要为着两件事。
一则是叫顾家看看聘礼单子，商量下何时送聘礼；另一则就是商量婚期。
虽说这婚期是由男方择定，再行通知女方的，但真正操办起来都是有商有量，免得不合适，到时候尴尬。
后院女人们言笑晏晏，商定婚期。
前院男人们则再现前几天的场景，考校程景渝的学问。
因着方有为只是小禾媳妇的哥哥，且只是秀才，那天云松和顾清明的考校是相当放水的。
但程景渝不同，他可是顾家正儿八经的姑爷，是要娶小苗的人。
这会，顾清明和云松就拿一种挑剔的眼神看他了。
程景渝原本觉得自己学问不错，可在两人的考校下，额上鼻尖都冒了汗。
真的，好难啊。
好不容易结束，程景渝只觉得比上场考一回还累。
再看顾清明和云松，两人都云淡风轻，仿佛刚才只是问了几个简单问题。
诸如，「吃了吗？」「吃的什么啊？」
程景渝心中一震，原本的自得荡然无存，只觉得学无止境，自己不过刚摸到皮毛而已。
他才累了心神，此时想什么就不免在面上露出。
顾清明看出他的想法，心下满意。
能及时反思，不错。
不过他怕今儿打击了这个年轻人，日后再一蹶不振，于是开口勉励。
「我听云松提过你的课业，今日看来比从前大有长进，很是灵气。」
程景渝本就不是骄傲自矜之人，此时更是明白了自己的斤两，于是立马回话。
「学生在郑先生的指导下，才有这些许进步，实在不当什么，被您这样夸，真是汗颜至极。」
云松搁下茶杯，笑道：「不必自谦，你很好。」
坐在旁边一直没说话的程教授，见顾清明对小儿子有教导之意，便趁机拜託他对其多照顾些。
顾清明没拒绝。
往后就是一家人了，程景渝也随小苗喊他一声二叔的。
他作为二叔，指点家中后辈，本就是应尽之责。
程家父子欢喜不已。
那厢后院商量定了，约好于这个月月底送聘礼，婚期大致定在后年开春。
原本程家不愿那么迟的，但顾大嫂和云竹都坚持。
实在是小苗年纪小，生怕她嫁过去就开怀生子。
程夫人虽有些不愿，但顾家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到底也答应了下来。
两家吃过饭，程家告辞离开。
马车上，程教授问起婚期的事。
「怎么定的这般晚？咱们聘礼什么的都准备的差不多了，想来顾家也是如此，依着我看，婚期定在来年开春最合适。」
「嗐，你觉得合适有什么用？那顾大太太咬死不应，知府夫人站她那头。」
「为何不应？」
程教授不大理解，看顾大人和顾大爷的态度，分明是对小儿子满意的。
程夫人语气淡淡，「人说丫头太小，身子骨没长开。」
程教授懂了，这是怕进门就被他们施压叫生孩子。
程景渝难免要替未婚妻说好话，「大太太说的也有道理，苗妹年纪确实不大，再等两年也无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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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夫人瞪儿子一眼，没好气的说：「我知道！」
她可是生了三个呢，还能不知道这生育的事？
只是觉得这其中的时间太长了些，顾家的态度又太强硬了些罢了。
程景渝安抚她，「正好我想沖一下明年的乡试，若是能成，后年就要考会试了。倘若在这期间娶了妻，难免耽于情爱，不如现在正好。」
婚事板上钉钉，又凭着未婚妻的关系跟先生学习。
程教授忙说：「三哥儿说的没错，还是前程要紧。」
程夫人也想到这一茬，心里的那口气才顺了。
当然，于顾家人而言，谁都没在意她这一口气。
云竹揽着小苗，「我和你娘必定将你的婚事办的漂亮，风风光光的送你出门，咱们带着诚意去过日子，要是他家欺负你，你尽管回来！」
顾大嫂在一旁点头，「你二婶说的没错。」
小苗好笑的点头，摇晃云竹的胳膊。
「好二婶，您和娘别担心～我不会叫人欺负的，且我还要在家一两年才出门呢。」
这话一出，云竹和顾大嫂又欢喜起来。
相处的时间还长呢。
月底，程家来送聘礼。
顾家的人虽然不多，但胜在孩子多，孩子们活泼，窜来蹿去的，也显得场面十分热闹。
下过定，后面又请期，正式将婚期定在后年四月。
到了这一步，顾家上下都把程景渝看成自家人了。
云松亦如此，对程景渝的教导愈发上心。
程景渝知机，也想争一口气，一回考中，便与爹娘商量过后，搬到了郑家住下。
除却每日随云松学习，还时不时的向顾清明请教文章。
因着顾郑两家亲近，顾老爹时不时叫大家坐在一处吃饭。
现在程景渝住在郑家，难免随云松一起过来，于是与小苗相见的机会就多了。
偏两个在众人面前不好意思，回回都是羞答答的，引得众人打趣取笑。
实在为家里添了许多谈资。
还是顾老爹疼孙女，每每吃过饭，总要寻藉口，让两人出去到园子里逛逛。
他说：「从前听老伙计说，那高门里头的小姐嫁人前都不知道男人长啥样，这嫁过去日子可不难过么？还是咱们这样好。」
叫未婚小夫妻培养了感情，往后碰见个啥事，也好携手共进退。
且又在自己家里边，到处有丫头僕妇看着呢。
那小子只能老老实实的，欺负不了自家姑娘。
顾大嫂欢喜的恭维，「爹说的是，人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不外如此。」
顾老爹哈哈大笑，十分高兴。
就这么着，程景渝在顾家的生活如鱼得水，一边认真学习，一边与未婚妻相处。
每隔十天回一趟家。
到家，程教授和程家两个哥哥难免要过问他的学问。
每回考校后，三人都能看出他细微的进步，遂欢喜。
程教授就跟程夫人说：「这门亲事真真是结对了。」
程夫人也看得出，自打儿子亲事定下，愈发上进，于是也感念起小苗。
第516章 闲谈话
日子一天天的过，夏天离去，秋天赶来。
园子里的花木从枝繁叶茂开始泛黄飘零，气温随之一天比一天低。
这天云竹睡醒起身，推开半扇窗子，被涌进来的冷风激的打了个寒颤。
冬月见了，忙过来掩了窗户，劝她。
「夫人，如今都进十一月了，冷的很，想通风还是将外间的窗户开一半吧。」
云竹到了外间，瞧见角落里的火盆，才恍然已经入了冬。
她洗漱后坐在妆檯梳头髮，道：「时间过的真快，我都有些恍惚了。」
冬月就说：「是呀，咱们小少爷都快一岁半了呢。」
说到小儿子，云竹就问，「哥儿可起来了？」
话音才落呢，草丫领着奶娘进来。
奶娘怀里抱着包子，跟云竹说：「哥儿一大早就醒了，说要找您。」
云竹将小被子里的儿子抱出来，放在腿上，问，「吃过了吗？」
包子笑的眉眼弯弯，「吃过了，吃过了！」
说着开始数自己吃了什么，有些不会说的词就用些叽里咕噜的音节替代。
云竹听的好笑。
前两个月还怎么哄都不愿开口，全凭他自个儿高兴，才会说一两个词。
两个月后，都不必旁人搭话，他自己就能说一天。
小孩子真是一天一个样。
虽然吃过了，但小孩子饿的快，云竹带着他一起吃早餐，又餵了他几口。
母子俩玩了一会，包子就打个哈欠要睡了。
云竹将他放在身边。
狸奴瞧见了，跳上来，在包子身边找了个地上，趴在那也睡了。
两小只睡在一起的场面，特别治癒。
半上午，阳光透过窗子，洒落在榻上。
云竹在阳光的照耀下，有些犯困，便跟着两小只一同睡了一会。
中午吃过饭，包子就不愿意在她这里待了，闹着去舅舅家。
云松那边玥姐儿的年纪跟他差不多，两个小的玩的来。
外加那边还有好些进学的孩子，两小只特别喜欢跑到学堂外头，听他们读书。
闹得顾老爹乐的不行，直说他是个读书的料子，日后肯定有出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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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竹就叫草丫和奶娘带他去云松那边，「你去，别带狸奴！」
狸奴是只猫，容易跑丢。
包子本来想偷偷抱着狸奴走呢，没想到被发现了，只好瘪瘪嘴，放弃这个计划。
云竹，「……」
猫儿长得快，现在狸奴可不是曾经巴掌大的猫了。
它那么大的猫，包子抱着它往哪藏？
瞎子才看不见。
草丫带着包子前脚刚走，后脚顾大嫂就到了，瞧见面上有些忿忿。
云竹好奇，「不是说今儿出去玩了，这是怎么了？」
自打小禾成了县令，顾大嫂也步入官眷这一行列，有了官眷宴会的入场券。
从前她比较忙，基本没去过。
后面小苗的嫁妆单子理的差不多了，日子过的也平淡，就接了个帖子出门。
昨儿还特意跟云竹说了声，出去玩了。
今儿却气哼哼的回来，实在叫人好奇。
顾大嫂坐下连喝了两杯茶水，才开始吐槽。
「一群女人在那东家长西家短的，跟村里一个样。我原想着听听热闹呢，谁知道这热闹到我身上了。」
「怎么说？」
「聊着孩子呢，有个李太太似模似样的问我，说琳姐儿嫁给门有段时间了，咋没听见好消息呢。」
顾大嫂撇嘴，学着那李太太的语气，阴阳怪气。
「我说不打紧吧，她还说我对儿媳妇太好了，这样不行，该把儿媳妇叫回来拿捏在手里。」
当她和她一样是个恶婆婆呢。
云竹，「……」
这就是观念问题了。
时下多数婆婆都是这样的，喜欢跟儿媳对着干，非得拿捏着才能显示自己的威严。
顾大嫂又说：「你没见她儿媳妇，跟着她笑得勉强，我还听旁人说了个有意思的。」
云竹忙问，「什么？」
顾大嫂道：「她给自己儿子寻了个外室了呢，真真是……」
不知道该咋说了。
那李家儿媳是个商户，家境殷实，嫁到李家来，叫李家的生活水平直线提高了几个档次。
偏李太太是个不知足的，自打她儿子成了秀才，怎么看儿媳怎么不顺眼。
她总觉得儿子低娶委屈了。
云竹听了，面露几分鄙夷，「现在又不禁和离，真不喜欢，就叫两人和离呗。」
还用塞外室这一套，真是噁心人。
只盼着那李家儿媳能支棱起来了。
顾大嫂接着说：「我瞧着那儿媳不像个没注意的。」
不过到底是旁人家的事，妯娌两个说道两句就算完了。
外头忽然有丫头进来问，说是箱子放在哪。
顾大嫂一拍脑门，「竟跟你吐槽那个李太太了，都忘了正事。」
原是她离了宴，心里不舒畅，便到铺子里逛逛，正好瞅见几张皮子不错，就买下了，想着一家分几张。
云竹随手拿起一张来，细细看来，贊道：「好皮子。」
顾大嫂就说：「难得碰上好的，我就买下来了，眼看着天冷，给家里人都做一身厚衣裳。」
虽然上年也做了，但新衣裳不嫌多。
云竹道：「行，我这边绣娘多，你把皮子给我，我叫人做。」
顾大嫂点头，「我就是这个意思。」
绣娘手巧，主要是主家的要求也不多，很快就做完了。
云竹叫草丫秋月冬月几个到处去送，她则拿着顾老爹的亲自送去。
「马上过年了，大嫂子买了些好皮子，我叫人做了衣裳，给您送来。」
顾老爹换了，正合适，笑呵呵的，「难为你们有孝心。」
公媳两个没多少话说，云竹正预备告辞，却被顾老爹叫住了。
他从内室拿出一个匣子，打开来，却是真金白银。
云竹一愣，「这是？」
顾老爹就说：「这些是这么多年你们两房孝敬的，我没处花，都存着呢，我想着家里孩子最小的都长到一岁上了。
你将这些金银拿去，叫金匠融了，给孩子们添点东西。」
原本想着给小苗做添妆，但他这么多孙子孙女，总不好偏疼一个。
索性融了做些小铃铛小金扣的，每个孩子一个。
待他百年，这也算是个念想。
第517章 金首饰
有言道：长者赐，不可辞。
这是顾老爹对孙辈的一点心意，云竹就没拒绝，带着匣子走了。
晚上顾清明回来，瞧见桌上有个匣子，里头装着金银。
在烛光下，金银闪耀着光芒，十分引人注目。
唔，有点刺眼。
顾清明朝匣子呶嘴，问云竹，「哪来的？不收起来还摆在桌上，不怕贼惦记。」
他们家的银子和贵重物品向来是收在空间里的。
从前云竹说收空间的时候，就说再没有比空间保险的地方，不怕贼偷。
云竹拿着纸笔正算着呢，闻言搁下笔，解释。
「爹给的。」
「这是咋啦？」
顾清明更惊讶了。
顾老爹没有进项，顾家两房发家以后，除了月例，还时不时孝敬他一些。
多年下来，顾老爹手里就存了不少。
顾清明知道他爹手里有钱，可瞧这匣子，八成是他手里所有的银钱了。
云竹说：「今儿我给爹送大毛衣裳，他说他用不着钱，托我寻个靠谱的金匠，给家里孩子们打点首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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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如此。
顾清明点头，淡淡道：「哦，爹平日里确实没啥用钱的地方。」
他爹是个特好奉养的小老头。
给啥用啥，不挑，也不像旁家富贵小老头折腾么蛾子要续弦或是养个小娘。
除却给孙辈买些吃的玩的用的，还真没花钱项。
云竹啐他，「有这么说自个儿爹的么？」
顾清明笑笑，「我这是实话，回头再给他送些银两就是了。对了，你预备怎么用这些？」
云竹这小半天就愁这个呢，闻言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与他商量。
「我想着咱们家孩子多，打些金铃铛做配饰，一人一个，剩下的，给我和大嫂白芽还有白露一人做支薄钗就好了。
要是不够，就紧着孩子们的做，我们几个要不要的无所谓。」
这些钱看着多，实则换成金子没多少，就这样，还得往里添一些呢。
没法子，他们家的孩子实在有些多。
顾清明听了却摇头。
「快过年了，既然要做，不如做的体面些。」
「怎么说？」
「你和小妹几个都打一副头面，几个姑娘打个金项圈，男孩则依着你说的，打个金铃铛，热热闹闹的过个年。」
云竹顺着他说的想了想，往后带孩子们出去交际，看着漂亮又体面，遂同意。
「挺好，就是有些破费。」
还不止一点点破费。
顾清明点点她，「小守财奴，咱们赚银子做什么的？还不是为自己为着孩子们过的好？银子留着还能生小的不成。」
云竹并非不捨得，只是节俭的性子，一听要拿出这么多说道一句罢了。
此时听他教育，不免嘟嘴。
「你再念我，我可就单落下你，不给你做了哦。」
顾清明诧异挑眉，「还有我们的？」
他还真没考虑自己。
他、大哥、安义以及云松，四个大老爷们，要啥金首饰配饰的呢？
云竹却说：「既然是说全家都做，咋滴，你们不是家里人？」
顾清明失笑，「是是，娘子想的周全，那就全赖娘子来办了。」
他温言好语的哄了几句，云竹才舒坦了。
隔天顾清明揣着两张银票去找顾老爹，他那点金银攒了多少年，一朝全拿出来了，手头紧。
顾老爹原本不要。
但顾清明说：「您收着吧，要不然我儿子找您要点零嘴，您都买不来。」
顾老爹拍他，「还好意思说，你儿子，你不给买，还得叫他来坑我一个老头的养老银子。」
顾清明笑出声，「还不是您乐意？再说，这不是补您的养老银子来了么？」
他还要去上值，没多少时间在这玩笑。
顾老爹便收下了，「行，既是你的孝心，老爹就拿着了。」
那厢，云竹叫人请了顾大嫂、小苗还有白芽来家，一同挑金匠送来的图册花样。
几人高高兴兴的挑了半上午，将择定的花样交给金匠便散了。
但扭头顾大嫂就捧了钱匣子过来。
云竹道：「还跟我客气。」
顾大嫂就说：「知道你是大户，但这回不是小数目，人说亲兄弟还明算帐呢，收着吧。」
两人来回推拒几番，顾大嫂扔了钱匣子就走了。
她前脚刚走，后脚白芽也来了。
云竹哼笑，「也是送钱的？」
白芽笑眯眯的，「姐姐料事如神。」
云竹指指桌上的钱匣子，「什么料事如神，大嫂子的钱匣子还在这呢。」
白芽仍是满脸笑，「我来的时候碰见大嫂子啦，姐姐就收了吧，你也知道我手里捏着几家铺子，生意尚好。
姐姐真想帮，等日后铺子……」
话没说完，云竹忙呸呸出声，道：「我收我收，搁下吧！」
为着叫她收银子，还至于咒自个儿生意了。
白芽如愿，放下钱匣子走了。
等顾清明回来，云竹跟他说了此事。
顾清明就说：「嫂子说的对，亲兄弟明算帐，正是咱们家彼此间都要好，更要分的明白，省得闹出龃龉，伤了感情。」
从前顾老爹要分家，也是这个说法。
等首饰打好送来，也快到了年底。
云竹将属于白露家的那一份收好，等他们来过年时再给他们。
年底照例是要忙一阵的，特别是云竹和顾清明。
顾清明那边主要是钱庄，因着修完路，各地商人到来，导致钱庄生意特别好。
这处涉及金额巨大，是最不能出错的，每个环节他都要亲自过问。
云竹则是因着手底下庄子铺子多，年底了庄头来交租子，掌柜来交银子和帐本。
白芽那边也差不多。
最清闲的反倒是顾大嫂。
她家的产业数量不多，主要就是一个酒楼，又有小苗做帮手，得闲的很，于是主动揽了看孩子的活。
孩子们在她那天整天玩闹，开心的很。
等云竹忙完，扭头去接俩孩子，谁知包子个小没良心的，扒着煦哥儿和玥姐儿不放，非要跟他们待在一起。
闹得云竹叉腰，「你走不走？」
包子嗷嗷叫，「不走不走！」
云竹就说：「那我和你爹带着哥哥出去玩了哦！」
包子挥手，「那你们早些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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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8章 温泉戏
顾家人关系向来紧密，互相带孩子是常有的事。
但每每带完，被带的娃总是飞奔向爹娘。
哪有包子这样的，连着好几天在顾大嫂这，每天只有一会会见到爹娘，却丝毫不想，只顾着跟哥哥姐姐玩闹的。
云竹气结，暗啐，「小没良心的。」
顾大嫂护崽，拉着她到外间坐下，安抚道：「他才多大一点，知道什么呢？调皮捣蛋，喜欢玩闹是正常的。
这样，你跟老二也忙了许久了，不若去庄子上住两天，等过年再回来？」
云竹听了，着实有些心动。
这些天可把她给忙坏了，主要前边有两个季度摆烂了，没及时看帐本，年底汇集在一起，要看的可不就多了么？
真是摆烂一时爽……
下年可不能这样了。
忙完去休个假，本是件很美妙的事，可惜她是个宝妈！
云竹跟顾清明说了，夫妻俩决定跟不配合的小崽崽商量一下。
于是顾家二房的小家庭会议启动，到场四人。
云竹宣布，「爹娘一致决定要到温泉庄子上过几天，你们要一起去吗？」
馒头毫不犹豫，「一起去！」
包子支支吾吾的不说话。
云竹哼笑，「怎么，打算留家里跟哥姐一起玩？」
包子拍手，「一起玩！」
顾清明跟他讲清楚，「你可以留在家，只是那样就好些天不能看到爹娘和哥哥了哦，大伯母带你，你不许哭闹。」
包子就有些犹豫，他还是很爱爹娘和哥哥的。
但是煦哥哥讲的故事也好有意思啊！还没讲完呢！
他还是偏向于留下来。
馒头就跟着犹豫了，举手道：「要不，我还是在家陪弟弟吧。」
主要吧，他感觉爹娘更想过二人世界。
顾清明默默给大儿子点了个贊，好儿子。
于是俩儿子被移交到顾大嫂手上，顾大嫂拍着胸脯保证，「你们放心去玩吧！」
没带崽的夫妻俩上了马车后，相视笑出声。
俩儿子都是省心又独立的，且家里一群人看着，没什么放心不下的。
接下来就是他们的度假时光啦～
因着提前通知了田庄管事，等云竹和顾清明到的时候，田庄的主人房已经收拾妥当了。
管事来问，晚上怎么吃。
累了好几天，又坐了许久马车到田庄的夫妻俩懒得折腾。
云竹就说：「叫灶房随便做些吧。」
吃过饭，两人就在暖烘烘的床上睡着了。
一夜无梦。
等第二天醒来，云竹睁开眼就瞧见外边一边雪白，她推推身边的男人。
「下雪了！」
顾清明睁开眼，侧头看了眼窗外，笑道：「总算下雪了，今年的初雪晚的很。」
云竹睡饱了，颇有几分兴致，就问他，「要不要出去堆个雪人？」
顾清明瞧她精神奕奕的样子，自无不从。
没多时，院子里就多出了两大两小四个雪人。
中午吃的火锅。
温泉庄子上蔬菜多，配上羊肉鹿肉鱼肉冻豆腐粉条等等，摆了一大桌子。
火锅的炉子烧的旺旺的，屋里又摆了火盆。
云竹吃的鼻尖冒汗，觉得十分痛快，「冬日里就该吃火锅。」
待吃的差不多，顾清明拿了烫好的桂花酒，「来一点？」
云竹接过来，「好喝。」
外边的雪还在下，两人边看雪景边对酌。
夫妻俩的酒量都不大行，不多时就有些微醺了。
有言道：饱暖思淫慾。
这人喝醉了，胆子就有点大。
云竹拉过身旁的男人，亲了他一口，随后看着被她亲的有些潋滟的唇，笑着发出邀请，「要不要玩个游戏？」
男人眼光流转，「哦？什么游戏？」
云竹又亲了亲他，贴着他耳边道：「回房就知道了。」
说话间唿出的热气挠的耳朵有些痒。
而且还有些香香的桂花酒气，好闻的紧。
顾清明偏头一看她，就知道她有些醉了。
但娘子要玩，做相公的必要奉陪。
顾清明拿了外边的大衣裳给她穿上，随后扶着她回了房，至于这边，自有人来收拾。
进了正房，顾清明问，「要玩什么呀？」
接着就见云竹从空间里摸出来一个玉质的骰子，边缘打磨的光滑润泽。
「就玩猜大小怎么样？」
「没问题，只是既然是赌，总该先定下赌点什么好？」
提起这个，云竹可就高兴了，她在来温泉庄子之前就想好了。
闻言，立马说了出来，「谁输了就脱件衣裳！怎么样？」
她最后的疑问句，尾字音调上扬，眼里带了些挑衅。
看得顾清明想笑，跟只小狐狸似的。
小狐狸没听见他回答，又问一句，「敢不敢嘛！」
这句就带着点撒娇了。
顾清明扛不住，连连应下，「赌，听你的。」
酒气上头的云竹就高兴了，还得意自己没脱外头的大衣裳，穿的可比他多。
却不想，当真玩起来，就是多穿十件都没用！
顾清明直接连赢五把！
云竹瞪圆了眼睛，想说他作弊，可是没有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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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清明看着她身上摇摇欲坠的蝶戏花肚兜，含笑道：「娘子要耍赖了么？」
云竹，「……」
原本想着看他窘迫脸红的场面来着，哪想到坑到了自己。
今天老天爷不站在她这边，一点点手气都没有！
顾清明看着她脸色变幻，抱着胳膊含笑看着。
云竹被他盯得眼热，又不肯认下自己耍赖，于是头一梗，嘴硬，「脱就脱！」
她觉得自己将肚兜一甩的动作应当是很豪迈的，却不知在顾清明眼中是动人的，惹他眼热的风景。
男人欺身而上。
衣裳都脱完了，不继续下去，这场戏岂不是白唱了？
云竹被他笼罩着，鼻尖全是他的气息，又混着酒气，一时间有些上头。
她伸手圈住他的脖子，将人往下带。
顾清明深唿吸，娘子好生热情。
不过贸然进去，她还是会疼，于是他耐着性子在她身上探索，静静等待。
然而事情的发展跟往常不大一样。
顾清明看着闭着眼，唿吸平稳悠长的云竹，再低头看看自己身下，深唿吸，暗暗磨牙。
这坏蛋！
明明是她先撩拨的，结果点了火就睡着了？
第519章 好消息
云竹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半上午。
她有些惊讶的发现，顾清明还在旁边睡着，她下床的动静都没把他弄醒。
还是她坐了一会觉得有些饿，叫丫头送水端饭的动静大了些，顾清明才醒。
他曲腿半坐起来，揉了揉眼睛，声音还带着些喑哑。
「什么时辰了？」
「快到中午了，饿不？」
「有点，给我倒杯水，火盆有些旺，渴的很。」
云竹倒了水端过去，瞧见他眼底有些青黑，不免好奇。
这人惯常早睡早起的，时逢年节又不忙，咋还一副熬了大夜的样子？
听她相问，顾清明顿时磨牙。
「你还好意思，昨晚上是哪个小没良心的睡着的？」
害的他平心静气了好久。
好不容易消下去，这人又往他怀里钻。
钻就钻吧，她还一边睡着一边往他身上摸。
云竹，「……」
昨晚上真不知咋了，就是觉得一阵阵的困意，说睡就睡着了。
另外这个睡着之后的行为，她就不知道了，也控制不了啊！
顾清明捏捏她的腰，下床将茶杯放好，洗漱过后坐到桌前吃饭。
云竹自觉理亏，殷勤的给他夹菜，忙前忙后。
看的顾清明好笑，「你吃你的。」
不过心里受用，终于舒坦了。
吃过饭，天上又零星飘起了雪花。
云竹道：「真是奇怪，说不下就不下，说下就一直下。」
顾清明没当回事，只说：「瑞雪兆丰年。」
幽州地处北方，哪年不下两场大雪呢？
云竹点头，「说的也是。」
年前下雪，年后丰收，也是好事。
且如今幽州百姓富裕起来，大多都用水泥加固了房屋。
实在不行，还有收容所可以去，也不怕百姓冻死了。
云竹昨儿堆了雪人，今天就不想出去受冻了，在屋里欣赏了会雪景，就觉得无趣。
顾清明找出棋牌，问，「下两盘？」
云竹警觉，「围棋？」
她原本不会下围棋的，顾清明教过她，可惜她不开窍，是个臭棋篓子。
夫妻俩每每下棋，她都有输无赢。
实在打击人。
又不免想起昨晚上掷骰子的事，更不想玩了。
没得连输两天，多晦气啊！
顾清明笑笑，好言好语，「别怕，咱们玩五子棋。」
云竹这才答应下来。
棋牌摆好，夫妻两个执棋对坐，顾清明想着哄她高兴，放了好大一片水，叫她连赢。
云竹狐疑，「你不会故意让着我吧？」
顾清明一本正经，「怎么会？平常我就不擅长玩这个，许也是今儿运气不好的缘故。」
五子棋下的快，说着话，云竹又赢了一把。
顾清明就夸她，「娘子好厉害！」
云竹推开棋盘，往他身上一扑，笑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哄我！」
「那你高不高兴？」
「自然高兴！」
屋里的火盆发出木炭燃烧的声响，吃饱喝足又在爱人怀里的云竹打了个哈欠，有些犯困。
她从顾清明怀里爬出来，「我去睡个回笼觉，要不要一起？」
顾清明不困，但陪她躺着。
接下来两天，大概都如此。
云竹有些懊恼，「说好来玩的，可几乎都叫我睡过去了。」
身为两个孩子的父亲，且全程参与产育之事，了解了许多相关知识，这会不免多想了些。
「娘子，你小日子是不是有一个多月没来了？」
「好像是有，你是说……」
云竹低头看看自己的肚子，有些怀疑。
她小日子不太准，隔着一个多月也是有的，再加上她每次怀孕间隔都很长，就没往这方面想。
不过……
既然往这方面想了，心里就难免有了期待。
夫妻俩对视一眼，一致决定找个大夫看看，免得他们俩在这儿东想西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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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家，顾大嫂就带着两个孩子来了。
包子一见云竹，小腿噔噔噔的就往她这走，扑进她怀里，有些哽咽，「娘终于回来了。」
顾大嫂坐一旁解释，「你们走的早两天还好，后边儿就不行了，要找你们。」
要不怎么说是孩子呢？想法捉摸不透。
「我还想着，明儿带两个孩子到庄子上找你们，怎么就回来了？」
云竹笑眯眯的往下看了看。
顾大嫂知机，面露惊喜，「真的？」
云竹道：「觉得像，这才回来找个大夫瞧瞧。」
馒头听见「大夫」二字，忙问，「娘生病了吗？要不要紧？」
包子也紧张了，抱着云竹不撒手，还似模似样的吹气，嘴里嘀咕着，「痛痛飞！」
云竹心里热乎，道：「没事，娘好好的。」
那厢大夫来到家，给云竹把脉。
一群人围着看，只见大夫眉头微皱，把了有半盏茶的功夫才放松下来。
齐大夫拱手，「走脉不甚明显，想来是月份尚浅的缘故，若求稳妥，不若等年节过去，我再登门。」
言下之意，八九不离十了。
顾清明大喜，亲自将人送了出去。
包子围着云竹打转，满眼惊讶，「娘的肚子里有小宝宝了？」
馒头给他解惑，「我和你都是从娘的肚子里出来的，娘有小宝宝了就要好好休息，弟弟不能吵娘哦。」
包子连连点头，「我找爹玩，娘休息！」
这会又是个乖乖崽了。
到了晚饭时，全家都知道了云竹有孕的好消息。
云竹嗔怪，「齐大夫都说了还不准呢，怎么就放出去了？」
顾清明道：「他那是求稳，再说只在咱们家里乐一乐，没事的。」
顾老爹听说后，他那点新从顾清明和顾大哥手里得的金银到底没保住，巴巴的送来，说要给未出世的孙子孙女打配饰。
「没得旁个都有，只她／他没有。」
他们家讲究个一碗水端平。
云竹笑眯眯的替腹中的孩子收下，顾老爹才满意的走了。
顾清明和顾大哥对视一眼，得，他们的私房钱保不住了，回头还得给亲爹送。
白露一家赶在年三十前到了家。
按照上年旧例，年夜饭还是大家齐心协力做的。
云竹嗜睡，今年没能守岁，连新年的炮竹声都没能把她弄醒，睡得安安稳稳。
顾清明摸摸她的肚子，想，这也是个省心的。
第520章 折腾人
翻过年，家里收到了永明帝赐的福字。
顾清明习以为常的谢恩，带着孩子们将之贴在一早就留好的位置上。
接着齐大夫来家一趟，重新诊脉。
这会给云竹吃了个定心丸，当真是有孕了。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且早就当自己有孕，此时再听齐大夫说，云竹还是很高兴。
她叫冬月拿红包相送，又叫她将人亲自送出去。
路上，冬月就问齐大夫一些孕妇要注意的事项，十分上心。
齐大夫多次出入顾家，见这丫头面生，想起上年顾家给下人成亲的事，心想这顾家厚道，不怪丫头如此关心。
到了门口，冬月道谢，「多谢齐大夫教我。」
待她回了正院，到了云竹身边，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云竹的肚子。
「夫人，我一定会好好伺候您和小少爷的！」
她一副斗志满满的样子，看得云竹好笑，「好。」
包子牵着草丫的手从外面进来，说：「我听草丫姐姐说大夫来了，娘怎么样？」
云竹起身摸摸他的手脸，挺热乎，不知道方才在哪跑着玩了。
屋里烧着地龙，暖烘烘的。
她给小儿子脱了外头的衣裳，要将人抱到榻上。
包子却摆手，撅着小屁股自己爬，边爬边说：「我自己来，娘歇着。」
偏他手短脚短的，半天爬不上去，还是草丫看不下去，给他託了一把。
云竹在一旁看的直乐，把小宝贝笑得不好意思了。
包子拽着她的袖子摇晃，故作兇恶，「不许笑！」
他越是这样，就越发招人，云竹笑得停不下来。
包子就抱着胳膊，转身，「哼，儿子不理你了！」
小傢伙生气了，云竹才顺了气，好生哄他，「好好好，娘不笑了。」
包子才眉开眼笑，重新凑到她身边来，看着她的肚子。
云竹问，「怎么了？」
包子就说：「看妹妹。」
回头云竹跟顾清明说，包子觉得里头的是个女儿。
顾清明眉头一挑，笑道：「人说小孩的嘴灵验，八成就是个闺女呢。」
他有两个儿子了，确实想要个白嫩嫩的小闺女。
于是顾清明就认定了是个女儿，每天都要跟她打个招唿。
晨起，云竹看着他将头放在她肚子上，轻声道：「好闺女，我是爹爹。」
没睡饱的云竹没好气的推推他，「这才几个月呢，打啥招唿？」
这要不是个闺女，到时候他不得哭死啊。
顾清明被推到一边也不恼，笑呵呵的出门去了，等回来总要给她带些小零食。
人说酸儿辣女，偏偏云竹不喜欢吃酸也不喜欢吃甜，口味一天一个样，挺折腾人。
这天外面飘了鹅毛大雪，云竹抱着抱枕，坐在软榻上隔着窗子赏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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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清明从外头回来，在外间抖落一身雪花，换了衣裳后过来。
云竹瞥他一眼，「这么大雪还出门。」
顾清明嘆口气，「同僚相邀，面子还是要给的，谁知道会下这么大的雪，玩到一半就散了，就怕雪积起来，马车不好走。」
云竹嗅嗅空气，添了两分满意，「没喝酒。」
顾清明凑过来，「知道你不喜欢这个味，哪敢喝？瞧瞧这是什么？」
他在席间尝了一道梅干点心觉得不错，就要了些带了回来。
云竹捻了一个尝了，评价，「一般般，没大嫂家酒楼旁边那家果子店的好吃。」
顾清明好声好气的哄，「还在年节里，人家还没开门呢，等到元宵节那边，咱们一同上街，我买给你。」
说起元宵节，云竹想到上年属于他们两个的灯会，问道：「今年不在家过了？」
顾清明提醒她，「桉哥儿大了，他还没出去见识过呢，今年带他出门。」
云竹就说：「那穿着亲子装去。」
顾大嫂送来的皮毛多，她叫人做成了亲子装，还没穿过呢。
顾清明自无不可，瞧见她吃了一口就将盘子推远，不再吃了，就问，「有什么想吃的没？」
云竹想了想，说：「想喝腊八粥了。」
说着，还吸了吸鼻子，仿佛闻到了腊八粥的香味。
顾清明，「……」
腊八那天熬粥，是谁捏着鼻子喝了两口权当应景的？
前几天不喜欢，今天又要喝了，这小孕妇的口味变得真快。
云竹哼唧，「就要喝就要喝，还得喝你亲手做的。」
谁叫顾清明宠她呢。
男人捏捏她的鼻尖，重新披了衣裳出门，去灶房熬粥去了。
灶房的人见顾清明过来，忙问要什么，听说要熬粥，厨娘当即挽了袖子要做。
「腊八粥要熬的烂烂的才好喝，大人且耐心等等。」
顾清明想着既答应了娘子要亲手做，如今在年节里除了访友，没什么旁的事忙，熬个粥也是行的。
他挥退灶房众人，自己亲自动手。
感谢上年大哥对他的教导，如今他做起灶房的事来，也有模有样的了。
一锅腊八粥熬到天黑才成，顾清明盛了一小碗端走，叫人将剩下来盛出来送到各处，好歹是他亲手熬的，叫家人都尝尝。
云竹捧着碗，极给面子的喝完了。
她扑到男人怀里，贴着他的耳朵，「我好喜欢你哦！」
顾清明勾起唇角，反手抱着她，「你呀。」
云竹嘿嘿笑，她就是喜欢这种被人放在心上宠着的感觉。
顾清明被她哄得高兴，隔天被顾大哥打趣为娘子洗手作羹汤，也笑呵呵的应了。
正月十五，一家子打扮齐整，出门看灯。
这是包子头一回看灯会，在顾清明怀里兴奋的不得了，一会要买这个一会要买那个的。
馒头则牵着云竹的手，还交代她，「娘走慢些，要牵好我哦。」
云竹哈哈直笑，点头，「好，我跟着你，不会丢的。」
因着她有孕，这回带了下人护在周边，免得叫人冲撞到了。
一家子顺着正街游玩，买了好些吃的玩的，也买了云竹口中好吃的糕点。
可惜到下半场放烟花时，天上飘起了雪。
顾清明怕道路湿滑，就不许她再逛，领着她和孩子们回家了。
到家时，云竹听见门子嘟囔，「今年的天有些怪啊。」
第521章 一年春
今年的天气确实有些不寻常，雪天有些多了。
虽然还没到雪灾的程度，却也给生产生活带来不便。
孩子们本来见着大雪还高兴，堆雪人、打雪仗玩的不亦乐乎。
等都痛快的玩过，时间久了也就觉得没什么意思了。
就如今天，窗外雪花飘飞，屋内春暖如春。
云竹啃着果子，看馒头练字，他如今长大，手腕有劲，写的字已经初见筋骨。
挺好看。
包子也觉得好看，闹着要一同写。
家里也不缺这点笔墨，云竹就叫草丫拿给他。
包子才多大，依着葫芦画瓢都画不好，弄得纸上全是墨，袖口领口也沾了不少。
馒头评价，「跟只脏兮兮的小猫似的。」
狸奴不知从哪冒出来，跳到桌子上伸了个懒腰，「喵」了一声。
似乎在说：愚蠢的两脚兽才不像猫呢，猫猫可是很爱干净的。
包子哼哼唧唧的，「哥继续写。」
他跟着学呢。
云竹不管小哥俩，迳自剥着瓜子仁吃。
等剥好了一小盘，那边包子画完两张纸，也没了写字的兴致，就说：「娘，给我吃！」
云竹将装着瓜子仁的小碟子端起来，包子以为是给他的，乐的伸手来接。
然而碟子在半空转了一圈，重新回到云竹手里，她张嘴就将所有的瓜子仁吃掉了，还不忘评价一句，「香的很！」
包子愣了愣，「嗷」的一嗓子叫开了，伸手颤巍巍的指着她。
「娘，你坏坏！」
云竹哈哈大笑，「没错，我坏坏。」
没想到她直接承认，包子叉着腰哼哼唧唧。
他的动静实在太大，馒头搁下笔去哄他。
「弟弟你瞧你的手上全是墨汁，嘴角也有……你是怎么弄到嘴角的？这样也没法吃呀，叫丫头给你擦干净，哥哥给你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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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子睁着大眼睛，「真的？」
馒头将他从榻上抱下来交给草丫，点头，「哥哥什么时候骗过你？等你弄干净了，哥哥就剥好了。」
包子这才开心了，伸手牵上草丫的手。
草丫低头看自己被染上墨汁的手，笑道：「小少爷，您这样可真没法吃。」
一大一小到隔间洗漱去了。
馒头就坐到云竹身边，开始剥瓜子，边剥还边说：「娘，您何苦逗弟弟呢？」
云竹瞪眼，「还说道起你老娘来了。」
馒头揉揉额角，「实在是弟弟太能嚎了。」
他闹起来，能把屋顶给掀破了。
云竹想想也是，就说：「下回捂住他的嘴。」
馒头，「……您还是与我一同剥瓜子吧，要不然等会他见不到还是要闹的。」
果然，没多久，包子就换了身衣裳回来了。
他倒也不嫌碟子里的瓜子仁少，伸手抓了「嗷呜」一声吃掉，开心了。
母子三个玩闹着，就到了中午。
中午吃过饭，云竹开始打哈欠，馒头领着包子回去了。
等云竹睡醒，瞧见外边有些黑，还当自己睡的好久。
草丫嘆气，「您才睡下没多久，又开始飘雪了，今年的雪也不知怎么就那么多，比往年也冷。」
云竹有孕，基本待在有地龙的屋里没出去，对温度变化还不敏锐。
草丫常在外边，觉得今年冷的出奇。
顾清明也关注着这个事，怕有百姓冻死。
他见云竹皱着眉头，安抚道：「别愁，你好好照顾闺女就行，外边我看着呢。雪天虽多，但下一场总会隔几天，也没成灾。」
云竹嘆了口气，「但愿安安稳稳的。」
一来时下百姓抗风险能力低，极端天气对他们的打击实在太大了；
二来她家这个任期今年就满了，若是没大事，就可以去锦州当参议了。
好在出了正月，天就正常了，气温一天天的回暖。
阳春三月，百花盛开。
云竹的肚子也过了三个月，可以出门走走了。
寻了个休沐日，一家子出去看郊游踏青，看桃花放纸鸢。
接下来就都是喜事了。
先是马夫人家二子娶妻，云竹领着包子去观礼。
可惜她们母子里一个孕妇一个小孩，压根没能挤进去看新娘。
回来后，顾老爹问包子，「今儿席上热闹吗？」
包子道：「热闹，热闹极了，爷爷您该去瞧瞧的。」
顾老爹哈哈笑，「我一把老骨头，就不去凑热闹了，你给爷爷说说就行，那新娘新娘好看吗？」
包子就说：「新郎不好看，没爹好看，新娘没见着。」
他有些遗憾，本来想钻进去的，但娘怀着妹妹，他得看着她。
还挺有孝心。
顾老爹乐呵呵的夸他，「往后你娘去人家做客，你跟着去就能见到了。」
他年纪小，能跟着云竹去后院。
包子就高兴了，跟云竹说：「娘，下回带我去。」
也没让他等多久，半个月后，云竹就带着他再次登了马家的门。
这回是马夫人的大儿媳妇生子。
云竹恭贺她，「一个月两件大喜事，怪不得看起来跟个二八姑娘似的好看。」
马夫人笑得合不拢嘴，她的二儿媳妇安静的站在她身边。
回去的时候，包子趴在云竹身边嘀咕，「娘，她没你好看。」
云竹笑出声，「人家才多大，你娘我都是快三十的人了，可不能比。」
包子就说：「是不能比，她就是比不上娘。」
等到家，他还跟顾清明和馒头说了。
对此，父子三人的意见高度统一：娘子／娘是最漂亮的。
云竹被他们哄的开心极了。
马家的喜事结束，没歇几天，方家老三的媳妇生了个儿子。
方家是顾家正经的姻亲，云竹和顾大嫂领着孩子们都去了，热闹了一天。
就是煦哥儿、包子还有玥姐儿三个小的凑在一起，说人家小崽崽是只红皮猴子。
当然没在人家家里说，是回到自个儿家才说的，还知道找个角落嘀咕。
还是白芽从旁边过，无意间听见的。
弄得云竹等三个当娘的好笑，说他们，「你们小时候也那样，等再过些天，人家就白白嫩嫩了。」
小孩子总是对更小的小孩有些好奇的。
闻言，包子几个央求她们，等方家崽崽变好看了，再领他们去看。
第522章 夏暑气
喜事还没完。
继马家、方家的好事后，再过一个月，就轮到了宁家。
这回是宁姐儿出嫁。
之前魏夫人说这桩婚事能成，借了云竹的地方，她算是两家的媒人。
再加上宁顾两家是姻亲，宁家姐儿又在家住过一段日子，还挺招人喜欢的。
云竹就决定给她添妆。
今日无事，吃过早饭后，云竹就叫秋月取了库房钥匙，准备盘点一下自己的家当。
秋月陪着她去，「夫人稍等，我开门散散味道。」
库房不常打开，窗子一直关着，里边难免憋闷。
云竹在廊下站了一会才进去，就见里边一排排的架子上摆着各种匣子，屋里空地上也堆着各种箱子
有种满满当当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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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许久没来了，勐地看见，觉得还挺震撼。
她竟然这么富有了。
不过想想也是，她在幽州和京城都有店铺田庄，买的时候都是按好的买的，如今月月有进项。
还有玻璃香水等工坊，这些可是暴利项目，也是他们家主要的收入来源。
再有她身为知府夫人，逢年过节底下人会孝敬些。
水至清则无鱼，不收也不好，她也会挑着收一些。
家里还有顾清明的进项，他的收入主要三个方面，一个是俸禄，一个是皇帝偶尔的赏赐，这两个都一般般，没有多少。
最值钱的就是书坊的分红了。
没错，宝典仍然在热卖，每隔一段时间，总能收到分红，起码比俸禄高。
这么一算，他们家还是挺富有的。
云竹在库房里踱步，一一看过，挑出一对金镯，一副适合年轻女孩戴的宝石头面，这就算挺能拿得出手的添妆了。
起码秋月说：「夫人待宁家姐儿真好。」
云竹哈哈笑，「等你出门子，我也给你添妆。」
下午，云竹就叫人将添妆送了出去。
宁姐儿从江泰府发嫁去锦州，中途在幽州停留，正好送上。
春天在一连串的喜事中过去了。
入了夏，过了端午，气温一下子高了起来。
这天云竹晨起就听外头蝉鸣阵阵，阳光透过玻璃窗洒进屋里，有些刺眼。
她还没睡饱，就扬声喊草丫把窗帘拉上。
「那么早拉开窗帘做什么，好刺眼的阳光啊，扰我清梦。」
草丫麻利的进来拉了窗帘，轻声道：「老爷早上随手拉开的，您接着睡吧。」
顾清明前几天陪着她们娘几个出去玩，又是逛街又是看龙舟的，积压了一点公务没处理，这两天就走的早些。
许是拉开窗帘看天色，就忘了拉回去了。
云竹「哦」了一声，翻了个身，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睡了。
再起来，已经临近中午。
云竹梳洗好，走出房门，迎面扑来一股热气，令人窒息。
她立马退缩，「中午饭还是在屋里吃吧。」
正院里栽种了许多树木，屋里还算凉快。
草丫含笑，「好，我这就去将饭菜端来。」
她回来的时候，身后跟了个小尾巴。
包子跑到云竹身前，抱着她的腿先喊了声「娘」，随后跟她的肚子打招唿。
「妹妹，哥哥来看你啦，你今天好吗？」
云竹无奈，好像全家都认为里面这个是姑娘了。
包子说完，云竹肚子里的崽就动了动，好像在给哥哥回应一样。
云竹温柔的笑笑，说：「妹妹今天很好，包子今天好吗？上午做什么了？」
包子笑嘻嘻的，掰着指头数，「起来吃了饭，然后画画！」
自打上回跟着馒头学写字后，小傢伙就喜欢上玩笔墨了。
当然，他所谓的画画就是拿着毛笔在纸上画黑圈，除了他自己，没人知道画的是什么。
云竹问他，「有没有弄脏衣服？」
包子摇头，带了些骄傲之色，「没有哦！」
他的丫头在一旁补充，「小少爷手上还脸上沾了点墨，当真没弄脏衣服。」
云竹就夸，「这么厉害呀！」
那边草丫已经摆好了饭菜，来请她们。
娘俩一边说话一边吃饭。
天气太热，云竹胃口不大好，吃了小半碗白粥就搁下了筷子。
包子倒是好胃口，跟只小猪崽似的哼哧哼哧吃了一小碗饭并两个奶香小馒头。
他见云竹吃的少，还劝她。
「娘要多吃一些，吃的多多才能长得壮壮，就像包子一样！」
云竹被他逗乐，也受用他的关心，便又吃了半碗。
草丫欢喜，「还是小少爷厉害，今儿夫人吃了一整晚呢。」
包子就说：「那我天天来陪娘吃饭饭！」
吃过饭，睡了个午觉，躲过最热那一会，包子就坐不住了。
他这个年纪，精力旺盛，又充满探索欲，最不耐在一个地方久待。
小傢伙拽着云竹的衣角，跟她商量，「娘，我们去园子里玩好不好？」
云竹想着园子里全是花木，树荫多，便同意了。
娘两个到了园子，云竹的肚子大了，就找个地方坐着。
包子领着猫狗玩，没一会就跑远了，他的丫头紧忙跟上。
云竹对给她打扇子的草丫说：「你跟着去瞧瞧吧，扇子给我，我自己扇。」
草丫点头，快步跟了过去。
云竹坐在树荫里，有一搭没一搭的扇着扇子，没一会，鼻尖就沁出些细汗。
今年真热啊。
冷的时候够冷，热的时候够热，真够遭罪的。
云竹的目光忽然落在树下的小花小草上，觉得它们有些萎靡不振的样子。
有点奇怪。
按说府里有专门打理园子的下人，他们会浇水的。
虽然这些小花草只是自然生长的野花野草，可也能分到些水，怎么长的这么难看？
是下人偷懒了？还是这天太热了？
云竹正发散思维想着呢，就听几声「汪汪」狗叫声，伴着孩童清脆的笑声传来。
「娘，看我的花环好不好看？」
云竹抬头看，就见包子头戴柳枝编的花环，间隙处插了好些野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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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笑问，「谁给你编的？」
包子笑嘻嘻的，「草丫姐姐！她还给娘编了一个呢。」
草丫将属于云竹的那个递给她，云竹接过，却见上边的柳叶微缩，有些打卷，不由目光一滞。
这才多久，就这样了？
第523章 恐旱情
「夫人？」
云竹看的有些久，叫草丫有些惊疑不定。
「无事。」云竹回过神，将柳编花环戴在头上，问，「好不好看？」
「好看。」草丫诚实的回答。
云竹见包子张着小嘴看着她，不由笑着问道：「在看什么？」
包子忽然说：「在看仙女！娘好漂亮呀！」
好一个螺旋彩虹屁！
云竹不得不承认，她被小儿子哄的很开心。
她将隐忧压在心里，笑着带着小儿子回去了，预备等下午顾清明回来时再与他说。
夏日天热，包子没往日那般精力旺盛，在园子里跑了一会就累了，闹着要睡觉。
「娘，还要听睡前故事。」
「好，要听什么呀？」
「猴子！听猴子！」
云竹：「……」
果然，没有孩子能拒绝齐天大圣，即便听了好几遍，仍是乐意再听。
她眉眼温和，「好，上回我们讲到哪啦？」
小孩蜷缩着，小说道：「娘讲到大圣封了官，负责看守蟠桃园。」
「记性真好，真厉害。」云竹先夸了他一句，随后想了一下，熟练的继续往下讲。
「有一天，王母娘娘设宴，在瑶池开蟠桃盛会……」
「盛会，就像娘宴请别的夫人一样吗？」
「是呀，王母娘娘的蟠桃盛会来的神仙更多。」
「噢……」
云竹缓声讲着，声音越来越低，小孩睡熟了。
好乖。
云竹越看越爱，伸手摸摸小孩的脸，看了好一会才起身出去。
距离顾清明下值还有段时间。
回到正院后，云竹找了本书看着，只是看不进脑子里，半天才翻动一下。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她昏昏欲睡的时候，隐约听见熟悉的声音。
「娘在里面吗？」
「夫人在的，少爷这个不吃的话，不若给我拿着？」
「……我吃，我吃完再进去！」
云竹揉揉眼睛，是馒头和草丫的声音。
她肚子大了，懒得折腾下榻，就扬声喊他们进来。
等进来，却见他们两手空空。
云竹疑惑，就问，「刚才你们说吃的啥呀？」
馒头忙说没什么。
他不说这话还好，一说云竹就好奇了。
被她追问，草丫没法子，从外头拿了方才馒头吃的冰碗。
只见玲珑剔透的琉璃碗里，装着半碗碎冰，混着好几种水果、干果，淋了蜂蜜，冒着丝丝凉气。
看着就叫人食指大动。
云竹清了清嗓子，「给我也来一……」
可惜话没说完，就被驳了。
草丫劝道：「您可不能吃这个呀！」
她怀着孕呢，吃冰碗可不成。
云竹企图打商量，「一口，就吃一口！」
然而面前两人皆不为所动，甚至馒头还有些自责，不该将冰碗带过来的。
今日天热，且下午跑了会马，回到家实在热的不行，便到灶房要了冰碗，一路吃着过来。
却忘了娘也喜欢吃。
方才被草丫提醒，他想赶着吃完来着，哪想到被娘听见了。
早知道就不吃了。
白白叫娘难过一回。
云竹哪扛得住他这样？
她不吃就不吃了，本也就是过个嘴瘾，真叫她吃，她也是不敢的。
于是忙说：「乖啊，娘不吃了，不吃还不成么！」
草丫也心疼她，就说：「要不我在角落里少少的用一些冰？您不靠近，没事的。」
云竹想着夏天才开始，外加上怀着孕，便没叫用冰。
云竹十分心动，努力将眼睛从冰碗上挪开。
「赶紧吃你的去，冰碗化了可就不好吃了，要不叫灶房给你换一碗吧？」
馒头忙摇头，「就这个就成。」
那边草丫也叫人送了盆冰，远远的放在角落。
说实话，没多大感觉。
草丫道：「今年的天怪的很，冬日里雪多还冷，到了夏日里又热的不行，这才六月就有往年七月的意思了。」
从前六月家里是不用冰的。
云竹心里本就藏着事，再听她提起这个，不免烦躁。
「你去瞧瞧老爷回来了没有？」
馒头下学了，顾清明也该下值了。
草丫恍然不觉，只当她想老爷了，转身出去打听。
馒头与她母子连心，三两口吞了本就剩的不多的冰碗后，挨到她身侧。
「娘，你怎么了？」
云竹搭眼望去，见儿子眼中的担心，不由轻笑，揉了揉他的头。
「没事。」
馒头不信，正待说话，忽听外边传来声音。
「娘，我来啦。」
却是睡醒的包子，进了院子后从丫头的身上下来，一路小跑进屋。
待见到馒头……手里的冰碗。
小傢伙鼻子动了动，「嗷」的一嗓子叫唤出声。
「哥哥和娘背着我吃冰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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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竹辩驳，「我可没有啊！」
馒头，「……」
他的错，今儿他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把冰碗带来。
失策了。
然而还有个小崽崽要哄，云竹秉持着谁招惹谁解决的原则，将小崽崽交给了大崽崽。
自己落个清闲。
馒头认命的将弟弟带走。
兄弟俩前脚离开，后脚草丫回来了。
「夫人，老爷回家了，但老太爷有请，就先去了那边。」
「老太爷？」
云竹惊讶，顾老爹平常是最安静不过的，除了喊大家坐在一处吃饭，从不露头。随他们怎么过，只要不吵架就行。
「是，听说还有些急呢，夫人可要去看看？」
云竹摇头，「等老爷回来就知道了。」
顾清明没耽误太久，很快回来了，但面色有些凝重。
云竹扶着草丫的手要下榻，问他，「怎么了？」
顾清明忙过来扶她，先叫她站稳当了，才说话。
「爹方才请我过去，说是今年情况不大秒，恐怕……」
「恐怕要有旱情，是不是？」
顾清明吃惊，「娘子怎么知道？」
云竹朝桌上蔫了吧唧的柳编花环呶嘴。
「下午你儿子带我到园子里玩，草丫给他拽了点柳枝编花环，柳枝离树，没多长时间就蔫了。再有园子里的花花草草，一个个跟没喝过水一样。」
她预备跟他说这个事呢，哪想顾老爹先说了。
云竹就问，「爹怎么说？」
顾清明面色发沉，「爹直言今年要旱，叫我早做准备。」
云竹听了，暗道果真姜还是老的辣。
第524章 尽人事
这是大事。
顾清明一夜辗转反侧，怎么都睡不着，一直到临天明才眯着了会。
不过一个多时辰，他就睁开了眼睛。
偏头瞧见云竹睡的正香，微微一笑，随后轻手轻脚的离开。
顾清明甫一进府衙，便着人将马同知和魏通判请来。
二人来的很快。
见到顾清明，马同知问，「不知大人叫我们来所为何事？」
魏通判见顾清明面色发沉，也歇了开玩笑的心思，只说但凭大人吩咐。
顾清明开门见山，「恐怕今年将有旱情，着两位一同商讨。」
「什么？」
「旱情？」
二人大骇，有心说知府大人开玩笑，却又知顾清明不是信口雌黄的人。
于是心中更惊。
不过到底两人都是积年的官员，还稳得住。
马同知就问，「这话从何说起？」
顾清明直言：「近来天热的有些不寻常，昨日我家老父寻我言明，他是极有经验的老农，会看天时，他说恐有旱情，本官不得不在意。」
马同知和魏通判都知道他的出身。
此时听他这么说，面上不由带了些严肃，回想平日里见到的情况。
「今年天气确实不对劲，较之往年太冷太热。」
「家中花匠也说园子里用水颇多，咱们府衙里那棵树，叶子有些打卷。」
顾清明静静听他们回忆。
「此乃大事，贸然说出去只会人心惶惶，还是该确定了的好。」
「就如大人所言，耕种之人对天时最为敏感，还是要问问老农。」
说到此处，顾清明拍板。
「还请二位与我一同下到各县走访，看看情况，到时候再议。」
「是。」
「遵大人令。」
这事轻慢不得。
既然定下，三人当即离府回家。
幽州下辖的几个县，不是一天就能走访完的，还需回去收拾些行李。
云竹早有准备，听闻顾清明要离家，当即将收拾好的包裹拿出来。
「去吧，早去早回，路上一切小心。」
「好，我知道了。」
因着旱情这把剑在头上悬着，夫妻俩都没什么心情说话。
魏家亦是如此。
匆匆数语，收拾了东西便预备出发。
只是马家有些不同。
马夫人听说此事，先是皱眉，后边又舒展了眉头。
「还没确定呢，老爷莫要太忧心，天塌下来还有顾大人撑着呢，且这种事，朝廷总要赈灾的。」
「知道。」
马同知不是本地人，并无那么担忧，更多的是想着凭着此事可能做出什么名堂，往后趁机挪一挪位置。
他年纪不小了，再不挪动，可就没什么机会了。
马同知喝了杯冷茶，拿过马夫人收拾的行李，起身。
「照顾好家里，我先走了。」
「老爷去吧，一路平安。」
……
三人汇合，并不多话，直接往城外而去。
他们先去了西留县。
西留县是幽州所辖的几个县里，良田最多的县了。
许多农人在田里干活。
他们听见道路上有马蹄声，不免抬头去看。
骑在马上的不认识，但跟在后边的小吏，他们就很眼熟了。
幽州的百姓可不怕官吏，相反，见到顾清明一行，百姓们都很热情。
甭管认不认识，打个招唿再说。
「官老爷好啊。」
「官老爷吃了吗？」
「官老爷来我们这边，有啥事？是不是有活干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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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见幽州官员在百姓心中地位。
顾清明听着他们七嘴八舌的嚷嚷声，只觉得与家中一群孩子不遑多让。
好在离得远，成人的声音也不如孩子声音高昂尖利。
他下马，寻了个就近的农人了解情况。
农人整日在村里，不常去府城，并不认识顾清明。
但他对官员印象好，又听顾清明轻声细语，并不蛮横，且问的都是地里的事，当即放下心，问什么说什么。
「天不好，年前下雪的时候还高兴，后边就笑不出来了。」
「旱，怎么不旱？庄稼正是吃水的时候呢，见天得挑水浇地。」
「这还是官老爷头两年叫我们修了水渠，通了河道，要不然更难过。」
有旁个农人听见了，大着胆子上前说话。
「老爷，这天热的不行，恐怕，恐怕要旱啊。」
「是呀，老王头是我们村最有经验的，官老爷，您想想法子。」
这要是从前的官府，他们是如何也不敢开口的。
但现在官府不同了，事事想着他们，他们也敢说话。
那边马同知和魏通判也分散开来，与百姓交谈。
之后又去了旁的县，得到的结果大致相同。
要旱了。
三人相顾无言。
沉默片刻，顾清明开口。
「往年可有这种情况，都是如何做的？」
马同知道：「我来幽州这些年，并没有太严重的情况，多是，多是百姓自己解决。」
顾清明，「……」
得，从前官府那个作风，他就不该多嘴问这一句。
魏通判是本地人，难免有些担忧，便说：「大人，咱们先回去吧，商议一下对策。」
路都是走出来的。
顾清明点头，三人回到府衙，召集官吏问策。
幽州府的官吏早与从前不同，闻有旱情，纷纷建言。
甭管有没有效吧，这个态度就值得肯定。
最终商讨出结果。
趁着天还没到最热，再对沟渠河道进行疏通，加固水库，多打井，争取能用上的水全用上。
粮食方面，一方面要盘点粮库，另一方面官府的资金充足，本地商人也多，多买粮。
「还需警惕，到时候万一当真地里颗粒无收，无良商人会趁机哄抬粮价。」
「若遇这般，必要严惩。」
「顾大人，您看要不要……向朝廷求援？」
当然不是现在，现在旱情未显，递摺子上去只会显得无能，朝廷不可能在未发生旱灾的情况下进行赈灾。
这些官员只是盼着，到时候万一当真发生。
以顾清明在皇帝心中的位置，能多弄来一些赈灾粮。
治下百姓相信他们，他们也想救百姓。
连着在外奔波几天，又开会吵嚷了一整天，顾清明的头有些疼。
在天灾面前，人的力量还是太微小了些。
只能说尽人事，听天命了。
第525章 有民心
云竹有些日子没见顾清明了。
顾清明从县里回来那一天是深夜，未免打扰云竹入眠，便歇在了书房。
次日又早早上值，直至现在。
云竹吃过晚饭，正捧着肚子在廊下慢慢走着。
忽见顾清明回来，还愣了一下。
顾清明大步上前，揽着她回屋，「傻了？」
云竹回过神，啐道：「你才傻了呢，吃过饭了没有？」
顾清明摇头，「没呢，哪来得及吃。」
云竹就叫草丫赶紧去端饭，不必做什么复杂的，凉面什么的就行。
这人瞧着满脸风霜，憔悴的很，还是早早煳弄了肚子歇了吧。
痛快的吃了碗面，又洗了个澡，顾清明才觉得活了过来。
「热天里骑马到处跑，真不是容易的。」
「好歹坐个马车，非顶个太阳晒着。」
「水泥路通了大道，田间地头可没有，骑马都颠的屁股疼，坐马车更晕，何况车厢里就那么点空间，憋闷的很。」
「屁股疼？来我看看。」
「不害臊。」
「臊什么？」
夫妻俩本来好好的聊着，话题突然不正经起来。
顾清明不想将外面的坏心情带到家里来，也由着她胡闹，跟她插科打诨。
两人笑闹了好一会，身上出了些汗，实在热的不成了才停下。
今晚没叫草丫等丫头值夜，外边没人，便也不至于再劳动她们抬水擦洗。
夫妻俩就进了空间。
空间里是恆温的，永远是那么舒适。
云竹喟嘆一声，「这天实在难捱，今晚就在这里睡吧，早上记得喊我。」
顾清明见她躺到床上，眉眼舒展开，遂应下，「行。」
回头又说：「我最近忙，顾不得你，寻常觉得外边难过就进来，家里几个丫头都是懂事的，不会随意探听。」
草丫几个在家有些年头了，品性都不错，也懂规矩。
云竹有些困了，低低的应了一声。
顾清明俯身亲了亲她，温声道：「睡吧。」
隔天云竹在屋里的大床上醒来，气温升高，窗外不断传来有些声嘶力竭的蝉鸣。
她皱着眉头，有些烦躁。
冬月端着水进屋，扶着她洗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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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什么时候走的？」
「天边擦亮就走了，说是夫人好眠，叫我们莫要打扰。」
云竹微微嘆气。
昨儿府衙上下官员商讨了措施，今日就要将其传达给下边县令，要将防旱工作做起来了。
传达下去也不能放松。
干旱这事，一个不好就容易激起流言，引起百姓惶恐。
万一闹大，还不等干旱真正来临，官员们就要被上边问责了。
为了保住乌纱帽，甚至是身家性命，官员们有一个算一个，无比尽心。
作为他们的顶头上司，顾清明责无旁贷，事必躬亲。
……
六月底的一天，在不知道多少人的求神拜佛之下，老天爷赏脸。
天阴了。
还有些风。
云竹止不住的开心，秋月在她身边也是喜笑颜开。
所有人都等着这场雨。
然而老天爷给大家开了个玩笑，天阴半天后，太阳重新上班，哪有半点落雨的迹象？
云竹等人还好，百姓们忍不住了。
地里的农人将桶一摔，悲道：「老天要亡我等啊！」
他上了年纪，一辈子经歷许多，尤记得儿时出现旱灾时的场景。
地里颗粒无收，爷奶为了省口粮食饿死了，他前边还有哥哥，也没能活下来。
听爹说，即便那样了，官府还是要收税，被逼的没法子，只能卖儿卖女。
他是个男孩，且前头的哥哥没了，就是家里唯一的根，自然没被卖。
可他两个姐姐一个妹妹，都叫伢子领走了。
娘说，她们进了贵人家，勤快些，总能有一口饭吃，有一口，就能活下来。
只盼她们都过了好日子。
可三个姐妹，从此再无音信。
那年伢子只说会将她们送大户人家里，可没具体说是哪家。
后边家里情况好了，他们也四处打听，始终没有消息。
老人跪在田里，泪流满面。
有人听了，悲从中来，不由附和。
「是啊，咱们这样一遍遍的浇水有什么用？庄稼吃水，这太阳晒的，根本浇不透！」
「老天爷啊，你看看我们吧！」
「没活路了啊。」
「……」
一些人开始嚎哭，还有人踢木桶，踢庄稼泄愤。
眼看着要乱，在此处的几名小吏心里一紧，这里只有他们几个，可防不住这么多百姓啊！
好在平日的努力不是白费的。
虽然有许多人有些崩溃，但更多的是咬牙坚持的人。
晨曦村的村长一脚将旁边发疯的人踹倒，指着他的鼻子骂。
「一个大小伙子，哭的鼻子一把泪一把的，丢不丢人？」
「村长，都没活路了，你管我怎么哭？」
「怎么没活路？是，天不下雨，庄稼收成必然不好，可现在谁家全然靠着地里过活？就你刘家，你哥、你媳妇不是在厂里拿着月钱么？」
幽州工厂林立，哪个村里都有大把的人在里边干活。
村长的话如同惊雷，将那青年震醒。
是啊，今非昔比了。
他真是犯轴了。
村长又指着远处地头，扬声跟村人说道：「你们瞧瞧，官府可没放弃过咱们，他们可是天天在田埂地头上，你们干了多久，他们就陪了多久。」
就这样的态度，还怕之后田里没出息，官府硬要徵税？
依着他看，到时候他们能少要官府帮扶一些就不错了！
青年越听越害臊，忙大声附和，「村长说的对！」
村长瞪他一眼，「你就是没经过事。」
旁边方才闹了一通的农人纷纷低了头，他们实在是有些丢人了。
村长继续说：「这才六月底，谁知道往后会不会落雨呢？都别放弃，就算情况当真不好，官老爷也不会放弃我们的！」
要不然也不会一趟趟的往村里跑。
幽州百姓是真的信服官府，闻言，纷纷应声，继续打水浇灌。
那几名小吏见一场可能出现的乱象就这么平息，悄然松了口气，彻底理解当初培训时，教员说的，要把百姓放在心里。
他们的所作所为，百姓看的见，记得住。
原来如此。
第526章 疙瘩汤
四山浑束热，一叶不吹风。
正房里，云竹恹恹的躺在榻上。
一天热过一天，屋里冰盆早就用上了，可身上还是冒汗。
草丫在一旁打着扇子，看了看天气，问道：「夫人可有什么想吃的？」
云竹的手搭在肚子上，身上发懒，也不饿，就摇头，「不大想吃。」
草丫劝了两回，好歹才松了口，但不过喝了半碗白粥就了了。
「夫人，您好歹再用些。」
「夫人，您别担心老爷，顾着您自己和肚子里的孩子要紧。」
「夫人……」
云竹看着身边三个丫头眼中的焦急，嘆了口气。
她是真吃不下。
天气实在太热了，她有些苦夏。
草丫三个对视一眼，有些苦恼，夫人这样不吃饭是不行的啊。
正想着怎么再劝劝，忽见顾清明回来了。
云竹惊喜，先问他怎么这会就回来了，接着打发丫头打水洗漱，再添碗筷。
顾清明擦洗后换了衣服，先吃了碗饭，速度才慢下来，有空和云竹好好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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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做的差不多都做了，近来有些累，今儿回来的早些。」
「尽人事，听天命，你做的很好了，歇一歇，别绷的那么紧。」
「好，知道了，你吃了没有？」
「吃了，别管我，你吃你的。」
等顾清明吃完，出去了一趟，回头就见草丫在廊下欲言又止。
顾清明上前，「怎么了？」
草丫就将最近云竹胃口不好的事说了。
「好，我知道了，你回去休息吧，今儿晚上不用你们守夜。」
「哎，谢老爷。」
既然他知道了，草丫心里就松快了，行礼后愉快的回屋休息。
在她看来，没什么是老爷做不到的。
被草丫看好的顾老爷想了一下，抬脚去了灶房。
云竹在屋里眯着了会，等睁开眼，就瞧见顾清明端着个托盘进来。
「是什么？」
「下来瞧瞧？」
顾清明将托盘放在桌上，扶着云竹下榻。
云竹探头去看，却是一碗疙瘩汤。
用料很丰富，配了薄肉片，木耳丝，笋丁，青菜叶，鸡蛋碎等等，面疙瘩掐的很小，滴了香油，闻着香得很。
顾清明道：「再吃点吧。」
云竹摇头，「好热，不想吃。」
还是这种热乎乎的东西，闻着虽香，可下不去嘴。
顾清明就拽她进了空间，「坐一会，凉快了再吃，但是得吃完。」
他摸摸云竹的脸，带着些疼惜，「都瘦了。」
云竹反驳，「哪里瘦了？我胖了好些斤呢。」
顾清明捏捏她的鼻子，「那是孩子的重量。」
夫妻两个坐在一起，说些没营养的闲话。
等坐了会，身上凉快了，云竹还是拿着勺子将疙瘩汤吃了。
毕竟是他百忙之中亲手做的，还是要给点面子，而且，味道挺不错的。
「我刚来的时候，吃的第一顿就是疙瘩汤，那天……」
很久没吃这个了，突然吃到，还有些新鲜。
云竹不免想起从前的事，那会她刚来到这里，在郑家跟后娘碰了一回，赢了之后到灶房做了吃的。
她现在是孕晚期，总是很容易觉得累。
不过吃了个饭，说了会话，就忍不住打哈欠想歇着了。
顾清明瞧她有些硬撑的意思，搂着她到床上。
「睡吧，我陪着你躺一会。」
「陪我躺？你这些天早出晚归的也没睡好，难得早回来一天，吃饱喝足，不如也睡了吧。」
顾清明亲亲她的额头，岔开话题，「睡吧。」
见状，云竹轻嘆，闭上眼睡了。
等她睡熟，顾清明从床上起来，出去到外边书桌前磨墨。
他准备递摺子了。
之前虽然都说会旱，也是按着会旱灾做的措施。
可不到那一天，心里总是存有细微的希望。
万一呢？
可是直到七月里，仍然没有下雨的迹象，长久没降雨，河水位置都有些下降了。
这时候再不能骗自己。
顾清明斟酌着用词，希望朝廷能多给些赈济粮，让百姓得以撑的久一些。
京城。
内阁瞧见顾清明的摺子，麻熘的上报。
没办法，谁叫这顾清明叫陛下记住了呢，每隔几个月总要问一问情况的。
摺子很快到了永明帝的案头。
「顾清明的摺子？」
永明帝瞧见了，面上带笑，毕竟每次收到顾清明的摺子，他总会带来些惊喜。
不知道这回是什么？
然而他的好心情终止于看清摺子上的内容。
「啪！」
摺子被摔落在桌案上。
张福禄跪地，「陛下息怒！」
心里不断揣测，顾大人在摺子里说了些什么，惹得陛下生气。
这顾大人一向得陛下青眼，前程无忧，难不成今儿就此止步了？
他正杂七杂八的想着呢，忽听永明帝叫他传人。
张福禄不愧是御前大太监，反应极快，「是。」
皇帝召唤，莫敢不从，来的都很快。
永明帝捡起方才摔在一旁的摺子，问下方站着的几个大臣。
「今年有旱情？」
大臣们愣了愣，心想没有啊，可是瞧见永明帝的样子，他们也不敢说。
永明帝习惯了他们这怂样，今儿也懒得跟他们绕弯子，便将摺子给他们传看。
大臣们先看到名字：顾清明
随后心里有种踏实了，果然如此的感觉，他们已经习惯这个顾清明的折腾了呢。
再往下看，只见其言之凿凿，说着旱灾的事，当即正了脸色。
「顾大人不是信口雌黄之人，想来确有其事。」
「既然幽州如此，别的地方怕也不能倖免，还需问问。」
「顾大人所叙几样措施不错，可叫旁地学习，只是也该因地制宜，不能全搬过去。」
「臣以为，不如……」
能被永明帝叫来商量事的，都不是草包，一样样的开始商量起来。
永明帝心里总算爽快了些。
张福禄在旁边看着，暗暗心惊。
刚才他还腹诽顾大人的前程要到头了呢，现在看一群大人围着他的设想开始想对策……
顾大人的前程看起来仍然稳中向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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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永明帝再喜欢顾清明，也不会在这件事上放松。
朝廷开始询问就近的知州知府，得到了很不好的反馈。
旱的范围还挺大。
第527章 救济粮
幽州。
顾清明不断下发公文指令，上下官员齐心协力的布置。
能做的都做的差不多的时候，时间来到八月。
老天爷果真没有降下一滴雨水。
河流水位线有了明显下降，地里的庄稼因缺水长的可怜。
百姓们看着田地，神情灰败。
如今谁都不能再欺骗自己，真的大旱了。
月前在地里嚎哭的老人挣扎着要拎着桶去地里，被其子孙给拦了。
「爹，我和大哥去，您伤了腰，还是在家好好休息吧。」
「你们两个管什么用？多个人多份力量，别看我老了，年轻那会可能干呢，一个抵你们兄弟俩。」
「是是，爹厉害，咱们这个家就靠您撑着，您可不能倒了。」
还是他家的三岁出头的小孙女跑过来劝，才把老人给哄住。
见他消停下来，一屋子的儿女松了口气，随后各自出门讨生活去了。
旱归旱，可还有一点希望，人就不能放弃不是？
屋里，老人搂着小孙女悠悠嘆气。
「但愿真跟村长说的一样，官府不会不管我们。」
小孙女童言童语，「肯定会管的，爹说官老爷是好人！」
老人低低嗤笑一声，「好人……」
倘若官府是好人，那些年他的家就不会散了。
「爷爷？」
老人看着小孙女清凉懵懂的眼神，安抚道：「爷爷没事。」
现在的官府……与从前相比确实不同了，但愿吧。
老人在等官府帮扶的时候，顾清明也在等待朝廷的回音。
他倒不担心朝廷会不救济，就是不知道这个救济什么时候才能来。
毕竟他上报的时候时间还早，旱的程度不深，不足以取信。
朝廷总要先求证，随后商量对策，调集物资，最后才能出发。
这其中的事零零总总，复杂的很。
放先帝那会，翰林院出几首贺词都能来回折腾十来天，可见官员办事效率。
虽说今上与先帝作风不同，颇有种雷厉风行之感，但到底是调用国库钱粮的大事，牵扯众多，不可能不谨慎。
顾清明看看天，听着身边官员的探听询问，再瞧街上百姓的神情。
唉，脑袋疼。
再有，城中各处粮铺的粮价已经有所增长。
虽然官府出手干预，但这是个不好的信号。
唉，感觉脑袋更疼了。
好在永明帝信任他，换一个人上报，可能都没这么取信。
上个月一经证实，国家机器当即开始运转，准备进行大规模赈灾。
七月底，赈灾队伍就开始出发了。
因着幽州离京城近，得了便宜，赈灾队伍很快抵达。
许多百姓都看见了朝廷的救济粮进城，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踏实了。
官老爷管他们！
城中隐隐的浮躁之气降下去了许多。
魏通判狠狠松了口气。
最近因着天旱的事，饶是官府做了许多，还是有很多百姓心中惶惶。
群众心里不踏实，治安就不会太好，最近各种摩擦增多。
他这个通判，几乎每天都要断几门官司。
任务量比从前平添许多。
唉，头疼。
好在朝廷的救济到了，百姓看到希望就老实了下来。
魏通判拉着马同知聊天，「还是顾大人有办法啊。」
马同知本家在京城，知道的多些，「可不是？听说是顾大人的摺子叫上边定了心，咱们这边的物资是头一批，也是最厚的。」
旁的官员听见了，无不跟着夸赞。
有这样的领头人，舒坦啊。
救济粮卸到幽州粮仓中，经过相关官吏计算，开始限量下发。
经过桩桩件件的事，百姓也愿意配合官府。
形势看着好起来了。
只是云竹瞧着顾清明还有顾虑的样子。
她伸手舒展他紧蹙的眉头，调笑他。
「别总皱眉，这些天每回见你都这个样。人说怀着身孕的时候，常见好看的人生出的孩子就好看，那常见一个小老头……」
到时候崽崽可不好看。
尤其大家都觉得这个是个女娃，时间久了，云竹也觉得是了。
那小姑娘没个好颜色，可要生气的。
顾清明反驳，「怎么，我不好看了？」
他本就生的俊美，虽然最近常在外边晒的有些黑，也瘦了些，但仍是好看的紧。
再加上，这个心机男人还特意找了个角度。
云竹捂住心口，啊，她抗不住！
人多姑娘随爹，这一胎真是个丫头，往后随了顾清明的颜值……
云竹已经开始想，往后有多少小少年追在她家姑娘屁股后头跑了。
顾清明摸摸她的肚子，道：「姑娘快出来了，就是不知道我能不能陪着。」
往前两个小子，他是全程陪着的。
而这个，孕期没怎么陪着就算了，生产都不一定能陪着。
朝廷救济就这一波，东西送到，往后不出大事就不会再来第二回 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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倘若真来第二回 ，他的前程甚至身家性命也就没了。
所以后面只能靠他们自强。
然而救济粮不多，且旱情还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还是得继续开源。
云竹闻声知意，问，「你想对商户下手？」
顾清明把玩着她的手，「也不是下手，就是问问那些豪强大户，愿不愿意为百姓尽一份心。」
官府之前的准备很充分，存银有七成都换成了粮食。
主要是防着到秋后仍然不下雨的事。
还有……
顾清明担心，万一到时候真的很严重，再有外来的难民。
他揉揉额角，但愿只是他多想。
云竹轻嘆，「知道了，我在有那么多人照顾，大嫂子担心我，天天都要来问问，你只管操心外边的事吧。」
顾清明抬眼看她，只见她眉眼温柔。
他起身，扶着云竹上床躺着，脑袋贴近她的肚子，跟孩子玩了一会。
云竹就困了，打了个哈欠，努力寻找舒服的姿势。
看起来有几分笨拙。
但在顾清明眼里，却是可爱极了。
辅助她躺好，他亲亲她的肚子。
「大仙女和小仙女晚安。」
「晚安，早点睡吧。」
云竹交代一声，撑不住先睡了下去。
隔天睡醒，身边的人早已出去。
窗外的蝉鸣的声音很大，透进来的阳光很热。
一如既往。
第528章 话家常
八月，太阳热烈的挂在天上，烘烤大地。
要放在往年，云竹会在下午没那么热的时候，到园子里坐一会，吹吹自然风。
但今年实在闷热，那点子微风实在不够看，而且风也是热的。
到外边坐一会都感觉要中暑。
还不如老实在屋里靠着那一两个的冰盆过呢。
当然空间里是最舒适的，最近她晚上不叫丫头值夜，都是在里边睡的。
只是白天就不好进去了。
丫头听话不会进来，可她家的两只崽崽就没那么容易打发了。
一大早就过来的包子打了个哈欠，软软的说：「娘，我困了。」
他在屋里跟狸奴玩了一上午，身上出了好些汗，精神头有些不好。
云竹就叫丫头打水给他擦了一下，换了身衣服，吩咐丫头领他回去的时候遮着点太阳，别晒着了，屋里不许用很多冰。
包子摇摇脑袋，说：「娘，我要在这睡。」
他不愿意走，云竹也不强求，反正这屋里准备的都齐全，就叫他歇下了。
接着包子又提出要求，「故事，娘，讲故事。」
云竹无奈的点点他的小脑袋，「要求真多。」
今儿讲的是后羿射日的故事。
讲着讲着，云竹看了眼窗外正当中的太阳，偏了心神想着，还不如把这玩意儿射下来呢。
热死了。
小孩子说睡就睡，故事才讲到三分之一，就睡熟了。
云竹盯着他的睡颜看了一会，也觉得有些困，就也躺了下来眯一会。
她睡觉没个时辰，一天里能眯着无数回，回回睡不久。
这次眯着小半个时辰就醒了。
她一动，身边的包子也揉着眼睛坐了起来。
待瞧清他，软软的喊了声「娘」，又要出去玩。
云竹看看天色，就说：「还热着呢，要去哪？大太阳底下跑可不成，容易中暑。」
前几天有个洗衣裳的婆子，顶着大太阳晒中暑了。
包子玩捉迷藏跑到那边去，正好瞧见，可把他吓了一跳。
后边云竹知道，着人给婆子看了，又给延长了中午的休息时间，太热就别做活了。
包子想到那婆子，顿时保证，「不出去跑，我去哥哥那里。」
云竹就点头，「去吧。」
包子跑走没多久，顾大嫂就领着煦哥儿来了。
一进屋，煦哥儿就脱了鞋往榻上爬，到云竹跟前，似模似样的抱着小拳头行礼。
「二婶。」
「哎。」
云竹摸摸他的小脸，上边汗津津的，忙叫人拿了帕子给他擦，又拿小半碗冰碗给他吃。
把小煦哥儿哄的眉开眼笑的，抱着冰碗吃的开心。
顾大嫂道：「你就惯着他吧，进来就脱鞋往榻上爬，哪有这样的，实在不成样子。」
煦哥儿乐呵呵的吃着冰碗，也不在意。
云竹却护着孩子，「咱们家的孩子一个个都知礼，在外边可不这样，现在他是在自个儿家，自然怎么松快怎么来。」
琉璃碗本就不大，又怕孩子贪吃凉的闹了肚子，就给了半碗。
煦哥儿很快就吃完了。
云竹就问他，「煦哥儿来是为着什么？」
煦哥儿道：「想找馒头哥哥和包子弟弟玩。」
「他们兄弟俩正在一处呢，见着你肯定高兴，要不要送你过去？」
包子一喜，又看了看手里的碗，欲言又止。
云竹明白他的意思，没同意。
「你包子弟弟这两天有些闹肚子，可不能叫他知道你吃了，不然要闹的。」
「这样啊，那我不吃了！」
煦哥儿很好说话，搁下碗，叫草丫领他去了。
顾大嫂听她说包子不舒服，忙一连串的发问。
「什么时候的事？怎么不舒服了？叫大夫瞧了吗？现在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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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有些懊恼，天天往这边来，也经常见包子，竟然没发现。
如今云竹肚子大，精力不济，她该多注意些的。
瞧她都要跳起来了，云竹忙拉着她的手解释。
「没事，他背着我偷吃了个冰碗后小睡，贪凉踢了被子，就一会，丫头给盖上了，没啥。」
「那就好，咱家孩子向来身子骨康健。」
听说没事，今儿就活蹦乱跳的了，顾大嫂才松了口气，说起旁的。
「你今儿怎么样？」
云竹笑道：「挺好的，这个觉得里边挺好，还没出来的意思。」
顾大嫂就嘆气，「老二最近忙的很，我都有些日子没瞧见他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回来陪着你生产，他忙什么呢？」
顾清明忙着拜访豪族大户，要粮食呢。
当然他不是自己去的，还带了他的左膀右臂——马同知和魏通判。
他们三个同行，大部分家主甭管乐不乐意，高不高兴，都要给点面子，见他们登门，不等说明来意，就主动提出想要捐钱捐物。
皆大欢喜。
当然也有难啃的硬骨头。
幽州那么大，总有些老牌的家族，这些地方豪强的关系盘根错节，姻亲遍布，并不怎么给官府面子。
平常保持着井水不犯河水的关系。
现在官府找到他们头上，他们并不想搭理。
客气些拒绝的有，直接冷脸相待的也有。
可把马同知和魏通判气的不轻。
给脸不要脸。
再看顾清明，面上云淡风轻，也不知道他内里怎么想的。
他怎么想的？
连日在外奔波好些天，顾清明也有些烦躁了。
他的想法很简单，对于愿意帮扶的家族，他记得，日后不介意给他们些好处；对于那些不愿意还给他们冷遇的，他也记得，日后……
他们会知道传闻中脾气好的知府大人的脾气并不好。
他记仇！
云竹摸着自己高耸的肚子，「谁知道呢。」
他每天早出晚归的，经常她睡了这人才回来，她醒时他早就走了。
这也是没法子的事。
顾大嫂就说，「要不这些日子我就在这边陪着你。」
云竹没应，西府那边一大家子呢，且顾大嫂还在忙小苗的嫁妆。
她就小苗一个姑娘，恨不得啥都给了她。
趁着离婚期还有些时日，顾大嫂经常出门逛街，遇到好的就买下来添进嫁妆里。
「还不知道啥时候的事呢，咱们两边近的很，有动静我让丫头就叫你就成。」
第529章 夫妻间
妯娌两个说了半下午的闲话，顾大嫂就起身回去了。
临走的时候一再交代，「万一有动静，一定先来喊我啊。」
送她的草丫笑道：「大太太放心，到时候肯定得请您来主持大局。」
顾大嫂闻言就说：「那最好。」
等她和煦哥儿走了，也到了吃饭的点。
今儿顾清明没回来，馒头和包子兄弟俩带着他们的狗兄弟来陪云竹吃晚饭。
孩子说笑着，猫儿狗儿凑趣，饭桌上也挺热闹。
吃过饭，俩孩子在屋里玩了会。
云竹瞧包子有些睏倦，就想叫丫头抱他回去睡觉。
然而包子不愿意，「娘，我能不能在你这里睡一会？」
云竹一愣，「怎么？」
这个小儿子一生下来就有奶娘，还配了许多丫头，除了白日里常抱过来，晚上都是奶娘带着在他的院子里睡的。
后来他长大了些，奶娘家里也有事，就离了府。
之后就是丫头带着他。
包子捧着脸，小声道：「就想跟娘贴贴。」
这小表情还挺羞涩，看的云竹直乐，凑过去摸摸他的小脸。
贴贴是不可能了。
她肚子大弯不下腰，也抱不起来他。
包子也很乖，满足的在她手上蹭了蹭，拉着哥哥说一起去睡觉了。
馒头揽了讲故事的工作，兄弟俩并排躺着，一个讲一个听，没一会就安静下去，都睡着了。
云竹在他们旁边守了一会才出去。
外边天都黑了，温度也没下去，而且一点风都没有。
草丫和秋月合力抬着冰块进来，给冰盆换冰。
云竹瞧见就压着嗓子说：「多拿些，俩孩子在里头睡觉，热的不行。」
草丫低低的应了一声，又跟秋月跑了一趟。
云竹倚在榻上看着她们俩忙活，等弄完叫她们回去休息。
「热的很，多弄两个冰盆在屋里，别不捨得用，咱们家不缺这玩意。」
她自己就会做，并不依赖朝廷发的冰例。
俩个丫头笑呵呵的应了，回去睡觉。
云竹睡不着，拿着个团扇胡乱扇着，脑袋放空。
屋内一片静谧，只有外头蝉鸣阵阵。
云竹听着不分昼夜叫嚣的夏蝉，忽然想起小时候跟着妈妈夜里抓蝉，回家炸着吃的事。
正想的出神呢，顾清明从外面回来了。
他带着一身热气，进屋被凉气一冲，只觉得屋内舒爽之极，身上一下子松懈下来，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接着抬头见云竹在榻上凝神的样子，笑问道：「想什么呢？」
云竹回神，瞧见他回来，心里高兴。
「小声些，俩孩子在次间里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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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
顾清明随之压低了声音，见屋里屋外都没丫头，知晓云竹叫她们回去休息了，便自己打水擦洗了下，拿了个绣凳坐在冰盆前纳凉。
「方才那么出神，想什么呢？」
「想这夏蝉烦的很，整天叫个不停，迟早抓了它们吃掉。」
「嘴馋了？晚上用了什么？饿不饿？」
「不饿，就是想起从前跟我妈妈一起抓蝉的事，这玩意炸着吃可香了，要不要试试？」
顾清明没吃过这玩意，遇到云竹之前，他那个身体，被家里人当成琉璃娃娃一样待着，光喝药就喝饱了，更不可能吃这东西。
面对云竹的盛情邀请，顾清明冷漠拒绝。
「我不吃，现在的你也不能吃，等生了三宝坐完月子再折腾。」
「啧，行吧。」
云竹有些可惜，这人不懂美味。
顾清明不欲跟她分辩这个，她有孕后情绪波动有些大，等会别再说着说着就哭了。
他在冰盆前坐了这么一会，觉得身上清凉多了，便起身说要去看看两个孩子。
「最近忙的很，许久没见他们了，怪想的慌的。」
「我也去。」
顾清明紧忙扶着她下榻，「你慢些。」
「没事。」
夫妻俩轻手轻脚的进了次间，只见两个孩子不知何时窝到了一起，睡的酣实。
顾清明上前给他们扯了扯睡乱了的被子，用气音笑道：「不老实。」
云竹就说：「咱们家这两个已经是老实的了，不认床，在哪都能睡。你是没见过不乖的，睡觉可折磨人了。」
他们家这两个就跟小猪崽似的，好养活。
顾清明笑笑没再说话。
娘子护崽，再说儿子一句半句的，她要急眼。
夫妻俩不说话，正准备出去，忽然见馒头睁开眼睛，瞧见他们很是欢喜。
他一动，包子也跟着醒了。
「爹爹！你回来啦！」
包子撅着屁股爬起来就要往顾清明这边扑，有被子绊着，走的晃晃悠悠的。
顾清明怕他摔倒，赶紧接住他，「当心。」
馒头坐了起来，喊道：「爹。」
顾清明笑呵呵的，问两人晚上吃了些什么。
馒头大了，回答的中规中矩，包子年纪小，说话慢吞吞的，掰着手指头数自己吃的东西。
「两个奶香馒头，六个小馄饨，还有菜，还有汤。」
顾清明摸摸他的肚子，「这么多啊，好，吃的多多的才能长的壮壮的。」
包子点头，「嗯嗯，我要长得和哥哥一样！」
馒头学了许久的骑射拳法，看起来很结实，包子最喜欢他了。
顾清明，「……」
人家孩子都是崇拜爹，他这小儿子倒好，喜欢的是哥哥。
不过都是自己孩子，也行吧。
爷三个说了会话，俩孩子打了个哈欠，他们俩是刚刚听见声音醒了一下，还困着呢。
顾清明就问，「你们是要继续在这睡，还是回自己院里？」
馒头说：「我们回去。」
爹回来了，他才不要在这打扰他们呢。
包子听哥哥要走，便也说回去，于是顾清明就背一个抱一个，送两个儿子回去睡觉。
等他回来，云竹已经自己挪到床上躺着了。
顾清明上床搂着她，将脸埋在她脖子里，深深嗅了几口她的气息。
云竹被他灼热的唿吸弄的有些痒，推了推他，「热的很。」
顾清明没放手，语气里半是疲惫半是撒娇，「叫我抱抱。」
云竹就没动了，只问，「讨粮的事不顺利？」
顾清明道：「没有，大部分都挺识趣的，就是有些累。」
第530章 逢乡试
向大户讨粮的事忙的差不多了，但紧接着还有另一件事要忙。
「虽然情况不大好，但朝廷没说要暂停乡试，那就得按期举行。」
如今时间差不多了，得赶紧安排下去。
云竹皱眉，「这个天叫学子蹲在小号间里考试，不是要他们的命么？」
从前乡试，哪次不得从考院里抬出去几个倒霉蛋？
今年……怕是要成片成片的抬啊。
而且，只是中暑还好，就怕秀才们文弱，万一有扛不住，再送了性命，这可就是大事了。
顾清明看着角落处的冰盆，跟云竹商量。
「咱们幽州水泥厂多，早就改良了考院，不似从前那样狭小逼仄，只是天气太热始终是个问题。」
「你想用冰？」
「嗯，今年跟从前不同，不用冰他们怕是熬不住。」
云竹无所谓的点点头，「你看着办就好。」
冰对于他们来说不是个稀罕玩意儿，但对于旁人来说是，一次拿出那么多冰，总要找个理由。
这个她就不掺和了。
产期临近，她的脑子有些转不过来，懒得操心。
顾清明摸摸她的肚子，感受未出世孩子的热情，笑道：「就是跟你说一声，旁的不必你操心。」
云竹应了一声，将他的手拿下去。
孩子一直动，踢的她有些难受。
顾清明见她累了，拉着她回空间睡觉，外面即使放了冰盆也没空间舒服。
秋闱将至，饶是夏日炎热，也挡不了学子的热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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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多在外地居住，但户籍在本地的学子们陆续抵达幽州。
本地考生及有亲属在幽州的学子不必说，自有住处；没亲属在幽州的赶考学子就只能住在客栈了。
然而因着今年旱情，再加上秋闱，物价飞涨，以至于到了有些离谱的程度。
虽然此回赴试的都是秀才，但所谓穷秀才，穷秀才，不少人囊中羞涩，实在住不起。
就有些问驿站可能落脚，或是询问幽州居民，借宿民居。
顾清明当年到江泰府应试时，就是租借的民居。
这本是寻常之举，百姓也多乐意。
毕竟这些人万一考中，自家屋子就沾了文气，往后不管是租卖出去，还是叫自家孩子搬进去薰染薰染，都是可以的。
坏就坏在今年的旱情上。
那些有钱的早就住高价客栈去了，剩下的都是穷鬼。
都用上朝廷的救济粮了，百姓尚且自顾不暇，谁还有心情收留赶考秀才呢？
好在官方早有准备，从不缺水泥之后就城边上建了几排简易屋舍，可供这些学子读书暂住。
屋舍虽然简陋，但胜在坚固能遮风挡雨，且周遭环境幽静，很适合读书。
最令人学子心动的是，租金低廉，一天只有两个铜板。
「来时就听说幽州官员与别地不同，单看这学子屋舍就有几分意思了。」
「这才是真正的父母官啊。」
「……」
学子们因着屋舍的事，对官府交口称赞，却不知后边还有更令他们惊讶的。
却说程景渝跟随云松学习许久，终于要下场。
这天他拜别云松，将要归家，就见小苗身边的丫头出现在郑家大门口。
程景渝迎上去，「可有你家小姐有话叫你传达？」
丫头笑眯眯的说：「话是有的，只是并不需我多嘴来传。」
小苗从一旁走出，啐她，「你这丫头。」
不好在郑家门口站着，三人边走边说。
程景渝温声问，「苗儿可有话嘱咐我？」
小苗点头，「渝哥的学问我不担心，只嘱咐你一句，当心身体。」
说罢，交给他一个帕子。
「天热，当块汗巾子使吧。」
程景渝展开，只见右下角有个禾苗的图案，便仔细收入怀中。
「苗儿放心，这回我必考中举人。」
秀才连官都做不得，实在委屈了她。
程景渝与云松是师生，常见顾家行走，愈是了解顾家，愈是知道小苗在家里的地位，两房都喜爱她，吃喝穿戴，无一不精。
这样的姑娘，没道理嫁给他就要受委屈。
就算他暂时给不了她很好的生活，起码也要一直努力。
小苗弯起眼睛，「好，我信你。」
未婚夫妻两个没有聊太久，匆匆几句便分别了。
后两日，程景渝进入考场。
越靠近齐大夫说的生产的日子，顾大嫂来的越勤。
秋闱开试头一日，她坐在云竹屋里闲聊，手底下坐着小衣裳。
云竹见了就问，「给谁的？」
这尺寸，家里的孩子都穿不上，瞧着是给小婴儿的。
顾大嫂瞥她一眼，「你嫌你姑娘衣裳多，不叫我们做，这个可不是给她的。」
不是给她姑娘的？
云竹先是一愣，随即脑中蹦出一个想法。
「难不成，琳姐儿那有好消息了？」
顾大嫂含笑点头，「有啦，就是时日尚浅，脉象不是很清晰，但也八九不离十了，他们小夫妻喜的不行，又是头一回，紧忙写信回来，今早上才收到信。」
这是好事啊！
云竹听了高兴的很，又问。
「他们俩年纪轻，头回当爹娘，啥也不懂，咱们也不在身边，这怎么好？」
顾大嫂嘆口气，她倒是有心帮忙，可儿子儿媳离得远，女儿又快出嫁，云竹也快要生产，家里离不得人。
「好在他们在江泰府，离老家近，我娘领着嫂子去看了。」
云竹想着，要不是她有孕，高低得陪着嫂子去看看两个孩子。
于是就说：「不看一眼到底不放心，等我坐完月子，瞧着局势好一些，咱们一同回去看看。」
顾大嫂缝好最后一针，咬断丝线，将小衣裳展开看了看，很是满意的样子。
「成，咱们就说好了，到时候去瞧瞧他们小夫妻俩。」
「嗯，他们见到咱们，一准高兴。」
「可不是嘛，琳姐儿可怜，平常小禾忙着，就她自个儿在家，现在又大了肚子，唉。」
「回头跟亲家说说，许他们先过去呢。」
「也是。」
妯娌两个闲话着，半上午就过去了。
云竹有些饿，顾大嫂陪着她吃了些，之后扶着她在屋里走了几圈。
「累了累了，我睡会。」
「行，我回去一趟，下午再来。」
第531章 生三宝
云竹睡到一半，忽然觉得身下有些湿，还以为是热的。
不免嘟囔一句，「热死了。」
冰用的少一点，时间稍微长一点，暑气悄摸的就上来了。
她伸手扯了下被子，又摸了摸身上，胳膊上微热，并没有汗。
而身下湿润……
她突然明白过来，立时清醒了，扬声开始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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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人，我要生了！」
草丫、秋月和冬月三个丫头都在外间坐着。
她们晚上不守夜，睡得踏实，白天无论如何都要守着。
云竹觉得廊下太热，就叫她们坐在外间靠门的地方，守着冰盆也还好。
因着云竹睡着，三个丫头也就没聊天，安安静静的做针线。
草丫道：「秋月你去喊稳婆，冬月你去叫灶房烧上热水，再去西府请大太太来。」
秋月和冬月应一声，匆匆去了。
顾大嫂来的很快，冬月喊她的时候，她都到东府门口了。
她今儿心里总悬着觉得有事，便没睡午觉。
见冬月来喊，心里忽然踏实了，原来是应在了这里。
进了屋，她先瞧了云竹，接着一连声的问。
「稳婆呢？来了没有？灶房热水可烧上了？齐大夫派人去请了没有？老二那边呢？」
草丫一一应答，「稳婆来着呢，大太太您来的快，灶房热水烧着了，已经叫了小厮去请齐大夫，想来也快到了，老爷那边……」
顾大嫂一拍脑门，「罢，老二那边有正事，怕是出来不得，不管他了。」
主持着乡试呢，怕是不能随便离开。
云竹状态还好，就说：「他来也不能替我生，就这么着吧。」
「说的也是。」顾大嫂笑笑，又夸她几个丫头，「能干稳重。」
稳婆在检查产房。
这是她第三回 来顾家了。
前边她接生的桉哥儿和圆圆健康活泼，别家太太瞧了，便觉得有她的功劳，凡是家里有女眷生产，都喜欢请她去。
她的生意好了许多。
她念着顾家的好。
月前见顾家人来请她，便推了两家，收拾了行李高高兴兴的来了。
说实话，给顾家的夫人接生是个极好的差事。
这家人仔细，基本用不上她什么，给的赏银还丰厚。
稳婆是个厚道人，觉得拿的银子烧手，是以在能用上她的地方极为上心。
这会她领着秋月在产房里仔细检查，虽然前边打扫查验过，但就怕还有遗漏的地方。
在屋里转了两三圈，秋月笑道：「婆婆，挺好的，没有阴湿积水的地方，您看？」
稳婆站起来，道：「那咱们过去瞧瞧夫人吧。」
到了正房，稳婆净了手，上前查看。
「胎向很正，先将夫人挪去产房吧。」
顾大嫂跟着过去，沉声道：「她羊水破了，得尽快生，全交给你了。」
稳婆正色道：「是，一定保夫人和小姐平安无事。」
说来也有趣，在别家，旁人都是想要生个儿子，从有孕起，下人们都会喊肚子里边的那个是小少爷，讨个口彩。
她刚来家的时候也是这么说。
然而就叫人给纠正了，在顾家，姑娘更精贵些。
稳婆细数了，顾家这两房满打满算的就西府的云溪小姐一个，还快出嫁了，旁的全是少爷。
怪不得想要个姑娘呢。
稳婆心想，这样也好，到时候生个姑娘皆大欢喜，万一生了个儿子，也没有不高兴的。
怎么着，她的赏银都跑不了。
总比一些人家想要儿子，最后生个闺女，连带着怪罪她的好。
稳婆杂七杂八的想着，到了产房，扶着云竹躺下，开始细细摸肚子。
顾夫人的羊水破了，还是要尽快生下来的好。
……
考院里。
顾清明坐在上首，心里有些不踏实。
旁边的官员以为他是热的，打了个手势，叫僕役再送两个冰盆过来。
这回顾大人弄来了许多冰，连考生们的小号间都有保证，更遑论他们了。
考场里用冰大方，气温十分宜人。
有些囊中羞涩，除了朝廷发的一点点冰例外，无钱购冰的官吏觉得，待在这里比在家还舒坦几分。
于是感念顾清明，见他仍然皱眉，紧忙轻声询问。
「大人，怎么了？」
「无事。」
顾清明摇头，压下心里不知从何而起的不安。
他坐不住，出去到考间那边巡视一圈。
等回来，心里还是踏实不下来，眉间隐隐有焦躁之感，且随着时间的流逝，这种感觉越来越重。
他不免细数，这段时间以来做的事，寻找此感之缘由。
思来想去，最近所为没什么不妥。
顾清明愈发烦躁。
待喝了杯茶水，忽然福至心灵，娘子！
这个月是她的预产期，难不成今儿生了？
这个念头一旦生出来，便怎么都压不下去了。
猜测得不到确认，顾清明只觉得比之前还难捱。
官员们奉他为首，平常行事皆看他的意思，在他们心中，顾清明永远是胸有成竹、做事游刃有余的模样，何曾见过他这般？
当即觉得不一般，纷纷猜测却不得头绪。
倒是有个机灵的，忽然想到，顾清明与其妻伉俪情深，回回不寻常，多与家里有关。
于是就说：「大人若有事，要不先行离去吧。」
考院这边有他们好几个考官看着，主考官暂离也没什么。
顾清明干咳，「不好吧？」
官员们保证，「没事的，这天气炎热，大人在这许久了，也该到后边歇一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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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主考官跟着学子同甘共苦的，平常流程走完，都是在屋里喝茶歇息。
顾清明确实心里着急，稍微推辞一下，就应了，从后门离开。
云竹前边生了两个了，第三胎生的尤其快。
等顾清明到家，就见稳婆抱着小包被给在抱厦里等着的顾老爹等人道喜。
「给老太爷、大老爷、舅老爷和舅太太道喜，得了个千金。」
一群人笑起来，纷纷凑到她跟前瞧小姑娘。
顾清明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也没去看被团团围住的女儿，紧忙换了身衣裳后抬脚进了产房。
顾大嫂见他回来，就将空间留给他们。
云竹还醒着，「怎么回来了？」
顾清明凑上前去，「想你了。」
第532章 劳碌命
云竹弯起眼睛，「怎么突然说这个……」
跟告白似得，怪令人惊讶。
顾清明抓着她的手，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她，道：「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收了。」
不过快的好，比前头两个受的罪少。
果真还是丫头疼娘。
老父亲顾清明给自己疼闺女找好了藉口，乖乖巧巧的女儿，谁不爱呢？
云竹见他打量的仔细，就说：「别看了，又脏又乱的，丑死了。」
即便是生第三个，生的也快，可疼痛一点也不会少，艰难的时候什么狰狞样子都有。
顾清明陪产了两个，自然是什么都见过的。
方才顾大嫂已经给云竹收拾了一下，除了面上苍白些，看上去还好。
顾清明亲亲她的眉间，「不丑，一直很好看。」
云竹笑笑，「行了，别哄我了，见过女儿了吗？」
顾清明摇头，「一回家就过来瞧你了，还没见过呢。」
云竹就说：「你去看着咱们姑娘吧，叫稳婆进来收拾一下，我累了，想睡会。」
她面上满是疲惫，昏昏欲睡。
顾清明点头，出去看小女儿了。
等云竹睡醒，人已经在东次间里躺着了，睁眼瞧见顾清明坐在旁边的凳子上。
她问，「女儿呢？」
顾清明说：「奶娘带着呢，草丫也在那边，要抱来给你看看么？」
这个奶娘是新来的，家里没用过，虽然仔细查过了，但还是不能很放心的下，草丫就说跟奶娘住一段时间，就近照顾小姐。
云竹听了摇头，「别折腾她了，我饿，有吃的没？」
顾清明忙道：「有，我叫她们送来。」
他从回家到现在，先是看了母女两个，接着送了顾老爹他们，打赏下人，随后就坐在屋里守着，也还没吃呢。
夫妻俩各吃了碗面，边吃边聊。
「吃完就回去吧，家里不用你守着，一切都好。」
「嗯，等会就走了，你好好的在家，有事叫大嫂来帮你。」
「知道了。」
既然孩子生下，顾清明也帮不上什么，又有公事忙着，很快就走了。
因着他不在，天气又热，云竹就和顾大嫂商量着不办洗三了。
家里几个孩子，有好几个都没办洗三。
顾大嫂就说：「不办就不办了，到时候满月办的大一些，咱们家可稀罕姑娘。」
云竹笑着应下，「好。」
顾大嫂是真高兴，喜滋滋的去看小姑娘去了。
云竹身上难受，闭上眼假寐。
她的三个孩子，每个都是夏天出生的，就今年的夏天尤其难过。
云竹开启坐月子的时光，觉得很是痛苦，考院号间里的学子也很痛苦。
考院虽然翻新了，但为了容纳的人多，号间还是不大。
这个天气，平常在屋里都难受的不行，更何况他们要在号间里吃喝拉撒好几天呢，关键还得打起精神认真答题，真是有够折磨的。
时间一晃，乡试终于结束。
程景渝随着人流，脚步虚浮的踏出考院。
程家两个哥哥在考院门口等程景渝，家僕挤到前头去，四处张望，很快找到了三少爷，将之扶上了马车。
程大哥瞧着小弟的样子，有些心疼。
「遭大罪了。」
「是呀，赶紧回去吧，娘已经叫灶房做好了饭菜，就等你呢。」
程家两个哥哥都是秀才，他们吃过科举的苦。
且乡试和他们考的县试府试院试截然不同，真真是要生生脱去一层皮的。
一路到家，程景渝见过爹娘。
程夫人满脸心疼，「我的儿，受苦了。」
程景渝安慰她说：「还好，顾大人弄了好些冰来，我们每个号间都分了不好，今年都没人中暑，比从前还好过一些呢。」
程夫人道：「你爹与我说了，行了，不说这个，赶紧吃饭洗个澡，你好好休息吧。」
程景渝应声，「哎。」
待匆匆吃了两口饭，略微擦洗一下，就一头栽到床上闷头闷脑睡着了。
乡试结束，考院关闭，考生们回去了，官吏们还不得闲。
他们要批卷子，将名次排出来。
顾清明每天早归晚归，偏云竹生产后身体亏空，每天晚起早睡的，夫妻两个竟也碰不上面。
生活不易，顾大人嘆气。
好在小棉袄给力，连着几天，顾清明去看她的时候，她都醒着。
可把顾清明高兴的不轻，批卷子的时候都在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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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吏们已经知道他夫人给他新添了个千金的事，知道他爱的很，遂变着花的夸。
前头两个儿子，听说大儿子读书还出息，想来日后小儿子也不会差。
再来个女儿，儿女都齐全了。
顾清明突然觉得，工作也没那么难熬了。
但是他惦记着回家陪媳妇孩子，勐勐提高工作效率，催促着众人。
因着他掏腰包请大家吃喝，又有不限量的冰供应，大家也乐意陪着他加班加点。
于是，这一届的乡试名次很快张贴了出去。
放榜那日是个响晴的天，太阳尤为热烈，但也未能挡的了考生及考生家属的热情。
程家的大管家一早就在场外候着了，伸长脖子等了大半天，总算见着了官差来贴榜。
程景渝发挥出了应有的实力，成功上榜，成为举人。
程家大喜，放了鞭炮又施粥，派人到顾家报喜。
顾大嫂喜气洋洋的跟云竹说话，「年纪轻轻成了举人，又与小苗要好，我再不担心了。」
云竹可不信这话，养儿一百岁，长忧九十九。
不过眼下大喜，她也不想与顾大嫂斗嘴，就说：「年后再拼一拼，说不得还能往上再进一进呢，取不中也无妨，年纪还轻，再学学。」
顾大嫂道：「提醒我了，得给云松送份礼，还是他的功劳。」
云松教的几个学生，中了三个秀才两个举人，一战成名。
顾大嫂去了趟郑家，回来跟云竹说的。
「门口停了好些辆马车，都是想拜咱们云松为先生的，他是出名了。」
后边白芽来看云竹，也说起这事。
「相公的意思是挑着资质好的收一些，往后学生考出来的多了，他想办个书院。」
云竹笑着点头，「挺好的。」
家里人都挺好，除了顾清明。
第533章 姑娘名
这天馒头来看云竹，「娘好些了吗？」
云竹笑笑，「好多了，你弟弟闹了么？」
馒头嘆口气，「叫着要看娘呢。」
云竹就说：「你哄哄他，我还不大能动，屋里味道也不好闻，别吓着他了。」
包子年纪小，音调高，说说叽叽喳喳的她听着头疼。
馒头经歷过她生包子，知道这会她难受，点点头就走了。
回去后，包子在他院子里等着，一见到他就问，「娘好吗？」
馒头牵着他的手进屋，「热的很，在廊下做什么？娘很好，你去看妹妹了么？」
包子点头，「看了，妹妹好小，不过比之前好看了。」
馒头教导他，「你小时候也这样。」
包子今天在外边跑了半天，又在妹妹那边待了小半天，累的很，就跟哥哥商量，「晚上想跟你睡。」
兄弟俩常在一起住，闻言，馒头带着他洗漱，很快躺下了。
丫头换了冰盆，熄灭蜡烛之后，退到外间守着，还能听见小兄弟俩断断续续的聊着天。
「哥，娘真的很好吗？那天我听见娘喊疼了。」
「好，今天娘不疼。」
「哥，那我啥时候能去看娘？」
「过几天，我陪你一起去。」
「不许骗小孩哦。」
「不骗你，骗你是小狗。」
「……」
正院里。
云竹正吃着宵夜，顾清明回来了，她就招唿。
「吃了么，一起吃些？」
顾清明忙到了这会，确实也有些饿，就陪着她用了些。
等吃完，叫丫头收拾下去。
云竹想翻身，跟顾清明说：「来，帮我一把。」
顾清明好笑，一边扶着她的腰让她翻身，一边说：「懒得你。」
别看她在丫头们面前一副虚弱的模样，实则有灵泉水养着，早已经能下床走动了，翻个身完全是小意思。
顾大嫂来看她，都说她状态好。
「当年我生煦哥儿，在床上躺了大半个月，身上虚的很，出了月子才下地走走。还是你厉害，瞧着这脸白里透红的，跟没生似得。」
云竹哈哈笑，「夸张了，到底是生产一回，还是亏空的，哪就能跟没生一样，不过我身子确实好些。」
她要下地给顾大嫂倒乌梅汁，叫顾大嫂给拦了。
「知道你厉害，可也不至于现在就下地，要是有个万一月子里落下病根，往后受罪的还是你。」
她们是什么关系，还值当得她亲自招待？
云竹就笑，「我的不是，大嫂自便。」
也是方才话赶话说到她身体好，她想下床走动两步来着。
妯娌俩说了小半天话，临走时，顾大嫂拿了不少乌梅汁。
还剩下一些，云竹叫丫头用冰湃着。
「今儿忙狠了吧，你这衣裳都有汗迹。」
「嗯。」
顾清明回来先陪她吃了饭，还没来及换衣裳。
这会用凉水浸了毛巾，擦擦脸上身上，再换了身干净衣衫，端起乌梅汁一饮而尽。
缓了一会，才长长吐了口气。
「舒坦。」
然而他眉间没有完全舒展，可见仍有烦心事藏在心间。
他不说，云竹也不问，只说些家常。
「你看过闺女没有？」
「看过了才来的，咱们闺女长开漂亮多了。」
十天过去，崽崽睁开了眼睛，身上的黄疸也没了，显得又白又嫩，可爱的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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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清明跟云竹形容，云竹就想起取名字的事。
大名是一早就想好的。
顾家第三代的孩子，男孩从木，女孩从水。
小苗大名顾云溪，三宝大名顾云滢。
云竹觉得挺好听。
但顾清明就紧张了，毕竟他们家的孩子，大名他取，小名归云竹。
而云竹是个取名废。
「……娘子可想好了？要不要再斟酌一下？」
「包子」、「馒头」这样的名，给儿子还好，搁在小姑娘身上……
先不说姑娘长大以后知道自己名字的反应，顾清明这个做爹的就受不了。
云竹深知自己的取名水平，被质疑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看在闺女的份上，就与他商量。
「叫糯米怎么样？」
近来闺女长开，且性格安静不喜哭闹。
每每吃完拉完收拾好了被奶娘带过来，往云竹怀里一塞，就跟个糯米糰子似得，贼招人喜欢。
顾大嫂见着，爱不释手的。
就连顾老爹这几天为了抱抱小孙女，也常来这边。
家里的几个孩子也不遑多让，只是他们年纪不大，糯米又太小，实在不敢冒险，便不许他们抱，只能围着看。
就算这样，几个孩子也热情满满。
妹妹哎！
他们家里除了玥姐儿，新添的小妹妹！
顾清明惊讶，觉得这名字还可以，是完全能接受的程度，遂应下来。
「挺好。」
云竹喜笑颜开，「我就说我取名有进步。」
倒叫顾清明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云竹也不在意他接不接得上话，继续唠着旁的。
最近他们俩都没怎么见面，还是他今儿回来的略微早一些，而她饿了吃夜宵耽搁了，这才见着，不免想多说几句。
云竹上床躺着，阖着眼睛说的很乱，想到什么说什么。
顾清明乐意，躺在她身边，洗耳恭听。
「生糯米那天，包子搁外面裹乱，一院子的人都忙着，没注意他一个小小人熘了过来，叫着要找我，还是小苗抓了他去看着。
小苗在女学院里教过一段时间，对孩子有一套。
我瞧着她是想继续教课的，就是不知道往后出嫁了，程家愿不愿意。」
要是观念不合，再闹的双方不开心。
顾清明就说：「他们小夫妻的事，叫他们自个儿商量去，咱们虽是做长辈的，也没得事事替他们安排好。」
云竹笑道：「也是，那就是咱们替他们过日子了。」
于是岔了话题，拿糯米满月宴的事开玩笑。
「白露给寄了不少东西来，什么肚兜、围嘴儿的，连虎头帽和棉鞋也有，不知道她做了多久。
还有大嫂和白芽做的，咱们闺女的衣裳穿不尽，都能开店了。」
「这些还好，我得先造个册子，等她满月，还能发一笔。」
包子满月那会，顾清明还是知府，就收了好些东西。
现在他是参议了，涨了一级，趁着糯米满月宴送礼的只会更多。
第534章 起义军
顾清明瞧她眼睛都睁开了，还睁的挺大，一副马上就要发财了的样子。
迟疑开口，略略打击了一下她的热情。
「我最近哄了他们不少钱粮，恐怕这回不会那么尽心了。」
有好些家都不怎么情愿，硬被他弄走的。
他们舍了那么多钱粮，他得记他们的情，这就达到了目的。
至于丫头的满月宴，可能就没那么尽心了。
「啊，这样啊。」云竹微微有些失望，「还当咱们闺女满月就跟包子似得，有她自个儿的小金库呢，没曾想，还得靠我给她攒。」
不过没关系，她就这一个丫头，肯定要好好攒。
攒个十几二十年，将来十里红妆，风风光光的送她出门。
顾清明见她失望，心里好笑，忙安抚。
「大头没有，小的不会少的，都要做个面子。他们家大业大的，几个金镯金项圈什么的总有，加一起也不少了。」
时下喜欢给孩子送金器。
主要是想讨好人，这是个长期的投入，孩子的礼最好送。
且比起旁的，给婴孩的金器用量最少，又显得大方好看。
云竹想了想，一个金项圈少说要有十几两金子才成打成。
金子这东西都不会过时，往后融了再打别的。
她就高兴起来。
顾清明偏头看她开心的样子，拧拧她的脸，「你呀，跟咱们家很穷似得。」
云竹辩驳，「你这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咱们经营十几年，就这么些产业，可咱们有三个娃了啊！」
每一个她都想尽所能的给他们最好的，要花的银子多着呢。
有一点进项是一点。
蚊子腿再细都是肉，她不嫌弃。
顾清明说不过她，就问，「口渴不？」
云竹咂咂嘴，她说了好一会了，还真有些渴，「渴。」
顾清明翻身下床，给她倒了杯温水喝了。
两人重新躺下，云竹轻声说：「别发愁了，睡吧。」
顾清明笑笑，知道她的心意，温声道：「好。」
桌上豆大的烛火摇曳。
云竹将睡未睡之时，忽听顾清明轻嘆。
「往后怕是要生乱象，你跟大嫂他们说一声，约束家里，闭紧门户，无事少出门，先把这段时间渡过去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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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
云竹一愣，先想到闺女的满月宴还能不能办了。
顾清明没给明确的回覆，他也不知道，只能说到时候再看。
云竹就知道局势当真不大好了，就应下。
「好，我知道了，我会守好家里，你安心在外面忙，照看好自己，别硬抗。」
「这段时间要辛苦娘子了。」
……
顾清明的担心不无道理。
这次旱灾的范围比想像之中的要大的多。
因着顾清明的摺子，朝廷早做了准备，购置了钱粮，户部也拨了款，这次赈灾算是相当及时的了。
然而涉及地方有些多，长时间的赈济不现实，朝廷也没有余粮。
于是尚未到秋收，朝廷的赈济就停止了。
接下来就靠各地自求多福。
实际上幽州的情况还好。
幽州的土地并不贫瘠，挺适合粮食生长，且顾清明一来就对土地粮食这块进行改革，什么肥田之法，修建水渠等等。
粮食产量较之以往，有显着的提高。
再一个，官府还准备了不少粮食，加上百姓手里有银钱。
总之，幽州的百姓生活说不上多好，但能勉强维持基本生存，罕有饿死的。
顾清明愁就愁在，听说隔壁州府不大好，开始有灾民向幽州而来。
旁的州府可没有那么多工厂供百姓做工，也没有官方钱庄提供借贷，让他们探索更多赚钱的可能性。
绝大多数的百姓都是靠着土地，面朝黄土背朝天。
他们像老黄牛一样，兢兢业业的耕种，换取一点点银钱。
这种生产方式是极为脆弱的，老天爷一旦不赏脸，就能对他们造成极大的打击。
比方说这回旷日持久的干旱，对他们的打击就是毁灭性的。
而且，对于官吏来说，治下百姓活着就行。
只要不出现大规模的死亡，闹出什么大动静，他们很少会关注底层之人。
故而，除却幽州进行了各种前期的预备工作，以至于干旱来临时没那么忙乱，其他地方完全是靠着朝廷救济。
当救济停止的时候，随着时间的推移，事情变得可怕起来。
百姓们食不果腹，逐渐出现易子而食的惨状。
歷史上，每当百姓活不下去的时候，就是乱世的开始。
如今虽然没那么严重，但在一些地方也开始出现了起义军。
口号很朴实：杀狗官，放官粮。
如果起义军的出现的地点不是在江泰府，云竹还会贊一声，悄悄说一句：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然而偏偏出现在了那里。
小禾写信回来问策，说了他那边的情况。
顾大嫂许久没收到儿子的信，一时激动，将信捏在手里，要给大傢伙念，哪知道就得了这么一个消息。
「怎么会这样呢？老二早早给亲家公递了信，防着旱灾的啊！」
偏偏小禾隔壁那个县的县令阳奉阴违，不仅不听令，还趁机盘剥百姓，为自己谋私利。
后面旱情到来，县令还剋扣了赈济粮。
百姓活不下去，群情激愤之下，有人反了，杀了狗官，开仓放粮。
有些事情一旦做了就没有回头路，比如杀了朝廷命官这件事。
小禾治下因在临县，岌岌可危。
在这件事上，云竹帮不得什么，只能陪着顾大嫂在家祈祷，许愿小禾一家平安无事。
顾清明在书房坐了半天，将能想到的法子统统写上，赶紧送出。
后两天，幽州的情况也不好了。
隔壁锦州亦出现起义军，其势兇残，占领了一个县城不算，还开始烧杀抢掠，完全是土匪做派。
顾清明下令守备军守好幽州，同时递摺子上去。
他的摺子在内阁那一贯是开了绿灯的，甫一见到就被呈送上去。
永明帝翻开一看，当即震怒。
「好，好哇，不过一个旱情，朝廷已经赈灾，竟然能成这样，都是饭桶！」
这才多久？起义军滚雪球似得成了规模。
他要那些饭桶有什么用？
第535章 平战乱
皇帝震怒，将此事拿到明面上。
早朝争论几天，决定了平叛的人选。
大将得令，在永明帝面前立了军令状，回头点齐兵马，准备出发。
将士出征，户部自然要出粮草。
户部尚书谢安济揉着额角，看着桌上的各种公文。
要不是顾清明的主意，又弄水泥玻璃，又建钱庄的，给朝廷揽了不少钱财。
再有提前通知，给了他们准备时间。
否则一桩桩一件件都凑堆在一起，更叫他头疼。
这些话，他没法跟左右讲，免得叫人觉得他对下属不满。
回到家，谢夫人给谢安济奉茶，道他辛苦。
谢安济就跟夫人赞扬顾清明，「若非他，我这会哪能坐在家里品茶呢？」
歷来户部尚书难做，虽是权重，可有事时，全都要向他伸手。
谢夫人侧头看向家里的玻璃窗，夏日天黑的晚，这会外面还亮着。
夕阳透过玻璃窗照进屋里，挺亮堂。
放在从前，这会屋里已经需要掌灯了。
她就说：「顾大人是个实干的官员，如今外放为官做出一番政绩，往后前程必不会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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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着她相公的意思，待到日后顾大人调回京城，她该与顾家走动一下。
不过这都是日后的事了。
有丫头来问何时摆饭，夫妻两个就略过了这个话题。
十日后，平叛的军队出发。
幽州。
这些时日顾大嫂心里慌张，没个主意，来东府来的愈发勤了。
「又有一个县被攻克了，那官兵衙役的全部被人杀了，县衙都被翻了个底朝天，那些人什么都敢抢，可真是无法无天了！」
如他们所料，小禾隔壁县的起义军果真对他那边下手了。
只是小禾为官时间虽短，但确实是将百姓放在心上的，做了不少实事。
虽是惹恼了不少大户，但得了民心，百姓们自发维护他。
起义军见他那边是块难啃的硬骨头，便扭头奔旁的地方去了。
顾大嫂得知消息，给城外寺庙捐了金身。
前边她念叨着，都是曾经她许了菩萨金身，然而没落实，才叫小禾得了此劫。
加之这些天里，她又向菩萨许愿。
这回劫难消了，说什么也要捐了。
前头姻缘是小，孩子性命为大啊。
曾经她不信菩萨，但在心里彷徨之时，也信了这虚无缥缈之说。
只为求两个孩子安然无恙。
家里人都没拦着。
小禾被困，她这个做娘的最不好受，几欲疯狂。
现在能有排解处，只是花些银子罢了，就随了她吧。
云竹劝道：「朝廷大军已经出发，大嫂莫慌，肯定很快就能平叛的。」
顾大嫂也因着这个消息心里松快一些，又见云竹眉目间带着疲惫，便岔开话题，说摆在桌上的香瓜看着品相漂亮。
云竹跟着松了口气，笑道：「庄子上送来的。」
今年没雨水，但庄子临河，还有水源可用，这香瓜倒是长成了。
桌上摆着的香瓜用井水湃过。
因着近来云竹常见家里孩子们过来玩，以哄顾大嫂开怀，是以桌上还有凉糕、放了蜜水的冰碗、掺了果汁的奶露等。
这些都凉，云竹不怎么吃，只是略略尝上一两口。
顾大嫂吃了些，「得，我吃了两碗了，剩下的给孩子们留着。」
一两个孩子还好，能在屋里坐的住，陪她们说说话。
孩子一多，凑在一起就想往外跑，也不怕外头日头毒，玩的满身大汗才知道回来。
正说着呢，孩子们叽叽喳喳的跑回来了。
进了院子，声音就小了下去。
顾大嫂就听煦哥儿在门口探头探脑的问丫头，「二婶起来了没？」
小孩子自以为的压低嗓子，其实也挺大的。
云竹听见了，扬声喊，「我醒着呢，都进来吧！」
一群孩子才欢唿出声，唿唿啦啦的进屋。
云竹瞧着他们一个个满脸是汗的样子，熟练的叫丫头给他们擦汗换衣。
等换了衣裳净了手，才叫他们排排坐，吃果果。
顾大嫂看着半屋子的孩子，面上不自觉露出微笑，想起儿媳妇肚子里的孩子。
「也不知道琳姐儿这一胎是男孩还是女孩？男孩好，那是小禾的长子，女孩也不错，咱们家女孩少，那就是第四代的大姑娘。」
孩子们听了，七嘴八舌的讨论起来。
「男孩，生个弟弟跟我们一起玩！」
「不要，生妹妹，妹妹乖巧可爱，就像玥妹妹和滢妹妹一样。」
「就不能同时有弟弟和妹妹吗？」
「对呀！生两个！」
孩子们自以为完美解决，听的云竹和顾大嫂嘴角抽动。
这些孩子，以为是买菜呢。
顾清明回来的时候，云竹正在吃夜宵。
「不是说要减肥，怎么又吃上了？」顾清明打趣一句。
云竹瞥他一眼，「下午贪凉吃了小半碗奶露，有些不舒服，晚上没怎么吃，你饿不？一起吃点？」
顾清明换了衣裳，顺势坐下与她同吃。
两凉两热，配上一碗米饭，舒坦。
「还是家里的饭好吃。」
衙门最近为了节省，削减了份例，菜品下降的不是一分半点。
云竹就说：「往后你来不及回来，我叫人做了给你送去？」
顾清明摇头，「还是别了，我当以身作则，要不然难免旁人心里有想法。」
也是这个道理。
云竹就改口说等他晚上回来，一起吃宵夜。
她还有几天就出月子了，身体好的很，熬得住。
顾清明笑道：「是，你胃口好，跟只小猪似得。」
云竹辩驳，「谁是小猪了？你姑娘才是小猪呢，能吃的很，一个奶娘险些不够她吃的。」
顾清明就夸，「能吃是福，一个奶娘不够，回头再给她找一个。」
难不成他还养不起他姑娘了？
等洗漱完，换寝衣的时候，云竹记着方才顾清明说她能吃的事，于是转他跟前。
「你瞧瞧我是不是胖了？」
她还是很在意这个的。
顾清明连声说：「没有，没胖。」
云竹轻哼，在镜子前转悠一圈，她觉得自己胸大了些，其他地方还好。
毕竟这个月子坐的担惊受怕的，为着小禾祈祷，怎么能不瘦呢？
第536章 事有变
聊到最后，还是绕不开当前局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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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明亮，即便屋里熄了蜡烛，屋里还是有些光亮。
顾清明将双手垫在枕头下边，跟云竹说着外面的事。
「锦州的局面比想像中的要糟，已经沦陷了三个县城，起义军越来越多，那边怕是撑不了多久了。」
锦州四县，等县城全部攻克，就是州城府衙了。
而府衙完蛋，那些人，怕是就要盯上周遭。
与锦州毗邻的幽州，自然首当其冲。
就算起义军还没到，但逃亡的灾民越来越多，都在往幽州赶。
「不是说大军就要到了么？」
「是啊，这回来的还算相熟呢。」
「熟人？咱们认识？」
云竹一愣，他们在京城居住时没认识多少人。
主要是顾清明官职低，出身又普通，与家里来往的都是跟他们同阶层的，高门大户可不屑认识他们这等小门小户的。
要说唯一不同的，那就是傅家了。
傅寒那人欣赏顾清明，先是他们两个相交，接着他们救了傅家女孩有了交集，后来因着弄出许多新鲜事物，走了他家的路子，交集增加。
这么多年下来，云竹还跟傅寒夫人有着通信呢。
也算是朋友了。
顾清明面上露出浅淡笑意，「来的是傅家的人，跟傅寒一辈的，也算跟咱们相识了。」
傅家子弟出息，或是从文或是从武，没有纨绔子。
傅寒传信过来，说是先去锦州，叫他莫慌，他那兄弟是个厉害的，战乱不日可解。
「就快了。」顾清明说：「你和大嫂不是想去看琳姐儿吗？等消停了，我派人护送你们过去。」
一边是朝廷精兵，一边是乌合之众。
顾清明并不需猜测，便已知结果。
云竹心里有些闷闷的，那些乌合之众，里面有的是山匪是强盗是趁机作乱妄图捞好处的，可更多的却是活不下去，想求一条生路的平头百姓。
然而，他们走上这一条路的时候，就站在了朝廷的对立面，没有回头的余地了。
顾清明察觉她的沉默，偏头问，「怎么了？」
云竹摇摇头，「没事。」
如今她也站在朝廷这边，实在没法说什么。
甚至，就算她没有在朝廷这边，又能做什么呢？
唉，何必自寻烦恼呢。
云竹略想了一下，就将之抛之脑后了。
不过也不知道再说些什么，就换了个姿势睡觉了。
家里人对朝廷军队很有信心，因着他们要来的消息，都放松了许多。
然而在等待的时间里，锦州出事了。
起义军们占领三个县城后并未修整太久，很快对最后一个县城发起进攻。
他们里面出了个能言善道的，很会鼓吹人心，攻克县城后吆喝一番，又收拢了不少青壮加入他们一起干。
起义军不傻，他们做到了这个份上，就完全停不下来了。
于是他们搜颳了县城粮食饱餐一顿后，就对府城发起进攻，准备将府城打下来占为己有，当成据点。
也是锦州官员不作为，以至于灾情严重，百姓食不果腹，怨气横生。
一见起义军到来，有百姓自发组织起来，从内打开了城门。
锦州知府没能逃脱，被起义军砍了头。
而知府衙门与布政司极近，起义军一鼓作气，又打到了布政司里，将里面没来及逃走的官员们杀了个干干净净。
现在锦州完全处于瘫痪状态，成了叛军老窝。
消息传到京中，朝野上下齐齐震惊。
永明帝连传三道御令，叫大军务必将叛军清除干净。
他们实在太过胆大妄为，竟然杀了这么多朝廷命官。
被皇帝催促的大军加紧行军，待到达锦州，对叛军悍然发起攻击。
民间恐怖组织和官方正规军在方方面面上，差异都挺大的。
结果毫无悬念，朝廷这边赢了。
锦州战乱解决。
但其他地方还有，于是大军开拔，赶往下一个地点，江泰府。
在小佛堂里待了好几日的顾大嫂终于出来了，面带喜色的跟云竹说：「大军总算过去了，过去好，如此我就安心了。」
她和顾大哥时刻关注着外边的消息，知道大军在锦州打的起义军毫无反手之力。
江泰府那边的起义军尚且不如锦州，想来大军一到就能解危。
顾大嫂心里终于不再那么提心弔胆，逗了滢姐儿许久。
之前她心里藏着事，怕万一走神手上没个轻重，再伤了滢姐儿，便不肯逗她抱她，只每天来瞧上两眼。
今儿顾大嫂抱着滢姐儿在屋里走了好几圈，嘴里唤着。
「滢姐儿呀，我是大伯母，来，叫大伯母～」
云竹翻个白眼，「她才多大，能哼唧两声就算给你面儿了。」
说着，滢姐儿还真哼唧了两声。
顾大嫂先确认了她不是饿了拉了，随即喜道：「哎呀，咱们滢姐儿真聪明，知道喊人，往后一准出落的比你小苗姐姐还好。」
云竹就说：「她要能跟小苗一样，我就拜菩萨了。」
在云竹眼里，小苗就是个特别出色的姑娘。
顾大嫂笑得合不拢嘴的，「就是个野丫头罢了，整天在外边跑，得亏她婆婆不嫌弃她。」
前段时间，云竹坐月子，顾大嫂忧心小禾，内宅的事全是小苗操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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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云竹出了月子接过手，小苗就出去弄施粥的事了。
妯娌两个欢欢喜喜的说了半天话，还陪着孩子们玩了一会才分开。
晚上云竹还跟顾清明说，叫他物色着人手，等大军胜利，她就和大嫂出发了。
顾清明心里也松快，锦州大患已除，侄子那边也有了希望，便说明日就去找，一准把这事给她办妥了。
一家子都高高兴兴的。
朝廷官兵急行军，迅速赶到江泰府与叛军作战，如云竹等人所料，此战结果并无意外，朝廷胜利。
因着这事，顾老爹还特意叫顾大嫂摆了桌席面。
一来是去去晦气，叫大家都开心开心；
二来是为了践行，云竹和顾大嫂预备去看小禾夫妻，顺带将行风行云兄弟俩送回家见见爹娘。
然而紧接着小禾送回来的信，打破了全家的欢喜。
第537章 悲中来
时值九月，按说已经是秋季，但一直没下雨，秋老虎厉害的很。
晨起时感觉还好，临近中午的时候，天气变得炎热起来。
云竹坐在榻上的竹蓆上看筵席单子，最近家里预备给滢姐儿办满月宴。
洗三的时候没办，满月宴准备办的热闹些。
且隔壁战乱解决，大家都高兴，到时候登门的宾客肯定多。
云竹仔细筹办着这个事。
草丫端着熬好冰镇了的绿豆汤过来，「夫人坐了小半天了，喝些绿豆汤吧。」
绿豆汤里放了糖，甜丝丝冰凉凉的，一碗下肚，很是消暑。
云竹抬头瞧见草丫因外出一回，晒得有些发红的脸，又看着一旁小凳子上拿扇子扇着冰盆送凉风的秋月和冬月。
「不至于扇它，都别忙了，再去端些一起喝点。」
「哎，夫人疼我们，我们就不客气啦。」
云竹发话，三个丫头便不推辞，到灶房端了绿豆汤，凑在一处边喝边闲聊。
她们是妙龄姑娘，平常在正屋里伺候也不做什么粗活，养的跟小门小户里的女儿似得，说笑的样子瞧着像幅画。
云竹搁下礼单，用手撑着头，含笑听她们款闲。
什么钧哥儿被云松罚抄，央求航哥儿和行风行云还有馒头帮他一起抄，因着笔记不对，被云松发现，惩罚加倍。
什么包子弄坏了煦哥儿一张大字，气的煦哥儿跟他绝交一个时辰。
什么针线房的一个丫头跟外院一个小厮看对了眼，不知道啥时候挑明。
甚至还有面条疑似喜欢上一条小母狗，最近总钻狗洞出去，回头身上蹭的都是泥土草叶。
零零总总的，聊的个不停。
云竹听着，不禁摇头感慨她们三个能吃瓜。
有点她和白露还有大嫂当年的风采。
想起大嫂，云竹开口询问，「你们大太太这两天干啥呢？怎么没来？」
前些日子可是每天都来她这转悠一圈的，怎么情况好了就不来了？
她这满月宴还一摊子事呢。
草丫搁下碗，答道：「您忘了，前个儿大太太说要谢您，这两天八成是在家给您准备谢礼呢，等置办好了就来了。」
云竹想了想，好像确实有这么一回事。
前天家里办宴，席间大嫂拉着她的手，说是要谢她这段时日的相伴。
她说不必客套吧，顾大嫂不乐意，只说叫她等着。
云竹笑呵呵的，「成，那我就等着了。」
哪曾想，话说完没多久，顾大嫂身边的丫头就来了。
她跟草丫等人也是老熟人了，草丫见着她就招唿。
「姐姐小声些，这日头毒，我们夫人在榻上坐着看帐本，耗费心神，方才说要去躺一会。」
那丫头顿时满脸焦急，「二夫人睡了？」
见她这样，草丫正色相问，「可是大太太有要事？」
「啊，劳烦妹妹帮我通传一声，我们大太太寻二夫人有紧要话说。」
草丫便不耽搁，进屋喊醒了云竹。
云竹一边穿衣一边问那丫头，可惜大嫂没跟她多说，也问不出什么，换好衣裳撑了伞遮阳，一行人匆匆往西府去了。
「云竹！」
云竹一进门，就被顾大嫂搂住了。
她急忙屏退丫头，拉着顾大嫂坐下，「大嫂这是怎么了？」
顾大嫂将手中折了几折的信纸递给她，「你自己看吧。」
云竹一目十行的看完，亦是满面震惊。
信是小禾寄来的，其中笔迹潦草凌乱，可见写信时的心情。
锦州与江泰府相隔甚远，饶是朝廷官兵已经急行军，但终归要不少时间。
就在等待官兵的时间里，叛军还是对小禾所在的县城下手了。
幸在县里的巡检是个认真耿直的，平常对手下几百号人认真操练，小禾当上县太爷后又提高了他们的待遇，于是操练愈发上心。
外加上百姓自发维护县衙，又有知府衙门派驻军支援。
叛军的进攻失败了。
可敌众我寡，常言道蚁多还能咬死象，叛军到底攻进了城。
他们也刁钻，眼见打不赢，奔着不能白来的心思，派人偷袭。
不拘是哪个官，干掉一个算一个。
小禾无事，琳姐儿替他挡了一刀，人活着，但腹中孩子不保。
顾大嫂提起这事，手都在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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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敢的，他们怎么敢的啊！要不是大军及时赶到，后果真是……云竹，我真不敢想啊！」
信中小禾避重就轻，只有只言片语，可哪能瞒的过她这个当娘的呢？
她又想到命悬一线的儿媳，「她是个痴心憨儿，小禾是男子还练过武，她一个柔弱女孩尚怀有身孕，真是……」
她感激儿媳，担忧儿媳。
这般重大的消息，既传到了顾家，自然不能拉了方家。
方太太看了信，忍不住悲从中来，当即要去江泰府去看女儿。
方大奶奶开口拦了一下，「娘，妹妹吉人天相必不会有事的。现在外面形势还不明朗，您且等等……」
话没说完，遭了方太太斥骂。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你外甥没了，你妹妹生死未卜，你竟这般冷血！」
方太太平常很喜欢这个大儿媳，如今在气头上，有些口不择言。
大儿媳忍了忍，仍是柔声劝慰。
「儿媳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也不知道江泰府那边具体如何了，要不儿媳陪您到顾家问清了，咱们立即出发？」
方大奶奶的话顺了方太太的心思，才叫她心里好受些，勉强应了。
顾大嫂和云竹本来预备去方家看看亲家。
毕竟伤的是方家的女孩，人家做娘的只会比她们更痛心。
没想到方家婆媳先一步来家，妯娌两个赶紧招待。
事关孩子安危，方太太不耐客套，开门见山。
「亲家母，我欲去那边瞧瞧孩子。」
顾大嫂已经跟云竹商量过了，此时就答。
「我也是这个意思，云竹叫老二帮忙找了人，亲家母且回去收拾一下，等这边人手妥当了，咱们即刻出发！」
「当真？还需多久？」
云竹就说：「亲家太太放心，顶多这一两日的功夫。」
方太太眼角噙泪，「好，好，这我就放心了。」
第538章 新命令
回去后云竹着人找顾清明回来，只是他没在衙门没寻到。
晚间云竹就没睡，一直等到他回来，跟他说了此事。
「上回你说要寻人手，可找到了没有？瞧今儿亲家太太的样子，是一刻都等不及了。」
闺女失了孩子，自己还重伤，要搁她身上，她恨不能立时飞过去。
「差不多了。」
顾清明不敢耽搁，紧忙找齐人手，供顾大嫂和方太太差遣。
这事瞒不了家里人。
顾老爹知道了，很是伤怀。
「那是咱们家第四代头一个孩子呢，唉。」
接着又说：「该去看看他们，尤其是小禾媳妇，那孩子遭了大罪了。」
他叫云竹帮着收拾许多药材，又叫了顾大嫂来，叮嘱她。
「她失了孩子，莫提孩子的事，别催他们，年纪还小呢，往后自有别的孩子。」
顾大嫂点头，「爹说的是，我知道的。」
单说儿媳救了儿子，她就念她一辈子的好，自然不会戳她心窝子。
顾老爹对她是放心的，就说：「你们看着办吧，我老了，也出不得门。」
他面色有些不好，站起来回屋子里与顾老太的牌位说话去了。
云竹和顾大嫂能感觉到他那掩饰不住的伤怀。
云竹嘆息，顾老爹是个疼孩子的，知道琳姐儿有孕，开心的不得了，跟家里孩子们念叨了好些天。
哪想到世事无常，这才多久，就成了这样。
原本妯娌两个打算着，等滢姐儿的满月宴之后，她们就出发，可现在实在是等不下去了。
云竹就不去了，她留家里操持内务。
顾大哥陪着顾大嫂去，那边方家的大儿子和二儿子陪着方太太去。
两天后，行李收拾好，两家人就出发了。
云竹送了他们转身回来，心情很是低落。
馒头牵着她的手，道：「嫂嫂会没事的，弟弟你说是吗？」
包子太小了，他还不懂生死，只跟着哥哥的话重复，「嫂嫂会好好的。」
馒头就对云竹说：「人说小孩子的话最灵验，娘你听，弟弟都这样说，那就是真的了，您别担心了。」
云竹低头撞进大儿子关切的眼神里，心里酸软一片。
她露出浅淡的笑意，伸手揉揉儿子的头。
馒头有心说会把他的头髮弄乱，但看在云竹心情好了些的份上，还是沉默不言，任由亲娘在自己头上折腾。
倒是草丫怀里的包子嗷嗷叫，「我！娘，摸我！」
跟生怕落了他似得，急的像只小豹子。
云竹将魔爪伸向小儿子，直把他头上的揪揪揉散了才放开。
滢姐儿满月宴这天，来了许多人。
方家和程家是姻亲，这两家人是贵客，在内堂里招待。
程夫人没看见顾大嫂，便拉着小苗打听，「好姑娘，你娘呢？」
前些个顾大嫂等人轻车简从，走的又早，并没有闹出什么动静，是以程家不知道他们的行踪。
小苗看了看四周，小声说：「我爹娘他们去看我兄嫂了。」
程夫人一愣，直觉不对。
这会再看堂中，惊觉不止顾大嫂不在，方太太也没来。
走的这般急……怕是小禾那边出事了。
但今儿是为着贺滢姐儿满月，也不好放明面上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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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夫人便敛了心思，面上笑呵呵的吃了席。
回头私下问过云竹，才知小禾那边的事，不免嘆息，又劝，「肯定是没事的。」
多好的姑娘。
云竹笑笑，「嗯。」
甭管怎么样，太阳照常升起，日子还得继续过下去。
满月宴后，顾清明得了个新任务，从京城来的命令。
招抚流民，切莫生出事端，必要可使流民附入本地户籍，以补充当地人口。
顾清明捏着密信，跟云竹道：「这原本该布政使发布的。」
然而那是个倒霉蛋，他这个参议还没登门拜访呢，人就被叛军砍了。
现在朝廷还没指派新的布政使，布政司那边还是瘫痪着的呢。
故而这道命令是从京城发过来的。
云竹倒没什么感觉。
毕竟顾清明从微末小官时就站队正确，成功打入内部，一直都有直达天听的特权。
说实话，她很少感受到布政司的存在。
印象里，布政司几乎没找到他们，也就是年底述职的时候，顾清明的报告会写成两份，一份给京城一份给布政司。
京城那边，永明帝会给出指示或是嘉奖；
而布政司那边，就跟石沉大海似得，没啥回音。
当然，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领导不找你，那就是没事啊。
云竹抱着从空间里拿出来的西瓜吃着，「没有就没有呗，看上边的动作吧，或许他们找不到合适的，这好事就砸到你头上了呢。」
顾清明，「……」
他戳戳云竹脸颊上因吃西瓜鼓出来的小包，跟只仓鼠似得。
「梦做的挺美。」
他现在这个参议还没就职呢，哪就能成布政使了？
那可是从三品的官！
云竹哈哈笑，舀了一勺子西瓜塞他嘴里，「人要有梦想。」
顾清明懒得跟她辩驳这个，索性坐到桌旁，找了个勺子，跟她分吃西瓜。
京城之所以下这个命令，也是因着有大量流民往幽州这边来。
尤其是锦州先经干旱，后经大战，民生凋敝，反观隔壁幽州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流民自然疯狂往这边涌。
居无定所，又无谋生之路的流民多了，若不加以安抚就容易生乱。
稍有不慎，就是令一支叛军。
当然，这对于顾清明来说不是什么大事。
他一早就为着这个做了准备。
不是没谋生手段吗？
简单，以工代赈，以劳动换取吃食和居住资格，城墙修筑、工厂新建、道路铺设、河流清淤等等，随时都需要劳动力。
不是居无定所吗？
也简单，自己动手修建救济房，开荒种地吧！
反正幽州储备粮食多，且因着各地生乱，就幽州和京城这边安宁，不少大商人都跑这边来做生意。
幽州的经济非但没滑落，竟比之前还要强些。
有钱就能买粮。
外加上各大富户的支持，官府对黑心粮商的打击。
总之，幽州尚有余力接收大量流民。
第539章 收流民
胡老三在幽州城外过夜。
他睡不着。
他们家原本生活在锦州城外的洪家村里，日子清贫和乐。
然而接连的旱情和战乱带走了他爹和两个哥哥，还有他的大儿子。
现在胡家剩下胡老娘、大房的寡妇带两个十岁上的儿子大毛二毛，二房夫妻带着七岁的三毛和四岁的大丫，三房夫妻带一个两岁的女儿二丫。
青壮少，多妇孺。
这个组合很容易被人欺负。
他们不敢跑太远，听说幽州好，就拖家带口的来了这边，想讨一口饭吃。
胡老三的媳妇也没睡着，她拍拍怀中女儿的背，入手全是骨头，心里酸涩，小声跟男人说：「咱们能进去么？」
昨儿他们到这边的时候，天已经晚了，城门一直闭着。
也不知道会不会放他们进去。
有些人等不及，看了紧闭的城门一眼，就迈着疲惫的脚步走远了。
流民没有目的，走到哪算哪，能有地方容纳最好，更多的就死在了路上。
胡老三看着妻子脏污瘦削的脸，小声道：「能的。」
胡三嫂就笑了，「好。」
接着就沉默下去。
时间一点点过去，天亮了，城门轰然打开，一直安静着的流民群发出喧闹声，向城门口聚集而去。
跑啊，跑进去就能有条活路！
胡家人也在人群中。
胡老三要背起老娘，被胡老娘推了一把。
「我腿脚好着呢，你和老二背好两个丫头，小子们跟好你们娘，赶紧冲进去，听见没有？」
小子们年纪大些，皮实灵活，反倒是两个丫头年纪小，离不得人。
老头和老大没了，两个小丫头跟他们出来，能活着就是她们命大，那她就养着。
胡家人习惯了听老太太的，齐齐应了一声，抬起脚就往城门口奔。
就怕幽州嫌流民多，不叫后边的进了。
待胡家人跑近了，就见城门口一字排开许多官兵，身穿甲冑，手执利器。
流民的脚步停下，惊疑不定。
接着就有小吏拿着铁皮卷的扩音器出来喊话。
「要进城的排队，先登记身份信息，不要拥挤，不要喧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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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叫进城就好。
流民们松了口气，老实的依着小吏说的排队，不敢高声叫嚷。
然而队伍实在是有些长，排在后面的人看不见前边的官兵，也听不见命令，全靠队伍里的人口口相传。
进城的希望就在眼前，大多数人都是听话的。
然而一样米养百样人，流民队伍里并不都是老实人。
一些仗着自己身强力壮作威作福的，便不耐烦起来，直接踹开前边排着的人，往前边走去。
胡家因为妇孺多，脚程慢，此时排在队伍中后段。
胡三嫂听见后边的声响，面上露出浓重的嫌恶与恐惧。
「是洪大武那厮！」
洪大武此人，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他是洪家村的二流子，手上沾了人命的那种。
从锦州逃来幽州的时候，那洪大武看上个女人，强行拉着她去草丛里。
那家男人哪能忍，当即跟洪大武厮打起来。
可洪大武长的高壮，下手又狠，没几下就将男人用柴刀砍死了。
这家人是外来户，家里就剩他们。
没人帮忙，女人不堪受辱，寻了短见。
一连两条人命，弄得整个队伍都人心惶惶的，生怕谁家媳妇闺女被他看上。
洪大武愈发张狂，勾结了几个豺狼，更加肆无忌惮。
胡三嫂子就被他调戏过，要不是胡家兄弟欲与他拼命，怕也与那可怜的女人一个下场。
后面的动静愈发大了，洪大武已经打到了胡家这边。
他瞧见胡三嫂子，还不忘调笑一句。
「呦，在这呢，跟不跟我？我带你到前头去。」
这胡三嫂子当年可是个标緻人，村里好些人羡慕胡老三娶到个漂亮婆娘呢。
胡三嫂心里恨得不行，却怕给家里人招祸，并不敢应声。
她注意到自家男人捏紧的拳头，伸手去拉他。
一直沉默的胡老娘却扯过她，并推了推儿子。
胡老二深唿吸一口，捏紧拳头照着洪大武的脸就打了上去。
胡三嫂子惊叫，「娘！」
胡老娘瞪她一眼，「哭！他欺负你，哭！」
胡三嫂子不是蠢人，反应过来后嘴里发出高昂的尖叫。
「别打啦！你们别打了啊！恶霸伤人，恶霸要杀人啦！」
胡家二嫂和孩子们也哭叫起来。
动静实在大，很快引起的前方官兵的注意，赶过来将两方制服，询问来龙去脉。
胡老娘跪地，说的声泪俱下。
有官兵撑腰，其他人胆子也大了起来，纷纷帮胡家作证。
洪大武被按倒在地。
胡老娘起身，看着小儿子脸上的淤青，问道：「没事吧？」
胡老三心中畅快，「没事！还是娘厉害！」
前边劝他们忍耐，今儿就报了仇。
他笑开，拉扯到脸上的伤，疼的表情扭曲了一下。
官兵又叫胡家指认别的祸头子，再经过别的流民的确认，抓了不少人。
这些人当着所有流民的面被打了十个板子，随后被带走了。
胡老三有些难以接受，不禁问出声，「大人，洪大武杀了人，就这样？」
话问出口才有些后悔，冲动了。
不想有一官兵态度尚可，答道：「自然不是，怕打坏了干不了活，放心，饶不了他们。」
流民们一听，纷纷请缨。
「干活？我们能干！我们都能干活，老爷们看看我们啊！」
流民们激动的队伍都要散了，官兵挥挥手中的刀，将他们吓的老实。
「抢什么？咱们城里别的不多，就是活多，等着你们进城干呢！老实排队，录入身份信息才能进！」
犯罪之人跟普通流民干活不在一处，工作强度也不一样。
流民老实了，信息录入工作继续进行。
小吏们的动作很快，小一个时辰就干完了。
随后，待在原地休息的流民就见一辆辆木板车推了过来，上边一桶桶、一笼笼冒着热气的，不是粥和馒头是什么？
流民们眼睛发绿的盯着吃食，疯狂咽着口水。
只是碍于官兵，不敢擅动，眼巴巴的看着小吏，等他发话。
第540章 宰大户
胡家人捧着碗蹲在地上喝粥吃馒头。
一人一碗粥一个馒头，小孩减半。
胡三嫂子将馒头撕下来泡在粥里浸软了，餵给小女儿，小女娃吃的狼吞虎咽，不復之前的萎靡。
胡老娘看着她，喜道：「好，能吃就好。」
能吃就能活下来。
大人是吃不饱的，但谁都没有抱怨，反而眼神发亮的盯着城门口的小吏们。
小吏们早有准备，等流民吃的差不多了，就继续吆喝。
「招工！幽州城招工，不论男女，举凡十岁上，五十五岁下，都可以来报名做工！」
流民就等着这个呢，一窝蜂往到他跟前，拼命喊着。
「我来，我报名！」
「我也报名，我们家有四个都符合要求！」
官兵皱眉，开始维持秩序。
流民们已经摸清了规则，老老实实排队，挨个上去报名。
胡家人拿着身份牌进城的时候，还觉得有些不敢置信。
这就吃饱肚子，有活干了？
胡老二小声说：「做工不光管饭，还给银钱，这么好的事，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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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老太就说：「真也好假也好，就算是假的，咱们也吃了一顿不是？」
这话说的很是。
胡家人笑起来。
很快到了给他们分配的住宿棚子，将三毛四毛留下看着大丫二丫，其他大人并将将符合条件的大毛二毛匆匆出门做工。
棚子虽然简陋，但却是要花钱的。
念在他们刚来，身上并无银钱，于是给免费住三天，三天后就要花铜板了。
胡家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并不适合在一处做工。
根据安排，他们要赶往相应的地点。
胡老三负责的是盖房子，这边已经盖了不少房子了，统一的制式水泥房，一排排的整齐的很。
在流民眼里，还挺震撼的。
他们一边干活一边讨论。
「真好看，也不知道这样的房子是给谁住的。」
「给那些富户有钱人呗，还能是给我们的啊？」
「哈哈，真敢想，我要有一天能住上这样的房子，就是立时死了也能瞑目了。」
他们方才进去参观过，虽然还都是水泥框架，面积也比乡下村里的房子小上许多，但摸着结实，该有的都有，能想像到日后布置起来的样子。
可比他们从前住的地方好。
有小吏听见，哈哈大笑。
本就是要与他们说的，此时听他们在嘀咕猜测，于是朗声告知。
「这地方啊，谁都能住，等盖好后，归属权属于官府，你们可使银子买居住权，要比旁的地方买房子便宜。」
「真的？」
「这是知府大人发的命令的，告示还贴着呢，能有假？」
流民们顿时心头火热，只觉得有了盼头。
小吏继续说：「好好干，争取在入冬前全部盖好，到时候你们也不用住棚子了。」
那棚子是临时搭建起来的，顶多不漏风不漏雨。
也是现在天热还行，等到入冬可就不好住了。
流民们听了，纷纷应声，「好嘞，您放心，我们一定好好干！」
这里头或许有他们的房子呢！
气氛比刚刚更好了，一群人干着活，时不时聊两句。
有人就打趣之前那个说能瞑目的，「没想到咱们真能买，你这话说早了。」
那人也不臊，面上全是喜气，「这我可不愿闭眼了，我得好好活着，给我妻儿苦出这么一间房子出来！」
胡老三亦如是。
晚间，胡家人下工回到棚子里，交流信息。
胡老娘和胡大嫂被分去了给劳工们做饭；胡二嫂和胡三嫂在慈幼院做饭和打下手。
胡三嫂道：「现在还没盖好，我们帮着抬木头捡石头啥的，等弄好了，我们就负责洗衣做饭了。」
听说里边还有人教导那些没了爹娘的可怜孩子呢，学个手艺，往后能自己过活。
她原本有些羡慕，但又听人说，幽州有专门的幼学堂和蒙学堂。
妯娌两个商量着，等往后家里有银钱了，也送孩子们去读书学手艺。
胡老二则去修筑城墙了。
「我瞧见洪大武了，我们跟他们干的活不一样，他们累的很，完全是当驴子使的。」
胡大嫂啐了一口，「活该！」
那些个祸害，越惨越好。
如今这样，不过是罪有应得罢了。
胡家人对他们不敢兴趣，他们更关注现在的美好生活，尤其是胡老三说了在盖房子的事。
胡老太想着，这城中来了许多人，到时候那地方肯定有人住的。
人一多，总会有些买卖。
「从今儿起，你们都好好干，下工后再去瞧瞧有没有别的活计能做，咱们先买下一处屋子再谈别的。到时候，说不得还能做个小生意呢。」
胡老娘一向有主意。
她这么一说，胡家人心里都火热起来，连连点头。
说不得，这日子会比从前在家的时候还好呢！
……
虽然幽州官府有钱，但顾清明还是选择将手伸向别人的腰包，比如豪族乡绅。
当然，前边他已经要过一遍了，这回就不能硬来。
顾清明往京城递了摺子，内容主要是说收容流民的措施，以及在此回灾情中，本地豪族乡绅慷慨解囊做出了不可忽视的贡献。
永明帝跟顾清明打过几次配合，一见他这摺子就知道他要做什么。
「既是有功，自然该赏。」
永明帝提笔蘸墨，赐与墨宝。
顾清明收到之后，宴请幽州豪族乡绅，席间极为高调的将永明帝墨宝送出，言天子知道诸位贡献，极为高兴。
没有得到此荣誉的家主，嫉妒的眼睛都红了。
他们是不把一个知府、参议什么的放在眼里，可谁能拒绝皇帝的墨宝呢？
那是陛下亲笔所书的嘉奖，可以供在祠堂传家的哇！
顾清明适时提出，收拢流民是上边的命令，此项任务的完成还有赖于在座各位的帮助，到时候必会为各位请功。
有胡萝蔔在前头吊着，在场之人咬牙。
帮！必须帮！
回去之后，各家送钱送粮，还开设了粥棚，给官方减轻不少压力。
顾清明感慨，不愧是大户人家。
他们的钱粮就像海绵里的水，挤一挤，还有。
第541章 仍有难
云竹深以为然并夫唱妇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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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清明对各家家主下手，她就对各家女眷下手。
夫妻两个这段时间坑来许多钱粮，不知道多少人在背后嘀咕他们呢。
不过没关系，这些钱粮都用在了合适的地方。
百姓得了好处，他们两人的声望也节节攀升，甚至有很多安定下来的流民给他们俩立了长生牌位。
即便没啥可供奉的，可晨起睡前总要拜一拜，念叨几句。
于是只有富户乡绅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顾清明的摺子送回京以后，上边将其中有用的措施挑出来进行推广。
没有战乱和战乱平息的州府都学了起来。
幽州附近的几个州府陆续进行灾后重建工作，除了锦州因为没有知府统筹，速度慢了些，其他几个地方情况好了许多。
老话说人离乡贱，故土难离。
百姓的要求很低，只要有活下去的希望，极少有人愿意背井离乡的到处跑。
情况稳定下来之后，就少有流民涌进幽州了。
幽州官员随之松了口气，虽然他们做了各种准备，制定了许多计划，以至于幽州百姓生活还可以，也能接收流民。
但随着流民数量的日益增多，情况只会越来越差。
幸好幸好，及时停了下来，尚在幽州的承受范围之内。
顾清明念着大家辛苦了这么久，趁着这个好消息，就给大家放了小半天的假。
「近来各位都辛苦了，今儿回去好好休息，养足精神，明儿再继续办公。」
良好的休息是为了更好的工作。
难得休息，官员们也高兴，纷纷应了。
马同知走出衙门，看着天还亮堂着，不由生出几分感慨。
「这两个月里，还是头一回天亮着就下值了，怎么还觉得有些不习惯呢。」
魏通判从后头过来，听见此话笑着附和。
「谁说不是呢？不过前俩月可把我累坏了，难得今儿休息，怎么说？要不要一起出去乐乐，松快松快？」
百姓生活困难，外加上从外边来的流民众多。
人多眼杂的，就容易闹矛盾，他这个通判忙的跟陀螺似得，整天连轴转。
天气又热，每天下值回家，只觉得吃啥都是一个味，不过随便吃点煳弄下肚子罢了。
如今总算消停些，他可要好好吃喝一顿。
马同知笑着摆手，「你自己去吧，我要回去看看竹儿，孩子小嗜睡，每回我下值他都睡了，基本没见过他醒着的样儿。」
竹儿是马同知大儿媳在春天得的孩子。
长得白嫩可爱，极得马同知夫妻的喜欢。
魏通判表示理解，「那是得好好陪陪孩子，成，咱们明儿再见。」
两人各自回去。
马同知去看了孙子，然而不巧，小孩正睡觉，他又不忍心将孩子喊醒，只在屋里看了会就回了正屋。
好在今儿时间多，回头再过来看看。
他还就不信了，真抱不到醒着的孙子！
马同知本想着找老妻聊聊。
他们夫妻二十载，感情一直很好，因着近来事忙，许久没坐在一处说话了，还怪难受的。
然而正屋里没人。
守屋子的丫头道：「老爷不知道么？近来夫人一直在慈幼院啊。」
马同知：「……」
他倒是知道自家夫人跟着顾夫人在外忙流民的事，只是之前不是只一两个时辰就回来了么？
怎么今儿还在外边？
丫头道：「之前是施粥，夫人们只看看，不费什么功夫，现在说是在慈幼院里教导孩子呢。」
原来如此。
马同知摆摆手，觉得自家妻子有个事做挺好的。
不过既然孙子睡觉，妻子不在，他在家觉得挺无聊，便抬脚出门，往慈幼院去了。
他想起之前夫人满脸欢喜，欲与他说慈幼院里的事。
可惜他太累了，没听几句就睡着了。
今儿得闲，正好去看看，顺便接夫人回家。
等他到了，就发现顾清明和魏通判都在。
马同知拱手见礼，「顾大人，魏大人，哈哈，魏大人这是吃完饭啦？」
魏通判笑道：「别提了，坐到酒楼才觉得没意思，还是接了夫人同去吧。」
至于顾清明，两人就没问了。
顾大人与顾夫人感情好，那是出了名的。
等夫人们的活动结束，到了外头，才瞧见他们。
幽州三巨头都来接妻子，叫别的夫人好生羡慕，晚上有多少人被拧耳朵就不得而知了。
幽州流民减少后，其他地方的叛军也被朝廷官兵消灭，紧接着朝廷对受灾和战乱严重的地方进行了二次赈灾，民愤逐渐被平息。
另外，最让家里高兴的消息莫过于顾大嫂传回来的。
信里说是琳姐儿已经转危为安，往后好好养着就行了。
顾老爹喜道：「好，这就是最好的消息了，她年轻，养养能好。」
煦哥儿是最高兴的，连声追问。
「嫂嫂好了，爹娘是不是就要回来了？」
当时顾大嫂等人去的时候，外边的情况很不好，路上难保不遇到危险。
煦哥儿太小了，就没带他一起去。
这孩子也懂事听话，老老实实的待在家里。
只是自打他生下来，还没跟爹娘分开过，此次分开许久，早就想的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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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老爹看的心酸，将孩子搂在怀里，「走，爷爷带你出去转转。」
煦哥儿伸出小手，「要买糖葫芦，要比哥哥弟弟妹妹多一串！」
顾老爹笑眯眯的，「好，今儿给咱们煦哥儿开个小灶，多一串！」
云竹则想着等过年琳姐儿回来，给她喝点灵泉水。
她虽是年轻，可到底经歷生死，又丢了孩子，还是餵了灵泉水妥当些。
那孩子之前常来家里，人长得漂亮性格也好。
她心里喜欢。
好事一件接着一件的，大家都高兴。
然而这种情绪就没有持续太久，这场扩日持久的干旱的影响实在太大了。
前几个月河流的水位线就有下降，到了现在，水井也撑不下去了。
草丫道：「从井水里打出来的水混着泥，要静置半天才敢烧开了用呢。」
云竹头疼。
到了这个份上，如果不尽快找到新的水源，吃水就成了大问题。
第542章 野猪群
「什么？你要亲自去？」
云竹靠在软垫上抱着狸奴，跟顾清明说百姓吃水的事。
哪曾想顾清明听了，居然说要亲自带队进山寻找水源。
惊的她手上用力，愣是薅掉了狸奴一撮猫。
「喵～喵喵！」
狸奴吃痛，喵了一声，下意识就想回头咬，然而牙齿碰到云竹的手，忽然认清这是主人，改为用牙磨了两下，并未咬下去。
云竹被它这样闹得分心一瞬。
得亏她家狸奴是面条带大的，沾了狗性，要不然这猫今儿高低得给她来上一口。
哪能轻轻两句「喵喵」警告就放过她的手呢？
「对不住，弄疼咱们狸奴了，叫草丫餵你吃鸡胸肉好不好？」
云竹轻轻摸上它的头，从头撸到尾巴尖，柔声哄着。
狸奴傲娇的「喵喵」两声，从她手下顺滑的挣脱，三两步跑到草丫身边，扒着她的腿叫唤。
云竹冷哼，「臭猫猫。」
草丫笑眯眯的抱起狸奴，带它出去吃东西去了。
云竹继续之前的话题，「那么多人，怎么就要亲自去呢？」
这事顾清明已经想了有几天了，闻言解释。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下雨，这事老天爷的事，非人力能及。现在井水水位线虽然下降，但好歹还能吃水，可天一直不下雨呢？
没有水，到时候只会更乱。
事关重大，我不亲自看着，实在放心不下。」
再说，他这十几年都用灵泉水养着，又注意锻鍊，也练了些拳脚，说不得比幽州城守军还厉害些呢。
顾清明开个玩笑，「回头我找他们练练，许能赢呢。」
云竹推他一把，「你就吹吧。」
要说别的不重视守备军，官员吃空饷的地方，那些官兵从不操练，素质一般般，还能打的过。
可他们幽州的。
自打幽州富裕起来，就给军营拨了专项款，用于守军训练。
那些军营里的军汉每顿都沾荤腥，主食管饱，训练强度也高，就是跟这回傅家人领来的朝廷正规军比都毫不逊色。
云竹捏捏顾清明的胳膊，满脸怀疑。
她家这个虽然也是脱衣有肉，八块腹肌，可想跟那些军汉比，不是一个等级的吧？
顾清明见她怀疑自己，气的捏捏她的脸，轻哼。
「就算打不赢，可自保总是没问题的，再说，他们也会保护我不是？」
谁出事，他这个知府都不能出事。
云竹心知他说的有道理，便搂住他的腰，将脸埋在他怀里，声音闷闷的。
「要早去早回，一切以小心为上哦，我和孩子们在家等你回来。」
顾清明抬起她的脸，低头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
「好，这段时间辛苦娘子照看家里了。」
一夜无话。
次日，顾清明带齐人手出城进了山。
云竹睡醒，咬牙恨恨，「他就是蒙我呢！私底下一早就找好人了，要不然怎么能走的这么快？」
关键是，都不等她起床就走了！
馒头挠挠头，默默替亲爹说话，「爹说昨晚上已经跟您道了别，怕您再难受一回才没喊醒您。」
顾清明走的早，从城里到城外山上要不少时间。
早走些凉快。
云竹戳戳他的额头，「你就给你爹说好话吧！」
包子瞧她面露不愉，小狗腿似得抱住她的腿，嘴里嚷嚷。
「就是就是，哥哥向着爹，包子向着娘，娘，我可喜欢你了，最喜欢最喜欢你！」
这话馒头可不认。
小少年急忙辩解，「娘，我也喜欢你。」
云竹被小哥俩逗笑，终于揭过此事，牵起俩孩子的手，「饿了，走，陪娘吃些东西，吃完我们去看妹妹。」
「好嘞！」
「好的，娘。」
……
另一边，顾清明等人骑着马一路急行，很快进了山。
守军们将顾清明围在中央，一路拨开树木行走，越靠近深山范围，越是警惕。
他们需要找到动物，跟着动物的脚步走。
毕竟比起他们，还是动物更熟悉这片山，更能找到水源。
然而如今天久旱，草木凋零，不少小动物都活不下去，转悠半天都没碰到野鸡野兔之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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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清明拧眉。
没了这些小动物，大型勐兽必然腹中飢饿，若两方碰到，自然是一番生死之战。
「都小心一些，万一不对，保命要紧。」
「是，大人。」
一行人在山中小心翼翼的探索了三天，仍没有消息，不由有些心急。
深山之中处处不便不说，待的时间越长，越容易遇到危险。
他们的动作大了些，终于在第五天的时候，远远的看见一群野猪。
这是一个野猪大家庭，大大小小有十二头。
斥候回来，报与顾清明。
顾清明就叫人跟上，注意不要惊动它们。
野猪这玩意，荤素不急，长有獠牙，攻击性相当强，尤其这一群里还带了猪崽。
这次上山的都是大营里的好手。
因着顾清明一早说了，这回跟他出来有危险，一人二十两赏银。
二十两！
军伍中人不怕这点子危险，尤其在重赏之下。
他们险些争破了头，最后靠着比武打出来的，排名前二十的得到了机会。
得了顾清明的吩咐，一群人分出一半不远不近的跟着野猪群，一半护着后面的顾清明。
不知走了多久，粗大的树木多起来，遮蔽的天气有些暗，空气里潮湿黏腻。
众人一喜，附近必有水源。
又走了一段路，空气里的潮气愈发重了，甚至隐隐能听见些许水声。
总算有进展了。
有守军太过高兴，走的急了些，一时不察，踩断一截树枝。
「咔嚓——」
「我……」
守军低头看看自己的脚，下意识出声，随即被同伴扯了一下，示意他抬头向前看。
他抬头，就见前边十几头野猪齐齐转身，盯着他们一行人。
守军，「……完蛋！」
野猪瞧见他们一行人，感觉到威胁，刨动两下蹄子，低头就准备冲锋。
恶战一触即发。
「大人，您在此处躲好，千万别出来！」
顾清明身边的守军留下一句，把拔腿就往前边沖，边跑边取箭矢，搭在弓弦上。
「放箭！」
随着一声喊，箭矢如流星般射出。
第543章 得水源
有的野猪脖颈中箭后，应声倒地。
然而野猪皮糙肉厚，未能击中要害的箭矢，只会叫野猪们厉声嘶鸣，更激发凶性，加上其他没有受伤的，开始野蛮冲撞。
守军也不惧怕，他们装备精良，听从指挥。
一批射箭掩护，一批拔刀应战，配合默契。
与野兽争斗，最不能输了气势。
兼之守军数量比野猪数量多，野猪方逐渐显出颓势。
小猪崽吓得不轻，嗷嗷叫唤着慌不择路的跑动。
有两头跑到顾清明所在的树边。
顾清明瞅瞅不及他膝盖高的黑猪崽，心中并无怜惜，抽刀利落的了结它们。
猪崽叫唤的声音叫野猪群更急，慌张之下，它们的攻击愈发没有章法。
稳扎稳打的守军们寻到机会，逐一击破。
「砰！」
「砰——」
野猪一只只倒下，砸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刘守备拿着刀挨个碰碰地上或是抽搐不止或是已经没了生息的野猪，确定它们没了威胁，才松了口气。
「顾大人，可以过来了。」
顾清明闻声，拎着那两只野猪崽走了过去。
还挺重的。
刘守备看着被顾清明扔在地上的野猪崽，夸赞，「顾大人好身手，有这样的收穫。」
顾清明笑笑，「哪里，不过捡漏罢了，可有人受伤？」
一守军道：「有八人轻伤，不影响行动。」
深山中的野猪不是容易对付的东西，饶是他们装备精良，又有配合，身上还是挂了彩，所幸没人伤重。
顾清明眉头舒展，「那就好。」
刘守备紧接着吩咐，「挖坑，将此处血迹稍微掩盖一下，咱们继续前进。」
人数不多，分出一队扛野猪下山，太危险了，还是抱团行动为好。
且他们跟野猪过来的一路上，并未看见其他大型动物。
深山里的勐兽都是划分地盘的，显然这片地方是这群野猪的。
解决了野猪，便也不甚担心有别的危险。
撒土遮掩血腥味，不过出于谨慎罢了。
略微收拾了下，众人继续出发。
虽没了野猪引路，但队伍里也有擅长寻水之人陈得方。
之前没个头绪，实在找不到，如今野猪将他们领到了这里，就容易寻了。
陈得方在前边领头，「应该就在这个方向。」
李二子应声，「哎哎，咱们跟着你走，可别走错了噢！」
话音才落，就被刘守备踹了个踉跄。
「废话忒多，老实走你的，留心脚下，别再招惹什么！」
方才就是他性子急了，叫野猪发现了他们，引来一场恶战。
刘守备瞪他一眼，这小子跟缺根筋似得，要不是足够能打，一个人就能干过一头成年野猪，才不带他来呢。
李二子自知理亏，老实闭嘴，脚步都轻了许多。
方才他真不是故意的！
陈得方领着众人走了一会，又换了个方向走了几百米，「就是这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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映入众人眼前的是一个挺大的山洞，半个山洞口被各种藤蔓枝条杂草之类的掩盖。
将之砍断后，能听见里边的水声。
刘守备叫人拿火摺子取火，扔山洞里熏一熏。
这边水汽湿重，不甚好点明火，烧出来的烟雾极大，正好能用。
等熏的差不多了，也终于点亮了火把。
一群人手持火把，照例将顾清明前后护着进入山洞。
越往前走，脚下泥土越泥泞，山壁上水汽凝结以至于滴水。
众人走的狼狈，但面上止不住的高兴。
真的就在这！
初极狭，才通人，復行数百步，豁然开朗。
山洞成葫芦状，走到肚腹处，里面空间极大，不知道从哪露出来的光亮，几乎可以不用火把了。
洞顶有长长的钟乳石，水珠顺着尖尖不断落下，或砸在地上，或砸在河里。
这是一处地下暗河！
陈得方喜道：「这是一处活水，咱们有水吃了！」
到了如今，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他们在山上待了好几天了，所带的干粮消耗殆尽，再找不到就得下山补充物资，下回再来了。
没想到柳暗花明又一村，到底没白来这一趟！
稍作休息后，一群人原路折返。
到了与野猪恶战处，并未发现有其他动物来过的痕迹，众人心情又好上许多。
顾清明笑道：「各位辛苦将这些野猪弄下山。」
李二子是个碎嘴子，之前一路没说话，可憋坏他了，这会事情了结，大家都高兴，他就忍不住出声了。
「要给大人送到哪里？」
顾清明道：「自然是送到你们营帐里了！」
他们辛苦一场，这些都是大肉，就给他们了，到时候随便他们怎么分配。
李二子咧嘴笑开，响亮的应了一声，「好嘞！多谢大人！」
随即又挨了刘守备一脚，「还在深山里呢，收声！」
所谓一物降一物。
被他喝骂，李二子重新变成鹌鹑，老老实实当起苦力。
下山的过程很顺利，并没有遇到什么危险。
天还亮着。
一行人更喜，趁着天亮回城。
到了城门口，刘守备等人与顾清明分开。
刘守备道：「野猪寻常见不得，顾大人可得拿一些，回去也给家里孩子尝尝。」
野猪这玩意膘肥体壮的，寻常猎户并不想见到它。
市面上的野猪肉不是没有，但数量也不多。
顾清明想到家里确实没吃过这个，就说：「那就将我杀的那两只小猪崽给我吧。」
猪崽的肉细嫩些。
如此，顾清明拎着两只猪崽回家，也不叫人传唤，顾自往内院去了。
云竹勐一见着他，又惊又喜。
「回来了？可算回来了，怎么没人跟我说一声！」
瞧着他这样，浑身脏污，蓬头垢面的，知道的喊一声知府大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从哪个流民棚子里出来的呢。
顾清明笑起来，展开双臂。
云竹面上嫌弃，但到底投入了他的怀抱。
她搂着他的腰，将脸贴在他胸膛上，骂了一句，「臭死了。」
顾清明哈哈大笑，「臭宝，我回来啦！」
云竹从他怀里出来，呸呸两声，「你才臭呢，我香的很，身上沾染的是你的味儿。」
刚才就不应该抱他！
第544章 天久旱
云竹想拧他，但看着他憔悴的样子又不忍心。
「你出去不带人就算了，回来也不叫人跟我说一声，真是……」
顾清明拧拧她的脸，「这不是想给你个惊喜么？看见我回来高不高兴？」
云竹拍掉他的手，「惊喜？惊吓还差不多，你手脏的很，别给我抹脏了。」
又因着他手离鼻子近，闻到那股浓重的兽血味，不由有些干呕。
顾清明后知后觉。
好些天没见娘子，心里想的慌，到家只管过来见她，也忘了这茬了。
云竹拿帕子捂了口鼻，赶他去澡间。
「草丫，赶紧去灶房说一声，抬水过来，再做些顶饱的饭菜。」
草丫应声，扭头要出去。
顾清明喊住她，「热水多抬些，你家夫人也洗。」
云竹大囧。
草丫笑着低头，快步走了。
云竹这回忍不住，伸手拧了他一下，「不正经。」
当着丫头的面说什么呢。
顾清明作势「哎呦」一声。
云竹紧张，当他受了伤，正好屋里也没旁的丫头在，立时就要掀了他的衣裳查看。
顾清明握住她的手，笑道：「没事，骗你的，身上的血都是野猪的。」
「野猪？」
「嗯，我们进山几天……」
等顾清明讲完，洗澡水也备好了。
顾清明拉着云竹一起过去，洗了个鸳鸯浴。
洗澡的时候，顾清明身上一览无余，云竹瞧着确实没大伤，但细小的血痕也不少。
顾清明瞧她面色不善，连忙解释。
「山上树多，难免的。」
「哼，你疼你活该。」
就逞能吧。
顾清明穿好衣裳，又接手给她系衣裳带子。
「好在水源问题解决了，这些小伤也不算白挨，没事的，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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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妻俩出去，饭菜也送来了。
灶房的人前脚刚走，后脚俩孩子并抱着滢姐儿的奶娘就到了。
「爹爹回来了。」
「爹你可算回来啦，想死儿子了！」
包子扑进顾清明怀里，馒头指着滢姐儿给他们解释。
「我和弟弟在看妹妹，听说爹回来了，正好妹妹醒着，想着爹肯定想她了，就叫奶娘给抱来了。」
顾清明摸摸他的头，赞许道：「做的好，爹确实想你妹妹，也想你们哥俩，你想的很周全。」
得到肯定，馒头小脸红扑扑的。
顾清明挨个抱了抱三个孩子，随后腹中传来飢鸣。
最近几日在山上，实在没啥吃的，都是啃的干饼子。
云竹便说：「都坐下吃饭吧，有话等会再说。」
包子点头，从顾清明腿上爬下去，又爬上凳子，接着伸手拿勺子准备吃饭，一连串的动作如行云流水一般，跟只忙碌的小蚂蚁似得。
嘴里还不忘说话，「我听见爹的肚子叫了，爹要多吃点。」
馒头没说话，只默默给顾清明夹菜。
顾清明受用了两个儿子的关心，笑道：「先吃吧，别吃太饱哦，还有几道菜没做好呢。」
云竹一愣，「什么菜？」
她没交代啊。
包子忙举手，「我知道！丫头说爹爹回来的时候带了猪猪，是不是要做这个？」
云竹点点他，「哪都有你，老实吃饭，不许撒饭粒！」
这孩子光顾着说话了，手上不稳，将饭撒了许多。
馒头习以为常的从怀里取出帕子，给弟弟擦嘴，又教导他。
「忘了前天你跟我念的，『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了？」
包子乖乖认错，「我错了。」
之前娘带他们去给流民施粥，那些人好可怜，吃粥吃的很珍惜。
他也不该浪费粮食。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云竹欣慰，就道：「要记得哦，说话的话要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再说，也要注意手上。」
他们家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且包子还小，正是喜欢表达的时候。
顾清明道：「你娘说的对，你听话能改也是好样的。」
孩子就高兴起来。
灶房那边动作也不慢，一家子吃个半饱的时候，用野猪崽做的四样食物就送来了。
云竹尝了一口，就不想再动第二下了。
比起阉割过长大的家猪，野猪肉有些柴，且有种香料也压不住的腥臊味。
可能因着这是小猪的原因，味道并不是很重。
只是云竹这些年吃惯了好东西，对这个气味就有些敏感，并不喜欢。
两个孩子也不喜欢。
顾清明觉得一般，既然她们不喜，就让草丫端走，叫她们分吃了。
洗了澡吃了饭，跟三个孩子玩一会，困意就上来了。
馒头懂事的领着弟妹告辞，「爹，我们明日再来。」
顾清明摆手，「去吧，明儿见。」
云竹屏退下人，回来歇下的时候，顾清明已经睡着了，嘴里还发出细小的鼾声。
可见这几天奔波，着实累的不轻。
「臭猪，哼！」
云竹歪头看了他一会，见他睡得香甜，不禁打了个哈欠，跟着睡下了。
夫妻俩一觉睡到了第二天半上午。
顾清明睡饱了，拉着云竹好一顿亲热，等收拾好了也到了该吃中午饭的时候了。
对此，他还挺得意，「时间上刚刚好。」
被云竹踹了一脚，「赶紧叫灶房端饭来，饿死了。」
才睡醒就被拉着胡闹，真是……
吃过午饭，云竹浑身懒懒的，回去补觉，顾清明则满脸餍足的去了衙门。
找到了地下河不算完，还得想法子将之引下山来，总不能叫人去山洞里取水吧？
日子忙忙碌碌的过，不知不觉就来到了十月。
十月初本来是北地收穫的季节。
然而因着长期的干旱，稻谷几乎颗粒无收，玉米耐旱还稍微上一点点，但也有限。
看着这种情况，农人虽然早有准备，可还是不免红了眼。
就有人问，「还接着种吗？」
按说稻子收上来就该耕地种麦子了，可这天……真的不下雨，种下去也是白种。
官府知道农人的犹豫，很快给了指示。
种！
将种子种下去，当真不下雨，那顶多损失一批粮种，可要下雨了呢？
这个不得不赌。
有官府兜底，农人心中的惶恐少了些，「那就种！」
听说官府已经找到了水源，往后大不了多辛苦，多挑水。
总能熬过去的。
第545章 逢甘霖
种子种下去，农人睡不好，顾清明也睡不好。
他在床上跟烙煎饼似得翻腾好几回，把云竹给烦的一腿搭在他腰上，挟制着不叫他再乱动。
「再折腾，你就去外间自个儿睡吧。」
如此警告，顾清明才老实了。
他探手抬起云竹的腿，给自己调整了个舒服点姿势，才开口。
「就是有些担心。」
难啊。
再不下雨，种下去的种子没有雨水，单凭农人挑水去浇，难能成活。就算成活了，后劲也不足。
再加上河里没多少水了，山上引下来的水也不是每个地区都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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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时候为着争抢水源，难保不闹出事来。
从前农人为着水几个村子打架，以至于打出人命官司的，可不少见。
可要再推迟一段时间，等等老天爷，那天就冷了，到时候到了秋末冬初，种子种到地里也难能发芽。
百姓只收到播种的令，知道后面有官府撑着。
可官府做出这个决定，确实几番挣扎，就怕误了百姓。
云竹戳戳他的腰，「种都种到地里了，还能再刨出来不成？尽人事听天命。」
她觉得顾清明已经把能做的做到最好了，不必再苛求。
人还能算过天不成？
「倘若真不下雨，那就是註定有一场劫难，再避不开。」
「百姓经不起折腾了，再来场劫难，那可就大了。」
大夏并非高枕无忧，边关还有外族觊觎着呢，已经打了许多年的仗了，一直也没个了结。
云竹倒看的开，「实在不行还有空间呢，进去躲躲，总不能一直乱着。」
顾清明就说：「咱们三个孩子可进不去。」
云竹一哽，「那就不一定乱，说不定过几天就下雨了呢。」
不待顾清明继续说，云竹撑起身子，摸索着亲了他一口，截断他的话头。
「好了，多想无益，睡觉！这几个月你多思多虑惯了，扯的忒远了。」
就算天下大乱，那也到时候再说，现在，给她睡觉！
顾清明失笑，觉得她说的有理，默默将脑中乱七八糟的想法甩出，闭目养神，召唤睡意。
明儿的事，明儿再烦吧～
顾清明调整了心态，每天认认真真上班，下班后就不下提公务，只跟孩子们玩耍，日子过的平顺许多。
到了十月初十这天，夫妻两个正要歇下，忽见窗外闪亮。
「噼啪——」
闪电过后，紧跟着响彻天地的惊雷之声，震的玻璃窗都有些抖。
夫妻两个霎时坐起，四目相对。
「这是……要下雨了？」
「终于要下雨了！」
久不闻雷声，甚是想念啊！
屋外雷声阵阵，夫妻两个披衣下床，赶往孩子们的院子。
这雷声来的突兀又响，怕是要吓着孩子。
两人分工合作，顾清明去看两个儿子，云竹去看小女儿。
「哇……哇哇……」
云竹进了房，滢姐儿果真在哭。
奶娘正抱着她在屋里走动，边走边柔声哄着，见了云竹忙解释。
「姐儿睡得好好的，被雷声吓着了，啼哭不止。」
云竹伸手，「给我吧。」
滢姐儿到了她怀里，嗅着亲娘的气息，略微安稳了些，小脸皱着还抽抽噎噎的，看得叫人心疼。
云竹哄了她好一会才睡着了。
正好外面雷声也小了，哗啦啦的下起雨来。
奶娘看着外面的雨，止不住的高兴。
她虽在顾家不缺吃喝，银钱给的也丰厚，足够叫她养家。可他们家里还是以种田为业，地里不长粮食，心里始终都不安稳。
现在好了。
有了雨水就有了希望。
云竹将睡着的滢姐儿放在床上，吩咐奶娘照看。
奶娘笑盈盈的应声，「夫人放心。」
今晚上她指定睡不着，光听这雨声就觉得心里满足。
云竹回到正屋，顾清明已经回来了。
风有些大，打着伞业不免淋到了些，这会正拿着帕子擦头髮。
云竹身上的衣裳也有些潮气。
她一边找衣裳换了，一边问，「俩孩子怎么样？吓哭没有？」
顾清明擦好后，另拿块帕子给她擦头，边擦边答。
「小哥俩今儿又是在一处睡得，包子哭了会，馒头害怕但没哭，两人抱在一处取暖，跟猫崽似得。」
他到的时候，俩人依偎着都快睡着了。
云竹笑着，又听顾清明说：「我不去还好，一瞧见我，你小儿子张嘴就嚎。说什么『我好怕，打雷吓坏我和哥哥了。』」
云竹就说：「这也寻常，他到底年纪小，馒头年纪也不大，俩孩子在一处害怕是难免的。」
顾清明忿忿，「我说『那爹留下陪你们可好？』你当他如何答的？」
「他怎么回的？」
「那小子说『不要爹爹，只要哥哥。』感情哭的这一场，只是叫我没白去那一趟！」
云竹，「……」
确实也是包子能干出来的事。
擦完头髮，云竹找了床薄被放在床上。
「这雨也不知道下多久，但气温下来了，后半夜寒凉，别冻着了。」
顾清明应声，将薄被铺展开，拍拍枕头，「来吧。」
夫妻俩躺好，突然有些睡不着。
原本是困了准备睡的，然而这场突如其来的雨打乱了两人入睡的节奏，这会心里都有些惊喜，将瞌睡虫赶跑了。
听着外面的风声和雨声，两人聊起天。
「早知道今儿下，晚几天播种就好了。」
「你又来了，没有早知道，天何时下雨，是咱们能左右的事？又不是有人工降雨的时代。」
「单纯感慨一句，不过你那个时代真好，很想亲眼看看。」
「那也不是咱们说的算的～」
要能回去，她也想回去呀！
每次提到这个话题，云竹都有些黯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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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清明一拍脑门，他近来真是有些蠢，这天没法聊了，干脆翻身起来凑到云竹跟前，「良辰美景，与其聊天，不如做点别的。」
云竹，「……这风风雨雨的还良辰美景呢。」
不过换个角度想，所有人都等这场雨，今儿还真是个良辰美景天。
她杂七杂八的想着，等到回神才惊觉自己被剥了个干净。
身上人咬住她的耳垂，「集中注意力～」
第546章 孩童戏
屋里的烛火不知何时灭了。
哗啦啦的雨声掩盖了屋里的声音。
忽然纱幔打开，露出其间情状。
顾清明拉着云竹下床，引她到床边，贴着她的耳朵道：「不是想看雨？」
然而身下贴近，皮肉相贴的热度极为明显。
云竹眼角眉梢带着些撩人的春意，喘息一声，「是这般看雨吗？」
男人握紧她的腰肢，「是呀……」
一场胡闹从床上到窗边，从窗边到桌前。
等到停歇，云竹已经睏倦的不行了。
顾清明给两人收拾了，亲了亲睡着的人，嘴角露出餍足的笑意。
「娘子，晚安。」
一夜无梦，醒来时雨已经停了。
这场雨不算小，院子里的地面湿乎乎的，低洼处还有些积水。
云竹打开窗子，外面的风吹进来，激的她抖了一下，降温了。
外面秋月听见动静，送了水进来。
云竹边洗漱边跟秋月说：「天气凉了，将厚点的衣裳找出来吧。」
秋月应声，「这边天气就这样，说冷不知道哪一会，前天还穿单衣呢，隔天就得穿夹袄。」
衣裳首饰向来是她负责的。
秋月找了衣裳，回来跟云竹说：「这一季可要叫掌柜来做衣裳？」
家里是养着绣娘的，一般来说，夏中的时候就做些秋装了，再加上云竹掌家不喜奢靡，也不是回回都叫外头掌柜来的。
云竹捉了狸奴在怀里抱着，别说，天冷了，怀里有只猫真挺舒坦的。
她一边撸猫，一边做着打算。
「我和老爷的衣裳不用做，滢姐儿的衣裳更多，只馒头和包子两个长得快，恐怕去年的衣裳都没法穿了吧？」
「是，两个少爷都长高了不少，不过上回您说咱们家的布料多，叫针线上也做了。」
布料大多是外头的人送的，都是好料子。
压在库房里时间久了容易发霉，发霉就可惜了，不若就早早用在家里人身上。
云竹点头，「回头拿来给我瞧瞧。」
秋月就问，「那掌柜？」
云竹摆手，「咱们自家的料子都用不完了，就不费这个钱再叫他们来。」
狸奴「喵喵」两声。
云竹笑道：「怎么，你也要发表意见？要不要给你也做身衣裳？」
冬月送了早饭起来，听见她们说猫，凑上来玩笑。
「我哥哥家养了只猫儿，嫂子手巧又喜欢猫喜欢的紧，愣是给它做了四季衣裳，为着这个还被娘骂了呢。」
「然后呢？」
「那猫儿不爱穿，穿上衣裳步子都不会迈了，嫂子白挨了一顿骂。」
云竹隐约知道一点她家的情况。
原是冬月的爹突发恶疾，缠绵病榻，耗光了家资产，以至于他哥哥停止读书，出去找活干。
她哥哥身子骨不大好，才选的读书这条路，偏也没什么天赋，读了许多年也没读出个什么名堂。
如今找活干，也寻不到什么。
出力气的，他干不了；算帐的，掌柜也不轻易收。
家里陷入僵局，冬月这丫头一咬牙，瞒着家里人把自己卖了。
后边她哥哥不知怎么的结交了个朋友，跟着那朋友做生意，家里情况好了些。
他们就预备把冬月赎出来，只是冬月觉得她爹长年累月得吃药，哥哥又要娶嫂子，她在顾家里过的不错，就没应。
这两年，因着幽州钱庄的贷款，冬月哥哥的生意愈发好了，也娶妻生子。
这回家里说什么都要赎她出去。
然而冬月到了云竹跟前伺候，更不愿了。
云竹想起这个事，跟她说：「前段时间芳婆子还来回我呢，说是你家里又来问了。」
冬月就说：「好夫人再留留我吧，我年纪还小呢。」
她今年才十六。
既然她不愿意，云竹也不强求，「行，等你想出去再与我说。」
冬月笑笑，「知道啦，您赶紧来吃饭吧，这天凉了，饭菜上桌一会就冷了。」
云竹吃饭，狸奴也被抱走餵食。
吃过饭，才撤下去，包子就来了。
包子从进院门就嚷嚷起来，瞬间给正院注满了活力，「娘，娘，我来看你啦。」
云竹本来拿了帐本才坐下要看，这会见孩子来了，就把帐本收了起来。
「吃过早饭了吗？」
「吃过啦，我和爹爹还有哥哥一起吃的。」
云竹抱起他，摸摸他的手脸，不冷不热正好，才有心情打趣。
「听你爹说，昨晚上打雷吓哭了？」
「没有！」小傢伙不承认，「我是小男子汉，才不会哭呢。」
他伸手攥着云竹的袖子，眨巴着大眼睛，试图取信她。
云竹心里笑的不行，面上佯装信了，夸他，「原来咱们包子这么厉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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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夸奖的小孩拍拍自己单薄的胸脯，「嗯，我是勇敢的小男子汉！」
云竹当他是来找狸奴玩的。
这会狸奴没在屋里，云竹就叫冬月去抱来。
然而包子摇头，从她腿上爬到榻上，开始翻装着零食的小柜子。
「不是和你爹爹、哥哥吃过了吗？怎么没吃饱？」
包子翻出些小零食，先递给云竹一把，叫她吃，又叫秋月给他拿个小碟子过来盛放，接着从怀里掏出些别的，也一併放进去。
「我约了煦哥哥来家玩，给他吃。大伯和大伯母不在，他难过。」
包子就想把自己喜欢的零食分享给他，叫他开心一点。
放在柜子里的这些，平时都是不许他多吃的。
云竹拍拍他的小屁股，「行，你和丫头去叫煦哥儿吧，娘给你准备。」
煦哥儿着实可怜了。
包子欢唿一声，指定了好几种吃食。
云竹一听就知道这小子趁机给自己谋福利，那其中有三样煦哥儿爱不爱吃另说，却是他爱吃的。
不过看在孩子友爱手足的份上，云竹只作不知，点头应了。
可把包子欢喜的不行。
很快，煦哥儿就来了，俩孩子吃吃喝喝完，请示了云竹要领着面条和狸奴出去玩。
云竹自然没有不应的，指了丫头跟着。
然而，她万万没想到，这俩孩子的游戏是踩水坑！
速度快的丫头都来不得阻止，脚就踩上去了。
还跟丫头说：「没有关系，我们玩吧！」
第547章 父母心
俩孩子哄了丫头玩了个尽兴，待到云竹跟前来就蔫了。
云竹板着脸，「干净的水不够你们折腾的，非得踩那脏了的泥水。」
玩就玩吧，俩孩子还小，调皮捣蛋难免。
可云竹瞧着煳了一身泥水，快认不出来的面条，两眼一黑。
要不是俩孩子跟她说这是自家的狗，她真不敢认！
这是被俩孩子给按进泥水坑了吧？
面条不舒服，下意识要抖落身上泥水。
秋月紧忙叫出声，「好狗，别……」
这屋里铺的是才收拾出来的毯子，还没踩热乎呢！
然而这哪是那么好阻止的，秋月话没说完，面条已经抖了几抖，将身上的泥水甩的到处都是，毯子上，桌椅腿上，甚至还有云竹的绣鞋裙摆上……
云竹闭了闭眼，深唿吸。
秋月小声说：「夫人身上穿的是老爷叫人做的衣裳……」
闻言，包子和煦哥儿对视一眼。
哦豁，完蛋！
包子个鬼精灵，抬脚就想往云竹怀里扑，嘴里软软的喊娘，企图矇混过关。
要放平时，云竹就接住他了，然而现在他是个小泥猴子！
「慢着！弄脏了娘的裙摆鞋子不算，还要在娘怀里打个滚是吧？赶紧的，秋月带他们俩去洗澡，叫丫头回去取煦哥儿的衣裳来换。」
俩脏小孩，不洗洗没法见人了。
小傢伙们自知理亏，不復玩水时的神气，蔫头耷脑的跟着秋月去了。
云竹换了衣裳，叫人换了毯子，打扫沾到泥点子的地方，但低处如桌子腿上的被留了下来。
等俩孩子洗完澡换了衣裳过来，就叫他们拿帕子去擦。
「你们做的好事，下回可不许这样了。」
煦哥儿乖乖应是。
包子却抓住同样被清洗了的面条道：「坏狗狗，听见娘说的没有？下回不许甩了。」
面条，「汪汪！」
也不知道是对包子警告的附和，还是对「坏狗狗」三个字的不满。
云竹抽抽嘴角，将小儿子抱到怀里，照着柔软的小屁股轻拍了两巴掌。
「你就调皮吧！」
今儿的罪魁祸首是谁？就推给面条一只狗子。
无事狗兄弟，有事坏狗狗是吧？
包子「嘿嘿」的笑，将脸埋在云竹怀里，跟只鸵鸟似得露个屁股蛋在外面，叫她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
精乖的小东西。
母子俩的温情互动叫煦哥儿好生羡慕，他想他爹娘了。
云竹没错过他的表情，将包子放下，又抱起煦哥儿，温声安抚。
「你爹娘已经动身了，现在就在路上呢，要不久就能回来啦。」
「那……那要多久呢？」
「快过年的时候就到了，肯定会陪着你过年的，乖啊。」
煦哥儿搂着云竹的脖子，软声应道：「煦哥儿知道了。」
真是可怜又可爱。
云竹忘了他和包子的「恶行」，改而吸崽。
她留煦哥儿在这吃了饭，又玩了一下午，本想着晚上也不叫走，让他们哥仨一起睡的，然而煦哥儿拒绝了。
「家里只有爷爷和姐姐，煦哥儿要回去陪他们。」
爹走的时候说了，爷爷年纪大了，姐姐是女孩子，他是家里的顶樑柱，一定要勇敢，要保护爷爷和姐姐。
云竹揉揉他的头，「好，那明天再来玩～」
煦哥儿伸手拉钩，「好哦，二婶再见，包子弟弟再见，面条和狸奴再见～」
今儿狸奴也跟他们出去了，只是猫儿不喜水又动作灵巧敏捷，三两下就跑走了，站在假山上看他们踩水坑。
等晚上顾清明回来，云竹就跟他告状。
「瞧瞧你儿子干的好事，我的裙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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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清明忙安慰他，「不值当生气，我再叫人给你做新的，个臭小子是愈发调皮了，赶明儿给他开蒙送云松那去好了。」
家里的几个小子都怕云松这个先生，在他面前乖的跟一串小鹌鹑似得。
云竹颇为意动，可惜包子年纪还太小了，拔苗助长不可取。
「就再叫他松快两年吧。」
「你呀。」顾清明戳戳她的脸，「急的也是你，护的也是你。」
云竹哼哼，「谁叫我是当娘的呢。」
夫妻俩说话的功夫，外间饭菜摆上桌，两人便吃去吃饭。
云竹瞧着门外草丫在跟个小丫头说话，也没看清脸，等她进来就问。
「怎么了？」
「馒头少爷院里的丫头，她过来说一声，两位少爷往西府那边去了，说是要陪老太爷一起吃饭，今儿就不过来了。」
云竹一听就知道是包子的主意。
她跟顾清明说：「一准怕你训他，不敢来，去抱大腿了。」
大儿子则是禁不住他央求，选择与他同去。
顾清明失笑，「得，老父亲回家都不愿意见，我成洪水勐兽了。」
云竹给他夹菜，「那就咱们两个吃，不管他们了。」
两人边吃边聊。
「你没见下午煦哥儿瞧我抱包子的可怜样，眼巴巴的，看得叫我心里不落忍。可婶娘再好也不是娘，他在怀里还是皱着眉头。」
那么点孩子，心事重重的。
果真做爹娘的还是要尽量陪在孩子身边，参与他们的成长为好。
顾清明又添了碗饭，「好在事情了结，他们快回来了。」
等饭后，丫头又来禀报，说是两个少爷被老太爷留下，在西府睡下了。
顾清明正准备去看看孩子呢，就听着这个信儿，不由轻哼，抬脚去了滢姐儿那边。
滢姐儿吃饱喝足，拉了臭臭，正抱着一只红色的布老虎玩着。
她见了顾清明，极为给面子，嘴里「啊啊」叫着往他脸上餬口水，小手摸啊摸的，抓住亲爹脸旁垂下的头髮就不放手。
顾清明被她薅的「呲」了一声，哄了许久也未能叫她放手，最后只好拿了剪刀将之剪下。
小丫头瞅瞅手里的头髮，抬手就要往嘴里塞。
顾清明忙阻止了，一点点将头髮丝拿出来，别缠着她稚嫩的手。
就这一会功夫，顾清明头上愣是出了点薄汗。
回到正院，顾清明跟云竹说了这事，吐槽，「咱们这个丫头跟只小虎仔似得，不该叫糯米，该叫虎妞。」
不过他是喜欢的，他的姑娘，厉害些才好呢。
第548章 事了结
十月上的一场雨过后又陆续下了几场，天气就冷了下来。
各地的重建工作做的都不错，四处安稳了，有些流民就想返回原籍。
这也是人之常情。
幽州这边，大多都选择了附入本地，少有回去的。
因着往后就入冬了，目前官府就在忙百姓过冬事宜。
云竹得闲的时候，领着包子出去逛，看看百姓情况，也免得他精力旺盛，在家瞎折腾，不是招惹这个就是招惹那个的。
大街上行人往来，其中许多都是外地的商人，看着挺热闹的。
包子坐在马车上，掀开帘子往外看，指着一个小贩，扭头跟云竹打着商量。
「娘，我想买糖葫芦。」
「回来给你买，但吃了糖葫芦就不许吃芽糖了哦。」
云竹控制着他吃糖的量，想吃糖葫芦就得用别的换。
包子纠结了一下，芽糖每天都能吃一小口，但是糖葫芦不常吃，今天他还是更想买这个。
母子俩一言为定。
云竹从不哄骗小孩，答应了的一定会做到，是以包子也不着急。
马车一路到了城外，棚户拆了许多，住宅区变大，大半屋舍里都已经住进了人。
因着劳动力多，不仅在短时间内修建好了屋舍，还顺带修了一下路。
又有专门负责街道卫生的，这边道路很干净。
云竹和包子下了马车，走到一个摊子跟前，妇人正在烙饼。
小孩子看外面的东西总觉得新奇。
包子搂着云竹的脖子，小声问，「我能不能吃一个？」
云竹看了看那摊子，收拾的挺干净，只是那面确实发黄，是下等的粗面，于是跟儿子说：「你吃不惯这个，真的要试试吗？」
包子点头，眼睛里充满好奇，「我还没见过这样的呢。」
草丫跟在旁边想劝，但被云竹拦住。
她跟儿子说：「你喜欢娘给你买，但是不许浪费粮食哦。」
见包子同意，云竹才扬声跟那妇人说：「老闆，一张烙饼。」
「好嘞。」妇人爽利应声，抬头看见她们，神色一愣，随后欣喜，「顾……」
嘴上喊着，就要转过来行礼。
云竹将食指放于唇上，示意噤声，她今儿就是带孩子出来玩玩，穿着打扮包括马车都寻常，只是没想到叫这妇人认了出来。
妇人乖顺，便不再多言，只重新落下要给小少爷烙张热腾腾的。
云竹就说：「他人小嘴馋，小小的一张叫他尝尝就好了，莫烙的大浪费了。」
妇人也知包子这样的小少爷吃不来这种，便依言烙了手掌大小递过来，说什么都不愿意收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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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一点点面不值当要您钱，我能撑起这个摊子，都赖您和大人的帮忙呢。」
她家是从别的州府来的，到这就有地方住，有活干有吃食。
家里劳力多，赚的就多，很快就贷款买了这处小屋子，还置办了个小摊子卖吃食，日子可比从前强多了。
云竹出来施粥，妇人远远的瞧见记在心里，这才认出来。
妇人坚持不要，推搡几回，又来了别的客人，云竹便没硬塞，叫草丫悄悄的留了银子便离开了。
包子捏着饼子啃了一口，小脸皱巴起来。
「唔，不好吃。」
有点喇嗓子。
但他也没说扔了，因着答应了云竹，便小口小口的吃着，好在饼子小，三两口就没了。
云竹夸赞，「言出必行，儿子真是太棒了！」
包子就喜欢听她夸，高兴的不行。
母子两个在住宅区转了转，又到棚户去看了看，没见生活不下去的人，时间也差不多了，便登车回家。
傍晚顾清明回来，吃过饭洗过澡往床上一躺，喟嘆一声。
「今年总算捱过去了。」
「忙完了？」
「嗯，今儿把百姓过冬的事了了，粮食仔细着发放，足够叫百姓度过这个冬日。」
等到来年春暖花开，漫山遍野长了野菜，怎么着都饿不死人。
云竹拍拍他，「辛苦了，这一年又冷又热，又是旱灾又是兵乱的，真是难熬。」
顾清明拉着她的手把玩，神情轻松。
「熬出来就好了，往后擎等着看上边怎么说，给个什么赏，领了赏咱们过个好年。」
云竹盘腿坐起着，顺着他的话言语。
「赏是跑不了的，甭管怎么说，咱们幽州没乱，再有旁边锦州比着，更显得你能干。我想着，你身上那参议的职怕是要落实了。」
顾清明挑眉，「怎么，当知府夫人时间久了，不稀罕做参议夫人了？」
云竹翻了个白眼，「我稀罕的很，只是想着小苗明年成婚，要是能参加完婚礼再走就好了。两边虽然不远，但到时候你不一定能回来。」
提起这个，顾清明嘆口气。
他何尝不想呢？
小苗这丫头是跟他们一起苦过的，如今要出门子了，他自然想看着。
「端看上边的意思吧……」
皇命难违。
云竹就岔开话题，说起今儿带包子出去玩的事。
顾清明很高兴，「小子顽皮归顽皮，但守信用，很好。」
提起自家孩子，夫妻俩都高兴，说到兴起，两人还穿衣下床去看了孩子们才回来睡觉。
他们夫妻俩睡得踏实，可也有许多人睡不着。
盖因地方安稳，朝廷就该清算了。
赏的赏，罚的罚。
只是永明帝心情不佳，故而先罚后赏，谁都没见到赏赐，倒是见了许多被杀被贬的官员，声势闹得挺大。
就在人人自危的时候，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来了。
自觉没有犯错，罚不到他们身上的云竹寻了个休沐日，领全家去了温泉庄子。
庄子上草木众多，遍植松柏，雪花积在树上，显得十分好看。
云竹坐在暖洋洋的屋里看外边的景，几个孩子在她身边追逐玩耍，笑声不断，其间夹杂着「汪汪」、「喵喵」声，热闹的过分。
冬月从外头进来，跟云竹比划。
「咱们老爷陪着老太爷破冰抓鱼，抓了好些，大的有这么长呢，老爷叫人来问，夫人预备怎么吃？」
云竹就扭头问孩子们，「你们来定。」
一群孩子嘀嘀咕咕商量了，「吃烤鱼！」
第549章 家人归
在温泉庄子上待上几天，一家子就准备回去了。
主要顾大嫂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到家，他们住庄子上，到时候来不及迎接。
回到家后，顾老爹叫人寻云竹过去一趟。
云竹还挺好奇，她这个公爹极少伺候，尽量不会麻烦他们。
依着上回的例，这次顾大嫂他们离家，该把顾老爹接到东府照顾的。
然而顾老爹觉得顾清明和云竹两个忙的很，一个公事焦头烂额，一个家事并辅助外边的事千头万绪，说什么也不愿过来。
只说自己还能动弹，既有孙子孙女相陪又有丫头小厮照顾。
故而他就没挪动。
云竹乱七八糟的想着，一路到了西府。
屋子里烧着热炕，还放了两三个火盆，热乎的很。
在这玩的煦哥儿和玥姐儿都穿着薄薄的夹袄，看见云竹进来，俩孩子往她怀里扑。
「二婶！」
「大姑姑！」
云竹接住他们两个，挨个摸摸，跟顾老爹说话。
「爹，您找我什么事？」
「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想着等老大他们回来了，也该过年了，不如找了戏班子来家热闹热闹。我也是这么一说，不懂外头的事，你看看行不行？」
云竹笑道：「瞧爹说的，这哪有不行的，从前咱们家宴客也叫人来唱戏的。」
顾老爹眉眼舒展，「就这么个事儿，我也是听别人说的。」
他偶尔出去，认识了几个同年纪的老头。
这些人跟从前在江泰府家里门口巷子里的老头不同，儿子都是做官的，玩的就热闹，说是最近时兴南边的戏，建议他听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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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小的听明白了，在旁边一连串的叫唤，「听戏听戏。」
云竹被他们俩叫的头疼，连连应下，「好，明儿就去找。」
回去后，云竹就将这个事吩咐下去，才两三天就找到了，说是在幽州挺出名的。
班主姿态卑微，「不知道夫人喜欢听什么戏？」
云竹道：「家里请你们来是为着过年的时候热闹热闹，平常除了老太爷应该没人听，你们就排几场喜庆的吧。」
班主应喏。
因着他们要在家待到年后，云竹就指了处院子给他们住。
草丫领着他们去了，交代，「没事不要四处乱走，有事叫丫头来找我。」
班主老实应下，「姑娘放心。」
云竹对戏曲没什么偏好，顾清明同样，也就顾老爹时不时喊他们到西府唱两场，孩子们偶尔凑个热闹，听个响。
家里多了些人，倒也没生出什么事。
对此，云竹很是满意。
十二月中，雪下了三场的时候，顾大嫂他们终于回来了。
顾大哥无精打采的，嘴里打着哈欠，顾大嫂更是憔悴，两人都瘦了许多，可见这几个月折腾的不轻。
顾老爹忙说：「别折腾了，赶紧回去休息，一切等睡饱了再说。老二媳妇，你辛苦些帮衬着。」
云竹忙道：「是，大哥大嫂休息去吧，其他的交给我。」
顾大哥夫妻实在累的很了，也不推辞，回去休息了。
云竹领着小苗叫人收拾带回来的行李，吩咐灶房烧热水做饭，赏了跟了一路的人，满院子的人叫她指挥的团团转。
如今天气冷的很，天黑的早，忙活这一通，天已经黑了下来。
云竹捋了捋，觉得没什么遗漏的了，就交代小苗。
「我先回去了，要有什么，你差人来叫我。」
「知道了，二婶，今儿辛苦你。」
「没事儿。」
顾大哥夫妻两个睡到了隔天半下午才醒，醒来吃了饭。
小苗请大夫来家，给两人把脉，说是没什么大事，就是累的很了，身体有些亏空，又因着天冷赶路，顾大嫂有些风寒，但不严重。
听了信，云竹去看顾大嫂。
西府正院。
屋里暖烘烘的，顾大嫂正盘腿坐在榻上喝药，瞧见她来了，忙三两口喝干了，指挥丫头，「给你们二夫人端茶拿点心。」
她又觉得药难喝，捏了个蜜饯扔嘴里嚼着。
「许久没生病了，这勐一病的，才觉得喝的药真够苦的，蜜饯也压不下去这股药味。」
丫头上了茶，云竹给她拿了盘点心。
「我跟大嫂许久没见，怪想的慌的，好丫头拿着出去吃吧。」
等丫头出去了，云竹给顾大嫂倒了杯水，混了灵泉水端给她。
「我当你们怎么耽搁这么久，哪想到你竟然病了，真是……」
她们俩感情深厚，云竹当真心疼。
顾大嫂喝着灵泉水，只觉入口甘甜，喝下去后身上都轻松几分。
「还是你倒的水好喝，我没什么事儿，不过上了些年纪经不过赶路，又逢下雨下雪的，喝两天药就好了。」
「你才多大，就说上年纪了？咱们煦哥儿还小呢。」
听云竹提起煦哥儿，顾大嫂红了眼。
「这一趟走，最对不住的就是他。偏生我又得了风寒，不敢叫他见我，免得过到他身上。你不知道，那孩子想我想的紧，早上隔着窗户一声声的喊我。」
云竹探口气，大嫂当真不容易。
倘若她遇到这种情况，光想一想就觉得难受的喘不上气。
她的三个孩子，只盼着个个长岁无忧，哪怕平庸些呢？
「都熬过去了，反正回家来了，你好好养着，过两天好了就能抱煦哥儿了。我还想问，小禾跟琳姐儿那边如何了？」
「你说的是。」顾大嫂应一声，说起小禾和琳姐儿的情况。
小禾年轻才当县令就碰上这样的事，忙的焦头烂额，整日在外边奔走，黑瘦了许多。
琳姐儿醒后因着失了孩子很是伤心，好在亲娘在身边，总算熬了过来。
顾大嫂则替她料理家事，让她安心修养，后边又替她领着各家夫人太太做赈灾相关事宜。
她说：「我还好，亲家母才难受了，在路上就病倒了。」
云竹忙问，「病的可重？」
顾大嫂就说：「在路上看了大夫，叫好好养着，她还说要来谢你呢。」
这回琳姐儿的伤，多亏了云竹给带的一根人参。
云竹摆手，「能帮上忙就好了，当不得她谢，孩子们没事才是最紧要的。」
第550章 得谢礼
月中的时候，顾大嫂陪着方太太一同来了云竹这。
三人寒暄落座，方太太道明来意，还是为着云竹出的那根人参的事。
当时两家走的时候，都带了各种药材，方家富裕，人参自然是少不了的。
只是这人参也分普通、官用和上用。
顾名思义，这普通人参就是市面上能买到的，相交而言比较便宜、数量比较多的。
而官用和上用，则是各地进贡以及朝廷向皇商採买，品质最好的送进宫里，次一等的则赏赐官员或许官员购买。
顾清明因着简在帝心，官位不低，又有傅寒帮忙，总能得到些品相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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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又因着云竹有灵泉水，家里人常年用灵泉水养着，并不生病，是以人参也没什么用处。
那会顾大嫂心慌意乱的，云竹少不得要帮她收拾，顺带就将用不上的人参放了进去，想着万一琳姐儿那边能用上呢？
哪想到，还真就有了用处。
虽然已经过去许久了，但是方太太想到那会的情况就不禁红了眼眶。
「姐儿在床上躺着，虚弱的紧，大夫说就差跟人参，挑了好些根都不合适，若不是您给的那根，还不知怎么好呢！」
云竹理解她。
方家就那么一个姑娘，在家千娇百宠的，一朝躺在床上奄奄一息，叫当娘的看着，怎么受的了？
她忙安慰，「好了就成，前些个我听大嫂说，孩子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方太太擦擦眼泪，转而露出笑意，「是，我们走的时候，这孩子已经能下床走动了，不叫她送她还不乐意，硬是把我们送到二门。」
顾大嫂夸儿媳，「琳姐儿这孩子最是有孝心。」
方太太嘆道：「是呢，我四个孩子里头就数她最贴心，偏偏她遭了难，我这心里真是……恨不得以身相替，幸而是救回来了。」
谁都没提琳姐儿失去的那个孩子。
这事方太太从前担忧过。
听说那贼人伤到闺女的腹部，这才叫她失了孩子，就怕她伤的狠了，往后再怀不了。
女婿年纪轻轻是一方县令，又有从四品的叔父，往后必有前程。
若是闺女从此怀不上……
虽说闺女是因着女婿而受伤失了孩子的，可子嗣为重，女婿前程大好，往后总是需要个承当门楣的孩子的。
去的一路上，方太太的心就跟在滚油上煎一样。
顾大嫂是个会照顾人的，她自己就有姑娘且要出嫁了，将心比心，自然想到这一层，就与方太太明说了。
「婚前小禾是自个儿看上琳姐儿的，琳姐儿也看上了他，两个孩子感情要好，也因着这个，琳姐儿替小禾挡了一劫。
亲家母你放心，我和他爹不是忘恩负义的人，也不许儿子刻薄寡恩。
往后琳姐儿要真不能生，小禾兄弟多，等他们成婚生子，就过继一个。实在不行，便叫外头的生一个抱来，再打发了。」
方太太想着，顾家可没有跟女婿同龄的男孩。
二房的馒头比女婿小了将近九岁，其他几个差距更大。要过继，总得等人生到第二个男孩，还不知道将来怎么样呢！
反倒是从外头抱一个更实际些，只是到时候外头那个不安分呢？女婿不忍心了呢？
哪那么简单的。
只是顾大嫂的态度在这，方太太知道她的好意，说实话作为婆婆能这样，已经叫她感念了。
「有亲家母这话，我就放心了，我的琳姐儿也是命好，有你做婆婆。」
「有琳姐儿做我的儿媳，才是我的福气呢。」
所幸后头大夫诊断，说是不影响子嗣孕育，皆大欢喜。
说完这个，方太太又叫丫头拿了个盒子过来，交给云竹。
「之前我们走的急，也没赶上滢姐儿的满月宴，这个是我补给她的礼物，可千万不能推辞。」
既然这么说了，云竹也就收下了。
三人聊了小半天，外头飘起了雪花。
方太太起身告辞，「如今天冷，这雪不知道哪一会就下大了，今儿事办完，我就回去了。」
她身子还有些虚弱，怕冷的很。
云竹和顾大嫂送了她。
后面顾大嫂也走了，她病好后跟煦哥儿黏的紧，赶着回家陪孩子。
云竹回屋，将那木盒子打开来看，里面是一只半尺高的金麒麟，实心的。
草丫在旁边倒吸一口凉气，「亲家太太可真大方。」
云竹知道这是为着谢她的人参，方家及亲戚都是商户，虽然巨财，但也寻不到官用人参。
「仔细收库房里吧，既是给滢姐儿的贺礼，就给她留着。」
前脚草丫捧着盒子出去，后脚顾清明从外头回来了。
云竹问，「孩子呢？」
顾清明回，「跟大嫂家去了，说是陪老爷子吃饭。」
知道孩子的去向，云竹就不担心了，跟顾清明说方太太送了闺女一个金麒麟的事。
顾清明从怀里掏出两个珠子交给云竹。
云竹接过来，只见珠子比龙眼都大，光滑饱满，一看就很贵。
「哪来的？」
「适才方老爷见咱们家俩孩子，夸他们长得好，从袖子里摸出来的，跟发糖果似得给了他们，说是拿着玩。」
孩子要去西府玩耍，顾清明怕他们丢了，就先替他们保管。
云竹捏着珠子摩挲，「还是人家有钱啊，回头问问小哥俩，给他们做个镶个头冠好了。」
顾清明自无不可。
两人没什么事，下了两盘棋，忽然听见外边有动静。
云竹就问草丫，「怎么了？」
草丫出去很快回来，「原是老太爷叫戏班子过去唱戏，他们才回来，抬东西的声音大了些，可要我去说一声让他们仔细些？」
云竹摆手，「没事，也就这会下雪安静些，才显得他们。」
戏班子住的院子偏僻，但有一小段路要经过正院这里，他们很快就离开了。
顾清明下了一个子，「老爷子最近挺喜欢听戏，该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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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竹将注意力转回棋盘，「要不就把戏班子挪到大嫂那边好了，免得他们来回跑了。」
后边云竹跟顾大嫂说了这事，顾大嫂就领了他们过去了。
第551章 好消息
顾大嫂的风寒不大严重，喝了两天药和灵泉水后就好了，精神抖擞的处理事务。
这时候，白芽抱着一摞帐本登门。
「嫂子今儿看着精神好，想来身子大好了。喏，这是前几个月的帐本，我都查过了，嫂子再看看。」
她是个做生意的料，再加上云竹有别的事忙，顾大嫂走的时候就将家里的生意交给了她。
顾大嫂拉着她的手，十分感谢，「这些日子实在辛苦你了。」
白芽摇头，「没什么，顺手的事罢了。」
几个掌柜都知道顾郑两家关系紧密，郑家太太又是个眼里容不得沙子的，并不敢瞎煳弄。
两人说着话，白芽忽然远远的听着有咿咿呀呀的声，不由好奇。
「怎么隐约听着有人唱戏？」
临近年底，她忙着盘总帐，家里又有三个孩子，忙的团团转。
除了顾大嫂回来那日迎了迎，今儿才有空再登门。
顾大嫂解释，「早前你大姐找来的，老爷子爱听，如今我身子好了，就挪来这边了，他们排戏呢。」
白芽就说：「那感情好，等过年咱们坐下来好好听几齣乐一乐，也免得守岁枯燥。」
年年都跟顾家一起过年守岁，已经成了习惯。
年二十九的时候，白露和宁安义带着孩子们来了。
顾大嫂瞧见那一车礼物，嗔怪，「来就来了，还带这么东西。」
满满从车上下来，喊了人之后说：「不多不多，都是给兄弟姐妹们的！」
宁安义道：「谁让咱们家孩子多呢，一人一两件也就分完了，没带什么贵重的，还望兄嫂们不要嫌弃才好呢。」
外边挺冷的，一家子欢欢喜喜的说着话进家，一起去顾老爹那拜见。
顾老爹屋里暖和，他穿着薄袄坐在榻上，旁边滢姐儿躺着，玥姐儿坐着，俩孩子鸡同鸭讲的说的热闹。
云竹家的狸奴和面条也来了，面条蜷着身子睡觉，狸奴窝在它肚子上眯着眼。
听见外边的动静，面条睁眼看了看，见是云竹等人，又重新闭上眼睡觉。
大人们坐在屋里聊天，孩子们就要出去玩。
馒头一惯是家里孩子们的头儿，甭管男孩女孩都服他，乐意跟着他玩。
他禁不住弟妹们的央求，跟云竹说了一声，得了允许，再叫丫头们给少爷小姐穿严实了，就带他们出去到院子里。
今日没出太阳，院子里还有昨儿夜里下的一些残雪。
孩子们也不嫌弃，捏了小小的雪球打闹，在院子里唿啸而来唿啸而去，口鼻间唿出热腾腾的白气。
白露夸赞，「馒头是个好哥哥，小禾后边就数他最稳重。」
提起小禾，顾老爹面上没那么高兴了，他嘆口气，「今年谁都回来了，就差小禾一家。」
顾大嫂神情随之有些暗淡。
不过她也知道那是儿子的前程，他年纪轻轻为县令，治理一方百姓，不回来就不回来吧，反正她和他爹年纪还不算大，日后自有团聚的时候。
顾大嫂愁的是小苗出嫁的时候，小禾来不了。
小苗就这么一个嫡亲哥哥，到时候还得要他背妹妹出门呢！
好在宁安义适时带来了个令全家都兴奋的好消息。
「年前该罚的都罚了，年后趁着喜气就该赏了，咱们家小禾许是能往上进一进。」
顾大嫂惊喜，「当真？」
进一进什么的她不甚关心，只是凡是挪动位置，总会给官员些时间准备，那小禾是不是就能回来了？
顾清明对这个早有预料，只是他不过猜测，消息没砸实前并不敢说出来，免得家里空欢喜一场。
宁安义在京里，有老师有同僚，消息比他灵通。
既然他这么说，估摸着八九不离十了。
顾老爹替大孙子高兴，但又有些疑惑，「咱们小禾才多大点年纪？回老家当县令没多久呢，咋就能升了呢？」
老二先是在京城翰林院当值好几年，外放在崇州又是好几年，才升到如今的位置。
大孙子咋比小儿子还速度。
宁安义笑眯眯的解释，「也是这回灾情战乱的事，显着咱们小禾了。」
一来是各地受灾情况严重，永明帝震怒，勐的见到个有成绩的，心里欢喜；
二来是受到惩罚的无能官员较多，让众人惶恐，这时候就需要立个典型安抚人心。
小禾年轻有能力，又与顾清明有关，最终入了永明帝的眼。
全家恍然，原来如此。
顾大哥感激的看着顾清明，「你侄子能有今天，大半是你的功劳，往后他不孝顺你，看我不削他！」
他这个当爹的没用，大字不认识多少，儿子读书做官全仰赖他二叔。
顾清明摆手，「他是我侄子，我这个当叔父的不帮他帮谁？」
客套的不必再说。
甭管是谁的功劳，孩子得到升迁就是全家的喜事。
顾老爹当即挥手，「叫戏班子来唱两齣，都乐乐，整日只有我听，没什么趣味，今儿都在一起听听。」
气氛正好，谁也不想驳了顾老爹，就都应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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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大嫂就问，「在哪唱？」
府里搭了个小戏台子，不在这，要去那还得叫人去收拾收拾，点了火盆热一热。
顾老爹觉得麻烦，「就在我院里唱吧。」
顾大嫂应声，着人去喊戏班子，清扫院子。
云竹则叫人将滢姐儿和玥姐儿抱下去，俩丫头玩累了，这会挨在一起昏昏欲睡，等会戏曲声响，别吓着她们。
顾大嫂那边又吩咐，重新上茶水点心，再准备一箩筐铜板，留着赏人。
随着两人的命令，下人们进进出出，有条不紊的依着吩咐行事。
院子里的孩子们跑进屋，问，「这是要做什么？」
云竹一把捞过离自己最近的包子，「你爷爷说要听戏，你们在外边跑了许久了，一起在屋里待着听听吧。」
她摸摸孩子的小手，一点也不凉。
其他孩子听着应下，各自依偎在自己爹娘身边，一会说热，要脱衣裳，一会又说饿，要吃果子的。
一直到戏班子来了，在院子里摆了阵势咿咿呀呀的唱起来，孩子们才消停了。
第552章 戏班子
煦哥儿几个孩子之前来找顾老爹的时候，陪着听过戏。
不过那戏腔拖的长长的，半天才唱完一句词，显然不在孩子们的审美范围里。
他们不喜欢听。
每每来寻顾老爹，要不然就是顾老爹叫人下去，专心陪孙子玩；要不然就是孩子们一熘烟的跑走，等下回再来。
弄得顾老爹只能孤零零的一个人听。
好在还有他那些认识的小老头们，偶尔坐在一处听听，也算解闷。
今儿因着全家都在，顾老爹就让戏班子唱的武戏。
武戏动作多，伴着锣鼓声打打闹闹，旗帜纷飞的，很吸引小孩子们的注意力。
云竹看了会，也觉得还行，比想像中的有意思。
从前家里办宴会找戏班子，多是当个背景音，主要还是跟同桌夫人太太聊天，很少静下心去看戏演的唱的是个什么内容。
一齣戏唱完，差不多就到吃饭的点了。
大冷天的也不能叫人白唱一回，顾大嫂叫人进来领赏。
屋里人多，就只叫了班主和男主角儿进来的。
除却一筐铜钱，顾大嫂又给了些红封，「唱的挺好，我叫人送了饭食过去，你们热热的吃一些。」
班主领着角儿道谢，「多谢大太太。」
宁安义拍着老岳父的马屁，「怪道兄嫂说您喜欢听戏，唱的确实好，比我在京城馆里听的也不差。」
顾老爹哈哈大笑，指着女角儿说：「我最爱听她唱的，她是个厉害的，既能唱青衣又能唱武旦，唱的还好听。」
他是个没读过书的普通老头，也不会夸什么天花乱坠的词，想来想去就是一个好听。
但这两个字也尽够了。
云竹听他这般说，瞧了瞧那女角儿，可惜脸上妆太厚，瞧不出本来面目，就从荷包里取了一把年节里打了留着赏人用的金瓜子给她。
女角儿拜谢，「谢夫人的赏。」
灶房的人送了席面来，戏班子很快就走了。
西府小院。
女角儿坐在梳妆镜前卸了装扮，擦尽脸上粉墨，露出一张柔和的美人面，只是她不年轻了，眼角带着些细纹。
班主拿着饭进来，「双蓉你卸妆忒慢了，一会饭凉了，喏，我给你取过来了。」
双蓉起身接了饭，语调温柔，「多谢爹爹。」
班主给了饭后并没走，而是拉着凳子坐在她身边，问道：「你什么个想法？」
显然之前两人提过这个话题，闻言双蓉有些犹豫。
班主带着些恨铁不成钢的意思，「你没看清方才那屋里的样子？」
从前他们多在馆子里唱戏，后边有了点名声才被请到人家家里，但论起气派，还是顾家最好。
谁让顾家是幽州的老大呢？
之前顾老太爷一直叫他们在外头唱，还没进过屋里呢，今儿一看，里头那叫一个温暖如春，布置的叫一个气派。
班主有些酸，他也上了年纪了，可跟人家老太爷一比，真是……
想到这，班主又推了推双蓉。
「你嫁过又是这个年纪，难不成真要爹把你随便配了人，或是一辈子蹉跎在这戏班子里头？再过五年十年的唱不动了怎么办？」
不若想法子进了顾家，后半辈子都是荣华富贵，还能叫他这个当爹的沾些。
双蓉咬着唇，「我都三十上了，顾家哪个爷们能看上我？」
班主敲了敲桌子，「老太爷不是喜欢听你唱戏么？」
双蓉虽是抗拒却也没怎么拒绝，只喊道：「爹！」
班主这几天一直在盘算这个，顾家两房老爷就不用想了，听说跟媳妇的感情都好，自家闺女的年纪也大了些。
他自己也是个男人，自然知道男人喜欢什么样的。
有话说的好，男人至死都爱年方十八的娇娘，十六也可以。
双蓉的年纪跟两房老爷差不多，可跟老太爷一比，那就是娇娘了啊！
自来老夫少妻，娇娘惹人疼，自家闺女要能攀附上，再生个老来子，那日子……
「爹可打听了，这顾老太爷啊单着许多年了，你稍微使使劲，还不能惹他怜惜？」
他们这样的人卑贱，只要能过好日子，年纪大就大些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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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蓉低头吃饭，「爹，你叫我再想想。」
多半是同意了。
班主立时眉开眼笑，「好好好，爹先出去了啊，你好好休息。」
……
转眼到了年三十。
一家子睡饱就到西府集合吃早饭，然后就忙活开了。
女人们安排着晚宴的各项事宜，男人们分成两拨，一拨领着进了学的孩子们写春联，一拨领着其他孩子熘达着三家贴春联挂红灯笼。
孩子们唿前跑后的，特别乐意做这个。
等到三家都布置完，就到了该吃中午饭的时候了。
云竹和顾大嫂几个商量，中午就吃锅子。吃到一半的时候，外头飘起了雪，雪不大，孩子们却欢唿。
「明天可以打雪仗堆雪人咯！」
「明儿我要和馒头哥哥一队，昨儿我没和他一起。」
「我要和满哥一起，你们呢？」
几个孩子就在饭桌上商量了明天打雪仗的队伍配置，听的大人们好笑。
因着一边赏雪一边吃锅子，速度就慢了些，等吃完又歇了个午觉，醒来就差不多天要黑了。
下午申时末（五点）的样子，太阳开始从天际消散，家里下人开始点灯。
孩子们睡了午觉，这会特别精神，在院子里跑跑跳跳，大的在教小的打拳，连玥姐儿和包子也像模像样的比划两下。
也就圆圆和滢姐儿年纪小，在榻上老老实实的躺着玩布老虎、拨浪鼓之类的。
白芽看着他们，感慨，「时间过的快，转眼就是一年，等明年这俩小傢伙也能下地跑了。」
晚上摆了一大桌席面，戏班子装扮好，在台子上开唱。
今儿唱的都是特意为年节排练的戏，要多热闹有多闹热。
云竹注意到c位还是昨儿那个女角儿，今儿的唱腔跟昨儿的完全不一样，还跟顾清明咬耳朵，「当真多才多艺，怪不得爹喜欢。」
顾清明没当回事，「难得老爷子喜欢，就多留家一段时间，到时候多给些赏。」
第553章 李家事
今年年底没什么烦心事，大家吃吃喝喝聊聊天，面上都是笑。
顾大嫂照例给下人放了假，叫他们自去过节，不必伺候。
只是因着滢姐儿和玥姐儿还小，云竹和白芽各带了个奶娘，另外还有顾老爹指明要的戏班子在。
不必顾清明说，云竹也觉得该给他们多些银子。
奶娘尚且能坐在屋里，跟他们同吃宴席，戏班子大过节的还要表演，怪不容易的。
不过唱的确实好听。
白露凑过来，跟云竹说着台上的戏。
云竹留意到包子只盯着肉吃，便给他夹了一筷子青菜，继续跟白露说话。
「你还挺了解的。」
「嗨，我在京城里没什么事做，无聊的很，闲了也出去听听戏，这齣我听过。」
「丽娘不是在京城吗？没事你去找她呀，说来婵姐儿跟咱们玥姐儿一样是年底的生辰，今年该五岁了，也不知道长成什么样了，近来她的来信愈发少，里面也不带画像了。」
她这段时间也挺忙的，一直也忘了细问。
那边包子瞧亲娘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飞快的将自己碗里的青菜用勺子舀到了煦哥儿的勺子里。煦哥儿跟他配合默契，送进嘴里就嚼动两下吃了。
包子给了他一个感谢的眼神，煦哥儿示意没事。
看得馒头有些无语，伸手戳戳弟弟，「你又不好好……」
包子没叫他说完，伸手抓住他的手指，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哥～」
一声「哥」喊的语调绕三绕。
馒头面对弟弟的撒娇没法子，只好沉默闭嘴，权当自己没看见。
白露浅笑，「说来话长，先吃了饭再说吧，好歹做了这么一大桌，等会凉了味道就不好了。」
吃到尾声，戏唱了三出。
顾大嫂就叫戏班子停了，给他们看赏。
「偏厅里烧了火盆摆了一小桌，都去吃些吧，今儿没有下人，都别拘束。」
说是过年看戏，但总不好就人饿着肚子演着，唱了三出也累了，吃些垫垫肚子再歇会，接着唱一出就算过去了。
班主紧忙谢赏，「太太慈悲。」
顾大嫂摆摆手，还贴心的说：「你们装扮着不方便吃，先卸了吧，回头要唱再办上，我们等得及。」
班主自然又是一番感谢。
云竹等人吃完饭就到隔壁屋里坐着聊天，那屋里也是一早就烧了热炕和火盆的。
白露跟云竹坐在一处，说起李娘子的事。
「她烦着呢，一来老家里来人，说是家里年景不好，想打个饥荒。你说来就来吧，偏来了一大家子，乌泱泱的十来口人。」
给了钱也不走，见识了京城富贵就想叫李娘子帮衬着在京城定居。
云竹就说：「京城居，大不易，就算是丽娘做了生意，家里有些进项，可也养着一大家子人，给些银子不错了，没有帮着定居的道理。」
白露撇嘴，「可不是？偏领头的是她婆母的兄弟，她是做晚辈的要叫一声舅公，做婆婆的不开口，她做媳妇的怎么好撵人？」
得亏她婆婆拎得清，家里再没有这样的事。
云竹想想也觉得难，又问，「还有呢？」
白露继续说：「另一个就是她小姑子，你也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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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竹点头，丽娘的小姑子嫁的京城里一户丁姓人家，有个铺面做些生意，小富即安，才成婚就有了身孕。
「我记得生的是个儿子？」
「是呢，就是因着这个孩子的事。」
「啊？」
「丁家小子身子骨有些弱，做不来重活又不大喜读书，她小姑子因着这个事就琢磨上了，就想着挑个好媳妇日后帮衬着。」
云竹有些迟疑，「难不成她……」
白露合掌，「她看中了婵姐儿！说什么女大三抱金砖，本就是表姐表弟，亲上加亲，她作为姑姑肯定对婵姐儿好，嫂子你听听这话。」
云竹，「……」
真敢啊！她刚刚都没敢说出来！
纵然是表姐弟，可两人之间差距多大？婵姐儿是官家小姐，丁家哥儿是平民之子，又一个，男孩子身子骨还不行，连前程都没有。
云竹摇头，放她身上她非得翻脸不可。
白露也是有闺女的人，能感同身受，摇头感慨。
「还是她婆婆在其中掺和，要不然丽娘也不会如此为难，因着这些，她平常也没什么时间和闲情说笑。」
到底是人家的家事，作为外人真不好冒然掺和。
云竹顿了顿，也只能说：「希望李源支棱些吧。」
归根到底是婆媳之间有矛盾，那只能叫男人去解决。
白露就说：「希望吧。」
这话题挺没意思的，正好奶娘来回说是滢姐儿要睡了，那边白芽也抱着玥姐儿过来，「丫头们都困了，大姐，就叫她们俩一起安置了吧。」
云竹起身，「一起。」
两人抱着自己姑娘，领着奶娘去别的屋里。
滢姐儿人小觉多，困意上来不管不顾的就睡着了，奶娘在旁边守着。
玥姐儿却要睡不睡的，明明眼睫毛上都挂着泪珠了，却哼哼唧唧难以入眠，要白芽给她讲故事。
白芽拗不过她，跟云竹说：「姐姐先去前头吧，我在这守着两个姑娘。」
有她看着，云竹没什么不放心的，就说：「等玥姐儿睡了，你来前头咱们打牌玩。」
白芽笑笑应下，低头哄起闺女。
云竹先行一步，走到外头拐角的时候，突然看到一个气质温婉的女子仔细搀扶着顾老爹，见着她，低眉顺眼的行礼。
「二夫人。」
云竹好奇，「你是？」
看穿着打扮，不像是府里的丫头，西府里这个年纪的姑姑只有三个，她都见过，没有眼前这个。
顾老爹解释，「这是方才唱青衣的，叫双蓉。我说要去歇歇，你嫂子不放心，叫她扶着我去。」
云竹瞭然。
方才席上顾老爹喝了几杯，这会看着脸上还有些醉态，今儿又没旁的丫头小厮在，就叫她顶上了。
云竹就说：「那您仔细着些，雪天路滑，留心脚下。」又跟双蓉说：「麻烦你，回头给你个大红包。」
双蓉忙感激，「多谢二夫人。」
第554章 又一年
等云竹见了顾大嫂，还特意问了一句，「怎么是她去的？」
顾大嫂指指屋里，「喏，孩子小，多都有些困却不愿意睡，正是缠人的时候，一个个都被绊着呢，你大哥和云松俩喝的有些多，出去放水了。」
她是个做儿媳的，也不好扶着公公回屋。
正好瞧见双蓉出来泼水，就问了她一句。
「她年纪大些，瞧着稳重，今儿叫她帮个忙，明儿给个厚赏算是谢她。」
云竹觉得也成，就说：「适才饭桌上清明还说呢，说是老爷子喜欢，就留他们多在家唱几天，到时候走的时候给多些赏银。」
顾大嫂并无不可的点头，「那就留吧，他们平常就住在小院里排戏，只有公爹喊才出去，不大走动，挺省心的。」
妯娌两个正说着，就见馒头过来了。
他面上有些迷瞪，一屁股坐在云竹旁边，将头往她怀里一塞，「娘，有些困了。」
馒头向来有着早起早睡的良好作息，放在平时，这个时候就该洗洗睡了。
云竹瞧他这样，心里稀罕，小声跟顾大嫂说：「少见他这个样呢。」
随着他年纪渐长，身后一串弟妹增多，他就是一副大哥哥的样子了，温和有礼，很少像现在这般。
顾大嫂正要打趣，又见煦哥儿跑过来。
他先看了看将头埋在云竹怀里的馒头，想了想，然后学着他把脑袋往顾大嫂怀里一塞，自己闷闷的笑起来。
顾大嫂一巴掌拍在他屁股蛋上，「困不困？困了娘带你先去睡了。」
守岁时间长，没必要叫孩子一同硬熬着。
煦哥儿将脑袋拔出来摇了摇，「我不，我要等着放鞭炮。」
馒头觉得喘气有些难，也出来了，但他爬上了榻，窝在云竹腿上，偏头跟弟弟说：「不怕的，等到了时间娘她们会喊醒我们的。」
「哦。」煦哥儿应声，然后打了个小哈欠，重新倒在顾大嫂怀里，还不忘交代，「等会娘要喊我哦。」
顾大嫂柔声应下，「知道了，睡你的！」
航哥儿钧哥儿围着小苗玩，白露抱着圆圆哄睡，满满坐在宁安义腿上，包子在顾清明腿上，两人正在说话。
糖糖坐在小凳子上吃着果子。
顾清明余光观察到小姑娘已经半眯起眼睛，就偏头看着她招手，「来，来二舅怀里坐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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糖糖指指他怀里的包子，「二舅舅抱着弟弟了，再抱我累的很，我等大舅舅回来。」
顾清明笑起来，「来吧，二舅舅抱的动。」
包子扒着顾清明的手臂，声音软软的，「姐姐来吧，我人小不占地方，咱们两个正好，满满哥哥大，姑父抱不了你了。」
糖糖确实困了，闻言从凳子上跳下来，还拿帕子擦了擦手，才往顾清明身上爬。
满满从宁安义怀里露头，指着他们俩说：「两只小猪猪。」转而指着自己，「我也是猪猪。」
听得宁安义哭笑不得的，跟顾清明说一句。
「这孩子睡着做梦的，早上叫他多睡会不愿意，中午也没怎么睡，晚上就熬不住了。」
顾清明搂着两个孩子轻轻晃悠，打了个哈欠。
「别说他们了，我也有些困了。」
屋子里安静下来，只有火盆里的木炭和燃烧着的蜡烛偶尔发出些响动。
后边顾大哥和云松回来，接了孩子抱着，白露送圆圆去睡。
白芽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在云竹身边坐着，两人轻声聊着家常。
时间一点点过去，很快月上中天，到了新年。
大人们将睡着的小孩子喊醒，小孩子嗷嗷叫着进行着每年同样的活动：放鞭炮。
云竹倚在门框上，看着天上粲然的烟花，点亮了半边天。
辞旧迎新，新的一年到来了。
孩子们在外面跑了一会，因着雪大起来，就被大人们叫起来，强制压着回屋睡觉去，「明儿再玩，等睡醒了雪就积的多了。」
云竹和顾清明安置好三个孩子，回到房间。
「去年的日子过的起起伏伏，希望今年一整年都风调雨顺，太太平平的。」
「会的，睡吧。」
一夜无梦。
次日起来，顾老爹高坐上首，阖家拜年发红包，接着就是年节里的走亲访友。
如今在这幽州城里，顾家结了两门姻亲，三家往来，显得热闹昌盛。
方太太来家的时候，顾大嫂禁不住跟她说了小禾可能要升官的事。
「亲家母是个嘴严的，这也是我们两家的喜事，先与您说一声，只是这事没落实前，只咱们自个儿知道就成，切莫在外头张扬。」
方太太真真是惊讶了。
「亲家母放心，我晓得轻重。女婿这般年纪，真是……可别笑话我，我这勐一听的都不知道怎么夸了，跟女婿一比，我家的那三个都是棒槌！」
女婿高升，做岳母的自然高兴，连带着方大嫂子也满脸是笑。
一群女人热热闹闹的说了半天话，天晚了才告别。
马车上，方太太跟大儿媳妇说：「皇恩浩荡，姑爷出息，真好。」
方大嫂子瞅瞅她的神色，斟酌着说：「姑爷出息是好事，只是咱们琳姐儿还是要早有个孩子才好啊。」
要不然……
两家间本就有差距，虽是有着救命之恩，可夫妻中间到底横着个没了的孩子。
一来日思夜想着消磨感情，二来姑爷如今春风得意，只差子嗣。
方太太落下笑意，转而嘆了口气，「我知道你是真替你妹子打算，只是这子嗣缘分，谁说的准呢，唉。」
她想着，年后去寺庙上柱香，求求菩萨，莫再叫她女儿的生活再起波澜。
初九，白露一家准备走了，正月十五一过，宁安义还得上值。
白露道：「我们要走了，但白芽哥哥家的两个孩子又要来，只是不巧见不到了。」
读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出了年，行风行云就得继续住在云松家，跟随他读书了。
白芽笑说：「不可惜，等小苗成婚，你这个做姑姑的还得来，到时候不就见着了？」
这几年大家常来常往的，也没什么离别愁思。
云竹摆手，「去吧，一路平安。」
第555章 白眼狼
送走白露一家，日子也没什么不同。
还没出正月，主要做的事就是走亲访友，接帖子参加宴会。
除此之外，顾大嫂忙着操持四月小苗出嫁的事，云竹则在云松那帮把手。
云松跟从前不一样了，如今是幽州小有名气的先生。
年前他的学生里中了三个秀才两个举人后，就有许多人来拜师，他挑着收了些，这些人年纪大些，就不适合在家里教了。
他就托云竹帮忙买了个院子，用来给学生上课。
云竹正好没什么事，就接了这个活，帮忙装修。
顾清明还问她，「可要帮忙？」
云竹摆手，「不用，简单的很，他的学生就分两种，一种要考秀才举人的，一种就是咱们家的小学生，两边隔开就完了。」
云松现在已经不教小孩了，当然自家的孩子除外。
顾清明就说：「那行，你忙着，有需要喊我。」
云竹点头，「这点小事用不上你，你自去忙自己的。」
夫妻俩猜测今年八成是要去锦州上任了，顾清明要先了解下那边的情况，近来看资料呢。
一眨眼出了正月，云松的小书院布置的差不多了，云竹放了手，到西府喝茶聊天。
「白芽那边派人去迎两个孩子了，嫂子你这边呢？」
「早去了，我爹娘性子急，过了初五走完了亲戚，他们就传信过来说出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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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竹搁下茶杯，「就一条官道，在路上能遇上。」
顾大嫂点头，一来两边能碰上，二来她哥哥多，家里又沾了点镖行的生意，最不怕出门，是以不怎么担心。
她拉着云竹看料子，「时间快的很，再过段日子就该暖和了，掌柜那边给我送了些布料，你瞧瞧有喜欢的么？回头带走。」
云竹也不跟她客气，听罢看起桌上的料子。
「颜色鲜嫩，瞧着就适合春日里穿，到时候咱们穿着去春游去。」
「哈哈，那感情好，你赶紧挑几匹。」
「这个不错，我喜欢……」
两人说着话，忽听外边传来动静，却是小苗身边的丫头，神色有些慌张。
顾大嫂有些不高兴，「好端端的缘何丧着张脸？小姐呢？」
她跟云竹好好聊着呢，这丫头却慌里慌张的过来，往后怎么放心叫她随小苗一起去程家？
云竹有些奇怪，随口问了句，「怎么了？」
「太太，二夫人，老太爷有些不好，您二位快去看看吧！小姐在老太爷那边。」
顾大嫂和云竹对视一眼，当即起身往外走，边走边问缘由经过。
丫头定定心神，神色虽然有些慌，但好在口齿清晰。
「原是我们小姐去看老太爷，哪曾想到了那边院里，却没见下人伺候，小姐以为下人偷懒，便生怒意，准备问问老太爷便作惩处，可推门却见，却见……」
顾大嫂脚步匆匆，闻言不耐催促，「见到什么了？」
丫头面上略过一丝羞赧，声音也低了几分，「见到双蓉姑姑在老太爷房里……」
自从那日双蓉扶顾老爹回房，后边顾老爹听完戏也叫她伺候，又因她年长，家里的年轻丫头们就叫她双蓉姑姑。
这下顾大嫂察觉出些不对来了，当即脚步更快，到了顾老爹院。
小苗叫人拿了双蓉，正一脸冰寒的瞧着她。
见了顾大嫂和云竹来，忙起身到她们跟前，语气迅速简洁说了来龙去脉。
「想必丫头跟娘和婶子说了些，这女人慾害爷爷，叫我拿住了。」
屋里的味道很不对，就算窗户打开，仍有些甜腻的味道。
云竹和顾大嫂不是什么都不懂的乡下妇人，她们常参加宴会，也知道许多阴私手段，再看地上衣衫不整的双蓉，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顾大嫂拍拍闺女的手，吩咐。
「这边我跟你婶子处理，你去叫你爹和二叔过来，然后就回院里吧。」
小苗到底是个未出嫁的丫头，这事就不叫她掺和了。
「好，我知道了，娘，二婶，我已经叫人去找齐大夫了。」
云竹贊一声，「好丫头你想的周全，去吧。」
等小苗走了，云竹才跟顾大嫂说：「这事不能传出去。」
顾大嫂点头，一连串的吩咐，力求将这事烂在府里，半点风都不许透出去。
至于顾老爹的情况，两个做儿媳的也不好进里屋去看，只好等着齐大夫来。
事关亲爹，顾大哥和顾清明来的很快，与他们同来的还有齐大夫。
小苗已经将事情告知了他们。
顾大哥一进门，就沖齐大夫拱手，「麻烦您了。」
齐大夫跟着顾家兄弟进了里屋查看顾老爹的情况，顾大嫂和云竹则继续审问地上的双蓉，与其同时，戏班子的人也能拘在院里，班主被带了过来。
顾清明先出来了。
云竹忙问他，「爹如何？」
顾清明抿着嘴，「还好小苗来的早，药才点没多久，并未吸入太多，只是爹年纪大了有些受不住，要好好修养。」
云竹松了口气，「那就好，需要用什么药尽管叫他开，只盼着爹康健。」
顾清明点头，又问，「审出来了吗？」
他表情带了些阴狠，吓得地上的双蓉双眼流泪，颤颤巍巍，配上遮的不甚严实的衣裳和有些凌乱的髮丝，甚至还几分风情可言。
只是在场的无不痛恨她，并不关注她的美貌。
双蓉心中懊悔，明明已经很仔细了，怎么就出了岔子呢？
然而顾家为刀俎，她为鱼肉，此时她并不敢哭泣求饶，只能老实的坐在地上，顾家人问一句她答一句，不问便不敢出声。
齐大夫开了药告辞。
顾大哥亲自去送他，也是叫他帮忙保密的意思。
齐大夫会意，「今儿我进府给老太爷把平安脉，老太爷休息的不大好，还需好好养几天啊。」
顾大哥终于有了笑脸，「是是，往后还得麻烦您。」
送了齐大夫走，顾大哥回屋，又听顾大嫂说了最新的事情经过，阴着脸吩咐，「把那该死的班主拿来！」
他自问家里待这戏班子不薄，却不想养出一群白眼狼，反咬上他们一口！
第556章 做处置
事情很简单。
双蓉那边扶着顾老爹回房，因着顾老爹喝了酒有些头疼，恰好她会些按揉之术，就自告奋勇给顾老爹按捏。
当真挺有效果的。
顾老爹欢喜，就时常听完戏后叫她按揉一番。
当然也没白嫖，回回都给了赏钱。
顾大嫂知道这个事，因着她能缓解顾老爹的疲劳，得他的意，也给了赏钱。
可以说，双蓉在顾家的这段时间，得到的工钱比在外面唱小半年的都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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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这些没有叫他们生出感激之心，反而助长了他们的贪婪。
自从出了正月，班主就愈发心急，催促双蓉。
「顾家原本是为着年节里热闹才找咱们的，虽然因着老太爷喜欢多留了咱们一阵，可到底没有在家养戏班子的意思。这都出了正月了，咱们还能待几天？」
「爹的意思是？」
「好闺女，爹的意思你还不知道？自然是想长长久久的留在顾家这富贵地啊！就算爹留不下来，起码也要叫你留下才行啊！」
双蓉头疼，「老太爷虽然喜欢我的按捏手艺，可对我没有半点男女间的意思。」
甚至知道了她的事后，看向她的目光里多了些和蔼。
和蔼？
双蓉有些泄气，这位老太爷是真的修身养性，对女人没有半点想法啊！
班主却不信，不断敲边鼓。
「爹也是男人，你长了这一幅好容貌，爹就不信他不动心，许就是不好意思罢了，他们有钱人家都讲究些，这时候就需要你推一把。」
「如何？」
「自然是生米煮成熟饭，这饭煮上了，我就不信他不吃！」
那顾老爷子不过五十许，别家这么大的还有叫女人老蚌生珠的呢，他就真能当个吃素的和尚了？
双蓉有些犹豫，反劝班主。
「爹，要不就算了吧，这些时日咱们也赚了不少银子了。既然登了顾家的门，往后必然有许多官家请咱们的，只要咱们好好唱，总能攒下些银子。」
班主恨铁不成钢。
「那仨瓜俩枣的银子你就满足了？我就你这么一个闺女，往后你要给我养老的，就预备这么养？要不人说还得要个儿子呢，闺女就是不靠谱……」
他先骂再劝，最终以双蓉掩面哭泣，心有动摇而告终。
后两日，班主忽然神神秘秘的来找双蓉，仔细交代她。
「万事俱备，今儿你只需……」
双蓉最终还是做了。
顾大哥阴沉沉的笑，「好哇！好哇！」
顾老爹醒着，顾清明进去问他的意思。
云竹和顾大嫂听见里边老爷子气急败坏的斥骂。
「个没良心的，我当她可怜，好生生的闺女被前头男人磋磨的不成样子，好不容易脱离了知道唱戏自强，是个好孩子，难免怜惜些，却来了这么一出！
老爷子我都多大年纪了，两个儿子哪个都不差，四个孙子个顶个的出色，再不济还有云松家的，白露家的孩子呢！
老头子差你一个小妇人给生老来子，叫那小崽子将家里闹的鸡犬不宁？
叫她滚！滚！咳咳……」
「好好好，您别激动，别激动，大夫说了您要静养。」
「老子能不激动么！这把老头子我当什么了？搁从前村里一准要叫人嗤笑的，什么老牛啃嫩草，要叫你二叔知道，少不得要拿捏我。」
顾老爹气急了，罕见了说了这么多话，情绪十分激动。
顾清明只好温声安抚他。
本来云竹和顾大嫂准备到次间坐坐避一下，等问完了再回来处理双蓉的。
说实话，这算是公爹的丑事，要不是上边没有婆婆，她们两个也不该接手，问话就不想听了，哪想到顾老爹情绪激动，一秃噜嘴全说了。
不过……
顾大嫂和云竹对视一眼，都是庆幸，得亏她们家公爹拎得清啊。
就像他方才说的，倘若真是个色迷心窍的小老头，叫这双蓉给哄住了，往后真生出个儿子出来，那家里才是一团乱麻呢！
顾老爹到底年纪大了，骂了一会声音低下去。
云竹倒了杯灵泉水，到屋门口敲门，叫顾清明餵给他。
喝了灵泉水，顾老爹也累了，有些昏昏欲睡，挥手叫顾清明出去，「你们看着处理吧，往后别叫我看着她了。」
顾清明出来，跟顾大哥说：「爹睡了，咱们换个地方吧。」
顾大哥就跟顾大嫂说：「戏班子的事我们两个就成了，你和老二媳妇不必掺和了，就是家里的下人，你仔细梳理下，别漏了蛀虫。」
顾大嫂应一声，四个人两两分开了。
妯娌两个出了顾老爹的院子，一边走一边想顾大哥方才说的事。
双蓉和班主为了荣华富贵做出爬床的事固然可恨，可更可恨的却是协助他们作恶的，在房里下药的人！
顾老爹一惯不喜欢人伺候，能进他院子的人少之又少，略一想就锁定了目标。
正院花厅里，顾大嫂着人将这祸头子拿来。
「也是我的错，对下人太过放纵，一走那么多天，回来也没紧紧他们的皮！」
顾大嫂是真恼了。
她自认对家里下人都不错，可前头出了个坏丫头，后边又出了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这事很简单。
名叫阿全的小厮被带来，用他在外头的弟弟威胁，很容易就吐露了。
「我弟弟要成婚，聘金实在高，那班主许了三十两银子，他只说将药放一下并未说是什么药。太太，我不是故意要害老爷子的啊！」
「够了，堵住他的嘴。」
顾大嫂并不想再听，而是着人将全家下人喊来，站满了院子。
云竹静静看着，这事发生在西府，如何处置需得嫂子拿主意。
下人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在西府的日子很好过，几个主子都是很宽和的性子，很好伺候，怎么突然这么大的阵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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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全跪在地上，面上满是惶恐，一个劲的磕头。
「太太，太太！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您饶了我，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他后悔，为何要贪那三十两银子啊！
顾大嫂冷笑，「今儿我若不处置，怕是你们都觉得我分外好说话，好煳弄呢！」
第557章 心冷硬
小苗也来了。
云竹见状，拉了她到身边坐着，小声问，「怎么来了？」
小苗道：「之前爹娘不在，家里是我管着的，家里这样也有我的一份责任。」
云竹想着她就快出嫁了，虽然是小儿媳妇，可起码要管自己院子里的人，往后说不得还要分家做当家太太，说不定会碰见这样的事。
与其叫她日后独自面对，不如在家先见见了。
顾大嫂也是这般想的，便默许了她在这。
阿全还在求饶，因着见到小苗，开始求她。
他想着小姐是个好性子的，万一能替他说上一两句话呢。
「小姐，您帮帮我，我再也不敢了啊！」
小苗看着阿全，心里厌恶，顾家明明对他够好了，可他却选择背叛。
倘若今儿她没心血来潮去看爷爷呢？
爷爷院里本就没几个人，还都被打发出去了，真要发生了什么，爷爷的身体可受得住？
她抿着嘴并不理会。
顾大嫂吩咐管家，「既然不忠，那打断他两条腿，关在柴房里不许给吃喝，再找伢子进来远远的发卖了吧。」
对外头的说法是他偷了家里的贵重东西。
阿全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当即哭嚎声更大。
「太太，太太饶命啊！」
本来被发卖的下人就寻不到什么好下家了，更何况他还断了腿？
管家叫人拉住他堵了嘴，又问一句。
「若是他家里来赎人呢？」
「那就叫他们赎，银子一分不少的拿出来就叫他们领走，拿不出来，就别怨了。」
顾大嫂冷笑，就是不知道连成婚都要吸哥哥血的人家，愿不愿意养着一个残废了。
她是西府的当家太太，平常脾气好不怎么管事就不说了，可真生起气来，没人敢煳弄。
板子就是在院子里打的，生生将腿骨打断，所有人都听清了阿全痛苦的嚎叫。
小苗受了些惊吓，不由抓紧身旁云竹的手。
云竹轻拍安抚她，「莫怕，莫怕。」
下人们垂着头瑟瑟发抖，生怕下一个「阿全」就是自己，上回发卖丫头时没闹出什么动静，过不久他们就忘了。
可今儿打断双腿，断了后路的事，狠狠刻在了他们心里。
太太是脾气软又心善，可真犯下错，心也是会硬起来的。
一次不忠，那就没有日后了。
顾大嫂摆手，让人将阿全拖到柴房去，又点出在顾老爹院里伺候的人打了板子并扣两个月月钱。
「旁人一两句话就能将你们诓走，这般惩罚你们可有异议？」
「没有，没有。」
这几人见了阿全的下场，哪敢说旁的？只是被板子打疼的时候，心里不断诅咒阿全，要不是他贪婪，他们也不会跟着背锅！
处置完下人，顾大嫂交代管家。
「这几个打板子的回头给点药，伤好后调到别处干活，再挑几个稳妥的到老太爷那边去，此事你务必上心。」
最后一句话加重了音，叫管家一激灵，知道太太对他也有些不满了。
「是，太太。」
顾大嫂敲打了管家，接着对站在院里当鹌鹑的下人们说：「今日阿全的下场你们见到了，倘若再有对主家不忠、吃里扒外的，都当如此，可记下了？」
下人们打着哆嗦，「记下了。」
顾大嫂挥手，「那就好，回去吧。」
等管家领着下人们走光，屋里只剩下云竹三个的时候，顾大嫂才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去拿茶杯的手有些抖，苦笑。
「我还是头一回干这样的事，要不是逼急了，也不至于这样。」
她看向小苗，「吓着了没？」
小苗脸色有些发白，「还好。」
云竹闻着院子里飘进来的血腥气，胃里有些翻涌，她也是头一回碰见这样的，便与两人说：「既然解决了就回去休息吧，洗个澡好好睡一觉。」
顾大嫂瞧她面色也不大好，点头，「我就叫人沖洗院子，你也回吧。」
云竹撑着到了家，歪在榻上放空，耳边仿佛还能听见阿全腿骨断裂的声音。
好在包子这时候跑了进来，瞧见她，露出张可爱笑脸。
「娘去大伯母那里玩什么啦？今儿都不带我去。」
「不好玩，明儿娘不去了，在家陪你好不好？」
「好，要拉钩。」
「好，拉钩……不许变！」
一大一小两只手握在一起，云竹摸着儿子软乎乎的小手，有些庆幸今儿没带他过去，她看着都有些怕，更何况这么个小小人儿。
晚饭的时候顾清明没回来，云竹带着两个孩子吃了，又哄他们去睡觉。
等云竹有些困了的时候，顾清明才到家。
云竹坐起来，问他，「戏班子里的其他人怎么样了？」
她没问班主和双蓉，这对父女狼狈为奸害了顾老爹，顾大哥和顾清明两个做儿子不会叫他们有好下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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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戏班子里的其他人要是无辜……
顾清明上床来，摸摸她的头髮，「查清楚了，这事就他们父女俩闹腾的，别的无关者都给了银子远远的打发走了。」
云竹低低的应了一声。
顾清明知道下午阿全那一出，有些担心她的情绪。
他娘子是在和平的世界里长大的，虽然在这边十来年了，可手上也没沾过血。
「娘子，你还好吗？」
云竹摇头，「还好，我和嫂子待家里下人一惯宽和，也真该立个威了，回头咱们家里也该好好查一查。」
顾清明嘆气，「你别管这些了，好好睡一觉好不好，下人的事明儿我来查。」
云竹躺下闭了眼，还拉好了被子。
「时候不早了，我先睡了，晚饭前还答应了包子明儿陪他玩呢。」
那小子皮实的很，陪他玩半天可累人了。
顾清明听她还有心情开玩笑，跟着笑了两声，伸手在她被子上拍了拍，「睡吧。」
只是他担心云竹晚上会做噩梦，所以只闭目养神守着。
然而云竹躺了许久都睡不着，伸手在他身上抓啊抓的，把人撩拨起来了。
顾清明的声音幽幽响起，「要不想睡就来做点别的吧。」
云竹，「……嗯？」
这个转移注意力的方法，倒也不是不行。
第558章 展笑颜
被翻红浪，鸳鸯交颈，欢愉之后是深深的疲累。
云竹好好睡了一觉，兼之顾清明和顾大哥两人将戏班子那边处理完了，半点都没惹到她面前，于是很快就将自己的心态调整的差不多了。
等陪着包子玩了大半天，更是累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臭小子真有活力，也就面条能跟上他了。」
冬月给云竹捏着肩膀，「小少爷看着是个习武的好苗子呢，往后一准文武双全。」
云竹哈哈笑，「你呀，就是嘴甜，往后这臭小子能安安稳稳的坐下来读书我就阿弥陀佛了。」
冬月就替包子开解，「咱们小少爷年纪小，正是活泼好动的时候，等岁数长了开了蒙，就能跟大少爷一样读书的。」
这丫头说话，听着就叫人心里舒坦。
云竹指着小几上的果盘，跟她说：「好了不必捏了，你也跟着跑了半天，坐下喝茶吃些果子吧，怪累的慌的。」
冬月盈盈福身，「那就多谢夫人了。」
……
因着有灵泉水作弊，顾老爹的身体没几日就好全乎了，惹得齐大夫有些惊讶。
倒也没说什么。
毕竟他给顾家看诊好几年，顾家人是他见过的身体底子最好的一家了，轻易不生病，生个小病也是一两天就能好，相当省心。
就如现在，顾大哥十分感谢齐大夫，赞扬他医术高明。
齐大夫看看手中丰厚的诊金，心中甚至有了个冲动：干脆叫大儿子接手医馆，他自个儿来顾家当府医好了。
实在是钱多事少，轻松无比。
当然，齐家的医馆也是祖传的，齐大夫只是想一想，儿子的医术在他这里没出师之前，还是不敢贸然叫他接手的。
身为医者，要为患者负责。
顾老爹这边，虽然身体已经没什么大碍了，但他却深觉丢脸，每日只在房间里待着，不肯出门。
他是个闲不住的性子，之所以住这个院子就是因着地方大，能折腾着种些菜，放些木料的。
现在一直把自己关在屋里，连出来晒太阳都不愿意了，叫人看着忧心。
顾大哥就劝，「爹啊，这事除了咱们家几个，没人知道。」
顾老爹锤他，「哪壶不开提哪壶！你老子的脸都丢没了！」
他那么大的年纪，居然被个中年妇人给哄骗了，真是……想想就觉得臊得慌！
得，不叫说。
全家只好不提此事，只叫小孩子们多去找爷爷玩。
所幸老爷子不给儿子好脸，但对孙辈还是疼爱的，除了不出门带他们逛街玩，在院子里走走还是愿意的。
私底下顾清明跟云竹说：「等老爷子自己想通吧。」
只能这样了。
日子就这般过着，一直到二月下旬，行风和行云两个孩子来家时，这事终于有了转机。
顾老爹一惯觉得家里人少。
他就两个儿子，老大不会读书，老二独自在官场支撑，家里也没个能帮他的。
老婆子没了，再生个小的是没指望了，与旁人生更不可能，于是就将目光放在了孙辈上。
时下人讲究聚族而居，越是富贵的人家越要把族人聚在一起，守望相助。
顾家在村里时就「独」，拢共就两家，在顾清明起来之前，难免受人欺负，这也是后边顾清明当了官，他非要回去得瑟出口气的原因。
后边他们这一房跟二房断了，那就更「独」了。
顾老爹便收了云松，待他如亲子，待他之子如亲孙，再有白露家的，白松家的，拢在一起好好教，将来也是一股不小的力量。
顾大哥和顾清明都知道他的意思，这些年对各个孩子都很疼爱，能帮就帮。
将心比心，孩子们也亲顾家。
这回行风行云到了郑家，就说要来拜拜老太爷。
白芽和云松自然应允，换了衣裳就领着孩子们来了。
「我说叫他们歇一歇都不愿意，说是先拜了老太爷再休息不迟，这么久没见心里想的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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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小的拱手见礼。
「顾爷爷我们回来了。」
「顾爷爷身体还好吗？我们爹娘叫我们帮着问安呢。」
顾老爹见着两个孩子很是高兴，拉着他们的手问，「怎么你们爹娘没来？」
行风道：「爹在家做生意，年后安稳了，客人变多了，娘在家照顾爷奶。」
顾老爹点头，「你们爹娘是好的，你们也是好的。顾爷爷一切都好，欢迎你们来，跟着你们姑父好好读书。」
行风行云闻言点头，「我们会的。」
老爷子就喜欢上进懂事的孩子，闻言又是叫人拿吃的喝的，又是要给他们补红包。
「给你们准备了，只是你们没在这过年，就现在补给你们。」
兄弟俩看看白芽和云松，见他们点头才接了，「多谢顾爷爷。」
恰逢此时，煦哥儿领着包子跑进来，瞧见行风行云手里的红包，好奇，「为什么两个哥哥有红包？爷爷在发红包吗？」
顾大嫂解释，「这是给你们两个哥哥补的。」
煦哥儿点头，「哦，今年哥哥们没在家跟我们一起过年。」
包子则去拉行云的手，发出邀请，「明年跟我们一起过年呗。」
这话行云没法回，他倒是想跟小伙伴们一起过年，可家里还有爷奶爹娘等着他们呢，好在云竹出声解救了他。
「时间过的真快，今儿瞧见你们才恍然都二月底了，嫂子，咱们做的春装该拿出来了。」
包子眼睛一亮，「可以穿亲子装出去玩了吗？」
行风道：「我们来的时候瞧见外边已经有花开了，要不过些天，咱们一起出去玩吧！」
这话引起屋里孩子们的贊同，纷纷央求大人们要出去玩。
顾大嫂笑道：「成，我也做了亲子装，到时候咱们穿着一起去。」
航哥儿瞧着行风行云有些羡慕的眼神，悄悄跟他们说：「我娘给你们也准备了！」
俩孩子的眼神立马亮了起来。
顾老爹本来不想参与，只叫他们各自带着孩子们去。
「你们不是都做了什么亲子装吗？穿着去吧，我一个老头子可不跟你们掺和。」
然而孩子们不愿意，愣是扯着他同意才算完。
第559章 春闱至
既然要全家出游，云竹、顾大嫂并白芽就挑了个所有人都有空闲且天气晴好的日子。
原本是想去郊外转转的，然而如今开春，正是憋闷了一个冬天的人们出游的好时候，顾老爹并不想见到他那些认识的小老头。
于是云竹几个商量着，就还去庄子。
所幸庄子上四季分明，春日有春日的盛景，他们还没正经赏过呢。
到了当日，顾家两房和云松家都穿着亲子装，之间又有些相似，看着就是一大家子，顾老爹的衣裳也在其中。
老爷子虽然嘴上嫌弃，但面上的笑意遮掩不住。
一路到庄子，因着这边有温泉暖和些，植物的长势远比外头更盛，各色树木开始抽条，桃花梨花打了花苞，有性急的已经长开了，远远看上去如云霞一般。
看惯了冬日里的冷硬萧索，忽然见到娇嫩的花朵簇拥在一起，不禁叫人心情舒畅。
顾老爹抱着包子，叫他去触碰花瓣。
「爷爷，什么时候能吃桃子哇！」
「这才开花呢，等花谢了结了果，还得叫它好好长几个月才能熟，天热的时候就能吃到咯。」
包子又问，「这个花花会变成桃子吗？」
「是呀。」
包子就松开手，「那我就不摘它了，叫它好好长着吧，等结了桃子给爷爷吃。」
孙子想着他，把顾老爹喜得合不拢嘴的，连夸好乖乖。
爷俩亲亲密密呢，忽听那边航哥儿的声音，「是小羊哎！」
包子顿时瞪圆了眼睛，扑腾着腿要从顾老爹怀里下去，「看羊，爷爷我要去看样。」
顾老爹也不拘着他，随了他的意思。
庄子上养了些鸡鸭猪羊的，供给家里吃。
鸡鸭之类的埋汰，小孩子们也不大喜欢，庄头就引着他们来了羊圈这边。
「这几头是年前下的小羊羔，还小呢。」
小羊羔们发出稚嫩的「咩咩」声，小孩子们果真很喜欢它们，纷纷拿起一旁的草去餵。
庄头不错颜的盯着，生怕圈里的大羊过来伤着孩子。
所幸孩子们都是三分钟热度，餵了羊看了会就约着出去看花踢球了。
云竹跟顾清明咬耳朵，「得亏没玩的久，这样惦记上了，回头家里吃羊肉，他们一准得哭。」
撒欢了大半天，云竹和顾大嫂几个张罗着叫孩子们去洗手洗脸，做饭食，热热闹闹的过了一天。
许是见了美景解了心结，从这往后，顾老爹便不怎么抗拒出门了。
顾清明等人见着，心里也松了口气。
待进了三月，程景渝收拾了包裹，来家里辞行，就要上京参加春闱去了。
云松拍拍得意弟子的肩膀，「你的学识不浅，只盼保住平常心，发挥出应有的实力。」
顾大哥则说：「你还年轻，就算这回不过也没什么，三年后再考就是了。」
程景渝拱手，心想无论是老师还是未来二叔和大舅哥，会试都是一回过的，他也不能差，免得叫人笑话。
顾清明觉得没什么可交代的，就问，「到京城后的去处可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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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老爹听着这个插话，「要没住的地方，就去找你姑父，甭客气。」
宁安义在京城里有宅子。
程家知道这点，但到底两家孩子未成婚，便不想占这个便宜。
程景渝回，「有去处，我大哥前些日子先行去京城赁了个地方，今儿辞别，明日二哥陪我启程。」
顾老爹听着，贊程家兄友弟恭，他就喜欢这样手足情深，关系和睦的人家。
会试三月上参加，三月下放榜。
云竹本以为程景渝会在京城待到放榜，还跟顾大嫂闲聊，说是这回姑爷走了，下次回来的时候就是进士了，到时候儿子女婿都是进士，城里不知道多少人羡慕她呢。
这话说的，顾大嫂想想都觉得高兴。
然而没想到，春闱刚结束，程景渝就回家来了，在自家里住了一晚，第二天直奔顾家，在顾清明书房里待了大半天，还拉上了云松。
等人走，云竹赶紧问过。
顾清明道：「没什么，就是这回考试碰上许多民生策问，孩子紧张，回来问问。」
云竹就说：「那依着你们看，考的如何？」
顾清明回，「文章写得不错，有些措施是我在这回灾情中用过的，有些见解却是连我都未曾想过，可见云松教的好。」
云竹乐了，「这么说，程家哥儿在这上面颇有些天分？」
云松连说不敢当，「姐夫实在谬赞了，我只点拨了些，能有那么多想法是他自个儿争气，且那些想法大半都不适合付诸实践，年轻人的意气罢了。」
云竹哈哈笑，拍拍他的肩膀，「说的好像你不年轻了一样。」
云松有心说自己不年轻了，都是三个孩子的爹了，还教着一群学生。然而他看着亲姐尚显年轻的面容，忽然想起自己比她还小几岁呢。
他心中忽然蹦出求生欲，连道：「姐说的是！」
云竹轻哼一声，还好这小子改口的快，要不然今儿非得弹他个脑瓜崩！
她还年轻着呢！
顾清明看着姐弟两个的互动，嘴角牵起轻笑，不过快到吃饭的点了，他就对此事进行一个收尾。
「总之渝哥儿这回考的不错，虽然想法天马行空了些，但到底是年轻人，有想法有朝气是正常的，只要殿选不发生什么意外，这回当是稳了。」
云竹顿时满意，当即就要往外走。
顾清明忙问，「做什么去？该吃午饭了。」
云竹头也不回，「这般好消息，我跟大嫂子还有小苗说说去，中午饭就你们俩领着孩子们吃吧，不必等我了。」
自打程景渝去京城，作为他未来的岳母和媳妇，这母女俩可担心了。
既然知道了结果，她可不得赶紧去给两人吃个定心丸？
顾清明，「……」
云松，「……」
云竹熘的飞快，留下的两个男人面面相觑。
云松努力替自己姐姐挽尊，「姐姐的性子，多少年了，还是有些风风火火的。」
顾清明拍拍他的肩膀，「习惯就好，难得只有咱们俩坐一处吃饭，喝点？」
第560章 赵家来
全家只有顾清明与皇帝的接触最多。
虽然没怎么见过面，但好歹在其手底下当了多年官，对其性格还是有几分了解的。
程景渝在顾清明这紧急培训了几天，接着就回京城去了，等放了榜，四月初还得殿试呢。
顾大嫂自打知道了顾清明和云松对程景渝的看好，心里狠狠松了气，人都精神了许多，出去与别家太太喝茶时，还被人问遇上什么好事了。
她随口扯两句煳弄了过去。
毕竟家里再怎么看好，怎么评价，那是他们家的事。
倘若为真，那自然欢喜，若是看走了眼，旁人也不知道。
要是贸然说出去，一来别人面上恭喜，背地里不知道怎么羡慕嫉妒；二来万一不准，也叫人家嘲笑。
顾大嫂沉得住气，连程夫人那边没露口风。
当然，程景渝问过顾清明后，也凭着他的态度猜到几分，回家去跟程夫人说了，程家人也藏着呢。
一晃到了三月下旬，会试放榜。
程景渝早早的在街上等着，他取中二甲第四十二名。待殿试过后，或经再考补进翰林院，或授官职外放。
可把同去的钱文斌羡慕的不轻。
「还得是你啊，春闱取中，婚期将近，真真是春风得意。」
他与程景渝是多年好友，虽然自己没取中很难过，但也是真心实意的替好友高兴。
程景渝锤他一下，「你现在心态倒好，可考前怎么就调整不过来呢？」
这回他就是因着得失心重，才发挥失常的。
钱文斌有些郁闷，「走到这一步的无不是有真本事的，我调整不过来也是我技不如人，三年后再来就是了！」
程景渝瞧他没有一蹶不振，也松了口气。
下回一定。
就在程景渝准备殿试的时候，赵家人也到了幽州。
小苗出嫁是大事，赵家全家都来了，顾大哥夫妻俩在门口迎接的，顾清明也请假和云竹一起过来了。
云竹瞧着赵家爹娘比从前没多大变化。
一路进了顾老爹的院子，顾老爹出来相迎，「老亲家来了，快进屋坐。」
赵家人虽然沾了点走镖的生意，也碰上些有钱人家，但觉得没一处比得上顾家的，从进府后眼睛都不够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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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座后，屋里的丫头在上完茶点后都退出了。
赵爹心里才觉得松快些，他跟顾老爹说：「多年不见，都不敢认了。」
顾老爹笑呵呵的，「这有啥不敢认的，人还是从前那个人，咱们两家也是最亲厚的亲家。」
赵爹看着他，想起从前那个小老头，心里郁闷。
以前他还有些看不上顾大山呢，可人家儿子争气，瞧瞧，现在都是老太爷了，跟他这样的山野村汉一比，看着都不大一样了。
赵爹想着，瞪了眼正在喝茶的大儿子。
赵大哥被他瞪的一愣，有些摸不着头脑，忙扯下媳妇的衣角，以眼神相询，自己可有哪点不妥当的。
赵大嫂仔细打量了下他，没觉得有啥不对。
赵大哥更懵了。
赵爹看自己儿子那憨样，心里更憋气。
赵娘跟他多年夫妻，搭眼一看就知道他是啥意思，不过懒得搭理。
他们家儿子对读书那是一窍不通，就连孙辈也不咋会读书，赵家的根就没长在学文上头。
她看着即便没带什么首饰，但仍然一身气势的女儿，心里满意。
这才是当家太太的模样。
自家闺女真真是苦尽甘来，享到福了。
有顾老爹和赵家爹娘在这，云竹就是小辈，赵家又是顾大嫂的娘家，她就全程划水，偶尔跟赵家几个嫂子搭话聊几句，跟几个孩子玩一玩。
等坐在一处吃了个午饭，大家就熟悉起来了。
主要是赵家人的性格好，反正云竹挺喜欢他们一家的。
赵娘一直都挺喜欢云竹。
一来是她嫁进顾家时，自家闺女在娘家，留了两个孩子在顾家里。
当时云竹只是个新嫁娘，可又是衣食住行上照看，又是张罗给小禾读书的，说一句对两个孩子视如己出也不过分。
二来顾家是她带着发家的，后来顾老二做官，也没忘了拉扯大房，可以说现在大房是被二房罩着的。
这般想着，赵娘亲热的对云竹说：「我这回来带些了东西，一起来瞧瞧吧。」
云竹想着人家娘俩许久没见了，难免想说些私密话，她去做什么？
然而顾大嫂一把扯住她，「跟我还分的那么清楚，咱们虽是妯娌，可跟亲姐妹也没什么差了，我娘给我带东西，也有你的一份，就来吧。」
盛情难却，云竹跟着她们娘俩进了正屋里间。
赵娘指着地上的箱子，「你们俩看看，都是些特产，堆在家里面白放着可惜了，这回就带了来。」
箱子打开，里头东西多，什么首饰摆件玩意的都有，最多的就是皮毛和药材了。
云竹摸着一块毛茸茸的狐狸皮，入手触感绝佳，就知道非赵娘所说是家里堆放的，分明是仔细准备的。
赵娘见她摩挲这块皮子，以为她喜欢，当即往她怀里一塞。
「喜欢就拿着，难为你能瞧上，再看看可还有旁的喜欢的？」
云竹忙说：「这样好的皮毛留着给小苗吧。」
赵娘就说：「拿着吧，给她备下了。」
云竹这才收了，又挑了两三张皮子，被塞了盒红线拴的人参才被放走。
等她走了，赵娘从怀里掏出五百两银票塞给顾大嫂。
「娘，这是做什么？」
「给你就拿着。」赵娘解释，「你当初出嫁的时候家里穷，没给你什么，现在不一样了，连同这箱子的东西都是补给你的，叫云竹挑走的你就别怨了。」
「嗨，给她的我哪会捨不得，只是嫂子她们？」
「她们那我也补了，你不必多想，小苗的在外院呢，比你这点东西可多多了。」
顾大嫂松了口气，这才松了，依偎着赵娘，撒娇，「娘～」
赵娘拍拍她，「之前你说过的多好多好我也想不出来，今儿瞧见你在家说一不二的威风样，心里总算踏实了。」
晚上在大花厅里正经摆了席，给赵家接风洗尘。
第561章 小禾升
经过中午的见面和下午的休息，晚饭的气氛很融洽。
赵家是个大家庭，孩子超级多，加上顾家原有的孩子们，依着云竹看，完全能开个幼儿园了。
因着人实在多，过年用的大桌子也不够使了，只能开了两桌。
男人们在一桌喝酒，女人们在一桌聊天，孩子们全看他们自个儿乐意跟着谁，也有谁都不想跟的，就给他们开了一个小桌子。
顾老爹最喜欢这样热闹的局面，直说好。
赵爹跟他年纪差不多，在这点上极有共鸣，「还是家里孩子多热闹，等过两天小禾他们两口子到了，就更热闹了。」
两桌离得近，俩老头说话声音又大。
顾大嫂听见了，满是惊喜，「爹你说啥，小禾要回来了？」
赵爹被她一问，方才想起来他没说这事！而且家里人都没想起来提醒他！
还不等他往下说，赵娘一瞪眼。
「下午那会你还跟我说，睡醒跟咱们闺女说这事，感情你没说啊？」
赵爹尴尬一笑，中午喝了点酒，睡下去就把这事给忘了。
在别人家做客呢，赵娘也不好发作，只给了他一个秋后算帐的眼神，回头跟闺女解释。
「也是娘的错，一见你啥都忘了。我跟你爹来的时候，去小禾那瞧了眼他，正好碰上圣旨下来，给他升了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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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啥官？」
「说是锦州……是这个名儿吧？锦州的什么通判。」
赵大嫂附和，「娘没记错，是锦州。」
这话可把顾大嫂欢喜的不行，「锦州好啊！」
锦州就在幽州旁边，近的很，快马一天就能打个来回，以后来往可方便了。
顾大哥就问，「娘，小禾他们怎么没跟你们一道来？这孩子，也不知道写封信寄回来，家里都惦记着呢。」
「这可不怪两个孩子。」赵大哥护外甥，跟他解释。
赵家到小禾那边的时候，原本是想着看一下孩子，正巧碰上小禾调令升官，也是意外之喜。
只是小禾还不能走，一来要忙完百姓春耕之事，二来接任官员已经在路上，要等交接，于是就托赵家给家里人说一声。
顾老爹喜道：「好好，他们两个孩子独自在那边吃了大苦头，总算是近前来了。」
众人附和，都道他说的是。
一场宴欢欢喜喜的吃完，各自回屋休息。
云竹躺在床上，想着方才顾大嫂玩着赵娘的样子，抱着被子在床上翻滚。
「家里最得意的就是大嫂了，真好啊。」
爹娘在身边，女儿有了归宿，大儿子儿媳要归来。
顾清明扯出被她滚成一团的被子抖了抖，平铺在床上。
「没关系，小禾往后在锦州任职，还在我手底下，大嫂还不是得拜託你看着？你可以在她跟前得瑟。」
「呸呸，我才不得瑟呢。」
云竹啐一口，不过有些低落的情绪消失了。
她想着这几年空间里除了不能出去，没有网，已经将全部的房间解锁了，总有一天，那扇门会打开的。
到时候，她就能带着顾清明去找妈妈，给她一个惊喜。
这么一想，云竹将自己哄好了，再也不羡慕顾大嫂能与爹娘相处，老实钻进被子里，将手臂往身旁人的腰上一搭，睡了。
顾清明仰面躺着，听着云竹逐渐平稳的唿吸声，也睡着了。
三月底的一天夜里，细雨朦胧的，小禾和琳姐儿到了家。
云竹收着信的时候看了眼天色，打了个哈欠，要下床穿衣。
「这俩孩子怎么这会到的，瞧着精神面貌怎么样？身边跟了多少人？」
草丫忙回，「小禾少爷还好，就是少夫人是被人扶着的，说是身子不大舒坦，大太太已经叫人请了大夫了，并说不叫您跟老爷过去。」
两人是小辈，没得叫做叔叔婶婶的半夜里下着雨去迎小辈的理。
「大太太还说，等明儿小禾少爷和少夫人休息好了，叫他们过来给您瞧瞧，您就放下心接着睡吧。」
正说着，外头的细雨也转大了，打在窗户上噼啪作响。
云竹就歇了出去的心思，交代她，「明儿早些叫醒我。」
草丫应下，「哎。」
顾清明见她没叫着要出去了，跟着松了口气，关了房门钻进被窝抱着她，取笑道：「我还当你会去呢。」
云竹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打了个哈欠。
「我去做什么？他们俩长途跋涉的到家，琳姐儿身子还不好，我跟你过去，他们少不得还得起来迎咱们，陪着说话，怪累的慌的。」
反正到家了，也不急着这一时半会的，往后有大把的相处时间。
顾清明有节奏的拍着她的背，「你说的是，睡吧。」
云竹哼哼，「把我当孩子哄睡呢。」
话说着，声音却越来越低，唿吸逐渐平稳了。
翌日半上午，小禾带着琳姐儿来了。
夫妻俩见礼。
「二婶。」
「二婶。」
云竹直说回家了不必这般客气，又问琳姐儿的身体。
琳姐儿声音柔柔的，「只是有些累到了，没什么事，二婶不必担忧。」
云竹点点头，倒了茶水给他们。
小禾忙说：「还叫我们不必客气，婶儿还亲自给我们端茶，该我给婶儿端才是。」
云竹哈哈笑，「就这一回，当婶子贺你升官了。」
提起这个，小禾也是心里得意，面上露出些少年意气，偏偏嘴上还要谦虚。
「不过是个通判……」
云竹乐了，「还瞧不上通判是吧？」
琳姐儿戳戳小禾，跟云竹说：「二婶该说说他，人都飘起来了。」
小禾反驳，「哪有？」
云竹捧着茶杯，幽幽学话，「不过是个通判……」
小禾，「……」
他恨，刚刚为什么要说这个话！
云竹和琳姐儿相视而笑，挤兑他几句，接着说起往锦州上任的事。
「上边给相公两个月的时间，十分充足，我们想着等妹妹出嫁，在家里待一段时间再走。」
「挺好的，你爹娘十分担心你，趁着这段时间也多回去瞧瞧他们。」
小禾插话，「二婶放心，我娘也这么说，我们俩打算着明儿就回去一趟。」
第562章 小苗嫁
后边几天，小禾陪琳姐儿回了娘家。
程家着人来报喜，说是他们家三少爷殿试点了二甲第四十名，比前边还进步了两个名次。
如此尘埃落定，程家大喜，放了鞭炮施了粥，过来顾家报喜。
顾赵两家都高兴的很。
顾大嫂忙问，「你家三少爷可归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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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下人道：「少爷还未归，说是要再考一次才能回来呢。」
顾大嫂瞭然，心道姑爷这是想进翰林院了。
程景渝也是真出息，又等了十来天，顾家得了消息，说是他当真考上了。
赵娘搂着小苗，「姑爷真真是出息，姥姥的小孙女有福气，往后好好过日子。」
程景渝是跟白露一起回来的。
宁安义在京城任职不得擅动，只能白露带着孩子们回来。
一转眼到了四月十九，明日就是小苗出嫁的日子了。
云竹白天跟小苗待在一起，说了许久的话，天擦黑她就回家去了，把时间留给赵娘和顾大嫂。
这一晚上，谁都没睡好。
天不亮，云竹和顾清明就起来去了西府那边，顾大哥和顾大嫂也早就起来了。
云竹帮着顾大嫂检查一下流程啊，细节啊。
其实已经做的很完美了，主要是两人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瞎折腾了小半个时辰，太阳都出来了，丫头喊她们俩吃饭。
妯娌两个坐在一起，捧着碗相对无言，都有些感慨。
那么小的一个小姑娘，怎么突然就该出嫁了呢？
然而留给她们伤感的时间并不多，天已经亮了，客人们开始陆陆续续的登门，她们得去招待。
云竹就跟白芽说：「你今儿辛苦些，看着家里的孩子们。」
今儿孩子们都穿着相似的衣裳，打扮的喜气洋洋的，在屋里院里钻来窜去的，云竹怕他们磕着碰着了。
不过白芽做事一惯妥当，交给她也放心。
云竹还没交代几句，就听丫头来喊，「二夫人，前边方家来人了，大太太喊你帮着去招待一下呢。」
方家是顾家正经的姻亲，不能怠慢了。
云竹捂着头，「真真一刻不得闲。」
白芽爽利的笑，「姐姐放心交给我，你快去忙吧。」
四月二十，大吉大利，宜婚姻嫁娶。
程景渝春风得意，骑着高头大马，身前带着大红花，领着花轿吹吹打打的到了顾家门口。
照习俗，新郎官要被拦在门口接受新娘子娘家人的考验，待考验过关了才能进门。
人群里看热闹的就喊，「程三少爷可是个进士呢，不能怂啊！」
钱文斌也坏心眼的推推好友，小声道：「加油啊，给他们看看咱们程进士的厉害！」
程景渝看着大门口跃跃欲试的大舅子，嘴角抽动。
他是进士不假，可大舅子也是进士，还文武双全。
诚然正式拦门的就这一个，剩下的煦哥儿、馒头这样的都还是个孩子，可就这一个就很难对付啊！
程景渝沖小禾拱手，讨好的笑笑，希望大舅子能手下留情。
小禾哼哼两声，看在外头这么多围观群众的份上，没叫他出手，只叫他以四月春光为题作一首诗，再剑舞一段就罢了。
程景渝松了口气，作诗他会，舞剑……恰好他也略通一二！
围观群众很给面子，拍着巴掌叫着好，配着点燃的鞭炮声，程景渝成功通关，进了顾家的大门。
小苗院里。
丫头匆匆跑来，喜道：「姑爷往这边来了。」
屋里众人方才还在打趣小苗，说着外头姑爷如何，如今真到了这一步，连同云竹在内，各人都红了眼眶。
小丫头不是内院里伺候的，原本想着讨个喜钱呢，如今倒有些不知所措。
毕竟不是云竹嫁闺女，她尚且稳得住，先叫人给小丫头拿个小红包欢喜欢喜，再搂着小苗说：「不哭啊，等会妆哭花了，还得重新折腾一回。」
小苗这个妆跟她成婚那会化的可不一样，足足折腾了大半个时辰呢。
丫头拿了帕子小心的给小苗擦了眼角又补了粉。
顾大嫂也控制了自己的情绪，起身往外走，「我先去前头了，等会还得喝俩孩子的茶。」
喝了茶，听了训，新姑爷就将新娘子用花轿接走了。
云竹站在门口，瞧着花轿远去，心里感嘆。
当年抱着她腿喊二婶的孩子长大了，迎来了她的新生活，愿她往后的日子过的安心顺遂吧。
小苗出嫁，把云竹这个做婶子的折腾的不轻，累的第二天都不想说话。
不过虽然很累，但也觉得值得。
白露抱着满满，拍着他的后背哄他睡觉，小声跟云竹说：「还没结束呢，过两天小苗跟姑爷就要来吃回门宴了。」
家里亲戚都没走，回门酒办的十分热闹。
饭后，云竹和顾大嫂等人拉着小苗回屋，问她婚后的事，主要是姑爷待她如何。
小苗瞧着自己外婆、亲娘、二婶、姑姑的将她团团围住，不免尴尬。
「好……挺好的……」
云竹瞧着她脸颊泛红，眼角眉梢俱是舒心愉悦，跟朵花盛开了似得，想来与姑爷的生活过的该是相当和谐的。
丫头都被打发出去了，在场的都是已婚的女人，问的问题一个比一个限制级。
小苗的脸红的都快滴血了，只好赶紧转移话题。
「相公待我很好，婆婆也没难为，外婆，娘，相公与我提起，过段时日就准备出发去京城了。」
现在翰林院待三年，再如二叔当年那般，谋个外放的职位积攒经验和资歷……
家里都知道程景渝考进了翰林院，往后肯定要住在京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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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大嫂担心的是，小苗婆婆可愿意叫她跟着去？
似白露婆婆和她这样的婆婆可不多。
小苗轻声道：「这几日匆匆忙忙的，还没跟婆母提起这事呢，不过想来她应该不会不同意的。」
之前无论是她去女学还是主持施粥、管理慈幼院，婆婆都是一副很支持的态度，十分开明。
一群人就围绕着程景渝的前程以及怎么叫程夫人开口，聊了起来。
小苗心里松了口气，总算没抓着前边的事不放了。
第563章 回门日
外间，程景渝身边也围着一群人，说的主要是他的前程。
顾老爹和赵爹不懂这个，便到旁边吃茶，顾大哥陪着赵家几个舅兄，云松……他没做过官，实在也帮不上什么，主要是顾清明在跟程景渝对话。
「翰林院清贵，你能考进去，很好，往后仔细上值，不可懈怠。」
「听二叔教诲。」
顾清明也不藏私，将在翰林院里头的生存之道一一教导。
说实话不难，那地方没什么竞争，主要就是身份问题，当初顾清明被丁家针对也是因着他身后没什么靠山，就一个老师，还已经辞职不干了。
程景渝则不同，顾清明和宁安义都是他的靠山，宁安义身后还是老师，李源也算半个。
只要他不瞎折腾，必能安稳的度过三年。
顾清明又问，「翰林院三年易过，后面你可有打算？」
主要是两条路，一条是在翰林院里深耕，从最底层熬到皇帝身边去，一条则是到期转出到六部或是外放，选择不同的方向就要有不同的侧重。
程景渝更偏向留在中央，「意欲进六部。」
顾清明就说：「翰林院里有藏书阁，藏书丰富，无事的时候可选相关书籍多多阅读，多结交人脉，若有疑虑可寄信于我。」
顾老爹听到这插了句嘴，「你妹夫不是在京城么？叫景渝去他那。」
程景渝笑道：「我记下了，如今我靠山许多。」
顾清明哈哈笑，「确实，比我那会强多了，不过说实话咱们家并无太多助力，往后行事还需内敛谨慎才是。」
程景渝受教。
接着顾清明详细跟他讲述自己为官多年的经验，虽然他们的道路方向不大一样，但总归有可借鑑的地方，比程父那个教授强。
若是程景渝往后能顺利升上去，待馒头他们长大，也是他们的靠山。
小夫妻从半上午来，一直到天边披上彩霞才被放走。
顾大嫂看着他们俩上了马车，挥手，「去吧，往后好好过日子。」
小苗点点头，声音欢快，「我知道了，起风了，娘你也跟婶子赶紧回吧，等会冷了别冻着。」
云竹应一声，「哎，就回了。」
马车上，放下车帘后，小苗的嘴角就落了下去。
程景渝伸手摸摸她的脸，「怎么了？京城离家不远，往后年年我都能陪你回来，且就算我上值不得闲，你也可与姑姑那般时常回来呀。」
到时候两人也能作伴。
小苗有些累，打了个小哈欠，整个人靠在他身上，小声说：「在想你去京城的事。」
程景渝知道她的忧虑，便道：「这事交给我。」
小苗握着他的手，轻声道：「好，我睡一会，昨晚上就没睡好。」
说起这个，程景渝脸上一红，昨晚上是自己闹了她。
程家。
小夫妻俩到家的时候，桌上已经摆上了饭菜。
小苗忙道：「我们回来迟了。」
程夫人摆手，「无妨，今儿你婚后头一次回娘家，亲家心繫你，难免想当留一留，我也是当娘的，我懂，坐下吃饭吧。」
程家大嫂也说：「当年我和你二嫂回娘家的时候，也恨不得晚上就住那了呢。」
小苗松了口气，跟她们说笑几句入了座。
吃过饭大家就散了，程景渝留了下来。
他一留下，程夫人便知道他有事，忙问，「怎么了？」
程景渝就说：「为着之后去京城的事，想叫娘帮着掌掌眼，该带哪些人去。您也知道这回去跟之前考试不一样，儿子独自在外定居，心里有几分害怕。」
虽然过年能回来，可平日里却是回不得的。
程夫人自然十分心疼，儿子长这么大，还未长久的跟她分开过，便说：「娘一定多派几个稳妥的跟你们走。」
「你们？」
「怎么，你不带你媳妇？」
程景渝正要表演，就被程夫人敲了个脑瓜崩。
「成了，人说知子莫若母，你心底那点小盘算，为娘还是清楚的。放心，你跟你媳妇一起走，过你们俩的小日子去，我不是那等为难媳妇的婆婆。」
亲家母能叫儿媳跟着儿子去上任，她若不叫儿媳跟着儿子去京，下回见着面难免尴尬。
再有一个，儿子在京城人生地不熟的，有儿媳在身边也算有个知冷知热的人，且好跟宁家走动。
她不蠢。
程顾两家的结亲，他们程家所靠顾家颇多，她自然只有待儿媳好的。
程夫人回屋跟程教授说了此事，「他倒是疼他媳妇，生怕我不叫跟去，留家里磋磨了她。」
程教授呵呵笑，安抚自家夫人。
「他们小两口自婚前就熟悉，感情要好，这才成婚几天，自然捨不得分开，也是好事，倘若两人感情不好，跟玉姐儿他们两口子似得，那你才头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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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姐儿是程夫人娘家的一个侄女，三年前嫁了人，也算门当户对。
却不想嫁的那人不喜欢她，宁愿扛着被爹娘打骂，也不怎么着家，可把程夫人娘家人气的够呛。
后来实在过不下去，叫两人和离了。
玉姐儿好好一个姑娘，成了二婚，也不怎么好说人家。
说了几个家里程夫人兄嫂都不满意，玉姐儿也不喜欢，且她几个兄弟都愿意养着她，干脆就留在了家里，往后不再出门子了。
说起这个，程夫人抚着胸口。
「你说的也是，这成婚是小儿女两个过日子，还是有些真情的好。你知道那杀千刀的混小子怎么样了吗？嫂子来信说他沾了赌，他爹娘头疼着呢，真是活该……」
玉姐儿聪颖懂事，程夫人在家的时候很喜欢她，成婚时给了厚厚的添妆，愿她婚姻美满。
哪想到那么好的女孩，偏偏遇人不淑。
程教授瞧她气的不行，忙递茶给她。
「好了好了，善恶终有报，不说这个了，还是说说眼下要紧的。」
「什么？」
「自然是咱们儿子进京的事，你前边不是看了几个宅子么，要买哪一处得抓紧决定了，他们夫妻俩也好早去熟悉环境。」
程夫人回神，「你说的是，我跟你说说，你给参谋参谋。」
第564章 京城居
程夫人办事雷厉风行，跟程教授商量之后，很快就定了下来。
还没进五月呢，程家就把在京城的宅子置办好了，特意邀请顾家的人去看。
他们邀请，顾大嫂自然高兴，觉得亲家重视，便来问云竹可要一起去。
「可惜我爹娘兄嫂他们回去的早，要不然还能带他们去京城看看。」
「去，咱们一起，正好送小妹他们回家。」
云竹想着多年未回京了，也想跟李娘子叙叙旧，于是满口应下，将家里孩子托给顾清明照看。
然而孩子们并不乐意。
馒头要上学并不能去，但包子可以啊。
他抱着云竹的腿嗷嗷叫，「娘，哥哥和妹妹都不能去，那你带我去吧，我替他们看看姐姐家，回来说给他们听。娘，带我去吧，我很乖哒！」
馒头也帮着弟弟说话，「娘，带弟弟去吧。」
眼看着再不答应，包子都要变成树袋熊挂腿上了。
云竹弯腰将小儿子抱到怀里，拧拧他的鼻子，「你就闹吧。」
包子嘿嘿笑，问，「那娘可是答应啦？」
云竹点头，「答应啦，不过事先说好，出远门是很累的，路上回来不许哭闹哦。」
自打孩子懂事，他们就常常做约定，包子很习惯这一套了，认真答应下来。
回头云竹跟顾大嫂一说才知道，那边煦哥儿也要跟着去。
于是去京城的人员定了下来：云竹领着包子，顾大嫂带着小禾夫妻和煦哥儿，还有白露带着两个孩子一併回去。
人间四月好时节，万物生长，草木繁茂，一派好风光。
云竹以防万一，这几天给包子喝的都是灵泉水，这孩子精神好的很，没有半点不适应，也没有不耐烦。
相反，他对任何没有见过的事务都保持着满满的好奇心。
「娘，看那是什么？」
「那是骡子，马和驴结合生出来的，兼有两者的优点，很适合背负重物出行。」
「娘，你看那朵云像不像骡子？」
云竹仰头看了会，愣是没想明白，那朵云彩有哪里像骡子了。
然而包子又开始问了，「娘……」
云竹，「……」
中午休息吃饭的时候，云竹跟顾大嫂他们吐槽，「我现在听他喊娘就觉得头疼。」
早知道不带他出来了，她自个儿出来旅游该多舒服？
顾大嫂哈哈笑，「他这个年纪啥都不知道，看啥可不好奇么？等他长大了，再不问你。」
小禾看出妻子的喜欢，就跟云竹说：「婶子要放心，就把包子给我们俩带着，下午你休息会吧。」
云竹可高兴了。
她将包子往小禾怀里一塞，「从前你在家的时候是咱们家的孩子王，交给你我自然放心。」
可算能回去安安静静的睡会觉了。
包子坐在小禾怀里，跟他大眼瞪小眼，忽然瘪嘴。
琳姐儿生怕他哭，都做好要哄的准备了，然而就听他道：「呜呜，娘把我交给哥哥了，那哥哥下午给我吃两碟桂花蜜糕好不好？」
煦哥儿在顾大嫂怀里嚷嚷，「我也要，我也要。」
毕竟在路上，到底吃食上比不得在家里，孩子们不喜这几天做的饭菜，更喜欢吃糕点。
小禾哈哈笑，「有，都有，少不了你们的！」
下午包子在小禾两口子的照料下，玩的特别开心，睡着的时候肚皮朝天，睡得四仰八叉的。
琳姐儿给他盖上小毯子，伸手在他伸手有节奏的轻拍着。
小禾看着妻子这样，从身后抱着她。
「你别多想，也别的有压力，好好养身体才是最紧要的，你身子好了，咱们的孩子才会重新投过来，要不然他心疼你，怕是不肯再来。」
「他还会来么？」
「会的。」
……
五天时间不算很长，顾家一行抵达京城。
因着顾清明常年在外面任职，也不知道哪年哪月才能回京，后边云竹就托李娘子帮忙把宅子给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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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顾家人就到白露家歇脚。
待饱饱的睡了一觉，次日一早，顾家一行就去了程家的宅子。
程夫人和小苗夫妻最近都在京城，等着顾家人登门。
一行人见礼，简单的寒暄后就开始逛宅子。
程夫人在一旁介绍，「我们在京城人生地不熟的，能买到这个宅子，多亏了小苗她姑父帮忙。」
这里之前是个官宅，主人家才被点了外放，就空了出来。
在程夫人的备选里面，这一处虽然贵了些，但却是最好的。
白露昨晚上听宁安义说了此事，就说：「客气了，也是赶巧碰上了，就与你们提了一嘴，能用上就是最好的。」
程夫人笑道：「好，到处都好，我叫人各处检查了一遍，又稍微修整了一下，才请你们来看。」
一群人四处走走看看，果真见了修整的模样。
看过前院又去了后院，主院那边没装修。
「我们夫妻俩还有他们两对兄嫂平常都不在这边住，时间上也紧，就给他们夫妻俩的院子置办了一下，往后他们住进来，有哪里不喜欢再自己改。」
云竹看了，小苗这处院子挺大，房间也多，就是往后生三四个孩子也够住的。
程夫人这些天待在京城忙的很，不光买下宅子装修了，还置办了几个铺子。
「光靠渝哥儿那点俸禄你们得饿死，好丫头，你在家就是经营铺子的一把好手，娘把这些产业交给你，要是不够，尽管来信。」
小苗将这话说给顾大嫂她们听时，云竹还感慨，「你婆婆财大气粗。」
程夫人自觉置办的差不多了，准备回去。
她家里还有两个儿子儿媳呢，如今老三夫妻先分出来，给他们置办了东西，那也该给老大老二夫妻置办点。
一碗水端平才是家和之道。
程夫人与顾家人告辞，并未与他们同行，自己回去了。
云竹等人第一天傍晚到京城，在白露家歇了一日，第二天看了小苗的新家，第三天上午看了程夫人买给她的铺子，下午带孩子逛街。
原本云竹打算着，第四天去李娘子家好好聚一聚。
不想帖子都下了，却收到顾清明的信，叫她尽快回去。
第565章 布政使
当天傍晚，云竹邀李娘子在酒楼一聚。
「原本想着和丽娘你好生待一天，玩乐一回，哪想到就要回去了。」
「哎，半点不由人。」
李娘子深觉可惜，她们相识于微弱，感情要好却分开多年，终于见了一面友人却要匆匆离开。
两人早已屏退左右，此时包间里并无旁人。
云竹就问，「明儿一早就走，总算走前咱们还见了这一面，上回白露归家与我说了你的事，我一直想问问如何了？」
提起这个，李娘子面上的笑意就寡淡几分。
「我那小姑子贪心，在婆母耳边念叨，叫她起了心思。好在相公助我，只是到底她是婆婆，我这个当儿媳的难免吃些亏。」
不过也没什么妨碍，大面上她稳的住。
瞧着云竹一脸担忧，李娘子拍拍她的手，「没事，虎头的亲事必不可能叫她们母女俩算计了，就算我同意，相公也不会同意的。」
那是他的长子，家里未来顶门楣的人，妻室必要选个能带来助益的。
云竹嘆口气，「你稳得住就好。」
说实话她也帮不上什么忙，只是想亲口问问，瞧瞧好友的情况。
李娘子道：「我没事，你放心，实在不行我就投奔你去。」
她婆母不是想掌家吗？逼急了她就放权，叫她管两天她就知道没那么容易了。
也就是今年上边惩处的官员过多，在这个风口上，家里需得稳住，又见相公可怜，她才忍着没发作。
「这才是雷厉风行的铁娘子啊。」云竹应下，「到时候一定扫榻相迎。」
两人多年未见，虽常有书信往来，但还有说不完的话，一直到天黑了才分开。
宁府里灯火通明，顾大嫂等人吃了饭正在屋里说话。
「回来了？」
「嗯，嫂子怎么说，你们是留在这还是一併走？」
顾大嫂他们已经讨论过了，此时有了答案，「咱们一同回去吧。」
云竹倒是有些惊讶，还以为嫂子会留在京城，看着小苗一段时间呢。
顾大嫂道：「从前她在家做姑娘，自然有我事事给她打算，可现在成婚了，哪好再插手，就叫她自己来吧，掺和的多人家还烦呢。」
谁的日子都是过出来的，小夫妻就叫他们自己折腾去。
琳姐儿心里对婆婆这观点很是贊同，虽然离了家，没长辈指点着起步有些艰难，可胜在自在，想做什么做什么，没什么拘束，也不必看谁脸色。
云竹就说：「嫂子看的开。」
顾大嫂哈哈笑，指着白露，「这不是有她亲姑姑在么，要不然我也不能放心。」
白露满口应下，「有我看着呢，就把心放肚子里，等过年我带她回去见你们。」
次日一早，顾家一行回幽州。
因着带着孩子，回去的速度跟来的时候没两样。
第五日进了幽州地界的时候，天阴沉了下来，看着要落雨，车夫就说想要快一些。
好在包子和煦哥儿都是不晕车且胆子大的，倒也没折腾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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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家时天色已经有些晚了，且飘起了雨丝，两边就各自回家。
顾清明在家门口等着，瞧见马车来了，撑着伞走上前，「一路辛苦。」
云竹将睡着的包子递给他，自己跳下马车，「还好。」
雨势渐大，不时还夹杂了几道雷声，把包子吓的抖两抖，嘴里哼哼唧唧的要睁眼。
顾清明将伞给身边的小厮打着，自己拍拍怀里的胖儿子，「不怕啊。」
包子睁开眼瞧见是他，迷迷煳煳的喊了声「爹」，接着又睡了过去，睡得还挺香。
顾清明感受了下儿子的重量，小声跟云竹说：「还行，一去小半月，一点没瘦。」
云竹将盖着儿子的小被子拉了拉，「那是，也不看谁照顾的。」
夫妻俩将小儿子送去睡，随后回到正屋。
云竹洗了澡换了睡衣上床，边擦头髮边问，「怎么火急火燎的把我喊回来？」
她已经有些困意了，但心里好奇这个，要是今儿解不了惑，一准睡不踏实。
顾清明知道她的性子，也没逗她，开门见山。
「因着上边来了旨意，你家相公我啊，升了。」
「升了？升了到哪去了？」
云竹真真是惊喜了。
年前的时候还想着上边别那么快叫他们挪窝，可一直等到小苗成婚完，上边还没有动静，反倒是他们有些心急了。
然而也没什么法子，只好闷在心里。
却不想，上边是憋了个大招啊，参议还没上任呢，又升了！
「升了此地布政使，还是往锦州上任。」
对于这个结果，顾清明也很相当惊讶的，在他印象里，上边那一位是个有些吝啬的性子，不想这回这般大方。
布政使，从三品位，可以说真正的主管一方啊。
其实也是有由头的。
自打上一任布政使亡故，就有不少人盯上了这个位子，背地里小动作不断，看得永明帝心烦，索性将心腹顾清明丢了过去。
理由也是现成的。
顾清明年轻有为，在幽州办的桩桩件件，大大小小的事都很漂亮，谁叫着要做这个布政使，就将自己的功绩拿出来亮亮。
谁敢啊？
不说掺和的这些人里没几个能比过顾清明的，就算有，在永明帝已经决定之下，谁想露头当靶子呢？
于是这么个好事就落在了顾清明的头上。
所以说，还是头顶有人升的快啊。
云竹先是这般感慨，随即又挑剔，「锦州可够乱的，只怕比咱们初到崇州的局面还不如呢。」
顾清明无所谓，「鱼与熊掌不可兼得，趁乱才能捞功劳啊。」
至于麻烦事，他们这一路过来，遇到的还少吗？总能一点点解决的。
他坐累了，拉着云竹躺下，双手枕于脑下，道：「你是没见马同知和魏通判两人知道这个消息时的样子。」
羡慕嫉妒恨啊。
云竹哈哈笑，「谁叫你升的快啊，就是不知道谁接替你成为这个知府了。」
幽州可是个好地方啊，比崇州还要好。
只要下一任知府不作死，老老实实跟着顾清明留下的计划走，妥妥的养老圣地。
第566章 暗中局
夫妻俩开了几句玩笑，随即说起正事。
「这次上任时间比较急，最好半个月内到岗。」
云竹算了算，路上不用花什么时间，主要是处理幽州的事以及到锦州后的事。
她就说：「你忙你的，家里不用你管，最多五天时间我就收拾好。」
顾清明握着她的手，「辛苦你。」
云竹笑笑，「这有什么，只是咱们馒头……可要跟着咱们一起走？」
馒头年纪大了，课业愈发重，而锦州那边一直没有个管事的，乱的很，还不知道官学怎么样呢。
虽说顾清明这个做爹的能教，但他也忙啊，补课跟正式上课的效果还是不一样的。
依着她，实在是不想叫儿子挪动。
顾清明将手搭在云竹腰上，侧身搂着她，「前两天我跟他提了提，他说要考虑一下，等明儿再问问，时候不早，睡了吧。」
他们家还是很尊重孩子的想法的。
云竹点头，打了个哈欠，「成，我明儿问问他。」
次日，顾大嫂也知道了顾清明高升的事，高兴的不行。
「怪不得要叫你回来呢，是该回，行李收拾了没有？要不要我搭把手？」
云竹连忙点头，「要呢，说是给的时间短，我预备着顶多五天就启程，嫂子要不忙就来帮我。对了，小禾那边也叫他们收拾着，可以跟我们一起走。」
顾大嫂应下，「我回头跟他们说。」
虽然比预计的走的早些，但跟老二夫妻俩一起走也好，免得她牵挂。
忙碌的时候时间总是匆匆而过，五天时间如水般从指缝里熘走。
云竹在幽州的产业没有转卖，只叫顾大嫂和白芽帮忙看一下，所幸两边离的不远，每一季度叫掌柜庄头什么的往锦州跑一趟。
这几天主要是在收拾行李，贵重的东西都在空间里，但其他零碎的也收拾了十几辆马车，加上他们坐的，拢共有二十辆车。
馒头那边，云竹问了，他的意思是留在幽州。
「这边有爷爷、大伯和大伯母，还有舅舅和舅妈，爹娘不必忧心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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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竹想着两边离得近，就当孩子住校，每六日回家一趟。
顾老爹知道了这事，就与他们说：「做的对，还是读书的事更重要些，跟着你们，你们两口子都忙，找了新先生还得叫他适应，不若留在家了。
孩子在家有我看着，你们尽管放心。」
顾清明笑笑，「他都没离家，我有啥不放心的。」
一切准备就绪，接任的知府也到了，还是个老熟人——宁知府。
宁知府在江泰府待了十几二十年，终于动了动位置，虽然没上京，但幽州也是个好地方。
他看着年不过三十的顾清明，心里感慨，这回还是託了他的福，早早的接到他的预警，也用了他建议的措施，方才在这一回里表现出色，有了挪动的机会。
想当年，顾家只有一个秀才小子，安义看上他们家姑娘的时候，他还有些不情愿。
还是瞧着儿子实在喜欢且是幼子，不承门楣，方才答应。
然而多年下来，家里三个孩子的亲事，却是老三这个结的最好。
见他有些恍神，顾清明唤了一声，「宁伯？」
宁知府回神，「无事，宁伯伯还没恭喜你高升呢。」
顾清明摆手，「承蒙陛下恩典，只是时间上有些紧，就不能给宁伯接风洗尘了。」
宁知府忙道：「无妨，自然以差事为要，什么时候走？」
顾清明道：「今儿下午。」
宁知府暗忖，当真是挺紧张的，想必就等着跟他交接了，回头他寻了宁夫人，叫她备了践行礼。
宁夫人也知这回他们家能挪动，有些沾了顾家光的意思，而且离老三一家也近了，往后逢年过节的方便相见，心里感激，出手便十分大方。
中午吃过饭休息了会，云竹一行就启程离开了幽州，往锦州去了。
因着马车多，随行人员也多，惹得百姓侧目。
「好像是顾家的车。」
「顾知府？他们做什么去？看起来跟要离开了似得。」
「不知道啊，官府那边没张贴告示，有谁消息灵通的，赶紧说说啊！」
云竹和顾清明吸取了上回离开崇州时的教训，主打的就是一个悄无声息，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等百姓打听到消息，聚集起来的时候，他们已经顺利出了城。
包子撩开帘子，「爹娘，有好多人啊。」
顾清明笑笑，放下了帘子，「太阳大，别晒着了。」
包子懵懵懂懂的，打了个小哈欠，「哦，爹，要抱，想睡一会。」
顾清明伸手将小儿子抱进怀里，拍着他的背，「睡吧。」
云竹将睡醒的滢姐儿放在软垫上，拿了拨浪鼓给她玩。
她隐隐听见后边百姓的声音了，得亏走的快啊，要不然又要被里三层外三层的围起来了，实在麻烦。
她不喜欢分别的场面。
包子没多会就睡着了，顾清明将他放在软垫上，跟云竹说：「我看着姑娘，你要不跟着歇一会？」
云竹这几天忙的团团转，勐一停下来，确实觉得有些乏，便找了个舒服点的姿势闭眼，「我睡会，一个时辰后叫我。」
顾清明温声回，「知道了，睡吧。」
京城一家府邸里，两人相对而坐，中间小炉上煮着茶，只是谁的心思都没在茶上。
「这布政使落在谁头上不好，偏偏落在了那顾清明头上，陛下真是……对这个顾清明未免太信重了些。」
「不急。」
「座师，纵观这个顾清明为官之路，此人是有些能耐的，难保他不会发现锦州那边……」
上了年纪的那人将拎起的茶壶落下，口中训斥。
「慌什么！」
「座师，我……」
「那地方经营多少年了，纵然他有些本事又如何？光本地没有被叛军攻陷的豪族们就够他喝一壶的了。」
一个没什么身份背景的人，就算有皇帝的信重又如何呢？难不成还能翻出天去？
上了年纪的那人重新拎起茶壶，倒了茶，品了一口，指点学生。
「先想法子拉拢，邀他入局。」
第567章 到锦州
锦州和幽州相距不远，即便云竹一行走的慢，第二日下午也到了。
顾清明和小禾都要去做交接，云竹跟琳姐儿就先进府邸收拾行李。
令人两人惊喜的是，锦州通判府与布政司署离的不远，只隔了一条街。
云竹带着孩子和下人们步入后宅，没走两步，眉头就皱了起来。
草丫抱着滢姐儿，语气迟疑，「这……真是咱们往后住的地方？」
她跟着顾家从京城到崇州，从崇州到幽州，换过三处地方了。
可这第四处……属实不像个能居住的地方。
无它，只因这宅子带着明显的战乱痕迹，四处乱糟糟的，云竹面前不到十米的地方，还倒着一个石凳。
云竹，「……」
不过想想这任锦州知府也才到没半个月，布政司署里也没什么人，光是维持锦州运转就不容易了，也不大能顾得上修缮这边。
云竹找了个地方坐着，叫草丫和芳婆子领着人进去看看。
别看芳婆子上了年纪，但办事能力是一流的，没叫云竹等多久就回来了，口齿流利的跟云竹说起宅子的情况。
「正屋那边被叛军损坏了，一时半会怕是没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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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竹摆手，表示无碍。
「咱们家没多少人，我和老爷就住东边靠近花园的那个院子，滢姐儿和包子住一起，就在隔壁的小院子，剩下你们再安排。」
芳婆子应下，「是，那夫人稍等，我带人先去收拾一番。」
云竹点头，想也知道里边乱七八糟，啥也没有，不布置一下压根没法住。
包子闲不住，在原地待一会就烦了，抱着个石墩子扭啊扭的，完全静不下来。
正好滢姐儿也精神着，云竹就带他们俩逛逛宅子。
不得不说，前任布政使的品味不错，这宅子占地挺广，里边有七八个院子，亭台楼阁齐全，池塘竹林花园俱有，虽然损坏不少，但也能想像到完好时的风光。
下人们动作麻利的很，等云竹和俩孩子略略转悠一圈，院子也收拾好了。
滢姐儿打了个秀气的小哈欠，搂着云竹的脖子，贴贴她的脸，示意要睡。
云竹带她去了小院，又问包子，「你要不要跟着睡一会？」
包子摇头，对新家很感兴趣，「我要再去转转。」
云竹忙叫草丫跟着，「山石，湖边什么的都不许他靠近。」
初来乍到的不熟悉，东西又多损坏，可别出什么事。
滢姐儿睡下之后，云竹到东院看了看，里面都是照她的习惯布置的，挺不错，剩下就是收拾行李了，这些芳婆子会领着人做。
云竹叫了秋月来，「带几个人去琳姐儿那边看看，要是需要帮忙就帮一把。」
秋月点了几个丫头僕妇走了，过了半个多时辰来回来。
秋月道：「少夫人那边收拾的差不多了，小禾少爷回来后就叫我们回来了。」
如此折腾一回，此时天已擦黑，然而顾清明还没回来。
草丫领着包子来回来了，包子瞧见她就嗷嗷叫，「娘，什么时候吃晚饭啊。」
小孩精力旺盛，跑的满头满脸的汗。
既然孩子饿了，云竹就叫摆饭，「不等你爹了，咱们先吃，趁着饭菜没来，赶紧去洗洗换身衣裳，这会起风了，当心凉着。」
包子闻言乖乖去了。
奶娘也将滢姐儿抱了来，坐在云竹身边的儿童椅上，乖乖等着哥哥一起吃饭。
一直等到吃过饭，俩孩子都被奶娘抱回小院了，顾清明才回来。
云竹忙叫人端饭菜来，又问，「怎么这么迟才回来？」
「嗨，别提了。」顾清明洗了手脸换了家常衣裳，往她身边一坐，吐槽，「上任布政使没了，剩下的那个参政能力不行，到处乱的很，今儿刚到就加了班。」
看到他这么烦恼，云竹好笑道：「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先吃饭吧。」
「嗯。」
吃了顿饭，顾清明放松了许多。
云竹也不提工作的事，就说：「饭后走一走，活到九十九，要不要一起逛逛宅子？」
顾清明欣然应允。
两人出门，慢悠悠的走着。
云竹下午已经逛过一遍，此时一边走一边跟顾清明讲着。
顾清明道：「若是修缮好，此处比咱们之前住的地方要好的多，不愧是京城侯府的公子。」
云竹挽着他的手，闻言诧异，「上任布政使的侯府公子？」
她对京城的势力没什么了解。
顾清明给她解释，「恩平侯府家的幼子，恩平侯跟傅寒他们家不一样，圣眷一般，家里除了这个布政使没什么出众的人物。」
不过再边缘化也是侯府，当初他在京城时位置比较低，娘子难能接触到侯府的人，不知道也正常。
「哦，那还挺可惜的，就这么一个能干人还没了。」
「跟咱们家也没什么关系，要说有关系的就是留下的这处宅子不错，便宜了咱们了，就是可惜还得修缮一下。」
云竹嘆气，「你儿子下午时也这么说。」
顾清明哈哈笑，「父子连心，那小子有我的风范。」
云竹给了他一下，「你们是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修这个宅子支出可不少。」
但不修缮也不行，从前是没人住，破就破了，但如今他们住进来，要是不修缮，往后都没脸在家宴客。
顾清明默了一会，忽然道：「这是官宅，回头上报问问能不能拨款修一修。」
云竹乐了，「要有拨款最好，咱们能少花些。」
顾清明拧拧她的鼻尖，「财迷。」
云竹辩驳，「我这是会过日子好不好，咱们可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三个吞金兽呢。」
开源要，节流也得要。
逛的差不多的时候，风有些大了，还夹杂着些水汽，有种想下雨的感觉。
夫妻俩往回走，云竹盘算着，「先不说拨款的事，明儿我就找人，先把大面上的修一修，省的之后办宴叫人看了笑话。
再一个，之前说珍珠啊渔场啊什么的，我也得叫人打听着消息了，多多置产多多赚钱。」
顾清明提醒她脚下门槛，道：「都听你的。」
第568章 探情况
京城。
永明帝捏着顾清明要钱修家的帖子，有些无语。
傅寒替好友说话，「这布政司署是朝廷督办，既然被损坏，确实该拨款修缮。」
说来还是底下人办事懈怠，这些在新布政使上任前就该报上来给解决了。
永明帝以手指敲击桌面，忽然问，「朕记得锦州知府是毛玉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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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寒点头，「是他。」
永明帝几不可见的皱了下眉头，将帖子扔在桌面上，道：「允了。」
当初他叫顾清明去做布政使，反对者许多，这个毛玉林就是交换的结果，如今看起来是个草包，难为有人替他说话。
啧。
傅寒与永明帝关系好，即便两人身份不同，情谊也没什么改变，此时见他这样，便劝道：「一个知府罢了，布政使的位置在您手中就行。」
锦州有矿，遂州有盐，两地十分重要。
上一任布政使是个身上关系干净的，哪处都不沾，永明帝虽不十分满意但也没想过换掉他，哪想到是个命薄的，在战乱中没了命。
既然位置空缺了出来，自然就要安排个心腹过去。
永明帝亲自过问的银子，没人敢拦，到位的十分迅速。
云竹拿到的时候，还十分惊讶的看了看天，瞧瞧是不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上边那位近来待他们家有些太好了吧？
顾清明则不认同这话。
「怕不是给的补偿，你知道这锦州有多乱吗？」
「怎么？」
「虽然距离那场大乱已经有大半年，可锦州不说十室九空，但半空也是有的。」
「啊？」云竹是真真惊讶了，「人呢？」
之前幽州有一部分锦州的百姓不捨得故乡，压根没入籍，锦州安定下来之后他们就返回了。
顾清明揉揉额头，「在山上躲着呢。」
除了百姓，之前司署里的官吏剩的也不多，先前叛军冲进来，把没跑掉的都给抹了脖子。因着各地都乱，这边没人上报，上边也没注意这个。
府衙那边的情况跟这边差不多，想调那边的吏目们帮忙也不可能。
这两天可把顾清明忙坏了，既要查阅翻看此地尚存的资料，又要招收吏目。
「过些天等做事的人手到位了，我就得出去一趟。」
云竹闻弦知意，「去山上引流民下来？」
顾清明抱着她，「嗯，娘子聪慧，放心吧，我的名声在百姓里还不错，这次上山总比上回进山找水源安全的多。」
这是必须要做的事，云竹也说不出什么反对的话，只能叫他注意安全。
跟顾清明说的一样，确实没啥危险，且他的名声不少百姓都听过。
只是大部分人都被吓破了胆子，并不信任官府，一听官府来人喊他们下山回家，反倒往更深处躲去，有人宁愿餵了野兽都不出来，可见官府在百姓心目中的地位之低。
百姓如此不给面子，新来的锦州知府毛玉林的脸拉的老长。
只是碍于顾清明在旁，才没掉头就走，耐着性子装模作样的跟着跑了几天，倒也真劝回不少百姓。
在顾清明忙着与仓惶的百姓建立信任的时候，云竹也没闲着。
她先去了琳姐儿那边，瞧了瞧她可有需要帮忙的，接着就是修缮家里的宅子。
等大批百姓下山，开始收拾田地的时候，顾家的新宅子已经修缮完成，可以准备宴请了。
对于宴请，当了十来年官夫人的云竹相当有经验。
晚上，她抱着顾清明，在他耳边念叨着要请的人。
「你在外边忙的团团转，我也没闲着，打听了些消息。
这回要请方参政、孟指挥使、锦州毛知府、陈同知、小禾和琳姐儿就不说了，还有遂州的梁知府，同知和通判两家都姓苏。
算下来，人可不少。」
这么一群女人聚在一起，云竹想想都觉得头疼。
云竹还没见过这些人，可顾清明见了几位，像毛玉林因着背后有依靠，对他这个布政使就不假辞色，有些不配合工作的意思。
男人这般，其夫人想来也不会服云竹。
顾清明就说：「要不再等一段时间吧。」
等他将手上的工作理顺了，敲打几回，叫底下人顺服些，再办宴会，这样娘子能轻松许多。
云竹抱累了，换了个姿势。
「我帖子都发出来了，还能撤回啊？别担心，我吃不了什么亏。」
她也想帮他啊。
自打来了锦州，又是每天都早出晚归的，要是工作顺利还好说，偏偏底下不是刚招进来的新员工，就是有背景的下属，他的眉头皱的比从前多多了。
云竹的帖子发出去，收到邀请的都来了。
顾家来到锦州许多天，官眷们早就想见见这个布政使夫人了。
宴会当日，一群女眷见礼后落座闲谈。
云竹准备的周到，茶水点心味道上佳，园子是新修的景色还成，又有许多新鲜的小游戏，叫一些想看笑话的官眷把奚落的话憋回了肚子里。
席间云竹注意到遂州知府梁修远的夫人脸色有些不好，还问了问。
梁夫人道：「没什么事，只是这两日偶感风寒，原在家中休息，只是接到夫人的帖子，兼之两位苏妹妹盛邀，便一同来了，叫夫人看了笑话。」
云竹就说她一路辛苦，叫草丫拿了人参装盒回头叫她带走。
梁夫人道谢后还想说些什么，但被同知苏通海的夫人似乎有事要与她说，梁夫人对云竹致歉，便与她到一旁去了。
云竹多嘴问了一句，「两位大人都姓苏，可是一家子？」
通判苏子楼的夫人是个张扬的性子，「是呢，外子跟同知大人是堂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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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州同知家的陈夫人说笑一句，「顾夫人有所不知，不光两位苏大人是堂兄弟，这两位苏夫人啊，也是姐妹。」
云竹惊奇，笑道：「那还真是有缘分。」
中午吃了顿饭后，天上落起了雨，路远的官眷们提出告辞，旁人便也没多待。
云竹送了她们，留了琳姐儿在家，两人坐在榻上回忆今儿的各种细节。
虽然这回宴会时间不算长，但云竹觉得有许多收穫呢！
第569章 路不明
晚间顾清明回来，就见云竹披散着头髮盘着腿坐在床上。
他凑近闻了闻，声音里带了些笑意，「洗头髮了？」
云竹却瞧着他手里的纸袋，「拿的什么？这么晚回来，吃了么，要不要再吃点？」
她欲下床叫人去端饭。
顾清明拦了她的动作，将纸袋放在床头，打开来，一股甜香气就弥散开了。
云竹探头一瞅，「原来你去买蜜汁肉脯啦？」
顾清明捻了一片给她，「倒也没特意去，下值的时候被些事绊住一会，回来的时候瞧见店门还没关，就排队买了些，顺道吃了碗面。」
云竹嚼着肉脯，声音有些含煳不清的，「那你这晚饭可有些简单。」
她将纸袋往顾清明那边推了推，示意他也吃些。
顾清明捻了两片吃了，问，「今儿宴会办的怎么样？」
说到这个，云竹不再吃了，下床要去洗漱，「唔，正要跟你说这个呢。」
顾清明抓着她的手臂，「急什么，再吃些？」
云竹摇头，「不了，晚上吃的挺饱，留着吧，我明儿再吃，再多晚上吃多这东西牙齿不好。」
俗话说牙疼不是病，疼起来要人命。
这时候可没牙医，还是小心保护着牙齿的好。
顾清明听她说的振振有词，觉得好笑，上手掐着她脸一捏，「我瞧瞧。」
只见其间贝齿洁白如玉，白齿粉舌，好看的紧。
云竹没料到他忽然出手，被他钳制住，顿时「呜呜」叫唤，挣扎两下从他手里逃出来，瞪他一眼，「你做什么啊！还使那么大力气，捏的我脸疼。」
顾清明不认，伸手指着她的嘴，玩笑道：「牙齿上沾了肉脯，快去刷牙吧。」
云竹揉着脸大惊，赶紧逃去洗漱，然后漱口水干干净净，根本没什么肉脯颗粒。
当她指出来，无良的男人哈哈大笑。
云竹气的朝着他扑过去，照着脸颊就是一口。
顾清明，「……」
完蛋，给惹恼了。
他赶紧转移话题，「方才你想跟我说什么来着？今儿宴会认识多少人？」
云竹叼着嘴里的肉用牙摩擦两下，直到听见求饶了才松开。
男人脸上有个明显的牙齿印，看着有些可笑。
顾清明无奈，「希望明儿不要留下印子，要不然非得叫人说，布政使家的夫人是个吃人的雌虎。」
云竹可不上他的当，抱着胳膊道：「说就说呗，反正我躲在家里，听不到，丢人的是出门的布政使大人。」
顾清明被将了一军，顿时哑口无言。
云竹被他这般模样逗笑，躺在他腿上哼哼，「活该。」
「是是是，我活该，惹恼了娘子是我的不是。」
「知道就好。」
夫妻俩逗了几句嘴，才说起正事。
「今儿人多，虽然因着下雨办的时间不长，但热闹极了。」
「哦？还请娘子细说。」
「我冷眼瞧着，锦州这片地方上，指挥使夫人是哪哪不沾，保持中立，陈夫人差不多跟她一样，参政夫人跟新到的知府夫人走的近一些。」
顾清明不置可否，只接着问，「嗯，还有呢？」
云竹也不在意，接着往下说：「遂州那边更明朗些，知府梁夫人瞧着有些病弱，颇有种被两位苏夫人联手压得喘不过气的样子。」
顾清明顺口说一句，「正常。」
云竹惊讶，「啊？」
顾清明解释，「遂州那边苏家是大族，族中为官者众多，而梁修远不过耕读出身，无依无靠的，能明哲保身，坐稳知府的位子就不错了。」
就如他，即便有皇帝作为依仗，但面对毛玉林这种背后有靠的，难免还是会被为难，虽然没多大事，但总觉得膈应。
云竹道：「不过是今儿初见的印象罢了，具体如何还不得知，也没啥有用的消息，往后得多接触几回才行。」
顾清明低头看着她，提醒道：「毛玉林身后是工部左侍郎，参政身后是兵部，你若不喜欢，往后少接触，没什么的。」
说罢，也不等她回答，就曲腿叫她起来，该睡觉了。
云竹最近也挺累，先是赶路到这边收拾家，接着就是办宴会跟各家夫人接触，如今终于结束，便有些睏倦，躺在顾清明身边睡着了。
接下来各家都挺平静的，没人给云竹下帖子，弄得她有些遗憾。
还想再接触一下呢，哪想到人家都不出招。
没人招惹她，但有人招惹顾清明。
不知怎么的，毛玉林有些看不惯顾清明，明里暗里的给他使了好几个绊子，只是都叫顾清明躲过去了。
虽然躲掉，但到底造成了些小麻烦，最直观的就是顾清明要加班，好些天没在正常下值的时候回家了。
于是每每顾清明到家，除了偶尔熬夜的云竹，孩子们都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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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清明就有些烦，设计反击了几次，叫毛玉林吃了几个暗亏。
毛玉林愈发气恼，偏拿他没什么法子。
毛家。
毛夫人看着满身烦躁的毛玉林，有些无奈，「你没事对付那顾清明做什么？」
毛玉林下意识呵斥，「你懂什么？」
毛夫人挑眉，提高声音，「毛玉林你什么意思！」
毛玉林才恍然身边的不是下属，而是自家夫人，便软和了态度。
「没什么，不过看不惯罢了，一个农家小子也能爬到我的头上，整天吆五喝六的，真是叫人烦恼。」
毛夫人，「……」
她拿出京城的家信，拍在他面前。
「爹说叫你忍耐些，别忘了，咱们是要拉拢，不是结仇。」
那顾清明虽然出身低，但确实有几分本事的，最主要的是他能直达圣听，这样的人真的结仇还是有些麻烦的。
初来乍到的，还是不宜太过张扬。
毛夫人蹙起眉头，「老爷最近可跟参政那边接触了？那方夫人滑手的很。」
毛玉林还真没跟方书达有什么接触，先前倒是拜访一回，但也没说什么。
毛夫人看着他，颇有种看废物的感觉。
「老爷最近忙的很了，身体也吃不消，且在家里休息些日子吧。」
放着她来！
毛玉林挑眉，「你去。」
他倒要看看这个自命不凡的夫人能干出点什么。
第570章 毛家策
毛玉林消停了，其他人没跳出来，顾清明顿感身上一松，工作好做了许多。
各项工作捋顺了，顾清明的时间多了起来，既能陪孩子玩，又能陪云竹玩。
全家其乐融融。
与之相反的，毛家的气氛有些冷淡。
毛玉林觉得自己被夫人下了面子，干脆两手一揣，啥事不管，擎等着看她出招看戏。
他这般态度，叫毛夫人也有些恼。
若不是家里需要毛家，要不是因为姨娘能过的好些，她万万不会嫁给这般无才无德的纨绔子，凡事都需要她撑着，当真累人。
毛夫人苦苦思索，如何能将顾家拉入局。
首先要建立一种密不可分的关系，自来关系亲密可靠者，一为血脉亲缘，二为家族姻亲……
顾清明的大儿子今年满十岁了，虽然说亲稍微有些早，但也不是不能提，正好菲姐儿也有九岁了。
想起菲姐儿，毛夫人心中一痛。
她是妾生女，因着姨娘在家中过的艰难，以自己的婚姻换取姨娘的晚年。
可现在，她又要因着家族的事，将自己的女儿填进去……
「娘！」
菲姐儿迈过门槛，小跑进屋，一头扎进毛夫人怀里。
毛夫人温柔的摸着小姑娘的头髮，「跑这么快做什么？淑女要慢慢走，先生教导的都忘啦？」
虽是责问，但她的语气一点都不严厉，也没有怪罪的意思。
菲姐儿并不怕，反而笑嘻嘻的，「我想娘了嘛。」
毛夫人拧拧她的鼻尖，问，「这么急匆匆的来找娘做什么？」
提到这个，菲姐儿面露些骄傲，「我今儿在先生的指导下学会了道菜，拿来给娘尝尝。」
说着，她叫跟来的丫头将菜从食盒中取出，摆到桌子上。
毛夫人十分给面子，品尝之后大加赞赏，把小姑娘哄的眉开眼笑的走了。
等菲姐儿走后，毛夫人看着桌上的菜，嘴中喃喃。
「再叫我想想，肯定还有别的办法，再叫我想想……」
毛夫人迟迟不出手，看得身边的贾姑姑着急，她劝道：「小姐您钻牛角尖了，姑娘长大都是要嫁人的，也是时候择婿了，我瞧着那顾家小子挺好的。」
贾姑姑很得毛夫人的信重。
闻言，毛夫人叫她接着说下去。
贾姑姑道：「虽然还没见过那顾家小子长什么样，但单看其父母的样貌以及他弟弟的样子，想来不会差。
再者说，那顾大人的才学也是出了名的，且顾大人身边十分干净，与顾夫人的关系十分好。所谓子肖其父……」
毛夫人在心里将话接了下去，但凡顾家小子能跟顾清明有五成相像，也不失为一个好归宿。
她赌气道：「总归比毛玉林强的多。」
贾姑姑忙四处看看，小声告诫，「小姐慎言。」
没有男人喜欢被自己的女人低看，万一这话被姑爷听见，少不得又是一番吵闹，万一真的背道而驰，可就毁了两家联姻的初衷了。
贾姑姑生怕继续提毛玉林会上火，再说出些什么不该说的话，忙岔开话题，继续聊顾家小子。
毛夫人慢慢被说服，「说起来，这在地界上，也就顾家的小子合适些。」
被她们惦记的馒头已经到了家。
作为在外面上学的小学生，还是很想家的，于是一到休息天，顾老爹就紧忙叫人送他去锦州。
下午，顾清明下值回到东屋，屋里只有奶奶守在滢姐儿身边。
小姑娘还不会说话，瞧见爹，十分给面子的「啊啊」两声，权当喊过了。
顾清明很高兴，凑上前来抱起闺女，想要亲香两下。
可惜这回小姑娘不给面子了，两只小胖手努力推拒，一张小脸皱巴巴的。
顾清明郁卒，「小丫头嫌弃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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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儿天有些热，他在外边走了大半天，身上出了些汗，叫小丫头闻到了。
顾清明不捨得折腾女儿，就将她放回榻上，问奶娘，「夫人和小少爷呢？」
「大少爷半个时辰前已经到家了，夫人带两位少爷在洗澡。」
「馒头到家了？」顾清明嘴角勾起笑意，转身去了澡间。
澡间里。
馒头安静的坐在浴桶一角，面上有些薄红，「娘我可以自己洗。」
云竹手底下正压制着一只皮猴子，闻言拿了帕子给他，「行，你坐那边自己洗，娘给你弟弟洗。」
包子啊啊直叫唤，「娘，你挠到我痒痒肉了，哈哈哈哈。」
他跟只青蛙似得，在不算大的浴桶里游啊游的，浑身滑熘熘的，叫云竹不好用力，气的她伸手在小儿子屁股蛋上拍两下。
「好好洗澡，不许乱动！」
顾清明撩开帘子走进来，闻言，「是哪个小泼猴子不听阿娘的话啊？」
馒头瞧见他，眼睛一亮，喊道：「爹。」
顾清明走到他身边，拿过他手中的帕子，「你娘给你弟弟洗，爹给你洗。」
馒头弯起眼睛。
包子则被云竹唬住了，老老实实的坐在特制的小木凳上，叫云竹给他擦身子。
夫妻俩各自负责一个孩子。
馒头大了，很配合，顾清明擦的十分省心，就扭头跟云竹说话。
「怎么把他们两个弄到一起洗澡了？」
云竹眼皮子都不抬，没好气的又怕一下手中小娃的屁股，「你问问他们俩做的好事！」
她今儿见大儿子回来，十分高兴，亲自下厨做了菜。
等她从灶房出来，就听草丫说俩孩子在泥塘里抓鱼。
家里是有处湖的，近来为着换水换鱼苗，云竹就叫人将水抽了，只留了不到膝盖高的深度。
哪想到，包子这孩子一直老老实实的听话没靠近湖，等他哥哥回来了，立马拉着哥哥下河摸鱼！
等云竹赶到时，就见两个浑身都是泥的孩子抱着个鱼笑的开心。
「娘，晚上吃鱼。」
云竹，「……」
现在俩孩子洗的水已经是第三桶了，顾清明是没见到前两桶的浑浊。
知道前因后果的顾清明同情的看着俩孩子，沉默。
孩儿啊，你们这作死的，爹也帮不了你们啊。
于是被洗干净从浴桶里抱出来的小哥俩，屁股上都挨了两下。
第571章 寻欢日
馒头年纪大了，一时贪玩被爹娘训斥，面色有些涨红。
包子就不一样了，那巴掌又不重，假哭两声后就开始在云竹怀里左右扭动，一点都不配合她穿衣裳。
气的云竹拧他的小耳朵，「老实些！」
然而包子知道娘不捨得真正打他，压根不怕。
还是馒头有办法，跟弟弟说：「我已经穿好要出去吃饭了哦，吃完饭就回去做功课了。」
做功课的时候是不许人打扰的。
包子警觉，紧忙抱住云竹的脖子站好，还催促着，「娘，快一些。」
以前他每天都能见到哥哥，还时常跟哥哥一起睡觉，但现在要隔好几天才能见到一回，他想哥哥了。
云竹给他穿好了衣裳，拍拍他的小屁股，看着小哥俩手拉手走了。
「一物降一物，还是馒头有办法制得住这个混世小魔王。」
她给顾清明看身上的水渍泥点，全是方才给孩子擦洗的时候，小孩不配合的瞎折腾弄上去的。
接着她又问男人，「你洗不洗？」
时节已至初夏，最近天气晴好，微微有些热。
云竹穿的轻薄夏装，身前被水浸湿，紧紧的贴在身上，露出姣好的身条曲线，偏她美而不自知，指着那处高耸，清澈的眼里带着些怒气。
男人的喉结上下滚动，吐出一声，「洗。」
云竹一无所觉，欲扬声喊人换水，却被男人上前桎梏住双手。
「做，做什么？」
「你说呢？」
男人手掌大，一只手足以钳制住她两只，另一只大手则探进了花月罗裙。
外边孩子们还没走远，云竹不敢大声叫嚷，偏手被钳制，一时气恼就想去咬人。
羊入虎口。
顾清明凑上去亲了她一下。
云竹被吻得失了力气，双手不知什么时候被放开，于是改为抱住他紧实的腰。
顾清明见她动情，照着那有些潮红的小脸亲了亲，「娘子好美。」
云竹抱着他的肩背，问，「不去房间吗？」
顾清明将她压在桌子上，身下挨挨蹭蹭，叫两人心里都是一片火热，「不去了，就在这好不好？」
「不，不好……」
两个孩子聊着天已经走远，云竹放松了咬住的嘴唇，从中溢出一声声低泣。
窗外夕阳余晖映照在澡间，透过隔窗散落在两人身上，美不胜收。
荒唐之后，两人才重新唤了水又洗一道，前去吃饭。
两个孩子已经吃好了，此时见到顾清明扶着云竹过来，紧忙问。
「娘怎么了？」
「娘哭了？谁欺负你了！」
小哥俩同仇敌忾，大有一种云竹说出名字，他们就挥拳向前的样子。
方才闹的凶了些，云竹现在脑子一片混沌，只想休息，没什么心情应付两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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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顾清明及时出声，道：「你们娘方才碰了头，我扶她进屋擦点药。」
两个孩子忙问，「娘疼不疼？」
「哈哈，娘你好笨笨。」
顾清明挥手赶人，「天晚了，吃过饭就回去吧，你们娘这边有我呢。」
「哦，娘要好好敷药哦。」
「娘，我和哥哥明天来看你哦。」
俩孩子抱抱云竹，腻歪两下才跑走了。
桌上的菜已经是温温的了，夫妻俩也懒得再叫人重新弄，草草吃了就回屋了。
云竹爬上床，沾着枕头就要睡。
「别急，乖啊，把衣裳换了，不然睡着不舒服。」
顾清明坐在床边，嘴里哄着，手上动作迅速轻柔的给她脱衣裳，起身拿屏风上挂着的睡衣的时候，瞧见桌上有帖子。
「谁家的帖子？」
云竹费力的睁开眼皮，一时没听清，「什么？」
顾清明给她换好衣裳，指指桌子，「桌上有个请帖。」
云竹恍然，「哦，知府毛大人家的帖子。」
顾清明不喜欢他们家，看着帖子眼神有些不善，回头劝云竹，「想来没安好心，要不就别见了。」
毛玉林在他这边吃了几个暗亏，瞧着是老实了些，但指不定又要憋什么坏。
云竹闭着眼睛道：「晚了，午后送来的，我已经答应了，见就见吧。」
顾清明和毛玉林同在锦州为官，两家同住一条街，不是想躲就躲的掉的，不见这一回，下一回呢？
见招拆招就是了。
顾清明抿嘴，仍有些不高兴，就戳云竹的脸。
云竹伸手拍掉他的手，尤不解气，又捉住他的手咬了一口，才警告道：「别惹我了，我好睏，要睡。」
这种事舒坦归舒坦，可每每结束后都有种难以抵挡的疲倦，让人只想沉沉入眠。
她的语气状似兇狠，可面上却眼泪汪汪，叫顾清明看得好笑。
「睡吧，不闹你了。」
这天晚上，云竹和顾清明歇的早，第二天睡醒了，外边的天色还有些暗。
顾清明睡在外侧，满脸餍足，云竹看着忍不住上手捏捏他的脸，「你就胡闹吧，快起来，该上值去了。」
顾清明睁眼看看天，嘴里嘟囔一句，「还早，再睡会。」
说罢将人压在身下，撬开她的唇亲上去。
云竹「呜呜」两声，十分没出息的很快沉沦。
又闹腾许久，直到外边传来丫头的脚步声，两人才穿衣下床，洗漱叫膳。
小哥俩见着云竹一起来吃饭，十分惊喜，连连相问。
「娘，你今天起的好早，头还疼吗？」
「咦？娘头上没有印子哎，看来只是轻轻碰了一下。」
云竹默默圆了昨天的谎，温声道：「不严重，已经没事了，快吃饭吧。」
早饭摆上桌，小孩们的注意力被转移，专心吃起饭来。
饭后，顾清明照例是要去上值的，俩孩子没什么事，就在云竹跟前玩耍。
半上午的时候，草丫来报，说是毛夫人来了。
云竹点头，「请到花厅去吧。」
馒头还没见过毛夫人呢，就要跟云竹一起去见。
他要去，作为跟屁虫的包子自然也同去。
第572章 不愉快
毛夫人不是自己来的，还带了个年纪不大的女孩。
她坐下后瞧见跟来的两个孩子，目光落在馒头身上，「这就是顾夫人的大儿子了吧，听说在外边求学。」
云竹叫馒头见礼，道：「是啊，原本在幽州读了几年书，一直挺好的，谁知我家老爷升了要来锦州，也不好叫孩子再换先生。」
这么些年，先是崇州，再是幽州，已经换了一回先生了。
毛夫人也是读过书的，闻言还兴致勃勃的考校了两句，馒头流利应答。
云竹瞧着她神色愈发和蔼，心里疑惑。
两家的关系没好到这种程度吧，她儿子厉害，她高兴个什么劲啊？
毛夫人还夸云竹，「之前听说妹妹的出身，可接连两回见着，我却有些不信了，就妹妹这周身气度，说是侯府小姐也不差。」
上回宴会，毛夫人态度也不错，只是没这回亲密。
虽然云竹本能的不大喜欢她，但人家笑脸迎人，又捧又夸的，她也不能喊打喊杀，便耐着性子与她交谈。
「毛夫人过誉了，我不过是出身乡野的毛丫头，摸爬滚打了数十年也才将将洗干净腿上的泥点子，不比毛夫人，你这样的才是真正的侯府小姐呢。」
这些时日，云竹对各家都有了些了解。
毛夫人出身承安侯府，只不过是庶女。
听云竹这般说，毛夫人面上露出几分真心的笑容，她一直以自己的出身为傲。
「妹妹说话真叫人喜欢，可见我们有缘分，往后多来往。」
毛夫人笑的花枝乱颤的，头上的金玉首饰撞击在一起，发出清脆声响。
阳光照射进屋，洒在她身上，那些首饰熠熠生辉，极吸引人的眼球。
云竹心中感慨，到底是京城来的侯府小姐，有钱人啊。
毛夫人又唠起别的。
云竹不知道她的来意，面上扬起客气的微笑，决定以不变应万变。
包子在这待了有一会了，见这位夫人问了哥哥后就只跟娘聊天，并没问他，便有些不高兴，戳戳坐在旁边的面生女孩，问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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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谁啊？」
毛夫人听见包子的问话，面上带笑，作势打嘴，与云竹介绍。
「瞧我，光顾着跟妹妹聊天了，一时都忘了介绍。这是我的女儿，名字唤作菲姐儿，今年九岁，你家大儿子应该是十岁吧？」
云竹觉得自己隐隐摸到了些什么，又不确定，只微笑道：「是，馒头十岁了。」
她招手叫女孩近前来。
滢姐儿盈盈福身，仪态端正，「布政使夫人好。」
云竹叫了起，随口夸了一句，「真是个好福气的丫头，长相随你娘，往后也是个大美人。」
毛夫人捂着嘴笑，神情有些得意，又看向馒头，慢悠悠的说着。
「什么美人不美人的，妹妹惯会夸人，我只求她安安稳稳的长大，找个好归宿。」
云竹，「……」突然明白她来干嘛的了。
感情这人看上了她家馒头，想要结儿女亲家，把九岁的小丫头许给她十岁的儿子！
这怎么可以？
俩小孩才多大？小学生的年纪啊，未来变数多着呢。
就跟菲姐儿似得，现在瞧着不错，万一日后长残了呢？移了性情呢？喜欢上别人了呢？
事关馒头亲事，老母亲云竹瞬间有无数个想法，只觉得现在结亲荒谬至极。
她儿子根本没开窍呢，着什么急啊。
再说了，顾清明不喜欢毛玉林，想来必不会同意。
综合下来，云竹打着哈哈，敷衍一句。
「是啊，女子嫁人如第二回 投胎，菲姐儿这般出色，往后毛夫人可得擦亮眼睛，给她找个好的。」
找，随便找，别找他们家馒头就行。
毛夫人笑容僵了下，摸不准云竹是听懂还是没听懂，于是又试探一回。
她招手叫馒头近前来，拉着他的手，亲热道：「也是有缘分，今儿我与妹妹相谈甚欢，瞧着你家儿子也喜欢，要是我有这么个出色的儿子，做梦都能笑醒。」
云竹隐隐皱眉，嘴角的笑意回落几分。
「毛夫人和毛大人都还年轻，想必还有子女缘分，说不得下一个就是了呢。」
想抢她儿子，做梦。
这下毛夫人再听不懂就是傻子了，她很不高兴。
好不容易说服了自己，将自己女儿嫁给顾家小子，又亲自带了女儿上门，才瞧着顾家小子顺眼些，谁知道人家瞧不上她们母子。
呸！
一个泥腿子出身的布政使，眼睛歪到天上去了，瞧不上她女儿。
毛夫人脸上的笑意有些挂不住，甩开了馒头的手，因着动作大，叫馒头的手磕到了桌棱上，发出一声闷响。
馒头的眉头皱紧，嘴里吃痛。
「儿子！」云竹叫了一声，紧忙抓着他的手看，「怎么样？草丫，去外头请大夫！」
包子凑上来，看着娘和哥哥的脸色都不大好，下意识瘪嘴要哭。
云竹也没拦他，于是花厅里迴荡着包子嘹亮的哭声。
「娘——哇——」
「哥哥——哥哥——哇！」
馒头被云竹按在怀里，脸上有些无奈，其实没什么事，只是撞上去时疼了些。
但他知道娘有些不耐烦与毛夫人交谈，此时正事个机会，于是他也没挣扎辩驳，只安静的待在娘怀里，听弟弟哭。
只是包子这哭的……跟他出了多大事似得。
毛夫人也被包子嘹亮的嗓门吓到了，她方才明明没用多大力气，怎么……这么严重的吗？
云竹搂着馒头，态度有些冷淡，对毛夫人说：「实在不好意思，今儿场面有些乱，就不招待夫人了，再回再聚吧。」
不等毛夫人回答，她直接下逐客令，「秋月，替我送毛夫人和琳姐儿。」
「我……」毛夫人有心说什么。
秋月已经上前，客气微笑，「夫人请随我来吧。」
等站在顾家大门口，毛夫人才反应过来，气的胸脯起伏，「大惊小怪，大惊小怪！」
她根本就没使劲！
且十岁的男孩子磕碰一下有什么？就这么将她赶出来来了？
毛夫人气的不行，抱着女儿钻进马车，「回家！」
第573章 欲报復
毛夫人的娘虽是承安侯的妾，却是个宠妾。
宠妾向来是遭主母记恨的，除非那主母是个菩萨，显然，承安侯夫人不是。
等宠妾生下一女后，主母就给宠妾灌了药。
任凭宠妾如何哭闹博怜惜，她却是再也生不得了。
然而主母出身大家，身份后台硬，且膝下有三个儿子，都已成年，饶是承安侯也奈何不得她，只能装模作样的训斥加禁足。
主母并不在意这点男人的恩宠，她只在乎侯府将来是属于她儿子的。
现在宠妾不过得了个女儿，她便也没再多追究，再为难宠妾，也没缺了庶女的吃穿教养。
膝下只有一个女儿的宠妾自不用提，什么好的都给了女儿。
而承安侯自觉对不住宠妾，也将几分愧疚补贴在了庶女身上。
可以说，毛夫人全然是被娇养长大的，除了因为家族联姻嫁给毛玉林，她还没吃过瘪呢。
今儿偏偏在云竹这被落了面子。
毛夫人揪着手中的帕子，「我姑娘这么好，她却看不上，呸！没眼力劲的村妇。」
菲姐儿这才明白，原来今儿是为了她的亲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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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真是，她才，她才多大啊！
菲姐儿开窍的早，知道婚事意味着什么，心里十分不好意思，拽了拽亲娘的衣袖，但迎着她的目光，到底没好意思说，便道：「娘，你别气，当心气坏身子。」
她娘跟爹怄气最严重的那回，惹上风寒烧的迷煳，吃了小半个月的药。
那次把菲姐儿吓到了，记得特别清楚。
毛夫人看着关心自己的女儿，伸手将她抱进怀里，许诺，「娘以后给你找个最好的相公。」
比那顾家小子好上千百倍！
毛玉林秉持着看戏的态度，等待妻子出招，甫一知道她去顾家了，到衙门下值的时候，半点没耽搁，径直回了家，就等着听结果呢。
一路进了内院正屋，毛玉林挥手叫姑姑丫头们下去，自己倒了杯茶。
「说说，今儿夫人战况如何啊？」
倘若这话是毛夫人刚回来那会听见，一准要炸，好在她已经被贾姑姑和菲姐儿联手哄好了，这会闻言只掀了下眼皮子，嗤笑。
「能有什么战况，不识抬举的东西。」
毛玉林微笑，「啧啧，看来夫人也不大行啊，还带菲姐儿去，也不怕她受委屈。」
涉及菲姐儿，毛夫人说话就有些尖酸。
「你当如何？今儿我有意问及他们家大小子的事，人家却瞧不上菲姐儿，你这个做爹的有面子？」
「你要与他家联姻？他们看不上菲姐儿？」
毛玉林提高了声音，他虽不喜毛夫人，但菲姐儿是他第一个女儿，还是十分疼爱的。
联姻倒是个不错的法子，往后成了一家子，一些事也就能私底下过了明路，不再依靠方书达那个墙头草。
但顾家居然如此不识趣，这不是打他毛玉林的脸么！
毛玉林忿忿，「菲姐儿有什么不好？也是他们能挑剔的。」
毛夫人拍桌子，「就是！」
不得不说，这两人吵吵闹闹还能维持住这段婚姻，除了两边家族压着，不是没有别的原因的。
他们俩有一个统一的观点：他们的孩子是全天下最好的。
但现在有人看不上他们的孩子。
毛玉林气的牙痒痒，「回头得再给顾家的找点事。」
毛夫人斜觑他一眼，「先前苦头没吃够？你明显不是那个顾清明的对手。」
菜就要认，省的吃大苦头。
又被自己的女人看不起，毛玉林十分不高兴
他抿着嘴道：「我折腾不了顾清明，还折腾不了顾庭楷？」
他一个知府，给通判找点事做，不是理所应当的么？就算顾清明是布政使，也挑不出什么错来。
且，顾庭楷最近有些不安分啊……
毛玉林信心满满，觉得自己的想法可行，已经在考虑要给顾庭楷找点什么事做了。
但毛夫人不信他，觉得还得自己来。
两人成婚也有多年了，毛玉林对她了解的很，一看她这样就知道其另有主意。
他是个十分有好奇心的人，虽然知道问出来不一定有答案，还可能被嘲笑什么的，但还是忍不住。
「你准备做点啥？」
「跟你无关，你就等着瞧吧！」
「嘿，你这婆娘，事关咱们女儿，怎么就跟我无关了？好好说话能死啊。」
「你咒谁呢？你才不会好好说话呢。」
「……」
贾姑姑听着里面两个主子的吵嘴声，面露无奈，她就知道，这两人放在一个屋里，就维持不了半个时辰以上的和平。
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菲姐儿无声的嘆了口气，「我先走了，还请姑姑提醒爹娘莫忘了吃饭。」
贾姑姑忙小声问，「姑娘不跟老爷夫人一起用？」
菲姐儿摇头，轻声回，「不了，等会爹娘就好了，别再看着我又想起来再吵一会，我去看看弟弟，今儿就在自己院里吃了。」
贾姑姑便道：「姑娘说的是。」
她家小姐和姑爷啊，吵吵闹闹这么些年，就好在一点，吵的时间不长。
……
不管毛家怎么样，顾家里，一家五口坐在一处吃饭。
他们家向来没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喜欢边吃边聊，但今儿云竹吃饭的时候一句话都没说，且带着股兇狠劲。
顾清明取笑她，「你这吃饭跟吃谁的肉似得，到底怎么了？」
他回来的时候，只从丫头那听说了一点消息。
说是毛夫人叫馒头碰着了手，还叫了大夫，气着娘子了，就送了人出去。
事关儿子，还叫了大夫，顾清明不得不紧张，连云竹都没见，先行去看了馒头。
好在只是面上瞧着严重，有些乌青，但没伤到内里。
馒头抿着嘴说：「我白，显得有些可怖罢了，还跟娘说拿她昨儿抹头的药膏擦擦就行，娘没给，叫大夫另开了药。」
顾清明，「……」
子虚乌有的事，纵是想给爷拿不出来啊。
馒头又说：「已经叫大夫封口了，只说我手伤的重。」
那大夫跟齐家医馆有些关联，接了红包再三保证不会吐露出去。
第574章 送儿归
顾清明好奇的很，但云竹没理他，只加快了吃饭的速度。
等吃完，还要送馒头回幽州。
包子抱着馒头的腿，「哥，要不就听娘的，在家多留一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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滢姐儿也在草丫怀里「啊啊」叫，像在挽留。
包子就回头说妹妹，「妹妹笨蛋，都快一岁了还只会瞎叫唤。」
顾清明好笑，戳戳包子的小脸蛋，「你妹妹才十个月大，哪里就能说话了？你那么大的时候也整天嗷嗷叫呢，就是比你妹妹聒噪些。」
一惯自诩是聪明小孩的包子不接受，「娘说我说话早的很。」
馒头抱了抱云竹，从她怀里退出来，又接过顾清明怀里的包子抱着，面上带笑的打击他，「娘骗你的。」
臭弟弟，居然嫌弃妹妹。
包子如遭雷击，摇晃着小脑袋，「我不信，我不信！」
馒头才不管他，只跟云竹和顾清明说：「爹娘从前都教导，读书一途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孩儿已经在家歇过了，该回去了。」
倘若当真手受了伤，自然该休息。
毕竟爹娘还说过，身体是读书科举的本钱，一切当以身体为重。
但手受伤是对外头说的，实则根本没什么事，便不可以此为藉口请假逃避读书。
他说的句句在理，云竹也反驳不了，就是有些心疼懂事的大儿子。
馒头在幽州读书，每六日休息一天，第六日那天下午会早下学一会。
相当于周六下午放假，馒头坐车回锦州的家，周末在家休息大半天，下午就要坐车回幽州那边，要不然赶不及第二天上学。
今儿也是因着手的事，云竹想留他吃个饭，于是时间就晚了。
馒头还安慰她，「也不晚，天还没擦黑呢，且两边路程近，很快就到大伯家了，实在不行，我还能在马车上睡呢，您又不是不知道儿子的睡眠质量好。」
除非天打雷，区区马车在路上摇晃，压根弄不醒他。
云竹摸摸他的头，孩子大了啊。
包子却不乐意了，他搂着哥哥的脖子，「不嘛，哥哥不走。」
顾清明单手将他提熘进怀里，拍拍他的屁股，「哥哥要读书，我看你在家就是闲的，到处瞎折腾，如今你也三岁了，就启蒙读书了吧。」
「啊？」包子不敢置信的反手指着自己，「爹，我还是个三岁小孩啊！」
不是说着哥哥的事吗？怎么突然说到自己读书上面了啊？
他还不想读书呢，呜呜。
顾清明却愈想愈觉得这个主意可行，正好他最近没那么忙了，且给小儿启蒙不费什么功夫，他有这个时间和精力。
包子迫切的想逃离，在他怀里沖云竹伸手。
「娘，抱抱您的小儿子，给他一个快乐的童年吧。」
云竹表示拒绝，站在馒头旁边关切着种种。
包子仰头望天，哎，娘骗人，说好小孩只要快乐健康的长大就好的呢？
哼哼。
还是一直没人在意的滢姐儿瞧见小哥哥有些不开心，拍拍草丫的手，叫她靠近些，身后去抓包子，以示关心。
包子捏着妹妹软软的小手，十分高兴。
「呜呜，好妹妹，哥哥再也不说你是小笨蛋了。」
云竹在旁边翻了个白眼，心说都是小笨蛋，接着又沖大儿子说：「行了，别耽搁了，趁着天还没黑，赶紧出发吧。」
馒头上了马车，跟他们挥手。
「爹娘，弟弟妹妹，等我过几日再回来看你们～」
小孩觉多，睡的早，送走了馒头，玩了一天的包子和滢姐儿都有些困了。
云竹和顾清明送了俩孩子回院子，看着他们睡下才回东院。
夫妻俩洗漱上床，顾清明问，「这下能说了吧？」
云竹趴在他怀里，忿忿不平的说起毛夫人来拜访的事，「……咱们两家才见过几面，且毛玉林还与你有些龃龉，再一个，馒头才几岁啊？就冲着他来了。」
虽然对菲姐儿的初印象还好，但也万万不可能就认为儿媳。
「可笑还是一副施恩的态度，看咱们馒头跟看什么物件似得，觉得还可以勉强拿的出手就准备要了。」
作为母亲，云竹真是讨厌死毛夫人了。
顾清明听的也十分不爽，「有这样的爹娘，纵然那姑娘是歹竹出好笋，咱们也是要不起的，馒头还小呢，当以读书为重，等过几年下场试一试，先考个功名再说。」
现在儿子还没开窍呢，对男女之情一窍不通，更喜欢读书或跟朋友弟妹在一处。
等日后长大开了窍，再看他的意思吧。
云竹也是这般想的，她吐槽。
「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居然也捨得自己九岁的姑娘，总觉得有些不寻常，哪有那么着急的？好在今儿以馒头手受伤的事拦了她，消息也传出去了。
想来这段时间，她也不好意思再登门，能叫我耳边清净些。要不然，我真怕她之后给包子，给滢姐儿也说亲。」
说起来，毛夫人家里还真有跟包子岁数差不多大的孩子呢。
顾清明哈哈笑，戳戳她气鼓鼓的脸，嘲笑道：「你就多想吧。」
云竹哼哼，不想理他，便以手撑着身子要起来。
却不想耳边传来一声闷哼，「你按哪里？想了？」
顾清明弯腰贴近她，阴影投下来，将云竹半个身子都笼在他怀里。
云竹唿吸间都是他的气息，才反应过来手放在哪了，干咳两声，试图辩驳，「没注意，呃……」
解释的话被堵在嘴里，云竹摸索着捏上他的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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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了一会，两人分开来，对视一眼，眼中皆是情动，于是熄了蜡烛，闭紧帘帐，共赴巫山，翻云弄雨。
后半夜，两人抱在一起甜甜蜜蜜的睡了。
因着睡姿不对，天一亮，脖子疼的脖子疼，肩膀痛的肩膀痛。
云竹取灵泉水，各自喝了些，「下回可不这样了。」
没事学啥电视剧的睡姿呢，唯美是唯美，就是第二天要遭罪。
顾清明哈哈笑，喝下灵泉水后，等暖流走遍全身，舒坦了些，就下床穿衣准备出门上值了。
云竹翻了个身，继续睡回笼觉。
第575章 小顽童
云竹睡醒吃过饭，问草丫，「小少爷呢？」
草丫回，「包子少爷一早起来吃过饭，带狸奴和面条到园子里玩了，夫人可要叫少爷回来？」
云竹摇头，只问，「他身边可有人看护着？可别再下湖摸鱼。」
这两天湖里放了水，可不是之前浅浅一层了，掉进去可真是要命的。
草丫给她端了茶，道：「夫人就放心吧，早上吃过饭，包子少爷跟老爷说的要出去玩，除了少爷身边的丫头，老爷还叫冬月跟着了。」
云竹点头没再问，喝了茶让奶娘把滢姐儿抱来。
滢姐儿虽然还不会说话，但人长得结实，白白嫩嫩的，胳膊腿都有劲儿，在床上一边叫唤一边爬来爬去不带停歇的。
云竹陪她玩了许久，临近中午吃饭的时候，孩子才有些累，坐在她怀里大口大口的吃辅食。
这时候，包子带着猫狗回来了。
他在外边玩的开心，还没进门呢，云竹就听见他的嚷嚷声。
「娘，娘你在吗？看看儿子给你带什么回来啦！」
云竹好奇，将吃累了的滢姐儿交给奶娘，自己起身走到屋外，随后就见一只熟悉的小泥猴子，露出一口小白牙，手里捏着黑乎乎的一小团东西。
云竹，「……」
草丫紧随着她出来，见状忙问，「小少爷啊，您手里拿的……」
话没问完，就见包子手里的那一团扑腾两下，恹恹的叫了一声，「啾。」
原来是一只麻雀。
包子惊喜，「还活着呀！娘你看，鸟！」
云竹正要说话，又听一声「哌」，这回却是从狗嘴里发出来的，面条嘴里正咬着一只蛤蟆。
云竹看看脏猴子一样的儿子，看看半死不活的麻雀和狗嘴里的蛤蟆，闭了闭眼。
「顾庭桉！」
「在！」
包子下意识的答道，不过立马警觉，娘只有生气的时候才会喊他大名，然后他就会被打屁股！
小机灵鬼转身就要往外跑。
云竹紧忙喊，「抓住他！我看今儿他能跑哪去！」
包子人小腿短的跑不快，很快就被抓到了。
云竹指挥丫头将鸟放了，蛤蟆扔掉，然后抓起儿子去给他洗澡。
「把猫狗也洗一洗，脏的都认不出来了，可不能这样叫他们进屋。」
冬月低着头，领着丫头们去了。
澡间里，云竹面无表情的给儿子洗澡。
眼角有些发红，长睫毛上还挂着些泪珠的包子搂着她的脖子，哼哼唧唧的讨好。
「娘，不生气。」
「娘生气，上回怎么跟你说的？」
小孩有些心虚，但眼睛一转，抓住漏洞，「玩水的是面条，她下去抓住的哌哌，上树的是狸奴，它抓的吱吱。」
他举起小手，「我哪都没去，娘不信可以问冬月。」
云竹照着他的小屁股就是一巴掌，「那你一身的泥是哪弄的？」
包子振振有词，「抱着树干还有趴在石头上蹭的，但我听娘的话，没爬树也没下河！」
他看云竹一直盯着他，小声嘟囔一句，「娘，我错了，我就是无聊嘛。」
这个新家不好玩，从前在家的时候，他有好多玩伴。可在这里，哥哥六天才回来一趟，陪他玩一天就匆匆要走，妹妹还不会说话，家里只有狸奴和面条跟他玩。
他看了眼云竹的脸色，接着说：「而且爹娘不像在从前家里那会喜欢陪我玩了。」
云竹的动作停住，只觉得心像被什么狠狠戳了一下似得。
想了一下，她说：「自打来了锦州，爹娘比以前忙了许多，但也不该忽略了咱们包子，娘向你道歉。」
她取了软布给孩子擦干净，放在一旁的榻上，拿了衣裳给他穿。
包子配合的伸胳膊伸腿，急急道：「没关系，我知道爹娘忙。」
他也就是只有一点点无聊啦。
小孩穿好了衣裳，云竹一边抱他出去一边说：「就该听你爹的，明儿就叫他给你开蒙，省的你无聊的招猫逗狗，抓鱼逮鸟。」
管园子的丫头都跟她告状了，才买来的花草，有一小半都遭了这小臭宝的毒手。
包子正享受云竹的软言细语呢，连一会吃过中午饭，怎么哄她多许他吃块糖都想好了，却不想听到了这个噩耗。
小孩悲愤道：「为什么！我才三岁呀，谁家三岁小孩不调皮？」
这话还是娘自己说的呢。
云竹不为所动，「你哥哥三岁的时候就不如你调皮捣蛋，老实些！」
臭小子，鬼精滑头，再不治治他，将来要无法无天了。
包子企图让疼爱他的娘亲收回成命，可惜云竹已经决定了，甭管他如何撒娇卖痴，都不理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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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呜。」
小孩垂头丧气的坐在榻上，就连滢姐儿爬过来抓他的手，他都不想理会了。
草丫看的有些心疼，小声求情，「夫人，是不是太早了些？」
云竹冷哼，「他三岁比人家五岁的还能折腾，不早了。」
本来见草丫替他出头，眼中燃起一丝希望的包子仰面躺倒，看着滢姐儿道：「还是妹妹好，吃吃喝喝就行。」
云竹斜觑他，「那是你妹妹还小，等她长大调皮捣蛋，爹娘同样会教育她，也会教她读书写字的。」
她家孩子，哪个都不能做文盲。
包子看着只知道「啊啊」叫唤的妹妹，想想正在幽州学堂读书的哥哥，突然觉得挺公平，谁都有这一遭，于是心里也接受了。
外面有丫头来询问可要摆饭，云竹不再跟小儿子掰扯这事，「摆吧。」
丫头应下，转身出院子，没一会就带着饭菜折返，五菜一汤，荤素搭配，色香味俱全。
可惜包子食不知味。
他虽然接受了自己要读书，可是一想到读书之后就不能放肆的玩耍了，心里还是有些难过的。
云竹给他夹一筷子菜，见他没什么反应，于是干咳一声，吩咐草丫。
「备好马车，等会吃完饭我出去一趟。」
「是，夫人。」
包子眼睛一亮，「娘，带我一起去呗。」
自打来这，他还没怎么出过门呢。
云竹瞥他一眼，小孩会意的大口刨饭，再不似方才的模样。
第576章 一日游
今日天气不是很热，吃过午饭，滢姐儿被奶娘抱去午睡，云竹则带着包子出门。
到了一个新地方，办了次宴会之后，云竹才发觉，衣裳不缺，但缺些配衣裳的时兴首饰。
依着从前旧例，是要叫外头掌柜送首饰册子挑的。
但云竹想着自打到了锦州，一直也没出来好好逛一逛，且对这边的铺子都不大熟，便决定自己到铺子里逛一逛。
她对锦州的各个铺子不熟，但各个铺子的掌柜却都知道她。
举凡开门做生意的，总得知道头上都有谁，哪些是不能得罪的，自打顾家一到锦州，就被人打听的差不多了。
云竹抱着包子进门，掌柜的就迎了上来，「顾夫人和顾小少爷来了，快里面请，咱们金巧楼的匠人保准是锦州城里手艺最好的。」
包子好奇的问，「这么厉害吗？」
掌柜的一张脸笑的跟菊花似得，取出一旁的一个珊瑚蝴蝶花簪，问包子，「小少爷看看，是不是很漂亮？」
云竹跟着看过去，只见蝴蝶翅膀做的精细，有些玲珑剔透且颤巍巍的感觉，好像真跟会飞似得。
包子捂着小嘴，「漂亮！」
他扭头看向云竹，抓着她的手，「娘戴，好看。」
掌柜的心里一阵高兴，多好的孩子，都会帮忙卖货，于是夸道：「小少爷有孝心，夫人可要买下？」
云竹瞥他一眼，将他的小心思压下，「好看是好看，不过适合年轻丫头戴，算了。」
甭骗小孩。
被她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掌柜的心里一颤，只觉得不愧是布政使夫人，满身的气度。
掌柜的老实了些，陪在一旁小心相问，「不知道夫人想买些什么样的首饰？」
云竹道：「拿些时兴的式样给我瞧瞧。」
掌柜的老实去了，云竹便在店里信步逛着。
锦州与遂州离的极近，这边店里的首饰便多珍珠，且价格比幽州那边便宜些。
包子指着一串粉色珍珠手鍊，跟云竹商量，「娘，买这个好不好？」
云竹笑问，「怎么要买这个？」
这个颜色的珍珠极为稀有，虽然颗粒小了些，但瞧着圆润，也算是上品，价格必不能便宜了。
关键是她戴不了，这玩意跟之前那根簪子似得，适合年轻小姑娘戴。
包子搂着她的脖子，说：「给妹妹，好看。」
云竹恍然，「原来是给妹妹的，倒是挺合适，再过两年就能戴了。」
包子兴奋，「是吧，是吧？我就说好看。」
难为他想着妹妹，云竹也瞧着挺好看，就问捧着好些个匣子过的掌柜，「这个多少银子？」
掌柜的一看，心里高兴，布政使夫人眼光高，挑的是上好的货。
「诚惠两百两。」
「行，包起来吧。」
「好嘞，夫人您再看看这些。」
……
云竹在店里逛了待了大半个时辰，被掌柜的满脸堆笑的送出来。
「顾夫人慢走，咱们一定好好的将这些首饰送到府上。」
出了首饰店，云竹抱着包子转悠一会，抬脚进了书坊。
「这位夫人想买些什么书？」
「不买书，买这么大小娃娃用的笔。」
掌柜的忙道：「有有，这几种都是，您看想要哪种的。」接着又说：「小少爷多大啦，这就开蒙了。」
包子自信回答，「我三岁啦！」
掌柜的摸着鬍子惊讶，「真厉害，三岁就要识字读书了，将来必能考取功名。」
被人夸奖，包子挺起小胸脯，主动要买笔墨砚台。
看的云竹好笑，但都随了他的意思买了下来。
等出了书坊的门，云竹就对他说：「既然买了，明儿就得开始认字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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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子垮起小脸，「娘来真的啊？」
云竹拍拍他的屁股，「还能有假啊，且方才是谁要买的？」
包子举手投降，「好吧，都听娘的。」
瞧他一副丧气小狗的样子，云竹也不忍心，指着一旁卖糖葫芦的小摊贩问，「要不要吃糖葫芦？」
包子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顿时眉开眼笑，「要！」
云竹买了糖葫芦给他，包子将之递到她嘴边，「娘吃。」
云竹摇头，「娘不爱吃这个。」
虽然外壳裹了糖，但她还是觉得酸的不行，除了怀孕的时候能接受的了这个酸度，正常情况下都不成。
包子不理解娘为什么不喜欢吃这么好吃的东西，但见她真的拒绝也不勉强，笑眯眯的咬了一口。
唔，好吃。
天色尚早，包子还想在外面多待一会，云竹抱他抱的胳膊酸，就转身进了最近的一处茶楼。
茶楼里三三两两的坐着人，有男有女，喝茶闲聊，还有卖唱的女子抱着月琴弹奏。
包间已经满了，不过云竹只想在此处略微歇歇脚就走，便也没计较。
她挑了临窗的一处桌子坐了，要了壶毛尖并两盘小食，慢悠悠的吃着，周边人说话的声音不断传进耳中。
起初云竹还没怎么在意，但听着听着突然发现话头跟她们家有关。
「你们听说了吗？那知府夫人叫布政使家给赶出来了。」
「怎么回事？」
「就前儿个的事，听说是知府夫人伤了布政使家大公子的手，你说她怎么想的，居然在上官家里放肆，怪不得人家生气呢。」
「嗨，你不知道吧，毛知府有来歷呢，人家是京里的出身，难免骄傲些。布政使虽然官比他大，但听说是农家子考出来的。」
旁人一听是农家子出身，便天然多了些好感。
「要我说，知府就不如布政使好，我家有亲戚在幽州，你们不知道人家过的啥样的神仙日子，都是布政使的功劳。」
「嘿，幽州啥样我虽然不知道，但前段日子官府招人下山，前前后后可都是布政使在忙，知府嘛，啧啧。」
包子拉拉云竹的袖子，让她低头，在她耳边说：「他们在夸爹哎。」
云竹揉揉他的脑袋，微笑，「是呀，你爹做的，百姓看得见，他们知道谁对他们好。休息好没有？咱们再出去逛逛。」
包子爬下凳子，「好，给爹爹买个礼物回家吧～」
第577章 传喜信
顾清明收了礼物十分高兴，随后就将人拎走开始认字。
「听说你觉得爹陪你的时间少了，今儿爹下值的早些，正好陪你读书。」
「爹，不要啊～儿子每天过的都很充实！」
「充实也要读书，这事没商量。」
「呜呜。」
不过顾清明虽然说的无情，但记得儿子只是稚童，并不要求许多，只教了两句话，认字为主，并不要求写。
包子的参照一直是馒头，还以为要像哥哥那样的，谁知道只是听听故事，记个句子，当即开心起来，并要求，「爹，还要听故事！」
顾清明敲敲他的小脑门，「先把这两句记下再说，明儿还要考你的哦。」
包子拉着他的袖子撒娇，「那我记不住呢？」
顾清明瞥他一眼，「那就取消你每日的点心。」
包子果断投降，不就是两句话吗，他背！
就在这父子俩斗智斗勇的时候，小苗有孕的消息传到了家里，全家都高兴的不行。
自打上回毛夫人伤了馒头，之后锦州城里一直很安静，没人办宴会什么的，云竹有大把的时间，这会就想着去京城看看小苗。
「她头一回有孕，想来心里是怕的，我去瞧瞧。」
顾清明很是贊同，「确实该去，到时候她婆母要是没空留在京城，你就在那多陪她几天。」
云竹也是这么想的，「明儿我问问琳姐儿，她要有空我带她一起去。」
次日，云竹去了小禾家。
琳姐儿很是高兴，忙叫人端茶上点心，好一通忙活。
云竹拉着她的手坐下，「别忙了，我来还这么客气，我问你，可知道你妹妹有孕的消息了？」
琳姐儿点头，面上全是高兴的模样。
「昨儿收到妹妹的信了，相公与我商量着，他不得闲，叫我替他走去京城走一趟看看妹妹。这是咱们家的大喜事，实在该去瞧瞧，二婶也是为着这个事来的吧？」
云竹点点她，「聪明的丫头，正是，我来问问你可有空。」
琳姐儿笑道：「忙的是相公，与他一比，我可是十足的闲人了，我这边方便的很，收拾行李就能走，全凭二婶吩咐。」
云竹就道：「那就好，宜早不宜迟，再过些日子天就热起来了，三天后出发吧。」
就这么说定，回去之后云竹开始吩咐人收拾行李，准备礼物和补品。
收拾的差不多的时候，云竹忽然想起一件事，问顾清明，「小禾最近忙什么呢？」
前个儿她去找琳姐儿，听她说了一嘴听听就过了，现在才回过味来，小禾好像很忙的样子。那日她们两个聊到该吃晚饭的点了，都没见人回来。
且瞧琳姐儿还有屋里丫头们的样子，显然这个情况不是一回两回了，都习惯了。
顾清明闻言，有些心虚的摸摸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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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知道，毛玉林跟我不大对付，小禾在他手底下做事……」
云竹懂了，惹不起大的就惹小的，忒不要脸了。
她怕小禾被欺负狠了，就问，「你没帮帮？我虽没与毛玉林打过交道，但单看他娘子就知道不是个好相与且又蠢又坏的，就怕他出什么昏招。」
这一点上，顾清明还是能保证的，「这倒没有，我盯着呢，只叫他看歷年卷宗。」
看卷宗费时间精力，忙不成别的事，有点磋磨人的意思。
但顾清明觉得看卷宗，对锦州多有了解是好事，小禾也是这般想的，叔侄两个就没发作。
云竹听了也松口气，只是又提醒。
「整理资料虽然忙碌些，但又没人逼着，也该按时上下值，免得叫琳姐儿独自在家守着。她身子养的差不多了，还说想添个孩子，就这么不着家，怎么添？」
顾清明忙道：「改明儿我说说他。」
次日一早，叔侄两个就坐在了一处。
小禾眼底有些青黑，问，「一早就喊我来，二叔可有什么事要交给我？」
顾清明递给他一杯茶水，「没事，找你聊聊天。」
小禾才不信，觉得二叔肯定有事，要不然也不会占用公务时间把自己喊来，总不能是单纯喝茶的吧？
两家离得那么近，下值回家也可以坐在一起喝啊？
茶是云竹铺子里的新茶，小禾觉得还挺好喝。
见状，顾清明就说：「回头我叫你婶子再送两斤去家里，上回的喝完了也不知道来拿。」
小禾摆手，「我对茶没什么偏好，哪种都能喝，二叔找我来到底是啥事？」
「也没啥，就是你妹妹都怀孕了，想问问你准备啥时候要个孩子？」
「噗！」万万没想到说的是这个，小禾显然喷了茶，「感情二叔大清早的喊我来就是为了这个啊？」
「不然呢？你不着急啊？」
小禾扭捏一下，「倒也不是不急，只是这事急也急不来啊。」
顾清明幽幽道：「你大半夜的不回家，单你媳妇一个，确实急不来。」
小禾，「……」
叔侄两个对视，年轻的那个面皮薄些，落败。
他嘴里嘀嘀咕咕的，「咋还告状呢？」
顾清明咳嗽一声。
小禾道：「二叔放心，我跟我娘子好着呢，也不是故意不回家，只是最近看卷宗的时候发现了些东西，有些好奇，不知不觉就忘了时间。」
听他说起这个，顾清明正了脸色，问，「发现了什么？」
小禾没说出个所以然，只说：「资料太多，目前我只整理出几年的，人口方面……我总觉得不大对劲，二叔再给我些时间，单凭现在这些，还证明不了什么。」
他不愿意说，顾清明也就没继续追问。
孩子大了，早已能独当一面，他也不想贸然伸手掺和，只叫他继续做。
小禾笑道：「既然如此，我就回去了，放心吧二叔，往后我一定记得按时回家。」
顾清明却说：「不必了。」
小禾满脸问号。
顾清明忍不住敲他个暴栗，「明儿你媳妇就跟你婶子进京了，我看你满脑子都是卷宗，没旁的了。」
小禾当即要走，准备赶紧做完手上的事，趁着媳妇还没走，今儿早点回去陪陪她。
第578章 京城游
到了约定的日子，云竹和小苗带着两个孩子坐车去京城。
入了夏，天气热起来，赶路成为一件挺折磨人的事。
原本云竹不打算带俩孩子的，只是顾清明最近虽然不是很忙了，但总要打卡上班，并不能缺席，琳姐儿又跟她一起走了，家里没个放心的人照顾。
没法子，只能带上了。
对此，最高兴的莫过于包子，他觉得离开家，爹就不会压着他读书了。
这孩子机灵聪明，私底下顾清明跟云竹说，小儿子比大儿子还聪慧些，只是性子迥异，包子坐不住，全然不像馒头开始读书时的好学模样。
此时包子趴在车窗上往外看，马车在泥土路上摇摇晃晃的，云竹都觉得有些晕，偏这孩子不晕。
琳姐儿劝他，「桉哥儿看什么呢？午后太阳大，要不要来睡一会？」
包子摇头，「不想睡，我在感受自由的气息！」
琳姐儿一愣，有些不解，「自由的，气息？」
云竹嗤笑一声，给她翻译，「意思就是离开家，这小子以为不用读书了。」
「想的美。」说着，她从小抽屉里拿出包子熟悉的一本书，「你爹不在，娘给你讲。」
包子，「……」真是万万想不到，出门在外还是逃脱不了。
琳姐儿瞧着他恹恹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但也没开口求情，顾家的孩子都是要走仕途的，多读书没坏处。
在路上走了五天，进了京城，照例先到白露那边住下。
顾大嫂收的信心里欢喜，出发的早，等云竹和琳姐儿到的时候，他们已经在了。
「娘，姑姑，姑父。」
「大伯母，姑姑，姑父好呀！」
白露欢喜，接过云竹怀里的滢姐儿，领着她们进家。
「还住你们之前住的那个院子，已经叫人收拾干净了，先好好休息一晚上，明儿一早咱们去程家看小苗。」
云竹问，「她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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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大嫂已经看过了一会，欢喜道：「她没事，能吃能睡的，甭担心。」
第二天一早，云竹等人去了程家，小苗十分开心，热情招待娘家人。
云竹将她和琳姐儿带的东西拿出来，一些小孩戴的金镯子、布料、补身子的药材之类的，接着又问，「可有哪里不舒坦的？」
小苗接了东西，叫丫头端下去了，回道：「没有，才怀上没多久，一切都好。」
从知道她有孕，先是相公，再是婆婆，接着是亲娘，轮番上阵问自己可有哪里不舒服，全然把她当个易碎的瓷娃娃了。
知子莫若母。
顾大嫂瞧她那眼神就知道她在想啥，「老娘关心你还关心出错来了，你这是头胎，再要紧都不为过。」
小苗老实了，「知道了，知道了。」
既然顾大嫂一早就来过，想来该说的都说了，云竹就不再唠叨，省的丫头觉得烦。
留琳姐儿和白露在这陪着，云竹和顾大嫂到外边说话。
「昨儿到家的迟，也没找到空跟嫂子说说话，家里怎么样？老爷子身子可好？馒头没给你添麻烦吧？」
顾大嫂推她一把，「说的什么话，什么麻烦不麻烦的，都好，家里一切都好，你们在外头别操心家里。」
云竹点头，又问，「小苗这？她婆婆呢？没来么？」
顾大嫂道：「来过了，你来的前一天走的，正好跟我打个照面。程家老二媳妇也怀上了，只能两地跑，她也上了年纪了，我就说在这陪着，让她别折腾了。」
反正她就两子一女，大儿子一家在云竹身边，有个照应，小儿子年纪小，最近送到云松那开蒙读书了。
「我没什么负担，就在这边住段时日，照看小苗。」
云竹松了口气，「原想着你要有事，我就在这住些时日的呢。」
现在用不上她了，有亲娘在身边，再没有更好的了。
屋里，琳姐儿有些羡慕的看着小苗，也不知道自己的孩子什么时候来。
小苗叫她摸摸自己的肚子，「人说摸摸孕妇的肚子，能招孩子。」
琳姐儿小心翼翼的摸上去，手下一阵平坦，真诚许愿，「这个孩子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
上回云竹来京城匆匆忙忙的，这次就不一样了，递了帖子登了李家的门。
李娘子并不惊讶，她也去看过小苗了，知道那丫头有喜，云竹必要来的。
她出来相迎，步子迈的大了些，身边的丫头就小心提醒，「夫人，当心肚子。」
云竹满脸惊讶，猜测，「你……」
李娘子挽着她的手臂，「就是你想的那样，还没过三个月，没嚷嚷出去。」
云竹笑开，「恭喜啊！」
两人到屋里落座，聊起日常。
李娘子摸着肚子春风得意，「这个孩子来的巧，之前还想着找个合适的机会呢，瞌睡就送来了枕头，我将中馈交出去，没一个月，老太太就给送回来了。」
云竹就问，「老太太呢？你也不带我去见见。」
上门该先去拜拜长辈的。
李娘子拍拍她的手，「哪是我不带你去，他们没在家，回乡下去啦。」
云竹惊讶，「啊？」
李娘子解释，「中馈交给婆母手上，我狠下心没管，起初也没什么，很快因着外边送礼的事闹了一场，不过不严重，底下人送的，能压下去。」
李源藉机闹了一场。
李老爹发了怒，原本老婆子和女儿折腾他都知道，但没闹出事来他就没管。
现在不一样了，这一出能压下去，那下一次呢？明显老婆子管家不如儿媳妇。
李老爹怕大儿子仕途受影响，便叫李老娘归还管家权，偏李小姑回家来闹，使得他更生气，干脆带着李老娘归乡去了，省的折腾的家宅不宁。
李娘子道：「大哥一家陪着回去了。」
她和相公感激，帮大哥一家在家乡置办了许多产业，足够他们当个富家翁，孩子则留在京里跟在相公身边。
没了公婆，小姑子还能折腾什么？她和相公可不会惯着。
云竹见状放下心，「那你好好安胎，生个白白胖胖的宝宝。」
李娘子摸着肚子，「一定，这是个福宝。」
第579章 帐本事
云竹在京城的这段时间，包子快活极了。
虽然学习不可避免，但是有小伙伴玩啊，满满、糖糖、圆圆、李婵、他连年纪大些的虎头都混熟了。
这也就导致云竹提出要走的时候，孩子极其不乐意。
「娘，在姑姑家多待一段时间吧，不在家我也有好好读书。」
云竹就问他，「你不想爹啊？」
包子想了想，在京城姑姑家里，娘和妹妹在身边，大伯母和苗苗姐姐也在，爹……好像就没有那么重要了。
不过他也没敢说出来，免得到时候娘跟爹告状，他一准要遭殃。
云竹哼笑，这小子不说，她也能看出来他在想什么。
不回去是不可能的。
然而云竹跟包子掰扯的时候，天降大雨，连着三天就没停，老天爷留客，只好在京城多待几天，待天响晴了，将路晒干再走。
包子随了愿，嘿嘿直笑，往后院找糖糖玩去了。
锦州。
这天下值后，小禾来家找顾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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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清明见他很高兴，「你媳妇不在家，家里就你一个，让你来家跟我做个伴，偏不愿意，今儿总算来了，留下吃个饭啊。」
他不等人回答，先一步吩咐了灶房整治饭菜。
盛情难却，小禾自然应下，「都听二叔的。」
云竹已经传信说准备回来了，顾清明心情不错，倒了杯茶悠悠的喝着，跟小禾说话。
「之前你婶子还有弟妹在家的时候还不觉得，等她们娘几个离家，才觉得家里冷清的很。」
「是啊，好在娘子快回来了。」
两个男人捧着茶杯对视一眼，心有戚戚。
灶房的动作很快，两人还没聊几句，那边就送了晚饭，于是边吃边聊。
小禾说起他这些天的调查，「早先只是觉得锦州的人口不算多，看了多年资料才发现，歷年都有人丢失，案子报上来，可从没有破案。」
顾清明察觉到不对，挑眉，「哦？一个都没找到？」
「没有。」小禾沉沉点头，又补充，「失踪者皆是二十到四十岁之间的青壮男子。」
叔侄俩再次对视，这一会不復之前的轻松，两人都知道这其中有事。
顾清明清清嗓子，「可有人发觉你查这些？」
小禾苦笑，「有，最开始毛玉林叫我看卷宗，我只当他找我的茬，没当回事，后边察觉到不对，细细纠察时，明显遇到了阻力。」
现在毛玉林已经不叫他再碰卷宗了，整日给他找些琐碎事情做。
「二叔，你说毛玉林……」
「他必然知道些什么，只是咱们无可奈何。」
就算将人口失踪的案子捅出来，又能如何？不过证明之前的官员有多无能罢了，又经歷战乱，近年丢的完全可以推到战乱上。
小禾锤了下桌子，「可恶。」
顾清明安抚他，「别急，急也没用，目前能做的只是见招拆招罢了。」
小禾也没什么好办法，只能应下。
因为这个事，这顿饭后半段两人吃的都有些食不知味。
过几日，小禾仍不死心，欲找之前没看完的名册接着看，随后就被人告知，因着小吏保管不力，名册丢失，且小吏已经被处罚过了。
小禾，「……」
真是叫人一点脾气都没有。
进了八月，云竹和琳姐儿终于带着孩子们回家来了。
顾清明一把抱住云竹，抱怨，「怎么在路上耽搁这么久？我想你和孩子们了。」
云竹拍拍他的胳膊，丫头们还在屋里呢。
草丫会意，领着丫头们迅速出门，顺带将想要进屋的包子也给抱走了。
顾清明亲了她一口，「现在没人了。」
云竹道：「天热，琳姐儿身上有些不好，就走的慢了些。」
顾清明拧眉，「可严重？」
云竹摇摇头，「还是之前的问题，到底是在生死间走过一场，天热赶路，累着了。」
没什么大事，只是想着家里也没啥事，便走的慢些。
通判府。
小禾坐在太师椅上小憩，一手遮在眉心，一手垂在身侧，有些疲倦的模样。
琳姐儿端着熬好的绿豆汤进屋，将之放在一旁，伸手握住他的手，「怎么了？最近公事很忙吗？」
小禾睁开眼，捏捏她的手，「没有，还好。」
都是些琐碎事，忙倒是不忙，就是有些烦，且他心里一直惦记着人口失踪的案子，很想探明真相，有个了结。
他不说，琳姐儿也没逼，只说：「我熬了绿豆汤，要不要喝一点？」
「喝。」小禾起身，端着绿豆汤一饮而尽，又说：「你身子不好，别操劳这些。」
琳姐儿轻笑，「没事，只是动动嘴。」
她发现小禾即便与她说话，还是有些恍惚，想来压力有些大，就说：「要是不忙，就帮二婶教教包子念书吧，他个鬼精灵，闹得二婶头疼。」
小禾正想找点别的事缓解一下压力，原本想着与娘子亲近的，但听说娘子在路上小病一场，便不想闹她，教包子读书正好。
他是找到事放松了，包子可就不高兴了。
本来爹娘两个轮番上阵看着他读书就已经很难逃课了，现在又多个大哥哥。
他向放假回家的馒头诉苦，「哥你不知道他们有多过分！」
馒头指指自己的书桌，表示自己也被小禾哥哥布置了课业。
包子，「……」
老天鹅啊，救救孩子吧。
许是老天爷心疼小孩，听见了包子的怨念，这种情况没有持续多久就结束了，因为小禾被毛玉林扔去底下各县督促农事。
琳姐儿给他收拾了行李，准备随行的小厮一定要照顾好他。
小禾反握住她的手，轻轻摩挲她的手背，「我身强体壮的能有什么事？反倒是你自己在家才要注意，要不然，你到二婶那边住段时间？也有人作伴。」
云竹也是这个意思，派人来接。
琳姐儿跟她相处的挺好的，便应下了，当晚就挪到了云竹那住着。
小禾离开叫毛玉林松了口气，「可算把他弄走了，个死心眼的，没事查什么案子啊，多事。」
毛夫人警告，「弄走就行了，可别对他下手啊。」
第580章 查银矿
顾家人丁少，要是弄死一个，甭说拉拢了，顾清明一准找他们拼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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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0页
毛玉林烦躁的挥掉桌上的杯子，砸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毛夫人皱眉，「没事沖我发什么火啊？爹都说了，就算不拉拢也尽量别结仇。」
毛玉林不耐烦，「知道了，知道了，这不是给打发出去了嘛，罗嗦。」
毛夫人一拍桌子，「毛玉林！」
夫妻两个吵起嘴来，谁也不让谁。
小禾并不知毛家夫妻因着他吵架，他领了任务之后当真一个村子一个村子的走过，进到农田查看作物。
下乡督促农事向来是个苦差事，今年这个事被毛玉林甩给了小禾，其他官吏都松了口气，跟着小禾来的只有几个同样被排挤的小吏。
小吏们跟着小禾走了一天，面上发苦。
旁的官员都是做做样子，怎么顾通判这么死心眼呢？瞧着当真要把锦州所有村子走遍的模样啊。
小吏们心里不满，但苦于无权无势，也不敢反抗，只好老实跟着。
因着他们是本地人，小禾有听不懂土话的，还要叫他们翻译。
夕阳西下，一天的工作结束。
小禾用余光瞥过跟着他的几个小吏的脸色，心里好笑，也不在意他们怎么想，只要面上听话，能帮忙拎个东西传个话就成。
就这么着，小禾按部就班的走着。
这天来到一个新村子，只见田里农人不多，多是老人和孩童，青壮年几乎看不到，而且田里作物稀少。如今正是水稻灌浆成熟，需要吃水的时候。
可该村却没多少农人在田里侍弄庄稼，显然不大正常。
小禾招来村长相问，「村民们呢？」
村长知道他的意思，苦着脸解释。
「大人有所不知，我们村附近有一处银矿，官府招工，我们村及附近几个村的村民多在此处务工开矿，便少人耕种，从前日子过的也比种田的舒坦。」
小禾敏锐的抓住关键词，「从前？」
村长苦笑，「是啊，从前矿的产出多，按产量给钱，村民日子过的好。可这矿不大，总有开採的完的时候，近十几年来，矿已经产出很少了，可上边仍然按照肥矿来收税。」
没法子，村民只好日夜在那开採，哪有功夫耕田呢？
民生多艰。
小禾让村长带他去银矿处看了看，只见在矿场干活的百姓，无不衣衫褴褛，蓬头垢面，体型瘦弱，他们背负着矿石从矿洞里出来，皆是一副不堪重负的模样。
小禾心里沉了沉，问，「官府就这样对待劳工的？」
村长下意识就想说：「不然呢？」
然而他谨记面前之人是个官，还是个大官，并不敢放肆，只讷讷不言。
小禾也想到自己的身份，不再与村长多说，只去找矿场负责人，要求他待劳工好一些，起码别一副对待罪犯的模样。
然而负责人不知怎么的，即便小禾表明了身份，他也不给面子。
「通判大人说的简单，小的倒是想对他们好，可没钱啊，怎么给吃给穿？再说每年锦州向朝廷交的银矿都是有数的，待他们好，叫他们轻松了，可谁来补这个缺口？」
负责人阴阳怪气的说着，还阻拦了小禾欲继续查看的脚步。
「矿洞都是多年的了，容易塌方，通判大人金贵，可别在我们这里出了事，小的不好交代。」
小禾盯着他，负责人一双三角眼并不畏惧的回视，整个人散发着隐隐的排斥。
看来是探查不到什么了。
小禾怕强行要看会打草惊蛇，便捂住鼻子，一副觉得此地气味不好的模样，给之前的行为做找补。
「到底都是征来的良民，又不是那等罪犯，别闹出人命来。」
「是是是，小的领命。」
负责人觉得这就是个愣头青，看见劳工惨就不忍心了，不过银矿之事重大，小禾走后，他就写信送了出去。
毛家。
毛玉林捏着信，咬牙切齿，「我就说这个顾庭楷不是老实的，居然摸到了银矿那边去。」
毛夫人听见，也不得跟毛玉林冷战了，忙问，「银矿？可出什么事了？」
毛玉林将信扔给她。
毛夫人看过，松了口气，「这倒也没什么，他办事较真，挨个村子查看，瞧见那边没人耕种过问也是正常的，好在年轻，叫人三言两语的就哄走了，没发现旁的。」
毛玉林嘆口气，「就怕他发现啊！」
这是他们最大的秘密。
毛夫人摆手，不以为然，要那么容易被人发现，哪地方也不会存在二十来年了。
「个毛头小子罢了。」毛夫人随口评价一句，接着对毛玉林说：「如今最重要的是方书达的态度。」
提起方书达，毛玉林又是一肚子火。
方书达跟他们是一伙的，虽然参与的不多，但一直知道锦州银矿的秘密。
毛玉林本来以为自己这回到锦州来，有参政帮着，再把布政使拉拢到他们这边，自己的日子就高枕无忧了。
然而先是顾清明这个布政使给脸不要脸，再是顾庭楷这个通判到处乱查，最严重的却是本来是同伙的人的态度有些冷淡。
老东西一直不接他的茬，只隔岸观火，什么都不帮。
这可不行。
布政使可以不拉拢，但知道这件事的人不能脱离控制。
毛玉林问毛夫人，「你说该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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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夫人伸出手细细欣赏，阴阳怪气，「现在知道求我了。」
毛玉林「呸」一声，指着她道：「别拿乔，咱们俩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方书达那老东西要真跟顾清明站一块去了，咱们都得玩完。」
那顾清明可是能直达天听的人，倘若知道点什么，送了上去……这也是他们起初想拉拢他的原因。
正事当前，毛夫人也不再拿乔，阴恻恻的笑，「放心吧，方顾两家站不到一起去。」
方书达可以冷眼旁观，可绝对不能反叛。
毛玉林好奇，「你要怎么做？不会又像上回那样，说的信誓旦旦，却灰头土脸的回来吧？」
毛夫人恼怒，「去你的，老娘这回是认真的！」
第581章 想回头
方家，方书达在池边餵鱼。
方夫人以手遮在眉上挡住阳光，走了过来，「老爷也不嫌热。」
方书达瞧她脸被晒的红红的，顿时有些心疼，「浩哥儿睡下了？太阳大，怎么还出来，要找我叫丫头喊一声就是了。」
他扶着方夫人往屋里走。
这一对是老夫少妻的组合，方夫人是方书达的续弦，才过门三年，育有一子浩哥儿，这个月满一周岁。
待到屋里坐定，方夫人手持扇子轻扇，问，「老爷可是有烦心事？」
大热天的在外边餵鱼，看个鱼抢食，还眉头紧锁的。
方书达疼她，凡事并不瞒着，就说：「一步错步步错，毛家步步紧逼啊。」
当年他误入歧途，参与了银矿之事，后边想悬崖勒马，却是已经由不得他了。
可近来他总有种预感，距离东窗事发的时候不远了。
是一同沉沦还是戴罪立功。
方书达想到自己的小儿子，逐渐向后者倾斜。
他斟酌再三，与方夫人说：「倘若真有那一日，你就带着浩哥儿回娘家去吧。这些年我私底下置办了些产业，外头查不到，你拿着足够养浩哥儿了。只是其中两分是姐儿的，你和浩哥儿拿八分。」
前头夫人没给他生儿子，只有两个女儿，都已经出嫁了。
祸不及出嫁女，再拿些产业权当弥补了。
方夫人终于知道他这些天夜里辗转反侧的是为着什么了。
「从前也不见老爷这样，怎么突然……」
「不知道，一种直觉。」
方书达信自己的直觉，这种直觉救过他许多次。
方夫人沉默一下，两人成亲三载，感情和睦，甚是恩爱，勐地提起这种话题，叫她不知道如何是好。
方书达笑了一下，「倒是我对不住你了，你年纪轻轻的要被我牵连。」
对此，方夫人恨吗？
她想了一下，不恨的。
从前方夫人在家做姑娘的时候，有一门亲事，只是男方没福气，未等她过门就出了意外去了，她就成瞭望门寡，名声一落千丈，再无人问津。
后边因缘际会，两人成亲，虽然年纪有些差距，但婚后琴瑟和鸣，也挺融洽。
说实话，方夫人有些捨不得。
儿子也很喜欢温和的爹爹，若是日后身边没有这个人，她和儿子都会不习惯的。
她问，「既要戴罪立功，又要如何立呢？」
方书达想了很久，觉得关键还在新来的布政使身上。
「只是这事紧要，虽然面上顾家和毛家极为不合，却不知内里，万一两家早已通气呢？此事还需夫人帮忙。」
方夫人自然不会拒绝，「还请相公细说。」
「过些日子咱们儿子要办周岁宴正好是个机会，需夫人帮忙探探顾夫人的口风，若是不成，便瞧瞧她的性子。」
知己知彼，才好对症下药。
这是将己身全繫于她之手了。
方夫人顿感压力，沉沉点头，「我会的。」
既然做了决定，夫妻两个就碰头详聊，一直说到该吃晚饭了才停下。
很快，方夫人开始准备儿子的周岁宴，将帖子发了出去。
云竹收到了一份。
她捏着帖子，笑道：「好久没出门热闹了，还说等凉快些出门看荷花呢，参政家的帖子就来了。」
顾清明则看了内容，「周岁宴？咱们都没给滢姐儿办。」
云竹摆手，「那会不是去京城了嘛，不办就不办了，以那丫头能躺着就不坐着的性子，想来也不耐烦见客人。」
亲人大多不在身边，她自己也懒得跟旁人周旋。
顾清明就是有些替闺女可惜，这会听闺女的娘也不乐意，便不再多提。
转眼到了参政家的小少爷周岁宴这一日。
馒头还没开学，现在还在家里，是以云竹领着两儿一女三个娃并琳姐儿一同去了方家。
参政府很大，布置的也精巧，尤其以一方池塘尤为好看，里面长满了荷花，且今日有些微风，淡淡的花香伴着微风送入来客鼻中。
滢姐儿似乎很喜欢，「咯咯」的笑个不停。
馒头大了，又有琳姐儿帮忙，云竹带孩子带的挺轻松的。
她以为这是个寻常的宴会，吃吃喝喝，看看各位夫人打嘴炮，趁机打听些消息就回家了，却不想今日发生了件大事，以至于宴会匆匆散场。
顾家。
顾清明得了消息，匆匆进门，见了云竹娘几个，忙问，「如何？」
云竹轻声跟在一旁待着的琳姐儿说：「你也跟着担惊受怕许久了，先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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琳姐儿摇头，想着二叔和二婶有话要聊，就说：「我还好，我去看看滢姐儿吧。」
云竹沖她感激一笑，道：「那麻烦你看着孩子们了。」
琳姐儿福身，转身去了。
顾清明一屁股坐在云竹身旁，「来传话的说的不明白，到底怎么一回事？」
云竹简明扼要，「你儿子跟人打架了。」
「哪个，和谁？」
「两个都参与了，打的参政家的浩哥儿。」
不光打架，还动刀子。
云竹现在想着都有些心惊肉跳的，她出去了一会，等回来发现馒头跟方家的两个孩子打在一起，包子则压在浩哥儿身上，手里有把刀！就戳在浩哥儿眼睛上！
顾清明闭了闭眼，「包子怎么会有刀？咱们家的孩子呢，有没有受伤？」
说着，他有些忍不住，当即要起身出门去看孩子们。
云竹将他拉住，「没受伤，你先听我说。」
顾清明仍站在原地，这会面上就多了些怒气，「没受伤还成，只是几个娃娃打架怎么会有刀？谁算计他们？」
云竹亦是苦恼，「我也在想呢，只想到拉我走的是个陌生的丫头，事后方家太乱，也没人指认是哪家的。」
自己儿子伤了方家独苗，方夫人不跟她拼命已经很好了。
「那琳姐儿呢？」
「她也没防备，叫人喊去了，馒头看着两个孩子。」
谁也没想到在方家正堂，各家夫人都在，丫头婆子一大堆的情况下，能闹出这种事来。
顾清明叫人将两个孩子叫来，「你先别急，这事如何还得问他们。」
第582章 闻秘密
事发突然，当事人又都是孩子。
且除了馒头以及跟他打架的那两个年纪大些，包子和浩哥儿才多大？
方夫人也年轻，知道爱子受伤，只顾着叫大夫，宴会散场，别的也没功夫多究。
云竹带着三个哭泣的孩子回家。
滢姐儿是问不出什么的，包子被吓到了，嗷嗷大哭，剩下馒头也心慌的很，说话时嘴唇都在哆嗦。
云竹不忍心逼他，只匆匆将他们带回家，叫了大夫来看诊，再派人将顾清明喊回来。
馒头和包子进屋，看着顾清明，怯怯的喊「爹」。
顾清明心酸，将两个孩子抱到腿上，先问，「身上有没有哪里疼？」
馒头老实说：「跟人打架摔在地上，手肘擦伤了一点。」
之前怕娘担心，没敢说，所幸不严重，大夫给擦了药。
包子则摇头，「我没事，别人想打我，哥哥拦了，我只跟浩哥儿打，他小，打不过我。」
顾清明就问，「你知道他比你小，你还打他？」
包子突然哭泣，「爹，怎么办，我好像戳到他的眼睛了，他会不会成瞎子啊？」
打架的时候他不怕，等事后回想起来才知道害怕了。
他哽咽，「我不是故意的，他捏妹妹，妹妹疼，我想将他拉开，他伸手推我，我不想让他就打了起来，不知道是谁往我手里塞了东西，我拿到脸前的时候才知道是刀。」
他不是故意的，真不是故意的！
他只是想教训一下欺负妹妹的坏蛋小孩罢了，从没有要他变成瞎子的意思！
那边馒头回忆，「先是浩哥儿靠近妹妹，奶娘也没多想，只当他对跟他同龄的孩子好奇。他伸手拉妹妹，不知道是故意还是无意的，反正妹妹手疼了，弟弟就叫他放开。」
浩哥儿是家中独子，亦是方书达的老来子，被养的骄纵。
勐地被人呵斥，便有种逆反心理，偏不放手，反而捏的更重了。
包子生气，上去与他厮打，方家别的孩子看见浩哥儿被欺负，要过来打包子，他就拦了。
馒头一对二，应付的有些吃力，也没留神后边的情况。
两个孩子回忆了一番，心中都很怕，他们头一回遇到这样的事，泪眼朦胧的问，「爹爹，怎么办呀？」
顾清明挨个摸摸他们的头，「没事，包子是为了保护妹妹，馒头是为了保护弟弟，你们没做错，只是到底伤到了人。先回去好好休息，明儿爹带你们去方家看看。」
两个孩子有了主心骨，对视一眼应下，待在他腿上没多久就睡着了。
云竹看得心酸，「他们两个心里害怕，在我跟前还不敢说。」
顾清明示意她将包子抱过去，两人将孩子们送回房里，叫草丫和秋月一起看着才回来。
「明儿咱们带着孩子去方家看看。」
「嗯。」
「我瞧着琳姐儿精神头不大好，想来心里难受，你多宽慰宽慰她。」
云竹将孩子交给她照看，结果没照顾好，她心里难受。
云竹点头，「你说的是。」
第二天是休沐日，顾清明和云竹带着两个儿子带着药材以及大夫，登了方家的门。
甭管真相如何，到底是顾家的孩子伤到了方家的孩子，他们姿态做的足足的。
顾清明往前院去，云竹去了后院。
方夫人眼睛发红，显然一夜没睡好。
云竹歉然，「实在对不住，我家孩子不懂事，令公子的伤可要紧？咱们先治病。」
方夫人叫了浩哥儿来，小小的一团孩子眼睛上蒙了块布，瞧着十分可怜。
云竹理亏，好话说尽，只是方夫人态度冷淡，并没有叫她带来的大夫给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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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家没有在方家待多久，实在是方家小公子嗷嗷叫要赶他们走。
之后他们隔三差五的就登门看望，两个孩子也十分懂事，乖巧的端茶倒水，任凭浩哥儿怎么说也不生气，慢慢的，两家关系缓和。
方夫人拆开浩哥儿的纱布给云竹看，说出实情。
「好在包子及时收手，并没有真正戳上去，不过破了一点点皮罢了，这些时日故意这般，也是为了见见夫人的性子。」
浩哥儿从她怀里熘下去，叉着腰对包子嚷嚷。
「爹已经跟我说过了，我捏你妹妹是我不对，你打回来，咱们扯平了。这短时间我觉得你和你哥哥挺好的，要不要做朋友？」
包子指着他，「你这个小骗子！还想跟我做朋友。」
虽是小孩子的话，但方夫人忍不住脸红，好似说在她脸上一样。
她也是没法子，才出此下策。
馒头拽拽弟弟，他觉得这浩哥儿只是性子有些骄纵，品性还成。
包子想了想，近些天，这小孩除了话比较多，好像也没怎么着，于是就说：「行吧，跟你做朋友。」
浩哥儿开心，「好耶，那我们出去玩好不好？」
包子看向云竹，云竹有话与方夫人说，便默认了。
三个孩子离开，云竹问，「背后之人可抓到了？」
方夫人点头，「那日我虽慌张的不行，没管那么多，但我身边的姑姑是个经验老道的，及时抓住那几个作鬼的丫头。经过盘问，与毛家有关。」
她强调，「刀子是毛夫人带来的。」
毛家。
云竹抬眸，并未表态，只问，「不知毛家为何要这样做呢？」
方夫人屏退左右，令人守在屋子，待四下无人了，忽然朝云竹一拜。
云竹大惊，「方夫人这是做什么？」
方夫人深吸一口气，「还请夫人救命。」
这话说的……云竹并不敢应，她哪来的本事救人啊？
方夫人勉强笑笑，只说：「此事说来话长，顾夫人若不嫌弃，还请听我絮叨一回。」
云竹确实挺好奇，遂点头。
方夫人倒了茶奉给她，又给自己倒一杯，微抿一口，开始讲述，「这事得从七年前我家相公任职锦州参政说起，那时……」
一直到天边擦黑，云竹一家才从方家告辞。
待吃过晚饭，送了孩子们去睡觉，夫妻两个面对面而坐，异口同声。
云竹，「方夫人说……」
顾清明，「方书达透露……」
第583章 得人证
谁也没想到，方家给了他们这么一个大惊喜，或者说，惊吓。
云竹回想之前方夫人有些憔悴的脸，唏嘘不已，「她也是不容易，年纪还比我小些呢。」
嫁人生娃后才知道男人干这种事，真是……
这还是跟她说了，要是瞒着到东窗事发，那才绝望呢。
顾清明则解了惑，小禾查的事有了眉目。
隔天他找到小禾，透露了一些，给他解惑，然后将此事接走。
小禾点头，回想之前的矿场，「应该就在矿场附近，当时那老狗很怕我在周围逗留，必是怕我发现什么。」
可恨方书达竟然不知道私矿的具体位置，这么多年真是白干了。
顾清明好笑，「他有些胆小，本就不想沾这玩意儿，咱们能得到消息已经很好了。」
要不然还不知道要查到什么时候去。
这么一想，小禾舒坦了，「说的也是。」
他因为这个事吃不好睡不香的，如今总算能安稳了。
与此同时，一个身形干瘦，蓬头垢面的人在巷子的角落里下定决心，手持木棍支撑身体，蹒跚着往布政使顾家而去。
云竹觉得方家也不尽是代表着麻烦，还是有一项好处的。
包子跟浩哥儿打过一架后，性子沉稳了许多，不再向从前那样调皮了，近来读书都能坐得住。
这天她看着两个孩子读书呢，就见秋月在门口有话要说的模样。
云竹出去，小声问，「怎么了？」
秋月看了看两个少爷，凑到云竹耳边，小声说：「门房上收留了个乞丐，草丫姐去看过，觉得有些不对。」
乞丐？收留？
云竹有些奇怪，问，「草丫呢？」
秋月回，「还在门房那边看着呢。」
云竹点头，「去看看。」
顾家门房处，草丫跟门子在聊天。
门子苦着脸，「我就是看着他可怜，想着给口饭吃，等人缓过来了，能找份工作养活自己，看着年纪也不大，总是一条性命。哪知突然就昏倒了，真是……」
没法子，只是安置在门房上。
但到底府上进了生人，还是得禀报一声的。
门子求情，「草丫姐姐明鑑。」
他可不想被罚啊！
草丫摆手，「这有什么，咱们老爷夫人最是心善的，之前在幽州的时候，救了不知道多少流民呢，你没做错。」
门子才高兴了，连说：「多谢姐姐。」
草丫听见外边的脚步声，叫门子在这看着，自己出去迎云竹。
门子看着昏迷在木板床上的乞丐，哼哼两声，「你呀，也是运气好，遇上了我，遇上了顾家。」
正在装昏的人心里盘算，看来打听到的消息没错，顾家人确实心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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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
云竹问，「里面那人如何？」
草丫小声回，「我瞧着是装昏，且身上多伤痕，就怕是什么别有用心的人，要不叫人撵出去吧？」
从前她在家的时候，被那个死鬼老爹打，装昏才能逃过，对这招极熟。
云竹想了想，「既是身上伤重，就叫大夫来看看吧。」
说罢，转身就回。
孟勇在顾家待了三天，只第一天隐约听见外边有顾家夫人的声音，之后就再没见过主事人，心里交集。
又逢救了他的门子说：「看你如今能起来走走了，想来快好了。」
他替孟勇高兴，可孟勇心里更急，身体好些了就待不了顾家了。
终于，在草丫再次过来的时候，孟勇提出要见顾大人。
草丫惊讶，「敢问为何要见我们老爷？」
孟勇抱拳，「有要事与顾大人说，还请姐姐帮这个忙。」
草丫从他身上的各种鞭伤便知这不是个一般人，便也没拒绝，只说：「我可当不起这个姐姐，你且等一会吧，我去禀报老爷。」
顾清明早知家里来了人，但之前他装昏迷，便也没主动相问，就等他送上门呢。
现下听了草丫回禀，说是那边松了口，当即亲自过去。
孟勇得见顾清明，心中松了口气，随后有些沉默，似乎在犹豫该不该说。
顾清明道：「你既已到了这，何不赌一把呢？」
赌自己能为他做主。
孟勇想着自己反正是走投无路了，便将自己身上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
「……前头战乱，我得以倖存，原本想着度过这一劫就好了，却不想后边突然被抓，送到了矿洞里。那里有许多跟我一样的人，都是被抓来的。我从前是个猎户，对山上地形比较熟，又有不少兄弟打掩护，终于逃了出来……」
似乎怕顾清明不信，他从衣裳里边摸出一小块矿石。
顾清明查看后，便知此事有了转机，如今私矿地点可知，人证也在，只待抓捕了。
他起身，「你好好休息，此事本官必会还你一个公道。」
突然有了希望，孟勇有些不敢置信。
顾清明回头安抚一句，「好好养伤，后边还需你的帮忙呢，没有你的指引，我们可摸不准私矿所在。」
孟勇眼睛大亮，「是！」
出了房门，顾清明回后院与云竹说了此事，并拜託她下帖子请孟夫人上门。
云竹提笔蘸墨，一边依着他所言写帖子，一边问，「孟之武可靠吗？」
顾清明点头，「他是陛下的人。」
云竹便放下心，写完帖子就叫人送到孟家去。
事实证明，这般拐弯抹角的并不多余，这些天，顾家与方家联繫多一些，毛家就有些怀疑，听说云竹请了孟夫人来家，毛夫人紧跟着就登了门。
「顾夫人不怪我突然登门吧？」
云竹心里冷哼，面上不显，「我就是找孟夫人问问夫子的事，毛夫人来了就一併听听吧。」
她还没来及跟孟夫人说什么呢，这位就闻着味来了。
孟夫人的小儿子与馒头差不多大的年纪，那孩子也是个聪慧擅读书的，两个女人就孩子读书的问题聊了半天。
没人搭理毛夫人，她竟也在旁边陪坐到最后。
一直到送客的时候，云竹才寻了个机会将顾清明的手信送出。
云竹不耐，「跟只苍蝇似得，忒烦人了。」
顾清明安慰，「好歹送了出去。」
第584章 终抓捕
孟夫人回家，将手信交给孟之武。
「我说顾夫人怎么突然请我过去，今儿东拉西扯大半天，我险些坐不住，却是防毛夫人呢，你瞧瞧写的什么？我还没看过。」
孟之武看了信，却是顾清明的求助信，让他找几个好手。
孟夫人看了，问，「相公可要帮忙？」
孟之武点头，「自然要。」
夫人不知，他一早接过密旨，其中要求他配合顾清明的一切行动。之前顾家没找上他还好说，既然找上了，自然要帮忙的。
他扭头对夫人说：「过几天我会很忙，你守好家里。」
两人相伴数载，极有默契。
孟夫人点头，也不多问，「你放心在外头，家里有我。」
私矿。
事关重大，孟之武挑了人之后，亲自带队，跟着孟勇去了私矿附近查明，此情况属实。
今日天阴沉沉的，半上午了，看着还跟还没天亮似得。
山中矿里更显得阴沉，叫人看着心中无端惴惴，不大安宁。
监管的人心中烦躁，啐了一口，「什么鬼天气。」
回头又瞧见劳工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更加憋闷，一鞭子抽在人身上，并不意外的听见一声惨叫。
然而往日能叫他心情转好的惨叫声，今儿并没有发挥作用。
于是他一鞭子一鞭子的抽下去，嘴里骂骂咧咧，「叫什么叫，吃白饭的东西！赶紧干活，今儿干不够量，老子打死你。」
很快，被他打的那人就没了声息。
他呸了一口，「没用的东西。」
抬脚踹了踹，将手中的鞭子挥了个鞭花，随后走开了。
饿死了。
等他走后，其他人才敢上前查看被打之人的情况，虽然身上鲜血淋漓的，好在人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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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不舍的拿出自己的私藏——婴儿拳头大小的，干硬无比的馒头块。
「吃些吧，吃下去就能活。」
那人摇头，气若游丝，「不了，我快死了，别浪费粮食了，你自己留着吧。」
他们这样人，进了这里后，只有枉死的，除了孟勇逃了出去，谁还能逃？
「孟勇……也不知道他还活着没？啥时候才能叫人来救咱们呢。」
「救？」有人嗤笑一声，「怎么救？天下乌鸦一般黑。」
起初他们以为是被山匪绑架而来，可时间久了，他们就发现了真相，只是这个真相残忍无比——他们竟是被官府的人弄来的。
多可笑啊。
众人沉默下去，心情就跟这乌黑的天一样，手下机械的干活。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看守他们的人在交头接耳，逐渐慌张起来，很快跑到前头去了。
劳工们对视一眼，很多人都没死了逃出去的决心。
就是不知道这回是什么事，能不能浑水摸鱼……
很快，声音愈发靠近，惨叫声，喊杀声不绝于耳。
有人就说：「要不，趁乱咱们……跑吧！」
有人动心，跃跃欲试，此时不跑更待何时？等前面决出胜负，他们的下场指不定怎么样呢，或许比现在还惨也不好说。
只是他们身上有束缚，想要逃脱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成的。
守卫私矿的私兵与都指挥使领来的士兵一比，不堪一击，战斗结束的很快。
劳工们看着进来的士兵，脸色灰败，然而紧接着他们就听见一声天籁。
「仔细搜，看可还有漏网之人，给这些劳工松绑，送至一处看管，给食给水，再请大夫来给他们瞧瞧，看看有没有重伤之人，格外照顾些。」
劳工们面面相觑，有些不敢置信。
真的，有人来救他们了……
私矿这边解决，剩下的就好办了。
兵贵神速，在毛家还在怀疑顾家有动作的时候，顾清明已经和都指挥使孟之武领兵包围了毛家。
毛玉林强撑着，「顾清明、孟之武，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顾清明挥手，叫人堵住他的嘴，「搜！」
阴沉了半天的天，终于落起了雨。
孟之武沖顾清明客气道：「下雨了，顾大人找个地方坐一坐吧。」
顾清明抱拳承情，道：「那就麻烦孟指挥和手下的兄弟了。」
毛家果真有关联，在家中搜到了帐册，顾清明慢慢翻看着。
孟之武决定送佛送到西，连带着审问的事一併操劳了，他是行伍出身，毛玉林则是被家中宠大的少爷，压根吃不住兵卒的手段，很快吐露了消息。
顾清明从孟之武手中接过厚厚的一叠供词，拱手，「多谢。」
孟之武笑道：「没事，只是瞧着他背后还有人，这事……」
顾清明道：「辛苦孟指挥了，我会写摺子如实上报，后面如何，端看陛下旨意了。」
究竟如何，他们依旨行事，总不会出错。
孟之武点头，「那写摺子的事就交给顾大人了，我一介武夫，还是干点抄家的事吧。」
毛玉林才来锦州没多长时间，就被兵围起来抄家，动静闹的大，属实吸引了不少百姓围观。
不过百姓对毛家的观感也不怎么样，只是看看热闹，没个惋惜的。
「哎呀，雨下大了，甭看了，反正跟咱们没啥关系。」
「也是，就是希望下个知府能好一些吧。」
「走了走了。」
雨势渐大，百姓也不想淋雨看热闹，很快就三三两两的散尽了。
……
一连忙了好几日，顾清明才将此事捋顺了，写了摺子快马加鞭送往京城。
只是因这事隐有谜团，他便留了个心眼，写的是两道摺子，一封客观简单叙述，一封极为详实，写明来龙去脉，特别提了方书达在其间的作用。
写完，顾清明长舒一口气，就看皇帝愿不愿从轻发落了。
京城。
永明帝将两封摺子摆在一处，面无表情。
张福禄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良久才听见永明帝一声冷笑，「好哇。」
真是朝廷的好臣子啊，从那么早起，就惦记上了朝廷的矿，到底是……想要干什么呢？
永明帝闭上眼睛，过了片刻，吩咐道：「叫内阁议事。」
张福禄紧忙躬身，应道：「是。」
他转身要走时，听见后边永明帝一声感慨，「顾清明，果真有用。」
第585章 时局乱
摺子送上去之后，顾清明叫孟之武找人将私矿守住，剩下的就不用他们管了。
就跟之前说的一样，等着上边的意思就好。
他这道摺子事关重大，引起了朝廷的高度重视。
在永明帝召集内阁商议后，就有天使带着旨意前来锦州。
顾清明是功臣，天使待他十分客气。
「这事多亏了顾大人，时常能听见陛下夸大人，大人的前程不可限量。」
顾清明拱手，一副为国尽忠的样子，「都是微臣分内之事。」
你来我往的寒暄过后，便是正事。
人证物证俱在，证据确凿，天使依照旨意将毛玉林和方书达两家带走。
毛玉林在其中牵扯甚深，到京后入刑部大狱，还有消息需要他吐露，等他的价值榨干，其下场自然不会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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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清明并不关心毛玉林是生是死，他不是菩萨，不会同情一个处处针对自己，给自己和娘子找麻烦，甚至算计他们的人。
但方家……他答应了相帮。
于是顾清明客气的询问，「不知道方大人……」
天使对他也耐心，乐意回答，只是这事牵扯甚广，一时半会的也没个结论。
「非煳弄大人，实在要依着上边办事，不过依我瞧着……倘若方大人能再吐露些有用的消息，态度良好，性命总是能保住的。」
上边需要一把刀看向旁人的刀，方书达正合适。
顾清明拱手，「多谢天使告知。」
天使连连摆手，「顾大人客气了。」
回头顾清明将消息传给了翘首以盼的方书达。
方书达知道后，心里升起一股劲儿，总算性命能保住就好。
方夫人握着他的手，「如此已经万幸，只要活着就行。」
方书达愧疚不已，「就是拖累了浩哥儿，叫他有个罪人爹。」
日后仕途是甭指望了。
方夫人心里嘆息，要说全然不恨是不可能的，可能怎么办呢？谁让自己摊上他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好歹，比之前想像中的结局要好的多，不是吗？
天使没有在锦州逗留，很快将两家押解回京，私矿则交由顾清明全权处置。
这事不难，只是将私矿变为公家矿场罢了。
顾清明叫官府的人进行接收，对负责管理的官吏进行一次调查筛选，清理出好些蛀虫，再重新选人上岗，填补空缺，加强对矿场这边的监管。
至于劳工，问过原本劳工的意思，愿意回家的就给笔银子叫回家，空缺的再重新进行招工。
举凡顾清明的招工，百姓无不是一副抢破头的模样。
然而这次就不一样了，鲜有人应聘。
顾清明私底下跟云竹吐槽，「好久没碰见这场面了。」
云竹抱着滢姐儿哈哈笑，「正常，一来前头官员的黑锅扔给了你，二来再过一个多月就要秋收了，百姓自然要以土地为重，哪来那个时间报名呢？」
本来今年春耕就有些晚，庄稼长势不大好，为了之后的口粮，百姓更得拿出十二分的心伺候土地。
不过这事也不难解决。
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说到底不过是钱不够罢了。
正好顾清明确实决定提高劳工的待遇，开矿本就辛苦，之前的待遇跟对待犯人似得，属实不够人道，百姓不愿意来完全可以理解。
在官府多次宣传待遇之后，总算吸引了一些百姓试探的报名。
因着劳工数量不足，所以暂时封存几个矿场不开工，劳工只需完全一定的工作量即可获得工钱。
对此，新老劳工们私下交流。
「我堂哥就从这里出去的，知道我要来的时候还拼命阻拦，说是个吃人的地方，现在看，也没有嘛。」
相反他觉得这是个好地方，虽然要出大力气，可待遇也好了，每天饭食管饱，两天见一回荤腥，工钱十日一结也没拖欠。
有一直待在这的老劳工笑话他，「你堂哥没说错，从前这地方就不是人待的，要不是官府强行征人，谁愿意来啊？也就是你们赶上了好时候。」
糟践人的知府或死或被押解走，下新令的是布政使。
「听说布政使从前是幽州的知府，幽州那边的生活滋润着呢。」
「可不是，我邻居家妹子就嫁到幽州去了，她还去工厂当女工，每月都有工钱拿，在婆家腰杆子硬着呢。」
「哎呦，那可真嫁进个福窝里头了。」
说这话的人家里也有闺女，正当嫁龄，他是个疼闺女的，开始认真考虑找个幽州女婿的可能性。
接着就听人感慨，「啥时候咱们锦州也能跟幽州似得就好了。」
工厂林立，随便就能找到活干，不必完全依赖家里那点田地，日子该有多好过啊！
八月一过，馒头回幽州上学。
这本寻常，不寻常的是包子提出要随行的要求。
云竹满脸奇怪，「你去做什么？」
包子道：「爹粗粗给了开了蒙，可他近来忙的很，顾不上我，我想回去找舅舅。」
儿子肯上进，做娘的自然高兴。
云竹跟他确认了，知道他当真愿意读书之后，提笔写了两封信，一封托白芽照看孩子，一封托云松仔细教导。
于是乎，两个儿子打包回了幽州。
没了儿子牵绊，顾清明有更多的精力放在工作上。
他收到宁安义的信，知道京城动盪，不亚于上年旱情加叛乱的程度，不断有官员落马，想来朝廷一时半会顾不上调派新知府过来了。
他就接了手，熟门熟路的在锦州进行幽州那一套。
云竹收到李娘子的信，其中抱怨李源最近忙的很，都没空陪她和孩子。
顾清明就说：「李兄参与其中，忙完说不得能往上升一升。」
云竹笑道：「看来是为了没出世的小娃娃了。」
顾清明理解，「他人至中年又得一个孩子，且虎头也快该说亲了，自然想抓住机会往上爬。」
好友能有前程，他也高兴。
他看着云竹的肚子，「你要再生一个，保准也是我的心头宝。」
云竹将怀里的闺女塞给他，「去你的，这个闺女的份量还不够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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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清明哈哈大笑，「够，足够！」
第586章 事了结
自打馒头和包子走后，家里空了许多。
忙过一阵子，得闲在家的顾清明都觉得少了些什么。
他问云竹，「从前常见琳姐儿过来，怎么近来没见她了？」
云竹不以为意，「前段日子你忙，她特意来陪我的，现在你不是闲下来了么，就不来了。她跟小禾好着呢，小日子过的蜜里调油的，我都不捨得喊她来，平白打扰他们小夫妻。」
「这样啊。」顾清明点头，俩孩子好就行，他就是随口一问。
云竹瞧他整个人躺在躺椅上，一副退休老年干部的模样，就叫人将滢姐儿抱来。
滢姐儿进了屋，瞧见爹娘都在，立马扑腾着小腿要从奶娘怀里下来。
奶娘松开她，离了奶娘的怀抱，小姑娘迈出腿，伸着两只肉肉的小胳膊，直直的往顾清明那走，等抓到他的衣摆，嘴里先是啊啊两声，随后冒出个「爹」。
顾清明惊喜万分，立马看向云竹，「她喊我爹了！」
这孩子说话迟，半个月前会喊娘了，但怎么教都不张嘴喊爹，这还是头一回呢。
顾清明将姑娘抱在腿上，哄她，「再喊一声。」
小姑娘特别给面子，「呜，爹，爹。」
可把顾清明乐的不行，「真是爹的好姑娘。」
云竹笑眯眯的，「不无聊了吧？」
满心都是小闺女，把俩孩子抛之脑后的老父亲满足的笑，「不无聊。」
两人在锦州悠然度日，京城则水深火热。
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银矿之利惹得无数人动心，故而牵扯极广，有的是主动参与，有的是被动沾染，总之都在一根绳上。
永明帝是铁了心清理蛀虫，这段时间以来将朝堂搅的天翻地覆。
刑部大狱里从没装过那么多官员，集市口的鲜血也少有那么多过。
弄得顾大嫂传给云竹的信里都提了一嘴，说是早知道京城这般吓人，还不如接了小苗回家养胎，现在她出门上街买东西都觉得有些怕，也不知道这个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云竹觉得也是，京城这般闹腾，可真不合适养胎。
「好在渝哥儿在翰林院的一亩三分地里打转，怎么也沾不上，要不然可真叫人心忧。」
顾清明就劝，「过不多久就该结束了。」
云竹好奇，「怎么说？」
啥时候收到的消息？
顾清明也是猜测，「上年因为赈灾的事就发落了一批，现在因着银矿案的事再杀一批人，如此两回，朝堂上站着的还有多少人呢？」
虽是要清理蛀虫，可还是要以国事为重的。
大刀砍过，诛掉首恶，后面的就该换小刀子磨了。
云竹顺着他的话说：「等这回折腾完，就该赏了。」
顾清明含笑点头，「是啊，就是不知道谁能抓住这回机会出头了。」
朝廷要有一个平衡，杀一批就要扶植一批，新老掺和着，抱不成一个没有缝隙的团才是皇帝乐意见到的。
云竹打了个哈欠，并不怎么关心，反正他们家的赏是跑不了的。
过不久，京城果真来了赏赐——没有提官位，只有口头嘉奖以及一些金银玉器。
小禾那边也差不多，只是东西少些。
叔侄俩谢恩，并不难过，实在是他们才升过，且升的速度已经很快了，这回不升也在预料之中。
云竹把玩着赏赐，道：「这回给了些实在的，也成吧。」
顾清明瞧她要将之收进空间，就说：「这块玉料瞧着不错，就别收起来了，叫匠人给你和滢姐儿打个镯子吧。」
这些年，云竹也见了不少好东西，也不心疼，闻言觉得不错，就将玉料放在外头，预备明儿找人。
隔天她招匠人进府，就见琳姐儿来了。
云竹一乐，「怎么来了？快坐，正挑花样呢，你眼光好，帮我选一选。」
琳姐儿在她旁边坐下，帮着挑了花样，接着问匠人，「你可会打金器？」
匠人拱手，「小人金玉都会，手艺是出了名的，小人正好带了画册，夫人可要挑一挑。」
他挺高兴，没曾想能接到两单。
琳姐儿接过画册，笑眯眯的与云竹说：「这回麻烦二婶帮我参谋了。」
云竹用肩膀碰碰她，小声问，「可是小禾新得的金子？」
琳姐儿点头，同样小声回，「相公硬要给我做些首饰，最好给未来姑娘也做些。」
她有些羞涩，姑娘都没个影儿呢，就惦记给她做首饰了。
云竹哈哈笑，「应该的应该的，来，婶儿帮着挑挑。」
京城。
皇后宫里，永明帝坐在临窗的榻上，抱着今年新得的小公主。
小公主半岁出头，性子有些活泼，在永明帝怀里抓啊抓的，拽住他的衣襟不撒手。
永明帝并不在意，反而欣喜女儿跟他亲近。
「朕许久没来了，难得咱们的小公主还记得朕。」
皇后在一旁道：「近来陛下实在忙碌，总算能歇一阵子了，还是要保重身体才是啊。」
小公主跟听懂了似得，对着永明帝「啊啊」两声。
永明帝更高兴了，「皇后说的是，就是你听你的，也得听咱们小公主的。」
他在皇后这里素来不避讳前朝的事，与小公主玩了一会，等她困了之后，将之叫奶娘抱走，跟皇后聊起天，不免涉及前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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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叫顾清明过去，就是为了银矿是事，没想到他比朕预计的办的还要好。」
直接将整个利益链抓了出来，助他肃清朝堂。
皇后打趣，「听说陛下想要为顾大人升官，只是小寒也劝呢。」
永明帝嘆口气，「他是个能人，朕想着锦州那边没什么需要他做的了，再指派个懂规矩的过去就好了。正好京城缺人，招他进京。」
然而这几年升的有些快，显得有些不合适。
皇后就劝，「那就叫顾大人在那再待几年吧，积载些经歷，往后陛下调动也容易。」
永明帝没说话，以手抚着袖子上的刺绣，沉思着。
皇后这话说的也有几分道理，他想着，既要将人调进京，不若占个高位，往后做事也方便些。
「如此，就依小寒所言吧。」
第587章 拜良师
临近中秋，云松来信问今年他们可回去团聚。
云竹捏着信，有些犹豫，她和孩子们可以随时走，甚至能带上琳姐儿，但顾清明和小禾……
顾清明轻笑，「你尽管收拾东西吧，咱们一起回去。」
云竹一脸怀疑。
顾清明敲敲她的脑袋，「你家相公现在可是布政使，管理三个州府，去趟幽州又有何不可？」
至于小禾，捎带着一起走就行。
反正现在锦州也没知府，同知是个乖觉的，不敢乱说话。
云竹一乐，「这样最好。」
随后她叫秋月到小禾那边说一声，叫琳姐儿赶紧收拾行李，改明儿就出发。
他们能回来过节，全家都很高兴。
顾大嫂已经从京城回来了，云竹见她，就问，「怎么也不把小苗带回来过节？有段时间没见她了，她可还好？吃睡如何？」
「还成，孩子不是个乖巧的但也不怎么霸道，难受难免，但也没到吃不成睡不下的地步。」
自来女子怀胎就是个辛苦事，能吃能睡就成。
顾大嫂虽有些心疼闺女，但也没多担心，她逗弄着怀里的滢姐儿，「等生下来就好了。」
这事谁也帮不了她。
云竹又问，「嫂子中秋后还过去不？」
顾大嫂摇头，「不去了，她婆母抽出身来，说是中秋后过去照看，我就得闲了。」
说实话有个人换班，挺好的，家里一摊子事呢，她也不好总住在姑娘婆家。
云竹就道：「程夫人倒是挺忙的。」
两个儿媳有孕，一碗水得尽量端平，哪个都不能落下，两头跑。
顾大嫂笑道：「我瞧她美着呢，添丁进口的好事，还是俩，要搁我身上，我也乐。」
也是这会琳姐儿不在这，她才说这话，免得叫她听见了觉得当婆婆的心里着急，有催促的意思。
在场几人都懂。
顾大嫂正要往下说，忽听白芽咳嗽两声，却是琳姐儿和小禾回来了。
白芽笑问进门的小夫妻，「见到你们爷爷了？」
小禾点头，「见到了，爷爷胖了些，我瞧着屋里点心样子挺多的，看来是贪嘴。」
顾大嫂啐他，「哪有说你爷爷贪嘴的，他到了这个年岁，该吃吃该喝喝，含饴弄孙，这是福气，多少人都求呢。」
小禾哈哈笑，作势打嘴，又双手合十，一副拜託她的模样。
「我说错了，娘可别说出去，叫爷爷听见可饶不了我。」
俨然是从前在家当小子的一面，半点不似在外头做官的模样。
云竹等人被他这般作态逗得直乐，滢姐儿不明所以，但大人都笑，她也跟着傻乐。
小禾捏捏她的小胖脸，「傻妞妞。」
隔天，小禾陪琳姐儿回了娘家。
云竹等人则在家，宁家人登门拜访，两家大人多，孩子也多，凑在一起热热闹闹的过了一天。
晚上，云竹想起白天与宁家人的相处，不由生出些感慨。
「从前宁夫人和宁家几个嫂子虽说态度不错，可也带着些自上而下的意味，可如今这种感觉没了，反而隐隐带着些讨好。」
从前她和嫂子去宁家，言语间多有奉承，如今全反过来了。
顾清明顺顺她的长髮，「还记得当初你问我为何要读书科举，不就是为着这个么？」
权势是个好东西。
云竹笑笑，「就是随便想想，睡了。」
顾清明拉着被子，「睡吧。」
他们在家待了三天，小禾就预备回去了，琳姐儿随他一起。
顾大嫂虽觉得孩子走的早，但想到两边近的很，她想去就能去，再加上馒头包子这小兄弟俩常常往返，回来也能跟她说说近况，就没说什么。
顾清明本来也打算回去了来着，毕竟偌大一个锦州府，只有陈谦和小禾两个新到不久的官员撑着，他得回去盯着。
却不想出了一件事，绊住了他和云竹的脚步。
事情还得从幽州官学说起，当朝有一名大儒，名乔百川，喜游歷，这次途经幽州，听人说起官学觉得有趣，便来一观。
无意中见到馒头，考校一番后极为喜欢，便想收为弟子。
云竹还不知道此人，特意去打听才知，这人收徒很不拘一格，走到哪收到哪，既有官宦子弟，也有乡村小子，但无一例外都考出了些名堂。
「馒头说他讲课并不死板，十分有趣，瞧着是愿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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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清明捏着那薄薄一张信纸，「这人也是，都到京城边上了，中秋不回家，怎么在幽州游荡呢。」
云竹拍他一下，「别酸了，你纵有浑身的文采，可也没人家正经先生有时间培养孩子。」
他闲的时候挺闲，但忙的时候就没数了。
顾清明微微有些郁闷，不过拜师还是要拜的，这事关儿子的将来。
乔百川还在幽州没走，夫妻两个领着馒头拎着束脩礼，亲自去了他下榻的小院。
「见过先生。」
「顾大人不必多礼。」
乔百川不过而立之年，两鬓却已有些斑白之色。
听说他曾有一房妻室，两人琴瑟和鸣，可惜天不怜见，叫他妻子在生产时遭遇不幸，一尸两命。
乔百川悲伤至极，为妻守满一年，待家中要为他续娶时坚决不从，言娶妻时许诺她一生一世一双人，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后边家人相劝，他便离家，四处游歷收徒。
云竹挺敬佩他的，这是个言而有信的君子，亦是个名师，只是她有些担忧馒头拜师后要跟他四处游歷。
馒头还是个孩子呢。
顾清明也有同样的顾虑，他可以放心叫儿子在幽州读书，可并不放心儿子小小年纪跟着师傅天南海北的跑。
好在乔百川出走十几年，年纪上来后，也不想四处流浪了。
「顾大人和顾夫人放心，此时我预备在京城住下，庭筠就随我在京城。」
言下之意，馒头将会是他的关门弟子，这种师生关系的亲密度不亚于父子。
云竹不好意思的笑笑，「如此，往后就麻烦先生了。」
馒头正式行过拜师礼后，就辞别家人，跟随老师进京去了。
儿子的事解决，夫妻俩也就回了锦州。
第588章 许有孕
中秋过后，天气开始冷了起来。
这时候，吏部给锦州指派的新知府终于姗姗来到。
新知府姓吴名康年，年纪四十有余，五十不到，处于可以合法纳妾的范围，他也确实有两个妾，也有三个妾生子女。
刨除他的后院，他其实是个不错的官。
据说是出身殷实人家，在其任职的十几年中做了不少实事，名声也很不错。
为此，顾清明对他态度挺温和的。
吴康年受宠若惊。
他自知在朝中没什么背景，中进士后就谋了外放，想着大不了在县上干一辈子，便兢兢业业的治理。
他运气不错，顶头的知府是个不拦路的，叫他考评结束后就升了职。
一朝得见希望，后续在任上更是爱民如子，醉心公务。
说来他的妾也与这个相关。
吴家早年没发家的时候，与李家有婚约，后面等小儿女长大，吴家起来了，李家却败落，但吴家也没毁约，反而如约将李家女儿李佩兰迎进门，便是吴康年的夫人。
两人也说不上什么爱不爱的，总归日子凑合着过。
后边李佩兰随吴康年越走越高，男人又是个有抱负的，难免需要夫人出面走走夫人外交。
可惜李佩兰年少时，李家已是一般农户之家，并没有什么机会培养她。
她也不是个聪慧的，对此事深感头痛。
于是乎，她想了个法子，买了娇俏聪颖的女孩养在身边，帮着处理内务，等年纪一到，就将人抬成了妾室。
云竹知晓后，啧啧称奇，「他们这般相处……也挺有意思的。」
吴夫人是个能想的开的。
顾清明觉得好笑，「你今儿见了吴夫人，聊的不少。」
云竹浑身放松，「她是个老实性子，今儿又没带那个智囊妾室来见我，消息好挖的很，跟这样的人说话不累，我挺喜欢她的。」
顾清明随口道：「喜欢往后就多与她来往。」
吴康年哪边都不沾，多来往没什么。
云竹点头，果真带着琳姐儿与吴家多多走动。
吴康年高兴的很，他觉得自己运气好的不行，在京城等候考评调任等的时间虽然长了一点，但却调派到了个福窝里头。
谁人不知，顾清明顾大人简在帝心，为人又儒雅随和，喜欢培养手下人。
在他手下做事，只要老老实实的听话，绝对有场好前程。
具体可参考崇州原同知和通判，幽州继任知府，这些人只要老实跟着顾大人的步调走，根本不怕吏部考评。
原本他在京里等待调派的时候还羡慕来着，不想这好事就轮到了他头上。
他向祖宗起誓，一定跟稳顾大人的步子。
吴康年交代家中女眷，「一定要与顾家女眷保持良好的关系，最差不能招人厌烦。」
吴夫人点头，「老爷放心。」
吴康年拍拍他的手，「这么多年劳夫人操劳了。」
吴夫人直说客气，除了起初那几年，后边有两个姨娘帮着，她就逐渐退了出来。
夫妻俩说完话，吴康年便起身出了门，往妾室院里去了。
吴夫人上了年纪，早就不与他一同住了，多年来一直是两个妾伺候的，她不过有面上的尊重罢了，好在两个妾也不是恃宠而骄的人，四人才相安无事这么多年。
甭管怎么说，吴康年的业务能力是没问题的。
自打他来了，顾清明顿感轻松，很多事都是吩咐一声，就被接走办的妥帖，便是有不懂的，略微点拨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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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此，顾清明还在云竹跟前感慨。
「吴康年就是没什么背景，要不然不会只到这个位置。」
云竹就道：「各人有各人的缘法，换个角度想，他没有什么背景单凭自己能走到这一步，也很了不得了。」
「也是。」
「甭想旁人了，正好锦州有新知府接手步入正轨，你就得了闲。滢姐儿昨儿就嗷嗷叫，问你什么时候有空，叫你陪她玩呢。」
许是这孩子从怀在肚子里时，顾清明就忙，见的少，于是出来后很是黏他。
顾清明自然乐意女儿跟她亲近，闻言满口应下，「明儿一定陪她。」
老父亲说话算话，半下午的时候就回来了。
滢姐儿开心的很，一边「爹」、「爹」的叫唤，一边在院子里跑，偶尔不小心绊倒了也不哭，爬起来继续乐呵。
顾清明心里软软的，叫她「傻妞妞」。
滢姐儿就学，小手指着自己，「傻妞。」
回头叫云竹听到的时候，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拍顾清明一巴掌，「哪有喊自己姑娘傻妞的，她人小，怕是以为自个儿叫傻妞呢。」
老父亲顿感不妙，赶紧纠正。
如此平平淡淡的过着，深秋的时候，琳姐儿登门，说了个好消息，「婶子，我怕是有了。」
云竹一时还没反应过来，下意识问，「什么有了？」
琳姐儿指指肚子，「跟前边那个感觉差不多，相公着急的很，找了大夫来看，说是有些早，还不大能把出来。」
云竹惊喜，「你不知道，那些大夫都是往稳了的说，轻易不敢给结论，你是怀过的，既然有感觉，那八成就是有了。」
琳姐儿摸着肚子有些激动，又跟云竹说：「婶儿，我想着拿些孩子的小衣裳。」
云竹好奇，「这是怎么说？」
琳姐儿解释，「也是我身边的姑姑说的，说是拿小孩子的衣裳垫在枕头下边，讨个好彩头。我想着婶子连生三个都很顺利，生出来的孩子聪颖又健康，巴不得我肚子里的这个也如此。
好婶子，你疼我，就依了我吧。」
云竹哈哈笑，「原来是这么个说法，之前我都不知道。」
这有什么好拒绝的。
她当即将装三个孩子小衣裳的箱子搬出来，放在榻上，「瞧瞧，你看中哪个随便拿。」
琳姐儿翻动着这些小衣服，笑着说：「那我贪心，每个孩子的都拿一件，沾沾弟妹们的灵气。哎，这小肚兜真好看，才巴掌大。」
云竹一看，「那是馒头的，时间过的快，不知不觉那么一个小小人，都已经独自在外求学了。」
第589章 十五年
今年雪下了两场的时候，迎来了除夕。
「北风吹雪四更初，嘉瑞天教及岁除。半盏屠苏犹未举，灯前小草写桃符。」
幽州顾大哥家里，跟着云松学了几个月的包子口齿清晰的给大家背了一首贺新春的诗歌，赢得满堂喝彩。
顾老爹沖他招手，「到爷爷这来。」
包子挺着小胸脯接受完赞美，满脸是笑的依言走过去，「爷爷！」
顾老爹欢喜的将他抱在怀里，先是捏捏他柔软的小脸，随后亲了一口，「好孩子。」
聪明又上进，是他的好孙儿。
滢姐儿一看不乐意了，在云竹怀里嚷嚷起来，「亲我，也亲亲我呀！」
小孩子争宠。
云竹含笑低头亲了她一下，「娘亲亲你。」
滢姐儿高兴了，伸手摸摸她的脸，软软的喊，「娘～」
「昨夜斗回北，今朝岁起东……田家占气候，共说此年丰。」
那边煦哥儿背完，不等顾老爹喊，自个儿就跑过去要亲亲了，还贴心的很，叫丫头将他抱起来，「这样爷爷就不用抱我受累或者弯腰了。」
顾老爹被他逗的直乐，依言亲亲他，小孩才罢休。
那边航哥儿和钧哥儿牵着玥姐儿进来。
一家人到齐，菜品摆上，各自上桌，团团围坐。
顾老爹高兴的看着桌上的人，忽然嘆口气，「今年白露和小苗不在，到底缺了人，不够圆满。」
宁家已经在幽州安家，白露和宁安义带着孩子从京城过来，就不好再来顾家了。
小苗同样是外嫁女，自然是跟程景渝回程家团聚的。
顾大哥看的开，「她们出嫁也有新的家人，过的好就成，您还要一辈子将她们拘在家里啊？要那样您才着急呢。」
除非有什么特殊情况，哪有不成家的啊。
顾老爹被他这么一说，也转忧为喜，「说的是，且再过两天她们也会回家来。」
老咯，容易想的多，想要儿女齐全围在身边。
不过瞧着这屋里灯火大亮，面前宴席丰盛，旁边儿孙满桌，已经是极富贵的好日子了，他知足。
顾老爹就说：「今年小禾媳妇有了好消息，明年咱们家就会多个胖娃娃，年底再坐在桌前时就又多一个，这是全家的好事。孩子们喝点蜜水，你们喝酒，大家举杯，为着一年光景。」
所有人站起来，一起敬了这一杯。
喝完酒，大家提筷子吃饭，席间说说笑笑，吃了有一个多时辰才结束，换了场地坐着吃点心喝茶水守岁。
中途小孩子们熬不住，被抱去睡了，琳姐儿怀着孩子疲乏，顾老爹上了年纪，也一併走了，只剩下云竹等人以及等着放鞭炮的大孩子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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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啪！啪！」
「快醒醒，过新年啦，该放鞭炮啦！」
时间一到，外边的烟火炸开，孩子们准时醒来，从榻上下去，一熘烟到院子里，嬉笑着放炮，年年如此玩也玩不厌。
又是一年。
年初二外嫁女回娘家，程景渝陪着小苗归家。
小苗的肚子已经很大了，走的极为小心，一步步踩实了才敢迈开下一步。
到了亲娘跟前，屏退外人，她才敢吐露心思，「娘，我好怕。」
随着肚子一日日增大，孩子与她的联繫日益加深，她虽欣喜，可偶尔午夜梦回时也会害怕。
人都说妇人产子乃是一只脚踩在鬼门关，她怕，怕发生意外。
她上有疼爱她的爷爷爹娘叔婶姑姑，中有琴瑟和鸣的相公，下有各种可爱的弟妹……有太多放不下的人，于是愈发害怕。
顾大嫂将露出小儿之态的女儿搂着怀里，手在她背下一下下的轻拍，带着安抚的意味。
「不怕啊，不怕，爹娘和你公婆相公都会守着你，请了有经验的稳婆，还有齐大夫坐镇，不会有事的。乖女，不怕啊。」
小苗窝在她怀里，嗅着母亲的味道，安静的闭上眼。
顾大嫂没听见回应，半晌，小心看向自己怀里，顿时有些无奈，「这丫头睡着了。」
云竹上前瞧见她眼底隐约的青黑，有些心疼，「孕晚期身上难受，心里又害怕不知道跟谁吐露，想来许久没睡个好觉了。」
怀孕产子，哪是那么容易的。
小苗才睡下，放心不下的程景渝就来了后院。
云竹出去跟他说小苗睡了，要在家多耽搁会，程景渝连连应下。
「叫她好好睡吧，她近来多思多忧，还请岳母和婶子多多宽慰，拜託了。」
他一直都知道娘子心中害怕，只是如何开解也不好，想来在娘家能好些。
两人一直待到天边擦黑才离开。
十五一过，白露一家回京，云竹一家和小禾一家回锦州，程景渝是自己回去的，小苗肚子大了不想叫她折腾，就留在家里待产。
对此顾大嫂很是满意，离得近才好，万一发动了她好知道情况。
二月底的一天，云竹收到了信，说是昨日中午小苗发动，于夜里生下一名男婴，母子均安。
云竹忙将消息传与顾清明以及小禾夫妻知道。
琳姐儿就过来说：「二婶，咱们什么去回去？」
孩子的洗三和满月，他们可不能缺席。
云竹看着她高耸的肚子，有些担忧，「说是要洗三，只是你可还好？你不去也没什么，大家都理解。」
琳姐儿的肚子已经七个月有余，很快也该生了。
她捧着肚子摇头，「我还好，小傢伙是个乖巧的，疼我呢，轻易不闹腾。」
于是云竹等人回去，给孩子过了洗三和满月。
她们回程的时候，车上多了顾大嫂，她来照顾快要临盆的儿媳。
四月角落的蔷薇爬满了白墙的时候，琳姐儿发动了。
云竹赶到小禾家，见人已经进了产房，小禾和顾大嫂在外边等，早早被请来的齐大夫也在。
「齐大夫，琳姐儿怎么样？」
齐大夫摸着鬍子，「情况还不错。」
闻言，云竹放下心，齐大夫的医术她是信任的。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里面还是没什么动静，一直直勾勾的盯着房门的小禾坐不住了，焦躁的问，「怎么没声音啊！」
第590章 第四代
顾大嫂刚想安抚儿子，就见他一熘烟的跑到门口，扒着一点门缝往里边瞧，嘴里还不住念叨。
「娘子啊，娘子，你好不好？你吱个声，让我听见。」
屋里的稳婆听见了，跟满头大汗的琳姐儿说：「少爷担心您呢。」
琳姐儿略略分神，一时没忍住，嘴角溢出痛唿。
小禾听见了，心里更加烦躁，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就想扒开这道门，或者变成小虫子飞进去，叫他看娘子一眼。
最初他就该坚持在里边的，怎么就叫娘子和娘给弄出来了呢！
「相公，唔，没事。」
顾大嫂听见琳姐儿给了回应，一把将儿子给薅了回来，教训道：「她在里头使劲呢，你别瞎掺和影响她。」
儿媳是个听话又能忍的，一直依稳婆所说积攒了力气，方才听着回应声还好。
小禾虽不愿，但听见了娘子的回应，又被老娘教训，只好退而求其次，就在走廊的窗户下坐着。
「我不打扰她，就坐的近一点听着。」
顾大嫂随他。
大清早琳姐儿就进产房了，可一直到中午孩子都没要出来的意思，齐大夫诊了一回脉，说是正常，只是硬挺着等待。
中午顾清明来问过一回，知道还没生后，叫下人端了吃食送来。
云竹和顾大嫂吃了一些，小禾没动。
顾清明并不意外并十分理解，「他这会满脑子都是他媳妇，等孩子生了就好了。」
琳姐儿这胎着实是辛苦，一直到晚饭前才有了动静。
她的声音徒然高昂，充满痛苦。
小禾紧张的不行。
顾大嫂却拍着胸脯，跟云竹说：「总算要生了，她遭大罪了，比小苗那会折腾的还久。」
云竹道：「生了就好，生了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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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了一会，在一声尖利的叫声归于平寂之后，响起一声稚嫩的哭声。
「哇——」
很快，稳婆在里面给孩子收拾妥当，将之抱出，嘴里说着吉利话。
「恭喜恭喜，少夫人生了个男孩，母子均安。」
顾大嫂迎上去，小心的接过襁褓，连声说好，「大喜，大喜，伺候都有功，月钱翻倍。」
家里下人知道，无不欢喜。
小禾则急急的问，「我娘子情况如何了？」
稳婆回，「少夫人熬的久，脱力睡了。」
小禾就等室内收拾好了，请齐大夫前去诊脉，一直到他说没事了，才松了口气去看新得的儿子。
在顾大嫂的指导下，小禾姿势僵硬的抱着儿子，嘴里嫌弃他折磨媳妇，心里却软乎乎一片。
这是他的血脉。
孩子生下，顾大嫂传信回家，又给亲家方家报喜。
方太太在家拜了半晚上的菩萨，她闺女前边一胎遭了罪，也不知道这一胎能不能顺顺利利的，直到收到顾大嫂的信，心里才松懈下来。
她拉着方老爷不住念叨，「好啊，真是好啊，闺女争气，生了个儿子。」
有这个孩子在，从前的担忧烟消云散。
方老爷也高兴，「那是他们顾家第四代头一个孩子，珍贵着呢，你再不必替闺女担忧了。好了，赶紧收拾东西吧，去看看闺女和外孙子，回来跟我好好说说。」
方太太春风得意，「那是自然。」
那边琳姐儿见到亲娘和大嫂子，高兴的很。
顾大嫂和云竹陪着说了一会场面话，就默契的退出，将空间留给她们。
琳姐儿捏着方太太的手，「娘，我好疼。」
方太太的眼泪「唰」的就下来了，「生孩子哪有不疼的，好在生下来了，养养就好了，乖啊。」
琳姐儿瞧她哭，也想哭。
方大嫂紧忙拦了，拿了个肚兜和小衣裳出来，「妹子别哭，坐月子忌讳哭呢。瞧瞧这个，我和你两个嫂子做的，她们没来，叫我捎过来。」
琳姐儿就问，「两个嫂子怎么没来？」
方太太高兴道：「你三嫂有了，二嫂在家照看她呢。」
都是好事。
琳姐儿身子骨不大好，生孩子的时候折腾的很，虽然没什么后遗症，但以防万一坐的是双月子。
所幸她坐月子的时候是四五月份，天气不冷不热的，也熬的住。
这段时间，经过小禾和顾大哥的几番斗智斗勇，小夫妻俩成功拿到孩子的取名权，商议后为之取名顾卿鸿。
顾卿鸿作为顾家第四代的第一个孩子，照例是要给他办一个热闹的满月宴。
顾老爹、云松和白芽带着孩子、白露带着孩子、方家夫妻领着儿子儿媳都来了，小苗带着孩子也来了，她儿子取名程兼之。
几家人并锦州官场上的人，数量众多，热闹极了。
程兼之人小，席间人多，小孩受不了那么嘈杂的环境，小苗就带他在琳姐儿屋里坐着，俩小孩并排躺在床上。
程兼之比顾卿鸿大两个月，眼睛滴熘熘的转，瞥见自己身边有个差不多的小孩，好奇极了，不住的伸手想去抓他。
抓了几回都落空，好不容易抓到了鸿哥儿襁褓上的带子，终于舒服了。
眼睛一闭，竟是安心的睡着了。
小苗瞧着有些哭笑不得的，「这孩子。」
琳姐儿笑的温婉，「俩孩子有缘分，长大感情必定好。」
小苗点头，「那是，他们是兄弟呢。」
忙活完鸿哥儿满月这一头子，时间就快进了七月，天热的很，包子照例放了假。
令云竹欣喜的是，馒头也回来了。
她看着长高了一头的儿子，摸摸他的手脸，温声问，「怎么突然回来了？」
馒头坐在她身边，姿势亲密，「娘不是想我吗？就告与先生，回家小住一段时间，娘高不高兴？」
过年的时候，他在家待到年初五就走了，那会娘瞧着挺难过的。
云竹连声道：「高兴，你能回来娘哪能不高兴啊。」
包子和滢姐儿已经到了，围着他喊「哥哥」。
馒头一手拉着一个，跟云竹说：「我还没见过鸿哥儿呢。」
他在京城已经见过了兼之。
云竹道：「这好办，一会咱们就去你小禾哥哥那边，晚上一起吃个饭。」
孩子们都在家，天气又热，顾清明就提议带她们娘几个出去玩。
第591章 遂州行
锦州临海，有海风吹拂，温度比旁的地方平和些。
顾清明和云竹带着三个孩子坐着马车，晃晃悠悠的到了遂州，下榻处是知府梁修远家。
对此，包子还有些不满意。
「为什么要去别人家呀，住客栈不好吗？」
云竹问他，「怎么啦？」
包子皱皱小鼻子，老气横生的，「倒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在别人家难免要端着，好累呀，要是住客栈，只有爹娘哥哥和妹妹，我就能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了。」
顾清明瞥他一眼，无情道：「还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你调皮一样挨训。」
包子对老爹还是有些敬畏的，闻言缩头，把小身子往馒头那边靠了靠。
「爹爹凶。」
云竹好笑，「你一个小娃娃，端什么架子？乐意说话就说，不乐意装不懂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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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顾清明和馒头在前边顶着，谁会在意一个三岁孩子呢。
包子恍然大悟，「说的也是哦。」
云竹戳戳他的脸，「人小鬼大。」
因着要借住，顾清明早早给梁家送了信，等进了遂州城门，就有梁府的下人来引路。
孩子们都没来过遂州，好奇的透过车窗往外看。
忽然滢姐儿叫道：「人！人！」
云竹好奇，街上可不都是人么，有什么稀奇的？
只是闺女的叫声响亮，语气里充满激动，于是她顺着滢姐儿的手指看过去，却是个金髮碧眼的男人。
包子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哥哥快看，那人长得跟我们不一样哎！」
馒头虽然好奇，但并不激动，还能给弟弟解惑，「那是外域人。」
包子仰头问，「外域人？外域是哪里？」
馒头道：「遂州有海，在海的另一边还有国家，就是外域，他们坐着大船过来的。」
包子微微张着嘴，「哇，原来是这样，哥哥好厉害。」
云竹也稀奇，「你怎么知道的？」
馒头笑道：「先生曾经游歷四方，不仅见过外域人，还与一人交好呢，闲暇时聊到一些。」
云竹心道，还真是个渊博的先生，拜师拜对了。
因着孩子们对街上好奇，车帘子就一直没放下，到了梁府附近百米的样子，云竹忽然见一群人从梁家大门出来，脚步匆匆的，行动间隐约带着些怒气，很快登上马车离开了。
很快马车到了梁家跟前，云竹等人下车，被丫头引着进府。
馒头跟顾清明去了前院，云竹带着包子和琳姐儿来了后院。
梁夫人仍是那副身子不大好的模样，只是面上有些红晕，似乎方才跟谁吵了一架，情绪激动还未怎么平息似得。
不过她没提，云竹就没问，两人坐在一起寒暄了会，梁夫人就领她们去了收拾好的小院安置。
云竹领着孩子在屋里小睡了一会，黄昏的时候有丫头来请吃饭。
她还惊奇，「这般早？」
丫头落落大方，「夫人不知，咱们遂州黄昏后的风景秀美，今儿还有烟花会呢，故而我们夫人让晚饭提前些，吃过了也好出去走走。」
云竹就道：「原来如此，梁夫人费心了。」
吃过饭，一家人出门逛街，一路走到最大的港口。
港口的黄昏极美，海天一线，是别处见不到的风景，待到夜幕低垂，天上隐约有星子之时，远处有璀璨烟火升空，漂亮极了。
云竹挨着顾清明问，「怎么遂州不年不节的还放烟花？」
这般盛大，花费可不是小数目。
顾清明下午跟梁修远聊了许多，就道：「苏家放的，庆祝出盐。」
苏家掌有一部分盐商，可不在乎那一星半点。
云竹啧啧出声。
如此在遂州过了两天，云竹旁敲侧击的，知道了刚来那天走的是谁了。
「你当怎么着？苏家欲嫁闺女给梁家大儿子，梁家夫妻不愿，把来说亲的苏家人气的不轻。」
顾清明不屑，「这般手段，与毛玉林又有何异？」
云竹想到毛夫人看馒头的眼神，也不由有些厌恶，「一丘之貉。」
两人对视，得想办法搞一下这个苏家。
当然，这也是顾清明来的目的：苏家有些太嚣张了，甚至开始插手盐政，实在需要敲打。
这事顾清明思索良久，已经有了对策。
他问云竹，「明儿我准备去盐场走一趟，你和孩子是去街上玩，还是一起去？」
盐场的环境可能不大好。
云竹就将孩子们叫来相问，孩子们一致决定要与他一起去。
既然是一家人出来玩，就不能少人。
顾清明遂了子女们的心，隔天由梁修远陪同去了盐场。
到了盐场，云竹傻眼，盐的生产方式还是落后的煮盐，白瞎了这么好的地方。
面对相问，梁修远苦着脸。
「也试着晒盐，只是许多回都不大成功，且品质远不如煮的，迫不得已才这般。」
产量不多，盐商又多是苏家的人，导致其极为富贵。
顾清明便将准备的晒盐法拿了出来，一开始自梁修远往下都是一副怀疑的模样，但四五天后见到了白花花的盐，皆是瞳孔震动。
梁修远颤抖着手，不愧是顾大人啊。
顾清明将晒盐方法教给他，又协同孟之武帮忙肃清盐场，旗帜鲜明的站在了梁修远身后，叫苏家咬牙。
「就说梁修远个老匹夫怎么突然敢咬人了，原来是主子来了。」
「莫说无用的气话，还是想想怎么办吧，那顾清明拿出的晒盐之法是个利器，据说产量足足翻了几番，可不是咱们能吃下的了。」
「怎么办，你说怎么办？」
「我倒是有个法子……」
后两日，苏通海和苏子楼联合请顾清明与梁修远吃酒。
云竹给顾清明理了理衣裳，撇嘴，「只怕宴无好宴，你的酒量不行，少喝点。」
顾清明笑笑，「没事，他们不敢。」
他也能猜到苏家缘何请酒，或是低头服输，在他的见证下与梁修远握手言和，甭管真假，反正给他个面子；或是不想低头，死扛到底。
但甭管哪种，他都处于被讨好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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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愿意喝，没人敢硬灌。
云竹拍拍他的胸膛，「行了，快去吧，早些回来。」
第592章 六年过
顾清明告别妻儿，坐上马车。
苏家财大气粗，定了遂州最好的酒楼，最好的包间，一开窗就能见到海景。
只是景色虽美，却无人欣赏。
酒菜摆了满桌，包间里充斥着浓浓的应酬气息。
顾清明不喜欢，只是也没说要走，只时不时夹些菜吃，静观两位苏大人的表演。
两位苏大人不愧是能将知府梁修远钳制的动弹不得的人，唱念做打俱佳，说话说的好听，虽带着目的，可却不易招人厌烦。
起码被他们围着捧着的顾清明觉得身心舒畅，当个乐子配着吃菜挺好的。
他当看戏，心里舒畅，两位苏大人就有些急了。
他们说了这么多，可顾清明半点不接茬，他不表明态度，梁修远也不说话，闹了半天全是两人的戏，也就是包间里没旁人，要不然真怪尴尬的。
然而两位苏大人也不是一般人，只是急了一会，就稳住了。
后面就是正常的吃饭，言语间多与梁修远交谈，好声好气的，一副想缓和关系的模样。
酒足饭饱，包间里进来一群容貌清秀的女子。
顾清明皱了下眉头，苏子楼忙解释，「只是唱个曲。」
说话间，一群女子训练有素的坐下，已经摆开阵仗。
顾清明便也不好发脾气将人赶出去，只扭头看窗外景色，眼不见心不烦。
苏子楼心里一喜，没被赶出去就成，随后一挥手，就让女子们弹唱起来。
不得不说，还挺好听。
见她们老实，顾清明也没那么防备了。
苏通海聊起盐政之事，几人都投入进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有女子坐到他们身边倒酒布菜。
顾清明瞥见了，只是伸手一挡，「我自己来。」
女子略略低头，露出一截白皙的脖子，神情有些委屈，「是。」
顾清明没多在意他，他在看两个苏大人的反应，偏这时候那女子悄悄上前倒酒，被发现后手一抖，将一壶酒水洒在他身上。
女子拿出帕子要去擦，「对不住，实在对不住。」
苏通海先是训斥女子，随后指挥她，「还不赶紧扶着大人进去换一身衣裳？」
这个包间里还套了个小间，里边床榻备用衣裳俱全，做什么的，不言而喻。
那女子面色发红，娇声道：「大人，请随妾身来。」
顾清明黑了脸，拂袖而去。
到了家，云竹闻见他一身酒味，皱眉，「这是喝了多少啊？」
顾清明不管不顾的带着满身酒气抱住她，声音里带着些委屈，「他们算计我。」
云竹顿时顾不上挣扎，讶然，「怎么算计了？」
顾清明磨牙，「用了个女子，还是原本预备跟梁修远儿子成亲的姑娘。」
云竹，「……」这可真是物尽其用。
反正顾清明是挺恼的，他是预想到了苏家会讨好拉拢他，可没想到是这种方式。
晦气。
觉得被侮辱的顾大人不想再慢腾腾的玩了，加速了处理速度，在孟之武的配合下，很快将苏家打压下去。
他与梁修远道：「本官帮你做到这一步，后面能不能稳得住，端看你自己了。」
倘若不行，那还是退位让贤吧。
梁修远做了个深揖，「多谢顾大人。」
就此，顾清明带着云竹和孩子们回了锦州。
梁修远的家境尚不如吴康年，却能在相似的年纪做到更高的位置，显然不是吃白饭的，之前只是碍于苏家势大又张狂自保罢了，等顾清明帮着打压，立马掌控了局面。
顾清明以此教导孩子们，「不能小看任何人啊。」
回到锦州待了几天，馒头就要去先生家了，包子不舍，就说想跟着哥哥去京城。
顾清明道：「你哥哥去读书，你去做什么？」
包子振振有词，「我还没开学呢，我去京城陪哥哥几天，再替爹娘看看姑姑和小苗姐姐呀。」
顾清明不说话。
包子着急，拽着他的衣角撒娇，「好爹爹，就叫我跟哥哥一起去嘛，我会乖乖的。」
至于回来，叫姑姑送他回来呗，到时候爷爷看见姑姑一准高兴，说不得还会夸她机灵呢。
云竹哈哈笑，捏捏他头上的小揪揪，「娘带你们去。」
馒头好奇，「娘怎么要去京城？」
云竹指指桌上的信，「早上才送来的，还没来得及跟你们说，虎头要定亲了，我去京城观礼。」
顾清明问，「跟谁？」
云竹道：「沈渺。」
大师兄的女儿跟二师兄的儿子定亲，作为三师弟，他们理当要去。
包子不管这个，只知道随了自己的心愿，开心的不行，拉着哥哥跑出去玩了，留下夫妻两个在屋里说话。
顾清明笑道：「前两年咱们私下还说小时候俩孩子有些缘分，没曾想真走到一起了。」
知根知底的，也是好事。
顾清明能在幽州等三个州府来回，但轻易不得出去，进京是不成了，只云竹领着三个孩子去观礼，顺带送馒头上学。
回来后顾清明问起，云竹道：「渺姐儿瞧着身子没什么事了，小儿女看着挺般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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倘若真有什么，想来两家交情再好，李娘子也不会要这个儿媳，他们夫妻俩可是相当重视虎头这个长子的。
顾清明感慨，「时间过的真快，一晃眼虎头都定亲了。」
虎头年十五，沈渺大他一岁，两人的婚期定在一年后。
时光荏苒，顾清明在锦州又待了六年，终于收到了调任通知，召他回京。
这一去，估摸着就要在京城定居了，顾清明紧忙回幽州待了几天，三个知府坐在一起，为他办了个饯别宴。
京城那边催的急，顾清明只好带着带着妻儿们，匆忙重返阔别已久的京城。
在路上的时候，云竹就有些抱怨，「这旨意匆匆忙忙的，也没点时间修整。」
他们离开京城多少年了，宅子早卖了，突然急匆匆的叫他们回京，这点时间哪够寻到个合适的宅子啊。
虽然平常回京都是借住白露那，可一家子都住进去，总显得不大好看啊。
顾清明抚着额头，「先随便赁个小院住着，再慢慢找吧。」
第593章 入兵部
顾家马车一路进了京城，白露那边已经帮忙赁好了院子，直接过去就行。
下了马车，略略收拾一番，白露就过来了，言语见带着些亲昵的埋怨，「住家里不行啊，非得要赁院子，嫂子跟我还这般客气。」
京城寸金寸土，又赶时间，一时也找不到什么好住处。
白露瞧着现在这个院子是哪哪都不满意，觉得委屈了兄嫂和孩子们。
「嫂子先住一段时间，我託了牙行的人继续相看，一有消息咱们就换一处住。」
云竹含笑点头，「这里也没那么差，当个落脚处还可以，谁让时间紧呢，早知道不卖从前那个宅子了。」
她后悔，白露反倒劝她了，「你和二哥离京十多年了，留着宅子也没用，卖就卖了，再买就是。对了，二哥呢？」
云竹道：「刚进门还没歇个脚呢，叫被召进宫了。」
白露替哥哥高兴，「可见陛下信重。」
回京述职的，非陛下心腹或是身居高位，可无法得见天颜。
顾清明走到宫道上，心里也在想这个问题。
毕竟解决完盐政之后的六年里，他同永明帝的联繫就逐渐少了起来，甚至可以说几乎没联繫了。主要是到处都顺风顺水的，也没啥需要上报的。
时间久到他险些以为永明帝忘了他，突然来了调任圣旨。
甫一进京又召他进宫，也是好事。
怎么说能叫皇帝记住的，总要比不被记住的占便宜不是？
这般杂七杂八的想着，就到了殿外。
引路的太监客气道：「顾大人请。」
顾清明抬脚向前，步入殿中，行跪拜大礼，「微臣参见陛下。」
永明帝的声音响起，「免礼。」
接着又传来一道稚嫩的童音，声音很小，「免礼。」
永明帝斥道：「调皮。」
顾清明起身抬头，却见永明帝怀里坐着个小小女童，生的白嫩可爱，想来就是皇后所出的三公主了。
永明帝见了顾清明，心情挺好，赐了座，「朕记得你家有个小女儿，跟三公主年岁差不多？」
顾清明回，「是，小女与三公主是同年生人。」
三公主就拍手，「去玩。」
只是这话顾清明就不好接了，先不说永明帝乐不乐意叫他闺女出宫，再一个，他也不乐意叫滢姐儿跟公主玩，万一公主骄纵欺负人，都没地方说理。
他心疼。
偏永明帝满口应下，「等后面叫你哥哥带你去。」
顾清明，「……」买一赠一呢。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永明帝见了他，谈兴大发，从政事聊到私事，聊了有一个多时辰，原本还想留他在宫里吃饭的，忽然瞧见他面上有些遮掩不住的疲惫，才想起来他是今日才进京，就被喊来了。
想想便作罢，赏了些东西，指了个宅子，便放他回去了。
回家后，云竹一边叫人打水端饭，一边问他，「怎么去了那么久？」
顾清明饿的狠了，大口吃饭，填了个半饱才回，「别提了，陛下不知怎么的，拉着我聊，还问我想要个什么位置，你说这话我能回么？」
皇帝问是他的信重，可做臣子的回就是张狂了。
云竹嘆了口气，瞧他大口吃饭的可怜样子，嘀咕一句，「陪聊还不管饭的。」
顾清明哈哈笑，「可别，在宫里吃饭哪有在家里吃舒心，不过也不是全然没收穫，得了处宅子，你和小妹不必忙活了。」
云竹眼睛一亮。
近些年，皇帝对他们家还真大方起来了。
过了五天，就有工部的人登门，说是宅子修整好了，请他们过去验收。
云竹去看了，该说不愧是朝廷办事，到处合规合矩，虽说不是簇新，但也没什么损坏的地方，只管在门口挂上牌匾就行。
顾清明谢过，领着全家住了进去。
新宅子比他们之前住过的任何一处房子都大，孩子们开心极了，对新家充满了探索欲。
云竹在过了最初的新鲜感后，开始忙碌起来，首先就是要买人。
他们回京城，带的人手不足，像芳婆子因着年纪太大已经回家养老，秋月和冬月也已经出去嫁人，都在锦州没有跟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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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回来，云竹身边的惯用人手只剩草丫一个，不得不补充了。
迁了新居，还有京城的友人要宴请，顾清明的官位还没下来，但想也不会低，到时候还要办宴，一桩桩一件件的事，都是需要云竹这个主母操办的。
反倒是目前身上没有职位的顾清明闲很，领着孩子们在家玩。
等到家中人手补充的差不多，准备请李家、安家、沈家、宁家、老师家等人来吃乔迁宴的时候，顾清明的位置尘埃落定。
兵部侍郎，外加入阁。
其他官员听到这个消息，先是震惊，这就成侍郎了，这就入阁了？
但又想到是顾清明，随即又淡定下来，罢了，这位顾大人已经算是个传奇了，什么奇怪的事到了他身上都会变得合理。
其实算起来，顾清明虽然年纪不大，但干的事挺多，功劳是实打实的。
就是吧，怎么没入个户部、吏部这样的精贵地方，反倒去了兵部呢？
顾家里，李源等人也在讨论这个。
对此，顾清明很是看的开，「在哪不都是尽忠，一样的。」
官职认命下来了，顾清明收拾收拾，很快进了兵部。
兵部尚书王英杰对顾清明十分好奇，态度友好，「早就听说有你这么一位英才，可惜多年来一直无缘相见，哪想到你能来兵部呢，好哇。」
与顾清明共事的右侍郎态度也不错。
总之，顾清明的工作氛围还是相当不错的。
兵部不是繁忙的地方，适应了这边的工作节奏之后，顾清明还挺悠闲的，他将目光投向了兵器改造上。
对此，兵部上下很是支持，谁都知道顾清明有些奇思妙想，都想看看他能弄出些什么新东西。
永明帝听说，还召了王英杰来问。
王英杰道：「只说做什么新式炸弹，其他捂的都挺严实的，且拭目以待吧，万一有用，陛下就不必忧心边陲了。」
第594章 无战事
多年前，先皇崩逝，新皇登基，端王奉命驻守边关，抵御外地。
一直以来，两军交战，各有输赢。
后边外族那边经过权利更迭，上位了一个新首领。
自此就不再跟大夏正面交锋，而是骑马骚扰打游击，秉持着「大夏进他们退」，「大夏不备，他们疯咬」的原则，使得大夏疲于应付。
且那外族不知怎么的，与别的游牧民族达成了联盟，形成了一股不小的势力。
一连打了十几年，不但没清除这个大夏的心腹大患，他们反倒壮大了。
端王不免心急，在一次出征时中了对面的诡计，身受重伤。
永明帝心急，药材太医通通送去，勉强保住了端王的命，只是日后也上不了战场了，于是又送了新的将领去，可惜于两方争斗上也没有什么突破，仍保持着被动的局面。
顾清明到兵部上班半年的时候，将小型炸弹研究了出来，兵部上下无不欢欣鼓舞。
也就是这个时候，边关传来消息，端王没了。
永明帝十分伤心。
端王身为大皇子，与永明帝有一定的年龄差距，在他心目中是个稳重可靠的大哥。
先皇崩逝前也告诉过他，端王是可以信重的。
然而现在，他的大哥没了。
自打永明帝上位以来，勤政爱民，头一回没有上朝，可见端王在他心中地位。
皇后劝慰永明帝，端王已逝，还需安抚生者才是。
「惠太妃、端王妃和世子还在边关，要不要叫回来，郡主在京城也该安抚。」
永明帝拍着她的手，「梓潼说的是。」
已经成为新端王的世子没有选择回京，言说要留在边关为父报仇，永明帝就将补偿放在了郡主身上，将之封为公主，并为其大肆择婿。
之前端王远在边关，也是防备，永明帝并不想替郡主指个有权势的婆家。
郡主心知肚明，干脆就塑造了个泼辣性子，每每皇后相问，都说不愿成亲，愣是将自己的年纪拖的老大。
现在不同了，之前永明帝有多防备，现在就有多爱怜。
公主择婿这事闹的满城风雨，许多有大好儿郎的人家都战战兢兢的。
云竹私底下跟白露说：「好在咱们家的孩子年纪跟公主都不大合适，要不然我也怕。」
公主的婆婆可不好做啊。
白露附和，「可不是么。」
尤其是在皇帝面前挂上号的公主。
总是要有倒霉蛋的，半个月后，永明帝找到了合适的人选，指了婚，那家人甭管私底下怎么想，面上都是高高兴兴的。
在公主大婚之后，永明帝就磨刀霍霍了。
在朝堂上立了军令状的将领带着顾清明研究出的新式炸弹出发，前往边关与外族作战。事实证明，热武器，哪怕只是个小小炸弹，在全是冷兵器的时代也能发挥出重要作用。
新将领抵达边关后的第一战，赢得漂亮。
永明帝大喜，赏了将领，也没忘了制造者顾清明，并要求其继续研究。
有云竹的空间作为后备，以炸弹作为基准，顾清明领着兵部上下研制了一批威力更大的武器，通通投入了战场。
大夏与外族正式开战的第二年，赢得了压倒性的胜利。
父仇得报，新端王进京，前来顾家拜会，对顾清明感谢时又哭道：「父王实在不走运，若能等到顾大人，怎会丧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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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连永明帝也说：「之前不知道顾爱卿还有这个本事，倘若先知，该早些将你调进兵部。」
免得外族在他雷点上蹦跶这么多年。
顾清明行礼，满是谦逊，「臣也是突发奇想，全赖兵部上下支持。」
永明帝点点他，「你呀。」
之后屏退左右，君臣对坐，谈论边关事宜。
顾清明的意思是趁着外族还没完全消灭，可以将之作为磨刀石，以供新将领磨刀。
「读书人有书院，武人也该有武术院才是，全靠家族传承，难免会出现青黄不接、无将可用的局面。臣私以为，老将征战所得乃是无价之宝，该多多传承才是。」
这番话说在了永明帝的痒处，之前大夏能任由外族蹦跶，就是因为朝中无能用之将。
十分尴尬。
永明帝道：「倘若老将不愿意分享呢？」
顾清明早有准备，「敝帚自珍乃是人之长情，老将藏一手也是正常，恐怕将所有东西交出去自己就没用了。臣以为当建立完善的保障机制，安抚老臣，如此即便仍有藏私，但教出来的也足够用了。」
俸禄、恩荫、名望，最重要的是身后名……能操作的地方太多了。
永明帝以手敲打着桌面，「叫朕想想。」
他是个出色的君主，乐意听下属的各种言论，其中汲取对皇权、对国家有用的信息，显然顾清明的提议就在其中。
于是，在顾清明上了一份奏摺后，大夏军事学院的雏形开始诞生。
对此文官们持中立态度，当然也有些人反对，但是很快被武将这边喷的没了声音。
武将们就开心了，从前着书立说，桃李满天下，都是文臣专属，可现在他们也可以了，还得是顾大人啊！
人家进了兵部，就处处为他们这些武将着想，真是个好人。
一时间，顾清明的名声在武将那边达到了顶峰。
在朝廷如火如荼的张罗军事学院之事的时候，又发生了一件大事——首辅李蝉衣告老。
李蝉衣今年七十有五，乃是三朝老臣，德高望重。
永明帝很是捨不得，收到摺子后留中不发。
李蝉衣颤颤巍巍的去见永明帝，「陛下，自打开春以来，老臣的身子骨愈发不好了，眼前不大能看清东西，实在是尽不了忠了。」
他的牙齿几乎掉光，头髮花白，老态十足。
永明帝有些难过，「朕当年还在李大人手底下读书呢，一晃多年过去，李大人都要离朕而去了。」
李蝉衣眼里闪过怀念，笑道：「臣老了。」
最终永明帝同意了李蝉衣的告老，赏赐了许多东西，全了这段君臣之宜。
于是，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这个空出来的位置上。
第595章 成首辅
内阁原本有五人，顾清明添一，首辅告老，还是一掌之数。
五里择一，却不是那么简单的，观望的朝臣有三个猜测。
一为任吏部尚书郗文山，他做了十五年的次辅，也该升一升了；二为勤政殿大学士傅寒，他向来与永明帝亲近，是比顾清明更牛的关系户，若升也在预料之中。
三嘛，就是入京后做了件大事，以至于声望极高的顾清明了。
起码武将圈子里都在说，要他们选就选顾清明。
文武相轻，自古有之。
「顾大人虽是文臣，却是将咱们武将放在心上的，所做之事一桩桩一件件，怎么都这么合老夫的心意呢。」
「谁说不是呢，我爹都说还好他身子骨硬挺，没闭眼，要不然就没法过一把当先生的瘾了。」
「……」
云竹抱着顾清明臂膀，靠在他怀里，「你说谁能成为首辅？」
顾清明看着她头顶的发旋，悠悠道：「不知道。」
朝臣聊的再多也没用，坐在龙椅上的那位陛下，虽是喜欢听意见，却也干纲独断。
他们三个皆有可能，端看圣意。
十一月，天气彻底冷下来的时候，终于有了定论——顾清明在他四十岁这一年，受诏统领内阁，成为首辅。
云竹惊讶，「实话说，你们三人间，我觉得你的赢面最小。」
顾清明含笑，「可却落在我的头上，时也命也。」
其实也不难理解，郗文山虽不如李蝉衣年纪大，却也已五十有余了，他见了永明帝表示了立场，「当今是年轻人的天下。」
他老了，就不占着位置了。
郗文山是个无私的人，这也是永明帝和先帝都放心他做吏部尚书的原因，他盼着社稷安稳，海晏河清。
这样的人，这般的品性，又有能力，怎么能叫皇帝不喜欢？
永明帝亲自递给他一杯茶水，言语间感情真挚。
「一晃眼十多年过去，朝堂之上，先帝留给朕的老臣愈发少了，爱卿可要保重身体，这吏部没有你可不成啊。」
郗文山哈哈笑，「是，老臣努努力，定比李大人坚持的久一些。」
他退出了首辅之争，余下就只有傅寒和顾清明。
云竹摆弄着一盆花，「傅寒……成也家族败也家族。」
一个勛贵一个纯臣，自然是身后干干净净的好拿捏。
顾清明岔开话题，「寒冬腊月的，怎么有心情看起花来？」
云竹放下花，伸手戳戳他的胸膛，「还不是为了给咱们首辅大人办寿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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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他成为首辅后的头一回正式亮相，来的人会很多，各处都要办的漂亮才行。
既是宴会，自然要有玩乐项目，一般来说请个戏班子热闹热闹最简单，只是自打顾老爹那个事后，家里人就不大喜欢戏班子了。
云竹想着那就弄的文雅些，品茶赏花赋诗吧，至于武将那边，收拾个花园子出来充当小校场，再摆上些烧烤架子，是比武还是烧烤由他们折腾。
顾清明握着她的手，「辛苦娘子了。」
云竹笑道：「多少人求不来我这个辛苦呢。」
只是话说的简单，真到了宴客那一日，云竹还是倍感压力，实在是来的人太多了，她从没接待过这么多人，一波波的提着礼物上门，仿佛没有尽头。
这一刻，她才清楚意识到首辅的份量。
他们家，当真一步登天了。
夫妻俩听了一天的恭维，直到天黑才把所有客人都送走。
云竹揉着腰，「好在有大嫂从旁协助，累死我了。」
顾老爹上了年纪，年前大病一场，有些中风的迹象，如今吃饭说话都不大利索，他害怕不知道哪一会要闭眼，于是坚持上京。
「咱们一家子在一块。」
顾大哥夫妻持贊同态度，很快进了京，在顾清明的帮助下，买下了附近的一处宅子居住。
顾清明给云竹揉着腰，「也就这么一回，下年不办了，快休息吧。」
云竹点头，躺倒在床上，忽而感慨，「我老了。」
忽然就三十九岁了。
顾清明想到席间被众人夸赞的儿子们，笑道：「孩子都长那么大了，咱们不老久成妖怪了。」
提起儿子，云竹勉强抵抗住睡意，侧着身子以手掌撑着脸，嘆息。
「馒头还好说，自小就稳重，如今沿着你的路走，前面又有你顶着，往后不会差，只是包子，唉。」
小儿子打小就跟他哥哥不一样，性子活泼，如今又到了叛逆期。
顾清明抱着她，声音低沉，「明儿有空跟他好好聊聊。」
隔天，顾清明跟小儿子相对而坐，聊了有一刻钟，随即不欢而散。
正好顾老爹那天喊吃饭，顾清明去的时候，面上还带着点情绪，包子也不理他，这对父子各吃各的，饭桌上并无交流。
顾大嫂私底下问云竹，「这是怎么了？」
云竹呶嘴，「他如今也十多岁了，见天有人跟我打听他的亲事，可他身上却连个功名都没有，劝他下场考一场呢。」
这孩子远比他哥哥聪慧，只是有些不走正道。
顾大嫂站在孩子那一边，只说：「还小呢，再等几年就好了，你甭操心他的婚事，先操心下馒头吧。」
包子今年才十二，可馒头比他年长七岁，今年已经十九了。
十九岁还没成亲，实在是有些晚。
说起这个，云竹气闷，「他们兄弟俩一个赛一个的主意大，我能管什么啊？」
馒头倒是老实读书，如今已经是举人，待到来年春闱就要下场考进士了。然而在婚事上却叛逆，不叫她相看，只说有喜欢的人了。
云竹一想，有喜欢的人行啊，小禾当年就是自己找的琳姐儿，两口子过的恩爱顺遂，好的很。
她就问是哪家的，想着悄悄打听一下。
馒头却挠头，「她年纪小些，不着急，再等几年。」
一连三年，愣是没吐露半分。
云竹着急的很，还是顾清明看出端疑，道：「他成天在家和乔家两点一线，估摸着是乔家的姑娘。」
乔百川上头有个哥哥乔广白，时任礼部尚书，膝下有个女儿待字闺中。
第596章 儿女债
云竹听了觉得有道理，跟馒头旁敲侧击，得到确认。
她跟顾清明吐槽，「咱儿子……真行。」
乔家两兄弟是住在一起的，馒头跟老师读书，自然也跟乔家大房有接触。
读书读了这么多年，顺带看上了人家家里的小姑娘。
还真是小姑娘，乔家小女儿比馒头小了四岁。
四岁之数，若是等日后两人年纪都大了，自然不算什么，可现在他们还小，一个十九，一个才十五。
云竹算着，八年前馒头去读书的时候，他才十一岁，而人家小姑娘才七岁。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盯上的。
顾清明不在意，他觉得儿子看上了挺好。
「乔广白前两个出嫁的姑娘都不错，这个小闺女想来也不差，儿子又喜欢，年纪嘛，今年不是十五了么，先定亲，过两年再成亲呗。」
还是有些着急的，十九岁不成亲，已经叫人揣测。
云竹扶额，「儿女都是债，回头我去乔家走一趟。」
这些年，因着馒头在乔家读书，两家走动挺频繁的，又因乔百川没有夫人，是以都是乔广白的夫人接待她，关系十分不错。
见到云竹来，乔夫人玩笑，「早上开门听着喜鹊叫，我当怎么回事呢，原来应在了这，你好些时日没来了。」
云竹坐定，只说：「前段日子家里事多，才忙停了，出来透透气。」
乔夫人瞧着她，心里有些羡慕，这个忙碌啊，她也想有。
两人相识有些年头了，喝着茶聊天，说的主要是儿女亲事。
乔夫人就问，「你家老大，还没个消息？」
云竹悠悠道：「有啦，看上了个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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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夫人惊讶，真不容易，当即忍不住好奇，「哪家的？」
顾庭筠十一岁来到乔家读书，也算是她看着长大的，十分了解他的品性，是个极好的孩子，又有那样的爹，往后前程是不愁的。
谁能嫁给他，也是上辈子积了福。
云竹就等着她问呢，说：「咱们两家也熟识，我就贸贸然问一句，若是不成，权当我胡言乱语。」
乔夫人瞥她一眼，心下隐有所感，挥手叫屋里丫头们打发出去，压低了声音。
「你的意思是……」
「贵府三小姐可有婚配了？」
乔夫人哪还有不明白的，原来是看上了她家姑娘！
知道这个结果后，她的心态就发生了变化，之前是无脑夸夸，现在就难免带了些挑剔的眼神去看。
比如，顾庭筠的年纪有些大了，又是家中长子，女儿还这么小，不会很快就成亲生子吧？
比如……
云竹静静等待乔夫人的回应，谁叫她儿子想要人家姑娘呢。
那边，乔夫人想了半天，细细数来，本来是在挑剔，可挑着挑着忽然觉得顾庭筠是个不错的女婿人选。
人沉稳上进，品性不错，家世也可，虽然年纪大些，可身边也干净。
乔夫人微笑，「还没呢，她年纪差不多了，我正与她爹商量着准备给她相看。」
云竹眉眼弯弯，这是答应了。
回家后，云竹跟馒头说了这个消息，馒头显得有些激动，「多谢娘！」
云竹哈哈笑，「谢什么，我是你娘啊。」
与乔家通过气之后，就该找官媒说亲了。
云竹帮着顾大嫂操办了小禾和小苗的婚事，是以并不忙乱，各种事项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乔家那边满意馒头，也念着他年纪大，答应的很快，将婚事定在了两年后。
定亲后，馒头下场考了春闱，得中探花，一时成为美谈。
永明帝闲聊时也跟皇后说这个事，「当年先帝点了顾清明为探花，如今朕点了他的儿子，如此父子相承，也是美事。」
这些年，太子和二皇子以及三公主常去顾家，回来总是要念叨几句。
时间长了，皇后对顾家的事知之甚多。
她对顾家大儿子的观感还挺好的，「听说跟顾大人一个模子刻出来似得，可惜年纪不合适，要不然真想叫他做个驸马。」
女儿性子有些跳脱，合该有个性子沉稳的驸马从旁劝着。
永明帝就说：「我记着他家老二跟咱们三公主差的不多？」
皇后皱了下眉头，不是很看好包子，「虽是年纪合适，但听说性子跟咱们公主差不多。」
夫妻俩一个样，到时候还不知道怎么折腾呢。
倒是顾家小女儿还不错，跟老二的年纪也差不多，只是这个皇后就没说了。
宫里帝后惦记着顾家孩子，顾家云竹头疼皇子公主。
这天半下午，天色有些阴沉，看着要落雨，三公主提出告辞，「顾夫人不必送啦。」
她到前院找到二皇子，兄妹两个相携而去。
顾清明回屋，看着云竹一副有些发愁的模样，好奇，「怎么了？」
云竹道：「你觉不觉得，他们两个来的次数有些太频繁了？」
虽说包子和滢姐儿的年纪跟他们兄妹俩差不多，有些玩伴的意思，但每隔几天就跑一趟，快把顾家当家了。
「而且三公主总是打听滢姐儿，我就怕……宫里看上了她。」
她是万万不愿叫女儿嫁进宫里的。
从前太子来家的时候，她就有些怕，将女儿尽可能的往稚童上打扮。
好在后边太子年岁渐长就不大来了，先后有了太子妃和侧妃，如今已经有了一儿一女。
然而太子走了，二皇子还常来啊！
而且比起太子，二皇子反而更麻烦。
倘若女儿嫁给太子，他们夫妻只是伤心女儿没个好去处。可是滢姐儿要跟了二皇子，那顾家就绑在了二皇子的战车上，这是家族站位问题。
万一日后太子与二皇子只见发生些什么，顾家的前程乃至身家性命都不好说。
顾家只能做纯臣。
总之，夫妻两个是绝对不想叫女儿沾上皇家的。
云竹一拍桌子，「还是不能坐以待毙，滢姐儿十一岁了，要不，给她相看着吧。」
到时候万一皇家真提出来，也有正当理由拒绝。
就是这个人选都好好寻摸着。
顾清明揉开她眉间的愁绪，「好，咱们一起看，瞧瞧哪家的合适。」
第597章 论姻缘
开春的时候，傅寒的夫人领着自己的小女儿来了顾家。
她拢共养育了两儿两女，大儿子和二女儿比馒头的年纪大些，前些年已经娶妻出嫁，各自有孩子了。但三儿子和四女儿跟包子还有滢姐儿的年纪差不多。
从前顾傅两家分居两地的时候，就时常有信件来往。
自从顾家上京，来往愈发频繁，再加上家中孩子年纪差不多，互相成为玩伴，于是走动的更多了。
今儿傅夫人来，云竹十分高兴，「怎么有空过来？」
傅夫人道：「这不是前几天雨夹雪的倒春寒，冷的很，在家闷了几天。今儿总算暖和了，天气好，就想出来走走。」
云竹笑着说：「你来的正好，我想着暖和了，去城郊踏青呢，要不要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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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夫人欣然应允，「那感情好。」
到了约定那一日，云竹和傅夫人带着儿女出发去城郊，一直到傍晚气温有些凉了才回来。
顾清明瞧她从进家门起，面上的笑意就没落下，忍不住伸手扯扯她的脸。
「笑了这么久，脸不僵吗？怎么了这是？跟天上掉金子捡到了似得。」
他坐在床边，云竹扑过去，一下子把他扑倒在床上，高兴的说：「是比捡到金子还好的事呢。」
顾清明「哎呦」一声，倒下的时候抱住她，「娘子可悠着些，我已经是个四十岁的老头了，经不住这般。」
云竹自上而下的看着他，伸手描绘他的眉眼，评价，「不像。」
年纪虽上来了，但多年养尊处优，又手握重权，只添了些岁月的厚重，养了一身的气质，比年轻那会还好看呢。
顾清明哈哈笑，「这是没有鬍子，若是……」
话没说完，嘴被捏住，云竹瞪眼，「不许。」
她不喜欢有鬍子的男人。
顾清明岔开话题，「好好好，不留，到底是什么事？」
云竹从他身上下来，坐在一边，说起白日里的事。
三月里有许多花开，最显然的就是桃花、梨花之类的，成片成片的在一起，层层叠叠跟云彩似得。
孩子们精力旺盛，云竹和傅夫人陪着他们跑了会就不成了，任他们自己去耍，她们找了个地方坐着歇息。
傅夫人看着放风筝的滢姐儿，忍不住感慨。
「从前我比这些小丫头放的还好呢，今儿跑几步就不成了，真是老了。」
云竹拿着美人锤轻敲着腿，搭着话，「可不是么。」
傅夫人忽而又说：「不过孩子们都娶妻生子了，咱们老了也正常。」
她儿媳上个月生了个女儿，凑了个好字，她喜欢的不行。
云竹有些羡慕，馒头虽定亲了，可明年才成亲呢，且乔幼仪年纪小，纵使成了亲，也不好就叫她怀孕生子。
不过好歹定了亲，明年就正式成婚了，抱孙子是迟早的事。
她盯着湖边钓鱼的包子发愁，「老大我是不担心了，就是不知道下边俩个的姻缘都在哪。」
傅夫人要去端茶的手一停，问，「包子就不说了，滢姐儿才十一呢，这就愁了？」
愁啊。
想到前些日子跟顾清明商量的事，云竹道：「女孩总是要仔细些，早些相看也好，多些准备。」
这就是承认了。
傅夫人心念一动，指着跟包子并排而坐的儿子，问她，「你觉得年哥怎么样？」
傅斯年，年十三，大滢姐儿两岁，虽出身大户又不需承门楣，但为人上进，如今已经是小秀才了。
云竹坐累了，侧着身子躺下。
「年哥是个温和的性子，又是小儿子，且两个小的常来往也熟悉，我觉得不错。」
傅夫人也是这般想的，她原本没打算这么早给小儿子找，但听云竹说要给滢姐儿相看就起了心思，知根知底的好一些。
顾清明觉得不错，那边傅寒听夫人说了也觉得好。
两家一拍即合，心照不宣，只等孩子再长个两岁就给他们定亲。
一天，傅寒进宫的时候，永明帝忽然想到年哥儿，就问，「朕记得年哥儿的生辰在春日里，今年有十三了吧？」
傅寒笑道：「是啊，已经是个大孩子了，他娘动作迅速，连儿媳妇都看好了。」
永明帝眉头一挑，问，「哪家的？」
傅寒回，「顾清明家的小闺女。」
永明帝，「……」
等回了后宫，永明帝拉着皇后吐槽，「朕还打算着叫斯年做长乐的驸马，谁知晚了一步，两家都说定了。」
斯年那孩子是个好的，一个驸马也不影响什么。
皇后同样觉得有些可惜，「这么早就定下了。」
看来当真是不想沾皇家。
永明帝自然清楚，冷哼一声，不过也没说什么。
帝后两个聊了会，前朝有些事，永明帝就离开了。
他前脚刚走，后脚长乐公主就来了，跟皇后说了好一会话并留下吃了午饭，由此知道了顾傅两家要结亲的事。
回头她在二皇子面前说：「这下二哥去顾家不需担忧了，顾小姐已经许了人家。」
二皇子好笑的瞪了她一眼，「二哥哥多谢皇妹告知了。」
他每回去顾家都要顶着些压力，顾家似乎是生怕他看上顾小姐，对他防备的紧。天知道他只是对顾大人所讲的海外感兴趣，觊觎顾家的另有其人。
三公主撑着脸，又问，「二哥，你说要是顾庭桉也早早定亲了怎么办？」
二皇子揉揉她的脑袋，「不会这么早的吧，给顾三小姐定亲应该只是防我，男孩子不着急吧？」
三公主浑然不觉他在自己头上使坏，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头。
「不成，我还是悄悄跟母后说一声好了，免得他真定亲就不好了。」
她堂堂公主，纵然喜欢，也不屑于抢人家亲事。
做完决定，三公主起身，走的时候无意间看到镜子里的自己，忍不住闭了闭眼，大叫，「二哥！你做的好事！」
二皇子憋笑，一边喊宫女帮皇妹梳妆，一边大步出了殿门。
唔，去皇兄那里躲躲好了。
皇妹天不怕地不怕，唯独怕皇兄冷脸，定然不敢去皇兄殿内造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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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8章 大结局
三公主想了又想，还是跟皇后提了。
皇后先是惊讶，随后又警觉，旁敲侧击的问了各种细节，生怕是顾庭桉拐带女儿。
三公主解释，「没有呀，我就是觉得他长的好看，脾性什么的也挺对我的胃口的，觉得如果和他一起生活的话，应该会很有意思。」
皇后问，「那如果你以后不喜欢他了呢？」
三公主道：「那就分开啊，我有父皇母后的疼爱，他还敢欺负我不成？」
皇后将这般言论与永明帝说了，永明帝哈哈大笑，贊闺女好眼光。
皇后，「……」
永明帝拍拍她的手，「莫担心，咱们就这一个公主，随她高兴就是。」
长乐是大夏唯一的嫡公主，有他撑腰，这是她的底气。
皇后想想也是，找了个时间宣云竹进宫。
云竹还挺忐忑的，除了歷年宫宴，命妇朝贺礼，她很少与皇家人打交道。
待行礼过后，皇后也不拐弯抹角，直接说了三公主与顾庭桉的事。
云竹，「……」
她好想逃，却逃不掉。
在她的据理力争之下，皇后同意了叫两个孩子培养培养感情，若是待到定亲的年纪，包子都不开窍，也就当没有此事。
回到家，云竹跟顾清明说了。
顾清明觉得还行，「好歹皇后同意了，没硬将两个小孩凑在一块儿。」
云竹笑笑，「她疼闺女。」
一个喜欢，一个不喜欢，单方面的情感付出是很累人的，这样的两个人即便生凑在一起，也不会过的很好。
顾清明给她通着发，「小儿女的事，就看他们自己吧。」
他们硬操心也操心不来。
这之后，三公主往家跑的更勤了，明面上打的旗号是跟滢姐儿说些闺阁女儿的私密话，但实则跟包子打交道的时候多些。
二皇子仍是常来，一来就去找顾清明问海外之事。
自从滢姐儿跟年哥儿的事定了，云竹的心态稳了许多，如今能正常对待二皇子，才发现他的心思真真是在海外上。
顾清明也稀奇，「我觉得他在船舶制作上有些天赋。」
云竹就道：「那就多教教他，万一将来真能造出适合出海远航的大船呢？海外有不少好东西的。」
顾清明教的用心，二皇子更加用功。
他打小就知道父皇的皇位是大哥的，他跟皇兄的感情也好，并没有争抢的心思。
一开始，他的目标是当个如端皇伯那样的亲王，可惜他并不适合习武，也不敢兴趣。后来听顾大人将海外风物，将海上行船，终于找到了自己喜欢的东西。
将来他一定造出能远航的船，去海的另一边看一看。
一年平平淡淡的过去，新的一年，整个顾家都很高兴，因为馒头终于要娶妻了。
四月春光烂漫之时，乔幼仪十里红妆的嫁进了顾家。
馒头在翰林院的最后一年，也是他成婚的第二年，十九岁的乔幼仪遇喜，产下一子，母子平安。
这是云竹和顾清明的第一个孙辈，得到了两人极大的喜爱。
在大孙子的取名问题上，馒头跟顾清明斗智斗勇，抢先一步为儿子定下大名，顾星河。
顾清明有些不满。
云竹好笑，「当年孩子们取名的时候，你跟老爷子争，现在孙子取名了，儿子跟你争不是很正常？随他们去吧。」
星河快满一岁的时候，馒头踏着顾清明的道路，递交了调任书，带着妻儿到地方上任。
这一年，包子顺利成了进士，还是一甲头名，新科状元，风光无限。
对于他的上进，云竹好奇相问，「怎么突然用功起来？」
闻言，包子咬牙切齿，「某人说我不如傅斯年，现在看来，不过如此。」
傅斯年跟包子同期科考，乃是这回的一甲第三名，探花郎。
云竹咀嚼了「某人」二字，神情似笑非笑。
某人啊，跟他接触过密的年轻姑娘，除了滢姐儿就只有三公主了。
年轻人啊，到底没能过了美人关。
包子有些不自在，遮掩似得又说：「只要是为了让爷爷高兴，老爷子喜欢看儿孙出息，他知道儿子成了状元，都多吃了半碗饭。」
提到顾老爹，娘俩之前轻松的氛围就有些凝滞了。
顾老爹这半年苍老了很多，从前虽也时常有病痛，但养好了精神头不错，如今却有些暮气沉沉的样子，全然是下世的光景。
云竹就说：「晚上去你爷爷那边吃个饭吧。」
包子点点头。
顾老爹已经有些煳涂了，拉着馒头不住的喊小禾，要给他夹菜，说小禾爱吃肉，只是那勺子在手上抖动不停，怎么也舀不起来。
饭后，顾大嫂跟云竹说话，聊起顾老爹。
「近些日子精神愈发不好了，我传信给琳姐儿，叫她领着孩子们给老爷子见见。」
「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吗？」
「有一天算一天吧，到了这个岁数，也是没法子的事。」
云竹准备回去的时候，路过顾老爹的院子，还听他跟满满的儿子吹，「我年轻……的时候一天就……能种一亩地！」
一句话分了三回说，累的气喘吁吁的，看着叫人觉得心酸。
翻过年还没开春的时候，顾大嫂那边的管家来报丧，「二夫人，老太爷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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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老爹的丧事办的低调，在外的儿孙都回来了，乌泱泱的跪了一屋子。
顾清明看着，含泪与云竹说：「老爷子一辈子心心念念儿孙满堂，子孙出息，倒也真的实现了。」
这事之后，先是琳姐儿又有了好消息，再是包子与三公主定亲，接连的喜事沖淡了蒙在顾家上空的悲伤，日子继续过下去。
包子成了状元后，直接被顾清明以权谋私塞进了六部，身为长乐公主的驸马，他尊贵的岳父也没觉得有什么。
他的路，要比馒头更顺。
他婚后一年，三公主传出好消息的时候，滢姐儿十里红妆去了傅家，婚后两人恩爱无比，鲜有红脸的时候。
顾清明在五十五岁的时候请辞，在还能动弹的时候陪着云竹旅行，走遍大夏，于七十五岁之时，溘然长逝。
「嗒。」
空间里突兀的响起一声。
恢復年轻模样的云竹和顾清明对视一眼，看向紧闭的大门，似有所感。
「一起？」
「一起。」
两人牵着手上前，拧开了那扇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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