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都梦见冰山导演》 第1页 [gl百合] 《每天都梦见冰山导演》作者:花蔓川【完结】 文案: 新锐导演柏颜,清冷疏离,在交流会上和这群富二代贊助商举杯示意。 漂亮纤细的手腕带着一颗珠子,黑色的珠子,白皙透明的手腕,琉璃色的酒杯,姜知晚傻了。 姜知晚像个傻逼一样直勾勾盯着人家,回家就做梦了,梦见和漂亮导演贴贴。 白天脸红红看着人家,晚上大胆放肆做美梦,要姐姐抱要姐姐亲要和姐姐幸福贴贴。 直到有一天,大家组局喝酒,姜知晚喝醉了,抱着姐姐,大声哭泣:为什么不和我贴贴! 明明梦里都会和我贴贴!为什么现在不和我贴贴! 一圈朋友都傻了,震惊了,做小黄梦还舞到人家本尊面前,赶紧七手八脚上前捂嘴把姜知晚拖走。 没想到那位高岭之花柏颜导演,端着酒杯勾唇浅笑。 —————— 超级爱撒娇/甜/猫猫攻vs暗撩/宠攻/冰山姐姐受 阅读指南: 看清楚攻受属性哦,同性可婚背景,私设较多 双初恋,就是一个小白文笔的 看到不喜欢的地方离开就好,有机会,下次再见~ 内容标籤: 幻想 都市情缘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姜知晚,柏颜 ┃ 配角:很多 ┃ 其它:治癒 一句话简介:就要和漂亮姐姐贴贴! 立意:立意待补充 第1章 小包厢里喧闹不休,姜知晚姿态随意,面容精緻,手里却拿着一块极大的松露蛋糕,薄唇上染着黑色的松露。 她边吃边感慨,他们唱歌真难听。 小伙伴们强烈要求k歌,但她对唱歌不感兴趣,更喜欢吃东西。 人称——碗盆。 给啥吃啥。 白城看她悠闲,凑到她身边来:「我女朋友说想去拍电影怎么办?」 姜知晚纳闷,随口说道:「那就让她去。」 戴着棒球帽的男生一团孩子气,像是大学刚毕业没多久,有些苦恼地说:「可是她还想当女主角!」 旁边唱着歌的人也围了过来:「那就让她当呗,有什么关系?」 「她都没演过戏啊!」男生嚷嚷着,「谁会让她当电影女主?」 「这还不简单?」姜知晚坐在一旁鼓着脸吃东西,「我们投资不就好了?」 一旁的男生搂着白城的脖子:「对啊对啊,没演过戏怎么了?只要我们投资,她就是绝对的女主角。」 白城挠了挠头:「我也不是缺钱,就是万一没演好被骂了怎么办?」 松露蛋糕吃完了,有人给姜知晚递过来一包风琴鱿鱼。 姜知晚撕着风琴鱿鱼干的袋子,好半天没撕开,又上嘴去咬,也不知道什么包装袋,特别韧劲牢固,差点把她的牙给蹦了。 有人递过一把小剪刀:「碗盆,用剪刀,你干嘛用牙?」 姜知晚吸着气:「我以为我可以。」 她亮出自己那颗漂亮的小虎牙,示意自己牙口很好。 一群人听到网友这话,也挠挠头坐下了:「是哦,没演好会被网友骂的哦,他们骂人可凶了。」 大家团团坐,围成一圈:「怎么办?」 「要不然拍一个小电影过个瘾就好了?」 「可是她要排片啊,想当演员的啊。」 「那.......要不然多骂骂就过去了?」 「女朋友开心最重要吧?」 有人问姜知晚:「小碗,你怎么看?」 姜知晚也皱着眉,和一圈小伙伴同样的拧巴表情:「我也没对象,我怎么知道?」 随后,她又补充道:「要不然就随便拍一拍,找个不出名的新导演,然后在自家院线里排个片过个瘾,说不定就不想当演员了呢。」 小伙伴们附和道:「好主意!」 「反正我们最不差的就是钱。」 「城儿,我就出个钱。」 「好兄弟,我们一起给你女朋友保驾护航!」 「绝对不会出现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 姜知晚又想起了什么,开口道:「那在我家院线排片?」 大家想起那位冷着脸的姜家姐姐,和自己这一群开心玩乐的富二代不同,人家是正儿八经的继承人,于是默默地拍了拍姜知晚肩膀。 白城笑嘻嘻地搂过姜知晚:「碗盆~你就偷偷地排个片嘛,我们又不是不出钱。」 白城把自己手机递过来:「碗盆你随便点,随便吃!」 他们都知道姜知晚就爱吃点东西,一张嘴从来停不下来。 她拿着白城的手机,毫不客气在几家私房菜里订了位置。 「明天去吃这家,后天吃这家......」 一群年轻人嘻嘻哈哈:「城儿,我们呢?」 「城儿~」 不过姜知晚并没有瞒着她姐,而是抽了个日子和她姐说了:「姐,过段时间院线半夜和凌晨的排线能不能给我?」 姜道早凤眼凌厉,看向妹妹时眼里闪过一丝温柔,也不过问,只说:「可以。」 姜知晚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谢谢姐。」 一群人得到了准确消息,手里有钱的出个百来万,手里没钱的出个几十万。 以白城的两百五十万最多,他们迅速凑齐一千万,风风火火就去找小导演投资电影了。 第2页 一千万的投资,足够拍部小成本爱情电影。 白城的女朋友这几天温柔小意,贴在他身上,一声声喊着:「城哥,你对我真好。」 白城意气风发,一张俊脸笑成不值钱的模样。 直把这群没对象的小伙伴看腻歪了,纷纷握拳揍他。 等到整班人马都弄齐,白城为给自己女朋友长面子,在电影开拍之前弄了一场宴会。 在望城最大的酒店里,露天顶层。 白家的酒店,经理在一旁问好:「小少爷,请问还有什么需要的吗?」 白城装着一副正经模样,正要咳嗽两声。撞进小伙伴们揶揄的眼神里,那副表情差点就装不下去了。 他连忙稳住自己。 姜知晚等人就站在旁边,表情一个赛一个的耐人寻味— 兄弟,懂你,你随意发挥! 霸总气息拿捏地妥妥的。 姜知晚举起一个大拇指,口型:nb! 他们几个嘻嘻哈哈站在角落里,给兄弟让道,让兄弟当今天晚上的主角。 调笑般看着白城跟花蝴蝶一样在宴会上转圈。 殊不知他们这群人,也是别人眼里的风景。 酒店外面有一栋透明的通天电梯,极高,很多人喜欢站在这玻璃电梯里看向外面的夜色和天空。 电梯里的人怔怔地看着这群年轻人。 旁边的女孩戳了戳她的手肘,问道:「他们是谁?」 「能不能叫他们一起来玩?」 女人收回视线,嗤笑一声,掩过眼底的晦涩:「他们。」 「他们清高jsg得很。」 望城的名流分为好几个阶级,富二代的圈子也是不一样的。 姜知晚这个小圈子,就是一股清流。 他们看似最吃喝玩乐不学无术,其实最难以融入。 谁也掐不准他们的择友标准。 家里长辈总是让旁人融入他们。 他们虽然不是掌权者,也不是继承者,但都是各家的嫡系子弟。 却鲜少有人融入进去。 只能恼怒地说道:「他们就是一群傻瓜。」 可他们心底都知道,姜知晚他们不是傻瓜。 女孩有些不高兴,却还是看向姜知晚,问道:「她是谁啊?」 「长得像个精緻的洋娃娃。」 「能不能让她来玩?」 女人低低地看过去,姜知晚站在角落里,身姿挺拔,亚麻色的微卷长发披在身后。 从这个角度只能看见那张精緻的侧脸,耳朵上银色的耳骨夹闪着冷光。 抬眸间露出浅色瞳孔,混血感十足。 她低声道:「你也配?」 姜知晚怎么会来陪你玩? 电梯运行缓慢,姜知晚的模样逐渐模煳。 姜知晚可不知道自己在外界有这样的评价,她只是看向白城边上那个人。 乌黑的长髮垂在背后,白衬衫、黑西裤。 在人群中,又像是隔开人群,独成一片天地。 白城领着女朋友,站在桌旁和她说话,女人身形纤细,腰细腿长,气质清冷。 * 顷刻间,白城领着人走过来:「导演,这是其他的投资人。」 导演抬起眼,眼皮一撩,薄薄的唇角勾起弧度:「你们好。」 眼长而薄凉,风情又冷清。 这群富二代对别人的女朋友不感兴趣,他们之前从未参与过电影的筹备。 该出钱出钱,该借车借车。 谁也不去多问什么。 亏了就是兄弟情义。 赚了就大家平分。 所以谁也不知道找的导演是谁,他们也不在意是谁。 只是乍一见,还是被导演的极冷气质冲击到。 白城对着小伙伴们介绍道:「这是新锐导演,柏颜,柏导演。」 小伙伴们极其上道,端起酒杯笑着说:「导演好导演好。」 姜知晚半晌没说话,徐立凡手肘捣鼓她:「碗盆,你怎么了?」 「啊?」姜知晚回过神来,悄悄抬手揉搓几个滚烫的耳垂,装作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 「颜导演好。」 小伙伴们哈哈大笑:「是柏颜,柏导演。」 姜知晚手里的酒杯都拿不稳了,硬着头皮改词:「柏颜......柏颜导演好。」 柏颜表情不变,只是举着酒杯凑近姜知晚手里的酒杯,叮的一声清脆,透明的酒杯碰在一起。 「你好。」 她穿着简单的衬衫黑裤,白色的衬衫随意挽上一块,露出纤细白皙的手腕,上面繫着一根红绳,红绳上串着一颗黑色的珠子。 白与红与黑,显眼夺目。 姜知晚唿吸停滞,手里的酒晃荡。 琉璃色的酒渍将将稳在透明杯壁边。 「柏导演好......」姜知晚开口,嘴唇翕张。 徐立凡他们见姜知晚回过神来,又接着话:「导演,年少有为!」 「这么年轻就拍电影了,厉害!」 姜知晚的思绪被打断,一时接不起来,也插不进话。 柏颜淡淡地点头:「嗯。」 「谢谢。」 她似乎不太在意这群富二代说些什么,不过他们没有对电影指手画脚。 只说:「导演你随便拍,只要把我们女朋友的脸拍好看点就行!」 有人踹他:「什么叫我们的女朋友,是白城的女朋友。」 第3页 「对对对。」 「导演不要有压力。」 ...... 柏颜:....... 她淡淡道:「好。」 毕竟都是投资人,不过这群投资人过于年轻而已。 一群人电影一窍不通,只说道:「导演,不用担心排片上映问题,我们已经解决了!」 「对对对,我们小碗可是大户人家。」 「你拍好以后,交给小碗就行!」 白城努嘴:「是吧,小碗。」 姜知晚声音飘忽,有些小:「啊?」 柏颜又抬眼看向这位女生,四目相对,姜知晚直勾勾地看着导演。 丁蓉蓉伸手点着姜知晚的手臂:「碗盆,你怎么了?」 「没怎么?」姜知晚手心里有汗,沁在酒杯上,掩饰般把酒杯放在身侧,说道,「导演,你尽管拍就好了。」 「zd院线晚七点的排线都是你的。」 zd是娱乐圈的头,zd影院更是遍布各地,是最高端的影院。 毕竟zd的商场当年以不可抵挡之势迅速占据望城的江山,从此不可撼动。 而晚七点正是最好的观影时间,最热闹也最抢手的时间。 白城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好兄弟!」 「小碗,你对我可真好。」 姜知晚把白城推开,呵呵几声。 柏颜眼皮轻撩,淡声道:「多谢。」她抬起手上的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如天鹅一样白皙的脖颈,下颚漂亮流畅。 她的动作干净利索,喝完后把酒杯放在一旁。 姜知晚呆呆地看着柏颜嘴唇上残留的琥珀透明酒渍,薄唇染水。 轻薄冷意,白霜融雪。 她舔了舔发干的嘴角,勐地将手上的酒一口干下。 「柏导演。」她咽下喉咙里的一丝痒意,说道,「我对拍电影很感兴趣,可以常去参观吗?」 第2章 柏颜只是诧异了半秒,就淡淡颔首示意:「可以。」 投资人来看电影拍摄,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姜知晚呆愣半分钟,又把手心的汗在白城身上擦干净,然后从兜里掏出手机,打开微信添加页面递给对方:「柏导演,我们加个好友吧,方便联繫。」 柏颜点头:「嗯。」 她接过姜知晚的白色手机,纤细的手指在页面敲下一串符号,片刻后点击添加。 她又拿出自己的黑色手机,点击同意,随即把手机还回去,嗓音清淡:「好了。」 姜知晚心跳加速,声音混着酒意般涽,接着说道:「柏导演,你的手机号就是微信号吗?」 柏颜不甚在意地点头:「是。」 姜知晚哦一声,像是随意搭话:「我的微信号和手机号不一样,我把手机号发给你吧。」 虽然不知道这位富二代想做什么,但柏颜只是开口:「嗯。」 姜知晚复制柏颜的手机号,从简讯页面发出一条信息:【^_^我是姜知晚。】 柏颜的手机轻微震动一下,她说:「收到了。」 姜知晚嘴角止不住上翘,渐渐地以不可控的速度变大,露出一个张扬灿烂的笑容。 柏颜眼眸晃了一下,随即把手机收起来,侧身和旁边的副导演交流。 好半晌过去,等到柏颜说有事离开,他们才恢復喧闹的模样。 丁蓉蓉好奇地问道:「碗盆,你什么时候对电影感兴趣了?」 纤细的身影被植物挡住,姜知晚转头回应:「刚刚。」 「你怎么还把手机号告诉导演了?」 姜知晚之前备受骚扰,换了联繫方式,只有圈内几个小伙伴知道她的联繫方式,谁也不准透露出去。 虽然他们不学无术,但还是会有好几个备用号码,只有自己人才知道私人号。 姜知晚嘴角勾出笑意:「想告诉就告诉了。」 她低头看向手机的好友页面,最上面只有一条-【我们已经是好友了,开始聊天吧。】 导演的头像是一棵柏树,孤高且直,立于山峰之上。 姜知晚顺手点击头像,导演的名字也是一个简单的「柏」字,简单清晰。 她点开导演的朋友圈。 里面只有寥寥几条,都是她拍的风景图和戏。 最上面那条就是-【接了新戏,忙。】 徐立凡身上莫名起了鸡皮疙瘩,说道:「小碗,你怎么和白城一样。」 「笑得一副不值钱的模样。」 姜知晚笑骂道:「你才不值钱。」 半晌后,她又摸着自己的脸,低声嘀咕:「真的不值钱吗?」 聚会散了之后,姜知晚回到别墅里面,三两步跨上楼。 厨娘阿姨在楼下喊她:「碗碗小姐,今天晚上的糖水是椰芒甘露,大小姐送来了最好的椰子和芒果,您要开一个尝尝吗?」 姜知晚匆匆道:「不了,陈姨我不吃。」 厨娘阿姨惊了,忙问:「碗碗小姐,是不舒服吗?」 「在宴会上喝酒了吗?是不是胃里不舒坦?阿姨给你煮梨子水好吗?」 姜知晚几乎每天要喝甜水,从无例外。 怎么今天突然不用?还是她最喜欢的芒果。 姜知晚本想拒绝 ,说自己不用,但转念一想,她又靠在楼梯口说道:「陈姨,你多煮几份,我明早带走。」 陈姨点头:「好啊,碗碗小姐要煮几份?」 第4页 「两份......」她一份,导演一份,接着她又改口,「等等,我问问。」 「小事情。」陈姨擦了擦手,说道,「我给碗碗小姐弄个漂亮包装,你拿去分给朋友们吃。」 姜知晚抽空在群里看了眼,白城是要陪着小女朋友去拍戏的,还在群里问谁要去。 【碗盆——我。】 【生来不凡——碗盆你真要去啊?】 【碗盆——对啊,多好玩的事。】 【大榕树——那我也去。】 【碗盆——明天jsg还有谁去,我给带糖水。】 瞬间炸出一群人来,纷纷留言——我我我。 【——我也去。】 【——有糖水,不蹭白不蹭。】 姜知晚数着人数,给陈姨报:「陈姨,要十份,谢谢。」 说罢她走进房间里,坐在椅子上转着圈,片刻后捂着脸嘻嘻笑出声来。 索性没人看见她的表情,要不然会觉得她傻了。 姜知晚小虎牙磨着下唇,冷不丁咬着自己的软肉,一个弹跳起步。 「嘶。」 她对着镜子照照,索性没有出血,她也回过神来了,整理衣服进浴室洗漱。 片刻后,她散着一头湿漉漉的浅色头髮,赤脚踩在瓷砖上,扯过一旁的自动吹风筒,调整高度,便单脚屈膝,随意坐在沙发上吹头髮。 浅色髮丝滴着水,她用手拧了一把,没见到水就作罢。 姜知晚拿过自己的手机,在聊天页面上,踌躇了半天,神经质地去舔舐自己的虎牙。 最终点开页面,一字一字打下: 【——柏颜导演好,我是姜知晚。】 发出去后她又觉得自己傻逼,明明简讯也发过这句话了。 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她又找补般,又发了表情: 【——^_^~】 姜知晚看着表情,突然仰头望天,手掌扣在自己脑门上,暗暗骂了句:真的傻逼。 手机振动起来,发出叮铃一声。 姜知晚迅速看向手机,只见空白的聊天页面上得到了回復。 【——嗯。】 【——我是柏颜。】 姜知晚呆愣,直到头髮丝冒出燥热的气息,烫得耳朵通红,她捂着自己耳朵,单手回覆: 【——柏导演还没睡吗?】 很快,对面的回覆就来了。 【——就睡。】 姜知晚懊恼,自己应该问导演怎么还没睡,这样对方就能回復自己为什么没睡。 而不是这样的话题终结。 姜知晚咬着唇角,指尖在手机上点了又点,最后发过去简短的「晚安」。 又补充: 【——祝你一夜好梦哦,( *^_^* ) 】 柏: 【——嗯。】 姜知晚等了又等,也没等到后文。 她看着这个嗯,简直是要把屏幕看出花来。 不死心地等了十分钟,就是一个嗯,连个晚安也没有。 她胡乱扒拉着自己的头髮丝,直把柔软的头髮弄到炸毛才罢休。 随即她指着手机,嘀嘀咕咕:「一个嗯也不错了。」 「说不定柏颜导演对别人都是不回復呢?」 她又自顾自地笑起来,从沙发上径直一步跨上床,把自己摔在床上。 「现在一起睡,说不定还能赶上一起做梦呢。」 * 夜幕深沉,月色朦胧间,星星都陷入熟睡。 姜知晚耳边嗡嗡作响,声音含煳不清,有人扯着她的衣袖,她挣扎着睁开眼来:「怎么这么吵?」 「姐,不是说不要随便进我房间吗?」 自从她和姜道早说过之后,她姐就很少进过她房间了。 「什么房间,姜知晚同学,你在课堂上睡觉睡到不知今夕是何年了?」 有人憋不住笑,乐出声来,惹到全班哄堂大笑。 老师在台上望下去:「姜知晚同学,睡醒了吗?」 「啊?」姜知晚都不知道自己是醒了还是没醒,她看向周围,一脸蒙逼。 这什么地方啊? 这是什么情况? 台下的同学没一个她认识的,每一张脸都露出和善的笑意。 「姜知晚,快和老师道歉啊。」 姜知晚又是长长地啊出声:「我道什么歉啊?」 老师挂着一副笑里藏刀的表情:「看来是我讲课太难听了,姜知晚同学都睡着了。」 「姜知晚同学,你说是吗?」 「.......」 姜知晚都还没反应过来呢,她眼角正好睨见前面有个熟悉的面容。 穿着黑白相间的校服,头髮扎成马尾,青涩面容不减清冷淡漠 姜知晚嘴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突然喊出声:「柏......柏颜导演?」 这是让她美梦成真了吗? 被喊到名字的人回过头来,薄薄的眼皮轻飘飘晃了一眼,又转过去。 同桌扯着她的衣袖,轻声道:「你叫她做什么?」 老师眼神不妙,问她:「怎么了?难不成是柏颜同学让你上课睡觉的吗?」 姜知晚摆手:「不是不是,是我睡迷煳了。」 在见到柏颜导演那一刻,姜知晚发现自己是在做梦,毫不犹豫地弯腰道歉:「对不起,老师我错了。」 老师见她态度良好这才放过她:「好了,你坐下吧。」 第5页 姜知晚二话不说坐下,撑着侧脸往前面看去。 她坐在最里面也是最后面,但柏颜导演坐在前排靠门的位置,这个方向正好能看见导演的侧脸。 黑白的校服遮不住那截细白的脖颈。 尤其是黑色衣领,衬托出玉质般的白润。 不过大家都是短袖,只有柏颜导演还穿着秋季长袖。 她不禁思考,怎么做梦还能做成这样没出息? 连个短袖也不敢让导演穿。 她摸了摸鼻尖,充分感受到了自己的贼胆有多小。 同桌继续刚刚的话题,轻声说道:「你喊柏颜学霸做什么?」 姜知晚随口说道:「我刚刚愣神了,刚巧她在我视线里。」 同桌点头,说道:「也是,学霸这么高冷,可不会和你做朋友。」 「为什么?」说到这个姜知晚就来兴趣了,她问道,「柏颜为什么不会和我做朋友?」 同桌展开试卷,语气莫名:「学霸可看不起我们这些学渣。」 姜知晚也有些莫名。 同桌继续说道:「你还不快写试卷,下课就要交。」 姜知晚低头看了眼上面的题目,她一个也不认识。 她根本没上过高中,一直待在国外接受别的教育。 然后捐楼弄了个大学学歷,那个学歷还挺漂亮的,但不堪一提,拎起来都是水。 不过这是做梦呢,谁还想去做题啊。 姜知晚放肆大胆地盯着柏颜的侧脸看。 导演年轻的时候也好好看啊,那股疏离孤傲的气质,在人群中独树一帜。 老师看了又看,忍不住发问:「姜知晚同学,你老盯着柏颜同学做什么?」 柏颜这回有反应了,侧身瞥向姜知晚。 隔着整个班级最远的距离,姜知晚对上那双清冷亭亭的眼眸。 霎时间满脸通红。 第3章 就在姜知晚脸红到要爆炸的时候,她醒来了。 像一只海豹,腰肌用力,腾地一下坐起来。 窗外蝉鸣泄露响声,吱呀吱呀叫个不停。 姜知晚低着头,散乱的髮丝遮盖眼眸,半晌后,近乎哑然地捂着自己的脸,手掌心透出滚烫的热度。 不是吧? 梦里的热度还残留在脸颊。 等脸上滚烫之意消散,她才掀开被子起身,认真洗漱,对着镜子里的人仔细梳头,把一头毛躁的浅发梳直。 她是混血儿,头髮天生有些自然卷,颜色又浅。 最开始和小伙伴们一起玩的时候,总是被他们追着问头髮是怎么回事。 传来了自己是混血儿才好些。 她瞅着镜子里的自己,清清嗓子,小声地喊道:「柏颜,柏导演。」 这回可不要再喊错了。 再喊错的话,丢的不会是脸,而是脑子。 越喊,她的嘴角弧度越大,露出一个灿烂明亮的笑容来。 心情好到不行。 甚至想让大家一起来分享自己的快乐。 她乐颠颠地下楼,脑子里还想着柏颜导演高中的模样。 怎么在她的梦里,还自动给柏颜导演减年龄了呢? 明明是二十六七的人,在梦里才十六七岁。 青涩又漂亮。 她踩楼的时候,一脚踏空,从最后几层滑跪下来,偏偏手还抓着扶手。 她瞬间反射能力强,在踩空的时候,手部肌肉已经迅速抓住了扶手,结果造成一个上半身挂在扶手上,膝盖跪在瓷砖上的别扭模样。 陈姨被这声响给吓一跳,看到这情况后连忙跑过去:「碗碗,没事吧?」 「天啦,怎么摔成这样了?」 她心疼得不行,哎哟哎哟直叫唤,也尊称也顾不上了,小心扶着姜知晚起来:「碗碗,疼不疼?」 「陈姨给你吹一吹,痛痛飞飞哦。」 姜知晚红着脸:「陈姨,我不是小孩子了。」 外面的人自然也听到了,管家走进来后,眼皮直跳:「怎么回事?」 陈姨忙说:「还问怎么回事,快叫医生过来!」 姜知晚感觉自己太丢人了,直到医生过来,她都没抬起头来。 埋下头当一只鹌鹑。 姜道早接到电话后眉头紧皱:「她怎么摔的?」 陈管家小声说:「从楼梯上滚下来。」 姜道早揉了揉鼻樑,半晌开口:「把电话给她。」 姜知晚拿到电话的时候,唿吸都放轻了片刻,声音带着几分乖巧:「姐?」 姜道早问她:「怎么会摔?」 姜知晚声音很小:「想事情去了。」 姜道早沉默片刻,又说:「不应该。」 姜知晚抬眼望向楼顶,说道:「想得比较入迷......」 电话两边都安静了下来。 良久,姜道早说道:「把电话给管家。」 姜知晚双手递过电话,朝管家爷爷乖巧地笑着:「陈爷爷,电话还您。」 陈管家和蔼一笑,对着姜知晚jsg的膝盖拍照发给大小姐,这才接过电话。 「大小姐,您说。」 姜道早说道:「把楼梯都铺上毛毯。」 「好的。」 姜道早看向手机里照片,姜知晚那双白嫩的膝盖磕得很重,涂上药水之后青紫一片。 她眉心轻跳,语气冷冽:「看好她,按时涂药。」 第6页 陈管家点头:「好的。」 陆医生瞧着姜知晚的表情,觉得好笑,伸手捏了捏她的腿骨:「伸直看看。」 姜知晚听从要求,伸直自己的膝盖,轻轻嘶了两声。 陆医生说道:「没有骨折,消肿涂药就好。」 姜知晚低声说:「要是这么点距离还摔骨折,那我不是白干了吗?」 陆医生嘴角扯出一抹笑容:「嗯。」 「这么点距离还能摔成这样,也不知道想什么去了。」 「......」 想女人去了。 姜知晚换了一条九分阔腿裤,这才急忙拿着冰箱里的甜水出门。 陈姨在后面喊她:「碗碗小姐,今个就在家休息吧?」 姜知晚摇头:「不行,我已经约好了。」 她开了辆低调的雷克萨斯ls,银白色的车身驶出别墅,直奔开机仪式上。 也许每一个电影开机前都有特殊的仪式。 寻求一个好的寓意。 而这场《烟花盛会》电影的开机仪式,就是烧香祈福。 姜知晚匆匆赶到时,他们已经开始了。 她就坐在车里,降下车窗,看向最前面清冷的导演。 柏颜那双纤细的手指捏着长长的三根香,香已然点燃,烟雾缭绕,遮盖导演的面容。 她好像从尘世中脱离了出去,飘飘若仙人。 姜知晚的视线追着柏颜导演,在她祈福结束,将香插入炉子中的时候,姜知晚手底兀地用力,车子发出一声长鸣。 滴— 柏颜从烟雾中挣脱,顺着声响望过来,她站在台上,睨见车里的人,虚虚地点头示意。 姜知晚却趴在车窗处,伸出手去,左右摇摆:「嗨。」 她像是不吝啬自己的笑容,笑得春光灿烂。 柏颜停顿片刻,又点头。 姜知晚满足了,缩进车厢里面。 她的车子很好认,又按了喇叭,白城等人很快就涌向这边:「碗儿,你怎么来得这么晚?」 姜知晚摆手:「别提了。」 一世英名都要毁了。 她从车载冰箱里拿出糖水来:「来来来,各位分一分。」 丁蓉蓉拍手叫好:「好久没吃到陈姨做的糖水了~」 「好怀念。」 「好冰,好甜,好好吃。」 「还是碗盆家里的糖水好吃,一年都能不重复花样。」 现在可是盛夏,他们几个也不知道脑子是进了什么样的海水,居然凑在这里陪白城陪他的女朋友去拍戏。 复杂到一句话都解释不清楚,这是什么感天动地的兄弟情义。 闵修勾着白城的脖子:「兄弟,我们真是够义气啊。」 「就是。」 「三伏天隔这受罪呢。」 白城沖他们爽朗地笑:「谢谢兄弟们。」 「我没齿难忘!」 说罢,他就捧着糖水乐颠颠地去找女朋友了、这副表情看得他们牙酸。 「真是没眼看。」 「啧啧啧。」 姜知晚也拿了糖水下车,跟着白城一起进去。 丁蓉蓉余光瞥见,喊道:「碗盆,你去做什么?」 姜知晚脚步不停,头也没回:「我去学习。」 「学习?」 丁蓉蓉等人直纳闷:「她学啥?」 「这辈子还能从碗盆嘴里听到学习两个字?」 「她真的要学电影吗?」 只有某个小伙伴眼里精光一闪,啧啧了几声,说道:「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啥?」一群傻脸对着他,「啥东西?」 「啥醉翁?」 他嘴角一抽:「懒得和你们这群文盲说话。」 「反正我们看好戏就成。」 * 姜知晚捧着糖水,直奔导演那边。 今天只是开机,拍摄任务也轻。 她笑着凑过去:「导演,祝你开机大吉。」她自然地把糖水递过去,说道:「这是我从家里带来了,带多了,请你吃。」 柏颜看了眼外面那一圈投资人,伸手接了过去:「谢谢。」 姜知晚眨了眨眼睛,说道:「不用谢,我还要和导演学习呢。」 「学习?」柏颜眉梢微动,「学拍电影?」 「嗯嗯。」姜知晚忙不迭地点头,然后又指着糖水说道,「所以不用客气,快尝一尝这个味道,可好吃了。」 她家里的糖水都是陈姨的独家秘方,外面吃不到这样的滋味。 柏颜淡淡地嗯了一声,在姜知晚灼热的眼神中浅浅喝了一口,便放在了旁边:「挺好。」 姜知晚也不失望,只是朝着她笑:「那就好。」 副导演在一旁看着奇怪,他看了眼那一边的白城和缪蔓蔓,白城正哄着人:「蔓蔓你尝一尝,这是碗盆家里的糖水。」 「她家的糖水可是独家秘方,外面都吃不到的。」 缪蔓蔓一听是糖水,就摆手拒绝道:「不行,诚哥,我不能吃糖,我要控糖,还要减肥,不然皮肤会变差,上镜就不好看了。」 白城傻傻地哦了一声,说道:「那我吃了。」 他拿着勺子,自己三两下吃完了,还很是开心。 副导演看了又看,总觉得有点莫名相似。 他也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连忙把这点奇怪抛之脑后。 姜知晚说她是来学习的,当真就是学习。 第7页 也不多话,就是站在柏颜的旁边看她们拍电影。 柏颜工作时十分投入又认真,气质比平时更冷,眉峰凛冽,面无表情把演员说哭。 她们这部电影本来就是小成本,又是给缪蔓蔓定制的电影剧本,剩下的演员都是从电影学院找来的。 但柏颜做了试镜,大部分演员都是她试镜之后才挑选出来的。 可能是面对人多的场景,学生还有些适应不过来,涨红着脸,柏颜摆摆手:「你再去找找感觉。」 姜知晚面不斜视,抽空间递过去一瓶水:「柏导演,要喝水吗?」 她补充道:「未开封的。」 柏颜眼神一顿,接了过去:「谢谢。」 她顺手打开喝了两口,姜知晚又把水瓶接过去:「我拿着。」 柏颜眉眼微抬,姜知晚又露出一个灿烂笑容:「柏导演,怎么了?」 「没什么。」柏颜转身继续拍摄。 姜知晚心底那丝丝紧张的心虚感像夏日的气泡水,冒出一个个气泡来。 她双手捏着瓶身,拇指腹在瓶盖摩擦。 冰沁的水瓶外面冒着水珠,一点点浸湿手掌心。 等上午的拍摄结束,姜知晚笑着和导演告别:「谢谢你早上的指导。」 柏颜淡淡地嗯了一声。 姜知晚回到车上,一时间没有反应。 片刻后,她握紧双手,小小地耶了一声。 丁蓉蓉他们还在车上呢,顿时问她:「碗盆,你咋了?」 姜知晚机械般转过头来,一时无语。 「你们怎么还在我车上?」 丁蓉蓉说道:「这里凉快啊。」 姜知晚:md....... 她伸手盖在自己眼皮上,半晌说道:「算了。」 今天的拍摄内容很轻,丁蓉蓉她们百无聊赖在车里打牌。 看向姜知晚:「碗盆,你一早上都在看她们拍摄呢?」 「不无聊吗?」 姜知晚摇头:「不无聊,很好看。」 柏颜导演垂眸的时候,眼睫又长又翘,可好看了。 侧脸优越,线条流畅。 丁蓉蓉招唿她:「来打牌。」 她们把座椅放下来,车厢不够大,都胡乱坐着。 姜知晚正要跨腿进去,感觉到膝盖的痛感,轻轻地嘶了一声。 丁蓉蓉警醒:「你咋了?又被抓去训练了吗?」 剩下等人也如临大敌:「那位回来了吗?」 他们都不敢叫名字,也不敢说出那个称谓来。 姜知晚连忙摆手:「没有没有,我自己摔着了。」 小伙伴们放下心来:「还好还好。」 「那就好。」 姜知晚大叫:「什么意思啊,我说我摔到膝盖了!」 丁蓉蓉等人继续打牌:「哦。」 又问她:「很严重吗?」 姜知晚摇头:「没。」 小伙伴们就没再问了:「快快快,我顺子。」 「我王炸!」 姜知晚:塑料兄弟。 下午拍摄结束得很快,即使一天也没能和柏颜说上几句话,但姜知晚还是语气轻快愉悦地朝柏颜挥手告别:「柏导演,我先走了。明天见~」 柏颜点头:「嗯。」 等回到家里,陈姨看着姜知晚上药才放她上楼,又说道:「碗碗小姐,不要碰水。」 姜知晚连忙应道:「我知道啦。」 * 姜知晚回到房间里,坐在桌子前面,把今天的所见所闻写下来:「柏颜导演戒备心很重,不要拿已经开封的水给她。」 「柏颜导演不喜欢不认真的演员,还好我不是演员。」 ...... 窸窸窣窣弄到十点多,她才上床,还不忘和柏颜道晚安: 【——柏导演,今天学到了很多,晚安。】 原以为不会收到回復了,没想到几秒后,对面回復了: 【——嗯。】 姜知晚浅浅笑出声来,倒在床上迅速睡过去。 在大片的睡梦白光中,她好像看见了面前有张一字未动的试卷。 第4章 这什么东西? 数学测试?jsg 姜知晚抬眼看去,还是熟悉的教室里,还是熟悉的老师。 低头看,还是熟悉的数学试卷,还是半个题都看不懂。 姜知晚拿着笔,在修长的手指上转着圈。 姿态悠闲。 像是之前老师叫她的part悄悄过去,大家都沉浸在试卷之中。 姜知晚又撑着侧脸,毫不掩饰地看向柏颜导演。 隔着这么远的人群,姜知晚还能看清柏颜露出的那只耳朵,精緻小巧。 白得像玉一样。 一场考试结束 ,姜知晚交了白卷。 同桌满眼诧异:「你就交白卷吗?」 卷子是从最后面一路传到最前面,全组的人都能看见最上面那张白卷。 姜知晚点头:「我不会,做和不做有什么区别吗?」 众人被她这副理所当然的表情镇住,纷纷点头:「好像是这个道理。」 姜知晚不甚在意地笑,她起身绕到柏颜面前去,坐在她的旁边,歪着脑袋看她:「柏颜同学,你好啊。」 柏颜默不作声看着她,眉头也没抬一下,似乎觉得这人有些莫名。 姜知晚仗着是梦里,咧着嘴笑:「我叫姜知晚。」 第8页 「生姜的姜,知道的知,晚上的晚。」 柏颜沉默了会,淡漠开口:「我知道。」 姜知晚眼里骤然发亮,浅色的瞳孔清澈地映出柏颜的模样,笑着问她:「柏颜同学记得我吗?」 柏颜没有再说话了,只是指尖攥紧了笔,在白纸上落下一笔重重的痕迹。 姜知晚自顾自地说道:「柏颜同学,她们都叫你学霸,你是不是学习特别厉害。」 「我就不行了,我学习特别垃圾。」 「整张试卷上,没有一个我会的题目。」 柏颜由着她在这里叭叭乱讲。 柏颜的同桌回来时,正好看见姜知晚坐在这里,便说道:「姜知晚,要上课了,回自己的座位吧。」 姜知晚啊了一声,在自己身上摸了个遍,也没翻出什么东西来,只好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同学,我能不能和你换个位置啊,就一节课的时间。」 同桌看了眼姜知晚的位置,有些嘲意地说道:「坐那边会影响我学习。」 姜知晚有些疑惑,微微歪着头。 这位同学还想说些什么,却见柏颜眉眼一抬,目光淡漠。 他的话含在嘴里,有些说不下去,半晌才咳出声:「好吧,我和你换。」 姜知晚这才扬眉笑开来,眼里星光灿烂。 她的梦里,不是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吗? 她弯着眼睛看向柏颜:「柏颜同学,今天我和你做同桌。」 最后一节是英语课,姜知晚一边转笔一边盯着柏颜看。 她有些无所事事,想去打扰柏颜上课。 但看见柏颜那清冷的眼眸中透露出认真,她又有些不忍心打扰她的学习。 只能无聊地转着笔,手指灵活,中性笔在手指间晃出残影的花。 她像是要把柏颜的眼睫毛有多少根都数明白了。 英语老师盯了许久,终于忍不住喊她:「姜知晚同学,黑板在这边,不在柏颜同学脸上。」 「你用不着这样目光灼灼盯着柏颜。」 姜知晚啊了一声,她拂过自己的眼皮,低声道:「我有吗?」 目光灼灼? 这么明显? 英语老师眼里盛满怒意,点她起来:「姜知晚,你来读这段。」 姜知晚桌前连本英语书都没有,她看向老师的课件,课件上也没标出是哪一段。 正当她踌躇时,一声清浅的「第三段」传入她耳里。 姜知晚瞬间找到第三段,一口流利的英式英语脱口而出。 她在国外待了这么多年,别的没学会,学会了用不同语言说话。 一哥们没忍住,哇哦出声。 台下纷纷议论出声。 「厉害啊。」 「她说英语好好听。」 「是英伦腔吗?」 姜知晚读完之后,问道:「老师,我可以坐下了吗?」 英语老师扶着眼镜,点头:「可以。」 姜知晚坐下后,就笑得两眼弯弯,对着柏颜说:「谢谢柏颜同学。」 她听出来了,那是柏颜的声音。 带着霜雪一样的冷。 柏颜眼神不变,薄唇翕张:「不用。」 姜知晚像是顺着杆往上爬,不给对方一点拒绝机会,连忙说道:「要的要的,柏颜同学,中午我请你吃饭吧。」 还没等柏颜说话,英语老师扔了个粉笔头过来:「姜知晚。」 却见姜知晚伸手接住粉笔头,好好地放在桌上,和老师道歉:「老师不好意思,我不说话了。」 她轻声道:「柏颜同学也不能说话了。」 这样就不能拒绝她了。 柏颜最终只是眼帘抬了抬,眼里微光轻动。 「嗯。」 姜知晚瞪大了眼睛看过来,半晌只是抬手挠了挠自己有些发烫的侧脸。 随即往前摊开双手,把自己埋了进去,趴在桌子上,只露出一双明亮的眼睛。 她伸手撩开落在额前的髮丝,让自己更能看清柏颜的模样。 这双琉璃色瞳孔,不加掩饰地露在外面。 片刻后,视线又落在了柏颜纤细的手腕上,手腕上还串着一颗漂亮的黑色珠子。 黑色珠子卡在左手手腕中间,在腕骨旁边。 像是雪山上的黑玉。 红绳拴着一身冰霜。 下课后,姜知晚跟在柏颜身边,凑在她身边笑:「柏颜同学,说好的,我请你吃饭。」 「食堂在哪呀?」 她顺着人流的方向,往前面看去:「好多人往那边去,那边是食堂吗?」 柏颜淡淡道:「嗯。」 姜知晚踮起脚尖往那边看去,她只是长相如同精緻猫猫,但其实身姿挺拔,手长腿长。 身上的校服松松垮垮,衣角飘飘。 有股随意之态。 旋即,她站定之后笑得灿烂:「柏颜同学,食堂不远了。」 柏颜眉眼未动,她像是不明白,这有什么开心的地方。 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姜知晚的眉梢眼角都是笑意,露出她的小虎牙,灿烂明亮。 片刻后,她站立在柏颜的前面,停下脚步,伸手挡在柏颜的头顶之上。 柏颜眼皮轻撩:「怎么?」 姜知晚摊开手来,手心里躺着一片绿色的叶子,叶柄还落着露水,像是被风刚刚吹落。 第9页 就被姜知晚接住。 姜知晚也觉得自己有些傻,抿着嘴角,顷刻又笑出声来:「有落叶。」 她把手收回去,背在身后:「我们去吃饭吧。」 「嗯。」柏颜率先抬步往前走去。 姜知晚吐出喉咙里那股滚烫的气息,叶子在手心被捏碎,又被她揣进裤子兜里。 到了食堂里面,队伍已经排了很长,姜知晚拍了拍前面的同学,问她:「同学,今天都是什么菜啊?」 那位同学也没看到在,只说:「还不晓得。」 姜知晚往前面望了一眼,对着柏颜说道:「柏颜同学,我去前面看一眼,你等我一下。」 她三两步跑到前面,把菜式都记了下来,又跑出来对着柏颜说:「柏颜同学,今天是鸡腿、排骨、蒜薹炒肉、扣肉、烤鸭、西兰花、豆芽、白豆腐,你想吃什么?」 她目光真诚,眼里带笑,像是全世界只等柏颜的回覆。 柏颜顿了顿,说道:「豆腐、豆芽。」 姜知晚抿了抿嘴角:「柏颜同学不要替我省钱,吃点排骨肉菜呀。」 柏颜又顿了下,说:「好。」 姜知晚又笑起来,说道:「我喜欢吃鸡腿、吃排骨、吃扣肉。」 柏颜淡淡地:「嗯。」 等到她们打饭的时候,正巧还剩一个鸡腿,姜知晚让柏颜先打饭。 柏颜说:「鸡腿、排骨、扣肉。」 等阿姨把饭递给她后,她把饭递给姜知晚,自己又报了一份:「排骨、豆腐、豆芽。」 姜知晚看着她碗里的菜,说道:「不要烤鸭吗?」 柏颜眼睑轻抬,又开口:「再加一份烤鸭。」 姜知晚这才满意地笑了笑,等到刷卡付钱的时候,她僵住了。 她翻遍自己全身上下的口袋,一脸迷惘:「我有饭卡吗?」 「我的饭卡呢?」 后面排队的同学正在等着,阿姨有些不耐烦地说道:「让你同学代刷一下,一共25.5。」 柏颜掏出自己的饭卡,在机子上滴了一声,只见余额是145。 姜知晚愣在原地,柏颜端着饭往外边走去,停住脚步看她。 姜知晚连忙跟上去,一脸懊恼:「我为什么没有饭卡啊?」 柏颜说:「你没办。」 姜知晚微怔:「我为什么不办饭卡?」 柏颜面上没什么表情:「你一般去外面吃。」 「哦哦哦。」姜知晚回过神来,这还挺符合她富二代的形象,连忙说道,「那我下次请你去外面吃。」 柏颜没有说话,只是坐下开始吃饭。 她吃饭很慢,细嚼慢咽。 一勺豆腐,一口米饭。 嫩唿唿的白豆腐在勺子上轻颤。 姜知晚咽了咽口水。 她低头看向碗里的鸡腿,问:「柏颜同学吃鸡腿吗?」 柏颜摇头。 姜知晚觉得自己也饿了,夹着自己的鸡腿开始啃。 三两下把碗里的菜都吃掉。 然后盯着柏颜吃饭。 柏颜似乎误会了什么,把自己的盘子推过来一点:「烤鸭没动过。」 姜知晚点点头,片刻后回过神来:「我jsg不是......」 柏颜眼帘微抬。 姜知晚把烤鸭都扒拉过来,说道:「谢谢柏颜同学。」 中午时分,人潮散去,姜知晚不知道这是哪里,只管跟着柏颜走。 柏颜去哪她就跟去哪里。 脚底下随意踢着路边的小石子。 柏颜中午不休息,只是回到教室里做题。 拿出一张物理试卷开始写。 姜知晚趴在柏颜的隔壁,看了眼试卷,长长地啊出声。 她语气轻又浅,还带着笑:「我一个题也看不懂。」 柏颜神情淡淡,似是不在意。 但姜知晚也不是要等她回復,而是自顾自地转着笔。 趴在桌子上,不知不觉就想睡下去,又强撑着睁开眼睛。 总觉得在梦里睡着了就该结束了。 直到班主任冲过来,瞅着姜知晚的模样气急:「姜知晚,你居然还交白卷!」 姜知晚有些恍惚,说道:「那我都不会,我也不能抄别人的吧。」 班主任气得脸都红了,拿出尺子就说:「把手伸出来。」 「做什么?」姜知晚皱着眉,「你还搞体罚学生这一套吗?」 班主任气急,顺手把尺子拍下来。 却听到一声清冷的声音:「老师。」 姜知晚正想抬手抓住尺子,听到这声便晃了神,尺子结结实实落在她胳膊上。 姜知晚一声嗷叫,腾地一下从床上起来。 忿忿道:「这什么梦啊,怎么还被打?」 第5章 半晌后,姜知晚又倒了下去,窗外白色的光漏了几分,落在她红绯的脸上。 姜知晚背手盖在自己眼帘上,仔细回忆着梦里的一切。 最后那一声,分明是柏颜同学的声音。 她在担心我。 挡不住的嘴角开始上扬,有裂到耳后根的趋势。 窗外的蝉鸣和刺眼的光,都变得悦耳醒目起来。 姜知晚停下脑子里的那些胡思乱想,爬起来洗漱一番。 她认真地用了洗面奶洗脸,卷翘的睫毛沾了水,湿漉漉地搭在眼帘上。 她食指微屈,在自己的眼下扫了几下。 第10页 把眼里那些不加掩饰春意扫去。 群里小伙伴们在叫嚣着去哪玩。 疯狂地艾特姜知晚。 姜知晚随手回覆: 【碗——去剧组玩。】 【大榕树——啊?还去啊?】 【生而不凡——碗盆你还没玩够啊?】 姜知晚笑了笑。 【碗——不会够。】 她赶着大清早去往剧组里,把那辆银色的雷克萨斯停在角落里。 小伙伴们对电影没什么兴趣,只有寥寥几人过来。 好奇地盯着那些摄像机和摆设。 「其实他们拍戏还挺有意思的。」 丁蓉蓉躲在一旁看新鲜的小帅哥和小美女。 「还是电影学院里面的漂亮小妹妹多啊。」 白城蹲在她旁边,盯着自己女朋友看:「还是我女朋友最好看。」 「你们说是吗?」 闵修等人看了眼小伙伴里的女孩子,又看了眼姜知晚,最后看向缪蔓蔓。 很难违背自己的心,迟疑半天都说不出口来。 丁蓉蓉冷笑:「有我和安安好看吗?」 丁蓉蓉骨相绝佳,鼻子高挺精緻,黑色眼珠极亮,又极其灵动。 宁安筠是典型的江南美人,一身水墨古典之美。 虽然她们常年素面朝天和小伙伴们混在一起,大家都相互见过对方最丑的样子,但她们仍然是难得一见的大美人。 正经的模样更是惊艷四座。 小伙伴们纷纷感慨:「还是我们蓉蓉貌美如花。」 「我们村里一枝花呢!」 「安安小姐魅力十足!」 「江南水秀艷压群芳。」 丁蓉蓉又嗤笑:「连我们俩都比不过,还敢说最好看。」 「当我们小碗不存在吗?」 她揽着宁安筠,宁安筠只是温柔地笑着。 小伙伴们齐齐点头。 白城看了眼丁蓉蓉和宁安筠,没敢说话,又看了眼坐在那边的姜知晚,更加不敢说话了。 只是低声嘀咕道:「小碗和我们简直不是一个等级的。」 有的人已经脱离人类了。 姜知晚盯着柏颜导演那双瓷白的手。 瓷白如玉的手指搭在冰冷黑色机器上,衬出一丝温暖的瓷白。 她看得仔细,就连手指背有浅浅的痕迹也能看出。 柏颜似乎是有些不耐她盯着瞧,视线从监视器挪开,掀起眼皮瞥着姜知晚。 姜知晚心脏失跳,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尖。 抬眼去看他们的拍摄。 原来电影就是在这样一个小地方拍出来的。 这部电影的剧本是柏颜导演选的。 缪蔓蔓一看里面的女主是个很有钱的小公主,只需要负责美、撒娇、花钱,很高兴就应下了。 故事发生在围绕在别墅之中。 别墅又是白城自己的。 里面大多数配饰都是真的奢侈品,还省了不少开支。 姜知晚看着监视器里面浮夸的演出,视线忍不住从里面挪到监视器前面的柏颜导演身上。 乌黑的眼睛注视着屏幕,薄唇浅淡,监视器的蓝光反射到她瓷白的脸上,显得凉薄又寡淡。 却十分专注认真。 姜知晚弯腰,凑近了些,轻声问她:「柏颜导演,她演成这样没关系吗?」 俯身时露出左耳的耳骨夹,银色的耳骨夹扣在耳郭结节的位置,透出一丝精緻的不羁。 柏颜眉心轻拧,皱了又平,说道:「不重要。」 「哦。」姜知晚眨眼,她搬着自己的凳子,凑近了些,学着她的样子注视着屏幕里的演员,像是闲聊般说,「好像这几个小配角演得都还挺好。」 有缪蔓蔓的演技在前,再分不清演戏功底的人,都能分别出演技这东西。 柏颜淡淡道:「嗯。」 片刻后,她又补充道:「还可以。」 姜知晚听到她多出的一句话,弯着眼睛笑:「柏导演,听你一声称赞可不容易。」 这两天都是看柏颜面无表情地骂演员,鲜少见她夸两句。 片刻后,姜知晚心里又冒出一点闷意,往片场看了眼,她夸的是几个年轻的小姑娘。 姜知晚咬着腮肉,转过头来,双手托在脸颊上,一副乖巧的模样。 「柏导演,中午我订了私厨过来送饭,我们一起吃吧。」 柏颜神情淡漠:「有盒饭。」 姜知晚笑着说道:「女主角是城儿的女朋友,我们怎么会让她吃盒饭。」 「大家一起吃。」 柏颜眼帘轻抬,嗯了一声,让剧务取消今天的盒饭。 姜知晚顺势喊道:「剧务小哥,我们也加个好友吧。」 「也许白城也要投餵自己的女朋友呢。」 场务连声应道:「好啊。」 这可是投资人啊,他们这部小成本电影的待遇算得上是极好的。 吃的用的都是这群富二代亲情贊助。 姜知晚抿着嘴角笑,她和柏颜介绍道:「这家私厨里最会做豆腐和素菜。」 「今天有镶银芽、蟹黄豆腐、松茸南瓜羹、酿炙白鱼、醉虾.......」 柏颜眉眼微顿,掀起薄薄的眼皮:「银芽、豆腐?」 姜知晚怔愣了一会,才点头:「对,他们家擅长淮扬菜。」 柏颜嗯了一声,重新转过头去看监视器,眼里的冷意疏离不减半分。 第11页 姜知晚挠了挠脑袋,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等到中午休息的时候,小演员们看向桌上精緻的包装,纷纷议论:「这不是淮安家的菜吗?」 「他们家还能送外卖吗?」 「有钱真的是能为所欲为啊。」 每一份菜式都用精緻的青瓷碗装着,就连筷子都是好看的银筷,配上青色边的瓷勺,就像是在餐厅里就餐。 女生凑近缪蔓蔓,羡慕道:「你男朋友对你这真好。」 「我们都是沾了缪老师的福。」 缪蔓蔓长了脸,羞赧地笑着。 回头朝着白城撒娇。 白城倒也没有细心到这种程度,只是跑过来和姜知晚道了句谢:「小碗,还是你懂细节。」 他一般都是带着女朋友出去吃,不会在意这么多。 姜知晚摆手:「又不是为了你。」 白城啊了一声。 姜知晚端着饭碗就往导演那桌走过去,柏颜导演气质极冷,寻常人都不敢往她身边凑,正好便宜了姜知晚,志高意满地坐在柏颜导演的对面。 姜知晚挂着笑:「柏导演,今天的菜好吃吗?」 柏颜淡淡嗯了一声,她手上拿着青瓷色的勺子,纤细白皙的手指微屈,舀着颤颤巍巍的白玉豆腐送入嘴中,薄唇沾染一丝蟹黄的嫩。 姜知晚屏息以待,直勾勾地盯着下唇那一处透明。 又被贝齿后面的一抹红色刺激到,心跳如雷。 她像是喘不过气来般,勐地把头埋下去。 柏颜腰背挺直,肩膀纤细,吃饭时不疾不徐,细细咀嚼。 她似乎对姜知晚奇怪的反应并不在意。 姜知晚在桌子底下扣着自己的手指,手里的银筷映出眼底的灼热。 她转了转手里的筷子,银色的光反射。 她吐出嘴里那丝窜出来的火气,又抬眼望过去。 睨见柏颜唇角那一点嫩黄的蟹沫,吐出去的火气又被吞了下去。 气氛微滞。 姜知晚舔了舔嘴角,说道:「柏导演,你的嘴角沾到蟹沫了。」 柏颜视线上移,伸出舌尖在嘴角舔舐而过,简略道:「好了吗?」 姜知晚心脏好像停了半秒,jsg近乎呆愣地说:「啊?」 「蟹沫。」柏颜不欲多说,表情淡漠,「还有吗?」 姜知晚手上的银筷落在盘子上,发出叮铃清脆。 她喃喃道:「没了......」 蟹沫没了。 魂也没了。 柏颜掀起薄白的眼皮,眉梢微动:「嗯?」 姜知晚的手都不知道该怎么摆放,拿起筷子又放下勺,最后伸手搭在自己的脖子后面。 只摸到满手的汗渍。 从手心到脖颈,都是湿漉漉的汗。 不知道是手心沾到脖颈上的,还是从脖颈上弄湿了手心。 她一双眼明亮,似乎能摄人。 姜知晚闭了闭眼睛,半晌才拿稳勺子继续吃饭。 碗里的菜被她混合在一起,在碗里捣碎。 生平第一次,她浑然无知地吃着饭。 吃什么都是甜的。 姜知晚视线落在对面的勺子上,自己机械地挑起豆腐送入嘴里。 滑嫩嫩的豆腐在嘴里融化。 她的思维有些跑偏,牙齿咬在自己舌尖上。 「嘶?」姜知晚捂着嘴痛唿出声。 柏颜放下勺,撩起眼皮看她:「怎么了?」 姜知晚手指没放开,感觉自己有些丢人。 片刻后,她又委屈般开口:「咬到了......」 柏颜眉头轻皱,淡淡开口:「很严重?」 姜知晚垂下眉梢,但浅色的瞳孔直视对方,像是一只湿漉漉的小猫,语气混浊:「我不知道。」 她挪开自己的手,张开嘴说道:「柏导演帮我看看好吗?」 柏颜神情不变,只是视线落在对方的嘴里。 姜知晚压着心脏的跳动感,双手握紧,自己伸出半截舌尖,含含煳煳说道:「柏导演。」 舌尖粉嫩,在侧边有处明显的红痕。 柏颜眼神微凝,过了会,语气清冷:「没出血。」 哈着舌头的小狗立马收回舌头,手指在唇边摩擦,蔫吧地说道:「还是有点痛。」 柏颜神情淡漠:「嗯。」 姜知晚又是嘶嘶几声。 吸气吐气间,柏颜拿出自己的手机,低头在手机上点了点。 见对方都没看了,姜知晚揉了揉自己发烫的耳朵根,低下头囫囵几口吃下碗里的东西。 一个瓷白的小碗,被她吃得干干净净。 半颗米粒残渣都不剩。 浅色的捲髮在脸侧轻晃。 吃完以后,气氛冷了下来。 姜知晚收拾好自己的碗筷,往小伙伴那边走去。 小伙伴们早就看腻了,几辆车围在一起,他们就在中间玩剧本杀。 姜知晚随手打开一辆车的后视镜,对着后视镜吐舌头。 舌尖侧边就是点红印,浅浅地泛着红,像是花蕊最中心的部位。 若隐若现,马上就该好了。 闵修侧目看到她,笑出声来:「小碗,你干嘛呢?」 「这么多年没看你扮可爱模样了。」 丁蓉蓉好奇地回头,看见姜知晚露出半截粉色舌尖,面容精緻,眉骨优越,一双琉璃色的瞳孔,在光下外圈蓝色明显。 第12页 姜知晚是上帝的宠儿,明晃晃的偏心。 全身上下每一分都写满了无可挑剔的美貌。 此时揽镜自照,亚麻色的髮丝在发光,垂在雪白的脖颈上。 她冲着小伙伴们灿烂一笑:「怎么?不准吗?」 即使是相处多年,小伙伴们各有各的英俊漂亮,也难以抵挡姜知晚的璀璨夺目。 徐立凡开口问:「小碗,你舌头怎么了?」 「说话含含煳煳的。」 姜知晚几步走过来,坐在他们中间,说道:「吃饭的时候不小心咬到了。」 徐立凡哎哟哎哟两声,说道:「我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碗盆终于忍不住要把她的舌头吃下去了。」 姜知晚笑骂道:「滚你。」 一伙人憋不住笑意,笑得前俯后仰,肩膀耸动:「哈哈哈哈。」 空隙间还要问两句:「严重吗?」 得到否认回答后就作罢了。 还不忘问她:「要不要点个雪糕,冰镇一下?」 「算了算了,不吃了。」 下午开机后,姜知晚又哧熘一下想占据柏颜旁边的位置。 却见椅子上放着一瓶绿色的漱口水和云南白药。 「嗯?」姜知晚拿在手上询问,「这是谁的?」 柏颜头也没抬:「你的。」 第6章 姜知晚攥紧手中瓶身,最外层的包装发出滋滋声响。 她心底像是噗噗噗绽放着烟花,一朵接着一朵。 五颜六色的。 姜知晚想让自己值钱一点,却止不住嘴角的笑意,露出尖尖的小虎牙,朝柏颜笑,「谢谢柏导演。」 柏颜没什么反应,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姜知晚手指腹在瓶盖左右摩擦,有些捨不得用。 柏颜眉梢微动,问:「打不开?」 「怎么可能?」姜知晚被刺激到,手腕用力,迅速打开了瓶盖。 回过神后,姜知晚低头含了口湛蓝色的漱口水。 是薄荷味的,整个口腔里都透露出一股清凉之意。 姜知晚含着水,被冷到含煳嘶声,嘴里都是咕噜的奇怪声响。 柏颜眼皮轻撩。 她比姜知晚矮一些,勾着眼尾往上看,鸦羽般的眼睫像天然眼线。 姜知晚顿住,眼里满是疑惑:「?」 柏颜转过身去,淡淡道:「去洗漱间吐了。」 姜知晚下意识点头,然后跑到洗漱间吐出嘴里的水渍,擦了擦嘴角才回去。 手里还有一小瓶云南白药粉末,她揣进口袋里,没打算用它。 柏颜随意开口:「不用?」 姜知晚心尖微跳,伸手掏出药粉来,说道:「用。」 她张开嘴巴,胡乱在自己舌侧倒了一点。 却止不住手抖,白色的药粉盖在舌头上,又被咽下去许多。 草乌的气味明显,一股苦涩的中草药味道瀰漫。 姜知晚又不能吐出来,只能抿着嘴角,含在嘴里。皱着眉,有点想去洗漱间吐出来。 柏颜扯动嘴角,轻扬些许。 姜知晚一愣,脑子里炸开一朵白色烟花,咕咚一声,含在嘴里的药粉末全部吞了下去。 苦涩的、又带着残留漱口水的薄荷味。 喉管里全是难以表示的味道。 姜知晚眼睑睁大,一双猫眼像是受惊了般晃动,疾步跑去洗漱台,接了几口清水漱口。 看了看手里的薄荷味漱口水,又忍不住含了一口。 她捧着水往脸上泼,试图将脸上的红晕减下去。 太没出息了。 她顶着一张湿漉漉的脸走出洗漱台,随意甩了甩手心的水渍。 姜知晚对自己的穿着向来不太在意,宽松的t恤,浅白色牛仔长裤,泅着一脸水雾出来,像是误入影棚的公主。 透明的水珠沁湿睫羽,黑色越发浓郁,偏偏瞳孔又是琥珀的浅。 她目不斜视走到柏颜身旁,自然也没有注意周围那些看直了的眼神。 见拍摄停滞下来,姜知晚眨了眨湿漉漉的眼睫,问:「怎么了?」 夏日衣料本就轻薄,衣领处湿了半块,隐隐可见底下线条流畅的肩膀,衣袖贴在薄薄的肌肉上。 年轻人身上都是热气,唿出的气息撞在冰山上。 柏颜神情淡漠:「没什么。」 她转过身后,长眸冰寒:「都愣着做什么?去拿道具,准备下一场戏。」 像是冷水入油锅,瞬时炸开来,场上的人匆忙回神,又动了起来:「道具组呢道具组呢?」 「换场景了!」 「演员就位!」 嘈杂声拨乱情绪。 柏颜的衬衫掖入黑裤之中,更显得腰杆纤细。 一身寒意与周围格格不入。 姜知晚看了眼小演员桌子上的试卷,喃喃道:「还要用真的试卷啊?」 「嗯。」柏颜随口答,「更真实。」 是一心只有学习的高中生,现在面临着各种考试。 桌子上摆放着高三的物理试卷。 姜知晚随意瞄了几眼,说道:「都是数理化试卷。」 「我一个也不会。」 柏颜嘴角扯动,无端想起女主角对她们这群人的描述。 ——不学无术的富二代。 「我可是不学无术的学渣。」 第13页 柏颜微侧目望过去,那双猫眼只是随意看着试卷,毫无羞愧之情。 姜知晚说完才发现导演在看自己,眼睑睁圆,说不出的紧张之意:「怎么了?」 柏颜扯动嘴角:「不学无术?」 姜知晚露出一个不甚在意的笑容,说道:「我在国外读的书,根本没怎么学过数理化。」 「也就外语好一点。」 柏颜淡淡问:「在英国吗?」 姜知晚摇头:「不是,是个小地方。」 摇头间,细密的水珠被甩开。 姜知晚散着一头长髮,弯腰洗脸时,髮丝垂落。 浅色的发尾沾着水,髮丝搭在肩膀之上,肩膀处露出浅浅的湿痕。 摇头时晃动髮丝,水珠被甩下,顺着发尾滴落在蝴蝶一样精緻的锁骨上。 潮湿又清透的年轻人毫无察觉,露出灿烂的笑容。 柏颜眼神一顿,在衣服上晃了两眼。 随着衣领上的水珠浸湿,胸前的起伏不免有些显眼起来,柏颜罕见地挑眉。 姜知晚有些疑惑:「怎么了?」 柏颜掀起眼帘,语气淡漠:「你的衣服湿了。」 姜知晚低头看去,透明的水珠十分明显,她窘迫地啊了一声,霎时间抓住自己的发尾,僵硬地说不出话来。 发尾的水珠还在滴落,她又急忙放下自己的jsg头髮,在口袋里翻找纸巾。 「等一下,我找下纸巾。」 柏颜手指微顿,转过身去:「嗯。」 姜知晚指尖已经摸到桌上的纸巾了,有些尴尬地捏着纸巾。 白色的纸巾在手里飘着,随即被她捏成团,团在手里。 好像是她小题大做了。 柏颜眼神微凝,垂下手转身看向监视器。 片刻后,又走上前开始讲戏。 姜知晚懊恼地坐下,手里的纸团,捏了又捏。 最后又举在面前,毫无意义地吹了吹。 像是吹散蒲公英。 丁蓉蓉等人围绕过来,拍着她的肩膀:「小碗,怎么了?」 「怎么看个拍电影还不开心了?」 姜知晚把纸团扔入纸篓中,说道:「没什么。」 她又问:「有带手帕吗?」 丁蓉蓉一贯不带这东西,不过她喊了声:「闵修,你是不是带手帕了?」 闵修随口道:「带了。」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块皱巴巴的手帕。 众人齐齐嫌弃:「咦~」 姜知晚撇嘴:「你怎么把白手帕弄得和咸菜一样。」 闵修捏起手帕一角,摊开来抖了抖:「怎么了?」 「手帕不就是拿来给用的吗?用多了不就变成这模样了吗?」 他嘀咕道:「又不是我哥,还要把手帕供起来。」 丁蓉蓉又看向宁安筠,宁安筠从怀里拿出一块漂亮的青色手帕,上面还绣着一个「安」字。 她递了过去:「小碗要用吗?」 姜知晚顺手接过去,在自己的衣服上擦拭一番:「谢啦。」 凳子矮小,姜知晚坐在上面,长腿屈膝。 她有些无聊,眼神盯着柏颜在四处游走。 完全忘了自己膝盖还受着伤,随意撑起手肘,放在大腿,下巴搭上去,身子也往前倾。 手肘骨不小心滚到膝盖上,往上面碾压过去。 「嘶嘶嘶......」姜知晚倒吸几口凉气。 丁蓉蓉惊唿:「碗儿你咋了,伤还没好吗?」 「没事吧?」 几人又展示了一波塑料兄弟姐妹情谊:「都一天了,还没好呢?」 「都十二个小时了,还没好透彻呢?」 「天都亮了,上帝还没给小碗施加『健步如飞』口令呢。」 一个赛一个的噁心人,开始走向奇怪的地方:「我们可怜的小碗。」 「心痛~」 「心疼~」 「心里难受~」 姜知晚挂着笑去推开他们:「起开,一个个噁心吧啦的。」 年轻的男男女女们笑作一团,声音爽朗好听,笑容朝气明亮。 不同的面容,却是同样的纯澈。 正在拍戏的人都忍不住回头去看他们。 他们比电影好看。 「坐在最中间的女生到底叫什么啊?」 「这几天她和导演站在一块,我都不敢上前搭话。」 「可是她真的好像洋娃娃。」 「耳朵上的耳骨夹真的好好看,好像点缀上帝的宠儿一样。」 「我更喜欢那个温柔的古典小姐姐。」 「好想和他们一起玩啊......」 虽然柏颜导演好看,可气质实在是太冷了。 像是凑近就会被冻伤。 又一直在说电影的事情,被骂哭的小演员已经很丢脸了,更不想在这个时候去找姜知晚搭话。 柏颜面上没什么表情,只是顺着工作人员的视线看向那团人。 又不经意间在姜知晚的膝盖上晃了两圈。 她垂下眼眸,语气有些不耐:「戏都琢磨透彻了吗?」 几个演员回过神来,面对柏颜冰寒的眼神,愣是不敢回话。 女配涨红着脸:「这就去琢磨。」 几个年轻演员相互对视几眼,都躲在一旁去对戏了。 姜知晚看见柏颜回来,愉快地朝她招手:「柏导演,又要开始拍戏了吗?」 第14页 「嗯。」柏颜应了一声,把对讲机拿出,「准备。」 她神情冷漠,盯着场内的演员。 今日份的戏是女主和女配争吵,女配被女主讽刺穷、土的场景,而女配这个角色家境贫寒,但为人坦荡正直,这一场戏中需要表达出韧性和不屈。 女主缪蔓蔓倒是表现不错,但女配却一直进入不了状态,尤其是被柏颜一直盯着的状况下,演出双眼发木的尴尬情况。 柏颜按下对讲机:「你去对戏找感觉,就找到这样的感觉吗?」 缪蔓蔓自觉她演技过关,自然十分得意,绕着自己的发尾说道:「不要耽误大家的时间。」 「别人还要跟着走戏找感觉呢。」 演女配的胥娉急得都要哭了。 缪蔓蔓还在说话:「要不你就回去再练练吧。」 胥娉抿直嘴角,泪水在眼眶里打圈。 柏颜收下机器,说道:「今天状态不好,收工吧。」 「大家收工,休息。」 缪蔓蔓很是受用地笑了笑:「好咧,导演。」 胥娉兀地捂着眼睛,使劲揉了揉:「导演,我们再试一次吧。」 柏颜神情淡漠:「不用。」 姜知晚坐在一旁,好奇地说:「今天就不拍了吗?」 「嗯。」柏颜把机器解下,「收工了。」 姜知晚说道:「说不定再对会戏,那个演员就找到状态了。」 「不是说都是第一次来拍电影的学生吗?」 柏颜顿住,眼神莫名看了她一眼,也没回復。 只是收好自己的东西。 片刻后,她说道:「今天没有可以学习的东西了。」 姜知晚受了一眼,心尖轻跳。 很是不明白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她迟疑地挥了挥手:「那我明天再来?」 柏颜垂眸:「嗯。」 在白色衬衫抽身要走之前,姜知晚无端生出一丝委屈,她伸手抓住了这片衣角。 柏颜停住脚步,俯视坐在小板凳上的年轻人,薄唇轻掀:「有事?」 姜知晚眼神认真,金色的阳光困在其中,像是一盏星。 「我做错什么了吗?」 气氛微沉,柏颜偏过头去:「没。」 姜知晚歪着头,侧过去看她。 她仰着头,表情执拗,眼里星光闪烁。 柏颜手腕微动,像是想伸手去盖住什么。 最后只淡淡说道:「记得上药。」 姜知晚指尖松开那抹白色衣角,任由柔顺的白衬衫从手里抽离。 她摩擦几下指尖,只是垂着头,声音有些闷:「谢谢柏导演的关心。」 第7章 学习第二天,姜知晚抱了瓶漱口水和云南白药回家。 她走路的姿态都轻唿唿地发飘,像是踩在棉花上,一踩一蹦一跳,膝盖软绵无力。 陈姨瞧见她的姿势,笑了:「碗碗小姐怎么这么高兴?」 姜知晚抱着袋子,眯着眼睛笑。 姜家别墅外种着大片的龙沙宝石,粉中透白,花团锦簇,灿烂绽放。 姜知晚从长长的庭院里穿过去,风中都是成簇的花香。 浓郁地挂在她的头髮丝上,躺下的时候都能闻到清甜的滋味。 * 她把手上的东西整整齐齐摆在柜子里,软乎的膝盖又落到了实处。 往后面一倒,呆愣地坐在沙发上。 死活想不明白自己说错了什么。 她仔细琢磨今天说的话。 下意识去碾磨自己的虎牙,虎牙有些尖,突出一个小小的峰度,舌尖碾过时传来钝钝的麻意。 良久,她也没想明白。 随即,她掏出自己的手机,对着那药和漱口水拍了个照片,发给置顶的人。 【——谢谢柏导演*^_^*】 聊天页面空空如也,没有记录。 姜知晚又发了一条。 【——我把药好好收起来了^_^。】 她举着手机,呆愣愣地盯着页面看。 这滋味真是罕见。 姜知晚长这么大,第一次眼巴巴等别人回消息。 也不知道过了几分钟,对方回復了。 【——好好收起来?】 姜知晚眼里迸发出光彩,潜意识点头,手指点击回復。 【——是啊~都好好地放着呢。】 姜知晚在沙发上转了个圈,柏颜导演送她的第一个礼物,她要好好保管起来。 片刻后,对方回復。 【——不用了?】 姜知晚嘴角噙着笑意。 【——不用啊。】 【柏——.......】 姜知晚疑惑。 【——怎么了?】 【柏——你好了?】 姜知晚动了动舌头,回復道。 【——我好了~嘻嘻*^_^*。】 良久后,柏颜发过来一个「。」结尾。 姜知晚盯着屏幕上的「。」发懵。 她又说错了什么吗? 姜知晚带着满脑袋的疑惑去洗漱,在睡觉前还忍不住想那个「。」是什么意思。 忍不住在屏幕上打字。 【——柏导演,我洗漱结束啦!明天见哦。^_^~】 【——晚安。】 不久后,对方回復。 【——。】 姜知晚得到了对方的回覆,想起之前自己说晚安,对方都没回復过呢。 第15页 她又满足了,心满意足去睡觉。 不过睁眼的时候,她闻到是桂花的香味。 是各大学校最爱种植的植物。 尤其是四季桂花,每个季节都会开花。 那股霸道的香味瀰漫在里,让每个学生的作文写满丹桂飘香。 姜知晚看着面前的班主任,一脸迷惘。 怎么这梦还没结束? 但她乐得没结束,绕过班主任往前排看去。 柏颜侧身望过来,神情是一贯的淡漠。 似乎又是在上课时间,班主任脸上怒意已消,见姜知晚目不转睛看着柏颜,好奇地问道:「柏颜和姜jsg知晚的关系很好吗?」 随即补充道:「那柏颜多教教姜知晚。」 姜知晚欢唿出声:「好!」 「谢谢老师。」 她趁热打铁道:「老师,要不然调一下座位,让我和柏颜同学做同桌吧。」 她冲着那边招手:「柏颜同学,你说是吗?」 坐在旁边的女生却大喊出声,声音尖利:「不要!」 「不要柏颜过来。」 她仰头看向姜知晚,语气质疑,满脸不悦:「你干嘛?背叛我们小群体啊?」 姜知晚俯视她,猫眼里满是冷漠:「我坐哪里,轮得到你来管?」 她面容精緻,寻常人只见过她两眼弯弯,露出尖尖的小虎牙,像是稚童。 乖巧又明亮。 何曾见过她睥睨俯视,冷漠凉薄的模样。 她也压根不管班上的嘈杂,抬腿就往柏颜那边走去。 看向柏颜的时候,仿佛那一瞬间透露出的高傲和优越是错觉,又变成小太阳的模样,勾着嘴角笑:「柏颜同学,我们坐一起啊。」 班上嘈杂不休,班主任想说些什么。 柏颜却也收拾东西来,从第一排走到了最后一排。 这里靠着门窗。 她放下东西,淡淡说:「坐这里吧。」 她对着班主任说:「不是第一名有权利选位置吗?」 「这里不会打扰同学上课。」 姜知晚还在最后面呢,闻言连忙占据柏颜旁边的位置,得意地笑着。 她把手伸过去,摆出一个握手的姿态:「柏颜同学,今天开始我们就是同桌啦,就拜託你了。」 柏颜眼皮轻撩,看了眼姜知晚空空如也的桌面,扯动嘴角:「不用。」 姜知晚现在完全习惯了对方的冷淡,甚至从这一眼里感受出柏颜的情绪。 她哦了一声,又起身去自己的位置,把整个桌子腾空起来,目不斜视地搬到这边来。 那个不知道名字的同桌目瞪口呆,踌躇着想说些什么,但姜知晚眼睛里全是柏颜,乐颠颠地搬过去。 桌肚里都是书,落在地上发出闷闷的声响。 姜知晚搬得,露出半截线条流畅的小臂,因为用劲而突出一层薄薄的肌肉。 她的皮肤是很健康的白,就连血管都是蓝色的。 蓝色的血管在手背处蔓延。像是她身体里的血,也是一种蓝。 那抹蓝色,也在她的瞳孔外侧显露。 漂亮的琉璃色猫眼最外圈,就是海一样的蓝色。 柏颜视线上移,又笔直端坐。 姜知晚再次伸出手来,说道:「柏颜同学,你看我把书都搬过来了,你就教教我呗。」 她更加不依不饶,无所顾惮。 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柏颜垂眸在她白嫩的手掌心睨了几眼,片刻后抬手放上去:「嗯。」 姜知晚心底烟花簇簇,琉璃色眼眸盛满灿烂笑意,迫不及待地回握住那只纤细的手。 但出乎姜知晚预料的是,手心的那只手,并不是柔若无骨,反而伤痕累累。 指间覆着茧子和伤疤。 姜知晚指腹在对方手指间摩擦,尤其是食指那道伤疤。 白天见到的时候,分明纤细白皙,手指背只有浅浅的白痕。 校服的衣袖有淡淡的磨痕,还有些起球的破旧,但很干净。 姜知晚皱眉,怎么在梦里还会自动脑洞柏颜高中时候受了苦。 两只手叠在一起。 姜知晚手指修长,分明是健康的白皙,愣是被柏颜那股雪色般的白衬托成了粉色,两人之间倒是有些些许的肤色差。 不知不觉中,她握着她的手,长达好几分钟。 她在比较,自己的骨节似乎比柏颜同学的骨节粗一些,手指也长一些。 直到柏颜平静地抽出手去,掏出自己的笔,开始记笔记。 姜知晚脸上也毫无羞愧之意,乐滋滋地看着柏颜同学写字。 黑色的中性笔,修长的手指,指尖圆润,写字时说不出去的好看。 姜知晚把这点不同之处抛之脑后。 梦里的世界总是奇怪又不受约束的。 柏颜的头髮随意扎起,不听话的髮丝漏了些许,乌髮垂在薄白的脸侧。 本就是靠窗的位置,金色暖阳落在积雪之上,连带着影子都变得透明起来。 课代表把试卷一一发下,姜知晚接过一张干干净净的数学卷。 画着一个大大的鸭蛋。 与之对比的是她的同桌,柏颜的试卷上满是红勾。 课代表笑了一下:「柏颜,你这次考得不好啊。」 「怎么才137?」 姜知晚坐在外面,近乎虔诚而郑重地捧着柏颜的试卷,闻言忍不住问课代表:「这试卷满分多少?」 第16页 课代表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回答:「满分150。」 姜知晚立马说道:「那为什么说我们柏颜同学没考好,这不是差点就满分了。」 她转过来对着柏颜夸赞:「柏颜同学,你好厉害!」 「你是天才吗?」 「这么难的东西你居然能考这么高。」 课代表讪讪道:「平时柏颜都是考145以上的......」 姜知晚又是惊唿,她这双漂亮的猫眼像是在发光:「太厉害了吧。」 倒是柏颜拿到试卷后往后面翻了翻,有个计算的地方出错了。 很低级的错误。 她垂着眼眸,神情有些模煳,淡淡道:「只是考试而已。」 姜知晚托着侧脸看她,笑得肆意灿烂:「那也很厉害啊,我可是零分呢。」 「你看,好大一个红鸭蛋。」 前排的人听到后笑出声来,怎么会有人拿自己的零分沾沾自喜。 柏颜嘴角溢出一抹笑意。 姜知晚愣在原地,嘴角还挂着笑容,眼神却发直,像个呆瓜一样。 柏颜回过神来,掀起眼皮看她:「怎么了?」 姜知晚摸着鼻尖,真诚地感慨:「柏颜同学,你笑起来可真好看。」 柏颜神情不变,似乎并不在意她的夸赞。 姜知晚却毫不气馁,盯着对方薄薄的唇。 柏颜同学的唇形漂亮,却苍白毫无血色。 和冰雪一样冷。 姜知晚伸手按住自己的唇珠,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发出咕咚一声。 柏颜眼帘扇动,发出一声鼻音:「嗯?」 姜知晚脑子里混乱不堪,被这样一双清澈的眼神盯着,忍不住耳朵发热,脸皮发烫。 她手脚不知该怎么摆放,只能含煳说道:「没什么。」 姜知晚的黑板一直在这边,从不在讲台上。 她双手摊在课桌上,把自己埋进去,侧着脸看柏颜。 学霸同桌学得认真,眉眼清澈,鼻骨纤细,鼻头小而微微上翘,侧颜也是说不出的冷清。 她盯得太久,柏颜侧眸睨她:「你不听?」 姜知晚露出想努力的表情,片刻后又放弃,诚实道:「我听不懂。」 十分潇洒坦然,还露出小虎牙笑意盈盈,准备矇混过关。 柏颜嗯了一声,没等姜知晚放下心来,她又问:「从哪里开始听不懂?」 姜知晚不明所以,说道:「从头开始,一个字都不懂。」 柏颜低头,从书包里翻出一张数学试卷递给她:「你做一下。」 姜知晚脑子空空,盯着手里的试卷,像是要盯出花一样。 「我做吗?」她重复道,「给我的?」 柏颜淡淡道:「嗯。」 姜知晚皱着眉,慢吞吞地说道:「我没有笔。」 柏颜从笔袋里递过一支笔,笔的颜色很好看,透明的笔筒,淡红色的笔帽。 姜知晚挣扎了片刻,伸手接过笔,对着试卷面面相觑。 柏颜唇峰微动:「不写?」 姜知晚立马復活,昂声道:「写!」 这可是柏颜给她的试卷,不就是写数学题吗? 写数学题有什么难的! 姜知晚先在试卷上笔走龙蛇,写下自己的大名:姜知晚。 可是有些东西,不是努力就能写出来的。 数学这东西,不会就是不会。 姜知晚咬着笔冒,牙齿在上面碾磨。 柏颜手指兀地用力,抓紧了手上的中性笔,问她:「初中题目也不会?」 姜知晚嘴里的笔还没拿出去,半搭在下唇上,露出半截粉色的舌头,摇头道:「不会。」 又补充道:「有几个会。」 柏颜嘴角生硬:「别咬着笔。」 姜知晚连忙吐出嘴里的笔,只见红色的笔帽上印着几个牙印。 她看自己把柏颜的笔给咬坏了,连忙道歉:「抱歉抱歉。」 柏颜眉心轻蹙,片刻后,压下语气,说道:「算了。」 姜知晚对别人的情绪一贯不在意,但总能莫名的捕捉到柏颜的不高兴,连忙说:「柏颜同学,你不要生气了。」 「我再给你赔支笔吧。」 柏颜嘴角轻抿:「不是笔的问题。」 姜知晚问:「那是什么问题?」 柏颜没有回答,姜知晚却一定要问个明白,她执拗地问道:「你说说嘛,柏颜同学,只有你告诉我了,我下次才不会犯。」 柏颜掀起眼皮,声音有些轻:「是......」 第8章 可惜姜知晚还没听到原因,她就醒来了。 她的生物钟很准时,早七点必醒。 姜知晚一脸懊恼地抱着脑袋,不死心,闭着眼睛想继续睡过去。 但脑子里没有一丝一毫的睡意。 她举起手来,想知道自己能不能把自己打晕,继续昏睡过去。 理智回来后,她最终jsg放弃了这个行为,只是那股不甘心,抓心挠肝地折磨着她。 连脑仁都突突的痛。 姜知晚下意识碾了碾虎牙,半晌啧了一声。 真烦。 但这是幸福的烦恼。 不学无术群里照例99+的消息,大家都知道姜知晚的作息时间,一到七点就开始疯狂艾特她。 【——小碗,今天早饭出来吃吗?】 【——这家新上了红醋果酱还有烤卡芒贝尔奶酪,碗碗你去不去吃?】 第17页 姜知晚看了眼白□□酪,眼睛被那红的莓果、紫的浆果、白的奶酪捕获,连忙回復。 【——去,地址发我!】 群里立马出现一个地址来,丁蓉蓉在群里大喊。 【——快来,就等你了。】 姜知晚知道这群小伙伴的本质秉性,一个劲地乐,说道。 【——现在已经从床上起来的人举个手。】 群里陷入尴尬的沉默时刻,根本没人举手。 也就姜知晚会每天雷打不动七点起床,剩下的人都是能赖就赖。 还有几个人根本没醒过来。 群里说话的人也不过是短暂地醒来了。 最开始提议的是徐立凡,他像是被擒住脖子,瞬间不说话了。 只有宁安筠温柔地开口。 【平安是福——我在呢,小碗,我陪你去吃。】 她的头像是一朵荷花,在湖中绽放,硬生生融入了中老年的生活。 丁蓉蓉看到那朵荷花,瞬间就精神了,不甘示弱,撑着一口仙气起床。 【大榕树——马上,我就来。】 ....... 这个拽着那个,那个威胁下一个,下一个又去拍另一个别墅的大门,总的也凑齐了六七个人热热闹闹拥簇着去店子里。 餐厅位置很隐私,价格极高,不接受外来客人,只接受预约和固定的客人。 其中固定的客人就是他们这群人。 经理笑着出来迎接他们,神情和煦恭敬:「姜小姐,您请往这边走。」 姜知晚像是对这样的情况司空见惯,微颔首示意,抬步就往里头走去。 几个年轻人挤挤挨挨跟在旁边,说道:「先上奶酪,我们小碗喜欢吃。」 经理隔着半步,既不过多谄媚,也不会显得疏忽冷淡,闻言点头:「好的。」 「今早空运来的蓝鳍金枪鱼和鱼子酱,少爷小姐们要试试吗?」 「好啊。」 ....... * 姜知晚单手拎着勺子吃饭,只见群里白城还在问: 【——你们吃完了吗?】 【——我和蔓蔓也还没吃早餐,我带她过去哦?】 姜知晚随手回覆: 【——还没吃完,你来。】 丁蓉蓉叭叭打字: 【——你来解决剩饭剩菜。】 群里哈哈大笑起来,嬉嬉闹闹成一团。 姜知晚突然想起什么来,低头问柏颜: 【——柏导演,你喜欢吃金枪鱼吗?^_^~】 【——吃到很好吃的金枪鱼,不小心点多了,柏导演也一起尝一尝呀~】 她又补充道: 【——就当是昨天送药的回礼^_^】 柏颜很快就回覆: 【——还好。】 【——谢谢。】 姜知晚乐滋滋地收起手机,对着经理说:「我要打包,金枪鱼,鱼子酱,这个这个还有这个。」 她把照片发给柏颜看,说道: 【——朋友推荐的餐厅,很好吃也很好看~】 【——你看看这个冰酪枫糖松饼,可好吃了。】 柏颜站立在摄影机前,单手点开那张色彩分明的图片。 白色的奶酪、橙色的软乎松饼,上面撒着莓果浆果还有车厘子,淋上一层枫糖糖浆。 她淡淡回覆: 【——嗯。】 缪蔓蔓过来时,姜知晚正在整理自己打包的东西,单手打包,另一只手还不忘夹着鱼片刺身在鱼子酱里晃两圈,然后塞入嘴里。 开心得不行。 缪蔓蔓轻轻柔柔地坐在位置上,朝他们问好:「你们好呀。」 嬉笑的几人和她点头示意,不太热络,也不冷漠。 白城往桌上看了眼,说道:「你们都吃什么了?什么好吃啊?」 丁蓉蓉大手一挥:「桌上的剩菜全是你的。」 白城哼唧两声。 倒是姜知晚没有抬头,垂眸看着手机,她忙着给柏颜回復消息: 【——柏导演,你喜欢枫叶糖浆,还是蜂蜜糖浆?】 缪蔓蔓咬着下唇,从她的角度只能看见姜知晚精緻的侧脸,她换了一块蓝色的透明耳骨夹,扣在左耳上,如海般的湛蓝映在脸侧。 缪蔓蔓有些不甘心,又柔弱地开口:「三文鱼裹那么多鱼子酱,会不会失去原本的味道了?」 众人声音一停,气氛微滞。 缪蔓蔓话一开口就知道自己应该是说错话了。 姜知晚缓缓抬头睨她,猫眼无端生出几分傲慢。 片刻后,姜知晚嘴角微翘,淡声说道:「想怎么吃就怎么吃吧,喜欢的才最好。」 她的话打破僵局,有几人视线微妙。 白城神经大条,只是说道:「小碗就喜欢混着吃,她口味很杂。」 他给缪蔓蔓摆上餐具,问她:「你还想吃些什么?」 缪蔓蔓顺着梯子下来,说道:「和你一样就好。」 这家餐厅根本没有菜单,桌上的东西她都不知道名字,怎么点菜? 缪蔓蔓眼里闪过一丝不甘心,心底那股嫉妒在涌现。 * 吃完之后,姜知晚忙着去剧组探班呢。 她和小伙伴招手:「我先走一步了,你们自己去玩。」 丁蓉蓉喊她:「小碗,你还去剧组啊?」 姜知晚露出一个灿烂笑容:「对啊。」她挥了挥手:「先走一步。」 第18页 随后白城也吃完了,问缪蔓蔓:「蔓蔓,你是不是也要回剧组拍戏了?」 缪蔓蔓眨了眨眼睛,眼神清澈又无辜:「是的,诚哥会送我过去的吧。」 是啊,明明都是去剧组,为什么姜知晚直接问都不问就直接走了? 白城点头,笑得爽朗又傻气十足:「好啊。」 姜知晚东西拿得多,打电话让庭院那边开辆库里南过来换车,司机到了之后问她:「小小姐,要去什么地方?我送您。」 「不用。」姜知晚说,「你把这辆开回去。」 她早上开了辆铅灰色的宾利飞驰s出门,这辆车后备箱太小,她怕东西都坏了。 司机点头应好。 他知道姜知晚小姐的习惯,姜知晚小姐喜欢开车,更喜欢开性能很好的车。 但她从来不去玩车飙车,向来很有分寸。 姜知晚打开后备箱,把手里的东西都放进去,还从餐厅里搬了一个冰柜下来,新鲜的菜式都摆在里面。 她开得很快,又很稳,直奔剧场而去。 到了地方之后,她乐颠颠把东西都搬出来,一样样摆在小桌子上,目光如炬盯着柏颜。 柏颜穿着简单的黑茶色衬衫、浅色西裤,衬衫是v领,露出一截修长的脖颈,锁骨就像蝶翼一样纤细。 又像玉一样氤氲。 姜知晚视线勉强上移,从那块小小凹陷处挪开,笑着说:「柏导演,快来尝一尝。」 柏颜看了眼桌上的精緻的食物,放下对讲机,交代了一番就坐了下来。 她问:「这都是什么?」 姜知晚就跟报菜名一样:「这是马乃司拌金枪鱼沙拉,这是玫瑰鱼子酱,这是.......」 花样极多,每一样菜式都小巧又雅致,像是橱柜里的艺术品,就该配上红酒和刀叉,出现在顶层的奢侈建筑物中。 但现在只是摆放在临时拼凑的四角桌上,而送来礼物的大猫,还懒洋洋地甩着尾巴,坐在小矮凳上灿烂地笑着。 柏颜拿起筷子,问她:「你吃饱了?」 姜知晚正想点头,却见柏颜推过来一个盘子,白皙修长的手指按在湛蓝色的圆碟边缘,衬得指甲盖都是玉色。 她咽了嘴里的话,改口道:「还没。」 柏颜「嗯」了一声,拿起小叉子开始吃东西,偶尔弄到不知道的食物,她就停住动作,把叉子放在眼前端倪,眼底有些纯澈的疑惑,问姜知晚:「这是什么?」 姜知晚盯着她的唇,笑着说:「是鹅颈滕壶。」 柏颜吃得不多,剩下的东西都靠姜知晚解决,脸颊鼓出两块,像是小仓鼠。 柏颜眉心轻皱,问她:「还吃得下?」 姜知晚把最后一半松饼咬下去,说道:「我饭量很大的。」 「而且这都是甜品,算不上什么主食。」 柏颜似乎想起了什么,眼里闪过一丝怀恋之色,只不过姜知晚正低头收着餐盘,没有捕捉到。 天色大亮,剧组早已开机。 姜知晚去丢垃圾的时间,饰演女配的演员胥娉慢跑小几步,站在她身边。 胥娉脸皮有些发烫,小声说道:「你,你好......」 姜知晚有些诧异地偏头,眼里装了些疑惑,回道:「你好。」 胥娉简直不敢回望那双漂亮精緻的琉璃色猫眼,她本就画着妆,抿直嘴角时很有戏里那股韧性,嘴唇轻张:「我叫胥娉。」 她声音太轻了,姜知晚没听清。 胥娉耳朵绯红,仰头看向姜知晚,终于对上那双漂亮的猫眼,心尖直跳,继续说道:「谢谢你昨天帮我说话。」 姜知晚短促地啊了一声,回忆起自己随口说的话。 她没有特意去jsg帮这个小演员,只是看柏颜的神情不太好。 胥娉不知道内幕,她一双杏眼大而清澈,瞳孔雾蒙蒙的,有层光:「我会努力演戏的。」 姜知晚眨了眨眼睛,笑着回:「好啊。」 只要演员都认真演戏,那柏颜导演的工作就会更加顺利。 胥娉被这笑容晃了神,脸色涨红,握着拳头,良久也不敢问对方叫什么。 姜知晚见她没话了,抬步往导演那边去,便漏下了小演员眼里的羞意。 姜知晚转身时,柏颜一双清冷的眼神正看着她。 她快走几步,坐在柏颜导演旁边,笑容灿烂:「柏导演,现在拍到哪了?」 柏颜薄唇轻动:「呵。」 姜知晚抬眼,满眼疑惑:「啊?」 柏颜却不欲多说,仿佛剎那的情绪泄露只是错觉,转身拿过对讲机:「准备。」 姜知晚盯着柏颜的侧脸,那股抓心挠肝的恼意又席捲而来。 到底发生了什么? 刚刚气氛不是还很好吗? 第9章 柏颜抬腿离开,三两步走到剧场中间,指导演员的站位和演法。 还有几位执行导演在对镜头。 有人喊:「导演,女主角都不在,我们演哪场啊?」 柏颜淡漠开口:「演不用女主角在场的戏。」 姜知晚心里头堵得慌,好看的唇角下压。 她非要弄个明白。 她也几步上前,贴近站在柏颜身侧,俯身问她:「柏导演,我做错什么了吗?」 她不想别人议论两人的事,所以说话声音很轻,靠得也很近。 第19页 近到她可以闻到柏颜身上有一股烟波淼淼的雪松味道,像是清晨的冰雾里夹裹着松木。 而松木中有一股檀香。 很轻、很淡。 年轻人朝气热切,就连吐出来的唿吸都带着热度。 柏颜耳畔沾染一丝热意,半个耳朵都麻了。 她微微侧脸,避开这道唿吸。 那双困着星光的猫眼里满是认真和执着。 柏颜眼睫轻阖:「没有。」 她往前走了半步,将两人的距离拉开。 姜知晚嘴角抿直,像是小尾巴一样跟了半步上去,很是执拗地盯着柏颜。 柏颜似乎当她不存在,随手拿过一旁的道具,指导着场内的演员。 她走到楼梯边,讲解这一场的重头戏。 姜知晚气急,三两步跟上去:「柏导演......」 「嘶。」 椅子被撞倒,发出咚的一声。 她只注意到柏颜的位置,没看到放置在一旁的道具椅子,膝盖径直转上椅子角,痛唿了一声,出声后连忙收住声音。 道具组惊唿:「您没事吧?」 剧组里的人都不知道她的身份,只知道是投资人之一,所以也不敢大意,连忙跑过来询问:「有撞伤吗?」 姜知晚摆手:「没事。」 柏颜眉头轻拢,抬腿往她这边走来,视线落在姜知晚的膝盖上,气息微沉。 「没事?」 姜知晚嘴唇嗫嚅,维持着半屈腿的动作站着。 柏颜转身往前走。 半晌她见姜知晚没动,转过头来看她:「过来。」 姜知晚回神,跟着柏颜进了休息室里面。 「柏导演,你现在要和我说话了吗?我是做错了......」 姜知晚的话还没说话,就看见柏颜从包里拿出一瓶药油来,放在自己面前:「上药。」 姜知晚被打断,笑了一下:「柏导演,你怎么还随身带这种跌倒药油啊?」 柏颜沉默片刻,说道:「剧组里总会有人受伤。」 她又去隔壁拿了个小药箱过来,一齐放在姜知晚面前。 姜知晚摆手,笑着说:「其实我没什么事啊。」 柏颜把手按在药油上面,薄白的眼皮微微往上撩开:「那我拿走?」 「别啊。」姜知晚连忙抓过药油,这可是柏颜送给她的礼物,怎么有拿回去的道理? 她说道:「柏导演,我都收下了。」 柏颜没动,她的瞳孔很黑很亮,像是要看着姜知晚用。 姜知晚没办法,环视四周,径直坐在小沙发上,她挠了挠头,重复道:「其实真的不严重。」 要是撩上裤腿,感觉会很丢人。 姜知晚脸皮微红,很不好意思。 柏颜没有离开,反而拖了一条椅子,坐在她的对面,目光清冷却又不容拒绝。 姜知晚只好把裤腿缓慢地撩起来。 她对自己的穿着打扮没有什么要求,喜欢穿着舒适宽松的衣服,索性今日也穿着宽松的牛仔裤,往上一折便露出笔直有力的小腿。 再往上,就是青紫一片的膝盖。 她本就是粉白的皮肤,浑然天成的娇贵。 膝盖上了药,药效挥发,整片都是红与青紫的伤痕。小腿的白衬得伤痕越发可怖刺目。 柏颜唿吸一顿,忍不住皱眉:「受伤了还往剧组跑什么?」 姜知晚伸手盖住自己的伤,解释道:「只是看起来严重而已。」 柏颜轻轻伸手,雪白的指尖点在她的膝盖上。 姜知晚不明就里,只怔怔地盯着那只漂亮的手。 只见柏颜在她的膝盖上按了一下,姜知晚轻轻抽气:「嘶......」 她抓住放在自己膝盖上的那双手,握在手掌心里,有些委屈地喊她:「柏导演......」 她握着对方如玉般的手,忍不住多捂了会,说道:「柏导演,你的手好冷。」 不像她,一年四季都像个小火炉,手掌心总是炙热滚烫的。 柏颜手腕用劲,抽动了片刻。 没有抽出来,她有些恼意,手掌用力,按在猫猫的膝盖上,成功看见猫眼瞪圆,受惊般震动。 姜知晚鼓着脸,委屈般看向柏颜:「痛哎。」 言语里都是浅浅的撒娇。 柏颜抿紧薄唇,那双没什么血色的唇轻动,淡淡道:「还不上药。」 姜知晚「哦」了一声,松开手里的冷玉,垂下眸乖巧地给自己抹药。 药水味刺鼻,中药味庞杂混在一起,姜知晚皱眉:「又是乌药味......」 她想起自己昨天吃下去的云南白药药粉,也是乌药的味道。 红色的药油沾在膝盖上,晕成一副悽惨模样。 柏颜眼睑轻颤,只是问她:「怎么弄的?」 姜知晚垂着头,没抬起来,手掌有一搭没一搭地揉着自己的膝盖,耳骨夹也盖不住泛着红的耳尖。 「摔的......」 柏颜淡声道:「摔的?」 「同时摔了两个膝盖?」柏颜偏头,看向她的小腿内侧和腿骨部分,还有几处浅浅的伤痕。 姜知晚头埋得更低,轻声回覆:「从楼梯上摔的。」 良久,柏颜说了句很突兀的话:「哭了?」 「没哭啊。」姜知晚抬起头来,像是一只被踩中尾巴的猫猫,炸毛了般,「我怎么会因为这么点事就哭哭啼啼的?」 第20页 柏颜眼皮轻掀,说了句:「是吗?」 被质疑的姜知晚越发炸毛,张牙舞爪地解释:「我真的没有啊。」 但是没有人能证实不存在的事情,就像姜知晚不能即刻又摔一次证明给柏颜看。 柏颜淡漠道:「那为什么上药的时候不用力揉开?」 「额......」姜知晚哑火了,维持手掌搭在膝盖上的动作,僵持了许久,她说道,「在家的时候,医生已经给上过药了。」 沙发本就比椅子矮许多,她抬起一张精緻漂亮的脸,浅色髮丝垂在脸侧,眼里都是控诉:「医生说一天两次就可以了。」 柏颜周身的冷意渐渐消散:「那是我强迫你又上一次药了?」 姜知晚连忙摇头:「不是不是。」 她补充道:「是我自愿的。」 姜知晚把药水收好,整齐摆放在旁边,抽出纸巾给自己擦拭干净。 她说:「我都乖乖上药了,柏导演可以告诉我为什么生气吗?」 姜知晚不懂的事情就要问个明白,不然百爪挠心,弄得她心神不宁。 柏颜沉默片刻。 有这么难解释吗?姜知晚挫败地抿直嘴角。 柏颜声音冷淡,问她:「你是喜欢女生吗?」 姜知晚一个激灵,心脏跳到天灵盖上,磕磕碰碰地说道:「算......是吧。」 她长这么大没喜欢过别人,也没有过恋爱的经歷。 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喜欢女生还是男生。 但现在应该是喜欢女生的。 柏颜扫了一眼年轻人姣好的面容,继续开口道:「所以你喜欢胥娉吗?」 冷不丁听到柏颜风马牛不相及的话语,姜知晚那颗跳到天灵盖的心脏停在半空中,有些茫然地:「啊?」 她问道:「胥娉是谁?」 柏颜眉头轻扬,解释道:「女二号。」 姜知晚更加茫然:「女二号又是谁?」 她又不看剧本,更不懂这些专业术语和番位。 不等柏颜继续解释,姜知晚认真解释道:「我不喜欢别人。」 她那双琉璃色的瞳孔泛着光,一瞬不瞬地盯着眼前的清冷面容。 柏颜掀起眼皮,姿态放松些许:「不喜欢别人,就不要让人误会。」 姜知晚捂着脑袋,皱着眉:「我没让别人误会啊。」 柏颜提示她:「洗漱台外。」 姜知晚想起来了,恍然大悟:「是她啊。」 她继续说道:「她说自己会认真演戏,我就说好啊,那你不就更轻松了。」 柏颜眉梢微动jsg,年轻人神色认真又困惑。 姜知晚像是想明白了什么,笑得灿烂肆意,露出尖尖的虎牙,像是一个抓住破绽的小恶魔:「柏导演。」 「我保证不再让别人误会。」 「我还要拍戏。」柏颜薄唇翕动,「不要影响剧组演员。」 姜知晚直觉极其准,她得寸进尺道:「我只想影响剧组导演。」 柏颜睨了她一眼,没说话。 姜知晚心情起起落落,发现自己有些过界了,抿着嘴角,有些克制地笑:「我是说让导演教我拍电影。」 柏颜不置可否,只说:「要去试一试吗?」 姜知晚没跟上思绪,问她:「试一试什么?」 柏颜声音没什么起伏:「拍电影。」 姜知晚忙不迭地答应:「好啊。」 管它拍什么,拍巴掌她也得去啊。 她们出去时,女主角都还没到场,柏颜也没在意,只是把设备交给姜知晚。 设备极其重,但姜知晚似乎全然没在乎,轻轻松松就提起了镜头。 就在她学会怎么按开始的时候,缪蔓蔓姗姗来迟,白城跟在她后面,也不知道他们两人怎么这么晚。 白城看见姜知晚,举着手打招唿,大声说道:「蔓蔓吃完东西,还要去做头髮,可等死我了。」 「我的鼻子都要被那股洗髮水的味道弄失灵了。」 姜知晚笑他:「你是狗鼻子吧。」 白城揉了揉自己英挺的鼻尖,回怼:「小狗狗有我这么帅气的鼻樑?」 两人毫不在乎地瞎闹,而缪蔓蔓在一旁暗自咬牙,她没想到一到剧组白城就说迟到来晚了,只要他们都不开口,谁会在意主演什么时候到场? 她只能委婉道歉:「不好意思,导演我来晚了。」 「不晚。」柏颜淡淡道,「正好。」 她示意缪蔓蔓进场:「第三场第一幕,开拍吧。」 缪蔓蔓说道:「导演,我还没化妆呢。」 柏颜冷漠道:「现在就可以,很符合。」 缪蔓蔓从家里出发就带着全妆,一袭漂亮的淡蓝色长裙,配上珍珠项鍊和lv挎包,早上又去做了个头髮,和剧组要求一模一样。 缪蔓蔓笑意盈盈地进场:「好。」 剧组里也不知道是哪里借来的衣服,她才不会穿呢。 缪蔓蔓正摆好姿势,却见镜头后面是姜知晚,眼睛陡然瞪大了:「姜小姐,你来拍吗?」 白城也看见了,兴奋地笑着:「小碗,你也来当导演了吗?」 姜知晚看向柏颜,眼神示意:我来拍吗? 柏颜点头:「嗯。」 第10章 眼看着姜知晚拿起机器一阵捣鼓,缪蔓蔓脸色不太好:「姜小姐,你会拍戏吗?」 第21页 姜知晚沉思片刻,回她:「会吧?」 她已经学了三天了。 白城哈哈大笑,声音爽朗,一张俊脸笑得不成这样,毫不犹豫拆穿她:「小碗,你不会是这几天才学的吧?」 姜知晚诚实地点头:「是啊。」 她一双猫眼极亮,嘴角上翘:「我很认真的。」 白城凑过去:「让我看看,我也看看你怎么拍戏的。」 「我把你录下来,发给大家看看。」 姜知晚把位置让出一半来:「我学东西很快的。」 白城煞有其事地点头:「确实,你是我们之中学东西最快的。」 他们两人在这里相谈甚欢,嬉闹不已,没发现缪蔓蔓脸色难看。 缪蔓蔓咬着下唇,这些不学无术的富二代,把她当一个取笑的玩物。 吃早餐的时候对她视而不见,明明也是来片场,却没有招唿她一声。 现在想来当导演就当导演,想在剧场做什么就做什么,她会拍戏吗?! 缪蔓蔓下唇充血,垂下亮晶晶的眼皮。 居然把自己当一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小玩意。 她脸上的妆容通透,一副楚楚可怜的柔软模样,还将嘴角画成了微笑唇,可现在咬着唇角,脸色分外阴沉。 嘴角的微笑,也成了遏抑不住的讥讽。 却没人在意她。 * 姜知晚眼神明亮,像是得了奖励的小孩。 按下摄影机的伸缩架,将其调整成自己的高度。 她比柏颜高出不少,站直之后更显得背嵴挺直,肩膀单薄,扛着黑色的硕大机器。 但薄薄的白t恤下,又露出流畅的肌肉线条。 她浑然不在意肩膀上的重量,扭头朝柏颜笑:「柏导演,我们可以开拍了吗?」 她急切地想表现自己,又着急做好一件事。 像是做好之后,就能得到一朵奖励的小红花。 那股春山灿烂之意扑面而来。 道具组和场内的人都愣了神,暗自咋舌。 柏颜眼神微晃,拿出对讲机:「准备。」 场记进入剧场内,示意镜头,将写明了第三场第一幕的板子一拍:「action」 缪蔓蔓只能进入状态,她的面容在镜头下显得模煳,声音也模煳起来。 姜知晚睨了几眼自己的屏幕,忍不住悄悄挪动,挪到柏颜旁边来。轻声问她:「为什么我的屏幕很模煳?」 柏颜侧目看过去,抬手在她的机器后面按了几个键,姜知晚手里的镜头开始聚焦,人影也变得清晰起来。 姜知晚瞪圆了双眼,问她:「那之前那几分钟呢?」 她都已经这样拍了好几分钟了,猫眼慌张。 柏颜扯动嘴角:「不重要。」她指着那块打光板,引着姜知晚来这边:「从这边拍特写。」 姜知晚的镜头明明是正常对光,但片刻后又开始曝光,镜头里的缪蔓蔓面容苍白,五官全部模煳挪位...... 柏颜听见小声的惊唿,就知道她又出现什么问题了。 她凑近来,看了眼姜知晚的录像。 姜知晚舔了舔自己的小虎牙,露出一个呆萌的笑容,嫩白的唇轻轻抿着,硬挺的鼻尖皱了皱。 柏颜漂亮的手掠过她,径直按着她的镜头,淡淡道:「继续拍。」 姜知晚只好尽心尽力继续拍摄下去。 这一场全程没喊咔,柏颜毫无表情地夸了两句:「大家辛苦了。」 她就坐在机器面前,回看姜知晚拍摄的那些片段。 缪蔓蔓也想去看看回放,不知道这个富二代把自己拍成什么样了。 她还没能挤进去,白城就开始哈哈大笑起来:「小碗,你这都拍的什么啊?」 「我就知道你不行。」 白城帅气的眉眼神采飞扬,笑得眼泪花都要出来了:「从小到大你就不会拍照,怎么可能会拍戏啊?」 也就是他刚刚被小碗那副认真的神色唬住了。 姜知晚真的很不会拍照片,总是能在正常的地方找到奇怪的死亡角度。 所以小伙伴们从不让她帮忙拍照片。 姜知晚好看的眉眼下压,为自己据理力争:「我这拍得挺好啊。」 「有模有样,有说有笑的。」 「场内的东西我都拍进去了。」 她的镜头极广,道具组的工作人员看见了一定会非常感动。 每一样小东西她都拍摄到了,没有辜负一丝一毫他们的用心。 角落里的挂历、苹果上的水珠...... 白城笑得不行,抖着手把姜知晚拍的那些废料都发在群里,让大家一起评理。 他看到镜头里模煳的缪蔓蔓也不生气,缪蔓蔓在他眼里怎么样都是好看的。 白城指着镜头,对缪蔓蔓笑道:「你看小碗,真的对得起拍照杀手这个词。」 缪蔓蔓心里怄气,却还是露出一丝笑容走过来。 等她看见镜头里那个面目全非的自己时,终究还是忍不住变了脸色,说道:「导演,不会真的要用这一段吧?」 白城笑着摆手:「不会的啦,就是小碗自己要玩吧。」 听到他的话,缪蔓蔓神情也没有变好,眼底的气恼更深一层。 柏颜淡漠道:「不用。」 姜知晚就蔫吧了,星盏一样的猫眼黯淡,坐在旁边没说话。 第22页 白城笑声更大了些,嘎嘎直乐,和缪蔓蔓说道:「你看,她就是拍着玩的。」 缪蔓蔓笑容勉强:「这样啊。」 她在这里认真拍戏,结果就是这几个富二代里随随便便对付着玩,就连拍戏也是随便拍。 本来就是不知道哪里找来的导演,不知名的剧情,就来那些配角都是电影学院没毕业的学生。 也不知道找几个大咖来给她做配,提高她的身价。 她怎么能不生气? 缪蔓蔓竭力勾起一抹笑容:「那就好。」 姜知晚有些歉意,说道:「不好意思,把你拍丑了。」 缪蔓蔓摆手:「没事没事,姜小姐随便拍就好了。」 心里却更加恼怒,明明是一群游手好闲的富二代,却个个都以姜知晚为首,如果白城再厉害一点,哪里轮得到姜知晚这样折辱自己? 白城哈哈直乐,姜知晚瞥了他一眼,伸手指着远处的位置:「去远一点的地方笑,不要让我听见。」 白城顺从地走远,离开姜知晚的视线之后,缪蔓蔓咬着唇和白城说道:「姜小姐是不是不喜欢我啊?」 白城不解:「怎么会这么想?」 他解释道:「小碗就是不会拍照,一直都这样的。」 只有别人拍姜知晚的份,哪里轮得到姜知晚拿起相机给别人拍照? 姜知晚不服气,她转jsg了转身子,猫眼亮晶晶地盯着柏颜:「我拍得不好吗?」 她的眼睛很漂亮,尤其是瞳孔外侧的蓝色,在金色的光线下熠熠生辉。 此时一瞬不瞬地盯着柏颜。 柏颜不为所动,语气淡淡:「对焦模煳、曝光严重、运镜不稳......」 她每说一项,姜知晚的沮丧就多一分。 姜知晚垂着眉梢,怏怏不乐:「真的这么差吗?」 看白城等人走远,柏颜又冷漠道:「灵气十足。」 姜知晚瞬间抬起头来,眼睛骤亮:「真的吗?」 柏颜神情不变:「嗯。」 姜知晚笑着说:「还是你拍摄的时候好看,我喜欢看你工作的样子。」 柏颜导演拍摄时,周身气质就变了。 像是被笼罩在一股深山雾气之中,冷冽无比。 又像是冰山上那一层环绕的冰霜白雪,极透极冷。 和周围人格格不入。 那双清冷的眼睛专注,瞳孔格外漆黑,像是寒潭。 姜知晚却十分喜欢。 她待在柏颜身边,就觉得舒服。 她有些感慨:「拍电影真是一件很多学问的事情啊。」 柏颜侧目看她,语气莫名:「还想学?」 姜知晚的本意并不是学电影,但这个时候倒是觉得电影还挺有意思的。 她点头「嗯」了一声,说道:「学啊。」她笑得肆意灿烂,浅色发尾轻扬,不见一丝沮丧:「柏导演教我。」 柏颜面上看不出什么变化,只是重复道:「教你?」 姜知晚连连点头,弯着眼睛笑:「我最是不会拍照了,更不会拍摄东西。」 她把自己的手机拿出来,点开相册给她看,里面很多个奇怪的丑照:「你看,我拍白城他们都是拍成这样的。」 「一米五的身高、五五分的身形、五角形的脸蛋。」 柏颜似乎也觉得她拍的照片匪夷所思,眉梢轻扬了一下。 姜知晚划着名照片,不巧划到一张自己的自拍照。 原本精心雕琢、毫无瑕疵的脸蛋,被她拍出了死亡的脑门和扭曲的鼻尖。 她尴尬地划开,脸皮有些发烫髮热,低声说道:「这个就不看了。」 柏颜声音有些低:「为什么不看?」 姜知晚屈指碰了碰自己发烫的脸颊,说道:「丑。」 她故作轻松地乐了乐,想把这点尴尬尽快地揭过去。 她正想解释,耳边忽然响起声音:「不丑。」 姜知晚呆愣地抬头,只见柏颜神色淡淡,只是专注地看着手机里的照片。 现在不仅脸皮发烫,就连耳朵也开始发热起来。 姜知晚有些傻傻地去碰自己的耳朵,碰到冰凉的耳骨夹,指尖轻颤,忍不住将自己的耳朵按下,热乎乎地盖在耳洞处。 这个动作有些莫名,也有些傻气。 柏颜掀起眼皮:「怎么了?」 姜知晚小声:「好像听错话了?」 柏颜转过头去,淡漠道:「嗯。」 姜知晚捂住耳朵,色厉内荏地说道:「这一次错了。」 第11章 姜知晚掩耳盗铃的动作傻得厉害。回过神来的时候,柏颜已经走进场内去导戏了。 身姿纤细单薄,侧颜清冷亭亭。 姜知晚心底还有些紧张,那股冒上心尖的慌乱感让人着迷又无措。 姜知晚左右观察,从一旁的道具组拿来几瓶花生奶。 插上吸管就开始喝。 有些甜的花生露味道充斥,姜知晚终于冷静下来了。 柏颜站在场景之中,手指瘦白,在剧本上点了点。 她导戏时认真,眉眼沉寂,半垂着眼帘。 姜知晚越看越入迷,嘴里的花生露喝了一瓶又一瓶。 顺手拿过道具组准备的糕点,一块接着一块吃下肚。 场务站在柏颜面前,语气有些戏笑:「导演,我们的道具都被姜小姐吃了。」 第23页 柏颜侧目望去,有只大型猫猫双颊微鼓,嘴里叼着吸管,一脸茫然。 桌上摆满了空盒的花生奶,整齐摆放在一排。 像是多米诺骨牌游戏。 柏颜淡淡道:「再买几箱。」 场务笑着说:「也不知道姜小姐胃里都装了什么,这么能吃。」 柏颜低声:「还小。」 「吃长饭。」 场务愣了一下,才笑出声来。 他回头看了眼姜知晚,年轻人漂亮精緻,确实年岁不大。 但导演这语气是不是怪怪的? 他又说不出来是哪里怪。 白城他们来得晚,没拍多久就已经是中午时分了。 姜知晚还没想起自己的理智在哪里,直到场务把盒饭放在她面前。 算得上是比较好的盒饭了。 白城问她:「小碗,你去哪里吃饭?」 姜知晚抬头看了眼柏颜手里拎着的盒饭,咬牙道:「吃剧组的盒饭!」 「感受剧组的氛围。」 白城简直要被她这个认真求知的精神整懵了,他低头看了眼盒饭,里面是玉米炒黄瓜、千页豆腐、猪耳朵,很标准的盒饭。 黄瓜炒蔫吧了,玉米也不是很新鲜的样子。更别说猪耳朵这种菜,姜知晚怕是没吃过这样重油重盐巴的食物。 白城迟疑着问她:「你真的要吃这个吗?」 姜知晚「嗯」了一声。 白城又不忍心,再问了一遍:「真的吗?」 「底下都是油唉,小碗你吃得下吗?」 姜知晚面露难色,缓缓道:「没尝试过,不知道能不能吃得下。」 但她坚定道:「你别管我了,我就在剧组吃。」 白城见状就撒手了:「行,那我和蔓蔓出去吃了~」 他扬了扬自己帅气的眉,一脸春心荡漾:「哎,蔓蔓说自己要拍戏,吃饭的时候喜欢吃些沙拉,那不就是草吗?我还得陪着她一起吃草。」 姜知晚烦他那一副不值钱的装模作样,但她也想要这样的烦恼。 她往自己额前吹了吹头髮,浅色的头髮在光霞下呈现金色。 浅浅的金色,又带着奶白色。 她呵了一声。 白城见好就收,摆手道:「我走了。」 姜知晚等她一走,就蔫吧了,瞅着自己面前的盒饭直愣神。 盒饭底部淌着一层油,就连打开都需要勇气。 还没等她做好心理准备,眼前冒出一只白皙如雪的手,将她桌上的盒饭拿开。 姜知晚顺着盒饭的运行轨迹,抬眼看去,露出愣愣的表情:「柏导演?」 柏颜把盒饭重新放回泡沫箱子里,淡淡地「嗯」了一声。 姜知晚举起自己的筷子,莫名无辜:「我的饭呢?」 柏颜扯动嘴角:「要吃这个?」 姜知晚思考半秒,有些小心地问她:「不吃这个,还能吃别的吗?」 柏颜俯视着她,眉梢微动:「能。」 姜知晚迅速放下手里的一次性筷子,双手搭在桌前,两眼发光:「吃什么啊?」 柏颜神情未变,只是招唿她:「走吧。」 姜知晚立马起身,屁颠屁颠地跟上去,还不忘继续发问:「就我们两个吗?」 柏颜点头:「嗯,早饭的谢礼。」 姜知晚继续说:「那明天还能还送早餐,能换午饭吗?」 柏颜眉眼清冷:「换盒饭?」 姜知晚只是灿烂地笑着,眼里泅着光,眼睫如漆黑的鸦羽般扑扇,浅浅地垂下一层阴影。 正午的阳光灼烈,就连柏颜冰霜般的面容也融化了几分。 剧组周围停着各式各样的车,最骚包的是白城开来的红色兰博基尼,但跑车已经开走了。 剩下的就是姜知晚的黑色库里南,轮廓锐利,欢庆女神熠熠闪耀。 姜知晚却看也没看一眼,环视四周,问她:「柏导演,你的车是哪辆啊?」 她睨见了柏颜手上的车钥匙,很是乖觉地等她。 柏颜眼神在那辆库里南上顿了片刻,神情淡淡地打开车钥匙,手指在钥匙上轻按。 「滴——」 姜知晚顺着声响迅速找到车,快乐地坐在副驾驶上。 她侧目去看柏颜开车,手指白皙,露出一点纤细的腕骨,好看死了。 柏颜攥紧方向盘,半晌道:「系好安全带。」 「哦。」姜知晚反应过来,把安全带系好,随后姿势放松些许,往后面靠去,一点也不见外地开始调整座位。 柏颜声音有些低:「嗯?」 「车内空间太小了?」 这是辆普通的宝马1系,虽然是进口版本,但远不上姜知晚寻常开的车。 姜知晚回她:「没有。」 她说道:「是我自己毛病多。」 她立马不动了,靠在后面闭目养神,只是脖颈还有些不太舒服,动了动。 柏颜手指敲击方向盘,在等红灯时开口说道:「后面有靠枕。」 姜知晚往后瞧了瞧,侧过身,长手一勾,就把后座的靠枕拿了过来,垫在自己脑后,很是舒服地喟嘆一声。 不久后,柏颜驶入地下停车场里,在昏暗的地下层,她的面容被阴影遮盖,越发淡漠朦胧。 柏颜选的是一家法餐厅,静谧浪漫,布景典雅,餐厅里还放着宁和的钢琴曲。 第24页 姜知晚嘴角带着笑,这不就是约会吗!? 柏颜导演和她约会! 烛光晚餐,烂漫红酒。 四捨五入,这就是她喜欢自己。 柏颜把菜单给她:「你想吃什么?」 姜知晚嘴角挂着甜腻腻的笑意,没注意柏颜说了些什么,直把柏颜笑得眉梢微抬,发出一丝鼻音:「嗯?」 姜知晚回过jsg神来,把那些混乱的胡思乱想甩出脑袋,唾弃自己的脑补行为,她低头看菜单,招手问服务生:「红酒炖牛肉用的是哪款红酒?」 服务生轻声回覆:「syrah。」 姜知晚哦了一声,问柏颜:「柏导演,你想喝红酒,还是甜白?」 中午不宜喝白兰地,法餐喜欢用酒入菜,而且不同的菜式搭配不同的酒,尤其是开胃酒极其讲究。 像蜗牛和鱼子酱搭香槟,鹅肝搭甜白...... 柏颜眉眼稍动,问她:「有什么区别吗?」 姜知晚解释道:「口味有一点区别。」 柏颜神情淡漠,问她:「你不能接受?」 姜知晚猫眼轻闪,其实她还好,搭配什么都能吃得下,寻常搭配有寻常的口感,换一种的风格她也能享受。 隔壁桌突兀传出一道声音:「她姜知晚可是着名的猫舌头。」 「金贵得很。」 姜知晚扭头看去,眉眼上扬:「解珠?」 一袭烟蓝色长裙女人举着酒杯,捲髮披散,眉眼凌艷,红唇轻启:「怎么了?我说错了吗?」 姜知晚表情有些淡:「我不是猫舌头。」 解珠含了口唇边的红酒,显得风情:「你在宴会上说我家的菜里洋葱放多了不想吃,放下碗筷就走,不是猫舌头是什么?」 姜知晚从记忆中翻出那次宴会,眼神平淡:「我只是不想吃你家的菜而已。」 解珠动作僵直,艷丽的眉眼下压:「我到底哪里惹到你姜小公主了?你这样讨厌我?」 姜知晚琉璃色的猫眼漂亮又冷静:「没有理由。」 少女往后一摊,说道:「我现在心情很好,不要惹我。」 她忙着和柏颜进入甜蜜的二人约会世界,不想搭理旁边的人。 解珠眼里都是不甘,晦涩难平,再也不能轻松维持那股风情:「姜知晚。」 「你小时候不是还很爱和我玩吗?还喜欢叫我漂亮的珍珠姐姐。」 姜知晚语气淡然:「现在不喜欢了。」 年轻人的喜好就是来得快,去得也快。 那个甜甜地叫她漂亮珍珠的女孩,如今只是一脸漠然地看着她。 解珠受不了这样的冷落,软着语气:「小碗。」 姜知晚抬眼看她,认真道:「我叫姜知晚,全名全姓叫我。」 解珠红唇轻颤,难以掩盖身上的冷意和怒意,她不甘心。 可姜知晚不再搭理她,把菜单递给柏颜,笑吟吟地说:「柏导演,你挑挑喜欢的。」 她还给自己申辩:「我不挑。」 解珠丢了脸,气得全身发颤,头也不回离开餐厅,坐在对面的女人连忙快步跟上去:「解总。」 铃语追上去的时候 ,解珠正站在楼下抽菸,手指间架着一根细长的烟,猩红的火星明明灭灭。 解珠咬着牙,一次次低唤:「姜知晚、姜知晚......」 像是要把这个名字拆解吞入肚里。 铃语瞥见她骇人神情,心底发憷,却还是轻轻柔柔地凑上去:「解总,心里烦闷吗?」 她伸手搭在解珠的手腕边,却遭至大力挥开。 解珠冷眼看她,赝品就是赝品,连那人的半分神韵都没有。 * 姜知晚不在乎对方生不生气,她只在乎柏颜生不生气。 柏颜神情丝毫未变,像是不在意这点小插曲,只是擦肩而过时,眼角仍然看见后面追出去的那个女人。 有一头漂亮的金色头髮...... 柏颜垂下眼眸,前菜点了份勃艮第百里香蜗牛和甜白,辅菜土豆浓汤,羊奶酪沙拉,主食香草苹果乳鸽和烤龙虾,甜点是松露蛋糕...... 姜知晚撑着下巴在笑:「其实我不讲究的,我什么都吃。」 柏颜把菜单合上,还给侍者,眼皮轻掀:「是吗?」 姜知晚想起刚刚的事情,颇为烦躁地揉了揉髮丝,浅色髮丝随意凌乱,语气生硬地解释:「她做了些我不喜欢的事情。」 「嗯。」柏颜神情冷淡,不甚在意,「我没说什么。」 姜知晚也不知道柏颜到底是在乎些什么,是不是真的不在乎。 但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件事,很奇怪。 柏颜眼皮轻撩,把起泡酒递给她:「吃东西吧。」 姜知晚便放下这件事,沉浸在二人约会世界里。 姜知晚吃饭的时候很认真,漂亮的唇珠染着透明水渍,时不时轻舐而过。 时不时含着自己的下唇,露出尖尖的虎牙,很微妙,也很惹眼。 柏颜嘴里的东西嚼了又嚼,才慢慢吞下去。 姜知晚像是自己说的那样,不挑,吃得很是欢乐,吃到喜欢的东西时,一定把盘子推到柏颜那边:「柏导演,你尝一尝,这个很好吃。」 姜知晚把乳鸽的肉三两下切开,满眼笑意看向柏颜。 柏颜「嗯」了一声,伸出叉子插了块乳鸽侧胸放入嘴里,清香美味,倒是对得起它的价格。 第25页 姜知晚抿着嘴角问她:「是不是很好吃?」 柏颜语气淡漠:「还可以。」 苹果和柑橘的香味瀰漫,迷迭香的气息浓郁,桌上的香槟玫瑰在散发着清香。 整个饭桌上都是繁复的味道。 姜知晚问她:「柏导演,你最喜欢吃什么菜?」 柏颜回她:「没什么特别喜欢吃的。」 姜知晚又问:「一样特别喜欢的也没有吗?」 柏颜停顿片刻,说道:「猴头菇。」 「猴头菇。」姜知晚终于问出了一个东西,很是好奇,「柏导演经常吃这个吗?」 「没有。」柏颜否认。 姜知晚不解:「没有?喜欢但不常吃?」 柏颜「嗯」了一声。 姜知晚又问:「那有什么特别讨厌的食物吗?」 柏颜狭长的眸睁开,缓缓道:「猴头菇。」 姜知晚彻底迷煳了:「喜欢的和不喜欢的都是一样东西?」 柏颜只是抬眼看她,眼神如波澜不惊的冰山寒潭,极深极冷。 气氛微滞,但姜知晚只是含着一个小草莓,长长地嗯了一声,突然笑意灿烂:「那我不是能带你去吃很多好吃的?」 柏颜眉梢冰霜不减,只是嘴角微动:「你带我?」 姜知晚笑容肆意,明亮又灼目:「对啊。」 柏颜淡漠道:「哦。」 她拿过一旁的手帕擦拭嘴角,动作不疾不徐,只是冷不丁开口:「小碗?」 声音平淡带着冷意,偏偏有些捲舌,像是「小碗儿」。 姜知晚愣住了,心脏勐跳,只有她亲昵的朋友会喜欢这样调侃她。 柏颜撩起薄白的眼皮:「要叫全名?」 姜知晚无意识「啊」了一声,又伸手去碰了碰自己冒着红意的耳尖。 柏颜的视线顺着她的手指,一齐停留在小伊甸园般绯色的精緻耳朵。 蓝色的耳骨夹散着微微萤光,像是停在小伊甸园上的蓝摩尔福蝶。 姜知晚盖住自己的耳朵,试图遮盖那股子丢人的滚烫,结结巴巴地说道:「随你......都可以。」 柏颜不置可否,手指在桌面轻点,没再说话,仿佛刚刚那声小碗只是随意地叫一叫。 但眼底神色轻闪,只能睨见少女傻愣愣的红着脸模样。 * 直到回到家中,姜知晚都是那副傻不愣登的模样。 她呆呆地坐在沙发上,半晌后突然站起身来。 姜知晚不懂电影,有时候也不太懂柏颜的表情,她决定恶补知识。 都说搞艺术的,能从艺术作品中找到她的思想。 姜知晚垂着眸,进入观影室里,找出柏颜导演拍摄的电影。 出乎意料的是,柏颜导演以前拍的电影,从不是甜腻腻的爱情片。 第12章 柏颜的第一部 电影,长达三个小时,片名是《迁徙》。 这是一部根据真实事件改编的故事。 以候鸟临水而立,迁徙划破长空开启画卷。 讲的是几十年前饱受灾害苦难的人民,经过长途跋涉,来到另一处扎根的故事。 原本富饶的黑土地上,歷经洪水、饥荒、战乱,终于无法再忍受下去,成千上万的人开始迁徙。 他们徒步前行,落在大地上的影子就像是天空中飞鸟的影子。 路上有人生病,有人失去信心,有人倒下再也没站起来...... 望不到尽头的迁徙队伍,也看不到前路的迁徙方向。 路上遇到了许多斑驳的枯死的老树,走不动的老人就停在树下,把最后一滴水递给年轻人,自己就植根在树下了。 「我就在这树下,哪也不走了。」 「以后有机会再来接我回家。」 刚刚生下的孩子就要被交换,易子而活。 痛苦的女人悲鸣不已,又有老人颤颤巍巍站了出来:「用我的肉吧。」 无法照顾母亲的男人跪地捶胸,涕泗横流,为自己的无能吶喊。 老人面带笑意,在婴儿的脸上轻抚而过,又托起儿子的脸颊,轻声道:「孩子,以前你在我肚子里,现在我在你的肚子里。你带着一起去,也算是一起去了新地方。」 ....... 最后到达终点的人寥寥无几,他们在这里继续扎根生长,若干年后,黑土地平復。 他们在茶馆里聊天,有人从北方过来,笑着和老闆聊天:「老闆,你这个口音和我老jsg家差不多啊。」 老闆一愣,满是皱纹的脸上浮现笑意:「我也是那边过来的。」 搭话人恍然:「逃难来的吧。」 老闆笑了笑:「是迁徙。」 ————————全剧终。 全剧沉重又弥长,平铺直叙的拍摄方式,却伴随着苦难和死亡,坚韧和希望。 姜知晚何曾见过这样的世界? 她一直等到舒缓的片尾曲结束,揭露最后的彩蛋。 彩蛋是枯死的树重新生长,迁徙的候鸟回到故乡。 还有一句题字—— 「不啻微茫造炬成阳。」 姜知晚吐出一口浊气来,她全程屏息以待,不知不觉中被带入这样平铺直叙的悲苦与逢生之中。 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姜知晚伸手擦拭脸上滚落的泪珠,又把电影拖到了最前面。 第26页 她这一次看得更认真,更加投入。 又看出了不少的细节和伏笔。 脚底板磨破流血的小孩,还在抱着黑色的馒头笑。 不愿放弃家人的女人,手上被麻绳嵌入深深的印记。 ...... 里面的场景全都是实景,里面没有主演,所有人都是主演。 而柏颜就是靠这部电影获得了新锐导演奖。 姜知晚翻出柏颜的获奖视频,在视频中主持人问柏颜为什么要费这么大的力气拍这样一部电影。 一部绝对不符合主流,也不会受到电影院欢迎的电影。 柏颜神情淡淡,不见丝毫波动:「总会有人去拍。」 她没有解释,也没有说些官方话语,叙说电影的艰辛和苦难,表情清淡,像是这部电影就是一部最简单的电影。 不是她拍,也会有其他人去拍。 总有一天,会有人去拍。 聚光灯照在柏颜黑色长裙之上,冷白的肤色隐于雪玉中,黑色长髮随意披散,又冷又清。 场下人掌声如潮。 不知不觉中,天已大亮,还是手机里不断的艾特和振动声惊醒了她。 姜知晚拿过手机一瞧,已经是七点半了,群里的小伙伴都在问今天有什么安排,去哪吃东西。 整夜过去,她还没从那种震撼中回神。 她从视频中勉强回过神,在群里回復大家: 【——没有好的选择,我就在家吃了。】 她年轻,体力也好,不过是熬了个通宵,神情也没丝毫颓靡,只是起身随意洗漱一番,照例选了一副漂亮的银色耳骨夹给自己戴上。 楼下陈姨见她出来:「碗碗小姐,今天在家里吃早饭吗?」 姜知晚点头:「嗯,再多做一份,我带走。」 她懒得出去和小伙伴们折腾了,就在家里吃点。 陈姨擅做中式早餐,今日在市场里拿了条新鲜的虹鳟鱼,见姜知晚要在家里吃饭,开心得不行,连忙处理鱼肉,又取出黑猪肉,调馅料,擀馄饨皮,做了一顿鱼肉馄饨。 配上鸡肉吊清汤,撒入虾皮和紫菜,香味浓郁。 煮馄饨的同时,还不忘蒸上几个蟹黄灌汤包。 姜知晚正坐在餐厅里等食物呢,没想到姜道早从外面进来。女人留着利落短髮,西装笔挺,眉眼深邃漆黑。 姜知晚见到她很是诧异:「姐,这个时间点怎么回家了?」 姜道早凌厉眉眼有些懒倦,她说道:「刚从外面回来。」 她拎着一盒糕点递给姜知晚:「给你带的礼物。」 姜知晚喜滋滋地接过去:「谢谢姐。」 她把糕点放在桌上,招唿道:「姐,来吃早餐,今天吃鱼肉馄饨,还有蟹黄汤包,可好吃了。」 姜道早点头应了声「好」,又说:「我先去洗漱。」 陈姨见今天两位小姐都在家里吃饭,更是高兴,又添了道柠檬百香渍甜虾,揉了几个小的粢饭糰给包上,配上豆花和开胃酸菜和萝蔔。 陈管家也被她叫来做事,他看向那些极其耗时间和功夫的早餐,忍不住说:「你早上就给我们做两碗面,连个虾皮都不放。」 陈姨白了他一眼:「你哪里和碗碗小姐她们比。」 陈管家笑笑,倒是他自讨没趣了。 馄饨端上来的时候,姜道早还在楼上洗漱,没下来,姜知晚便看向手机,把自己的早餐发在群里给大家看。 小伙伴们都是中国胃,纷纷刷起一片吸熘声。 【——手里的三明治就不香了。】 【——这面包怎么那么腻口啊。】 【——想吃......】 【——直接去小碗家里抢吧。】 姜知晚乐了,回道: 【——来啊,不过我姐在家。】 ...... 群里陷入静默时刻,纷纷找补道: 【——家里的面包还可以。】 【——三文鱼也挺好吃。】 【——告辞!】 姜知晚把群内消息关闭,打开置顶的对话框,点击消息: 【——柏导演,今日份的早餐,吃鱼肉馄饨可以吗?】 【——我用早晨换你的午饭。】 柏颜很快就回復了: 【——看情况。】 姜知晚瘪嘴,还要看情况。 姜道早散着半湿短髮走下来时,就看见姜知晚还一口未动,坐餐桌边等着自己。 姜道早心底一软,拉开椅子入座:「怎么不先吃?」 姜知晚沖她笑:「等你啊。」她拿着勺子,吹了吹勺子里的汤汁,问她:「工作很辛苦吗?」 姜道早嘴角露出笑,说:「还好,必要的辛苦。」 她看向姜知晚,问她:「你眼底怎么回事?」 姜知晚不太在乎地说道:「熬夜了。」 姜道早也没说什么,姜知晚作息很好,但偶尔熬夜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 都是成年人了,选择熬夜必然是因为熬夜的内容有让她能收穫很多的东西。 无论是快乐还是别的东西。 她们两人之间没有什么食不言寝不语,好不容易凑在一张桌子上吃饭,再不好好说会话,姜道早又该去公司工作了。 姜道早先吃了两口酸萝蔔,谁也不知道,在外面冷峻严肃的姜,最爱吃的就是陈姨腌的绿皮小萝蔔。 第27页 她问道:「你和解珠是怎么回事?」 姜知晚疑惑:「解珠?」 「她做什么了?」 姜道早咬了口蟹黄包,把里头的汤汁吸下肚,说道:「她在查你。」 姜知晚皱着眉:「查什么了?」 姜道早把小萝蔔加入包子里,说道:「你的动态,还有柏颜。」 姜知晚眉眼下压,闪过一丝不耐:「真烦。」 她感受到一股被冒犯之意,从心底涌现出来的厌烦。 姜知晚抿了抿嘴角,精緻面容上都是冷意,这一瞬间和姜道早倒是有几分相似之处了。 姜道早安抚道:「已经警告过了。」 「放心,她再伸手过来,就不是警告那么简单的事。」 不过她又问:「柏颜是怎么回事?」 姜知晚猫眼轻眨,闪过一丝小羞赧之意:「先保密。」 姜道早诧异:「有人能拒绝你?」 姜知晚头顶蹭蹭蹭冒出一排的成就感,又想起冷淡无比的聊天页面,迅速被打落下来。 她说道:「还真有。」 姜道早嘴角溢出一抹笑意:「那你加油。」 姜知晚火速把碗里的东西吃下,拿着陈姨给她打包好的早餐:「我先出门了。」 顿了顿,她问道:「姐,要不要送你。」 姜道早施施然擦拭嘴角,颔首示意:「可以啊。」 * 剧组今日拍戏很早,早上六点就已经在拍女配早起刻苦学习的戏份了。 胥娉演完之后,站在一旁时不时往外面看去。 好几个演员凑在一起,嘀嘀咕咕:「今天那几个人都不来了吗?」 「姜小姐也不来了吗?」 「其实我更喜欢里面那个戴眼镜的小哥。」 胥娉眼露失落之意,今日她发挥还不错,可惜想展示的人并不在。 ....... 柏颜坐在监视器前看着回放,手机就放在小桌子上,屏幕亮时,她伸手点开看了眼,是群里订午餐的消息。 柏颜又把手机按灭,盖住。 等到十点多,姜知晚才姗姗来迟,zd大楼离剧组有些远,而且路上还发生了些意外。 穿着白t,浅色运动裤的少女扬起笑容,语气清朗带笑:「柏导演,我来了~」 少女提着一个木制饭盒,摆在小桌子上:「不好意思,来晚了。」 柏颜从监视器前抬头,仰视姜知晚时,第一时间就看到了她眼底的青色。 姜知晚年轻,皮肤健康又嫩白,泛着粉色。 现在眼底挂着一丝黑眼圈便格外明显。 柏颜冷淡的眉眼似乎更加凉,摘下对讲机,让副导演跟上。 副导演明了:早六点剧组买了早餐不吃,原来是在这等着呢, 柏颜随意搭话:「昨天晚上没休息好?」 姜知晚否认,说道:「挺好的。」 她还去补了柏颜导演的电影,感觉自己和她的距离又靠近了很多。 那种朦朦胧胧,迷迷煳煳的缥缈感,像是艺术中说的,只有意会不可言传。 柏颜眉心轻拢,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但气息更沉了些。 姜知晚摆着东西,然后解释道:「今天送我姐去上班,路上被人蹭到车了,所以来得晚一些。」 柏颜顺势侧眸看去,姜知晚开的是辆阿斯顿马丁,车型宽敞,线条硬朗帅气jsg。 她眉眼一顿:「有受伤吗?」 姜知晚不甚在意地说道:「没有,就是被小车蹭了车头。」 柏颜神色平淡,问她:「挂了你的车灯,不生气?」 姜知晚疑惑:「不生气啊,小事情而已。」 她为什么要因为这一点小事生气?她把馄饨装出来,放在柏颜的面前:「司机也不是故意的,走保险就行了。」 蹭到车的那位司机,还有些惶恐,司机解释道自己车上小孩突然大哭,方向盘一转就不小心蹭到了。 姜知晚看了眼坐在儿童座椅上哇哇大哭的小孩,笑了一下:「没事,我走保险就行。」 说罢她就开车走了,片刻都没停留。 她不在乎自己的车,反而是在乎柏颜吃得好不好,她问:「好吃吗?」 「今天的早餐是鱼肉馄饨、蟹黄汤包、栥饭糰、配上陈姨秘制腌萝蔔和柠檬甜虾。」 柏颜眼帘抬了抬,撞进年轻人琉璃色的猫眼里。 猫猫疑惑:「怎么了?」 柏颜拿起勺子,语气淡漠:「今天也是点多了,让我来解决吗?」 姜知晚摇头否认:「没有啊。」 她眼神泅着光,笑容灿烂:「就你一份。」 第13章 她像是只开屏的小孔雀,周围都散发着动人的光彩。 白城来的时候,就第一时间看见这只小孔雀,开口笑她:「小碗,你今天怎么起晚了?」 姜知晚随口道:「我没有起晚。」 白城指了指她的黑眼圈:「那你半夜不睡去哪偷猎了吗?」 姜知晚下意识伸手去摸自己的眼睛:「我眼睛怎么了?」 白城说:「好大的黑眼圈呢。」 姜知晚连忙掏出手机的镜子,镜面清晰,眼底的青色明显。 她惊唿:「一个晚上没睡就会这样吗?」 白城声音拔高:「你一个晚上没睡?」 柏颜侧目望去,只见年轻人凑在手机面前,盯着屏幕惊唿:「对啊,没睡。」 第28页 白城问她:「那你干嘛去了?」 姜知晚回他:「我看电影去了,看了好几遍。」 她随即把手机收起来,不甚在乎地说道:「没事,今天晚上睡个好觉就没了。」 她三两步走近柏颜这边,搬着小板凳凑近:「柏导演,我们今天拍哪场?」 柏颜定定地看着她,薄唇轻动:「休息得很好?」 一股凉意从背嵴升上来,姜知晚心底涌现出莫名的心虚之感,有些不安地咽了咽口水。 半晌,她顶住那股冷漠淡然,小声说道:「我只是没睡,但休息得也挺好的。」 柏颜眉梢微动,从喉咙里发出两个小音符:「挺好?」 姜知晚坐立难安,舔了舔自己的唇瓣,嘴角和脸侧一样的红,轻声解释:「我虽然没睡,但我的精神很充足。」 柏颜往后坐直,拿过一瓶水搭在桌子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响。 姜知晚心底漏了半拍,差点接不上去。 柏颜淡漠问道:「早上还开车了?被刮到大灯?」 她着重读了「被」这个字眼,像是不太相信这次事故的缘由。 姜知晚猫眼亮堂,为自己反驳:「早上开车真的是对方的全责,双向直行,他突然变道过来别到我了。」 顿了顿,她又说道:「我开得也不快。」 柏颜淡淡地「嗯」了一声,神情不变,「不睡觉去做什么了?精神还很充足。」 姜知晚有些无措,伸手撩起髮丝往后捋去,在头顶随意揉了两把,直把柔顺漂亮的浅发弄得凌乱毛躁起来。 精緻的眉眼上露出丝丝羞赧:「去看电影了。」 这一次没等柏颜继续问,她就主动补充道,「去看你的电影了。」 「《迁徙》。」 柏颜动作微顿,下颌线条绷直,又放松下来,只是淡淡道:「三个小时,你都看完了?」 姜知晚单手搭在自己的后颈处,半垂着脑袋,嘴角上翘,带着自得又有些不好意思:「嗯,看完了。」 「我只看了两遍,还没太看明白呢。」 柏颜抿唇,吃下肚的腌制小萝蔔泛着酸甜,又脆。 她张了张嘴,垂眸看向碗里漂浮着的虾皮和紫菜,游荡在浓郁的高汤之上。 手上的汤勺随意拨开清汤,她抬眼看姜知晚:「哪里没看明白?」 姜知晚眼里星光灿烂,浅浅地笑着:「我中文不好,不知道该怎么总结。」 盛夏的风都带着灼热,撩拨少女的髮丝,本就凌乱的浅发,更加散漫着胡乱披散。 染着金色的光,印在白皙的脸侧。 柏颜指尖停顿,捏着瓷勺,半晌说道:「还要拍一拍吗?」 姜知晚有些迷煳:「啊?」 柏颜淡淡道:「电影。」 这一次柏颜教得认真,运镜中带着锐利和冷静本色,在这样毫无内涵的剧情中,她仍能发挥自己的长处。 拍人物时,什么时候该特写,什么时候虚化表达人物情绪,娓娓道来。 姜知晚看着镜头里的演员们,又从镜头中挪开,重新从现实中对比了一番。 她下意识又去看柏颜。 柏颜黑髮披散,神情淡漠认真,监视器屏幕的蓝光反射在眼底,长长的睫羽垂下一层阴影。 明暗之间那股雪松的气息越发明显。 在雪松之下,却还有一股淡淡的檀香味,淡染却又缠绵持久。 两人靠得很近,方寸之间,似乎姜知晚低头就能吻到她的髮丝。 姜知晚好像把心也丢在这方寸之地了。 柏颜有所察觉,撩起薄白眼皮看她:「怎么了?」 姜知晚挑起一抹笑意,朝着柏颜笑:「柏导演,原来你拍电影的时候,镜头里的人物都在发光。」 在她的镜头下,每个人的眼神里都有着故事,这样的故事或浅或深。 被赋予故事感的人,在戏里讲故事。 柏颜眉眼不动,只是说道:「戏中人总有闪光点,善于发现角色赋予他们的闪光点。」 姜知晚迷迷煳煳地点头,眼里只有那张翕张的薄唇。 她连忙稳住身形,轻轻地唿吸:「我记下了。」 柏颜偏头去看监视器,拿出对讲机开始导戏。 * 不知不觉就到了下午两点,还是姜知晚的肚子叫了两声,两人才反应过来,柏颜停下动作,扫了眼姜知晚:「走了。」 「吃午饭。」 姜知晚抬起头,重重地昂了一声,像是小尾巴一样跟上去。 白城还没来得及和姜知晚说话呢,就见姜知晚屁颠屁颠地跟上柏颜导演,进了一辆suv中。 他扬起的手臂僵在半空:「小碗?」 「看看我啊。」 缪蔓蔓轻声道:「姜小姐是不是有些不把你当朋友啊?」 白城重重点头:「确实太不把我当朋友了。」 还没等缪蔓蔓勾起笑容继续说些什么,白城刷地一下掏出手机,在群里疯狂吐槽:【姜小碗!你背后还有一个我呢!】 【你有没有看到我啊!】 【你居然全然不顾我们兄弟情义!就这样一个人跑路了!】 没多久,群里姜知晚回復了。 【碗——忘了。】 群里发出齐齐的「哈哈哈哈哈哈」,听取哈声一片。 白城忿忿地打字: 第29页 【土成——可恶可恶可恶!】 【碗——咦~】 就像是刷屏一样,群里纷纷跟着发言。 【大榕树——咦咦~】 【平安是福——咦?】 【生来不凡——咦↗咦↘咦↙咦↖】 白城骂骂咧咧收起手机,眼里却没有一丝阴霾,只是和朋友的嬉闹逗趣。 姜知晚看见群里的消息,还真有些不好意思,她完全不记得白城还在剧组了。 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跟着柏颜上车了。 姜知晚摸了摸鼻尖,系好安全带,有些开心地说道:「柏导演,你换车了?」 昨天还是老款的宝马1系,今天换了一辆x3,铅灰色的suv车型,姜知晚坐在副驾驶时,觉得空间都宽大了不少。 柏颜淡淡点头:「那辆车送检了。」 姜知晚哦了一声,微仰头靠在副驾驶上:「这辆车大一些,我喜欢。」 柏颜手指微顿,手机在方向盘上点了点,语气听不清起伏:「嗯。」 「你想吃什么?」 「我想吃能快点吃到的东西。」 「汉堡?快餐?」 「也可以啊,柏导演可以接受吗?」 「为什么不能?」 柏颜开到了最近的商场里,里面有一家手工牛肉汉堡。 薯条是刚炸出来的,汉堡也是现烤的,搭配好的汉堡色彩明亮,外皮冒着热乎乎的香气,看起来就很有食慾。 姜知晚眼睛睁圆:「好香。」 她不太在乎形象,伸手拿过汉堡,双手用力,把厚实的汉堡压瘪一点。 柏颜看她小孩子的模样,眉梢微扬。 姜知晚举着汉堡,猫眼里闪着光,清澈动人:「汉堡太大了......」 柏颜淡淡道:「我说什么了吗?」 姜知晚舔了舔唇角,有些粗暴地把汉堡塞入嘴里。 汉堡坯软而香甜,牛肉饼鲜嫩多汁,猫猫震惊:「很好吃哎。」 「望城还有我不知道的?」 柏颜把汉堡最外面那层标籤露出来,只是家普通的网红店,说道:「你饿了而已。」 姜知晚跟她对视,扬起嘴角,露出一个明亮的笑容:「才不是。」 柏颜看过jsg去,神情淡漠:「你嘴角还有酱。」 姜知晚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又埋头继续吃汉堡:「吃东西嘴角有残渣很正常。」 柏颜语气不变:「是吗?」 姜知晚好像从里面听出了些许的笑意,她垂下头,掩盖自己快要跳出胸膛的心脏。 实在停不下来,姜知晚抓过一旁的冰可乐,狠狠灌了一口。 冰沁的可乐入喉咙,终于浇灭了冒上头顶的热意。 吃饱喝足之后,柏颜要回剧组拍戏,姜知晚没有异议,跟着上了车。 车内环绕着檀香,让人安心。 姜知晚嗅着这股味道,意识渐渐模煳。 车辆行驶到半路,柏颜察觉车里灼热的目光消失,偏头看去。 只见少女靠在车窗边,已然睡着了。 她半垂着头,浅色髮丝随意散落,卷翘的睫毛落下阴影,鼻樑高挺,唇瓣粉嫩,像是一个安静的小天使。 ——「上帝的宠儿。」 柏颜视线落在她的耳尖上,左耳正巧露出,精緻的耳郭结节扣着一枚精緻的蓝色耳骨夹。 柏颜微眯着眼睛,仔细看去,蓝色的耳骨夹下,有白色的月牙痕迹。 就在耳郭结节的位置。 似乎盯了太长的时间,柏颜手指微屈,随即升起了窗户遮盖外界声音,手底的方向一转,行驶到某处僻静又舒适的小路上。 路两旁是高耸的红花楹树,叶尖尖上垂着红色,花团锦簇。 满园满树满热切。 车辆停在树下阴凉处,茂密的枝叶垂下一树阴影,盖住了光线,车内更加静谧昏暗。 柏颜在群里让副导演进行拍摄,随即将座椅下调,偏眸看向姜知晚乖巧的睡颜。 满园无声,她不知不觉也闭目睡了过去。 * 姜知晚睁眼的时候,还有些恍惚,她应该是在柏颜导演的车里,怎么出现在昏暗的小巷子里面? 姜知晚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穿着黑白色校服,运动鞋。 她轻轻地嘿了一声,明白了自己这是在做梦。 既然是在做梦,那柏颜同学肯定也在这附近。 姜知晚顺着巷子往里面走去,高喊着:「柏颜同学,柏颜同学,你在哪里呀?」 附近的房子矮小破旧,房子里的灯也昏暗无比,周遭只能听见落在黑暗下的脚步声。 姜知晚却毫不畏惧。 她一想到自己又能看见柏颜同学青涩的高中时期,就忍不住开心。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姜知晚有些累了,她靠在墙根处休息,还不忘喊着:「柏颜同学,你在哪呀?」 「我好累哦。」 巷子里发出轻巧吱呀的脚步声响,姜知晚抬眼望去,柏颜同学从阴暗处出来,错愕地看着她。 四目相对,姜知晚扬起笑容,挥手道:「柏颜同学。」 身后混乱嘈杂的脚步声传来,柏颜上前两步,用力抓住姜知晚的手,带着她往巷子深处跑。 第14章 姜知晚顺着力度往前跑去,还不忘在间隙中问:「柏颜同学,怎么啦?」 柏颜冷静道:「先走。」 第30页 背后传来阵阵尖利的叫喊声:「小兔崽子!」 「你往哪里跑?」 「柏颜!」 气急败坏的男人的声音,伴随着棍棒挥动的破风之声。 钢筋敲在水泥墙壁上,发出沉闷的心悸之声。 数不清的怪物在身后叫嚣。 姜知晚往后看,只能看见浑浊的黑暗和模煳的黑色影子。 像是阴暗中的爬行动物。 柏颜拽着她左右穿梭,穿过长长的街道,也不知道拐了几个弯,绕了几个圈。 身后没了声响,只有她们两人在夜色下狂奔的脚步声和唿吸声。 一道略急促,一道平稳。 相互交融传递。 良久,她们终于停了下来。 柏颜靠在墙边闭目调整唿吸,神情疲倦,鼻尖淌着汗。 她像是已经跑了很长时间。 姜知晚看向她们相握的双手,少女的手掌心有些许茧子,印在她的手腕上,有些疼,又有些温暖。 姜知晚没有看多久,因为柏颜靠在墙边,身形纤细瘦弱,看起来很不好。 雪白的脸侧滴着汗渍,乌黑髮丝沾在脸侧,显得狼狈。 她抬手撩开少女额前一缕缕的湿发,少女那双漆黑如星的眼眸睁开。 姜知晚沖她笑了笑,甩了甩衣袖,用自己的校服给她擦汗。 「怎么了?跑得这么急。」 柏颜唇色也白,没什么血色,在月色下轻动:「你怎么在这里?」 姜知晚弯着眼睛笑:「我来找你啊。」 她说得坦荡又直白,她来梦里就是为了来找柏颜。 柏颜那双清冷的眼睛里像是染着月色的湿,蒙着月纱,眉间紧皱:「你怎么才来?」 鸦羽般的眼睫轻颤,一瞬间脆弱得像是破碎的冰面。 犹如海棠醉日,梳云掠月。 她似乎在埋怨,为什么来得这样晚。 姜知晚怔然,手指停在半空,校服从指尖滑落,露出嫩白的手指。 她禁不住轻抚颤抖又沁湿的鸦羽尾,喉咙里哽塞滚动,只是温声道歉:「对不起,我来晚了。」 目光坚定清亮,温柔又有力量。 指腹碰到眼尾,传来灼热的温度,像是红炉融雪。 柏颜回过神来,身子站直,转过身去。 她的手指却没有放开她的手腕。 手腕上的握力紧了又松,松了又紧。 姜知晚凑上前去,髮丝落在柏颜的耳侧,亚麻色和乌黑交融倾覆。 少女像是被这丝痒意搔到,小巧的耳朵尖轻颤。 姜知晚嘴角带着笑,轻声问她:「我们去哪啊?」 戛玉敲冰般,柏颜手指兀地用力攥紧,牵着她往黑暗中走去。 月光清冷,盈盈落在脚尖。 姜知晚亦步亦趋跟着她走,只是指尖湿漉漉的感觉不曾作假。 她也不在意去要去哪,亦步亦趋跟着柏颜。 她们进了一栋破旧的老房子里,楼梯间没有灯,只能靠外面的月色照明。 柏颜似乎已经习惯了,轻车熟路扶着墙,淡淡道:「你弯腰。」 「好。」姜知晚抬手往上面摸了摸,摸到楼梯和一手的灰。 楼梯太矮了,如果不弯腰会撞上。 柏颜带着她进入负一层,在进去之前,还有一道铁门,柏颜掏出钥匙开门,拖动铁门。 铁门破旧又沉重,发出沉闷的声响,吵醒了寂静的深夜。 楼上有位老太太开灯,朝楼下看:「柏颜,是你回来了吗?」 柏颜仰头应了声,「抱歉,吵醒你了。」 老太太语气温和,从房间里取出一盏手电筒给她照光:「没事,回来了就好。」 暖黄色的手灯照亮楼梯间,老太太眼神不是很好,只看见有两个人,便问道:「这是柏颜的同学吗?」 姜知晚顺着光往上看去,灿烂地笑着:「奶奶好,我叫姜知晚。」 老太太乐呵地笑着:「小同学好,快进去休息吧,很晚了。」 姜知晚笑意盈盈地应着:「好咧,奶奶你也快进去休息哦。」 老太太说:「奶奶老了,觉也少了,不碍事。」 等到柏颜开了门,才仰头说:「奶奶,我进屋里。」 老太太才关闭手电筒进了屋子里。 柏颜掏出钥匙开门:「这就是我住的地方。」 一间很小的杂物间,一张小床就占据了一半的空间,还收拾出桌子和洗漱的地方。 姜知晚身姿挺拔,进入里面后,原本不大的空间越发褊狭狭小。 柏颜神色恢復成冷淡模样,漠然道:「姜知晚,我的房间只有这么大,你要是觉得不习惯.......」 就怎么样呢? 如果不习惯的话,姜知晚还能去哪? 回到城堡里吗? 柏颜见年轻人半晌没动弹,眉峰轻拢,嘴角抿直,又喊了声:「姜知晚,你怎么想的?」 只见对方缓慢地回过身来,露出一个堪称刺眼的笑容:「柏颜同学。」 「你叫我名字,可真好听啊。」 姜知晚骨头都酥酥的,有些麻意,她露出自己的虎牙,说:「柏颜同学,你再叫我两声好吗?」 柏颜回望她,眉梢微动,又淡淡地坐在桌子前,解开凌乱的马尾:「不叫。」 猫猫震惊,猫眼里都是不解和疑惑,三两步走到桌子旁边去问她:「为什么不叫呀?」 第31页 「柏颜同学,我都叫你了。」 柏颜掀起眼帘看她:「你叫我了。」 姜知晚点头:「嗯。」 柏颜淡漠道:「那我就一定要叫你吗?」 姜知晚和她对视,满眼委屈和控诉。 柏颜偏过头去,嘴角却溢出一抹笑意。 少女期的柏颜不减清丽,眉眼倏忽间柔和,冰霜染暖,落下半堂春色。 姜知晚看愣了,傻傻地坐在旁边,半晌才开口问她:「柏颜同学,奶奶是谁呀?」 柏颜淡淡道:「是房东奶奶。」 「哦。」姜知晚环顾四周,问她,「柏颜同学,你怎么住在这里呀?」 柏颜头也没抬,擦拭脸上的灰烬和汗,问她:「你觉得我应该住哪?」 姜知晚想了想,在自己的梦里,柏颜同学当然是要住在最好的地方啊。 她笑着说道:「住大别墅里,别墅一定要很大,很漂亮,还要有庭院。」 镜子里的少女眉飞色舞,神采飞扬。眼神清亮又带着细碎的光。 「庭院?」柏颜看向镜子,说道,jsg「还要在院子里种花是吗?」 姜知晚点头:「对啊,要种很多很多的花,篱笆上种满爬藤科蔷薇,粉的龙沙宝石,白的重瓣白木香,绿色的绿萼梅花......」 柏颜接下她的话:「最好一年四季都花团锦簇,走到哪都有花的香味。」 姜知晚弯着猫眼笑:「对。」 真不愧是自己的梦,在梦里她们两人还这样的心有灵犀。 柏颜定定看向镜子里的两人:「我这里可没有花。」 姜知晚还是在笑,嘴角上扬:「没关系,这里有柏颜同学啊。」 柏颜手指微顿,指尖在桌子上轻敲。 良久,她神情不变,轻声问:「是我想让你这样说,还是你自己想这样说的?」 大型猫猫歪头,像是很不解,认真解释:「是我自己这样想的啊。」 「我这样想,所以这样说。」 她说得极其坦然 ,入梦不就是为了来见柏颜吗? 有没有鲜花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柏颜同学在这里。 * 柏颜垂眸,白皙手指扯开抽屉,从里面取出一朵纸做的玫瑰:「我只有这个。」 红色的纸张做的玫瑰,简单又纯澈。 她举着红色的纸玫瑰,语气平淡:「你要吗?」 姜知晚心底暖洋洋的,又跳动得厉害。 即使知道这是梦,还是被这股心动的声音吵到。 她露出一个又呆又傻的笑容:「我要啊。」 柏颜嘴角微扬,眉眼似乎带着笑。 窗外天光乍亮,雄鸡长鸣。 * 姜知晚醒来时,嘴角还带着笑意。 车外落日余晖,橙红色的夕阳挂在天边一角。 蝉鸣嘶鸣叫个不停,风把蝉鸣声吹得格外绵长。 她垂眸看向自己的指尖,好像还留有玫瑰花的香味。 柏颜似乎也刚醒来,眼底惺忪矇眬。 姜知晚觉得有趣,歪着脑袋瞧她罕见的迷煳表情。 顷刻,柏颜清醒过来,坐直了身子,伸手揉了揉自己眉心。 姜知晚问她:「柏导演,我们不去拍戏吗?」 柏颜回她:「拍完了。」 姜知晚疑惑:「拍完了?」 柏颜侧眸:「等你去拍,天都黑了。」 姜知晚视线越过她,落在外面的夕阳上,小声道:「还没有天黑......」 在她说完的那一剎那,晚霞遮盖,拉下落日序幕。 柏颜眉梢微挑,有些鼻音:「嗯?」 姜知晚眨眼,露出一个笑,猫眼微弯,乖巧可爱。 柏颜掀了下眼皮,似乎是笑了。 姜知晚确实咽了咽口水,咕咚一声,很是明显。 柏颜俯身靠近,雾一样清冷的雪松气息靠近,越来越明显。 在封闭的空间里,姜知晚似乎都能看清柏颜颈侧的肌肤线条,一点点鼓动着。 漂亮的睫毛,垂眸时簇簇轻眨。 姜知晚只能呆愣愣地坐在副驾驶,眼看着柏颜逼近自己,优越的五官在自己眼前放大。 她紧张地攥紧安全带,心头震盪不已,唿吸都小心起来。 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对方。 只见柏颜伸出纤细白皙的手指,轻轻越过她,打开了副驾驶前面的储物箱。 咔嗒一声,姜知晚回神了,正襟危坐。 柏颜从里面拿出一瓶花生奶递过去:「渴了?」 姜知晚眨了眨眼睛,盯着花生奶,有些难以表示的......失落。 柏颜不咸不淡地看着她:「不喝?」 姜知晚立马说:「喝!」 她伸手拿过花生奶,二话不说打开瓶盖,仰头咕噜咕噜喝了半瓶。喝得满口腔里都是清甜的花生奶味。 姜知晚喝得太急,有些残留的奶白色的液体挂在嘴边,但本人却毫无察觉,闭上眼睛醒神。 柏颜敲了敲方向盘,眉间轻拢,声音有些哑:「吃东西会漏?」 姜知晚还没反应过来,柏颜伸手打开她面前的遮阳板化妆镜,清澈的镜子映照出一只馋嘴花猫。 热气蔓延,姜知晚耳朵都红了,皮肤薄就是麻烦,一点点红都会很明显,脖颈脸侧连成片。 姜知晚条件反射用手腕朝自己嘴边抹去。 第32页 随意擦完之后,她才想起身上有手帕,连忙在口袋里翻找,翻出宁安筠给她的那块白色手帕。 柏颜视线落在她的手腕处,手帕角落绣下了一个绿色「安」字,放进口袋的手指顿住,没再动弹。 姜知晚拿着白色的手帕盖在污渍处,擦拭一番,随即把手帕仔细收起来。 半晌无话,姜知晚问她:「柏导演,我们接下来去哪?」 柏颜语气恢復一贯的淡漠:「去吃饭,然后回去拍戏。」 姜知晚诧异:「拍戏?」 「晚上还要拍戏吗?」 柏颜撩起眼皮看她:「那电影里的晚上什么时候拍?」 姜知晚从漆黑眼眸中,看到了一个傻傻的自己。 「也是哦......」 第15章 姜知晚平时下午看完就走了,从来没想过晚上还要拍摄这种事情。 但她这一次也没看到晚上的拍戏,她接到了姜道早的电话:「姐,怎么了?」 姜道早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恶:「小碗,姜玉山回来了。」 姜知晚皱眉:「他回来做什么?」语气里是不加掩饰的冷意。 姜道早合上笔尖,在办公桌上轻点,嗤笑了一声:「还带着姜星和姜玥。」 姜星和姜玥是一对双胞胎,姜玉山的私,比姜道早小几岁,却比姜知晚大两岁。 姜知晚眉眼下压,整个人气息沉得厉害。 姜道早语气凉薄,却还是细心问她:「小碗要回来吗?不想见他的话,要晚一点回家。」 「为什么不见?」姜知晚嘴角抿直,「我倒想看看他要做什么。」 姜道早应了声「好」,又问她:「你在哪,我派车去接你。」 姜知晚报了自己的位置,挂了电话后,眼底一片未散去的冷意。 她总是眉眼带笑,让人时常忽略了她身上的矜贵和骨子里的高傲,此时猫眼沉静,下颌绷直,倒是有了几分骇人的攻击性。 像是沉睡着的雪豹,突然睁开了眼睛。 让人恍惚,猫科动物也是有分类的。 「柏导演,抱歉,我要先回去了。」 柏颜看了眼周围的昏暗,问她:「你要下车?」 「嗯。」姜知晚解开安全带,露出一双深邃精緻的眉眼,「有人来接。」 柏颜手指按在车锁上,顿了顿才按下去,解开车门,往后靠了靠:「好。」 下车前,姜知晚顿了一下,转过头来,还冷着的脸露出笑容:「明天早上我再去看你。」 「拍电影。」 柏颜眉眼松动,没什么表情:「嗯。」 凤凰木下路灯昏暗,姜知晚就站在路灯之下,身形单薄,站姿笔挺,淡黄色的路灯将她的身影拉得极长。 没多久,从小路那边开进一辆银黑色的迈巴赫,奢华的镶边在暗夜里流动。 司机下车给她开门,而姜知晚似乎对这样的状态早已司空见惯,理所当然地颔首进车,模煳透露一丝随意的恣意矜贵。 不过顷刻后,姜知晚想起了什么,单手搭在车门上,看向旁边未启动的车辆,冲着驾驶座的柏颜扬眉一笑:「明天见。」 等姜知晚离开,柏颜才闭眼,仰头靠在座椅之上,神情有些倦淡。 柏颜手指还搭在方向盘上,却没了什么力气,只是无意识敲了敲。 半晌,她从口袋里拿出一张淡色手帕,指间灵巧,摺叠变幻,很快,手上出现一朵玫瑰花。 柏颜看了又看,把玫瑰花小心放在中间的盒子里,这才驶车离开。 * 姜道早放下电话,却不甚在意家里的那几个人,她继续处理了不少公事,直到姜知晚打电话说自己上车了,她才从公司离开。 她回到别墅时,姜知晚还没到。陈姨和陈管家都站在庭院里,尤其是陈姨,像是庭院里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东西般,浇水都浇得仔细小心起来。 陈管家率先看见姜道早,连忙上前喊她:「大小姐回来了。」 女人一袭黑色西装,西装里是浅灰色的衬衫,长腿笔直,跨过大片的蔷薇花,缓步走近。 陈姨直起身子来:「大小姐。」 姜道早应了一声,问道:「怎么都站在外面?」 陈管家只是温和地笑着,倒是陈姨露出一副小孩子气的模样,板着脸:「我可不喜欢屋里那几个人。」 「我只是小枣和碗碗的厨娘。」 姜道早眼底露出几丝温柔:「外面风大,一起进去吧。」 陈姨笑着应:「好好好,大小姐才下班,肯定饿了,我给炖了一天的肘子和排骨.......」 「院子里的玫瑰都开了,前几天摘了些做了玫瑰酱,小小姐就爱吃这个,甜滋滋的,又有花香。」 屋子里,姜玉山几人正相谈甚欢,桌前只是些寻常水果。 姜道早进去后,气氛明显僵住了。 姜玉山坐在主位,姜星和姜玥坐在他的右手边,左手边是他的情人。 这男人,年纪大了,就仿佛忘记了年轻时候做的事情,被甜言蜜语哄了几句,就开始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只记得自己是一家之主,是姜道早的父亲,还以为自己有行使父权的能力。 姜道早眼睛都没抬一下,只是jsg坐在一旁的沙发上,根本没上主桌去。 陈姨笑了笑,从厨房里拿出新鲜的水果和精緻的糕点摆上,荷花酥薄如蝉翼,含苞待放,白桃玫瑰芡实糕粉中带白,小巧精緻。 第33页 她又沖了杯冰糖百香花果梨茶:「大小姐,喝口梨茶,润喉舒心。」 姜道早点了点头:「嗯。」 姜玉山神情陡然下沉,喊她:「你这是什么态度?刚进屋不知道喊人吗?」 姜玉山年轻时候也是丰神俊朗的美男子,此时消瘦不少,颧骨突出,眼神也不復当年的清澈明亮。 姜道早诧异:「喊人,喊谁?」 姜玉山指着旁边的人:「这是你秦姨,这是姜星和姜玥。」 秦丹雪一副温温柔柔的模样,朝她轻柔地笑着:「是道早吧。」 「这是小星和小玥。」她朝着两个年轻人示意,「快叫姐姐。」 姜星和姜玥继承了两人的好相貌,姜星俊秀,姜玥温柔。 他们还没来得及开口,姜道早已经制止:「不必了。」 「担不起。」 被打断之后,姜玉山脸色不好看,闭了闭眼睛,不愿和这位长女争执,只说:「你有什么担不起的?」 姜道早双腿交叠,背部后靠,冷漠恣意:「是她们担不起。」 姜玉山双目瞪圆,秦丹雪打着圆场:「玉山,孩子还接受不了。」 「她还是孩子吗?都三十多的人了。」 秦丹雪柔柔地给他顺着气:「你们父女多年未见,要好好说话,你说什么胡话呢。」 她又安抚那对双胞胎:「别怕,姐姐只是看着不近人情而已。」 「待会你们还能见到妹妹,她像个洋娃娃一样好看。」 姜道早发出一声嗤笑,她短髮凌厉,一双凤眼微眯,嘲讽般轻扬薄唇,像是在看什么闹剧。 「我可不是看着不近人情。」 她是真的不近人情。 姜玉山抑不住火气,拍着桌子喊:「姜道早,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父亲?」 姜道早眉峰一挑,似乎很诧异:「我以为您早就知道了。」 就在气氛降到冰点的时候,姜知晚推门而入,陈管家弯腰:「小小姐回来了。」 姜知晚径直走入客厅,看向主桌上的几个人,皱眉冷目。 姜玉山看到她时,神情恍惚,陷入怀念之色。 秦丹雪已经好几年没见过姜知晚了,睨着少女精緻到无可挑剔的面容,咬着唇。 姜知晚最像她母亲,那头亚麻色浅发像,那双灵动的猫眼像,即使穿着最简单的t恤牛仔裤,也掩盖不住那如出一辙的骨子透露出的高贵。 姜知晚身姿挺拔,眉眼疑惑:「你们怎么坐在这里?」 姜玉山想对她说些什么,秦丹雪招唿一双儿女:「这是知晚妹妹。」 姜星和姜玥从前见过这姐妹俩,只是那个时候,他们只能在宴会一角,远远地看着她们衣着华丽的模样。 姜知晚眉峰紧拢,散着冰霜凉意。 她和姜道早四目对视,齐齐发出嘲讽的嗤笑声。 姜知晚招手:「把人赶出去。」 陈管家笑着弯腰:「是。」 别墅外进来六个护卫,三男三女,各个身形高大,衣侧带棍,极其听话,上前钳住三人。 姜玉山神色大变:「姜知晚!你敢?!」 姜知晚猫眼清亮:「我为什么不敢?」 场面混乱起来,秦丹雪再不能维持面上的温柔笑意,大喊:「你们要做什么?」 「玉山,快救救我们。」 姜星姜玥齐喊:「爸妈。」 可姜玉山同样的狼狈。 护卫径直扭住姜玉山的双臂,从餐桌上拎起来。 「啊!」姜玉山受痛大喊,冲着姜知晚气急败坏,「姜知晚,你怎么敢用护卫压你的父亲?」 原本妆发齐整的几人,面带微笑和审视,现在狼狈不堪,被反掐住双手,分外窘迫。 姜知晚精緻脸上都是漠然:「你不过是提供精子的工具。」 她抬眼:「在索阿菲宫,只有女王。」 姜玉山转向姜道早:「道早,你就眼睁睁地看着吗?」 「你可还在姜家集团。」 姜道早嘴角勾起笑意,凉薄冷艷:「或许您忘了,现在是姜道早的姜家,不是姜家的姜道早。」 西装笔挺的女人起身,一脚踹在姜玉山的腹部,力度极大,直把姜玉山这个伪君子踹得涕泗横流,口涎直流,软着膝盖倒地不起。 姜玉山嘶吼出声:「你们?」 说话时伴随着疼痛和血腥味,就连腹部也像是被腰带的硕大logo嵌入血肉,撕裂皮肤。 姜知晚俯身看他:「我们?」 「我们怎么了?」 姜玉山突然想起来,这不是他可以随便掌控的人。 她们早就长大了,不再是几岁时能随意打骂丢弃的小孩。 姜道早走近,问她:「小碗,解气了吗?」 姜知晚冷眼:「还是有些烦躁。」 这些人怎么就不能识趣一点?自己滚得远远的? 姜道早语气随意:「手脚伸得太长了,就打断了吧。」 护卫没动,只是手指越发用力。 姜知晚嗯了一声:「捂着嘴。」 护卫温声问:「是全部砍掉吗?」他中文不是很好,分不清打断和砍断的分别。 姜玉山在地板上疯狂挣扎,似乎不敢相信。 「姜知晚,我是你爸爸啊。」 姜知晚冷眼看他,薄唇轻扬:「索阿菲法律中,害死女王是要偿命的,你侥倖活了下来,为什么还要来找我们的不痛快呢?」 第34页 随即,她站直身子,俯视地板上的男人:「打断右手右脚。」 压住姜玉山的护卫一听姜知晚点头,二话不说捂住姜玉山的嘴,腿脚用力,拧断一只手,又踩断一只脚。 清脆的骨头断裂之声传来。 姜玉山被剧痛席捲,双目瞪圆,几乎要掉出眼眶。 又因为被捂着嘴,喉咙里的痛苦嘶鸣无法吐出,最后竟是全身冒着冷汗,疼晕过去了。 秦丹雪三人早就吓得腿软了,脸色惨白。 她们怎么一点都不害怕姜玉山!!? 她们怎么敢的啊! 姜星姜玥从小就崇拜的男人,现在像一只死狗一样瘫倒在地上,蜷缩着晕了过去,爬都爬不起来。 姜星姜玥刚大学毕业,什么时候见过这样的场景,颠覆了他们对世界和父权的认知。 公主一样的人物,成了恶魔。 姜道早和姜知晚姐妹都身形高挑,姜道早短髮凌厉,面容冷艷。姜知晚长发微卷,轮廓精緻。 但她们沉着脸时,脸上的神情分明是一样的俯视蝼蚁般漠然,睥睨间流露惊人的压迫感和威胁感。 真不愧是姐妹俩。 姜知晚笑了笑,吩咐道:「丢出去。」 「方圆百里不准出现他们的身影。」 「别弄脏了我的庭院。」 轮廓英气的护卫长应声:「是。」 他们拖行粗暴,可不讲究些什么,姜玉山等人双腿在地面上摩擦。 在被拖拽期间,姜玉山活生生被疼醒了,双腿绵软无法使劲,上好的皮鞋已然磨烂,露出脚趾被拖拽在石子路上碾磨。 他抽着气,咬牙道:「我一定会告诉老爷子的。」 陈管家面带微笑:「姜先生,姜老爷子也不止您一个儿子。」 姜玉山面如纸色,抖着唇,嗫嚅不已。 庭院很大,很漂亮。 秦丹雪进来时摇曳生姿,出去时却像路边的野狗一样,被丢在外面。 虽然这俩姐妹没有对她们做什么,可是秦丹雪有一种大势已去的荒凉感。 她看了眼旁边的男人。 这个男人...... 这个男人,就是她抓了几十年的男人吗? * 等几个人讨人厌的人被丢出去后,陈姨叉着腰,朝那几个小护卫招手:「快拿水枪过来,沖一冲地面上的血迹。」 「还得消消毒,庭院里也要冲一冲。」 姜知晚摊在沙发上,贴着姜道早的手臂坐:「姐,你为什么放他们进来啊?」 姜道早揉了揉她的髮丝:「不给点实打实的教训,姜玉山总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姜知晚撇嘴:「我的桌子,我的别墅,我的庭院,都有讨厌的味道了。」 年轻人的喜好是轰轰烈烈的,厌恶也是明晃晃地摆在眼前。 姜道早深表歉意:「姐姐给你换新的,上上下下都换一遍。」 姜知晚笑得灿烂:「好吧,原谅你了。」 第16章 姜知晚处理完事情之后,换上一身利落装备,关在房间里打拳。 她和姜玉山相处的时间并不长,或者说是极少。 对他更没有什么父女之间的情谊。 很小的时候,她就知道,父亲不过是一串符号。 这串符号可以是姜玉山,也可以是李玉山、陈玉山...... 不过可惜的是,她的母亲并不明白这个道理。 手底的沙包被勐烈锤击,发出嘭嘭嘭的沉闷声响。 额前的汗滴了又落,划过眼帘,从鼻樑处滴落。 姜知晚出了一身汗,这才走出房间,牙齿咬着手套,随意扯了下来,解开丢在纸篓中,会有人来收拾东西。 洗去一身汗渍,姜知晚瘫坐在房间的地毯上,任由自动吹发机给自己烘干头髮。 吹发机喷出细密的玫瑰精油,香气瀰漫。 姜知晚吃了口新鲜的玫瑰花糕,单jsg手掏出手机解锁,翻出柏颜的聊天对话框。 对话在早上戛然而止,留下大片的空白。 姜知晚看了眼手里的玫瑰花糕,又咬了一口。 好像又没那么甜了? 群里照例是99+的刷屏消息,说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今天丁蓉蓉又被宁安筠抓过去练针灸了,浑身上下都是麻的,一身酸痛腿软手软脚软从宁安筠的小院子里爬出来,像是做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事情。 闵修又被他哥给训了,本来想培养一个优雅贵公子,取名修身养性的修,没想到是个修狗的修,天天撒欢乱跑。 白城又在炫耀女朋友,说自己要准备七夕的礼物,被群内的单身狗狗群殴...... 姜知晚摇头,人类的悲欢竟不相同。 有人在私聊她: 【——小碗,你家庭院面前丢出来几个人是怎么回事啊?】 【——有事吗?】 【——有事叫我们放狗。】 姜知晚笑了笑,一一回復他们。 【——不用担心,都打断手脚丢出去了。】 嘶,收到信息倒吸一口冷气,又把冷气吐出来: 【——不是直接砍断手脚?】 姜知晚把嘴里的糕点吞下去,回她: 【——那多兇残啊。】 【——要做文明守纪的社会公民。】 对面回她:【.......】 姜知晚嘴角笑意不减,把对话框关闭,又去看自己和柏颜导演的对话框,无意识点到柏颜的头像,正想划开时,瞥见中间那一栏有新的朋友圈消息提醒。 第35页 姜知晚点了进去,只见里面是一杯咖啡的图片,上面还有漂亮的拉花,配字「提神」。 时间是半个小时前。 姜知晚点开咖啡的,放大看了看,没看出是什么咖啡。 这是哪家的咖啡? 她回到聊天的页面里,忍不住踌躇打字,最后发出去一句: 【——柏导演,你这是哪家的咖啡呀,看起来好好喝的样子。】 没多久,柏颜回復了: 【——自己做的。】 姜知晚心底冒出一点小烟花,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开始乐: 【——柏导演,你做的咖啡比店里的还好看。】 柏颜: 【——一般。】 姜知晚不服: 【——怎么就一般了?绝对比我喝过的所以咖啡都要好喝。】 柏颜: 【——你喝过?】 姜知晚嘴角上翘,捂着心脏露出自己的打算: 【——柏导演明天带来,我给你品尝就知道了。】 柏颜: 【——?】 姜知晚睨见这句问号,倒在沙发上笑,她也没想着让柏颜导演真给她做咖啡,就是不知道为什么,隔着网络有些放纵自己了。 或许是下午的梦太好了,又或许是晚上的运动过后,荷尔蒙和激素还没能降下来。 她真想说些什么的时候,柏颜回復了: 【——行。】 姜知晚一个弹跳起身,眼睛放大,死死地盯住屏幕上的这个字。 这不就是爱心早餐吗? 爱心早餐...... 亲手做的。 为什么这一次能得到对方的回覆?姜知晚神经质舔舐自己的虎牙,来不及细想,快速回復柏颜: 【——好啊好啊(^_^)~】 没过一会儿,姜知晚反手问白城: 【——城儿,你对象亲手给你做过早餐吗?】 白城很快回覆: 【——没啊,蔓蔓又不会做饭。】 哦~这谈恋爱都没有的东西,她姜知晚马上就要有了。 姜知晚发出一句短促又得意的嘲讽: 【——呵。】 白城: 【——???】 【——小碗,你啥意思啊?】 【——???】 姜知晚冷酷: 【——嘻嘻(#^_^#)】 她关闭白城的聊天框,看着柏颜那个字,眼里都是亮闪闪的小金光。 姜知晚的情绪难以平復,光脚踩在地毯上发疯,蹦蹦跳跳半天才坐下,强制自己稳重起来,手底下却在疯狂打字。 最后删删减减变成了: 【——谢谢柏导演!我很期待^_^。】 柏颜看向那个笑脸符号,伸出手指在屏幕上点了一下,点在笑脸的符号上。 轻飘飘的,仿佛蜻蜓点水而过。 姜知晚好像总是在笑,嘴角上翘,眉眼上扬,浑身都暖洋洋的。 一双漂亮的猫眼总是跟随着她,漂亮的琉璃色瞳孔,精緻中又带着自己的小骄傲。 像只漂亮的波斯猫。 柏颜放下手机,揉了揉自己的眉心,神情淡漠又有些模煳。 手机还在疯狂地震动,但不是特殊的铃声,她没有第一时间去看,只是半阖着眼眸养神。 直到手机对面的人再也等不了了,打了电话过来。 舒缓的钢琴曲响起,柏颜这才从那种朦胧中回过神来,接过电话,虚虚地放在耳旁。 「师姐,你怎么去接了一部这样的戏?」 柏颜淡淡道:「有问题吗?」 对面的女人声音轻灵又带着真切的着急:「师姐,我之前和你说过的啊,老师要进雪山里拍一部真实故事改编的登山纪录片,还在问你怎么不来呢。这是个多好的机会啊,老师要把这个片子放在国际展去比赛,就算不冲着比赛,这可是老师啊,导演界的泰斗人物。」 柏颜表情丝毫不变,只是说:「那很好。」 杨灵阳急了:「师姐!这么好的机会,你怎么就放弃了?」 柏颜:「嗯。」 杨灵阳听到那声「嗯」,整个人都木在原地,恨不得冲进电话那头,对着自己师姐摇晃肩膀,到底是怎么了。 这可是难得一遇的机会,杨灵阳急了,柏颜可是她崇拜的师姐,也是憧憬的人物,为什么会放弃这样的机会? 她怎么也想不明白。 「师姐,是老师让我来找你的。」 「师姐,导演不是你的梦想吗?你可是坚持了这么久的梦想,这可是去世界级别的舞台......」 「不是。」柏颜淡漠地打断她。 杨灵阳怔然,少女拿着手机,眼睛睁大,她看不到柏颜的表情,无法猜测柏颜师姐的情绪。 虽然她和柏颜师姐面对面聊天,也不一定能知道些什么。 她好像没听清师姐说的是什么,又呆呆地问了一句:「师姐,你刚刚在说什么?」 柏颜背嵴微曲,处于一种放松状态,语气没什么起伏:「导演不是我的梦想。」 杨灵阳不懂,这怎么可能呢? 师姐刚入大学的时候,就凭藉一部社团拍摄的《城市深处》短篇小剧场荣获校园一等奖。 《迁徙》更是她的毕业作品,为了这部毕业作品,柏颜带着剧组从南到北,又从北到南,可谓是万里征途,一路上风霜雨雪,就为了拍摄一部《迁徙》。 第36页 《迁徙》出品后,荣获新人导演奖。 此后她的镜头里,艺术表达和思想表达到了一种浓郁的,沉寂的,爆发式的宣洩。 导演不是她的梦想,那为什么对拍摄如此热爱? 在她的镜头下,每个演员都得到了逢春般的焕发。 但她现在却去接了一部商业片,还是一群富二代玩乐般投资的小成本爱情片,就为了捧红自己的女朋友。 这怎么可以? 柏颜怎么能背叛自己的理想? 杨灵阳声音沙哑:「师姐,你是缺钱了吗?」 柏颜眼睑半阖,暗夜里那辆迈巴赫流动行驶,她说:「可能吧。」 杨灵阳立马说道:「师姐,这部戏的虽然没有给副导演什么工资,但只要去拍了,立马就会有很多的投资人来投资你的新电影。」 柏颜淡漠道:「不用了。」 「我已经有投资人了。」 杨灵阳心头里有气,握紧拳头,指甲深陷入掌心中,留下点点红痕,她软着声音说:「师姐,难道你不想和我,和我们一起拍戏吗?」 她想起刚入校时见到柏颜的时候,那个时候柏颜被誉为学校的女神,更是导演系的神人。 大三的时候,柏颜正在完成自己的论文和作业,需要几名小演员来帮忙。 正巧她赶上了。 她就陷入了柏颜的镜头之中。 她不是陷入柏颜的容貌,而是她的镜头。 镜头前面的柏颜清冷淡漠,满眼里都是凉薄,但开启镜头之后,镜头之后,她眼底的深沉几乎让人沦陷。 像一望无际的冰川海底,露出海面的只是冰川的一个小角,在海域之下,无可言表那块冰山的浩瀚世界。 那是导演和演员才明白的情感,也是艺术的献身。 柏颜声线一贯的清冷:「还好。」她指尖把玩着一朵纸做的玫瑰,红得漂亮,边角摺叠干净又整齐。 平稳的声音传出,杨灵阳这才抽出回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师姐这是在回復她之前的话。心里更是堵着一口气,她可是新晋小花啊,现在这个咖位,多少人开始捧着她走。 柏颜淡漠道:「还有事吗?」 杨灵阳还想说些什么,但心里堵着一口气不上不下。 手机突然响了一下,柏颜把手机从耳旁挪开,直接道:「挂了。」 说罢她就打开聊天页面,是新的消息。 【——柏导演~你想咖啡配青酱意面还是三明治呢?】 【——或者两个都可以啊!再加一份烤甜蓝龙虾和班尼迪克蛋好吗?】 【——甜点吃冰jsg淇淋松饼可以吗?】 【——水果牛油奶昔呢?】 【——^_^~】 手机在不停地响动,柏颜手指轻点,回她: 【——都可以。】 对面很快又回覆: 【——好!^_^】 【——我们明天见啦。】 【——晚安^_^】 柏颜想了想自己接下来的工作,还需要给老师处理一个电影短片剪辑,但还是回她。 【——嗯。】 第17章 姜知晚一夜无梦好眠,醒来后有些沮丧,手背搭在眼皮上。 晚上怎么就没有梦见柏颜导演呢? 心里怅然若失。 明明也没有做几次梦,就已经习惯了这件事。 好像白天的光影延续到了夜晚。 连成了线。 这条线牵着某种跳动的脉搏。 她动,她也动。 如果能每天都梦见她就好了。 姜知晚停止那些胡乱的想法,从床榻起来,光脚踩着地毯去浴室里洗漱。 衣帽间很大,但姜知晚向来只穿最下方一排最简便的衣服。 她的首饰也很多,使用频率最高的是耳骨夹,满柜子里都是各式各样的耳骨夹。 她姐还送过整钻打磨的耳骨夹,还有镶嵌百来颗钻石的耳骨夹,极显奢华富贵。 修长的手指随意拿了只纯黑色的耳骨夹,扣在白皙精緻的耳朵上,低调内敛的和田墨玉耳骨夹。 姜知晚收拾整齐下楼时,姜道早已经坐在楼下看报纸了。 沙发换了新的蓝色,餐桌也换了相应的藏蓝色,就连桌布和椅子都换了一套。 姜道早双腿交叠,鼻樑上架着一副银边眼镜,姿态随意且矜贵。 她抬起眼来,勾了勾嘴角:「小碗儿醒了?」 姜知晚有些惊喜:「姐,你还没去上班呢?」 姜道早轻轻「嗯」了一声,说道:「还没到上班的时间。」 虽然公司规定了早九晚六的上班时间,但姜道早时常很忙,不会在家里陪着她。 姜知晚几步跳下楼梯,快步走到姜道早身边,贴着她坐下,眉眼愉悦。 姜道早把手上的报纸收好,放在一旁,揽着姜知晚的肩膀,仔细问她:「昨天的玫瑰花糕好吃吗?」 姜知晚点头:「很好吃。」 她舔了舔唇瓣,说道:「甜甜的。」 姜道早笑了笑:「那就好,陈姨清早摘的花瓣,还做了些玫瑰果酱。」 姜知晚弯着眉梢笑,纯澈明亮。 陈姨见两姐妹在家里吃早餐也开心,用新鲜的玫瑰果酱做了三明治和甜品,淋在冰淇淋上,红色和白色点缀。 姜知晚提了一个很大的盒子装早餐,给柏颜导演带过去。 第37页 姜道早挑眉,眼底闪过趣味:「小碗儿,我送你去剧组吧。」 姜知晚没多想,点头应道:「好啊。」 车库里头摆满了车,司机开了辆卡宴,他知道小小姐喜欢宽敞线条的车,大小姐也会以小小姐的意愿为先。 * 剧组里嘈杂不休,那辆卡宴低调驶入别墅后面,姜知晚从小冰箱里拿出自己的东西。 姜道早虚虚地看向那边,镜头后那位导演穿着简单,但气质出尘,清冷淡漠,很是显目,她扬了扬下巴:「那就是柏颜吗?」 姜知晚看向那边,嘴角上扬:「是啊,是柏颜导演。」 柏颜似乎有所察觉,摘下耳机往这边看。黑色耳机挂在脖颈之上,侧脸更显得消瘦白皙。 姜知晚举起手臂,灿烂地笑着。 柏颜颔首点头,在姜知晚转身的瞬间,看见了车里的人。 她眼皮轻撩,和车里的人对望。 姜道早并未下车,坐在左边的位置,只露出锋利的下颌轮廓,眼眸被掩盖在阴影之中,眸色极深。 姜道早挑眉,有些戏嚯般地朝姜知晚招手,让她俯下身来。 姜知晚虽然疑惑,但还是乖巧地弯腰:「怎么了?」 姜道早伸手在小碗儿的耳朵上点了一下:「今天的耳骨夹挺好看,下次姐姐再送几个玉质的。」 姜知晚摸了摸耳朵,笑得开心:「好啊。」 姜道早的视线越过小碗儿,直视站姿笔挺的女人,眼底闪过笑意,随即收回手:「好了,我去公司了,再见。」 姜知晚和姐姐挥手告别,这才拎着餐盒去柏颜那边,把里头的东西一样样摆出来,琳琅满目摆了一桌,每一样都精緻无比。 姜知晚就坐在小椅子上,弯着眼睛笑:「柏导演,我来换咖啡了。」 柏颜垂眸看她,少女眉眼带笑,面容精緻,尤其是耳旁的饰品,添了几分独特的矜贵。 此刻却像是孩童般,双手搭在桌前,亮晶晶地盯着她。 期待一杯咖啡。 姜知晚仰着头,浅色的瞳孔里闪着光。 半晌没听见导演说话,猫眼里蔓延着疑惑不解,呆呆地看向她:「导演,你不会忘记了吧?」 姜知晚嘴角抿直,低声重复:「咖啡。」 言语里都是些细密的委屈,本人却毫无察觉,垂下眼睑,眉尾的喜悦消散。 柏颜一顿,浅白的薄唇轻启:「带了。」 「咖啡在车载小冰箱里。」 姜知晚瞬间开心起来,睁开猫眼,直勾勾地盯着柏颜,心底止不住地欢唿。 柏颜将对讲机放在桌上,长腿轻抬,转身去停车场。 远远就听见了发动机的声响。 车从来都没关过,独自响了三个小时。 咖啡装在黑色马克杯中,奶油云顶,杯身冰沁,拿出来后,杯壁冒出水珠。 片刻后,脚步声渐近。 「咖啡。」 清冷的声音传入耳内,姜知晚抬眸看去,一只清瘦白皙的手臂正在眼前。 手腕处的黑色珠子醒目。 漂亮的手指微屈,勾着在杯壁手处。 指尖落着冰沁的水珠,寒气浸湿,指甲盖都冒着白和粉。 葱白般的手指越发如玉般好看。 有点欲。 冰咖啡的气息淡,冒着寒气,还泛着一丝朗姆酒的醉意。 就像柏颜那样。 面前的咖啡落在桌前,杯壁的冰珠滚在桌面上,湿了一块。 姜知晚指腹按在杯壁,轻轻地搭着。 嘴角的笑意却越勾越大。 她坐在小椅子上,猫眼微勾:「柏导演亲自做的咖啡?」 柏颜淡淡道:「嗯。」 姜知晚舔了舔唇:「肯定很甜。」 柏颜神情不变:「咖啡都是苦的。」 「不会。」姜知晚低头含了一口冰咖啡,绵密的咖啡和奶泡在舌尖融化。 姜知晚抬眼笑着:「就是甜的。」 苦的咖啡回甘成另一种的甜味,在味蕾里来回地盪着。 柏颜坐在对面,拿过小巧的银勺,舀了勺冰淇淋放入嘴中,冰淇淋和玫瑰果酱化开,也是甜的。 他们正准备吃东西的时候,主演缪蔓蔓才姗姗来迟,白城跟在后面打哈欠,惊唿:「小碗,你怎么跟点卯似的,比我们还早呢?」 姜知晚说:「我起得早。」 缪蔓蔓轻声细语地和他们打招唿:「姜小姐好,导演好。」 姜知晚颔首示意。 白城三两步跑过来,懒洋洋地靠在她身上,跟个没骨头的人一样,语调里有气无力:「你怎么每天都能七点起来。」 他眼底泛着一层青,姜知晚皱眉:「你昨晚怎么了?」 白城瘪着嘴:「蔓蔓要和朋友们去酒吧喝酒,我陪着一起去了。」 「那酒也不是很好喝。」 姜知晚伸手推开他:「不要用这种看似抱怨的语气,实则暗秀的语调和我说话。」 白城笑嘻嘻地,冲着她撒欢:「小碗儿~」 他们是好友,性格烂漫纯澈,不太在意这些。 在外也是打打闹闹,此时姜知晚一巴掌唿在白城脸上,用力推开他:「傻狗,离我远点,身上的傻气会传染到我身上。」 白城鼓着脸乱动:「小碗儿,我要被你弄毁容了!」 修长白净的手指搭在一张俊脸上,任谁看了都知道他们关系很好。 第38页 柏颜眼神微顿,落在姜知晚的手上。 她开口喊道:「女主角先去化妆换衣服。」 缪蔓蔓笑着应她:「好的导演,我马上就去。」 她朝白城挥手:「城哥,我先去工作了。」 白城自然起身,俊脸上都是笑容:「你去吧,我在外面等你嗷。」 缪蔓蔓收穫这样一个满心满眼的富二代男朋友,自然是被剧组的人羡慕死了。 怎么就这么好运。 男朋友又帅又有钱,关键是对缪蔓蔓还捨得花钱。 而且还都是大钱。 说投资就投资,说送车就送车。 缪蔓蔓在一众羡慕声中去了休息室里化妆,单独休息室里却有好几个化妆师。 她们围在缪蔓蔓身边笑着说:「缪蔓蔓姐的男朋友可真好。」 「就是就是,没见过这么真心,还捨得花钱的富家公子哥。」 谁家的公子哥会这么用心啊,天天来剧组跟班。 不喝大酒不抽菸,也没听说白城有什么黄、赌、毒的习惯,又没个别的小蜜或者是情人,大家都看得出来,白城这是真心把人当女朋友的,不是随便对待小情人。 缪蔓蔓嘴角挑起一抹笑,眼底却晦涩不明。 白城这么傻,又蠢,还有姜知晚。 她在众人面前明确喊出姜小姐这么生疏的称唿,她也没有表示,没有拉近关系。 这不就是没有认可她进入圈子吗? * 姜知晚在家里吃过早饭了,却还jsg是被柏颜的吃相吸引,也忍不住拿起了叉子,给柏颜递过去一块帝王鲑。 柏颜顺着银叉往前睨见姜知晚骨节上的红印,嘴角扯动:「手怎么了?」 姜知晚没反应过来,自己把手凑近了瞧,发现骨节微红,应该是昨晚打拳时留下的印记。 她不甚在意地说道:「应该是打拳的时候留下的。」 「打拳?」柏颜眉梢微动,清冷的眸子盯着她,「你去打拳了?」 姜知晚握拳屈起手肘,手臂处鼓起一块漂亮的肌肉,线条流畅,手臂有力,她有些得意:「对啊,我很厉害的。」 柏颜撩起眼皮,语气有些冷:「所以经常去打拳?」 姜知晚还没弄明白,自己握拳随意挥了挥:「还好,不经常去打拳。」 白城坐在旁边愣愣地看着她们,感觉自己半晌插不进去话来,现在终于找到机会,连忙说道:「对对对,我们小碗儿可厉害了,一打五没什么问题。」 柏颜狭长的眸转向白城,淡漠凉薄:「所以你们经常去打拳喝酒吗?」 盛夏的气温极高,剧组中吵闹不堪,即使周围放着制冷器和空调,周围的温度还是降不下来。 但柏颜身边就像是有天然制冷机一般,此时周遭气息更冷了些。 白城莫名觉得自己要被冻出鸡皮疙瘩了,搓了搓自己的胳膊肘,有些讷讷:「没吧?」 「也不是很经常。」 柏颜手上的银勺在碗里转圈,轻轻晃动,偶尔碰壁时发出叮铃铃的声响。 她突然说道:「你们和人打拳,会下注吗?」 「有机会,也让我去参观一下。」 姜知晚一愣,对上那双有些孤傲沉静的眼神,张口解释:「这个,我只是在家里打沙包.......」 柏颜手底一顿,手底的浓汤在碗内摇盪,语气听不出起伏:「打沙包?」 第18章 柏颜重复道:「你在家里打沙包?」 姜知晚「嗯」一声, 有些迟疑地说:「如果你想看的话,下次我可以去试一试在比赛场和人打拳......」 她也不是打不赢,只是不喜欢这种无聊的运动。 但如果柏颜想看的话, 她肯定能上去一挑五。 柏颜兀地打断她:「不用了。」 「啊?」姜知晚有些失望。 刚刚不是说好了要和她一起出去约会吗? 她有些沮丧, 嘴角抿直,追着她问:「那一起去参观比赛呢?出去玩呢?」 漂亮的猫眼直勾勾地盯着她, 想要得到一个回復。 柏颜似乎是受不了这样直白的眼神,微偏过脸去, 露出纤细修长的天鹅颈, 片刻后,她薄唇翕动:「有机会的话。」 柏颜知道自己误会了姜知晚的意思,她似乎对姜知晚的一言一行太过于在意了。 柏颜闭了闭眼睛,伸手揉着眉间,减轻眉心的一股胀痛感。 她略侧眸看去,姜知晚一双漂亮的猫眼正盯着视频里的演员,精緻的左耳暴露在眼下。 黑色的墨玉,色重质腻,澄澈又不失华丽, 衬得那只耳朵越发的白。 墨玉设计精巧, 在镂空间隙,能睨见那块白色的月牙痕迹。 或者不像月牙, 像是星星。 更像不规则的流星。 姜知晚注意到了柏颜的视线,微微偏过耳朵,露出虎牙朝她笑:「柏导演,怎么了?」 柏颜双手垂在身侧, 声音淡淡:「换了黑色的耳骨夹。」 姜知晚笑得灿烂:「原来柏颜导演还注意到了啊?」 柏颜手指微屈,半阖着眼睑:「剧组里的人每天都会讨论。」 姜知晚又不在意外面的人怎么讨论, 有些失望,但还是顺着问:「剧组的人还会讨论这个吗?」 柏颜「嗯」了一声,神情莫测:「群里每天都会猜你换什么材质的耳骨夹。」 第39页 她也在剧组的大群里面,但因为从不说话,几十多个人都没发现导演也在里面。 工作人员和小演员们的关系挺好,在群里插科打诨。 每天的爱好就是猜来了几个富二代,剧组的盒饭会不会变,还有姜知晚的耳骨夹。 柏颜侧眸,偏偏本人还一无所知。 姜知晚随手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只是淡淡地哦了一声,对自己在剧组里备受欢迎的情况并不好奇,也并不在意。 她只是语气带笑,像是小钩子一样:「柏导演也会关注这些吗?」 「柏导演有猜吗?」 柏颜顿了顿,清冷的眸子不露声色,只是半阖着。 蝉鸣不止,风声不止。 金色的阳光像鱼一样在玉般的脖颈游动。 姜知晚心尖一跳,把自己的头垂下,露出左耳上的墨玉,轻声说道:「我每天都告诉你。」 猫眼清亮透彻,泅着莹莹星光,坦率地看嚮导演:「你不用猜。」 柏颜手指微动,想去耳骨夹上碰一碰,最终只是拿起对讲机,语调不变:「要准备下一场了。」 姜知晚想说些什么,但柏颜只是淡淡道:「你没有这个义务。」 「我是没有义务。」姜知晚不服气,羽扇般的眼睑展开,「但是我想这样做。」 柏颜导演要不要看是她的事情,但是她姜知晚就是要这样做。 柏颜薄白的唇吐出几个词:「为什么?」 她撩起眼皮看向姜知晚,漆黑如墨的眼睛,更像是寒潭里浸湿的墨玉。 姜知晚缓缓抬手,摸了摸自己同样黑色的耳骨夹,眼神坦白:「想这样做就是想啊,没有那么多为什么,想告诉你。」 她喉咙间堵塞不堪、不知道自己在执着些什么。 柏颜转身去,神情淡漠。 她稍一停顿,声音有些含煳:「随你。」 姜知晚心底开出小花,噗噗噗地开放,一朵朵摇曳。 她又笑起来,嘴角上扬:「柏导演,那我每天晚上都告诉你。」 先是告诉导演,接着就能让柏颜导演做参考,最后是不是就能柏颜导演给她挑选了? 柏颜脸上没什么变化,只是抬步往场里走去。 「下一场这样拍......」 姜知晚兜里的手机在不停地震动,她拿出来看了眼,群里的小伙伴们在聊天。 消息太长了,她已经翻不到最开始是谁说出的话了。 只看到群里的小伙伴在疯狂地艾特她,大致内容就是去弄了些虎头蟹、犀牛虾,还运了几条忘不了鱼过来,想聚一个丑萌主题的餐。 姜知晚看了那奇怪的螃蟹和虾,也是止不住地乐,她低头回復。 【——好玩。】 群里沸腾起来。 【——小碗儿,快来。】 【——这里还有贼丑的鳗鱼,等你来烤。】 【——小碗,你来不来。】 姜知晚想了想,她也好几天没和小伙伴一起聚一聚了,平常都是闹腾腾的一群人,她还真有点想念他们了。 她敲了几个字。 【——我问问柏颜导演去不去。】 群里一阵沉默,突然想起了那天晚上柏颜导演那冻人的极冷气息。 丁蓉蓉忍不住问她。 大榕树【——小碗儿,柏导演会不会用冷眼看我们?】 碗【——为什么她要用冷眼看你们?】 大榕树【——「我们」】 大榕树【——『图片』】 图片上是丁蓉蓉的别墅,别墅里有一片特别大的露天游泳池,关键是游泳池里漂着各式各样的小黄鸭。 大伙就套着各种各样奇怪的游泳圈,在里面滋水枪。 姜知晚木了三秒,愤然打字。 碗【——为什么这么好玩的事情没有叫我?!】 和她一起打字的,还有旁边的白城,打字速度不够还直接发语音在群里咆哮。 木成【——你们打水仗玩水枪居然不叫我!!!!】 木成【——太过分了!!!】 木成【——我开一辆洒水车进去突突突你们!】 群里不甘示弱,纷纷叫嚣。 【——你来啊!】 【——怕你不成!】 【——你这个独自脱单的、背叛我们钻石单身贵族的小白脸!】 【——怕你不来哦!】 【——111111】 ....... 姜知晚迈着开心的步伐凑到柏颜导演旁边,双手背在身后,长腿不安分地动来动去。 脚尖踢着前面的小东西。 像是得了什么趣味的小朋友,在等家长看自己一眼,只要家长看向自己,就会立马把手里的东西分享出去。 柏颜睨见对方期待的眼神,若无其事挪开视线,淡然问她:「怎么了?」 姜知晚立马笑起来,举着手机给她看:「你看,他们在玩打水枪。」 视频里的几个年轻人在游泳池嬉嬉闹闹,柏颜只是扫了一眼,撩起薄白的眼皮问她:「所以?」 姜知晚露出小虎牙,笑得灿烂:「柏导演,今天中午去这里吃饭吧。」 柏颜神色不变,只是手指在剧本上用力了些,指尖泛着白:「嗯。」 姜知晚小小地耶一声,低头在群里发起语音。 【——我们中午也过去,记得把烧烤架都jsg弄起来哦。】 第40页 她就在柏颜身旁,清脆的声音传出,柏颜半阖的眼睑,只觉得眉心还有些胀痛。 等到剧组拍摄结束,姜知晚还站在柏颜旁边,双眼盯着她。 柏颜一顿,眉眼淡漠:「还不走?」 「走啊走啊。」姜知晚猫眼里亮晶晶的,但还是亦步亦趋跟在柏颜身边。 柏颜脚尖停住,微皱着眉:「怎么了?」 姜知晚也皱着眉:「柏导演今天不开车吗?」 四目相对,气氛微妙。 柏颜鸦羽般的睫毛轻颤,撩起眼皮看她:「什么意思?」 姜知晚比她高许多,低垂着头,有些委屈:「今天为什么不开车呢?」 她还想坐在柏颜导演的副驾驶上。 柏颜清冷的眸子看向她,神色似乎有些无奈,拿出自己的钥匙:「走吧,在哪?」 姜知晚愉悦地跟上去,把地址给发了过去。 她再一次忘记了后面的白城。 有时候,歷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白城再一次无能狂怒,在群里发出怒吼:【小碗儿!我们明明去的是同一个地方啊!】 姜知晚许久后才看到,不走心地道歉:【抱歉,我又不记得了。】 缪蔓蔓温温柔柔地站在他身旁,轻声问道:「城哥,你们要去哪呢?」 白城一时间忘记告诉她了,连忙说道:「我们去丁蓉蓉的别墅开party,还带了不少好吃的淡水鱼。」 缪蔓蔓不懂淡水鱼有什么好吃的,但还是笑着:「是吗?那什么时候去?」 白城看向缪蔓蔓身上轻纱般的长裙,拍了拍巴掌:「我们得先去买泳衣,你穿这身可不能参加泳池party」 缪蔓蔓兀地伸手盖在腰间,笑容有些僵,断然拒绝道:「不行。」 对上白城迟疑的眼神,她挂着有些羞赧的笑意,解释道:「城哥,我来事了,不方便穿泳衣下水。」 白城算了算时间,说道:「是这几天吗?不是还有段日子?」 缪蔓蔓点头道:「最近工作比较忙,有些不太规律。」 白城也没在意,挠着后脑勺:「那就直接去吧,小碗应该也不会下水玩。」 * 车辆开锁,姜知晚一打开那辆suv就自觉打开了副驾驶,眼角瞧见放在中间的暖黄色头枕,手指一勾,没等柏颜说话,就已经系在靠椅上了。 车门没关,她一只长腿踩在地上,另一只脚屈跪在座椅上,身子倾斜,浅发飘散,在腰间摇晃。 白皙手指在头枕处□□,纽扣在座椅后面,她越发倾直身子,往椅子后面够去,宽松t恤上移,露出半截韧性的腰肢。 刺眼的白。 柏颜唿吸一顿,站在她身后,语调平稳:「还没弄好吗?」 盛夏光影,柏颜身形消瘦,影子落在椅子上,但她在姜知晚的后面,像是盖住了姜知晚的影子。 两处影子交叠。 姜知晚眼尾睨见长发和短髮交缠,她手底下的动作慢了下来,咽下喉间的痒涩之意:「还没,在后面,我够不到。」 剧组里吵闹,人来人往,在盒饭之间也有了冲突。 有的演员是南方人,尤其是靠海那边的,吃不了辣;有的演员来自川渝地区,顿顿没辣的菜就不行;群演倒是没什么关系,只是那几个剧组的工作人员也有口味差异,有的不吃葱姜蒜,还有的无葱就觉得没味道。 场务被烦得头都要秃了,正好看见导演还没走,整了整自己的帽子过来问她:「导演啊......」 他声音调子还没起完,只见柏颜转身过来,浑身泛着冷:「什么事?」 身形把后面的人遮挡得严严实实,半丝不露。 场务被这冰凉的眼神盯着原地,嘴唇嗫嚅:「有些小问题。」 柏颜身姿不动,神情冷漠:「现在是休息时间,工作时间再找我。」 场务愣了,应了一声:「好,那我不打扰了。」 场务走后,柏颜半晌没动,狭长的眼眸看向周围。 等身后停下动静了,她才转过身来,淡漠道:「弄好了吗?」 导演都没看向自己了,姜知晚自然是三两下就弄完了,就曲着腿的动作把自己另一只腿也跨上来,整理坐姿,扬起笑容:「我弄好了。」 柏颜单手扶着车门,睨向她的膝盖:「伤好了?」 姜知晚点头,不甚在意地说道:「嗯,我的伤好得很快的,尤其是这种外伤。」 柏颜眼眸半阖,遮盖眼里的深意。 她淡淡道:「系好安全带。」 姜知晚听话地系好安全带,扣入卡控中,发出咔嚓声响。 她垂着头,露出毛茸茸的后脑勺,很乖。 柏颜指腹摩擦,轻轻关上车门,转身去了驾驶座。 姜知晚睨向旁边纤细的女人,乌髮黑眸,浅白到没什么血色的唇。 她伸手捏捏后面的靠枕,有些好奇:「柏导演,为什么头枕不直接系在上面给用?」 顿了顿,她又说道:「还是就我比较麻烦,还要靠枕。」 柏颜目视前方,侧目看向左边后视镜,只露出半截如玉的脖颈,声音不大:「嗯,只有你会用。」 姜知晚偷偷瞄向那只小巧的耳朵,声音有些紧:「那就是我独用的吗?」 柏颜把车开出来,手腕转动幅度大了些,纤细的手指握在黑色的方向盘上,探向右边后视镜的时候,似乎也瞥了一眼副驾驶的姜知晚,淡淡地回应:「嗯。」 第41页 姜知晚却被这蜻蜓点水的一眼给砸懵了。 「独有」是一个很特殊的词。 她忍不住想,是自己想用,柏颜导演才特意给自己准备的吗? 还是车上一直都有这东西,但只有自己会坐在副驾驶上,靠着这东西? 亦或者是...... 姜知晚止不住自己发散的思绪,热气往上涌,脸皮有些烧热烫红。 她只能掩盖般按下车窗,单手撑着侧脸看向窗户的景色,偷偷地吐着气。 企图让窗外的风给自己降温。 「不吹空调?」 冷不丁被一声清冷的声音拉回思绪,姜知晚只是盯着窗外,含煳道:「嗯,外面的风舒服些。」 柏颜掠过那只几乎要被染红的耳骨夹,没有说话。 * 很快就到了那片别墅区,姜知晚降下车窗露脸在门口扫了瞳孔,这才进入其中。 宝马停在别墅前面,柏颜微往后仰,按下车锁键:「到了。」 姜知晚连忙点头:「嗯嗯。」 她兴沖沖地解开安全带,却见到柏颜导演毫无动作,很是不解:「柏导演,你怎么不下车?」 柏颜瓷白手指搭在方向盘上,微顿片刻,语气淡淡:「我下车做什么?」 姜知晚猫眼微缩,很是委屈,就连语调也变得伤心起来:「骗子。」 柏颜眉梢轻动,皱着眉:「什么意思?」 姜知晚语调轻轻:「明明答应我一起来吃饭的。」 她垂着脑袋,浅色髮丝飘荡,露出两只精緻的耳朵,小声控诉:「骗子。」 柏颜眼尾扫过那几乎耷拉着的耳朵,声音平缓:「我什么时候答应的?」 姜知晚抬起眼来,琉璃色的瞳孔直勾勾看着她,说不尽的委屈:「我说『今天中午去这里吃饭吧』,然后柏颜导演就说『嗯』。」 「现在又反悔......」 柏颜唿吸一顿,手指僵住。 她抬手解开自己的安全带,有些找补地说道:「车停在哪里?」 姜知晚霎时间开心起来:「不用管,会有人来停车的。」 她弯着眼睛看向柏颜:「我们进去吧。」 柏颜回应:「嗯。」 * 别墅很大,典型的欧式復古建筑,姜知晚来过很多次,丁家的管家看到她来了,连忙把门打开。 姜知晚把车钥匙交给他:「伯伯,车帮我们停一下。」 丁管家应了声好,还问道:「照例帮您清洗一番?姜小姐今天要用什么味道的车载香水?」 姜知晚看向柏颜:「柏导演,你要用什么气味的?」 柏颜眉眼不变,只是随意道:「都可以,用你习惯的就行。」 姜知晚摸了摸自己烫红的耳垂,哦了一声。 丁管家嘴角带笑:「好的。」 进入别墅里面就能感觉到一股清凉之意,还没靠近,就已经听见了嬉笑打闹的声音。 丁蓉蓉好不容易上了岸,被闵修一个滑跪又铲了下去,水花四溅。 「修狗,你是想死吗?」 闵修只是没站稳,光脚踩在瓷砖有些滑,没想到就把丁蓉蓉铲了下去,止不住地乐:「哈哈哈哈哈哈。」 丁蓉蓉举着自己的特大号加布林,对着闵修一阵激情喷射。 ....... 小伙伴从水花间隙中看到了姜知晚,连忙招手示意:「小碗儿!」 姜知晚扬着明亮的笑容:「我来啦!」 此起彼伏的声音响起来:「碗盆,你来得好慢哦。」 「小碗!罚你来jsg搞烧烤!」 「只能烤不能吃的那种。」 姜知晚弯着眼睛笑:「我敢烤,你敢吃吗?」 在下一刻,姜知晚身后的人走了出来。 面容姣好,气质极冷。 诸位富二代们都愣住了,连忙立正站好:「柏颜导演好!」 「柏颜导演年少有为!」 「柏颜导演工作顺利!」 他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又把酒会上那些车轱辘话说了一遍。 相当于废话。 柏颜长眸掠过泳池,点了点头。 在酒会上见过的那些投资人,全都泡在水里。 而水上,漂浮着大大小小的小黄鸭。 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们举着各式各样的水枪,在泳池里玩水枪。 笑容爽朗又清澈。 顿了顿,柏颜淡淡开口:「你们好。」 姜知晚蹲在泳池边上,捏着小黄鸭嘎嘎叫,控诉道:「你们偷偷打水仗,居然不叫我!」 丁蓉蓉朝她泼水:「快来,打你个落花流水!」 「痛击落水狗。」 姜知晚抱胸冷笑:「开玩笑,我可是水中霸王。」 泳池上漂着坦克充气船,她抬脚踩上去,架着上面的炮弹痛击底下的人。 一只只小黄鸭都翻了船。 嘎嘎乱叫:「姜小碗!你不讲武德!」 「沖,抱团揍她!」 一顿嬉闹过后,众人身上都挂着水,姜知晚举手告饶,半坐在泳池边上拧着衣服上的水渍。 她没下水,只是在充气船上丢水弹球而已,但身上还是被射击到不少水渍。 短短几分钟,她就变了个模样。t恤湿透,贴在身上,浅色牛仔裤也被晕成深色,但脸上挂着笑,眉眼舒展,浑然一副天真不谙世事的天真模样。 第42页 反观柏颜,浑身上下还是干干净净的衬衫长裤,不染尘埃。 只有裤腿被迸溅的水花浸湿,有几块深色而已。 还泡在水池里众人,才意识到自己又在柏颜导演面前犯蠢了。 不知道为啥,面对柏颜导演的时候,总有股心虚之感,像是被教导主任抓住了一样。 年轻人抹了把脸上的水渍:「柏颜导演玩吗?」 他们也不知道该干嘛,递过了自己的水枪:「柏颜导演要玩水枪吗?」 柏颜垂眸看去,一只活灵活现的小青蛙递了过来。 丁蓉蓉一把巴掌抽过去:「干什么呢?我们柏颜导演不食人间烟火,还递个屁的水枪!」 臧维被抽了一下,缩着肩膀讨饶:「痛,丁总你这是断掌吗?」 冷不丁手里的水枪被一只瓷白的手拿了过去。 众人在水里仰望着岸边。 很像仰望星空披萨图。 柏颜双手把玩着绿色的塑料青蛙,她气质清冷,长眸长眉,身形清瘦,带着淡淡的疏离孑然而立,此时白皙如玉的手上却拿着一只不着调的青蛙。 姜知晚仰着湿漉漉的笑脸教她:「按头顶,就会出水了。」 柏颜白玉般指尖按在青蛙头顶,绿色青蛙吐出红色舌头,还滋出细长的水流。 众人的眼神从青蛙的长舌头上,又落在那张如寒霜映雪的脸上。 柏颜语气淡漠,没什么起伏:「是这样玩的吗?」 姜知晚猫眼明亮:「嗯嗯。」 闵修脚底一滑,在泳池里面摔倒了。 「没听错吧?」 「好像没有......」 「柏颜导演好像也不是那么的不近人情啊。」 ...... 柏颜撩起冰寒狭长眼眸,居高临下地一枪射在姜知晚额间。 冰凉凉的水渍砸在眉心中间,水流从额前滑落。 姜知晚仰着脸,表情很傻。 柏颜薄白的唇轻动: 「我赢了?」 姜知晚还是一副傻傻的模样,透明的水珠从高挺的鼻尖滴落,嫩白的唇微张。 「啊?」 柏颜眉梢轻扬,眼神逼人:「不是吗?」 透露出一股招人的劲,姜知晚胸腔里那颗不听话的小心脏怦怦直跳。 把周围的嬉闹声全给盖下去了。 姜知晚伸手捂着自己额间,猫眼几乎发直。 她吐出一口灼热的气息,重重点头:「是,你赢了。」 柏颜嘴角轻掀,拿着绿色小青蛙越过他们,走到烧烤架上。 烧烤架上的东西被烤得黑黝黝的,每一份都散发着不合理的气息。 姜知晚手脚并用爬起来,她身形比例极好,但做出这样的动作也像一只在地上爬行的粉红顽皮豹。 水下的人喊她:「小碗儿,你不玩啦?」 姜知晚匆匆丢下一句:「你们玩吧。」 徐不凡给闵修套上一个小怪兽泳圈,挂在腰间。 闵修双手拍着水面:「来啊,沖啊!」 「谁会怕你?」 「沖!」 一群幼稚鬼。 姜知晚利索跟过去,头髮丝被水弄成一缕缕的,随意披散在肩后,只是站在柏颜身侧。 柏颜容颜淡,鼻樑精緻流畅,肤色极白,唇色也淡。 此时烧烤架上生着火,纤细白皙的手指拿着签子熟练翻动。 荔枝炭无烟,只是在黑色中燃着暗红的光,瘦白的手拿过扇,在木炭前轻轻一扇,火光迸发。 姜知晚微俯身,侧眸看向她:「柏导演,你会烧烤吗?」 「嗯。」柏颜在虾上刷上一层油,油脂滋滋作响,偶尔两滴油落入炭火中,火花腾然上升。 两人的脸都被烤热了般,挂着红。 姜知晚闻到那股香,很是诧异,眼睑微睁圆:「好香啊。」 话音刚落,眼前就冒出一只金黄焦脆的甜虾。 如玉般的手指拿着签尾,问她:「要尝一尝吗?」 甜虾本就能生吃,又熟得快。姜知晚愣愣地盯着她的手腕,那颗漂亮的黑色珠子的主人似乎等得有些久了,微微晃动手腕:「怎么了?」 上下浮动间手腕骨突出,像雪色般若隐若现。 姜知晚愣愣地接过去,小心地扶着甜虾尾巴,在虾肉处轻咬。 很香也很甜。 她有些捨不得吃完,每一口都吃得很慢,仔细咀嚼。 柏颜眉梢微动:「不好吃?」 姜知晚舔了舔唇瓣,卷翘的眼睫簇簇,小声说道:「捨不得吃完......」 所以吃得很慢,很珍惜,不是不好吃。 柏颜清冷的目光没有移动,默了许久,淡淡道:「还会有。」 姜知晚喉咙微动,把嘴里的虾肉咽下去。 声音含煳:「是今天,还是以后一直会有?」 柏颜狭长的眼眸一直看向姜知晚。 少女才玩了水,白色t恤不免湿了多处地方,沾着一身氤氲水汽,又贴在劲瘦的肩颈,身形匀称修长。 她需要微微抬起下颚,才能平静地看向姜知晚。 盛夏炙热正艷,周围的制冷打得足,泳池里的浪潮翻滚着热风又挟着寒意。 让人不知温度和时间。 姜知晚等了很久也没等到回答,悄悄敛眉看过去。 那双眼极冷,又极深。 她唿吸滞了滞,半颗心被扔在风中,又被着落寒潭之中,很麻。 第43页 柏颜喊她:「姜知晚......」 姜知晚皱着眉,觉得胸口有些闷。 明明是第一次从对方嘴里听到自己的名字,为什么会觉得胸口闷痛。 她动了动嘴唇,想叫她。 却被嘈杂声打断。 第19章 就在姜知晚想说些什么的时候, 泳池最前面传来尖叫嘈杂的声响。 「沖啊!!上啊!!」 巨大的水弹落水声和尖叫声袭来,姜知晚思绪顿住,刚刚那一丝的闷意消散。 两人同时转身回望着, 只见白城真的开车一辆洒水车冲进来了。 一辆小型的洒水车立在泳池旁边, 白城就站在车旁,架着水枪往里头沖水。 泳池里那群年轻人像是漂浮的小黄鸭一样, 东倒西歪,浮萍一样在水中游荡。 在白城高昂的胜利声中, 夹杂着不成型的怒骂:「啊啊啊啊!」 「不讲武德啊!」 「白城你个孙子!」 ....... 白城嘎嘎大笑, 被小伙伴们群起而殴之,举起丢进泳池里面餵小怪兽,水花四溅,嬉笑怒骂皆成画。 被压在泳池里没办法翻身的白城连忙叫唤着:「小碗儿,小碗儿,快来帮帮我啊!」 姜知晚嘴角溢出笑意,三两步跳下台阶,把白城拽了上来。 白城勐地咳嗽出声,眉梢眼角都是湿漉漉的, 笑骂着:「你们这群牲口啊, 用得着这么狠吗?」 丁蓉蓉从水里起身,白色的泳衣包裹着身躯, 一脚踹在他的腿上:「是谁先使狠招的啊?!」 「洒水车都开进来了!」 她拿着一块大的浴巾,顺手给宁安筠擦拭头髮。 闵修等人又齐齐压在白城身上,给他揍了一顿狠的。 白城连忙求饶:「留点面子,兄弟们!」 「蔓蔓还在旁边呢。」 小伙伴们才发现缪蔓蔓也在, 只是站在泳池边,没有说话。见众人的视线落在她身上, 缪蔓蔓才轻轻柔柔地打着招唿:「大家好啊。」 众人从白城身上起来,顺手把他拉起来,留了点底裤给他。 「你好你好。」 「城儿女朋友是吧,就当是自己家,不用太拘束。」 不过当脑子冒泡的徐不凡再jsg次递上洒水枪的时候,缪蔓蔓却倒退了两步:「不,我不玩这个。」 徐不凡挠了挠脑袋,有些迟疑地看着小伙伴们,随即尴尬地收起水枪:「哦哦,好的。」 众人气氛微滞,陆陆续续从水里起身。 也不知道为什么,柏颜导演在的时候也不觉得怎么样,但缪蔓蔓站在这里,反而有些不自在了。 年轻人都套上了外衣,大咧咧地来到烧烤区里,还没靠近就闻到了那股香味。 丁蓉蓉嗅着这味道,很不解:「哪里来的香味?」 烧烤架在他们手上的时候只有煳味,从来不会有香味。 这是怎么回事? 还没走两步呢,就看见烧烤架前立着一个人,垂丝衬衫掖进黑西裤中,身形纤瘦,腰肢极细。 面容清冷,不苟言笑站在架子旁边,禁慾又淡漠。 似乎是听到了众人嬉闹靠近的声音,柏颜从烧烤中撩起狭长眼眸,在烟雾中好看到不太真实。 姜知晚灿烂地笑着:「柏导演,你又烤了什么啊?」 丁蓉蓉脚底一滑,倒在宁安筠的怀里,声音有些颤抖:「这是什么情况?」 她好像看见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下凡做烧烤。 画面过于割裂,极具冲击性。 宁安筠抱着她,语气温柔:「好像是柏颜导演在做烧烤呢,闻起来好香。」 众人咽了咽口水,眼神中露出清澈的佩服,有些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去:「这个.......我能吃吗?」 柏颜眉眼微挑,似乎有些诧异对方的问题:「这些不能吃吗?」 她停下动作,修长手指放下手里的调料,有些疑惑:「不做烧烤?」 众人齐刷刷摇头又点头。 姜知晚滋熘一下凑近柏颜导演身边,盯着对方有些迷惘可爱的侧脸,笑着解释:「他们是在惊讶,你居然会做烧烤。」 众人齐刷刷点头,像是小鸡啄米一样:「嗯嗯嗯。」 姜知晚面露得意,又翻译道:「刚刚是在问,能不能吃这些烤好的东西。」 众人再次点头如捣蒜:「嗯嗯嗯嗯!」 「就是这样!」 「小碗儿说得没错!」 姜知晚翘着嘴角,再次翻译道:「就是我说的这样!」 柏颜侧眸,似乎不懂对方的得意是为什么,淡淡开口:「都能吃。」 得到柏颜导演的首肯之后,众人彻底放开自我,抢着从盘子里拿东西吃,吃得几乎热泪盈眶:「我还是第一次吃到自己做的烧烤。」 姜知晚反驳道:「明明是柏导演做的!」 「那就是我第一次吃到自己准备的海鲜。」 「回回都被你们这群牲口给祸害了,原来东星斑烤好了是这个味道啊。」 「多亏了我们柏颜导演啊!」 「神仙导演!」 年轻人排排坐,像是一群嗷嗷待哺的小鸡仔,对着柏颜导演大肆赞扬:「谢谢导演!」 神仙? 姜知晚歪了歪脑袋,总觉得刚刚闪过些什么。 那瞬间,一道沉静的目光落在姜知晚身上。 第44页 姜知晚回望过去,只见柏颜导演清冷冷地站在原地,有些上翘的眼尾斜睨过来,似乎是寒潭冰融般,白得没什么血色的唇轻动:「你看我做什么?」 姜知晚啊了一声,没有抓住脑子里一闪而过的画面,只能低头看向空空如也的盘子,说道:「他们把我的烧烤抢完了!」 她撇着嘴,很是委屈:「我没有吃的了!」 柏颜皱眉,眼睫凝结冰霜:「烧烤?」 姜知晚垂着眼尾,难过得不行:「嗯,都被他们抢完了。」 众人哈哈大笑:「是你吃得太慢了,比不过我们!」 「吃的都抢不着,怪谁呢?」 「笨手笨脚的。」 姜知晚回身,抿直了嘴角看向柏颜:「柏导演......」 柏颜半阖薄白眼皮,语气似乎有些无奈:「没吃饱?」 姜知晚坐在柏颜旁边,亮晶晶的眼睛盯着对方,昂得十分大声:「没吃饱。」 柏颜伸手取下螃蟹,问她:「烤螃蟹吃吗?」 姜知晚弯着眼睛笑,露出小巧的虎牙:「吃!」 帝王蟹剪足,掀开背,去除腮腺和胃,把蟹黄放在烧烤架上,冒出滋滋的香味。 小伙伴们开了几瓶气泡水,单手拿着汽水咕噜咕噜地喝下去,清爽得不行,吃饱喝足开始聊天。 「柏颜导演,你怎么不仅电影拍得好,烧烤也做得好啊?」 「像是学过一样。」 柏颜淡淡开口:「嗯,学过。」 姜知晚有些惊讶:「烧烤也学过吗?」 柏颜熟练地给鱼翻身,刷上酱料,语气不变:「学过。」 缪蔓蔓似乎找到了话题插进去,开口问道:「柏颜导演学这个做什么?难道以前想开烧烤店吗?」 「不是。」柏颜摇头,神情淡漠,「高中的时候穷,在烧烤店打工。」 众人沉默片刻,突然爆发出一股剧烈的掌声:「厉害啊!」 「柏颜导演年纪轻轻就会这么多东西!」 「勤学检工!!」 「柏颜导演肯定是学霸!」 「好强啊!」 他们眼神坦荡,明晃晃地露出亮光。 虽然他们家里不缺钱,从小就是富二代,在学校里还总是被众人恭维着,但他们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别人都是在背后骂他们是没脑子的富二代。 他们最佩服的就是柏颜这样的人,即使没有家庭背景,也能笔直地往前走去。 就算大家出生点不同,柏颜导演不也坐在他们中间来了吗? 这明显就比他们更厉害,掌握的能力也更多。 姜知晚有些傻傻地看着她:「那烧烤店工作有多少钱啊?」 柏颜皱着眉,回忆了一番:「一个小时是二十块。」 「按小时计费啊......」姜知晚的视线落在对方那双纤细柔韧的手指上,手指间有漂亮的筋骨,也有淡淡的伤痕。 她喃喃低语:「伤是这样来的吗?」 闵修用自己不太聪明的大脑计算了一番:「一个小时二十块,一天二十四小时,就有四百八十块!一个月就是一万四千四百块!」 众人齐齐哇塞出声:「好厉害啊!!」 「一个月能赚这么多钱呢!」 「太厉害了吧!」 「不愧是柏颜导演啊!」 柏颜嘴角微抽:「不会一天二十四小时工作......」 闵修被人抽了一个巴掌,吃痛地捂着脸,但话语磊落:「管他能赚多少钱呢,反正现在柏颜导演能从我这里赚走三十五万!」 白城接下去:「我这里是二百五十万!」 「我我我,我被赚了四十万块!」 「还有我呢!我被赚了一百万!」 莫名其妙就攀比起来了:「我被赚得最多!」 「最多的是二百五十万!」 ...... 柏颜没有出声,挽了挽自己的衣袖,视线把这群人同时框了进去。 荔枝炭难免有些烟火气,白雾瀰漫中,她似乎明白了这群人能玩到一处去的原因。 都是傻子。 视线落在旁边乖巧吃的蟹黄的某人,柏颜薄白的唇抿直成一条线,这里还有一个大傻子。 姜知晚耳朵抖动,含着一口蟹黄抬眼,琉璃淡色瞳孔纯澈,粉嫩的唇张开:「怎么了?」 她有些后知后觉,举起手来:「我被赚了一百二十万!」 柏颜垂眸瞥她,下颚收敛,面容淡漠,漆黑瞳孔都是姜知晚的倒影,半晌挪开了视线,说道:「没什么。」 姜知晚总觉得对方语气有些无奈,她环顾四周,从旁边拖来一个软皮椅子,毕恭毕敬地放在柏颜导演身后:「柏导演,你坐下。」 「不要总站着。」 柏颜顺势坐下,双腿自然分开,带跟小皮鞋踩在椅子旁,正好和旁边的球鞋形成了鲜明对比。 女人眼帘垂下,抬脚点了点黑色的鞋跟,旁边那双白色潮鞋安静地靠在旁边。 她嘴角微松,眼底闪过些暖意。 姜知晚毫无察觉,双手剪开蟹钳,放在柏颜的面前:「柏导演,你也吃啊。」 其实大部分的时候都不会用到他们自己烤鱼,等到烧烤进行一半的时候,管家推着大量烤好的食物摆在桌前。 姜知晚眼神极亮,长手一捞就把里面最香甜的烤鱼摆在了柏颜导演面前,顺手还拿了副镶边的银筷,一齐放在柏颜桌前。 第45页 一共就三条这样的鱼,姜知晚把盘子里的鱼切开,把腹部最白嫩的部位夹到柏颜的小碟子里。 柏颜纤细的睫毛轻动,挑起鱼肉放入嘴里,极嫩极甜,难怪姜知晚在第一时间就把鱼端过来。 她微扯唇,问道:「这是什么鱼?」 鱼身上有一股特殊的香味,没有闻过。 姜知晚把鱼肚腩上的肉都剔下来,弯着眼睛朝她笑:「忘不了鱼。」 眼神里有明亮的光,还有柏颜的倒影。 柏颜直直地看向淡色瞳孔里的自己,嘴角抿直,声音从喉间传出:「忘不了......」 姜知晚一愣,缓解气氛般轻咳几声,她想解释jsg,这个鱼确实就叫忘不了。 缪蔓蔓在旁边,突兀地插话道:「姜小姐这句话似乎有些土唉.......」 她以为姜知晚在说些土味情话去撩柏颜导演,便捂着嘴角轻轻插嘴。 气氛又安静下来了。 柏颜侧眸看向缪蔓蔓,眼神凝结,她本就生得清冷淡漠,下颚微抬,狭长的眸半眯,神情有些凉薄。 在这沉默的几瞬,缪蔓蔓缓缓抓住自己的手臂,笑容僵硬:「怎么了吗?」 柏颜嗓音冰寒,眼神掠过她的后颈处:「缪小姐耳后和颈后的吻痕都露出来了,似乎有些不雅。」 缪蔓蔓神色大变,抬手捂住自己的脖颈。 在泳池边时,白城动作幅度过大,难免有水落在她身上。 闵修开口调侃道:「城儿,晚上你这个生活还挺丰富啊......」 却见白城铁青着脸,俊眼瞪向缪蔓蔓。 两人之间气氛压抑,徐不凡等人慢慢砸吧出微妙的味道来,有些迟疑地开口:「城儿?」 「城儿......」怎么是一副被戴了绿帽子的模样。 缪蔓蔓嘴角僵硬:「只是蚊虫叮咬而已......」 丁蓉蓉瞥见小伙伴的表情,二话不说上手去搓开了缪蔓蔓扑在耳后和脖颈后面的粉底液,红痕明显。 缪蔓蔓从椅子上腾然起身,表情慌乱。 宁安筠轻柔开口:「不是蚊虫叮咬。」 语气轻柔但十分笃定。 她是中药世家出身,她说不是蚊虫叮咬,那就一定不是。 ...... 小伙伴们结结巴巴,不敢开口说话。 在可怕的冷气之间,白城咬着后槽牙,目眦欲裂:「我从来没有碰过你,缪蔓蔓。」 他几乎要咬碎这个名字。 「你说要纯洁的恋爱,连接吻都少得很......」 缪蔓蔓站在一旁,慌不择言,掩饰道:「诚哥,你听我解释......」 柏颜好整以暇坐在旁边,双腿交叠,眼睛直射在对方腰间,淡漠开口:「啊,对不起,我好像说错话了,那缪小姐腰间的手指印也不是白城先生的吧。」 她嘴上说着对不起,但语气里却没什么歉意。 平铺直叙地开口,更像是火上浇油。 缪蔓蔓尖叫出声,捂着自己的腰间,牙齿几乎在打颤。 众人齐齐咳出声来,有些瞠目结舌:「腰......腰间......」 视线唰唰地落在缪蔓蔓腰间,缪蔓蔓穿得轻薄,纱一样的长裙贴在身上,腰间沾了些水渍,确实有几道红痕。 如果不是柏颜导演提出来,他们也不会觉得是手指印。 但一经指出来后,就极其明显了!! 什么情况才能在腰间留下手指印啊?!! 他们一边羞耻一边气愤:「你.......」 闵修扶着白城,咽了咽口水:「城儿......你冷静点啊。」 白城腾地一脚踹开椅子,喘着粗气:「我怎么冷静啊!!!」 他指着自己的头顶:「老子头顶上哇绿哇绿的!!」 缪蔓蔓脸色苍白,捂着自己的脑袋大叫:「啊啊啊啊啊啊!」 白城口不择言,但多年的教养在这里,再怎么样他也不会去打女人的! 他只是大喊道:「你叫什么!难道我还会打你吗!?」 说着说着,白城眼眶就红了,抹着自己的眼睛控诉:「你为什么要骗我?」 缪蔓蔓软着身体,瘫倒在地面上,抖着唇,说不出话来。 她抖抖索索地想爬起来,但几次都没成功。 在这么多人面前揭露自己出轨的事情,实在是过于劲爆性了。 缪蔓蔓羞耻到无法发声。 宁安筠走上前去,温柔地扶起她来:「不急,我们慢慢说。」 说罢,她就掏出一根银针,在缪蔓蔓惊恐的眼神中,用力扎了进去。 好几针扎完,缪蔓蔓全身瘫软,坐在椅子上无法动弹,偏偏理智和思绪都回来了。 宁安筠轻柔地问她:「可以好好说话了吧。」 简直就是魔鬼!缪蔓蔓眼里的宁安筠变成了魔鬼!她张大了红唇,眼里滚落泪水:「城哥,城哥,我不是故意的。」 白城拽着自己的头髮,露出匪夷所思的表情:「难道你还是被人强、女干的吗?」 「那人压着你,然后把你强了吗?」 他青筋暴怒,呵呵冷笑:「你是要我去报案吗?」 缪蔓蔓只能摇头,呜咽出声。 白城吼出声来:「你说啊!」 闵修偷偷地拿起了缪蔓蔓的包,把里面的手机取出来,三两下开了锁,打开聊天页面,神情越发古怪。 丁蓉蓉等人围了上去,露出心疼的表情:「城儿......」 第46页 白城喘着粗气,闭着眼睛:「你们说罢,我承受得住。」 闵修往上翻找,脸露不忍:「城儿,他们三个月前就已经......」 白城哑然,太多的混乱冲击,他露出傻愣的表情:「三个月......」 他掰着手指头吶吶地数着:「我追了你半年,现在也才在一起两个月而已。」 他弯腰咳出声来,从身体深处发出委屈的哽咽:「为什么要这样骗我?」 「我对你还不够好吗?」 「你从来就不喜欢我。」 缪蔓蔓红着眼睛,破罐子破摔起来:「是,我根本不喜欢你。」 白城咳红了眼:「不喜欢为什么要和我在一起?」 「耍我很好玩吗?」 缪蔓蔓似乎也有些不忍心,大颗的眼泪滚落,眼睫湿透,嘴唇嗫喏,迟迟说不出话来。 闵修翻出那位姦夫的电话,才发现是熟人,就连对话之间都是对他们这群人极尽轻蔑。 闵修眼神一寒,语气冰凉:「你的姦夫是严子陵,严大公子。」 丁蓉蓉等人围在一起,富二代是有圈子的。 严子陵就是和他们极其不对付的那个圈子的人。 缪蔓蔓见对方来这个都找得出来,慢慢地撑起身体,咬着牙说道:「你们不过就是一群富二代而已,惹不起严少爷的。」 「早点放我离开吧。」 丁蓉蓉等人露出轻蔑的表情:「你在说什么屁话?谁惹不起谁?」 白城脸上挂着泪水,眼巴巴地看向姜知晚:「小碗儿。」 他委屈极了。 一直坐在旁边的姜知晚没有开口过,只是脸色罕见地有些阴沉沉。 眉眼下压,先掠向淡然坐在旁边的柏颜,才看向缪蔓蔓。 姜知晚神情冷峻:「打电话让严子陵过来。」 接到电话的严子陵语气轻松带笑,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等他一踏入泳池里面,看见瘫坐在椅子上的缪蔓蔓时,眼神不悦起来,极其暴躁地骂了句:「md。」 他就是想玩一玩而已。 随即,严子陵脸上又挂起笑容来:「各位少爷小姐们玩得还挺开心啊。」 「百年不会打电话给我,我还以为什么事呢。」 姜知晚坐在椅子上,双腿交叠,白色的球鞋一尘不染。 「严子陵,我们不高兴。」 严子陵喉结轻动,扯动嘴角:「姜小姐,请问是怎么个不高兴法?」 姜知晚示意缪蔓蔓:「你耍了白城。」 严子陵收敛了脸上的笑意,眼神有些闪动起来,鼻翼翕张:「怎么能说是耍呢,就是和白城开个小小的玩笑。」 白城毫不犹豫地挥拳上去,一拳砸在严子陵的鼻子上,那张做过的英挺的鼻子瞬间被砸歪。 严子陵捂着鼻子,忍着剧痛,一边擦拭鼻血一边说道:「嘿,各位少爷们解气了吗?」 问的是少爷,但他的眼神只看向姜知晚,举手告饶:「姜小姐。」 白城呵呵冷笑:「解气,还早着呢!」 他二话不说挥拳上去,对着这个傻逼一顿乱锤,拳打脚踢之下,严子陵根本不敢还手。 等到白城发泄了一身的戾气,严子陵也半跪在瓷砖上,直不起身体来,他捂着自己眼睛,语气纳闷:「不就是个女人吗?白城少爷要女人,我给你送百八十个,各个不重样,要什么有什么,清纯可人的,火辣热情的。」 他咳出嘴里的血丝,用昂贵西装擦去嘴角的血迹,眼神真诚:「缪蔓蔓就是个三心二意的贱人,我不过是帮你提前认清对方的真面目而已。」 缪蔓蔓面如死灰,她从来不知道自己依赖的严少爷就是这样看待自己的,而且严子陵在这些人面前,似乎也并没有什么还手之力。 白城咬着牙:「那我还得感谢你了啊?」 严子陵恣意地笑出声来:「那也不用。」 白城没好气地又给了他一脚,直把人踢入泳池之中。 严子陵从泳池里爬起来,撩起自己湿透的黑髮:「我头髮还打了髮蜡的,很贵的。」 他把头髮捋开,嘴角笑意不减:「解气了吗?」 「姜小姐。」 姜知晚双手交叠,神情漠然。 严子陵心底一个咯噔,和这群富二代惹事是一回事,惹到姜知晚真的生气,那就是另一回jsg事了。 他收敛神色,站在泳池里面,也不敢爬出来:「姜小姐,我可没有做任何不利于你们的事情,只是在这个女人找上来的时候,随便玩了玩。」 闵修已经看完了整个聊天记录,确实是缪蔓蔓在和朋友喝酒的时候,主动去要的联繫方式。 而在这三个月之中,严子陵确确实实只是上了几回这个女人,别的什么都没做。 白城头顶的绿帽子过于明显了,明显到众人都有些不忍心起来。 闵修朝姜知晚点了点头:「确实是这样。」 姜知晚下颚微扬,睨着水里的严子陵,深邃眉眼间带着不近人情的冷漠:「你不该问我。」 严子陵站在冰冷的池底,衬衫半湿,朝着白城扬眉:「白城小少爷,解气了吗?」 白城把缪蔓蔓拎起来,丢给严子陵,抿直了嘴角:「缪蔓蔓,我追你的时候送了包、送了车,还送了很多的首饰。」 缪蔓蔓骤然落水,狼狈不堪,红色的口红抹开,她磕磕碰碰地开口道:「我......我会还给你的。」 第47页 严子陵把缪蔓蔓推开:「白城小少爷,我懂......」他也以为是要还回去,戴了一顶这么大这么久的绿帽子,确实该把人家的东西都还回去。 却不料白城摇头:「那是我自愿追你的,不用你还。」 「但是你和严子陵在一起之后,我送你的东西都要还回来。我也不要原版,全部折现打进我的卡里,再把我的卡还给我就行。」 严子陵都有些怔了,他仰头看向这群富二代,低低地笑出声来,语气莫名:「白城少爷大气。」 他踩着水池,姿态悠闲:「我能走了吗?」 白城那股怒意又涌上心头:「快滚!免得我见你一次打一次!」 严子陵举手示意:「我这就走,马上就走。」 缪蔓蔓跟在她后面,踩着一身湿漉漉出了别墅,冷得直哆嗦:「严少爷......我们去哪?」 严子陵上了车,笑着说:「是你去哪,不是我们。」他挥了挥手,眼底嘲讽:「再见。」 说罢,奔驰大g毫不犹豫地开走,只留下车尾气。 缪蔓蔓傻了,她抱着浑身湿透的自己,没想到严子陵也会抛弃她。 她转身想回去找白城,却见别墅的大门已锁,冰冷冷地电子锁闪烁着红光。 ....... 等到这两个让人心生厌恶的贱人离开,白城再也控制不住,呜咽哭出声来:「哇啊啊啊啊,他们骗我。」 众人七手八脚地上去安慰:「城儿别哭别哭,下一个更好!」 「宝贝城儿,没事没事啊。」 「再给你找一个!」 ...... 姜知晚只是沉默地坐在旁边,眉眼下压,像是出笼的野兽般摄住柏颜。 柏颜姿势不变,上翘的眼尾似乎还有些钩子,问她:「怎么了?」 姜知晚咬着唇,眼神里积攒着怒意,还有些委屈:「为什么?」 柏颜喉间微动,开口解释:「我确实一早就知道缪蔓蔓......」 姜知晚根本不想知道这些,她身上的寒意笼罩,抿直的嘴唇里吐出几个字:「为什么知道那是吻痕?」 喉咙间艰难发出剩下的声音:「为什么知道那是手指印记?」 柏颜导演为什么那么清楚吻痕的模样? 是不是以前也有过? 她的衬衫也会松松垮垮地落下来吗? 别人也碰过她劲瘦的腰间吗? 所以才知道腰间的红色指印。 姜知晚眼里满是受伤,阴沉沉地皱着眉,抿直的唇瓣颤抖不已。 第20章 姜知晚紧紧盯住柏颜, 眼神里翻滚着压迫。 她长得这么好看,还比自己大五岁,肯定会有很多很多的人扑过去。 她还是导演, 演艺圈里漂亮的男孩女孩多了去了, 那些漂亮的精緻的年轻人一定会为了接近导演使尽花样。 她们也会像自己这样吗? 像自己这样满心满眼都是柏颜导演吗? ....... 雪地里的波斯猫,摇身一变, 成了雪豹。 柏颜双手插在黑色的西裤之中,唿吸滞了半息, 视线掠向姜知晚, 漆黑深邃:「你就想问这个?」 姜知晚舌尖在虎牙在碾压,扎得她头皮发麻,声音不见往常的透澈清亮:「不是就这个.......」 白嫩精緻的面容抬起,她抿直了嘴角,语气拉紧:「我们都不知道那是吻痕......」 姜知晚着重强调:「所有人都不知道.......」 明明是很生气的语气,偏偏说出来的人带着一丝丝难以察觉的委屈和难过。 她真的什么都不知道,看到那些红痕也不会联想到吻痕。 所有的小伙伴都不知道。 而柏颜导演就靠着纱裙那丝丝红痕,就笃定那是手指痕迹,只有在那种情况下才会留下手指痕迹啊! 姜知晚双手攥紧, 圆润指甲深入掌心。 就算......就算柏颜导演以前有对象, 她也不会介意,就只是...... 她就只是有一点点吃味。 姜知晚垂下眼帘, 卷翘的睫毛轻颤。 就只是难受而已。 难受她无法追赶的,那些错过的时光。 难受那些以前。 难受柏颜导演比她年长的时光,全都是她无法参与进去的岁月。 是她尽力追赶也来不及的时间线。 姜知晚用手背抹了把眼睛,自顾自地咽下苦涩。 「没有。」柏颜似乎看穿了她在难受些什么, 目光清冷,看不出什么情绪波动, 「我是拍戏的导演,见多识广而已。」 她的视线一直落在姜知晚身上,穿着简单的t恤长裤,刚刚还一副睥睨无妄的姿态,在自己面前又恢復了那股青涩的少女感。 像是受了委屈的奶猫,哼哼唧唧地踩奶。 姜知晚唿吸顿了半秒,心脏重新跳动起来。 柏颜稍作停顿,随意补充道:「拍戏的时候很忙,没有时间去交对象。」 姜知晚心尖乱跳,猫眼直勾勾地掠过去。 柏颜如冷墨般的瞳孔在光线下也有了几分温度:「我有些洁癖,也不喜欢无法控制欲望的人。」 「包括我自己。」 姜知晚猫眼瞪圆,激动得唿吸都有些紊乱起来,喉咙间的口水呛到自己,还举手表明自己:「我我我很会控制的!我也从来没有和别人乱......那个过......」 她说到后面有些害羞起来,脖颈都红了,不好意思地半垂着脑袋,浅色髮丝在肩膀处轻晃:「我很乖的......要和喜欢的人做这样的事情......」 第48页 眼神却亮晶晶地透着灿烂的光,一闪一闪深入人心。 柏颜面容沉稳,只是周身的温度没那么冷了。 那股极寒极冷的气息悄悄淡去,她往姜知晚红绯的耳朵上看,低低的「嗯」了一声。 语气莫名:「是很乖。」 姜知晚耳朵立起来,身后似乎有小尾巴,左右摇晃,几乎晃出残影来。 * 白城经此一遭,化悲愤为食慾,在嗷嗷乱吃,大吃特吃! 手边上随便拿着东西就塞入嘴里。 猝不及防被噎住。 白城连忙抓住汽水,仰头咕噜咕噜灌着汽水,接着被汽水里浓郁的碳酸呛到喉咙,咳嗽出声,眼神空洞。 他抹了一把眼泪:「我对她那么好......」嘴角还有咳出来的烧烤酱料,看起来惨烈极了。 谁也不敢和他抢东西吃,默默地递过纸巾:「城儿,莫哭。」 「整个望城还能找到比我们城儿更好的对象吗?」 有人大手一挥,叫嚣着:「把缪蔓蔓封杀!」 白城哽咽道:「那柏颜导演的电影怎么办?」 几人面面相觑,那种叫做良心的东西在作痛。 刚刚还说柏颜导演从他们这里赚了好多好多钱,要是把女主角封杀了,柏颜导演的电影拍不了了,该怎么办啊? 柏颜侧眸睨向那群傻蛋,淡淡开口:「没关系。」 众人眼巴巴地看着她:「电影也没关系吗?」 「你拍得那么认真。」 他们积极解释道:「我们不撤资的,没关系,柏颜导演继续拍下去吧。」 「还有那么多的工作人员。」 白城打了个嗝,衬衫上全是洒落的汽水:「我也没关系。」 柏颜微扬下颚,眼神似乎有些不悦:「换个女主角的事情,诸位投资人这点事也不能做吗?」 众人反应过来,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一样:「是哦!」 「可以直接换女主角!」 「柏颜导演好聪明啊!」 泳池边上瀰漫着水汽和冷气,还有烧烤的荔枝炭火香味。 姜知晚思绪回笼,仿佛才反应过来般询问:「柏导演,你刚刚想说什么来着?」 刚jsg刚柏颜导演开了个头,好像是说她早就知道缪蔓蔓...... 知道缪蔓蔓的什么事啊? 姜知晚表情茫然,迷惘还有些不谙世事的天真烂漫。 柏颜眯眼看向旁边的少女,语气平缓:「忘了。」 「忘了?」姜知晚疑惑,「刚刚还在说着呢,就忘记了吗?」 柏颜漫不经心嗯了一声。 姜知晚闻着对方不太寻常的语调,嘴角上翘:「柏导演,你是在开玩笑吗?」 是在和她开玩笑吗? 柏颜睨她,又扫视泳池里面的傻蛋群,没再说话。 姜知晚心尖飘乎乎的,坐在旁边傻乐呵。 一场泳池玩乐,让白城惹了一场笑话,还让柏颜导演换了女主角。 众人还有些不好意思,追在柏颜后面塞东西,给他们小群体辩解:「柏颜导演,下次再来玩啊。」 「我们一般不是这样的。」 「柏颜导演下次见,这些螃蟹带回去吃啊。」 ...... 柏颜淡淡颔首:「嗯。」 姜知晚立在她旁边,弯着眼睛:「柏导演,我没有车唉......」她欲盖弥彰地踢着周遭的小石子,淡色瞳孔外圈的蓝色明显,黑色耳骨夹散着微光。 柏颜站在明亮的光线下,眼眸微动:「所以呢?」 姜知晚视线浮动,露出自己的小小算盘:「能不能,送我回家啊?」 年轻的女孩脸皮烫红,薄薄的一层粉色蔓延。 明亮的光线之下,什么都无法掩盖。 柏颜按下车钥匙,语气没什么变化:「上车。」 她开了车门,身上还残留着刚刚烧烤的痕迹,袖子半挽上去,露出半截细白的手腕。 手指轻轻一点,在空中画了个圈,示意对方上车。 姜知晚视线顺着手指走,乖巧地上车坐好。 丁家的管家把车仔细洗过了,里面放了一小瓶轻快的清晨玫瑰园,像是晨露中的玫瑰花悄悄绽放,清风的气息都染上了花香。 唿吸间还有轻盈的木兰花香。 姜知晚细细地唿吸,鼻翼间缭绕着自己熟悉的香味,但不知道为什么她没有想像中的开心。 如果把自己常用的香水放在柏颜导演的车上,只要她开车的时候,都会染上这股味道。 但现在...... 她没有闻到那股淡淡的清冷雪松气息,也没有被掩藏在雪松之下的檀香包围。 反而有些不开心了。 柏颜侧眸调整方向,睨见姜知晚阖眼唿吸的乖巧模样,淡淡开口:「这是什么香水?」 姜知晚卷翘睫毛轻颤,抿着嘴角:「是特调的玫瑰香,路易十四玫瑰。」 路易十四是守护永恆爱情的紫色玫瑰。 爱人沉睡在月亮湖底的紫水晶里,在这片伤心的雪域森林中,雪花从未停歇。 而岸边的人,像死去的雕塑,专注地看着沉寂的冰川湖面。 直到大雪淹没身形,也无法掩盖哀伤而深情的情丝。 执着的等待,永恆的守护。 害怕爱人在湖底寂寞,所以化身为千万朵紫色玫瑰,陪伴在身边。 第49页 柏颜薄白的唇轻动:「路易十四玫瑰吗?」 她兀地伸手取下香水,合上盖子,扔进了车载抽屉里面。 姜知晚捏着自己的手指,有些呆愣:「柏导演不喜欢吗?」 柏颜撩起眼皮:「太香了。」 姜知晚有些蔫吧蔫吧的,明明她也不喜欢柏颜导演的车上充斥着玫瑰香味,但对方真的把香水收起来之后,她又蔫哒哒的了。 她都有些弄不懂自己了。 眼神盯着车载小抽屉,似乎要把抽屉盯出一个洞出来。 不到一分钟,好像又只是几十秒。 一只纤细柔嫩的手指伸出来,搭在小抽屉上,指尖用力,迸出漂亮的筋骨。 咔嗒一声,小抽屉被打开了。 手指间还带着白色痕迹的五指拿着小瓶香水,粉色的香水瓶又被取出来,就摆在车头前面。 这一次香水盖子没有再被打开,只是作为一个蝴蝶装饰品。 姜知晚双手用力按压掌心,才压下心脏的剧烈跳动,她偏头看去,柏颜导演只是面无表情地开着车,白皙手指搭在黑色的方向盘上,什么都没做一样。 「怎么了?」 柏颜轻声问她。 姜知晚眼睛亮得出奇,额前的髮丝轻轻晃动,遮不住眼里灼目的光彩。 「没什么。」 少女自顾自地笑起来,小巧的虎牙露在外面,一点得逞的喜悦,还有些洋洋自得。 嫩白的脸蛋微鼓出一块,溢出笑容。 她喜欢的人,车上会摆着她的东西。 一点点侵占对方的生活。 只要抬眼看过去,就能看见粉色的蝴蝶结香水。 封闭车厢中,清冷的雪松味逐渐蔓延。 如果能具象化,她一定会从喉咙里发车咕噜咕噜的满意声。 * 姜知晚住的地方在半山腰,整个山间都种满了各式各样的鲜花,大片大片的蔷薇花热切灿烂盛放着。 挂在果树上的红色樱桃垂落,兔眼蓝莓和覆盆子相互缠绕。 小桥流水叮咚叮咚地环山腰而落下。 柏颜把车停在灌木丛前,修剪得极好的灌木丛上,粉色龙沙宝石簇簇绽放,蔷薇诗人也一定会沉醉在花香之中。 姜知晚就住在伊甸园里。 到了这样的伊甸园园中,姜知晚却没有急着下车,磨磨唧唧坐在副驾驶上,双手扯着安全带,要解不解的。 她应该找个什么理由让柏颜导演进去坐一坐? 余光瞥见柏颜正在看外面的花,姜知晚啊了一声,打开车门下去:「柏导演喜欢花吗?」 她话音刚落,也没等柏颜的回答,就弯腰从花丛中薅起一把玫瑰、又拽了大朵的龙沙宝石混在一起,满满当当捧着一大束塞进车里。 整张脸都被花束挡住。 她从花后面挤出半张精緻的脸来,笑容灿烂明亮:「柏导演,送你花。」 柏颜全程没什么表情,视线落在捧花的手指上,湿哒哒的泥土沾染,花根被粗暴拔起来,还带着根茎,花叶被攥成一团,全然没什么美感。 娇嫩又珍贵的朱丽叶玫瑰,就这样被乱糟糟地攥成一团。 偏偏捧花的人毫无察觉,肆意地自顾自笑着。 周围的一切倒成了她的陪衬。 柏颜嘴角轻动,眉眼融化般:「你就这样送花吗?」 姜知晚低头看了眼自己急匆匆薅下来的花,花瓣上的露水轻颤颤地抖落,她抿着嘴,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泅着星光的猫眼印着花影:「明天我再送你最好看的花,从院子里把最好看的花都摘给你。」 没有人能拒绝姜知晚的直白坦率,柏颜也不能。 她轻扬下颚,语气清淡又招人:「放下吧。」 姜知晚把怀里的花都放在副驾驶上,整张座椅都被塞满了,馥郁的花香蔓延充斥。 她找不到继续下去的话题了,只能单手搭在车门上,恋恋不捨地说道:「柏导演路上小心。」 然后小心翼翼地关上车门,眼神难掩失望。 柏颜睨向副驾驶盛开的花,难得扬眉:「明天见。」 姜知晚霎时间开心起来,乐滋滋地挥手:「明天见明天见。」 落日追着白色车辆铺展,山间的晚风带着水果的清香,还有繁复的花朵气息。 剧组有副导演盯着,柏颜径直开车回家,抱着花下车,余光瞥着花根上的新鲜泥土落在副驾驶上。 整张副驾驶上混杂着水珠和泥土,斑驳不已。 她看了又看,单手指着花,淡淡道:「你看你,毛毛躁躁的。」 真是......小孩模样。 余光睨见粉色香水瓶,薄白的唇轻动。 我可不喜欢无望的等待。 ....... * 小孩姜知晚握着自己的手,小小的耶了几声。 已经约好了明天白天送花、整个白天都能待在一起,晚上还能问问导演明天佩戴哪一款耳骨夹...... 她细数着,明天要带花,还要带早餐,然后中午蹭柏颜导演的午饭...... 充满期待的一天! 冷不丁走出来的陈姨大惊失色:「花园里是怎么了?!」 「这怎么都秃了?」 陈姨指着那块突兀的泥土地:「朱丽叶玫瑰呢?」她又看向篱笆那处,吸着气:「怎么这块篱笆都散了,这龙沙宝石怎么直接折断了。」 第50页 大朵大朵的花苞被粗暴的动作抖落,散在地面上。 姜知晚不好意思地举手:「陈姨,我刚刚摘的。」 陈姨哭笑不得,从旁边拿出剪花的专用刀来,仔细教她:「碗碗小姐,这样剪花,不会伤到花,也不会伤到手啊。」 姜知晚瞅着自己红肿的手心,轻抿嘴角笑起来:「刚刚没想到那么多。」 她满心满眼都想着给柏颜导演送去满园的热切,忘记了周遭的事物。 只管上手去摘、去jsg扯、去拔...... 陈姨单手拿着剪刀,从花园里剪下一朵漂亮又硕大的红玫瑰,将叶子修剪干净,这才递给姜知晚:「碗碗小姐。」 她眼里带着温情的笑意:「送花,可是有讲究的。」 姜知晚脸皮烫红,双手捏着花,很是羞赧。 陈姨笑着摇头,感慨般轻声细语:「少女情怀总是诗哦。」 「总是诗。」 * 姜知晚在调笑的眼神里躲进房间,软在沙发里,手指转着红玫瑰,玫瑰娇艷,浪漫怒放。 单枝中,却又显得有些孤傲。 她低头,凑上去,轻轻嗅了嗅。 汹涌澎湃的情感在蔓延。 湿热的舌尖抵在花瓣上,忍不住咬下一瓣轻嚼。 白嫩脸皮冒着红,原来玫瑰花是这种味道...... 姜知晚像是被烫到般,勐地起身,把玫瑰花扔在沙发上,任由花瓣散落。 她三两步走进浴室里,揉着自己炙热的脸蛋,闭着眼轻喘息。 太奇怪了。 她是什么变态吗? 洗漱结束,姜知晚光脚踩在自己的衣帽间,把一排排的耳骨夹都拍了进去。 她拍人模煳,但拍一些小饰品而已,不至于扭曲到哪里去。 划卡手机,打开置顶聊天页面,点击发送。 【——柏导演,我明天是戴蓝色还是戴银色呢?】 她咬着下唇,唇瓣内收,有些紧张地抿了抿,继续发送道: 【——或者你喜欢黑色吗?还是更喜欢红色?】 她咽了咽口水,神经质舔舐虎牙。 她对柏颜导演用了点话语小技巧,这样问话就能知道对方喜欢什么颜色。 第一次做这种事情,就连指尖都有些发烫。 不一会儿,对方回復了。 【柏——都可以。】 姜知晚兀地用力咬住下唇,脸上爬满臊红,低低地说:「可恶。」 居然跳开了所有的选择。 第一次用技巧就失败。 半晌,姜知晚又重整旗鼓,随意挑选了红色宝石镶嵌的耳骨夹,扣在耳朵上,手机对着宽大镜子,拍了张照片,发送过去。 【柏导演,我明天戴红色的哦。^_^~】 照片里不全是耳朵,也不只是耳朵。 而她刚刚洗完澡,外面只披了一件白色浴袍。 她臊得厉害,薄白脸皮烫红,眼神有一下没一下地落在手机上面。 浴室带出热度,手机屏幕沾染一层雾。 姜知晚把浴巾扯了点出来,擦掉手机屏幕上的雾气。 正巧看见手机上面闪烁着亮光,代表着有新消息。 她憋着一口气,手指颤抖地点开屏幕。 对话框没关,只见对方淡淡回覆: 【挺好。】 【红色显白。】 姜知晚陡然倒扣着手机,脑子里不断迴荡着「红色显白」。 红色。 显白。 哪哪哪处的红啊? 又是显哪哪哪处的白啊? 姜知晚捂着自己的耳朵,耳骨灼热难消,马上把耳骨夹摘下扔进抽屉里。 她觉得自己变奇怪了。 怎么总是在胡思乱想!! 只是喘息中透露出翻滚的热气。 姜知晚缩进被子里面,露出半截红透的耳朵尖,还有绯色的脸蛋。 她又掏出手机,点击回覆: 【——柏导演晚安。^_^~】 很快就收到了对方的回信: 【柏——嗯】 姜知晚对着这个「嗯」瞄了又瞄,最终还是把手机放下,阖上发烫的眼皮,沉沉睡过去。 * 唿吸间伴随着书本翻动的声音,还有低低的提醒声:「姜知晚,下课了。」 姜知晚睁开眼睛,青涩的柏颜导演穿着黑白色校服,脑后扎着半高马尾,眼神清冷冷地睥着她:「姜知晚,放学了。」 姜知晚眼睑颤了颤,卷翘的睫毛轻动:「放学了。」 今天经歷的事情太多,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她正是在做梦呢。 感觉很久没看见柏颜导演高中生的模样了,姜知晚如获至宝般盯着柏颜看:「柏颜同学,放学了。」 她桌面上什么都没有,眼巴巴地瞅着柏颜。 柏颜不紧不慢地走出去,姜知晚跟上,凑在后面问:「柏颜同学,我们去哪啊?」 好像是哪都可以,只要柏颜开口,她就会一起去。 柏颜顿了顿,看向窗外的学校大钟,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方块样的老式手机,上面还有两条简讯。 柏颜垂眸看了眼简讯,语气淡淡:「去烧烤店打工。」 「啊?」姜知晚歪着脑袋,盛夏的热风吹拂浅色髮丝,她有些不解。 下午才说柏颜导演高中要去烧烤店打工,现在就梦到人家去打工了。 第51页 若有所思,夜有所梦吗? 柏颜收回手机,下了台阶:「走吧。」 姜知晚抬腿跟上去:「来了来了。」 第21章 学校周围满是拥挤的摊贩, 驳杂的香味飘散在四周。 穿着黑白校服的学生像鱼一样涌出学校。 不同的学生穿衣方式也不一样,挑染着头髮、校服拉链散开,书包半挂在臂弯里。 厚实的刘海挡在眼帘前面, 让人怀疑她是不是真的能看见前面的路。 干瘦干瘦的男生三三两两聚集站在一起, 嘴里叼着烟,两根手指捏在菸嘴上, 做着他们自以为很酷的事情。 一阵风把劣质的烟雾吹过来。 姜知晚皱鼻,伸手挥了挥面前的烟, 小声嘀咕:「臭死了。」 柏颜冷眼看向抽菸的男生, 那群男生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嬉闹着:「别在这里抽菸了,那地中海马上就会出来,抓到又是一顿骂。」 「老子会弔他?」 但还是勾肩搭背又往别的地方去了,他们可能会去更隐蔽的巷子里。 姜知晚好奇:「地中海是什么?」 柏颜睨她,语气淡淡:「教导主任的外号。」 姜知晚撩撩落在眼前的髮丝,很是好奇:「为什么他叫地中海?」 柏颜眼神不变:「因为他头髮是从头顶开始秃的。」 姜知晚微微扬起下巴,嘴巴半张,想像出一个中年男人的形象, 头顶秃髮, 大腹便便....... 她又缓缓点头:「原来学生还会给老师起外号啊。」 柏颜眼神宛若实质般落在少女白嫩的脸上,见对方满脸写着「还能这样, 好有意思哦」的表情,顿了顿,开口道:「班主任是『壁虎』,英语老师是『灭绝师太』。」 猫眼睁圆, 闪着光,很不解, 又很好奇:「为什么啊?」 柏颜语气淡淡:「因为班主任时常趴在窗户和门后看班上学生,英语老师总是最凶的女老师。」 一只攀爬在墙壁上的壁虎,冒着两颗黑熘熘的眼珠子。 姜知晚粉色的唇瓣微抿,然后轻轻地上翘,露出小小的虎牙:「好有意思哦。」 她弯着眼睛笑。 原来高中还有这么多有趣的东西。 两人并肩前行,夕阳被扯动着晃动着路边的树叶,长长短短地落下影子。 姜知晚靠在马路的这一侧,隔断流动的人群。 柏颜细长的影子也落在这边,她抬腿时,影子也在动。 姜知晚脚尖轻动,也踩了进去,沾染一身清冷的气息。 卖着小吃零食的摊位满满当当,下学的学生拥挤在一团,叫嚷着要吃炸鸡柳。 劣质辣椒粉的味道充斥在街道上,混杂着要加番茄酱的声音。 姜知晚脚步渐缓,她闻到浓郁的面粉气息,鼻尖一耸一耸的,像在试探食物的野猫,顺着气味停在了小鱼饼的前面。 柏颜视线平移,低声问:「你想吃吗?」 姜知晚轻轻舔了舔唇瓣,有些馋,眼神透出一丝渴望:「是不是很好吃?」 柏颜看了她一眼,回了一句:「不知道。」 她没吃过。 姜知晚脸上难掩失望。 柏颜从兜里掏出几张零钱,问她:「你想吃什么味道的?」 姜知晚立刻看向铁架子,铁架子平整,刻着小鱼的形状,老闆往模具里刷上一层油,然后倒入白色面煳。 想吃什么味道就和老闆说,能加红豆、奶片、巧克力,还有抹茶粉....... 接着再倒上一点面煳,把铁架子合上,翻面继续烘烤。 滋滋冒着声响,香甜味道浓郁,直往鼻子里钻。 老闆年纪不大,拎着壶灌满一层面煳,朗声问她:「小姑娘,你要吃什么味道的,你姐姐都说给你买了。」 他把姜知晚认成是贪嘴的妹妹,这姐姐都已经同意了,还不赶紧说要几个,等会儿姐姐反悔可就没得吃了。 姜知晚小心翼翼瞄了柏颜两眼,清冷少女神色不变,侧脸优越,下颚线流畅又好看。 柏颜眼神一顿,再次问她:「吃什么口味?」 姜知晚回过神来,有些踌躇,指着上面的口味点过去:「红豆、奶片、巧克力、抹茶......」 柏颜数过二十块钱递过去:「全部口味都要一份。」 一个鲷鱼烧五块钱,四个刚好二十块。 老闆笑呵呵地应道:「好咧jsg!」还不忘调侃两句:「你还真宠你妹妹啊。」 姜知晚悄悄地瞥向柏颜,对方没什么表情,背着书包,淡淡地站在旁边。 小鱼饼现做现卖,熟得很快。 姜知晚接过有些烫手的鲷鱼烧,捧起来,弯着眼睛笑:「柏颜同学要吃什么味道的?」 柏颜收回视线,淡漠道:「我不吃。」 「好吧。」 姜知晚也没有多纠缠,但手上拿着四个,不太方便吃,手指尖还被烫红,只能低头唿唿吹着气。 柏颜伸手:「一个一个吃。」她把多余的放在塑胶袋里装起来,热气充斥,把白色透明塑胶袋都染上了雾气,热乎乎雾蒙蒙地膨胀。 姜知晚双手捧着鲷鱼烧,味道打乱了,她也不知道是什么口味,只管低头咬在上面,猫眼睁圆,亮晶晶的。 外面的小摊贩赶时间,大火烘烤,鲷鱼烧外皮酥脆,里面又是软绵绵的。 第52页 放进去的奶片化开,浓郁的奶香味流淌。 她翘着白嫩嘴角,语气轻快:「是奶片味道的,好香。」 腮帮子微鼓,嘴角还残留着白色奶渣。 柏颜嘴角轻抽,从书包侧兜里掏出一张纸巾递过去:「擦一擦。」 姜知晚把小鱼饼递过去,眼神很亮,很期待:「柏颜同学尝一尝,很好吃的。」 柏颜手指顿在半空,指尖微蜷。 四目相对,姜知晚轻轻地唿吸着,捧着小鱼饼放在柏颜面前。 小鱼饼上面还有小小的半月牙印。 半晌,柏颜低头,在旁边又留下一个半圆牙印,鲷鱼烧热乎软绵,里面的奶片太甜了,在嘴里化开。 姜知晚喉间滚动,更凑近了,盯着柏颜脸颊的动作,很是快乐:「很好吃吧。」 柏颜敛眉,淡漠道:「嗯。」 姜知晚放下心,三两口把手上的小鱼饼解决掉。 接下来,柏颜不仅吃到了奶片味道的鲷鱼烧,红豆软绵,巧克力齁甜,抹茶清淡,她都吃了个遍。 柏颜的拇指摩擦指腹,抬手擦掉了自己嘴角的残渣。 * 不多时,柏颜停在一家烧烤店面前。 烧烤店里人还不算多,除了里面一桌,就剩下吧檯前面的老闆,半长的头髮扎在脑后,嘴里咬着根牙籤,看见柏颜进来后,痞气道:「哟,我的大厨来了啊。」 声音有些嘶哑,像是扯着公鸭的嗓子在叫,和有些落拓不羁的形象相差极大。 男人往后瞧去,咧着嘴笑:「今天还带了同学啊,头一回呢。」 姜知晚身姿笔挺站在门口,面容白净精緻,浑身上下散发娇养矜贵的气质,和破旧杂乱,充斥着劣质木炭的烧烤店极其不符。 她定定地看着男人,开口道:「你的声音好奇怪啊。」 她是真的有些疑惑,怎么是这样的嗓子。 男人脚底一滑,脸上肌肉抽搐,浑声道:「我上火了,嗓子哑了。」 姜知晚长长地哦了一声,没太在意。 她扭头看着柏颜:「柏颜同学,这就是打工的地方吗?」 柏颜点头嗯了一声,嘱咐道:「你坐在旁边等一下。」 说罢,她抬腿进了里面,出来时已经把黑白校服换下,穿着一身黑色的工作服,简单的围裙板正围在身上。 齐整、又冷漠。 本人神情清淡,睨着姜知晚:「怎么了?」 姜知晚摇头,然后又补充道:「柏颜同学,我能做些什么啊?」 柏颜环顾四周,取下几瓶装花生露,插上吸管,摆在桌上:「你就坐在这里。」 「我就坐在这里吗?」 「嗯,坐在这里。」 「那我就坐在这里咯。」 姜知晚扶稳摇晃的吸管,小幅度够着吸管喝了两口奶。 一会儿,店里来了一桌客人,顺着菜单点了不少东西,然后开了几瓶啤酒,坐在圆桌上开始吹嘘。 柏颜把东西都取下来,放在炭烤架上,挽上半截手袖。 姜知晚想,这样的神情,和她拍电影的时候有了几分神似。 不过这都是一个人,怎么可能不一样? 姜知晚晃晃脑袋,起身,背着自己的凳子,靠在柏颜旁边:「柏颜同学,我帮你扇风。」 她拿着蒲扇,轻轻地给柏颜扇风。 柏颜看了看小蒲扇,从蒲扇一路看到姜知晚的手指,然后框住对方乖巧的模样。 她没说话,只是继续做着烧烤。 木炭烧红,有烟。 比别墅中的气味大很多,烟味也沖很多。 热气也大,两人的脸庞都烫红了。 柏颜额前冒着细密的汗珠,乌黑鬓角湿透。 姜知晚小声地唿吸,卖力给柏颜扇着风。 那个店长一样的男人在台子后面抖着腿,叼着一根牙籤,很是恣意不羁。 开着自己的公鸭嗓叫嚷:「你这扇哪呢,那是给扇火的扇子。」 姜知晚头也没回,有些怒意:「你这个烧烤架子好热,都不摆风扇出来,热到我们小厨师了怎么办。」 男人僵住,和姜知晚解释:「行行行,我马上就把风扇背出来。」 他进了后厨,从里面背出一台老式落地黑色风扇,风扇叶片很大,就放在烧烤架前面,对着两人吹。 夜色渐浓,店子外面的小摊贩也陆陆续续出来的。 对面摊面上挂着风铃,在夜色下叮铃作响。 柏颜从烧烤中抬头,往那边看了眼,又继续低头刷着酱料。 额前的碎发落下,挡住了眉眼。 姜知晚视线追寻,往那边瞄了两眼。 ....... 店里的客人越来越多,店长和柏颜都忙不过来。 店长并不是在后面休息,他也要在后厨做菜,做口味唆螺、麻辣小龙虾、炒饭、炒粉等。 姜知晚单手捏着菜单,和客人确认:「一个茄子,一对烤翅,生蚝十个,掌中宝还有牛油各一手。」 等客人点头后,她就把拿着单子去冰柜前面拿东西,手指在一串串的肉类面前犹豫。 店长开口叫她:「小姑娘,你干嘛呢?」 姜知晚手指后撤,眼神游离:「掌中宝是什么东西?长什么样?」 店长乐了:「嘿,你是哪里出来的娇小姐,连掌中宝都不晓得。」 第53页 姜知晚嘴角抿直:「一定要认识吗?」 店长还想说些什么,柏颜走了过来,从里面拿出肉粒一样的东西,淡漠道:「会吃就行了,不用认识。」 店长傻眼了,哎哎几声:「这么护着你同学啊。」 姜知晚轻轻地哼了一声,很是受用,跟在柏颜后面汇报:「还有牛油。」 柏颜从另一边取出扎好的牛油,回答她:「这个。」 姜知晚下意识从里面拿出鸡翅,她认得鸡翅和生蚝。 解冻后腌制的鸡翅还挂着血水,不经意滴落在白色袖扣上,白色染污,柏颜眼神紧凝,从她手里接过东西:「我来。」 姜知晚哦了一声,东张西望:「生蚝在哪里呢。」 柏颜端着盘子出去:「你不用管,坐在这里。」 她又开了几瓶花生奶,就摆在空瓶子旁边。 姜知晚口里全是花生奶露的味道,摇头:「不要,我帮你。」 柏颜淡漠道:「不用。」 姜知晚抿直嘴角,不是很开心的模样。 店长操着那一口公鸭嗓哈哈大笑:「柏颜这是嫌弃你呢,你笨手笨脚的。」 两道目光同时射过去,一道生气,一道冰寒。 店长咬着牙籤,半掉不掉的:「干什么?你们怎么这样看我啊。」 姜知晚反驳道:「我很厉害的。」 店长戏嚯道:「你哪来厉害?连牛油和掌中宝都分不清。」 姜知晚皱眉,左右环顾了一番,最后举着自己的手臂:「我有力气,可以搬货。」 店长吃惊,嘴里的牙籤终于掉落:「你搬货?你能把那几箱酒搬进去吗?」 角落里有几箱玻璃瓶装的啤酒,绿色瓶身罗列,一箱十二瓶。 姜知晚应声:「当然可以。」但她又补充道:「我给你搬啤酒,你发多少工资?」 她记得柏颜是在打工赚钱,那她搬啤酒,也是可以领工资的。 店子嘿嘿一笑:「那你搬一箱,我给你十块钱。」 十块钱,搬十箱就是一百块。 站在门口的小姑娘算了又算,比一个小时二十块高很多! 她眼神铮亮,撸起袖子,弯腰搬酒,稳稳噹噹起身,一气呵成。 店子惊讶:「小姑娘力气可以啊。」 姜知晚抱着酒,嘴角上扬:「搬去哪?」 店子指了指后厨:「里面的仓库。」 因为路径只能一人通过,不能用推车,所以那些酒才摞在门口。 姜知晚手臂用力,手背处迸出好看的青筋,迈着轻松的步伐走进里面。 里面很小,也很破旧,很重的灰尘气息和调料气息。 角落里摆满了木炭,杂乱,但不脏。 姜知晚把啤酒放下,然后接着出来搬。 柏颜拦jsg在她面前,秀气的眉头皱着:「你不用搬。」 姜知晚沖她笑:「柏颜同学,这个很轻的,等我给你赚钱。」 她乐颠颠地搬着啤酒,顺便又把冰箱里的空隙填满。 然后跑到后厨那边,小声问店长:「我的工资呢?」 店长也低声回她:「咋了,你还要偷偷拿,藏私房钱啊?」 姜知晚往外面扫了几眼,声音压得很低:「你不懂。」 「我不懂?」店长操着他的公鸭嗓轻吼,「今天都还没结束呢,你就找我要工资了。」 姜知晚眼神威胁:「那你给不给?」 店长没法子,从怀里掏出一百块:「给你,你的私房钱。」 姜知晚捂着钱,嘴角翘起来。 * 凌晨十二点,店长开始喊:「好了,柏颜你回去睡觉吧,这么晚了,等我妈又该来骂我了。」 「这老太太天天骂我,说让你工作太晚了,晚上回去都不安全。」 「她还在楼上等你回去呢,楼道里没灯,回去的时候小心点。」 柏颜低头应了一声,走到里面,把外面的围裙脱下,重新换好校服,背着书包出来。 店长倚在门口,语气带笑:「你这个小同学呢?跑哪里去了?」 他悄悄说:「她刚刚从我这里抢了一百块呢。」 哼哼,敢威胁他? 趁着那小姑娘不在,他赶紧告状。 柏颜没说话,低头整理自己的衣袖,把拉链拉到最上面,眉眼淡漠清冷,唇色苍白。 店长从里面拿出一碗煮好的馄饨:「带回去吃吧,也不晓得你晚饭吃了什么。」 柏颜习以为常地接过去,道了句:「谢谢。」 但视线一直落在门口。 姜知晚不知道跑去哪里了。 柏颜拎着打包盒,站在门口,眉心轻皱,左右扫视。 已经很晚了,这里不太安全。 她抬腿往外面走去,脚步有些乱。 夜色浓郁,大排档和酒味飘散。 凌晨,正是夜宵和街熘子出来的时间。 「姜知晚。」 她朝外面喊两声,嘴角抿直,没注意脚下,踩到了台阶间隙,上面有残留的菸头和罐装酒瓶,被踩着压瘪下去。 残留的淡黄色酒液流出。 柏颜眉眼生出一丝烦躁,声音大了些:「姜知晚。」 又要消失了吗? 她僵在原地,眼帘半阖。 少顷,夜色里传来叮铃铃的风铃声,带着清淡的花香袭来。 第54页 还有少女清脆的叫喊声:「柏颜同学。」 柏颜睁眼,姜知晚就站在她面前,修长手指举在半空中,轻轻张开五指,从掌心落下一个花瓣样的风铃,叮铃铃地响着。 划破整个夜色。 柏颜怔然:「你去做什么了?」 姜知晚笑容灿烂:「我去买风铃了。」她的眼睛比月亮还要漂亮,比星光还璀璨明亮:「那个摊贩刚收走,我追上去买的。」 她把风铃递过去,精緻的眉眼带着笑,整个人都闪光耀眼,在夜里发着光:「柏颜同学,送给你。」 手指间的风铃摇摇晃晃,清脆悦耳,在心底流淌。 柏颜伸手去触碰,姜知晚松手,小小花瓣就落入瓷白掌心。 风铃摇曳,夜风吹乱乌黑髮丝。 柏颜手指收拢,胸腔里的郁气兀地消散。 她缓缓问道:「你去搬酒水,就是为了买这个吗?」 姜知晚昂声,语气坦荡:「对啊,柏颜同学不是看了一眼吗?」 柏颜纤细的眼睫挡住漆黑眸色,问她:「就因为这样吗?」 就因为看了一眼,她就会跑去买来。 姜知晚小声说:「虽然才一百块,但也挺好看的,你不喜欢吗?」 柏颜同学听见风铃声的时候,明明抬眼看了呀。 柏颜嘴角轻扬,姜知晚还没来得及愣神对方清冷的笑容,冷不丁听见一句:「你买贵了。」 「啊?」 「只要五块钱就能买到。」 「啊??!!」 姜知晚睁大了眼睛,胸前起伏震动,声音拔高:「只要五块钱吗?」 柏颜淡笑:「嗯。」 语气笃定:「只要五块钱。」 ........ 姜知晚醒来的时候,还在为自己损失的九十五块钱心痛。 踩着台阶,闷闷不乐地下楼。 姜道早惊诧:「你怎么了?」 姜知晚抿嘴,委屈道:「姐,你能给我九十五块钱吗?」 九十五块钱?姜道早以为自己听错了,但姜知晚很是慎重地点头,重复道:「就是九十五块钱。」 姜道早一边给她转钱,一边问:「这是怎么了?」 姜知晚语气郁闷:「我在梦里被坑了九十五块钱。」 她说得过于信誓旦旦和可怜。 姜道早闷笑出声,修长手指搭在脸上,肩膀耸动。 姜知晚鼓嘴,像小金鱼。 姜道早在九十五后面多加了一串零,安抚着:「好了好了,姐姐补给你。」 姜知晚看着自己的手机,数着零,终于满意了。 她蹲在花园里面,提着一个篮子,剪了玫瑰和蔷薇铺盖,又剪了新鲜的蓝莓的车厘子放在上面,配上铃兰和桔梗,整个花篮清新动人,比昨天那把随意拽取的花束更加精緻,色彩更为丰富。 她十分满意,提着花篮和早餐赶到剧场里。 上次停的车还没开走,旁边又停了辆一样的欢庆女神。 她到的时候,柏颜导演已经在导戏了。 绸缎衬衫,黑色西裤,腰杆纤细笔直,导戏时白色手腕骨戴着黑色珠子轻晃,动作有丝随意的性感。 气质又极冷,孤傲出尘,眼神淡漠,露出有些欲的氤氲锁骨。 但姜知晚只是蔫哒哒地坐在椅子上,仰头打了个哈欠。 花香浓郁,柏颜没看花篮,瞥着少女,皱眉:「没睡好?」 姜知晚不敢再耍小心思,她上次和柏颜导演说休息得很好,马上就被揭穿了。 她解释:「梦见在烧烤店搬了一晚上啤酒,有点累。」 声音有些困懒,足以听出她的疲倦。 柏颜垂眸,秀致的眉头轻蹙,下颚收紧,有些压迫性:「你梦见自己在搬啤酒?」 第22章 姜知晚仰头, 柔润的唇微张:「对啊。」她弯着眼尾回忆:「一个很美好的梦。」 柏颜依旧看着姜知晚,眉峰聚拢,眼神幽深:「美好的梦?」 姜知晚和她对视, 陷入那双漆黑如墨眸色中, 有些不解,还有些茫然的滚烫, 卷翘的睫毛颤了颤:「是挺美好的啊。」 梦里有柏颜同学,她陪着柏颜同学一起打工, 在狭小的烧烤架前面, 她能帮她扇风。 夜里有风铃,还有在月色下轻笑的青涩的柏颜导演,目光温柔柔和,花瓣一样的铃声叮铃铃地响了整夜。 姜知晚把花篮捧上来,推在桌前,纤细铃兰清雅半垂,宛如昨夜的风铃。 姜知晚目光极亮:「柏导演,送你花。」 精緻面容被花团锦簇遮盖,扣着红色耳骨夹的地方比玫瑰艷丽。 柏颜单手抚上铃兰, 纤细指尖虚虚搭在白嫩嫩的花苞边缘, 轻而缓地拨弄两下。 花瓣轻轻晃动,直立花葶也在动。 姜知晚偷偷瞄着那随意拨弄花瓣的柔韧手指, 怎么这样的动作也有些随意的赏心悦目。 还有些让人心猿意马。 她小心地唿吸,视线捨不得离开,轻声问:「柏导演,你喜欢吗?」 柏颜眼眸半阖, 手上动作不停,语气听不出起伏:「嗯。」 姜知晚脸上泛着红意, 抿着唇瓣,唇珠上染着透明水渍,粉色舌尖抵过白色虎牙:「柏导演喜欢就好。」 柏颜余光扫过对方明亮闪耀的笑脸,捕捉到这点颜色,眼尾微动,停顿半息。 第55页 她把花篮放在旁边,施施然坐下,单手摺过自己的手袖,若无其事地问:「梦里有什么美好的事情吗?」 姜知晚陡然听见对方的问话,正想开口,又想起自己总是梦见对方穿着黑白校服的高中模样。 她瞟向对方随意垂在肩后的乌黑髮丝,不似梦中那般扎着马尾。 狭长眼眸越发清冷孤傲,比高中时候更加成熟内敛的面容。 姜知晚舌尖碾压虎牙,心尖勐跳。 说出来之后,柏颜导演会不会觉得她是什么变态啊? 天天都做些奇奇怪怪的梦。 一想到这里,姜知晚的心就开始往上提起来,浮在半空中,她张口吸进灼热的空气,口腔上颚干燥起来。 许久没听到对方的回答,柏颜撩起薄白眼皮,鼻音轻微:「嗯?」 姜知晚舌尖用力,酥麻感蹿上头顶,头皮都开始发麻起来,神经里乱颤着细密的心虚之感。 她从饭盒里端着蘑菇汤出来,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努力平缓语气:「没有梦见什么,就是搬着酒。」 柏颜指尖微蜷,点着桌子,指甲圆润,声响有些脆沉。 姜知晚心尖随着对方的点击,一点一点跳动着。 在一声声敲击中,柏颜冷冷追问:「搬什么酒?」 「酒!」姜知晚jsg声音拔高又降低,「啤酒还有什么样的?」 说话间,副导演他们手上的罐装可乐映入眼帘,姜知晚下意识跟着说:「就那种罐装的啤酒,我也不知道是什么。」 柏颜的眼神蓦地变锐利,气息沉得厉害,如同咀嚼字眼那般重复:「罐装啤酒?」 姜知晚手足无措,脸皮烫红,自暴自弃地说道:「我不知道啊,就是一个梦,记不清了。」 「梦里的事情,睡醒了就不记得了。」 她这样含煳其辞,还有些底气不足。 耳朵尖冒着绯红,比镶嵌着的红宝石还要灼目,就快要燃烧般,变得透明起来。 脸侧的光线聚了又散,画出鲜明的明暗分界线。 柏颜盯着她,最终只是轻轻放过了这个话题,嗓音淡淡,如翠鸟掠水:「算了。」 点着桌面的白皙手指回拢,指腹摩擦着桌面。 姜知晚矇混过去,松了口气,不敢再和柏颜对视,往嘴里塞了一个三明治,喉咙快速吞咽滚动。 她不知道自己紧张的时候,就喜欢往嘴里塞东西。 像一只小仓鼠,吃食饮品齐齐塞进去。 柏颜眼底恢復淡漠平静,捏着青色汤勺,低头喝甜汤。 姜知晚见自己逃过一劫,低头捏着三明治,软趴趴的三明治面饼被捏紧实,里面的红色果酱冒了出来,她又没忍住,低声地说着:「柏导演,我今天戴了红色的耳骨夹......」 柏颜膝盖挪动,黑色皮鞋越发靠近那边,和白色的球鞋框在一起,淡然道:「看见了。」 红得几乎要点燃,在霞光下,耳朵浮现有些透明的血线。 姜知晚强调:「红色的。」 柏颜:「嗯。」 姜知晚含着自己的唇珠,露出饱含期待的眼神,又继续问:「好看吗?」 柏颜眼神微凝,薄唇动了动:「嗯。」 姜知晚刻意咳了咳,笑得露出小巧虎牙,世界明亮又坦荡。 柏颜似乎不在意这个插曲,继续吃着东西,动作不疾不徐。 盛夏的风也燥热,剧场里嘈嘈杂杂的声音充斥个不停。 姜知晚悄悄抬眸观察柏颜吃东西。 导演吃东西的时候很慢,喝汤时也不会发出声音,薄唇半张含着汤勺边缘,又慢慢吐出来。 姜知晚停住,嘴里的东西都塞在里面,腮帮子鼓出两块,眼神直勾勾地盯着翕张的薄唇。 那张唇白得几乎没什么血色,张合之间也露不出什么。 但姜知晚就是有些恍神起来,机械般咽下嘴里的东西。 食之无味。 然后......噎住了。 姜知晚僵住,眼神慌张地寻找水源,但甜品里的牛奶已经被她率先喝掉,里面只剩下些椰肉和芒果。 片刻后,鼻端多了一丝奶油的浓香味。 姜知晚来不及反应,端着汤咕噜咕噜喝下去。 喝完后,猫眼睁圆,她瞅见柏颜导演白皙手指间青色勺子,而自己手上端着空荡荡的碗。 姜知晚愣在椅子上,嘴角奶油滑落,本人却毫无察觉。 柏颜眼睑微动,薄唇轻启:「怎么了?」 姜知晚双手端着碗,在半空中举了又动,有些慌乱,还有些不可思议,最终轻手轻脚放在桌上,红着脸:「好像是同一碗汤。」 柏颜顺势把勺子也搁在碗里,瓷器碰撞,发出叮铃声响,同样验证了这个事情。 她神情不变:「嗯,同一碗。」 姜知晚眼神落在碗上,又凝聚在勺上,最后轻轻舔了舔唇边。 柏颜手指微屈,迸出好看的筋骨,随意问:「很介意?」 姜知晚连忙摇头,喉咙里发出含煳的声音:「不......当然不介意。」 她们吃了同一碗东西哎...... 这不就是......间接接吻吗? 如果刚刚自己接过勺子,会不会更加贴近一些? 姜知晚心跳又忍不住加快,在胸腔里怦怦直跳。 她眼睛亮亮的,又端着空碗放入饭盒里面,神情仔细小心,像在做什么极其厉害的大事。 第56页 等空碗端端正正放在中心部位后,少女嘴角忍不住上翘,眼底溢出光。 柏颜不动声色地挑眉,从口袋里拿出一块淡蓝色手帕递过去:「擦一擦嘴角的东西。」 姜知晚回神,装进对方漆黑眼眸里,臊红着脸接过手帕,在嘴角擦拭,留下白色的奶油痕迹。 她越发赧然,捏着手帕一角,想说洗干净了再还回去,但又捏紧了手帕,蓝色手帕在手指间起皱。 盛夏阳光灼热,日头高挂,透过遮阳伞落在浅色髮丝上。 她有些踌躇,抚平帕子皱痕。 柏颜像是没注意,她也吃好了,低头看了眼自己指尖,也沾染了些黏稠的奶油,左右找着可以擦拭的东西。 姜知晚犹豫:「这块手帕弄脏了......」 柏颜意有所指:「你不是还有块手帕吗?」 姜知晚才想起自己怀里还有一块手帕,急忙从兜里把手帕拿出去。 手帕角落绣着一个「安」,绿色的「安」。 很显眼。 她赶紧递过去,卷翘睫毛如蝶翼扇动。 柏颜睨见她粉色的指甲,下一秒就夺走了这块手帕,擦拭片刻后自然放在自己的手边,完全没有还回去的打算。 姜知晚也没在意,她的小心思好像完全没被察觉。 她自顾自地把手帕摊在桌面上,认真摺叠成方块模样,揣进兜里,手掌在兜前拍了拍。 柏颜掀起狭长眼眸,额角微抽。 姜知晚对视,支支吾吾:「我......我带回去洗干净!然后......」 然后什么? 她也没说出什么话来。 柏颜侧眸,拿过对讲机和剧本,落下一句:「送你。」 姜知晚条件反射抬眼追寻上去,细碎的光落在淡色瞳孔里,好看得几乎不真实。 柏颜目光幽暗,眼里被晃了一瞬,这才起身,径直走向剧组里:「要继续拍戏了。」 姜知晚昂了一声,坐在位置上平復情绪。 剧组里人来人往,在两人吃早饭的时候都放轻了动作。 昨天下午,柏颜在群里宣布:「把缪蔓蔓的戏全部剔除,女二号变女一号,继续拍。」 剧组惊讶,但没人敢说话。 制片人重新看向剧本,这剧本里,女二的人设确实更加饱满,也更加具有张力。 看了又看,制片人恍然,从一开始,女二就是女主。 缪蔓蔓的戏都不重要。 接收到这个信息的胥娉有些吃惊,整个早上都没有回过神来。 她根本没想到自己会变成女主。 乍一听到这个消息,很是激动,握紧拳头才能不显露出自己过于惊喜的表情。 只是一天而已,众星捧月的缪蔓蔓就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剧组,女主角也换了人。 但至少没有空降一个陌生人进来。 他们都已经习惯了这个剧组的氛围,如果再换个陌生人进来,还需要磨合一段时间。 缪蔓蔓离开后,全是新人的剧组氛围也好了很多,众人嬉嬉闹闹地聊着天:「终于不需要捧着缪蔓蔓了。」 「她的演技实在是辣眼睛,还总要捧着她。」 「但这部电影,不是为了缪蔓蔓才拍的吗?」 有人迟疑:「她离开了,投资人不撤资吗?」 「如果中途撤资怎么办啊?」 「究竟发生了什么?」 「不知道啊。」 「突然就换人了。」 「难道是缪蔓蔓和那群富二代闹矛盾了吗?」 缪蔓蔓的事情并没有传出来,他们不过是一群学生,根本无法知道富二代圈子里的事情,也没有自己的消息来源,只是胡乱地猜测着。 而白城,也并没有把自己戴绿帽子的事四处宣扬。 谁会把这种事情大咧咧说出去啊,这不是上赶着丢人吗? 有人猜测:「难道是富二代换女朋友了?」 「那这部电影怎么办?」 说话间,制片人给出准确回应:「别瞎猜了,导演说不会撤资的。」 「大家安心拍摄就行。」 剧组照常拍摄,胥娉却一直在看向外面。 如果换了女主角,那些人还会来吗? 那群嬉闹的富二代并没有来,只有姜知晚踩着阳光踏入剧场。 胥娉眼神骤亮,杏眼弯弯看着对方。 姜知晚走路时姿态挺拔,闲庭漫步般,手里提着满满簇簇的花篮。 亚麻色长髮微卷,耳朵上的红色灼灼其华,手里的春色都比不过本人的精緻容貌。 胥娉呆呆地看着对方,心都失去了节奏。 少女漂亮的猫眼扫视剧组,最终准确地落在柏颜身上,俶尔扬起灿烂肆意的笑脸。 视线毫无偏颇,也没有给其他人一星半点儿。 胥娉觉得空气里有些闷,抿着嘴角看向两人。 柏颜身上白色丝绸衬衫垂下,清冷又淡漠,连对着姜知晚的表情也有几分凉薄。 精心准备的花篮,她一眼也没看。 神情极冷极寒,全然不在乎对方炙热明亮的欢喜。 小小一张圆桌,姜知晚就坐在矮凳之上,这矮凳是道具组从别墅仓库里随便翻出来的jsg家具,破旧窄小。 胥娉咬着下唇,难以掩饰心底的羡慕和疼惜。 姜小姐这样的气度和容貌,在家中只能娇养着,才能养出这样浑然天成的贵气。 第57页 如果是她的话,如果这样的炽热是对着自己的话,她一定不会这样对待这份坦诚的心意。 一定会好好爱护这只漂亮的猫猫。 把猫猫宠成公主。 柏颜导演为什么要这样?一点都不重视对方。 趁着没戏的时候,胥娉悄悄往那边看去,少女拎着红色樱桃长柄,一口一个红色樱桃,单手往前一扯,就拔掉了果柄,再吐出小巧的果核。 她完全不知道自己的模样有些纯粹的欲。 她不说话的时候,面容沉静,矜贵中带着天真烂漫。 而但她笑起来,会露出这个年纪里才会有的纯粹和肆意。 胥娉无法控制自己的步伐,走近了,越发靠近着正在觅食的猫猫这边。 半撑着脸颊的少女仰头看她,眼神疑惑:「有事吗?」 近看之后,更能发现对方像个芭比娃娃,皮肤嫩白,像是能掐出水来,琉璃色瞳孔熠熠生辉。 似乎觉得有些不太礼貌,少女放下手里的樱桃,眼神专注地看着对方。 胥娉眼睫轻颤,察觉到对方的礼貌和温柔,甚至为自己发现了少女的涵养而脸颊微红。 像是沉默了太久,她匆忙找着话题:「谢谢你没有撤资。」 坐在小矮凳上的少女有些迷惘,眉心轻蹙:「什么?」 胥娉无法招架这样一张精心雕琢的天使面容,尤其是对方蹙眉时露出一丝丝的侵略性。 是的,就是那一丝透露的侵略性。 胥娉几乎无法维持表面的镇定,她的声音起起伏伏,磕磕碰碰:「因为你没有撤资......我们才能继续拍摄下去。」 「谢谢你......」 姜知晚恍然,旋即笑起来:「不用谢。」 胥娉垂着纤细脖颈,眼角潮红,心尖悸动。 姜知晚挂着温暖的笑,目光澄澈:「毕竟是柏颜导演的戏啊。」 胥娉一僵,嘴唇嗫嚅。 正巧听见这句话的柏颜顿住脚尖,清清冷冷地站在后面。 第23章 对方还站在面前, 挡着半壁的光,逆光之下,姜知晚不太能看出她的神情, 但她也不是很在意, 嘴角依旧挂着礼貌的笑意:「还有什么事吗?」 温和,嗓音清淡。 胥娉终于听出她温和嗓音下的疏离, 为这一点疏离而发闷。 她对所有人都会是这样,只是因为涵养罢了。 胥娉垂眸看下, 少女白嫩脸庞几乎在发光, 就连脸侧的绒毛都有细密的光,让她有几分稚气的纯粹。 可是....... 对着柏颜导演分明不是这样的。 姜知晚眼神不解,这位女生挡在自己面前,也挡住了她看柏颜导演的视线。 日头高悬,阳光有些刺眼起来。 猫猫轻蹙眉尖,伸手示意:「你好,还有什么事吗?」 没有事的话,能不能让开呢? 蹙眉时仍然会流露难以察觉的侵略性,可胥娉不再因为这丝不为人知的独有发现而腿软, 甚至痛恨自己的心细, 心细到能发现对方眉眼间的疏离和不悦。 她为何不悦,又为何不耐? 胥娉咬着唇, 在冲动之下,脚尖凑近对方:「姜小姐,你能不能不要再......」 话音未落,面前的少女似乎看到了什么, 眉眼的不耐俶尔消散,转而挂上清澈明亮的笑意, 甚至没有听她说完,就起身站直。 在胥娉的视线之下,少女身姿挺拔,坚韧高挑,浅色的t恤在半空中画了一个圈。几步越过自己。 嗓音像熟透的樱桃一般甜:「柏导演,你拍完了吗?」 姜知晚几步跨在柏颜面前,双眼亮晶晶地框住对方清冷面容,半息之后顿下脚步,回过身看向胥娉,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抱歉,你刚刚要说什么来着?」 胥娉想说什么?她想说,你能不能不要喜欢柏颜导演了,她对你不好。 但最终只能咽下嘴里的话语。 她捨不得让她知道,也捨不得这张英迈出群,眉梢藏笑的面容露出难过之意。 胥娉张嘴,正巧对视那双清冷淡漠的眼神,眼神极深极寒,幽深之中,胥娉觉得自己似乎全然袒露在这光霞之下。 霎时间,胥娉浑身战慄,明明是盛夏,手臂处却冒出鸡皮疙瘩,汗毛倒立。 她完全被看出来了! 在这满嘴的苦涩之下,还有本人才能体会的难堪。 胥娉难忍这份羞耻和不堪,眼角潮红褪去,只有苍白:「姜小姐......我什么都没想说。」 她快速说完:「不好意思,打扰你了。」 说完之后,她小跑着回到休息室里,休息室里空无一人,也不会有人发现她的心虚和难过。 胥娉展开手,才发现自己手心里都是透明汗渍,黏在手上。 她咬着唇,有些愤愤地擦去手心的汗。 闭眼间,却是无法排解的苦闷。 为什么姜小姐一定要喜欢柏颜导演? 如果那天的酒会上,自己也去了,姜小姐也会对自己一见钟情吗? ...... * 姜知晚随手撩了撩额前凌乱的髮丝,十分不解:「这什么意思啊?」 说话说一半,然后就跑了。 柏颜长眸轻撩,淡淡道:「不知道。」 不过是一个插曲,但她周围气息越发地冷。 姜知晚睨见导演凉薄淡漠的唇抿直,心尖直跳,快速想起自己上次也被误会了。 第58页 就在洗漱台外面,也是被一个女生拦住,然后就被误会要在剧组里随意撩拨女生。 姜知晚一个激灵,开口道:「我不知道她是来做什么的,她说来谢谢我不会撤资。」 柏颜掀开薄白眼皮,发出一个音节:「哦?」 姜知晚心下直突,神经乱跳:「我没有得意,也没有揽下功劳,我说是柏颜导演的戏,所以才不会撤资的!」 柏颜还在看她,神情不变:「我听见了。」 姜知晚咽了咽口水,在柏颜漆黑如墨的眸中继续强调:「不管你拍什么,你的演员是谁,只要是你拍的戏,我就不会撤资。」 柏颜眼神微顿,身侧的冷意都在半息中撤去,薄唇轻掀:「我拍烂片你也投资吗?」 姜知晚点头如捣蒜:「嗯嗯嗯。」 她悄悄在裤腿处摩擦手指,半垂着头,又忍不住抬起锃亮的猫眼,弯着眼尾:「不管是什么都可以,我喜欢......」 她抿着唇瓣,很是赧然,粉白侧脸冒着红意,补充道:「我喜欢看你拍戏的模样。」 单手拿着对讲机,狭长的眸盯着监视器,从监视器中反射出冰蓝色的光影,就连雪白的脖颈都会染上冰蓝色。 禁慾、沉默、又专注。 起身时,被掖入长裤中的衬衫微微扯动,腰肢极细,腿笔直而修长,尤其柏颜导演喜欢穿黑色西装裤,薄薄的布料贴在大腿上,坐下时,裤腿上移,露出半截纤细瓷白脚踝...... 姜知晚连忙打住自己脑海里的风暴,轻轻吐着气,为自己脑海里那些不加掩饰的春意害羞。 她背着手,掩饰般踢着地面上的小石子。 带着稜角的小石子咕噜咕噜往前滚动,细微地碾过地板,力度不小心大了些,球鞋前的石子勐地一翘,低低飞跃,落在柏颜黑色小皮鞋前沿。 石子划过,留下一道白痕。 两同时低头。 姜知晚慌张,猫眼瞪圆。 柏颜略挑眉,眼神莫名。 姜知晚搓着手:「这......」 柏颜脚尖往她那边放放,划痕明显,语气平稳:「这是在报復吗?」 姜知晚脸红得格外明显,唿吸乱了几分:「我为什么要报復?」 柏颜意有所指:「报復我打断你和女生的聊天。」 姜知晚抬头,声音清晰明朗:「不是。」她的脸从耳尖一直红到脖颈,有些压抑的怒意:「都说了,不是这么回事。」 柏颜阖了阖眼帘:「嗯,我知道。」 姜知晚愣住,有些茫然:「知道为什么还这样说?」 柏颜抬眼,淡漠眉眼松动:「你猜。」 姜知晚咂巴着这两个字,难道导演是在打趣自己吗?是在和自己开玩笑吗? 她猜对了吗? 柏颜转身,走向剧场,休息时间结束了。 姜知晚没想明白,她追上去,凑在柏颜的身侧,嘴角上扬:「柏导演,中午我们去买鞋子,好不好啊?」 「我送你一双新的。」 柏颜额角一抽:「不好。」 姜知晚奇怪:「为什么啊?」 柏颜不回她,修长手指拿着耳机,戴上,遮住耳朵。 姜知晚闭嘴,静静地看着她导戏。 * 变化了女主之后,才发现这场戏没有那么庸俗,而是一场纯粹的少男少女青春恋爱。 没有搞事情的女配,没有堕胎流产打脸,没有车jsg祸失忆...... 就是一场「」。 酸涩中带着微甜的暗恋。 贫困出生的女主,坚韧顽强,洗得发白的校服、一成不变的白布鞋、无法参与的话题和课外活动萦绕,但她从不为自己的贫穷自卑。 她仰着头,坦率而直白:「我现在没有什么钱,晚上还要和妈妈一起去出摊卖麻辣烫。如果你们要吃夜宵的话,夜里能来我家吃麻辣烫,给你们打九点九折。」 同学们一愣,接着乐呵:「我们可是同学,你就打九点九折?」 「同桌,我要你这0.1折做什么?」 女主捋着额前髮丝,语气带笑:「那就再送一杯可乐吧。」 「不是吧!一瓶可乐你都不送!就送一杯?」 「你不会是拿五六厘米那种杯子装一口送我们吧?」男生拇指和食指比划出一个小小的高度。 女主点头:「对啊!」 同学们嬉笑出声,把她围在中心,打闹起来。 而暗恋的人,是男主。 被暗恋的对象,就是女主。 在高中生中,本来就是凭分数说话,而女主常年稳坐第一的位置,为人明亮坦率,从不介意自己的贫困,自然会有很多人都喜欢她。 男主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富二代,成绩不上不下,玩游戏还算马马虎虎,长相帅气,阳光养眼。 听到女主说出请客麻辣烫的话之后,每天夜里都唿朋唤友去吃麻辣烫,吃了三百多天。 身边的朋友换了又走,只有男主戴着帽子,隐藏在人群中,悄悄买完麻辣烫就走。 明明是两根毫无关系的平行线,也许男主的暗恋会持续整个高中,小心地隐藏在夜晚,只有接过外卖的那一刻,才有短暂的接触。 夜晚的风带着炽热,学校里写不完的作业,数不清的试卷,还有叫嚣着的青春懵懂,充斥在胸膛里的心跳声。 交作业的时候,想办法把自己的作业本叠在对方的本子上。 第59页 体育课的时候,若无其事和对方跑在同一位置上,余光里充斥着对方坚定的身影...... 年少的情谊,是诗,也是认真和尊重。 男主从没想过去打扰对方,她要高考,她要去更厉害更广阔的未来。 他原以为自己会一直掩藏下去,和她渐行渐远。 却在高二的盛夏里,坐在麻辣烫铺子上,听见了对方和妈妈的对话,说要去a大。 男主也有了追求,如果他也能上a大呢? 女主余光看向戴着深色帽子的少年,缓缓勾着唇角。 同学这么久,难道戴个帽子就完全认不出来了吗? ...... 姜知晚小声地惊唿:「这是双向暗恋啊?」 那样青涩又小心翼翼的接触。 姜知晚捧着脸,双腿搭在椅子横栏处,像个小孩子。 柏颜面部轮廓被蓝光覆盖,维持这个姿势没动:「你看出来了?」 这语气淡淡,细听之下还有些诧异,似乎惊讶对方居然能看出来。 姜知晚托着脸,缓缓转向柏颜导演那边:「难道我应该看不出来吗?」 柏颜眉峰微拢,陷入沉思。 姜知晚脸颊鼓起一块来:「很明显的双向暗恋!我看不出来了。」她很不服气,强调:「每次男主来吃饭的时候,女主不加香菜不加葱花,也没加辣椒,这些细节我都看到了。」 柏颜侧眸看她:「挺厉害。」 姜知晚嘴角上翘,有些得意。 柏颜沉默地看着她,情绪没什么波动。直把姜知晚看得有些奇怪,弯着眼尾问她:「怎么啦?」 柏颜冷淡道:「没什么。」她转过身去盯着监视器,神色模煳。 * 剧情改变之后,别墅只是作为男主的家里存在,更多的事情发生在街道上,教室里,学校里。 街道的布景很简单,但关于学校里的拍摄,需要回到学校里才真实。 柏颜打了个电话,很快就借到了高中场地。 在转换场地之前,得先去吃饭。 柏颜放下手上的对讲机和摄像机,戴着黑色珠子的手腕轻晃,虚虚一点:「走了,吃饭。」 姜知晚昂了一声,亦步亦趋跟在她后面,如果背后有小尾巴,一定会被她摇出残影来。 姜知晚率先打开副驾驶,余光看见那个头枕还在位置上,她愣住了。 这个没拆下来吗? 那是不是别人坐在副驾驶上的时候,也用了呢? 柏颜平淡地绕到驾驶证这边,似是无意间说道:「没有别人坐过副驾驶。」 姜知晚止不住嘴角上扬的趋势,长腿一跨,终于上了车,顺手哐当重重砸上车门。 车身几乎震动,柏颜额角一抽:「力气很大?」 姜知晚勐地低咳起来,臊红着脸:「没控制住......」 她挠着自己的后颈部,白嫩手指微屈,骨节明显。 柏颜嘴角轻掀,柔韧手指搭在方向盘上,轻点几下:「想吃什么?」 姜知晚脸上还泛着红晕,淡淡的,很好看:「吃什么都可以。」 柏颜慢条斯理地启动车辆,调整后视镜的动作也很慢,时不时越过副驾驶的人,看向右边的后视镜。 「吃什么都可以?」 姜知晚乖乖点头:「嗯。」 柏颜薄唇轻动:「辣的吃吗?」 姜知晚回问:「什么?」 柏颜余光从她卷翘颤抖的睫毛一扫而光:「川菜,也吃吗?」 姜知晚缓缓唿气吐气:「吃!」 柏颜似乎是笑了一下,姜知晚霎时间傻了,呆呆地看着对方。 车辆行驶到马路上,却到了一家日料店里。 姜知晚茫然:「不是吃川菜吗?」 柏颜轻轻睨她:「真想吃?」 姜知晚下意识和她对视:「没吃过,还有点想尝试......」 柏颜展开菜单,姿态随意:「说晚了。」 白皙手指点着芥末:「吃这个,也辣。」 姜知晚不服气:「不就是芥末吗?」 片刻后,猫猫捂着嘴,不断地吸着气,鼻腔里充斥着那股霸道的味道。 柏颜狭长的眸瞥着她湿润的眼角,俯身递过去一瓶小巧的calpico。 姜知晚咬着吸管,咕噜咕噜一口气喝光,才缓过劲来。 柏颜薄白的唇轻掀:「不就是芥末吗?」 姜知晚咽了咽口水,嘴里充斥着酸酸甜甜的乳酸菌味道,眼神悄悄地瞄着对方。 * 一直回到私立高中的拍摄场地里,姜知晚才从对方那一丝招人的神情中回过神来。 这家私立高中学业没那么紧张,但学校设施齐全,经常被剧组借出去拍摄。 而他们的高中校服,是蓝白相间的。 姜知晚食指缠绕着自己的髮丝,有些好奇:「不同高中的校服,颜色也会不一样吗?」 柏颜抬眸:「嗯,不一样。」 制片人听到了她的问题,有些啼笑皆非:「姜小姐不知道吗?」 虽然高中校服都是大同小异的宽松校服,但每个学校的设计还是有些许分别。 背后印刷的学校名称也不一样。 姜知晚站在旁边,眼神清澈:「我不知道呀。」 制片人一怔,奇怪地问:「姜小姐的高中校服不是这样的吗?」问完之后,他又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也是,姜小姐去的应该是贵族学校,里面的校服应该是英伦风,不像这样的宽松运动服。」 第60页 姜知晚撇开视线,声音有些含煳:「唔。」 制片人也没太在意,旁边的场务举着喇叭大喊:「摄影机摆在这边,那个打光的小心点搬到这里来。」 操场中间摆好设备,要拍摄体育课的片段。 不出意外的话,接下来的拍摄都会在学校里。 姜知晚微抬头,环顾四周。 四季常绿的樟树铺盖,橡胶底操场上还有奔跑的学生,上课铃打响之后,学生从走廊里回到教室,不再关注剧组的事情。 她轻轻嗅了嗅鼻尖,和梦里的学校不一样的结构布局,而且也没有桂花的香味。 但也有相似之处,那些吵闹的学生和红色操场...... 姜知晚有些疑惑,她以前看过高中学校的模样吗? 或许是自己从哪里看到过,然后想像出来的吧。 她拿着手机拍了几张照片,发在群里: 【碗——看,我在学校里面!】 群里一阵轩然大波,纷纷夸起来: 【——哇,我们小碗儿去学校了。】 【——厉害厉害,是不是全学校的人都在看你,猜测是不是新来的转校生。】 【——小碗儿成功融入学校里面!】 姜知晚抿着嘴角,轻轻笑起来: 【碗——哪有你们说得这么夸张。】 【碗——也没有人一直在看我啊。】 群里迅速刷屏: 【——不可能!】 【——不可能!我们小碗儿!上帝宠儿莅临贵校,怎么可能没有人看你。】 【——新来这么好看的新jsg同学,她们一定担心校花的位置呢!】 姜知晚诧异: 【碗——还有校花这东西吗?】 群里连忙解释道: 【——有的有的呢,都是在学校论坛里投票出来的。】 【——不过我们都不认可。】 【——当年安安也是校花之一,但她的照片完全不上镜,所以校花成了一个整容女,这我怎么认可得了!?】 【——荣耀必须是我们安安大美人的!】 【平安是福——过去的事情了,你们还记得呢。】 【——当然啊!我们安安大美人!】 【——要是碗碗也在的话,肯定是毫无疑问的校花!】 【——那我们就是叱咤风云的校花保镖。】 姜知晚笑出声来,笑声清浅愉快。 柏颜侧眸看去,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怎么这么开心?」 姜知晚眼角还带着温暖的笑意:「他们说我是校花。」 她喜欢自己的小伙伴们,也喜欢他们宠着自己,愿意陪着自己插科打诨,不动声色地安慰自己。 柏颜微顿,视线落在对方姜知晚的脸上,颔首点头:「确实。」 众星捧月的模样,就是这样。 姜知晚愣了一瞬,嘴角上扬:「那柏导演也是校花。」 她误以为校花是高中时候最受欢迎的人,也是大家评出来最好的人。 如果校花是高中时候的最高褒奖,那柏颜导演也一定是校花。 柏颜的脸上看不出波动,淡漠道:「我高中时候不是校花。」 姜知晚啊了一声,悄悄地抬起眼睛,然后小声说道:「那我也不是......」 柏颜哑然,这是什么花环吗?还是年轻人的喜好改变得也快,刚刚还喜欢说着自己是校花,现在又不是了。 柏颜低头,把自己的手袖折起来半截:「校花是要经过评选投票的。」 她抬眸:「你会是。」 姜知晚不假思索蹦出来:「那柏导演也是,我投你。」 校园里嬉闹的声响喧闹,但她们之间气氛静谧。 姜知晚也不等对方的回答,只是弯着眼睛笑起来。 如果这个头衔很好,那就一定要放在柏颜头上。 柏颜从精緻猫眼里,明晃晃地看见了这个讯息。 这个讯息有些古怪,让人疑惑。 柏颜手指微蜷,摩擦着指腹。 她们没再多言,柏颜工作的时候十分认真,一直到拍摄结束,姜知晚挥手告别,柏颜都还是那副淡漠的表情。 剧组散去之后,柏颜提着那个花篮,晃了晃里面所剩无几的樱桃。花瓣依旧鲜艷,散着馥郁花香。 制片人走过来:「柏颜,我们应该是同路吧,能不能捎一程。」 柏颜点头:「可以。」 她开了车,率先把花篮放在副驾驶的位置:「坐后面吧。」 制片人哦哦两声,打开后座进去:「这不是把你当司机吗?每次都坐后面,不好吧。」 柏颜发动车辆,语气平淡:「没事。」 制片人看见副驾驶的花,语气带着戏嚯:「导演艷福不浅啊,每天都不重样地送东西过来呢。」 柏颜抬眸,散着寒气:「曲制片人今天话有点多。」 曲玉兰举起手:「好好好,我不说了。」 开两句玩笑都不行,倒是她自讨没趣了。 到了地方,曲玉兰下了车,也不指望柏颜导演送自己:「谢谢啦。」 柏颜点了点头,关窗开车离开。 曲玉兰摇头,嘆了口气。 * 夜色浓郁,窗外霓虹灯闪烁。 柏颜提着花篮进了电梯,拧开门后,单手按在在侧面开灯。 房子装修简约却不失明亮舒适,沉稳有质感的黑胡桃木家具摆在客厅。 第61页 她把花篮提到阳台,拿出剪刀,仔细剪去多余的叶子和根茎,拿出一个透明的玻璃花瓶,放了进去。 这个花瓶和之前的朱丽叶摆在了一起,空荡荡的餐桌上多了几分颜色。 柏颜垂眸,审视般看着花束,拎着之前不曾有的花洒喷水,透明水珠挂在淡色花瓣上。 像少女的唇珠一样。 她确实没懂今天下午时,对方的眼神。 但柏颜不急,她照例收拾洗漱,捏着手机,回復一句【嗯】,这才阖眼躺在床上。 期待夜晚的降临。 第24章 姜知晚坐在软绵绵的沙发之上, 长腿随意往前瘫展开,依旧赤脚,足背纤细却有力。 她举着手机, 仰面倒下去, 回復群里的消息。 小伙伴们带着白城去散心了,白城现在是群里的二号宠儿, 要星星要月亮的,说一声头疼, 十几个小伙伴都涌上前, 带的药都不重样。 可把那小子得意坏了,失恋似乎也变得不重要,嘚瑟地举着手机,给姜知晚打去视频:「小碗儿,我们在坠春喝酒,你来不来呀?」 他含着吸管,酒吧里有表演,他们在这里看乐队表演。 说完后,才发现手机里露出一张扁平的大脸, 他闷笑:「小碗, 你在干嘛?」 姜知晚懒洋洋地举着手机:「我在休息。」 漂亮的脸蛋挤在屏幕上,甚至打了个哈欠:「我又不爱喝酒。」 丁蓉蓉等人凑近手机, 一齐框进去,兴奋道:「小碗儿,我们可爱的小碗盆,今天有乐队, 还有魔术表演呢,快来一起看。」 听到有魔术表演, 姜知晚感兴趣了,从沙发上把自己拔起来,腰腹用力腾然起身:「我马上过去,你们等我!」 * 越是夜色浓郁的时候,酒吧里越是叫嚣沸腾的时候。 他们这群小伙伴就缩在二楼的包厢之中,趴在窗户沿往下看,楼下爆炸般的声响传来,男男女女都混杂在一起。 酒吧里服务生都很俊,男性高大帅气,女性高挑美丽,没有青春柔弱款的服务员。 老闆也是用了心,既需要酒吧里的人气,却也不想弄出其他的麻烦。 俊男靓女穿着统一的制服,西装笔挺,露出一双大长腿,细节处偶有不同,大概是服务员自己弄出来的小心机。 灯光静谧昏暗,并不是五颜六色的闪光灯在盘旋。 在歌声中,穿着t恤牛仔裤的少女踏入其中,亚麻色捲髮在昏暗的酒吧之中,几乎透着光,漂亮的猫眼静静扫视周围,面容矜贵带着冷意。 周围男男女女黯淡无光。 丁蓉蓉双手围在嘴巴上,形成喇叭的模样大喊:「小碗儿,快上来。」 白城等人挤在走廊前面,兴奋地摇晃着手臂:「这里这里,我们在这里。」 从嘈杂的声波中捕捉到熟悉的声音,姜知晚蓦地抬头,琉璃色眼睛直射前方,扬起灿烂笑容:「你们在楼上啊。」 她三两步上了楼,如同一只矫健的大型猫猫,步伐轻盈。 让人想知道,她的足底是不是也会有肉垫,柔软带粉。 丁蓉蓉牵着她往包厢里走去,房间门重重关上,隔断外面观察探究的眼神。 那些宛如实质的眼神凝聚在一起,混杂难消。 二楼包厢之中,有能看见一楼台上表演的窗户,众人就挤在窗户上,哇哦出声:「好辣啊......」 目光澄澈,纯粹地欣赏漂亮姐姐跳舞。 鼓点声敲击耳膜,踩着高跟鞋的大姐姐和舞伴贴身热舞。 摇晃的髮丝,雪白笔直的长腿,几乎要扭断的纤细腰肢,红唇艷丽,构成一幅色彩鲜明的油画。 尚玥捂着自己红扑扑的脸,羞答答地看着台子上的大姐姐。 她也没什么爱好,就是喜欢看一些漂亮性感的大姐姐跳舞。 见姜知晚进来,连忙掩饰般低咳了两声,免得在小伙伴面前丢脸:「小碗儿来了呀。」 但谁会不喜欢红粉佳人散发着迷人的魅力呢? 他们都知道尚玥的小爱好,也趴在一起看。 但他们都只是菜鸡,有贼心没贼胆,只能含着度数不高的青梅酒,眼巴巴瞅着楼下的酒肉池林。 散落满地的衣服、瀰漫着暧昧的酒意。 然后哇哦哇塞哇哇哇低声乱叫。 姜知晚对那些不感兴趣,她看了两眼,然后问道:「不是说有魔术吗?」 宁安筠施施然坐在沙发上,青白色旗袍贴在身上,端庄温婉,招手道:「小碗儿坐这边。」 语气宠溺带笑:「魔术表演在下一场,跳完舞才开始。」 尚玥咔咔点头:「还有十多分钟。」 丁蓉蓉等人笑出声来:「我们真的好菜啊,来酒吧就是为了看魔术表演。」 就连桌上的酒,都只是些liqueur,利口甜酒罢了,甚至还有宁安筠带过来的青梅酒。 他们大都不爱喝烈酒,尤其不会喜欢外面来歷不明的酒。 姜知晚酒量不好,很浅,更喜欢酸甜口的饮品。 她拿着一杯乳酸菌,咬着吸管,凑在窗户边上来,淡色瞳孔宛若琥珀:「这里能看清楚吗?」 丁蓉jsg蓉凑过来,宁安筠身上的中药味和姜知晚身上的玫瑰花香碰撞在一起,她深唿吸,享受般露出笑容:「还是你们身上的味道好闻。」 第62页 宁安筠浅浅地笑着,回答姜知晚的问题:「能看清的。」 姜知晚单手放在窗沿上,又继续追问:「这么远也能看清楚吗?」 丁蓉蓉好奇:「你要看多清楚啊?」 姜知晚抿着嘴角:「就是能看会的那种清楚。」 丁蓉蓉明白了:「你是想学魔术吗?」 姜知晚下巴轻点,昂声:「对啊。」 她瞥着台下,只见灯光已换,跳舞的女生陆续离开,换了另一个带着银链子的男生上台。 半长黑髮,指尖戴着亮闪闪的戒指。 表演浮夸,但变幻出来的玫瑰和裸露的胸膛腹肌,还是引得台下尖叫连连。 说明这个魔术还挺好的。 姜知晚抿着嫩白唇瓣,喝了两口牛奶,眼神好奇:「这个魔术难吗?」 她弄花了柏颜导演的鞋子,但柏颜不让她送鞋,得学个新鲜的花样去道歉。 尚玥低头看了眼魔术表演,挠了挠下巴:「不是很清楚哎。」 * 等台上的表演结束后,正在后台收拾东西的伊宙收到了店长的指令,楼上包厢有人想看他专门表演。 伊宙向来只卖艺不卖身,在台上露一点可以露的地方,但私底下的时候,从来不出去乱约。 店长知道他的习惯,仍然这样来问了,就说明二楼包厢是他也惹不起管不住的人。 店长三十多岁,是个举止儒雅的男性,很是英俊:「楼上客人都很好,让你表演就只会是表演,而且出价七位数哦。」 听到前面那句话时,伊宙还有些不以为然,这楼上的小隔间,进了里面还就只是单纯的表演吗? 后面那触角七位数出来后,伊宙直接妥协了,谁还会和钱过不去吗? 是龙潭还是虎穴,走一遭就知道了! 店长嘱咐道:「楼上的顾客真的很好,但你也不要乱说话。」 「不该说的不要说。」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说错话来也没事,他们也不会做什么。」 伊宙看向背后的镜子,镜子里的男人年轻朝气,还带着一丝颓靡的色和欲,这副模样吸引过很多女性,他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店长说话一贯诚信,从来没有打过马虎眼。 他说楼上的客人很好说话,那应该确实是个好人。 这样的话,牺牲一晚上也没什么。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 伊宙收拾好自己,把胸前的领带扯松,露出大片肌肤,这才敲门进去。 包厢里宽敞透彻,没有什么菸酒驳杂的味道,甚至传来一股淡淡的香薰味。 伊宙摸不准里面的人什么想法,只是余光看见桌前点着香薰蜡烛,静静地燃烧着。 一道灵动女声传来:「刚刚就是你在表演魔术吗?」 伊宙抬眸看去,开口应道:「是我。」 「不是你让我上来的吗?」 这是什么欲擒故纵吗?这一套都已经落伍了。 却见眼前灵动的少女巧笑倩兮:「不是我哦,是我们小碗儿。」 伊宙再定眼看去,小小包厢里坐着十来个男男女女,明亮纯澈,凑在一起,远比楼下精挑细选出来的服务生出众。 气质多类,温婉旗袍女性温柔浅笑,马丁鞋少女架着二郎腿,戴着棒球服的少年眉眼干净纯澈.......却全部围绕在沙发周围。 被围在中心的矜贵少女淡淡扬眉:「是我。」 半张脸隐在模煳光影之中,凸显眉眼的精緻。 几乎是上帝精雕细刻的容貌。 伊宙心尖勐跳,有些受不住这样的容貌冲击。他恍惚想起后台里有人聊天,说二楼来了好几个神仙颜值的女生,几乎摄去全部酒吧的眼神。 在酒吧里待了这么久,什么样的女生没见过? 现在他才明白,什么样才叫做上帝的宠儿。 伊宙眼角潮红,如果是这个女生,不管做什么都可以...... 姜知晚往前俯身,双手托着脸颊,撑在膝盖处:「你再表演几次刚刚那个,慢一点,也仔细点。」 修长手指搭在脸上,几乎把整个嫩白脸颊都挡住。 露出漂亮眉眼,尤其是那双在幽暗中越发灼目的猫眼。 伊宙心猿意马,立马就想如同台下表演那样,舔唇、修长手指解开衬衫、从腹部滑落....... 尤其对方说要慢一点,仔细一点...... 虽然这里面这么多人,但只要那双眼睛一直注视着自己,有些人在旁边也没关系! 包厢里众人眉峰齐齐紧皱,舔舐指尖的男生清秀中带着阴郁,黑髮搭在额前,有几分姿色,但他们不是为了这个! 丁蓉蓉冷笑:「不该做的不要做。」 她架着二郎腿,马丁鞋上的柳丁泛着冷光:「我们只是让你表演魔术,其他的事情不要做。」 尚玥眼神疑惑:「我不是和蒲子明交代过吗?让你上来只是表演魔术。」 这人怎么回事?上来就脱衣服,玷污自己的眼睛! 她还不如看小姐姐脱衣服呢! 伊宙僵在原地,抬了抬胳膊,把衣服整理好:「就是表演刚刚那个变出花朵吗?」 尚玥看向姜知晚:「小碗儿,是要学这个吗?」 姜知晚点头,并不在意刚刚那点表演插曲,淡色髮丝微晃:「对,就是这个。」 第63页 伊宙噎住,真的就是表演魔术吗? 他都已经决定好献身了。 表演中规中矩,还有些松懈之后的遗憾....... * 等他从包厢里出去,全然一副神情恍惚的模样,还没下楼,又被黑衣保镖抓去了另一间包厢里面。 包厢昏暗,刺鼻的酒味和烟味混在一起。 女人艷丽的唇含着菸嘴,猩红的火星在指尖缭绕,她扬了扬下巴,里面有人推了一沓钱过去。 男男女女贴在一起,裙摆上撩,露出大片洁白细腻的肌肤。 这才像是包厢里应该有的模样。 伊宙没接,有些小心地问她:「女士,你有什么事吗?」 身侧的小女生伏在女人怀里,她往后仰去,吐出白色的烟雾,语气淡漠:「刚刚进那个包厢做什么了?」 额......其实大家都签过保密协议,但刚刚那种事,值得保密吗? 有什么保密的必要性吗? 伊宙眼神飘忽,清秀眉眼下透露出一种怅然若失。 而且他还有恼怒,这些包厢的客人都是怎么回事?正事一点不干,都弄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女人弹了弹指间的烟,继续说道:「放心,蒲子明不会为难你。」 又是一个直唿店长大名的人,现在坠春酒吧已经没落了吗?蒲店长在外面已经没地位了? 伊宙想起刚刚的女生微垂着眼睫,眼神清澈坦荡,忍不住抿直了唇。 女人眼底浮现出阴霾,高跟鞋踩在桌子上,发出清脆声响,眉眼不耐:「说。」 穿着黑西装的保镖上前,钳着伊宙双手。 「要钱,还是进医院?」 女人又吸了口烟:「就算蒲子明背后的人来找我麻烦,可你也已经进医院了。」 伊宙吐着气,识时务者为俊杰。 他撇过脸去:「他们让我去表演魔术。」 女人眉峰聚拢,红唇轻掀:「就只是表演魔术吗?」 伊宙还真想刚刚不只是表演魔术,但事实就是如此,他挣扎着把手抽出来,揉着手腕,没好气地说道:「就是表演魔术。」 他听出了女人语气里的放松,故意抱怨道:「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回事,花这么多钱,就让我表演几次打响指然后变出花朵。」 女人轻笑,眼神俶尔放柔和:「她就是这样的。」 伊宙咬着唇瓣内侧,知道自己猜对了。 但不知道这个莫名其妙出来的女人,想要探究那间包厢里的谁。 女人点了点头,示意保镖拿钱:「拿了钱,自己管好嘴巴。」 伊宙没再多说什么,接过钱离开。 站在拐角处的时候,他低头数了数,才两万块...... 搞这么大阵仗,又是保镖,又是威胁他进医院,才给两万块钱。 伊宙从兜里拿出一张银色的卡,刚刚的女孩子就为了学习这么简单的魔术,可是给了七位数呢。 他握紧了手里的卡。 希望她们有能力应对...... * 姜知晚把玩着手里的玫瑰花,花瓣娇艷,灿烂绽放。 丁蓉蓉问她:「开心了?盯着玫瑰花看。」 姜知晚双手变化,玫瑰花俶尔消失,接着袒露着毫无一物的双手,在丁蓉蓉打了个响指。 「啪!」 声音脆响,紧接着,姜知晚手里变出一朵玫瑰花,她喜jsg滋滋地笑着:「看。」 猫眼澄澈透亮,嘴角上扬,整个人柔软不已。 丁蓉蓉拉长了声音:「好厉害啊!」 「这一招很浪漫!」 小伙伴纷纷夸起来:「怎么一学就会了!」 「这才几分钟啊,咔咔就学会了,我们小碗是天才吧。」 「天才少女小碗儿!」 姜知晚逐渐迷失在一声声夸赞中,弯着眼尾:「明天我去给柏颜导演表演。」 小伙伴问她:「你还去剧组啊?」 姜知晚点头:「去啊。」 小伙伴们面面相觑,他们都不敢面对柏颜导演了,在柏颜导演面前丢了大脸。 尤其是白城,咳嗽两声,绕着剧组走,就怕剧组周围有人认出他来。 他们好奇地问道:「怎么就专门表演给柏颜导演看?」 姜知晚抿着嘴角,嫩白脸皮泛着红,眼里透亮:「我把她的鞋弄坏了,所以要赔罪。」 众人笑出声来:「你怎么还把人家的鞋子弄坏了啊?」 「做什么坏事了?」 姜知晚赧然,她本来就有些不好意思,摸着鼻尖,含煳道:「就是发生了一点小意外。」 不过她有些问题,她问道:「为什么我说要送她鞋子,但她不乐意?」 这里面难道有她不知道的特定含义吗? 白城举手:「这个我知道!我之前做过很多功课。」 众人齐齐看向他:「你咋的还自豪上了?」 「快说快说。」 白城戴正自己的棒球帽,说道:「送鞋不好,因为鞋子是穿在脚上的,穿上之后就会越走越远,表示散了的意思。」 众人齐齐哦出声来,然后姜知晚又问:「为什么呢?」 猫眼里装着疑惑:「为什么不能是越走越近呢?」 就一定会越走越远吗? 她捏紧了手上的玫瑰花,如果对方走远了,她就小跑两步追上去! 反正她比柏颜导演高,腿也长,只要小跑两步,肯定就能追上对方了。 第64页 众人被她问迷煳了,弄不明白这个话题。 白城最后扯着头髮,嘟嘟囔囔地:「这个嘛,也不是所有的事情都会有道理的啊。」 「追求得那么明白,不就失去了煳涂的美好。」 说出来的话还有些禅意。 姜知晚缓缓点头:「也是。」 她本身也不是很在意这样的事情。 包厢里终究还是太闷了,他们天生不爱这样狭小的空间,表演结束,众人也拥簇着离开。 月色高悬,散下来的月光白得像清冷的雪,冰寒又浓郁,姜知晚无端想起柏颜导演来。 如果柏颜导演也一起来酒吧,纤细的手腕举着酒杯,狭长的眼眸瞥向自己,那自己一定会把酒喝得一干二净。 咕噜咕噜就全喝了。 「小碗儿,你开车了吗?」 「开了,你们谁没开车?」 「我呢我呢,我要蹭车。」 「蹭最贵的那辆。」 「谁开的跑车啊,只能坐两个人。」 众人嬉笑着,他们都住在相近的别墅区,只有姜知晚住在半山腰。 分好车辆,各自挥手告别。 夜色之下,姜知晚没注意小伙伴的问话,只是低头看了眼手机,在消息页面发送: 【——柏导演,我明天戴蓝色的耳骨夹。】 她现在不在家里,没办法变出一柜子的配饰,只能提前在手机里说一声。 姜知晚很注重承诺,说到的事情就一定要做到。 她说每天都要告诉柏颜导演自己会戴什么颜色的耳骨夹,就一定会告诉对方。 手机里很快收到回覆: 【——嗯。】 即使一个「嗯」,越是证明两个人之间有秘密交流的证明。 手机上的时间已经悄然过了零点,姜知晚快速说道:【——晚安=^_^=】。 对面又是一个淡淡的【嗯。】 姜知晚嘴角带着笑,把手机按灭收好。 她学了一个新鲜玩意,等着明天去表演给她看。 车辆缓缓驶入车库里,姜知晚这才上楼洗漱,从酒吧里走一圈,头髮丝上都染上了里面的烟味,很臭。 等到洗漱结束,已然深夜,姜知晚散着半湿的头髮,就这样斜靠在沙发上睡了过去。 * 再睁眼的时候,就到了操场上。 红色的橡胶跑道,日头挂在头顶,晒得人头皮发麻。 周围的学生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窸窸窣窣说着话。 姜知晚就坐在坡边绿色灌木的台阶上,她起身,有些茫然,粉色的唇张开:「柏颜......」 周围的风声喧嚣,就连头顶的树叶也在发出声音。 可是柏颜呢? 她在哪里? 姜知晚跳下台阶,隐入操场之中,身形被穿着黑白校服的学生淹没。 声音也被他们的嬉闹声盖住。 姜知晚抬眼看去,到处都是一样的学生,她找不到柏颜同学。 气息逐渐变得有些沉,她抬步往里面走去:「柏颜同学,柏颜同学.......」 「柏颜同学,你在哪里呀?」 这一次比夜晚的巷子里更加磨人,每个经过的女同学都不是柏颜同学。 她拍着一个又一个同学的肩膀,问她:「你知道柏颜同学在哪里吗?」 但他们只是摇头。 得不到回答的姜知晚也没有焦躁。 她莫名地相信自己想见就一定会见到。 姜知晚往前跑去,这个操场似乎有点太大了,她都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 梦境总是虚幻无度的。 头顶的云聚了又散。 姜知晚也不泄气,反而越发高昂地喊着: 「柏颜同学?」 「嘿,柏颜同学,你在前面?」 顷刻间,一直有些模煳的操场逐渐清晰,太阳有了温度,甚至连蝉鸣都开始叽叽喳喳泄露着声响。 树叶婆娑晃动。 一直跑不过去的操场中心,站着一个人,身形纤细,相貌模煳。 姜知晚眼神铮亮,闪烁耀眼的光芒,步伐坚定往前跑去,几乎扑过去抱着对方,垂着卷翘睫毛,很是委屈地看着她:「柏颜同学,我找了你好久哦。」 怀里的少女抬起漆黑眼眸,青涩脸庞不减清冷淡漠,月色霜雪一样的唇张开:「明明是我等了你很久。」 姜知晚歪头,泅着光的猫眼轻眨:「柏颜同学,你等了很久吗?」 柏颜撩起薄白眼皮,撞进那双炙热的眼睛中,寒潭浮动:「很久。」 久到世界模煳静默,被漆黑无妄吞没。 第25章 少女的怀抱炽热又滚烫, 如她自己说的那般,一年四季都是个小火炉。 她俯身凑近了些,又抱紧了些怀里小一号的柏颜同学, 下巴蹭了蹭乌黑髮丝:「柏颜同学, 那我下次来早点,你就原谅我嘛。」 柏颜没有说话, 微扬下巴一言不发地仰视着姜知晚,薄白眼皮掀开, 漆黑瞳孔里都是对方的倒影。 姜知晚继续说:「我下次来早点, 好吗?」 虽然是一个梦境,可她不喜欢柏颜导演孑然一身,茕茕独立在大片白色的雾气之中。 超脱出俗世之外的孤傲,踽踽独行在梦境之中。 她又有些抱怨,粉嫩的唇嘟囔:「不要有雾气遮住你,我看不到你在哪里。」 第65页 柏颜缓缓抬手,单手扶上对方微鼓的脸蛋。 手指如瓷器般莹白,又如雪般冰寒。 明明日头高悬,头髮丝都带着燥热, 但脸侧似乎能感受到那股凉意, 冰冰凉凉地透露心底。 姜知晚愣住,小声问她:「怎么了?」 柏颜略用力, 手指轻掐住一块嫩白的腮肉。 姜知晚吃痛,炸毛了一样瞪大着猫眼。 柏颜没收回手,反而不紧不慢地说道:「那是云,不是雾。」 头顶大片的云朵散了又聚, 软绵绵又白乎乎地膨胀着,柔软的白和湛蓝的天空, 像童话里的清澈色彩。 姜知晚也没挣扎,反而握住柏颜的手背,一起贴在自己脸侧:「我不管,是什么都不要紧。」 脸颊兀地被掐重,姜知晚哎哟两声,继续补充:「那我只想看见你嘛。」 她撒着娇,声音里裹着糖。 柏颜手腕抽动,没从对方手掌心挣脱出来:「还不放开?」 姜知晚手指收紧,箍着掌心的寒玉:「我帮你暖手。」 柏颜拇指和食指松开那块嫩肉,手指微蜷缩着,温热细腻的肌理相触,不由得摩擦了两下。 「不用暖。」 少女掌心温暖滚烫,纵然寒玉外面仍然带着冷意,但里面其实已经软到融化了,只能勉强维持表面那层伪装。 两下小小的指腹摩擦脸颊,却让人感觉很舒服,姜知晚眯着眼睛,享受般:「柏颜同学,你再摸摸我好吗?」 简直是要仰着下巴,从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声音。 柏颜放在对方脸颊的手指倏忽下落,在少女下巴处轻搔而过,淡淡地收回,垂在身侧:「好了。」jsg 细密的电流滋滋乱迸,从脸侧激盪到下颚,姜知晚还没来得及感受清楚呢,把人电到软绵的电流转瞬即逝,遽然消散。 她有些失望地「哦」了一声,这样就没了吗? 真的不多摸两下吗? 柏颜眼尾掠越对方失落的眼神,放在身侧的拇指轻轻摩擦。 姜知晚本就是扑过来抱着柏颜同学的,宽大的校服之下是纤细消瘦的身姿,原本搭在肩后的手自然下落,搂在对方腰侧。 柳腰纤柔,姜知晚好奇地按了按,盈盈一握般,单手就能环着对方的腰。 柏颜骤然一震,被这突如其来的按压弄得腿软,秀致的眉轻蹙:「你干什么?」 她往前动了动,似乎想逃离掌心的禁锢,却只是更贴近姜知晚的怀抱罢了。 她就这样,鼻尖几乎撞到对方的下巴,淡漠垂眸,视线里都是对方修长白皙的脖颈。 少女身上总是有一股馥郁的花香,微卷的亚麻色髮丝披散在肩后,几缕落在柏颜的耳垂处。 她的校服穿得松松垮垮,拉链不拉,就这样敞开着,露出里面的白色t恤。 还有几缕浅色髮丝就在宽松的t恤领口处打着卷,发尾要落不落地卡在领口处,散乱地侵入t恤之中。 让人忍不住想撩开这几缕髮丝,最好握住发尾感受,上面是不是有体温的残留。 即使是这样简单的衣服,可因为倾斜和过度地靠近,她能清晰窥见起伏的锁骨,还有单薄t恤下遮盖的一层肌肉线条。 柏颜半垂的长眸微眯,脚尖停顿站稳。 姜知晚没什么原本并没有什么坏心眼! 她就是单纯觉得对方很瘦,比白天的柏颜导演还瘦了一圈。 白天时候,柏颜导演的黑色衬衫掖入长裤中,本就极细,腿笔直而长。 姜知晚瞄着自己的手臂长度,白天时候能揽住全部的细腰,现在全部环住之后,仿佛还有剩余。 想像比较,梦中还做出这样的事情,姜知晚嫩白脸皮泛着红,视线勉强从腰间扯出去,微微往上,落在消瘦的肩膀处。 刚刚聊天时还没察觉到,重新回忆之后才发现,柏颜同学实在有些太瘦弱了。 扑过来的时候,像是抱住一个绵软的瓷玉娃娃。 瓷玉娃娃的肩膀清瘦,姜知晚被这凸出骨骼硌痛。 短暂的心猿意马过后,她有些不满:「柏颜同学,你怎么这么瘦?」 她下意识用双手掐住对方的腰:「你是不是不好好吃饭?」 手底下的腰太过于脆弱,只要微微用力,就能将这过分纤细的腰肢折断般。 漂亮的猫眼微微下垂,盯着对方的腰肢,全然不在乎自己的力度和过界。 柏颜漆黑眼眸泛着一丝气恼,霜雪般的手指放在对方紧实的手臂处,绷出漂亮的筋骨,而后用力一掐:「你还要比划多久?」 姜知晚似乎真的感受到那股痛感,嗷叫出声,兀地松开柏颜,委屈巴巴地:「痛哎。」 顷刻间,她又反思到自己刚刚的举止过于孟浪,简直就是个小流氓。 于是又不敢委屈了,半垂着脑袋,悄悄地瞄她。 像只毫无攻击性的做错了事情的大猫,毛茸茸的耳朵耷拉下来。 但柏颜仍然发现了对方的得寸进尺,视频轻飘飘地落在手臂处:「很痛?」 姜知晚捂着手臂,不知道自己是痛还是不痛,侧眸瞅了瞅:「好像也不是很痛,稍微一点点......」 柏颜眉梢微动:「这么不结实?」 姜知晚挪挪脚尖,给自己正名:「我很结实的。」 围绕在柏颜身侧的低气压在不知不觉中减弱,逐渐消散,阳光逐渐洒下,操场越发宽敞喧闹起来。 第66页 在叽叽喳喳声响中,柏颜没有说话。 姜知晚按捺不住地把手袖处撩上去,露出劲瘦却紧实的肌肉,凑在她面前:「你看,我很结实的。」 柏颜摩挲着校服下摆,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情绪:「你还锻鍊了?」 姜知晚眼神明亮,粉白的唇角上扬出好看弧度:「对,这是训练出来的。」 训练?柏颜眸色幽深,浓密睫毛垂在眼睑上,晦涩又模煳。 她突然问道:「你很喜欢锻鍊身体吗?」 姜知晚自然放下捲起的手袖,不甚在意地说道:「不是喜欢不喜欢的问题吧,就是日常训练而已。」 柏颜吐出两个字:「是吗?」 姜知晚其实并不想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她会想起那些一直封闭训练的时刻,被逼着拿着武器的时候,还有挨打的疼痛...... 要想不被打,就只能先挨打。 要想变得更厉害,就要和更厉害的人对打。 直到你的手臂能挡住对方的进攻,武器能一击毙命震慑对方,甚至躲避之后还能绕过身来回击。 这些记忆,算不上好。 但和消瘦薄弱的柏颜导演相比,她的身形更为健康,长手长脚,嫩白皮肤之下有一层漂亮的肌肉线条。 鼓起手臂时,迸发蓝色的经络。 好像那些枯燥无聊的训练时光也变得有趣起来,就是为了等这一刻。 姜知晚弯着眼睛笑:「柏颜同学,要多吃肉多锻鍊,才能长高。」 她凑近了些,在柏颜眼前笑:「柏颜同学,你不会这么简单的事情都不知道吧?」 卷翘的睫毛扇动时,几乎无法用言语表述这瞬间时刻的悸动。 每一帧画面都变成漫长又生动,就连几根乱簇的睫毛晃动光晕,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周围的声音又安静下来,即使她们站在操场中间,却仍然成为最静谧湿热的空间。 柏颜乌黑的眼眸盯着她看,嗓音带着不知名的低哑:「我知道。」 她重复:「要多吃肉多喝牛奶,清早起来小鸟叫,跑一跑跳一跳,不能落下鸡蛋黄。」 像是一曲童谣,又像是稚子说的话,姜知晚来不及抓住脑子里闪过的画面,连忙捂着嘴,摇头:「不要鸡蛋黄。」 淡色髮丝跟着摇晃,就这样落在额前。 柏颜眼皮轻抬:「营养都在鸡蛋黄里。」 姜知晚莫名心虚:「可是很噎。」 柏颜先是面无表情,但冷淡表情无法绷住,寒潭里冒着波纹,全然没意识到自己唇角轻扬。 冰霜融化,被月色下的清冷笑意更动人。 烈日灼灼挡不住心跳的震动,砰砰砰在胸腔里横冲直闯,几乎要冲出单薄的胸腔,叫嚣着袒露在阳光下。 告诉她。 更加不加掩饰地叙说着自己的欢喜。 姜知晚下意识盯着她,有些呆有些傻。 右手缓缓按在心脏的位置,掌心下的心脏声那么明显,明显到这么近的距离,她都担心对方会听见。 如果刚刚没有搂腰之后被掐的经验,也许她意识不到自己举止的过界,会欣喜地把心跳声透露给对方听。 如果她们相恋,她会握着柏颜同学的手,一起放在自己的心脏处。 但现在只是梦里。 她是想像中的柏颜同学,不是柏颜导演。 即使是梦中的时候,她仍然不愿意对柏颜失去尊重。柏颜同学不喜欢的事情,她也不会做。 姜知晚扬着灿烂肆意的笑容:「柏颜同学,你笑了哎。」 柏颜抿直嘴角,淡淡道:「没有。」 姜知晚伸出两个食指,虚虚搭在自己唇瓣边,往上一提,露出傻傻的标志笑容:「你笑啦,就像是这样。」 柏颜收回视线,她才不会笑得这么傻气冒泡。 姜知晚露出两个小巧的虎牙:「柏颜同学,你再这样笑一笑呢?」 她把手指滑到自己的耳廓处,粉白脸颊像是花瓣一样灼目。 柏颜收回了剎那的情绪,没什么起伏地说道:「幼稚。」 姜知晚跳脚,为自己辩解:「才没有。」 她围着柏颜转:「柏颜同学,你再笑一笑嘛。」 柏颜偏头躲她,她就绕着身子过来。 像是向日葵,追着阳光。 她转,她也转,执着又坚定。 柏颜没办法,扯动嘴角:「好了吧。」 青涩的面容敷衍般勾动嘴角,但仍然轻易地散发出一种奇妙的让人欢喜的滋味。 姜知晚不是很满意,但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尤其是对方有些无奈松动之下的眉眼,眼神流露出看小孩的情绪,那样的情绪。 像是在安抚朝着要吃糖的孩子,却没有不耐,只有淡淡的宠溺。 姜知晚被她眼里泄露出的一丝静静宠溺俘获,她只是弯了弯嘴角。 「好吧,放过你啦。」 她踮脚看向周围,灵动好奇:「现在是体育课吗?我们都不用去教室里。」 柏颜淡淡地「嗯」了一声,带着她往旁边走去:「嗯,体育课。」 姜知晚亦步亦趋跟上去,抿抿唇:「体育课一般要做什么啊?」 柏颜顿了顿,回她:「跑jsg两圈,然后就自由活动,有人去打篮球,有人去打羽毛球。」 她下巴微扬,示意操场旁边打篮球的学生:「就像是这样。」 第67页 姜知晚跨了一大步,和她并肩前行:「柏颜同学喜欢玩什么?虽然我没有打篮球的经歷,但是我会高尔夫、滑雪、开降落伞......所以很快就能学会。」 「你要玩吗?我陪你玩啊。」 柏颜语气没什么起伏:「我都不玩。」 姜知晚回她:「那你想去哪里,我陪你。」 远处体育老师吹着口哨示意集合,姜知晚望过去:「是那边吗?我们要去集合了。」 她顺势牵着柏颜同学的手腕,往那边跑去,悄悄站在队伍的后面。 别人都站好了,她们直接站在最后,应该没什么错。 柏颜看了手腕一眼,没太在意。 直到老师点名:「柏颜,还有姜知晚,你们两个怎么回事啊,女生站前面来。」 姜知晚昂了一声,兴致勃勃地带着柏颜往前站。 柏颜没说话,只是顺着力度往前走。 但站队是凭高矮顺序来的,姜知晚身为女生中最高的那个,要站在最右侧去。 姜知晚不解:「还要分开吗?」 柏颜跟在她,站在她前面的位置:「不用。」 体育老师轻飘飘放过了她们,吹响口哨:「全体散开,热身活动开始。」 热身动作简单,扭扭脖子,转一转脚踝...... 姜知晚原本做得很认真,渐渐地,动作也慢了下来。 柏颜同学就站在她的前面,半长的黑色马尾轻轻晃动,露出如玉般洁白修长的脖颈。 踮起脚尖扭动脚脖子时,单薄校裤前倾,露出纤细的脚踝影子。 雪一样的白色隐藏在黑色校服裤腿下。 她盯得太久,慢慢地,就站在原地看着前面的人。 忍不住地想,柏颜同学太瘦了,似是风一吹,就要倒下去。 不知不觉,后面的男生传来细细碎碎的嘲笑声:「哎,姜知晚,你也在看柏颜学霸的鞋子吗?」 姜知晚垂着视线,看起来就像是盯着柏颜的鞋子一样。 但她其实并没有注意到这些细节,疑惑地回头:「什么鞋子?」 后排的男生勾着那种说不出的笑:「你没注意到吗?我们柏颜大学霸的鞋子都开胶了。」 「等会儿跑步的时候,可不要突然张口了啊。」 他单手合拢,表演出一个张开的动作,变声之后的声音不见清澈,语调夸张,动作还浮夸。 站在前面的柏颜也听到了声音,停下动作,容颜淡漠地看向这边。 她生得好看。 可在野蛮生长的、又落后的小学校里。 贫穷的漂亮是有罪的。 这座学校的、最宽敞的操场上面,象徵着和平的校旗在台上随风飘扬。 原本燥热的空气似乎放大了感官,让人能清晰地嗅到隐藏在阴暗处腐朽的烂木头味道。 踩在脚底下不过是双最普通最平常的布鞋,布鞋的边缘沾着透明的胶水。 无一不透露出当事人的窘迫和困境。 浪漫的人说爱意和咳嗽无法掩饰,但生活会告诉你,只有贫穷是无法掩饰的。 洗得发白的校服,常年不换的黑色发箍,最便宜的食堂饭菜,都会告诉众人,你很穷。 踩在脚底下的是破旧的布鞋,布鞋穿了很多,晴天穿,雨天也穿,开胶了还是会穿。 用两块钱的502胶水把开胶的地方粘起来,就能继续穿。 尤其是在冬天的时候,还穿着布鞋和单薄的衣裳。 最是无法掩饰贫穷。 同样是打工,电影里的女主拥有男主的尊严和小心的爱护。 但是这里却不一样,几个勾肩搭背的男生大声笑出声来,似乎笑声足够大,就能足够地显示他们高人一等的地位。 周围的女生也偷偷地笑出声来。 漂亮有罪,清高的漂亮更是罪。 才怪! 才不是这样的! 姜知晚眉峰聚拢,气势迫人,上下扫视对方,直把笑得最大声的那个男生看得僵在原地,咽了咽口水:「你干嘛这样看着我??」 片刻后,男生又笑嘻嘻地举着手,一个手比成圈,另一只手伸出食指,在里面进进出出:「不用担心,柏颜学霸晚上会去做这个,没多久就能赚回来了。」 姜知晚精緻眉眼变得锋利,像是一把利剑:「你很自卑吧。」 她很笃定,也很淡然:「极致的自卑,造就了你极致的自负。」 男生脸色骤然铁青难看,额前的青春痘几乎要爆出来:「你说什么呢?」 姜知晚不笑的时候,自带矜贵气质,看起来很不好惹:「我说你很自卑。」 「自卑到了极致,只能敢在不起眼的发臭的角落里,流露出自己阴暗面。看似贬低他人,实际不过是贬低自己,安抚自己那腥臭的阴暗面,妄图表现自己的优越感。」 顿了顿,姜知晚又笑了:「你喜欢柏颜是吗?」 她说得认真,猫眼里带着洞悉一切的冷酷,无情地撕裂青春期男生被掩饰的难堪。 喜欢一个人,就去打压她。 在一声声嘲笑中,吸引对方的目光,甚至是在自己的小群体里把自己隐藏起来。 自己怎么能喜欢她呢?!她那么土又那么穷! 她的髮型从来没有变过,她会不会根本没有自己的衣服,一年四季都穿着校服! 可是她目光坚定向前,在浮躁的高中独树一帜。 第68页 即使造谣她晚上会出去做小姐,可是谁真的看到了吗? 只是看到柏颜在烧烤店里认真打工的侧脸。 怎么会有人不喜欢她...... 有的人恶意来自嫉妒,有些人的恶意却来自喜欢。 男生神色阴郁,大声叫嚣着:「你在说什么屁话啊?莫名其妙吧。」 大声之下,全都是心虚。 姜知晚俯视他的心虚和掩饰,眼里清明透彻,藏着刺眼光芒,灼烧着躲在阴沟里的老鼠。 「我说,你真是垃圾。」 老鼠被烫得满地打滚,呵哧呵哧喘着粗气:「你这个贱人!」 理智不受控制地焚烧殆尽,剩下的啃噬着对方,男生挥拳上来:「乱说什么啊!」 姜知晚单手接住轻飘飘的拳头,顺势一个过肩摔把对方甩在地板上。 单脚踩上对方的脖颈,直把人踩得唿吸困难。 男生边喘边咳嗽,周围的人群纷纷散去,完全不敢上前。 这像是冰锥子狠狠地砸在身上,又冷又疼。 少女脚底用力,周身笼罩寒气,垂着眼重复:「垃圾。」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垃圾?! 如果脚底有形状,能看见蛛丝网样的破坏攀爬在玻璃上,在少女一脚一脚中,几乎踩碎,迸发出细碎的玻璃渣。 四周寂静无声,柏颜淡淡拉着她的手臂:「够了。」 雪松气息侵入,姜知晚抬起冷冰冰的眼眸,粉白的唇瓣抿着:「他骂你......」 柏颜侧眸睨了眼,不甚在意地收回视线:「没事。」 已经不用在意了。 姜知晚唰地一下站直,眼神认真,语速飞快:「有事有事,很有事!」 「他们都是坏蛋,是垃圾......」 她骂人的话语,翻来覆去,就是一个垃圾和坏蛋。 柏颜扯着她的胳膊,把少女的脚拽起来,至少别踩在别人脖子上说话。 男生蜷缩在地上,几乎咳出血肉唾沫。 但没人理会他。 柏颜只是看她,像是安抚不着调小孩的家长:「已经没事了。」 姜知晚有些颓然地松下肩膀:「我是这样想的吗?」 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 在梦里出现辱骂柏颜导演的人,她再上去充当骑士一样的人物,救下公主吗? 可她明明不喜欢这样的剧本。 姜知晚也是这么阴暗的人吗? 姜知晚凑在柏颜面前,吸着气,轻声喊她:「柏颜,柏颜......」 「他们不好。」 柏颜冷薄的唇勾了起来:「嗯,他们都不好。」 姜知晚话语里夹裹着委屈和难过:「我也不好。」 柏颜单手抚上大猫的头顶:「你很好。」 ........ 姜知晚醒来的时候,还被梦里淡淡的难过围绕,她的胸口很闷,头也很痛。 一直到了剧组里,都是恍惚的模样。 直到耳旁冷不丁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姜知晚,你发烧了。」 姜知晚眼尾湿红,听话般摸上自己的额头:「原来我是发烧了啊......」 第26章 剧组开机时间很早, 他们都是实景实拍,而且还和学校商议后调整了些布局,加了些浪漫的夏季开放的紫丁香。 大片的紫丁香围绕在教学楼周围, 去食堂的路上, 都会是紫丁香的味道。 紫丁香是初恋,也是幸jsg运。 能从四瓣紫丁香中找到五瓣花的人, 似乎就能得到夏天的幸运。 男主趁着大清早没人的时候,偷偷地来找五瓣丁香花。 丁香花大簇, 花瓣却极小, 挨挨挤挤碰在一块。 剧组经费挺高,片酬不高,自然在道具方面用了心。 移植过来的紫丁香是歷经几十年风霜雨雪的丁香,极高,男主要仰视,才能看到顶部。 浓荫如盖,就这样睡倒在白色的墙根处。 在阳光下泛着一种特殊的光,似乎有着学校里神秘力量。 所有的传说,都在这一块。 男主小心翼翼地在里面寻找自己的幸运花瓣, 恰巧被女主看见。 女主自然上前问他:「你在找五瓣的丁香吗?」 男主被吓得倒退好几步, 他像是没想到,在班上从来没有交集的对方会和自己搭话, 支支吾吾地,最后偏过头去应了一声...... 女主浅浅地笑着,无意般在里面寻找。 谁也没有说话,在落满晶莹光线的重叠花穗中寻找属于他们的幸运。 简单的心动, 或许就在平常的一秒钟。 ....... 胥娉拍完之后,直起自己的腰往外面看去, 姜小姐还没有来。 也不知道今天要几点才会过来。 她手里还握着一朵小小的五瓣丁香花,幸运星真的会降临吗? 雾蒙蒙的杏眼望嚮导演组那边,柏颜导演神情依旧淡漠,毫不关心外界的打扰,也不在意姜小姐什么时候到来。 周遭的冰寒气息依旧,淡漠的长眸睨着监视器回放,准确地捕捉到不合适的地方,要求重拍。 胥娉抿着嘴角,心想对方真的懂爱情的滋味吗? 冷冰冰的模样,还要拍这样一部青涩微酸的暗恋电影。 不懂暗恋的人,怎么能拍好暗恋? 男主的表演者栾源和胥娉关系还不错,年轻的大学生,演高中生毫无违和感,干净又傻气,他和胥娉顺势交流几句:「你演得真好啊。」 第69页 虽然是一部男主暗恋明显的电影,但女主其实也是在暗恋中,只是男主从不敢和女主对视,所以才看不见女主眼里流露出的欣喜。 胥娉的目光下意识落在手掌的这朵丁香花上,声音很轻:「是吗?」 也许有过心动的时候,才会更能入戏吧。 男主栾源抓了抓自己的头髮,眼眸里流露出一丝佩服:「话说柏颜导演还真是厉害,给我设计了好多的小细节。」 侷促克制、隐忍又挣扎的细节。 胥娉往旁边望去,咬着唇:「她也懂暗恋吗?」 栾源想起导演那种清心寡欲的脸,眼神有些侷促地闪烁起来:「谁知道啊,或许导演的必修课里都学过吧。」 * 禁慾、气质极冷的柏颜只是静静地睨着监视器,黑色手机随意放在桌子上。 淡漠的眼神里无波无浪,穿透监视器里的画面。 直到那个少女披着凌乱的亚麻色捲髮踏进剧组里,抬起湿漉漉的眼神追寻着剧组里的某个人。 胥娉还没来得及为着这沁水一样的眼神悸动,就又微妙察觉到对方流露出的一丝脆弱。 极其细微的脆弱挂在泛红的眼角处,顷刻间就把人带入无间的氛围中,甚至忽略了周遭的所有情况,不可思议地幻想着。 幻想在昏暗的路灯下,捡走一只湿漉漉的脆弱小猫。 把猫带入自己的房间,甚至不需要进去房间,只要玄门一关,她就会俯身去安慰脆弱的小猫。 但在下一个瞬间,很软,又很黏人般的眼神落在柏颜导演身上,小猫脸上的表情是肉眼可见的放松起来。 啊......胥娉心尖冒了一根小刺,不大,却尖锐,足以把她拉回现实中来。 明晃晃的大灯和围绕在周遭的剧组人员。 还有那个找到主人般黏上去的小猫。 * 姜知晚背嵴有些胀痛,或许是靠在沙发上睡醒的缘故,不仅后颈酸痛,脑子也昏昏沉沉的。 就连开车的时候视线都有些勉强,姜知晚皱着眉,忍不住回想,早上开的是什么车? 在看见柏颜的第一时间,她又看见了导演旁边空闲着的小凳子,迈着软绵的步伐就这样走过去,自顾自地坐下来。 对了,她刚刚在想什么来着? 早上开了什么车,开车之前,她和陈姨她们说话了吗? 姜知晚有些记不清了,只是半阖着眼眸,嗅着鼻尖的雪松气息,她靠近了些,雪松之下的檀香逐渐明显,缭绕在鼻端。 姜知晚伸手在周围摸了一圈,唿吸湿软:「柏导演,我给你......」 给什么?姜知晚思绪断层般,她睁开有些沉重的眼皮,似是诧异地环视周围,手里空荡荡的。 她在找什么? 副导演在旁边笑着:「姜小姐今天怎么了?没带早餐也没带花呢。」 平常都是拎着一个大大的饭盒,饭盒沉重又古朴,从里拿出各式各样精緻的早点摆在桌上,再扬起灿烂的笑容招唿柏颜导演。 姜知晚醒悟过来,摊开自己的手掌心:「我的早餐呢?」 副导演推了推鼻端的眼镜:「姜小姐放在车上,没拿下来吧。」 姜知晚勾着唇角笑:「是这样吗?那我去拿。」 说完之后,她就想起身。 正要起身之时,手臂却被人抓住了,冰凉的手指箍住她的小臂处。 五指纤细瓷白,因为用力而迸出漂亮的筋骨,指骨处用力到泛白,在模煳还有些轮廓光晕的美感。 小火炉被冰霜盖住,还有些莫名的舒服之意,姜知晚顺着手指往前看去,弯着眼尾笑:「柏导演。」 年轻人滚烫的唿吸的体温袭来,柏颜眉峰紧拢,气息沉得可怕:「姜知晚,你发烧了。」 姜知晚眼睛烧得极亮又极湿,她在恍惚中抬起手掌摸着自己的额头,一种源源不断的灼热感侵蚀又焚煮着肿胀的思绪。 姜知晚有些诧异又迷惘,还有些原来如此的恍然大悟,粉色的唇轻张:「原来我是发烧了啊......」 「难怪我的头很痛,胸口也很闷。」 柏颜手指用力,轮廓冷冽,下颚绷得厉害,眉头紧锁着:「还有哪不舒服?」 姜知晚被烧得模煳,皱着眉,捂着自己的心脏,低低地说:「这里也不舒服。」 柏颜的眼神陡然冷冽,勐地扔下对讲机,就这样砸在桌子上,拽着姜知晚往外走去,嗓音沉暗低哑:「去医院。」 她的语速变快,嘱託旁边的副导演:「接下来你拍配角戏份。」 副导演几乎被她的萧冷气势吓傻,抓着对讲机连忙应道:「好的好的。」 语音还没落,柏颜已经拽着姜知晚上车了。 姜知晚怔怔地跟着柏颜,被按在副驾驶,还记得要系安全带,有些迟钝地抓着带子。 柏颜从她手里抽出安全带,俯身扣入安全锁里,纤长的眼睫在姜知晚眼前一闪而过。 姜知晚手随心动,缓缓抬手在鸦羽般的睫毛上拨弄了一下,细细密密的眼睫从指腹摩挲而过,也许几十年之后,这悸动到心尖上的电流仍然绚丽明亮。 做完之后,姜知晚才后知后觉自己到底做了什么事! 她有些羞耻般举着罪魁祸首的食指,僵在半空中。 烧得殷红的唇张开唇缝,表情慌张。 几乎要说,手指是手指,不是她姜知晚要动的。 第70页 柏颜只是眨了眨清冷的眸子,把她扶好,语气不变:「乖一点,坐好。」 姜知晚合拢手指,乖乖放在旁边,说不清是生病烧红的脸,还是羞红的泛着红意,话语里也带着热气之下的湿软:「我坐好了。」 她在自己胸前系好的安全带拍了拍:「我很乖。」 柏颜冰冷的气息在一瞬有些松去,紧接着驶车离开间隙,余光看见熠熠生辉的欢庆女神,面无表情之下绷紧几乎一触即发的风暴:「你早上自己开车来的?」 她的车开得极快,没有再调整后视镜,没有慢悠悠地驶离停车场。 后视镜从来都是调好的,没有换过驾驶员,为什么要换后视镜的位置? 姜知晚却没有在意到这个细节,只是昂了一声:「对啊,我自己开来的。」 没有意识到自己发烧的时候,思绪也算得上清醒。 甚至在生病之后,还有专门的训练,训练在混乱之中维持自己的理智。 所以姜知晚仍然能保持一段时间的清醒。 柏颜额脸色霎时更沉,冷薄的唇继续问话:「家里人没发现你生病了吗?」 姜知晚摇了摇肿胀的头,回忆着早上时刻,她应该是径直从三楼外面的楼梯去了庭院,摘了花就去开车了。 想到这里,她啊了一声,湿漉漉的眼睛骤亮闪耀:「我准备了魔法。」 「魔法?」在压抑的气息中,柏颜仍然有了一丝变化,「你还会魔法?」 姜知晚jsg才听出来自己说错了,但昏昏沉沉的脑袋不由她细说,只是阖上眼睛,靠在窗边低低地笑出声来:「我会魔法。」 她被自己的嘴瓢逗笑,细碎的笑声轻柔地溢出。 * 会魔法的魔法师,还是要被按在床前扎针。 到医院之后,体温计一量,直接飙升39度高烧,差点到四十度。 柏颜睨着温度计,垂在身侧的五指蜷缩。 医生都忍不住问她烧多久了。 姜知晚煳里煳涂地摇头:「醒来后就一直这样了。」 谁也没注意到烧多久了。 医生一边温声交代:「年轻人要注意自己的身体,即使是发烧也不是小事,高烧过度也是会烧出大毛病的。」 他开出单子:「去做个皮试,然后输液吧。」 皮试的针在扎在右手前臂曲侧,姜知晚嘶了一声,嫩红的唇不高兴地抿着。 这个针有点痛,护士姐姐忍不住安抚道:「很快的,就疼一秒。」 光滑细腻的小臂内侧很快冒出一个小凸起,护士小姐姐温柔地笑着:「好了,还要再等一会儿。」顺势拿出一根棉签按在冒出血滴的地方。 姜知晚接过棉签,左手按在上面,神情有些懒倦,手指也不甚有力。 柏颜伸出手,指腹代替她按在棉签之上:「我来。」 姜知晚顺从地放下左手,右手摊开放在旁边,柏颜微微一捞,把她的手臂放在自己腿上,垂着冷意的眸。 她的手很冷,像是在滚烫的手臂处放上了冰块般,很舒服。 姜知晚一愣,接着往柏颜导演那边靠靠,嗅着那股霜雪之下的檀香气息。 飘飘渺渺地萦绕在一起。 檀香味,让人安心。 她勾着唇角:「柏导演,你身上好舒服。」 冰冰凉凉的,哪里都舒服。 柏颜没说话,到了时间后继续叫护士过来。 护士姐姐看了眼情况,在床边上挂着药水,拿出铁盘里的橡皮。 姜知晚伸出左手,手腕被迅速绕了一圈,箍着紧实的橡皮,牢牢勒住手腕,手背处被护士姐姐拍打,啪啪声很响。 柏颜额角一抽,在极冷的眸子中隐藏着的东西隐隐约约冒出了头,唿吸微沉:「还没好吗?」 护士姐姐小声说道:「要让血管冒出来,才好扎针。」 姜知晚的血管其实很明显,蓝色的青筋浮现在手背处,护士姐姐也没耽误,取出了细长的针。 姜知晚睨见针尖那刺眼的尖锐,皱着眉头,不是很想看见。 即使已经习惯了疼痛,但仍然不喜欢眼睁睁地目睹几厘米的针头埋进自己的血管中。 但她已经长大了,不会闹脾气。 姜知晚轻轻吸着气,假装自己不在意。 顷刻,眼前变得昏暗起来,瓷白的手掌遮住了眼帘。 姜知晚眨眨眼睛,卷翘的睫毛划过掌心:「柏导演......」 柏颜站在一旁,喉咙里发出冷淡的音节:「嗯。」 「不用看。」 眼前是柏颜导演的手掌心啊,姜知晚依从般闭上了眼睛。 灼热的唿吸就这样喷撒在手掌边缘,瓷玉都不由得沾染热气。 视线空茫昏暗,其他的感官细胞开始活跃,在神经末梢跳跃。 柏颜导演就在自己的身侧,脑海里能想出她现在的模样。 纤细的腰肢,笔直的腿,长身玉立,体态修美,就这样阖着清冷的眸站在身侧。 鼻端传来更为深刻的味道。 姜知晚用那不太清醒的脑子进行着比喻。 冷遇暖了之后,似乎有被点燃的沉木香味,刻入了她身上的气息。 气氛蔓延。 护士小姐姐贴上胶带,轻手轻脚地离开:「好了。」 柏颜放下手来,脸色平静:「嗯。」 只有自然放在身侧的手掌轻颤,受不住那股绵软的麻意般,小拇指边缘在衣摆处轻拭而过。 第71页 针才打上,护士姐姐刚刚关上的门迅速被推开,西装革履的女人站在门口,眼神担忧:「姜小姐,您生病了吗?」 她气息不稳,快速解释道:「姜董事长在英国接到了消息,很着急。」 所以才派了助理赶过来。 姜知晚认出她来:「是你啊,钟助理。」 她听到姜道早在国外,心虚过后松了口气。 还好姐姐在国外,不会冲到医院里来。 她摸了摸鼻尖:「我会给她打电话解释的。」 钟青槐点头示意知道了,她低头整理急忙赶来间沾了灰的西装,见到对方没事,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姜小姐,我去拿你的报告。」 她睨见病房里的另一个人,但不该问的不需要问,钟青槐只是颔首示意便转身去拿报告。 助理过来之后,身后还带着一连串的人。 病房也被升到了高级病房里面。 医院就剧组最近的最好的医院,针已经扎进去了,她们也并不想麻烦姜知晚换医院,只尽可能把环境弄得最好。 只是发烧,不是什么大事。但这接二连三上来的人却绕在病房里,摆上花、洗好水果、端上熬煮几个小时的营养米粥。 人群像鱼一样涌进来,动作却十分麻利,不会打扰到病房里的主人,接着又像潮水一样安静地退出去。 钟青槐迅速又轻便地处理一切之后,抱着文件站在旁边:「姜小姐,还需要什么吗?」 姜知晚对这样的情况也不例外,只是摇头:「不用了。」 钟青槐点了点头:「好的,我就在隔壁,有需要随时叫我。」 姜知晚看她:「你不回去工作了吗?」 钟青槐微微一笑:「照顾您就是我现在的工作。」 姜知晚有些苦恼地抓了抓髮丝:「好吧,你去隔壁休息吧。」 钟青槐离开之后,病房里已经大变模样。 消毒水的气息被花香掩盖,明亮的高级病房里,可以认为这不是病房,而是普通的家居房。 柏颜冷眼看向周围的动作,包括姜知晚那无奈的神色,毛茸茸的猫咪收着利爪,即使边距感被破坏,也只是放纵他们的行为。 姜知晚睨见旁边的燕窝粥,桌子就在床边,只要坐起来就能把床当凳子,吃到早餐。 想了想,她撑起来坐在桌子面前:「柏导演,你也没吃早餐吧,我们一起吃早餐。」 柏颜淡淡地看她,端正的坐姿放松了些许:「好一些了吗?」 姜知晚眼里浮现温暖的光:「好多了啊。」 她端着小碗,立马就要拿着勺子舀粥,左手手背还挂着针,柏颜额角蓦然一跳,往前倾拦住她:「你坐好。」 柏颜冷着脸,舀了一碗粥放在她面前。 燕窝粥很多,满满炖盅里几乎要溢出来。 钟青槐并不知道陪在姜知晚旁边的人是谁,但这不妨碍她心细地把每份东西都准备两份。 只准多,不能少。 姜知晚右手捏着勺子,亮晶晶地看向对方:「你呢?」 柏颜顿了顿,这才给自己舀出一碗来。 姜知晚心情放松了些,有些歉意:「我忘记给你带早餐了。」 不仅忘记带早餐,还忘了戴上耳骨夹,耳朵上那处白痕明显。 柏颜只是撩开薄白的眼皮看她,碗里的粥并没有动上一口,漠然问她:「怎么还在计较这个事?」 姜知晚含着粥,有些不懂,潮湿绯红的眼里透着迷惘。 柏颜冷道:「吃完了就躺在床上睡一觉,病人不要多想。」 姜知晚软软地应道:「好~」 她快速喝下一碗粥,舔了舔还有些嫣红的唇瓣:「我吃好了。」 柏颜沉默地把桌子移开。 姜知晚目不转睛盯着她,眼神踌躇又不舍,柏颜导演要离开了吗? 但她其实找不到理由让对方留下来。 收拾干净后,柏颜坐在旁边的小椅子上,面无表情地看向她:「还不睡?」 姜知晚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嘴,眼里是不加掩饰的开心,就在躺下的时候,她又倏地瞪大了双眼。 柏颜皱着眉头,眉心直跳:「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姜知晚眼里很亮,坐在床边上,语气带着未褪散的湿热和软乎:「我有魔法。」 柏颜薄唇微动:「什么魔法?」 椅子很近,柏颜长腿交叠,双手交叉抱臂,背嵴挺直靠在椅背上,不明白对方的激动。 姜知晚伸出完好的右手,缓缓落在柏颜导演耳侧。 柏颜挑眉,却没有动弹,淡定地坐在位置上,想知道对方要做什么。 如玉般氤氲的耳朵就在手掌前,姜知晚记得自己要做的事情,她想了一晚上呢。 修长白皙的手指合拢,在耳后轻轻打了个响指,宛如近距离地听到瀑布砸在石块上,清冽又炸耳。 霎时,柏颜余光里充斥了一片红色。 姜知晚依旧泅着光的眼睛弯着,上翘的嘴角遮不住小巧的虎牙:「看,魔法师送你的玫瑰花。」 视线被娇艷的玫瑰花充盈。 少女jsg指间拿着一朵玫瑰,乐滋滋地举在她面前,眼里浮现着进献宝藏般得意。 白皙手臂处留下的皮试痕迹依旧刺眼,突兀地在细腻嫩白手臂处凸出一块。 但此时,只有两人之间的玫瑰散着清香。 第72页 柏颜淡漠的眸微凝,凝固里的寒潭眼底又有剎那的动容。 她单手接过对方的花,薄唇轻掀:「你还会这个呢。」 姜知晚满意了,有些慢吞吞,也有些乖巧地躺在床上,猫眼里都是对方模煳的神情。 药效发挥,她有些挡不住的困意,红润润的唇嘟囔着:「我在酒吧学了很久呢......」 玫瑰花一直藏在身上,藏了一路呢。 说完,她就合上眼皮,沉睡过去。 精緻面容恬静又乖巧。 只余下眼眸半眯的柏颜,捏紧了手上的玫瑰,从喉咙里压出危险的字符:「酒吧?」 第27章 只可惜, 那个不知道自己做错事情的少女,已经睡着了。 精緻白嫩脸皮上泛着红,微卷的亚麻色头髮像海藻一样披散在床上。她人畜无害地闭着眼睛, 就连唿吸都非常轻而浅。 窗外明亮的光线透过盛放玫瑰落在她身上, 身上似乎带着奇妙的柔光。 淡橙色?或许是奶白色? 或许是上帝背后的那神奇的光晕。 脸颊上细腻到一个毛孔都看不见,从柏颜的位置, 甚至能看清她脸上有层极细密极小的绒毛,让她的容貌有种纯粹的毛绒乖觉稚态。 睡姿也很乖, 从闭眼之后, 十指搭在床边,一动未动。 但就是这样一动不动的姿势,反而让柏颜眉心越发胀痛,秀致的眉轻蹙着,忍不住抬手按在眉心处,神经在这里鼓动跳动,怎么也压不下去。 她的睡姿,太过于正经了。 或许是药效发挥作用,床上休憩的少女红得不正常的脸侧开始消退, 唇色也变得正常起来, 恢復了以往的白里透粉。 柏颜半阖着眼眸,视线落在姜知晚的耳侧。 没有佩戴耳骨夹的地方是一处伤疤。 刺眼的破裂痕迹, 是一道陈年旧伤,很淡的白色。 但经常受伤的人就知道,如果只是简单的擦伤,癒合之后的伤口平整, 颜色也会接近皮肤。 而这处伤,几乎让人以为小巧的耳廓撕裂后又长出新肉才癒合。 柏颜唿吸声平稳, 毫无变化。 无人知道冰川之下,不能小觑每一条流淌而过的寒川小溪。 深入寒潭之下,是被搅碎到混乱的荒诞眩晕。 刚刚才被夸贊睡姿很好的少女像是有些不舒服,手指微蜷缩想握住些什么,白色床单起着皱,细微而不易察觉。 柏颜顷刻间回神,条件反射伸出手,瓷玉般的手掌轻轻握着对方依旧温热的掌心。 相触的瞬间,灼热的手指微微收紧,指腹间细密地交叠纠缠。 睡梦中的人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轻蹙的眉心松懈般散开,甚至是找到了得以依赖的温度,心满意足地沉睡下去。 柏颜顿了半息,才摊开对方的左手,让血液流动。 只是少女的手过于细嫩,不多时就在针眼的地方冒出小块凸起,清晰可见分明骨节被肿胀替代,成了圆手猫。 柏颜空闲的手指轻动,最终只是侧眸看向输液管,抬手调慢了输液速度,滴壶处圆滴液体挂在上方,晃晃悠悠良久才施捨般落下一滴。 如果不是护士姐姐进来查看药水,这个针或许要打到天荒地老去。 护士姐姐抱着自己的单子才走进病房,就被一道冰冷的视线盯在原地。 冰寒极冷的长眸微掀,乌黑长髮的女人薄唇动了动:「什么事?」 窗明几净的病房中,女人身形纤瘦,双腿微分,以一个有些别扭的姿势坐在椅子上,微微前倾,弯着背,不知是起身,还是俯身的姿态。 眼神锐利又冰寒。 护士姐姐小声说:「我来查房。」 她看见病床上的年轻人已经睡下去,便轻手轻脚地走进来,低头看着输液的滴速,问道:「怎么调这么慢?」 柏颜淡淡回她:「她的手肿了。」 护士姐姐小小惊唿了一下,捂着嘴往下看去,贴着胶带的地方肿胀并不明显了,她道歉:「可能是之前没注意,调得有些太快了。」 躺在床上的少女长相优越,精雕细刻的手背肿出一块来,让人觉得很不舒服。 但医院就是医院,病人就是病人,护士姐姐调快了速度说道:「应该已经适应了,可以挑快一点点。」 「而且还有好几瓶要输进去,你也不想她一直在病房里待到半夜去吧。」 柏颜沉默,轻声「嗯」了一声。 护士姐姐睨见两人相握的双手,拿出电子温度计在少女额前测了一下。 温度计前出现一串数字,柏颜凝神瞥去,38c。 虽然还有烧,但已经比刚来医院的时候好多了。 柏颜收回视线,纤长的眼睫垂在眸前,投下大片的阴影。 护士小姐姐要没耽误,只是微微一笑:「我先出去了。」 她嘱託道:「药水没了就按钮叫我。」 柏颜淡漠回她:「我知道了。」 护士姐姐对这个淡漠清冷的女人有股天然的信服感,出去之后忍不住眼神放光,仔细回忆两人之前的相处。 女人表面极其冷淡,狭长的眸有些凉薄,可黏人的小猫靠在女人的肩膀处,女人只是侧眸看了眼猫,一动未动,纵容对方的贴近。 亲昵间,少女额前的碎发散开,露出依赖性极强的猫眼,就这样湿漉漉地追寻着女人。 第73页 两人之间微妙的气氛,不像是姐妹呢。 护士姐姐扑扑自己还在剧烈跳动的小心脏,时刻谨记,她还在上班,不要乱想,更不要乱磕cp。 * 没走出多远,西装革履,有些帅气的半长发姐姐叫住了她:「你好,请问姜小姐怎么样了?」 怎么今天都是漂亮的大美人,刚刚的女人让人不敢直视她的眸,现在的姐姐有些中性的酷,又带着女人特有的飒意。 护士小姐姐红着脸说道:「姜小姐已经睡着了,旁边的朋友在照顾她。」 钟青槐继续问道:「情况还好吗?」 护士小姐姐回忆了一下:「已经在退烧了,现在降到38c,打完这一瓶应该能稳定下来了。」 钟青槐点了点头,礼貌地笑着:「谢谢。」 护士小姐姐结结巴巴地说道:「不用谢。」说完之后,她捧着红扑扑的脸离开。 钟青槐凑近病房门口,就站在门口处透过窗户看了眼,姜小姐温顺地睡在床上,没了以往的肆意活力精神,也收敛了一身的危险性。 钟青槐陪在姜道早身边许久,第一次见到姜知晚的时候,是在姜知晚十岁那年。 那是姜知晚第一年踏入望城,还不知道收敛气势的姜知晚,露出一身矜贵和不好接近的防备。 眼神危险,像一只在雪地里休憩的幼小雪豹,露出猫眼,收敛了尖锐的爪子。 钟青槐那时刚毕业,不知道该怎么伺候姜知晚这样的人物。 才两天后,姜知晚似乎察觉到了自己和望城子弟里的格格不入,精緻的眉皱着。 她只待了短短几天便离开了,但钟青槐仍然记得她审视四周的表情。 那么的不安,又那么的奇怪,总是在周围寻找着什么。 冷冽之下无法掩盖迷惘。 一年后,姜知晚重回望城,初见时漂亮到极致,凌然不可侵犯的高贵已经藏入骨子里。 她露出自己的虎牙,弯着猫眼笑。在很短的时间里,就收穫了很多的小伙伴们。 姜知晚小姐挑选伙伴的眼神很神奇,或者是单纯。 在一起玩耍的小伙伴们,都是些很奇妙的年轻人。 至少她刚毕业还没接受什么冲击的时候,不知道有钱人还会凑单买一辆游艇。 十多个小孩掏出自己的零花钱,凑单买了辆二手的游轮。 他们买游轮的原因也很简单,姜知晚小姐说自己会开游轮,众人很敬佩,居然还会开游轮! 必须要开游轮,是海边中心去寻找宝藏! 然后十几个人就这样开着一辆游轮,去了传说中有怪物的小岛上找宝藏。 失踪了一下午的姜知晚,简直闹得整个望城轰动起来,暗地里无数人涌入望城,踏进警厅里,镇守以待。 稍微有个不如意的结果,就将引起不能担待的震动来。 是整个望城都无法承担的后果。 ....... 然后有人发现购买游轮的记录,沖向了许久没用的私人小岛jsg上。 里面没有宝藏。 只有各位家长拳头大的沙包,哐哐往臭小子和浑丫头身上砸过去。 痛得各个小孩嗷呜痛唿,简直是鸡飞狗跳的场景。 想起这些往事来,钟青槐还有些啼笑皆非。 短暂的回忆结束,钟青槐唿出一口气来,她不知道姜董事长看到妹妹这副模样会怎么样。 但足以想像出对方的急切。 钟青槐转身之际,视线转到病床前的女人身上。 女人腰肢极细,带着一股韧性的消瘦,垂着清冷的眸子一瞬不瞬地静静坐在椅子上。 只是在病床上的少女要动弹的时候,她会极其默契地知道对方动作,像是已经相处过很多个春秋了,深入骨髓中的习惯。 钟青槐摇头,怎么可能呢,姜知晚小姐可是很少踏入望城。 每年停留在望城的时间都很短,这还是她第一年在望城待了超过两个月的时间。 钟青槐离开回到隔壁房间里,很快就拨过去一个跨国电话。 电话那头,姜道早沉着声音:「小碗怎么样了?」 钟青槐回道:「已经退烧了。」 姜道早按了按太阳穴,锐利锋利的眉眼里流露着担忧。 其实发烧并不是什么大事,谁家的孩子都会有发烧感冒的情况。 但姜知晚其实不同,她从小就很少生病。 甚至在打过特殊的药水后,她生病之后的表现谁也无法想像。 姜道早眸里是挥散不去的冷意。 钟青槐低声说道:「姜小姐的表现和普通发烧是一样的,很普通。」 姜道早一怔,半晌后嘴角松懈般扯动:「很普通吗?」 为了保持清醒,被训练者会接受不同的药水注射,以免在外中招后失去了理智和思考。 那不是很好的感受,是让人掐着神经忍受的痛感。 她原以为自己承受了这些,妹妹就不需要承受。 但她小觑了姜家的贪婪和无耻。 姜道早捻着手指间的香菸,嘆息般唿出烟雾:「普通很好。」 ...... 打完退烧药水之后,还要间接插入生理盐水补充体内能量。 药水里有安眠的成分,姜知晚一直睡到了下午才起来。 醒来的时候,下意识捏了捏手掌心,却只是握住了一串空气。 第74页 ? 姜知晚有些怅然的空落落之感。 她手里应该是有东西的啊,怎么会没有呢? 窗外明晃晃的阳光漏了进来,就洒在掌心处,掌心白嫩,掌周带着粉色,在指骨处分外明显。 她举着手掌往前伸,被人拦住半空中:「做什么?」 拦在面前的手臂瓷白如玉,有一股微微的淡光,姜知晚瞪大了眼睛,就仰在枕头上往上够着看,表情很傻,动作更傻。 柏颜皱眉:「还没清醒?」 姜知晚露出极其灿烂又耀眼的笑容:「柏导演,你还没走呢!」 柏颜就这样紧紧地站定在床边,乌黑的髮丝因低头而垂落在脸侧,秀致的眉蹙得格外好看。 醒来之后,还能看到柏颜导演,巨大的欢喜将她包围,激动到心脏都怦怦直跳起来。 她像一只小海豹,腾然从床上坐起来,亮晶晶的眼睛紧紧笼摄住对方:「柏导演。」 动作幅度过大,只看得柏颜额角直抽,嗓音低哑:「还没取针,不要乱动。」 左手处带动着整个输液管都晃了一圈,挂在上面的药水瓶跟着晃动,残留的丁点透明液体在底部摇动。 姜知晚抿着嘴角,有些赧然,长腿挂在床边,直接挨着地,做不出在半空中晃腿的幼稚动作,只能踩在鞋子上,粉色的圆润脚趾蜷缩。 柏颜不知想起了什么,冷光背后冒出一丝松动的暖意。 姜知晚抬眼看向柏颜,淡色眼瞳转了一圈,又不好意思地挪动到药水瓶里去,轻声问她:「药水还要多久啊?」 柏颜头也没抬:「十二分钟左右。」 最后一瓶药水,本身瓶子很小,药水量也很少,现在只剩下四分之一。 她准确地说出了什么,姜知晚也没有多想,只是舔舐着粉嫩的唇瓣,有些踌躇。 柏颜眉梢微动,从桌子端过一杯温水来:「想喝水?」 姜知晚连忙摆手,完好的右手几乎晃出残影来:「不不不,不要喝水了。」 柏颜把水杯放下:「那你是?」 姜知晚吸着气,憋着自己。 这个事情不能想,越想就越憋不住。 柏颜瞧见对方隐忍的神色,根据目前的状况判断,径直开口:「要上厕所?」 姜知晚抬起一张羞红的脸颊,眼里重新变得湿漉漉起来。 输了那么多的药水进入身体,正常人都要把液体排出去的。 睡着之后并不明显,睡醒之后就无法忍受了。 如果对方没有拿出水杯,没有说出这个字眼来,姜知晚还能忍受,但一经提醒,这个事情就无法再忍下去。 姜知晚咬着下唇:「我要去方便一下。」 药水挂在上面,只能举着药水去洗漱间里。 她抬起右手,正想扭过身体去接左手床头的药瓶时,却将一只瘦白的手已经捏着药瓶拿起来了,青色的血管起伏,连结着红绳上的黑色珠子。 药瓶就这样被高举在旁边。 姜知晚呆住,细细地瞟着消瘦手腕处浮现的白光。 柏颜略挑眉梢,垂眸瞥她:「还不去?想尿裤子上?」 从冷情冷面的人嘴里冒出这样的词,姜知晚简直被吓一跳般涨红着脸,从头到脖颈处都泛着粉白色,很可口,也很好看。 她小声咳了一下,给自己辩驳:「又不是小孩子了。」 「才不会尿裤子。」 鞋子就在床边,是很好穿的居家拖鞋。 姜知晚开始感谢钟助理的细心,不是放着原本的球鞋在这里。 如果是一双球鞋,她就要先弯下去穿鞋,或者是踩在鞋跟处才能去洗漱间。 但不管是哪一种,都需要耽误时间,亦或者是在柏颜导演面前表现有些窘迫的一面。 睏倦之意消散,姜知晚开始在乎起自己的脸面来。 一路无话进入洗漱间,高级病房里有单独的洗漱间,为了照顾病人,里面还有能放药水瓶的地方。 但不知怎么的,柏颜导演全然没有动弹,就这样站在旁边。 姜知晚既要忍着害臊,还要忍受生理需求,低着头:「柏导演,有能放药瓶的地方。」右手轻轻往上一指。 柏颜顺势把药瓶放在上面,仍然没有出去的打算,气定神闲地站在旁边。 姜知晚站着这几秒钟,是难以忍受的漫长几秒钟。 虽然她一直听说过,在学校里的时候,大家都是结伴去上厕所,还要手挽着手一起去厕所里。 如果是比较破旧的公立学校,厕所都是敞开着的。 但姜知晚又没有经歷过这种事情。 她终于忍不住抬起绯红的脸来,眼角湿润,声若蚊蝇:「柏导演,你能出去吗?」 「我好害羞......」 柏颜那张高岭之花的脸上浮现出不可思议的笑意,薄唇轻掀:「好吧。」 说罢,她才迈着长腿离开了洗漱间,还顺手关上了洗漱间的门。 姜知晚沉浸在那一秒钟的紧揪着的混沌心动中,迷迷煳煳地扯下自己的裤子,解决生理问题。 她没再喊柏颜进来帮她,自己洗着手,再举着吊瓶出去。 开门后,她发现柏颜导演已经坐在了椅子上,侧脸清冷,并没有等候在洗漱间门前。 她微不可见地松了口气,几乎无法想像对方站在门口的状况。 第75页 或许她会直接跳着又后撤进入洗漱间。 才能勉强捂着心脏,不让对方听到那么激烈的声响。 浅色的髮丝睡得凌乱毛躁,就这样披在肩膀后面,小猫迈着快步,把吊瓶挂在病床前面,而后又抿着唇就这样坐定在床边。 半晌无话,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但就是在蔓延的沉默之下,有些微妙气氛也开始滋生着。 姜知晚耳朵尖还带着红意,明明窗外叫嚣着鸟唱蝉鸣麻雀叽叽喳喳的声音更为明显,可她只能听见对方浅浅的唿吸声。 或许对方的唿吸其实没有声音,她听到的只是自己的唿吸声。 整个空间都变得迟缓起来。 像是在期待,又像是有些空气粘稠地压在鼻端上,让人觉得唿吸缓了又缓,心跳声落了又落。 有些紧张。 姜知晚还没细细地咂巴着这股奇怪的滋味时,头顶冷不丁落下一句话。 「昨天晚上jsg去酒吧了?」 姜知晚骤然抬头,琉璃色瞳孔微缩:「什......什么?」 柏颜双腿交叠,单手放在桌子上,柔韧手指轻点琢磨:「不是去酒吧吗?」 姜知晚微张嘴,吸进一口干燥的空气,口腔上颚像是被透明的白雾盖住,有些闷:「是去酒吧了。」 她抓了抓自己散乱的髮丝,五指从浅色髮丝间穿插。 有些不懂,柏颜导演怎么知道自己昨天晚上去酒吧了? 柏颜的视线顺着对方修长的手指晃动半息,接着说:「什么酒吧?还能学魔法。」 「魔法」这个词一出,姜知晚总算想起来了,她在睡觉之前嘟囔着说出去了,她在酒吧里学的魔法。 少女勐地咳嗽了两声,粉嫩脸颊上的红晕越发明显,她细微地感觉自己有一丝的尴尬。 但是为什么呢? 酒吧里也没什么东西。 姜知晚悄悄抬眸瞧她,两只手搭错在身前摩挲:「叫『坠春』。」 坠春是一家很有名的酒吧,最出名的就是里面的热舞表演。 柏颜手指僵住,几乎落不到桌面上,少顷,指尖才虚虚落下。 「坠春的热舞好看吗?」 姜知晚坦诚摇头:「不是很好看。」 柏颜撩开薄白眼皮:「所以你确实看了?」 姜知晚交错手指用力握紧,背嵴后面攀爬着一股细密颤慄之感,细品之下,像是心虚? 她咽了咽口水,舌尖舔舐着虎牙,感官迟缓地回归:「我只是看了两眼而已......」 「只是两眼?」 「嗯嗯,就两眼。」 柏颜薄白的唇扯动:「小姐姐的腿白吗?」 「还挺白的。」 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的白。 柏颜的眼神陡然变得冷冽:「很喜欢吗?」 姜知晚几乎把头都要摇断:「不喜欢!」 就在气氛僵住的时候,柏颜抬手按了床前的按钮,护士小姐姐和钟青槐一起出现在门框处。 柏颜冷冷道:「她的药水打完了。」 两人从门口进入,姜知晚找不到说话的空间,只能乖乖地抬手取针。 针取完之后,护士小姐姐又照例问了些问题,这才收拾东西离开。 柏颜也起身,跟着护士小姐姐一同出去。 这是什么意思?就这样把她丢在这里了吗? 姜知晚遽然穿着拖鞋追上去,大步向前抓住对方的衣角:「柏导演。」 她语速飞快:「我只是被白城他们叫过去喝酒,他们说里面会有魔术表演,我想去学一招。因为你没有让我赔鞋子,所以我想赔一点别的。然后那个表演在魔术之前,我就看了两眼而已。」 「还有......」 她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柏颜掀起狭长的眸,睨着她:「我只是去拿停车票。」 姜知晚垂着毛茸茸的头,眼尾泄露委屈:「那你怎么不说,我还以为你要抛下我走了。」 柏颜忽地在低垂的脑袋上拍了一下:「知道了。」 也不说知道了什么,只是去拿停车票。 跟在后面钟青槐假装自己什么都没看见,趁着柏颜离开,拿出姜知晚的替换衣服:「姜小姐,您的衣服。」 姜知晚快速换好鞋,又追了上去。 黏人得不行。 柏颜走在前面,她就跟在后面:「拿好了吗?我们回剧组了吗?」 柏颜点头:「拿好了,不回剧组,送你回家。」 姜知晚长长地啊了一声,难掩失落。 柏颜漫不经心问她:「怎么了?」 姜知晚语气低沉:「我还想看他们高中是什么样的呢。」 柏颜表情漠然,随意追问:「为什么想看他们的高中是什么样?」 「和你的高中有什么区别吗?」 姜知晚摇头,漂亮的猫眼只是涌现清浅的笑意:「我没上过高中,很想看看。」 柏颜顿住,漆黑眸子幽深:「什么?」 第28章 姜知晚有时候也会想, 学校会是什么样的。 在学校上课考试是什么体会。 里面的人又是什么样的。 虽然好奇,但她也算不上有多遗憾。 像是有一件更为遗憾的事情压在脑里,让她体会不了不上学的遗憾。 只是偶尔看向窗外的时候, 歪着脑袋想, 究竟是一件什么样的事情。 第76页 姜知晚的头髮被钟青槐抓着梳了几回,勉强把潦草的浅色发色梳顺, 髮丝自然偏分,额前碎发挡不住水润透亮的眼睛, 她弯着眉梢眼角:「高中生活, 感觉很有趣的样子。」 柏颜在原地立了片刻,漆黑眼眸静静地看着她。 姜知晚微微弯腰,睁开漂亮的猫眼:「怎么了吗?」 柏颜淡声问:「为什么没去过高中?初中呢?小学呢?」 语气平缓,但问题几乎犀利尖锐,尖锐到像有一颗小石头嵌入心脏中去。 起伏不平的稜角就这样被心脏的血液包裹着前行,每一寸尖角都碾在血肉上压着前行,说不清留下的碎末是血液本身,还是残留下挂裂的痕迹。 姜知晚愣了一秒,但那双寒潭般的眸子就这样注视着她, 像是要把她看得更深, 更明白。 她乍然反应过来,柏颜导演这是对她产生了好奇。 或者是在探究她的过去。 姜知晚的理智回归, 对他人的试探格外敏感,她应该觉得被冒犯,甚至是不悦。 但此时此刻,涌现在脑海里的只有巨大的欢喜。 柏颜导演对她也感兴趣了吗? 产生好奇探究, 是不是对人感兴趣的第一步? 在更深处的想法下,柏颜导演是不是也有一点对她的靠近的纵然。 她是不是和柏颜愈发靠近了, 以后会接收到柏颜更多的情绪。 猫眼骤然变亮,她凑在柏颜面前几乎脱口而出,清冷淡漠的瓷白的脸颊就在眼底下,姜知晚把被冲动支配的意识拉了回去。 她将将止住话茬子,只是摇头:「我没有去过外面的学校。」 不等柏颜追问,她就继续解释道:「因为我是继承人,被选定的继承人。」 猫眼里闪着明亮的光,在这一刻,内敛进骨子里的那些矜贵冒出头来,浑身上下是接近凛然的美感。 柏颜手指弯曲,指腹捻在衬衫上,再次询问:「姜家的继承人?」 姜知晚抿着嘴角,散去一身高贵姿态,露出很淡的笑容:「不是姜家。」 「是哪里?」 「一个很远的地方。」 「你一直都待在那里吗?」 「是啊,我一直待在那里。」 柏颜垂下纤长的眼睫,盖住眼底的深色:「原来你在这么远的地方。」 远到不能直接说出它的名字。 姜知晚像是有些得意,又有些无法忍受的欢喜,目光中带着笑意:「柏导演,你还想知道什么啊?」 「我喜欢吃甜品、喜欢樱桃、荔枝、草莓这样小小的水果,番石榴只吃外面有些脆的部分,不吃软的;桃子要吃脆甜,不要软桃;西瓜沙瓤的不好吃,要吃脆甜的......」 柏颜听出来,她就爱吃脆的。 姜知晚接着嘀咕:「我今年二十一岁,身高175cm,体重60kg,三围是86/62/88.......」 她完全不觉得自己放下了什么炸弹,自顾自地说着:「我还有很多才能,会很多东西呢。」 那股活蹦乱跳的姿态袭来,鲜活明亮,迅速让柏颜收回情绪,她不动声色睨向少女的腰肢,原来她的腰隐藏在宽松t恤之下,其实也纤细无比。 但她知道,姜知晚和柔弱无关,手长,腿也长。 手掌比自己的大了一圈,骨节也宽大明显些,看起来很瘦,体重却压在秤上。 从紧实劲瘦的小臂肌肉处观察,或许腹部也有着明显的线,如果长期训练的话,也许还会有腹肌。 漂亮的腹肌点缀在腹部,蕴藏着爆发性的体能。 眼底深处的窥探一闪而过,柏颜只是冷道:「连什么地方都不能说,我还要问什么?」 姜知晚失望地啊了一声:「什么啊。」 她抓着自己的发顶,把本就不算顺滑的浅色髮丝全部揉乱:「那个地方啊。」 大型猫猫的语气里充斥着苦恼:「我只是继承人,但不是唯一继承人。在事情尘埃落定之前,不能说出去的。」 她抓耳挠腮,只能矇混般朝她笑笑,上翘的嘴角遮不住小巧虎牙。 如果背后有尾巴,她一定会把尾巴缠绕在对方身上,可怜兮兮地说着能不能翻过这一篇。 姜知晚嗓音里裹着蜜糖一样:「柏导演,你问问别的嘛~我还会射击、搏斗、空中跳伞接着跑三万里......」 柏颜额角直跳:「跑三万里做什么?」 姜知jsg晚回忆道:「好像不做什么,就是跑步。」 柏颜对她这种里面的辛酸不再探究,只是垂在腿侧的手指合拢攥紧。 她转身往前走,步伐迈得很大,失去原本徐徐淡定,只余下淡漠冷冽。 姜知晚追上去:「柏导演,我们去剧组吗?」 柏颜头也没抬:「不去。」 姜知晚追问:「真的不去吗?」 柏颜态度冷淡:「不去。」 姜知晚还问:「为什么不去啊?」 柏颜轮廓冷峻:「要吃饭。」 姜知晚眼睛一亮:「吃完饭去剧组吗?」 柏颜淡淡回她:「可以考虑。」 不多时,车辆停在了淮安餐厅前,这是姜知晚第一次蹭在剧组里,给剧组订的餐厅。 淮安餐厅擅长淮扬菜,清淡鲜美,保留本色本味。风格雅丽,菜品形态精緻。 清炖蟹粉狮子头依旧酥烂清口,姜知晚用勺子碾碎狮子头,碎碎地舀起来,浇在米饭上,大口地吃起来。 第77页 她饿极了,早上的燕窝粥根本不填肚子。 柏颜坐在对面,指尖微顿,抬手捏着青白瓷色的汤勺,舀了两碗清鲜鸭汤,把鸭肉中的鸽子肉挑出来,轻松带着鸽子腿肉放入碗里,这才放在埋头苦吃的少女面前。 姜知晚嘴角还带着蟹沫,只管弯着眼睛笑了笑:「谢谢柏导演。」 柏颜没说话,只是低头喝汤。 姜知晚吃东西的时候,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响了起来,黑色屏幕变亮,显露出暱称。 姐,后面还跟着一只小老虎的标志。 姜知晚见到这个来电提醒很是开心,都顾不上擦拭嘴角,就在这样接过视频电话。 顷刻后,手机里露出眉眼凌厉的短髮女人,深色笔挺西装,铅灰色衬衫微微露出一角来,她见到姜知晚那一刻,眉眼柔和了些:「小碗儿,好些了吗?」 姜知晚输液之后一直在睡觉,她就坐在办公室里等着。 等到她出院了,也没等到姜知晚的电话,只能打电话过去。 姜知晚仰着脸喊她:「姐,我好了啊,现在生龙活虎的。」她左右环视了一下,从桌面上取出一盏小杯子,把手机靠在后面,然后把勺子里半口饭先塞进嘴里。 腮帮子鼓鼓的,像一只尽快进食的小仓鼠。 姜道早低低地笑了一声,有些放松般撑在桌上:「在吃什么?」 姜知晚把自己的饭碗端起来,露给她看:「吃蟹黄拌饭,很好吃。」 姜道早也只是看看她,语气低缓宠溺:「吃饱一点。」 姜知晚弯着眼睛笑,还不忘问她:「你吃过了吗?吃了什么?好吃吗?」 姜道早把自己的牛排盘子拿出来:「酒店套餐,就是酒店的味道,比不上你的蟹粉狮子头。」 姜知晚哈哈地乐着,眉眼里带着亲昵的笑意。 她不忘记和姐姐介绍自己和谁吃饭:「姐,我在和柏导演吃饭,就是她带我来的。」 姜道早眼里闪过一丝玩味:「还是那位柏颜导演吗?」 姜知晚诧异:「就一个柏颜导演啊。」 姜道早意味不明地笑了两声。 一道冰冷的视线直勾勾扫射过来,姜知晚从手机视频里抬头,就捕捉到对面柏颜眼神里的寒意。 姜知晚剎那间被冻得一个激灵,张开油光锃亮的唇瓣,紧张道:「柏导演,怎么了?」 柏颜手指无意间拨弄碗里的汤,淡漠道:「没什么。」 姜道早似是有些诧异地挑眉,随后施施然往椅子后靠了靠。 从她这里能听见对方的声音,说明刚刚她们之间的谈话,这位柏颜导演也能听到。 小碗儿不是那么没有边界感的人,这样做的前提是她觉得对方能进入自己可信赖的圈子里。 站在小碗儿这边,倒是无伤大雅。 但站在对方那边,听到她们俩之间的对话...... 姜道早漂亮的眸微眯,发出磁性悦耳的笑声,有些蛊惑般说道:「小碗儿,你先吃饭吧,等你晚上回家,我再和你打电话。」 姜知晚不明就里,乖乖地点头:「好啊。」 电话挂断之后,小包厢里的气氛变得越发奇怪。 姜知晚悄悄看了眼没说话的柏颜导演,导演是不是也学过体态课? 坐在椅子上的姿态舒展而秀丽,乌黑髮丝垂在肩侧,清冷的眼眸半阖着,面无表情地低头喝了口汤。 姜知晚也低头喝了口汤,三套鸭的汤汁清淡解腻,她含着汤,又忍不住偷偷瞄着对方。 柏颜放下汤勺,静静对视一眼:「有事?」 姜知晚声音含煳:「柏导演,你在生气吗?」 柏颜好整以暇地反问:「我为什么要生气?」 姜知晚吞下汤,思考着,也有些迟疑地说着:「我不知道哎。」 柏颜:「.......」 姜知晚瞧出对方那一丝漠然,连忙从自己身上找补,她刚刚做了什么? 她把狮子头舀入自己的碗里,然后柏颜导演给她舀了汤。 然后呢? 哦! 姜知晚恍然大悟! 她把碟子里的狮子头连带着蟹黄一起倒在干净的白米饭上,然后拿着勺子一顿捣捶,成了一碗蟹黄拌饭,乐滋滋地把碗放在柏颜导演面前。 猫眼就这样得意地看着对方,像是小孩般纯粹。 柏颜低头看这乱糟糟的米饭,有些无奈,也有些松动:「你怎么还是这种吃饭习惯。」 姜知晚纳闷:「哪种啊?」 柏颜:「小孩的吃饭习惯。」 姜知晚咬着勺子,瞄着自己的米粉,低声给自己解释:「很香啊。」 柏颜拿起勺子,舀了一勺放入嘴里。 确实挺香。 ....... 吃饱之后,姜知晚乐滋滋地跟着柏颜导演上车。 外头依旧刺眼高挂,直直射入车窗内,眼前都要被晃两圈。 柏颜却只是坐在驾驶位,柔韧手指搭在黑色方向盘上,低头睨着油盘:「先去加油吧。」 姜知晚完全没有异议,点头昂声。 柏颜侧眸瞥她一眼,姜知晚疑惑,猫眼睁圆,流露出「怎么了」的意思。 柏颜收回视线,淡淡道:「跟个小豹子一样昂来昂去的。」 姜知晚条件反射捂着嘴,她把自己的口头语发出来,这个习惯改了很久,但一直都改不掉。 第78页 很奇怪。 但这个习惯也不是总会出现,只会在开心的时候,对着亲人无意间透露。 她对着柏颜导演一直是这样的吗? 有些想不起来了。 柏颜余光看见了对方带着丝郁闷和赧然的猫眼,配上捂着嘴的手指,有些稚气。 她眉梢微动,淡定发车行驶上路。 车辆又经过了那大片的凤凰木公园,姜知晚趴在窗户上看,红花凤凰木树冠横展而下垂,浓密阔大。 树木本身性喜高温,在连日的充足阳光下才能繁茂生长,可本身浓郁的鲜艷羽状复叶却为行人遮荫避阳。 就在她盯着红色巨伞般垂叶发呆时,车速减缓下来。 「你很喜欢?」 耳旁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姜知晚回神,伏在窗边的长髮摇晃,嘴角上扬:「喜欢啊,很漂亮的颜色。」 张扬又盛放的颜色,满园的热切奔放。 少女天生就喜欢这样花团锦簇的模样。 柏颜踩下剎车,单手搭在方向盘上,把窗户都降了下来:「凤凰木后面还有传说。」 「传说?」姜知晚蓦地目光炯炯起来,「什么传说啊?」 窗外灼热的风透过凤凰木,也变成有了丝丝凉意,就带着树叶的绿意吹进来。 柏颜顺势停车,就这样栖息在凤凰木下,伴随着婆娑的树叶声,当真给她讲述凤凰木背后的故事,佛门净土无法忍受一对美好脱俗莲相知相亲,这是对「爱」的亵渎,莲花却选择永不分离,在焚烧殆尽之时,绚丽的霞光冲上九霄,出现了两只飞舞的火凤凰。 浴火重生,掉落在大地上的绒羽就落地生根,成了凤凰木。 姜知晚张大了唇:「这是真的吗?」 柏颜看她一眼:「你觉得呢?」 姜知晚听得热情澎湃,重重点头:「说不定呢!」 柏颜:「.......」 姜知晚咋唿:「柏导演你不信吗?」 柏颜薄唇轻掀:「那就是吧。」 姜知晚叫嚣:「你都不信这个传说,为什么要和我讲啊?」 柏颜望着窗外不再炽烈的日光,缓缓开车:「不是你要听吗?」 姜知晚鼓着脸颊:「我们去哪啊?」 柏颜:「你说呢?」 「去剧组吗?」 「可以考虑。」 柏颜说着可以考虑,慢悠悠地驶去加油站。 姜知晚正好在副驾驶,招唿道:「麻烦加满。」 柏颜略一挑眉:「加满?谁付钱?」 姜知晚掏出自己的手机,抿着嘴角笑:「我啊。」 怎么能让柏颜导演付钱呢,刚刚吃饭的时候就已经是对方付的钱了。 姜知晚手jsg机里突然冒出消息声,她低头看了眼,就是置顶的柏颜导演。 那棵松柏极其显眼。 她还在纳闷,为什么就坐在隔壁,还要发手机消息。 点进去之后,她兀地抿直了嘴角,瞅着消息页面的转帐记录。 片刻,她转头看向对方,猫眼瞪大,无声控诉。 柏颜气定神闲地坐在驾驶座,撩开薄白的眼皮看过去:「怎么这样看着我?」 姜知晚吐出一口滚烫的气息:「你明明知道!」 柏颜微微歪头:「知道什么?」 姜知晚指着自己的手机:「你还给我转帐!」 「不是说好我来付钱吗?!」 柏颜下颚微扬:「我看看。」 姜知晚把手机几乎放在对方眼前,柏颜自然也看见了那顶上的备註。 ——柏。 没有备註...... 柏颜长眸半眯。 姜知晚头皮发紧,有些不懂,自己又拿着手机低头看了眼,没有什么问题啊。 柏颜收回视线:「走了。」 姜知晚哎了两声,还在纠结:「不是说好我付钱吗?」 柏颜淡漠:「那你转回来。」 姜知晚手指轻点,又把钱给转回去了,又嘟囔道:「我们去剧组吗?」 柏颜语气没有起伏:「考虑一下。」 但下午四点左右,车辆停在了学校的停车场。 盛夏的风都带着灼热,即使有遮盖阳光的大伞,还是无法把燥热的日头挡住。 直热得剧组里的人心浮气躁。 胥娉时不时看向外面,清晨时候,柏颜导演脸色骤寒,牵着姜小姐径直出去。 接着就一直是拍摄着配角的戏,还有一些不重要的群演戏份。 学校里的学生都乐得在电影上露个脸,拥挤着一起热闹拍戏。 胥娉咬着唇,实在不知道两人去做什么了。 心下有些担忧。 还有些失落。 不管她们去做什么,她都无法参与进去。 紫外线达到顶峰,演员们都开始流汗补妆叫苦。副导演只好让他们都去临时借来的休息室去休息一下。 下午两点半再开始拍。 不过下午开机之后,柏颜导演也没回来。 就当众人以为她们今天不会再回来的时候,柏颜就这样带着姜知晚又回到了剧组里。 气质极寒的柏颜自带冷气,嗖嗖散发着凉意。 狭长的眸盯着监视器,戴上耳机,问道:「拍到哪里了?」 副导演说道:「拍到运动会。」 高中的时光总是伴随着考不完的月考、小测、期末考。 第79页 还有那短暂的可以歇息的运动会。 能让精力充沛的学生释放压力,也在这个小小的操场上发生些只有自己才会小心守护的记忆。 男女组意外参加了一场男女混合接力赛,而接力的最后的女生,就是女主,最后冲刺的那个阶段,属于男主。 短暂的交棒,也许只有那么剎那的一秒,甚至在赛场上根本无法看清对方的神色。 但男主只是站在交接处,目睹女生全力以赴朝他奔赴而来。 就在这短短的瞬间,就是他惊天动地的瞬间。 是几十年后无法忘却的绚丽场景。 姜知晚挨着柏颜导演坐直,柏颜看了眼监视器里的回放,注重点在男主。 她摘下了耳机,把男主栾源叫过来:「你的表演还不够细腻。」 栾源心脏直跳,眼神认真:「要什么样的细腻。」 柏颜站起身来,走向操场上,纤细的手指虚虚点着女主跑来的方向:「这是你的一场重点戏。她向你奔赴而来,这将不再是一场比赛,也不仅是一场比赛。你无数次幻想过,如果她能奔赴你的怀里,现在就像是真的能拥抱她。」 「但你又清晰地知道,这是一场比赛。现实和虚幻割裂混合,有微酸的甜,又有无妄的苦,还有能在众人视线下掩藏,混淆着释放自己的卑微暗恋的亮光。」 ...... 她导戏的时刻,无比认真。 面色淡然,却又一针见血,将栾源诠释的这场戏批得一文不值。 直把栾源说得头皮发麻,扯着自己的头髮蹲在角落里找感觉。 反而是胥娉诠释的那股细微亮光十分出彩,甚至是交棒之后那摩挲手指接触的小动作,和不一样的昂扬精神。 她目送着男主沖向终点,在这一瞬间,看到的不再是胜负,却把欢喜也掩藏在胜利的欢唿之下。 * 姜知晚的眼神里只有柏颜认真导戏的模样,体态修美,瓷白的肤色在刺目阳光下微微浮现一层柔光。 认真的女人眼里有浮动的沉着,在她的领域里,她是主宰般的游刃有余。 姜知晚脑海里的柏颜导演开始模煳,模煳的是那出尘之美的容貌。 在须臾之间,柏颜导演的外貌不再夺目又显眼。 在这片白光之中,柏颜成了柏颜,不再是螓首蛾眉、清冷亭亭的拥有无数前缀的柏颜。 她的眸色、她的眼神、她薄白的唇翕张之间,形成一幅动态的画。 更像是被慢放的小剧场,自然的光线晕染她的五官,只有那双浸在寒潭中的眸色依旧清晰深刻。 她就站着那,周围的一切都成了她的陪衬。 乌黑髮丝摇晃间宛如带着实质性的洁白光晕在飘忽。 深刻到让人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 是不可方物的美,摄人心魄。 姜知晚缓缓伸手,想接住落在髮丝上那一点碎光。 心间容纳着一种柔软又甜蜜的氤氲轻盈, 她无比期待着,期待着对方回头看自己一眼。 就在一下个瞬时,柏颜真的转过身来了,冷漠漆黑的眸穿过人群和周遭一切所有,就这样径直落在姜知晚的眼里。 霎时,姜知晚心跳如雷,整个世界都生动明亮,百花齐放。 第29章 下一秒, 姜知晚回过神来,发现自己伸手握住浮空的傻帽行为,悬在半空中的手被硬生生转了个方向, 就这样按在自己脸上, 修长手指搭在英挺鼻樑之上,直把鼻樑都撞得生疼。 猫眼透过自然交错的手指缝隙往前看去, 柏颜导演还站在原地看着自己,狭长的眸轻垂, 她几乎能用自己优越的视力看到对方纤长眼睫晃动的光晕和阴影。 隔着这样远的距离, 真的能看清吗? 柏颜眉梢微动,静静睨着掩耳盗铃般露出双眼的少女,在对方绯红之意攀缘到脖颈之时,才放过对方般转过身去,接着和配角说戏。 姜知晚松了口气,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总是失去平常心。 目光灼热又黏人地追寻对方。 她不会已经变成舔猫了吧? 不会吧,姜知晚现在已经是一只小舔猫了吗? 姜知晚神经质般把食指放入嘴里,用虎牙在上面碾压。 要淡定!要从容不迫, 要成为一个有魅力的成年人才行。 「在做什么?」 头顶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 冷冷地把姜知晚拉回现实。 姜知晚半张着唇瓣,手指骨节上还带着透明的水渍, 她就这样仰着脸。 柏颜导演逆着光,漆黑眸色越发好看。 姜知晚脱口而出:「咬手指?」 柏颜额角一抽:「别咬。」 姜知晚眨了眨眼睛:「为什么?」 柏颜瞥向对方手指上的牙齿印记,慢条斯理地说道:「有细菌。」 姜知晚有些改不掉这个习惯,可是柏颜导演都说了不让咬, 那她做什么呢? 柏颜从旁边拿出一颗棒棒糖:「吃这个。」 姜知晚温顺地接过去,把棒棒糖纸给剥了, 就这样塞进嘴里。 水果荔枝味的,很甜。 她吃糖的习惯不好,喜欢把棒棒糖放在唇瓣上,嫩白的唇色被压成水光潋滟的艷色,贝壳一样的牙齿间时不时露出半截粉色的舌尖,圆润润地挤在糖球上。 柏颜闭了闭眼:「你能不能好好吃糖?」 第80页 姜知晚转过头去:「吃糖怎么好好吃?」 柏颜:「咬碎了吃。」 姜知晚:「吃糖怎么还要咬碎了吃?」 柏颜面无表情和她对视:「咬碎。」 姜知晚含着嘴里的糖含煳地唔了一声,心想为什么吃糖还要咬碎了才能吃。 她凑近了些,漂亮的猫眼就悬在柏颜面前,那张沾满糖水的唇瓣越发鲜嫩,尤其是吃着糖的时候,小巧唇珠如水盈溢,像一个「m」。 唇瓣微张时还带着糖的甜,姜知晚弯着眼尾问:「为什么要咬碎?」 柏颜撩开薄白眼皮,撞进对方明晃晃的亮光和探索,极力地想知道为什么。 她没有情绪起伏地说道:「吧唧嘴。」 姜知晚一僵,脸皮泛红,咔嚓一声咬碎里嘴里的糖,没再做作地放在唇瓣上,她环顾了四周,接着低声反驳:「我没有吧唧嘴!」 「吃糖怎么还会有吧唧嘴的声音!」 柏颜睨了她一眼,脸不红心不跳地说道:「那是我听错了?」 姜知晚的尖牙在碎糖上面碾压过去,荔枝气jsg息迸发,就这样直勾勾地从唇齿中流泻,说话间都带着荔枝味道:「我没有!」 柏颜淡淡地「嗯」了一声:「好像吧。」 留下姜知晚一人抓着自己的头髮苦想,自己吃东西的还会吧唧嘴吗? 她拿出手机,一边抓着头髮,一边在群里发问:【我吃东西的时候会发出声音吗?】 群里迅速回覆:【没有啊。】 【就是正常吃饭的声音啊。】 【一般都是城儿他们吃东西声老大了。】 【怎么又扯到我的头上了。】 ....... 姜知晚又问:【那我吃糖的时候呢?】 在柏颜导演面前吃东西发出声音,那也太奇怪了,还有些窘迫。 群里陷入了诡异的安静。 姜知晚不安,迅速打字道:【不是吧?真的有声音吗?】 丁蓉蓉看到她的问题,低咳了两声才打字回应:【小碗儿,你不会又是在吃带棍子的棒棒糖吧?】 姜知晚额前的髮丝散落,挡住面前的视线,只能单手把头髮往后捋过去,单手回问:【就是棒棒糖啊。】 众人沉默了,怎么说呢。 姜知晚吃糖的习惯真的有些天真的......欲,还会发出极其细微的吞咽声和吸熘声混合在一起。 让人脸红心跳还怪紧张的。 偏偏本人一无所知的模样,睁着一双漂亮的猫眼疑惑地看着你,又乖又欲。 群里没人说话了,姜知晚忍不住追问:【到底是怎么了吗?】 不会真的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吧。 还是宁安筠顶着那朵清心的莲花出现说了话:【不会啊,小碗儿吃糖的时候很可爱啊,像个小孩子一样。】 确实像个小孩子,喜欢的东西要一点点慢慢吃呢,像是捨不得马上吃完的模样,只能靠着边缘的位置蚕食,吃一点少一。 很可爱。 丁蓉蓉拍了拍的脸颊:【对对对,就是很可爱的模样。】 众人也连忙跟上去附和道:【是的是的。】 【吃糖就是吃糖嘛,还能是什么模样,就是吃糖的样子。】 【又可爱又乖乖的。】 ....... 姜知晚这才放下心来,也许柏颜导演就是和她开玩笑呢。 她弓着背,背嵴处于一个放松的状态,浅色捲髮披散在肩后,收回自己的手机。 只是不远处的胥娉一直注视着她,自然也看见了姜知晚伸手撩开发丝,髮丝又自然垂落挡住眼帘的模样。 不多时,胥娉轻手轻脚走了过来,微微俯身,杏眼弯弯:「姜小姐,你需要皮绳吗?」 她递过去一根黑色的皮绳,极其简单,不会花哨到让人觉得麻烦,就像是随身携带的备用品般。 她演了这些天的女主戏份,在某个瞬间突然明白到打光和位置的重要性,从这个角度俯身,髮丝会从脖颈后方垂下,绕在身前晃动出一个微妙的弧度。 单手撑在膝盖上,可以让手臂不动声色地挤在胸侧,本就自然掉落的款式内搭露出精緻白皙的锁骨,手臂用力,会让女性曲线凸出,就是这样的小心机搭在一起....... 但姜知晚只是抬头看了眼,就礼貌道谢:「谢谢,但我并不需要。」 胥娉脸上微僵,但她也没有放弃,只是撩起耳旁的髮丝,轻声说道:「刚刚看见姜小姐总是把作乱的头髮往后捋过去,还以为你会需要呢,倒是我多想了。」 一句话凸显出自己细心的观察,为对方着想的体贴。 第一次做出这样的事情,胥娉还有些紧张,紧张到脸侧的红晕都越发自然明显起来,眼神带着雾蒙蒙的妩媚,倒是有几分可人起来。 姜知晚恍然,放下手机,自己伸手在发尾上操作一番,就这样用头髮把头髮绑起来了,笑着说:「好了。」 绑好之后,她起身往柏颜导演那边走去。 柏颜单手拿着剧本,神情淡漠,眼眸半垂,纤细手指自然交错搭在剧本上。 整个故事其实并不短小,柏颜拿着的是整本故事书,小半的纸张卷在后面,形成一个自然的圆形,柏颜就这样握着剧本那封页部分,柔韧的指节上似乎都透露出模煳的光晕。 在姜知晚的眼里,对方的一举一动都带着柔光滤镜。 第81页 她怔怔地看了一会儿,这才转身面向这位女生,猫眼微弯,嘴角上扬,露出灿烂的笑意:「我有喜欢的女生了,所以皮绳也要从她那里拿,非常抱歉啦。」 胥娉还来不及为这抹笑意心动,就听到对方的直白的话语,慌张又失措。 这是什么意思? 她看出来了!? 姜小姐一定是看出来了,只是没有说得太过于直白,变相地拒绝了她。 胥娉抿着颤抖不已的唇瓣,就在刚刚为了吸引对方而使用的小心机时尝试的害羞,成了一种羞耻感卷席而来。 她的那些小心思在对面眼里明明白白,就像是袒露在阳光下的阴暗面。 羞耻感被晒到快要崩溃般的反噬吞没自己。 胥娉几乎无法控制自己,手掌上的黑色皮绳滚烫灼热,无法握在手心处,她也没有办法维持坚韧明媚的少女模样。 她不知道自己嘴角的笑意有没有丑到暴露自己眼底的难堪,只是尽可能地笑着:「哦,这样吗?好的。」 在暗恋被发现之后,更大的惶恐感来源于被对方厌恶。 她耍得那些小心机,是不是会被对方认为是很绿茶的女生,是不是很有心机的那一类女生。 胥娉眼眶温热,眼泪就要夺眶而出。 「谢谢你的皮绳。」 胥娉抬眼看去,姜知晚逆着光,随意扎好的头髮凌乱,额角脸侧都落了不少碎发,只是露出小巧的虎牙灿烂地笑着,真诚又可爱地说着:「谢谢小姐姐。」 胥娉脆弱的心理防线轻易地塌陷,她伸手捂着自己的眼睛,语气哽咽,没有再说话。 难道被拒绝之后,还要再说一句「不用谢」吗? 哪里有这样的道理? 而且对方都没有记住自己的名字,她可是女主角...... 最后只得到一句小姐姐。 小姐姐啊...... 胥娉咬着唇 * 姜知晚挠了挠自己的脸侧,却只是转身往柏颜导演身侧走去,就这样站立在雪松旁边。 如果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我会拥抱你。 如果我喜欢你,你却不喜欢我,我会递过去一块干净的手帕。 如果你不喜欢我,我会递上一包纸巾。 可并没有这样的前缀。 姜知晚双插兜,追着残留的阴影踩上去,昂贵的潮鞋就这样踩着一圈圈从树梢处落下来的光晕。 柏颜头也没抬:「怎么了?」 姜知晚站在光线的那一侧,笑着说:「我帮你挡光啊。」 柏颜:「......」 她抬头看了眼在西边即将着落的夕阳。 姜知晚也看到了,琉璃色瞳孔里迎着细碎的霞光,随即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柏颜问她:「怎么把头髮扎起来了?」 姜知晚摸着自己用头髮绕圈固定的头髮,这样其实撑不了多久,只是虚虚地绕了一个圈,而且扎头髮的事情,也不过是让对方不再那么难堪而已。 她虽然年轻不大,但从对方一次次地接近中,还是能感受到对方小心翼翼的试探和靠近。 和姜知晚是一样啊。 她不也是这样的吗? 爱情里面就是平等的患得患失。 但是一个人只会有一颗心,一颗心只能装下一个人。 如果不喜欢对方,就不要让她过线。 虽然姜知晚是这样想的,但是柏颜导演是不是在纵然自己的靠近? 这是不是说明对方也在考量? 但是,柏颜不是一直在看剧本吗?怎么还注意到自己了? 姜知晚霎时间开心起来,说道:「头髮太多了,披在后面有些热。」 柏颜掀起眼帘,侧眸睨着她背后的头髮,一小捋髮丝就这样箍在大片的髮丝上,怎么看都撑不过姜知晚的活蹦乱跳。 她其实注意到胥娉弯腰时递过去的发圈了,包括胥娉捂着眼睛的表情。 但姜知晚也并不会把别人的美好情感随意当做话题聊开。 她纯粹到正直,内心柔软又善良。 柏颜眉梢微动:「你坐这里。」 她示意姜知晚坐在旁边的椅子上。 姜知晚乖巧坐下:「怎么了?」 话音刚落,就感觉到自己的头髮被人握在手上。 每一根髮丝都连接到头皮上,在俶忽间头髮发麻,姜知晚差点跳起来,紧张到双手握拳,搭在膝盖上:「柏导演,你这是做什么?」 柏颜垂眸看去,只见对方卷翘的眼睫一颤一颤,扇动着漂亮的浮光。 她淡淡道:「帮你扎头髮,不要吗?」 「要!」姜知晚昂了一声,超大声,把剧场的jsg人都要吓一跳。 她说完之后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太大了,连忙抿着唇,嫩白的唇瓣紧紧抿着,但还是抑制不住嘴角的笑意,眼里亮晶晶的,乖巧可爱。 柏颜自己并不扎头髮,身上没有皮绳。 但她有姜知晚送来的魔法玫瑰花。 她从口袋里拿出魔法,花瓣依旧娇艷明亮,就这样以玫瑰花枝做髮簪,挽着一头漂亮的亚麻色捲髮,散落在脸侧的碎发微卷,浮跃着金色的光。 握着的髮丝柔软,甚至从t恤里抽出的髮丝确实带着体温的热度。 就像梦中肖想的那本,细腻温热。 姜知晚不敢动弹,控制着自己急促的唿吸,甚至闭上了眼睛。 第82页 手指穿梭在髮丝间的滋味太舒服了,冷玉般的手指会不时碰到脸侧、脖颈、后颈处。 每到一处,就在那处点着一抹红,红晕渐渐。 柏颜手指一顿,没忍住,又在后颈处碰了碰,感受到少女的颤慄和细腻的柔软。 姜知晚的声音拉紧:「柏导演......」在这样下去,她感觉自己能心猿意马到直接抓住对方的手指,攥紧手心里不放开。 柏颜眉梢微挑,剪去多余的长柄,就这样,低垂着一枚华丽玫瑰花的盘发就好了。 「好了。」柏颜借用道具组的夹子给固定住,往后撤了一步。 姜知晚打开手机的相机,转过自己的画面,侧着脸去看自己的盘发。 盛放的玫瑰插在亚麻色发尾上,矜贵又復古。 「好好看啊,谢谢柏导演。」 这可是柏颜导演给自己弄的髮型,姜知晚越看越觉得心尖涌动着奇妙的满足感,要发给小伙伴们一起看看! 她顺手给自己拍下照片,全然不顾自己曝光的五官。 柏颜瞥见少女保存的照片,额角轻抽,忍不住单手拿过她的手机。 姜知晚坐在椅子上,跟随着自己的手机仰面看去,傻傻地问:「柏导演,怎么啦?」 柏颜调试着手机拍摄参数,往前伸过去:「这样拍。」 姜知晚坐在靠背椅子上,柏颜从靠背处微俯身伸直手,就这样以自拍的形式给姜知晚拍照。 姜知晚让人仰着头,眼神追寻着柏颜的优越下颌。 柏颜空闲的左手轻托着少女的侧脸,偏转了角度和方向:「好了,别动。」 瓷玉指腹传来细密的酥麻感,简直就和梦中重叠了,但梦中的人能大言不惭说再摸一下,现实中的姜知晚红着脸,紧张握拳,没敢动弹。 柏颜静静看着手机里的少女,年轻的女孩微侧脸,眼神明亮坚定,鼻樑英挺,漂亮的唇瓣上扬,玫瑰花就落在耳垂后,美好得像是一幅油画。 姜知晚等了许久,笑容都快僵硬了,忍不住问:「柏导演,好了吗?」 柏颜淡淡道:「重新笑。」 姜知晚抿着嘴角轻轻地笑着。 柏颜按下拍摄键:「好了。」 姜知晚接过手机,照片里的少女端坐在椅子上,背后的柏颜导演却只是露出了腰部的位置,她有些不满地说道:「柏导演,里面没有你哎。」 她转过身去,目光灼灼地看着柏颜:「我们一起拍一张吧。」 柏颜淡漠道:「你不是只要拍髮型吗?」 姜知晚语气轻快:「刚刚只想拍髮型,现在还想和柏导演合照啊。」 她说得坦率明亮,笑意盈盈地看着对方。 不等柏颜导演的回覆,姜知晚招手叫着旁边的工作人员:「能不能帮我们拍张照片呀?」 工作人员先是点头,但片刻后又看向柏颜导演:「导演?我拍照技术不太行啊。」 在剧组里听到拍照技术不太行这样的词也太像惊雷了,周围的副导、摄影师、背着设备的众人齐齐望过去。 副导演二话不说摆着自己的摄影机过来:「给我打灯光!」 她撸起袖子:「居然在剧组里拍照还找不到一个好的摄影师吗?」 「可不能让我们的投资人受这种委屈。」 刚刚那个随意找来的工作人员只是负责道具而已,闻言有些讪讪地笑着:「我来摆道具。」 副导演火速叫人:「助理组,给我上灯光。」 「这个霞光好看,天空澄澈又明亮。」 姜知晚怔然,收回自己的手机:「这样真的可以吗?」 副导演和执行导演等人都笑出声来:「有什么关系,拍几张照片而已,而且你后面的柏颜导演都没说什么啊。」 姜知晚抬起眼,悄悄地看向柏颜。 柏颜只是点了点头:「拍吧。」她站在椅子后,单手搭在椅背上,背嵴挺直,绸缎衬衫,黑色西装裤,腿极长,腰肢极细。 神情凉薄淡漠,气质禁慾,似乎毫不在意,但也没反驳副导演她们的话。 她只是站在身后,是守护的姿势,淡淡道:「看镜头。」 副导演大喊:「这个动作好,好,一定把我们导演那出尘姿态拍出来。」 ...... 姜知晚瞟见对方搭在椅子上的纤细手指,突然起身,绕过椅子,站在了柏颜导演的旁边,有些羞赧,也有些欢喜般站在一起。 柏颜不露声色地问她:「怎么不坐下了?」 姜知晚扬着嘴角笑,耳垂绯红,耳后的玫瑰娇艷:「我想和你站在一起。」 副导演的面容隐藏在摄影机后面,止不住自己嘴角的笑意:「来来来,你们再靠近一点啊,这么远怎么行啊。」 「肩膀靠近一点啊。」 柏颜冷冷扫过对方,隔着屏幕也能感受漆黑眼眸中透出的寒意,副导演摸了摸鼻尖,正想说话的时候,却见姜知晚小心地挪了挪脚尖,靠在柏颜这边。 姜知晚抿着嘴角,不好意思地垂眸看她,眼里清澈明亮。 柏颜微撩眼皮,勾着眼尾看她,示意对方「怎么了?」。 这个身高,穿着t恤的簪花少女,像是俯身求一个吻。 副导演趁机拍下照片,还有的设备开了录像功能,就这样一直拍着。 这分明已经进入了安全距离,可柏颜没有说话,纵容对方的接近。 第83页 副导演看着这照片,摇了摇头:「还是现实cp有趣。」 连忙趁着这一点功夫,她又喊道:「灯光往这边来一点,把后面的东西清空,这个天空这么好看,就得这样拍。」 她几乎把摄影机放在地上,仰着拍摄两人,又迅速抬高:「那边的花呢,快往天上撒一点。」 「好好好,就这个氛围很好。」 在柏颜无法忍受头顶落下的粉色花瓣的时候,她皱着眉,却见姜知晚伸手接住了落在她头顶的花,小心地攥在手心里,连唿吸都轻了几分。 柏颜垂下眼帘,纤长眼睫遮盖眼神。 算了,再拍几张吧。 一组照片拍完,姜知晚宝贝般把那些收到的照片都保存在手机里,一张张地瞅着,恨不得在里面盯出什么宝藏来。 柏颜盯着副导演,最后只是说:「录像的设备呢?」 经验丰富的导演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哪台摄影机亮着红灯,设备开的是什么功能呢。 她发现了,却只是淡淡地转过去,继续配合着拍照。 傅玉华扑哧笑出声来,扶着自己的黑框眼镜:「喏,不是放在这里吗?」 难得看到柏颜的笑话呢,还得多看一阵。 * 第30章 * 因为男主栾源一直找不到情绪, 所以剧场的戏份到了校园外面,补拍着外面的大街小巷。 这一幕的重点是远景。 隔着人群之中,你我是同行的。 放学路上总是伴随着各种各样的美食和小摊贩, 嘈嘈杂杂地堆在一起。 即使是私立高中外面, 也都被摊贩包围着,甚至穿过巷子里, 对面就是西区最着名的小广场。 罗列在两旁的湘菜、豫菜、粤菜...... 热热闹闹地亮着自家的特色旗帜。 场务在和外面的小摊贩们解释,并把群演的报酬放在小红包里递出去。 这些小老闆都是做学生生意的, 只有脾气好的小老闆才会长存在这里, 大都笑呵呵地接了红包,表示自己并不在意。 场务这才放下心来。 并不是所有人都会感觉上电视是一件很自豪的事情。 有些人很介意自己被拍,也很介意自己出现在电视剧或者是视频里面。 姜知晚凝神看去,这不是梦里的放学道路吗? 像潮水一样涌出去的学生,四散在周围。 在狭窄的道路上,会有炸串、鸡翅包饭、紫米糰,还有小鱼饼! 姜知晚转身去看柏颜:「柏导演!这里也有小吃街。」 柏颜抬眸瞥了眼:「怎么了?」 姜知晚很兴奋,猫眼里闪着碎光:「一样的小吃街!」 也许是和梦境的重叠,让她失去片刻的理智, 径直去牵柏颜的手:「有小鱼饼!」 她甚至无法jsg停下脚步, 一路疾行往前。 柏颜猝不及防被牵着往前走去:「姜知晚?」 「昂。」 「去做什么?」 「买小鱼饼。」 姜知晚身形高挑,笔直修长的一双腿就这样穿梭在街道烟火之间, 柏颜正巧能看见对方腰间起伏的t恤,略抬眼时,便撞进那朵绯红的玫瑰花上。 大猫走得快,她只能调整步伐跟上去。 穿梭在年轻的学生之间, 蓝白的校服刻着他们的青春和时光。 嘈杂声声,叫卖不绝。 鲷鱼烧很香, 隔着很远的距离都能闻到这股浓郁的焦香气息,白色烟雾瀰漫,越走越近,摊主是位年轻女性,用带着口音的温和嗓音招唿:「要吃什么口味的,红豆、奥利奥、 奶茶......」 细腻的面粉煳都是现场调配好放在干净的壶里面,乳白色的面煳在透明的壶里摇晃,让人忍不住想知道熟了之后会不会有这样绵柔的感觉。 姜知晚盯着里面的东西,问道:「没有奶片味道的吗?」 柏颜眉梢微抬,纤长的眼睫宛如自带眼线般,漂亮的黑眸瞥向姜知晚。 奶片味道?这是全部都记得?还是只记得片段? 姜知晚对柏颜的打量一无所知,继续问道:「抹茶和巧克力的还有吗?」 老闆笑着说:「抹茶和巧克力的倒是有,奶片的没有哦,我给你加一勺酸奶在里面吧,味道应该差不多。」 她又补充道:「太甜了,只有初小学生才喜欢吃这个味道的,现在的高中生都喜欢吃些奥利奥啊、珍珠奶茶的......」 姜知晚下意识抿着嘴,嫩白的脸颊鼓出来,很可爱地生闷气。 她想吃奶片味道的。 而且,长大了就不能吃太甜的食物了吗?现在的高中生怎么都喜欢吃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她根本没想过奶片味道的才最奇怪。 柏颜轻咳一声,牵住的手腕晃了晃:「去旁边的店子里买包奶片让老闆放进去吧。」 姜知晚眼睛兀地亮了:「好!」 她条件反射般用力攥紧了手掌,有个圆润润的东西抵在手掌中心,冰凉圆润,很是舒服,尤其是掌心冰玉一般柔软的触感,姜知晚没忍住,又捏了两下。 直到寒玉晃动,珠子般的东西硌在手掌心。 手掌心? 姜知晚低头看去,自己牵着柏颜导演的手腕,就这样走了过来。 和梦境中的不同,手腕处纤细柔嫩,几乎能硌到骨头般。 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不是好像,是已经硌到骨头了。 第84页 至于抵在手掌心的玩意,应该是柏颜导演手腕上繫着的黑色珠子。 柏颜导演...... 手腕....... 还有珠子? 姜知晚倏地睁大了一双猫眼,淡色瞳孔微缩,脸颊泛红,有些慌张,也有些不知所措。 柏颜撩起眼皮,微勾着眼尾看她,淡定地问:「怎么了?」 四目相对,气氛微妙。 就在这个僵局快要无法打破的时候,老闆娘温和地说道:「可以啊,小同学,你就听你姐姐的话,去隔壁店子里买两包奶片过来,我帮你放进来。」 她把姜知晚认成了没穿校服的高中生,她本就穿着简单的t恤和白色阔腿牛仔裤,簪着一朵玫瑰花,也像高中生。 柏颜淡淡地应了一声,没在乎姐姐这个称唿:「先把其他的味道的都做了吧,每个味道都来一份,谢谢了。」 老闆娘笑着说:「不用不用。」 柏颜抬腿往店子里走去,走了两步发现自己的手腕还停在原地,她抽了出来:「走了。」 姜知晚眼睁睁看着手腕从自己的手心处熘走,当即不满地抿着嘴:「去哪?」 柏颜淡漠道:「买小学生奶片。」 姜知晚耳朵上还泛着粉:「不是小学生奶片,就是奶片糖。」 柏颜走进商店里,店家正在柜子后面收钱,没在意谁进来了。 她开口问:「老闆,奶片在哪里?」 老闆抬头,看见两个漂亮姑娘进来,笑了笑,指着旁边的货架:「零食都在上面,奶片也在里面,你找找,有好几种呢。」 柏颜从一排的零食里很快就找到那种袋装奶片,不仅有原味,还有好几种口味。 下面摆放着香精味十足的便宜奶片,一板一板散开着贩卖。 「要哪种?」 姜知晚想了想,无法抉择:「能不能每一种都吃?」 柏颜翻开背后的配料表,全都是香精:「不能。」 姜知晚长长地啊了一声,有些委屈,但没有反对,只是认真地在草莓、原味、蓝莓等等口味中挑选:「那我能拿几袋啊?」 柏颜每种口味都拿了一袋下来,又弯腰,在低一点的货架上取了一板便宜的奶片:「够了吗?」 姜知晚霎时间开心起来:「昂!」 柏颜听到熟悉的昂声,额角轻抽,纤细手指拿着几袋奶片去结帐。 姜知晚率先把散装一块钱一板的奶片拿在手上,这个奶片就和小药片一样,抠出来就能吃。 她塞了一片在嘴里,露出满意的笑容:「好吃哎。」 姜知晚又扣出一片,没放在手上,就在这样整个一板放在柏颜面前:「柏导演,你也吃一个,可好吃了。」 少女脸侧残留的髮丝就这样搭在两边,露出漂亮的眉眼,直勾勾盯着对方。 柏颜低头,把奶片吃了进去。 姜知晚问:「好吃吗?」 柏颜淡漠道:「还行。」 姜知晚又问:「可以再多拿两板吗?」 柏颜:「.......」 老闆在旁边笑着对柏颜说:「你这个妹妹好会撒娇啊,就给妹妹再拿一点吧。」 姜知晚红着脸看向柏颜。 柏颜付钱的手机放下。 姜知晚抿着嘴。 柏颜转身往货架走去。 ....... 不多时,姜知晚抱着自己一沓奶片就这样吃着,奶香味浓郁,很甜。 柏颜吃了两片就没吃了,她提着袋子重新回到鲷鱼烧摊贩前面,把奶片递了过去。 老闆娘抬眼一看,乐了:「你们怎么买这么多,很好吃吗?」 透明袋子里分明是五六袋奶片,底下还有不少散装的便宜奶片。 但做小鱼饼,一块奶片就够了。 柏颜沉默,舌根处还残留着那股香精的齁甜滋味。 姜知晚抱着奶片,在嘴里咬碎,开口的时候都是一股奶味:「很好吃啊,很甜。」 她凑近柏颜:「是不是很好吃?」 柏颜退了两步:「还行。」 姜知晚看她后撤的两步,语气不解:「怎么了吗?为什么要退两步?」 柏颜瞥她:「你打奶嗝。」 ??? 姜知晚捂着自己的奶片糖,又伸手摸着自己的喉骨处:「我没有打奶嗝!」 柏颜只是淡淡地盯着她,把姜知晚看得脸红耳赤:「我虽然吃了很多奶片,但也没有打奶嗝啊。」 姜知晚把奶片都揣进兜里,伸手挡在前面,哈了一口气,自己耸着鼻尖闻闻。 真的很大一股奶香味...... 柏颜眼里似乎闪过一丝笑意:「是不是?」 恰巧姜知晚关注自己面前,没看到这抹笑意,只能红着脸:「一点点而已。」 「一点点?」柏颜语调有些轻微的上扬。 「再多一点吧。」姜知晚斟酌着说道,「就一点。」 柏颜也没在意,照例付清面前的鲷鱼烧的钱,从里面随意拿出一个口味的小鱼饼递给她:「给你。」 姜知晚放下那点奶片的问题,张嘴咬在小鱼饼上面,正巧就是最后放进来的奶片味鲷鱼烧。 绵软奶香的味道,和梦里想像中的一模一样,让她有一种隐秘的愉快,弯着眼睛笑起来。 老闆娘在对面哎哟了两声:「小姑娘长得可真好看,比那边拍戏的明星好看多了。」 第85页 她又拿出一个纸袋子,装了不少饼干递过去:「来,阿姨请你吃饼干。」 姜知晚嘴角上翘:「才不是阿姨呢,是姐姐,谢谢姐姐。」 她笑得很开朗,也很甜,露出小巧白净的虎牙,把老闆娘哄得心花怒放,又塞了两个鲷鱼烧过来:「东西也不值几个钱,小美女吃了再来。」 姜知晚成功收穫投喂,猫眼里满是明显的笑意。 柏颜听到两人之间的对话,手指微蜷,捏着对讲机转身往回走去。 姜知晚还想说什么,余光瞥见柏颜走了,手上还接着饼干,还有开封的鲷鱼烧,只能咬着鲷鱼烧,手忙脚乱地追上去:「柏导演,你怎么走这么快啊?」 柏颜头也没抬:「拍摄时间。」 姜知晚哦了一声,迈着大长腿跟在她旁边,手上乱七八糟的东西堆积,又想吃小鱼饼,只能用手背抵着小鱼饼大口咬下去。 柏颜脚步一顿,转过身来,摊开透明塑胶袋:「手上多余的东西放进来。」 姜知晚咬着要掉不掉的小鱼饼,连忙把手jsg上的东西都塞进去,袋子里本就有五六个其他味道的小鱼饼了,这下子是半点位置都没有了。 柏颜三两下把袋子系好,从道具组拿出一个纸袋子,放在里面去:「都放在这里面了,你自己慢慢吃。」 姜知晚腮帮子还有吃的呢,忙问道:「柏导演,你不吃吗?」 柏颜握着对讲机:「不吃了。」 姜知晚从袋子里拿出一个热乎乎的小鱼饼放在柏颜的唇瓣前面:「尝一尝嘛,很好吃的。」 她补充道:「热的才好吃,冷了就不好吃了。」 柏颜垂眸看去,少女指尖被烫红,正巧成了粉色,就连指甲盖都是粉嫩的健康颜色。 剧组已经准备就绪了,柏颜低头吃了两口,酸奶味。 那股浓郁的酸奶味压在之前未散去的奶片味之上,味蕾被这两股甜齁到。 乳白色的酸奶馅流出来,锵锵就落在手指上,姜知晚连忙举高,把里面的酸奶都大口吃进去。 吃完后,姜知晚把小鱼饼的尾巴撕下来:「柏导演,你吃这个。」 柏颜正想说什么,姜知晚弯着眼睛笑:「这里面没有馅,没那么甜啦。」 她看出来了,柏颜其实并不喜欢吃很甜的东西,每次都是自己缠上去,导演才会吃两口。 小鱼饼的尾巴焦脆,确实没那么甜,柏颜把鱼尾吃了:「好了,你慢慢吃吧。」 「好啊。」姜知晚听话地坐在原地,只是把袋子里的鱼尾巴都撕了下来,一个个摆在里面,打算给柏颜导演留着,或者等会儿趁她拍戏的时候,递过去,然后她喂,她吃。 姜知晚想到这个场景,忍不住抿着嘴角,脸颊微微泛红。 少女的打算太好明白了,就这样明明白白地显露在脸上。 柏颜眼神微凝,半晌才从她脸上挪开,转移到监视器这边,打开对讲机:「准备。」 ....... 叮铃铃...... 就在姜知晚专心吃东西时,耳畔突然传来一阵轻快的风铃声。 是铃铛被风吹动后轻轻碰撞的声音,是一场伴奏,从风中袭来。 姜知晚陡然回头凝神看去,不远处的小摊后面,有个戴着帽子的老闆正举着一串风铃摇晃。 风铃! 姜知晚眼睛铮亮,起身大步走过去,立定在摊铺面前:「请问你这个风铃多少钱啊?」 摊贩老闆坐在倚在上,模样有些懒散,从阴影处透露出的声音酥哑,还带着些漫不经心:「小丫头,你要买?」 姜知晚这才把视线挪到女人身上去,捏着风铃的手指柔韧白皙,好看得几乎能入画,她只是微微诧异,就说道:「对,我想买,请问要多少钱?」 阴影处传出一阵好听的笑声,女人顶了顶自己的草帽,从草帽下面探出一双狐狸眼:「别人的话要一个亿也不卖,你要的话只要一万。」 姜知晚歪着脑袋,虽然她不认为一万很贵,但是她在梦里吃过亏的! 而且在学校外面的摊贩,怎么会有人卖这么贵的东西? 她低头看了眼,这家摊贩就随意拿着一个小桌子当自己的摊面,关键是摊面上的东西也奇奇怪怪,什么八卦图、五行阵,还有一把拂尘。 女人见姜知晚没说话,双腿交叠,手指撑着下巴,有些吊儿郎当地说道:「哎,小屁孩,想好了没啊?」 姜知晚皱着眉:「你这个太贵了。」 女人抖着脚,手指上挂着的风铃叮铃铃响着。 风铃很漂亮,几乎没见过这样古朴的褐色风铃,像是深海凝固一样的颜色,外面绕着一圈银丝编织,还有金丝,又像是天空的星点落在了海水之中。 不像是宝石,也不像玻璃。 里面像是有白色的小点,在模仿着云和雾。 女人露出那双完整的狐狸眼,很是戏嚯地看着她:「那你要多少钱?」 姜知晚摆出一个手掌。 女人哦了一声:「五千啊?」 姜知晚摇头:「五块钱。」 女人一惊,把自己的草帽撩开:「你这小屁孩,一刀砍了我九千九百九十五,你怎么回事啊?」 姜知晚哼了一声:「这里明明是学校外面,但你却说要一万,摆明还是坑人的。」 这个风铃确实很漂亮,尤其是挂在下面的那些小珠子,每颗珠子相撞的时候都会发出又轻灵却又带着一丝闷闷的声音。 第86页 但在学校外面要价一万,还在外面摆着五行八卦图,她笃定对方是个骗子。 女人嘿了两声,露出那光洁饱满的额头,一双清亮的狐狸眼闪着光:「你这小屁孩,我这可是用最罕见的菩提木磨出来的风铃,这世界上还没人能把菩提木做成风铃呢。」 姜知晚看出了那风铃的手艺确实很好,但这女人总叫她小屁孩,她被弄出了一丝脾气:「就五块钱。」 女人不抖腿了,拿出一旁的拂尘,对着姜知晚拍打过去:「臭小孩,五块钱你也说得出来。」 姜知晚眼神一凝,侧身躲过去:「你干什么?怎么还打人?」 女人那双漂亮的狐狸眼睛眯起来:「我这就用拂尘轻轻扫你一下。」 姜知晚嘴角下压,气息低沉:「那也不准,你就是随意打人。」 女人乐了,薄唇上扬:「这才是打人呢。」 说罢她就出招,用拂尘卷上来。 姜知晚又不是傻,怎么会站在原地给她打,身姿灵巧地躲避着:「你干什么?我要还手了。」 女人笑嘻嘻地说道:「你还打啊?你打得过我吗?」 姜知晚伸手拽住拂尘,却不料手上的拂尘像是水一样在手心滑过去,又像藤蔓一样绕上来。 姜知晚最讨厌这样软绵绵的打法,对面的人分明是在戏弄她! 女人看她恼了,连忙停下:「好了好了,不逗你了。」 姜知晚气急,单手撑在小桌子上,往前一跃,顺势抓住对方的拂尘长柄就往外面扯。 女人看她攻击,也不生气,拂尘微微一抬,脚底用力,像鱼一样往后熘走:「身手还可以嘛。」 她的语气怀念:「以前不是最讨厌练功了吗?」 姜知晚追上去,拦腰扫腿,气势极兇悍:「什么练功不练功的。」 女人往后一仰,腰部韧劲用力,一个漂亮的翻身,像只灵巧的雪燕般翻飞至姜知晚身后:「我不跟你打,这么多人呢。」 明明是这个女人开始下手的,现在说自己不打了。 姜知晚愣是被她弄出气恼来。 女人见周围的人都盯着呢,正巧看见面前跑来一个人,扬手叫道:「我的小柏颜,快来救救我,那小屁孩要杀人啊!」 女人三两步扑在柏颜身上,柏颜一身冰寒还收回,眼神诧异。 姜知晚听见柏颜来了,动作一顿,接着就看见那个骗子扑在柏颜导演身上,怒火中烧:「你干什么?给我下来。」 女人抱着柏颜:「就不,我就不。」 姜知晚伸手扯她:「快下来,你这个骗子。」 女人死死抱住:「就不就不,柏颜啊,管管这小孩,手劲怎么变得这么大了啊!」 柏颜环视周围,额角直跳,嗓音极寒:「给我下来。」 女人利索地站好:「哦。」 姜知晚还没露出得意的笑容,柏颜又冷眼看向她:「你也站好。」 姜知晚立在原地:「哦。」 柏颜看了眼女人,又看了眼姜知晚,忍不住扶额。 她摘了身上的对讲机和设备仪器,吩咐了几声,这才转身去了僻静的地方。 这两人在大街上对打,怎么可能没引起注意,只是周围正好有剧组拍戏,还以为是剧组里的戏份呢。 倒算是误打误撞了。 女人和姜知晚都唰唰跟上去,姜知晚忍不住说道:「柏导演,她是个骗子,摊铺上摆着什么五行八卦,一个风铃还要卖我一万块。」 女人也不甘示弱,也开始告状:「这小孩不知道哪里学的砍价,我那可是千年菩提做的风铃啊,别人上亿上亿的出价我都没卖,小屁孩一来就说『五块钱』。」 她越说越气愤:「我差她这五块钱吗?!」 「还打我。」 姜知晚反驳道:「明明是你先打我的。」 女人嘿了两声:「我那就是用拂尘轻轻地扫你一下,叫什么『打』。」 她嘚瑟地说道:「我都没还手呢,是你单方面打我。」 姜知晚愣是被气得咬着后槽牙:「你颠倒黑白。」 女人笑嘻嘻地说道:「是你听不懂话呢。」 ....... 两人你来我往吵了半天,直到头顶上一道清冷的声音泼下来:「吵够了没有?」 女人收敛神色:「还好吧......」 姜知晚委屈:「我没有吵。」 柏颜揉了揉跳动的眉心,许久未见这一幕了,还真是有些怀念。 她淡淡看向女人:「南真jsg法师,好久不见了。」 女人脸上的轻浮也不见了,甩了下拂尘,端的是出尘洒脱:「好久不见。」 姜知晚呆呆地张大了嘴:「你们认识啊?」而且听这个称唿,这个女人还是个道家中人。 她定神看去,只见叫做南真的女人头顶上真的扎着一个小揪揪,上面歪歪扭扭地插着一根簪子。 髮丝虽然散乱,却没有掉下来。 姜知晚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头髮,自己的玫瑰花也没有掉下来。 南真法师一秒从正经里面脱离,狐狸眼笑得狡黠:「我和小柏颜可是老相好了呢。」 她故作姿态,甜腻腻地喊着柏颜:「小柏颜,想不想我啊。」 姜知晚浑身都起着鸡皮疙瘩,又受不了她这样亲昵喊着柏颜,眼瞅着女人又要靠在女人身上了,连忙挡过去:「你不准黏着她。」 第87页 南真眼神带笑:「就准你黏着是吧。」 姜知晚红着脸:「我也没有......」 南真甩了甩拂尘,搭在手臂上,没再耍性子,倒是仔细看向姜知晚,忽地笑了笑,美艷又清澈:「小屁孩模样。」 姜知晚鼓着脸:「老这么叫我。」 南真笑嘻嘻地:「你还真生气了啊?气性可真大啊。」 柏颜伸手点在姜知晚额头上,遏制住对方又要暴走的情绪,对着南真说:「不要再逗她了。」 南真从怀里甩出那个风铃丢给姜知晚:「收好了。」 姜知晚伸手接住:「干什么?」 南真打了个哈欠:「送你了。」 姜知晚握着风铃:「你真送我啊?」 南真想了想:「要不然是假的吧?」 姜知晚握紧了:「什么意思啊?老骗人。」 南真嘴角笑意不减,拂尘在姜知晚面前晃了一下:「逗你的。」 姜知晚真的要被这个莫名其妙的女人气死了。 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人。 南真笑着问她:「你现在叫什么啊?」 姜知晚撇嘴,虽然生气,但还是回答道:「姜知晚。」 南真长长地哦了一声,神情模煳:「现在叫姜知晚啊。」 姜知晚嘟囔:「什么叫现在,我一直叫姜知晚。」 南真:「咦?」 姜知晚被她吓一跳:「你咦什么?」 南真捏着下巴,仔细瞅她:「你怎么长这么高了?」 姜知晚也咦了一声,她才发现面前的女人被她矮一些,骤然开心起来:「嘿,你怎么比小屁孩还矮?」 南真大吃一惊:「我怎么比小屁孩还矮两厘米?」 姜知晚正要得意,只见南真笑着站直身子:「骗你的。」 原来她一直懒洋洋的驼背站着,没看出身高来,现在站直了,才显露出瘦高的身形。 在姜知晚差一点要杀人的眼神里,南真哈哈大笑起来:「怎么还是这么好骗。」 柏颜牵着姜知晚的手腕:「别气。」 姜知晚像一只被拴住的大猫,站在原地气恼。 南真笑够了,抬起那双狐狸眼:「算了算了,不逗你了。」 柏颜只是问她:「南真法师怎么到这里来了?」 南真面对柏颜时,没有那么跳脱,语气温和:「我来见一见故人咯。」 姜知晚以为她在说见柏颜导演,鼓着脸站在一旁。 柏颜抿直唇,看了眼姜知晚。 南真不欲多言,甩着自己的拂尘:「好了好了,我走了,下次见。」 她转身走向人群,像是雾一样,迅速消失在人海中。 姜知晚心间空落落的,又连忙追过去:「哎,你的摊子还没收呢。」 柏颜抓住她的手:「不用收了。」 姜知晚回头看她:「为什么?」 柏颜看向那消失的人影:「应该不是她的。」 ...... 这个女人莫名其妙地出现,又莫名其妙地离开。 等姜知晚回到摊子上,才发现老闆是一个男人,确实是靠算命来赚钱的江湖骗子。 姜知晚捏着手上的风铃,满头问号:「这是什么人啊?」 柏颜淡漠道:「南真法师。」 姜知晚皱着眉:「是你的朋友吗?」 柏颜注视人群,神情模煳:「不是朋友。」 姜知晚追问:「那你们很熟吗?」 柏颜:「不算熟,也不算不熟。」 姜知晚这个晚上被两个打哑谜的女人捉弄,顶着满脑袋的问号,但她着重点还是:「她为什么抱着你啊?」 柏颜一顿,开口道:「南真法师,今年应该是五十多岁了。」 姜知晚傻了。 柏颜以为她只是惊讶对方的长相,却不料姜知晚瞪大了猫眼,满眼不可置信:「那我刚刚是在殴打老人吗?」 柏颜睨着她,薄唇轻掀:「你应该打不到她。」 第31章 姜知晚还有些迷煳:「她是道姑还是尼姑?」 「为什么叫法师, 又拿着拂尘,还梳着道士头。」 「不是应该叫道长吗?」 柏颜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她先是尼姑,后成了道姑。」 姜知晚撩开自己额前落下的髮丝:「还能中途变卦?」 柏颜淡淡说道:「不知道别人, 但南真法师是个性情中人。」 姜知晚回想起那双狐狸眼, 笑起来就像不怀好意的狐狸,一肚子坏水。 「性情中人?」她撇嘴, 「明明就是个可恶的女人。」 她鲜少有这样起伏的情绪,嫩白的脸颊微鼓, 不甘心自己刚刚被一而再, 再而三的捉弄。 柏颜侧眸,睨着姜知晚耳朵上的白痕:「要叫南真法师。」 真是一个奇怪的晚上。 姜知晚捂着风铃:「本来说要把风铃送给柏导演的,但那个女人说送给我了,不是我的买的。」 「但是我没有接受,下次看见了再还给她吧。」她补充道,「再给柏导演买一个新的。」 即使是个不认识的女人,但也不好把别人送的东西再转手送人。 柏颜的语气没什么起伏:「她送你了就收下吧。」 姜知晚也很喜欢这个小风铃,上面还有一股让人安心的气息。她踌躇了片刻:「她认识我吗?」 第88页 总觉得对方的态度很奇怪,像是相识已久的人般。 柏颜薄白的唇扯动:「好问题。」 姜知晚也觉得自己的问题奇妙, 不好意思地笑起来了, 低头把玩着手上的菩提风铃:「菩提木是道家的东西吗?不是佛家吗?」 风铃下挂着的小珠子,却也不是小珠子, 而是一颗颗精心雕刻的灯笼状玩意,里面还装着球。 不仔细看,压根看不出里面还有东西,球里还装着小球, 浑然天成。 「这里面是什么东西?」 柏颜瞥了眼:「大概是舍利子吧。」 姜知晚勐地拉开风铃:「舍利子?真的有这种玄幻的东西吗?」 风铃叮铃铃撞在一起,发出又闷又脆的声音, 独特又悠然。 柏颜眉梢微扬:「逗你的,应该是石头。」 姜知晚傻了:「柏导演,你怎么也和那个女人学?」 柏颜不甚在意地说:「我有吗?」 姜知晚重重点头:「你有啊!」 柏颜没言语,乌黑的长髮落在肩膀上。 姜知晚睹着看不出心思的柏颜导演,只是凑上去说:「不是你学她,是你本来就这样吗?」 出于自觉系的大猫,她兀地察觉的出一丝不高兴。 柏颜有了些反应,清冷的眼眸睨着她:「你觉得呢?」 姜知晚心尖轻跳,背嵴处爬出一道道汗渍般,被冷风一吹就有些凉意。 姜知晚转念一想,如果柏颜导演跟自己说,你怎么也学着某某某的样子来追我。 这怎么可以! 绝对不行! 姜知晚有些紧张,语速飞快,急得眼尾都有些湿红:「柏导演,我说错话了。你本来就是这个性格,之前你也喜欢逗我呢,不是学她的样子。」 她绞尽脑汁:「在泳池玩水枪的时候,还有在车上说话的时候,吃饭的时候......」 柏颜低头整理自己被拉扯开的衬衫,浅色衬衫从腰间抽出一块,只能重新整理一番。 姜知晚眼巴巴盯着柏颜看,柔韧纤细的手指捏着衬衫一角,缓缓从细腰处抽出,眼里被一片白晃到。 这处没什么人影,但在大街上整理衣裳,还是有些让姜知晚替她紧张起来,连忙挡在她面前。 绸缎般的衬衫在路灯下泛着珍珠一样的银光,黑色西裤箍着一身霜雪。 笔直西裤下还带着衬衫夹吗?就在大腿上扣上的衬衫夹,如果是柏导演,应该会选择黑色。 黑色会衬得瓷白皮肤愈发地白,尤其是柏颜导演的腿笔直修长,看起来没有一丝赘肉。 但如果扣上衬衫夹,会不会在大腿上箍出一点微妙的起伏? 姜知晚喉间微动,就连声音都发紧:「要用衬衫夹吗?」 柏颜只掖了半截,顿在原地,撩起薄白眼皮jsg看她:「衬衫夹?」 姜知晚才发现自己把心里话说出来,明明是挡住让对方整理衣服,却说到了腿上的衬衫夹。 她连忙找补:「就是固定的衬衫的东西,就......」 柏颜徐徐放下手:「一般的私服要戴什么衬衫夹?」 她注视着姜知晚,漆黑眼神几乎要把姜知晚烫出一个洞来:「还是你自己喜欢?」 姜知晚倒退了一步,这眼似乎有电流般在神经里面激盪,手臂处都忍不住冒出粟粒。 她吸着气,猫眼震动:「不是不是不是的。」 柏颜放任半边衬衫随风偏转,只是看着她:「不喜欢?」 姜知晚不知想到了什么,又退了一步,臊红着脸,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 她在大街上乱想些什么啊,还当着正主的面,面对面地在脑子里想东想西。 这也太羞耻了吧! 羞耻到一双眼睛被烧得愈发透亮,沁着水又泅着星光般,亮得穿透人心。 柏颜周身气息有变,静静地睨了她半息,这才转身回剧组里:「回去吃你的小鱼饼吧。」 姜知晚长长地唿出一口气来,漏跳的心脏重新跳动起来,同手同脚跟上去。 柏颜余光看见少女拍着自己本就不太聪明的脑袋,神情懊恼中带着羞意。 衬衫夹吗? 柏颜低头看了眼自己黑色的西裤,眸色深沉。 路灯清浅印着天色,不知不觉,从傍晚到了夜幕降临。 夜幕之下,更多的小吃摆了出来,尤其是辛辣的烧烤和麻辣烫等小吃。 柏颜站在机器后面,单手操作着机器,另一只手拿着对讲机,开始讲着走位。 这场戏要直接一镜到底。 男主压着自己的帽子,隐藏在朋友之中,穿梭众多的摊位,径直来到女主的麻辣烫摊位上,低着头点单。 很短的一场戏,只要捕捉很不经意间的某个眼神。 但男主一直没有找到柏颜需要的期盼、忐忑、小心翼翼。 只能一遍遍重来。 姜知晚坐在桌子旁边,看入迷了。 工作时面无表情的柏颜导演,眼里有深邃又迷人的光,纤细的身子站在冰冷黑色的仪器后面,有一种反差的震撼。 她还是第一次留在剧组里看夜晚拍戏,其实周围会有很多人。 灯光是一定要打的,不然夜晚看不清人。 在众人的围观下,男女主角还要演浪漫又青涩的恋情。 原来演员也不容易啊。 但柏颜导演想要的那个眼神究竟是什么样的?姜知晚突兀地想到了刚见面的那场酒会。 第89页 清冷如月的导演虚虚举着酒杯,撩开狭长眼眸看向自己,极寒极冷,又极深邃。 或许记忆会虚幻美好,那场聚会中的柏颜导演眼神也在琥珀酒下染上了温度。 姜知晚含着一把奶片,单手托着下巴,盯着柏颜如玉般莹润的侧颜,鼻尖秀气好看,下颚分明,有种锋利和柔韧相撞的美感。 眼神专注又入迷,想不发现都难。 柏颜侧眸看她,监视器的光泄露两分落在眼里,眼神冰凉又有奇异的温度:「怎么了?」 姜知晚猝不及防被回望,惊得咽下里嘴里的奶片,呛了一下才回答:「没什么,就是嘴里太甜了。」 奶片吃多了,嘴里真的很甜。 柏颜瞥了眼桌上的奶片空袋子,没说话,从旁边拿出一旁矿泉水给她:「给。」 姜知晚打开水,仰头喝了两口,但还是没能缓解嘴里的甜。 甜得过头了,就想吃辣的东西。 姜知晚环顾四周,各式各样的小吃冒着香味,尤其是热油浇在辣子上的霸道香味瀰漫,她捂着自己的肚子。 真的有点饿了。 趁着导演在拍摄的时候,她忍不住走到小吃街上,从头到尾都买了个遍。 鱿鱼串、铁板豆腐、冒烤鸭、鸡翅、滷菜、关东煮等等...... 只要看起来是辣的,她都买下来了,就带回来放在桌上。 她看了眼认真拍戏的导演,不好打扰到对方工作,就自己先吃吧。 反正买了很多,等她拍摄结束就能一起吃点东西填肚子了。 话说她其实没有吃过很多街头小吃,这应该是第一次尝试。 铁板豆腐上撒了一层辣椒粉面,加上葱花,很香。 姜知晚拿出勺子,舀了一勺放入嘴里,瞬间猫眼瞪大,四处找水喝。 太辣了! 但豆腐煎得很香,表面焦脆,里头软嫩,还有辛辣的调味充斥其间,让人还想吃。 姜知晚一边抽气,又继续吃了两口,猫眼里泛着满足的光。 本就是剧组在拍摄引起了路人的注意,而姜知晚相貌出众,亚麻色头髮上簪着玫瑰花,此时坐在小桌子上小口小口吃着东西,惊人的相貌之下透露出稚气和懵懂。 有小姐姐直接拍了她的照片随手发在社交网站上:【求问求问,这个逆天美貌的小演员叫什么啊?实在是太好看了,又超级可爱的,买东西的时候还会小声说谢谢。】 这款社交网站有同城功能,望城本就是经济大城,照片迅速在同城走红,又从同城火到首页。 大家都喜欢看漂亮小姐姐,尤其是女孩子更会欣赏漂亮女孩。 一旦有了什么热点的娱乐事件,这个帖子就会被各大社交平台搬运,从a书搬运到w博客,又从w博客搬运到脸书等等,蹭一波热度,总会有火的时候。 路人发完之后就继续拍照去了,压根没想到自己的照片已经火到出圈了。 姜知晚毫无察觉,豆腐太辣了,辣得她直抽气,她得吃一点带汤水的东西缓和缓和,又连忙打开那碗酸辣粉,挑起粉条吃下去。 这个更辣,还是带着辣油的那种辣。 姜知晚鼻尖直淌汗,在她还想吃下一口的时候,一只白皙的手把她的酸辣粉端走了。 姜知晚仰头看去,嘴角还挂着油:「怎么了?」 柏颜额角直抽:「你怎么在吃这些东西?」 姜知晚眨了眨眼睛:「我饿了啊。」 她问道:「柏导演不饿吗?我本来想叫你一块吃,可看你在拍戏,不好意思打扰你。」 柏颜打开手机看了眼时间,她们下午两点吃的午饭,才晚上七点,她已经饿到直接吃路边摊了。 中途还吃了糖、小鱼饼、奶片。 柏颜漆黑眼眸里露出寒意:「你还记得自己早上打针了吗?」 姜知晚看了眼手背上残留的小孔,发出一声小小的「啊」。 「我忘记了。」 她抬起头来,很是委屈:「可是我饿了。」 红彤彤的唇瓣上淌着油脂,浑然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的样子。 柏颜放下对讲机,揉了揉胀痛的眉心:「饿了怎么不叫我?」她顺手拿过纸巾递过去:「擦一擦。」 姜知晚还拿着一次性筷子,把手上的筷子小心放在旁边,这才接过纸巾把嘴巴擦干净了,低声说道:「你不是在拍戏吗?我怕打扰到你工作。」 她坐在原位,膝盖小心地挪动。 柏颜垂眸看了又看,视线落在红肿的嘴唇上行:「嘴巴擦干净了吗?」 姜知晚又用纸巾揩了一下,白色的纸巾上已经没有红油了,才瞄着她的眼神说道:「擦干净了。」 她仰着头,红肿的唇微张,露出洁白小巧的牙齿,还有牙齿后面的一点红色。 柏颜俯视半晌,才从旁边拿过车钥匙,语气淡漠:「你是投资人,剧组都是你的,有什么怕打扰我工作?」 柏颜按了车钥匙,招唿她:「走吧,吃饭去了。」 姜知晚连忙跟上去,身上的风铃叮铃铃响着:「那剧组呢?」 柏颜面上没什么变化:「剧组也吃饭。」 姜知晚又瞅着自己买的东西:「那这些会不会很浪费?都没吃两口呢。」 柏颜瞥了眼没开封的东西,叫了场务小哥过来:「你们吃宵夜吗?我请大家吃小吃。」她拿出手机给场务小哥转帐过去:「不能让大家只看不吃,多买一些,我请客。」 第90页 她把没吃完的豆腐和酸辣粉封好放在旁边:「这个就不要动了。」 场务小哥连忙应道:「好咧!今天导演请客,多好的事情。」 剧组的人连忙欢唿,闻到这味道早就嘴馋不已了,一直忍着在工作呢,忍得口水都要流下来了,结果导演请客。 虽然不是什么大餐,但这么多摊位呢,吃得开心。 柏颜这才带着姜知晚出去,朝着停车的地方走去,脚步一顿:「jsg这上面就有粤菜,去吃吗?」 姜知晚昂了一声,完全没有异议,她吃什么都可以! 柏颜放弃了车辆,穿过小吃街,走到上面的粤菜馆里点单。 姜知晚垂着卷翘的睫毛,琉璃色瞳孔盯着上面的菜式。 粤菜早茶点心较多,夜间也能直接做,柏颜指着上面的豆豉凤爪、紫米饭等物件:「这些要吃吗?」 姜知晚连连点头:「想吃!」 上面的东西种类多,但分量都少,柏颜每份点了一样,就坐在对面看姜知晚像仓鼠一样,吃着好吃的东西时,眼神都在亮了起来。 她也奇怪,姜知晚对自己夺了她小吃的事情,竟然一点也不气恼,如果别人这样类似于管着她,她也会这样随意吗? 柏颜想了想,应该是不会的。 * 等到吃饱喝足之后,柏颜起身:「走吧,送你回去了。」 姜知晚愣神:「不拍戏了吗?」 柏颜不咸不淡地说道:「太晚了。」 姜知晚嘴角上扬,露出小巧的虎牙:「那夜间的戏什么时候拍啊?柏导演不是说晚上也要拍戏吗?」 柏颜颔首:「是我说的,但现在拍不出来了。」 拍不出想要的感觉,索性休息。 姜知晚径直跟着她,挂在腰间的风铃还在响着,悠然又古朴韵味。 她突然跳了一下,风铃作乱,乱糟糟地撞在一起。 柏颜只是放缓了脚步,任由旁边的人一蹦一跳。 大概是很少有这样在路灯下散步的经验,姜知晚很开心,低头看看风铃,粉白唇瓣轻扬,又抬头看看有月亮的天空,月色清冷朦胧,拢在路灯上,像是有一层透明的纱。 姜知晚说着:「柏导演,奶片很好吃,小鱼饼也很好吃,粤菜也很好吃......」 柏颜颔首:「嗯。」 姜知晚拨弄着风铃的小珠子:「虽然这个女人很奇怪,但是看见她,也很开心。」 她笑起来,精緻眉眼舒展。 柏颜指腹摩挲着手掌心:「嗯。」 路很短,没多久就走完了。 姜知晚难掩失望:「路好短。」 去吃饭的时候不觉得,走回来就发现这条路真短,没走几分钟就结束了。 柏颜打开车门:「走吧,送你回家。」 姜知晚上车,想靠在自己的独属枕头上,头都靠了一半了,才想起自己脑后有盘发,为避免玫瑰花被压散,她伸手抽出玫瑰。 顷刻间,亚麻色的捲髮散落在肩膀上,她晃了晃脑袋,随意拨弄着髮丝。 晕着金色光彩的髮丝就这样铺陈在肩上,稍稍几缕落在耳上,让她从刚刚的油画中走出来,生动明亮。 正经的髮型只适合拍照,姜知晚更适合自由的模样。 她捏着玫瑰,琉璃色瞳孔印着花瓣,弯着眼睛笑起来:「柏导演,今天过得好快啊。」 姜知晚想了想,把玫瑰花轻轻放在前面:「明天换新的。」 柏颜:「.......」 从早上开始生病,中午讲故事,傍晚和人当街打架,哪里很快了? 车辆缓慢行驶,柏颜侧眸睨了她一眼,纤细的手指搭在黑色方向盘上,转弯的时候还会露出红绳和黑色的珠子。 不多时,那条熟悉的半山腰路线到了,满山院都是花香,清浅的花香都在瀰漫着。 柏颜看见前面的小门,门口还有保安一样的人物,她踩着剎车,停在山脚下,手指轻敲方向盘:「要不要走上去?」 满山都是庭院般,繁复的小灯布局其中,印着星光点点。 姜知晚没在意,只以为让自己走回家,便松开了安全带,打开车门,语气轻快却又有些不舍:「谢谢柏导演~」 却不料下一秒,柏颜也下了车,眸色冷冷地站在旁边:「走吧。」 姜知晚愕然转过去:「柏导演?」 柏颜面色漠然:「怎么了?不让我上去?」 「怎么会!」姜知晚眼睛瞪大,比天上的星星还亮堂,「柏导演,我们一起走上去吧。」 她凑近了柏颜的身边,贴着她一起走,片刻后又找补道:「这里好黑的,我好害怕。」 四处都有浪漫的小花灯,在清浅地闪烁,光彩印在衣角上,都贴着一层光。 柏颜脚步不停,全然不在乎她拙劣的藉口。 夜晚时分,匍匐半垂的玫瑰园含蓄地散落自己的魅力,每一步都是踩在花香上。 无形的风绕着髮丝。 姜知晚禁不住心里的欣喜,和她絮絮叨叨:「柏导演,这边是玫瑰,玫瑰上面还有小溪流,里面养着鱼......」 她说了很多,柏颜只是凝神听着,尤其听到她扯坏了门口的龙沙宝石蔷薇墙的还是,眉眼俶忽柔和,有些出神。 但路总有走完的时候,姜知晚停在别墅门口,嘴角抿直。 柏颜站在原地:「进去吧。」 第91页 姜知晚回身看向这条半山路:「要不然我再送你下去吧?」 柏颜额角一抽:「然后我再送你上来?反反覆覆?」 姜知晚失落地啊了一声,猫眼里都是难过,像是黏着妈妈的小孩,不愿分开。 姜知晚嘴一快:「要不然就住在这里吧,明天再一起去剧组呢?」 柏颜神色不变,漆黑眼眸摄住她,幽深深邃。 姜知晚心尖勐跳,耳朵上泛着红,但仍然觉得这个主意很好。 柏颜冷淡道:「不行。」 姜知晚忙问:「为什么啊?」 柏颜仔细端详对方,见她眼神清澈,懵懂无知,没忍住,抬手敲了对方光洁的额头:「我走了。」 姜知晚捂着额头,为这样亲昵的举动脑袋发蒙,嗡嗡嗡的。 但又不喜对方转身就走的背影,孤寂冷傲,心底难受。 片刻后,柏颜回身挥手:「明天见。」 姜知晚心底的闷意忽地消散,扬着灿烂笑容:「明天见明天见。」 等她噔噔噔上楼坐在沙发上,才看见小伙伴们的疯狂艾特。 【小碗小碗小碗,你上热搜了!】 【已经帮你下来了。】 【我们小碗儿魅力可真大啊,随便几张照片就让网友沸腾。】 【不过这照片可真好看啊。】 【比小碗自己拍得好看多了。】 他们还保存着姜知晚的照片,簪花少女坐在椅子上吃着零食,像神明少女下凡,不谙世事般纯粹。 姜知晚咦了一声,没太在意,只是解释了两句:【是我在剧组里吃东西的照片,应该是路人拍的。】 【谢谢啦。】 热搜降的速度极快,从姜家公关第一眼看到的时候,里面联繫了上面的人,将其压下去。 除了姜家,还有很多人出面把各大平台的照片全部隐藏。 拍照的路人还没来得及感慨自己的帖子火了,就发现帖子已经被删除,原因是透露个人隐私。 随便po出她人的照片本来就是不对的事情,路人小姐姐只以为是哪位小明星,没想到立马被人警告了。 警告的人极其严肃,还没等小姐姐心惊胆战,又有一批人过来安抚。 她忍不住控诉:「你们怎么回事啊?还有人唱红脸有人唱黑脸?一会儿要告我,一会儿又给我钱,是想告我敲诈勒索吗?」 她心情还没转换好,又来人说这是自己的朋友,不想被人发在网站上。 她收着自己的手机,惶惶不安,发誓自己再也不敢随便拍摄他人的照片了,更不敢把别人的照片随便发在网上。 不过姜氏的公关听对方说这话,也有些奇怪:「还有其他人在联繫吗?」 负责人说道:「也许是姜小姐的朋友们吧。」 公关点了点头:「也是。」 他们也没太在意。 在另外一栋办公大楼顶层,办公室只开着一盏灯,女人盯着手机上的照片,手指间的烟一直烧到菸蒂处才反应过来,重新点燃一根烟,猩红的火星明明灭灭。 她喃喃道:「小碗儿,你怎么坐在路边吃这些垃圾东西?」 应该用数不清的金饰和宝石给你打一个房间,你就待在里面,锦罗玉衣等着我过去。 而且这个小剧组是什么东西? 又是那个叫做柏颜的导演吗? 女人神色遽然阴沉,艷丽的唇死死咬住这个名字。 * 柏颜回到剧组之后,还要加班加点继续拍,剧场里哪有什么996下班制。 剧组里工作人员和演员们都吃完了,敞开了吃,吃得贼过瘾,心满意足地继续拍摄。 姜知晚吃剩的还摆在桌子上,柏颜顿了顿,抬手打开来。 里面的东西已经冷了,豆jsg腐底下的油变得油腻,酸辣粉倒还带着一丝余温。 她坐在椅子上,舀了一口豆腐,好看的眉尖轻蹙。 真辣。 难怪姜知晚的唇有些红肿,肿得像是被用力吮吸过一般。 第32章 姜知晚不太在意自己上热搜这件事, 甚至都没想着去查一下。 她躺在沙发上,长腿舒展,视线盯着手机屏幕里的照片。 照片里的柏颜导演微扬下颚, 撩着薄白眼皮看向自己。 白得几乎没有血色的唇因这动作有微不可计的弧度, 可就是这丝弧度让她清冷面容变得柔和。 就连眼神都倏忽软了些。 姜知晚捂着自己怦怦直跳的心脏,好半晌, 才抬手按在屏幕上,把照片里的柏颜导演发大, 似乎要把每个毛孔都观察清楚般用力地看进去。 姜知晚喃喃自语, 嗓音低不可闻:「柏颜......」 她好像最开始的见色起意变了。 就在发呆的间隙,一通视频电话打进来。 姜知晚看了眼来电显示,点了接听,眼神却依旧落在照片上。 「小碗儿,你在看什么?」 姜知晚应了声:「姐,我在看自己的照片。」 姜道早已然洗漱结束,懒洋洋地躺在沙发,撑着身子,宽松浴袍本就松散, 领口打开, 露出半床春色。 她笑了笑,凌厉的眉眼温柔:「看今天晚上拍的簪花图吗?」 姜知晚轻轻地「嗯」, 眉眼带笑:「专业的人拍照就是不一样,比我拍得好多了。」 姜道早手机里也保存了这几张街头照片,没看出来哪里专业了,她从烟盒里拿出一根细长的烟, 衔在唇间,动作有些痞气。 第92页 「我怎么没看出来哪专业了?」 姜知晚抽空看了眼她姐, 纳闷:「我又没发给你,你怎么看到呀?」 姜道早短髮散乱,有些风流地说道:「不是全网都看见了吗?」 她把街头照片发过去。 姜知晚瞅了眼,摇头:「不是这个。」 她把合照给姐姐发过去,弯着眼睛笑:「我说的是这个。」 姜道早第一眼就看见坐在椅子上的那张,妹妹像个小公主一样端坐在前面,黑髮女人如同骑士般立在身后,身姿笔挺,目光坚定深邃。 姜道早狐疑皱眉,伸手放大了照片,着重看向女人搭在椅子处的左手手腕。 手腕处拴着一根红绳,红绳上繫着一颗黑色的珠子,珠子圆润而有些云雾状的透彻。 不过照片当中有些分不清是玉质,还是石头,亦或是别的材料,只是形状和颜色都有些莫名的熟悉之感。 姜道早缓缓坐直起来,修长手指压在细烟上:「小碗儿,你......」 姜知晚还沉浸在照片当中,关注点都在两人靠近的照片中,随口答道:「怎么了?」 姜道早咬着菸蒂,话语滚上喉咙间的时候,突然看见了姜知晚的眼睛,亮晶晶的,眉眼里浮现明晃晃的欣喜。 她咽下话茬子,只问:「你很喜欢这位导演吗?」 姜知晚耳旁里飘过「喜欢」两个字,像是一阵风绕着身侧轻飘飘吹着,又像是有藤蔓从心底一直缠绕而上,迷迷煳煳又密密麻麻地在心里开出花,簇簇地摇晃。 她看向视频里的姜道早,弯着眼睛笑:「是啊。」 「喜欢」真是一个可爱的词,看到这个词就会想起柏颜导演,想起她在光霞下长身玉立的姿态,想起她柔和清冷的眼眸。 心尖上冒出的花摇着叶子,窸窸窣窣左右摇摆,让思绪也跟着一起左摇右摆,碎成一片片的花瓣,落在风中。 她又一次重申:「很喜欢。」 第一次有了「喜欢」的感觉,也是第一次去努力追求别人,紧张又无措,怕告白早了让对方感觉冒犯,怕靠得太近了让对方厌烦,又怕远了就会人捷足先登...... 姜道早还坐在沙发上,姜知晚眼里的坚定和明亮毫无保留地透过屏幕传达过来。 夜色昏沉,酒店的窗印着月色。 姜道早把手机放在桌前,自顾自点燃唇边的烟,吸了一口,让烟雾的刺激连到喉咙和肺部,轻轻地撞了一下,才吐出白色烟雾,面容平静而模煳:「我以为你是长大了想找个人谈恋爱。」 姜知晚点头又摇头:「我不是长大了才想谈恋爱,也不是因为『想』恋爱才恋爱,我只是想和柏颜导演恋爱而已。」 姜道早眉峰聚拢:「有什么区别吗?」 姜知晚兀地笑了一下:「姐姐,你有很多的床伴,虽然没有带到我的面前来,但我知道你有很多漂亮的床伴。」 姜道早轻咳了声,像是突然在小孩子面前暴露出成人世界的那种尴尬,她还没来得及掩饰,又听到姜知晚继续说道。 「我早就长大了。索阿菲宫里的继承人从十六岁的时候就会上生理课,在十八岁成年的时候就会提供床伴。」姜知晚停顿了半息,像是维持对面那张姐姐的成年人颜面,把一些词略过了,「我已经见识过很多的......技巧了。」 姜道早从决定继承姜氏的那刻起,就被剔除了索阿菲宫继承人身份,自然不知道十八岁还有这样东西,突然从那张嫩白的嘴里听到「技巧」两个字,受到了难以描述的冲击。 她看了眼妹妹依旧透彻铮亮的猫眼,忍不住扶额:「你......」 姜知晚像是没事人一样:「所以我并不是长大了有生理需求才要一个恋人,也不是因为对『恋爱』这件事产生好奇,才有了恋爱需求。」 姜道早的重点诡异地偏离:「那边提供的床伴技巧很好吗?」 姜知晚:「.......」 姜道早勐地咳嗽,指间架着的烟就这样上下抖动。 姜知晚音调平稳:「我没试过,姐姐有想法的话,可以回去试一试。」 姜道早下意识拒绝了,即使从妹妹这里知道自己的形象已经有所破灭,但她还是不想在这里失去姐姐的颜面。 她抽了口烟,静静看着屏幕对面的姜知晚。 姜知晚这双琉璃色的眼神总是坦率而直白,透入人心般的璀璨。 隔着两部手机,她无法分辨出对方瞳孔里的自己是什么样的,但还是咽下烟雾的涩意,开口说道:「你是第一顺位继承人,柏颜是个女人。」 她看出了姜知晚眼里的认真,话语就愈发艰难:「你们之间无法生下一个拥有你血缘的后代。」 姜道早单手架着烟,凤眼里盛着满满的担忧:「小碗儿......」 她知道姜知晚是一个什么样的孩子,更知道对方的诚恳与理想般的精神理念。 她决定的事情,不是因为简单的坚定一往无前,而是接受所有失败后果的一往无前。 但要成为索阿菲的主人,就不能只选择一个女人。 这个女人能是情人,也能是恋人,甚至可以是伴侣,但不可能只是她一个人。 姜知晚沉默了片刻,明明隔着夜幕和长久的距离,明明只是才见面不久的女人,但她还是想起自己见到柏颜导演时那剎那的瞬间。 第93页 她像是找到了寻求已久的宝藏。 她的宝藏,遗失在浩瀚大海里,也遗失在不知名的迷雾中。 她不知道宝藏是什么,不知道该去哪里寻找。 她是一只失去守护的巨龙,迷茫穿梭在海平面上,追求永不凋零的潮汐。 时常放纵自己,在日落的时候跌入无尽的海。 短暂地沉睡起来,捏着手心空落落的沙粒,眼睁睁看着沙粒流逝却无能为力。 当她见到柏颜的那场晚会,她像是看见自己遗失已久的宝藏缓缓走来,她不知所措,无法面对这样不可思议的场景,就像是看到东海倾倒,海底的宝珠露出惊人的瑰丽,她甚至陷入了短暂的失声。 姜知晚抿了抿唇,而后浅浅地弯着眼尾:「姐,我并不是要当索阿菲的主人,才努力成为第一继承人。」 她看向神情担忧的姜道早,勾了勾嘴角:「我只是还没有找到其他的选择,才觉得这样也不错。」 没有人知道姜知晚的心间有一个缝隙,在深海里漏着气,但现在心里的缝隙像是被花朵填满了般。 心脏跳动时,就会有无数的花瓣撒下,那些异常汹涌的情感涌现沸腾,占据她所有的心绪。 姜道早哑然,对面那双漂亮的猫眼里没有零星半点的胆怯,只有赤忱真挚。 她往后仰了仰,手间的烟不知不觉已经燃到了顶:「小碗儿,你怎么能确定柏jsg颜也能和你一起面对这些事呢?」 她把烟熄灭,在烟缸里碾碎:「庭院里有六个护卫,既是保护也是监视。」 姜知晚能面对索阿菲的压力,但柏颜能吗? 这是来自王宫的压力。 姜知晚垂着卷翘的眼睫,紧接着抬头露出灿烂的笑容:「不知道哎。」 姜道早被她这样肆意的笑容迷惑,然后才听清她的话语,先是愕然,接着抿着嘴角,最后闷笑出声:「你啊。」 姜知晚凑近屏幕那边,大大的眼睛看向姜道早:「姐,要是我失败了,就来你这里做个快乐的富二代。」 姜道早还在笑,眉眼舒朗,凤眼温柔:「可以啊。」 姜知晚眉眼带笑,良久才收敛笑意,低声说道:「姐,没有人能知道未知的未来是怎么样的,更不会有百分百的把握知道对方的选择是什么,我能决定和肯定的,只有我自己。」 她将赌上一切荣耀,去选择喜欢一个人。 即使失败了,也不会后悔。 她抬眼:「而且,仅仅是我单方面的喜欢,让对方因为我个人的喜欢而回应我,本来就不对。而让『未来可能』的对象去接受一场必然的压力,是一件更加不公平的事情。」 姜道早单手抚上视频里那张依旧稚嫩却显露坚毅的脸,咽下喉咙里的情绪,微笑点头:「嗯。」 之后,两人又说了会儿话才挂断电话。 姜知晚低头把自己和柏颜导演的合影照片设置成聊天背景,盯着这张照片良久无话。 和姜道早聊完天之后,她才发现自己还有很多无法保证的事情。 不确定的事情和无法保证的宣言,就都是空话。 姜知晚搁下手机,缓缓从沙发上滑落至地毯上,赤脚屈膝,额头搭在膝盖上,阖眼放空自己。 半晌,姜知晚拿起手机,点开置顶联繫人开始聊天:【柏导演,你睡了吗?】 【柏颜:还没有。】 姜知晚嘴角带着笑意:【谢谢你送我回家。】 她低头看着背景里的蓝天白云,俯身的簪花少女,仰头的柏颜导演。 随着两人的聊天记录越来越长,姜知晚心底冒着微小的气泡,咕噜咕噜活跃。 【柏颜:不用。】 姜知晚咬着食指骨节,又是无意识地用虎牙碾磨,心绪从望城被拉入了索阿菲宫,说没有起伏是假的,此时此刻不知该怎么说话,也找不到以往的自己。 她单手扣着手机,在膝盖前熄灭屏幕,淡淡地望着虚空。 片刻后,手机振动起来,姜知晚打开一瞧。 【柏颜:明天喝咖啡吗?】 姜知晚双眼瞪大,迅速被拉回望城的剧组里,屈膝变成盘腿,快速打字回覆:【柏导演做的吗?我想喝。】 【柏颜:嗯,明天带。】 姜知晚单手握拳,小小地耶了一声:【谢谢柏导演!!^_^】 【柏导演,明天我戴蓝色的耳骨夹,你想吃什么早餐?】 【柏颜:嗯,都可以。】 姜知晚嘴角挂着笑:【好,^_^~】 不知不觉夜已深,姜知晚不舍地说道:【柏导演早些睡,晚安。】 等了许久,柏颜都没有回覆。 姜知晚没忍住,打字问她:【柏导演,你为什么不和我说『晚安』呢?】 话发出去后,她才感觉到忐忑,也不是什么奇怪的问话,但为什么就是会感觉到忐忑呢? 也许是即使说出「让喜欢的人回应自己的喜欢本来就是不对的事情」这样成熟的话语,可是心底还是会有期待,还是会期待对方回应自己小心翼翼的情感,在现实的某一刻,成了情感失控的瞬间。 话是正确而理智成熟的,但年轻人依旧无法抑制意外的发生。 对方很快地回覆: 【你想要吗?】 姜知晚清澈的猫眼里罕见地透露出迷惘,手指顿在屏幕上,抿了抿嘴,一字一句敲下去:【我想要啊^_^~】 第94页 手底下继续敲击着:如果没有也...... 【柏颜:可以,晚安。】 姜知晚那串维持年轻人矜持的话语已经不用发出去了,反而是发了句:【啊?】 这是什么意思? 年轻人的脑子在瞬息的暂停之后,快速活络起来,手指开始激动到手抖:【想要就会有吗?】 就在姜知晚以为这句话太过暧昧的时候,对方回復了。 【柏颜:可以考虑。】 屏幕上的字明明白白,但就如走马观花一样繁复杂乱,怎么样也无法组装起来,甚至无法思考。 在这一刻心底的花噗噗噗开放着,心跳迷乱而无序,甚至漏了好几拍,任由那些灿烂的花朵摇曳不定。 像是醉了一样无法分辨现实和虚幻,嫩白脸皮开始发热发烫。 姜知晚勐地把自己扎进沙发里,喘着气唾弃自己:「又不是什么确定的词!至于这么激动吗?太没出息了吧?」 可她几乎裂到耳后根的嘴角,毫无信服力。 她捂着脸,太没出息了。 第33章 姜道早挂断电话后, 又点了根烟,凤眸微微阖着,双腿交叠, 倚靠在长沙发上, 面色模煳而郁沉。 她吐出白色烟雾,薄唇下压, 气息难辨。 她瞥了眼手机的合照,像是第一次看清楚柏颜这个人。 姜道早再次放大照片上的手腕, 顿了下, 随即打电话给助理:「钟助,查一下柏颜。」 钟青槐半夜接到电话,但嗓音依旧清晰:「好的,大致具体到什么程度?」 姜道早手指摩挲着长烟:「事无巨细,大大小小全部。」 钟青槐点头应道:「可以,但这种程度大概需要三天时间。第一个方法是找多个团队,从小初高大学和社会划分,再重新整合全部资料。第二个方法是找一个人,不眠不休全面调查。」 姜道早吸了口烟, 嗓音有些沙喑:「一起推进。」 钟青槐态度依旧:「我明白了。」 挂断电话之后, 姜道早凤眼里依旧晦涩难明,盒子里的烟烧了一根又一根。 良久, 姜道早嗅着自己满是烟味的浴袍,忍不住想,要是小碗儿在这里,一定会倒退两步, 皱着好看的鼻尖,嫌弃地看着自己。 她一定会觉得很臭, 但又因为是亲近的姐姐,对姐姐的亲昵和嫌弃在相互纠结。 姜道早莞尔浅笑,重新洗漱过后才躺在床上闭眼休息。 或许是再一次谈起索阿菲宫里的事情,她梦见了见到小碗儿的场景。 她一直都知道自己有个妹妹,但第一次见到姜知晚的时候,小碗儿六岁。 就见了小会儿,姜知晚还睡着,被护卫抱在怀里,很小一只,也很漂亮,那个时候她的头髮只是及耳,亚麻色的天然捲髮乱糟糟翘着,可即使是这样,也精緻得如同故事里让人怜惜的安琪儿小天使。 小天使好看的眉眼皱着,像是做什么噩梦,小小的手攥成拳头,很不安,也很不开心。 是一只蜷缩起来的幼小猫崽,在她心里泛起涟漪,接着涟漪变成可怕的波浪袭来,让她明白,这是她的妹妹。 同父同母的妹妹,心心念念的妹妹,可是她在六年后,才第一次见到妹妹。 她伸出手,想捋平小天使的眉头,却发现对方卷翘的眼睫上还挂着眼珠,眼尾还红着,可怜极了。 在片刻后,护卫拉开了距离,用恭敬又不容置喙的语气说道:「姜小姐,我们该走了。」 就这样,她还没来得及和妹妹打声招唿,他们就抱着小小的妹妹进入黑色的车辆,消失在夜幕里。 她只能愤恨地看着姜玉山:「你居然能把这么小的人丢在山里!」 姜玉山脸上浮现着可耻的文雅笑意:「大师说她有佛缘。」 她和姜玉山大吵:「所以你就丢了她吗?」 姜玉山呵斥:「什么丢,她只是在供佛而已。」 她嗤笑出声:「供佛?」 「你只是期待大师能帮你一把,顺便要挟女王而已。」她露出讥讽的笑,「真可惜,你的如意算盘打翻了。」 姜玉山英俊面容扭曲半息,又恢復如常:「不可惜,没有佛缘,还有尘缘。」 年轻的她无法掩盖眼里的鄙夷:「她无法供佛了,你又把她交给索阿菲宫争夺王位,你真可耻。」 姜玉山被长女奚落挖苦,却没生气,维持着表面的儒雅:「如果你去索阿菲宫里争取继承人,你妹妹就不用受苦了。」 她冷眼仰视这个贪婪又无耻的男人,握紧了拳头:「你想要姜氏,又想要王储。」 姜玉山擦拭着眼镜框:「谁不想要权利?」 她突然笑出声来:「真可惜,这个姜氏可以是我的,可以是妹妹的,甚至可以是姜家任何人的,但绝不可能是你的。」 姜玉山勃然大jsg怒,失去风度:「闭嘴!」 她却继续讥嘲:「就连王位也是,索阿菲宫只有女王,没有男人的位置,你就是一个提供精子的工具而已。」 姜玉山大喊:「闭嘴!」 两人不欢而散,她唇角抿得很直,拳头攥得很紧,紧到今日仍然记得当时的无能为力和屈辱。 再见到姜知晚时,已经是两年后的事情了。 她终于成年,拥有了自己的势力和权利,亦或者是索阿菲宫的支持,她顺利踏上接管姜氏的路。 第95页 她偷偷去了索阿菲宫中,潜入宫中,去看姜知晚。 这一年,姜知晚八岁。 可惜她来的时间不巧,姜知晚的侍女犯了错,正要接受处罚,她蹲在灌木中,看见自己年幼的妹妹站起身撑开手臂挡在侍女前面。 她的头髮长了,在光线下几乎是淡金色的捲髮披散在肩后,像一只高贵优雅的波斯猫。 威严的女宫身姿挺拔,双手合十站在前面,语气平静地阐述:「殿下,侍女未尽看管责任,让您多吃了蛋糕而造成积食,按照规矩,她要被降级贬出宫外。」 姜知晚抿着嘴,那双睁开的猫眼极亮:「是我要她去拿蛋糕的,要罚也应该是罚我。」 年长的女宫眼神犀利:「您是王储,她照看不周,就要受罚。这是你身为王储的责任。」 姜知晚依旧挡在侍女面前,张开的手臂坚定而勇敢:「我有责任,那我也有权利。」 「如果你要赋予我责任,那就要先赋予我权利。」 「如果她因为听从王储的话要受罚,那王储不是王储,侍女不是侍女,我何必当这个王储!」 离得太远了,她看不清女宫的表情,只依稀记得女宫眉眼不再冰冷自若,就在女宫要说话的瞬间,她发现了藏在灌木丛里的姜道早,语气紧张而冰冷:「谁在那里?!」 众人迅速抽出腰间软体,护在姜知晚前面。 在护卫开枪之前,她迅速站起身来举手示意:「是我,我只是来看看自己的妹妹。」 小天使从后面探出半个头来,猫眼里闪烁着好奇:「你是谁?」 她学着小天使的样子,笑着歪头看她:「我是你姐姐。」 女宫轻咳两声,恢復平静的声线:「dawn殿下,即使您已经不再是继承人,但依旧是王女殿下,请注意身为王女的仪态。」 她对女宫行了一个古老的礼,女宫见她进来,却没有让姜知晚留下,转身带着姜知晚离开:「殿下,我们该上课了。」 小天使被围在中间,只能看到浅色的捲髮在散发着光晕,渐渐远离,就在快消失的拐角,小天使从侍女腰间探出来,扬着灿烂的笑容挥手道别:「下次见。」 那副镇定自若被古灵精怪打破,她毫不意外听见女宫扶额教育的声音:「注意您的仪态!」 她想带着妹妹离开这个冰冷的王宫,却只能静静地站在庭院里,目送妹妹进入宫廷里面。 她为妹妹这样坚定勇敢而自豪,甚至觉得刚刚那个掷地有声发出质疑的人帅气飒意,张开的双臂就像是翱翔的鹰隼,锐利,敏捷,比她厉害多了。 她不曾后悔来了索阿菲宫,只是无数次后悔,为什么会信姜家的人。 为什么要在还没掌握权力的时候贸然行事。 她很后悔,无数次。 ....... 姜知晚并不知道在遥远国度的某个酒店里,自己的姐姐沉睡之后还陷入了梦魇之中。 她,正在高中的教室里面,盯着青涩的柏颜同学看。 姜知晚眨着亮晶晶的猫眼,一瞬不瞬地盯着对方:「柏颜同学,你好啊。」 柏颜侧眸,乌黑马尾落在颈后,露出完整的清冷眉眼:「怎么了?」 姜知晚还带着睡梦前的悸动,猝不及防在梦里睁眼就是对方的侧脸,嘴角忍不住上扬,露出小巧的虎牙:「柏颜同学~」 每个字都被她喊得轻扬又甜腻,柏颜抓着中性笔的手兀地收紧几分,漆黑眸子闪了一瞬:「做什么?」 姜知晚眼巴巴地瞅着她:「柏颜同学~」 柏颜眸子幽深:「你想做什么?全部说出来。」 姜知晚瞬间回到了梦前的对话,她想要的就会得到。 那双猫眼笑得弯起来。 嗯。 原话是什么,在梦里管用吗? 梦里的原话就是这样的,一想到她提任何要求,柏颜同学都会同意,她就无比期待。 但她其实并没有什么要求和想法,只是看到对方之后天然的亲近,想喊喊她而已。 教室里围绕着此起彼伏的喊声和叫声,前面的广播喇叭还卖力播着激昂音乐。 姜知晚扭头望过去:「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吵?」 柏颜淡淡道:「在开运动会。」 姜知晚坐直了身体,忍不住前倾抓住凳子边缘:「运动会?」 柏颜好看的眉轻蹙:「你不喜欢吗?」 姜知晚猫眼瞪大:「我不知道啊。」 柏颜放下笔,手指微蜷搭在桌上:「没参加过吗?去试一试?」 姜知晚啊了一声:「参加什么项目啊?」 柏颜薄白眼皮上抬:「你想参加什么?」 姜知晚咬着嫩白唇角陷入了沉思,片刻后:「我应该跑步,我能跑很远很远,还有跳高,我能跳很高很高......」 柏颜的面上看不出情绪:「那就去吧。」 姜知晚问她:「去哪?」 柏颜起身往外走:「三千米跑步赛场。」 姜知晚跟上去,往底下看了眼,红色操场上围绕着数不清的学生,热闹叫嚣,底下的秋桂冒着浓郁香味往上蹿。 她没注意到自己嘴角的笑意和眼里的跃跃欲试,就连脚步都有些轻快起来。 她追上去,和柏颜并肩前行,偷瞄了两眼:「柏颜同学,我去跑三千米吗?」 楼梯不长,姜知晚走在外圈,三两步跳下去,又仰头等着柏颜一步步走下来,黑白校服板正整齐,就这样迈着笔直长腿走下来。 第96页 柏颜步伐不停:「你想跑吗?」 姜知晚抿着嘴角,手指交错搭在一起,又放开插兜里:「还有点想。」 柏颜语气平淡:「那就去比赛吧。」 操场上的声音更加嘈杂拨乱,广播里叫着三千米去起点集合,每个运动员背后需要挂上数字号码,方面裁判员在终点记录时间。 姜知晚领了一块崭新的布,布后面写着「jzw1111」,她笑了一下,在身上比划着名:「我挂在哪呀?」 柏颜伸手:「给我。」 姜知晚极其信任地把号码牌交过去,柏颜把号码牌上面的别针整理好,这才说道:「挂在身后。」 姜知晚背过身后,背嵴上突然有细碎的摩擦动向,周围分明充满口哨声加油声,还有运动进行曲。 但她却只能感受身后有双手在衣服上摸索,先是把长发撩起来,才捏着宽松的校服准备挂上号码牌。 动作细密而轻微,越是轻微,却越是像羽毛一样在心尖上搔过去。 她的触感比平时更为灵敏,只能慌乱地环顾四周,查找着话题。 视线落在前面,在前一场百米冲刺中,有人在终点等着运动员,她也开口说道:「柏颜同学,你会在终点等我吗?」 身后的手指顿在嵴骨上,轻而浅地按了一下:「会。」 姜知晚站在起点处,睨着裁判的木枪,才有了要比赛的实感,还有些紧张起来。 柏颜手上拿着一瓶水,数了数圈数:「要跑七圈,那边才是终点。」 四百米跑道,终点只能是对面的直线冲刺结束的地方,这边是个对角。 姜知晚点头,笑容得意:「才七圈半而已。」 柏颜手指摩擦着水瓶:「你以前要跑多少圈?」 姜知晚从善如流地应她:「以前每天都要跑十圈,训练之后要二十圈呢。」 柏颜手指用力捏紧水瓶,直把水瓶捏皱,绿色的外包装脱离。 姜知晚没有在意,只是兴奋地站在原地热身:「柏颜同学,老外跑一圈,就会经过你一次,最后又跑到你面前去!」 柏颜抬眼看她,片刻后才回:「嗯。」 姜知晚在准备声中站好,朝柏颜挥挥手:「终点等我啊。」 三千米无法进行多次比赛,所以跑道上同时站着二十个同学,有几个女同学穿着专业的运动服,钉子跑鞋,看起来极其专业。 姜知晚只是晃了晃脑袋,在枪响起那一刻像只小豹子迅速冲出起点线。 矫健、快捷、力量感十足。 遥遥领先于全部参赛人员。 柏颜从操场中间穿梭到终点的时候,甚至需要小跑几步,才能让姜知晚路过终点的时候,也路过自己。 她到了终点的时候,正巧看见姜知晚在前面挥手,笑容肆意灿烂,穿过终点之后接着跑下去。 喊着加油的跑道充斥着热血,混杂jsg着大声的吶喊尖叫声。 姜知晚的视力和听力比平常更为灵敏,每次绕圈在直线冲刺的时候,就能看见如玉般的柏颜同学抱着水瓶站在旁边,很乖,周身围绕着寒潭般冷冽。 那双漆黑眼眸一直注视着自己,自己就这样沖向她的眼睛里。 也许她也找到了柏颜导演要的眼神和戏份。 现实和虚幻割裂混合,被释放的惊人耀眼光彩。 姜知晚心底就像是开着蒲公英,随风一吹,摇晃的蒲公英就毛茸茸地散了满园满操场。 她骄傲,像一只猎豹,飞跃距离、穿过黑暗、越过无数障碍和人群,奔赴自己的意中人。 又像是花枝招展着求偶的孔雀,在她面前表现自己的能力。 她应该被周遭的热闹声灌满耳朵,可没有。 她本该被围在柏颜同学身边的人分散眼神,可没有。 她紧张,兴奋又在疯狂地增长,随着跑圈最后一圈的冲刺枪响,本来围在跑道旁边的同学都站在了终点前方。 柏颜同学也动了,就这样站在终点前面。 姜知晚哑然,无法直视前方刺眼的光芒,目不暇给,淡漠容颜在模煳的视线中美得驰魂夺魄。 姜知晚能感受到鼻翼和唿吸染上不该有的灼热,在最后时刻只能寻求本能般沖入柏颜的怀抱,把自己埋进她的肩颈处,一起染上金黄色的阳光。 她身上有好闻的雪松气息,还有淡淡的檀香围绕,又清又冽。 姜知晚用力抱着她,感受着肩颈处如寒潭般冷的温度,去冷却自己本不应该有的热血沸腾之感。 她喊她:「柏颜。」 柏颜似是愣了愣,才迟疑着单手环着她,极轻极柔地搭在她的肩后:「运动会很开心吗?」 姜知晚在她的耳旁发出细碎清浅的笑声:「不是运动会很开心。」 「是你在前面等我,我才很开心。」 耳边的温度灼热,箍在腰间的手臂紧实有力,柏颜只是垂着纤长的眼睫,任由对方的靠近,让心脏在单薄的胸膛前剧烈跳动出声。 「姜知晚,我一直在等你。」 姜知晚弯着眼睛笑,用力抱着她,低哑地重复:「我真的很开心。」 ....... 她开心到睡醒时嘴角还挂着落不去的笑意,还没完全睁眼呢,就接到了姜道早的电话。 「小碗儿,我有一场晚宴赶不上了,你帮我去露个面可以吗?」 第97页 姜道早说话间隙还不忘冷眼看向身旁的助理,助理头顶冒着汗,如果在今天解决这边的会议,按时开车返回机场,休息几个小时,正好能赶上晚上的宴会。 但这边出错了...... 姜知晚揉着眼睛,带着还没清醒的沙哑语调软声说:「好啊。」 姜道早温柔地应了声:「我让钟助理联繫你。」 「嗯。」姜知晚眯着眼睛,等电话挂了迷煳着打电话过去。 嘟嘟嘟,电话通了。 她把手机架在耳边:「喂,钟助,晚上的宴会我过去,你得准备一下哦。」 电话对面陷入了沉默,半晌后,陡然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姜知晚,我是柏颜。」 姜知晚乍然回神,拿开手机一瞧。 她把柏颜导演的手机号设置成了星标,还设置了快捷通话,不知道没睡醒的时候按到了什么地方,这个电话就打了过去。 「啊。」姜知晚讷讷道,「打错了.......」 电话那头也没挂断,似是有些无奈:「打错了吗?」 第34章 「不是不是。」姜知晚下意识反驳, 腾然起身坐在床边,唿吸侷促又放缓,抿着唇不知该说些什么。 电话那边传来一阵沉默, 接着又问:「那是有什么事吗?」 手机贴在耳朵旁, 姜知晚从来不知道会有这样在耳边细语的效果,负责思考的神经断了片, 只是呆呆地举着手机,还肿胀的眼皮半阖, 从喉咙里发出有些紧张的声音:「柏导演。」 电话的声音有些许的失真, 柏颜单手扶着手机,将单枝的玫瑰插在细高花瓶中,这才轻轻地「嗯」了一声。 将玫瑰花喷了水之后,她又拿出咖啡豆,放入碾磨机中。 姜知晚声音里带着未醒的睏倦:「柏导演,你在做什么啊?」 柏颜将咖啡粉倒入机器中,淡漠道:「给你做咖啡。」 姜知晚霎时间开心起来,抑制不住笑意,低低地笑出声。 电话里传来的嗓音具备成年人的蛊惑, 柏颜手指停在开始键上, 有短暂的失神。 姜知晚摊开手指,视线无意识落在掌心。 在大清早的时候就在给自己做咖啡, 那柏颜导演的一天,也是从拥有姜知晚印记的时间刻度开始的。 「好开心啊。」 「开心什么?」 直到电话那边的问话,姜知晚才反应过来自己把心里话都说出来了,她侷促了会, 小声告诉她:「和你通话,很开心。」 柏颜像是得知了少女悸动秘密般, 下意识和她一起屏住了唿吸。 隔着电话,无法观察到对方的表情神态,柏颜像是失去了游刃有余的主动权,手指微蜷,发出依旧冷清清的声音:「嗯,我知道了。」 姜知晚耳朵上冒着红,直到钟助理打电话进来,她才发现她们之间沉默了这么长时间,虽然不捨得挂断电话,但姜知晚还是快速地说道:「柏导演,我们剧组见,拜拜。」 等电话挂断之后才接过钟助理的电话,钟助理会在下午接她去宴会。 姜知晚交代道:「我会戴蓝色的耳骨夹。」 钟助理应道:「好,会和服装师交代搭配。」 不是什么需要交流的场合,但作为一场商政联合的重要宴会,姜氏的掌权人不在场难免让人捕风捉影。 * 柏颜睨着挂断的电话,沉寂了会才把手机放下,端着咖啡,纤细手指拎着小壶倒入奶泡,在咖啡表面留下一朵白色玫瑰。 不多时,放在桌面的手机传来震动声。 柏颜点开消息查看,来自房东奶奶的语音。 房东奶奶的声音依旧温柔舒缓: 【小颜,奶奶给你打包了熏鱼,看到你的朋友圈说自己又接了新戏,肯定又会熬夜工作了,吃鱼补身体,身体要紧哦。】 【让东子给你送过去了,人肯定都到望城了。】 柏颜眉梢俶忽柔和,几乎能想像出房东奶奶戴着老花镜查看朋友圈的模样。 她想了想,切换语音回復道:【谢谢奶奶,您也注意身体。】 老太太又发出一连串的语言,声音带着南方特有的软和,语调有些慢:【小颜,奶奶还剥了新鲜的鸡头米,趁着新鲜吃,放久了就没营养了。】 【小颜,奶奶还做了芡实糕,就用这个鸡头米做的,放在盒子里,这个可不能放久了。】 ...... 柏颜靠着大理石桌面,仔细听完了和老人家回话。 等到老人家催促她去工作时,她才关闭了手机。 离开之前,柏颜看着镜子里一成不变的白衬衫、黑色西裤,顿了顿,重新回房间换了身衣服。 她从配饰中取出一条蓝色袖扣,系在手袖处,莹莹的蓝色微光落在手腕处。 柏颜凝神,捏着袖扣,手指不自觉微蜷,眼底浮现不易察觉的暖意。 地下车库里停了两辆车,柏颜略过小轿车,打开suv的车载冰箱,将咖啡放进去,这才跨进驾驶座,平稳行驶至剧组。 剧组里正在布置道具,副导演撑着下巴查看柏颜主导的戏份。 不得不承认,柏颜导演就是有两把刷子。 这细微到眼睫轻颤的一剎那,配合风动、影动,还有树梢上的蝉鸣声,打光和角度都无懈可击。 即使是没甚么戏份的配角们,也都拍出了最好的角度,每个人都赋予了角色的光彩。 第98页 这把人拍好看又把戏份拍出来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同一个演员在不同的导演底下,能交出截然不同的答卷。 副导演和统筹在旁边聊着天:「真是要向年轻人学习啊。」 统筹是柏颜的学妹,也是被拉过来的,语气有些纳闷:「这应该是学姐第一次拍爱情片,居然能拍得这么厉害。」 副导演傅玉华对柏颜的大名并不陌生,柏颜擅长直撞人性的拍摄手法,风格大胆多变,又兼具细腻,常以边缘人物命运为主题,开展极其现实又荒诞的拍摄。 是一个极具才华的新人导演。 柏颜上一部送去国际电影节的影片是极其小众的又混乱的电影,叫做《杀死小丑》。 这部电影在国内无法上映,那华丽又混乱无序的主角註定无法在国内过审。 只有部分圈内人才有幸欣赏到这样一部让人捏紧心脏,全程冒着粟粒的电影。 傅玉华回想这部电影时,仍然能jsg感受到当时惊艷到颅内高.潮的无尽悸动。 —— 「世界在倒转,小丑在杀人。」 主角是游戏里设定的一个npc,名为「约克儿」,大家都叫他小丑。 游河通关过程,就是要杀了小丑。 小丑被杀了三十万八千九十二次,他在二十万九千三百五十一的时候悄悄醒来了。 嘿嘿嘿嘿嘿嘿嘻嘻嘻嘻嘻嘻嘻。 小丑睁开双眼,却不告诉这个世界和游戏里的人,他歪着脑袋,看看是谁在杀他,谁要杀他。 在第三十万八千九十二次被杀死后,天空之外破裂,现实与游戏融合,天灾人祸,蛇虫横行,异性体,虎首鸟身,怪物,还有人类处于同一个世界里。 世界开始混乱,充斥着不堪,杀虐,血腥。 世界成为小丑的游乐场。 想在小丑手下活命,第一要义,不要让他对你感兴趣。 第二要义,要让他对你感兴趣。 第三要义,前面两条,都是对的。 人类集齐所有力量,要杀了小丑。 这是一场全人类的战争,却只是小丑的游戏。 剧情跌宕起伏、背叛和欺骗、反转与内讧。 华丽诡谲到了极致。 直到最后,看似是人类获得了胜利。 可电影的彩蛋中,停留在小丑抱着球回到游戏沉睡的画面。 画外音: game over 晚安,我亲爱的小丑。 让人肾上腺不断飙升,直到结局时炸裂。 国外评奖还未开始,但傅玉华有预感,这部电影一定会引起轰动。 傅玉华伸了伸懒腰,抬眼瞅见柏颜停车过来,乌髮雪肌的女人弯腰取出设备,缎面的黑色衬衫随之摆动。 她只是站在那里,就带着淡淡的疏离孑然而立。 傅玉华和柏颜合作这么多年了,还是会被她极冷的气息冲击到,每次都觉得仙人从那边走了过来。 这么冷的人,怎么会每部电影都让人「震撼」? 无论是头皮发麻的《杀死小丑》、还是第一部 《迁徙》,甚至是在校期间的短片拍摄,每一部都让人「震撼」。 怎么会有这么充沛的情感,像是压抑在火山之下即将迸发的岩浆,不知什么时候就突然爆发。 简直是饱含汲取艺术后沉淀出的不可思议。 傅玉华把脑袋里那些东西甩出去,连忙打了个招唿:「柏导演,今天也来得这么早。」 片场里响起此彼伏的招唿声,柏颜颔首示意:「早。」 傅玉华瞅着她性.冷淡般的表情,又瞅瞅屏幕里暧昧懵懂青涩的清纯暗恋,觉得自己有些精神割裂。 不过片刻后,她看清了柏颜身上的穿搭,忍不住挑了挑眉,单手顺着柏颜修长的脖颈画了个「x」:「柏导演今天有些风情。」 确实是常见的黑色缎面衬衫,依旧是简单流畅的线条,自带一种沉静和不可侵犯,但这件衬衫是假两件,整体轻柔宽松,衣袖更是像水一样流动。 尤其是脖颈处却又一条粗线条的交叉,落在锁骨两侧,像睡衣一样的深v内搭,露出晃眼的白。 明明全身只露出浅显的少处部位,却勾着人往那处止不住地看。 黑衬得白越发白,瓷玉一样被黑色系带包装。 柏颜面无表情看着她:「有事?」 傅玉华瞄着她后面,戏嚯道:「你的小尾巴呢?」 「怎么还没来?」 统筹场记等人都在后面偷笑,这个小尾巴是谁不言而喻,是整个剧组里公开的秘密。 面对这些人明晃晃的打趣,柏颜泰然自若,狭长的眸半眯:「戏都拍好了?」 众人一闹而散:「开工开工。」 「第几场戏了?」 傅玉华架着机器,嘴角有些笑意:「快开工,你们柏大导演恼羞成怒了。」 柏颜的手机轻震,她拿出手机。 【裘东:大导演,你在哪里拍戏?给个定位呗,我这闪送呢。】 柏颜顺手发了定位过去:【『望城明信高中』,谢了。】 【裘东:客气啥,老人家总念叨你呢,马上到。】 柏颜收了手机,打开设备,进入工作状态。在工作方面,她是无可挑剔的冷面导演。 倒是傅玉华不时往外面看去,瞅见一辆路虎开进来,连忙喊道:「柏导演,你的小尾巴来了。」 第99页 小尾巴贯会开豪车,今天是欢庆女神,明天是小金标,天天不重样,还有一次直接把车落在剧组里,好像是保镖一样的人物把车开回去了。 瞅见一辆不认识的路虎开进来,傅玉华等人自然而然地认为是小尾巴来了。 却见驾驶座下来一个落拓不羁的男人,半长头髮扎在脑后,短袖、工装裤,马丁靴,脸上挂着有些小坏的笑意:「大导演。」 「这谁啊?」 众人诧异:「还蛮帅一男人,他在喊谁?」 「不是我们投资人啊。」 柏颜点了点头,摘下耳机朝他走过去:「东哥。」 裘东打开后备箱,只见里面塞满了大大小小的新鲜食材,百万豪车就为了给老人家装些鸡头米。 他半点不介意,年轻时也穷过,就是赶上了好时机,他那地方拆迁了,老人家的房子加上自己的商铺,补了不少钱。 这下子才买了他的理想路虎,但还是没改变那股不拘小节的散漫行为。 不就是给老人家装鸡头米吗?逢年过节还得在乡下帮乡亲们装红薯藤呢。 裘东叼着烟,没点燃,卸下箱子,手臂鼓出大块的肌肉:「你的车在哪?」 柏颜示意旁边的白色suv,开了后备箱。 裘东搬着两箱重的腊肉,有些奇怪:「你车怎么不熄火?」 柏颜回他:「开着车载冰箱。」 裘东嘿了一声:「也是,这么大热天拍摄,是得喝点冰的。」 他又把两袋子新鲜的鸡头米放在箱子上去:「这是新鲜的,才剥开。」他指着那箱子里:「里面是没剥开的,还能再放几天。」 柏颜点头:「好,谢谢东哥。」 裘东又掏出几个纸袋子:「这是鸡头米做的芡实糕,你和剧组的人分分,免得那些同事都觉得你不近人情。」 柏颜好看的眉皱起来:「不近人情?」 裘东往后一撤,语气惊讶又夸张:「不是吧?难道你觉得自己很平易近人吗?」 柏颜嘴角轻抽。 盛夏炎热,在外面站了这么小会儿,裘东额头就冒出不少汗渍,他擦了擦额头冒出的汗,有些纳闷:「你怎么穿着长袖都没冒汗?」 柏颜语气没什么起伏:「心静自然凉。」 裘东额角直抽:「行了,老人家担心你在剧组被欺负,特意做了很多......」 「嗯。」柏颜把场务叫过来,把糕点递过去,「大家分一分吧,新鲜的芡实糕,有桂花蜜,过敏的人别吃。」 场务喜滋滋地提着袋子回去,有些疑惑地看着陌生男人,但没多问。 裘东嘿嘿一笑:「你还记得老人家芡实糕喜欢放桂花蜜呢。」 柏颜冷眼:「我没有老年痴呆。」 裘东斜靠在车厢上,把手上精美包装的袋子递过来:「这是你的那份,里面有玫瑰花酱。」 他啧啧两声:「这么喜欢吃糖,也没见你有蛀牙。」 柏颜:「.......」 「我不喜欢吃糖。」 裘东眼尾瞥过去,满是不信。 这丫头吃东西总喜欢要各种玫瑰花酱,还喜欢和老人家做玫瑰花饼,这是不喜欢吃糖的表现吗? 柏颜没再反驳。 从第一次柏颜要了玫瑰花味的芡实糕后,房东奶奶和裘东就把她喜欢吃糖这件事牢牢记下,无法再申诉反驳。 她捏着糕点,想起有人把鲷鱼烧里面的糖都吃掉,只给自己留下几条鱼尾巴,唇边不免溢出一丝笑意。 「你们在干嘛呢?」 冷不丁耳畔传来声响,柏颜侧眸,只见一双猫眼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姜知晚抿着嘴,又问一遍:「柏导演,你们在干嘛呢?」 卡宴停在剧组前面,姜知晚才来到剧组,正收拾东西下车,视线就被前面的女人夺去视线。 腰肢极细,尤其黑色衬衫掖在西裤之中,越发显出纤细腰肢。 但脖颈处露出晃眼的白色。 也许柏颜导演就是最适合穿黑白色的人,她站在那里,就像是一幅画。 下一秒,姜知晚眼睁睁看着冷冰冰的导演和旁边的男人交谈甚欢,两辆车靠在一起,都开着后备箱,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还交换东西。 就这么眨眼的工夫,男人递上一个盒子,柏颜导演就垂眸浅浅地笑了,周身的气息都变得柔和起来。 姜知晚迈着长腿,大步往前,凑近两人中间隔开来,漂亮的猫眼盯着柏颜:「你们在说jsg什么?」 柏颜被这双不加掩饰的眼神摄在原地,瞬息明白对方是误会了,才开口想说些什么,姜知晚把柏颜手上的盒子拿下放在一旁,又把自己手里饭盒挂在她手上。 柏颜手底一沉,有些茫然地提着饭盒。 姜知晚转过身去,倨傲般扬着下巴:「你是谁?」 裘东有些好笑地看着年轻女孩宣示主权,乌熘熘的眼珠子在两人之间转了又转:「你管我是谁呢?你是谁啊?」 姜知晚抿着嘴,精緻的眉眼紧绷。 裘东浑不寄地和她对视,仗着自己的身高,懒洋洋地靠在旁边:「哪里冒出来的小猫崽,我和小颜说话呢,你就冲出来打扰我们。」 小颜? 姜知晚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理智有瞬间丧失,眉峰聚拢,半晌说不出话来。 「你......」姜知晚抽着气。 第100页 两人针锋相对,谁也不让着谁。 柏颜把饭盒放在一旁:「这是裘东,我朋友。」 姜知晚缓慢看向她,琉璃色的瞳孔里盛着委屈:「朋友?」 柏颜点头:「嗯。」 裘东好脾气地问道:「这小姑娘又是谁?」 「这是姜知晚。」柏颜喉咙动了动,无法找到一个词笼统又全面地描述对方。 姜知晚眼巴巴地看着她。 柏颜伸手,最终绕过对方搭在车厢边缘,对着裘东冷静说道:「东西都送到了,你可以走了。」 裘东伸出手:「哎哎哎,你怎么翻脸不认人啊。」 柏颜打开冰箱,有些不经意地问道:「你女朋友的份送过去了?」 裘东搔搔自己半长的头髮:「还没呢,现在去送。」 姜知晚气息回笼:「你有女朋友?」 裘东哼笑,声音有些怪诞:「怎么了?不会有人还没有女朋友吧。」 这可是一箭射在姜知晚的心窝子上面了,她眯着眼:「你好像电视里面的怪叔叔。」 裘东没好气地问她:「你多大?管我叫叔叔?」 姜知晚诚实告知:「21。」 裘东的脸一阵扭曲,半晌噎下这股气:「也......也没叫错。」 姜知晚翘着嘴角,有些沾沾自喜,年轻朝气的面庞上是一眼就能看到底的欣喜。 裘东把东西都送到了,合上后备箱:「懒得和你这种小孩子计较,我走了。」 柏颜嗯了一声,再次道谢:「谢了。」 裘东摆摆手:「客气啥,有时间回去看看老人家。」 ...... 等人离开后,姜知晚暗戳戳问她:「柏导演,他是来做什么的啊?」 「送东西,他奶奶对我很好。」 柏颜把咖啡拿出来,站在桌子旁边,把东西一一放好,漫不经心地解释:「奶奶年纪大了,喜欢做些糕点,邮寄又太慢了,所以总是差遣裘东送东西。」 姜知晚彻底放下心来,看来就是普通的关系。 冷静下来后,她觉得男人的面容好像有些眼熟,不失为有些英俊硬朗的面容,半长的头髮,但又有些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柏颜拿出盒子:「芡实糕,吃吗?」 姜知晚把刚刚的思绪抛之脑后,美滋滋地坐在自己的小椅子上,仰头看她:「昂!」 柏颜拿出玫瑰花味的芡实糕递给对方。 姜知晚鼻尖耸耸,眼睛霎时间亮起来:「玫瑰花味的!」 柏颜嗯了一声,睨见对方塞满的腮帮子,嫩白的嘴角残留些碎屑,指腹摩挲几下,又按捺下来。 「你什么时间的宴会?」 姜知晚在间隙中回覆:「下午四点会有人来接。」 * 傅玉华等人在旁边清晰地看见一场毫无硝烟的战斗被轻易地平息。 捧着瓜努力当背景的众人忍不住摇头:居然没打起来。 她们还想看小尾巴生气,看小尾巴撒娇。 怎么才一小会儿的功夫,这小尾巴就被哄好了。 手机里的内部群在不断地刷新消息,小尾巴是她们对某人的代称,没看到想要的戏份,还真是莫名的遗憾。 不过等她们瞅见漂亮精緻的小尾巴捧着糕点吃得一脸满足的模样,心脏还是忍不住怦怦直跳。 真可爱啊。 姜知晚端着马克杯,咕咚咕咚咽下一大口,唇珠上留下白色的奶泡痕迹。 本人却毫无察觉,顶着奶泡夸赞道:「好好喝哦。」 语气惬意又满足。 柏颜睨着对方圆润小巧的唇珠,纤细瘦白的手指敲着桌面,终于还是开口提醒:「嘴边有泡沫。」 姜知晚条件反射伸出舌头舔.舐唇周,粉白的唇瓣染着透明的水渍。 柏颜喉间轻动:「还没有搽干净。」 姜知晚又抿了抿唇:「现在好了吗?」 柏颜抬手在姜知晚的嘴角轻拭而过:「这里还有碎屑。」 姜知晚无意间抓住对方髮丝处湮没檀香的气息,杵在原地,脸色涨红,瞳孔微缩,像一只失去了思考的大型玩偶,只能张着嘴,大口地唿吸。 柏颜脸色淡然:「现在好了。」 姜知晚在光线下几乎透明的瞳孔落在对方淡然的脸上,好半天才低下头,有些自欺欺人地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发烫的耳朵,声音极小:「谢谢......」 柏颜泛白的唇弯出极细微的弧度:「不用。」 第35章 姜知晚小口小口吃着糕点, 含着满嘴的甜腻,好看的手指捏着糕点,行为颇为做作。 耳尖泛着红, 吞咽都变得苦难。 后知后觉的姜知晚连忙直起身子, 抽了张纸巾擦拭手指。 她悄悄抬眼,迅速朝柏颜那边瞟了瞟, 手指都快要给自己擦破皮了。 柏颜似是看不下去那双粉嫩的指尖被擦红,薄白眼帘轻撩:「你的手帕呢?」 剧组里并不安静, 总有嘈杂的声响围绕身旁。 姜知晚把纸巾撂下, 抿着嘴角笑:「手帕洗干净收起来了。」 柏颜双腿交叠,修长笔直的大腿被西裤包裹,休闲西裤并不紧绷,轻薄地贴在腿肉上。 矮跟皮鞋铮亮,虚虚地搭在小腿处,在半空中点了点。 姜知晚视线下移,在这双腿上落了几秒。 柏颜眼神微顿,保持姿势没有动弹,问些毫无意义的话题:「为什么不用?」 第101页 姜知晚卷翘的眼睫簇簇, 声音有些含煳:「捨不得用。」 柏颜放下叉子, 今天的早餐很简单,烟燻三文鱼配上水果沙拉。 「奶奶送了不少熏鱼和鸡头米, 你吃这个吗?」 「吃啊!」姜知晚飞快地接过话茬子,「我现在不就在吃熏鱼吗?」 柏颜看对方把最后一块三文鱼吃下去,不置可否地挑眉:「烟燻三文鱼,熏马鲛鱼。」 确实都是熏鱼。 姜知晚翘着嘴角笑, 眼底泅着水光,亮晶晶的, 企图矇混过关。 她把桌上的东西简单收拾起来,塞进饭盒里,原封不动带回去。 片刻后,姜知晚从怀里神秘兮兮掏出一个风铃。 柏颜额角一抽:「你怎么把风铃拆了?」 这明显就是南真法师用菩提木做的那串风铃,里面镶嵌着菩提子。 姜知晚把风铃递给她:「这个好看。」 她本来就是想给柏颜导演买风铃,被打断后心里还有些不舒坦。 反正都是自己的东西了,那怎么用也该是自己来管。 这风铃恰似铃兰花,山谷百合幽幽绽放,微微下垂的花苞可怜又可爱。 柏颜拎着小铃铛,神情莫名,半晌后,拿出了自己的车钥匙系在上面。 她站起身来,顿了几秒,僵硬的腿部肌肉才恢復。随后又有些不自在地整理衣服,维持一个姿势太长时间,肌肉都僵硬了。 「拍完把熏鱼拿给你。」 胸前轻微起伏,蝶翼般的锁骨被丝带拴住风情。 姜知晚有时也会感慨自己的视力真好,好到能看清氤氲锁骨中间的凹陷处莹着云罅投射的荧燎微光。 摇曳又羸弱。 白玉和黑绸缎交叠相映。 行动间衣摆两侧的飘动如水流般浟湙潋滟。 姜知晚被燎到般收回视线,俶忽起身收拾桌面上的垃圾,语速飞快:「我去扔垃圾。」 桌面压根没有什么垃圾,她条件反射拎着饭盒走回停车处:「我把饭盒放回去。」 柏颜轻声嗯了一声:「我去工作了。」 姜知晚有些恍惚:「好。」 她几乎同手同脚地走回车里,打开车门,手上的饭盒被甩进去,整个人木然地坐在椅子上。 不就是一件衣服吗!! 怎么反应这么激烈?? 唿吸滚烫,姜知晚盖住自己发烫的嘴唇,灼热又从鼻息中泄露几分。 姜知晚有些神经质咬着食指骨节,圆润指节上留下细密牙印,些微痛楚刺激,那颗漏了节奏的小心脏才恢復常态。 等她整理好心情回到剧场时,柏颜导演已经戴上了熟悉的黑色耳麦,面无表情地导戏,纤细手指捏着剧本,在半空中虚晃轻点。 明明是背对着,明明姜知晚也没发出声音,但柏颜jsg瞬时捕捉到对方的视线,转过身瞥了眼姜知晚,这才回过身继续导戏。 工作时间的导演总是有些不近人情的冷漠,明明是懵懂又暧昧的氛围型电影,可大家看见这张凉薄的脸,还是心底有些发憷。 但就这么一剎那的工夫,导演身上的冰霜像是有片刻地融化。 傅玉华她们离得近,感受更为清晰。 还不及挣脱的冷意霎时间撤离,又笼罩在本人周围。 姜知晚全然没感觉,搬着自己的小板凳,凑在柏颜旁边,琉璃色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对方。 柏颜脸上印着冰冷的蓝色机械光,侧眸看她:「学到什么了吗?」 声音夹在窸窸窣窣的剧组中,染上剧场的嘈杂,也没有那么冷了。 姜知晚双手撑在椅子前,坐姿有些随意,露出手臂内敛的肌肉线条,她想了想,诚实地摇头:「没学到什么。」 柏颜却没有让她去拍戏,只是微俯身睨着她,眼眸如寒潭般幽深:「那就继续看着吧。」 姜知晚也回过神来,之前让她拍戏不过是因为柏颜早就知道缪蔓蔓品行不端,缪蔓蔓的戏份可有可无,才由着她瞎拍。 或许没有泳池那一遭,柏颜也会找个机会和她说清楚事情。 他们虽然是有些不着调的富二代,但心思清明。 给白城戴了绿帽子这么大的事情,肯定不会再让缪蔓蔓参演。 不对,姜知晚回忆起他们的做派,好像还是柏颜导演拍板换演员的,白城等人红着眼点头答应。 虽然不再去关注缪蔓蔓的下场了,但莫名有些在意。 姜知晚低咳了声,嗓音有些轻哑:「柏导演,你为什么会知道缪蔓蔓那件事?」 柏颜眼尾瞄着她:「你之前不是不在意?」 姜知晚猫一样扫视周围,小声说:「现在有些好奇了。」 柏颜语调不变:「在一场宴会上无意间看见了。」 虽然没有签公司,但柏颜也经常参加一些宴会和发布会,递过来的剧本也会认真查看。 在接到投资之前,她就见到过缪蔓蔓和严子陵进入同一个酒店,同一个房间。 严子陵花花公子名声在外,她并不认为两人会是谈公事。 在见到白城和缪蔓蔓时,她心下诧异,却按捺住心思。 在泳池时,缪蔓蔓出言讽刺姜知晚,她才冷眼揭开对方的龌龊。 思及此处,柏颜也低咳了声,薄白的腮边留有半分粉意。 姜知晚却只是误以为对方说出这事有些赧然,她脱口而出:「原来是撞破私情啊。」 第102页 说得直白坦率,双眼还亮晶晶的。 柏颜眉心一跳,屈指在对方额前轻敲:「这是什么很有趣的事情吗?」 也不知道是说「私情」有趣,还是说「撞破」这件事有趣。 姜知晚只感觉到瓷玉在额前点了一下,像是仙人点化般,她捂着自己的额头,近乎金色的长髮披在身后,随着动作浅浅地散着。 姜知晚含煳摇头:「不有趣。」 片刻后,她又抬起头来,精緻的下巴微扬:「又不是我们做错了,为什么不能说?」 柏颜顿住,沉吟:「确实。」 她转过身继续导戏,微挑的眼尾蓄着柔和弧度,眼底蕴含淌过岁月,在自己领域里游刃有余的魅力。 只是转瞬的流露,但姜知晚捕获住那抹舒展之意。 她辗转换了几个姿势,最终屈着手肘架在膝盖上,托着脸颊看向柏颜。 柏颜导演很冷,这种冷是冰霜的冷意,不是硬邦邦的冷,却还是能冻伤人。 肢体极轻盈流畅,眼神又极具压迫性。 她展现在外界的东西极少,情绪鲜少外露,像是应付着外界的人,其实内敛的性情丝毫没有泄露浮现。 但姜知晚总觉得对方鲜活。 很不可思议,这样的鲜活是从寒霜般的气息中流泻而出,仅对着姜知晚的鲜活。 但同样的,姜知晚能感觉对方的若即若离。 她不太懂,甚至不清楚这种关系是否正常。 她想弄明白,柏颜眼底的复杂究竟来自什么。 听说世界三大错觉之一就是「她喜欢我」,姜知晚往上託了托自己的脸颊,心想,自己琢磨出来的东西是不是全是错觉? 姜知晚视线被一抹蓝色吸引,抬眼看去,只见柏颜导演袖口还别着两颗青蓝色袖扣,媲美天晴时海面的颜色,好看得不行。 但姜知晚往外仰头瞟了几眼,有些踌躇。 柏颜薄唇动了动:「怎么了?」 姜知晚浸在这炎热的天气之下,忍不住问她:「柏导演,你的袖扣真好看啊。」 柏颜低眉看向自己的袖口,转了转手腕:「你想玩这个?」 姜知晚都多大的人了?怎么会看到亮晶晶的东西就把玩? 却见柏颜抬手接下蓝色的圆形袖扣递过来。 姜知晚控制不住抬头,猫眼微睁,露出明亮的眼睛,卷翘眼睫颤了颤。 四目相对,柏颜示意手心:「不玩吗?」 「玩!」姜知晚伸手接过圆润润的袖扣,这是两颗很好看的被处理过的有烧蓝宝石,她耳朵上还带着一颗天然的矢车菊蓝宝石,朦胧的天鹅绒般的独特质感。 两者相比较之下,肯定是耳朵上那颗蓝宝石昂贵,但姜知晚却觉得自己手心上这对袖扣才是最有价值的东西。 寻常的圆,也变成了可爱的圆润,在手心里肆意又爱惜地把玩。 柏颜解下袖扣,将手袖对摺整平,往上掖出两段,纤细手腕骨露出,那颗红绳也自然露出来。 姜知晚看向那颗黑色的珠子,凑近了看才发现自己看不出材质,应该戴了很长时间了,黑色的珠子却依旧内敛又厚重。 柏颜见状又晃了晃手腕,白白的手腕在半空中晃动:「这个也想玩?」 姜知晚连忙摇头:「不玩了。」但片刻后,她又追上去问:「要是想玩的话,柏导演要解下来吗?」 柏颜定定地看向她,漆黑眼眸幽深,却只是淡淡说道:「可以考虑。」 姜知晚握紧手心里的袖扣,心尖也被搔了一下,痒痒的。 她有些呆头呆脑地擦了擦手心里的汗,掩盖般说道:「又不是小孩子了。」 柏颜睨了她一眼,没有再说话。 一小段插曲过去,她们要尽快拍完学校的戏份,学校虽然腾出了地方,但不好一直打扰学生的学习。 这么多校外的人一直进出学校,对学校内的管理也是一个问题,指不定出现什么乱七八糟的社会人士。 索性剧组里的工作人员都本本分分地工作,没有在学校惹出什么闲事来。 又有捐赠的夏季紫罗兰改善校园环境,这才一直容忍着。 按照那些高三班老师的想法,恨不得剧组当天早上来,当天晚上就把戏份全给拍完了。 现在弄得学生总是去参观,还时不时当个群演,没点冲刺的那个劲头了。 不知不觉到了中午时分,柏颜拿了一张学校的饭卡过来:「食堂吃饭。」 她勾了勾薄薄的饭卡:「去吗?」 姜知晚愣愣地看着近在眼前的饭卡,回过神来:「去啊。」 柏颜迈着长腿往食堂走去,姜知晚亦步亦趋跟在后面,有些好奇,又有些新奇。 「我们也能在食堂吃饭吗?」 柏颜低头回了几个消息:「有饭卡就行。」 姜知晚瞄着那张饭卡,突兀地想起梦中自己的饭卡里没钱,她问道:「那饭卡里有钱吗?」 柏颜面色冷淡:「没有,带你去吃霸王餐。」 姜知晚先是有些怔然,片刻后弯着眼睛笑起来:「好呀。」 食堂里总是最多人的地方,尤其是饭点。 私立高中不差钱,食堂就建设了两个,每个食堂都有两层,每一层都有不少人。 柏颜和学校沟通过,不想中午时候还点盒饭解决剧组吃食问题,索性要了不少饭卡分发下去。 第103页 这几天都会在食堂解决。 剧组的人散在四周,打了个招唿就极有眼力见地远离这两人。 柏颜导演本来就浑身散发着冷意,两人之间的氛围也无法被插入。 他们才不想在两人中间横插一刀。 长长的队伍从前面一直排到座椅中间,姜知晚小声地哇,踮起脚尖往前面看去。 这种人挤人的场景,有些陌生,又和梦中是一样的,眼里不免带上细碎的笑意:「一模一样的。」 柏颜看了看楼梯,脚底一顿:「要在一楼吃饭吗?」 一般情况下,一楼都是大锅饭菜,二楼是小炒的饭菜。 姜知晚却径直选了一楼:「一楼也可以。」她仗着身高和体型往前面挤过去:「我去看看有什么菜。」 柏颜排着队,眼神追着她往前面移过去,看到少女海藻般的捲髮披散在身后,像第一次进入食堂的猫崽jsg,好奇地探索四周。 柏颜捏紧了手上的饭卡,这张卡似乎也没有办错。 片刻后,姜知晚迈着步子往这边来,兴致勃勃地报菜名:「柏导演,今天有糖醋里嵴、地三鲜、茄盒、莴笋茭白肉丝、麻婆豆腐,玉米炒火腿肠......」 全都是些常见的菜式,但比柏颜高中时吃腻的西红柿鸡蛋好很多,种类多,菜也干净,油放得不多。 这就是私立高中和公立学校的区别吗? 柏颜不得而知,轮到她们的时候,姜知晚双眼冒着光,本就有些可爱的猫猫眼上挑。 她们靠得很近,近到柏颜微抬眼,就能看见对方卷翘的眼睫有两层。 细密的眼睫藏在内衬,显得她有一副天然的眼线,就连下眼睫都很好,弯出微妙的弧度。 这两处的眼睫在睡觉时会合在一起,如果哭了,第二天眼睛都会睁不开。 柏颜紧抿嘴角,僵了僵才放松下来,把饭卡递给对方:「你点吧。」 姜知晚杂七杂八地点了不少,弯着眼睛朝食堂阿姨笑:「谢谢。」 这下子,阿姨的手也不抖了,口罩后面的嘴角裂开:「小同学,多吃一点,还在长身体呢。」 姜知晚端着自己的饭碗,眼瞅着饭卡滴了一声,显示-18,余额变成了482。 她哇了一声:「我这顿才十八块呢。」 私立高中也有普通学生,不全是有钱的学生,在新政策下,没有考上公立高中的学生,都只能来私立高中读书。 父母只能咬咬牙让孩子上学。 所以旁边有人悄悄地看了过来,小声讨论:「十八块已经很多了。」 姜知晚耳朵灵敏,偏过头去看那位女同学。 年轻的女学生被她这双漂亮的猫眼盯住,霎时间窘迫地红了脸。 姜知晚原本想开口问她十五块真的很多吗?但周围的学生都围着两人,处于话题中间的学生神色越发难堪。 她无意让对方显露出自己的困顿拮据,只能翘着嘴角露出一个笑。 柏颜拿着自己的餐盒,轻声道:「走吧。」 两人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姜知晚神色有些不好,心底有一股愧疚涌出,她抿了抿嘴角,看向柏颜:「十八块一餐已经很多了吗?」 十八块钱其实很少。 姜知晚手机里有很多个「十八块」,甚至是在十八后面加十个零都行。 柏颜只是平静地告诉她:「还好。」 见姜知晚嘴角下压,不是特别开心的模样。 柏颜取出筷子放在对方碟子上,语气没什么起伏:「一般来说,普通高中生没什么额外开支,一个月大概一千的生活费,除去学习资料、生活用品,用在吃饭的地方大概是八百,一个星期是两百。」 姜知晚快速算了一笔帐,也就是说一天的生活费是28块。 早中晚三餐、加上水和零食,包括同学之间的社交。 她又问:「没有社交金额吗?」 同学之间也会是有社交的吧?一起出去玩、唱歌、逛街...... 柏颜依旧是那副轻飘飘的语气:「高中生最重要的是读书,大部分家长都不会给多余的社交金额。」 所以一餐用掉18块,确实是很多了。 但柏颜瞥了她一眼,继续说道:「这所高中一年学费是三万。」 其实按照柏颜的想法,没办法在这个时候考上公立学校,也无法支撑私立高中的学费和生活费,其实并不需要勉强自己。 从前者可以看出,没有学习的天赋。 其实另寻他路也不是不行。 现在并不是什么学歷至上的社会,很多的行业从不看中学歷,而看中经验。 姜知晚琢磨着意思,缓过神来,她又有些顺着问:「所有人都是一千块的生活费吗?」 柏颜顿了顿:「不是,有多有少。」 「上无限度,下也没有限度。」 姜知晚夹了一块茄盒放入嘴里,咬在嘴里:「我能懂上无限度,为什么下也没有限度?」 「家里会不给生活费吗?」 柏颜只是用没什么力度的眼神拂过她:「会,还会有人欠债上学。」 姜知晚无法想像那样的生活。 欠债上学? 难道要自己一边打工赚学费,还要去还债吗? 一个人的精力和时间都是有限的,专注这件事,就註定无法专注另一件事。 如果这个人真的是在这种情况下还不放弃自己的学业,那一定是很厉害的人。 第104页 姜知晚含着筷子:「那她一定很厉害。」 柏颜看向姜知晚的眼睛,那双浅棕色的瞳孔里映着窗边透露的霞光,和髮丝一样浅得几乎透明,里面有些佩服。 柏颜感受到那道佩服的目光,眉梢微动:「单有厉害也做不到。」 姜知晚很是认可:「那她一定有自己要追求的东西,才能义无反顾地闯出一条路来。」 柏颜背嵴挺直,撩起眼皮看向姜知晚,姜知晚总是直率的,现在没什么攻击性地弯着眼睛笑。 柏颜从善如流地应声:「嗯。」 姜知晚和她聊会儿天,刚刚那股莫名的愧疚消散,她是不喜欢有人因为自己而被架在人群中袒露贫困的。 但她又想了想,柏颜导演在泳池时直白地说自己高中时做烧烤兼职,是不是已经淌过岁月长河,才能把窘迫拮据的高中生活轻描淡写地说出来。 在电影里能坦白贫穷却依旧自在的女主角,终究只是电影。 但她的脑海里又浮现出青涩的柏颜同学扎着马尾蹲在烧烤架前面的模样。 想着想着,她突兀地笑出声来,笑意清浅又细碎。 食堂里的学生来了又散去,挂在正中间的时钟摇摆着挂件。 柏颜食指轻点桌面:「你在笑什么?」 姜知晚笑意收不回来,灿烂又明亮:「我想起柏导演的高中,会做烧烤。」 柏颜泛白的唇角微动,其实烧烤的兼职并不有趣,夜晚总是会滋生麻烦。 烟、酒,还有无法喧嚣的戾气。 年轻又漂亮的女性总是伴随着无数的话题。 但此时此刻,她却只记得划破夜色的风铃声,叮铃铃地响个不停。 柏颜瞥了眼对方眼底的光彩,薄唇微张:「饭要冷了。」 姜知晚低头看自己的菜,连忙埋下头把碗里的食物都吃下去。 她吃饭时喜欢把饭菜都混在一起,动作说不上粗鲁,但也和斯文沾不上边。 她吃得放松,粉白的腮帮子鼓出两块来,食慾极好,和她同桌吃饭能多吃两口大米饭。 柏颜不疾不徐送着菜,纤长眼睫微垂。 这不是很好养活吗?哪里就是猫舌头了? * 下午四点,钟青槐准时出现在剧组外,西装革履的女人颔首示意:「柏颜导演。」 姜知晚起身跟她离开,挥手告别:「拜拜~」 像每一次告别那样,洒脱自然。 柏颜攥紧了手里的对讲机,骨节处用力到泛出白,青筋鼓出。 姜知晚停在车前,顿了顿,回身看她,有些害羞,又直白地笑着:「明天见。」 柏颜唿吸屏住半瞬,几乎忘却了如何吐息,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装出一副淡然的模样回她。 只记得从喉咙里的声音被风抚平。 「明天见。」 第36章 作为姜氏的代表, 姜知晚换上了一身西装,不过是一场政治与商业之间混合的常见宴会,她只要在宴会上现个身就行。 姜知晚一贯喜欢简单又宽松的t恤, 加上浅色直筒裤, 出席宴会也会选择更便捷的西装,而不是晚礼服。 一身笔挺戗驳领黑色西装, 衬衫掖在西裤里,扣得严丝合缝的皮带, 皮鞋锃亮。 浅色长髮自然披散, 眼神锐利,耳边却依旧戴着一颗蓝色的耳骨夹,闪着莹莹微光,正经又不失恣意。 只是在整理衣袖时,钟青槐捧着一对蓝色袖扣问道:「姜小姐,这对袖扣?」 这是柏颜拆下来的那对袖扣,不是什么特别昂贵的宝石,但里面的设计独具匠心,用银做了对翅膀, 瑕疵就变成了另一种天然的装饰。 姜知晚伸出手:「帮我戴上吧。」 钟青槐先是拿出湿巾在袖扣上擦拭干净, 才按在衬衫袖口处仔细戴上,本就不算单调的礼服更叠几分风光无限。 宴会从来都一样, 觥筹交错的酒杯、花枝招展的漂亮女人和暗藏心机的男人,不认识的人上来攀谈几句,身后的钟青槐会轻声告知这是谁,姜知晚会露出客气礼貌的微笑示意, 让人挑不出任何错误。 不认识姜知晚的人,远远看见女人一身矜贵无双, 也不敢贸然上前来攀谈。 偶尔几位小领导拘谨地看着姜知晚打声招唿,倒也省了不少事情...... 在无人看见的间隙,姜知晚掏出一直震动的手机。 小伙伴们在群里叫嚣着出去玩。 白城被带着四处玩闹,早就jsg忘了失恋的痛苦,虽然说初恋难忘,但他有一群带他上山招猴子,下海捞王八的好兄弟。 被峨眉派的猴子九阴白骨爪追着挠,被牧海边的海鸥飞在脑袋顶上下粑粑,尔达西雪地里埋葬白城的鞋子,手机还在蹦极时掉入了崖底粉身碎骨...... 他已经完全不能记得失恋是什么东西,每天的生活都是水深火热,睁眼就是这群操蛋的兄弟姐妹的新花样。 【小碗儿,你在哪呢?晚上去海边放烟花,你去吗?】 【我们可爱的小碗儿,最近几天没去疼爱你,你是不是很失落呢~(忸怩)】 【小碗儿,想哥哥了吗?(害羞)】 姜知晚脸上还绷着表情,手底下却麻熘回覆:【我在参加宴会,好无聊。】 群里的小伙伴们沉默了,他们都不喜欢去参加这种宴会,摆着一副莫名的笑容,去接触完全不认识的人,有时不免还撞见点豪门那些二三事,只能安慰道:【小碗儿,找个时机赶紧熘。】 第105页 【该跑早点跑。】 【快出来,我们去放烟花。】 【我们去海边放烟花。】 姜知晚说自己只是来露个面,马上就跑路。 【海边放烟花?现在不是禁菸花爆竹吗?】 宁安筠温柔地说道:【他们去放仙女棒,不是礼花。】 群里哈哈哈笑成一团。 姜知晚连忙回覆:【等我熘出去再看看。】 旁人眼见她正经严肃的表情,只以为是在回復什么重要的消息,怎么会知道他们是在商量仙女棒要五角星的还是长条的。 顶层硕大的水晶灯闪烁,长桌上精美的糕点错落摆放,侍者举着酒盘,男人清秀的眼眸悄悄打量她:「小姐,需要香槟吗?」 姜知晚客气又疏离:「不用。」 钟青槐在身边轻声说道:「姜小姐,我们可以退场了。」 接下来的宴会将各自抱团,去索求自己需要的东西,人脉、财富、关系等等。 姜知晚半阖眼眸,径直掠过这群各怀心思的商人和政客,悄无声息地离开这场无聊的宴会。 皮鞋踩在空旷的停车场中,发出哒哒哒清脆的声响。 姜知晚还未卸去表面伪装,但漫无目的地想着,这里还不如柏颜导演的剧组。 虽然都吵闹,但剧组的吵闹可不像这样,每个人脸上都戴着一张面具,要从面具的空隙中看人。 也不知道柏颜导演在做什么,要不然问她去不去放烟花吧? 拐角处站着一个人,阴影分割,只能看见对方穿着蓝绿波般的吊带长裙,艷丽的红唇上衔着一根长而细的香菸。 细烟氤氲缭绕,面容模煳而破碎。 在姜知晚出现的那一刻,她把烟取下,下垂的眼尾弯出一个妩媚的弧度:「小碗儿。」 姜知晚站立在原地,语气冷淡:「解珠小姐。」 解珠熄了烟,她知道姜知晚不喜欢这个味道,但见不到她时又抓心挠肺的难受,只能靠微苦的烟稀释心底的苦。 她没想到能在宴会上见到姜知晚,还是穿西装的少女。 少女已经完全褪去年轻的婴儿肥,极具设计的戗驳领一直深v,衬衫敞开两颗,脖颈如玉般勾人,色白而细长。 解珠着迷般一寸寸巡视着姜知晚,体裁极好的收腰设计勾勒出对方鲜少露出的好身材,黑色西裤笔挺,一双长腿笔直匀称。 偏偏又披着一头浪漫的亚麻色波浪捲髮,干练之外多了几分随性慵懒。 解珠缓缓走近,吊带长裙分叉在大腿处,摇曳行走间露出大片的活色生香。 「小碗儿,为什么不叫我珍珠姐姐了?」 浓郁而充满侵略性的香水蔓延,姜知晚攒眉,笔直地站在原地,眼睛没往别处看半秒:「解珠小姐,我记得上次说过,请叫我『姜知晚』。」 解珠却只是自顾自地靠近她,内眼角下勾,眼尾也魅惑般轻垂,笑起来时格外撩人:「小碗儿还在生气吗?」 高跟鞋的声音格外脆轻,她站在姜知晚面前,刚刚和少女的视线齐平。 似乎有些惋惜:「如果我再高些就好了。」 姜知晚倒退了一步:「我不喜欢你这样叫我。」 她说得直白,尖锐地瓦解解珠的城池。 解珠唇边的笑意僵住,全然低估了自己的忍耐力:「小碗儿,我只是想和你亲近一些。」 她又靠近了些,迷恋地轻嗅对方的气息,玉颈生香让人沉湎,已然无法控制自己的情感。 姜知晚抬起那双漂亮的猫眼,眉峰紧拢,摄入人心:「你有恋.童.癖吗?」 解珠抿着嘴,唿吸急促而神经:「我只是想吻你。」 「你睡在花丛中,绿色的裙摆处满是散乱的花瓣, 美好得像是精灵一样。」 卧在庭院花丛中酣睡的少女,绿色纱裙铺在乱花之中,四面花瓣随风飞了一身,满头满脸满裙摆,都是红香散乱。 她只能不受控制般悄悄走近她,精灵般的少女睡得安静而惬意,卷翘的眼睫落下一层阴影,嫩白唇瓣紧闭,她已经不受控制...... 解珠看着近在咫尺的少女,迷了神志般伸出手:「我只是想吻你。」 姜知晚挥手打落对方,毫不掩饰眼里的厌恶:「滚。」 这样的人她见多了,把放纵的欲.望当作寻常,如果不是姜知晚的身世显赫,那就会成为别墅里的一只金丝雀,日夜满足她变.态的需求。 姜知晚像略过宴会上那些想干的人一般略过解珠,但解珠脑子已经乱了,焦急地抓住要离开的姜知晚:「姜知晚!」 钟青槐听了满耳朵豪门的秘史,连忙上前挡住对方:「解总,请注意分寸。」 「注意分寸?我要注意什么分寸?」解珠无法忍受对方把自己当成陌生人,不爱不恨,就像是路上随意对她示好的可有可无的女人。 姜知晚的视线应该注视着她,只看着她。 姜知晚确实如她想像得那般偏头看她,拍了拍解珠碰过的手臂,语气冰寒冷淡:「解珠小姐,不要再有下一次。」 这样的形象和以往乖巧明亮的样子大相迳庭,这副模样明明更适合姜道早,那位姜氏的掌权者。 解珠眼皮痉挛般直跳,语气含恨与爱:「姜知晚,你为什么不能回头看看我。」 「明明是你先叫我『珍珠姐姐』的,你说我是『漂亮的珍珠姐姐』.......」 第106页 姜知晚眉心紧皱:「如果我记错的话,我十五,你二十三,一个成年人对未成年产生欲.望,难道是未成年人勾引你吗?」 停车场里气氛沉闷冰冷。 姜知晚似乎是笑了一下,总有人喜欢把自己的过错甩在别人的身上。 钟青槐头皮发麻,眼皮陡然跳了跳,但对解珠越发不客气,挡在面前遮住那双蛇一样的眼睛:「管好你的眼睛。」 解珠嗤笑:「你算什么东西。」 钟青槐微微一笑,镜片泛着冷光:「我代表姜氏态度,您是代表解氏吗?」 解珠没有回覆她,她的眉眼被搭下来的乱发遮盖,妩媚风情的眼睛流露出阴鸷执着的病态:「小碗儿,明明是我先遇见你的。」 她大喊:「你对那个草根导演很感兴趣吗?」 「你知道她小学的时候就被亲生父亲卖给别人做童养媳了吗?」 姜知晚骤然转身,阔步往前:「你说什么?」 解珠笑得阴凉:「我是变态,那被变态欺负的女人呢?」 「你也会要吗?」 姜知晚眉心直跳,肿胀难消,浑身冒着寒意:「闭嘴。」 解珠急促地喘息:「我为什么要住口,那就是一个破鞋。」 姜知晚勐地掐住对方的脖子,手指修长有力,捏碎骨头般钳着对方:「你敢查她?」 她露出野兽般凌锐眼眸:「谁给你的胆子?」 解珠的风情面容变得狼狈,双手软软地搭在对方腕骨上,脖颈被大力掐住,说不出话来,无法唿吸,也合不拢嘴,嘴边口水四流。 钟青槐快步往前,轻声在姜知晚耳旁说道:「柏颜导演跑了,不用担心。」 她没有劝阻对方的行为,不过是解氏。 姜知晚在望城不需要看任何人的眼色。 这里有句话,不是望城的姜氏,是姜氏的望城。 钟青槐感受到对方舒缓下来的气息,低声解释:「姜董做了不少掩盖。」 姜知晚很是双标,姜道早能查自己身边的人,但解珠不可以。 姜道早只是习惯性保护自己,但解珠明显是为了找到柏颜的劣迹加以宣传,破坏柏颜已有的名声。 当导演的,自然也活跃在娱乐圈,娱乐圈最是在乎这种东西。 姜知晚随手将人甩在车头前门,发出嘭的巨响。 解珠虚弱地半跪在地板上,剧烈咳嗽起来,吃力地睁开眼睛,断断续续地喘jsg息,语气沙哑含恨:「你喜欢她吗?」 姜知晚站在原地,俯视狼狈的女人:「解珠,我放过你一次了,不会再有第二次。」 说罢也不等对方回復,转身扬长而去。 解珠伏在车门前,捏紧了手指,染着红色的尖锐指甲嵌入掌心。 「我只是喜欢你啊。」 幼年的姜知晚如掉落在花丛中的天使,成年的姜知晚却拥有了不同的魅力。 解珠痴痴地笑出声来,抚摸着脖颈上的手印:「小碗儿。」 * 钟青槐打开车门,手掌放在车门上,恭敬地让对方先上车。 车辆缓慢驶入夜色中,钟青槐心底还有些凉意,这不是得知豪门秘史即将被杀人灭口的凉意,而是得知姜知晚幼时遭遇而心底发凉。 姜知晚年幼时喜欢跟在解珠身后叫姐姐,如果对方在水杯中下些东西,后果不堪设想。 钟青槐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姜小姐,回庭院吗?」 姜知晚望着车窗外面,霓虹灯止不住地闪烁,声音没什么精气:「去剧组吧。」 她低声呢喃:「袖扣还要还给导演。」 什么烟火、仙女棒、海边,统统没了兴趣。 钟青槐从容应道:「好,那去望城明信高中。」方向盘一转,往剧组那边开去。 她舔了舔唇,打破了车里的沉闷:「姜小姐,柏颜导演幼时丧母,亲生父亲打算把她卖给隔壁村里的老鳏夫,但她得知自己被卖后,迅速跑了,谁也没找到她。」 姜知晚低头擦拭掌心,刚从袋子里拿出的湿纸巾有些凉,按在泛红的虎口处相互刺激,直把心脏都刺激到发闷发胀。 「这样啊。」 钟青槐也不知道该不该说下去,资料中查到的东西很少。 其间有三年的时间完全是空白的,空白到私家侦探都无从下手,像是从社会中消失了一样。 柏颜再出现的时候已经是十一岁了,跳过了小学径直去了初中部。 她远离的原本的家庭,来到一个全然陌生的城市里,租了一个小房子就这样上学。 谁也不知道她哪里来的钱,自己去上学读书,按部就班地考试上大学。 不仅是因为资料很少,姜知晚并不是那种喜欢探查隐私的人。 姜董喜欢事情都掌握在自己手里,但姜知晚喜欢凭心情交朋友,不在意过往,无所谓贫富。 钟青槐缓了缓,轻声说:「有好心人资助她上学,高中时被父亲找到发生些小摩擦,也迅速被好心人解决了,她没有再受什么伤害。」 除了高中时青春懵懂,产生幼稚阶级分层的一些校园暴力...... 但这是柏颜的隐私,如果她愿意说给姜小姐听,那也很好。 姜董只是想弄清楚某件事,并不想把对方的伤口撕开,所以谁也没说这些事。 姜知晚伸手盖住眼皮,眼皮有些滚烫,涨涨的,太阳穴在不停地鼓动。 第107页 说不清哪里难受,但哪里都很难受。 良久,寂静的车厢里响起一个问题。 「那她被卖了多少钱?」 钟青槐垂眸,语气干涩:「两百。」 复杂的心绪涌现,姜知晚只能失笑般呢喃:「两百。」 「一个星期的饭钱。」 她想起柏颜导演在食堂里轻描淡写地说:「生活费无上限,也没有下限。」 「有的人在负债上学。」 姜知晚把沾到香水味的手指仔细擦干净,这才拿出手机,呆呆地看着聊天页面的照片,拇指在对话框里点了又点。 不是想说话,只是有些想她身边清冽的气味。 好吧,就是很想见到她。 在姜知晚阖眼的剎那,手机振动起来。 【柏颜:怎么了?】 姜知晚睁眼时不甚在意,看见消息时却有些命运般的震撼。 怎么在自己想她的时候,她就会发消息过来? 姜知晚紧绷的嘴角露出笑,靠在窗边给她回消息:【我想去剧组玩。】 柏颜:【......】 姜知晚问她:【省略号是什么意思?】 柏颜:【之前不都是直接来的吗?】 姜知晚笑出声来,彻底打破车厢里沉默的气氛:【我今天想问。】 【柏颜:不用问,直接来。】 姜知晚握着手机,明明页面里再没有新的消息,但一身冷漠疲倦都顷刻散去,又恢復成了以往的模样。 钟青槐敏锐察觉到车厢里氛围的变化,但她没有多问。 她刚毕业就到了姜氏,从手忙脚乱到如今的游刃有余,十一年过去,几乎是看着姜知晚长大的。 只是从后视镜中瞥见对方弯着嘴角笑起来,她也松了口气。 虽然一个普通的打工人和姜氏二小姐说把她当做妹妹有些不自量力,但人是没办法控制情感的。 钟青槐把车平稳地停靠在学校里:「姜小姐,到了。」 姜知晚单手开门下车:「谢谢钟助,我自己回去。」 钟青槐浅笑点头:「好的。」 黑色的迈巴赫没有响喇叭,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平稳离开,又停留在拐角的地方。 钟青槐拨通了一道国际电话,等对面听见停车场里发生的事情时,勃然大怒:「解珠。」 姜道早揉着肿胀的眉心,一想到十五岁时姜知晚遇到这么垃圾的事情就感到心脏紧缩般疼痛。 钟青槐抿着嘴角:「姜董。」 姜道早转着手上的扳指:「手伸得太长了,干脆砍断吧。」 钟青槐应了一声,放下电话驶入浓郁夜色中。 * 姜知晚从侧门走向剧组,剧情里亮着大灯,她一眼就看见了站在中间的那个人,如蒙蒙白光中凌云挺立的苍翠玉竹,在苍白简明中平添几分清绝绮丽。 姜知晚像是重返人间般,挥着手喊她:「柏导演。」 柏颜从绯芒光线中侧眸望去,眼神微顿。 习惯了对方休闲自然的t恤,冷不丁瞧见一身笔挺西装的少女,气质明亮中带着内敛的矜贵,众人的眼神都晃了晃。 像是从时尚杂志里走出来的大明星,闲庭信步在舞台上,脸上带着灿烂明亮的笑容,漫不经心地朝台下的信众打招唿。 举着灯光的道具师想起一句很俗不可耐的话,她像是点亮了夜色。 姜知晚迎上大家诧异的瞩目,有些疑惑般停下脚步:「怎么都看着我?」 傅玉华率先握拳轻咳出声:「没什么没什么。」 众人回神:「姜小姐好。」 「你好你好。」 即使是见惯了漂亮美人的娱乐圈,也难出一个姜知晚。 确实是上帝的宠儿般的美貌。 姜知晚挥手打招唿,凑近柏颜身边:「柏导演。」 柏颜单手插兜,冷冷地站在旁边:「怎么了?」 姜知晚弯着眼睛笑:「我就想叫你一声。」 热切的爱意也能和克制并存。 柏颜半阖着眼眸,让夜风随意吹拂,她嗅到对方身上浓郁的香水气味:「喷香水了?」 谁知姜知晚低头嗅了嗅自己的衣领,有些委屈般抿着嘴:「不是。」 「我才不喜欢这个香水味道。」 柏颜睨了她一眼:「看来是宴会上不小心沾上的。」 姜知晚眉头皱着:「嗯,还有个讨厌的人拦着我的路,身上的香水太浓郁了。」 柏颜没问对方发生了什么事,只是说:「站着吹会风就没了。」 姜知晚站在她身边,鼻尖被对方霜雪般的气息笼罩,像游弋于夜色的轻纱,拭去满身的戾气。 她望着月亮,笑着说:「白城他们还说要去海边放烟花。」 柏颜问她:「你也想玩?」 姜知晚沉吟片刻:「我还是想待在你旁边。」 出乎意料的是,柏颜从道具组拿出两根烟花棒:「玩吧。」 姜知晚满眼好奇:「为什么这里也有烟花?」 她就像是百宝箱,随口说的东西都会得到,姜知晚嘴角上翘,露出小颗的虎牙。 柏颜薄白的嘴扯了扯:「这部戏叫《烟花盛会》。」 姜知晚来了这么久都不知道这部电影叫什么,猫眼瞪得圆熘熘:「为什么要叫烟花盛会?」 柏颜抬眼看她:「大概是这场暗恋会在盛夏宴会的烟花中绽放。」 第108页 第37章 夜晚的学校属于晚自习时间, 从六点下课,七点半开始晚自习,一直到九点半才能放学回家。 高中生哪有按时下课的时候, 上完课就是晚自习, 两个小时的自习课伴随着无数的试卷和作业。 就连剧组里也不能拍大声喧譁的戏份,女主和朋友在操场上散着步, 每一圈都能遇见男主和她擦身而过。 多转几圈,就能多碰见几次。 但现在, 谁也没注意拍戏这件事。 姜知晚迎着对方极寒又极淡的眼神, 浑身像是被刺激到战慄发麻,电流四处流窜,最后把控制思绪的神经电失灵。 姜知晚做了髮型,微卷jsg浅发成了浪漫的大波浪,露出光洁饱满额头,眉眼精緻,琉璃色瞳孔一瞬不瞬地盯着对方。 暗恋。 烟花。 组合在一起就是让人心生喜悦的词。 柏颜眼帘半阖,从她手腕处露出的蓝色袖扣掠过。 姜知晚心底的闷意在此刻全部消散,她再次想起十五岁的夏天, 因为不喜宴会上的喧嚣热闹, 她躲避着人群,随便找了一处花丛睡了下去。 本来能酣睡到夜晚, 却在迷迷煳煳中感受有人靠近自己,睁开眼时,却见解珠半跪在身侧,单手扶着她的下巴, 闭眼俯身。 她当即敏捷躲开,语气失去平稳, 震惊质问:「你想做什么?」 还年轻时候的解珠也没有掩饰的城府,慌乱找着理由。 但年幼的姜知晚从对方的眼神中依旧得知她的慾念,在瞬息间,姜知晚起身拍了拍自己的裙摆,语气冷漠:「我不喜欢这场戏。」 此后她对着这位解珠小姐敬而远之,不再亲近。 甚至本就有些抗拒亲密关系的姜知晚,在面对索阿菲宫中的成人教育时难掩自己的厌恶。 她执着地圈了一块区域,守着堪称古板又理想化的那快地,不许任何人接近。 姜知晚笑了笑,嘴角上扬,眼神清澈明亮:「我才不暗恋。」 柏颜和她对视:「你不暗恋?」 姜知晚笑意灿烂:「我明恋。」 柏颜心尖一跳,定定地看着她,乌黑眼眸凝结,有些罕见的呆。 姜知晚红着脸,摸了摸鼻尖,又露出一个傻气的笑容。 袖扣她也不想还给人家了,自己藏在衣袖里面,偷偷摸摸地扯着西装袖口遮盖。 柏颜似乎没在意她的小动作,不懂这是年轻人的什么把戏。 直白地说出自己要明恋,却又没了后文。 姜知晚在寒潭里砸下一颗巨石,激起千层浪,自己却又拍拍手,若无其事地站在岸边,看着寒潭里席捲漩涡。 姜知晚低着头,捏着自己的指骨,心想自己才不要偷偷摸摸跟在女主的身后,靠近了三年都不敢显露出去,做好事也不敢告诉对方。 她就要每天每时每刻都出现在柏颜导演面前,只要有光能照射的缝隙,她就要从里面挤进去,占据一个小小的位置,先抢着。 耳边突兀响起清冷喊声:「姜知晚。」 姜知晚乖巧抬头:「怎么啦?」 柏颜泛白的唇抿直,眉心轻蹙:「你这是什么意思?」 姜知晚先是平移般挪开视线,直到耳尖上冒着红意,她才不加掩饰地转过头来,语气认真:「我就是说,如果我喜欢对方,我不要暗恋。」 眼神里的炙热几乎灼伤她人,柏颜唿吸一顿,秀致的眉皱得很好看。 姜知晚有些踌躇,但还是伸出手在柏颜的眉心轻抚:「柏导演,别皱眉。」 她轻柔地抚平那道痕迹,又被烫到般收回手指,垂在裤腿处摩挲留恋。 温热的触感转瞬即逝,只留下涟漪盪开。 四目相对,周遭气氛微妙。 柏颜纤长眼睫微不可见地轻颤,像是瑰丽夜色下扇动翅膀的白羽,撩动夜晚游离的轻纱。 姜知晚笑得温暖又好看:「我回去了,我们明天见。」 不等对方回復,她快步走向自己的车辆,开车离开,一气呵成。 等到尾巴都不见踪影后,傅玉华揶揄地看向柏颜:「大导演,要不然就从了吧?」 「有颜有钱又可爱。」 柏颜却攒着眉,伸手从旁边拿出一块奶片放入嘴中,压在舌根处。 她明显感受到姜知晚很不开心。 傅玉华唉唉唉叫了几声:「柏颜导演。」 柏颜薄白眼皮轻撩:「怎么了?」 傅玉华见对方全然没在意,只好收回话茬子:「没什么。」 柏颜不可否认自己被小猫突如其来的直球乱了心绪,心底的天平失衡摇摆,左摇右晃地在心底摇着砝码。 但对方扔了球就跑,徒留她在原地发愣。 殊不知姜知晚简直是落荒而逃,她无限纠结自己刚刚的得意忘形,又感慨自己像电视剧里的霸总一样做出这样的动作。 下一秒开始回忆自己是不是十分油腻,忘乎所以地贴近对方,如果柏颜导演反感呢? 还说什么明恋,明恋个鬼啊。 姜知晚心里忐忑又担忧,既因为靠近导演而感觉甜蜜,又因为自己贸然靠近而自责。 但柏颜导演皱眉的时候,她真的是出于本能般伸手抚上眉头。 从到剧组的路途和拿在手上的烟花棒,都太顺利了。 顺利到她简直忘记身份。 第109页 但好朋友之间也还是能碰这些地方的吧? 可谁家的好朋友碰完之后要对视? 姜知晚找了一万个理由,都没能说服自己,心底有些发慌,紧张感让人握不住方向盘,但又可耻地觉得甜,耳朵尖的红意无法消散。 姜知晚把车停在路边,伏在方向盘上一下一下砸着脑袋,惹得路边的交警疑惑看向这辆豪车,敲响她的车窗。 姜知晚恍神的表情被误会,交警拿出酒精测量仪:「吹一下。」 姜知晚对准测量仪吹了一下,交警嘿了一声:「没喝酒,脸怎么这么红?」 姜知晚尴尬地咳出声来,没办法回答这个问题。 交警挥了挥手:「这里不让长时间停车,快开走啊,免得开罚单。」 被这样打断思绪,姜知晚也算是冷静下来了,摸了摸鼻尖,很不好意思地说道:「好的,马上开走。」 * 庭院里依旧静谧安宁,夜灯垂伏在花丛之间。 姜知晚熄火下车,陈姨正处理的下午送过来的鸡头米,见她过来问道:「碗碗小姐,要不要吃一碗鸡头米糖水,用苏式绿豆汤的做法,往里面放上薄荷、冰糖、绿豆......」 姜知晚应了一声:「好啊。」 她一步三个台阶,快步上楼蹿进房间里。 陈姨有些失笑:「怎么跟个皮猴子一样。」 姜知晚关上门,这才捂着还有些乱跳的心脏倒在沙发上,还来不及换下衣服,手机又开始震动起来。 在这个瞬间,她弹跳起身打开手机页面,下一秒又松懈般倒下,笔挺西装皱巴巴团在一块,她边解开扣子边看丁蓉蓉的消息。 【丁蓉蓉:小碗儿,能去你家里躲着吗?】 姜知晚踹开衣服,衣服上沾了香水,她不打算再穿,看见消息时还有些诧异:【你来,但为什么是躲着?】 丁蓉蓉很快回覆:【一言难尽。】 姜知晚不懂,她先进浴室洗漱,等洗完后擦着头髮出来时就看见一脸颓然倒在沙发上的丁蓉蓉。 姜知晚擦着湿发,把自动吹发机器摆好位置:「你不会去放烟花了吗?」 丁蓉蓉有气无力地说道:「是啊。」 姜知晚坐在旁边:「那你怎么是这个表情?」 丁蓉蓉来回翻滚,从沙发上倒在地毯上继续唉声嘆气:「唉。」 姜知晚捏着丁蓉蓉四处乱蹬的小腿:「你到底是怎么了?」 丁蓉蓉把脚搭在软桌上,仰面看灯:「本来气氛好好的,等我回到家里看见大哥他们就烦。」 姜知晚盘腿坐好,一副听故事的表情。 丁蓉蓉扒拉着乱糟糟的头髮:「不知道他们从哪里找来很多青年才俊,想要我去相亲。」 姜知晚眨了眨眼睛:「那你拒绝不就好了。」 丁蓉蓉从地毯上爬起来,找了个位置懒洋洋地躺下:「家族联姻的事情,哪里容得了我们这种小角色拒绝。」 姜知晚皱眉,眼神里都是不理解:「那你和安安姐说了吗?」 丁蓉蓉险些跳起来:「你怎么这么问?」 姜知晚一脸理所当然:「你不是喜欢安安姐吗?」 丁蓉蓉简直是被踩着尾巴的动物一样炸毛刺挠,她揉着自己的头髮丝:「你这又是怎么知道的?」 姜知晚眼神坦荡:「看出来的。」 丁蓉蓉问她:「很明显吗?」 姜知晚回忆道:「还好吧。」 丁蓉蓉卸了精气神,长腿大咧咧地岔开铺在地毯上:「你都能看出来,那别人也都能看出来了。」 她还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呢。 虽然都是无所事事的富二代,但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 丁蓉蓉家庭冰冷,却出了一个喜欢扎双马尾、踩着马丁靴出去开哈雷的丁蓉蓉。 姜知晚用脚把对方岔开的长腿合上:「别分这么开,你穿的短裤挡不住风光。」 丁蓉蓉哼哼唧唧地倒在旁边,似乎不想见人。 姜知晚不懂,她说道:「你为什么不和安安姐说?」 丁蓉蓉埋在软垫里面,声音有些模煳:「你怎么就知道宁安筠是怎么想的呢?」 「万一我拒绝了联姻,但人家不这样想怎么办?」 姜知晚瞥见对方下垂的嘴角,走上前去,戳了戳她:jsg「可是你不说的话,安安姐怎么会知道?」 「如果事事都用一种想得到回应的心情去对待,那可能会事事都不如意。」 丁蓉蓉像是被她说动,从抱枕里抬起头来,头髮遭乱:「我不是在意那些股份财富,我是怕连朋友都没得做了。」 姜知晚沉默,宁安筠是小伙伴中年纪最大的姐姐,从来都是以一种长姐的姿态照顾着大家。 尤其是宁安筠出身中医世家,气质娴静,又总是温温柔柔地笑着。 姜知晚想了想:「如果是安安姐的话,一定会处理得很好的。」 虽然宁安筠一直挂着柔和笑意,但其实内心极其难进入,又非常护短。 丁蓉蓉双手搭在脑后,透过散乱的髮丝看向姜知晚:「小时候我很皮,又喜欢躲迷藏,无论我躲在哪里,安筠都会找到我,然后背我回家。」 「我还记得小时候总喜欢爬树,一定要很高的树,唰唰唰往上爬,但其实手掌心和膝盖总是被蹭破皮,安筠会给我吹吹伤口,再小心地擦拭药水......」 第110页 姜知晚知道对方并不需要回应,只是安静地听她说话。 丁蓉蓉回忆了很久,最后总结道:「这种青梅青梅,两小无猜的情分,要是被我打破了怎么办?」 在爱情中,每个人都是胆小鬼。 她能在宁安筠哪里撒泼打滚,粘着她挨着她,不外乎是仗着自己青梅的身上。 姜知晚却突然福灵心至:「如果安安姐不愿意,一定在最开始就砍断了你这根没长好的情丝。」 丁蓉蓉浑身一震,勐然起身:「你说得有道理。」 她叭叭叭开口道:「以安筠的聪明劲,十个我们也比不上。」 她捧着自己的脸:「安筠就是最聪明最温柔的女人。」 哪怕自己总是被扎个满背仍然不能更改她对安筠的崇拜。 姜知晚瞧见她满脸荡漾,很不想搭理。 但她又被丁蓉蓉和宁安筠两人之间幼年相识的经歷吸引,如果两个人在幼年时相遇,在成长的路上都是彼此的身影,就像是半身一样密不可分。 她有些好奇,又有些嚮往:「你们从四五岁开始就认识了吗?」 丁蓉蓉饱含深情地说道:「可不是嘛,我们穿纸尿裤的样子都相互看过。」 姜知晚起身:「应该是安安姐单方面瞧过你穿纸尿裤的样子吧。」 丁蓉蓉拖长了声调:「你不懂,我们这是情.趣~」 姜知晚心底很羡慕,但她故意伸出食指摇了摇:「也许安安姐不会想和一个自己换过纸尿裤的女人谈恋爱,说不定还会想起你满屁股粑粑的时候。」 丁蓉蓉凉飕飕地扫视她,哇哇乱叫:「怎么回事呢!」 姜知晚哼了一声,她就是看不惯对方这得意的小模样。 正巧陈姨瞧了瞧房门:「碗碗小姐,蓉蓉,陈姨做的薄荷鸡头米糖水好了。」 姜知晚转身打开房门,接过盘子:「麻烦陈姨了。」 糖水放在小桌子上那一刻,丁蓉蓉坐起来,厚着脸皮说道:「谢谢小碗儿。」 薄荷味的糖水是难得一见的清凉口感,新鲜的鸡头米咬起来外 q里糯,带着微微的清香,甜糯可口。 丁蓉蓉惬意地咕噜咕噜两大口,感慨道:「还是小碗儿这里的糖水好吃。」 姜知晚拎着勺子,点头道:「确实好吃。」 「这可是柏颜导演送我的鸡头米。」 本就好吃的东西变得更加好吃,她补充道:「明天给柏颜导演带过去。」 丁蓉蓉解决了自己的问题,又忍不住好奇姜知晚的现状:「你真的很喜欢柏颜导演吗?」 姜知晚含了一口清凉的糖水,弯着眼睛笑起来:「我喜欢啊。」 少女每个字都带着甜腻腻的滋味。 丁蓉蓉愣了会神,或许她永远都学不会姜知晚的坦率热忱。 眼底灼热的光彩又极其招人。 她闻到姜知晚身上扑面而来的玫瑰花气味,声音都放轻了些:「你们进展到哪一步了?」 姜知晚抿着嘴角笑:「不知道。」 丁蓉蓉有些无语又有些好笑,最后跟着她一起笑出声来:「你都追了这么多天了,还不知道。」 姜知晚理所应当:「对啊。」 她又反驳道:「也没有很久啊。」 「我想和她慢慢认识。」 她不追求快速的恋爱,也不要一定得到回应,能慢慢地靠近柏颜导演身边就已经很开心了。 「我想安静地待在她身边,让她从里到外地认识我。」 丁蓉蓉喉咙间被一口绿豆呛住,勐地咳嗽出声:「你说想慢慢认识,我认可,但你这个安静似乎是做不到的啊。」 「就你这眼神,简直是无声胜有声。」 只要在姜知晚身边,就看瞅见这双漂亮的猫眼炙热明亮地追随着柏颜,几乎是黏在柏颜的身上。 也就是那样清冷的人不甚在意,换了一般的人早就脸红耳赤投降了。 姜知晚撩开自己的长髮,露出精緻的眉眼:「我的眼神怎么了?」 丁蓉蓉点着勺子,想了半天才找到一个合适的词:「像野兽,更像是护食的野兽。」 出没在雪山之上的野兽守护着自己的宝藏,只要敢来抢她的东西,就会被利爪瞬间撕碎。 姜知晚的脸颊上总带着健康的莹润浅红,此时有些羞赧,嫩白的唇缝半张:「啊?」 丁蓉蓉看了又看这张稚嫩和成熟相互交织的脸蛋,具备天使般的精緻甜美,又有恶魔般的蛊惑魅力。 像是一颗挂在灌木上的紫红色浆果,饱满多汁,谁都想尝一尝味道。 她感慨道:「就这张小脸,谁能逃开你的捕获呢。」 还不是心甘情愿成为你的俘虏,被笼罩在身下。 尤其是那双通透的琥珀色眼眸,在暖灯光线下都能美丽到让人失去言语,更别说白日里那些彩色的光霞。 在不同光线下呈现出截然不同的华美绮丽。 姜知晚从来没在意过自己的外貌,在她看来,刚出生的人都是同样的皱巴巴,埋在墓碑里的人也都是同样的失去皮肉。 皮囊就是皮囊,会变皱会脱水会失去颜色。 只有灵魂是独一无二熠熠闪光的东西,在无数种的彩色光芒中,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颜色。 美好的品质才是被赋予人身上的魅力。 她摸着脸,小声说道:「我不喜欢看脸的人。」 第111页 丁蓉蓉哑然失语:「你对柏颜导演难道不是见色起意吗?」 「在宴会上眼神都呆了,直勾勾地看着人家。」 姜知晚的脸唰地一下红了,从头红到尾,没什么底气地为自己反驳:「不是啊,我第一眼看到的是那双眼睛。」 幽深漆黑的眼眸,越过人群直射到她心里。 像是终于补全心中的缺口那样,正正好填在罅隙裂缝中。 姜知晚嘴角勾着笑,陷入美好的回忆中。 丁蓉蓉受不了般抖了抖肩膀,又靠过来说道:「那你就努力去追啊。」 姜知晚很认真地点头:「我在努力中。」 丁蓉蓉:「......」 有时候觉得姜知晚确实挺单纯又可爱,然后被她奇怪的脑迴路气死。 「你有没有约人家出去玩?」 姜知晚迟疑着摇头:「没有......」 丁蓉蓉:「.......」 也不约人家出去玩,那叫什么追求? 「不出去吃饭压马路?」她正想说些什么。 姜知晚又说道:「我们每天都会一起吃饭啊,我们也一起散步了。」 丁蓉蓉:「你们每天都一起吃饭?」 姜知晚摆着手指细数:「我会给她带早餐,她会带我去吃午饭和晚饭,有时候吃完了就送我回家,从庭院里走上来......」 丁蓉蓉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恋爱这东西还是得自己去琢磨才好玩,她才不想打乱这两人慢悠悠的节奏。 而且这分明就是进展极其顺利的老妻老妻的模式吧! 想想自己还没说出口的情谊,丁蓉蓉扯过毯子往自己身上一裹:「我要睡觉了,不管你了。」 姜知晚愣住了:「明明是你自己有事来找我的,怎么现在又说不管我了。」 丁蓉蓉蒙着脑袋:「睡觉睡觉。」 姜知晚抬手关了吹风筒,又把灯光都关了:「好吧,晚安啦。」 躺在床上时她还有些想不明白,捏着手机琢磨,在和柏颜导演说晚安前,顺手说了这件事:【柏导演,我这个朋友明明是自己有事来打扰我,现在占据我的房间,还说什么不管我了,我又没惹到她。】 柏颜发过来一个问号。 【?】 【她睡你房间?】 姜知晚回復道:【是啊。】 柏颜:【那你睡哪里?】 姜知晚不明所以:【我也睡房间里啊。】 柏颜:【你们睡一起?】 姜知晚低头瞥了眼睡到地毯上的丁蓉蓉,好像也没说错,但避免误会,她解释道:【丁蓉蓉睡在地毯上,我睡在床上。】 柏颜:【来者就是客,jsg地板也不舒服,让她去睡客房吧。】 【晚上打唿会打扰到休息】 姜知晚想了想,翻身起床,光脚踩在地毯上,推了推丁蓉蓉:「蓉蓉,去睡客房的床上吧,这里不舒服。」 丁蓉蓉裹着被子:「沙滩都睡过,这还有地毯呢。」 姜知晚歪着脑袋,朝她笑了笑:「还是去洗洗睡床上吧。」 丁蓉蓉也没和她纠结,她们的别墅里都有留给小伙伴们的房间,她轻车熟路地到了隔壁去:「那我不打扰你睡觉了。」 姜知晚挥挥手:「晚安。」 等丁蓉蓉去了客房,她又继续和柏颜导演聊着天:【柏导演,她去客房了。】 柏颜:【嗯。】 姜知晚在床上翻滚,两只白嫩的脚丫相互交叠。 其实让丁蓉蓉去隔壁睡也是不想让对方看见自己这副模样,她会在和柏颜聊天时不自觉地做出奇怪的动作,朋友在身边时,总觉得莫名的羞耻。 年轻人总是会在奇怪的地方有着奇怪的害羞。 姜知晚手指在页面上无意识点着,良久才发出一句:【柏导演,你的袖扣还在我这里,被我弄坏了,我赔你一对新的吧?】 柏颜似乎全然没注意她的小把戏:【坏了?】 姜知晚鲜少说谎,手指尖都在发烫,有些颤慄地握不住手机。 柏颜又说道:【不值钱的小玩意,坏了就坏了吧。】 姜知晚连忙回道:【不行,我必须要送你一对新的。】 柏颜那边沉默片刻,回她:【随你。】 姜知晚这才揭露自己的打算:【那这对坏的我就留下了哦^_^~】 柏颜只是发了一个字:【嗯。】 姜知晚握着手机嘿嘿直笑,又偷偷告诉她:【明天我戴一对黑色的耳骨夹,再给你带一对黑色的袖扣。】 ....... 直到睡着之后,她还沉迷在那股计划得逞的得意中,弯着眼睛笑着。 直到年轻的柏颜同学轻敲她额间:「怎么一直在笑?」 姜知晚捂着额头,愣愣地看着周遭,哎呀了一声,笑得更甜了,声音都裹着糖一样甜滋滋的:「柏颜同学,我们又见面啦。」 第38章 姜知晚弯着眼睛, 笑意盈盈地拖长声音:「柏颜同学,我们这在做什么?」 柏颜点了点桌面:「课堂小考。」 老师在台上分发着试卷,试卷从最前方一直传送到最后一排。 前排黑框眼镜的女同学转过身来, 很礼貌地递过试卷, 而不是像大部分那样把试卷高举头顶,背后的人顺手拿过去。 「姜知晚同学, 你的试卷。」 姜知晚道了句谢接过这张卷子,然后整齐摺叠起来压在桌面上。 第112页 柏颜同学低头写着卷子, 姜知晚就看她写卷子。 她的字很好看, 清隽内敛,每一个字都显露出她的性格。 是会让人先入为主,又心生好感的字。 略显青涩的柏颜同学写字时很认真,纤长眼睫半垂,落下一片阴影。 两边的碎发也落在脸侧,从小巧耳朵处轻轻滑落,一贯整齐的马尾髮型也带着青春时期特有的魅力,露出如玉一样洁白丰润的脖颈,看起来就十分柔软。 柏颜似乎无法躲避这道炙热的视线, 只能转头问她: 「怎么不写?」 姜知晚低头看了眼, 默写古诗词,朝菌不知晦朔, __。 秦人不暇自哀,而后人哀之....... 她很诚实地说道:「我都不会。」 试卷上每个字都认识,合在一起就半知不解了。 柏颜把自己的试卷递过去,有些不经意地问她:「你不上高中的话, 都在哪读书?」 姜知晚从桌上拿过自己的粉红色笔,顺势把她的答案抄在自己的试卷上, 头也没抬:「在房间里读书,会有很多老师来教我。」 她的字也很好看,笔力劲挺,但似乎是写惯了英文般,写中文时习惯在末尾卷一下。 姜知晚写到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时,有些好奇:「为什么氏族沉溺可以说出来,但女性沉溺就不能说了。」 柏颜纤细手指捏着黑色中性笔,语气有些深沉:「这句话的意思是『男人沉溺在爱情中仍然能摆脱,而女人一旦陷入爱情,将无法再逃离』。」 姜知晚咬着笔头,她对文言文研究不多,只能揣摩道:「为什么不能逃离?只要大步往前走,总会遇见更好的。」 教室里瀰漫着陈旧的气息,挂在最前面的广播漏着电,支支吾吾地冒着电流声。 柏颜猝不及防听见对方说大步往前走,神色骤变,一向淡漠眼神陡然冷冽:「你说什么?」 姜知晚抬起一张茫然的单纯脸蛋:「我说往前走,总会遇到更好的。」 柏颜气势锋利直射入她眼睛里:「你遇到更好的了吗?」 洁白丰润的脖颈崩出经络,就连手指也攥得极紧,几乎将中性笔攥断。 姜知晚下意识瞳孔微缩,就连肩膀都泄了劲,有些底气不足地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柏颜面容冰寒,就连窗外明媚的阳光也为她做了半分阴影,显得轮廓冷酷:「那你是什么意思?」 完全褪去柔软的视觉,姜知晚被冲击到有片刻的失神:「我是觉得,这个女人也不需要在一棵树上吊着,她完全可以再寻找别的男人。」 随着她的话音,柏颜的脸色越发阴沉,漆黑眼眸一瞬不瞬盯着她,直把姜知晚的心尖激得上蹿下跳,颠三倒四般慌乱无助:「这应该我对大部分沉溺爱情的女人的劝诫之言。」 柏颜冷冷打断:「所以你也会遇到更好的人,而忘了前人是吗?」 姜知晚被误解了,语气也急速起来:「这不是一件事啊。」 「这个女人不是受到了伤害吗?受到了伤害为什么不逃离?」 柏颜突兀地想起傍晚时分,面前的人说自己要明恋,在梦里却还说着要大步往前走,两者交织错乱,她紧皱眉头:「所以你就是要逃离爱情。」 姜知晚也失控般飞快说道:「我又没有前任,我要逃离什么?」 柏颜的嗓音却越发喑哑重复:「你没有前任。」 姜知晚眼角潮红:「我本来就没有前任啊,要我做这样没有参考性的比较算什么事情?」 柏颜却皱眉看她:「所以你幼时许下的承诺都不算数了吗?」 「怎么又是幼时?」姜知晚瞬间回到停车场的时刻,她无比厌恶解珠对自己的觊觎,也厌恶仅仅是因为自己多叫了几声「解珠姐姐」而惹下的麻烦。 既厌恶对方单单因为几声称唿而心生邪念,又厌恶自己随便对着一个女人也会亲昵地喊着姐姐。 两种厌恶在两相冲撞。 姜知晚本就无法想清楚她们之间的错误到底来源于谁,她对解珠容忍几分何尝不是在想着,如果没有自己缠着对方,追着称赞对方是漂亮的珍珠,对方是不是就不会注意到年幼的自己,也不会释放心里的罪恶和邪念。 即使无数种理智和正确的观念都告知她,成年人和未成年之间的事,不是未成年的错误。 柏颜却以为她并不把幼时的承诺当成承诺,无法压抑的情绪涌上,整个背嵴都微微颤抖:「你小时候说过的话就不算数了吗?」 姜知晚像是被割破防线的幼兽,在梦中失去片刻的理智:「难道就是叫了几声姐姐,说了几句最喜欢和漂亮姐姐玩耍了,长大了就要和她在一起吗?」 柏颜额角迸出青筋,无法克制住自己冷言道:「不是你先说长大了要娶姐姐的吗?」 姜知晚脸颊泛着红,眼里委屈又难过,眼泪马上就要涌出来:「我只是叫了几声珍珠姐姐,什么时候说过要娶她了。」 柏颜一愣:「什么?」 顷刻间,那些冰凉刺人的尖锐被收回,柏颜攒眉问她:「什么意思?」 姜知晚又羞又恼地瞪大了双眼,爆发出自己的委屈:「我只是喊了几声漂亮姐姐,她就要偷亲我,难道我做错了吗?」 柏颜神情眼见的阴沉,却不是对着姜知晚,反而单手扶上她的脸颊:「究竟是怎么了?」 第113页 瓷玉般的手指在脸侧轻抚,姜知晚心间那根一直紧绷着的弦被拨动,被柏颜冷眼后不可言说的难过泛滥,又忍不住凑近对方寻求安慰。 她偏过头去,上挑的猫眼盛满委屈:「你乱讲。」 柏颜指尖追着她的脸,双手捧着她的脸,力度克制到轻而柔,托着她转过来:「小碗儿,你慢慢说。」 姜知晚顺着这微不可见的力度转过脸,精緻眉眼垂着,一五一十把自己和解珠之间的纠缠说出jsg来。 当听见解珠趁着姜知晚睡着时偷吻时,柏颜眉间冷意凝固难消:「她怎么敢。」 姜知晚卷翘的眼睫眨了眨,眼里没忍住的泪花沾染,湿漉漉地化成一缕缕,像只小花猫,可怜极了:「她就是敢啊,要不是我醒来了,我的初吻就没了。」 柏颜唿吸停了半息,神色有些不自在。 姜知晚越说越难过,眼尾泛着湿红。 柏颜拿出帕子,轻柔地擦拭:「抱歉,我误会你了。」 姜知晚的心脏被蚂蚁爬过一样,又痒又疼,难受得厉害,有些生气地转过头去:「你还凶我。」 柏颜伸手,想扶着她的肩膀转过来。 却不料姜知晚径直站起身来,像一只气沖沖的小豹子冲出教室,开始在学校里暴走。 柏颜连忙起身追上去,有些踌躇难安,从口袋里拿出奶片和棒棒糖:「姜知晚,你要吃糖吗?」 姜知晚头也没回,双臂摇摆,迈着长腿走在前面,从走廊三两步跨下台阶,又绕着教学楼底下转圈圈。 头顶的桂花树还开着黄色的小花,随风飘落在浅色的长髮上。 柏颜看得心间软乎,语气也变得有些软:「是解珠的错,你没有做错。」 「你这么可爱又漂亮,值得所有人的喜爱,但她是变.态,就像丁蓉蓉她们都只是想和你玩闹,但变态却想做非法的事情。」 姜知晚还是没理她,步子迈得又急又大,柏颜得小跑着才能追上她,并排在旁边,侧眸观看年轻人的表情。 姜知晚抿着唇,明亮的小太阳冷冷地看向别处,就是不瞧她。 柏颜舔了舔唇瓣,小声地道歉:「对不起,我之前说错话了。」 姜知晚喉间泛着哽咽,却抿着唇继续往前走。 她才从晚上的剧组里恢復心情,又被一场梦搅乱。 柏颜踩着布鞋追在她旁边,诚恳地说道:「真的对不起,我不应该主观又狭隘地去揣度你。」 但姜知晚还是没有理她,也没有说话,梗着脖子往前走,柏颜瞧见她委屈巴巴的表情,心间冒着气泡般又软又酸。 就在柏颜以为对方不会原谅自己的时候,姜知晚停下了。 她站在红色的胶皮跑道上,转过身来,像踉踉跄跄的孩童,就这样张开手臂:「抱。」 柏颜顿了顿,心尖被起伏的泡泡到几乎发软发烂,又怜又爱般往前两步抱住对方柔软温热的身体,手臂揽着她的背轻拍。 少女的身体流畅又内敛,她贪图梦中的触碰,也不可控地想起水珠曾浸湿她的肩膀,露出柔韧的肌肉线条。 亚麻色长髮与乌黑长髮倾覆交缠,你的发落在我的肩,我的发被风吹着撩过你的肩。 姜知晚埋在她纤白的脖颈处,委委屈屈地说道:「我只是说有受伤前提的女性可以大步往前走,又没有代表我自己。」 柏颜晃神,才知道对方再延续之前的话题。 温热的吐息在脖颈处缭绕,她只能轻声回道:「嗯。」 「是我误会了,如果遇到了渣男渣男,不好的对象,确实要大步往前走,不是指遇到新的人,会见异思迁的意思。」 姜知晚见对方终于冷静下来懂了自己的意思,有些难过地在她脖颈处抽着气。 柏颜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尽力撑着身子,可有些轻颤走调的声音却暴露了她的慌张:「小碗儿,你哭了吗?」 姜知晚抓着对方细到极致的腰肢,试图寻求安全感般箍紧对方:「我才没有。」 些许哽咽的声音传来,柏颜攀附在对方肩后的手失去控制,她无法看见姜知晚的脸,无法从少女的神情中做出正确判断,要竭尽全力才不会起身去瞧对方。 柏颜心间的慌乱如吹散的蒲公英,被风一吹,就游离在身躯的每个地方。 她只能拍着姜知晚的背,像哄小孩一样。 姜知晚抱得更紧了,声音贴在耳后传来:「如果我许下承诺了,那一定会认真履行的。」 柏颜眼眶里泛着温热的酸意,有些肿胀难受:「嗯。」 姜知晚抬起那张湿漉漉的脸,眼睫处还冒着湿润:「你不要误解我。」 柏颜需要微仰头才能看清对方的表情,视线稍稍上移,停顿在那张泛红含水的眼眸中。 她控制不住自己的双手,扶上那张漂亮的脸:「对不起,是我误会你了。」 姜知晚嫩白的唇缝张开:「你还凶我。」 柏颜无法辩驳,她清晰地知道刚刚不该生气,有些懊恼地皱着眉,再次道歉:「对不起。」 姜知晚在她的掌心蹭了蹭,亲近又迷恋露出笑容,冰雪消融,就像落在荷叶上挂着的露珠一样闪烁好看。 她看着怀里的柏颜,温热的吐息轻轻地落在她手心,弯着眼睛撒娇:「柏颜同学。」 不可否认姜知晚的好看,挂着泪珠的模样让人心生柔软,只觉得自己是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 第114页 阳光映入那双琥珀色眼眸中,有绮丽的光彩。 柏颜不动声色地放轻唿吸:「怎么了?」 姜知晚却只是抱了抱她,温香软玉在怀里,静静地守护着这段时间。 她的脾气来快,去得也快,也不记仇,不开心的事情当即就甩了面子,被哄好后又黏黏煳煳的抱着柏颜。 等她抱够了才想起:「我们是不是没有交试卷啊?」 姜知晚的脑迴路确实挺神奇,她在梦中也遵循着认真学习的那一套,虽然自己什么都不会,但不能打扰到课堂的秩序。 一个字都不写就交白卷没什么关系,这是学习能力的问题。 但不能一言不发就离开教室,这可是学习态度的问题。 在某种程度上,姜知晚是十分尊师重道的好孩子。 柏颜点头:「确实没有交。」她问道:「要回去交试卷吗?」 姜知晚想了想:「回去吧。」 两人松开时,原本紧贴在一起的胸膛分开,温热的风从中间穿插而过,带走高热的又怦怦直跳的心绪。 柏颜走在前面,姜知晚凑上去来,伸手牵住她一起走。 柏颜手指微僵,低头瞥了眼两人相交的手指,无意识攒着的眉头舒展,心底那丝遗憾随之飘散。 她合拢手指,用力牵住了年轻人滚烫手掌。 姜知晚微俯身,翘着嘴角笑起来,露出尖尖的小虎牙,有些得意又有些招人。 * 她们悄悄地后门回到座位上,这就是坐在最后面的好处,谁也不会注意到两人的举止,来去自如。 姜知晚理所应当地坐在位置上继续看着自己的卷面,试卷当然也没有写什么,她全靠旁边柏颜学霸的答案煳弄了一张卷子。 姜知晚边写边笑:「这就是考试时和同学打小抄的感觉吗?」 听她的语气,似乎从来没有过同学,柏颜心口发闷:「你读书的时候总是一个人吗?」 姜知晚唰唰写着字:「也不是,有的时候还有会很多老师陪在身边,偶尔几个竞争对手之间还有相互之间的较量。」 柏颜不舒服地拢着秀致的眉:「竞争对手?」 姜知晚点头:「我是第一顺位继承人,却不是唯一的继承人。」 柏颜手指微蜷,有些怔然。 等姜知晚抄写结束,这堂小考也结束了,她抿着嘴角笑:「柏颜同学,如果是考英语,我就可以借你看了。」 她自顾自畅想着:「考语文的时候你帮我,考英语的时候我帮你。」 如果她能和柏颜一起读书,每时每刻柏颜身边,想想就会很开心。 柏颜似乎也想到了两人一起读书的日子,定然是鸡飞狗跳的模样。 她嘴角溢出浅淡的笑:「好。」 窗户上有一层轻薄的纱,就这样被风扬起来遮住半边阳光,朦胧的光线照在柏颜的身上,让她有一种毛茸茸的柔和之感。 姜知晚呆呆地看着对方,柏颜朝她撩了撩眼皮:「怎么了?」 姜知晚僵住,顶着一张漂亮的脸蛋凑近她:「柏颜同学,你再笑一笑好不好?」 柏颜第一次听见这种要求,表情不变,勾了勾嘴角:「这样吗?」 姜知晚摇头:「才不是这样。」 她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语去形容刚刚的惊鸿一瞥,只能存在心里,自己慢慢回味。 台上老师叫着柏颜收卷子,柏颜恢復一贯的冷淡起身。 姜知晚狗腿子样也唰地一下起身,两人的椅子同时后移,挪动时没注意,柏颜踩在姜知晚的脚背上,惊讶地抬腿退开,却不料身形不稳地倒下。 姜知晚连忙揽着对方的腰:「小心一点。」 柏颜撑在她怀里,仰着脸和她对视。 姜知晚小小地呀了一声,吞咽声格外明显。 这可真是一个适合接吻的角度。 但柏颜只是轻轻挣开,走上jsg讲台收试卷,在背对着少女的时候,她闭了闭眼睛。 她抱人的姿势似乎越来越娴熟了。 姜知晚跟在她后面:「柏颜同学,你的成绩一直都很好吗?」 柏颜淡淡道:「也许吧,不知道这个好和不好的划分又是什么样的。」 一张张试卷摞在一起,大部分同学都顺从地把试卷往前传,柏颜收过试卷,姜知晚却顺手接过去,把每一沓卷子都捋平整放在桌上。 但收到最后排的时候,男生刻意捏着试卷,随意拨到地面上:「哎呀,不好意思,不小心弄散了。」 姜知晚侧眸冷眼看去,只见那男生额前冒着青春痘,颧骨突出,厚唇,她拧着眉:「怎么又是你。」 她怎么又把这个人弄进梦里来? 这分明是上次在体育课上刻意挑衅的那个人,被她踩在操场上。 如果不是柏颜在旁边拉住她的手腕,一场青春甜美的梦境就会变成恐怖灵异片,整个操场上将被男生咳出的血染红。 倒是一旁的柏颜有些恍惚,好像是经常遇见这样的事情,在梦里就如同寻常般冒出潜意识的记忆。 她其实并不在意这些事情,高中的时候不在意,当了导演的时候更不在意。 从岁月那条长河中走来的时候,她每天都是笔直地追着前面的光点奔赴,从未在意过旁边魑魅魍魉的拉扯。 谁也不能阻挡她大步往前的步伐。 第115页 但在造就高中梦境时,高中的那些人真实版出现在梦中,大部分人都如npc般存在,只有这些尖锐到格外突出的人性格明显,在某种程度上还原了高中时的行为举止。 也许是她其实也没有忘记过这些事吗? 她瞥了眼姜知晚,也只有她从来没在意过梦中这些过于真实的东西。 精确到小数点后两位的物理题,从来没见过的语文古诗词。 还有这些莫名挑衅的同学。 正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姜知晚抬脚把试卷都踢到男生的课桌下面去:「你爱交不交。」 试卷落在男生的脚下,他怒目看过来:「把试卷捡起来。」 姜知晚撇嘴:「你自己的试卷,不交的话就是零分,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男生坐着,柏颜站着,俯视半晌,眉梢的冷意突然动了动:「确实,你不交就算了。」 她似乎第一次发现还有这样的解决方式,明明是男生自己的卷子,却借着收卷子的时候刻意挑衅。 真是无趣又无聊的闹剧。 柏颜抱着试卷转身离开:「走吧。」 姜知晚快步跟上去:「柏颜同学,去哪里?」 柏颜和她并肩前行:「去办公室送试卷,顺便批改试卷。」 姜知晚咦了一声,想起了什么,兴致勃勃地说道:「把刚刚那个男生的成绩批成零分!」 柏颜才不会做这么幼稚的事情,她从来都是无视这些人,也许是她的目光总是这么淡漠凉薄,让那些原本想招惹她引起注意的男生,变得越发恼怒,最后这个招惹,成了打压、霸凌...... 柏颜的声音里有些无奈:「这么任性?」 姜知晚凑近她身边,柔软的头髮浅浅地散开在半空中:「反正试卷在我手上,我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柏颜淡淡地点头:「好。」 反正是梦里,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 第39章 柏颜端坐在办公室里, 背嵴挺直,是标志的好学生坐姿,眉眼认真, 轮廓还没有二十六七岁时冷清, 青涩又有些纯情,姜知晚撑着下巴盯了好半天。 办公室里没有老师, 只留下她们两个人,气氛安静。 桌面上的试卷方方正正摆放, 姜知晚捏着卷子一角, 伸手在上面捋了一下,把褶皱捋平才放在柏颜面前,让她批改。 摞在一起的试卷被风吹起好几个角,每一页都带着纱窗透过的黄色阳光缓慢地翻开,又随着风盖在光线上。 柏颜似乎没在意对方的眼神,乌黑的眸子闪了闪:「你为什么管解珠叫姐姐?」 姜知晚不假思索:「她年纪比我大。」 柏颜手上动作速度不减:「比你大就要叫姐姐吗?」 姜知晚昂了一声。 柏颜抬起漆黑眼眸,定定地看向她,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我也比你大。」 姜知晚怔然,漂亮的猫眼睁着, 在顷刻间没办法把这句话的潜台词琢磨清楚。 见她许久没说话, 柏颜放在桌上的手指捏紧了笔桿子,指尖泛着白色:「怎么不说话了?」 姜知晚心跳慢慢加快, 生长期还在抽条的柏颜同学格外纤细,比当导演的时候多了几分瘦弱,就像是夏季清晨沾湿露水的雏鸟。 但正在经歷蜕变的雏鹰,却依旧能在注视猎物时露出锁定的眼神。 窗外似乎完全没有了声音, 姜知晚舔了舔唇角,心间里露出隐秘的欢喜, 在危险中又多了几分试探:「那我也这样叫你?」 似是对姜知晚的停顿有所不满,柏颜眉梢一挑,不置可否地瞥着她。 这个眼神像是揪着少女心尖上的花,在心尖上扯动晃荡,连带着心跳都漏了几拍。 姜知晚喉间有些干,声音黏腻又干涩地从喉咙里传出来。 「柏颜......姐姐?」 梦中的剧情过于羞耻,姜知晚咬着唇角,却抑制不住蔓延到眼里的欢喜,又清又亮地叫她:「姐姐。」 柏颜眼神一晃,清冷脸庞兀地紧绷,薄唇抿紧,一言不发。 姜知晚不知死活地凑上去,唿吸喷洒在颈侧,细细密密地留下温热吐息,她红着脸叫她:「姐姐,我这样叫你好吗?」 柏颜抵挡不住般往后撤去,被压在椅背上,退无可退,手肘往前伸出,想抵抗,又想拥抱的姿态。 手肘下的试卷全部散落在地板上,大片印着黑色红色字迹的纸张随风偏转。 剎那,教学楼外响起刺耳的下课铃声,窗户玻璃吱吱嘎嘎几乎支离破碎。 窗户确实是碎了,噼里啪啦碎了一地。 耀眼的光芒射入办公室内,姜知晚还没来得及听见柏颜的声音,就陷入白光中醒来了。 * 躺在床上的少女睁开双眼,仰面躺在软软的枕头上,有些迷惘地盯着天花板。 片刻后,她回想起梦里的所作所为,满脸臊红地把自己埋进被子里。 梦中这些也太热切,太羞耻了吧。 又哭又闹又撒娇的,简直不是自己了。 被子里的蝉蛹给自己翻了个面,忍不住幻想,如果在剧场这样叫柏颜导演,她会是什么反应? 耳朵尖的红意无法消散,头髮丝都泛着热。 姜知晚蜷缩着身子,蹭蹭柔软枕头,喉咙里发出哼哼唧唧的怪叫。 窗外阳光熘了几分,就连蝉鸣都变得有趣起来。 第116页 陈姨在院子里指挥着众人把吵闹的蝉都捉下来,她给大傢伙做一道油炸知了。 还有昨夜里开了两朵昙花,也一起炸了,板板正正地摆在盘子里。 丁蓉蓉在外面哐哐哐敲着她的房门:「小碗儿,快起床了。」 门板震动得几乎要掉下来,姜知晚一把掀开被子,顶着鸟窝一样嘈杂的头髮打开房门,瞅着外面精神抖擞的丁蓉蓉,有些迟疑。 「你怎么这么精神?」 丁蓉蓉撩了撩自己蓬松的双马尾,踩着马丁靴,像是要干仗般勾着唇角笑:「快起来,我还得去安安家里。」 她顿了顿,叉着腰凑近姜知晚:「少女,昨天晚上做什么梦去了,一脸思春啊。」 四目相对,姜知晚顶着红扑扑的脸蛋,粉里透白,乖巧懵懂。 丁蓉蓉忍不住上手一掐,年轻人的脸蛋嫩得像是能掐出水来。 姜知晚像是被窥破心里坏事,浑身炸毛倒退两步:「我马上洗漱干净,你先去吃早饭。」 丁蓉蓉在门口揶揄地瞅着她:「真的做坏事了?」 她笑得像个坏阿姨:「小碗儿也长大了啊。」 姜知晚蹿进洗漱间,在牙刷中间挤上牙膏,闻言手指用力把半管牙膏都挤了出来,噗噗噗落在裤腿上。 「你乱说什么呢!」少女的语气格外没有底气,「我才没有。」 收拾干净后,姜知晚拍了拍自己的脸,不禁瞄着旁边的护肤品,有些笨拙地打开爽肤水,对着脸蛋拍上去。 这些东西是这样用的吗? 姜知晚从来都是素面朝天,如果有什么场合需要化妆,会有化妆师,从来不需要她动手。 她活得精緻,又活得糙,梳妆檯上的那些护肤品几乎没有开封,整整齐齐摞在上面。 但其实护肤品并没有早睡早起,以及运动有用啊。 更别说姜知晚会规律运动锻鍊,满头大汗流完,皮肤好得和凝脂一样。 这jsg瓶水有些香,粉色的水散发着粉玫瑰的味道,姜知晚顺势在手心倒了大块防晒霜,在掌心搓了搓就擦在脸上。 就这么点事情,用不了几分钟。 丁蓉蓉还以为自己要等一会儿,才吃两口的工夫,姜知晚就已经出现在楼梯口了。 小豹子从楼梯三两步跨下来,扯开椅子坐下,仰着笑脸看向陈姨:「陈姨,今天吃什么?」 丁蓉蓉咬着生煎:「吃生煎包、馄饨和甜年糕。」 她一边吃一边感慨:「这就口生煎也太鲜太好吃了,陈姨的手艺就是好啊。」 陈姨听见有人夸她,笑得见牙不见眼:「丁小姐喜欢,给装两笼回去。」 丁蓉蓉忙不迭点头:「嗯嗯,就是在等这句话呢。」 陈姨把盘子摆了摆,夹了上面点缀着花瓣的生煎放入姜知晚的碟里:「碗碗小姐,这是玫瑰猪油馅的,旁边那是蟹粉猪肉馅。」 姜知晚道了句谢才开始吃早餐,丁蓉蓉直摇头:「吃包子还要玫瑰馅,你是玫瑰公主吗?」 姜知晚才不理她,她已经吃惯了这些口味,很难再更改,只管埋头吃早餐,脸颊鼓出两个弧度,挂在脸侧。 丁蓉蓉闷笑出声,看姜知晚吃饭,真的能多吃两口。 她想到那位天天陪着姜知晚一起吃饭的导演,那么冷冰冰的模样,会不会也觉得姜知晚很下饭? 这么秀色可餐的女孩子满眼亮晶晶地盯着她,这真的有人能抗住? 陈姨似乎想起了什么,从厨房里拿出一个箱子:「碗碗小姐,之前说要找猴头菇,这是採摘的上好猴头菇。」 姜知晚从碗里抬头,眼前一亮。 之前柏颜导演说自己最喜欢吃猴头菇,她打算送过去。 「好咧,谢谢陈姨,我等会儿带走。」 丁蓉蓉撑着下巴看她:「小碗儿,你又要去剧组报导了?」 姜知晚理所当然地点头:「对!」 丁蓉蓉举着手机:「但今天是闵修哥哥的生日,我们都被邀请去参加宴会了,你不去?」 姜知晚翻开手机:「这种事不应该是提前三天就发邀请函吗?」 「可别说了。」丁蓉蓉一脸无奈,「闵钦让闵修告诉我们,没想到这些日子玩得忘记了,闵修今天一大早发的消息。」 群里正是闵修的十连跪道歉。 他们和闵家老大并不娴熟,闵钦作为闵家掌权人,闵修是不学无术的弟弟。 他的生日宴自然会邀请望城权富圈子里的人,他们作为闵修的朋友,也受到了邀请。 姜知晚遗憾,晚上又不能和柏颜导演一起度过了。 丁蓉蓉瞥见她脸上遗憾的小表情,戏嚯地说道:「小碗儿,追人追得太紧了不好。」 姜知晚抬起头来,满脸迷惘:「什么意思?」 丁蓉蓉举着筷子,指点江山:「你之前已经黏了这么久,就像是年糕一样粘在柏颜身上,正好趁这个机会分开一下,让她本发现一直跟在身边的人突然消失,变得有些不自在,从而意识到你的重要性,这个就叫欲擒故纵。」 姜知晚蹙着眉心,有些迟疑:「这样不好吧,对喜欢的人耍手段。」 她心里打着鼓,心尖上的神经微妙地颤了一下。 丁蓉蓉满不在意地说道:「怎么不好了,又不是什么阴谋诡计,只是让对方意识到你的重要性。」 第117页 姜知晚眉峰聚拢,琥珀色瞳孔在光线下几乎成透明色:「万一她发现有我没我都是一个样呢?」 丁蓉蓉忍不住喷出嘴里的豆浆,姜知晚咦了一声。 丁蓉蓉抽出纸巾擦嘴,牵着她出去准备宴会造型:「别多想了,长这么好看一朵花不见了,怎么可能会一样?」 姜知晚踉跄:「真的吗?我还是给柏颜导演发给消息吧,让人给她送个早餐。」 丁蓉蓉啧啧两声,最难应对的就是姜知晚这种人,真诚又明亮。 自己有事出去,还不忘给对方带早餐,她就不信柏颜会不在意。 第40章 没有人会习惯, 就像是太阳般耀眼明亮的人不再出现在剧组。 剧场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姜小姐今天不来?」 「只让人送了早餐过来。」 「还有花呢。」 鲜艷灿烂玫瑰簇簇,花瓣上沾着透明水渍。 柏颜敛眉,抚上花束垂落的蓝色束带, 飘带莹着微光, 浮动间像游鱼般精緻华丽。 真可惜,这次的玫瑰不带泥。 柏颜放下束带, 神情淡淡:「继续下一场。」 盛夏炽热光影下,却感受到秋风扫落叶的冷意。 小演员们泛着嘀咕:柏颜导演分明也和平常一般没说什么表情, 怎么感觉今天是冷冻库, 平常应该是冷藏室,冻得人起一身寒气,今天能直接把人冻成冰块。 这区别格外明显,副导在旁边搓着手臂:「柏导演,别散发你的冷意了,我们拍的可是青春爱情片。」 柏颜一顿,捏着对讲机的手指微蜷,冷清面容不动声色。 副导演搓搓满脸细汗,戏嚯揶揄道:「今天小尾巴没来, 真是让人不习惯啊。」 柏颜:「.......」 傅玉华瞅瞅桌上的早餐继续道:「柏导演怎么都没吃两口, 没人下饭,不好吃了?」 柏颜睨着她, 直把傅玉华盯得举手求饶。 就在气氛微妙的时候,柏颜的电话响了,她放下对讲机和耳机,接过电话:「老师。」 傅玉华连忙悄悄熘走, 在柏颜导演身上找筏子可真是一件要胆量的事情,别人都只能瞥见她身上如剑意般的冷和锋利, 也不知道小尾巴是怎么抵过这些寒意凑近对方的。 柏颜的老师国内泰斗级导演—计轮,这位老爷子在国际上也享有名誉,也不知他找柏颜导演什么事。 从柏颜那副波澜不惊的脸上,什么都看不出。 「上次随便拍的那个《故而缘由》获提名了,你也来一趟?」 柏颜半搭着眼帘,声调平平:「既然是随便拍的,那随便谁去参加都行。」 计轮老爷子在电话那头嘿了一声:「好歹也是副导演,我在雪山回不去,你不去凑个数?」 柏颜单手执着手机,不甚在意地说道:「想凑数的人应该很多。」 计轮老爷子吹着自己的山羊鬍:「你正不想去?这可是你们望城最大的影城zd,听说还在最大的酒店dz上包了一层。」 柏颜神色微顿:「在zd?」 她的目光短暂地挪到消息页面里,在熟悉的地址上停留半息。 计轮还在说着:「反正你也不想去,那就算了吧。」 柏颜打断他:「几点?」 ....... 听到今天休息的消息时,傅玉华满脸吃惊:「你要去参加电影颁奖?」 柏颜放下手机,神情淡漠:「嗯,老师的电影提名了,要我过去。」 计轮老爷子上一部电影被压了很多年,终于在去年年末放出来了。 这部被压了很久的电影叫《故而缘由》,是部背景下的禁忌之恋。 交错在小妾、嫡子之间的爱情,乱世之下颠沛流离,却依旧不离不弃。 傅玉华有幸看了这部电影,忍不住感慨:「老爷子的思想比我们还前卫多了。」 「不过老爷子的电影被提名了,你过去做什么?」 柏颜收拾东西,语气淡漠:「我是副导演,而且剧本我写的。」 傅玉华冷不丁听到这样的炸弹,大惊失色:「这么超脱非凡的剧情,你写的?」 柏颜点头:「嗯。」 傅玉华瞪大双眼,捂着心脏:「人不可貌相,没想到柏颜导演心里有这么充沛的情感。」 太刺激了,用这么一张寡淡的脸,去写小妾和嫡子的禁忌之恋。 柏颜:「......」 「还好。」 傅玉华只想,一个敢写,一个敢拍,不愧是师徒俩。 计轮老爷子接到这样的剧本居然不是心肌梗塞,而是直接拍了。 柏颜从来不是什么循规蹈矩的人,这些年来的剧本大都是自写自拍,有些拍不了的剧本,计轮老爷子也有些感兴趣,倒也拍了一部。 在离开前一秒,柏颜顺手提起桌上的花束和饭盒,一起装入车内。 徒留傅玉华在原地哼哼唧唧的笑。 * 青花奖的红毯向来是女星大杀四方的修罗场,而柏颜直接从工作人员这边进入场内。 有人拦着她说道:「演员往红毯那边走。」 柏颜淡淡瞥她:「我是导演。」 工作人员愣在原地,女人穿着一身黑色抹胸长裙,乌髮红唇,清冷娉婷,她还想着是哪位新人,长得这么好看居然还没火。 结果人家是导演。 第118页 工作人员查看了她的邀请函,讪讪地让她通过。 柏颜扫了眼场内,找了自己的名字顺势坐下,背嵴挺直,长发微卷,颇为平静地看着场内。 她没jsg拍过什么商业片,票房也不高,自然名气也不甚高。 大家都喜欢流量、爆款电影,想要一飞沖天,一炮而红,柏颜这些吃力不讨好的电影,并不受关注。 而且柏颜也不常出现在大众面前,所以一般人还真不认识她。 场内多是演员和明星们争奇斗艳,相互下绊子攀扯,周围气氛活络起来,倒是和她没半点关系。 偶尔有几个演员过来攀谈几句,柏颜也只是淡淡颔首示意...... 这部电影题材实在过于大胆,柏颜早就知道只是来走个过场,她拿出手机,盯着消息页面,神色晦涩,犹豫着敲击着话语。 没等她发送消息,手机已经发出熟悉的声响。 姜知晚:【柏导演,宴会好无聊啊,我们躲在小角落里偷偷吃东西。】 柏颜长眸微弯,问她:【你还在31层?】 姜知晚:【昂!】 姜知晚:【柏导演,你的电影拍得怎么样了,晚饭打算吃什么?】 片刻后,手机里又传来几张图片,都是宴会上常见的糕点甜品。 柏颜蜷缩了一下手机,很无意地说道:【我在隔壁。】 【定位:zd影城】 zd和dz本就在一家旗下,zd影城涵盖大部分娱乐圈活动,而dz酒店就在隔壁,非常适合在活动结束后再来场宴会。 姜知晚:【柏导演?你在隔壁做什么?】 柏颜:【参加活动。】 还没等姜知晚继续问,柏颜瞅了眼台上喋喋不休的主持人:【结束了。】 对方的信息来得很快,似乎就等着这一刻。 姜知晚:【柏导演,一起来我这吃东西吧。】 柏颜手一顿:【可以考虑。】 姜知晚:【我马上来接你!】 【猫猫开心jpg.】 柏颜起身离开座位,她不甚重要,来得毫无水花,离开时自然也没有引发关注。 夜色逐渐浓郁,挂在半空的月色逐渐泄露冷意。 柏颜提着裙摆,缓步走至隔壁酒店,迎面撞上神色不悦的解珠。 解珠最近过得不好,连闵家宴会的邀请函都拿不到,一贯艷丽的眼里布满血丝,脸色阴沉。 柏颜认得她,得益于做导演的敏锐眼光,她能记下诸多面容。 在吃饭时,这个女人来攀谈过几句,但她更记得女人身边那个赝品。交错间柏颜的眼神并没有分给解珠,只是从她身边径直走过去。 解珠压着唇角,在擦肩而过时忽然笑了,单手搭在柏颜肩上,语气轻浮而妩媚:「我们小碗儿的滋味如何?你没有见识过十五六岁的小碗儿吧,唇色像水彩,味道却像苹果般清甜多汁。」 柏颜周身气息陡然一沉,眼尾冰寒。 解珠搭在对方肩膀上的手臂冒出粟粒,心底像开出一道裂痕,裂痕里吹着寒风。 即使是这样,解珠依旧勾着故意的笑:「是不是没尝过?」 柏颜看起来毫不在意:「别意.淫。」 她并未回头,只是将肩上的手臂甩落:「也别这么噁心。」 解珠咬着下唇,字字诛心:「你知道姜知晚的身份吗?你了解她吗?」 「你根本配不上她。」 柏颜目光定定看向前方,薄唇轻掀:「她是国王也好,乞丐也罢,选择权从来不在你手上。」 解珠被激怒了,冷嘲道:「凭什么,我都认识姜知晚六年了,凭什么是你?」 柏颜拍了拍肩,扫去肩颈上不存在的灰尘,眼底如寒潭:「六年很早吗?」 解珠口不择言:「早知道六年前不该停手。」 柏颜眉间寒意更甚,终于侧眸睨向解珠,目光深而沉。 被她扫过的解珠忍不住轻颤。 柏颜语气依旧淡漠凉薄:「六年前你不能,现在更不能。」 不能不是出于意愿的不可以,而是能力不足办不到。 她像是在陈述某个事实,甚至不在意对方的反应,说完后径直走入酒店里。 【我到了。】 姜知晚猫眼睁圆,盯着面前的电梯数字,恨不得马上变成一楼。 电梯刚开一道小缝,人就已经蹿了出去,亚麻色长髮在晃出影子,散漫地落在肩头,浑身上下冒出股喜劲:「柏导演!」 上一秒还沉浸在柏颜来到的喜悦中,下一秒又被黑色长裙的导演惊住。 寻常只是穿着简单衬衫黑裤的女人,此时乌髮红唇,抹胸长裙,就这样站在大堂中央。 气质极冷,腰肢极细,裸露的肩颈和手臂又极白。 女人撩起长眸,淡淡颔首:「嗯。」 姜知晚清清嗓子,好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忍不住脱下外衣披在柏颜身上:「外......外面冷。」 黑色西装盖住一身霜雪白色。 她没好意思看向对方,耳朵红红的,手脚僵硬到同步。 有些微卷的长髮被西装盖住,柏颜伸手撩出长发,髮丝在耳环上擦拭而过,银色挂丝交缠,举手投足间满是风情。 姜知晚目不转睛,磕磕碰碰地问道:「怎么穿礼服了?」 柏颜:「参加活动。」 姜知晚低头间瞥见对方细高的鞋子,想去扶,又有些不敢,只能如临大敌般在旁边带路。 第119页 其实也用不着带路,不过就是走两步进电梯,按楼层,再出电梯。 但坐惯了的电梯变得褊狭起来,空气稀薄不已,嗅到股熟悉的香味,姜知晚松了衬衫最上面的纽扣,脸颊泛着红,额头上几乎冒出细汗。 恰巧柏颜动了动脚,高跟鞋发出清脆响声,姜知晚心尖也随着一颤。 紧张死了! 她发出的音调也不再轻快:「怎么了?!」 柏颜只是抬起眼,瞥着姜知晚的侧脸:「你很热?」 姜知晚竭力维持的冷静荡然无存,她用手腕擦了擦汗,更紧张了,喉间滚动,语气干涩:「稍微有点。」 擦完汗后,放下的手掌无意识攥成拳,一向明亮的大眼睛不敢乱动,一眨不眨地盯着前面,像是要把铁皮电梯盯出花来。 姜知晚站得极其挺直,西裤碰到了对方柔软裙摆,黑色裙摆上有手工缝制的羽毛,细碎的光泽若隐若现,轻飘飘地落在裤腿上。 没什么重量的裙摆,却压得姜知晚头晕目眩,她鼓着脸,泛着奶膘来,想抬手帮她拎起裙摆,又想让裙摆长久地停留在此处。 就在她挣扎的时候,冷不丁又听见对方问话。 「你说自己没有交往过恋人。」 姜知晚做贼心虚,手指一抖,屏住唿吸,轻声:「嗯。」 柏颜漆黑瞳孔不动声色:「也没有亲过别人?」 姜知晚慌乱摆手:「没有啊。」 「从来没有过。」她吸着气,「以前有人想偷亲我,我都没有让她成功呢。」 柏颜的气息却微妙地沉了沉,在电梯开启那一刻,压不住般走出去。 裙摆就这样撩了过去,划出好看的弧形。 姜知晚连忙追上去:「怎么了吗?」 柏颜:「没什么。」 难得一见柏颜导演穿礼服,白城等人热情洋溢地招唿道:「柏导演,这里这里。」 只有丁蓉蓉想起姜知晚刚刚腾的一下起身的姿态,那副不值钱的模样,原来是去接柏颜导演啊。 柏颜找了个空位坐下,众人瞄见她身上熟悉的西服,露出微妙的笑容,就像是高中生般鲜活。 姜知晚宛如摇着尾巴的大猫,殷勤地问她:「柏导演,你想吃什么?」 柏颜拢拢裙摆:「都行。」 听她说完,姜知晚就穿梭在食品中间,嗖嗖拿着食物,宁安筠温柔一笑:「小碗儿,你慢一点。」 姜知晚朗声应着:「好咧,安安姐要吃什么?」 宁安筠浅笑:「你拿自己的就好。」 等到姜知晚走远,柏颜单手敲着桌面,不经意问道:「她很喜欢叫姐姐?」 众人沉默了片刻,宁安筠看了她一眼,扑哧笑出声来。 等她笑出声后,众人齐笑道:「哪里是喜欢啊,简直是痴迷。」 他们纷纷爆料:「柏导演有所不知,姜知晚小时候就喜欢逮住漂亮女孩叫姐姐。」 「叫姐姐就算了,还一定要加个前缀。」 「什么『温柔的安安姐姐』啦、『漂亮的珍珠姐姐』、『好看的蓉蓉姐姐』......」 丁蓉蓉捂着脸,怀恋道:「她长得好看,嘴又甜,真可爱啊。」 小小的天使娃娃,笑得甜蜜又纯真,追在后面姐姐长姐姐短的,简直不要太可爱。任她要星星还是要月亮,都捧着送给她。 众人笑够了,白城突然说道:「柏导演,她现在是怎么叫你?是不是也很黏腻。」 话音刚落,那边的人端着盘子回来了:jsg「柏导演,你看看喜欢吃吗?」 众人气氛微滞,他们当然听到了对方的叫法,之前没有太在意这件事,但是当说出姜知晚的童年趣事后,这句「柏导演」就像是来砸场子的般,砸得众人心里七上八下。 倒是宁安筠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姜知晚,小孩子有羞耻心了? 柏颜眼神微顿,掀开薄白眼皮瞥了眼姜知晚。 姜知晚不明觉厉:「怎么了?」 最先挑开话题的白城长长地「额」了一声,连忙岔开道:「没什么,没什么。」 姜知晚猫眼里闪过疑惑,却还是放下食物,喜滋滋地望着柏颜:「柏导演,你先吃。」 柏颜和她对视半息,从浅色瞳孔里看见一个完整的自己,语气平平:「够了。」 姜知晚眨了眨眼睛,旋即笑起来:「那就好。」 周围喝茶的喝茶,吃东西的吃东西,没敢插话。白城被小伙伴瞪了好几眼,额头淌着汗,随便找了个话题:「哎呀哎呀,还没见过小碗这么殷勤的时候呢。」 他们是来助攻的,不是来找茬的。 万一给人弄巧成拙了,那可怎么办。 姜知晚态度敞亮,只是勾着唇角笑,盯着柏颜导演吃东西。 本就不是什么适合吃饭的场合,柏颜吃了两口就放下了。 她开始怀疑,自己赶赴两场宴会的目的是什么? 姜知晚露出亮晶晶的小虎牙,和小伙伴们快活地聊着天,全然没在意过嘴里的称唿。 偶尔搭话喊她:「柏导演,喝这个。」 「柏导演,这个好吃。」 「柏导演......」 愈喊,柏颜的神情愈发冷。小伙伴们缩在一起取暖,想开口提醒吧,又觉得奇怪;不开口提醒吧,这人都要被冻傻了。 到底该如何是好啊!! 第120页 索性宴会本就结束得快,终于熬到了结束,小伙伴们用一种「好自为之」的眼神目送姜知晚离开。 姜知晚一脸迷惘,又理所应当地护着柏颜离开。 「这好像还是我第一次开车送你。」 柏颜坐在副驾驶上,阖着眼眸,眉眼里有些倦意,闻言只是轻轻应了声。 姜知晚抿唇,在狭小的车厢中,柏颜导演身上那股独特的气息越发明显。 就像是缭绕在雪山周围的薄雾,淡而冷。 在冷意之下却又有极其难嗅到的檀香味。 姜知晚舔了舔唇,不太想结束这段路途,舔了舔唇:「柏导演身上有一股檀香的味道,是香水的味道吗?」 柏颜撑在窗边的身形一窒,侧眸看她:「不是香水。」 姜知晚疑惑:「不是香水?」 柏颜微低着头,沉默半晌才说道:「是烧香时留下的气味吧。」 姜知晚怔然:「柏颜导演信佛吗?」 上次遇到一个道教不像道教,佛教不像佛教的人,现在居然还知道了柏颜导演信佛,下次可以约着去爬山? 不过烧香时留下檀香味,这是该多么频繁地烧香拜佛? 柏颜却只是低垂眼睑,良久才抬眸看她,面部没什么情绪浮现:「姜知晚,你信佛吗?」 姜知晚一愣,睁着漂亮的猫眼摇头:「我不信。」 柏颜手指攥紧,指尖泛着青白:「你信道吗?」 姜知晚察觉到柏颜身上涌现出莫名的怒意,她有些不解:「我也不信......」 她只信自己,从不相信虚无的佛、道、耶稣,任何不存在的东西。 过了一小会儿,姜知晚迟疑着问话:「柏颜导演信?」 车窗外的夜色几乎溢入车内,就连风声都被放大了几分。 在短促的静默过后,柏颜缓缓开口:「我信。」 她似乎压制着什么,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信佛,也信神。」 姜知晚似乎被利剑击中喉咙,被这浓郁的漆黑瞳孔摄住,无处遁形。 长久的沉默无限拉锯着对视,明明是让人舒适的寒潭,在这一刻却也感觉到冷意。 姜知晚的冷意不在于触手可及的柏颜,而是从内渗透往外的凉意。 脑袋变得迷煳而糟糕,又像是心底破了一个洞,淅淅沥沥地漏着气。 顷刻后从里面渗出异常汹涌的海潮,每一滴水都在说着,难过。 为什么她会这么难过? 几乎被对方的情绪吞没。 似乎有什么被长久的沉默抹平,柏颜打开车门,手指紧紧搂住西服外套:「我先走了。」 姜知晚还没来得及从这样复杂的糟糕情绪中回神,只能努力开口说道:「等一下。」 柏颜站在车外,晚风吹着她的长髮,乌髮四散:「还有事?」 姜知晚也不知道还有什么事能拖住对方,电光火石中想起来:「车后还有猴头菇,柏导演不是最喜欢猴头菇了吗?」 夜色之下,不合时宜的风撩起长发,让姜知晚瞧不清柏颜的神情。 只是模煳看见对方勾着唇角,淡漠道:「你忘了,我也最讨厌吃猴头菇。」 第41章 声音都要碎了般溢在夜色中。 姜知晚只觉得头很疼, 以往能飞速转动的脑子开始凝固,顿在某个节点处,明明撞过去就能窥见天明大白, 但此时此刻怎么也不能破解这处节点。 让人头疼欲裂。 她目睹对方的离开, 思绪还乱作一团,身子却已经下意识打开车门追了上去。 电梯里不见对方身影, 那抹黑色悄然离开,她才缓缓回过神来。 她追上去要做什么?她不知道柏颜导演住在几楼, 甚至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姜知晚呆在原地, 眼尾委屈到湿红,就这样愣了许久。 明明今天什么都没做,怎么莫名其妙就生气了? 头顶呆毛颓然落下,茫然又无措。 刚下班回家的打工人就这样在自家楼下瞅见失落的大猫,隔着一段距离都能感受到浅发少女身上的难过。 穿着衬衫的少女孤零零站在原地,眼神清冽。 「你还好吧?」女人鼓足勇气开口,搭话道,「是没带电梯卡吗?」 姜知晚抬起眼来,眉眼闪过茫然, 下一秒又戴上了些许疏离温和:「不是。」 女人才陷入对方精緻面容中, 顷刻间又被对方矜贵气质吓退心里的小心思,体内沸腾的血液瞬间冷却:「那就好。」 她到底在想什么?公主和王子是属于小说里童话故事, 怎么可能真的在楼底下捡到自己的真命天子。 就算是,这样的真命天子也不会属于她这样的普通人。 姜知晚的潜意识在四处乱飘,就这样浑浑噩噩回到庭院。 院里依旧布满玫瑰花,夜晚湿气凝结, 透明地挂在花瓣上。 姜知晚的衣角上沾着水汽,径直回了房间。 在房间里的一角, 有一幅画。 头戴王冠的女人,面带含蓄微笑,温情柔软,眼里包容而泛着光。 据说这是她怀着姜知晚时拍的照片,此时的女人脸上浮现母性的温柔和光辉,浅色捲髮一丝不苟挽在脑后,露出那双琉璃色瞳孔。 窗外月光沿着缝隙侵入,姜知晚的手指顺着月色游离。王冠上每一颗黑色宝石都泛着光,成拱形状熠熠生辉。 第121页 像是被唤醒了久远的记忆,但其实,她从未见过自己的母亲。 据说在自己出生不久后,她就离世了。索阿菲宫里早已没了她的身影,只能从歷代女王挂画中窥见她的光芒。 索阿菲宫中没有爱情这件事,只有这位女王信了爱情,为爱情飞蛾扑火,最后融化在爱情的火焰中。 从不会有人教导继承人要如何去拥有「爱情」,这是理所应当不被允许的事情。 姜知晚缓缓闭上眼,今夜的所有一点点破碎在面前。 想不明白,一想就开始头疼,像是在有人在脑子里挂了一个号角,呜呜地吹着放纵,一点点碾着神经前行,却依旧被什么堵在原地。 头疼到了极致,姜知晚像是没感受到疼意般,索性就这样对着那张照片发起了呆。 她想起柏颜导演最后的苍白清瘦,如同夜雨下被浇打的花瓣,在无声地哭叫。 姜知晚稀里煳涂地拿出手机,拨打了姜道早的电话。 「小碗儿,怎么了?」 「姐姐,我九岁前一直在索阿菲宫中吗?」 姜道早未料到她会说起这个话题,语气迟疑:「小碗儿,你想起什么了吗?」 姜知晚顿了顿:「没有,什么都没想起来。」 ...... 但是她真的一直在索阿菲宫中,从没有离开过吗? 姜知晚翻出柏颜的电影,一部接着一部看下去。 她坐在地上,长腿屈膝,双臂搭在上面,自己环抱着自己...... 一夜未阖眼,姜知晚动了动僵硬的肩颈,消化掉苦闷后,恢復成活力满jsg满的模样,甚至有闲心在院里剪花。 她就说丁蓉蓉不靠谱! 丁蓉蓉自己都理不清和宁安筠的关系,这么多年不进一步,怎么能听她的啊! 馊主意! 这样惨了吧,就像是游戏通关时选项错误,又要从头开始。 但就算一切重新开始也没关系。 姜知晚小声地给自己打气,没关系,只要找到柏颜导演生气的点,再诚恳地和她道歉就好了。 她又没有犯什么十恶不赦的大错误。 花丛里的泥被沾在裤腿上,留下斑驳痕迹,每一朵玫瑰都在盛放。 姜知晚就这样直愣愣地又去了剧组。 剧组依旧热闹嘈杂,站在剧组中间的导演气质仍然出尘般清冷。 换下礼服,依旧是半袖衬衫搭配西裤,长腿笔直。 柏颜纤细手指拿着对讲机,薄唇上下张和,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拎着花篮的少女就这样一瞬不瞬地追寻着她,本来上扬的猫眼因为熬夜的缘故,倒是显得有些无辜泛红,湿软潮红地看向柏颜。 柏颜侧眸望去时,就是这样一副找不到家的流浪猫模样。 脏兮兮的流浪猫抿着嘴角,可怜又忐忑地抬眼瞄她。 柏颜手指微顿,原以为对方不会来了,没想到还是过来了。 四目相对,姜知晚眼眶里微微泛着热意,在布景板的遮掩下,导演的神色有些模煳。 她率先抬腿走了过来,一步步走到柏颜的面前,犹豫着问她:「今天喝粥可以吗?」 柏颜眉梢轻动,拉开了椅子:「可以。」 姜知晚得到回覆,抿着嘴角轻轻地笑了起来,漂亮的猫眼弯着:「好。」 她殷勤地端出杂粮粥,又拿出糖罐问她:「这碗没加糖,柏导演要几勺糖?」 柏颜睨见那张笑容灿烂明亮的脸,眉心还泛着疼,不留痕迹地别过眼:「我自己来。」 姜知晚搅拌着自己那碗,她这碗很甜,燕麦咀嚼起来有些绵甜,口感细腻软和。 柏颜只加了半勺糖,眼眸半垂,慢条斯理地舀了勺粥送入嘴中,薄白唇色上染了些许黏稠的粥色。 她吃得比平时要慢些,动作不疾不徐,似乎很满意这次早餐,每一口都仔细品尝着味道。 姜知晚踌躇地咬着勺子,洁白牙齿在瓷勺上发出闷闷声响,又伸出舌尖在勺子上用力顶着,用这样细密的痛感找回自己的理智。 旋即,她刻意地清了清嗓子。 柏颜撩开眼皮瞥她。 姜知晚舒展坐姿勐地紧绷起来,背嵴挺直,双手乖巧放在膝上,忍不住捻着自己的牛仔裤,小声问她:「柏导演,我昨天做错事了,是不是?」 柏颜窒住,她抬眼,看见少女眼里满满都是自己。 她从来都知道姜知晚生得好看,嫩白的肤色,精緻的眉眼,亚麻色髮丝在光线下几乎泛着金光,柔和又美好。 但她也发现,皮肤过于白皙的少女,眼底带着青色。 就这一眼,柏颜心脏剧烈地跳了一下,她放不下手上的碗,勺子在碗壁发出脆响。 良久,柏颜收紧五指,指甲盖上用力到泛白:「没有。」 她再一次重诉:「你没有做错事。」 姜知晚闻言一喜,金色的阳光像游鱼般欢快地跳跃在精緻眉眼间,稚气又可爱,直白到一眼就能望到底。 「真的吗?」她露出小巧的虎牙,眼里也有细碎的光。 柏颜下颌微紧,半晌后松懈般点头:「嗯。」 她的每一步都已经盖上了另一个人的名字,她凝视着少女每一寸轮廓,平稳地说道:「猴头菇还在车里吗?」 姜知晚挠挠鼻尖:「好像还在,我忘记收起来了。」 第122页 柏颜淡淡道:「回去的时候给我吧。」 周围俶忽静了起来,整个剧场里姜知晚只能听见柏颜的声音,用熟悉的清冷的声音说道:「我还是喜欢猴头菇。」 姜知晚没想过她为什么会反覆无常,但她从这一刻感受到某种松快寻常,情不自禁地露出明亮笑容:「好啊!」 她像是窥见冰雪消融在盛夏中,温软的水流绕在山间。 得到回覆的少女快活到不行,美滋滋地坐在自己的专属椅子上,目光灼灼盯着讲戏的导演。 不管走至何处,柏颜都能感受到从未离开的视线,她颇为无奈地侧眸回望过去。 却见少女脸色陡然紧张,从椅上起身扑向自己,在混乱中她好似听见周围大喊着「小心」。 回过神来时,柏颜已经被扑倒在地面上,而姜知晚就撑在她身上,占据了她所有的视线范围。 而姜知晚身后,架着机器的铁架就这样倒在她背上。 身上的少女皱着眉,单手撑着松动坍塌的铁架,目光担忧地看着她:「柏导演?」 柏颜伸手抱住姜知晚,脑子里针扎一样疼,嗓音发颤,声音在喉咙里滚过发紧喉间,在剧烈的情绪起伏中发着闷意:「姜知晚?」 工作人员手忙脚乱地把机器扶正挪来:「快来帮忙啊!」 「叫救护车!」 「woc!」 ....... 他们不是什么需要危险操作的剧组,只是需要多方面的视角拍摄,而高位视角需要用到小型起重机,临时搭了一个摇臂车。 没想到柏颜导演来整理机器时,起重机的铁架却松了。 只有一直盯着她的姜知晚发现了问题,心脏紧缩,在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挡在柏颜面前了。 姜知晚也没觉得痛,反而觉得自己有些酷,速度真快!没有让柏颜导演受伤。而且身下的腰肢果然如自己想像般细软,她竭力遏制自己在这个时候心猿意马,只是紧张地看着柏颜:「柏导演,你没事吧?」 重而长的机器手臂就这样砸在姜知晚的右肩上,工作人员原本想先把下面的柏颜导演救出来,却不料柏颜起身抱着姜知晚,浑身发颤,没人能分开她们。 「姜知晚?」 姜知晚猝不及防被抱住,骨头都快被对方箍碎了,柏颜急促的唿吸在耳畔来来回回地穿梭,她笑了笑,贴着冰凉瓷玉脸颊上蹭了蹭:「柏导演,别怕。」 事情发生得太过混乱,一直到了医院中,柏颜都是那副寒意笼罩的模样。 她就这样坐在病床前的椅子上,漆黑瞳孔里扫视姜知晚背嵴上大片的红。 姜知晚身体素质很好,摇臂架得不高,只是砸伤背嵴和右肩,没有骨折,也没有内伤。 得知这个消息的制片人终于缓过劲来,要是投资人在剧组里出事就完了!! 她舒了口气,扭头想告知导演这个好消息时,却被对方冰冷眼神吓退,制片人咽了咽口水,战战兢兢地说道:「我先出去处理一下道具组的事情,导演你们先上药。」 等到人都离开病房了,医生给她打了消炎止痛的针,剩下的都是外用伤药。 姜知晚还在迟疑时,冷不丁听见静默的柏颜开口:「我帮你上药,把衣服脱了。」 姜知晚心尖一颤,挠挠脸侧,双手搭在t恤下摆,双手往上掀开,却不料扯动右肩上的伤,拧着眉嘶了声。 柏颜站在她身侧,轻轻接过姜知晚的衣服,帮她脱了外衣露出完整的上身。 来不及感受春色,柏颜率先看向白皙背嵴上的明显红肿,右肩尤其严重,已然呈青紫之色。 柏颜漆黑眸色中也带了猩红之意,几乎不能压抑情绪。 姜知晚上身只穿着运动内衣,单薄胸前起伏不定,有些害羞,舔了舔干涩的唇瓣:「柏导演。」 柏颜背嵴微弯,手指虚虚搭在姜知晚的右肩上,嗓音有些低,也有些哑:「你总是在受伤。」 姜知晚还傻愣着:「这是小伤。」 这样不伤筋动骨的伤,都是小伤,不痛不痒的,只是因为皮肤比较细嫩,才显得触目惊心。 柏颜还不及收敛外露的情绪,眼底仍然带着湿意,她一点点细数:「舌尖。」 姜知晚想起刚到剧组时,自己看导演看呆了,直接咬到自己的舌尖,脸颊微红。 「膝盖。」 这是想柏颜导演,不小心踩空了,姜知晚脸上红意更甚,臊意瀰漫简直要蹿出天灵盖。 「背嵴.......」 背嵴上的红像是火烧云,大片连绵,让人不敢触碰,多看一眼,心间就会疼一分。 姜知晚抬起脸,伸手握住对方冰凉的指尖:「只是意外而已,很快就会好。」 柏颜垂着眸看她,来不及整理的乌髮从脸侧滑落,她只是喃喃开口:「耳朵上也有伤。」 姜知晚取下耳骨夹,露出那块白色痕迹,终于找到了反驳的地方:「这可不是在剧组受的伤。」 柏颜秀致的眉蹙着,有些脆弱茫然。 姜知晚还在轻快地笑着:「这是很多年前受的伤了。」 柏颜顿了顿,哑着嗓子问她:「因为伤痕不好看,所以才一直戴着耳骨夹遮盖吗jsg?」 这么好看的皮相,却在这里破了一处,实在是碍眼。 却不料姜知晚摇了摇头:「不是。」 她缓缓松开柏颜的手指,低头把玩着手里的耳骨夹,湛蓝色的耳骨夹闪着碎光,沉默许久才说道:「是这次受伤后,我忘了很多东西。」 第123页 柏颜才恢復的神经又开始隐隐作痛,几乎从喉咙里碾出的字句:「你失忆了?」 姜知晚轻轻「嗯」了一声,琉璃色瞳孔散着碎光:「我好像忘记了很重要的事情,所以戴了一个耳骨夹,提醒自己。」 她害怕自己有一天忘记了,忘记了自己还有一段记忆,所以才没有消去伤痕,用耳饰盖在上面,每一次戴上的时候,都是在提醒自己。 你还有一段记忆,没有找回来。 里面有很重要的事情。 别忘了。 第42章 柏颜抿直嘴角, 迟迟没有动。 病房里宽敞明亮,橙黄色光晕中浮现空气里的尘埃,每一寸都细细描绘眼里的人。 柏颜才想明白, 告诉自己算了, 和她生什么气,反正自己早就陷入了怪圈中。 不管往什么方向走, 总是被一条线困在原地。 却不料她不是故意忘记的。 姜知晚单手扶上耳朵上的伤疤,并不知道自己丢下了什么样的炸弹, 倒是有些担心柏颜会自责。 好像从她去剧组开始, 总是带着大大小小的伤口,不过,她都没料到柏颜会记得这么清楚。 这样说来,也不是一直没注意过她呀。 姜知晚抬起脸,眼神依旧明亮,笑容清澈灿烂:「柏导演,没事的,不怪你。」 柏颜眉峰聚拢,语气很轻:「痛吗?」 姜知晚摇头:「不痛, 我早就习惯......了.......」 话还没说完, 眼前的阴影又凑近了些,接着陷入一个温热怀抱中, 鼻尖抵在柔软胸前,唿吸间充斥独特的清冷气息。 房间里变得安静,姜知晚的神经也静了下来,她只能感受到柏颜微俯身, 缓缓抱住了她。 衣物摩擦时发出了极细微声响,裸露的背嵴附上一双冰凉的手掌。 头顶传来的声音依旧清冷:「要哭吗?」 姜知晚视野里只有一片黑色, 偏偏又清晰明白这柔软的触感是什么,她闭上了眼,双手环住面前的细腰,把自己埋了进去,表面再冷冰冰的人,血液也是有温度的。 从腹部、胸腔传出的温度太过于致命,让人顷刻间沉沦,掉入一张叫做柏颜的网中。 好半天,姜知晚才从这张被自己侵入的网中找到理智,她抿着嘴角:「我才不会哭。」 柏颜双手触碰到少女温热而柔韧的背嵴,大片的红色就像是糜烂的被揉碎的玫瑰花汁倾倒,美好的事物被破坏得彻底,让人心疼到无法自持。 柏颜哑然,是吗? 不会哭了? 已经长大的女孩,已经不会因为一点小伤而哭哭啼啼了。 少女学会了忍痛,学会了习惯疼痛。 可她心底为什么会这么荒凉呢? 她的小姑娘,在不知道的地方悄然长大了。 可是她忘记了,她还是习惯性地去安抚小姑娘,问她疼不疼,要不要吹一吹。 无法避开的时光就这样锋利地横在柏颜面前,她开始恍惚。 轮廓明显的少女,分明开始会抱着她的腰,挂在她身上。海藻般的亚麻色长髮散在耳侧,青丝缠绕倾覆。 柏颜在竭尽全力地忍耐,手底却愈发贪图此时温热的皮肤。 她的肩、她的背、她的嵴......她身上迸发出的澎湃生命力,每一处都让人着迷。 柏颜脑海中闪过无数画面,吉光片羽的碎片飘过,心底却越发鲜明地涌现最深处的想法。 ——想抱住她。 ——把她箍进怀中。 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她就想抱住她了。 从姜知晚露出陌生而诧异的眼神时,她只能拼命克制压抑才没让情绪蔓延溃散。 在冰冷凉薄表面之下,是贴着骨髓生长的附骨之疽。 泛着凉意的手如瓷玉般在背嵴处游离,每动一处,漂亮的筋骨便会颤一分。 每一处轻颤,都像是要颤入柏颜心底般,让人怜爱。 不可否认的是,柏颜从不满足于梦中朦胧的触碰,松散t恤下遮挡住的柔韧肌理,薄白的背嵴、微微起伏的蝴蝶骨...... 也如想像中的一样,常年锻鍊之下,姜知晚有一副极优秀的体魄,腹部甚至还有马甲线,随着唿吸起伏显露。 柏颜的指尖不受控制从肩颈处顺着嵴骨滑落,停留在内衣背扣的位置。 她的嗓音有些哑:「要解开,方便搽药。」 红色从右肩一直蔓延到背嵴中间,露出极细,也极柔软的白皙腰间。 从这个位置俯视,甚至能看见对方有两个小巧的腰窝。 姜知晚手臂用力了些,耳尖上冒着红,埋在衣服里传出的声音有些闷:「好。」 停在金属扣件的手指微顿,像是被少女灼热的体温沾染热气,冰凉指尖也泛着热意。 顷刻,金属扣发出轻微声响,从背嵴处敞开。 姜知晚再一次清晰感受到,自己的背部完□□露出来了,贴身衣物就这样松松垮垮地挂在前面。 但是解开之后,两人都没有动弹。 姜知晚的心跳得极快,又极重,她漫无目的地想着,被抱住的柏颜会不会也听到她的心跳声? 或许心跳、胸腔的振动是能共鸣的。 不然在耳边,为什么会听到这么杂乱的鼓动声。 密集的鼓点在耳畔咚咚咚蹦跶着,每一声都敲着骨膜,也让姜知晚越发紧张。 第124页 姜知晚用力抱住柏颜,手臂的力度像是要箍碎对方的腰,紧紧贴在一起。 她自欺欺人地闭着眼睛,轻咳了两声,找补道:「柏导演,你好像不会单手解扣?」 柏颜身形一僵,垂眸睨着少女绯红耳尖,语气淡淡:「你会?」 姜知晚:「当然!」 柏颜满身情绪往回收敛,恢復成平静模样:「很得意?」 姜知晚还有力气笑:「一般般~」 柏颜在手心处倒了药水,双手揉搓直到手心发热,这才涂在姜知晚的背嵴上。 但药水需要用力揉开。 所以刚刚还在得意的少女脸色僵住,背嵴肌肉一抽一抽动着,每一次起伏都像是海面拂过鲸鱼表面般,凝脂般的背嵴拂过无数柔和细碎的光晕。 柏颜半阖着眼眸,像是没发现对方在忍痛般,动作迅速,手掌用力,刺鼻的药水气味充斥在病房中。 姜知晚再一次意识到,这是一个充满药味的拥抱。 她浑身绷紧,小声说道:「柏导演,你的力气好大。」 柏颜淡漠道:「拍摄设备二十几斤,背惯了。」 姜知晚沉默些许,又把自己埋得更紧了些。 柏颜轻轻吐出一口气,又顿了顿,俯身在她受伤的地方吹了吹。 如羽毛般轻柔的风吹在肩颈处,却让姜知晚半边身子都麻了。 酥酥麻麻的触感从肩颈蜿蜒爬行,她说不上来这是什么感觉,只感觉到自己整个心都被泡在温热的水中,就这样盪在温泉之中,任由缭绕的雾将她缠绕,捨不得离开。 姜知晚环抱着对方的手指,受力蜷缩起来,她攀着细嫩腰肢,柔软胸前也压了上去。 就像乳鸽般的胸脯贴在对方的腹部,亲昵无间。 柏颜的每一次唿吸起伏,都能感受到姜知晚的心跳。 闭着眼的人看不见她的克制,也无法窥见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眸。 柏颜双手捏着背扣重新扣了起来,这才示意道:「穿衣服。」 姜知晚的手臂平抬时不显,高举时却能感受到明显的痛感,当穿套头衬衫一定会要抬高手臂。 四目相对,柏颜抬手按上了自己衬衫上的扣子,一颗颗解开来。 气质禁慾,动作不疾不徐。 锁骨精緻,露出大片的白。 姜知晚才睁眼,就看见这幅活色生香的场景,猫眼瞪圆,一眨不眨地注视着。 下一秒,眼前被浸泡药水味的手掌挡住:「闭上眼。」 姜知晚喉间微动,轻轻闭上了眼。 她的睫毛长而密,合眼间,眼睫轻轻划过掌心。 柏颜定定地望着她,手心里酥麻之意轻触即逝,却划过涟漪扩散。 就连眼前的手掌挪开时,少女也没有睁眼,只是卷翘的眼睫在止不住地轻颤,模样格外乖巧,粉白的唇瓣像花一样缀着,又像浆果般诱人。 柏颜伸手撩起姜知晚的额发,露出完整的精緻眉眼,指尖jsg浮在半空中,顺着眉骨描绘她的骨、她的眼....... 「柏导演?」 「嗯。」 不多时,姜知晚感觉到自己的手臂穿过衣袖,柔软的布料贴在两侧,有人在面前给自己一颗颗扣上。 「可以睁眼了。」 姜知晚乖巧地睁眼,只见柏颜身上穿着自己的t恤,低头一瞧,自己穿上了她的半袖衬衫。 两人互换了上衣。 姜知晚小心翼翼捏着衬衫一角,脸颊烫红,眼尾都臊红了,湿软潮红地看着柏颜:「我们换衣服穿?」 柏颜撩起眼皮:「嗯。」 姜知晚舔了舔唇瓣,嘴角止不住地上扬,眼里是明晃晃的开心。 病房打开后,制片人都不懂,为什么有人收了伤还这样一副喜滋滋的模样。 看姜知晚这副小表情,应该是问题不大? 道具组,却见柏颜漆黑眼眸盯着犯错的工作人员。 就在对方以为自己的工作不保,甚至要背上巨额赔款的时候,姜知晚轻轻扯了扯柏颜的衣角:「柏导演?」 柏颜漆黑眼眸里没什么波动,淡淡道:「扣一个月工资。」 扣一个月工资总比开除后还要赔款来得好。 姜知晚笑了一下,柏颜侧眸瞥了她一眼,没说话。 * 离开的时候,柏颜一言不发。 姜知晚并肩走在旁边,轻轻戳了戳她的手臂。 柏颜:「怎么了?」 姜知晚:「你生气了?」 柏颜眉梢微动:「为什么觉得我生气了?」 姜知晚嘟囔道:「你的嘴角都抿直了。」 柏颜挑眉:「很明显?」 姜知晚先是抿着嘴角,随后忍不住笑出声来,模样看起来极其单纯干净。 「很明显啊。」她的声音里还含住笑意,「一眼就能看出来。」 柏颜不置可否:「是吗?」 姜知晚歪头看她:「是的。」 第43章 出了这样的意外, 剧组干脆全面检查设施,给演员们都放了假。 索性他们也用不着什么大型设备,姜知晚身上只是砸伤, 因为皮肤过于细嫩而显得严重。 胥娉收拾好自己的东西, 有些失神,即使是被委婉拒绝了, 但还是有些担心对方的伤势。 怎么能突然把心动全然收回去? 她办不到。 第125页 「话说你们看见姜小姐刚刚的姿势吗?帅呆了。」 「真是太帅了。」 像蓄势待发的猎豹沖向柏颜,小猎豹单膝跪地, 右手撑着设备, 左手护着柏颜,肌肉紧绷,目光沉静锐利。 小演员们捂着怦怦直跳的心脏:「还是第一次看见柏颜导演这种表情。」 「看起来要哭了一样。」 「应该也是害怕吧。」 胥娉没头没脑地问一句:「柏导演是在害怕受伤,还是害怕姜小姐受伤?」 在那一刻表露出的害怕,是害怕自己会受伤,害怕剧组的投资人受伤,还是因为姜小姐呢? 「什么意思呀?」 「这种情况下应该想不了太多吧。」 众人还没明白她的话,胥娉又收回了话语:「没什么。」 不管是什么心情,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没有被开除剧组, 还能继续担任女主角已经是极其幸运的事情了。 不要再妄想, 也不要再奢求更多。 「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 「能休半天假,真是太好了。」 「也不知道柏颜导演她们去哪了。」 「应该是给姜小姐赔礼道歉去了吧, 好歹也是投资人。」 「姜小姐会生气吗?」 「不知道哎。」 ....... 当事人姜知晚坐在公园长椅上,懒洋洋地舒展身子,五指张和间显露流畅骨相。 半壁阳光倾泻在白皙脸上,脸上的绒毛映出柔和的光彩, 让她有种毛茸茸的质感。 柏颜买奶茶回来时,就见到大猫晒太阳的懒散模样, 亚麻色长髮像镶嵌着碎钻,熠熠生辉,每一寸光彩都刚刚好。 她还来不及整理,压抑的思念已如燎原的春火席捲,烧得浑身都在疼。 隔着太过长久和遥远的时光,漫山遍野洒满她无声无息的思念。 她走了很久也很远,像一个长途跋涉的旅人,捧着落在手心的星光前行,在耗尽最后一束星光时,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小姑娘。 小姑娘穿着她的衬衫,隔着细碎的光晕,露出灿烂笑容:「柏导演~」 柏颜缓步走近,递过奶茶:「芋泥奶云麻薯奶茶。」 姜知晚嘴角上翘:「谢谢。」 她接过奶茶,含着吸管咕咚喝了一大口,嫩白唇瓣沾着糖渍,腮边微鼓,像仓鼠般咀嚼里面的佐料。 奶茶很甜,也很好喝,吃到软糯的麻薯,忍不住惊奇这个口感,琉璃色瞳仁里泛着光。 柏颜原先不懂这像粥一样的奶茶有什么滋味,值得年轻女孩人手一杯。 现在她懂了。 姜知晚靠着长椅,仰头望她:「柏导演怎么不喝?」 柏颜屈指捏紧杯身,低头喝了两口。 太甜了。 嘴里都是齁甜的滋味。 姜知晚盯着柏导演那杯,两杯不一样,那杯是粉红色的,问她:「好喝吗?」 模样好奇又乖巧,长发柔顺披散,让人瞧了就忍不住心软。 柏颜手指摩挲,还是抬手在对方头顶揉了揉:「还行。」 头顶触感温热,惹得姜知晚头皮都麻了一下,她忙低头盯着自己手里的奶茶。 待到那只手离开,她又有些留恋般追了追。 摸头没关系,一直摸就有些奇怪了。 追着人家的手就更加奇怪了! 姜知晚掩饰般盯着柏颜手上的奶茶,盯久了总觉得对方手里的奶茶好喝些。 柏颜嘴角阖张,递过自己的奶茶:「要尝尝?」 姜知晚的脸颊登时一热,盯着面前的吸管,吸管上还沾着晶莹的透明水渍,粉红色的果酱把吸管都染成淡红色。 姜知晚攥紧手心的杯身,嗓音紧张:「柏导演不介意?」 两人都知道,是问介意什么。 柏颜语气淡漠:「不介意。」 身穿白色t恤的柏颜少了几分冷意,多了些许随和。姜知晚比她高些,又喜欢穿着宽松衣物,此时t恤因为动作露出白皙锁骨,拿着奶茶的手指白皙柔嫩。 姜知晚卷翘眼睫轻眨,脸颊微鼓,还是凑上去喝了一口。 「草莓味的,还有啵啵。」 她说出的话还带着草莓甜味,声音很轻,还很开心。 柏颜嗯了一声,淡淡问她:「还要喝吗?」 姜知晚舔掉嘴角沾染的草莓味,舌尖还在唇瓣上扫了一圈,有些心动,但还是克制地摇头:「不喝了。」 柏颜神色不变,自顾自坐在旁边,端着奶茶喝了下去。 姜知晚见她没有半点不自在,有些泄气。 这可是间接接吻哎。 但柏颜导演神色分毫不动,极其习惯了般继续喝下去。 姜知晚一言不发,吨吨吨喝着奶茶。 也是,朋友之间互相喝个奶茶并不算什么。 头顶的树叶婆娑作响,大块的金色光晕透过髮丝跳跃在姜知晚的脖颈处。 穿着黑色衬衫的少女,多了几分纤瘦,低头间流出柔软的后颈。 柏颜手指摩挲,听说猫科动物被捏住后颈,就不能动弹了。 喝完后,姜知晚打了个小小的嗝,伸手捂着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 柏颜从袋子里抽纸巾递过去:「擦一擦。」 姜知晚用纸巾擦擦嘴,阳光明媚,衬得人都有些明亮起来。 第126页 柏颜低头喝了两口奶茶,问她:「还要坐会吗?」 太阳很暖,姜知晚靠在长椅上,晒得半边身子都暖了。 她顿了顿,小声问她:「再坐一会儿?」 柏颜扫了眼姜知晚眼底的欣喜和期待,发出轻轻的应声:「好。」 姜知晚弯着眼尾笑起来:「柏导演真好。」 柏颜眼神闪了闪:「这样就算得上是真好了吗?」 姜知晚捂着手上的冰奶茶,低低道:「反正我觉得很好。」 柏颜没说话,只是撩眼瞥向少女不服气后抿直的嘴角。 公园里有嬉闹的孩童扯着风筝,五颜六色的风筝被风吹着唿唿乱晃。 玩滑板的年轻人卖弄着技巧,笑闹着打趣。 姜知晚勾着嘴角:「我也会滑板。」 柏颜不置可否:「哦。」 姜知晚眼眸追随着滑板:「我很厉害的。」 柏颜语气不变:「是吗?」 「你不信吗?我......」姜知晚腾地一下起身,「我去给你表演一个。」 柏颜点头:「我信,但你现在受伤了,不准玩。」 她抬手,扯住少女的衣角,把她拽了下来。 姜知晚腰间一软,乖乖地坐下下来。 「那我好了再带你玩。」 「可以。」 「柏导演会吗?」 「不会。」 「我教你!」 「可以考虑。」 ...... 直到手上的冰奶茶都变常温了,树下穿梭的阳光晒得髮丝都变得暖烘烘jsg,姜知晚还依依不捨。 柏颜身姿笔挺地站在旁边,睨着少女白里透红的脸庞:「送你回去。」 姜知晚撩撩髮丝,有些不敢回去,苦着脸:「陈姨她们一定会担心的。」 柏颜垂眸:「会担心很正常。」 姜知晚仰头撞进那双漆黑眼眸,眸色极深,极内敛。 她吶吶开口:「柏导演也担心吗?」 柏颜看到了她眼底的试探,薄唇微张:「担心。」 姜知晚指尖一滞,心跳漏了两拍,手心里冒着潮热,因为对方不在意同一杯奶茶的小事被抛之脑后,现在脑里兴奋地跳着探戈。 她担心自己! 四捨五入就是也喜欢自己! 「毕竟是在剧组受的伤,又是因为我。」 姜知晚混乱思绪回笼,撇嘴:「哦。」 表情变化过于明显,柏颜也没忍住,笑了一下。 姜知晚没看清,但不妨碍她耳尖冒红。 * 姜知晚晕晕乎乎回到庭院时,自然引起了陈姨等人的着急惊唿:「这是怎么弄的!」 「天啦!」 陈姨心疼地直叫唤:「可怜的碗碗小姐哦。」 「怎么伤成这样了。」 姜知晚摸了摸鼻尖,回想起带着药水气味的那个拥抱,觉得自己完全算不上可怜,可真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她和柏颜导演相互跨了一大步! 即使再三摆手没关系,但陈姨还是让陆医生过来了,开了药浴的方子。 接着姜道早也知道了,视频那边的脸格外沉。 「怎么三天两头受伤?」 姜知晚乖巧地笑着:「小伤而已。」 姜道早顿了顿,即使早有体会训练的苦,但她还是不忍心让妹妹也承受这样的伤痛。 经过一天时间,红肿的背嵴泛着青紫,可怖不已。 但姜道早和姜知晚都知道这只是皮外伤而已,不伤筋痛骨,也没有外伤,皮外伤最容易好。 她双手交叉搭在桌面上,目光温柔疼惜:「别总让自己受伤。」 姜知晚颇为受用:「嗯。」 等一场酸痛的药浴结束,姜知晚浑身发软地趴在床上,药效很好,还十分安神。 姜知晚迷迷煳煳睡了过去。 * 睁眼时看见满月的清辉,风声轻晃。 姜知晚还有些茫然,转身看去,柏颜清冷冷地站在旁边,她这才放下心来:「柏颜同学。」 这里不像是教室,反而像是柏颜的家里,一张小床,一张小椅子,她就坐在椅子上,有些不解,又有些开心。 柏颜刚睁眼,视野就被一双明亮闪光的眼睛填满,正亮晶晶地看着她。 第44章 房间里灯光昏暗, 有些朦胧的暖黄色软绵绵地落下。 姜知晚没听见她的回答,短促地啊了一声,笑着缠上去:「柏颜姐姐, 你怎么不和我说话啊?」 像下午的草莓芋圆奶茶, 又甜又软,草莓颗粒清甜又勾人。 柏颜蹙着眉, 只是问她:「伤口还疼吗?」 姜知晚歪着脑袋,顺势伸手抱住小一号的柏颜, 她长手长脚, 整个框住了柏颜,下巴搁在消瘦的肩膀上使劲蹭蹭,委委屈屈地说道:「好疼呀。」 这可是和病房里完全不同的表现,说着完全不痛的大猫,此时垂着眼尾,往上斜睨着她:「柏颜姐姐。」 姜知晚长腿勾着椅子,往前一拽,两人贴得更紧了。 十分缠人。 现实中维持着坚强勇敢,营造出不可一世的厉害角色, 但到了夜晚的梦中, 受了伤的委屈大猫找到主人,黏黏腻腻地诉说着疼痛。 在耳畔发出哼哼唧唧的怪叫, 企图让姐姐更心疼她一点。 柏颜没动,任由对方圈着自己的腰身,只是问她:「回家上药了吗?」 第127页 姜知晚的手掌扣在细嫩腰肢上,没有放肆, 闻言又笑了,半边脸颊拖在肩颈上, 眷念般仰头道:「回家泡了药浴,可疼了。」 粉嫩脸颊上莹着暖黄色灯光,柏颜微侧头就能触碰到红润的唇瓣,脖颈愈发挺拔,伸手拍了拍她:「给我看看。」 虽然不知道这莫名其妙的梦境是怎么开启的,但柏颜已然发现,姜知晚像是本人进入梦中。 她的身体和现实中完全一样。 反而是柏颜自己变了,变成了高中时的自己。 她最开始只以为自己又魇住了,偶尔这些恼人的高中生活也会出现在梦中。 她总是当着梦境中的旁观者。 每一次重复不是因为痛恨高中那些遭遇,坐在椅子上,时常会想。 说好要一起上学的人现在在哪里? 小姑娘读书的时候会想起她们的约定吗? 无聊又乏味,说得上是乏善可陈的日子像滚轮般往前。 一成不变。 直到有一天,教室最后面,出现一个因为睡觉而被叫起来罚站的姑娘。 她那么自然地出现在教室最后面,又那么自然地黏过来。 就像现在这样。 姜知晚腻白的肌肤泛着光,她还穿着校服,松松垮垮的校服里是那件黑色衬衫,还带着柏颜残留的气息。 她呆了呆,漂亮的猫眼散着疑惑:「要脱衣服吗?」 柏颜淡漠道:「嗯。」 姜知晚仗着是梦里,全然没了病房里的害羞,撩起自己散乱的长髮,把外衣脱了,裸露后背让她查看,还有些难耐地动了动肩膀,让自己的伤口对着柏颜,让她心疼。 她指着自己的肩膀说道:「还是好疼哦。」 红色愈发明显,青紫之意也越发可怕。 她只解了纽扣,将衬衫松开,露出穿着白色的胸衣,最简单也最平常的小衣,两条细长的带子箍在肩上。 柏颜眼神顿了顿,在给她穿衣服时就已经发现对方还如同少女般的喜好,小姑娘似乎还没沾染上欲色,有些纯净的美好。 在肩带下,是被砸伤的红晕,大片的晕染在白嫩肌肤上。 柏颜的手指落在她的伤上,很轻,像花瓣轻轻落在肩上。 她的手指细白柔韧,瓷玉雕的一样,指尖冰凉,轻轻柔柔地缠在红晕处。 姜知晚察觉到肩颈上的痒意,抬起含笑的明亮眼睛:「姐姐,有些痒。」 房间里闷热潮湿,灯光也不甚明亮,只有姜知晚清亮中带着甜腻的声响。 柏颜整只手掌全然放下,手心贴在滚烫肌理上。 她喜欢手心下的温度,像姜知晚澎湃灿烂的生命力。 想拨开她的皮肉、一寸寸拆开她的骨,把她的所有骨和肉都揉入自己的身体里。 此后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再不分离。 尽管脑海里炙热滚烫叫嚣着,但柏颜只是微俯身,在她的肩上落在一个轻柔的吻。 「别痛。」 你疼的时候,我也会疼。 姜知晚只觉得柔软温热的触感稍纵即逝,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姐姐?」 柏颜直起身子:「灯光太暗了,有些看不清。」 比寒霜还清冽的香气围绕在身旁,姜知晚晕晕乎乎地,她仰头看向灯泡,喃喃道:「是很暗。」 暗到可以藏住盛夏的晚风,却藏不住吐息间的温度。 柏颜起身,从抽屉里拿出一块锡箔纸状的东西,踩在椅子上,将这块银白色的纸板捆在灯泡上。 暖黄色的灯光印在银白色纸板上,陡然变亮了许多。 屋里都亮堂了。 姜知晚眨了眨眼睛,突然伸手盖住自己的肩颈,手心湿润。 掌心下的温度热得可怕,她俶忽反应过来那是什么。 「姐姐,你......」姜知晚的眼睛比白炽灯还亮,一瞬不瞬地摄住柏颜,「你刚刚......」 柏颜好整以暇地坐在椅子上,薄白眼皮轻撩:「刚刚怎么了?」 姜知晚像是要嘴里的话吞下去再反刍才能吐出来,脸颊泛红:「你刚刚亲我......」 柏颜略微挑眉:「有吗?」 姜知晚没想到柏颜居然不承认,又用反问句。 偏偏这眉梢微挑的动作让她心尖被揪了一下般难耐,颤巍巍地吐露着欢喜。 她凑近柏颜面前,双手箍着她的腰肢,讨要说法:「明明就是亲了。」 柏颜眼前是少女精雕细刻的精緻面容,琉璃色猫眼里满是自己。 她扬了扬唇:「可能是灯光太暗了,凑近看时不小心碰到了。」 姜知晚忍不住掐着手底的腰肢让人贴近自己,细软的腰肢就像是早晨挑选的花枝,一掐就要断。 清冷如玉的人就这样伏在手心上。 两人靠得太近,近到眼里只有彼此,每一簇眼睫都泛着光。 如果没有调亮那盏灯,兴许也不能让细碎的光落在眼睫上跳跃。 已经张开的少女骨相优越,初具成年的魅力。 也就是她从未在梦中照镜子,如果她照过镜子,就会发现,她的模样并没有变成十六七岁,依旧是那张美得肆意的脸。 柏颜手指轻抚,在姜知jsg晚卷翘的眼睫上轻轻拨弄,像雪山的风眷念缠绕着落下的碎琼乱玉,带着雪安静地睡在寒潭中。 姜知晚眼睫轻颤:「姐姐?」 第128页 今天梦里的柏颜同学,似乎比平常多了很多动作,还有些柏颜导演的气定神闲。 柏颜从喉间发出低沉的一声:「嗯?」 语调微扬,有些勾人,让凑得极近的姜知晚耳朵发麻,浑身通电般乱七八糟,耳尖飞着红。 她想去揉一揉耳朵,却又捨不得手底的温香软玉,嫩白的唇翕张,最后委委屈屈地说:「姐姐,你再帮我吹吹伤口。」 她无比喜欢病房里柏颜帮自己轻吹伤口,让她沉沦又着迷这一剎那的温热触感。 像落在心尖的绒羽,轻搔而过。 她想体会更多更多。 甚至这样的姿势都还不够亲昵,不够贴近,她更不满柏颜的矢口否认。 即使是无意间的一个亲吻,但从没有人触碰过她的身体。 姜知晚是理想主义者,在索阿菲中的成人教育中,她总是冷眼看着面前献媚的男男女女。 他们在床上滚作一团,在做着人世间最亲密的事情,满足着生理的需求。 可人又不是动物。 为什么谁都可以? 他们水乳交融,是世间最亲昵无间的模样,但下了床,又是公事公办的模样。 姜知晚不喜欢这样,她不可否认这是一部分的人的生活方式。 但这并不是她的。 她们是她们,姜知晚是姜知晚。 姜知晚不会对浪荡子指手画脚,但这些人也不要对姜知晚伸手。 会被她打断。 可此时此刻,姜知晚终于明白了床上的人为什么那般作态。 她毫不避讳敞露上衣,春盎双峰玉有芽,乳鸽般的胸脯细微的起伏,像睡在寒露中的雏鸟,香浮欲软,让人心生怜惜。 她的皮相、她的骨,无一不显露出上帝的偏心。 良久没听见对方的回应,姜知晚牵着柏颜的手,放在自己的肩上,直白地叫她:「姐姐,再吹一吹好不好?」 年轻人的情感来得那么自然又炙热,她坦率又明朗。 柏颜手指微颤,追随着她的骨,像追溯着长久的时光。 她微俯身,虔诚又炙热地在她肩上落下一个吻,惹得少女喉间发出闷哼,手臂骤然用力将人拥入怀中。 姜知晚脸红耳赤,还有些委屈般:「姐姐,不是只让你吹一吹吗?」 柏颜长眸微撩,白到没什么血色的唇翕张:「不让亲?」 姜知晚瞬间被捕获,献出自己的全部:「随便亲。」 柏颜薄唇微弯,缭绕的冰雾也显露出温度。她受不住姜知晚手掌下的力度,不由得挣扎了下:「松开。」 姜知晚恼了,说亲的是这个人,要松开的也是这个人。 她忍不住箍得更紧,手指在细软的腰肢上摩挲:「就不松开。」 柏颜腰肢一颤,双手搭在姜知晚的手臂处,喟嘆道:「随你。」 姜知晚咽了咽口水,得寸进尺道:「那你再亲亲我?」 脸颊红绯,臊得神经都在拉紧,偏偏还渴求更多。 柏颜却只是微俯身,在她肩上轻吹。 吹走她的疼与痛,却吹不走她的心猿意马。 * 姜知晚醒来时,浑身都冒着红,几乎要把她烤焦的臊意冒到天灵盖,腾然从床上跳起来,整个人跪在床边,伸手摸着自己滚烫的唇瓣。 羞耻如潮水席捲而来,可那双眼又亮得惊人。 第45章 姜知晚使劲揉着髮丝, 双手抱头红着脸倒在床上,乌龟般把自己埋起来。 她实在是没想到自己还会做这样的梦。 肩颈处仍然带着灼热,像被烫伤了般隐隐发热。 小乌龟慢吞吞地从床上爬起来, 脸颊潮红湿润, 步伐软绵,神思不定走下楼。 赶回来的姜道早偏头瞥见这一幕, 眉梢直挑,似笑非笑地看向自家妹妹。 好一出思春少女的模样。 「想什么呢?」 姜知晚的思绪被打断, 漫天遨游的神志被拉拢回来, 又有种做坏事被发现的小心虚,露出乖巧的笑容:「姐,你回来啦。」 姜道早忍着笑意:「刚刚在想什么呢?」 姜知晚脸皮一热:「没什么,刚刚还没睡醒。」 姜道早长长的哦了声:「看来是梦到什么好事了。」 姜知晚下意识瞪圆猫眼,矢口否认:「没有啊!」 姜道早坐在餐桌前,也不计较这拙劣的藉口,交叠的长腿放下,给自己舀了碗紫米粥:「喝粥吗?」 姜知晚咳了两声,坐在姐姐对面:「喝。」 餐桌不大不小, 摆满了早点, 姜知晚顺手拿着叉烧包放入嘴里。 姜道早给她递了碗粥,趁着人喝粥的间隙, 问道:「听说你昨天穿着导演的衣服回来的?」 姜知晚窘迫地咳嗽出声,满脸红晕:「我伤到胳膊了,不好穿套头的衣服。」 姜道早眉眼戏嚯又好笑:「姜家什么时候倒闭了,不能在附近的商店买两件新衣服吗?」 姜知晚埋头喝粥, 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姜道早喝粥姿势优雅:「那你的衣服呢?」 姜知晚嘴里含着粥,口齿不清:「给柏颜导演穿了。」 姜道早微扬眉:「年轻人花样还挺多。」 姜知晚差点要被粥点呛到, 姜道早抽了张纸巾递过去:「多大个人了,吃饭也不好好吃。」 第129页 姜知晚用力擦嘴:「还不是你乱讲。」 姜道早眼神无辜:「我不就是说些事实吗?」 姜知晚忿忿咬下烧卖:「不准说。」 姜道早摆手,颇为无奈:「好吧,不说就不说了。」 但她养到这么大的妹妹,冷不丁就要被外面的小姐姐勾搭走了,实在是有些不舍。 她看向自己妹妹,年轻女孩只是认真吃着早点,卷翘的眼睫垂搭下来,脸颊粉嫩红润。 她兀地想起在车上匆匆一瞥,那位柏颜导演冷冰冰的眼神。 即使没有下车,也感受到女人眼里的不悦和侵略性。 姜道早眸色轻闪:「小碗儿,你的衬衫不多,今天穿姐姐的吧。」 姜知晚不甚在意道:「好啊。」 她又没有什么洁癖,穿谁的衣服都可以,而且旧衣服比新衣服舒服柔软。 吃完早饭后,姜道早从衣柜中取出一件衬衫,垂眸睨着衣领上的印记,嘴角勾着有些坏意的笑。 姜知晚趴在沙发上,薄唇抿直,忍着痛,任由医生给自己涂药。 姜道早眼含心疼,她对这个让姜知晚受伤的剧组有些不满,又因为姜知晚喜欢,才压下怒意。 此时看到这明晃晃的伤痕,那双凤眼含着寒意,双手抱臂,浑身煞气。 陆医生摸了摸额角的汗渍,顶着姜氏掌权人给予的压力,战战兢兢地涂药。 「姜小姐身体好,一个星期就能好。」 姜道早沉着嗓音应道:「知道了,谢谢陆医生。」 等涂完药后,姜道早用热毛巾给她擦了擦冒出的汗渍,又把多余的药水擦干净,这才搂着人帮她穿衣服。 姜知晚笑笑,自己接过衣服穿上:「我都多大了。」 姜道早敲她:「多大都是我妹妹。」 不仅是妹妹,还有些养女儿的感觉,她比姜知晚大十岁,总是记得那个被黑色保镖抱在怀里的小天使,脆弱垂泪,安静伏在西装上。 姜知晚捂着额头,漂亮的猫眼弯着笑:「知道啦。」 姜道早顺势揽着她:「今天我送你。」 姜知晚动了动有些酸涩的肩:「好。」 肩背处传来阵阵闷疼,但她早就习惯了疼痛,这点伤不值当大惊小怪。 只是这个状态确实不适合开车,这些日子可能都需要司机来接送。 * 盛夏燥热,剧组里的人都忍受不了这样的热。 她们需要在教室和操场中穿插,露天背景,阳光暴晒,工作人员没动多久,额间背嵴就已然冒出了细汗。 尤其是演员们,为了展现高中生的肆意活泼,需要穿两件校服,外面的红白色校服更能体现人物的青春活力,而里面的短袖潮乎乎地贴在身上,却还要表现出云淡风轻的模样。 柏颜低头,找制片人要了台落地空调放在旁边。 众人目光如炬般盯着柏颜身旁的落地空调,她们在顷刻间就明白了为什么只有这个位置有空调。 无数羡慕的眼神锁定此处,副导演等人还好,能蹭到冷风,而其他人就只能厚着脸皮去晃两圈,眯着眼吹点冷风也挺好啊! 但她们也能理解为什么不配空调,露天操场要弄抬空调,浪费。 这空调是专门是投资人准备的,导演都没有这个待遇。 可柏颜导演自身就能制冷啊!场记含泪盯着空调,眼神在空调和柏颜导演之间穿梭。 柏颜皱眉:「有事?」 场记含泪摇头:jsg「没事没事。」 傅玉华笑出声来,拿出小风扇给自己吹着:「我居然有一天能在剧组看到空调这玩意,稀罕。」 她盯着面无表情的柏颜,又故意往外面瞅:「今天小尾巴还没来?」 柏颜淡漠道:「受伤了。」她手机里还有着姜知晚刚刚发的消息,索性放下手机继续导戏。 不多时,傅玉华哎呀了声:「小尾巴来了,不过那后面是谁啊?」 长发少女站在短髮女人身侧,两人身高相仿,气质却天差地别。 西装革履的女人必然在某个领域取得了非凡成就,气质浑然天成,让人不容小觑。 少女就像不谙世事的富家女,在女人面前露出乖巧笑意。 柏颜放下对讲机,侧身回头,正对上短髮女人的眼神。 她们应该见过,不过上次,这个女人没有下车,只坐在车上,留下戏嚯的眼神。 四目相对,短暂交锋。 一清冷,一野性。 姜道早唇角微扬,伸手扶上姜知晚的衣领:「衣服歪了。」 修长手指在衣领上摆弄,暧昧不明地停留。 柏颜周身气息微沉,比旁边的空调更为冷冽。 傅玉华挠挠下巴,满脸兴致勃勃瞅着这修罗场般的场景。 她故意扬了扬手:「姜小姐~」 姜知晚回神,笑着看向这边:「柏导演~」 她的眼神径直落在柏颜身上,弯着眉梢亲昵地看她。 傅玉华一脸郁闷表情:「不是我先招手的吗?」怎么她就这么怎么存在感? 柏颜的视线从短髮女人那挪开,对上那双灿烂明亮的眼睛。 姜知晚身上的白衬衫轻轻偏转,比电影里的演员更像青春的主角。 如豹般挺拔身姿,眉梢眼角含着笑,肆意璀璨,尽是洋溢少女浓烈的气息。 她带着满身明亮凑近柏颜:「柏导演,吃早餐。」 第130页 柏颜眼底浮现浮动,轻轻嗯了声。 姜知晚坐在椅子上,凉爽的风在她旁边吹着,她扯了扯衬衫,惬意地弯着嘴角:「柏导演,这里有空调了呀,好舒服。」 柏颜正要应声,陡然发现她衣领上的红唇印记,眼神微凝,嗓音凛冽:「姜知晚。」 寒意笼罩,姜知晚瞪大猫眼,瞳孔震动微缩:「怎么了?」 柏颜单手拧着她的衣领,拇指摩挲着这处红晕,唇印红得刺眼,周身气息越发冰寒。 漆黑眼眸愈发深沉,但她找不到一个去质问的理由。 姜知晚瞄着对方抿直的嘴角,咽了咽口水:「发生了什么?」 柏颜漆黑眼眸如野兽般摄住姜知晚,指尖用力到泛白,下一秒,她薄唇轻扬:「你带着红痕印来招惹我?」 姜知晚全然在事件之外,低头看向自己的衣领,上面大咧咧的一抹红痕,心尖勐地一跳。 姜知晚骤然回头往姜道早那边看去,姜道早还坐在车里,撑在窗边笑吟吟地看着自己。 柏颜直起身子,语气莫名:「算了,反正我也管不着。」 「你怎么管不着?」姜知晚着急地牵着柏颜。 柏颜语气听不出起伏:「我怎么管?」 姜知晚气急,牵着柏颜往姜道早那边跑过去,盯着驾驶座里闷笑出声的某人。 「你太过分了吧!」 姜道早伏在方向盘上笑:「我怎么过分了?」 姜知晚扯着衬衫出来:「衣服上为什么会有口红印?」 姜道早凤眼里是藏不住的戏嚯:「你发现得也太晚了吧。」 她捏着姜知晚的衣服,哎呀了一声,又说道:「要不然再给你换一件?」 她挑衅地看向柏颜:「这位就是柏颜导演吧?」 柏颜撩开狭长的眸,意味不明地看向她:「你好。」 她当然知道姜知晚不会有一夜情,但这不妨碍她看见衬衫上明晃晃的挑衅时心绪微沉。 而现在,终于和这个女人正面相对了。 柏颜淡漠凉薄,手腕却未松,宣示自己的主权般站在姜知晚身侧。 姜知晚开口介绍道:「这是我姐姐,姜道早。」 柏颜神情微怔,语气迟疑:「你姐姐?」 姜知晚还愤愤不平地看向姜道早:「你怎么突然作弄恶作剧。」 姜道早伸手掐住胖猫的脸:「妹妹都要跑了,还不能让我作弄一下?」 姜知晚满脸臊红,头髮丝都染着羞意,手心湿润,黏煳煳地握在一起。 姜道早朝柏颜伸手示意:「你好,久闻大名。」 柏颜挣脱姜知晚的手心,抬起柔韧手掌握上去,骨架细弱,手腕处的黑色珠子格外明显。 姜道早睨了眼,却不能在第一眼分辨出材质,不经意问道:「柏导演这串手鍊还挺好看,是在哪买的?」 柏颜收回手,敛了神情:「不是买的。」 姜道早漫不经心地哦了一声,嘴角噙着笑意,宠溺地看向姜知晚:「行了,就是和你开个玩笑,你看我都没走,特意在等你。」 姜知晚抿着嘴:「你这是故意等着笑话吧。」 姜道早在满脸委屈的大猫额前轻敲:「姐姐和你道歉,可以吧。」 柏颜瞥着那只手,眼神微晃。 姜道早又故意掐了一下妹妹粉白脸颊,感受手底细嫩触感,眼看着那位导演周身寒意笼罩,才施施然地离开。 车辆远去之后,柏颜从怀里拿出一块帕子:「擦一擦。」 姜知晚接过去,有些疑惑:「擦哪?」 柏颜掀开薄白眼皮:「额前脸颊,流汗了。」 姜知晚拿着帕子随意擦了擦,白色手帕干净柔软,擦得脸颊微红。 不过她还有些疑惑,流汗了吗?她怎么没感觉到? 第46章 落地空调吹出凉爽的风, 燥热的髮丝都舒坦地柔顺落下,姜知晚小心翼翼地叠好手帕,放进口袋里, 宝贝得不行。 柏颜手指一动, 强忍着没伸手揉上去,勉强收回视线, 继续看着监视器。 电影逐渐进展到高考来临之际,男主所做的只是在考试前, 去佛寺里烧了一炷香。 他不为自己求, 是为了那个即将进入考场的女孩求。 他不求她的欢喜,是求她的前途一片光明。 求她此后光芒坦荡,所要皆会有所得。 为了这段少年烧香的剧情,剧组要从学校转到周围的一座小山上去。 这场戏很小,在后期剪辑中也许只会在回忆中保留点香这几秒钟的场景,道具组提议直接搭个道具,从小店子里借一个香炉就好,但柏颜依旧追求真实景象。 附近有免费的佛寺,带上设备直接上山。 山不高, 但对这群疏于锻鍊的996社畜已经是无法翻越的高山了。 背着厚重摄影设备的工作人员苦不堪言, 这座山很小,也不是什么人工景点, 这就导致没有大路。 既不能开车上山,也没有缆车能搭乘,只能徒步往上爬。 众人衣服浸着汗,身后湿透, 腿脚酸痛,模样一个赛一个的狼狈。 反观柏颜, 她也背着设备,却如履平地,皮肤光洁细腻,没有冒出一丝汗,仿佛背的不是十多斤的机械装备,而是一个空荡荡的背包。 气质依旧冷淡到了极致,周身不带一丝燥意,走在她身边似乎都能感受到一股清凉。 第131页 姜知晚站在她旁边,嗅到那股独特的清冷香味,本就不类的人,更显得游刃有余。 她一脸好奇地盯着场务小哥:「很累吗?」 她受了伤,没有带东西,跟在柏颜身边,轻松又自在。 场务小哥露出麻木的表情:「您不累?」 姜知晚理所当然:「完全不累。」 就这么点距离和高度,不就是饭后散步吗? 听闻她把爬山当作饭后散步,剧组人员都用一种莫名钦佩的眼神注视着她。 姜知晚:「?」 山不高,但植被保护得很好,树影婆娑笼罩,走进密林中,似乎人都变得清凉了,尤其是山间有风,从绿叶处落下来。 明明就很凉爽啊。 姜知晚抬头望着茂密树叶,亚麻色髮丝轻轻晃动,偶尔有几缕金色的光穿梭在髮丝间,晕成好看的暖黄色的光。 树梢上松动的叶子随风飘下,姜知晚略一伸手,就握住了落在柏颜额前的叶子。 她抿着嘴角笑:「有落叶。」 柏颜侧眸睨见她脸上的笑,还有那双几乎透明澄澈的琉璃色瞳仁。 她淡淡道:「嗯。」 姜知晚吐出一口气来,她悄悄瞄着身侧的人,亦步亦趋跟上她。 山间小路崎岖蜿蜒,姜知晚偏偏好奇心极强,她不会突然跑出去摘花,也不会要求停下,只是眼神止不住地乱晃,瞧见不知名的花,便多看几眼,眼底还会泛出亮光。 柏颜放慢了步伐,走了一小段,后面没了声音,她回头看去,发现姜知晚顿在灌木旁,好奇地盯着旁边的动物。 柏颜敛眉瞥去,一只松鼠。 这里常见野生松鼠,秃尾jsg巴松鼠立在原地,小而亮的黑眼睛望着姜知晚。 一大一小就在路中间对峙,挡住了前路。 姜知晚缓缓拧着眉,眼神纠结。 柏颜开口问她:「怎么了?」 姜知晚指着前面的松鼠:「它的尾巴是秃的。」 一点也不符合松鼠的形象。 柏颜偏头看了眼:「天热,掉毛了吧。」 姜知晚抬腿往柏颜那边走,但眼神还是追随着这只秃尾巴松鼠,直把松鼠看得炸毛,刺啦一下蹿入山林里。 姜知晚露出一个无缘由开心的笑。 柏颜喊她:「走了。」 姜知晚哎了一声,迈步往前走:「来了来了。」 她快步跟上柏颜,在柏颜的脚后跟处踩着斑驳的影子,兴致勃勃地说道:「感觉好熟悉。」 柏颜微垂眼帘:「哪里熟悉?」 姜知晚笑得像个傻子:「不知道啊。」 只是和柏颜导演一起爬山时,心尖涌着一股安心惬意之感,像是等待了很久的飞鸟,落在枝头栖息,很轻很轻地晃动着枝头。 姜知晚仰头看她的背嵴,清瘦挺直,乌黑髮丝散在肩颈上,肩上的设备压在髮丝上。 她抬手道:「柏导演,我来背吧。」 柏颜没理她,自顾自往前走吧。 姜知晚追上去:「柏导演,这套装备不重吗?」 柏颜慢悠悠:「背习惯了。」 姜知晚大步往前,顺手把边上开得正好的花薅下来:「柏导演,真的不用我来背吗?我能抗十台。」 柏颜不置可否:「是吗?」 姜知晚在旁边活泼地叽叽喳喳,像要展示自己般蹿到柏颜身侧,却不料脚底小路过窄,从石板上一脚踩空到草丛上...... 柏颜熟练地伸手一捞,额角直跳:「消停点吧。」 姜知晚身形晃了晃,有些不好意思地笑起来,露出小巧的虎牙,乖巧又明亮。 柏颜牵着她:「就这样走吧。」 姜知晚低头那只纤细的手指,手腕处黑色珠子衬得光线愈发动人,她缩了缩手指:「哦......」 * 到山顶上的时候,姜知晚在后面叽叽喳喳,柏颜在前面神情自若。 傅玉华揉了揉自己的老胳膊老腿,一脸牙疼地瞅着两人。 这简直就是家长带孩子出去野炊踏青,尤其是两人满脸轻松,连带着柏颜周身气质都柔和了些。 寺庙里只有一个年迈的守门人,老爷爷坐在摇椅上,手持一把大蒲扇,他看到工作人员过来也不惊奇:「你们拍戏的时候别弄坏了寺里的东西。」 道具组一边摆放东西,一边点头应道:「一定一定。」 寺庙总是大同小异,香炉、破旧的佛像、黄色的墙、红色的墙顶...... 男主累了一路,休息片刻后,拿着香,姿势不太对。 柏颜放下对讲机,开始和他讲戏,顺手取过旁边的竹立香,娴熟地点燃,清凌凌站在香炉前,闭眼间流露出不经意的虔诚。 白色的烟雾缭绕,姜知晚闻到似有若无的檀香,突然想起开机仪式那天,柏颜导演也是这样,瘦白手指持着竹立香,阖眼站在香炉前,好似仙人。 她好像看到过很多回,又好像第一次见。 这副光景晃荡又失控地在脑海里疯狂闪动。 爬上山顶时已是下午,橙黄色的夕阳虚虚地挂在天边,将柏颜的身影拉得极长。 姜知晚的视线顿在柏颜半边橙黄、半边霞光的脸颊上,天然的光晕之下,柏颜美得让人心惊。 她甚至不受控制般往前两步,想张开手臂俯身拥抱她。 太阳穴止不住跳动,迟来的眩晕感让人低迷又显得迷惘。 第132页 那双漆黑眼眸都染上了橙红色的光,眼睫处的光细密地游离。 姜知晚想伸手碰一碰那处的光。 柏颜缓缓睁眼,偏头看她,眼底平静又深沉。 姜知晚顷刻间回神,她拧着眉,难忍神经末梢传来的闷疼。 山顶有钟声,闷闷地砸在耳旁,又闷闷地落在心间。 柏颜睨着她拧着的眉:「怎么了?」 突然间就皱着眉,像受了委屈般站在旁边,眼里写着迷惘,神情可怜又可爱。 姜知晚清醒地往后退了两步,脸颊臊红。 她总不能告诉柏颜,自己刚刚想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吧? 姜知晚左顾右盼,冷不丁问她:「柏导演,你信佛,是想求什么吗?」 她心念一动,只想起上次没说完的话题,柏颜导演说自己信神佛。 都说久病面前无神论者少,世人无奈信诸神诸佛,都是有所求。 求人力所不能办到,求自己求不到的东西。 那这样的柏颜导演是在求什么? 柏颜站在原地,轻轻撩起薄白眼皮,幽深眼眸瞥着她,良久不语。 姜知晚感觉到对方瘦弱身躯下传来的悸动和压迫感,山下的霞光像一场火,风一吹便开始燎原。 她顿了顿,上次明明不欢而散,自己怎么又挑起了这个话题? 姜知晚手心冒出汗,单手搭着脖颈,半垂着眼睫:「我问错话了。」 「求一个人。」 就在姜知晚纠结的间隙,突然听到对方的回覆,她讶异:「求一个人?」 柏颜的眼神让人沉沦,陷入寒潭深处:「对,求一个人。」 姜知晚隐隐约约能察觉到什么,但总有一个小点堵在答案前面,堵住了她窥探到柏颜破绽的那一刻。 难道是求对象吗?柏颜导演还会求这种东西?用这样清冷薄凉的脸,去和神佛求姻缘吗? 她只能嘟囔道:「那你求到了吗?」 柏颜眉梢舒缓,美得像一幅画:「求到了。」 姜知晚脸颊微红,耳边嗡嗡响,脑子都变得不清醒了,难道她真是在求一个命定之人吗? 就像很多求姻缘的少女那样,对缘分也有种期待? 原来柏颜导演还有些浪漫? 姜知晚不禁问她:「柏导演为什么会想着.......」 虽然她还没说完,但柏颜已然明白她的意思,她只是定定地看向姜知晚,淡淡说道:「因为找了很多年,都没有找到。」 去了太多地方,找了太多地方。 可她没有她的照片,没有她的姓名,没有方向更没有头绪。 像风吹过蒲公英,飘散四方。 在快要捂不住星光,即将溃败的时候,转头去信了这些从来不信的东西。 求神求佛,求不到一个人。 柏颜闭了闭眼,不,她等到了。 已经求到了。 和她约定的小姑娘。 第47章 柏颜简直就是一团迷雾, 态度变幻莫测,让人捉摸不透。 姜知晚只是在对待柏颜的时候有些傻,回过神来也能想明白。 柏颜一直放纵她的所有行为, 但偶尔又有些隐隐约约的气中带着恼, 想对她好,又有些捉弄, 所以她也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意思。 难道是自己在不经意间做错什么事情? 姜知晚总带着微妙的致歉信号靠近对方,露出乖巧灿烂的笑容, 企图让她心软。 而最近, 柏颜似乎真的心软了,这股似有若无的恼意完全消散,姜知晚过得十分得意。 「要吃可丽饼?」 姜知晚回过神来,亮晶晶地看着柏颜:「嗯嗯。」 她对周围一切事物都抱有期待的好奇心,在校门口看见小推车,脚步慢慢地停了下来。 但她身上不爱带现金,不爱背包,一身简单的半袖t恤和牛仔裤,裤兜里只揣着手机, 现在连手机都不想掏出来, 只眼巴巴地看着柏颜。 柏颜掏出十块钱,递给老闆:「麻烦拿一个。」 拿到热乎乎的可丽饼后, 她无比自然地递给姜知晚。 叠成三角状的可丽饼最上方装着奶油,像云团般伏在上面。 姜知晚毫不客气咬下去,奶油很甜,可丽饼很软乎, 摆在街上的摊子似乎有一股神奇的味道,更浓郁, 更具烟火气息。 吃着吃着,走在路上的少女忍不住半眯着眼,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般的声响。 柏颜侧眸睨了眼大猫翕张的嘴唇,突然开口:「给我尝尝。」 姜知晚一愣,但还是乖乖地递过去:「柏导演不是不喜欢这种太甜的东西吗?」 柏颜淡淡道:「偶尔也想试试。」 可丽饼举在半空中,上面还有几个小小的凹陷,是姜知晚咬下去的痕迹。 柏颜面色冷淡,没有丝毫介意,只是俯身凑近,纤长眼睫轻垂,遮掩眸色,白到没什么血色的唇微张,在侧面咬了一口。 姜知晚不是第一次递东西给柏颜吃,但仍然如第一次般紧张,举着食物的手腕要竭力抑制才不会发颤,只能愣愣地看着对方唇瓣轻张,软绵绵的奶油压在唇瓣上,像是戳破了她寡淡的一面,唇角的奶油要化开般晕染。 姜知晚不懂她为什么吃东西的动作都有些让人心动,还有些jsg心痒,浑身都燥热起来,喉间吐出一丝火气,烧得嘴唇发干,只能伸出舌尖舔了舔干涩的唇瓣。 第133页 柏颜淡淡问她:「怎么了?」 姜知晚喉间微动,只能磕磕碰碰地提醒她:「嘴角,还沾到了奶油。」 柏颜微抿唇,猩红舌尖舔舐而过,在薄薄的唇上留下一丝春意水渍,问她:「还在吗?」 嘴角的白色奶油依旧留在原地,姜知晚睁着圆熘熘的猫眼:「还有一点。」 柏颜却蹙着好看的眉,有些苦恼:「看不见。」 姜知晚也不知道是哪根神经抽了,脱口而出:「我帮你擦?」 话一出口就觉得突兀和不合时宜,就在她要退缩的时候,柏颜微扬下巴,收紧的下颚线格外优越,她的语气不见起伏:「好。」 清冷模样下露出罕见的有些乖巧,眉眼淡漠,但偏偏就是这样一种姿态,直直击中姜知晚的小心脏,这是一种顺从而不会抗拒的模样。 她默认了姜知晚的提议。 细眉、长眸、薄唇,仰头间露出尖细下巴。 姜知晚扑通扑通直跳,就连手心都冒出汗来。 没有一丝拒绝的机会,甚至都忘记了还有纸巾和手帕,只能手忙脚乱地擦干手心汗渍,用拇指又轻又柔地帮她擦去嘴角的残渍。 指腹下触感温热柔软,不免得碰到她的唇瓣,如电流般激盪在指尖,一路风驰电掣蹿上天灵盖。 滚烫又炙热,从指腹烧到四肢百骸。 这种感觉让人沉沦着迷,姜知晚呆呆地愣在原地,余下的手指透过看不见的隔阂,轻轻搭在她的下颚和脖颈处,像捧着她的脸,指腹按在她的唇角,失去了支配力,忍不住在唇间捻狎。 柏颜明显地感觉到姜知晚按在唇边的手指在抖,力度极轻,仿佛她是什么易碎品,而显露出几分不知所措。 像点火的引子,火引之下,她也被烧到浑身发颤。 柏颜敛眉,她想要对方失控,喜欢对方的失控,但不是现在。 她抿了抿唇,乌黑的眸无声地看向姜知晚:「好了吗?」 姜知晚才发现自己停留的时间过久,她俶忽收回手指,背在身后摩挲。 「好了好了.......」少女脸颊上泛着红,无法掩藏刚刚眩晕到失去理智的举动,只能左顾右盼,无措道,「已经没有了。」 柏颜的背嵴从战慄中挺直,淡淡道:「谢谢。」 姜知晚占了人家便宜,哪里敢应这声谢谢,只能红着脸躲开:「不用.......」 那股羞耻心总是在奇怪的时候掉线,又在不经意间浮现,脑海里开始一帧一帧慢慢回忆刚刚的举动。 又是懊恼自己孟浪行为,又在不断地回忆中更清晰对方的温度。 尤其是柔软的唇瓣,似乎拇指在微微倾斜,就能卡在洁白的牙齿间,碰到猩红的舌尖...... 柏颜回身看去,就见到一脸心猿意马,脑袋上蒸着热气的姜知晚,她顿了顿:「该回去了。」 姜知晚:「哦哦哦,好的。」 * 她们只是趁着电影休息间隙出来走走。 电影拍摄已经逐渐进展到一个小高.潮,女主性格坚韧,即使贫困,也落落大方,不见丝毫阴霾,除了男主对她动心,当然也会有别的男生对她动心。 男配家境同样优渥,喜欢上这个笔直向前的女生。 他没有隐忍,反而是选择大胆出击。 高中生的喜欢来得炽热又快速,他在篮球比赛下公然让女主送水。 给女主送去好看的鞋子,让她换下那双破旧的布鞋...... 年轻男孩的喜欢那么张扬又那么不加掩饰,很快就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 男配属于校园风云人物,身旁也有好几个好友,找着机会来起闹。 殊不知这样的行为让女主格外反感。 不可否认他的喜欢是真的,但他也是同样的骄傲,骄傲到了让人反感的高傲,从不曾真的俯身去体会女主的处境。 女主把他送的东西统统还回去,但男配被好友鼓励:「再接再厉,没有攀不上的高峰。」 男配再一次送上奶茶,眉眼带笑:「嘿,请你喝奶茶,理理我呗。」 就在女主烦不胜烦的时候,男主也捧着一杯奶茶经过,撞到了过道上的男配,奶茶洒了坐在旁边的女主一身。 男配和女主都露出惊讶表情,男主哇靠出声,连忙道歉:「没烫到你们吗?现在高考这么紧张的时候,我要是不小心烫到你的手,让你写不了作业就麻烦了。」 他紧张慌乱地拿出纸巾给她擦奶茶:「你可是班主任的心头宝,要是耽误你学习,班主任会提刀来杀了我。」 ...... 女主扑哧笑出声来,故意说道:「就是!现在谁来打扰我的学习,我就杀无赦!」 男主大惊失色:「不是吧?」他揽着男配离开:「快走快走,这是我们惹不起的人。」 男主家境优裕,虽然和女主不曾说过几句话,但性格开朗,家境良好,长了一张帅气的脸,在男生之间玩得也挺好。 男配被他带走,还有些茫然。 到了厕所里,男主抿着唇,眼神认真:「她和我们不一样,错过了高考,就没有更好的机会了。」 「如果你喜欢她,可以在高考结束之后再追她。」 就是这样的一段戏,让人察觉到男主的细腻魅力,也让女主对男主的心动更深。 但这场戏,胥娉怎么也演不出柏颜想要的感觉。她坐在椅子上,望着男主的眼神不够。 第134页 她顺着男主的话,眼神有感激,有心上人来救场的悸动,还有被心上人理解的动容...... 胥娉没有经歷过这种细腻窘迫的时候,无法表达这样的眼神。 反而是姜知晚能感受到柏颜想表达的东西,她作为一个旁观者,突然明白了女主在这个时候的动容。 这个世界里,还有人能站在她的角度,小心地守护,又在自己有困难的时候,用一种巧妙的形式化解。 柏颜收了对讲机,让胥娉再去思考。 这部电影极细腻,又慢悠悠的,每一个眼神都值得琢磨。 姜知晚坐在椅子上,撑着下巴看向柏颜,女人极瘦,工作时神情认真而投入,用一张淡漠的脸,却说出少男少女之间微妙的救赎和守护。 这就是导演吗?什么样的戏都会。 姜知晚看过了柏颜在网上能查到的所有影视作品,从大学时候的深刻,到获奖时的锋芒毕露,甚至还有送去国外大奖的奇诡荒诞...... 每一部都不涉及爱情,只涉及复杂人性,放大的人心和世界的某一角落,倾斜全部的情感,形成一部震撼的影片。 但她现在在拍爱情,在拍摄暗恋、年少、救赎....... 回想的思路因为柏颜落座时的轻微响声而断裂,无法衔接。 柏颜坐在旁边,乌髮落在肩头,问她:「怎么了?」 姜知晚才发现自己又开始咬着食指指骨了,骨节上留下一个小小的牙印。 她没发现柏颜睨着拿出牙印,微深的眼神。 她观察到剧组的人都在忙着,小声说道:「我只是觉得有些奇妙。」 柏颜长腿交叠,那双被姜知晚时常瞩目的鼻子的长腿往她这边放了放,几乎放在姜知晚的眼下,这才问道:「哪里奇妙。」 姜知晚瞥着绷直的黑裤,裤腿勾勒着大腿形状,撕扯皮肉下的理智。 她良久回神:「就是没想到柏导演拍爱情也这么好。」 即使还没看到成片,但就这样的故事发展,成片一定也很好。 柏颜撩起薄白眼皮,视线轻轻抵在少女的眉眼间,只是问她:「为什么没想到?」 姜知晚条件反射注视对方,盯着那张白皙脸庞:「就是觉得,柏导演对爱情的理解挺深刻的。」 柏颜脸上依旧毫无波动,眉梢微动,等着姜知晚的后文。 姜知晚冒出一丝紧张,撩了撩额前落髮,才道:「还以为柏导演清心寡欲,完全不食人间烟火......」 柏颜听到这个词,眉心一跳,接着问:「所以觉得我从来没有爱过人?」 姜知晚反问:「难道你爱过吗?」 柏颜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直把姜知晚看得心跳如雷。 顷刻,女人薄唇轻扬,清冷面庞露出一丝暖意:「不是过去时。」 「什么?」 姜知晚脑海里涌起乱七八糟的心绪,什么叫做不是过去时? 慌乱中又带着微妙的期待,脸上还带着莫名的红,却不敢再接着问下去。 柏颜漆黑的眼眸里印着对方。 不是爱过。 但她没有再说话,只是继续查看监视器里jsg拍摄的素材,全然不在意自己的话让姜知晚做何感想。 第48章 姜知晚迷迷煳煳坐在椅子上, 中觉得事情的发展不对劲,非常不对劲。 「走吧,吃晚饭了。」柏颜放下设备, 已经找到感觉的演员过来致谢, 她只是淡淡点头,回头招唿姜知晚出去吃饭。 但等她收拾完东西, 姜知晚仍然坐在椅子上,眼神涣散。 柏颜站在旁边, 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姜知晚?」 姜知晚眼神微微回笼, 却又还没完全恢復,有些傻:「什么?」 柏颜似乎觉得有趣,在懵懵的猫头上揉了一下:「该去吃晚饭了。」 亚麻色头髮蓬松柔软,柏颜只顿了半息就放下手,转身往外走去。 姜知晚回过神来,亦步亦趋跟在柏颜身后:「来了来了。」 她捂着脑袋,庆幸自己每天都会洗头。 「去哪吃呀?」 「你想吃什么?」 姜知晚没想好,回她:「都可以,我不挑食。」 柏颜:「冬阴功汤。」 姜知晚:「不要。」 柏颜:「排骨。」 姜知晚:「不要。」 柏颜:「辣鸡爪和炸鸡。」 姜知晚:「不要!」 柏颜笑了一下:「不挑食。」 姜知晚不喜欢吃含茅草叶味道的东西、不喜欢海鲜被煮成太复杂的味道, 也不太喜欢韩餐里的甜辣味道, 更不喜欢吃鸡爪这样需要啃咬的食材。 她喜欢吃更方便食用的肉类,金枪鱼最中间的部位, 细嫩无骨,整块的鸡要卸骨才吃,乳鸽只切了胸肉和腿肉,其余部分一口没碰...... 味道可以复合, 但不能复杂刺激到味蕾接受不了。 吃甜不吃苦、吃淡不吃辣、吃鲜不吃腥...... 明明就挑食到了极致,偏说自己不挑食。 姜知晚登时脸皮发热:「这些都不好吃呀。」 柏颜按下车钥匙, 打开驾驶座,停在门前微扬下巴:「走了,小公主。」 姜知晚快步跟着去,长腿一迈,霎时间霸占着副驾驶。 她后知后觉地听明白小公主称唿,满眼不可置信:「你叫我什么?」 第135页 柏颜左手搭着方向盘,右手开始挂挡,没有否认,却反问:「不是吗?」 纤细手腕和略微厚重的黑色方向盘之间总有种微妙的冲撞感,动作利落流利,女人身上露出一丝成熟的魅力。 姜知晚那颗本就不安分的小心脏扑通扑通直跳,一时失语。 小公主就小公主吧。 * 车辆没往奇怪的地方开去,停在了熟悉的西餐厅楼下,姜知晚趴在窗户边,像是预料到那般笑起来,眉眼弯弯。 「柏导演,吃西餐呀?」 她笑得开心,浅发散落肩头,有些招人。 柏颜眼神一晃,单手解开安全带:「嗯。」 姜知晚抿着嘴角笑起来:「是烛光晚餐吗?」 柏颜睨了她一眼:「什么样的才叫烛光晚餐。」 姜知晚:「有烛光、红酒、夜色、音乐......」 柏颜若有所悟地沉吟,低头看向手机:「这样啊。」 姜知晚凑近她:「你在做什么?」 柏颜:「和工作人员说点个蜡烛。」 姜知晚脸红:「真点蜡烛呀?」 柏颜:「不点了。」 姜知晚诧异:「为什么?」 柏颜收了手机:「工作人员说有安全隐患,不让点。」 姜知晚:??? 这么大一个餐厅不让点蜡烛? 但下一秒,姜知晚又明悟过来,这是除了蜡烛什么都有的意思? 她还想接着问,但柏颜已经迈着长腿往前走了,没回头,只是单手上扬,手掌往里招了招:「走了。」 「来了。」 姜知晚快步追上去,踩着对方的影子 ,又越到她的身侧,和她并肩往前。 根本不存在什么纳豆、韩餐、鸡爪,这家店需要预约,菜品也需要提前预订。 桌上立着一瓶醒好的红酒,姜知晚闻到了醇香的味道。 她忍不住盯着面前的高脚杯,透明杯壁后是有些模煳的清冷面容。 顷刻,红色酒渍缓缓坠落杯中,晃着涟漪上升,填满杯身。 拿着醒酒器皿的那只手瘦弱柔韧,指尖削白,捏着冰凉器皿,倒酒时会晃动微光,手背迸出好看的白,呈现着瑰丽的光晕。 姜知晚呆愣在原地,猫眼里只有对方专注倒酒的淡漠神情。 薄唇、寒眸、乌髮、比霜雪还白的肤色。 气质极冷,又极惹人注目。 纤长眼睫在眼下投下半扇阴影,让人忍不住想伸手接住落下的阴影面,去体验影子的温度,是不是影子也带着寒意。 柏颜没在意对方灼热的注视,反而举起酒杯,自顾自抿着杯缘,抬手喝下。 她的姿势极好看,背嵴放松,有些慵懒的好看。 薄白的唇沾上红色酒渍,也有了一抹颜色。 姜知晚咽了咽口水,颤着手去拿自己的酒杯,杯中酒水像湖一样层层漾着,险些溢出杯外。 怎么回事? 她应该是一个冷静又成熟的大人了!怎么会是这样黄毛丫头的反应? 一点也不酷! 柏颜缓缓咽下酒渍,抬眸瞥她:「不喝?」 姜知晚完全酷不起来了!她正襟危坐,努力平復唿吸,费尽心思给自己找了个理由:「没有碰杯。」 柏颜只是如初见那般,酒杯微斜,在姜知晚的杯壁中轻轻一碰,发出「叮」的清脆声响。 两盏杯中的酒渍像玫瑰液般游动。 姜知晚糟糕地意识到,还没喝到酒,她就已经醉了。 整场晚饭也不知道自己吃了什么,只是机械地送入嘴里。 她只记得灯光很好看,灯光下的柏颜导演,美得不可思议。 晚餐结束得太快,姜知晚还没缓过神,就已经喝尽了杯中的酒。 味道绵密香甜,残留在唇齿间。 她捏着银叉,还有些不想放下,只在手上转着圈,银光照射,她看见了自己捨不得的表情。 柏颜:「没吃饱?」 姜知晚脸皮一红:「吃饱了,不能再坐会吗?」 柏颜施施然坐在原位:「可以考虑。」 窗外夜色正好,悬挂着明亮圆月,餐厅里的小提琴也很好听,如果没有人突然出现的话,这真是一个再好不过的夜晚。 「师姐?」 陌生的女人站在桌前,目光如炬地盯着柏颜。 柏颜抬头:「杨灵阳?」 姜知晚同样抬眼看去:「谁?」 三人成了一场戏,但杨灵阳扬着笑容,神情似怨又嗔看向柏颜:「师姐!我等了你好久啊!」 姜知晚勐地看向柏颜:「你一个晚上约两个女人?」 柏颜:「?」 杨灵阳站在柏颜这侧,笑容得体看向姜知晚:「你好,我是杨灵阳,是师姐同校的师妹。」 姜知晚黑着脸,只专注地盯着柏颜。 柏颜秀致的眉轻蹙:「我没约别人。」 姜知晚这才看向杨灵阳,女人眉眼娇俏明艷,红唇捲髮,眼里有着敌意。 情敌! 姜知晚客气礼貌地回她:「你好,我是姜知晚。」 杨灵阳神色微僵,她好歹是新晋小花,出道五六年,也有一定的知名度,对面的女人却完全不知道的模样。 她咬了咬牙,目光从上到下扫视。 亚麻色捲髮、精緻眉眼、高挺鼻樑......就算穿着衬衫牛仔裤,也难掩一身矜贵和被偏爱的长相。 第136页 杨灵阳凭藉自己在娱乐圈混迹多年的经验,对面的女人绝对没有整过,没有任何医院能整出这么惊艷的相貌。 只有耳朵上戴着耳饰,像是宝石。 杨灵阳挽着logo极大的小挎包,露出标志笑脸,颊边梨涡清浅:「师姐,我第一次拍戏就在你手下了,你现在都选择更年轻的演员了,我可真伤心啊。」 柏颜拧着眉:「你不在老师剧组吗?」 杨灵阳娇嗔:「计导演的戏里我只是女配,哪像师姐,会让我当主角。配角的戏份结束,可不就灰熘熘回来找师姐了。」 「还是师姐好,我很喜欢和师姐一起熬夜看电影,讲戏的时候。」 完全不懂这些东西的姜知晚在旁边当着「配角」,她沉着脸,手底的银叉使劲戳着盘子里的配菜,发出吱吱吱刺耳声响。 什么意思呀? 这是把自己排斥在外?炫耀她和柏颜导演的亲密过去? 安静优雅的餐厅里传出这样的声响,自然引起了正在交谈的两人的注意。 杨灵阳故意对着姜知晚扬眉,在这个角度,柏颜不会发现她的小动作,她这个动作也做得无比纯真娇憨,就算发现了,也不会感觉到恶意。 但姜知晚就像吃了闷闷的炸药包般,毫不掩饰地显露她的不开心。 她扯着嘴角:「现在每天都在柏导演剧组里,好像也没他说过你啊。」 杨灵jsg阳眉眼笑意微滞:「师姐一般不和不熟悉的人多聊。」 不熟悉的人?师姐师姐师姐,每一声师姐都在姜知晚雷区蹦跶。 姜知晚咬牙:「怎么据我所知,柏导演只是不会随便聊不熟悉的人。」 杨灵阳:「是吗?我和师姐相识多年,肯定比你清楚。」 姜知晚:「同校就是相识多年,我们同城,不是从出生就开始算认识时间,都认识快二十年了。」 柏颜原本想说些什么,听到这里,不免得掩唇轻咳两声:「咳咳。」 姜知晚和杨灵阳同时看向柏颜,处于战场中间的柏颜神色不变,只是收了收手帕。 杨灵阳眉眼一动:「你这么算就有些强词夺理了。」 姜知晚那双漂亮的猫眼直勾勾地盯着柏颜,明晃晃受了委屈的小模样。 想说自己强词夺理又怎么样! 但她的中文属实不太好,不太能吵过对方,甚至察觉不出这明显的茶味,只能看向罪魁祸首。 柏颜兀地起身,径直走至姜知晚身旁,瞧了瞧她的桌面:「怎么了?」 姜知晚嘴上几乎能挂着油瓶,充满控诉。 她都快要动手了,还问她怎么了? 柏颜安抚般揉了揉委屈猫猫的发顶,抬眸淡漠回復杨灵阳:「校园短剧的影片是轮番做主演,谁来都可以。」 杨灵阳:「师姐?」 柏颜又继续说道:「剧组熬夜讲戏而已,很正常的事,在老师剧组里也经常会出现这种情况。」 「如果不是你实在演不出来,我们也不会特意找出相似片段让你做参考。」 杨灵阳不用看镜子都能知道脸红了,完全是窘迫导致的,她没想到一贯冷漠的柏颜能把话说得这么清楚。 还在闷闷不乐的姜知晚仰起头来,眼里溢出光彩:「柏导演,你这是在解释吗?」 柏颜垂眸睨她:「嗯。」 放在柔软头顶的手没有放下,也贪念此刻云团般绵密柔软触感。 她的语气不见起伏:「回去吧。」 姜知晚笑着起身跟上去:「好。」 她转身朝顿在原地的杨灵阳露出一个胜利的笑:「拜拜~」 杨灵阳:「师姐??」 柏颜侧眸,客气回她:「拜拜。」 * 回去路上,姜知晚只是单手撑着下巴,往窗外看去。 一起看电影,一起讲戏。 师姐,师妹...... 青春的大学生活。 她也好想和柏颜导演一起做这些事哦。 柏颜拧眉,神情迟疑:「我只约了一个人。」 姜知晚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她是在说刚刚的事情。 车辆缓缓停在庭院半山腰,山间匍匐的玫瑰映着月光,格外动人。 柏颜率先下车,站在车旁,替她开了门:「到了。」 月色在她身后,玫瑰在她脚边,清风撩起柏颜的乌髮,散落肩头,眉眼都温柔了几分。 姜知晚抬头间,就是这样的景色,她眨了眨眼睛,琉璃色瞳仁有些深,没了白日时的通透清澈,只是如雪豹游弋在雪山之中,静静地摄住自己的猎物。 「柏导演,你有很多师妹吗?」 柏颜薄唇微扬,漆黑眼神与她对望:「同校的都是学妹,但都不是我的师妹。」 「只有你是我的投资人。」 第49章 柏颜平时给人的感觉总是冷漠凉薄, 带着一种不可靠近的寒意。 周身寒意不具备强烈攻击性,但锋利,时刻围绕在柏颜身侧, 让她自带领域般隔绝旁人的靠近。 她像是毫不在意周围的变化, 闹市之中,她自成一方天地, 就这样在旅途中独自前行。 她不再年轻稚嫩,岁月给予她不可磨灭的痕迹, 风会在她身上留下气息, 眸色漆黑如寒潭,让人望而却步,但此时此刻,柏颜眉眼柔和,唇角噙着似有若无的笑意。 这种落差感不由人让人心悸万分。 第137页 姜知晚胸前微微起伏,天生微挑的漂亮唇瓣上扬:「柏导演。」 声调又软又甜,像是渍在红酒里的玫瑰花瓣在轻摇。 柏颜强迫自己把视线从樱桃般的唇上挪开。 这只猫不知道自己这些小动作能轻而易举地牵动旁人的思绪和注视。 她毫无知觉地露出自己的侵略性和危险性,来自她仿佛像被舌尖一寸寸濡湿舔舐的唇色。 姜知晚迈出长腿踩在柏颜脚边,从副驾驶缓缓下车, 柔软的髮丝擦着柏颜脖颈往前, 带着细密绵软触感。 柏颜没动,任由对方的髮丝倾覆缠绕, 她清楚地看见乌髮与浅发之间,她耳骨上的耳饰里有一朵永生花,像是用银浇铸而成,细碎地泛着月光, 从眼前一闪而过。 姜知晚并不喜欢在自己的身体里留下痕迹,所以从不曾打过耳洞, 她只是用着耳骨夹,从不戴耳钉。 像是对她而言,没有任何外物能超过她本身的魅力和荣耀。 一切外物都没有资格在她身上留下痕迹。 但柏颜有耳洞,小巧的耳垂上挂了一颗耳钉,半月弧形扣在耳垂之下,倒像是把月亮挂在了耳上。 精緻又不显轻浮,她就是应该这样清冷般披着月亮。 但姜知晚清楚地记得,以为她是不戴耳饰的,白净如玉的耳朵上不着外物,现在却戴了一副银白色的月亮。 「柏导演。」姜知晚兀地抬手抚上她耳垂,修长手指捏在耳饰之上,皱着眉,有些不开心。 耳垂猝不及防接受到棘手的热度,柏颜微仰头看她,秀致的眉如远山:「怎么了?」 她有些摸不准年轻人心性,怎么一瞬间就变了心情? 坐下时她还能俯瞰大猫,从她眉眼里丝丝情绪占据这场交锋的主动权。 但姜知晚已经长大了,看似单薄的肩膀开阔,背嵴挺直,站在旁边已经比她高出不少来,那双漂亮的猫眼在仰视的情况下,难免露出几丝不近人情的疏离。 柏颜常想,都说自己淡漠凉薄,可姜知晚是内里疏离淡漠。 她在剧组这么长时间,总挂着灿烂明亮的笑意,可剧组里没有一个人能打听到她的家世、她的喜好,甚至是加她的好友。 眼里从来只追寻着柏颜,从不在意周围人的意见。 胥娉才露出那么一丝情意,就被她客气又礼貌地拒绝,毫不委婉拖延。 在剧组里唯一显露出她骨子里的强势时,还是道具松动倾倒那一刻,眉眼里毫不掩饰的冷漠锐利让人胆战心惊。 而此时,姜知晚抿着嘴角,右手捻着柏颜的耳垂:「在耳上留下痕迹了。」 瓷玉白净的耳垂上留下了一个极小极小的耳洞,偏姜知晚视力好,能在耳饰的遮挡下还看见这细微的耳洞。 她当然不是封建主义的大家长,甚至管辖着旁人不让打扮自己。 就只是有些......嫉妒。 这些外物都能在柏颜的身上留下痕迹,可她没有。 她并没有用力,耳垂却开始泛着红意,连结着指腹的热度。 姜知晚这才惊醒,手指下柔软触感,是对方的耳朵。 是如此敏感、细弱的地方。 柏颜乌黑长髮软软地落在肩头,有几缕随着夜风不经意间绕上姜知晚的手指,像羽毛般摩挲轻拭。 指骨处被如此难耐地细密纠缠着,痒得要令人颤抖,姜知晚察觉到自己的孟浪,偏又捨不得放开,那双琉璃般的瞳仁都微微缩动起来。 柏颜半阖着眼,纤长眼睫掩盖眼底深色,她知道,不能总纵着姜知晚。 耳垂上滚烫如火烧,刻印般嵌入内部。 再不打断对方,她怕是无法支撑此时的云淡风轻。 柏颜放在笔直长腿旁的手指紧握,半息后缓缓抬手拂去停在耳垂上的手指。 那双漂亮的手被拂开后,似是有些不可置信地停在半空中。 姜知晚原本涣散的眼神终于重新整合,收回手指,改成搔搔自己的额发:「柏导演戴耳饰真好看。」 夜色也难以掩盖她脸上的红晕和片刻的不知所措。 她慌慌张张地说着话:「之前没见过你戴!」 察觉到这丝不知所措后,柏颜心下哂笑,她抬眼看向花团锦簇的半山:「之前不想戴。」 戴上耳饰后会影响戴耳机导戏听戏,偶尔行动间也会担心是否会被衣物和道具挂住,即使是挂着头髮,也是一件不大不小的麻烦事。 将麻烦和戴饰品带来的微不足道的外形增加做比较后,柏颜便只在宴会、典礼之类的活动中装点自己,从不在平常生活中佩戴这些物件。 除了手上的黑色珠子。 柏颜垂眸睨了眼jsg手腕处的红绳,红绳每年都会换,只有这颗珠子在手腕上停留了多年,却仍然不减风采,在夜色下映着莹莹微光,内敛而厚朴。 姜知晚完全没想那么多,她只是觉得柏颜戴什么都好看,这副银白色的耳钉和自己的耳骨夹倒是一个颜色。 四捨五入,她们也算是戴了同款! 她又面露喜色:「我们今天戴了同样的颜色。」 柏颜一顿,淡淡道:「嗯。」 她率先迈着长腿往花圃中走去:「送你回去吧。」 这几日都是这般,柏颜会开车送她回来,姜知晚也像是忘了家里有司机这回事。 姜知晚享受着这段充斥着花香的路径,踩在菖蒲花旁追上去。 第138页 虽然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柏颜从不把车开到门口,次次都停在半山处,和她一起走上去的原因,但这并不妨碍她喜笑颜开地和柏颜介绍庭院里的种种事物。 上次说到她在后山捞鱼,把姐姐的锦鲤捞去煮了。 姜道早出差回来,就发现自己好几万一条的锦鲤被煮了,偏偏味道还不好,遭到姜知晚的嫌弃,皱着眉吃了几口鱼腹便不肯动口了。 柏颜嘴角溢出笑:「浪费。」 姜知晚皱眉:「实在是食之无味。」 ....... 偏生这条路也不长,没说几句话就到了门口。 姜知晚脚尖踢着石子,目光灼灼地看着柏颜,眼底清亮,有些羞赧,又有些期待:「柏导演,要不要去我家喝杯茶?」 好几次送到门口就忘了让她来坐一坐,今天说什么也要把人留下来! 一起喝杯茶,去房间里参观一下。 柏颜下颌微绷:「好。」 姜知晚兴致勃勃地带她进来,庭院很大,这栋房子算起来倒也不算太大,只是比寻常别墅宽敞。 院里的花更多,比半山处的随性多了几分烂漫,桃蹊柳陌,每一步都踩着玫瑰花香,大朵的龙沙宝石盛放,五一不宣洩着年轻女孩的心情。 姜知晚浑身都冒着劲,从柏颜踏入这段私人路径开始就冒着热,尤其是柏颜在玄门处拖鞋达到了顶峰。 她拿出了双崭新的鞋放在对方面前,柏颜顿了顿,换下拖鞋。 姜知晚瞄了眼对方雪白纤细的脚踝,喉间微动,吐出一口灼热气息,只觉得唇间都在发干。 停留的时间似乎有些长,陈姨好奇地探出头来:「碗碗小姐,还有客人?」 姜知晚像是被抓住漏洞般手足无措起来,同手同脚走进餐厅:「陈姨,我带朋友来了。」 陈姨她们倒是第一次见到柏颜,寻常都是丁蓉蓉那伙玩得起劲的小伙伴,现在碗碗小姐在望城又交到了新朋友,自然是拿出十二分热情招待。 糖水、甜糕、小吃摆了一桌。 柏颜颔首道了句谢才低头喝着糖水。 陈姨摆手:「哪里要谢,你喜欢就好。」 柏颜淡淡道:「挺好的。」 里面放着薄荷和绿豆糯米,这是苏式绿豆汤的喝法,她倒是不曾吃过,这股薄荷的味道清凉,别有一番风味。 姜知晚嘴角噙着笑:「你喜欢呀,下次再给你带?」 柏颜余光扫过去,见她眼含期待,眼睛亮得惊人,当下只觉得嘴里的糖水越发甜起来,一路甜到心底去。 怎么有人连经络都像是糖水堆砌而成的? 柏颜只能舔了舔唇角:「嗯。」 姜知晚霎时间笑起来,又捧着玫瑰饼给她吃:「早上新鲜摘的玫瑰花,你尝尝。」 陈姨总会把山上的新鲜东西摘下,物尽其用做入菜里,尤其是姜知晚在的时候,家里的吃食从不重样,十八般武艺齐齐上阵,就像是把一个彩色缤纷的夏天递在姜知晚嘴边,让她尽可能地体会到这个夏天。 虽说每天都会给柏颜带早饭,但早点还是限制了陈姨的发挥,柏颜看了眼桌上的糕点,接过玫瑰花饼,在边缘处轻咬。 柏颜不疾不徐吃着东西,姜知晚就撑着下巴弯着眼睛看她。 陈姨只来了一趟,从厨房里瞧了眼,哪里还不明白这就是让姜知晚徒手拔花的那个女人。 模样挺好,就是有些冷清,不过她也看见了这看似淡漠的人眼里流露出的温和,那双眸子总是在姜知晚注视的时候,也回望过去。 陈姨笑了笑,没再过去打扰两人。 客厅里终究没什么物件,沙发柔软,柏颜见她半天没话,放下茶杯,扯动嘴角道:「你房间是什么样的?」 姜知晚咳了两声,偏过头去,露出白里透红的脸颊:「在楼上,你想看看吗?」 柏颜应了声:「既然你都邀请了,那我就去看看吧。」 姜知晚诧异,猫眼眨了眨,不是柏颜先提出来的吗? 柏颜只是起身,瞥了眼震惊猫猫。 她有些好奇,能让人睡在地毯上的房间,该是什么样的? 楼梯不长,姜知晚敲着扶手往前,时不时看向身侧:「真的要去房间里吗?」 柏颜眉梢微动:「很神秘?」 姜知晚抿着嘴角笑:「那也没有。」 她的房间很简单,暖色调,矮桌上有带着水珠的鲜花,懒人沙发前铺着地毯。 地毯很大,确实能睡在上面打滚。 柏颜垂眸睨了几眼,才抬眼往上看去。 那处沙发看起来像云一样软,还有陷进去的痕迹,一看就知道,有人常年躺在上面。 几乎能想像出少女懒洋洋地躺在沙发上的模样,身姿舒展,长腿交叠...... 房间不乱,显露出生活气息。 墙上有一幅画,戴着王冠的女人静静地看着前方,目光柔和而端庄,相貌美丽到有一种不容侵犯的凛然之感。 见柏颜看向那幅画,姜知晚也看了过去,和画上如出一辙的浅色瞳孔静静地看着画像上的女人,不自觉露出几缕失神:「这是我妈妈。」 柏颜抿着嘴,挪开了视线。 「抱歉。」 姜知晚停顿了一下:「柏导演为什么要说道歉?」 柏颜薄唇翕张,神情有些懊恼:「没什么。」 第139页 她转头看向别处,窗帘被风吹拂,将院子里的香味都吹了进来。 她可以想像到,姜知晚每夜都是伴着这样浓郁的花香入睡,只是这样一想,她却忍不住柔和面容。 姜知晚冷不丁瞥见柏颜嘴角眼里浮着一丝笑意,顿时又呆住了:「柏导演笑什么?」 柏颜捏着桌上的花朵,只是说道:「想起你说要四季花常开,最好睡在花丛里。」 姜知晚抿着嘴角笑起来,露出小巧的虎牙。 「睡在花丛中不好吗?」 柏颜颔首:「挺好的。」 房间里没什么物件,但这样密闭的空间比独自待在车上可怕。 因为房间里有一张柔软的大床,而且这是姜知晚的地盘,每一寸都散发着她的气息。 姜知晚瞥了眼自己的床,明明没有心猿意马,但就是开始紧张起来了。 她全然不知自己变得有些侵略性的眼神,压迫得柏颜唿吸一沉,被她扫视而过的腰肢轻颤。 明明是自己提出的建议,现在却溃不成军。 柏颜只粗粗一看就提出了要回去。 姜知晚失望至极,却只能抿着唇送她离开,柏颜站在台阶上回眸,朝她笑了一下:「下次再来。」 姜知晚也笑了起来,开始期待下一次:「好!」 少女笑得灿烂,柏颜只是捏捏手指,半阖眼眸,无端想起那幅画来。 画上的女人典雅,女人头顶的王冠贵气,而王冠上的黑色宝石圆润,不经意间却又有些熟悉。 * 等到柏颜导演离开,姜知晚在陈姨等人揶揄表情下匆匆逃入房间里。 而她眼底的占有欲还未完全散去,似乎因为柏颜在房间里转了一圈,而越发得明显。 姜知晚抱着膝盖把自己沉在温水里面,食指抵着虎牙,有些神经质地轻咬起来。 她也想和柏颜导演看电影,但是约一个超厉害的导演去看电影,是不是很奇怪? 姜知晚松开手指,想到手指触碰到柏导演的耳垂,便脸颊通红,又勐地埋在水里,像鱼一样吐出气泡水圈。 下次吃完饭就提出去看电影吧。 在睡觉之前,她还想着看电影的事情。 第50章 盛夏炙热, 嘈杂声不断。 姜知晚迷迷煳煳坐在椅子上,还没分清状况,仍然保持着虎牙碾压食指的动作。 「怎么了?」 冷不丁有些稚嫩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姜知晚偏头, 小一号的柏颜同学正坐在旁边。 马尾、黑白校服、端坐桌前写着试卷,衣袖半折, 露出洁白手腕,纤长手指间架着一支笔。 见姜知晚没回答, 柏颜抬起手来, 用中性笔另一端在她的手指间隙轻轻一拨,解救了被牙齿不断□□的食指jsg。 「别咬。」 姜知晚看见她,嘴角一翘:「柏颜姐姐。」 她自顾自地撒着娇,发梢轻轻摇晃,眉眼弯弯。 柏颜缓缓摩挲笔身,在纸上落下不成字的符号,发出低沉的鼻音:「嗯。」 姜知晚满足地笑起来,窗外热闹的嘈杂声成了可有可无的背景音,抬头间, 余光能看见走廊里并肩前行的男男女女。 在这样的环境里, 柏颜的模样逐渐清晰起来,和白日里的冷冽克制不用, 她露出独有的稚嫩的一角。 姜知晚往桌子前面一趴,露出含羞的眉眼:「柏颜同学,我们什么时候放学啊,我想去你家里玩。」 柏颜眉梢微动, 嗓音泄露不知名的低哑:「去我家玩?」 姜知晚抿着嘴角,琉璃色的瞳孔极亮, 不好意思地笑着:「我还没和同学一起回家写过作业呢。」 柏颜周身气息沉了又松,眼神难以揣度:「去同学家里写作业?」 姜知晚下巴藏在胳膊肘里,还不忘点头,发出含煳的「嗯」。 柏颜一言不发看着姜知晚,中性笔上的手指用力迸出好看的筋骨。 姜知晚又把自己埋了下去,嘴巴在胳膊肘里,亚麻色捲髮散了一身,像个被头髮包裹着的海藻,只露出绯红的耳尖:「我.....还想和同学一起看电影。」 教室里静得像是只有她们两个人,只有姜知晚怦怦直跳的心跳声。 柏颜垂眸睨她,纤长睫毛落了阴影,眼神越发深不见底:「看什么电影?」 姜知晚悄悄抬眼时,就陷入这样一双眼睛里面,浑身上下似乎被电流激盪过般,胳膊肘冒出粟粒,心慌又奇怪,乱糟糟地解释:「就是......就是在夜深人静的......」 柏颜缓缓点头,好整以暇地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嗯。」 姜知晚咽了咽口水,在胳膊肘抬起脑袋,整个人端坐在前面,很不好意思,又很期待:「就是看......」 柏颜慢条斯理放下手中的笔,转身盯着她:「什么电影?」 姜知晚艰难说完:「恐怖电影!」 ....... 柏颜周身气息变了又变,一贯漆黑的眼睛里少见地露出少许迷惘,冰冷嗓音也轻而柔:「什么?」 姜知晚还没察觉到变化,话说出口后就变得越发轻快,扬着笑容说道:「就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一起看恐怖电影,然后窗外唿啦唿啦吹着风,想像床底下有人、厕所里有人,那种恐怖感。」 柏颜伸手往前,硬生生转了方向,搭在自己眉间揉了揉没有痛感的眉心:「你要写作业,然后看恐怖片?」 第140页 她好半天才恢復原状:「你不想待在学校了吗?」 不是说没上过高中,想要体验高中生活吗? 才过了几天,就不喜欢了? 姜知晚抿着嘴角笑:「只要和你在一起就可以了。」 她确实对高中学校感兴趣,但现在喜欢的不再是学校,而是和柏颜在一起的时候。 学校是她的一个遗憾,她在这个遗憾中找到了柏颜同学,就也不再遗憾了。 柏颜半天都没有其他动作,只是看着她。 姜知晚疑惑:「怎么了?」 柏颜的手放在她头顶上,力道温柔地揉了揉:「没什么。」 「你还有想做的事吗?」她补充道,「除了看恐怖电影。」 姜知晚:「买两杯可乐,加冰?」 柏颜似乎笑了一下:「好。」 姜知晚:「你答应了?」 柏颜:「嗯。」 姜知晚:「那我明天去找你看电影!」 「等我醒来之后。」 * 柏颜啼笑皆非地从梦中醒来,她仰头,单手盖住眼帘,手背处遮不住薄薄眼皮透过的热意。 姜知晚是还没长大吗? 这个想法浮现在脑海中,不断地穿梭着,柏颜不禁有些哑然。 她起床后先喝了杯黑咖啡,空腹。这样会让她有从虚幻中醒来的真实感。 手机传来振动声响,柏颜条件反射思考今天早餐吃什么,在看见工作信息时,不免得失笑。 短短几天就被姜知晚养成了依赖的习惯,还说是迟钝型动物,倒像是自觉性动物。 小闹钟滴答响了声,柏颜拾起浇水器,接过新鲜的水,倒入几滴鲜活营养液,慢条斯理地浇着花。 玫瑰依旧鲜艷欲滴,在寂寥又空白的客厅里盛放着,像是极简主义者唯一的一抹浓艷色彩,却以不可忽略的形式夺去注意。 手机又响了声,柏颜垂眸点开消息。 姜知晚:【柏导演~今天吃鱼子酱莓果配全麦包可以吗?】 【里面放了鸡蛋、羽衣甘蓝、樱桃、无花果、蓝莓树莓黑莓......】 柏颜略一挑眉,她很能理解姜知晚的皮肤为什么总是粉中透白。 她喜欢吃各式各样的小巧水果,配上蔬菜和肉蛋奶,极少吃重油烟的食物。 上次在大街上买了一碗酸辣粉,直把嘴唇辣到被□□过度的模样。 她也有些捨不得让姜知晚在路边吃味精勾兑的小吃。 柏颜回復道;【好。】 【带杯咖啡给你。】 姜知晚:【好啊!=^_^=】 柏颜面色淡然,手指却在表情符上轻扫而过。 真的很像一只微笑着的大猫,一定要在自己的地盘做出标记,留下痕迹。 * 剧组有条不紊地往前推进,原本燥热的夏季也在柏颜导演冰冷面容下降了两分。 傅玉华正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扯着风扇对准自己吹,好不容易等到演员结束,这道具能拿来私用,就得快速抢占先机。 柏颜:「你知道最近有什么新出的恐怖电影吗?」 傅玉华:「???」 「什么东西??」 柏颜:「我有个朋友......」 傅玉华:「......」 「柏导演,都是拍戏的,都是写过剧本的,都在一起共事好几部电影了,相互之间可以真诚一点。」 柏颜掀起眼皮,清冷冷地看她。 傅玉华满脸黑线:「好吧,柏颜导演有位朋友,她想看恐怖电影?」 柏颜缓缓点头:「有什么推荐吗?」 她从来没涉及过恐怖电影这个区域,相互之间有壁垒。 傅玉华往外瞅了眼吹着唯一空调的小尾巴,表情微妙:「贞子?午夜凶铃?」 「但作为导演,我们认为好的电影,在某种程度上真的会吓哭小妹妹吧?」 柏颜一顿:「所以不能去看好的电影?」 傅玉华还没说话,柏颜便皱着秀致的眉:「去看烂片?」 傅玉华:「额......也不能这么说。」 她摆出过来人的姿势:「你得分清楚,是要看一个氛围,还是要追求什么主题。」 「追求什么主题?」柏颜很认真地发问。 傅玉华给了她一个懂的都懂的眼神。 柏颜转身就走:「算了。」她走至乖巧吃着雪糕的姜知晚身旁,屈指敲了敲桌面:「走了,吃午饭。」 姜知晚毫无察觉地跟上去:「昂!」 「吃什么?」她含着未化的冰淇淋,声音有些含煳。 柏颜:「吃意餐吧。」 姜知晚没有意见,弯着眼睛笑起来:「好啊。」 柏颜停顿一瞬,有些欲言又止。 姜知晚敏锐地发现她想说什么:「怎么了?」 柏颜摩挲着手里的车钥匙:「晚上要一起去看电影吗?」 姜知晚的心突突跳,有一丝被抓包的那种心虚,还有种奇妙的缘分註定之感。 她还没说看电影的事,柏颜却已经率先提了出来,就像是她们心有灵犀般巧妙。 她舔了舔嘴角的冰淇淋,嗓音有些哑:「好......好啊!」 片刻后,她清清嗓子,像是找回声音,用正常中带着欣喜的语气回她:「看什么电影啊?」 柏颜面部线条俶忽柔和了些,迟疑道:「刺激、悬疑、带着微微恐怖元素的一部电影。」 第141页 姜知晚好奇起来:「什么电影?新上映的吗?」 「《杀死小丑》。」柏颜低缓着声音,「不是新上映的,是我一部没排片的电影。」 姜知晚左脚差点踩到右脚,连忙稳晃动的身体:「难怪我没听过!柏颜导演的电影我都看过了。」 「那这部电影,我是第一个看的吗?」 柏颜有些怔然,似乎笑了下:「不是。」 姜知晚:「为什么?」 柏颜:「先是演员和工作人员看过,接着送去了国外参奖,评委也都看过。」 姜知晚:「哦......」 柏颜:「但你是第一个我邀请的观众。」 姜知晚按耐不住心里雀跃蹦跳的小鹿:「好!我们什么时候看,晚上吗?」 「哦。」她微微找回理智,「你刚刚说了晚上看,我忘了。」 她又想起什么,语速很快地问道:「晚上具体几点呢?」 「吃完饭就去吗?在哪里看?」 柏颜唇角微扬:「结束工作再去,在露jsg天电影场。」 没有排片的电影,只能在外租一个场子,然后自己放出来。 姜知晚不改兴奋:「是那种开车过去的电影场吗?」 柏颜点头:「对。」 姜知晚眼里有些亮,琉璃色瞳仁越发澄澈,只顾着笑,全然没注意手里的冰淇淋化着滴落。 柏颜提醒:「冰淇淋化了。」 「哦哦哦。」姜知晚沉浸在晚上约会的巨大惊喜中,条件反射用舌尖去舔舐落在手指处的冰淇淋。 猩红舌尖在修长手指处滑行。 柏颜一言不发地看着这处景色,喉间微微起伏略动。 半晌,她拿出一张湿巾盖在姜知晚的手指上,声音有些紧:「用湿巾。」 姜知晚收回舌尖,脸皮登时一热,有些不好意思地舔着唇瓣:「我忘了。」 柏颜闭了闭眼:「没事。」 「先去吃饭吧。」 姜知晚这才上了车,没注意到后面的人停在原地。 柏颜纤细手指按在额角处,耳根处罕见烧红。 真是要疯了。 第51章 环岛的露天汽车电影院进行了清场, 开电影院的朋友慷慨地借给了柏颜:「have a good time。」 柏颜道了句谢,在机器上熟练操作,偌大的广场上只有她们两人, 莹白色的投影先是投射到屏幕上, 又从屏幕上反射至女人身上。 半边冷白脸颊和脖颈侧都变得越发莹润起来,似梦如幻, 看起来不像是真人。 姜知晚知道自己现在的表情一定很傻,傻得冒泡。她直愣愣地端过面前的杯子, 甚至没注意里面黑色的液体, 咕噜咕噜大口喝下去,下一秒就被喉咙涌现的气泡打败,发出一声清晰的:「嗝......」 还伴随着没散去的汽水味。 姜知晚瞳仁受惊般收缩:「这是冰镇可乐......吗?」 柏颜从机器中略一抬眼:「不喜欢?」 姜知晚涨红着脸,手足无措地放下杯子,又拿起来重复喝了一口:「很喜欢。」 「我之前还想着在看电影的时候喝冰可乐,没想到柏导演也是这样想的。」 柏颜半阖眼眸,遮住眼帘,语气莫名:「嗯,看电影都是这个配合。」 姜知晚哦哦了几声, 可乐从左手换到右手, 又从右手换到左手。 她只是.......只是开心到有些过于狼狈,尤其是在如此静谧的夜晚, 繁星满天,清风吹拂。 气氛这么好,她却这么傻。 她想弥补一下:「冰块挺冰的。」 柏颜:「??」 姜知晚:「......」 我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姜知晚:「我只是......」 柏颜没忍住,唇角微扬, 尽管她在做出这个决定前还有些踌躇,甚至是带着姜知晚来看她的拍摄的电影, 不知道这个想法会不会让对方以为自己是个自大又喜好炫耀的奇怪导演。 毕竟谁会特意邀请喜欢的人去看自己拍摄的东西? 但她看到姜知晚这一刻紧张到极致的表现后,心尖微妙地冒出可乐汽水的泡泡,有点甜,还有些酥麻。 柏颜揉了揉现在试图用毛绒髮丝遮挡自己的大猫的头顶:「电影要开始了。」 姜知晚脸侧泛着不易消退的红,讷讷应声:「哦,好的。」 她举着可乐,试图挡住自己的脸,隐藏住那股微妙的热意。 实在是太丢脸了。 柏颜用几乎没什么力度的方式放下她的手,在投影反射的机械光下,神情有些温柔:「你想一直这样看电影吗?」 姜知晚心间如同有起伏的海浪,就像她在尝试海上滑行时,从白色海浪顶端俶忽落入平面那一刻般,惊心动魄又速入平静,接受最后一刻浪花席捲的洗礼。 她看向柏颜,琉璃色的眼睛也如猫般,在夜色下放大瞳仁,却只映入一个人的身影。 柏颜收回手指,放倒座椅,调整至舒适的角度,眼睛转向了面前的荧幕:「开始了。」 姜知晚微摇晃就倒入了座椅上,感到比紧张更难以形容的情绪,只能将视线从瓷白如玉的脸侧挪到荧幕上。 明明简单无比的动作,她却做得十分艰难。 甚至感到一种莫名的遗憾。 片头曲缓缓响起,荒诞又绮丽到了极致的小丑在游戏中睁开双眼,开始了他的游戏。 第142页 良久,姜知晚逐渐沉浸在电影之中。 乖谬放肆、童真到不知死亡、把人类一切都当作游戏,只分别有趣无趣的小丑。 简直是难以形容的戏剧性震撼。 姜知晚身体前倾,小口小口喝着可乐,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电影屏幕,生怕错过一点细节。 直到电影结束「good night 」彩蛋又把电影推入一个高潮。 姜知晚惊唿:「他没有死?只是去睡觉了是吗?」 柏颜点头:「嗯哼。」 姜知晚带着一种崇拜的眼神看向柏颜:「那个对小丑告白的艾德里,他一直帮助小丑,又死在小丑手下的人,就是游戏制作者是吗?」 柏颜眉梢微动:「你看懂了?」 她只是没想到姜知晚的洞察力如此敏锐。 姜知晚努力平復心情,但没能成功:「你太厉害了。」 「你是天才。」 柏颜失笑:「我不是天才。」 姜知晚笃定:「你是!」 「你真的是天才!」 那双眼极亮,在昏暗的灯光下极其显眼,像是在黑夜中探路的星星。在某一刻,柏颜感受到对方纯粹而极致的情感,姜知晚是真的认为,她是天才。 也不知道是什么产生的错觉,明明靠得也不太近,但柏颜确实感受到对方灼热的唿吸传到了她脸庞上,她不太确定,自己有没有因为这样的温度而脸皮发烫。 片刻后,柏颜哑然:「谢谢......」 片尾曲结束,荧幕暗了下去,本就不甚明亮的车厢内像是被浓郁的雾气遮挡。 视线在瞬间从光明转换到黑暗。 但没有一个人移开视线,据说在长时间的对视之中,会产生难以描述的荷尔蒙和冲动。 就像现在,时间停滞。 姜知晚比自己想像中更在意对方白到没什么血色的唇,即使现在昏暗灯光下,她也能想像到她唇峰的薄白,像霜雪一样。 如果含入嘴里,会不会化? 她这样想着,偏偏柏颜又微扬着脸,这段无法拉开的距离更近。 姜知晚不受控制地俯身往前,而那双漆黑眼眸,缓缓阖眼。 她吻了下去。 就在她伸手抓住对方肩膀时,荧幕霎时间亮起来,而空旷的广场响起了片头曲,小丑桀桀桀的反派式大笑像雷一样在姜知晚耳畔炸开。 事发突然,姜知晚俶忽后撤,手忙脚乱地缩在副驾驶,眼神茫然又惊慌。 柏颜的手抓着自己的衬衫一角,声音有些细微:「应该是没人关机器,它重新播放了。」 「噢噢噢噢。」姜知晚结巴道,「原来是电影重新播放了。」 她有些迷惘,这个时候自己要说什么? 是不是要道个歉? 姜知晚喉间紧张到收缩:「对......对不起。」 柏颜:「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姜知晚笨拙地回忆,但她的思绪都在刚刚蜻蜓点水的吻中全然消散,露出慌张脸红的表情:「我......」 「我没经过你同意。」 柏颜目光有些散,被电影的光巧妙遮挡,她看着炸毛的姜知晚,不由得笑了一下。 纯情到让人心生怜爱,她好像真的从来没处理过有关「爱情」的事情,那么忐忑侷促,每个在此刻吐露出来的字迹和声音都显露出她的紧张。 但她又是那么可爱,就像举手投降的小豹子。 小豹子收敛了一身的危险性,就那么袒露着雪白的肚皮,对着她喜欢的想要亲近的女人。 柏颜再一次清晰意识到——她现在是她的猫了。 但即使如此,她也没有伸手去触摸触手可碰的猫猫头,反而问她:「一定要经过同意吗?」 姜知晚已经被羞耻感覆盖,面红耳赤,眼尾泛着潮红。 她不知道啊! 这种事是要经过同意的吗? 姜知晚屏住唿吸,小声道:「应该是要的吧?」 柏颜一时心神不稳,逗弄姜知晚的愉悦感比她想像中来得更让人满足。 银幕上又开始演绎着这场小丑的游戏,艾德里对着小丑约克儿深情唿喊着:「我亲爱的小丑,你还想玩什么游戏?」 「我可以为你付出所有一切。」 「我一直在等这一天,等到能付出我生命的这一天。」 「这世界上不会有比我更爱你的人,我是为你存在的。」 「只要你想,只要我有。」 ....... 姜知晚唿吸间,又能感受到夹杂在车载香水之间的,独属于柏颜的气味。 她突兀地觉得这股雪松味有点甜。 意识到这不着调jsg的想法时,她伸手碰了碰自己的唇。 柏颜定定地看着她,漆黑眼神深邃不见底。 姜知晚被烫到般迅速放下手指,心间悸动,眼露期待:「可以不要同意吗?」 柏颜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反而转移了话题:「送你回去。」 姜知晚逊逊地回她:「好,谢谢?」 这是什么破回答啊!姜知晚暗自唾弃自己,但她已经完全无法集中精神去进行「思考」。 好在开车的女人也似乎掉了线,没有关闭机器,也没有收回底片,就这样开车离开。 * 回忆起姜知晚迷迷煳煳下车回家的场景,柏颜仍觉得有趣,像是刚刚想起主人到来的猫咪,在脚边徘徊。 第143页 大猫撑在窗边,想问什么,却又没问出来,用眼神不断地示意着,甚至在谴责,流露出一种「你怎么对刚刚的kiss没反应」的无声控诉。 这么有趣的表现,让她没轻易把窗户纸戳破。 柏颜在镜中看到了眉眼柔和的自己,她抚上自己的唇。 似乎还有温热的触感轻微地从唇边拂过的痕迹。 隔着大半个城市,柏颜静静地坐在椅上,双目平视镜中的自己,镜子里的人不再年幼稚嫩,岁月给予了不可磨灭的痕迹。 在长久的寻找和等待中,她无数次奔赴远方,却又被钉在原地,寸步难行。 她明白,是她自己不想走。 是她心甘情愿被困在原地。 她的每一步都是在寻找的路途上,走了这么久,回头一看,满是遗落的痕迹。 在此时此刻,她感到庆幸,因为遗落的星星重新落在她怀里。 那个吻,很轻,却在唇瓣上隐隐烫出一个印记。 柏颜沿着唇,一点点描绘她的形状。 半晌,她笑了笑。 真的没长大。 在这种情况下说对不起,难道要她回一句没关系吗? 但她没料到,晚上她就把这句「没长大」收回了。 * 第52章 姜知晚神情恍惚, 脚尖先是往外走去,又硬生生拐了个弯,停在车前, 手掌搭在车门之上, 指尖不自觉地用力到泛白。 她觉得自己的心跳有点快得不正常,尤其是和柏颜对视的时候, 就好像要从胸膛里直接跳出来了一样,热气直接煳到天灵盖之上, 遮住全部的思绪。 更重要的是, 她明明想说什么,却一直卡在原地,什么都说不出来。 「柏导演......」 很好,她又傻乎乎地喊名字了。 喊完之后呢? 姜知晚努力扬起一个笑,她觉得自己一定傻透了。 但她其实并不傻,至少在柏颜眼里并不是完全傻透了,虽然也有些傻气,浅色瞳仁一瞬不瞬地紧盯着柏颜,就像是被抛下在雨夜里躲避的小猫咪, 还有些可怜兮兮。 柏颜指尖捲曲, 在方向盘上发出轻微敲击之声,侧眸问她:「怎么了?」 姜知晚不知道怎么了。 但是这就结束了吗? 那双漂亮的眼睛紧盯着柏颜, 迫切地希望她能说出些什么,把正陷入迷煳中的姜知晚拽出来。 在这么热切的眼神之下,柏颜只是微妙挑眉,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怎么不说话?」 姜知晚因为她这个有些蛊的表情成功再次忘记自己要说的话:「我应该说什么来着?」 柏颜颊边垂着细碎的黑髮, 让她的轮廓越发清冷,隐在阴影中的神色比夜色撩人:「说明天见。」 姜知晚唇瓣翕张, 只能缓缓合上车门:「明天见。」 依依不捨的眼神追随着suv驶离庭院,直到山脚下看不到的地方,她还站在原地没动。 但是,为什么呢? 就她一个人对这件事很在意吗? 这可是一个kiss啊! 是她姜知晚的初吻!! 姜知晚后知后觉的满脸臊红,脚步虚浮,简直比刚学走路的孩童更加狼狈,踉跄前行。 但这好像也是柏颜的初吻?姜知晚又顿在房门前沉思,柏颜说过自己有些洁癖,也从来没有放纵过无聊的生理欲望,所以这是她们两个人的初吻? 稍等,姜知晚又想起什么般用力捶着脑袋,柏颜有洁癖,所以她会不会觉得这个吻特别糟糕?! 不会明天早上就收到「好人卡」,然后说再见吧? 不会的,不会的? 万一呢? 陈姨从屋里出来,她要趁着夜晚时分给庭院里的玫瑰浇水,但没想到一打开门,一个大型黑色阴影滚动倒在她脚边 「啊?」陈姨惊疑不定地后撤两步,在她惊唿的同时又响起一声痛唿。 「嗷?」 陈姨有些失笑地拍着自己胸膛唿气:「小碗,你怎么坐在门口呢?」 姜知晚长时间维持一个蹲着的动作杵在门前,在失去门板依靠的那一刻,因为腿脚麻木和惯性,就这样保持着蹲姿倒了下去,像一个圆球滚到陈姨脚边。 姜知晚仰着头看向陈姨,海豹翻身般爬起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坐在这里思考问题。」 陈姨笑着摇了摇头:「遇到什么麻烦事了吗?」 「没有!」姜知晚斩钉截铁地否认,大步往前,即将走到楼梯口的时候又转身回来,小声地询问道,「陈姨,在kiss之前是不需要寻求对方同意的吗?」 陈姨眼睑微微放大,又露出一种欣慰中带着看不争气孩子的眼神:「你问了?」 姜知晚舔了舔唇,纯澈眼神中透出细微迟疑:「我没问。」 陈姨正要点头,又听到姜知晚说:「我道歉了。」 陈姨失笑着摇头:「小碗儿,你真该和道早小姐学一学。」 姜知晚已经准确地接收到答案了:「我知道了。」 她拍了拍自己的头,转身往楼上走去。 她压根没想到自己在面临这种突发情况时的应变能力是零! 如果再来一次,她肯定能应对得更好。 * 假设还在车里,荧幕恰到好处的光从四面八方映射进车内,就像追逐月色流转的雾纱,将柏颜的脸照得柔和又温情,她微扬着头,那么冰冷的容貌却露出破绽般任人採撷。 第144页 更何况,她薄凉的唇也在露出一丝缝隙,那分明是邀请的信号。 她应该单手扶上那细腻瓷白的侧脸,指尖应该搭在她的下颌处用力,托着她往前...... 姜知晚在床上多次復盘again,假设一切刚开始的模样,直弄得整个人心浮气躁才睡下。 但她再次睁眼的时候,面前的虚幻在一瞬间变得空白而摇晃,再没有比这次更能明白这是梦境的时刻。 就像是梦境也无法维持以往的稳定。 那些不该存在于这个梦境的一切在慢慢消退,重新出现在姜知晚面前的是柏颜的小房间。 昏暗、逼仄、狭小的房间。 而柏颜同学就坐在那唯一的单人床边,冷清清地朝她望去。 白净脖颈微侧,露出氤氲莹润的锁骨。 姜知晚心尖那股冲劲全然无法抑制,她往前走了两步,在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单膝跪在了床边,视线随着身体的下移而平视对方:「我可以继续吗?」 柏颜薄唇翕张:「什么?」 姜知晚自顾自地又理所当然地说道:「这个时候不用问。」 她毫不犹豫地吻了下去。 双唇相触的柔软触感让颅内神经以异常的形式跳动,这不是根据常情所能想像出的玄妙。 但仅仅是双唇相贴已经全然无法让復盘了整夜的姜知晚得到满足,她的右手极其顺畅而自然地放在柏颜的脸侧托着她。 明明只是感受到一点细微的动作,却突兀地觉得柏颜想要逃离后撤,想从自己的身边逃离! 她的左手已然搭在柏颜后腰处,以一种不能挣脱的力度箍着柏颜贴近。 本应该是小心翼翼的试探,却因为姜知晚理智的失控而变得放肆无序。 姜知晚无师自通地从那处微张的唇缝间探入。 猩红舌尖相触,脑内烟花怦然炸裂,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方式降落星辰奇蹟。 显而易见地,姜知晚理智骤然断裂,她无法自控地深入其中。 柏颜放在姜知晚肩膀的手指霎时用力抓紧,圆润的指尖透过薄薄t恤嵌入筋肉,在滚烫炙热的背嵴留下痕迹。 但她没有反抗,就像是期待已久般的回应。 本就不温柔的吻变得越发粗暴起来,毫无经验的姜知晚不管不顾地索取。 她不知道要如何缓解身上的燥热,只能寻求本能般从对方嘴中不断汲取水源。 她像在沙漠中失去jsg水源的旅人,浑身因干渴而谵妄低迷,带有幻觉的暂时性神经失常,在柏颜这渴望解药。 身上的热度更是如即将喷发的火山,就要把她的水源烧干,在一起融化,连头髮丝都要变成熔浆里的一粒尘埃。 最先无法唿吸的反而是被仰面躺在床上的柏颜。 不知什么时候,本来端正的坐姿已经完全变了,她倒在了床上,头顶着墙壁,姜知晚在这种迷失的状态下仍然能撑在她身侧,不让体重彻底压倒她,甚至是护着她因为撞击墙壁而感到微痛的头顶。 某种程度上,这个动作,更像是把自己的猎物重新拉入领域。 而柏颜开始小声而灼热地发出声音,舌尖麻到发颤而隐约透露出一种刺痛感。 头顶的白炽灯因为边缘的铝箔纸而越发刺眼,不断地晃动。 她需要唿吸,被堵住的喉间溢出无数透明液体,她缩着身体,尝试擦去从脸侧滑落的透明液体,嘴角黏腻的唾液让她脸上浮现出夹杂难堪的羞意,只能挣扎着尝试退开些许。 也许是兽系的能力被激发,肉食动物无法放开自己口中的猎物,雪豹追着往前叼着肉碾压啃咬。 而在这个意识到猎物试图逃跑的瞬间,肉食动物开始武力镇压,兽爪箍在猎物腰间,勐然收力,把整个身躯都压在了自己的猎物之上,没有丝毫间隙。 微麻的痛感转换成不可思议的舒适,连到嵴椎尾骨的地方都开始发抖。 柏颜近乎可怜地呜咽挣扎,无法发出完整的声音:「姜.......知晚......」 相触的地方电流在四处流窜,浑身上下都开始沸腾起来。 兽系动物仅仅是凭藉直觉和本能就能抢占主动权,将清冷雪松隐藏在最深处的克制和冷静全部瓦解。 雪山坍塌、透明雪花摇曳在雾蒙蒙的山间。 姜知晚早已没了理智,喉间滚动明显,就像要把人拆解吃下肚。 她毫不满足地拧着眉,似在困惑,又似在抉择。 明明从没有尝试过,却在苹果出现的这一刻,无师自通。 早就初见端倪的侵略性在此时此刻展示地极其彻底,来自少女迟来的成年礼。 手掌要竭尽全力才不会胡乱地探入不该去的地方。 t恤是最后的一层保护衣,在宣告停止。 但夏日的衣裳太薄,无法抵抗如此滚烫的触感。 山间霜雪软得像棉花糖般,又如水一样融化延伸,俯身借一捧霜雪止渴,只想和这柔和带暖的霜雪一起沉睡。 校服皱巴巴地团在一起,又像花一样铺展开。 黑白色水墨却是如此昳丽迷情。 掌心在察觉到极其细微的颤抖后,姜知晚不满地皱着眉,声音低哑:「姐姐,别颤。」 柏颜膝盖微屈,抵在对方紧绷的大腿侧,眩晕的大脑无法抓住对方的问题:「你说......什么?」 姜知晚握着那处纤弱的腰肢,仿佛用力就能折断。 第145页 越珍惜的东西,就越想破坏掉,而在潜意识中,又有一根理智的线在拉扯着她,告诉她,珍贵的事物一旦破碎就将不復存在。 她贴着她的唇,不愿停下片刻,只能发泄般咬了下去,难耐又渴望:「姐姐,腰不要颤。」 柏颜完全不知道自己的腰在颤,甚至是全身都在无意识地轻颤微抖,面色酡红,脖颈泛粉,全然无法维持清冷自持的姿态。 她早已力不从心,被猎豹迅勐的攻势弄得方寸大乱。 如此热切的、激烈的、混乱的深吻。 也是她从来都想要的,从姜知晚身上获取到对她的渴望,这一点让她全然无法抗拒。 她只能袒露出全部的自己,企图在肉食动物的侵略下寻得片刻的休息,逃离至安全之地。 但她错了。 她没有任何可以逃离的安全的时刻。 整夜。 第53章 傅玉华等人觉得稀奇, 凑在一起好奇地看着鬼鬼祟祟的小尾巴,忍不住小声讨论道:「小尾巴这是怎么了?」 「像是丢了魂。」 「这是去做贼了吗?」 在说话间,她们眼睁睁地看着小尾巴撞在打光灯上面, 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一时间不知道是感慨她头硬还是该担忧打光灯。 「比丢了魂还严重。」 「晚上是不是去做坏事了。」 傅玉华发出嘿嘿嘿的笑声,忍不住偷瞄旁边的柏颜:「导演, 我们小尾巴是怎么了?」 柏颜从监视器中抬手,往长椅上瞥去, 和她对视的姜知晚瞬间脸红耳赤, 慌乱地在桌上寻求视线着落点。 柏颜唇角微勾:「谁知道呢。」 大概是没长大的小孩突然意识到自己来到了成人世界吧。 思及此处,柏颜的眼神就带着莫名的深沉,手底动作也变得不再有条不紊。 而在柏颜挪开视线这一刻,姜知晚才悄悄抬眸望过来,手指发着抖,在桌上摸索着拿了杯牛奶顿顿喝着。 一副想看着对方,又不敢看向对方的慌乱心虚小表情。 抛开杂念之后,昨天梦里的一切都颠覆了姜知晚的认知。 姜知晚在自己纯情的二十一年生涯中,第一次做了小黄梦, 还是如此激烈的焦灼的梦境。 醒来后目瞪口呆地坐在床上, 愣是静止了十多分钟才反应过来,而现在, 梦的女主角就在她对面。 就这样明晃晃的在眼前经过。 她好不容易从那种颠覆性的茫然中清醒,但看到柏颜的那一刻,所有的准备都土崩瓦解,那些无法描述甚至到过分的行为如ppt般一帧帧地在脑海里翻页, 羞耻心达到了顶峰。 她只能脸红耳赤地四处躲逃。 在柏颜看向她的那一刻,她又想起了自己着急地碾压那处唇, 喜欢盯着她的表情才进行下一步,从迷濛漆黑的眼神中索取自己想要的反应。 真可恶啊! 姜知晚真的是想立刻失忆,懊恼地在原地转着圈圈。 我怎么是这么变.态而富有恶趣味的人? 这简直是要纳入19禁本子的那种人设。 但更加可恶的是,她还在不断地回忆着所有的冲动。 即使一遍遍地和自己说着打住,禁止,不可以,但大脑完全和告诫的想法背道相驰,她对所有细节都把控到瞭若指掌的程度。 也许是过去二十年的过分压抑,使得一切都来得来势汹汹,堪称迅勐地推翻纯情的时代。 姜知晚近乎挫败地坐在椅子上,任由白日光打在她身上。 在青天白日,日光炽烈的地方,周围人来人往。 而她,姜知晚,脑海里在道貌岸然地进行着不可描述的画面。 她开始幻想,每个和她打招唿的人,会不会透过这双琉璃色瞳仁知道她在什么? 这未免有点太可怕了。 可但柏颜看过来时,她还是在想。 「姜知晚?」 姜知晚反应过度地跳起来,单脚磕到桌椅,吃痛地跳起来,模样狼狈到了极点,脸红得愈发彻底。 「到!」 柏颜失笑地站在前面,她已经看了一个早上,少女的眼睛因羞耻而亮得吓人,一边躲避一边红着脸看她。 姜知晚成功经歷了平地摔、甩手打机器和灯器比头硬......现在又在和桌椅比腿骨坚硬程度。 柏颜想,她这乏陈可善的十多年里,终于又因为少女的出现再次生动起来。 柏颜姿态随意而慵懒地倚靠在墙边,双臂交叠,清冷面容柔和而似笑非笑:「你在做什么?」 姜知晚放下脚,像是被抓包的学生般站在原地,她无法从这个梦境中清醒过来,也没有办法告诉自己不享受不贪念不喜欢...... 她只能红着脸,近乎委屈地说道:「在想你。」 就算进行千百次反覆告诫自己,这不对。 但她还是想她。 头脑发热到要爆炸,但她还是想她。 柏颜狭长的眸定定地瞥着姜知晚,眼角都潮红的少女直愣愣地说着想念,意外的纯情又意外的直接。 绯红的耳尖、紧抿的薄唇,甚至是眉眼间懊恼和委屈都是那么鲜活明亮。 柏颜勾着唇角,她没有生气,或许还有一点微妙的恶趣味:「想我?」 姜知晚瘪着嘴点头:「嗯。」 鼻尖泛红,眼睛湿润透亮,委屈的小奶音都要从喉咙里冒出来了。 第146页 可爱,她真的很可爱,柏颜想。 柏颜的眼神深邃中带着温柔:「我不是在这里吗?」 你不是已经可以看见我了,为什么还要想? 姜知晚脸颊微鼓,红得透彻,柏颜的眼神一直都在她身上,让她轻而易举地明白里面潜藏的意思,她带着微妙的控诉:「那我不可以想吗?」 柏颜毫不收敛眼里的深意,只略微颔首:「可以。」 有人直球出招,有人直球接招。 姜知晚应对不过来般涨红脸颊,手心烫得冒汗。 柏颜低垂着眉jsg,浅浅笑着。 她想,还是别再逗弄了。 她已经不想再等了。 姜知晚也不知道今天是怎么度过的,只知道回过神来的时候,夜幕已经降临了。 「好了,大傢伙们出外景。」柏颜提前安排好了外景,电影已经接近尾声,就差最后的场景。 结束了高考的女主依旧在小吃街帮妈妈摆摊,而男主也终于鼓足勇气来约她看灯会。 夜色悬布星子,星空烂漫。 提前布置的外景灯会璀璨,人来人往,喧嚣热闹。 柏颜站在姜知晚身侧,在对讲机里发出依旧平稳的声音:「action。」 在她声落的那一剎那,绚丽的烟火在头顶绽放。 如水似银明亮的月色下,烟火纷纷,细碎得如同流星倾落人间。 在如梦如幻的景色下,柏颜的脸被完全染色的月色倾盖,因夜色的风而凌乱的乌髮都了乱得恰到好处,她微仰头,看向姜知晚因为灯火错落而点缀着光的琉璃色瞳仁。 在这一刻,她再次清晰意识到,原来她看向姜知晚的时候,姜知晚也一直看着她。 处在月色中间的柏颜弯着眉,神情柔和,轻轻问道:「要不要和我在一起?」 而和她的声音同时响起的,还有姜知晚的那句:「我喜欢你。」 * 姜知晚的面容因为紧张而带着些许冷峻,比烟火还漂亮的柏颜撞击着她的心,她想,她不应该再迟疑下去了。 她想和柏颜做很多次梦中的事情。 她不是因为想延续这场梦,而是因为对方是柏颜,所以她才衍生了这样的梦境。 明明从一开始她就知道,她对柏颜一见钟情,明明说好了要明恋,但她却只是在夜里做着不可告人的秘密梦境。 姜知晚低头看向柏颜的时候,眼圈里还泛着微红,她的心跳比头顶的烟花绽放还要激烈。 在这么巧妙的对视之下,她能清楚地看见柏颜温柔的神情,就像她梦中的维纳斯美神,和煦的微风都在帮她梳着秀髮。 姜知晚想,她为什么没有察觉到她眼里饱含着的清晰情感,明明那双漆黑眼眸中的宠溺都要化作实质。 是比天空的烟火更为明显的存在。 也是让姜知晚无法挪开视线的存在。 她只能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她喜欢的人。 明明要紧张到发颤的那句话,就这么脱口而出: 「我喜欢你。」 她的声音和柏颜的声音,就这样交织在夜色下。 柏颜似乎是笑了一下,清冷眉眼在五光十色的灯火下美得惊人。 姜知晚失去自己的思考力,在她反应过来的时候,柏颜已经伸手抚上她的脸,轻轻拭去她从眼眶掉落的泪珠。 「哭什么?」 姜知晚发着抖的双手颤颤巍巍地抱住柏颜,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哭什么。 她好像已经等了很久,等到骨头深处都冒着疼。 姜知晚卷翘的眼睫扑动不已,大颗大颗的透明泪珠滚落。 她说:「我是不是应该早点告诉你,我喜欢你。」 柏颜本就不平静的心底因为这句话再次起伏,声音带着莫名的沙哑:「要多早?」 姜知晚眼眶中不断掉着泪,可她的思绪却非常冷静,说出的话语都不再克制紧张,只带着心疼:「在我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就应该告诉你,我对你一见钟情。」 这双漆黑如墨的眼睛,这副清冷如玉的面容,这个人,全身上下都在吸引着她。 她的每个细胞都因为遇见柏颜而发出亢奋的信号。 柏颜擦不完姜知晚脸颊滚落的泪,她不知道为什么,她会有这么多的泪。 可她在这个瞬间,却如同姜知晚一般红了眼眶。 她本应该游刃有余地问她「要不要和我在一起」,在灯火烟火盛会都准备好的时刻,在这场电影的暗恋在盛夏之下绽放的时候。 她甚至能想像姜知晚脸红耳赤手足无措的表情,她想那一定很可爱...... 她想了无数个应对措施...... 但不是这样的,姜知晚对她告白了。 甚至于,她哭得让她的心都开始疼。 柏颜想要笑一下,却只是进行了极细微的唿吸,她放弃了对身体的把控,同样泛着微热的眼眶冒着红意。 她说:「那你确实应该早点告诉我。」 第54章 姜知晚涌现着热意的眼眶好半天才平息, 本来猫般精緻的眼睛泛着微红,眼尾都哭红了,像雨天湿漉漉的流浪小公主猫。 她抚上柏颜放在她脸侧的手, 想把她的手放下。 柏颜纤细手指也染上了她的体温, 指腹轻轻拭去脸颊湿润的泪珠。 实在是太狼狈了,呜呜呜呜, 姜知晚选择把自己埋进柏颜的肩颈,试图逃避隐藏这段堪称黑歷史的经歷。 第147页 为什么帅气的告白会变成这样, 哭哭啼啼得像小孩子在索要糖果。 就算不帅气, 至少也应该温柔,或者合格...... 姜知晚的声音还带着委屈:「这是不是你听过最傻的告白?」 柏颜无法看到她的表情,但少女撒娇的声音还是从耳侧传来,她轻笑:「不是。」 姜知晚第一次听见柏颜笑出声,她好像真的好高兴,原来这么清冷的人,也会笑得这么温柔。 大猫忍不住用力拥着她的主人,脸侧在如玉的脖颈侧轻轻摩挲。 两处柔软相碰,脸颊的热意也似乎传到了瓷玉之上, 她成了暖玉般的存在。 姜知晚晕乎乎的脑袋已经不知道如何思考了, 她想,自己的脑子应该和头顶的烟花一起炸掉了, 不然为什么里面都是一团糨煳? 整个人轻飘飘又晕乎乎的,她问道:「柏导演,刚刚你的意思是......」 柏颜没忍住,唇角微扬:「我喜欢你。」 姜知晚腾然立直, 用依旧发懵的眼神直愣愣地看着她,似乎在看清这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 毕竟这一切都太梦幻了。 吹落千灯般的烟花在头顶盛放, 街道处道具灯光熠熠生辉。 姜知晚抿着嘴角笑起来,少女的眼睛也落下了很多细碎的光,看起来比天空的浪漫还要璀璨。 柏颜薄白眼皮轻撩:「我不是说过吗,这场暗恋会在盛夏宴会的烟花中绽放。」 姜知晚喉间有轻微的堵塞:「这不是很早之前的事情吗?」 柏颜漆黑眸子里映射着天空的五光十色:「很早吗?」 她淡淡道:「我已经等了很久了。」 姜知晚从酒宴相遇开始,也是一直揣着那颗怦怦直跳的少女心。 她不好意思地笑起来,脸颊耳侧变成一片红色。 她像是回到了夜里的梦,不然一切怎么能这么美好? 她喜欢的人,也在喜欢她。 她一见钟情的人,也对她一见钟情。 柏颜喊她:「姜知晚。」 姜知晚浑身一颤,条件反射:「到!」 柏颜轻柔地牵过她的手,和她站在一处看烟花:「要不要和我在一起?」 「当然要!」姜知晚如气球般塞满了喜悦,「难道还有别的回答吗?!」 没有了,再不会有别的回答。 她要和柏颜交往了! 姜知晚握着柏颜的手兀地用力捏实了,柏颜感受到一股细密的痛意,但她没有抽离。 有些许的痛感更能证明这抹真实感。 她们同处于这片星空之下。 这就是最后一场戏,烟花伴随着戏份,也伴随着杀青,更是由于柏颜的私心安排,在郊区辽阔的星星下放了半夜。 杀青宴上,众人忍不住感慨:「这场烟花居然放了这么久,导演大气。」 「拍了这么久,终于可以解放了。」 「居然在最热的七八月拍电影啊!」 「呜呜呜,要和大家分开了。」 ...... 虽然不知道这部全新人的电影是扑街还是爆火,还是平平无奇隐藏在万千电影库了,但在结束这一刻,大家还是满怀期待,又因即将到来的别离而失落。 而大家更是发现,柏颜导演似乎脾气也变好了不少,周身冰凉气息都散去了。 面对众人的敬酒,她来者不拒,举杯致辞:「下次见。」 原本对柏颜导演有些害怕的小演员们也壮着胆子上前来:「柏导演,谢谢你,我第一次拍电影,全靠你的教导......」 说着说着,好多人都红着眼睛哭了。 柏颜:「不客气。」 姜知晚坐在一旁,还没有回过神来,只顾着笑,尤其是在柏颜看过来的时候,露出一个灿烂的笑。 眉眼弯弯,虎牙尖尖,明亮又可爱。 不知不觉中,柏颜就喝醉了。 到散场的时候,全场只有姜知晚一个滴酒未沾而保持清醒的人。 傅玉jsg华和几个工作人员勉勉强强保持了清醒,安排着给大家打车。 姜知晚看剧组这么多人:「干脆别回去了,就在楼上酒店睡吧,每人一个房间。」 傅玉华想说什么,姜知晚:「自家酒店,不要客气。」 傅玉华:「ok!完全没问题!」 等到众人陆续离开,姜知晚也带着柏颜进了酒店。 柏颜醉了之后不明显,只是坐在位置上,所以大家都没发现她喝多了。 而姜知晚过去一瞧,女人脸颊微红,用迷濛的眼神看向姜知晚,她伸手扶上少女嫩白唇瓣,微微笑道:「是我的小猫咪吗?」 姜知晚三魂七魄都丢了,来不及感受唇瓣上的微麻触感,七手八脚地把柏颜扶进电梯:「柏导演,我们先去房间。」 柏颜拧着眉,带着一点小委屈:「为什么我一直是柏导演?」 柏颜张手搂着姜知晚的脖颈,整个人贴近,追问道:「为什么呢?」 「珍珠姐姐、漂亮的珍珠姐姐~」她拖长了「漂亮」这个词,又接着道,「还有安筠姐姐、蓉蓉姐姐,为什么我是『柏导演』呢?」 姜知晚脸色通红,她已经退到了电梯边缘,退无可退。 但片刻后,她突然想到,这不是她女朋友吗? 她抱着女朋友,合理啊! 狭小的电梯空间中,少女扑通扑通的心跳声和另一处撞在一起。 第148页 姜知晚微害羞地轻轻喊她:「姐姐......我们先进房间好不好?」 天啦,为什么她这么害羞? 明明喊别人时,姐姐妹妹张口就来,不管是谁,都能甜甜地喊出声,为什么现在就这样一波三折,两个简简单单的字转了三百六十个弯呢? 单纯又害羞的甜蜜充斥着两人之间。 柏颜似乎有些高兴,狭长的眸微弯,眼里印着她的小猫咪,纤细手指在猫咪下巴处轻挠:「真乖~」 姜知晚臊得浑身刺挠,单手抓住对方作乱的手指:「姐姐!」 好不容易到了楼层,出了电梯之后,柏颜乖了一路,没再散发出那股慵懒勾人的劲头。 但房间门一打开后,柏颜立刻把姜知晚压在门板后:「你还没告诉我呢,为什么之前只叫我『柏导演』?」 酒店的饭卡还没插,灯还没开,光线昏暗又迷离。 姜知晚被壁咚在门框后,因为被吓一跳而反手贴在门板上,她看着近在咫尺的薄唇,忍不住舔了舔嘴角,喉间发紧:「我不敢......」 柏颜微歪着头,乌黑髮丝从耳侧处滑落,晕着不可思议的光线:「为什么不敢?」 姜知晚直吞咽,手掌从门板处挪到柏颜的髮丝上,她轻轻撩过柔软的乌髮,指尖似乎都能闻到她头髮上香波的味道。 那一定很香。 「我怕弄混了梦境和现实。」 柏颜轻笑,扯着姜知晚一起倒在床上:「小碗儿。」 发音缱绻而缠绵,扑面而来一股难以抵抗的旖旎氤氲。 姜知晚被电到般爬起来,站在床边上:「姐姐,你喝醉了。」 柏颜似不满,又似漫不经心地解开衣扣:「我们不是在交往吗?」 姜知晚两条腿发颤:「但......但今天是第一天!」 「而且你喝醉了!」 她越说越理直气壮,腿脚也不软了,她冲到洗漱台去打湿面巾,拿着温热的湿巾帮喝醉的人擦拭。 柏颜握着她的手,轻佻地摩挲这双修长手指,姜知晚的手修长而指骨分明,指甲圆润,有一种中性的美。 不知道过了多久,姜知晚已经没办法继续擦拭,反而低下了头,轻轻含住那双薄而凉的唇。 柔软、温凉。 年轻人的体温总是抑制不住地高涨,从唇间暖到另一处唇,像是要把果冻融化。 直到柏颜微张唇缝,伸出舌尖轻轻探试。 剎那间,姜知晚唿吸完全乱了,从舌尖传来的火气激盪不已,直往全身冒,顺着骨头爬到最深处。 姜知晚勐地后撤,整个人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 柏颜拧着秀致的眉:「你怎么了?」 姜知晚声音断断续续:「你喝醉了。」 「不能对喝醉的人下手。」 姜知晚从地上爬起来,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没关系,她今天已经很丢脸了,就算再丢脸也不会怎么样了。 柏颜低低地笑着,声音有些沙哑的性/.感:「为什么不能?」 她作势解开衣扣,姜知晚大喊:「不可以!」 姜知晚对自己岌岌可危的自制力不抱期待,立马扯过床上的被单把柏颜严严实实地裹起来,然后紧紧抱在怀里,不留一丝间隙,也不给柏颜一点机会。 柏颜髮丝散乱,有些呆愣:「会热。」 姜知晚单手揽着她,另一只手够到遥控器,艰难地打开制冷。 柏颜在她脖颈处蹭了蹭,声音不满:「为什么要这样?」 「我不喜欢。」 姜知晚心尖直跳,鼻息紊乱:「因为你喝醉了。」 柏颜轻轻咬着姜知晚的软肉,含煳道:「你不喜欢吗?」 姜知晚的嗓音嘶哑:「我只是不喜欢你不清醒,我不想做让你觉得后悔的事。」 柏颜:「我不会后悔。」 姜知晚做了几个深唿吸,努力平復那股冲动:「可我希望你能得到最好的第一次体验。」 「无论什么。」 柏颜有些无奈又有些困意:「傻子。」 良久后,她在姜知晚的怀里睡着了。 姜知晚小心翼翼地把她放倒在床上,虚脱般坐在地上。 她定定地看着床上熟睡的女人,陷入了一场美梦之中。 也不知道看了多久,她笑了起来。 「晚安,我的女朋友。」 第55章 第二天清晨, 柏颜迷迷煳煳醒来时,就瞧见床边地毯上坐着一个人,海藻般的浅发散在肩头, 双目有神地盯着她。 柏颜:「姜知晚?」 姜知晚歪头, 露出一个堪称灿烂到甜腻的笑容:「姐姐~」 她眼里明晃晃的欢喜比窗帘缝隙透过的光还亮,夹杂着数不清的欣喜和爱意。 她稚气地盘腿坐在床边, 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像巨龙守护着自己珍贵的宝藏。 柏颜缓缓坐直身体:「你怎么坐在床边?」 姜知晚:「我太幸福了, 我睡不着。」 她才重新获得自己全新的身份, 喜欢的人和她互通心意,晚上就睡在她的身侧。 汹涌澎湃的情谊在体内来回翻滚,分不清是心底冒出的火苗还是脑子里冒出的火苗,总之全身都烫红烧热,空调开到十七度都还觉得热。 怎么可能睡得着啊! 年轻人精力旺盛,即使一夜只睡了两三个小时,现在依旧双眼明亮,精神抖擞。 第149页 柏颜:「你一夜没睡吗?」 姜知晚亮晶晶地看着她:「睡了两三个小时。」 柏颜抿唇,揉了揉有些胀痛的眉间, 宿醉的感觉并不好受。本来只想有意纵然之下的微醺醉意, 却不小心过了头。 而睡着之前的那一帧帧画面,依旧清晰。 她居然被裹在被单之中。 柏颜纤细手指盖在脸上, 有些无奈和失笑。 下一秒,姜知晚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要喝点蜂蜜水醒酒吗?」 少女长手一捞,从床头柜上拿起早就准备好的蜂蜜水,水温尚温。 柏颜心下动容:「我先洗漱。」 「好!」姜知晚激动地站起身, 但因为长时间维持盘腿在地的姿势而倒在腿脚发麻,刚起身时浑身都在过电。 这种过电和昨晚的过电可完全不一样, 姜知晚两只腿僵硬挪动,硬生生撑着这股麻意挪到卫生间:「准备了干净的帕子和牙刷。」 柏颜侧眸看她,嘴角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意。 她怎么能这么可爱? 就算偷偷捏着大腿疏散麻意,但柏颜还是觉得她可爱。 柏颜起身洗漱,姜知晚目光灼灼地站在旁边,递过挤好牙膏的牙刷。 柏颜伸手准备拿杯子,下一刻,接好温水的漱口杯就已经放在手侧了。 她只需要把牙刷放入嘴里,按下电动开关,但姜知晚还是黏在旁边,目光如炬地看着她。 镜子里印着两人,柏颜在刷牙,姜知晚在看柏颜。 「刷牙有什么好看的?」 姜知晚抿着嘴角笑起来:「不知道,反正就很好看。」 天还没亮,但柏颜已经因为少女的直率而心情颇好,少女眼里一切明亮,都落在她身上。 柏颜无奈:「那你看吧。」 姜知晚:「昂!」 等柏颜吐完嘴里的泡泡,姜知晚见缝插针,举着两瓶洗面奶摇了摇:「姐姐,洗面奶你是要牛奶味jsg的,还是草莓味的呢?」 「牛奶味像牛奶,草莓味的像草莓。」 姜知晚笑得可爱又黏人,简直就是融化的棉花糖。 柏颜没忍住,伸手捏了捏姜知晚小奶猫般的脸颊:「有姜知晚味道的吗?」 姜知晚霎时间红了脸,耳朵都在微微颤动。 柏颜轻笑,逗弄道:「怎么办?我想要像小碗儿一样的姜知晚味道。」 她的语调清冷却勾人:「你有吗?」 姜知晚心脏勐跳,她盯着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睛,轻轻点头:「有。」 卫生间里的灯并没开,清晨的光还没照亮这狭小的地方,有些凉的冷气透过房间溢进来。 柏颜被姜知晚琉璃色瞳孔锁住,她问:「有?」 姜知晚微弯腰,在柏颜唇前映下一个轻轻的吻。 唇碰着唇,干净而温热,在柏颜什么都还没感受到的时候,她就已经撤离了。 在柏颜微微诧异的眼神里,姜知晚勾着唇角笑:「这样。」 某人像是连夜进行了突发补课,进步飞速。 即使应对姐姐的捉弄,也能反将一军。 怎么能有人将纯情和热切融为一体?柏颜招架不住,有些不自在地拿过洗面奶:「我先洗脸。」 姜知晚有些羞赧,但看见对方更不自在,甚至有些紧张地打不开瓶盖,她又有些小得意:「嗯哼~」 尾调拖动而浪荡,止不住的兴奋劲。 柏颜捧了手清水洗净脸上的泡沫,却洗不掉那股微热的薄红。 等她洗完后,像是恢復了清冷和主场,纤细手指勾住姜知晚的下巴,顶着微湿的面容凑上去,伸出舌尖,在有些得意的少女唇珠上,轻轻一舔。 沾了水汽的眼睫越发氤氲如鸦羽,姜知晚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靠近,直到唇上酥麻过电。 柏颜轻笑:「姜知晚味的。」 她慢条斯理地收回手指,还带着微哑的嗓音透着慵懒劲。 在她结束之后,姜知晚气息变了变,伸手揽住正要离开洗漱间的柏颜,长腿往前轻进一步,卡在那双笔直长腿之间,也将人困在洗漱台之前。 柏颜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只顺着她的意思,微仰头看向少女,狭长的眸轻撩:「做什么?」 姜知晚白皙脸庞泛着红,但漂亮的唇紧抿,喉间攒动,鼻息粗重地捏住她的下巴,指腹在触感极好的下巴处摩挲。 砂质玻璃透过黯淡的光,映着姜知晚的矜贵面容,凸显那几分微妙的攻击性和侵略性。 柏颜的长腿不经意往上轻动,擦着对方的裤腿缝隙往前,漆黑眼眸深邃如寒潭。 气氛微妙,姜知晚俯身低头,被舔舐过的唇珠温柔贴在柏颜额前。 触感柔软温凉,一想到这是刚刚被自己捉弄过的地方,柏颜撑在洗漱台前的手臂就有些轻颤。 身为姐姐的尊严似乎岌岌可危。 姜知晚低笑,空着的手揽住那极细的腰肢,如同她想的那样,细的单手就能环住。 她的唇离开额前,炙热唿吸游离在皮肤之上,划过柏颜秀气的鼻樑,落在鼻尖上。 柏颜微张着嘴,想叫她,亦或者只是想唿吸。 但下一秒,她的嘴被严严实实地堵上。 姜知晚的唇已经离开鼻尖,含住那张微凉的薄唇,不再单纯的贴贴,反而捉弄着在唇上吮./吸.□□。 第150页 柏颜彻底失去对身体的控制权,被姜知晚揽入怀中,她仰着头和姜知晚接吻。 湿漉漉的眼角泛着红,秀致的眉不知为何轻蹙,她微张着嘴,吐息却被全部挡住。她张着贝齿,可姜知晚却始终在外捉弄。 姜知晚的唿吸同样紊乱又湿热,明明很想粗鲁地进攻,想急切地索取,但她始终记得自己昨天晚上百度到的一切攻略。 要温柔,要小心。 从唇峰、到牙齿间、再入里面搭上舌尖,上颚、舌根都是敏./感地带。 她秉持良好学生的优秀作风,严格查照学习指南,可苦了仰着头的柏颜。 腿脚发软,身体发热。 不明白第一次接吻的人怎么能这么多的花样,直到舌尖变得微微发麻发痛,这才气喘吁吁地分开。 姜知晚眼里沁着水般湿润而明亮,她掩饰着自己的紧张:「姐姐,你舒服吗?」 毕竟从来没有过经验,她害怕自己表现得很丢脸,又在回想,自己是否有照顾到每颗牙齿,每个角落...... 柏颜唇角还在吃痛,面对少女直白地提问,她忍不住舔了舔唇角,像是回想刚刚的一切。 姜知晚见她没答,眼睛暗了下去,髮丝都透着失落般丧失光泽:「不舒服吗?」 柏颜做了好几个深唿吸,但嗓音依旧喑哑:「还......还好。」 姜知晚:「就只是还好吗?」 柏颜脖颈泛着粉:「挺.....。舒服的。」 或者是舒服过了头,心脏现在都还在剧烈跳动着。 姜知晚的眼睛瞬间锃亮,炽热地盯着她:「那再来一次好不好?」 柏颜还没说什么,喘息声已经被迫不及待的姜知晚堵住了。 ...... 等从洗漱间出来后,两人的唇都红得如胭脂般动人,以柏颜的唇瓣更甚,要有个浅浅的牙印。 姜知晚用手背贴在唇瓣处,时不时笑出声来,神情餍足而荡漾。 她牵着柏颜的手:「姐姐,你还有事吗?」 柏颜:「你有什么安排?」 姜知晚弯着眼睛笑:「我带你去见那些小伙伴呀,他们都想见见你。」 从昨晚上柏颜睡着后,姜知晚就开始在群里发疯了。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是结束了单身的人,在群里发出一连串看不懂的字符。 等小伙伴们来问时,她用那种嘚瑟又兴奋幸福的语气仔细描述——她恋爱了。 她脱单了,她喜欢的人也喜欢她,她要和人搞对象了! 得知姜知晚终于抱得导演归后,群里一阵欢唿雀跃!说着要请客,要喝酒,要介绍,要讲细节...... 吵吵闹闹到三四点才睡,精神亢奋的姜知晚订了很多东西,五点就起来准备了一切。 真好,她和柏颜导演在一起了。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事情? 她忍不住从后面抱着柏颜,贴着她的背,双手环住对方,像是整个抱入自己怀里。 柏颜捏着腹前的手指:「那就去吧。」 第56章 柏颜像捏着玩具一下把玩着姜知晚的手指, 尤其是骨节的地方,摸起来格外舒服。 姜知晚不知道自己的手指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她反而觉得柏颜的手指舒服, 纤细而柔软, 摸在手上就像是温香软玉。 她因为常年锻鍊和拳击等运动,骨架贴着皮肉, 手指关节也粗大些。 她反手抓住柏颜手指,十指交错嵌入, 黏黏腻腻地牵着出去。 说实话, 牵手这件事带来的紧张感并不比刚刚在浴室里的亲吻少。 姜知晚在某个瞬间甚至失去了对手掌的感知力,她压抑着指尖的僵硬,努力做出一副自然模样牵手,意图和大街上所有情侣一样自然。 但盛夏时节,燥热的风往脸上扑扑地挂着,柏颜瓷玉温凉的掌心也被姜知晚的体温浸热。 姜知晚手心里开始冒出黏腻汗渍。 她意识到自己手中冒汗的时候,越发感到忐忑,她一边走一边暗想,这种情况要停下来擦擦手吗? 某度上怎么没有提到这个小细节? 她尽量不让自己的手太贴着对方, 可这不是她能完美控制住的一种程序。 在行动间两人的手在半空中轻微晃动, 燥热的风从手指间隙穿梭而过。 前方有台阶,柏颜手指微用力, 扯过心不在焉的姜知晚。 「看路。」 伴随着心尖一颤,姜知晚一个踉跄稳住身体,结结巴巴道:「好的。」 柏颜薄白的唇不由得扬起一个小小的弧度,她轻笑:「你很紧张吗?」 明明去姜知晚的朋友聚会, 是姜知晚的主场,柏颜心底那一点些许的紧张在见到姜知晚的紧张后兀地消散。 姜知晚单手抄入裤兜里:「没有啊。」 柏颜只撩起薄白眼皮睨着她, 把猫科动物炸毛现场记录心底。 姜知晚艰难克制着内心翻涌着的莫名紧张感,手指在裤兜里悄悄掐着自己,痛感勉强让她清醒过来。 做完心理疏导,她才牵着柏颜上台阶。 小伙伴们约在坠春,好歹是自家的酒吧,也算得上是大家的小聚集地。 在某种程度上,大家其实并不喜欢去陌生的新地方,像筑巢一样在各个领域在弄了自己的地盘。 想要一jsg个能轻松喝酒的地方,所以有了坠春。 当然啦,还有尚玥喜欢看漂亮姐姐跳舞的小心思在里面。 第151页 柏颜瞥着这听说过的地方,目光在大厅间华丽的舞台停留。 在舞台中间还有根笔直的钢筋柱,不难想像是用来做什么的。 姜知晚毫无察觉地牵着她上楼,径直推开大门,只见包厢里挤满了人。 听到动静后,齐刷刷地看过去,把姜知晚都看得一愣。 鼓着脸吹气球的人眨了眨眼,踩在椅子上贴字的人悬在半空、在底下扶着的人露出一个嘿嘿的笑。 静止了三秒后,白城扯开手里的礼花炮,这一动静像是打破僵局般,小伙伴们纷纷抄起小的礼花炮冲着门口一阵输出。 「surprise~」 「惊喜吧!」 「恭喜脱单~」 「迎接我们柏颜导演~」 ...... 漫天纸屑和细碎的彩片飞舞,小伙伴们嬉闹着挤在一团。 姜知晚拂开面前漂浮的彩纸,甩了甩满头纸屑,又从嘴巴里掏出因为吃惊而吃进去的纸条:「呸呸呸,你们干嘛呢?」 丁蓉蓉:「我们在给准备你惊喜~」 姜知晚站在前面,帮柏颜挡了大部分攻击,但还是少部分不听话的彩片落在柏颜头顶。 有颗星星正好贴在柏颜清冷脸侧,姜知晚帮她捡了半天,却髮丝间还是留了些极细碎的亮片。 柏颜轻声道:「没关系,就这样吧。」 她和这群人其实也打过好几个照面了,在最开始的开机酒宴上见过不少人。 没换女主角之前,他们会跟着白城和姜知晚过来探班,什么也不做,就是围在车边打打牌,聊聊天,偶尔还会玩狼人杀。 然后在别墅游泳池里有过短暂的交流相处,当时那件事也闹得有些微妙。 柏颜偏过头去,她本来以为缪蔓蔓和白城也是随便玩一玩,但没想到姜知晚这群朋友都这么单纯。 在后来,只想找个合适的机会透露缪蔓蔓的事情,又因为缪蔓蔓挑衅姜知晚而一时冲动,没忍住在大庭广众之下揭开了那张遮羞布。 在某种程度,她还有些对不住白城。 夹杂在和亲友会面的场景下,她后知后觉地感到一点不自在。 白城等人露出傻兮兮的笑容,拍着巴掌欢迎道:「柏颜导演终于来了~」 「芜湖!」 「快坐快坐。」 有人殷勤地拉开椅子,清澈眼神中有一股全然相视的傻意。 柏颜目光淡淡地看向他们,颔首道谢:「谢谢。」 包厢里完全坐不了这么多人,也不知道他们从哪拖来的沙发和长椅,桌上甚至还摆了不少甜品和西餐吃食。 这群人似乎整夜没睡,就在包厢里吹着气球,以招待姜知晚她们的到来。 宁安筠笑意温柔:「你们吃饭了吗?一起吃点?」 姜知晚找了个沙发,扫开上面的灰尘和纸屑,扶着柏颜落座。 柏颜无奈:「我自己来。」 年轻人像求知若渴的豚鼠般围着她们坐成一圈,眼神好奇又压抑,就等着有人率先开口。 一个个摩拳擦掌,柏颜几乎能从里面看出唿之欲出的好奇和熊熊燃烧的八卦之心。 柏颜顿了顿,试探着开口:「你们好,我是柏颜。」 姜知晚坦率直言:「是我女朋友。」 青蛙一样的众人哌哌叫着,争先恐后地报上大名:「柏颜导演好。」 「你好你好,我叫尚玥。」 「我是闵修。」 「我我我、我叫臧维。」 ...... 除了熟悉的丁蓉蓉、宁安筠、白城几人,柏颜还见到了之前没见过的几个生面孔。 人数不好,名字众多,但柏颜犹如过目不忘般全部记下了,她神色如常地打着招唿。 今天说你好的次数比去参加颁奖典礼还多。 姜知晚就在一旁亮晶晶地看着众人,眼里是明晃晃的炫耀和欣喜。 丁蓉蓉撑着下巴,眼里有种看女儿长大了的欣慰。 她靠着宁安筠肩头,彩色双马尾垂在脸侧:「一转眼,小碗儿都有对象了。」 众人闻言,不由得和她一起虚假又做作地抹着不存在的眼泪:「妹妹长大了。」 「终于要离开哥哥了。」 「姐姐捨不得啊。」 「嫁女儿就是这种感觉吗?」 「嘤嘤嘤~」 ...... 柏颜:「......」 柏颜想,她为什么会因为这群幼稚的年轻人而紧张? 在泳池的时候她不就已经见识过他们这般蠢态了吗? 或者说,是让人看了羡慕的天真纯澈。 柏颜轻笑:「在你们之间,姜知晚的辈分最小吗?」 大家都见过导演的凉薄寡淡,冷不丁看到冰山融化,都忍不住怔然。 导演一定不知道自己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魅力,随着嘴角说得上柔和的笑意而散发,衬托出包厢里春意渐浓的惊艷。 明明嘴角弧度不明显,可就是让人回不过神来。 大概是因为小伙伴中都是傻子,第一次见到冷得像冰块的人吧。 宁安筠笑着回她:「因为她小时候总是分不清大家的年龄,把所有人都叫做哥哥姐姐,所以就变成了辈分最小的人。」 「对对对!」 大家应道:「其实她年龄不是最小的。」 「但逗她很好玩。」 姜知晚挠了挠头髮,不好意思道:「干嘛都在揭我短?」 第152页 大傢伙放松下来后,很快就把柏颜纳入了自家人,切蛋糕、倒酒,嬉闹着聊天。 「原来最开始陪白城去剧组,不是要学电影啊。」 「学坏了啊。」 白城跷着二郎腿:「说起来,我还是你们的红娘呢。」 姜知晚喝了口酒:「谢谢你?」 白城傲娇地:「哼!」 有人在剧组发现自己被绿,有人找到漂亮女朋友,真是不甘心啊! 丁蓉蓉率先笑出声:「哈哈哈哈哈~」 但白城已经不介意这件事了,听说缪蔓蔓想找他,但他这样的富二代,其实也不是想见就能见到的。 如果不是他主动向缪蔓蔓靠近,也许缪蔓蔓这辈子也见不到白城。 小伙伴好奇地问道:「城儿,你当初是怎么找到柏颜来当导演的啊?」 这场缘分的最开始,就真在于白城找来了柏颜当导演。 说到这个白城还有些惊奇:「其实一开始的导演不是柏颜,是我在导演系随便找的一个学生。」 「然后柏颜从那边经过,我那个时候一边还和你们视频来着,偷偷问这个人靠不靠谱,接着柏颜导演就来找我了。」 白城拍着自己的大腿说道:「你们不晓得!我当时就被柏颜导演吓到了,她把自己的简歷摆出来,说自己拍了什么什么什么,还得了什么什么奖,可以拍。」 他的语气逐渐激动:「我那叫一个兴奋啊,这不就是天选的导演吗!」 姜知晚对这件事好像有点印象,她们在外面吃饭的时候,白城突然打了个视频过来,众人凑在视频面前,偷偷观察这个学生靠不靠谱。 众人欢唿:「这就是缘分啊。」 「缘分来了挡也挡不住。」 白城自豪道:「导演一定是被我的人格魅力征服了!」 众人嘘声:「你可别太夸张。」 白城不服气,问道:「柏颜导演怎么想着来拍我的电影呢?」 没有剧本、没有专业人士、第一时间说明了要捧个从来没演过戏的人...... 柏颜手指微顿,她沉默片刻,她淡笑着:「只是听到你们在隔壁交谈,觉得有趣。」 她原本在准备新的电影,突然耳畔传来一道有些熟悉的声音,诧异回眸时,在那个挤满屏幕的人脸中,猝不及防看到有个浅色捲髮淡色瞳孔的少女...... 她笑着喊:「让我看看。」 但只是惊鸿一瞥,少女的面容就被朋友挤出了屏幕。 在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放下文件追了上去。 柏颜闭了闭眼,喝下杯中微甜酒渍。 大傢伙发出猿猴般的叫喊:「噢噢噢~」 「好有缘分哦~」 他们的火力还是集中在姜知晚这边,愣是让她从头开始剖析自己的心理路程,还有一系列的追人细节,一个个听得满脸笑意...... 不知不觉中,姜知晚已经喝了好几瓶,脸色红绯,只有一双极亮。 她越说越放肆,踩在座椅上,大放厥词:「你们不知道!我在第一天晚上就梦到了柏颜!」 众人:「啊?」 姜知晚醉醺醺地摇着酒杯,嘿嘿嘿直笑:「我每天晚上都在和柏颜约会~」 众人:「啊哈?」 姜知晚又夹杂着委屈和不满说道:「我老早就想和柏颜姐姐亲亲了,但就是不敢,只能在梦里......」 「哎哎哎哎哎??」丁蓉蓉迅速反应过来,大步跨上桌jsg子,把人抱住,「这就不用说了啊!」 小伙伴们纷纷上前捂着她毫不遮拦的嘴:「这种细节不要在当事人面前讲啊!」 「你是笨蛋吗?!」 「小碗儿啊!」 偷偷做小黄梦就算了!天天做小黄梦也没关系!但不要说出来啊!! 苍天啦,他们只是想磕糖吃,不是要造成人家小情侣吵架分手啊! 不会第一天在一起就分手吧?! 在众人慌乱无助的眼神中,柏颜纤细手指举着酒杯,勾着唇浅笑。 笨蛋。 第57章 柏颜喝酒掩饰唇角的笑意, 原以为自己会是被讨论的中心,没想到她们都在炮轰姜知晚。 姜知晚像一个涉世未深的小朋友,在大家的糖衣炮弹侵蚀下, 痛痛快快地说出了所有。 重申了无数次, 喜欢。 真的好喜欢柏颜。 也不知道姜知晚醒了后,会是什么状态。 至少她现在是醉了的状态。 姜知晚垂着髮丝, 双眼迷濛地被丁蓉蓉等人捂着嘴:「小碗儿,你清醒些了吗?」 姜知晚眨了眨眼睛, 漂亮的猫眼在蛊惑人心般闪着光。 丁蓉蓉低咳, 小声说:「我可松开你哦。」 姜知晚又眨眨眼,可爱死了。 她一被放开后,立马蹿到柏颜身边,有些萎靡低落地告状:「他们都欺负我。」 柏颜失笑,把她髮丝上沾染的星星取下:「是吗?」 姜知晚靠在柏颜身上,委委屈屈地说道:「是!」 「他们堵我,不让我说话!」 柏颜语气平淡,但眼神却十分柔和:「你原本想说什么?」 姜知晚用一种控诉的声音:「我想说很多很多.......」 她的声音因为酒精变得缓慢而低哑:「我梦见过你,很多次。」 柏颜半边肩膀因为她的吐息而酥麻, 她不动声色地问她:「梦见我吗?」 第153页 姜知晚弯着眼睛:「是啊, 梦见我们一起上学,一起去食堂吃饭, 你的饭卡里只有一百块,自己吃素菜,还给我点鸡腿。」 柏颜微顿,她没想到姜知晚还记得最开始的事情。 她想想, 那是第一次见面的晚上,她再次陷入重复了无数次的高中梦境中。 高中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她坐在位置上, 平静而熟练地等待结束。 却不料出现了姜知晚。 不过,她只以为这是她想像出的姜知晚。 她见到了成年之后的姜知晚,终于能在梦中描绘出她的神情。 只是这个梦太过美好,梦里的人那么鲜活明亮,即使在梦中,她也捨不得让姜知晚吃豆芽。 说起来,如果真的是在高中时遇到姜知晚,她好像真的只能请小孩去吃外面的路边摊,而不是每天去法餐、意餐,各式私厨中。 毕竟她当时很穷,即使有南真法师资助的钱,但她还是很穷,也愿意把自己过成那样一副困顿贫穷的状态。 好像只要她再穷一点,就会有个小孩把南真法师的功德箱偷过来送给她。 柏颜面部表情微滞,半阖着眼帘。 姜知晚从她的肩头往上撩去,眼底的光仍然能把人灼烧般明亮,也印在柏颜乌黑眸子中。 她笑着:「姐姐,我好喜欢你啊。」 「是不是我也想看到高中时候的柏颜同学,所以才会梦见你?」 柏颜在几秒后才出声:「我不知道。」 姜知晚自顾自地答下去:「一定是的,梦里的柏颜同学也很爱我。」 柏颜一顿,眉间轻蹙:「你怎么知道她爱你?」 姜知晚勾着唇角笑:「因为我也很爱她。」 柏颜微微挑眉:「你更爱梦里的柏颜吗?」 姜知晚没反应过来,她混沌的大脑无法思考这么有玄学的问题,她比划道:「都是柏颜呀,同一个人呀。」 柏颜面上看不出什么波动:「是吗?」 周围的人悄悄小声提醒:「快说不一样......」 「快说对不起。」 「笨蛋,现实中的柏颜同学才是真的。」 「梦里都是假的啊!」 「不!」姜知晚抿着唇,皱眉反驳,「梦里也很真。」 丁蓉蓉扶额,这孩子的脑子是被酒泡软了吗?!怎么救不回来了!? 小伙伴们心情忐忑地站在旁边,生怕姜知晚又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 姜知晚卷翘的眼睫轻颤:「姐姐,梦中的你喜欢我吗?」 啊啊啊啊!!丁蓉蓉等人无声尖叫!! 这是要干嘛啊!! 要是她们对象问这种傻逼问题,她一定抽过去。 「喜欢。」 众人微愣,只见那位寡淡凉薄的柏颜导演伸手覆在姜知晚头顶,在柔软的髮丝上轻揉。 她的声音也称得上温柔:「如果是我,就一定会喜欢你。」 姜知晚翘着唇角,轻轻笑着。 * 丁蓉蓉等人一副磕飞了的表情,吃吃做不出别的动作和表情。 他们今天磕糖八卦目的全部达成,甚至是超额完成! 这恋爱中的两人,符合他们对正常爱情的一切美好幻想,在柏颜身上也充斥着一股轻盈的柔软。 他们也不好意思一直抓着两人问了,嬉闹着打牌。 一楼大厅里缓缓响起了歌声,从包厢里能看到舞台上逐渐走上不少漂亮明亮的小姐姐跳着舞。 柏颜撑着下巴,好奇地问:「你们就是在这里帮姜知晚学了魔法吗?」 「魔法?」 尚玥好奇地问:「这里还有魔法吗?」 她身为老闆,怎么不知道? 柏颜:「她某天对着我变出玫瑰。」 众人:「哈哈哈哈哈~」 「就是在这里学的!」 「哈哈哈哈,还蛮贵的呢。」 柏颜:「很贵?」 尚玥点头:「小碗还丢了张卡,才学会的。」 柏颜单手点着快要在她肩头睡着的人,在嫩白的脸颊轻掐。 这是散财童子下凡,财大气粗。 姜知晚莫名捂着脸,浅色瞳仁里满是疑惑:「怎么掐我?」 即使是被掐,她也靠在柏颜肩上,恨不得挂在柏颜身上。 柏颜改掐为抚,淡淡道:「没什么。」 不多时,大家看姜知晚都困了,笑着拥簇着散场。 柏颜牵着姜知晚缓步离开,在姜知晚要下楼梯时,她下意识站在旁边等着柏颜,柏颜也顺势揽着她的腰。 坠春里最出名的艷舞即将上场,但却没有人对此感兴趣。 夜色的旖旎并没有想像中的浪漫和牵动人心,远不如身边人下意识的维护。 就连最喜欢看热舞的尚玥也不得不承认,她在某个瞬间想恋爱了。 姜知晚迷迷瞪瞪地走在前面,迎面走来一群正要来坠春寻欢作乐的年轻人。 有人诧异地看向中心的柏颜,惊唿出声:「柏颜?」 柏颜停下脚步看过去,秀致的眉轻皱。 男人二十六七岁,眼底有眼袋,模样寻常,笑着打招唿:「听说你当导演了?混得还好吗?」 柏颜淡漠点头:「一般。」 男人好像没发现她的冷淡,兴致勃勃地说着:「你还是和高中一样冷漠啊,我们的高岭之花。」 第154页 姜知晚定定地看向他,有些疑惑地歪着头:「你看起来有些脸熟。」 男人一早就发现她了,比柏颜这种清冷长相全然不同的存在,被这样一个大美人说眼熟,他不免有些得意。 「是在酒吧里见过吗?我常来这里。」 姜知晚紧皱眉间:「你以前是不是满脸痘痘?大概高中的时候?」 男人脸色陡然尴尬起来,周围人哈哈大笑。 姜知晚没注意对方的神色,只是觉得和梦里的人有点相同。 挺奇怪的,这好像不是她第一次觉得有人眼熟,明明都没见过,却有股莫名的熟悉之感。 上次也有这种感觉,不过上次是什么时候来着? 姜知晚闭着眼睛回忆,但喝多了,脑子有些闷。 柏颜不欲多谈,只牵着姜知晚离开:「我们先回去。」 姜知晚拍着脑袋:「昂!」 走着走着,她突然想起来了! 在剧组外面,给柏颜送芡实糕的那个男人也很熟悉! 相貌英俊,有些落拓不羁的潇洒之感,但她分明没见过啊,现实中见过这么独特的人肯定会记住。 而且有熟悉感,肯定是因为有过交流。 但姜知晚怎么也想不起什么时候见过。 刚刚被落了面子的男人脸色阴沉,他看着这一群人,各个身穿名牌,一块表都要他好几个月的工资,原本客套的招唿也变得有些刻薄起来,忍不住嘲讽道:「柏颜校花还是和高中一样,喜欢和有钱人一起玩游戏啊。」 「穷人的女神,富人的玩具。」 姜知晚眼含冰寒般直射过去:「你说什么?」 男人忍不住后退半步:「我......」 姜知晚灵光一闪:「你就是高中jsg那个喜欢柏颜,但被拒绝,然后恼羞成怒一直贬低她的人?」 「你是不是还嘲讽过她?」 「哦,你是那个阴沟里的老鼠,满脸痘痘男。」 男人震怒:「你特么的......」 话音未落,姜知晚已经挥拳上前,右手直击面脉鼻中,在男人被打得后仰那一剎,姜知晚左手拎着男人衣领抓回来,右手一圈圈落在他脸上。 姜知晚像打沙包一样,拳拳到肉,招招见红,手臂肌肉紧绷,充满着爆发力和精准性,鼻血和牙齿伴随着男人的惨叫四处飞溅。 「啊啊啊啊!!」 男人的朋友终于反应过来,大喊着要保安。 「保安呢!」 「这里打人了?!」 「保安!!」 保安迅速赶来去,却反手围在几人边缘,挡住外面探望的视线,顺便把这几人都擒住,免得他们上去打扰姜知晚揍人。 有人大喊:「那边在打人啊!」 「草!你们干什么?」 「草!」 尚玥嗤笑道:「你们有病吧,在老子的酒吧面前挑衅我们?」 她双手插兜:「那个傻逼说了脏话,被打是应该的;你们几个要是上去帮忙,小心也被打成死狗。」 柏颜伸手扯着浑身散发着暴怒的姜知晚:「好了,别打了。」 姜知晚把面容模煳的男人丢在地上,最后又忍不住在他肚子上踹了一脚。 长达五分钟的生勐暴打,姜知晚气都不喘一下,她眼神冰冷:「早就想打他了。」 男人哀嚎着蜷缩在地,手指哆嗦着捂着脸,涕泗横流,一边哭喊一边放狠话:「我要......告你。」 「你去坐牢啊!」 姜知晚轻蔑地笑了:「你这个时候怎么不说穷人富人了?」 「现在法律又会平等地对待每个人了?」 男人吐出满嘴的血,意识恍惚,在几分钟内甚至是一片空白。 姜知晚俯身看他:「你去告吧,看你会先因为诽谤他人名誉坐牢,还是我先一把火烧了你家。」 柏颜冷声喊她:「姜知晚!」 姜知晚眉眼间冰寒未散,依旧如见血的猎豹般可怕。 柏颜拉着她起身:「过了。」 打人就算了,放火烧家就太过了。 姜知晚抿直嘴角,怒意夹杂着委屈:「他骂你。」 柏颜嘆了口气,伸手安抚因为气愤而炸毛的大猫,她轻声道:「他从来没有伤害到我。」 「如果被狗咬了。」 姜知晚迅速接上:「我就把狗杀了。」 柏颜皱眉:「你杀人不犯法吗?」 姜知晚:「......」 柏颜:「走吧。」 姜知晚:「哦。」 等到两人走后,尚玥这才拍了拍巴掌:「好了,该去医院的去医院,该散了的快散了。」 她对着迟来的坠春店长蒲子明吩咐道:「处理一下。」 蒲子明问道:「出医药费吗?」 尚玥:「给他出棺材板呢,还医药费。」 蒲子明笑道:「我明白了。」 第58章 姜知晚将梦境中的事也强行加在这个莫名其妙出现的男人身上。 在坠春门口揍人揍得极暴力。 她长得好, 又喝了酒,矜贵眉眼间是少见的冷峻冰寒,偏偏下手极重, 拳拳伴随着风声唿啸, 堪称兇残的暴力美学。 尤其是视频里男人痛苦的哀嚎声,把严大公子严子陵吓坏了, 他捂着自己的脸,又条件反射摸向自己的肚子。 他咽了咽口水, 原来上次在泳池里, 姜知晚是真的给面子了啊! 第155页 要是姜知晚直接上手打他,他不得被拖出别墅? 严子陵想起自己犯蠢去勾搭白城的女朋友,不对,他没有勾搭,他只是来者不拒而已。 但即使如此,他确实是有点不太对劲,存了点给白城他们闹点笑话的心思。 还好姜知晚没打他!他在姜知晚手下撑不过半秒!! 其实这份视频应该要被销毁了,但严子陵家里有人在公安那边工作,特意把视频发给他看。 以示告诫。 潜台词:你看看别人的下场。 严子陵想了想, 应该是他上次流着鼻血从泳池里出来后还在骂骂咧咧, 家里人告诉他要他知足,还能骂骂咧咧, 不是直接横着出来就已经很不错了! 严子陵不由得摸了摸隐隐作痛的鼻樑骨,问道:「她为什么打人?」 家里人倒是好脾气地说了:「这男的骂了她对象。」 严子陵:「哈?对象?谁的对象?」 家里人说:「姜知晚对象,还能有谁?」 那边又说:「哦,你没那群小孩的好友, 看不到朋友圈。」 严子陵一阵呵呵...... 说起来,姜知晚有对象, 那解珠不得发疯啊? 这么多年了,解珠一直执着于寻找「姜知晚替身」,也就是那群傻逼看不出来解珠的小情人总和姜知晚有些相似,像严子陵这样游戏人间的花花公子一眼就能看出来。 解珠比他还傻逼。 严子陵不由得沉思片刻,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发消息过去了。 【叔,你注意一下解珠呗。】 他叔莫名:【注意那丫头干什么?】 严子陵:【叔,你就帮我注意一下呗。】 望城的圈子都已经固定好多年了,好歹大家都是世交,不说捞一捞解珠,至少别让她真的伤害到姜知晚的对象吧。 他双手合十,暗自祈祷,没事最好。要是能捞上一个姜家的感谢也挺好,他严子陵就彻底安全了。 至于被他念叨的解珠也收到了消息,她在姜道早的打压下连丢了好几个上亿项目,还有好几个能喝汤的政府项目也没有丁点消息,手上还积攒了一个费力不讨好,只能苦苦支撑的废地。 解珠没在意助理拿过来的文件,反而双眼猩红地盯着视频里的女人。 助理神色忐忑:「解总?」 解珠死死咬着下唇,神色狰狞而不甘:「去查,去查这个柏颜。」 助理浑身一颤,嗓音紧张道:「解总,之前查过,但姜氏那边下了通知......」 姜家的望城从来不是说说而已,而且除了姜氏外,很多政府部门都愿意给姜氏开绿灯。 助理也不知道那位姜董事长是怎么做的,在众多选择中,有关部门一定优先考虑姜氏。 解珠暴怒:「我要你去查!」 助理抖抖索索收好文件,转身离开:「好的......」 下一秒,解珠收敛浑身怒意,将其死死压抑在身体里,哑声说:「你不用查了。」 助理如获新生:「好的。」 * 至于处于浪口的姜知晚,喝醉了。 她只记得打了人,然后迷迷煳煳地被柏颜牵走。 打人的那一刻酒是醒的,打完之后又醉了。 薛丁格的醉酒猫猫。 柏颜垂眸睨着腰间的手,一脸无奈:「放开。」 姜知晚长腿交叠,缠在柏颜身上,死死抱住,含煳道:「不要!」 柏颜额角一抽:「先洗手。」 姜知晚头顶在柏颜的胸前蹭蹭,乖巧地伏在上面,嘴里的话却一点也不乖:「我不要。」 柏颜:「为什么不要?」 姜知晚:「因为我想抱着你。」 柏颜提醒道:「但你手上还有血。」 姜知晚矢口否认:「我没有,我很干净。」 她一脸正色地反驳:「我手上怎么会有血呢?你骗我。」 柏颜哭笑不得,她反手抓住扣在自己腰后的手,将猫爪拎着放入姜知晚眼下:「看清楚了吗?都是血。」 她还晃了晃,示意姜知晚看清楚,指骨处泛着红,手背处还沾着不少血迹。 姜知晚歪着头,只看到柏颜纤细白皙的手腕,黑色珠子扣在手腕中,红绳拴着霜雪。 从前她就觉得了,这红与黑与白,显眼得很。 她脑子里不知哪根筋抽了,凑上去含住柏颜手腕上的珠子,含煳地舔舐周围。 像是想尝一尝,这里的味道。 柏颜手腕微抖,掐着姜知晚的下巴,垂着漆黑的眸:「你做什么?」 姜知晚半吐着珠子,弯着眼睛笑:「想吃一下。」 柏颜俯视她傻愣愣的模样:「很脏。」 姜知晚又在手腕处轻吮,嘟囔道:「不脏。」 她伸出舌尖还想在上面作乱时,柏颜抽开了自己的手腕。 姜知晚不满:「姐姐!」 柏颜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炸毛,淡淡道:「说了很脏。」 姜知晚脸蛋通红,鼓着脸颊,唰地一下起身,牵着她去浴室:「我们去洗一洗。」 但这里明显不是她家,她顺着记忆一个转身撞到了沙发。 她茫然:「姐姐,浴室在哪呢?」 柏颜示意:「直行,右转。」 姜知晚踩上沙发,柏颜略一挑眉,又看着她一脚踩下沙发。 第156页 好不容易到了浴室里,浴室的构造也和姜知晚的认知全然不同。 她哇哇大叫:「这是哪里!我的水呢?」 柏颜睨着她左手边的水龙头,再看向姜知晚徒手捞空气的姿势,jsg终于忍不住轻笑出声。 她捏着姜知晚的后颈肉,手动把人转身,按在水流下:「水在这里。」 姜知晚哦了一声,双手捧着清澈冰凉的水,转身浇在柏颜手腕处。 淅沥沥的清水顺着洗漱台流淌,浸湿了整个裤身。 姜知晚翘着嘴角笑:「姐姐,洗干净啦。」 在柏颜愣神这一剎,她又捧着柏颜纤细手指放在嘴边,一一吻去手指上的水渍。 温热的吻从指尖一直传递到手腕处,从轻碰到压抑不住的吮吸,最后耐不住般轻咬着手腕处的筋骨皮肉。 她探出舌尖的模样实在是,太过于色气! 柏颜唿吸沉重,突兀想起姜知晚坐在长椅上吃棒棒糖的模样。 圆润粉色的舌尖圆润润地顶在糖果处,发出暧昧不明的声音。 她浑身一颤,抽出自己的手。 姜知晚站在原地,茫然地眨眨眼。 柏颜错开她的目光,有点不明白她这是真醉还是假醉。 她往后撤了半步,勉力靠在墙边,手指往后藏了一下,不小心碰到冰凉的物件。 顷刻间,水流从头顶冒出,淋了两人一身。 姜知晚站在原地,浅色捲髮沾满水渍,从那张精緻到无可挑剔的脸上滑落。 柏颜连忙转过身关闭水龙头,下一秒,姜知晚贴着她的后背抱了上来。 「姐姐,是要洗澡吗?」 姜知晚单手插着她纤细的腰,右手覆盖在柏颜手背处,将开关往上一提。 冰凉的水流从头顶缓缓降落,顺着两人淋下。 单薄的衬衫贴着皮肉,姜知晚捏了捏,在柏颜耳畔轻笑:「姐姐,你身上淋湿了。」 柏颜手指蜷缩着被扣在原地,她哑声:「姜知晚?」 她才说出姜知晚的名字,就被吻住了脖侧,浑身紧绷,只能如天鹅般仰着细长脖颈。 头顶的水流细细密密落下,温度从冰凉到温热,直到浴室的玻璃都染上了一层薄雾。 而姜知晚埋进女人的肩颈,俯身亲吻。 她的吻总是很绵密,似乎从不捨得放过任何一个地方,任重任轻。 每一处都是那么美,瓷白肌肤下落下一个又一个吻。 柏颜全身战慄,有些站不住般双腿发抖,她反手揽住姜知晚的脖颈,指间抓住那头柔软长发,断断续续地溢出轻喘。 仰面淋下的水流毫无间断,湿透的衣服露出里面的风情。 纽扣一颗颗落下,散乱的髮丝交织倾覆。 不知不觉,她们已经面对面着深吻着。 姜知晚半垂着眸,指腹贴着温热细腻肌肤,一厘厘摸索。 她是她的,她想让她沾染更多。 她弯腰,堵住她的唇,炙热的吻从唇瓣缓缓往下。 柏颜唿吸不稳地往后倒,她只能竭力靠着墙才能不让自己滑落。 嘴里发出的声音让她整个人羞耻又难堪,她想,姜知晚真的很喜欢吃糖。 姜知晚轻咬,撩起漂亮的眸看她:「姐姐,你不专心。」 柏颜猝不及防发出一声叫声,她伸手捧着姜知晚的侧脸,手指在通红的脸颊处摩挲:「乖宝。」 姜知晚握着她的手,和她压在一起,温热舌尖透过手指的间隙。 雪一样的人,雪团一样滑腻。 比适才更旖旎多情。 是让柏颜捧着的过分,偏偏柏颜只能颤着双臂,任她索取。 姜知晚眉眼愈发愉悦,露出稚子般的纯真,又因舔舐唇角的姿态而露出成年人的侵略性。 天然的m型唇越发明显,唇珠处溢出亮晶晶的光泽感。 她舔着唇,琉璃色瞳孔渐深,不再清澈明亮。 柏颜几次想抽离自己的手,却被姜知晚按在原处,她皱着眉撒娇:「姐姐,不要动。」 指尖泛着粉,指间缝隙更是漏着染红的霜雪。 柏颜弓着的背像被淋湿的花枝,颤巍巍地竭力挺着。 要碎了一地彩云琉璃般脆弱,她想,她真的太纵容姜知晚了。 可开口的细碎声音却在说:「姐姐撑不住了。」 姜知晚弯着眼睛笑:「姐姐,我喜欢。」 太恶劣了,柏颜想,她是游戏人间的小恶魔。 脸上露出可爱的虎牙,笑得灿烂又愉悦,顶着漂亮的脸蛋四处作恶。 精力旺盛的年龄,没有一点自制力,稍一点火,就开始迅勐燎原。 温热的水从头顶浇下,却浇不散那股燥意。 醉酒的人也不体贴对方的羞耻,汹涌地只顾自己的欢愉和畅快。 像水中的美人鱼,混乱着缠绵,抵死中相吻。 第59章 第二天清晨, 窗外蒙蒙亮,姜知晚动了动,把自己埋在枕头里, 不想看见光。 下一秒, 眼前的光被挡住了,又陷入了一片昏暗之中。 她的意识还没有完全清醒, 能闻到细微的香味,淡淡的, 又冷冷的。 身边似乎还有人, 姜知晚下意识捞过她,手掌按在她肩上,在她脖颈处蹭了蹭。 柏颜无奈地睨着埋在自己脖颈处毛茸茸的脑袋,她静静地看着她稚气地皱着鼻尖,温热唿吸浅浅吐在脖颈侧。 第157页 她把按着遥控器,把窗帘关得越发严严实实,这才放下挡在姜知晚眼前的手。 柏颜睨着近在眼前的漂亮脸蛋,她睡着时,不再是恶劣的小恶魔, 又变得成了乖巧的小天使, 皮肤水嫩红润,唇珠微嘟。 柏颜盯得仔细, 数着她一簇簇卷翘眼睫,上面像是能放火柴。 放在一旁的手机小声震动起来,柏颜伸手按下,她看了眼来电显示——房东裘奶奶。 她轻手轻脚地从床上起身, 打算出去接电话,却在坐直那一刻, 被身边的人拉住手腕。 柏颜微愣,只能坐在床边接过电话,小声道:「奶奶。」 奶奶依旧温柔健康的声音传来:「小颜啊,奶奶酿了糯米酒,让东子给你送过去吧,可以做一点糯米酒煮鸡蛋吃,放两块红糖,你不是总体寒吗?吃这个很好的。」 柏颜温声道:「好,谢谢奶奶。」 房东奶奶在那边絮絮叨叨:「小颜,你一个人在那边拍戏还好吗?最近有没有生病?」 柏颜也都一一回答了:「电影已经拍完了,没有生病,我很健康,奶奶才是要注意身体。」 没过一会儿,身后有含含煳煳的声音传来:「谁的声音呀?」 姜知晚揉着眼睛坐起来,宿醉又淋水后,眼皮肿胀又头疼,她半眯着眼睛趴在女人的背上,小声问道:「姐姐。」 电话那边一顿,惊讶道:「小颜,这是你同学吗?」 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奶奶还是会问是不是同学,好像柏颜还在读书一般。 柏颜失笑:「是我朋友。」 她对着姜知晚解释道:「是裘奶奶。」 姜知晚歪着头,凑过去喊道:「奶奶好。」 裘奶奶笑呵呵道:「小同学好。」 姜知晚迷煳的大脑又开始困惑:「小同学?」 裘奶奶反应过来,叠声说道:「瞧我这记性,我还以为小颜在上学呢。」 柏颜淡淡道:「没事,她确实很小。」 姜知晚半掀着眼帘,搭在柏颜肩膀处看她说话,无意间瞥到她白皙耳垂上印着红,瓷玉般的脖颈处也都是红色的印记。 姜知晚后知后觉地害羞起来,脸颊泛粉,有些开心又有些羞赧。 她忍不住伸出手指,在一个个梅花印记上轻点。 真好看。 所有的一切都那么好看。 她都讶异自己释放出的恶劣因子,从来没有叫停的时候,兇勐至极又食髓知味。 柏颜钳住她的手,放在腿上,单手拿着电话回应:「奶奶,我知道了。」 姜知晚好奇地问道:「姐姐,为什么奶奶姓裘,不信柏呢?」 裘奶奶听见了,笑着道:「因为我不是小颜的亲奶奶,是她的房东奶奶哦。」 姜知晚就在电话旁边,闻言长长的哦了一声,她软声道:「比亲奶奶还好呢。」 手指被攥在手里,她只能懒洋洋地搭在柏颜的下巴处,像一个得不到关注的小孩,不满地哼唧。 柏颜挂了电话,嘆了一声:「怎么了吗?」 姜知晚嘟着嘴:「亲亲我。」 柏颜掐了掐这朵粘牙的棉花糖:「你还没刷牙。」 姜知晚抿着嘴角笑起来,眼睛亮晶晶的。 她从床上起身,有些好奇地看着周围:「姐姐,这不是酒店。」 房间简易到了极致,只有床和衣柜,就连梳妆檯都没有。蓝色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就连床上的用品,也都是淡蓝色。 柏颜点头:「这是我家。」 姜知晚瞪圆了一双猫眼,惊唿:「这是你的房间吗?」 柏颜:「嗯。」 她踩着拖鞋刚起身,腿肚子就一阵发软,腰也挺不直地发颤。 姜知晚吓了一跳,不知道怎么办般问道:「姐姐,你怎么了?」 柏颜睨着她,反问道:「你说呢?」jsg 姜知晚涨红着脸,蹲在她面前,在她腿肚子上轻按:「很酸吗?」 她好像经常处理些肌肉拉伤的问题,手法很专业地在周围打着圈轻按。 柏颜不自在地偏过脸去:「好了,快起来吧。」 姜知晚耐着性子,翁声说道:「还要再按一会儿。」 柏颜只好坐回床边,半倚在枕头上:「还要多久?」 姜知晚:「等你不难受了才行。」 柏颜轻笑:「要是我一直难受呢?」 姜知晚头也没抬:「那我给你按一天。」 不一会儿,她又想到了什么,弯着眼睛笑道:「我抱着你走。」 「你想去哪里,我都抱着你。」 柏颜轻轻抬腿,踢了她一下:「你呀。」 姜知晚似乎很喜欢这种场景,忍不住哼哼两声,她畅想着:「我可以抱着你去洗漱,去吃饭。还能抱着你看日出,背着你去海边踩沙子。」 柏颜挑眉:「你要一直抱着吗?」 姜知晚:「嗯。」 柏颜脚尖用力,在她紧绷的大腿处轻踩:「我可捨不得。」 姜知晚笑起来,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 看到这两颗恶魔的虎牙后,柏颜心尖那一丝捨不得又似乎消散了些,她伸手在她的虎牙出轻轻摩挲:「你的牙,可真尖利。」 「要不然磨平吧。」 姜知晚舔着虎牙,也和她一样想起了什么,想起自己肆无忌惮地吃着糖,想起自己喜欢咬糖的姿态。 第158页 她的脖颈都冒着汗,讨好般含住柏颜的手指:「姐姐。」 柏颜抽出手,手指间还沾染着透明的水渍:「别闹。」 姜知晚没有戴着标志性的耳骨夹,烧红的耳骨透露出全部的热气。 她盘腿坐下,把柏颜的双腿抱在自己怀里,抿着唇仔细揉捻,舒缓酸意。 没一会儿,她又好奇问道:「姐姐,为什么刚刚那个奶奶的声音很熟悉?」 柏颜一怔,就听到过一次,姜知晚也记得吗? 在凤凰树下睡午觉的那次,她梦见了那条阴森森的巷子,那条巷子总是那么黑,里面藏着怪兽,还有会来和她要钱的可耻的男人,她血缘上的父亲。 她不得已从学校搬离,搬到外面居住。在这里,她遇到了裘东和裘奶奶,裘奶奶把自己的地下室借她住,她就在这里住了三年。 在满园热切的凤凰树下,她想,这条路从来都只有她一个人。 在下一秒,姜知晚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她焦急地寻找着她。 柏颜在月下抬头,姜知晚就在她面前,说:「我找了你好久。」 ....... 柏颜从回忆总抽离,她回道:「可能天底下所有奶奶的声音都有些相似。」 姜知晚捏着捏着,又发现了在腿肚上的吻痕,想起自己借着酒意那一切所作所为,眼眸不由得暗沉。 柏颜轻轻抽出雪白的双腿,姜知晚往自己手心一扣,歪着脑袋看她:「姐姐。」 柏颜眉梢微动:「怎么了?」 姜知晚翘着嘴角:「你再叫叫我。」 柏颜垂眸俯视她:「姜知晚。」 姜知晚摇头:「不是这个。」 柏颜薄白的唇抿直,没有说话。 姜知晚不依不饶:「姐姐,叫叫我~」 柏颜轻嘆,捏着她的脸颊,喊她:「乖宝。」 姜知晚浅色瞳仁里的喜悦和明亮几乎溢出来,浑身上下洋溢着一股餍足又惬意的欢愉。 一夜旖旎,她身上依旧保持着那种纯澈,但好像打开了潘多拉的欲望宝盒,从宝盒中源源不断地迸发出一个个欲望。 * 等两人黏黏煳煳地去刷牙洗漱之后,姜知晚这才清醒过来,她撑着懒腰,喜滋滋地凑在柏颜身边,围着她转。 柏颜扫过她脸上的灿烂笑意,转身捧着她的脸,在姜知晚诧异眼神下吻了上去。 姜知晚顿在原地,任由柏颜在唇上轻碰,给了她一个kiss。 她垂着眼睫,在这个瞬间思绪好像抽离了般,静静地看着柏颜,这样靠近的柏颜,双手捧着她的脸,让她察觉到一种不真实的悸动。 她才会恍惚回神,原来昨夜里的一切都是真的。 她和柏颜,真的在谈恋爱。 柏颜若无其事地走到咖啡机旁:「来杯咖啡吗?」 姜知晚摸着自己的唇,上面仿佛还有温凉的触感,她小声道:「喝。」 明明两人什么都做过了,这个时候还显露出奇异的青涩和懵懂。 她拼命回忆某度上写的一切,这个时候应该要做的事情。 啊,她要做什么? 刚刚是不是应该抱着姐姐,加深这个吻比较好呢? 但这种轻轻碰一下的吻,也很舒服。 软软的,像小朋友之间的贴贴。 姜知晚凑上去,弯腰在柏颜的唇上也轻轻一贴。 柏颜薄唇微扬:「怎么了?」 姜知晚听见自己有些害羞的声音:「亲亲你。」 柏颜不由得眼神柔和。 她想,她醒了之后,果然还是天使。 第60章 时间从盛夏转到了夏末, 夏天延绵的风沿着树梢往外扩散,连成了片。 起风的时候,有树叶从阳台飘下来。 姜知晚蹲在阳台, 身上穿着柏颜的衣服, 在她身上破坏了那股束整和冷意,宽松的衬衫半敞着, 袖子撸在手腕处,下摆随着风吹往里偏转。 太阳的光芒正好落在那头浅色捲髮上, 淡淡地浮现出浅金色。 姜知晚拿着花, 转过头朝柏颜笑:「姐姐,你把我送来的花都存在这里了吗?」 柏颜站在沙发前看她:「大概吧。」 姜知晚顿时翘着嘴角笑起来,有些小得意。 树叶落在花瓣上,花瓣落在姜知晚脚边。 姜知晚满眼期待:「姐姐,原来你在这个时候就已经喜欢我了。」 柏颜半搭在薄白眼帘,垂着眸睨她,语调平稳:「嗯。」 简直了!姜知晚脸颊泛红:「就一个『嗯』字吗?」 柏颜:「那我要说什么?」 姜知晚鼓着脸看她:「说你是不是从很久之前就开始喜欢我了。」 柏颜看她亮晶晶的眼睛,神情淡淡:「我从很久之前就喜欢你了。」 仿佛这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随口就能说出来。 姜知晚眼前炸出小烟花, 她压压被风吹散的刘海, 动了动自己蹲麻的双腿,干脆毫无形象地坐在地上。 她玩着花瓣, 有些控诉:「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要是早点告诉我,我就......」 柏颜挑眉:「你就?」 姜知晚想起自己的患得患失和紧张忐忑,眼睛酸涩起来:「我就能早点和你谈恋爱了。」 柏颜心尖一软,迈着长腿过来和她蹲在一起:「现在也不晚。」 第159页 姜知晚不满地盘着腿, 有意细数她们之间错过的事情。 柏颜亲了亲她的眼皮。 姜知晚又红了脸,不知不觉中, 她已经忘了自己为什么要掰手指。 她拿出手机,对准两人:「姐姐,我们来拍照吧。」 柏颜蹲在她面前,和她膝盖抵着膝盖,淡淡道:「好啊。」 姜知晚凑在柏颜面前,像一只毛茸茸的、竖着扫帚尾巴来巡视地盘的大猫,她依赖地搭在柏颜肩上。 柏颜换了换姿势,也和她一样毫无形象地坐在阳台上,她抱着姜知晚,抬眼就看见手机里失真的两人。 姜知晚也看见了,她啊了一声,把手机递给柏颜:「姐姐,我拍得不好。」 柏颜胸前躺着一只猫,她拿过手机,重新调整参数,伸直手臂,对着两人拍了好几张。 这一次,不再是只出现肩膀。 姜知晚仰头,在柏颜脸侧轻碰,顺着脸颊寻找她的唇,气息里都夹裹着玫瑰的香味:「姐姐,和我接吻吧。」 柏颜低头,含住她作乱的唇。 她们在狭小的阳台间,伴随着花香和鸟叫声,接了一个绵长亲密的吻。 良久后,两双同样明亮柔和的眼神对视。 姜知晚抿着嘴角笑,她拉着柏颜起身,一起倒在柔软沙发里,又黏黏煳煳地躺在柏颜身上。 柏颜无奈抱着棉花糖,她掐着她粉嫩脸颊,说道:「棉花糖都没你粘牙又粘手。」 姜知晚又埋下去蹭一蹭:「棉花糖没有我可爱。」 柏颜:...... 姜知晚拿过手机,在相册里一一翻找照片,最后停留在她亲在柏颜脸颊那张照片上。 少女眼神明亮,女人神情纵容。 她扣住柏颜的腰:「姐姐,我可以发朋友圈吗?」 柏颜俯视她:「你想发就发吧。」 姜知晚欢欢喜喜地发到朋友圈,毫不掩饰地宣示着——「女朋友」 发完之后,也不管朋友圈里的震动,自顾自地扒着柏颜:「姐姐,你也发。」 柏颜拿出手机,发了条和她一样的,文jsg字格式图片分毫不差。 姜知晚看着两条一模一样的朋友圈,幼稚地笑起来。 她把玩着柏颜粉白的指尖,用自己的手掌包裹着,仔细对比每一根手指的长度和尺寸,软绵绵地圈着她的手指:「姐姐。」 柏颜:「嗯?」 姜知晚在她手指上吻了一下:「你觉不觉得差点东西?」 纤细素白的手指上空无一物,柏颜扫视少女眼里的期待,反问:「少了东西吗?」 姜知晚小鸡啄米般点头:「嗯嗯嗯!」 柏颜伸长手指,左右查看:「没有啊。」 姜知晚故意摩挲着指根部位:「这里这里。」 柏颜语气淡淡:「是吗?」 姜知晚撇着嘴,精神不佳:「真的不少吗?」 柏颜轻笑:「少了什么?」 姜知晚听到轻柔笑声,也不好意思地臊红了脸,小声说:「戒指。」 柏颜的无名指勾着她的无名指,眼神柔和:「我现在没有戒指。」 桌前放着不少漂亮的粉色摺纸,她抽出一张,快速叠了个粉色的圈,放在姜知晚手心:「只有这个。」 纸戒指简单干净,姜知晚如获至宝般戴在了无名指上。 她看了又看,惬意地舒展手指:「姐姐,你怎么还会叠纸?」 柏颜:「哄小朋友开心。」 姜知晚弯着眼睛笑,眼里泅着漂亮细碎的光,她埋在柏颜的肩颈窝里蹭来蹭去,发出咕噜咕噜的乱叫声。 柏颜轻捏她的后颈:「乖一点。」 闹了一个早上,柏颜问她:「饿不饿?」 姜知晚懒洋洋道,赖在她身上:「不饿。」 「是吗?」柏颜勾着唇角,「那我自己出去吃?」 姜知晚委屈地大叫一声,气沖沖地坐起来:「我也去。」 柏颜拉着她起身:「去楼下超市逛逛,回来给你做。」 姜知晚立马爬起来换鞋子。 * 手指上的戒指越看越好看,她忍不住又拍了好几张。 外面阳光明媚,修长的手指又极其上镜,她美滋滋地发在朋友圈里,适才那条朋友圈已经有了99+的回覆,她也没管,发完之后又牵着柏颜的手,蹦蹦跳跳地往前走。 超市里人不多,姜知晚推着车,一边往里面放零食,一边问道:「要买什么?」 柏颜扫了眼车里的高糖分零食,淡淡道:「买点绿叶菜。」 姜知晚手指在零食架上点过去,又拿个份糕点放进来:「什么绿叶子菜?」 柏颜推着车,转了个方向:「那边。」 姜知晚抱着零食跟上去,哗啦一下把怀里的零食倒下去,又顺手在旁边提了一箱可乐。 柏颜秀致的眉微蹙:「怎么买这么多零食?」 姜知晚低头看她,灿烂地笑着:「晚上我们一起吃啊。」 她欢快地说道:「我们可以在阳台放两个椅子,弄一个幕布,用投影仪播放电影,一边吃零食一边看电影。」 柏颜喉间微动,问她:「你不回家?」 姜知晚愣在原地,漂亮的猫眼眨啊眨:「姐姐,我们不住一起吗?」 柏颜还没说话,姜知晚已经弯着腰缠了上来,鼻息热乎乎的,又软绵绵地撒娇道:「姐姐,不要赶我走嘛。」 第160页 柏颜把她捞起来:「别撒娇。」 姜知晚得逞般招人地笑着:「姐姐,我今天晚上也住这里。」 柏颜:「没有你的衣服。」 姜知晚拧着衬衫一角,示意道:「我可以穿姐姐的衣服。」 她想到了什么,皱着眉道:「虽然内衣尺寸有些大......」 柏颜耳根薄红,捂着她的嘴:「够了。」 她丢下一句:「你想住就住吧。」 姜知晚浑身上下都盪着春意,眉飞色舞地挑选零食,像囤货的仓鼠般来回运送着吃食。 柏颜在零食的间隙中放下西芹和牛肉。 还好开了车,否则柏颜看着这些东西更该头疼了。 姜知晚拎着东西进停车场里找车,停车场里的风有些冷,她兴奋的脑子似乎也清醒了些,有些奇怪地说道:「说起来,我做梦的时候也梦见你给我做叠纸了。」 柏颜不动声色地反问:「是吗?」 姜知晚跟在她身边:「是啊,是一朵玫瑰花。」 她拽了拽手上的四个袋子,每只手两个,却也不觉得重,声音平稳而略显疑惑:「说起来,酒吧门口遇到的那个男人,和梦里一个男生长得好像。」 违和感再次浮现,有一种难以形容的怪异感突兀地窜出来。 姜知晚皱着眉,她为什么会梦见从未经歷过的高中?甚至是细化到每堂课、每个人、试卷上的每一个题目? 柏颜走到车辆旁边,按下启动键。 响亮的滴滴两声在寂静的停车场里响起,她倚在车门前,回身淡笑:「先回去吧。」 姜知晚打开后备箱,将手上的东西放进去,拍了拍手指上不存在的灰,单手搭在车盖上:「没有什么东西落下吧。」 就在她迈着步伐往前的那一刻,后视镜里反射出一道刺眼的光,寂静的停车场里响起消声器闷而尖锐的唿啸声。 姜知晚脚尖用力,条件反射般往前扯过柏颜的胳膊,挥臂挡在她面前。 同一时刻,柏颜看着她手臂上多出的针头惊疑不定:「这是什么?」 姜知晚勐地扯下针头,任由红色血液流淌,单手推着柏颜上车:「开车!」 下一秒,好几针同样的针头被车门挡在外面,而姜知晚有些不稳地单膝跪在驾驶位上。 md,这是大剂量的麻醉药。 怎么会有人用药量这么重的麻醉药?! 来不及细想,姜知晚一脚踩下油门勐然往外冲去,下一刻,车辆轰鸣声同时响起,她的车撞在前面的黑色suv侧面,硬生生撞出一个凹陷。 糟糕!姜知晚一惊,以为撞到了路人,松了油门。 她抿着嘴角,顶着刺痛的眩晕感倒转方向盘,却在下一秒发现自己被前后围住了。 喇叭声响彻停车场,穿着黑衣的男人站在车前:「正好两个人。」 柏颜身形不稳倒在驾驶位和档位之间,眉眼冰寒:「你们是谁?」 姜知晚顷刻间判断出前面不是路人,抄起中间的盒子扔出去,油门踩死直接撞上去。 盒子里装着东西,男人以为是什么武器,往后一躲,在腿弯还是被车轮压在底下,碾在轮子下转了两个圈。 男人惨叫着,就在他以为要被冲出突围的时候,即将沖开格挡的车辆被迫停下。 好几个人围在车前看着两人,惊疑不定地说道:「md,一个女的这么勐?」 「这麻醉药都能让大象睡着了吧?」 「这都能伤个人?」 柏颜单手抱着晕倒的姜知晚:「你们求财吗?」 「我还有很多钱,沃尔超市隔壁就是工商银行,我能取很多现金出来。」 男人轻蔑地笑了笑:「你能有什么钱?」 柏颜冷静道:「我是导演,她是姜家的二小姐,她的卡都在我这里,少说三四千万随便刷,只要你们放了我们,我马上就能去隔壁的银行取钱。」 后面一人眼尖地瞥见她身后藏着一部手机,手机里显示着报警拨通的页面。 「艹尼玛,耍花样?」 柏颜见状快速说道:「沃尔超市地下停车场。」 话音未落手机被男人夺走砸碎,男人一巴掌扇了过去,在她身上也补了针麻醉:「草。」 有人拿出电话:「老闆,两个人都抓到了。」 电话那边传来女人压抑着兴奋的怪异语调:「马上带回来。」 第61章 姜知晚醒得很快, 还在车上时就已经醒来了,她身上有抗药性,就算是能麻到大象的药, 也不过迷住十多分钟, 就会强制性醒来。 她的眼前被蒙着布,看不清面前的情况, 只能听见声音,车厢里有很闷的气味, 汗渍、血腥味夹杂着浓厚的皮革和汽油的气味。 在浑浊气息中, 她终于在右边闻到了熟悉的清冷气息。 姜知晚放下心来,她动了动手腕,手腕被反绑在身后,但她坐在后排上,而不是被放倒在后备厢里。 她冷静思考着,这群人知道用耐药性的麻醉剂,到底是谁透露出的消息。 前面开车人在抽菸,语气带着狠和一点方言:「老四,腿怎么样了?」 旁边有人回答他:「腿断了, 没什么大碍。」 男人安抚他:「等到了外面再去治, 现在先忍忍。」 他们也算是做惯了这些黑活,但没想到准备了麻醉药的情况下, 还能差点被人逃了。 第161页 姜知晚耳侧微动,对方一共有五个人,前排两个,左边两个, 右边一个。 柏颜似乎睡着了,气息平稳, 在车辆波动时倒在了她身上。 姜知晚静静地坐在原地,没有轻易动弹,只是默默记下行驶距离。 已经远离了闹市,声音越来越少,她听见了jsg水流的声音,直到狗叫声响起,车子停下了。 左边的人拉开车门,率先跳了下去:「md,哪个是哪个?」 「两个女的居然搞在一起。」 「卷头髮这个要小心点对待,僱主要她,那个黑头髮的直接解决掉。」 姜知晚额间青筋一蹦,气息微沉。 「这个女人报了警,该怎么办?」 「老大,解决掉之前能不能搞一搞她?」 前面点菸的男人回了话:「没事,把人丢给僱主之后,我们就直接往藏区走,车子往那边一开,谁也抓不到我们。」 「过段时间再从那边出境,拿着钱去拉斯维加斯赌几圈,乐得快活。」 「嘿嘿,大哥,我能不能去澳门那边泡马子。」 「可以,哈哈哈哈哈,搞了波大的,爽啊。」 姜知晚听到他们的对话,判断出自己不会有事,在男人粗暴地扯她时,睁开了眼:「松手。」 男人一愣:「这么快就醒来了?」 姜知晚站在泥土地面上,闻到一点荔枝炭的味道。 她皱眉,乡下的仓库里为什么还要准备荔枝炭这样的东西? 她冷声道:「松开我的眼罩。」 男人狠声道:「你怎么那么多话,等人来了就会松开你的眼罩了。」 姜知晚被推着往前走:「你要把我关去哪里?」 男人声音浑浊:「你等着就知道了。」 「我同伴呢?」 柏颜没有下车,没有人带着柏颜下车,她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男人有些淫邪地笑起来:「可能去忙了吧。」 在进入仓库的那一刻,姜知晚突然暴起,长腿一抬踹在男人下三路,早就挣脱了绳索的双手往前抓住男人,一拳揍在男人下颌,反身过肩摔将其摔在地板上。 伴随着男人戛然而止的痛唿声,外面的人惊唿:「老三,你怎么了?」 被打到下巴脱臼的男人回答不了他的问题。 眼罩随着动作滑落,姜知晚在男人腰间看见了武器,她毫不犹豫夺走那把刀,一刀刺入男人肚中,红色血液四处飞溅。 男人从喉咙里发出痛到极致的声音:「啊啊啊啊!」 姜知晚抄着刀隐藏在仓库侧面,她掂了掂手上的长刀,眉眼冷凝,等待着机会。 就在稍矮些的男人靠近那一刻,站在外面的老大喊道:「小心!」 刚刚不过是用麻醉药乘其不备,现在姜知晚恢復了,没有人能正面打过她。 她没有片刻迟疑,一刀横砍在男人脖子处,要不是身后有人提醒,他就要身首异处了。 矮个子男人退了半步,姜知晚右手持刀,在瞬间转换成左手用力往前追刺,琉璃色瞳仁却静静看着车辆处。 柏颜还在后排,有男人站在准备做什么,男人也听到了提醒声回身看过来。 在矮个子男人哀嚎倒地那一刻,她抽出刀往擒住柏颜的男人脚边掷去,顺便把这个男人腰间的刀抽了出来,像豹一样追上去。 砍人、刺入、扔刀动作行云流水,没有片刻迟疑,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 抓着柏颜的那个男人立马往后退去,刀打中了车身,她从来不是往柏颜的方向丢刀,瞄准的一直是车门。 在男人仓皇后撤的那一刻,姜知晚按着刀刺入了他的脖颈。 大量血液喷溅而出,从姜知晚脸侧滑落。 男人捂着脖子,吐出大量血渍:「唔......咳咳......」 他来不及说话,就已经沿着车边倒下了去。 已经完全没救了。 五个人,顷刻间损失三人。 姜知晚站在柏颜面前,扯下了她的眼罩,低声喊她:「姐姐。」 她不做停留,二话不说关门上车,准备离开,却发现车钥匙被拔了! 艹!!! 在她上车那一刻,车外那位老大终于反应过来,举着枪射在车轮胎上。 眉骨高隆的男人怒极,举着枪威胁:「下车!」 md!!他这一个照面就顺势了三个兄弟,还有一个断腿的毫无战斗力站在旁边。 这女人到底什么来头!? 姜知晚勐地锤在方向盘上,她没理会外面的人,先把柏颜的绳子割断了,抱在怀里。 柏颜皱了皱眉,意识渐渐回復。 那个被称作老大的人拉开车门,冰凉□□指着她额头:「你找死吗?」 姜知晚手都不抖一下:「姜玉山在哪?」 男人一怔:「什么?」 姜知晚的视线终于转移到他脸上,她精緻眉眼不见一点天真:「不认识我,却知道我有耐药性,你们是哪边派来的?」 男人狞笑:「看来情报里的耐药性还有保留,你这个贱人。」 姜知晚冷静回覆:「我不是普通富二代,你敢开枪,就要做好一辈子东躲西藏的准备。」 「你同伴的血溅在四面八方,你没办法清理干净的。」 男人眼睛瞪大,布满血丝。 他知道这女人说的都是是真的。 第162页 断腿了的男人赶了过来,他也从怀里掏出一把刀,抵在两人面前。 「别动。」 举着枪的男人笑得可怖,枪头挪到了柏颜身上:「我不杀你,但我能杀她!下车!」 姜知晚被掐住软肋,浑身紧绷,缓缓吐出一口血腥气:「我下车,别动她。」 她抱着柏颜软绵绵的身体,不敢保证对面的枪和刀在她反抗的瞬间不会伤害到柏颜。 她没有料到他们手上居然有枪,在受到机械管制的国家,居然还能带着□□出来绑架。 姜知晚却不敢真的放开柏颜,反而是做出下车的姿势,慢慢挡在柏颜面前。 柏颜撑着软绵的身体起来:「乖宝?」 姜知晚软了声音安抚道:「姐姐,你待在这里。」 见她们还在车里犹豫,男人在座椅上开了一枪,擦着柏颜的腿根处冒出白烟。 姜知晚浑身凛然紧绷,在她决定夺枪的这一刻,外面传来女人的一声震怒:「谁让你们开枪的!」 脚步声不断,姜知晚知道,这不是她能夺枪的时机了。 她诧异抬眼望去:「解珠?」 解珠嫌弃地踢开倒在车边的男人的腿,她朝着姜知晚露出一个堪称温柔的笑:「小碗儿可真厉害,这样都能反杀几个废物。」 姜知晚冷着脸:「你怎么知道我有耐药性?」 「你和姜玉山联手了?」 解珠没回她,只是吩咐人:「去把她带下车。」 姜知晚环顾四周,解珠后面还跟了三个保镖,腰间没枪,但身强体壮,加上拿着枪的男人,一共是四个完整的战斗力。 那个断腿的不算什么。 姜知晚心尖发紧,被粗鲁地拽下车。 柏颜想跟上去,却被男人用枪抵着。 姜知晚不免得露出委屈又难受的表情:「解珠,为什么要这样做?」 解珠一愣,痴痴地说道:「小碗儿,你怎么能和别人恋爱呢?」 姜知晚心间厌恶,但还是故意说道:「我只是想玩一玩而已。」 解珠眉眼妩媚:「小碗儿想玩什么,姐姐陪你玩,好吗?」 姜知晚在她靠近那一刻,迅速抬手死死扣住她的脖子,手指几乎掐断解珠纤细的脖颈,威胁呵斥道:「放我们离开,这一切我都不会追究。」 周围保镖不敢轻易动弹,他们不是什么亡命之徒,就只是解珠的保镖而已。 姜知晚看向柏颜那边,示意男人:「放开她。」 柏颜站在原地,脸颊还有巴掌印,冷静又缄默地站在枪下。 男人暗骂,草,僱主在她手上,真tm的烦躁。 他还要拿钱的啊。 妈的! 解珠唿吸不畅,双手扒着姜知晚的手臂,妆后艷丽脸皮上浮现出无与伦比的怒意。 姜知晚带着柏颜,缓缓走到解珠的车子旁边:「车钥匙给我们。」 保镖都是以解珠的安全为第一要义,自然是把车钥匙递了过来。 但持枪的男人却知道,一旦让她们离开,自己不仅会没有钱拿,还要面临牢狱之灾。 绝对不能让她们走! 僱主说不能伤了那女人,但现在是非常时期,她必须受伤!! 所以他放了柏颜,让她过去,但在她们开车那一剎,男人朝着姜知晚开枪射去! 一声枪响之后,柏颜扑在姜知晚面前。 柏颜似乎想张口说话,但张口时,嘴角却溢出红色的血。 姜知晚在绑架后第一次怔在远处,浑身僵硬又不可置信地站在原地,任由柏颜重重地又轻飘飘地倒在她身上。 重量太轻又太重,姜知晚恍惚地看着不断滴落在自己身上的红色血渍,手指发颤着抚上去。 难以形容的死寂之下,她突然想起来了。 她抱着滑落的柏颜,双腿无jsg力跪在地上,颤颤巍巍地擦去她嘴角的血:「新娘子......」 她在这个瞬间被拉扯砍成两半,一个半身悲痛到无法唿吸,一个半身如走马灯般回想起十五年前的一切。 十年前,她中枪失忆。 忘了十五年前她曾是南真法师的弟子,是仙女姐姐的小花童。 她喉头紧抽,恐慌地喘息着:「仙女姐姐.......」 「我的新娘子。」 第62章 二十一年前, 尼姑庵里,主持交给南真一个小婴儿。 南真一脸懵:「师傅,我们这是尼姑庵, 并不是育婴所啊。」 小婴儿冲着她吐口水泡泡, 小脸红扑扑的,漂亮得像是天上的小仙童。 下一秒, 还在嫌弃婴儿的南真伸手逗弄,又戳又揉, 发出怪阿姨的笑声。 在反应过来的时候, 南真已经抱着小婴儿回到了房间里。 她盘腿坐在蒲团上,手里拎着一根稻草时不时挠着小婴儿的鼻尖。 「师傅把谁家的小孩偷来了?」 随着婴儿一起来的,还有一块稜角分明的黑宝石,宝石很大,看不出是什么材质。 南真把玩着这块破石头,回神间小婴儿已经含着稻草吧唧吧唧咬了起来。 她顺手抽出稻草:「你干嘛?!」 小婴儿眼圈一红,瘪嘴大哭:「哇哇哇!!!」 南真:「嗯??」她俶忽起身,手足无措地瞅着嗷嗷大哭的小孩,她把稻草重新放在小婴儿头顶, 小婴儿还是在哭。 第163页 南真:「你哭什么啊?」 「你为什么哭啊?」 「你说话啊!」 啊啊啊啊啊啊!!真的是要把她搞死了! 南真满头大汗地抱起婴儿:「你尿了吗?」 「你到底是怎么了!!」 小婴儿在她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南真来回走动, 声调变了又变:「别哭了别哭了。」 屋外小比丘尼好奇说道:「师姐,她应该是饿了吧。」 南真认真问:「我们这有奶吗?」 小比丘尼红了脸:「可以去山下买奶粉。」 南真看着小婴儿哭得肝肠寸断, 抱着她就往山下跑:「奶粉奶粉奶粉奶粉.......」 从此开启了南真鸡飞狗跳的带娃生涯。 * 尼姑庵里的日子宁静又快活,山间无岁月。 两年后,南真一只手拿着雪糕,一只手拿着拂尘, 拂尘被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抓在手上。 小女孩满头大汗:「师傅,我也要吃雪糕。」 南真嗷呜一口吃下雪糕, 含煳道:「这东西是毒药,你不能吃。」 小女孩:「那师傅为什么能吃?」 南真:「师傅在以身试毒。」 小女孩一脸不信:「你不会骗我的吧?」 南真:「出家人不打诳语。」 小女孩还是不信,她咕噜噜转着眼珠子,笑嘻嘻道:「好吧,师傅,我走累了,能不能抱我回去啊?」 南真用拂尘捞起她,将其放在自己的背篓里:「哎,小孩子就是麻烦。」 小女孩从背篓里站起身,趴在南真肩头,一口咬在雪糕上,两眼发亮:「甜的!」 南真:「!!!!」 小女孩:「师傅又骗人!!」 南真:「你个小丫头,又来框我!」 小女孩:「骗人骗人骗人。」 「你不给我吃,我去告主持。」 南真忍痛把雪糕递给她:「吃吧吃吧。」 小女孩得意地接过雪糕,站在背篓里小口小口吃着来之不易的雪糕。 每隔一段时间,南真就会带小女孩下山买她的奶粉,她问道:「你都两岁了,能不能断奶啊?」 小女孩:「不可以,会长不高的。」 南真嘆气,生活不易啊。 突然,小女孩好像听见了什么声音,她嚷嚷道:「师傅,好像有人在哭。」 南真:「哇,不会是有妖精吧。」 小女孩在背篓里蹦蹦跳跳:「下来,我去抓妖精。」 南真:「不要跳坏了!」 小女孩从背篓里爬出来,迈着小短腿往哭声那边蹿去。 她长得小,什么草丛都能钻进去,南真在后面大喊:「你慢点啊。」 小女孩从石头中间钻过去,露出半个身体,好奇地盯着前面蹲着的女孩。 「你哭什么?」 女孩似乎被她吓了一跳,勐地站起身后撤两步,她看着从石头里冒出来的小姑娘,眼神惊疑不定:「你从哪里来的?」 小姑娘顶着一头的草屑,脸颊粉白圆润,眼睛又大又亮,而且是浅色的捲髮和浅色的眼睛。 女孩也好奇:「你是小仙童吗?」 小姑娘仰着头:「那你是仙女吗?」 漂亮得像画像上的仙女呢。 小姑娘仰头仰累了,她想钻出来,却发现自己出不来了:「啊!我卡住了!」 她伸出胖乎乎的手:「快来帮我!」 女孩蹲在她面前,牵住她肉肉的小手,用力把她抽出来。 小姑娘被扯痛了,眼里挂着泪:「好疼好疼啊。」 南真三两步跟了上来,瞅着她卡在石头里的姿势哈哈大笑。 小姑娘哇哇大哭:「好痛,师傅!」 南真见她哭了,连忙蹲下身,从背后把人抱出来:「你看看你,到处乱跑。」 小姑娘眼眶红彤彤的,小手擦着眼泪,委屈极了。 她指了指这边的女孩:「师傅,你看,有仙女啊。」 南真这才看向这边站着的黑髮女孩,笑了一声:「小丫头,你怎么在山上?」 女孩虽然还有些瘦小,但脸庞玉雪冰沁:「我随便转转。」 山上没有什么勐兽,也许是后山上种了不少草药的缘故。甚至连蛇都鲜少出没。 南真看了眼天色:「再不下山可就要天黑了。」 女孩点头:「我知道。」 南真:「那就快下山吧。」 女孩转身离开,背影孤寂。 小姑娘趴在南真的肩头,沖她喊道:「仙女姐姐,明天,也来玩。」 女孩回头看她,笑了一下。 * 尼姑庵里有了一个常来的小女孩,两个女孩总凑在一起嘀嘀咕咕说着什么。 小姑娘把自己的黑色石头拿出来:「姐姐,送给你。」 这是她最喜欢的石头,黑色宝石被磨成小小的圆润模样,不再有任何锋利稜角。 女孩接了过去:「谢谢。」 某天,庵里的香火箱不见了。 南真瞅着费力搬香火箱的小姑娘:「你拿这箱子做什么?」 她夺过香火箱,晃了晃:「里面的钱呢?」 小姑娘理直气壮:「我拿走啦。」 小姑娘:「我给姐姐用,她说没钱读书。」 南真:「那你就偷香火钱???」 第164页 小姑娘:「这怎么能叫偷呢?师傅不是说佛渡世人吗?香火钱是用来帮助需要的人,姐姐就是需要的人啊。」 南真:「......」 她暗暗双手合十:「佛祖保佑,稚子无辜。」 小姑娘:「师傅你不也经常从里面拿钱去买雪糕吗?」 南真一把捂着她的嘴:「嘘嘘嘘嘘。」 小姑娘:「唔唔唔~嘻嘻嘻。」 * 四年后,南真下趟山送东西的间隙,小姑娘不见了。 南真回庵后莫名其妙:「我弟子呢?」 主持:「回家了。」 南真:「回家?回哪?」 主持:「家在哪,就回哪。」 南真:「师傅,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主持长嘆一声:「她只是被送上来供佛而已,到时间了,自然会回去。」 南真得知了一个有权有势富贵人家的故事,为了权利,亲自把女儿藏起来,又为了权势,再把女儿夺回去。 她苍凉大笑。脱了尼姑袍,蓄起了长发,下了山,从此不再是尼姑。 信什么佛,渡什么人。 什么佛门,什么修行,都抵不过这金山银山和数不清的名与利。 她把钱都留给了柏颜,从此游歷大江南北。 * 而被接回索阿菲宫里的姜知晚茫然不已,被迫接受新的身份。 她一边听课,一边暗自想着逃跑路线。 她才不是什么公主,她要回去当自己的小比丘尼。 那个叫做姜道早的人出现时,她觉得机会到了,故意借姜道早的愧疚之心,找准机会逃出这个宫殿。 但没想到她们会被绑架,在这次绑架中,姜知晚为救姜道早,遭受枪击,从此失去山上的记忆。 而现在,姜知晚终于想起了一切。 她不想当姜知晚,她只想跟在仙女身后,当嚷嚷大笑的小童子。 她想回山上,当那个会偷香火钱还会狡辩的小比丘尼。 解珠捂着脖颈,声音嘶哑:「姜知晚!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姜知晚双目赤红,她把柏颜放在身旁,缓缓站起身,径直朝男人走去。 男人被她浑身煞气吓到:「你不要过来!我开枪了!」 姜知晚果断又决绝地空手夺枪! 男人被她义无反顾的气质吓到,却仍然开了枪。 人是不能快过子弹的,但姜知晚似乎是毫无感觉到左肩被射穿的剧痛,右手噼在男人手腕处,迅速夺过枪枝,按下jsg了开枪。 男人怕打死她,但她却不怕死。 枪响了两声,一枪在姜知晚左肩,一枪落在男人心脏处。 姜知晚单手执枪,近乎冷酷地对准解珠。 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这个女人。 解珠仓惶后退:「姜知晚,你冷静一点,杀人是犯法的。」 姜知晚一枪射在她大腿处,子弹深入腿根深处,又一枪射在她手臂处。 解珠痛苦哀鸣,跪倒在地:「啊啊啊啊!」 保镖早已退避三舍,他们不是来卖命的!! 在姜知晚想最后射上眉心的时候,枪里没子弹了。 她丢了枪,任由解珠在原地哀嚎,而那些保镖也见机离开。 她只是抱着柏颜坐在原地,仿佛这样就能变回原来的模样。 「姐姐,我想回山上。」 远处有风铃声叮铃铃地响起,像是在接她们回山。 最后那个断了腿的男人见姜知晚坐在车边,脸上沾着血,不知死活。 他不明白,只是和以前一样出来绑个人,怎么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兄弟们死得一干二净!他举着刀缓缓走向毫无抵抗力的姜知晚。 在刀落的那一刻,有把拂尘飞来。 「我觉得她应该还活着,你觉得呢?」 姜知晚仰头望去,喃喃道:「师傅?」 南真见姜知晚可怜兮兮的模样,从车上跳下来:「小不点,这丫头又没死,你哭什么?」 姜知晚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师傅,好痛啊。」 第63章 好惨, 真的好惨。 解家真的好惨,偌大的企业支离破碎,说破产就破产了, 说清算就清算了。 跟着过去的警察们看着这一地狼藉, 直头疼地扶额。 这到底是要怎么结案?不给出一个满意的答卷,姜氏不会善罢甘休, 上面的人也不会善罢甘休。 这可是要影响两国政交的大事情啊!!! 好在听了严子陵那小子的话,这段时间有留意解珠, 但万万没想到解珠会胆大妄为到这种地步。 刑警处理了那边的尸体, 倒是还有两个活口,一个倒在仓库里,失血过多昏迷,一个腿断了,跑路的时候被抓了回来。 严局暗忖,还挺好,至少留了几个活口来坦白情况。 不过解珠这情况,下辈子应该要在牢里度过了。 * 姜家的姜玉山也好惨,养尊处优大半辈子, 居然被送进了精神病院。 凄凉吗?可能吧。但姜道早的愤怒并没有因为解珠等人的牢狱之灾而消减半分。 偌大的医院里, 到处都是白色。 姜玉山被绑在病床上,用愤怒掩饰自己的恐惧:「姜道早!我是你父亲。」 姜道早轻蔑地笑着:「姜玉山, 不管什么时候你都不明白,父权从来都是被女性赋予的东西。」 第165页 「我认,你才是;我不认,你什么都不是。」 姜玉山恨到咬碎了后槽牙, 他几乎能嗅到口腔里的血腥味。 这里充斥着浓郁的消毒水味道,在精神病院中, 不是神经病,最后也会变成神经病,他害怕地求饶:「让我出去,我永远不会出现在你们面前。」 「我可以出国,我可以永远不回国。」 「我什么都没做,都是解珠那个贱人做的事,和我没有半点关系啊。」 姜道早神情淡漠:「晚了。」 人心不足蛇吞象,同样的招式,居然被他用了两次。 说罢,她径直离开,自然也没看到医生带着药物和针孔进来后,姜玉山恐惧到瞳孔涣散的怪异神情,姜玉山喉咙里发出「咴儿咴儿」的难受可怕声音。 * 院外,钟青槐站在车边,静静注视着周身冷凝的女人缓步走来。 「姜董。」她打开车门,恭敬的眼神中透露出淡淡的忧心。 姜道早眉骨高拢:「走吧。」 钟青槐上了车,轻声道:「医生说柏颜小姐醒了。」 经过几天的抢救,柏颜终于醒了。 姜道早揉着胀痛的额角:「去医院吧。」 * 单人房里安静无比,女人靠在床头,低垂着头,瞧不清神色。 姜道早打开病房走进去,女人瞬间抬起头来,神色从怔然到失望。 姜道早:「她不在这里。」 柏颜:「她去哪了?」 姜道早拖了张椅子放在窗边,眉峰紧皱地坐在上面:「回弥米诺斯了。」 柏颜面无表情:「弥米诺斯?」 姜道早双腿交叠,手指在腿上轻点:「一个临海的小国,盛产各种宝石钻石,还有很多黄金和银矿,在这里,每个人都会武,会用枪。」 「弥米诺斯的首都在安纳克,这里有一座宫殿,名为『索阿菲宫』,姜知晚就在索阿菲宫里。」 柏颜抿着唇,声音很低:「索阿菲宫。」 姜道早半阖着眼,轮廓隐藏在阴影中,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 柏颜从昏暗中抽离:「她没事吧?」 姜道早看向面容清冷的女人:「她没事,差点死掉的是你。」 气氛再次陷入沉默,柏颜淡淡开口:「我没事。」 她问:「南真法师呢?」 姜道早:「姜道早的师傅吗?我也不知道。」 她长长嘆了口气,谁也没想到,当年居然还发生过这样的事情。 她看着雪白到没有一点杂色的床单,低声道:「其实她一直在找你。」 * 十年前,姜道早成为姜家最年轻的掌权人。她志高意满,终于以为自己得到了自由,看破所有尔虞我诈和利弊交易,得到了姜氏。 姜家人数众多,姜玉山还有四个兄弟姐妹,上面有哥哥姐姐,在他下面还有两个弟弟。 姜家的儿子又生儿子,女儿又生女儿。 在姜道早这一辈,足足有十来号人争夺一个继承人的位置。 但姜玉山找的媳妇最好,谁让他儒雅温润,又会讨女人欢心,年轻时候称得上是如玉般的俊俏。 他找的媳妇是弥米诺斯刚刚继位的女王。 女王有一颗嚮往爱情的心,在男人的花言巧语下迷失了自己,生下姜道早,从此稳定了姜玉山在姜家的位置。 毕竟谁也比不过一个王女,纵然是泼天的富贵,却远远比不上一国之主。 姜玉山原本以为自己有了姜道早后,姜氏将稳稳落在他手上,但不料姜家老爷子没看上他的能力,反而对姜道早身上显露出的商业头脑饶有兴趣。 姜道早这个继承人做得很辛苦,她要兼顾弥米诺斯和姜氏。 于是姜玉山和女王又拥有了第二个女儿,他对着王女说,希望他们的女儿能拥有快乐的童年,所以假惺惺地将其藏在德高望重的大师那里。 刚出生的婴儿,就这样被定义了人生,定义了一个为父牺牲的人生。 姜家所有人都不知道他还有一个女儿,包括姜道早都不知道自己有一个妹妹。 直到女王死亡,弥米诺斯将宣告新的继承人时,姜玉山才把姜知晚的位置告知。 从此,他两个女儿,一个姜氏,一个在弥米诺斯。 姜氏和王国,权势和财富,他都要。 在弥米诺斯的帮助下,姜道早成了姜氏最年轻的继承人,而姜知晚被带回索阿菲中,成为王女。 多么讽刺又荒谬的事情?姜道早居然能见到这么厚颜无耻的男人,这样的男人居然是她基因上的父亲。 在无以言表的厌恶之中,姜道早沉下心成为姜氏继承人。 * 在她成为姜氏掌权人的第一时间,就是去索阿菲宫里,见见她妹妹。 她很顺利地找到了躲在花丛中的姜知晚。 小女孩笑吟吟地看着她:「姐,你怎么这么久才来看我。」 她第一次见到姜知晚时,她才六岁,一头捲髮凌乱地盖着脖颈。 再次见到时,那头捲髮已经长到了腰间,漂亮的浅金色在光线下浮现着无与伦比的美丽。 像上帝精心雕刻的少女。 姜道早没料到她们相识的时刻,会进行得如此顺利,她愧疚又感动:「对不起,我来晚了。」 姜知晚弯着眉梢笑:「没关系啊。」 第166页 少女蹲在花丛中,好奇地问她外面的世界。 在姜知晚有意撺掇下,又在她自以为的情况下,她做了一件极其大胆的决定——她决定把妹妹带回国,反正她能养着她。 索阿菲宫里的一切都伴随着权利和帝王之术,小小年纪就要被困在这里,失去原本单纯的童年。 姜道早不想妹妹也变成这样。 年轻的姜道早调动姜家的人脉,带着妹妹离开了。 殊不知,这是姜家一场自导自演的戏。 姜玉山有两个女儿,但女王却只有一个,那个位置也只能是一个人。 姜家想知道谁才会是继承人,所以故意帮助姜道早,又设计绑架两人。 姜家计划了一切,却没想到姜知晚天赋过人,在这短短几年间,竭力吸收所有知识,当场反杀两jsg人,站在姜道早面前,反客为主带着姜道早逃跑。 在混乱之中,被收买的僱佣兵失手开枪,姜知晚为躲避枪击,失足落海。 子弹擦着她的耳廓射入船板,而姜知晚掉落海中。 而她醒来后,失去了这段记忆。 她忘了自己为什么要离开索阿菲宫。 姜道早再次体验了这个名为权利的世界,在权利的薰染下,都变成了啃噬血肉的怪物。 他们操纵着生死,企图把两姐妹变成提线玩偶般。 最后救了她们的,是被她认为冷冰冰的索阿菲宫,那个失去了女儿,重新登上王位的上任女王。 一切都和姜道早的认知违背,亲近的姜氏不过是新的谋划,被提防的索阿菲宫,却站在了姜道早身后。 姜道早重新回到姜氏,在五年内,将姜氏彻底变成了姜道早的姜氏。 * 姜道早回忆道:「她真的一直在找你,即使失忆了也在找你。」 少女总是想回到这片土地,站在这里呆呆地看着周围。 追寻着街道上的所有女性,跟在后面喊着姐姐,喊完之后又带着不可名状的失落站在原地。 望城的年轻一辈笑着看向姜知晚,笑嘻嘻地逗弄她:「小碗儿,她是姐姐,我也是姐姐,你到底有几个姐姐啊?」 少女茫然中带着执拗:「只有一个。」 「哪一个?」 「不知道。」 ....... 柏颜心口上那个天大的豁口隐隐作痛,再也无法压抑情绪,有些失控地捂着脸。 姜道早:「但她对这里的每个人都不信任,谁也不知道她六岁之前在哪里,也不知道她到底要做什么。」 柏颜的嵴樑微微弯着,一言不发。 从此她们错过十五年,整整十五年,她都在找她,她也在等她。 她歷长风沛雨,过大漠群山,从大雪到惊蛰,只为寻找她的小姑娘。 从此无论荆棘塞途,她们都在寻找彼此的路上。 姜道早将散落在眉眼前的碎发往后捋去:「你不要怪她。」 柏颜声音低哑:「我没有怪过她。」 「从来没有。」 第64章 「我要回去。」 姜知晚冷着脸站在房间里, 重复道:「我要回国。」 块头高壮的护卫拦截在她面前,侍卫长冷静说道:「殿下,你的伤不易动弹。」 姜知晚左肩缠着纱布, 有一个子弹对穿的伤口, 她毫不在乎地说道:「一点小伤而已,不要拦着我回国。」 姐姐身上的伤还不知道怎么样了, 她要回去。 一觉醒来时,她已经回到了索阿菲宫里, 宫外有小女僕在不紧不慢地扫地浇花。 见到她出来再恭恭敬敬地弯腰行礼。 这里的一切都森严有序, 严格执行索阿菲宫里的法律,介于新式和旧式之间。 髮髻梳得一丝不苟的女官站在姜知晚面前:「殿下,还请回宫休息。」 姜知晚矜贵眉眼冷凝:「我要回国。」 女官:「您需要先养好伤。」 姜知晚径直往外冲去:「谁也不准拦我!」 护卫们顾及她身上的伤,也不敢真的拦她。 女官冷言道:「如果您执意离开,您的护卫都要接受处罚。」 肆意挥霍权利的下场,就是身边的人受罚。 姜知晚:「你们这一套连带责任真是从没有变过。」 女官没有说话,但她的表情依旧说明了,身为王族的子嗣后裔,从来就承担了天生的责任。 这一套规则, 约束了这里的所有人。 姜知晚披着发, 摘了代表身份的项鍊:「我不做王女了,我要回去当小比丘尼。」 女官那张千年不变的脸终于变了, 她恭敬地弯下腰:「请殿下慎言。」 姜知晚:「继承人所承受的一切,都来源于这个身份,还有这个身份带来的权利,现在我不做王女了, 没有权利,没有责任, 没有义务。」 她把项鍊放在女官手心。 女官缓缓抬头,和姜知晚对视。 她想,王女依旧像当初那个说着「要赋予我责任,先赋予我权利」的女孩。 只是她今天说的是——我不要权利,所以不要把责任强加我身上。 女官握着项鍊,眉眼里有一股苍老的失意:「殿下,还请与女王好好谈一谈吧。」 为什么她们都不想做女王? 伊捷琳娜女王鬓髮花白,永远端庄适当的仪表,从来优雅严肃的神情,头顶的王冠熠熠生辉,彰显出无与伦比的高贵。 第167页 她坐在长椅上,眼神依旧睿智明亮:「你不想当王女?」 姜知晚站在大厅内:「我不想当王女。」 伊捷琳娜女王一言不发,她看着姜知晚年轻的面庞,似乎在想着什么。 良久后,她问:「你是为了那个叫做柏颜的女人吗?」 姜知晚:「不完全是。」 女王:「上一个为了爱情而不要王位的,是你的母亲。」 「她为了所谓的真爱抛弃了一切,国家的骄傲和君王的尊严,都被你的母亲踩在脚下,可她最后变成什么样了?你也要变成她那样吗?」 姜知晚握拳:「柏颜不是姜玉山,她的爱情犹如盲目的飞蛾扑火,成全了她理想中的美好爱情。」 女主眼角已有皱纹,她威严、冷峻、刚毅,不以为然地笑了笑,反问:「你和她有什么区别?又怎么知道你不是她?」 「世人都天真,一叶障目,尚且不知,沉浸在所谓的真爱之中,一定要撞得头破血流才能明白,只有权利不会骗人。」 姜知晚的眼神极亮:「姜玉山不会等她十五年,但柏颜会。」 我怎么那么的愚蠢啊,姜知晚想,为什么会看不清梦境里的一切,都是柏颜的真实经歷呢? 坐在教室里,执着地等待的少女,这所有的一切,分明就是柏颜的过去。 来送芡实糕的男人,是烧烤店的老闆,是柏颜曾经打工的地方。 电话里的裘奶奶,就是在楼上举着灯光的房东奶奶。 她要什么,第二天就会有什么。 她为什么这么傻,从来没有察觉过,真实到每个公式的物理试卷、高中的语文课本、操场上的运动会...... 这一切,都是柏颜为姜知晚编织的一场梦。 姜知晚看向长椅上端坐的女王:「从来到这里的时候,我就不想当王女,从前不在意,现在更不会在意。」 女王原本自然放松的右手紧握着权杖:「你就知道自己一定不会后悔了吗?」 「年轻人的爱情那么稚嫩,架不住外面诸多诱惑和风雨,你现在这么感动,等爱情的热潮散去,激情褪去,你还会喜欢自己的爱情吗?」 姜知晚:「我不会后悔。我可能会贫穷、可能会有彷徨、可能在爱里依旧患得患失,也许会有争吵拌嘴,但我不会后悔,我能承担所有该来的一切,普通人的爱情里的一切我都已经想到了。我已经迟到了十五年,不想在下一个十五年时才告诉她,我爱她。」 女王看人的时候很专注,她仔仔细细观察那双淡色的眼睛。 姜知晚还很年轻,面庞清瘦,目光清澈,年轻的眉眼里满是坚毅和无畏,和她的母亲不同。 安玛妮公主,她优雅的面容下,是对外界的渴望,渴望一切烂漫,渴望和索阿菲的约束全然不同的世界。 娇艷如花朵般的安玛尼公主,就连树上的鸟儿也会被她的笑容吸引,围绕着她歌唱。 她那么天真又愚蠢,她想打破那些令人厌烦或烦恼的规则,逃去外面的世界,结果只是被男人轻易哄骗。 而现在,她的女儿也是这样,对王位嗤之以鼻,不屑一顾。 女王只是静静地看向姜知晚:「索阿菲宫,就让你们如此厌恶吗?」 姜知晚一怔,缓缓摇头:「不是,我不是厌恶这里,我只是更喜欢外面的天空。」 女王:「难道这里看不到天空吗?」 姜知晚:「我想要一个能和爱人分享的天空,不是一个人的天空。」 女王安静面容上总是包裹着一层威严,现在这层威严沉沉地落下。 她挥了挥手,示意外面的护卫:「让她进来吧。」 大厅侧门吱呀开启,皮鞋踩过华丽的瓷砖之上的轻响声越来越近,在三四位护卫中,出现了一个不应该在这里的人。 乌髮薄唇,气质极冷,一双漆黑的眼眸很亮,像寒冬腊月里天光来临的时刻。 姜知晚诧异回眸:「姐姐......」 柏颜的视线从没有离开过她,淡淡笑着:「姜知晚,我来接你了。」 姜知晚忍不住笑起来,小跑着扑过去:「姐姐啊。」 她们牵着手往外面走去,这里不远处有海,海浪的声音夹裹着浪潮袭来。 坐在长椅上的女jsg王在这个瞬间像是真的老了,生在帝王之家,註定远离普通人嚮往的平凡生活,权利之下只有遗憾。 女王的爱情是没有结果的,她不可能成为一个独立的女人。 她的身后是往前子民,她的国家,她的责任。 在这样的遗憾中,她送走了娇宠的女儿,现在又要送走女儿的女儿。 三个小时前,在姜知晚找来之前,姜道早带着柏颜来到了这座宫殿中。 女王看向身形消瘦的柏颜:「你来找我,是想做什么?」 柏颜:「我来接姜知晚。」 女王坐在她对面,声音低缓:「姜知晚要和你走,将付出你无法想像的代价,偌大的王国、数不尽的财富和权力、奢靡的生活,你凭什么让她和你走?」 柏颜紧抿着唇,放在桌上的手紧握成拳,几乎迸出青筋。 女王:「用你那贫瘠又可怜的『爱』吗?」 「『爱情』不过是世人的编造的谎言,是凌驾于现实之上,虚构的产物,却诓骗了一个又一个无知而纯良的少女,这样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怎么比得上权利和财富?」 第168页 柏颜抬眸看她:「不,我的爱纵然卑微而贫瘠,但它不是谎言,它真实地存在于我的二十年间。」 女王:「稚子童趣的话,你也能守十五年。你爱上的,难道不是在记忆中不断美化的一个虚构人物吗?你怎么知道现在的姜知晚,还是以前的姜知晚?」 「当你发现姜知晚不再是你记忆中的人,你还会爱她吗?」 柏颜:「可她失去了之前的记忆,依旧爱上我了。我见到了没有记忆的她,仍然会爱她。」 女王的话戛然而止,她盯着年轻人那张没多少岁月痕迹的脸。 「那么重新回到最开始的话题,你凭什么让姜知晚放弃一切?」 柏颜:「我没有什么能放在天平上的筹码,只有被您不屑一顾的『爱』。」 「我只能把自己的所有都掏出来,我的筋骨血肉,我的一切,放在姜知晚面前,让她去选择。」 她会选择什么? 姜知晚会选择什么? 女王也很想知道这两个人的选择,和当年的安玛尼公主有什么区别。 现在她看到了,她们都是一样的义无反顾。 女王闭了闭眼,收回身侧的颓然和失意,撑着拐杖起身:「走吧,回宫。」 明天还会是照常的一天,罢了。 在姜知晚踏出宫殿的那一刻,她回头望着那个太阳一样光辉的女王,笑了笑:「我不想当王女,但我还是想当您的外孙女,外祖母。」 女王拿着权杖,头顶王冠,一双蓝色的眼睛依旧惊艷:「叫姜道早过来。」 「总有一个人要继位,你不想当,就让她来当。」 第65章 这里是很腐朽又麻木的乡镇, 充斥着无谓的陈旧和老派,电视里播放着外面的世界,每一帧每一幕都绚丽多彩, 和这里的封建破旧形成鲜明对比。 柏颜时常蹲在便利店门口, 一瞬不瞬地注视着里面的电视机。 她家里没有电视机,只有总是酗酒的男人, 以及酗酒之后无端的谩骂和殴打。 失败的中年男人,失败的、老婆跑了的中年男人, 还是一个会酗酒赌博抽菸的穷男人。 打牌赢了他会去喝酒, 醉酒后回到那个陈旧脏乱、又狭小的房子里。 这个房子里装了男人全部的失败。 他把那些失败都归咎于已经跑了的女人身上,都是因为那个女人,所以他才会失败。 如果不是因为那个女人,他怎么会没有工作?怎么会欠债?怎么会赌博?怎么会失去一切? 所有的源头都是因为那个女人,那个看不起他、抛弃他的女人!! 而她留下的孩子,更是一种证明,一种罪孽。 男人每次看到柏颜就怒上心头:「讨债鬼,怎么不和你妈一起跑了?」 「赔钱货,死丫头, 贱丫头......」 「怎么不死在外面?!」 柏颜其实并不完全能理解这些词彙的意思, 但她知道,这都不是什么好的词, 因为外面的小孩也会这样凑在一起骂她。 有个孩子对着自己母亲说了这些词,被他妈打得嗷嗷大叫,所以她知道,这都是很坏的词。 她唯一能接触到外面世界的地方, 只有便利店里的电视机。 小朋友下课的时候,老闆会放很多动画片。一般情况下, 老闆娘会放些肥皂剧,等老闆过来时,他会播一些国际新闻和时事,抽着烟开始指指点点。 老闆也不管外面的柏颜,似乎是习以为常了。 不就是一个穿着破破烂烂,还总是有伤的小孩吗?也是可怜,买不起吃的,只能在外面看电视。 柏颜从上面看到了女性执掌官,还有很多女总统和女性恋人。 在外面的世界里,女人和男人并没有什么差别。 但回到家里之后,她仍然会迎来不知什么时候爆发的殴打和谩骂。 随着柏颜日渐长大,她的长相完美继承了那个离开的母亲。 听说她妈是大城市里的大学生,只是失恋了,一时失意就决定来穷游,被这个封建小镇所伪装的古朴吸引,又被她爸年轻时的朝气诓骗,稀里煳涂地生下孩子。 他们连结婚证都没扯过,就只是住在一起,摆了酒席,最后生了女儿,和柏青舒姓,上一个户口本里。 多么文雅的名字,却按在那么粗鲁无聊的男人身上。 才生下女儿不久,柏青舒就卸下了伪装,露出里面蠢笨愚昧自大傲慢的内芯,而她妈也发现这样的日子不是她要的,毫不犹豫地抛下女儿就这样回到了大城市里。 她还给自己的女儿取了一个很好听的名字——柏颜。 「松柏本孤直,难为桃李颜。」 柏颜的相貌完美继承了两人的优点,甚至是比她妈更出众的孤傲。 当然,在大人眼里,那双冷清清的眼神、从不笑的表情、冷冰冰的性格,都归咎于孤僻古怪。 看起来就是冷血冷肺冷心肝的白眼狼。 本来因为柏青舒总打这个女儿,大家最开始还会劝一劝,后来就习惯了。 总是嘆息两声,「要是她妈跑了,柏青舒也不至于这样废了。」 「算了算了,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至少还有口饭吃,没去外面乞讨。」 「好歹也没打死。」 「她妈都跑了,她爸没把她丢掉就不错了。」 第169页 柏颜神情漠然地坐在楼梯口,她想,吃周围接济的剩饭剩菜,啃地里的黄瓜和土豆,翻箱倒柜找一份馊饭,都不算乞讨吗? 她还不如去外面当乞丐。 盛夏最热的时候,就连空气都被烧成了灰,随着唿吸进去体内,也是最让人心烦气躁浑身不舒坦的时候。 柏颜只冷冷地看着那些要去上学的孩童,衣服整齐,背着书包,还有父母一声一声的叮咛和嘱咐。 空气很烫,输钱的男人脸色青灰,拿着酒瓶子脚步虚浮地回家,输了钱,看什么都不舒服。 柏颜只想避开他,她知道输了钱的男人比平时打得更凶。 果不其然,柏青舒看着柏颜那双凉薄寡淡的漆黑瞳仁,怒气止不住上升。 那双眼睛总是冷冰冰地盯着他,像个鬼一样! 柏颜没在第一时间跑掉,弓着消瘦到极致的背,咬着牙一言不发。 但柏青舒越打越起劲,手下没有分寸,柏颜疼得浑身冒冷汗,一阵阵痉挛抽搐。 眼前一切都变得雾蒙蒙,人生好像就这样一眼能看到底。 但在这个时刻,柏颜突然萌发一股不甘心,她还从来没有去过外面的世界,还没看过牡丹花开,凭什么一切都是她的错? 生下来就是原罪吗? 柏颜死死瞪着男人。 柏青舒愣神又恼羞成怒,这个丫头怎么能用这种眼神看着她!! 他左右翻找在,准备拿出新的趁手工具,把这个丫头的一身硬骨头打碎大散,再也不能用这种眼神看着他!! 但柏颜不会哦让他如意,她迸发出一股信念冲出大门,使出全身力气往外跑去。 她不知道要去哪里,没有方向,没有目的,甚至没有希望。 她追着太阳的方向,把自己想像成追太阳的人。 听说追太阳的夸父是战胜神的人,太阳是灼热炽烈的,高挂在天空之上,也是可以被战胜的吗? 吸进去的唿吸都在灼烧着肺腑和身体,柏颜喉咙里压抑着铁锈一样的血腥味。 凭什么她要过这样的日子? 她跑了很久很久,终于筋疲力尽,只jsg能迈着沉重的步伐往前走。 恍惚间看到前面有山,她知道这是附近一座山,山上有一个尼姑庵。 听镇子上的人说,尼姑庵里有神仙,她们总会来拜神仙。 柏颜抬步往山上去,她想知道,这里是不是真的有神仙。 身上的伤疼得厉害,像一张网笼罩着她。 柏颜沉默地拉拽着面前的荆棘稻草,从没有路的地方钻进去,手心处留下不少划痕和血迹,但她不在意。 但为什么山上的路,都要和她作对? 柏颜渐渐地走不动了,眼前的山不再是山,山上不会也不会有神仙。 她渐渐地,快要被无妄的绝望吞没,她就在这块堵路的大石头后面坐了下来,她想,等太阳落下的时候再去死吧,至少再看一次绯红的太阳。 就在她眼前迷濛,看不到光的时候,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声,一个莫名其妙的生物从大石头里冒了出来! 柏颜惊疑不定地后撤两步,定定地看着面前的奇怪东西。 那东西左右晃动,接着抬起一张粉雕玉琢的脸,卷头髮、蓝眼睛、嫩白的皮肤,挥舞着藕节一样的手臂。 这是从石头里冒出来的精灵吗? 还是山上的小仙童? 小仙童天生一张笑脸,好奇地眨巴眼睛,卷翘的眼睫毛扑闪扑闪,她托着奶萌的尾音问道:「你是谁呀?」 柏颜还沉浸在震惊和紧张当中,没听清她在说什么。 她没说话,小仙童又问:「你哭什么?」 柏颜耳根泛红,仓皇想走,她没想到在山上哭真的能引来小仙童。 小仙童比电视里的神仙好看,比挂在门口的胖娃娃好看,双眼明亮璀璨,头髮像涂了最漂亮的珍珠粉,冒着金色的光。 但下一秒,她又不想走了,来山上不就是为了见神仙的吗? 她好奇地问道:「你是小仙童吗?」 面前的小仙童嘻嘻哈哈地笑起来,嘴角上扬,两眼弯弯看她,声音稚嫩又可爱:「那你是仙女吗?」 柏颜......柏颜怎么可能是仙女呢?从石头里冒出来的小仙童未免有些太天真了,见到谁都觉得是仙女。 她站在原地,断断续续地不知道想着什么。 下一秒,小仙童似乎要从石头里破土而出,挥舞着小手臂,挣扎着出来。 柏颜屏住唿吸,一动不敢动。 小仙童伸长了手,嗷嗷叫唤:「我出不来啦,你快来帮我啊!」 柏颜手足无措,她踌躇着站在旁边,不知道该怎么帮忙。 就在这时,耳边又传来有些散漫爽朗的笑声:「哈哈哈哈哈~」 小仙童见到来人,委屈极了,大眼睛里掬着泪花,着急大哭:「师傅,快来帮我啊!」 柏颜下意识往那边看去,女人背着箩筐,手持拂尘,仙风道骨,果然是神仙。 神仙师傅弯下腰,嘴角带笑,温柔地把小仙童抱出来。 小仙童趴在神仙的肩颈处,可怜兮兮地擦着泪。 柏颜有点不可思议,她又有些羡慕,橙色的夕阳在这对神仙身上打下光晕,她们好像马上就要飘走了般。 神仙笑着问她:「小丫头,天就要黑了,你怎么还不下山?」 第170页 柏颜抿着唇,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想,这辈子能见到一次神仙就够了。 她转身离开,不再留恋。 山上的风比山下凉快,不再那么燥热,也不再灼烧着身体。 她闭着眼,身后突然响起清脆的声音。 「仙女姐姐,你明天也来玩啊~」 柏颜骤然回头看去,小仙童被她师傅抱在怀里,亮晶晶地朝她笑着。 她笑了笑:「好。」 追太阳的人,找到太阳了。 第66章 柏颜没有回家, 她窝在某个草堆里睡着了。 山上没有吃人的怪兽,也没有害人的毒蛇和冒着绿眼睛的野狼。 没有雨,没有雪, 她也不觉得冷。 有一点风, 还有很多的星星在闪烁。 她仰面躺在草堆中,看着繁星满天的夜色, 星星闪着细碎的光,倒映在纱一样的白雾中。 她第一次不觉得孤寂和难过, 反而期待天亮之后再遇见那个小仙童。 不知不觉中, 她阖眼睡了过去。 她以为自己很快就能醒,但没有,她睡得很沉很沉,梦里也没有追逐的慌张和害怕。 直到旁边有人脆生生地喊她:「嘿,仙女姐姐。」 柏颜俶忽惊醒,仰头望去,转进一双漂亮的浅色瞳仁,像是便利店里放置的玻璃珠,或者是水晶球。 在瞳仁外侧, 有圈天空一样的蓝色, 和她后面的蓝天一样漂亮。 天空般的蓝色?!! 柏颜惊疑不定,才发现居然天亮了。 山腰上能看见远处介于日出之间的奇怪的蓝色的光, 澄澈又明亮,天地像是凝固的海洋,只有在电视里才能看到的海浪碧波荡漾,温柔又恬静地哄着世人。 昨天的小仙童蹲在旁边, 歪着头,模样好奇又乖巧:「你为什么睡在这里啊?」 柏颜半撑着身体, 稚嫩的眉眼处显露几分迟疑,消减了她的锋利和冷漠,她抿着唇,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仿佛眨眼间小仙童就会消失不见。 小仙童自顾自地答道:「睡在这里很舒服吗?」 柏颜手指蜷缩,脸颊侧泛着红,终于开口了:「还好。」 小仙童弯着眼睛笑,和她躺在一起,左扭扭右动动,哎呀哎呀道:「这里暖洋洋的。」 柏颜猝不及防挨到软绵绵的一团生物,整个人都紧绷僵住:「你怎么躺下来了?」 她害怕草丛里尖利的凸起硌住小仙童,连忙左右查看。 但草丛都被柏颜睡软也睡暖了,小仙童惬意地躺下去,还顺势靠在柏颜的手臂处。 柏颜浑身只觉得手臂不再是自己的手臂了,她侧眸睨向小仙童的圆脸,这个角度正好能看见她卷翘的眼睫,上眼睫和下眼睫随着眨眼而交错。 她想,这么长的睫毛,醒来后会不会缠在一起? 被她腹忖的小仙童扭头瞧她,眼睛很大很亮,毫不见外地问道:「仙女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呀?」 柏颜只是呆呆地看她,有一点发愣。 草垛之中吹着清晨的风,山间的风总是轻盈又柔软,寂静的雾被鸟啼声打散。 小仙童半天没听见回答,不满地噘嘴,爬起来,整个胖胖的小身体趴在柏颜身上,又问她:「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叫什么?」 柏颜慌张抱着她,生怕她掉下去。 她低声道:「我叫柏颜。」 她又忍不住问她:「你叫什么?」 小仙童脆生生地答她:「我叫宝宝。」 「啊?」柏颜奇怪地看向她,风从耳边掠过,她怀疑自己听错了。 日出东方,微凉的光在小仙童的脸颊上流淌,让她有种毛茸茸的可爱之感。 小仙童说:「师傅有时候叫我宝宝,有时候叫我小不点,还有时候叫我小笨蛋。」 柏颜茫然片刻,这世上还有叫「小笨蛋」的仙童吗? 后面悠哉悠哉跟过来的南真笑了,咬着馒头说道:「你不是说自己叫无敌星星月亮太阳漂亮小公主吗?」 小仙童腾地一下起来,两眼亮晶晶地看向南真:「那我可以叫星星月亮太阳小公主吗?」 南真一口馒头差点噎在喉咙里,她连忙翻出水壶,灌了半壶水才咽下去。 她蹲下来捏了捏小不点肉嘟嘟的小脸蛋,眉眼带笑:「你这个小笨蛋。」 柏颜有些许诧异,她站在草垛上看向两人,她们好像天生的神仙,舒朗豪气,肩挑日月侠义和清风。 南真见昨天的小丫头还待在这里,这才敛眉睨向她一身的伤口,裸露的手臂和肩颈,满是细条抽打的青紫伤痕。 柏颜被看得紧张起来,不由得后撤两步,但这个,她的肚子又不合时宜地叫了起来。 她很饿,从昨天开始就没有吃饭,家里没有一点能吃的东西,只能不停地喝自来水。 可是喝水是不能管饱的,只会肚子里胀得难受。 南真甩了手拂尘,挑眉笑道:「从这里爬上山,最早到庵里的礼佛者,可以吃到庵里免费提供的早餐哦。」 柏颜眼前一亮:「是不要钱的吗?」 南真晃了晃手上的馒头:「免费不要钱的早餐,有馒头,还有粥,还有蔬菜包子。」 说自己叫星星的小仙童也咕噜站起来了:「早餐!我要吃早餐!」 南真把她的奶丢过去:「喝你的奶。」 第171页 星星一点没觉得师傅在埋汰她,藕节一样的手抱着奶瓶,嫩白的唇咬住奶嘴,咕噜咕噜喝起来。 南真伸了个懒腰:「走吧,正好jsg锻鍊也结束了,我们回庵。」 星星开心道:「师傅,我们不练功了吗?」 南真捋了把自己的袍子:「不练了,回去吃饭。」 「好耶!」星星牵着柏颜的手,「姐姐,快和我们一起回去。」 柏颜游离的心神回收,她捏了捏手心里软绵绵又烫唿唿的小手:「你们神仙也要吃东西吗?」 南真闷笑出声:「哈哈哈哈哈~」 柏颜脸颊一热,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 还在喝奶的星星仰头瞧她,她不知道师傅在笑什么,只是弯着眼睛一起笑。 * 到了尼姑庵里,柏颜见到了很多女人,她们大都面容温柔,外面的袍子腰宽袖阔,圆领方襟,走起路来都飘在半空中。 她这才明白,南真她们不是神仙,她们穿得也不是神仙的衣服,而是尼姑的海青服,也叫法衣。 带她来的人似乎很厉害,所有见到的人都弯腰示意,喊她:「南真师傅。」 柏颜:「......」 她的耳朵红彤彤的,整张脸都红了。 星星一手拿着奶瓶,接着熟练地带她去吃饭:「姐姐,我们在这里吃饭。」 庵里的早餐很香,熬得粘稠的小米粥,加了糖的红枣糕,还有现磨的豆浆和松软的馒头。 柏颜忍不住这香味,埋头苦吃。 星星坐在她旁边,托着自己胖乎乎的脸颊,有些好奇地盯着她看。 南真递给星星一颗鸡蛋,星星把蛋白吃了,然后嫌弃地看向蛋黄:「师傅,我能不能不吃蛋黄?」 南真微笑,摇头:「不行。」 她指着蛋黄念叨:「营养都在蛋黄里面!你就吃一个蛋白,小心长不高,以后变成小矮子星星。」 星星哀嘆:「为什么大家都不吃鸡蛋和牛奶,就我一个人要吃呢?」 南真摸了摸鼻尖:「没办法,这个庵里就你最小。」 星星瘪嘴:「鸡蛋黄干巴巴的,好难吃啊。」 南真她们是尼姑庵,不吃荤腥不吃胚胎,一切卵不可食。纵然南真是比较不羁的尼姑,但在庵里,还是要遵守戒律清规。 只是星星太小了,不可能让她只吃素菜,所以才没让她入门,取了俗名「星」,待她再长大些才入门。 柏颜抿着唇看她,想说自己能帮她吃,可又怕被觉得是贪图这个鸡蛋,真的像是乞丐要食了。 星星大眼睛眨了眨,看见了柏颜,笑嘻嘻地分了一半给她:「姐姐也不是比丘尼,可以吃鸡蛋。」 柏颜僵住,条件反射推脱道:「这是你的鸡蛋!」 星星把自己那半个塞入嘴里,含煳道:「姐姐帮我吃嘛,我吃不完啦。」 南真无奈,她笑着摇头:「算了,这是个促狭鬼,你就帮她解决了吧。」 星星在椅子上蹦蹦跳跳欢唿出声,软糯糯地喊着:「师傅最棒啦!」 柏颜伸出被汗水浸湿的双手,第一次吃到温暖的鸡蛋,还有很甜的早餐。 日光已然东悬,一条条光影落在星星身上,和她一起跳跃着,犹如一团带着光晕的小太阳。 第67章 「多吃肉多喝奶, 清早起来小鸟叫,跑一跑跳一跳,不能落下鸡蛋黄。」 星星顺势把鸡蛋黄递给柏颜, 露出得意的小表情, 用小身板挡住南真,让柏颜快吃。 她长得那么小一颗, 就像地里刚刚冒芽的小土豆苗,举着鸡蛋高过脑袋, 还喜滋滋地笑着。 柏颜睨了眼不远处的南真, 还是帮她把鸡蛋黄吃掉了。 星星嘿嘿笑起来,然后跳着蹦着往前走,小捲毛在脑袋上晃啊晃,嘴里吐出「嘿咻」的字符给自己加油鼓气。 南真嘴角一抽,这么明目张胆的行为,要假装自己没看见真的很难。 她拎着小土豆出来练功,一大一小,两人站在院子里缓缓练功。 星星真的很小,她做出一个四不像的马扎, 然后悄咪咪地半眯着眼睛坐在地上休息。 练功!什么练功!她才两岁, 根本不需要练功! 她一个屁股墩坐在南真的拂尘上,白色的毛被她坐得毛毛躁躁。 南真忍无可忍, 拎着小土豆:「你给我起来,坐旁边去!」 星星嗷了一声,捂着耳朵嗷嗷乱叫,一分痛被她嚎成一百分, 抓着南真宽大的衣服带子不放手。 南真把她duang的一下放在旁边:「你自己玩,不要吵我。」 星星鼓着脸:「哼!」 一旁的柏颜忍俊不禁, 露出一个被逗乐的笑容。 这是她来到庵里后的第一个笑,晨光已亮,她的脸颊虽然还脏乱,衣服也破旧不堪,眼睛却极黑极漂亮,已见清丽雏形的脸庞温和带笑。 星星好奇地扒着柏颜的裤腿:「仙女姐姐,你笑起来真好看。」 这个庵里终于有和她差不多大小的孩子了,还是一个长得很漂亮的仙女姐姐! 漆黑的眼珠子,和她琉璃色的瞳仁大不一样。 乌黑的长髮,和她的浅色小捲毛也不一样。 柏颜见星星的视线落在自己脸上,又敛了笑,有些不自在地红着耳朵:「好看吗?」 镇子上没有人会说她好看。 第172页 在柏青舒那里,自己是见证他失败的一个「产品」,一个不应该存在的「物件」。 每见一次就提醒一次他的失败,每看一次都让他想起那个抛弃他的女人。 是不堪的存在,是一个发泄心中愤怒屈辱和不快的「东西」。 镇子上的人也不会和她玩,她的头髮常年洗不了,身上总是带着似有若无的臭味。 大人们也许会可怜她,也许会无视她,但不约而同地,都会让小孩远离她。 靠近她,像是在靠近不幸。 但星星不这样想,她觉得这是从山上捡来的仙女姐姐,就像是夜空里掉下来一束雪白的光,长成了仙女的模样。 庵里的尼姑们会给她讲童话故事,所有的仙女都要受尽磨难,所以柏颜一定是仙女。 但是星星不理解,为什么一定要受尽磨难呢?磨难是什么好东西吗?为什么不能直接当漂亮的小仙女呢?磨难能吃吗? 可大家都不喜欢吃苦啊。 她们无法帮她解释这个问题,但南真能。 听到这样稚嫩发言的南真只是笑笑:「歌颂苦难是一场针对世人的骗局,不要被骗了。」 年幼的星星懵懂无知,她好奇地抓着柏颜的手:「仙女姐姐,和我一起玩吧。」 柏颜心间涌现着强烈的不真实感,手上的触感柔软又温热,像是握着一块昂贵的宝石,捨不得让宝石染上灰,又捨不得让宝石离开掌心。 但她的掌心即使清洗过后,仍然留着大大小小的划痕,指甲翻盖,露出狰狞的血肉。 她是多么难看,怎么能被粉雕玉琢一样的星星叫做「仙女姐姐」呢? 她不知道玩什么,只能在地面上画着最简单的跳房子。 她看街上很多孩子都会玩这个游戏,等到夜深人静,所有人都离开之后,她也会去粉笔画的小格子里跳几下。 只是跳完以后,没有人会为她鼓掌,也没有人会为她欢喜。 她不知道星星会不会喜欢这个游戏,有些忐忑地站在旁边。 星星显然很喜欢,她迈着小短腿,在方块格子里快活地蹦蹦跶跶,像是小兔子般可爱地晃着头髮。 浅色的头髮,瓷白的脸颊,真的很像动画片里的小兔子。 她欢喜地牵着柏颜的手:「姐姐,我们一起来。」 柏颜握着她柔软的手,嘴唇翕张,终于也跳了起来。 不知不觉,她在这里玩了一上午。 抬眼时,太阳高悬。星星牵着她的手:「姐姐,你留在这里吧。」 柏颜恍惚蹲下,这里很温暖,温暖到她不想回家,不想离开。 她想留在这里当仙女。 但柏颜不敢奢求,这里的人很好,她不能让好人难为。 街上捡垃圾的婆婆很好,她会给柏颜一个还带着热度的包子,就是这样好心的行为,却会被家里人唾弃,还会被柏青舒嘲笑。 柏颜只能小声和她说:「我该回去了。」 星星很是委屈的模样:「为什么?」 南真看不下去了,过来抱着她:「你姐姐也有家,她也要回家。」 南真不了解情况,只以为她要回家。 柏颜抿着嘴角,没有反驳。 星星瘪着嘴:「那姐姐明天再过来好不好呀?」 柏颜又应:「好。」 说完后,她独自下了山,踩着这燥热又灼伤的黄土地,越过坑坑洼洼的小石坑,伴随着夕阳降临,回到了那个没有人的、狭小的房子里。 这里的一切都让人窒息。 走进这道门,就像是jsg被怪兽吞没。 醉意昏沉的男人似乎不在乎她回家了没,也不在乎她有没有死在外面。 只是七岁的柏颜想不明白这些事,她只知道,那座山不属于自己。 她能去,却不能一直待在那里。 像泥坑一样的这里,才是她的地方。 她就像梅雨时节,在阴暗潮湿的墙角下长出的蘑菇。 没有人告诉她,她其实不是蘑菇。 * 她在水龙头下把自己的头髮洗了,找出自己最干净的衣服,把破了洞的鞋子也刷了刷,晾在窗户边。 等到天蒙蒙亮的时候,她又孤身一人上路,踩着晨光、越过坑坑洼洼的泥路,踏上参差不齐的小石板,重新爬上那座山。 在星星醒来的时候,她侷促地笑着喊她:「星星。」 还在揉眼睛的星星眼睛腾地一下亮了,飞扑着跑过来:「姐姐!」 * 就这样,柏颜持续着日出日落的日子。 她生性内敛淡漠,只字不提自己的家庭。所以南真也不知道她的情况,只是从不拒绝她的到来,提供一日几餐,给她的兜里放几个面包。 直到一年后,柏青舒也不知是怎么了,居然听了街道办的话,让柏颜去上小学。 这年,柏颜八岁,她好奇地观望着学校,难以想像自己要去上学。 太不可思议了!就像是柏青舒善心大发,浪子回头一样。众人纷纷夸赞着柏青舒是个好父亲,柏颜的好日子终于要来了。 她难掩兴奋和星星分享:「我要去上学了,以后可能只有周末才能来和你玩了。」 星星虽然失落她不会每天都来了,但还是高兴地陪着她笑:「好!姐姐加油!」 柏颜坐在她面前,脸上露出真心的笑意,有些羞赧,有些期待:「等你以后上学了,我就教你的功课。」 第173页 星星也报以极大的期许,脆生生地应道:「昂!」 就在柏颜那么期望着自己的好日子时,她没有发现自己根本没有课本,也没有被带去教室,只是在学校里走了一圈,拿了一个学生证。 等到开学那天,她被柏青舒牵着手一路走、一路走...... 这是她第一次和柏青舒牵手,心头莫名有些奇怪,又有些嚮往。 她想,只要柏青舒不再打她,那她也可以认他这个父亲。 只要他像现在这样,不打她。 她怀着一种轻盈的期待,走在陌生的路上,终于她开始怀疑了:「这是哪?」 柏青舒不说话,只是脸上浮现出一种怪异的紧张。 柏颜心间忐忑不安:「这不是去学校的路。」 她开始挣扎:「我们不是说好去学校吗?」 柏青舒的大手用力拽着她细弱的胳膊,没好气地吼道:「你管去哪里!」 柏颜毫无抵抗力,被他拖着往前走,直到一个破旧的矮房子前。 柏青舒把她往前一推:「以后你就是他的老婆了。」 柏颜眼前出现一个四十多岁的,头髮稀疏,皮肤油腻,脸上有股奇怪的笑,他用藏污纳垢的手指掐着柏颜的脸:「听说你们家这个还有小学学歷?是个会读书的娃?」 柏青舒脸上的笑像深渊巨兽:「是啊,可不得了。」 他额前冒着汗:「我们说好的五百块呢?」 大叔的手指甲很长,掐得柏颜脸颊很疼,她很害怕,心底冒出一股未知的恐惧:「爸爸,你要做什么?」 屋外艷阳高照,但这里冷得吓人。 柏颜那双眼珠子一眨不眨,直勾勾盯着两人之间推搡的红色的钱,幽深漆黑得令人心颤。 柏青舒把她卖了...... 柏青舒要把她卖了...... 柏青舒要把她卖了!!! 柏颜奋力一扑,死死咬着柏青舒拿钱的手指上,力度大到仿佛要把手指咬断。 她好恨这个男人。 他打碎了自己的梦,打破了一切仙女的梦。 幼小的人,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恨?! 柏青舒痛唿出声,恼怒又兇横的一巴掌扇向她! 「贱人!」 柏颜被他的力度扇倒在地,狼狈倒在垃圾一样的瓶子中,这些还冒着酸臭气味的塑料瓶,就像她的人生一样吱呀吱呀响着,荒诞又可笑的世界里,她已经听不清耳边的声音了,口腔里吃到血腥味。 血腥味就是血腥味,不是铁锈,不是腥味。 是苦难的味道。 因为她受伤的脸,老鳏夫顺势减价,从五百块变成了两百块。 在他们还在对钱争执的时候,柏颜想起那个小仙童,突然冒出一股劲来,疯了一样往外跑去。 那个老鳏夫和柏青舒正在掰扯,没想到一个八岁孩子会咬人,还会逃跑。 两人举着棍子追上去。 柏颜就这样咬着牙跑啊跑,她顺着太阳的方向,想去更远的地方。 即使燃烧了、变成了灰了也没事,只要让她从这腐朽窒息的地方跑出去。 柏颜倒在麦田里面,就在她要绝望的时候,那个声音又响起来了。 「姐姐?」 她问:「你不是读书去了吗?为什么别人说你来这边了?」 柏颜睁开眼,刺眼的太阳下,星星歪着头看她。 她终于忍不住号啕大哭起来。 如果我的人生一定要那么苦才能遇到你,那就那么苦吧。 我还是想在我绝望的人生中,见到星星。 柏颜已经不记得那天的事情了,她只记得自己抱着星星狼狈大哭。 而南真法师在和后面的人交涉,不知过了多久,南真带着她回到了山上,给她换上了新衣服,告诉她不用回家了。 以后就待在这里吧。 以后就待在有星星在的地方吧。 第68章 「姐姐, 我们要住在一起啦!」星星抱着柏颜,亲亲她红红的眼皮,「你不要难过。」 她还太小, 弄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只知道师傅把柏颜接回了庵里,她们以后一直能待在一起了。 柏颜眼皮红肿, 稚嫩脸蛋上泛着臊意,很别扭地被星星抱住。 她长这么大, 还从来没有人抱过她, 也没有人亲过她。 人与人之间的温度,居然这么舒服。 因为婴儿时期缺少父母的拥抱,所以柏颜对星星的触碰既无措又渴望,但心底仍然欢喜又舒坦。 星星歪着头看她,似乎觉得她低垂着眉眼的神情分外好看,又噘嘴吧唧亲在她脸上。 柏颜反射性轻捂着脸,这个柔软的触感印在被指甲划伤的痕迹处,原来她不是不喜欢别人的触碰,只是不喜欢不相干的人来碰她。 她那张薄白脸皮霎时烫红, 只能小声喊她:「星星, 你别亲了。」 欲言又止的模样成功逗笑星星,她琉璃色瞳仁里满是柏颜的影子, 又凑上去,双手揽着柏颜的脖颈,嘴巴胡乱印在柏颜的额头上、红肿眼皮处、瓷白脸侧...... 南真看不下去了,把这个小流氓提起来:「你是什么流氓吗?」 星星手舞足蹈地叫嚷着:「哎呀, 师傅放我下来!」 南真把这个小土豆放在旁边:「好了,让柏颜先去洗漱。」 柏颜顶着通红的脸蛋被南真带入澡房里, 洗了一个暖烘烘的热水澡。 第174页 星星捧着花瓣帮她洒在水盆里,她从后院里薅来的鲜艷花瓣,围着水流在晃荡着漂流。 她撒完了也不离开,就蹲在澡盆前,热情地举着毛巾:「姐姐,你需要搓背吗?」 柏颜有些害羞,侷促地坐在水盆中,双手抱膝,整个人埋在水中,只露出一双湿漉漉的眼睛。 她该说什么? 氤氲的白色水雾之中,挂着灿烂笑意的小捲毛好看极了,她好像乘坐云团过来的小人,用藕节般的手臂挥舞彩带。 即使这个彩带只是一块粉色的毛巾。 温热的水汽打湿柏颜这张淡漠凉薄的脸,也融化了上面的骯脏黑暗和腐朽气息。 星星小心翼翼地打湿毛巾,在这张画一样的脸上轻拭:「姐姐,你还疼吗?」 她太矮,衣服掉入水盆之中,湿了好几个角落,偏偏自己还一无所知地踮着脚尖,睁着无辜的眼睛这样看着柏颜,被她看着的人耳朵绯红,无法躲避这样的擦拭。 柏颜轻声道:「不疼了。」 也许是踮着脚尖太费劲,一个身形不稳,星星扑通一下掉入盆里,溅起大片的水花。 柏颜连忙捞起她,慌乱着把她扶稳坐在盆里,头髮都湿了的星星茫然地坐在盆子里,顶着一头撒下的碎花瓣,然后哈哈大笑起来。 这个盆本来就是她的,庵里的人不会用这样的木盆洗澡了,只有南真见她喜欢,帮她磨了一个澡盆出来。 南真拿着新衣服进来后就jsg乐了,她蹲在两人面前,手指点在星星额前:「你这个小土豆,又来玩水了?小心晚上尿床哦。」 星星涨红着脸:「我才不会尿床了!」 南真戏嚯:「真的吗?我不才不信你。」 星星拍着水花:「我不尿床!!」 水花四溅,落在三人身上,南真也是一身狼狈,她哼哼两声,抓着水里小土豆搓搓搓,搓得小土豆哈哈直乐,躲在柏颜后面:「师傅不准闹了!」 南真勾着唇角,眉眼纯净温和:「那你们自己玩。」 庵里对多了个女孩的事没有意见,她们本来就是尼姑庵,不做善事该做什么事呢? 而且南真是下一任大和尚,也是庵里除了主持师傅后,辈分最大的人。 她想收养两个亲传弟子而已,很正常的事情。 到了晚上,南真见柏颜还有些紧张,便把这颗星星塞入柏颜的被窝里。 星星顶着被子钻出来,夜色浓郁,只有她的眼睛亮得惊人,是柏颜这辈子见过最漂亮的事物。 比天空好看、比太阳好看,比任何东西都好看。 星星弯着眼睛,抱着柏颜,躺在她的胳膊肘里:「姐姐。」 柏颜低声应道:「嗯。」 她嗅到两人身上同样的味道,淡淡的花香瀰漫在两人之间。 她第一次睡在这样充满香气的被褥上,柔软又舒适得让人害怕,只有怀里的人带她走出虚幻般的梦境中,让她明白,这一切都是真实。 星星也耸耸鼻尖,水润润的眼睛眨啊眨:「姐姐,你好香啊。」 柏颜脖颈都红了,喃喃地说道:「你身上才香。」 除了沐浴露的花香味,还有小孩子的奶香味,是她独有的奶香味,很好闻。 只要闻到就能想到这样一个白白嫩嫩的孩子。 星星闻不到自己身上的味道,她嚷嚷:「姐姐香!身上都是花花的味道!」 柏颜反驳:「你身上香,你有一股奶香味。」 星星不满:「我喜欢花香。」 柏颜迟疑:「那我也喜欢,但我更喜欢你身上的味道。」 像是永远纯真,永远带着泉水最顶上的一滴清澈。 星星惬意地躺在她怀里:「那我以后要住在种满花的庭院里,每天都要开花,每天都有姐姐的味道。」 「春天会粉色的花、夏天有红色的花、秋天有黄色的花、冬天有白色的花。」 柏颜和她陷入一样的幻想中:「那你一年四季都会看到花常开。」 星星一边说一边困了,蜷缩着躺在柏颜的怀里,晕晕欲睡:「嗯,每天都要有花。」 柏颜侧眸看着她睡,她想,只有这样灿烂生长的人,才喜欢这人间的花团锦簇,要热切热烈地开放,如同炽盛火焰,在这人世间留下浓厚痕迹。 像她这样在阴暗处长大的人,只要瞥见生活里的一点光,就已经很害怕了。 害怕着渴望,又无力抗拒她的出现。 她就像雨季后的潮湿沥青,将消失在太阳的痕迹下。 星星在即将要睡着那一刻,又迷迷煳煳地说道:「每天都要有姐姐,能看见姐姐,就是看见花。」 柏颜抱紧了星星,心尖涌动着莫名的暖流,她也缩在床榻上,安静地睡了过去。 隔壁的南真终于听见两人熟睡的信号,轻手轻脚地把电风扇按成摇头,睨见两人脸对着脸,鼻尖对着鼻尖,相互拥抱着的动作,她不免失笑。 都还是小孩子呢。 第69章 星星小不点睡觉的时候极其爱动! 她能从床头一直滚动到床尾, 从床尾横在正中央,竖着睡、四仰八叉睡、脑袋悬挂在床边缘睡......就是不肯板板正正好好睡!! 柏颜一个晚上要把她扶正八百次,到了后面, 她已经能熟练地抓着星星的手心, 把她拽上来。 第175页 而始作俑者唿唿大睡,模样甜美而可爱, 第二天早上还会揉着眼睛,奶声奶气问她:「姐姐, 你睡得好吗?」 柏颜耷拉着眼皮, 整个人既睏倦又清醒。 她第一次睡到太阳高升,屋外的麻雀叽叽喳喳响彻黎明。 天亮了。 柏颜视线落在星星的脸上,原本紧攥着的手心在她欢乐叫声中缓缓松开。 她居然没有做噩梦,也没有梦到那一切可怕的事情。 「我睡得很好。」 星星听见她说很好,连忙得意地笑起来。 她睡得浑身杂乱,头顶着稻草髮丝,像是有鸟在上面筑巢,衣服也是乱七八糟。 柏颜突然抿着唇笑了起来,她想起半夜时, 捞着星星从床边过来, 小小的身体软绵绵地东倒西歪,怎么也不醒, 只会握着小拳头,又倒在她怀里。 星星还不知道自己新鲜出炉的造型,只看见柏颜笑了,也跟着她一起笑, 两眼弯弯,可爱极了。 虽然是第一次同眠, 但柏颜拿过旁边的衣服,不太熟练地帮星星穿上。 星星也不抗拒,软绵绵地抻着手臂,任由柏颜把自己的头卡在袖口里,然后从狭小的袖口处挤出一个圆滚滚的脑袋,疑惑又好奇说道:「领口小了唉。」 柏颜脸皮泛红,连忙把扯着衣服把那颗小脑袋撤出去,星星乖巧地缩着脑袋,又嗖地一下伸直脖颈从衣领里蹿出来。 这一次穿对了,星星穿着自己的背带裤在床上蹦蹦跳跳,裤带子有些长,总是从肩膀处滑落,她也不管,就这样叫嚷着:「姐姐,我们该去吃早餐啦。」 柏颜利索穿好自己的衣服,又在床底下看见一双新的布鞋,能看出是南真为她准备的新鞋。 她抿着嘴角,小心地穿好鞋,这才抱着星星出了房门。 星星乖乖地趴在她的肩头,透过乌黑髮丝去看外面明亮温柔的光,她伸手接了一捧阳光,然后笑嘻嘻地递给柏颜:「姐姐,送给你。」 柏颜煞有其事地从她手中接过这簇透明的色彩,把它放在自己的口袋里。 南真见她们醒来,只笑笑:「走吧,吃饭去,吃完练功去了。」 星星哀嚎:「又要练功啊!」 她不喜欢练功!天天都要蹲马步,太累了! 等她吃完早餐后,偷偷摸摸牵着柏颜的手,迈着欢快的步伐从南真后面熘走。 南真无奈大喊:「小笨蛋,你跑慢点,别摔着了。」 星星回过头对她做鬼脸:「我是小笨蛋,那你就是大笨蛋!」 柏颜踉跄着被拖走,然后被带着满后山地跑。 星星带她去看树上的鸟窝,站在峭壁上的山茶花,见识藏在山间的清冽泉水,在泉水旁长着叫不出名字的小花,每一朵都闪着细碎的光。 鲜活而生动。 正当柏颜盯着花愣神时,星星已经豪放地拽着花递给她了。 花根处还带着新鲜的泥,花骨朵被抓在一团,可怜巴巴地挤在一起释放着野生的生命力。 柏颜眨了眨眼睛,有些不可思议:「你把它摘了?」 星星也眨了眨眼睛,笑得比花还好看:「送给姐姐。」 柏颜抿着嘴角笑起来,用草编把这束花编在一起,不过还是低声道:「下次不要这样摘花了。」 星星好奇,亮晶晶的眼睛闪啊闪,问她:「为什么呢?」 柏颜的手心有茧子,她用最轻柔的力度抚上星星的侧脸,声音轻柔:「因为花长在这里就已经很漂亮了。」 星星还是不懂,她把花别在柏颜的耳朵后面:「这样,花会更好看!」 柏颜心底暖暖的,觉得星星简直是甜的,每次说话都能带着甜滋滋的味道。 清冽的泉水叮咚往前走,湿漉漉的鹅卵石上有着她们的刻痕。 也有她们漫山遍野嬉闹的记忆。 * 不久后,星星像是想起来了,她的仙女姐姐还需要上学。 但是柏颜待在这里,却从来没说过这件事,只是越发熟练地照顾星星,还能给她编小辫子。 星星坐在矮凳上,好奇问道:「姐姐,你不去上学了吗?」 柏颜顿住,她对上学的热情在那个下午全部消散,甚至不知道该做什么才能报答南真。 她该怎么回復这个问题? 星星晃着小短腿,又兴沖沖地转过身来,扑进柏颜怀里:「姐姐,你快说呀。」 年幼的孩子不知悲苦,不懂疼痛。她只记得柏颜说上学时那副高兴的模样,所以才疑惑她怎么不去了。 柏颜只好低声说:「因为没钱,所以没去了。」 星星似懂非懂地哦了一声。 当天晚上,柏颜睡在被窝里后,星星睁着那双大眼睛,轻手轻脚地爬起来,光脚踩在竹制地板上跑了出去。 柏颜以为她要去上厕所,等了好半天也没见她回来,只能下床jsg去找她。 在开门那一剎那,星星拖着一个比她还大的箱子出现在门口。 见到柏颜时候,她脸上浮现出极其自豪的表情,像是献出宝贝般把箱子推过来:「姐姐,这里面有钱!」 柏颜缓缓睁开眼睑,腾地一下蹲在她面前:「你怎么把前面的香火箱子拿过来了!?」 星星从里面掏出一张张纸票子:「这里面有钱呀,姐姐不是缺钱上学吗?」 这一张张的现金像是在敲击柏颜的心,她知道镇子上有人会去便利店偷钱,每一个偷钱的孩子都会被打。 第176页 她知道偷钱是件不好的事,而且星星绝对不能被打! 柏颜慌乱摇头:「不可以这样!星星,我们快把这个箱子还回去。」 星星登时皱眉,满脸倔强:「为什么!?」 柏颜焦急道:「不可以偷钱。」 星星噘着嘴,又问:「为什么!?」 什么是偷?她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偷。 她在这庵里无法无天,谁也不会责怪她。 她能去莲花池里掰莲花,能去佛祖怀里尿床,能把南真的拂尘毛一根根拔掉去做编花....... 她虽然不知道钱到底代表什么,也从来没用过钱。 但没有人告诉她功德箱里的钱不能拿。 没有说过的事就是可以做的事!! 柏颜都快急哭了,如果不是她说到上学事情,星星也不会去拿功德箱。 如果不是她,星星就不会犯错! 星星看她这样的表情,只好乖乖地站在旁边。 柏颜焦躁难安,只好问道:「如果你不觉得这件事不对,为什么要夜深人静的时候,偷偷摸摸去拿呢?」 星星歪着头,脆生生说道:「因为我师傅也得躲着人才能拿。」 柏颜怔住,极轻极轻地「啊」了一声,这声短促的字符表达了她强烈的不解和疑惑。 南真师傅也从功德箱里拿钱? 但柏颜还是不贊同,她要把这个箱子拿回去。 星星没办法,无奈道:「好吧好吧,我把箱子还回去,姐姐不要哭啦。」 她唉声嘆气,又哼哼唧唧地驮着箱子往回走去。 柏颜从来不敢进入大厅,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进那边,只好在外面等她。 * 在回去的路上,星星把小钱钱都揣自己兜里,哼了一声。 姐姐是笨蛋。 不就是小钱钱吗?师傅也总拿钱去买雪糕呢! 而南真打着哈欠起床,却见隔壁没人,有些莫名地在庵里找小土豆,结果在长廊里发现一个拽着功德箱的小土豆!! 南真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小土豆面前:「你在干嘛?」 星星被突然出现的人影吓了一下,然后发现是南真,又松了口气:「是师傅啊。」 南真指着她旁边的箱子问:「这是在干嘛?」 星星朗声道:「姐姐说没钱上学,我从里面拿钱给她去上学。」 南真捂着心脏:「然后你就把功德箱直接搬下来了?」 星星超大声:「昂!」 南真简直要昏过去了,她手指发抖:「你这个不孝徒。」 星星不满:「你才是不孝师傅!」 南真低头看着无法无天的小土豆,问她:「是柏颜让你来拿钱的吗?」 星星摇头:「不是啊,姐姐让我快把箱子还回去。」 南真转念一想也是,只有这颗土豆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她抹去额头不存在的汗:「你这个笨蛋。」 星星更加不满了!她立正在原地,叉腰道:「师傅!你不是说庵里就是为了帮人吗?功德箱里的钱是十方布施,要给需要的人,姐姐不就是需要的人吗?」 南真摸着下巴:「你这么说也对。」 星星又说:「而且师傅也从里面拿钱去买雪糕!我都看到了!」 南真连忙捂着她的嘴:「我的小祖宗哎,小点声小点声。」 她的老底都要被这个小祖宗掀掉了。 她抱着空空如也的功德箱回到佛菩萨面前,毕恭毕敬地参拜。 等回去后,她看着床上那颗没心没肺唿唿大睡的小土豆,还有旁边伸手拉着她的柏颜,失笑出声。 她随手给两人擦去热出的汗,捡起被星星踢下去的小被子,仔细叠在旁边。 不久后,南真带着柏颜下了山,就在山下的小学给她报了名。 「柏颜,读书其实很有趣。」 柏颜呆呆地站在教室里:「南真师傅,我真的要来读书吗?」 南真温和点头:「是啊。」 柏颜的心脏怦怦直跳,她压抑着这股兴奋,又问道:「那星星呢?」 南真抚着她的头顶,眉眼带笑:「星星还没到年龄呢,等她六岁就能来上学了。」 「你们一起上学。」 柏颜怀揣着这样美好的愿望,过上了如梦如幻般的生活。 这里有星星、有南真师傅、能读书,还有暖和的衣服和果腹的食物。 春夏秋冬、四季轮迴。 她都会和星星在一起。 第70章 但命运从来不眷顾她。 从不。 她的星星, 不见了。 柏颜静静地和南真师傅对视,似乎完全无法消化这个消息:「南真师傅,什么叫『星星被带走了』?」 南真舒朗眉眼多了几分悲凉, 她脱下海青, 穿着常服,就这样站在柏颜面前:「她被带走了。」 「你骗人。」柏颜漆黑的眸子一眨不眨, 她知道南真和星星最喜欢作弄自己,因为她总是不笑, 总是板着脸, 所以两人总是叽叽喳喳在旁边吵闹,做出各种各样的事情,就想让她表情大变。 她露出一个像是要碎了般的笑:「南真师傅,你是不是又在骗我?」 南真心尖大恸,她颤颤巍巍地揽过柏颜,在她耳旁悲声说道:「对不起。」 她该如何诉说这骯脏的事实?她该怎么说这所谓度化众生,令有缘众生皆能发菩提心的尼姑庵里的一切骗局? 第177页 柏颜像是做了一场很长很长的梦。 明明说好了她们要一起去上学,为什么等她回来后,星星就不见了? 她的星星呢? 又飞回天上了吗? 南真师傅也要走了, 她在离开前来问柏颜:「你要不要和我一起走?」 柏颜茫然片刻, 然后摇头:「不,我要在这里等她回来。」 南真总是嬉笑的面容沉静又悲鸣, 她嘆了口气,把所有的钱留给了柏颜,这笔钱足够她上大学,足够她在城市里落脚。 然后她就这样转身离开了。 这一年, 柏颜十一岁。 山上的房间落了锁,山间的石板路有了沥青和苔藓。阳光沿着窗户的裂缝斑驳着洒进来。 莲花池里的花开始落败, 不再有跳进去抓锦鲤的小星星,也没有了摘花的人,可她就是这样落败了。 莲花池里的水像是死了,不再动弹,里面的锦鲤也像是知道餵养的人走了,慢慢地不再游动。 纵然柏颜往里面撒着吃食,可那些鱼就是不愿意吃。 南真师傅原本应该是下任主持,她的离开带着决然和苍凉。 在她离开后,主持也快速地衰老了,眉毛很快花白,像是失去了精气神,时常坐在蒲团上怔怔地望着外面。 她那个肆意洒脱的弟子,没有再回来。 黎明时候发生的事,就这样蔓延到下一个雨季,又一个雨季,藤蔓遮住了入口,连稀疏的日光也无法漏进来。 直到潮湿落满心间,在这里也湿答答地长满青苔。 林间的风吹不散这潮湿的气息。 主持师傅老了,她呆呆地抚摸着柏颜的髮丝,语气悲悯:「她不会再回来了。」 「孩子,别等了。」 柏颜想,那她该怎么办? 她恍惚抬头,看着这座金光照拂的佛菩萨,金光映照下,佛菩萨的面容变得模煳,一切变得晃眼起来。 柏颜想,如果她不回来,那她就去找她。 她也离开了这座山,踩着坑坑洼洼的黄泥土,踏过泥泞的雨路,来到外面的世界。 这一年,柏颜十五岁。 她去了市里的高中,日总是西斜着挂在远处,她总是沉默地坐在靠窗的位置,看向外面。 她想,外面的落日和云彩很好看,不知道星星有没有看见。 因为她总是冷着脸,穿着最简陋的校服,所以班上的人不喜欢和她凑在一起玩。 可柏颜也并不需要别人和她待在一起。 她的心底破了一个洞,里面总是空荡荡地灌着风,风从南边起,又从东边起,唿啦啦地穿梭而过。又像是有什么在里面细密地啃噬着她的血肉,肆意掳掠。 这外面的一切都隔着雾隔着风,她不想看。 她只想闭上眼睛,仿佛这样就能幻想星星还在旁边。 会遵守约定,和她一起来上学。 她在无人知道的地方,维持着较好的成绩,因为星星说过了,她要教她jsg写作业。 但是逐渐张开的柏颜露出原本清丽的面容,因为鲜少外出而瓷白的肌肤,狭长的眸,淡漠的唇,凉薄的神情,这所有的一切都让她变得神秘。 这股神秘在封闭的高中席捲,女生对她好奇,男生对她也好奇。 最终,这种好奇变成一种恶意。 柏颜其实并没有意识到自己被孤立,因为她总是冷清清地从教室路过,像是从没有待在这里。 直到那些男生开始掀开试卷故意捣乱,在路边看见了会调侃她的旧衣服和破鞋子。 见她不回后,又会超大声地说出她的名字,似乎想看到她脸上的神情变一下。 柏颜也只是淡淡地哦了一声,从不在意。 她的平静却衍生了对方的恼羞成怒。 他们开始刻意针对她的一切。 柏颜没办法在寝室待下去,她再一次看见被水泡湿的被子后,选择了退寝,去外面租房子。 附近有位好心的老太太,姓裘,见她总是孤零零地一个人来一个人走,就问她要做什么? 柏颜扯动嘴角:「我要租房子。」 裘奶奶把自己的地下室打扫出来,告诉她不要钱:「你住这里吧,我家用不着。」 柏颜不懂她为什么要这样做,那双漆黑眼眸沉沉地盯着她。 一般人看见,只觉得心底发凉,心底腹诽她浑身气质阴冷淡漠。 裘奶奶只是温厚地笑笑:「小丫头,没什么事是过不去的,日子总要慢慢过。」 柏颜哦了一声,后来才知道,这位裘奶奶刚出生便被抛弃,幼年时遭遇战乱饥荒,青年时失去丈夫,壮年时失去儿子儿媳。 现在只有一个孙子和她相依为命。 柏颜听完后,只坐在桌前,沉默地舀着馄饨吃,只是吃着吃着,眼皮有些发热,好像有什么通往心脏,从心底唿啸而过。 她说:「奶奶,我想哭。」 裘奶奶抱着她:「孩子,别怕。」 柏颜躺在她怀里,压在心底深处的东西涌现,她感觉身体里在下着雨,而眼睑滑落温热的泪。 这一年柏颜十六,距星星离开已经五年了。 也就是这年,柏颜把一成不变的头髮扎了起来,开始去裘东的烧烤店帮忙。 裘东会给她算工资,每小时二十块。 即使柏颜说不需要,裘东还是照给无误,他梳着落拓不羁的长髮,踩着人字拖,叼着烟,戏嚯道:「我又不是什么周扒皮,工资还是要有的。」 第178页 不久后,有人开始在学校造她的黄谣,说她晚上都在外面结识社会上的不良混混,是出来「卖」的那种人。 柏颜其实不在意这些事,架不住裘东是个浑不寄的,他带着一帮兄弟,拦着那群高中生的面前,好奇问道:「我这个不良混混怎么了?」 高中生的小豆芽菜被吓破了胆,支支吾吾地说不出一句话来。 裘东把他们吓尿的照片拍下,威胁道:「如果不去澄清和道歉,那这些照片会飞在你们学校的每个角落里。」 就这样,他们的道歉信和处罚登上了公示栏。 但柏颜依旧不在意,像是和她毫无关系。 高中毕业后,她选了导演系专业。 这个世界太大了,她该怎么去找自己的星星? 她想到了幼时看过的电视,只有电视能看到很远的地方。 她要怎么样,才能出现在电视里? 她不会做演员,当不了明星爱豆模特,只能去当导演了。 在世界的某个角落里,你会不会有一天看见我? 这一年,柏颜十八,距星星离开已经过了七年。 第71章 狭小的电视框里装着五光十色的世界, 摄影机里载着所有即将喷发的浓烈的情感。 柏颜搬着她的摄影机,穿梭在大街小巷之中,城市的每一个角落, 每一处不为人知的地方, 会不会有你留下的痕迹? 因为出众的容貌和绝佳的天赋,她很快成为导演系最受瞩目的新人, 就连导师都对她的灵气刮目相看。 努力很重要,但天赋不可或缺。 有些灵光一闪, 是在艺术行业弥足珍贵的东西。 而在天赋之后, 还有百分百的努力,那就更是了不起。 计轮导演受母校邀请,来作为学校举办的小电影节评委,给所有参赛作品打分。 能考入这里的学生都有抱负、有追求、或许还有理想。 学生时代的作品固然青涩,但总是带着些年轻人的朝气和灵气。 而在所有的作品中,他一眼就相中了柏颜的电影—《城市角落》 他看得出来,柏颜绝对没有受过的教学,不像别的学生,年轻时至少接触过摄影, 懂得一些高超的技术。 她是野路子出生, 也就是这种野路子,蔓延出无数野蛮的灵气。 天光乍亮, 远处的日出那么亮又那么浓,可这处光像是不会照耀在城市的角落中。 看她的作品,像是溺水中的人抓住了一把浮木,无法缓解的窒息感, 被无处逃避的浪花拍打。 在海上浮浮沉沉,看完那一刻就像是被巨浪拍上岸, 潮水退去,岸边留下潮湿泥泞。 年纪轻轻的人,怎么会有那么多的犀利又锋芒毕露的见解呢? 他不免对这个学生好奇起来,随着柏颜越来越多的作品进入大众,但本人却总是孤寂又淡漠地站在人群之外,他不免起了惜才之心。 他见过不少天才,更见过不少如流星般陨落的天才,他不喜欢这个年轻的学生变成陨落的那个人。 柏颜只是淡淡道:「我不会陨落。」 她走过大江南北、去过最荒凉的漠北、走过积雪淹没人群的黑河、看过南方的小桥流水和边境的茂密丛林。 漠北黄沙肆意掳掠、黑河冷得能把人冻死在湖中,边境里危险纵横...... 大雪纷飞,世界都是一片白茫茫。无人区的野兽来回穿梭,她把车停在路边,静静地等待这群自然生长的动物离开。 苍凉的风吹散她乌黑髮丝,已经不再是枯黄稻草的头髮长了很多,披在肩上散漫地往后扬着。 凉薄脸上总是带着冷漠和拒人千里之外。 同行的演员都不敢和她搭话,那些群演也不敢靠近。 她为了追寻最绚丽的日出,能独自一人爬上最高最奇骏的山峰,却意外从山间滑落,掉入藤蔓缝隙之中,缝隙之下是一个泥坑山洞。 她倒在这山洞之中,仰头看细成一条线的夜空。 一切的气息和夜空,像是被抢过来的生机。 在这样浓郁的夜色中,从纤细的间隙中,还是能看见星星在闪烁。 每一颗都亮得那么好看,只是每一颗都遥不可及。 柏颜闭上眼,恍惚中又梦见了属于自己的那颗星。 那颗星星落在她怀里,亮闪闪和她说:「仙女姐姐,长大了你做我的新娘子吧!」 她没有用疑惑句,就那么笃定她们永远会在一起,柏颜也永远不会拒绝她。 但的确如此,柏颜从来不会拒绝她。 在星星还不通世俗懵懵懂懂的时候,柏颜早就明白了男欢女爱,知道什么是新娘子和结婚。 没办法,她从小生活在那么扭曲的日子中,从声声咒骂中早就知道成人的世界。 书本里只教那些浅显又无聊的生理知识,却不知道柏颜见过无数次了。 柏青舒会带人回家,从来不顾及她在场。 那些卖笑的女人也不管她,只放荡地叫着。 她原本以为自己会厌恶这一切,但在星星提及的时候,她全然没有半点反感,甚至开始期待。 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她和星星都穿着白色的裙子,在满是花瓣的地方结婚。 只是想想,唇角都能溢出清浅的笑意。 星星会趴在她的肩头,又沉又重,身体柔软带着奶香味,温热又滚烫地抱着她,和她待在一块。 第179页 但醒来后,她还是一个人孤零零地躺在山洞之中,沉重的孤独笼罩席捲。 柏颜只随意扫去身上的枯枝和残渣,带着满身伤痕继续前行。 这一年,柏颜二十二岁,距离星星离开已过去十一年。 随着她毕业作品《迁徙》的出名,柏颜也逐渐出现在大众面前,她会去各大颁奖现场领奖。 清冷冷的一袭黑裙,神情淡漠看向屏幕,出色的外貌和出尘的气质,让她小小的出圈。 本人更是导演界少于的锐利新人。 这样清冷的气质,还好有作品有实力,也有计轮老爷子关门弟子的称号,所以才在这娱乐圈不咸不淡地存在下去。 只是柏颜没想到,她的上镜并没有让星星看到,反而引来了很久没见过的柏青舒,还有抛弃自己的生母。 说起来,她根本不知道生下自己的那个女人叫什么,她也jsg不在乎。 她的到来无非是个错误,谁还会想着去寻找错误的源头吗? 柏青舒是为了要钱,那个女人是为了相认,相认是为了弥补她这么多年的愧疚。 愧疚?柏颜很疑惑,如果愧疚为什么当年从来没有出现过? 如果愧疚为什么不带她一起离开? 为什么要在她出名后再出现? 柏颜只是随意想了想,也不在意。 她把柏青舒告上了法庭,同时把这个女人也告上了法庭。 她不想理会这些事情,只想继续去寻找属于自己的星星。 清亮如水的月光照应她前行的路途,满身风霜,满身伤痕。 少年时鲜活的情谊成为她唯一的慰藉。 也成了唯一的梦魇,她逃不开躲不掉,也不想躲。 她这辈子获得的东西太少,只怕自己快要想不起来那颗星星长什么样了。 她的星星有最明亮的眼睛、最灿烂的笑意、金色阳光流淌般的浅色捲髮。 她的眼睫卷翘而纤细,她的鼻尖挺立....... 可是这一幕幕褪去,星星的面容开始模煳。 她开始恐慌,时间是个可怕的东西,它抹去所有的痕迹和印记。 如燎原焚烧春草,徒留灰烬随风蔓延成灾。 柏颜闭上眼,已经生不起任何愤恨和委屈,只有害怕。 她该用什么留住她的回忆? 这辈子能抓住的东西太少太少,就连这点回忆也如细沙消逝。 直到她回校准备新电影的那天,身边走过一位举着视频的年轻男性。 视频那边传来清亮声音:「让我看看!」 电光火石之间,柏颜顿时转身望去,在视频那边,笑容灿烂的少女正对着她肆意释放着热度。 像是热浪席捲入身体,柏颜浑身的神经都开始发抖,又因为这颤慄般的发抖而开始疯狂。 少女的面容转瞬即逝,柏颜踉踉跄跄地追上去,手脚发软般喊着那位年轻人:「你是要找人拍电影吗?」 话一出口还带着不知名的沙哑,她失去了所有的触感,目光灼灼地盯着这位年轻人。 白城先是诧异,后爽朗一笑:「对啊,我在找导演。」 柏颜的眼睛是亮的,心底的缝隙在无声无息冒出炙热火焰,她说:「我就是导演。」 酒宴上,她随着白城缓缓走近那边,一眼就认出那是她的星星。 原来记忆没有消失,只是自我保护般隐藏了起来。 原来命运也会幸运一次。 少女面容精緻,眉眼矜贵,猫一样琉璃色的瞳仁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她。 只是在靠近那一刻,她开口道:「你好,我叫姜知晚。」 柏颜心跳骤停,窒息困住了她。 少女忘了柏颜是谁。 这一年,柏颜二十六岁,这场重逢用了十五年。 第72章 她居然完全忘了她是谁, 那为什么要那么紧张兮兮地望着她? 柏颜乏陈可善的日子开始生动起来。 她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个没良心的傢伙凑近自己,脸上还洋溢着一副傻猫猫的表情。 她想,她都不记得了, 还凑过来干什么? 姜知晚翘着唇角朝她笑:「柏导演~要喝糖水吗?」 柏颜心下恼怒, 接了糖水又不想喝,放在桌上不想理会她。 下一秒, 姜知晚露出有些小委屈的表情,像是在控诉她为什么不吃。 柏颜回过神来时, 就已经舀了口, 心下更加恼怒,搁在旁边淡淡道:「挺好。」 结果大猫霎时间兴奋起来,眉眼弯弯朝她笑,又是开水瓶又是送早餐。 算了,那个时候年纪那么小,肯定都不记得了。 不记得是正常的事情,谁还会记得幼儿园的事情? 柏颜回到家里后,坐在沙发上,有些忿忿地揪着花骨朵。 小时候不是记忆力很好吗?一个仇要记大半月, 为了报復南真能认认真真制作三个月的陷阱。 怎么到她这里, 就忘记了呢? 不仅白天来恼她,晚上还在梦里恼她。 不学无术, 不好好学习,语文不会数学不会物理不会,什么都不会。 她不禁怀疑,姜知晚的漂亮是不是靠智商换的? 柏颜静静地睨着姜知晚张开后极其漂亮灼目的脸蛋, 想伸手掐她的脸颊,质问她, 你怎么能忘了我,你个小没良心的傢伙。 小时候姐姐长姐姐短,日日喊着新娘子。 第180页 长大了就只知道喊柏导演。 可即使在梦里,她也捨不得让姜知晚受苦,会点她最喜欢吃的菜,做她一切喜欢的事情。 会在姜知晚微踮脚尖时微微愣神,为她那衣角飘飘时流露的洒脱晃神。 但是这丫头在白天时尽会招蜂引蝶,凭着这张精緻脸蛋,勾得女演员们心花怒放。 舌尖受伤时还会傻傻地吐出舌头给她看,她压抑着自己想吻上去的冲动,匆匆垂眸掩饰。 在剧组总是受伤,伤到了膝盖还要过来作妖。 笑容灿烂又明媚,从不见一点阴霾。 她看见姜知晚膝盖上的伤时,心脏抽痛,想问她受伤的时候哭了吗? 记得小时候一点伤就开始哭天哭地,嚎得整个庵里都知道她受伤了。 一定要抱在怀里好好哄着才会消停。 可少女告诉她没有哭,这点伤一点也不痛。 柏颜垂眸,是这样吗? 错过的岁月里,你已经长成了不一样的人。 不再是那个咋咋唿唿的小土豆。 后来,十多年没见过的南真法师穿着一身道袍,也出现在了大街上。 南真法师蓄起了长发,三千青丝随意簪在脑后,眉眼依旧清朗疏阔。 她来这里一趟,似乎只为了见这一面。 姜知晚总是带着纯澈明亮的笑意,像闪闪发光的大灯泡,杵在柏颜旁边,根本无法忽视。 即使生病了也要黏黏煳煳地贴在一起,不肯去医院,也不肯打针。 柏颜心间软得一塌煳涂,任由散发着热气的大猫靠在肩颈,说着柔软的呓语。 她看着姜知晚睡着后板正的身形,坐在长椅上久久不语。 时间改变了太多太多,她应该胡乱的睡姿,变得标准而一丝不苟。 可是她为什么还是怀念当初那个掉下床的小孩呢? 精緻面容恬静又乖巧,微卷的亚麻色头髮像海藻一样披散在床上,像是陷入沉睡的天使。 柏颜忍不住揉着眉间胀痛的神经,姜知晚啊,你在我看不见的地方,到底改变了多少呢? 最终,她轻轻握着对方依旧温热的掌心,在收紧交错的手指中,俯身在少女的额前落下一个轻柔的吻。 再靠近我一点吧,再让我看到多一点吧。 * 柏颜狭长的眸半撩,把少女几乎摇晃不存在尾巴的神情框入眼底。 她想,这样还不够。 不仅是剧组里有爱慕她的人,剧组外也会遇见觊觎她的女人。 那个叫解珠的女人,身边带着的人分明就是照着姜知晚找的赝品。 她的眼里有深沉的渴望和窥探,这样的眼神,柏颜也有。 只是柏颜藏得更深,她要姜知晚主动进网,再一次投入她的怀中,紧紧拽着她。 她要成为姜知晚唯一的选择,成为她的偏爱。 她再次接到来自姜知晚送的花,花根处还留着新鲜的泥,泥土弄脏副驾驶,她端着水盆清洗了好几遍才把泥都处理干净。 而这些花都被她种在了阳台,阳台里的花一天天多了起来,窗明几净,繁花绽放。 有一天,她突然发现这场独角戏的梦境中,其实有两个主演。 姜知晚也记得梦中的一切。 多么不可思议又令人惊诧的事情,好像这一切都是为了和她再次相遇。 她从梦里知晓,姜知晚从来没有去过高中,在微恼之下,她还是止不住对她心疼。 她想姜知晚也应该拥有一场盛大的运动会,她会在学校交到朋友,和同学们一起嬉闹。 她在梦境中献上一切姜知晚想要的东西,只要她有。 梦中的姜知晚惯爱撒娇,黏人又娇气。还像小时候那样喜欢牵着她的手。 梦境之外的姜知晚却仍然客气喊她:「柏导演。」 在宴会之上,少女穿着昂贵西装,殷勤地给她端来食物。 丁蓉蓉她们好奇说道:「话说姜知晚总喜欢黏煳煳地喊『姐姐』。」 「追在大家后面喊什么『漂亮的安安姐姐』、『蓉蓉姐姐』。」 「太甜了。」 柏颜只要略一思忖就能想到姜知晚会有多甜,她一定扬着璀璨笑意,喜滋滋地喊着「姐姐」。 但是为什么,她却只喊自己「柏导演」? 在回去的路上,姜知晚再次提到她身上的檀香,她好奇地问:「柏导演信佛吗?」 柏颜不知她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她常年烧香礼佛jsg,身上留下不散的檀香气息。 可是姜知晚说她不信佛。 不信佛? 她们在庵里相识,她居然说她不信佛。 可是柏颜信啊。 她求佛求神求世人,求不到她的星星。 她该怎么办? 姜知晚已经完全跳出了那段回忆,徒留她一个人苦苦挣扎。 只有她被扔在了回不去的时光里。 第73章 柏颜站在窗户边, 半垂着眸注视楼底那辆车。 直到姜知晚失魂落魄地离开,她才失去力气般地跌坐在窗边。 月亮静静地挂在天边,微凉的夜里下了细雨, 细细密密地卷席着盛夏的重逢和燥热。 星光摇摇晃晃, 碎在了天边。 从岁月中汲取温度的人从来不是姜知晚,而是她柏颜。 她想, 自己是不是从这漫长的岁月中变成了盒子中的恶魔。 第181页 恶魔在暗夜里低语。 如果第一年有人把我救出来,我会满足她三个愿望, 让她当我的主人。 如果第五年有人把我救出来, 我会满足她一个愿望,然后从狭小的盒子飘向远方。 如果第十年有人把我救出来,我会直接离开这个盒子,头也不回地离开。 可现在是十五年,难道我要杀了救我的人吗? 柏颜伸出手,接住这一捧月光。 她想,算了吧。 忘了就忘了,没关系,只要她还能再见到她, 已经很幸运了。 不要再纠结那些事。 不要去苛求姜知晚。 她记得很好, 不记得也没关系。 只要自己还记得那段美好的回忆就够了。 莲花池里给自己挖藕的小女孩,褪去了颜色, 像是晨露消失在荷叶上。 只是柏颜没料到机械设备会倒塌,姜知晚会奋不顾身来救她。 柏颜恍惚着被她用力拥抱在怀中,眉眼坚毅的少女只是笑着看她,像是夕阳被染成琥珀糖, 甜得让人害怕。 她更没有料到,姜知晚会失忆。 属于她的那颗糖逐渐融化在天边, 将她包围。 原来她不是故意忘了她,只是失忆了。 耳朵上有道白色的伤疤,戴上了银色的耳骨夹,精緻不羁的装饰只是为了提醒自己失去了很重要的记忆。 原来她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受了伤,也受了苦。 曾经不喜欢练功的人,现在肩膀开阔,眉眼坚定明亮,手臂上附着薄薄的肌肉,腹部也有好看的马甲线和腹肌。每一处都迸发着力量的厚度。 她反覆回忆这些细节,猜到了姜知晚并不如意的成长线。 迟来地感觉到,在她停滞的岁月中,风静止、雨静止、树梢的光影也静止的岁月中,姜知晚的时间也停滞了。 这个午后,时光的齿轮缓缓往前滚动。 柏颜似乎能听见齿轮坚定往前的声音,她也能看见凝固成暖黄色布丁的阳光,颤巍巍地撒着一把糖,像是抿一口就能尝出微甜。 她黑白的世界,因为姜知晚那双明亮眼眸,重新变成了昳丽彩色。 她像是从夜空下俶忽滑落,再次回到她身边。 白茫茫一片中,只有她真实无比。 * 姜知晚越发粘着她,在梦里时会抬高双腿,懒洋洋架在桌子上,露出嫩白脚踝,往后仰着倒入柏颜怀里。 她想俯身亲她,从额前一直亲到腿根。 压抑过后的浪潮随着姜知晚的到来重新席捲,只是她没有付诸行动,姜知晚却动了。 她眼睁睁地看着姜知晚沿着脖颈一路吻到大腿根部的位置,这个动作那么糜艷绯情,可姜知晚目光灼灼,咬着嫩白的肉不松,只偏头喊她:「姐姐。」 柏颜陷入她的名为姜知晚的情潮之中。 梦中的旖旎□□绵软地侵蚀身体,白炽灯照亮了姜知晚的侧颜,已经初露侵略性的少硬地咬着她。 她想起少时,姜知晚喜欢吃一种叫做美人蕉的花。 那种花很甜,汁水会沿着那个小口淌出来,她会含着出口,仔仔细细吞下水汪汪的甜水。 在咕叽作响的声音中,柏颜蜷缩着仰面躺在狭小沙发上,无力地望着头顶晃荡的铝箔纸,铝箔纸反射的光印在她身上,瓷白的玉越发温暖,泛出层层波浪,绞着在浪潮中的人。 姜知晚吃痛,从缠绵柔软的地方抽离出来,耷拉着眉眼,委委屈屈地伸出绯红的舌尖,眼眸里有水一样的亮光:「姐姐,你弄疼我了。」 柏颜被她看得心软,她想,她该怎么办呀? 这只大型猫猫这样不满意,那样也不满意。 柏颜只能撑着松软的身体起来,轻轻抚着她漂亮脸庞,低声哄她:「姐姐看看。」 姜知晚乖巧地吐出舌尖,柏颜嘆口气,温柔地含住她的唇。 微光落在两人身上,姜知晚的眉眼越发好看,惬意又舒适地吻着她,唇齿相接的时候,她抱着柏颜,拥着她瘦弱的背,低低软软地喊她:「姐姐。」 她爱得那么热切浓烈,喊得那么缠绵悱恻,让柏颜的心尖微微颤抖,想满足她的一切她的所有。 她的小姑娘,即使陷入了□□之中,也还是那么纯澈好看。 * 她迫不及待要和少女在一起,在梦境第二天就匆匆准备了烟火宴会。 期待已久的烟火绽放在夜空之上,碎掉的星星绕着月亮流转。 她的胸膛里像是被点燃了一场燎原的春火,烧到无穷无尽的地方。 那些细密柔软的回忆如细丝,飘荡在这处夜空之中。 她按照流程那样和姜知晚告白,但姜知晚告白的声音和她撞在了一起。 她等了太久太久,所有的一切都在姜知晚率先说出的爱意中溃不成军。 姜知晚眼眶中滚落大颗大颗的眼泪,整个人可怜又可爱:「我是不是应该早点告诉你,我喜欢你。」 她红着眼哭诉:「我对你一见钟情。」 柏颜看着姜知晚赤城又满是爱意的眼睛,缓缓笑了。 你失去了记忆,还是会爱上我,对吗? 我们仍然是命中注定会相遇的旅人,最终会成为唯一的爱人。 第74章 索阿菲宫外是大片的海洋, 蔚蓝的碧波荡漾,温热海风从天际吹拂而来。 第182页 姜知晚牵着柏颜的手,肩并肩走在细软的沙滩之上。 安纳克海岸的沙子呈现一种梦幻的浅粉色, 是梦幻中的海岸。 她扭头看柏颜, 眸里盛满柔软深情。 这个人由骨到皮,无一不戳中姜知晚那颗扑通扑通的少女心。 柏颜淡淡撩开薄白眼皮:「怎么了?」 姜知晚嘿嘿直笑, 喊她:「仙女姐姐。」 柏颜一愣,很久没听见这个称唿了, 眼眸里很快盛着春水泛滥的温和:「嗯。」 姜知晚抿着嘴角笑, 然后轻轻地抱着柏颜:「姐姐,我好想你。」 她抚着柏颜受伤的地方,低声问:「还疼吗?」 海浪拍着海岸,飞鸟声声伴随风声反倒宁静又安逸。 柏颜侧眸睨着小声嘟囔的大猫,伸手揉着她柔软的髮丝:「不疼了,别担心。」 两人坐在沙滩上享受来之不易的安静。 远处的晚霞挂在海平面,偶尔有鱼跳出海面,优越的跳跃线成为了一道风景,晃荡着波光粼粼, 浮光跃金。 姜知晚圈着柏颜, 好奇问道:「姐姐,你怎么来的?」 柏颜后仰, 微躺在她怀里:「你的姐姐,姜道早帮了我。」 「还有南真法师。」 回忆起一切后,姜知晚对姜道早莫名有种心虚之意,她为了跑出索阿菲中, 故意勾起姜道早的愧疚之心,让她带着逃跑。 现在又要让她姐过来接王位的烂摊子。 姜知晚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尖, 「道早姐姐好像总是被我坑。」 柏颜低低笑出声来,她想,在姜道早看来,分明是妹妹被姐姐坑,被姜家坑了,绝对没想到这个小屁孩那么多小心思。 姜知晚把这些事抛之脑后,她们是亲姐妹!她诓骗姜道早逃跑,却也帮姜道早挡了一枪,扯平了! 她问道:「师傅呢?」 柏颜:「她又去云游四海了。」 姜知晚便也只是怀恋地笑一笑。 她捏着柏颜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按压这纤细指骨。 柏颜下意识去看自己的手,有些奇怪地问她:「你送我的这颗黑色石头是什么?」 姜知晚捧着她的手,看见红绳上拴着的黑色珠子,笑着说:「这个是王冠上的宝石。」 「王冠上的宝石?」柏颜皱眉,「可是这颗很小。」 姜知晚仔细想了想:「我记得南真师傅一开始给我时还很大颗,然后被我砸地板砸碎了,就留下jsg这么一块大颗的珠子,然后拿着打磨器,就磨成了这么小。」 柏颜哭笑不得:「所以王冠上少了颗宝石吗?」 姜知晚话音一顿,突然明白这是她母亲给她留下的宝石,只是被年幼无知的自己祸害了。 她笑出声来:「对,所以我的王冠上少了颗珠子。」 索阿菲是一个有神话故事的王宫,所有王冠上的珠子都来源于深海,一种特殊的黑色宝石打磨而成。 这种宝石是王室独有的象徵,代表着这座星辰王宫神秘的传说。 姜知晚的神情温柔下来,握住柏颜纤细的手腕:「传说相爱的人会在星辰的祝福下永远在一起。」 这座城里有姜知晚很多的回忆,她把那些志怪趣事一一说给柏颜听。 细碎的过往琐事就这样铺展在柏颜面前,那些没头没脑的童稚时光,当王储时逃跑的故事。 ....... 反正都来了这座城,姜知晚喜滋滋地带着柏颜出去玩。 这个城市很浪漫,有着独特的风光。 暖黄色墙面上种着不少盛放的花,大簇大簇的花懒洋洋地垂下来,从花下过时,花瓣会撩在髮丝,轻轻柔柔地亲吻画下的人。 就连骄阳都格外厚待她们,浅浅地落在身上。 姜知晚轻轻一跃,把墙头最好看的那朵花摘下,簪在柏颜耳侧。 乌黑、鲜红、瓷白肌肤相映得当。 柏颜偏头去看姜知晚,思绪不知飘去了哪个时间节点,扶着鬓边的花,薄唇微扬:「这户人家不会来找你的麻烦吗?」 姜知晚弯着眼睛笑:「不会。」 「安纳克很浪漫,见到漂亮女孩就会送花。」 柏颜眉梢微动:「那你送过很多人?」 姜知晚登时急了,解释自己的纯洁无瑕和忠贞唯一:「我这辈子只给你送过花。」 「不管是什么时候,我都只给你送过。」 柏颜的目光深邃而温柔,却故意打趣道:「你很得意吗?」 姜知晚微抬下巴,轻轻哼了一声,有些小得意和小神气。 柏颜目不转睛看着她,终于忍不住揉上那头细软的髮丝。 她笑起来时,狭长的眼尾微勾,漆黑眼眸蔓延融化的雪,像雾凇般碎在里面。 姜知晚像是被雪松砸到的一只猫,心脏怦怦直跳,猫尾巴被恋人擒在手心,绵麻地软下手脚。 她收了跳脱的神通,顶着微红耳朵,和柏颜穿梭在大街小巷里。 像是幼时漫山野闲逛,她们在这座城里漫无目的地行走。 夏日还未过去,挟裹着海风的气息从耳旁掠过。 嘈杂的谈话声渐渐组建一个新的人间,她们蹲在卖宝石的小铺子前。 透明的宝石闪着细碎的光,姜知晚举着宝石,抬眼时金色的光从宝石间隙游离到她粉色脸侧,透过折射的宝石,她看见柏颜乌黑的眼眸,静静地注视着她。 第183页 姜知晚把宝石挪开,轻轻地笑:「姐姐,这块宝石很衬你。」 柏颜问她:「为什么?」 姜知晚歪头道:「可能所有美好的宝石都很衬你。」 弥米诺斯盛产各种各样的宝石,这里的人喜欢做各种各样亮晶晶的宝石。以首都安纳克人民最盛,手上戴着琳琅满目的宝石,叮叮噹噹撞起来,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 姜知晚了选了好几对宝石,小摊上就有现成的工具,她大大方方把工具接过来,就坐在旁边打磨雕刻,把这对成澄白色的宝石做成了弯月耳环的模样。 她帮柏颜戴上:「上次看你戴耳环,觉得很漂亮。」 柏颜耳垂微红,薄白的唇还未说话就已经被堵上。 姜知晚亲完后,也微红着脸笑起来。 柏颜好笑道:「又是簪花又是耳环,我的耳朵上挂不上那么多东西。」 姜知晚只是勾着唇角朝她笑,然后照例给她戴上项鍊、换上白色长裙、牵着她来到能听见海浪的地方。 这里人来人往,四周满是鲜花,柏颜无奈:「还要买什么?」 姜知晚定定地看着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黑色的素戒,顺着柏颜柔韧的无名指缓缓推上去:「姐姐,说好了要去买戒指,我现在送给你。」 她一刻也等不了,或许是再也不想等了。 从见到柏颜那刻起,她就想拿出戒指,在错过的十五年间落下一吻。 她俯身吻住柏颜纤细手指上,像是在无名指留下一个滚烫痕迹。 柏颜手指微颤,那颗黑色宝石的戒指就这样套在她的心上。 有风拂过姜知晚低垂的额发,露出那张纯净又美好的年轻脸庞,她带着浅浅的笑,比周围的阳光还要温暖。 垂落的大簇的花在轻轻摇曳,落下细细的剪影。 安纳克百姓热爱浪漫,见到这一幕纷纷唱起歌来,歌声带着情和热切祝福。 在无与伦比的这个时刻,姜知晚的声音愉快而紧张:「我来娶你了,我的仙女姐姐。」 这是柏颜永远也不会忘记的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