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世女凰》 第一章 初降与阴谋(上) 母亲大人曾说,在我降生的那夜:红霞染亮了整片夜空,星光被汇聚到了北方,土地如同灼烧了所有的生机,来供养这即将诞生的生命。 ——《凡忆录》 夜。天空漆黑如墨,万里无云。一弯垂睑的下弦月,无数争辉的繁星。 时至深夜,东、西、北三处的宫苑都已然熄灯就寝,唯独南寰院,依旧是灯火通明。 随着悉悉索索的急促的小跑声,人影涌动。宫女们、太监们,手捧着干净的白丝绸缎,玉琢而成的面盆,镶着金龙边的绣囊,等等等等,正在寝殿内外穿梭不停。 南寰院寝殿外,一个身着金边龙袍的虚影,负手而立。 “陛下,馥赤神师已经推测出了时间,再过一刻钟,龙子就会诞生了。”站在一旁的银发老人,微微鞠躬,用干哑的声音小声说道。 金色的虚影隐隐闪动,抬起头,凝视着夜空变化的星斗。 “德顺。”虚影开口,声音空旷无比,仿佛是从天外传来。 银发老人上前迈了一小步,并未开口,而是顺着虚影注视的方向看了过去。 星空之上,似乎北边的星辰变得尤为闪亮。 “恭喜陛下,北方主水,星辰如此光耀,小龙子必定能传得真龙脉。” 虚影环顾了其余三个方向,似乎察觉到星空中细微的不妥。 “德顺,为何寡人觉得,并非北方星辰更亮,而是因为其余三方的星辰黯淡?” “这……”银发老人欲言又止,虽说他是龙皇的贴身奴仆,但星辰之说涉及国运,却也不敢轻言。 “北方星辰是吾龙族一脉气运之所在,只要那边无恙,寡人也无须顾虑太多。至于其他三方星象的变动,想必妖族、蛮族甚至是魔族,都要比寡人更为关注。”虚影转头看向了寝殿,宫女们还是在门前不停的在进出。 “德顺,这将是寡人的第七个龙子,真不知是吾族的喜事,还是在催促寡人快把皇权交出来。”虚影带着略微自嘲的语气,缓缓说道。 “全族都祈盼着陛下您能顺利飞升,成为真龙。龙子们尚幼,还需陛下和圣太后娘娘悉心教导,才能选出其一,接下重任。”银发老人拣字选言,回答得十分谨慎。 “哼……圣太后么……”虚影渐渐开始模糊,声音也变得虚无缥缈,随之最后一句嘱咐传入银发老人的耳中:“龙子诞下后就送到祭台祈福,寡人三天后出关,为其赐名。” 银发老人神情始终未变,转身向东方的行宫鞠躬,嘴里轻声回道:“遵命。” 此时,南寰宫内。宫女们尽量保持着迅速且轻巧的步调,不停的更换着屋内的装饰。记载龙子诞生,会引动弱水,所有金属融于水,对生母不利,故而要以玉器换之reads();。 寝宫的卧室,对外挂着一微红的纱帘,里面安放的是一张玉石床。床上躺着的少女,脸上带着不多的血色,没戴任何饰品,乌黑有力的头发散在床头。 少女摸着自己凸起的肚子,头朝外侧着,看着外面的人群,微微皱了皱眉。 离床不远,站着一位无眉的中年女子,她目光朝下,一言不发,似乎随时等待着的吩咐;另外还有一个半跪着的白袍男子,此时正一脸严肃的在地上画着奇怪的符号,连额头不停流下的汗水都来不及擦拭。 “穆神师,龙降文完成了么?”少女的声音听上去十分柔和,但显然有些虚弱。 白袍男子缓缓起身,摸了摸自己镶着金边的袖口,答道:“我再检查一次,应该就可以了。” “咳咳……有劳了。”少女说完,便转过头平躺,闭目养神起来。 白袍男子全神贯注的检查了一次地上的符文,确认准确无误后,用手擦了擦额头的汗珠,随后挺起了腰,带着命令的口吻对站在一旁的中年女子说道:“原本迎接龙子这个任务必须由神师亲自完成,但这次馥神师闭生死关,我身为男性,礼仪不合,所以激发符文就由你来做。千万不要出任何差错,不然等着你的就是炼狱苦刑了!” 中年女子深深鞠躬,口中沙哑的回道:“是。” 白袍男子右手放于左胸前,朝床上的少女点头行礼,“娘娘,龙子诞生大约需要一个时辰,我就在门外等候,如有突发情况,您叫一声即可。” “多谢神师,等龙子顺产后,本宫会亲自前往神庙拜谢。”少女侧过头,象征性微笑以示感谢,随后吩咐道:“秦婆婆,代我送送神师。” “神师请。”秦婆婆上前两步半,正好停在白袍男子五寸之外,随后右臂朝外,十分恭敬,但脸上不带一分笑容。 白袍男子瞥了一眼,随后轻轻拂袖转身,人往前走,那红色纱帘就自行飘起,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内殿,纱帘又缓缓落下。 白袍男子看到往来的宫女,又看了看夜空,转身命令:“都跟我出去到外头等着,龙子快要诞生了,虽说幼子食人可能性不大,但偶尔也会发生。” 宫女们一听,个个脸色微变,赶忙放下手中的器物小跑出了殿外。 白袍男子见所有人都撤了出来,又冷冷瞥了一眼秦婆婆,轻轻哼了一声,便走到了殿外。 …… 大约过了半柱香的时间,夜空的一方亮、三方暗的异象越来越明显了。 寝殿床边,少女此刻的神情十分严肃,嘴巴张合频繁,屋内却无任何声音。 “好了,一个时辰之内,外面不会知道里面任何的动静。”少女长出一口气,随后慢慢做起身,摸了摸肚子,嘴角扬起一丝幸福的微笑,但仅仅维持一瞬,神情立变,紧张的对站在一旁的秦婆婆说道:“秦婆婆,快,改写符文,时间不多了。” 秦婆婆把手掌移到了原先“龙降文”的位置上,随着一束灰光闪过,一个个神秘的符号逐一消失。右手一边移动,左手开始在原先的位置上来回划动,又是一个个奇异的符号出现在了地面上。 第二章 初降与阴谋(中) 少女仔细盯着秦婆婆刻画的新符文,这些字符意味着她和她腹中孩子的性命,不能有任何差错。 仅过去了半炷香的时间,这改写符文的工程已经完成,足足比白袍男子快了一倍。 “公主,容老身再检查一遍。”秦婆婆面色丝毫没变,显然写下这些符文对她而言并不困难reads();。 少女看着秦婆婆一脸认真的检查着地上的符文,轻叹一声:“婆婆,是我毁了你的路,以你的能力,做神师已经绰绰有余了。” 秦婆婆仔细检查着每一个字符,嘴角挂着浅浅的笑:“公主的路,就是老身的路,其余的,老身从未在乎过。好了,应该没问题了,公主,你赶紧躺下,我立刻准备催动符文。” 少女抿了抿嘴唇,不再多言,转身就平躺了下来。 屋外,忽然开始起了风,不知从何处聚起了云;屋内,少女的下腹开始发出一阵一阵红色的波动。 “公主,要开始了。”秦婆婆眉头紧锁,双手掌面朝地上的文字,念起:“生于火,浴于炎;诸宸星斗,燃其星火;万象大陆,焚其命炎……” 殿外上空,云层叠起,除了北方,其余三个方向的星光完全被掩,照射不进。 “异象如此强烈,莫非是血脉返祖?!”站在门外的银发老人和白袍男子微微一惊,而两人终究是见过大场面的,心中立刻有了定论:无论现在的异像如何,关键还是看降生时,能引得几条龙魂之力。 “啊!” 少女本来紧咬着嘴唇,攥着纱帘,但随着地上的符文开始发出红光,腹部的疼痛感越来越剧烈,终于忍不住叫了一声。 此时屋外的天空突然一片红光,先是南方的一小片,随后如燎原之势,瞬间染红了整片夜空。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有妖物来袭!?”正在皇宫内巡逻的侍卫看到火红的夜空,如白昼般明亮,瞬间变得有些慌乱。 “无需惊慌!”半空中突然出现了白袍男子的巨大虚影,方圆百里的皇宫内所有被异象惊动的人都听到了男子的声音。 神师在皇宫的地位,不,应该说在整个天龙国的地位中,都是皇权之下的最高象征。他们并不隶属于皇室,只是与其合作。整个天龙国最鼎盛时,神师也没有能超过十人,而常驻皇城的便有三个。 “诞龙子”是举国的大事,众人看到了数十丈高的白色虚影,心中即便再有疑惑,也都安静了下来。 事实上,白袍男子依旧站在原地,神情严肃中带着几分疑惑,似乎有些问题难以想通。 “神师大人。”银发老者向前一步,两手互插于袖袍中,低声问道:“自古龙子诞生,均是大雨蓬勃,万物复生之象,为何……” “哼,这是你们皇族的事,你应该比我清楚。” 白袍男子不屑于回答一个奴仆的问话,但心中飞快的想着关于龙族的种种传闻,最后喃喃道:“难道是……火龙子?” …… 寝殿内,焰红色的气流开始不断的汇聚成线,滔滔不绝的朝少女的腹中灌输,红色的帐幔在气流中疯狂的搅动着。 秦婆婆重复的念着那段生涩的咒语,少女紧抓着床沿,下唇被牙齿咬出了血丝,她不敢再叫,因为她知道现在的疼痛,只要她开口,就算是十丈厚铜墙也挡不住她的叫声。 屋顶的天空已经彻底血红,许多人都感到了一种莫名的干燥,拼命的干咽着口水,不断的擦着没有汗水的额头reads();。 “吼……”一阵又一阵的长鸣,五条金色的长龙虚影翻滚于红云之中,它们时而露头,时而露尾,似乎下一刻就要降临一般。 银发老者和白袍男子仰着头,眯着眼看着天空中的金龙虚影。 老者的眼中湿润,显得异常激动;神师微微蹙着眉,神色要平静很多。 突然!天空远处一声尖锐的长鸣,所有人,包括白袍男子都感到精神一阵恍惚,旋即,天空的通红变成了闪亮,刺眼的红光,短暂的闪瞎了在场所有人。 “生……生了!”秦婆婆看到床上那个闪着红光的小婴,激动的难以言语。 “公主……生了。”婴儿身上的红光渐渐淡了下去,稚嫩的小脸显露了出来,并非像平常百姓家的初生婴儿,它没有哭,没有闹,而是隔空握着小手,嘻嘻的笑着。 少女苍白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仿佛说着:原来这就是做母亲的滋味。 秦婆婆迅速的把婴儿抱了起来,为其擦去了身上的血渍,裹上新的绸布,轻轻的放到了少女的身旁。 “公主,一切都很顺利。我这就撤去隔断,通知外面的人。” “嗯……”少女侧身想摸摸孩子,但下一刻,神色骤冷,立刻喊道:“婆婆!婆婆!是……是女孩!” 秦婆婆刚想挥手施法,听到“女孩”两字,顿时胸口发闷,双腿一颤便直接跪在了地上。 床边突然无比的安静,少女两目无光,秦婆婆死死地抓着床沿,额头渗出了几滴冷汗。 两人都一言不发,陷入了沉思。 “咿呀!”女婴毫无预兆的啼哭了起来。这迟来的初生之音,颤动了少女和秦婆婆。 “孩子是无辜的,计划失败的所有后果,我都会一人承担。”少女伸出纤长的手指,拨弄着女婴的脸颊,在哄着她不哭。 “公主……”秦婆婆想了片刻,声音微颤说道:“公主,我们逃吧,带着‘她’,逃回凰帝城,您很有可能夺回皇位的……” 女婴在少女的安抚下终于停止了哭泣。 “孩子太小了,带回去只会白白送给那个贱人。”少女直起身,坐靠在床头,右手小心翼翼的托起了襁褓,继续说道:“为了夺回皇位,我们整族算尽了计谋,流了无数的血,堆了墙高般的尸……如今看来,也只是徒劳一场。” “公主……” “你不必再说了,我会留在龙帝城。陛下对我还算不错,留在皇宫对我而言是个不错的结局……”少女说到一半,眼眶都湿润了。 “孩子,是母亲的错,‘族命’如同枷锁,套住了我们每一个人,但你不会了。”少女摸着女婴的头,声音变得抽泣,“你的父亲姓陈,是位了不起的龙皇;作为母亲,我只愿你能有一个平凡的人生,这辈子都不会遇到腥风血雨……我的女儿,就叫你陈凡儿吧。” 第三章 初降与阴谋(下) “公主……”秦婆婆的声音带着沙哑,颤得很明显,充满了犹豫和不甘。 “秦婆婆,当我看到这个孩子诞生的时候,当我发现无法给孩子带来幸福和安稳的时候,作为一个母亲,我从未觉得自己如此的失败。”少女用自己的脸颊使劲的在女婴的小脸上蹭了蹭,随后把她递给了跪在地上的秦婆婆。 “秦婆婆,算我求你,把这孩子带走,逃得越远越好。”少女诚恳地看着秦婆婆,一言一字的说道。 “可是……”正当秦婆婆还想多言,周围的结界一阵轻微的颤动。 少女神情一凛,立刻以强硬的口气说道:“快,走后门,只有半炷香的时间了。之后,就按照‘丙’计划执行。” 秦婆婆明白如今已非劝说之时,接过女婴,向少女深深鞠躬后,便退出了卧室。 寝殿外,白袍男子和银发老者站在最前,宫女们整齐的站成几排。阶梯之下,最靠前的几个宫女略显兴奋,因为她们将是未来皇子的贴身侍女,以后便有了近水楼台,一跃成凤的大好机会。 不过,所有人都是静候,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哪怕是龙皇身边的红人,哪怕是尊贵无比的神师,也担待不起“因自己的原因而让龙子出事”这个责任。 大约又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寝殿内依旧没有任何声响。银发老者神态轻松,仍是恭敬的双手鞠前般等侯;此时,另一旁的白袍神师开始微微蹙眉,察觉到了一丝异样。 “不!!”这一声刺耳的吼声撕开了在场的宁静,声中带着血,带着恨,像咆哮,更像哭泣,“孩子!还我的孩子!” 银发老奴被着一声冲天叫吼懵了半刻,当回过神发现情况不对时,身旁的神师早已化作一道白光冲进了屋内。 “娘娘……娘娘,怎么了,龙子呢……”老奴半步一跌,一步一滑的跑了进来。 此时的卧室内,早已是一片狼藉:桌子掀翻了,椅子折断了,红色的床幔只剩下了一小块还挂着。少女周身元气暴动,红肿的眼眶不停的流着泪水,嘴里喃喃:“孩子……我的孩子……” 银发老奴见此情景,吓出了一身冷汗。说好听点,自己是龙皇身边最得意的奴才,能迎接皇子诞生是最大的荣耀,可如今,福气变成了晦气,丢了皇子就等于丢了自己的脑袋。 一想到这儿,老奴的腿都软了,“啪”的一声就跪在了地上,心里挣扎了一会儿,就赶紧爬到少女的床沿边,咽了咽口水,尽量大声的问道:“娘娘,小龙子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或许是周围的元气过于暴乱,或许少女还沉浸于无尽的哀伤之中,老奴的问询如石沉大海,根本得不到任何的回复。 穆姓神师攥着在元气中乱舞的袖口,低着头、沿着床绕了一圈,眉间紧锁。地上刻着的“龙降文”已被毁成了粉末,哪怕留有半丝残缺,他都能通过“以文引路”追踪龙子;屋内的暴躁的元气已经波及至方圆十里,虽然夹杂着秦姓老奴的气息,但很微弱,根本无法锁定。 银发老奴看似瞬间苍老了几十岁,双手颤抖,用力的扶着床沿想站起来,却又再一次倒在了地上reads();。“神师……”,老奴可怜巴巴的看向白袍青年,在场的人中,也只能求助神师了。 穆姓神师轻哼了一声,又朝少女瞥了一眼,便径直朝门外走去。 当银发老者以为自己没救时,耳边突然响起了男子的声音:“我若是你,便不会傻乎乎的跪在这里等死,赶紧通知陛下,越早让他知道,你的脑袋才越可能保住。” “对对对!”银发老奴似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立刻爬了起来,向少女匆匆行礼,“娘娘放心,陛下一定会把小皇子追回来的!那个贱人肯定会被处以本国史上最严酷的刑罚!” 老奴的语气中带着几分坚定,几分安慰,其实多数是在安慰自己,给自己鼓劲。 少女看着银发老者远离的背影,深吸了一口气,眼神显得更加空洞,似乎余生的任何事情,都已与自己无关了。 正当殿外的宫人开始窃窃私语,脸上露出忧容之时,银发老者跑出了寝殿,手中金黄的符纸当众撕碎,化作了一条金黄色的小龙,飞向了龙皇闭关所在的寝殿位置。 这座寝殿坐落于龙心潭的中央,湖水如镜面般,极少产生涟漪。今夜的月色被乌云遮笼,所以这片区域显得有点阴暗。 寝殿的四方各有一根盘龙柱,是整个龙心潭的阵法枢纽,要闯入寝殿,须破四柱。然而,历代龙皇手下都有无数“死卫”守护,尤其从前代龙皇开始,便开始从死卫中选出最完美的精英四人,分别赐号“青”、“白”、“朱”、“玄”。 阴暗的夜色中,一丝金光疾速的朝湖心的寝殿飞来。眼看金色小龙要穿入寝殿之中,忽然虚空中一只青色的巨手抓住了龙身,小龙挣扎了几下,便在半空化成了一道文字。 “陛下,大事不妙,七皇子被娘娘殿里的秦婢掳走,现在生死未卜,下落不明。” 金色的文字大约持续了半刻钟,才缓缓散去。 “青,发生了什么事?刚刚是御文传书?”湖心的寝殿外,随着一道红光,一名全身血红盔甲的武士出现在殿外的阶梯上。 “哼,那群蠢奴难道不知道龙皇陛下正在闭关么,还用些芝麻点大的事来打扰!”从半空中出现了一名穿灰色盔甲,背着巨斧的壮男,言语中充满了不满。 随之,一股白色的烟雾从两人中穿过,腰间挂着两柄无鞘利剑的长发男子,一言不语的站在了阶梯前。 阶梯之上原本空无一人,随着三人的聚齐,一道若影若现的青光出现,随之一个拄着青龙拐杖的男子,披着深绿色的斗篷,站在了三人面前。 男子咳嗽了一声,语气不紧不慢的说道:“龙皇闭关处于关键时刻,入关时曾叮嘱,除非天塌了,否则不许打扰。”男子停顿了一下,左手搓了搓,那段金色的文字又出现在了半空之中。 “可如今,天没有塌下来,但也快了。” “嘁!这群废物,连个龙子都保护不好……”灰色盔甲的壮男正想插嘴,就被青龙拐杖指住了嘴。 男子继续说道:“事不宜迟,白,你立刻动身追回龙子,陛下出关以前,务必要让龙子安然回归。”语音未落,湖面上便闪动跳跃了几次白光,如箭梭般穿向了南寰殿的方向。 第四章 竹叶飘舞的夜(上) 南寰殿院外,宫女们渐渐靠拢,所有人的脸上都挂着忧容。皇族出任何意外,倒霉的都是她们这些命如草芥的奴婢。 银发老奴现在的脸色,忽青忽白,一些可怕的后果在他脑中不断上演,若非自己见过一些更大的场面,恐怕早就被吓死了。 “大总管,里头儿到底发生了啥?这……”一个小太监自认为和银发老者处得比较熟络,便小步上前,轻声问了一句。 然而,未等问完,只听银发老者嘴里闷声吐出了一个“滚”字,就见这矮小个子的太监“砰”的一声被击飞了数丈之远,撞到了一颗松柏上,咔嚓一声,怕是整个脊椎骨都断了。 银发老者的心中本已急躁不安,现在哪个没长眼的惹到自己,正好可以拿来出气。在场所有人见此,都低下头,噤若寒蝉。 小太监也是有着铁打过来的身板,被撞飞后竟然还能保持清醒,但疼痛还是让他不自觉地“哎呦、哎呀”的小声叫了出来。 当下的银发老者,听到任何声音都觉得刺耳,拳头握紧准备再次出手灭了这惹人烦的蠢奴。正当抬手之际,稍远处的的夜空亮起了一道白光,只在眨眼间,就已经落到了老者身前。 “对付奴才的手段挺多,保护皇子却是如此无能。”白光散去,长发男子出现在众人眼前。他没看众人的慌张,也不没有正眼瞧银发老奴一眼,而是径直往殿内走去。 银发老奴微微一愣,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轻松,赶紧跟了上去,恭敬道:“原来是白统领,真是太好了。陛下果真英明,派您出手,肯定是能把皇子安全带回的。” 长发男子不喜多言,其双眼微微发光,正在寝殿里四下查看。 “白统领,我这就向娘娘禀报,告知是您来了。”出于宫规,男子是不能直接进入寝殿的内室,更何况娘娘刚刚生产完,衣衫不整。银发老奴显然是考虑到了这点,才立刻激灵的向内室跑去。 “不必了。”长发男子往前虚空一抓,摊开手掌,便出现了一根半黑半银的发丝。发丝在他的手中缓缓飘浮而起,自行成结,随后便成了一团白色的光球。随着一声轻脆的“咻”声,光球飞到了男子腰间的其中一把较短青剑的剑柄之上。 男子握住剑后,一条若隐若现的白色光芒出现在眼前,光芒的起始是剑鞘,终点指向了远处,距离超出了视线的范围。 这一切的诡象,并非旁人所能见。始终站在一旁的银发老奴,看着长发男子做出一些怪异的动作,却是不敢多言。龙皇手下的四名精英统领各有所长,据说“白”擅于追踪和暗杀,非常神秘。 长发男子把那柄发光的青剑从腰间取下,握在手中,转身朝外走去reads();。 “白统领,这,您……”老奴看到长发男子不问不查便要走,心中一急,赶紧跟上去追问。 “掳走皇子的应该是个人族,女性,约五十岁。和我说说此人的来历。”长发男子走出殿门,目光看向西边,声音平静的问道。 “是的,统领神通广大,英明无比。”老奴长舒了一口气,如此短时间能摸清对方的基本特征,不愧是龙皇陛下的“左膀右臂”。 长发男子对这些阿谀之辞感到厌恶,眉头微皱,表现出了厌烦之意。 老奴也意识到此刻不是拍马屁的时候,立刻道:“是是是,那劫走皇子的恶妇,是凤妃娘娘的贴身婢女,是随嫁入宫的,平时沉默寡言,在宫中并没什么朋友……”老奴刻意的停顿了半息,又仔细想了想,道:“其他的我也不好多言,总之当时接生的,只有那秦氏一人。” “只是个凡人?没有修习神术?” “应该没有,若有奴婢修炼神术,是需要向内务府报备的。宫中禁卫如此之多,偷炼神术而不被人知,那境界至少要在‘成荫’之上,女子若拥有此等修为,必然会被神庙关注。不会的,应该只是个凡人。” “她逃离有多久了?” “大约有半个时辰了……应该不会逃太远,就是不知她是怎么出宫门的,说不定宫内还有别的细作……该死!”老奴一边回答询问,一边自己分析着。 “半个时辰逃离一百里,绝对不是凡人,哼!”长发男子冷哼一声,脚底一道道白色的气线漩涡式的上升,转瞬间已化为一道白光,朝着西面飞射而去。 …… 百里外,竹林中,从阴云漏过的月光照出了一个正在穿梭的身影。身影从未落地,似在空中行走,行过之间,不沾染一片竹叶。 “哇!哇!”婴儿的啼哭声,惹得竹叶索索作响,疾行中的身影也随之停了下来。 “唔唔唔,不哭不哭,我的小公主。”秦氏老妇左手摇着襁褓,温柔的劝着,“从今以后,就只有婆婆和你两个人了……哎,可是我们该去哪呢?” 婴儿极其乖巧,大概只是因移动过快而感到不适,速度一缓,便停下了哭声,朝天抓着小手,乐呵呵的笑了起来。 秦氏老妇淡淡的一笑,右手抚摸着婴儿的小脸,感叹道:“和公主当初一模一样,不爱哭,只爱笑……”话未说完,老妇眉头一皱,朝身后一瞥,自语道:“想不到皇宫内还有如此高手,竟然能那么快追过来。” 老妇一边自语,一边从袖口拿出了一个木质的精致小盒。推开盒盖,里面有十根金针,每根针都有针眼,似是用作绣花缝补。十根金针从左到右,从短到长,依次排列放在盒内。 靠左边,最细最短的金针被老妇取出:只见其右手往上一抬,一丝绿光从针眼中穿过,随后拿着针在襁褓前横穿竖引,来回五次。最后,金针被插在了襁褓外面这层布之上。老妇把左手轻轻放开,襁褓便凭空飞起,数百条绿丝在其周围来回穿插,直至婴儿随着襁褓消失于夜色之中。 老妇见此,微微叹了口气,抽出倒数第三根金针,捏在指尖,严阵以待飞速而来的敌人。 第五章 竹叶飘舞的夜(下) 本是个有云无风的静谧之夜,竹林里只能听到几声无名小虫的叫声,然而,随着一束白光从目光所及的最远处跳跃而来,竹叶沙沙作响,林中的鸟兽被惊醒,开始窜逃。 人未至,杀气先行。通常来说,以“白”的暗杀作风,任何行动前都需收敛杀气的。不过此刻不同,既知对方携有婴儿,最大程度释放杀意,可以让孩子啼哭,便于第一时间确定龙子的方位。 凡事讲究效率,讲究结果,这就是“白”的做事风格。 白光再次跳跃,便已停在一株竹上。随之而来的是一团下旋的气流,瞬间把整根竹节的侧枝,所有叶子如被镰刀收割般,剃了个精光。远远望去,就看到一名长发男子站在一根竹竿上,手中握着青剑,冷眼看着身前的老妇。 “白”的身后已经是风涌不停,竹叶乱舞;秦氏老妇身后却是一片安谧,纹丝不动。两人,似乎处于了两个世界,又似乎是两种境界的第一次碰撞。 乱舞的竹叶如尖刺般冲来,但又如花瓣般飘起;劲风如刀尖般划落,却又如一个温柔的抚摸reads();。 “你是何人?”白的一头乱飘长发终于静了下来,身后的狂暴也随之停止,在试探出了对方的根底以后,他第一次问了一句和任务毫无关系的话。 秦氏老妇把双手互叉入袖口中,微微弯腰以示作辑,轻咳了一声,道:“老身随娘娘入皇宫那年,曾见过你一面。那时候你还小,跟在你师傅‘老白’的身后,想不到也是走了他的老路,跟在龙皇后面当一条狗。” “交出皇子,留你全尸。”白对言语的挑衅完全不顾,摆出了一副拔剑的架势,阴沉着脸说道。 秦氏老妇低下头,嘴角微微扬起,冷笑道:“自从入了皇宫,我这身子确实也有段年份没活动了,未曾想到,挑衅我的会是一个后生晚辈。行吧,你出招吧,老身有要事在身,不便久留。” 毋须多言,以胜定。 白抽剑了,青剑是一柄最寻常的短剑,唯一的奇特就是不会发出剑应有的金属声;更甚者,是白在抽剑的同时,身影已经模糊。 剑无声,人无影,这就是暗杀者的至高境界。 秦氏老妇微微眯眼,寻找着对方的位置,右手轻轻翻转了一下,那根早已捏在手中的金针已经无声的飞了出去。 竹林中,叶声沙沙一响。模糊的身影再次现出,但此刻已是在秦氏女子的身前,两人的距离正好是一个刀距。剑毫无征兆的刺来,可秦氏的左掌出的更早,随着一阵微寒的掌风,已快要成形的身影再次模糊,破碎。 秦氏老妇立刻重压于脚跟,整根竹节被压弯到了极致,随后快速反弹,让其借力能飞得更高,她知道,第二次突袭很快就会来,她更知道,来的就是身后! 能预判敌人的方位,足见秦氏在战斗经验上的老道。只见其反手一掌,这次掌间竟然吹出了蓝色的冰花。 果不其然,半息之后,白握着短剑出现在了秦氏的背后。身影刚成型之时,他还是一脸冷峻,可见对手已经出招,不自觉的眉心一皱。 白也预想到了自己的第二次攻势会被识破,但未曾料到对方竟然先自己一步出招。不过他现在已从单手持剑换成了双手执剑,当冰冷的掌风袭来之时,双手在剑柄出轮转,身形就再一次消失不见了。 “月影剑袭能用出第三段,也算是青出于蓝了。”秦氏两手缓缓合十,指节开始缓慢的变幻动作,这是“印式”的起始式,根据动作繁复程度,威力各有不同。 “你没机会结印了。”左右两边同时传来了一句充满杀意的话语。秦氏略微一惊,没想到自己依旧低估了这小鬼的实力。 话音未落之际,左边的白从上往下斩落,右边的白从下至上刺击,行动完全一致,根本无法分清真身,亦或两个都是真的。 眼见着刀光要落下,刹那间,空灵般一丝轻音,如同拨动了一根琴弦,嗡的一声。飞舞的数百片竹叶竟同时不再飘落,悬停在空中,两个“白”从手到脚几乎全部被封死,无法行动分毫。 老妇眼睑微微垂下,双手缓缓放下,她的动作极慢,但在周围几乎静止的环境下却又是最快的。“月影剑第四段,看来你比老白要有天分。”说话之际,老妇的朝下方拍出一掌,周围突然出现了若隐若现的绿色线丝,聚拢在老妇的掌面之下reads();。 “嘭!”周围的静止“碎”了,如同一面巨型的镜子轰然坍塌。 “不可能!” 白的真身终于出现了,就在老妇的掌心之下,此时他已被无数绿线死死地捆在了半空,而之前的两具分身如同木头人般,眼中无神,在原处丝毫不动。 “不可能,你有如此等级的神术,怎么可能甘于做一个奴仆!你到底是谁!”白的眼中充满了血丝,使劲的挣扎着身躯,但绿线越收越紧,使他的气息都开始不稳了。 老妇再次拿出木质的精致小盒,把已经红的发烫的金针放回了原处,轻咳了一声,说道:“咳,老身还真想只做一个普通的仆从。好了,送你上路,我也还要赶路。” 秦氏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右手抬起,出掌。 白死死盯着秦氏,看到对方出杀手,毫不犹豫的咬破了自己的嘴唇。 “轰!”刹那,白整个人燃烧起灰白色的火焰,长发在狂乱中瞬间变白,周围的元气暴动,绿色的丝线一层层的被崩断。 秦氏被突如其来的异象一怔,急速退后,沉下脸色默想:“自爆?焚魂?怎么有这么大威力?” 正当秦氏认为对方要自爆,准备展开防御时,异象再变:所有的火焰开始朝白身上汇集,周围变得寒冷无比,像是被抽干了所有的热能。 “这是……”秦氏眯着起眼,突然想到了什么,猛然回头,暗道不好。 夜色被白光点亮,阴云之中出现了一个巨型的白虎虚影,虎头朝下,虎嘴张开。 “吼!” 一声振聋发聩的吼声,冲击力无法言喻,整片竹林瞬间被轰为平地,寸草不留。 “咳咳咳,想不到你小子居然有白虎血脉,咳咳咳……”秦氏勉强飘浮在半空,衣衫有些破碎,右手托着婴儿,左手抬起,挡住了飞来的尘土。 “哇……哇哇哇!”襁褓中的婴儿受到了刺激,终于爆发的大哭起来。 白在地上,虚弱的抬起头,盯着秦氏和婴儿。他自己已经无力夺回婴儿了,不过已经够了,刚刚激发的血脉之力,足以让皇城那边察觉,其他几个兄弟来了,皇子必能夺回。 秦氏轻轻摇着左手,想让婴儿安静下来,然而自己的内心也十分焦躁。她犹豫了片刻,轻叹了一声,微颤着手拿出了那装了十根金针的木盒。 “你放弃吧,禁卫、神师马上都会赶过来,你逃不掉的!”白虽因燃尽血脉而变得异常虚弱,长发枯如霜雪,半跪在地上,但依旧放着狠话威胁着秦氏。 秦氏并未回答,口中默念着古怪的咒语,盒中所有的金针飘起,在其周身围成了圈。金针开始顺时针旋转,天空中出现了一柱金色的光芒,直射而下照耀在了秦氏和婴儿身上。随着金针转速的加快,金色的光芒变得更加的厚实、耀眼。 “倏”的一声,光芒突然收笼,夜幕恢复了沉寂,只剩下了落了一地的金针和失神落魄的刺客。 第六章 山脚下的那间茅屋 从忆事起,我便已住在了那个绿树成荫,鸟语花香的山脚屋檐下。可惜离开之后再也没有机会回去看看,那份纯真和无争也再回不去了。 ——《凡忆录》 龙元786年,大陆上发生了两件惊天大事。其一,便是天龙国诞下了第九龙子,龙皇昭告天下,承诺在十年内退位,开始闭生死关;其二,则是天魔国第三任魔君陨落,据说,谁先集齐百万个生鲜魂魄,谁就是下一任的魔君。 龙皇退位,则意味着九位龙子又要上演兄弟相残的皇位之争;魔君陨落,更意味着上千万的无辜生灵要被屠戮。整个大陆顿时陷入了人人自危,人心惶惶的状态之中。 当然,也会有例外。 天龙国的最北,是一条延绵百里的山脉,在两座无名的山间,有一条潺潺的溪流。朝太阳升起的方向,有一间简陋的茅草屋。一个扎着双尾辫的小女孩,在小溪旁,摇着头边背诵着一些奇怪的语句;一个满头银发,无眉的老妇坐在竹椅上,手上一针一线正在刺绣一块手绢,脸上显得慈祥和蔼,不时会微笑着纠正小女孩背诵中的错误。 “婆婆,这些字的读音好怪,我根本搞不懂是什么意思。”小女孩歪着头偷瞄着老妇手中的刺绣,嘟着小嘴轻声抱怨道。 老妇依旧一针一线的在丝布上穿梭,笑着回道:“是我们家凡儿太聪明了,人族的语言在五岁前都学会了,那婆婆自然想把妖族的语言也教给你啊。” 小女孩一脸疑惑,稍稍想了一会儿,皱着眉使劲的摇了摇小脑袋,“婆婆,您还是教我刺绣吧,这个什么妖族的语言太难学了。” 老妇放下刺绣,抓起小女孩的白嫩小手,轻轻拍了一下,说道:“瞧你这小手,手指都没一根绣花针长,哪有力气刺绣啊,这是体力活,你乖乖看着就成。” 小女儿使劲的握了握手掌,想证明自己是很有力气的,不过她一直被刺绣里的那幅画迷着。老妇绣的是两只黄鹂,一片红花绿叶作背景。看着是一幅简单的刺绣,但总觉得里面的黄鹂随时会飞跃而出,红花随时会落下,绿叶随时会泛黄。 临近收尾,老妇放慢了针线的速度,说道:“凡儿,其实你看我刺绣都那么多年了,刺法、针法都早已烂熟于心,只不过你现在还小,手骨尚未成型,练起刺绣会太辛苦。” “我不怕苦!”小女孩“倏”的一下站得笔直,想努力表现出自己有吃苦的决心。 “你想吃苦,婆婆也舍不得啊reads();。”老妇刺到黄鹂的眼珠时,停顿了下来,小手指一拨,线尾收了起来。整个刺绣顿时失去了灵动,变成了一块品质尚可的绣帕。 小女孩小心翼翼的捧起绣帕,仔细的琢磨了一会儿,道:“婆婆你每次都不绣完眼睛,是怕小鸟会飞走么?” 老妇微微一愣,随后轻摇着头摸了摸小女孩的头,笑道:“是啊,它们会飞走,那婆婆我今天不是白忙活了么?” 小女孩半信半疑的又研究起绣帕里的黄鹂,轻轻的往上吹了吹,但似乎没啥反应。 老妇看了看天色,又眺了眺远方,微微皱眉自语道:“奇怪,往常这个时辰樵夫早到了,今天是怎么了?” 夕阳缓缓染红了小溪,老妇轻叹一声,开始搬起竹椅往屋里走,顺口说道:“丫头,回屋吧,今天你陆伯伯可能有事,不会来了。” “啊……”小女孩拖着尾音,扫兴的喊了一声,“陆伯伯这个大骗子,还说会给带好看的石头给我!骗子!骗子!” 看着小女孩嘟着嘴,小脚踢着河边的乱石子,老妇也是哑然失笑:“好了,小祖宗,赶紧回屋吧,今天早上我在林中找到几枚野生的鹅蛋,晚上给你做炒蛋吃。” “哇!炒蛋!婆婆,婆婆,我要吃蛋炒饭!”小女孩一听有野味美食,立刻就把刚刚不开心的事儿抛到了脑后,一蹦一跳的跟着老妇回了屋子。 夕阳落下,日夜交替。天空挂上了一轮上弦月,无数的繁星倒影在溪流之上,仿佛是一条迷你的小星河。夜色中唯一的一簇温暖的火光,就是来自于那间小小的茅草屋。一小一老,一个大口快活的吃着,一个慈祥幸福的看着。 “女孩子的吃相怎么能这么难看,吃慢点,没人跟你抢。”老妇夹起一粒金黄色的米粒,缓缓送入口中,以作示范。 “婆婆,像你这么吃,我早就饿死啦!”小女孩哗哗哗的把一碗扫了个精光,然后碗口朝外,嘿嘿一笑:“还要一碗!” “看来是开始长身子咯。”老妇接过碗,朝炉灶走去。看到锅里只剩下最后一勺饭的时候,只能轻吁一口气:“丫头饭量变大了,明天樵夫再不来就有点麻烦了。” 老妇端着木碗回客厅时候,哑然失笑:小丫头嘴里含着勺子,嘴角挂着米粒,睡着了。 “公主,老身照顾着凡儿,她很健康,很快乐。只是我心里最近莫名心慌,感觉有大事要发生了。”秦氏把陈凡儿抱了起来,走到床边,轻轻的放了下来,心里默默想着一些心事。 陈凡儿惺忪的小眼睛睁开了一会儿,轻轻嗯了一声,看到秦氏正拿手帕帮她擦嘴。回以一个温暖的微笑后,又侧身睡了过去。 秦氏回到餐桌前,整理起餐具。山间的夜色静的无声,秦氏在擦干净的桌上画了一个不对称的图案,似乎想推算些什么,可图案每次画到一半,便会自动消失。 一抹浓重的忧色浮现在堆满皱纹的老脸上,秦氏单手一挥,夜幕中唯一的光亮消失了,她也隐入了夜色之中。 没过多久,陈凡儿便开始呓语,口中所说的竟是白天学的奇怪的妖语。开始说的,是杂乱无章,毫无逻辑的几个词语,断断续续之后,最后说出了妖语中的:“母亲、火凤、父亲、真龙……” 第七章 入城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沿着山坡爬起,这里没有鸡鸣,故而宁静很难被打破。 “叮叮叮……叮叮叮……”每天早晨,秦氏会准备好早餐,而后拿着一个小铃铛,在陈凡儿的耳边晃悠几下。 “唔,婆婆,今天怎么那么早啊?”陈凡儿揉了揉惺忪的眼睛,缓缓的爬了起来。 “嘿,小祖宗,你每天都说早,这太阳都晒小屁股啦。”秦氏拍了拍陈凡儿的屁股,催促她赶紧起床。 “咚咚咚!咚咚咚!”一阵短促的敲门声从屋外传来。 秦氏从卧室的窗口探了一眼,随后轻轻拍了拍陈凡儿的后背,说道:“赶紧起来吧,是你那陆虎小哥哥来了,说不定给你带了什么好玩的。” “真哒!”陈凡儿“咻”的一声立刻起床,横七竖八的胡乱穿了一通,也不管衣服整齐没有,便已兴冲冲的下床去开门了。 拉开门,陈凡儿朝门外的陆虎傻笑了一声,随后双手一摊,期盼的说道:“嘿嘿,小虎哥早!礼物!” 陆虎是樵夫陆森的独子,今年十岁,其实比陈凡儿还小上几个月。之所以取名为虎,是因为出生那天中午,他的父亲听城里的说书先生讲了一段传闻,据说是前几天皇城附近异象四起,又是火云压天,又是白虎临空,大有神仙打架的架势。 陆森听后,觉着白虎是个好兆头,便为自己刚出生的儿子取名“陆虎”。陆虎本身长得也是虎头虎脑的,大大的眼睛充满了灵气,圆圆的脑袋后头留了一小撮辫子,特别招大人喜欢。 十年前,秦婆婆借由神术,带着陈凡儿逃离至皇城万里之外,更特意选了一个偏僻无人的山群,得以安度。然而,陈凡儿毕竟年幼,吃不起苦,秦氏便寻了山中的樵夫陆森,委托其去城里时顺便卖一些自己的刺绣,帮忙带些基本的生活用品回来。 当然,秦婆婆谎报了自己的来历,编造了陈凡儿的生辰,说其比陆虎要小两岁,所以两人一直以兄妹相称。 陆虎微微一愣,右手抓了抓额头,尴尬的笑道:“嘿嘿,抱歉啊凡儿,这次父亲还没进城,所以……下次呗?下次一定给你带好玩的宝贝!”陆虎说完,便睁大了眼睛,可怜巴巴的看着陈凡儿,以求原谅。 陈凡儿嘟起了小嘴,眯着眼看向陆虎,怎么看怎么觉得可恶,言而无信,是坏蛋! “丫头,太失礼了,赶紧让虎娃进来坐啊。”秦氏一边整理床,一边吩咐道。 “婆婆,嘿嘿,这事儿怪我,让凡儿妹子失望了。”陆虎虽然年纪不大,但跟着父亲常年出入城里,比没入世陈凡儿要成熟得多。 看到陆虎进屋后坐到在了饭桌前(整个屋子里也就饭桌前能坐人),秦氏进厨房拿了两碗稀粥,两个前几天刚腌制的野鸡蛋,以及昨夜剩下的一点冷菜,端上了桌子。 “虎娃也还没吃饭吧,来,一块儿吃。”秦氏摆好两副碗筷,把银质的筷子放在凡儿面前,竹质的筷子放在了陆虎的碗前。 “婆婆,您不吃么?”因为家里就只有两双筷子,陈凡儿便不假思索的问道reads();。 “今天起的早,先吃过了。”秦氏也坐了下来,笑看着两个孩子说道。 陈凡儿和陆虎都是山里长大的孩子,并不挑食,更何况秦氏的厨艺达到了御厨的水准,常常能化腐朽为神奇,于是乎,在两个精力旺盛的孩子面前,一桌简单但扛饿的饭菜很快就被消灭得干干净净。 “虎娃,怎么没见你的父亲?月末了,家里的米缸也见底了,他再不来我们凡儿又要饿瘦了。”秦婆婆半开玩笑的说道,她哪舍得让陈凡儿吃苦,即便没有米饭,也会去山中找些高营养的水果、蔬菜来调剂饮食。 陆虎呼呼的把粥汤喝个精光,打了个饱嗝,回道:“老头子昨天刚出门就被山里的怪兽咬伤了,现在腿脚不方便,暂时没法去城里换粮食,所以特意让我来通知您一声。” “是这样啊……”秦婆婆若有所思了片刻,关心道:“你父亲伤势严重么?” “老头子自个儿是说没事的,就是逃命的时候,脚底心被尖石戳了个洞,所以暂时没法下床。” 秦氏看了看窗外,仔细思虑了着,家里的油盐酱醋都不多了,米缸也见底了,看来非得亲自进一趟城采购才行。 “凡儿,你和虎娃乖乖待在屋里,我去城里采购些常用品,傍晚就会回来。” “婆婆,您带我去嘛,凡儿长那么大了,都还没进过城呢。”陈凡儿开始拽着秦婆婆的手,撒娇起来。 秦氏也很想把陈凡儿带在身边,可一方面来回路程较远,自己独行要快很多,另一方面城里人多事乱,她怕自己照顾不过来。反之,这山间人烟稀少,茅屋附近还有她布置的各种隐性的结界,要安全许多。 “凡儿乖,婆婆又不是去城里玩的,买了东西很快就回来。对了,肯定会带你最爱吃的桂花糕,好么?” “可……可人家想去看看嘛。”陈凡儿像受了委屈般,眼眶红红的。陈凡儿其实很懂事,也很乖,因为秦婆婆曾多次嘱托,父母已经被坏人害了,凶徒至今仍在追杀自己,处境并非绝对安全,尽量不要出门。所以,尽管很向往去城里看看,陈凡儿也只能心里忍着。 秦婆婆见此,也是一阵心疼,但权衡利弊,依然决定把丫头留在山里。 此刻,陆虎注意到了饭桌前微妙的气氛。他的眼珠滴溜溜的转了几圈,似乎想到了什么,捂着嘴呼呼轻笑,靠近陈凡儿轻声细语:“妹子,别去城里了,我们去后山探险吧,前几天我发现一窝小白兔,嫩可爱的那种,还有一只居然是粉色的呢。” “粉兔子?”陈凡儿听后心情转好了不少,轻声轻语的跟陆虎确认着细节。 秦婆婆看似在思考自己的问题,其实也把那些悄悄话听进去了。 “哎,丫头真是越大越不让人省心。”秦婆婆皱了皱眉,无奈的苦笑道:“算了,丫头,跟我进城吧,但你要保证乖乖的,不许乱跑。” “哇,太好了,婆婆最好了!”这下陈凡儿乐疯了,长那么大终于可以进城了。 其实作为男孩子的陆虎更想去森林里冒险,城里每个月都会去几次,早就腻了。不过看着陈凡儿破涕为笑,想着自己当哥哥的应该给妹子做个向导,心中也就释然了。 第八章 五彩的纸风车 秦婆婆先出了屋,绕到屋后,开始在一堆杂货中翻找着什么。 陈凡儿兴奋的拉着陆虎的手,赶紧跟了出去,红彤着脸蛋问道:“陆虎哥哥,你说,我们进城里应该先去哪玩?” 陆虎装着大人的样子,歪着眼,摸了摸光秃秃的下巴,说道:“女孩子们都去胭脂铺买最流行的脂粉,还有就是珠宝铺里的玉光翡翠……” 虽然不知道什么叫“胭脂、玉光翡翠”,但听着陆虎巴拉巴拉说了一堆,陈凡儿的兴奋劲更足了。 这时候秦婆婆拿着一根细细的麻绳走了过来,笑道:“丫头,那些都是女人用的东西,你用不到的。” “啊?凡儿,你不是女的?!”陆虎像见了鬼似的看着陈凡儿。 “我……我怎么不是女的!婆婆,凭什么我不是女人啊reads();!”陈凡儿耳根赤红,觉得这对话已经超出她的认知了。 秦婆婆被逗得“咯咯”笑个不停,摸了摸陈凡儿的头,说道:“你是女孩,还不是女人。” 两个小孩面面相觑,女孩和女人有什么不同么?似乎读懂了对方的疑惑,两人同时摇摇头,表示无法理解。 “好了,丫头,进了城你跟紧我,别乱跑就行。”秦婆婆用手中的麻绳编出了一个活结,嘱咐道。 陆虎环顾了周围,疑惑道:“婆婆,这样徒步去,等我们走到了,城门都关了。” 秦婆婆笑而不语,抬起右手,嘴放在小指上轻轻一吹。 “吁——”一阵轻脆的口哨长音,如银针般飞梭进了山林中。很快,远处传来了“得得、哒哒”的马蹄声,绿海般的山林中,一匹白色的骏马奔驰而来。 骏马的身影时隐时现,如同一条不连续的白光,眨眼间就到了三人眼前。 陈凡儿见过此马几回,倒没露出夸张的表情;陆虎第一次见如此威猛的骏马:马身纯白无暇,连马尾的毛都没有一根杂色,马瞳呈金黄色,英气逼人。很难想象,这样一批神驹会被人驯服,而且还是一个手无寸铁的老婆婆。 陆虎张大了嘴,瞪大了眼,露出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秦婆婆开始把麻绳套上了白马头部,打结的部分正好当作一个简单的口衔,延长出来的绳线就算是缰绳。 秦婆婆轻抚马身,苦笑道:“没有完整的马辔,只能拿这个凑合了,你忍着点。” 白马眼中金光闪烁,微微点了点头,以示同意。 秦婆婆转身,抱起了陈凡儿,托到马背上,说道:“丫头你坐前面,抓着鬃毛,趴下点。虎儿你坐我后面,抓着我腰带,抱紧点。” 说话间,秦婆婆已经一个单跨步上了马身,侧身伸出手去拉陆虎。 陆虎从小在山里长大,跟着父亲砍柴狩猎,自然不服输。就见他往后退了几步,随后挥动双手,加速跑了起来,噔的一声便跳上了马背,正好落在秦婆婆的身后。 “你俩抓好,我们准备出发了。”秦婆婆也没管陆虎在身后得意般嘿嘿傻笑,俯下身,轻轻颤了颤“缰绳”,白马轻轻吐了口气,飞速的穿梭进了树林。 …… 青水县,是平阳州最北的一个下县,三面环山,交通相对比较闭塞。它就是秦婆婆等人所说的“城”,不算繁华,充当就是能买到一些基本用品。至于陆虎口中的“流行”,只是皇城三、四年前的过气潮流罢了。 以步程来算,从茅屋到县城,至少要五个时辰,即便是一路奔驰的快马,也需要两个时辰。不过秦婆婆驭的这匹神驹,步如疾风,快如闪电,百里之路半个时辰就到了目的地,而且它的呼吸始终均匀,显得游刃有余。 陆虎被秦婆婆抱下来的时候,脸色苍白,完全搞不清刚刚发生了什么。反倒是第一次坐马的陈凡儿,一脸红润,完全没有不适。 三人牵马入城后,首先看到了几排矮平的小屋。青水县的平民区建在外围,稍稍往里走才是集市区,最中心则是官衙和富人区。 陈凡儿一路过来都是东张西望,时不时的问陆虎一些“奇怪”的常识性问题reads();。 “那个是井,城里人的水都是从那个窟窿里打上来的。” “那个是轿子,有钱人坐在里头,平时出门都不用自己的脚。” “哦,她们穿的是绣花鞋,鞋底柔软,又好看,现在可流行了……”陆虎缓过神后就不停的帮陈凡儿介绍城里的新鲜玩意儿。陈凡儿则是入迷的听着、看着,小脑袋一个劲的点头。 走了一小段路,陈凡儿的目光停留在左边的一个小摊铺上。 那是一支插在稻草棍子上的纸风车,迎风转动,流转起五彩的颜色。 “丫头,别乱跑,我去把刺绣卖了。”秦婆婆拍了拍陈凡儿的肩膀,叮嘱了一句,便走进了小摊对面的绣布阁。 陈凡儿轻嗯了一下,继续注视正在旋转的纸风车。风轻了,纸风车就转得慢了,五彩的颜色逐渐消失。 “咦,怎么不转了,漂亮的颜色呢?”陈凡儿贴近了身子仔细检查,这小玩意儿没机关啊,怎么停下来就没颜色了呢。 铺子的老板是个四十出头的大叔,本来正在点着烟斗准备先嘬几口,注意到有个小不点靠了过来,便放下烟斗,笑道:“小姑娘,看上哪个了?” 陈凡儿并不怕生,小手捏了捏,就指着风车,双眼放光看着老板。 “啧啧。”大叔嘬了一口,随着陈凡儿手指的方向瞄了一眼,道:“小姑娘好眼光,这五彩纸风车可是皇城里最新的玩意儿,我托了很多关系才弄到一个的,五文钱卖你吧。” “五文钱!大叔,你抢钱吧!”陆虎听后吓了一跳,随后学着大人般开始讨价还价。 “虎哥,五文钱很贵么?”陈凡儿退后了一步,小声问道。 陆虎拽了拽陈凡儿的衣角,示意这笔买卖让他来搞定。 摊铺的老板活了那么大把岁数,什么顾客没见过,他四下看了看,发觉孩子的家长并不在附近,便甩了甩手,道:“走吧走吧,真要买找你们长辈去。” 陈凡儿瞬间觉得很沮丧,咬着嘴唇,盯着纸风车,眼中饱含着不舍。 “谁!谁说我们不买啦!”陆虎一看急了,头一次带凡儿进城,连个小玩意儿都搞不定,太丢男子汉的脸了,一把从裤兜里攥出几个铜币,小手往钱一摊,示意自己有钱。 “嘿,小朋友,这才三文钱,不够啊。”这老板也是生意做成了精,一看对方想买,就是少一文钱也不让。 陆虎小脸烧得通红,刚刚急着拿钱忘记自己身上就三文钱,可又碍于面子,只能装模作样的继续在裤兜里翻。 此刻,一阵风起,纸风车再次转起,变成了五彩美丽模样。 “哥哥,我要这个!”一个稚嫩的声音说道。 “好,老板,这个我买下了。”一个小胖墩从稻草棍上抽出纸风车,右手摸出了一块碎银。 第九章 以血偿泪(上) 老板扭头一看,瞬间打了个机灵,笑道:“原来是曹少爷,嘿嘿,这小玩意儿便宜的很,两文钱就成。” 中年老板的小眼睛眯成了一条缝,长满老茧的双手来回搓了搓,伸手去接碎银子reads();。 “喂,老板,你什么意思!凭什么卖我们五文钱,卖他就两文钱!?”陆虎本来就为了钱不够的事情而感到尴尬不已,现如今又被当众“打脸”,即便年幼不谙世事,也觉得气愤不过。 小摊的老板厌烦的瞥了一眼陆虎,根本没把小屁孩的话当回事儿。 “乡巴佬,乡巴佬!”旁边的小女孩左手牵着她的小胖哥哥,右手指着陈、陆两人开心的叫道。 两声嘲笑显得格外刺耳,周围的路人纷纷停了下来,围观到底发生了什么。 小胖子轻轻捏了捏自己妹妹的脸蛋,笑道:“妹妹,你唯一的缺点就是太诚实,瞧把人家说得脸一阵青一阵绿的,会让人觉得我们曹家人都爱欺负乡巴佬似的。” “是曹家的二公子,完了,那两小孩又要被奚落一番了。”围观的路人窃窃私语着。 “这小胖子被家里宠坏了,嘴上不留德。哎,也不知这俩可怜小孩儿的长辈在哪?” “换我是这俩小孩的长辈,就躲得远远的,你没瞧见么,曹小胖后头两个带刀的保镖,那可是镇里出了名的高手。” 这位个子不高,年纪不过十五的小胖子名叫曹三福,是县里最大的盐商曹国贵的次子;旁边这个脸上有几粒雀斑的小女孩名叫曹小颜,是曹家的小千金。整个县里几乎人人都知,曹国贵平时温厚老实,但见到穷人就会立即换成一副尖酸刻薄的嘴脸。 曹国贵最大的依仗则是他的长女,曹金玲:青水县内唯一一名被神庙选中的培养对象。神庙对于天龙国的普通老百姓而言是一个可望而不可及的至高圣地。作为人族,能修习神术已是万中挑一了,而能被神庙选中,重点培养的,则是百万中都选不出一个。 “你说什么!敢再说一遍么!”陆虎听着对方三番四次的言语挑衅,终于忍不下这口恶气了。就见他撩起袖子,恶狠狠的捏了捏拳头。 曹三福虽在年纪比陆虎要大五岁,可他毕竟是城里人,白白胖胖的,个子也不高。相反,陆虎一直在山里长大,常年和野兽打交道,个子比同龄人本就高上一截,小手臂上有明显的肌肉。 “虎哥,算了,我们不要了。”陈凡儿虽很喜欢纸风车,但想起秦婆婆出门前的叮嘱,相比自己的喜好,她更不想惹事。 曹三福被陆虎摆出的架势吓了一跳,慌张中退后了两步。可转头一瞧,不对哇!少爷我可是带着俩保镖出门的,难不成还怕这小猴子能伤到自己?两个乡巴佬,找死! 一想到自己的窘态,曹三福心有怒火,提高了嗓门喊道:“怎么着儿!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还想打人啦!有王法嘛!你们两个,把这小鬼抓到县衙里,找县令评评理!山里的莽夫,真不知是哪只母猴子养的。” “你找死!”陆虎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从腰间掏出一把竹子削的匕首,嗖的一声就跃到了曹三福眼前。 “轰!”陆虎尚未得手,就被一拳轰出了半丈之外。周遭的人群急忙散开,因为陆虎还在不停的往后打滚。 “狗二,别打死了,不然官衙又要我们赔钱。”曹三福轻蔑的冷笑道。 只见一个魁梧身材的壮汉挡在了曹三福面前,挥出的拳头周围尚冒着白气,寻常人中了这一拳,恐怕会直接晕过去reads();。 陈凡儿被壮汉挥拳时的余威惊了一阵,回过神时,陆虎已被打飞在了墙角。 “虎哥!”陈凡儿赶紧跑过去搀起陆虎。而这时,陆虎双手捂着脸,“唔唔”的小声叫着。那一拳当真凶狠,自己常年在山间,算是有一副不错的身骨,但在这拳下,依旧被打出了满手的鼻血。 “陆虎哥哥,你……你流血了。”陈凡儿急忙拿出手绢,想帮陆虎止血。 “唔,我没事!”陆虎的眼中充满了血丝,死死的盯着曹三福以及他身边的两个壮汉,用小手潦草的一抹,擦得满脸是血。 “野猴子,再看我就把你眼珠子挖出来!”曹三福被陆虎盯得浑身发毛,立刻令两个保镖把陆虎给抓起来,准备拖到县衙,以“蓄意杀人罪”起诉陆虎,让他下半辈子就在牢房里度过。 陆虎见黑压压的两个壮汉靠近自己,下意识的想站起来躲闪。哪知刚起身就觉得头晕目眩,显然是被一拳击中尚未恢复。 “啊!放开我,放开我!”叫狗二的壮汉提小鸡般把陆虎轻松拎起,就见陆虎在半空拼命蹬腿挣扎,但毫无作用。 “放开虎哥哥,放开虎哥哥!你们这群坏蛋。”陈凡儿动了真怒,两只小手死命的拉住那壮汉的裤脚,还不时的用穿着布鞋的小脚上去踢。 “滚!”壮汉反手一个耳光,陈凡儿“哇”的一声大叫就被拍飞了出去。 …… (街边的绣布阁中) “秦夫人,若下次还有刺绣,请务必卖于本店,我们肯定给出最好的价格。”绣布阁的老板是个瘦瘦高高的中年人,此刻拿着秦氏的刺绣尤为激动,这品次,这工艺,是他毕生都未见过的。 “冯老板过奖了。”秦婆婆微笑着接过两锭银两,也没作正面回答,便想告辞。 转过身一看,街道已被围的水泄不通,路人不知在围观些什么。 站在绣布阁门口,看了许久热闹的伙计抱怨道:“如今这世道真是不好,富人辱穷人,大人欺小孩。” 秦婆婆微微皱眉,心里莫名的有点烦躁。 “哇!”的一声,这是陈凡儿的声音!秦婆婆听着心如刀绞,瞬间在原地消失了,只留下掌柜和伙计在原处发愣出神。 …… 陈凡儿被拍飞得半丈不到,身形就停在了半空。抱住她的自然就是秦婆婆。 “唔唔唔…婆婆!虎哥哥被抓了,被打伤了,唔唔唔……”陈凡儿本没有想哭,但一落入婆婆柔软的怀抱中,心中的委屈和害怕都瞬间迸发而出。此时此刻,她没有关心自己红肿的右脸颊,一边抽泣,一边还在担心陆虎的安危。 秦婆婆把陈凡儿搂在怀里,前一秒还是一张慈祥的脸庞,下一秒抬起头,就如冰霜般寒冷。 “哪只贱手打伤了我家凡儿?”秦婆婆阴沉着脸说道。 第十章 以血偿泪(下) 秦婆婆只是把威压释放在了叫“狗二”的壮汉身上,周遭其余的人并未觉得任何异样reads();。不过此刻,狗二的额头上已是冷汗直冒,腿脚哆嗦不停,更是神使鬼差般的已把陆虎轻轻放了下来。 “狗二,你干什么!谁允许你放这野猴子下来的?还愣在那儿干嘛!”曹三福因个子比较矮小,并未看到秦婆婆突然出现的场景,人群散开时,就见狗二正小心翼翼的把陆虎放了下来。 本在身旁保护曹三福的保镖“狼狗”察觉到了兄弟的异样,毫不犹豫地上前道:“老太婆,不该管的闲事不要管。” 此人说话间已抽出了腰间的弯刀。这把弯刀通体银白,刀刃上隐隐波动着绿光,带着几分诡异。 秦婆婆连正眼都没瞧“狼狗”一下,只是简单的抬起手,指着狗二,手腕朝右至左转动。 就听“啊!”的一声惨叫,狗二的右手如同脱臼一般,手掌软绵绵的挂在手臂上晃荡,已经毫无知觉。 “我的手,我的手!”狗二不断的惨叫着,就连旁边的路人都听着生疼。 “妖妖妖……妖法!”曹三福这次看清了秦婆婆的诡异手段,噗通一声倒在地上,恐惧的惊叫着:“狼狗,快!快杀了这个妖婆,她肯定是魔族的奸细!” 听到“魔族”两字,周围路人的脸纷纷“唰”的惨白,这老太婆如此手段,如此残忍,说不定真是魔族之人。所有人不自觉的往后散开,有的躲进了店铺,长辈们则抱起孩子就往家里跑,深怕因事态的恶化而被波及。 “狼狗”显然是经历过许多厮杀,即使眼前这一幕有些鬼怪,依然能保持镇静。就见他提着刀,绕着秦婆婆边走边观察,想看出对方的破绽,伺机而动。 然而,双方的实力一旦形成了天壤之差,弱小的一方就很容易产生错觉。 在“狼狗”的眼里,站在原地不动的秦婆婆,全身都是破绽。他开始怀疑这个老太婆并没什么手段,而发生在狗二身上的异状,极有可能是被人事先暗算的。又迈出三步后,“狼狗”眼中一道厉光闪现,终于决定动手了。 只见其举刀过头顶,顺势一个猛蹬,就朝秦婆婆的左肩位置砍了过去。萦绕在弯刀刃上的绿光“倏”的一声,像被点燃一般,释放出了幽绿色的火焰。 秦婆婆察觉到了绿焰后,只是挑了挑眉间,冷笑道:“哼,一把瑕疵的蛮族刀具也配伤到我?” 话落之际,就见秦婆婆伸出左手的食指,挡在了绿焰袭来的方向。 “嗡”的一声,指尖触及刀刃的瞬间,绿焰如同沉入了深海,瞬间无影无踪;而“狼狗”诡异般的悬浮在了半空,还是那个猛冲直下的姿势,只是脸上浮现出惊恐的神情。 砰! 刀断了,一分为二。 这一幕战斗场景,让众人看得是目瞪口呆。但无人察觉,刀断的同时,秦婆婆在“狼狗”的右肩上轻轻拍了一掌。 随着两截断刀落地,“狼狗”也从空中摔了下来。落地之际,他就觉得胸口发闷,呼吸间就喷出了一口鲜血。 “啊!我的手,我的手!!”狼狗本想用手去擦拭嘴角的血痕,却发现他的双手已经毫无知觉。外人看来,他的两只手臂挂在肩上,来回晃荡,仿佛已不属于自己了reads();。 秦婆婆漠然的瞥了眼两名断手的壮汉,轻轻放下陈凡儿。此时的陈凡儿已经停止了哭泣,但看到这些打打杀杀的场景,难免有点心慌,小手一直紧紧攥着秦婆婆。 “没事了,一群草包而已。”秦婆婆牵着陈凡儿,一步一步逼近曹三福。 “你你你……你别过来!你若敢动我,我姐不会放过你的!”曹三福双腿颤抖不止,身后空无一人,都被秦婆婆的骇人气势吓到了两旁。他的妹妹曹小颜更是窝囊,只是被秦婆婆瞪了一眼便昏死了过去。 “啪!” “啪!” 秦婆婆阴沉着脸,直接给了曹三福两耳光。“你的父母没教好你,我就代他们教教你。” 啪!“这个耳光罚你欺凌弱小。” 啪!“这个耳光罚你目无尊长。” 曹三福当众被连打了四记耳光,从小到大,这是头一遭。他本就肥胖的脸被打得发紫,可偏偏他连哭都不敢。他没有听进去任何的告诫,只觉得被羞辱了,心里想着,若让我回去,一定要找长姐为自己报仇! “婆婆,婆婆。我们回去吧,城里一点都不好玩。”陈凡儿拽了拽秦婆婆的衣角,小声的说道。 秦婆婆收起了冰冷的表情,慈眉笑目的摸了摸陈凡儿的头。那匹白马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陆虎的身旁,用鼻子来回的蹭着坐在地上的陆虎。 秦婆婆走上前,在陆虎脖子后捏了几下,随后将其抱上了马背。 “走吧,再去趟粮铺,我们就回家。”秦婆婆一手牵着陈凡儿,一手牵着用麻绳做的“马缰”,往人群中走去。 所有人都被这个来历不明的老太太吓得不轻,纷忙让开一条路。 陆虎脱力般趴在马背上,眼神中透露出了强烈的崇拜,十分吃力的笑道:“婆婆,你那么厉害,收我做徒弟吧。以后我就能保护好凡儿妹妹了。” 秦婆婆一边走,一边说道:“一个男人跟着一个老太婆挥拳踢腿,像什么样子。我教不了你什么,我们也没师徒的缘分。” “婆婆,那你收我作弟子吧。我学会了,再教陆虎哥哥。”陈凡儿看到陆虎一脸失落,便开口提议道。 “女孩子家舞刀弄枪的,会嫁不出去的!”婆婆立刻否决了陈凡儿荒谬的想法。 两个孩子同时露出了失望的表情。 …… 看着“老妖婆”渐渐消失在人群中,曹三福心里这块石头终于落了下来。“狼狗”彻底废了,整个人落魄的跪在地上,双目无神,残废的双手被微风轻轻一吹,就颤得厉害。 “狗二”稍好一些,回过神后立刻走到曹三福身边,听候吩咐。 曹三福阴沉着脸,恶狠狠的说道:“将小妹背回府,把事情告诉我爹!我现在就去找长姐!我要让那老妖婆知道,在青水县,得罪我曹三福,下场只有死!” 第十一章 后患(上) 青水县西边的半山坡,有一块军方的校练场reads();。一个营的平阳北军驻扎在此处,莫说平常老百姓不能靠近,即便是青水县的县令亲至,也需通过层层审批才能入营。 此时已是晌午,练武场中零零散散只有几个人,大多数人都选择在太阳最毒烈的时候午休一会儿。不过,中央处最大的剑术场内,现依旧人声鼎沸,里里外外有上百名士兵站在场外围观。 “金玲妹子,加油!” “孔连,你耍的是剑么,扭扭捏捏的,是在绣花吧!哈哈哈!” “二十个男的,制不住一个小姑娘,真是给我们平阳北军丢脸!” 周围的新兵一个劲的在呐喊,起哄。 练剑场内,二十个男兵身着军甲,提着大剑,身形却摇晃不稳,汗流浃背,显得狼狈不堪;一名青衣少女,青丝带扎起的马尾辫有节奏的在半空摇动着,身影如轻纱般在人群中任意流转,手中握着的柳叶剑轻轻拨动,一招一式,行云流水,毫无拖沓。 “啊!”随着一声闷叫,一名士兵被青衣女子一脚踹出了比武中心。 “哈哈哈,孔连你个怂包,连个女人都打不过。” 这名叫孔连的男子是军队的新兵之一,当初入伍时候因为人高体壮,有武功根底,很快就当上了乙班的班长。男人心中都有傲气,众目睽睽之下,输给一个女人确实丢脸。 “闭嘴,换你们上,都撑不过半炷香!”孔连狠狠盯了眼那几个瞎起哄的新兵,自己勉强撑着剑站了起来,因气息不稳,依旧有些摇摇晃晃。 场内,因有人被击败,气氛变得紧张起来。剩余的十九人放弃了各自为战的想法,慢慢靠近聚拢。 青衣少女如脚下生莲般,轻轻往后退了两步。 “哥哥们,准备好咯,我要进攻了!”少女深吸一口气,从单手握剑改成了双手持剑,左脚向前,右脚蹬后,如一把拉紧的长弓。 起步。青衣少女目闪精光,“倏”的一声消失在了众人眼前。 前刺。只见青光径直朝聚拢的十九人冲去,所有人都有意闪避,但仍旧有十人被青光所袭。 追刺。青光直冲之后立刻刮完,又来了一次横冲,这次的气势更猛,甚至卷起了地上的沙尘。 场外的人,包括许多高级军官,都看得目瞪口呆。因为等他们反应过来时,青衣女子已经站回了原地,她就简单的抖了抖剑鞘,柳叶剑便收了回去。眨眼功夫,两道青光一横一竖刺入了集中在一起的十九人,之后便是“啊啊啊啊”的各种惨叫,所有人前赴后继的飞出场外,个个“屁股开花落地式”,丢脸之极。 “啪、啪、啪!”一个面目森严的将军,带着清脆的掌声从人群中缓缓走出,不苟言笑的脸庞也挤出一丝笑容,夸赞道:“曹金玲小姐,不愧是被神庙选中的弟子,天赋卓越,非我等能比。” “各位承让了。”曹金玲礼节般的微微点头,让人挑不出一丝毛病。 “我们乙班认输了。”孔连双手握着剑,向曹金玲恭敬的回了个礼。 “你们也不必过于气馁,金玲是天选之材,说不定十几年之后会成为一代神师reads();。”那位将军宽慰了一句,话锋一转,又道:“不过!作为男人,二十个男人!输给一个女人终归是丢脸的,接下来一个月,你们乙班所有的训练量翻倍!” 乙班的人听后,就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一脸苦水。 “听见没有!”高级军官一声振聋发聩的军令式问话。 在场所有人立即打起十二分精神,站得笔直,大吼道:“遵命!长官!” 曹金玲左手微微抬着,遮掩了笑容,转身准备告辞。 “长姐!长姐……”一阵阵杀猪般的嚎叫声从军营外传来。 曹金玲细眉微颤,轻轻摇着头苦笑道:“将军,外面的人应该是舍弟,先放他进来吧。” 站在身旁的将军给属下使了个眼色,没过多久,就见到曹三福哭哭啼啼的跑了进来。 “长姐,你要为我做主啊!”曹三福一把扑进了曹金玲的怀中,鼻涕眼泪全流在了曹金玲那件干净的青纱上。 曹金玲和曹三福是同母所生,在曹三福四岁那年,生母因病而逝,父亲曹国贵娶了现在的继母,生下小女儿曹小颜。都说亲姐胜似亲娘,因为母亲早逝,曹金玲对自己这个弟弟绝对是照拂有加,更不允许他受半点委屈。 “弟弟,先别哭,告诉姐姐怎么了。”曹金玲抚摸着曹三福的后脑袋,安慰道。 “姐,唔唔唔……你看!”曹三福仰面朝向曹金玲,只见他两个脸颊肿得发紫。 曹金玲见后面色顿时铁青,紧紧握拳,问道:“是谁!告诉姐姐,是哪个不想活的把你打成这样,告诉我,我去砍了他的手拿去喂狗!” “唔唔唔,是谁……对啊,他们是谁?”曹三福这才想起自己根本不知对方的底细,就活生生的被废了两个随从,自己挨了四记耳光。 “曹小姐,先别急。”孔连在一旁听后细细分析道:“曹公子不认识对方,说明他们不是本县人。青水县交通闭塞,外地人每天不会超过十个,很容易查。” 曹金玲听后微微点头,表示赞同。 孔连转问道:“曹公子,伤你的人是何容貌,一共几人?” “伤我的是个老太婆,头发花白,无眉,穿着一身灰色的布衣。她带着一男一女两个孩子,还牵了一匹白马。”曹三福细细回忆道,突然又想到了些可怕的回忆,补充道:“对了,那妖婆会妖法,狼狗和狗二都被她打废了!” “你带两队人,立刻进城,看到可疑之人,务必盯紧。”将军对孔连命令道。 “属下得令!”孔连迅速找齐了两队人手,跨马疾驰去了县城。 曹金玲紧紧抓着剑柄,目中窜火,凶狠狠的说道:“我也去!” “曹小姐莫急。”将军拦住了曹金玲,解释道:“听曹公子之言,那妖婆行凶之后并未离城,而是往城内行去。青水县只有一个出口,时间上来说,我们只需守株待兔,便可抓住凶手。” 第十二章 后患(中) 青水县中央的集市区,每日的午休后至傍晚前夕,是此处最热闹的时间reads();。 此时,陈凡儿趴在马背上,有气无力的看着潮水般的人群从身旁穿流而过;陆虎已经完全恢复了精神,跟走在白马边,耐心的为陈凡儿解说城里的新鲜事物;秦婆婆默默听着,不时会心微笑。 “我早说了,不要吃加那个红辣椒,你偏不听。”陆虎还在提起午餐的话题。 “我……我又不知城里的辣椒那么辣。”陈凡儿一脸无奈,简单的一碗阳春面,只因多了一勺辣椒,现在整个胃都在翻滚。 “那你也不用硬着头皮吃完啊,傻丫头。”秦婆婆拍了拍陈凡儿的小细腰,乐着说道。 陈凡儿嘟起了嘴,抱怨道:“可是,婆婆您说过,食物是上天的恩赐,不能浪费啊。” 秦婆婆满意的点点头,不再多说,这种刺激肠胃的食物,过一阵就会自然消退,就算是给丫头吃个小教训吧。 “小虎哥,那个铺子是卖什么的,为啥有那么多人排队?”陈凡儿抬起头,看到正前方有一个门面极为奢华的商铺,外面排起了长龙,而且绝大多数是妙龄女性。 陆虎抓了抓脑勺,苦笑说道:“这是一家卖首饰盒的店铺,名叫‘宝玉斋’。至于为何生意如此火爆,就连我家老头子也无法理解。” 说话之间,正好有两个妙龄少女从店铺的侧门走了出来。 就见她们各自拿着一个花纹奇特的方盒子,左边少女手中的盒子上刻着一朵含苞待放的牡丹花,右边少女拥有的盒子上刻了一片荷花池。两个盒子做工精细,惟妙惟肖。 两个少女脸上泛着红晕,难掩心中的喜悦,显然是排了很久的队,好不容易才买到自己心仪的首饰盒的。 “确实不错。”秦婆婆看了一眼,难得出口夸赞了一句。 “婆婆都说好看,那我们也买一个吧。”陈凡儿很是机灵,看出了秦婆婆眼中的喜爱之情,滴溜一下从马背上滑下,拉着秦婆婆准备去排队。 秦婆婆也确实挺喜欢这盒子的款式,本就想依着丫头一回;可刚迈出两步,她便眉头紧锁,眼中隐隐出现了一丝杀意。 “婆婆,婆婆,你喜欢哪一款?要不让凡儿帮您挑吧。”陈凡儿晃着小手,欢快的说道。 秦婆婆合了一次眼,再次睁开时,已隐去了眼中的杀机。随后快速一个转身,左手抱起陈凡儿,右手拎起了陆虎,把两个小孩儿扔到了马背上。 “婆婆?”两人同时疑惑的看着秦婆婆。 “先别说话,我们被好多人盯上了,为免麻烦,必须尽快出城。你俩抓紧马鬃!”秦婆婆把购置的必需品在马背上拴好,随后轻轻的拍了一记马屁股。 白马垂头闷哼一声,便“哗”的一声化作一条白光,穿梭出了人群。 来往的人群纷纷受到惊吓:因为眨眼间就有一道白光从身边飞过,而后又是一道灰光,着实诡异。 “班长,怎么办,人跟丢了!”在暗处埋伏的两队军兵,缓缓从街巷深处走出,带头的便是孔连reads();。此时他一脸阴沉,眼中充满了犹豫,自言自语道:“不是凡人,曹小姐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班长!”孔连身边的新兵再次发声提醒道。 孔连犹豫了一阵,觉得此事已非自己所能控制,便命令道:“放信号。” “咻——”的一声长鸣,一条血红的信号从街巷深处飞到了空中,很多不明所以的路人都抬头望了很久。 两队新兵在信号弹放出的瞬间,就集结完毕,快速的跑向城门。 与此同时,另一旁的街巷中,一队人马,身着绣着“官”字,腰间挂着钢刀,逐个走了巷口。这伙人中,带头的是个满脸络腮胡的大叔,他抓了抓胡子,摆了个手势,示意所有人噤声,自己则阴着脸,一言不发的离开了现场。 …… 白光穿梭在人流中,时而跳跃,时而平行,且速度越来越快,逐渐变成了不连续的光影,连同着身后一道灰光,仅用了半盏茶的功夫,就跑到了县城的外围。 快到城门口时,白马突然减速停了下来。 城门被关。 原本看管城门的瘦老头还未摸不清头绪,就突然冒出上百的士兵,直接说要临时接管。城门下坐着两个人,一个显然是军队的将军,另一个则是那青衣女子,曹金玲。 “伤了人就想逃,天网恢恢,你逃的掉么!”曹金玲提起剑,掷地有声的说道。站在边上的曹三福,整个脸用绷带卷成了一个球,不过他现在很得意,因为有长姐在,对方绝对吃不了兜着走。 “婆婆?”陈凡儿见对方人多,一时也有些心怯,扭头问道。 秦婆婆从马的身后缓缓走出,拍了拍两个孩子的肩膀,示意其不用说话。就见她用眼神扫视了一圈挡在城门前的人,最后落在了绑满绷带的曹三福身上。 曹三福被盯出了一身寒毛,急忙躲到了他长姐身后,攥着她的衣角,瑟瑟发抖。 秦婆婆摇头冷笑道:“小胖子,你是真不长记性,看来还是教训的不够。” “嘤”的一阵轻脆的剑音,曹金玲已拔出了她的柳叶剑,指向了秦氏,喝道:“老妖婆,我曹家的人,岂能被你这等下人伤害,今天我就要替我弟弟讨个公道。” 秦婆婆略微退了一小步,缓缓卷起袖口,道:“小姑娘年纪轻轻,正是修神术的最佳年纪,勿要踏入迷途,不知悔改。” 话未说完,只见秦婆婆用手在白马的后腿上轻轻一托,白马居然腾空而起。 “你俩先回家,我马上就回来。”秦婆婆嘱咐完话,就见白马在半空后脚一蹬,“倏”的一声,化作一道白华,飞出了城外。 “果然是个妖妇!”曹金玲没有看出秦婆婆的底细,但从刚刚的手段可以得知,对方绝非凡人。然而,此刻剑已拔出,再无收回的道理。 “将军,你带人去追那匹白马,妖术范围有限,那马很快就会落地。”曹金玲特意绑紧了扎辫子的青丝带,小声对将军说道:“把我弟弟也带走,这老妖婆不简单,我来亲自对付。” 第十三章 后患(下) 这位久经沙场的带刀将军,听了曹金玲的建议后,内心不由的一怔。他隐约觉得眼前的老太婆不简单,在众人围剿之下,或许仍需付出一些代价才能将其制服。不过,这是基于“凡人”的实力,对于跨入“神术领域”的曹金玲而言,理应是举手投足的小事。 曹金玲说出了“单独迎战”的提议之后,便不再开口。她眼中的怒火已化作了欲战的精芒,她甩去了多余的轻纱外罩,为了让自己的动作不受任何细节的限制。曹金玲认真了,因为她了解,对方是强敌。 在场的士兵第一次见到曹金玲这般架势,内心其实很渴望看完这场战斗的。不过,带队的将军没有迟疑,立刻下令所有人出城追拿白马上的两个孩童,自己则快速抱起仍在发呆的曹三福,首当其冲出了城。 敞开的城门吹入一缕缕春风,曹金玲背对着城门,扎着青丝的长发在风中乱颤;秦婆婆眼睑微垂,十指交叉放在腰前,任凭多少缕微风飘过,也带不起她满头银发任何一丝波动。 “小姑娘,你弟弟伤人在先,我自卫在后,你顾情而不讲理,以后在神术上难堪巅峰。”秦婆婆以前辈的口吻训斥着。 “我们曹家的事,从不须外人过问。我的弟弟,更不许被任何人伤害,若连他都守护不了,那我修炼神术又有何意义!老太婆,你不必教训我!今天,即便你是神师,我也不会听劝,也照样会挑战你。” 说话间,曹金玲已经摆出了一副出招的架势,左手双指摁在剑尖上,蓄势待发。 “还没发芽的幼苗,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秦婆婆脸色沉下,眼神中释放出了无尽的杀意。 曹金玲这才意识到自己与对方实力的差距。这杀意如同是几千、几万具尸体朝自己爬来,令人不寒而栗。她想动,甚至想逃,可惜在浓重的杀意笼罩之下,曹金玲连提剑的力气都没有了。 秦婆婆缓缓的朝曹金玲走去,每走近一步,暖暖的春风便入寒刃般刺入着曹金玲的肌肤中。 曹金玲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不知何时,手中的剑已被夺去!对方明明是朝自己走来,为何又已回到了原地?难道一切都是幻觉? “我讨厌恃强凌弱,也不屑于欺负弱小。”秦婆婆用手指抚摸着夺来的柳叶剑,眼中的杀意已经收敛,继续说道:“你有你守护的家人,我也有我必须保护的对象。我理解你,但我不能放过你!” 起初,秦婆婆是想饶过面前这个少女的。然而,曹金玲做错了一件事情:派人去追杀白马。即便无心,但你已对陈凡儿起了杀意。无论远近,只要敢碰陈凡儿,必将全部诛灭。 当“你”字落地,秦婆婆持剑,相隔一丈,凭空朝曹金玲刺去。 剑碎了,碎成了粉屑,独独留下剑柄;粉屑又化成了无形的剑影,一道、两道……无数道细小的利剑刺入了曹金玲的丹田处reads();。 “啊!”曹金玲仰天一声痛叫,双膝轰的一声跪在原地,她的双眼、鼻孔、耳孔和嘴中都溢出了鲜血。曹金玲从来没有遭受过如此撕心裂肺般的痛楚,疼痛来自于体内的“灵海”,感觉所有的修为正在扭曲,破碎。 “你废了我的根基!?”曹金玲从疼痛中缓过,却发现自己已成了一个废人。她看着秦婆婆背对着自己,转身想走,心里是有数不完的痛苦。 “你个老妖婆,你废了我,不如杀了我!”曹金玲的吼声中带着哭腔,她对神庙的梦想,也随着根基被毁而破碎了。 秦婆婆没有回头,不作回答,就是默认答着:“我不杀手无寸铁之人。” “我诅咒你!我诅咒你不得好死!”曹金玲不断的吼着,哪怕吼出了血,她仍不愿停。 秦婆婆脸上的表情依旧淡漠,继续朝城门外走去,她的左手已开始结印,准备随时远去。 “你就让我活着吧。只要我活着,我就要天天诅咒你。不仅是你,我还要诅咒刚刚逃离的那两个小杂种,诅咒他们立刻被猛兽生吞,被平阳军一箭穿心,被妖物缠身永生永世无法安宁……” 曹金玲咒骂得极为疯癫,那根扎辫子的绿丝带已经滑落,整个人披头散发般,如同一个野鬼。 听到被诅咒的对象成为了陈凡儿,秦婆婆的眼中又浮起了浓浓的杀意。她的右手干瘪的手背青筋爆起,五指关节咔嚓作响,转身就想捏爆曹金玲的头。 突然,曹金玲的身边出现了数道暖流。 “哗!”的一声,一道白色光柱从天而降,罩住了曹金玲。 秦婆婆刚欲拍下的右掌连忙往回一收,身形也随之退后了几步。她眼中露出了一丝警惕,自言自语道:“神庙的御法,你居然已经被神庙收为弟子了。” 在神光的笼罩下,曹金玲已与外界完全隔离,她听不到秦婆婆说什么,只是知道,自己应该是死不了了。 “千里之内必有神师主持,否则御法不会强大至此。”秦婆婆颇为忌惮的朝四周张望了会儿,确定感应范围内没有高手,便不再多言,立刻隐去身形撤走了。 …… 离青水县六百里外,是平阳州的州郡,临海郡。 半个时辰前,在临海郡高耸的城墙上,站着两个白衣男子。 左边的男子面貌清秀,披着一件镶金边的白色斗篷,结扣处有一个明显的“太阳”标志。右边的男子,一头长长银发,面容上却看不出老态,只是有些惨白,难见生机,他的腰间别着两把银色短柄的剑:剑无鞘,一长一短,短的剑身青铜,长的剑身通红。 左边的男子,名叫穆远之,皇城三大神师之一,神庙最年轻的、最有前途的中阶神师;右边的男子名叫白无行,曾经是龙皇身边的精英统领,统领过一批精良的暗杀部队。 两人此时此刻,同时站在城墙上,并非偶然。起因,便是出自同一个人的,两个预言。 第十四章 预言成真 夕阳斜下,临水郡的城墙被染成了红色。 穆远之站在高处,负手而立,神态自若,似乎是在欣赏着晚霞。 站在一旁的白无行则是面无表情,不过从他右手来回不停摸着剑柄的小动作可以看出,他或许心有急事。 “白贤侄,你还真是奇怪,一路跟我到了平阳州。我过江你也租船,我登山你也攀岩。如今我在这城楼等日落,你是不是也要跟着一起赏月?”穆远之斜眼瞥了一眼白无行,问道:“她给你的预言是什么?难道就是跟着我?” “那位大师的预言,有几成会成真?”白无行本就不善言辞,也不知如何回答,便转移话题,提出了自己的困惑reads();。 “十成。”穆远之不假思索的回道,脸上洋溢着自信。 白无行微愣了下,旋即想到了皇宫中、神庙中的一些流言,便苦笑了一番。 “贤侄,不如让我看看她给你的预言,说不定,我能帮你解。”穆远之平时一贯沉稳,不过提及“她”时,往往会变得情不自已。 白无行低下头,犹豫着。 “我去索取预言,是因为自己在修行中遇到了瓶颈。我求到的是‘顺其自然’,自然有时间在这里赏着风景,等着我的机缘。”穆远之看着白无行毫无血色的脸庞说道:“十年前,你点燃了体内的白虎血脉。从那时起,你就成了一盏无人打理的油灯,迟早会油枯灯灭的。” “你去求预言,便是为了救命。所以我觉得,你不该和我一样,在这里虚度光阴。”穆远之淡然的解释着,身体前倾靠在了城墙上。 白无行思考了片刻,缓缓从胸前抽出一张泛着紫光的薄纸。 穆远之看了一眼纸上的字,脸上浮现出惊讶的神色,随后开始大笑,大笑又转为苦笑,神情一变再变。 白无行再次确认了纸上的字,并未发现有何笑点。 穆远之平复了心情,也拿出了同样一张紫色的纸片,上面写着: “平阳州,收徒。” 白无行愣住了,而他也终于知道穆远之先前失态的缘由了,因为两张纸上,写的预言完全一样。 穆远之把两张纸拿在手中,仔细比对了一番,又戏言道:“想不到她还会用不同的字体写预言。” 白无行沉默着,脸上有些不悦,他有种被欺骗的感觉,而且代价是自己的生命。 “我也曾对预言术研究过一段时间。”穆远之察觉到了白无行的情绪变化,便压低了声音,严肃并认真的解释道:“预言术研究的是时间长河。之所以喻成‘河’,是因为未来的事情会如同河流分叉一般,往各种可能的方向发展。你和我,现在就如同坐在同一扁舟之上,行往同一条支流。” 看到白无行在仔细琢磨他的话语,穆远之又补充道:“她,从不会在预言术上开玩笑。” 山岭上,只留下了夕阳的光晕,穆远之说完后便又远眺起来。忽然间,他眉角一跳,察觉到了远处的一场战斗。 白无行本来还在想着预言的事情,抬头一看,发现穆远之神情严肃,双手十指紧合,嘴里念着晦涩的咒语。不多时,穆远之的身上泛起了一轮轮纯白色的光晕,把原本将夜的天色又再次照得通亮。 “发生什么事了?”白无行警惕的问道。 “有人在感应范围内,袭击了我神庙的弟子。也许是神庙低调太久,世人终究忘了,神庙的弟子不受任何外人伤害!”穆远之张开双臂,朝向空中,大喊道:“大御法!” “轰”的一声,所有白光汇聚成一道光柱,流星般的飞向了山岭的另一边。 施术完毕后,穆远之脸色苍白了一阵,但眨眼间又恢复了红润reads();。 “我需要亲自去确认一下。”话未说完,穆远之便从城墙上跳了下去。等他再飘浮起来时,人已经踩在了一柄光芒奕奕的利剑之上。 “咻——”的一声,人和剑就消失在了天边。 白无行提了提腰间的剑柄,也毫不犹豫的化作白光跟了上去。 …… 青水县的城门外,十几个士兵举着火把,围在白色的光罩周围。光罩内,曹金玲已因体力不支而昏晕过去了。 “班长,我们来的时候就只剩下曹小姐一人了,周围的老百姓都跑光了。” 孔连焦急的在光罩前来回走动,他无心听着属下的报告,他只想快点救出曹金玲。 “要不我们合力,把光罩给砸了?”一个新兵试探的问道。 “不行,如果曹小姐和光罩已为一体,反而会弄巧成拙,让曹小姐伤上加伤。”另一个士兵反驳道。 “那怎么办,你看曹小姐的脸色如此之差,再不去就医,凶多吉少啊!” “都给我闭嘴!”孔连听得烦恼,大吼了一声。 就在此时,远处一道青光飞刺而来,伴随着“嗡嗡”的剑音,一名身着白袍、外表俊朗的年轻人,从半空中缓缓落下。此人,自然就是穆远之。 “阁下是何方高人,在下平阳北军,孔连。”孔连看对方气质不俗,又是御剑而来,显然不是凡人,自然不敢怠慢。 穆远之无暇回答,用手指点了点自己胸口的“太阳”徽记,便上前仔细观察起曹金玲。 “班长,这位恐怕是神庙中的大人物,我见过那个徽记,只有神庙高层才有资格佩戴。”孔连手下的副班长轻声说道。 这时候,穆远之已经缓缓走向了光罩。他只是出手轻轻一点,白色光罩便如同水波一样,缓缓打开了一道“门”。等穆远之走进光罩后,那道“门”又自行合上了,仿佛从未出现过。 曹金玲倒在地上,一头乌发也是无章的铺着,双唇发白,额头还冒着冷汗。她晕得很深,无法察觉有人靠近她。 穆远之伸出右手,食指上闪着白色光点,摁在了曹金玲的额头上。白色光点如一道细流,缓缓的从上至下流入,最后集聚在曹金玲的丹田之处。 “伤得很重,根基被毁,灵海也开始破碎了。”穆远之叹息道,自觉是无力回天,左手抬起,准备撤了光罩。 “咦?这是?”白色的光点突然开始在曹金玲的全身自主循环起来。 穆远之从遗憾转为惊喜,放下左手,又开始仔细检查起来。 此时,光罩外,另一道白色的光芒落了下来,随之落地的是一头银色长发的白无行,他没有理会周围这些凡人士兵惊愕的表情,也没有管孔连的询问,闭上眼等穆远之的结果。 “哈!哈!哈!”穆远之仰天狂笑三声,道:“天助我也,预言成真了!” 第十五章 危机 曹金玲的命运与我极为相似,这也许就是她成为我命中宿敌的原因。 ——《凡忆录》 过了许久,穆远之才从兴奋的情绪中缓和过来。当然,在此期间,他没有停止对曹金玲的治疗。 在治疗的过程中,那圈纯白色的光罩缓缓便暗。如白无行这样的高手就能看出,穆远之是在把御术上的能量灌输进曹金玲的体内。 这是一种洗髓的过程,并非所有神庙弟子都能享受此等待遇:以如此奢侈的、纯正的能量进行洗髓。 随着光罩最后的一丝光芒消失,曹金玲终于缓慢的睁开了双眼reads();。 她睁眼的第一刻,见到的就是一片无暇的白光;白光渐渐淡去,出现的是一张俊朗无比的脸庞。 曹金玲双颊微红,觉得视线有点模糊。这到底是谁,我究竟在哪? 她心里这样想着,嘴上也不自觉得开口问道:“我……是死了么?” 穆远之觉得这少女的问题很可笑,便不想作答,仅是单手托着曹金玲,等她自己恢复清醒。 又过了半刻,曹金玲终于回忆起了晕倒前的场景。她环顾四周,夜已经黑了,身边立着十几个人影,举着火把望着她。 “曹小姐,你终于醒了。”孔连长吁了一口气,转而双拳相抱,鞠躬感谢穆远之:“多谢高人出手相救。” “是你救了我?”曹金玲好奇的打量着穆远之,她从未见过如此俊美的男人,着衣也很干净,胸口的别针也很别致,是自己最喜欢的太阳形状。 “太阳胸针!”曹金玲赶紧从穆远之的怀里挣脱出来,本想单膝下跪,但因为乏力变成了双膝全跪,颤抖着行礼道:“弟子曹金玲,拜见神师大人。” “神师?!” “神庙的最高层,怎么会来我们这种乡野之地?” “这么年轻就是神师了,会不会是假冒的?” “嘘,小声点。冒犯了神师大人,当心眨眼间就灰飞烟灭了。”围在一旁的新兵都露出了惊讶的神情,纷纷小声议论着。 穆远之虽听清了议论,但并不生气,依旧朝曹金玲微微笑道:“小姑娘,‘拜见礼’只需单膝浮跪即可,你双膝满跪,行的可是‘拜师之礼’啊。” 曹金玲也察觉到了礼数不合,赶紧从双膝换成单膝。 白无行在旁原本一言不发,直到穆远之说出“拜师”的玩笑语,才开始仔细打量起眼前的这个小姑娘。 “你说的徒弟,就是她?”经过一番探查,白无行断定了曹金玲已是废人一个,故而询问的口吻变得有些不可置信。 穆远之没有正面回答白无行的疑问,而是笑问着曹金玲:“若我想收你为亲传弟子,你可愿意?” 曹金玲有些闷了。自己应该已经是个废人了,也即将不是神庙的弟子了,怎么,为什么?为什么会突然出现一位神师要收自己为亲传弟子? 穆远之也不急,就是静静的等着,脸上充满了自信。 “金玲自知已是废人一个,不敢妄想成为大师的弟子,更怕辱没了整个神庙。” “只要你愿意拜我为师,别说是废人,哪怕是死人,我也能助你登上神术的至高境界。” 穆远之的一席话,如同汹涌的海浪,拍打着曹金玲本以失去希望的心灵。 她曾因冲动而永远失去了修炼神术的机会,她后悔过,绝望过。但这时穆远之出现了,像是一座深海中的灯塔,照亮了绝望之海的出路。 曹金玲红着眼眶,双膝再次落地reads();。她端正的、极其到位的磕了三个响头,颤声说道:“弟子曹金玲,拜见师傅。” …… 再说回山脚的那间不起眼的小茅屋。 当最后一束夕阳之光收敛回山的尽头时,白马也正好跑回了茅屋前。它优雅的跪下,让两个受惊的孩子能顺利下来。 说到受惊,其实陆虎比陈凡儿更甚。陈凡儿自小被秦婆婆养大,从记事起,屋外就不时会出现一些凶猛的野兽。虽记不清那些野兽是怎么被赶跑的,但陈凡儿只记得,每次野兽来袭后的几天,饭菜会特别丰盛,有很多新鲜的肉肉可以吃。 “凡儿妹妹,你说,秦婆婆会有危险么?”陆虎有些担忧的说道。 陈凡儿走进屋内,点亮了厅前的油灯,随后累趴在饭桌前,回道:“婆婆厉害着呢,很快就会回来的。” 陆虎也跟着趴在了桌上,顿时觉得腰酸背痛,迷迷糊糊的说道:“真希望婆婆能收我做徒弟。那我就可以保护凡儿妹妹了……” 两个孩子,只是偶尔进城一次,便连番遇到那么多的突发事件,自然身心疲惫。油灯的火光微暗,让两人很快进入了梦乡。 当陈凡儿的梦中出现了那只五彩的纸风车时,她被夜里的一袭凉风吹醒。醒来时,陆虎已经躺到了床上,秦婆婆正坐在她旁边,手里握着一个精致的小木盒。 “婆婆,您回来啦。没受伤吧。”陈凡儿揉了揉眼睛,乖巧的问道。 “我没事。丫头,我抱你去睡吧。”秦婆婆露出慈祥的神色,放下木盒子说道。 陈凡儿也注意到了这个木盒,仔细的看了几眼,道:“婆婆,这个盒子真漂亮,里面装的是什么?” 秦婆婆轻轻拨开木盒,里面是空的,只剩下十个从短到长的,宽窄相等的凹槽。 “里头放着婆婆以前用的一套绣花针。只不过有一次不小心弄丢了,也没机会找回来了。”秦婆婆略带感慨的说道。 “那下次去城里,我们再买一套绣花针,放进这盒子里。”陈凡儿单纯的觉得这个盒子好看,如果不放点东西,似乎很可惜。 秦婆婆若有所思,指尖摸着盒子,感叹道:“这针和木盒是一套的,是婆婆一个很好的朋友特意为我打造的。市面上,是买不到配得起这木盒的绣花针的。” 陈凡儿在一旁乖巧的听着,婆婆经常会讲一些自己的故事,非常好听。 秦婆婆看着陈凡儿睡眼朦胧,便收起盒子,把丫头抱到了床上。 屋外的夜色有些阴暗,秦婆婆帮两个小孩盖好被子后,皱了皱眉,又坐回了餐桌前。 她把灵力灌注在手指上,想在桌上画一些奇怪的纹路,这几乎是秦婆婆每晚必做的事情。 山间的月光被阴云笼罩,秦婆婆双手狠狠抓着桌沿,脸上骤然间苍老了许多。 因为,餐桌上的纹路,变成了一个白色的骷髅标志。 第十六章 十年的恩怨 青水县的城门口,集结着上百的士兵。 将军带着队伍也回来了。一队人马在出城之后,根本找不到任何马蹄印。没有线索,便无从追捕。然而,所有人都没有料到,曹金玲负伤了,而且还是危及生命的重伤。 简单的拜师仪式后,穆远之继续为他新收的徒儿疗伤。 白无行站在一旁,青剑和赤剑都笔直的插在了地上reads();。地面上有一条青色纹路从青剑上流出,接触到赤剑时,又变化为红色纹路。两条纹路在穆、曹、白三人外画出了一个圆,周而复始的旋转着。 所有凡人只要想靠近那个圆,就会产生莫名的恐慌,圆外的人听不到三人在说什么,只是能看出穆远之和白无行起了争执。 白无行皱着眉,对穆远之冷言说道:“我十分确定,这个小姑娘的对手,就是十年前那起事件的元凶!” 穆远之盘坐在曹金玲的背后,两只手中缓缓的搓出了一个白色的光球。 曹金玲也听到了“十年前”、“元凶”,似乎是高层的一个天大的秘密。她内心告诫着,这些都不是自己能知道的,但依然不自觉得想听听穆远之的想法。 “心无旁骛,宁心静神。”穆远之感觉到了曹金玲的内心波动,开口提醒道。 白无行有些恼火,继续追问道:“难道那件事情没有给你留下污点?没有给你的修行留下业障?你为什么会如此淡定?我现在还能追查出她的踪迹,你我联手,可以擒拿她,可以夺回……” 白无行意识到还有外人在,立刻闭嘴了。这是龙族皇室的最高机密,自己曾以“神魂”之名起誓过,不再让任何人知道。 “夺回什么?你的尊严?地位?”穆远之言语中带着一丝嘲讽,说道:“你求到的‘预言’是让你来‘报仇’的?杀了她,你能恢复‘禁卫统领’的身份?夺回他,你能让龙皇挽回颜面?” “相隔十年,你还是那么天真,和你师傅一般,脑子不会转弯。” 虽话中带刺,但穆远之说的句句在理。自己已是半个废人了,就算能夺回七皇子,又能如何?更何况宫中已经有了一个“七皇子”,再带回去一个,这不是打龙皇的脸么? 白无行细细思索,找不到更好理由辩驳,一时语塞,脸上的神情僵硬的有些尴尬。 穆远之见白无行木头般站着不回话,语气也缓和了几分:“我的徒儿现在伤势未愈,此时不治疗,以后会留下病根。” 说话间,他又朝城外的天空瞥了一眼,目光中闪过一丝厉色,说道:“但,凡是敢伤我徒儿性命的,无论什么身份,我都会去讨要一个说法。” 城外的天空突然出现了一片乌云,闪出了几道电光。 神师一怒,风云变色。 正在疗伤的曹金玲听到这席话后,顿时觉得心头暖流涌动,原本的苍白的面色也红润了很多。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她甚至觉得这次战败都是值得的。 既然神师做出了如此承诺,白无行也不在多言。他合上了双眼,默默等着穆远之治疗结束。 …… 夜晚的乌云延续到了清晨,山间起了薄雾。 秦婆婆按例“早起”,做了一桌丰盛的早餐。待上齐了所有的小菜,便准备去叫醒陈凡儿和陆虎。 今天丫头的脸看上去特别水嫩,小嘴微张微合,可爱极了。 秦婆婆摸了摸陈凡儿的小脸,眼中竟流露出了一丝不舍reads();。而这个小小的触摸也唤醒了陈凡儿。 当自己睁眼时,又能看到秦婆婆和蔼的笑容,对陈凡儿而言,今天肯定又是美丽的一天。 “咦?婆婆,今天怎么那么多菜丫。”陈凡儿首先梳洗完,闻着菜香瞧去,早餐竟然如此丰盛:有卤面,有馒头,甚至还有一年都吃不到一次的桂花糕。 这时,陆虎也匆忙把脸擦干净坐上餐桌,看着一桌的美食,口水直流。 “秦婆婆,我以后要天天来您家蹭饭吃,比我家老头子的手艺好多了。”陆虎毫不客气的拿起一个馒头,塞到了嘴里。 “慢慢吃,别噎着。”秦婆婆勺了两碗小米粥,又剥了两个白煮蛋给俩孩子。 “婆婆,要是天天能吃到辣么多好吃的,就……呃……”陈凡儿嘴里含着桂花糕,还没吞完就急着想表达自己的喜悦,真的就差点噎住。 秦婆婆苦笑着摇了摇头,赶紧替陈凡儿拍了拍背,打趣道:“吃饭的时候别说话,这样下去,以后谁愿娶你呦。” “我!”陆虎立刻朝陈凡儿拍了拍胸脯。 秦婆婆错愕的看着陆虎,一时有些发愣;陈凡儿则差点把桂花糕喷在陆虎的脸上,赶紧捂上小手,努力的嚼起来。 看到两人的反应,陆虎尴尬的抓了抓头皮,苦笑着问道:“我……不行吗?” 秦婆婆用手指弹了一记陆虎的额头,没好气的说道:“小小年纪都想些啥呢,赶紧吃饭,吃好了我收拾。” 陆虎看了一眼陈凡儿,就见陈凡儿压低着脸,埋头苦吃着,就是右耳根特别的红。 今天的山雾越起越浓,阴冷的雾气都慢慢吹进了屋中。 两个孩子用餐完毕后,闲着无聊,便对坐一起,玩起了“你拍一,我拍一”的小游戏。 秦婆婆整理好饭桌,擦了擦手,提议道:“凡儿,现在这个时节,后山的猴菇又长好了。正好小虎在,你们两去后山帮我采些回来吧,晚上可以做汤喝。” “真的!?”陈凡儿和陆虎齐声反问道。陈凡儿心里想着肯定是“美味的猴菇汤”,而陆虎心里则是想着“森林的冒险”。 “嗯,老闷在家里也不是办法,我让白马送你们去。但记住,千万别往林中深处走,遇到猛虎野兽可就不好玩了。”秦婆婆曾多次独自入山,强行把方圆十里内的野兽都驱散进了深山,所以陈凡儿有时候想进后山附近玩耍,秦婆婆也认定是安全的。 两个孩子立刻点头同意,随后便小手拉着小手出了茅屋。 白色的山雾依旧很浓,在门外等着的白马变得若隐若现。 两个孩子坐在马上,悠悠的朝后山走去,陈凡儿不时回头向秦婆婆挥手,表示说:“不用送了,我马上就会采很多猴菇回来。” 秦婆婆跟着走了半里,也终于停下了脚步。她泛黄的老脸上挂着泪痕,喃喃的说着:“小公主,但愿这次老身能解除危机,再回您身边服侍。” 第十七章 危机四伏 白马的身影渐渐模糊,最终被山间的浓雾吞噬reads();。 秦婆婆深吸了一口气,将披肩的白发用一根简单的木簪盘起,顺手整理了一下袖口和衣领,便站在原地,眺望着远方。 山雾间,隐约有三个人影朝茅屋方向走来。 “不知何人光临寒舍。此山荒野之极,既没有奇珍,也没有异兽。若没什么事,还是赶紧离开吧。老太婆我喜欢安静。”山间回荡起秦婆婆不善的警告声,雾气变得愈发浓厚、湿冷,就连近在眼前的人影都变得断断续续。 “算是故人造访,只想要一个说法。” 当“法”字说出时,白霭瞬间化成了无数道气流,快速的朝四面八方窜飞而出。话音刚落地,整个山间恢复了清爽的绿意,双方终于互相照面了。 “是你们?”秦婆婆预计着是会遇到神师级别的人物,但没料到是这两人。 穆远之,当年的下阶神师,帮凤妃娘娘祈“降龙文”,后被自己改成了“引凤文”;白无行,当年曾想追回“七皇子”的刺客统领,却在那夜黑风高的竹林坡上被自己重伤。 秦婆婆马上想到了两人来此处的目的,心中思绪飞快。而那一瞬的惊讶并未表现在她脸上,反倒是平淡的说道:“这里没有你们要找的人。老太婆我已退隐多年,没心情跟你们打打杀杀,赶紧走吧。” 白无行的双手紧握着青、赤两剑,已然一副欲攻之势。 穆远之横出右手,挡在白无行面前,左手搭着曹金玲的肩膀,说道:“其一,想找人的是他,不是我;其二,我来这里,是因为你伤了我弟子。” 秦婆婆起先没留意穆远之身边的少女,被这么一说才发现,居然是她——想为那死胖子弟弟报仇的“不讲理”姐姐。 “当初真应该一掌劈死你,果然是个祸害。”秦婆婆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当得知招来强敌的是这个女孩时,心烧怒火,当即恶语相向。 “这么说你承认了。”穆远之的神情变得十分严肃,左手拨开白色斗篷,右手从腰间拿下了剑。 “慢着,我依稀感觉到有两个人刚从此地离开。”白无行站在原地,一直在感应周围的气息。他当了多年的刺客,零碎的残留都逃不过他的感应。 曹金玲听后细细回忆,开口说道:“这个老太婆入城时带着一男一女两个小孩儿,大约十岁出头。” “果然还在附近!”白无行看出了秦婆婆脸上神色的微动,冷笑着说道。 穆远之轻轻摇头,看出了白无行对“未追回皇子”这件事情的执着,便说道:“你去捉回两个小孩儿,我来和秦严霜过两招。” 白无行点头表示同意,收起双剑,立刻朝后山方向移动。 看到白无行动了,秦婆婆目中寒光一闪,也立刻朝同一方向疾飞而去。她不许让任何人伤害到陈凡儿,所以在飞驰中,双掌已然寒气大作,是想以雷霆手段先灭杀此人。 心急则乱,这四个字尤其适合当下的秦严霜。 眼见秦严霜的掌力要触及白无行时,一道剑光从她身后急射而来reads();。剑光要斩的是她的右手,角度极为刁钻,若不闪避,且不说秦严霜的右手难保,即便吃伤后强攻,也很难再伤到白无行了。 最终理智战胜了冲动,秦严霜在剑光即将斩下之时极限侧身,冒着寒气的左掌顺势往回一撤,硬生生的接下了这道“神师级”的剑光。 但秦严霜被剑气震出了五丈之外,恰好与白无行奔跑的方向相反。她此时又是忧虑,又是懊恼,根本管不上左手手掌的那道泛着血光的剑伤。 “找你要说法的人是我,不是他。”穆远之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但他的剑已出鞘,如今握在手中,刃上泛着冰冷的寒气。 秦氏看着已无踪影的白无行,深深的叹了口气。她拍去了裤子上刚粘上的泥土,冷静了下来:看来只有先击败穆远之,才能最快速度去救丫头。 …… 此时后山的树林中,两个小孩儿正犯着晕。 “这马是不是有病,本来悠悠的走着挺好,毫无征兆的就疾跑起来,我的早饭都要被颠出来了。”陆虎扶着一颗大树,脸色发白的抱怨着。 原来,两人本是骑着白马,缓缓走进山林的。这匹白马的灵性很足,途中,当它远远感受到了有一道杀意追来,便立刻狂奔飞驰,一眨眼便跑进了深山。 “马儿马儿乖,赶紧送我们回去吧。这里是深山,婆婆说过,很危险的。”陈凡儿摸着马脖子央求道。 然而,自从进了深山之后,白马便无动于衷般一直低头吃着野草,也不再向前进,也不往回走了。 陆虎听出了陈凡儿言语中的担忧,立刻振作精神,走上前拍了拍胸脯,道:“凡儿妹子,别怕!我保护你!这后山就是我第二个家,熟的很!” 陈凡儿远离了秦婆婆,确实少了许多安全感。她是想回去,但白马不带路,自己也不认识,也只有靠陆虎哥哥了。 “虎哥,那赶紧走吧。我们还要采猴菇,到时候天黑了就真不安全了。” 其实陆虎也是第一次探这座山,不过他是个男孩子,天生有冒险精神,“未知”对他来说就是最大的财宝。 于是乎,陆虎手握着一根较长的树杈,在前面的草丛划拨开路;陈凡儿则乖巧的紧跟在身后。令二人哭笑不得的是,那匹白马也一直静静的尾随着。 大约走了半个时辰,两人依旧在山中打转。 “虎哥,这块石头……我好像刚刚见过。”陈凡儿指着一块断石说道。 “哎呦,山里这样的石头到处都是。再走五百步我们就能出去了。”陆虎自信的说道。 “可是,一千步以前你就说过这话两次了。”陈凡儿毫不客气的戳穿道。 陆虎挠了挠头皮,嘴角抽搐了两下。 正当此时!两人背后的草丛中传来悉悉索索的动静。 “嘘!”陆虎巧妙的转移了话题,示意陈凡儿不要出声,自己则蹑手蹑脚的往草丛中走去。 第十八章 黄雀在后 陆虎躬下腰,探进了草丛中;陈凡儿则双手捂着小嘴,不敢发声;还有那匹白马,又开始低头吃起了野草。 草丛中的“悉索”声急促了一阵后,就变得再无动静。等再次发出声响时,陆虎带着满头的杂草钻了出来。 “重、大、发现reads();!”陆虎微红着小脸,略带兴奋的说道。 “是找到回家的路了么?”陈凡儿时刻关注着天色的变化:现在已是正午,即便现在找到了回去的路,到家也起码要傍晚了。 “是这个!”陆虎把原先合起的双掌放开。 “哇!粉兔子!小粉兔子!”陆虎双手捧着一只淡粉色的垂耳兔,十分娇小,大约只有半个拳头大小,而且一直闭着眼睛,在陆虎的手中瑟瑟发抖。 “它怎么一直在发抖,是害怕么?”陈凡儿小心的用手指摸了摸兔子下垂的耳朵,耳朵上还是幼毛,特别柔软。 陆虎摆出一副老专家的面孔,肯定的分析道:“你瞧这小兔儿,眼睛都睁不开,肯定还没断奶,是饿了。” “那怎么办?给它吃草行么?”陈凡儿回头瞅了一眼正吃得欢腾的白马,觉得那片青草起码是干净的。 白马当作不知,垂着眼睑继续啃着草皮。 “它还没长牙,吃不了青草。我们只能带它回去找妈妈,喂它吃奶。”陆虎朝草丛深处看了一眼,提出了建议。 “你能找到兔妈妈么?”陈凡儿怜惜的看着一直在发抖的粉兔子,问道。 “这小家伙都还没断奶,能跑多远?肯定就在附近,我们朝那个方向找找就是。”陆虎推断道。 陈凡儿稍加思索后也点头同意了,毕竟小家伙太可怜了,她能深深体会饿肚子的痛苦。 两人带着兔子,走进了比人还高的草丛中。当然,白马依旧跟着。 与此同时,茅屋前的战斗已经进入了白热化。 穆远之手持的宝剑只留下了剑柄,在空中飞舞着数十条“剑丝”,从各种刁钻的角度攻击秦严霜。这就是剑修的至高境界:化剑为丝。 秦严霜也毫不示弱,冒着寒气的双掌不停的在身前变幻掌法:每出一掌,必然能挡下一道剑丝;挡下之余,秦严霜还不忘多出一掌,朝穆远之方向,击出一根肉眼难见的冰针,针针凶狠,攻守兼备。 曹金玲站在稍远处观战。此时她的内心惊骇到无以复加的程度,她庆幸秦严霜当时的手下留情,现在场上的任何一招,都足以眨眼间将自己轰杀。 当然,她更佩服师傅的剑法。穆远之让自己的观战的目的就是想让其在宗师级别的战斗中快速成长,所以曹金玲尽力看到更多的战斗细节。 然而,曹金玲还是过于天真了。 正当她专注着战斗时,原本节节后退的秦严霜突然身形加速朝自己而来。曹金玲曾经领教过秦严霜的恐怖,就是那种威压:看着她朝你鬼魅般走来,自己却无法移动半寸。 秦严霜的指节被冻的噼啪作响,一个呼吸间,那道死亡的霜冷就笼罩在曹金玲的全身。 穆远之的剑丝虽然紧随其后,但速度上明显是来不及了。不过,他自身一直和曹金玲保持着两丈之距,此刻见情势突变,脚下生风也立即赶去救援。 “轰reads();!” 穆远之的剑指对上了秦严霜的寒掌,瞬间迸发出了一环恐怖的气流。 曹金玲被穆远之的斗篷所护,并未受伤。但穆远之接掌的手指开始快速冻结,急速蔓延至整只手掌。 穆远之看到秦严霜脸上的那抹冷笑,深知自己中计,急忙把右手撤回,抬起走手想用剑反击。 “啪!”秦严霜又出一掌,狠狠地打在了穆远之的左肩上,随后借力反身快速后退,脱离了穆远之手中剑的攻击范围。 “师傅!”曹金玲看到穆远之为护自己而受伤,愧疚不已,转而朝秦严霜怒吼道:“老妖婆!暗中偷袭算什么英雄好汉!” 秦严霜嘴角的皱纹微微叠起,并未作答。自己本就不是英雄,更不是什么“好汉”。 穆远之身上出现了数道气流,左肩和右手的冰霜快速的裂开、碎落,他脸上不仅不见怒容,反而笑着说道:“兵不厌诈,切磋技艺也是如此。不过……” 秦严霜听到此处,心中顿时警兆大作! 只听其脚下剑音大作,随之百道剑芒从地上刺出。 剑阵?! 蓦然间,秦严霜变得进退不可,上下难行,只能立刻让全身化作冰霜,硬扛这百道剑光。 剑光消散时,方圆一里内是尘土飞扬,还夹杂着浓浓的血味。土霾散开时,就见秦严霜苍老的脸上被划出了几道剑伤,受伤最重的是左手——之前就被剑丝伤过,还未来得及治疗,现在防御力有所不及,变得伤上加伤。 穆远之一边治伤一边满意的说完刚才的话:“兵不厌诈,不过也需知道,黄雀在后。” …… 陈凡儿和陆虎走了不过半里,就发现了一窝兔子。兔窝浅浅的凹陷在土中,铺着凌乱不齐的杂草。窝里还有三只幼兔崽,同样是闭着眼睛,身体轻颤着。 “兔妈妈呢?”陈凡儿左右环顾,并未找到大兔子。 “可能出去找食物了。”陆虎轻轻的把手中的兔子放回兔窝。 就在此时,身后白马毫无征兆的发出了一声长啸! “啊!”陈凡儿和陆虎同时痛叫了一声。 就在白马发出警告般的啸声时,林中突然两道红光窜出,一道红光落在了陆虎的左臂上,另一道则射向了陈凡儿的左腿。 陆虎立刻觉得左臂疼的发麻,定睛一看,一只全身棕毛,双眼血红的小畜生正用锋利的牙齿狠狠咬着自己,更可怖的是,手臂渗出的血流正源源不断被朝尖牙摄取。 陆虎背脊一凉,右手立刻捏住小畜生,用力抓起。 “啊!”陆虎又是一声生疼的痛叫,小畜生是被扔出去了,但右臂上活生生的被带走了一大块肉,血流不止。 原来这赤毛畜生的牙上带着倒勾! 第十九章 赤炼蛛后(上) 蛛后,你的诅咒竟然让我看清了人心,回想起来还真是可笑又可悲。 ——《凡忆录》 被咬去一块肉的陆虎,半蹲在地上,生疼的咬着牙。那赤毛小畜生撕下肉后便在不远处啃食起来,猩红的双眼依然注视着陆虎——它眼中的猎物。 “啊!”又是一阵惊叫,陈凡儿的左腿被另一只赤毛怪盯上了。 陆虎忍着痛,立刻从身旁抓起了一块石头,“呼”的一个转身,准备砸跑那可恶的畜生。 此时,异变突起! 锋利的尖牙刚刚沾染到陈凡儿的血,这赤毛畜生便如同见鬼一般,全身红毛竖起,松口想逃。 小畜生急速跃起,但尚未完全落地,就开始在半空中翻滚。不对,更像是痛苦的挣扎。随后在地上不断的打滚,如同吃了毒药般,嘴里渗出了紫色的血液。 陆虎拿着石头,惊呆在了原地。因为小畜生在地上打滚后没多久,身体便开始燃烧起来,火苗起初只是点燃了它的尾巴,但很快蔓延至全身。 小畜生越是扑腾,火势蔓延得就越快。半盏茶的功夫,地上就只剩下一摊灰烬了。 刚刚咬伤陆虎的那只畜生,看到同伴离奇死亡,眼中露出了惧色,快速叼着没吃完的肉跑进了草丛中。 白马走上前,匍伏蹲下,示意两人赶紧坐上来,离开这危险的地方。 “先等等,凡儿妹子受伤了,我替她包扎一下。”陆虎注意到陈凡儿左腿的裤子已被撕咬开了一个大口子,大腿上有四个很深的牙印,不过好在流血不多。 “陆虎哥哥,我没事,你赶紧先止血!”陈凡儿盯着陆虎血流不止的左臂,见他还逞强着要帮自己包扎,心里一股暖流涌动。 她毫不犹豫地把左腿破损的裤腿完全扯下,然后撕成了两份,想要先帮陆虎包扎。可陈凡儿毕竟是第一次做这事儿,布头卷着卷着就渗出了更多的血印。 “呜呜呜,怎么办,止不住。”此时的陈凡儿有些绝望,她强忍着不哭,但声音已经有些抽泣了。 陆虎的脸色开始变得惨白,但他依然保持着笑容,不想让陈凡儿过于担心。 “没事的,过一会儿就止住了。”陆虎拿过另一半布料,单手在左臂上绕了几圈。“绷带”绕厚了几层,渗出的血也就不那么明显了。 “这就是咬伤我家老头子的怪物,没想到林中到处都是。”陆虎望了一眼地上那摊烧焦的灰,正想问个原因。 “嗤……嗤……”四周突然响起了重叠的低吠声,随之,林中出现了上百双猩红的眼睛。 “不好!”陆虎察觉不妙,立即把陈凡儿架上了马背,白马迅速起身,开跑之际,陆虎也快速的跳了上去。 白马撒腿之际,树丛中窜出了几十只成年的赤毛怪兽——它们的体型更大,毛色红得有些发紫,露出的尖牙也不再是四颗,而是完整的一排,猩红的眼睛如能窜火一般,死死盯着流血的陈凡儿和陆虎reads();。 赤毛怪兽们如流星般的朝白马方向扑来。白马临危不乱,后脚用力一蹬,两只成年的怪兽被踹得眼冒金星,飞出了三丈之外。 其他怪兽短暂的怔了片刻,就已被白马甩了很远。或许单只赤毛怪兽胆子不大,可这些家伙一旦数量结群,怒火互相传染,爆发出的杀意绝不比那些巨型猛兽要逊色多少。 树林中的路况十分不堪,障碍物极多且路面不平。白马虽已全速奔跑,却依然没有甩开那群怪兽。 前方又是一个急转弯的下坡。白马试图减速冲过,但见斜上方的树木上有三道红光直窜而来,两只赤毛怪兽迅速地把陈凡儿和陆虎从马上扑下,另一只则抓住马脖,尖利的牙齿早已露出,准备一口咬穿使其致命! “喀嚓”一声!牙崩了! 那只可怜的赤红怪兽捂着嘴巴在地上打滚不止,它没料到白马的脖子比铁皮还硬。 白马高傲的瞥了一眼在地上打滚的小畜生,鼻孔处冷哼了一声,便准备掉头去帮陈、陆两人。 就在此时,情势又发生了变化! 压在陈、陆两人身上的两只小畜生突然开始惊恐的看向林中某处,之前的凶相完全收起,全身颤抖起来。原本追在身后的赤毛怪兽群也停了下来,不敢再往前一步。 林中射出两道碧绿的光芒,随着“沙沙”的移动声,“嘶嘶”的古怪声,一条树木般高的黑影出现了。 “陆虎哥哥!那是什么?!”陈凡儿觉得心中发闷,一股极为不安的情绪油然而生。她爬到陆虎身边想寻求帮助,但回头一看,陆虎早已失血过多晕了过去。 “嘶嘶嘶嘶……”声音越走越进,那些赤毛的小怪兽全数趴了下来,如同见了天敌。 陈凡儿定睛一看,顿时吓出了一身冷汗。从树林中爬出来竟然是一条粗如树干的巨蟒,那“嘶嘶”声正是巨蟒不停地吐着蛇信子发出的死亡之音。 “哥哥,哥哥!”陈凡儿拼命摇着陆虎,想将其叫醒。她自己的腿已受伤,即便想跑也是心有不足了。 正当陈凡儿感到绝望时,白马一声长啸,朝巨蟒狠狠的蹬去。 只见巨蟒身躯一晃,轻松躲过了白马的攻击,紧接着一个甩尾,“啪啪啪啪”连断了三根大数,直接扫向白马。眼看要被击中,白马纵身一跃躲过了致命一击,而且立即用后腿狠狠踩了蛇尾。 打蛇打七寸,巨蟒被白马一脚踩中,本能的往后蜷缩。但这种“蜷缩”更像是弹簧般的蓄势,准备着下一轮更猛烈的攻击。 未等巨蟒蓄力完成,白马朝天狂啸了一声,眼中的金光照耀而出,引得树木巨晃,落叶不止。 那群棕毛怪兽被吓坏了,也不管巨蟒的威严,也不管到嘴的食物,看到这阵阵金光立刻掉头就跑。 巨蟒也被金光晃住了双眼,而蛇毕竟不是靠眼睛辨别物体的。在白马想用金光逼退它时,它已经转换目标,快速地把陈凡儿和陆虎吞入腹中,随后伴着一阵狂风,消失在了林中。 第二十章 赤炼蛛后(下) 滴滴答答的水声,无风,格外的阴冷。 陈凡儿醒来时仍然感觉晕眩不止。周围的光线很暗,她并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只是觉得身体是被倒挂在什么东西上。 “嘶、嘶嘶……”又是那令人心颤的蛇信子声音。陈凡儿朝下看去,就见巨蟒在离自己一丈远的地上缓慢地挪动着身躯,周围开始泛起苍白的火焰,渐渐的照亮了一切。 “啊!”陈凡儿一声惊叫,有了光亮,她才察觉自己身边倒挂着一具白骨骷髅尸体。这骷髅身骨很小,死前应该是比自己年纪还小的幼儿。 “蟒,你总算还有点孝心,知道带童男童女来孝敬本后了。”一个沙哑的女声在半空中盘旋。巨蟒赶紧把身体蜷紧,头部紧紧贴着地面,像是在行拜见之礼。 陈凡儿从被白骨的惊吓中缓过了神,环顾四周开始寻找着声音的来源。此刻,她已经确定自己被困于某个洞穴之中,她的双手、双脚被很强韧的绳子牢牢捆死,倒挂在了一颗枯树上。使她稍稍安心的是,主树干的另一端,陆虎也同样被挂着,脸上还有一丝血色,至少还活着。 “咦,小姑娘胆子还挺大。”一对浑浊的双眼和陈凡儿四目相对。这是一个骨瘦如柴的老女人,全身裹着黑布,脸上的褶皱很深,嘴唇泛黑。别看她如此老态,但依旧打扮得很干净,有点干枯的长发很整齐的披在肩上,身上也毫无异味。 神秘的老女人悬浮在半空,干枯的手指触摸着陈凡儿娇嫩的脸蛋儿,“真是一块新鲜的肉,闻着都香。” 正当陈凡儿觉得自己是要被生吃了时,老女人又幽幽的飘向了陆虎,她贴进陆虎的脸闻了闻,皱眉说道:“血都快流干了,蟒,你就拿这种次品来孝敬本后?!” “嘶…嘶嘶……不是小人伤他的。是那群赤毛畜生,窜到了我地盘,我一会儿回去就把它们全吞了。嘶嘶……”在底下的巨蟒艰难的说着妖语。 陈凡儿学过妖语,但学的只是逐个单词,而单词连成句子后她就无法理解了。 “哦?”老女人饶有兴趣的挑了挑眉,身体缓缓的朝地面飘去,最终落在了一张石床之上。她优雅的躺了下来,说道:“是那群不长记性的赤鬣?看到童男童女竟敢不主动上献,又想独食?” 巨蟒颤着音回道:“我立刻去把那群畜生给捉来,让您处罚。嘶嘶……” “不急。”老女人慵懒地甩了甩手,问道:“我看你也受了轻伤,难道这深山中又有野兽成妖了?” “嘶嘶!是那匹龙马回来了!嘶嘶!”巨蟒说道此处显得有些愤怒,不由自主的疯甩着蛇尾。 “龙马?”老女人用干枯的右手抚着额头,回忆道:“就是九年前,在山间溪河边,抢走你龙精草的那匹小白马?” “若当时没有那可恶的老太婆出现,龙精草绝对是我的,我现在,嘶嘶……嘶嘶,若吃了龙精草我现在就早已化蛟了reads();!” 老女人瞥了一眼巨蟒,讥讽的回道:“哼,那个老太婆不好惹的。即便你化蛟成功,也不是她的对手。是你脑子太笨,无法引她来我这里,否则……嘿嘿。” 巨蟒眼中的绿光闪烁不停,它一直想报夺草之仇,可惜山间茅屋的那个老太婆过于谨慎,对周围的野兽每次只是驱赶,并不深追。 “没有机缘的东西,就不要强求。不说这些了。这小男孩流血过多,不早些吃掉,就不新鲜了。”老女人缓缓起身,单手向陆虎轻轻一招,只见几条白色的丝线缠在了陆虎身上,把他缓缓的牵引了过来。 陈凡儿看到陆虎被老女人抓了过去,心中发急。她虽听不大懂对方在说什么,但却知道对方说的是妖族语言。既然如此,对方肯定是妖怪。 “老妖婆!不要吃他,吃我!我比他嫩!”陈凡儿此刻心里也没了别的想法,就想着先救下陆虎,她相信如果能拖延足够的时间,秦婆婆一定会来救自己。 “哟,年纪小小的一丫头,胆识还当真不错。”老女人并未采纳陈凡儿的建议,已把陆虎抓在了手中,并用标准的人族语言说道:“只可惜,饭要一口一口的吃,肉要一口一口的嚼。本后向来只喜欢吃新鲜的,你不用急,明天我就会把你也吃了。” 陆虎脸色惨白,双眼紧闭着仍处于昏迷之中,他并不知道自己快要成为别人的腹中餐食了。 老女人的嘴巴缓缓靠近着陆虎,陈凡儿看得是心急如焚。她开始不断的摇晃着身体,想让自己挣脱绳子能摔下来。 “没用的,我的丝是挣不断的。”老女人轻蔑的望了一眼陈凡儿,准备张口进食。 “轰隆!”一声巨响,地上突然冒出了血红色的火浪,扩散之势尤其迅猛,很快就烧及到了巨蟒身边。 巨蟒微微一怔,一时搞不清发生了什么。但出于本能,它立刻鼓起腹部,深吸了一口气。 “呼哧!” 一阵大风从巨蟒的血盆大口中吹出,火势立刻就减弱了很多。谁知,下一刻火势反扑的更为猛烈,直冲老女人所坐的石床方向。 此刻,老女人的脸上本能般流露出了一种憎恶之情,她伸出右手,在半空中牵引着一片半透明的丝线。地上的火焰如有灵智般突然窜起,直接攻来。 老女人不慌不忙的用手在面前轻轻一抹,整片火焰瞬间消失了,只有她的掌心上还窜着一丝火苗。 火苗被丝线层层包裹,没过多久便奄奄一息,最终化为了一滴精血。 “这是……”老女人深邃灰暗的眼中闪过一抹杀意,她对着这滴血凝视了很久,随后“倏”的一声瞬移到了陈凡儿眼前。 陈凡儿刚刚只是用力摇晃着想要挣脱,谁知底下突然出现了一片火海,自己也被吓了一跳。可就是因为她的挣扎,让原本大腿上的伤口再次撕裂,而老女人手中的那滴精血,正是从陈凡儿腿上流出的。 第二十一章 换天夺命(上) “桀桀,桀桀桀桀!”老女人浑浊的双眼中血丝遍布,阵阵怪笑回荡在洞穴之中。她整个身子在陈凡儿眼前晃啊荡啊,笑音中夹杂着兴奋和解恨。 巨蟒拟人化的露出了困惑的表情,在笑声停下后,轻声问道:“蛛后娘娘,嘶嘶,这女孩有何处不妥么?” 老女人没有理会巨蟒的询问,只是用冰冷的指尖触摸着陈凡儿稚嫩的脸蛋儿,用人族语言问道:“小姑娘,可怜的小姑娘呦,告诉我,你的母亲现在在哪?” 陈凡儿只觉得这询问之声无法反抗,诚实的回答道:“我父母在我很小的时候,都死了。” 听完回答后,老女人脸上顿时露出了嫌弃的神色,自言自语道:“凤裔果然都很狡猾,居然连自己的亲骨肉都要骗。” 说着,老女人缓缓飘回了石床,饶有兴趣的拨弄着掌心中的那滴跳跃的精血,似乎有了些有趣的想法。 “蟒,你可知本后的来历么?”老女人破天荒的跟巨蟒闲聊了起来。 巨蟒身躯一怔,见老女人脸上未现怒容,一时也猜不透其心思,只能简单的晃晃蛇头,表示不清楚。 老女人也未看巨蟒的反应,自顾自的述说着:“我本是这凤鸣山上的一只专心修炼的赤炼蜘蛛,千年前法身修得大成,可以飞升脱界。” 赤炼蛛后若有所思的回忆着,巨蟒的内心则是惊骇不已:可以飞升脱界的妖族,在它的见识中,眼前这位绝对是第一人。 “我渡过了五重雷劫,跨过了无界之桥,眼看就要飞升成功!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只可恶的火鸟。”蛛后的神情变得狰狞,手中拳头攥紧,狠狠的把那滴精血捏成了粉屑。 “那只火鸟站在无界之桥的终点,居高临下的对我说:‘此界所有生灵不得飞升!’” “凭什么!”蛛后起身发疯的喊了一声,“你天凤是神灵,我蛛后飞升成功也能成神灵,凭什么你能管到我?!” 巨蟒第一次见蛛后如此失态,有意的退后了一点。而蛛后看似疯癫的自言自语持续了不到两秒,整个人又突然安静了下来。 她坐回石床,眼神恢复了浑浊,尴尬的笑道:“那时的我自恃能和天凤一战,便想硬闯无界桥。可叹我终究是身在天穹之下,又有何能力与天斗呢?” “我受了重伤被打回了凡界,而千年之中伤病愈演愈烈。如今,大概也只能再撑十年了。” 巨蟒看到蛛后落魄的样子,乖巧的缩在一边,不敢插话。它不清楚蛛后说这些有何意义,但本能觉得应该和树上那个小姑娘有关系。 “这个小姑娘……”蛛后抬手指着陈凡儿,心情恢复了很多,说道:“她是天凤的后裔,而精血达到了‘焚天’的纯度,应该是直裔。我被打回凡界后就开始大肆报复凤裔,能杀的我早就杀尽了,但我也从没遇到过直系后裔。” “天凤若要回凡界,只能降世在直裔的神魂中。”蛛后冷冷的看着陈凡儿,嘴角微微扬起,“她想回凡界,肯定是有天大的阴谋。如今我要毁了她的容器,让她的神魂受创!” 蛛后挑拨着两根手指,快速将陈凡儿拉至眼前,左手一抡就掐住了她的脖颈reads();。 陈凡儿被悬空抓起,呼吸瞬间变得异常困难。她惊恐的盯着蛛后,双脚拼命的在半空挣扎,因为她知道,自己可能真的要死了。 蛛后并未在左手上使劲,而是在掌心唤出了无数根细丝,细丝缓缓凝结成一根尖利的长针,此向了陈凡儿的眉心之处。 “嗡!”的一声轻吟,陈凡儿的眉心位置出现了一个寒冰色的雪花印记,瞬间将长针冻碎成渣。 “哪个贱人在你身上留下的守护,不自量力!”蛛后不屑地挑眉说着,嘴中又吐出了一缕银白色的细丝。 “哐!” 雪花印记瞬间被击碎了。 …… 山间茅屋外,秦严霜和穆远之几乎打成了平手。 半空中的剑丝已经达到了十条之多。只见穆远之左手持着无刃的剑柄在空中指挥,右手结着神印在向神剑不间断地注入法力。 这场战斗已经持续了近一个时辰,穆远之暗自佩服秦严霜的手段:在没有使用任何神器下,竟然能和自己打得不相上下。 而秦严霜这边也是焦心之极。她虽然能防下所有的剑丝攻击,但并非游刃有余。主要因为神器在十年前,为了逃离遗落于那片竹林之中,否则也不会打得如此被动。 正当此时,所有剑丝聚成了两道剑流,准备左右夹攻。 秦严霜立即变换手势,双臂张开往上一抬,两道冰墙在左右两边快速凝结。 剑流虚影成剑,击中了冰墙,发出“嗡嗡”的剑音。秦严霜紧紧捏着双拳,冰墙不断被消耗,不断自行修复。 霎时间,穆远之眼中精芒闪过,身形极速一闪,左手托着的剑柄上又重现了金色的剑刃实体。而他的加速力十分惊人,眨眼间就要刺到了秦严霜身前。 秦严霜也是临危不乱,双手控制着两堵冰墙,双腿“噔噔”往后一蹬,身形开始极速退后。 穆远之的剑尖直指秦严霜,但始终越不过半尺之距。 就在此时!秦严霜的眉心浮现出了一片雪花印记,一个呼吸后,印记毫无征兆的突然崩碎。 “噗!”秦严霜顿时喷出了一口鲜血,而穆远之的剑正是乘此良机刺穿了秦严霜的左肩。 高手过招,分毫定胜负。 穆远之收回剑势之时,剑刃再次由实化虚,抽出的那一刹那,没有带出半丝血肉。他站在原地,不再出招,因为对方已经输了。 “咳咳咳,咳咳咳!”秦严霜捂着左肩,口中鲜血吐个不停。但她内心担心的不是自己的伤,而是陈凡儿的安危。 那道雪花印记是陈凡儿初生之时就种上的。当年的秦严霜,神术已达自身巅峰。有那道印记守护,寻常人根本伤不了陈凡儿的神魂,就连刚刚放跑的白无行也做不到。 丫头,你到底遇到了什么危险! 第二十二章 换天夺命(下) 陈凡儿自然感应不到秦婆婆对她的担忧,因为她此刻已被推至生死边缘。 蛛后苍白的右手上燃烧起一道幽冥白焰,白焰顺着掌心的蛛丝注入了陈凡儿的眉心之中。 陈凡儿狰狞的皱着眉,她想痛叫,可叫不出声;她想挣扎,可动不了身。 就在蛛后认为得逞的一刹那,陈凡儿的身后突然出现了火凤的虚影,只见火凤庄严的盯了蛛后一眼,随后一声清鸣,一环红色的涟漪冲击瞬间扩散。 “不好!”蛛后原本快意的脸上浮现出了惊恐,右手赶紧收回,但为时已晚。她的右手不慎沾染了红色的虚影涟漪,幽冥白焰被吞噬不说,整只手臂更是燃起了血红的火焰。这火焰跳跃之极,远看几乎分不清是火苗的窜动还是血液的迸发。 涟漪扩散至巨蟒身前,卷起了一道红色的旋风,这旋风如同巨手般把蟒蛇身体轻松抓起,随后狠狠一甩。 “轰!”的一声,巨蟒被甩至那棵枯树之上,蛇身绕着树枝七八圈才停了下来。 涟漪扩散至枯树,融化了陆虎身上的蛛丝,缓缓的将他托到了地面。 整个洞穴开始剧烈晃动,涟漪的扩散并未停歇,似乎想毁了蛛后的巢穴。 蛛后干枯皱褶的老脸上挤出几粒汗珠,她微微张口,一根手臂粗细般的蛛丝从口中吐出,一圈一圈一圈的开始在燃烧的右臂上缠起。血红的火焰最终没能点燃银白的蛛丝,被其降伏而熄灭。 “蛛后娘娘,嘶嘶!”巨蟒被击飞后,被动的在枯枝上打了个死结,它现在一时难以脱困,而洞穴摇摇欲毁,变得异常危险。 蛛后口中的银丝未断,继续延伸,很快就在半空中织出了一张蛛网。蛛后咬断银丝末端,蛛网便在空中缓缓张开,长大。很快,足够大的蛛网黏住了洞穴的四方角落,网的中心微微往上凸,便止住了崩塌之势。 蛛后疲惫的朝石床一靠,冷眼看着陈凡儿。 陈凡儿此时眼中恢复了清明,她虽不知刚刚发生了什么,但断定自己应该是活下来了。 “直裔的神魂居然受着天凤的庇佑,是我低估了你。”蛛后缓缓起身,踱步在陈凡儿身边,仔细思索着。她极想毁了陈凡儿这个容器,这样天凤降世时会遭受不小的反噬;若在千年前,要破除这隔空的庇佑对其而言也只是举手之事,只是如今的自己已成风中残烛,动用大能就会让大限提前来临。 陈凡儿乘此瞥到了落地的陆虎,刚刚那轮涟漪不仅没伤害到他,反而让其脸色恢复了不少的红润。 “你很在意他?”蛛后循着陈凡儿的眼光看去,似乎想到了解决之法,沙哑的说道:“小姑娘,本后和你做笔交易。本后可以放了你的小哥哥,也可以不杀你,但你要放开神识,让本后在你体内下一道诅咒reads();。” “老太婆,我们之前从未见过,为什么你那么想杀我。”陈凡儿心中藏不住疑惑,此时有交易可谈,更想问个清楚。 “放心,本后的这道诅咒会让你活很久,终有一天你会知道为什么我想杀你。”蛛后站在陈凡儿眼前,阴笑道:“你难道不想见你的父母么?本后的诅咒便能带你去见他们。” “你骗我,我的父母都不在人间了。” “本后向来不爱耍什么阴谋。本后之前想杀你,便是杀,现在杀不成,便要下咒。你的父母死活与我无关,但本后偏偏知道他们都活着。”蛛后冷冷的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陆虎,说道:“本后的耐心有限,如果你不想做这笔交易,我现在就吃了这小子!” “不要!”陈凡儿见蛛后抬手,立刻喊出了声,“那……那你总要告诉我,你诅咒了我什么!” 蛛后仰头,快意笑道:“夺你天命,毁你容颜,身孕剧毒,无人敢爱。” 多么恶毒的诅咒!对女人而言,容颜何其珍贵,真爱又何其难求! “好!我接受了!”陈凡儿不假思索的答应了。她的想法很简单,自己过于弱小,没有任何讨价还价的余地。至于什么容颜、真爱的诅咒,她了解的并不深刻。只觉得如果这样就能救陆虎哥哥,在最差的选择中,也算是能接受。 蛛后伸出左手,冰冷苍白的指尖在陈凡儿的脸蛋儿上肆意划拨,“小姑娘,我真是越来越欣赏你的胆魄了。你若不是那贱鸟的后裔,本后倒有心想收你作关门弟子呢。” 陈凡儿闭眼不语,对着一个想下咒于自己的恶毒老太,她实在提不起任何好感。 蛛后也未觉扫兴,左手轻轻一挥便让巨蟒从枯枝上落了下来,随后用妖族语言说道:“巨蟒,在本后死之后,将这个男孩带出巢穴,但不能再让这对小鬼再次相见。本后最厌恶这种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恶心情感。” “死?!嘶嘶,嘶嘶……”巨蟒突然觉得自己发出的“嘶嘶”声有些不合时宜,赶紧匍伏于地,轻声说道:“蛛后娘娘,您法力无边,怎么会突然……” “本后的大限将至,终归要回归天地。与其这样,本后还不如在这小女孩身上种下一颗新卵,她的血脉还没觉醒,只要蜘卵的孵化早于凤血觉醒,我依旧能报仇雪耻!”蛛后毫无隐瞒的将此事吐露,也是因为自己快死了。 “嘶嘶……嘶嘶。”巨蟒看到蛛后神情上的快意,并不像别人死前的那种苍凉,也不再劝说了。 “好了,美丽的小姑娘,我们开始吧。”蛛后缓缓褪去裹在身上的黑布,全身裸露的站在陈凡儿面前。 黑布下的身躯居然如此可怖:蛛后的上身还算是人形,干瘪的胸部也看得出轮廓;但下身完全就是一个收缩着的蜘蛛后腹形态,更惊悚的是,后腹上面附着着另外留只没有化成人手的触手。 纵然陈凡儿天生胆大,看到此时蛛后的全貌,也顿时觉得头皮发麻,背脊发凉。 “小丫头,别耍什么花招,放开神识!”蛛后的两只手,三对触足同时指着陈凡儿的脸庞。 “降生于斯,夺命于天……”一场邪恶的诅咒开始了。 第二十三章 艰难地活下去 森林的天空笼罩着一团乌云,方圆五里的青草开始枯萎,鲜花开始凋谢,树叶开始飘零。 死一样的沉寂。 陈凡儿的衣衫已经破损不堪,躺在地上的她,手指抽搐了几下,终于清醒了过来。睁眼看到的便是一片灰蒙,整个洞穴已被夷为平地,只有破碎的石块颠倒在身边。 陈凡儿用手勉强把自己撑起,当即觉得右脸发烫,伸手去摸,又没觉得有什么异样。她拍了拍身上的灰,抬眼看去:一具赤红色蜘蛛尸体躺在乱石前,体型比自己足足大上三倍有余,整个躯壳如同泄了气的皮球,看上去极为恐怖。 “发生了什么……”陈凡儿的记忆有些支离破碎,她使劲的敲了敲脑袋,最后的印象就是有一只恐怖的蜘蛛钻入了自己的体内reads();。之后发生了什么,她一无所知。蜘蛛怎么就死了?陆虎哥哥去哪了?还有那条可怖的巨蟒呢? 废墟之前,无人能回答陈凡儿心中的疑问。 …… 山头的另一端,太阳已开始西落,巨蟒背着陆虎缓缓的在林中穿行。 “嘶嘶……嘶嘶,没想到蛛后真的就这样死了。”巨蟒移动得极为缓慢,它尚未从方才那场惊骇的“诅咒仪式”中缓过神,想着自开启灵智以后就被蛛后收为仆从,忽然间恢复了自由之身,还真有些不习惯。 “嘶嘶嘶,不对啊!”巨蟒忽的想通了一件事,不再前行,把陆虎从身上甩了下来,自言自语道:“蛛后死了,老子就是林中之王了。我干嘛还要背着这小鬼乱走,直接吃了岂不更省事!” 巨蟒长长的身躯围着昏迷的陆虎绕起了圈,眼中泛起幽幽的绿光,血盆大口缓缓张开,嘴角已经挂上了贪婪的口水。 它从未吃过人,但蛛后一直吃,想必一定很美味。 就在巨蟒那伸长的蛇信子触碰到陆虎之际,林中“倏”的一声飞出一道血红色的剑光。巨蟒的反应还算敏锐,察觉到危机之时赶紧把头颅往后一撤,只可惜剑光来得太过突然,还是刺破了颈部的一块肉。 “嘶嘶!”巨蟒朝林中的人影咆哮着。 “尚未开启灵智的孽畜,竟敢在此食人,死不足惜!”人影从树后走出,一头披肩的银发格外显眼,手中握着的是一柄红色的长剑,腰间佩着无鞘的青色短剑。 没错,此人正是进山追寻“七皇子”的白无行! “敢在本蛇面前撒野,不知道本蛇是这山中之王吗!”巨蟒迅速的摆开架势,用妖语吼道。 白无行听不懂妖族之语,只当是巨蛇在自己面前“嘶嘶”乱叫。他毫不惧怕巨蟒的威胁,提着剑上前了一步,注视着深陷昏迷的陆虎。 巨蟒见此人视自己如无物,心烧怒火。伴着“唰唰唰”的声音,巨大的身体疾飞如梭,眨眼间那滴着毒液的尖牙就“刺穿”了白无行的胸腔。 可尖牙传回的感觉并不真实,巨蟒迅速判断出自己一击未中。 果不其然,白无行身形一晃已在巨蟒身后的半空之上,他的眼中没有情绪,赤红的剑横在胸前,起剑之势已起。 “嗖!”巨蟒没有回头,只凭热能感知身后有人,蛇尾快速的回防,尾尖如荆刺般又“刺穿”了白无行。 身体传回的感觉依然是没有刺中。巨蟒此刻已是恼火之极,这小虫子窜来窜去,难道是在拖延! 正当巨蟒想改变战法,释放范围伤害之际,它的眼神突然失去了光芒。 “哗——” “哗——” 左一道青光,右一道红光在巨蟒头颅前瞬间闪过,两个白发男子的虚影缓缓叠回一人。 就见白无行转身把两柄利剑插回腰间,身后的巨蟒头颅应声落下,只留下那不可置信的眼神望穿了天空reads();。 夕阳落在陆虎的脸上,白无行注视了很久,内心极为挣扎。 眼前的男孩儿就是自己的预言之徒,体内有未觉醒的白虎血脉,若能顺利传功,自己便可安然活着。但问题是,这个男孩极有可能就是“第七龙子”。 “夺回什么?你的尊严?地位?” “夺回他,你能让龙皇挽回颜面?”白无行的脑中回荡起穆远之先前的质问。 就在他犹豫不定时,陆虎醒了。陆虎是因失血过多昏迷的,错过了“蛛后事件”,甚至不知巨蟒的存在。他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找陈凡儿。然而环顾四周,周围只有一具斩成两截的巨蟒尸身,和一个沉默不言的白发男子。 “你可愿意拜我为师?”白无行背着夕阳,平静的问道。 “啊?!” …… (山岭的这一端) 夕阳一步一步落下,陈凡儿托着疲累的身躯一步一步的走着。自从醒来后,她的视力或者说是感知能力突然强了很多,隐约寻到了回茅屋的方向。如今陆虎哥哥身死未卜,她也很担心,可以现在的状况,回去找秦婆婆求援才是最佳选择。 启明星点亮在夜空的那一刻,陈凡儿终于走出了山林。她虽然疲惫,但依旧满怀希冀的朝茅屋跑去。 可是茅屋被毁了,她远远的看到了一堆废墟,周围剑痕累累,寒气浓烈,杀意未褪。 “婆婆!婆婆!”陈凡儿扯着嗓子朝四周喊着,可夜是如此的安静,回答她的只有山间的回应。 陈凡儿第一次觉得活着是如此的绝望,她不相信秦婆婆会弃她而去,肯定是遇到了比自己还险的遭遇。 可秦婆婆去哪了?现在的自己又能去哪呢? 陈凡儿坐在破损的茅屋前,眼中泛起了泪水。 月光洒下,茅屋旁的细流变得澈亮。 “咦?那是……”陈凡儿注意到溪边的石子滩上埋着一个物件,走近一看,才发现是秦婆婆最爱的那个精致木盒。 她把木盒从碎石堆中拔出,用脏破的袖口努力掸去上面的灰尘,收入怀中。 这是一个念想,秦婆婆肯定还活着!自己一定要找到她! 疲惫、饥饿笼罩着陈凡儿,她只能去溪边喝口水。 繁星遍布,月光皎洁,山溪如同一面明镜,反射出了陈凡儿的面庞。 “原来不是做梦,我的脸真的毁了……”陈凡儿看着河流中,半张面孔印上了赤黑色的丑陋胎记,自嘲般笑了一声。 许是身体太过虚弱,许是内心一而再再而三的被打击,陈凡儿终究又晕了过去。 山溪载着陈凡儿的身躯,缓缓流出了山外。 第二十四章 坚强的活下去 (稍早时,龙帝城皇宫内,御花园的南侧。) 一名皮肤较黑,个头不高的少年,正在花园中的空旷之处,手持一把和自己体型略微不搭的七寸长剑,用心尽力地挥舞着。 花园南侧的凉亭内,一袭火红的长袍格外显眼,两名宫女托着长袍的末端,防止其碰到地面。端坐在石凳上的,则是一位年轻貌美,气质优雅的皇妃。 练剑的少年行步稳健,招式到位,但会时不时的关注一下亭中皇妃的神态;皇妃则悠然的看着御花园的风景,手中拿的是顶好的琉璃瓷茶具,口中抿的是上等的玫瑰花茶reads();。 少年就是十年前闹出“幼龙食人”事件的七皇子,皇妃便是当年的那个少女,凤妃。 御花园附近的小宫女们看到皇子练剑便会刻意放缓步伐,有些胆大的,就开始窃窃私语。 “凤妃娘娘真是十年如一日,依旧那么年轻美丽,真是驻颜有术。”(注1)一位小宫女红着脸颊偷瞄了凤妃一眼,羡慕的小声说道。 “是啊。你看娘娘的皮肤如此白皙,七殿下却黑得像个煤球,一点儿都没传得娘娘的好。”另一位宫女下意识的回道。 “嘘,龙子和娘娘耳力惊人,这么说会被听到的。” 七皇子眉心微微一皱,自然是在听清了远处宫女的私语。就是那么一瞬,他出剑的角度歪了半分,步调也有些失了章法。 原本在赏景的凤妃注意到了情绪波动的七皇子,眼眸中带着一丝惋惜,说道:“若那些闲言闲语都能扰乱你的本心,那你拿什么和你那八位兄弟去争?” 凤妃说得极为直接,不像其他母亲一般,用婉转的话语勉励自己的孩子。 七皇子听后面露愧色,深吸了一口气,想继续心无旁骛的练剑。 “砰!”那只琉璃瓷的透明小杯子毫无征兆的被凤妃捏了个粉碎。此杯的材质坚硬无比,普通大汉抡起锤子猛砸也未必能碎。 “娘娘!娘娘您没事吧!”服侍凤妃的贴身丫鬟急忙上前,递出手帕想要帮凤妃止血。 凤妃是在那一瞬突然察觉到了自己和陈凡儿的血脉感应中断了。这意味着什么?! “我的女儿……凡儿……”几个简单却又饱含思念的词语在凤妃脑中回荡,她的眼眶变得有些湿润,脸上浮现出焦容,全然不顾受伤的右手。 “母亲,您没事吧。”七皇子赶紧停下练剑,一路小跑入亭。 凤妃缓过神,看到身边的丫鬟吓得手足无措,看到七皇子满脸的关心,眼眸中那缕忧色悄然隐去。 她起身,将手中的碎渣放在了石桌上,左手在右手掌心轻轻一抹,血痕便消失了。 “本宫突然感觉身体不适,吾儿你继续练剑,本宫先回寝殿休息了。”凤妃毫无表情的说完这番话,便没再多看一眼这个头矮小、皮肤黝黑的小皇子,转身便离开了。 …… 山间的溪水流得很缓,日夜更替,终于把陈凡儿送出了那片伤心之地。 “驾!……驾!”林中传来了马蹄声,叫吼声,还有车轮的滚动声。 “快看!河里有人!” “吁——”马蹄声停了下来,马车的窗帘被掀开,坐在里面的是一个儒雅的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望了一眼溪流方向,吩咐道:“青松,赶紧把那孩子捞上来,看还活着没!” 被唤作青松的,是一位满脸络腮胡子的大叔,他的腰间挂着一把大刀,身着的衣服中间绣着一个红红的“官”字reads();。 “遵命,大人!”青松立刻下马,三步化作一步快速跑向溪边。 溪水在此刻似乎流得更慢了,就好像等待着陈凡儿被救起。 青松很容易就把陈凡儿从水流中救起,但看到她右脸上的那大块丑陋的棕黑色胎记,心中不禁产生了一丝怯意。 “怎么样,还活着么?”中年男子看到陈凡儿被救起,赶紧追问道。 青松把手放在了陈凡儿鼻息的位置,感受了片刻:气息虽然匀称,但在逐渐变得微弱。 “大人,是个……女孩,只是……”青松一边说着一边把陈凡儿抱给车中的男子看,他也说不出心中那种怯意的由来,只是本能的觉着对这小女孩儿有些厌恶。 “什么都别说了,救人要紧。”中年男子也未仔细观察陈凡儿的容貌,就双手接过把她抱进了马车,然后命令队伍快速启程,立刻回城。 …… “老爷怎么把一个丑八怪带回来了?” “她还只是个孩子,你嘴上留点德会死么?” “我不是针对这孩子,我就是好奇问问。” 陈凡儿朦胧中觉得周围有一些奇怪议论的声音。当她缓缓睁开双眼,发现自己躺在了一间宽敞的卧室中。 “呀,小姑娘醒了,赶紧去叫大夫,不对,赶紧去找老爷!不对不对,两个都去叫来!”在床边伺候的丫头一惊一乍的看着陈凡儿睁开了眼睛,语无伦次的说着。 不多时,老大夫提着医箱先进了屋。他很专业的坐到了床边,开始诊脉。 “大夫,这孩子如何?”中年男子在收到告知后也很快来到了卧房,就看着大夫右手搭着脉,左手摸着白花花的长须,神情倒没什么变化,就是偶尔会点头,摇头。 “她的身体虚弱,昏迷原因还是之前所说,因久未进食的关系。我开一剂调理的药方,服用个半周应该就没事了。”诊断完毕的老大夫打开药箱,取出纸笔开始写药方。 下人们分开在两旁,中年男子走近床边,和蔼的问道:“小姑娘,叫什么名字,为什么会落到河里了?” 陈凡儿看到中年男子和蔼的神色,脑中顿时浮现起秦婆婆每天叫醒自己的场面,哽咽着想回答,却是化作了一场痛哭。 “呜呜呜……呜呜呜……”抽泣声不大,但让屋子的气氛顿时有些奇怪。 中年男子自认为没说错什么,可见到陈凡儿哭得没停,也难免有些尴尬。男子用他粗糙但有力的大手,握起了陈凡儿冰凉的小手,再次温和的说道:“小姑娘,无论发生什么,你毕竟活下来了,再坏再遭的情况也都挺过去了。坚强的活下去,一切事情会变好起来的。” (注1:十年如一日的原意是形容一个人坚持不懈,这里从宫女口中说出,是因为小宫女文化水平有限。(啊,宫女姐姐,别打我,您文化水平最高了!)) 第二十五章 县令 青水县的县衙,坐落于县城的最中心位置。今日是清明,外面飘着细雨,县衙门前稍显冷清。 县衙后院的一间偏房内,陈凡儿已经在床上躺了近一天reads();。吃了一些流食后,她的精神恢复了许多。 之前中年男子那席话虽说是出于安慰,至少也使陈凡儿不再更悲观下去。 只是,去哪找秦婆婆?自己的父母真的还活着么?这两个问题一直在她脑中挥之不去。 陈凡儿翻了个身,发现床边又多了一碗药。这是今天的第三碗了,自从她醒后,就再也没有下人来照顾这间屋子,只有人定时的送饭、送药。 “是啊,我又不是贵客,只是被捡来的丑丫头。”陈凡儿坐起身,端起药开始小口喝着。 药很苦,陈凡儿喝得很慢,她想起以前生病时,婆婆熬的药也很苦,但总会在喝完后有一颗糖吃。 现实和回忆形成落差,眼泪就会很不争气的流下来。 “哭什么哭!整天除了哭,就是睡!”门口传来一阵不耐烦的女孩声,陈凡儿赶紧擦了眼泪循声望去:一个面容姣好,身着淡青色衣裳的小女孩正不耐烦的看着自己。 “看你的样子也没小姐命,我搞不懂你整天在哭些什么!醒了就随我去大堂,老爷要见你!”小姑娘一脸嫌弃的上下打量着陈凡儿,觉得她脸上那块黑色胎记莫名让人心烦,换了一身衣服依然摆脱不了浓浓的山村味。 陈凡儿快速的把药喝完,起身随着小女孩来到了后府的大厅。 厅内,儒雅的中年男子坐在主座,络腮胡子大叔站在面前,正在汇报些什么。 见陈凡儿来了,便示意其在一旁先等会儿。 “青松,你继续说。” “是,大人。后来属下打听到,曹家大小姐不但没有负伤,还被一位神师收做了亲传弟子。现在曹家正在大摆筵席,广邀好友庆祝这一好事。” 中年男子瞥了一眼桌上的红色请柬,苦笑道:“呵,还真是因祸得福。我想曹国贵怎么会请我去赴宴,原来是他宝贝女儿‘一飞成凤’了。那你找到伤曹金玲的那个老妇了没?” “林中一直有平阳北军的人在搜寻,属下也没敢参与其中。” “罢了,此事就不必再追查了。既然曹金玲无碍,曹国贵也不会发难到本县头上。青松,你去库房选一匹上好的绸缎,送去曹家,当作贺礼。” “大人,您不准备去赴宴?” “我可不想听曹国贵吹嘘她女儿如何神勇的事迹,他现在有军方撑腰,更不会把本官放在眼里了。眼不见为净,你就说我下乡巡视尚未回来。”中年男子摁了摁右侧的太阳穴,刚回府就遇到这样的事情,真是颇为头疼。 青松得命后缓缓走出了大堂,跨出门前又瞥了一眼陈凡儿,那块黑色胎记真是令人心生厌恶,但为什么这小姑娘如此眼熟? 陈凡儿没有注意到别人在看自己,因为她也在思考刚刚的对话:曹金玲难道就是婆婆在城门口对付的那个大姐姐?婆婆的失踪是不是跟她有关系? “喂!发什么呆呢!老爷叫你呢!”陈凡儿被身旁的小姑娘戳了一下,才发现中年男子正招呼自己过去reads();。 中年男子并未在意陈凡儿的失礼,问道:“身体好些了没?” “多谢老爷,好多了。”陈凡儿也不懂行礼规矩,就笔直的站着回道。她身后的小姑娘面露怒色,想上前提醒,但被中年男子摇头制止了。 “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姓程,禾呈的程,是本县的县令。不知小姑娘你如何称呼?”程县令和颜悦色的继续问道。 陈凡儿跟着秦婆婆学过官级制度,故而知道上座的是县令时,略微有些惊讶。她不知道该怎么行礼,两只手就觉得没处可放,怯怯的小声回道:“我也姓陈,耳东陈,名凡儿。谢谢县令大人救命之恩。” “哦?陈凡儿,看来我们也颇有缘分。能否告诉我,你家长辈在哪?我好把你送回去。” “我也不知道。昨夜我在林中被怪兽袭击,和婆婆失去联系了。”陈凡儿稍稍组织了一下说辞,她隐约察觉到程县令也在追查秦婆婆的下落。 “那你的父母呢?” “他们……我出生以后就没见过他们。婆婆说,我的父母被坏人害死了。”在没有得到确认以前,陈凡儿更相信秦婆婆的说法。 程县令面露尴尬,而站在一旁的小姑娘脸上浮现出同情的神色,也不再厌弃的看陈凡儿了。 “素素,明天是不是小姐去私塾的日子了?”程县令岔开话题问道。 小姑娘有些难掩兴奋的回道:“是的老爷。私塾老师已经来催过两次了,说无论如何明天必须开课了。” 程县令大叹一口气,说道:“凡儿姑娘,我县府中还缺个女书童,你可愿意暂时留下?” 陈凡儿看着程县令和蔼的神情,细细思考了一番:自己确实无家可归了。而且,留住在县令府中,还能打听到秦婆婆的下落。 “多谢老爷收留。” 这就算答应了下来。程县令没有细问陈凡儿的背景,他不觉得,一个十岁的小女孩会留什么心机害到自己。 陈凡儿跟着这位叫素素的小姑娘出了大堂,朝正卧方向走去。 两人并肩而走,小姑娘见陈凡儿低头不语,便先开口说道:“我叫冷清素,是小姐的贴身丫鬟。你以后私下里叫我素素姐就行。” “素素姐。”陈凡儿有点小惊,冷清素之前还对自己态度不善,为何现在反差如此之大? “府里面有些情况你必须知道,我大概和你说一下。老爷先前是知府,如今是因犯错被贬谪到这里当县令的。夫人在前年因病去世,老爷之后未再取妾。老爷只有小姐一个女儿,不过小姐也身染怪病。到了,先进屋见过小姐。”在冷清素介绍时,两人已经移步到了主卧门前。 冷清素没有敲门,就直接把房门推开了。 屋里有一位身着白衣的小姑娘,正站在书桌前,提着细毛笔在专心练字。 陈凡儿抬头看了一眼,吃了一惊!因为,屋内的女子的容颜,跟冷清素竟有七分相似。 第二十六章 义结金兰(上) 程家小姐察觉有陌生人进了屋,手中的毛笔微微轻颤,宣纸上那最后一笔竟然没有收住。 她摆下笔,微微皱眉,似是在责怪丫鬟带了陌生人进屋,事先也没有打个招呼。 “小姐。她就是老爷昨天救回来的丫头。”冷清素恭敬说道。 程家小姐仔细打量了一番陈凡儿,她没有因陈凡儿的丑而表现出厌恶,脸上一直报以淡淡的笑容。 “小姐在三年前得了场怪病,之后便再无法开口说话了。”冷清素神态惋惜的解释道,“官家小姐要出席的场所很多,譬如祈福、迎接皇室等都是必须到场的。自从小姐得病以后,绝大多数的聚会老爷都是推脱的,实在拒绝不了的,就会让我去假扮。” 程家小姐快速的在纸上落笔,随后撕下一条给两人看,上面写道:“这几年辛苦你了。你一直做得很好。” “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冷清素知礼的回了一句,之后面带忧容的说道:“可是,去私塾上学……小姐,你是知道的,我在文学上天赋极差,写的字难看不提,记性也很差。我很怕在先生和同学面前露出马脚。” 程家小姐略微想了想,又提笔写道:“多听,少说,每堂课做好笔记,回来我帮你补习。” 冷清素得到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只能在一旁苦笑。假扮官家小姐对她而言压力很大,主要是关系到县令的面子,容不得半点差错。 陈凡儿觉着,这主仆两人关系真好,就像亲姐妹一般,加上相貌极为相似,若是不知,肯定会当成孪生姐妹。 “素素姐,我曾学过一些典籍,反正到时我一直跟在你身边,说不定能帮上你。”陈凡儿见冷清素脸上的忧容久久不散,便安慰了一句。 “你?”冷清素疑惑的望向了陈凡儿,就连准备继续练字的程家小姐也抬头重新打量起来。 “呃,我是说‘或许’。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强吧。”陈凡儿也觉得自己夸大了。自己并不知道所谓的私塾会教些什么,万一是秦婆婆没教过的内容,那确实是无能为力的。 冷清素也没有抱多大指望,但听了陈凡儿的安慰后,确实放松了不少。她继续向程家小姐讲述最近的所见所闻,包括曹金玲被神师收为亲传弟子一事。 听到这里,程家小姐看上去有些失落。青水县的百姓们都知道,县里有两名的神女童。曹家千金是武才,程家小姐是文才,两人齐名已久,各有所长。 “小姐,别难过。听说那曹金玲是从生死关里走了一遭才换来这逆天的造化,也就是她能受得起。我们毕竟是凡人,比不得的。”冷清素很了解程家小姐的脾气,看到其皱眉就立刻宽慰了几句。 而这次程家小姐只是微微摇头,不再作答。她眼眸中之光有些黯淡,提起笔继续有气无力的开始练字。 “我们出去吧,别妨碍小姐练字了。”冷清素等了一会儿,大概猜到了小姐的心思,便转身拉着陈凡儿回到了走廊。 关上房门后,冷清素向陈凡儿解释道:“小姐一直把曹家那位视为竞争对象。虽说一文一武,各不相干,但总有人把我家小姐和曹家的那位大千金比较reads();。可惜天道不公,我家小姐的运气不如对方,哎……” 冷清素似被程家小姐的情绪所影响,略微解释后就不再多言。 (一夜无话,第二天清晨。) “怎么样?像么?”冷清素面色紧张的整理着衣领、袖口的一些细节,不停的问着陈凡儿。 “像,像极了。”陈凡儿一直点着头,冷清素打扮上了一身白衣,确实和程家小姐难分真假,硬要说有区别,恐怕还是气质上的问题。 “好,你记住,进了私塾你就叫我‘小姐’。还有,小姐的全名叫‘程瑜’,我有时候对这名字反应比较慢,你在旁提醒着我点儿。”冷清素轻声细语的嘱咐了两句,便上了轿子。陈凡儿则跟走在轿子边上,观察着周围的事物。 同样是县城的风景,相隔不到四天,物还是那些物,人却都变了。 轿子晃晃悠悠地往私塾方向行去。途中,又飘起了细雨。雨势很小,如同几缕丝线般沾染在了路人的发梢上,并没给人们想撑伞的*。 望,是这个私塾的名字。它设立在县中国立书院的对面,是数个名门联合组建的。私塾内只有一个班。每一期,班级只招收十名符合入学条件的学生。私塾的教书先生,则是直接从书院中雇请的,大多数时间是几名副院长轮番执教。 细雨同行,陈凡儿跟着轿子终于走到了私塾门口。轿帘掀起后,冷清素故作镇定般走出,本想自己提书袋,刚要伸手时就意识到了身份不对,就把东西扔给了陈凡儿。 “呦!这不是程妹妹么,真是长久没见了。”同时间有一顶淡青色的轿子落下,走出的竟然是曹三福,曹金玲的那个胖子弟弟! 曹三福脸上的绷带已经不见了,神色奕奕,抡着一把折纸金扇。 冷清素很正式的欠身行礼,一改往常的说话方式,轻声道:“曹哥哥,早上好。” 曹三福往她身后一瞄,便看到了陈凡儿,当即夸张的退后了半步,惊吓道:“这这这、这是什么丑八怪!素素妹妹呢?她怎么没来!” 陈凡儿认出了抢她纸风车的曹三福,心中已有不悦,此刻对方嫌弃自己丑,索性也不想遮了,抬起头盯着曹三福,不发一言。 “素素最近身体差了许多,在府中养病。她是府中新招的丫鬟,现在算是我的书童。”冷清素当然不喜欢曹三福这样的胖子,只是碍于现在的身份,只能硬装下去。 “还是素素好,跟程妹妹长得像,却又有另外一番风味。以后我向县令大人提亲,你当妻,她当妾,嘿嘿。”曹三福毫不避讳的狂摇着扇子邪笑着,目光在扮作程瑜的冷清素身上上下游走。 “小姐,赶紧进去吧,外面雨大。”陈凡儿见不得曹三福的恶心样,跨步上前挡住了胖子的视线。 和陈凡儿这半张黑脸对视,曹三福顿时觉得一阵晕眩,冷汗直冒。 冷清素见陈凡儿替其解围,善意的报以微笑,便走入门内。 “哼!我姐姐可是神师的亲传弟子,竟然敢无视我,等着瞧!”曹三福涨红了脸,把扇子往背后的脖子上一插,也大摇大摆的跟了进去。 第二十七章 义结金兰(中) 外面飘的那阵雨很快就停了,十名学生也陆陆续续的在自己的位置上坐好。 名门的子女比较讲究排场,所以书桌会做得更大,个人的空间也足够宽敞。私塾的这间教室,若换做学院,至少能容纳四十名学生同时上课,而在这里,各自的间距至少有两个成年人之宽。 学生被安排成了三排,最先一排两人,安排的是县令之女和曹家之子。之后的一排,两位千金出身自商家,另外两位公子出身军家;最后一排,三个男孩来自于曹家的旁支,剩下的男孩则是主簿之子。 官衙的势力在青水县很弱,从这小小的学堂之上便能看出一斑。 按照曹三福不依不饶的脾气,教书先生没来时,肯定还要当众羞辱一番“程瑜”。可是,所有的书童都站在书桌的右边,唯独陈凡儿,站到了冷清素的左边。这一站,正好挡住了曹三福的视线。 曹三福看着挡在眼前的黑脸,瞬间失去了所有兴趣,转身和二排的两位军家公子聊了起来。 “三福兄,何时把你的姐姐介绍给我们认识一下?”年纪稍大的男孩先开了口,按理说他应该称曹三福“弟弟”。 “哼。”曹三福不屑的轻哼了一声,小眼神想绕过陈凡儿去瞄“程瑜”,可惜那黑色的丑胎记吸引力太大,死活绕不过去,他只能扫兴的回道:“我长姐就要随神师仙游诸州,别说是你们,连我都快见不到了。” 两名军家男孩相互对望了一眼,均露出了羡慕的神色。 “啊,要是我也能被神师看中,就不必再回军中过苦日子了!”年纪稍小的男孩懒趴趴的贴脸在了书桌上,有气无力的说道。 “风水怎么轮,也轮不到你啊。要我说,只要三福哥开了神脉,肯定能被神师收作弟子。”旁边商家的女孩听到对话后,也凑过身来搭话。 曹三福循声瞅了眼商家的那位千金,满鼻子的雀斑,还不停的朝自己抛媚眼。他只能默默的吞了吞口水,当作没听到那句奉承,继续侧过身想瞄一瞄“程瑜”。 就在此时,一位头发花白的先生,夹着厚厚的书缓缓走进了教室。 “竟然是严院长亲自来了,看来曹家的面子真是越来越大了。”第二排的人开始窃窃私语起来,第三排的曹家旁系学生听后脸上得意洋洋,就只有主簿的公子黑着脸,不知该看哪里。 “咳咳咳。”严姓院长干咳了几声,示意大家安静,随后说道:“这学期的第一堂课,就由老夫来讲。我的授课规矩很简单,课中听、记,课后再问。老夫知道在座的都是名门之后,但知识面前人人平等,我也不会给你们什么面子。” 院长教幼童,这种事情十分可笑,若非曹家如今势大,这课他是决计不会来授的reads();。 “识字读文,想必各位都已经掌握了。老夫今天先为你们讲讲大陆的历史,以古制今,以古为镜,你们可以学到很多。” 这片大陆原来是由人族主宰的,当时西方只有零星的妖族,南方的蛮族也只是以部落的形势群居。万年前,天降双火:一火为红,耀其夜空,一火为黑,遮其白昼。原本实力平平的妖族在降火之后突然实力猛增,开始侵略人族的领地。当年,人皇李仁宗带领着人族一路西进,和妖族打得不分上下。 然而,正当人、妖之战进入白热化时,魔劫来临。谁也没有料到天降的黑火带来的是自称为“魔族”的可怕生物,他们极具耐心的潜伏,等着人族和妖族互相消耗,准备坐收渔翁之利。 人族和妖族在短短几个月内就被魔族围困,危在旦夕。就在此时,天降甘露,龙族降世。黄金巨龙只降世了一条,就把上百万的魔族驱赶到了东方之地。 “你们有谁知道,为什么龙族最后选择了帮助人族,而不是妖族呢?”故事讲述到一半,严姓院长突然停下问道。 在场所有人都面面相觑,他们第一次听到那么悠久的历史,除了好奇之外一无所知。 “龙族爱‘礼’,他们喜欢人族的尊卑之分,长幼之序,故而选择常驻人族。”严院长引开了话题,便走到讲台前,点了点桌上的书册,“男生拿《礼记》,女生拿《女论语》,上午阅完,下午测试。” 十名书童依次上去,为自家少主取下了书籍。当陈凡儿把《女论语》放在冷清素面前时,冷清素的脸色有些发白。 第一天来上学就要测试,还是测记忆力,实在是怕什么来什么。 教室里一片安静,大家都捧着书在埋头苦念。冷清素盯着书中内容,手都在发抖,心想万一测试垫底,自己穿帮不说,还坏了老爷的名声。 “素素姐,别怕,这本书我背过。”陈凡儿看出了冷清素的担忧,俯身贴耳说道。 冷清素长出了一口气,脸色恢复了红润,立即正身坐起,面带微笑,“认真”的看起了书。 午餐过后,便是测试。严院长把大家手中的书籍收了上来,按男女发下考卷。书童在一旁研墨、洗笔,学生则需在一个时辰内答完考卷的所有试题。 女卷的第一题是“学礼。”题目是填空式的:“女客相过,(填空)”“如到人家,(填空)。” 冷清素沾了沾墨汁,微抖的手把笔尖悬在了试卷之上。 陈凡儿悄悄瞟了一眼坐在讲台上的严院长,发现其正在闭目养神,便赶紧用手指沾了一滴水,在书桌上写道:“安排坐具、当知女务。” 看到答案的冷清素终于相信陈凡儿背过《女论语》,赶紧在试卷上抄了上去。陈凡儿则立刻激灵的用水将桌上的字迹打散。 时辰分秒而过,试卷后期的题越来越难,在座的人,除了冷清素,个个露出了苦思的神色,有的咬着笔头,有的抓着脑勺。 “时间到,交卷。”严院长终于睁开了双眼,用沙哑的声音宣布道。 第二十八章 义结金兰(末) “没问题吧?”冷清素有些担忧的看着院长坐在讲台上批阅卷子,轻声问着陈凡儿。 “如果我婆婆教我的《女论语》没错,那应该就没问题。”陈凡儿自己嘀咕了一句,其实她自己也没有底。 严院长拿着红色的细毛笔在每份卷子上圈圈划划,那张不苟言笑的老脸有时皱眉,有时叹气,有时候,也会陷入思索。 “程瑜。”严院长轻轻唤了一声。 冷清素在发呆,一时也没反应过来在叫自己。 “程瑜reads();。”院长把声音提高了点,陈凡儿赶紧肘了肘冷清素。 “啊?哦,在!”冷清素一时情急乱了分寸,不过很快调整了情绪,轻声说道:“学生在。” 严院长抬头看了一眼,低下头一边批卷一边说道:“我听闻县令之女才高八斗,四岁识字,八岁赋诗,为何这个字写得如此之差?” 冷清素惊愣住了。她万万没想到严院长会直接指责她的书法,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回答。 “回院长大人,小姐她去年被花瓶砸到了右手手臂,现在还使不上劲。”陈凡儿见冷清素迟迟不答,便自作主张的说道。 “女孩子要爱护自己,尤其是一双手。”严院长并未追问下去,而是嘱咐了一句,又叫道:“曹三福。” “是,学生在。”曹三福本来懒洋洋的坐在凳子上,一听院长叫唤,一个激灵立刻举手示意道。 “宋体字写得不错……” “谢谢院长!”曹三福未等严院长夸完,便抢先说道。 严院长略微皱了皱眉,继续说道:“记忆力有待加强。” 曹三福正意气风发的摇着扇子,被严院长一说顿时觉得有点尴尬。正想再解释什么时,严院长就宣布道:“不愧是世家子弟,各位的基础都不错。我来公布一下成绩,一共二十题。庄安琪、颜如水答对十一题,岳向晨对十二题,曹三福对十五题,孙昊、孙荣对十七题,剩下的三位都是对十八题,程瑜……” 院长说到此处,抬头饶有深意的看了一眼冷清素,数道:“按理说你应该是全对的。但是‘训男女’篇中,‘年已成长,教之有序,训诲之权,亦在于母’这个作答是出自老版的《女论语》,我发给你的,已改成‘训诲之权,父母协力。’” 冷清素这次反应的及时,解释道:“是,学生一时弄混了,下次一定注意。” “以你的年纪就能熟读《女论语》已属不易,只要注意那些新修订的细节便可。”严院长并不反感自己的学生朝前学习,反而鼓励这种做法,他的理念认为:人生有限,当先破万卷书,再行万里路。 评点完试卷,十个书童便上前去取回试卷。 “程瑜”被夸了数次,让曹三福觉得有些不爽,便暗自给自己的书童使了个眼色。 小书童立刻明白了自己家公子的意思,一个箭步向前抢在了陈凡儿眼前,伸手就要去拿冷清素的那张考卷。 “啪!”讲台上轻轻的一声,陈凡儿眼疾手快的把卷纸摁在了桌上,“笑容可掬”的看着小书童说道:“小哥哥,你拿错试卷了。这是我家小姐的!” 小书童看到陈凡儿那可怖的胎记,顿时后退了三步,屁股撞进了桌角。 “啊唷!”这一下撞得实在生疼,小书童没忍住便叫出了声。 “怎么回事?”严院长本已起身要离开,听到叫声便回头询问道。 “没事没事,是我拿错试卷了。”小书童连忙摇手晃头承认道。 看着陈凡儿得意的把试卷收回,并特意对折了两次,曹三福心中更为不悦,嘴上嘀咕道:“蠢货,这么点小事都做不好reads();。” 时至傍晚,天空居然放晴了,一抹夕阳印着街道,格外美丽。 最先从私塾走出的是冷清素,她有点心急着想回县衙,今天演得实在是太惊险了。 “程妹妹留步。”曹三福快步作前,总算能在夕阳美景下欣赏美人了,“妹妹,你知道哥哥我对你景仰已久。不知道什么时候有机会求得你的一幅墨宝?” 冷清素当然听出了曹三福的弦外之音,今天严院长唯一批评的就是自己的字迹丑陋,想不到这曹胖子那么快就要在这点上落井下石。 她轻咬着嘴唇,一时不知如何应对。 曹三福得意的摇着扇子,色迷迷的打量着冷清素,身后的学生也被曹三福巨大的体型堵在了门口,被迫看起了热闹。 “咻”的一声,陈凡儿快速挡在冷清素身前,说话前还特意撩了撩右边快要垂下的头发,笑着回道:“大夫说我家小姐的手臂伤到了筋骨,三年之内不宜练字作画,曹公子恐怕要多等些时日了。” 曹三福还真拿陈凡儿这块黑脸没辙,这种让人心慌的黑使他想说什么话回击都忘得一干二净。等他回过神,“程瑜”已经坐上了轿子。 轿起,曹三福仍有不服,喊道:“下个月月初,我们又能见面了,希望到时候素素妹妹的病已经好了。” 轿中没有回应,只有陈凡儿背着夕阳的回眸一笑,笑得曹三福直接扶墙想吐。 ………… (晚饭过后,县衙后院的主卧内。) “小姐,你不知道凡儿妹妹多厉害,好几次把那曹胖子气得说不出话!”冷清素手舞足蹈的重述着上午的经历。 “是素素姐夸大了,凡儿也就只能拿这丑脸吓吓人。”陈凡儿害羞的低下了头,故意用头发挡住了右边的脸。 程瑜在一旁默默的听着,有时候会被那些搞笑的情节给逗乐,嘴巴张开却听不到笑声。 “小姐,小姐!我想跟凡儿妹妹‘义结金兰’!你帮我们做个见证,好么!”冷清素突发奇想的说道,今天若没有陈凡儿,自己的伪装身份就会暴露,非常危险。 陈凡儿一愣,从小到大她就没有什么姐妹,如今自己的处境不堪,冷清素非但不嫌弃,还和自己称作姐妹,顿时心头一暖。 冷清素拉起陈凡儿的小手,红着脸激动的问道:“你愿意吗?” 陈凡儿害羞的点了点头,表示同意。随后她们两同时看向程瑜,希望她能做见证人。 程瑜摆了一个稍等的手势,回到书桌前提笔写了几句话,递给了冷清素。 冷清素和陈凡儿细细一看,神情兴奋的举起了单手,一起念道: “黄天在上,后土在下。我陈凡儿(冷清素),愿结义金兰,守望相助,肝胆相照。不求同年同月生,但求同年同月死。” 第二十九章 皇族斗马 私塾不比学院,并非每天开课,通常是一周或者半个月开课一次。 早春的这个季节昼夜温差很大,身体本就不好的程瑜不小心染上了风寒。陈凡儿和冷清素轮流照顾了足足两周,才稍有好转,所以,中间的那堂课只能缺席了。 程瑜是个爱看书的人,躺在床上不便阅读,若没有陈凡儿时,就只能望着天花板发呆。当然,现在陈凡儿来了,她就能“卧床听书”。陈凡儿每天都会捧着厚厚的一打书,让程瑜挑选;冷清素不喜欢这些文绉绉的事物,但仍被程瑜要求每天练字,以防以后穿帮reads();。 三月一过,气温就回升了很多。这一天,陈凡儿和冷清素在院中嬉闹,大病初愈的程瑜开着房门,在书厅内练字。 “你说小姐也是,都闷在屋子里半个月了,今个儿天气好,为什么不出来走走呢?”冷清素在院中摘下了一朵小黄花,歪着头想插到自己的头上。 陈凡儿拿过小花,帮冷清素摆了一个合适的位置,说道:“小姐是太久没练字,手痒了。” “练字有什么好玩的,我真的是,每天练得手都抬不起来了。” “可是素素姐的字越练越好了丫!人如其字,素素姐也是越长越漂亮了。”陈凡儿摆正了小花,退后两步看了看,觉得很满意。 冷清素略微得意的摸了摸发间的花,回道:“其实凡儿妹妹也不丑,就是被这块胎记害的。” 陈凡儿摸了摸自己的脸,神情并没什么变化。事情都过去快一个月了,自己也习惯了,只是一直呆在府中,上哪里去打听秦婆婆的下落呢? 冷清素见陈凡儿不说话了,自觉可能口不择言,赶紧上前想安慰。 就在这时,远远的传来管家的叫唤声:“冷丫头,凡儿丫头,老爷找你们有事,在书房。” 两人对望了一眼,赶紧结束话题快步走向书房。 西边的书院内,程县令正阴沉着脸看着手中的那封请柬。坐在一旁的护卫长青松,神情也十分凝重。 陈、冷两人一进书房,就察觉气氛不对,赶紧低下头不敢出声。 “哎……府台、将军、曹国贵,这三人中任何一人在场,我都不想参加那样的聚会。偏偏这次三个人都在,而我又不得不参加。”程县令狠狠的摁了摁自己的太阳穴,放下请柬,思考着对策。 “龙族皇室的那两位龙子,为何突然来青水县这种小地方?”青松不解的问道。 “我在做府台的时候曾有听闻,五皇子是个武痴,想必这次千里迢迢过来,就是想择机寻穆神师拜师的。至于三皇子,据说是位极有谋略的智者,又是五皇子的亲哥哥,恐怕是来借机拉拢势力的。”程县令虽被贬谪,但官场的眼光依旧毒辣,略微一想就已然猜得*不离十了。 “那,县令大人意思是……去?” “只能去,必须去。而且还要带上家眷。”程县令对着冷清素说道:“后天,要在西边平阳北军的营地办一场‘皇族斗马’,素素,你赶紧找瑜儿学些基本的礼仪,还要打扮得正式一些。凡儿,你把右脸用头发遮一遮,也随我们一起去。” 程县令说完就示意两人赶紧退下,自己又和青松交流起了细节。 “皇族斗马是什么?”陈凡儿边走边问道。 “我也不知道,从未陪小姐参加过,怎么办,我好紧张,肚子疼。”冷清素捂着肚子,脸色有些发白。 “没事儿,有我呢,我会骑马。”陈凡儿自信满满的说道,“我们先去问问小姐,随后再想想计划。” 两人来到程瑜的书厅,简单的重述了一次县令的话reads();。程瑜停下笔,细细听着,随后开始在纸上快速的写起来。 纸上写道:“皇族斗马分三场:骑射、竞速和驯马。一般是皇族内部的比试,不过若是来到此地,可能会改成皇族和军方、官方的比试。具体的细节我也不清楚,这种场合很少会在县城中出现。” “连小姐都不清楚,那岂不是完了!?”冷清素灰着脸,也没顾前面的介绍,眼中只有“我也不清楚”五个字。 程瑜摇了摇头,继续写道:“我本就不会驭马,只是作为嘉宾去观看。到时候大方、得体一些就行,而且有父亲大人在旁,想必不会有太大的麻烦。” 冷清素没有心情看程瑜的第二张纸条,心中盘算着怎么把自己弄病了。可不行啊,自己本就是个冒牌货,只要还有一口气在,老爷肯定会让自己去参加什么鬼斗马的。 “小姐说了,我们只是作为嘉宾去观看,不用说,不用做,只、用、看!”陈凡儿在冷清素耳旁喊出了声,终于把她的魂儿给招了回来。 “是嘛!”冷清素激动的抓着陈凡儿的手,“早说啊,吓死我了。我第一次去那么大的场面,真要我做些什么,我肯定当场晕倒了。” 程瑜在欢快的两人中间横插了一张纸条,上面写道:“赶紧帮凡儿设计一个发型,要遮住右脸的。” 冷清素搭着陈凡儿的双肩,仔细的观察了起来,这黑色胎记确实有点惹眼,不过陈凡儿的头发够长,应该能遮住。 就在这时,程瑜已从自己的梳妆台上取来了几根褐色的发卡和一把小木梳。 冷清素把陈凡儿的头发缓缓放下,用梳子打理起了最前面的一部分;程瑜则见机插进发卡,把几个关键的位置固定住。大约用了一盏茶的时间,终于把陈凡儿丑陋的胎记遮挡住了。 “我就说嘛,没有胎记是个小美人儿。”冷清素满意的看着自己的劳动成果,笑着说道。 程瑜在一旁微微点头,表示同意。 陈凡儿走到铜镜前,看了一眼,脸上终于洋溢起了久违的,自信的微笑。 ………… (斗马当日清晨,平阳北军训练营地。) 县衙的队伍很早就从府中出发了。程县令的想法是,自己作为一县之首,定要第一个到营地等待皇族,不能怠慢。 “呦,这不是老程么?”县衙的轿子快走到半山坡时,另一路也上来了几顶轿。 程县令掀开轿帘,和气的说道:“原来是国贵兄,想不到你也那么早。” 曹国贵坐在轿中,并未掀帘,而是直接回应道:“古人云,一日之计在于晨。看来我们是想到一块儿去了,程县令,我的人马多,让我先上吧。起轿!” 只见曹家的轿夫们迅速开步,差点儿就要撞到县令这边的队伍。 为首的护卫长青松有些不悦,正要上前,就见程县令黑着脸朝他使了个眼色,让其不要轻举妄动。 第三十章 第一斗:比武(上) 平阳北军的营地早在一周前就开始改造,损坏的木栏已经修葺翻新,周围的野草也被整理干净。另外,还特意命工匠搭建了一个主台,铺上了红绒毯,放上了紫檀椅。 曹家的轿队和县令的队伍,一前一后到了营地外。在出示请柬之后,所有人便下轿步行入内。 “怎么样,这次的布置够气派吧,老夫可是花了大力气才购得这几条百年紫檀木制的太师椅的。”曹国贵是一个高高瘦瘦的老年人,鬓角的头发微白,谈吐间显露出了足够的自信。 程县令十分了解曹国贵的性格,往四周查看了一番,特意换个话题问道:“怎么不见贵千金和公子呢?” 曹国贵瞥了一眼“程瑜”,嘴角微微上扬,摸着小胡须说道:“金玲陪着她的师傅,肯定是最后才会到的。三福和小颜说想打扮得精致些再出来,也难怪,如此重要的场合,是该好好打扮一番。” 这么明显的暗讽,作为从政多年的程县令当然一听就明,他神色不改,看着山脚下又有新的队伍上来,说道:“曹家现在的生意果然是做大了。正好,前任县令的税赋优惠政策快要到期了,国贵兄若哪天有空,不妨来县衙坐坐,我们一起商讨商讨。” “你……”曹国贵脸色一青,脑中想好的讥讽之辞顿时卡在了喉咙里,只能悻悻然的远离程县令。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被邀请的名门望族都陆续上山来到了营地。大家都不敢贸然坐下,纷纷在门口迎接皇族人的到来。 “嗒嗒嗒”的马蹄声越来越近,所有人都挺直了身,保持微笑,朝外望去。 最先上山的青色轿子里坐的是平阳州的府台,邓兴为。此人极善官场辞令,靠着张蜜嘴一路平步青云,五年间就从边城的一个不起眼的县令升到了府台这个位置。 轿子尚未到营地口,府台就命人落轿,匆匆的走出轿中。他命令轿子自行进营,自己就开始朝反方向小跑而去。 由于府台落轿的点是在山腰的一个转弯口,所以在营口等待的人并不知道青轿子中已经没人了。 除了军方的将士,所有人都朝着蓝轿子行礼,轿旁跟走的师爷露出了不被察觉的笑容,并未提醒。轿落,没有人掀轿帘,轿夫们就自由散开了。 正当众人面面相觑时,一仗队金黄的战马缓缓走来。 “是三皇子和五皇子。”众人只敢略微看一眼,便全部低下头,这次,连将士们也都俯首迎接。 三皇子,宇文昭然,穿着一身淡黄色的长袍,袖口绣青龙,双金珠嵌式的发簪。此人眉宇间藏着睿智,目光一直朝前,即便邓兴为跟在一旁阿谀不停,也依旧面色不改。 五皇子,宇文若揭,穿了一身淡青色的盔甲,领口处有若隐若现的双龙暗刻。此人的脸庞稍显稚嫩,一直好奇的左顾右盼,还不停的询问邓兴为一些趣事。 “皇兄,快看!那么多人在等我们了,哪位是穆神师啊?”宇文若揭兴奋的探头张望,就看到营口一群人整齐的排成两列,个个神情一致,恭敬的等候着。 “神师代表的是神庙的最高意志,自然不会等我们。放心,时辰尚早,我们作为晚辈先到,也是应该的reads();。”宇文昭然望了望天色,大致推算出了什么,神情淡然的回道。 “恭迎三皇子,恭迎五皇子。皇子千岁、千岁、千千岁。”将士单膝下跪,其余人双膝跪地,所有人隆重的行礼道。 宇文若揭平时很少出宫,这样的阵仗头一次碰到,自然新奇得不行;宇文昭然却神情冷肃,等众人的行礼完毕后,平静的说道: “诸位辛苦了,平身。” “谢三皇子!”众人齐声回道,纷纷起身。营地的沙土很多,这么一跪所有人的膝盖上都染上了黄泥。有些不懂规矩的人想要用手拂去,却都被旁边的人阻止。这种“扬灰”的失礼之事,只能等皇子们坐上了席位,才能在私底下悄悄掸去。 知府邓兴为谄媚的笑着,抬手指道:“两位皇子请上座……” 还未等他说完,远处咔嚓咔嚓的金属声传来,一名健壮的中年男子快步上前,站着行礼道:“末将宋义,恭迎两位皇子。” 宋义,平阳总军的大将军,麾下十万精兵。 邓兴为面色不悦,但不敢发作。反倒是宇文昭然神色微变,笑道:“将军一路奔波而来,辛苦了。来,我们坐着聊。” 作为边疆资深的老将军,宋义自然懂得官场的作派。皇子微笑,他也回以微笑,走路时一直跟在两位皇子半步之后,坐下时也要等皇子们坐稳以后才就坐。礼足,则不会落人口舌。 主座只有四个位置,知府没资格坐,只能在一旁站着。三皇子坐中间一席,五皇子坐最右,邓兴坐三皇子的左边。空着的位置自然是留给神师的。 皇子坐下了,两旁的从座也都能坐下。但是,皇族斗马比赛依旧无法开始。 一炷香时间过去了,邓兴为站得脸色有点发青,初春的太阳按理说应该不猛,没料到山顶这边的阳光如此之毒。 “三皇子,要不然让比赛先开始?穆神师未必真会到场。”邓兴为轻声建议道。 “神师不会到场?!那叫我过来干嘛!”宇文若揭耳朵灵敏,听到这个建议后立即不悦的说道。 邓兴为此刻真想抽自己的耳光,三皇子就是为拜师而来,自己干嘛嘴欠说这出呢! “皇弟,不必动气,神师很快就到。”宇文昭然自信的朝天边望去,似是感应到了什么。 宇文若揭朝着目光方向看去,轻咦了一声。 天边,两道剑光,一前一后,一白一青朝军营疾速而来。在座众人反应不及,只看到剑光的残影从眼前划过,主座前已站了两个人。 “本座没来晚吧。”穆远之还是那袭白色长袍披身,落地前佩剑已自行飞回腰间。 站在一旁的青衣少女就是曹金玲,此时她神情淡漠,并未正眼瞧两位在座的皇子,而是缓缓的把剑收起。 两位皇子起身,将军起身,在座众人纷纷起身。 “见过穆神师。”两位皇子抱拳道,宇文若揭有些兴奋,更是上前了一步。 第三十一章 第一斗:比武(中) 穆远之稍稍打量了一番宇文若揭,九位龙子中就属此人最好习武,龙族后裔纵然无法修习神术,但却有强大的天赋传承,在斗武中占据着非常强大的优势。 “金玲,这位是当朝的三皇子,宇文昭然,五皇子,宇文若揭。两位皇子,这是我的徒儿,曹金玲。”穆远之简单的介绍了一番,便摆手示意大家都坐下,准备开始比赛。 “曹金玲是吧,说不定以后我就要叫你一声师姐了。”宇文若揭好奇的打量了曹金玲几眼,毫不避讳的开口说道。 曹金玲一脸茫然,从礼数上来讲,只能向五皇子回以微笑;穆远之则微微摇头,表示根本不知道宇文若揭在说些什么reads();。 府台邓兴为请示了三皇子,便上前一步,宣布道:“皇族斗马正式开始,第一场,比武!”西山这边的地形过于复杂,加之时间仓促,无法全部改建,所以原本的“竞速”只能改为“比武”。 “下面,我宣布规则。军方,官方各派若干人,两两比试,胜者守擂,直到对方不派人为止。最后胜利者,将和三皇子的贴身护卫进行竞技。” 在座的诸位,来自官、军、商三方势力,其中商贾世家主要是来看热闹,结人脉的;军方自然是这里的主场,比武能体现出自身的强大。那官方呢? 程县令的脸色十分难看,因为府台并未预先通知比赛的赛制。他了解邓兴为,自己被贬谪至此,也有此人一番“功劳”。 “看来,这次又是下来给我立威的。”程县令和身边的青松交换了一个眼神。随后,又朝台上看了一眼:果不其然,邓兴为正居高临下般得意的望着自己。 “咚、咚、咚”的沉重脚步声,打头阵的士兵是一位扛着巨斧熊壮中年人。他不像其他士兵样穿着盔甲,而是一身布衣。 “轰!”士兵将斧子往擂台地上一砸,指着县令坐台方向,用浑厚的嗓音说道:“俺是步兵营的武不为,你们派谁上来和俺过招!” “喝,这武不为的巨斧少说也有百斤之重吧,你瞧,那擂台的地面都开裂了。”台下有人议论道。 “可不是嘛,寻常人若被这巨斧横风一扫,恐怕就要飞出数丈之远吧。” “咦?快看,官衙那边派了那么精瘦的矮个子上场,是不是找死啊?”所有人的目光转向那个握着阔刀的小个子,年纪也不大,二十出头,但神情未显胆怯。 “在下青水县官卒,洛宾。”洛宾右手持刀,抱拳致意。 “咣——”一声铜锣敲击,比武开始。 擂台下众人屏息以待,坐台上除了邓兴为和宇文若揭稍有兴趣外,穆远之已闭目入定,宇文昭然则与大将军宋义在聊边疆的形势。 擂台上,武不为不屑的看着对方,冷哼道:“哼,就这身板,我不用贯石斧就能干翻你!” 话刚说完,武不为就斜肩倾身,朝对方来了个猛冲。别看他身躯魁梧,这冲击的速度着实不慢,三步并作两步就来到了对方的面前。 洛宾毕竟年轻,上场就有些误判了对方的速度。 为了躲避冲击,他选择往后退,但这武不为速度惊人,冲撞中居然还能二次加速。 一步慢,步步慢,洛兵尚未摆出进攻的架势,就已需要被动防守,很快就被逼到了擂台的边缘。他的想法很直接,既然不能退,就拉开距离。只见洛兵身体开始往后躺,右手持刀,刀剑着地。 那把阔刀因压力而变形,洛宾乘势朝上一冲,阔刀弯曲后迅速反弹,直接借力给了身躯。 “砰”的轻脆刀音,洛宾在半空一个翻转,往武不为的身后跃去。 “天真reads();!”武不为大吼一声,右腿的大腿肌肉鼓起,爆力极速刹住了前冲的身体,顺势在一个转身,左臂往上空一挥。 “轰!”的一拳,直接命中洛宾背脊。这一拳不简单,似有粘性般定格在其背上半秒,而后二次发力,又是“轰”的一声,就听洛宾全身的骨头“咔嚓”作响,直接被击飞出了擂台! 洛宾陷入看台,顿时口中鲜血直吐。 “哟,不错嘛。”宇文若揭摸了摸下巴,饶有兴致的说道。 “平阳军的士兵果然名不虚传。”宇文昭然中途瞥了一眼比赛,很自然的夸了一句。 “三皇子过奖了,只是些蛮力罢了。”宋义脸上依然维持着君臣的礼仪,但脸上闪过一丝自豪之意。 邓兴为在台上站着,脸色有些不悦。这程志居然派那么个孬货上场,他不要脸,连着把老子的面子也给卖了! “程县令,你若派不出合适的人选,本官倒也带了几个高手来。”邓兴为皮笑肉不笑的朝程志说道。 程志起身,朝邓兴为抱拳行礼,略带歉意的说道:“是下官小瞧了军方的实力。就让青松去比试一番。” “哦?平阳州第一护卫,宋青松?想不到你还跟着程县令,倒是有些屈才了。”邓兴为颇为意外的看着程志身旁的胡渣男子,相貌变化很大,难怪第一眼没认出来。 宋青松朝主台方向抱拳躬身行礼,又向程志行礼,随后一个跨步就上了擂台。 他用的也是刀,不过是把黄铜色的柳叶刀;他的身材比洛宾要魁梧许多,但终究比不过武不为这样的大块头。 “咣!——”第二场开始,军方武不为守擂! 武不为本想故伎重演,已经摆好了架势准备冲撞。可他与宋青松对视后,发现对方眼神炯炯,杀意凌人。 在军中数年的武不为,立过不少战功,杀过不少妖蛮魔兽。他一眼就看出了宋青松的不凡,便收回了“冲势”,右手抓起了巨斧。 就是在武不为抓斧的瞬间,宋青松已经快步朝前袭来。他的刀路很直,直砍对方的头颈位置。 武不为见状,右臂青筋立即暴起,加速抡斧的动作。他左脚往后退了半步,但身体却往前倾,右手快速的把巨斧抡到了宋青松刀路的方向。 巨斧滑来,一道气流随之冲击向了宋青松。 台下的人倒吸一口冷气,这道气流之强,远在观众席的他们都能清晰感受。 宋青松被气流冲得胡须乱颤,但身法不变,就见他双膝微曲,膝盖离地留了半尺,身体后倾,向下快速俯倒。 巨斧砍过,斧背只离他的鼻尖微米之距! 当然,这一斧,一闪,都是一瞬的情景。 武不为见一斧未中,右手松开,左手接上,动作流畅之极! 就在此时,异变突起! 第三十二章 第一斗:比武(末) 武不为的重斧从左至右,又由右回左,动作是一气呵成。但他起招之时,宋青松已经后蹲,回招尚未完全施展,便被宋青松制住了。 “喝!打的好!”场下的官衙士兵一时兴奋,不由的喊出了声reads();。 只见宋青松以刀柄为点,在俯身往后的同时往武不为的右手手腕上一击。正常人的手腕位置极为脆弱,哪怕是武不为这样的壮硕身材,在只穿布衣不带护腕的情况下,被猛的一击就瞬间失去了用力的平衡。 “哗啦啦啦!”重斧旋转着飞出了武不为的右手,直接落到了台下。武不为先识一惊,接着是一怒,右手捏拳,就本能的想往地上砸。 拳风从上至下,宋青松便从下至上一个原地翻空,顺着拳势轻松躲过。 随后,落地,横扫! “轰!”的一声,众人皆惊!谁能料到宋青松腿力如此惊人,竟然把比自己壮一倍有余的武不为直接扫腿倒地。 听到全场的惊呼声,武不为是又恼又不服,手掌撑地还想立刻起身。 “嗡”的一声刀音,宋青松的柳叶刀已经只离武不为半寸之距。 武不为此刻冷汗直冒,咬着牙只能认输了。 “啪啪啪啪……”台下传来阵阵掌声,这比斗果真是一场比一场精彩。宋青松站在台上,握拳向各位致意,随后看向军方,等待下一位挑战者。 主座台上,大将军宋义的脸上有些不悦,他冷哼了一声,解释道:“可惜我手下的猛将都在镇守边防,哼,不然也轮不到这厮耀武扬威。” 他又看了看台下,发现军中无人敢上台应战,更为不悦。 “府台大人,台下到底是何人?难道在这青水县是个有名有姓的大人物?”宋义靠在太师椅上,侧过头问了邓兴为一句。 虽说是官方获胜,但邓兴为也不知是该笑还是该恼,表情有些尴尬的回道:“回禀大将军。这位是平阳州下第一护卫,宋青松,曾中过武探花,武艺确实惊人。” “哦?如此能人却只被留在一个小小的县城,看来府台大人并非‘伯乐’,不识‘良驹’啊。”宋义心中本有不满,得知对方是官衙护卫,便指向矛头嘲讽起了邓兴为。 邓兴为本就因得不到宋青松的辅助而耿耿于怀,被身为大将军的宋义一番奚落,更觉得颜面尽失。但他在台上,无处发泄,只能恶狠狠的盯了几眼侧台座下的程志。 程志虽然目光瞟到了邓兴为的不善眼神,但却当不知,只是轻轻拍掌,为宋青松祝贺。 “平阳北军的将士们听着!”宋义实在是看不下去了,站起声来朝台下喊道:“谁能将这位平阳州第一护卫打败,并守住擂台与三皇子的护卫比试高低,我就推荐他到平阳总军,作营长!” 重赏之下果真必然有勇夫,宋义这么一宣布,台下的军士们纷纷自荐上台比试。 可是,凡是上场的士兵,无论手执何种兵器,身材如何魁梧,都撑不过宋青松三个回合的攻势。三、四人败下阵来之后,军方这边的气势又哑火了。 “岂有此理!”宋义紧紧捏着太师椅的扶手,心情相当不爽。 “皇兄,看来这官衙小护卫还有点意思。”宇文若揭挠有兴趣的说道。 宇文昭然并未回答,而是微笑着问向穆远之:“不知神师如何看?本皇子毕竟是龙族,不大了解人族的强弱概念reads();。” 龙族对自身有天然的优越感,这种自诩式的询问,很多人都已经习惯了。 穆远之从头到尾就未睁开过眼,此时皇子询问,也只是略微侧身,回道:“论武学,不错。不过神术之下皆为蝼蚁,不足为谈。” 能修炼神术的人族太少,所以神术有成的大能往往和龙族一样,颇为自信。 就在看台议论纷纷时,军方这边终于派出了一名将士。 “咦?是他?”曹金玲从开场比赛以后从未开口,见军方的士兵上台,却第一次小声说了一句。 穆远之睁开眼,少了几分神师的威严,向曹金玲好奇的问道:“怎么,你认识?” “孔连。好像还跟我比过一场。”曹金玲回忆着说道。 “哦?你输了?”穆远之打趣的问道。 “师傅,徒儿怎么可能输给凡人!”曹金玲面色微红,嘟嘴说道。 穆远之摇了摇头,继续闭上眼,不再回答。 但此时台下已经越争越烈,宋青松的名气不小,自然看好他的人更多;但军方被连续打压,心有不爽,有人能敢于上去挑战,已经是极为鼓舞士气的了。 “凡儿妹妹,你看这一场,谁能赢?”冷清素不懂武功,但几场比试下来也大致了解到宋青松的实力不差。 陈凡儿一直在偷瞄主台上的曹金玲,心思并没有太多在战斗上,只是寻常回了一句:“小姐,我也不懂武功,看不出来谁会赢。” “呦,我看你一直盯着主台,是看上哪位皇子了?”冷清素肘了肘陈凡儿,笑着问道。 陈凡儿刚想否认,却听到程志在一旁咳嗽了几声,显然是让两人“慎言”的意思。 冷清素立刻装乖闭上了嘴,但还是笑着看着陈凡儿,因为陈凡儿非但没有回应,还一直不停的偷瞄主台在座的某人。 某人是谁呢?是贤德兼备的三皇子?还是英勇威武的五皇子?冷清素在心里猜度着,但她怎么也猜不到,陈凡儿盯着的是曹金玲。 “那晚婆婆说把曹金玲重伤废了,可看起来她似乎真的没事。”陈凡儿想起了那夜茅屋中与秦婆婆简单的聊天,她有种预感,秦婆婆的失踪肯定和曹金玲有关。 “曹金玲是肯定打不过婆婆的,难道是坐着的那个白袍神师?”陈凡儿也了解神庙的体系,大致听秦婆婆说过神师的厉害之处,她虽然不愿相信秦婆婆会被神师所擒,但却不会排除这个可能。 就在陈凡儿的目光转移到穆远之的身上时,穆远之突然睁开了双眼,望向了陈凡儿! “金玲,台下那个半遮脸的婢女,你认识么?”穆远之用神识扫了一眼陈凡儿,确定了对方只是个凡人。虽然刚刚有一瞬,觉得有种令人厌恶的事物在盯着自己。 曹金玲顺着目光看去,眼睛微眯,似乎想到了什么。 第三十三章 神术之下,皆是蝼蚁(上) 陈凡儿在侧台,察觉到曹金玲的目光投向了自己,心中为之一凛reads();。她立刻慌张的收回目光,低下头哪里都不敢看。 “应该是初次相见,虽然和之前的女孩有几分相貌上的相似,但应该不是同一个人。”曹金玲用神术加持在双目之上,把陈凡儿看了个透彻。右边那块赤黑色的胎记,虽然被头发挡住,但依然挡不住神术的观察。而且气息也不对,之前跟着秦严霜的那个小女孩,生气勃勃,外有寒霜加持;而台下的这个孩子,很普通,甚至给人一种沉闷的感觉。 穆远之用神术传音道:“刚刚这小姑娘一直在窥伺着主台,本座就出于好奇多问了一句。” “应该是仰慕师傅,或者某位皇子吧。”曹金玲用小女孩的心思回道。 穆远之笑而不答,自己倒是真有这个魅力。 而此时的擂台上,宋青松和孔连已经开始互相过招了。 说到孔连,军营中的少数人是知道他真正身份的:皇城孔家的嫡孙。孔家是皇城最大的珠宝商,虽说不上富可敌国,但肯定能抵得过三、四个州的财力。 谁也说不出缘由,为何孔连会放弃这份偌大的家业,跑来青水县这个偏僻山村参军。不过,孔连在军中混的一直不错,从未摆出富家公子的形象,习武、操练、内勤都做得井井有条。 “班长,他能行么?对方可是平阳州第一护卫。”擂台下,孔连所属班的士兵有些担心的问着同伴。 “放心,班长从不打无把握的仗。” 台下只有小范围的议论声,更多的是一浪高过一浪的呐喊助威。 别看孔连比宋青松要年轻许多,但双方互相试探已经过了三个回合,实力看似是伯仲之间。 孔连用的是一把长剑。长剑的优势就是易守,宋青松的柳叶刀快如闪电,刀刀攻其要害,但长剑只要挡在肩膀附近,再凌厉的攻势都能卸掉大半。 “年纪轻轻,底子倒很扎实。”宋青松再次攻势被防,只能往后退了几步,眯起眼夸赞道。可他嘴上这么说,心中却是另外一个想法,“这小子虽说基础不差,但不至于能连防如此多招,想必是这把剑有古怪。” 宋青松不愧是经验老道之人,那孔连见自己不攻,便手腕一转,转守为攻! 那柄长剑随着孔连的转手,另一面剑格面向了观众,上面居然镶嵌着一颗硕大的紫红色宝石! “咦,那是?”主台上,两位皇子和穆远之同时开口,似乎这宝石颇有来历。 “师傅,难道那宝石大有来历?”曹金玲涉世较浅,稀有宝物自然不轻。 五皇子宇文若揭抢先说道:“啧啧啧,真是奢侈,天炎晶居然用在一堆凡铁上。若拿给我用……” “给你当零食用么?”宇文昭然看了一眼他的皇弟,暗自摇头。他这个皇弟是出了名的不珍惜宝物,凡是有些灵性的,都会被他的天赋纳为己有,变成一堆废物。 “天炎晶,很厉害么?”曹金玲也懂得分寸,问些基础问题时,一般只用传音之法。 “也没什么,一块蕴含天火的石头而已reads();。看来此场比赛胜负已定,只不过这小子并未修习神术,强行催动此宝,怕是要留下祸根了。” 曹金玲微微点头,继续关注擂台上的比赛。 此时,孔连握剑的右手已经有点发红,长剑在其手中嗡嗡作响。 宋青松立刻判断出战局有变,此时更需抢到先手。就见他身形如离弦之箭,“倏”的一声冲向孔连。 孔连这次没有再选择防守,在他的右手红的溢出血时,左手立刻一并握上,双手持剑就往前一个竖劈! 没错,是劈,和斧头一样的劈下,没有任何剑法可言。 可就是这没有章法的一招,却带着无穷的杀意。幽红的火焰从天炎晶中窜出,迅速包裹上了在剑身。孔连这一劈,带动的是一团熊熊火焰。周围瞬间变得灼热不已,离看台近的人观众纷纷退后,生怕被这异火误伤。 宋青松眉间紧皱,往前的攻势戛然而止。不仅无法抢攻,而且已要被迫防御。可这火焰到底是什么来头,自己又要怎么防?! 眨眼之息,宋青松立刻判断出了情势:这火无法防! 既然防守不得,那就只能闪躲。宋青松双腿在原地一蹬,借力跳到了火势之上。 火焰在扫过后没有蔓延,直接消失在了擂台之内,孔连这一招算是打空了。此刻他的额头汗珠大冒,嘴唇微白。 正如穆远之所说,没有修炼过神术之人,想要强行催动宝物,只能消耗自身的寿元,这就是祸根,不可逆的创伤。 孔连付出了极大的代价却没能伤到宋青松,自然不肯罢休。就见他再次握紧长剑,宋青松跳跃在半空,他就朝半空再挥去一剑! “轰隆”一声巨响,一颗硕大的火球就像是被长剑喷出一般,冲向了宋青松。 宋青松人在半空,进退两难。只见他把柳叶刀往身前一横,就只能硬接这发火球了。 “砰咚”一声爆炸,半空中坠落下了一团黑烟,顿时烟雾中的宋青松生死不明。 程志坐在台下已是心急如焚,他死死捏着看台的边沿,想第一时间看清宋青松的状况。 黑烟渐渐散去,只见宋青松全身的衣服被烧得破烂不堪,他依然保持着防御的姿态,但那把柳叶刀只留下了一个刀柄,整个刀身都被烧成了灰。 孔连以长剑撑住身体,看到宋青松安然活着,也是深感意外。 “军方,孔连获胜!”此时,主台上的知府邓兴为突然宣布了结果。 就在官衙这边的人想质疑之时,那台上最后一缕黑烟也散尽了。众人哗然,原来宋青松落地的时候已出了擂台,所以被判负也是无可争议了。 宋青松看了看脚下,无奈的收起了刀柄,走回程志身旁,并无奈的抱拳鞠躬。 程志摇了摇手,抢先开口劝道:“你的安全最重要,况且你也尽力了。对方拿的恐怕是神器,神术之下,我们皆为蝼蚁。” 第三十四章 神术之下,皆是蝼蚁(下) “啪!啪!啪!”坐在主台上的大将军率先鼓起掌,中气十足的说道:“不愧是我军中儿郎reads();!好!打得漂亮。” 随着这句鼓励,场下军方的人沸腾了。众人欢呼雀跃,嘴里一直喊着孔连的名字。 “真他娘的解气,终于给我们挽回面子了。” 正当台下议论纷纷时,主台上唯一站着的那位府台大人,邓兴为的脸色已然极差无比。 官方胜,则长了程志这个小县令的志气,他不乐意;但军方胜了,就轮到他派人出场了。可他的手下,哪一个又能和宋青松比呢?这不是派上去丢人现眼吗! 真是左也打脸,右也打脸。 正在邓兴为踌躇不定的时候,宋义稳稳的靠在太师椅上,嘴角微微翘起,不紧不慢的催促了一句:“邓大人,该轮到你们官衙派人上台攻擂了吧。” 邓兴为的嘴角抽动了两下,尴尬的回道:“大将军,这场比试是我们官方输了。” “哦?你这还未派人上场,就先认输了?怎么,手下连个勇将都没有?”宋义瞅了瞅台下府台的随身侍卫,果真都一个个低头不语,毫无战意。 宋义觉得扫兴至极,看向宇文昭然,说道:“殿下,既然官方认输了,那就请您派出手下与之比试吧。不过回到皇城后,我一定要向龙皇陛下谏言,让官衙所有差役都来军方服役一个月!这群孬货,哼!” 宇文昭然思索了片刻,说道:“本皇子出门少有侍卫跟随,这次来平阳州也只带了几个丫鬟。冬梅,你上去和这位军方小哥切磋一番,切不可伤了他的性命。” 离主台最近的角落处站着皇子的贴身侍卫。听到传唤,那名叫冬梅的丫鬟从满身盔甲的侍卫中挤了出来,行礼前还特意整理了一番有点散乱的前发。 行礼完毕后,便一声不吭的走上了擂台。 孔连在擂台上等了半天,万万没想到等来的是一个弱不禁风的姑娘。这小丫鬟一身素衣,腰还没孔连的手臂粗,脚还没孔连的手掌宽,给人感觉一阵微风吹来,她就会直接被吹下擂台。 “三皇子殿下,这第一场比试已到了决赛,是否需要出个彩头?”邓兴为在宣布比赛开始之前,轻声提醒到。 “对对对,必须要有彩头才有意思。”宋义耳朵极尖,这么细声的耳边语也被他一字不漏的听到了。 “这……”宇文昭然有些犹豫,因为这是己方和军方的比试,这彩头若是被己方赢回,那再贵重的奖品仍会让自己显得虚脾假意;可若彩头只弄个平常物件,那众人就会觉得这龙族太过小气。 “本座这里有一符,内含本座的三道剑意。谁赢了就赠给谁吧。”穆远之适时地开口,替宇文昭然化解了一道难题。 只见穆远之右手一扬,便有一张白色的符纸飘浮在了擂台正上方,符纸上画了一柄小剑,背面潦草的写了一个“穆”字。 “当代神师的剑意,确实难得!冬梅,用心比,赢了这场比赛,本座还有其他重赏!”宇文昭然显然对这道符箓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又开口指示道。 擂台上的冬梅听到指示,小脸微微一红,立刻向台上行了一拜,以示遵命。 “咣——”铜锣声响,比赛开始reads();。 孔连没有因为对方是女子而轻敌,只是自己刚刚因发动天炎晶而有些体力透支,实在不适合先攻。 而另一端的冬梅,在铜锣声响后,神情变得愈发冰冷。只见她从其腰间抽出一把折扇:扇未打开时候就能看到此扇的边缘金灿灿的发亮,随着扇子一节一节地打开,那金色的边缘逐渐变薄,扇面呈现,原来是一副“冬日腊梅”的刺绣。 “嗡”的一声,冬梅手腕一转,舞扇原地起招,便立即有一道金色光芒化作利刃冲向孔连。 这金色利刃若隐若现,只有靠近自己时才能彻底察觉,孔连眼中闪过一丝惊骇,立刻双手持剑,将长剑挡在胸前。 “砰”的一声清脆的金属碰撞之音,孔连被震得退后两步,防御之态未变,但长剑在手中仍旧嗡嗡的颤抖不停。 “百灵金丝,二境刺绣,这把扇子倒是下足了本钱,有意思。”穆远之只是传声给曹金玲,单独评论道。 曹金玲听出了师傅的言外之意,更加专注的观赏起这场比试。 擂台上,孔连挡下一招后自然是想赶快反击,可惜对方不肯。 冬梅似乎早已预料到第一击的效果,脚下生莲,一步三态。她像是在擂台上演绎着一段扇舞,只是走了几步,又朝孔连方向射出了三道金刃。 这三道金刃不分前后,威力均等,若孔连直接防守,必被震出场外。 孔连暗暗咬牙,自己都战到这一步了,怎能输给一个柔弱女子。只见他双手握紧长剑,再次灌输气血进了宝石之中。随后马步一扎,大喝一声,立刻甩出了剑招! 剑化火海,燃尽一切! 这从下往上的一剑,撩起了惊人的火势,红滚滚的直接吞没了三道金刃。而当火光冲至最高点时,又立刻急转直下,快速的朝冬梅方向袭去! 冬梅盯着袭来的火焰,非但不退,反而推着折扇迎了上去! 娇小的身躯冲入火柱之中,仅凭手中一把扇子,就硬生生的把火焰切割成了两段。 孔连此时与神火相连,火焰受损便立刻反馈到了自身。就见其脸上开始出现数道伤痕,而且愈来愈深,越划越多。 “哦?这小子倒是硬骨头,明明已经败了,还要硬撑。”宇文昭然微微诧异的看着擂台的局势,若对方是修炼过神术的,那这场战斗或许还有看点。 只可惜,神术之下皆为蝼蚁。自己的婢女虽身份低微,但已踏入神术领域,岂非一介凡人可比。 擂台下,几乎没人能看出孔连已经处于劣势,军方的兄弟都还在拼命的呐喊助威。 只有孔连自己知道,若再不撤开,自己怕要被切成肉末了。可是对方丝毫无放水的意思,自己现在进退两难,若是开口认输,岂非丢尽了男人的脸面! “嗡!” 一道青光突然从天空落下,红火瞬间熄灭,金刃被尽数挡回! 第三十五章 修剑之才 落在孔连和冬梅两人中间的,是把系着一穗青丝的细剑,细剑没有插入擂台地面,而是离着三寸之距而悬浮于空中。 “金玲,这是何意?”穆远之没有喜怒,平静的问道。 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到了曹金玲身上,因为那柄细剑就是从她腰间飞出的。 “师傅,孔连与我有旧,这场比试他早已输了,只不过因为没有修炼神术,他收不回神通,再耗下去也只会死的更惨些。”曹金玲的言语中听不出一丝感情,就是很直白的叙述着。 “这怎么行,他没认输怎么能算他输呢?小师妹,这样不对吧。”宇文若揭言语中带着挑衅,同时眼神瞄了瞄穆远之。 曹金玲被这个“小师妹”的称呼叫得莫名其妙,一时语塞。 穆远之看到曹金玲脸上尴尬的表情,轻笑道:“五皇子,我似乎不记得你拜入神庙下修行。这‘小师妹’的称谓,我徒儿恐怕是受不起的。” “拜师!我今天就是来拜师的啊。穆神师,你可愿收我为徒?”宇文若揭二话不说就起身想行拜师之力,但冥冥中有一股力量掣肘住了双腿,使其无法弯曲。 在场众人皆惊! 龙子拜师,这是何等大事,身为皇子难道不该是金口玉言么?怎么感觉如此随意? “五弟,不要胡闹,赶紧坐下。”宇文昭然也察觉到了场间的气氛不和谐,便开口劝道。 “三哥,我没有胡闹!我真心是想拜师的!来之前,你不是也支持我的么?”宇文若揭一本正经的说着,虽然他不能跪下,但双手抱拳,依然想行礼。 “殿下,拜师收徒,讲的是缘分,不可强求。”穆远之维持着神术的威压,脸上却是一副云淡风轻的神情。 宇文若揭急了,额头的青筋微微爆起,想凭蛮力挣脱穆远之在他身上施加的神术禁制。 “穆神师,我倒有个提议。”宇文昭然见自己的弟弟行事鲁莽,立刻狠狠瞪了他一眼,随后说道:“之前曹姑娘打断了比武,那就算他们两人平手。这次就让皇弟和曹姑娘加试一场,若我这位不成器的皇弟侥幸胜了,您就收他为徒,如何?” 宇文昭然此话说得极为圆滑。刚刚的比武很明显是军方输了,被他这么一说,反而给军方留下了好感;自己皇弟拜师心切,以比武为由,输赢定局,穆远之也很难推脱。 穆远之看着擂台上飘浮的细剑,说道:“也好,若皇子殿下能赢过小徒,也算是有些天分,我便收作为徒吧。” 此话答得不卑不亢。普天之下,也只有神师才敢和龙族如此对话。 “好!”宇文若揭顿感身上的压制消除,脸上战意盎然,抓起靠在太师椅旁的宝剑便走下了看台。 曹金玲看了一眼穆远之,发现师傅的脸上挂着一丝微笑,便猜想师傅肯定对这场比武有所期待,或者是想试试这几天自己修行的成果reads();。 就在宇文若揭将要走到擂台时,曹金玲轻轻一跃,毫无多余的动作,直接落在了擂台中央。 她取回细剑,静待比赛开始。 冬梅收起折扇,气色不改得退下擂台。而孔连因为身受内伤,拖着一柄长剑,离开擂台的行速有些缓慢。当他看到曹金玲上台取剑之时,脸上的神情略微有些复杂。 曹金玲背对着他,但孔连依旧抱拳躬身,礼貌的说道:“多谢曹小姐救命之恩。” 没有回应,对方连回头看自己一眼都没有。孔连若有所失,躬身的角度又低了一分,随后便蹒跚的离开了擂台。 主看台上,宋义拿起茶杯,抿了一口,问道:“穆神师,不知令徒现今是何种境界?” “初入门槛,还谈不上境界。”穆远之随口回答道。 “噗!”宋义被还未喝完的水呛了一口,就连宇文昭然也用诧异的眼光看着穆远之。 原来,曹金玲身上带着穆远之所赠的宝物,能够遮掩自己的修为。三皇子和大将军都以为这位高徒的境界很高,所以自己看不透,殊不知只是个新手。 “道有千万,殊途同归。金玲这丫头虽然神术修为不高,但剑术上的进步还算看得过去。至少能和五皇子打个平手吧。”穆远之自信的说道。 穆远之是神术修炼上的天才,这是天龙帝国公认的。但在高层,大家更加夸赞他的剑术造诣,更有甚者推崇他为下一代“剑尊”。而如今他当着皇子和将军的面夸赞曹金玲的剑术,不得不让两位对这场比试更高看了一筹。 随着铜声响起,这场加赛也宣布开始了。 陈凡儿原本已被神师的眼神所威慑,不敢远远观察曹金玲。但既然她上了擂台,那么再仔细的观察也不会被怀疑。 陈凡儿心中坚信,秦婆婆的消失肯定和曹金玲有关。如今之计,就是要找机会接近曹金玲,问出秦婆婆的下落。 擂台上,原本有些油腔滑调的宇文若揭,神情变得严肃起来。他手持着一把黄金宝剑,剑鞘雕刻着一条盘旋的龙纹,这雕刻之龙如同活物一般,不停的在剑鞘上游走。 “曹姑娘,请出剑!”宇文若揭很有风度的让出了先招。 曹金玲不作回答,手中的细剑已如离弦之箭般冲向了宇文若揭,但她的身形依旧站在原地,就仿佛手中的剑能无限伸长,自行攻击。 “剑影!?”台下,负伤不重的宋青松吃惊道。 “青松叔叔,剑影很厉害么?”陈凡儿如此留意曹金玲,自然要开口询问。 “咳咳,我虽不习剑,但也听朋友说过。修剑有三境:舞剑弄影,化剑为丝,人剑合一。一境一天地,据说现在这个世上已经没人能使出‘人剑合一’的至高境界了。即便是舞剑弄影这层境界,没有练剑几十年,也绝对达不成的。这曹家大小姐果真是修剑天才,小小年纪竟有如此剑术,可怕,当真可怕。” 陈凡儿默默听着,也不再追问,只是心里多了一些别的想法。 第三十六章 龙族天赋 正当陈凡儿回忆起那片茅屋废墟,那个破碎的深夜时,擂台上已经战得如火如荼。 不知是曹金玲真有修剑天赋,还是穆远之的教剑手段高超,才过去短短两周,曹金玲的剑法已然脱胎换骨。 诚然有不少修剑之人能练到“舞剑弄影”的境界,但能控制的那么稳,那么准,确实令人乍舌。 曹金玲站在擂台的最右边,隔空挥剑,动作越来越快。 而宇文若揭手中的剑尚未出鞘,身形却也无法前进半步。面前的这道剑影恐怕比普通的精钢铁剑还要锋利,即便他有龙族血脉,皮肤硬度远超常人,也不敢被这剑影所伤。 宇文若揭防御得不轻松,台上台下都看得出来,可是他迟迟不肯出剑,这是为何? “看来金玲还是实战经验太少,果真需要多加磨砺reads();。”穆远之坐在主台,微微眯起双眼,心中想道。 而宇文昭然坐在一旁,观察到穆远之细微的神情变化,嘴角泛起了一丝笑意,稳稳的往后靠上椅背。 曹金玲依旧不停的变换着剑招,但每出一招,手感便差了一分。 “四十九招剑路,七套剑招,差不多了。”宇文若揭的眼中燃起了自信,左手持剑鞘,右手铛的一声把剑抽了出来。 一声龙吟响起,身旁的剑影溃散。 “咦,这是怎么回事?!”众人看着五皇子手中的那柄剑,顿时都惊了。 宇文若揭那厚重的剑鞘至少有一尺半宽,可抽出来的剑却跟曹金玲手持的那把仿佛,是一把细剑。 那么细的剑,装在那么宽的剑鞘中,显然不合常理。 曹金玲此刻也是微怔,那道剑影被击溃倒还合情合理,但为什么宇文若揭手中的那柄剑,给自己一种似曾相识之感? “曹姑娘!接招!”宇文若揭摆起架势,剑起! 一道剑影从宇文若揭手中的细剑飞出,直奔曹金玲! “同样的招式!” “剑术一境!”场下的人惊叹不已,曹金玲纵然天赋惊人,但这五皇子学剑的能力也太强了些,这才几个回合的较量,就能以彼之道还治彼身了! 曹金玲急速往右闪了两步,手中剑起,想再唤一道剑影出来对抗。 “怎么回事!剑术被压制了!”曹金玲感觉手中的剑变得极为陌生,突然找不到“舞剑弄影”的手感,眼见对方的剑影袭来,便只能边退边挡。 主台上,大将军宋义看得出奇,凑过身问着宇文昭然:“殿下,五皇子的龙族天赋,颇为奇特啊。” 宇文昭然看着场间的变化,轻轻一笑,说道:“我这皇弟一直不满自己的天赋。但在我看来,却是最实用,最强的天赋之一。他这天赋名为‘占己’,只要被他认定的东西,都能获得控制权。” “嘶——”宋义倒抽一口冷气,这么恐怖的天赋,在单打独斗之下,恐怕无人能胜。 穆远之在一旁听着,但却没有露出半丝惊讶。在宇文若揭挡下曹金玲的第一招起,他就看出了这位皇子的目的。 但此刻曹金玲却极为不爽,她恶狠狠的盯着宇文若揭,仿佛在说:“你这个小偷!” 宇文若揭毫不在意对方怒目相视,十分流畅的使用着刚“抢”来的剑招。他第一次体验到“剑影”的威力,一边出招,一边用心感悟。心中也更加笃定了要打败这位他未来的师姐,拜师穆远之。 陈凡儿在擂台下看得出神,她虽不习武,但也看出了曹金玲被压制。 “宋叔叔,看来这位五皇子的剑术更高一筹。”冷清素也看得入迷,不自觉的问了一句。 未等宋青松回答,程志先开口说道:“龙族天赋深不可测,这位皇子不是剑术超群,而是天赋诡异reads();。继续看比试,少说话。” 冷清素知道程志不让其说话是怕自己暴露身份,便只能抿着小嘴,低头不敢再语。 陈凡儿见此,轻轻拉了下冷清素的衣角,朝她微微摇头,示意其不要在意。 “砰砰砰……”剑与剑的碰撞声开始愈发密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专注在了曹金玲身上。 曹金玲深知此套剑法的厉害之处,最好的破法就是以剑影对撞,可现在自己的剑术被压制,不仅只能被动防御着,而且还要像凡人一样频繁的变换站位。 她恼了!即便对手是龙族的皇子,也不该如此羞辱神师的亲传弟子! “轰”的一声,曹金玲体内神术修为突的爆发而起,也不管袭来的剑影,直接抓着细剑冲向了宇文昭然。 剑影起先还划破了曹金玲的袖口,差点伤及她的面庞。但随着曹金玲的加速,这道剑影便再也跟不上了。 宇文若揭一时有些吃惊,他没料到眼前这女子如此刚烈,居然不顾重伤的可能,直冲而来。 这位五皇子其实是没有专门练过剑的,单凭龙族天赋确实打败过不少剑术高手,但那些“学来”的零碎剑招糅杂在脑中,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应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 曹金玲在冲击之时早已调整好了剑姿,对方一看就是个剑术新手,此招必须要破了对方诡异的压制! 就见其手中的细剑刺向宇文若揭的右臂,没有丝毫犹豫。 宇文若揭看出了剑路,急忙开始往后小退,右手快速往前一挡,试图以剑挡剑,先化解这一招。 “叮!”的一声,两柄细剑第一次正式交锋。 宇文若揭刚想庆幸自己挡住时,异变突起!就见曹金玲手中的细剑如同藤蔓一般,在两剑碰撞之时开始一圈一圈快速的缠绕上了自己的剑。 剑影无法传递对方剑的真实材质,曹金玲手中的剑,其实是一柄软剑! 宇文若揭不知对方想出什么招,但如此近距离的比试,显然对自己不利,被软剑缠上,他也准备用蛮力挣脱。 就在他前腿蹬地,准备往后跳的同时,曹金玲突然逆着细剑缠绕的方向,跳到半空中开始翻转! 这边宇文若揭想退,这边曹金玲顺势解开缠绕,两股力量都汇集到软剑之上,回旋的力度骤然成倍的增加! "不好!"宇文若揭心中暗道不妙,赶紧想收回左手! “砰!”的一声巨响,软剑解除缠绕的一瞬间就狠狠的打在了宇文若揭的左腕处,即便他有护腕护身,也立刻觉得痛至骨髓! 因为疼痛,在他手中的那个龙纹剑鞘就被硬生生的打落了下来! 宇文若揭收回左手,因为疼痛而眉心紧皱。而此时,他右手的那柄细剑慢慢变化,最终和剑鞘相配,变成了一柄宽剑。 第三十七章 平分秋色 穆远之见到自己徒儿占优势,神情自然轻松了许多,评论道:“原来五皇子的这柄神剑是为自身天赋增强效果,当真罕见啊。” 宇文昭然不恼不怒,依旧带着微笑回道:“皇弟的天赋虽好,但觉醒程度不高,自然需要外物加以辅助。” 大将军宋义在一旁默默点头,心中觉得这位三皇子的为人倒是谦谨。 此刻,擂台上的宇文若揭因一时失误,宝剑被打出了原形,而彻底失去了场间的优势。他原本轻松得意的神情已全然不见,反倒被曹金玲那一击打出了真火气,脸庞涨的通红,似乎觉得很丢脸。 曹金玲没有因为这样而停止攻击,对方剑心不稳,更要乘胜追击reads();! 就见她右手持剑,身形快速往前,剑路极为刁钻,毫不停歇;同时左手握着剑指,控制一道剑影在宇文昭然的身后肆意偷袭。这才是作为神师的亲传弟子,作为一名剑术天才的真正实力。 场下,平阳北军因和曹金玲有旧交,见她占优,不停的加油助威。 宇文若揭涉世尚浅,脸皮自然薄得很。在自己身处劣势的情况下,还听到有人喝彩助威,心中最后一丝怒火终于被勾起了! 只见他立刻停止闪退,脖颈青筋凸起,口中吼道:“呔!” 曹金玲一个晃神,顿时觉得天旋地转,急忙连退数步。 “龙吼?!”场下一些资历较深的人认出了这个招式。 陈凡儿和冷清素同时疑惑的看着宋青松,只听他解释道:“只要是龙族血脉,天生就会‘龙吼’,据说血脉越纯,龙吼的威力就越大。我只知道龙吼能让人短暂失去意识,如今得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在座一些名门的孩童,略带兴奋的学着宇文若揭的发音,假装自己也会龙吼。 程志感慨的说道:“龙族能维持这片大陆局势万年不破,自然实力不俗。不过我们人族也不弱,曹金玲未必会输。” 曹金玲用手敲了敲后脑,让自己更快的恢复清醒,等她能看清时,宇文昭然的左手又已经握住了那龙纹剑鞘。 宇文昭然把剑缓缓收回剑鞘之中,神情略有好转,架势上也准备好了防守的姿态。 难道是战局重新归零?曹金玲自然不肯。 就见她左右脚站姿互换,单手持剑换成了双手持剑,慢慢的将细剑推至右肩附近。 “唰!”的一声,剑穗的那根绿丝划出了一道青光,场间曹金玲的身形已然消失。 “砰!砰!砰!”青光从前往后,从左至右,急速不停的穿过宇文若揭,每当他想用剑鞘去挡,青光就会击中其左手手腕,一旦没有防住,便会直攻其要害位置。 宇文若揭是穿着盔甲上阵的,这件盔甲自然也是不凡之物。只是曹金玲的剑法精妙,每道剑意虽然刺不破盔甲,但能穿透入内,让宇文若揭越挡越疼。 没法用龙纹剑鞘接触对方的剑,招式自然就不能夺为己用。几十招硬抗下来,纵然宇文若揭的盔甲再厚,皮肤再硬,也是浑身发疼。 “好!既然如此,就战个痛快!夺不到剑?我夺魂!” 宇文若揭吐出一口鲜血,附着在了龙纹剑鞘之上。只听剑鞘嗡嗡作响,自行悬浮在了身前。 又一道青光袭来,剑鞘突然发出一环血光,将其笼罩锁困。 “怎么回事!”曹金玲的身形突然停在了宇文若揭的面前,还摆着要出剑的动作,却已经无法动弹。 她看到剑鞘发出红光,又看到宇文若揭嘴角的那丝血迹,很快就猜到了对方可能用了激发血脉的秘术reads();! 难道就你会激发血脉么!曹金玲迅速有了决断,牙齿咬破了嘴唇,嘴角溢出了血流。 一道庞然剑影从她身后缓缓形成,这剑影所对应的剑肯定不是她手持的那柄细软剑,威压之大,竟让在场所有人都为之一怔。 宇文若揭心中也升起了警兆,但此刻认输,他龙族的颜面何在?男人的颜面何在? 其实就在其使用“夺魂”之时,看台上的宇文昭然已经神色凝重的站了起来,似乎准备出手阻止。 “轰!”一道白光突然从天而降,分隔了曹金玲和宇文昭然,擂台瞬间被一砍为二。 两人的绝招被白光打断,身受反噬,胸闷之下,都吐出了一口鲜血。 “这局,就算打平了吧。”穆远之站在看台上,单手一挥收回了神通,淡然的说道。 宇文昭然抱拳笑道:“神师高见。” “不行!打平了就是没赢,那我怎么拜师啊?”宇文若揭擦了擦嘴角的血渍,朝台上大吼道。 宇文昭然拼命使眼色给他这个莽撞的皇弟,但对方似乎完全不顾。 “这道剑符就算是你不输的奖励吧。”穆远之坐会太师椅,手指轻轻一划,原本飘在空中的那道符箓便飞到了宇文昭然的手中。 宇文昭然握着剑符,依旧固执的:“这剑符我收下了!但我还是要拜师!穆神师,要不让我们再比一场?” “皇弟,你别闹了。再比下去,你们是要把这西山夷平了不成?”宇文昭然有些不悦的说道。 “皇兄,来之前你可是支持我的啊!”宇文若揭越喊越大声,完全像个未成年的孩子。 “殿下,这皇族斗马尚未结束,不是还有两局么?”穆远之建议道:“既然你那么想要成为我的徒弟,只要在下一局中赢了我的徒儿,也是一样的。” “不过规则上,我想改一改?”穆远之看向宇文昭然,有着询问之意。 “哦?如何改法?” “这第二项骑射,第三项驯马,单独而论,对五皇子和金玲都太简单了。我想,不妨二赛合一,让他们两在野马上比试骑射,这样难度提高,也更容易分出胜负。” 宋义眼睛一亮,抢先说道:“这种比法似乎很有趣,本将军也想参加比试。” 宇文昭然看了一眼宋义,笑道:“确实有挑战性,那本殿也一同参加吧。” “五皇子,你意下如何?”穆远之朝擂台上喊道。 “只要能拜师,什么比赛都行!”宇文昭然捡起了地上的宝剑,一个跨步就跃到了看台之上。 “好!那我们就这么定了,府台大人,你宣布比赛规则吧。” 主台上,四人把椅子转了个方向,朝向了背面。一片开阔的赛马场地豁然出现在了眼前。 第三十八章 野马难驯 比武擂台是坐西朝东的,骑射场则相反,主看台就是搭建在两个场地的中间。 侧看台的那些名门贵族纷纷起身,有秩序的走向西边,因为已过中午,太阳东升西落,所以正是观赏比赛的最佳时间reads();。 不过,骑射场没有设座位,除了两位皇子,一位将军和神师仍能坐在主看台外,其余的人都只能站着观赏。 两侧早已拉起了几十丈的红布,围观的人群也按照官阶、地位由近至远的站好。 程志作为县令,站得离主看台最近;隔着赛道,站与他正对面的,便是曹国贵一家。就见曹国贵神采奕奕的望着自己的女儿在主看台和神师闲谈,身旁的夫人在跟小女儿曹小颜笑谈着比赛事项。 当然还有那位乳臭未干的曹三福,曹小胖子。他与曹金玲乃同母所生,现在长姐得道,猪狗升天,他这位弟弟更是意气风发。就看他不停的摇着手中的折扇,眼神直勾勾的盯着“程瑜”。 冷清素被曹三福看得头都不敢抬,对方的眼神太过直接,丝毫没有把她身旁这位县令放在眼里。 “小姐,你站我后面,我替你挡一会儿。”陈凡儿拉了拉冷清素的衣角,轻声建议道。 冷清素报以感谢的微笑,立刻和陈凡儿换了个位置。 对面的曹三福看到陈凡儿遮挡了自己“爱”的视线,又想道了对方那块作呕的胎记,咽了咽口水,立即失去了所有的兴趣,扭头去看场上的情况。 场间站着的有六人。因为原本的赛制骑射和驯马分开比的,选手报名有二十人。但因神师建议修改比赛规则,会骑射且擅长驯马的,精挑细选后便只留下了六人。 这六人先比,算是初赛。六人中射中靶心分数最高的,即为第一名,便可以和两位皇子,大将军以及神师的亲传弟子一起进行决赛的较量。 这种殊荣可遇不可得,哪怕是进入决赛后名次垫底,也必定能获得丰厚的奖赏。 六名比试者个个都是身强体壮,目光炯炯,除了一人,孔连。 “咦?他怎么又上场了?”所有人都露出了疑惑的神情,孔连在上一场比武中身受重伤,理应在下面疗养才对。 “你看他,身上的伤似乎不见了,精神也恢复了,真是怪事。” 主看台上,大将军宋义见着孔连上场,也是啧啧称其:“想不到我军中有如此好男儿,待比赛结束,我必要将他带回主军,升他军衔!” 宇文昭然微不可查的嘴角一翘,大致能猜出这名叫孔连的男子,应该是位世家子弟,而且还随身带了疗伤圣药,故而伤势才能立即恢复。 不过这些在龙族眼里又算得了什么呢?看看身旁的五皇弟,打了一场恶战,就和没事人一样,翘着二郎腿,神采奕奕的关注着比赛。人族有后天的疗伤圣药,龙族则是先天的恢复力惊人,孰优孰劣,一看便知。 孔连在场下,耐心的整理着驯马的器具,检查着弓弦的张力,丝毫没有受到外界的影响。他心中早已种下了一个执念,一个永埋心底的愿景。 六人身后对应着六个马笼,里面的野马尚未被完全驯服,不停的踹着格挡门。比赛没有规定你非要驯服自己身后的马匹,马笼一开,六匹野马必然乱奔,所以可任选一匹驯服reads();。 当然,留至最后的那匹必然是最难驯服的,所以这驯马不仅拼眼力识别哪匹野马较为易驯,还要谋计优先抢得。 六名选手开始对着格挡门,轻晃手中的马缰,等待着野马随时冲出。 铜锣声响,比赛开始! 格挡门随着铜锣的响声,咔嚓一声齐响,紧接着马啸声如大浪一般前赴后继,最快奔出的是一匹全身漆黑的骏马。 这匹黑马似乎早已瞄准了逃脱方向,刚一冲出,就立刻朝曹贵国所站的位置冲去。 黑马前腿离地,后腿蓄力,准备直接飞跃而逃。 曹国贵吓得脸色苍白,但好歹经历过一些风雨,知道自己绝对安全。 曹三福就傻眼了,看着马蹄都蹬到鼻尖上了,怕得直接倒在了地上,裤裆上居然还湿了一大片。 就在黑马以为自己成功逃脱之际,一根皮绳忽的从半空中飞出,瞬间套住了它的脖子。黑马使劲的往前冲,前腿也拼命的在半空中蹬,但就是无法再往前一步。 甩皮绳的壮汉身着一身轻甲,应该是军方派出了。其实最初他也和其他五人一样,想先观察一会儿。这驯马比赛必须讲究策略,第一匹冲出野马血气最足,很可能就是最难驯的一匹。 但这匹黑马直冲曹贵国方向,这位壮汉就有些按捺不住了。因为他也姓曹,曹家旁系的后代。主家的家主有危险,作为晚辈的挺身相救,无论如何,也能给对方留个好印象。 果不其然,姓曹的壮汉虽然套住了这匹黑马,却依旧控制不住它的野性。 黑马见这个方向难以逃脱,立刻调转,直接冲向壮汉,想将其撞飞!而曹姓壮汉毕竟是经过专业训练的,看到黑马狂奔而至,双手使劲顺势狂拉缰绳。 这一拉,倒真让黑马失去了平衡,它身体前倾,似乎就要摔倒在地。 不过野马终究有着豢养所不能企及的爆发力,仅在那一刻,黑马就四肢同时发力,硬生生的来了个急刹车,本来快要栽倒的局面就被打破了。 “唰!”一道黑影闪过,曹姓壮汉二次借力,纵身一跃便已经上了马背,尚未坐稳之时,笼头已经套在了黑马之上。 “咴咴——”黑马一声长啸,立刻前脚离地,用后腿支撑,几乎“站立”了起来,想把背上的人甩脱而出。而此刻曹姓壮汉早已作匍匐状贴紧了马身,双臂死扣马颈,任凭黑马怎么折腾,也无法甩动其分毫。 这第一匹马算是暂时有主,整个过程不过是半盏茶功夫,场下的多数观众几乎还来不及反应。 就在众人晃神之际,第二匹野马急速的从马笼中冲了出来,直接把半边的铁门也撞飞了出去。 “嗖”的一声,一个人影在这匹棕黄色的野马冲出之时从天而降,直接坐上了马背! 别说是旁人,就连野马都没搞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嘴上就已经被套上了笼头。 定睛一看,这驭马之人不正是孔连么?! 第三十九章 再遇白马 孔连是个聪明人,断然不会去驯第一匹抢奔的野马。在比赛开始前,他已细心观察了一番:自己身后马笼里的这匹棕毛马一直盯着正前方,不像其他笼中的马左顾右盼。 畜生比人更易显露情感和思维。寻常的野兽,若一直朝某个方向注视,则极有可能朝该方向前进。 黑马跑至场内发疯的那刻起,孔连就已经站到了马笼的上沿,只等着笼内的棕马一冲而出reads();。 现在,曹姓壮汉虽占得先机抢到了第一匹野马,却依然扑腾扑腾的无法完全驯服。反观孔连,他拽着马缰,棕马已安稳了很多,似乎可以很快进入下一步了。 就在两人试图制服座下的马时,另外四匹竟然同时一涌而出。 场面顿时有些混乱,其余四人纷纷挥出套索,想抢先抓到一匹野马。 六匹野马同时在赛马场内肆乱狂奔,其中有一匹尤其惹眼。 这是一匹纯白的野马,连鬃毛都一尘不染,双眼泛着金光,灵气逼人。它看似是在狂奔,其实跑得很有章法,无论绳索从任何角度袭来,它或加速或侧身,总能轻松躲过。 “大白马!” “是它?” 陈凡儿和曹金玲几乎同时认出了这匹白马。 当然,因当下的身份,陈凡儿只在心中暗惊,不敢作声。她紧紧捏着双手,心想着怎么才能把白马救出来。 主看台上,穆远之察觉到了曹金玲的惊意,耳畔传音道:“怎么?你认识这匹白马?” “这白马就是那天秦姓老妇身边的坐骑,双瞳金黄,我印象很深。只是不知怎么乱入到赛马场中。”曹金玲疑惑说道。 “此马非秦氏所能驯,连我也收服不了。”穆远之的眼中蒙上了一层白光,仔细的看着那匹白马。 “徒儿愚笨,看不出此白马有何来历?” 穆远之仰望天空,略加思索后,传音说道:“龙族血脉想在旁族传承,最佳为蛟,其次为马,至于人族的排名,可能就要倒着数了。这匹白马身上流淌着真龙血脉,只是尚未觉醒,即便如此,也已非人能够驯服。” 说到此处,穆远之有意看了两位皇子一眼,继续道:“你看两位龙子,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这匹白马,肯定是感应到了血脉之力。若非本座有异宝傍身,也看不出此马的特殊之处。” “可那秦氏老妇……” “秦严霜或许曾对此马有恩,所以才能暂时将其驯服。现在她不在了,此马自然回归山野。本座倒是好奇,平阳军是怎么把它抓来的。”穆远之微微眯眼,似在思考问题。 “那决赛的时候,徒儿还要和皇子他们抢这匹马么?”曹金玲犹豫的问道。 “良马择主,不必犹豫。若两位小皇子真有把握驯服此马,早就喊停比赛,亲自下场了。” 宇文昭然和宇文若揭果真一直盯着那匹白马,心中各有思绪,丝毫察觉不到穆远之师徒一直在观察自己。 赛马场内,比赛也进入了白热化的阶段。 六人之中,已有五人夺得了野马,现都贴身趴着马背试图驯服。唯有一人,也是最壮硕的一人,手中紧捏着马绳,口中喘着粗气,死死的盯着白马。 白马也停止了奔跑,开始闲庭散步。它丝毫没正眼瞧那名壮汉一下,一身傲气地在赛马场内随意走动reads();。 “咦,父亲,这匹白马倒颇为特殊。比赛结束,我们问军方买下如何?”曹三福拎了拎裤子,依然觉得很不舒适,不过场间比赛如此精彩,这么点不爽还是能忽略的。 “嗯,确实不凡。德茂,拿着银两去问问价格,就说这批马我都要了。”曹国贵摸了摸胡子,吩咐道。 他身后的老人得令应了一声,便退后挤出了人群。 一炷香烧穿,时间只剩下了一半。骑着马的五人之中,已有人开始握紧弓弦,准备试射一箭。 远处有六个箭靶,相隔三十米外有一条灰线,那是最低警示线。过了灰线放箭,则命中不算分,且每人至多只能射三箭,以最好成绩为准。 当然,现在他们骑的是野马,能乖乖跑到那条灰线附近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想试射的那名男子骑得是一匹灰棕野马。这匹马个性虽不是最烈,但是加速起来速度惊人。男子自认为掌握了这畜生的加速规律,在它一阵猛跑之后,就开始拉弓瞄准箭靶。 “嗖”的一声,羽箭离弦而出,随之而来的是那名男子大叫了一声“不好!” 众人循箭望去,没什么不好的啊,第一次试箭射中了七环,成绩很高。再仔细一看,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了欲笑不能的神情。 原来,就在男子放箭的刹那,灰棕野马突然一个急转弯,差点把他给甩了出去。男子一时间没有抓稳弓,放出去的箭竟然射在了左边相邻的靶子上,还阴差阳错的中了七环。 “小子,你把箭射到了我的靶子上,就算是我得分吧?” 这下全场都笑翻了,说话不就是那名一直驯服不了白马的壮汉么? 这汉子野马尚未驯服,箭靶上反倒是已经有了成绩,自己也只能对着射箭的男子嘲讽一番。 射箭的男子翻了个白眼,根本不想理睬壮汉,狠狠的往灰棕野马上揍了一拳,打算继续消磨其锐气。 “嗖!”“嗖!” 又有两人射出了第一箭,虽没射歪靶子,但都只有两环,成绩很差。 此时,曹姓壮汉自认为熟悉了点马性,也抓起了背后的长弓,准备射箭。他的箭靶在最左侧,孔连的箭靶在最右侧。 “驾!”曹姓男子猛一夹腿,黑色的野马开始朝前狂奔,但持续了半息,野马就欲转头朝后。 他就抓住了这半息的时间闪电般射出了手中的羽箭,随后一个侧身,脸几乎贴到了地,顺着黑马的掉头力道,成功的防止了自己被甩出,最后腰部用力一振,安然回到了马上。 与此同时,孔连手中的箭也射向了箭靶。他的马极为顺服,直到孔连射完收弓,才因周围的马匹暴躁而继续乱跑起来。 “曹愚,五环!”随着箭靶附近的官员确认,府台邓兴为在台上报出了成绩。 “孔连……”邓兴为探头望了望远处计分官员的手势,随后宣布道:“孔连,六环!比五环多一环!” 第四十章 魔斑降临(上) 在邓兴为宣布完初箭的比分时,第二柱香已然烧掉了一半。这意味着比赛时间已经不多,或许接下来的一箭就是胜负的关键。 赛马场中,除却白马,其他的野马时常会冲撞到一起,场面几度混乱不堪。 孔连瞥了眼看台上的香炉,察觉到了时间不多reads();。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厉色,狠狠踹了一脚旁侧想要撞过来的那匹野马,随后控制着自己的坐骑,快速的冲出混乱之中。 “操!”被踢中的野马立刻重心不稳倒在了地上,同样摔倒在地的那名驭马壮汉破口大骂,但他一个转身,发现孔连早已经跑到了那条灰线附近。 就在孔连拉紧弓弦之时,曹姓男子骑着黑马也跑了出来。 台上的檀香即将燃尽,孔连瞄准了靶心,“嘣”的一声,羽箭从手中飞出;相隔不过两息,曹姓男子也射箭而出,只不过他没有时间瞄准,抓起长弓一拉一放,几乎是一气呵成的。 “噔、噔!”两声清脆的中靶声,檀香燃尽了最后一丝火光,比赛宣布结束。 所有人都观望着远处的箭靶,似乎比分相同,但因为太远,不能精确。 两个考官走近了些观察,然后把双方的分数记在纸上,小跑往主看台。 大家都期待着比分结果,谁也没有心思再管场群在围攻野马的士兵。不过穆远之以及两位皇子目力惊人,早就看到了结果。 在他们眼里,自然只有那匹白马才值得关注。 其他的野马至少需要三人围捕,才能拖回马笼;而白马不同,它根本不需要任何人驱赶,就好像饭后散完步,自行就进了马笼之中。 那名一心想在比赛中驯服白马的壮汉跪倒在地,看着白马悠悠然从身边走过,内心几乎是崩溃的。 邓兴为接过纸张,向两位皇子示意了一番,便上前一步宣布结果。 “孔连,第二次射击,八环!” “曹愚,七环!孔连进入决赛!” 场下一片欢呼,这孔连实在是太出人意料了,连续两场比赛都表现惊人,此人将来定能飞黄腾达。 曹国贵的不满神色一闪而逝,立刻跟随者周围人一起鼓掌庆贺。曹愚再怎么说也是曹家的人,若能胜出入了决赛,他心中是决定让其归入本家的。 不赢,其实也无所谓。曹国贵现在已经不那么在意得失了,自己已经养出了一位神师的亲传弟子,其他的蝇头小利又何必放在心上呢? 主看台上,宇文昭然缓缓起身,解下斗篷,准备下一场决赛。 宇文若揭仍坐在太师椅上,有些不屑的问道:“邓、邓什么来着?” “属下邓兴为。”作为府台,皇子问话必须毕恭毕敬。 “哦,我问你,我们几个人的比试,不会还是这些野马吧?”宇文若揭的口气很明显,他觉得就初赛的几匹野马,对他们而言太过简单,估计人人都能得满分。 “自然不会是那几匹。殿下放心,最近军中捕获几匹性子极烈的骏马,每一匹都单独用铁笼锁住,肯定不会让殿下失望的。”邓兴为搓了搓手掌,笑着说道。 “嗯,那还不错。”宇文若揭也慢悠悠的起身,准备下场比赛。 “邓大人,初赛里那匹白马未动筋骨,你安排一下,把它也放入决赛吧reads();。”宇文昭然若无其事的吩咐了一句。 宇文若揭略惊的朝他兄长看了一眼,转念一想也不再多说,一个跨步就跳下了看台。 邓兴为虽然猜不透三皇子的用意,但也看出了点蹊跷,即刻转身小跑下了看台,去吩咐换马的事宜。 宋义作为大将军,自然不能从台下直接跳下去。他脱下较重的外甲后,便从转角的楼梯走了下去。 不多时,宇文昭然和曹金玲也缓步走入了赛马场中。 “长姐加油!”曹三福看到自己的姐姐上场,立刻兴奋的挥着扇子喊道。 曹金玲朝喊声望去,看到一家人都在观战,微微脸红,但也不好作答。反倒是宇文昭然,玩笑道:“你这弟弟,倒是胖得挺可爱。” 曹金玲听后微微摇头,谦虚的回道:“是胖的有点蠢。” “爹爹!三皇子……不,三殿下夸我可爱,这算不算龙族赐名啊?”曹三福眨巴眨巴眼,扯着曹国贵的衣角兴奋的问道。 曹国贵是一脸尴尬,沉着脸轻哼道:“闭嘴!”随即皱起老脸,朝宇文昭然微笑、抱拳、行礼,以表“犬子愚笨,老夫管教无方,请殿下多多包涵”之意。 程志站在对面,神情中不显丝毫喜悦,心里却在说:“你的儿子果然蠢,不及你女儿的万分之一。” 陈凡儿和冷清素可忍不住,只能拿着手绢掩饰自己的笑容。 不过曹金玲的那句自嘲本就引得附近听到的人忍俊不禁,所以很难分辨谁是在真的嘲笑。 “轰隆,轰隆……”随着这车轮滚动的声音,五个密闭的铁囚笼被缓缓推了上来。 “邓大人,您看,哪只铁笼不必打开?”旁边的小吏小声的问道。 这五只铁笼被封的严严实实,就好似怪兽在里面一般,一直摇晃不停,更不间断的传来撞击声。傻子都能听出里面的野马脾气极为暴躁,非常人能驯服。 可要让不通马术的一介府台来选,实在是有些为难了。这笼子关的贴贴实实的,也不晓得哪匹马长得丑,哪匹马更养眼。若都如初赛那匹白马那般骏猛也就罢了,万一出来一匹极丑无比的怪马,这不是扫了诸位皇子的雅兴么? 就在这时,最正中的那只铁笼里传来的“哇唔哇唔”的尖叫声,听着令人胆寒,随后旁边四个铁笼内的撞击声更为猛烈,显然是受到了某种刺激。 “越丑的东西越想作怪!把旁边四只铁笼推到场内,中间这只严加把守,不许打开!”邓兴为主观断定了中间的铁笼里是匹丑马,两位殿下肯定不会喜欢。 就在这时,五位参赛者都站到了赛马场中央,又是神师首徒,又是龙族皇子,这么多耀眼的光环在场间,那位初赛获胜的孔连就显得不怎么起眼了。 孔连只是偷偷看了几眼曹金玲,便又反复测试起套绳的韧性;而其余四人,手中空无一物,单背了一把寻常的木弓,却都自信满满。 没错,他们四人准备徒手驯马。 第四十一章 魔斑降临(中) “我说……”大将军宋义看着四个铁囚笼缓缓推来,想到了一个主意,说道:“这军中驯马本就无法和皇室驯马比较,他们费尽心思找来的野马,也比不上皇族的那些妖马之强。” “两位殿下,不如这样,公平起见大家都只能靠蛮力征服野马。不能用天赋,当然我也不用神术。如何?”宋义看了看曹金玲,又朝两位皇子抱以询问的笑容。 “我没意见。”曹金玲平淡的答道。说实话,她自身的神术修为本就不高,但身体协调力上还是占有优势的。 宇文昭然瞧了一眼他的皇弟,发现其还在犹豫,笑道:“我倒是没什么意见,我的天赋本就在这场上没什么用武之地。” 众人等着宇文若揭的答复,因为几人都知道,五皇子还有一个拜师赌约,所以也没人催促reads();。 “哎?你们看我干嘛?”宇文若揭发完呆,发现在场四人都在看自己。 “皇弟,你刚没在听宋将军的建议么?”宇文昭然也习惯了自己这个弟弟的个性,又重复道:“宋将军建议我们不要用天赋,只用蛮力降服野马。” “没问题啊。我也没想过用天赋!那个邓谁谁,快开始比赛吧!”宇文若揭朝邓兴为喊道。 宇文昭然眼眸微亮,低头冷笑。自己的这位皇弟自然不会用天赋,白龙马尚未激发血脉,手段若过于强硬,不仅无法驯服,万一坏了白马的根基,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邓兴为催促着士兵赶紧把铁笼推至比赛场的中央,自己小跑至宇文昭然身前,搓着双手恭敬的询问道:“殿下,那,我们开始?” 宇文昭然满意的点头示意。 邓兴为立即转身跑到场地外,快速的抬手向敲锣方向示意。 “咣!”最终决赛,开始! 唯有孔连神情紧张的盯着铁笼缓缓升起。 宋义本能的摸着拳头,准备看准了某匹野马,先揍一顿。而曹金玲和二位皇子,都盯着后面的木质马笼,等待着白马的出现。 “吠……”“吠吠……” 一串马啸声从笼中传出,四个笼中的野马竟然同时奔出,头部才离开铁笼半寸,就来了一个飞跃,妄图跳过眼前这五人。 “这些马,好可怕!”场外的观众里,几乎所有女眷都不由得往后退了两步,心生惧怕。 四匹马清一色都是棕红色,唯独不同的鬃毛的深浅,有两匹红得发紫,有两匹红得发黑。 宋义见其他人不动,也毫不谦让,率先动手。就见他朝天狂吼一声,猛然朝上出拳,拳风带动着一股气流形成了一个气旋,竟然硬生生的把野马吹了下来。 四匹野马失去了平衡,东倒西歪的倒在了地上。不过眨眼间又恢复了野性,恶狠狠的盯着宋义,似乎准备想要反攻。 “吼?有点意思。”宋义也没料到这些野马性情如此之烈,自己虽然没有释放出神术威压,但刚刚一个罡风正拳,寻常的树木都能折断,这帮畜生居然还敢反抗。 另外三人只是略微关注着宋义的举动,都朝着木质马笼方向缓缓移动。 此时的主看台上,只剩下穆远之一人坐在太师椅上观看。他见邓兴为踱步上台来,便开口道:“邓大人,可否请你帮我个忙。” 邓兴为惊了一身冷汗,还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赶紧道:“神师大人,您直接叫我名字就行。有什么差遣,尽管吩咐。” 穆远之关注着场内的比赛,回道:“你把这次主事抓马的军官带上来,我有些疑惑想询问一番。” 邓兴为一愣,看向场内,心道:“难道这匹马有问题?糟了,不会牵连到我吧?”但这种念头转瞬即逝,他立刻跑下看台,去找主事的替罪羔羊,再怎么出差错,也是军方的责任! 场间,宋义一人敌四马reads();。这些野马果然没有逃跑之意,首先想着如何报复那一拳之仇。 孔连站在稍远处,握着手中的马缰,心中犹豫是否要出手。 就在此时,木笼中的白马突然飞速的冲了出来,它看到两位龙子,眼中隐隐有些惧意;又看到曹金玲,惧意瞬间化为了怒火,直接朝她冲去。 “曹姑娘小心!” “操!我的马!” 孔连和宇文若揭同时做出了不同的反应。 宇文若揭一个伸手想去抓住马尾,结果扑了个空;孔连甩出绳索想去套住马脖,结果也没有命中。 白马冲刺的速度很快,眼看就要撞到了曹金玲。 “长姐小心!”曹三福见到如此危险的场面,不由自主的喊了出来。 曹金玲见状,不慌不忙的往后碎步移动,白马临近之时,手掌在马头上轻轻一搭,顺势在空中翻转了一圈,恰好落在了马背上。 “好!长姐威武!”曹三福使劲的挥着手,脸上的两片肥肉乱颤。就连曹国贵都面颊微红,表示骄傲。 宇文若揭看到曹金玲骑上马背急了,就见他小腿用力一蹬,整个人几乎浮在半空中连踏了几步,想追上白马。 白马一击不中甚为恼火,后腿往后狠狠的一踹,正好踢中了宇文若揭。 宇文若揭反应不慢,双掌重叠硬吃了一记马蹄,本来向前的冲力被抵消不算,直接朝反方向退了好几步。 正当他觉得重心不稳可能要摔倒时,宇文昭然出手替他挡了下来,总算是有惊无险。 “弟弟莫急,这白马没那么好驯服,先让曹姑娘磨磨性子。你还有赌约在身,不如先找一匹马射个成绩。” “哥!这白马我早看上了,你可不许和我抢!”宇文若揭双手互拍了两下,除去了刚刚硬接马蹄留下的泥垢。 “最后谁胜谁败,那是各凭本事。你我兄弟二人,不一直是这样么?”宇文昭然在白马这件事上似乎也不想让步。 宇文若揭犹豫了片刻,也看出曹金玲暂时降服不了这白马,便四下观察,想在宋义周旋的四匹赤红野马中挑选一匹,先赢了收徒赌约。 曹金玲这边,果如三皇子所言,她虽然坐上了马背,但白马依旧不肯顺从。 就见白马眼中金光闪烁,很快就在原地打转起来。这在人类的智慧看来是个笨方法,一直旋转或许凡人会晕,但凡练武有成都不怕这样的折腾。 不过白马的奔速越来越急,到最后竟然在地上形成了一个白环。 曹金玲本来不惧怕这等手段,无奈手中没有绳索,细短的马鬃又抓捏不住。在不断攀升的离心力下,她终于撑不下去了,两腿蹬着马背直接一跃而起。 惯性使然,即便曹金玲想往上脱离,最后竟也飞到了箭靶的位置上。 第四十二章 魔斑降临(末) 曹金玲远远的落在箭靶附近,宇文若揭已经着手开始驯服一只赤红野马,宋义被四匹野马给牵制,孔连还在一旁犹豫不前。 那么,就只剩下宇文昭然能够有机会驯服这匹白马了。 宇文昭然挺直了身,脸上开始显现出一片一片的龙鳞,证明他正在释放龙族血脉的气息。他想让白马知道,自己是它的同族,不会伤害它。 白马眼中的金色光芒闪烁不断,宇文昭然走前一步,它就退后一步,似乎警戒性很高。 而另一边,宇文若揭随意选了一匹赤红马,乘它注意力都在宋义身上时,冷不防的来了个猛踢。 “轰”的一声,那匹野马被踹到了角落,侧面留下了一个深深的脚印。它愤怒的看着宇文若揭,鼻孔发出“哼哼”的粗喘,准备反击reads();。 而另外三匹野马,因同伴被偷袭,变得更加暴躁,对宋义的攻势愈发频繁。 宇文若揭一脚踹出,姿势定格了一会儿,才缓缓收回。他露出白牙,朝刚爬起来的赤红野马嘿嘿的笑着,脖子上逐渐显露出了几片龙鳞。 动物对龙族有天生的畏惧,即便宇文若揭没有施压,只要让对方知道自己是龙族,就足以驯服。 赤红野马被钉在了原地,前腿微曲,不敢抬头。 宇文若揭还是嘿嘿的笑着,摸了摸赤红野马几乎快发黑的鬃毛,骑了上去。 “殿下,你这是作弊!”宋义一边对付横冲直撞的三匹野马,一边朝宇文若揭喊道。 “没有啊!我没动用天赋,它本来就很乖,驾!”宇文若揭大大咧咧的骑着马靠近了灰线,拿下弓准备射箭。 就在此时,曹金玲一个踏步直接冲了回来,她没管宇文若揭,而是直接冲向了白马。 宇文若揭拉起弓的时候,曹金玲正从他身边擦过,顺着曹金玲的方向回头望去。 “干!皇兄你作弊!” 曹金玲迅速的冲向白马,宇文若揭也没来得及瞄箭靶,随意放了一箭便立刻回头去抢白马;而宇文昭然沉住气,一步一步接近,终于白马不再后退了。 主看台上,穆远之吩咐邓兴为请来的军方管事刚好上来。 穆远之继续关注着场间的比赛,问道:“我问你,这批野马你们是怎么抓来的?” “回神师大人。这批野马不是我们抓来的,而是自己跑下山的。” “嗯?自己跑下山的?白色的那匹也是?” “回神师大人,白色的那匹早些日子就跑下来了。那几匹红色的是前天才跑入营中,带头的那匹性子特别暴烈,您看,就是还被关在铁笼里的那个。” 穆远之站起身,看到台下的确还有个铁笼。 那只铁笼一直摇晃的很厉害,穆远之也有些在意,便用神术加持在了双眼之上,准备透视看清。 旁边的主事继续解释道:“不过很奇怪,性子烈的都是赤红马,但领头的确实一匹黑马,就只有眼睛是赤红的。” “什么?!不好!”穆远之面容突变,大喊一声。 此刻,宇文昭然离白马就只有一手之隔,曹金玲大概距离一臂之距,宇文若揭刚刚转身,恐怕是占不到先机了。 “轰隆!”一声巨响,主看台下的铁笼突然炸开了。 一道黑光从铁笼中急飞至高空。 “呀!那是什么怪物!”台下的人开始纷纷尖叫。而场中的四匹野马就仿佛脱力一般,直接倒在了地上。 众人收手,神情凝重的望着天空上的怪物reads();。 “啊呜呀呜!”怪物整张脸本来是没有嘴的,通体漆黑,但随着它的叫声,脸上撕开了一个口子,血肉从口子中冒出,尖牙从肉中狂长。 它的双眼猩红,望着在场所有的人。只听他不停的发出令人胆寒的叫声,身上开始不断冒出尖刺。 “啊呜!”怪物朝天空一吼,风云突变,赛马场的正上方出现了一个黑球! “不好!赶紧阻止!是两界兽!”穆远之拔出腰间的宝剑就朝空中刺去,就听嗡嗡的剑音化作了数十条剑丝,从不同方向攻击怪物。 那些剑丝遇到怪物刚长出来的尖刺后就立刻溃散,当然尖刺也被斩落了下来,但重生速度极快。 “呀呜!”怪物一直保持着头朝天的姿势,再一次吼叫时,黑圈又变大了一倍! 穆远之双手掐出剑指,口中念念有词,天空的剑丝立刻凝聚成四柄锋利的无形剑影,蓄势待发! “唰!唰!唰!唰!”整齐的四声,地面上突然窜起了四道红光,围绕在怪物身旁。 定睛看去,不就是刚刚那四匹野马么?!不过此时这些马的外形变得更加凶戾,毛发均竖起,鼻孔喘吸出来的气体都带着血红的颜色。 “魔马!怎么会是魔马!?”宇文昭然这才意识到了情况的严重,魔马是魔族的坐骑,红色代表的是最纯正的品种,十分稀有。 四匹魔马围绕着中间的两界兽,在半空中顺时针方向奔跑起来。 穆远之急忙操控剑影去攻击,但魔马的防御力惊人,硬抗着剑影就是不让其靠近两界兽。 “啊——”两界兽对着天空长啸不停,空中的黑球开始吞噬它的身体,愈来愈大。 魔马奔跑的速度也越来越快,逐渐在黑球外环形成了一个红圈。 直到黑球将整只两界兽吞噬殆尽,扩张终于停止了。 台下的人惊恐万分,头顶上黑压压的一片,若非有神师和龙子在场,早已乱成一团了。 这种安静,令人窒息,就连穆远之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的剑影悬浮在半空中,不敢肆意攻击。 黑球在半空微微的颤抖,随后越抖越频繁。 “砰!”的一声巨响,整个黑球爆裂而开,如同被洒翻的黑墨,点点滴滴染上了整片天空。 “嘶!”瞬时间,无论是穆远之,还是两位龙子,甚至是大将军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个景象在历代古典中都有记载:魔斑降临! 曹金玲快速的飞回到主看台上,她见识不多,但也知道能让一位神师的神情如此凝重,必然是除了大事。 “师傅,刚刚那个怪物是什么?这天空中的斑点又是怎么回事?” “魔斑。魔族进攻的前兆。”穆远之收回了剑影,手中的长剑又恢复了本形。 第四十三章 战乱之始 魔族被逼入东方之境,陆地塌陷,形成了深渊,四面高耸的山界,形成了结界reads();。 一千年前,魔族反攻,数以万计的高阶魔兽带领着魔兵同时攻向人族和妖族。这一仗持续了整整一百年,最后,一代魔君被逼回东方深渊,人族牺牲了两位大神师,妖族当代妖王也在战争中不幸陨灭。 战争结束后不久,上代龙皇因为重伤难愈,强行飞升而灰飞烟灭。 魔族带来的灾难牢记在每个人的心中,而魔斑,就是魔族进攻的前兆! “魔斑是魔族进攻的通道,天空中的这些黑斑会不断扩张,只要区域内的魔斑连城一片,就会形成魔洞,召唤出恐怖的魔兽。”穆远之解释道。 “师傅,难道没有办法抹除这些魔斑么?” “魔斑无形无影,随风而动,根本抹不干净。你看天空上那些黑斑,这些已经是很大了,而我一旦将它们击碎,魔斑就会以更小的颗粒在另外的地方重现,聚合。这才是他的恐怖之处。” “不过,虽不能抹除魔斑,一旦它形成了魔洞,就能利用神术禁制将其毁坏。”穆远之也没有参加过千年前的御魔大战,但神庙自有人传授这些重要的知识,作为神师,他更是常记于心。 “师傅,这么说来,魔族要开始进攻了?”曹金玲紧蹙双眉,看着天空那浮动的魔斑,心中带着一些忧虑。 “那还不至于。据记载,魔斑形成到魔族发动总攻少则也要一百年的时间,只不过这些魔斑会不时传送来一些棘手的魔物,对凡人而言确实十分危险。” 就在穆远之解释时,半空中那四匹奔跑的魔马突然停了下来。其中两匹魔马因为气血耗尽,在停下的一瞬间就从空中自由下落,摔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还有两匹魔马尚有一丝余力,它们在结束了守护之后,立刻冲向了观众人群,准备吸食血肉补充能量。 “哇!”场下的观众顿时一片混乱。两匹魔马早已没了马改有的样子,眼球凸出带着血丝,嘴巴张大露着尖牙,样貌可怖之极。 “孽畜!”穆远之神情凌然,手指一伸,直接一道剑气飞出,朝一匹魔马刺去。 那匹魔马本因消耗元力过度而异常虚弱,一道剑气袭来它虽然想躲,但已然来不及了。当它正张开血盆大口想咬碎眼前这名凡人的头颅时,剑气从它的脖子中穿过。 一颗马头砰然落地。 但观众席依旧恐慌,大家纷纷往后挤着想要逃离。曹国贵也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形,抓紧了儿子和夫人的手,就拼命的往外挤。 曹夫人抱着一直在嚎哭的小女儿,神色慌张。 另一匹魔马根本没有关注自己的同伙被杀,瞄准了曹家那位哭闹的小女孩就立刻冲了过去。 “不好!”曹金玲看到魔马冲向的是自己家人,毫不犹豫的夺步飞冲下了看台。 她刺出细剑,剑影快速延伸而出。但魔马的速度更快,眼看着曹小颜就要被那尖牙戳穿。 “唰”的一道金光,魔马就在能吃到血肉的前一秒被拦腰劈成了两段reads();! 曹金玲的剑下一秒也刺进了马颈深处,不过救下曹小颜的,还是刚刚那道金光。 “铛”的一声,就见宇文若揭潇洒的把剑缓缓收起,朝曹金玲笑道:“哈哈哈,举手之劳,举手之劳。我们以后可是同门了,算是我的见面礼吧,对了曹姑娘,我能不能叫你师妹?” 曹金玲先微微欠身表示感谢,随后有些疑惑的看着宇文若揭,因为她并未听到师傅开口同意收徒之事, 宇文若揭努了努嘴,让她看往远处的箭靶。 原来如此,远处的箭靶上只有宇文若揭射中了三环,其他人的靶上空无一物。况且,现在野马都死光了,场面又如此混乱,这赌斗不就等于只能提前结束了么? 曹金玲看了一眼箭靶,又往看台方向看了眼自己的师傅, 穆远之无奈的笑着摇头,似乎也只能承认这个结果了。 “你入门晚,即便年纪比我大,也必须叫我师姐!”曹金玲冷下脸来,想以师姐的姿态对这位皇子训话。 宇文若揭有些不服气,抓了抓头皮,说道:“要不咱两再打一场,赢的人称长!”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敖敖”的狼叫声,此起彼伏,听起来数量不少。 穆远之一目百里,很快发现了另一处山头的天空上出现了异样:几块魔斑已经重合到了一起,形成了一个小型的魔洞。噬血魔狼正源源不断的从洞里跳出来,正往此处行进。 噬血魔狼是低阶魔兽,本身不足为虑,但魔洞一旦形成,若不加以制止,会越扩越大,到时可就危险之极了。 “宇文昭然!宇文若揭!曹金玲!”穆远之的声音一瞬间在三人耳边响起,“随我去封印魔洞,两位皇子化龙随行,时间紧迫!” 穆远之以神师的身份一声令下,随后化作一道白光卷起曹金玲就往另外一个山头疾飞而去。两位皇子对望了一眼,默默点头。 场间的空气突然在一瞬间凝固,两条十丈长的青龙出现在空中。青龙也没有关注众人的惊骇,爪间握着白云,便跟着白光飞了过去。 宋义没有听到穆远之的传话,但看到几人急匆匆的前往,也知事态紧急。 他知道魔斑的来历,军中的高层也有普及。转念一想,宋义单掌摸着地面,冷哼一声,整个人突然从原地跳到了半空极高的位置。 远远一观,望到了成群的黑狼正朝此处狂奔而来。 “所有士兵准备武器迎敌!”宋义站在半空中开始发号施令,“所有平民赶紧撤离下山,迟疑者,生死自负!” 听到这声命令,所有士兵都开始回营拿武器迎战,这使得场间越来越混乱,大家都是人挤人,前推后拥,都想早点下山。 “小姐当心,赶紧走。”陈凡儿一只手挡在前面,强行挤着人群,脑中却在想怎么样才能脱身,去把白马救出来。 “嗷呜!”一声狼吼,风云变色,万里晴空,乌云密布。 第四十四章 乱中救马 “皇甫琰,你借了我的白马,到底什么时候还?!” ——《凡忆录》 头一批先行的噬血魔狼已经站在了山坡上,露着尖牙,留着口水,恶狠狠的盯着正陷于慌乱中的凡人。 冲在最前的那匹狼一眼就盯上了冷清素,确认猎物后,“嗖”的一声就高空跃起,随后伸出利爪,准备捕猎食物reads();。 “啊!”在疏散的人看到有魔狼袭击,更是挤作一团,本来就狭窄的通道,让队伍的行动更加迟缓了。 一团黑影笼罩在冷清素头顶,让她顿感危机。宋青松一直紧握着柳叶刀,准备随时出击。 可自己就是个武艺稍强的凡人,对方是魔兽,而且又是速度型的,真斗起来未必能占得便宜。 “砰!”的一声巨响,就在宋青松尚未反应过来之时,魔狼已被宋义隔空一拳击飞。 宋义依旧站在半空,观察着所有魔狼的一举一动,他没有多说一言,就好像刚刚出拳是理所当然的。 程志蒙宋义将军救命,虽然以前在做府台时候和这位将军有过矛盾,但依旧抱拳致谢。 “父亲,凡儿走散了!”冷清素有些紧张,刚刚人群一冲,陈凡儿就不见了。包括宋青松在内,所有人都被那匹魔狼吸引了注意力,等回过神来,才发现少了个人。 “嗷呜!”另一个山坡又出现了一批狼群,比第一批足足多了十只。 程志来不及多想,抓着冷清素的手就往前冲,说道:“她可能被冲到前面去了。当务之急是我们必须赶快离开这里,否则魔兽越来越多,全会死在这!” 冷清素左顾右盼的想找陈凡儿,但始终不见其人影,只能跟着程志带来的人马,一个劲的往前挤。 陈凡儿就是在那头魔狼突袭的那一刹那,脱手钻入了人群。她顺着人流横着走到赛马场内,想赶紧找到白马。 她看到了很多野马窜在人群中也挤不出去,棕色的、黑色的都有,但就不见白色的! “咚”的一颗石子砸到了陈凡儿的脚边,是从主看台方向来的。 陈凡儿心急着找白马,场面又如此混乱,并未发觉脚边有石头滚过来。 “咚!”又是一个石子,这次正好砸中了陈凡儿的脚踝。 “大白马!”陈凡儿朝石头砸来的方向望去,发现白马正躲在主看台的木檐下。 “你果然还认得我。”陈凡儿跑到木檐下,大白马用鼻子蹭了蹭陈凡儿的小脸,表示出“终于找到你了。” 此时,赛马场内已经有几头魔狼在和士兵在战斗了,并没有人注意到一人一马躲在主看台下。 白马也知道形势紧急,背上陈凡儿就往另一个山丘狂奔。当它真正的速度展现出来时,即便宋义发现了一道白光闪过,要反应也来不及了。 “难怪两位殿下一直争夺这匹白马,果然非同寻常,只是它背的是何人?”因为魔狼源源不断的来袭,宋义根本无暇抓捕白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它朝后山丘逃跑。 与此同时,在另一个山岭,穆远之一行人已经来到了刚刚形成的魔洞下方。 那片山岭被很大一波狼群占领,不过穆远之仅仅用了两剑,就把这些魔狼清理的连灰都不剩了。 “这就是魔洞,只在皇族史记中看过传闻,今天算是亲眼所见了reads();。”宇文昭然神情凝重的观察着魔洞,附近的魔斑会不断聚拢,让魔洞越变越大。 穆远之安排道:“昭然殿下,你继续化为龙身,在魔洞中旋转,这样可以暂时停止魔洞吸收魔斑而扩张。” “若揭殿下,你守护在洞前,一有魔物出来立即斩杀。” “金玲,准备好那把剑,我要开始摧毁魔洞了。” ………… (另一个山丘上,白马正载着陈凡儿朝山间跑去。) “大白马,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现在我无家可归,也找不到秦婆婆,所以我必须通过程县令这条路寻找到一丝希望。”陈凡儿在沿路上,讲述了她经历的惨事,她相信白马能听懂,只是不能回答罢了。 白马听着陈凡儿的遭遇,一路上时而停顿,时而喘起粗气,时而点点头,好似真能听懂似的。 “所以大白马,你就把我放在城门口附近,随后自己逃吧。若是有缘,我们总能再见的。” 白马轻轻点了点头,调转方向准备回青水镇。 树林中突然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白马嗅到了危险的味道,顿时加快了步伐。 “嗷!”一匹噬血魔狼不知从何方向窜出,凶牙毕露,直接扑向骑在白马上的陈凡儿。 白马反应极快,鼻孔哼息有力,后腿发力,立刻站立而起。 魔狼的尖牙直接撞上了硬板样的马蹄,白马落地前又顺势一蹬,直接把那头魔狼踹飞了出去。 噬血魔狼被一蹄子蹬中,横冲出了两丈,随后又撞上了另一头狼,两个倒霉的家伙跟着一起撞歪了一颗松树才勉强停下来。 白马正高傲的俯视着这些低阶魔物,突然觉得少了些什么。 “哎呦,好疼。”陈凡儿在白马突然立身的时候,没抓住鬃毛,直接反方向飞了出去。好在她落在的是一片软草丛上,但也硬生生吃了记疼。 白马本来高傲的神情瞬间变得很尴尬,它低下头眨巴眨巴眼睛,表示对陈凡儿的歉意。 “没事没事,你不是故意的,是我自己没抓牢。”陈凡儿咬着牙赶紧爬起来,也顾不上整理衣物,心想着赶紧离开。 就在陈凡儿想爬上马的瞬间,躲在树丛中的十只魔狼突然一拥而上,看准了白马不好反击,准备以多取胜。 白马一惊,眼中金光流转,准备激发龙族力量。 “唰——”一道火光从空中掠过,在狼群中流转了一圈。半空形成了一个火环,噬血魔狼瞬间化为了灰烬,转眼化险为夷。 陈凡儿吃惊的看着白马,心道:“大白马果然好厉害!” 白马微微一愣,立刻摇头否认。自己的大招还没放呢,怎么都死了? “小姑娘,没受伤吧?” 第四十五章 借马 随着踏草的脚步声,一名身着赤红战袍的年轻人出现在陈凡儿眼前。此人眉宇间藏英气,眼神中蕴自信,就连一个礼貌的笑容,都能显出不俗的风度。 “小姑娘,你没受伤吧?”年轻人问道。 “我没事。谢谢公子。”陈凡儿欠身回礼,这是她在县衙府中学会的礼节,几个月下来,已经成了一种本能。 赤袍年轻人的身后还有几丝火苗,很容易判断刚刚的杀招就是此人所为reads();。 不过这名年轻人的目光只在陈凡儿身上停留了片刻,便开始注视起白马。白马与之对视,似乎感觉到此人颇有来历。 “小姑娘,此马可否转卖给我?”年轻人开门见山的说道。 “什么?”陈凡儿下意识的往白马身上靠了过去,她好不容易让白马回归山林,怎么又跑出来一个打白马主意的人。 “公子误会了,这匹白马是我的朋友,玩游于山林,是不卖的。” 白马对陈凡儿的意义重大,且不说陪着自己度过了童年,而且还三番五次相救于自己,她绝对不想让其沦落为坐骑。 年轻人略一皱眉,树林中风声突起,树影倾斜向陈凡儿,似是一种威压。 陈凡儿不惧,更加贴近白马。而白马原本对这位陌生人有些好奇,但见他欺负陈凡儿,闷哼一声,似乎准备与其对抗。 风停了。 年轻人对眼前这位小姑娘的勇气所触动,笑道:“小姑娘,我刚刚救了你。作为报答我的‘救命之恩’,你应该把它卖于我。” 陈凡儿还第一次遇到这么执着的人,见面立刻提出自己的要求,一次不成就马上加重筹码。 “公子,恕我直言。”陈凡儿知道对方身份尊贵,实力强悍,不过至少现在还能谈,便说道,“我十分感谢公子的‘救命之恩’,不过大白马是我的朋友,朋友是不能卖的。” “再者,即便公子不出手,大白马也能轻松救下我。”说道此处,大白马露出了骄傲的神色,它丝毫不怕眼前这人乱来。 陈凡儿也不怯弱,与这位英气逼人的年轻人对视,总结道:“所以,公子的‘救命之恩’,凡儿只能‘言表谢意’。” “似乎有些道理。”年轻人收了气势,仔细思酌了一番,并未表现出要强买强卖的意思。 陈凡儿一愣,自己硬着头皮乱说了一通,居然还真有道理了? 年轻人思索之时,陈凡儿一直在观察着他,心中暗道:“此人怕是来头不小,不过好在他有些风度,不恃强,讲道理。” 陈凡儿在观察,白马也在观察,就不知内心独白是如何了。 “不如,我问你借,把你这位白马朋友借给我。”年轻人从腰间掏出了一枚紫金色的令牌,正面刻着“琰”字,背后是一个古怪的花纹。 陈凡儿觉得有些莫名,眼前这男子如此执着,这块令牌肯定胜过金银,但坐骑尚不能卖,朋友又岂能借? 正当她要再次回绝时,白马一步上前咬住了令牌,随后叼着令牌给了陈凡儿。 “你要我收下这块令牌?”陈凡儿双手接下令牌,不解的问着白马。 白马点点头,随后慢步走到了年轻男子身旁。 “大白马,我没有要借你出去的意思,你快回来,我们把令牌还了reads();。”陈凡儿急了,她以为白马误会了自己。 白马摇了摇头,又用鼻尖指着令牌,示意说,这是块好东西。 “姑娘,我虽非有意,但确也碰巧听到你和白马兄讲的一些故事。”男子伸出左手,撩起了陈凡儿遮挡住胎记的头发。 陈凡儿下意识的想退后,但却发现身体动不了。黑发被撩起,男子看到胎记没有丝毫的神情变化,仅仅拔了一根头发。 因为不能移动,陈凡儿显得有些紧张,对方虽没有恶意,但这种受人掌控的感觉使她心生厌恶,自从“赤炼蛛后”那件事以后她一直很讨厌。 男子把拔下的发根捏在指尖,放在陈凡儿手中的令牌上方。发丝开始发出一股焦味,随后扭曲成一团,直至变成一摊灰洒在了令牌上。 令牌忽明忽暗了一阵后,便恢复了原样。 男子换了只手,在陈凡儿的额头上轻轻一弹。 “砰”的轻声一动,陈凡儿立刻觉得自己又能动了。 “我虽然不知道你要找的人在何处,但你可以去皇城。那里有最顶尖的预言家,有最优秀的医师,无论你要找人还是治病,只要拿着这块令牌,都能帮你达成。”男子轻抚着白马的鬃毛,显然对自己的收获很满意。 “当然,若你能在皇城中再遇见我,我就把白马还你。”男子欲转身离开,不过他没有骑上白马,而是让白马自己跟上。 “公子不骑着走么?”陈凡儿被这一举动所困惑,问道。 “好马配好鞍。若没有上等牛皮,绝佳绣技制成的马鞍给其戴上,那岂非是我辜负了你这位好友。”男子边走边说,缓缓消失在树影之中。 白马最后回头望了一眼陈凡儿,眼中流露出不舍之意,但最终还是跟着男子离开了。 陈凡儿拨弄着手中的令牌,远远望着一人一马走远,心中思绪起伏:“大白马应该不会被欺负,连它都离开了……秦婆婆,陆虎哥哥,你们在哪?凡儿想回山里呆着,城里已经玩腻了。” 不过这次她没有流泪,狠狠的吸了两口气,眼中又多了一份坚定。有了这块令牌,有了方向,自己就要努力,去皇城找预言师,或许就能找到一切。 “啊呀!忘记问他叫什么名字了,以后真到了皇城,怎么找啊?”陈凡儿拍了拍脑袋,自己一时失神居然忘了那么重要的事情。 男子和白马走了一程,便看到前面有一大队人马正停在了山路中间。 其中一名身着盔甲的中年人,看到男子出现,便立刻小跑而至。中年人毫不犹豫的跪下身,眉间紧蹙,有些不安的说道:“琰王恕罪。属下没能保护好您……” “行了行了,本王没事。对了,山间有个小姑娘,你派两位高手暗中跟着她,保护到她回县城为止。”年轻男子指了指山里的那个方向,便悠悠然的往队伍中走去。 一干人等全部单膝下跪在地,就连坐骑战马也都前膝跪着。 白马略微吃惊的看了一眼男子,心道:此人果然大有来历。 第四十六章 杀戮即是修行 就在陈凡儿回县城的同时,另一座山岭上,曹金玲等人正在设法摧毁魔洞。 宇文昭然化作青龙,正绕着魔洞顺时针旋转reads();。魔斑一旦想靠近魔洞,就会被龙身散发出的阵阵金光所阻挡。 万年前,龙神以一龙之力扫退千万魔族,并非偶然,相传可能是龙族对魔族有着的天然克制。 魔洞的扩张虽然被阻止了,但里面依旧会不时出现几群噬血魔狼。 没错,是“群”,每一次从魔洞往外的魔狼都是成群而出,它们中有一些会直接攻击曹金玲等人,更多的则立刻四窜而逃。 “噗嗤”一剑,宇文若揭凭双手握剑又连斩两头魔狼,他的任务只有一个:不让魔狼伤害到曹金玲和穆远之。 “师傅,这狼越杀越多,我又没跟您学过剑术,快要顶不住啦!”抱怨间,宇文若揭左手挥拳又直接打爆了一匹魔狼的头颅,他完全应付的过来,只是想在战斗结束后能真正得到穆远之的认同。 曹金玲此时盘腿坐在地上,闭着眼,似乎在酝酿着什么;穆远之就站在她身后,左手掐着剑指,右手放在曹金玲的头顶半尺之上,神情严肃的看着魔洞。 “别废话,赶紧杀了这些魔狼。没杀足百头,我是不会认你这个徒弟的!”穆远之虽然嘴上那么说,但已经用师傅的口气在教训宇文昭然了。 “百头魔狼!?师傅你早说啊!”宇文若揭听后如打了鸡血,手中的剑如梭般接连砍翻了六只魔狼,嘴里还默念着刚刚杀狼的数目。 穆远之也不管宇文若揭的反应。此刻他正专注于施法,同时传音于曹金玲道:“没想到你尚未练成此剑,就要强行使用。这次过后,你可能有两年的时间无法精进。不过金玲你放心,在为师的指导下,区区两年的损失,两个月就能弥补回来。” “我的命都是师傅救的,师傅就不必多说了。”曹金玲的脸色隐隐开始有些发白,她的身后浮现出一柄巨剑的虚影,现在只有剑身,正在逐渐构建剑柄。 “若没和秦严霜交手,为师也不会动用这个手段,徒儿专心,要开始了!” 穆远之开始飘起,两只手交错在一起指着剑影。当剑影的剑柄彻底形成时,就听他暴喝一声,剑影便开始缓缓指向魔洞的方向。 两位皇子皆因这柄巨剑虚影而心感震撼,他们隐约觉得,只需一剑自己就能灰飞烟灭。 就在宇文若揭快意杀狼时,就在宇文昭然抵挡魔斑时,就在穆远之控制巨型剑影时,漆黑的魔洞内突然出现了一双碧绿的眼睛! 一只比寻常魔狼要庞大数倍的怪物,凶狠的疵着牙,喘息中带着死亡的味道,缓缓的从魔洞中钻了出来。 “这是什么!”宇文若揭本能的想上前去砍,但猛然察觉这怪物气息惊人,愣是在原地停了下来。 “昭然殿下赶快远离魔洞,这是獒血魔狈!”穆远之看到怪物后倒吸一口,立刻大喊示警。 百狼一狈,每百匹“噬血魔狼”里就会有一匹,可能进化成“獒血魔狈”。这是实打实的中阶魔兽,只要一吼就能夷平半个山丘! 穆远之的警告声尚未传开,化成青龙的宇文昭然便早已飞离了魔洞。他可不是傻子,自己离魔洞那么近,若不远离肯定是首当其冲reads();。 魔狈的头颅已经整个伸出了魔洞,怪物开始合拢那张血拼巨口,蓄势准备狂吼! “吾身为鞘,汝心为剑,斩!” 就在魔狈的眼睛化为一条直线,准备张口咆哮时候。 “唰”!魔狈眼前的世界裂开了,左边的画面如被切割般滑落了下来。 “噗!”曹金玲喷出一摊鲜血后便晕倒在了原地,巨大的剑影随风而散。 魔洞随着那一剑彻底碎裂,獒血魔狈连一只脚都没踏出,就被剑影斩成了两段。 几个时辰后,宋义带领着士兵也把西山附近的魔狼清理干净了,那些来上山来的官僚和商贾也都退回了县城之中。 夕阳快要下落,原本那么美好的景色却被染上了无数的魔斑。整个青水县,也被笼罩上了一层阴影。 而此时,离青水县不远的某处山岭中,一名少年正遭遇了逃窜出来的噬血魔狼。 少年手持木剑,一身粗破的麻衣,晚霞余晖照其身上,只看到他的一头白发,尤为醒目。 魔狼有五只,不,应该说有六只,其中一只已经死在少年的脚边。 看似是五条魔狼包围着少年,实则它们都隐隐有些忌惮,不敢上前一步。不过,噬血魔狼终究只是最低级的魔兽,一切靠本能行动,在见少年没有行动后,在其身后的一匹魔狼先动了。 “敖!”的一口,魔狼直冲着少年的肩膀咬了下去。然而少年明明站在它面前,它却觉得只咬到了自己的牙齿。 一个人影拖着一缕白烟在狼群中跳跃而过,最后又回到了中心。 少年反手从腋下刺出木剑,直接把魔狼的头颅刺穿。就在剑上的魔狼眼神黯淡之时,围在旁侧的五匹魔狼骤然倒下,也全都变得两眼无光了。 从被五狼围攻,到全灭它们,仅仅用了三息。 少年轻轻的抽出插入魔狼中的木剑,随后用力甩了几次,把血渍都甩干净。 “太慢了,两息能杀完的事情,偏要多这些无用的花俏动作。”逆着夕阳,树影中走出了一个人。 此人一头长发披肩,有一半的头发全白,新长出的头发则是黑色;他腰间佩着两柄无鞘剑,一长一短,一青一红。 没错,他就是白无行。 少年听到白无行的训诫,默不作声的低下了头。 “若先杀那匹扑来的魔狼,再杀其余五匹,则你的破绽会更少,速度会更快。”白无行解释道,“魔斑重现,魔劫来临。以后大陆会出现各种各阶的魔兽,正是你修行的大好机会。杀戮就是提升修行的最佳手段。” “是,师傅!”少年握着剑,仰起头看向远方将要落下的夕阳。 落日将少年的一头白发染成了血红,那清秀的脸庞,炯炯的眼神,若是陈凡儿在场,一定能认出。 第四十七章 龙皇诏谕 夕阳沉下,夜幕降临。 陈凡儿走回县城时,看到城门口已有大批士兵进驻。很多想出城的平民被挡在城门下,被告知现在外面危险,若要出城最好选在白天。 夜里的青水县少了几分喧闹,大多数的百姓还不知魔斑的事,所以还感受不到大战将临的压抑气氛reads();。 穿过集市区,就能看到县衙,此时衙门紧闭,门外左边的那盏灯笼坏了好几天了,也一直没人来修理。 “咚咚咚!” 无人应。 “咚咚咚!咚咚咚!”陈凡儿加重了力气敲门,她知道门房是个年迈的老头,耳朵不大好使,腿脚也不是很麻利。 “来了来了,别敲了!”门后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哦,原来是凡儿。素素那小丫头急坏了,一定要出城去找你,现在还被老爷关在书房里呢。回来就好,赶紧去见老爷。”门房大爷伸手拉陈凡儿进来,随后在门缝外探望了一会儿,立刻掩上了府门。 “老爷和素素姐都回来了?没有人受伤吧。” “都回来了,都回来了,就落下你一个。赶紧的,去给老爷请安。” 陈凡儿一阵小跑去了南厢的书房,走廊上那些下人看到陈凡儿衣衫不整,脸上的胎记又露了出来,便会有心避开。 这小半年下来,府里的大多数人对陈凡儿的态度依旧保持着不善,总觉得她是个厄运之人。当然,由冷清素一直在维护着,陈凡儿的日子也过得不算太糟。 “老爷。”陈凡儿走至书房前,细声的招呼道。 书房的门是敞开的,程志坐在椅子上,神情凝重;宋青松站在一旁,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倒是站在角落的冷清素,看到陈凡儿后一阵惊喜,若非老爷在场,就会直接冲过去来个熊抱。 “嗯,能安全回来就好。凡儿,说说怎么回事?”程志见陈凡儿衣衫勘破,灰头土脸的,便关心的问了一句。 “我在赛马场被人群冲散了,之后被一匹魔狼追到了山林中。后来遇到了一位年轻男子,救下了我。”陈凡儿把大致的过程讲述了一遍,她当然不能说白马的事情,所以说出来的事情半真半假,倒也没有引起程志的怀疑。 “你说年轻男子救了你?你可记得他的相貌?”程志在意的问道。 “男子穿着一袭红色的战袍,鬓发往后疏起,看上去大约二十五岁左右,嗯,感觉是个军人。”陈凡儿回忆了一番,要说她印象最深的是陌生男子眼眸中透露出的自傲,可这算不得特征,所以也不便加入描述。 “红袍,二十五岁……”程志沉吟了片刻,又追问道:“那只魔狼是怎么死的?对方是用剑,还是用刀?” “哦,那男子好像会神术,一道火焰就把那只魔狼给杀死了。” 听着陈凡儿的描述,程志再次陷入了思考中。 “大人,可有什么不妥?要不要属下去查查那名男子的来历?”宋青松在一旁问道。 “恐怕是那位来了。奇怪,山间出现魔兽也非罕事,依今天的情形看,应该非常严重。”程志用手指敲打着桌子,仔细推测着:“既然连那位也来到这小小的青水县,事态恐怕不是我们能控制了。” “传我命令,县衙府所有外派的捕头全部收回城内,不得外出reads();。素素,你最近也不用代瑜儿去私塾了,我会替你请假的。” 宋青松先一步退出了书房,他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程志的命令是需要严格执行的。 陈凡儿和冷清素对望了一眼,也走出了书房。独留程志在房中,苦思着今天发生的一切,究竟是何缘由。 ………… 此时,在曹家府邸中,下人们正忙作一团,走廊里随时能听到踢踢踏踏的小跑声。 “老爷,金玲她不会有事吧?”曹家二夫人虽然不是曹金玲的生母,但她知道,家族如今的鼎旺之势,全是躺在房内的女子带来的。 “闭上你的乌鸦嘴!有神师大人亲力疗伤,金玲能有什么事!你赶紧去督促下人不停的换水,别傻站在这里添乱!”曹国贵其实现在已经心急如焚,当看到穆远之抱着昏迷的曹金玲回府时,自己差点就晕了过去。 幸好穆远之向他保证曹金玲无生命之忧,只是施术过度暂时昏迷,并且答应亲自为其疗伤。 “有神师大人在场,金玲还是受了如此之伤,难道今天不是寻常的魔兽袭击?难不成这青水县要变天了?”曹国贵敏锐的商业嗅觉察觉到了些许异样,在担心屋内女儿的伤势同时,他心中也在盘算着别的计划。 ………… 因曹金玲受到神术反噬,穆远之先行一步回了曹府为其弟子疗伤。 宇文兄弟在这次战斗中并未受伤,便回到了西山军营,和宋义汇合后,带着一小批部队缓缓回往城内。 “皇兄,你说我师姐的那把剑影到底什么来历,为何威力如此可怖?”宇文若揭骑着马,好奇的问道。 “你都成了神师的徒弟了,今后自然会知道。怎么,你想把那柄神剑‘占己’?”宇文昭然看出了自己弟弟眼中的那份渴望,索性就说穿了。 “呵呵。”宇文若揭尴尬的笑道,“我现在只是龙子,连龙侯都不是,怎么敢觊觎那么可怕的东西?至少要等成了龙王,我才敢勉强试一试。” 宇文昭然知道他这位皇弟个性秉直,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故而也未在意。 “可惜了那匹白马,被它逃了。”宇文昭然转而说道。 “对啊!那匹白马,宋将军,那白马跑哪去了?”宇文若揭转过身,朝跟在身后的宋义问道。 “殿下,当时情形戡乱,狼群众多,我虽看到白马跑入山林,但无暇追回,还请殿下恕罪。”宋义脸色有些难堪的说道,自己何尝不知道两位皇子对白马的重视,可当时的情形……哎。 “你……”宇文若揭还想责备几句,就被宇文昭然抢先说道:“宋将军保护平民有功,届时我回皇城必会向父皇禀奏。至于区区白马,跑了就跑了,将军不必介怀。” 宇文若揭诧异的看着自己的皇兄,他可是比谁都更想要收服那匹白龙马的啊! “多谢殿下谅解,末将必加派人手搜查附近山岭,寻找白马的踪迹。”宋义觉得这两兄弟相差实在太大了,哥哥处事圆滑令人信服,这个弟弟却是一根筋到底,甚难沟通reads();。 接着,三人又开始讨论起魔族进攻的事宜,整支队伍缓缓的来到了城门口。 夜幕之下,城门口竟然有一长队人马正举着火把,似乎在侯着两位皇子到来。 “咦,是你的人么?”宇文若揭不记得向谁提过他们回来的时辰,便好奇的问了一声宋义。 正当宋义想要否认时候,站在城门的那队人中走出了一位身着红色战袍的年轻人。 宋义一怔,急忙下马,快步迎接了上去。而宇文兄弟均是眉间一皱,也缓缓下了马。 “参见琰王!”宋义一个垂直角度的鞠躬,头都不敢抬起半分。 “见过皇兄!”两位皇子抱拳,行礼,身体稍稍向前,算是做尽了礼数。 “参见琰王,琰王千岁,千千岁!”后面的士兵全部单膝下跪,齐声喊道。 皇甫琰,本代第一龙子,首位晋升龙王的龙族,又是极其罕见的火龙祖脉,如今是下代龙皇的热门人选。 “哈哈哈,三弟,五弟,去年皇城一别,当真是好久不见啊。”皇甫琰挥开战袍,双手举起示意众人免礼,随后一臂一个,紧紧的搂住了宇文两兄弟,颇为亲热。 “呃呃呃呃………皇兄,要要要,要闷死了。”宇文昭然虽然脸色有些发白,但还能保持沉默,而宇文若揭被粗壮的手臂挤得喘不上气,脸都开始涨红了。 皇甫琰笑着把这两个小鬼放开,道:“你俩怎么想到来那么偏僻的地方,要不是我被派来此处,还真遇不到啊。” “咳咳!我兄弟二人游山玩水,一路北下,也是正巧经过此地。”宇文昭然摸了摸脖子,血色恢复后便微笑着回道,“皇兄这次是有任务前来?不知为弟我是否能帮上一二。” 皇甫琰笑而不语,从袖口中拿出了一卷金黄色的锦织布卷。 “龙皇诏谕?!”在场之人皆惊,包括两位皇子,统统立即跪下。 皇甫琰双手托着诏谕,缓缓抬到头顶,布卷徐徐展开,到全部打开时候,“轰”的一声,一条黄金巨龙的投影直飞云霄,照亮了半片黑夜。 “龙——皇——诏——谕!”金龙口含真言,发出巨响,整个天龙帝国,所有生灵的耳边都听到了这四个令人臣服的字。 正在书桌前的程志立刻跨步出了书房,对着远处的黄龙虚影下跪;正在门口焦急等待的曹国贵突然转身,对着天空的虚影下跪;整个天龙国,除了神庙中人外,都纷纷在原地下跪接旨。 “奉天承运,龙皇诏曰:今东方魔族,蠢蠢欲动,天生异像,魔斑重现。” “现建战功榜一份,凡杀灭魔族,便可累积战功!” “凡我龙族后裔,战功过千,可至皇城兑换一滴真龙之血!战功过万,可兑换一次龙泉洗涤!” 说到此处,宇文两兄弟的眼中突然闪出了精光。他们本为真龙,真龙之血对旁系有逆天的功效,对自己丝毫无用;但是龙泉洗涤不同,以如今之身若获得龙泉洗涤,便能直接晋升龙侯reads();! “人族凡裔,战功过千,可至皇城直接打通气海!战功过万,可与吾真龙族后裔联姻!” 听到此处,曹国贵的眼中闪过一丝光芒。他已是垂暮老人,打通气海修炼神术已然无望,但曹三福和曹小颜尚幼,若能累积满战功,便可让儿子修神术,女儿嫁给龙子。这样一来,曹家便可一飞冲天,成为万年不易的名门了! “所有战功兑换,都可到所在之州的‘咏日楼’兑换,钦此!” “谨遵龙谕!龙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所有听到诏谕的人都在原地磕头。 天空中的黄色龙影渐渐褪去,才逐渐有人敢起身。 “原来父皇已经知道今日之事了,那为什么不在皇城宣告龙谕,偏要让皇兄跑到这里?”宇文若揭起身问道。 “馥赤神师算出魔斑会出现在此,便提早警示了父皇。父皇命我到此地观察情形,最好能阻止魔斑诞生,可惜还是来晚了。”皇甫谨把诏谕重新卷起收好,说道:“幸好有穆神师坐镇,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宇文兄弟双双点头,表示赞同。 “其实父皇的意思你们也看出来了,战功榜是假,让我们带兵屠魔是真。皇位之争即将开始,父皇是想让我们先磨砺一番,赢取更多将领的信任。”皇甫琰毫不避讳的解释道。 “下一代龙皇非皇兄莫属,为弟我是肯定争不了的。”宇文昭然谦虚的笑着摇头说道。 “我也不争什么龙皇,我要当,剑术大师!”宇文若揭摸了摸腰间的剑鞘,自豪的说道。 “哈哈哈,想不想争,要不要争,都不是你我能说的算的。这是血脉传承,真到了那一刻,谁也无法逃避。”皇甫琰显然比宇文兄弟知道的更多,他身为长子,又已是龙王,传承记忆自然比几位龙子要多许多。 宇文昭然听后,脸色阴晴不定了一会儿;倒是宇文若揭,依旧一脸傲气,似乎不相信什么血脉传承。 “好了,我们也不要在城门口傻傻的站着了,进城说吧。我已好久未见你俩兄弟,要坐下来好好跟我说说你们的游历趣事!” 皇甫琰在前,站在城门前的队伍分成两队,让出了道路。 一匹白马出现在众人面前。 “白龙马!”“是它!”宇文两兄弟几乎同时叫了出来。 “哦?你们见过这匹白马?”皇甫琰走近了白马,顺手摸了摸它的鬃毛。 宇文昭然和宇文若揭脸色都变得十分难看,白马毫不反抗,说明已经被皇甫琰驯服了。 “皇兄,这匹白马你是哪里得来的啊?”宇文若揭直勾勾的盯着白马,心里很不服气。 “哦,我路过山林,捡的。”皇甫琰淡然说道。 捡的!!!? 两兄弟彻底晕倒…… 第四十八章 战乱之祸 龙元790年,距离龙皇诏谕发布四年后,青水县已是面目全非。 魔族入侵的消息,让很多县中的富贾心存忧患。不到四年,那些有名有脸的商贾都已接踵而逃。 最早举家迁离青水县的就是曹国贵一家。曹国贵动用人脉,又依仗着曹金玲的名声,顺利的在平阳州的州郡,临海郡安家立业。 最无奈的便是县令,程志。他是朝廷命官,青水县的父母官,除非整个县城倾覆,不然他是没有任何理由离开的。 可如今的青水县,各方武道人士汇聚,为赚取战功;各方军队频频进出,不时抓壮丁补充军队。县城中已经是人心惶惶,治安极差,除了一些老弱孺外,就连青年女子,几乎也是一露面就会被抓去充军。 在这样的恶劣环境下,陈凡儿是幸运的。身为官衙的丫鬟,她有所庇护,军方不会让官衙的运转受到影响,说到底,大家都是为龙皇陛下办事的。 “小姐,明天是你满十八岁的生辰。可老爷却说一切从简,太气人了。” 说话的便是冷清素。女大十八变,四年时间让她成熟了许多,十七岁的她已经有些风韵了。但也正是如此,现在的冷清素和淡雅恬静的程瑜愈发的不像了。相貌上冷清素偏胖,程瑜则消瘦很多;气质上冷清素更像个娇生惯养的大小姐,而程瑜更给人一种久居深闺的感觉。 可笑的是,冷清素已经假扮程瑜那么多年了。假久则真,外人看来就当是程瑜随着年纪的成长,性子变了而已。 程瑜坐在窗旁看书,听到冷清素的抱怨,也只是微微摇头。 “素素姐,依我看是你自己耐不住寂寞,想热闹一番吧。” 在旁笑说的自然是陈凡儿。四年下来,她也长大了。十四岁的陈凡儿带着一丝灵气,说话间亲切感极强,相貌也蜕去了幼稚,带着少女的聪慧气质。只可惜她右脸的胎记一直未消,虽被头发遮挡,但还会时不时的被人无意间看到。 “哎,还是凡儿妹妹了解我。真的是要闷死了!这两天一群暴民在集市区抢劫闹事,搞得老爷焦头烂额,根本没心情给小姐操办生辰。”冷清素无精打采的摆弄着书桌上的几只细毛笔,说道:“外面那么乱,我都不敢偷偷跑出去玩。哎,还是凡儿妹妹你心善,每天都出去布施那些乞丐。” “这是老爷的善举,我定当支持才是。”陈凡儿面露微笑的说道。 程志虽然为官多年,但善心始终如一。这几年青水县每况愈下,他已经开官粮赈灾多次,也数次启奏朝廷请求拨付更多的粮食。可是现在的青水县早已不是程志这个小小的县令能掌控,上面拨下的赈灾银两,通过层层剥削,又被当地经过的军队强行索取,能用于赈灾的已是寥寥无几。 灾情越来越严重,民生愈来愈差,但程志也无能为力。唯一力所能及的,就是每天让府上多蒸些馒头,发放给府衙附近的乞丐。 这天又时至中午,陈凡儿拎着两篮子的馒头从府衙的后门走了出去reads();。 隔着府衙一条街的巷子里,就是一群乞丐蜗居的处所。若是往年,这里的乞丐大多都是些碌碌无为,生性懒散的中年人,但如今的青水县,这些壮年乞丐早就被抓去充军之用,留下的不是年迈老头就是残疾伤患。 “呃,凡儿小姐怎么还不来,我快要饿死了。”一个双腿残疾的乞丐跪在地上,摸着肚皮苦诉道。 “时辰还没到你就叫饿!要不是程县令和凡儿姑娘,我们早就饿死了!”坐在残疾乞丐对面的是个满脸毒疮,头发花白的老头子,他虽然嘴上这么说,但还是不时的会朝巷口方向望去。 “来了来了!凡儿姑娘来了!”坐躺在巷口最前端的独手乞丐探头张望,终于盼来了手提篮子的陈凡儿。 众乞丐赶忙把自己弄得更乱、更惨,跪下身子开始小声哭啜,装出一副极为可怜的样子,那些残疾的乞丐更是摁着自己的伤口,装出一副旧伤复发的模样。 “呼,各位大叔大伯,对不起啊,今天来晚了些。”时值严寒,陈凡儿大口冒着白气,抱歉道。 “凡儿姑娘,总算等到你了,还是你心善啊,不然我们早饿死了。”那个满脸毒疮的老头子立刻朝陈凡儿磕起头来。 “顾爷爷,您别磕头了,我可受不起,给,刚出笼的馒头,赶紧趁热吃。”陈凡儿从篮子中拿出一个雪白的大馒头,塞进了顾姓老者的怀中。 “谢谢凡儿姑娘,你真是大善人啊,啊呜啊呜……”顾姓老头话说到一半就狼吞虎咽的啃了起来。 看到老头被分到了馒头,那些乞丐都自行围了上去,伸手讨要。 陈凡儿也不嫌乞丐们脏,任凭他们扯着自己的衣服,很有耐心的一个个分给了他们。 乞丐们人手一个馒头,心满意足的散开,有些人闷头就吃了起来,有些人则是把馒头收入囊中。他们有些是孤身一人,有些则是拖家带口,必须把讨来的食物带回去,给生病的家人或者小孩吃。 不过,并非所有乞丐都如此。 巷子深处,有一个乞丐老头,盖着一层薄薄的破被子,整天就只知道睡觉。其他乞丐很少和这个孤僻的老头子打交道,就连陈凡儿来了,老头子也不会醒来看她一眼。 陈凡儿轻声走到乞丐老头身边,蹲下身子,把馒头塞进了酣睡老头的怀里。 然后惯例的轻声嘱咐了一句:“老爷爷,醒过来就赶紧吃了,馒头冷了不好吃。” 乞丐老头的打起了呼噜,似乎睡得更深,完全没听到陈凡儿的关心之辞。 不过陈凡儿习惯了,这个怪老头来这条巷快一个月了,就只知道睡觉,从来没见他醒过。 乞丐受了施舍而不答谢,许多虚伪的善者都会很介意。不过陈凡儿不会,首先她自己觉得这是本分,无需回报,其次她又是替人施善,真正要感谢,也要谢谢程县令。 正当陈凡儿盖上篮子的布盖,准备从另一头走出巷子的时候,就听到巷口有人恶气腾腾的喊道: “臭老头!赶紧交出馒头,不然打废了你!” 第四十九章 善果 “少罗嗦!快把馒头交出来,不然揍得你满地找牙没法吃饭!” 砰的一声,靠近巷口的两个残疾乞丐就被人撞到了墙上reads();。巷口至少堵着七八人,他们个个虎背熊腰,人高马大,不过再仔细一看,所有人不是少了个胳膊,就是断了条腿,也是残疾人。 “狼狗!这里是官衙府地,你怎敢如此胡闹!就不怕宋捕快讲你捉拿归案嘛!”那个满面烂疮的老头扶着墙站了起来,用干哑的声音指责道。 堵在巷口的人群分开,留出一条道。一个披着乱发,肩膀特宽的壮汉缓缓的走进了巷子。 “哼!宋青松,他那个缩头乌龟,敢出来嘛!” “轰隆!”一声,只见狼狗一脚踢向左面的墙壁,收回脚时,墙上已经留下了一个深深的脚印。 “你!……”老头刚想说口的斥责之辞被那威猛一脚给吓回了肚子里,只能低下头沉默不语起来。 “顾老头,别以为不说话你就没事了。”狼狗缓缓逼近顾姓老者,他的双臂在身前随风晃动,显然是残废了,但他的眼神依然杀意盎然。 顾姓老者背靠墙壁无路可退,狼狗居高临下的盯着他,使得他的那枯柴般瘦小的老腿颤抖不已。 “狼狗,我还有个孙女……” “哐嘡!”狼狗又是一脚,直接踩碎了老者平时施讨的破饭碗。 “你孙女饿死管老子屁事!我兄弟们现在都饿着肚子呢,赶紧把馒头交出来!”狼狗二话不说,往老者腰部来了个横扫腿,直接把老者甩倒在地上。 “哎呦呦……咳咳”老者被踹倒在地,疼得小声叫着,但还是捂着胸口,不想交出馒头。 狼狗见此,眼中凶光闪烁,抬起左脚准备狠狠踢下去。 “住手!”陈凡儿在巷子的另一端大喝道。她一边喝斥一边快步走近了狼狗,丝毫不惧的指责道:“你那么有本事欺负一个老者,怎么不去参军杀魔兽?光天化日,欺负老弱,你要脸么!” 陈凡儿记得狼狗,在她第一次进城时,此人正是曹三福手下的护卫,后被秦婆婆一掌废了双臂。 “老大,她是县衙的丫鬟,就是那个丑丫头。”狼狗身后的人赶紧上前提醒道。 狼狗冷笑不语,忽的抬腿朝就朝陈凡儿踢去。 “唰!”脚面离陈凡儿的脸不到一寸处停了下来,随后的脚风吹起了陈凡儿遮挡右脸的发丝。 陈凡儿临危不动,她心里就等着狼狗把自己踢伤,这样就有理由让宋青松叔叔来抓人了。 狼狗眯着眼,看到了陈凡儿刻意遮挡的黑色胎记,心生厌恶。他缓缓收回腿,随后又立刻毫无征兆的朝缩在一旁的残疾乞丐踢去! 那个乞丐缺了条腿,本就吓得不轻,抱头躲在墙角,这突如其来的一脚让他直接滚出了巷口,嘴角还泛出了血丝。 “丑丫头,我劝你还是少管闲事。老子手都废了,是免征的。”狼狗甩了甩身前的手臂,他没有因为残废而沮丧,反而凭仗着扎实的武功基础,创出了一门腿法,统一了平民区和集市区的所有乞丐。 今天他就是来官衙区立威的reads();。 “你狼狗会缺区区几个馒头?赶紧滚,这篮子里的馒头全是你的!”陈凡儿摇了摇手里的篮子,她对乞丐一向是予以尊重的,但面对狼狗这样的烂渣,口气就会变得鄙夷起来。 “不不不,丑丫头,你继续去分给他们。他们捂热了会乖乖给我的……”狼狗转身朝那些被他踢的乞丐问道:“对不对呀?” 仅仅几个字的问话,就已经吓得周围的乞丐纷纷低下头,不敢作答。 陈凡儿轻咬着嘴唇。她原本想把装馒头的篮子给狼狗,这样就能以物证诬陷于他。 然而自己的想法依旧太幼稚了,对方根本不上当。 “小弟们,给我打,打到他们把馒头奉上为止!”狼狗命令一声后便擦肩过了陈凡儿,缓缓的向巷子更深处走去。 一阵阵闷打声,求救声在巷子里响起。陈凡儿死死捏着拳头,却是无计可施。 “别打了!再打我就去告诉老爷!”陈凡儿终究是把县令搬出来吓唬他们了。 谁知,不说还好,刚说完,那些强壮的残疾“乞丐”手脚下的更重了。 “哎呦哎呦,我交我交,别打了……”渐渐开始有人挨不住痛打,彻底投降了。 狼狗逐渐朝深巷中的那个打呼噜的乞丐老头走近,语气不屑的背对着陈凡儿说道:“丑丫头,你以为程县令有暇来管乞丐这种破事?你以为我只是个落魄的要饭的?” 陈凡儿赶紧跟了上去,她怕睡着的老爷爷也受伤了。 “你难道不知道我以前是谁的手下?”狼狗果然停在了老头身前,他抬起腿,转过头继续说道:“曹老爷去了州郡,交好了府台大人,你觉得现在那位在堂的程大县令敢随便动我?” “实话告诉你吧,蠢货,曹老爷许诺只要我在青水县待满十年,替他盯着县里的情况,他就会接我去州郡。所以……”狼狗把腿抬得更高,嘴角泛起一丝冷笑,“所以即便我杀了这些乞丐,县衙也不会拿我怎么样!” “不要!”陈凡儿尖叫道的跑上前要去阻止,她眼看着狼狗想要一脚踹死这位老爷爷。 “唰——”一道白光,陈凡儿被光照晃得睁不开眼。 等她看能看清时,小巷不见了,乞丐们不见了,就连狼狗也不见了。周围一片纯白,眼前躺着一位穿着白袍的老者,相貌与躺在墙角睡觉的脏老头相似,正迷迷糊糊的揉着眼睛。 “嗯哼?”老头子睁眼看到了陈凡儿,露出了一丝微笑。 “老爷爷,这里是?”陈凡儿觉得自己可能在做梦,但也不好说。自己小时候曾被赤炼蜘蛛抓住过,身处的环境也十分怪异。 “小姑娘,吃果子么?”白衣老者盘坐而起,他把怀里的白馒头一掰为二,从里面拿出了一颗李子般大小,桃子般形状的紫红色果子。 “这是什么果子?”陈凡儿看出老者并非坏人,双手接过果子注视了半天。 “这叫善果。” 第五十章 福无双至 “善果?”陈凡儿第一次听到这古怪的名字,她跟秦严霜学过草木基础,哪怕是一些天地奇果,也大约能知道来历。 “种善因,得善果,那么简单的道理你不会不懂吧?”老者摸了摸胡须,微笑的说道。 “老爷爷你是神师?敢问怎么称呼?”陈凡儿觉得这事玄妙的很,世上也只有神师才能做得出来reads();。 “即便我说了,你也记不住,把它吃下吧。吃了以后自有好处。” 陈凡儿犹豫了一会儿,说道:“可是施善于乞丐是我代老爷做的,这善果怎么说也应该让他吃。” “个人有个人的造化,你哪怕让给他人,他人也咽不下去的。” 白衣老者保持着微笑,毫不催促。陈凡儿思考了半刻后,便张开了嘴把果子吃了下去。 善果入口即化,毫无味道,陈凡儿吞下后也感觉不出一丝异样。 而就在她愣神的刹那,白色空间已经消失。 “啊!”狼狗痛叫着倒在了地上,睡觉的老者乞丐伸了个懒腰,缓缓起身。 “刚刚怎么回事?”众人不解,就连陈凡儿也只记得突然出现一阵白光,随后狼狗就莫名其妙倒下了。 “狼大哥!” “大哥!” 狼狗的几个小弟们看此怪异情形,急忙上前,他们察觉了是这装睡的老头有古怪,一部分人去把他们大哥扶起,剩余的人则把老头堵围成半圈,准备一起出手教训。 “哇!”的一声声惨叫,几人还未来得及动手,就被莫名奇妙的弹飞至几米高的上空,随后又重重的摔了下来。 狼狗看到此景顿时惊疑不定,而几个兄弟受损,剩余的几个则起了杀心,非要把这个怪老头弄死不可。 “住手!”狼狗大吼一声,喝住了所有人的举动。四年前,他因错估一个老太婆的实力,被对方眨眼间废了双手。从那以后他深深体会到了“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这个道理,故而行事一向欺软怕硬,从不得罪任何有可能的威胁。 倒没料到,今天只是来立个威,居然遇到了神秘老者。 “晚辈狼狗,不知长者神术高超,多有得罪,望请恕罪。”狼狗二话不说就双膝下跪,俯首认错。他的双手废了,无法抱拳行礼,所以低头俯身的更深。 “老大……”周围的几人面面相觑,这还没动起真手段来,怎么就认怂了呢? “都跪下!赶紧跪下,给大师认错!”狼狗眼中充着血丝,命令道。 纵然其余人心里万般不肯,但也都跪下了。 陈凡儿站在一旁观看,心里也是以为遇到了大能,应该能好好惩治一番这些恶徒。但她没想到狼狗这四年来变得如此冷静,一件不可敌就投降,简直和四年前不知死活的他判若两人。 “啊——”原本躺着的神秘乞丐打了个哈欠,眼睛眯成缝看了众人一眼,随后手靠着墙壁慢慢爬了起来。 “你知道错了?”神秘乞丐向狼狗问道。 “晚辈知错了,以后绝对善待这些朋友。”狼狗嘴上如此说,表情也异常诚恳,但心里却在呐喊:“该死的,今天真倒霉!等着老变态走了以后,一定要让这帮臭乞丐加倍奉还reads();!” “你们知道错了?”乞丐又看向其他人,用同样的语气问道。 “知道错了,知道错了。”其余人连连点头,他们恶了小半辈子了,根本不知道什么是“错”,但既然老大都认错了,跟着老大总没错。 神秘乞丐两手各拿着半块馒头,笑着说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说完,他便开始吃起了手中的馒头。就在这时,狼狗等人闻到了一股奇香,而老乞丐每吃一口馒头,这个香味就越浓。 “我,我的腿有知觉了!”其中一个小腿萎缩残废人惊讶的说道。 “我的手,我的手又长出来了!!”另一个刚刚想杀老乞丐的独臂人,发觉他因野兽袭击而失去的左臂又长了出来。 “我的手……”狼狗不可思议的盯着自己的双手,手掌居然能握拳了!居然能挥动手臂了。他的眼眶开始湿润了,眼中充满了希望,既然恢复了双臂之力,他就立刻能回曹府,继续做二公子的保镖了。 “多谢……咦?”狼狗一行人的残疾全部被治愈,他们正要抬头感谢,却发现那个神秘乞丐已经消失了。 “哈哈哈哈……”几人站起身,开始仰天大笑。 与之对比的是那些被欺负的乞丐,现在依旧是伤痕累累,旧的残疾也未恢复,新的伤痛还在身上,就连馒头也被抢走了。 “不公平,这帮恶贼作恶那么多年,就凭一句‘我错了’就能让老天原谅,不公平!”那些被打伤的乞丐缩在原地,心中呐喊着天道不公,老天瞎眼。 陈凡儿站在原地,内心的想法也一样。她忘记了自己吃下了善果,只知道这个神秘老者行事似乎全凭本意,根本就不是来除恶扬善的。 “今天老子心情好,就先放过你们。”狼狗瞥了一眼陈凡儿,又扫了一眼倒在地上的乞丐,大步向前准备去接受新的人生。 “你会有恶报的!”陈凡儿看不得这帮恶霸的嚣张么样,即便他们要走了,也一定要在言语上和心理上痛骂他们。 “哈哈哈哈,恶报?丑丫头你可真的是天真,老子就要飞黄腾……呃?!” 狼狗才刚走出巷口半步,突然从天而降一个绳索,牢牢的将他绑死了。 “队长快看,这里有好几个壮年人乞丐,身体健康,可以从军。”巷口正好路过一队军队,正在骑着马全城抓壮丁充军。 “不好!”狼狗心生警惕有力挣扎,却发现绳子越缩越紧。 “快跑,是军队的人来抓壮丁了。”狼狗的那帮所谓的兄弟看到情势不妙,赶紧分开逃窜。 但没过一会儿,八个人就被军队全数捉拿归军。军队又派人扫了一遍街巷口,发现里面的乞丐不是残疾就是年迈,并不符合军中要求,而陈凡儿亮出了官衙里的证物,也无须参军。 福来一瞬,祸降一身。现在从戎报国,就是去杀魔兽,死亡率高达八成。狼狗一伙人才获得了新生,就立刻被判了“死刑”,一上一下落差巨大,所有人都深受打击。 第五十一章 眼角的那朵黑痣 陈凡儿看到狼狗一行人被抓走,心里就舒爽了很多。 她意识到自己许是误会那神秘的乞丐老者了,虽只是心里的怨怼,但还是想向其道歉。 不过转身看去,乞丐老者已经消失在了深巷中,就连他一直睡觉铺着的那张破草席也不见了。 “嘿,真是恶有恶报,听说被强制征军的人,没几个能活着回来reads();。”原先缩在角落的乞丐,兴奋的小声议论起来。 陈凡儿捡起篮子,把里面剩余的馒头分给了那些被抢的乞丐,随后准备回府再去补充一些。 “凡儿姑娘,你真是个好人。你把馒头都给了我们,回去不好交差啊。”顾姓老者饱含眼泪的看着手中的馒头,他知道这会让陈凡儿为难,因为临街还有一群乞丐等着施舍。 “没关系的顾爷爷,我如实禀报,老爷不会怪罪我的。”陈凡儿起身准备离开。 “是啊是啊,县令老爷心善哪,咦?凡儿姑娘,你的脸?”顾姓老者一声惊叹,像似看到了异样的东西。 陈凡儿心间微颤,赶紧将右脸前的头发理顺。她心里清楚,凡是看到那块黑色胎记的人,都会对自己心生厌恶,这是蛛后的诅咒,不怪别人。 “凡儿姑娘,老朽记得你右边有一块黑色的胎记。可刚刚,我发现那块胎记似乎不见了。” “怎么可能?!”陈凡儿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右脸,却察觉不出与以往有任何不同。 有几个耳朵尖的乞丐围过来,凑近看了几眼,确认道:“顾老头说得不错。凡儿姑娘,你的胎记不见了,变成大美人了。” “是啊是啊,一定是刚刚那个神仙乞丐,治好了那帮恶棍的残疾,也顺带把你的胎记也给去了。” “啊,凡儿姑娘,这么细看起来,你还真是漂亮啊。” 美人?漂亮?这些字眼和自己有关么? 陈凡儿脸颊泛红,她不是不信这些人,只是自己没有亲眼看到,又怎会相信缠绕在身上的诅咒就这么轻描淡写的消失了呢! “叔叔伯伯们,我先回府了,明天这个时间再来看各位。”陈凡儿低下头,有点害羞的小声说着,便挤出人群朝巷口走去。 她的小碎步越走越急,心跳得越来越快。若说有哪个花季少女不在意自己的容貌,那定然是自欺欺人。 “如果是真的,素素姐定会大吃一惊,小姐也会高兴的,嗯,老爷也是……”陈凡儿幻想着铜镜前自己的模样,脚步快到几乎是小跑了。 小巷外,冬日暖阳,心情正佳。 “吁!!!!”逆着光,一匹战马突然冲至巷口,陈凡儿跑得急了也没看清,逆着光,就看到人影急忙勒住缰绳,战马顺势抬高停在了原地。 陈凡儿以为自己要被马蹄踢到了,本能的往后退了一步,不想重心失衡,直接摔倒在地上。 “姑娘,你没事吧。”骑在战马上的男子皮肤有些黑,看上去年纪不到二十,眼神清澈。他看到陈凡儿倒地,便立刻从马上跳了下来,伸手来扶。 一阵寒风吹过,托起了陈凡儿右边的细发,阳光之下,她的脸庞显得格外红润,丑陋的胎记消失,让整张面容显得愈发的清澈。她右边的眼角多了一颗黑痣,犹如湖面上的一朵含苞未放的莲心,惹人喜爱。 男子见多了贵族之女,陈凡儿的这份脱俗,不免让他多看了两眼reads();。 “哦,姑娘你没事吧?赶紧起来。”男子挽着陈凡儿的右臂,轻轻扶起。 “七哥,你怎么冲那么快!咦,这位是谁?”两位骑着马的少年缓缓而来,从衣着上看,应该也是富家公子。 “都怪你们,逗弄我的战马,瞧瞧,差点撞伤人。”男子狠狠瞪了一眼问话的少年,随后转身礼貌的问道:“在下凤飞绝,敢问姑娘芳名?” 陈凡儿心中还想着赶紧回府,她见有男子主动搭讪自己,更加确信自己的容颜已经恢复了。 “陈凡儿。”陈凡儿低着头,极其小声的回了一句,就撒腿跑向县衙方向。 “啊!姑娘!这……”凤飞绝略带失落的看着陈凡儿匆忙离去的背影,因为他根本没听清名字啊! “七哥,你说来这破县城干嘛,呆在州郡不是挺好的么,我们尚未成年,本就不能带兵打仗的。” “就是就是,这里的环境真差,乌烟瘴气的,哎,七哥,你倒是说话呀!” 两个少年你一嘴我一句的神神叨叨个不停,但凤飞绝此时却陷入了沉思。 陈凡儿绕到了府衙的后门,她知道这个时候后门都是虚掩的。 跑进府中,陈凡儿直接去了程瑜的闺房,她第一次有些失了礼数,未敲门就冲了进去。 程瑜还是坐在窗檐下,见陈凡儿来了,就仅抬头稍看了一眼,便继续低下头看起了书。 铜镜前,陈凡儿颤抖着撩起右边的头发。是的,胎记没了,彻底的没了。细看之下右边眼角多了一粒黑痣,不是斑点状的,更像是一朵极小的黑色小花。 “小姐,小姐!我的胎记消失了!”陈凡儿右手撩着头发,兴奋的跑到程瑜跟前。 程瑜呆呆的盯了陈凡儿的脸庞许久,露出了微笑,她走到书桌前,用细毛笔写给了陈凡儿一个字:“美!” 是啊,自己不再是丑姑娘了。陈凡儿在原地随意的跳跃着,像是舞蹈,不过她并未学过真正的舞技。 “小姐,老爷说今天是冬至,请您去客厅一起去用餐。”冷素清踏进屋内,她看到陈凡儿跳着可笑的舞蹈,一脸茫然。 “素素姐!”陈凡儿抓着冷清素的手,开始绕圈,继续跳跃。 “别别别,我要晕了。凡儿你今天怎么了,这还没到过年呢!”冷清素瞄了一眼程瑜,发现她也在轻笑,猜想一定是什么好事情自己最后一个知道。 陈凡儿停了下来,神秘兮兮的盯着冷清素,随后快速的撩起右边的头发,喊道:“你看!” 冷清素一怔,整个人微微颤抖,瞳孔瞬间缩小。 “素素姐,我美么?”陈凡儿沉浸在内心的欢愉中,没注意到冷清素的神情。 “美,美呆了。”冷清素伸手,轻轻抚摸着陈凡儿白皙的脸颊,眼角的那颗黑痣是如此的显眼,如同在她的内心,也有着这么一朵黑色的花。 第五十二章 绣女选拔 陈凡儿抓住冷清素的手,关切的问道:“素素姐,怎么了,身体不舒服么?怎么手那么凉?” “啊?!哦,没什么,许是外头风大,刚进来的关系。走吧,一起去客厅。”冷清素慌忙把手缩了回来,快速地走到程瑜身边。 程瑜轻皱了一下眉间,放下书,挽着两人的手走出了书房。 陈凡儿面泛桃红,谁都能看出她现在的好心情;冷清素则是低着头,不时偷偷看几眼陈凡儿,脸色有些阴晴不定。 三人很快来到了客厅。 程志丧偶,始终未取,又只有一个女儿。所以每次的“家宴”都和家中仆人一起用餐。 当然,能上主桌的唯有宋青松,冷清素两人,哪怕是陈凡儿都没有这个资格。 “今日是冬至,这府里许久没那么热闹了。最近外面局势紧张,人心惶惶,我也没时间管理家务。幸好有诸位,同程某一起进退。过礼的话我就不多说了,大家赶紧坐下吃饺子。”程志乐呵呵的说着,除了主桌外,客厅还有两张大圆桌,每桌十五人,都是府中的佣仆。 所有人都开始吃起热腾腾的饺子,府衙内每年冬至都很有过节的气氛,所以即便县里不景气,也丝毫影响不了大伙儿今日的情绪。 程瑜吃了两只水饺便放下筷子,起身把陈凡儿拉来了主座。 “你这丫头。你胃口小,凡儿丫头可饿着呢,今天她替我去办事,早就累坏了。”程志看到自己的女儿和陈凡儿笑呵呵的手挽着手,就当是两人闹起了玩笑。 程瑜捏着一只筷子在程志眼前晃了晃,示意父亲仔细看,随后慢慢的撩起了陈凡儿的头发。 “咦?凡儿,你的胎记……”程志刚想拿起酒杯小酌一口,看到陈凡儿的面容变化,不禁呆住了。 “今天在街巷发放馒头时,遇到一个神秘老者,也没见其施法,但他消失后,我的胎记就不见了。”陈凡儿回想着事情的经过,但总觉得有某一段记忆特别模糊。 “哦?神秘老者,凡儿,你说说怎么回事?”程志起了兴趣,一饮而尽杯中酒便想仔细的听听。 另外两桌的仆从们也纷纷放下碗筷,竖起耳朵听陈凡儿讲讲神秘老者和胎记消失的故事。 陈凡儿先讲到了狼狗等人的恶事,细述了他们如何欺压老残乞丐的经过。听到这里,好几个仆从在底下小声的咒骂,程志皱紧了眉头有些不悦。而脸色最差的就是宋青松,在县衙外发生这种事情,其实就是自己的失职。 “青松,明天开始加紧城内的巡逻,斗殴滋事者,无论身体是否残疾,都直接送给军方。” “是,属下也正是这个意思。” “凡儿,那之后呢?难道是神秘老者出现了?”程志知道狼狗的厉害,寻常武者拿他不下。 “是的。那位神秘老者原也是位老乞丐,上月前出现在巷里,只不过每天就窝在角落睡觉,也从来不主动乞讨。今日狼狗想要教训那老者,只见他伸了个懒腰,白光大作,等我回过神时,狼狗和他的那群同伙已经倒在了地上reads();。” 程志细细听着,还不时看了几眼宋青松。 “那群恶棍察觉老者实力不俗,立刻就跪下认错了。老者只说了句‘知错能改,善莫大焉’,那帮恶人的残疾居然全部愈合了。” “什么!认个错就给那么大的好处?”旁桌的几个仆从听后一脸诧异,原以为神秘老者是位好人,没想到是非不分。 “白骨生肉,旧伤复原。大人,以属下对神术的了解,恐怕那位老者至少达到了神师境界。”宋青松对着程志猜测道。 “神师又不是满大街货色,我倒觉得可能是蛮族所化。传闻蛮族人特别擅长恢复之术,而且性格怪异。”程志了解过,神庙之中神师极其稀缺,那些高高在上的人绝不可能来扮什么乞丐。 “嗯,你接着说,那帮人恢复了身体,然后呢?” “随后那帮恶人大摇大摆的出了巷子,谁知刚到巷口就被征军官给逮住了,所有人被套了绳索直接抓去充军了。” “啊哈哈哈哈!”在场的人都大笑不已,谁都没想到是这个结局。 “想必你的脸也是那位神秘老者顺手治好的,善恶终有报,凡儿你的福气不小,来,坐下一起吃。”程志自己脑补了陈凡儿恢复容貌的原因,微笑着招呼道。 冷清素疑惑的瞄了一眼程志,随后迅速的低下了头。 “老爷,这是主座,我还是坐回去吧。”陈凡儿怯怯的说道。 “让你坐这儿自有我的道理,来人,加个座位。”程志神秘兮兮的在冷清素和陈凡儿之间来回看了几眼。 陈凡儿不敢违背老爷的命令,便缓缓的坐了下来。座位加在了程瑜和冷清素中间,冷清素的脸上闪过一丝无人察觉的不悦,而陈凡儿有些紧张,屁股也不敢坐满,两手放在桌子上,始终不敢动筷子。 “家宴,随意点儿。我平时虽然对你和素素比较严格,但也不至于那么怕我。”程志笑着拿起了酒杯,微微抿了一口。 程瑜夹过一只饺子,放入陈凡儿眼前的碗中,示意其随意些;冷清素则自顾自的吃着,眼神有些空洞,似乎在考虑别的事情。 “咳咳,凡儿、素素,有件事我想征求你们的意见。”程志放下筷子,微笑着看向两人。 陈凡儿嘴里还有饺子,赶紧嚼了几口猛咽下去;冷清素则一直夹着饺子没吃,见程志问话,才猛然惊醒。 “素素有心事?” “哦,没有,许是今天有些累了。老爷,您刚刚说要征求我们意见?”冷清素很快恢复了平时的神情。 “冬至过后就要准备过年。年后开春,朝廷又要选一批绣女。本来这事是应该瑜儿亲自去的,但你们也知道,瑜儿的情形特殊,无法入选。” “本来我也没想过这件事。但如今青水县的局势动荡,我身为父母官又无法抽身离开。唯一能想到的出路,就是让你们两个其中之一去参选绣女。”程志充满期待的看着陈、冷两人,言语中更是诚恳之极。 第五十三章 一碗清水毒 “老爷,不知需要我们做什么?”陈凡儿挪了挪身子,特意坐正了仔细聆听。 “此事我已与素素提及一二。不过现在你容貌恢复了,优中选更优,你们两人内部竞争一下,或许我们的希望更大reads();。”程志特意顿了顿,善意的看了一眼冷清素。 冷清素面色未改,正专心的听着老爷解释。 “按朝廷规制,每年开春都会选拔绣女入宫。名额由各州上报,每州一人;人选有各县上报,每县一人。” “凡是州选录取通过,则能带家属留在州郡;若能选入宫廷,则其家属可多赏千两白银,两箱珍珠。” “我准备明年辞官告老,若是以前,便能回州郡安住。可如今的形势,想要带着府中上下回去,怕是很难。你们两人,若能替瑜儿参选绣女,我会收其为义女。只有这样,我们才有可能离开青水县。”程志解释着细节,脸上充满了无奈。无奈这时局变化非自己能掌控,若要保全家人,唯有此计。 陈凡儿听完解释,心里其实挺兴奋的。她记得四年前遇到的那位男子,告知自己若要寻回秦婆婆,需去皇城找预言师帮忙。整整四年了,陈凡儿几乎无时无刻不在打听秦婆婆的下落,可是曹家早在诏谕发布后的一个月就举家迁移,所有的线索都断了,她再有心留意,也丝毫没有头绪。 “老爷。”冷清素的眼眸又恢复了神气,疑惑的问道:“我和凡儿妹妹并未学过绣工,如何才能被州府入取?” 程志看了一眼陈凡儿,发觉她脸上也同样有着疑惑,开口继续解释:“宫廷选拔的绣女,除了对年纪、相貌有要求外,最主要的是看你的潜力。我虽不谙绣法,但也主持过两次选拔仪式。最后能被州府推荐入宫的,并非刺绣、织绣技艺多么高超,而是考量绣女本身的绣法灵性。” “至于如何考核,考核些什么内容,我也不清楚。但照往届的选拔,凡能留在州郡当绣女的,都是些美貌女子,能被选入宫的,则更是绝代佳人。” 程志这话已经说得很明了,意思就是选拔绣女,其实就是靠脸! 冷清素有点发懵,脸颊泛过一丝红晕,但很快就消退了下去;陈凡儿则用右手摸着自己恢复的脸庞,害羞的低下了头。 “好了,明日起,你们上午跟着瑜儿学习皇族礼仪,下午就让春娘教授基本的刺绣手法。” “除夕夜,你们各自交出一副刺绣作品,由我来评判谁代表本县出选。”程志说完话,饶有深意的看了两人几眼,便又拿起酒杯慢慢的饮了起来。 两人点了点头,各自沉默着不再多言。 青水县的街道早已没了往日的繁华,即便是冬至,也没有几家把红灯笼挂出来。县衙的家宴在程志宣布完事情之后就结束了,下人们收拾着餐桌。看得出来,大多数人都怀着期许,谁也不想在青水县呆下去。 城外的天空时常会变得墨黑,人们经常会被半夜里恐怖的吼叫声惊醒,情况越遭,大家心里就越怕,越想逃。 陈、冷两人回房后,竟然破天荒的没有闲聊。 陈凡儿心里在琢磨着怎么拿下这个名额,然后去皇城,之后寻找预言师为其占卜,一步接着一步渐渐脑海中展开,想到不久的将来能和秦婆婆重逢,眼眸之中流露出了浓浓的思念。 冷清素则坐在床头,时不时的看几眼陈凡儿,却是不言不语。 “素素姐,你脸色看起来很差,是不是着凉了?”陈凡儿抬起头,看到冷清素的右手正在揉捏着床单的一角,气色上确实不好reads();。 冷清素长叹一口气,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说道:“今天可能真的受凉了。你也早点休息吧,明天开始我们两个就有的要忙了。” “嘿嘿,素素姐你可要保重好身体。我俩要公平竞争,全力以赴!若因你身体不适才让老爷选了我,我是绝对不会答应的!”陈凡儿嘟了嘟小嘴,便起身去梳妆台。 冷清素露出一丝苦笑,随后直接倒在了床上,也不宽衣,翻过身就睡了。 夜月被黑色的乌云笼罩,屋外不时回荡起令人心颤的吼声。陈凡儿累了一整天,睡得很深。她没有察觉有个人影借着夜色走出了房间,也没有察觉对面床铺已经空无一人了。 第二日,院中公鸡的啼声叫破了清晨。 陈凡儿揉了揉惺忪的眼睛,发现冷清素已经在整理床铺,衣衫整齐,显然是洗漱完了。 “素素姐,平日最爱睡懒觉的你,怎么今天起那么早?”陈凡儿掀开被子,冷得打了个哆嗦,借着冷意又清醒了几分。 “早起的鸟儿有虫吃。我们现在可是竞争关系了,我可要在任何方面都赢过你。”冷清素的精神状态恢复的很好,她整理好床铺,得意洋洋的对着陈凡儿说道,“以后我每天都要起得比你早,睡得比你晚,勤能补拙,这场比试我赢定了。” 陈凡儿唰的一声立刻从床上跳了下来,光着脚丫也不嫌地板冷,佯装生气道:“好啊!昨夜看你心不在焉,病怏怏的,以为你放弃绣女选拔。原来是想让我松懈,素素姐你心机真重。” 说完,陈凡儿撅着鼻子轻哼了一声,赶紧转身抓起衣服,一边穿,一边小跑着去洗漱台。 冬霜寒人,陈凡儿以冷水洗脸,很快就彻底清醒了。当她回到卧室时,冷清素已经帮她整理好了床铺,手中端着一口盛满水的小碗,说道:“瞧你冻的,整个脸都通红了。给你倒了碗清水,温的,大口喝了吧。” “嘿嘿,素素姐果然是最疼我的。”陈凡儿接过,大口大口的喝了起来。 “慢点喝,没人和你抢。”冷清素轻皱眉头,苦笑着说道。 “咕噜咕噜……啊!”陈凡儿在三息功夫就把水喝下了肚,她哈出白气,满意的说道:“你不懂,清晨的第一碗水要大口喝,能排毒的。” 这生活常识自然是秦婆婆教的,以前在茅屋生活,陈凡儿早起后都要先喝下一大碗水,再开始吃饭。 陈凡儿放下碗,说道:“走吧,我们去找小姐一起吃早点。” 冷清素拿起碗,看着碗里一滴水都没剩下,笑道:“我去把碗还回厨房,你去小姐那儿等我。一会儿我会拿着早点过去找你们的。” “也好。”陈凡儿没多想,便直接走出了放外。 打开房门,一阵冷风倒灌进了卧室。 独自一人在屋内的冷清素,眼中竟露出了寒意,她看着手中的碗,轻轻抚摸着碗沿,自言自语着:“妹妹,别怪姐姐我心狠。这碗清水毒,只能让你每天喝了。绣女选拔对我而言太重要,我不会输的唯一办法就是除掉你!” 第五十四章 一只玉蜘蛛 日出山头,和往常一样,远处的朝阳周围沾染着那些令人不安的黑斑。 两人在程瑜房内用完了早餐,便开始学起皇家的礼仪reads();。 所谓皇族礼仪,其实是人族定立的。龙族崇尚这种礼仪方式,便一直传承了下来。 程瑜在纸上写了三个字:“站”“坐”“走”,这就算是礼仪的第一课。 写完字,程瑜把纸裁成了三份,先拿出了“站”字纸条,展示给两人看。 不用言语,主仆之间早有默契。程瑜示范站姿,只见其并非军姿般站得笔挺,手臂自然的放在身前,胸口下,小腹上。目光保持正前水平方向,面含微笑。 这动作看着极为简单,但两人模仿起来,动作就变得有些僵硬。 陈凡儿的细手虽然放在身前,却有些许别扭,可能是因为有些羞怯,不够自信,所以动作变得不自然;冷清素则是站的太直,头仰得过高,绣女的身份地位不高,需要适宜的谦卑,所以下巴要紧贴脖间。 程瑜为两人调整了一些细节,随后要求她们保持站姿一刻钟。 身体的记忆需要时间的累积,习惯的养成需要次数的叠加,要把“礼”字牢记于心,是没有捷径的。 练完“站”,两人接着练“走”,反复了三次,程瑜才让她们练“坐”。 这样的次序安排别有深意。练习站和走,不停的消耗体力,待身体达到一定疲劳时,再练习“坐”,则更容易找出坐姿的瑕疵。 果不其然,两人在经过了一个时辰不间断的练习后,腿都有些发抖了。 陈凡儿屁股一碰到椅子,整个人就软趴趴的倒了下来;冷清素稍好一点,算还有些坐像,但也会不时的想去靠下椅背。 程瑜微笑着摇摇头,端出两鼎小香炉,放在两人座位的背后。 礼仪上的“坐”不能坐满,最多只能占三分之一,腰背要挺直,两手需自然放在腿上。 “啊,天哪,连坐都那么讲究,那要椅背干什么?干脆改成板凳算了!”陈凡儿被身后的香炉限制,只能往前坐,挺直了腰背的身躯不时发抖,坐得相当吃力。 冷清素点头表示同意,她一度想偷偷的把手撑在椅子上,却都被程瑜及时制止了。 两人直挺挺地坐了半个时辰,总算是熬到了午饭时间。 用膳过后,两人回了卧室。 “我不行了,站得我脚跟都肿了。”陈凡儿累趴在了床上,朝着天花板抱怨道。 冷清素端了一碗水放在茶几上,笑脸说道:“别说站了,就是坐着,我的肩膀都生疼。看来入选绣女真的很难,你是不是想放弃了呀?” 陈凡儿立刻仰起了身,不服气道:“那么点小困难怎么能让我放弃?素姐姐,你也太小瞧我的决心了。” 冷清素坐到床上,缓缓躺下身,懒洋洋的说道:“我先小憩半个时辰。桌上那碗温水是我刚倒的,你若是渴了就喝吧。” “嘿嘿,还是素素姐你体贴我!一大早上没喝水了,下午指不定又没时间喝,赶紧补补reads();。”陈凡儿下了床,大口大口的将整完水喝了下去。 冷清素微微眯着双眼,看着陈凡儿把水喝下,嘴角扬起一丝冷笑。随后翻了个身,满意的小睡起来。 冬日的午后,倦意正浓。陈凡儿喝了几口水后,冷清素的呼吸就变得微沉。她走过去替冷清素把被子盖好,便也准备休息一会儿。 陈凡儿很快进入了梦乡,梦里她来到了皇宫,寻访到了一位预言师。她正想急切的问秦婆婆的下落,却发现自己开口竟发不出声。 预言师疑惑的眼神,把她看急了。陈凡儿使劲的吼,用力的喊,但就是没有声音。 只见那位预言师摇了摇头,消失在了梦中。 现实中,因为这个古怪的噩梦,陈凡儿躺在床上冷汗直冒,她的嘴巴一张一合,作着喊叫状,却同样发不出声响。 此时,陈凡儿的右脸微微发烫,那颗黑痣附近破开了一个小口,一只米粒般小的蜘蛛从痣中爬出。 蜘蛛通体白玉,小到几乎无法用肉眼察觉。从出现的那一刻起,它就在四处张望,似乎在找些什么。 很快,蜘蛛的视线停格在桌上的那只碗,就见它轻轻跃起,如同雪花般飘落在碗口。 碗中的清水还有三分之一,玉蜘蛛沿着碗口缓缓爬着,逐渐靠近水面。肉眼看去,水上就想浮了一粒打转的灰尘,碗中水随着蜘蛛的浮动很快干涸,直至一滴不剩。 待玉蜘蛛爬出碗口时,已经变得有指甲盖大小,它没有回陈凡儿处,而是缓缓爬向了冷清素。 此时的冷清素睡得正香,神情轻松,挂着一丝微笑,应该做了个美梦。 玉蜘蛛沿着床梁缓缓往上爬,到了一定高度后,朝床梁柱某一点上吐射了一根丝。蛛丝细得连眼睛都看不到,玉蜘蛛倒挂着从床梁处缓缓下移,正对的竟然是冷清素的耳朵! 这个午间从来没有如此安静,自从玉蜘蛛爬出后,陈凡儿的神情轻松了许多,冷汗也停了下来。相反的是,在那只诡异的玉蜘蛛钻进冷清素的耳朵后,似乎美梦变成了噩梦,她从微微皱眉到紧紧捏住床单,不断翻身,不断摇头,痛苦万分。 “啊!不要啊!”冷清素大叫一声,终于醒了过来。 这尖叫声,同时也吵醒了陈凡儿。 “素姐姐,你吓坏我了。我好像也在做噩梦,被你这一叫,连梦都忘了。”陈凡儿起身,看了看天色,发现两人也睡足了半个时辰。 “我自己也吓了一跳。”冷清素起身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回忆道:“我做梦在刺绣一只白兔,明明周围人夸我绣的好,突然白兔变成了白蜘蛛,从绣图里扑了出来,狠狠的咬了我一口,太可怕了……” “素姐姐,你别吓我。我最怕,也最讨厌蜘蛛了。”陈凡儿递出了一块手帕,说道:“瞧你满脸大汗,那蜘蛛一定很恐怖,快擦擦吧。时辰也差不多了,我们去找春姨学绣工吧。” 冷清素嗯了一声,便起身拉上陈凡儿的手准备出门。走过桌前,冷清素特意瞅了眼那碗水,见都被喝尽了,她不安的心再度踏实下来,和陈凡儿有说有笑的走出了卧房。 第五十五章 看破说不破 县衙府聘请的唯一绣女名叫黎春花,年过四十,是个典型的农村妇女。 她的织绣技术是家传的,也靠此为生。如今在县衙内找到了这份安稳的工作,本应是心满意足了。 可现今,青水县战局动乱,随时可能整城倾覆。照老爷的说法,唯有人能入选绣女,才能解救全府于水火。 接到培训两丫头的任务后,黎春花彻夜难眠,她只是个继承家传的绣女,缝缝补补还行,但那些怎么能上得了台面呢?她和老爷真挚的谈过这个问题,程志的回答很简单,教给陈凡儿和冷清素最基本的绣法即可,不需要任何流派,只发挥她们自有的灵性。 “春姨,我们开始吧。”陈凡儿看黎春花拿着一块方形的丝绸布料发呆了许久,便善意提醒道。 黎春花回过神,看到两个丫头用期待的眼神看着自己,便开口说道:“织绣的种类很多,在短短两个月的时间,我不可能把所有针法都教给你们,你们也无法学会那么多。” “市面上卖的刺绣作品,都是由若干种基本绣法,和一两种特殊绣法组成的。”黎春花拿起手中的丝绸,继续说着:“接下来我会把平绣中的三十三针法悉数演示一遍,今天先教前面十一种,你们用心看。” 就见黎春花拿着一根极细的绣针,从绣盆的最左边开始演示每一种针法。演示之前,她会将这种针法的用途,注意点细讲清楚,随后让陈凡儿和冷清素在手中的丝绸绣帕上模仿一次,并及时的纠正她们在针法上的不足reads();。 整整一个下午,三人在偏房内一教两学,中间几乎都没有休息过。 “‘离缝针’就先讲到这里。”黎春花看了眼窗外的天色,有瞧了瞧两人手中被绣的乱七八糟的丝绸布,苦笑道:“我本打算说完十一种针法,没想到只说到了第七种。” “是我们太愚笨了,春姨辛苦了。”冷清素捏紧了手中的丝绸布,歉意的说道。 “也不尽然。我能看出你们两都是头一次捏针,没有任何经验。第一天先练练针感,以后就会好起来。” 三人收拾好针线,便去厨房拿了晚饭。 陈、冷两人拿着饭碗,回到了自己的卧房中,她们一边吃,一边讨论着今天学习的内容。 “凡儿妹妹,我发现你在刺绣上比我有灵性,那个‘花游针法’,我到现在想来还是一团乱。” “素素姐,你就别谦虚了。我今天练习针法,至少错了十处,而你最多只在花游针法上错了三次,论谁都可以看出你比我有天赋啊。”陈凡儿放下筷子,认真的说道:“我决定了,以后每天晚上多加练习,只能以勤补拙了。” “咯咯咯,那我可不会输给你。”冷清素开始整理起碗筷。陈凡儿想帮着一起整理,却被冷清素制止道:“既然妹妹承认自己落后于我,那我就让你‘笨鸟先飞’,以后整理碗筷的事情就由我来做,让你多一炷香的练习时间。” “这怎么行呢!”陈凡儿觉得冷清素对自己太好了,这让她心有愧疚。其实跟着秦严霜学习刺绣已经有八年之久,一些奥妙的针法早已烂熟于心,只因实践上今天是第一天而已。 陈凡儿深信自己很快就能超越冷清素,但又不能说原因。 “妹妹不用和我客气了,做姐姐的稍微让着点,也是应当的。不过……你不会认为每天多练一刻钟,就能赢了我吧?”冷清素饶有深意的说了一句,便带着两幅碗筷去了厨房。 陈凡儿没有在意,只当是冷清素对自己的刺绣天分也很有自信,便拿摊开了针线,一针一线的练习了起来。 冷清素快步走到了厨房,四处张望了一番,确定没人,便偷偷的从腰中拿出了一粒灰珠子。 珠子只有眼球般大小,越往内颜色越深,中心则是一个黑点。 冷清素掀开铫子的盖,将灰珠子小心的放了进去,然后再加了两瓢水,加火开煮。 煮水的过程中,冷清素会走到走廊上。第一是怕有人路过,第二是防止自己吸入过多的水蒸气。 待听到水沸的声音后,冷清素捂着鼻子,抓紧时间将铫子拿开灶炉,放在通风处冷却。 一小会儿功夫,热气散尽,冷清素便将水倒入碗中。刚倒出来的水呈淡灰色,但很快就变得透明。 冷清素把碗中水倒满,快速清洗了铫子后,就立刻将灰珠子小心翼翼的收好。 从煮水到结束,正好用了一刻钟。冷清素看着清澈的碗中水,满意的轻笑了一声,便端起碗准备回卧房。 “啊reads();!小姐。”冷清素刚跨出房门,就看到程瑜正在门口,着实吓了一跳。至于那声“啊”叫得如此惊魂,更主要的原因是碗中热水洒出一片,烫到了自己的手背。 “小姐,都那么晚了,您怎么在这儿。”冷清素强忍着痛,疑惑的问道。 程瑜做了几个手势,表示刚刚路过,有点口渴,想来厨房喝点水。 “小姐,都怪我疏忽了,您先回房,我立刻烧了水帮您送过去。” 程瑜摇了摇头,指着冷清素手中的那碗水,表示喝几口就好。 “小姐,这用碗喝水太伤您的形象了。这碗水是给凡儿妹妹的,她就像头水牛,每天要喝很多水。”冷清素眼中闪过一丝惊诧,但立刻转身将碗放在了灶台上,又开始烧水。 “反正凡儿妹妹也要喝水,小姐您就先回房吧,我把水烧好了,给沏上您最爱喝的枸杞,马上就送过去。”冷清素用力煽着炉火,想快点把水烧开。 “咳咳咳。”炉火烧得太旺,就冒出了更多的烟味。两人都被烟呛了几口,不停的咳嗽。 “小姐,这厨房是实在不适合您来。赶紧回屋吧,我马上就给您送过去。”冷清素苦想着赶紧把程瑜送走,又加大了煽火的力度。 程瑜皱着眉,看了看炉灶旁的那碗水,有瞧了眼拼命煽火的冷清素,微微叹气后便转身离去。 “呼。”冷清素察觉程瑜走远,才把手中的扇子放下。她心里忐忑着,也不知程瑜是什么时候开始站在厨房门口的。 “算了,即便她真的看到了些什么,也开不了口。等我选上绣女,在家中的地位就会牢固了,到时候……”冷清素暗想着未来,将沏好的枸杞茶先送到了程瑜的闺房。 等回到自己的卧房,都快已经过了半个时辰。 “咦,素素姐你终于回来啦,怎么那么慢,不会是故意多让我些的吧。”陈凡儿看到冷清素脸上沾着点灰,疑惑的问道。 “我可没那么好心。”冷清素放下碗,苦着脸说道:“我们两在这里练习刺绣,小姐就没人照顾了。这不,刚刚在厨房遇到小姐,她渴了没水喝。” “那就把这碗水给她呗。” “喂喂喂,她可是县衙小姐,拿着碗喝水成何体统啊。你以为都是你这样,像个水牛似的啊。”冷清素也赶紧摆开针线,准备练习。 “也是,说到水,我还真渴了。谢谢素素姐。”陈凡儿拿过碗,咕噜咕噜的一口气就喝完了。 冷清素看着陈凡儿把水喝完,心里有再多抱怨也算是放下了。但依然说道:“以后我们轮流去照顾小姐半个时辰,免得小姐有吩咐而我们又不在。今天算我的,明天你去。” “嗯,这样也好。”陈凡儿懂事的点了点头,继续练习针法。 两人埋头苦练至夜深,才依依不舍的去床上睡觉。 几缕月光洒进卧室,照着桌上那堆杂乱的针线和布料,照着那口空碗,还有那只缓缓爬向冷清素的玉蜘蛛。 第五十六章 一幅蓝翠鹊 时值一月下旬,离过年的日子越来越近了。 青水县的雪已经连续下了三天三夜,整个小城都是白茫茫的一片reads();。遗憾的是,魔兽没有冬眠的习惯。城外的杀戮愈演愈烈,有一次几乎已经攻到了城门之下。 那些手无寸铁的百姓只能选择背井离乡,眼看春节将至,整个城内却是死气沉沉,毫无节日气氛。 “大人。这次军方征调的二十名衙役,最终只回来五名,而且有两人重伤,至今昏迷。”宋青松站在书房内,面色沉重的报告着。他恨不得自己上战场杀魔兽,可是程志一直庇护着,不许他亲自出征。 “嗯,知道了。”程志听着报告,眼神却一直注视着房外的乌云,他有种预感,青水县撑不过明年了。 “你去做好伤亡衙役家属的安抚工作,再去我的私库中多取十两银子,添作抚慰。”程志低下头,冷笑道:“呵,我堂堂一个县令,只能龟缩在城里,看着自己兄弟们惨死。若非瑜儿年幼,自小无母,我拼着这副老骨头也要去从戎杀敌。” “大人主持县内事务,当比上阵杀敌更加辛苦。”宋青松象征性的安慰了几句,便退出了书房。 “春娘,刚刚那些你都听清楚了?”程志端起紫砂壶,微微品了一口。 黎春花一直站在门口,不敢吭声。她被老爷召来后,就听到前方战士吃紧,听到衙役死伤过半。哪怕自己是个没文化的农妇,也听得出来这青水县不安稳了。 “素素和凡儿,你也教了快两个月了。你觉得,她们谁更有希望入选绣女?”程志严肃的问道,对待下人时,他始终保持着一家之主的威严。 “回老爷,素素和凡儿两位小姐天资都很聪颖,也十分刻苦。”黎春花起身,开始报告教学进度。 “优者择优,我知道他们两个都很好,我只想知道,谁更好?” 黎春花苦着脸,回答声变得有些沙哑:“以民妇拙见,素素小姐比较稳重,平时出错的较少;凡儿小姐灵性更足,时常能一点就通。” “嗯。稳重,灵性。确实各有所长。”程志用手指敲打着桌子,以自己对两个丫头的观察,也确实如此。 “那她们两的最终作品定下来了么?” “定下来了。素素小姐选了山水绣,凡儿小姐选了鸟兽绣,不过两人初学刺绣,应该只会绣些简单的。” “沉稳如山水,灵动如鸟兽。看来作品映人心,半分不假。”程志喃喃自语着,对两女的最终成品有了些许期待。 此刻,卧房中,陈凡儿正咬着炭笔,苦思冥想。 之所以选择鸟兽,是因为自己自幼看着秦婆婆绣各种小动物。陈凡儿想在记忆中翻找出一个适合现在情形的作品,以此来胜过冷清素。 “唔,明明以前看过秦婆婆很多幅刺绣,为什么选不到合适的呢?”陈凡儿抬头看看窗外的夜空,心想若是秦婆婆在身边就好了。可越是这样想,越坚定了自己要赢取绣女名额的决心。 “秦婆婆的针法非凡,我现在没有那么多时间探索。要用平针绣法,只能选择颜色较为单调的鸟类,但又不能太过寻常……”陈凡儿似乎抓住了某些灵感,脑中的图像逐渐清晰起来。 “你怎么还没动手画图啊,妹妹,我都已经开始绣了reads();。”此时,冷清素正端着碗清水走入屋中,她见陈凡儿还在发呆,不免有些好奇。 “咦?是么,素姐姐准备绣什么?”陈凡儿好奇的问道。 冷清素把碗放在陈凡儿手边,神秘的说道:“这当然要保密咯,我们两可是竞争关系。” “不过妹妹,你怎么会选绣鸟兽呢?绣活物讲究的是生动,那些老虎、孔雀,无一都是大作品,我们只学了点皮毛,根本无法表达出那种意境啊。” 陈凡儿拿起碗,喝了一口,回道:“我也没办法。我自小住在山中,没看过什么好风景,只是和一些小动物打交道……” 说道此处,陈凡儿突然想到了白马。第一次遇到白马时候,它正在河边饮水,头上停着一只蓝色的小鹊。 “对了!我想到了!”陈凡儿放下碗,大叫了一声,立刻趴在桌上用炭笔慢慢的描起了那只小鹊的轮廓。 冷清素见陈凡儿确定了选材,也不再多言,回到自己的位置继续摆弄起了针线。 “婆婆,婆婆,那只蓝色的小鸟叫什么名字?” “哦,那是蓝翠鹊,每年开春便会露头。很多动物都喜欢它们,因为凡是能被蓝翠鹊选中,来年必有好运。你瞧,那匹白马似乎找到了一株非常适合它的草药。” 陈凡儿一笔笔细细描绘,脑海中回忆起当初与秦婆婆初遇蓝翠鹊的景象。她决定绘两只,背景就是纯白色,就好似小鸟停在了马背上。 接下来的几日,陈凡儿就要将画好的蓝翠鹊绣出来。 她向春姨借了靛蓝,墨兰,天蓝三种颜色的绣线,加上原有的一些基础颜色的绣线,整幅绣图颜色多达八种。 “凡儿,你确定要那么多蓝色么?我印象中,可没有什么动物是蓝的啊。”黎春花疑惑的将这些颜色借出,这几种颜色都是冷门,若说绣山水可能会用到,但是对于鸟兽绣而言,顶多只能做点缀。 “春姨,你放心吧。”陈凡儿神神秘秘的吐了个舌头,便抱着绣线回了自己屋子。 “哎,我倒希望你能胜出。”黎春花看着陈凡儿的背影,默默感叹。以她的直觉,若能选上绣女,陈凡儿在刺绣上的成就会比冷清素要高出很多。 除夕之夜还有三天,陈凡儿和冷清素的作品都进入了最后阶段。 陈凡儿没有窥视冷清素的成品,因为在她心中,一直保持着公平竞争的原则。但冷清素不同,她想提前确认陈凡儿的刺绣成果,若明显差于自己,那就没有必要走最后一步了。 夜晚,轮到陈凡儿去照顾程瑜半个时辰,冷清素则偷偷的将陈凡儿压在枕头底下的刺绣作品翻了出来。 “这,这是……”冷清素被这幅即将完成的作品惊到了,但她很快恢复了冷静,苦笑中掺杂着一抹阴狠:“想不到你的绣技如此之高,看来故意隐藏了不少,想给我们个惊喜。” “既然如此,就别怪姐姐我无情了。除夕那夜,我是赢定了!”冷清素眼中闪过决断之色,把刺绣图放回原位,快步走向了厨房。 第五十七章 问心蛛 除夕夜,雪终于停了。 青水县的街道上,稀稀疏疏的挂起了红灯笼。城外的局势再紧张,老百姓终归是要过年的。 县衙内,下到仆人,上至老爷,脸色神态上都有了些节日的气氛。不仅是因为除夕,更是由于今天要决定推选绣女的人选。 “素素姐,我好紧张,怎么办。”陈凡儿双手捂着折叠好的刺绣,不停的咽着口水。 冷清素只是将刺绣正面朝下,简单的压在了腿上。她很自然的回道:“我们都努力了,也尽力了。接下来就看老爷的选择了。别那么紧张,喝口水压压惊。” 陈凡儿见冷清素递过茶杯,心生感激。自己确实紧张得口干舌燥,端起杯子便一饮而尽了。 “之前两个月的慢性毒,今晚会全部爆发出来,到时候……我赢定了!”冷清素嘴角抹过一丝冷笑,收起心思等着老爷入席。 主桌上,一道道精致的菜肴被端上;次桌旁,所有的下人都站着,等待程志的入席。 “诸位一年来都辛苦了,赶紧坐下吧。”程志走入大堂,和颜悦色般说道。经过陈、冷两人时,特意多看了一眼,表示出期待之意。 陈凡儿觉得手心出汗,胸前捂着的刺绣被捏的更紧了;冷清素则表现出了绝对的自信,面对着程志的期待报以微笑。 程志摆摆手,示意大家不用拘谨,随后带头坐下,笑道:“在晚宴开始前,我要先决定代表青水县初选的绣女。素素,凡儿,你们把作品展开,给大伙都看看。” 陈凡儿和冷清素缓缓起身,轻轻将椅子推后。两人每一个动作都十分拘谨,但也十分合礼。 程志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样的细节说明两人已将行为之礼化作了习惯,看上去多了几分官家小姐的气场reads();。 两人走到大堂正中,背靠着站定,随后缓缓打开手中的丝布刺绣。 冷清素绣的是一座凉亭,亭前细竹三根,搭配自然;陈凡儿绣的是两只蓝鹊,一只低头整理羽毛,一只昂首嘤嘤啼叫。 “这小雀有些意思,通体碧蓝,灵性十足啊。”次座的门房老头开口评论道。 “我倒是觉得这坐凉亭别有风韵,亭静而竹动,布局巧妙。”程志的师爷也评论了一句。 紧接着,在座的下人们都开始小声评论起来。听上去,似乎冷清素占了些优势。 但最终的选定结果取决于程志,大家评论了几句后,都把目光投向了县令老爷身上。 “瑜儿,你觉得哪幅更好?”程志微笑着侧身问道。 程瑜伸出手指,在程志的掌心中写了一个“凡”字。 “哦?为什么?”程志稍稍有些惊讶,按情理讲,程瑜应该会偏向冷清素,毕竟侍奉多年,主仆感情很深才对。 程瑜又看了一眼陈凡儿的刺绣,便再程瑜的手掌中写了一个字:“活。” 刺绣如画,神韵至上,死物绣活,方为佳品。 程志收回右手,手指在掌心处来回触摸,问道:“素素,你绣的凉亭我似乎哪里见过,可否说说出处。” 陈凡儿听到不是先问自己,不免有些失落。 冷清素则表情不改,欠身行礼,回道:“回老爷,这凉亭正是州郡府衙中的望春亭。” “原来如此。”程志饶有深意的点了点头,而在座的部分下人们也露出的怀念的神色。 “凡儿,你绣的鸟叫什么名字,为何通体碧蓝?”程志问道。 冷清素用余光盯着陈凡儿,心想差不多要发作了。陈凡儿刚要开口,就急促的咳嗽了两声,脸色瞬间变得有些差。 “成了,我赢了!”正当冷清素心里欢呼时,突然眼前一黑,自己置身于一片漆黑之中。 “这是哪?!来人啊!来人啊!”冷清素突然觉得自己身体无法行动,周围更是又黑又冷,自己明明还在大厅前,陈凡儿都已经毒发了,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冷清素叫喊着,却只能听到自己的回音。 “嗤、嗤、嗤……”几团幽幽的白焰亮起。冷清素左右旁顾了一番,才发现自己被粘在了一张巨型的蜘蛛网上,手腕脚腕都被缠了数圈的蛛丝。 “桀桀桀桀……”一阵阵阴森的笑声传到冷清素的耳边,让人听了不寒而栗。 “谁!谁在那!”冷清素抬头望去,就看到一个小女孩儿头朝底,倒着身子慢慢的飘了下来。 小女孩全身雪白,连头发都是白色的,但是有一双血红的双眼,鬼魅之极。 “你……你是谁reads();!”冷清素吞咽了口水,胆怯的问道。 “桀桀桀桀,我名叫‘问心’,冷清素,你想不想活着离开这里?” “想!当然想!”小女孩的问话似乎有一种魔力,冷清素几乎是瞬间脱口而出的。 “好,那我问你,为什么要毒害陈凡儿?” 冷清素一怔,对方怎么知道这件事?而就在她犹豫的时刻,她的心脏越来越痛,前一秒如针刺一般,后一秒便开始如刀绞般疼痛。 “不要试图隐瞒,更不要撒谎。我说了,我名为‘问心’。所答非问,口是心非的人,都会死在这里!”小女孩红色的双瞳不停的转着,给了冷清素更大的压力。 “我要赢取绣女名额。陈凡儿是我的障碍,我必须要有绝对的把握,所以才下了毒。”冷清素说出实话后,觉得疼痛减轻了许多。 “是什么毒?” “此毒名叫“夺声”,中毒之人会逐渐变成哑巴,终生无法开口说话。” “赢得绣女为什么对你如此重要?” 冷清素再一次愣住了,这个问题直指心底最深的秘密。心脏的疼痛再度传来,连呼吸都变得异常困难。 “我说,我说!”冷清素大喘了一口气,说道:“只有选中绣女,我才能赢回本属于我的一切。” “我的母亲,曾是府衙的丫鬟。那一夜,程志刚被提拔至府台,在府中设了庆宴。酒过三巡,他竟然借酒乱性,侮辱了我娘。” “一年后,我出生了。我娘想为我求得一个名分,却不料程志不肯认账,也不承认我这个女儿!” “我五岁那年,州郡爆发了一场瘟疫。我的母亲因病不治身亡,我那时候已是程瑜的贴身丫鬟。” “我娘临死前把一切都告诉了我,告诉我日日夜夜喊作‘老爷’的人其实是我亲爹,告诉我朝夕相处的‘小姐’其实是我的姐姐。多么可笑!多么荒唐!” “我也是官家千金!凭什么她高高在上,我却要端茶递水?”冷清素越说越激动,脸部的表情都有些抽搐。 “七岁那年,我偶然得了这种毒药。于是我就把程瑜给毒哑了,哈哈,这样一来我平衡了许多,将来总有一天我就能替代她。” “可是,老天无眼,又派来一个陈凡儿。她刚来时我根本不在乎,甚至还挺喜欢的。毕竟她丑嘛,对我造成不了威胁。谁知几年过去,她不仅变美了,还要跟我抢选绣女的机会!” “这是我唯一能变回官家千金身份的机会,唯一能让程志认可我的机会!我不能输,我绝对不能输!”冷清素说着说着几乎都要喊出来了。 突然,她看到小女孩儿对她阴恻恻的一笑,眼前一亮,身上的束缚全部消失了。 再次睁眼时,她只看到在场所有人都吃惊的看着自己,程志的脸色阴沉无比,程瑜的脸上挂着泪痕。 冷清素所说的一切,所有人都听到了…… 第五十八章 誓言就是个笑话 “你们……你们为什么这样看着我!”冷清素有些绝望的说着,她看到陈凡儿面色苍白的坐在椅子上,神情失落,都没有抬头看自己。 “素儿,把解药交出来reads();。”程志的声音有些低沉。这些年来,他始终骗着自己,不承认冷清素这个女儿。却没想到,一念之差,一错再错,甚至间接伤害到了程瑜。 冷清素终于认清了现实,她低下头,灰沉着脸,声音颤抖的几乎听不清了:“没有解药。” “哐!”程志愤怒的将手边的空碗砸碎,他不信!世上有毒必有解,怎么可能没有解药?!他想严刑拷问冷清素!但是,他不能…… “老爷,现在怎么办,难道只能让冷清素去选绣女?”宋青松适时的小声提醒道。眼下的形势非常不妙,若县衙派不出人选,整个计划将会落空。 程志长舒一口气,紧皱眉间。他往旁边看了一眼,就见陈凡儿脸色惨白的靠在椅子上,连头都没力气抬起。 “恐怕凡儿也中了毒,无法再开口。但冷清素心思不正,即便让她去参选绣女,对我也是百害无一利。”程志仔细斟酌,发现局面确实两难。 冷清素见自己久久未被处置,心中又燃起了一丝希冀。 “没错,陈凡儿也中毒了,我是唯一人选,全家的死活现在都系在我一人身上,程志也拿我没辙。”冷清素缓缓抬起头,眼神中又恢复了几分自信。 “老爷,我没事。”陈凡儿抓紧了扶手,吃力的站了起来。 “怎么可能!?”冷清素大惊失色,两个多月每天服毒,怎么可能没事! “来人,将冷清素压入大牢,严加看管!”程志迅速下令,先把这个祸害拖走,平息陈凡儿和程瑜两人心中的怒火。 “程志!我是你的女儿啊!你怎么能那么对我……你个负心汉,抛妻弃子,你不得好死!”冷清素面红耳赤,被宋青松拖出了大厅,叫骂声回荡在厅前,许久不能散去。 “上主菜,开始吃吧。”程志有气无力的命令着,看着手旁的酒杯,眼神涣散。 场间气氛变得很尴尬,一顿年夜饭算是彻底毁了。所有人都低着头,默默的夹着菜,谁也不敢多加议论。 程瑜面对这一桌的菜肴,没有拿起筷子。她一直握着陈凡儿冰凉的右手,两人都不自觉的微微颤抖。她们两算是同命相怜,都被姐妹背叛。当初的结义之誓,现在想来是多么讽刺。 程志连饮下数杯酒,恼怒、懊悔、无助,各种情绪在心中翻滚,今晚的清酒竟如此伤神,如此苦涩。 “大人。”宋青松押送完冷清素,就立刻回到了大堂。他没有注意到场内压抑的气氛,踏入厅堂的同时便报告道:“这是从冷清素身上搜出的,听她说,这就是毒药本身。” 宋青松摊开右手掌,出现的正是那颗灰色的珠子。 程瑜看到珠子,抓陈凡儿的手更用力了。她曾经在那个夜晚看到了冷清素下毒的全过程,却始终没有勇气去揭发。 “凡儿。”程志略微缓过神,说道:“有两件事想拜托你。” “老爷请吩咐。” “第一,代表青水县去参加绣女的选拔,尽力通过初选。”程志心有愧疚,因为家事差点害到了无辜的陈凡儿reads();。可如今外患不断,当务之急是要举家迁移。 程志停顿了片刻,指着宋青松手中的灰珠子继续道:“第二,带着这颗珠子去临水郡找一名神医,求他制作出解药。” “具体的事,我会书信一封,你看了就明白。”程志起身,捧着着酒杯,郑重的说道:“凡儿,我们程家就全靠你了,我敬你一杯。” 按之前预想,程志是要收陈凡儿为义女的。可现今,家丑曝光,自己有何脸面再要求她改姓“程”呢? “诸位,我们一起举杯,预祝凡儿选中绣女。”程志高举酒杯,众人起身附和。 陈凡儿深深呼出一口气,不再多想,也跟着举起酒杯,回道:“我绝不会辜负老爷和大家的期盼。” 听着陈凡儿诚恳的回应,众人都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宴席的气氛总算回升了稍许。 一巡敬酒过后,几位与陈凡儿相熟的下人开始来主桌主动敬酒。陈凡儿不胜酒力,每次只是小酌,大家也都很客气,因为都知道,如今陈凡儿在家中的地位已经堪比程瑜了。 陈凡儿喝的少,但程志却不停的满杯回敬。程瑜脸上露出了一丝担忧,却又不知如何劝说。 渐渐的,下人们都不敢往主桌敬酒了,因为程志越喝越猛,隐隐有了些醉意。 “老爷。这杯酒我敬你。”陈凡儿起身,倒了满杯。 众人不解的看着陈凡儿,为何还要在这时劝酒? “凡儿身体有些不适,喝完这杯,就只能先回房了,请老爷见谅。” 众人恍然,陈凡儿这是在劝说程志早些结束家宴,因为她现在的身份地位变了,所以此话由她说出最为合适。 宋青书在一旁,满意的点点头;程瑜也报以谢意,一起举杯。 “呃!是本官考虑……呃!不周了。好!大家一起,满饮此杯,今天除夕家宴,就此结束!”程志一口闷了杯中酒,重重的把酒杯倒扣在了饭桌上,转身离去。 一场本应团圆和睦的过年宴,草草收场。 陈凡儿回到了卧室,烛光下,她朦胧的看着对面空空的床铺,也不知是酒喝多了,还是别的什么,视线渐渐模糊起来。 “瞧你冻的,整个脸都通红了。给你倒了碗清水,温的……” “小姐,你不知道凡儿妹妹多厉害,好几次把那曹胖子气得说不出话……” “我要和凡儿妹妹义结金兰,对天发誓,不求同年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日死。” 这些画面和声音不断地在脑中回荡,陈凡儿低头抽泣着,泪珠在眼眶打转。 烛光摇曳,她抬起头,深深的吸了口气,不想让眼泪流出来。 “蛛后,你的诅咒竟然让我看清了人心,还真是可笑又可悲。所谓的朋友,所谓的友谊到底是什么?”陈凡儿靠在床柱上,痴痴的望着蜡烛,缓缓的合上了双眼。 第五十九章 问心认主 年初十五以前,县衙大门始终紧闭,并不会对外办公。 除夕过后,又零星的下了几场小雪。 “是我错觉么,总感觉城里的人少了很多。”陈凡儿站在县衙府门口,手掌捂着小脸,抵御着寒冷。 “你没感觉错,过年这几天,是走了很多户。”宋青松掀开轿帘,说道:“进去吧,外面冷。老爷身体抱恙,就不来送你了。” 大年初七,今天就是陈凡儿代表青水县去州郡选绣女的出发日reads();。 府内好多下人们都出门相送,门房大爷,黎春花等等都来了。当然,程瑜也在其中。 县令程志因冷清素的事,忧郁成疾,从年初一开始就卧病不起了。大夫诊断说是心病,大约要静养好久才会康复。 “瑜姐姐,我走了,好好照顾老爷。过两个月,我们就又能见面了。”陈凡儿的笑容如冬日里的暖阳,她握着程瑜的手,作出了保证。 两个月后就是定绣女人选的日子,陈凡儿这样自信,言下之意是自己一定会入选,到时恩泽程府,可以全家迁移回州郡。 程瑜回以微笑,浅浅的给了陈凡儿一个拥抱。 “凡儿小姐,加油!”“小凡儿,你一定要胜啊!”…… 伴着大家的期盼声,陈凡儿坐入轿中,由宋青松伴行,出发往临海郡。 青水县是平阳州最北的县城,距离临海郡足有三百里之远。因此,陈凡儿一行人选择尽早出发,以免错过元宵时的绣女初选。 陈凡儿坐在轿中,有些忐忑。她掏出了程志临行前的书信,又仔细看了一遍: “凡儿,入临海郡后有两件事你需注意。其一,对外你要宣称自己姓‘程’,好在与你本姓读音相近,只需在报名时登记为‘程凡儿’;其二,州郡的胥神医在西城,住所名叫‘妙人居’,你拿着这块玉佩去求解毒的办法,他应该会答应。” “对于冷清素的事,我只能对你说声抱歉。当年造的孽,如今得了苦果,也算是我自作自受。我知道你是个心地善良的孩子,可你需知,防人之心不可无。州郡的社会关系复杂,你定要处处谨慎,别被人落下话柄。” “祝,一切顺利。程志。” 陈凡儿折起信纸,牢记着程志的嘱托,随后又拿出玉佩,仔细的辨认着。 “这玉佩好精致。嗯,到了州郡先去拜访那位胥神医。”正当陈凡儿思量之时,小小的白玉蜘蛛从手背爬到了玉佩之上。 陈凡儿微惊,又觉得这蜘蛛很亲切,任凭它在玉佩上爬行。 玉蜘蛛轻飘飘的弹跳了起来,伴随着一圈圈的蛛丝,落在地上时,变化成了一个小女孩儿。 小女儿一头白色的短发,穿着一身白衣,红色的双眼格外引人注意。她盯着陈凡儿,微微一笑,奶声奶气的说道: “拜见主人。” “主人?是我?”陈凡儿环顾周围,这小小的轿厢中,确实只有自己和这个小女孩两人。 “是的主人,我名叫‘问心’,是您把我孵化出来的。”小女孩贴近了陈凡儿,用她两只小手握住了陈凡儿的手,小脸颊在手上来回的蹭着,表示亲昵。 “我孵化的……”陈凡儿想到了过往,赶紧把手抽了出来,紧张的问道:“你是赤炼蛛后的后代?!” 问心发觉陈凡儿对自己有防备,一脸无辜,几乎是欲哭状,带着哭腔说道:“蛛后是谁?问心是主人的孩子。” “哦,不哭不哭reads();。”陈凡儿立刻把自己的右手还给了问心。问心握着陈凡儿的手,便破涕为笑,撒娇的继续用小脸蹭起来。 “可是我不理解,为什么我能……‘孵化’你?”陈凡儿觉得“孵化”这个字眼极为变扭,让她不自觉的想起了赤炼蛛后的本体。自己可是一个正常人,没蜘蛛那么多腿肢,也没肥硕的后腹,根本无法孵化什么小蜘蛛。 “主人,两个月前你中毒了。”问心渴望的看着陈凡儿。 “是啊,你怎么知道?等等,你的意思是,是那种毒把你孵化了?”陈凡儿猜疑的问道。 “那个水很香很甜,我很爱喝。”问心咂巴着小嘴,笑着道:“不过那个坏女人要害主人,所以我惩罚她了。” “这么说来,冷清素莫名其妙的吐露实情,也是你的缘故。”陈凡儿觉得这事越来越奇了,她上下打量着问心,心中思绪不断。 “我能潜入别人的思想,让她说实话。我以‘真话’为食,听到越多真话,我就越强大。” 陈凡儿点了点头,心道原来如此。随后拿出那粒灰色小珠子,问道:“那这个呢?它对你有什么用?” “原来是它。”问心仔细端详起珠子,血红的眼珠滴溜溜的转着,回道:“这枚珠子里也有一只蜘蛛,名叫‘失言’,与我同属于精神类的蛛群。难怪我觉得那碗水很好喝,原来是它的气息。” “失言……问心,那你有办法解毒么?”陈凡儿判断这对蜘蛛应该是相生相克,或许不用找神医就能有办法让程瑜恢复。 问心抓了抓脑袋,嘟着嘴略带委屈的说道:“主人,我吃下的‘真话’太少了,还没有能力吐真丝。只要让我吐出的真丝附着在中毒者的喉咙中,七天以后,毒自然能解了。” “吃真话,怎么吃?需要吃多少?” “其实主人只要把我放养在人口密集的地方,我自然能吃饱‘真话’。一般而言,吃足一千人份的就够了。”问心一想到能吃很多很多香喷喷的“真话”,哈喇不住的从嘴角流出。 “一千人么?”陈凡儿思考了片刻,说道:“没问题,但你要答应我,不许伤人。” 问心开心的点点头,小手来回搓着陈凡儿的掌心,说道:“主人,我才是一只初级蜘蛛。若真要伤人,起码要到中级。而且,我也不是战斗型的,我只喜欢吃……” “嗯,这样最好。对了,你可有释放这只‘失言’蛛的方法?” “当然有啊……”正当问心想回答时,轿帘被拉开了。 陈凡儿顿时慌张的往后坐了坐,只见宋青松疑惑的看着自己,问道:“我听到有小女孩儿的声音……” 可这时,轿箱中只有陈凡儿,问心瞬间变回了蜘蛛,爬进了陈凡儿的袖口之中。 “没有啊。可能是我刚刚睡着了,说了些呓语。”陈凡儿见对方没有察觉,神情坦然了许多。 “嗯,可能是我听错了。快中午了,前面有家茶馆,我们先坐下吃点东西吧。”宋青松再次检查了一遍轿厢,便招呼轿夫停下,准备午餐休息。 第六十章 树魔成灾 茶馆设在一棵粗壮的古树下。尚未开春,树枝上没有新芽,只摊着薄薄的一层雪。 “客官,来来来,坐这儿。这里的客人刚走,凳子还捂热着呢!” “小二,上壶热茶,四碗肉丝面,其中一碗加个鸡蛋。”宋青松丢了一块碎银给了那个机灵的店小二,自己牵着马走到树桩旁,将其栓好。 陈凡儿坐下后,两个轿夫选了邻座的桌子,拿出毛巾擦汗。早春的天气依旧寒冷,若停下休息,就必须擦干汗水,以防风寒感冒。 “我们快点吃,下午抓紧赶路,争取傍晚到墨家村。”宋青松接过小二手中的茶壶,为陈凡儿倒满。 陈凡儿双手小心翼翼的捧起茶杯,呼呼的吹了几口,回道:“一切听宋叔叔的reads();。不知以我们的赶路速度,几时能到州郡?” 宋青松将自己的茶杯也倒满水,把茶壶放回了桌中间,回道:“若不出意外,后天傍晚就能到。” 话至于此,店小二双手端着两碗热气腾腾的肉丝面,来到了桌前。 这小二眼力很好,主动把那碗加蛋的面放在了陈凡儿的面前,随后又笑呵呵的摸出三枚铜板,示为找零。 宋青松挥了挥手,示意不用找了。 小二连连鞠躬表示感谢,小跑着给两个轿夫上完了菜,又回到陈凡儿身前,小声说道: “这位小姐,恕我多嘴。墨家村在上个月遭遇了魔物袭击,全村被毁。小姐若要前行,最好还是绕过的好。” 陈凡儿一怔,立刻看向宋青松,目光带有询问之意。听完消息后,宋青松也是紧皱双眉。 “小二,我们要去临海郡,沿路上还有哪里可供晚间留宿的?” “往南十五里,山脚下应该有几家猎户。你们人不多,借宿应该没问题。” “哎,我劝你们尽快离开这片区域吧。近一个月,不知死了多少人了。你看,我这里根本没客人。老板也在准备关店逃难了,现在整个铺子就我一人。” 小二说话间脸色有些失意,伸手掂量了一下水壶,转身拿着回厨房加水。 “我本想着这是官道,应该很安全,不料也遇到了袭击,看来我们要抓紧赶路,恐怕时间耽搁久了,危险会更严重。”宋青松说完话,便低头快速的吃了起来。 陈凡儿本不是出生在官家,论吃面速度自然也不会输人半分。 两个轿夫最先吃完了面,便安分的走到轿子旁等着。没过多久,陈凡儿和宋青松也吃完了。临走前,陈凡儿还特意向店小二道谢,感谢他提供情报,使得他们免受可能会发生的损失。 从下午到傍晚,一路无话。整条官道上只遇到了三、四个行人,冷清的可怕。 “问心,为何你看上去,心情那么好?”陈凡儿摸着问心的白发,好奇的问道。 “因为刚刚那个小二说了真话,凡是主动说的‘真话’,都特别美味。”问心犹如喝醉了酒的小兔子,乖乖的靠在陈凡儿的腿上。 “原来如此,只要对我说真话,你就能受益。”陈凡儿心里想着,缓缓拨开轿帘的一角,看着外面愈暗的天色,不禁有些担心。 马蹄声渐进,宋青松靠近轿子说道:“凡儿小姐,已经是第六户了,依旧只是空房子,人都不见了。” 陈凡儿在轿内,也听出了宋青松的担忧。沿路走来,有遇到一些猎户住所,不过已是人去屋空。其中有一间更甚,屋内的物具被散乱了一地,有明显的血渍和打斗的痕迹。 “宋叔叔,再这样找下去也不是办法。天色渐黑,我们不妨就暂住在屋子里,再赶路反而更危险。”轿子内传出陈凡儿的建议。 宋青松略微思考后,也表示同意reads();。 轿子和马匹就停在了眼前这间小屋外,轿夫进屋整理出晚上能睡的空间,宋青松则稍微走远了几步,观察着周围的情形。 陈凡儿站在屋外,看着夜幕披下,内心的不安本能的重了几分。 “也许我应该找机会修习神术,起码能保护自己的安危。”陈凡儿听着山间潇潇的冷风声,产生了这样的想法。 其实,想要学习神术的想法,早在遇到蛛后时就萌发了。只可惜,学神术不像学刺绣、学做饭这样的大路货色,没有一个好师傅领进门,是绝无机会的。 “凡儿小姐,外面冷,赶紧回屋歇着吧。我们明天起早继续赶路,争取早一天到州郡。”宋青松满脸疲惫的从外巡视而回,他深知此处危机四伏,可一圈走下来,也查不出什么不妥。 陈凡儿捂了捂披肩,转身准备回屋。 “沙沙沙……索索索……” “什么声音!”陈凡儿心头一颤,本能的躲到了宋青松的身后。 宋青松眯着眼,看向林中。确实有几道黑影在朝房屋靠近,那些沙索的怪声也正是那个方向发出来的。 “凡儿小姐,快进屋!” 宋青松抽出了腰间的佩刀,刀身崭新,显然是新得的。 刀光冲入了林中,就听到咔咔咔的斩击声,嗷嗷嗷的怪叫声。 “小姐,快进屋,外面危险。”轿夫看到陈凡儿还在门口,担忧的提醒道。 “若真有危险,一间木屋能挡得住什么?”陈凡儿经历过生死之险,显然在这种场面下能保持平静了。 “啊!!!!” 屋内突然传出一声尖叫,陈凡儿慌忙回头,发现错综复杂的树根已经侵入木屋,正把另一名轿夫笼困其中。 “小姐快跑!”在陈凡儿身旁的轿夫察觉不妙,立刻想抓着她往外跑。 “嗖嗖嗖”树枝疯狂的扩散,抓住了第二名轿夫。 “啊啊啊啊……小姐救我!”轿夫看到了自己同伴的惨状,在被抓住的一瞬间,竟慌不择言的向陈凡儿求救。 可陈凡儿哪有本事救人,她不敢靠近这些诡异树枝,周围的沙索声越来越大,逼着她不断远离木屋。 月光被乌云遮罩,陈凡儿退了几步后,突然觉得背脊发凉。 “嗷!”陈凡儿转身,看到一棵两丈高的大树,乱颤着枝条,咧开了巨口,正欲袭击自己。 陈凡儿瞬间脸色惨白,只能条件反射般伸手去挡。 “轰隆!” 半空中跳出一个人影,一拳之下,树魔就被击得粉碎。那人拍了拍手,不屑的说道:“怎么就那么几棵,不够杀啊。” 第六十一章 墨成规 一声咔啪的脆响,陈凡儿身前的树魔碎成了几块。 几块碎片嗡嗡发抖,似乎还想拼接复原。只见少年狠狠的踩了几脚,最活跃的木块被踩成了碎屑,其他几块便立刻安静了下来。 “多谢少侠相救。”因为夜色浓重,陈凡儿看不清脸,只能确定对方年纪不大,是个男性。 山林中的刀声,砍伐声,嗷嗷怪叫声越来越响reads();。少年瞥了一眼陈凡儿,不作回答,嗖嗖跳跃两下就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小姐,您没事吧。”两个轿夫一前一后的从屋内出来,他们身上还挂着碎树枝,脸上、衣服上有数道伤口,索性并无大碍。 陈凡儿上前观察了那片残骸,原来树魔的“触手”生根入了地底,而困锁住两名轿夫的树枝正是由此魔所控制。如今本体被灭,两人自然就脱困了。 “我没事。”陈凡儿望向山林深处,脸上露出了担忧之色。 好在未过多久,打斗声就停了下来。树林中有两个身影,一高一矮,缓缓走了出来。 “宋叔叔,你受伤了。”陈凡儿看到宋青松捂着左臂,指缝中渗出了鲜血,脸色也有些惨白。 “不妨事,擦伤而已。”宋青松看到两名轿夫也有些轻伤在身,庆幸的是陈凡儿安然无恙。 “多谢少侠相助。”陈凡儿再次道谢,这次更为诚恳,身子压得很低,头也始终朝着地面。 少年并未多看陈凡儿一眼,而是好奇的打量着宋青松,说道:“大叔,你的刀法不错,能不能教教我?哦,对了,我叫墨成规。” 宋青松有些讶然,刚刚墨成规赤手空拳连杀四棵树魔,毫不费劲,自己与之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为何对方还主动求学刀法? “在下宋青松,墨少侠若不嫌弃,这套刀法送你就是。” “呃,白送我?不成不成,这样吧,你们有啥需要帮助的,尽管说。”墨成规不以为意的说着,一边说一边走到了刚刚那颗树魔尸体上,用脚翻找了片刻,拿出了一颗漆黑的小珠子。 “墨少侠言重了,你救了我们几人的性命,不算是白拿。”宋青松在这方面有些执着,救命之恩难以报,区区一本刀谱只能回报其万一而已。 墨成规玩弄着手中的黑珠子,不再答话,似乎有些不高兴。 “墨公子,我们几人要前往临海郡。前途危险,宋叔叔又负伤了,若你能护送我们一程,小女子感激不尽。” 陈凡儿隐约察觉到了墨成规的性格。应该和陆虎属同类,直性子死脑筋,自己若认定“救命”不算恩,论别人再解释,也不想听。 墨成规转身,打量了一番陈凡儿,笑嘻嘻的说道:“这好办,我的树心也凑齐了,正好也要回临海郡,搭个伴儿和你们一起走。” “这……”宋青松还想多言,却被陈凡儿的眼神挡了回去。 “凡儿这丫头还真是天生的小姐,短短几天,就已气质如斯。”宋青松内心感叹了一句。陈凡儿以眼神示意,自己竟然本能的听从了。他为官那么多年,除了程志,陈凡儿是第一个让他产生臣服之意的。 约定既成,四人回了小屋休息。而墨成规一直在屋外,靠着树假眠。他的说法很简单,既然是护送,当然就要时刻保护。 陈凡儿心中一暖,看着屋外的墨成规,又不由的想起了陆虎。 “陆虎哥哥,也不知如今你是生是死。” ………… “唰唰唰……哗哗哗”的水瀑之声,满头白发的陆虎正赤膊着上身,站在一座小型的瀑布中心,进行夜间修炼reads();。 “阿嚏!”不知为何,陆虎突然打了个喷嚏,跟着身子起了冷颤。 “都练了十天了,还不能适应水流么?顺势、借势是剑法的基本精益,看来你还体会得不够。”瀑布不远处,白无行正靠在树干上观察着陆虎的修行。 “是,师傅,我会继续努力的。”陆虎心里纳闷不已,自己在四天前就适应着瀑布的强度了,明明再熬一个时辰就可以结束这段修行了,怎么就突然打喷嚏了呢。 “嗯。等这段修行结束,就去临海郡找一个人,让他为你打造一柄好剑。”白无行将身体往后靠实,继续盯着陆虎。他的容貌未变多少,但满头的银发已全部恢复了黑色,两柄无鞘剑依然挂着腰间。 只是白无行的脸上少了几分当年的英气,眼神中多了几分对陆虎的期许。 ………… 陈凡儿这边一夜无话。在墨成规的守护下,众人安然度过了夜晚。 日出山头,破旧的木屋漏了几缕阳光,很快就把陈凡儿等人照醒了。 “吱呀”一声,陈凡儿跨出房门,却看到墨成规已经在树边练拳了。 昨夜因光线太暗,没有看清,现在仔细一看,这位少年还真是与众不同。 首先,他的头发就很特别,两边剃光,中间留着一块,梳了三根辫子,到尾部拧成了一根;其次,他穿的服饰也很惹眼,大冷天的穿着短裤,短袖,而且还赤着脚,似乎一点也不怕冷。 最令人好奇的是墨成规手臂和小腿上的古怪图案,那些似是用血勾勒的画符,见所未见闻所未闻,也不知有何用途。 墨成规并未在意陈凡儿在仔细打量自己,依旧站直了身体,朝前出拳。 一拳如风,风不静,一拳如钟,钟不鸣。 “好拳法,好气势。”宋青松站在陈凡儿身后,看到墨成规练拳,发自内心的感叹道:“真是英雄出少年啊。” 陈凡儿虽不懂这拳法的奥妙,但也看得出墨成规的不凡。由此人守护,想来入郡之路会安全许多。 墨成规看到两个轿夫已经在轿前等候,便在挥出最后一拳后收起了架势。 “墨少侠好拳法,不知这套拳法可有名字?”宋青松见武起意,好奇的问道。 “呃,就只有这两拳,不算拳法吧。”墨成规摸了摸光秃秃的脑袋,有些不好意思被人夸奖,“父亲说每天晨起练百拳,我只是照做了而已。” “大道归一,你父亲必然是位武道宗师。”宋青松看着墨成规未穿鞋的脚丫子,有些尴尬的说道:“墨少侠,昨夜树魔袭击,我的马骑被杀了。恐怕我们只能步行去临水郡了。” “没事儿,我就是这么走来的。”墨成规拨动着脚趾,呆呆的笑着,毫不介意。 第六十二章 三选联考 临海郡位于平阳州以西,郡城南面靠海,故名“临海”reads();。 整个郡的面积约是青水县的三倍,平民住于北区,富人区从西区一直延伸到南区。因为海渔发达,加之与海妖有生意往来,南区成为了整个郡的商贸集散地。 州郡的东区则是皇族区,门户就是府衙。龙族在国下每州都设有皇族领地,并设置了传送法阵,连通皇城。 陈凡儿一行人到临海郡时,已是年初十三,比预计晚了足足两天。沿途倒没遇到什么危险,只是因为轿夫负伤,外加宋青松的马骑被杀,所以行程就慢了许多。 “哎,真是无趣。本想着路上还能杀些魔兽,结果一只都没看到。”墨成规双手搭在后脑勺上,大步往前走着,与他相处了几天,发觉这小子真是个战狂。 陈凡儿此时已不坐轿子了,因为城门就在眼前,当朝规定,五品以下官员不得乘轿入城。 宋青松走在最前,不时的往后观察墨成规。他回想起这小子每天晨练,晚练毫不松懈,沿途打折了古树,击穿了巨石,简直就是有用不完的力气。 “还多亏了墨公子护送,凡儿才能平安到达。咦,入城还需排队?”陈凡儿看着不远处城门前排起了长队,不禁有些疑惑。 “过年前就这样了,据说五十里外发现了一处荒芜的巨型魔洞。按照魔洞的大小,神庙推测,应该有魔族人潜入帝国了。”墨成规毫不为意的解释着,跟着大队伍开始排起队来。 城门前有两队军人,正在复核入城人的身份。每队军人里有一位穿着白色长袍的年轻人,隶属神庙。两人肩膀上都别着两枚星形徽章,说明他们是在神庙的等阶属于中阶神徒。 神徒、神官、神师,是神庙自设的等阶划分,在龙族降临以前,神庙的最高层名为“神王”。当然,一国不容二王,故而现在神庙最高权利者被称为“大神师”。 两名神徒双手各捧一只琉璃制碗,碗中有水,水上有若干朵青莲。 只要有人经过,某朵青莲就会盛开,通常呈白色。两名少年很仔细的观察着手中青莲的变化,不发一言;军士们也都认真检查着入城人员的信息,整个队伍有序的前进着。 快到城门口时,陈凡儿和墨成规自然的被分成两列。 宋青松拿出通关文书,为自己一行人验明身份,军官则掀开跟着的轿帘,检查是否有人藏匿。 墨成规什么都没有出示,就大摇大摆的准备走进城去。 “站住,通关文书!”一名军官拦住墨成规,似有为难之意。 “喂喂喂,别找死。”在他身旁的同伴急忙上前阻止,然后恭敬地把墨成规请进了城。 就在此时,陈凡儿也通过了审查,来到了神徒面前。 墨成规走过时,两个神徒手中的青莲尽数开始在水中旋转,没有任何一朵绽放,随后,所有莲花又同时盛开,花色有白有红,甚至还有黑。 “墨公子,你赶紧进城吧,别再逗我们了。”其中一名神徒无奈的说道。 陈凡儿好奇的看了一眼墨成规,就见他无故状的摊了摊手,表示此事与自己无关reads();。 负责检查的两名神徒也无视了手中青莲的变化,顺利放行了陈凡儿等人。 “喂,到底怎么回事,青莲变化如此剧烈,为啥不逮捕他们?”刚刚要拦墨成规的士兵小声的问着同伴。 “你别管了,只要晓得那位姓墨的少年,来历神秘,有诸多大佬作保。” “那么厉害啊……”士兵看着墨成规渐渐远离,心中的好奇更浓了。 稍稍往城里走了几步,墨成规就主动提出告辞。陈凡儿没有挽留,再次谢过后,就坐回轿中,直朝府衙而去。 绣女选拔的报名时间截止至元宵节当天,除了十个下县可以提交参选名额外,州郡内的名门也有资格举荐绣女。 如此算来,平阳州的绣女参选人数不会超过二十人,陈凡儿原本预料着报名处应该会很冷清才对,可轿子落在府衙前,她却傻了眼。 府衙门前足足停满了二十多顶轿子,有黄有红,各式各样。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今年选拔规则变了?”陈凡儿自言自语的问着,她看到那些停靠的轿前除了有轿夫在等待外,还有几个似是丫鬟的姑娘,正紧张的朝府衙里望着。 宋青松稍稍打听了一番,很快有了答案。 “小姐,问到了。今年平阳州特例,举行的是三选联考,按时间先后,分别选琴女、舞女和绣女。” “琴女两年选一次,舞女三年选一次,怎么突然都提前了?”陈凡儿有些纳闷。 “据说,州郡内来了一名皇子。府台想要讨好,特意改了规则。” “皇子?不会又是宇文兄弟中的某一位吧。也确实,往年琴女和舞女的选拔,即便再出众也罕有机会入宫。如今有皇子驾临,若是姿色出众,才艺也不差的话,指不定就能得到这份幸运。” 陈凡儿很小的时候就学习过宫廷制度。皇宫内有御用的琴女和舞女,并不会向外选拔,州府选出的这些姑娘一般都是留有自用。但绣女不同,皇宫设立司绣房,绣女是有官位的;而且随着和魔族的战事加紧,绣女、医女会越来越吃香,因为这些涉及到了军队的后勤。 知道这些人跟自己选拔并无冲突,陈凡儿便坦然的进府衙报名了。 果不其然,府衙内的偏厅报名处设了三个小桌子,旁边两个桌前排满了娇羞美艳的姑娘,唯独中间的小桌子冷冷清清,就连报名官都单手扶着下巴,昏昏欲睡。 “你看,又来一个。呃,穿得好土,肯定是乡下来的。” “就这打扮,也想参选舞女,简直笑话。” “看她手指纤细,说不定是来和我们争琴女的。哼,连手茧都没练出来,休想争过我们。” 两排女子看着陈凡儿走入,都开始纷纷议论猜测起来。陈凡儿虽然衣着普通,但姿色却是上等,无论琴女还是舞女的选拔者,都隐隐表现出了敌意。 陈凡儿面不改色的径直向前,正当众人疑惑时,她停在了中间的报名处。 第六十三章 低人一等 中间的报名官本来是微合着双眼,在休息的。但他睡得很浅,也习惯了堂内的议论声。 大厅内忽然安静的只剩呼吸声,他立刻有所惊醒,以为是上司来查岗了。睁眼看去,陈凡儿正微笑着站在面前,手中拿着一张报名表。 报名官伸头看了眼,发现并没有上司前来,便懒洋洋的接过表格,看着上面的内容说道:“程凡儿?” “是。” “青水县人,程志养女?” “是reads();。” 周围来报名的女子,都安静的听着询问。当得知陈凡儿出自青水县时,不禁有些诧异。 “青水县,那个魔斑初降的邪恶之地?” “这个女人不会是魔人伪装的吧?” “我听说城外出现了好几个巨型魔洞……” 所有人的议论话题又集中到了陈凡儿身上。青水县对于外界太过敏感:魔斑伊始、诏谕颁布都在这个本不出名的小县中发生。这些女子没有上过战场,听到的消息自然带着很多谣传。即便如此,大多数百姓都已经把青水县妖魔化了。 报名官听到了周围的议论,也不禁皱着眉头打量起陈凡儿。 “美艳有余,妖艳不足,素而不凡,并非异族。”这是报名官内心对陈凡儿的评价。 他为官也有十余载,自然知道青水县如今的处境。妖魔化只是坊间的传言,青水县如今是平阳州抗魔的首道屏障,意义重大。既然是有官印验证,又通过了城门神庙的查验,理应不会是魔人。 “元宵晚宴是第一场资格试,地点就在府衙,切勿迟到。”报名官取出一枚三角令牌,递给了陈凡儿。 这就算报名成功了。 伴随着众人异样的目光,陈凡儿坦然的走出了府衙。 因为报名过程毫无波折,所以只是向宋青松简单的描述了几句,陈凡儿便准备入轿前往就近的客栈。 “程小姐?”一个陌生的老妪突然从巷口走出,低沉着问道。 “你是?”陈凡儿一脸疑惑,她在临海郡应该没有熟人。 老妪递上一封请柬,纸张精致,附有奇香,应该是富贵人家用的那种。“我家小姐邀请程小姐到醉月楼小聚,共商绣女选拔之事。” 尚未等陈凡儿多问一句,老妪便简单的行了个礼,转身离开了。 “凡儿小姐,这请柬……”宋青松小声问道。 陈凡儿打开请柬,就看到上面写道:“醉月楼,日落时,邀同辈,共相聚。” “宋叔叔,听闻您是从州郡出来的,可知这醉月楼属于哪方势力?”陈凡儿收起请柬,诚恳的讨教道。 “醉月楼是北区顾家的。顾家的餐馆茶楼遍布全城,北区那家是总店。”宋青松仔细回忆了一番,接着说道:“顾家的势力不大,开饭店的无外乎是上下巴结,消息灵通一点罢了。” “既然如此,我们就去看看。老爷说郡城的水很深,我倒也不想一来就得罪了谁。” 陈凡儿进入轿内,轿夫就抬着青色轿子朝北边走去。 “心儿,你出来一下。”陈凡儿轻轻自语道。 玉蜘蛛从陈凡儿的袖口滴溜溜的钻了出来,几缕白丝飘起,立刻化为了白发小萝莉。 “主人reads();。”问心变成人样后就抓起陈凡儿的右手,用小脸不停的蹭啊蹭,以示亲热。 “心儿,如果有人对我说了谎话,你在身边是否能感应清楚?”陈凡儿轻轻摸着问心的头,她的白色头发细柔顺滑,触感很好。 问心仰起头,骄傲的嘟着小嘴说道:“当然了,对主人说真话的,口中散发着一股香味;若是说了谎话,满嘴臭味,很难闻的。” “如此最好,我一会儿要去参加一场晚宴,到时候你可帮我分辨?” “这简单。主人,我变成一珍珠耳环,你将我戴着。若有人敢对主人说谎话,我便会轻轻摇动。” 陈凡儿略微好奇的看着问心,倒没想小丫头还能变身,确实方便很多。 在两人谈话时,轿子晃晃悠悠的来到了北区。时值傍晚,街道上人流不息,叫卖的、赶着回家的、出来吃饭的人群汇聚到了一起,热闹不已。 “郡城果然热闹,青水县即便不遭魔灾,也无法与之相比。”陈凡儿在轿中看着熙攘的人群,不禁感慨。 此时,她的右耳上多了一粒小小的珍珠耳环,不算显眼但却别致。 “这位客官抱歉,今夜的醉月楼,被我们顾家小姐包场了。”一位四十出头的中年人,站在醉月楼门口,向过往的行人鞠躬道歉,挂着微笑解释着不让进的原因。 陈凡儿缓缓从轿中走出,眼前这醉月楼有三层之高,金灿灿的招牌上刻着“醉月”二字,和周围的平房相比,格外显眼。 “这位小姐,抱歉……”中年人看到陈凡儿想进,习惯性的劝了起来。 陈凡儿回以微笑,把请柬拿出。 中年人一愣,仔细打量着陈凡儿的装扮,又确认了请柬的真伪,最终才有些歉意的说道:“是小的眼拙,没认出贵人。小姐您里边请,设宴在三楼的邀月阁,会有小二带您上去的。” 陈凡儿点了点头,便跟着店里的小二上了楼。 在楼梯上时候她就发现,一楼的大厅被整理出了搭着一个戏台子,正唱着小曲儿;二楼的包厢都是暗着的,显然没人;走进三楼便能听到一阵阵银铃般的笑声,想来今天到宴的人不少。 小二礼节性的在包厢前轻叩了几下,便推开了门。朝里看去,厢房内有一张大圆桌,坐着七个人,不过大家都对着主座的白衣女子说笑,而白衣女子身旁站着的老妪正是今天送请柬的那位。 看到陈凡儿进屋,场内顿时安静了下来。 老妪在白衣女子耳边简要的介绍了几句,白衣女子就立刻起身,笑脸迎了上来: “是程妹妹吧。哎,真是让我们好等啊,快快快,进屋坐,外面冷。” “第一次来郡城,有些不认路,倒是让大家久等了。”陈凡儿很礼貌的欠身道歉着。 走进屋,便觉得里面确实暖和。原来,屋中四方位置都架着炭盆,对街的一面也窗门紧闭着。不过,里室的窗门是全数开启,坐在桌子上也能欣赏到楼下正在演的戏曲。 第六十四章 双重算计 “我来为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青水县的程凡儿,县令程志之女。”白衣女子似乎对陈凡儿的基本资料了解得十分详实reads();。 在座的少女个个气质不俗,即便听到“青水县”三个字时,也只是莞尔一笑,并未表现出厌恶。 这就是绣女与其他选拔档次上的差异。每个下县推荐的绣女名额唯一,通常只会是官家小姐。身处官场,自然悉知前方战事,对于青水县在战事中的地位早已了然于心,根本不会相信那些坊间谣言。 “我先自我介绍,敝姓顾,名青薄,算是这场宴会的发起人。”顾青薄开始从右手边一一介绍在座的人。 “沈唯别,清河县主薄之女。” “宋瑕瑜,忘秋县县令外侄女。” “南宫十六,嵩荣山庄阁老独女。” 顾青薄依次介绍着,被点到名字的女子会起身示意。 陈凡儿简单回礼,算是相互认识了。 “人到齐了,清姨,上主菜。”老妪退出厢房去吩咐厨房,顾青薄满意的笑道:“菜马上就来,等待之时,我不妨先说说这次请大家来的目的。” “想必在座的,应该有所耳闻,这次绣女名额,因郡城抗拒魔族有功,增加到了两名。” 陈凡儿微惊,但看在座的其他人都面不改色,心道自己确实是孤陋寡闻了。 “不过诸位可能不知道,这两个人选,已经被预定了。”顾青薄神神秘秘的轻声说道。 “怎么会这样?” “那我们算什么?来当绿叶陪衬么?” “太无耻了,难道官衙*至此了么?”说出这个消息,在座之人无不花容失色。 在座之女都算是一县的精英,能够被进郡城参与选拔,已是用尽了手段。谁都没有料到,初选还没开始,结果就已然内定了。 陈凡儿的脸色也不好看,因为耳朵上的珍珠耳环没有摇动,让她断定这则消息极有可能是真的。 “诸位稍安勿躁,且听我说完。”顾青薄见一道道佳肴开始上桌,为了大家的好胃口,立刻安慰道:“正因如此,我才邀大家共商计划,阻止州府内定名额,还我们一个公平竞争。” 听到此言,所有人的脸色又好了很多。 “顾小姐若有良策,还请速速说来,不然这饭菜纵然香味诱人,我们也只是味同爵蜡了。”南宫十六压低着声音说道。 南宫世家是离远县的唯一名门,权过县令,富过半县。而且他们家不在体制内,和府台并无上下级关系。 顾青薄拿起筷子,夹起桌上一道菜的花雕装饰,放于盘内,不紧不慢的说道:“良策称不上,只能说是权宜之计。” “据我所知,今年内定的名额有二。其一,是府台邓大人的外甥女,邓幼容;其二,是曹府的千金,曹小颜。” “是她?”陈凡儿蹙眉回忆着第一次见到曹小颜时的情景,此女自小就刁钻任性,口无遮拦,跟她哥哥曹三福一个德行,“没想到曹家在郡城发展的如此之快,居然能获得内定名额,看来是沾了曹金玲,这位神师首徒的光reads();。” “邓幼容也就算了,怎么说也是府台的亲戚,这曹小颜是什么东西?凭什么内定名额!”宋瑕瑜一脸不屑的评论道,她是县令的外侄女,对官家人抱有敬畏,除此之外都不放在眼里。 “宋姐姐说得有理,曹家并非名门,才刚刚晋升望族,居然就想绕过选拔直接内定,简直妄想!顾妹妹,你有什么妙计赶紧说,我们一定要阻止!”沈唯别也附议道。 顾青薄见桌上的情绪被调动的差不多了,便带着神秘的笑容又说出了惊人之语:“幸亏我把大家召集了,不然在座哪位姐姐若是得罪了曹家,恐怕就真有血光之灾了。” 众人面面相觑,有所疑惑,便听顾青薄继续说道:“曹家长女,曹金玲,是当代最有才华的神师穆远之的亲传弟子,极有可能成为一代圣女。曹家的地位固然现在不高,但这隐形的靠山可非同一般。” 神师?!亲传弟子! 刚刚谏言声讨曹小颜的几人立刻花容失色。神师,其地位远在府台之上,即便见了龙皇也不必行礼,都是人族中的传说人物。 都说修习神术之人性情古怪,把凡人看作蝼蚁。这得罪了未来的圣女,说不定对方哪天心情不佳,翻手就把整族给灭了。 在场所有人的神情变化,尽入陈凡儿眼中。顾青薄自始至终保持着微笑,南宫十六虽有一瞬的惊诧,但很快恢复了平静,倒是其他几人,脸色一直不大好看。 “曹金玲此女极为护短,顾家小姐说得倒也没错。”陈凡儿自有判断,心里默想道。 “所以,我们要对付邓幼容?”南宫十六眼中闪过一抹厉色,直言问道。 “听闻嵩容山庄近年来武道盛起,看来南宫姑娘也是位习武之人。”顾青薄换了称谓,显然是对南宫十六有所忌惮。 “练了些简单的拳脚,强身健体而已。”南宫十六也不否认,倒不像寻常女子般扭扭捏捏。 “诸位可能不知,邓幼容这个内定名额,并非邓大人给的。或许邓大人根本不知情。”顾青薄继续解释道:“邓幼容是府中二夫人的表亲。这位二夫人甚是受邓大人宠爱,把绣女选拔初试、复试的考题全问了出来,又买通了相应的考官。所以我才会说,邓幼容几乎也是内定的。” “原来其中还有如此曲折,就不知顾小姐的计划是何?”南宫十六追问道。 “本来,这个名额我们是撼不动的。不过巧在,前几天皇宫中的某位皇子巡查至此。” “我听说这位皇子极有可能要参与三选联考,若到时候我们几人联名上书,据理力争,按我的推测,肯定能换来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 顾青薄说了那么一堆,终于把自己的计划抛了出来。 场间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陷入了沉思。 陈凡儿摸着右耳的珍珠耳环,嘴角勾起了一丝难以察觉的微笑。 耳环动了。这位顾小姐说了一百句真话,可惜最后那句……哼,看来是一场双重算计! 第六十五章 夜袭 有了顾青薄的提议,饭桌上的气氛好转了很多。 此时,主菜也上齐了。顾青薄举起手中酒杯,道:“今日我们为公平而聚,来日我们也要公平竞争。” “这还多亏了顾姐姐消息灵通。”沈唯别附和着也拿起了酒杯。 “多谢顾小姐。”南宫十六也握起了酒杯。 众人把杯中酒一饮而尽,开始吃菜。 由于此次属于客宴,按照礼仪,女子食而不语reads();。所以一旦开始用餐,房间内就变得静谧无声,就连吃菜的声音也很难听到。 这就是官家小姐的作派,知礼、用礼。 当然,在这方面,陈凡儿也不落输。从落筷、夹菜到入口,每个细节都十分到位,让人挑不出毛病。 菜过半旬,顾青薄再次举起酒杯。 “揭发邓幼容选拔舞弊的证据,我已经收集齐全了。只是初选那天,需要有一人带头举证。不知在座各位有谁愿意?”顾青薄保持着敬酒的姿势,缓缓的在圆桌前转了一圈,也顺势看看大家的反应。 大家听到“带头”二字,都深知是个得罪人的活儿,无论举报是否成功,起码得罪了府台一系。 “我们对证据的了解程度,绝不可能超过顾姐姐,这个‘头’,自然需要姐姐来带。”陈凡儿眼眸微亮,也举起酒杯回应道。 顾青薄丝毫不意外有人会那么说,脸上的表情很自然的表现出了一丝委屈,说道:“不是姐姐我不肯。只是我身份低微,并非官家女子,由我带头怕是威信不够,甚至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合情合理的解释,在座女子都点头表示同意。 陈凡儿收回敬酒的姿势,摸了摸耳环,笑着不再追问。 餐桌上的气氛又变得尴尬起来,大家不断用余光互相试探,但始终没有人出头。 “带头检举确实有不小的风险。”顾青薄话锋一转,继续说道:“我可以做主,若在座哪位愿意带头,我顾家在郡城的任意一处酒楼赠送于她,当作谢礼。” 好大的手笔!有几位的眼中闪过一丝贪婪,这郡城酒楼价值千金,地段好一点的,甚至要接近万金了。 顾青薄能这样慷慨,是因为她吃准了在座某些人的想法。虽说多了一个公平参选的名额,但毕竟只有一个。在座之人,终究是有优有劣的,有些小县上来的女子,说难听点就是来凑个数,拼运气的。 然而,若能换取到一份郡城的基业,那就不同了。且不说酒楼的本身价值,更重要的是从此以后可以在郡城发展,为家族谋取一条后路。 经过几息的考虑时间,有几位女子按捺不住,准备开口了。 “我带头吧。” “若不介意,让我去吧。” 陈凡儿和南宫十六几乎同时开口,这让顾青薄有些意料之外。 南宫十六好奇多看了几眼陈凡儿,在她的第一印象中,陈凡儿年纪最小,为人却低调沉稳,不应该会想出头。 “陈妹妹年纪尚小,怕有些不妥。我倒觉得南宫姐姐更为合适,家族也不在官制之内,即便得罪了府台大人,影响也会很小。”顾青薄一边分析,一边劝说陈凡儿放弃。 右耳的珍珠耳环再一次晃动了起来,陈凡儿心道:“看来顾青薄还想算计南宫十六。我原本也只是试探,既然如此,还是静观其变吧。” 陈凡儿举起酒杯,朝向南宫十六,说道:“原先家父与府台有一些嫌隙,我本想借此机会出头reads();。既然是顾姐姐力推,那妹妹我在这里先谢过南宫姐姐了。” 说完,陈凡儿就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南宫十六回以微笑,嘴唇稍稍沾了一下酒杯,以示回应。 “不好了!小姐!”正当顾青薄还想说些什么时,店小二突然夺门闯入。 “放肆!我正在招待贵宾,连敲门都不会了么!”顾青薄满脸不悦,不仅说话被打断,而且下人如此无礼,简直是丢了顾家的脸。 “小姐,小姐……”店小二慌忙鞠躬赔罪,但依旧喘着粗气,说道:“城门被魔兽突袭,两位神徒陨落,有一批魔兽潜入城中了。” “怎么会这样!?”顾青薄脸色刷白,立刻转身打开外窗。此时街道上已经空无一人,静的比深夜小巷都还要可怕。 “为何我们的护卫都没有来告知?”在座的小姐们都是带着护卫的,按理说如此诡异的情形,理应早就发现了。 顾青薄抓着窗檐,紧皱着眉间,道:“是我疏忽了。因为这次夜宴颇为重要,所以诸位到齐了之后,我就吩咐掌柜关门谢客。” “所有的护卫,都安排在了二楼的里间,当然,也准备了佳肴。不过那间房并非朝外,怕是根本察觉不到外面的异常。” “隆隆隆”的一阵脚步声,所有护卫都跑了上来,站到各自主人的身后。 “我问你,一共跑进来多少只魔兽?”顾青薄对着小二问道。 “这个……这个小的不知。只知道现在城门有神官大人设下了禁制,修复完成了。平阳军已实行了宵禁,正在全力抓捕逃入的魔兽。” “这么重要的事怎么到现在才来说,真是废物。”顾青薄看到在场的人脸色都有怒气,就索性先发起脾气,把这名无辜的店小二大骂了一通。 “既然如此,我就先行告退了,起码回到客栈会安全些。”南宫十六率先起身,简单的说了一句便准备离场。 “是了,诸位姐妹赶紧回去,一路当心。南宫姑娘,那些举证的证据我会派人送到你住处的。”顾青薄自然不会挽留,若几位千金死在酒楼之中,那她顾家也算是名誉扫地,不必再混下去了。 诸人也管不上什么礼数,匆匆道别便争着下了楼。 相比之下,陈凡儿要淡定许多。她不经意的把右耳的珍珠耳环摘下,随手放在了桌上,便跟着人群走下楼去。 轿夫们听到魔兽入城的消息也都吓了一跳,看到小主下楼,赶紧跑到停在后院的轿子前准备。 半盏茶的功夫,所有人都撤走了。 陈凡儿坐在轿内,听着轿子吱呀吱呀的声音,明显感觉两名轿夫是用跑的。 她掀开轿窗帘,看到宋青松一直小跑在轿旁,有些担忧便问道:“老爷预定的客栈在何处?很远么?” “东区外围,接近皇城区了。老爷说那里有熟人,也比较方便。” 第六十六章 瘟鱼病 宵禁后的城区街道,安静得令人生寒。家家户户都门窗紧闭,连灯都不敢点。 陈凡儿乘坐着轿子,很快来到了东区。正在的皇族区被一堵高墙围起,且有重兵把守,任何人不得进入。 府衙设立在皇城区外,东区的北面。程志为陈凡儿预定的住所,在东区的南面,不过并非客栈。 “咚咚咚,咚咚咚……”落轿后,宋青松就一直在敲这间宅院的大门,而且一次比一次敲得响。 可是,始终无人应答。 “宋叔叔,确定是这户人家么?实在不行,我们先找客栈住下,明天再来reads();。”陈凡儿站在门口,双手冻的有些发冷,不停的搓着。 “是这里,我以前来过。”宋青松往后退了几步,观察着围墙的高度,打算直接翻进去。他解释着:“沿途据我观察,所有客栈都大门紧闭,如果不是原先的客人,我想不会轻易开门的。” “可是……”陈凡儿正想说翻墙入室毕竟不好,门就吱呀一声打开了。 开门的是个小男孩,他捧着一盏油灯,瑟瑟发抖的看着宋青松。 这宋青松满面胡子,人高马大,黑夜里背着光,看起来确实有些吓人。 “你是……叶儿?”宋青松蹲下身子,轻声的问道。 “你们是谁?大叔你认识我?”小男孩胆怯的问道。 “你母亲呢,怎么让你来开门?” “母亲她病了,下不了床……”小男孩带着哭腔回道。 “叶儿,乖,让叔叔进去。我是你母亲的朋友,之前写信提过,要暂住在这里几天。”宋青松摸了摸男孩儿的头,和蔼的说道。 小男孩唯唯诺诺的点了点头,就让陈凡儿一行人进了屋。 这个府院是个小型的四合院,南北屋子都暗着,只有西边的厢房还点着灯。 几个人进屋后,轿夫被派去打扫南北屋的卧房,陈凡儿和宋青松则去看望小男孩生病的母亲。 可房间门刚打开,一股作呕的鱼腥味扑鼻而来,让人忍不住抬手捂住了鼻子。 “这是怎么回事!”宋青松看到床上躺着的中年妇女,脸色瘟绿,手臂已经开始溃烂,人也陷入了昏迷之中。 “叶儿,你母亲病的如此之重,难道都没有找过大夫吗?” “找过……刚开始还有大夫肯来诊治,可后来病情越来越重,大夫都不肯上门了。唔唔唔……”小男儿受了委屈似的开始哭,一边哭一边握着他母亲的手。 “小心传染。”陈凡儿提醒道。但小男孩似乎不怕,一直握着手,轻轻的喊着“妈妈”。 宋青松站在原地,思考了片刻,道:“凡儿小姐,我们先出去。” 看到宋青松如此严肃,陈凡儿便立刻跟了出来。 “凡儿小姐,接下来所说之事,希望你能保密。”宋青松确认两个轿夫不在附近,便小声说道: “这个男孩名叫童叶,出生时候我还抱过他。他的母亲范晴,是渔民世家之女。” “说起来也可怜。某一次,范晴全家出海捕鱼,遇到海啸,几乎都丧生海底,只有她活了下来。不过,她并非自救,而是被一只鱼妖所救。” “范晴感激鱼妖的救命之恩,打算做奴做婢报答一生。” “看样子应该是一段人妖恋情。可我记得,在底层百姓眼里,与妖为伍似乎是受歧视的吧reads();。”陈凡儿想到童叶,就猜测出了故事的发展。 “不仅人族歧视,即便是妖族也大为抵制人妖相好。” “范晴和鱼妖的事情外传之后,就被赶出了南区。当时老爷还是知府,从仕之初,受过范氏的父亲‘一饭之恩’。故而得知此消息后,就把两人安顿到这间四合院了。” “老爷果真是心善之人,只可惜好人没好报啊。”陈凡儿内心感叹道。 “五年前,范晴为鱼妖产下一子,就是如今的童叶。不过与妖族相合,产子之后会有严重的后遗症。例如范晴,就会得一种罕见的‘瘟鱼病’。” “你是说范晴现在的病症,是妖族带来的病症?”陈凡儿微惊,难怪城里的大夫对此病束手无策。 “我想应该是。其实若是那只鱼妖在,范晴是不会发病的。据说鱼妖的本命妖丹能镇压住此症,只要温养数年,就可除去病根。” 陈凡儿回头看来一眼童叶,问道:“那他父亲呢?” “被海妖族抓走了。” “哎……”陈凡儿深深的叹了口气,这家子因族别不同,真是多灾多难啊。 “凡儿小姐,我说这些,是想请你帮个忙。”宋青松继续说道:“他的父亲名叫童鲤,其实是个好人,哦不对,是个好妖。来到郡城后也没害过人,甚至还帮我破过数起案件。” “你是想让我求胥神医救范晴?”陈凡儿心思细腻,从得知范晴得了妖族之病后,就第一个想到了胥神医。 宋青松一愣,想不到陈凡儿能想得如此之远,心中不由增了几分好感。 “可老爷的信物,是需要为程瑜小姐解毒的;若再要求胥神医救人,恐怕代价就不小了。”宋青松一脸苦涩的说道。 “无妨,明天先带过去问问。”陈凡儿心中不以为然,程瑜的哑毒她自有解药,根本无需求医了。 决定以后,陈凡儿便先回了卧房,而宋青松留了下来,又详细询问了童叶他母亲的病情。 夜黑风高,月亮已升至最高。城中不时传来打斗之声,但来得快消失的也快。 此时,四合院的屋子都熄灭了灯,所有人都睡下了。 唯独陈凡儿,倚在窗前,看着月色,脸上毫无睡意。 当初她把珍珠耳环刻意留在醉月楼,就是为了让其探出顾青薄的真正目的。 问心离开之前,在陈凡儿的小手指上系上了一根蛛丝,以便完成任务后能顺利找回来。 而陈凡儿一直没睡的原因,就是因为进了卧房后,这根蛛丝一直在拨动着小指,似乎问心就快要回来了。 “怎么不动了?”陈凡儿在月光下,盯着小手指,却察觉近一刻钟过去了,蛛丝都毫无动静。 “莫非是心儿出了什么状况?”陈凡儿有些担忧,犹豫了片刻后,决定沿着蛛丝,深夜出门去和问心汇合。 第六十七章 见面似相识 “凤飞绝,为什么每次相遇,都是在如此奇怪的场合?” ——《凡忆录》 不得不说,陈凡儿的胆子很大。换作寻常女子,即便是安全的深夜,也不敢出门,更何况现在还有魔兽潜入。 陈凡儿轻手轻脚的从府院的后门走出,特意不惊醒宋青松reads();。问心蛛是陈凡儿的*,她并不想让他人知晓。 街道上,除了几只快要熄灭的灯笼照出的微光,晃荡着陈凡儿的身影之外,再无他人。 陈凡儿披着件灰斗篷,低头朝着蛛丝指向的位置快步走着,她随时注意这周围的动静,就怕突然窜出来什么魔兽。 “比在深林里走要好太多了,快点找到心儿,赶紧回去。”陈凡儿不停的在安慰自己,虽然隐隐有些危机感,但既然都出来了,没道理空手而回。 快走出转弯处的巷口时,小手指的蛛丝又动了。正当陈凡儿疑惑,忽然有两道人影窜到了街道之上,十分诡异。 “你逃不掉的,束手就擒吧!”先开口的听起来声音洪亮,应该是个年轻人。陈凡儿躲在墙角,丝毫不敢动,只能从余光中看到说话人的背影。 “哼哈哈哈,七殿下还是如此天真。我用逃么?我根本就不在这里。”说话之人声音苍劲有力,但口音不纯,似乎不是本地人。 “能杀你一具分身,足矣!”年轻男子一个跨步向前,手中的剑倏的一声刺了出去。 可对方丝毫不怯,幽幽的飘了起来,轻松躲过了这次剑击,随后又说道:“殿下不必着急,我是带了一笔买卖,想和你谈一谈。” “魔族的买卖,我消受不起!”年轻男子右臂蓄力,嗖的一声就将手中利剑射至半空。只可惜剑如入泥沼般被黑影吸入,根本没有伤及分毫。 “殿下,你尚且只是位龙子,若不激发天赋,难道就想凭一把破剑伤到我?” “魔族?!龙子!”陈凡儿震惊不已,身体急忙又缩了几分,生怕自己被发现。 黑影飘飘然的落回地面,桀桀的发出几声怪笑后又说道:“殿下,我族的交易很简单。只要你把某件宝物带入皇宫,事成之后,保你升为龙王。” “龙王?!”年轻男子瞳孔微缩,这个诱惑确实很大。历代龙皇之争,最后赢的都只有龙王。龙王之下的龙侯、龙子,只是其上位的垫脚石而已。 “哼,我会靠自己的力量晋升龙王。你们这些妖魔邪道,我不屑!”年轻男子摆好架势,准备赤手空拳再战。 “哎,年轻总是伴随着愚蠢,冲动。七殿下,你会为你刚刚的决定后悔的。你别忘了,想晋升龙王的龙子,还多的是……”苍老的声音越来越远,逐渐消失于夜色中。 “别!……跑。”男子有些失落的看着不远处留下的剑,自己能力不足,让敌人来去自由,真是耻辱。 “阿咻!”陈凡儿被一阵阴风刮的鼻子生痒,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谁!是谁在那!滚出来!”男子火气正盛,抓起佩剑就要朝小巷攻去。 “别,我不是魔族的。”陈凡儿赶紧现身,而且直接摘下斗篷,以真容相见。 月色娇娇,陈凡儿有些苍白的脸上,那颗黑痣依旧显眼。 “是你?”男子出乎意料的说道。 陈凡儿本来是视线朝下的,因为得知对方可能是龙子,又听到了一些机密话题,所以她决定不看其容颜,避其嫌reads();。 但这句“是你?”让陈凡儿又好奇起来,她抬起头,乘着月光看着眼前男子的面容:眼眸熠熠如深邃的黑夜,五官端正,皮肤黝黑,身着的暗红色战袍,领口上绣着一个“凤”字。 “我们见过?”陈凡儿回忆了片刻,似乎不记得与此人相识啊。 “见过啊,见过啊,在青水县。”男子收起佩剑,有些兴奋的解释道:“我叫凤飞绝,你不记得了?” “凤、飞、绝……”陈凡儿默念着名字,好像是在哪儿听过。 “姑娘,上次相遇匆忙,未能听清芳名,可否再告知一次?”凤飞绝抱拳说道。 陈凡儿抬头,再次打量了一番凤飞绝,正要回答时,发现问心蛛正挂在此人的腰间! “陈凡儿……”陈凡儿细如蚊声的回了一句,因为她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凤飞绝的腰带上。 这怎么办,心儿怎么如此不小心,被龙子抓住了!要如何才能拿回来呢? “什么?姑娘……”凤飞绝又一次没听清陈凡儿的自我介绍,正想再问一次时,街口突然窜出两只魔豺。 魔豺形如狼,小如犬,以速度著称,是这次潜入郡城的主要魔兽。它们不食人肉,专吃灵魂,异常恐怖。 “是魔豺!姑娘快跑!”凤飞绝也不顾陈凡儿的反对,搂着她的腰便立刻朝着里巷跑去。若对方只有一头,凤飞绝会留下来与其周旋。可是数量有二,陈凡儿又是凡人,若被前后夹击,很可能会有损伤。 果然,魔豺幽鬼似的身影,在移动时没有半分声响,近乎是托着长长的尾影,快速的跟了上来。 陈凡儿被凤飞绝抱住后,先是一惊,后是一喜。她正愁没机会拿回问心蛛,眼下这个姿势正合适。 正当陈凡儿摸索着要抓住问心蛛时,两人的退路前又出现了第三头魔豺。此豺毛色棕黑,有些发亮,而且个头更小,幽绿的眼睛中凶光毕露,显然比前两只更为难缠。 “这只魔豺一定吞噬了不少生魂,快要晋升了。”凤飞绝神情严肃的与魔豺四目相对,眼下的情势不妙。 “姑娘,可否帮我一个忙?” “公子请说。”陈凡儿也知自己身处危机之中,而能仰仗的,恐怕就只有身旁这位龙子了。 凤飞绝取下腰带,迅速的绑在陈凡儿身上,说道:“这个腰带有隐匿气息之用,你赶紧去皇族区找救兵,我在这里支撑片刻!” 陈凡儿眼睁睁看着腰带到了自己的腰上,不由的失神了片刻。 “姑娘可有难处?” “哦!不,我立刻就去求援,凤公子您小心应对!”陈凡儿摸着腰带,立刻转身朝东边跑去。 凤飞绝看着陈凡儿远离的背影,不再犹豫,手持着剑就冲向了魔豺。巷口顿时绿光剑影不断,不时能听到魔豺的哀嚎,凤飞绝的怒吼。 第六十八章 双铃红缨枪 夜色匆匆,杀意浓。 陈凡儿一路小跑着去皇城区的守卫处,此时问心蛛已回到了她的右肩上。 “主人,对不起,我被这根腰带给困住了。都怪我修为不精,害了主人。”问心蛛还是蜘蛛模样,但却有气无力的趴着,小声的道歉。 “没事,呼呼,平安就好。呼,你先躲到我的袖内,我们快要到皇城区了。”陈凡儿现在顾不上问心蛛的感受,当下情势紧急,凤飞绝可能有生命危险。 “来者何人!站住!”皇城区的守卫看到有人影快速接近,立刻喝声阻止。 陈凡儿也不管头发凌乱,简单的举了个躬,便喘着气说道:“凤殿下有难,被……被……呼!” 这一口气没提上来,关键的话卡在了喉咙上。 “殿下怎么了!?”一队守卫的身后突然挤出两个小女孩,她们头上系着一根红丝带,一左一右,丝带末端坠下一颗小铃铛。两个女孩的相貌极其相似,应该是双胞胎reads();。 “臭女人,快说,殿下到底怎么了?!” “咦,你怎么系着殿下的缠云腰带!啊啊啊,殿下平时连碰都不让我碰一下。” 两个小女孩一前一后,疾速的夺了陈凡儿的腰带,随后一个女孩把腰带贴在额头,似乎在感应着什么,另一个女孩继续尖声质问道: “快说!为什么殿下会把腰带给你!他到底在哪!” 陈凡儿好不容易喘过气,却见这两小萝莉如此粗暴,不禁有些懊恼。但事情紧急,不能计较,便直说:“凤殿下在西边第三条街,遭遇了三只魔豺,正陷入苦战。” “三只魔豺!”“我就说让凤殿下带上我们!快,去帮他!” 两萝莉一前一后迅速化作两道红光,带着“叮铃铃”的铃铛声,朝西边疾驰而去。很快,红光凝成了一条,嘤的一声清鸣降落而下,照亮了半片夜空。 “快,前去支援殿下!”守卫头领用手划出一道御法,封闭了皇城区的大门,也立刻遁作青光飞了过去。随后,一队人马快步跑向事发地,眨眼功夫,街道上又只留下陈凡儿一人。 深夜的春风,丝毫没有温暖之意。 陈凡儿见着不远处红光骤起,觉得此地不可久留,便再次披上斗篷帽子,往回住处的方向走去。 此时,凤飞绝正握着一支红缨长枪,前攻后守的同时对付这两匹魔豺。长枪的尾穗上系着两颗铃铛,凤飞绝每挥动一次,铃铛就的互相碰撞发出清脆的铃声。 角落上有一头魔豺已经负了重伤,奄奄一息;不过,凤飞绝的发髻也被袭破了。此时他一头黑发披肩,手持长枪稳如山,双目紧盯那匹将要进化的魔豺,余光注意着身后的另外一匹。 “旺嗷!”魔豺发出低吼,身体往后退了两步,隐入了黑暗中。 背后另一只魔豺率先抢攻,托着幽灵般的尾影,几个跳跃便窜到了凤飞绝的头顶。 凤飞绝知道这是在分散自己的注意力,故而神情镇定,迅速的将双手互换,耍着长枪抡起了半道圆弧,从下至上快速攻去。 魔豺悬浮在半空,并未如预期般落下。枪风袭来,它只是侧身轻闪,随后呲着利齿,“呜呜呜”的开始朝凤飞绝吼叫。 吼叫声形成了回音,一阵比一阵听着心颤,凤飞绝的眼神瞬间灰暗无光。 “叮铃铃,叮铃铃!”两颗铃铛互相碰撞,轻脆之声如同斩出的利剑,及时打破了魔豺的摄魂之音。 恢复神志的一瞬间,凤飞绝唰的一声讲枪头插入地面,紧跟着双脚快步踏上枪身,纵身一跃跳至半空。 红缨枪倏的一声飞回至手中,凤飞绝抽身一枪,刺的却不是那匹已现身的魔豺。 “嗷呜”一声,那匹眼中闪着绿光的魔豺被凤飞绝一枪刺出了真身,半身被刺破,流出了黑色的血液。 突然!背后的魔豺身形闪烁,直接冲到了凤飞绝的脚下,啊呜一口便死命咬住了他的右腿。 一只拼死纠缠,一只奋力出击,魔豺居然开始配合着攻击凤飞绝reads();。 “清儿!”凤飞绝一声令下,红缨枪的尾的一颗铃铛迅速飞出,开始不断撞击魔豺的头颅! “咣咣咣!”铃铛每撞一次,外形就会增加一倍,再五次撞击后,铃铛已经比魔豺本身还要大。这样的猛力打击之下,魔豺立刻就觉得头脑发晕,快要咬不住了。 “嗷!”一声狂吼,碧眼魔豺周围的气息突然变得狂躁起来。 一团阴云遮住了月光,半空上出现了墨绿色的魔豺虚影。 “终于还是晋阶了么!”凤飞绝满脸凝重的盯着绿影,右臂全力往后一戳,用枪尾直接将缠在脚上的魔豺击退,随后喊道:“欢儿!” 另一颗铃铛也飞离长枪,两颗铃铛悬浮在空中,变幻成相同大小,随后开始互相撞击。 天空中的虚影忽大忽小,散发着摄人的波动。这种波动震撼着灵魂,若凡人在周围,恐怕已经晕厥过去了。 凤飞绝以铃声抵抗,倒是没有受影响。但虚影中的魔豺本体正在蓄力,很有可能会发动致命一击。 “管不了那么多了!”凤飞绝暗下决心,左手抓住枪口,用力一捏,鲜血直接渗出染红了整只枪头。 “嗷呜!”又是冲天一吼,魔豺的虚影迅速溃散,分化成了数十分身,团团围住了凤飞绝。 “哼,真是挑着我的弱项打。”凤飞绝并无识破分身的能力,索性决定以快打快,尽数灭之。 就见他随意挑了一只魔豺直攻而去,枪尖刺出刹那,周围的魔豺幻影便追身而来。 凤飞绝此时的专注度达到了极致,几息之间,撩、挑、劈、扫四招枪法一气呵成,就见幻影群方才扑上,就被一阵枪风扫破,溃不成军。 在最后一个扫枪后,凤飞绝反手接住枪尾,右掌轰的用力,将长枪直接射了出去。 浮空的两颗铃铛,铃铃铃的又返回到枪尾的红穗上,随着长枪呼啸般击穿了碧眼魔豺的胸腔! 魔豺轻蔑的看着凤飞绝,因为它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急速的复原之中。 红缨枪飞了一圈,回到了凤飞绝的手中。天空乌云尽散,月光之下,照得枪头发亮,之前的血色已经消失殆尽了。 凤飞绝缓缓回到地面,不再看向半空中的碧眼魔豺,而是眼睑微垂,思考着另外的事情。 魔豺以为对方身受内伤,无力再战,正等着身体复原来一个突袭。突然,它碧绿的眼珠中出现了丁点猩红,却在眨眼间就充斥满整个眼球。 它觉得头脑在发胀,四肢也开始不受控制。凭着最后一丝本能,魔豺准备要和凤飞绝同归于尽。 “嘭!”魔豺的头颅如吹鼓的气球般,在半空爆开。天空落起了黑色的血雨,腥臭之极。 [bookid==《重生之国公嫡女》]好友的书,情节正酣,欢迎品赏! 第六十九章 妙人居 凤飞绝背对着黑雨,脸色有些苍白。 “属下救驾来迟,请殿下责罚!”一道青光落地,来者正是守卫统领。他看着黑血雨落下的场景,不免有些心惊。 凤飞绝摆了摆手,示意无碍。随之,右手的长枪化为两道红光,咻咻两声变回了两个小女孩,一左一右的站在凤飞绝身边。 “殿下,这黑血真臭,我们赶紧回去吧。” “臭死了臭死了,我要回去洗澡。”两个小姑娘奶声奶气的开始撒娇起来。 凤飞绝瞥了一眼右边的小女孩,发现她的腰上系着自己送给陈凡儿的那条缠云腰带。 “欢儿,这腰带怎么会在你身上?” “是我从坏女人那里夺过来的!”欢儿解下腰带,双手献上,满脸表情写着要讨赏的意思。 凤飞绝接过腰带,靠近鼻子轻轻嗅了嗅,却已经没了陈凡儿的味道。 “那位姑娘现在何处?”凤飞绝朝着守卫统领问道。 就在此时,全队守卫也整整齐齐的小跑而至,他们看到凤飞绝便立刻单膝下跪行礼。 “回殿下,应该还在原处吧。”统领十分不确定的说道。 凤飞绝闭上眼,神识飞出,却看到皇族区外空空如也,大门紧闭。 “不留人看守,你难道不知道有魔族入侵么?”凤飞绝再次睁开眼时,脸色暗沉,显得十分不悦reads();。 “呃,这……属下已经封闭了城门,有大阵守护,魔族应该无法闯入……”守卫吞吞吐吐的说着,虽然这是实情,但他明显察觉到了七皇子波动的情绪。 闻言,凤飞绝长叹了口气,心里想道:“终究是有缘无分,也罢,既然在郡城相遇,说不定还有机会。” 他摆弄着手中的腰带,回想起和陈凡儿初遇的场景,心中疑惑又起:“为什么她身上会有如此熟悉的气息?” ………… 此时,陈凡儿已经悄悄潜回了自己的住处。其实,刚刚外面动静如此之大,早就把宋青松吵醒了。 不过好在宋青松没有去查探陈凡儿的厢房,只是站在门口观察远处的动静。 陈凡儿借助问心蛛的能力,让宋青松陷入了短暂的内心幻境之中,轻松顺利的回到了自己的屋子。 “主人,关于顾青薄的事情,我都已经探查清楚了。”问心又幻成了白发小女孩,小脸搭在陈凡儿的腿上,眨巴眨巴眼睛说道。 “不急,今天累了一宿了,我也乏得很。明天再说吧。”陈凡儿摸了摸问心的小脑袋,便宽衣上床,进入了梦乡。 一夜无话。 次日一早,陈凡儿便吩咐了宋青松再租一顶轿辇,载着府内患有瘟鱼病的范晴,一起前往西区妙人居,去求医治病。 一路上,范晴因病散发出的鱼腥味,惹得路人纷纷避而远之。不明情况的人,都以为这轿子里装的是一厢臭咸鱼。 “主人,顾青薄交代的就是这些。”陈凡儿的轿厢中,问心已经把昨夜收集来的‘真话’如实转述了。 原来,顾青薄提议举报邓幼容的目的有二:其一,便真是把这个内定名额给挖出来;其二,则是让举报之人与邓兴为交恶,她故意隐瞒了一件事,就是邓兴为其实很怕老婆,一旦邓幼容被举报失去了参选的资格,邓兴为免不了要被家中的母老虎折磨一番。 顾青薄谋划了整件事情,最终自己却不会现身。关键时刻,她会看着南宫十六带头,看着其他姐妹附和,而自己就躲在角落里,一言不发。 “我若如顾青薄般,在举报过程中始终不出面,倒不会得罪邓兴为,但若是这样,就会和顾青薄正面交锋。” “此女善于筹谋,又精于情报,真正比斗下来我未必有胜算。”陈凡儿思虑了一会儿,也没有找到合适的解决之法。 她觉得轿子缓缓慢了下来,心道应该是快到目的地了,便不再多想初选的事,只能到时再随机应变了。 妙人居,在西区这片富人住的地方里,应当算是一处名胜。 整个州郡就只有一颗参天大树,即便远在城郊也能看到。此树高耸入云,生根在临海郡已有万年。 而妙人居,正是建在此树的顶端。 不过若要观赏此景,大多数人会选择在北区找一家酒楼,远远眺望;若真走到树下,反而看不清此树的全貌了。 老树上挂了一个简易的升降楼,树下有个童子正捧着一本书在仔细阅读,丝毫不理会来往的行人reads();。 “在下宋青松,烦请通报一声。在下的一位朋友身染重疾,急需医治。”宋青松认真的作辑行礼道。 小童也没有抬头看一眼宋青松,懒散的回道:“来这里拜访的,都是来求医问诊的。今日客满,改日再来吧。” 听闻,陈凡儿观察了一番四周,也没见什么人排队等候啊。 “小兄弟,能否通融一番,我朋友已病入膏肓,急需救治啊。” “师傅每天只医治三人,今天已满,无法通融。”小童面无表情的说道。 陈凡儿取出程志给予的玉佩,客气的说道:“小师傅,我这里带有信物,请务必让我们见胥神医一面。” 小童瞥了眼陈凡儿手中的玉佩,不屑的说道:“每天都有人带着信物来。不顶用,还是要排队,你们明天来吧,我正忙着背医书呢!” 陈凡儿和宋青松的脸色都有些难看了,都说神医性情古怪,没想到这第一道守门小童就把他们给拦下了。 就在此时,天上突然传来一声“哇——”的叫声,这叫声越来越近,抬头看去,有一个人影正从空中落下。 “凡儿小姐小心!”宋青松一手挡在陈凡儿面前,深怕落下的人直接砸到他们头上。 原本以为此人落下时动静会很大。但没料到,在他即将落地的时候,身形突然轻飘飘的缓了下来。就见此人在半空中转了几圈,轻描淡写的就落到了地上。 “嚯……成功落地。” “师兄,你这跳树的把戏到底还要玩几次?”小童用手中的书赶走周围扬起的尘土,不耐的说道。 “是你?”陈凡儿看到落下之人的面容时候,不禁有些意外。 此人两侧光头,中间梳着三根细鞭子,双臂刻着血红的纹身,赤着脚丫子——这不就是墨成规么? “咦?你们怎么知道我在这儿?”墨成规看到陈凡儿和宋青松,也感到有些意外。 “墨少侠,想不到在这里也能遇到你。”宋青松是听得清清楚楚,那个小童叫了墨成规一声师兄,便立刻有了想法,说道:“其实我们是为一个朋友来求医的,只是没想到令师还需要排队。” “你朋友病了?”墨成规看了一圈,立刻发觉另一顶紫色轿中有病氤之气,二话不说就钻进轿中,把范晴背了出来。 “墨少侠,这是……”宋青松欲上前阻止,却见墨成规一个蹬腿,直接跳上了古树,快速的“行走”而上。 “你们乘飞梯上来,我先把你们的朋友带给老头子看病。”墨成规回头喊了一句,便一口气冲了上去。 “既然是墨师兄的朋友,就请上去吧。”在树下的小童撇了撇嘴,示意两人站上飞梯。 等陈凡儿也站上飞梯后,小童拉下机关,梯子便开始缓缓上升。 第七十章 医不好的是心病 “不愧是第一高的古树,在这里几乎能看到郡城的全景。”随着飞梯上移,临海郡的景色几乎是一览无余。当然,皇城区被一片迷雾所笼罩,即便站的再高,也看不透里面有什么。 飞梯嘎吱嘎吱作响,很快就送两人来到了树顶。粗壮的树枝上横空架着一间小屋,从屋外看去,就能见到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头正在为范晴诊治。 “臭小子,别乱蹦乱跳妨碍我把脉。你若有闲,去点一炷桃李香,把这恶心的鱼腥味给赶走reads();!”胥神医吹嘘着白胡子,没好气的对墨成规说道。 墨成规嘿嘿傻笑,抬头一看陈、宋两人上树了,便主动招呼起来。 “原来墨少侠是胥神医的高徒,失敬失敬。”宋青松对医治范晴的事更上心,故而开口夸道。 “咳咳咳,别。我没那么高的徒弟,老夫可受不起。”墨成规刚想吹嘘,就被诊完脉的胥神医打断了。 陈凡儿疑惑的看着墨成规,就见墨成规摸着脑勺,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嘿嘿,我只是想学些医术,算不得真正的弟子。” “是是是,想学医术也没用个心眼。”胥神医小心翼翼的往香炉里倒进了一些香料,继续说道:“小墨啊,你说说,这位病人得的是什么病,需要什么药?” 墨成规瞥了两眼昏迷不醒的范晴,撇了撇嘴说道:“瘟鱼病,需净腥草、离黄珠、空明叶敖成汤药,服用十五天。” 陈凡儿和宋青松虽不懂医理,但看胥神医一闪而逝的满意神色,就觉得墨成规应该没说错。 “瞎扯什么瘟鱼病。”胥神医翻脸立刻又是另一幅神情,鄙夷的看着墨成规,教训道:“望闻问切,一个都不能少。你这小子,才学了几个月的医术,看一眼就知道人家什么病啦?” “我改天是不是要叫你墨大神医啦?”胥神医没好气的说着,随后使了个眼色,示意墨成规坐下,好好诊。 墨成规招牌式的嘿嘿傻笑,便真的坐了下来,开始认真诊断起来。 但在诊脉过程中,墨成规始终没有任何表情变化,似乎笃定了刚刚望诊的结论。 “算了算了,你小子果然道行太浅,看不出过所以然。”胥神医略带失望的说着。 “咦,这女子腹中有一枚妖丹?”墨成规终于发现了蹊跷,不由的眼神一亮。 “嗯,总算是没白学。”胥神医笑着问道:“既然她有妖丹护身,为何还会得病呢?” 墨成规仔细的探查妖丹的完整性,灵性,都没发现什么问题,但范晴全身溃烂,意识模糊的症状却摆在眼前,让他一时难以定论。 “终究是年纪太小,涉世太浅。”胥神医踱步至书桌前,提笔开始写起了药方。 “老头子,你葫芦里又开始卖药了,赶紧说说,这女子到底是怎么得病的啊?”墨成规全神贯注的又检查了一遍,依旧得不出结果,表现的有些气馁。 胥神医一边用笔缓缓描字,一边说道:“世间病有千万,唯心病难医。你太小,不知情为何物。” 陈凡儿听后,也是一时茫然;倒是宋青松,作为不惑之年的中年大叔,心中大致有了判断。 “老头子,说人话!” 胥神医笑而不语,把写好的药方折成小方,随手朝窗外一扔。 “哎呦!”树下的小童正看书入神,突然感觉有硬物砸到头顶,不免生疼的叫了一声。 那张药方滴溜溜的滚到小童的书上,自行展开,看上去颇为奇妙reads();。 “还让不让我看书了,一天到底有多少个插队的病人啊!”小童嘟着嘴,把书收入怀中,便径直朝南边跑去。 树屋中,因为胥神医对范晴的病因保持沉默,使得有强迫症的墨成规非常老实的继续诊脉。 “信物拿出来吧。”胥神医淡淡的说道。 陈凡儿恭敬的将玉佩递上,并问道:“不知胥神医的诊金,需要多少?” “程志小儿先前来信,要我医治的是她女儿的无言之症,为何你们白白用了这次机会?”胥神医拨弄着手中的玉佩,不咸不淡的问道。 宋青松神情一凛,心想终究还是来了。若因救治范晴而误了小姐的病情,自己真是难辞其咎。 正当宋青松想说些解释之词时,陈凡儿莞尔一笑,抢先开口说道:“瑜姐姐得了一场机缘,无药自愈,病很快就会好起来了。” 胥神医可是一位年过八十的老怪物,虽然他头发雪白,脸上皱纹叠起,但眼睛却依旧雪亮无比。 在陈凡儿回答的瞬间,他就扑捉到了宋青松转瞬即逝的茫然神情,心中便有了想法:“老头子我对这无言之毒倒有几分兴趣,本想着拿来研究研究。如今看来,这丫头找到了解读之法,啧啧啧,老头子兴趣更浓了。” “程家丫头能痊愈,固然是好事。”胥神医眼睛眯了起来,似乎想到了主意,说道:“刚刚你说的诊金,老夫便要了那无言之毒。” 宋青松脸色稍缓,虽然他不知道陈凡儿所说之事真假,但胥神医主动要毒源来研究,那即便事后程瑜没有痊愈,依旧留有后路。 这下,反倒是换做陈凡儿咯噔住了。她没有料到胥神医会要毒源,这灰珠子里还有一只沉睡的蜘蛛,若落入这老头手中,指不定被做成标本了。 屋内瞬间安静了下来,只能听到几人的呼吸声。 “如何啊,小姑娘……”胥神医眼睛越眯越细,似乎势在必得。 “老头子,老头子,你倒是快告诉我,这个女人到底为什么会患病啊!”就在此时,墨成规出现在胥神医背后,发了疯似的前后狂摇着胥神医,耍赖般的想要结果。 这一闹,让方才酝酿出威迫气氛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别、别、别晃了,肺都要被你晃出来了!”胥神医颤着声音,竭力阻止。 墨成规本就力大无穷,别说是八十岁的老头,就是二十岁的壮年人,被他这么一晃,都有可能直接昏倒。 “别晃了!”胥神医终于抓住了墨成规搭在自己肩上的手,让自己这副老骨头稳定下来。 “咳咳咳,你未曾娶妻,未曾生子,自然不会懂思念之情,自然无法体会孩子每日问自己亲生父亲是谁的心情。” 胥神医道出了范晴的真正病因:“这小女子思念成疾,与体内的妖丹形成了共鸣。妖丹遏制疫病的力量化作了其他事物,比如每夜‘合家团聚’的梦境。哎,心病难医啊。” 第七十一章 你到底叫什么名字? 胥神医这话听着挺有理,但却让陈凡儿起了疑。 “心病”是没错,但这位神医是怎么知道这“思夫成疾”的前因后果呢?听解释,似乎不仅限于病症,甚至对范晴的生活点滴,胥神医都了如指掌。 “老头子,你就瞎扯吧。”墨成规也是个不服输的脾气,立刻指出:“你又不是住在她家里,怎么知道她没有丈夫呢!” 胥神医神秘的笑了笑,看向陈凡儿,道:“小姑娘,你的这位朋友我不仅可以治好表症,甚至还能医好心病。不过我还是那句话,我需要无言之毒,哪怕一点点都可以。” “失言毒我可以拿出,但并没有随身携带。神医若信得过小女子,稍晚时间我便派人送来。” “哦?原来本名‘失言’。有些意思,有些意思。”胥神医咀嚼着这个名字,似乎又有了新的遐想。 灰色珠子里沉睡的蜘蛛,叫失言蛛,所以这“失言毒”的命名,是陈凡儿自己编造的reads();。 “老头子哟,你别神神叨叨了。快说吧,到底怎么回事儿!”墨成规有些不耐烦了,开始拽起胥神医下巴上那几根稀稀疏疏的白胡子。 “哎呦呦,哎呦呦,别拽了,老夫留胡子不容易。”胥神医抓手就制止住了墨成规,随后解释道:“这位姑娘在本家出事的之后,曾来求过于我,那时候,他那鱼妖丈夫在陆地有些水土不服。” “原来神医和范晴早就认识,难怪了。”陈凡儿和宋青松心里默想道。 “上个月月初,我去海妖族出诊,回来之时看到一批新的妖仆。” 所谓妖仆,便是在妖族犯下不赦之罪的族人,被流放而出,被卖做人族的奴仆。妖族寡情,对于一些叛徒本是当场处死的。 不过南区商贸密集,有些脑子活络的商人便借机和妖族联系,以高价买了这些死刑犯。 当然,妖仆稀缺,价格斐然,并非寻常世家能够买得起。 “你们猜,我看到了什么?”胥神医摸着下巴上那撮胡子,又开始故作神秘。 陈凡儿看了眼躺在床上的范晴,思绪微动,问道:“莫非范大娘遇到了自己的丈夫?” “不错,虽然那鱼妖被打回了原形,不过老夫辨认之下,还是能确定的。” “原来是你这老头子耍赖,嘁,不好玩。”墨成规知道了隐情,便觉得没有了神秘感。 “多谢神医指点,我这就去集市区打探一番,看看是否能将其赎回。”胥神医听后嘴角微翘,也不再多说。 陈凡儿起身,行礼致谢,便朝门口走去。 “我也去。”墨成规屁颠屁颠的跟了上去。 “不许去!回来!”胥神医一把抓住墨成规,喝斥道。 “小墨,你刚在南区惹出祸端,还想去找麻烦嘛?别在给为师添乱了,再这样,我就把你送回给那位了!”胥神医十分严肃的说道,并不像在开玩笑。 墨成规听到“那位”后,吓了个哆嗦,便只能撇了撇嘴,跟陈凡儿道别。 陈凡儿和宋青松被送下飞梯时,还隐约听到胥神医在责备墨成规:“你别倚仗这自己的身份胡作非为,乖乖给老夫呆在妙人居学习。哎,真是让人操心……” “身份”一词很容易让人产生遐想,但眼下陈凡儿也无暇思考,起轿便直接朝南区行去。 临海郡的南区便是真正意义上的临海。依海而建的各种船坞,停泊着大大小小式样各异的渔船。 在稍稍往里走,便是交易红火的集市。这个集市可谓是人妖混杂,而且若仔细辨别,其实是妖族居多。 这些妖族会带一些深海的特产,与人族以物易物。 自从龙族统治了人族以后,海妖一族与人族的交易一直保持融洽,因为他们很想借此讨好龙族。 经过胥神医的指点,陈凡儿得知贩卖妖奴的商店叫做“翻海阁”,这家店装修的颇为奢华,一共只有两层,但就是外面的砖瓦都是以红珊瑚替代reads();。 翻海阁的来客很少,但凡是进门的,必然是贵客。 陈凡儿带着宋青松进阁楼后,便看到了一楼种类繁多的“鱼胎”。 “客官,里面请。”招呼的店侍是一半妖,身体是正常的人形,但脖子上有清晰的鱼鳞。 “不知贵客想买些什么?本店的鱼胎可是特产啊。” “鱼胎?”陈凡儿好奇的打量着眼前这块玻璃幕墙,墙里面有十几个卵形的物体,浮在水里。 “正是,这些鱼胎都是妖族后裔,细心培养后,定能产生又忠心又实用的海妖。” 听了介绍后,陈凡儿大致知道了此商品的用途。若是买下成年妖奴,买主首先就要担心的就是忠诚度,说不定自己哪天虎落平阳了,就被妖仆当食物入口。 而从小培养的妖族不存在这个问题。当然,这些鱼胎必定也是妖族那些死刑犯的后裔。 “怎么样,姑娘可有兴趣?若量多,小的可以做主,打个折扣。”这个半妖店侍笑起来时,脖子上的鱼鳞会嘀铃铃的发响,让人产生一种购物*。 当然,这是一些小门妖道。以陈凡儿特殊体质,普通妖法几乎是影响不了的。 “不了,我是来看……”正当陈凡儿想说明来意时,门口突然听人喊道: “七皇子殿下驾到!” 七皇子?陈凡儿心中有些困惑,难道就是那位凤飞绝? 尚未等陈凡儿想明白,凤飞绝就带着一队人马巡视而来。 说来也巧,昨日魔族入侵巧遇的这位凤飞绝,正是宫中南寰殿的主人,凤妃的子嗣。陈凡儿和此人本身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不过两人并不知情。 今日,凤飞绝来南区巡查,纯粹是例行公事。怕有魔族之人隐匿于此,命令所有皇族区守卫配合平阳军全城严查。 而他,凤飞绝本人就刚好带着队伍来到了南区集市。 “草民(民女)参见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店侍半妖、陈凡儿、宋青松都满跪于地,正式行礼。 “平身吧。”凤飞绝并不喜欢这套人族礼仪,只不过碍于自己身份,受着也便受着了。 “是你?!” “果然是你。”当凤飞绝和陈凡儿四目相对时,两人立刻互相认了出来。 陈凡儿立刻移开了目光,低下头当作不识。 凤飞绝倒是很想相认,可自己身后一大队随从,不仅是皇族区的禁军,还有平阳军的将士。这一相认,指不定传到母妃耳朵里会变成什么样。 最关键的问题是,凤飞绝脑子里一直萦绕着一个疑问:“姑娘,你到底叫什么名字?” 第七十二章 莫欺女人穷 凤飞绝和陈凡儿相互认识,但他人不知。 陈凡儿低着头,别人也察觉不到其神色的变化;而凤飞绝嘴角抽搐了几下,旁人也不敢随意猜度。 “店老板可在?”凤飞绝身后的随从上前一步,正声问道。 店侍急忙抬头,恭敬回道:“老板出门采货去了,估计要到明日才能回来。” 凤飞绝注视着低头不语的陈凡儿,根本没有听旁人的说话。 “殿下?”那位随从靠近着,小声问道。 “啊?哦,上楼搜查,没有问题就去下一家。”凤飞绝缓过神,便命令下属去检查是否有魔族潜入。 就听到咚咚咚的脚步声上上下下,凤飞绝带来的侍卫开始仔细检查楼内的所有卖品。 凤飞绝看陈凡儿始终不抬头,找不到机会再次问其姓名,心里略微觉得有些疙瘩。而且,连问三次都不得真名,也会让对方觉得不够礼貌。 正当场面有些尴尬时,凤飞绝的贴身侍卫下楼报告道:“殿下,检查完毕,毫无异常。” 不过此时,凤飞绝又陷入了“如何问出这位女子姓名”的思考中,完全没有听进去。 见七皇子毫无反应,店侍连忙笑着把话题接下去,道:“是是是,殿下,我们翻海阁可是奉公守法的好商铺,怎么可能窝藏魔族呢。” “少来了,这南区商铺里,就属你翻海阁最黑。”侍卫摆着手,让这半人半鱼的怪物离七皇子远点,免得沾了晦气。 店侍也只能尴尬的笑着,点头称是。 不过这么一提醒,所有人的目光都投降了陈凡儿。 “这女子面生的很,不像是本地的贵族,看衣着打扮也十分普通,也能买得起妖奴?”大家的想法几乎相同,因为翻海阁的妖奴实在是太贵了,寻常的豪门都未必买得起reads();。 感觉到众多眼光汇聚于己,陈凡儿把头压得更低了。她心里有些委屈,知道自己可能被误会了,一个女子来买奴隶,总会给人感觉非常违和。 店内,凤飞绝痴痴的想着,侍卫好奇的看着,店侍尴尬的笑着,气氛颇为诡异。 “殿下,小女子尚未买到合适之物,还请行个方便。”若换了寻常时候,陈凡儿绝对不会如此莽撞出头的。但这场间气氛实在让人窒息,她刚巧又认识凤飞绝。 那么,即便稍稍有些失礼,提醒一句,想必对方也不会怪罪。 凤飞绝被那么一提醒,才发现周围气氛诡异。他略微回想了一下前一刻的对话,便有些生气的瞪了贴身侍卫一眼,说道: “让你们来查魔族,又不是管人家店里卖什么。哼,下一家!” 说完,便转身出了店铺,径直往对面走去。 “恭送殿下。”众人再次行礼。 看着巡查部队离开翻海阁,店侍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不过,这次换做陈凡儿心里有些起伏了:“这位七皇子,给我感觉很亲切,为什么呢?” ………… 此时,皇宫深处,南寰殿。 所有仆人都候在门外,殿内,只坐着两个女子。 红衣女子梳着发髻,发簪是一根金色的凤头钗,纤纤玉手正抓着一枚白子,犹豫不定。 坐在对面的,是一名白衣女童,就见她头发披肩,身旁悬浮着一个拳头般大小的水晶球。 “妹妹这棋艺太过高超,姐姐实在是举步维艰啊。”说话的红衣女子正是凤妃,陈凡儿的生母。此时,她的脸上挂着淡淡的忧容,也只有白衣女童在时,才会表现出来。 “姐姐,我前几天又占了一次卜,依旧毫无反应。既不是凶,也不是吉。”白衣女童正是皇宫内常驻的三大神师之一,馥赤神师。此刻她不关注棋局,完全就是在闲聊它事。 “非凶非吉,那至少还活着。”凤妃将棋子落下,喃喃道:“只要不来皇宫险地,有秦婆婆照料,想必无碍。” “对了,魔灾爆发后,所有皇子都来找我要了一卦。” “龙皇夺嫡时日将近,各自要找机缘,亦属正常。” “姐姐,您的那位‘儿子’也来求卦了。”馥赤随意下了一枚黑子,就吃掉了棋盘上大片的白子。 凤妃看着自己的白子被收走,目光流转,叹气道:“一枚废子,再怎么努力也是徒劳。” 原本在收白子的馥赤停止了动作,留着最后一枚白子在局中,笑道:“我倒是希望这枚废子能把自己盘活。” ………… 再说翻海阁。此时此刻,陈凡儿和宋青松已经来到了二楼reads();。 这层楼的构造比较简单,上楼就能看到一排排铁笼子,里面关押着数类海妖,男女都有。不过,绝大多数海妖窝在牢笼中,死气沉沉,就算是陈凡儿上楼了,也不会多看一眼。 “是小的眼拙,没看出小姐的需求。”这位半妖店侍,得知陈凡儿要买妖仆后,变得更为热情了。 妖仆的价值可要比鱼胎高的多,若想购下一成年妖仆,起码千金,而店侍自己也能提成百分之一。 “找到了么?”陈凡儿也不管店侍如何殷勤,只是小声问着宋青松。 宋青松全神贯注的观察着每一个笼子,他只是凡人,感觉不出气息,只能靠肉眼判断。 “左二和右五,两个分辨不出,但肯定是其中之一。”宋青松尽了全力,仍然需要最终的二选一。 陈凡儿默默的点头,随后问道:“店家,我若想在买下前,要与妖仆沟通一番,可否方便?” “方便方便,小姐您看中哪只,只要付百分之十的定金,便能沟通,若不满意,可随意更换。”店侍笑得眼睛都要看不到了,他觉得这桩生意成功概率很大。 “定金需要多少?” “一百两黄金,或者一枚妖晶石即可。” 一百两黄金!陈凡儿脑中思绪急转,定金就要一百两,那买下岂不是要一千两?!程府上下,翻个底朝天,最多也只拿得出二十两黄金。 这位半妖店侍发觉陈凡儿脸色突变,心里也咯噔了一下。 能作为店铺伙计,自然有几分眼色。先前陈凡儿神态自若,店侍还真以为她是一位低调的富家小姐;而如今谈到钱,脸色变得那么难看,这事恐怕。 “哎,浪费了我如此多口舌,真晦气。”店侍这样想着,脸上再也挂不起一丝笑容,声音僵硬的说道:“这位小姐若觉得支付不起,不妨去楼下选枚合适的鱼胎,培养起来也是一样的。” “我……”陈凡儿哪里听不出店侍的口气。她有些懊悔,自己没打听清楚行情,就来打肿脸充胖子。 以前有秦婆婆在旁,无论想要什么,婆婆终究能满足;后来进了县衙,深居浅出,倒真疏忽了这世上之事,大多都需要用钱来解决的。 “姑娘,二楼重地不可久留,还请姑娘快快下去。”店侍的口气越来越差,显得有些不耐烦了。 陈凡儿很讨厌被人看扁的感觉,但她真的无可奈何。回头望了眼两个铁笼中的鱼人,心想只能另想办法,筹钱再来了。 “店家!”一阵熟悉的声音传来,店侍定睛一看,发现是七皇子的贴身侍卫去而复返。 “是是是,大人有何吩咐。”店侍又挂起了招牌笑容,鞠躬问道。 “这位小姐想买什么,全记账到七皇子殿下身上,到时自己来皇族区结账。”那名侍卫只是稍稍打量了眼陈凡儿,说完话便又下了楼。 “这……”店侍的脸僵笑着,自己似乎得罪了一位不能得罪的贵人了。 第七十三章 有人下毒! 在七皇子的威名之下,交易妖奴变得异常顺利。 第二天一早,翻海阁的老板亲自带着童鲤来到府上。不仅分文不取,还特意留了些妖族的疗伤之物,以示歉意。 “此事多谢陈姑娘,宋兄了。”童鲤化作人形,皮肤墨绿,身上也全是鳞片。他失去了妖丹,这样变幻已经是极致了。 “童大哥你别客气了,当年你救我于危难之中,我不曾回报。现如今把你赎回,也全是托了小姐的福。”宋青松丝毫不介意童鲤的模样,说话口气如兄弟一般。 “在下和拙荆再次感谢陈小姐的救命之恩。”童鲤深深一拜说道。 “原来你们有患难之交,难怪宋叔叔如此劳心尽力了reads();。”陈凡儿合适的把谢意又推了回去,她当时对宋青松的表现也有所疑惑,不过现在看来,两家相识甚久,关系不浅。 一番感谢之后,童鲤便急匆匆的跑进了厢房。 一进门,他就遇到一个虎头虎脑的男孩怔怔的看着自己。童鲤的样子虽然有些可怖,但男孩丝毫不怕,反而觉得有些亲切。 “叶儿……”童鲤颤抖的说出了男孩的名字,数年不见,想不到自己的儿子已经长那么大了。 童鲤被妖族抓走时,童叶才半岁大,根本不知道自己父亲什么模样。不过他的母亲一直说,父亲是天底下最好的人。 “父、父亲……”童叶试探性的去抓了抓童鲤的手,而这时童鲤已经热泪盈眶,一把抱起童叶,感叹道:“好儿子,好儿子!没想我我们还有相见之时。” “父亲,母亲她……”童叶失神了一会儿,又看向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范晴。 此时范晴周围已没有鱼腥的味道,身上的腐烂也好了一半,只是依旧深陷昏迷之中。 “叶儿乖,母亲很快就会醒过来的。”童鲤跪下身子,单手抚摸着范晴小腹位置,只见一波一波的幽兰之光缓缓散开,覆盖了范晴的全身。 随着兰光碰触,范晴身上的腐烂以肉眼般的速度消失,而屋子里散发出了一股海洋的味道,十分清新怡人。 “鲤……是你么?”范晴微微睁开眼,就看到童鲤抱着自己的儿子,守护在她身旁。 “夫人,让你受苦了。”………… 府间小庭院中,陈凡儿和宋青松并没有打扰童家三口团聚。 反倒是闲聊之中,宋青松把他自己与童鲤,范晴的故事讲了一遍。 说来也巧,程志昔年穷困时,曾被范家收留过数月。无偿的帮助,被程志铭记于心,考取功名之后就想要回报。 而那时范家出海捕鱼遭遇灾难,只有范晴一人被童鲤救回。 这些事宋青松都在来府第一夜提起过,但他没有说,自己其实也是被范家收留长大的。 范家出事的时候,宋青松已经做了捕快,独立门户。但他始终没有忘记范家的恩情,时常会去探访。 那场意外,宋青松和范晴同样的难过,他本想照顾范晴一辈子,却没料到范晴已心有所属。 “其实我在外打打杀杀,确实也不合适做人夫,为人父。童鲤性情温和,虽说是妖族,不过对范妹子是真心的。”宋青松回忆着说道:“后来有一次我捉拿刺客,不小心罩了对方的暗器,身中剧毒,也是童鲤消耗妖力将我救回。其实我看待他们家,就像看待自己家一样。” 陈凡儿看着宋青松以平和之态将过往娓娓道来,不由轻笑道:“宋叔叔为何不早言明,这样凡儿可以更加上心此事。” 宋青松抱拳示礼,尴尬的说道:“求神医解救必然耗费老爷的信物,若因此耽误了小姐的病,青松愧疚难当。对了,凡儿小姐,你当时在妙人居所说,能治好那失言毒,可是真?” “自然不假,只不过还需要一些时间reads();。宋叔叔,你去帮我煮一壶开水,放我房中。” 陈凡儿打算用水泡出一些稀释过的失言毒,给胥神医研究。当时冷清素被问心蛛逼出真言,就详述过下毒经过,所以宋青松也不多问,直接去厨房为其烧水。 此间事一了,剩下就是等大年十五,初选日子到来的那天了。 ………… “咚咚咚,咚咚咚!”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破了清晨的宁静。今日是年初十四,距离初选仅有一天。 陈凡儿等人很是诧异,这处宅邸几乎没人知晓,而童家人在郡城也没什么朋友。 开门一看,来着竟然是披着黑色斗篷的顾青薄。 “顾姐姐,怎么是你?你是怎么知道我住在此处的?”陈凡儿一阵惊讶,她看到了顾青薄的紧张神色,心道难道绣女初选出了什么变故。 顾青薄看到陈凡儿,反倒是轻出了一口气。 “陈妹妹,你没事太好了。”顾青薄也没有进门的意思,似乎只是来看望一下陈凡儿。 “顾姐姐,有什么事进屋说吧。” “不了,我还要去找沈唯别。” “到底出什么事了,顾姐姐为何行色匆匆?” “上次我们聚会一共八人。”顾青薄走近一步,轻声说道:“八人中,现已有三人昏迷不醒。据我了解,都是被人下毒所致。” “什么!怎会如此,官衙不查么?”陈凡儿觉得此事颇有蹊跷,但袖口中的问心蛛毫无反应,说明顾青薄所言非虚。 顾青薄阴沉下脸,说道:“一来,毫无证据。二来,我怀疑此事主谋很可能与府衙有关。” “你是说……邓幼容?不会啊,她明明已被预定,为何还要如此行事?” “预定只是我们的说辞,真正被预定的只有曹家之女。按我猜想,邓幼容肯定是知道了初试的内容,但自己又无法保证脱颖而出,所以才用了此等下三滥的手段。” “那我们的计划?”陈凡儿试探性问道。 “计划照常进行。南宫姐姐那里我刚去过,她也无恙。”顾青薄眼中闪过一抹厉色,说道:“最好不要让我抓住邓幼容下毒的把柄,不然我肯定当着七皇子的面揭穿她!” “确实,明明已占得先机,还要下如此毒手,实在狠毒。”陈凡儿终于明白程志提醒自己所说:郡城的水很深。 “陈妹妹自己当心,明日就是初选,切不可输在最后一刻。我即可去找沈姐姐,明日再见。”顾青薄说完,又披上了黑色兜帽,匆匆离开了。 陈凡儿转身关上大门,心中有了思量:“顾青薄所言非虚。看来邓幼容下毒之事,影响了顾青薄的举报之计,难怪会如此火急火燎。” “且让两虎斗着吧,明日还不知谁输谁赢。” 第七十四章 临时改题,措手不及 顾青薄走后,陈凡儿自有思量。 而宋青松一直站在门后,听到了所有对话。看到陈凡儿陷入沉思,宋青松道:“幸好我们少有走动,不然也会被人暗中毒害。” “确实,若是住在客栈,当真防不胜防。” “可如此一来,举报邓幼容的人选又折损了几个,会不会更加不利?”宋青松当然也听陈凡儿细述过醉月楼议事的内容。 “顾青薄未必真心想帮我们争取名额,她必然也自有谋划。若我所料不差,她这次前来亲自报信,除了提醒我们以外,还有意加深我们对邓幼容的不满。如此一来,举报之事才更加稳妥。” 陈凡儿有条有理的分析着,不禁让宋青松又高看了一眼。 “小小年纪,心思沉稳,筹谋得当,当真不易。”宋青松并不知陈凡儿已看透了顾青薄的为人,故而对陈凡儿的评价高了一筹。 “那接下来,小姐有何打算?” “我要去趟皇城区。” “找七皇子?”宋青松有些讶异,他一直很想知道陈凡儿和七皇子到底有何关系,肯让对方慷慨买单。但出于主仆身份,陈凡儿不说,自己反而不好多问。 “我和这位七皇子在青水县有过一面之缘,虽然不知他为何主动帮我,但总算结下了善缘。”陈凡儿刻意隐瞒下了那夜和凤飞绝相遇的事情,因为其中涉及到其他秘密。 “需要在下陪同么?”宋青松听出了一些矛盾之处,却只深埋藏与心,不再多问。 “住得很近,而且又是皇族区,应该安全。”陈凡儿推开门,看了四下无人,便快步向东边走去。 ………… 皇宫区内苑,凤飞绝正在看明日三试,初选者的名单。 “这位邓大人还真是有心,竟让舞女和琴女的选拔提前进行,看来也是别有心思。” 舞女和琴女的入选者,只能在当地留任,而且没有官衔。唯有皇族亲自提拔,才有一丝机会reads();。 “也罢,走马观花看看,就当作历练心性。只是馥神师预言我会在临海郡找到一份改变命运的大机缘,不知何时才能遇到?难道是她……呵呵,我想多了,一个平凡女子,如何成为我的机缘,更何况连名字都不知道。” 凤飞绝一边看着名单,思绪又想到了和陈凡儿相遇的场景。由于陈凡儿身上有一种熟悉至亲的气息,所以使得这位皇子殿下格外留意。 “殿下。”门外守卫轻声道,“有位姓程的姑娘送信给殿下,说自己是殿下的熟人。” “姓程……我似乎不认识哪位程姓姑娘啊。”凤飞绝搜索了一遍记忆,他在临海郡未有熟人,“无妨,你把信拿进来吧。” 展开信纸,就闻到一丝清香,凤飞绝神情一怔,“是她?” 他赶紧看了信中的内容: “殿下。民女入郡,为选绣女,恪守本分。今知,有人暗泄考题,舞弊蒙圣。恳请殿下,临场改题,勿让小人得逞,还参试公平。在此谢过。青水县,程凡儿。” “原来叫程凡儿,想不到是通过这种方式知道你的名字。”凤飞绝嘴里念着陈凡儿的名字,陷入了沉思,再回过神时,眼中充满了期盼,嘴边露出了微笑。 “绣女选拔,这倒是有意思。”翻出选拔名单后,凤飞绝果然在上面找到了程凡儿的名字。 “这种州郡的选拔,有人舞弊,有人内定都很正常。不过,既然是你的要求,我便帮上一帮。若真能通过选拔去了皇宫,日后相见的机会就更多了。”凤飞绝美滋滋的想着,小心的将信纸折好,收入怀中,他丝毫没有察觉这份情感有什么问题。 “来人,让巧姨来见本殿下……” ………… 年初十五,元宵佳节,张灯结彩。 今天府衙前特别热闹,停满了各式各样的轿子。从早晨到晚上,有三场选拔连续进行,首先是舞女,其次是琴女,压轴是绣女。 因为选拔的时间不确定,所以所有人都要在后院等待。 绣女被集中在一个厢房,当然,曹小颜和邓幼容也在场。 不过大家坐的位置很奇妙,曹小颜坐在靠窗的角落,邓幼容则坐在靠门的一边,其余几人聚在一起,隐隐看出是一个小圈子。 曹小颜已不是当初那个稚嫩的小女孩儿。如今的她虽只有十三岁,却有着和年纪不符的气质。她神情冷漠,不苟言笑,只是会不时用怪异的眼神打量陈凡儿。 陈凡儿当然知道对方,也察觉有目光游走在自己身上,但她依旧保持淡定,即便目光相接,也只是微笑以回。 “我们以前见过?” “我出生在青水县,或许见过。” 两人的对话无头无尾,周围人听得莫名其妙。顾青薄还有意看了一眼,她调查过陈凡儿的身世,却不知对方和曹小颜也认识。 不过,更多的时候,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邓幼容身上reads();。 因为邓幼容瞪大着双眼,毫无掩饰般,用凶狠的眼神扫视在场所有人,似乎想把所有人都置于死地。 “邓大小姐,你眼睛瞪得再大,也瞪不死我。倒是省省力气,别到时候连穿针引线的眼神都没有了。”南宫十六毫不客气的说道,她早已心情不爽,尤其是顾青薄告知邓幼容曾有计划毒害自己。 邓幼容嘴角微杨,冷哼一声,说道:“我真不知道你们这些乡下来的粗野女婢,来郡城选什么绣女。要姿色没姿色,要天赋没天赋,哎,纯粹的绿叶。” “你!”南宫十六欲起身,却被顾青薄拦了下来。 “南宫姐姐勿急,她是在激怒于你。”顾青薄轻言劝道。 “哟,怎么,还想行凶?”邓幼容不屑的瞥了一眼,她根本不怕南宫十六真敢动手。 顾青薄微叹了一口气,又轻声补充道:“马上就要初选了,到时候有她倒霉的时候。” 夕阳微斜,“咚”的一声锣声,示意着琴女选拔结束了。 “终于轮到我了。”邓幼容率先起身,走出等候室,朝大堂走去,随后曹小颜也起身,回头看了眼陈凡儿,便走出了屋子。 “我们也走吧。” 众人依次进入大殿,此刻几位重要人物已端坐在殿前。 左手边,小眼睛,留着搓小胡子的,便是平阳州府台,邓兴为;右手边,精神奕奕,两鬓有些白发中年人,是皇城派遣的考官,洛毅。 两人之间,一袭红袍加身,金簪束发,目光幽邃而清澈,皮肤有些黝黑的,便是当今七皇子,凤飞绝。 先走进的几位候选女,都会不自觉的朝凤飞绝多看几眼,希望能引起其注意。不过可惜,凤飞绝没有回应她们暗送的秋波,似乎目空一切。 待所有人到齐,八位女子自行排成两排,上前一步,满跪,叩首,行礼。 “参见七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嗯,平身。”凤飞绝扫了一眼,便把目光定格在二排最右的陈凡儿身上。心道,果然是她。 “为何只有八人?”洛毅直接开口问道。 大殿的小官拱手回道:“有两人抱恙,无法参加。” “哦?”这次换作邓兴为皱起了眉,他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邓幼容,随后闭上眼叹了口气。 “殿下,可否开始比试?”洛毅轻声问道,虽然他是主考官,但尊卑有序,必须先请示皇子。 这个时候,南宫十六已捏紧了拳头,准备上前。 “本王想到了一个更好的初选考题,所以,决定临时换一换!”凤飞绝饶有深意的看着在场每一个人,缓缓说道。 “什么!?”除了陈凡儿,在场所有参选之人脸色都为之一变。 第七十五章 纤丝游针,细中挑错 场下的表情,在凤飞绝看来十分精彩。 他本来想乘机看看是谁在作弊,结果一眼望去,除了陈凡儿,其他人的脸色都有所变化。 “这倒是有些看不懂了,难道除了程凡儿,其他人都作弊了?不对啊,这程凡儿不是呆傻之人,若所有人都拿到了泄密考题,她肯定也能拿到reads();。这还真是有趣。”凤飞绝心里想着,但在表情上不露痕迹,依旧保持着一副淡定模样。 “殿下有兴趣出考题,那是你们的福气,还不快谢恩!”邓兴为在官场多年,一看场间形式就能猜出几分端倪,他心有怒火但不能发作,只能顺势捧一下七皇子的面子,让自己少受牵连。 “谢殿下。”八人齐齐欠身行礼,声音整齐轻柔,听不出半点怨气。 洛毅作为考官,奉命监察选拔,但他的指责是在第二场复选,初选只是对每位参选者留个印象。 “殿下之策,实乃上选,既可防宵小,又能择良臣。”洛毅说话时候颇有深意的看了一眼邓兴为,随后询问道:“但不知殿下出的考题是什么?” 凤飞绝没有直接回话,目光看着大殿门口。 一位身着官服的中年女子,从门口走入。女子目光深邃,面无表情的走入殿内,身后有一卷丝绸白布跟随入内。 白布高六尺有余,宽度暂时无法计量。直到女子停下脚步,白布才有了全貌。 “这是?”洛毅看着白布把大殿一分为二,不知何意,便好奇的问道。 中年女子上前一步,左手前,右手后,行君臣之礼,弯腰道:“臣素巧心,参见殿下。” “素巧心?”邓兴为作为从四品外官,对这个名字并不熟悉,但隐约间又有点印象。 “是她本人?”南宫十六和顾青薄倒是有心的抬头瞥了一眼,似乎认识此人。 “尚绣局上任尚绣,如今凤妃娘娘宫内的主绣官,素大人?”洛毅是皇城派下的内官,但依然不确定此女子的身份,因为司珍房不与朝政有联,极少上朝堂走动。(注1) “正是在下,洛大人安好。”素巧心脸上毫无表情,平静的回道。 “原来是素大人,久仰久仰。”邓兴为一脸惊诧的站起身行了个礼,他不知道素巧心现在的官衔等职,但尚绣和他一样是从四品,外加皇宫内官,分量不小。 “邓大人客气了。”素巧心依旧不温不火的回礼。 “巧姨是奉母后之命,随本王而来的。而这道新的考题,自然由巧姨来出,诸位没有意义吧。”凤飞绝徐徐说道。 “素大人的刺绣早已入了‘膏粱文绣’之境,怕是很快就能达成‘天衣无缝’的最高境界。由大人亲自出题,怕也是这些小辈的一场造化。”洛毅作为考官,自然对刺绣方面深有研究,他虽是男子不做刺绣,但作为礼部官员,基本常识都是通晓的。 “洛大人谬赞了。在下也只是初入‘膏粱文绣’,粗浅的很。” 刺绣共有四层境界,“绣口锦心”“锦篇绣帙”“膏粱文绣”以及“天衣无缝”。这些境界的划分是根据作品而来,并非依照个人。就比方说这位素巧心,她曾绣出过一幅“膏粱文绣”之作,便算是踏入此境。 但其实,要作出如此高水准的刺绣作品,从准备到完成,少则三月,多则一年,非一时之功。所以想要在大殿上重现,几乎是不肯能的reads();。 陈凡儿学刺绣时候听黎春花说过刺绣境界的划分,故而当洛毅点破素巧心的真实绣境时,不由的朝她多看了一眼。 “我虽然不知道这些境界是如何划分的,但秦婆婆的手艺定然不会比这位素大人要差。”陈凡儿联想到了秦严霜每天在山脚茅屋前一针一线的刺绣场景,赶紧捏紧拳头,让自己不要胡思乱想。 “巧姨,开始吧。”凤飞绝很想看看陈凡儿的表现,便催促了一句。 “遵命。”素巧心颔首以礼之后,便转过身,宣布起初赛的试题:“接下来一炷香的时间里,我会绣一幅‘苍鹰雪山图’,刺绣的过程中,我会故意留下纰漏。这些错误,有大有小,有明有暗。” “找出纰漏最多的四人,便可入复试。你们听明白了么?” “明白。”八人齐声回道,不过这时候邓幼容的脸色变得极差,她万万想不到之前筹谋的一切只因考题改变而付诸东流。 当然,顾青薄也死死咬着发白的嘴唇,她倒是对自己的刺绣功底有些信心,只不过没法一击获胜,平添了几分变数。 其余几人,虽心中各有想法,但好歹达成了“公平比赛”的目的,而且名额有四个,只淘汰一半,让她们都觉得自己大有机会。 素巧心也不再说废话,单手一扬,那卷巨大的丝绸白布便徐徐升起,随后绷直,就像是摊在桌子上的一张纸。 刺绣的第一步是描画,面对着如此大的一张白布,饶是陈凡儿再有想象力,也无法想出如何在一炷香内绣完一副山水图。 此刻,素巧心动了。只见她用食指在白布上简单做了一个手势,白布的上下,左右各出现了两只炭笔,加起来一共八只。 素巧心闭上眼,八只炭笔便各自画动,笔法不一。 一盏温茶的时间,八只炭笔就快速的勾勒出了“雪山”“苍鹰”“劲松”“河涧”等景色,当最后一笔画成时,炭笔互相之间碰撞,便逐一消失不见。 场下之人看得是目惊口呆,就连邓兴为也头一次见识如此高超的描画手段。 然而,所有人尚未从吃惊中回过神时,殿外门口突然飞进了无数根绣线。 素巧心再施手段,两手合十,再往胸前打开,只见一排长度、粗细不一的银针悬浮在了空中。 殿内飘浮的绣线,按照粗细、颜色的不同,很快自行穿过了不同的针眼。 就见素巧心整个人缓缓飞起,正对着巨大布幕,十指轮动,开始指挥这些银色绣针在白布上穿梭。 “真是神乎其技。”南宫十六不由自主的感叹了一句。 “我也是第一次看到如此绣技,看来选择刺绣之路,果然没错。”宋瑕瑜轻声附和着。 陈凡儿内心也震撼不已,她从未曾想过,刺绣竟可以如此宏大,如此不拘一格。 (注1:故事背景架空,可能会有多个朝代的官制混合。完全是按情节需要,希望大家不要太计较这个。) 第七十六章 无心之错 山河之势,风景之美,只可意会,难以言传。 所有人都注视着素巧心。此刻的她,完全不像是在刺绣,更像是在跳一段优美的舞蹈。 袖起,则山起,手落,则雪落;刺针,白鹰破空,断线,雪水初融。 所有人从注视变为痴迷,因为丝绸白缎之中的场景轮番变幻,确实能听到苍鹰翱翔之声,能感受白雪皑皑之冰。 “原来刺绣真能达到这样的境界,死物绣活,俗物绣雅,凡物通灵……”陈凡儿不仅是惊讶,眼中更燃烧出了期待。她脑中有一个疯狂的想法,以前看秦婆婆刺绣时候,都会在最后留一针。 现在想来,当初秦婆婆并非刺绣技艺不够,而是故意不让绣物变活,若以“那一针”结束,恐怕整幅作品的档次会截然不同reads();。 “天啊,这真的还是刺绣么?我怎么觉得自己身处在雪山之中,迎着鹅毛大雪啊?”宋瑕瑜眨巴着大眼睛,惊叹着。 “我也觉得,感觉凉飕飕的,屋内的炭盆都不顶用了。”一旁的沈唯别拉了拉衣领,浑身打了个哆嗦。 “这是有神术加持的,你们想学,恐怕也没这个天赋。”曹小颜缓缓移动着脚步,只是很无意的说了一句,便继续找起刺绣中所埋的错误。 “嘁,嚣张什么啊,不就是有个厉害的姐姐么,搞得自己也挺厉害似的。”宋瑕瑜白了眼曹小颜,也自顾自的开始找起来。 在整幅刺绣的反面,站着的正是顾青薄、南宫十六和邓幼容。 邓幼容依旧一副颐指气使的神态,眼神在顾青薄和南宫十六之间来回飘动,挑衅的说道:“你们两人还真奇怪,非要跟着我走。别指望了,我找到那些绣法的错误点,你们根本无法领会。” 南宫十六原先的注意力一直集中在刺绣上,但被邓幼容轮番挑衅以后,这火爆脾气立刻又窜上心头。不过现在有诸多位大人物在场,她也不好发作,不过看邓幼容的眼神显得更冷了。 顾青薄在一旁暗中观察,她内心其实想煽风点火,让两个人当场闹起来。不过经她仔细观察,南宫十六虽看起来脾气火爆,但心思却很沉稳;而邓幼容虽口无遮拦,但并没有针对某个人,说的那些恶语都是广泛攻击,毫不顾忌。 “临场改题真是失策,既然如此,我也只能凭实力取胜了。”顾青薄收起了心思,也开始在刺绣的背面试图找出一些错漏。 邓兴为见自己家侄女如此放肆,脸色愈发的难看了。 “这丫头被家里宠坏了,不知天高地厚。在这种场合低调做人才是正途,哼,给七皇子留了个坏印象,日后即便入了皇宫也不堪大用。”邓兴为以官场的眼光考虑着,却不知凤飞绝眼中除了陈凡儿,其他人都没有特别关注。 洛毅看着整幅刺绣缓缓成型,也忍不住开口评论道:“素大人的针法,绣技堪称绝妙,即便有神术相辅,八针同绣,一心八用也绝非易事。” “静物山水,动物鸟兽本属于不同流派的针法,不想素大人竟然能融合于其中,让其静中有动,动中蕴静,提高了整幅作品的意境。” “这些考生中倒也有几人有些悟性,凡是非‘两面绣’的作品,背面的走针最容易看出破绽,只可惜到了素大人这样的层次,入针出针早已烂熟于心,背面泾渭分明,更难找到疏漏之处。” 洛毅的评论声并不小,下面八名考生都能听到。不过有些人听起来像是赞美或夸奖,有些人则听出了暗示。 南宫十六和顾青薄两人,在听到洛毅的提示之后便放弃了背面,莲步轻移又来到刺绣正面开始找错。 案几上的香炉,青烟越飘越淡,眼看着时间就要到了。 素巧心开始回抽绣针,只听到“哒哒哒”的断线之声,有数根银针已在她的招手之间飞回了袖口中,最后还有四根银针落在了同一片小区域。 四针同时在绣一朵淡黄色的无名小花,两针绣叶,一针绣茎,一针绣花。 只见绣叶之针抽离时,绿叶保持闭合,绣茎之针断线时,花朵稍稍压下,直到那最后一针reads();。 黄线“哒”的一声断了,绿叶展,茎直起,野花开。 雪山之水静止了流动,苍鹰在空中停格,寒意渐散,景色天成。 “好,妙!”凤飞绝轻轻的鼓起掌,这时香炉中的青烟刚好消散,时间分毫不差。 随着凤飞绝的带头,所有人都开始鼓起掌来,这真是一次难忘的经历,哪怕没有选上绣女,也能在刺绣上更进一步。 “殿下过奖了。”素巧心回头又看了一眼作品,整个人徐徐落下,朝凤飞绝行礼之后,便宣布: “接下来有一炷香的时间,你们各自在纸上写下刺绣中的错误之处。” 话刚说完,殿外就有侍从快步搬来了八个小桌子,上面放了纸笔,逐一摆在了八人面前。 素巧心轻袖一挥,巨幅刺绣便飘然而动,立在了八人面前。也就是说,她们可以一边看着刺绣,一边答题。 刺绣是面朝凤飞绝等人的,所以八位考生是背朝主座。 待香炉中青烟再起时,八人之中已然有人开始动笔,而有些人还在仔细揣摩作品中的细节。 “我看出了三处明错,一处暗错,不知能排到第几?”宋瑕瑜默默的想着,先把已知的错误写在纸上,随后抬头继续寻找,力求高分。 “有两处明错,三处暗错,应该能入前四了。”沈唯别绞尽脑汁,才找到这几处错误,她见周围的人纷纷落笔,也有些按捺不住,赶紧先写出已知答案。 等炉内的檀香烧至一半时,所有人都开始动笔了。有些人写的很疾,似乎胸有成竹,有些人修修改改,似乎对答案并不肯定。 素巧心虽然站在凤飞绝身旁,但眼力极好,随意一瞥就能看到所有考生的答题情况。 “巧姨,这届考生质量如何?”凤飞绝传音问道。 “都挺不错,至少能找到一半以上的错误,几州的选拔里,平阳州一直算是中上等,而这次看来,应该能得上等。” “哦?那依你现在评判,何人成绩最佳。” “这……容老身仔细看看。”素巧心目光流转,再一次扫视了所有人的考卷答案,心中有了大概。 “咦?”当检阅到陈凡儿的考卷时,素巧心意外的停了一下,随后又朝自己的作品某处看了一眼,微微皱眉。 “这倒是有趣。”素巧心传音给凤飞绝道:“殿下,场间有四人的分数几乎相同,不过有一人,挑出了老身一个无心之错。” 无心之错,即素巧心无意中留下的疏漏,这算得上真正的错误。 “哦?不知是哪位?”凤飞绝饶有兴致的问着,其实视线已经落在了陈凡儿身上。 “就是她。”果不其然,素巧心也指向了陈凡儿。 第七十七章 成绩揭晓 陈凡儿并不知素巧心注意到了自己的答题。她依然仔细检查着所写的内容,然后抬头与刺绣中的细节再次核对,确保无误。 青烟袅袅,考核的时间很快就接近了尾声。 这时候,作为考官的洛毅向邓兴为问道:“邓大人,听闻你酷爱收藏名绣。这幅苍鹰雪山图,可还入得了眼?” 邓兴为本来把注意力都集中在邓幼容身上,被那么一问,立刻闻到了官场阴谋的问道。 “洛大人这话折煞下官了。素大人的绣技堪称一流,这作品自然胜过我府中任何一幅刺绣了reads();。” “哦?那不知邓大人看出了几处明错,又找出了几处暗错呢?”洛毅语调向上,颇有兴致的问道。 凤飞绝坐在两人中间,听着对话,心中觉得好笑。人族官场内部时时在斗,有时候根本不知道斗的目的是什么,也不计较结果,只为了争一口气。 临海郡作为绣女选拔点,初选就少了两名姑娘,这就是府台的失职;作为从皇城被派下的考官,洛毅自然要找回这个场子。 邓兴为并没有仔细观察过刺绣的细节,被那么一问,赶忙开始研究刺绣。 待香炉中的檀香彻底稍尽,八位佳丽各自把手中毛笔放下。 邓兴为有些尴尬,因为洛毅一直用疑问的目光盯着自己,他只能干咳几声回道:“惭愧惭愧,下官学艺不精,却只看出五处明错,挑不出暗错。” 殿内有专人开始收取考卷,素巧心满意的点了点头,也参与到了两位大人的谈话中。 “邓大人能找出所有明错,亦是不易了。” “哦?是么,侥幸侥幸。”邓兴为心中一喜,他其实只是随便报了个数字,没想到蒙对了。 场下人听到有五处明错时,脸色显得有些不安。 很快,所有考卷都收集到了素巧心手中。就见她简单的翻阅了一下,便已了然于心。 “诸位学习刺绣,也算是和本官有缘。先不论成绩,本官将整幅刺绣中五处明错,六处暗错以及一处失误当场改正,也希望你们有所启发。” 所谓明错,指的是色线选错,针法选错等较为明显的错误。 素巧心捏着一根银针,走下台去,抬手先在苍鹰的尾上挑出了一根红线。作品中的苍鹰通体白,尾部灰,所以这点红色显而易见是错了。 被挑走红线的苍鹰“嗷”的尖叫了一声,竟然在绣图之中盘旋飞翔,过了好一会儿才停了下来。 “能不能绣活物,细节都很重要,不能有半分失误。”素巧心一边解释,一边又走到一株草的位置。 这株草和旁边的植物相比,看上去有点突兀,仔细观察就能发现其中一根线多出了半分,和另外一根纠缠在了一起。 这次,素巧心没有再多做解释,直接将多余的线用手轻轻抹去。 就这样,一个又一个错误在素巧心的改善之下全部消失,若是涉及到针法问题,她还会偶尔的提点几句。 包括陈凡儿在内,八个小姑娘都听得异常仔细,她们已经大约知道自己做对了几处,看错了几处,只是尚不知能否进复赛。 这个时候,素巧心走到了绣图中的一块岩石下。 她看着陈凡儿,好奇的问道:“你是如何看出此石绣法有误?” 素巧心所说的这处错误,正是她自己犯下的无意之错。 所有的目光汇聚到陈凡儿身上,有赞赏的,怀疑的,甚至还有敌意的reads();。 陈凡儿只是微微一怔,并不怯场,点着那块石头说道:“雪水顺流而下,长年以往,石头应该会被腐蚀,这块石头的形状看上去有些突兀,就好像并非天然造就般。” 邓幼容本来心存不服,但听陈凡儿那么一说,再仔细一看,确实发现这块岩石有些不和谐。 “你能发现这处失误,当属不易。”素巧心会意的笑了笑,手中飞出两根银针,开始重新绣起这块岩石,银针飞梭之际,她又补充解释道:“这块石头的绣法、绣线选用本身并无错漏,错就错在整块石头左右颠倒了,其实这个纰漏在初描的时候就已然发生,若非对天然环境有细腻的感悟,恐怕很难察觉。” 话语间,银针已经飞回了素巧心的袖口中。而整幅绣锦再次开始灵动,苍鹰飞,雪初融,黄花开,水滴石。 这次给人的感觉更加的身临其境,视觉中毫无半分违和之意。 素巧心看了一眼凤飞绝,见他点头示意,便挥手一扬。 所有场景静止在刺绣之中,锦织缓缓合拢,徐徐飘到了凤飞绝身后。 八位参选女子重新站成两排,双手搭于小腹之前,微微躬身,等待选拔结果。 素巧心把挑选出合格的四份卷子放在凤飞绝眼前,示意请其过目。 邓兴为想瞥一眼结果,可惜卷子是反面朝上,盒盖在桌上的。 凤飞绝微微一笑,也不复查考卷,简单的说道:“巧姨你直接宣布便是。” “微臣遵命。”随后,她便重新拿起考卷,走到八人面前,宣布道:“入选者四人,分别是:南宫十六,找出九处,错一处。” 南宫十六欠身行礼,不管她再怎么镇定,脸颊也开始微微泛红,因为第一个宣布的,便是初赛第一。 “邓幼容,找出八处,错一处。” 邓幼容的神色不变,反而有些懊恼,她自以为稳夺第一,却不料被乡下姑娘比了下去。 “曹小颜,找出八处,错一处。” 曹小颜恭敬的行礼,表情更为淡定;反衬之下,邓幼容的脸色更难看了,自己不仅不是第一,还被排成了并列第二。耻辱,天大的耻辱。 “最后一位……”素巧心抬头,特意看了看众人的脸色。 其他人都灰着个脸,大约是知道自己通过无望了,唯独顾青薄和陈凡儿轻咬着嘴唇,似乎有些紧张。 “其实第四名也是并列,顾青薄和程凡儿都找出八处,错两处。只不过,程凡儿找出的错是本官未曾察觉的,故而额外算一处。” 陈凡儿缓出了一口气,这么听起来自己应该稳了;而顾青薄脸色由青变白,但她依然死撑着,没有最终结果,自己不会放弃! “第四名,程凡儿。” “啪……”顾青薄当场晕了过去。 第七十八章 三面蛇妖 “想不到顾青薄对这场绣女选拔如此执着,难怪她会当场昏倒。” 此时此刻,距离绣女的初赛已经过去了整整一天。 陈凡儿回到府中,静候着复赛通知。 初春是乍暖还寒的天气,今日倒是有几分暖意。坐在窗台边,陈凡儿看着院中童家父子在嬉闹玩耍,听着问心蛛在肩上讲述顾青薄的一些事情。 问心继续说道:“那天晚上,我秉着‘事无巨细’的原则,把能想到的问题都问了。顾青薄从四岁开始准备绣女选拔,其实在前年就有资格入围。只是她选择厚积薄发,在确定这一届选拔没有特别冒尖的天才同台竞争后,才让家里人打点关系参加了初赛reads();。” “如此说来,邓幼容提前知道了考题,也很有可能是顾青薄所为?”陈凡儿细细联想,隐隐觉得有些关系。 “她当时回答是‘不知’,不过也有可能是支持她的势力暗中调度。毕竟顾青薄只是一个十五岁的姑娘,若说心机,应该也深不到哪去。” “嗯,我总觉得顾家所谋并非表面上那么简单。”陈凡儿把右手指尖搭在肩上,引问心下来,说道:“你曾说,自己要以‘真言’为食,提升修为。之前我一直需要你的辅佐,拖慢了你修炼的进度。” “哪里,辅佐主人是我应该的……” 问心正想反驳,便被陈凡儿用手挡住,“你听我说完。如今我初赛已过,复赛之日尚未确定,你留在我身边也是白白浪费了修行。” “你且去平民区自行寻觅‘真言’,若修炼有成便回来找我。可以么?”陈凡儿用手指轻轻的抚摸问心蛛的后背,只觉得有一丝清凉,触感很好。 问心自然喜欢这样的爱抚,但她依旧有些担忧的说道:“主人,我不在身边,就怕有人对您不利。” 陈凡儿笑着微微摇头,回道:“我这几天不会出门,就静候着复赛通知,同时在练几幅刺绣,如此而已。” 随后,她看了看窗外,宋青松也加入到童家父子的玩耍之中了。 “宋叔叔对我不坏,即便说了几句谎话,那也是善意的谎言,无碍的。”陈凡儿继续触摸着问心蛛毛茸茸的头部,嘱咐道:“你独自在外一定要小心,凡事也别太贪心。我们以七日为期,若七天后你还不回来,我便会去平民区寻你。” “主人放心,这次我定会格外小心的。” 上次被凤飞绝的缠云腰带困住其实真是个意外,当初凤飞绝与那个神秘魔头打斗,掀起了一阵阵的怪风。问心蜘个头就指甲盖那么大,一阵风来,她就随风而起。 赶巧不巧,正好落在了凤飞绝的腰带之上。也不知这带子是什么宝贝,粘上之后居然觉得浑身无力,完全无法挣脱。 幸好当晚陈凡儿机智,外加运气也不错,才把问心蛛救了回来。 “嗯,你去吧。”陈凡儿轻轻的抓起问心,把她放到了地面上。只见问心蛛拟人般的朝陈凡儿行了个欠身之礼,便咻咻几声窜出了房外。 窗外一阵暖风拂过,吹的陈凡儿有些倦意。不过,她很快按了按太阳穴,振作起精神。 初赛中,素巧心演绎的刺绣技巧让她痴迷,使她沉醉。陈凡儿想趁着记忆犹新,赶紧练习刺绣,争取早日勘破秦婆婆在刺绣上保留的“最后一针”。 同一时间,在南区以西,三十里外的海面上,有一个白发少年正悬空站着。他单手持着一柄红色的利剑,神情冷峻,看不出喜怒。 于他前方百米处,海平面上漂浮着八只成精的虾兵蟹将。 “大胆人类,竟敢擅闯南海,屠杀我族白鲸。还不束手就擒,随我等去海宫,听候鲨大王的发落!” 少年冷笑一声,回道:“我取白鲸之眼,用以打磨我那将出世的宝剑,何错之有?” “好你个混小子,竟然敢杀鱼剖尸reads();!兄弟们,我们一起拿下他!”一只成了精的蟹妖,两个大钳子抡着两柄大锤,一个横向跳跃就冲向了少年。 白发少年用脚尖轻轻点了一下水面,便顺势向后避让。他没有出剑,而是用左拳硬接蟹将挥过来的大锤。 拳势和整个人倒退的方向相反,但丝毫没有影响威力。而那蟹妖看到少年往后退缩,以为是想逃,挥锤的力度更是大了数分。 “轰!”水面激起浪花无数,一拳一锤相撞出一股强大的冲击力,使得本想助阵的虾妖被卷出了一丈开外。 “啊啊啊啊!我的钳子!不对,我的手!”蟹妖反应过来时,自己的大钳已经随着铁锤飞出了老远。他也算是成精数十年的老妖了,这右钳随他出生到成精从未断过,如今这一番,不知何时才能恢复。 激起的海浪迅速退下,其余七只海妖看到了蟹妖的惨状,立刻打了退堂鼓。 他们可不是什么成名的大妖,充其量只是小兵。也是无意间巡视,发现此处有人在滥杀族类,才想出手教训一下。 万万没料到,此人年纪轻轻,手段却不俗。蟹妖在八妖之中实力排第一,尤其是他那两只百斤力道的蟹钳外加两百斤的铁锤,看称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老蟹都这样了,我们赶紧撤吧。”虾妖缩成了一团,胆怯的说道。 “输人不输阵,你们等会听我口令再撤!”另一只青蟹妖哼的一声,往前游了几步,喊道:“小子,有本事留下姓名,惹怒了鲨大王,你绝对没好果子吃!” 白发少年看着那只断胳膊的蟹妖缓缓退后,便冷笑一声回道:“行不改名,坐不改姓。陆虎!” “好!陆虎,有本事你等着。若再敢来此海域行凶,定让你有去无回!我们撤!”青蟹情绪激昂的说了一通,钳子一挥,带着八妖潜入了海底。 陆虎笑着摇摇头,也不再追。他只是受人所托来捕猎白鲸的,其他是非也不想沾惹,若被师傅知道自己耽搁时间,又免不了一顿臭骂。 正当陆虎转身想要离开之时,海面突然出现了异象! “轰隆”一声巨响,刚刚潜下的八只海妖被一股爆破海浪直接冲到了半空之中。随后,一个黑影缓缓升起,只见它有六只碧绿的眼睛,死死的盯着陆虎。 “三面蛇!你好大的胆!竟敢擅入近海,鲨大王若知道了……” “唰!”的一声,一道灰光从天上划过,那只虾妖还没说完话,就被拦腰斩成了两段。 “唦,一群小虾米,吵吵嚷嚷如此罗嗦!”黑影渐渐显出了真形,原来是一条海蛇妖。不过此妖有三幅面孔,贴在同一个头颅上,看上去极为恐怖。 “唦,东西到手了,我们赶紧做正事!”第二个头颅说道。 “唦唦!眼前这个小子有我们同族的气息,吃了说不定能增进修为!顺路吃了吧!唦唦!” 六只碧绿的眼睛直勾勾的盯向了陆虎,三根蛇信子嘶嘶的吐着。危机临近! 第七十九章 异宝现,蛇妖变 回想起四年前,陆虎和陈凡儿被巨蟒所擒。之后,陈凡儿因凤裔血脉被赤炼蛛后诅咒,陆虎则蛇口脱险,被白无行所救。 “吃下这些蛇肉,炼化它,对你将来的修行有所增益。” “不过,从今往后,你将是蛇类的仇敌。这是唯一的缺点,你可愿意接受?” “弟子愿意。” 这一幕幕的回忆在陆虎脑海中闪过,他感觉到面前这条相貌诡异的三面海蛇散发出滔天的杀意,就知这一战是无法避免了。 所谓先下手为强,既然一定要打,陆虎便毫不犹豫的握着剑冲了过去。 陆虎把控着剑,让剑的顶端触碰着海水,自己疾速奔跑,直接绕到了海蛇的右侧。 “唦,没用的,我眼观四路,你受死吧!”三面海蛇的其中一双眼永远能死盯着陆虎,见其饶后便摆动着巨大的身躯,如箭般冲了过来。 行至一半的陆虎突然往海蛇攻来的方向挥出一剑,红色的剑身卷起了一条比巨蛇还要高的海浪,化作剑形直接斩了过去。 “唦!”蛇妖见势停顿在半空,一个甩尾,同样激起了一片海浪,海浪足足两丈多宽,如同一柄巨刀,横着对砍向剑浪。 一刀一剑以海水为形,在两人中间嘭的一声炸开,白浪四起,威力巨大。 “唦reads();!小心!”蛇妖提醒着自己,巨大的身体大半截猛然沉入了海底。 “唰”的一道红光闪出,陆虎双手持剑从白色的海浪中穿出,仅差半分就能砍下海蛇的头部。 不过良机已失,就要防守。 果然,眼看着海蛇就要沉入海底,陆虎的身形也从海面上那块阴影处飞过时,“哗”的一声,一张血盆大口直接朝陆虎攻来。 此时的陆虎在半空中无法借力,简直躲无可躲。 “唦!得手了!” “唦唦!赶紧办正事!”另外两张蛇面孔十分淡定着说着,似乎判定了对方已是腹中之物。 陆虎不为所动,在半空直接来了个半旋,顺着旋转力朝着下方海面又斩出一剑。 “哗——”一道水幕化墙而起,干扰了海蛇的进攻,待它狠狠的咬下时,只觉得自己吞了一口咸苦的海水! “唦!蠢货!” “唦!笨蛋!”另外两面蛇转动起碧幽幽的眼睛,重新寻找陆虎的踪迹。 此时,陆虎已经沉入海底,等待再次进攻。 “我本以为这三面海蛇只是伪装,应该会化成三个头颅。看来是想错了。”陆虎仔细分析着三面海蛇的弱点。 这条巨型海蛇的样貌非常奇怪,只有一个头颅,但拥有三张面孔。而且,永远只有一张面孔会凸出,其他面孔保持平面。 就如同是一条海蛇,背后画着两个蛇头模样。不过,三张面孔可以互相转换,无论陆虎攻击哪一面,对应的头颅就会立即凸起,进行反击,而原先的头部便会收缩成背面。 “想必这是条修炼未精的蛇妖,按理说应该能化成三头海蛇。不过这样也好,斩首一次就足以奠定胜局,只要速度够快,三个面部之间来不及转换,便能一举歼灭!” 分析完后,陆虎慢慢的在水中吐气,紧紧捏着刀柄,身体周围开始出现白色的海流。 “唦,跑哪去了,难道是溜了?” “不可能,肯定躲起来了!” “唦唦,小心,在海里!” 海蛇急忙把尾巴从海中抽出,整个身躯浮在了半空。 “嗖”的一声,陆虎从海中跃出,此刻他全身冒着白气,眼眸之中闪动着白光,剑指蛇妖,一触即发。 又是“嗖”的一声,一道白光疾射而来,甚至让海蛇产生了错觉。 眼看白光要射中海蛇背后,那一面的蛇头突然浮现,尚未变化完全时就已经张大了蛇口,准备将白光连同陆虎一口吞下。 然后陆虎并未想过一招制敌,这第一波冲击只是佯攻。 白光在半空中再次跳跃,又闪到了海蛇的另一个面上reads();。 海蛇想转身迎击,却追不上白光的速度,就连第二次面部的变化都只成形了一半。 然而,这一次依旧是佯攻,陆虎推测出,没有成型的蛇面才是这头蛇妖的最大弱点。 第三次白光闪动,直接围着蛇身跳跃出了一个三角形。身形变幻之快,更是在之前的位置留下了残影。 “就是你了!”乘其不备,陆虎迅速变幻握剑的姿势,从上至下,一剑戳入,直接想从蛇背刺穿蛇头。 “噗嗤”一剑,果真极其轻松的就刺穿了,可意料之外的是,剑并未从另一端蛇头出穿出,而是仿佛刺入了蛇身内部。整柄剑如同陷入了沼泽泥地,和陆虎心神失联,就连剑身也开始嗡嗡作响。 陆虎皱眉,知其另有古怪,双手握着剑柄,猛然发力。 “嘭,嘭”两声,陆虎的手臂突然粗了一倍有余,直接爆裂了穿着的衣服。只见其额头、手臂都青筋暴起,两只手不停的变幻姿势,定要把宝剑拔出。 “叮嘡!”一声,随着剑被拔出,一颗闪着七彩光芒的珠子从蛇背冲跃出,但只停留了半息,就极速的朝东边飞去。 “那是什么东西?”陆虎因拔剑之势稍稍远离了海蛇,他有部分注意力观察着刚刚的七彩宝珠,却认不出是何物。 “唦!宝贝!宝贝跑走了!” “唦唦!都你个蠢货,说吃什么人肉!” “唦唦唦,我受伤了,好疼!” 海蛇的三个面孔错乱的改变着,似乎因为刚刚一剑而受了不少的伤害。 看着珠子飞离,陆虎也不再多想,眼前是斩杀这头蛇妖的最佳时机,不容错过。 陆虎重新摆好架势,准备再一次进攻。 “唦,没了宝贝,那位肯定不会帮我们了!” “唦唦,只能放弃这具身体,追宝贝要紧!” “唦唦唦,我要活吞了这个人类!” 海蛇的头部突然鼓胀而起,和身体变得极不协调。 原本想速攻的陆虎见状,心中闪过一丝危机,连忙往后退去。 蛇头越鼓越大,眼看就要达到了极限。 “嘭轰!”一声巨响,头爆了?! 陆虎眯着眼,在稍远处观察。“不对!竟然是这样!” 爆头激起的海浪退去,眼前居然出现了三条海蛇——其中两条通体青色,一条淡绿色,而且头部还留着血。 “我要吞了你!”那条淡绿色的海蛇一眼看到远处的陆虎,直接暴怒而冲。 “大哥,你帮三弟对付这个人类,我去追回宝物!”另一条海蛇说完话,便嗖的一声朝宝珠消失的方向疾飞而去。 第八十章 七彩琉璃珠 海面上,淡绿色的海蛇与陆虎开始纠缠搏斗在一起,另一条深青色的海蛇在旁掠阵。 而此时此刻,陈凡儿正坐在房间里,靠着窗台,享受着春日和煦,一针一线的绣一只蝴蝶。 “我记得秦婆婆当时的针法是这样的,但我却无法应用。仔细想想这两针穿插在一起有些违背逻辑,从上至下或者从下至上都会挡住这块颜色,真是奇怪。” 陈凡儿一边回忆秦婆婆的绣技,一边模仿,但发现有很多地方,即便手法一样也无法成功。 她放下针,心中想着:“也许是神术。绣物变活本就是神奇之事,唯有神术才能做到,就不知我有没有机会学习,或者说有没有这个天赋?” “凡儿姐姐,凡儿姐姐,一起出来玩吧,今天外面可暖和了。” 童叶不知何时趴在了窗台边,大眼睛眨巴眨巴的看着陈凡儿发呆,笑呵呵的建议道。 陈凡儿看了看手中的刺绣,轻摇了头。是吧,自己能力不够,想破脑袋也没法解决。 “好,我也坐的乏了,你等等,我马上出来。” “哦,太好咯,凡儿姐姐也来玩咯,宋叔叔,我们可以四个人一起踢毽子!”童叶乐得笑开了花,转身就去建议玩新的游戏reads();。 ………… 大约仅仅过了半盏茶的功夫,海面上的战局已经完全倒向了陆虎。 此时,陆虎左手拎着淡绿海蛇刚斩下的头颅,脸颊上沾着一些绿色的血液,他的脑勺后留着一束白色的细发,在海风的吹拂下,轻轻摇荡。 “混蛋!可恶!唦,你居然杀了我三弟,好,好的很!”青色海蛇张着血盆大口,疯狂的喊着,它的眼中充满了血丝,情绪已经在爆发的边缘。 陆虎略显轻松的活动了自己的脖颈,随后将海蛇头颅往身后轻轻一扔。“嗖”的一声,头颅就被收进了他腰背后挂着的一个小袋子中。 “你们三个合体还有些本事,如今分开,简直在找死。”陆虎抓了抓头皮,略显冷酷的说道:“你自裁吧,省的我动手。” “嚣张的人类,今天即便我死,也要和你同归于尽!”海蛇唰的一声钻入了水中,那条阴影快速朝陆虎方向游来。 “哼,无聊。”陆虎脚尖轻轻一点,借着水面的反弹力,跳到了一个很高的位置,随后把红色的宝剑往空中一扔,人便直接浮在了半空之上。 黑色的蛇影依旧潜伏在水中,并没有出来的意思。 而陆虎不是一个坐以待毙的性格,他皱了皱眉,只等了片刻就有些不耐烦。 “不出来,我就打到你出来,吃我一记‘虎啸拳’!” 陆虎在空中,双拳对碰,“吼”的一声虎啸之音传出,整个人的气势顿时上涨了许多。稍稍蓄势之后,两拳朝着海面,“哗哗哗”的一阵乱打。 虽然他的身体没有接触到海水,但打出的拳影像炸弹一般,直接把在海面上打出了无数个窟窿! 水中的窟窿很快就会恢复原形,不过陆虎的拳头不允许,只见他越打越急,越打越快。 伴随着一顿乱打,浪涛四起,陆虎的正下方的海面形成了一片巨大的凹陷,海蛇的行踪暴露无遗。 “唦!死吧!”海蛇见势,也不准备再用什么偷袭,直接猛的上窜,露出四颗尖利的毒牙,眼中闪着血光,朝陆虎直飞而去! 见海蛇不顾一切的袭来,陆虎嘴角勾起轻蔑的笑意,他往后轻轻一退,右脚往剑柄上一踢,直接让红剑刺向海蛇。 这海蛇倒也没完全被愤怒冲昏头脑,深知此剑不可硬拼,在半空中尾巴一甩,扫出了一道横风,直接让剑的运动轨迹偏离了几寸。 红色的飞剑就这样与海蛇擦身而过,陆虎没了飞剑也开始自由下落,眼看局面又回到了海蛇这一边。 “唦!我要吃了你!” “愚蠢。”陆虎下落时冷冰冰的盯着海蛇,就见他双手结印,口中念着一段咒语。 “唰!” 一道白光,一道红光瞬间刺穿了海蛇。海蛇的眼神开始迷离,它根本不知道怎么死的,只看到眼前的陆虎变成了红剑,而陆虎却变幻到了它的身后。 “你活不成的,等我兄弟找到宝物……”海蛇以诅咒的口吻说着遗言,整个身躯垂直下落reads();。 红剑“咻”的一声又飞回到了陆虎脚下。陆虎抗起快要落入海中的海蛇尸体,也将其收入布袋之中,随后目光眺望着南边,细细一想,便化作一道红光冲了过去。 ………… 院子中,陈凡儿正和童家父子、宋青松,四人各站一角落,互相踢着毽子。 “二十三!” “二十四!” “凡儿姐姐,加油!” “二十五!” 四人你来我往,这一局毽子居然踢了许久都没有中断。 “到我了,到我了,看我的!”童叶舔了舔嘴唇,看到毽子从陈凡儿脚下飞来,准备玩一个花哨点的姿势。 “二十……咦?”童叶刚想出脚,却不料一枚七色的珠子掉了下来,刚好落在了他的脚边。 “这是什么丫,好漂亮。”童叶抓起珠子,凑近了脸仔细的观察了起来。 “这是……怎么会是这个,它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童鲤看到珠子后脸色大变,语气显得有些害怕,恐惧和不安。 “童叔,你认识这个?”陈凡儿看了一眼珠子,隐约也察觉到了此物的不凡。 “这是海族的圣物,七彩琉璃珠,万年都未离开过南海!”童鲤压低了声音,对自己儿子说道:“叶儿乖,这东西我们不能留着,让爹爹送回海族去。” 童叶倒是很乖,虽然这珠子新奇,但他很听父亲的话,立刻把珠子递了过去。 “童叔,您被海族所害,伦为奴。你这样回去,不仅得不到好处,反而会被他们认为是你偷了圣物。”陈凡儿劝说道。 “凡儿小姐说得有理,童大哥,你不能回去。”宋青松也附和道。 “父亲,叶儿不要你离开。”童叶虽不知是怎么回事,但看到两个大人神情严肃,便抓着童鲤的衣角,央求起来。 “即便如此,琉璃珠留在这儿,也只会招来祸害。上次他们抓我回去,其实也正是为了这个。”童鲤解释道:“我被抓回去,是因为我是鲤族的皇室血脉,这颗琉璃珠每一千年需要海族皇室祭献,而当时我是最佳人选。” “不过,当时我把妖丹留给了夫人,在祭献血脉之后,无法掌控琉璃珠,所以族类以为是祭献失败了,才把我打入海牢,最终作为妖奴的。” “这么说,此宝现在是来寻主的?”陈凡儿问道。 “琉璃珠一直被封印在海宫,凭借自己绝不可能出海寻主,一定是海宫出了什么意外!”童鲤抓着琉璃珠,神色凝重的说道。 “唦唦唦!!” 突然!一条巨大的黑影笼罩在院子上空,令人不寒而栗。 第八十一章 见面不相识 “谢谢你,陆虎哥哥。我性命攸关时,你救过我;我放逐蛮荒时,你帮过我。无论有心无意,你总会以出乎意料的方式出现,帮我度过难关。谢谢你。” ——《凡忆录》 巨大的阴影笼罩之下,庭院的气氛异常凝重。 童鲤将自己的儿子揽在身后,原先化作人形的皮肤外多了一层淡红色的鱼鳞;宋青松拔刀而出,站在了陈凡儿身前,一脸凝重的看着那团阴影降临。 “唦唦,交出宝贝!!”天空回响起一道干哑的命令声。 “何方妖孽,竟敢私自进城作乱!”宋青松拿刀指向天空,喊道。 两道碧绿的光芒,如同射线一般,从阴影中射出,扫视着院中的一切,似乎在搜寻些什么。 “鲤鱼族,为什么会在这里?” “半妖,哼,又是妖族的耻辱。” “咦,你是……竟然看不出来?” 黑影“唰”的凝聚成一缕黑雾,降落在院中。海蛇隐藏在雾中,并没有显露出样貌,这也是忌惮着自己看不透陈凡儿的身份。 “鲤族人,你不会觉得有海妖的气息,就能隐藏住七彩琉璃珠吧!哼,快交出来!” 童鲤的双目染成了漆黑,连眼白都消失了,他看出了黑雾中的蛇妖原形,立刻说道:“海蛇族,你们觊觎我族的宝物几百年了,还不肯死心!赶紧滚,不然等海圣大人来了,当心抽了你的筋!” “嘶嘶嘶,真是笑死人了。你们这些鲤鱼族,个个都是怂包,动不动就搬出鲨王来吓唬人。今天若不交出琉璃珠,这整个府院的人,就都不必活了!” 黑雾滚滚涌动,突然窜出两道箭一般的分影,一支射向童叶,一支射向陈凡儿。 “当心!”宋青松将刀往身前一横,朝黑影箭射来的方向用力一砍,箭影在半空中被砍成了两段。 而童鲤的手法更加神奇,就见他双手合十,再次打开时,一层薄薄的水泡膜出现在了身前。黑雾箭被水泡罩住后就停在了原地,再也无法往前半分。 “可恶,刚刚被那小子所伤,法力不济reads();!”海蛇刚施展出妖法时,就知道黑雾箭的威力不比平常,却不料被两人轻松防下,心中更加恼火。 就在这时,他突然心神一震,莫名的吐了一口鲜血,缠绕在身上的黑雾也开始散乱不定,几乎要暴露出了本体。 “三弟!怎么会这样,三弟被那小子斩杀了!?” 海蛇朝海的方向远远眺望了一眼,内心又恨又痛。它们三条海蛇一同出生,一同修炼,直至十年前修成了三体合一的第一阶。 只是想再要进阶,必须要有一株万年的“同心同叶草”,三蛇寻遍南海,也未能找到。 “只要把宝物交给那位,就能换取同心同叶草,我们就能真正的合为一体,可恶,可恶!最后关头功亏一篑!” 黑雾再也遮挡不住海蛇的本来面目,它从雾中高耸而出,呲牙咧嘴般吐着蛇信子,双目血红,还能隐约看到有眼泪流出。 “童鲤,出什么事了?我刚刚听到叶儿的叫声。”此时,大病初愈的范晴从房屋中走了出来,当看到比数还高的海蛇,顿时吓得脸色惨白。 “唦!”海蛇正急怒攻心,听到有任何声响,便不由分说的想将其抹杀。 蛇尾一扫,连同院中的杨柳树,瞬间扫向了范晴。 “夫人!” “嫂嫂当心!” 两人一急,来不及施展任何手段,便直接冲了过去,用身体硬挡了这一记攻势。 “轰、轰!”两声,童鲤撞断了另一根杨柳,而宋青松直接被撞飞到了墙外。 “父亲!”童叶一急,撒开小腿就跑了过去。 “叶儿,别过去!”陈凡儿一急,想抓住童叶,却已然来不及了。 海蛇嗖的一声,就把童叶卷入了自己的身躯,它的愤怒已经稍稍熄火,恢复了理智。 “鲤鱼,快把七彩琉璃珠交出来!不然,你的儿子就要被我勒死了!” 还没等海蛇把话说完,童叶就“啊啊啊”的惨叫起来。 “叶儿!”范晴撕心裂肺的叫喊着,她此时正搀扶着童鲤,没了别的想法,只想救回儿子:“相公,什么彩什么珠的,你快给这妖怪,叶儿,叶儿他……” “嘶嘶嘶嘶嘶嘶……”海蛇的奸笑声很怪异,让人听着胆寒。 “噗!”突然,倒霉的海蛇又吐出一口鲜血,而这次连身体都差点直不起来,更别谈控制住童叶。 陈凡儿站在海蛇身后,看得真切。她虽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但立刻将倒地的童叶抱住,朝童鲤方向跑去。 此时的海蛇根本不管周围的情况,眼中出现的尽是茫然。 “大哥,为什么,为什么,怎么会!” “我们的修妖大计呢?大哥,三弟,我们说好还要化蛟,然后升龙啊reads();。啊啊啊啊啊!” 空中突然出现了一团卷曲的乌云,海蛇的叫喊声嘶哑的带着血色,陈凡儿等人不得不捂住耳朵,生怕耳膜被震碎。 “人族小子,你等着,我要报仇!我要掏了你的心,撕碎你的肺!”海蛇朝空中大喊道,随后愤怒的眼神瞬间变得异常冰冷,死死的盯着陈凡儿等人。 “随便你们交不交出宝物,通通杀了,琉璃珠肯定在你们身上!” “唰!”海蛇从半空中俯冲下来,这个时候它已经不考虑什么妖法,就是用*硬碰硬,直接把所有人都吃了。 童鲤一惊,慌忙又制造出一个泡膜屏障,想要阻挡! 可惜强弱悬殊,海蛇一个冲击直接把屏障击的粉碎,索性是这一次所爆发的冲击力也被抵消了。 但这毕竟不是妖法,是肉身的撞击,再蓄力一次,效果完全一样。 果然,海蛇蜷曲着自己的身躯,准备再次攻击。 “死吧!”恐怖的身躯遮住了光线,再次朝陈凡儿一行人袭来。童鲤冷汗直冒,刚刚的一波防御已经是他的极限,再要施展,起码需要两息的准备时间。 曹青松从墙外翻了进来,看到此幕,提着刀就想往前砍去,即便是螳臂当车也再所不惜。只可惜距离太远,血盆蛇口离陈凡儿只有几寸之差,回天乏术。 “唰!” 突然!天外一道红光射来,“轰”的一声直接打穿了院墙。 海蛇停住了?它直勾勾的眼神朝红光射来的方向望去,想要愤怒却再也使不出力气。 “噗通”一声,整条海蛇倒在了众人面前。 陈凡儿瘫倒在地上,吓出一身冷汗。范晴抱着自己的儿子,惊魂未定。 宋青松挥刀的动作还保持了片刻,这才轻叹一口气,悻悻然的收起了刀,朝天空望去。 一道白光从空中落下,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是一位满头银色短发的少年。少年神情冷漠,后脑勺有一束细细的长发,随着微风轻轻摆动。 “多谢少侠相救。”宋青松第一个反应过来,急忙抱拳相谢。 少年微微点头,算是知道了,随后从乱石中抽出了那柄红剑,收于腰间。 “多谢公子救命之恩。”陈凡儿此时也起身,作欠身之礼,以示感谢。 少年瞥了一眼,就从陈凡儿身边走过,同样不作回答,只是单手一招,将海蛇尸体收入了自己的布袋中。 “谢谢少侠救命之恩,敢问尊姓大名!”童鲤一家也齐齐鞠躬。 人前三谢,均不作答。少年摆了摆手,不说一言,便施施然的走出了院子,消失在街巷之中。 四年光阴,青梅渐红。当初的童男童女都变了模样。夕阳斜下,即便是擦身而过,也难再相识了。 第八十二章 赠宝 陈凡儿最终还是没有认出陆虎,不过这不怪她。那头白发太过惹眼,无论谁都会忽略其相貌的细节。 而陆虎走得也很匆忙。他不想惹事,自己身处皇族区,如此动静,相信很快就会引来皇族护卫。 果不然,在众人惊魂未定之时,一队人马迅速赶来,而带队的竟是凤飞绝本人。 这院子被打的残破不堪,东面朝街道的墙面被砸出了一个大窟窿,两根柳树被连根拔起,石凳东倒西歪,石桌被拍成了粉末。 凤飞绝感受了一番打斗气息,便立刻下马,直奔陈凡儿面前,问道:“姑娘,没事吧。” 陈凡儿有些受宠若惊,倒没想到堂堂的七皇子询问的第一件事,竟然是关心自己安危。 而这个“惊”,不仅是因为凤飞绝的举动,更多的是由于他带来的护卫们,脸上也都露出了惊疑的神色。 “殿下不是说有异宝出世,大妖来袭么?” “嘘,别说话reads();。”最后排的两个护卫窃窃私语着。 凤飞绝的耳力惊人,自然听到了手下的议论。当即干咳了两声,神情变得严肃了不少,也不知是解释给谁听,说道: “程姑娘是绣女复赛候选人之一,而且离皇城区住得又近,若有什么损伤,倒是我这位临巡皇子失职了。” 这种牵强的解释,论谁都不信,但没人敢质问,随带的护卫更是跟着点头,表示他们随殿下此行,也是出于这个目的。 陈凡儿没有问心蛛在身,也不知凤飞绝是否真的关心自己,但君臣之礼不可疏,立刻就摆好了姿势,微微低头,右手搭在左手上,半蹲下身子,回道: “谢殿下关心,民女无恙。” 凤飞绝仔细打量着陈凡儿,她的头发上留着灰尘,手肘上的衣服也破了,似乎还擦伤了皮,索性没有流血;绣花鞋也少了一只,不过陈凡儿把脚收在了裙子下,掩饰的很好。 “没事就好,说说经过吧。” 陈凡儿心中一怔,这经过要怎么说呢?七彩琉璃珠是海族的宝物,若这样供出去,是不是不好? “似乎是海蛇妖和人族在这里战了一场,他们现在在何处?” 没等陈凡儿多想,凤飞绝就自己挑了重点问道。 “回殿下,海蛇妖被一名白发少年以飞剑斩杀,尸身也被收走了。少年往西边街道离开,大约走了有一炷香的时间。” “海蛇妖行凶时,有说来意么?” “说了,似乎是在找什么宝物。”陈凡儿还是选择说出实情,因为欺瞒皇族之罪太重,很可能被株连。 “哦?宝物?”凤飞绝早感应到有异宝往此地飞来,至于此问,纯粹是例行公事。他没料到陈凡儿会说真话,心中对其又多了几分好感。 至于宝物在谁身上,凤飞绝也早有感应,只不过他不想说破。 “一颗破珠子也算宝物了,海族也真是没落了。”凤飞绝瞥了一眼童鲤,不屑的说道:“四海之内,所有至宝只会在皇宫内,其余的,连个‘宝’字都沾不上,那条小海蛇也是瞎了眼,白白来送条命。” “殿下说得极是。”童鲤不敢正眼看凤飞绝,只能俯身行礼,这是龙威在海族面前的天然优势。 凤飞绝回头,命令道:“你们,往西边追赶,看看是否能找到程姑娘描述的白发少年。若找到了,请他来我府中一叙。” “遵命。” 一队人马立刻离开小巷,往西街追去。 凤飞绝还留在原地,他踱步在破废的院子中,似乎在考虑些什么。 谁也不敢先开口,而小屁孩童叶被那么一折腾,已经昏睡在自己母亲的怀里了。 “你们先进屋疗伤吧reads();。我想再观察观察。”这是凤飞绝说的第一个指示。 大家都觉得很合理,谢过之后便转身离开。 “程凡儿你留下,本王有话要问你。” 陈凡儿原本就没动,她似乎感觉到凤飞绝是为自己而来。倒是这句话一出,让宋青松惊讶了一番,只有他知道陈凡儿的来历成迷,难道说和皇族有些联系? 宋青松只是回头多看了一眼,依旧不敢停留,皇子说让他们回屋疗伤,这是客气话。其实就是要所有人避嫌。 “程姑娘,你去过皇宫么?”凤飞绝没头没脑的问着。 皇宫?自己没去过,但很想去。 陈凡儿轻轻摇头,脸上有些茫然,她不知凤飞绝何出此问。 “本王在你身上,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可惜太弱了,无法回忆。若你曾去过皇宫,或许我们早就见过。” 陈凡儿想了想,回道:“不瞒殿下,凡儿也有同样的感受。只可惜,凡儿从未去过皇宫,自小就是在青水县长大的。” “哦,你也觉得本王很熟悉?这倒是怪事……也罢,既然你我有缘,屡屡相见,我便赠你一物。” 说着,凤飞绝解下了系在身上的腰带,递给了陈凡儿。 “民女无功,不敢收此重宝。”陈凡儿不像那些市井女子,贪慕虚荣,她做事只求本心,无缘无故收别人礼物,非她所好。 “本王今晚就要回皇宫,不能再看你复试的表现了。这条缠云腰带,就当预祝你复试成功,若有缘,本王觉得,我们还会相见。”凤飞绝在缠云腰带上轻轻一点,这腰带就自己飞缠到了陈凡儿的腰上。 更奇妙的是,本来金边白底的粗宽款式,到了陈凡儿腰上,就变成了一条细长女款,和她本身的衣服也颇为般配。 “缠云腰带能自主御敌,激发后更能困敌,是件防御性宝物。你尚为凡人,无法激发。不过有此宝物傍身,寻常妖魔是伤不了你的。”凤飞绝看腰带系在陈凡儿身上非常合身,满意的点了点头。 “谢……”陈凡儿正想再推辞一次,却被凤飞绝的话打断了。 “不必谢我,你好自为之,我们皇城再见。”说着,凤飞绝就离开了院子,看似悠闲的跨出几步,却已然消失在视线中。 陈凡儿无奈的摸了摸腰带,转身便进屋去探望其他人。 此时,童鲤和宋青松在一个屋里疗伤,范晴带着童叶进了里屋,想要仔细检查自己的儿子身上有没有留下暗伤。 宋青松的疗伤过程很简单,就是打开药箱,拿出点跌打药在伤口涂抹。 童鲤则麻烦一些,因为他伤了元神,需要打坐静养。反倒是外伤,在打坐的过程中会自动愈合。 陈凡儿见两人都在忙,觉得不便打扰,便想转身回屋换身衣服。 “凡儿姑娘留步,在下有个不情之请。”童鲤睁开眼,挽留道。 第八十三章 尽是些不情之请 童鲤应该只疗伤到一半,但感觉陈凡儿进屋了,便急着开口道:“凡儿姑娘,还请留步,在下实在是无计可施,只能求助于您。” 陈凡儿看了一眼旁边坐着的宋青松,就见他也微微摇头,表示毫不知情。 “童叔,您刚才救了我的命。若有什么吩咐,不妨直说。”陈凡儿把身后的门虚掩上,因为她觉得童鲤接下来所说应该会十分重要。 童鲤的眼神抹过一丝忧色,他的右手有些颤抖,从怀中缓缓取出了七彩琉璃珠。 “咳咳,凡儿姑娘,在下的请求,其实与这颗宝珠有关。”七彩琉璃珠在童鲤的手中,发出一圈圈光晕,每道光晕颜色不同,灵气十足reads();。 陈凡儿心中大致有了推测,但她依旧站在原地,想等童鲤把话说完。 “我原先并不明白‘祭祀血脉’是什么含义,因为当时在举行祭祀仪式时,我已经失去了妖丹。而从未有人告诉过我,这七彩琉璃珠的真正用途。” “直到我从夫人身上取回妖丹,今天又得到宝珠,我才知道这‘祭祀’之意。”童鲤的语气带里给人一种惧怕的感觉,显然他没有因获得至宝而高兴。 “我以前也和童大哥并肩作战过,你的恢复能力我是知道的。但看现在情形,大哥你的伤势恢复的并不快,难道和这珠子有关?”宋青松关心的问道。 “所谓祭祀血脉,就是以千年的时间,用我们鲤族整整一脉,供养此珠。千年之后,鲤族血脉尽断,不留于世。” “什么!如此狠毒,你们鲤族不也是海族中的一员么?”陈凡儿被这个真相怔得不轻,这简直比人族中的“株连之刑”还要血腥残忍。 “我也不知海王大人为何要这样对我们鲤族,但这就是事实。而且更糟的是,因为我的血脉属于皇族,太过纯种,所以恐怕不到二十年,就会被这七彩琉璃珠活活吸干。” “童大哥,那你还留着这魔珠干什么!赶紧毁了啊!”宋青松脸一黑,直接喝道。 童鲤苦笑着,并未立刻作答。 “怕是这宝珠无法摧毁,不然童叔也不会求助于我了。”陈凡儿又看了眼宝珠。其实七彩琉璃珠本身并未给人一种恐怖的感觉,那一环环的光晕甚至能让人觉得心静气爽。 “凡儿姑娘,我得知你在绣女选拔中入了复试,而最终是四选二,被选中之人便能入龙帝城,甚至有机会进入皇宫。” “不错,尚绣局离皇宫只有一墙之隔,经常需要走动。童叔,你该不会想让我把这宝物带入内宫吧?”陈凡儿觉得这想法有些难以置信,但既然童鲤问有所指,必然是看中了自己将来有机会走动内宫的权利。 “凡儿姑娘,我的表妹正是当今龙皇的鲤嫔,只是她没有诞下龙子,所以无法升为妃。” “原来童叔还是皇亲,凡儿失礼了。”陈凡儿倒没有真的行礼,只是言语上略表歉意。 “童大哥,你怎么不早说呢?不然当初救你时,就不用那么大费周章了。”宋青松也是一脸惊诧,显然是第一次听说。 童鲤尴尬的笑着摇手,道:“你们不了解我们鲤族。别说是表亲了,连我同胞兄弟姐妹都有好几十个,表亲更是不胜其数。说是表妹,其实我们互相不认识。” “童大哥,我越听越糊涂了。既然你们不认识,又干嘛扯到她?”宋青松是个武夫,平时还算是耐心,但凡是审案件,听评书,都会很急着想要知道结果。 童鲤看向陈凡儿,真挚的说道:“凡儿姑娘,我想让你把这七彩琉璃珠带给我的表妹。虽然我从未见过她,但她同为鲤族皇室,一定能发觉此珠的不详。到时候,还请凡儿姑娘帮忙劝说,让他去请龙皇陛下出手。” “刚刚七皇子说得没错,天下珍宝尽在皇宫。要解救全族,我能想到的方法就只此一条了。”童鲤说着就直接“噗通”一声下跪在陈凡儿面前,深深的磕了个头reads();。 陈凡儿急忙上前将童鲤托起,“童叔,这一跪凡儿当真是受不起。且不说我尚未被选中绣女,即便我真能去龙帝城,也有机会进皇宫,但未必能遇到鲤嫔娘娘啊。” “凡儿姑娘,我第一次见,就觉你有帝王之相,将来必是女中之凤。”童鲤为了让陈凡儿帮忙,措辞肯定会稍稍夸张一些,“若你真的无法选中绣女,这便也是我族的命,你不必有压力。” 陈凡儿嘴角抽动了一下,她摸了摸胸口,顿时觉得压力好大。 “而且这事也不急于一时,以我推测,十年之内请龙皇化解了这珠子的血脉诅咒,我族便可确保无恙。” “凡儿姑娘,您是我族的恩人和希望,请再受我一拜。”说罢,童鲤又“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磕起了头。 “童大哥,你别这样,快快起来,男儿膝下后黄金。”宋青松也忙着劝童鲤,他一脸抱歉的看着陈凡儿,似乎在说“这事儿怨我,是我把凡儿小姐拖下水的。” 陈凡儿考虑了一会儿,答复道:“童叔,若我真能选中绣女,这件事情对我而言反倒只是举手之劳。只不过此宝甚为贵重,放我身边怕会引起其他妖族的觊觎。凡儿一介凡人,手无缚鸡之力,恐怕是保护不了。” “凡儿姑娘尽管放心。这几天内,我会牺牲十年寿命将七彩琉璃珠的表象封印,至少能维持五年。除了同族之人,没人会察觉这颗珠子是件宝物。”童鲤承诺道。 “既然如此,凡儿当尽力而为。童叔叔,宋叔叔,你们好好静养,我就不多打扰了。”陈凡儿答应下来后,便走出了屋子。 若要赢得复试,还需要多加练习,毕竟不知选拔复试的考题究竟是什么。 正当陈凡儿准备进屋时,范晴迎面走来。 “童夫人。”陈凡儿招呼道。 “凡儿姑娘,门外有位小姐找你,说是姓顾,你认识的。” “姓顾?是她?这个时候来找我,又有何事?”陈凡儿心里想着,嘴上向范晴道谢,便朝门外走去。 站在院门外的果然是顾青薄,此刻她披着一件灰色斗篷,脸色憔悴,看不出一丝血色,似乎也没心思打扮自己。 “顾姐姐。”陈凡儿看顾青薄盯着断墙残壁发呆,便直接招呼道,“方才有妖物袭击,索性没有伤亡。顾姐姐今日前来,是?” 陈凡儿也没心思跟顾青薄叙旧,便直接问道。 顾青薄看着陈凡儿,当初她怎么也没想到此女子会在初赛脱颖而出。顾青薄把下县的几个初选者都只是当成自己的棋子,却不料还没落子,棋盘翻了,规则也变了。 陈凡儿还是那个陈凡儿,只是在顾青薄眼里,站在眼前的人,看上去冰雪聪明,美而不艳,眼神中透着一股自信,似乎对绣女复试也是胸有成竹。 “顾姐姐?”陈凡儿见顾青薄发呆,便重复了一句提醒道。 “哦,程妹妹。”顾青薄回过神,微微低下头,用很轻的声音,语气带着恳切,说道:“我有个不情之请,还望程妹妹答应。” 第八十四章 长姐的威仪 ps:新书上架,求首订,么么哒! 顾青薄所求之事,陈凡儿最终婉拒了。 尽管和童鲤一样,她也是想让自己在选中绣女之后,带一个物件进宫,即便还附加了百两黄金做为报酬,但陈凡儿还是拒绝了reads();。 因为她是顾青薄。就算她现在落魄了,落选了,她还是那个满腹心机的女人;无论她言语如何诚恳,报酬如何丰厚,陈凡儿就是不想让自己置身其中。 “即便你不帮我,那件东西还是会被别人送入皇宫。只不过,直觉告诉我,东西在你手上或许会有转机。” 陈凡儿此时此刻已在殿内等候复试,她脑中回想起顾青薄离开前的那句话,不自觉的看了眼身边的南宫十六。 大殿内,除了四位复试者,并无他人。 南宫十六敏锐的察觉到陈凡儿的目光,她毫不避讳的回敬了一个微笑,好像在示意说:“加油,一起努力。” 其实陈凡儿对南宫十六的印象不坏,豪门烈女,敢作敢当。只不过结合顾青薄所指,“那件东西”“别人”,邓幼容与顾青薄不合,曹小颜又冷漠高傲,这让她只能联想到南宫十六了。 就在陈凡儿胡思乱想之际,洛毅从正门走入。 他身后跟随着十几个丫鬟,丫鬟手中各自捧着一个竹编的小篮子,篮子上被黑色的布盖住了,也不知里面有些什么。 殿前的主座只留了两个位置,其他人或许不知,但陈凡儿心里清楚,凤飞绝已经回宫了。 洛毅坐上太师椅,整理着袖口。目光看向门外,他等着邓兴为入殿,共同监考。 案前的茶都凉了,邓兴为依旧没有出现。洛毅微微皱眉,情绪上开始有些不满。 “曹神官,您说的这理儿我都懂,若我是您。也会这么做。可这……您看。复试都开始了,而我又不是主考官,实在是有心无力啊。” 人还未见。就听到邓兴为那破鸭嗓的说话声。 陈凡儿等人背对着大门,也不好故意回头张望,但看洛毅的脸色有些不大自然,便猜出来了位了不起的人物。 神官。神庙的中坚力量,虽不插手国政。但亦有很重的说话分量。 一股淡淡的清香飘入殿内。陈凡儿侧目一看,一位白衣女子正从曹小颜身旁经过。白衣女子以青丝束起长发,身后背着一柄细剑;近观之,眉目如画。远看之,气质如仙。 “曹金玲?”陈凡儿一眼便认出了此女,饶是她心思再冷静。神情也露出了些许惊讶。 “长姐?!”曹小颜故作冰霜的面庞也遮不住内心的诧异,看到曹金玲的瞬间便脱口而出道:“长姐。你怎么来了!” “哼,你还认我这个长姐!?站在这里干什么,丢人现眼么?还不跟我回去!”曹金玲依旧是这副脾气,看不顺眼的,违背心意的,都不会好言以对。 “我不!我要选绣女!”曹小颜倔强的回道。 “你!”曹金玲差点没惹住火气,但看到邓兴为在一旁朝自己尴尬的笑着,也知道场合不对,便又走进了一步,说道:“我月底就要随师傅去皇宫任职,你若再离开郡城,谁来照顾父亲reads();!” “不是还有哥哥么!” “你你你!女子以孝顺为先,三福他立志从戎,能照顾多久!” “那长姐也是女子,为何不以孝为先!” 曹金玲被说得脸一阵青一阵白,自己在外处处被人敬重,却治不了这家里的丫头了!丢脸都丢到府衙里了,这是要翻天了! “我最后说一次,跟、我、回、去!” 曹小颜闭嘴不答,以沉默反抗。 “曹神官。”就在此时,洛毅走了下来,抱拳行礼道:“在下礼部侍郎洛毅,见过神官。” 曹金玲蹙眉,心知此事难以善终,便收起了气势,回礼道:“洛大人安好。” “曹神官,恕老夫直言。曹小颜已经通过初试,若现在放弃,则可视为藐视朝廷,按律,当罚。”洛毅的口吻没有威胁之意,就好像是在陈述一件事实。 礼部出身的人,都特别注重这个“礼”字。先“君臣”后“父子”,先“国家”后“小家”,他不管你家里情况如何,如今复试已然开始,通过了就须随他入皇城就职,不通过,就在州郡留任。 被这么一说,曹金玲反倒有些讶异。她是神官,凡人或多或少都对自己存有敬畏之心。洛毅是她遇到第一个,敢在自己面前,如此直言不讳的凡人。 曹金玲冰冷的目光注视着洛毅,她没有释放神术之威,却依然能给人带来压迫感。 洛毅站得笔直,巍然不动,他见曹金玲神色不善,便又补充道:“既然曹神官来了,不妨一起看看。这四人中,究竟有谁能通过复试,成为内宫绣女。其实神官不必担忧,复试考题并不容易,你的妹妹也未必能通过。” 听到这话,曹金玲心里就不舒服了。我带我妹妹回家,是不稀罕什么绣女选拔;你说我妹妹通不过这复试,这是看扁我曹家?! “哦?如此说来,我倒是有些好奇了,那便看看吧。”曹金玲冷笑一声,便朝着主座位置走去。 邓兴为松了口气,急忙叫下人添置一座。不料这座位的摆放,却让邓兴为难堪了一番。 原先主座并排两个,是洛毅和邓兴为两人共同监考。 现在曹金玲往上一坐,占了邓兴为的位置。再添一条太师椅,放哪呢? 放左边,那就是以曹金玲为中心,这将来还怎么在官场混?放右边,那就是以洛毅为中心,曹家受神庙恩泽,在州郡威望极高,这将来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也不好办哪。 可怜的邓兴为左右为难,最终只能将椅子放在台阶下,让曹、洛二人并排坐,自己就充当个考试记录官,也不争什么主次之座了。 “好了,时间也耽搁了不少,复试现在开始。”洛毅宣布后,在旁两侧的侍女往前一步,整齐的掀开了盖在篮子上的黑布。 “复试分两场,首轮测刺绣天赋,第二轮测神术天赋。首轮四晋三,第二轮决定这次的绣女名额。”(未完待续) 第八十五章 篮中选线,心中绣画 洛毅讲解着详细的复试规则。 首先,他会发给每人一块指甲盖大小的玉石。这不是普通的玉石,它的首尾两端被红线串起,像一个迷你吊坠,玉石呈扁平的椭圆形,上面密密麻麻的雕刻着肉眼看不清的小文字。 洛毅拿着一枚玉石解释道:“若你们被选上了内宫绣女,每人将会分配到这样的石头若干枚。这个石头有个雅名,叫‘绣心’。捏在手里,仔细冥想,就能把心中所绣映照并保存在绣心中。” “心中所绣,不考究针法技艺如何,而是考究你们的刺绣天赋reads();。不过,这四枚石头做了些细微的改动。” 洛毅单手一摊,案前出现了四枚一模一样的绣心。 “当代宫廷,绣技被认定最高者,名叫策九梦。据说她能以一己之力,在五息之内同时绣出三幅‘天衣无缝’之作。曹神官应该知道此人吧。”洛毅看向旁坐的曹金玲,有意问道。 “策神师勘破神术至高境界之后,一直在神庙闭关潜修。我虽没见过其真人,但确有耳闻,当年她在宫廷做绣女,绣艺绝伦,堪称无双。”曹金玲平淡的讲述着这件事,似乎对她而言,神师也没什么。 这位策神师在宫廷中一共有九十九幅作品,其中九幅“天衣无缝”,四十九幅“膏粱文绣”,剩余的均达到“锦篇绣帙”的水准。 “这四枚绣心里存留着策神师早年所作的四幅描图,以及她本人的极小的一段神念。” “你们按照初赛顺序,依次挑选,然后开始在心中绣画。” 洛毅指了指两旁侍女手捧的篮子,继续说道:“这些篮子里的绣线。是给你们降低难度的。宫廷绣品,用的一些绣线非寻常之物,以你们的眼界未必能认出几个。” “四幅描图最后的成品刺绣,均是由篮子中的绣线作为材料,刺绣完成。你们在绣心的同时,可以来回走动,进行参考。不过记住。是四幅作品所有的绣线都在其中。所以要先撇开混淆。” “最终结果,是由这四枚特殊的绣心自行评分而定。时辰一到,你们交上绣心便知。” “好了。复试开始。南宫十六,你上前先选。” 南宫十六走上前,开始细细挑选。她摸到绣心时,表情时而惊叹。时而凝重,在四枚绣心中来回挑选了很久。才选出了其中一枚。 “下一个,邓幼容和曹小颜,一起上前。” 陈凡儿看着两人上前挑选,心中产生了不好的预感。她未曾想初选的名次会影响到复试。策九梦的早期作品肯定有难易之分。极有可能,留给自己的就是最难的。 两人上前时,明显是一前一后。反常的是,这次邓幼容走的稍微慢了些。 邓幼容原本是仗着自己有邓兴为作为后台。可以肆无忌惮的嚣张。唯独这一次,她感觉有些底气不足。 这也难怪,堂堂府台不敢上坐,直接把位置让给了曹金玲;而偏偏不巧,曹小颜又是曹金玲的妹妹。 两人走上前,先向洛毅和曹金玲行礼,随后开始挑选。 曹小颜从左边选起,那邓幼容自然只能从右边选。 曹金玲端坐着,眼神一直注视着自己的这位妹妹。 “小时候还挺可爱的,也惹人疼。怎么才长大了一些,就如此叛逆。看来是二娘将她宠坏了!”曹金玲心里想着,不过她现在更觉得旁坐的洛毅更坏! “洛毅这只老狐狸,不愧是官场上的老人。现在小颜通过复选也就罢了,若被筛下去,反倒是折了我曹家的脸面。以后说出去,就变成‘不是曹小颜不想选绣女,而是她根本选不上’reads();。” “可恶,这仇我记下了。等去了皇城,我们好好再算!” 曹金玲虽然在神术境界上勘破迅猛,但凡尘历练不多,方才洛毅几句话就让她轻易下套。现在平心静气的想一想,这次想带回曹小颜的机会不大了,若真成功,恐怕也是丢着脸带回去的。 就在此时,曹小颜已把第二颗绣心轻轻放下,准备去感触邓幼容最先摸过的那颗。 陈凡儿站在原地,也没有闲着,她用余光扫视着身旁两排侍女手中的篮子,先行记忆下绣线的颜色。 不多时,曹小颜先选定了绣心。 这时候,邓幼容脸色有些难看。在摸完三枚绣心后,以她的判断,应该是第一枚最简单。却不料,曹小颜毫不犹豫的选了去。 “气死我了,谁都出来跟我对着干!”邓幼容眼中似在喷火,但却又不好发作,她只能退而求次选择第三枚。 选罢,邓幼容才撇着嘴站回到了原位,不过下来时,她有意幸灾乐祸的瞄了一眼陈凡儿。 “程凡儿,上来取绣心吧。” 陈凡儿上前,依然是按照规矩先行礼。 曹金玲也是寻常的看了一眼。相隔四年,陈凡儿相貌,气质都发生了改变,按理说,应该是认不出来了。 “我们见过?”曹金玲细眉微微挑起,她比曹小颜更加敏锐,修炼神术又恰好能加强记忆力。 陈凡儿给她有似曾相识的感觉,并不来自于相貌,也非气质,而是一种气息。 是的,当年那匹白马上背着的小女孩,当年差点毁了自己神术大道的秦严霜,都有这种气息。 陈凡儿预料到会有这种事情发生,竭力让自己内心平静,回道:“民女出生于青水县,久仰曹神官大名。” “嗯。”曹金玲仔细搜索着脑海中的记忆,但似乎都有些出入,“原来是青水县的老乡,嗯,你下去吧。” 回到原位站定,陈凡儿才开始触摸绣心本身。 “轰”,心神受到了小小的震击,陈凡儿的眼前突然一片漆黑,眨眼间,又有一块白布出现在自己眼前。 “这是……”陈凡儿仔细查看着白布上所画的粗描,顿时觉得有些诧然。 而此时,曹金玲朝洛毅主动问道:“洛大人,四枚绣心似乎难易有别,这对她们公平么?” 洛大人微微一笑,回道:“不愧是神官大人,没有触摸绣心也能看出其中内容。不错,四枚绣心中的作品难度不一,不过总体都是在‘锦篇绣帙’的水平范畴。若要说最难,恐怕就是这位程凡儿手中的作品了。” 曹金玲微微点头,不再作声。 陈凡儿将描图看了一次又一次,感觉自己内心被攥的很紧。 “好了,复试开始,限时,三炷香时间!”(未完待续) 第八十六章 玲珑雀,绣甲等 ps:新书上架,求订阅,求月票啊! 当洛毅宣布比赛开始后,四个人依旧站在原地没动。 “嗯?为什么四人都不去挑线?”曹金玲作为刺绣门外汉,也不觉丢脸,直接问道。 就冲这句问话,让洛毅对曹金玲的内心评价有了些改观,“原来此女素来心直口快,看样子并非存心与我为难reads();。” “四人拿到的作品都超出她们本身的绣艺水平,每幅作品可能要用到七款左右的绣线组合,大殿之内一共有二十五款绣线。若不先仔细研究描图,体会其意境,恐怕就是大海捞针,最后评分也必定不会高。” 洛毅主动解释道,但曹金玲只是微微点头,也不道谢。 “哼,无礼的女人。”又因为这样一个细节,曹金玲在洛毅心中的评价又降了回去。 而此时,陈凡儿正沉浸于眼前的这幅描画中。 “运气这东西真是说不准,本想着肯定拿到最难的作品,却不料反倒拿到最简单的。”陈凡儿心中有丝窃喜,她选的这幅作品,是绣一只孔雀。 孔雀图一般都是刺绣中较难的作品,只因为孔雀的尾上羽翎涉及了太多种颜色,若是未开屏的孔雀还好点,像陈凡儿拿到的这幅,《孔雀开屏争春色》,不仅孔雀难绣,周围的精致都是些美艳的花朵,也需要细细分辨。 “秦婆婆以前最爱绣孔雀图,几乎每个月都会绣一种不同的孔雀。这只孔雀我认识,是玲珑雀。”陈凡儿抛开对秦婆婆的思念之情,尽量让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到描画上。 “玲珑雀,眼蓝。身绿,尾有五色,星光紫、朱砂红、桔橙、宝石黄、玫瑰金。颜色应该没错,就不知绣线的种类会不会有颜色上的重复。”陈凡儿退出绣心,却发现身旁三人依然目光浑浊,还在仔细研究描画。 “孔雀是重点,绣对了应该会得高分。时间尚早。我先一步步来。”陈凡儿定了主意,便跨步而出,准备开始选绣线。 当然。侍女们篮子中的绣线,并非寻常品种。陈凡儿才挑到第二个篮子,就被里面盛放的绣线吸引住了。 “这是?”陈凡儿捏起线头仔细观察,此线居然是透明的。再细细看去,透明的细线中不时会闪耀出紫色的光芒微粒。奇幻无比。 “难道这才是真正的星光紫?”陈凡儿犹豫了一会儿,突然发现手中的绣心隐约发热,心神进入一看,一轴她认为的“星光紫”线。已经出现在画布的左下方。 “还真是神奇。”陈凡儿心中感叹了一句,继续选线。 此时,南宫十六也恢复了清醒。她一睁眼就看到了陈凡儿。顿时有些惊讶。 陈凡儿在初赛中的表现很一般,若非运气好。找到考官一个无心之错,恐怕是要被淘汰的。 所以,南宫十六并没有把她作为心中的竞争对手。 “也许,她想先绣景。”南宫十六看过陈凡儿手中的作品,理所当然觉得不可能那么快就决定用哪些颜色绣孔雀。 就在南宫十六自我安慰时,曹小颜也恢复了从绣心中退了出来。 和南宫十六不同,曹小颜并没有太在乎谁比她先去挑线。她只是看了一眼主座上的那位长姐,目光对视中曹金玲的反馈依旧冷漠。 曹小颜捏紧拳头,冷哼了一声,转身从左边第一个篮子中开始选起。 “怎么可能,我是最后一个?reads();!”又过了一会儿,邓幼容也终于恢复了清醒。只不过她的情绪明显有些不稳,看到南宫十六和曹小颜在选线也就算了,凭什么程凡儿也比自己先选?! “她一定是自暴自弃了,对,一定是这样。”邓幼容嘴里碎碎念着,左顾右盼,也不知从哪个篮子开始选起。 邓兴为坐在下面,看着自己侄女的糟糕表现,深深的皱了皱眉。 “不堪大用。”这就是他心里对邓幼容的唯一评价。 就在邓幼容心慌意乱中选定第一款绣线时,陈凡儿已经把所需的所有绣线都选完了。不过她选了十种,多挑了两种。因为颜色相近,陈凡儿也拿不准,只能先选上备用,再进入绣心后细细比较。 陈凡儿回到大殿中央时,正在选线的其余三人都投来了异样的目光。这一次,即便是心思沉稳的南宫十六,也觉得陈凡儿依旧太快了。 “可能是一种心理战,我做好自己本分就行。”南宫十六继续埋头选起绣线。 “都是我成功的踏脚石,我不会输的。即便是长姐,也阻止不了我!”曹小颜后者居上,也返回到了殿中央。 “怎么会这样!这个贱人不是在初试时垫底,碰巧才入选的么?不对,那幅孔雀图绝对是最难的,她一定只是想扰乱我的思路。”邓幼容的注意力完全没放在选择绣线上,她心神不宁的最主要原因还是出在自身。 长久以来,在任何方面,邓幼容都未曾遇到过同年龄的对手。这造就了她的自满。 邓兴为看着这一幕,颇为惋惜,“幼容若能平常心对待,说不定还能进第二轮复试,如今看来,是无望了。” 在场人中,只有陈凡儿没有受到任何干扰。此刻,她又回到的绣心的假象空间中,开始绣画。 “真是神奇,只要我怎么想,这些绣线就会自行走针织绣,而且还可以随时抽线,进行替换。”陈凡儿看着眼前的孔雀逐渐成形,心中惊叹不已。 她从进入绣心到完成孔雀部分刺绣,大约只用了小半炷香的时间,这中间还有几次修改。 所谓的修改,就是发觉有一种绣线选错了,进行替换。若换到现实中,这样的替换几乎会毁了整部作品,即便不毁,那也至少需要几十个时辰来进行修改。 “好了,把尾部羽翎的细节颜色绣上,孔雀应该算完成了。”陈凡儿指挥着绣线像白布飘去,那些细线不用绣针便能直接刺入布中,就好像一条条小鱼在白布上游动。 “嗷”的一声清鸣,在陈凡儿完成最后一线时,玲珑雀居然从白布中飞了出来,它绕着陈凡儿转了三圈,轻轻的叫了几声,这才缓缓的飞回布中。 陈凡儿呆呆的看着这一幕,但她内心万分激动:“秦婆婆的针法,真的能死物化活。我练习这套针法果然没错,只要让我修炼了神术……” 正当陈凡儿思考时,她手中捏着的绣心发出了耀眼的光芒,透过指缝,把整个大殿照得通红。 “甲等?难道程凡儿已经完成刺绣了?”洛毅一惊,他万万没想到,才过去一半时间,就已经有人完成了作品,而且还让绣心闪耀出了甲等之光!(未完待续) 第八十七章 孔雀显灵! ps:本文在起点首发,请喜欢看的朋友订阅支持一波!谢谢! 陈凡儿手中的那颗绣心散发出的红光太过耀眼,以至于让刚刚进入绣心的南宫十六和曹小颜也被打断惊醒。 而邓幼容还没来得及进入绣心,此时此刻看到异象,更是让她的内心沉入至谷底。 “程凡儿!你这个乡野之女,凭什么抢夺我内宫绣女的位置!” 不仅是殿内红光遍布,邓幼容的一双怒目也挤出了血丝,她把自己所有的不幸归结于陈凡儿身上。 这一瞬间,她已然没有心思再比下去,而是想着怎么复仇。 “镇静!继续比赛。”洛毅高声喊道。 南宫十六和曹小颜一怔,立刻回过神。她们两同时做了数次深呼吸,力求不被这红光异象所影响。 正当她两准备重新进入绣心时,红光又突然消失了。 原来,陈凡儿已从绣心中退出,准备再去挑选绣线。 “她们为什么这么看着我?出什么事了么?”陈凡儿一退出,就发现所有的视线都盯着自己,南宫十六她们也就罢了,为什么所有侍女也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自己。 方才陈凡儿的心神沉浸于绣心中,无法感知外界的变化;而当她退出绣心,红光就立刻收敛,所以只有她无法知道发生了什么。 “程凡儿,你完成作品了?”洛毅问道。 “回大人,还没有。” 洛毅横眉一挑,感到有些意外reads();。都已经甲等红光了,陈凡儿居然还没有完成,这让他起了更大的好奇心。 不苟言笑的洛毅。难得和蔼的笑道:“既然如此,你继续。” 陈凡儿恭敬的行了个欠身之礼,便不再管其他人的怪异目光,自顾自的继续挑选起来。 南宫十六和曹小颜已然静下心,她们也不再理会陈凡儿的表现,完全沉浸于自己的绣图之中。 可惜的是,邓幼容依旧没有冷静。她一边装模作样的挑着绣线。一边用余光盯着陈凡儿,咬牙切齿的喃喃着:“哼,得了便宜还卖乖。故作姿态!” 第二次挑绣线,几位侍女对陈凡儿都表现出了恭敬的姿态。只要走到自己面前,侍女就会微微屈膝,特意将身体压低。方便陈凡儿观察。 当然,陈凡儿也注意到了侍女们的态度变化。但她专注于挑选绣线,并未放在心上。 “玲珑雀飞出的一刹那,我抓住了一些背景花卉的灵感。既然‘与春争艳’,必然是在色系上相近才对。但若是完全一样,整幅刺绣就会色泽失重,更算不得佳品。” 陈凡儿以自身对刺绣的悟性。推演着背景中那些花朵的颜色。这次,她选了六种绣线。画中只有三朵异花,所以还需要逐一检验。 当陈凡儿再次入定,进入绣心时,第三支香刚刚被点燃。 “怎么可能,已经第三柱香了!”邓幼容终于清醒了过来,她浑浑噩噩几乎浪费了大半时间。 这个时候,她真的慌了。若没通过复试也就罢了,如果交了白卷,且不说朝廷会不会罚自己一个不敬之罪,单单叔父,就绝不会轻饶自己。 邓幼容低下头,根本不敢看坐在一旁的邓兴为。她急匆匆的又走了一圈,把所有绣线记入绣心中,便回到殿中央,开始刺绣。 绣心内,陈凡儿正尝试着第三种组合。由于没见过描画中的三朵奇花,陈凡儿只能凭感觉上色。 有趣的是,自从玲珑雀活了以后,它便开始在白布中自由走动。 每当陈凡儿把三朵花的颜色绣完,玲珑雀便会收起扇屏,表示出“这三朵花根本不配让我开屏”的姿态。 有了这层参考,至少为陈凡儿降低了不少难度。 “嗯,中间那朵花的颜色有些违和,再试试这个颜色。”陈凡儿耐心的改着图,她知道时间还够,足以让她试完所有的组合。 第三柱香烧了一半时,曹小颜手掌中的绣心突然发出了一道光芒。 这道光芒虽然也是红色,但并不耀眼,而且只持续了三息,就自然消失了。 “也是甲等。”洛毅颇为意外,他没料到区区一场州郡选拔绣女,会同时出现两个好苗子。 “哼,那是当然,毕竟是我曹家女子。”曹金玲嘴角扬起,丝毫不掩饰心中的自豪。 “若细分,程凡儿应为甲上,曹小颜应为甲中,甚至甲下。”洛毅似乎刻意补充解释道reads();。 “每颗绣心中的考题不同,许是我家小颜的考题难了些。”曹金玲的性格是典型的帮亲不帮理,此刻又彻底展露了出来。 洛毅不再回应,只是默默的摇着头。 香炉里的檀香又烧掉了一小截,曹小颜仔细检查后退出了绣心,准备呈交上去。 突然,整个殿内又是红光四起,但这次并非陈凡儿所为,而是南宫十六! “人才啊,三个都是人才。”洛毅的声音都有些颤抖,这红光的强度和陈凡儿那次相比,伯仲之间,均有甲上的水准。 这次红光持续了很久,直到南宫十六退出绣心,才收敛消失。 曹小颜站在一旁,虽不知自己成绩如何,但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檀香又掉下了一截灰,时间所剩无几。 南宫十六和曹小颜都上交了绣心,静待着结果。此刻,陈凡儿神情专注,闭着眼,依旧在完成她最后的几“针”。 邓幼容看上去有些脸色苍白,额头上不时冒出豆般大的冷汗。 “我……完成了。”邓幼容舒了口气,她睁开眼,主动摊开手掌。 掌中的绣心只带着一丝微弱的白光,而且只停留了瞬息,若不仔细的盯着,甚至还察觉不到。 “丁等。”洛毅默默的在心里评价道,脸上神情不变。而邓兴为早就闭上了双眼,根本不想看这个失态的侄女继续丢人。 “时间已经差不多了,为何程凡儿的绣心没有再次散发评等之光?难道是她画蛇添足,改错了?”洛毅有些担心,这样的事情并非没有发生过。往年也有考生想提高自己的成绩,不断修改作品,结果明明可以入选,却因修改不当,而被淘汰。 “若是这样,当真可惜。”洛毅再次看了看香炉,那青烟已经断断续续。 “我宣布……咦?”正当洛毅想宣布复试结束时,陈凡儿手中的绣心又出现了异像。 这次不是红光!而是金光! 夺目的金光,像一轮小太阳,缓缓的从陈凡儿手中散发开。伴着光芒,绣心里突然钻出了一只小鸟,哦,不对,它正在长大! “天哪,我看到了什么!” 小鸟不断的变大,最终成了一只玲珑雀的虚影!玲珑雀绕着殿中的陈凡儿飞了三圈,停在其身前。 更惊人的一幕出现了!玲珑雀开屏! 红、紫、橙、黄、金五种颜色融合在一起,绚烂夺目。在场的人都看的心醉不已。 洛毅觉得自己嗓子有些干哑,他监考过数十次绣女选拔,这种异象绝对是第一次看到! 是的,只有在史记中才有记载! “绣心显灵,保送绣女!”洛毅几乎是用喊的,宣布着这一结果!(未完待续) 第八十八章 有妖气 以刺绣入道,名为绣道。而绣道已经超越刺绣本身,成为修炼神术的一种法门。 皇宫内廷的司绣局,不仅为宫廷提供所有的锦衣、织绣、刺绣,更是研习绣道的唯一场所。 举国的名门女子都争相参选内宫绣女的主要原因,就是因为入了司绣局,便能修神术。 南宫十六知道,曹小颜知道,甚至落选的邓幼容也知道。只不过,陈凡儿并不知道。 她来选绣女,初衷就是报恩,能够让程县令一家迁移入郡,免遭魔灾之乱。 不过,当洛毅宣布陈凡儿直接被保送时,她的人生轨迹,又一次发生了巨大的转折。 “程凡儿,依照先祖定的规矩,凡是能让绣心显灵者,都能受到司绣局的重点培养reads();。恭喜你。”洛毅的语气中听不出长辈的口吻,因为他明白,眼前的这位女子,前途不可限量。 此时,大殿内所有的异象都已消失,四位参选人再次站成一排,听候最终的结果。 南宫十六、曹小颜的脸色还算正常,她们虽没有拔得头筹,但总算是进入了第二轮复试;邓幼容的脸色白得像涂上了霜,她根本不敢想自己落选后的下场,或许被指婚做妾,或许被逐出邓家,她现在满脑子的负情绪,活活能把自己吓死。 洛毅将四枚绣心握于手中,再次核实了一番,宣布道:“除了邓幼容,其余人都通过第一轮。当然,正如我刚刚所说,程凡儿直接通过复试。不过若你有兴趣,参加一下第二轮的测试也未尝不可。说不定还能对自己更加了解。” “啪!”邓幼容突然双腿无力,像一滩烂泥般坐在了地上,她原本明澈的双眼变得灰暗,留存的一星半点希望之光,一直看着她的亲叔叔,邓兴为。 可邓兴为毫无反应,成绩宣布后。他就缓缓起身。朝曹金玲和洛毅抱拳道:“我这侄女见识的太少,今天受些挫折也是好事。既然复选第一场过了,之后就没本官什么事了。曹神官。洛大人,下官先行告退。” “邓大人请自便。”洛毅挥了挥手,让殿内的侍女都退下。 邓兴为走到邓幼容身边,并没有低头相看。只是对着殿门,说道:“若自己还能走。就赶紧站起来,跟我回去。若是不能,我会让侍卫把你拖回家。” 说完,头也不回就朝殿外走去。 邓幼容落魄的回头。看着叔叔的背影,就觉得整个世界都抛弃了自己。而陈凡儿等三人,已经围聚在洛毅周围。准备最后一轮复试。 “程凡儿,被保送又如何!你不会有命离开临海郡的!”邓幼容的神情依旧落寞。但眼中闪过一丝杀意,她用手掌把自己支撑起来,死咬着嘴唇,缓缓离开大殿。 洛毅见闲杂人都走光了,便说道:“南宫十六、曹小颜,你们两人中,只有一人能通过第二轮复试。” 随之,他从袖口中拿出了一颗玻璃球。 玻璃球有拳头大小,里面盛着半球的水。 “这个灵球,能测试出你们的神术天赋。你看,此球在我手上时,里面的水是透明的,因为我是凡人。”洛毅把球递给了曹金玲,说道:“曹神官,麻烦你来演示一下。” 曹金玲点了点头,测灵球本就是神庙发明的,并不稀奇。 当她接过球时,原先透明的水立刻变成了乳白色,而且越来越浓稠,直至凝固一般,不在流动。 “曹神官不愧是穆神师的亲传弟子,天赋之高,在本官心中也能排上前三了。”洛毅拿回测灵球,球中原本浓稠的乳白色液体立即恢复成了普通的水。 “哦?前三,倒不知洛大人心目中,排名第一和第二的是谁?”曹金玲在神术上非常自负,认为除了当年的师傅,天赋上她绝对是年轻一辈中的第一名。 洛毅摇头笑着,道:“不说也罢,你若去了皇宫述职,自然会遇到。” 老家伙就是这么爱吊人胃口,曹金玲冷哼一声,却也懒得追问reads();。 “来,曹小颜,你先试试。” “是,大人。”曹小颜看了一眼曹金玲,心中有些忐忑。 曹金玲在曹家的地位,远远超过自己,甚至超越了她的生母。凡有人提起自己,难免会被冠以“曹神官的妹妹”这种甩不掉的称号。 而曹金玲之所以强,就是因为神术天赋了得。 曹小颜很怕自己只是劣等天赋,若真如此,别说超越长姐,很可能会丢了整个曹家的脸。 她纤细的双手有些微颤,但最终还是接过了测灵球。 曹金玲表面上看似满不在乎,但其实一直紧盯着测灵球。 这时,球中的水开始缓缓摇晃,随后逐渐显得有些浑浊。浑浊的水中,出现了白色的颗粒,越来越多,越来越大。 最终,水面平静了。水的颜色定格在半灰半白之间,看曹金玲的脸色,就知道这样的天赋非常一般。 “嗯,还算不错,算得上……乙等。”洛毅见曹金玲脸色不好,也不想触碰这个霉头,原本他想评“乙下”,不过最终还是给这位神官大人留了点面子。 曹小颜轻叹了口气,恭敬的把测灵球递还给洛毅。不过,她此刻微微低着头,不再敢看曹金玲的方向。 “南宫十六,轮到你了。” 南宫十六上前一步,接过测灵球。 突然,球中的清水被染成了一片血红,随之,血水开始沸腾,噼里啪啦的打击着玻璃内壁。 “妖族?”洛毅和曹金玲的目光同时聚集到南宫十六身上。 南宫十六面色不改,平静的回道:“我的母亲是云妖,父亲是人族。我是半妖,不过没有遗传母亲的天赋,只是比寻常人敏锐一些而已。” 洛毅若有所思的点着头,但曹金玲的脸色有些不屑,道:“既然是妖族,就没有资格入宫做绣女。这么一来,我家小颜应该算通过复选了吧。” 曹小颜一惊,抬头看了眼曹金玲,她倒没想到长姐居然又把自己推上去了。 陈凡儿得知南宫十六是半妖后,也颇为惊讶,最近她身边出现的妖族还真不少。看来龙族统治下,人、妖两族确实融洽了许多。 不过被神官这么一否认,南宫十六的脸就立刻阴了下来,她不甘心的把测灵球还给了洛毅。不过这次,球中的血水没有恢复原样,一直保持着。 洛毅看着手中血红的灵球,说道:“若是别处,或许南宫十六会落选。但我龙皇皇宫,讲究的是择优录取,无论你是人还是妖,只要不是魔族,都有资格为龙皇陛下效力。” 言下之意明白的很,洛毅根本不在乎南宫十六的种族身份。(未完待续) ps:下一章可能要拖到明天中午发布。请追更的朋友不要等了! 第八十九章 神庙荐书 神庙是人族修习神术的圣地,若无龙族降临,曾经的人族,其统治权始终掌握在神庙手中。 当然,龙族降临并非是与人族对立,而是为了帮大陆驱赶魔族。至于最终的选择,庇护人族,在大义上讲应该算作恩情。 老一辈的许多人都明白这个道理,但年轻一代未必会懂reads();。 曹金玲就是较为极端的反妖派,深受其师傅穆远之的影响,认定“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只不过,她虽然不赞同龙皇纳妖族为妃,接纳半妖共理朝政,但碍于身份,亦不能公然反对。 “倒没看出,洛大人有一颗忠君之心。”曹金玲的语气中满满一股讥讽味。 洛毅作为礼部侍郎,自然是极力支持龙族的。且不说龙族的功勋,单单龙皇知礼,龙子学礼、用礼,就让这些礼部的官员产生天然的好感。 龙族平时都化作人样,很少显露原形。许多人一辈子都不曾见什么“真龙降临”,绝大多数人都把龙皇龙子当作人类看待。 “在其位,谋其职而已。”洛毅淡淡的笑道,也不想和曹金玲多言。 但当他低头看了看手中的测灵球后,又露出了惋惜的神色。 “程凡儿,本想让你测一测自身的神术天赋。只可惜,此球一旦被妖族所染,便无法在短时间内恢复。至于测试,只能等入了司绣房后再议了。” 陈凡儿在刺绣上的天赋如此之高,难免让洛毅心生好奇,自然想看一看她的神术天赋到底如何?只可惜,陈凡儿一旦进了宫,两人就很难再见。 陈凡儿默默的点着头。她其实有些庆幸。自己身怀蛛后的诅咒,又经常引发一些非凡人的异象,若真测了,说不定也会有变数。 绣女的人选基本是敲定了,曹小颜因为天赋不足,落选于最后一场。 她眼眶红红的,低着头。像是受了什么委屈。 洛毅见惯了这样的场景。也不多劝,准备宣布最终结果。 就在这是,曹金玲走到曹小颜的身边。轻拍了她的后脑勺,传音责备道:“这么一点小挫折,连头都不敢抬!怎么,还想哭?是不是我曹家的女子了?” 曹金玲以自己的标准对待曹小颜。她除了婴儿时。至今只哭过一次,就是灵海被秦严霜一剑斩碎的那一次。 她有资格责备自己的妹妹。可是口气听不出责备之意,大约只是些亲昵的埋怨。 曹小颜不答,她现在心情很不好,也分辨不出长姐的口气到底包含了什么意思。 “那么。我宣布最终结果……”洛毅退后三步,挺直了腰,准备宣布。 “且慢。”曹金玲打断道。 “曹神官。这是何意?”洛毅皱眉不悦,难道此女想以神庙之权强行干涉绣女选拔? 这不合礼。也不合理!凡是越礼之举,又不占道理,作为礼部侍郎,即便是凡人,也绝不会屈从。 曹金玲嘴角微微一扬,一柄极细的飞剑突然从殿外“嗖”的一声飞入,剑上系着一张泛黄的卷轴,卷曲的边沿,印着一柄手指般细的金色小剑。 洛毅见识不低,本身也在皇城任职。金色剑印属于穆远之神师的独有标识。那这张纸……或许就是穆神师的某道神谕。 神师是神庙的最高意志,可以单独发布神谕reads();。当然,效力远不及龙皇的诏书,但终归有一些特权,就连龙族都要接受。 曹金玲打开纸,抬眼瞄了眼洛毅,挺起胸,响亮的念道: “天泽厚物,感念苍生。吾以神庙之名,荐,曹氏次女,往司绣院,修习绣道。来日有成,回庙述职。告知天下,咸使闻知。” 洛毅一怔,区区州郡绣女选拔,怎么会惊动神师。仔细想想,不得不对眼前这位曹神官再高看几分。 “看来此女和穆神师的关系极好,哪怕只是临时请求,穆神师也会毫不犹豫的答应。” 洛毅心思沉稳,待曹金玲宣读完毕后,拱手道:“既是神庙举荐,自可与两位绣女一起去皇城。” 曹小颜震惊的看着她这位长姐,心里却如同打翻了五味杂瓶,各种滋味难以言表。 她选绣女,修神术,本就为了摆脱“曹金玲的妹妹”这个称号。却不料,自己天赋不足落选于最后一试。更不料的是,长姐居然动用手段,直接让神庙出了一封荐书,又把她从失败中拉了回来。 人生大起大落不外乎如此。可承了长姐的情,以后当如何自处? “你不必多想,神庙本来就缺年轻一代的绣女。我只是顺手为之,而且也不想曹家丢脸。不过,若你在皇宫内还是这般窝囊,以后见面就不必叫我长姐了!”曹金玲传音道。 曹小颜偷瞄了眼曹金玲,长姐的脸色看不出任何情绪,眼眸中依然透着无比的自信。似乎在这一刻,长姐的形象又比以前高大了几分。 “不能再这样了,振作!”曹小颜摇了摇头,提醒自己不要在迷惘。天赋不足,就后天努力,勤能补拙,他日依然有机会超越长姐的! “洛大人,这份荐书,就由您代为转交给司绣局吧。”曹金玲将纸重新卷起,纸的背面,那道金色剑印又重新浮现而出。 “哦?听闻曹神官月底就要来皇城述职,难道不准备亲自到司绣局走一趟,也好为其妹打点打点?”洛毅口吻有些酸意,大致就想表达,你既然走了后门,为何不再去局里为你这个妹妹疏通疏通关系呢。 曹金玲哪里听不出这层含义,道:“大人或许误会了。这封荐书,并非我求来的,而是师傅早已准备。我曹家深受神庙恩泽,二弟从戎后也须回神庙述职。至于小颜,无论她复试如何,都会收到这封荐书。” “我倒是希望司绣局能好好磨砺我这不成器的妹妹,免得到时回神庙,不堪重用。” 洛毅微笑着接过推荐书,内心一万个不相信曹金玲的说辞。但表面依旧和颜悦色,答应道:“那本官就代为转达。同时也谢谢神庙一直与朝廷保持良好合作。” 漫长的绣女选拔终于结束了。 洛毅也不用宣布最终结果,除了倒霉的邓幼容外,三人都通过了考核。 “这样也挺好。曹金玲去皇宫述职,曹小颜在司绣局修习,或许有机会问出秦婆婆的下落。”陈凡儿欣然接受这样的结果,她很早开始就想接近曹金玲了。 “秦婆婆,您再等等,我一定会找到您的!”(未完待续) 第九十章 防人之心不可无 绣女复试选拔结束时,已经到了黄昏。整个人放松下来后,陈凡儿才意识到自己连中饭都没吃,肚子都饿过头了。 不过好在府衙离住处很近,她小走片刻就能到。 尚未进府,陈凡儿就立刻闻到了阵阵饭香。这让她原本不知觉的胃,又咕噜噜的叫了几声。 “小姐回来了。”宋青松看到陈凡儿走了进来,仔细辨别了她脸上的神色。 嗯,神色不错,一定是过了。 陈凡儿点点头,跨过破墙走进了院中。 “这墙赶紧找人修修吧,没个门户终归不好。”陈凡儿看着院门旁这个大缺口,心中又想到了那日海蛇妖来袭,生死一线,险些丧命。 “说是明天就来修,小姐,进屋先用餐吧。”宋青松也不急着问,反正陈凡儿肯定会说reads();。 陈凡儿嗯了一声,便随宋青松一起进了大厅。 厅前,童叶绕着正在摆菜的母亲嬉闹,童鲤坐在位置上,一边劝儿子别调皮,一边乐呵呵的傻笑着。 “凡儿姑娘回来啦!怎么样,选上了么?”范晴病已痊愈,整个人精气神好了很多。她是渔夫之女,本就是大大咧咧的性子,一见面就开门见山的问道。 童鲤脸色微变,赶紧干咳几声。自家媳妇咋这么不懂事,万一人家没选中怎么办? “凡儿姐姐,凡儿姐姐,选上了么?”童叶奶声奶气的追问道。 这娘儿子俩真是一根筋,童鲤苦笑着。不过看陈凡儿的脸色,应该是入选了。 陈凡儿抱起童叶,捏了捏他的小脸,微笑道:“选上了。挺顺利的。” “选上就好,来,赶紧坐。肯定饿坏了,我记得你出门前就只吃了些点心。”范晴似乎一点也不担心陈凡儿会落选,给她盛了一大碗米饭,完全不把她当小姑娘。 陈凡儿看着满满一碗饭,其实心里挺暖的。 以前在山脚的茅屋中。秦婆婆盛饭都特别满。有时候还会特意用饭勺压压紧,一小碗米饭,抵得上寻常两碗。 今天餐桌上的菜比往日丰富许多。有肉,有虾,好像过节似的。 因为都是熟人,陈凡儿就稍稍放下了千金小姐的形象。狼吞虎咽的先吃了起来。 “瞧瞧,瞧瞧。一定是饿坏了。你说着官衙也真抠,连个中饭都不供。”范晴心疼的看着,一个劲的朝陈凡儿碗里夹菜。 “小姐,慢慢吃。别噎着。”宋青松很少见到陈凡儿这样吃饭,印象中最后一次见应该还是四年前。 “小松,你小时候吃饭可比她凶多了。”范晴打趣道。 宋青松不好意思的傻笑了几声。也开始夹菜给陈凡儿。 “凡儿姐姐,凡儿姐姐。你今天是第几名啊?” “臭小子,没见你凡儿姐姐正饿着么,吃完饭再问呗!吃饭不许说话,快吃!”范晴佯装生气的教训道。 童叶不依,含着筷子,小眼神直勾勾的盯着陈凡儿,眼中满满的期待。 陈凡儿咽下最终的饭,总算有了些饱腹感,笑着答道:“第一名。” “哇,凡儿姐姐真厉害,给叶儿说说嘛,考了些啥?谁被淘汰了?” “嘿,你这臭小子,碗里一粒饭没动,还想不想长个子了!吃饭!”范晴扬起抓着筷子的手,准备假装教训教训。 “叶儿乖,你把饭吃下去,我一边吃一边和你说。”陈凡儿也笑着劝道。 “好,叶儿马上开动咯!” 全桌人都被逗乐了,他们一边吃饭,一边听着陈凡儿讲述白天复试的过程。 待众人不知不觉把饭菜都吃完时,陈凡儿也正好说完reads();。 “想不到最后只有邓家小姐落选,这倒是有些意外。”宋青松喝了一口茶,若有所思的说道。 “没想到是云妖后代,我海族和云族向来交好,只可惜我现在的地位不行,帮不到凡儿姑娘。”童鲤关注的自然是南宫十六的细节。 “无妨。南宫十六并没有特意为难于我,我两算是公平竞争。”陈凡儿道。 “果然还是凡儿姐姐厉害,居然让绣心显灵了,好可惜,没有亲眼看看。”童叶有些小兴奋,又有些小失落。在陈凡儿的描述中,玲珑雀美艳之极,显灵的时候惊呆了在场所有人。 “以后若有机会,我还会回郡来探望小叶儿的,到时候展示给你看。” “真哒?!一言为定哦,姐姐!” “嗯,一言为定。” “好了好了,故事也听完了,凡儿姑娘今天肯定累坏了吧,赶紧去歇着。”范晴起身,开始收拾起碗筷。 童叶也很乖巧,主动的帮起了母亲。 “确实有些乏,那劳烦范婶了,我先回屋了。”陈凡儿揉了揉眼睛,今天确实用心过度,身体感觉都透支了。 宋青松见陈凡儿离开,也赶紧跟了上去。 走出厅前,宋青松有些担忧的问道:“我听闻邓幼容气量狭小,你争得绣女,她会来报复么?” 陈凡儿听后皱了皱眉,她倒没想那么远。不过确实,连试前下毒都敢做,试后落选,最有可能迁怒的就是自己。 “无论是曹家,还是南宫家,现在的邓幼容都已经掂量不动了。宋叔叔说得没错,以邓幼容的性格,确实极有可能。”陈凡儿冷静的分析道。 “那我们当如何?先避避风头?”宋青松倒不是真怕了,只是怕此时陈凡儿再添什么损伤,那就是他的失职了。 “宋叔叔,你跟童叔知会一声,稍微警觉着些就好。邓幼容虽有点手段,但毕竟是凡人之身,料想请不动神术高手。况且我们离皇族区那么近,如果有法术波动,很容易被察觉。” 宋青松觉得陈凡儿分析的在理,便答应了下来,转身回大厅,又和童鲤商量了起来。 陈凡儿回到厢房,对着梳妆镜拆下了发簪。窗外月光皎洁,隐隐还有些寒意。 “还有三天就要入皇城了,但愿不要再生什么变化。等入了皇城,我是否应该先打听一下此人的下落?” 此刻,她的手中多了一块紫金色的令牌,令牌的背面刻着一个“琰”字,此时正幽幽的散发着紫光。 陈凡儿想起了那天在山间遇到的那位赤红战袍的年轻男子,想起了他曾指明的一条路。 “寻找预言师,一切一切的谜题都能解开。”(未完待续) ps:求月票!求推荐票! 第九十一章 今夜访客尤其多 入夜至深时,陈凡儿早已酣睡了。 今天确实让人身心疲惫,累得让人都没力气做梦。 令人意外的是,宋青松拿着刀,守在厢房门口。 因为院子的墙破未修,总让人感觉少了道防线。而经过陈凡儿的一番分析,宋青松内心的不安感愈发强烈。 他和童鲤商量,一人守上半夜,一人守下半夜。只要坚持过两夜,陈凡儿入了皇城,一切的威胁都只能化为泡影。 “夜黑风高,明月皎皎,还真是个杀人夜。”宋青松看着夜色,不禁有些自嘲。他是平阳州出了名的捕快,而多数落在他手里的犯人,都是选择夜晚行凶。 大约是蒙着面,穿着夜行衣,警惕的眼神中露着杀气reads();。 大约,就和墙外的躲藏着的那三个黑衣人一个模样。 宋青松手中有一面镜子,半个手掌大小,镜面如水,时而波动。这是童鲤借他的妖族宝物,虽没有攻击力,但能侦查方圆半里内的动向。 镜子中,三个黑衣人并未想立刻动手,似乎想等天空那片唯一的小乌云遮住明月,再悄悄潜入。 宋青松抓紧了刀柄,眼睑下垂假装入眠。以一敌三,他恐怕有些吃力,但趁其不备,迅速斩杀一人后,优势便能回到自己手中。 他心中这样盘算着,嘴角不自觉的微微扬起。 府内突然刮起一阵寒风,夜空上的那朵乌云终于按捺不住,把月色遮挡了起来。 “时机已到,上!”带头的黑衣人简单作了个手势,三个人悄无声息的准备往府里潜入。 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位靠着墙。握着到,看似睡着了的中年人身上。三人的想法极其统一,趁其不备,速杀之。 然而,谁也没有注意到,正当三人转过墙角,他们在墙上的影子却定格住了。 三个人影逐渐融合成一个。缓缓的睁开了一双金黄色的眼睛。 “想不到。这里的主人人缘挺好,除我以外,你们也想杀之……” 黑影从墙壁中钻出。说话的声音有些沙哑,目光看在三名黑衣人身上,和看死人没什么区别! “什么人!”三人一惊,立刻回头喊道。 “唰、唰、唰!”就只听到这三声。然后“噗通”一声,三具死尸倒在了墙边。 宋青松第一时间就有所警觉。但当他发现时,那团黑影已经料理了三人。 这还不够,大约半息时间,“轰隆”一声脆响。那面原本就有些破损的墙轰然倒塌,变成了无数块细小的石子。 宋青松明白,这是攻击的余威。因为眼前的三名黑衣人,头颈以上完全成了一摊血肉。变成了三具无头尸。 黑影缓缓的走了出来,宋青松顿觉如入冰窖,遍体生寒。 “阁下何人!深夜造访,所谓何事。”宋青松强忍着恐惧,抽出刀,声音略微发抖的问道。 那片小小的乌云终究遮不住明月,当月光洒下,再看黑影真容,又让宋青松的内心蒙上了一层更深惧意。 他,或许应该用“它”。它不是人,四角朝地,长耳竖起,通体漆黑。月光刚照下时,金黄色的眼珠变成了一条线,但立刻恢复了圆形。 是猫?体型不符,但却又比老虎小上一圈。 “嘿嘿,他们想过你这关,本就是找死。我来杀人,顺手再多杀几个,也是一样。”这个怪物似乎没有想要自我介绍的意思。 “杀谁?”宋青松心中一紧,他印象中陈凡儿没有得罪过如此强悍的敌人。 “杀我所看到的一切reads();。放心,你会和他们一样,没有痛苦。” 话音未落,黑影早已化成一摊,钻入地面,再次出现时,已然站在了宋青松面前。 怪物轻轻抬爪,又是缓缓一拍,动作看似极为随意。 可就是这么一个缓慢的动作,让宋青松觉得无法躲闪。他横刀在前,欲抵挡一二,但心里所知,已是必死无疑。 “嗖!嗖!” 两道水箭从屋顶射下,直指怪物的头颅。 怪物原本抓向宋青松的爪子突然方向一变,自下往上简单的一拨! 屋檐砖瓦尽碎,水箭断成水珠。 而此刻,宋青松的挡刀已经被这一爪的余威所断,身上衣裳尽碎,胸膛清晰可见三道抓痕。他的身前有一道水膜屏障保护,只是屏障已残破不全,无法形成整体。 “一条鲤鱼,有些意思。” 怪物舔了舔自己的爪子,看着宋青松身边站着的童鲤。 “阁下是魔族何人。为何深夜来访!”童鲤神情凝重的问道。 “魔族!?”宋青松心中一沉,开启灵智的魔族几乎能和神官对抗,这么厉害的角色,为何要来此处杀人?! “我乃魔猞。咦,你身上有七彩琉璃珠,这倒是意外收获,主人或许会夸奖我。” 魔猞,魔族猞猁,外形似猫,冷酷无情。 童鲤被这个回答震惊了。魔猞可是高阶魔兽,十个自己还不够对方轻轻一击;而对方发现自己身怀琉璃珠,居然只是顺便获取,那它真正目的是什么?还有,魔猞居然还有主人!那位主人更是何等境界,难道也在城中?! 一连串的问题在童鲤脑海中快速闪过,眼下只有一计,拖延时间,等皇族区护卫前来相救。 魔猞懒洋洋的清理着爪子上的水渍,目光幽幽的看着童鲤,说道:“小鲤鱼,把珠子交出来,我留你个全尸。” “你难道不是为琉璃珠而来?你想杀谁,这里没有人能值得让你出手。” “我也觉得不值得,但上次潜入的魔兽都被清理了。没了那些小家伙,事事亲为,本猞也倦得很。”魔猞终于整理干净了爪子,说道:“我知道你在拖延时间,没用的。方圆一里,隔绝气息。谁也察觉不了,你……” “哦?那我倒是来得巧了。嘿嘿嘿。”魔猞的话突然被打断了,它有些惊讶,为何有人靠近自己毫无察觉? 魔猞转身一看,一位少年正露着洁白的牙齿,朝自己微笑。 少年赤着脚,光着臂膀,手臂上画满了古怪的花纹。他的小脑袋尤其惹眼,两边剃得精光,却在中间梳了三根小辫子。 此人正是墨成规! 但是,他怎么会深夜来此呢?(未完待续) 第九十二章 一爪撕天,一拳撼地 夜色下,一名个头不高的少年,一只个头不小的魔猞,相隔咫尺,站立而不动。 魔猞有些惊讶,想不到小小的州郡也藏龙卧虎。它本潜伏在城中,直到凤飞绝离开才有所行动。 整个州郡,除了皇族区的禁地,便唯有曹家去不得。倒不是它怕曹金玲,就是觉得打了小的,引来老的,麻烦。 墨成规始终保持着微笑,他倒不是惊讶,反而隐隐有些兴奋。想不到意外来访,却遇到这么一头魔物,隐隐感觉实力和自己相当,看来能痛快的打一场。 “你是个麻烦,我讨厌你。”魔猞不清不淡的说道,它轻轻往后一跃就飞上了屋顶,再轻轻踮着瓦片就浮上了半空。 “怎么?好没打就想逃?”墨成规打开弓步,蓄力在后腿,也准备随时冲上去。 “我讨厌的,都要死。”魔猞抬起右爪,自左往右,从上往下地抓了下去reads();。 天空中隐隐出现了三道裂缝,缝隙的边缘爪痕清晰可见。 但这不是一张纸,而是一片天! 墨成规瞳孔微缩,他敏锐的感觉到空气开始稀薄。三道天空裂缝开始自我愈合,而愈合之物就是周围的空气。 整个过程只是瞬息,在宋青松和童鲤眼中,就是魔猞挥出一掌,三道空气之刃极速袭来,两道冲向墨成规,一道直落他们头顶。 无力,毫无反抗之力,宋、童两人内心深处蔓延着惧意,他们连动一下都很难。 就在这时,地面也开始摇动了。 就在三道空气刃形成之初。墨成规就已单拳触地。他右臂上的古怪图案渐渐褪去,手臂的肌肉迅速膨胀。远远看去,左右两臂的粗细已经失衡。 墨成规呼吸平缓,轻轻的吸了口气,闷声道:“碎!” 声音很小,确让地面出现了一条裂缝。 裂缝迅速扩张,把府院的地面一分为二。两件住人的卧房开始随着地面下沉。另外一边则随着墨成规上升。 空气刃以极其刁钻的角度先攻到了墨成规眼前。一前一后。左右攻击! 墨成规尚未收回右臂,但见左侧的利刃斩来,他捏紧了左拳。就像往日练拳时一般,挥出,收回。 拳风集聚,挥之既出。空气刃想与拳风抗衡。半息前还隐隐占了上风,半息后刃口就出现了龟裂。还没斩到墨成规。便已然回归天地了。 而此时,右侧的空气刃直接砍向墨成规贴着地面的右臂。 “刚!”墨成规又闷声喊出一字。 右臂上的古朴印记迅速恢复,利刃触及皮肤之际,竟然被直接弹飞了出去! 魔猞一怔。想要再次出手收回此刃。却不料,气刃被弹飞后旋转速度更快,眨眼间就冲出了一里之外。 “咣”的一声。似乎听到了什么东西碎了。那就是魔猞暗设的隔绝屏障,现在被自己的攻击所毁。听起来似乎有些讽刺。 “两击未伤,屏障已碎,久留无益了。”魔猞舔了舔爪子,对墨成规说道:“我虽伤不了你,但你也就不了屋里的人。少年,你很有意思,后悔有期。” 话音未落,魔猞已经隐入夜色。 “什么叫救不了屋里的人!?休逃!” 墨成规一惊,向下望去,发现第三道气刃没有斩向他设下的土岩防壁。 “轰隆”一声,陈凡儿的卧房从里至外的炸开了!童鲤和宋青松被余威直接震到了隆起的土岩壁上,而炸碎的屋中仍不断地涌出乱流,切砖如泥,切树如纸,所到之处,一片疮痍。 “好阴险!”墨成规紧咬着牙,一个跨步跳了下去。就见宋青松趴到在地上,看向破屋的眼神有些悲怆,他觉得陈凡儿九死一生。童鲤稍好一些,但满脸内疚懊悔之情reads();。 墨成规的鼻尖动了动,咧嘴笑道:“气息很强,还活着!” 他疾步向前,快速的拨开那些看似极沉的重石。就见到乱石中,有一朵白云包围着陈凡儿的身体,让其没有分毫所伤。 “咳咳咳,怎么回事,我刚听到打斗声,想出来看看,结果一道诡异的刀刃遁进了屋,眨眼间就爆裂开。”陈凡儿看着周围的地形完全改变,心想定有强敌来袭。 “咦。墨少侠,你怎么也来了?”她被破损严重的环境所吸引,在夜色中,竟然没看清救他出来的人是墨成规。 “先不说这些,你真没事吧,有没有留什么暗伤?”墨成规好意的多问了句。 “没事。有这缠云腰带保护,应该没那么容易受伤的。”陈凡儿摸着变回原样的腰带,微微有些脸红,想不到自己真又被凤飞绝救了一次。 “倒是件好宝物。先不说这些,我把地形恢复原样,估计官兵和护卫马上就到了。” ………… 州郡的北区,醉月楼的杂役房内,一个看似寻常的伙计正坐在床上,抚摸着怀中的黑猫。 “你说,失败了?郡城之内,还有你敌不过的人?” 黑猫闪动着金黄色的眼睛,乖巧的回道:“那少年,不像是人族的,但也没有妖气,分辨不出。若真斗上几百回合,我大半夜赢不了。” “哦,有趣的人。既然赢不过,为何还要对姓程的女子下手。你要知道,若有目击者活着,任务都算失败。” “我气不过。” “嗯,确实是你的脾气。不过,今后要改改。”那名伙计摸了摸黑猫的小脑袋,继续说道:“想不到最容易得手的地方出现了意外。倒也无妨,其实那个人选比假扮程姓女子更好利用。” “主人,是否需要我……” “我亲自去一趟,时间稍许有些紧迫。另外,这两天你不要再露面了。” “是,主人。” ………… 神秘男子和魔猞谈话之际,陈凡儿所住府院的地形已恢复的了原貌。不过,墙毁了,屋子也炸了,接下来的两日恐怕只能另寻住处了。 “你们若觉得不安全,就住妙人居吧。胥老头子还算有些本事,那头魔猞若敢招惹,说不定正好被老头子入药炖了。”墨成规见几人脸色不好,便建议道。 陈凡儿先行谢过,随后问道:“墨少侠,深夜造访必有要事。你看,如今也没地方招待,不妨就在这儿说吧。” “也没什么要紧事。师傅吩咐,要我连夜离城,随他老人家去修行。我在城里面就你们两朋友,所以想着,过来道个别。”墨成规摸了摸光秃秃的脑袋,似乎还有些不好意思。(未完待续) ps:有件趣事。我发现本书的读者,男性比例也挺多,而我另一本男频书的读者,女性比例也不小……这难道是起点如今的特色么?(偷笑) 第九十三章 问心归来 墨成规解释完来意后,皇城区护卫队也匆匆赶到了。 带头的队长,正是当初在翻海阁替陈凡儿买单赎回童鲤的年轻人。 凤飞绝离开后,他的身份又变回了皇城区护卫队总队长。 不过,殿下离开之前,曾有意嘱咐,让其留心照顾程姑娘,不得有丝毫怠慢。 当时他听到程府一阵巨响,心中就有了极不好的预感。紧赶慢赶带着护卫队前来救援,却发现整个府院已是一片狼藉。 看到这样的场景,这位总队长的内心几乎崩溃了。他几乎感觉脖颈上被架了一把刀,带着深深的寒意,想着殿下极有可能剁了自己。 就在此时,人群中突然出现的娇小身影,变成了他眼中的希望之光。 “程姑娘,没事吧,有没有伤着?”总队长健步如飞的冲到陈凡儿面前,激动的问道。 “嗯,多谢大人,民女无恙。”陈凡儿有些惊讶,不明白这位队长为何会如此紧张。 “程姑娘,请你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咦,这位是……”总队长脸色一变,似乎认出了墨成规的身份,立刻挺直了腰板,认真点头示礼道:“墨公子晚上好。” “哦,原来你们认识啊。那我就不解释了。凡儿姑娘,宋大叔,后会有期!”墨成规像模像样的抱拳行礼后,便转身离开了。 总队长见墨成规向陈凡儿等人行礼,又是一惊。在他心目中,墨成规从不注重这些礼节。 但他最终什么都不敢问,只是默默的看着少年的背影远去,才重新回过神。道:“程小姐,究竟这发生了什么?” “其实我也不清楚,还是让宋叔叔来说吧。” 宋青松披着一件外衣,身上有多处未凝固的伤痕。不过总算是习武之人,脸色比最先时要好了许多。 于是,宋青松把详细经过复述了一遍,包括最初三个莫名惨死的黑衣人。包括墨成规力拔山河之巨力。都仔细描述了一遍。 “原来还有魔族潜伏在郡城内,这是我们的失职,还望程姑娘原谅。” “大人言重了。魔族狡猾。防不甚防。索性这次损伤不大,只是这个院子……” “程姑娘放心,明日我就遣人来修葺府院,不用一周就能恢复reads();。这些都是皇族区应尽义务。” “那小女子就不客气了。”陈凡儿简单行礼道。其实心里明白,应该是那位回皇宫的七皇子临行前嘱托过什么。 “对了。程姑娘。那三个凡人刺客,是否需要我代为查查?”总队长思考问题细致入微,他现在要把陈凡儿身边所有危险都抹杀于摇篮之中。 陈凡儿苦笑般看着眼前的废墟,摇头道:“恐怕连一具全尸都找不到了。大人不必操心。两日后我便会去皇城学习绣道,这些小麻烦想必跟不过去。” “哦?原来程姑娘选上绣女了!恭喜恭喜,倒是我消息不灵通。既然这样。姑娘不如带着家人,暂住于驿馆几日。离这里很近。就几步路。” 陈凡儿回头询问了童鲤几句,便算答应下来了。 住进驿馆后,陈凡儿已然毫无睡意。她先去看望了童鲤的伤势,随后又去了宋青松的房间。 “宋叔,按您的分析,那三名黑衣人很可能是邓幼容派来的?” “咳咳,我想不出第二人。”宋青松此时已躺在床上,全身的伤处都擦了最好的金创药。 “宋叔请安心养伤。正如您所见,七殿下送了我一件保命的法宝。即便邓幼容真想伤我,恐怕也没有机会。” 说罢,陈凡儿便起身回屋了。 宋青松躺在床上,只觉得有些奇妙:“凡儿小姐何时起与七殿下这般熟络了?此次绣女入宫,她二人见面的机会更多了,该不会……” 陈凡儿自然不知宋青松所想,回到卧房,她仔细整理着今天得到的线索。 “虽无确凿的证据,但直觉告诉我,一定是邓幼容。也许是时候去……咦?” “咻”的一声,窗口突然飞入一只白玉蜘蛛。 “是心儿么?” 就见几道蛛丝萦绕,问心蛛转眼变成了女童模样。只不过她满头的白发变得极长,几乎都拖到了地上。 “主人!你没事吧。”问心化作人形后立刻撒娇得抱起了陈凡儿的小腿。 “你知道我出事了?” “心儿回来时看到府院一片废墟,担心极了。” “没事,我正想着明天去寻你,你却自己回来了,这样最好。修为突破了?”陈凡儿好奇的打量着问心,外貌变化不大,似乎长高了一些,就是这头银白色长发特别惹眼。 “突破了,心儿现在是中级妖兽了!” “那这头发是?”陈凡儿摸了摸白发,手感很好,顺滑无比。 “心儿也不知。方才是突破后第一次化人形,却不料头发变长了如此之多。” “没事,转过身,我帮你疏个发髻reads();。你且说说,在北区食了‘真言’可有收获?”陈凡儿到梳妆台上挑了柄小玉梳,慢慢的打理起问心的一头长发。 “心儿本想去醉月楼潜伏,再试探顾家其他人。只是不知何时,醉月楼外多了一道结界,心儿根本闯不进去。” “事出反常,必有蹊跷,你继续说。” “后来心儿也没办法,心想着修炼也同样重要。于是,随意找了周围的百户人家,吃了些‘真言’。不过似乎都只是些家长里短,并没什么有价值的情报。只是不知为何,那些夫妻听完真话后,都极为不悦,争吵个没休。” 问心歪着小脑袋,她至今也想不通,明明两情相悦,互吐心声应该是件美事,怎么大多数听完后就开始大吵大脑,严重的甚至还动起了手。 “什么?你让百对夫妇当面坦露真言?”陈凡儿顿时有些愕然,她不敢想象那些百姓家中如今乱成了什么样。 “是啊。夫妻之间不能有猜疑嘛。我尚在孕育时,就听到主人读这些道理给我听。” “原来是这样。”陈凡儿有些哭笑不得,当年学习《女论语》《女训》等基础礼仪,确实会提及些关于夫妻和睦的语句。可是,书上的描述尽是些最高层次的理想状态,真落到小百姓家中,未必全能适用。 见陈凡儿不回应,问心细声细语的问道:“主人,我做错了?” “嗯,你没错。不过有些谎言很美丽,不拆穿反而更好。” “谎言都是臭烘烘的,怎么会美丽呢?”问心更加不解了。 “好了,不说这个了。瞧,头发梳好了,喜欢么?”陈凡儿笑着拿过来一面铜镜。 镜子中的问心,一头白发被梳成了双髻,配上她红红的双眼,就像一只小兔子般娇小可爱。 “喜欢,喜欢极了,谢谢主人!”问心又在陈凡儿腿上蹭啊蹭,表达着心中的欣喜。 “对了,接下来有两件事,需要你帮我一把。” “主人请吩咐。” “我后日就要离郡前往皇城。来郡城时,我曾答应老爷要治好小姐的哑毒,如今你晋升中级,是否能配出解药了?” “主人稍等。”问心摊开双手,小嘴对着掌心“呼呼”吹气,就见一缕缕白丝在手掌中凝结成了一颗圆状小珠,就像是一颗小米粒。 “主人,把这团蛛丝让程家小姐服下,七日之后便能恢复言语。只是她多年未开口,起先的几天,怕口齿会不大顺利。” 陈凡儿接过珠子,将其收好,道:“能恢复便好。第二件事,邓幼容似乎想致我于死地。我虽无心生事,但也非待宰羔羊。” “你去邓府查查邓幼容的底细。若证据确凿,不妨让她在家里,对着那些大人物多说一些。”陈凡儿眼中抹过一丝冷色,你派人来杀我,我不去杀你便已是恩赐了。 但杀人未遂也不会一言了之,终究要她付出些代价。(未完待续) ps:求月票,推荐票,打赏!么么哒! 第九十四章 临别赠礼 过了正月,按历往后的大节就是清明了。 不过,现在离清明还远,二月初有个小节,农村人一直很重视,那便是惊蛰。 下地耕土的农民,都盼着那一声春雷。老话说:“惊蛰一犁土,春分地气通。”只要听到春雷后再犁地,保准全年有个好收成。 不过这些都是农村里的习俗,临海郡城的人更信另一种说法:“惊蛰是龙族的大日子。传闻凡有龙族修炼晋升,都会选在惊蛰那天,而所谓的春雷,其实是龙族在渡劫。” 传闻是否属实,无人能知。但绣女由各州入皇城的时间,定的正是惊蛰之日reads();。 陈凡儿被通知,皇城来负责接送的龙舟要傍晚才入郡,所以时间上还算宽裕,足够让陈凡儿向宋青松再交代一些事情。 “宋叔,这颗白色小丹丸你收好。到时小姐哑毒解除了,你务必让她不要着急,恢复说话需要时间练习,切不可急躁。”陈凡儿把一团蛛丝说成了丹药,不过宋青松也不会发现什么。 “凡儿小姐放心,程大小姐向来稳重。只是在下武力微薄,在皇城内也帮不了小姐什么忙,就不跟您去了。”宋青松知道陈凡儿有缠云腰带护身,心中放心很多。 若连缠云腰带这样的宝物都救不了陈凡儿,那多他一个,也只是累赘。 “宋叔你就安心养伤吧。我已修书回府,让老爷尽快安排入郡。另外,我也和皇城区的护卫队长招呼过了,相信以后不会再有人刻意为难老爷的。” “凡儿小姐有心了。老爷能收养您为义女,真是程家的福气。只可惜。便宜了那个邓幼容。虽然她派来的刺客都死了,但此女其心可诛。您这一走,她又可以为虎作伥了。” 宋青松是个恩怨分明的人,若非陈凡儿阻止,他真想等恢复伤势后去暗杀了此女。 “为虎作伥?呵呵,或许要被老虎生吞了吧。”陈凡儿看向窗外,心中笑着想道。 ………… 临海郡的西区是富人聚集居住之地。邓兴为的一套私人宅邸也设在此地。 近两天。北区有不少平民来击鼓告状。状告的还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家事,搞得邓兴为焦头烂额,不得不躲到私宅来清净几天。 此时。邓兴为正在院中的凉亭下,和邓幼容的父母,也就是他的哥哥、嫂嫂,一起饮茶聊天。 “让贤弟操心了。我这不成器的女儿确实让我们惯坏了。哎,作为父亲的我。也是大失所望。”邓兴庭的脸色有些憔悴,这两天自己女儿又哭又闹,非常不让人省心。 “想成大事,就不能怕挫折。一次绣女落选。就消极成这个样子,兄长,你确实该好好管教管教。” 邓兴为虽然是弟弟。但权高望重,整个邓家几乎都是倾斜于他。所以。他对自己哥哥的说话语气,偶尔也会有些严厉。 邓夫人坐在一旁,自己丈夫被小舅子当面指责,听了心中难免不舒服。但她一女人家,这种时候最好还是不要说话。 邓兴为揉了揉太阳穴,也没理睬嫂子的脸色,叹气道:“我最近公务繁忙,一帮怨妇天天到衙门告状,说什么自己丈夫在外沾花惹草,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听了也头疼。” “这件事情我也听夫人讲起过。听说北区有好几户人家都在闹,有的是丈夫去妓院被抓了,有的是丈夫藏私房钱被发现了,什么小事儿都有,听着还挺离奇的。” 邓兴庭看着自己弟弟神色不佳,更是心中觉得愧疚,自己女儿在这种时候添乱,回去定要严加管教! “是啊。兄长,你看这公务繁重,我也实在没精力替你管教幼容了。依我说,今天你就把她接回去吧。”邓兴为给下人使了个眼色,让其把邓幼容唤来。 “是是,我带回去定会严加管教reads();!对吧,夫人!”邓兴庭狠狠瞪了一眼自己的夫人,就是这娘们把女儿宠坏了。 邓夫人心有怨气还不好发作,也赶忙小鸡啄米般的点头称是。 不过一会儿,下人就带着邓幼容来到了凉亭。此时邓幼容的双目无神,面色憔悴,几乎和初试时的她判若两人。 “幼容,你来了。你可知错?”邓兴为用长辈的口吻说道。 邓幼容笔直的站着,回道:“我没错。” “你!丫头,你说什么!”邓兴庭一惊,这傻丫头怎么到这时候还敢顶嘴! “哦?你没错,好好好!那反倒是我错了?”邓兴为怒极反笑,前两天邓幼容还当着他的面认错了,现在又在自己父母面前反悔了,这是打他的脸么! “就是叔叔错了!如果叔叔在复试时,肯为幼容说几句美言,怎么也轮不到那个姓程的选上绣女!”邓幼容不满的说道。 “我替你美言几句?”邓兴为脸色极差的瞥了眼邓兴庭,道:“兄长,你当时没看到。这丫头在考核还未开始,就心生胆怯,随后又心不在焉的选着绣线,凡是一点动静都能影响她的心境。而其他三人,从始至终都心如止水,纹丝不动!” “这还不是因为叔叔你没用,连个主座都不敢坐,让给一个没有官职的女子!” “住口,你这丫头疯了!怎么敢对你叔叔这般口气!”邓兴庭拍着石桌狂吼了一声,连带着把他夫人也吓了一跳。 “父亲,我没说错!当时叔叔他明明可以坐上主座一同监考,但他就是怕得罪人!而且母亲也时常对我说,叔叔就是个欺软怕硬的窝囊废。”邓幼容继续说着“真话”。 “你!?”邓兴庭惊讶的盯着自己夫人。 “幼容,你瞎说些什么呢,我怎么会在背后贬低你亲叔叔呢。”邓夫人慌乱的把邓幼容扯了过来。 但邓幼容把她母亲的手一甩,继续说道:“母亲你又没说错。叔叔本来就很窝囊,连这种无权无势的程家女子都怕。不过没关系,我已经派人去把那程凡儿给杀了,想必她也没机会进皇城了。” “什么!!你还敢刺杀朝廷钦定的绣女,是谁借你的胆!”邓兴为彻底怒了,他断定他这个侄女是失心疯了,而且不但疯了,还要拖累他一起下水。 “啪!”邓兴庭狠狠的抽了邓幼容一个耳光,自己被气的肝疼。家里出了两个蠢女人,真是要把自己害死么! 一个巴掌下去,邓幼容的目光恢复了一些清明。她摸了摸滚烫的脸颊,有些委屈的问道:“父亲,您为何打我?” 邓兴庭气得双手发抖,他的夫人是吓得发抖。 邓幼容察觉气氛异常,但又不知是怎么回事。 “轰隆”一道雷声,把凉亭下的邓家人都吓得面色惨白,他们各自沉默,心中都被这雷声炸出了深深的不安。(未完待续) ps:今天回家晚了,上传有些晚,请见谅!稍后还有一章,会更晚,大家先睡,么么哒! 第一章 吞云龙舟 ps:初章结束了。可能有些细节写得不尽如人意,但还是谢谢大家的支持。二卷开始,主角就会进入修炼时刻,而且会伴随着宫斗剧情,甚至有些虐。不过请各位放心,主角一定会获得最终的胜利! 再次求月票,求推荐票!本文首发起点,若在他站看到,也请来起点女生网订阅支持一番哦! “咦,打雷了?差点忘了,今天是惊蛰。”宋青松与陈凡儿谈话之际,外面突然响起了雷声,不禁让两人微怔。 “传闻龙族都需在惊蛰日选择渡劫修炼,这次去皇城,或许有幸能看到。”陈凡儿饶有兴致的看着东边的滚滚乌云。 “凡儿小姐此去皇城,从此和我们就是两个世界了。宋某斗胆替老爷说一句,务必珍重。”宋青松起身,抱拳一拜。 陈凡儿的命不仅是她自己的,也联系着整个程家。虽说只是养育,但兴许有一天陈凡儿真的飞黄腾达了,那么鸡犬升天般,程府上下也自然能受到龙皇的恩泽reads();。 “时候也不早了。宋叔,我回房收拾一下。”陈凡儿起身回房,宋青松则表示在驿馆门口等她。 其实陈凡儿也没有什么需要收拾的,司绣院规定,不需要带任何行装,只要带个人去就行,其余的都会替她们换全新的。 陈凡儿也就是找个借口,回房等问心回来。 “主人,我回来了。”问心蛛不知何时已经落在了陈凡儿的肩膀上。 “嗯,我感觉到你回到了附近,就特意回房等你。”陈凡儿的小手指缠绕着问心蛛的蛛丝,这次她特意交代问心蛛。回来时提前告知。 “事情办得如何?” “主人,事情已经办妥了。邓幼容在邓兴为面前吐露了真言,让邓兴为脸面尽失。不过在我离开以前,他们四人还是一直保持着沉默,没有发作。” “沉默的越久,越容易爆发。既然已经达成了目的,结果如何就看邓幼容自己的造化了。” “可惜失言蛛还在沉睡。不然邓幼容那个贱人绝不会只遭这一劫。” “其实有时候。说出真话比说不了话更难受。”陈凡儿用手指摸了摸白玉蜘蛛的头,问道:“说起失言蛛,可有什么办法让它复原?” “失言蛛这种状态属于沉睡。想要唤醒它。恐怕只有等它自行苏醒。哦,对了,真龙之血能提前唤醒它,不过此物太难得到了。” “真龙血么?”陈凡儿若有所思的沉吟道:“若说以前。或许有些难得。但现在龙谕昭告天下,真龙血是战功的兑换品。或许会有机会得到的。” 陈凡儿从窗口看了眼楼下,发现宋青松已经下楼在等,便说道:“心儿,这次还是要委屈你躲入缠云腰带了。去了皇城。强者如云,我很怕你在半途上就被人发现。等一切安稳,我自然会放你出来。” “主人不必担心。其实躲在缠云腰带里也挺舒服。软绵绵的。”问心蛛极为乖巧的从陈凡儿肩膀上爬了下去,然后钻进了缠云腰带。 整个过程腰带没有丝毫变化。承载了一只拇指般大小的蜘蛛也没有凸起丁点儿。 陈凡儿仔细检查了一番,便朝楼下走去。 集合的地点是在皇族区内城门的门外,离驿站不过几百步距离。 不过即便住得近,陈凡儿依然习惯早到,因为一切已准备妥当,留在驿站反而有些不踏实。 而此时,南宫十六已站在门前等候,她身边站了一名美丽女子,肌白如玉。若非此女把乌黑的长发高高髻起,刘海后梳,陈凡儿定会认为此女是南宫十六的姐妹。 “南宫姑娘好。”陈凡儿走上前,打了声招呼。 “程姑娘好,这是家母。”南宫十六回以微笑,并主动介绍道。 此女竟然就是云妖,看这恬淡温雅的气质,完全和妖怪联系不起来。不过陈凡儿只是在心中惊讶,表面上依旧大方的作礼道: “夫人好reads();。” 南宫十六的母亲微微笑着,托起陈凡儿的小手,笑道:“你就是十六一直提起的凡儿吧,果然是聪明伶俐。听说你在复试中让绣心显灵了,真是天赋惊人啊。” “我家十六性子急,难免会冲撞些人。以后在皇城,还烦劳凡儿姑娘照顾一二。” “娘……”南宫十六有些羞愧的低声提醒道。 “你看你,到了外面还整天娘啊娘的,我真是担心你在皇宫吃亏。”南宫夫人微微摇头,还想继续和陈凡儿套近乎。 此时,却见曹金玲带着曹小颜也来了。 曹金玲目光如剑,一眼就看到了南宫夫人这只云妖,眼神显得颇为不善。 南宫夫人也了解过曹金玲的一些事情,比如在绣女复试最后时刻为难过自己家女儿。 不过此时此地,南宫夫人无意发作。对方不善的看着自己,她也立即回以脸色,并且退回到南宫十六身边,防着曹金玲伤着自己女儿。 这样的气氛着实让人尴尬。不过曹金玲不在乎,就站在一旁不断的叮嘱着曹小颜一些注意事项。 “别惹事,认真学习。我月末就会去皇宫述职,不要一个月不到,就给我惹出什么是非,否则我第一个不轻饶你!” 这哪里是叮嘱,简直是威胁。 陈凡儿有些可怜的看了眼曹小颜。此时曹小颜只能不断的点着头,嗯嗯的答应着。 “原来都已经到了,我还担心有人会迟到呢。”不远处,洛毅微笑着迎面走来。 “洛大人。”除了曹金玲,所有人都行礼道。 “嗯嗯,不必拘礼。时辰差不多了,我想龙舟……咦,你们看,说到就到!” 洛毅指向天空,只见云中有一条巨型龙舟,浮空划着排浆,缓缓的显露了出来。 所有人皆大惊,当然,曹金玲例外。 只不过,南宫十六和曹小颜是惊讶此舟居然如此庞大雄伟:舟上建了一座三层阁楼,船身全金,最奇异的是,船头的那只龙头似乎像活了一般,不断的吞吐着周围的白云。 而陈凡儿惊讶的却是,所谓的龙舟居然是天上飞来的,她满心以为是要走水路。 虽然眼界小了些,但这也不怪陈凡儿。因为谁都没有告诉她这些细节。即便是宋青松,虽也亲眼见过龙舟,但他也没想过要特意提醒。 洛毅见三个小女孩表情惊讶,微微解释道:“这是龙族特有的吞云龙舟,以龙头吞云为动力,驱动船桨在空中划行。不过眼前这条,只是最小型的载人舟。以后你们若有机缘,或许还会看到中型龙舟,甚至巨型战争龙舟。” 三人再一次震惊了!这么大,还附带三层阁楼,居然还只是最小型的龙舟?! 龙族不愧是第一种族,这让她们对皇城之行更为期待了。(未完待续) 第二章 凤妃的担忧 龙帝城,皇宫内,南寰殿寝宫。 此时已是傍晚,斜阳西下,映照在宫殿之上,金光灿灿。 凤妃依旧是一袭红衣,头上发髻上的朝凤碧玉钗尤其鲜艳。她的样貌像个少女,眼神却深邃的如同一位老人。 今天没有人陪她下棋,她就自己对弈。 “娘娘,七殿下回宫,来向娘娘请安。”门外的婢女禀报道。 “有这份闲情请安,不如用在修炼上。你让他回去吧,就说本宫在休息。”凤妃轻轻落下白子,她这盘棋局正下到关键处,黑白子之间难分胜负,根本不想让人打扰,扫了雅兴。 “回娘娘,今日是惊蛰,四殿下要渡劫升龙侯,内宫禁止龙族修炼,以免争夺元气reads();。” “连恺麒这孩子都要晋升龙侯了,哎,一步慢,步步慢。你让他进来吧。”凤妃没有再去棋盒中抓取黑子,而是转身端坐,等着自己的儿子来请安。 夕阳的余晖铺成了红毯,引着凤飞绝走入殿内。 “儿臣给母妃请安。”凤飞绝单膝下跪,请安道。 “起来吧。此番去平阳州,可有所收获?”凤妃直入主题问道。 “除了遇到一位魔族大能,没有当场斩杀外,并无其他。”凤飞绝有些失落的说道。 “哦?”凤妃缓缓起身,一边走近,一边道:“馥神师的预言术,本宫还是信得过的,或许你已然遇到了,只是尚未察觉。” “已经遇到了?”凤飞绝皱眉思考,在君城中向来深入浅出,遇到的人也不多。哦,好像还真遇到过一个。 “看来你有所明悟,说说怎么回事吧。”凤妃缓缓走到厅门前,扶着门框红柱,欣赏起夕阳下落的美景。 “呃,说来也奇怪。儿臣在平阳州遇到过一位女子,连续好几次。而且对方只是个凡人。却让我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凡人女子?你尚未成龙王。就开始思量起人女之情了?堕落……”凤妃没有转身,说话的声音也不响亮,只是带着些许的不满。 “儿臣没有往那方面想。真的。就是感觉气息很熟悉。”凤飞绝连忙解释道。 “说不定是什么高阶妖族所化,你修为不够,察觉不出对方的底细。三番五次‘偶尔’相遇,稍许想想就能猜到。必然是刻意安排。那女子姓谁名谁,可还在你身边?”凤妃的语气更冷了。 “那女子叫程凡儿。” “什么?!” 咔嚓一声。凤妃直接将门柱捏了个粉碎,然后立刻转身,注视着凤飞绝的双眼,再次确认道:“叫陈凡儿?!” “嗯。程凡儿。禾呈的‘程’,凡人的‘凡’,儿女的‘儿’。” “不是耳东陈?”凤妃展开神识。开始搜寻自己儿子身上弥留的气息。片刻间,她就有所感应。心惊道:“好像是她。真的是她?” “母妃怎么了?怎么突然脸色那么差?”凤飞绝关心道。 凤妃呆愣了好一会儿,又突然惊醒般迅速问道:“那个程凡儿现在何处?” “应该还留在临海郡……” “哦,那还好。” “不过,她参加了绣女选拔。儿臣觉得此女天赋不错,能被选中的机会很大。” “绣女选拔?!要来皇城了?绣女选拔何时结束?”凤妃内心的不安越来越强烈,心中不停的念着“一定要阻止,一定要阻止!” “选拔应该前两天就结束了。若无特别情况,今天龙舟就会去把绣女们都接入皇城reads();。” “怎么会如此!”凤妃捏紧了拳头,把指节摁得发白,质问道:“你前日就已回到皇城,为何迟迟拖延,到今日才来请安!” 凤飞绝低下头,有些委屈的回道:“母妃,儿臣每天都有来请安。只是,母妃的婢女说,您一直在休息……” 他的声音越说越轻,因为他看出了自己的母妃在生气。 “哪个婢女胡说八道,竟敢欺瞒皇子,造谣是非!来人,把那个胡言乱语的婢女杖杀了!” “娘娘不要啊!娘娘冤枉啊!娘娘……” ………… ………… 送行的人都往后退了几步。此时龙舟缓缓放下一道云梯,一共十五阶,直通龙舟的甲板。 “洛大人,久等了!”在龙舟上,就见一位儒生抱拳行礼道。 “郝大人向来准时,我也才刚到。”洛毅一边走上楼梯,一边回道。 在他身后,陈凡儿、南宫十六,曹小颜依次跟了上去。送行的人也不再多言临别之语,只是默默的注视着。 而随着走在最后的曹小颜每踏一阶,身后的阶梯就开始消散无踪。 三人并不慌张,紧随着洛毅稳稳向上,而在她们走上云梯的时,龙舟的双排巨浆也缓缓滑动,重新将整支龙舟往上飘浮。 吞云龙舟很快就再次隐入云雾之中,不见踪影。而此时,众人已经顺利登船了。 “咦?怎么有三人?洛大人,本官记得旨意上,平阳州只可额外增一个名额吧。”此儒生,名叫郝连白,是户部右侍郎,与洛毅属同僚。不过他比较倒霉,要负责三个州的选拔。 天龙帝国,算上龙帝城,共分一城八州。户部共派出了四名监官员,审核州郡推举上的绣女。 郝连白被安排了三个州,共推选出三名;而洛毅只被安排往一个州,却也推了三名。 这让郝连白内心无法接受。举荐绣女是有功勋的,而这个功勋州郡的府台占大半,监考官占小半。 他三州虽推三人,却要和三位地方府台抢分功勋,自然比不过洛毅这独份的。 洛毅在官场多年,哪不知郝连白的问询之意,道:“容我介绍一番。这位是曹小颜,由神庙举荐,去司绣房学习绣道。” “神庙举荐!神庙何时开始举荐人来学习刺绣之道?洛大人不会是在诓我吧?”郝连白半信半疑的追问道。 “这种事,借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我随身带了举荐信,若你不信,可以随我一起去见钟司院。” “呃,那还是算了。我回宫另有它事,多有不便,多有不便。”郝连白一听到钟司院,脸色都青了。 洛毅嘿嘿一笑,也不作刁难。就在这时,其他州郡选上的绣女也纷纷来到了甲板上。(未完待续) 第三章 敲打和拉拢(上) 其余七州,共选出了七名绣女。加上平阳州的三人,龙舟上共有十名年轻女子。 她们从阁楼中走出时,陈凡儿便注意到了。 七个人隐隐分成了两队。就见其走在最前的两名女子,一人浓妆艳裹,眉目如画;一人娇小可爱,皓齿星眸。 两队女子右侧,各跟着一位身着官服的男子reads();。两人也都是儒生模样,看到洛毅和郝连白后,都是弯腰拱手,表示尊敬。 “下官见过两位大人。”两人异口同声道。 “辛苦两位了。”洛毅点了点头,这两人便是户部巡官,隶属于他和郝连白。这次选拔绣女,龙皇陛下十分看重,所以户部几乎是倾巢出动,除了尚书大人留在皇城外,其余皇城的官员都被调派了出来。 “恭喜洛大人,隋云州出了位天赋极高的绣女,就是这位夏蕊姑娘。” 巡官刚介绍完,那位美中带妖的女子微微欠身,轻言微语中带着酥麻,道:“小女子夏蕊,见过大人。” 洛毅不动声色,问道:“哦?天赋极高,绣心评等可是甲等?” “自然是甲等,而且红光万丈,持续了整整半柱香时间!”巡官激动的描述着当时的场景。 洛毅满意的点点头,心道这届绣女选拔果然人才辈出。随后他又看向那位个头不高的女孩,笑道:“这位应该就是郝大人在飞信中数次提起的言清欢姑娘吧。” “清欢见过大人。”小女孩像模像样的行礼道。 “小姑娘了不起啊。”郝连白站在一旁,笑着夸道:“年方十岁,就能得甲等评价,而且差点让绣心显灵,你说是不是人才!” “确实是可造之材。”洛毅无意间瞥了一眼陈凡儿。但他没想炫耀。一州选三人,已经是占了便宜,若被太早得知陈凡儿已让绣心显灵,怀璧之罪,恐怕尚书大人也会心动到想来抢一份功勋。 “洛大人,不知你选拔出的两位,以及神庙推荐的这位曹姑娘。绣心考等如何啊?”郝连白满脸笑容的问道。 “曹小颜姑娘自然也是甲等。红光维持的时间也不算短。另两位成绩也还行,自然是比不上言清欢姑娘了。” “那是当然,绣心显灵啊!你没看过吧。我这一把年纪了也第一次看。据载,至少有一百年没有出现这样有天赋的才女子了。言姑娘你放心,我必然会如实汇报给司绣局,到时候你肯定是受重点培养的!” “清欢谢谢郝大人提携。”这已经是言清欢第三次听郝连白提起此事了。不过对方愿意提起,她也愿意承情。每次都会很乖巧的道谢。 陈凡儿发现,就在开始介绍时,夏蕊就一直满怀敌意的盯着言清欢。这让她暗自庆幸,幸好洛毅不爱吹嘘。不然她极有可能会被满场同辈一齐敌视。 “好了好了,都入了云层,外面也比较冷。先进去吧。你们各自相互认识一番,以后也算是同僚了。”洛毅轻轻拍了拍手。示意所有人都进阁楼休息。 “洛大人,我们还有多久才到皇城啊?”言清欢跟在洛毅身后,很自来熟的问道。 其实夏蕊也跟得很紧,但显然被言清欢抢先了一步,脸色就显得更阴沉了。 “龙舟速度极快,一个时辰后就能到达了。言姑娘是第一批被接上龙舟的吧,肯定是待腻了。”洛毅对言清欢的印象还不错,便多调侃了几句。 “是有些腻了,三层楼房都是空荡荡的,不好玩。”言清欢嘟了嘟嘴,然后看向曹小颜,调皮的说道:“曹姐姐,听说你是神庙推荐的,能跟我说说神庙里的事情么?” “我?”曹小颜跟着队伍走着,本来有些在发呆,却不料这小姑娘已经牵起自己的手,用充满期待的眼神直勾勾的看着自己reads();。 “其实我也……” “走啦走啦,我们去三楼,那里好玩!”言清欢也不等曹小颜解释,直接就拉着她直接往楼梯口跑去。 夏蕊此时的脸色更加难看了,她第一时间就想拉拢曹小颜,毕竟此女的背后有庞大的神庙支持。 “这个姓言的,人小鬼大。别人或许会认为你天真,让我看就是装的。哼!可恶,别以为凭着一副无邪的皮囊就能拉拢人,以后入了皇城,有你受的!”夏蕊心中腹诽,她的眼神从曹小颜身上移开,看向了陈凡儿和南宫十六。 南宫十六极其敏锐,发现有视线落过来,立刻警惕的对视了回去。 就在此时,洛毅四周张望了一番,道:“郝大人,龙将军在何处,请引我去拜见一下吧。” “龙将军行踪不定,我上舟时也才远远看到其身影。要不我们一起找找,确实应该拜见,不然失了礼数。” 其他两位巡官连连点头附和。 所谓的“龙将军”,就是这艘龙舟的主魂,以穿着盔甲的将军形态巡逻着整艘龙舟。他的作用就是驱使、保护龙舟。 而且,龙将军有自我意识,还能进行修炼,所以人族一直把他视为龙族的附属。 “你们可随意参观。”郝连白提点了一声,便和洛毅以及两位巡官一起往里屋走去。 夏蕊见几位大人走远了,便冷冷的一笑,朝着南宫十六缓缓逼近。 “南宫姐姐,我们也去参观参观。”陈凡儿早察觉到了异样,和言清欢一样,立即拉住南宫十六的手,朝楼梯口小跑而去。 南宫十六微惊,但没有反对,便和陈凡儿上了楼。 “躲?躲的了么!哼!”夏蕊朝她身后的两个跟班使了个眼色,两女子立刻怯怯的朝另一个方向跑去,而她自己也缓缓上了楼梯。 “凡儿,你不是想参观么,走那么快能看清什么啊。”南宫十六一直被陈凡儿带着跑了很长一段路,而且中途东绕西躲,此刻又在一间空荡荡的小房间中。 陈凡儿轻轻喘了口气,苦笑道:“那个夏蕊来者不善,我是不想让姐姐你和她冲突。” “我不怕。她伤不到我。”南宫十六眼神一冷,自信的答道。 “伤你倒肯定不敢,只怕是一些敲打,或者是拉拢。你看刚刚几人,已经隐隐分成了两派,想来这位夏蕊姑娘,颇有手段。”陈凡儿解释道。 “哼。我去皇城是为了学绣道,没时间和她们玩什么拉帮结派!”南宫十六是个直性子,她不谙人族的一些潜规则,常年跟在云妖母亲身边,只让她学会一个道理:“实力打到一切!” 陈凡儿苦笑着叹了口气,还想解释什么,却听到了咚咚咚的脚步声逼近。(未完待续) 第四章 敲打和拉拢(下) 陈凡儿和南宫十六在小隔间里谈话,就听到噔噔噔的脚步声朝这方向走来。 一个脚步声特别响,其余的很轻,却从不同的方向靠近。 陈凡儿深吸了口气,强行让自己保持镇定。这时候若再显得怯懦,反倒会让南宫十六看不起。 而南宫十六皱了皱眉,她尽量压着怒火,现在身处龙舟,真打起来恐怕会受到严厉的惩罚。 “两位妹妹好兴致啊,躲在小屋子里说悄悄话呢?” 闻声看去,妖艳的夏蕊正带着笑容,轻轻的推开了门。 “夏姑娘好。”陈凡儿脸色不变,十分淡定的打了个招呼。 “夏姑娘,我和凡儿妹妹正在聊些私事。你若没什么事,还请出去。”和陈凡儿想比,南宫十六的语气就僵硬了许多,而且她是盯着夏蕊说的,似乎在示意,若你不出去,我就要把你打出去了。 “呦,好大的私事。方才洛大人、郝大人可都特意关照了,要让我们姐妹几个相互认识认识。你俩躲在这里,可让我们如何认识呀?” 说着,夏蕊就自顾自的走了进来,随之她的两个跟班小姐妹也一起走进了小隔间reads();。 “你!……”南宫十六正想骂其无礼,却又被夏蕊打断了话。 “我们这边人多,就由我们先介绍吧。隋云州府台之长女,夏蕊。” 夏蕊使了个眼色,两位跟在后头的女子立刻心领神会,上前道: “嵩雪州,依凡香。” “汴、汴、汴……汴虞州,黎红。”另一个自我介绍的女子。发上系着一根红丝带,头一直低着,眼神也不敢朝前看。 夏蕊抬手轻掩玉唇,笑着学道:“汴、汴、汴,黎红,你要变什么呀?” 黎红一阵脸红,羞愧的低下头。 “丫。还会脸红了?你……”夏蕊想继续羞辱。但却被陈凡儿打断了。 “平阳州青水县,程凡儿。见过诸位。”陈凡儿特意提高的声音,她最看不起这种仗势欺人的行为。 夏蕊一怔。她倒没看出陈凡儿小小的身板,能爆发出那么大的声音。但她立刻缓过神,又换回了那副不屑的神情,嘴角翘起。道: “小县城来的乡下女啊,为考上绣女塞了不少银子吧。” 陈凡儿脸一黑。心道此女果然是存心来找麻烦的。 “那你呢,穿得一身雪白,怎么称呼?”夏蕊又把视线转向南宫十六。 “本姑娘没兴趣和你们认识,凡儿。我们走。”南宫十六狠狠瞪了眼夏蕊,抓着陈凡儿的手,就往门外冲出去。 夏蕊有心想拦。但刚一伸手就发觉对方的气势不同寻常,似乎真触碰到对方。自己这只手就很可能保不住了。 “呦,脾气还挺大的。走着瞧,皇城里的贵人们最爱的就是拔刺头,有你们好受的。”夏蕊嘴上逞强着,心里却十分不舒坦。先是被言清欢抢走了曹小颜,随后又被两个乡巴佬丫头无视。 她转身瞪了黎红一眼,骂道:“蠢东西,连个人都拦不住,哼!” 骂完,便拂袖而去。 另一边,陈凡儿正被南宫十六拉着手,快步走向了二楼。 “南宫姐姐,不用走那么快,她们追不上来。”陈凡儿对南宫十六这种直爽的个性愈发有了好感;换做是自己,遇到这种刁难大多会沉默以对。 南宫十六终于停下脚步,依然有些不悦的说道:“若不是在龙舟,我一定打得她们再也不敢来找我麻烦。” 陈凡儿立刻修正了自己对其的好感度,庆幸这位暴脾气姑娘没有动手,不然自己也要遭殃。 “我倒觉得,这种无赖是打不完杀不完的。”两人放慢了脚步,一步一阶的往二楼走去,陈凡儿便讲出了自己的想法: “其实我挺认同南宫夫人的观点,实力能战胜一切。不过,既然入了司绣局,那所谓的实力自然就是‘绣道’上的高低之分reads();。只要永远站在高高的位置上,这些浮尘终归沾不到自己身上。” 南宫十六听后细细思索,觉得很有道理,情绪上反而有些歉意,道:“刚才可能过激了,连累了你。可我就是这脾气,看不得阴险手段,听不得闲言杂语。” “可我挺喜欢姐姐的性情,不用猜度,很真实。”陈凡儿莞尔一笑。 “哎,母亲也说我性子太直了,会在皇城受欺负。今日看来,确实要稍微改改。” 两人上了二楼,放眼看去,其实和一楼的布局相似,也是许多小隔间组成,房间内空无一物,连家具都没有。 “丫,曹姐姐,你等等我,等等我。”刚上楼,两人就听到上方传来一阵奶声奶气的请求声。 随后是咚咚咚的下楼声,就见曹小颜显得颇为匆忙,好像在躲着什么。 “咦,曹……”南宫十六还没喊出口,曹小颜又往一楼跑了下去。 陈凡儿和南宫十六对望了一眼,都觉得有些莫名。很快,言清欢也跑了下来。 “言姑娘好。”陈凡儿主动问候道。 言清欢好像受了委屈,眼眶红红的,但看到有人打招呼,也很自然的回道:“姐姐好。请问怎么称呼。” “平阳州,程凡儿。” 南宫十六这次稍微进步了一些,也主动自我介绍道:“平阳州,南宫十六。” “程姐姐好,南宫姐姐好。”言清欢倒是很有礼数,问候时还会稍稍作揖,“你们有看到曹姐姐往哪里走了么?” “往楼下去了。看着神色慌张,是出什么事了?”陈凡儿问道。 “我也不知道。我就是提议,入了司绣局后想和她同舍,谁知她掉头就跑了……我是不是说错什么话了?”言清欢两眼汪汪的问道。 陈凡儿略微想了一下:她对曹小颜最近的表现也颇为关注,觉得此女和幼时的性格完全相反。从前的曹小颜活泼,毒嘴,反倒是长大后变得沉默,寡言,令人难以捉摸。 “许是她想到了什么急事,要找几位大人。”南宫十六见陈凡儿发呆,便按自己的猜测安慰着言清欢。 “是这样啊。”言清欢嘟了嘟嘴,随后目光在陈凡儿和南宫十六之间互相打量,最终向南宫十六问道:“南宫姐姐,我年纪太小,怕入了皇城被人欺负。若真遇到些困难,到时你能帮帮我么?” 天真的眼神,乞求的语气,很难让人拒绝。 陈凡儿捂了捂腰带,眼神中闪过一丝异样。而南宫十六,觉得小女孩只身一人来皇城确实不容易,便点头答应了下来。 “南宫姐姐果然是大好人,那……啊!怎么了?!” 突然!龙舟产生了剧烈的摇晃,三个人都没站稳,都瞬间摔倒在了地板上。(未完待续) ps:之前的欠债,先补一章。似乎还欠一章。 第五章 魔蝠潮 “发生了什么事!”南宫十六率先扶墙站了起来,她让言清欢抱紧自己,又搀起陈凡儿。 幸好,三人都没有受伤。 可到底发生了什么?她们朝窗外看去,依旧是白云在下,蓝天在上,毫无异样。 “轰隆!”一声,龙舟似乎有遭受到了撞击,严重的向右倾斜。 “啊呀,南宫姐姐,我好怕!”言清欢紧紧的抓着南宫十六的衣角,娇小的身体在瑟瑟发抖,吓得眼泪都要挤出来了。 南宫十六的眼眸变得白雾茫茫,她想以云妖的种族天赋,感知外界的云系,进行侦查情况reads();。但她发现,龙舟有一层禁制,隔断了对外的所有联系。 “我们不要在中间楼层,最好去甲板上。这里太窄,若有意外连逃生的机会都没有。”陈凡儿建议道。 另外两人点头同意。她们扶着墙壁,时而走,时而爬,很快到了一层。 此刻,龙舟还在不停的晃动,集聚在大厅的绣女们个个神经紧张,就连趾高气扬的夏蕊,此刻也是脸色惨白。 “你们终于下来了。刚刚清点人数,一直不见你们几个,龙将军又不让我们随意走动,哎。”郝临白担忧的说道。 “下来就好,下来就好。”洛毅扶在墙上,他年纪稍长,这样的颠簸让他有些吃不消。 “洛大人,究竟发生了何事?”陈凡儿见几位官员脸色都很差,而龙舟又在剧烈晃动,心想肯定是出了危机之事。 “我们刚与龙将军碰面,突然就出现了成群的魔蝠。这些魔蝠也不知从何而来,聚集在一起就像一片庞大的黑云。现在正在不断袭击这艘龙舟的底部。” “魔蝠!”听到这个消息,陈凡儿等三人也都脸色一变。 尤其是陈凡儿,脸色变得很糟。她是在场唯一经历过数次魔兽袭击的人,深知这些畜生凶狠异常。 “你们放心,龙将军正在主持龙舟的防御法阵,只要进入皇城领地,便会有人来援救!”巡官也开口安慰道。 可事实是。龙舟的晃动越来越严重。所有人都蹲了下来,此起彼伏的喊叫声一阵高过一阵,场面顿时陷入了混乱。 “静——” 一道洪亮的声音在厅内环绕。龙舟瞬间停止了摇晃,所有人的情绪也渐渐稳定下来。 半空中,浮现出一个金甲武士的虚影,他手持着龙纹大刀。头盔遮脸,下巴上隐隐有几缕金色的胡须漏在头盔外。 “见过龙将军!”四位大人作揖道。 “尔等不必多礼。龙舟的守护法阵快要支持不住了。”龙将军不紧不慢的说道。 “什么!”众人惊慌失措。难道龙舟要被摧毁了?自己要葬身云海了? “无需惊慌。就凭这些魔蝠是撞不沉龙舟。不过,一旦防护消失,它们会闯入龙舟内部。”龙将军将手高高抬起,天花板上出现了一个圆形的法阵。他继续说道:“我现在开启了每一层的隔间禁制,你们赶紧分散躲入。若遇到危险,房间有暗门。可以趁禁制被破时的反噬力,快速逃离。” “就没有别的方法么?”夏蕊抢先问道。她觉得躲起来终究还是危险。 “若想龙舟无碍,这个方法最稳妥。你们切不可集中躲在一处,魔蝠靠回音定位,定会找人最多的地方优先攻击,事不宜迟,快上楼!”说完,龙将军的虚影就消散了,而龙舟又立刻开始摇晃起来。 “曹姐姐,我们快去找地方躲起来!”言清欢立刻撒开南宫十六的手,又去找曹小颜了。在她眼里,神庙的人终归有些保命手段。 曹小颜脸色异常难看,但还是点了点头,转身就往楼梯跑去reads();。 其他人也立即动身,只听到夏蕊尖叫着:“都给本姑娘让开,让我先上去!” 不过这个时候,恐惧压过一切,她那句尖叫犹如石沉大海,谁也没有理睬。 一楼大厅明明两侧都有楼道。而加上官员,在场总共才十四个人,按理说应该能很快上去,却因为慌乱,大家都堵在了左边这个楼道口。 “南宫姐姐,我们也赶紧躲起来吧。”陈凡儿这时候就显得相对更冷静,她没有慌不择路的跟大家挤,而是稍稍观察了一下地形。 南宫十六点点头,她也正想从右边那个楼道口上去。 她俩手拉着手,快步从右边楼道跑去。这时候,才有人意识到右边也有通路,就又变成一股脑儿的往右边冲去。 “我们上二楼还是三楼?”南宫十六问道。 “魔蝠一旦冲破龙舟护罩,肯定会分散闯入。顶楼和底楼同样危险,我们应该选择中层,你觉得呢?”陈凡儿边跑边分析道。 “听你的!” 两人很快回到了阁楼二层,再次上来时,那些隔间有数间都隐隐发这金光,应该就是龙将军所描述的禁制。 “凡儿,你跟我去一间吧,我会些武功,危机时还能激发血脉之力。”南宫十六建议道。 “南宫姐姐,我们还是分开得好,在一起反而更易成为攻击目标。你放心,我有足够的自保能力!” 陈凡儿也不想多解释,找了就近的一间隔间就冲了进去。 随之,隔间的金光立刻收敛,房门消失,整个房间遁入了无形之中,只剩下了一堵墙。 南宫十六对陈凡儿的拒绝有些吃惊,但其身后“轰隆隆”的脚步声十分急促,她可不想再次陷入混乱中。所以,她未来得及犹豫,便立刻进入了隔壁的一间。 待在小隔间里的陈凡儿无法得知外面的情形,她只觉得自己随着船身巨幅摇动,根本无法站立。 好在房内的空间并不大,她只要匍伏在地上,即便左右摇晃,也能依靠墙壁与手脚之间缓冲,防止受伤。 “轰隆!”一声,龙舟突然停止了晃动,随后就立刻听到龙将军怒吼道: “尔等魔族畜生,竟敢毁坏龙舟,受死!” 这时候的甲板上,龙将军正挥舞着大刀,斩劈出数道金光,将盘旋在空中的魔蝠击落了大半。 但魔蝠在撞击龙舟时形成的是合力,一旦屏障打破,它们立刻分散成几股。 不出陈凡儿所料,其中一股魔蝠直接冲入了一层大厅,开始寻找猎物;而另一批魔蝠冲开了三层的窗户,唰唰唰的冲了进去。 陈凡儿所在的中层尚且还没什么动静,但她已经听到“啊啊啊”的尖叫声,似乎她正上方的那间隔间已经受到了攻击!(未完待续) 第六章 蝠尸的妙用 皇庭的内宫中有四处园林,它们以四季为名,分别坐落于宫廷的四个方向。 这四个园林唯一的相同点便是,无论外界气候如何变换,每个园林都只会保持一个季节。 夏园:顾名思义,一年四季的暑气熏蒸。 眼前有一人,背影高大,却穿着一件粉红色的锦袍;他长发披肩,皮肤看上去白皙如玉。 此时的他,正在夏园中赏玩。 园中最有名的景致就是眼前这片巨大的荷塘。 蜻蜓点水而过,荷花沾露而倾,夏意盎然于塘水之上。 荷塘的中心是立着一座凉亭,亭旁还有几座较矮的假山。而此人,正俯着身,仔细的端详着假山上的一朵花。 “春不识此花,芳香自夏来。原来除了满塘的荷花,还有那么一朵小花,妙趣,妙趣。”他轻轻摘下粉红色的花朵,凑近了闻上一闻,自言自语道:“不知此花何名?却是第一次相见。” “此花名叫为夏堇,寻常野花而已。”一个稚嫩的女童之声从背后传来。凉亭中多了一个水晶球,但不见其他人影。 “馥神师?” “我去春园寻殿下,却不料殿下到了夏园reads();。” “春园的景看得有些乏了。今日皇兄在闭关,闲来无事,便随意走走。” “其实殿下大可去城外走走,春暖花开,会有别样的风景。” “是么?现在外面正值春季?这倒是个好时节,既然馥神师都说了,那我自然要出去赏赏。” “带着扇子,免得一些脏东西往殿下身上乱扑。” 说完此话,那个水晶球就遁入虚空消失了。 ………… ………… 龙舟停止了摇晃。此时的陈凡儿已经能在房间中站稳了。但楼上的呼救声、尖叫声,依旧此起彼伏。 “禁制应该不会那么容易被破坏,她们或许只是因害怕而喊叫。”陈凡儿冷静的分析着,其实她更怕魔蝠直接从三楼穿墙而下,这样她可能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了。 这已经是第三次,在遇到魔族袭击时,陈凡儿深刻的感觉到自己的弱小。感到内心的无助。 “若这次平安度过。我到皇城后定要刻苦修炼。以刺绣入道,修炼神术,至少获得自保之力。”陈凡儿默默起誓着。 而此时。她注意到,楼上忽然安静下来了。 这种时候,安静往往更让人恐惧。陈凡儿屏住呼息,紧贴着墙壁。而且尽量远离房门。 “嗡——嗡——” 陈凡儿的耳朵被这突如其来的噪音刺得生疼,她下意识的捂上耳朵。但却无济于事。 “难道这就是魔蝠的攻击方式?这样一来房间的禁制根本无用啊。”陈凡儿觉得耳朵的疼痛已经传到了头部,她很想叫出声,却又强忍着不敢叫。 “啊!救命啊,好疼啊!”终于。另一间房间里的女子忍不住大叫了起来。 “这声音是……汴州的黎红?”陈凡儿立刻回忆起此女,心道糟糕,这黎红生性胆小。怕是支撑不了这刺耳的魔音。 就在她犹豫之际,那刺耳的嗡嗡声瞬间轻缓了很多。取而代之的,是轰隆隆的撞击声。 “原来如此,只要有人叫喊,魔蝠就会确定方位,随后开始攻击。” 陈凡儿庆幸自己没有因疼痛而喊叫。但这种庆幸只维持了几个呼吸,一件她最不愿遇到的事情发生了。 天花板塌了! “轰隆隆!”天花板直接从头顶砸了下来,幸好陈凡儿站的位置靠墙,碎裂的木板没有击中她。 陈凡儿满以为至少会掉下来个人,谁知,头顶的窟窿上,居然盘旋着一只魔蝠! 魔蝠体型如猎犬般大小,它猩红的双眼死盯着陈凡儿,发黄的四颗尖牙上还流着口水,表情狰狞可怖,显得十分恼怒reads();。 原来,它闯破禁制以后发现房内的人类已经逃走。却不知为何,身后的禁制又重新修复,将其困在了隔间中。 “啊!”魔蝠沙哑的狂叫一声,直接朝陈凡儿扑去。 这狭小的空间陈凡儿也无法躲避,跑到外面反而更加危险。就见她右手挡在身前,左手紧紧的抓着腰带,企盼缠云腰带赶紧发动。 “呼呼呼”的几声,就在魔蝠的凶牙逼近陈凡儿时,缠云腰带果真发动了。 三道云雾化成三条锁链,一条紧锁魔蝠的喉咙,两条直接封死魔蝠的双翅。 几寸之隔,但魔蝠只能干瞪眼,无法再近半分。 “啊啊啊!”这畜生拼命的挣扎,尖叫。可是,越是挣扎,云之锁链就掐的越紧。 渐渐的,这只魔蝠的双瞳变得漆黑无光,竟然被缠云腰带活活勒死了。 陈凡儿紧贴着墙壁,吓出了一身冷汗。 “呼。看样子,我欠凤飞绝殿下的人情越来越多了。”陈凡儿注视着魔蝠的尸体,总觉得这魔物随时可能复活。 “主人,主人。”缠云腰带中的问心突然呼喊道。 陈凡儿用左手把问心蛛从缠云腰带中放出,然后任其爬到了耳边。 “怎么了,心儿。现在外面很危险,你没有攻击手段,还是躲在腰带中为好。” “主人,快把魔蝠的四枚尖牙收起来,将来用利物把它磨成粉,敷于脸上,可以让主人永葆秦春。” “永葆青春?”只要是女子,听到这四个字,难免都会有些心动。 陈凡儿迟疑了一会儿,问道:“心儿,你是如何得知此物之功效的?还有,这魔蝠的利牙,以我的力气恐怕也拔不下来。” “主人问心儿,心儿不敢隐瞒。只是心儿也不知是何种缘故会了解此物。就在方才,当我感受到此魔兽的气息时,脑中瞬间就多了这些信息。还有还有,请主人放心,若魔蝠死了,四颗利牙就会松动,不需要花力气,可以直接取下。” 问心很诚恳的回答着。陈凡儿也没有继续追问,眼下危机还没有解除,若楼上的魔蝠源源不断的用过天花板的窟窿飞下来,自己定会深陷险境。 她深吸了口气,伸手去试探被云链束缚的魔蝠。 似乎真的没动静了? 眼下的情势需要胆大心细,陈凡儿在三次试探后确认魔蝠已身亡,便小心翼翼的抓着魔蝠的尖牙,开始来回晃动。 果然,魔蝠在死后,尖牙如无根之草,稍稍一拔就掉下来了。 心喜之际,陈凡儿迅速拔下四枚尖牙,小心的收好。 “轰隆轰隆!”就在此时,门外又传来了更猛烈的撞击声!(未完待续) 第七章 风流皇子 ( )陈凡儿能感觉到,外面的撞击声并不是在破坏自己的房间禁制。 那些刺耳的尖叫已经消失,转而变成了沙哑的吼叫,这说明魔蝠已经不再侦查,而是有了攻击目标。 “外面的声响有些异常,不可能会有数只魔蝠攻击同一个禁制,难道是龙将军来救援了?”正当陈凡儿仔细分析时,突然听到外面有一个陌生男子的声音。 “貌如猪狗,臭气熏天,让你们活着简直是苍天瞎眼,给我滚!” 男子说话的语气中听不出任何愤怒,像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随后,轰隆的打斗声,魔蝠的惨叫声,一阵高过一阵。 陈凡儿断定是有救兵到了,顿时安心了许多。但她依旧不敢出去,生怕被战斗波及。 又过了片刻,外面安静了下来。 “诸位,魔蝠已被尽数剿灭。”龙将军的声音在龙舟里反复回荡。随之,所有隐蔽的隔间又重新恢复了原样,陈凡儿背靠的墙壁上出现了一扇木门。 刚推开门,陈凡儿就闻到了令人作呕的血腥味。走廊上、墙壁上,到处都是血迹。但奇怪的是,没有看到一具魔蝠的尸体,哪怕是一只耳朵,一只翅膀这样的残缺肢体也没见到。 管不了这些,陈凡儿先喊了一声:“南宫姐姐,你还在么?” 没有回应。 陈凡儿再喊了一声,依旧没有回应。 她猜测南宫十六或许已经回大厅集合,也就抛开了心思,朝楼梯跑去。 果不然,一楼厅前,大多数绣女都已经回来了。 不过此时,大家都围绕在一位陌生男子周围。 此男身高七尺有余,一头乌黑的长发,未绾未系披散在身后;细细的柳叶眉下有一双勾人心魄的棕黑色双瞳。他轻摇着手中的玉骨扇,和身旁的绣女们有说有笑。 最惹人吸引的是他身着的这套淡粉色的锦袍。此袍没有衣领。胸前全部敞开,男子白皙的肌肤,精致的线条,一览无余。 陈凡儿羞愧的想低下头。她从未见过如此穿衣不羁的男子。但当她把注意力从此人身上移开时,正好注意到南宫十六正在跪靠在此人的腿上。 “南宫姐姐!”陈凡儿急忙冲了过去,因为她发现南宫十六的脸色异常惨白。 “凡儿么,你没事吧?我见你迟迟未归,想着是不是应该回去找你。咳咳咳……”南宫十六捂着左肩。说话时还一直咳嗽,显然是受了伤。 “我没事,姐姐,你是被魔蝠袭击了么?” “是的,魔蝠攻破了房间的禁制,而且闯进来两只。幸好有这位公子相救,不然我恐怕要伤得更重了。” 陈凡儿立刻侧身,向此男子行了个礼:“多谢公子相救。” 若论陈凡儿和南宫十六之间的关系,倒还不至于为其代谢。陈凡儿此番感谢,更多的还是为了自己。她几乎可以确定。刚刚在楼层中与诸多魔蝠相斗的,就是此男了。 “这位姑娘不必客气。救你朋友只是举手之劳。”男子轻摇玉扇,又看着南宫十六道:“本王倒是很欣赏你,云妖本不擅长杀戮,女子修习武道更是罕有。” 本王? 包括陈凡儿在内,在场的绣女都察觉到了这个关键词。 对外称呼自己为“本王”的,只会是当朝龙子。众女个个美眸闪动,动了心思,争相行礼说道:“多谢殿下救命之恩。” 夏蕊更是媚态尽现,走近着问道:“不知怎么称呼殿下?” “妖妖娆娆。艳艳娇娇,也是位佳人。本王金玄麟,第四龙子。” 金玄麟这一夸,差点让夏蕊乐得站不稳了。此时此刻。若非南宫十六有伤,她真恨不得一脚踹开此女,然后换自己扑上去抱住四皇子的大腿。 就在周围的少女们开始蠢蠢欲动时,四位官员分别从左右两侧楼梯走了下来。 他们面色暗沉,因为两名巡官抬着的是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而且曹小颜也躺在洛毅背上。双眼紧闭。 四位官员看到金玄麟后也是一怔,都想上前行礼,却被金玄麟用玉扇的扇出的一阵微风给阻止了。 “几位大人辛苦了。在场之人可还有遗漏?”金玄麟问道。 洛毅清点了人数,脸色稍稍好看了一些,回道:“回殿下,都在了。只是……” “你背的这位姑娘只是昏迷了,并未受伤,你毋须担心。”金玄麟猜出了洛毅所忧,直接说道。 “殿下,那这位姑娘可还有救?”郝连白心存侥幸的问道,这可是他挑选出的绣女啊,这下自己不仅无功,反而可能有过了。 金玄麟远远的看着这具尸体,叹息的摇头道:“脑髓已空,回天乏术。” 夏蕊一听“脑髓已空”,顿时吓得瘫坐在了地上,还特意把头靠在了金玄麟的右腿上。 陈凡儿内心也咯噔了一下,她方才也被魔蝠袭击,若没有缠云腰带保护,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言清欢,你和曹小颜一起上楼,可知当时发生了什么?”洛毅问道。 言清欢年纪尚小,从回到大厅后就一直呜呜的抽泣着,显然是被吓得不轻。 此时面对洛毅的询问,她只是不停的摇头,似乎并不知情。 “面对死亡也是一种必经的体验,诸位就不必过于伤怀了。”金玄麟单手抱起了南宫十六,说道:“此女身受重伤,本王先行回皇宫,为她疗伤。待她痊愈,便会送回司绣局。诸位告辞。” 说着,金玄麟的身后刮起一阵暖风,整个人乘风而起,嗖的一声就化作一条粉色的光芒消失在了原地。 “哎呦”一声,夏蕊扑了个空,整个人都扑倒在地板上。 众女见皇子带着南宫十六遁走,都微微有些失落。 三位官员面面相觑,脸上尽是苦笑。 “看来我们这位四皇子依旧是这个性子。”洛毅第一个说道。 “只有叫错的名,没有起错的外号。”追随洛毅的巡官附和道。 另一位巡官看着厅内绣女们失落的脸色,也笑道:“风流皇子之称,果然名不虚传啊。” 只有郝连白一言不发。他注视着那具尸体,满脸愁容。(未完待续。) 第八章 龙劫 虽然金玄麟在离开前劝勉了几句,但并没有改变大家的情绪。 这位四皇子刚离开,众人马上陷入了沉寂。毕竟龙舟里还躺着一具死尸,绣女们心思单纯,回想起刚刚身临的凶险,难免心有余悸。 所有人都没再随意走动了。大家聚在一楼大厅,透过窗,远眺着无边无际的云海。 陈凡儿独自站在一角,显得有些忧虑。自己好不容易才和南宫十六处得有些熟络,心想着入皇城后能互相照应,却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化,使她变得很孤立。 她所担心的“孤立”,就是因为最初上龙舟时,夏蕊的那番话。 她们这批新人,早已分成了两队。 就像现在,大厅的左右两边都是三人一组围在一起,曹小颜仍由洛毅照顾着,唯独陈凡儿被孤立在角落。 倒不是陈凡儿害怕reads();。只是这样的开局,会让初入司绣局的自己立于劣势。 “现实唯有面对,困难唯有解决。既然同一批绣女我很难交好,那就只能设法交好一些前辈了。”随着年龄的增长,陈凡儿已经不再是那个“一条路走到底”的倔性格了。 她要找秦婆婆,要弄明白自己的身世。肩负着这些,都不允许自己太任性。 就在陈凡儿思考之际,龙舟开始缓缓的下降。就见“龙头”开始猛吸下方的白云,船桨摆动的幅度开始变大,三根横帆也完全展开。 皇城究竟是怎样的地方?其实所有人都会有自己的想象。 而当龙舟穿过白云,眼前景色出现时,相信所有人都会觉得:哇,简直超乎了想象! 从空中俯瞰。皇城的地貌就像是一条活龙,它蜿蜒而曲,有头有爪。 两只“龙爪”的下方,是两片湖泊,就仿佛是踩在水面上,随时可能一跃而出。 “龙头”向上傲视,“龙眼”的位置是一片独立的浮空领域。 随着龙舟继续下降。会发现。这片浮空领域是由许多浮空小岛组成,每一个小岛上都有华丽的宫廷建筑。 没错,这片浮空领域就是“皇宫”。 “天啊。原来皇宫是在天上的,太不可思议了。” “这简直是仙境,若有机会入宫,真是死而无憾。” “入了司绣局。一定有很多机会能入宫办事。呼,太美了。” 厅内有。凝重的气氛终于被打破,大家都在惊呼这壮美的景色。 “轰隆!” “轰隆隆!” 前一息还美如仙境的皇宫,突然被滚滚而来的乌云包围,随之电闪雷鸣。狂风四起。 “诸位抓紧扶手,龙舟要加速下落。皇宫有龙子在渡劫,气流混乱。恐会影响到龙舟!”龙将军那浑厚的声音再次响起。 所有人急忙抓紧窗旁的扶手,龙舟的“龙头”加快了吐息云雾的速度。两排船桨滑动的频率也整整快了五成,船头倾斜向下,急速降落。 龙舟外,乌云已迅速扩散,笼罩了整个皇城。皇宫附近的闪电更是粗如巨蟒,像是若干条雷鞭在空中飞舞。 “嗷!嗷!嗷!”龙吟之声震彻天地,乌云中忽隐忽现一条白色的巨龙,它在被雷鞭不断抽打,更在不断抵抗。 “这就是天劫么?”陈凡儿抓着扶手,因为龙舟下降速度过快,只能让身体半伏。但她依然目不转睛的望着不远处的巨龙之影,内心更是惊骇不已。 轰隆隆的雷声越来越响,乌云中的雷电开始往皇宫方向集中,数条雷鞭拧成了一条。若之前的雷电形状像“鞭”,那现在眼前的这道雷电,更像是一根“棍”。 白色的飞龙已经无力再叫,因为这根雷“棍”每抽打一次龙身,它至少会坠落十丈reads();。但它只能往高处飞,因为乌云之上便是“龙门”,跃过龙门才能晋升。 渡劫之难,在于越靠近龙门,雷电的威力就越大。白龙有好几次都几乎要冲破云层了,但又会被雷电硬生生的击落下来。 在白龙渡劫之时,龙舟的速度已经开始放缓快,即将落至地面。 当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条白龙身上,根本没人察觉龙舟变化。 天空中,被雷电击下的白龙盘旋了几息后,再次蓄力准备冲天。 这一次,它的全身白光大作,一些稍弱的雷电根本无法靠近其身。 “嗷!”龙吟再次响起,白龙一鼓作气冲入云层。就在这时,乌云中心突然破开了一个洞,“雷棍”化为了一只巨型的“雷拳”,穿过云洞,从天外劈里啪啦的打了下来。 白龙化为白光,与雷拳相撞。撞击之下,雷拳瞬间无法维持形态,退变成了上千甚至上万条雷电。 雷光和白光异常刺眼,惹得所有注视的人都只能眯上眼睛。 厅内谁也没有注意到,藏于陈凡儿身上的七彩琉璃珠,突然射出了一道七彩的光束。光束直冲云霄,像一柄无限长的细剑,瞬间斩断了万条闪电的根源。 白光在刹那占了优势。 “嗷!” 又是一阵龙吟,白龙趁势冲破雷电,直冲云霄。 “咣”的一声巨响,乌云尽散。晚霞染红了整片天,皇宫之上飘起了七彩的云朵。 渡劫成功! ………… ………… 浮空岛群中,最高的岛屿上,坐落的便是金銮殿。 此时,群臣正陪同着龙皇,在殿外关注龙劫。 当白光和雷光相撞时,多数人也是被闪得睁不开眼。 但身着金边龙袍,君临天下的龙皇却看清了一切。 龙皇微微扬眉,深邃的目光闪动着点点金芒,自言自语道:“没想到这家伙也到皇城了,有些意思。念汝助寡人之子渡劫,暂且放过汝。” 同一时间,龙舟上的陈凡儿吓得不轻。 天空两光相撞时,她本能的想用手遮住眼睛,却不料七彩琉璃珠突然发烫,随后射出了一束无极之光。 陈凡儿强忍着刺痛,清楚的看到这束光芒逆天般的斩断了无穷雷劫。 “此宝果然非同寻常。不行,刚刚这一幕肯定有人注意到了,我须尽快找机会入皇宫,把它交给鲤嫔。否则必招来杀身之祸!” 快速思索后,陈凡儿深吸了一口气。随后她故作镇定般跟着其他人,准备下龙舟。(未完待续) 第九章 门口的绣娘 龙舟浮在一个很低的位置,甲板的右侧铺下了云梯。 洛毅本想背着曹小颜下去,却不料她正好苏醒了过来。 “你醒了?怎么样,有没有感觉不适?”洛毅关心道。 “多谢洛大人照顾。我感觉好一些了。”曹小颜的脸色恢复了一些血气,不过嘴唇还是隐隐发白。 “好,那你自己小心着走下去,其他的事,到了尚绣局再说。”洛毅将曹小颜放下,随后他第一个走下了云梯。 曹小颜回头看到两位巡官抬着的尸体,瞳孔骤缩。她轻咳了几声,快速平复心绪,低下头往云梯走去。 云梯的落点并不是尚绣局的正门,而是皇城的“龙头”位置。 待所有人都落地后,云梯缓缓消失。洛毅等人朝天空微微一揖,就见龙舟又飞回了云层之中。 洛毅从怀中掏出一块银色的五角令牌,解释道:“这里是皇城的传送中枢,你们看到这个石台了么?” 众人的视线转移到前方的石台reads();。若不是洛毅提醒,谁也不会发现她们的脚边是一块石台。因为那就是一片长满青苔的地面,只不过青苔长得很有规律,正好圈城了一个圆形,正中间是一棵苞着嫩芽的无名小树。 “你们站上去。我带你们传送到司绣院,郝大人,你带他们直接去刑院备案吧。” 郝连白无奈的点点头,这个传送阵只有官阶在侍郎以上的令牌才能激发,而死去的绣女又是他推举的。一想到刑殿那令人窒息的气氛,他顿时觉得口干舌燥。 绣女们很快站入了石台,洛毅粗略的瞥了一眼。便拿起令牌,用手指在牌上写了一个“绣”字。 “轰隆”一束强光,石台上所有人瞬间消失在原地,就见中央的那棵无名小树的树枝上,有一颗嫩芽迅速开花,绽放,凋零。 所有人都觉得强光闪过。下意识的闭了眼。等再次睁开时,眼前的景象已经全然不同。 青砖的屋檐下挂着一块檀木匾,上面金灿灿的写着“尚绣局”三字;红色的大门完全敞开。前殿离正门有一段距离,目测步行需要半柱香时间。 此时,门前站着一女,白衣素素。惠心纨质。“俏丽若三春之桃,清素若九秋之菊”大约就是形容这样的女子。 洛毅上前一步。礼貌的说道:“烦请绣娘通报一声,户部侍郎洛毅,携新选绣女,前来报道。” 白衣女子微微颔首。随后轻轻的飘了起来,像仙女一般往殿内飞去。 “太美了。”看到这一幕,不禁有人轻声感叹。 洛毅微微笑着。说道:“我第一次来这里,也觉得绣娘美若天仙。其实这不是什么秘密。告诉你们也无妨。刚刚那位女子,并非人类,而是一副刺绣。” “刺绣?洛大人,您在开玩笑的吧。”言清欢眨巴眨巴水汪汪的大眼睛,满脸不信的说道。 “哼,少见多怪,那就是一副刺绣!”夏蕊撇嘴,满脸不屑。 “哦?夏蕊,你知道这幅刺绣的来历?”洛毅颇为好奇的问道。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夏蕊身上,使她显得更加高傲。 只要夏蕊一得意,她就会不由自主的露出媚态的微笑。她摸了摸鬓角的发梢,笑道:“我曾听家母说过,尚绣局的初代尚绣晚年到成了‘天衣无缝’的绣道境界,她的突破境界之作便是‘绣娘’,传闻绣娘除了无法言语外,和常人无异,更神奇的是她体内没有年轮,与天同寿。” 洛毅点点头,补充道:“绣娘确实是初代尚绣的杰作,不过当时的绣道受针法、神术的制约,有很多缺陷。绣娘不仅无法开口,也无法修行,而且‘与天同寿’这一说法,已经被当朝龙皇所否定。龙皇曾亲自探查,证明绣娘只是比寻常生灵要活得更久而已。” “难道说,如今的绣道已经能让绣物开口说话了?”言清欢目光炯炯,求知欲极强。 “其实这些不该我来教你们,不过现在也是闲着,说说倒也无妨。”洛毅在脑中整理了一下,说道:“只要绣道达到了‘膏粱文绣’之境,绣物就能不受针线束缚,存活于现世。不过这些绣物寿命极短,而且灵智极低,只能听从主人完成一些简单的任务reads();。” “而至今为止,达到‘天衣无缝’的绣女,记载上只有三名,初代尚绣、三代尚绣,以及一位妖族的大能。” “妖族也能学绣道?” “这个我就不知了,有些事情涉及尚绣局的修炼机密,礼部虽管辖尚绣局,但只是政令上的管理,在修行上,我们的权限或许还不如神庙。” 就在此时,有三位女官正朝殿门走来。她们看似走得极慢,但每跨出一步,身形就会向前数丈,身后亦会拖着长长的虚影,眨眼间就走到了门口。 在最前的,是一位中年女子,她身着深青色的锦衣,半黑半白的长发以一根银针似的发簪髻起;她身后的两位女子稍显年轻,身着的是淡绿色的锦衣,发髻也用了同样款式的银针发簪。 中年女子先躬身,身后两位再跟着弯腰。 “尚绣李红娟,见过洛大人。”声音有些沙哑,但十分认真。 “见过洛大人。”两人的声音较为清脆,也十分认真。 礼部所辖的官员,都十分注重礼仪。不分修为高低,只依官职大小。 “李尚绣,新选的绣女本官已经带来了。”洛毅点头回礼,他看到李红娟脸上似有疑惑,便直接解释道:“返回皇城的途中,我们遇到了魔蝠潮的袭击,有一位绣女不幸身亡,另外有一位叫南宫十六的绣女身受重伤,被前来相救的四殿下带回了内宫。” 李红娟一脸平静的听着解释,但她身后的两人听到“南宫十六被四殿下带走”时,互相使了个眼色,嘴角都微微上扬,强忍着不敢笑。 “还有,这位曹小颜是神庙推荐的绣女,要在尚绣局修行两年,这是荐书。” 李红娟恭敬的接过荐书,立刻打开查验,并用余光打量着一直低头不语的曹小颜。 “李尚绣,尚绣局的内务本官本不应过问。不过这次新进的绣女中,有几位的绣道天赋极佳,更有让绣心显灵之人。这份成绩汇总你收着,可参考一二。” “绣道天赋再佳,也需要后天千万次的练习。不过能让绣心显灵,倒也难得。多谢洛大人提醒。”李红娟收起了洛毅递过的一封薄信。 “既然人已经送到,本官就不再多留。一个月后,请李尚绣上报新绣女的分配名单,礼部需要留档备查。”洛毅拿出了那块银色五角令牌,说道。 “请洛大人放心,下官一定会准时呈上。洛大人走好。”李红娟往后退了一步,然后身体向前微倾,低下头行礼道别;身后的两人立即跟着行礼。 这一次,所有新进绣女也学着模样,向洛毅行礼。 洛毅满意的点了点头,一道白光闪过,他便凭空消失在了原地。 “你们不要以为入选了绣女就可高枕无忧。踏入此门,最后一名到达前殿者,不许吃晚餐。”李红娟的语气,在洛毅消失后,瞬间变得非常严厉。 绣女们心中一愣,都不敢看李红娟的表情,立刻撒开了腿往大门冲去。(未完待续) 第十章 绣娘长廊 说到纯体力的跑步比试,陈凡儿自觉没道理会输给在场任何一人。 她自幼在山中长大,在程府又是丫鬟身份,几乎没有娇贵的习惯。 而且此刻,练武出身的南宫十六也不在。所以当李尚绣提出比试跑步时,陈凡儿毫不犹豫的冲在了最前面。 八个少女在道上奔跑,这样的场面在外并不多见。不过这个项目,早已成了尚绣局的传统。 正门到正殿的距离,虽近在眼前,却并不是那么简单reads();。 陈凡儿跑了约五百步后,发现自己并未靠近正殿;再回头,其她人也在卖力的跑着,不过似乎并未察觉异样。 “咦,那个小姑娘发现‘绣娘长廊’的奥秘了?”站在李尚绣右边的这位女子,乃司衣院的王司衣,她饶有兴致的注视着每个小姑娘的一举一动。 “应该只是发现了一些不妥,不会那么快能破解。”回话的是站在右边的女子,她的声音有些低沉,乃司宝院的宋司宝。 “你们俩仔细观察。洛侍郎的那份成绩统计,我会封存起来。待分配完这批绣女之后,再给你们看。” 李尚绣的意思很明白,想要挑选人才就凭自己的眼力,别想着会得到什么提示。 “司衣院最近在研究一套新的针法,需要有一位神术天赋出众的孩子从头学起。曹小颜受神庙推荐,必定在这方面的天赋不错。而且这孩子比较内向,很合我的脾气。”王司衣的目光转向了跑在第二的曹小颜。 宋司宝冷哼了一声,也不忌讳李尚绣在场,直接呛到:“我司宝院才是真正需要神术卓越的绣女,那些法宝。哪一件不要经过上等天赋的人测试几十次,才能呈于后宫娘娘们?” 李尚绣有些不悦,斥责道:“你们还真贪图便捷。曹小颜能受神庙推荐,自然是各方面不错。可你们别忘了,她最终还是要回神庙的。” “尚绣局受的是龙皇陛下的恩泽,自然要为龙皇陛下效力。况且,从尚绣局走出去。转投神庙的绣女还嫌少么?” “大人息怒。”两人瞬间哑了火。低着头不敢再多说一句。 “好好选选吧,这一届的质量确实不低。” 经李尚绣那么一评价,两人的目光又灼热了起来。 此时。就连始终保持第一的陈凡儿都开始喘粗气了。 “这条道路有古怪,踏入门的刹那,我就产生了一种违和感。”陈凡儿放慢了步伐,开始思考起来。 这时候。曹小颜追了上来。她察觉陈凡儿是有意放慢脚步,犹豫了片刻。也开始主动降速。其实她早已注意到这个空间不妥,但是找不到突破口,就只能一直往前跑。 随后,追赶超越的人越来越多。直到倒数第二的夏蕊也超过了陈凡儿。 “哟,刚不是挺能跑的么?怎么才跑了几百步,就喘不上气了呢?哎。乡下来的女子,气质学不像。娇贵倒是学挺像的。” 夏蕊撂下这句嘲讽之辞,不屑的瞥了一眼陈凡儿,便咬着牙继续往前跑。 暂时的最后一名是言清欢。她年纪太小,在比拼体力上倒是真吃亏。 她的脸上,已经分不清流的是汗水还是泪水。不过从神情上看,言清欢只是有些懊恼,并没有打算放弃。 突然,几乎是同时,陈凡儿和言情欢脑海中闪过一点灵光,都想到了一处关键。 绣娘! 她们在进门时,明明看到绣娘就站立在大殿前的柱子边上,可现在往前看去,除了八根粗粗的红柱子外,根本找不到绣娘的身影reads();。 没有绣娘的大殿是不是一个假象呢?那么绣娘又在哪呢? 陈凡儿和言清欢彻底停下脚步,开始左顾右盼,寻找线索。 “找到了!在那!”这一次,陈凡儿比言清欢快了一步。 其实这又是言情欢年纪小的劣势——个子太矮。 个子矮就造成了水平视线很低,余光无法注意到更高的位置。 谁都不会想到,此时的绣娘正倒立在天上!而此时,头顶上的这片天,倒映着和眼前完全一样的大殿,绣娘确实是站在红柱边,一动不动。 “可要怎么上去呢?我又不会飞?”陈凡儿盯着空中的绣娘,向前迈了一步。 往前一步,胜过方才百步! 空中的大殿居然离自己近了一些,而且这种距离感非常真实。 陈凡儿懂了,只要一直注视着绣娘,她脚下的路就会通向真正的大殿。 有了办法,她又撒开了小腿往前跑去。 在其他人看来,陈凡儿就是仰着头,向着一个完全不对的方向在奔跑。不过和陈凡儿在一起的只有言情欢和曹小颜,她俩顺着陈凡儿的视线,也很快发现了绣娘的位置。 “最后三名”,最先解开了绣娘长廊的谜题。 其余几人,仍在不停的往前狂奔。直到体力快耗尽了,才很不甘心的回过头想向几位大人认输。 不过,当她们回头,发现言清欢还在慢悠悠的朝着另一个方向,甩着小手臂,像散步般悠闲踱步时,只要不是傻子,都明白自己选错方法了。 陈凡儿和曹小颜此时已经到达终点,离开了这片领域;而当众人想追上言情欢时,可爱的小萝莉也消失在了她们面前。 可怜这几人,消耗了过多的体力,却跑了许多冤枉路。更惨的是,为了不让自己的排名垫底,即便找到了正确的道路,但依然还是要靠体力决胜负。 夕阳微沉,一片红晕照入大殿。 除了陈凡儿、曹小颜和言清欢外,其他人都累趴在了地上。 殿前还有许多绣女,她们穿着不同深浅的青色锦衣,头簪也都是一根针形,不过有粗有细,有长有短。 看着连气都喘不上来的新人,这些师姐们都掩面而笑。 “咳咳,有什么好笑的,难道你们新进的时候,会比她们好到哪儿去?” 李尚绣跪坐在殿内,头顶悬挂着一块金字牌匾,上面刻着四个字:“天衣无缝” 殿内瞬间安静了下来,李尚绣朝陈凡儿等人问道:“这次绣娘走廊的行走,你们可有什么启发?”(未完待续) 第十一章 最优与最差 在皇城中,我最好的姐妹就是绣娘,她虽然不能言语,但绝不会骗我、害我。 ——《凡忆录》 李尚绣平静的问话,却直指初次比试的主题。 为什么要让大家凭自己的实力通过“绣娘长廊”?细细回想,确实有所收获。 “回大人。行走这神秘长廊后,我深刻的领悟了‘凡事要坚持,坚持才有出路’的道理。”第一个回话的是夏蕊,她跑得有些虚脱,是半跪着身子抢答的。 “嗯。你叫什么名字?” “民女夏蕊。” “嗯,分配官职之前,你先住在丙号房。下一个,谁想答?”李尚绣的问话听不出情绪,眼睑微垂,似乎夏蕊的回答在她意料之中。 这时候,言清欢上前一步reads();。她的脸色已经恢复了红润,气息也十分平和。 “回大人,我觉得做事应该遵从本心,不能被表现迷惑!” “恩,不错。你叫什么名字?”这一次,李尚绣眼角的皱纹微微有些松动,看得出她对这个回答比较满意。 “小女言清欢。” “住入乙号房。下一个。” 其余绣女所悟出的道理大同小异,大致都是些“要坚持,不要放弃”的论调。分配房间也是两人一间,后面的回答者,有和言清欢分配在一间的,但尚未分配到和夏蕊同住的。 这时候还剩下三人未答,陈凡儿、曹小颜还有黎红。 陈凡儿见李尚绣的目光注视到自己,便抬起头,上前一步回道:“坚持刻苦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选对目标。发现方向错了。要及时改正,不能一错再错。这是民女悟出的道理。” 李尚绣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微微的诧异,她嘴角微扬,问道:“若目标是错,却非完成不可,你当如何?” 陈凡儿一愣,她没想到还有追问。而且这个问题颇有难度。故而并未立即作答。 周围无数的目光都看着陈凡儿,就连司衣、司宝两位大人也有些好奇这小姑娘会怎么回答。 片刻后,陈凡儿的眼中变得更为清澈。回道:“非做不可我便去做。但我会找另一个目标,去弥补这个错误。” 李尚绣沉吟了许久,才从陈凡儿的回答中缓过。 她轻叹一声,回道:“有些错。未必能弥补。不过你有这种想法,很不错。你叫什么名字?” “民女程凡儿。”陈凡儿把“程”字特意念重。这是她离开程府后的一个习惯。 “住甲号房。” 这样一来,只有曹小颜和黎红尚未被分配。 曹小颜此时有意上前回话,却被李尚绣的一句话挡了回去。 “曹小颜,你是神庙推荐入院学习的。这层感悟本官不问。你只需牢记在心即可。另外你的住处和她们不同,直接入住紫竹居。待下个月的月考成绩公布,再按排名分配新的住处。” 这一说。便惹得厅前的绣女纷纷小声议论起来了。 “神庙推荐,天啊。神庙什么时候开始推荐人才来尚绣院了?” “神庙举荐,那肯定是神术方面的天才,说不定会来我们司衣院。” “别做梦了,神术上有天赋的,都在我们司宝院呢。” 议论声变得越来越大,李尚绣也没有阻止的意思。 “肃静!”宋司宝和王司衣有些忍不下去了,竟异口同声的喊道。 厅内立刻收声,而曹小颜面对着这些议论,脸色也有些不好。 “荣耀越多,身份越高,需要承受的压力也就越大reads();。曹小颜,神庙推荐既是对你的恩宠,也是对你的考验。莫要让神庙和本官失望。” 曹小颜听后默默点头,退回了队伍中。 “你叫什么名字?”李尚绣未等黎红上前,就直接开口问道。 黎红生性胆小,她本来还在犹豫着怎么作答,被这么一问,更是有些惊慌。往前抬步也因为紧张而有些不稳,差点摔跤。 “小……哦,不,民女黎红,见过大人。” “你可知这次比试,你是最后一名?” “黎红知道。”黎红低缩着头,回答的声音很轻。 话说当时,黎红本不会成最后一名。途中,在大家发现“绣娘长廊”的奥秘后,都开始往绣娘的方向跑去。 黎红本跑在倒数第三,很有希望冲进前四。 却不料,跑末位的夏蕊,一个劲的在其身后威胁、辱骂,使得自己不得不放慢脚步,故意等夏蕊超过。 这个最后一名,说穿了,是被夏蕊硬塞来的。 这些情景当然被几位大人看得一清二楚,她们没有制止,说明此事本身并不违规。 “按照最初的规定,今晚你禁食。”李尚绣的语气变得有些严厉,“你本心不稳,从长廊中的领悟也未必真实。回屋后,不要浪费时间,要好好思悟,分你到甲号房。” 甲号房?那不就和陈凡儿同屋了么? 陈凡儿很快明白了李尚绣的用意。应该是想让自己提点一下黎红,让她尽快从夏蕊的阴影中走出来。 分配结束。除了夏蕊和曹小颜外,其余都是两人一屋。 “好了。今天你们也都累了。晚食会送去各自的房间。夏小小,你带她们下去吧。” 右侧一排的绣女中走出一位个子不高的、其貌不扬的年轻女子,她尊敬的朝李尚绣行了个礼,便领着众人去了住处。 尚绣院极大,主殿后面排排建筑看不到底。不过新人的住处离主殿不远,约莫走了一刻钟,众人就看到了两排矮的平房。 虽说房号有甲、乙之分,但其实房屋的样式都是一样的。 每间房子都带了一个小型的后院,用篱笆围起;房屋的间隔只有两人之宽,两排矮房对门相望,看上去就像个极小的村庄。 夏小小沿途中一言未语,待到了住处,便开始用手指着屋子,报出编号。 “甲在那儿,丙在对面。乙在那儿,丁在对面!” 就这样,所有人都顺着夏小小指的房号住了进去。唯独夏蕊,走入房间后迟疑了一会儿,看所有人都关上房门,便又偷偷的走了出来。 此时夏小小还未走远,她的脚步放得很慢,似乎在等什么人。(未完待续) 第十二章 同在屋檐下 夏小小越走越慢,最终停了下来。停步的身前是一颗老槐树,她摸着一片槐树的树叶,没有转身。 “姑姑,十几年不见,您丝毫未变啊。”夏蕊再三确定没人跟踪,才小心翼翼地从另一头走出。 “修炼了神术就能延缓衰老,我修的法门又比较特殊,所以样貌二十年才会变一次。”夏小小摘下叶子,在手心捏了捏,一环绿色屏障缓缓升起,笼罩住了两个人。 “姑姑,这是?”夏蕊好奇的打量着,似乎从里看外也不那么真切了。 “长话短说,我把接下来的几场的测试细节告诉你,你做好准备。” 夏蕊兴奋的点点头,仔细聆听起夏小小的教诲。 从外面看,这里是只多了两棵槐树,一高一矮,再无其他。 ………… 此时,陈凡儿已经在屋内,整理起了自己的床铺。 黎红很寡言,她只坐在床头,也不做整理,痴痴的望着窗外。 铺着被子的陈凡儿不时会回头瞄几眼reads();。说实话她不擅长和黎红这类人交流,怕多说多错,反而更伤了对方的自尊心。 “程姑娘,我真的很差么?” 令人意外的是,黎红先开口了,声音虽很轻,但毕竟屋子小,两人的床中间就隔着一张四方桌。 陈凡儿也很在意黎红,所以她轻轻一问,便立刻入了耳。 可怎么回答呢?陈凡儿稍稍想了想,故意让自己显得别太刻意,依旧是佯装整理着被子,答道:“各人擅长不同,性格也不同。这没有优劣之分。也没有对错可评。” “可别人看我,都觉得我很差。” “能从名列一州绣女之首,怎么会差呢?” “我被选上的时候也以为自己不差,却没想到,跟大家一比……” 陈凡儿其实也挺好奇,像黎红这样懦弱的性格,居然也能在获得州郡绣女的资格。若不是整州的刺绣水平过低。就应该是走了其他门路。 “比不过别人,就和自己比。每天有进步就是好的。”陈凡儿把床上的被子叠了又展,展开了又叠。实在是装不下去了,便转过身走到黎红的床前。 “我帮你一起整理床铺吧,今天跑得挺累的,你先歇息会儿。” “不用不用。我自己来!”黎红像受到了惊吓般,突然站起身。推开了陈凡儿。 陈凡儿一怔,不明所以。 “对不起对不起。”黎红慌忙弯腰道歉,随后又立刻阴沉下脸,转身开始整理起床铺。 “看来。尚绣大人分配房间的初衷我是难以完成了。毕竟只是暂住,能帮多少就帮多少吧。”陈凡儿回过身,却发现绣娘正穿着一袭白衣。手中牵着几根细线,站在门口。 细线飘在空中。后面系着六个大碗,碗上还用盘子扣着。 “绣娘大人,是给我们送饭来了么?”陈凡儿很恭敬的行了个礼,虽然她也不清楚绣娘在尚绣局的地位,但毕竟是前辈,行礼总是没错的。 绣娘点了点头,纤细的手指微微抬起,把一根细线递给了陈凡儿。 陈凡儿抓过细线,就发现线上绑着的那口大碗就朝自己飘来,很快落到了手中。 绣娘接着又变出了一双筷子,递给陈凡儿时瞥了眼正在整理床铺的黎红,便转身离开。 “看来真的只有一份。”陈凡儿把碗放到桌子上,移开上面盖着的盘子。 晚食比较简单,两只大明虾,三片白菜叶子,一个鸡蛋,一碗米饭。 一个人用食,会显得有些不近人情。 “黎红,我分一些菜和饭在盘子里,一会儿你也来吃点吧。”陈凡儿试探性的问道。 “不用了,我挺累的,你自己吃吧。”黎红依旧没有转身,大致的铺了一下床,连衣服都不脱,就钻进被子里睡了起来。 陈凡儿稍稍犹豫了片刻,还是把一只虾,两片白菜叶,小半碗米饭夹到了盘子中reads();。 吃完饭,陈凡儿洗了筷子和碗,用碗倒扣在盘子上,生怕晚上招老鼠、虫子什么的。 她在睡觉前再次提醒黎红桌上还有点剩饭菜,见对方翻身朝里,并不回应,也就只能作罢了。 ………… 第二天,天初亮,陈凡儿就醒了。 也许是皇城附近灵气充足,陈凡儿醒得虽早,但感觉精神充足。 令她意外的是,黎红的床铺上已经叠得整齐,人也不见了。 陈凡儿起身梳洗了一番,又特意掀开扣在桌子上的碗看了眼:饭菜都没动,对方一口没吃。 “我能帮的只能到这儿了,哎,不会饿坏身子吧。”陈凡儿挠了挠头,被分配到那么一个同室之人也挺让人头疼的,似乎比陌生人都还要难相处。 “都起来了,都起来了,去主殿报道!”就听门外传来夏小小的催促声。 陈凡儿拉开房门,与夏小小碰了个正着。 “起挺早的嘛。”夏小小不屑的瞥了一眼,似乎昨天傍晚还不是这个态度。 “夏姐姐早。”陈凡儿欠身一礼。 “嘴倒是挺甜,你同舍的黎红还没起来么?” “她……似乎比我起的还要早。我起来时她的床铺已经空了。”陈凡儿想了想,这事情也瞒不住,夏小小就站在门口,说不定早看到屋内没别人了。 “才住进第一天就搞不好关系了?哼,看来尚绣大人是高估你了。”夏小小跨进屋内查看了一番,发现桌上还留着剩菜,稍稍一想就明白了昨晚之事。 其他几屋的人听到传令后,也都纷纷出了屋。 最慢的是言清欢,她出门时衣衫还有些不整齐,小手搓着惺忪的睡眼,完全一副没睡醒的模样。 “一日之计在于晨,都那么懒散,以后怎么修习绣道。都跟我来吧。”夏小小比昨天傍晚时话多了不少,不过尽是些牢骚,想来负责新绣女这个差事并不怎么讨好。 大殿厅前,李尚绣闭目入定,还是跪坐在老位置,司宝、司衣两位大人站立两旁,除这三人外,就只有绣娘靠在门框边,一言不发。 六人跟着夏小小进了主殿,而曹小颜早已在殿前等候了。 宋司宝以为人到齐了,大略的扫了一眼,皱眉问道: “怎么少一个人?” “回大人。甲号房的黎红不知所踪,程凡儿说今早她起床时就不见人影了。”夏小小上前一步答道。 李尚绣睁开双眼,深邃的眼眸看了一眼殿下的陈凡儿,随后掐指一算,道:“大约这小姑娘是迷路了,都走到司衣院门口去了。夏小小,你去接她过来吧。”(未完待续) 第十三章 铁石林,磨心针 夏小小退出大殿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就带着黎红回来了。 黎红进殿厅后,依旧是那副萎焉焉的模样,低着头一言不发。 “黎红,你那么早出门,想去何处?”宋司宝言语中带了些责备,问道。 “回大人,昨一夜未食,腹饿难忍。早起想找厨房,吃点东西垫垫饥,却不料迷了路……”黎红的声音越说越轻,似乎还听出了一些委屈reads();。 众人稍稍一想,目光便齐刷刷的落到了陈凡儿身上。 尚绣大人罚最后一名不吃饭不假,可作为舍友的陈凡儿,难道不应该稍微分一点晚食给黎红么? 大家看向陈凡儿的眼神中充满了鄙夷,再瞧着黎红那几乎站不稳的身子,突然觉得她十分可怜。 陈凡儿自觉没做错什么,身体笔直的站在原地,余光还不时的看向夏小小。因为在场人中,只有夏小小进过屋,看到自己特意给黎红留了饭菜。 夏小小亦是一脸不屑的看着陈凡儿,而她嘴角勾勒的那丝微笑,更是耐人寻味。 “不妙。本以为无法交好新进的绣女,至少要给几位大人留个好印象,现在倒是百口莫辩了。”陈凡儿微微蹙眉,没想到入皇城的第二天就被人算计了。 有心算计的人自然等着看热闹,但在场的几位大人都是老成精了,哪会如此轻易的被一句话盖棺论定的。 “本官长话短说,散会后都去食膳殿用早食吧。”原本入定的李尚绣睁开眼,她没有延续之前的话题,而是直接议起了主题。 “尚绣局分两院,司衣和司宝。接下去的一个月。你们需要学规矩,需要磨针;月末进行神术天赋的测试。” “绣道天赋、神术天赋是评判你们入哪个院的标准,当然,如果你们磨的针足够细,便可自行选择。” 李尚绣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站本官左侧的是司衣院的王司衣,右侧的是司宝院的宋司宝。尚绣局在本官之下。她们的官职最高。你们行个礼吧。” “见过司衣大人。见过司宝大人。”众人一齐行礼。 “好了。本官要说的就这些。王司衣,磨针的事情就由司衣院负责;宋司宝,学规矩的事情就由你那边负责。这些小事你们交给下面的姑娘做就行。千万不可耽误宫里订的那些衣服和首饰。”说完,李尚绣就闭上眼,继续冥想起来。 若不仔细观察,只会发现正座上的是一座雕像。毫无气息。 “好了,都别看了。随我去铁针林选针。”王司衣袖袍一甩,人就已经飘到了殿门口。 众女一惊,慌忙转身随其出殿。 殿内,宋司宝刚想离开。李尚绣却闭着眼又多问了一句: “黎红的事,你怎么看?” 宋司宝想也没想,轻笑回道:“都是下面的小把戏。以前也经常有,应该没什么关系。” “若真是小把戏也就罢了。不知为何。我看这批新人时,总觉得有些心神不安,或许是最近神术境界松动要晋升的征兆,又或许有别的事情要发生……” “恭喜大人即将跨入‘散枝’之境。”宋司宝又惊又喜,虽说朝廷的官制不注重神术境界,但实力这种东西,是每个人乃至每个院的底牌。李尚绣若是能再进一步,那别的同僚看整个尚绣院的眼光又会不同了。 “‘落花’之末,花未落尽,终究还差那么点,你也别高兴的太早,更不要到处宣扬reads();。”李尚绣神情静如水,毫无波澜。 “是是是,下官明白。” “为防意外,你亲自去内宫走一趟,请馥神师算上一卦,卜一卜本院的吉凶。” “下官遵命。” ………… ………… “不要以为进了尚绣局就高枕无忧了。这第一关‘磨针’若是失败,照样会被遣回自己的州郡,到时候可就不是丢脸那么简单的事了。” 王司衣一路上都没停过嘴,不停的训诫着八位小姑娘。 原来所谓的磨针,就是去铁针林选一块铁石,用一个月的时间磨成针。这根针会跟随绣女一生,就是她们发髻上的针簪。 众人跟着王司衣走啊走,大约走了小半个时辰,终于看到了一扇红漆铁门。 “绣娘,开门吧。”王司衣在门外说道。 随着吱呀一声,门就开了。门后站着的自然就是绣娘,据说整个尚绣院,绣娘可瞬息而至,所以她管理的地方特别多。 所谓的“铁针林”,其实是一片竹园,绿油油的成片竹子,沙沙作响的竹声,看不到一片枯黄的败叶。 再往深处走,就看到一片很小的红土地。土地用高高的竹篱笆围起,里面插着稀奇古怪,形状各异的铁石头。 “磨成针,才算是正式入院。首先,你们每人自己挑选一块铁石。这里本官说明一下,所谓的‘铁石’只是统一称谓,其实这些石头的材质各不相同,但多少都会含一些铁。这片红土是先人从极西之地所获,蕴含天地造化,不断的孕育新的铁石。” 随后,王司衣又不知从哪里变出了一块黑漆漆的长方形石头,继续说道:“本官手里的这块,就是磨铁石,是用精墨所铸,无物不磨。” “你们选好自己称心的铁石后,就来我这里领取一块。剩下来的一个月,只要有时间,就要不停的磨,精墨在打磨时会自行循环黑汁,不需要别的任何辅助,只需要一心一意的磨。听明白了么?” “明白。”众女的眼神早飘到了那些古怪铁石上,心想着赶紧抢一枚最小的。 “好,最后说明一点。并非最小的,是最容易磨的。材质不同,最终能磨到什么程度也不同。举个极端的例子,若你选到一颗含精墨成分的铁石,那以本官的经验,即便你磨上一年,也无法让铁石发生任何改变。”王司衣严肃的脸上难得露出一丝笑容,但显然不是善意的。 “去找吧。给你们一炷香的时间。” 说完,绣女中就有几人挤作一团,想抢入篱笆所设的那个小小的入口。 抢在最前的自然是夏蕊,她似乎早有所选,一进红土,就朝着右下角的方向仔细观察起来。 陈凡儿倒不心急,她在篱笆外先大致观察一番,等所有人都进去了,再跨入红土,走向无人问津、铁石极少的左上角,蹲了下来,仔细辨别。(未完待续) 第十四章 只要功夫深 陈凡儿看中的这块铁石大约有拳头那么大,在这片铁石林中算是较大的品种。 虽然王司衣强调过,铁石的大小与最终能磨成针的粗细无关。但主观意识下,论谁都不会选体形较大的铁石。 眼前的这块铁石惹眼之处在于它的纹路。沿着底部而上,有若干条红色细纹纠缠在一起,把整块石头包笼,就好像一只红色的细手托着铁石。 若不仔细观察,会误以为这红色的纹路只是些红土污垢,若忽略了这点,这铁石便无其它特别之处reads();。 陈凡儿刚伸手想去触碰这块铁石,就听到后面有人“吖”的叫了一声。 循声看去,原来言清欢找到了一块金灿灿的铁石。 就连王司衣这样的大人物,看到言清欢手中的铁石,也掩不住内心的惊喜。 “这块铁石的鎏金含量很高,若能下功夫把它磨细了,以后凭此针,连铁皮上都能绣出花来。” 听到王司衣评价如此之高,言清欢自然是乐开了花,当即就选定此石。 夏蕊本弯着腰仔细寻找她所要的那块铁石,但听到言清欢找到了一块上品,心中难免有些起伏。 “在哪呢?在哪呢?应该就在这附近才对啊!”她开始不自觉的碎碎念起来,周围也没人跟她争抢这个角落,没找到合适的姑娘们还是在众多铁石中,细细分辨哪一块更合自己心意。 “大人,我也选好了。”曹小颜手里握着一块半白半银的铁石,从红土中走了出来。 “嗯,你的运气也很好。这块铁石中璞玉的含量至少有五成以上,不过磨起来会更吃力些。你要做好心理准备。”王司衣点了点头,又拿出一块黑漆漆的磨铁石,递给了曹小颜。 接下来,陆续又有四个人选定了铁石,来向王司衣兑换。 不过这四人的磨铁石十分寻常,并没有得到王司衣的点评。 一炷香的时间很快就要过去了,陈凡儿的手中已经握着那块有红色纹路的铁石。在做最后的决定。 不过。就在这时,夏蕊和黎红又争吵了起来。 黎红的性子根本不擅长争吵,就见她双手紧紧握着一块透着蓝光的铁石。被夏蕊骂得面红耳赤。 “这石头是我先看中的,你凭什么抢!快松手!”夏蕊叉着腰,毫不客气的说道。 黎红视线朝下,使劲的摇摇头。也不做应答。 “呦,胆子大了?还敢抢本姑娘的东西了。快松手!”夏蕊的声音越来越尖,即便她控制的很小声,也惊动到了正在领取磨铁石的其他人。 王司衣皱了皱眉,这种事情她本就不爱管。但也只有她能镇住这两丫头。 “怎么了?时辰快到了,若没选定铁石,直接作弃权处置。回你自己的州郡去。” 这话一出,夏蕊就的气势就瞬间焉了。她再强横。也不能和司衣大人作对。 黎红闻言一喜,拿着石头立刻小跑出红土,去排队领磨铁石。 “你!”夏蕊如吞了黄莲般,一句怨言都说不出,只能再次狠狠的瞪了黎红几眼,然后转身赶紧寻找起铁石。 而另一边,陈凡儿转了一圈又一圈,仍然觉得手中的这块铁石最合心意。也不知为何,这块石头拿在手里久了,还有一丝丝暖意传入手心。 等排队的人领完磨铁石,陈凡儿也下定了主意reads();。 “嗯?你的这块铁石倒颇为奇特,本官竟看不出其中的成分。”王司衣细细观察了一番,说道:“红主火,也主血,这铁石的成分估计是其中的一种。不过你这块铁石算是这次挑选中最大的了,程凡儿,你可有恒心将其磨细?” “凡儿定会加倍努力,将其磨成细针。”陈凡儿接过磨铁石,认真的承诺道。 王司衣满意的点了点头,从一开始她就很看好陈凡儿,毕竟是昨日绣女长廊比试的首名。 最后,夏蕊在王司衣不断提醒下,最终选了一块极不起眼的铁石,一脸怨气的领取了磨铁石。 “你们也不必觉得自己手中的铁石不如别人。入院磨的第一根针,真名叫‘心针’。别小看这小小的磨针活儿,上手了你们就会明白其实很难。” “‘心针’是你们绣道的基础,只有磨的越细,以后在绣道上的路才会走得越远。” “古人云,‘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当年初代尚绣大人,就是拿着一根比手臂还长的磨铁石,不眠不休的将其磨成了比头发还细的绣花针。” 每个进铁石林的绣女都会听到这段传奇故事,凡是听到这段传奇的绣女都会惊叹不已。 “好了,出门往右一直走,就会看到食膳殿。用餐后就赶紧回屋磨针,明天开始,白日里要学习院中的规矩和宫廷的礼仪,能磨针的时间并不多。” “明白了?都散了吧。” 所有人都把铁石攥在手心里,脸颊微红,对未来充满了期待。 往食膳殿的路上,言清欢周围聚拢的人最多,她们都很想再看看那块金灿灿的铁石。 夏蕊一脸阴沉,只有另一个跟班依凡香紧随在身后,但也不敢多说一句。 黎红故意走在队伍末尾,和夏蕊保持着最远的距离。 曹小颜依旧是一副冷冷淡淡的样子。起初也有人想上前搭话,但见她爱理不理,很快就离她而去了。 “才过了一天,这些小团体的格局就发生了变化。”陈凡儿也是一个人靠着右边走着,她仔细观察着每一人,心中想道:“靠旁人终究不及靠自己。尚绣院中,唯有自己强了,才会有人来攀扯关系。或许任何地方的处事根本都是这个道理。” 想通这层道理后,陈凡儿的步伐似乎轻盈了许多,很快超过了人群,第一个走进了食膳殿。 尚绣院的食膳殿分为两层,底下这层有五排长桌,可容纳至少四十个人同时用餐。 二层是专为有官职的绣女提供的雅座,一共三间;最当中的那间只有在招待更高的官员、神庙的特使以及龙子、嫔妃娘娘们才会开放。 底层提供的膳食每天都有不同的菜色可以挑选,但也必须付钱。 当然,价格比市面上要便宜很多,这也算是宫廷内设院的一种福利。(未完待续) ps:谢谢泰山松1108每天的支持!之前的欠更我会在本月陆续补上。 第十五章 人心难磨 食膳殿今日的早餐供应是包子和稀饭。 或许是来晚了,底层的厅堂里并无其他人在用餐。 陈凡儿也不挑食,勺了一小碗稀饭,拿了三个菜包子就随意找了张桌子坐下来用餐。 随后,其他人也陆续进来,排队买起了早膳。 陈凡儿挑选了一个面朝着门口的位置。这样她可以一边吃,一边观察走进来的人。 令人在意的是,黎红饿了整整一夜,理应抢先去排队买早膳。但当其他人都开始排队,却唯独不见她的身影。 “她还是不吃?或许是怕被夏蕊堵在殿里吧。”陈凡儿一边吃着包子,一边想道。 这种猜想也非毫无根据,因为夏蕊坐在餐桌前,也没什么心思吃,而是一直左顾右盼,明显在找黎红。 陈凡儿第一个吃,且她本身吃饭就不慢,所以也是第一个吃完。 正当她要起身收拾餐具时,夏蕊的身影挡在了面前。 “有事么?”陈凡儿淡淡的问道。 “黎红呢!” “我不知道。你也看到了,我是第一个进来吃饭的。”陈凡儿拿起小碗准备离开。 “怎么有你这么铁石心肠的舍友,她都一天一夜没吃饭了,也不知道关心一下reads();!”夏蕊见陈凡儿要走,就故意扯开嗓子指责道。 大家本来在闷头吃饭,听见夏蕊的声音,齐刷刷的又把目光看向了陈凡儿。 陈凡儿皱了皱眉,平生第一次对觉得如此厌恶一个人。 “你找黎红也未必安了什么好心。至于我是不是铁石心肠,又和你有什么关系?”陈凡儿反驳的气势不逊于夏蕊,说话声音也不轻。 说完,她就立刻转身。把餐具放在门口,径直离开了食膳殿。 这是夏蕊第二次被陈凡儿的嗓音给震到。等她回过神时,发现陈凡儿早已离开。 她有些发狂般,狠狠的在原地跺脚,觉着今天谁都和自己作对,更是受了一肚子的气。她回头看了眼桌上的烂包子,顿时没了胃口。冷哼一声便也走出了殿外。 快步离开的陈凡儿可不管夏蕊现在作何心情。她摸了摸怀中的磨铁石,有了另外的想法。 “王尚衣说这块磨铁石几乎无物不磨。那四颗魔蝠的利牙终归要磨成粉的,倒不如趁这次机会一起磨了吧。就不知道时间上来不来得及。”想到要多磨四颗利牙。陈凡儿的脚步又快了一些。 回到屋中,果然是空无一人。 陈凡儿摸了摸黎红的床铺,冷冰冰的,没有坐过的余温。 “果然没回来么?既然这样。先磨利牙吧。”陈凡儿觉得被他人知道自己在磨别的东西终归不好,所以决定偷偷的把这四颗魔蝠牙给处理了。 她跑到床边。从枕头底下拿出一个小包袱,手伸到最底处,先拿出了一枚牙齿。 隔了两天,锋利的牙齿开始有些泛黄。不过看上去依旧很恐怖。 陈凡儿在床沿铺了一块手绢,然后把黑色的磨铁石放在上面,人蹲在地上。开始小心的磨起来。 出乎意料的是,自己只是轻轻一推。魔蝠牙就像一块酥糕一般,瞬间落下许多粉末。 “果然是无物不磨,好宝贝!”陈凡儿惊喜之余,立刻加快了手中的动作。 大约只过了一盏茶的时间,手绢上就堆满了玉白色的粉末。 陈凡儿用手指蘸了一点粉末在舌尖上轻轻一尝,就觉得有股血腥味在舌尖打转。 “这味道真奇怪,也不知要吃多少才能达到永葆青春的效果。”陈凡儿把手绢包起,打算晚上找心儿细细询问一番。 正当她又拿出一颗利牙时,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阵阵银铃般的笑声。 “是她们都回来了!”陈凡儿生性谨慎,立刻把利牙塞到了枕头下,然后若无其事的拿出那块微红的铁石,佯装要开始磨针。 因为住的是甲号房,所以众女回屋时必然会经过。为了便于观察外面的动静,陈凡儿特意没有关窗,而这个窗口正对着自己的床铺,但凡有心人经过往里瞥一眼,就能看到陈凡儿正在做什么。 不过现在也无须担忧被别人偷看,因为她是真心准备开始磨针了reads();。 陈凡儿原本想着,磨针的手感应该和磨牙的手感类似。 但当第一下推出去时,她就知自己想法过于天真了。 铁石的钝感十足,看上去小小的一块,但棱角十分复杂。 陈凡儿使劲了力气,才勉强完成了第一推,而且这一推还毫无效果。 铺在地下的手绢上看不到分毫的铁屑,这样的落差纵然是陈凡儿这样稳重的性格,也不免有些吃惊。 “原来王司衣的提醒并没错,这么大一块铁石,想要磨成针恐怕需要不少力气。” 陈凡儿或许没有察觉,方才她内心深处,有一丝细微的挫败感转瞬而逝,细得就像手绢上的铁屑,虽然存在,但微不可查。 正当她投入全身心的开始磨针时,其他几间屋子中也传出了“嚓嚓嚓”的声音。 “这破石头,根本不是我想要的!居然还那么难磨!”夏蕊怨气十足,她在食膳殿等了半宿,就是不见黎红出现;刚刚经过甲号房还特意瞄了好几眼,却只看到碍眼的陈凡儿在那里专心磨针。 “这女人难道不要吃饭么?我就不信了,我一定要得到她那块铁石!” 夏蕊木讷的来回搓着铁石,但她并未发觉,自己手中的铁石丝毫没有变化。 另一屋,言清欢迟迟没有开始磨自己那块金灿灿的铁石。 不是她不想磨,而是她根本磨不动。在这种时候,年纪小的弱势又暴露出来了。 不过言清欢并未沮丧,她两手托着下巴,支撑在床头,眼皮都不眨的盯着这块铁石,似乎在寻找另外的途径。 日月轮换,磨针的时间过得尤其之快。 接近傍晚的时候,各个屋中开始传来此起彼伏的埋怨声,哀叫声。 “天啊,我的手臂要废了,好疼啊!” “你的铁石变小了么?为什么我看着它,越看越觉得它在变大?” “哎?你也有这种感觉,我也是啊!我都觉得它在变沉!” “我饿了,我不管了,我要先吃饭!” 陈凡儿其实早已停止磨针了,因为她磨了一个时辰,却发现铁石丝毫未变。 她和起初的言清欢一样,开始认真研究起这块铁石的本身。 “为什么取名叫‘心针’?司衣大人说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是不是有什么玄机?”正当陈凡儿思考之际,黎红居然回来了。 陈凡儿一怔,刚想问些什么,就被黎红直接抢说道:“我累了,先睡了。晚食不用叫我。” 说着,黎红脱去外衣外裤,把被子一铺,就躺了上去闷头大睡起来。(未完待续) 第十六章 刑殿来人 陈凡儿对黎红的底细并不了解,只当她就是性格怪异,难以相处。 既然对方不理不睬,自己也不必热脸上去贴,还是先把眼前的这块铁石磨成针才是关键。 “这块铁石的形状没有任何变化。不过,若我没记错,这石头上的红色纹路似乎有所改变?”在她的细细观察之下,终于找到了一个突破口。 陈凡儿拿出纸笔,大致的将铁石上的纹路描了下来,随后又将其来回磨了二十几次。 “咕噜咕噜,咕噜咕噜……”就在对照纹路差别的时侯,肚子饿得咕咕叫了。 “罢了,先填饱肚子。”陈凡儿苦笑着摇摇头,此时若是南宫十六和自己同住,两人倒还能有个照应。 收起两块石头,走到房门前,她又回头看了一眼邻床:黎红用被子把整个头都闷了起来,也不发出什么声响。 “凡儿姐姐,你也去吃饭么?”正当这时,言清欢不知从何处冒出,往前小扑过来,一把就挽住了陈凡儿的右臂。 陈凡儿一愣,随后笑着点点头,回道:“磨针也没什么进展,肚子倒是有些顶不住了。天色也不早了,一起去?” “咦?黎红姐姐又在睡觉啊?”言清欢好奇的探头张望了内屋,看到了黎红床铺前的那双绣花鞋,就猜测的问道。 “嗯。她让我不要打扰,我也就不好自作主张将她叫醒了。” “好吧,她的性格还挺奇怪的reads();。整天都看不到人,走吧走吧,我们吃饭去。” 言清欢蹦蹦跳跳的拖着陈凡儿往食膳院方向走去。 夜幕披下,绣娘在低空飘着。凡她路过之处,灯笼就会自行亮起,烛台上的蜡烛也会闪起火光,整个尚绣局顿时变得灯火通明。 两人离开不久,甲号房的门前出现了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而这时候,黎红掀开了被子。缓缓的从床上爬了起来。 ………… ………… 话说到陈凡儿。因为与言清欢并不相熟,路上也找不到什么共同话题。两人走了一段路,也是相当沉寂。 “我真羡慕你们。”言清欢主动找话题说道:“那块石头那么沉。我挪起来就很费劲,更别说推了。” “推得动也未必有效果,我磨了整整一个下午,也没见起色。”陈凡儿宽慰道。 “其实我也觉得此项考核没那么简单。听闻李尚绣十岁入绣道。可见磨针应该是门技术活,而非靠纯体力完成的。” 陈凡儿点头表示同意。她这才想明白言清欢来找自己的原因,应该是想一起探讨磨针的技巧。 “听起来言妹妹似乎有什么发现了?”陈凡儿试探的问道。 “姐姐你是磨了一下午,我是盯着石头看了一下午,眼睛里都冒金心了。什么名堂都没看出来。”言清欢拽了拽陈凡儿的衣袖,笑道:“姐姐你那么聪明,当初在长廊中也是第一发现绣娘方位的。一定有什么收获了吧?” 陈凡儿摇摇头,否认道:“还没有验证。只是有几种猜想。” “姐姐若发现了什么,一定要和妹妹我分享哦。”言清欢笑得很有亲和力,让人很难拒绝。 闲聊之际,两人很快就走到了食膳殿。 用晚膳的人不少,走进门就能看到那些穿着绿色锦衣,头上插着各式针簪的绣女们,正在饭桌前安静的用餐。 像陈凡儿这样的新人往往很惹眼,也很好分辨,因为最大的不同就是发簪。 “凝姐姐,在这儿在这儿。”言清欢进殿后,突然朝着伸手向不远处的女子打起了招呼。 这位被称为凝姐姐的绣女年纪看上去也不大,大约进尚绣局也没几年。她似乎是特意在等言清欢,见其招呼,便立刻迈着小碎步走了过来。 “凡儿姐姐,和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司衣院的凝珏,她可是掌衣哦!” 司衣院下设典衣两名,每位典衣名下各有掌衣若干,通常不会超过三个,官阶正八品。 “见过凝掌衣。”陈凡儿虽不清楚言清欢引荐的目的,但对于前辈的礼数,还是要做全套的。 “不必多礼、不必多礼。看来言妹妹还挺招人喜欢的,周围的朋友真不少呢。”凝珏的谈吐落落大方,和言清欢一样,非常有亲和力。 “你们买了饭菜就坐到二楼来,天色暗了,大人们早都吃完了reads();。” “嗯!凡儿姐姐,走,我们挑晚膳去。”言清欢就真的不顾礼数,拉着陈凡儿就往选膳的小窗口走去。 陈凡儿有些不大习惯,临被拉走时,依旧恭敬的行了个礼。 晚膳的选择种类就比较丰富了,荤素各种菜肴都有,而且是现选现烧,保证新鲜。 言清欢胃口小,只挑了两个素菜就付清了账;陈凡儿偏爱吃肉,红烧肉、烧鸭、牛肉串都来了一份,就没见她选什么素菜。 等两人端着菜走上二楼,就见唯一一间开着门的厢房内,凝珏正在闭目调息。 “也许将来等我修炼神术了,也会如此分秒必争。”陈凡儿暗自想道,随着言清欢坐了下来,也没有敢去打扰。 吃饭时,凝珏一直没有睁眼。两人闷头吃着饭,小厢房里显得格外安静。 “妹妹你和凝掌衣是旧识?”陈凡儿咽下一块鸭肉,好奇的问道。 “不是啊,进来的第一天认识的。她人可好了!”言清欢小心翼翼的夹着一粒米,缓缓的送入口中。 陈凡儿微惊,今日她终于明白什么叫“自来熟”了。 吃完饭,将餐具收拾完毕后,两人就静静的坐在桌前等凝珏练功完毕。 “呼——”就听她长吐一口浊气,脸色瞬间红润了许多,这就意味着收功了。 “让你们久等了。刚在店门口看到你俩,让我突然有所触动。为了抓住这一丝灵感,就想立即参悟一下,却不料一入定过了那么久。”凝珏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没事没事,凝姐姐,你快和我说说磨针的窍门吧。我连那铁石都推不动,再这样下去就要被尚绣局淘汰了!”言清欢开门见山的说道。 陈凡儿讶异的看了一眼言清欢,这么重要的秘密,此女为何要与自己分享?难道对方有求于自己? “或许她真的就是一个天真可爱的小女孩。”看着言清欢清澈的双眼,陈凡儿顿觉自己太过城府了,把别人都想得太世俗了。 “言妹妹你可真爱说笑。以你的悟性,顶多两天就能参出自己手中铁石的奥秘,何必来问我呢?”凝珏玉手轻掩薄唇,莞尔一笑道,“每颗被选出的铁石,磨针的方法都不尽相同。我只能告诉你们,从本心出发去观察自己的铁石,才会有所收获。” “本心是什么?”言清欢歪着小脑袋,赶紧追问道。 “本心就是……咦?”突然窗外飞入一只五彩的麻雀,嘴里衔着一张纸条,落在了凝珏手中。 凝珏黛眉微微挑起,神色变得有些凝重,当她看完纸条的内容后,目光又转向了陈凡儿,压低了声音说道: “刑殿来人,要请你去刑院坐坐,你到底犯了何事?” “我?” 陈凡儿一脸茫然。(未完待续) 第十六章 魔族奸细 许多人都跟我说,刑殿的囚房就好比人族的深渊。 ——《凡忆录》 凝珏看向陈凡儿的眼神变得有些厌恶。 凡在皇城内,被刑殿请去喝茶的,基本上都是有去无回。不过陈凡儿并不知晓这层关系, “速速回去吧,刑殿的人已经在你的房舍中等候了。”凝珏催促道。 陈凡儿看了一眼言清欢,意思是“要一起回去么?” 不过这个念头当即就被凝珏挡了下来,她直接留言清欢继续讨论磨针的事情,并不打算让这小姑娘与什么刑殿参合到一起reads();。 起身告退后,陈凡儿也没有很急着往回走,而是在路上细细回想,会有什么事让刑殿的人盯上了自己。 “我是第一次进皇城,无亲无故的,为何要找我呢?”眼看屋舍就在眼前,陈凡儿依旧没有想清缘由。 本着身正不怕影子斜的信念,陈凡儿一副坦然的进了屋。 屋中站了两人。其中一位是陌生的中年男子,此人穿了一袭黑衣,下巴如刀削过般尖,双眼如苍鹰般锐利,给人很大的压迫感。另一位则是宋司宝,此刻她双手互插在袖口中,微微低下头,看到陈凡儿进屋了也好像当作不认识。 不过陈凡儿进屋的第一眼并没有注意这两人,而是看到自己的床铺被翻乱了,包袱也被打开了。 “你就是程凡儿?”陈凡儿还在思考之际,就被一声很低沉的问话打断了。 “小女正是。”陈凡儿察觉这气氛有些凝重,也不敢怠慢,急忙回道。 “你舍友黎红已经全部招供了,她乃魔族奸细。妄图潜入内宫祸害皇子。你可有话要说?”男子连自我介绍都不作,一言直入主题。 但这也太荒谬了,黎红怎么突然成了魔族奸细?陈凡儿震惊之余把目光投向了黎红的床铺,上面有一些血渍,似乎还在屋内打斗过? 可这与自己有什么关系?陈凡儿定了定神,也不怕与中年男子对目相看,诚恳的问道:“大人。不知该怎么称呼?” 这时候宋司宝抬起头。神情有些疑惑,道:“这位是刑殿的申主事,程凡儿你如实回申大人的询问。” “申大人。小女与黎红是前几天在龙舟上才初识的。她的为人、底细都尚未来得及了解,更不知她是魔族奸细。” 申主事冷哼一声,道:“黎红交代出,你就是她的同伙。本官现在就想知道。你还有没有其他的魔族同伙!” “大人冤枉啊!”陈凡儿本能的喊道。自己屡次险些被魔族所害,心想着若能修习神术也要去剿杀一些魔族以报昔日之仇。怎么才吃了顿晚饭的功夫。自己就变成魔族奸细了?! 太冤了,这一定是诬蔑! “本官站在这儿,不是来听你喊冤的。若你还有同伙,趁早些招供。若到了刑殿大牢在招。哼哼,有你好受的。”申主事冷冷的说着,似乎咬定了陈凡儿也是魔族奸细。 宋司宝不敢多言。因为这事涉及魔族,而陈凡儿又没算正式入司绣局。自然不能为其开脱。 “大人或许有什么误会,切不可听黎红诬陷于我啊。”陈凡儿急了,这皇城里的官是不讲道理么?怎么一口咬定还不让解释了。 “哼!还在狡辩!此物难道不是你私藏的么?”申主事右手一翻,拿出了一枚尖牙。不错,此物正是陈凡儿准备磨的第二枚魔蝠牙。 陈凡儿恍然,难怪对方咬定自己是魔族奸细。不过没事,她可以解释啊。 “魔族的血肉可以召唤异界通道,你将其收藏肯定心怀不轨,再给你两息时间,不招出同伴,就随我回刑殿,自有办法让你开口reads();!” 陈凡儿心中咯噔一声,这让人说什么呀!都不给解释的余地! “大人,这真的是冤枉啊!”无奈之下,陈凡儿也只能继续喊冤。 “冥顽不灵!”申主事抬手一扬,一根铁链嗖嗖嗖的就套在了陈凡儿的双手上,随之铁链收紧,陈凡儿也起不了反抗的力气,两只手立刻被捆在了身后。 “大人,小女的确不是魔族奸细,您终究该给我个解释的机会啊,我……” “禁!”申主事食指一点,就消了陈凡儿的声音。 “宋大人,这次多亏你及时察觉,否则后果不堪啊。”宋主事禁制了陈凡儿,便换回官场的调调与宋司宝聊了起来。 “申大人,我奉李大人之命去空明阁卜卦,馥神师有言‘魔心染针,真心难得’,如今看来这上句是解开了,这下句?” “恕我愚笨,馥神师的卦言,我每次也只能一知半解。不过看字面意思,尚绣局应该是福祸相依,既然除掉了‘魔心’,想来更会收获‘真心’了。” 陈凡儿此刻眼、耳、嘴都被禁制,深陷一片黑暗中,自然不知道身前这两位在聊什么。 两人从卦言聊开,随后又回到了魔族奸细这件事。其实他们仔细搜查过每个人的行李细软,所以陈凡儿被认为魔族奸细,也不能说特别冤。 唯一不能让人理解的,就是黎红怎么会指证自己? 陈凡儿陷入黑暗但并不慌乱,毕竟她不是第一次遇见这样的场景。没过多久,她就觉得自己飘了起来,随后朝着一个方向急速的移动着,之后又是一阵晕眩。 再次恢复感觉时,她已然在一座阴冷潮湿的大牢中。 刑殿了牢房很多,但住在里面的没几个。龙族统治下,刑法上有了巨大的变革。 轻罪者罚,中罪者充奴,重罪者杀。就只有这三条标准。 所以监牢通常都是暂扣犯人的场所,并不会有人坐穿囚笼。 陈凡儿摸了摸自己全身,发现对方并没有收缴身上的细物,比如铁石和磨铁石、七彩琉璃珠、缠云腰带什么的,都还在身上。 不过她被拷了手链脚链,铁圈上还刻着血红的符文,显然就算是精通神术之人也会被控制。 她望着牢门,心里顿时有很深的失落感。 “皇城中难道真的没法讲道理?这该怎么办,我初入皇城谁都不认识,尚绣局显然也不想帮我。真是太奇怪了,黎红怎么会是魔族的奸细呢,她那么胆小;更奇怪的是,她为何要诬陷我,这对她有什么好处?” 正当陈凡儿脑中乱做一团,惊慌无措之时,申主事正在仔细检查陈凡儿的随身包袱。 包袱里除了一些碎银子、一个精致的小木盒子以及几件衣服外,似乎没有其他。 “咦?这是?”申主事拿着一块紫金令牌,仔细端详了起来。(未完待续) 第十七章 皇城不讲理 申主事盯着这块紫金令牌许久,心中蒙上了一层不好的预感。 他之前捏造了一段事实,黎红压根没有指证陈凡儿是自己同伴。他仅凭几枚魔蝠尖牙就断定了陈凡儿的身份不作好。 “这块皇族令牌说不定也是你通过手段伪造的,哼,且让我识破了此物,看看你究竟什么来头!”申主事咬了咬牙,坚信自己最初的判断没错。 于是,他右手一点,在紫色令牌中注入了一道法力。 ………… 红雀宫的后院,皇甫琰正拉着一张和他人差多高的巨弓reads();。弓没有上箭,但被拉开时有一股股气流汇聚于中心,十分玄妙。 皇甫琰身后坐着一位中年人。并非中年人不敬,显然是此人双腿有疾,无法站立。 中年人看到皇甫琰拉开弓了,轻轻拍手称赞道:“传闻以蛟皮制的弓,非常人无法拉开,更配不上任何箭羽,今日一见果然非凡。” 皇甫琰收回拉弓之势,额头竟然冒出了一粒汗珠。他摸了摸弓弦,笑道:“无箭的弓终究威力有限,老师可知有何材料的羽箭才能与之相配?” 原来坐在一旁的中年人是当今大皇子的老师,见他一副温文儒雅的样貌,确实能和“老师”这个词联系上。 中年人搓着手叹道:“蛟皮乃是龙皮之下韧性最好,威力最强的材料,做成蛟鞭或者蛟弓都是上选。但为弓后,能配得上的羽箭就极少了。据我所知,凤凰之羽乃诸天第一快,孔雀之翎乃普天第一毒,唯这两种材料做成的羽箭。方能配上此弓。” “凤凰?孔雀?这两种神灵还在此界?”皇甫琰好奇的问道。 “神灵本尊定然不在了,后裔倒是有一些。凤妃娘娘不就是凰族后裔么?” “老师莫要拿本王开玩笑了,找凤妃娘娘要羽翼,说不定我这龙筋都要被她给抽出来了。”皇甫琰极为忌惮的说道。 “哈哈哈,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中年人哑笑了几声,解释道:“凤妃娘娘肯定有旁系的亲眷,你若能求到一些小辈的羽翼。温养几年。也是能作成绝世羽箭的。” “哦?”皇甫琰眼眸微量,若有所思的自语道:“看来最近要多和七弟来往一番了。” 就在这时,远处一道极弱的紫光飞回皇甫琰的印堂之中。 “咦?她果然来皇城了?”皇甫琰轻咦了一声。随之神情冰冷的看向了紫光飞来的方向。 “琰王若有私事,去处理便是。老夫在院里多待片刻。”中年人目光深邃,似乎一眼就看透了皇甫琰的想法。 皇甫琰抱拳告辞,便化作了一道红光疾飞而去。 ………… 南寰殿外。凤飞绝正等着奴婢通报,向母妃请安。 凤妃最近的脾气非常差。常拿自己这儿子出气,稍稍做错些什么都会被严厉责备。所以这两天,例行请安的事,凤飞绝是断然不敢不来的。 稍等了片刻。就看到一位穿着粉红色纱衣的丫鬟小碎步的跑了出来。 “殿下,娘娘说今日身子不爽,已经睡下了。” 凤飞绝点了点头。结果和他猜想的一样。只要母妃心情不好,几乎是谁都不见了。 “娘娘还吩咐……”丫鬟见凤飞绝转身想离开。赶紧补充道:“请殿下近日尽量不要离开内宫,勤加修炼。” “知道了。”凤飞绝听惯了母妃千篇一律的教诲,倒也不会不耐烦,就仅当成一种习惯。 不过就在此时,他忽的眉头一紧,察觉到了缠云腰带被某种力量给禁制住了,而且就在附近reads();。 “刚进皇城就遇到麻烦了?谁那么大的胆子敢动你呢?”凤飞绝喃喃的说着,不等丫头行礼,便消失在了原地。 ………… 陈凡儿关在牢里,试图喊几声“有人吗?冤枉啊!”之类的话,却发现声音根本传不出牢笼。 她现在有一种在等死的感觉,待上小会儿就觉得这刑殿的监狱又压抑,又阴冷,若不是自己经历过一些更惨的场景,恐怕早就被逼疯了。 “什么事都做不了,难道只能等人来提审?”陈凡儿想了一阵,她不怕被审,就怕这皇城不讲道理。 “把自己能做的事情做好,其他的看天命吧。我的命不差,会有办法的。” 陈凡儿也不想干等,打算就趁着难得安静无扰的环境,继续研究磨针的窍门。 并非单纯的因为陈凡儿心智坚定,主要是因为她坚信自己是被冤枉的,也坚信只要有人听自己申辩,这场误会就会解除。 “凝姐姐说,每块铁石各有不同,要用本心去领悟,那本心又是什么呢?” ………… 申主事在紫金令牌中注入自己的法力后,就吓了一声冷汗。 令牌反馈来的一阵龙吼冲击了自己的神魂,显然令牌已经认主了,而且还是一块真的皇族令牌。 “麻烦了,难道我真的抓错人了?刚刚激活令牌,龙族中的某位主子肯定有所感应,不会立即来问罪吧。”申主事赶紧将令牌塞回包袱中,小心翼翼的把包袱整理好,准备回牢房细细询问陈凡儿的背景。 不过就在他起身准备离开,周围突然变得炎热无比,一道火光连续跳跃,砰的一声在他面前炸了开来。 “刑殿的,本王在门外,为何无人来迎!” 申主事心头一紧,心道:“大皇子!?完了完了!”他片刻不敢耽搁,立刻冲出屋子,跑向主门。 此刻,会神术的高级官员都已立刻出现在大门前,而不会神术的普通官员也是一阵小跑,就怕自己慢了。 门外很快站满了身着黑色锦衣的刑殿官员。为首的是一位两鬓花白的老人,他脸上的皱纹就像是刀剑刻上去一般,锋利无比。 以往谁见了这位老人都会浑身发抖,但此刻的他就像一位和蔼的、与世无争的小老头,恭敬的在给皇甫琰请安。 “不知琰王驾到,有失远迎,恕罪恕罪啊。” 皇甫琰一脸阴沉,直接问道:“谁夺了本王赐下的紫金令,给我滚出来!” 老人一皱眉,立刻知道自己手下办事出错了,想着急忙补救。 却不料,天边又冲来一道红光,光未至,就听到凤飞绝的责问声。 “谁封印了本殿赐下的缠云腰带,出来给本殿一个解释!”(未完待续) 第十八章 狱中磨针 龙族不干涉朝政,这只是一种说法。就好比,龙皇陛下不会亲自上朝听百官议政,但却一直会留一个分身坐在金銮殿内。 所以,并不是他们不能参与朝政,而是不想。 当掌握的能力大于施予的权力时,那些看似风光实则繁琐的事情,没有人会去在意了。 此时此刻,刑殿面对的是开朝以来首次,两位龙子同时驾临的情况。 站门口的所有官员都很震惊,为首的白发老人更是感觉有些站不住了。到底是哪个不长眼的下属抓错了犯人,惊动了内宫这两位最不能惹的龙子。 皇甫琰自然不用说,他是现今九位皇子中唯一升为“龙王”的龙子,是百官心目中的龙太子,地位甚高;而凤飞绝本身没什么地位,但他那位母妃是所有嫔妃中最得龙皇喜爱的,虽不爱在后宫争权夺势,但是出了名的脾气差,惹不起。 这两人还有一个共同点,都是罕见的火系之龙。 龙族主水、雷、火三系,其中水系之龙最多,化龙时吞云布雨;雷系之之龙其次,化龙时电闪雷鸣,惊蛰之日看到的龙劫,就是雷系龙所受之劫;火系之龙最为罕见,但战斗力时的爆发力却最为可怖reads();。 两位皇子站在刑殿门前,如同两团熊熊烈火,仿佛随时就会把整个刑殿烧为灰烬。 皇甫琰今天没有穿赤红战袍,但一身镶着龙纹金边的朱红锦袍,配上他那张剑眉星目英俊面庞,气势依旧逼人。 凤飞绝则着一身白色锦袍,血红色衣领。略显黝黑的皮肤,隐含火光的双目,虽也散发着龙威,但与皇甫琰相比,就显得稚嫩了些。 “七弟,你怎么也来了?”皇甫琰剑眉一挑,侧目问道。 凤飞绝来得匆忙。在远处也没察觉皇甫琰在场。身形落下之后,也是有些惊诧。 但他做事极为稳重,即便皇甫琰问话。凤飞绝也会先抱拳行个礼。 “皇兄,刑殿将我赐下的宝物封印了,我是想来讨个说法。”凤飞绝说话时候并未看刑殿官员一眼,但话音很想。而且明显能听出不满之意。 “哦?”皇甫琰起了兴趣,冷笑着朝刑殿的人说道:“本王的紫金令也被刑殿收缴了。看来严大人的职权是越来越大了!” 严大人指的就是那位两鬓花白的老者,刑殿尚书,严剑秋。不过他现在连站稳都有些困难,从前被魔族部队追杀时。都没现在那么可怕。 凤飞绝听后也很吃惊。他本认以为自己只是个龙子,地位不高,所以刑殿才敢擅自封印缠云腰带。但不长眼的刑殿连皇兄都敢得罪。那性质就不一样了。 “不过这样也好。既然连皇兄在场,我只需静观其变就好。”凤飞绝暗自想道。他根本没料到自己与皇甫琰要救的是同一人。 “琰王殿下,请容老夫问个清楚,再给您答复。”严剑秋倒退了半步,艰难的躬下身,说话声沙哑且低微。 皇甫琰没有作答,只是站在原地合上双眼,静等结果。 严剑秋转身,神情骤变,对着门口的一帮下属,冷冷的问道:“是谁拿了琰王殿下的紫金令,又是谁封印了凤殿下的宝物,通通给我站住出来!” 在场之人都低着头面面相觑,他们内心想着,谁会没那么蠢,主动去得罪内宫里的皇子。 此时此刻,匆匆赶来的申无冤站在人群的最角落。不过他已经面色惨白,巴不得直接挖个洞把自己埋起来。 “是、是、是……是下官。”申无冤挤出人群,颤抖着说道。 严剑秋瞥了一眼申无冤,将目光扫向其他人,怒意更甚道:“还有一个呢!自己做了蠢事都不敢承认么!” 官员们眼观鼻,鼻观心,低头默不作声。 “也、也是下官。”这声音像蚊蝇般轻,却在严剑秋耳中听起来格外刺耳。 “什么?两件事情全是你做的?” “是、是的,下官糊涂,下官知错了。”申无冤赶紧跪了下来,开始磕头认错reads();。 “砰!”的一声,严剑秋狠狠的踹了一脚,直接把申无冤踹下了楼梯,心中怒骂道:“怎么会有这样的蠢货。” 不过因为转身面向了皇甫琰和凤飞绝,他的神态又恢复了谦卑,轻声道:“快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向两位殿下解释清楚,不然你这条烂舌头也没什么用了!” “是是是。”申无冤被严剑秋一脚踹中已经吐出了小半口血,但他不敢喊痛,也不敢大口吐血,只能拼命往回咽。 “琰王殿下,事情是这样的……” ………… ………… 陈凡儿呆在狱中,心想自己是重犯,本以为很快就有人来提审,却喊了半天没人答应。 于是她开始做在稻草铺的地上,准备研究磨针。 在黑暗中,铁石上的红色纹路居然闪闪发光,而且并非每条细线都在发光,组合起来和平时看到的不一样。 “这个纹路组合,怎么那么熟悉?”陈凡儿用手指比划着纹路重新组合后的图形,写了几次后,竟然发现这个纹路是妖文! 没错,陈凡儿自小跟秦婆婆学过妖文,虽然不知道意思,但会念。 “每磨一次,这些纹路都会变化,难道组合成了某段文字?”陈凡儿有了猜想,立刻开始试验起来。 “咔嚓、咔嚓、咔嚓……”她的牢房内传出了一阵阵磨石声,因为声音被牢笼禁制,所以回荡的特别久。 磨完一次,陈凡儿就会检查铁石上的妖文,果然与先前的不同。 牢房内没有笔,所以她逐个的记在脑中,然后嘴上不停的默念。 “gu、fu、qiy、ley、muy……”当陈凡儿念到第五个音节时,神奇的事情发生了! 铁石脱离了她的双手,悬空浮在了磨铁石半寸之上。 随后,铁石上的妖文又回到了“gu”的发音。 陈凡儿继续默念着那组妖文,就见整块铁石开始染红,随后在磨铁石上旋转起来。 随着她不断念,红色石头越转越快,不停飞迸出血红的靛蓝色的尘粉末。 语言这种东西很奇怪,俗话说“读书百遍,其义自见”,而陈凡儿默念着这段不知意的妖语,看着飞速旋转的红石,脑海中突然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 “天降大任于斯,必先磨其心志!” 陈凡儿懂了,红色铁石也在旋转中消失了。 “叮!”的一声轻脆声音,就见一根细如发丝的血红绣花针落在了黑漆漆的磨铁石上,红光耀眼夺目,灵气逼人。(未完待续) ps:求推荐票,各位大人,这本书的每周推荐票、点击都好瘦好瘦的,快饿死了的说!没月票,没打赏,来推荐票充充饥也是极好的丫! 第二十章 此女究竟是谁? 我的“心针”取名“造化”,它是我的一场造化,也是每件绣品的一场造化。 ——《凡忆录》 牢房本就静得可怕,就连一根小小的绣花针落在磨铁石上,那叮叮的响声也能被回传很久。 陈凡儿盯着血红色的绣花针,觉得身上似乎多了一个器官。 她眨了眨眼,针就飘了起来,她转了转眼珠,针就在半空中打起了圈。 陈凡儿想伸手去摸此针,却不料“咻”的一声,绣花针刺入了掌心之中。没有任何痛楚,仿佛融入了血肉。 细针在陈凡儿的体内,沿着经络快速的周转了一圈,随后遁入心脏,悬于正中。 而此时,陈凡儿的木簪发髻被一根手指粗般的、红透透的针簪所代替,若有人细细观察,就会察觉针簪内的“红”是流动的,仿佛血管中血液一般。 “成了!”陈凡儿不可置信的看着空无一物的双手,想不到自己因祸得福在第一天就磨出了针reads();。 就在这时,牢房外突然传来开锁的声音。 “终于要受审了么?”磨成针的陈凡儿变得更加沉稳,下定决心不能屈打成招,一定要恪守本心。 “程、程大人,您受委屈了,请随小的出狱吧。”开门的正是申无冤,此时他头发凌乱,嘴角的血渍还未擦干,却极为恭敬的弯着腰和陈凡儿对话。 “啊?”陈凡儿方才的心里准备全被这意外给憋了回去,怎么短短几炷香的时间,对方的态度变得如此恭谦了? ………… 刑殿外,严尚书一直低着头,不敢直面皇甫琰。 “尚书大人教得可真好。凭几枚魔蝠的尖牙,就办成了铁案。本王宫内还有一张魔虎的虎皮,是不是也要把本王抓进去审审啊?”皇甫琰玩弄着右手食指的黑色扳指,冷冷的说道。 就在刚刚陈凡儿磨针的时候,申无冤已经把羁押陈凡儿的经过,一五一十的全交代清楚了。 凤飞绝听后觉得可笑,他比在场所有人都了解陈凡儿的为人。断不可能是魔族奸细。不过令他意外的是。自己这位皇兄也是极为自信的认定陈凡儿是冤枉的。 “皇兄难道也跟程凡儿有旧?赐下的紫金令就是给她的?”凤飞绝听着皇甫琰数落严剑秋,目光也不自觉的多看了几眼。 “皇弟,既然事情都搞清楚了。你就回去吧。姓程的姑娘,本王会送回去的。”皇甫琰顺着凤飞绝的目光看了回来,建议道。 凤飞绝又是一怔,他这位皇兄高傲至极。怎么突然想到送一个凡人丫头回尚绣局了?难道两人的关系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好? 皇甫琰的目光并没有移开,似乎在等着凤飞绝答复。 同为龙子。两人论实力、论地位都相差太大,凤飞绝此时也不好勉强,便点了点头,回道:“我也正有些别的事要处理。就劳烦皇兄了。” 说着,凤飞绝往后退了两步,便转身化作红光冲向了天空。 皇甫琰转而看向了刑殿大门。等着陈凡儿出来,心里想道:“把这丫头救出来。帮她把脸上的胎记治了,再介绍馥神师于她认识,应该就能把借马的账清了吧。” 凤飞绝怎么也想不到,皇甫琰急着赶自己走,只因为他这位皇兄欠了陈凡儿一笔人情账。 作为龙王的皇甫琰,只有别人欠他的,绝无自己欠别人的道理。所以有机会还账,自然要抓住这机会赶紧还上。 陈凡儿这个时候正跟着申无冤缓缓的走向刑殿大门。门前密密麻麻站了两排人,都统一穿着黑色的锦袍,多数人系着黄色腰带,少数的系着红色腰带。 刑殿的官员以男性为主,即便是女官,也尽量留短发,稍长的部分全部盘起,一副男人模样。 走出监狱时陈凡儿本想问申无冤为何放了自己,为何又是这般恭敬的态度。但申无冤一直说着一些莫名其妙的抱歉之语,诸如“请您大人有大量,万不要与小人计较啊!”“是小的瞎了眼,蒙了心,没查清楚错抓了您,您可千万别往心里去啊”等等等等话语reads();。 随后走出监牢,又看到门口这一幕,她心中的疑惑更重了。 “难道是凤飞绝来救我了?看着排场也只有这个可能,他是怎么知道的?”陈凡儿想了好一会儿,总算联想到了唯一可能知道自己入狱的七皇子。 不过,踏上台阶,穿过大门,看到的红衣男子,英姿傲然的盯着自己,陈凡儿才明白原来是他。 “皇甫琰?”陈凡儿脱口而出。 “大胆,你怎敢直呼琰王殿下的名讳!”严尚书吓了一跳,即便是弓着腰、低着头,也立刻用沙哑的声音斥责道。 皇甫琰并未动怒,他眯起眼仔细打量了一番陈凡儿,怎么就和自己记忆中的那个傻丫头不一样了呢? 因为心针初成,陈凡儿此刻的精神状态极佳,虽穿着的是一身素衣,也没有浓妆相称,但她肌肤白皙如玉,面颊透着红晕,红针簪髻在发上,点缀的恰到好处。 皇甫琰喜欢红色,因为红色代表了火焰,炎龙就是龙族中火焰的象征。 “嗯?程凡儿是你的名字么?” 开口第一句话,就震惊了在场所有的官员。严尚书本就是弯着腰在认错,听到皇甫琰这一问,差点闪到了腰直接跪倒。 所有人都以为皇甫琰和陈凡儿交情甚密,却没料大皇子并不知对方名讳,既然连姓谁名谁都不知道,就赐下紫金令牌了?这到底又是怎么回事? 正当众人无言之时,陈凡儿有些尴尬的行了个礼,道:“民女程凡儿,见过琰王。” 陈凡儿知道此人是当朝琰王,正是因那晚青水县的龙皇诏谕给了程志一些推测。临行前,程志也特意关照陈凡儿,当初山间遇到的陌生人极有可能就是琰王。 有了这个推测,再加上眼前的场景,陈凡儿自然断定了皇甫琰的身份。 “你的脸……?”皇甫琰有些惊诧,“治好丑丫头的胎记”是他认定对陈凡儿的最大恩惠,怎么就好了呢? 陈凡儿起初还愣了一下,顺着皇甫琰目光的方向摸了摸自己的脸,然后赶紧回道:“托殿下的福,胎记已经消了。” “真的全好了?”皇甫琰又问了一遍,他脑子里有些乱乱的,这么一来遇见陈凡儿就不美了,万一对方提出要还马怎么办? “嗯,好全了。” 两人的对话听起来让人觉得又莫名,又暧昧。 包括严尚书在内,所有人的心紧张得攥成了一团。 和大皇子谈话如此暧昧,此女究竟是谁!?(未完待续) ps:哎呦,这言情文写得我肉麻的不行。 顺便说一下,前面章节顺序错了,也木有个人来提醒我! 这是第二卷的第二十章!求推荐票!求评论!求打赏!各种求啦! 第二十一章 谁是第一? 刑殿的官员在心中猜疑,这并不意味着皇甫琰会解答他们的疑惑。 两人简单的说了几句后,便又陷入了沉默。 皇甫琰又冷冷的盯了一眼严尚书,却什么吩咐都没下。 “是是是,下官明白。”严剑秋在官场多年,察言观色的本事自然不小,他一道法诀指向正门上的“刑殿”牌匾,陈凡儿的包裹就从牌匾内的空间传了出来。 就像李尚绣可以控制整个尚绣局一样,刑殿的受审物品都有特殊的法力印记,尚书大人可以直接调用。 陈凡儿恭敬地接过自己的包袱,还小声的说了声谢谢,差点又让可怜的老头儿吓得站不稳。 “严大人,请你替我把程凡儿送回尚绣局,至于怎么解释……” “下官明白,下官明白。”严尚书决定亲自送陈凡儿回去,而且还要跟其诚恳的道歉,就算让他杀了申无冤谢罪,也都不会眨眼。 皇甫琰也不跟陈凡儿道别,倏的一声就和凤飞绝一样,化成红光消失在众人眼前。不过他的消失会留下一片灼热,他脚下的地面会留下一摊火焰,久久不能散去。 陈凡儿摸了摸手中的紫金令,就在刚才的谈话中,她得知了这块令牌的用法。 紫金令可以带她在皇城传送处,出入任何非内宫的禁地。当然这是需要胆量的,比如她可以去某位娘娘的寝宫,但前提是不被人当场抓住处死reads();。 另一件事,皇甫琰也交代了,那就是预言师。馥神师在神庙中的预言术,也是首屈一指的。内宫之中求她的人很多,即便几位皇子也要偶尔去占卜。 “也不知道白马兄过得如何,刚刚忘记问了。”陈凡儿看着远去的红光,心里想道。 她并不知,皇甫琰之所以急匆匆的离开,就是不想让她提及白马。其实,这位大皇子也没有遁走。只是隐入了云层中。注视着下方。 “既然你入了皇城,做了绣女,终究会有事求到本王。白马本王是不会还的。说什么都不会。”皇甫琰眯着眼,暗自说道。直到严尚书带着陈凡儿离开,他才悄悄的飞回了内宫。 回尚绣局的路上,严尚书就像个和蔼的老人般。挂着笑容回答陈凡儿的疑问。 若那些被他逼死的犯人能看到严剑秋这副面孔,恐怕还要再吓死一次。 “严大人。黎红真的是魔族奸细?” “千真万确。她体内已经被魔魂所控,你看到的只是一个躯壳,其实早在魔蝠袭击时,她就已经陨灭了。” “这么说。我们几人之中,都还没有排除嫌疑?” “程姑娘自然不可能会被魔族利用,其他人本官还在暗中排查。自从四年前魔斑降临。就不断有魔族奸细想要混入内宫,刺杀龙皇龙子。好在龙皇天威无量。这些宵小根本寻不到机会。” 陈凡儿听着严尚书的一番解释,再对照记忆中的黎红,果然有一些诡异之处。 “到时候烦劳严大人帮我在李大人面前解释一番。” “这是本官应该做的,应该做的。”严尚书双眼眯成缝,眼角的皱纹隆起,说话间还不停的点头,完全把陈凡儿当作了皇甫琰的代言人。 两人是通过传送阵返回尚绣局的,所以只是从刑殿走到传送点,步行了几百步而已。 传送法阵闪着淡黄色的金光,陈凡儿和严尚书出现在了尚绣局大门前的那颗高耸的枯木之下。尚绣局大门依旧是开着,不过绣娘并没有在门口,也不知去了何处。 “咦?绣娘不在?”陈凡儿听王司衣解释过,绣娘通常情况下都会在大门前候着,除非有局内的几位大人传唤,才有可能离开一小会儿。不过一般都是些琐事,对于绣娘而言都是眨眼间就能完成,并不影响她守门。 “上一次来尚绣局,怕是十几年前了。那时本官刚升为尚书,想让局里给做一件新的官袍,特意亲自来定材料。”严尚书若有所思的说道。 陈凡儿还未开始学绣线材料,所以也看不出严尚书所穿的官服有何特异之处,只觉得威风凛凛,看上去比别的刑殿官员更加黑亮。 “走吧,本官随你进去。”严尚书袖袍一挥,两人就踩上了一片灰云,越过了尚绣局的那堵墙。 尚绣局的正门尽管随时敞开,但入门以后要走一段幻境长廊,如果绣娘不在,想要走出幻境就只能强攻。 严尚书自然知道这点,才带着陈凡儿直接从半空中撕裂出一道空间裂缝,直接进入正殿reads();。 而此时此刻,正殿内正站满了人。绣女们站得并不整齐,而是围着中间一人,不断往里挤着,想看个究竟。 李尚绣依旧跪坐在主位,她微微笑着,显得很欣慰;司衣、司宝两位大人站在尚绣身后,似乎在争论着什么,不过从脸上的表情看出,她两也是十分开心。 “王司衣,你不要再胡闹了。这金针用到衣服上,那就是大材小用,简直就是浪费。” “金针绣金线,这是给龙皇陛下定制的龙袍!怎么会是浪费呢,宋司宝,你可要慎言啊!” 两人争论的中心正是被绣女们层层围住的言清欢。此时她依旧一副娇小惹人疼爱的模样,只是发髻上插着一根金色的针簪,闪耀无比。 李尚绣听着两人争论着金针的用途,哪会不知她们其实是想拉言清欢入自己的院。 “好了,别争了。一天内就能磨成针,自然是绣道天赋极好的。仔细想想,大约有三十多年没出过这样的天才了。”李尚绣也不吝夸赞,当着面就称赞言清欢是绣道天才。 站在身后的两位大人齐齐点头,非常同意这个说法。 “既然天赋过人,那自然由她自己选择入哪个院。诸位都散开站好,言清欢的分院仪式马上开始。” 绣女们听到命令,赶紧分开站成了两排。站在王司衣这一侧的自然就是司衣院的绣女,对面则是司宝院的。 “清欢,入哪个院,你自己考虑清楚。”李尚绣对这小姑娘的称呼也变得亲昵很多,显然很看好她。 “我……”就在言清欢想说出自己的选择时,殿门外出现了一个裂口。 绣娘本在殿内和大家一起看热闹,却见有人突然闯入,脸色不禁有些难看。 “大胆!何人敢直闯我尚绣局!”宋司宝也不管来者是谁,直接开口喝斥道。 李尚绣起初心中也是愤怒,但感知到裂口处的气息时,不免有些心惊,赶紧站起身来上前迎去。 裂口越开越大,直到走出一位黑衣老人,身后跟着一名少女。 “参见尚书大人。”李尚绣行礼道。 尚绣局归属于礼部,刑殿和礼部同级。若论官阶,尚书比尚绣要高出太多;若论实力,这位老者曾多次被神庙邀请,在人族中能排进前十。 “免礼免礼。”严尚书显得很客气,挥挥手示意众人都不必行礼了。 在场的很多绣女都听闻过严尚书的凶名,刑殿中手段最硬、杀伐决断的便是这位黑衣尚书了。但如今出现在面前的,竟然是一位和蔼可亲的老人,不免让人有些震惊。 不过,更震惊的是严尚书身后的少女。 “程凡儿,你怎么回来了!” “程凡儿,你磨针成功了!?” 王司衣和宋司宝几乎同时惊呼了出来。(未完待续) 第二十二章 我不会输给你! 陈凡儿就站在众人面前,穿着何其朴实,神情何其淡定,却依然掩饰不住她头上的那根红色的针簪。 众人的眼光在严尚书和陈凡儿两边来回游动,依旧不敢肯定“魔族奸细”这个罪名,陈凡儿摆脱了没有。 “本官已经查清,程姑娘和魔族毫无关系,乃清白之身reads();。”严尚书也不多罗嗦,开门见山的当众宣布道。 “尚书大人,可是那魔蝠利牙……”宋司宝有些不解,明明是有物证的,怎么突然无罪了? “大人都说查清了,司宝大人怎么抓着自己人不放了呢?”王司衣冷冰冰的说道。 这时宋司宝才察觉自己失言了,她看到李尚绣的眉间也露出了一丝不悦,心想自己何必为难一个新人呢? “既然程凡儿无罪,自然是最好的。不过区区小事,尚书大人何必亲自来呢?”李尚绣显得极为恭敬,她心里想着,如果陈凡儿不是奸细,而严尚书又亲自来了,是不是说明奸细另有其人。 “小事?”严尚书眉梢一挑,顿时想到陈凡儿的身份可能只有自己知道。 李尚绣以为自己说错了话,急忙想着要辩解。不料严尚书立刻补了一句:“宫中的事都不是小事,李大人应该惊醒着点儿。” 宫中?所有人又听糊涂了,这不是魔族奸细的事么,怎么又扯到内宫了? 不过为官的总喜欢打哑谜,还未等李尚绣继续发问,严尚书就转身走入了虚空裂缝之中。 当然她们不知严剑秋现在满心的幸灾乐祸:“都怪你们这群蠢货举报什么程凡儿,害得本官被两位皇子骂得狗血淋头!哼,鬼才告诉你们其中的缘由。自己猜去吧!” 严尚书走后,殿内沉默了许久。 李尚绣作为官场老人,心里也在不断思考:“严大人一向公私分明,极少会把话说得那么迷糊。除非……尚绣局惹到他了。他刚刚称程凡儿‘姑娘’,似乎略带敬意,又和内宫有关?难道程凡儿的靠山是哪位娘娘!” 虽然分析的有些偏差,但毕竟姜是老的辣。在谁都没有想到事态的严重性时。李尚绣已经巧然的躲过了一场灾难。 “凡儿。你的针是何时磨成的?”李尚绣打破了沉默,大家再一次把注意力集中到陈凡儿头上的那根针簪上来。 言清欢一日之内磨铁成针已是天才,难道这程凡儿也是?想到此点。许多人都深感惊诧。 “大约是一个时辰前磨成的,在刑殿的狱中。”陈凡儿实言相告。 “狱中?” “一个时辰前!” 又是几声惊呼。谁都知道刑殿的大牢堪比魔族深渊,阴森恐怖之极,没想到这小姑娘心思如此沉稳。在恶劣的环境下还想着磨针?看来这个魔族奸细的罪名确实冤枉,否则早就方寸大乱了。 “一个时辰前。那岂不是比言清欢还要早?” 听到有人议起这个,言清欢的脸上不免有些不悦。 原本属于她的第一,属于她的荣耀,就在陈凡儿出现以后。都显得黯淡了许多。 这是言清欢第一次用厌恶的眼神看向陈凡儿,丝毫不带掩饰。不过旁人是可以体谅的,换做自己恐怕会做出更极端的举动。 “你可有证据?”宋司宝又发话了reads();。她心想自己反正已经得罪这丫头了。不可能招揽入司宝院,还不如借机讨好言清欢。总不能两个名额都让王司衣这个臭女人抢了去吧。 不过今日在殿上,宋司宝的棋是一步比一步昏。 还未等陈凡儿辩驳,王司衣又呛道:“宋大人今个儿大约是没睡醒,眼睛迷糊着吧。新针磨成,宝光会持续一个时辰,你看凡儿那针簪早就形态稳定,光泽尽收,让我说,一个时辰还是她谦虚了呢!” “这……”宋司宝顿时词穷,自己也确实没占到理。 李尚绣摇了摇手,示意两人不用再争了,转身又坐回了主座,宣布道:“程凡儿是本批绣女磨针成功第一人,言清欢排第二。不过你们两的绣道资质都极高,日后勤加练习,定能成绣道大家!” “谨遵尚绣大人教诲!”两人行礼说道。 李尚绣满意的点点头,且不论陈凡儿的靠山,光是一届出了两名天才,她都觉得尚绣局后继有人了。 “你二人都有自行选择入院的权利,凡儿,你先选吧。” 陈凡儿抬起头,便看到王司衣正冲着自己微笑,反倒宋司宝闭着眼睛,完全一副你爱选不选的表情。 “回大人,我选司衣院。” “哇!太好了!”右边站着的一排姑娘们小声雀跃起来,尚绣局内部是良性竞争,自己院里多了个天才,以后在资源分配上就有倾斜,所有人都会受益。 “嗯,你且站到王司衣边上。” 陈凡儿乖巧的站了过去,王司衣此刻心中满意之极,她从一开始就看好这姑娘,甚至在陈凡儿被冤枉说魔族奸细时,她内心深处也是不信的。 “清欢,那你呢?”李尚绣接着问道。 言清欢抬起头时,很自然的看到宋司宝刻意站前一步,对她笑得极为热切。而王司衣也没有就此放弃,依旧满面笑容的看着言清欢,若两名天才都落入司衣院,那今后十年,整个院的发展就会远远快于司宝院。 “我也选司衣院!”言清欢笃定的答道。 “什么!”宋司宝有些不信,竟失态的脱口而出。 她想不明白,明明是陈凡儿打压了言清欢,明明自己那么向着言清欢,这姑娘怎么会另投他院呢? 其实谁都没明白,就连王司衣都觉得天上突然砸下了两块馅儿饼,顿时有些晕晕的。 “哦?为何选司衣院啊?”李尚绣没有干涉言清欢的选择,但难免也会好奇。 “凡儿姐姐去哪,我就去哪。这次磨针输了,下一次我一定赢!”言清欢鼓着嘴,冲陈凡儿又瞪了一眼。 “哈哈哈哈,好,年纪小,好胜心强。两位天才能良性竞争,这是好事啊!”李尚绣乐得皱纹都舒展开来,她没想到言清欢如此直接的向陈凡儿发起了挑战。 王司衣看着身旁两个姑娘,满意的不停点头。她不时的瞥了眼站在不远处的宋司宝,见她面如土色,心中就更满意了。(未完待续。) 第二十三章 下一朵花会更好(上) 选命花的时候,我时常在想,下一朵花会不会更美丽? ——《凡忆录》 言清欢选司衣院的理由,别人不知道,陈凡儿却清楚。 这个小姑娘和凝珏,凝掌衣关系极好,入了院后天然的有人照拂,很多事情会顺当很多。 陈凡儿的心中有些遗憾,自己因为“魔族奸细”这个污点,恐怕日后会被人看轻,再想找几个交心的姐妹恐怕会更难了reads();。 她和言清欢两人,迈着小步子,跟在王司衣的身后。 王司衣今天的气色特别好,心中想着以后的日子,心情也不自觉的好了起来。 “磨出自己的针,就能般进内苑了。”王司衣走在前头,跨入白墙黑边的拱门后,眼前就是一片看不见底的院子。 “司衣院的内苑分三,这第一道门名叫‘阁雪’,之后是‘卷沙’,最后一扇是‘惊雁’。每年绣女们都会分配到不同的任务,凡是下品率超过五成的,就只能住阁雪;中品率过五成的则住卷沙,上品率超五成的就能住进‘惊雁’。” “宿舍的标准也是依次提高,你们了解到规则就是。第一年入苑,你俩就在阁雪中各选一间空房住下吧。” 王司衣还没说完话,言清欢的眼神就开始左右飘起来,想选间光线好,环境好的小屋子。 “先别急,阁雪的屋子大多都是空着的。”王司衣笑道:“明天的宫中礼仪你们两不用参加,起床后就去正殿侯着,要测神术天赋,要选命花修神术。” “你们两都是绣道方面难得一见的天才,若是在神术上能加深造诣。前途不可限量。”王司衣先将这话定了定性,随后说道:“局里修神术为草木一派,这些明天会有人细说。我只想提醒你们一点,明日选花别贪心,不然日后会心生魔障,难有所成。” 陈凡儿和言清欢都没修过神术,自然不明白“选花”是什么意思。但她们明白。修神术意味着什么。 并非所有朝廷官员都有修神术的权利,这是内宫几个特殊部门的特别待遇,毕竟宫里住的那些。都是神灵一般的存在。 “休息去吧。晚食和明天的早食都不要用,在屋子里沐浴、养心,明天对你们很重要。” 有了王司衣再三的叮嘱,加之两人本就聪慧。很多事情就不必多言。 之后,言情欢很快就选定了一间屋子。就是对着拱门的那间,谁进来都能看到。 陈凡儿自然不能像言清欢般过得敞亮,她身上的秘密太多,更适合清静。于是挑了间挨着白墙最靠里的屋子。 阁雪的屋子有三个隔间,会客厅一,卧室一。以及一间浴室。 入了“卷沙”,院里才会给绣女们配丫鬟。不过阁雪的房间也不需要自己打扫。每天会由专人收拾。 因为磨针刚成,即便被关了许久的监狱,陈凡儿的精神状态仍然很好。 进屋后她发现房间一尘不染,就连被套都是新的,无论有无人住,始终都每天换新,想必这就是皇城的奢侈。 不过在这点上,陈凡儿不久后便会发现“床单被套每天换新”这个政策是司衣院的独有的。 关了房门,进了卧室,又关上隔间小门,拉紧窗帘,陈凡儿才小心翼翼的将腰带解下来。 一阵白烟轻飘飘的钻到了床脚,最后变成了一个白发小女孩。 “呼,主人,你没事吧reads();。” “总算是有惊无险。话说,为什么我在狱中还能和你交流?” 陈凡儿在监狱中被禁制着,就连腰带都无法取下,但不时能听到问心在她耳边细语。 交流的内容无外乎是试着逃出监狱,不过那些不切实际的方案都被陈凡儿一一否定了。 “主人有天蛛血脉,禁锢类的法术对您的效果极差,毒系更是全部免疫。”问心解释道。 “可我毕竟不会神术,你当时说的那些方法万一不成,很容易被他人察觉。”陈凡儿其实知道自己根本不是什么天蛛血脉,只不过是被诅咒而已。 “主人,你身边的那群人都很爱说谎。即便隔着腰带,我都能闻到他们口中的恶臭。”问心跪在床上提醒道。 “大家互相不熟,虚以为蛇很正常,我也从没把她们的话放在心上。现如今一个人住了,把你放出来应该不会被人发现吧。”陈凡儿有些担忧的说道。 “不好说,我总觉得毛毛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盯着我们。”问心望着四周的墙壁说道。 被这么一说,陈凡儿也觉得背后凉凉的,感觉有只眼睛在盯着自己。 “既然你在腰带中能和我交流,为什么今天非要出来和我见一面?” “主人,明天您就要开始修炼神术了。开启灵海的秘境肯定无法带我进去,所以今天必须把我留在这儿。” “你怎么知道这些?”陈凡儿有些讶异,问心不过是诞生不久的蜘蛛,怎么会了解人族的修炼秘密? “上次在审顾青薄的时候无意间问到的,她似乎对修炼神术做过一些研究。” “顾青薄么?”陈凡儿的脑中飘荡起那张美丽中杂着谎言的面庞,一时觉得此女也挺可怜的,筹划许久却终不如愿。 “那明天我就不戴腰带了,你还是藏于腰带之中,这样更安全些。” 问心点了点头,便不再多言,直接钻回了腰带。 此时此刻,大厅内,李尚绣独自一人盘坐着,双目微闭。 “居然还有一只妖宠,果然不是一般人。”李尚绣可监视尚绣局中的任何一处,只要她想看,没有看不到的角落。 当然,屡创奇迹的陈凡儿必定是李尚绣重点关注的人之一。 “那根腰带先前没注意,居然也是件法宝……凡人、妖宠、法宝,这三件东西怎么会联系到一起?明天我是不是该把腰带收了,问问那只妖宠?” 李尚绣见陈凡儿把妖宠收回了法宝中,也就不再观察,睁开双眼继续想道:“严尚书临走前的话颇有深意,我若此刻有动作,怕真会带出内宫里的某位娘娘,难道只能暗中观察?” 李尚绣摇了摇头,“看样子需要进宫一趟,去向那位娘娘指示一番……”(未完待续。) ps:冬至回老家,更新有点跟不上了。不过总算到家了。补补…… 第二十四章 下一朵花会更好(下) 如同一面刺绣,经纬纵横,各种颜色的绣线穿插在一起。 人情亦是如此。 李尚绣究竟与宫中哪位娘娘有着联系,暂且不得而知。而一斑窥豹,局中的其他人,恐怕或多或少也会和内宫有所牵连。 牵连最深的便是陈凡儿,只是此时的她,泡在木桶的温水中,全然不知。 陈凡儿有些惘然,平时心心念念想要修炼神术,却不料明日就要成真了。 窗外传来一阵阵欢声笑语,她听到言清欢在招呼那些前辈,前辈们似乎也很喜欢这个小姑娘。 “终究是因为‘魔族奸细’的事,大家对我产生了嫌隙。” 虽然心有不甘,但想着明天的仪式,陈凡儿还是刻意压制了自己的情绪,早早的上床休息。 ………… 次日,晨露沾满了树叶,天尚未亮透,陈凡儿就已经在站在了大殿之内。 殿前空无一人,唯有绣娘可以不眠不休。 “不知为何,先前还有些紧张,但看到绣娘你,心里就平静了许多。”陈凡儿似是在自言自语,因为绣娘并不会开口说话。 绣娘微笑着,细长的手指萦绕在半空,拖着一根细线画出了一朵花。 “你的意思是,让我去选这朵花?”陈凡儿并不明白“选花”的意义为何,她只知道这是修炼神术的第一步。 绣娘点了点头,把线的另一端系到了陈凡儿右手的小指上,细线描成的那朵花便凭空消失了。 “哦?绣娘,你又在托别人寻找那朵无名花了么?” 此时,李尚绣缓缓的从殿前走了进来,看到绣娘的行为也并没有阻止。 “参见尚绣大人。” “这十几年来,你是第一个比本官还要早到的。怎么,昨夜没睡好?”李尚绣点了点头,就坐上了主座。 “许是睡得太早了,所以醒得也早。”陈凡儿腼腆的说道。 “恩,比我当初要好。当年得知自己要学神术,一宿没睡好。”李尚绣回忆起自己的经历,脸上展露出了幸福的微笑,“当年绣娘也托我找那朵无名花,可惜我福缘太浅,没找到。” “其实我并不太明白,找花和修神术有什么联系?”陈凡儿坦诚的说道。 “哦?王司衣没和你两说?” “本想着今日殿前一起说的,倒是有些不妥了。”就在这时,王司衣也悠悠然的走入了殿内。 “大人早。”她行了个礼,便站到了李尚绣的身旁。 大殿里两人站,一人坐,显得空荡荡的。而且言清欢迟迟不来,李尚绣早已闭眼入定,王司衣又不能和陈凡儿在殿内闲聊,两人眼观鼻,鼻观心,整个场面就格外显得冷清。 三人并未等多久,言清欢就身着一身白纱素衣进入了殿内。 她稚嫩的面庞挂着微笑,看到殿前两位大人也是很乖巧的行了个礼,不过并没有和陈凡儿对视,直接低下了头,站到了王司衣的另一侧。 李尚绣对这一届的绣女很满意,毕竟在短短几天,就有两名绣女磨针成功,说其是天才也不为过。 相较之下,王司衣的内心更为激动。要知道,两女必定前途无量,而自己等同于两人的半师,她们成就越高,自己的官途也会更为坦荡。 时辰将至,李尚绣右手抬起,在身前挥动了一番,殿门合起。绣娘从一侧无声的现行,一圈圈红晕随着她的身躯散开。随之,一条条红色的纹路从殿门的四个角落开始延伸至中心,绣娘如翩翩起舞,在门前来回跳跃。 “花香?”陈凡儿眼看殿门纹路越来越清晰,从门缝中似乎还散花出了淡淡的花香。 “接下来的事情,你们将在选花之后彻底遗忘。这是尚绣局的规矩,只有司衣以上的官职才能记住‘绣花海’的一些规则。”李尚绣 朝绣娘轻轻作揖,殿门上的红色纹路如同刺绣般成型。 纹路的组合像极了一朵盛开的牡丹,花蕊处闪闪发光,似乎在等着什么东西激活。 李尚绣不知从何处拿出了一个方形的紫檀木盒,上面的图案和殿门的图形极为相似,应该出自于一人之手。 旋开盒子,里面赫然放着一把血红的水晶钥匙。就见李尚绣念念有词,钥匙就自动浮起,直接插向了花蕊发光出。 轰的一声,殿门瞬间开启,一股浓郁至醉花香扑面而来。陈凡儿一个失神,再反应过来时,整个人已经处于另一片天地。 眼前,万千种花朵形成了无边无际的花海,蝶飞蜂舞,空中盘旋着一只巨型孔雀,双翅挥动,就把周围的浮云打散,变成了一粒粒水珠落入花海之中。 陈凡儿和言清欢都被这壮丽的景色怔住了,一时恍惚。而王司衣也露出怀念之色,因为只有磨针首席的上司才能一起进入这个秘境,而近几年入绣花海的都是宋司宝,。 李尚绣向前一步,指着天空的巨型孔雀,开口解释道:“我们尚绣局在宫中地位超然,很大程度是因为这块秘境。” “这个雨露神雀是初代尚绣大人,以莫大神通,用万羽雀的羽毛织绣而成。万羽雀在诸天神禽中排名第十七,据闻是朱雀神鸟和明王孔雀的后裔。而朱雀和孔雀,都是排名前三的神禽,仅次于天凤。” 用神禽的羽毛织绣出如此神物,从外表看简直和本体丝毫无差,这种神乎其技的技艺,陈凡儿连想都不敢想。 “接下来你们有两个时辰的时间,去花海里挑选属于自己的‘命花’。”李尚绣继续说道,“万羽雀会不停的向花海播撒云露,而你们选择的命花必须沾有云露才能最终融入自己的灵海。选定命花后,必须在秘境中当场认主,不能带出外,这是宫里的规矩。” 说罢,花海中就出现了一条蜿蜒的小径,直通远处。 言清欢小脸带着激动的红润,像一只离巢的小鸟般,恨不得立即冲出去;相比之下陈凡儿一直在仔细观察近处的花朵,这些花几乎都没有沾得云露,即使有沾到的,也都是一些不起眼的小草。 “作为你们的上司,我只提醒一句话。花海广阔,切不可在此间迷失。下一朵花可能会更好,但寻到最适合自己的才是最佳。去吧。”王司衣柔和的目送着两女孩,她发自内心的希望两人能选到属于自己的命花。(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