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邪神老婆》 第1页 《我的邪神老婆》作者:一寸星火【完结】 文案 传闻度厄山上有座庙宇,供了个邪神。 萧故不信邪,跟山下村民献给邪神的祭品媳妇儿换了一下,自己坐上了花轿上了山。 山上的庙宇荒得很,破败不堪,萧故心想,邪神也忒不挑剔了,才愿意住在这个鬼地方。 进了庙宇,萧故没有看见所谓邪神,只看见了一个穿着婚服的少年郎,少年郎睁着圆眼,好奇地打量着他。 萧故:他好可爱。 「你也是祭品吗?你不要怕,这山上没有什么邪神,都是骗人的。」萧故走向少年。 少年眼瞧着萧故越走越近,一熘烟地跑去了柱子的后面躲着,只冒了个脑袋出来……脑袋还冒着黑气。 萧故:??? 好傢伙,邪神竟是眼前这个少年郎? 少年郎名叫辞风,是度厄山上的邪神。 但是小邪神很傻。 萧故把辞风给偷回了自己家养了起来,给做好吃的给买新衣服,还手把手地教他写字画画。 原本是当弟弟养的,养着养着便养成了自己的媳妇儿。 辞风问萧故:「我是邪神,你跟我在一起,不怕被天下人反对吗?」 萧故笑:「你也能算正经邪神?」 哪有喜欢吃零嘴喜欢读书,还那么好亲的邪神啊? 内容标籤: 灵异神怪 天作之合古代幻想 搜索关键字:主角:萧故,辞风 ┃ 配角:暂定 ┃ 其它: 一句话简介:邪神?no,老婆?yes! 立意: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第1章 萧故套着并不合身的红色嫁衣,坐在花轿里,翘了个二郎腿。 虽然没有长一张粗犷的脸,反倒剑眉星目,面庞俊美,但是萧故一身藏在衣服下的肌肉可不是作假的,将人家姑娘的嫁衣撑得都看不出来原本的模样。 当然,这于萧故而言也不重要了,他的目的又不是真的要当个新媳妇儿。 他的目的,是去会会那度厄山上的邪神。 度厄山,乃是大周边境一片连绵的山脉,地势险要,一直以来就是大周的关塞之地。 当地人将度厄山称作神山,特别是山脚下的村民,靠山吃山,信仰着度厄山山神,常常进山参拜神庙。 只是不知是从何开始,度厄山上的山神庙被一邪神占据,吓得山下的村民再也不敢进山。 这也就罢了,更离谱的是,村民们也不知是听了谁的胡话,竟然要给山上那邪神娶媳妇儿。 萧故自打到了云州,便老是遇到这种给所谓山神河神送媳妇的事儿,他已经拦了好几次了,官府告示那是贴了一次又一次,可还是屡禁不止。 这一次也是如此。 度厄山下的大连花村,突然就给那位邪神选起了媳妇儿,说是只要给邪神送上了媳妇儿,邪神就不会为难他们,不仅不会为难他们,还会保佑他们村子风调雨顺。 对此萧故当真是无言以对,从未听说过邪神吃饱了没事做来抢正神的活干的。 且不说这天底下到底有没有鬼神,就算是有,邪神也是神,人家都是神了,就图你们村的姑娘? 但凡动动脑子,也不会觉得这合理。 然而大连花村的村民们对此深信不疑,连夜扭送了一个姑娘,给人套上了制作粗糙的红嫁衣塞上了花轿,让村里的男人们抬花轿抬上度厄山。 萧故是在花轿上度厄山时将花轿给拦住的,他换了新娘的嫁衣,手下的人扮作轿夫,就这么上了度厄山。 「将军,很快就要到山神庙了。」轿子外的人说道。 萧故支着腿,闻言便道:「等会到了山神庙,你们就先回去。」 「将军,那您可千万要小心点儿。」轿子外的人嘱咐道。 「不过将军,万一这山上真的有邪神该如何?」那人又问道。 以前度厄山里可从来都没有传出来过关于邪神的事情,最近才传出来,那总有个源头。 萧故嗤笑:「要是真的有邪神,那我就会会那邪神,看看那邪神有没有我手里的剑快。」 听萧故这么说,充作轿夫的军士们都笑了起来。 他们将军说得对,要是真的有邪神,会一会就是了,他们连兇狠的异族人都不怕,还能怕个躲在深山老林里的邪神? 轿子的质量并不好,一路上响得「吱嘎吱嘎」,把萧故给送上了度厄山。 「将军,到了山神庙了。」 萧故拍了下大腿:「得嘞,你们都下山去吧。」 等四个人都出了山神庙,萧故才从花轿里出来。 萧故一抬眼,这座山神庙就入了眼。 破败,相当之破败。 这座山神庙看起来已经废弃了很久,散发着一股腐朽的味道,地面上的石板间隙里生着人高的杂草,大大小小的蜘蛛网结满了山神庙的屋檐。 萧故:「……」 见到了这座荒庙,萧故越发认为邪神不过是无稽之谈。 邪神好歹也是个神呢,哪个神能这么不讲究啊?住这么个破地方。 萧故转身回花轿里拎出了自己的佩剑,握在手里,往山神庙里走。 山神庙的正殿连牌匾上的文字都无法看清,磨损得异常严重,萧故刚提脚准备进入正殿,一根蛛丝就垂落了下来。 第2页 一只蜘蛛顺着蛛丝滑落下来,和萧故面面相觑。 萧故抬剑将蜘蛛挥去了一边。 他就说这种鬼地方怎么可能会有邪神! 难道邪神开门和一只蜘蛛来个亲亲贴贴不成? 话是这么说,萧故还是进了正殿。 正殿里比外边看起来更加破败,萧故一推门就被巨大的烟尘给呛了个正着。 「咳咳咳。」萧故用袖子挡住口鼻,眯住眼睛。 这里的灰尘多得要命。 此时是白天,还能借着光亮将正殿给查看一番。 萧故第一个看见的就是正殿里的神像,神像和庙宇一样,破损严重,已经看不清当初的漆色。 他从来不拜神,也看不出来这正殿里供的是个什么神仙,当然,这也不重要。 萧故将正殿给转了一圈,什么也没有发现,大红色的嫁衣也被灰尘沾染。 正殿就这么简简单单的一间,一眼就能望到头。 越过正殿的巨大神像就是进后殿的门,这修在深山老林里的神庙不怎么讲究,布置不如山下受着香火的庙宇,前殿后殿就这么点位置。 进后殿的门是关着的,灰也多得要命,萧故拿剑鞘抵着推开了门。 这一推,灰尘便「簌簌」地往下掉,萧故飞快地掩住了口鼻,没让自己再次吃灰。 这门也年久失修,比起前面那扇来没好到哪里去,一推动就响起了叫人牙酸的动静。 萧故抬手挡着口鼻,迈出了正殿。 正殿出来是一个四四方方的小院子,除了正殿这一方之外还有三方都是供奉着神像的偏殿。 而偏殿的狭角处有供人同行的小道,应当是通往曾经住在这神庙之中的修行之人起居之所的路。 小道上青苔横生,一看就是许久没有人踏足过。 萧故收回目光,决定先去探一探那三个比较小的偏殿。 从右边走,萧故进的第一个偏殿倒是很好辨认,毕竟神仙再怎么脱落掉漆,一些基本的姿态还是在的,而这个偏殿里的神仙身旁是许多元宝。 这人不认得别的,还能不认得元宝? 看来这偏殿里供的是个财神爷。 萧故腹诽,这山沟沟里供了个财神爷,也不知道谁会来拜? 偏殿窄小,除了落了灰的神仙之外也就只有烂掉的功德箱和垫子,没什么好看的,萧故扫了一眼就走了。 只是走到殿门口时,萧故顿住脚步,想了想,还是转身回去,抱着剑对财神爷的神仙拜了拜。 「财神爷,我萧故不缺钱花,只是我手下的那些兄弟,有的上有老下有小,有的娶不起媳妇儿,您老人家发发善心,让我的兄弟们发发财,萧故在此谢过。」萧故非常真诚地抱剑弯腰。 怕财神爷认错了人,萧故思索了一下,便由补充了一句:「云州驻军横云军,您别弄错了啊!」 拜过了财神爷,萧故才去探另外的偏殿。 出了财神爷他老人家的殿,径直往前走,萧故进了和财神爷住对门的那位神仙的家。 这殿内就再无能够辨认身份的标志了,萧故对着神像看了看,只隐约能瞧得出来是个女神仙,别的就再也不知。 女神仙保佑的多,特别是云州歷史上久经战事,人口不奉,很多人家都拜管生子的神仙。 要是这女神仙真是管生子的,那他就不好随便拜了,他萧故今年二十有三,虽过了弱冠之年,可尚未婚配。 萧故在这间偏殿也没有任何发现,便也退了出去。 只剩下最后一间神殿了,若是再无什么发现,那他就走那小道去后面瞧一瞧。 最后一间神殿和前面并无不同,依旧是灰尘满满,神像辨认不出来模样。 萧故没再多看,直接出了神殿,拐向了青苔小道。 今日天气还算干燥,青苔并不潮湿,所以脚下不打滑,萧故本来脚步就比寻常人要稳,一条生满了青苔的小道,他走得毫无停顿。 过了小道,就看见几间和神庙破败程度相当的屋子,能看得出来是给人生活的。 不过……神庙那么脏,这里却要干净很多。 萧故本能地眯住了眼睛,唿吸也放到了最轻。 屋子很破,一眼就能看出每间屋子是用来做什么的。 起居室、厨房、茅厕,还有一口水井。 这配置也勉强算得上齐全。 有人生活的痕迹,而且痕迹很新,萧故拎着井边打水的水桶看了一眼,还有水渍。 这可真是奇了怪了,谁会住在这么个破地方?就算是云州慈幼院也比这里强了不止一星半点。 萧故把水桶轻轻地放了回去,水桶看起来也快散架了,指不定什么时候拿这水桶打水时,水桶还没有提上来就「啪」地一下,裂成一片一片木板掉进水井里。 确认了有人生活之后,萧故便没进起居室,万一是个姑娘,那瞧见了姑娘的贴身衣物什么的不大好,萧故抬脚进了厨房。 厨房的锅让萧故怀疑起了自己的判断力,锅里有灰,那就是没有用过,可木桶分明打过水。 萧故有点捉摸不透了,难道这人只喝水不生火? 还没等萧故细细去想,萧故便听见了「嘎吱」一声,是这后殿小院的木门被推开了。 是住在这里的那个人回来了吗? 萧故握住了剑,立马从厨房里窜了出去。 第3页 剑没有发挥作用的机会,萧故瞧见的是一个灰头土脸的少年。 少年身上穿着红袍,头髮用一根青色的髮带绑着,凌乱得很。 那少年拿衣袍兜了些果子,没成想见到了生人,下了一跳,果子一骨碌全部扔地上了,受了惊往门后。 大半个身子躲在门后,少年双手扒着门,露出一双惊恐的眼睛。 头上……头上还冒着黑烟。 萧故:「!!!」 他把人给吓煳了?! 第2章 好在萧故还没有神志不清,只是没想到自己会将人给吓成一只鹌鹑。 况且……少年头上冒的不是烧煳了的黑烟,更像是气。 冒黑气,怎么瞧着跟邪神的身份那么匹配呢? 可要说这个睁着一双天真不谙世事的眸子的少年是大连花村恨不得当成自己祖宗给供起来的邪神,那也太假了一些。 就这?他能一只手撂倒三十个! 萧故试探着往前走了两步,那红衣少年立即就将脑袋给缩回去了一截,只余下了眼睛及上的部分,要不是为了观察他的行动,怕不是连脑袋都要缩回去。 「我没有恶意。」萧故友好地朝少年笑了笑,「我就是想问你一些问题。」 少年颤抖着抓紧了门板,大有萧故再往前他掉头就跑的意思。 虽说少年看起来也不像是一个能跑的,不过萧故还是没有刺激少年,不但没有向前,还往后面退了一段距离。 「我不会伤害你的,出来跟我说说话,成吗?」萧故举起了双手。 少年的脑袋慢慢地往门外看,见萧故是没有要上前的意思,抿了抿唇,却什么话也没有说。 萧故和少年僵持着,少年一个字都没有说,莫不是不会说话? 还是说他现在保持的距离对于这个少年来说,还是太近了呢? 萧故猜不出来正确的答案是什么,便决定先往后再退一退,这一次他直接退到了底,再退就只能沿着青苔小道原路返回了。 少年见萧故退远了,才一点一点地从门后探出了身子,又确认了萧故不会突然冲上来之后才迈着小步子进了门。 进了门之后少年并未理睬萧故,而是蹲在地上捡刚才他受惊时掉落的果子。 这些果子都是他好不容易才找到的,是他要用来吃的,可不能就这么扔掉。 少年把果子给一一捡起来,重新用衣服兜好,站起来时露出了一点浅浅的笑意。 萧故忽然间觉得自己罪孽深重。 他吓到了人,还吓得人家掉了果子。 少年重新拾回了果子也没有理会萧故,只是会自以为隐蔽地悄悄去看萧故,只要确定萧故还在原地,他就会做自己的事情。 萧故有耐心,没着急催这少年,看着少年用衣服兜着果子进了起居室,把果子装进了一个木盆里,木盆里盛着水,多半就是从水井里打上来的,少年用水淘起了果子。 还是知道掉在地上沾了灰的果子要洗一洗才能吃嘛。 萧故莫名欣慰地弯了弯唇角。 然而下一刻萧故就僵住了表情,因为那个害得少年掉了果子的罪魁祸首,是他来着。 萧故扶额。 少年看起来实在是太脆弱太没有威胁了,他差点都要忘记了,少年头顶上还冒黑气呢。 萧故摩挲着下巴思考了起来,这少年会是大连花村的村民们说的那个邪神吗?要少年真是邪神,那给邪神娶媳妇就是个笑话,因为这少年看起来,压根就不像知道什么是媳妇的样子。 少年淘洗好了果子,从木盆里拿起了一口,放进嘴里咬了一口。 果子很大,果肉很甜,汁水也很丰满,少年吃得弯起了眼睛,看来是对果子满意。 少年咬着果子,歪着身去瞧萧故,萧故还站在原地没有动,只是这会双手抱于胸前,夹着那把剑。 萧故任由少年打量,也假装没有发现少年的打量,配合着少年演戏。 少年神色纠结,在木盆里挑挑拣拣,最后选出了果子里长得最小的那一个,拿着走了出去,一路走到了萧故的面前,把果子递了过去。 「果子,给你。」少年的声音怯生生的,像是很少与人说话,透露着一股拘束。 萧故指了指自己,讶异道:「你要把这个果子给我?」 少年点了点头。 萧故伸手去接:「谢谢你的果子。」 少年把果子给了萧故,许是觉着萧故不吓人了,便没有熘回去,而是歪着头,满眼好奇地看着萧故。 萧故大口咬下一块果肉,含煳道:「看我作甚?」 少年摇了摇头。 萧故解读不出来少年的意思,很是苦恼。 少年盯了萧故半天,才道:「你身上,嫁衣。」 萧故低头望了自己一圈,险些忘记了,他身上还套着跟人姑娘换的嫁衣,这嫁衣穿在他的身上不伦不类的,本来是想着若真有邪神,那他就会会邪神,将邪神给料理了下山去,这嫁衣自然也不会穿多久,没想到他这一时三刻还不能走。 幸好没有他手下的那群损货在,否则不定怎么嘲笑他呢。 只不过经少年这么一提,他倒是对少年的身份有了点别的猜想。 他猜这少年跟他换掉的姑娘一样,都是信了这度厄山上有邪神的那些人,献给邪神的新娘。 第4页 少年身着红衣,红衣还能隐隐看出些暗纹来,而且布料也不是寻常的棉麻,看起来像是比较讲究的嫁衣,说不定这个少年有着些不为人知的离奇经歷。 如此一来少年会冒黑气也能说得通,万一少年是被邪神给标记了,那少年身上有些奇异之处也是很正常的。 总不能少年真的就是邪神吧?那岂不是天大的笑话? 「你知道这是嫁衣?」难得少年愿意主动开口跟自己说话,萧故也没愣着,和少年交谈起来。 少年点头:「嫁衣,见过。」 萧故笃定自己的猜测八.九不离十,少年自然见过嫁衣,他身上穿的就是嫁衣。 只不过这并不是什么令人愉快的话题,萧故想着还是不继续的好,便转移了话题:「你住在这里?」 少年「嗯」了一声。 萧故大为震惊,还真住这里? 这地方是给人住的? 萧故已经能大致猜出些原委了,一个悽苦的少年被迫穿上了嫁衣,被人扭送到了这度厄山上的神庙来,说不定还被邪神给为难了一番,而少年回不去家,还得想尽办法活着,只好住在了这吹风漏风下雨漏水的地方。 「那你吃什么?」萧故震惊地垂下头,望向了自己啃得只剩下一个果核的果子,「你不会就吃果子吧?」 少年这一次有些欢快地「嗯」了一声,又道:「果子,好吃!」 萧故狠狠地吸了一口气,心里对少年的怜爱瞬间就攀升到了顶。 太可怜了,实在是太可怜了,这天底下怎么会有如此可怜的人? 瞧瞧这细胳膊细腿的,文文弱弱,手无缚鸡之力,一个人孤苦伶仃的只能在这深山中靠些果子果腹。 况且这山上还有蛇虫鼠蚁、产狼虎豹,少年孤身去找果子,极有可能一去不回。 萧故按住了自己的心口,不能再想了,再想他真的要心疼死了。 少年疑惑地看着萧故的脸色变来变去,甚是不解。 是果子不好吃吗?可这已经是他能找到的最好吃的一种果子了啊。 「你想不想吃别的?」萧故拿出了自己从未有过的慈爱之情,「我给你弄点吃的可好?」 少年越发困惑。 萧故脸上挂着笑,内心轰然大怒,是谁把好好的一个孩子弄成了这副可怜模样! 「山里有野鸡,还有野兔,我去捉来给你吃?」萧故轻声问道。 少年依旧很困惑:「野鸡?野兔?」 萧故:「嗯嗯,野鸡和野兔,很好吃的。」 少年眨了下眼:「我没吃过,比果子好吃?」 萧故现在就想抱着少年好好地爱抚一下,天吶,少年连野鸡野兔都没吃过,属实是太惨了,这是什么待遇? 那邪神也忒不讲道理了,好歹是他名义上的媳妇吧?都不给人家管饭,让自己的媳妇挨饿! 媳妇是可以饿着的? 少年觉得鼻子有些发痒,揉了揉。 「你且在此处等我,我去给你捉野鸡野兔!」萧故战意满满,势必要将神庙附近的野鸡野兔都给捉来似的。 少年「啊」了一下,目送着萧故风风火火地去捉野鸡野兔了。 萧故还沉浸在父亲的角色中无法自拔,拿少年当成了自己的崽,再想想崽吃不饱穿不暖,家徒四壁,他那捉野鸡的力道都大了不少。 也不止是对少年的心疼,还有对那邪神的厌恶。 难怪是邪神呢,这干的事情实在是可恶至极,仗着自己是个神,威胁百姓给他娶媳妇,他还娶两个! 萧故的身手好,而这山上又向来不缺野东西,所以很快手上就提了两只野鸡,和一只肥肥的野兔。 在捉野鸡野兔的过程中,他也反覆地想了想,那少年虽然身上脏得不像话,可是手上却不见半点老茧,而且气质纯净,看着不像是普通人家的,更像是个富贵少爷。 萧故想到这个,眸光就沉了下去。 敢在云州的地界绑架别人的孩子来当邪神的贡品,当真是对他的挑衅,待他下了山,定要好生地查一查此事。 至于现下,他要回去给少年烤野鸡野兔吃。 萧故提着猎物如长风在林中疾掠,很快就回了神庙后的小院。 他远远地就瞧见了少年眼巴巴地在门口等着他。 萧故兴高采烈地沖少年挥了挥拎着猎物的手。 少年:「!!!」 萧故瞧见,少年的头顶上,又冒黑气了。 这……这黑气不会又是叫他给吓出了的吧? 第3章 大抵不是叫自己给吓的,萧故见少年没有往里面躲,还抬起手朝他挥了挥,这黑气说不定是一激动就冒了出来。 萧故这样想着,心里的紧张松了几分。 「我回来了。」萧故走向少年,「今天晚上你就等着吃野鸡野兔吧!」 少年低头,看向还在萧故的手上生活虎挣扎着的野鸡野兔,眼睛更亮了。 萧故心里的怜爱之情瞬间就泛滥了起来,瞧把孩子给馋的,许是在这山上来了多日了,一直靠吃果子来填肚子,憋得不行。 除了野鸡和野兔作为今天晚上的晚饭,萧故还顺路採到了一些能用来调味的植物,等烤野鸡野兔时就把植物给碾碎了抹上去,烤出来的野鸡野兔味道应当不会太差。 「这个要怎么吃?」少年睁圆了眼,没有见过怎么把活着的动物给变成食物的他对这个环节也充满了好奇。 第5页 「要先把野鸡和野兔杀了,用水洗干净,再架到火上去烤。」萧故说完,短暂地沉默了一下。 这荒僻小院里,目前能用的就那个打水的水桶和少年洗果子的盆,别的好像都没有现成的。 越想越知少年之艰难。 萧故想抬手去摸一摸少年的脑袋,只是他左右手都有东西,属实不方便,只好对少年道:「你等着瞧,我烤来给你吃。」 少年欢愉地「嗯」了一下。 先把野鸡和野兔给扔到了地上,野鸡野兔萧故都用了一种坚韧的树枝皮捆着,就算是脱手也不会让它们给跑了,萧故得先做些准备。 「你的果子先从盆里拿出来,我得用一下你的盆。」萧故对少年说道。 少年便跑回起居室去拿盆,他把果子拿出来一一摆在架子上,泼了洗果子的水,将盆送到了萧故面前。 萧故身上还套着极其不合身的嫁衣,他撸起了衣袖,露出肌肉紧实的手臂,拔.出了剑来杀野鸡野兔。 「有点血腥,你要不要躲一下?」萧故见少年蹲在一旁眼巴巴地望着,想着少年也许不曾见过杀生,便不在少年的眼皮子底下动手。 谁料少年没动,还道:「我见过杀人。」 萧故愣住:「你……」 为什么会见过杀人? 和流落到这深山老林有关系吗? 萧故怕戳到少年的伤心处,不敢多问,只好将注意力放到了即将要杀的野鸡上。 剑是一把好剑,锋锐无比,野鸡不知道人抓它是为了吃它,挣扎的幅度不大,再加上萧故有着丰富的经验,一剑下去,野鸡就断了气,连扑腾的过程都没有。 萧故侧过身去观察了一下少年的反应,只见少年一脸惊嘆,张着嘴,像是在无声地说着「哇」。 看来是真的不怕。 萧故放下心来。 厨房里的锅还生着灰尘,也没有足够的柴火,所以萧故也没有烧热水拔毛的流程,直接那剑将野鸡的皮给割了下来,和肉分开。 另外一只野鸡如法炮制。 两只血淋淋的野鸡被萧故扔进了盆里,去水井里打了水倒入盆中好好地清洗了一番,内脏那些处理起来麻烦,没有这个条件,所以萧故直接扔出了小院去。 清洗干净了野鸡,再把调味用的植物挼碎了均匀地往野鸡肉上抹,内内外外都抹上,一处都没有落下。 野鸡的体型不大,就这么两只还不够萧故一个人吃的,因而野兔也得杀了来烤。 萧故没着急,先用噼好的木棍分别穿了两只野鸡,搭在了一个简陋的架子上。 幸好少年还是知道要捡柴火来烧的,所以小院有柴火能用,倒是不必萧故自己去扒拉柴火。 「你看,只要架在火堆上烤,烤熟了就能吃了。」萧故对少年笑道。 少年肃然起敬:「你真厉害。」 萧故哑然,这有什么厉害的?他们有时行军缺少粮草,就会抓些野物来吃,所以处理这些都是熟能生巧了。 把野鸡串了起来放在了火堆上烤着,萧故又去处理野兔。 野兔挺肥,皮毛也不错,萧故想着能剥下来个这少年做个围脖什么的,肯定暖和。 只是这会还是春天,皮毛用不上,等到冬月了才能用,到那时少年或许回到了自己的家里,也就不会缺衣少穿。 同样的程序,料理好了野兔,萧故串好和野鸡并排架着。 野鸡已经烤了有一阵了,萧故便将野鸡给翻了个转接着烤。 这山里的野物长得肥,经火一烤,那油就出来了,还会往下掉。 少年蹲在了火堆旁边,眼也不眨地盯着烤野鸡和烤野兔。 萧故先去倒了血水,又重新打了水将盆给洗干净,确保不会留下血肉的味道,才把盆还给了少年。 等做完了这个,萧故也没有停下,他提着水进了厨房。 少年不知萧故要去做什么,也起身跟着萧故进了厨房。 萧故是想将厨房给收拾出来。 就算是不指着这厨房做饭,好歹也烧个水。 少年那一身都脏兮兮的,脸上煳得跟个小花猫似的不说,头髮也脏乱得不行,还有些打结。 好好的一个人,还是得拾掇拾掇。 萧故想生火给少年烧一锅热水,让少年洗个头洗个澡。 少年自是不知萧故心中所想,见萧故打扫起了厨房,不由得问道:「你为何要打扫这里?」 萧故道:「给你烧水洗个澡好不好?」 少年却道:「可是我没有衣服。」 萧故拍了拍脑门,这也是个问题,少年就身上这么一件衣服,都洗了澡也不好再将就脏衣服再穿回去。 这破败地方,上哪里去找能蔽体的衣物来? 等等!他有法子了! 「你且在此处等着,我去去就回。」萧故如一阵风似的颳了出去,拿上他的剑,就从青苔小道原路返回了。 他坐上山的花轿轿帘就是一整块布,虽然丑了点、糙了点,但是勉强裹一裹还是能起个蔽体的作用的。 他可以把身上这套嫁衣脱下来给少年穿,少年身材纤细,不似他这样的行伍之人,穿着说不准能合身,再把轿帘一裹,晚上也不会被冷着。 花轿还孤零零地在神庙前放着,萧故二话不说,提剑就割下了轿帘收进怀里,抱着往后面的小院走。 第6页 萧故很快就回到了小院,少年人没在厨房,而是蹲回了火堆前,正在往火堆里面添加柴火。 看来还是知晓火势小了得添柴的。 「你……」萧故本想唤那少年的名字,结果这才想起来,还不曾问过人家的名字。 萧故便先按捺下了自己的激情,对少年道:「我叫萧故,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仰起头:「辞风。」 萧故:「辞风?是个很好听的名字。」 辞风对萧故笑了起来,看来他很喜欢自己的名字。 言归正传,萧故把割下来的轿帘给辞风看:「这是轿帘,等晚上我给你烧了水,你洗个澡,然后把我身上这件衣服拿去穿,再裹上这个凑合一晚上,你身上的衣服洗了之后就晾在火堆旁,很快便会烤干。」 辞风疑惑:「那你,穿什么?」 萧故笑道:「我的身体好,就算是不穿也不会冷。」 辞风再一次张大了嘴,惊讶不已。 萧故:「……」 他似乎给了辞风一个错误的引导。 萧故默默地选择了停止这个话题,将轿帘给叠好了交给辞风:「去放着吧。」 辞风乖乖地捧着轿帘去了。 萧故翻动了一下烤野兔。 野鸡的体型小,再加上先架到火堆上,这会儿已经开始冒香味了,烤出来的油滋啦滋啦的,外面那一层呈现出焦黄色,一看就很酥脆。 辞风回起居室放好了轿帘,出来时又拿了两个果子,他一个萧故一个,这一次他给萧故挑了一个果子里最大的。 「先吃个果子。」辞风把那个个头最大的果子递给了萧故。 萧故对他好,他也要对萧故好。 姐姐教过他知恩图报的道理,只是他除了果子什么也没有,便也只能将最大的那一个果子给萧故了。 萧故一眼就看出了这一个果子和之前辞风给他的果子体积完全不一样,要大上两圈。 真可爱。 萧故晃了晃手里的果子:「谢谢辞风。」 辞风弯起了眼睛,无声地说着不用谢。 萧故吃果子跟吃肉喝酒一样豪放,都是大口大口的,很快就把果子给吃完了,而辞风却是小口小口的,萧故吃完时辞风还剩下了半个。 辞风又要去给萧故拿果子,被萧故给拉了回来:「不用去拿了,我不吃了,马上就要吃烤肉了,少吃一点儿。」 不经意间,萧故抓到了辞风的手。 那是一双柔弱无骨的手,手型很小,手指也纤细,皮肤还嫩,萧故以往从未见过哪个男人的手是这般的。 他所见的男人,要么是军中将士,要么是府上做事的小厮,一个比一个糙。 萧故在这些糙人里是最精緻的一个,还全靠他母妃生他生得好,不然指不定生成了一个什么五大三粗的模样呢。 辞风被萧故抓住了手,顿时无措极了,从来没有人这么抓过他的手,他可怜巴巴地看向萧故,目光带着祈求。 「咳咳。」萧故飞快地松开了辞风的手,不再占人家的便宜。 「那什么,烤鸡应当是可以吃了,我来看一下。」萧故去拿了一只烤鸡,用剑刃戳开,看着里面的肉都已经熟了,才把另外一只没有用剑戳过的从火堆上取了下来递给辞风。 给辞风的那一只要先上火烤,应该会更入味一些。 辞风接过烤野鸡,对萧故小声说了谢谢。 萧故唿吸都顿了一番,辞风未免也太乖巧了些,怎么能有男子这么乖的? 要是他能有一个辞风这样的弟弟,定然要将人给宠上天的。 第4章 刚从火上取下来的烤野鸡,正是烫嘴的时候,还有缕缕烟雾在飘,辞风不敢下嘴咬,小口小口地吹着。 萧故也没急着吃,专心致志地看着辞风。 辞风吃烤野鸡时这小心翼翼的模样叫他想起了他府上的一只小狸花猫。 狸花猫不知是谁家的,总之跑到了他府上之后便不走了,赖在了府上,却也不会主动往人的身前蹭,只是在人要去摸它时会用猫爪捂脸,跟那些喜欢翻过身来露肚皮的小猫全然不一样。 辞风就像小狸花猫,一样的可爱。 萧故心想,这得是什么样的人家才能养出来这么乖巧的孩子呢? 瞧瞧辞风,再瞧瞧他的兄弟姐妹们……嗯,算了,还是不作对比了,完全没有可比性。 辞风吹了好几口气,才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下去。 表皮吹过之后倒是没那么烫了,焦黄的肉混着植物调料的香气瞬间就溢进了口鼻之中,只是里面的肉还是有点烫。 不过很好吃。 辞风从来没有吃过这样的食物,有点麻,还有点辛辣,很好吃。 萧故看辞风吃得高兴,自己的心里也高兴了起来,他看着辞风吃烤野鸡感觉胃口都变好了不少,就着辞风吃饭,他吃得也更加舒心了。 一只烤野鸡没多大,萧故没几口就给吃了个干净,辞风还在小口小口地吃着。 辞风的吃相很雅观,哪怕是在吃烤肉,就是很怕烫,每吃一口前都要吹一吹,不然会被烫到吐舌。 萧故吃完过后,直接把骨头架子丢进了火堆里,然后去查看烤野兔。 烤野兔也流着金黄的油,香气十足,萧故看了看辞风吃饭的姿态,便去打水沖洗了一下自己的剑。 第7页 萧故的剑法很精妙,只是不曾想有朝一日会用到切割烤肉上来。 他们行军途中若是遇到了什么大型的野物,一整只烤了分食,都是用的匕首来切割,这用剑他还是头一遭。 不过有着剑法打底,萧故的切割不会糟糕,他顺顺利利地就将烤出了一层焦皮的野兔肉个划了下来,用陶碗装着。 厨房里不仅有锅,还有些陶碗陶盆,只是不是这里缺了口就是那里裂了缝。 当真是乞丐看了都要嘆一声贫。 萧故洗了陶碗,正好就可以用来装野兔肉。 将烤好的野兔肉给切了下来,里面的肉就会烤得更快一些,而且陶碗里的也能先给辞风吃着。 「来。」萧故挑着野兔肉多的部位切了一碗给辞风,「尝尝看好不好吃?」 辞风才吃完烤野鸡,学着萧故的样子把鸡骨头扔到了火堆里,没想到萧故的手臂伸展过来,会递给他一碗野兔肉。 陶碗很破,但是烤野兔很香。 辞风不争气地咽了咽口水,强行将自己的目光从野兔肉上挪开,假装不在意:「我已经吃好了,你、你自己吃,谢谢。」 萧故好笑不已,明明很想吃,还非要装出一副自己不吃的样子来。 「听话,拿去吃。」萧故把陶碗往辞风跟前递了递,「再不吃掉就会冷,冷了就不好吃了。」 辞风偷偷抬眼飞速地看了萧故一眼,萧故应当是真心实意要把这碗烤野兔给自己的。 「谢谢你,萧故。」辞风双手捧住了陶碗,跟捧了个绝世大珍宝似的。 萧故这次有手了,便摸了一下辞风的脑袋:「吃吧。」 辞风被萧故突如其来摸了一下脑袋,人怔住了,耳朵根漫上了一层绯红。 萧故注意到了辞风的耳朵,很想再逗逗辞风,只是辞风已经一熘烟地蹲了回去,默默地吃起了烤野兔。 真有意思。 萧故接着翻烤剩下的野兔肉。 剩下的野兔肉本来就已经在熟了,所以用不了多久也能烤好。 萧故烤肉的同时便欣赏着辞风吃饭。 看得出来辞风对那碗烤野兔肉很是喜爱,咀嚼时眼睛是眯起的。 不过是个烤野兔就得这么开心,辞风可真是太好养活了。 「辞风,再吃一点儿?」萧故用剑刃探了探,已经完全熟了,可以开吃。 辞风认真摇头,手还摸了摸肚子:「吃太多了,撑了。」 萧故打小便很能吃,在同龄人里靠吃做到一骑绝尘,而他又常年跟军中将士们待在一处,将士们的胃口也大,像辞风这么小胃口的人,萧故认识的一只手就能数得过来。 「怎么才吃这么一点就撑到了?」萧故笑道。 辞风思考了一下,道:「我以前没有吃过这么多。」 萧故的笑意,一点点僵住? 什么叫做,没有吃过这么多? 不应该啊,辞风看着是个大户人家的公子哥,大户人家还能差这点吃的? 「你爹娘不让你吃多?」萧故猜测,会不会是辞风肠胃不好,所以才不能多吃。 辞风却摇头,道:「我没有爹娘。」 萧故错愕:「什么?」 辞风以为萧故没有听清他说的话,便又重复了一遍:「我没有爹娘。」 萧故敲了敲自己的脑门,恨不得找根柱子好好撞一撞自己的脑袋,他是不是让辞风不高兴了啊? 辞风并没有不高兴,于他而言,没有爹娘并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他还没有记忆时就已经只有姐姐了,姐姐有照顾他。 「那什么,你没有爹娘,我爹娘去世得早,我们算是同病相怜?」萧故着实不大会安慰人,愣生生地憋出来了这么一句话。 辞风迷茫地眨了眨眼,他要安慰萧故吗? 萧故说完了之后,也觉得有些尴尬,决定跳过这个话题。 「真的不吃了?」萧故把烤野兔给拿了下来,他自己吃就没有那么多的讲究了,不用陶碗,凑合着上手就行。 辞风揉了揉肚子:「真的不吃了。」 萧故只吃了一个果子和一只烤野鸡,没吃饱,吃起烤野兔来动作很是迅速。 辞风放下了陶碗,盯着萧故吃饭。 萧故吃烤肉时有一股狂野在,不太像是大周人的那种风格,倒是有异族人的模子在,不粗俗,只觉得爽朗。 这是辞风不知萧故身份的原因,不然他也就不会对萧故身上这种有点割裂的风格产生好奇了。 萧故吃完了烤野兔之后又接着去忙活了,他说过的,要给辞风烧水洗头洗澡。 这小院里自是没有浴桶的,便是有,那也早早的就不能让人用了,所以即便是烧好了热水,辞风也只能用水桶和盆装了热水混冷水洗,很是不便。 辞风是不曾动过手烧水的,就连生火都很少,实在是这春日里山中晚上风大,吹着很冷,他才去捡了些柴火回来。 他连火摺子也是没有的,每次都是用黑气将柴火给点燃。 萧故在帮辞风烧热水时,辞风也在一旁看着,萧故将灶台也给清理了个干净,只是没有坐具,只能蹲在灶台前烧火。 辞风没什么力气,捡回来的柴火也都不是粗壮一类的,要烧开一锅水就得不停地添柴,好在辞风捡回来的柴火还挺多,也不用担心烧个热水就将柴火给烧光。 第8页 「你洗澡洗头不方便,我帮你洗?」萧故提议道。 辞风点点头:「好,谢谢你。」 萧故用水桶把热水往盆里盛,装了半盆热水之后又去添了冷水中和,伸手试了试温度,觉得还成,便让辞风也伸手去试试。 辞风细皮嫩肉的,对水温的耐受力自是不能跟他相提并论的。 辞风把手放进盆里试了试,有一点点烫:「我觉着刚好。」 洗的过程中水温会变低,稍微有一点烫确实更好。 萧故:「那我们就开始吧。」 不能在厨房洗,会淹了厨房,萧故把盆给抱去了外边。 正好还没有起风,洗完了赶紧捂着就不会受凉。 辞风脱了一身红衣站在院子里,他比萧故想像的还要纤瘦,细胳膊细腿,腰比一些女子都还要小上一圈。 萧故举着自己的手掌比划了一下,就辞风这样的,他怕是一只手就能给捏坏。 不过萧故很快就收敛了,他站在辞风的背后拿自己的手比划,总感觉自己像是个变态。 辞风全身上下的衣物都是红色的,萧故心中越发肯定,辞风定然是叫人给绑了送到山上来给邪神当媳妇的。 虽说辞风身上有些脏,但是被衣物包裹住的部位还是干净的,加之辞风也没有出过汗,身上并无异味。 萧故帮辞风淋水时就在想,辞风果真还是个少年郎,跟已经成家立业的汉子完全不一样。 辞风也不好意思让萧故伺候自己太久,所以只是用热水沖了沖身上便算是洗好了澡,条件如此,也容不得他仔细洗。 洗好了澡,辞风用自己穿过的衣裳将就着擦干了身子,萧故早就把他身上的嫁衣脱了下来,辞风擦干了身子之后他立即就给辞风披了上去。 萧故转去了辞风的身前,三两下就系好了衣带, 「等我一下,我去装热水,再洗个头。」萧故道。 辞风:「嗯!」 萧故重新盛了水,让辞风弯下腰,把头髮垂落,他自己好帮辞风洗头。 辞风的头髮有些乱,萧故一边帮辞风洗头一边就帮辞风打理。 他记得云熙姑姑说过,吃什么可以养头髮来着?完了,平时姑姑说话他也没注意,现在都想不起来。 罢了,待辞风日后回了家,自然会养回来的。 等辞风回家的时候他亲自去送,嗯,还可以叫自己的兄弟们去护送一程,免得辞风又被贼人给绑架了给邪神当媳妇。 第5章 萧故没有照顾小孩的经验,不过小孩嘛,定是不能对他粗手粗脚的,因而在帮辞风洗头时动作都放得很轻。 这要是让他那一干兄弟见了,铁定要起闹,说他区别对待了。 「好了。」萧故拿轿帘先围住了辞风,才让辞风把湿漉漉的头髮甩向脑后。 隔着一层厚实的轿帘,湿发并不会打湿辞风身上的衣裳。 小院没有蜡烛可用,他们借的是纯白月光和还燃烧着的火堆的火光,看不太明晰,但是照个亮是够的。 「谢谢你,除了我姐姐,没有人会帮我洗头。」辞风对萧故露出一个浅浅的笑,「萧故,你是个好人。」 萧故:啊。 辞风跟他不生疏了,说得最长的一句话就是感谢他,可是这句感谢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你姐姐一定在等你回家。」萧故帮辞风顺着湿发,用轿帘包着一缕搓,好干得快些。 「姐姐已经死了。」辞风闷闷地说。 萧故:啊。 他一天之内戳了两次辞风的伤心之处! 辞风大致是对萧故产生了依赖心理,所以白日里说话还跟个小结巴似的,说起了许多许多的话。 「我和姐姐一起被送到山上来的,姐姐死在了我的前面。」 「当时姐姐流了很多的血,她整个人就倒在了血泊中,我怎么唤她她都不应我。」 「姐姐一直保护我,她说她不怕疼,可是怎么可能会不疼呢?」 辞风一口气说了好些话,说着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 在萧故没注意到的地方,泪花砸进地里,溢出了很微弱的黑气。 萧故手忙脚乱,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人,只好隔着轿帘就把人给搂进了自己的怀里,辞风还湿着的头髮贴在了萧故的衣裳上。 「不难过不难过啊,你姐姐要是见你哭了定是会难受的。」萧故苍白地安慰着辞风。 辞风被萧故搂进了怀里之后还真没哭了,倒不是被萧故安慰到了,而是懵了。 萧故抱住了他,他人就靠在了萧故的怀里,能感受到萧故的体温,萧故本就体热,哪怕身上只穿了一身中衣都比辞风的身体暖和得多。 很温暖,是从未感受过的舒服。 萧故注意到辞风不哭了,他也愣了,这抱一下这么好使的?还是说没成年的小孩都这么好哄? 那他这么有哄小孩的天分,以后去慈幼院不得带上他? 「乖了乖了。」萧故轻轻拍打着辞风的后背,「以后我就是你大哥,有什么跟大哥说,大哥罩你。」 辞风抹了抹眼睛,当真不哭了,只是心中难受得紧,还是会一抽一抽的。 「辞风,你跟哥说说,你和你姐姐是怎么被绑到度厄山上来的?你们被带去了哪里?」萧故不曾在这处神庙见到有别的人活动的痕迹,也就是说,同样是献给邪神的媳妇,他换下的大连花村的姑娘和辞风以及辞风的姐姐,目的地并不在一处。 第9页 大连花村的村民说这山上的神庙被邪神抢了去住着,赶走了原本的神仙,可是积满灰尘的神庙无声地证明着这里根本就没有什么所谓的邪神。 萧故怀疑那个被选上度厄山的姑娘也许是受到了他人的故意针对,才会在邪神的流言肆虐时成为那个牺牲品。 可辞风和辞风姐姐也上了度厄山,而且辞风的姐姐还死得那般惨烈,这其中绝对有问题。 萧故想到了某些邪恶的仪式,将童男童女用作祭品一类的,辞风和他姐姐便是祭品。 只是不知是在何处祭的。 这只能问辞风。 辞风对萧故是信任的,便也就没有藏着掖着的意思,直接讲了出来:「我和姐姐上山时是被绑住了手脚的,眼睛也用布条遮住了,看不见,只是到了目的地之后,布条摘下,见到了一处修在山体间的神殿。」 说着,辞风惭愧地低下了头:「我找不到那里了。」 萧故疑惑:「那你是怎么从那里逃出来的?」 且不论将辞风给绑上度厄山的都是什么穷凶极恶的劫匪,辞风要从他们的手中逃掉根本就不可能,更何况这山中多的是豺狼虎豹,随便一个就能将辞风给叼回去当晚饭吃掉,辞风是怎么来到这个小院的? 辞风:「是爷爷救了我,别的,我记不得了。」 萧故头疼地揉了揉眉心,看来要想将事情原委给调查清楚,不是那么容易的。 罢了,左右辞风是个受害人,他保护好受害人就是。 「大哥接着给你擦头髮。」萧故松开了辞风一些,捏着轿帘给辞风擦拭湿发。 辞风不大明白为何萧故不接着问了,只是萧故不问,他也没有要自己说的意思,便乖乖地让萧故帮忙擦头髮。 萧故和辞风在火堆旁,借着火光,萧故倒是能看清辞风的模样。 辞风生得很好看,只是白日里见他时脸上灰扑扑的,便将辞风的容貌给挡了个严严实实,洗过之后就能看出,辞风是万一挑一的大美人。 和辞风那乖乖的性子不同,辞风有着一双桃花眼,眼睛闪着粼粼水光似的,清透明亮,眉毛是小山眉,嘴唇偏薄。 不管怎么瞧,都是一副温润公子的模样。 火光映照着辞风的面庞,将辞风的面庞都给染上了一点红。 萧故暗自「啧」了一声,辞风和他这个粗糙的大老爷们长得可真是太不相同了。 可萧故一向是自认粗糙,其实容貌十分出色,到底是继承了他母妃的容颜,虽说眉眼间总是隐隐透露着为将者的威势,可这份威势又完全不会掩盖住萧故的面孔。 先前与异族打仗,还有长相粗犷不堪的异族人用萧故的外貌来挑衅萧故,说萧故长得就像个小羊羔,结果被萧故提□□死于马下,当场毙命。 「头髮擦干了。」萧故上手抚了一把,辞风的头髮不是很多,又烤着火,干得还挺快。 辞风也摸了摸自己多日不曾洗过的头髮,露出了笑颜:「谢谢你,萧故。」 萧故爽朗道:「跟大哥客气作甚?」 「头髮干了,我去将衣服给洗了。」辞风撑着要坐起来。 萧故拉住了辞风:「衣裳沾了水很沉,你洗不动,我来。」 辞风:「可是……」 萧故大手一挥:「都说了,跟大哥不要客气。」 辞风手足无措:「你已经帮了我很多很多了。」怎么还能让萧故给他洗衣裳呢? 萧故问他:「你洗过衣裳吗?」 辞风摇头,他还真没有洗过衣裳。 被带上度厄山前,他和姐姐没有自由,却也没有干过活儿,像洗衣裳这样的活都是有人干的,只是他和姐姐也没有见过多的人,因而并不知是谁洗的。 虽说他从来没有做过洗衣服的活计,但是摸索着慢慢洗总是能洗好的,让萧故给自己洗衣裳,终归是太麻烦人家了。 萧故很会胡扯,辞风没有洗过衣裳,他便道:「你看,你都没有洗过衣裳,万一手上没个轻重,把衣服给洗坏了,那岂不是你就没得穿了?」 辞风瞳孔地震:「我没有衣裳穿了?」 萧故被辞风的反应逗得想笑,不过面上还是一派正色:「正是,你总不能一直裹着这个吧?」他点了点轿帘。 辞风神色纠结,一面他不想麻烦萧故,一面又担心把自己唯一的一身衣裳给洗坏。 萧故拍拍辞风的肩膀:「听大哥的话,大哥难道还会骗你?」 辞风细细想了想,觉得甚是有理,萧故对他多加照拂,自是不会骗他的。 此时的辞风还不曾与人接触过,所以也就不知有一句话叫做「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萧故前面才说了,怕辞风洗不动衣裳,后面又说怕辞风洗坏了衣裳。 也就是骗骗辞风这样的了,换成别的人,萧故是骗不到的。 辞风不想失去自己唯一的一身衣裳,只好对着萧故千谢万谢,麻烦萧故帮忙了。 萧故三言两语哄住了一个小孩,嘴角翘了翘,愉悦之情不可不谓明显。 辞风单纯,哪里知晓这些道道,只盯着萧故给自己洗衣裳了。 萧故不愧是在行伍中锻鍊出来的人,手上干活极其利落,沾了水之后那么厚重的衣裳,他说搓就搓,说拧就拧,半点不费力气。 辞风看萧故洗衣裳看得一愣一愣的,要不是人太呆,说不准还能学着萧故那堆手下给萧故鼓个掌喝个彩什么的。 第10页 这小院也没个能晾衣裳的地方,萧故洗好了辞风的衣裳后提了剑去砍竹子来搭架子。 小院出去不远就有一片小竹林,只是搭个晾衣服的架子,也用不着多少竹子。 萧故去砍竹子时想着辞风的衣服还掉色就一阵无语,衣裳料子和暗纹看着都挺不错的,怎么还掉色呢? 这信奉邪神的那群绑匪看来对他们的神也没有多信奉嘛,不然怎么献给邪神的媳妇,居然让人家穿掉色的衣服? 辞风蹲在装着湿衣服的盆前,伸手小心地捏住了一截衣裳,捻了捻。 萧故,是个好人。 给他吃烤肉,帮他烧水洗头洗澡,还帮他洗衣服。 萧故必定是这天底下最好的人。 辞风兴奋地想要冒黑气,他遇到了天底下最好最好的人。 萧故拖着竹子回来,瞧见辞风蹲在盆前傻笑,不禁疑惑:「辞风,你这是?」 辞风高高兴兴地蹦跶了起来,对萧故道:「萧故,你真是个好人!」 萧故:「?」 第6章 萧故不是很想去思考关于「他是个好人」的事情,帮辞风晾好衣裳之后就琢磨着该休息了。 这小院里那方狭小的起居室就只有一张炕,炕根本就不够他和辞风一块躺的,太窄。 「你进屋子里睡觉,我去树上睡。」萧故也不是没有在树上歇息过,对于他来说树干是一个能用来将就着睡一觉的地方,可是辞风不行。 辞风拉住了萧故的手:「你不要去。」 萧故抬起手点了一下辞风的额头:「炕太小了,我们二人睡不下。」 辞风没放手:「我们挤一挤,你不要去树上,树上不安全。」 萧故笑了:「我武功很高强的,不会不安全。」 辞风攥紧了萧故的手,脸色有些苍白:「不能去,阿云就是去了树上,死掉了。」 萧故:「阿云是谁?」 「阿云是我和姐姐的护卫,在阿云没有死掉之前,她会保护我和姐姐。」辞风瘪起了嘴,「树上真的不安全。」 萧故幽幽嘆了口气,另外一只没有被辞风抓住的手搭在了辞风攥得骨节凸起的手上:「好,我不去树上,我跟辞风挤一挤可以吗?」 辞风狠狠点头。 萧故心说,辞风果真是单纯,不安全的哪里是树上呢?那个叫阿云的护卫怕是被人给杀死的。 只是这便不必告知辞风了。 炕很小,萧故和辞风并排躺下都有些勉强,萧故担心自己半夜乱动将辞风从炕上给挤了下去,所以让辞风睡里侧,他自己睡在外侧。 没有被褥,只能凑合着在炕上躺一躺,这炕许久不曾用过了,有些龟裂,也就不敢烧炕,万一炕塌了,人都得进火堆里去。 不能烧炕,又无被褥,辞风这么多天就硬生生地挨着,竟然也没有挨出个伤病来,当真是上天怜惜。 辞风还裹着轿帘,轿帘原本被湿发弄湿了,用火给烤干的,还带着火烤过后的余温,裹在身上也能避寒,聊胜于无。 起居室破破烂烂的门窗都被关上了,能挡住大部分的夜风,这也算是一件好事了。 只是辞风的身上依旧冰凉,在火堆面前坐了那么久是半点没给捂出热气。 「辞风,要不要大哥抱着你?」萧故拍拍胸膛,「大哥体温高,你靠着大哥睡就不冷了。」 辞风小声:「可、可以吗?」 这是头一次有人对辞风说可以靠着他睡觉,辞风以前从未有过这样的经歷。 那些成日里围绕着他和姐姐的人,看着就很不好惹,他和姐姐热了不管,冷了也不管,所以以前天气热了冷了都会生病。 特别是到了冬日,大雪漫天,那些人不给他和姐姐足够厚实的被褥,放任他和姐姐挨冻,有一次姐姐被冻得感染了风寒,缩在单薄的被子里睁不开眼,一丝血色也无,仿佛随时会死去。 辞风还记得他是如何苦苦哀求那些人救姐姐的。 说来也很奇怪,明明那些人对他和姐姐并不好,可是听他说了姐姐要冻死了之后却又火急火燎地给姐姐找了大夫来,还送了被褥给他们,甚至还有热汤。 真是奇怪。 在辞风的眼里,这世间除了姐姐就只有关着他和姐姐的人,姐姐是姐姐,所以姐姐会照顾他,而别的人不会。 可是现在愿意照顾他的人又多了一个,甚至他和这个人也才相识不到一日。 原来这世间还有第三种人。 萧故见辞风忽然就沉默着走了神,不知辞风的思绪飘到了什么地方去,不过他听着辞风的语气,像是惊讶中带着惊喜,并无不愿,便伸手将人给揽进了怀里。 辞风被萧故一把捞进了怀里,贴着热源,飘走的思绪又飘了回来。 真暖和啊。 即使自己现在不会再生病了,但是对寒冷的畏惧刻在了骨子里,能够被萧故抱着睡觉,辞风觉得很是幸福。 萧故真好,不过还是没有姐姐好。 「谢谢你,萧故。」辞风轻声道谢。 萧故胸腔传来低低的闷笑声:「不用谢,快睡。」 辞风听话,当真闭眼睡了过去。 一夜无梦。 萧故在军队里练就的作息不是说着玩的,一大早就醒了,如果不是怀抱里还有一个睡着的小傢伙,他会起身穿衣去练剑或者练拳。 第11页 作为将领,萧故一向奉行的是以身作则,军中士卒们每日要早起操练,那他也每日早起练习,更何况武功本就是要多练才行的,总不能等到要用的那一日临时抱佛脚。 辞风没有在这么温暖的怀抱里睡过觉,正睡得香,萧故趁着辞风尚未睁眼观察起了这个小孩来。 他不曾问过辞风的年纪,不过这么瘦瘦小小的一只,顶多也就十六七岁,离二十岁加冠还有好几年。 辞风的腰身是真的很细,萧故成功地感受了一晚上,他可以完完全全环住辞风的腰。 太瘦了,瘦得都能摸到骨头了,吃得也少,不似他们军中的年轻小伙子们,吃饭都是大份大份的。 也不清楚辞风究竟被拐到这度厄山到底有多长时间了,看看把孩子给饿成什么样子了?要是他再隔一些时日才上山,辞风怕是要饿得瘦骨嶙峋,骨头都从皮面凸出来。 不过无妨,他会带辞风下山,再将辞风给送回家。 只是在此之前,他得在这山中留一留。 他打算去找找辞风所说的神殿。 萧故本是可以直接下山,令大军上山来搜查神殿的,只是最近异族不知是发了什么疯,盯大周盯得很紧。 倒是没有做出大军压境的事情来,毕竟异族跟大周交手的这些年,吃亏的总是异族,异族伤了不少的元气,暂时还纠结不起来能和大周对抗的军队。 异族是派了很多探子进入大周边境刺探情报,他和云州刺史,一人主军一人主政,都抓到了不少的探子,这些被抓到的探子全是死士,一旦被抓就自尽,从吞毒到抹脖子,萧故见了不少死士自尽的手段。 宁愿损失那么多的死士也绝对不能让大周得知的东西,这令萧故不得不在意,因而他不敢擅动大军。 不过异族人老是神神叨叨的,全国上下几乎是无人不信仰鬼神,萧故猜测异族大量派死士进入大周多半也与神神鬼鬼有关系。 那就更加不能派大军直接进度厄山搜查了,因为度厄山,好歹不歹的,有着很多关于鬼神的传说。 大周人是没这么信鬼神的,都是异族人传出来的,因着度厄山在百年前是异族的地盘,那时异族还算强盛,屡屡犯大周边境,当时的大周皇帝便一鼓作气抢夺了异族的大量地盘,把异族打得丢了他们的度厄山。 度厄山那会也不叫度厄山,叫混魔山,大意就是群魔居住在山中。 大周皇帝说混魔山这名字不吉利,便大手一挥给改成了度厄山。 此举将异族给气得要死,百年来异族也从未放弃过夺回度厄山,只是从来都没有成功过。 总而言之,度厄山对于异族来说很是重要,萧故若是派大军进山,异族指不定以为大周搞出了什么妖鬼的呢。 不方便派大军进山,萧故便想着自己先在周围看看,说不定能发现那个神殿。 他昨天晚上并未追问辞风那个「爷爷」是何许人也,不过能从一堆穷凶极恶的绑匪手中把辞风给救走,还安置在了这个小院,应当是个极其厉害的人物,说不准是什么世外高人路经此地,顺手救了辞风。 高人能把辞风安置在此地,那应当不会离神殿太远,不然找不到能落脚的地方,辞风就只能风餐露宿,还要被产狼虎豹给叼走当口粮。 萧故想着,忽然皱了下眉,辞风现在跟风餐露宿,似乎也没有什么差别? 辞风是在萧故脑子里想的事情都飞出了十万八千里之后才醒的。 「萧故?」辞风唤了萧故一声。 萧故应了一下,才道:「醒了就起床?」 要是辞风想再躺一下也可以。 辞风:「好。」 萧故松开了辞风,自己先从炕上爬了起来,再伸手去拉辞风。 「辞风,我要同你商量一件事。」萧故想要去探情况,只是每日来回不便,于是他想要带上辞风跟他一起,到时候也一起下山。 当然,这需得辞风同意才行。 辞风露出疑惑的目光,不知萧故要同自己商量什么。 萧故道:「我想去找找你说的神殿,只是不知神殿位置所在,要是距离远的话,来不及来回,所以我得离开小院,夜宿在外。」 辞风蹙了一下眉,眼睛瞬间染上了些水光:「你要离开了吗?」 萧故要走,那以后就只有他一个人了,萧故不会再给他烤肉吃,也不会再帮他烧水洗头洗头,不会帮他擦头髮,更不会在晚上抱着他睡觉。 「怎么还要哭了呢?」萧故伸手去抹了一下辞风的眼眶,将那一点湿润给抹去,「我是想问问你愿不愿同我一道走。」 辞风勐然抬头:「什么?」 萧故说:「跟着我就得宿在外边,会很辛苦,你放心我……」 未等萧故说完,辞风就欣喜道:「我愿意!」 他想要跟着萧故,去哪里都好,只要能跟着萧故。 萧故没忍住,勾着手指颳了一下辞风的鼻尖:「等我找到了神殿,我就带你下山。」 三天,就三天,要是三天之内他没有找到神殿,就带辞风下山,送辞风回家。 第7章 要离开小院,自然也得带上一些用得着的东西。 第一个要带的就是轿帘,轿帘还是能起一点避寒作用的,肯定得给辞风带上。 第二个就是辞风昨天找回来的那些果子,他们吃了一些当早饭,还剩下一点,萧故拿轿帘来打了个包。 第12页 然后是用竹子做的水壶,在里面灌了水,万一他们在山上渴了没有水喝会很难受。 还有辞风的衣裳也被打包装进了轿帘裹成的包裹当中。 本来辞风是想要将他身上穿的衣裳还给萧故的,只是萧故穿着本来就不合适,勉强套上也是束手束脚,还不如就穿着中衣,左右是在山上,他就是只穿着中衣行动也不会被人骂登徒子。 另外萧故还把野兔皮给揣走了,他还惦记着用野兔皮给辞风做一个围脖,等天气冷了之后就能用的。 他们就这么点能带走的家当,水桶和盆显然是用不着带的,萧故一手抓着剑和包裹,一手拉着辞风,出了小院。 其实辞风觉得可以自己走的,在萧故没有出现之前,他都是自己出去找果子吃,走过好些崎岖的山路,不会轻易摔倒,只是萧故拿他当小孩子,说什么也要牵着他。 「你这十六七岁的年龄,身体都还没有长好呢,可不能摔着碰着。」萧故道。 「啊?」辞风目光错愕,「我不是十六七岁。」 萧故:「???」 他顿住脚步,将辞风给上上下下重新打量了一番:「你真不是十六七岁?」 辞风:「不是。」 萧故大惊:「那你多少岁?」不会才十四五岁吧? 「我今年已经十九岁了。」辞风道还补充了一下,「还有三个月就是二十岁。」 「嘶……」萧故倒吸一口凉气。 辞风:「怎么了吗?」 萧故摆摆手:「我静一静,静一静。」 辞风,这么一个瘦瘦小小的人,他说他快二十岁了。 萧故结合了一下辞风的身世,想像出了辞风的过往是有多么可怜。 父母离世,跟姐姐相依为命,就算是家里富贵,怕是有难免遭到不平的对待。 什么恶毒叔伯抢占家产,欺负他们姐弟弱小无力……明明是富贵公子,却被养得这么瘦弱,而且极有可能辞风和他姐姐会被绑上度厄山,也是想要谋害了他们姐弟的性命,好光明正大地抢了属于他们姐弟的东西。 萧故越脑补越觉辞风可怜,他本想着等他带辞风下山之后就将辞风给送回家,要家里真的有一堆恶毒亲戚,那辞风回去了,焉能再活着? 「辞风,以后你就跟着大哥,大哥罩你。」萧故怜爱地对辞风说道。 辞风虽然不解为何萧故表情突然就凝重了起来,不过他很想跟着萧故,所以弯着眼睛点了头。 萧故暂且按下了给辞风炖十全大补汤补身体的想法,在山里没有这个条件,只能等下了山之后再好好地给辞风补上一补。 他拿的是双份俸禄,要养好一个辞风应当不成问题。 而且他还能在度厄山上顺便找一找,看看能不能挖到个野山参什么的,这度厄山无人居住,山下的村民很少上山来,天生的那些好东西都没有人采走的。 萧故拉着辞风一边走一边找。 这深山老林找起活动的痕迹来,是便也不便。 方便的是只要有活动过,一些树枝是会被折断的,而可以从新旧程度来判断活动痕迹是多久的,不方便的是这山中不仅是人可以留下活动痕迹,野兽也能留下明显的痕迹,要对比痕迹。 刚出小院,有很多活动痕迹都是辞风留下来的,最开始是萧故会问辞风,到后面辞风就会主动说自己是不是来过这个地方了。 带上辞风反而加快了速度,萧故不禁笑了一下。 度厄山不是一座独山,而是一片连绵的山脉,要找一个小小的神殿无异于是大海捞针,萧故带着辞风走了一上午也没有任何看见神殿的迹象。 萧故自己是不累,但还是考虑到了辞风,辞风身体瘦弱,难以支撑巨大的体力消耗。 况且也确实走了许久了,早上就吃了几个果子,这会肚子已经发出了抗议。 辞风的肚子比萧故的肚子先叫,发出了「咕噜咕噜」的动静,他不好意思地捂住了肚子,想要制止自己那不听话的肚子。 萧故看着辞风的可爱行径顿时就来了大把大把的精力,决定抓些野物来给辞风烤了吃。 幸运的是这山间能入口的东西不少,萧故找了块不易引起山火的空地准备生火弄些吃的,而且空地旁边还有山涧流下来的泉水,泉水清冽,能直接饮用,还能用来处理食物。 萧故找的地方附近有蘑菇,他看过了,是可食用的,辞风不愿意吃白食,想出力,萧故便把生火和采蘑菇交给了辞风。 「我就在附近找找有没有别的吃的,不会走远,你在原地乖乖等我。」萧故对辞风说道。 辞风:「找不到别的也没有关系,我们可以吃蘑菇,还有果子。」 他不想萧故那么辛苦。 萧故领受了辞风的好意,没有强行跟辞风讲他作为将领,身体好得很,根本不累。 检查过了周围,萧故嘱咐辞风,要是遇到了危险就大喊自己的名字,自己会在第一时间赶回来,他的活动范围不会超过辞风高声叫他能够被听到的范围。 辞风乖乖答应了。 萧故这才拎着剑去找别的猎物。 他们这一路走来都没有遇到过大型的野兽,多半也只能再找找野鸡野兔。 野兔没那么好抓,在杂草丛生的地上蹦得飞快,倒是野鸡,不往草丛树叶里钻还好抓一些,只是暂时也没有发现野鸡的踪迹。 第13页 萧故想着这到了午饭的时辰点儿,不仅是人要吃饭,动物也得吃饭,很可能动物也觅食去了。 其间倒是看见了一个不小的蜂巢,不过萧故只是想了想就放弃了去弄点野蜂蜜给辞风尝尝的想法。 这野蜜蜂蜇人可厉害得很,他把野蜜蜂的家给打劫了不得追着他蜇?就算他皮糙肉厚的不怕蜇,辞风还经不起蜇呢。 罢了,还是等下山之后再带辞风尝尝蜂蜜好了。 萧故继续寻吃的,只是收穫不大,看来动物们是真的找吃的去了,一个也没有遇到。 只寻着了果子,看来中午他们真的只有蘑菇和果子能吃。 萧故怕辞风等太久,所以没有找到别的吃的也还是很快就赶了回去,只是回去时砍了一根竹子,可以用来煮蘑菇,还能削成细细的签来串蘑菇烤。 他们装水的竹筒是不能动的,要不是竹子这东西常见,萧故还得多带点竹子上路。 烤蘑菇虽好,但到底干巴巴的,昨天晚上吃的也是烤的,能来点汤是再好不过。 可惜了,这竹子已经长成了,没有竹笋,不然还能捞几个竹笋回去吃。 萧故砍好了竹子就回了辞风身边,辞风已经生好了火,正对着一堆蘑菇发呆。 见萧故回来了,辞风迫不及待地问道:「萧故,蘑菇我洗好了,但要怎么吃呀?」 辞风手里可没有剑,不能削串蘑菇的细木棍。 萧故提着竹子晃了晃:「等着。」 辞风眼巴巴地望着萧故。 萧故用剑将竹子给噼成了一节一节的,拿其中一节横着切掉了一部分,做成了一个简陋的小锅。 剑是一把好剑,剑也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被主人用来做杀敌之外的事情,还是这样的事情。 萧故先去水流下洗了竹筒,把竹筒里面刮人的杂质都给洗掉之后装了水,又放了一把蘑菇进去,合上那块被切下来的竹片,稳稳噹噹地架到了火堆上。 辞风张大了嘴,惊讶无比,从来没有想到过还可以这样。 萧故把蘑菇汤备上之后,又去削签子来串蘑菇,签子削了之后也拿去水流下沖洗了一遍,再将蘑菇给串上籤子,拿着签子放在火上烤就行。 辞风在这里能帮得上忙,他学着萧故的动作把蘑菇往竹籤子上串,竹籤子还挺长,能串好几个蘑菇,串好了之后就一手抓一把拿着烤。 「萧故,你怎么什么都会呀?」辞风的目光明亮,分明是糟糕的情况,在他的眼里却是很愉快的经歷。 萧故温声道:「我会的还有很多,以后都给你看。」 辞风更高兴了。 山里的蘑菇有着特别的香味儿,大火烤了一番之后,勾得人馋虫都要出来了。 辞风目不转睛地盯着烤蘑菇,看着蘑菇一点一点从生嫩变得干皱。 「可以吃了。」萧故道。 辞风立马就把烤蘑菇串给拿了起来,嘴对着大力地吹气。 烤蘑菇刚从火上下来,正是烫嘴的时候,都还冒着烟,辞风又很想赶紧吃到烤蘑菇,吹得特别用劲儿。 萧故真是越看辞风越喜欢,太可爱了,连吃个东西都这么可爱。 难怪他的那些同僚老是喜欢炫耀自己家里的小孩呢,他以后也跟同僚们炫耀辞风去。 特别是刺史,刺史老说他幼弟多么多么乖,还会给他送饭送到府衙。 哼,肯定没有辞风乖。 萧故心道,辞风赢定了。 第8章 吃完了烤蘑菇之后萧故和辞风又分了那一竹筒的蘑菇汤。 蘑菇汤没有盐,只有属于蘑菇的味道,还有一点淡淡的竹子气味儿,倒是一种别样的美味。 只是烤蘑菇没有刷油,蘑菇汤也没有油,这顿午饭半点油水都没有,会饿得快,不似昨个晚上的那一顿,烤野鸡烤野兔都有动物自带的油脂,就能管饱些。 萧故暗暗下定决心,就三天,等三天的时间一过,他就带辞风下山去吃各种好吃的。 云州虽地处与异族接壤的边境,看似容易受到异族袭扰不是个好地方,可实际上云州物产丰富,来往商人也不在少数,是个繁荣之地。 特别是南北商人往来的过程之中总是会带上很多云州本地见不到的好东西,价贵,却每次都能卖得很好。 百年前大周皇帝打下了如今以云州为中心的边境之后就大力发展了贸易,各地之间的一个商贸往来在官府的主持下发展得很不错。 吃过午饭,歇息了一阵,将火星子全部碾灭,萧故带着辞风继续寻找神殿的位置。 辞风也努力地尝试着回忆,只是他们被蒙着眼绑住了手脚带上山,到了神殿外才解开,仅凭感觉根本就找不到地方,后来他被爷爷救下,更是一路昏迷着被送去了那处小院。 「我好没用。」辞风丧气道,「我都帮不上你。」 萧故不着急走,干脆带着辞风慢悠悠地在这密林里散起步来。 「找不到也没有关系,我们不慌。」萧故说。 他想将神殿找到无非就是想顺着痕迹查一查那些将辞风和他姐姐给绑上度厄山的绑匪到底是些什么人。 按照辞风的说法,绑匪放了辞风姐姐的血,一身的血怕不是都给放完了。 一般的人可不会干出来这样残忍的事情,像大连花村的村民,顶多也就是把人姑娘给献祭成邪神的媳妇儿,抬上山了任由姑娘自生自灭,还没到直接杀人这一步,更何况还是放血。 第14页 放血可要比直接抹脖子痛苦多了,人会感受着自己的生命随着鲜血流出体外而一点点流逝,感受着自己被抽干后的绝望。 如果不是那个神秘的「爷爷」出现,辞风也会和他姐姐一样,被放干血,死于灭顶的绝望之中。 萧故想把幕后黑手找出来绳之以法,这么残暴的手段,指不定以前还戕害过多少人,定然不能饶恕。 然而这件事急也急不来,更何况他还关注着辞风,他希望辞风可以好好的。 「实在找不到我们就后面再来找,带一大群人来一起找,迟早会找到的,是不是?」萧故腾出手来,捏了捏辞风的脸颊,「小小年纪,不许愁眉苦脸的。」 辞风反驳道:「我快二十岁了,年纪不小。」 萧故又捏了两下:「我是你大哥,你比我小。」 毫无道理的争论。 不过辞风的心情是真的好了,看得出来,他很喜欢萧故这个大哥,只是他才不顺着萧故一口一个「大哥」,还是「萧故」「萧故」地喊着。 放慢了脚步,也没有特意去判断前路,就这么慢慢地在山林里走着,一边走萧故一边找话题跟辞风聊,顺带套了套辞风的话。 直接问询容易勾起辞风不愉快的记忆,悄悄地套话,既能得知自己想要的,也不会让辞风难过。 萧故还真打探出来了不少的内容,比如辞风的姐姐叫流雪,再比如他们从小就失去了自由,被关在了一处不大的房子里,每天的吃食和更换的衣物都是外面的人送进来的。 辞风和流雪在另外一个层面确实算是「十指不沾阳春水」,而那些把辞风流雪关起来的人不让他们沾染任何活计自然也不是因为对他们好,要是对他们好也就不会剋扣他们的吃食。 萧故从辞风那里套出来的,辞风从小到大都没有吃过肉,连肉沫都没有见过,有时候饭菜里能放用油炒过的菜,大部分时候他们吃的都是清水煮菜,加点盐就算是一道菜了,甚至有时候只有窝窝头能吃。 难怪昨天晚上辞风吃烤野鸡烤野兔时那么开心,原来从小到大都没有吃过肉,而辞风已经快要二十岁了。 从长出了牙能吃饭到昨天晚上之前,居然十几年没有吃过一次肉,就算是大周再寻常的平民百姓一年到头也是要见几次肉的,辞风过得连大周的平民百姓都不如。 「我很喜欢每年的秋天,秋天的某一日,我和姐姐会穿上特别好看的衣服,被绑住眼睛,坐上马车出门去,那是我们唯一能出门的机会。」 辞风提及这里时眼睛里是满满的笑意,说明他真的很喜欢这一天。 萧故都快心疼死了,辞风生得白,他现在才想清楚是营养不良的苍白,加之辞风已经在山上待了多日,所以他也没有往辞风以前就过得不好这一块想过。 他是从来分不清白和白之间的区别的,可从今日起,他能分得清了。 「等下山之后,你想出门就出门,想买什么都可以买,喜欢什么都可以说。」萧故认为一日大哥终身大哥,他须得好生照顾着自己的弟弟。 辞风没有见过那些热闹的街巷,没有吃过萧故说的冰糖葫芦和山楂酿,萧故说这两样东西都是用山楂做的,山楂是一种红色的果子,很酸。 还有鸡鸭鹅鱼猪羊,都是饲养来可以吃的肉,有各种各样的做法,大周长达百年国家风调雨顺,无大灾大难,国库充足,百姓手里也有钱,所以也比前朝更讲究生活。 萧故还说,他有一位自他小时候便一直照顾他的姑姑,叫云熙,云熙姑姑不是一般的妇人,她博古通今,很有学识,在云州的女子书坊当教书先生,可以请她教辞风读书。 辞风有记忆以来就被关着,连出门的自由都没有,自是也不会有读书认字的机会。 他跟萧故说,他很想读书,很想很想,因为姐姐告诉他,读书就会明白道理。 辞风想要明白道理。 萧故答应了辞风。 两人在山里走了一天,完全没有找到路,而且已然有了天要黑的迹象。 萧故有心眼,在一路上没少观察周围的环境,因而他不用担心晚饭继续吃蘑菇了。 而且到了傍晚,蘑菇都没了,他们也没得蘑菇能吃。 萧故根据树木的长势判断了方向,带着辞风在避风处落脚。 他用些树木的枝条简单地搭了些可以用来捕猎的陷阱,放到了四周,又趁着天色彻底黑下来之前去扒拉一些能入口的野菜。 中午用来煮蘑菇汤的竹筒辞风没捨得扔掉,萧故用坚韧的树皮给做了绑带,让辞风背在了身上。 莫名很像家里小孩子上学时背了个书袋,可爱得紧。 这竹筒在晚饭时就派上了用场,萧故把野菜装进了竹筒里煮,也能添一添肚子。 在做陷阱上萧故也是极其厉害的,看似简单的陷阱居然还真的抓到了两只野兔,这下好了,明个早上也有得吃了,再吃两个果子,肚子能更饱些。 辞风没有想到今天晚上又能吃到肉,高兴得不行,眼巴巴地瞅着萧故手上处理野兔。 萧故又得了两块野兔皮,三块野兔皮,不仅可以做围脖,还可以用来做一副手套。 不过要说这皮子最好的还得是狐皮,要是能得狐皮来给辞风做一件大氅,辞风冬天里也能过得舒坦些。 第15页 云州是个南北交界之地,冬天会下雪,只是不如北边大,可也湿冷,那到了冬日里抱着祛湿的汤饮子喝的人可不在少数。 辞风小时候过得那么惨,肯定伤到了身子的根底,怕是得养许久才能养得回来,定然是受不住冬天的寒冷的。 两只野兔都抹了能调味的植物汁水,一只野兔串了一根木棍,萧故在火堆上架了不大的一个架子,两只串着野兔的木棍交叉着放,就能同时烤。 辞风昨天尝过了烤肉的滋味儿,看着那架在火堆上的野兔肉都忍不住咽口水。 今晚的天气要比昨晚更好些,月亮要更加明亮,天空中的星子也瞧得分明许多,正在夜幕中一闪一闪。 「真好看。」辞风不经意间抬了头,望着皎皎明月与漫天繁星,迷了眼。 他以前和姐姐大多数时间只被允许在屋子里活动,即便是在屋子外活动也都是白天,一到晚上,他们就会被赶回去。 这样的夜色,辞风从未见过。 萧故也抬起头,仰望着星辰。 「以后你跟我一块住,我呢就给你准备一个长长的梯子,带你爬上屋顶去看月亮看星星,还能一边看一边吃各种好吃的点心。「萧故笑着说道。 辞风又乐得不行。 以辞风的胃口是吃不完一只烤野兔的,只能吃掉半只,萧故便将半只野兔肉给辞风今晚吃,另外半只先放着,明天早上直接煮进野菜汤里。 辞风又一次吃到了烤野兔,都快拿萧故当神仙看待了,他不曾接触过人世间,自然也不知原来人也可以会这么多的东西。 晚上萧故拆了轿帘,盖在他和辞风的身上,辞风还是由他抱着睡。 虽说他找了大树避风,可到底还是比不上屋子里,怕辞风受冻染上风寒,萧故就提议还是抱着辞风睡觉。 辞风很喜欢萧故暖暖的身体,自然而然就同意了萧故的提议。 明月穿过云层,光辉时隐时现。 在这夜静山谧下,才认识没多久的两个人,却依偎出了这世间最亲密的姿态。 第9章 第二日萧故和辞风都醒得早,睡醒之后萧故就去生火煮早饭。 一个晚上过去,山林里又冒出来了能食用的蘑菇,萧故去摘了些回来混着野兔肉一起煮进汤里当早饭。 度厄山占地颇广,萧故已经不指望能找得到神殿了,所以已经有了带辞风下山的打算,因而在用过早饭重新上路之后,萧故有意选择了下山的方向走。 辞风不认路,自然感受不到萧故的用意,他们中午走到了一条小河边,萧故削尖了木棍插起了鱼来做烤鱼吃,又哄得他兴奋不已,辞风全然不知,这山高之处是成不了河流的,唯有往下,才有河流。 萧故选择下山,也不止是因为找不到神殿所在,还有一个是不想再让辞风吃这些山间的东西对付肚子了,他想赶紧让辞风吃上好吃的,穿上好衣裳,而午饭时萧故又多了一点必须要下山回去的理由。 他军中养的隼送了信过来,他的副将传信,言及异族又有了新的动作,请他速速下山回云州去主持大局。 云州刺史在政务上确实能干,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官、能臣,可这位刺史大人是文臣,半点不通武将之事,要是异族真的想要跟大周开战,萧故不在他主持不了大局。 萧故并不担心异族能组建起大军来,他担心的还是异族那些神神秘秘、鬼鬼祟祟的动作,那么多的死士派了出来,究竟是为了什么? 要知道死士培养不易,能派出那么多死士,多半是异族王室没跑了,这异族王室堪称神神鬼鬼里的高手,最爱搞那套神叨叨的东西,不得不防。 只是这些就没有必要说给辞风听了,辞风不懂这些事情,听了之后只会担心着急。 就让辞风做一个高高兴兴的小少爷就很好。 萧故手上没有纸和笔,自然是无法给云州回信的,但是又得让云州方面知晓自己是看见了消息的,隼没有把信送丢,萧故便让隼给叼了一块鱼骨头回去。 当然了,他直接抓了活鱼来餵了隼,先将隼给餵饱了才叫隼干活,不然半路上隼饿了,看见了猎物一个俯冲,那鱼骨头肯定会掉。 就这样,隼叼了一块鱼骨头回去,然后让萧故的副将和云州刺史等人,一起端详着鱼骨头猜萧故是想传达个什么意思。 副将对萧故一向崇拜,认为萧故不是简单地给了一块鱼骨头,这块鱼骨头必定有深意,刺史则是认为鱼骨头就是鱼骨头,没有任何别的意思。 为此,副将和刺史争论不休,谁也说服不了谁。 萧故不动声色地带着辞风下山,在路途中还真叫他给挖到了些野山参,他用水洗干净了泥土放好,等着回了将军府给辞风炖老母鸡吃。 作为一名将领,萧故的野外经验十分丰富,分明不是从原路返回的,却还是在第三天的下午抵达了大连花村。 萧故当时是在大连花村出发上的山,跟随着他一起到大连花村的下属们还在村子里等着他。 大连花村的村民都是追从权威的百姓,对官军自然是听从有加,大连花村的村正更是替萧故他们找了歇脚的住处,还管他们的饭食,当然,萧故不白拿百姓的东西,是给了银钱的。 萧故一去多日,他的下属们也担心得不行,虽说他们当兵的不似大连花村的村民这般信鬼神,可是度厄山的邪神传闻总不会是空穴来风,万一这世间当真有神该如何? 第16页 几个大老爷们每天蹲在大连花村的村口翘首以盼,掰着手指头数萧故去了多长的时间,每个人的嘴里都念叨着些什么,左右都是些希望萧故能快快回来的话。 「各位官爷,你们半日不曾用过水了,爹娘让我给各位官爷送些水来。」一个穿着麻衣,袖子折起来的姑娘提了半桶水到村口来,还带了碗。 「羊儿姑娘,谢谢你啊。」半日不曾饮过水的确嗓子干渴,这些人也没有跟羊儿假客气,道了谢拿过碗盛水喝。 羊儿笑了笑:「要不是各位官爷,羊儿怕是连命都没了,不过是送些饮水,也是应当的。」 这个名字被叫做羊儿的姑娘,正是萧故换下的那一个姑娘。 羊儿的爹娘都是老实本分的人,羊儿也是个能干懂事的姑娘,他们一家人的日子过得不是大富大贵,可一家人在一起也总是值得高兴的,况且羊儿到了适婚的年龄,正有媒人来说亲呢,结果就被大连花村的其他村民给穿了嫁衣塞进花轿里,非要送羊儿上山去给邪神当媳妇儿。 一家三口人怎么能是那么多人的对手?羊儿的爹娘再怎么不愿意,也无法阻拦女儿被强行带走。 幸好萧故带着人出现了,萧故言明了自己要上山去探一探是不是真的有什么邪神,提议让羊儿把嫁衣换给他,他叫人护送羊儿回家。 这些日子萧故不在,萧故的下属们也保护着羊儿一家人。 有萧故的下属们保护,羊儿一家人自然无恙,只是免不了有些流言蜚语,不过都被萧故的下属们给镇压了,不许他们胡言乱语。 羊儿一家人得了萧故他们的帮助,很是感激,所以这些时日没少给这些人送吃的喝的。 「话说,羊儿姑娘,你们一家还打算在这大连花村待下去?」有人问道。 羊儿摇了摇头:「等过些时日,将家里的田地卖掉,就要去别处生活了。」 即便大连花村的村民再顾忌官军威严,可是人多口杂的,总有人说话难听,别的倒是不怕,就怕影响了羊儿的声誉,带累了人家好好的一个姑娘在当地不好嫁人。 羊儿外貌生得不错,这也是大连花村的村民非得绑羊儿上山的缘由之一,像羊儿这么漂亮能干的姑娘,多的是好人家想要求娶,自是不能叫人给污衊连累的。 「羊儿姑娘你且放宽心,待我们将军回来之后,定然会为你们一家人做主的,将军明察事理,会给你们一个交代。」有人宽慰道。 羊儿含笑说了谢谢。 「快看!那是不是将军回来了?」 众人一下便齐齐整整地站了起来远眺,果然,他们看见了他们的将军,将军身上还套着跟羊儿换的不合身嫁衣。 将军身后还跟着一个人,一身红衣。 「将军!」 「将军回来了!」 一群大老爷们见到萧故可给激动坏了,纷纷向萧故跑了过去。 辞风被吓了一跳,往萧故的身后躲去,紧紧抓住了萧故的衣裳。 萧故回过头,轻声道:「不用怕,这些人都是我的兄弟。」 辞风「哦」了一声,可手上的劲儿,那是半点没松。 萧故见辞风如此,也不非要辞风松开自己,就这么任由辞风抓着。 抓吧抓吧,大哥的衣服可以随便抓。 「将军,您可回来了!没遇到危险吧?」 「将军将军,那度厄山上真的有什么邪神吗?」 萧故抬手,剑柄挨个点了过去:「你们能不能稳重点儿?吓到辞风了。」 辞风确实被吓到了,他连人都没有见过多少,更何况还是这么热情的人。 躲在萧故的身后,辞风闭着眼,身体也在小幅度地颤抖着,一看就很害怕。 被萧故挨个用剑柄敲了脑门,众人也就安静了下来,只是目光之中都难掩八卦,有人还踮了踮脚,想去看萧故身后的辞风。 萧故:「别在这挡着,先回去,准备热水和饭菜。」 他在山上时倒是在河里简单地洗了洗,只是辞风老担心他受寒,不让他在水里多待,蹲在河边眼巴巴地望着自己,一副「我求求你快上来」的表情,萧故着实是扛不住,所以老觉着自己身上没洗干净。 「是!」 羊儿见萧故平安回来了,也终于松了口气,爹娘也能安心了。 「将军,当日还未同您道过谢,羊儿便在这里谢过。」羊儿朝萧故行了个大礼。 萧故虚扶了羊儿一把:「我只是做了我应该做的,不必如此。」 辞风好奇地从萧故的身后探出了头:「萧故,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姑娘吗?」 在路上时萧故找了不少的话题同辞风聊,其中就有他换了一个姑娘上山这一件事情。 萧故:「正是。」 辞风点点头:「难怪你穿不下她的衣服。」 萧故:「???」辞风这是什么清奇的关注点? 羊儿也被逗得一笑,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可爱的弟弟。 萧故把轿帘裹成的包袱扔给了下属,自己转身捏住了辞风的脸蛋,没用力,就是挤出了点脸颊肉,瞧着有点憨憨的。 「辞风,不许说这个了。」 他的下属们都笑成一团了啊! 辞风嘟囔:「弄煳了别人的东西素要仆钱的。」 萧故:「……」 这句话有点耳熟。 第17页 好像是他教辞风的。 辞风这现学现用得有点快。 萧故松开了辞风,拉着人往村子里走:「回去洗澡,你都臭了。」 辞风小声:「我才没有。」 就算是臭了,那也是他们两个人一起臭掉。 第10章 萧故让自己的下属带路,把辞风带去了他们临时落脚的地方。 下属们烧水的烧水准备饭菜的准备饭菜,都先忙碌了起来。 羊儿回了家,去向自己的爹娘道明萧故已经平安归来的消息。 萧故他们落脚的地方就在大连花村村正家不远,那么些个人吵吵嚷嚷的,村正一下子便知晓了萧故回来的消息,殷勤地上了萧故那里去,问萧故有没有什么需要的。 「想借用一下村正家里的浴桶,不知可行否?」萧故想了想,决定给辞风借个浴桶,让辞风好好地洗个澡。 「自然自然。」村正忙不迭应下,表示萧故要是不嫌弃的话,他家里的浴桶立即就给萧故搬过来。 萧故自己倒是可以先凑合着洗个头洗个澡,反正在军中也没有浴桶这东西,大家都已经很熟练该怎么做了,辞风却是要好好地泡上一泡的。 找村正借来了浴桶,萧故就让人往浴桶里加水,调试好了水温才去叫辞风来沐浴。 辞风见到浴桶很是惊讶:「给我的吗?」 萧故:「嗯哼。」 「那你呢?」辞风问,「你不洗吗?」 萧故:「我一介武夫,哪里用得着讲究这么多?你且安心洗就是。」 辞风这才安下了心,褪了衣物进到浴桶里。 萧故和萧故下属的衣服辞风都穿不了,只能先将就着身上的再穿一穿,等回了将军府,他就给辞风置办新衣。 把浴桶留给了辞风,萧故自己提了水去洗头洗澡。 在山间钻来钻去这么多天,萧故再糙也受不了了,还叫了一个下属来给自己帮忙搓了个背。 「将军,您是上哪里捡了个小孩回来啊?」下属搓背时忍不住打听。 萧故瞥他一眼:「邹闻,就你好奇心大。」 邹闻讪讪笑了一下:「您要是上的大街捡到人也就罢了,可您是在度厄山上捡的人,度厄山那是什么地方?蛇虫鼠蚁多不胜数,那小孩看起来怎么半点事儿都没有?」 萧故:「别老小孩小孩的叫,他有名字,叫辞风,而且他还有三个月就要二十岁了,不算小孩。」 邹闻:「???」多少岁? 「将军,您驴我呢吧?他能有二十?」邹闻是打死也不信的。 萧故嘆了口气:「辞风的身世很惨,父母早逝,和姐姐相依为命长大,从小就被关着,后来姐姐也没了,你跟大家知会一声,别在辞风面前乱说话。」 邹闻敛了一脸懒散:「是,将军。」 萧故洗完头洗完澡换回了自己的衣服,终于可以告别那身红嫁衣,萧故感觉浑身上下的骨头都舒展开来。 辞风的速度要比萧故慢上许多,等萧故拿着帕子把头髮给擦了个半干之后,辞风才慢吞吞地穿好了衣服出来。 「过来。」萧故沖辞风招了招手。 辞风快步走到了萧故的面前:「萧故。」 萧故拍拍板凳:「坐下,我给你擦头髮。」 「嗯嗯。」辞风乖巧地坐到了板凳上。 萧故拿起辞风搭在背后以防湿发把衣裳打湿的帕子,包裹住了辞风的头髮,细緻地擦拭了起来。 他的动作和那个晚上用轿帘给辞风擦头髮时一样,都是那么轻柔,不似萧故给自己擦头髮时,动作堪称简单粗暴。 邹闻扒在门口,看着自家将军,一连啧了好几声。 另外一个人看邹闻趴在门口,也趴了过来:「你瞅什么呢?」 邹闻指了指正在给辞风擦头髮的萧故:「你可曾见过将军这么柔情似水的样子?」 那人怀疑地看向邹闻:「老邹,你眼神不好使吧?将军分明对这少年是一副慈父之心。」 邹闻:「……」就你丫的会说话。 「要是咱们将军日后娶妻生子了,对自己的孩子肯定比对这个少年更有耐心。」那人还道。 邹闻捏了捏鼻根,他们将军,娶妻是有可能娶妻的,这生子嘛……他再次望向萧故,看着萧故那姿态,他觉得,这子是生不下来了。 「将军,饭菜好了,可以来用了。」另外有人的到来打断了邹闻的偷看。 萧故应了声「好」,加紧再用帕子包着辞风的头髮搓了搓。 没有完全干,不过快了,今天阳光不错,到外面晒晒就行。 「走,去吃饭。」萧故拉起辞风往堂屋走。 一大堆人要吃饭,而且胃口都大,所以准备的时间也就有点长,不然也不会等到萧故和辞风都快收拾妥当了才用饭。 村正知道萧故是这堆人里面的头头,听到了大家喊萧故喊将军,所以在萧故回来之后还送了些酒菜过来,美其名曰一点心意。 萧故不白吃,还是会给银钱,不然他总感觉自己像是在受贿似的。 村正说什么也不肯收钱,还给出了一大堆理由,萧故直接强行把碎银子塞到了村正的手里。 「村正不要急着拒绝,我还有一事要请村正帮忙。」萧故道。 村正:「哎,您吩咐就是。」 萧故:「请大连花村的族老们,用过了晚饭之后到我这里来一趟,本将军有些话要问。」 第18页 羊儿的事情说小了就是大连花村的村民鬼迷心窍了,信些歪门邪道,说大了那就是害人性命,而萧故这人素来从重处理。 村正不是个傻的,听萧故这么一说,便能猜测到一点萧故的打算。 不过村正还是应了萧故的吩咐,人家堂堂将军,就算是直接叫人上家里去传唤人都是使得的,更何况现在可是在好声好气地说话。 「您放心,我一定把所有族老都请过来。」村正拿了萧故的碎银子,匆匆去给萧故办事了。 村正走后,萧故坐上席吃饭,他不在桌前谁也没有动筷子。 「都吃,吃好了办事。」萧故率先拿起筷子,给辞风夹了一个鸡腿,这鸡是村正刚刚送来的。 村正送来的都是肉菜,萧故想着辞风能吃个高兴,这才将所有的菜都留了下来,自然,他给村正的碎银子别说是买这几道菜,就是一桌寻常的席面也是办得下来的,所以萧故心安理得地叫辞风吃。 鸡腿肉多,辞风见着鸡腿眼睛都亮了,抓起筷子就跟鸡腿交流感情去了,连头都不抬。 辞风以前的生活环境艰苦,所以吃饭的姿势也不标准,更不知道吃饭时有什么需要注意的讲究。 不过有邹闻提前给众人打过招唿,因而没有人觉得辞风不礼貌,只想着这少年属实是可怜,看看,一个鸡腿就能高兴成这样。 也正是因为有辞风在,大家那风捲残云的吃饭速度也没有拿出来,不然按照军队里那恐怖的吃饭速度,等所有人都吃完了,辞风可能连那个鸡腿都还没有啃完。 萧故自己也吃,只是他什么好的都要先往辞风的碗里夹,给辞风堆一座小山,让他慢慢吃。 辞风第一次吃到这么丰盛的饭菜,都抽不出来空跟萧故说话,只能鼓着腮帮子看向萧故。 萧故:「慢慢吃,不着急。」 辞风很听萧故的话,萧故说不着急,他当真就减缓了吃饭的速度。 在山里时萧故虽没有让辞风饿着肚子,然而那些吃食肯定比不上有油有盐的饭菜,辞风吃到撑了都还想吃。 还是萧故及时制止了吃饭胡吃海喝的行为,免得辞风撑坏了肚子。 「今天我们得在大连花村住上一晚,明个我就带你回云州城,回我的将军府,将军府是我的家,以后也是你的家。」萧故帮辞风揉着吃撑的肚子时说道。 辞风不知道什么是家,他和姐姐从来都没有家,只是萧故那么说了,那么家一定是个很温暖很温暖的地方。 就像萧故的身体那样温暖。 「回家。」辞风又回味了一下,「回家。」 萧故:「对,回家。」 等帮辞风揉好肚子,村正也带着大连花村的族老们来了。 大连花村的人口不算少,不止一家一姓,所以族老有好几位,这些族老都被请进了堂屋。 萧故人坐上方,邹闻他们分列于堂屋两侧,腰间佩戴刀剑,看着就很是唬人。 「将军,族老们都到了。」村正对着萧故躬身道。 萧故:「村正辛苦,和族老们一起落座吧。」 村正和族老们坐下。 萧故不喜欢拐弯抹角,直接就开门见山:「我将各位族老请来,是想谈一谈羊儿姑娘那件事。」 至于谈什么,萧故则没说,给足了族老们自己想像的。 族老们面面相觑,拿不准萧故是何意思,眼神交流往来,最终由其中最年长的那一个来询问。 「敢问将军,是想谈些什么呢?」 萧故也没绕弯子:「我就是想问问,羊儿姑娘前些日被村民强行献祭给所谓邪神之时,诸位族老为何不出来阻止?」 族老们在各自的家族中有声望有地位,只要是年龄辈分不如他们高的,至少在明面上都要听族老的话。 强行带走羊儿姑娘献给邪神,这般荒谬的事情,这些族老居然默不作声,这令萧故心里十分不快。 「各位可是族老,别丢了族老的身份。」萧故警告道。 萧故顶着一张气势逼人的脸,族老们无人敢应声。 辞风悄悄地摸到了堂屋门口,露出一点脑袋,观望着里面。 萧故注意到了鬼鬼祟祟的辞风,露出一点淡淡的笑。 辞风当是瞧见了萧故的笑,还偷偷地对萧故小心翼翼地挥手。 得亏族老们垂着头,不然可能以为萧故疯了,一边威势压人一边笑。 第11章 「诸位若是在这里将话给说清楚也就罢了,若是不愿意交代,那本将军也就只能请诸位去官府走一趟了。」萧故淡淡说道,威胁之意很是明显。 好歹是一族的族老,要真的被拿到了官府去问话,这日后脸面都没了,萧故的这番威胁还是很有些作用的。 「不敢隐瞒将军,只是这说出去确实叫人笑话。」其中一个族老说着,连连摆头。 「哦?」萧故心道,他倒是很想知道还能有什么比把一个活生生的人送去山上等死更大的笑话。 「将军容禀,这羊儿一家原本就不是大连花村的人,并非我们几姓之人。」 萧故微微一笑,唇角上扬着,却没有半点笑意:「怎么,不是你们几姓的人,就可以随随便便将人送去死,是吗?」 族老年纪大了,原本就说话慢,加之这件事本就是他们心中有愧,那说起时就更啰嗦了,而军队讲求的就是一个效率,萧故便听不惯这拖沓的调调。 第19页 「不不不,不是送死。」有族老连忙道。 要是真的承认了是把羊儿给拿去送死,整个大连花村的脸面都得被丢干净。 「将军问话就老实交代,再拖沓下去,仔细将你们扣住杖责!」邹闻吓唬道。 打是不可能打的,就这几个老骨头,一军棍下去直接驾鹤西去了怎么办? 邹闻纯属就是想吓唬吓唬这些人,免得他们老是支支吾吾。 被邹闻这么一吓,族老们确实不敢再有隐瞒,交代得极快。 这还得从羊儿的婚事说起。 羊儿是方圆十里都出了名的漂亮姑娘,这长得漂亮的姑娘自然而然就会受到年轻小伙子们的喜爱,人之常情,大连子村就有适龄的小伙子想上羊儿家里提亲呢。 只是羊儿家是异地搬迁来的,在本地既无亲朋也无好友,更没有什么家产,换句话说,羊儿家里出不起多少嫁妆。 平头百姓其实没有大户人家那么讲究,当真不用媳妇的嫁妆,所以在婚姻之事上男子家中也是要看姑娘家里的条件的。 羊儿好看又能如何?再好看也变不成银子,因此一些人家并不愿意自己的儿子娶羊儿。 那些上过羊儿家的人,都是家中颇有些小资产的,甚至有秀才,也不缺人家姑娘娘家给的一点嫁妆,自是不在意的。 然而有的人不仅不希望自己家里的儿子娶羊儿,还看不得羊儿嫁得好。 「将军,您应当也知晓,这非同族,大家就排外,我们李姓是大连花村的最大的姓,人多,那李四家的正好也有个姑娘待字闺中,见羊儿有秀才上门提亲,心中不平,想将自家姑娘嫁给那秀才,便撺掇着好些李家人毁羊儿的亲事。」那李姓的族老说着说着头就越垂越低。 萧故冷笑了一声。 众族老更不敢抬头了。 「诸位这么沉默做什么?继续。」萧故叠指敲了敲桌面。 那李姓的族老只好接着说。 「那李四家的是个嘴皮子利索的,不仅是纠结了李家的人,连另外几姓的人也找了不少来一起合计,总之就是,他们谁家的姑娘嫁给那秀才都可以,绝对不能是羊儿这个外地来的人。」 萧故:「本将军还是第一回 知道,我们大周还有地域歧视呢?」 族老们浑身颤抖,生怕萧故一个暴怒,叫人拎了他们出去打一顿。 萧故也算是开了眼界了,敢情他们认为那秀才不娶羊儿了,就必须得娶他们家的姑娘了不成? 两姓姻亲,讲的是你情我愿。 连皇帝都不搞强制这一套的好吗? 「说啊,怎么又不说了?」萧故语气凉飕飕地道。 「本、本来李四家的没作弄成,那秀才还是想聘羊儿为妻,只是后面度厄山上住了邪神的传闻忽然之间就在度厄山山脚下的这些村子里传开来,我们几个村子世代居住于度厄山之下,实在是害怕邪神危害村子,于是便共同出银子,去找了个大师。」 萧故脸皮微微抽了抽,什么玩意儿?找大师? 找的哪里是什么大师,他看找的就是骗子。 辞风躲在门外,听着族老们说的话,慢慢拧起了眉。 没有要危害他们的村子,他都不认识他们,而且他都找不到下山的路。 他只是一个连填饱肚子都做不到的小笨蛋。 「噗……」邹闻很不礼貌地笑出了声。 萧故的目光扫向了邹闻。 邹闻举起手:「将军,不是属下想笑,而是真的很好笑啊。」 族老们不理解,甚至有族老撑着拐杖站了起来跟邹闻对峙:「这位军爷,事关我们好多个村子的要事,你怎可笑出声!」 邹闻:「老人家,你们遇到了事情不找官府,找大师,这难道不是很有问题吗?」 族老拐杖跺地:「那可是邪神!」 邹闻还想跟这族老辩一辩,被萧故抬手制止了。 「族老,邹闻说得不假,遇到了事情,你们定当先向官府求助。」萧故郑重道,「你们每年纳税服徭役,为大周贡献了,那大周自然会保境内百姓平安。」 族老们被萧故说得一愣一愣的。 萧故给了这些族老一点反应的时间,让他们好生想一想。 别说是这世间究竟有没有鬼神还是个未知数,就算是有,那要解决也应当交给官府,无论是找真正的大师降妖伏魔,还是用军队压阵,都是官府需要考虑的问题。 萧故此时大约是明白了皇帝为何要鼓励大周百姓多读书了,这不读书确实容易生出些愚昧的想法。 沉默了一阵,萧故觉着族老们也想得差不多了,便道:「接着讲。」 「那大师给我们出的主意,就是给邪神娶个妻,只要让邪神满意了,邪神自然不会同我们这些凡人为难。」 而要献给邪神的人,那肯定得是最好看的,而最好看的姑娘,又还不曾出嫁的,那就是羊儿。 李四家的又冒了出来,到处宣扬,说度厄山以前从未听说过有什么邪神,多半那邪神是羊儿他们一家人引来的,自然该由他们一家人去安抚邪神,以免邪神一个不高兴,将他们那么多的人都给弄死。 如果说想阻挠羊儿的婚事只是涉及了一些人的利益,那么在鬼神之事上,所有村子都保持了一致,要牺牲羊儿。 羊儿就是如此,被强行套上了嫁衣,塞进了轿子里被送上山。 第20页 那套嫁衣是羊儿自己的,如果不是这么一遭,羊儿大抵会穿着那身嫁衣嫁给那个秀才。 「我、我们心中明白此事不该如此,只是无法违逆那么多人的意愿,便放弃了阻止。」张姓的族老说道。 另外还有族老补充道:「我们几个老傢伙都商定好了,等羊儿被送上山,便给羊儿爹娘一笔钱,这钱由我们几个出。」 好似这样就能减轻罪过。 萧故久久不言,堂屋又一次安静到落针可闻。 「那要是所谓的邪神并未安息,那个大师让你们继续送姑娘上山,你们又想把谁家的姑娘给送到山上去?」萧故轻嘆。 族老们顿时变了脸色,一看就是全然没有想过这一点。 「你们不要在把姑娘往山上送了。」辞风偷看了半天,这会走了进来。 萧故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是辞风代入了他自己和他的姐姐吗? 辞风走进堂屋,很认真地说:「山上不会有要娶你们村子姑娘的邪神,你们也不要信奉邪神。」 萧故起身,三两步走到辞风的身边,拉起了辞风的手,冰凉得厉害,比辞风平时的手要冰得多。 辞风还没有说完,只听他继续说道:「你们既然生活在度厄山的山脚下,那为何不信奉度厄山的山神呢?」 族老们困惑不已。 世上没有邪神,却有山神吗? 这个少年又是如何得知有山神的? 「大周朝廷从不禁民间信仰,只是你们也该擦亮眼睛,信也该信个好的。」萧故道。 「将军说得是,我们这些老傢伙今日也是受教了。」其中一个族老说道。 「你们虽已知错,然,该罚还得罚,且先回去等着吧,该如何罚,后面只有官府的人来知会。」萧故挥手赶人。 族老们现下心里羞愧,没脸多待,一个个弯腰驼背,被邹闻他们送了出去。 村正还没有走,一看就是有话要说。 萧故点了点辞风的鼻子:「跟邹闻他们去玩一会,待会我来找你,好不好?」 辞风乖乖点头,跟着邹闻先出了堂屋。 「村正有何话就直说吧。」萧故道。 村正扭扭捏捏地道:「将军,那个处罚……」 到底是他们大连花村闹出来的事情,他作为村正本来就有责任,他该担当什么就担,只是不知萧故打算如何处置李四家的。 可别闹出人命。 「羊儿姑娘并未真正上山,所以本将军不会真的对李四家的做什么,只是惩戒一番。」萧故道。 至于惩戒的法子,他也想好了,他就让李四家给羊儿家赔偿。 不是瞧不起人家家贫?那正好就多给羊儿一家赔偿些银子。 羊儿一家既然决定了要搬家,那自然也需要银钱,谁害的谁出这笔银子。 别的人也少不得一番惩罚,小惩大诫,杀鸡儆猴,免得日后再闹出这般乱子来。 「多谢将军!」村正感激不尽。 「村正请回吧。」萧故抬手请人。 村正不敢再多打扰,道了告辞就离开。 萧故走出堂屋,看见了正在邹闻他们的帮助下认星星的辞风。 「辞风你看,那七颗星星连起来像不像一把勺子?那就是北斗七星。」 萧故把人给拎开:「你也就认识个北斗七星。」 第12章 萧故赶走了自己的下属,自己来教辞风认星星。 只是辞风太累了,萧故教着教着便发现辞风眼睛快要闭上了。 萧故没有出声,放任辞风闭上了眼睛,他在辞风闭眼身体歪倒的一瞬间就将辞风给打横抱了起来。 没有惊醒辞风,看来是困得不行。 辞风跟萧故他们这些行伍之人比不了身体素质,这些天又在度厄山上窜来窜去,着实累得不像话。 萧故把辞风给抱回了屋子里去睡觉。 能住的屋子不多,得两个人两个人一间,萧故原本是一个人一间的,只不过现在多了一个辞风,他也就和辞风一间了。 床上铺着柔软的褥子,还有新晒过的被子和枕头,是暖和的,萧故把辞风放在了里侧,自己睡在外侧,还是抱着辞风睡。 辞风的身体太过冰冷了些,也不知到了夏天会不会暖起来。 要是夏天辞风身上还是这么温度,那他抱着辞风降温得了。 萧故被自己的想法给逗得笑了一下,调整了一下姿势,让辞风睡得更舒服,自己也闭上了眼睛。 定好了第二日的早上用过早饭就要回云州城,萧故想让辞风躲睡一会儿,便自己先行起床。 他还要去一趟羊儿家。 不管羊儿一家人以后去何方,他还是想同他们说,不要困于在大连花村的遭遇,该如何生活还是得如何生活,要是有困难,可以去官府求助。 羊儿他们一家人谢过了萧故,也告诉了萧故一个好消息。 那个秀才不是个迂腐的人,即使发生了这么些事情,他还是愿意娶羊儿为妻,而且愿意帮羊儿他们搬家。 「那秀才要读书,住在县城,不过家中有好些田地,叫我们去种,说租给别人种是种,自家人种也是种。「羊儿的娘笑得合不拢嘴。 羊儿拉着她娘的手,叫她不要再说了,羞得脸都红了。 萧故得了这么个好消息也算是放心了,要是真影响到了羊儿一家人,属实就不该了。 第21页 他还得回云州城,没待多久就回了他们落脚的地方。 辞风已经起来了,正被邹闻他们催着吃早饭。 「我要等萧故。」辞风很执着,为了等萧故吃饭,他甚至抗住了大肉包子、鸡蛋和皮蛋瘦肉粥的诱惑。 早饭也好香,勾得辞风肚子里的馋虫不断作弄,只是比起吃饭,于辞风而言,还是等萧故更加重要。 「哎呀,将军又不会没得吃,你自己先吃就是!」 「对的对的,这短了谁的吃的也不会短到咱们将军头上。」 邹闻他们人手一个大肉包子,正吃得起劲儿。 早饭跟中饭晚饭不一样,没那么正式,所以邹闻他们也就没等萧故。 甭管他们怎么说,辞风就是不为所动。 萧故心甚慰。 「你们以为辞风跟你们似的?个个不讲规矩。」萧故上前,嘴上训斥着。 辞风等到了萧故回来,立即招唿萧故吃早饭。 萧故到辞风身边坐下:「下次不用等我吃饭,你自己先吃。」 辞风很坚定:「不,就要等你。」 萧故要被辞风乖死了,这么乖的小孩,放谁家不都得捧在手里怕摔、含在嘴里怕化? 「你去羊儿姑娘家里了吗?」辞风的睫毛扑簌了一下,「羊儿姑娘还能跟秀才成亲吗?」 萧故:「能,他们已经约定好了。」 辞风:「那真是太好了,我就知道,山神会保佑羊儿姑娘。」 萧故失笑:「我们辞风也信神吗?」 辞风严肃道:「不信别的神,只信山神。」 萧故想,辞风大致是出于自己能被人救下来,又在小院待了那么久都没有遇到危险,所以感谢度厄山吧。 吃过了早饭,萧故他们一行人就要回云州城了。 当兵的当然不可能坐马车来,都是骑马,而现在多了一个辞风,就得两人同骑一匹马。 辞风跟萧故同骑。 以前被绑上眼睛带着出门,辞风听过马的叫声,也从绑住眼睛的布条缝隙里见过马,只是站在马的面前,直面一匹大马,辞风还是头一次。 萧故的那匹马比别的马都要高要壮,一看就是一匹宝马,辞风有点怕。 「踏水脾气很好的,不信你摸一摸?」萧故带着辞风的手去摸踏水的脑袋。 辞风害怕地咽着口水,要不是萧故在,他掉头就要跑。 邹闻他们都惊呆了,将军何时学会了这样胡说八道的?当年被踏水撅的人可还在这站着呢! 辞风摸到了踏水,踏水很温顺,还专门垂下了头让辞风摸。 「萧故!踏水真的脾气很好!」辞风惊喜道。 萧故一脸就该如此的表情:「我没骗你吧?」 「嗯!」辞风眼睛弯了起来,还和踏水贴了贴头。 邹闻望天:「这太阳是打东边出来的啊。」 那怎么踏水就撅他们不撅辞风呢?不但不撅辞风,还跟辞风贴脑袋…… 这莫非就是人与人之间的区别? 辞风和踏水贴够了,萧故带辞风上马。 萧故踩着马镫一下子就翻上了马背,姿态潇洒,上去之后萧故让出了马镫,还递出了自己的手。 「你踩着马镫,手递给我。」 辞风按照萧故说的去做,手刚落入萧故的手掌中,他就飞上了马背。 「抱住我的腰。」萧故沉声道。 辞风还没有反应过来自己是怎么上的马背,萧故怎么说他就怎么做,全程愣愣的。 萧故:「你直接靠在我的背上,要是路上困了就睡。」 辞风:「啊,好、好的。」 他在萧故骑马时睡觉,会不会显得不大礼貌? 萧故扬起马鞭,踏水一下就飞奔了出去。 辞风:「!!!」 好快! 这是辞风从未感受过的滋味,他不知该如何形容,绞尽脑汁,辞风也只能想到一个词——自由。 仿佛过去被囚禁的日子成为了黄粱一梦,今后都是这般的逍遥。 辞风侧着脸靠在了萧故的背上,看着急速往后倒退的景象。 他不知自己是否真的拥有了自由,他希望自由的期限是一辈子。 萧故的骑术是万里挑一的好,踏水也是宝马,这一程路并不令辞风觉得难受。 云州城距离大连花村很有些路程,骑马也得两个时辰才能抵达,然而萧故没有急着赶路,辞风是第一次骑马,可能会被颠得不舒服,而且辞风的体力也不如他们,经不起这么赶路。 萧故一路上休息了三次,每次休息的时间也不短,因而到云州城时已经将近午时一刻。 云州城是大周边境最大的一座城池,城墙巍峨高不可攀,守卫在城墙之上的军士数量也不在少数,一看便知是一处军事重地。 萧故在靠近城门前勒马:「前面有人在排队进城,我们先等一等。」 除了紧急时刻,萧故一向不会去插队,反正也不急,慢慢排就是。 最近异族派到大周境内的死士太多了,萧故吩咐各地都要加强进城的审查,他就更不能因为自己而让那些贼人有可趁之机了。 辞风没回萧故的话,他抬头看着高耸的城墙,睁大了眼睛。 他见过的建筑很少,以前和姐姐被囚禁的地方是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住所,房檐低矮,度厄山上住了一段时日的小院破败不堪。 第22页 这是辞风第一次见到城墙。 「萧故,这是人可以做到的吗?」辞风感嘆道,「好高啊!」 萧故不免有些得意:「这是我大周耗费了巨大的人力物力财力才修筑起来的城墙,是不是特壮观?」 百年前云州还是异族的地界,异族可没有花费心力来修这么一座城池,就连如今云州境内数得上的城池都是大周修的,这也是百年来异族每每想要收復云州都失败了原因之一。 这么高大的城墙,可攻可守,异族想要拿下云州城无异于痴人说梦。 大周吃进了嘴里的当然不会再吐出来,经过百年迁移,云州已经妥妥是大周的地盘了,异族想要再抢回去,除非他们信奉的神神鬼鬼成真了,以非人的力量来夺。 「壮观!」辞风指着城墙,「我可以去那上面吗?从上面往下面看是什么感受?」 萧故笑笑:「上面人多,你不怕了?」 一听人多,辞风就不敢上去了,他现在都还没有习惯跟着萧故的这些下属,再多些人他万一说不出来话怎么办? 萧故是真没骗辞风,云州城的城墙只是面上看起来没多少人,其实里里外外都布着人手,就是为了以防万一。 「等你适应适应,我再带你上去看,可好?」萧故问。 辞风:「你能带我上去吗?是不是一般人都上不去?」 萧故提了提缰绳,踏水往前走了一截。 「我可不是一般人。」 整个云州,都属于他。 排队的过程不算太快,等萧故他们排到了城门口,都过了一盏茶的功夫了。 萧故催着踏水往前,那守城门的军士抬头一看,来人竟然是他们将军吗,当即半跪下去。 「将军!」 萧故:「都起来,该做什么继续做。」 军士们听命起身:「是。」 萧故带着人,不用接受任何盘查,直接骑着马大摇大摆地进了云州城。 有在后面排队的人目光闪烁,在萧故一行人彻底进了城之后冲上前:「凭什么他们不用排队还能骑马进城?」 「就是就是,你们这是区别对待!」 「不公平!」 军士扯着嗓门:「闹什么闹?刚刚过去的是我们将军!」 将军?萧故? 目标怎么会跟萧故在一块?萧故是得知了什么? 引发了混乱的人悄无声息地退走。 第13章 进了城之后萧故就提了速度往将军府赶。 辞风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的人,直接吓呆了,攥紧了萧故的衣裳,整个人僵硬地贴在了萧故的身后。 大街的两旁都有做生意的铺子,街道上还有摆出来的摊子,来来往往的人非常之多。 辞风都快要不会唿吸了,怎么会有这么多的人? 萧故感受到了背后的小孩已经僵成了一块硬木头,不由得心疼,若不是长达十几年的囚禁时光,辞风也不至于见到些人就害怕成这样。 幸好,他的将军府上伺候的人不算多。 萧故打马,一路飞驰。 在萧故拉住了缰绳,踏水停下来之后,辞风还僵硬着,眼睛死死闭着,都不敢睁开。 萧故拍了拍辞风环在自己身前的手:「辞风,我们到家了,下马。」 辞风听不见,还沉浸在对人的害怕之中。 萧故按了按额角,这可就头疼了,以辞风的性子,一时半会的是缓不过来了,那也不能他们一直就待在马背上。 「辞风,你再不松手我就要自己动手了啊。」萧故再次唤道。 辞风还是没有反应,看来进城之后是吓得不轻。 府门 萧故别无他法,只能先把辞风给弄下马。 强行掰开了辞风的手,萧故在马背上一借力,转了一圈,和辞风来了个面对面,而在辞风还没有彻底反应过来时,萧故单手绕过辞风的腰,抱着人从马背上翻了下去。 辞风刚睁眼,眼前的景象就晃得煳了一片,等平稳时,他就已经到了地面。 「我们从马背上下来了?」辞风才回过神,愣愣地道。 萧故:「对,现在我要带你进家门。」 跟在后面一路追来的邹闻:哇哦,将军好身手。 邹闻他们自己会安置自己,不用萧故操心,萧故只需要操心辞风一个人。 「来,抬头。」萧故松开了辞风的腰,指着府门上悬挂的匾额,「跟我读,镇边将军府。」 「镇边将军府……」辞风努力睁大眼睛,去记忆那五个重彩鎏金的大字。 「这是你写上去的吗?」辞风第一次见到写着字的东西,「这就是字啊。」 萧故没忍住,伸手祸害了一下辞风的头髮:「这是我兄长所写,我的字大不如他。」 辞风踮了踮脚:「反正好看。」 萧故握着人的手腕往将军府里走。 镇边将军府的占地面积足够大,里边甚至还有一个演武场,只是下人实在不多,萧故领着辞风进了将军府,全靠自己的嗓门喊。 「老何、姑姑,我回来了!」嗓门之大,不容小觑。 老何是将军府上的管家,是萧故那爱操心的兄长给他塞来的管家,据说是怕没个人帮萧故打理将军府,要不了多久将军府就得荒。 姑姑就是云熙姑姑,以前是萧故母亲身边的人,萧故母亲去世之后就到了萧故的身边。 第23页 云熙要去给云州城里的女子书坊当先生,未必在家,老何却是一定在的,萧故喊了那么一嗓子,老何很快就从后面跑了出来。 「哎哟喂祖宗诶!您可终于回来了!」 老何的声音有些尖细,辞风下意识地往萧故的身后躲了躲。 「老何,你别激动,我带了个怕生人的小孩回来。」萧故握着辞风的手腕,无声地安抚着。 老何跑到了萧故的跟前,闻言目光便落到了萧故身后的辞风身上。 「哟,竟是个如此标緻的小公子!」老何露出一抹和善的笑。 萧故偏过头:「辞风,这是将军府的管家,你叫他老何就行。」 辞风默默地从萧故身后一点一点往外挪,最后挪了大半出来:「何伯伯,您好。」 十分有礼貌。 老何乐滋滋地「诶」了一声:「将军和小公子定是还不曾用午饭,我这便叫人去准备!」 辞风:「谢谢何伯伯。」 老何被这两声「何伯伯」美得走路都要飘了,只是他的肚子有点明显,大约是飘不起来的。 萧故带着辞风往里面走:「这么会喊人?」 辞风:「是姐姐教我的。」 萧故心中不禁对辞风的姐姐又多了些敬佩,能够在那般逆境中将辞风教养得这么好,必定是个极好的女子。 只是可惜了,这样好的人,已然与这人世长辞。 「将军府上的空院子有不少,只是都还没有打扫过,在打扫出来之前你先凑合着住在我的院子里。」萧故说道。 辞风捂了捂嘴:「将军府的院子看起来特别大,这么大的院子,我也能一个人住一处?」 萧故:「可以,要不等我们用过午饭之后在将军府里走上一走?你看上哪个院子就挑哪个院子住?」 这属实就是萧故自己心里没点数了,他一贯奉行的是用不着就不用管,这将军府上大部分的独立小院都没有打理,指不定院子里长没长杂草呢,还让辞风挑。 辞风也没有要挑的想法,于他而言,哪里都是好的,而且这将军府十分气派,随便一个院子都比他和姐姐以前住的地方好得多。 不过……要说想法,辞风也并非完全没有。 「我能住在你的旁边吗?」辞风问。 他很想离萧故近一点儿。 萧故当即就应承下来:「可以!你想住东边的还是西边的?」 辞风一下结巴了:「都、都好。」 甭管东边还是西边,是萧故身边就好。 辞风那身衣裳穿得太久了,萧故要给辞风换掉,因此在回将军府前先打发了人去按照辞风的尺寸买几套成衣回来,先对付着穿,等吃过饭了他再好好地让辞风选选他自己喜欢的布料纹样,给辞风做新衣。 萧故回来之后等了一阵才等到被他遣去买衣服的下属过来,三套成衣,一套青豆色、一套沙青色、一套黛色,都是男子常穿的颜色。 其实以辞风的长相,这三个颜色都有些偏老气了,辞风就该穿鲜亮些的衣裳。 只是现在只能先将就一下,等后面再找人做衣服就是。 「辞风,你选选穿哪一身衣裳?」萧故把三套成衣都摆了出来,让辞风自己选。 辞风纠结了好一会儿,才决定了要穿青豆色。 萧故帮着辞风换了青豆色的成衣。 虽是给了辞风的尺寸,只是辞风常年营养不良,成衣穿到身上还是会显得空落落的,腰带一系,那把细腰就更明显了。 萧故打定主意,每天变着花样让厨房给做好吃的,厨房想不出来什么新鲜主意就派人去外面的酒楼买,总之他得将辞风给养胖才行。 「你穿这身婚服穿了多久了?都拉丝了。」萧故拿着辞风换下来的那身红衣,笑着摇了摇头。 辞风小声道:「那不是婚服。」 萧故心说,辞风未必真的懂成亲是什么,便故意笑着逗他:「这么红还不是婚服?你不是被送到度厄山上去给邪神当媳妇的?」 辞风瘪嘴:「不是婚服,之前是白的。」 已经好几天没有冒过的黑气从辞风的头顶冒了出来。 萧故:「???」这是什么情况? 等等,白的? 萧故惊觉,自己好像一直以来都忽略了什么。 衣服原本是白的,后面变成了红的,怎么变红的? 萧故想到了辞风那个被放血而亡的姐姐流雪。 辞风……辞风也被放了血? 确实,辞风从未说过他没有被割肉放血。 萧故拍了拍脑门:这度厄山上的邪神,不会就是指的……辞风吧? 「辞风,你、你是邪神吗?」萧故尝试着问道。 萧故眼神茫然,辞风也没比萧故好到哪里去。 「我、我不清楚,应该算?我会冒黑气。」说着,辞风的头顶又多冒了一股黑气回来。 萧故艰难地吞了吞口水,他原本上度厄山是要做什么来着?哦,好像是想会一会传闻中的邪神。 邪神他不知不觉地会到了,可是,这邪神他不是个正经邪神吧? 有怕人怕到自闭的邪神吗? 萧故扶额,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辞风捏紧了新衣服:「萧故,我是邪神的话,你就不要我了,对吗?」 「对什么对?不对。」萧故一把拽住辞风,拉进了自己的怀里,「你才不是什么邪神,你就是个迷煳蛋。」 第24页 辞风仍旧茫然。 萧故拥住了辞风:「辞风,我说了带你回家,就不会反悔。」 他大约能猜出些原委来,囚禁辞风和流雪的那些人也许就是奔着将这姐弟俩给变成邪神去的,只是姐姐流雪天性善良,愣是挨到血流尽了也没有变成邪神,而弟弟辞风目睹了姐姐的死,愤怒、怨憎,变成了邪神。 也许那些人已经死在了辞风的手下,又或许是辞风说的那个爷爷杀死了那些人。 爷爷……这个爷爷,该不会就是度厄山的山神吧? 萧故的认知在不断崩塌,这世间还真的有神啊? 「辞风,你能先把黑气给收回去吗?」萧故想摸摸辞风的头以示安慰,但是冒着黑气他怎么下手! 辞风:「我努力一下。」 得,就这还威胁呢? 邪神是个连自己脑袋上会时不时冒花都控制不了的小笨蛋。 第14章 萧故带着邪神小笨蛋去吃午饭。 在去吃饭前,萧故叮嘱了辞风,他是邪神这件事情不要让第三个人知晓。 「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萧故认真地对辞风道,「绝对绝对不可以告诉别的人。」 辞风狠狠点头:「我不会再告诉别人的,我一点也不想要他们给我娶媳妇儿。」 萧故无奈地笑了笑,果然,以辞风的单纯程度,就算是邪神也危害不到人。 就怕被有心人利用。 萧故压了下嘴角,想到异族派来的一波又一波死士,心情阴暗。 不知异族是不是冲着辞风去的,如果异族的目标是辞风,那辞风的处境会很危险。 「辞风,你要是想出门的话就叫上我同你一起,我不在你就找老何陪你,记住了吗?」萧故道。 辞风紧张地绞着手指头:「非、非得出门吗?我能不能一直在将军府里待着?」 萧故故作为难:「这大抵是不行的。」 辞风瞪圆眼睛,很是不解:「为何?」以前他和姐姐不就是一只被关着没有出门吗? 萧故:「因为外边有很多好吃的和好玩的,不出门的话就吃不到,就比如说我跟你讲过的冰糖葫芦、山楂酿、春梅饼、雪梨杏仁冻、枣泥山药糕……都吃不到。」 辞风被萧故给说得更饿了,肚子非常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萧故没忍住笑出了声:「你看,你的肚子可是很想出门的。」 辞风:「我只是饿了,不是馋你说的那些东西。」 萧故:「当真?」 当真吗?辞风自己也不清楚,毕竟萧故说的那些东西,他一样也没有吃过。 萧故忽然就找到了养小孩的乐趣,逗起来是真的很有意思,不过小孩现在饿了,得先吃饭。 午饭只有萧故和辞风一起吃,邹闻他们有另外的地方吃饭。 只是辞风没有见到其他人,便问了一下:「萧故,他们不吃饭吗?」 萧故拉着辞风坐下,给辞风盛饭:「不用理会他们,他们吃饭动作勐得很,不跟我们一块吃。」 昨天晚上和今天早晨那两顿饭,邹闻他们都是憋着劲的,怕吓着辞风。 辞风心里稍安:「原来是这样。」 将军府吃饭的碗也挺大,半点没有富贵人家的精緻讲究,萧故给辞风盛的饭还冒了尖,辞风直觉自己吃不完。 老何叫厨房准备的饭菜相当丰盛,而且将军府的饭菜再怎么着也要比大连花村的注重摆盘些,所以是真的色香味俱全。 辞风是一个也没有见过。 「这个是番茄炒鸡蛋。」萧故拿起勺子给辞风舀了看不见番茄块全是鸡蛋的番茄炒鸡蛋到饭上,「你拌一拌。」 辞风按照萧故说的拿起筷子拌了拌,炒鸡蛋和番茄汤汁混进白米饭里,闻着就让人食指大动,拌好后辞风吃了一口,惊喜地望向萧故。 「萧故萧故,这个好吃!」 番茄都被厨子熬成了酱汁再炒的鸡蛋,谁都无法拒绝这样的一盘番茄炒鸡蛋。 「其它的也好吃,挨个挨个尝一尝?」萧故又拿比饭碗小一号的汤碗给辞风盛了汤。 汤是香菇炖鸡汤,老何自己在将军府的后院里养的老母鸡,养了两年了还没有杀完,今天为了招待辞风特意杀了一只老母鸡炖汤以示欢迎。 辞风用汤勺盛着鸡汤,放到唇边吹了吹才送进嘴里。 新鲜的蘑菇加上老母鸡,还撒了一把葱花,很是鲜美。 除了老母鸡还有别的肉,萧故又给辞风夹了一块清蒸鱼,选的是鲈鱼,鲈鱼刺少,比他们在度厄山的小河里抓的鱼吃起来要方便得多。 还记得在度厄山时,辞风吃鱼不会挑刺吐刺,都是直接把鱼肉塞进了嘴里之后直接嚼,小刺嚼碎,大刺才扔掉。 在吃鱼肉上辞风的方法堪称简单粗暴,只是萧故还是很担心小刺会卡在辞风的喉咙。 不过……邪神应该能把卡在喉咙里的小刺给消掉吧? 萧故并不是一个奢侈的人,饭桌上一共就四道菜三菜一汤,除了番茄炒鸡蛋、香菇炖鸡汤、清蒸鲈鱼之外还有一道狮子头,比起远在京城的权贵们来说他这几乎能算是俭省得不能再俭省了。 而对于辞风来说,这就是大餐中的大餐,除了番茄炒鸡蛋全部都是肉菜。 辞风吃得腮帮子鼓鼓的,还在山上时他觉得烤野鸡、烤野兔和烤鱼就是最好吃的,下了山之后在大连花村,他又觉得烤野鸡得往后稍稍,而到了将军府,辞风又觉得大连花村的饭菜也得往后稍稍。 第25页 萧故用美味的三菜一汤,成功把辞风给餵撑了,一大碗米饭下去,辞风已经瘫在了椅子上起不来了,苦恼地把手放在肚子上,揉也不敢揉,怕一揉就给自己揉吐了。 萧故伸出手:「吃撑了可以走一走,我带你走。」 辞风把手递给萧故,懊悔道:「我下次一定不能这么吃了。」 萧故把辞风给拉了起来:「不怪你,怪我,是我给你装的米饭太多了。」 他光想着要让辞风吃饱,却忘记了辞风第一次吃到这样的饭菜肯定会忍不住往肚子里塞,于是辞风才撑成了这样。 辞风痛苦地被萧故牵着去院子里散步,越想越后悔自己的行为,可是番茄炒鸡蛋真的好下饭,鸡汤真的好好喝,鲈鱼没什么刺,狮子头一个都有他半个拳头那么大。 这就是正常人的生活里可以拥有的东西吗? 要是姐姐还活着,他想把这些都给姐姐吃。 萧故非常有毅力,愣是拽着辞风在院子里熘达了好几个来回才让辞风回去接着瘫。 走了几圈消化了不少,辞风感觉没那么撑了,只是仍然心有余悸。 「萧故,我有点困。」辞风打了个哈欠。 萧故:「吃饱了之后就是会困的,我带你回去睡一觉?」 辞风自然是什么都听萧故的,跟着萧故回房间里去睡觉。 萧故住的是这将军府里最好最亮敞的院子,就连卧房都比度厄山上那神庙后边的小院大,床也宽敞,能并排躺下三个人的那种。 「萧故,你不睡觉吗?」辞风被萧故团进了被子里,只露出带着困意的脸。 萧故隔着被子拍拍辞风:「我还有事要去做,不睡,你自己乖乖睡。」 辞风:「那好吧。」 萧故给辞风放下了床帘,脚步轻轻地离开了卧房。 老何还在外边等着,萧故先去见了老何。 「殿下,您这是打哪里捡来的人吶?」老何伸着脖子往屋里张望。 萧故手掌抵住老何的头:「我们出去再说。」 拉好了卧房的门,萧故带着老何快步离开院里。 「辞风是被人绑到度厄山上去的,具体做什么我也不清楚,只是猜测大概和异族那些神神鬼鬼的手段有关。」说着萧故便皱了下眉,「老何,从今日开始,加强对将军府的防护,我担心有人在找辞风。」 老何正色道:「殿下放心,咱家的本事您是见过的,定然将这将军府给守得严严实实,就算是一只鸟也别想越过咱家飞进来。」 萧故点点头:「还有,我打算就把辞风当成我弟弟养了,你跟大家说一声,以后见了辞风就称唿他为公子。」 老何眼角笑出了褶子:「能有个人陪着殿下,陛下在京城也就放心了。」 萧故:「……」 「皇兄自己都没有人陪。」萧故心道,他们兄弟俩谁也别说谁,差不了多少。 老何试图辩解:「陛下怎么能叫没有人陪呢?赵贵妃、孙淑妃、吴昭仪、冯婕妤、沈美人……后宫好多好多嫔妃呢。」 萧故:「皇兄一个都没有临幸过你又不是不知道,后宫那么多的女人全是皇兄为了应付前朝那些碎嘴大臣才,皇兄一个都不喜欢。」 老何讪讪。 萧故笑笑:「说来也是奇怪,父皇的儿子里,也就我跟皇兄没继承父皇的花心。」 老何这就不便再开口了,那非议先帝的罪过他还是承担不起的。 萧故说的倒也是事实,先帝四处留情,后宫的女人多不胜数,先帝还在时,后宫的开支可比现在大得多。 女人多了,先帝的儿子也多,先帝对儿子也跟对女人似的,个个都有情,可是也个个都无情,大周差点就起了一场大规模的夺嫡之争。 只是先帝这人吧,花心留情是一回事,在政务上却是不含煳的,大致也是因为如此耗费了太多精力,突然一下身子没撑住就崩了。 先帝崩了之后,当今太后,也就是先帝的皇后,火速掌控了整座宫城,懿旨,所有皇子及妃嫔不得离宫,违令者杀。 别的人出不去,她就有了充沛的时间帮助自己儿子坐上皇位。 萧故的皇兄当上了大周皇帝之后,就将皇子们分别进行了处置,萧故本就远在边境,没让萧故回京,也不惧怕萧故手中的军权,还大手一挥把云州赐给了萧故作封地,别的皇子,有的放去了封地,有的留在了京城,先帝的妃嫔们有的跟着儿子去了封地,有的留在皇宫中养老,有的落髮为尼。 而萧故的那些兄弟们,多多少少都有点先帝的影子,不管是在封地的还是在京城的,那王府里的女人是没少过。 「没继承父皇的花心也挺好的。」萧故说。 至少他皇兄不会搞出那么多个儿子来争权夺位,能安生过日子。 老何幽幽道:「那殿下也到了年龄了,该考虑考虑婚姻大事了呀。」 皇帝在京城他催不着,萧故在他跟前他还催不着吗? 萧故:「啊,老何你说什么?我突然耳鸣了。」 说着,萧故一熘烟就跑了,只给老何留下一个背影:「照顾好辞风,我先去军营了啊!」 老何:「……」殿下你这个招数是不是用的次数太多了! 第15章 萧故骑上踏水去了军营。 云州城是一座军事重城,除了给百姓们生活的城南、城西和城东,城北是用作军营的。 第26页 而北边正对着的,就是异族的方向。 将军府在城东靠北边的位置,距离军营不算远,骑着踏水很快就到了地方。 「将军!」在军营大门站岗的军士见到了萧故,板着的脸立即就热情了起来。 「钟江军可在?」萧故离开云州城前,把城中的所有军务都交给了自己的副将钟诚。 「在的,刺史大人也在。」军士帮萧故牵好踏水。 「那正好,不用再跑一趟刺史府。」萧故把马鞭也扔给了军士,自己走向帅帐。 一路上有不少的军士跟萧故问好,萧故也一一回应,横云军是他一手执掌,在横云军里他拥有绝对的至高地位。 到了帅帐,萧故先瞧见了在帅帐外无语望天的成广阳,是横云军的一员大将。 「你在外边杵着做什么?」萧故问道。 「将军回来了啊。」成广阳反手指了指帅帐,「老钟还跟陆大人争论着呢。」 萧故对此见怪不怪了,钟诚和云州刺史陆川,只要不是大事当前,那一见面就能吵,众人都习以为常了,只是难为了耳朵,一般他们开吵,大家就会躲开。 「他们又争论什么?」萧故属实是搞不懂这俩人的心思。 「争论您让隼叼回来的鱼骨头是什么意思。」成广阳耸了耸肩。 萧故:「……」 鱼骨头还能有什么意思?鱼骨头难道不就是鱼骨头吗? 萧故:「我看他们就是闲的。」 成广阳:「谁说不是呢?」 萧故掀开帅帐的厚重帘子走了进去,只见钟诚双手搭在沙盘上,陆川人坐在椅子里。 「哟,你们这是中途暂停歇息?」萧故调侃道。 钟诚见到萧故,立即就信心大增:「将军,您回来得正好,您亲自说说,那块鱼骨头是不是别有深意?」 陆川无声呵呵:「鱼骨头还有深意,钟江军是不是太久没打仗人憋傻了?」 钟诚气得想撸袖子:「陆川!」 「行了行了行了。」萧故被他们吵得头疼,赶紧打断,「你们也真是够无聊的,这么多天都在争论这个?」 陆川淡淡道:「将军,是钟江军要跟下官争的,不是下官要跟钟江军争的。」 钟诚:「陆川你甩锅!」 成广阳已经熟练地捂住了耳朵,看吧,两个加起来都七十岁的人了,幼稚成这个样子。 「好了,别吵,第一,鱼骨头是我当时刚好吃了鱼,就让隼给叼回来送个信,第二,我有正事要说。」萧故严肃起来。 钟诚和陆川立马把争论抛到了脑后,谁输谁赢都不重要了。 「将军,发生了什么事?」陆川问道。 萧故:「广阳,传令,叫大家来帅帐议事。」 成广阳抱拳领命:「是。」 平日里横云军各将领都按照既定的安排做事,萧故很少会把大家给聚在一起来议事,而今天却是把大家都给叫来,那看来确有要事。 军中叫人不必一个一个挨着去找,自有能用的传唤法子,很快人就在帅帐里聚齐。 「今天把大家给叫过来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说。」萧故郑重道,「或许和异族有关。」 这段时日异族动作不断,云州本就加大了对异族的防备,萧故这么一说,众人立即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 「前些日我去了一趟度厄山山脚下的村子,查访最近流传甚多的鬼神之说,刚好遇到了大连花村将村子里的姑娘强行扭送上度厄山,说是要献给邪神,我便与那姑娘换了一换。」萧故道。 「将军,您以身饲邪神了?」钟诚问道。 萧故拳头硬了:「你能不能盼我点好的?」 钟诚立刻将嘴给闭严实了。 陆川问:「将军,度厄山上真的有邪神吗?」 萧故并没有向大家透露辞风的打算,因而半遮半掩地道:「没有,要真有邪神住在度厄山上,那度厄山下能太平?据我判断,和异族的鬼神手段有些关系。」 「这确实极有可能,异族人简直是拿鬼神当祖宗供奉,他们为了召唤鬼神,什么稀奇古怪的办法都有。」成广阳嫌弃道。 「且不论这世间究竟存不存在鬼神,就算是有,想要召唤出鬼神,想必条件也异常苛刻。」陆川是个文人,在这方面思绪要比钟诚他们灵活得多,只听他道,「结合这段时间异族死士大量进入我大周边境的情形来看,他们极有可能是在寻找能唤出鬼神的某个东西,或者某个人。」 萧故不得不承认陆川的脑子确实很灵活,将零碎的信息都给串了起来。 如果他所料不差,辞风和辞风的姐姐就是异族认为可以唤醒邪神的人,为此异族不惜杀害了他们的父母,将他们从小囚禁,直到前不久悄悄带上了度厄山深处的神殿,流雪血放干了都没有成功,辞风倒是成功了,只是被人救走,只要不落在异族的手里,那就不会被利用。 辞风是个生性纯良的好孩子,不会主动用邪神的力量伤害人的。 而且辞风还只会激动起来头顶冒黑气。 虽说只要保证辞风不被异族带走就万事大吉,可是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萧故也不是被动挨打的性子,异族活动频繁,就是在挑衅横云军,挑衅大周,他能忍才怪。 「不管异族是否有那通鬼神的手段,该教训还是得教训,即刻起,云州所有城门加强排查,军队巡逻也要更加密集,一旦有异族人出现,当即拿下。」萧故沉声道。 第27页 众将抱拳:「谨遵将军均令。」 「陆大人,你通知各县,以重新登造户籍为由,深入所有村镇,排查人口,若有异常,直接捉拿归案,胆敢反抗者,格杀勿论。」萧故对陆川道。 陆川:「下官领命。」 萧故:「诸位,异族自拜年前和大周交战至今,从未放弃过作乱,而今云州早就是大周之地,云州百姓是大周百姓,不管异族想要用什么手段把云州给抢回去,我们都不能让异族得逞。」 百年前异族屡屡犯大周边境,那时大周边境还不是云州,而是和云州相邻的葵州,葵州易攻难守,本就不适应作为边境所在,而云州易守难攻,适合作为军事重地。 拿下云州,于大周而言,既可以打击异族的嚣张气焰,也能够保大周和平安宁。 云州决计不能出任何事。 萧故心里很明白,他皇兄把云州赐给他做封地,并非是想扔给他一个烫手山芋,而是信任他可以将云州守好,不然朝廷也不会每年拨那么多的物资送到云州来。 皇兄信任他,他自不会辜负皇兄的信任,更不会辜负大周的百姓们。 萧故安排好了相应事宜,让大家解散,该做什么便去做什么,自己则是在钟诚和成广阳的陪同下在军营里巡视。 横云军的军纪严明,每日操练,勤勤恳恳,绝对没有浪费百姓们纳的税。 「话说,今年有多少人请假回乡省亲?」萧故停在了校场上,侧身问道。 「有三百多个,都是家中有老人的小伙子们。」钟诚说。 萧故:「那记得给他们拿银子。」 钟诚应下:「是。」 从军不易,很难才能回一次家乡探亲,萧故也给不了将士们别的,只能在他们回乡时多给些银子,让他们带回去给家里人。 没有青壮年在家,家中剩下的就是老人、妇人和孩子,生活不易,就算是军饷都省下来带回去也不多,加之本来很多士兵都是穷人来投军,就是指望能够在战场上建功立业,可古往今来能够从最底层一路做到将军的,又能有多少人呢? 好在不管是萧故还是朝廷都不会剋扣横云军的军饷,萧故自己也掏钱贴补横云军,每次花钱时萧故都很感谢他那大方的皇兄,把云州赐给了他做封地,云州的税收可是相当可观啊! 萧故在所有兄弟姐妹里是跟皇帝关系最好的那一个,别的皇子连封地都是虚的,美其名曰封地,其实税收还是上交国库,他们压根就拿不到。 拥有整个云州,萧故富得流油,只是他不重享受奢靡,有钱都是花在该花的地方,不然将军府里也不会荒了那么多院子,生机最茂盛的地方还是老何养鸡种菜的后院,而且他很低调,一向不以亲王身份活动,都是让大家喊他将军。 除了云州的将领和官员,别的人都不知道云王爷就在云州,还成天出门晃悠。 「银子的事情末将已经安排好了,倒是另外有一个关于您的事情……」钟诚小心地看了一眼萧故,把成广阳往自己的身边拉,和自己同甘共苦,「将军,有些小姐很想跟您认识一下,您看?」 萧故慢慢眯起眼睛:「你不会替我答应了吧?」 「没有没有没有!我哪有那个胆子?」钟诚连忙撇清,「只是那些想给您牵线搭桥的夫人们平日里没少帮兄弟们做媒,又乐善好施,颇有美名,咱不是得顾及人家的面子?」 云州不缺有钱人,也有很多喜欢做善事的有钱人,只是云州有着悠久的做媒歷史,这些有钱不用干活的夫人们,就成日里喜欢给人做媒…… 萧故幽幽道:「所以?」 钟诚努力微笑:「所以,您可能……得见一见那些夫人。」 成广阳默默地退远了些,论勇还得是钟诚勇。 第16章 云州人好做媒,这个传统还得从萧故他祖宗说起。 不是骂人,真是萧故的祖宗,那位百年前把异族给打趴下的那一位大周皇帝。 异族人口不丰,当时打下了这么大一块地盘,萧故他祖宗就用各种政策把人口往云州迁徙。 只是那时的云州还没有经过长达百年的开发,异族也不热衷于搞生产,所以云州百年前还真不怎么受欢迎。 在各种政策的诱惑下也有不少人来到了云州,可来到了云州还不行,得在云州扎根、定居、绵延。 当时萧故他那位极有想法的祖宗便给云州的官员们下了圣旨,让他们想办法给年轻未婚的男男女女们拉一拉媒,成家了,就会更求稳定,愿意在云州踏踏实实干的人才能多,而且成亲了才能又人口。 官员们哪里通晓这种事情,大周朝一向是女子主这一类的事情,而且女子的自由度比前朝高多了,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爱去哪里就去哪里。 于是官员们便找上了自己的夫人来帮忙,到底是圣旨,不能违抗啊。 就是由云州官员的夫人们开始,云州的夫人们渐渐的就有了给人做媒的习惯,久而久之的,也就演变成了云州当地的一个风俗。 在云州,能够得到声名在外的夫人做媒,还是一件很有荣耀的事儿。 只是萧故并不想要这份荣耀。 萧故压根就没有计划过成亲生子。 当年先帝忽然驾崩,太后以雷霆手段帮着萧故的皇兄萧祁登基成为大周新皇,后面萧祁又料理各皇子,巩固了自己的皇位。 第28页 只是这皇位又岂是这么容易巩固的? 萧祁当上了皇帝之后大力打压当初支持其他皇子的大臣,扶持自己的亲信,这本来无可厚非,只是人难免接受不了自己从朝廷栋樑的位置上被一贬再贬,有的人被贬去了地方做官,再进不了京城,有的人被贬出了朝堂,参与不到朝务。 有官员认命,在自己现在的官职上兢兢业业干得挺好,有的就不想认命,还想翻盘,想要从龙之功,梦那公卿之位。 而先帝的儿子里,如今也就只有一个萧故还能扶得上去,别的皇子要钱没钱,要军队没军队,只有萧故,整个云州都是他的封地不说,横云军更是对萧故唯命是从。 萧故没有自己当皇帝的想法,不然他也不会在成年之际就远离了京城那个是非之地,千里迢迢来到云州,进入横云军,也不许大家暴露他皇子的身份,只称他为将军。 作为一个有地位有军权有声望的皇子,萧故很清楚自己对于那些野心家的诱惑,不巧的是,对于他来说,还是皇兄比较重要。 萧故早就发过誓,此生不会留下子嗣,他的子嗣,对于皇兄的皇位来说是个威胁。 他选择了自己从源头上掐灭这个威胁。 只是这种事情吧,并不方便说与外人听,更不能叫他皇兄知晓,否则他皇兄会提着戒尺杀到云州来抽他。 萧故不能直接对那些好心的夫人们言明自己的心意,只能叮嘱自己的下属们,别替自己答应,奈何钟诚没能扛得住夫人们的攻势。 钟诚一想到这些夫人们出资办慈幼院,收留无家可归的老弱病残,还办书坊给穷人读书,他就没法硬气着拒绝。 「将军,您看在夫人们的面子上,就见一见呗?」钟诚一脸谄笑,「咱也不是立即就要成亲,陛下不是没有直接给您赐婚的意思?那就是不逼您呀!」 萧故微笑,双手搭在钟诚的肩膀上,狠狠用力,捏得钟诚嗷嗷叫。 「钟诚,我谢谢你。」 不过正如钟诚说的那样,萧故也没法子拒绝那些心地善良的夫人,这显得不近人情。 于是乎,萧故被迫坐在了一家夫人们喜欢聚在一起聊天品茶的茶楼。 风月茶楼,说是云州城第一茶楼也不为过,从茶水到点心再到单日提供说书,双日提供唱戏,以及具有隐私的雅间,很多人都喜欢到风月茶楼去谈事。 萧故和这些有钱的夫人们就约在了风月茶楼的一个雅间见面。 能够在云州把各种生意给做大做强的人,即便是她们看起来再柔弱,也不容忽视。 不过自打离开了京城,萧故已经很少会有和一群女性长辈坐在一处的经歷了,而且父皇的妃嫔们并不是所有人都友好,就叫让萧故怼人的本事比正常聊天的本事要强得多。 萧故坐在椅子上,浑身僵硬,都不敢多动。 来了三位夫人,跟着这些夫人的丫鬟们,怀里都捧着画卷,画卷展开是什么,不言而喻。 「将军,要是妾身没有记错的话,二十四五了吧?」其中一位夫人率先开口,「我家孩子在将军这个年纪都已经生了个闺女了,将军得努力才是。」 萧故:啊,这熟悉的一幕。 「今日我们几个也带了些姑娘的画像来,将军看看有没有合眼缘的?」 萧故客气婉拒:「夫人,这也不能我看上人家姑娘就叫人家姑娘嫁给我吧?不合适不合适。」 夫人们都摆出了令萧故头皮发麻的宠溺脸:「怎么会呢?这些姑娘都真心倾慕将军,将军要对自己有信心。」 萧故向成广阳投去了求助的目光。 成广阳回以爱莫能助的眼神。 「这位姑娘,年十八,刚好适龄,她父亲和哥哥都是云州本地的官员。」 「这位姑娘,年龄大些,快二十了,家里是做丝绸生意的,有好几个走南闯北的商队,她的刺绣还拿过云州刺绣比赛的头名。」 「还有这一位,她家里是开武馆的,她自己也会武功,还能跟将军一起上战场。」 萧故吐了口气,这些姑娘其实是做什么的都无所谓,因为他根本就不会跟人家姑娘成亲。 就算是有姑娘不介意他的打算,接受他不要子嗣的想法,那姑娘的家里人能乐意? 他们是嫁女儿又不是卖女儿。 「还有还有,这位燕燕姑娘,不是云州人士,不过很是仰慕将军……」 萧故勇敢地打断了滔滔不绝的夫人:「那什么,不好意思啊夫人,我答应了我弟弟要给他买零嘴,我得趁着晚饭前赶紧买了回去。」 辞风对不起,大哥借你的名头一用,大哥买零嘴补偿你。 「将军何时有弟弟了?」夫人们从未听说过,都露出了好奇的目光。 萧故:「认的弟弟,以前过得挺苦的一个小孩。」 这些夫人见不得人受苦受难,所以还真给了萧故提前走人的机会。 「那将军快些去,有些铺子东西卖完了就要关门,去晚了可就买不到了。」 「多谢各位夫人的好意。」萧故抱拳,「这样,我把成广阳留在这里,广阳,你待会护送夫人们回家。」 成广阳:「遵命。」 萧故成功从热情的夫人们手中熘走。 「各位夫人,真的是抱歉,我们将军刚认的弟弟,还没有习惯,差点就忘记了自己家里还有个等着他的弟弟了。」成广阳自然明白他家将军只是找了个藉口开熘,不过话还是要说得漂亮的。 第29页 「无妨无妨,正好,我们也可以与成将军聊上一聊。」有位夫人捂嘴笑道。 成广阳背后一凉,他心里升起了一股不好的预感。 果然,就听一位夫人道:「成将军也还没成亲呢?我们认识的姑娘多,可以帮成将军撮合撮合。」 萧故以牺牲下属的自由为代价,换得了自己的自由。 不过萧故还真跑去给辞风买零嘴了。 冰糖葫芦倒是好买,满大街都能找得着扛着冰糖葫芦卖的人,毕竟这东西受孩子们欢迎,走街串巷吆喝吆喝就能卖出去。 只是其他的就不好买了,那些生意好的零嘴铺子临近晚上都要关门了。 萧故在云州城里到处熘达,买到了杏仁奶冻、枣泥山药糕,云腿酥饼,又去买了些干果蜜饯一起带着回将军府。 踏水的马背上挂了一堆吃食,甩了甩头,许是也闻见了香味儿。 萧故拍拍踏水:「走了踏水,我们回家。」 怕把买给辞风的零嘴都给颠坏了,萧故便没有策马,只是扯着缰绳让踏水慢慢地往将军府走。 在路上,萧故难免想起了今日在风月茶楼,那些夫人兴致勃勃地想给他介绍姑娘的场面。 他能明白那些夫人的想法,无非就是看他孤身一人,不见父母,不见兄弟姐妹,希望能有一个人陪着他,哪怕是吃饭时多个人说说话也好。 扪心自问,他真的不想要一个自己的家吗?他不希望每次回到将军府,都能有人等着他吗? 萧故自然是想的。 没有人会不想要一个有人陪吃饭、有人陪说话的家,萧故亦是如此。 只是萧故早已经下定决心,他永远都不会威胁到皇兄,因而这个亲他不能成,哪怕他皇兄也想拎着他的耳朵,耳提面命催他成亲生子,好让他母妃泉下有知也安心些。 然而他能有今日,都是皇兄给的,他仍然坚持皇兄利益在前。 更何况,他现在不是又了一个弟弟么? 弟弟也会陪他吃饭、说话,还□□觉呢。 萧故想着,有辞风陪伴的余生,也很不错。 辞风那么乖巧,算是他赚了。 第17章 萧故在晚饭前回到了将军府,辞风已然睡好了午觉,正闲得无聊,竟然搬了一把椅子在进门处等着他回去。 「在等我?」萧故明知故问。 辞风一见到萧故就蹦了起来:「萧故你回来啦!」 萧故提着包裹晃了晃:「我给你带了零嘴回来。」 辞风以前被囚禁,连肉菜都没有吃过,更别说是各种零嘴。 「萧故,你怎么这么好?」辞风都要感动哭了。 萧故:「大哥说好了要罩着你的。」 他打开了包裹,把里面的零嘴一一拿出来给辞风介绍,辞风听得津津有味,还问萧故是不是也会做这些零嘴。 萧故还真不会,他的厨艺仅限于在外时应付,就连将军府里的厨房都玩不转,更何况还是做这些精巧的吃食。 「要用晚饭了,零嘴不能多吃,你先随便尝尝。」萧故可不敢再让辞风吃撑了。 其中杏仁奶冻保存不便,不宜久放,萧故便拿了出来,让辞风直接当成饭前点心吃掉。 杏仁奶冻既有杏仁的独特味道,又有牛奶的丝滑和醇香,装在一个竹筒做的容器里,用勺子舀着吃。 萧故给辞风洗了一个勺子:「来,快吃吧。」 辞风接过勺子,从中间舀起了第一勺,没放进自己的嘴里,而是餵向萧故的嘴边:「萧故,你也吃。」 萧故怔愣了一瞬,然后笑了笑:「我不吃,你自己吃。」 辞风没收回手,态度很坚决。 萧故故意逗他:「我吃过之后勺子就脏了,你还吃得下?」 「不脏,萧故很干净。」辞风认真说道。 萧故的心脏都不受控制地要往嗓子眼蹦去了,辞风这小傢伙,果然可爱。 「那我真的吃了?」萧故再次跟辞风确认。 辞风把勺子又往前递了递,直接碰到了萧故的嘴唇。 萧故这次张嘴把杏仁奶冻给吃进了嘴里。 都怼他嘴唇上了,碰都碰过了,还管那么多? 辞风很满意,给自己也挖了一口杏仁奶冻吃。 杏仁奶冻是甜的、软的,入口即化,辞风又一次被没有吃过的食物惊喜到眼睛冒光。 辞风又挖了一勺餵到萧故的嘴巴边上:「萧故,这个真的好好吃!」 萧故推开辞风的手:「自己吃,我吃过的。」 他再怎么说也是皇子,不至于缺吃少喝,皇子该有的一切他都有,毕竟他的父皇对待每一个儿子都是有父爱的。 辞风:「可是我想跟你一起吃。」 萧故眨了下眼,方才想到,辞风这是在「分享」。 就连他在神庙小院初遇辞风时,辞风也有分享,将他辛辛苦苦找到的果子分给了他一个。 明明以前没有人分给他东西,他却会将东西分给别人。 「那我们一起吃。」萧故张开嘴。 辞风乐颠颠地和萧故一起分完了一份杏仁奶冻。 吃完了杏仁奶冻,下人就把晚饭给端了上来。 鑑于辞风的胃口当真是太小了,萧故也深知一口气吃不成胖子,便让厨房只做了两菜一汤来,只要够他们两个人吃的就行。 第30页 而且辞风万一又吃撑了就不好了,辞风之前没有吃过这些,老是吃撑对身子并不好。 晚饭是一道肉菜东坡肉,一道素菜清炒菜心,汤是萧故自己在度厄山上挖的老山参炖的鸡汤。 中午那只老母鸡只用了半只鸡,剩下的半只用老山参炖了给辞风补身体。 辞风的身体底子不行,不能大补,所以老山参也是切成了小片放进鸡汤里,不敢放多了,怕补出问题。 「萧故,你为什么不喝汤?」辞风见只有自己有盛汤的碗,不禁疑惑道。 萧故道:「这个汤是用参炖的,大补,我要是再补晚上睡觉流鼻血怎么办?」 辞风设想了一下睡觉时萧故的鼻子开始冒血,而他们可能谁都不知道,等发现时萧故的血已经流干了…… 「!!!」太吓人了! 萧故还不知辞风的脑子里想到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一脸惊恐,赶紧劝着人把注意力放在了吃饭上。 「萧故,你千万不要流血,流血很痛的。」辞风闷闷地说道。 他就流了很多很多的血,手腕被人用很锋利的刀子割开,痛得他撕心裂肺。 萧故放下筷子,抱了抱辞风:「我不会流血的,你以后也不会流血的,相信我。」 怪他,拿什么说话不好,拿流血说话。 还好,辞风很好哄,只要哄着他吃饭,吃到了好吃的辞风就不会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了。 今天晚上特意控制了分量,萧故没让辞风吃撑,只是吃饱了老是坐着也不好,他便带着辞风在府里遛弯。 遛弯时萧故撞到了老何,老何两只手上都牵着狗绳,两条长得又高又壮的大狗被老何牵着。 「何伯伯好。」辞风乖巧问好。 「哎,小公子也好。」老何笑眯眯地回应。 萧故嫌弃地撇撇嘴。 「老何,你带着狗要上哪里去?」萧故问。 他记得老何似乎没有养狗的爱好。 「这狗是用来看家的,以后府上巡逻就把这两只狗带上。」老何说。 萧故点点头表示肯定,确实,狗的敏锐度可不低,看家护院的一把好手,而且按这两条狗的强壮程度,一般人都不能从狗爪子下顺利脱身。 就很适合用来防贼。 「对了,老奴给云熙递了信,云熙应当快回来了。」老何说。 萧故摆摆手:「那成,我带辞风去见一见姑姑,你安置这两条狗去吧。」 老何唤着两条狗往前走。 「何伯伯再见。」辞风礼貌道别。 「走,我们去见云熙姑姑。」萧故领着辞风往前院走。 果然老何说得不错,萧故才带着辞风走到前院就遇上了云熙。 云熙是个中年妇人,一身丹色衣裙,云鬓高挽,戴着精緻的髮钗,看着是个很随和的人。 「姑姑,您还在忙新书坊的事情呢?将军府都不回了。」萧故佯装抱怨道。 云熙无奈笑笑:「快忙完了。」 萧故怕累着她,其实一直都觉得一些琐事可以交给别的人去做,比如新书坊的装潢布置,云熙还偏偏自己去,新书坊又在城西,往来将军府麻烦,云熙还直接住在了书坊那边。 「这就是老何说的那个孩子?」云熙今天赶回将军府就是为了见一见萧故带回来的这个人。 她和老何于萧故而言到底要长一辈,和萧故相处时还是少了些亲密,而辞风是个和萧故同辈的少年,就适合跟萧故待一块儿。 「辞风,这就是我给你说的云熙姑姑。」萧故介绍道。 辞风:「云熙姑姑好。」 云熙老是在书坊帮忙,所以很难抗拒乖乖的小孩。 「你也好,你叫辞风,对吗?」云熙轻声询问,「你多大了?在将军府还住得习惯吗?要是不习惯的话就告诉萧故。」 「我快二十岁了,住得很好,萧故对我很好,谢谢姑姑。」辞风一一回答。 快二十岁了?云熙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她看向萧故。 萧故点头,还真是二十,虽然他先前也有被辞风的年纪吓到。 「对了姑姑,您何时不忙了,回府上给辞风当先生,教他读书认字可行?」萧故问道。 云熙笑道:「这自然是好,只是新书坊的人还没有招齐,等我将新书坊的人招齐了,就回来教辞风。」 她温柔地问辞风:「辞风愿意让我教你读书吗?」 辞风:「当然愿意!」 他可以读书识字了!太好了! 被囚禁时他见过外边的人给看守他们的人传信,那些讨厌的傢伙仗着他和姐姐不识字,大摇大摆地把密信拿出来当着他们的面看,看完了之后还要拿着密信在他们的眼前晃悠,嘲笑他和姐姐不认字。 辞风被那些人一而再再而三的行径弄得很生气,有一会直接扑了上去,趁那人对他没有防备,将密信给抢了过来撕毁塞进嘴巴里嚼了吞进肚子里。 纸张的口感和味道并不好,但是这个行为令辞风感到很痛快,哪怕结果是打了一顿,打得浑身是伤。 自那以后,再也没有人当着他和姐姐的面看密信。 「那姑姑来帮辞风准备笔墨纸砚。」云熙道。 辞风又一次对云熙表示了感谢。 云熙这段时间为了新书坊忙得不可开交,回到将军府也只住一个晚上,明天还要去新书坊忙,萧故便没有再打扰云熙,引着辞风告辞。 第31页 辞风显然很高兴,走路都蹦蹦跳跳的,那是他以往从未拥有过的愉悦。 将军府啥都有,今天晚上辞风又可以泡在浴桶里沐浴了,而且还在浴桶里加了香香的花瓣,据说是老何干的。 萧故见着满浴桶的花瓣,对老何突然就不放心了,为什么要给辞风放花瓣沐浴?辞风又不是女子。 他认为这是一个必须跟老何好好谈一谈的问题。 然而老何带着两条狗满将军府熘达,让那两条狗认地儿,压根就找不到人。 「下回给小公子的浴桶里就不用放花瓣了。」萧故拦住了丫鬟。 丫鬟茫然:「啊?奴婢瞧小公子玩得还挺开心呢。」 萧故:「……那就还是按小公子的意思来吧。」 花瓣就花瓣吧,反正大周朝也没有哪条律令规定了男子沐浴不能放花瓣。 萧故心想,要是花瓣能把辞风染得香香的也不错。 香香的,他睡觉时抱着说不准还能闻见香气,指不定还助眠。 第18章 萧故晚上抱着辞风睡觉时嗅了嗅,没有嗅到花香味儿。 他就说嘛,想要泡个花瓣就变香哪有那么容易。 不过要是辞风喜欢香味的话倒是可以多给他准备一些香囊挂在身上。 萧故是个武将,腰间从来不挂除了令牌之外的东西,什么香囊玉佩,都已经是好多年前的事情了,他都不知道现在的人喜欢哪种味道的香囊了,他记得他还没有离开京城那会儿,最盛行的似乎是松木香,过了这么多年,也不知哪个香占据了爱香人士的心。 嗯,还是明天把老何给叫来问问吧,让老何去给辞风置办些世家公子用得上的东西,不管辞风用不用,可他家辞风必须得有。 第二日清晨,太阳连一丝光都还没有露出来时,萧故便起了床,拿上自己的剑到院中去练剑。 说来他已经许多日不曾练剑了,也不知自己的剑法有没有疏忽。 萧故握着剑,先提了提气息,才正式练起剑来。 不得不说萧故这样上过战场的人练剑时和没有上过战场的花架子确实有极大的不同。 萧故的剑法招招凌厉,几乎找不出来只为了好看而摆设的招式,很多招式的角度也挺刁钻,都是他在杀敌时用过的。 或许当初给皇子们担任武师傅的那位将军也没有想到,自己教给皇子们的剑法,唯有一个萧故将其精通,并且还不断地通过了自己的实践改进。 萧故起得早,练剑练了足有半个时辰,东方的霞光才丝丝缕缕地洒向了大地。 「殿下的剑法依旧精湛。」老何捧着一壶水过来,递给萧故。 萧故拿着水就往嘴里灌,解了渴。 「你何时跟我过两招?」萧故问道。 老何笑着摆了摆手:「老奴依旧老了,不喜欢动手咯。」 萧故信他才有鬼,但凡真有人敢擅闯将军府,老何不把那人的脑袋都给拧一圈。 「我去洗个澡,要是辞风醒了就先伺候他穿衣洗漱,然后带他去饭堂用早饭。」萧故把剑交给老何。 「殿下今日还出门?不出门的话就在家里陪小公子一起选衣裳料子如何?」老何问道。 昨个萧故便吩咐了,叫他联繫云州城里最好的绸缎庄,今天把最好的料子都给送到将军府来让辞风好好地挑一挑。 将军府以往可没有做过这种事情,萧故的衣裳一向都是深色,款式也就那么两个,简单得不能再简单了,这云州城里的绸缎庄就没能在萧故身上赚到过多少钱。 昨天将军府的何管家亲自到了绸缎庄,说要他们把最好的料子带上去将军府供人挑选,绸缎庄的掌柜都快乐开花了。 将军府的生意,那可是妥妥的大生意啊! 老何想着辞风怕生人,要是萧故不在府上,绸缎庄的人过来了,又热情,辞风会吓到,因而才说让萧故留在府上。 「也好。」萧故自然也想到了辞风怕生人这一点,而且他不在,辞风不一定敢动手选,可能绸缎庄掌柜推荐说哪个他就应哪个,说不定一个辞风自己喜欢的都没有。 萧故洗澡主要是沖沖身上的汗,其实也洗不了多久,他洗完时辞风才刚好起床。 辞风以往没被人伺候过穿衣洗漱,那专门服侍他的丫鬟还要贴他那么近帮他穿衣,差点就要吓结巴了,好在萧故回了房间,才将辞风给拯救出来。 「你们都下去。」萧故屏退了丫鬟。 萧故拿着辞风的衣服,帮辞风穿上:「怎么了?那么怕人啊?」 辞风嘟囔:「我可以自己穿衣服,不用姐姐们帮忙,而且是我男子,不能跟女子靠那么近。」 萧故噗嗤笑出了声:「我们辞风还懂男大女防?」 辞风迷茫,什么叫做男大女防? 萧故推着辞风坐下,拿起梳子来帮辞风梳头:「那以后辞风就自己穿衣?」 辞风连忙点头。 帮辞风收拾好后两人去吃饭,早饭有小笼包、桂花糕、茶叶蛋和山药粥。 「老何,我们之前不是都吃大包子?今天怎么突发奇想改成小笼包了?」萧故第一次在饭桌上见到一口一个的小笼包,还很惊奇。 老何嘴角微微抽搐:「小公子胃口小,吃小笼包合适。」 能不能讲讲什么叫格调?在自个家里就不用像在军营里那样注重分量了吧? 第32页 萧故觉得老何说得很有道理,辞风那小鸟胃吃不了多少就得饱,大包子一个吃下去就差不离了,那还怎么吃别的好吃的? 「小心烫。」小笼包里面有汤汁,萧故便叮嘱道。 辞风小心翼翼地吹了吹,才用牙齿咬开了小笼包的皮,皮很薄,只一下里面的汤汁就溢了出来,辞风赶紧对准了碗。 老何看着辞风小口小口吃着小笼包,一脸慈爱,再一看萧故一口一个小笼包,吹都不带吹的,完全不怕烫,顿时捂脸。 之前也没有觉得自家殿下糙,怎么跟辞风一对比,显得那么糙了呢? 桂花糕就是白米糕,只是在上面洒了些桂花便唤作了桂花糕,跟真正能吃出桂花味道的桂花糕不是一个东西,桂花糕带着点甜味又不是很甜,又软软的带着点糯,也受到了辞风的喜爱。 茶叶蛋是萧故动手给辞风剥好后放在了碗里的。 这茶叶蛋的蛋壳是专门把蛋煮好了之后捞起来手动磕碎的,以便汁水渗进去,好让茶叶蛋更有味道。 每顿饭都能吃到不一样的好吃的,辞风每顿饭都在重新认识这个人间。 吃过早饭之后时辰也还算早,过了约有一刻钟,绸缎庄的掌柜才带着他铺子里最好的料子上了门。 「邱掌柜,待会见到了我们小公子,您不要太过热情,我们将军府的小公子喜静。」老何到将军府门口接绸缎庄的掌柜时提醒道。 「多谢何管家提醒。」邱掌柜应下。 原来是给小公子挑选料子做衣服,难怪呢,以将军的性子,实在是不像会认真挑选料子来做衣服的人。 不过做生意嘛,讲的就是周全,昨天不清楚这笔大生意的主人是谁,可能够由将军府的管家出面的,那必定不是一般人物,邱掌柜把客人范围男女老少都给考虑到了,一定能够满足将军府小公子的需求。 而且……也顺道可以向将军推销推销他们绸缎庄的料子,说不准将军心情一好也买上些料子。 邱掌柜越想越觉自己智计无双。 进了前厅,邱掌柜便见到了正在主位上坐着的两个人,一个是将军萧故,他认得,另外一个看着便年龄不大的,那就是小公子了。 「将军、小公子,绸缎庄的邱掌柜来了。」老何禀道。 萧故:「那就劳烦邱掌柜把料子拿出来让我家小公子挑一挑吧。」 邱掌柜连连应声:「好好好。」 不得不说,作为云州城最大的绸缎庄,邱掌柜手里的料子的确丰富,能叫人挑花眼。 邱掌柜带了不少的人一起来,每个人都捧着一大叠料子,还是按照颜色分好了类的。 「辞风,随便挑,不管喜欢哪个都可以留下。」萧故对辞风道。 辞风看了看邱掌柜,又看了看萧故,确定萧故会在这里陪着自己,先紧张地站了起来去看料子。 老何叮嘱过不能太热情,可也不能完全不热情,邱掌柜做了多年的生意,自然能拿捏好度。 「小公子,可否由我来为您介绍?」邱掌柜笑着问道。 辞风没见过这么多的颜色,而且布料的材质,布料上的花样也是不相同的,辞风都看花了眼,确实很需要人来帮帮忙。 「嗯,谢谢你。」辞风道。 邱掌柜便给辞风推荐了起来。 「这种颜色叫木槿紫,料子上的纹样是落花流水纹,小公子您瞧,像不像花朵飘在了流水之上?」 「这种颜色是雪青,花纹是如意纹,寓意万事如意。」 「这是藕荷色,没有花纹。」 「这是月白色,纹样是云纹。」 …… 辞风直接听晕了,原来红色不能统称红色,有各种各样的红,绿色也不能称绿色,有各种各样的绿。 而且好些料子上都有花纹,那些花纹他也一个都认不得。 辞风实在是挑花了眼,跑到了萧故身边去拉萧故:「萧故我选不出来,你帮我选。」 萧故也很晕,他就听见邱掌柜念颜色了,什么绀青竹月毛月,什么琥珀朱槿硃砂。 不过他自然是不能在辞风面前表现出自己也很茫然的,假装从容淡定地起了身,拿起料子一个一个在辞风的身上比划。 辞萧故拿着布料反覆比对,倒也能看出些名堂。 辞风不适合穿颜色太深的,像那个沙青色,辞风就有一套临时的,只是没有上过身不知道,现在拿着沙青色一比对,感觉辞风穿沙青色就像在偷父亲的衣裳穿。 像缥色、雪青这样偏淡的颜色倒是比较适合辞风穿,秋香就不行。 不过意外的是辞风特别适合各种红色,除了太深的,他都能撑得住。 萧故忽然就想起了他与辞风初见时,辞风一身红衣,那么脏兮兮的,都难掩辞风容颜。 最终萧故帮着辞风挑出来了十匹布料,后面让人做成成衣就能上身穿了。 现下还在四月,云州的四月尚未热起来,十套衣服够辞风换的了,等天气再热一些了还得再换轻薄些的料子来裁衣。 除了裁制外裳的料子,也有些里面衣服要用的料子,不过这一类都是白色,倒没有太难选。 邱掌柜也张了口,劝萧故给他自己买几匹布料做衣服,拍了一大串辞风的马匹,把萧故给哄得满意了,萧故还真给他自己也挑了布料,而且没跟以往似的不是玄色就是玄色,还是有些新鲜颜色。 第33页 在将军府做了笔大生意,邱掌柜乐呵得不行,给跟着自己前来将军府的人都发了赏钱。 萧故看着辞风还拿着布料往自己身上比划也高兴,好像只要有辞风在,他的日子便总是高兴的。 第19章 辞风怕人多,便不喜出门,整日里在将军府里待着也无聊,萧故便自己教起了辞风读书识字。 云熙说好了要帮辞风置办一套上好的笔墨纸砚,就没有拿次品来忽悠的打算,从她和辞风见了面过后三日,一套绝品笔墨纸砚就送到了辞风的手中。 老何也带着人把萧故住的院子旁边那个院子给整理了出来,辞风可以搬过去住了。 辞风也拥有了属于自己的书房,萧故便将云熙送的笔墨纸砚带去了书房。 「这些毛笔都是云熙姑姑亲自挑的,她的眼光好,肯定都是好用的笔,你喜欢哪一支就用哪一支。」萧故将崭新的毛笔挂在了笔架上。 笔架是一个迎客松的样式,松木做的,还带着点点松木香气,也是佳品,一共能挂七支毛笔。 「这是墨块,不知道你喜欢用哪一种,便都买了些回来,有漆烟墨、桐油烟墨和松烟墨,你先用着看看。」 「纸全部放架子上了,有大有小,你挑着用,用完了就跟我说,我要是不在家,你就找老何。」 「砚台有些沉,你要拿的时候小心一点儿,别脱手砸到了自己。」 萧故像个送孩子上学的老父亲似的,唠叨了个遍。 只是他唠叨了半天却不见辞风回应,转过身去,只见辞风愣愣的,眼眶都红了一片。 「这是怎么了?不高兴?」萧故上前,用指腹抹了抹辞风的眼尾,将那点泪花拭去。 辞风抽噎了一下,忽然就张开了双臂扑向了萧故,紧紧地搂住了萧故的腰身:「萧故,我先前从未想过我还能有今天,我、我……」 话到了嘴边,辞风却又不知该如何说了,他的心情十分复杂,求有所得,本该高兴才是,然而心里又莫名地生出了些怀疑来,忧心现在他拥有的一切是不是幻象。 不是说人死之前极有可能会看见幻象吗?会不会自己根本就没有能离开神殿,没有被山神所救,更没有萧故。 一想到这里,辞风就难过得冒黑气了。 萧故感受着自己腰间那两条手臂的力道,微不可察地嘆了口气,他抱住了辞风,小声哄着:「不哭不哭啊,眼睛哭肿了会睁不开的,而且还会很痛,痛到晚上都睡不着觉。」 辞风:「真、真的会很痛吗?」 萧故:「真的,会痛到在地上打滚。」 辞风:「!!!」他才不要在地上打滚! 仗着辞风没有多少生活常识,萧故睁着眼睛胡编乱造:「不仅会肿,还会裂开,特别特别丑。」 辞风略微有些怀疑:「可是我以前也哭过,没有裂开。」 萧故:「那是因为你以前不是小邪神。」 辞·小邪神·风信了萧故的鬼话,当真努力把眼泪往眼眶里憋回去。 萧故勾了下唇角。 「你可知自己的名字是哪两个字?」萧故问,「想不想学着写自己的名字?」 这个辞风知道:「姐姐说我的名字是辞别的辞,风雨的风。」 萧故:「那我教你写你自己的名字?」 辞风:「好!」 萧故把辞风牵去了书桌前,按着辞风在椅子上坐下。 「墨块要先在砚台里磨开成墨汁才能用毛笔蘸了来写字,我们先学怎么磨墨。」 萧故折起了袖子,手把手地教辞风。 毛笔是老何已经帮忙润过的,倒是不用再动手,只要将墨给磨好了便能用。 萧故拿了一块墨来,和着水在砚台里磨,一边示范一边教辞风:「就这样打着圈磨,要不要试试?」 辞风:「要!」 萧故把墨块给了辞风,辞风便学着萧故的样子磨起墨来。 最开始辞风还不大习惯,因为是第一次,小心翼翼的,萧故叫他尽管放开了去磨,不用担心砚台会被磨坏,辞风有了萧故的鼓励才慢慢地熟稔了起来。 没有读过书的人,就连磨个墨都觉得有意思。 不过墨不需要太多,磨了一会萧故便让辞风停下了,让辞风选了毛笔,准备教他写他的名字。 辞风也分不出来这毛笔与毛笔之间能有什么差别,只好随意从笔架上拿了一只,左右云熙给他置办的都是最好的,于辞风而言选哪个都一样。 「你不拿一支笔吗?」辞风拿了笔,却见萧故手中空空。 萧故道:「你拿着就够了。」 他去了辞风的身后,几乎将辞风给圈在了自己的身下,右手握住了辞风的手。 「来,拇指压下去,食指把笔给夹住,中指勾过来一点,对,顶住。」萧故先帮辞风调整了握笔的姿势,「以后练字就用这个姿势,记住了?」 辞风握着笔的力道重了一重:「记住了。」 萧故「嗯」了一声,握着辞风的手去砚台里蘸取墨汁。 蘸了墨汁,又在砚台上颳了刮笔,才提着回来,在纸张上缓缓落下去。 撇、横、竖……萧故带着辞风一点一点地写下辞风的名字。 有萧故带着,辞风第一次写字,就得到了两个铁画银钩的字。 「辞风,这便是你的名字。」萧故贴在了辞风的耳边,对辞风轻声地说。 第34页 辞风心跳如擂,巨大的喜悦简直要将他淹没。 这是他的名字,是他父母为他取的名字。 「萧故,我还想学姐姐的名字,想学你的饿名字!」辞风激动不已。 他想将所有对他好的人的名字都学会,不止是姐姐和萧故,还有老何、云熙姑姑他们。 萧故:「那你可知你姐姐的名字是哪两个字?」 辞风:「姐姐也说过,是流水的流,冰雪的雪。」 姐姐还说,流水和冰雪,是这人世间美好的景致。 只是那时他们困于囚笼,什么景致不景致的,根本就不在辞风的考虑范围之内,每天所想的,都不过是怎么活下去而已,能不能给他们多一点吃的。 「那今天就先把我们辞风的名字学了,再学姐姐的和我的?」萧故笑道,「贪多嚼不烂,而且啊,这写字不能一来就写这么难的。」 辞风自是听萧故的。 萧故握着辞风的手,又教辞风写下了他姐姐的名字。 流雪。 听着应当是一个很温柔的姑娘。 不过流雪是识字的,而辞风却不认字,看来流雪的年龄倒是要比辞风大上不少。 若是流雪还活着的话,说不定就能直接知晓到底是什么如此对待他们姐弟二人,囚禁多年,最终用于鬼神一途。 萧故没想放过那些囚禁辞风他们的人,在暗地里搞了这么些事情,定然是祸害,为了避免这些祸害弄出更大的动静来,肯定还是得找出来的。 大周朝的百姓虽然也会信奉鬼神,可一向不会像异族那么狂热,拿人放血这种操作定是出自异族,因而萧故的调查方向也得转向异族。 正好,异族屡次派人进入大周边境试图找人找物,那他也可以利用这一点来找出幕后黑手。 辞风的存在证明了这世间真的是有神的,那他便不得不防备。 「萧故,我能请你帮我一个忙吗?」辞风扭过头去问道。 萧故笑着说道:「自然可以,你想要做什么?」 辞风把头转了回去,垂头看着自己姐姐的名字:「我想给姐姐刻个牌位。」 人死之后,要是没有人供奉,就会成为挨饿的孤魂野鬼。 「我不想姐姐活着挨饿,死了还要挨饿,想供奉她。」辞风说。 萧故伸手摸了摸辞风的头:「可以,我会让老何去帮你办好,等牌位做好了就放在你自己的院子里?」 辞风咬着唇,没有不争气地哭出来:「萧故,谢谢你。」 萧故:「那我们接着学写字?你还没有学我的名字要怎么写呢。」 辞风打起精神:「我会好好学的。」 萧故便再次握上辞风的手,带着辞风写自己的名字。 比起辞风的名字,萧故的名字笔画便要多上些,不过辞风很聪明,只跟着萧故学了一次就记住了笔画,等着后面练习。 萧故在将军府陪辞风练了一上午的字,辞风没有基础,好在勤奋,学起来还挺快。 中午两人一起在将军府吃了午饭,吃过午饭之后辞风还想去书房,被萧故给赶去卧房睡觉,不睡好不许起来。 而萧故则是要出门去一趟刺史府,陆川派人来请的。 「萧故,为什么你可以不用睡觉?」辞风觉得这不公平。 萧故把辞风塞回被窝,不准辞风爬起来:「因为我是大人你不是。」 辞风:「……」 都说了他快二十岁了,怎么就不是大人了? 萧故逗了一下辞风,看着辞风闭眼睛了才出门。 小厮给萧故牵来了踏水,萧故骑着踏水一路奔向刺史府。 也不知陆川那么着急地找他过去是为了何事。 第20章 萧故骑着踏水到了刺史府,刺史府难得热闹,只是这热闹的气氛很是凝重。 刺史府的小厮也不知帮陆川续了多少杯茶,看起来姿势熟练得不能再熟练。 而陆川坐在椅子上,有气无力地骂骂咧咧,许是骂得太久了,所以嗓子都哑了。 钟诚和成广阳也在,而且钟诚竟然没有跟陆川呛声,这太难得一见了,莫不是让陆川骂人骂到气虚的人,就是钟诚? 不至于吧?钟诚这得是干了多伤天害理的事儿?连嘴都不敢还。 「将军来了。」 「将军。」 「见过将军。」 无论是刺史府的文官还是武将们见着了萧故都纷纷起身。 「你们这齐聚一堂是做什么呢?」萧故坐到了陆川旁边的椅子,「还把陆大人气成了这般。」 陆川狠狠地拍了拍案几:「将军!您可得给下官做主啊!」 萧故连连劝慰:「陆大人陆大人,这气大伤身,你慢慢说,我能做主的一定给你做主。」 小厮给萧故也端上了一盏茶来。 萧故一路从将军府过来还真有点热,这小厮上的是凉茶,萧故便端了起来准备喝。 「将军,军中有一校尉,名字叫周献,他、他、他……」陆川一提就气得手都在哆嗦,「他居然和我们一名长史……」 刺史大人到底是个文官,实在是说不出来个中因果。 萧故没听明白,这周献到底做了什么? 「成广阳,你来说。」萧故道。 成广阳站了出来,沖萧故抱了下拳:「将军,事情是这样的。」 第35页 最近异族多有动作,所以陆川带着云州当地的官员和军队那边有很多事务要协商接触,那总不好叫人家文人来回跑,所以钟诚就下了令,要议事的话就去刺史府。 今天钟诚带人来刺史府跟陆川议事,有一个校尉自告奋勇地要跟着钟诚前来,钟诚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事,便带上了这一名叫做周献的校尉。 议事其实也用不着周献一个宣节校尉,所以周献带了刺史府钟诚就让周献自己去熘达熘达。 然后周献还真的去熘达去了。 到了午时,陆川留众人在刺史府用饭,这刺史府厅堂里摆不开,人又多,便叫人去后园摆桌吃饭。 而在后园的假山堆,一个小厮发现了跟随钟诚前来的宣节校尉正在和他们云州长史阮安鹤亲热。 小厮本来只是想走个近路,谁料想自己看见了这等不该看见的事情,惊慌之下大唿出声,把人都给吸引了过来。 周献和阮安鹤被人群给围了个正着。 他们倒也没有干什么,就是互相搂抱着彼此在亲嘴,而且那小厮发现了他们之后便立即分开了。 然而人都围到了假山来,周献和阮安鹤莫名就很像是背着双方父母在偷情。 周献也是个脑子直的,当场就给陆川跪下了,说他和阮安鹤是两情相悦,希望陆川能允许他们在一起。 阮安鹤也跟着周献跪下了,求陆川能够成全他们。 钟诚两眼一翻,纵横沙场的大将险些就要晕过去了。 难怪周献那么想跟着他来刺史府呢,感情是会情郎来了啊! 陆川气得火冒三丈,可也不能将两人给如何,说白了,要不是他们撞破,这两人就算是偷偷成了亲拜了堂也无人能知晓。 「钟江军,你以为要如何啊?」陆川没拿周献和阮安鹤怎么样,对着钟诚阴阳怪气道。 这人是钟诚带来的,钟诚确实没那个理儿,所以没跟陆川争吵,只是试探着道:「既然他们两情相悦,不如就让他们成亲?」 若是刺史大人的眼睛能飞出刀子来,钟诚必定是千刀万剐。 两个男子,一个人军中七品宣节校尉,一个是六品长史,不是小事,陆川立即遣人去将军府请萧故。 这便有了萧故进入刺史府见到的那一幕。 萧故端着茶盏,张着下巴,很显然受到了极大的冲击,还不曾回过神来。 他还在京城时,倒是也听说过有些权贵喜欢男人,所以就养了男宠,可这男宠跟两情相悦之间的差别,还是很大的。 「将军?」成广阳出声唤道,「您看,这要如何处置啊?」 萧故把茶盏放下,没急着给法子,而是先问起了周献和阮安鹤的基本情况来。 「周献和阮安鹤的父母亲人可知他们之间有情?」 「禀将军,周献和阮安鹤是十年前洪县闹灾时逃到外地的,父母亲人皆已经去世,他们本是邻居,两人一块长大,阮安鹤考中科举前周献便给人家看门护院,阮安鹤中举,吏部将之调往云州,周献才跟了过来。」成广阳早在萧故来刺史府前,便将一应问题给打听好了。 「那敢情是,这可不好拆散。」萧故望向露陆川,「陆大人,你怎么看?」 第21章 陆川的脸色肉眼可见地拉了下去。 萧故讪讪闭嘴。 「阮安鹤乃是六品长史,年纪轻轻前途无量,今后升了官,吏部指不定就把他调回京城了,周献却是军中校尉,军队不走,他也走不了,难道要阮安鹤放弃上升的大好机会陪他留在云州?」 「况且两个男子,且不说这世间人的眼光要如何看待他们,光是他们以后老了,膝下没个一儿半女的,又该如何?」 「如今边境稳定也就罢了,若是哪日真的又起了战事,若是周献死在了战场上,阮安鹤又当如何?」 陆川三连问,将萧故都给问懵了。 确实他有失考虑,毕竟他自己是个孤家寡人,母妃早已经离世,他就算是哪天死翘翘了,他皇兄也不能把他从棺材里给扒拉起来骂他吧? 「陆大人说的,的确是需要慎重考虑的问题。」 无论是前途还是世人的眼光,亦或是别的什么,都在周献和阮安鹤需要慎重的范围之内。 就算是一男一女,私定终身说出去了都要遭人议论,更何况周献和阮安鹤还是两个男子。 陆川是刺史,年纪也要比阮安鹤大些,能称得上是阮安鹤的兄长了,自家弟弟跟一个男人在一起,这冲击程度无异于是他养得水灵灵的小白菜被猪给拱了。 「不过我还是觉着,这件事不应当由我们去太过插手。」萧故笑道,「陆大人,这婚姻之事,最是忌讳他人干预的。」 古往今来有多少人有情人是被迫分离的?他们做什么不好?非得去做那棒打鸳鸯的棒子? 「不管怎么说,还是让周献和阮安鹤他们二人自己多加思量,说到底这日子是他们在一起过,不是我们替他们过。」萧故说。 说起来,萧故跟周献和阮安鹤,其实也算是有那么一点相似——都希望能按着自己的意愿过活。 他对于很多人都希望他能够找个合适的姑娘早早成亲这一点已经困扰了很久,近在云州的同僚、那些夫人,远在京城的皇兄,都催他。 萧故忽然就生出了些笑意,看看,这人与人之间就是不一样的。 第36页 他是不想成亲,周献和阮安鹤是想成亲。 陆川虽然仍旧一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气愤模样,不过口还是松了:「那就去把他们俩给带过来,他们要是在将军面前依然坚定,那我也就无话可说。」 堂堂刺史大人,也不是这么容易就能放得下的。 周献和阮安鹤在假山亲热被逮,被陆川给关在了一间屋子里,两人也是坐立不安,被带了出来之后,一见那大厅正上方坐着一个萧故,就更加不安了。 萧故对自己手下的兄弟们好归好,可是他对于军纪的要求还是很严明的,周献这种行为也算是违反了军纪。 「安鹤,要是将军待会罚我,你不许替我求情。」周献在进去前先跟阮安鹤打好招唿。 阮安鹤抓紧了周献的手:「不,要生要死我们都一起。」 萧故:「……」 怎么就要生要死了?他看起来有那么残暴吗? 周献来不及再说什么了,只能用眼神示意阮安鹤,阮安鹤又倔强,不管周献怎么说都打定主意了要跟他一起。 两人走进了大厅,跪了下去:「见过将军,见过刺史大人。」 陆川很及时地冷哼了一声。 萧故无奈:「你们起来回话。」 周献和阮安鹤对视一眼,好像将军不生气啊? 两人磨磨蹭蹭地站了起来,垂手而立。 「你们的事情本将军已经听说了,周献,钟诚将军来刺史府是为了公办,你是为了私事,这是违反军规的,你可知罪?」萧故慢悠悠道。 周献「砰」地一下就跪了回去,额头又「砰」地一下砸了下去:「将军,我知罪,还请将军责罚。」 阮安鹤连忙跟着周献跪了下去:「将军,是下官想他了才让他想办法来刺史府见下官的,将军要罚就罚我!」 周献:「安鹤你不要说话!」 陆川勐地一拍案几,吓得萧故心脏都跟着抖了抖。 「是让你们二人来为对方背锅的?」陆川冷冷的眸光一扫,两个人都安分了。 萧故:啊。 不愧是陆大人,中气十足。 「本将军是个讲道理的人,该是谁的就是谁的。」萧故说。 而且他要罚肯定也是罚周献,毕竟周献才是那头拱了白菜的猪。 「周献,你回了军营自去领十军棍,可有异议?」萧故正色问。 周献立即道:「末将没有!」 只是挨十军棍,比起跟阮安鹤分开,这十军棍算不得什么。 「陆大人,您觉得本将军的处置可还行?」萧故扭头去看陆川。 大周的十军棍可不是什么的处罚,这十军棍下去,周献起码得在床上躺个半个多月甚至更久。 不算轻了,更何况周献也没有跟阮安鹤做出更亲密的事情来。 「将军的处置很好。」陆川顺着坡就下了。 萧故微微颔首:「那好,说完了处罚,现在我们再来说一说你们二人的终身大事。」 周献和阮安鹤瞬间心便悬了起来。 萧故:哎呀,看把他们给紧张的,本将军又不吃人。 第22章 萧故的目的很简单,无非就是让在场的人都做个见证。 既然今个发了誓要跟彼此在一起相守一辈子,那便不能轻易反悔,无论是遇到了什么困难,都不要来憎怼今日的彼此。 军队这边,钟诚、成广阳这样的大将都在,文官那边,陆川还要刺史府的官员们也不少,个个在云州都是有分量的大人物,可不是什么大连花村那几个族老的身份能比拟的。 在他们这么一大堆的人面前下定决心,其程度能够直接媲美异族人对鬼神发誓了。 萧故看起来是最心软的,不似陆川那般骂骂咧咧,实则他也是最心狠的。 在萧故的眼里,万事都要以云州为重,周献是横云军的校尉,虽然现在只是七品,可日后说不定就升职成六品五品了,军队的升职本就和文官不相同,只要有机会,连跳几级乃是常事,阮安鹤本就得陆川看重,陆川大有要培养阮安鹤的意思。 不管是周献还是阮安鹤,都称得上是未来可期。 这样的武将文官对于云州来说很重要,要是这两人哪天当真感情破裂了,拉扯起来难免影响到云州的情形。 萧故不会让这种不稳定的因素影响到云州,所以他让这么多的人当场见证。 不过这两人看起来是真的很喜欢对方,目光坚定,而且看向彼此时还有旁人都插不进去的氛围。 「将军,末将此生只认阮安鹤,换作是别的任何人,末将都不行。」周献是个实诚的,说着就又「砰」地给萧故磕了一个。 萧故默默地看了一眼脚下,这地板瞧着还是挺结实的,应该不会被周献的脑袋给磕坏吧? 要是周献把刺史府的地板给磕坏了,陆川大约又要跳脚骂人了。 「你们情投意合,本官自然也不是非得拆散你们,只不过就算是男子,那也得讲究一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如这样,将军给你们二人证婚,还是办一办婚事,这办事的地儿,就用刺史府好了。」陆川道。 周献喜出望外,又给陆川磕了一个。 「末将多谢刺史大人!」 阮安鹤也赶紧道:「下官多谢刺史大人。」 陆川微微一笑,只是这笑有些令人毛骨悚然。 第37页 萧故捂脸,周献啊周献,你不要高兴得这么早,陆大人可没有说要轻易放过你。 果然,就听陆川道:「先别着急。」 周献和阮安鹤双双疑惑抬头。 陆川:「周校尉要受十军棍,应当是没有力气再去置办婚事的一应事宜了,不如就由安鹤来当这个迎亲之人,迎到刺史府你们拜堂成亲,周校尉,你以为如何啊?」 萧故:「。」 这难道就是不蒸馒头争口气? 阮安鹤看着实在是不像是一个在下边的,而这世俗偏见,总是瞧不起在下的男子更多,因着那些养男宠来玩的都是睡男宠,没见过让男宠来睡自己的,在上者是权贵,自然没什么人敢多说,那在下的人,也就要承受无端议论。 陆川是想见这世俗的压力更多给到周献的身上去。 甭管人家两个人关起门来谁上谁下,总之,对外阮安鹤就是得在上。 在上者迎亲,看起来似乎也没有什么毛病。 况且陆川也有自己的思量,要是周献连这都不愿意,那还不如二人趁早分了得了。 他要是真想把阮安鹤给调出云州还能没有法子吗? 再不济萧故还能弄不走这二人中的其中一个不成? 萧故不得不承认,陆川确实考虑良多,看来骂周献以及阴阳怪气钟诚时也没少想这些。 这剩下的就要看周献的态度了。 周献乐意吗? 他可真是太乐意了。 萧故望向周献,只见周献满脸都写着「还有这好事儿?」这么一句话,恨不得今天把那十军棍挨了,明个就被阮安鹤给娶回去。 陆川:「……」总感觉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 「咳咳。」萧故清了清嗓子,道,「那就这么决定了?」 周献和阮安鹤不拘谁嫁谁娶,还能在一起就谢天谢地了,一个劲地道谢。 萧故弯了弯唇:「我们也许久未曾热闹过了,不如就趁这次大喜事好好热闹一番。」 到时候让人杀猪杀鸡,全军同乐。 陆川黑着一张脸,心底去琢磨着给阮安鹤找一处宅子,总不能他跟周献都成亲了人还来他们刺史府亲热,被人撞见了还要不要脸了? 萧故在陆川这里喝了一盏凉茶后,拎着周献回军营了。 说好的十军棍就是十军棍,不可能不打,萧故亲自监督。 周献脱了铠甲,只剩下上衣和裤子,被人按住,等着挨打。 「你说说你,跟人阮大人在别的地方见面不行?怎么非得跑到刺史府去?」萧故甚是不理解。 周献笑笑:「将军,末将已经三个月没有见过安鹤了,分明就在云州城,却见不到他,见不到自己喜欢的人是会发疯的。」 萧故抖了抖:「肉麻。」 他拿了一块帕子叠好:「张嘴。」 周献听话张开嘴,把帕子给咬进了嘴里。 「幸好这天气还没有真正热起来,不然你那一屁股伤就等着拖吧。」萧故回身,「来人,十军棍,打。」 执行的两名军士扬起手中军棍,一下一下落了下去。 萧故听得实在是肉疼。 他不明白,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喜欢,才能让周献如此无所顾忌。 或者说,什么是喜欢? 喜欢的威力,就这么大? 第23章 萧故不知什么是喜欢,只是今日见了周贤和阮安鹤互诉情意,便有所思。 吃晚饭时,萧故都有些心不在焉,还在想着白日里的事情。 晚饭是西湖醋鱼、板栗鸡和番茄丸子汤,除了给辞风挑鱼刺之外,萧故都没有动几筷子,尽发呆了。 「萧故,你在想什么?」萧故吃饭不认真,辞风一个人吃着都觉得饭菜没那么香了。 萧故被辞风唤回了神,对辞风笑了笑:「我在想今天白天发生的一点事情。」 辞风知道萧故下午出去了一趟,只是不知萧故出去做什么了,有什么是值得萧故连吃饭都心不在焉的呢? 对于辞风而言,吃饭便是这世上一等一的大事,萧故居然连这种大事都不在意。 「想听?」萧故明知故问。 辞风认认真真地道:「想听。」 萧故不清楚辞风能听明白多少,毕竟辞风被关了那么多年,确实很多东西他无法理解。 捡着简洁的语言,萧故将周献和阮安鹤的事情说给了辞风听。 辞风听完之后,甚是不解:「周献喜欢阮安鹤,阮安鹤喜欢周献,那么他们在一起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果然是童言无忌。 萧故拿起公筷,夹了一块鱼肉,挑好了刺又放进了辞风的碗里。 「我困扰的不是此事。」萧故说,「我只是在想,什么是喜欢。」 世间万事一向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他今个下午做的是旁观者,自然能够分析利弊,可他心里想的,却是与自己相关的。 这几年在云州,他一直坚定着自己的信念,不祸害人家姑娘跟他成亲了,他就一个人过一辈子,替皇兄、替大周守着这云州。 可他当真不羡慕人家成双成对的吗? 萧故有点迷茫,他不知道自己要是有一天遇到了一个特别喜欢的人,能不能把持得住自己的初心。 辞风沉吟许久,慢悠悠地将萧故给他夹的鱼肉吃掉,才道:「喜欢不是很简单吗?」 第38页 萧故失笑,辞风能懂什么是喜欢? 不过他倒是挺乐意听一听辞风的想法:「那我们辞风来说一说,什么是喜欢,我洗耳恭听。」 辞风放下筷子,转向萧故:「萧故会给我弄好吃的,会抱着我睡觉,还会保护我,帮我保守秘密,所以我喜欢萧故。」 萧故摇摇头,他就该知道是这么个结果,辞风哪里明白他说的是何种喜欢? 又听辞风道:「何伯伯和云熙姑姑都很照顾我,我也很喜欢他们。」 萧故:「你还喜欢谁?」 辞风怕人的性子还没有改变多少,跟将军府里其他小厮丫鬟接触得不算多,萧故觉着辞风多半是说不出来别的名字的。 「嗯……我还喜欢旺财和来福,它们长得很壮,何伯伯说它们是看家护院的好手。」辞风道。 萧故忍俊不禁,旺财和来福是老何找来的两条狗,都很兇勐的那种。 辞风觉察到了萧故眼底那不甚明显的笑意。 「萧故,你笑什么?我说得哪里不对吗?」 萧故:「我们辞风不是说得不对,只是这世间上喜欢要分很多种。」 熟练地把手放到了辞风的脑袋上揉了一把:「等你再长大一点就会懂了。」 等到辞风也加冠了,真正成年了之后,辞风也会像其他同龄人一样,成家立业,娶妻生子。 娶妻生子…… 萧故抬手按了按胸口,不知为何,想到辞风今后要娶妻生子,他心里会产生不舒服的想法。 难道他还是个弟控? 萧故不可避免地想道。 他的亲弟弟们一个个狠如豺狼虎豹似的,大家又是竞争关系,兄弟之间的关系属实是说不上半个好字。 只是……他这弟控是不是有点太过了?哪有当哥哥的还见不得自己的弟弟婚姻幸福美满的啊? 萧故在内心狠狠地谴责自己的想法,实在是太过分了! 自省自身的萧将军勉强把心里的坏心思给压了下去,跟辞风去书房看辞风写的字。 他教过辞风拿笔的姿势和一点练字的技巧,辞风将自己的名字、姐姐的名字还有萧故的名字翻来覆去练了很多遍,虽然笔画稚嫩,但是足以见得辞风的态度相当认真。 「我们辞风好好学,以后也能考个科举什么的。」萧故十分欣慰,颇有自家小孩懂事的成就感。 辞风听到萧故这话却瘪起了嘴:「我可以不去考科举吗?」 萧故这下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为何?你不是想读书吗?」 辞风道:「我只是想读书,想要认得字,想要会写字,可也仅限于此。」 说着,辞风自卑地垂下了头,眼睛盯着地板,不敢去看萧故:「萧故,我是不是很没有出息啊?」 萧故弯下腰:「哎哟,我们辞风这是要哭鼻子了?」 辞风:「没有哭鼻子。」 萧故伸手钳住辞风的下巴,没用力,只是迫使辞风抬起了头:「啧啧啧,这眼睛都红了,还说没有哭鼻子呢?」 辞风瞪了萧故一眼,只是软绵绵的,毫无威慑力:「说了没有就是没有。」 「好好好,没有。」萧故松开辞风的下巴,抽手前颳了一下辞风的鼻子,「那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不想考科举?或者说,我们辞风想做什么。」 辞风嗫喏:「我什么都不想做,就想有好吃的饭菜吃和好看的衣服穿。」 什么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什么三十功名尘与土,那都不在辞风的人生计划之中。 在别的人年少听着先生讲冯唐李广时,他被关在狭小的天地里,哪怕如今挣脱了束缚,也没有鸿鹄之志。 他只想当一只有窝的燕雀。 萧故笑出了声,听起来就很愉悦。 辞风:「你能不能正经点儿……」 萧故拥住了辞风:「嗯,那我们说正经的。」 辞风被萧故抱住,懵得不行,没有丝毫反应僵在原地。 「我自认家产颇丰,能包我们辞风有饭吃有衣穿。」萧故轻轻的,一下一下拍着辞风的后背,「家里有我一个人赚钱的就够了。」 辞风小心翼翼地问道:「真的吗?」 萧故:「真的。」 「那……我明天早上可以吃蟹黄包吗?」辞风得寸进尺道。 萧故:「可以。」 不管蟹黄包叉烧包灌汤包,辞风要的,他萧故全包。 第24章 云州正式进入炎热的夏天之前必会下雨,而且是大雨。 萧故在将军府吃了早饭骑马去军营,见着那黑云一层一层地堆积了起来。 别瞧着要下雨,天气却闷热得紧,萧故不得不扯开衣领透透气。 等到了军营,萧故刚进入帅帐邹闻就送上了一碗酸梅汤:「将军,喝完酸梅汤去去热。」 萧故的确热得不行,端着那碗酸梅汤仰头就灌了下去,一碗酸梅汤下肚,人都舒坦了不少。 「这雨也不知什么时候会下,大家都麻利点儿。」萧故坐到了主位上。 钟诚:「将军,截至目前我们和陆大人那边配合着一共抓了八批潜入大周边境的异族人,不过和之前的不一样,之前全是死士,这八批人里只有一部分是死士。」 这就有点意思了,死士接受过专业的训练,自然是要比寻常人更适合潜入的,后边不派死士,总不能是异族无死士再能用了吧? 第39页 「这不重要,说说审理结果。」萧故压了压眉眼,八批人,这才多长的时间竟然派了八批人,异族怕不是下了血本。 钟诚:「能审的我们都审出来了,统一口径都是找人。」 萧故握了握拳:「他们在找谁?」会是辞风吗? 「他们说话神神叨叨的,末将等也不确定他们到底要说的是什么。」钟诚羞愧地低下了头。 萧故绷着一张冷硬的脸:「把人带上来,本将军亲自问。」 越是神秘,就越有可能和辞风有关。 要知道,辞风可是人造出来的邪神。 很快就有军士压着一个长着一副三角眼一看就不像什么好人的异族人进了帅帐。 对待异族人自然是无人会客气的,两名军士直接按着那人的肩膀,将人给强行按了下去:「将军,李仁带到。」 李仁虽然被撬开了嘴,但是态度可不怎么恭敬,被两名军士强行按了下去,也不带给萧故一个正眼的。 「大胆!见到将军还敢这般态度!」钟诚不满,说着就要上脚。 萧故抬手制止了钟诚,跟一个阶下囚计较,实在没意思。 「李仁,本将军问你,你们潜入我大周境内意欲何为?」萧故冷冷道。 李仁鼻孔里哼出气:「我之前就已经说过了,我们是来迎神明回国的。」 帅帐里众人听得牙疼,又是这种神叨叨的言论。 「啊。」萧故漫不经心地道,「你们异族的神明,诞生在了我们大周境内,你是在说笑?」 一直以来都以神明使者自居的李仁,让萧故一句话给整破防了。 「度厄山本就是我们异族地界!不止是度厄山,整个云州都是异族的!是你们大周人不要脸抢过去的!」李仁怒吼起来。 「老实点儿!」邹闻上前就是一脚,把李仁给踹了个人仰马翻。 萧故:「啊对,云州就是我们大周抢来的,那你们有本事就抢回去咯!」 钟诚他们中规中矩的言论刺激不到李仁,萧故这么轻飘飘地一嘲讽,李仁险些吐血。 萧故捻了捻指尖,心说果然与辞风有关。 只是不知异族人是怎么把辞风和他姐姐从异族的地界悄无声息地带上度厄山的,为什么不在异族的地界搞这些神神鬼鬼的仪式? 不、不对,他对异族防范得很严,没有可能让异族带着人进入大周……辞风和他姐姐多半一直在大周境内,否则那些人绝对不可能顺利把他们弄上度厄山。 竟然有异族人在大周潜伏了这么多年,看来还是得好生防备。 「等我们接回了神,你们所有人都得死!」李仁挤着他的三角眼狠毒咒骂,「那时我们要让整个云州的人都成为邪神的祭品!」 邹闻火速拿了块汗巾团了团塞进了李仁的嘴里:「拖下去,给他洗洗嘴。」 李仁被怒气沖沖的军士拖死狗一样拖出了帅帐。 钟诚气得要死:「将军,这异族人也忒猖狂了些!」 萧故:啊。 「跟他生什么气?不值得。」萧故倒是淡定。 主要是李仁口中那个听起来能覆灭云州的邪神,此时正在将军府里跟着云熙读书呢,每天都能学会好多字,还有好多好吃的,对自己当前的日子非常满意。 邪神只是个喜欢可口饭菜和漂亮衣服的少年,让他毁灭云州,只能说异族的算盘是打不响了。 如果辞风当初没有被救,也许太会变成一个真正的邪神,无情杀戮。 可是辞风在人生最绝望之际遇到了度厄山的山神,辞风很喜欢这位救了他的山神,不会辜负山神的一番心意的。 「将军,异族不会真的有什么邪神吧?」鑑于这些异族人实在是太笃定了,邹闻都跟着怀疑起来。 萧故:有啊,你还见过呢,还坐一块吃过饭。 当然了,这是不能说出来吓唬人的。 「诸位放宽心,往日里怎么样今后还是怎么样。」萧故笑了笑,眼底是狠绝,「以后再有李仁这般的,抓起来杀了便是。」 他们家辞风只要快快乐乐的就好,至于异族……不叫他们有机会出现在吃饭跟前就是。 「要下大雨了,本将军先行一步。」萧故起身大步往外走。 他还要去给辞风买糖娃娃呢。 第25章 天色越发黑沉,像极了一个黑脸的老大爷憋着火气,又起了风,吹得街巷两旁的旗子猎猎作响。 萧故骑着马往将军府赶,手里还提着一个匣子,里面装的是带给辞风的糖人娃娃。 顶着风回到了将军府,萧故只觉得自己的脸皮都要被吹得变形了,这天气转换时的风是真的大,得亏他一百多斤呢,要是个小娃娃,说不准就让风给颳走了。 「将军,正好您去叫小公子用饭。」老何见萧故回来了,自己便省了事儿,把叫辞风来花厅吃饭的活推给了萧故自己去干。 萧故应了一声就往辞风的院子钻。 云熙忙完了新书坊的事情,已经回了将军府住,这些日子云熙便承担起了教辞风读书写字的任务。 辞风很喜欢云熙,因为云熙只是在单纯地教他读书认字,并没有要把他往一个人才的方向培养,他和书坊的孩子们上课的内容是不一样的。 这让辞风很高兴,他没有理想,也不想上进,只想永远和萧故待在一起就好。 第40页 「姑姑,起风了。」风吹得太大,极其用力地拍打着门窗,辞风被惊得手一抖,毛笔笔尖便落下了一滴墨汁,滴在了白色的纸张上。 云熙:「既然今天天气不好,那我们就下课。」 辞风的脸色并不算好,有些发白,而且他在紧张。 云熙见过的人太多太多了,即使辞风努力隐藏着自己对大风的恐惧,她还是能很明显地看出辞风在害怕。 为什么会害怕?因为吹风吗? 云熙没有冒昧开口询问,她不知辞风是否愿意对自己和盘托出,那就干脆不要去问。 「将军应该也快回来了。」云熙说,「他今天说好了要给你带礼物。」 听到了萧故的名字,辞风眼睛里亮起一点光:「嗯!他说要给我带糖人娃娃。」 辞风不清楚糖人娃娃是什么样的,不过萧故说他会喜欢。 想着萧故,萧故便到了。 萧故大喇喇地钻进了辞风的书房:「今天我们辞风有没有好好跟着姑姑学习?」 辞风「蹭」地一下就站了起来,乳燕还巢似的奔向了萧故:「萧故你回来了!」 萧故稳稳地用一只手就接住了扑向自己的辞风:「回来了,给你带了糖人娃娃。」 云熙莞尔,悄悄地退了出去,把书房留给了萧故和辞风。 萧故握着辞风的手腕,把人给带回书桌前坐下,收拾了桌面上的宣纸,把装着糖人娃娃的匣子放到了桌面上。 「来,看看你的糖人娃娃。」萧故道。 辞风满怀期待地搓了搓手,才小心翼翼地伸手打开了匣子。 匣子里是做成了雪人形状的糖人娃娃,憨态可掬,糖霜还亮晶晶的。 「萧故萧故,这个真可爱!」辞风对这个雪人模样的糖人娃娃爱不释手,几乎是将糖人娃娃给捧在了手里供着。 萧故:「这个好看也好吃,你尝一口。」 辞风瞪大了眼睛:「这个真的可以吃吗?」 萧故:「可以,我不会骗你。」 辞风:「可是我捨不得。」 太可爱了,有点下不去嘴。 萧故:「你不把它吃掉,糖化掉之后就很丑。」 辞风:「……」 「你不要告诉我事实嘛。」 想像了一下糖人娃娃化成了一滩糖浆的样子……辞风有点难以接受。 萧故忍俊不禁:「好了好了,先放下吧,我们去吃晚饭。」 辞风恋恋不捨地把糖人娃娃给放回了匣子里,准备晚上再回来吃。 就让它多保持一会吧。 萧故带着辞风去花厅吃饭。 才踏出辞风居住的小院,天边就闪过了一道银色的闪电,紧接着雷霆声轰隆而至。 「啊!」辞风抱住了头,原地蹲下,双眼紧闭。 「辞风!」萧故吓了一大跳,跟着辞风蹲了下去,「怎么了?」 辞风紧紧捂住了自己的耳朵,不敢松开。 怕打雷? 辞风为什么会怕打雷? 萧故张开手臂将辞风揽入怀中:「不怕不怕啊,大哥在呢,有大哥在我们辞风什么都不用怕。」 辞风歪进萧故的怀里,颤抖不停。 「萧故,我好怕。」辞风抽噎道。 萧故轻轻拍打着辞风的后背:「不用害怕,我在。」 辞风似是听见了萧故对自己说话,双手有一点从耳朵上挪开,只是仍旧保持着捂住耳朵的姿势。 「萧故,姐姐被放血的时候,也打雷了。」辞风几乎是咬牙说道。 原来如此。 萧故心下明了,径直将辞风给打横抱了起来,朝着他自己的院子走。 辞风害怕打雷,说不定也害怕下大雨吹狂风,今天晚上辞风不能一个人住,他得把辞风带在身边。 或许是萧故的手臂很有力,又或许是萧故的怀抱是暖的,辞风不禁往萧故的怀里缩了缩。 萧故很快就将辞风抱回了他的房间去,放到了床上。 「今天晚上跟我睡好不好?」萧故单膝跪下,帮辞风脱鞋。 辞风低低地「嗯」了一下,还是不敢将双手从耳朵上拿开,生怕自己手一拿开,那震天响的雷声就再次钻入耳朵里。 萧故把辞风的鞋脱掉之后,将人塞进了被子里。 他小时候胆子小,怕黑,每次入了夜就用被子把自己给团团裹住,只要裹在被子里就很安全。 「辞风,乖,把手放下来。」萧故轻声道。 辞风没动。 萧故只好上手,一只手握住一只辞风的手腕,将辞风的手从他耳朵上往外移。 辞风眼眶都红了,亲着泪水:「萧故你让我捂住吧,我怕。」 萧故趁辞风挣扎得不厉害,强行把辞风的手给拉开了,辞风一下就跌进了萧故的怀里。 下一刻,萧故的双手就捂在了辞风的耳朵上。 萧故没有用劲儿,只是用手掌将辞风的耳朵挡住,连他的说话声都隔绝不掉。 「不怕,我在。」萧故两只手都不得空,便用脸去蹭了蹭辞风的脸,「说好了大哥罩你的。」 辞风咬着唇,不争气地哭了出来。 萧故捂着辞风的耳朵,轻声地哄着辞风,语气温柔得不像话。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工夫,辞风才真正放松了下来,而这其间也没有再打过雷。 唿啸的风声也渐渐地停了,取而代之的是淅淅沥沥的雨声。 第41页 云州城闷热的天气,终于因为这场雨的到来得到了缓解。 「我们就在房间里吃晚饭,吃过了晚饭我陪你玩?」萧故慢慢地松开了捂着辞风耳朵的手。 辞风缓了过来,只是眼睫上还沾着一些细密的泪珠。 萧故抬手将泪珠抹去。 「我晚上想看姑姑给我买的话本,你也陪我吗?」辞风问。 萧故:「陪啊!这怎么会不陪?」 他之前跟云熙也聊过,说到了辞风并不愿意将读书作为谋取前程的手段,特意跟云熙商量过怎么教辞风,云熙提的便是给辞风买话本。 话本也要认得很多字才能看得懂,又有趣,比之乎者也更能吸引辞风。 于是云熙就去给辞风买了很多话本来,辞风都很喜欢。 「不过得先吃饭,等我去叫人把晚饭送过来。」萧故说。 辞风撑着床下床:「那我们去桌子上吃。」 在床上吃饭很不像话的。 「好。」萧故被辞风的乖巧弄得心都软了,太乖了,不愧是他们家辞风。 将军府的下人不多,但是该有的都有,萧故叫了人去传饭,自己则是去辞风的院子里给辞风拿话本。 雨下得大,有一段路也没法从廊檐下绕,萧故还拿了一把伞。 淋点雨倒是冻不着他,只是辞风见了肯定会担心。 可不能让刚受了惊吓的辞风来操心自己。 萧故到了辞风的书房,去书架上找话本,话本和正经的四书五经一看就不一样,那书本封面画得花花绿绿的,一眼就让萧故找到了目标。 云熙给辞风买的话本还挺多,萧故也不知道辞风看到了哪一本了,便想直接抱一堆过去。 挪动之间有一测掉到了地上,书页翻动了一下,萧故眼睛又尖,在书页翻动时看见了里面的图画。 萧故惊得手里的话本全部掉了下去。 云熙姑姑给辞风买什么了啊! 萧故把手里的话本全部放到了地上,直接一盘腿坐了下去,将刚才不小心掉的那一本给捡了起来。 只见书封上写着「鸳鸯秘谱」四个大字。 萧故嘴角抽了抽,这四个字不管怎么看都很像春宫图啊! 云熙姑姑给辞风看春宫图! 萧故感觉自己唿吸都要停滞了。 萧故拿起《鸳鸯秘谱》翻了翻,果然,里面都是图画,而且每一页都叫人面红耳赤,不敢多视。 辞风怎么能看这种东西?萧故火速将《鸳鸯秘谱》给扔到了一旁去。 不止是这一本《鸳鸯秘谱》,那一叠话本萧故都挨个翻了检查,他是决计不会昂春宫图这种东西出现在辞风面前的。 辞风虽说快二十岁了,可到底先前的经歷与常人不一样,萧故并不认为辞风现在就适合去看春宫图。 再说了,辞风都还没有婚配的意思呢,有什么可看的? 话本堆里又翻出来了两本春宫图,共计三本春宫图被萧故扔到了书架的最底下去,抱着话本往回走。 被萧故带过去的还有那个糖人娃娃。 回到萧故自己的卧房,下人们已经将晚饭给送来了,过来的路上有好生护着,都还冒着热气。 「萧故快来!」辞风朝萧故招了招手。 萧故:「马上。」 先将那一堆话本给放到了床边,糖人娃娃也放好,萧故又看了看自己的衣裳还算干,没怎么沾上水,才去了桌前坐下。 「萧故,厨房的师傅好厉害啊!他们用冬瓜做成了红烧肉的样子!」大周的何其之多,辞风这么短的时日,完全不足以见识。 「喜欢就多吃一点儿。」萧故拿起筷子,先给辞风夹了一块冬瓜做的素肉。 冬瓜到底还是冬瓜,跟真正的肉还是有很大区别的,这道素肉是将冬瓜切成了块状,下到油锅里炸了用来充作红烧肉的皮儿,再叠在生冬瓜块上组成一块红烧肉,下进加了料的锅里煮出来的。 冬瓜淋着饱满的酱汁,很难不叫人食指大动,而且炸过的冬瓜跟没有炸过的冬瓜又可以吃到两个口感。 辞风拿这道素肉拌饭都能吃一大碗饭。 除了酱汁冬瓜素肉之外,还有一道梅香排骨,不是梅花的梅,而是梅子的梅。 用梅子酱来煮的排骨,带着一股梅子酱的酸甜,还有腌过的梅子作为配菜,吃起来也别有一番风味。 除了两道下饭菜外还有一道杂粮猪肚汤,将军府的厨子处理猪下水也很有一手,辞风已经被征服过多次。 辞风又成功地把自己给吃撑了。 外边下着雨,萧故不能带辞风去外边消食,便拉着辞风在屋子里走来走去。 辞风这段时间被萧故给养得胖了一点儿,身量也张开了些,将衣服撑得更好,不像之前,老是感觉衣服挂在了身上。 萧故对自己的成果很是满意,看着辞风红润的脸庞心情都要好上不少。 「萧故,你怎么搬了这么多话本过来?」辞风终于消完食了,这才想起来他的话本。 至于糖人娃娃,辞风现在没有能吃得下的胃口。 「一本、两本……」辞风蹲在地上,数起了话本来。 辞风一边数一边给话本分类,左手边堆已经看过的,右手边则堆还没有看过的。 很快辞风就将话本给分好了类,大多数都还没有看过。 第42页 萧故想想也是,辞风才开始认字没多久,要看完一册话本还是得花些工夫的。 「咦,萧故,你看见了我的画册了吗?」辞风数了数,发现不对。 萧故心里狠狠地「咯噔」了一下,辞风居然已经看过了那三本春宫图了? 第26章 「辞风。」萧故十分严肃,「你可知那三本画册是什么?」 辞风睁着茫然的眼睛望向萧故:「知道呀。」 萧故险些一口气没上得去,完了完了,云熙姑姑好像真的教了不该教给辞风的东西! 「你知道是什么你还要看?」萧故都不知自己该如何措辞了。 辞风:「啊?云熙姑姑说叫我看一看,说是有用处。」 萧故痛苦扶额:「能有什么用处?就算是有用处那你也用不上啊!」 云熙姑姑到底在想些什么呢! 辞风困惑不已:「我为什么用不上?」 萧故绝望:「那你说说你哪里用得上?」 辞风轻轻地眨了下眼,然后站了起来,猝不及防地凑到了萧故的面前,没有章法地亲了萧故一口。 没亲到嘴上,只亲到了下巴,很明显辞风对自己和萧故之间的身高差距并不了解。 萧故:「!!!」 被辞风这么一亲,萧故的脖子瞬间就涨红,而且飞快蔓延到了脸上和耳朵。 萧故仿佛一只煮熟的大虾。 「你这是做什么?」萧故人都要吓疯了。 辞风双手背在身后,迷茫地歪了下头:「画册上教的,这样可以哄你高兴。」 说着,辞风还非常认真地思考:「怎么瞧着不灵验?」 萧故:「……」 你搁这求神呢?还灵验…… 萧故使劲揉搓自己的脸,试图把脸上的温度给降下去。 不行,他现在就去找云熙姑姑问个清楚! 萧故扭头就走。 辞风拽住萧故:「萧故你去哪里?你为什么不按照画册上画的做?」 萧故崩溃,这画册上是说做就能做的? 「你自己看会画册,我去一趟姑姑那里。」萧故火速冲出了卧房,拎着伞迈入了瓢盆大雨中。 云熙住的院子跟萧故的不在一块儿,萧故在雨中行走了很长一段距离才到了云熙的住处。 雨下得大,萧故走得也急,衣裳都被雨水给打湿了不少,到了云熙那里跟从水里捞出来似的。 「殿下?」云熙正在整理书籍,见萧故湿漉漉的一身跑了过来,还吓了一大跳。 「姑姑,您为何要给辞风□□宫图?」萧故开门见山道。 云熙:「你瞧见了?」 萧故点头。 云熙笑道:「你先前不是同我说,希望辞风可以过正常人那样的生活?」 萧故:「那跟给辞风看春宫图有什么关系?」 云熙:「你以前的春宫图不也是我给准备的?」 萧故哑然。 不错,萧故的春宫图还真是云熙给准备的。 云熙本是皇宫里的女官,做的就是照顾皇子的活儿。 皇子们到了合适的年龄,就会有女官来教他们人事,萧故是由云熙来教的。 奈何先帝的风流多情萧故半点没有继承到,反而对男女之事避如蛇蝎,云熙也只好给了萧故一些春宫图,叫萧故自己私下无人时看一看。 萧故当时年纪尚轻,有什么就说什么,直言自己不会翻看,也不会像别的皇子那样学会了就睡姑娘。 而这么一说,萧故就保持到了今日。 以至于萧故只能认得春宫图,却不知里面究竟画了些什么内容。 「殿下,辞风公子很快就二十岁了,二十岁正是谈婚论嫁的年龄,难道他有了好姻缘,您还不为他庆贺吗?」云熙轻声道。 萧故迷茫了起来。 按理来说,辞风要是真的能够找到一个共度一生的人,他该高兴才是,而且他作为大哥,还当为辞风操持婚事。 可一想到辞风要和别人拜堂,他说不定还得坐在上方接受新人参拜…… 萧故抬手捂住了心口:「姑姑,我是不是脑子有病?辞风能有好姻缘,我竟然会难过。」 云熙的目光依旧柔和,这么多年来一直没有变过。 「殿下,这得问您自己的心。」云熙说。 心? 萧故不知何解。 云熙是过来人,远比萧故看得通透,更何况她确实也有用春宫图刺激萧故的意思。 正常人再爱护弟弟,也不会爱护成萧故这样,都将辞风当成他的眼珠子了。 况且同样是兄弟,萧故何时对邹闻他们如此细腻地关怀备至过? 「殿下,辞风公子纯真良善,确实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云熙说。 萧故感觉自己昏了头了。 他最终是被云熙给赶回自己院子去的。 辞风没卧在床上看话本,而是扒着门口眼巴巴地等着萧故回来。 萧故见辞风翘首以盼,忍不住加快了脚步。 「怎么不在屋子里待着?」萧故收拢雨伞,甩了甩水立在墙边。 辞风:「等你。」 萧故的心瞬间兵荒马乱。 辞风拉着萧故进了屋,关上了门,又赶紧去给萧故拿干衣服来换。 「萧故,你去找姑姑做什么了呀?」辞风问。 萧故不知该如何开口,可云熙的一番话又始终在他的心间萦绕不去。 第43页 「辞风,你刚才为何要亲我?」萧故闷闷地问道。 辞风歪了歪头:「画册上就是这样的啊。」 萧故无奈:「都说了画册上的不能随便学,你自己你方才的动作有多亲昵吗?」 辞风:「我知道,这是夫妻才能做的事情。」 「那你还……」萧故睁大了眼睛,越发觉得春宫图害人不浅。 辞风困惑:「可我跟你不就是夫妻?」 萧故:「???」 这是何时发生的事情?他怎么不知道? 「辞风,这种话不可以乱说的。」萧故语重心长道。 「我没有乱说。」辞风认真道,「我有证据的。」 萧故愕然:「什么证据?」 第27章 证据?这还能有证据? 萧故说什么都是不可能相信的。 然而辞风是认真的, 只见辞风拉过萧故的手举起,露出手腕,自己将手腕靠了过去。 「萧故你看。」辞风弯起眼睛,「我们俩的手腕上有红线。」 萧故和辞风的手腕靠在一起之后, 两个人的手腕上都慢慢地浮现出来了一圈红线。 红线并非实体, 看得见摸不着,只是散发着莹莹微光。 萧故愣住:「还真是红线。」 辞风显然很不满意萧故的态度:「都说了我们是夫妻, 你竟然还不信我。」 萧故:那你也没有早说我们之间绑着红线啊。 自然, 这话萧故是不敢说出口的。 不过……辞风不是邪神吗?为什么像是抢了月老的活计? 萧故百思不得其解。 而且,他就这么莫名其妙地和辞风成了夫妻。 夫妻。 这是他活了二十几年从未奢想过的一个词。 「我们是命定的夫妻。」辞风收回了手腕, 朝萧故笑得眉眼舒展, 「萧故,我们天生一对。」 萧故还是没有回过神来, 此时他的脑子混沌一片, 什么也理不出来, 辞风喊了他好几声才惊觉自己身上还穿着湿透的衣服。 辞风催促着萧故赶紧把衣服给换掉。 萧故默默地去了后边更衣,更衣时也慢得不行, 又走了神。 他怎么就和辞风成了命定的一对了? 不过一想到日后要和辞风成婚的人不是别的女子,自己也不用被当成高堂来拜,萧故便开始傻笑, 嘴角都要咧到耳朵根了。 萧故全然没有意识到,自己对这一身份的转变适应得有多快。 更没有意识到自己对这个结果是有多么满意。 萧故换个衣裳换了许久, 辞风都过来找了,萧故还赤.裸着半身,手里拿着一件干净的里衣傻乐。 「萧故。」辞风走过去, 伸出手指戳了戳萧故的脸,「你怎么在发呆?」 「啊, 没什么。」萧故心脏狠狠地跳动了一下,他竭力装作无事发生,穿上了里衣,三两下系好了衣带。 辞风:「那我等你一起过去。」 萧故:「成,我很快。」 本来就要上床躺着,自然不用再穿外袍,萧故坐下来脱掉鞋子后又脱衬裤。 「哇!」辞风惊讶出声,「萧故,你好鼓啊!」 什么鼓? 萧故顺着辞风的目光寻找着,紧接着萧故背过了身去,匆匆脱掉湿了的裤子,一看亵裤也湿着,不可能不换。 想想辞风再语出惊人,萧故耳朵一下子就红了个彻底。 「那什么,辞风,你先去床上看书,我待会再过去找你。」萧故道。 辞风没同意:「我一走你又发呆,受凉了生病怎么办?你快一点儿,我就在这里等你。」 萧故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硬着头皮以最快的速度脱了亵裤换上干净的,又穿上衬裤,才松了口气。 这也太要命了。 辞风虽说看过春宫图,可在这种事情上压根就是张白纸,什么都不懂。 可越是不懂就越发叫人难以招架。 萧故在辞风面前,溃不成军。 换好了衣服,萧故终于陪辞风上床去看话本了。 幸好,辞风没有继续关注他鼓不鼓的问题,不然他可能会羞愤得想要将自己给埋进土里去。 辞风的话本都堆在了床头,方便拿,萧故睡在了外边,便于明日起床,辞风睡在里边。 身后垫着软枕,辞风还往萧故的怀里靠了靠,跟萧故分享他喜欢的话本。 萧故的注意力压根就没在话本上,他全关注自己怀里的辞风了。 说来也是奇怪,明明前不久他还抱着辞风睡觉,只是那会他自居大哥,拿辞风当弟弟,尚且不觉得抱着睡觉有什么,而他今天被云熙一点拨,辞风又给他看了红线,此时辞风只不过是半靠在他怀里,萧故都有了一种自己是个登徒子的错觉。 然而萧故又不得不承认,辞风真的特别适合他。 他打定了主意不要孩子,所以不欲和姑娘成亲,免得耽搁了人家的一生。 可辞风本就是个男子,男子又不能生孩子,就算是邪神也不行。 最重要的是,他心里是喜欢辞风的。 他那么多的心思放在了辞风的身上,确实早就超过了所谓大哥的界限,更为关键的是他接受不了辞风与别的人在一起。 萧故想,这也许就是占有欲作祟。 辞风不能是别人的,只能是他的。 第44页 和辞风相守一生白头偕老的人,是他萧故。 等等! 萧故勐得吸了口气:「辞风,我忽然想到了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辞风手里还捧着话本,一脸疑惑:「什么?」 萧故正色道:「辞风,你是神,而我是凡人,百年之后我黄土枯骨,你却仍旧如此时一般,那我们岂不是……」 辞风「啊」了一下:「你是担心你死掉之后我还活着?」 萧故:「不要把死说得这么寻常啊!」 明明是见惯了战场上生死的将军,却不愿意从自己喜欢的嘴里听到如此直白的表述。 辞风把话本一丢,窝萧故怀里去了:「你不用担心这个,我并非真神,我还是会死的。」 萧故猝不及防被辞风扑了个满怀,还处于转变中的萧故浑身上下都僵硬了。 辞风没察觉萧故僵硬得跟块板似的,依恋地在萧故的肩窝处蹭了蹭:「我应当算是伪神,不会活到天长地久,就算我活得比你久,那你死掉时我跟着你死掉就好了呀。」 萧故一边感动一边无语,辞风这说话的方式可得好好改改,该避讳的还得避讳啊! 这是一个十分郑重的问题。 萧故决定跟辞风好好地谈上一谈。 「辞风,以后说话不要这么直白,特别是生死之事。」萧故双手握在了辞风的肩膀两边,「我们可不兴动不动就死啊死的。」 辞风不明白这有什么好顾忌的,不过萧故说什么,那就是什么吧。 「我记住了。」辞风道。 萧故松了口气,擦了擦额头上不存在的汗水。 「那我们接着看话本?」萧故把话本给捡了回来,翻到辞风刚才看的那一页。 萧故不是从头开始看的,自是看不懂这话本讲了个什么故事,只是从这内容上看,萧故觉着有些离奇,眉头都拧巴到一处去了。 什么霸道将军跟他那进入军营的夫人在军营附近的湖里洗鸳鸯浴? 萧故震惊,云熙姑姑买话本时是真的不挑啊! 他很有必要澄清一下,军营不准女子进入的意思是不准无故进入,要真是探亲的将士亲人自然会放进来,更何况还是将军的夫人。 而且他们横云军是很欢迎将士们的亲人到云州来的好吧? 还女扮男装进入军营……真当众人的眼睛都是瞎的不成? 还有啊,去湖里洗鸳鸯浴是个什么玩意儿?好歹也是将军,能这么寡廉鲜耻,光天化日之下在野外就做那等事情? 萧故越看越气。 辞风偏过头去:「萧故,你不喜欢这个故事?」 萧故一言难尽:「你很喜欢这个故事?」 辞风慢吞吞道:「那倒没有。」 萧故:「???」 「那你为何还看得津津有味的?」 辞风一下就来了分享欲,话本再次被辞风扔去了一旁,辞风则是偏过身去面朝萧故。 「你不觉得话本里的那个将军很厉害吗?」辞风兴致勃勃道,「他可以将他夫人给抱起来贴贴!还能在水里贴贴!」 萧故今天晚上的心情起起伏伏,很难用言语来形容。 云熙姑姑到底是怎么把这种不干不净的话本买回来的啊! 萧故自己没有看话本这项爱好,他哪里知晓云州这地界本来就开放,写话本的人脑子可活泛着呢,那是各种花样层出不穷。 像什么书生进京赶考路上露宿破庙偶遇妖鬼的故事,在云州都得添上一层情.欲色彩。 从未认真看过春宫图的萧故,哪里懂其间趣味儿? 萧故受到了莫大的冲击,为了避免受到更大的冲击,他非常干脆地给辞风换了一本话本。 「刚才那种话本不适合你看,你换一个。」萧故有些心累地说道。 辞风乖巧同意,正好萧故拿的还是崭新的,他就翻开来看。 这次是个正经话本,讲的是一个准备科举考试的秀才读书,读书过程中闹出了些啼笑皆非的故事来。 而写这话本的人还真有两把刷子,写那秀才读书做文章,他还真写了文章到话本上来。 萧故仔细看了,文章还算是不错,有条有理,估摸着写这话本的人还真参加过科举考试。 作为皇子,萧故该上的学一天都要不曾少过,而且他在军队待了这么多年,歷练有成,对这话本里的文章到底有几斤几两还是看得分明的。 有这水平的人居然没有为官,而是在写话本,也不知为何。 等明日便差人去打听打听。 「辞风,这个话本好,以后咱就看这个人写的话本如何?」诙谐有趣还能学到些东西,没有比这再好的话本了。 辞风没应,萧故偏头一看,辞风已经合上了眼皮,睡得香甜。 萧故愣了愣,随后轻笑了一下。 看来辞风对这做文章是半点没有兴趣啊,都给看睡着了。 萧故把话本放到一旁,轻手轻脚地下了床去吹了蜡烛,只留下一盏,又放下了床帘才爬回了床上。 回到床上,萧故顺手就把辞风给捞到了自己的怀里。 捞完人,萧故陷入了深思。 他是不是也太顺手了一点儿?之前和辞风一起睡觉他也是这么顺手的吗? 那时拿辞风当弟弟,还不觉得自己的动作太过亲昵,现在想来,他在自己还没有意识到之时,就已经和辞风亲近得过分了。 第45页 他可真是太行了啊…… 辞风睡着动了动,把手给伸出了被窝,萧故又给辞风抓了回来。 可不能伸到外面去,万一着凉了怎么办? 萧故思考了大概不足一眨眼的时间便将辞风给抱在了自己的怀里。 …… 第二日清晨,萧故到了平日里要起身的时辰就睁开了眼。 刚睁开眼时意识还没有回笼,自己怀里有个软软的人,萧故还呆了一下,随即才想起来自己昨个晚上是跟辞风一起睡的,他怀里抱着的是辞风。 想了想昨天晚上的经歷,萧故还是觉得很离奇。 他接受辞风是自己命定之人的速度也忒快了一些,果然,他自己的心里就是在打辞风的主意吧! 萧故揉了揉额角,然后轻快地笑出声来。 辞风这么好,他喜欢辞风怎么了?他喜欢辞风是应该的。 萧故现在欣喜劲儿上来了,有点憋不住,决定起床去练个剑。 辞风还陷在被子里睡着,萧故下床前用手指将辞风的几缕髮丝勾到后面去,免得辞风蹭着了痒醒。 只是刚准备下床,萧故就感受到了一点不对劲儿。 萧故:啊。 这个,男人嘛,大早上的也很正常。 萧故试图说服自己,绝对不是因为辞风而情.动才这样的。 不然他真的就禽兽不如了! 昨晚上才确立了关系,这会他就蓄势待发,可不就是畜生么? 萧故别过头去,确认辞风睡得很沉,提着一口气掀开被子下床。 忽的他脑子里就闪过了辞风说他好鼓的那句话。 于是更鼓了。 萧故:「……」这个不争气的东西! 心里骂归骂,也不能放着不管不是,萧故只得放弃练剑,先去了后面更衣的地方。 萧故认命地坐在了凳子上,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眼睛一闭,脑海里全是辞风。 萧故感觉自己的血都涌动了起来。 初见时分给了他一个果子的辞风,吃到烤肉喜不自胜的辞风,缩在听得怀里和他一起在度厄山上露宿的辞风……全是辞风。 萧故发现自己这是打通了任督二脉,之前一直以大哥自称,现在,他可要改称唿了。 以后他该以什么来自称?夫君?有点腻歪啊。 对着辞风张口闭口就是「夫君怎么怎么你」,着实是腻得慌。 他得好好琢磨琢磨,不光要他说着顺口,还得辞风乐意喊才行。 先前他老是让辞风喊自己喊大哥,辞风一次都没有喊过,都是喊的他名字。 不喊大哥,喊哥哥似乎也不错? 萧故唿吸急促了几分,手臂肌肉绷紧而动。 「辞风,叫哥哥。」萧故还闭着眼,只是忍不住幻想着辞风唤自己「哥哥」的场景。 「哥哥。」 萧故听见了辞风叫他。 和喊他萧故时不同,哥哥这个称唿,要更亲近,更加缱绻。 萧故被辞风这一声「哥哥」激得瞬间绷住了全身,直到释放。 「唿……」萧故松开手,吐了口气,同时睁开眼睛。 然后辞风就撞入了萧故的眼中。 萧故:「!!!」 刚才那声「哥哥」不是他想像出来的,而是辞风真的在! 萧故的脸皮在此刻丢了个一干二净,火速提上了裤子。 辞风好奇地打量着萧故:「你怎么做到的?」 萧故立即飞去了辞风的身边,捂住了辞风那张嘴:「我的小祖宗,这个不兴说。」 辞风不满萧故捂住了自己的嘴,张开了嘴,试图用舌头把萧故的手掌给顶开。 一截濡湿的舌头抵在了萧故的手心里,还舔来舔去,彰显着存在感。 萧故触电一般松开了手。 「辞风,你你你你……」萧故成功被辞风弄得连话都不会说了。 辞风还真不清楚自己干了多么了不得的大事情,从刚才那一声「哥哥」到舔萧故手掌的行为。 萧故内心想要大叫,得亏他刚才用的是左手,要是右手,那辞风岂不是会舔到……不能想了!再想他真要失控不可。 「萧故,你想说什么?」辞风问道,目光澄澈。 用这样的目光专注地看着自己,萧故在这一瞬间几乎以为自己一个人就组成了辞风的全部。 「乖,来哥哥这里。「萧故张开了双臂。 辞风眼睛弯起,扑进了萧故的怀里去,双手环在萧故的腰身,抬头注视着萧故。 萧故满足地喟嘆一声,无师自通地学会了对待爱人。 他在辞风的额头上落下了一个吻。 「之前不乐意喊我大哥,那刚才怎么愿意喊哥哥?」萧故问道。 辞风:「大哥像山上土匪拜把子,听着凶。」 萧故属实是没有想到居然会是这么一个缘由,顿时哭笑不得。 「那你今后就喊哥哥?」萧故没忍住,在辞风额头上又亲了一下。 怎么能这么可爱啊! 辞风从善如流,说让喊哥哥就喊了一声哥哥。 萧故的心都要被张满了,抱着辞风都不想撒手,要不是到了该吃早饭的时间,二人没一个出现的,下人都跑来敲门了,萧故还真不敢说自己什么时候才会松开辞风。 带着辞风和自己一起洗漱好,又穿好了外袍才去前厅用早饭。 第46页 老何和云熙虽然和萧故关系亲近,却很少会跟萧故在一张桌上吃饭,所以还是只有辞风跟萧故一起。 今天早上厨房煮了荷包蛋,用米酒煮的,有着米酒的香甜味儿,荷包蛋没煮老,咬一口下去,蛋白是嫩的,蛋黄还会流心。 今天的辞风也是被将军府的厨子们征服的一天。 「将军,阮安鹤阮大人送了请柬过来,要见吗?」老何从外边躬着身进了前厅。 萧故这段时间查异族的事情查得比较紧,老何要是不提,他都要忘记了还有阮安鹤和周献的婚事了。 陆川这人是真的护犊子,阮安鹤在他的手底下做官,他就当成了自家人来看,为了阮安鹤没少谋划。 现在云州城的官员将领们,多多少少都听闻了阮安鹤和周献的婚事,而且阮安鹤是迎亲的那一方。 这便相当于阮安鹤是夫,周献是妻。 别的倒还好,只是周献一个武人,长得就比阮安鹤块头大得多,被当作下面的那个,难免会引起一些八卦。 不过周献本人是毫不在意的,他被杖责了十军棍后卧床养伤,没有半点不高兴,谁去看望他都要嘚瑟一下他要跟阮安鹤成亲了,阮安鹤亲自迎娶他,弄得大家的探伤实在是没了那氛围,起闹着让周献给大家发喜糖。 周献自己下不了床便託了人帮忙买了喜糖来给大家分,其实每人也分不到多少,无非就是图个喜庆。 萧故先前还偶遇过绸缎庄的邱掌柜去给周献量体裁衣,毕竟周献被打了十军棍,靠他自己是去不了绸缎庄的,只能请人家上门。 没想到这时间过得还挺快,都要到婚礼了。 「去将人请进来说话吧。」萧故对老何道。 老何领命,很快就把阮安鹤带到了前厅来。 萧故和辞风还在用早饭,这时辰属实是早,萧故也不知阮安鹤用过了早饭没,便邀请阮安鹤一道用个便饭。 「多谢将军好意,下官已经用了早饭了,今日前来打扰是想请将军携亲朋来我和周献的婚礼。」阮安鹤奉上一封红色的请柬,请柬还印着喜鹊图案,很是喜庆。 阮安鹤是个又眼力见的,瞧着萧故的身边还坐了一位公子跟萧故一道用早饭,便猜这公子跟萧故之间的关系定然不一般。 人家愿不愿意来是一回事儿,可这心意总该到位。 「你们的婚事定在了六月?」萧故翻开请柬,看见了时间,不由得讶异,「这么急?」 六月正是热的时候,这要办婚事都要比别的时节多费些工夫才行。 阮安鹤温和道:「下官和周献本来都做好了一辈子不见光的准备,能够得一场光明正大的婚礼,已经是运气极好,我们都想着早些定下,全了我们二人的心。」 萧故合上请柬,让老何妥善保管。 「既然如此,那等你和周献婚礼之时,本将军必定上门去讨杯喜酒喝。」萧故爽朗道。 阮安鹤道了谢,又道:「下官还要去别处送请柬,就不在将军府上多叨扰了,这便告辞。」 萧故颔首:「老何,你送一送。」 等阮安鹤走了,辞风才道:「这个人会活到八十岁。」 萧故:「???」 他家小邪神到底是哪路神仙呀?这么还会看这个? 「那你看出来阮安鹤的姻缘了没?」萧故问道。 辞风喝了一口甜米酒:「嗯,他的姻缘很好,虽有挫折,但是白头偕老。」 萧故难耐地抱着了辞风:「那我们的是什么样的?」 辞风故作沉思状,「嗯」了半天,就是不说。 「我不告诉你。」辞风都学会使坏了。 萧故哪里能就这样放过辞风?当场就挠起了辞风的痒痒来:「你说不说?说不说?」 辞风身上敏.感得很,萧故挠他,他便忍不住笑,眼泪都给笑了出来。 「你不要再挠了。」辞风被萧故挠得东倒西歪。 萧故暂停了攻势:「你说了我就不挠你。」 辞风眼珠子滴熘熘转了一下,在萧故的脸上响亮地亲了一下:「哥哥,不要挠我了好不好?」 萧故:「嘶……」 最终还是萧故举了白旗投降,辞风太能把握他的弱点了。 「好好好,我不问。」萧故给辞风抚着刚刚胡闹时皱掉的衣裳,「反正我们辞风不说我也能猜到。」 他跟辞风,那定然是顺遂平安。 萧故还得去军营,让辞风好好跟着云熙姑姑读书认字,话本等他回来再一起看。 他实在是不放心让辞风单独看一些奇奇怪怪的话本。 辞风自然是答应了萧故,还把萧故给送出了门。 小厮牵来了踏水,辞风很久不见踏水,还去跟踏水交流了一番感情。 「要不要跟着我一起去军营?」萧故跟辞风磨蹭了半天,越磨蹭越不想跟辞风分开。 辞风坚定摇头:「不要。」 萧故:「我是军营的老大,你可以随意进入军营。」 不会像话本里面胡扯的那样把擅入军营者给抓起来的。 辞风严肃道:「军营里的人肯定很多,我不要去。」 萧故:「……」得,他的小邪神怕人这一点还是没有好。 这才过了没多久,辞风能适应将军府里的这么些人就已经很厉害了,至于后边可以慢慢来。 第47页 等阮安鹤跟周献办婚事再带辞风出去玩好了。 「那你在家里待着,等我午时回来陪你吃饭。」萧故熟练地用手捏了捏辞风的脸颊,「哥哥走了。」 萧故利落地翻身上马,踏水甩了甩马尾巴。 辞风举起手跟萧故道别:「哥哥再见。」 萧故心里乐得开花:「快进去吧,外边热。」 辞风:「等你走了我再进去。」 萧故更乐了,纵马提鞍,朝着军营的方向而去。 辞风送萧故出了门,直到萧故的身影远去拐进了别的街道再也看不见才蹦跶着往回走。 「小公子今天很高兴啊?」老何笑眯眯地迎了上去。 辞风:「嗯!」 老何:「那我们喝个绿豆沙庆祝一下?」 「绿豆沙是什么?有酸梅汤好喝吗?」 又可以尝到新的吃的了! …… 比起将军府的一片祥和,军营这边气氛则是有些凝重。 钟诚和成广阳在组织众人操练,这俩人表情都不怎么好看,把军士们都给吓得不轻。 「钟诚,成广阳,随本将军去帅帐。」萧故扬声道。 钟诚招唿了其他人来带着军士操练,他和成广阳一左一右跟在萧故的身后往帅帐走。 「你们今天怎么瞧着这么沉闷?」萧故大喇喇坐下,提着茶壶给自己倒了一碗凉水。 「回将军,异族又有了新的动静,末将们都烦。」钟诚道。 今天本来是个大好的日子,周献能下地熘达了,在军营里给大家送请柬,他和阮安鹤约好的,军营内的周献来送,军营外的阮安鹤来送。 周献那殷勤的劲儿,全军营都知道他要成亲了,多好的事儿啊!结果,探子来报,异族有动。 「说说吧,异族又在搞什么么蛾子?」萧故杀了不少异族派到大周境内的人,他都搞不明白了,异族哪里来的那么多的人能用,还敢往大周派人? 成广阳:「将军,这次不是派人,而是异族那个病病歪歪的大王在搞事情。」 萧故目光一凝:「你说谁?异族大王?」 成广阳点头:「不错,就是他。」 萧故嗤笑了一下:「那老头子都病了这么多年了,这些年任由国师把控异族,怎么,他还能奋起重新夺回权力?」 钟诚「呸」了一声:「那老头临死前要折腾,跟国师达成了一致,谁能唤醒邪神把云州给抢回去,谁就能成为异族的新王,如果没有人能做到,那么他那一堆儿子都当不了王,异族会由国师全权掌控。」 就没见过哪个国家的王像异族大王这么疯的,自己的儿子当不当王,他们家的统治能不能延续下去不重要,反正邪神必须得找出来。 「不止是云州,异族想要唤醒邪神,意在图谋整个大周。」成广阳补充道。 萧故的目光顷刻间就冷了下去,敢打他家小邪神的主意,找死呢? 他绝对不可能让辞风被异族的那些王八羔子带走,辞风是他要共度一生的人,自然要跟他待在一起。 「异族大王这番言论,怕是弄得人心惶惶。」萧故活动了一下脖子,发出「咔咔」的动响来。 钟诚缩了缩脖子:「确实,异族这么信誓旦旦的,搞得很多不信真的有邪神的人都信起了邪神来。」 当然,军队中还好,毕竟在萧故的带领下,横云军也不是没有旌旗十万斩阎罗的实力,他们怕的是百姓出问题。 很多百姓都是单纯淳朴之人,这样的人很容易被有心人利用,就像之前在大连花村时的羊儿姑娘,纯属是被人利用坑害的。 一旦云州百姓被利用,那后果不堪设想。 「本将军才多久没有教训过异族那群混帐东西,他们就敢招惹我们了?」萧故冷笑,「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果然是有一定道理的。」 成广阳俯身:「将军,那我们要不要悄悄地派一队人进入异族境内……」 萧故微微一笑:「我们行得正做得直,为什么要悄悄的来?我们就要大张旗鼓地给异族一个教训。」 钟诚和成广阳立即站直,挺起嵴背,一副随时待命,出征异族的架势。 「异族不是喜欢拿鬼神说事?那我们就将他们的鬼神之说借来用一用。」萧故慢条斯理道。 「传令,轻骑兵清点军资,今夜本将军亲自带队,夜袭异族。」萧故冷声道。 钟诚、成广阳:「谨遵均令!」 「对了,周献能跑能跳了没?把他给带上,也好让他多立点军功,早点赶上他家那位的官职。」萧故道。 成广阳忍不住笑:「早好了,将军放心吧。」 萧故挥挥手:「你们去准备吧,本将军研究研究今晚的路线。」 异族既然大肆宣扬要唤醒邪神,还要用邪神来攻下云州,那他说他接到了神谕,神说异族是不孝子,想打他们一顿那也没什么问题吧? 萧故双手撑着沙盘,将烂熟于心的路线地势反覆记忆。 打仗讲究师出有名,至于这名能不能说服世人,就不在萧故要考虑的范围中了,再说了,异族直接宣扬要用邪神来覆灭云州,就算是他不给一个出兵的由头又能如何? 敌人先不讲规矩的,那就不能怪他不讲规矩。 而且,只有把异族打怕了,或者……直接将异族给灭了,才能保云州百姓平安,保大周安宁无虞。 第48页 才能保他家小邪神,可以无忧无虑地活下去。 辞风到底是怎么被弄去囚禁了十几年的,又是怎么变成的邪神,在辞风的生死面前,都可以先往后放一放。 谁想动辞风,他就杀了谁。 曾经他为皇兄动杀心。 如今他为辞风动杀心。 要不是直接和异族开战会给皇兄带去麻烦,萧故是真想带兵灭了异族。 不过今天晚上才暂且给个教训。 只是可惜了,他都不能回家陪他的小邪神。 哪有刚确认了关系就分开的?都怪异族! 萧故下定决心要把异族打残。 第28章 萧故将点兵的事宜交给了钟诚和成广阳去办, 自己则是抓紧时间回了将军府。 说好了的要回家和辞风一起用午饭,不能出尔反尔。 午饭是酸萝蔔炖的老鸭汤,番茄炒鸡蛋和一道鱼香肉丝,都挺下饭。 辞风这些日子以来被萧故补得身上多了些肉, 气色瞧着也好上了不少, 圆润可爱。 萧故回家就被自己的小邪神扑了个满怀,辞风早早地就候着了, 等着萧故回家一起吃饭。 「我们辞风真好, 还等哥哥回家。」萧故托着辞风腾空转了两圈。 辞风眼睛亮晶晶的:「每天都等你。」 萧故环顾左右,确认没有人, 在辞风的额头上亲了一口。 两人入座, 萧故熟练地帮辞风盛饭,辞风也拿着勺子给萧故盛汤, 氛围异常和谐。 仿佛他们生来就是要这般一起过日子的。 「我今天跟着姑姑又学习了好多字, 还读了好几篇文章, 姑姑说一个字都没有错。」辞风兴致勃勃地跟萧故分享着自己的生活,「还练了字, 已经有模有样了,今天下午你还出门吗?不出门的话我写给你看好不好?」 萧故放下碗筷,带着歉意道:「辞风, 我今天得出一趟远门,需要好几天的时间才能回来。」 辞风兴高采烈地想要跟他展示自己的学习成果, 他却不得不去打异族。 可恶的异族!觊觎他家辞风的力量,影响他和辞风相处,果然是罪该万死! 辞风眼里的兴奋劲儿慢慢消失:「啊, 你得出去好几天。」 萧故:「抱歉,事发突然, 只能临时告诉你。」 再次辱骂异族! 辞风失落了一下:「我还没有跟你分开过好几天呢。」 萧故抬手握住辞风的肩膀:「辞风,我跟你保证,我一定会快去快回的。」 辞风撅了下嘴,将自己的失落给掩了下去:「你不要着急,出门在外要注意安全。」 萧故双手从辞风的肩膀挪到了辞风的身后,将人抱住:「我会的。」 需要注意安全的,是异族的那一群瘪犊子。 辞风明白,萧故的身份不一般,因而不会吵着要跟萧故一起出门去办事儿,只是叮嘱了一大堆有的没的,让萧故都要好生记着。 萧故自是一一应下,吃过午饭之后陪辞风熘了一圈,将人送回房间去睡午觉,待辞风睡下之后,他才动身。 踏水在家里吃饱了草料,干劲挺足,萧故还没有走出将军府的大门就扬起了蹄子。 萧故换下了平日里穿的常服,穿上了一身黑甲,长剑佩于腰间,手提一桿长.枪。 「殿下,此去异族地界,您可千万要小心些。」老何面带愁容,「许久没有跟异族交过手了,指不定他们又弄出来了什么稀奇古怪的玩意儿。」 萧故翻身上马,一气呵成:「老何你就放心好了,异族要真有能耐,早就来攻打云州了,没动静就说明他们没有底气,你且帮我看好辞风就是。」 老何这才露出点笑意:「是,老奴定会照顾好小公子。」 萧故不再跟老何多说,骑马扬长而去。 一路从将军府进了军营,钟诚和成广阳清点好了一队轻骑兵,跟随萧故进入异族。 异族常常往大周境内派探子,萧故也没有闲着,他手下的人将异族的情况也摸了不少,不敢保证太多,至少这一战会是轻轻松松。 此时天色尚早,萧故没带队出发,而是在军营中稍作休整。 他要突袭的是异族驻军所在,也就是两国边境之处。 异族在云州外布置了军队,怕的就是大周军队忽然来袭而异族反应不及时。 只是异族在搞神神鬼鬼的东西上颇有本领,这操练军队的水平跟萧故比起来那可就差得远了,这也是萧故敢直接带着轻骑兵去偷袭的原因。 入了夜,萧故便率领五千轻骑兵从云州城北门出发,不惊动云州城中的百姓,直接杀了出去。 宝马在夜中奔袭,萧故的目标十分明确,再加上情报充足,根本就用不着到了地方还派人去打探情况,直接杀上去便是。 于是这一个再寻常不过的夜晚,萧故率领的五千轻骑兵,直接冲破了异族设下的防线,驻守的异族军队跟横云军比起来简直像是软脚虾,好拿捏得很,不过一个晚上,在第二天黎明拂晓之际,整座城池都被横云军所掌控。 说是城池,萧故觉得难免太看得起异族了些,这座城名为费司城,在异族的语言文化中,费司意味面向神明的方位,确实费司城也朝着度厄山。 只是费司城的规模跟云州城比起来差得太远,城墙还不足云州城的一半高度,也不牢固,年久失修。 第49页 边境城池却是这副样子,萧故猜这费司城的城主怕是没有少贪污钱款。 异族和大周的官员体系也不一样,他们的地方最高长官就是一城之主,只是城主与城主之间也有着等级划分,就像是大周的爵位似的。 萧故在进了费司城城主的城主府之后,便越发肯定这城主中饱私囊了不少钱。 费司城一座边境城池,军队怠散,城池不固,城主府倒是金碧辉煌,一步一景,雕樑画栋,好不奢靡。 萧故心说,他堂堂大周云王,整个云州都是他的封地,也没见享受成这样的。 「将军,费司城城主已经抓起来了,您看?」成广阳这次跟着萧故出来了,费司城城主也是他带人来抓的。 萧故:「把人带来,我要问话。」 成广阳:「是,末将这就去提人。」 萧故豪横地占据了城主府的主厅,自己往主位上一坐,全然不拿自己当外人。 成广阳很快就押着费司城城主到了主厅:「跪下。」 费司城城主瞧着就中气不足,成广阳只是手上用了点力,他便踉跄跪了下去。 萧故不满地皱了下眉:「还是个城主,居然衣衫不整。」 成广阳尴尬地咳了一声:「将军,末将带人将这厮抓起来时,这厮正跟好多个女子在那什么呢。」 萧故一脸嫌弃,明明费司城城主人还离他老远,他快速地掸了掸,生怕自己沾染上了晦气。 难怪看着就这么虚,敢情是真的虚啊? 「你叫什么名字?」萧故嫌弃完了人,才问道。 费司城城主跟那些进入大周的异族探子比起来属实是没什么骨气,被成广阳一抓就吓得畏畏缩缩,在萧故跟前更是连头都不敢抬一下。 「我、我叫祝颂。」费司城城主颤颤巍巍道。 萧故:「你既然是费司城的城主,想来也有些地位,那你可知邪神之事?」 他最关心的就是这个。 祝颂:「知、知道。」 萧故「啧」了一下,这个祝颂至于这么怕他吗?结巴什么? 「你知道那就说给本将军听一听,说得对了,本将军便不为难你,说得不对了,那可就莫要怪本将军无情了。」萧故笑着,嘴上却威胁道。 祝颂是个怕死的,被萧故这么一吓唬,哪里还敢嘴硬不说? 「邪、邪神是我们异族自古以来就信仰的神,因为邪神力量强大,异族最早能够建国就是依靠的邪神的力量。」祝颂说。 萧故:「那这神怎么后边没出现过?就连百年前大周和异族开战,你们异族都输得那么惨烈了,也没见你们的神帮你们。」 祝颂险些被萧故问疯。 成广阳忍不住抬头往屋顶,这问话还戳人心窝子,除了他们将军,怕是也难以找出来第二个咯。 「这是、这是因为邪神并非一直存在于世间,上一次邪神问世之后,帮助异族先祖建了国便消失了,而、而后再尝试召唤邪神,都没有成功过。」祝颂顶着萧故那要吃人的目光交代道。 萧故眯起了眼睛,透着危险的光,仿佛下一刻他就会抽出腰间的佩剑,一剑将祝颂给刺死。 「祝城主,你不老实,嗯?」萧故慢慢说道。 如果他所料不错的话,异族所谓的邪神召唤,其实就是挑选特殊的人作为媒介,再通过一些残忍的手段,让被选中的人变成邪神,而能否变成邪神,还要看被选中的人是否会按照他们预计的步骤走下去。 萧故根据辞风和流雪的经歷来推测,辞风和流雪应当都是异族选中的媒介,用以召唤邪神,度厄山上的神殿是进行仪式的场所,而辞风成了邪神流雪却没有,也是因为二人在被放血时的心境不同。 流雪比辞风大上许多岁,被囚禁之时已然知晓事理,因而她主动迎接了那场痛苦的死亡,不带怨恨赴死——所以流雪死掉了,没有成为邪神。 而从小就被囚禁,还眼睁睁看着自己姐姐被放干了血死去的辞风,自然心中怨恨有加,成为邪神也就不难以理解。 只是有一点让萧故弄不明白,邪神力量强大,那些千辛万苦将辞风给变成邪神的人,是凭什么来保证辞风会听他们使唤的? 还有如今异族大王下令寻找邪神,他要是没有手段控制邪神,他敢这么做吗? 到底有什么,在威胁着辞风的人身安全? 「祝城主,你这等水平能混上费司城的城主,想必还有着别的身份吧?」萧故起身走了几步,到祝颂的身前蹲下,「你最好是将你知道的一切和盘托出,不要让我费心力。」 萧故手指点在了祝颂的胸前:「不然,本将军活剜了你。」 他得从祝颂口中得知跟邪神有关的信息,只有这样,他才能更好地保护他的小邪神。 辞风已经受尽了苦楚,他绝对不会让辞风再落到异族的手中去。 那么乖的辞风,就该无忧无虑才是。 …… 横云军进入费司城,虽严格把控了街道,但是军纪严明,并未对费司城中的异族百姓有任何动作,只是异族百姓自然是不敢到大周横云军的跟前去晃悠的,因而街道空空荡荡。 萧故漫无目的地走在费司城的街道上,心神有些恍惚。 祝颂所交代的一字一句,都像一把尖锐的刀子往自己的心口在扎。 第50页 根据祝颂所说,他本是异族国师的本家,而且跟国师之间的关系也算亲密,不然也不能当上这一城之主,还是尤为重要的费司城。 作为异族最大的巫师家族,祝氏所知晓的远比旁的人要多得多,而在萧故的一番威胁之下,祝颂将他知晓的尽数交代了出来。 「异族记载,初代国王在邪神的帮助下建国,是受邪神青睐之人,这其实、其实都是编出来骗人的。」祝颂在陈述真相时抬头看了萧故一眼,这一眼不过半瞬他就紧忙垂下了头,不敢再窥视。 横云军统率萧故,看起来当真与煞神一般无二,那眉目间的凶煞之气浓厚得吓死人。 「别磨蹭,继续说。」萧故不耐地催促道。 祝颂又连忙把自己的心思给拉了回来,接着刚才的话题说道:「实际上邪神并非受异族先辈召唤而降临,而是用了秘法,将活人给变成了邪神。」 萧故当即就握紧了椅子的把手,要不是祝颂这城主府上的椅子用料名贵,极为坚硬,他非得一把给捏碎了不可。 辞风是被活生生变成邪神的。 萧故瞬间对异族的恨意暴涨到了极点。 又听祝颂说道:「要、要将活人变成邪神也非易事,需得挑选命盘符合之人,而且邪神虽被叫做神,却不能像真正的神仙那样活得长长久久,除了拥有凡人所不能企及的力量之外,和普通人也无甚差别。」 难怪辞风说他能跟自己白头偕老。 可见这将人变成邪神,不会给人带去任何好处。 「人成为了邪神,那又要如何保证邪神不会朝驱使他的人动手?」萧故阴着一张脸问道。 祝颂缩着脖子,身体颤抖不已,实在是想不通萧故在生什么气。 「有、有秘法,用秘法驱使邪神,邪神就会俯首听命。」祝颂道。 萧故:「那你可会这驱使邪神的秘法?」 祝颂瞪大了眼睛,连连摆手:「我、我虽然出身巫师一族,可我、我没那等天赋本事,怎么可能有机会学习秘法?有资格学习秘法的只有异族的王和国师二人。」 异族的大王和国师么…… 萧故松了口气,至少这两人不会轻易离开异族王都,不必担忧他们会直接操控辞风。 可也不得不防备,他们人不来,却没有少派人来大周找人,要是他们真的发现了辞风的踪迹,定然会费尽心思将辞风给带走。 萧故心中大幸,还好他当时上了度厄山,还好他遇见了辞风,将辞风给带回了家。 要是辞风还在度厄山上,被异族人寻到是迟早的事情,而被异族人找到,辞风要面对的是什么,萧故简直不敢细想。 「那之前那个邪神被人驱使,就没有反抗过?」萧故接着问道。 祝颂一脸为难:「这、这我也不知道啊!不过我倒是听说,有驱使邪神的秘法,也有杀死邪神的秘法,想来邪神也不想死,所以就甘愿受人驱使?」 真的会因为生死就心甘情愿受人驱使吗? 萧故不这么认为。 就算是异族初代的那个邪神会,辞风也不会。 如果辞风被秘法威胁驱使,那么辞风一定会跟他们拼个鱼死网破。 就像在仪式时辞风选择杀了那些害死他姐姐的人,辞风不会逆来顺受。 辞风很乖,也很倔强。 祝颂知道的只有这么多,再不知道别的内容,萧故叫人把祝颂给拖了下去严加看管。 既然祝颂跟异族国师是一家人,又是费司城的城主,那自然得好生利用一番,就这么杀掉属实是浪费。 最好是能拿祝颂把异族国师给钓到边境来,然后——杀了他。 萧故敛下眼底的杀意,扯了扯唇角,可得好好控制着自己的面部表情,万一维持着一脸凶神恶煞的模样回了云州,吓到了辞风怎么办? 「将军,您熘达完了没?」成广阳找了萧故许久,终于找到了人,一路赶过来都有些喘气儿。 萧故:「何事?」 成广阳:「此次作战已经统计完毕,您看看?」 萧故:「懒得看了,你直接说吧。」 成广阳点点头:「此次作战我们只有二十几个人轻伤,没有人死亡,杀敌五百有余,伤敌上千,俘虏两千余人,缴获了各类兵器、马匹和粮草,将军,怎么处理?」 萧故:「费司城这破城墙挡谁都挡不住,我们不必在此逗留,直接走,缴获的兵器、马匹和粮草带走,至于俘虏……我倒是有一个主意。」 成广阳见到自家将军阴阴地咧着笑。 为异族那些俘虏感到害怕。 萧故下令在费司城停留一个晚上,稍作整顿,第二天一早就离开费司城,活人除了一个祝颂谁都不带走。 入了夜,萧故也没去睡,而是带着人搜刮城主府。 祝颂贪污了不少钱款,这城主府里值钱的物件多得很,萧故跟土匪进村似的挨着搜刮。 搜刮回去变成银子,直接贴补给横云军。 横云军不差银子,一来云州是萧故的封地,云州富裕着呢,二来是朝廷拨给横云军的粮饷一直都很充足。 只是花自己的银子哪有花别人的银子爽快?更何况还是敌人的银子。 「将军将军。」周献乐疯了跑向萧故,「末将找到了好大一颗夜明珠!」 周献双手牢牢捧着足有成年男子拳头那么大的一颗夜明珠到周献的跟前献宝。 第51页 萧故吃了一惊,他堂堂大周皇子,当今陛下亲封的云王都不曾见过这么大的夜明珠,看来祝颂挺能贪啊! 反正是祝颂贪污来的,那他就笑纳了。 拿回去给辞风,就悬在屋子里,到了晚上就跟月光铺满了房间似的,辞风肯定喜欢。 …… 云州城,将军府。 老何给辞风点了足量的安神香,确保不会惊醒辞风之后才关上了房门出去。 云熙遛着来福和旺财,今天晚上没给来福和旺财餵骨头餵肉,就等着晚上大吃一顿。 「小公子睡下了?」云熙看向房门。 老何笑道:「这安神香能让小公子一觉睡到天亮。」 云熙点点头,把遛狗绳交给老何:「那就交给你了。」 老何接过遛狗绳,蹲下.身挨个摸了一把来福和旺财的狗头:「有的人,以为殿下人不在府上就能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就该给点教训。」 拍拍来福和旺财的屁股:「走,来福旺财,吃晚饭去咯。」 夜渐渐地黑了下去,月亮清光洒向人间大地,天上星子闪烁。 将军府外围,一堆穿着夜行衣的人窜墙而入,手中的刀剑在月光下折射出冷意。 一行人刚翻过墙,进入将军府的后院,隐藏在暗处的弓箭手便忽然现身,无数羽箭齐发,黑衣人们避之不及,身中数箭,瞬间倒地而亡。 也有身手好的和还没有翻进院墙内的黑衣人躲过了一劫,避着弓箭手所在的方向走,而此时,嘹亮的狗吠声刺入耳中。 来福和旺财都饿了半天,见到了擅自进入将军府的贼人勇勐地往前沖。 不要看着来福和旺财平时还能给辞风乖乖摸头便以为它们温顺,只是老何调.教过而已,而面对敌人,来福和旺财的兇悍程度不输军中将士。 黑衣人被来福和旺财缠上,又有众多将士包围,根本无处可逃。 唯有一个,身手最好,轻功也极为出彩,越过了包围圈,直奔将军府中央而去。 可他也没能走出多远,就迎上了一把雪亮的长剑。 老何轻轻松松,就拦住了那名黑衣人的去路。 「异族苟延残喘多年,如今倒是蹦跶起来了。」老何长剑一挽,直直刺向黑衣人,「老头子还没有死呢,也轮得到你们来这里撒野?」 黑衣人火速闪避,然而老何就像是预料到了黑衣人的闪避方向似的,刺向黑衣人的长剑瞬间折返,黑衣人根本就没能避开老何手中的剑。 「你……」黑衣人不可置信地低下头,瞧见了自己被长剑洞穿的腰腹。 老何冷漠拔剑,鲜血四溅。 黑衣人死不瞑目。 「也不跟人打听打听老头子以前是什么身份。」老何拿黑衣人的衣裳擦了擦剑上的鲜血。 很快兵戈之声平息,邹闻来向老何禀报情况:「何管家,所有的刺客都已经杀死。」 老何唉声嘆气:「好好的院子,被这些个刺客给糟蹋了,真是可惜。」 邹闻应和道:「谁说不是呢。」 老何摆了摆手:「得了,赶紧打扫干净,可不要明日被小公子瞧出端倪来。」 闻着足量的安神香,辞风睡得很熟,嘴角扬着,许是做着什么美梦。 …… 第二天一早,萧故便带队回云州,拖了不少的战利品,回程要比来时慢些,估计得晚上才能到将军府。 萧故把夜明珠亲自带着,等着看辞风收到夜明珠之后的表情。 「将军,咱们真不将费司城的军队给杀了?」已经出了城,成广阳还是忍不住往回望。 萧故淡淡道:「比起杀了他们,本将军还是更喜欢羞辱他们。」 成广阳:「咳咳咳……」 不得不承认,他们将军的主意是真的损。 萧故下令把异族的军队全部给绑了,打断了手脚绑着,一排一排跪着,美其名曰向他们的神明忏悔。 打断了手脚就没了作战的能力,想要将这么多的人手脚给接回去,废力气得很,而要是异族直接放弃不管,那异族内部自然要生出乱子。 萧故还派了暗探在异族境内大肆传播异族悖逆了神明,神明将会降下惩罚。 他要的就是将异族搅成一滩浑水。 浑水,才好摸鱼。 另外……他家小邪神没那个功夫惩治这些不敬神明之人,那就只好由他代劳了。 左右都是一家人,差不多嘛。 军队蜿蜒而去,绣着「萧」字和「周」字的旌旗在风中猎猎作响。 「将军,您打算何时出兵异族?」成广阳跟了萧故多年,自是不难看出萧故的心思。 萧故抬手挡了挡刺眼的阳光:「该出兵时就出兵。」 第29章 (二合一)) 萧故回到云州, 先回了一趟军营,将该安排的都做了安排,才策马赶回将军府。 正好赶上了晚饭的时辰,辞风从书房被老何叫出来去前厅用晚饭, 萧故一进去, 辞风的目光便黏了上来。 「萧故!」辞风人还没有在椅子上坐上片刻,见了萧故一下就蹭了起来, 急急忙忙地跑向了萧故, 「你回来了!」 萧故张开手臂将辞风抱了个满怀:「嗯,回来了, 我是不是速度很快?」 辞风咯咯笑了起来。 「将军是先用晚饭还是先去更衣?」老何招唿着人往桌上摆餐盘, 也不忘跟萧故使眼色。 第52页 一身风尘僕僕的,看着可不怎么精神。 萧故没着急去换衣服, 他先将自己带回来的夜明珠给拿了出来。 夜明珠是放在锦盒里的, 锦盒又用布帛包着, 萧故拆了两道才打开了锦盒。 「辞风,来, 这颗夜明珠以后就是你的了。」萧故将锦盒开口的方向对准了辞风。 「夜明珠?」辞风上手摸了摸看着就光华圆润的珠子。 萧故:「夜明珠在夜里会发光,正好给你做一盏灯用。」 辞风长「哇」,夜明珠他连听都没有听说过, 自然不知夜明珠还有在暗处会发光这个能耐。 「那我今天晚上就试一试可以吗?」辞风惊喜道。 萧故:「当然可以,这是送给你的东西, 你想这么处置便怎么处置。」 辞风扒着萧故,垫脚在萧故的脸侧亲了一口。 老何立即背过身去,这可不是他一个老头子该看的。 萧故内心仿佛有千万匹马在奔腾, 辞风好乖,他的小邪神怎么能这么乖的? 为了跟自己的乖乖小邪神一起吃晚饭, 萧故没耽搁,送完了夜明珠就回了房间去换衣裳,别的还好,那一身铠甲十分沉重,脱下之后松快了许多。 萧故重新换上平日里的装束,火急火燎地赶回前厅和辞风一起吃饭,要是慢了饭菜就要凉了。 热起来之后天便黑得越来越晚,用过晚饭之后那太阳还挂在天边,洒着无数暖光。 夜明珠要等到天黑下去才能看见效果,辞风看不了夜明珠,就拽着萧故去书房看他写的字。 「姑姑夸我,说我是极其聪明的,学什么都学得快。」辞风将自己今日练习的字帖拿给萧故看,「你看,我的字是不是好看了很多?」 萧故没有敷衍辞风,而是真的一页一页字帖慢慢地翻下来,不得不承认辞风聪慧好学,从最开始拿笔抖得字跟烧火棍滚出来的形状一样,到现在已经有模有样了,再多加练习,维持下去,辞风以后也能拥有一手好字。 「我们辞风写得真好。」萧故妥善放好辞风的字帖,「这两天还做了什么?」 辞风想了想,在书桌上翻找了起来:「我还看了一本画册,好厉害的。」 萧故听见「画册」两字,心里便「咯噔」一下。 不会吧?辞风又看春宫图了? 难道他就两天不在家,辞风就放飞自我了? 萧故隐隐有些窒息,可不能把辞风给教坏了。 辞风倒腾了一会儿,终于找出了他要找的那一本画册。 「萧故你看,我说的就是这一本。」辞风双手举着画册,展示给萧故。 书封上写着三个大字——玉楼春。 看着挺普通的。 萧故心想,难道是他担忧太过了吗? 而当辞风翻开了书页,萧故发现,他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 这画册果然春宫图! 救命啊!他家小邪神为何会对春宫图如此执着啊! 「萧故这个看起来好好玩。」辞风直接略过了前面带有剧情的几页,翻到了后边去。 萧故痛苦扶额,认命看去,只见那书页上画的是一个只搭了一件外袍的男子,外袍垮在了臂弯,而身上绑着许多红线。 红线将该绑的地方全部给绑了。 而且一看那被绑的手法和被绑起来之后的模样就不是军队里用的正经绑人手法。 「辞风,我们得谈一谈。」萧故捂脸。 辞风:「嗯?谈什么?急吗?不急的话你先跟我看完画册。」 全然没有意识到萧故的表情已经在崩溃的辞风仍旧兴致高昂,将画册翻到了下一页。 下一页就不止有那个身上绑满了红线的人了,还多出来了一个男人,而这个多出来的男人也是只披了一件外袍,还在对被绑起来的那个男子这样那样。 萧故深深吐息,试图将自己的火给压下去。 他能说什么?辞风之前是看了男女春宫,现在看的是男男春宫,算是进步了? 「萧故,你看画册上这个人的表情,他……」 口不择言什么都敢说,辞风最终被忍无可忍的萧故强行堵住了嘴。 唇舌被人含了个严严实实,辞风睁圆了眼睛,似是不明白萧故怎么就突然亲了上来。 萧故是个将军,更是横云军的统帅,平生最擅长的就是侵城略地,辞风哪有招架这位常胜将军的能耐? 辞风也没想招架,只是震惊了一会儿,他便将手中的画册随手一扔,扬起脖子闭上眼,承受起了萧故的亲吻。 萧故吻得很深很用力,辞风没一会就被吻得晕乎乎的了,手指攥着萧故的衣裳不敢松,生怕自己一松手就会一个腿软滑到地上去。 「辞风。」萧故单手将辞风抱起,放到了桌面上,「为何要看那种画册?」 辞风眼神有些迷茫,还带着些水雾,一看就是还没有从刚才激烈的亲吻中缓过来。 萧故非要得到答案,极具侵略性地挤进了辞风的两腿中间:「告诉我,为什么要看春宫图?」 辞风喘了喘气儿,似是找回了自己的意识,低声道:「夫妻之间不是就该做那个吗?我不会,我要学习一下。」 萧故失笑,他的小邪神还真是严谨。 「不用学。」萧故用手指替辞风抹了一下唇角的水迹,「辞风,我会。」 第53页 辞风目光中带着怀疑:「当真?」 萧故:「自然。」 作为皇子,在十四岁时就会有人来教导这方面的内容了,萧故只是不乐意去做,可该知道的他都知道。 萧故以前还只是皇子时,虽然知道这种事情该怎么做却是没有这方面的心思的,他的父皇多情有无情,的确给他造成了一定的影响,再者就是萧故不觉得十几岁是能够沉溺于鱼水之欢的年纪,有那工夫做点什么不好? 而且他还听人说过,年纪太小了就做那档子事,以后就做不了了。 做不做是一回事儿,能不能做那又是另外一回事儿。 萧故二十岁前对男女之事不屑一顾。 过了二十岁,父皇驾崩了,皇兄当上了大周皇帝,萧故就更不会去思考这种事情了,因为他压根就没有想过要跟谁共度一生。 也许是老天爷都看不过去了,才将辞风送到了他的身边来,天定姻缘,红线绑定,谁都分不开。 「辞风,我们余生还长,不用急。」萧故颳了刮辞风的鼻尖,「况且你还不到二十岁,等你到了二十岁再说。」 辞风略带失望:「好嘛。」 打消了辞风脑袋里的绮念,萧故安安心心地抱了辞风一阵,书桌前的椅子不够宽敞,只能萧故坐在椅子上再抱着辞风。 辞风依偎在萧故的怀里,跟萧故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也没个前因后果,想到什么便说什么。 两人一直在书房赖到了夜幕落下。 「先去沐浴,然后就去看夜明珠,好不好?」萧故问辞风。 辞风从萧故怀里支棱起一个脑袋:「我都要忘了还有夜明珠了。」 萧故心想,也就辞风才能不把夜明珠这等宝物给当回事了,说忘记便忘记。 说定了要看夜明珠,萧故便催促着辞风先去沐浴,他自己也要沐浴,等沐浴好了便回他的院子里去。 左右以后都是要住在一块去的,萧故便想着将辞风给捞过去跟他一起睡觉。 他跟周献那个傢伙可不一样,周献和阮安鹤就算是成了亲也不能日日见面,还得两处分居,他和辞风可是能睡一张床的。 萧故越想越觉着很是舒坦。 再等一段时日,就让辞风完全搬回来,卧房同一个,书房也同一个,哪有夫妻还分你我的? 「殿下,小公子不在吧?」老何鬼鬼祟祟地遛着来福和旺财过来。 萧故脸上的嘚瑟一敛:「我不在的时候有人找上门来了?」 老何点头:「正是,刺客还不少,足足有好几十号人。」 萧故冷笑:「他们当这里是什么地方?是能供他们随意进出的?」 老何:「殿下放心,刺客全部击杀,没有留下活口。」 萧故:「没有惊动到辞风吧?」 老何笑道:「老奴给小公子点了安神香,小公子睡得很好。」 萧故:「那便好。」 异族的情况他并未掌握完全,只是瞧着不像是只有一股属于异族的势力在找辞风,不然他离开云州,那些窥伺着将军府的刺客为何不给费司城传信? 萧故也能想明白,无非就是谁都想得到辞风,谁都想把邪神据为自有以图谋大利。 辞风和他姐姐是在大周境内被囚禁十几年的,而囚禁他们的人似乎和异族那边的练习不多,异族大王又下了谁找到邪神攻下云州谁就是下一任国君的命令,还有一个疑似掌握着极大秘密和力量的异族国师…… 看来异族内部的情形并不容乐观。 「老何,我给皇兄写一封信,六百里加急送去京城。」萧故可是太期待将异族一网打尽了。 无论是于辞风还是于大周,异族这么个不稳定的东西,还是该早早除去的好。 老何:「那要在信中告诉陛下您有喜欢的人了吗?」 萧故沉吟片刻:「要。」 告知他皇兄他有辞风了,也好让他皇兄放心。 就是……他皇兄知道了他喜欢的是一个男子,会作何感想? 啊,希望太后和皇后可以安抚住受到惊吓的皇兄吧。 30 萧故跟老何「密谋」了许久才去沐浴,好在他在军中待习惯了,做什么事情都有效率,没有让辞风等他。 「萧故你快一点儿!「辞风已经抱着装了夜明珠的匣子在等着萧故。 「等我片刻,我去吹蜡烛。」房间里的烛火都点着,夜明珠拿出来会看不出效果。 将烛火一一吹灭,只余下一盏,萧故才走去了辞风的身边:「来,打开吧。」 辞风手落到匣子上,轻轻揭开了盖子。 顷刻之间,夜明珠的光华便从匣子里流了出来,照亮了整个房间。 「好漂亮。」辞风喃喃道。 这夜明珠的光是轻柔的,也是朦胧的,足以和月色相媲美。 是辞风以前从未见过的光。 「我让老何去找木匠做灯託了,以后便将夜明珠放在灯托上,充作一盏灯来用。」萧故伸手拨弄了一下夜明珠。 要是祝颂听见了萧故的做法,大抵是要气得呕血的,他珍藏着的宝物居然被萧故拿来当作一盏灯用。 「夜明珠会一直亮下去吗?会不会使用久了就不亮了啊?」辞风好奇问道。 萧故想了想,老实道:「这我不知。」 辞风偏头过去:「连你也不知道吗?」 第54页 萧故坦然道:「我自然不是什么都知道的。」 他捏了捏辞风的鼻子:「怎么,在我们辞风眼里,我天上地下无所不知啊?」 辞风还真点头:「你是哥哥嘛。」 萧故的心跳又乱了速度。 想他堂堂横云军统帅,身经百战,上万人的军队指挥起来也是如臂指使,没成想却总是管控不住自己的心跳。 萧故觉着,辞风要是成日里都哥哥长哥哥短的,那他必定是会在一声声哥哥中迷失自我的。 …… 萧故只离开了云州不过两日,暗地里的老鼠们也就只敢在萧故不在云州时动上那么一动,萧故一回到云州,便没有人敢再探头。 加之夜探将军府的那一批人全部被杀,连个衣角都没能离开将军府,暂时怕是没有人敢再去萧故的地盘上撒野。 萧故自然也没有任由这些臭老鼠在云州活动,该抓的肯定得抓,该杀的,当然也得杀。 这些血腥骯脏的事情也就没有必要让他家小邪神知晓了,他家小邪神只要准备准备去参加周献和阮安鹤的婚礼就行。 小邪神在将军府锻鍊了这么久,怕生人的毛病倒是减缓了不少,至少遇上将军府的人,哪怕再多也不会害怕。 可小邪神对于出门还是很抗拒的,萧故花了大把的力气也没能把小邪神给拉出门。 辞风不想出门,一个是因为外边人多,还有一个是天气热了,他只想在家里躲太阳。 躲在屋子里,吃着放在井水里冰镇过的水果,或者是喝上一碗冰镇酸梅汤和绿豆沙,不比去外面跑得热烘烘的舒服吗? 辞风以往从未享受过生活,如今能享受了,他才不要出去。 萧故被辞风弄得哭笑不得,可小邪神不想出门他也不能把人给拽出去。 况且辞风可是有理有据的:「我就算是一年三百六十天都在床上躺着也不会影响到身体的,哥哥,我可不是凡人。」 萧故无法反驳,确实,成为邪神给辞风带去的那么一点点好处全体现在让辞风躲懒上了。 比方说辞风吃东西会吃撑,可他一定不会吃坏肚子,所以辞风才能放肆地吃冰镇过的水果,喝冰镇过的酸梅汤和绿豆沙。 「那周献和阮安鹤的婚礼你去不去?」萧故开始细数婚礼,「婚礼上会有很多美食,还有各种零嘴可以吃,关键是我们还能学习一番,等日后我们办婚礼了也好有个参照,你说是不是?「 婚礼? 参照! 辞风立马就来了精神,从躺椅上跳了起来:「婚礼还有几天到呀?」 那期待的小眼神,都把萧故给吓了一跳。 萧故给辞风拢了拢散乱的长髮,嗯,不错,头髮都养得有光泽了许多。 「还有三天,你可得好好准备。」萧故道。 辞风:「我可以!」语气非常坚定。 萧故笑笑:「我知道我们辞风可以,只是我会担心,所以,能不能请辞风跟我出个门适应适应呢?」 辞风缓缓张了下嘴,垂眸思考了起来。 萧故便静静地等着辞风。 树上的蝉很不懂事,在人思考时叫唤了起来。 冰镇西瓜的皮也凝上了一层水珠。 「哥哥,那我们可以晚点出门吗?」辞风拉住萧故的袖子,轻轻晃着。 真会撒娇。 「等晚上凉快一些了我带你去玩,云州城里有一条河,河上有船,我带你坐船,很舒服的。」萧故再次抛出诱惑。 辞风高高兴兴地应下了。 …… 在家里用过了晚饭,一直等到了暮色四合,辞风才被萧故哄着出了门。 萧故平日里出门都是骑马,这一回带着辞风出门难得坐了一次马车。 到底是云王的马车,哪怕这个王爷从来不在人前显露自己的真实身份,就连御赐王府也很低调的没有改名,但是从马车的豪华程度就能看出来这马车里的人身份不低。 马车是两匹马拉的,里面很宽敞,并排坐下了两个人都还绰绰有余。 萧故扶着辞风上了马车,和人一起坐着。 将军府附近安静空旷,要等出了这条街道才会遇上熙攘的人群。 马车里有些热,辞风坐到了帘子旁边,将帘子给挑了起来,吹着点点微风。 萧故故意逗辞风:「待会要看见很多很多的人,你这样不会害怕?」 辞风扭头瞪了萧故一眼:「你不许说。」 萧故开怀大笑。 「坐回来,我给你扇风,手一直举着帘子也不嫌累?」萧故一手就将辞风给捞了回去。 不知从哪里摸出来了一把蒲扇,萧故用蒲扇给辞风扇起风来。 「咦?蒲扇上有香味儿。」辞风吸了吸鼻子,确认自己没有闻错,只是香味浅淡,只能随着风送一点出来,不然闻不着。 萧故挑眉:「我们辞风的鼻子真是好使,这都能闻出来。」 辞风得意:「那是。」 「不过为什么蒲扇上面会有香味儿?」辞风问。 萧故:「这把蒲扇是云熙姑姑的。」 云熙姑姑乃是一等一的讲究人,衣裳薰香不说,就连日常用的东西上也会有香味儿。 萧故就知道辞风会怕热,特意在出门前去找云熙借了把扇子来,好给辞风扇扇风。 辞风以前和他姐姐被囚禁于大周境内,而且多半是在云州境内,据辞风估计的从他们被囚禁的地方到达度厄山深处里的神殿,大约是三天的时间。 第55页 能够用三天时间抵达度厄山深处的范围并不大。 而如今萧故又多了一条查找那囚禁之地的线索。 那就是阴凉。 今年的天气较之以往并无什么异常,而辞风以往没有感觉过这么热,那便说明囚禁之地必定背阳向阴。 人们在定住所时自然是喜欢向阳的,而背阴的极少,而且按照辞风的表现来看,那地方常年见不到多少太阳光。 萧故以此为线索让手下的人加大了搜索的力度,不仅是要找到当初辞风被囚禁的地方,也是想要挖得更深入一些,好将阴沟里的老鼠们都给扒出来。 「好、好多人。」马车渐渐入了闹市,辞风听见了各种声音,没忍住那点好奇心,掀开帘子往外边瞧了一眼。 这一眼可把辞风给惊坏了,怎么这么短的一段路上能有这么多的人? 辞风立马撒手缩回了萧故的身边。 「没事的没事的,害怕就抓住我。」萧故拍了拍自己的胳膊,「实在不行,你就掐我。」 辞风:「。」 萧故:「???」 「怎么了?」 辞风幽幽道:「你身上好硬的,根本掐不动,就只有这里要软一点。」 一只纤细的手抬起就往萧故的胸口戳了戳:「我不能掐这里吧?」 萧故:「!!!」 明明是很单纯的一番话,可萧故愣是听出了几分暧昧。 定是春宫图将辞风给教坏了! 「你想掐的话也不是不行,只是不能在外面掐。」萧故默默地咽了咽口水。 辞风:「啊?」 根本就没有听懂萧故的言外之意。 萧故也被自己这臭不要脸的言论给臊得慌,闭口不再多提,只是扇风的力道隐隐大了不少。 钻进马车时天色尚未全暗,从马车里出来,已经华灯初上。 马车停在了河岸边。 河流从北至南穿城而过,给云州城的百姓创造了许多营生。 今个萧故要带辞风体验的便是乘舟。 有专门做泛舟游河生意的人,有的人是船家帮忙撑船,有的则是自己撑船,毕竟有时男男女女约见,有外人在实在是不适合谈情说爱。 萧故是带辞风出来玩的,也是来谈情说爱的,因此他直接租了一叶小船,自己带辞风撑船。 这个季节多风,若是顺着河流的流向走,都用不着自己撑船,只管让风来推着船前行便是。 「来,小心上船。」萧故租了一叶没有乌篷的船,他先上了船,才伸手去接辞风上船。 辞风扶着萧故稳稳噹噹地上了船,只是船身摇晃,辞风不大习惯。 「萧故,我不会掉下去吧?」辞风紧张道。 萧故扶着辞风坐下:「不会的,相信我。」 辞风慢慢坐下,还是紧张,他又问:「那你不会掉下去吧?」 萧故哭笑不得:「好了好了,不用害怕,你看,河面上还有其他人也坐着船呢。」 辞风举目张望,果然,河面上大家的船都很平稳。 船的宽度足够,萧故和辞风坐在了一排,左手绕过辞风的后背揽着辞风的腰,右手上是一根竹篙。 虽说他们是顺流而下,可有时候船偏了还是要用竹篙撑一撑的。 没有乌篷的遮挡,云州城的夜景便尽数入了眼。 河流两旁灯火万千,明亮而灿烂,人声还能传到河面上来。 一派人间热闹景象。 夜空中繁星似锦,明月高悬,照得河面粼粼发光。 「萧故,好美。」辞风吹着河面上带着凉意的风,彻底沉进了这美好景象之中。 辞风的眼里是万千美景,萧故的眼里是恍如在发光的辞风。 「确实很美。」萧故认真评价道。 云州城的百姓们是会做生意的,将摊都摆到了河流的两边。 一会听见卖豌豆黄的在吆喝,一会又听见卖炊饼的吆喝。 辞风晚饭是吃饱了的,可硬生生的让摊贩们给吆喝饿了。 「哥哥,我们能不能买一点吃的?」辞风再一次使出了撒娇的本事。 萧故本就是带辞风出来玩的,出来玩哪有不吃喝玩乐的? 「乖乖坐好,我来撑船。」萧故慢慢起身,拿着竹篙去前边撑船。 辞风乖巧地往中间挪去,稳着船身。 萧故会的东西不少,撑船不在话下,只是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撑过船了,有些生疏,多撑了几下之后便又熟练了起来。 岸边的摊贩见有人把船往岸边撑了,便纷纷热情地推荐起了自家的吃食。 萧故不敢让辞风吃太多,万一撑着了难受,所以便一样买了一点,尝个鲜。 摊贩们卖的吃食和铺子里的很是不一样,铺子里的东西总是要精细些,摊贩们卖的没那么精细,不过看起来味道不会差。 萧故买了一堆吃食,递给了辞风,又撑着船往河流中央走。 「炊饼上洒了芝麻,好香。」 「这个点心我喜欢,是甜的。」 「嗯,还有点冰丝丝的,好舒服。」 …… 辞风一边吃一边发表着自己的见解。 「喜欢吗?」萧故把船撑回了河流中央之后就让船继续顺着水流走,自己则是坐回了辞风的旁边。 辞风嘴里还包着吃的,张不开嘴说话,只能狠狠点头。 第56页 「那下次我们还出来?」萧故伸手抹去辞风嘴角的碎屑。 辞风再次点头。 萧故心道他家小邪神可真好哄,只要给买吃食就能乖乖跟着出门。 还好,辞风只会被他用好吃的骗走,别的人都不行。 说起来,在度厄山时辞风不会是先看上了自己的厨艺吧? 萧故忍俊不禁,这难道就是要抓住一个人的心,首先得抓住那个人的胃? 突然起了一阵大风,将船的方向给吹得歪了不少。 萧故先抬手护住了辞风,等风过去才拿起竹篙去撑船。 而萧故刚撑了没两竹篙,引人注目的烟火就窜上了天,轰然炸响。 宝烟飞焰万花浓。 辞风从未见过烟火,突然之下一个激动就蹦了起来。 而辞风这么一蹦,猝不及防之下将萧故给蹦进了河里。 「萧故!」辞风哪里还顾得上什么烟火,赶紧趴了下去想要去捞萧故。 萧故是会水的,倒是不至于让辞风这一蹦跶给淹着,只是弄湿一身衣服和头髮在所难免了。 辞风被萧故的手按住了头。 萧故一只手扶在船上,一只手按着辞风,和他吻在了一起。 天上烟火燃如明昼,烟花的爆响声盖不过心跳声。 「辞风,谋杀亲夫是不对的。」萧故放开辞风,眼角染着深深的笑意。 第30章 (三合一)) 以萧故的武功用不着辞风费力去捞, 跟辞风接了个吻之后利落地翻身上了船。 「我们快回去吧!你都湿透了!」辞风焦急得不行。 萧故自己湿着无所谓,但是他不想把辞风给弄湿,于是只是用手碰了碰辞风:「不必,很快就会干的。」 辞风不贊同:「那万一你穿着湿衣服生病了怎么办?」 「那我现在一身湿上了马车, 马车也会被弄湿的。」萧故严肃道, 「马车里面的用料都很精贵,沾不得这么湿的。」 辞风不知该怎么办了。 萧故俯身亲了亲辞风的额头:「不会生病的, 我身强体壮。」 辞风:「你说的是真的?没有骗我?」 萧故:「真的真的。」 他从小就很少有生病的时候, 别的皇子公主偶尔还会冷着热着,他生下来就很令他母妃省心, 除了十岁那年被人故意推进了结冰的湖里生了一场大病之外, 就再没生过别的病。 所以他皇兄都说他天生就适合进军营,这身体抗造。 不过辞风愧疚得不行, 一想到是因为自己太过激动把萧故给蹦进了河里, 他就难受得紧。 萧故可见不得辞风这样一副亏欠了他的模样, 只能想尽办法哄。 什么是夫妻?不在这种小事上计较的就是夫妻。 辞风没有见过烟火激动一下怎么了?人之常情,有什么值得愧疚的? 再说了, 萧故还觉得自己行为不轨呢,在辞风那么慌的时候拉着辞风接吻。 要道歉那他也得给辞风道歉不是? 辞风现在话多了,说话也流畅了不少, 只是跟萧故比起来他还是斗不过的,萧故又会很多弯弯绕绕的话术, 成功地把辞风给绕迷煳了。 萧故发挥到后面越发感觉自己像个急色的色狼,他绕着绕着,就绕成了他和辞风之间应当多加亲近了, 还从他的小邪神那里讨要到了许多好处。 啊,果然男人没一个好东西这句话是有点道理的。 当然, 除了他家辞风。 萧故跟辞风约好了一大堆夫妻之间应当做的事情之后才撑着船往回走。 身上的衣裳已经干了大半,辞风的注意力也不在他湿掉的衣裳上了,刚刚好。 夜更深了,风也没了多少,撑着竹篙往回走的路程很是顺利。 回了河岸边,将船还给了租船的船家,萧故领着辞风上了马车往回走。 从他们出了将军府的大门到这会儿,已经过去一个多时辰,再有一会就要到辞风平时上床睡觉的点了。 辞风出门游玩的兴奋劲在马车上时就逐渐散去,困意袭来,不自觉地就往萧故的肩膀上靠了过去。 的确如辞风所说,萧故身上到处都是硬邦邦的,全是肌肉,那肩膀上本来就不是长肉的地方,尽是骨头,枕着并不算多么舒坦。 幸好马车足够宽敞,萧故直接将昏昏欲睡的辞风给搂进了怀里自己抱着。 辞风枕在了萧故身上最软的那块地方。 「哥哥。」辞风下意识抬手拽住了萧故的衣裳。 萧故轻声:「我在,快睡。」 辞风蹭了蹭萧故,安心睡过去了。 云州城虽不宵禁,可也有子时过后不得随意外出游盪的规矩,所以路上的行人已然少了很多,做生意的也在收拾,准备第二天再开张。 大街小巷都比出门那会安静,辞风睡得很是香甜。 等马车回到了将军府,已经到了亥时的尾巴,许是作息规律的缘故,辞风被萧故抱着下了马车一路走回萧故的卧房都没有半点要睁眼的意思。 老何已经把盛夜明珠的灯托给拿了回来,是一朵莲花的形状,沉香木做的,老何特意多给了工费请工匠加工赶出来的。 夜明珠放在了灯托上,想着萧故跟辞风多半也不会分房睡了,老何便直接将夜明珠摆在了萧故的卧房里。 有了夜明珠便用不上那么多的蜡烛,萧故抱着辞风进门后,径直撞入了一片清明的光辉之中。 第57页 萧故将辞风放到了铺着凉蓆的床上,借着夜明珠的光去拿了里衣来给辞风换。 辞风睡得是真的熟,萧故给他换衣服都没有半点要醒过来的意思。 或许是以前难得睡得舒服,如今都要找补回来。 没关系,人生还有数十载,以前差了的缺了的,都可以补回来。 萧故先给辞风换好了衣裳,才拿了衣裳去换洗。 他今天在河里游了这么一圈,指不定蹭上了脏东西,说不准还有味道,他得去沖洗一下。 不过萧故歷来效率高,没过多久就洗好了回卧房去睡觉。 萧故往床上一躺,辞风便摸了过来,明明那么怕热,还老喜欢拽着萧故睡。 就如同在度厄山时的那几个晚上一般。 …… 说好了要将胆子给练一练,萧故便在晚上继续带着辞风出门。 云州城富庶,好吃的好玩的多得是,区区几个晚上根本就逛不完,萧故想着,等辞风能适应了,就多带辞风出去。 虽说不用天天往外边跑,可是一些节日是少不了的。 诸如中秋节端午节这样的节日,大街上会更加热闹。 只是凡事要将循序渐进,萧故这几天只带着辞风去了一些人流较为稀疏的地方,还没有去人多的地方。 练习了这么几日,不知不觉地就到了周献和阮安鹤婚礼这一日。 因着陆川的要求,阮安鹤要去军营那边接周献到刺史府,这个接亲的过程不仅是云州的官员们能瞧见,云州城里的百姓也能瞧见,男子跟男子还办如此轰轰烈烈的婚礼,得作为云州城好长一段时间茶余饭后的八卦。 不过陆川还是没有变态到让周献穿上婚服头顶红盖头坐花轿,人还是自己跟阮安鹤一道骑马回刺史府。 用陆川的话说:周献生得这么壮,他坐的花轿岂不是能八个人抬?我们刺史府没那么多闲人。 只能说刺史大人对周献还是有点怨气在身上的。 婚礼要在黄昏时举行,辞风便不用顶着太阳出门,能在家里还跟着云熙读书写字,再吃上些老何送来的冰镇西瓜。 萧故今天也没有去军营,不过邹闻带着最新的消息来了将军府找他。 「将军,探子来报,祝颂是异族国师的私生子,不仅仅是族人。」 萧故:哇哦。 「难怪祝颂那等酒囊饭袋也能当上费司城的城主,敢情是靠山很可靠啊。」萧故「啧」了一声,「这异族国师有点意思。」 再怎么说异族还是有国君的,就算那异族国君是个要死不死的老头子,那也不至于连费司城这种重要城池都不在掌控之中。 要么是异族大王脑子有病,要么就是异族国师手段了得。 然而再怎么了得,他的亲生儿子也落在了他们的手里,是杀是刮,他一句话的事情。 「那异族国师什么想法?这儿子他是要还是不要?」萧故问道。 邹闻笑了一下:「将军,这异族国师,还必须得救他儿子?」 「哦?」萧故一下子就来了兴趣,「怎么说?」 邹闻:「咱们的人打听到的,异族国师都出自祝氏一族,可是异族又要求国师一生不得婚嫁,不管男女,都要保持纯净之身以侍奉神明,而祝氏一族有一个瞒了几百年的秘密,那就是国师的神异之力,只能通过血脉的方式传承,血脉越近,神异之力就越好传承。」 萧故戏嚯:「那要是祝颂死掉了,再把这异族国师给宰了,异族岂不是离彻底灭亡不远了?」 把国运交给无形的鬼神之力,异族迟早要完。 「据说祝氏一族这一代人里除了作为国师亲儿子的祝颂,已经找不出来任何有神异之力的人了,因此,异族国师和祝氏一族就算是拼了命也会想方设法把祝颂给救回去。」邹闻道。 这祝颂多半不清楚自己身负神异之力,毕竟他连自己是国师的私生子都不知晓。 异族当年能立国靠的是以秘法造出邪神,而这秘法是祝氏一族提供的,祝氏一族和异族王族之间的关系,不可不谓不微妙。 看来找辞风的人,大致可以分为两派,一派来自异族王族的势力,一派来自国师背后的祝氏一族。 而这两派之下又能分出多少来,尚且不知。 萧故也不需要弄清楚,不管来多少,通通杀了便是。 「派人去跟异族国师交涉,务必要让他吐露出更多与邪神有关的信息。」萧故沉着吩咐道。 邹闻抱拳领命:「是,末将定会办妥。」 「将军,那祝颂此人,最终当如何处置?」邹闻请示道。 萧故淡淡道:「别看祝颂在我们面前怂得要命,可他仗着祝氏一族的出身和他那不透露真实姓名的亲爹为非作歹是少不了的,这种人,等我们的目的达成之后直接杀。」 从祝颂的城主府里搜刮出来的好东西,都够整个横云军用上一年的了,还是相当奢侈得用,不是抠抠巴巴地用。 祝颂死,死得可不算冤枉。 「那末将就先告辞了。」邹闻再次抱拳。 萧故颔首:「去办吧。」 等邹闻离开,没多久辞风就从门外冒了个脑袋出来:「萧故,我换好新衣裳了。」 萧故对辞风招手:「来,让我仔细看看。」 辞风一蹦一跳地进了萧故的书房。 第58页 方才结束了今日的学习,辞风便回去换了一身云水色纱衣,穿着凉快不少。 出席人家的婚礼是很重要的事情,辞风可是挑选了好久才决定了要穿哪一身衣裳出门呢。 萧故上下打量着,辞风这一身穿着,多了些仙气,轻飘飘的,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韵味。 「我们辞风果然是最好看的。」 32 萧故说好了要带辞风围观婚礼的全程,所以还得早一点出发,先去刺史府,然后跟着迎亲的队伍去接周献这个「新娘子」。 辞风不会骑马,在别人的婚礼上也不好带着辞风跟自己骑一匹马,今天的主角是周献和阮安鹤,可不该他们去抢风头,所以萧故便领着辞风坐上了马车。 刺史府的许多文官也不会骑马,所以也是乘坐马车前去接亲,萧故和辞风坐马车并不会显得突兀。 不过阮安鹤这个新郎官是得骑马的,他的骑术还是周献亲自教的。 刺史府这边出人去接亲,除了前去接亲的亲朋好友之外还有敲锣打鼓奏着喜乐的队伍,很长的一串。 从刺史府到军营那边距离不短,而这接亲的人百姓们看着也眼熟——到底刺史府的官员经常往来于民间,不眼熟才怪。 既然是官老爷接亲,那这热闹必须得凑上一凑,所以街道两边围了很多看热闹的百姓。 辞风只是掀开帘子略微看了一下便被街道左右那熙熙攘攘的人群给吓到了,火速躲回了萧故的身边去。 「幸好你带我出门练了练胆子。」辞风拍着胸口,心有余悸,「这人也太多了些。」 萧故:「那你可得好好习惯习惯,等日后我们成亲,可要直面这么大的人群。」 辞风耳朵一烫,避开萧故炙热的目光:「我知道啦。」 阮安鹤和周献都有认真对待这场婚礼,也想到了会有众多百姓来凑热闹,因而在为婚礼做准备时购置了许多的喜糖,有干果、蜜饯、糖,用红色的小囊装起来,一个小囊里也没有多少,主要是图个吉利。 骑着马的新郎官抬手向那些祝贺的百姓道谢,身后跟着帮忙的同僚们则是往左右两边撒着包好的喜糖,要是遇到了小孩子,就直接抓一把塞过去。 阮安鹤和周献,一个吃用刺史府的份例,一个吃用军队的份例,平日的俸禄都有攒起来,所以这两口子手上还是有些银钱的,置办一场婚礼不在话下,再加上萧故还给了一笔银子,毕竟是自己手下的人成亲,这是大事,自然不能少。 自然这两人用不着什么聘礼嫁妆的,便没有抬礼的队伍,后面跟着的是舞龙舞狮的人。 等进入军营管控的范围,就没有百姓了,来迎的全都是横云军的将士们。 萧故也下了令给横云军的将士们加餐,这还得多谢祝颂那一城主府的好东西,把横云军给充得口袋满满,还有一部分给了刺史府,由陆川自行处置。 花着别人的钱那是真的爽快不心疼,甚至还想再来一笔。 不过还想再发一次财,可能得等到攻破异族王城,把异族王族的财富都给缴来才行咯。 萧故对这一点表示了十足的可惜。 结亲的队伍到了军营门口停下,今天就连一贯严肃的军营都布置得喜庆,大红色的绸子高高挂起,红色的喜字贴得到处都是。 若是按照男女婚嫁的规矩,这新郎要接走新娘那可是相当不易的,得过五关斩六将才行。 而阮安鹤根本就没有用上这个环节,军营这边,周献的兄弟们一看结亲的队伍来了,十分热情地将阮安鹤给请进了军营,恨不得阮安鹤能赶紧把周献给接走。 阮安鹤:「?」事情应该是这样的吗? 「哇啊!他们可真热情。」辞风趴在马车的窗边看着。 萧故:等咱们俩成亲的时候,那才是最热情的。 用不着过五关斩六将,阮安鹤非常顺利地进了营帐,周献穿着和他同款的红色婚服正坐立不安。 「阮大人,老周以后就是你的人了,你快快带走吧!」 「那什么,老周是个粗人,不懂事儿,要是惹阮大人生气了您直接上手拿鸡毛掸子抽他,不用手下留情,他皮糙肉厚!」 「啊对!要是您怕手疼就找块搓衣板让老周跪下!」 周献:「……」 「去去去!你们这群损货!」周献嫌弃道。 也不知是谁直接把周献往阮安鹤的方向一推,两人直接贴在了一起,又升起了一阵起闹的笑闹声。 阮安鹤是红着脸把周献给接走的。 周献也骑马,和阮安鹤一起走在队伍前面,一些周献关系好的将士作为亲友代表要跟着接亲的队伍一道上刺史府去吃酒。 队伍回程的路和来时略有不同,绕成了一个圈,所以回刺史府时又会有别的百姓来看热闹。 不过他们准备的喜糖足够多,倒是不担心冷了场面。 辞风怕人的性子在今天得到了极大的克服,坐在马车里全程关着自然看不到外边的景象,于是他干脆趴在了窗边。 「萧故,我们成亲的时候也给这些人发喜糖吗?」辞风从装喜糖的小囊里掏出来一个蜜饯,剥了油纸塞进嘴里。 萧故:「不止发喜糖。」 他萧故的婚礼,自然要比这盛大。 等队伍回了刺史府,就是两个新郎一起进门拜堂了。 第59页 周献和阮安鹤都无亲人在上,因而那上方坐的人就成了萧故和陆川。 辞风在人堆里扎着会不适应,就站在了萧故的后边,今天人多,不会有人特意关注到他。 陆川对周献哪怕再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这个时候都是笑着的。 阮安鹤是他看中的下属也是他爱护的小辈,自然不会在阮安鹤的婚礼上下人面子。 更何况陆川就是嘴上倔强一下,不然也不会还自己出钱出力给两人帮忙办婚礼了。 萧故作为被两个新人拜的「高堂」还有点紧张,毕竟像他这么年轻当高堂的也没有几个了,旁边的陆川可是要比他年长许多岁呢。 陆川忽然鼻子痒了痒。 婚礼三拜才算礼成,周献和阮安鹤拜了这三拜,就被众人嬉闹着要送入洞房。 男女婚礼,男子要招待宾客,女子在喜房中坐等男子。 周献和阮安鹤都是男子,便没有这样的环节,两人都去招待宾客,一桌一桌挨着敬酒。 萧故作为云州一把手自然是坐主桌,同桌的还有陆川、钟诚、成广阳他们。 辞风作为萧故的家属,跟着萧故坐一块儿。 今晚的席面也甚是丰盛,直接勾得辞风目不转睛。 将军府的饭菜以日常为主,便没有宴席那么多的样式,而辞风没有见过这花里胡哨的东西,这一下注意力就跑菜上去了。 清蒸全鸡、笋丝肉片、酸辣肘子、蜜汁榾、糖醋脆皮鱼、炒青菜、肚丝汤、八宝饭……每一道菜都用些装饰,有的是直接用菜来装饰的,有的则是雕了花一起摆盘,很是讲究。 而且盘子也是完整的一套,专门用来做婚宴的,菜被宾客们吃掉之后就能看见盘子底部的喜字,还有做成了鲤鱼形状的盘子,一个比一个讲究。 关键是菜品都做得好吃,辞风吃得心满意足。 清蒸鸡嫩滑,糖醋鱼下饭…… 「萧故,我会不会被撑成一个球?」辞风眼巴巴地望着满桌的菜,又摸了摸自己那没有多少容量的胃。 萧故哭笑不得:「不会撑成一个球,只是我们可能得走回将军府了。」 「啊?」辞风瞬间就蔫了,走回去那还了得? 那么多的人呢! 他能安心在这里坐着也是因为人再多也不会靠近自己,可走回去的话……辞风只是尝试着思考了一下那个场景就想冒黑气。 「那我还是少吃一点儿。」辞风拒绝走回家。 陆川看着萧故和辞风的互动,莫名觉得有些不安。 「将军,你带来的这个小公子?」陆川话说了一半留了一半。 萧故坦然道:「陆大人,这是辞风,和我的关系就与周献和阮安鹤的关系是一样的。」 不光是陆川,同桌的所有人都手抖了一把。 陆川皱眉:「将军,你兄长可知晓此事?」 他是知道萧故身份的,这大周皇帝最宠爱的弟弟喜欢上了一个男子,陛下能接受得了吗? 陆川深以为,按当今陛下对萧故的宠爱程度,很有可能会亲自杀到云州来。 萧故:「先前写给兄长的信已经送出去了,要不了多久我兄长就会知晓的。」 辞风茫然咽下一筷子肚丝,茫然抬头,萧故跟陆川在打什么哑谜? 萧故给辞风又夹了一块酸辣肘子:「继续吃吧。」 辞风当真继续埋首吃饭。 陆川嘴角微抽,得,看这架势,就算是陛下把刀架萧故脖子上,萧故也是要跟这个年轻人在一起的了。 之前还说萧故不开窍,这一开窍就开到了一条容易被他皇兄打死的路上。 周献和阮安鹤他们被大家闹洞房闹了一通,终于出来敬酒了,第一个要敬的就是萧故他们这一桌。 辞风见大家的酒杯里都有酒,就他没有,便悄悄地地给自己移了一点进杯子里。 小邪神身上还是有些意想不到的能耐的。 周献和阮安鹤敬酒,众人都站了起来,萧故也带着辞风站了起来,双手举着酒杯,一起说着恭喜的话。 这酒可不是喝着玩的果酒,而是实打实的白酒,辞风一口下去瞬间就被辣到了喉咙。 辞风强忍着辣意,没有在两个新人面前露出异样。 等周献和阮安鹤去了下一桌敬酒,辞风才大口大口地吸起气来。 「辞风你喝酒了?!」萧故大惊失色。 喝酒不是大事,他怕辞风喝了酒当着所有人的面冒黑气啊! 辞风那点酒量实在是不够看,一杯下去没一会就放倒了自己。 「就……一点点。」辞风眼神已经开始不聚光了,还用手指比划了一下。 比划完,辞风就往下栽去。 萧故吓得赶紧捞住了辞风。 这可真是刺激了。 「很好,不用担心吃圆了走路回家了。」萧故哑然失笑。 33 小邪神一头栽进了萧故的怀里睡着了,萧故却不敢放任一个因为喝酒喝醉了睡着的辞风在外面待着。 他倒是不怕公开了辞风的身份这些人会因害怕辞风对辞风怎么样,他只是担心异族未除,辞风直接暴露于人前会给他带去威胁。 等异族除去,他就光明正大地和辞风成亲。 要是他皇兄不同意……那他就磨到皇兄同意便是。 「各位接着吃,本将军先带辞风回去。」萧故熟练地将人给抱了起来。 第60页 不知是梦到了什么好吃的东西还是没有吃够宴席上的菜,辞风窝在萧故的怀里还砸吧了一下嘴。 萧故忽然觉得辞风很像一只猫。 一只小馋猫。 小馋猫被萧故抱上了马车,慢慢地摇回将军府。 不知辞风今晚还能不能睡醒,萧故便吩咐了人去熬一碗醒酒汤来先放着,等辞风醒了再喝。 这酒浓度不低,辞风一晚上都没能醒过来,甚至直接睡到了第二天。 辞风是被渴醒的。 长时间没有喝水,天又热,辞风嗓子干得难受,将自己给渴醒了。 萧故人不在卧房,看这天光大亮的,多半是去处理正事去了。 房间里的桌子上放着一碗温凉的汤,辞风想也不想就端起来喝了下去。 嗯……味道有点奇怪,不是很好喝。 房门被人敲响,老何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小公子可睡醒了?」 辞风连忙道:「何伯伯我醒了。」 老何得到了回应,这才推门而入。 「小公子,快到吃午饭的点了,你还睡吗?」老何顺势扫了一眼桌面上装醒酒汤的碗,很好,小公子已经自觉喝掉了。 辞风:「???」 「我睡了怎么久?」辞风完全没有感觉。 老何:「是啊,将军今天出门前还特地嘱咐了,要时不时的来看看呢。」 萧故还有事情要去做,没法看着辞风,只能让老何多盯着点儿。 辞风捂脸,早知道他就往酒杯里偷渡一点汤了,这酒又辣又醉人。 「何伯伯,我马上洗漱,午饭准时。」辞风说。 老何笑着,背起手去安排了。 萧故中午留在军营吃午饭,辞风只能一个人吃饭。 云熙怕辞风饮了酒身体不适,还给辞风放了一天的假,让辞风自己玩一玩。 辞风在将军府里遛来福和旺财,萧故在军营遛异族。 异族国师是真的在乎祝颂这个私生子,也是,祝颂要是没了,祝氏一族再无人能够担任国师,失去神异之力的祝氏一族很快就会被异族王族给拉下马。 无论是国师本人还是祝氏一族,都不会想要看到这样的局面。 「祝烈,也就是异族国师,他私下里的亲信来问,是否能和将军见面详谈。」邹闻禀告道。 萧故:「他还敢跟本将军面对面?不怕本将军一剑杀死他吗?」 邹闻耸耸肩:「大约是心中有所依仗,才会如此放肆。」 可再放肆如今也是祝烈求萧故,只有萧故提条件的份,可没有祝烈要求这要求那的份。 「祝烈想要见本将军,本将军就给他这个机会。」萧故起身去看背后悬挂着的地图。 祝烈敢跟他私下见面,那必然就不会带太多人手,只能带上自己的心腹。 可也保不齐祝烈想着暗算他一番,所以这见面的地点,可得好生定一定。 定在哪里好呢…… 萧故的手指在地图上游走,最后落在了一个位置:「那就让祝烈到此地来见本将军。」 邹闻循着萧故点过的位置看去,那是度厄山下。 派人去告知祝烈见面,至于祝烈到底同不同意见面那还得另说,萧故不急,反正祝颂在他的手里捏着,该着急的人不是他们。 除了祝烈这个来救不成器的私生子的国师,萧故还会了会别的异族人。 异族的动静是越来越大,大有破罐子破摔的架势,萧故抓了不少异族的探子。 这些探子有异族那个要死不死的大王派出来的,有异族那几个意图争取王位的王子们派出来的,还有在异族颇有权势的人派出来的。 看来异族当真是长久不了了,难怪急着想要将辞风给找回去呢。 谁在这个时候找到了邪神,谁就会成为异族真正的掌权人。 异族百姓崇仰鬼神,得邪神相助者,便能得百姓的支持。 一个两个百姓的支持算不了什么,可若是异族大部分百姓都站在了一个人的背后,那将是一股极为强大的力量。 可惜了,他们任何人都不会有这个机会。 萧故不会给他们机会。 异族探子无论是谁派出来的,萧故都是同样的处置方式,先将情报给套出来,直到将所有探子知晓的都给掏干净之后便全部处死,片刻不得停留。 他的小邪神并未灭世之心,更不会帮助异族这些人。 小邪神只要无忧无虑地生活下去就足够了。 …… 萧故强行要求在度厄山下见面,祝烈为了他的亲儿子终究还是同意了萧故的要求。 而祝烈心里很清楚,他拿萧故没有任何办法,除非邪神在旁供他驱使,不然以萧故的武功,杀一个他是眨眼间的事情。 因此祝烈此次偷偷前往边境,当真只是为了救祝颂回去。 费司城被攻破,王上十分生气,祝烈也是费了好一番工夫才将祝烈从罪责中给摘了出来。 祝烈已经想过了,等他将祝颂救回,便把祝颂关起来,命他好生学习,以后才能接替国师之位。 然而祝烈没有想到萧故手下的探子要比异族的探子能干太多,掏了不少异族的底出来。 萧故都清楚了祝颂的重要性,又怎么会将祝颂给放回去呢? 就连祝烈,他也没有打算放过呢。 第61页 萧故和祝烈见面的时间定在了三天之后,萧故来回至少得一天,因而又有一个晚上不能陪着辞风一起睡觉了。 「你好忙,可是我好闲,我是不是也该找点正事做?」辞风捨不得萧故出门,赖在萧故的身上。 辞风横坐在萧故的大腿上,这个姿势倒是方便了萧故跟辞风亲近。 「读书写字难道不是正事?」萧故用自己的额头蹭了蹭辞风,「说好了要认真跟着云熙姑姑上课的,可不许反悔。」 「不反悔。」辞风举手保证,「我肯定好好学。」 「真乖。」萧故狠狠地亲了辞风一口。 萧故拒绝了祝烈一起用个饭的提议,他跟祝烈吃饭都怕自己倒胃口吐出来,所以他在家里跟辞风一起用了午饭才出发。 祝烈带的人的确不多,只有少许心腹,和萧故这边明面上的人比起来简直是毫无威胁,而萧故还在暗地里布置了不少的人手。 「早就听闻萧将军大名,果真是百闻不如一见。」祝烈一上来便是一番客套话。 祝烈在这炎炎夏日还裹在了袍子里,也不嫌闷得慌,不过从外表来看,祝烈没有七十岁也差不离,难怪那么紧张祝颂这个儿子呢,这把年纪了就算是想生也生不了了,更何况国师生子是背着王族进行的,要是被发现了,那将是整个祝氏一族的灾难,这也是为何祝烈只得了祝颂一个孩子的缘由之一。 「不必说这些有的没的,本将军没这心思听你废话。」萧故叠指,点了点桌面,「国师,你要是耽搁我本将军的时间,那本将军就只能减少你那个族人往后余生的时间了。」 祝烈勐地咳嗽了起来,他手下的人立即送上了清水。 喝了几口清水,祝烈才缓了过来。 萧故:原来是不行了。 「萧将军快人快语,那老朽也不跟将军扯有的没的,老朽确实可以将将军想知道的告诉将军,可是大周不似我们异族这般信奉鬼神,又何必探听那么多呢?」祝烈道。 他这几乎算是对萧故直接打探了。 萧故没回话,只是双臂抱于胸前,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动着。 祝烈也保持着沉默,一时之间过分寂静。 「信不信,跟用不用,这是两码事。」萧故隔了良久才慢悠悠地吐出了这么一句话。 祝烈垂下头,借着咳嗽以手抵唇,露出来些笑意。 果然,这位云州的无冕之王,是个有野心的人。 萧故腹诽不已,真的是自己心比天高看谁都是如此,指不定在祝烈的眼里他是个什么不忠君爱国的形象呢。 他要真有拥兵自重的意思,何必等到今天?在争皇位时他就去争了,手里有军队的他不是很有胜券? 不过这样也好,给祝烈营造营造自己可以为他所用的假象。 「国师,你今天要么交出我要的,然后带着你的族人回异族,要么就和你的族人一道留下。」萧故捻着指尖,「信我,我说到做到。」 祝烈又咳嗽了两声,才道:「我自然是会如实相告的,只是大周一向不沾染鬼神神通,怕吓着将军。」 萧故一脸无畏:「国师说笑了,四年前大周和你们异族开战,本将军就是那时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什么都吓不着我。」 两人拉锯了许久,废话不少,在无声的对峙中进入了正式的交谈。 祝烈交代的第一句话是:「邪神,并非天生,而是人造,祝氏一族出国师,而异族王族出邪神命盘之人。」 萧故险些没能控制住自己的表情。 辞风和他姐姐是异族王族?可是异族王族又怎么会沦落至此?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异族大王年岁已经很大了,多半不是辞风和流雪的父亲,起码得是祖父。 那辞风的父母呢?他们又会是谁? 第31章 (三合一) 34 萧故心里掀起轩然大波, 表面上却不露分毫,还露出了玩味的笑来。 「不瞒将军,这国师只能由祝氏一族中具有神异之力的人来担任,而邪神也只能用王族命盘相符的人来召唤。」祝烈一脸真诚地说道。 前面那一句只要萧故派人去查肯定是能查得到的, 而王族之人才能成为邪神, 这在异族内部也是一个天大的秘密。 这是由王族和祝氏一族共同享有的秘密,而就是因为这样的一个秘密, 这么多年来, 王族和祝氏一族的关系都显得十分微妙。 「你们异族人可真有意思。」萧故懒散地换了一个坐姿,单手支着脑袋, 「继续说, 这可比民间写的话本有趣得多啊。」 祝烈就知道萧故会对这个感兴趣,他笑了一下, 又继续道:「有神异之力的人易出, 而符合邪神命盘的人难出, 要是邪神有那么容易出现,我想, 大周未必会是我们的对手。」 萧故不可置否,异族这样利用人来造神,用完还扔的行径, 还想跟大周比,未免有些不知好歹。 「本将军近日在云州境内抓到了不少你们异族的人, 说说,他们是不是跟那什么邪神有关?」萧故装出了一副自己什么都不清楚的样子。 祝烈想要利用萧故,难免就得多透露些, 因而祝烈直接承认了这一点。 「邪神命盘已然出现,这对于异族来说极为重要, 自然是要多加打听。」祝烈模稜两可地说道。 他身负神异之力,所知晓的远比别的人更多,他不光知道邪神命盘在大周显现,他还知道邪神已经现世了,只是不知如今躲在什么地方罢了。 第62页 等他找到了邪神,用秘法控制起来,以后这异族就是他们祝氏一族的天下,等统治了异族,再问鼎云州乃至大周。 他们祝氏一族,天生神异,为何不能做这天下的统治者? 「你们那邪神不是说出自王族?你们王族怎么会跑到我云州境内?」萧故故作怀疑。 祝烈一脸羞愧:「说来话长,这邪神命盘本出现在我们异族先太子和太子妃的那一双儿女身上,先太子和太子妃不愿意捨出两个孩子,便带着两个孩子逃离异族,一逃就是这十几年,了无踪迹。」 「也不知小公主和小殿下吃了多少苦。」祝烈擦了擦他根本就不存在的眼泪。 萧故笑了,气笑的。 辞风和他姐姐,异族先太子和太子妃的孩子,身份尊贵,竟然沦落到了被人囚禁长达十几年之久,不得自由不说,连饭都吃不饱,衣都穿不暖,还要被人欺凌。 而在时机成熟之际便将他们姐弟二人带上度厄山生生放血! 萧故敛眸,掩下自己的恨意与杀机。 异族的一些人,当真是黑心烂肺。 若真有平天下的志气,那就该励精图治,而不是用尽骯脏手段去祸害辞风和他姐姐。 「国师还打算把人找回去了之后供起来不成?」萧故出言嘲讽道,「你会吗?」 祝烈的故作姿态很快就结束了,不过还是一股子做作气息:「我会待两位殿下如上宾。」 萧故讥讽地扯了下嘴角。 「你想做什么无所谓,不过我想要的你得给我。」萧故捏了捏骨节,发出清脆的响声,「至于到底谁能得到邪神,我们,各凭本事。」 哈,你个老东西,小邪神已经被我带回家藏起来了,你别想抓住他。 祝烈微笑:「这是自然。」 萧故从祝烈的手中拿到了所谓的秘法,祝烈早就在来见面之前准备好的。 「国师,这秘法不会有别的人知道吧?」萧故将祝烈给他的羊皮纸抛了抛。 祝烈:「除了王上再无旁人,这等秘密,肯定不能让太多人知晓的。」 那可真是太好了。 萧故心中已然有了计划,引起祝烈和异族大王、祝氏一族和异族王室的争斗,让所有可能知晓秘法的人全部死掉,那就不会再有人能控制辞风。 「行了,国师就带着人回吧。」萧故无所谓似地摆了摆手。 萧故让人将祝颂还给了祝烈,人他是还了,至于这人到底能不能活下去,那可就与他无关了,毕竟最喜欢祝氏一族神异血脉断绝的,可是他们异族的王族。 祝颂在萧故手下被人恐吓了这么长的时间,加之祝颂本身也是个胆小之人,回到了祝烈的身边都还颤颤巍巍的,话都说不利索。 祝烈作为异族国师,骄傲了一辈子,没想到自己的亲生儿子成了自己最大的败笔。 祝颂被祝烈给带走了。 萧故目送着祝烈他们离开,才招了招手,成广阳俯身过去。 「将军。」 萧故问:「人手都准备好了?」 成广阳道:「准备好了,请将军放心,不会露出破绽。」 萧故:「那便好。」 他已安排了人手伪装成异族王族的手下,在祝烈回去的途中会截杀祝烈。 当然,他要杀的不是祝烈,而是祝烈的好大儿,祝颂。 祝颂一死,祝烈和整个祝氏一族都得发疯,要么祝氏一族被王族弄死,要么他们抢先弄死王族的人自己上位掌权。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萧故要做的,是那渔翁。 「走了,回云州城。」萧故起身,利落地上马,一拉缰绳,踏水便调转了方向。 今日和祝烈的见面,倒是让他得到了不少有用的信息。 异族果真是神神鬼鬼的,正常人谁能弄出来那么多戕害人命的法子来? 而且……邪神命盘只会出现在王族人身上,而且还得是七月十五生人。 七月十五,这可真不是个好时间啊。 但凡是疼爱孩子的父母,只要知道了邪神命盘的事情,必定会想尽办法避开七月十五这一天,哪怕是下催产药催产也不敢在七月十五这天让自己的孩子降生。 异族先太子和太子妃都会带辞风以及流雪出逃,是极爱自己的孩子的,只是有时人胜不过天。 流雪要比辞风大六岁,本该生于八月十五这一日,只是太子妃被野狗惊吓动了胎气,不得不早产。 生产本就生死难料,何况还是早产,据祝烈所说,太子妃九死一生才生下了流雪,流雪生下来也不大健康,从小身子骨就弱。 先太子和太子妃是在外游歷时突遇早产的,因而身边都是心腹,才保住了流雪在七月十五这一日降生的秘密。 后来流雪渐渐长大了,他们又有了辞风。 和流雪恰恰相反,辞风是过了预产期还未降生,愣是从六月底开始拖。 眼看着离七月十五越来越近,太子妃不得不用药物催产。 然而辞风在母体里出不来,催产的药物也不能多服用。 那时王族其他人和祝氏一族都在盯着太子一家,就想看看那个孩子能不能在七月十五这一日降生。 七月十五出生的孩子,是阴魂为胎,满身污浊,最适合作为邪神的引子。 先太子无奈之下,只能带着全家人出逃,异族太子的尊位他不要了,荣华富贵也不要了,只要一家人平平安安的就好了。 第63页 「先太子和太子妃实在是不理智,明明那个孩子生下来之后,他们的统治地位将会永固,却为了隐藏那个孩子,早早死去,当真是不值得。」祝烈在将异族密辛和盘托出时这么说道。 萧故差点就一拳打死祝烈了。 也是,看他们祝氏一族都是利益至上的人,又如何懂得亲情之重? 就连祝烈千里迢迢撑着一副病老之躯跑到边境来救祝颂,也不是因为他爱他的孩子,而是放不下祝氏一族一直以来所追求的至高权力。 异族内部并不团结,祝烈所知晓的也非全部,只能隐约拼凑出一个大概:先太子和太子妃跑了,仅有亲信跟随,而等他们逃走这件事被发现,异族必定会大力追杀他们。 辞风降生之时,也许他们还被追兵围追堵截着。 萧故想起了在度厄山时辞风跟自己说到的一个人——阿云。 那个阿云多半就是辞风父母的手下,在辞风父母去世之后还悄悄地保护着姐弟二人。 只是阿云一个人又怎么能抵得上那么多觊觎着姐弟二人邪神命盘的人? 特别是辞风。 辞风可是硬生生迟了半个月才出生的,就连催产都没有成功,逃跑路上都捱到了七月十五。 这怎么看都像是天定的邪神命盘。 只是不知流雪早产于七月十五是谁泄露出去的,若是流雪出生的日子依旧是个秘密,流雪就不会被放干血而死。 不、不对,要是秘密没有泄露出去,流雪也许会和她的父母一起死于刀光剑影之中。 可无论怎么看,流雪终究都走向了不幸。 被囚禁的岁月里,流雪还照顾着自己的弟弟,把弟弟教得很好,若非辞风眼睁睁看着姐姐被放血而亡,他也不会因怨生恨,化作邪神。 总之都是异族那边的错,辞风他们一家人何错之有? 萧故骑马走在最前面,因而无人瞧见在战场上流血不流泪的横云军统帅,落下了泪水。 难怪他问辞风的生辰是哪一天辞风不愿意告诉他。 七月十五,中元鬼节,是为不详。 别让他找到杀害辞风父母的人,否则他一定将之挫骨扬灰,以祭奠辞风父母在天之灵。 「将军,今晚我们得在树林里露宿了。」成广阳道。 天色黑了下来,已经不宜赶路。 萧故也想披星戴月赶回去,把他的小邪神给抱在怀里,只是他这会满身杀气,回去之后怕是会把他的小邪神给吓到冒黑气。 「就地扎营。」萧故下令。 再等等,等明天回去,他就好生唿噜唿噜小邪神。 35 萧故第二天回到了将军府,第一件事情就是去书房找辞风。 将云熙客客气气地给请了出去,萧故门一关,人往椅子上一坐,拽着辞风往自己身上一靠,双臂将辞风牢牢地给困在了怀里。 辞风很茫然:「哥哥,你怎么了?是心情不好吗?」 萧故思前想后,还是决定暂时隐瞒辞风的身世,打算拿下异族,辞风彻底安全之后再对辞风提此事,这会辞风问起,萧故便摇了摇头。 「有句话叫一日不见如三月兮,我可有足足一天没有见你了,这是想你。」萧故道。 辞风没个准备,一下被萧故说得面红耳赤,伸手摸了摸自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红起来的耳朵。 「哎呀,怪不好意思的。」辞风害羞得把脸埋进了萧故的胸膛。 萧故心满意足地抱着人,昨天被祝烈弄出来的火气都辞风给无声地抚了下去。 岂料辞风也不是个多老实的人,他脸贴着萧故的胸膛,觉得有点软弹软弹的,便用手指戳了戳。 辞风:「哇!好好玩。」 萧故闷哼一声,捉住了辞风作乱的手:「辞风,这里可不是能随便玩的。」 这青天白日、朗朗干坤,实在是不合适。 辞风才不管呢,萧故捉住了他一只手,这不是还有一只手吗? 于是辞风另外一只手又戳了上去。 萧故觉得辞风像猫的既视感越发强了,这什么猫猫踩奶行为? 只是要真的是猫爪子,他也不会生出什么别的想法来,然而拿着手指在他的胸膛上一戳一戳的,是辞风。 「辞风,再玩可就要付出代价了。」萧故哑声威胁道。 萧故属实是小看了小邪神的胆量,到底是敢一个人在度厄山住那么多天的人,根本就不惧怕萧故的威胁。 他甚至还跟萧故讨价还价:「那我多付出点代价,是不是可以多玩一会儿?」 萧故:「……」 似乎有点道理……个鬼啊! 为什么小邪神能用如此单纯的目的来勾他? 萧故自愧不如。 但是,男人,不能说不行! 萧故压低了声音:「想咬吗?」 辞风:「啊?」这是可以上嘴咬的吗? 萧故歪头,嘴唇凑到了辞风的耳边:「还记得你看过的画册吗?里面有没有教你怎么咬?」 辞风恍然大悟并且欣喜异常:「有的!」 萧故喉结滚了滚:「那你付出点代价,我让你咬好不好?」 辞风还是太天真了些,压根就不知道这代价不提前说好,那就只能任由萧故胡编乱造。 「那你让我咬。」辞风非常自觉地调整了坐姿,跨坐在萧故的大腿两侧,方便自己下嘴。 第64页 萧故当真解开了衣袍的系带,然后直接一把扯开:「好辞风,来。」 …… 辞风咬舒服了,接下来便是萧故讨债的环节了。 萧故把辞风抱着跟辞风换了个位置,辞风坐到了椅子上,而萧故立在了辞风身前。 辞风仰着头望着萧故,萧故可真高呀,将炙热的太阳光都给挡在了他的身后。 萧故俯下身,吻住了辞风。 没开窍之前,萧故老拿自己当辞风的大哥,开了窍之后,他在别的地方也慢慢地无师自通。 萧故这一回比之前可要过分多了,辞风要付出的代价有点高,绝对不是浅尝辄止就能结束的。 萧将军的侵略性极强,没见过这阵仗的小邪神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亲得晕乎乎的了。 没有人计算过了多久,总之两人唇舌分离后,一个难耐喘息,一个双目失神。 水渍有点明显,萧故抬手擦了擦。 「辞风,这样的代价,你以后还给付吗?」萧故额头抵上辞风。 辞风唿了口气:「萧故,你好用力,我舌头都麻了。」 萧故轻声笑了起来:「抱歉,是我的错,我忍不住。」 辞风蹭了过去:「我大人有大量,不跟你计较。」 萧故乐不可支。 小邪神怎么这么好哄? 两人的温存是被云熙无情打断的,作为一个曾经教导过皇子人事的人,云熙可真是太懂萧故这门关上之后会做点什么了。 可,这是白天!是书房! 云熙只是通晓这档子事,却还没有瞧着这种事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发生的想法。 「将军一路风尘僕僕,还是先去换洗一下。」云熙将萧故给赶走了。 「晚上再付点代价,好不好?」萧故临走前在辞风耳边悄悄说道。 辞风抿着唇,偷偷看了看还在不远处的云熙,声细如蚊说了一声「好」。 萧故这才离开书房。 云熙瞧着辞风,满面含春,也不禁笑了起来。 看来殿下跟辞风之间的感情甚好。 就是不知辞风是怎么拿下殿下的?殿下那榆木脑袋居然一夕之间开窍了,问也不愿意说。 …… 萧故花了些时间换洗,别的倒还好,就怕祝烈这个傢伙身上的晦气传给了自己。 为了去晦气,萧故还特意用了点香料。 刚换洗完,头髮还没有来得及擦,老何就捏着一封信过来了。 「殿下,陛下给您回信了。」老何将信呈上。 萧故拿过信,小心撕开:「也不知道皇兄又要用多少笔墨来骂我,这么厚。」 老何:「。」怎么着?您还挺期待被陛下大骂一顿是吗? 萧祁还是冷静的,没有开篇就骂弟弟,而是说正事。 萧故想要对异族发兵,而这跟偷袭一下费司城性质完全不一样,必须得由萧祁这个皇帝同意了才行。 大周虽然比异族安稳多了,可也不是没有搅浑水的人,萧故若是不通过萧祁直接跟异族开战,那定然会有官员在朝堂上攻击萧故,说他有不臣之心,说他欲自立为王,割据云州。 萧祁直接将整个云州封给了萧故,朝堂上不是没有人反对,只是都叫萧祁给压了下去,这也致使萧故行事绝对不能肆意妄为。 萧故在信中陈述了许多异族之事,深入剖析了异族不能留的缘由,恳求陛下同意他与异族开战。 这是出于公务。 而出于私人,萧故则是说了他有喜欢的人了,叫辞风,只是辞风身份特殊,异族许多人都想要他的性命,而辞风落到异族手里,天下将乱。 无论是于公还是于私,萧故都说了自己要同异族开战。 萧祁了解自己的弟弟,也信任他,只是这并不妨碍萧祁在说完正事之后骂萧故一顿。 一共五页信,前两页说正事,后三页全是教训弟弟的。 萧故看完了信,不由得笑出声。 老何:「殿下怎么还笑起来了?陛下那一关,是过了?」 萧故点头:「过了。」 皇兄只是要确认自己是认真的,而非突发奇想才找个男子玩玩。 毕竟养了二十多年的弟弟,说变成了断袖就变成了断袖,这对于权衡天下的皇帝陛下来说也不是那么容易接受的。 「皇兄送来的东西呢?在哪儿?」萧故转头问老何。 老何:「还在院子里呢,等着殿下过目之后再行处置。」 哪些是要拿出来使用的,哪些是要放在库房里的,都得萧故看过。 「去叫辞风吧,这回送来的东西都是给辞风的,可没我的份。」萧故笑道。 他皇兄出手一向阔绰,虽说在信中说的是给弟媳妇的一点点见面礼,但是怎么可能真的只有一点点? 辞风被老何请到将军府前边的院子里时人还是懵的。 「萧故,你哥哥真的给了我礼物呀?」辞风有些紧张。 他直接收人家的礼物,是不是不太好? 萧故揽过辞风:「真的,喏,这些箱子都是给你的。」 辞风:「???」 「这么多都是给我的?」辞风捂嘴,「你哥哥该不会是把这些东西给我,让我离开你吧?」 萧故:「……辞风,以后少看奇奇怪怪的话本。」 辞风:「噢。」 第65页 「老何,把箱子都打开,看看里面有些什么好东西。」萧故吩咐道。 老何招唿着小厮把箱子全部打开。 第一个箱子里是各种金银玉器,带饰、玉佩、手串、发冠应有尽有。 萧故见到了一个非常眼熟的,碧玉镂雕花卉荷包香囊。 有三个箱子里是布料,一看看过去什么云雾纱、云锦、蜀锦、妆花缎、软烟罗……多得叫人眼花缭乱。 萧故深刻怀疑他皇兄搬空了至少半个皇宫的库存。 其他的箱子里还有各种御用的瓷器,从吃饭的到喝水再到观赏的,应有尽有。 最后一口箱子里,居然是白银。 萧故当场便看呆了,他皇兄这礼物送的……怎么越看越像是在帮他下聘呢? 「萧故,这些东西看着就价值不菲,我真的可以收下?」辞风哪里见过这种场面,他越发怀疑萧故的哥哥是想让他拿着东西离开萧故。 好东西都可以不要,但是萧故不可以不要的。 「收着吧,哥哥给的。」萧故从布料拿了一匹轻纱出来,「正好可以给你做新衣裳。」 辞风踌躇:「那我真收了?」 萧故的哥哥一看就好有钱,这些东西怎么看都不是一般人能用得起的。 那萧故的哥哥会是什么人呢?萧故都已经是将军了,哥哥看起来比萧故更厉害,什么人会比将军更厉害呢? 辞风觉得自己很有必要去翻一翻书,或者问一问何伯伯和云熙姑姑。 萧故是真的不客气,左右他皇兄给了这么多好东西,他全给辞风用上,特别是像配饰和衣服料子,这些日常都用得着。 况且他家辞风本来就是王族出身,要不是异族太可恶,追杀他们一家人,辞风的父亲就会成为异族的王上,而辞风也会继承他父亲的位置。 十几年没有享受到自己的身份该有的殊荣,如今都在慢慢补上了。 萧故决定今后尽量少惹他皇兄骂他,以感念他皇兄的恩情。 36 辞风的生辰很快就要到了,看着皇兄送来的礼物,萧故实在是想不出来自己该送辞风一份什么样的礼物。 或许辞风并不会喜欢他的生辰,这个生辰带给他的是父母双亡,姐姐血尽,十几年的囚禁和无数人的贪求。 然而萧故还是想给辞风过一个生辰。 这是辞风二十岁的生辰,二十岁是成年的年纪,于每个人而言都很重要。 无论辞风最终是否对结果欢喜,他该有的心还是得有的。 送奇珍异宝?似乎也找不出来比夜明珠更加珍稀的。 送田地和宅院?那他到时候下聘送什么?这跟聘礼单子上的不就了吗? 还能送什么呢? 萧故真是愁死了。 「殿下,您想什么呢?」老何给萧故端去了一碗西瓜酪,「这愁眉苦脸的。」 「辞风的生辰不是要到了?我正在思考给辞风准备什么礼物。」萧故端起晶莹剔透的西瓜酪,一勺子下去给戳了个稀碎。 老何想了想,道:「老奴倒是不建议殿下送些金银玉器古玩字画之类的物品,左右殿下认定了辞风小公子,日后成了婚,都是共同财产,显得没意思。」 萧故三两口干掉了一碗西瓜酪,含煳道:「你说的是这么个理儿,可我真不知该送什么?」 辞风情况特殊,这个生辰的意义重大,可不能随意。 他这一辈子也就给那么几个人送过生辰礼,他父皇还活着的时候过生辰皇子公主们得意思意思,他每次都是让老何看着办的,再有就是当今太后,太后兴趣爱好非常简单,就喜欢听听戏,他给太后找些新鲜的戏本子她老人家比什么都高兴。 长辈就这么俩人,再有就是他皇兄了。 他皇兄那是再好将就不过的,作为皇帝并不重奢华,很注重实用,他找块上好的玉料给他送去做个章都能解决。 唯独辞风,令人难以选择。 「小公子喜欢吃各种美食,不如殿下给小公子亲自做上一桌菜?」老何笑呵呵道,「老奴在小公子那里听过他夸殿下厨艺好呢。」 萧故默然:「。」 不会吧?难道他在度厄山之时,真的是靠给辞风做饭吃征服了辞风的胃,才把人给成功带回家的? 他的脸、他的身材,再不济还有他的身份地位,难道不比一顿饭值得觊觎吗? 特别是脸和身材,这很重要的! 明明辞风咬他的时候咬得那么开心,怎么能不是看上他的身材了呢? 老何看不懂萧故那是个什么表情,总之老何大为震惊,殿下这脸扭来扭去的,但凡换个长得丑的就狰狞了啊。 「殿下,老奴认为这个法子可行,您试试?」老何出声打断了萧故的沉思。 萧故摆摆手,把装西瓜酪的碗还给老何:「行,我好好想想。」 能抓住辞风的胃……也成。 不管怎么抓住的,反正他抓住就对了。 老何端着碗出去了,萧故在椅子上仰头望天,望了一会之后还是站了起来往外走。 萧故直奔府上的厨房。 将军府上的厨房很大,人也不少,不光要负责萧故和辞风的一日三餐,还有将军府上其他人的,从老何云熙他们到下面的小厮,都得厨房来做饭,所以这人就少不到哪里去。 第66页 「将军,您怎么到厨房来了?」正在厨房里忙着的人见萧故居然跑到了厨房,一个个的都瞪大了眼睛。 萧故:「没事,你们忙你们自己的,老陈,你过来一下。」 老陈是将军府上专管厨房的管事。 「哎,将军,您吩咐。」老陈擦了擦手,走到萧故身边。 萧故:「你们谁有空的,教我做菜,」 老陈:「啊?」 萧故看了看四周,压低了声音:「专门给过生辰的人做的那种,急需。」 老陈恍然大悟:「将军是要给小公子做寿宴是吧?」 萧故:「你小声点儿!」 「噢噢,好。」老陈声音小了下来,「那教将军一些寿宴常用的菜?」 萧故摩挲着下巴,觉得应该不难学:「那成,你说说都有什么。」 老陈报起了菜名:「有三仙拱寿、凤翅胜辉、凤集桃源、蓝田方玉、万岁松脂这些。」 萧故:「……换个人能听得懂的。」 老陈细细道来:「这三仙拱寿就是三鲜长寿面,三仙是谐音,凤翅胜辉就是盐水鸡,凤集桃源是做成桃子形状的包子,里面填了馅料,蓝田方玉是东坡肉,万岁松脂是金丝枣琥珀脯。」 萧故:你们做菜还搞这么多名堂。 不过这些菜名听着就很吉利。 「那我们抓紧时间,每日下午,我过来学习做菜,尽量把我教会。」萧故握拳,他比不上老陈他们这些厨子,临时抱个佛脚应当还是不成问题的。 老陈:「殿下可以再备一壶万寿霞觞,木瓜酒,不醉人的。」 萧故不打算去试探辞风的酒量深浅,还是给辞风榨果汁喝吧。 跟老陈做了约定,萧故就要日日进厨房学做菜了。 萧故的下属都十分可靠,萧故这个统帅不需要时时刻刻盯着,他们会将事情给办妥当。 而异族那边,因为布下的套,现在以祝烈为首的祝氏一族和王族彻底撕破脸了。 萧故安排了人在祝烈带着祝颂深入异族之后再进行截杀,而且营造了是王族派人截杀的假象。 之前抓到的异族探子可是派上了大用场,尸体全是异族人自己的,而且身上隐秘部位的标记也在,这很难否认说不是他们干的。 关键是萧故为了逼祝烈发疯,叫人把祝颂给宰掉了。 自己一大把年龄了,跑到边境救儿子,结果儿子还叫人给杀了,这换谁谁能接受得了? 萧故又命潜伏进异族的暗探散步消息,就说祝烈有一个私生子,只不过没有说是谁。 毕竟说得太真实了,大家反而会不相信,就这么留下个悬念,让人们去猜到底哪一个会是祝烈的亲儿子,不是要有意思得多? 异族大王听了传言自然会对祝烈有所不满,并且会直接质问祝烈,而祝烈的亲生儿子又疑似死在了王族的手里,祝烈和祝氏一族便会觉得王族虚伪,这一切不过是王族在自导自演。 总之,异族现在挺热闹的。 只是这个热闹可不会传到辞风的耳朵里。 而异族没有别的动作之前,萧故的任务还是学做菜。 在野外找食弄吃的和跟在家里厨房做饭挺不同的,萧故得在厨子们的指导下一点一点地学。 首先学的就是长寿面。 这长寿面啊颇有讲究,需得是一根面条从头到尾,而这揉面甩面都很考验工夫。 萧故不缺揉面的力气,只是想把面团变成面条,这个过程属实有点艰辛。 「殿下努力啊!您不努力小公子就吃不到您亲手做的长寿面了!」老陈在一旁给萧故打气。 萧故嘆气:「老陈,你还是别说话了,我并没有被你激励到。」 老陈尴尬闭嘴。 做面条的过程并不轻松,做别的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只能说揉面的工夫好,做凤集桃源时能顺利许多。 一道盐水鸡的制作,从后院抓鸡开始。 萧故亲手抓鸡杀鸡,把一只上午还在后院活蹦乱跳的小母鸡给变成了即将下锅的鸡肉。 给鸡去毛的过程十分折磨人,萧故看不得有任何一根毛在鸡皮上。 蓝田方玉做出来得方方正正立着不能变形塌下去,其他的步骤还不算难。 老陈推荐的菜品里,最难的当属万岁松脂,萧故弄了满手的蜂蜜,甜腻得他自己都慌,怕引了蚂蚁往自己的身上爬。 还好功夫不负有心人,萧故经过小半个月的学习,还是学有所成的。 萧故决定,在七月十四这一天,就给辞风过生辰。 七月十五不好,那就过七月十四,早一天,将十五给压住。 于是七月十四这一天的早上,萧故起身就钻进了厨房,还带着全府上下瞒着辞风,打算给辞风一个惊喜。 辞风一醒来就没看见萧故,老何说萧故去了军营有事,中午也不见萧故回来,而且云熙还莫名其妙给他放了一天的假,说是让他休息一天。 而且府上还多了些花灯,挂在了各处,辞风就是想看不见都难。 然而不管问谁都说没什么。 辞风觉得大家都有事瞒着他。 至于到底是什么事,辞风在晚饭时没有看见平日里送饭菜的厨房管事,而是看见了繫着围裙的萧故,他大约便猜到了会是与他有关。 今日是七月十四,明日便是七月十五。 第67页 萧故是要……给他过生辰? 第32章 37 萧故的确是要给辞风过生辰, 就在这橘红色的云霞铺满天际之时。 「辞风,我用了一点别的方式得知了你的生辰,我知道,七月十五于你而言是一个很复杂的日子, 先前我也问过你, 你对你的生辰避而不谈,我便料想你是不愿意过这个生辰的。」萧故让人把别的菜都摆到了餐桌上, 自己则是端着那一碗三仙拱寿。 长寿面是费了萧故老大劲才搓成了一根, 煮了之后又煎了个鸡蛋卧在上面,再撒上了一把葱花, 看着就叫人食慾大增。 「我没有经过你的允许, 私自为你安排了生辰,无论你是想骂我也好还是打我也好, 我都认。」萧故端着托盘, 把长寿面往前送了送, 「只是希望,你会喜欢这一碗长寿面。」 辞风紧紧咬住唇, 也没能阻止眼泪掉下来。 「哥哥……」辞风手忙脚乱地去擦眼泪,「喜欢,我很喜欢的。」 萧故闻言, 终于将悬着的心放回了肚子里。 把托盘放到桌面上,萧故腾出手去拥抱辞风。 「哭吧, 可以拿我的衣服擦眼泪,别弄脏了你的衣裳,今天你可是寿星, 要干干净净的才好。」萧故说。 辞风一下就低住了萧故的肩膀,攥着萧故的衣裳放声哭了起来。 被囚禁的人, 是没有过生辰的资格的,而且在他和姐姐生辰的这一天,那些看守他们的人也不会祝他们生辰快乐,只会议论他们又长大了一岁,离去死更近了。 阿云还活着的时候,会想尽办法在他们生辰的这一日给他们送点吃的,只是看守严密,再加上阿云身无财物,也需要找活计养自己,还只能低调行事,不敢暴露,所以阿云每次送进来的东西也不贵,顶多就是几块糕点。 后来阿云死掉了,就一个晚上,在树上睡觉时死去了,阿云死后,再无人照拂他们姐弟二人。 辞风觉得自己很幸运,被囚禁时有姐姐和阿云照顾,成为邪神后被山神救走,后来还遇到了能陪他一辈子的萧故。 「萧故,谢谢你。」辞风终于哭够了,哽咽着对萧故道。 萧故拿出手帕,轻轻地帮辞风拭去泪痕:「那来尝尝我的手艺?我的手艺可是连老陈都说好。」 那些被搓坏了的面团,萧故那是闭口不提。 辞风吃饭是精心备的,只是不知拖萧故的福,府上的下人已经轮流吃了好多天的各种面食,从包子馒头到饺子面条,应有尽有。 萧故拉着擦干净的小猫坐了下去:「先吃长寿面,祝我们的辞风长长久久,万寿无疆。」 长寿面主要是图的寓意,倒是没有煮上满满当当的一大碗,辞风顶多吃七八口就能吃完。 萧故还真是有几分做厨子的天赋在身上,三仙拱寿的味道还不错。 辞风慢慢地吃完了那一碗长寿面。 长寿面吃完之后还有菜,除了萧故亲手做的那几道老陈倾情推进的寿星专用菜,还有老陈带着厨子们做的菜。 有荤有素,有菜有肉,满满的一大桌。 「这一桌也太多了。」厨房虽然会经常变着花样给做好吃的,可将军府上没有浪费的习惯,所以都是做来够吃便行,上次见这么满一桌的菜,还是在周献和阮安鹤的婚礼上。 萧故:「我们大周的规矩,要在生辰这一天吃得多多的,还要吃得好好的,才能保佑来年不缺吃。」 这明显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大周没有这个习惯。 辞风信了:「那我多吃一点。」 萧故坐下来,也拿起筷子:「我陪你吃。」 除了这一桌,今天将军府上的下人们也比平时的伙食更好,过生辰是一件有福气的事情,让整个将军府的人都知道辞风过生辰,他们还因为辞风过生辰吃到了宴席,得到了赏赐,就会更加发自内心祝福辞风生辰快乐。 有了大家的祝愿,辞风就会越来越有福气。 辞风重点吃了萧故亲自动手给他做的菜,和在度厄山时一样,萧故的厨艺依然很拿得出手,辞风越吃越高兴。 「萧故,你怎么这么厉害啊?」辞风真心感嘆。 萧故:「那我以后可得每年都给你露一手,让你见识见识我有多厉害。」 辞风笑得眼睛都弯成了月牙。 萧故给辞风准备的寿宴让辞风吃了个肚皮滚圆,撑得瘫在了椅子里。 「我们出去走走,今天挂了好多花灯哦。」萧故用花灯诱惑辞风。 辞风艰难地撑着椅子站起来,被萧故托着。 「我今早还在好奇,为什么府上会有那么多的花灯。」这可是萧故专门为他挂的花灯,他就算是撑死也要去看。 萧故:「不光有花灯,还有别的。」 辞风好奇:「是什么?」 萧故长长地「嗯」了一会儿,然后道:「这得保持神秘,不能叫你此时便知晓。」 辞风不干了,拉着萧故撒娇:「好萧故,好哥哥,你就告诉我嘛。」 萧故克制了一下把这么可爱的小邪神给抱起来转圈的冲动,维持着他的稳重姿态:「不能说,说了便没有惊喜可言了。」 辞风没法从萧故嘴里撬出来惊喜是什么,只能等着萧故揭晓。 萧故领着吃饱了的小馋猫出了前厅,走进了院子里。 这个时辰天已经黑了下来,院子里一片灯火明媚。 第68页 花灯的形状各异,有的是花,有的是动物,挂在树枝上、廊檐下。 暖色的灯火映照进了辞风的眼底。 「我想起了姑姑教过我的一句烧灯续昼,萧故,这便是烧灯续昼吗?」辞风跟萧故一起出门,大部分时间还是在马车上的,因而辞风并不知原来置身于灯火之中是何种感受。 此刻他知晓了。 「不光有灯,还有烟火。」萧故手臂环过辞风的腰身,搂住辞风运起轻功便飞上了屋顶。 将军府这宅院修建得阔气,就连屋顶都比别人的宅院要高上些许,而这一片又空旷,一眼就能望出去好远。 萧故搂着辞风在屋顶坐下:「辞风,喜欢那天晚上的烟火吗?」 辞风蓦地红了脸,应是想到了在河流中央,小船之侧,烟火之下,他和萧故的某些行为。 「喜欢的,很好看。」 萧故:「那便抬头吧。」 辞风听话仰起了头。 没过多久,一点星子就带着声音上了天,在夜空中炸开了无数星子。 辞风激动得差点从屋顶上滑下去,还好萧故的手稳,将辞风牢牢地固在了自己的身侧。 紧接着,更多的烟火在空中绽放,把整个云州城的天空都点亮。 此时天上地下,一片光亮,足以照彻。 「萧故!」辞风在巨大的烟火声中对萧故喊道,「你还能像那日在河里那样亲我吗?」 萧故微微一笑:「当然可以。」 于是辞风腰身上的手臂转了下方向,将他扣向了萧故。 萧故一只手钳住了辞风的下巴,令辞风扬着脖颈,更方便接吻。 他们不是第一次亲吻了,对彼此的气息和心跳都那么熟稔,很快就吻得深入。 如繁花般的璀璨星辰坠落,成了他们的点缀,而他们才是画中的主角。 世间万物,相拥的这个人,先入眼中。 练习过多次后,萧故和辞风的吻技都有了长进,这次他们吻至了烟火结束燃烧的那一刻。 辞风还是比不过萧故,吻毕后缩在了萧故的怀里喘气儿。 「哥哥,我们今天是不是可以……」辞风歇够了,手指不安分地去勾萧故的衣带。 萧故握住了辞风作乱的手:「不要胡闹,这又是新学的?」 他不是不准辞风看春宫图了?而且之前的都没收了,辞风哪里来的? 「不是呀,之前就学会了。」辞风得意道,「前面学到的我一个都没有忘掉!」 萧故:「……」 救命啊,这记性好是该用在这种地方的? 萧故头疼不已,他该怎么让辞风保持纯洁? 然而萧故还是行动得太晚了,辞风已经把先前看过的图给融会贯通了。 辞风手往下,隔着萧故的衣袍按了按,按得萧故闷哼出声。 「哥哥,画册上讲,你这个情况是需要……」 辞风的嘴被萧故给堵住了。 「唔唔!」为何不许他说下去? 萧故把辞风的抗议逼得全部咽了回去。 「辞风,你乖一点儿。」萧故低头看了一眼,不自在地移开了目光。 辞风嘴巴一瘪:「但是我想要。」 萧故的脑子里仿佛有万千道雷霆轰然炸开。 「你……你刚刚说什么?」萧故怀疑自己急色急疯了。 辞风嘟囔:「我还想咬你,你也可以咬我,我哪里都给你咬。」 萧故的眸色一点点深了下去,平时的温和被锁定猎物时的锐利目光所取代。 「乖,肚子还撑不撑?」萧故哑声问道。 辞风还未察觉自己到底干了什么事儿,老老实实地回答:「不撑了。」 萧故:「好。」 辞风:「嗯?」什么好? 下一瞬,萧故便搂着辞风下了屋顶。 辞风还没有反应过来,又被萧故打横抱了起来,直接从前院往萧故住的院子走。 下人们还聚在一起热闹,没有人会看见萧故抱着刚过了二十岁生辰的小公子,脚下带风似的往卧房的方向走。 萧故单脚踹门,单手上锁,抱着辞风直接去了床上。 「想咬吗?」萧故干脆利落地扒开自己的衣领,「来,咬这里。」 辞风看着眼中欲色渐深的萧故,慢手慢脚地爬了过去。 虽然开始是辞风主动的,可到了后面,如何行军打仗,都是萧故这个将军指挥的。 只会蹦蹦跳跳往敌人手里送的小猫,哪里是横云军统帅的对手? 最终小猫被挼得软绵绵、湿漉漉。 …… 萧故睁眼时还愣了一下,因为他感受到了自己的身体被紧紧地缠住了。 小邪神跟没骨头似的挂在他的身上,还在唿唿大睡。 夏天穿衣本来就松散,萧故目光随意一挪,就能看见辞风身上的痕迹。 辞风常年不见阳光,所以皮肤特别白,而痕迹又深,这两三个时辰过去了,还是很明显。 幸好他昨天晚上还保持着一点理智,没在辞风会裸露出来的皮肤上留下痕迹,不然辞风今天只要见人,他们已经圆了房的消息能长了翅膀飞到所有人的耳朵里。 萧故静静地看着辞风的睡颜,不得不说辞风的容貌很是精緻,现在养得好了,就更加能够看出风姿。 「哥哥……」辞风眼睫颤了颤,低声呢喃道。 第69页 「我在。」萧故吻了吻辞风的额头,「有没有不舒服?」 男子和男子之间不比得男女之间,要注意的地方很多。 辞风嘿嘿一笑:「没有哦,你超贴心的,超舒服。」 没有哪一个男人能够拒绝自己的枕边人夸奖自己在那方面的技术。 萧故被辞风这么一夸,立即就激动了。 辞风眨了眨眼,抬起腿,用膝盖蹭了蹭。 萧故环着辞风的手臂不由得紧了紧:「不要闹我,这大清早的。」 辞风「哦」了一声,又道:「可是你想耶。」 萧故嘆了口气:「你真的是……不知天高地厚。」 辞风还处于迷濛状态就被萧故给压到了身下去,萧故双臂撑在辞风身侧:「好辞风,再来一次。」 辞风:「好呀。」 由于萧故本来就是头一遭开荤,憋了多年的大好男儿不太能克制得住,而辞风又一脸无辜地说着勾人的话……二人起床的时辰直接推迟了一个时辰。 萧故和辞风迟迟没有起身,老何便让下人们先不必过来候着,等房间里的二位叫人时再去便是。 等到结束,萧故又叫了下人送热水,把辞风抱去沐浴,沐浴完后再算时辰,离平日里用午饭的时间不过一个时辰,吃得太饱了就会错过午饭,辞风不想放弃午饭,于是早饭便随意吃了几块糕点,又抱着半个西瓜拿勺子挖着吃。 今日虽然是七月十五,可是没有半点阴森,该热还是热,辞风蹲在屋子里都不乐意出去,连饭都送到他们起居的屋子里。 「慢点慢点,没有人跟你抢。」萧故拿着从云熙那里白拿的蒲扇给辞风扇风。 辞风咽下一口没有籽的西瓜:「我流了好多水,要补充。」 萧故顿时老脸一红。 辞风的水……确实很多,萧故昨天挺顺利就进去了。 不过这个还是不能随便说的啊! 辞风继续吃西瓜,完全不在乎自己的话引起了萧故多大的羞臊。 嗯,这是个报恩西瓜,都没有什么西瓜籽,好吃。 老何是个会做事的,可就是太会做事了,令萧故有点头疼。 今天中午的午饭,有一盅补汤,那补汤倒不是给他的,而是给辞风的。 送上补汤时老何还笑眯眯地来了一句:「小公子辛苦了,小公子喝点补汤补一补身子。」 萧故:「……」就你懂是吧? 不过辞风确实要比他泄得多,是该好好地补一补,于是萧故没让人把那一盅补汤给撤走。 知道辞风肯定不会喝味道奇奇怪怪的补汤,这一盅补汤还是老陈亲自操刀的,既能够补身体味道还好。 辞风丝毫没有察觉到萧故的古怪表情和老何的一脸欣慰,老老实实地把补汤给喝了。 然而萧故有点低估辞风的身体素质了。 辞风确实虚,但是这三个月没白养,而且人家身体虚弱,不代表那里也虚。 一盅补汤下去,下午时辞风就忍不住燥了起来,浑身上下冒热气,又不是暑热,什么打扇泡冰凉凉的井水都不管用。 最重要的是,辞风震惊地发现自己很想缠着萧故做。 这问题可就大发了,光天化日、朗朗干坤,刚沾人事的小邪神化身馋猫,馋得不行。 萧故是能看着辞风难受的人吗?那自然不是。 为了不再次把凉蓆拿去擦洗,萧故还特意垫了东西,只是给辞风喝的那一碗补汤属实是太过了,萧故跟辞风换了好几个地方,辞风才彻底松快了下去。 萧故把湿漉漉的辞风捞着亲了又亲,语气无奈:「可不敢再给你喝补汤了。」 本来不虚的,喝了补汤泄这么多次,反而容易虚。 辞风睁开湿得沉重的眼睫:「补汤?什么补汤?」 萧故:「就是今日午饭时你喝掉的那一盅汤。」 辞风:「???!!!」 他大惊:「为何要给我喝那种东西?我哪里需要补了?」 萧故火速出卖了老何:「都是老何干的!」 辞风抱住萧故一个劲地呜呜呜。 老何居然给他喝补汤!他怪不得他下午缠着萧故要了这么久!足足有三次呢! 可把他的腰给弄坏了。 辞风决定,一天之内都不要跟老何说话了。 第33章 正文完 萧故最近的日子都过得十分滋润。 佳偶在怀, 每天黏黏煳煳的,会撒娇,特别可爱。 异族那边的事态发展也如同他最初所预料的那般在进行着。 祝氏一族和王族撕破了脸,争得不可开交, 什么乱七八糟的手段都给用到了明面上来, 异族百姓近日是哀声哉道、苦不堪言。 这两者之间的争斗必将以一方的彻底失败而告终。 「将军,您说这到底是有神异之力的祝氏一族会笑到最后, 还是统治了异族长达百年地王族?」钟诚端详着异族的地图, 问道。 萧故负手而立,和钟诚一起看着异族的地图, 闻言只是淡淡一笑:「必定是王族。」 钟诚不解:「为何不是祝氏一族?异族人不是很信鬼神?那拥有神异之力的祝氏一族难道不是很有机会吗?」 萧故:「异族人确实崇信鬼神, 也因此对祝氏一族有着天然地崇敬,可人都是会为自己的利益考虑的, 早在百年前异族国君便定了下国师不得婚配嫁娶, 要以纯净之身来侍奉神明, 这个习惯传了上百年的时间,已然成为了异族的习俗, 谁破坏这习俗,谁就会受到异族人地群起而攻之。」 第70页 这也是以祝烈为首的祝氏一族在与王族冲突时,有些束手束脚的原因。 而王族统治了异族一百多年地时间, 靠地不止有邪神之力,还有王族自身的力量和手段, 从对异族的掌控这一点来看,祝氏一族跟王族之间差得远着呢。 只是兔子急了还咬人,更何况祝氏一族并非兔子而是勐兽。 这只勐兽会在异族的身上狠狠地撕开一道口子, 头破血流也好,死无葬身之地也罢, 一旦祝氏一族无人能继任祝烈的位置,那么王族就会火速拔除祝氏一族。 萧故做的,只不过是将两者之间的矛盾加深了而已。 死一个祝颂,能够换来这么大的作用,这可真是一笔划算地买卖。 「报!」一名军士急匆匆地跑进了帅帐,「将军,大事不好了,异族整顿出来了一支军队,正在往我们大周方向而来!」 钟诚脸色一变:「将军!」 萧故抬手,示意钟诚淡定。 他问那来报消息的军士:「异族之争,可是王族赢了?」 那名军士答道:「回将军的话,正是。」 萧故心说果然如此。 只是,他并不曾设想过异族会主动整顿军队朝着大周奔来,在他的计划中,是趁着异族这段时日大乱,王族搞死了祝氏一族之后也要花时间来平復,他便趁着异族平復的机会带兵攻打异族的。 没想到异族会主动发兵。 「你先下去吧。」萧故挥了挥手。 军士领命退出了帅帐。 「将军,这异族是什么意思?他们现在这么疲惫还敢跟我们开战?」钟诚甚是不解,见过找死的,没有见过敢这么找死的。 「异族国力与我们大周相去甚远,而异族之所以敢发兵,也定然有着他们的依仗。」萧故自然而然想到了辞风。 萧故想不明白,辞风明明被他护得很好,没有被异族给抓回去,那异族又凭什么敢发兵大周边境? 难道他们是来找辞风的? 并非没有这个可能,也许王族已然掌握了快速控制辞风的办法。 说不定在他们的眼里,只要控制了辞风,云州就是他们的囊中之物。 那可真是想得太美了。 「钟诚,传本将军命令,严密监视异族军队的行进路线,看他们是否是向着度厄山去了,另外,准备好随时跟异族军队打仗。」萧故严肃道。 钟诚:「末将遵命!」 异族行踪诡异,萧故不大放心,便从军营回了将军府。 将军府里,辞风正在书房里认认真真地练习写字,云熙姑姑刚夸了他进步很大,辞风最是不经夸了,便更加勤奋起来。 「萧故?」辞风低头写字,写着写着发现眼前就多了一道人影,那人影腰间的腰带还是今天他给帮忙系的,他一眼就认了出来这是谁。 「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说今天要在军营办公务?」辞风搁下了笔,起身去熟练地扒住了萧故的胳膊。 「回来看看你。」萧故摸了摸辞风的头。 辞风仰起一张小脸:「是出什么事了吗?」 萧故没有要完全瞒着辞风:「嗯,有人费了大力气在找你。」 辞风「哦」了一下,然后脸贴上了萧故的手臂:「我要跟你在一起,我哪儿都不去,谁找我都不行。」 萧故垂头,奖励似的在辞风额头狠狠地亲了一下。 辞风眉开眼笑。 「辞风,后边也许我会带兵跟异族军队打仗,会长时间不回家,我不在家的时候你要出门的话一定要叫上老何他们陪你一起,知道吗?」萧故还没有出征便已经忍不住叮嘱了起来。 辞风:「不能带上我跟你一起去吗?」 萧故笑笑:「不能,所以,乖乖地等我回来,好不好?」 辞风失落了一下下:「那好吧。」 …… 也许是王族终于整顿了异族,将所有的权柄握在了自己的手里,这次颇有些来势汹汹的意味儿。 不过异族和萧故率领地横云军交过手,实际上没有多少异族人愿意跟兵强马壮地横云军交手。 异族也没有直接就要开战,而是先遣了使臣来大周。 萧故在边境呆地年头也不算短了,还是第一次见异族派使臣的,虽然他压根就不想见这个使臣,反正异族他都是要灭掉的,但是出于一点点先礼后兵的道义,萧故还是接见了这一名来自异族的使臣。 异族的使臣瞧着平平无奇,而且也没有人们一贯认为的的使臣那般能言善辩、巧舌如簧。 使臣只是呈上了他们国君命他来送的书信,然后便一言不发。 萧故接过了那异族老儿写的书信,他倒是要看看这死老头子狗嘴里能吐出什么象牙来。 书信地内容并不多,萧故很快就扫完了信上的内容。 看完了异族这死老头写的信之后,萧故真是长了一番见识。 这老不死的在信中说他有一孙子和一孙女,多年前因为意外流落到了大周境内,希望萧故能够配合异族将两个小殿下给找还回去,要是萧故不愿意帮忙的话,那异族就只能和大周开战,以逼迫大周还人。 萧故看完,当着异族使臣的面笑出了声,相当放肆那种。 「你们异族弄丢了王子公主,上我们大周来找?这是什么笑话?还想以此让异族大军进入我大周境内,做什么春秋白日大美梦呢?」 第71页 萧故一笑,其他人也跟着笑了出来。 异族使臣就是个送信地,这么多身披甲冑还握着武器的将士围绕着他,他吓得腿都要软了,哪里还能雄赳赳气昂昂地跟萧故争论? 萧故直接把异族国君的信给扔到了地下去:「你们异族弄丢了人来找我们大周要,这滑天下之大稽,更何况还要以此作为两国开战地理由。」 异族使臣不自觉地背弯下去了不少。 「想开战那便开战,不必多言。」萧故一挥手,「来人,将这位异族使臣给本将军送出去。」 不就是打仗?他巴不得跟异族打起来。 虽然异族国君的无耻言论很噁心人,但是萧故得知了异族那边还不清楚辞风具体情况,心里也是松了口气。 异族那边尚且不知姐弟二人如今只有辞风还活着,那么也就不会知道辞风现在就在他的将军府里。 若是他推算得没错,异族现在只确定邪神已经现世了,想要将邪神给控制住,以图云州和大周。 只能说异族的人太信鬼神之力有些信傻了,当年第一位邪神出现时没能把异族给变成一个大国,那么如今异族也别想依靠邪神逆风翻盘。 好好活着不好非要作妖,那就不要怪他不客气。 …… 异族使臣回了异族军队后面见了异族国君。 这国君垂垂老矣,头髮花白,脸上的皱纹比度厄山的地势还要复杂。 使臣将萧故的话一字不落地复述给了这国君。 国君听完之后,也没有要发怒的意思,只是久久不说话,吓得使臣战战兢兢。 「萧故到底没有见过邪神那填山移海的力量,本王不同他计较,只是无论他让不让我们找人,这人我们都找定了。」国君语气缓慢,一句话说了许久。 侍立在国君身旁,身着异族华服的一个男子躬下身:「父王,我们应该怎么做?」 国君:「命令大军,直接进入度厄山,寻找邪神踪迹。」 「孩儿这就去办。」那异族王子垂眸,掩下自己眼底闪过的狂热。 他的父王已经很老了,等此事一了,他就会成为异族的新王。 他的好兄弟为了保他孩子不变成邪神死了一个,还有一个先前和祝氏一族勾结被父王囚禁终身,剩下的都是些不成器的,争不过他。 邪神,将成为他一统天下的工具。 遥望度厄山,连绵不绝,山峰高耸险要,是一处极其适合作为防御要塞的地方。 度厄山附近已经百年不曾起过战火,而今,战火要烧上这片宁静的山了。 异族在整顿兵马意图强上度厄山,萧故也没有闲着,将整个横云军都给调动了起来。 不光是萧故想要灭掉异族以求长久地安宁,将士们也是如此,横云军那么多人守在此地,就是要防异族弄出些神神鬼鬼的东西来,军队人少了抵抗不住。 萧故想要把辞风永远留在自己的家,而这些将士也想要回家。 殊途同归,大家想要的,都是异族的覆灭。 此战,横云军必胜。 39 「何伯伯,萧故还是不回来吗?」辞风搅拌着汤勺,一下一下的,都没心思用饭了。 老何宽慰道:「等将军打败了异族军队就会回家了,小公子不要急。」 辞风一听,整个人就更蔫哒哒的了,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致。 他并非不知萧故和异族军队打仗一部分原因是在自己,他心里也很清楚萧故是在保护他。 只是他真的好想萧故,也会忍不住担心萧故,怕他被异族人给伤到。 「小公子不必忧心。」老何看出了辞风的担忧,便道,「咱们将军领兵打仗多年,身经百战,不会出什么事的。」 辞风:「何伯伯,我忍不住不去想。」 他点了点自己的胸口:「这里,不受我的控制。」 辞风想着萧故,萧故亦是想着辞风。 异族军队躁动不已,目标很明确,就是度厄山。 萧故虽然已经做好了十足的准备,可还是会想,万一异族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手段,上了度厄山,找到了那个神殿,继而找到了辞风,他该当如何。 他跟辞风说好了,等此次事了就成亲,他们要办一场比周献和阮安鹤还要盛大的婚礼,他们会接受云州城所有官员以及百姓的祝福。 他们要一起挑选大婚穿的婚服料子,然后交给最好的裁缝和绣娘来制作,他们还要用红色的玉石镶嵌在冠上,这样喜庆,还得买上多多地喜糖,备上多多的红包…… 萧故狠狠地拔了一根野草叼进嘴里,咬了几口。 看着是在咬野草,这架势却像是在咬那异族人。 不过要真给萧故把那异族国君给抓来让他咬两口泄愤,萧故也只会嫌弃得想吐。 还是他家小邪神好,又乖又香又软。 「将军,异族军队在异族王子默铎的率领下直奔度厄山了。」钟诚一身铠甲走向萧故,「我们是否迎敌?」 萧故把嘴里的草根吐出来:「异族不是将度厄山视为他们的神山?那就让他们摸不到神山的边,传本将军命令,以度厄山山脚为线,前五里处迎敌,一个敌人也别放过去。」 想靠近度厄山?等下辈子吧! 「谨遵均令!」 横云军和异族军队在度厄山下五里开外的地方打起来了。 第72页 萧故以弓箭手开头,沾满了火油的箭簇飞射出去,中箭者不亡也会因为火烧了起来而失去行动的能力,只能以灭火为先。 而弓箭手之后还有投石车,投石车之后还有重骑兵跟轻骑兵。、 横云军富得流油,而异族军队远道而来,本来就疲惫不堪,想要和占据着主场优势地横云军比拼,无疑很是费力。 「王子殿下,我们的人损失得太多了,您是不是该动用那个了?」跟在默铎身边的异族大将不禁催促起来,「不然等我们的人都死干净了,我们一个也活不了。」 默铎不满地看了一眼这名大将,要不是他日后还用得着此人,必定早就将此人给拖下去了,哪里还能轮得到此人来置喙他? 「将军莫急,我这就动手。」默铎道。 只见默铎双手起势,掐出一个又一个诡异的手诀,很快,平静无风,星河高悬的夜就颳起了风。 大风从异族军队的方向刮向了横云军,风力大得迷了人眼,而且阻挠了横云军的行动。 紧接着,弦月被乌云遮蔽,原本明亮的夜瞬间黑了下去,而这黑还不仅是天黑,黑得太过诡异,从而有种令人不舒服地粘稠感。 「将军!异族人果然还是有些神叨叨的手段!」成广阳面色凝重,「我们现在该如何?」 萧故虽然做好了准备,但是直观地看见异族所掌握的神异之力还是会下意识地皱眉。 那是一种令人极其不舒服的感觉,仿佛周遭的狂风里都裹着一层稀释过后的泥浆,从河底捞出来的那种,实在是令人作呕。 异族那边,见他们的王子殿下施展出了神异之力,皆面露喜色,顿时便有了战斗的力气,刚才还被横云军压着打,这会倒是气势汹汹。 「□□准备。」萧故抹了一把脸,感觉自己的身上都带着一股腥臭气,「赶紧把人给收拾了。」 和异族打了这么多年,大周军队要是没点针对异族神异之力的能耐,那这么多年岂不是白打了? □□就是大周的造械大师设计出来的专门做很对异族神异之力地大型火器。 巨大的□□被拉了上来,一辆架着□□的战车需要七八个将士一起先前推。 「准备点火!」 指令从后方传到了前面。 火把被将士们拿着,就要往□□的引线上点。 然而比火星更快出现的,是天上地繁星。 粘稠带着臭味的气息轰然散去,狂风也渐渐平息。 一道人影缓缓从天而降。 那是一个沐浴着月光的青年,身穿红色纱衣,墨发用碧色的髮带绑起。 衣衫和髮带随着青年的降落而翩飞舞动。 「那是……神吗?」 有人喃喃道。 萧故瞬间就握紧了拳,手背上青筋暴起也未曾察觉,直接运着轻功就飞了出去,将那个翩然降落的人给一手揽住带进了怀里。 二人轻轻落地。 「辞风!」萧故都没有顾得上这里还是两军交战的地方,「你怎么不在家里好生待着?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辞风这么久了头一回叫萧大将军给凶了一句,抖了抖,露出十分无辜的目光。 萧故一对上辞风的目光就泄了气,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辞风见状立即推脱道:「都怪他们,要不是他们想进度厄山,我才不会大老远跑过来呢。」 萧故的手被拉住了,还晃了晃:「你知道的,我最怕热了。」 果然,萧故立即就转向了异族的方向,目光狠厉。 辞风:啊,我是实话实话的哦。 他还真是实话实话的,没扯胡话。 辞风本来听了萧故的话,乖乖地在家里等着萧故回家,除了做什么都提不起兴趣之外也没有别的什么。 只是辞风感受到了度厄山的震怒,异族想要强闯度厄山,甚至是想在度厄山肆意妄为。 辞风受了度厄山山神地救命之恩,山神是个慈眉善目地老爷爷,本体是度厄山中一块石头,只因长得奇异受人们朝拜过,这才成了山神。 山神无人供奉香火,已经到了快要消逝之际,而在他彻底消逝之前,他救下了因为愤怒和憎恨险些就成为一尊人间杀神的辞风,还将自己最后的神力送给了辞风,把辞风送到了山间神庙后的那个小院。 辞风感念山神恩德,曾发过誓会接替山神,看好度厄山,绝对不会让人在度厄山放肆。 而异族军队的目标是度厄山,而且又用了神异之力,辞风一下子就察觉到了,便直接从将军府赶来了度厄山前。 异族那方,默铎红着眼看着横云军的方向,腰间的一块灵玉闪着强烈的光。 「立即将刚才那个人抓过来!他就是邪神!」默铎震声道。 大将愕然:「殿下您说什么?那是邪神?」 邪神不是他们异族的神明吗?为何会站在横云军那一边,还同横云军统帅萧故如此亲近? 「别愣着,我们的机会来了!」默铎眼底溢出了疯狂,「我立即用秘法控制邪神,你们赶紧动手抢人!」 辞风耳朵微微一动,他转向了异族的方向:「萧故,这些异族人,是在找我,对吗?」 他只是读书少,却并不傻。 萧故没否认:「正是。」 辞风深深吐了一口气:「我感受到了我和对面某个人有着血脉上的牵连,他本该是我的亲人,是不是?」 第73页 萧故这回没说是,而是拔.出了腰间的佩剑:「现在他们是敌人。」 辞风按住了萧故,对他摇摇头:「不必你出手,既然是来抓我的,那便由我自己解决。」 况且…… 这里可是度厄山。 辞风脚尖一点,升了空,两边军队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辞风的身上。 「此乃度厄山地界,欲强闯度厄山者,杀。」 辞风声音清明,也毫无杀意。 然而此音传至四方,无形的神力涤盪开来,横云军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异族军队却是被直接推了出去,人仰马翻。 而试图用秘法控制住辞风的默铎,当场吐血,秘法还没有来得及实施就失效。 「王子殿下!」异族大将去扶了默铎一把。 默铎不可置信:「这不可能!我分明已经感受到了秘法在往邪神的身上缠绕,秘法怎么会没有用?」 辞风垂眸,很是不理解异族那个目眦欲裂的人为何那副表情。 不过他不在乎,萧故说得对,现在他们可是敌人。 辞风抬手,无形神力再次奔涌而出,异族军队里一个接着一个倒下,哀嚎出声,而默铎,再次闷出了一口鲜血来。 横云军望着天上的神,许多人不由得惊嘆起来。 成广阳揉了揉眼睛,不确信,再揉了一下:「将军,如果末将不曾看错的话,天上那位是你的那位小公子吧?」 钟诚跟成广阳同款震惊表情:「将军,您没说您养了一个神啊?」 萧故抬手挨个给了一拳:「你们给我闭嘴吧。」 他也没有想到,他家害羞起来头顶还会冒黑气地小邪神,能一个人干翻这么大一群人啊! 不过,这是好事儿。 萧故弯起唇,看来不必担心哪天小邪神就坏人给绑走了,小邪神可以干翻坏人。 干翻坏人的小邪神值得一个拥抱。 辞风制服了异族军队重新落地的那一刻就被萧故抱了起来,或者说是託了起来。 萧故举着辞风转了个圈。 「萧故!」默铎被辞风重伤后还硬生生地拖着一身伤跑了过来,「把邪神还给我!」 萧故还没有出声,就有横云军地将士先嚷了起来。 「邪神?你说什么胡话呢?」 「可拉倒吧!明明你刚才弄出来的那些才像邪神,这位明明是个正神!」 「甭管邪神不邪神了,这公子一看就是我们将军家的人,你还想抢人呢?」 …… 默铎险些又吐出了一口血,这些横云军的人当真是欺人太甚了! 萧故直接拎起长剑掷了过去,长剑在默铎的脚下没入地面。 「再多说一句,当场宰了你。」 没听见他家小神仙说的话吗? 那一听就是度厄山山神的口吻好不好? 邪神耶? 山神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