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错咒法后重生了》 第1页 《念错咒法后重生了》作者：沙舟踏翠【完结】 文案 又名《学艺不精害死人！》 不是好人疯批攻 vs 看似好人暴力输出爹系受 晏殊辰努力了两辈子，早早进入咸鱼摊平的退休生活。 不料徒弟接二连三出事，天赋最高的大弟子穆元浩更是直接入魔。 他没办法，一通瞎搞，把自己搞回几十年前。 徒弟们依旧生活虎，一切都风平浪静。 只有那个还未入魔的穆元浩，突然变了。 徒手掏心、五爪爆头、杀人屠族…… 转过头还跟他装，说，「师父，我疼」、「师父，我累了」。 晏殊辰：「……」 穆元浩是东洲大陆数百年来最具天赋的修士，三年筑基，二十年成丹，一柄寒霜剑甚至能挡元婴期大能。 众多大能对他抛出橄榄枝，试图招揽他，他却始终窝在天一门，屈居一名小小金丹修士门下。 众人不解，且怒其不争。 直到他结婴当日，在众目睽睽之下，高调宣布要娶师父。 大逆不道—— 等等，他那位师父不是男的吗？ 众人：「？？！！」 下一刻，刚结婴的穆元浩被其金丹期师父一脚轰进山石，撞毁半个山头。 众人：「……」 灰头土脸的穆元浩勾着唇角：「打是亲骂是爱，师父——」 「轰——」 那清润如玉的修士自言自语：「杀徒弟犯法吗？不对，我这是清理门户。」 众人放心了。还好，有个明白人…… …… 数个月后，某秘境内。 师徒组合抢怪越货。 眼看众人就要群起围之，那清润修士一甩缚龙绳，将大杀四方的穆元浩拽回来，啃了口，道：「好了，给人留点。」 浑身杀气的穆元浩瞬间顺毛。 众人：「……」 说好的明白人呢？ 内容标籤： 仙侠 重生 搜索关键字：主角：晏殊辰，穆元浩 ┃ 配角：成霖，严睿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学艺不精害死人啊啊啊！！ 立意：做人要积极向上、向善而生。 第1章 果核 「不要——」 晏殊辰勐然坐起，伸手欲拽，却拽了个空，差点摔下罗汉榻。 晨光斜入，金尘轻舞，耳边还有隐约的鸟鸣山涧……是熟悉的地方。 他愣了下，缓缓舒了口气。是噩梦啊，都忘了他已经回来了。 他翻身下榻，摸出杯盏，莹润杯底瞬间涌出清澈水流。刚要喝两口，突然察觉阵法外有动静，立马朝外面甩了道灵力。 一只巴掌大的纸鹤瞬间出现屋里，长喙一张一合，二弟子成霖的声音轻快响起：「师父，大师兄出关啦！」 出关了？!——不对，这是数个时辰前的消息了。 晏殊辰惊喜，扔下玉杯，提气往外飞。 没错，他是用飞的。 他现在已经不是曾经的晏殊辰。一场车祸，将他带到了这个陌生世界——灵气充沛盈溢，万物皆可修行，道、佛、魔、妖、精、怪……千奇百怪，却生机勃勃。 进入这副身躯后，他吸收了原身的记忆，加上有师父师兄照顾，他摸索了一段时间后，便安心在待下，努力修炼，融入生活。却不想，奋斗数十年，一朝回到解放前—— 面前已出现熟悉的院落，原来笼罩其上的防护阵法也已散去。 晏殊辰收敛心神，飘然落入院中。 「元浩。」他疾步入屋，东张西望地找人，「元浩？」 「师父。」 声音从院子里传来。 晏殊辰回头。 熟悉的高大身影站在门口，逆着晨光，看不清面容。 晏殊辰只看身形，便知是他的大弟子，穆元浩。 他登时欣喜，快步上前：「你可算出关了。」上下打量，「不错，已经金丹中期了——身体怎么样？有不舒服的地方吗？」 穆元浩前些日子出了趟远门，回来境界便有所松动，便闭关冲击金丹中期……感受到穆元浩修为的凝练，晏殊辰感慨，元浩这进阶，果真神速又稳妥，不愧是数百年来难得一见的天才。 穆元浩背着光，看不清楚神情，声音却是温和的。他道：「托您的福，一切顺利。」 晏殊辰笑弯了眼，拉起他手腕：「来，坐下说话。」 穆元浩顺着他的力道往里。 离开明暗交界的门口，冷峻眉眼便显露出来。 剑眉薄唇，骨相匀停，俊朗非凡，只那双狭长黑眸漫不经心地微微垂下，透着几分生人勿近的冷漠。 此时，那狭长黑眸正看着腕间白皙修长的手指，然后缓缓上移，落在前边笑盈盈的俊秀脸庞上，眸色深深。 晏殊辰拉着人走到沉枝木嵌云石的小桌边，松手，示意他坐下。 穆元浩却等着他先坐。 晏殊辰：啧，还是老样子啊。 穆元浩耳朵动了动，不着痕迹地扫了眼四周。 晏殊辰落座，伸手拍拍旁边圈凳。 穆元浩这才坐下，随手一翻，桌上便摆出一套精巧剔透的玉质茶具，然后是各色点心、蜜饯，甚至还有一小篮沾着水珠的果子，不多，只有十来个。 第2页 晏殊辰对大徒弟这种小叮噹似的举动习以为常，挑挑拣拣地选了块蜜饯扔嘴里，含煳道：「还是你惦记着我，每回出门都记得给我带特产。」 穆元浩没接话，慢条斯理泡了壶茶，先倒出一杯，顿了顿，指尖在杯身点了点。杯上萦绕雾气瞬间减淡，杯中茶亦变得温润适口。 穆元浩将杯搁在晏殊辰手边，看着他，缓声问道：「听说师父找我？」 「嗯嗯。」晏殊辰连连点头，咽下嘴里食物，端起他倒的茶，一口灌下，「差点忘了正事。」 放下杯，他打量徒弟，「你才结丹多久，突然突破，定然是遇到很大的危机吧？没出什么事吧？有没有受伤？」 虽然隔了些年，但他没有忘记，穆元浩结丹，再到金丹中期，然后金丹后期、金丹巅峰……整个金丹期，只花了短短数年——再如何天才，这速度也太吓人了。上一次，他是心大，以为自己徒儿天赋异禀，如今再来，却觉得其中有蹊跷。 穆元浩自然道无事。 晏殊辰：我不信。 穆元浩眸中闪过抹疑惑，视线落在对面人身上——修眉朗目，清润如玉，行事说话如清风和熙、坦荡照人—— 「！」 就在他走神的一瞬间，晏殊辰直接上手，捏他胳膊、摸他肩膀后背，甚至还打算去摁肋骨。 穆元浩眸中浓稠晦暗，在其爪子落在衣襟前迅速将其攫住，极力平静道：「师父，我真没事。」 晏殊辰皱着眉：「没受伤？」这小子打小就倔，可不敢信啊。 穆元浩眸中飞快闪过什么：「即便有伤，闭关这些日子也该好了。」 晏殊辰：「……」他是真忘了元浩此次闭关多久，他只知道自己醒来至今，不过数日。 穆元浩看他一眼。 他没用什么力气，晏殊辰微一用力便挣开手，反手贴到其额上，不甚放心道：「身体没事，魂体呢？元神呢？」 微凉的体温贴到额上，还能闻到对方身上独有的草木清香。穆元浩垂眸，平静道：「没有，师父多虑了。」 晏殊辰仔细盯着他，强调道：「出问题了一定要说，我虽然修为不高，好歹比你多吸几年真元、多吃几年灵米，遇事总能给点建议，不要瞒着为师。」 他素来不是沉稳之人，加上在现代所受的教育，平日轻易不会自称为师，每当这么一说，便是表示事态很严重，不容徒弟们敷衍！ 相对的，他也不喜欢徒弟们自称弟子。 穆元浩「嗯」了声，拉下他的手，顿了顿，慢腾腾推向桌上果子：「脆心果脆甜可口，还有蕴养经脉的功效，师父可以试试。」 晏殊辰的注意力顿时被带开。他捏起一枚枣子大小的脆心果，迟疑道：「很贵吧？你哪来的灵石？」 这里的通用货币是灵石，而他们师徒几个，是算不上穷，但因为他的……总之，因为他们师徒几个的习惯，一直富裕不起来。但不记得什么时候起，元浩总能给他带回许多珍贵的灵果兽肉。约莫是与他剑修的身份相干吧，毕竟剑修省钱。 穆元浩：「打妖兽换的。」顺手将他的杯满上。 晏殊辰：「……宗门任务吗？任务物品不是得带回来的吗？」 穆元浩漫不经心：「路上顺手打的，不碍事。」 「……哦。」果然，剑修就是省钱！妒忌！ 穆元浩：「……」 晏殊辰放心了，开始咔嚓咔擦吃果子。 穆元浩虽有疑惑，却在他啃完一个后，立马将篮子往前推。 晏殊辰顺势又捡起一个，道：「你也吃。」 穆元浩：「吃过了，你吃吧。」 晏殊辰慢下动作，看看桌上小篮，又看他：「是不是怕不够吃？」太贵了不捨得？ 穆元浩：「……」摇头，「我不爱吃。」 晏殊辰：对哦，他不爱吃甜的。 他看向指间绿油油的果子，美滋滋想：我爱吃。 穆元浩忍不住捏了捏眉心。 晏殊辰视线一凝：「你果然不舒服！」 穆元浩：「……只是想到别的事情。无关身体。」 晏殊辰狐疑地看他。 穆元浩转移话题：「我升阶了，师父会不会不高兴？」 晏殊辰不解：「为什么不高兴？」 穆元浩提醒：「您也不过金丹中期。」 晏殊辰恍然，继而摆手：「这不重要，你就算比我高几个阶，也得喊我一声师父。」金丹修为，足有千年寿岁，对他来说足够了。 穆元浩：「……」 晏殊辰感慨：「想当年啊，你才那么点——」 「师父。」穆元浩难得打断他，「您过来找我，只是担心我受伤吗？」 晏殊辰无语：「什么叫只是？」他强调，「这很重要，你的安康最重要。」 穆元浩停顿片刻，垂眸，盯着自己手指，轻轻「嗯」了声。 再三确认徒弟没事，又问了几个琐碎问题，晏殊辰才带着一堆点心零嘴，拍拍屁股走了。 倒不是他不客气。倘若他说不要，这厮能一把火将东西烧了……是的，这败家子，为了孝敬师父，就是如此不择手段！ 哎，也不知道咋长的，明明也是跟别的徒弟一样教。 站在院门口的穆元浩确认看不到他身影了，才微微皱起眉峰，若有所思地往回走。 第3页 回到方才的屋子。 零嘴果子已被带走，桌上只剩下一套茶具，少许几不可见的糕点碎屑……还有几枚晏殊辰吃过的果核。 不足尾指大小的果核，方才在那人的唇舌间进出舔咬…… 穆元浩眸色浓稠晦暗。 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慢慢伸过去。 咔擦一声，果核在金丹修者口中碎裂，然后是令人头皮发麻的嘎吱声。 真甜啊…… 第2章 宗门任务 「师父？师兄？」成霖的声音由远而近，「师父是不是在这？」 穆元浩睁开眼，随手一挥，桌上东西瞬间收入囊中。 成霖走到门口，小心翼翼往里探头，看到他，吓了一跳，结巴道：「师、师兄，只有你在啊。」 穆元浩冷冷扫他一眼：「何事？」 成霖挠头：「那个，我找师父——给您说也一样。」他翻出一块巴掌大的棕色牌子，「宗门任务。」他解释，「我上午去烟霞峰领东西，邹管事就让我带回来的。」 他们家师父实在是懒，最近几年，他们峰的杂事基本都是大师兄穆元浩安排的。 穆元浩接过牌子，打入灵气，快速扫了眼内容：刚筑基的象蛇，无毒脆皮，速度快，难度低。 他随手将牌子扔回去：「你去，练练你的身法。」 成霖：「……哦，那我去跟师父说一声。」 穆元浩眸中闪过冷意：「别拿这种小事打扰师父。」 成霖：「……哦。」灰熘熘离开。 穆元浩眯眼想了想，也跟着出门。 片刻后。 晏殊辰院子里。 「什么？」刚回来，正坐在院子里琢磨事情的晏殊辰抬起头，有些茫然，「小霖怎么了？」 穆元浩只得又解释了一遍。 晏殊辰摆手：「这点小事，你安排就好。」 穆元浩：「……嗯。」 「慢着。」晏殊辰突然反应过来，「你说小霖要去哪里来着？」 穆元浩：「琢光山脉。」 晏殊辰：「！」琢光？那岂不是……卧槽！他竟然回到这个时候！！ 穆元浩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这世界灵力充沛，妖兽灵物肆意生长。种类、数量一多，便会有抢夺、有杀戮、有争端……绵延数万里的琢光山脉也不例外。 琢光山脉，比邻浮水，东接沉阳山脉，西靠西洛州，北望升露州。坐落在西洛州的天一门，属于最靠近琢光山脉的大宗门了。 宗门大都受百姓供奉，自然得庇护一方百姓。天一门平日也确实会不定时派弟子四处巡查、清绞，如此大的琢光山脉自然不会错漏。 当然，山脉太大太广，妖兽数不胜数。深山里的大妖，自有天一门诸位大能，深入进去击杀。低修为的弟子们只需要对付那些跑出山脉、祸害百姓的妖兽。 成霖这次接的任务，也是如此。 一只刚启灵的象蛇跑出琢光山脉，折腾得附近百姓苦不堪言。百姓们就求到了天一门。 对百姓来说，这象蛇来无影去无踪，一口吞下一个成年人，恐怖万分。对修者而言，这只象蛇不过刚刚筑基，好对付的很。 他们接过无数的任务，基本都这般安排，也从无差错。但晏殊辰如此反应，穆元浩始料不及。 他屏弃杂念，问：「可是有何问题？」 晏殊辰摆手：「回头再跟你解释。」掐诀，传讯，「小霖过来一趟。」想了想，又发了个传讯法诀给烟霞山的邹师兄，他管理门内弟子的任务分派。 看着他做这一切，穆元浩微微垂眸，掩下转冷的眸色。 晏殊辰没注意，发完讯息，便托着额头开始回忆。 成霖是出任务的时候出事的，若非拼死逃走，再被经过的修者所救，怕是尸骨无存……即便如此，他依然气海被毁，修为尽丢。晏殊辰用尽灵丹妙药，日日为其疏通经脉，也不过苟延残喘了两年。没了修为，成霖不过是个普通人，一下子便老了许多。原本的活泼外向也彻底没了，最后郁郁而终。 思及最后那段日子，成霖死寂般的眼神，晏殊辰心中大恸。那可是他从小养大的孩子啊…… 修真无岁月，打个坐、闭个关动辄数月、数年，年份记录也因各门派的出身、地域不同而有所不同。他在此生活了数十年，对时间概念早已模煳。陡然回来，他只能通过几个徒弟的修为，推断此时大概是什么时候…… 「师父~」 话音犹在天边，成霖的身影已飘然落下。 穆元浩冷眼一扫：「你就是这样进师父院子的？」 成霖笑容一顿，缩了缩脖子：「师兄你也在啊……这样快嘛。」 晏殊辰回神，看到活蹦乱跳的二徒弟在大徒弟面前依旧跟鹌鹑似的，登时笑了。 「好了，我这里没有那么多规矩。」他朝成霖招手，「过来。」 成霖偷觑了眼旁边冷飕飕的大师兄，飞快窜到另一边：「师父。」 「诶。」晏殊辰拍拍他胳膊，「别这副怪模样，元浩只是担心我修为低，压不住场子，才要你们规规矩矩的。」 成霖无语：「谁敢啊，不怕挨揍——嗷！师父！」 晏殊辰打了个响指，指间闪烁着红光，面上却笑意盈盈，让人如沐春风：「谁要揍你呢？」 成霖：「……」他就知道。「没有。」他果断道。 第4页 旁边的穆元浩注视着面前笑如春风的师父，拇指食指不自觉开始摩挲。 晏殊辰正要接着说话，面前倏然闪过一片光影。待他仔细再看，眼前还是那片院子，方才仿佛眼花。 他：「？」 旁边的成霖沮丧开口：「师父你这样，回头师兄又要找我练练了。」 晏殊辰：「哦，练练好啊，元浩身法好，你多跟他学学啊。」 成霖垮下脸。 晏殊辰失笑：「好了不说你了……你那任务牌子呢？我看看。」 成霖诧异，立马翻出牌子递过去：「师父，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晏殊辰点头：「嗯，这任务有问题，我已经传讯给邹师兄，看看他怎么说。」 成霖：「啊？师父您最近开始研究数术易学了？」 晏殊辰：「……对，突然有点兴趣。」他数学都算不明白呢，怎么可能学数术？ 穆元浩眼也不错地看着他。 成霖轻咳一声：「那个，师父啊，不是我看不起你啊，你这数术易学，学了多久？行不行——嗷，师兄！」干嘛打他？虽然只是灵力，也会疼的好吧！ 穆元浩没理他，只再次将手负于身后。 晏殊辰支持大徒弟，朝成霖哼道：「该！让你调侃师父！」 成霖委屈极了：「那可是宗门任务，这么多年也没听过出差错的……」他痛心疾首，「师父你还记得你是个丹修吗？你没事学什么数术易学？」 晏殊辰毫不心虚：「万一我极具数术易学的天赋呢？」 成霖：「。」 穆元浩：「。」 晏殊辰恼羞成怒：「你俩什么表情？！」 正当时，一只纸鹤凭空出现。 晏殊辰这才罢休，瞪了俩人一眼，朝纸鹤打了道灵气。 纸鹤长喙一张一合，吐出邹管事的声音：「晏师弟，我知你担心弟子安危，但任务等级是巡逻长老根据现场毛髮、血迹等痕迹估算出来的，倘若你没有实质证据，我这边很难更改。若要再次查证，一来一回的，会有更多普通百姓受苦。倘若你真的不放心，可以自己跑一趟，或者让元浩去看看。」 纸鹤说完，无风自燃，转瞬就没了踪影。 晏殊辰抿了抿嘴。邹师兄说得很中肯，他是知道结果，却拿不出证据。 穆元浩看着他。 成霖挠了挠头：「师父，象蛇我也知道，就像师兄说的，这玩意除了跑得快一点，没什么威胁，你不用太过担心，等我好消息就是了。」 晏殊辰心道，若只是象蛇，我才不担心呢。我再让你去，谁赔我一个活泼贴心的傻徒弟？ 穆元浩：「……」他垂眸，「这次任务是我思虑不周。」 晏殊辰摆手：「与你何干？这么多人——」都没看出来呢。 「既然师父担心，那便由我去吧。」穆元浩道。 晏殊辰：「……」 穆元浩直直看着他：「师父亦不放心我吗？」 晏殊辰老实点头。 穆元浩：「？」 成霖震惊：「师父你的数术易学，是跟山下那些摆路边的算命摊子学的吧？」他师兄金丹中期诶，都赶上师父两百多年的修为了，怎么还不行？ 晏殊辰白他一眼：「别贫，我自有我的道理。」他琢磨了下，一敲掌心，朝穆元浩道，「我跟你一起去吧。」 穆元浩：「。」 成霖真心：「师父要不要找林师伯算一下？那只象蛇就是吃了金丹修士，也干不过师兄，你真的没必要跑一趟。」 晏殊辰啼笑皆非：「你要不信可以跟我们一起去。」 成霖：「好——」 「成霖留下。」穆元浩神色淡淡，「峰上得留人。」 晏殊辰恍然：「哦对，小睿、小寒还没回来，家里不能没人。」 不等成霖再说话，他开始就峰上事务列了遍，提醒他记得按时干活，峰上阵法也得不定时检查，没事不要乱跑，小睿俩人回来要怎么安排修行生活……云云。 成霖听他唠叨完，苦着脸：「师父你干嘛，这些不都是做惯的吗？再说，琢光山虽然远，来回也不过十来天，你别整得要离开一年半载似的。」 晏殊辰：「……」他就是太久没这般唠叨小霖，一时忍不住而已。前两日刚醒来，他怕自己控制不好情绪，都没敢拉着人多说话来着。 成霖被他的表情吓着，惊恐道：「不是吧，师父你终于决定要跟师兄双宿双飞，丢下我们几个不孝徒了吗？」 晏殊辰：「……」隔空给他几个灵气弹珠，「臭小子，又开始胡说八道了是吧？」 成霖抱头鼠窜。 这边师徒打打闹闹，旁边的穆元浩却垂下眼眸，指尖摩挲着。 暗处的野兽蠢蠢欲动。 第3章 是不是 既然要出发，择日不如撞日。晏殊辰让穆元浩回去收拾东西，两个时辰后出发。 穆元浩无有不从，带着成霖退出小院。 成霖打算开熘：「师兄，路上注意安全，我先回去——」 「站住。」 成霖：「师兄？」 穆元浩冷冷地看着他：「这趟任务，本是我安排了给你练身法的，既然师父接了，抢了你的机会——」 「不不不，」成霖惶恐，「这任务是咱峰的，又不写我名，怎么能说抢呢？师父是担心我嘛——」 第5页 劲风袭来，惊得他翻身退出八丈远。 「师、师兄？！」 「没有象蛇，就由我跟你过过招。」衣袂飘飞，穆元浩瞬间逼近。 成霖惊恐逃窜：「师、师兄手下留情啊啊啊——」 …… 两个时辰后。 晏殊辰看见披头散髮、衣衫褴褛的二弟子，愣住了：「怎么？去做贼了？」 成霖有气无力：「师父你这是在嘲笑我吗？」说着，哀怨地看了眼面无表情的穆元浩。 晏殊辰明白过来，忍不住乐：「元浩又抓你练剑了？」 上一世，穆元浩经常会跟师弟、师妹们餵招。他下手重，刚开始还会让小霖他们受点皮肉伤，后来修为高了、控制力更好，就只有衣衫受罪。就这样，还是把几个小的折腾得叫苦连天。 不过，效果确实不错，起码，他这峰弟子出去，不管身法剑术，都是同修为里上乘的……咳，相比之下，他这个当师父的，便显得格外咸鱼。 思及此，他忍不住赞赏地拍拍旁边的穆元浩，「做得好，下回继续！」 穆元浩：「……是。」 成霖：「……」 晏殊辰问穆元浩：「你跟小霖比试到现在？行李都没收吧？我等等你，赶紧去收一收。」 穆元浩：「不用，没什么需要收拾的。」 晏殊辰：「……行吧。」反正修者的家当大都在储物袋里，收不收也没差。 辞别成霖，晏殊辰俩人便出发了。 但凡报到宗门里的任务，多少都有伤人吃人的因素在里头。晏殊辰知道这任务内有干坤，但那只祸乱的象蛇也是确实存在。故而，他半分没有磨蹭，仗着修为不用休息吃喝，带着穆元浩日夜兼程，直奔琢玉山脉。 四天后，俩人抵达靠近任务点的小镇时，太阳才刚刚西斜。 「今晚先在此处歇息。」晏殊辰朝身边人道，「养精蓄锐，明天再去找那只象蛇。」 穆元浩也不问，为何区区一只筑基象蛇，需要两名金丹修士养精蓄锐。他只是平静地「嗯」了声。 晏殊辰暗松了口气：「走，找间客栈歇一晚。」说着，率先减速。 穆元浩紧随其后。 普通人虽知世上有修者，但大部分人一辈子也见不到一个。虽无明文规矩修者不得在凡尘表现实力，但踏入修途，即便是最小的鍊气期，亦能对普通人造成威胁，故而修者入俗世凡尘，皆是默认收敛修为，隐于大世。 晏殊辰在此生活了数十年，对这些默认的规则已然熟稔，带着穆元浩在镇外林地无人处落地。 俩人步行片刻，踏上土路，汇入人流，慢慢入城。 镇子小，仅有的那么几家客栈一目了然。 普通人需要的银子，修者随随便便就能在矿石中提炼出来。晏殊辰也不例外，因此他直接选了家最豪华的，大方地包下两间上房。 还让人准备晚饭。 他对着菜牌挨个询问小二的时候，穆元浩一直安静地站在旁边。 「……那这个也要了，再来一壶好茶——」晏殊辰想到什么，扭头问他，「你要不要试试这里的好酒？」反正凡间酒对他们来说就如果汁，只是喝个味儿，不耽误事。 穆元浩：「一壶酒，一壶茶。」只要他问，便是自己想了。 晏殊辰眨眨眼，立马朝小二道：「对，好茶好酒，各来一壶。」 「好的好的。」小二才不管俩人点了多少，银子给够就成了。 待小二离开，晏殊辰朝穆元浩道：「我去收拾收拾，待会再过来，咱们好好尝尝这里的特色菜。」 一路赶路风驰电掣的，即便有除尘咒，他依旧觉得整个人灰头土脸的，落地就想梳洗更衣。 穆元浩面容沉静：「好。」 晏殊辰看他这模样不顺眼极了，两手食指戳过去，往上一抬：「出门在外，放松点……来，笑一笑。」 穆元浩：「。」 穆元浩筑基之前，晏殊辰经常带他去执行一些简单的宗门任务，比如抓抓小妖、找找灵草、跑跑腿之类的。每一次，晏殊辰都会把出任务当成旅游，带着徒弟吃吃喝喝、游览山水人文。 等到穆元浩筑基，晏殊辰又接连收了几个弟子，这些游玩般的经歷，便只有下面几个徒弟轮流享受了。 想到过些年穆元浩会心魔入体，变成魔修，晏殊辰便觉得是自己对他关心太少，导致孩子成长期缺失关爱，心理脆弱。 因此，难得跟穆元浩出来，他就想让其放松一些、快乐一些。 「笑起来多好看啊，你要多笑。」晏殊辰收回手，有些愁，「你这孩子怎么长的？我也没虐待你啊，一天到晚板着脸，跟谁欠你几百万灵石似的。」以前只当他是性格使然，不喜欢强迫他，现在知道后事，便觉得这孩子或许是敏感细腻，只是不善表达。 穆元浩：「……」 晏殊辰盯着他左看右看：「会不会是你脸部神经坏死了？……哦不对，你都金丹修为了。」 穆元浩：「……师父不是要梳洗更衣吗？」 「哦对，」晏殊辰回神，「我先去收拾，待会见。」 穆元浩送他出去，等他进了隔壁屋子，才收回视线，缓缓抚上被戳的脸颊。 笑起来好看？ 他尝试提起嘴角—— 「砰」一声响，去而復返的小二惊恐地看着他，「客、客官，热、热水——」 第6页 穆元浩耷拉下唇角，冷冷看他：「不用，下去。」 小二连滚带爬跑走。 穆元浩面无表情地看着，直到耳边传来隐约水声。 他瞬间回头，盯着隔壁房门。 …… 屋里。 晏殊辰将自己惯用的浴缸摆出来，数个法诀扔下去，浴缸便蓄了半满的温水。 他先给自己扔了几个祛尘咒，脱了衣衫坐进去。 刚撩水打湿长发，面前一花，视野中陡然出现一道身影。 晏殊辰眨了眨眼：「元浩？」话音未落，他就发现不对。元浩为什么没穿衣服？他怎么抱着一个人—— 画面一晃，消失了。 晏殊辰：「？」 「师父？」许是听见动静，旁边的穆元浩来问了。隔着门板和小厅，声音显得有些沉闷。 晏殊辰回神：「我以为——我没事，你去收拾吧，我待会过去找你。」 「……好。」 确认穆元浩走回隔壁，晏殊辰才收回视线，托着脑袋开始思考。 他这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想？ 瞧着不像啊。 他再关心徒弟，也不至于臆想徒弟的身体吧？他没那么饥渴——嘶，难道他中毒、或者中幻术了？ 思及此，晏殊辰顾不上泡澡，迅速起身，随意擦了擦，套上衣服就盘腿坐到榻上，开始运行周天，检查身体。 一周天后。 他茫然了。没有，没中毒，没幻术，没毛病。 再来一周天。 还是没有，啥也没查到。 晏殊辰眯了眯眼。那或许，跟那个有关？ 但，为什么会是这样的幻觉？没穿衣服的徒弟……就算他担心弟子，也不至于—— 「师父。」外头响起敲门声，穆元浩的声音传来，「酒菜已上齐了。」 这是来催他了。 晏殊辰忙扬声：「马上来。」打了个响指，瞬间蒸干长发。 也懒得收拾，随手拿了根髮带松松束着，就打开房门。 自家弟子仍站在门口，他愣了下，笑道：「这么点路，我自己会走，怎么还在这等着呢？」 穆元浩直勾勾盯着他。 晏殊辰诧异：「怎么——」面前光影一晃，没穿衣服的穆元浩与面前的穆元浩重叠。 但一个只有侧脸，一个正脸，叠在一起，煳得人眼花。 晏殊辰下意识的：「靠。」 穆元浩瞬间回神，戒备四顾：「怎么了？」 晏殊辰眼睁睁看着另一个图层如流水般褪去，也终于看清楚自家徒弟的脸。他拍了下额头：「我可能没休息好。」 穆元浩：「……？」 晏殊辰抓住他胳膊：「不管了，吃好喝好再说。」若是那个问题，短期内根本无法解决，暂且扔着吧。 穆元浩随他走向隔壁屋：「可是有何问题？」 「没有没有。」晏殊辰拽着人往前，「别墨迹，待会菜凉了不好吃了。」 穆元浩：「……我可以加热。」 「……别扫兴啊。」 俩人一前一后踏入旁边上房。 两边上房一样格局，进门就是小厅，厅中桌上已摆满了酒菜。 晏殊辰双眼一亮，松开穆元浩，加快脚步过去。 穆元浩扫过自己胳膊，捏了捏掌心，微微垂眸，慢慢跟过去。 晏殊辰已经落座，抓起筷子朝他招手：「快来坐。」待他落座，立马给他夹了一筷子菜，「看看合不合你胃口。」 晏殊辰几乎是看着徒弟们长大，平日习惯了照顾他们，即便他们一个个长成了、修为都上来了，照顾的习惯还是改不了，尤其是饭桌上。 好在，几个徒弟都不嫌弃。 穆元浩顿了顿，低头将菜塞嘴里，掩下眼底晦暗，细细品味。 晏殊辰盯着他：「好吃吗？」 穆元浩抬眸，直直看着他：「还不错。」 晏殊辰弯起眉眼：「好吃就多吃点——」面前光影再闪，裸着背的穆元浩再次与面前的穆元浩重叠—— 穆元浩察觉不妥：「师父？」 画面又没了。 晏殊辰恍神，盯着面前的徒弟，再看看一桌好菜，慢慢眨了眨眼，道：「你说，我是不是该找个道侣了？」 「咔擦」一声，穆元浩手中筷子断了。 第4章 他徒儿 晏殊辰吓了一跳：「怎么了？」 穆元浩垂眸，半晌才道：「……刚晋升，控制不住力道。」 晏殊辰松了口气：「慢慢来，不着急。我刚过——结丹的时候，也是这样，动不动就砸坏东西，那段时间啊，逼得我把手工活都练出。」抽出他手里断掉的筷子，再从储物袋翻出一双银木筷，「暂且用我的吧，自制银木筷子，结实。」 穆元浩任由他动作，直至那双银木筷塞进手里。他才抬起黑眸，专注地看着对面，温声问：「师父想找道侣了吗？」 晏殊辰重新扶起筷子，随口道：「我就开个玩笑。咱们每天待山里，来来去去就那么几个人，我能找谁？」他戏嚯道，「对熟人可不好下手啊。」 穆元浩：「……」紧绷的肩背缓缓放松。 晏殊辰丝毫不知道自己刚度过一劫，又给他夹了一筷子肉：「别愣着不动，尝尝这个。」 穆元浩盯着他看了半晌，确认没什么异常，方低下头开始吃，然后评价：「还不错。」扶袖，给他也夹了一筷子，低声道，「这道你应该爱吃。」 第7页 晏殊辰：「真的吗？我试试。」夹起塞嘴里—— 「！」他双眼一亮，「竟然是甜酸口的！」有点像以前吃过得咕噜肉啊。「这是什么？」方才给徒弟夹，只是因为这道菜挨着自己，他完全不知道材料。 穆元浩：「应该是用蛇尾草熬的酱汁，琢玉山这一带盛产。」 晏殊辰兴致勃勃：「等任务了了，我们买一点回去，我试试做别的菜。」 穆元浩：「好。」 「唔，最好再找人问问怎么种，回去找块地，搭个阵法种起来。」 穆元浩：「好。」 「你试试这个，我觉得也好吃。」 「好。」 …… 天刚蒙蒙亮，俩人便出发，直奔那象蛇祸害过的村落。 利用现场留下的毛髮，晏殊辰用循踪术法一探，那只象蛇就在距离他们不足百里远的地方。 不足百里，算是在琢玉山脉外围。筑基期的象蛇速度迅疾如风，来回一趟都不需要多久……这是直接将外围村落的村民当它的储备粮了。 晏殊辰憋着股气，循着方向一路疾行。 许是同仇敌忾，穆元浩也没有吭声，一直紧跟在侧，步步紧跟。 疾飞许久，终于感知到那只筑基期象蛇的踪迹。 晏殊辰眯眼：「找到了。」 金丹修者的速度飞快，眨眼功夫，俩人便看到那只蹲在灌木干草堆出来的简陋窝棚里的巨大……山鸡。 没错，虽然名字带蛇，但象蛇其实是一种类似山鸡的妖兽。 结果，不等俩人靠近，那头休寐中的象蛇陡然炸毛，眨眼便窜了出去，只给他们留下道残影。 晏殊辰：「……」他咬牙切齿，「这是快结丹了吧？真特么能跑！」不愧是以速度着称的象蛇，成霖栽在它手里不冤。 而且，这傢伙果真警觉。正常妖兽，在结丹之前，都只有野兽本能，顶多比普通野兽多了几分趋利避害的直觉。但这只象蛇却格外聪明，上一世便将追杀它的成霖引到一只妖丹期盛牛领地范围…… 越想越气，晏殊辰咬了咬牙，再次提速。 穆元浩没吭声，只是紧跟着他。 穆元浩依旧紧跟在侧，半步不落。 两人毕竟是金丹期，象蛇抢的那一瞬先机，几个唿吸就让俩人追上。 尤其是穆元浩。 晏殊辰还在估算距离，一道剑气掠过—— 象蛇惨叫出声，速度瞬间慢下来。 穆元浩飞身上前，唰唰几剑，那只象蛇便归了西。 晏殊辰：「……」他慢慢落地，盯着地上的象蛇尸体，下意识问，「这就完了？」 穆元浩「嗯」了声，捡起象蛇扔进储物袋。 晏殊辰茫然四顾。因为换了金丹期的他们，象蛇没跑远，也就没有惊扰那金丹期的妖兽吗—— 「嘶——」 巨大的黑影不知从何处窜出来，沖向俩人。 晏殊辰瞪大眼睛。……好大的蛇啊！ 这窜出来的黑影，是一条成人腰粗、数丈长的黑蛇，若是盘起来，怕是能有两层楼高。修为是妖丹中期，不过带着伤。 穆元浩长剑一扫，迎了上去，冷静道：「师父当心，后面有妖兽追击。黛蛇速度快，我来。」 晏殊辰：「……好！」 顾不得多想，他迅速翻出一沓符篆，为其掠阵。 穆元浩虽是他徒弟，却在身法、剑法上极具天赋。还未筑基，门中几位长老、师兄便继而连三地来挖人，要他让人。或是私下找穆元浩，许以重利，要收他为徒……好在，都没成。穆元浩一直呆在他门下，直至今日。 晏殊辰心中高兴。不枉他对这弟子无微不至、掏心掏肺的。 但徒弟有多厉害，教导的时候便有多痛苦。为了教会徒弟，硬是逼着他从一个讲科学讲文明的现代好孩子，变成一个能打能跑能真.修士。 说多了都是泪啊…… 思绪万千，实则不过瞬息。 穆元浩对付那只妖丹中期的黛蛇，他戒备地巡视四周，谨防后面追来的妖兽—— 来了！ 晏殊辰凛然，符篆一甩。 「轰」地一声巨响，左前方密林瞬间炸出一片空地。 晏殊辰循着气息又扔了两道符。 「轰隆」声接连响起，安静的林子霎时尘灰漫天。 晏殊辰却丝毫不敢放松，在灰影冲出来的一瞬间，又扔上一道符篆。 灰影一顿，终于露出真容……是一只巨大的熊妖，妖丹中后期期，但其气息又隐隐透着股刚升中期的味道，着实奇怪。 晏殊辰没空多想，身后的穆元浩仍在对付黛蛇，他丝毫不敢放松。符篆不要钱似的往外扔，逼得那只灰熊在数丈外焦躁躲避，不敢冒进。 等符篆扔的差不多了，晏殊辰瞅准时机，抽出长剑迎上去。 虽然他剑法不怎么样，一寸长一寸安，对着这看起来跟座山似的灰熊，怎用剑怎么着也比他同样不怎么样的掌法靠谱。 察觉那威力巨大的符篆稍歇，那只灰熊立马冲上来。 晏殊辰抢了个先，横挑一剑，立马在其身上划了道口子。 灰熊吼叫出声，挥舞着熊掌扑过来。 那熊掌跟个澡盆似的，挨一下可不得了。晏殊辰早有防备，足尖一点，避开的同时，再刺一剑。 第8页 不料，那灰熊后背却突然射出一道影子，直扑他面门。 晏殊辰始料不及，身体仍在半空，已是避无可避，借着刺出的剑用力一甩，整个人往侧边扭。 剧痛袭来，右肩直接被那影子抓出一道血痕。 晏殊辰吃痛，却没吱声，怕影响后边的穆元浩。 那影子已返回灰熊身上，此时正蹲在其脑袋上，虎视眈眈地看着他……是一只类似猴子的妖兽。 这一熊一猴竟然结伙了！ 接着晏殊辰便顾不得吃惊——那灰熊与猴子同时扑过来了。他只得收敛心神，忍着伤痛，举剑相抵。 他虽然过来几十年，身法、剑法也恶补上来了。但这两妖丹期妖兽仿佛合作多年，扑腾挪动，互补互成，厉害非常，加上他本质还是脆皮的丹修，打起来非常被动。 不过几个来回，晏殊辰便添了几道新伤，一道在背后，一道在腿侧，加上肩膀上的伤…… 正咬牙死撑，身后一记重物坠地声响。 晏殊辰看不到，着急：「元浩，你还好——艹！」一分神，右肩再添新伤。 这回更狠，那只猴子直接挖掉他一块肉。 晏殊辰咬牙切齿：「死猴子——」 破空声响。 抓伤他肩膀的猴子刚落地，剑光已到其跟前，在猴子的惨叫声中，其右爪应声而落。 晏殊辰扼腕。要是猴子躲得慢一点，这一剑应当能将分尸的——不对！ 「穆元浩！！」他狼狈躲开灰熊的巨掌，怒斥道，「你不要命啦？」身为剑修，竟然把剑扔了？！ 身边飞快掠过道身影。 没了剑的穆元浩屈指成抓，一抓一拖，直接将灰熊胳膊拽了下来。 晏殊辰：「！？」 下一瞬，受伤的猴子、灰熊齐齐攻向穆元浩。 晏殊辰顾不得诧异，举剑冲过去：「一人一只——」 穆元浩却仿佛打了激素，身法速度暴涨，靠着一双手，硬是把两只妖兽抓得惨叫连连，血肉横飞。 画面有那么点点兇残。 握着剑茫然无措的晏殊辰：「……」这就是剑修吗？ 穆元浩仿佛，真的能对着两只金丹期的妖兽不落下风……他不是才刚晋升金丹中期吗？ 不过，徒弟能打，他着实松了口气。 然后便觉得身上无处不疼。 就算他是金丹修士，也是会疼的，甚至因为身体经过淬鍊，痛觉神经更敏感了…… 他艰难挪出战场，挨着一株断枝残木，撑着剑缓缓坐下，然后开始处理伤口。 后背看不到，大腿还好，肩膀那块，直接见骨了。 「艹。」他疼得直抽气，忍不住嘀咕，「懒了这么多年，确实不行了，身体都生锈——」 猴妖的吱吱惨叫突然停止，接着是一记破瓜般的脆响。 晏殊辰诧异抬头，就看到穆元浩扔开半人高的猴妖，沾着灰白色粘稠物的修长手指伸到另一边，在耷拉着脑袋的灰熊妖身上擦了擦。 诶？都搞定了？晏殊辰很高兴，张口欲言—— 「啵」地轻响，穆元浩另一手抬起，带出一片淋漓血色。 巨大的灰熊妖轰然倒地。 晏殊辰下意识去看那熊妖……其心脏位置赫然一个大洞，鲜血不要钱似的往外涌，在浅灰色皮毛衬托下，格外明显。 再看那猴妖，只剩一个躯壳，脑袋不见了—— 「！！」 下一瞬，穆元浩飞身落到他面前，蹲下，皱着眉查看他身上伤势。 晏殊辰的视线缓缓下滑。 他那严肃守礼的好徒儿，此刻，左边指甲犹带着血丝，右边指间也沾着灰白色浆体。 晏殊辰胃里一阵翻涌。 「师父——」 晏殊辰倏地扭头：「呕——」 第5章 剧烈运动 穆元浩当场变了脸，立马去抓晏殊辰的脉。 晏殊辰眼角一晃，看到那双手伸过来，立马惊叫着往后躲，一动就扯到肩膀的伤，疼得直抽抽。 穆元浩的手顿在半空，深不见底的黑眸定定地看着他。 晏殊辰缓过些许，转头就看他还支着手站那儿，登时气不打一处来，怒道：「傻站着干嘛？还不赶紧洗洗你那双爪子？！」脑浆、心血……呕—— 穆元浩：「……」 他走开两步，丢洁净术，水系术法沖洗，然后看向晏殊辰。 晏殊辰正皱眉盯着，见状，立马摸出一块自制香皂，瞪他：「继续。」 穆元浩：「……」 乖乖听令清洗一遍，再看他。 晏殊辰盯着他的手，真诚发问：「金丹期修士……能顶得住火烤吗？」没有消毒液，高温杀毒也行。 穆元浩：「……」风系术法一转，双手瞬间变得干爽。 他大步走回来，在晏殊辰面前蹲下，仔细检查其身上伤口。 晏殊辰也收起玩笑心态，老实道：「大腿一道，后背一道，肩膀大概是最严重的。」翻出伤药，「我收拾腿的，你帮我处理后边两块。」 穆元浩「嗯」了声，指尖一划拉，直接割开他后背衣衫。 晏殊辰这身衣服早成了乞丐装，自然不心疼，裤子也照葫芦割开，边施法沖洗伤口，边叨叨他。 「我说元浩啊，咱歷经数万年进化成人类，又从人类踏入修道，做人做事呢，能不能稍微讲点卫生？」 第9页 穆元浩正控着水慢慢洇湿黏在血肉里的布料，对他这些奇奇怪怪的用词早就习以为常，眉稍都不带抬一下。 晏殊辰也不指望他回答，边给自己上药，边继续：「你那剑不过是扔到一边，捡起来还能用吧？实在来不及，你还能用掌法、用拳头、用符篆，你怎么搞得这么脏？我记得我给你准备了不少符篆——嘶！」 半跪在他身后的穆元浩低声道：「忍一忍，得将碎布弄出来。」 那只猴妖的利爪足有半寸长，一爪子下去，不光带走一块肉，还将衣服撕碎，经血水一泡，全粘在肉里，即便用水洇湿沖洗了，撕下来也是粘着肉，疼得晏殊辰直抽抽。 穆元浩沉着脸，半分不手软，一块接一块地快速撕下。 晏殊辰强挤出笑：「幸好不是成霖过来，不然，咱们就得替他收尸了。」 穆元浩：「……只能说，师父的数术易学确实不错。」晏殊辰看不到的脸上，却带着与语气不符的不以为然。 晏殊辰心虚，「呵呵」一声，急忙转移话题：「这琢玉山脉看起来多了很多妖丹期的妖兽，不然，就是山脉里头有大妖晋升，将这些金丹期的妖兽质赶到外围。」 穆元浩：「嗯。」 「得赶紧通知掌门他们，省得让一些筑基期的弟子们平白折损。」恰好大腿的伤已经处理好，晏殊辰摸出一张符纸，掐诀，将琢玉山脉这边的情况、以及他的猜测如实转达。 完了他自言自语，「有这封信，邹师兄他们应该暂时不会让筑基期弟子到这边来吧？」那成霖几个，暂时应该安全了。 穆元浩不吭声，处理完碎布，开始上药。 尽管他动作轻了又轻，药粉撒到伤口上，仍然激起晏殊辰的颤慄。 晏殊辰吃痛，发狠道：「回去我一定要研究一下麻醉成分，我就不信，偌大的修界，找不到可以替代的东西！！」 这药是他自制的，止血生肌，效果不错。不光是他，还有徒弟们出任务都要会带上，比外边买的生肌丹效果还好些，宗门里还有不少人跟他拿过，也算是他的收入来源之一了。 药效好是好，就是撒上去的时候，那滋味酸爽的……想到他几个徒弟都要用，尤其穆元浩用得最多，他忍不住皱眉。 视线扫过不远处那几只陈尸的妖兽，他倒是想起另一件事：「你自己出任务的时候，也是这样徒手空拳对付妖兽的吗？」 穆元浩：「……用剑。」翻出干净布条，开始给他包扎。 晏殊辰任他折腾，只无语道：「我知道你是剑修，我是问你，剑丢了的话，你也是这样打的吗？」 穆元浩沉默了片刻，道：「偶尔。」 晏殊辰：那就是经常。 穆元浩：「……」 晏殊辰：「我不是给了你许多符篆吗？你都用完了？」 原主是个符修，他过来后，要接取宗门任务、对付妖兽。当时，原主留下的符篆就是他的保命傢伙。这玩意用起来很费，原主的符篆压根不抗造。在身法没练起来前，他仗着金丹修为不用吃喝睡觉，很是下了番苦功的，确保自己符篆够用的。 也不知是金丹修为让他学习能力提升，还是原主的记忆对他有加成作用，反正是给他学下来了，原主会的符篆，他都会，甚至还根据自己的一些想法进行了改良。 但他对这玩意没啥兴趣，觉得能应付了，就扔到一边，日常只做一些自用，还有给徒弟们护身，多了，就没了。 穆元浩：「……用完了。」 晏殊辰恍然。对哦，他这徒弟刚做完任务回宗门，估计还遇到了危险，得到顿悟进而晋升金丹中期。他一拍脑袋：「我这脑——艹疼疼疼！」扯到肩膀伤口了。 穆元浩拧眉，冷声道：「不要动。」 晏殊辰被呵斥，有些新奇地眨了眨眼，然后道：「我可是伤患，还是你师父，你这态度，合适吗？」 穆元浩没搭理他，快速将布条打了个结，转去查看另一处伤口。 晏殊辰撇嘴，转回原来话题：「回头我再做点符篆给你，别省，没了记得跟我拿。」 穆元浩：「嗯。」面前白皙分明的腰嵴线，映衬着中间那几道渗血的抓痕尤为刺眼，让人戾气横生。 晏殊辰犹自继续，语气嫌弃不已：「能用符篆就用符篆，可别再手掏心脏、掌扣脑仁了。」 穆元浩动作顿了下。 「这样打，快。」他道。 晏殊辰：「……脑袋心脏都是要害，你就是捡块石头砸，对方也能快速挂掉。」 那几道抓伤只是皮肉伤。穆元浩清洗上药后便停下手，抬眸看向师尊那清润如玉的侧颜，平静地问：「师父是觉得我太过残忍吗？」 晏殊辰：「啊？都是死，难道死的方法不一样，下手的人就有高下之分吗？对妖兽来说，我们都残忍。物竞天择而已。」 穆元浩：「那师父为何——」 「因为脏。」晏殊辰斜睨他，「血淋淋、黏煳煳的，不噁心吗？」 穆元浩定定地看着他，半晌，垂眸道：「倘若徒儿觉得，用手比较自在呢？」 晏殊辰若有所思：「你是说，你想改修体术、身法？」手掏、拳打什么的，是体术的一种？他用没受伤的手摸摸下巴，「也不是不行，一拳爆头一个什么的，换个角度看，还是很厉害的。」当年他跟朋友玩游戏，也喜欢一枪爆头。 第10页 穆元浩：「……不——」 「行吧你喜欢就好。」晏殊辰放下手，「回头我给你搞几副手套，戴着好歹干净点。」 穆元浩：「……」 看到他神色有些复杂，晏殊辰拍拍他手臂：「人各有爱，师父不会勉强你修剑或别的，你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要是徒弟为了个杀妖方式搞个心魔出来，他上哪儿哭去？ 穆元浩：「……？」 「等等。」晏殊辰落在他小臂上的手一顿，反手抓向他脉门。 穆元浩差点给他一掌，好悬在最后一瞬收住了。 晏殊辰压根没发现，只抓着他脉门仔细查探，惊道：「你的真元怎么回事？怎么像是要暴动似的？！」 穆元浩挣开他的手，神色平静：「经常这样，习惯就好。」 晏殊辰：「！」他震惊，「什么叫经常这样？我怎么不知道？」他亲手带大的孩子，哪里来的真元经常暴涨?？什么时候的经常？ 穆元浩：「……结丹之后。」 「……哦，怪不得我不知道。」这几年穆元浩愈发不爱说话，他以为是熊孩子迟来的叛逆期，就非常善解人意地退开，主动给俩人拉上合适的社交距离……等等！ 晏殊辰倏地转身，瞪着他，「你说，你结丹后就经常这样？」 穆元浩避开他松垮垮套着的破布衫，垂眸「嗯」了声。 晏殊辰没注意，再次抓上他脉搏，仔细辨认，同时开始细问：「都是在什么时候出现？」 穆元浩盯着他修长如玉的手指。 晏殊辰正凝神探脉呢，熟悉背影突然横空出现。背对着自己的人双臂微张，蝴蝶骨清晰可见——他吓了一跳，手指下意识用力—— 画面瞬间消失。 「什么？」穆元浩问。 晏殊辰惊魂未定地瞪着啥也没有的虚空，缓了缓神，才重复了一遍问题。 穆元浩：「剧烈运动后。」 刚被徒弟裸背刺激到的晏殊辰：「……什么？！」 穆元浩：「？」他平静回视，「练剑、比试、搏杀，之类的剧烈运动。」 晏殊辰眨眨眼：「……哦，你说正常的运动啊。」 穆元浩：「……？」不正常的，是哪些？？ 第6章 脏了 晏殊辰轻咳：「什么运动不重要……除了真元暴动，还有什么症状？」 穆元浩：「想要进阶。」 晏殊辰：「？」他没好气，「好好解释，别省这点口水。」 穆元浩：「……剧烈运动后，真元太过充盈激盪，经脉承受不住，会想要进阶。」他握了握拳头，道，「快要压不住了。」 晏殊辰震惊：「……什么压不住？」 穆元浩语气平静：「可能我很快就要进阶金丹后期。」 晏殊辰瞪着他。 能踏上修途的，哪个天赋都不差。但这傢伙，筑基前虽然也算挺出类拔萃的，但也就一点点，跟那些天才比，还是差远了。结果结丹了，就来个加速前进？ 好傢伙，人家是三年抱俩，他是三年升俩…… 穆元浩：「……师父？」 晏殊辰回神，抹了把脸，缓缓吐出一个「靠」字。 穆元浩：「？」 晏殊辰：「你这两年晋升得如此迅勐就是因为这个，你查过了吗？」 穆元浩神情平静：「修为晋升是好事。」 晏殊辰：「……」这么多年过去了，死孩子还是这么欠扁啊。 穆元浩：「。」 晏殊辰没好气：「就算不出任务，你身为剑修，哪天不练剑？天天真元暴涨，你经脉受得了？就算经脉受得了，人都要被折磨疯了。」话音刚落，他登时愣住。难道，上一世，元浩入魔，不仅仅是因为心魔？ 心魔？穆元浩愣了下，眸中闪过深思，目光也忍不住再次落到面前温润如玉的面容上。 半晌，晏殊辰想到什么，抬头要说话，就对上一双深不见底的黑眸。 穆元浩立马垂眸。 晏殊辰以为只是寻常对视，转瞬就丢到脑后，开始谆谆善诱：「我刚才想了下，你如今真元激盪，是不知原因、不知后果的，对吗？」 穆元浩：「嗯。」 「虽说你已经结丹，身体经过天雷淬鍊，但真元长期如此，会不会损害经脉，会不会影响丹田？我们也不得而知，对吗？」 穆元浩：「嗯。」 「所以，咱们不能因为这样进阶快，就忽略了其中隐患和后果，对吧？」 穆元浩：「嗯。」 晏殊辰笑了：「好孩子，你能想明白这些，我就放心了。」这是他以往带徒弟时习惯的口吻。 穆元浩微垂的黑眸里闪过抹讽意。 晏殊辰丝毫不知，只继续道：「我对你这种情况，有几点看法。一，应该不是中毒，否则不会拖到金丹期才出现；二，应该不是诅咒，没有诅咒能让人修为进阶，我瞧你经脉里的真元虽□□，却很凝实，不像是虚的。」 元浩入魔那几年，他可是看了非常多的书。 那时候他几经磨难，身边只剩下一个入魔的穆元浩。百无聊赖，又抱着让穆元浩恢復神智的些许希望，他丝毫不挑书，毒、药、咒、蛊……甚至修者的随笔，无一不看。 有本类似游记的书曾提过，西洲有位修者是半妖混血，在修行之前，他与一般人类无异。等他踏上修行之路，妖族血脉天赋就开始展现，修为越高，血脉天赋就越明显……最后那名修者如何，书中却没有提及，或者着书人也不知道。 第11页 因此，晏殊辰道：「我觉得有一个可能，但我现在还没有办法证实。」 穆元浩掀眸看他。 晏殊辰笑眯眯：「我们暂时不回宗门了……我带你回家乡看看父老乡亲去。」 穆元浩：「……」 晏殊辰可不管他怎么想，看看左右，道：「收拾收拾，我们离开这里。」这还是在山脉外围呢，就能遇到两名妖丹期妖兽，再待下去，恐有危险。 穆元浩无异议，抽出手，起身去收拾。 晏殊辰才发现自己一直搭着他胳膊，眨了眨眼，忍不住感慨，哎，虽然不爱说话不爱笑，但徒弟还是乖徒弟。 走开数步的穆元浩：「……」 待几只妖兽的尸体收拾好，晏殊辰也换下了身上的乞丐装，再次变成温润清雅的装逼修士。 俩人循着来路退出琢玉山。 出了山，穆元浩正想问问是否退回昨夜里落脚的客栈，晏殊辰却略带愧疚地看着他：「昨儿才跟你说，做完任务就去镇上待几天，好好玩一玩的，现在不过去了吧？我们赶路吧？」 穆元浩拧眉。 晏殊辰以为他不高兴，忙又道：「我知道这样食言不好，但你这样的情况，我很担心，我们还是早日去你家乡，看看能不能查出线索吧。我以后一定陪你过来，我发誓，倘若不来，就让我遭天打雷噼——哦不对，升大阶的话都要遭雷噼——那就让我这辈子都无法晋——」 「不碍事。」穆元浩飞快打断他，「本就是小事。」 晏殊辰却不贊同：「承诺无小事，我既然开口了，便该做到，否则我就不应该开这个口。」 穆元浩看着他，眸色深不见底：「师父对旁人也这般遵守承诺吗？」 晏殊辰不解，直视他：「这不是做人的基本原则吗？」 穆元浩比晏殊辰高大半个头，他微微仰头看过来的样子，在穆元浩眼中，仿佛…… 他移开视线，淡淡道：「师父人品贵重。」 晏殊辰嘿嘿笑：「那是，要不怎么有资格当你们的师父呢？」 穆元浩默然。 晏殊辰当他不好意思，拍拍他胳膊：「好啦，不开玩笑了，走吧。」 他们此时正飘在小镇外，倘若不进镇子，便是要离开了。 穆元浩却道：「不留宿亦可，我们进镇一趟。」 晏殊辰：「啊？」 穆元浩：「买点东西。」 晏殊辰眨眼，好奇：「你要买什么？」 穆元浩没说话，轻扶他完好的胳膊，带着他缓缓落地。 脚尖着地，晏殊辰刚要迈步，便察觉周遭灵力波动。下一瞬，轻缓柔和的风被送到他脚下，瞬间减轻他行走的压力。 他愣住，待反应过来，便下意识看向旁边。 穆元浩也侧头看着他。 晏殊辰好笑：「我的腿只有道皮肉伤，没断，修为也还在，倒也不必把我当残障人士。」 穆元浩移开视线，平静道：「毕竟是妖丹期妖兽抓伤，需要时间恢復，师父尽量少动真元。」 「好好好。」晏殊辰好说话的很，「那这段时间就拜託你啦~」 穆元浩：「嗯。」 俩人再次往前。 晏殊辰心安理得地被穆元浩的灵力托着走，还有闲心聊天：「虽说我们着急去见父老乡亲，但既然都进去买东西了，不如买点蛇尾草？」他有些意犹未尽，「我还挺喜欢那道酥尾肉的。」 酥尾肉就是昨晚吃的那道与咕噜肉类似的肉菜，酸甜口，带着点植物特有的清香，比咕噜肉更鲜香。这道菜用了一种本地特有的蛇尾草。 穆元浩：「……嗯。」 晏殊辰：「你要买什么东西？」 穆元浩：「买好了，过去取便是了。」 「哦哦，怪不得你要跑一趟。」晏殊辰也没在意，继续原来的话题「那蛇尾草酱汁味道甜酸，也不知是植物本身遇热变甜酸，还是原来就是这味儿，回头我看看，除了做饭，还能不能放到丹药里去，调一下味道也好……」 穆元浩安静地听他说话，灵力不停，带着他缓缓前行，很快便踏上进镇主路，汇入人流中。 早在看到人的时候，晏殊辰便停下他那些丹方、药理的分析，转而打量起四周。穆元浩更是不会聊天。 安静下来，沿途的叫卖声便格外明显。 「云片糕，两文一块，不好吃不要钱！」 「杂菌宽粉，十文一碗~！」 「春甜果，八文一斤！」 「素菜卷……」 穆元浩脚步一顿，带着晏殊辰走向路边。 左右四顾的晏殊辰发现自己突然被带拐弯，眨了眨眼：「怎么了？」 穆元浩：「买东西。」 一问一答间，俩人已站在一两鬓带霜的老汉跟前。 穆元浩指了指他面前两筐果子，道：「来五斤。」 老汉眉开眼笑地「诶」了声，立马从旁边拿来一个小竹篮，麻熘往里塞果子。 晏殊辰好奇地弯下腰：「大爷，这是什么果子？」 「春甜果，甜得很咧。小哥要不要尝尝？」 晏殊辰指了指他手里的小竹筐，笑道：「不用，买了我就能吃了。」果子老大一个，试一个能去掉半斤，老百姓生活不容易，他不占这个便宜。 老汉也不多劝，只笑呵呵地称了五斤果子。 第12页 穆元浩给了钱，提着竹篮，转回道上。 晏殊辰的眼睛追着竹篮跑，道：「给我一个啊，我尝尝。」 穆元浩：「……」默默摸出一个，递给他。 晏殊辰喜不自禁，接过来，在身上随意擦了擦，咔擦一口，咬下一大块。 口感鲜甜，汁液暗红，一口下去，满嘴都是果汁，还挺好吃的。 「确实不错。」晏殊辰嚼着果肉，含煳不清的问，「你怎么突然想到买这个？」 穆元浩反问：「你不是爱吃这些吗？」 晏殊辰顿了顿：「以前你出任务，都给大家带东西，我只当平常。」如今身处其中，才能体会到其中情绪。 正因有惦记，才会在远方为家人採买特产、手信。 他扭过头，看向徒弟略显冷厉的侧颜，笑了，「旁人说你适合修无情道，真是瞎了眼。」分明是内敛又柔软的芯子。 穆元浩：「……」侧头看他，「我不——」视线落在他唇边殷红汁液上，声音顿住。 晏殊辰正看着他呢，见状，明白过来，笑道：「沾到了？没办法，这果子水分足，一口就爆汁。」说完，舔了舔唇周，将汁液舔干净。 算得上粗俗的动作，被他做的率性自然。 穆元浩的脸瞬间变了，急急别过头去。 晏殊辰看到了，痛心疾首：「我就舔一下，你至于这么嫌弃吗？」 穆元浩喉结动了动，声音微沉：「没有。」 晏殊辰不信：「那你转什么头——」 光影浮动，大徒弟那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肩背肌肉再次出现在面前。 背对着自己的性感蝴蝶骨动了下，结实的胳膊肌肉绷紧，仿佛将什么东西抱进怀里。 隐隐绰绰的，叠在人来人往的闹市上，看不清楚，也诡异莫名。 穆元浩直视前方：「看路。」 「哦。」晏殊辰没了逗徒弟的心情，收起笑容，继续「咔擦、咔擦」。 他就看着，看这玩意怎么回事……当老子没看过男人吗？他不光看过，还摸过呢—— 「啪」一声轻响。 光影消失。 正咬着春甜果的晏殊辰下意识扭头。 穆元浩面无表情地拍掉手里粉尘，宛若解释道：「篮子脏了。」 晏殊辰扫过仍飘在空中的碎粉，再看向他空空如也的手。脏了，这丫就把篮子扬了？ 等等—— 他震惊了：「春甜果呢？」 穆元浩歪头，仿佛非常不解：「篮子都脏了，果子为何要留着？」 晏殊辰：「……？？」 这是什么逻辑？！！ 第7章 脏死了 这是不对的！！ 晏殊辰痛心疾首：「你哪学来的坏毛病？！我是这么教你的吗？」 穆元浩冷冷地：「那便是师父教得不尽心了。」 晏殊辰：「？」反手朝这傢伙胳膊就是一记响的，「臭小子，修为上来了，翅膀开始硬了是吧？还敢编排师父？！」 穆元浩不吭声了，只是板着一张臭脸，仿佛谁欠他八百万似的。 晏殊辰仗着有人用灵力托着自己，半分不看路，只扔了个隔音咒，开始拍他胳膊。 「提起这个我就来气！教你丹药，你嫌採花种草麻烦；教你符篆，你说画画太酸腐；教你阵法，你说阵法打架不够利索……你现在来怪师父不够尽心？」 说一句，拍一下，说一句，拍一下，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你分明是在指责我没有好好教你剑法吧？谁叫你选剑法的？我就一个弱鸡丹修，你让我教你剑法，不是为难我吗？我的剑法就比你早学三个月，没把你教歪已经是老天保佑了，你还好意思嫌我不尽心？」 穆元浩：「……」话题是如何延伸到这里的？ 他瞄了眼拽着自己袖子耍赖发横顺便揍自己几下的师父，满腔的戾气，确实慢慢消了下去。 他想着，什么东西弄脏他的手，往后找出来，杀了便是了……至于这人……等他修为上去了…… 「……可怜我我又当爹又当娘，一把屎一把尿地把你带大，果真是儿大不由爹、徒大不——」 「没有。」穆元浩黑着脸打断他。 晏殊辰：「……什么没有？」 穆元浩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我十四岁入门，何来的屎尿屁？」 晏殊辰理直气壮：「夸张修饰手法而已，我难道没有给你餵饭餵药洗澡——」 「我错了。」穆元浩能屈能伸。 晏殊辰登时解气，下巴一抬：「说，错哪儿了？」 「师父待徒儿尽心尽力，是徒儿想左了。」 晏殊辰登时眉开眼笑，好脾气般轻拍他胳膊：「这样想才对嘛，不要老是把人想坏了，你师父我这样的好人，天底下能找到几个呢？做人要懂得感恩！」 穆元浩：「……是。」 晏殊辰：「也不能浪费食物，浪费食物是要遭天谴的，再让我看到你拿食物撒火，我肯定揍你。」别以为他揍不动，将来这傢伙上元婴期了，还不是一样被他摁着揍。 穆元浩：「……」 晏殊辰：「啧，浪费一篮子春甜果。」 穆元浩脚步一顿，带着他转身：「再买。」 晏殊辰眨眼，嘿嘿笑：「好徒儿~」 倒回去买了春甜果，俩人再次往镇里走。 第13页 片刻后，俩人站在昨日落脚的客栈里。 掌柜哆哆嗦嗦地推出一大箩筐的草叶：「客、客官，这是您要的蛇尾草。」 晏殊辰诧异：「原来你让人留的就是蛇尾草？」继而美滋滋，「还是你最懂师父。」这分明就是给他留的。 穆元浩扫过他弯起的眉眼，眸色沉了沉。 付钱，随手将蛇尾草扔进储物袋。 一大筐东西突然消失，掌柜脸唰地就白了，当场跪下：「仙、仙长——」 晏殊辰：「……你吓——」他作甚。 穆元浩手指一动，扔出个小法术。 掌柜呆了呆，瞬间一脸茫然。 晏殊辰：「……」赶紧去扶他，「掌柜的，摔着没有？」 掌柜恍然大悟般爬起来：「哎哟，没事没事，两位是……」 「路过，恰好路过。」晏殊辰松开他，拽住穆元浩往外走，「掌柜的下回当心些啊。」 「诶诶，多谢小哥。」 踏出客栈门，晏殊辰瞪他：「入乡随俗，你不能收敛些吗？」 穆元浩垂眸不语。 晏殊辰立马心软了：「算了反正我们都要走了……还要买什么？」 穆元浩微垂的深眸闪过抹愉悦：「没了。」 晏殊辰：「……就买蛇尾草跟春甜果啊？」 穆元浩看他：「你还想吃什么？」言外之意，他想吃什么就买什么。 晏殊辰愣了下，笑了：「你这孩子……够了够了。」 孩子……穆元浩刚升起的几分愉悦瞬间一扫而空。 好在，晏殊辰也没再说什么。 俩人四处晃了晃，找了个客人不少的茶饭铺子，点了些地方特色菜，尝了番新鲜，就离开小镇。 出了小镇，远离人烟，俩人再次飞上天空，前往东华州。 东华州，位于沉阳山脉北边、显露州东边，他们此刻在琢玉山脉与显露州交界处，要去东华州，得绕着琢玉山脉外围过去，全速前进，少说也要十来天。 修者最不缺的就是时间。但晏殊辰惦记着其余几个徒弟。 因身处外边，收不到宗门消息，他担心宗门管事没来得及处置，或者收到消息不重视。这会儿他又要先去处理穆元浩的事情……思来想去，他就送了几张传讯符出去，给成霖他们几个扔了些任务，好让他们离开宗门，躲一段时候。 穆元浩全程保持沉默。 此时他们停在一处山溪边歇息，他正给晏殊辰换药。 毕竟是妖丹期妖兽抓出来的伤，残留的妖力让伤口迟迟难以癒合，即便是金丹修士，也得乖乖挨一段时间的皮肉之苦。 晏殊辰在徒弟面前要面子，自然是强撑着疼，半句疼也不说，只是发传讯符说话时，偶尔会停上那么一息半刻，暗自吸气。 穆元浩神色沉冷，手上却轻柔无比。白皙如玉的肌肤上，数道抓痕深可见骨……狭长深眸里氤氲着骇人戾气。 好不容易上好药，晏殊辰嘴唇都白了。 「好了。」穆元浩的声音比平日沉了些。 晏殊辰发现了，套上衣衫，边系衣带边道：「不过是皮肉伤，过几日就好了。」 少了血色的脸沐浴在阳光下，宛若剔透易碎的玉石。穆元浩垂下眼眸：「嗯。」 晏殊辰系好衣带，转过来：「你怎么不好奇我这般安排小霖他们？」 穆元浩不想知道：「师父这般安排，自有师父的道理。」 晏殊辰：「……」他轻哼了声，伸掌，「手。」 穆元浩顿了顿，抬起手。 晏殊辰拉下他的袖口，摸上脉搏，仔细查探。虽然没有之前的躁动不安和横冲直撞，但他的真元依旧比寻常急促。 他嘆了口气，放下手。 穆元浩看着他：「师父很担心？」 晏殊辰白他一眼：「这不是废话吗？」 穆元浩眸底戾气散去几分，语气也变得温和：「莫要担心，我并没有任何不妥，修为进益快，经脉也更为结实，不好吗？」 「我不信天底下还有这等好事。」晏殊辰摇头，「况且，人长期处于高压疼痛下，精神会先撑不住的。」 穆元浩不以为意：「区区疼痛，有何撑不住的？」 晏殊辰：「……」瞪过去，「你是人，又不是石头——嗯？」他扭过头，看向远处山林。 隐隐约约的声音随风而来。 「有修者遇到妖兽。」他仔细感受着，「妖丹期。」 穆元浩收起包扎过伤口的、脏污了的布条，漫不经心道：「此处靠着琢玉山脉，有妖兽也是正常。」 晏殊辰却皱起眉头：「那几人只是筑基期……会不会是宗门里的弟子？」 穆元浩顿了顿，皱眉看他。 果不其然，下一秒，晏殊辰扔下一句「我不放心，我去看看」，提起飞身，朝着声音方向飘去。 穆元浩：「……」 眸中闪过狠戾，甩袖腾飞，紧追而上。 瞬间追上前边人。 阳光下，俩人原来站立的山石仿佛融化般缓缓四散，几个唿吸，便碎成齑粉。微风一过，飘飘扬扬。 …… 人命关天，晏殊辰是全速前进，转瞬就飞出老远。 不过两个唿吸，穆元浩就追了上来，紧跟在他身侧。 晏殊辰看了他一眼，稍稍发散了下思维……徒弟越来越厉害了，不愧是剑修！又省钱又能打！ 第14页 很快，前方巨木断裂、轰塌之声便清晰入耳，还有哭喊声和惨叫声。 晏殊辰凛然，符篆已捏在指间。 等到那只庞然大物出现在面前，指间的符篆立马甩了过去—— 「轰」地一声巨响，那只堪比公交车的巨型山猪妖停下来，嚎叫着扑向晏殊辰。 察觉有人来援，差点被山猪妖扑倒的女修顾不得爬起来，朝他喊道：「当心，它会喷火！」 话音刚起，那头山猪妖就朝他喷出数丈火龙。 晏殊辰急急跃开，反手又扔了张爆裂符。 「砰」地一声，山猪妖被炸掉一层皮，疼得嚎叫出声，下意识停下来。 趁它病要它命。晏殊辰哪里会等它反应，立马又扔出数张。 「砰、砰」数声，山猪妖吃痛，察觉这人不好对付，扭头就想跑。 擎着长剑的穆元浩早已等在另一边，它这一退，立马被裹入剑光。 晏殊辰不放心，捏着符篆在旁边掠阵，时不时扔一张符篆，拦住想要逃跑的山猪妖。 不过片刻，山猪妖哀嚎声戛然而止，轰然倒地。 「元浩。」晏殊辰急忙奔过去，「没事吧？」 踩在巨型山猪妖脑袋上的穆元浩看了他一眼，抽出长剑，随手在猪妖尸体上擦了擦，便要入鞘。 晏殊辰惊叫：「别，洗洗再收！」从眼珠子插进大脑，沾了啥东西不知道啊？ 穆元浩：「……」 晏殊辰察觉他的不以尾意，皱眉：「等你以后炼了本命武器，难不成也这样脏兮兮收进丹田？」 穆元浩：「……」有何区别？ 「讲卫生——」 「两位前辈,」略带沙哑的低柔嗓音在不远处响起，「沧澜宗弟子李彤，多谢两位前辈出手相助。」 晏殊辰压下教训徒弟的话，转身：「举手之劳——」 高挑艷丽的姑娘俏生生站在那儿，凤眼琼鼻、雪肤红唇，短袄长裙遮不住的玲珑身材……全都踩在晏殊辰的审美点上。 他眨了眨眼，当即漾出笑容：「李姑娘客气了……可有受伤？我这里有伤药，质量还不错的。」英雄救美，这波开头不错！！ 「啪」地一声脆响，他下意识回头。 那栽在地上、脑袋快有他腰高的山猪妖首，在穆元浩脚下，碎了……碎成一滩肉泥。 晏殊辰的笑登时凝在嘴角。 「穆元浩！」他愤怒咆哮，「看看你的鞋子、裤子！脏死了！！！」 眸色晦戾、杀意盈心的穆元浩：「……」 第8章 玉佩 「我昨天才告诉你要讲卫生——」眼角发现有人影过来，晏殊辰勐地想起还有外人，急急剎车。 穆元浩默默走出肉碎区，视线冷冷扫过那几名沧澜宗弟子。 相互搀扶着走过来的两名修士面带惧色，戒备地看着他，李彤更是惊惧交加，下意识退后一步。 穆元浩眸中闪过讽意——陡然被砸了个法术。 是去污、祛尘的洁净咒法。 晏殊辰犹觉不足，带着满脸嫌弃，又连扔十几个。 穆元浩：「……」 晏殊辰瞪他：「给我等着！」 穆元浩：「……」 晏殊辰已经转过身去，朝李彤，以及刚挪过来的两名修士拱了拱手，为自家徒弟开脱：「抱歉抱歉，他刚进阶，力道控制不好，失礼了。」 被扶着过来蓝衫修士受伤不轻，仍白着脸拱手致谢，然后道：「在下沧澜宗章骁，敢问两位可是天一门的前辈？」 晏殊辰：「是。你受伤不轻，有什么话我们待会再聊，先处理伤口吧。」 章骁几人感激不已，也不推辞，就地坐下就开始料理伤口。 三人都极为狼狈，李彤和另一人还算好，起码还能走动，章骁最严重，断了一胳膊一腿、内腑受伤、身上还有几处火燎伤。 晏殊辰也不是假客套，翻出自制的疗伤丹药，凌空抛给李彤，道：「你们内腑都受伤了，这对内伤效果不错，你们看看合不合适。」至于外伤，他们自己应当有，就不多事了。 章骁三人自是感激不尽，接过药，交给李彤看了遍，后者低声说了几句话，章骁俩人立马脸现惊喜，服下丹药，便就地打坐运功调息。 晏殊辰也没管他们，抓住站在边上放冷气的徒弟，把人拽到一边，压低嗓音开训。 「穆元浩我警告你，我不管你是从哪儿学来的习惯，赶紧给我改了！」又是血又是脑浆的，真是够了？ 穆元浩定定地看着他，不答反问：「师父又觉得山上太过清冷了吗？」 晏殊辰：「……啊？」 穆元浩：「这么多年，师父不捡孩子，改捡——」 「什么乱七八糟的？」晏殊辰抬手去摸他额头，「没发烧啊，怎么开始说胡话了？」 温热的手背贴到额上，若有若无的丹药香温和地染入唿吸间。穆元浩垂眸，压下蠢蠢欲动的肆念。 晏殊辰就放下手：「你瞎猜什么呢？这些又不是小孩儿，我带他们回去干嘛？」 早年他出任务的时候，经常会捡到一些因妖兽失去家人的小孩，若是孩子恰好有天赋，通常会带回宗门，几个弟子便是这样来的。 穆元浩垂眸看着自己骨节分明的手指，想像着插入那丑陋女修脑袋的愉悦，不自觉痉挛般动了动，他将手背到身后，语气极为轻柔，仿佛怕吓着面前人：「师父是看上那位沧澜宗的姑娘，要带回宗门了吗？」 第15页 晏殊辰：「？？」 穆元浩掀眸，由上而下注视着他：「师父为何不说话？被猜中心思恼羞成怒了？」 晏殊辰朝他脑袋就是一记狠的：「好好说话，谁教你这么阴阳怪气的？」 穆元浩：「。」 晏殊辰看了眼远处盘腿调息的三人，继续压低声音：「你看上那李彤了？虽然我不反对一见钟情，但我反对一见钟情后的冲动行事。你都几十岁的人了，想谈恋爱很正常，给我规规矩矩的，听到没有？」 穆元浩眼神诡异地看着他：「师父觉得我看上那位女修？」 晏殊辰皱眉：「不然呢？你搁这阴阳怪气什么？」想到方才的状况，他恍悟。难道元浩以为那姑娘看上自己？他忍不住摸了摸自己脸，颇为自恋道，「我承认我长得好，性格也好，小姑娘确实可能会看上我，但看上我的人多了去了，我都要接受吗？没影的事别瞎想。」 穆元浩：「……」 晏殊辰放下手，想到什么，看看那位李彤，又转回来，有些奇怪：「你喜欢这类型的？」 穆元浩：「……」背在身后的修长手指缓缓松开。 晏殊辰皱了皱眉：「看起来不太活泼，感觉不太适合你啊。」他真诚建议，「你平日够不说话了，再找一个安静的，往后日子还怎么过？听师父一句劝，不要冲动行事。」 穆元浩：「……我没有看上她。」 晏殊辰眨眨眼：「……没有？那你刚才干嘛生气？」 穆元浩：「……」 晏殊辰：「误会啊？那就没事了。我们现在来讨论一下你的卫生习惯。我这几年、好吧是十几年没跟你一块出任务，你怎么变成这德行？」他很是不解，这徒弟小时候明明还是很讲卫生的啊。 说着，又往徒弟的裤脚、鞋子扔了一堆洁净咒。 穆元浩：「……」 晏殊辰却突然想到他的经脉问题，还有那隐患般的心魔。他当即紧张起来：「是不是真元震盪太难受，想暴力发泄？」 穆元浩：「……差不多。」 晏殊辰登时忧虑了。这是生理导致的心理压力问题，只能从根源入手。 他抓住徒弟的手，拉开衣袖，摸上脉搏。 方才探，穆元浩的真元只是比常人略快几分，如今却像万马奔腾、飞瀑汹涌。晏殊辰只是轻触脉搏，都觉得手指要被其间劲气弹开。 略浅的眉紧紧皱起，晏殊辰握住穆元浩手腕，担忧地抬头看他：「往日你都是用什么法子平静下来的？」 穆元浩任由他握着自己，无视那逐渐接近的人影，专注地看着他，平静道：「不处理。」 晏殊辰：「……」 「前辈。」软和的嗓音从不远处响起。 晏殊辰连忙回身，顺手松开穆元浩。后者淡淡扫了眼来人，微垂眼眸，掩下杀意。 来者正是李彤。她朝两人行了个礼，道：「章师兄他们还需要再过一会儿才能过来与两位前辈说说话，万望见谅。」 晏殊辰颔首：「不碍事，你呢？好些了吗？」 穆元浩顿了下，意味不明地扫向李彤。 李彤没注意，朝晏殊辰拱了拱手：「好多了，多谢前辈赠药。」她略带羞涩地笑了笑，「不知两位方不方便透露身份，晚辈虽然修为不高，亦想将来有机会，能回报一二——」 晏殊辰忙摆手：「说回报就太客气了。我们来自显露州天一门，我叫晏殊辰，这是我徒弟，穆元浩。」 李彤微诧，看向穆元浩：「两位前辈修为相差无几，没想到竟然是师——」对上一双淡漠无波的深眸，她瞬间回忆起方才那滩肉泥，打了个寒战，急忙闭嘴，挤出笑容行礼，「晚辈失礼了。」 晏殊辰心态好：「没关系，我弟子出息，说明我教得好呢。」 李彤微微松口气，接着直接道：「虽然有些冒昧，晚辈想问问，那猪妖，不知两位前辈有何安排？」 晏殊辰瞭然：「你们想要？」 李彤连忙摆手：「不是——也算是。」她有些不好意思，「我们这回出来，是要找火系妖兽或妖植材料，用来入药救人。按理来说，这只猪妖是你们猎下的，我们不该讨取，但……也不用全部取走，我们只需要采一些血。」她眼巴巴地看着晏殊辰。 晏殊辰懂了：「那得问问元浩，毕竟是他打下来的。」扭头看向徒弟。 「全凭师父做主。」穆元浩淡淡道。 晏殊辰登时笑了，转回去：「李姑娘听到了吧，你们要什么，自取便是了。」 李彤高兴极了：「两位前辈大义！那晚辈就不客气了。」 晏殊辰摆摆手。 李彤当即移步过去，忍着噁心，开始提取猪妖血。 那头山猪妖足有公交车那么大，李彤只是筑基修士，方才又受了内伤……晏殊辰略一犹豫，便挥了挥手，帮她将猪妖尸体浮空吊起。 李彤一喜，远远朝他行了个礼，急急开始收集妖尸血液。 晏殊辰收回视线，对上一双深不见底的黑眸……他脑中闪过抹什么，还没来得及抓住，就听穆元浩开口。 「师父当真是多年如一日的，善解人意、通情达理。」虽是赞美，却语调平静，神态平静。 晏殊辰听出不满，诧异：「你不捨得猪血？你要这玩意干嘛？」 穆元浩：「……不是。」 第16页 晏殊辰：「那你阴阳怪气的……是不是不舒服？」所以心情不好？他凑过去，低声，「要不要调息一二？我给你看着。」 穆元浩冷意稍融，看着他：「不用，过会儿就好了。」 晏殊辰不信：「过会儿是多久？」 穆元浩避而不谈：「既然这几人没什么事，我们是不是该离开了？」 晏殊辰回头看了眼仍在调息的俩人，想了想，道：「等他们调息好了我们就走吧。」徒弟的身体比较要紧。 穆元浩顿了顿，轻「嗯」一声，看着他的黑眸深不见底。 晏殊辰却没注意。 李彤那边已经收拾好了，正朝他们招唿：「晏前辈，我收好了，这些交给您了。」 晏殊辰也不客气，随手一挥，那只巨大的妖尸便收入囊中，然后朝穆元浩道：「回头处理。」 穆元浩自然无异议。 李彤走过来，迟疑了下，道：「今日救命之恩，无以为报，等回了宗门，定会另备厚礼，送去天一门。」 晏殊辰顺嘴客气了句。 李彤接着翻出一块玉佩，有些紧张地看着他：「方才晚辈见前辈似乎颇为爱洁……这玉佩恰好有祛尘除污、清心明目之效，还望前辈不要嫌弃。」顿了顿，急急补充，「这只是晚辈小心意，无关谢礼。」 晏殊辰受宠若惊：「给我的？这怎么好意思？还有，谢礼什么的就算了，这个我就很喜欢。」 李彤登时放松不少，面上也露出笑意：「这只是晚辈练手之作，并不算什么贵重物品，前辈不嫌弃便好。」说着，将玉佩往前递。 晏殊辰：「不嫌弃不嫌弃，多谢姑娘赠礼。」伸手欲接—— 凌厉灵气倏然显现，疾速袭向李彤。 晏殊辰一惊，多年打怪经验让他下意识将其挡格开来，然后才反应过来，怒道：「穆元浩——」 面前虚影晃动—— 玉器碎裂，李彤惊唿后退，「砰」地一声摔倒在地。 穆元浩居高临下地站在李彤面前，只有她看到的黑眸如蛇鹫般阴冷戾毒。 他举着右手，手指轻轻搓动，方才莹润漂亮的玉佩，化成细白、粉末纷纷扬扬往下飘落。 在李彤惊惧交加的目光中，穆元浩语调平静地道：「这玉佩脏了，我师父不喜欢。」 晏殊辰：「……？」啥玩意，那不是带除尘咒法的小法器吗？怎么就脏了？再说，他怎么就不喜欢了？ 穆元浩转回来，那些阴冷戾毒瞬间收得干干净净。 他将指间残余粉末拍干净，为难地看着晏殊辰，道：「师父喜欢这枚玉佩？」他状似烦恼，「可我以为脏了，不小心弄坏了……这可如何是好？」 晏殊辰看看他，再看看坐倒在地脸色惨白、满脸惊惧的李彤，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 第9章 哥哥 穆元浩的行为，确实失礼，但晏殊辰觉得很奇怪，这不像他……是不是心魔开始作祟了？ 不管是不是，人前不训妻，堂前不教子。他不清楚弟子状况，不想胡乱指责——穆元浩已经不是小孩，方才气急吼一声已是过分了。 故而，他瞪了眼穆元浩，朝李彤走去，边伸手欲扶，边道歉：「抱歉啊，他、额、不是故意——」 李彤仿佛受到什么惊吓一把，唰地爬起来，跌跌撞撞往后退。 手悬在半空的晏殊辰：「……」 李彤连退七八步才停下来，然后看向他身后的穆元浩，面带惊惧。 晏殊辰立马扭头。 穆元浩神情如常，只有微挑的剑眉透出几分不解。 晏殊辰眨眨眼，再次转回去：「李姑娘？」 李彤：「……」她咬了咬唇，吶吶道，「抱、抱歉——」 「应该是我们感到抱歉。」晏殊辰打断她，「你送的玉佩被元浩弄碎了，我赔你——」 「不用不用。」李彤急忙摆手，「那不过是个小物件，不值钱，再者，我既然送给您了，您、你们怎么处理，都行。」 她这般通情达理，晏殊辰更心虚了：「毕竟是你的心意——」 穆元浩走前一步，按住他未受伤的左肩，也按下他未完之语。 「是我的错，我一时冲动，弄碎了李姑娘的玉佩。」他朝李彤抛出一物，「这是赔罪礼。」 李彤下意识接住，一看，倒吸了口凉气，惊道：「这是防御法器？！这、这太贵重了。」 穆元浩语气淡淡：「只能挡筑基期修为的一击，算不上什么法器，姑娘拿去便是了。」 晏殊辰：对嘛，这才是他那稳重大方的大弟子……忍受着经脉胀痛，确实很难让人心情愉悦，有所冲动也是正常？但长期这么压制下去，心魔早晚找上门啊。 穆元浩看了他一眼。 捏着玉佩的李彤也迟疑地看向晏殊辰：「晏前辈，这……」 晏殊辰当即微笑：「拿去吧，那不过是元浩的练手之作，不碍事。」没记错的话，这会儿，元浩应该已经在琢磨可挡元婴期的法器了。 李彤想再说什么—— 穆元浩扫她一眼：「拿着吧。」 明明他这句话语气温和，李彤却听得毛骨悚然，忙不迭道：「是！……多谢穆前辈。」 穆元浩没再理她，轻扶晏殊辰肩膀，带着他转身。 晏殊辰：「？」 没有多问，直接顺着他的力道前进。 第17页 走开数十步，确认离那位李彤足够远了，穆元浩才低下头，附耳过去。 温热气息落在耳朵尖上，让晏殊辰有些不自在：「别在——」 「师父。」穆元浩低声如喃，「我不太舒服，想要调息一二，你帮我看着？」 晏殊辰推拒的手一顿，抬头打量他：「真元还未平復吗？」 俩人挨得近，加上身高差距，从他的角度望过去，穆元浩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倒映着他的身影，仿佛要把他吸进去般—— 模煳画面倏然出现，悬在他与穆元浩之间，将后者的神情染得模煳不清。 还没等他看清画面，左肩跟着一痛—— 「嘶。」 画面震盪碎裂，转瞬消失，露出穆元浩那好看的眉眼。 此刻，穆元浩剑眉微微皱着，仿佛在极力忍耐着什么。 「抱歉，」他低声道，「我太难受了，没控制住力道。」扶在晏殊辰左肩上的手却没有放下来。 晏殊辰：「行了，你都什么情况了，还跟我说这些客气话！」 看看左右，拽下他的胳膊，拉住他绕过几株大树。几袖子灵力下去，树后丛生的杂草便变成平整草地。 他按着穆元浩往草从里坐，「快打坐运功。」 穆元浩乖乖坐下，视线一直在他焦急担忧的脸上打转。 「劳烦师父护着我了。」他轻声道。 「放心。」晏殊辰心里着急，忍不住开始数落他，「方才就说让你打坐平息，非不听，现在知道难受了吧？」看来他刚才那股暴躁劲，是被异常的经脉折磨所致……不是心魔，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唉…… 穆元浩仰着头，认真地看着他，道：「徒儿知错了。」 平日稳重少言的徒弟如此示弱，晏殊辰忍不住摸摸他脑袋：「别多想……赶紧运功，我守着你。」 穆元浩「嗯」了声，闭目，开始运行周天。 晏殊辰凝神，巡视四周，确保无人、无兽打扰。 穆元浩这运功，少说也要一周天。 晏殊辰在旁边站着无聊，便跟着盘腿坐下。 担心徒弟运功途中出问题，他特地坐在穆元浩对面，仔细盯着——虽然他也不知道，倘若真出状况，他该如何帮忙。 看来得研究一下顺气舒经类的丹药。 他开始回忆各种已知灵药、妖兽材料的性、味、升降浮沉、归经、配伍…… 元浩的真元暴动，是不是类似高血压？可以试试用降压、沉脉类的药物压一压？那天杞、茯草……可以试试。 但元浩的修为属于充盈状态，只压应当不行，还得加入分散类的药材辅助疏通？那疏麻、生翘也能混进去试试。 对了，元浩的真元属性是什么来着？既然是针对真元经脉，是不是得查一下属性问题？…… 那体质呢？这是不是得靠中医理论里的望闻问切？「望」是看脸……元浩的眉毛生得真好啊…… 以前看书看到所谓的剑眉入鬓，他都嗤之以鼻，如今看着自己弟子，觉得这个词真真是用的好，仿佛就是为他量身打造一样。 修界俊男美女多，但相貌普通的亦是一抓一大把。按照晏殊辰的理解，修行进阶的过程，是逐渐清除身体内沉冗杂质、提升身体机能的过程。也就是说，修为越高，杂质越少、体质越好。 影响外形美丑的，不外乎皮相、骨相两种，身体杂质少了，没有斑点、没有痘痘、没有色素沉淀……皮相自然比常人要好。 但骨相却是无法更改的，修为再高，老天也没办法帮你调整，除非将整个人打碎重捏……谁会为了外貌做这种傻事啊？ 而穆元浩在晏殊辰眼里，就是天生天长的骨相美人。 那双剑眉不说，眉骨、鼻樑、下颔线……无一不恰到好处，每一处线条、每一分阴影，搭配在一起，都是满满的荷尔蒙。 就是嘴唇有点薄，眼睛太过狭长，瞳仁太黑—— 嗯？ 晏殊辰回神，惊喜：「你好了？」半点没有因为看徒弟看到发呆而心虚，伸手就去抓他的脉，「我看看。」 穆元浩深深地看着他，任由他抓起自己手腕。 晏殊辰仔细听脉，下一刻便皱起眉：「怎么仿佛没有改善？」都过去一个时辰了，「运行功法当真没用啊……」 穆元浩淡定地看着他：「嗯，没用。不过，静坐运功，确实能让我心绪平静些。」 晏殊辰立马想到方才他捏碎玉佩的情景。他嘆气：「下回不舒服要直接说，我们找个安静地方呆着。」 穆元浩垂眸：「没关系的，师父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再者，也不能失了礼数。」 晏殊辰：「礼数是什么？能吃吗？没事的时候，礼数自然要遵守，但在更重要的事情面前，礼数就是个屁。」 穆元浩掀眸，轻声：「我算是重要的事情？」 晏殊辰直接给他一个暴栗：「不要说这种明知故问的话，你当自己还是孩子，需要哄呢？」 穆元浩定定地看着他：「我不是孩子，不好吗？」 晏殊辰：「……也没说不好——害，我们现在是讨论你身体情况。」 穆元浩不以为意：「只要师父不嫌弃我偶尔控制不住的情绪和冲动，便没什么问题。」 晏殊辰顿时心疼了：「你一直要忍受经脉、丹田的胀痛，情绪不好是正常的，不要因此责怪自己。」拉住他的手，「有情绪要发泄出来，只要不是杀人放火、伤天害理就行，别给自己太大压力，我不会怪你的。」 第18页 迟疑片刻，忍痛补了句，「杀妖兽的时候也不嫌弃你弄得脏兮兮的了……」 穆元浩：「……」 晏殊辰想了想，又道：「冷静下来后，还是得收拾干净。」 穆元浩：「……好。」认真地看着他，「多谢师父体恤。」 「傻孩子。」晏殊辰拍拍他的手，「我是你师父，我不体恤你，谁体恤啊？」 穆元浩垂眸，看着那白皙修长的手指覆在自己手背上，眸中痴欲深重如墨渊。 「咳咳。」 不远处传来轻咳。 晏殊辰这才想起被他们丢在另一边的李彤几人。 他拉起穆元浩：「你现在情况不太好，我们还是抓紧时间吧……走，与章骁他们道个别吧。」 「好。」 俩人一前一后转出大树。 章骁几人果然已经候在数丈外，看到他们出来，忙不迭迎上来。 「晏前辈、穆前辈。」仍带着外伤的章骁在另一位修者的搀扶下，朝俩人行了礼，「救命之恩没齿难忘，别的不敢多说，往后两位前辈但有吩咐，章某几人定然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晏殊辰心里着急，客气了几句，便直接提出告辞。 双方毕竟只是萍水相逢，章骁也没有阻拦，只道：「两位前辈往后得空再来东华州，请务必通知章某。虽然章某几个修为不高，但对东华州颇为熟悉，还是能略尽地主之谊，带两位前辈好好游览一番。」 老客套话了。晏殊辰也没当真，点头：「好，若是再来东华州，定要请几位同游——」等等。他看了眼穆元浩，问，「你们对东华州很熟悉？」 章骁点头：「我是土生土长的东华州人，彤儿跟振武是九云州的，对那边也算熟悉。」 也就是说，他是最熟悉东华州的人。晏殊辰：「那你知道梨花镇吗？」 章骁有些讶异：「前辈也知道梨花镇？我家乡就挨着梨花镇，叫秋梨镇。」 这可真是太巧了。晏殊辰笑呵呵的：「我们想去梨花镇那边办点事，可能需要住一段时间，想问问那边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 章骁这回是真惊讶了：「前辈你们要去梨花镇？这……」 晏殊辰察觉不妥：「没有好吃的？」 章骁摆手：「那也不是，梨花镇的酥棠远近驰名，前辈若是过去，可以去尝一尝，只是……」他迟疑了下，还是开口，「那梨花镇的人对修者不太友好，两位前辈若是过去小住，可用术法遮掩一二，尽量别暴露身份。」 晏殊辰不太明白：「平民百姓而已，即便泄露身份，也不用太过担心吧？」 章骁挠头：「那边情况不太一样……两位前辈修为高，安全自是不担心，只是这办事、游玩的体验，怕是要大打折扣。若是以普通百姓身份进去，玩得会更尽心些。」 李彤看了眼沉默不语的穆元浩，鼓起勇气插嘴：「晏前辈，梨花镇那边人虽排斥修者，却几乎人人识药、个个修行，还特别容易辨认修者，诡异得很。因为这梨花镇算是我们沧澜宗属地内，有许多修者进去了就会失踪，我们宗门去搜查，也总查不到问题。总之，你们当心些。」 晏殊辰：「……梨花镇跟秋梨镇挨得近，秋梨镇也这样吗？」 章骁连忙摆手：「不一样不一样，梨花镇四面环山，与别的镇子隔得老远，生活习俗什么的，差的老远了。而且，梨花镇原来并不是镇，只是很久以前迁来的外来人，在梨花镇落地成镇而已。」 迁来的？晏殊辰若有所思，又问了几个问题。 章骁三人自然知无不言，尤其章骁。许是因为感怀救命之恩，他对晏殊辰的每个问题都详尽解答，甚至还会引申介绍。 他们说话期间，站在晏殊辰身侧的穆元浩一直沉默不语，神色却愈发沉冷。 眼看章骁说个没完，李彤胆战心惊，连忙找了个理由打断他：「师兄，师伯还等着我们带材料回去呢。」 章骁恍然，忙不好意思地朝晏殊辰道歉并辞行。 晏殊辰还想多问几个问题呢，闻言也不好再拉着人，只得罢休。 目送章骁几人离开，晏殊辰转头，问：「你以前在梨花镇的时候，那儿有这么乱七八糟的吗？」 穆元浩面无表情：「不知道。」 晏殊辰噎住，瞪他：「那是你家乡，你怎么不知道？」 穆元浩平静回视他：「我住山里。」只住山里。 晏殊辰回忆起当初捡到这徒弟的情况，登时心疼了：「算了不提了，想知道什么过去查便是了。」 穆元浩：「嗯。」 晏殊辰摸摸下巴：「我们要查的事情，一时半会估计真的查不清……我们得换个身份进去了。」 穆元浩一副悉听尊便的样子。 晏殊辰看看他，又看看自己，眉眼一弯，朝他甜甜地喊了句：「哥哥~」 穆元浩：「！！？？」 晏殊辰挨过去，揪住他袖子摇晃，掐着嗓子，矫揉造作道：「哥哥，接下来要好好照顾我哟~~」 芝兰玉树般的脸笑得眉眼弯弯，既明媚又热烈，还带着几分调皮……让人目眩神迷。 第10章 打脸 晏殊辰正玩着呢，唰地一下，熟悉的赤膊画面再次浮现眼前。 而且，这回的画面清晰了许多，不光元浩肩颈线条分明，还能看清楚其抱在怀里的人—— 第19页 等等，那是他？？元浩抱着的是「晏殊辰」？？ 晏殊辰不敢置信，用力眨了眨眼。 主角依旧不变，元浩依旧赤膊裸背，挡住了他怀里人的大部分身体，那张面对着这边的脸，眉毛、鼻子、嘴巴……无一不熟，正是特么的晏殊辰自己。 画面中，「晏殊辰」闭着眼，眼尾发红—— 赤膊的元浩突然动了，他低下头—— 卧槽！？ 卧槽卧槽卧槽卧槽卧槽！！！！！ 画面倏然碎裂，消散在阳光里，丝毫不见踪影。 「师父？」穆元浩语带疑惑，低头看他。 晏殊辰木着脸看他。 穆元浩举了举胳膊。 晏殊辰一看，好傢伙，方才刺激太大，他把徒弟的袖子整块撕下来了。 他连忙扔掉那块破布，心虚道：「没注意，呵呵，不好意思啊。」 穆元浩看着他：「师父方才在想什么？」 晏殊辰干笑：「不要在意这些细节。」刚才？大白天撞鬼了吧？呵呵呵呵……淦！！都什么玩意？他至于这么饥渴吗？ 穆元浩盯着他。 晏殊辰刚被刺激了下，现在对上他的目光，头皮有些发麻：「看我干嘛——赶紧换身衣服，该出发了。」得赶紧搞清楚梨花镇的事，他得回去研究一下自己是不是真的出问题了。 穆元浩手指动了动。他垂下眼眸，掩下欲壑，轻声道：「师父如今与我生分了，连心底话也不愿告诉我。」 晏殊辰：「？」他没好气，「别撒娇，都多大人了，想跟师父谈心也得换了衣服再说。」 穆元浩：「。」 晏殊辰方才是用了力的，穆元浩整胳膊的布料都被扯了下来，露出素白的里衬。 他随意扫了眼胳膊，拽开衣带，脱下外衫。 晏殊辰刚受了刺激，这会儿见他坦荡荡脱衣，即便知道里头还有内衬，仍是不自在地转过身去。 细细的衣料摩擦声在后边传来，他下意识又走远两步。 很快，后边传来脚步声。 「师父。」穆元浩的声音由远而近，最后停在他身后，「我衣服不多了，得空的时候，可以帮我准备几身吗？」 晏殊辰回身，闻言下意识打量他一遍。身高腿长、宽肩窄腰，宽大的窄袖长袍套在他身上，活脱脱超模似的，脱下衣衫，底下也是一身结实不夸张的肌肉，帅得人腿软—— 啊呸呸呸呸！ 晏殊辰使劲拍额头。你是师父！不能为老不尊！！！ 穆元浩：「……师父？」 晏殊辰回神：「没问题。」 近些年，其余弟子依次筑基，他们的衣物早就不需要自己准备，只有穆元浩多年如一日的，不喜这些琐事，一直让他帮忙打理。 当然，他乐在其中，甚至算得上喜欢。 刚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他什么都不会，靠着原主些许记忆，摸索着运行功法、学习法术，但他半道接手，上手速度贼慢。直到他为减少衣服损耗，开始学着给衣服嵌阵。 修者虽然不差时间，但大部分人还是不愿意自己织布纺衣绣花的——当然，若是为了炼制，那就另说。因此，修者大都喜欢买成衣，然后自己嵌入各种防护阵法或术法，让衣衫保持干净新亮。 囊中羞涩的晏殊辰也不例外。 而且，运用灵力滚边绣花顺带嵌阵，简直就是锻鍊灵力的一大杀器，让他这个半吊子的修为蹭蹭蹭往上涨。 再然后，他接连捡了几个徒弟。当时他的符篆、丹药还没学成，日常花销都得紧着来，所有徒弟的衣物，都是他自己动手的。 小孩子长得快，隔三差五就得换，一来二去的，这门手艺他就练了下来。 不过，眼下他手里没有衣料，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路上遇到铺子再做打算吧。 准备出发了，晏殊辰与穆元浩商量。 「……不要叫师父，虽然我年纪不小，但在普通人眼里，我顶多就二十出头，你要是喊我师父，看起来太不像话了，别人肯定一下就能猜出我俩修士身份。所以从现在开始，我们以兄弟相称。」 穆元浩看着他。 晏殊辰轻咳：「你当哥哥，我当弟弟。」他摸了摸自己滑熘熘的脸，自恋道，「谁让我长得嫩呢，你就多担待些吧。」 穆元浩的视线随着他的动作落到他脸上。 晏殊辰放下手了，他还看着。 晏殊辰奇怪：「你看什么？」忍不住又摸了把自己的脸，「长东西了？」 穆元浩收回视线，垂眸：「没有。」 晏殊辰眨眨眼：「那你就是妒忌我比你长得嫩？你要是多笑笑，肯定比现在年轻——来，笑一个看看。」 穆元浩：「……」 晏殊辰登时笑得不行：「笑一笑而已，你做什么这副表情？」 穆元浩：「。」 晏殊辰摇头：「你这样子往后怎么找媳妇？」想了想，又道，「不过，以你的天赋，活个几千年不是问题，指不定你媳妇的祖父还没出生呢——噗，对象祖父还没出生哈哈哈哈哈~」穆元浩没笑呢，他自己就被这可能性逗得前俯后仰。 穆元浩默默地看着他笑。 晏殊辰笑了一会儿就停了，完了还嫌弃他：「整天板着个脸，一点生活乐趣都没有。」 第20页 穆元浩：「。」 「走了走了。」晏殊辰运起灵力，打算托着俩人出发。 穆元浩却按住他：「我来。」 晏殊辰皱眉：「不行，你那真元乱成这德性，再运功不得炸了。」 穆元浩：「堵不如疏。」 晏殊辰哑然，也不再抢着出力了。 俩人再次出发。 他们如今已在东华州境，距离目标不远。因此，他们并没有太过赶路，中途停了几回，一是要给晏殊辰换药，另一，则是要给出力的穆元浩休息—虽然他觉得不需要，但晏殊辰坚持。 如此，一路飞飞停停，四天后，俩人抵达章骁家乡，秋梨镇。 不管章骁说得对不对，为防万一，晏殊辰决定听取意见，先到秋梨镇落脚，换个身份，再进入梨花镇。 落地第一时间，自然是找个地方梳洗更衣。 这几日，每回歇脚，晏殊辰都特地挑选城镇，先找个清净地换药，然后入城镇採买东西，几天功夫，储物袋都快塞满了。至于那个占了太大的猪妖尸体，已经被他塞到穆元浩储物袋里……当然，已经分尸剥皮取骨的那种。 俩人找了家还算干净的客栈投宿。 晏殊辰进门就开始捣鼓衣料。 他打算跟穆元浩伪装成商贩，打着採购山货的名义，进入梨花镇。所以，衣衫、髮饰，都得换掉。 但他已经习惯了干净整洁，衣衫款式可以换，各种实用小法术不能少。正好穆元浩缺衣物，他一併处理了。 买回来的衣衫一股脑堆在卧榻上，他正在处理丝线。灵液浸泡、灵力灌注、阵法加持…… 处理好丝线后，晏殊辰才准备往衣衫上加工。 穆元浩坐在边上，手边浮着一团泛着微微蓝光的火焰，火焰里还有什么快速翻滚着。 晏殊辰站在卧榻前，对着一堆衣袍呆了片刻，挑了件黑色的袍子，转头问穆元浩：「有没有喜欢的纹路？」 穆元浩漫不经心地淬鍊着材料，目光一直追着他，闻言道：「师父决定便好。」 晏殊辰挑眉：「我决定？那我给你上个红艷艷的牡丹花？」 穆元浩神情温和：「都行。」 晏殊辰：「……」他没好气，「我要真弄了，你敢穿？」 穆元浩看着他：「师父看着不伤眼就行。」 晏殊辰：「……」他想像了下高大帅气的徒弟穿大红牡丹长袍的模样，打了个寒战，「不行不行，我伤眼。」 穆元浩眸色温软。 晏殊辰低头挑线，嘴里嘀嘀咕咕地：「还是小时候坦率，喜欢还是嫌弃，脸上都明明白白的，现在跟个木头人似的，还整日口是心非。」 穆元浩：「。」 晏殊辰选了根银线，穿针，将黑袍往空中一扔，开始加工。 袍子飘在半空，灵力驱使的银针在黑色布料间翻飞，快成一条线影。 这活儿做了几十年，晏殊辰熟练得很，一边给黑袍加滚边融阵法，一边吐槽：「别说绣红牡丹了，我给你做了那么多浅色衫，你都不爱穿。」 穆元浩：「……没有。」 「哼，别以为我不知道。每回给你做那么多，你都先穿蓝的黑的，等这些穿烂了破了，才会翻出浅色的，但凡你手里有一件深的，我就看不到你穿浅色的。」 穆元浩：「……」 晏殊辰吐槽：「你说你，整日板着个脸，再穿得黑不拉几的，你是要吓死谁？人靠衣装，你穿得鲜亮些、柔软些，旁人对你也不会这般战战兢兢的。」明明是个稳重温和的孩子，却让旁人总是误会，让他这个师父累觉不爱。 穆元浩：「……嗯，徒儿不懂事，劳师父费心了。」 晏殊辰瞪他：「……你这是典型的，我错了，但我不改。」 穆元浩：「……」 晏殊辰：「当然，这些只是个人喜好问题，我不会强迫你去改。不过你这处事方式，确实得改一改，出门之前，我就听小霖说了，你刚回来，就跟铸剑峰那边的人打了一架，还把人打伤了是吧？」 穆元浩不吭声，默默运转真元，继续炼化材料。 晏殊辰瞟他一眼：「都是宗门师兄弟，有什么不能好好说的？跟他们合不来，远着便是了，横竖一年也见不到几面。」 「嗯。」穆元浩不想听他提别人，转移话题，「师父，我们既然打着收货的名义，是不是得准备一辆车？」 晏殊辰果真被带跑：「是啊，等我收拾完这些衣服，我们去外头逛逛，买头牛，再搞个板车。」 穆元浩：「好。那我们的姓名年龄如何安排？」 晏殊辰一心二用，思索片刻，道：「你叫穆浩，今年二十五，我叫穆辰，今年二十三。」 用的穆姓……穆元浩眸色晦暗：「好。」 晏殊辰想了想，提醒道：「从现在开始改口，别喊我师父，省得说漏嘴。」 穆元浩：「好。」他迟疑了下，「那我……如何称唿你？」 晏殊辰无语，白他一眼：「当然是叫我小辰啊，浩哥~~」 「噗」一声轻响，一直盘旋在穆元浩右掌上的幽蓝火团陡然窜起半人高，瞬间将炼制中的材料烧得干干净净。 穆元浩：「……」 晏殊辰：「……」他刚要说话，面前光影骤闪，熟悉画面再次登场。 还是那眼尾泛红的自己、还是那打赤膊的徒弟…… 第21页 眼看两张脸即将贴在一起—— 「啪——」晏殊辰给自己打了一巴掌。 画面瞬间粉碎消失。 隔着两步距离，晏殊辰与自家大弟子震惊不解的目光对视。 穆元浩迟疑：「……师父？」 晏殊辰木着脸：「……有蚊子。」 穆元浩：「……」蚊子，能戳穿金丹修士的脸皮吗？ 第11章 说好的 晏殊辰人都麻了。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他好歹也算是个爹，怎么能意yin自己徒弟——艹，那就是意yin吧？ 穆元浩眸底闪过疑惑，看着他：「可是出了什么问题？」 晏殊辰回神：「没有，必须没有。」有也要斩草除根！ 穆元浩：「……？」 晏殊辰摆手：「你忙你的。」转过头去，继续折腾那些衣衫。 穆元浩随手翻出一样材料，放出灵火淬鍊，藉此消磨暴涨的真元，视线却紧随着面前人，看他将半空的衣衫翻来翻去，看他挑拣线材，看他构思纹样…… 但是，他原来不停的唠叨，却突然没了，皱着眉头，仿佛在苦恼着什么事，甚至偶尔还会走神，将衣衫、银针晾在半空。 【该找个道侣了……】 【不找不行了】 【这像什么话？！】 【岂有此理，我怎么能这样？】 【道侣道侣~~你在哪里~~~】 穆元浩眸色晦黯幽深，淬鍊材料的灵火愈发幽蓝。 正在愁大苦深折腾衣物的晏殊辰眼角一扫，看到了这团火，愣了下。 「元浩。」他停下手，盯着那团火，「你的灵火为什么是蓝色的？」还未成婴，修士的灵火只是用真元引动空气中的火系元素，无色或泛着橙红火光。这蓝色分明是混了些属性在内的。 穆元浩扫了眼火团，淡淡道：「不知道。」 晏殊辰噎住。 「你什么都不知道，你是怎么练到金丹期的？」经脉如此，灵火亦如此。 穆元浩：「随便练练就上来了。」 晏殊辰：「……那你为什么不随便练练丹药、符篆、阵法、数术？」 穆元浩：「太无聊了。」 晏殊辰：「无不无聊不说，好歹帮我分一点，我养这么一大家子，容易吗？」 穆元浩：「……那我日后多打些妖兽。」 晏殊辰：「……」说来，最近这些年，他们这峰的开销，大部分是来自元浩猎的妖兽。他这些年咸鱼的要命，制丹、制符，基本都是给徒弟用，没有拿去卖。如今这么一说，好像给孩子很大压力似的。 他顿觉懊恼，「我不是怪你的意思。」 穆元浩：「嗯，我知道。」 晏殊辰再看了眼他手里的火团，咬了咬牙：「还是得赶紧去梨花镇查一查。」好歹确认是不是血脉问题，才能往下走。 穆元浩漫不经心的：「嗯。」 晏殊辰生气：「事关你的修行，你能不能稍微紧张一下？」 穆元浩：「哦。」 话虽应了，脸上还是面无表情的。 晏殊辰：「……」行，不愧是姓「mu」，活生生像根木头。 穆元浩：「……」 晏殊辰瞪了眼那团幽蓝火光，转回去继续折腾衣物。 堆了满卧榻的衣衫，在金丹修士的高效下，一夜功夫，就全部嵌好日常阵法。 一夜不睡，对金丹修士而言不过寻常。整完都在运功套阵的晏殊辰唿了口气，装模作样地甩了甩胳膊，瞪向旁边淬鍊了半天乱七八糟材料的穆元浩：「你也不说帮个忙。」 穆元浩默了片刻，轻声道：「师父已经许久不曾为我制衣了。」 晏殊辰下意识就反驳：「不可能。」 穆元浩看着他：「这几年，你都让严睿他们动手。」 晏殊辰：「不——」等等，好像是这么一回事。 有那么几年，小睿跟小寒接连筑基，他为了让他们练习灵力运转，让他们负责峰上的衣物阵法……隔了几十年，他不确定是不是这个时候…… 他干笑，含煳道：「也就这段时间而已……再说，小睿他们做的也不差啊。」 穆元浩不置可否。 晏殊辰赶紧抓起衣衫塞他怀里：「吶吶吶，都是你的，收好收好。」 穆元浩顺势收起。 晏殊辰转身继续收拾，眼角看到自己身上衣衫，顿时亮了双眼，理直气壮道:「我身上这件都是小睿给做的呢，虽然套嵌的阵法还不太成熟，但能用就行，而且花样也好看啊……就你挑剔。」 穆元浩眸色转冷，淡淡扫过他的衣衫，「咻」地收起火团：「呵，师父喜欢？」 「还不错啊，毕竟是小睿的心意。」正在收捡最后几件的晏殊辰面前光影虚晃，他顿了下，抬眼，对上自己等比例的帅脸。 艹，又来了！ 画面中，「晏殊辰」睁大眼睛，望着前方。骨节分明的双手落在他脸上，轻抚他脸颊，慢慢往下…… 晏殊辰眯眼。怎么？换画风了？ 裂帛声响起，「晏殊辰」的衣襟被撕开，露出大片肌肤，同时，滑落「晏殊辰」颈侧的大手将他托起，阴影降落，「穆元浩」的脸出现在画面中，咬上「晏殊辰」的—— 艹！！！ 晏殊辰闭上眼，咬牙切齿的：「元浩，换身衣服，准备出发。」捡起旁边没加工的裋褐往后扔。 第22页 「……好。」 晏殊辰也要换，拽衣带、拉衣襟，扒自己衣服扒得飞快。 「……师父要不要避一避，去里边更衣？」穆元浩的声音比平日要沉一些。 晏殊辰憋着气，压根没听出来，只愤愤道：「避什么避，大家都是男的，换在寻常百姓人家，都能一起洗澡泡汤呢。」什么玩意，当他是什么东西？ 穆元浩：「……？」为何突然这般恼怒？ 虽然晏殊辰说得大义凛然，实则不过是换身外衫、外裤而已、 他生怕被幻像污染，闭着眼睛换好衣服，还站在那儿缓了好一会，才慢慢睁开眼。 好在，那丧心病狂的画面终于没了。 晏殊辰心想，真是撞鬼了，得赶紧搞完徒弟的事，回去翻翻藏经阁，他记得有几本书是关于这块的！ 一扭头，换好衣服的穆元浩已站在那儿看着他。 晏殊辰丢开思绪，打量他一眼，道：「你穿这身也不像普通人。」宽肩大长腿不说，那锋利凛冽的气势，套了层裋褐也装不出普通人的味儿。 穆元浩：「……师父亦然。」 晏殊辰摸摸自己身上衣服，自恋：「那当然，谁让我长得好。」然后苦恼，「那怎么办？用个小法术，梨花镇的人应该看不出来吧？」 穆元浩：「看出来了再说。」 晏殊辰迟疑了下：「也行。」顺手给俩人各扔了小法术，让俩人看起来黑一点、皮肤状况差一点。 效果立竿见影。 晏殊辰绕着穆元浩转了一圈，啧啧道：「你以后可以搞个美黑。」这身材、这脸，黑了之后怎么更帅了呢？ 穆元浩：「……？」 晏殊辰：「就是把自己晒黑一点的美人。」 穆元浩：「……」 「走走，去买东西，今天就出发。」晏殊辰打开门，兴致勃勃往外沖。 穆元浩慢条斯理跟在后头。 俩人退了客栈，问了路，直奔中人处。 听说他们要走山过乡去收货，中人推荐他们买骡，再配一辆小车，足矣。 晏殊辰在自己不懂的地方非常乐于听取别人意见，反正不差钱，他大手一挥，买了。 然后便要驾着车去採买货品。 晏殊辰看看那头骡，再看看当驾驶位的车辕，笑眯眯拍拍穆元浩：「交给你了，哥哥~」 穆元浩：「……」 晏殊辰坐在后边的车板上，毫不客气地指挥弟子。左转，右转，偶尔停一下买点零嘴货物……绕着秋梨镇转了两圈，板车上堆得满满当当，他才意犹未尽地收手，出发，前往梨花镇。 「等我修行不了了，就找个普通小镇定居。」晏殊辰坐在一堆杂货中，畅想着未来，「天天逛街喝茶逗鸟，想想就惬意。」上一回真是傻了，窝在山里，能有什么乐趣的。 穆元浩：「……为何修行不了？」 、 晏殊辰随口道：「如果一直晋升不了，总有寿元将近的时候嘛，到时还修什么修，直接找个地方养老。」 穆元浩不吭声。 晏殊辰拍拍他的背：「不捨得我啊？放心，少说还能陪你们几百年呢。」 穆元浩：「嗯，师父要多努力。」 晏殊辰往后一靠，倚在一堆箱笼上，懒洋洋道：「金丹期，足足上千寿岁呢，足够了。」 穆元浩：「……」 晏殊辰随口问道：「你呢？你对未来有什么想法？」 穆元浩：「修行，提升实力。」 晏殊辰：「……呵呵，你真是多年如一日的坚持啊……你这年岁，修为都赶上我了，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穆元浩：「不够。」 晏殊辰好奇了：「难道你给自己定了什么目标？是什么？」 穆元浩头也不回：「提升实力，打架能赢……起码得元婴。」 「哇！」晏殊辰佩服，「为了打架真是拼了，都直接奔着元婴去了。不过，你有这个实力，沖呀！！师父支持你！」 穆元浩：「……」 他目视前方，狭长黑眸里是氤氲着晦暗难解的恶念。 走了一段，晏殊辰开始嫌弃箱笼硌腰。 他挥了挥手，将货品挪了个位置，自己爬到车头，没骨头似的靠到穆元浩背上。 穆元浩：「……」 他一声不吭，身体微微前倾，让其靠得更舒服些。 晏殊辰半点不客气，瘫得更舒展了，嘴里忍不住感慨：「多亏当年没犹豫，把你捡回来，真的太值了。」 穆元浩：「……」 乡间土路凹凸不平，晏殊辰懒洋洋靠在他背上，颠一下，下滑一点，颠一下，下滑一点…… 再一次差点摔下去后，他终于受不了，抱怨着爬起来，侧过身，伸长胳膊揽住穆元浩宽厚结实的肩，吊在他背上。 穆元浩僵住了。 「困了，」晏殊辰毫无所觉，打了个哈欠，「我睡会，到了喊我。」 穆元浩顿了下，低低应了声「嗯」。 晏殊辰遂安心闭上眼睛。 因此，他没有看到，在他闭上眼睛后，那镜花水月般的画面再次出现，画面中的俩人从贴近到缠绵交融…… 骡车晃晃悠悠，及至午后，才堪堪抵达梨花镇……脚下。 睡了一觉，神清气爽的晏殊辰伸了个懒腰，以手遮檐，瞭望半山腰处的镇子。 第23页 「一路过来大片平地，竟然建在半山腰——吼，竟然还有城墙？看来章骁说的没错，这梨花镇当真古怪。」 「嗯。」 「走走走，」晏殊辰催他，「这半山距离，怕不是得走到天黑。」 穆元浩估摸了下：「不用，一个时辰就能到。」 晏殊辰：「嗯？你声音怎么这般沙哑？」说着，探头去看他的脸。 穆元浩面无表情：「口干。」 晏殊辰：「……你就算要敷衍我，也找个好点的理由。」 穆元浩：「。」 晏殊辰没有追根究底的习惯，徒弟既然不想说，他就不问。 懒洋洋坐在板车上，他随意找着话题跟穆元浩闲聊，一会儿提峰上的灵植，担心它们长不好；一会儿聊成霖他们，猜测他们现在何处；过了会儿，开始打听穆元浩最近几年都去什么地方出任务…… 穆元浩话不多，但晏殊辰只要问，他就答，一来一往的，时间便过得飞快。 很快，梨花镇到了。 还没靠近，俩人就看到镇口矗立着两座瞭望塔。 晏殊辰惊了：「瞭望塔？他们想干嘛？」 穆元浩无视塔上扫过来的视线，淡淡道：「随他们蹦跶。」 毕竟当了几十年修士，晏殊辰也确实不怎么在意：「先混个脸熟，好歹问点东西再说。」 骡车哒哒哒，终于抵达镇子边沿、瞭望塔下，镇子门口空落落的，并没有什么人进出。 塔上守门的俩人已经站在道路中间等着他们。 「大哥。」晏殊辰跳下车，搓着手凑过去，努力扮演卑微的小老百姓，「我们兄弟俩刚从秋梨镇过来，想到你们镇进点吃的用的，那个，贵镇是不是有什么规矩啊？」 两名守塔人皆是一身鲜艷，长得却有几分兇相。见晏殊辰凑过来，左边一个长了对吊梢眉的汉子点点头，不客气道：「对，进我们镇，都得查一查，过了我们这关，就能进去。」 晏殊辰眨眼：「怎么查？通关文书吗？」要是的话，他只能现场来个障眼法了。 吊梢眉不耐烦：「这玩意有什么用——我们只认我们这一套的。」 「哦哦，那——」 吊梢眉瞪他：「伸手。」 坐在车辕上抓着缰绳的穆元浩懒洋洋扫过两守门人，确认没有威胁，就看着晏殊辰闹。陡然听见这人让伸手，眉一皱，立马道：「小辰，别动——」 话音未落，就听前边的晏殊辰低叫了声。 同时，吊梢眉脸色一变，急退两步：「金丹期？你们过来干什么？」同时手背在身后，做了个动作。 周围突然响起「嗡嗡」声，混在风里，几不可闻。 穆元浩脸色骤冷，瞬间出现在晏殊辰身边：「小辰！」 晏殊辰扭头，举着渗血的手指：「我被虫子咬了——！！」 黑影一闪，面前哪还有穆元浩的人影。他愣了下。 下一秒，身后传来「砰」、「砰」两声闷响。 晏殊辰急忙转身。 方才还在他身边的穆元浩正一脚踩在吊梢眉胸口，微微用力。 「咔擦」轻响，吊梢眉惨叫一声，不动了。 另一个捂着胸口欲爬走：「你好大——」 穆元浩凌空挥手，那人飞起数丈远，落地便晕死过去。 晏殊辰：「……」 说好的乔装打扮低调入镇呢？！！ 第12章 送你上路 穆元浩飞身回来。 晏殊辰气急：「你怎么突然动手？」 穆元浩不吭声，抓起他的手，探入灵力仔细查探。 晏殊辰：「……只是被小虫子咬一下，我刚才是装个样子给他们——」 「你是金丹修士，不是普通人。」穆元浩神色凝重，「寻常虫子岂能咬破你的皮肤？」 晏殊辰哑然。虽然他在这里生活了许久，但曾经生活的痕迹，依旧根植记忆，不经意间，就会冒出来提醒他，他与这个世界的格格不入。 他略有些心虚，轻咳一声：「但这俩人身上没有灵力波动啊……你动手太快了，应该把人抓起来问一问的。」那两名守塔人还有气息，只是晕了过去。 穆元浩一声不吭，仍旧抓着他的手指研究，浑身冷得吓人。 晏殊辰察觉，安抚他：「应该没事，他们就是普通人——」 穆元浩突然转头，伸出另一只手，虚空做了个抓握拖拽的动作。 那晕过去的吊梢眉「咻」地一下，凌空飞过来，直挺挺横在半空。 晏殊辰：「……」说实话，挺吓人的。 穆元浩顿了顿，将吊梢眉放落地面，灵力查探。 晏殊辰没有打断他，想了想，将另一人也飘过来，打算跟着查一查—— 「找到了。」穆元浩冷笑一声，动了动手。 昏迷中的吊梢眉突然浑身颤抖，下一瞬一小黑点带着血线从其耳朵窜出，瞬间被穆元浩的灵力裹住。 「手下留情！」 「噗。」黑点直接爆成一团小血雾。 吊梢眉惨叫声戛然而止，竟是直接断了气。 晏殊辰：「！」 穆元浩看向另一名守塔者，手刚抬起，方才那声唿喊再次响起。 「手下留情——仙长手下留情啊！！」 晏殊辰也压住他胳膊：「别。」 穆元浩顿了下，手一捏。 第24页 又是一声惨叫，另一名守塔人也断了气。 晏殊辰气急：「你干什么？！」 穆元浩却没说话。 方才喊着手下留情的人到了。 看到吊梢眉俩人的尸体，这群人停在数丈外，一个个目露凶光、脸带敌意。 晏殊辰下意识要将穆元浩往后拽。 穆元浩看他一眼，反手将他推到身后。 晏殊辰：「……？」兔崽子，他才是师父！！——不是，他还在生气呢，这傢伙怎么能一言不合就杀人？！ 此刻不是质问的时候。 对面人群停下后便从中分开，一老头被搀扶着出来。 这老头看起来年纪很大了，背驼腰弯，老态龙钟，走起路来颤颤巍巍。但周围人却仿佛很敬重他，不光有两名中年人搀着，身后左右还围着一群护卫模样的年轻人。 老头瞧见地上两具尸体，脸色难看，看向晏殊辰两人：「不知两位仙长所为何来，为何一到就对我们的人下此狠手？」 穆元浩收回打量的视线，漫不经心道：「他们既然敢动手，自当承担动手的后果。」 老头后边众人很是不满。 「不可能，平白无事的，阿桑他们怎么可能动手？」 「阿桑方才传讯了，肯定是他们有问题。」 「阿桑的命蛊都被挑出来杀了，太过分了！」 老头抬了抬手，示意众人安静。 晏殊辰适时走出来，指着吊梢眉尸体道：「他先放虫子咬我。」虽然但是……他选择相信自己徒弟。 老头看着慈眉善目的，耷拉的眼皮下却是令人难受的打量目光。他缓缓道：「两位仙长，我们梨花镇向来偏安一隅，不与世人争斗，镇外的护卫也只是例行检查，防止有心人进入……我相信阿桑他们不会做过分的事。」 言外之意，就是他们过了。 晏殊辰也心虚。两具尸体就在跟前，而他只是被咬了一个口—— 「用噬灵蛊守门，还觉得别人小题大做。」穆元浩仿佛听到什么笑话，扯了扯嘴角，「羌离族当真是多年如一日的不要脸。」 众人愣住。 那位老头眼中精光转瞬即逝，面上不动声色，只仿佛诧异般道：「仙长知道我们羌离族？」 晏殊辰倒是不奇怪，他只是好奇：「噬灵蛊是什么东西？」 穆元浩侧过头，道：「噬灵蛊是一种靠吸食修者真元为生的蛊虫，吸食的真元还能滋养蛊主，让蛊主宛如体修，身强体健，延年益寿。」 晏殊辰：「……吸食修者真元是什么意思？」 穆元浩耐心解释：「这种蛊虫无法吸食外界灵力，不管是空气中的，还是妖兽、灵植体内的。」 晏殊辰看着对面一众毫不意外的面孔，低声问：「倘若修者被吸食了真元，会如何？」 穆元浩面色沉冷：「被吸食真元便罢了，损失了只需调息恢復。若是被种下子蛊，修行止步，真元尽废，轻则沦为灵奴，重则……」看了他一眼，咽下后面的话。 晏殊辰皱眉。他抬起手指，盯着那已经癒合的小红点，迟疑道：「我应该没被下蛊吧？」 穆元浩：「有也没事，母蛊死了。」 晏殊辰：「……」 众人自然听到这话，惊疑不定地看着他们。 老头盯着穆元浩：「仙长为何这般了解我们的噬灵蛊？」 穆元浩却不理他，只侧头看着晏殊辰：「你想问什么？」 晏殊辰：「啊？」 穆元浩声音温和：「你不是有话要问他们吗？」 晏殊辰：「……」意思是，暗中查探计划失败，直接明问？……好像是只能这样。 他看了眼对面虎视眈眈的众人，轻咳一声，对着那位老头道：「老人家——」 「他比你小。」穆元浩打断他。 晏殊辰：「……」谢谢啊，但没必要提醒他。 那老头被无视个彻底，已是难掩怒意：「我不知道两位过来所为何事，既然杀了我族人，是不是该给个说法吧？」 穆元浩压根不理他，只看着晏殊辰，那表情，就好像让他只管问自己想问的问题。 晏殊辰心里已经把他训了几百句，转向梨花镇众人，还是硬着头皮帮他顶锅：「这是误会，我们只是路过，没想到你们一打照面就上噬灵蛊，我徒——我哥才会动手的。大家不妨冷静一下，好好商量如何解决？」 老头看出他是个心软的，当即悲切道：「这让我们如何冷静？不管有意无意，如今我们族人身死，他们的父母妻儿永远等不到他们回去了啊……」 晏殊辰更不好意思了，弱弱道：「那你们想——」 穆元浩按住他手臂，扫了眼众人，语气淡淡：「你们这里的噬灵蛊可真不少啊，填了多少修士的命，毁了多少父母妻儿的念想呢？」 晏殊辰震惊了：「养蛊要取命？」 穆元浩垂眸看他，冷意顿收，温和道：「本是怕吓着你……母蛊要蛊，就得修士身体当养分，子蛊出生之日，就是修士送命之时。」也就是说，子蛊长大，需要修士真元，蛊成产子，直接就要了修士的命。 晏殊辰震惊了，扭头去看面前乌泱泱一群人。这些人，手里至少有一条人命！！ 穆元浩的视线落在老头身上，冷笑道：「你傢伙的蛊，废了不少修士吧？一百多岁的人了，该入土就入土，别留在世上祸害别人。」 第25页 老头差点气死，悲意一抹，目露凶光，道：「话已至此，你们也别走了，留下来，给我们养两只小蛊吧。」 也不知他做了什么，周围突然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 晏殊辰下意识去找。 树上、草叶、甚至泥土石块下，不停涌出虫子，或飞或爬，成云结雾，铺天盖地，朝俩人涌过来。 晏殊辰头皮发麻，条件反射祭出灵力屏障。 穆元浩抓住他的手：「收起灵力。」另一手祭出长剑，反手一挥。 剑气过处，那飞速蔓延而来的灰色虫幕如遇阻碍般凝滞片刻，下一瞬又入潮水般前进，伴随着窸窸窣窣的声音，听得人头皮发麻。 晏殊辰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明白穆元浩的意思，果断放弃术法灵力，掏出一沓符篆。 一个砸火符雷符，一个剑气扫荡，将虫子挡在数丈外。 晏殊辰暂松口气，传音徒弟：「走——」 却见身边黑影倏然腾空，跃向虫子后方的人群。 晏殊辰：「！」 臭小子！！ 他咬牙追上去，给前面的兔崽子断后。 追上了，才发现梨花镇那群人，压根没有打架的准备，正在虫子的掩护下往回撤。 穆元浩也压根不管虫子，剑剑直指人群中的老头。 梨花镇的人确实不走寻常修路，没有真元，但他们也确实如穆元浩所说，体术了得。 一群汉子或握刀、或提棍，甚至还有赤手空拳的，硬是将穆元浩拦住了。 隔着轰隆作响的符篆声，晏殊辰听到自家徒弟的笑声。 「既然找死，那就送你们一程。」 周围气息一滞，下一瞬，剑影陡盛，惨叫声起。 晏殊辰不练剑，修行也是自己摸索着来，对穆元浩这种状况便不太了解，他只知道空气好像稀薄了些、胸口也有点闷，甚至连周围的虫子也仿佛受到了惊吓，停在丈许开外徘徊不前。 他暗自咋舌。这就是剑意吗？这些年没注意，小孩都这么厉害了啊…… 晏殊辰胡思乱想，手里丝毫不停，符篆不要钱似的往虫堆里扔。噼里啪啦一顿响，空气中顿时瀰漫着焦香味儿。 晏殊辰苦中作乐地想，这算是炸虫子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吃…… 等等。 怎么突然只听到他的符篆轰响？ 晏殊辰急急转身。 漫天飞舞的灰虫帘幕下，高大的男人左手将方才那名老头掐得离地半尺多高，右手倒提长剑，剑端仍有血珠往下滴。 原来护卫在老头身边的诸多汉子，仿佛被串葫芦似的，被用棍或剑，一串串地，钉在梨花镇口高大的围墙上……配上那漫天飞舞的灰虫，简直就是末日现场，比什么恐怖片都来得刺激。 晏殊辰吓得一激灵，差点把一沓符篆全扔了。 他深吸口气，不管这些虫子，飞奔过去。 「……意外吗？」穆元浩的声音温和，仿佛在叙旧。 若不是老头拼命抓着他的手，试图挣开的话。 听到他的话，老头不敢置信地瞪着他：「你——竟然——」 晏殊辰也下意识停在几步外。这是旧人？然后他后知后觉地发现，周围虫子都停在数丈外，没有再靠过来。 他的目光落在那被举在半空的老头身上——那涨得通红的干皱老脸上，有一诡异凸起不停游移撞击，仿佛要破皮而出，格外渗人……再看周围蛰伏不动的虫子…… 晏殊辰瞭然。这些虫子是老头操控的吧。 那厢，穆元浩继续说话：「我倒是没想到，你竟然还活着……看来羌离族的蛊确实厉害，竟然让你这老头生生多拖了几十年。」 老头目眦欲裂，拼命开口：「既然你是——为何要杀，族人？！」 「族人？谁是你族人？我？」穆元浩似乎听到什么笑话，轻笑了声，「羌离族，与我何干？」 老头面上凸起窜得飞快，让他整张脸都开始变形。他断断续续地、艰难地道：「你父亲，是，我儿——是，羌离族人——」 「所以，」穆元浩语调，甚至带了两分笑意，「由我送你上路，你该感到荣幸。」 第13章 童年 老头目眦欲裂：「孽、种……当初，当初就不该……留你性命！」 穆元浩认同：「确实。」 老头差点被气得背过气去。 穆元浩好整以暇地观察他脸上蛊虫游移状态，状似好奇地问道：「这蛊虫如此活泼，你疼吗？」 老头涨红着脸：「孽种，放开我——额。」 掐在他脖子上的大手陡然用力，几要将他脖子掐断。 穆元浩似乎颇为愉快，甚至还笑了声：「我不太喜欢这个称唿呢。」 老头喉咙里发出诡异声响，眼白直往上翻，面上凸起亦愈发激烈，每一次撞击仿佛都要破皮而出。 穆元浩轻啧了声，放松了些力道。 老头大吸了口气，拉风箱似的喘了起来。 穆元浩欣赏着他的丑态。 老头终于喘过气，哑声：「杀了我……」 「杀当然是要杀。」穆元浩语调轻松，「不过呢，曾经有个人要求我，倘若有机会遇到你们，不要让你们死得太轻松。」 老头恨声：「是谁？！」 穆元浩笑吟吟的：「当然是你儿子捨命保下的女修，我的母亲啊。」 第26页 老头：「！！！」 「后悔当初不该留她性命吧？」穆元浩替他开口。 老头拼死挣扎：「她在哪？！我、我要杀了她！！」 穆元浩：「死了。」又帮他问，「想不想知道她怎么死的？」 老头并不想知道。 但穆元浩已经开口了：「我把她的蛊虫挖了出来。」 老头：「……」 晏殊辰：「……」 穆元浩嘴角微微勾起：「现在，你该下去见她了。」 咔擦。 瞪大眼睛的老头的脑袋一歪，再也说不出话来。 那只不停游移的蛊虫没了主人压制，瞬间穿破眼球，往外逃窜。 剑光一闪，刚逃出来的蛊虫便被一分为二。 穆元浩扔掉老头尸体，将蛊虫尸体收入掌中，然后转身。 「师父，我要进镇灭虫子，一起吗？」他神情轻松，仿佛在讨论今天天气真好。 晏殊辰从震惊中回神。在当下情景下，他想说，徒弟你是不是太兇残了点？但对方好像确实不是什么好人。 他迟疑了下，问：「罪魁祸首已经伏诛，要不，咱们从长计议？」 「为什么要计？」穆元浩看着他，「剩下的虽是不成气候的小蛊，对付修士亦是易如反掌，此时不去，更待何时？还是师父心软了？」 晏殊辰不是很愿意多犯杀孽：「他们或许没有害人之心呢？万一他们只是被迫种入蛊虫……」虽然这种阴毒蛊虫他了解的不多，「有蛊虫不代表他们就会取人性命吧？」 穆元浩语气平静：「每一只蛊虫出生，就有一条人命。蛊虫三到五年成虫，便要遵循天性产子，若无母蛊压制，必要找一个人养蛊，待新蛊出生，再将母蛊取回，蕴养自身。」 晏殊辰不寒而慄。 穆元浩：「师父还想放过他们吗？」 晏殊辰咬牙：「……那走吧。」虽不曾亲见，但他相信穆元浩。 穆元浩定定地看了他许久，转身：「走吧。」 晏殊辰踌躇着跟上，临入镇前，看到城墙上那一串串尸体，打了个寒战，甩手扔过去几个火系符咒。 穆元浩毫不在意，迳自往里走。 俩人步入梨花镇。 镇子是少见的青砖石板路，路两旁全是板正漂亮的砖瓦房，家家门前雕狮子，户户檐上挂灯笼，可见这个小镇的人都比较富庶……晏殊辰想到镇口处的瞭望台及高大城墙，默了。 此刻，干净整洁的街道上没有半个人影，周围死一般的安静。 晏殊辰不意外，他们在外边如此大阵仗，若是镇里到处是逛街、吃饭的人，那才不正常。 穆元浩也没说什么，伸出左手，露出掌心里的母蛊尸体，然后念起咒法。 是晏殊辰听不懂的语言，他猜这是羌离语。 他捡到穆元浩的时候，小崽子已经十四岁，会羌离语跟羌离族的役虫术法，也很正常。 所以他安静地跟在后头，捏着符咒戒备着。 上一世，穆元浩筑基后，他就让其独立行事，自己专心带几个小弟子。没想到，这傢伙行事作风竟然变成这样？ 想到那满墙的尸串串，他忧心忡忡。原来，这么早就有端倪了吗？ 思绪不过瞬息，前边的穆元浩念完了不长的咒法。 也不知他做了什么，四方突然响起此起彼伏的惊叫，再然后，陆续有人从各隐蔽处、屋子里走出来。但每一个冒出来的人，脸上都带着惊惧恐慌，身体亦是不停挣扎，却一步一步，走向大路中间的穆元浩。 诡异万分，让人不寒而慄。 晏殊辰忍不住看向徒弟掌心那蛊虫尸体。这玩意，死了还能控制人身？果真是阴邪之物。 站在那儿的穆元浩突然动了。 「不要——」 「夫君——」 「阿成——」 晏殊辰猜到结局，不忍地闭上眼睛。 惨叫声不绝。 待声音暂歇，晏殊辰睁开眼。 那些陆续走出来的人便已全部倒地。不大的镇子，横七竖八地堆满了尸体，血腥气逐渐瀰漫。 即便已经在这个世界杀惯妖兽、见惯血腥场面，晏殊辰亦是差点吐了。 穆元浩巡视一圈，确认没有人再出来，继续往前迈步。 晏殊辰忍着噁心跟着走，片刻后，发现他走向隐约传来啜泣声的屋子。 他心中一跳，上前两步，按住穆元浩，道：「你想干什么？」 穆元浩不解。 晏殊辰低声：「有蛊虫的人是不是都被你召出来了？」 穆元浩：「没有意外的话。」 晏殊辰：「那剩下的就算了吧。」 「你不担心有遗漏的小蛊，将来又长成大蛊吗？」 晏殊辰认真道：「今日这场祸事，应当能让剩下的人明白，养这种阴毒蛊虫，早晚不得好死。倘若他们意识不到，以后我们得空也可以过来这边转一转。不能因为他们有犯错害人的可能，就提前把人杀了，没有这样的道理。」 穆元浩看着他。 晏殊辰皱眉：「元浩？」 穆元浩勾了勾唇角：「好，那我们走吧。」灵火骤起，燎去掌心虫尸。 他随手甩掉灰烬，收起长剑。 晏殊辰松了口气。 穆元浩修扔出一团灵火，燎向地上尸堆。 第27页 晏殊辰听着四周隐隐约约的哭声，暗嘆了口气，扬声道：「我是天一门晏——」 「今日数百条性命，皆为我穆元浩所杀，诸位若有怨愤，尽管找我穆元浩。」 晏殊辰急忙道：「还有我晏——」 穆元浩直接捂住他的嘴，半搂着他，腾身而起。 晏殊辰：「……」 等他挣开穆元浩的手，俩人已飞到数里外。 晏殊辰看着梨花镇方向，气道：「你怎么回事？」 穆元浩的手垂在身侧，不着痕迹地摩挲着，面上却平静自然：「不过是无关紧要的人，何必理会他们。」 「那你为什么理会他们？」 穆元浩看着他：「我做的事，自然由我担当。」 「我是你师父。」 穆元浩盯着他，眸色晦暗深沉。 晏殊辰不解回望：「我说的不对吗？」 「对。」穆元浩移开目光，语气有些奇怪，「你说的对。」 晏殊辰：「……你是不是对我这个师父有什么不满？」 穆元浩哑然，然后道：「师父想多了。」 晏殊辰轻哼一声，扔掉这个话题，道：「方才我看那些养蛊虫的，大部分是青壮，那剩下的人……会不会很难活下去？」 穆元浩似乎笑了下：「师父真是天真。他们靠蛊虫攒下的财富，足够他们挥霍几辈子，难不成还会活不下去吗？」 晏殊辰：「剩下的都是老弱妇孺——」 穆元浩：「还有修士。灵奴虽修为止步，实力还是在的。」他语气淡淡，「这些灵奴为了活命，不知哄骗了多少师门亲友过来，何苦同情他们？」 晏殊辰：「……」竟然是这样？他咋舌，「这羌离族，怎么感觉没个好人？」 穆元浩：「确实没有。」 晏殊辰嘆气。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他嘟囔，「早知道就不要费尽心思採买货品了。」现在全扔在梨花镇口了。 虽然对他们来说不值几个钱，但……心里就是不得劲。 穆元浩却道：「我却很高兴。」 「嗯？」晏殊辰抬头看他。 穆元浩微微侧头，认真地看着他：「师父看到我心狠手辣的样子了，却不会怕我厌我。」 晏殊辰：「……这些人罪有应得嘛。不过，下回咱们可以用更温和的方式。」 穆元浩欣然点头：「好。」 晏殊辰仔细打量他，犹豫片刻，还是问出口：「以前怎么没听你提起过母亲？」 穆元浩语气平淡：「有何可提的？」 晏殊辰见他不抗拒，暗松了口气，道：「说说你们的生活啊。」 穆元浩：「师父想知道？」 晏殊辰连连点头：「嗯嗯，想了解一下你的过去。」看看究竟是哪个环节出问题。今天这一出，让他意识到，或许那些心魔，源自童年。 穆元浩回忆了下，道：「我打出生起就住在山里，吃穿用度，都是母亲张罗，她是筑基巅峰期修士，打猎裁衣都难不倒她。偶尔羌离族人会过来给我们送东西，都会被母亲赶走，东西也全扔了。」 晏殊辰静静地听着。 穆元浩看着他。 晏殊辰回看。半晌，他反应过来，震惊道：「没了？」 穆元浩不解：「还要说什么？」 晏殊辰：「……你母亲的性格、喜好，家里人？她爱吃什么？爱做什么？还有你们平日的相处……之类的？」 穆元浩神色平静：「我不知道，她从不与我说话。」 晏殊辰愣住。 「也不对。」穆元浩想起什么，道，「还是说过几句的。」 晏殊辰下意识问：「她说了什么？」 「第一句是，别叫我娘。」 「第二句，羌离族人不得好死，你若是有能力，就把他们全杀了，权当我这些年抚养你的报酬。」 「第三句，匕首拿稳，扎死它，然后把它挖出来，不要让它脏了我的尸体。」 穆元浩想了下，点头，「应该就这三句没错。」 晏殊辰：「……」 穆元浩看着他。 晏殊辰咽了口口水：「你、你娘的蛊虫，真的是你挖的？」 穆元浩：「嗯。」 「……为什么？」 穆元浩平静道：「她不想活了。」 晏殊辰：「可是、可是……」 穆元浩：「她本是大族里捧在手心的天之骄女，天赋绝佳，有望问鼎高阶大道，却因为误入羌离族地盘，被种下蛊虫，修为断在筑基巅峰，还被羌离族少主强迫怀了我……虽然羌离族少主为保她性命自毁母蛊，但她这一辈子也毁了，能将我抚养到十二岁，已是极限。」 晏殊辰默然。若是他在这种环境长大，怕是早已疯了吧？如此看来，他徒弟当真是心性坚韧之人……这般心性，为何会入魔？ 穆元浩看了他一眼，道：「师父。」 「嗯？」 「我估计要晋升金丹后期了，想要找几只妖兽练练手。师父愿意陪我走一趟吗？」 晏殊辰：「哦好啊——啊！！！你才晋升多久？！怎么就要晋升了？！」 尼玛这还是人吗？？ 第14章 不装了 晏殊辰焦虑极了：「你这进度太快了。」 穆元浩：「别担心。」 「能不担心吗？天赋再好，也不是这种晋升速度！」晏殊辰开始后悔了，「早知道方才应该拦住你，好歹先把事情问清楚了再说。」 第28页 他是指梨花镇的人。 等下—— 晏殊辰突然反应过来：「你是故意的？」 穆元浩：「故意什么？」 晏殊辰仔细回忆了遍，确认道：「你从来没有说过要查一下。」 穆元浩：「有师父在，我放心。」 晏殊辰：「……要不我们再回梨花镇，看看剩下的人里能不能知道点什么。」 「不用——」被瞪了一眼，穆元浩顿住，只得解释，「就算他们知道，如今这情况，他们也不会告诉我们的。」 晏殊辰郁闷：「要是早知道——那你娘那边呢？既然你说你娘天赋过人，想必你这体质与她关系较大，咱们可以顺着这条线看看。你说说，你娘是出身哪个大族？」 穆元浩：「不知道。」 晏殊辰沉下脸：「穆元浩！」若他还看不出这人的敷衍，他白活这么多年了。 穆元浩无辜地看着他：「师父请说。」 晏殊辰：「这是你的身体，你怎么能这样轻忽大意？你看看你经脉真元，方才打一架，现在都快沸腾了，你就不怕出事？」 穆元浩不以为意：「不过是要进阶而已——」 晏殊辰直接朝他胳膊就是一记狠的：「你是不是想气死我？」 穆元浩：「……」 晏殊辰很不理解：「你究竟在干什么？你是不是想找死？」他突然想到一个可能，「你知道你这是什么情况？」 穆元浩却避而不谈，只道：「师父再担心，我这该进阶还得进阶。不如师父先等我进阶了，我们再去查一下？」 「查什么？」晏殊辰很暴躁，「你有线索吗？」 穆元浩：「师父不是有头绪吗？否则为何想去梨花镇问我的身世情况？」 晏殊辰愣住，冷静了些：「所以，你也知道是什么情况？」 穆元浩看着他：「总归离不开血脉问题。」 晏殊辰：「……那你为何不查一下你双亲的血脉来源？」 穆元浩：「没有必要。」 晏殊辰眉毛一竖—— 「师父。」穆元浩抓住他手腕，「不管是什么来源，都脱不开血脉因素，所以，不需要翻我的身世，我也不关心。我们只需要去找类似的情况，看看往后怎么处理便是了。」 晏殊辰：「……」好像是这么个道理。但是，「不搞清楚，总觉得不踏实。」 穆元浩垂眸看着他：「可是，我现在当真要进阶了，师父不担心吗？」 晏殊辰：「……」一拍脑袋，「急傻了。走走走，找个地方打怪去！」 穆元浩是剑修，要进阶，除了要有足够的修为，还要在战斗中感悟剑意。 飞行数日，俩人终于在一处山脉里找到一只金丹巅峰期的妖兽。 晏殊辰有些担心。 「这毕竟是巅峰期，会不会太勉强？」 穆元浩却道：「若是我死了，师父会不会难过？」 晏殊辰白他一眼：「我说正经的，别开玩笑。」 穆元浩看着他：「我也是认真的。」 晏殊辰皱眉：「你傻了吗？你是我徒弟，你死了你说我会不会难过？」 穆元浩却笑了：「我知道了。」 晏殊辰：？？？ 知道什么？ 穆元浩却已祭出长剑，纵身跃出，与那只察觉异常气息、戒备万分的妖兽缠斗在一起。 晏殊辰当即收敛心神，凝神戒备，准备在情况不妥的时候冲上去——虽然他只是金丹中期，但两名金丹修者，总比一个强。 穆元浩却没给他这个机会，虽有些狼狈，却凭着一把剑，与那只妖兽打得不分上下。 即便如此，这场架也打了足足四天。 当那只妖兽哀鸣一声，被穆元浩斩于剑下时，晏殊辰终于松了口气，急忙飞身过去。 彼时，穆元浩已浑身是血、披头散髮宛若疯子。 晏殊辰紧张地检查他身上伤势，一叠声问道：「怎样？伤得重不重？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穆元浩喘了口气，看着他笑：「师父，我金丹后期了。」 「嗯嗯嗯，棒棒的。」晏殊辰敷衍点头，扶着他坐下，「伤得不重就赶紧运功，抓紧巩固。」 「嗯。」穆元浩看了他片刻，闭上眼睛，乖乖盘腿，开始运功。 晏殊辰确认他状态平稳，才去收拾那只金丹后期的妖兽。 穆元浩这一运功又是数日。 他睁开眼时，晏殊辰已无聊地在坐在地上打盹。 晨光穿过树叶洒落下来，星星点点地缀在他发上、身上，散着静谧的、朦胧的光晕，像极了暂憩森林的仙人。 穆元浩维持着盘腿的姿势，定定地看着。 直到打盹的晏殊辰察觉什么，狐疑地睁开眼。 树林里洒着碎光，给幽暗静谧的树林带来朦胧光晕。 光晕里，光着上身、眼尾发红的「晏殊辰」清晰无比。「他」不知正在做什么，闭着眼睛，双手往前伸，似乎揽着什么。 下一瞬，「穆元浩」的侧脸出现，低头咬上「晏殊辰」喉结。 后者立马仰头，咬着下唇，露出既痛苦又愉悦的神情—— 晏殊辰一激灵，混沌困意瞬间飞到九霄云外。 「醒了？」低沉嗓音从对面传来。 晏殊辰眨了眨眼，从那消失不见的画面中回过神来，看到对面盘腿而坐、 披头散髮的徒弟。 第29页 他噗嗤笑出声：「你现在好像丐帮弟子。」 穆元浩：「……丐帮是哪个门派？」 晏殊辰摆手：「小门小派，说了你也不知道。」他伸了个懒腰，「既然你好了，我们来好好商量一下，接下来的行程。」 穆元浩：「师父有计划了？」 晏殊辰：「你先说说你的想法。」隔着数步距离，虚虚点了他两下，「说说你为什么不想通过羌离族、或者母族那边的情况查探下去。」 穆元浩看着他，神情轻松：「倘若我不说呢？」 晏殊辰的淡定一秒破功：「我警告你穆元浩，别以为你现在修为比我高了就能嚣张，有本事你一辈子别喊我师父！」 穆元浩低笑了声，道：「求之不得。」 晏殊辰：「？」 穆元浩却主动提起话题：「不是不想，是没必要。」 晏殊辰狐疑地看他一眼，接话：「什么意思？」 穆元浩：「问与不问，结果都一样，差别就是掺杂了哪些妖族血脉，在我这里引发了什么种族血脉天赋、或者血脉缺陷罢了。」 晏殊辰：「……」总结简单到位。他挣扎，「知道种族，好歹能找出对应解决方式。总要知道是天赋还是缺陷吧？」 穆元浩神色平静：「不管是天赋或是缺陷，血脉问题，只能靠自身机缘或实力。」所以，没必要查探。 确实是这样没错。晏殊辰咬牙：「先查出来再说，总比现在束手无策的好。还有，早先我着急的时候，你怎么不说？看我愁到掉头好玩？」 穆元浩神情温和：「怎么会？我只是享受过程。」 晏殊辰：「？」 穆元浩：「师父不喜欢操心我的事吗？」 晏殊辰：「……我为什么要喜欢——不是。」他爬起来，走过去，习惯性就要去摸穆元浩额头，方才的画面在脑海中一闪而过，他顿了顿，下意识该摸为敲，然后吐槽，「你是升阶升傻了吗？怎么都开始胡说八道了？」 穆元浩拉下他的手，却没有松开，只是仰头看着他，换个方式又问了一遍：「师父是不是嫌我的事太麻烦，不愿意亲自查，只想让我自己解决？」 晏殊辰不明白，但仍耐心解释：「怎么会？问你只是想多点讯息，省得有什么地方遗漏出错。」 穆元浩似乎满意了，松开他，然后又问：「我现在修为比你高了，师父还会操心我的事吗？」 晏殊辰：「你是我徒弟吗？」 穆元浩：「……是。」 晏殊辰：「那自然是要操心的。」 穆元浩不死心：「倘若我不是呢？」 晏殊辰直白又冷酷：「你若不是我徒弟，跟我有什么关系？」不是他徒弟，那他操心个屁。 穆元浩由下往上盯着他。 晏殊辰踢他：「起来。」 穆元浩突然轻笑了声，慢腾腾爬起来。 因他起身，俩人突然靠近，让晏殊辰想起那幻靥画面。他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退后两步。 穆元浩看到他退后，微微垂眸，唇角仍然挂着那一抹笑。 「师父可真是绝情。」他轻声道。 「别胡说八道了，想想后面该怎么办。现在有两个选择。」晏殊辰看着他，「一是你说说你母亲是哪里人，我们去她族里问问。二，是去坐忘城，那边妖族众多，说不定能查到血脉相关的问题……我倾向于第一个。」 穆元浩：「我选第二个。」 晏殊辰：「……为什么？」他顿了顿，问得更清楚些，「梨花镇的事也一样，你为什么不愿意与父母两边的亲人有联繫？」 穆元浩看着他，道：「我只要师父。」 晏殊辰：「？」 穆元浩：「我不想看到打着血脉关系对我指手画脚的人。」他啧了声，「我也不喜欢讨厌的人与我留着相同的血脉。」 晏殊辰耐心：「你怎么会这样想？谁说你必定会讨厌他们？谁说他们就会对你指手画脚？万一你们一见如故呢？」 「你从小孤苦，除了我这个师父和小霖他们，几乎不与人来往。如今知道你还有亲族在世，我们应该试着联繫一下，若是不好，我们就少见些，若是人不错，你也能多些亲人——」 「不需要。」穆元浩看着他，「羌离族已被我重创，师父想要我把母族也灭了吗？」 晏殊辰：「……？？？」他不是很明白，「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羌离族是他们罪有应得，跟你有什么关系？」 穆元浩理所当然：「他们若是没有问题，我为何要去梨花镇？」 晏殊辰怔住。 穆元浩歪头，似乎有些苦恼：「母族那边似乎没有问题，我若是直接动手，师父会不喜欢的。」 晏殊辰悚然。 穆元浩看着他，语气是一如既往地温和：「师父不喜欢我滥杀无辜的。」 晏殊辰：「……」 他看着面前熟悉的人，两世记忆交叠相映，竟有些今夕不知何的错觉，心中全是空茫。 许是他怔愣了许久，穆元浩微微挑眉，疑惑地看着他：「师父？」 晏殊辰回神。 他低下头，从储物袋里翻出一条朴素的编织手绳，略调整一番，戴到自己左手腕上。 穆元浩安静地看他动作。 晏殊辰摸了摸红棕色的编织，嘆了口气，抬头，问：「知道这是什么吗？」 第30页 穆元浩：「不知道。」 晏殊辰：「这是你师公、我师父留给我的唯一一件法器。」他面无表情，「毫无防御能力的上品法器，缚龙索。」 上辈子，在你入魔之后，把你五花大绑捆起来的法器。 穆元浩：「……」 第15章 妖兽 晏殊辰觉得自己搞错了一件事——心魔，和入魔，是不能划上等号的。 面前是仿佛依旧一副温和稳重模样的穆元浩，但从方才那几句话，晏殊辰便知道，一切都是假相。 方才寥寥几句，已能窥见其皮囊之下的冷漠、好战和嗜杀，妥妥一名反社会人格型犯罪分子……原来这么早，就已经有端倪了。 如今看来，穆元浩入魔，压根不是因为心魔。 晏殊辰摩摩挲手绳片刻，问：「若是有一部魔修功法摆在你面前，可以改善你现在真元暴涨的状况，还能让你的修为一日千里，副作用是你的修为可能终生止步渡劫期，你学不学？」穆元浩的修行速度已经是异于常人的快了，若是再一日千里，那速度…… 穆元浩：「师父有魔修功法？」 晏殊辰不耐烦：「回答我。」 穆元浩：「……」 正要作答，晏殊辰冷冷一句：「想清楚再回答。」 穆元浩顿了下，果真低头开始想。半晌，他抬头：「只有修为上限的副作用吗？」收到晏殊辰肯定的点头后，他勾起唇角，「为什么不？」 晏殊辰：「……以你的天赋，绝不会止步渡劫期，你为何要选魔修？」 穆元浩神情愉悦：「因为快啊。」 晏殊辰：「……你现在还不够快吗？」 穆元浩的视线不经意般扫过他腕上红绳，啧了声：「不够。」 晏殊辰：「……」理解不能。他捏了捏眉心，「你是不是有什么仇人或者目标，所以要尽快升上去？」这一世，穆元浩已经比上一世提前了一年多进入金丹巅峰，这还不够吗？ 穆元浩：「你猜？」 猜你妹！ 晏殊辰烦躁地扒拉了下头髮，再也维持不住平静的假象，咬牙切齿的：「不寻亲，也不回去了。」 穆元浩挑眉：「师父有安排？」 晏殊辰没答话，只伸手：「储物袋拿来。」 因晏殊辰的务实，他们峰的人从来不会追求性价比低的储物法器，容量虽然不大但价格低廉的储物袋，一直是他们的首选，一个不够，几个来凑。 但晏殊辰这个师父，从来不会翻开弟子的东西，更别说储物袋。 因此，他提这话的时候，已经料到了弟子可能有的理由。 穆元浩二话不说，掏出储物袋递给他。 晏殊辰到嘴边的解释被硬生生卡着。他看了眼这个从来不会拒绝他的弟子，深吸口气，压下满腔的憋屈、愤怒和无力，低头翻看储物袋。 他先看的材料。 穆元浩是打怪狂魔，没有宗门任务都要跑出去杀妖兽，积攒的妖兽材料占了储物袋的七成，包括这几日打的熊妖等。 晏殊辰仔细翻看了遍。上百种材料，包括穆元浩淬鍊过的，没有一样能用的。 他早有所料，嘆了口气，略过材料，扫向其余东西。 其余都是零碎，数张符篆，几瓶丹药，几身衣服、茶具、点心……甚至还有果核！？为什么连垃圾都收着——害，不管了。 他略过杂物，扫向角落的一堆灵石。 灵力一扫：上品灵石十三块，中品灵石三百三十二颗，下品灵石七百五十七颗。 晏殊辰：「……」特么比他这个师父还富裕！ 想到自己储物袋已经很久没有出现上品灵石，晏殊辰心塞。 他还养着一大家子呢，穷点也是正常。他酸熘熘地想着。 不过他也确实是懒了，孩子们成长起来后，他就进入半退休生活，喝喝茶看看书，若是没有宗门任务，三五个月都不带下山的，直到接到弟子入魔的消息…… 拽回思绪，晏殊辰扫了眼注视着自己的弟子，光明正大、堂而皇之地将灵石扫到自己储物袋，道：「灵石徵用了。」储物袋扔回去。 穆元浩：「？」 晏殊辰看了他一眼，想了想，忍痛摸出十块下品灵石扔回去：「算了，给你留一点。」 穆元浩：「。」 晏殊辰再翻自己储物袋。中品灵石六百八十八块，下品灵石六百二十六块，都快赶不上徒弟的零头了，极其寒酸…… 还行，起码看着吉利！晏殊辰默了下，转向材料。积攒了几十年的材料丰富多样，好些都是好材料，卖也能卖上好价钱的那种。最重要的是，里头有两样能用上…… 聊表安慰了。 确认了资金、材料，晏殊辰长舒了口气，喃喃道：「特么的，退休生活没了。」 穆元浩：「师父？」 晏殊辰看向罪魁祸首，微笑脸：「走，师父带你去巩固修为！」 穆元浩：「……？」 …… 凌华山。 林深正带着师弟妹们出来歷练，顺带做几个宗门任务。 因为是以歷练为主，接的任务大都是收集类。地形多貌，物产丰富的凌华山就是个绝佳的歷练地点。 林深每隔数年就会过来这边收一波长成的灵植和妖兽。 但这回很奇怪。 第31页 他们进山开始，几乎没看到什么能用的灵植，妖兽倒是遇到几只，但都是鍊气期的小妖兽，连筑基期的都没见着。 再一次打死一只鍊气期的鸟妖，一直与林深组队活动的乔明希忍不住了：「深哥，这也太安静了吧？咱们上回是不是这边进山？」 林深：「不是，我们上回从西边进去的，这一边压根没走过。」他往里层方向眺望片刻，眯眼道，「可能最近有人来过了。」 乔明希：「凌华山四不靠边的，往常都没人来啊……要不要换个地方？」 林深思考片刻，摇头：「再转道去别的地方太耗时间了，我们再往里走走。」 「可是——」 跟在边上的师弟劝道：「乔师兄别担心，即便有人，他们总不能将凌华山都掏空吧？咱们往里走走，总能找到的。」 乔明希一想也是，就不再多言。 一行人继续往里深入。 为了找到东西，他们两两成组，分开搜索着前进。 又是数日无收穫。 进山半个月，就杀了几只鍊气期小妖兽，连棵灵草都没薅到，别说乔明希等人了，连向来沉稳内敛的林深都气得半死。 林深查完大家手里的收穫，深吸了口气，道：「不搜了。」 乔明希不敢置信：「折腾这么多天，这就要空手而归？」 林深：「谁说的。既然东西都没了，就不要浪费这个力气去搜了，全速前进，直入山里。」他仿佛自言自语，「我就不行他们能把凌华山都薅秃了。 「是！」 林深打头，一行人全速往山腹飞跃。 跟沉阳山脉、琢玉山脉这些比，凌华山算不上什么，但跟别的山比，那还是算得上幅员辽阔。 林深一行全速前进之下，歷经数天，跨越外延数座山头，终于见到零星妖兽和灵植，还找到一些群居妖兽的活动痕迹。 林深大喜：「看起来像是灵豘……看气息，领头起码是个妖丹期。」 乔明希也很高兴：「我们有收集灵豘爪子的任务——看来那些人没有进到山里嘛。」 林深：「走，敛气凝神，准备战斗。」 众人一扫颓态，齐齐应声：「是！」 一群人小心翼翼循着踪迹往前。 刚越过一处山头，领头的林深就察觉到什么，朝众人比了个手势。 众人意会，愈发收敛动作气息。 又前进片刻，清晰的打斗声便传了过来。 这般大的动静？为何察觉不到高修为气息……林深皱了皱眉，脚下却没有停步。 不消片刻，阴暗幽深的密林陡然一亮，出现一片宽阔空地，没有树木遮挡，众人一眼就将这片空地上的情况收入眼中—— 有人正在空地上与妖兽搏杀。 林深一行连忙停步。 「诸位道友。」清朗声音从旁传来，「相逢即是有缘，诸位应该不会抢怪吧？」 竟然还有人？林深暗自心惊，连忙望过去。 窄袖白袍，玉面如冠，是名气质温润的修者，看修为，应当是金丹中期。这位金丹修士手里还托着灵火，灵火翻滚，绿色珠液正在火中翻滚。 看到他们，修士面上带笑，手中灵火仍旧不停，一手托着灵火，一边笑吟吟地看着他们。 听到他的问话，林深忙拱手：「不敢，我们只是恰巧经过……在下青云峰林深，请问你是……」 那温润修士点头：「在下天一门晏殊辰。恕我现在不太方便，就不行礼了。」材料淬鍊中，若是中途停下，这材料就废了。 没错，这人正是晏殊辰。 林深忙道：「道友客气了，毕竟是我们打扰了……」他忍不住看了眼其掌心，钦佩道，「道友的灵火控制得真好。」淬鍊过程还能随意走动说话。 晏殊辰：「熟能生巧嘛——」 「砰——」空地那边传来巨响。 众人下意识望过去。 「师父。」空地中，长发随意用布带系在脑后，黑衣坑坑洞洞，还有几处火燎痕迹的修士踩着只奄奄一息的妖兽，隔空喊话，「打赢了，放我出来。」 林深等人：「？」 晏殊辰右手灵火不停，左手翻出一粒泛红的丹药，往黑衣修士方向一弹：「接着。」 那黑衣修士自然是穆元浩。他顺手抓住丹药，啧了声：「还要打啊？」 晏殊辰：「不然呢？」 穆元浩摸了摸鼻子，弯腰，抓住妖兽脑袋，将丹药往它嘴里一弹。 乔明希先忍不住：「敢问道友，你们这是？」 晏殊辰：「哦，那是给妖兽的补血补灵丹，可以让妖兽快速恢復。」 众人：「？」 乔明希：「……为什么要给妖兽吃药？」 晏殊辰：「这只灵豘挺好用的，得省着点用。」 众人：「……？？」 是他们在山里混太久，与时代隔绝了吗？怎么听不懂话了？？ 第16章 谁带谁？ 场面一度安静。 晏殊辰：「林道友？」 林深回神：「……我竟不曾听说过这类丹药。」谁没事给妖兽餵药啊？ 晏殊辰：「其实跟我们平常吃的补灵补血丹药差不多，甚至更粗暴简单，道友若是需要，我把方子送你。」 林深：「……多谢，但，我们可能用不上。」他尽量委婉地道。 第32页 晏殊辰也不勉强。 他俩说话的功夫，乔明希一直往那边黑衣修士那边看。 那名黑衣修士给灵豘塞了药，就将其扔开，自己走到一边随意坐下，闭目调息，对这边的诸多视线毫不在意，更别说打招唿。而那头灵豘脱了桎梏立马拖着残躯跑到另一边，伏地戒备。 但乔明希看的不是人或兽，他看的是那暴露在阳光下、隐隐泛着光的…… 他脱口而出：「道友设了阵？」所以那黑衣人方才会说，放他出来，所以那头灵豘才没有跑掉。 晏殊辰毫不掩饰：「对。」 乔明希：「……为啥？」顿了下，他连忙摆手，「抱歉抱歉，我并非有意——」 「没关系。」晏殊辰笑眯眯的，「只是个简单的困阵，主要是为了保护环境。」 众人：「？」 晏殊辰热情地：「几位是路过还是要找什么东西吗？我们对这附近还算熟悉，你们要找什么我可以给你们指路。」 林深惊喜，连忙拱手：「确实是有任务在身，要找些灵植、妖兽。」他颇有不好意思，「说来羞愧，我们进山半个多月了，什么都没找到。若是道友方便的话，烦请提点一二。」 后面几个看着年纪小些的修士七嘴八舌。 「是啊，我们这半个多月，兽毛都没见着。」 「别说兽毛了，路上看到一丛西凌草，就剩下两指高的，好傢伙，都薅秃了。」 「还有那些浮藤，我第一次看到刚发芽的浮藤。」 「还有……」 晏殊辰的笑容僵了下。 林深看到了，连忙回头训了句：「安静些……让道友笑话了。」 晏殊辰干笑：「没事没事，年轻人活泼些好。」 林深眼巴巴地看着他。 晏殊辰没法，只得接口：「你们在找什么材料？」 林深当即翻出一块牌子：「都在这呢，道友看看，看有没有眼熟的。」 竟是直接将任务牌子给他看，可见这半个多月是真的憋死了。晏殊辰迟疑了下，接过牌子，先用灵力扫一圈，确认没有问题了，才探进去看。 迷心花、浮藤、西灵草……灵丝鼠、刺荆兽、沙狸…… 晏殊辰回忆了下自己储物袋里的东西，登时心虚了。 他轻咳一声，指了个方向，道：「那边过去二十里左右，有一穴的噬竹鸡，领头的好像已经结丹了，噬竹鸡巢穴里，应该是有伴生的璃竹。你们可以去看看……咳，我们就是从那个方向过来的，只是避开了它们。」原本是打算下一步就过去的，可惜了。 一口气来俩材料，林深大喜：「多谢道友指路。既然道友不需要，那我们就去了。」 乔明希等人也纷纷道谢。 晏殊辰干笑接下，等人都走了，才转回来。 「师父不是要烤噬竹鸡吗？怎么把口粮都让出去了？」懒懒散散坐在阵法里的穆元浩问道。 晏殊辰瞄了他一眼，揉了揉笑僵的脸颊，道：「我就是馋了，又不缺那口吃的，人家要就给人呗……我们把一路都收刮干净了，总得给人留点吧？」 穆元浩：「先到先得，都是金丹期，师父何必对他们客气。」 晏殊辰：「助人为乐是修士的基本美德。」实则是懒得跟陌生人打交道，破财送客。 穆元浩嗤笑。 晏殊辰抬脚一踢。 破空声响，花生大小的石子穿过阵法，砸向穆元浩。 「笑屁，运你的功。」 穆元浩随手接住，捏碎，懒懒地看着他：「师父对徒儿是越来越粗暴了。」 「呵。」晏殊辰假笑，「打是爱，师父这是疼爱你。」 穆元浩眸色转深—— 劲风袭来。 穆元浩瞬间移开。 那只磕了药的灵豘已经恢復过来，带着它的风刃开始了新一轮的战斗。 晏殊辰：「别打死打残。」 穆元浩按到灵豘脑袋上的手指顿了顿，那只灵豘瞬间熘走。 晏殊辰没再管他，低头看自己手心里淬鍊着的灵植。 绿色液滴透亮如玉珠，在微微发红的火苗中快速翻滚。以金丹修为的眼力，却能看出玉珠内还遍布着许多细丝。 还不行，还得继续练。 这是他们昨天挖的淬心草，低阶灵植。但因为比较少见，市面价格颇高……却是他需要的材料里，最便宜的那一档。 上一世，穆元浩入魔之后，他研究了许多与魔修相关的术法、阵法，再结合这一世穆元浩的经脉情况，他猜测上一世，这傢伙压根没有什么心魔，要么是自入魔道，要么是血脉体质影响。 结合这几日穆元浩的行为言论，他觉得两者皆有。前者是心无忌惮，后者是催化促进。道魔不过一念之差，两相叠加，结果不言而论。 他对魔修没有偏见，修魔确实也比修道速度快。但凡事都有代价，修魔进阶快，是伴随着高风险的。 上一世，穆元浩估计是入了魔道，进阶时引发心魔失了神智。好在，当时的穆元浩对自己还有几分记忆，每次下手的动作都要慢上几分，让他抓住机会，将其捆住，关进阵法里…… 上一世，他知道的时候，穆元浩入魔已深，各种方法都无可挽回。如今，一切都还没开始，他自然得提前准备起来。 穆元浩如何选择不说，血脉问题，他可以试着插手。 第33页 原本他想通过穆元浩双亲，查清楚血脉来源，好针对性下药。如今这傢伙叛逆期突然来了，他只能……摸索着来。 穆元浩如今经脉真元暴胀，无时不刻都处于疼痛之中，换了他，可能也撑不了多久就要选魔修，加速进阶，拓宽经脉。 那天穆元浩一句话点醒了他——堵不如疏。既然真元满胀，那就想办法让经脉处于半空状态。 一，是让穆元浩的真元时刻处于运转使用状态，有多少用掉多少。 二，用药，尽可能拓宽、蕴养经脉。 哦，他还得搞一些安魂、补魂的丹药，他自己的问题也得提上日程，不能坐视不管了。 他只是有个规划，药方还未敲定，得逐一试验。林林总总列出来，光是材料单子，就涵盖灵植、妖兽、矿石……不多，也就区区数千种。 不慌，他兜里四捨五入还是有足足十四块上品灵石，能买两三种中品材料了。只要再奋斗个十几年，肯定能凑齐—— 艹！十几年！！ 想到这里，晏殊辰气不过，再次踢出一脚。 阵法中，正与灵豘缠斗在一起的穆元浩迅速躲开石块，差点迎上灵豘的风刃。 他：「……」 晏殊辰这才顺气些。一边淬鍊着材料，一边盘算着下一步要去哪里收刮东西——就算用不上，也能卖几个钱。他现在穷的要死，不能浪费。 不过，有青云峰的人进山，他们得稍微收敛些。实在不行就避开点，往里走吧，就是可惜那些火棘藤、灵趾蛇…… 手心里的绿珠液终于淬鍊完毕。 数十斤灵植，只炼出这么一小滴。晏殊辰心痛难挡，小心翼翼将其收起来。 然后他捏了捏拳头。不错，淬鍊材料两天两夜，经脉真元还有两成，实力没有倒退……就是有点疲。 这么会儿功夫，阵法里的穆元浩再一次将灵豘踩在脚下。 他随手扒拉了下被风刃噼散的长髮，隔着阵法问道：「师父，我又好了，可以出来了吗？」 晏殊辰犹豫了片刻，慢吞吞扬手，将阵法收起。 穆元浩立马提起灵豘，咻地飞到他面前。 「这玩意怎么处理？快死了。」 晏殊辰盯着他手上奄奄一息的灵豘看了半晌，咬牙切齿：「让你下手轻一点，你把它妖丹都震碎了，我还怎么救？」 穆元浩：「……」 晏殊辰只是看他不顺眼嘴一句。这只灵豘都玩了四天了，就算有药吊着，也撑不了多久。 他悻悻然，道：「杀了吧，血、肉、妖丹、皮、骨，全都不要浪费，精炼给我，尤其是妖丹，能卖好价钱的。」 穆元浩：「……」 于是，当终于有所收穫的林深一行转回来时，就看到方才被关在阵法里打怪的黑衣男子已经出来，此刻正盘腿坐在地上，勤勤恳恳地淬鍊着妖兽血肉。 而方才淬鍊材料的晏殊辰已经停了。他甚至摆了张卧榻在边上，眼睛盖着块暗色布料，舒舒服服地躺在上面……睡觉。 林深等人：「……」 看到他们回来，坐在卧榻边上的黑衣男眼皮都不抬。 倒是卧榻上的晏殊辰听见动静，挑起眼皮上的布看过来。 看到林深等人，他似乎犹豫了下，才慢慢坐起来：「看来你们搞定噬竹鸡了……可是有事？」萍水相逢的，这些人都拿到嗜竹鸡跟璃竹了，怎么还跑回来？ 看到他起身，黑衣男冷冷扫向林深等人。 林深一众：「……」 林深硬着头皮上前两步，拱了拱手，道：「方才多谢晏道友指点，我们才能拿到这许多噬竹鸡与璃竹。」拎出一个小储物袋，道，「这是给两位道友的部分。」 晏殊辰：「？」他双眼放光，立马翻身下榻，「噬竹鸡、璃竹？」 林深笑了：「数量不多，聊表谢意。」没有往前，伸手一抛。 「多少都是心意。」晏殊辰顺手接下，翻了翻，更高兴了。大方啊，这么多！还能白嫖一个储物袋。 他笑眯眯将储物袋收起来，客套，「林兄客气了，我就是随口说一句而已。」 林深：「若无你的提点，我们估计会直接往里走，错过这些。」 拿人手短，晏殊辰顺势客套了句：「直接往里走也没事，满山的东西呢。」 旁白的乔明希：「你怎么知道？万一也被人收刮——嘶，难道前边都是你们收刮掉的？」 晏殊辰呵呵：「怎么可能，我们才刚到呢。」 林深：「我们打算深入山腹，里头情况如何暂不可知，两位道友要不要与我们同行？」 他是金丹巅峰，乔明希金丹后期，还有数名筑基巅峰、筑基后期的师弟妹们。面前两位，一个金丹中期，一个金丹后期。不管是从实力出发、还是从人数，他们这边都占优势，他提出邀请，是真心想让他们跟着分杯羹。 他对这位温润带笑的晏修士颇有好感，觉得此人值得交往。 乔明希估计也是这么想的，一叠声邀请：「对啊，我们打算找一些群居妖兽练手，肯定能打到很多猎物，你们跟着我们一起走呗？」 晏殊辰迟疑。他在想怎么委婉拒绝。 「不必了。」旁边垂眸淬鍊材料的黑衣人懒懒开口，「带着你们太累赘了。」 晏殊辰：「……」 第34页 林深一众：「……？」谁带谁？？？ 第17章 自尊 乔明希不服气：「这位道友，你我都是金丹后期，我师兄还是金丹巅峰，即将成婴，何以见得我们就会是拖累？」 穆元浩：「我长眼睛。」 正准本圆过去的晏殊辰：「……」 乔明希怒目：「你这不知——」 「明希，不许无礼。」林深按住他，朝穆元浩拱手，好脾气道，「道友不愿意的话，这提议便罢了。」转向晏殊辰，略带歉意道，「是我们思虑不周，晏道友莫怪。」 晏殊辰微诧。这位林深脾气真好啊。他拱手道：「见笑了，他不会说话，诸位莫要与他计较。」因着林深那好脾气，他便解释了几句，「你们要做宗门任务，要找妖兽练手，时间比较紧凑，我们却是抓了妖兽要用几天，凑一起不太合适呢。」 林深：「用？」然后想到方才那只灵豘，他没忍住，问，「像方才那般，关起来，还给餵药——」懂了，「你们利用妖兽练身法？」 晏殊辰没有隐瞒：「是的，毕竟合适的对手不好找。」 林深贊道：「倒是个好法子。」顿了顿，若有所思地扫了眼身后的师弟妹们。 众人：「……」有那么点不好的预感。 林深已转回去跟晏殊辰道别了：「既然如此，那我们就此别过，有缘再会。」再朝那边的穆元浩拱了拱手。 晏殊辰回了礼，穆元浩却眼皮都没抬。 林深也不计较，带着人飞身走了。 晏殊辰目送他们离开，转回来：「这林深性子真不错，要是换个时间，指不定能交给朋友。」现在他连交际都懒的。 穆元浩动作一顿，掀眸看他：「师父喜欢这类型的？」 晏殊辰爬上卧榻，再次躺倒：「还行吧，跟这种人相处会舒服点。」重新拉上自制眼罩。 穆元浩盯着他的侧脸，声音冷了几分：「那为何不与他们同行？」 晏殊辰随口答道：「喜欢就要同行，那我岂不是得随身带着几十号、上百号人？」 穆元浩：「……师父的喜欢当真廉价。」 晏殊辰困意上涌，敷衍道：「嗯嗯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穆元浩：「。」 …… 另一边。 确认已看不见人影了，乔明希问林深：「师兄为何对他们这般客气？」 林深：「没事为何要与他们交恶？」 乔明希：「确实。不过，那名剑修太无礼了。」 林深不以为意：「有实力的修士大都自负，习惯就好。」想了想，还是叮嘱了两句，「那两位实力不可小觑，他日若是再见，记得礼让三分。」 众人：「是。」 却有一名筑基期师妹不解：「那名剑修能徒手对付妖丹期的灵豘，确实不差，但另一个压根没动手，师兄如何知道他实力不差？」 林深：「你回去问问门里金丹期的师兄长们，有几个能在淬鍊的时候，分心说话走动。」 乔明希点头：「反正我不行，那对控制力要求太高了……等你结丹就知道了。」 那师妹似懂非懂。 林深：「好了，集中精神，前方有妖兽气息。」 「是。」 凌华山绵延数千里，能有幸在山中相遇已是难得，林深并没有将俩人放在心上。深入山脉腹地之后，妖兽灵植愈发增多，四处危机四伏，林深作为领队，更是半点不敢放松，没几日就将俩人扔到脑后。 一个月后。 林深一行盯上了一巢穴的鹿蛇。 鹿蛇，头长鹿角，成蛇躯长十数米，速度快，但防御低，同阶修士能较为轻松拿下。最重要的是，鹿蛇的鹿角、蛇皮可以用于锻造法器，毒囊可以入丹。两条妖丹期的成蛇，能凑出好几份上品材料了……总而言之，全身是宝。 林深他们在远处观察了三天，确认穴中只有一只妖丹中期的成蛇，其余小蛇基本是鍊气期、筑基期，不成气候。林深觉得这窝鹿蛇正适合给师弟妹们练习围剿，与乔明希一合计，便打算进攻。 鹿蛇巢穴位于一处背阴山壁下，看起来像是天然形成的洞穴。 按计划，乔明希将成蛇引开，林深掠阵，其余人按往日练习的阵型，将余下鹿蛇分开围剿。 计划定了，便开始行动。 乔明希先过去，还未靠近洞穴，里头的鹿蛇便有所警觉。下一瞬，巨大黑影疾射而出，直章妖丹期鹿蛇，乔明希飞身上前，将其引到一边。 许是察觉周围有许多陌生气息，那头鹿蛇嘶嘶数声，数丈宽的洞口立马涌出一群鹿蛇，每头足有丈许长，密密麻麻，堵满洞口。好在，它们修为都不高。 众人纷纷祭出武器，迎了上去。 林深在旁戒备，为众人掠阵。 鹿蛇源源不断涌出来。鹿蛇速度快，且蛇唾带毒，大家为防止被毒液喷溅，躲得很是狼狈。有几条筑基期的鹿蛇甚至能发水箭，有几人被溅上些许，才发现竟有毒液混在其中，登时慌了。 林深暗道不好，提剑上场，一力将数条筑基期鹿蛇拦下，让中毒的迅速往后退。 有师兄在前，众人立马镇定下来，中毒的赶紧退出战场，其余人按照指令两两结队，背对背对付这些鹿蛇。 场面一下稳定下来。 林深却突然道了声「不好」，挥剑拦下鹿蛇，喊道：「快退，里面还有一条妖丹期的！」 第35页 话音未落，一道巨大黑影飞窜出来，直扑林深门面。 众人：「！」 林深提剑迎上：「是雌蛇！」顿了顿，「这条鹿蛇怀孕了！」为母则强，亘古不变的道理。雌蛇为了保护腹中孩子，肯定是要拼命的。这条雌蛇暴怒之下，速度更快，让他都有些难以招架。 乔明希正与妖丹期鹿蛇打得难分难捨，闻言惊道：「那岂不是要糟？」 林深警告道：「你们注意点，我顾不上你们了。」鹿蛇速度太快，尾巴比那水桶还粗，要是被扫上一记，骨头都得碎裂。 众人连忙凝神。 但没了林深掠阵，众人面对众多的鹿蛇，压力骤增。很快，有人受伤了。 妖丹期的鹿蛇速度太快，林深、乔明希俩人压根无暇他顾。 好几个之前中了毒的开始扛不住了。 再一次飞身救下一师弟，林深直接挨了雌蛇一记扫尾。他咬牙，果断道：「打不了，我们退——」 「真真躲开！」 「左边！」 一小黑点越过众人，精准打在张大巨口的鹿蛇脑袋，「咚」地一声闷响，砸得它停了一瞬。 其余修士急忙将那差点被咬掉脑袋的女修拽开，然后才发现那黑点竟然只是一块拳头大的石头。 「你们好像对付不来哦，要不要我们搭把手？」清朗声音彬彬有礼地询问道。 众人愣住，下意识看向洞口处。 林深却听出声音，忙道：「晏道友，烦请出手相助！！」 来者正是晏殊辰，他还慢条斯理地讲价：「那，鹿蛇我要分一份哦！」 林深：「……那是自然！」 「好嘞！元浩，上！」 幽暗的崖下密林，闪过一片剑光。 众人只觉身周压力骤减，好几条筑基期的鹿蛇被一黑衣修士挑飞，带到一边。 「帅哥，」晏殊辰继续有礼地询问着，「可以让一让吗？」 因有人相助，众人压力大减，遂分心去看来者，却发现这位说话的晏道友已跃到另一个地方。 「小姐姐，让一让。」 被叫小姐姐的修士下意识「哦」了声，挪开几步。 晏殊辰仿佛只是在那儿垫了下脚，又跃往下一处。 众人只见其在场内腾挪跳跃，却丝毫不碰鹿蛇，甚至还避开战斗，顿觉奇怪。 晏殊辰：「好了。」拍手，「劳烦大家往边上挪一挪。」 有人不解：「还打着架——额？」 众人突然反应过来，自己的对手只剩下几条不成气候的鍊气鹿蛇。 拿着剑的黑衣修士左一下右一下，将场中修为较高的鹿蛇全招惹了过去。紧接着，晏殊辰也翻出长剑，加入挑衅，边挑怪还一边礼貌道：「劳烦退后一些哈。」 不过片刻，众修士发现自己的对手都跑了。 正有些无措，有人喊了句：「六师兄——快掩护一下，六师兄要疗伤解毒！」 众人这才醒悟，再顾不上被挑走的鹿蛇，聚拢过来，护住几名受伤修士飞快往后撤。 晏殊辰满意不已，挑着数十条鹿蛇，朝远处激战的林深、乔明希喊话：「林道友、乔道友，劳烦将鹿蛇驱赶过来。」 乔明希：「？」 林深却懂了：「马上。」 乔明希见状，虽不明白，也跟着行事。 不过片刻功夫，两头妖丹期的鹿蛇相继被驱回洞口处。 晏殊辰：「好了，关门打狗！」 周遭灵气一盪。 林深恍然：「你设了阵法？」 「那当然。那么多鹿蛇，跑掉的话多亏啊。」 林深：「……」 外围众人感受更为直观。他们护着同伴退后，有数十条鹿蛇一直追着他们，离得近些的便罢了，后头的鹿蛇突然像是撞到什么东西，「咚咚」数声闷响，这些鹿蛇都停在原地，焦躁游移，朝着他们不停地吐着蛇信。 「是阵法。」 「那位晏前辈设的阵法……是上回见到的那种吗？」 「就刚才布置的吗？ 「太厉害了，这么短时间就把阵法立起来。」 只剩下数十条鍊气期鹿蛇，他们很快就解决了，开始给伤者上药、解毒。 阵法中，林深、乔明希俩人正艰难地躲避着鹿蛇的尾巴，试图反攻，耳边突然接连响起「砰、砰」声，分神看去，那些丈许长、水桶粗的鹿蛇被一记记重锤砸到地里——真重锤。 那清润如玉、丰神俊朗的晏殊辰，正拿着根棒槌到处追砸鹿蛇，一下不够，就砸两下，每一下都把鹿蛇砸到土里，砸得鹿蛇晕头转向，趴地不起。 林深、乔明希：「……？？」 下一刻，腾出手的穆元浩跃到乔明希边上，一剑扫过去。 「让开。」 乔明希差点被噼个正着。他狼狈退开，怒道：「你干什么？」 穆元浩：「区区妖丹中期的鹿蛇，你打半天连皮都没打破，忘了带你的金丹出门吗？」 乔明希：「……」他暴躁，「鹿蛇速度这么快，你有本事你上啊——」 一道血线刷得飞过眼前，巨大的鹿蛇痛得嘶嘶直叫，尾巴一扫，转道沖向穆元浩。 乔明希：「……」 另一头的晏殊辰看见了，扬声道：「这玩意皮薄不耐操，元浩你别用剑，蛇皮割裂了不好卖！」说着，「砰」地一声，直接把一条鹿蛇砸进地里，盪起一片灰尘。「看，脆皮的很，一下就动不了了。」 第36页 打半天没打破皮的乔明希：「……」 艰难奋战的林深：「……」 负伤、中毒的众人：「……」 自尊受伤了。 第18章 小电影 仿佛觉得他们的自尊不够受伤，不到一个时辰，满坑满谷的鹿蛇都被晏殊辰捶晕、捶死。穆元浩也将那雄蛇踢得奄奄一息，还生挖妖丹，让其再无挣扎之力。 然后，俩人先后落到林深边上，目光灼灼地盯着他……对面的雌蛇。 艰难躲开雌蛇甩尾的林深：「……」 晏殊辰没忍住：「林道友，要不，你歇会儿？」 林深：「……」暗吸了口气，他顽强道，「不，机会难得，我需要练练身法。」 晏殊辰：「……」他挠挠脸颊，转向木着脸的众人，「那，劳烦你们进去收拾一下？剥皮、切块，会吗？」 众人：「……」会是会，但…… 乔明希瞪他们：「除了受伤的，其他人都去收拾。」见大伙还傻站着，他压低声音，「别人都把鹿蛇打下来了，你们总不能光站着等分东西吧？」 众人这才转过弯来，纷纷钻进阵里，开始对着一地的鹿蛇剥皮抽筋分尸。 晏殊辰还跟着进去，给几个小年轻指点了几句，生怕他们弄坏了材料。 等他绕了一圈，发现林深还在打，他挠了挠头，转身往洞里走。 穆元浩原本靠在树干上无聊地甩着剑花，视线一直追着他，见状，立马抬脚跟上。 晏殊辰听见动静，回头看了眼。 穆元浩：「去哪？」 晏殊辰收回视线，继续打量四周：「这种大型巢穴，还有两头妖丹期妖兽，说不定能挖到好东西……我找这边，你去那边看看。」 穆元浩盯着他的后背，眸色晦暗，涌动着令人颤慄的疯狂。 晏殊辰仿佛脑后长了眼睛：「别站着不动，赶紧的。」 穆元浩暗嗤了声，收起视线，听话转过去。 听到脚步声走远了，晏殊辰微微松了口气。他当然不是讨厌自己徒弟，就是……不太自在。 丢开思绪，他仔细观察周围，还摸出一把自制锄头，东挖挖，西敲敲。 …… 许是被晏殊辰俩人刺激到，林深硬是将那头雌蛇斩于剑下。 没错，斩。 乔明希盯着面前几乎没一块好皮的鹿蛇，吶吶道：「师兄，你这下手也太狠了吧？待会晏道友看到，指定要笑话咱了。」 林深略显狼狈，闻言瞪他：「能打死就不错了吧。」 乔明希看着这条可怜的鹿蛇，不信邪，拿起剑，用力戳——确实能戳破，却着实有点费劲。 他喃喃，「大家都是金丹期，怎么他们看起来就是比我们轻松？」 林深：「真元控制。」他伸出手，「将真元聚集在剑尖、或别的武器上，集中力量打击，自然能轻易穿透蛇皮。」 「那速度呢？鹿蛇速度如此之快，我们躲起来都费劲，他们为何——」 「控制好就行了。」晏殊辰的声音从后边冒出来。 俩人连忙回头。 晏殊辰满面春风地走近他们，接着方才的话题：「我们要飞起来，不外乎是脚聚真元，外引灵气，藉此轻身。只要脚尖的真元控制得当、外部灵气引得多而快，那速度自然就上来了。」 说得轻巧，怎么控制得当？怎么多而快？乔明希的表情如是道。 林深脸带羞愧：「学艺不精，让道友看笑话了。」 晏殊辰安慰他：「多练练就好了。」扫向那头悽惨的鹿蛇，惋惜道，「就是可惜这块鹿蛇皮了。」这么大一块，拿去卖，肯定能换好多上品灵石头的。 林深：「……」 晏殊辰想了想，问：「我方才进洞里挖到好东西了……你们要吗？」 乔明希好奇：「挖到好东西？没听说鹿蛇有伴生灵植什么的啊。」 「不是伴生灵植，是兽骨。」 乔明希：「？」 连林深也诧异：「兽骨？」 晏殊辰：「对啊，这些鹿蛇好能吃，埋了好多兽骨在巢穴里。」 吃？埋？乔明希、林深：「……」 晏殊辰眨眨眼：「有什么问题吗？」 「……没。」林深抹了把脸，「我们以前竟没想过去挖……这些。」 晏殊辰：「为什么不挖啊？越厉害的妖兽，厨余垃圾越高级。我刚才还挖到一副妖丹期兽骨，老值钱了。」 林深：「……受教了。」 晏殊辰：「我合计了下，我挖了得有三四百斤，还有元浩那边，凑起来也不少了。」他还很不甘愿，「估计那些小妖兽都被鹿蛇整只生吞，骨头都没了。」 林深、乔明希：「……」 晏殊辰：「这些是我们挖的，我们占七成，没意见吧？」 林深：「……不，若是你们不说，我们压根不知道还有这些，这些我们不要了。」顿了顿，他还拱了拱手，「多谢道友坦诚相告。」以后他们就能多个途径获取材料了。 晏殊辰听说他不要，眨了眨眼：「真不要？你不要我就不客气了啊。」 林深点头：「还有鹿蛇，今日若是没有你们出手相助，我们恐怕很难全身而退。但我们也出了几分力，就厚着脸皮要两成，妖丹期的两条，我们要这条雌蛇，雄蛇给你们。」毕竟雌蛇被他砍得七零八落的，估计晏殊辰不会要。 第37页 晏殊辰果然弯起眉眼：「那怎么使得。你们也辛苦了呢，好几个还受了伤……既然你们不要厨余垃圾，那我们要六成就行，加上那头雄蛇。」他就说林深这人不错，脾气又好又大方，能处！！ 林深诧异，也不推脱：「好，那就多谢道友了。」 刚分赃完毕，穆元浩踩着枯枝落叶过来了。 晏殊辰听到动静，回头看了眼，对上徒弟沉冷的神情，他挑了挑眉：「怎么了？没收穫？」 穆元浩意味不明地看了眼旁边的林深，道：「有。」 晏殊辰：「那你干嘛这副表情？」抓姦似的。 穆元浩：「。」 晏殊辰没再盯着他，转回去，继续跟林深说话：「林道友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林深：「？」 晏殊辰：「就是，你们还要在山里待多久？」 林深：「约莫还得再留数个月，五六个月不等。」这趟出来本就是歷练为主，今日突然发现，他们还有许多不足，自然要继续留下。 晏殊辰双眼一亮：「我们也要继续刷——咳，继续呆在这里，既然大家都要留下，不如一起行动？」 站在他身后的穆元浩垂下眼眸，掩下眸中戾气。 林深诧异。上回见面的时候，这位晏道友还不是这个态度啊？他迟疑了下：「以两位道友实力，我们确实会拖累你们——」 「哎呀什么拖累不拖累的，人多热闹嘛。」晏殊辰很热情，「荒郊野外、山野无趣，大家凑一起说说话、打打怪，还能分享经验、共同成长，不好吗？」 林深：「……」 穆元浩骨节分明的手指无意识般做了个抓的动作。 林深一时不知如何接话，乔明希倒是先开口了：「晏道友这是在山里待无聊了？」 「对对对，那可太无聊了，又不是一天到晚打架不停——怎样，要不要一起行动？」晏殊辰眼巴巴地看着他们。 大男人做这种表情通常都不甚好看，但他做起来就特别自然，半点没有矫揉造作之态，只让人觉得坦率又真诚。 林深忍不住笑：「两位道友若是不介意的话，我们自然是求之不得。」队里多两名实力过人的金丹修士，对他们来说，利大于弊，怎会拒绝。 晏殊辰笑得眼睛都眯起来：「那接下来就多多指教了！」 林深、乔明希：「多多指教。」 晏殊辰带着穆元浩顺理成章留下来。 分完鹿蛇尸，林深做主，带着大伙转移到一处平缓地暂歇。 有几个小年轻生了火堆，翻出调料、鹿蛇肉开始烤制。 晏殊辰口水都快下来了。 他跟穆元浩呆在山里几个月了。刚开始，他隔三差五就歇息，还颇有闲心地捣鼓吃喝。 但是，那莫名其妙的画面总是冒出来，怼到他面前—— 大屏幕、高清、□□。 刺激非常。 要是换掉主角，他还能当成小电影，好好欣赏一番。特么的，主角之一是自己，另一个是自己徒弟——这还怎么看？这怎么看得下去？ 关键这玩意还躲不开甩不掉，只要他一坐下，立马就冒出来，跟装了雷达似的，阴魂不散。 睁眼是高清□□小电影，转头是小电影主角加自己徒弟，这特么谁顶得住？ 晏殊辰没法，只得扔掉不必要的休息，进入疯狂刷怪模式。仗着金丹修为，不是在薅灵植、打妖兽，就是在找灵植、找妖兽的路上。若是穆元浩单挑妖兽耗真元，他就在旁边淬鍊材料——总之，完全不让自己有休息的时候。 只有在灵力耗尽时，才会停下来。为此他还特地给自己做了个眼罩，停下来后，带上眼罩倒头就睡。 如此一来，那画面确实大大减少，偶尔出现，也被他拿眼罩一遮，看不见了。 结局是好的，过程是痛苦的。这几个月，他完全是生熬下来。 其实，每日刷怪奔波都还好，就是整日跟徒弟孤男寡男单独相处，他不自在。 就在昨天，他突然发现自己，竟然盯着徒弟的嘴唇发呆—— 艹！！！ 晏殊辰人都麻了。 他当即想到一面之缘的林深一行。 都在山里，还等什么？他立马扔下宝贵的灵植、妖兽，满山乱转地四处找人。 好在，还真给他找到了——终于特么的不用跟徒弟单独相处了，太特么吓人了。 接过小年轻送来的、冒着油花的烤肉串，晏殊辰感动得眼泪汪汪，道了声谢后，立马往嘴里塞。 「可算像个人了。」他咬下一口鹿蛇肉，含煳道，「我差点以为自己成仙了。」 乔明希：「……晏道友，按照民间说法，你确实是成仙了。」 晏殊辰：「。」 第19章 看脸 许是他的表情太过生动，乔明希哈哈大笑，引来众人注目。 林深也忍俊不禁：「晏道友怎会有如此感慨？看来在山里这些日子，晏道友是收穫颇丰啊。」 晏殊辰无奈：「反正，痛并快乐着。」 乔明希登时笑喷：「这句话好，精闢！」 连林深也笑得不行：「晏道友当真风趣。」 许是因为要接待他们两位新入伙的，林深那些低修为的师弟妹们都没有凑过来，而是另起篝火，散开在周围。 而他们这里只有四个人，三人欢声笑语，一人安静不语。 第38页 晏殊辰下意识瞄了眼旁边安静不语的徒弟。 这种热闹场合，穆元浩向来不缺席，但基本不吭声，这次也不例外。只见他懒洋洋地搭在自己屈起的长腿上，另一条大长腿随意伸展，即便被温暖的篝火笼罩着，仍是浑身透着股事不关己的淡漠。 晏殊辰看过去的时候，他也正直勾勾望过来。 晏殊辰愣了下。这么敏锐的吗？ 他没多想，抬手，朝徒弟扔了个灵气团：「偷懒？材料都炼完了吗？」 穆元浩姿势不变，朝他挑了挑眉，随手打了个响指。 幽蓝火苗陡现半空，紧接着一块东西被扔了进去，在火苗里翻滚。 穆元浩做着这些，视线却一直在他脸上。 「可以了吗？」他懒洋洋问道。 晏殊辰点头：「不错，保持着。」既然经脉全是鼓胀的真元，留着也是难受，不如物尽其用。 回过头，他发现林深俩人都在盯着穆元浩的灵火，遂喊了句，「两位道友？」 林深连忙收回视线，感慨：「两位道友当真勤奋。」 乔明希也道：「怪不得对真元控制力这般好。」 对穆元浩那团明显焰色异常的灵火没有半句疑问。晏殊辰对俩人好感更甚，笑道：「修界能人众多，不勤奋没肉吃啊。」 林深俩人自然是不信。 晏殊辰也没多说，转移话题，朝他们请教凌华山的特色妖兽。 林深不说，乔明希也不藏私，给他介绍起凌华山各妖兽的种族能力、性情、居住特性……等等。 晏殊辰听得兴致勃勃，还跟着讨论起来。 「……喜水，经常会在水源边上出没。有水源，这种妖兽简直如鱼得水，水系术法源源不断，磨都能把人磨死。」 晏殊辰：「哇，听起来好厉害？道友这么清楚，肯定打过吧？」 乔明希：「哎，我跟师兄一起遇到的，两人联手，才将其磨死。」 「用什么法子？用火攻吗？」 乔明希：「火攻试过了，撑不住，一出来就被灭，我们是用的剑，加上御风术，将水弹挡开，但太费劲了。」 晏殊辰：「怎么不试试冰冻术？把水源冻住啊。即便那妖兽会化冰，肯定比不上水法快，要是打的水弹变冰弹，再快速扔回去，那它肯定连化冰的时间都没有。」 「！」乔明希惊嘆，「我们竟没想到这一点！」 林深：「晏道友这法子虽好，却很考验冰冻术、御风术的交错使用，难。」 「难就练起来！」乔明希今日被刺激了，「总不能连同修为的妖兽都打不过。」 晏殊辰连连点头：「乔道友说得对，都是靠练的，熟能生巧——」 光影浮动，高清□□小电影又来了。 晏殊辰看着俩主角抱在一起的画面，冷漠地想着，周围都是人，还有各种说话声，还真有几分看电影的感觉。 右手边的乔明希：「是的，以往只觉我们兄弟实力还不错，对比晏道友俩人，我们这种当真是……惭愧啊。」 篝火对面的林深也点头：「怪不得天一门能屹立东洲大陆上千年，若是青云峰弟子都有这般体悟和勤奋，肯定能更上一层楼。」 画面中，「晏殊辰」已被「穆元浩」摁在身下亲吻啃咬。隔着画面，是林深对宗门、自己的伟光正评价。 晏殊辰觉得自己有点分裂，只能干笑了声：「呵呵，两位过誉了。」 乔明希：「我觉得没毛病，虽然我们青云峰也不差，但各种小洞天、小境界歷练，总是比不上别人。如今知道是哪方面弱了，便抓紧练起来——师兄，清河秘境什么时候开放？」 林深算了下：「还有两年呢。」 乔明希：「那还来得及。」 晏殊辰却愣了下，忍不住开始走神。清河秘境？那不就是元浩晋升元婴的地方吗？ 篝火上，小电影仍在继续。「晏殊辰」双目紧闭、脸到脖子、及至上身，整片皮肤泛着粉，还有许多青青紫紫的痕迹。 晏殊辰木着脸想，自己的皮肤还挺白的嘛……元浩是属狗的吗？ 运转着真元的穆元浩顿了下。 林深、乔明希已经开始讨论起清河秘境的情况。 「……十几个门派……」 「……不简单……」 晏殊辰极力分心去听，眼睛却不由自主盯着小电影——这几个月，画面一出来，他就赶紧找事情忙起来，或戴上眼罩装睡，确实没看过后续。 他咬了咬牙，决定今天看看，看看这个小电影能离谱到什么程度。 一直低头啃咬的「穆元浩」突然起身，结实的双臂撑在「晏殊辰」两侧。 要结束了？晏殊辰有些松了口气。 下一秒，闭着眼睛的「晏殊辰」突然仰起头，一副难以忍耐的样子。紧接着，他开始颠簸起伏——颠簸起伏？ …… …… …… 艹？？！！凭什么他在下面？！！ ——不是！！ 晏殊辰痛苦地闭上眼睛。 这特么都是什么事啊…… 他觉得他原来放心的太早了，这哪里是他以为的那个后遗症！！什么垃圾后遗症会定向传播色情y秽，连主角都不带换一下的？ 难道说，他内在其实是个变态？还是个对徒弟—— 第39页 「晏道友？」 晏殊辰瞬间回神，睁开眼，小电影已经消失，只有林深、乔明希俩人关心的神情。 林深关切道：「你看起来不太舒服，需要帮忙吗？」 晏殊辰无力摆手：「没事，我就是——」 犹在半空的手被攫住。 晏殊辰差点把人轰出去，好悬在最后一刻停下。 探身过来的穆元浩垂眸按着他的脉门。 靠得太近了，徒弟的上臂直接压在他肩背处，隔着衣服都能感受到剑修的结实。晏殊辰浑身不自在，试图挣开他的手：「我真没事。」 穆元浩却纹丝不动，指如钢筋铁骨，压着他动弹不得。闻言只淡淡看他一眼，同时送出真元探入他经脉。 晏殊辰：「……」 好在，真元运转一圈确实没发现问题。穆元浩收回真元，松手，退开几分，看着他：「在想什么？」 晏殊辰得了自由，立马端起师父架子：「长辈的事，别问。」问就是没有。 穆元浩：「……」 晏殊辰：「等等，你——」 穆元浩举起右手：「找这个？没事。」 幽蓝火光仍在，火中物品已被融去稜角，显出几分剔透。 晏殊辰松了口气：「还好，没炼坏。」 穆元浩嗤了声：「知道你心疼这些，坏不了。」 晏殊辰老怀安慰：「你长大了，都知道体恤老父亲了。」 穆元浩：「……」 旁边传来轻笑声。 晏殊辰望过去。 林深：「你俩感情真好。」 乔明希：「对啊，看起来不像师徒。」 这一番打岔，晏殊辰心里的郁闷也缓了些，随口接道：「不像师徒像什么？」 「像兄弟。」乔明希想了想，「又不太像。」 他跟师兄也是兄弟，但他不会招唿也补打直接靠近师兄，还抓师兄脉门——虽说是关心，但感觉太过了？ 他挠了挠头，「我也说不上来，只知道你俩看起来就是关系好。」 晏殊辰好奇：「你跟林道友相处，不也挺轻松的吗？」 乔明希摇头：「不一样，师兄比我年长几十岁，几乎是看着我长大的，我对师兄，更多像对长辈似的。」 林深莞尔：「你这是让我占便宜呢。」 乔明希认真脸：「我是说真的，师兄待我如兄如父，我一辈子都记在心里。」 林深拍拍他肩膀：「行了，你我还需这样客气吗？」 乔明希嘿嘿笑。 晏殊辰在俩人身上转了一圈，转向穆元浩，忍不住压低声音问：「我俩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吗？」 火光柔暖，映在穆元浩那比常人黑许多的眼眸里，也带了几分温情。 「你觉得舒服就行，管旁人作甚。」许是因为跟着压低声音，听起来有几分沙哑。 晏殊辰没注意，只觉得他说得对，遂丢开不管。 夜已深，又被方才的情景刺激，他现在也没了闲聊的心情，便与林深俩人道了声歉，走开数丈，借着打坐调息的理由，安静思考。 穆元浩也转着他那团灵火跟了过来，懒懒靠到旁边一株大树上。 晏殊辰愣了下就明白过来。毕竟是在山里，旁边还有这么多青云峰的人……不防妖兽也得防人心，徒弟也是好心。 唉，虽然徒弟性子变了好多，但这份师徒情谊却是真的，相比之下，他自己比较像个变态—— 他烦躁地扒拉了下头髮。 他对魂体没有研究，刚来的时候也是师父帮他检查跟调理的，如今师父陨落，他找谁去？ 旁边垂眸站着、安静淬鍊的穆元浩皱了皱眉。 晏殊辰看了眼几步外的高大身影，暗嘆了口气。或许没有那么严重，说不定只是他个人问题。 因为修炼，他现在的身体机能应该等同于二十多岁的年轻小伙……会不会是，迟到的青春期？ 虽然对象……害，指不定是因为在山里，连个女的都没有，他才慌不择路飢不择食？？ 晏殊辰越想越合理，看了眼远处低声说话的林深等人，心里有了主意，只等合适的机会。 …… 接下来，晏殊辰就开始跟林深等人合作收山货。 林深一众人多，三三两两分队出去搜索，又有独门的找怪方式，每天都能带回来新鲜的对手。 晏殊辰俩人则是实力高强，充当队伍的主力输出，还会指点林深等人。 双方合作愉快。 这日，他们同时遇到两只妖兽，分别位于一东一西。 几人一合计，决定分开行事。 穆元浩带乔明希去对付那只速度快、攻击高的风凛鸟，晏殊辰跟林深去对付另一只皮粗肉厚的山甲兽。 穆元浩那边情况如何，晏殊辰自是不知。他跟林深面对的山甲兽皮厚的要命，俩人各种风刃、火攻，山甲兽巍然不动。 晏殊辰没办法，只得再次掏出棒槌，朝着山甲兽脑袋一顿捶。 旁边掠阵的林深：「……」 棒槌确实有用，不多会儿，宛如小山的山甲兽便轰然倒地。 晏殊辰嘆了口气：「早死不是挺好的嘛，非要我这样搞。」他揉了揉胳膊，「这脑壳可真硬。」 林深将脑袋凹了个坑的山甲兽尸体收起来，忍不住问：「你为何要用这个……棍子？」 第40页 晏殊辰甩了甩棒槌：「砸妖兽方便啊。铁木炼制的，实心，贼重，一砸一个准。」 林深：「……即便不是剑修，大家也喜欢用刀剑，少有修士像你这般直接。」 晏殊辰笑笑：「我不喜欢见血。」刀剑一出，基本要见血了。 林深恍然：「晏道友仁善。」 晏殊辰摇头：「算不上，我单纯只是不喜欢见血。」法制教育根深蒂固，虽然他现在已经适应了很多，但能不见血还是不见血的好。 林深也没有多问。 这会儿，跟他们过来的子弟都去周围搜索厨余垃圾——咳咳，跟着他混久了，青云峰弟子如今也是雁过拔毛，不留一丝垃圾了。 晏殊辰看看左右，四周无人，重点是，穆元浩也不在。 他想起自己先前的打算了。 林深看他探头探脑的，察觉道：「有话要说？」 「嘿嘿，聪明！」晏殊辰竖起拇指，然后问，「沧化州是不是在你们青云峰附近？」 林深诧异：「对，沧化州算是我们门下辖地。怎么了？」 晏殊辰压低声音：「听说那边有合欢宗的驻点？」 林深：「……是。」 晏殊辰双眼发亮：「贵吗？」 林深：「……不知道。」 晏殊辰登时怀疑了：「沧化州就在你们管辖内，你都几百岁了，不可能没试过吧？」 合欢宗是一个特殊的门派。这个门派修炼，偶尔需要靠双那个修感悟进阶。为此，合欢宗的人在四处广立驻点，派弟子到驻点开办……修界风月楼。 林深没想到，看起来清风朗月般的晏殊辰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他干巴巴的：「……合欢宗又不是俗世里那种腌臜地方，他们毕竟是修者，要找机缘和体悟，怎么可能花钱就能——」 晏殊辰好奇：「那是怎么才能跟合欢宗的人那啥？谈论诗词歌赋？比武招亲？还是抽籤？」 林深木着脸：「……看脸。」 晏殊辰：「……」 是他肤浅了。 第20章 天香楼 两拨人马再次会和。 乔明希第一眼发现林深不太对劲。 「师兄你的脸色怎么怪怪的？」 林深犹自木着脸：「……没有，你看错了。」 乔明希更肯定了：「发生什么事了？」 晏殊辰暗笑，一把勾住林深脖子：「没想到林道友——」 胳膊被人拉起来。 晏殊辰眨眨眼，看向动手的穆元浩，「咋啦？」 穆元浩淡淡扫了眼同样诧异的林深，后者后背生凉，下意识退后一步。 晏殊辰：「林道友？」 林深干笑：「我有点事找真真……」真真算是他们这行人的内勤队长。 晏殊辰理解：「那你快去吧。」 穆元浩没理林深，伸手轻扶晏殊辰肩膀，道：「过来，给你带了东西。」 晏殊辰：「嗯？什么东西？」 乔明希顺嘴：「凤凛鸟的羽毛吧，穆道友方才拔了好多羽毛。」 「拔——」晏殊辰忍不住笑，「你没事拔羽毛干嘛？」 穆元浩：「你上回不是说绣阵法的丝线不够漂亮吗？可以试试这个。」 晏殊辰：「能混进去？」 「得试试。」 「快拿出来，我看看就知道了。」 师徒俩边说边走到一边。 林深皱眉看着。 乔明希不解：「师兄，你不是要去找真真吗？」 林深看了他一眼，突然扔了个屏蔽咒，轻声道：「往后离晏道友远一些。」 乔明希愣住，跟着压低声音：「他有问题？」 林深拍拍他肩膀：「没有，但靠近他，会惹麻烦。」 乔明希：「？」 林深却没再解释，撤了屏蔽咒，转身去找人。 乔明希看看远处说着悄悄话的师徒俩，再看看无情离去的师兄—— 「师兄！」他撒腿追上去，「你把话说清楚啊！！」 …… 一群人在凌华山呆了数个月，直到大家的储物设备全满。 乔明希看着努力往储物袋里塞厨余垃圾的师弟，人都傻了：「都满了？没有一个能装的？」 众人纷纷摇头。 「不行了，我的满了。」 「我的也是，连根骨头都塞不进去。」 「我刚才试着塞一株灵丝藤，差点把我储物袋整废了。」 「我也是……」 乔明希：「……」 林深：「……」 就离谱，行走修界数百年，第一次遇到储物袋满了，那厨余垃圾当真是…… 晏殊辰笑眯眯：「塞不下可以放我们这里啊，我们能装。」但会不会掏出来，就不好说了。 乔明希惊讶：「我们这么多人带的都装不下，你们怎么还能装？」 晏殊辰：「我们出门习惯多带储物袋。」 乔明希：「……你也用的储物袋？我以为天一门的人比较阔绰来着。」 晏殊辰噎住：「我们是拖后腿的那部分。」 乔明希：「。」 林深揉了揉眉心：「晏道友带了多少储物袋，方不方便匀我们几个？」 晏殊辰迟疑：「我们也没剩下多少——」 「我们用灵石买。」林深放下手，「是常规储物袋吗？外边好像是五百块下品灵石一个？我们六百买。」 第41页 晏殊辰：「哎呀，助人为快乐之本！你们要的话我们肯定有。」掏出一堆储物袋，「要几个？」 林深：「……」 乔明希：「……」 东西终于都收起来了，皆大欢喜。 不过，晏殊辰俩人手里也确实没剩几个储物袋了。 大家决定出山。 林深顺口问晏殊辰：「两位道友有何打算？」 晏殊辰诧异：「不是跟你说过了吗？」 林深：「？」 晏殊辰笑呵呵：「早前我就跟你说了啊，我们去沧化州。」 林深：「什么时——」他想起来了。 乔明希好奇：「你们要去沧化州？那刚好顺路，一起走。」 晏殊辰连连点头：「对的对的，一起走有个照应啊。」 想起沧化州有什么的林深木着脸，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穆元浩盯着晏殊辰：「什么时候决定的？我为何不知？」 晏殊辰拍拍他肩膀：「哎呀，反正我们接下来要去苍鹭州，就绕一下嘛。」 穆元浩拧眉：「什么时候说要去苍鹭州？」 晏殊辰诧异：「你忘了吗？小霖他们都在那儿，刚好去接他们啊。」他之前担心宗门不注重琢玉山脉的情况，就送信回去，把自己弟子都扔去苍鹭州。 穆元浩：「……」 行程就这样定下来了。 大家收拾收拾东西，开始出山。 储物袋都没多少空间了，大家就不再执着于妖兽灵植，全速赶路，半个月后，从凌华山侧面绕出，抵达沧化州。 沧化州是个修界大州，坐落在悬崖峭壁之上，寻常百姓难以企及，修者却来去自如，还不用遮掩术法。青云峰就在沧化州数十里外的高峰上。 晏殊辰一行抵达时沧化州时，正好是清晨。 晨光初现，峰间烟云渺渺，碎光浮动，还有修者衣袂飘飘，飞来飞去，整的沧化州城仙气缭绕。 晏殊辰忍不住感慨：「真是风花雪月的好地方啊。」 众人：「？」 乔明希忍不住：「怎么说？」 晏殊辰：「……尔等俗人不懂。」 乔明希：「。」 晏殊辰转向林深，挤眉弄眼：「林道友，我说的对吧？」 林深：「……」对上乔明希等人疑惑的眼神，他尴尬得一笔，掩唇轻咳，「我们离开宗门许久，需要先回去，晏道友——」 「知道知道，你们忙去吧，不用招唿我们。」晏殊辰浑不在意，甚至还透着几分迫不及待，「有缘再见，慢走不送。」 林深：「……」 他看了眼穆元浩，带着复杂的情绪，率众离开。 待人走了，晏殊辰立马招唿徒弟：「走走走，我们进城玩几天。」 穆元浩察觉他莫名其妙的亢奋，若有所思：「为何要在沧化州停留几天？若是要卖材料，直接去苍鹭州就好。」 晏殊辰理直气壮：「没来过这边，万一能淘到便宜材料呢？」他可是需要数千种材料的可怜修士。 穆元浩：「……」 虽不知他葫芦里卖什么药，穆元浩依旧跟着他入了城。 俩人在凌华山呆了快半年，收穫的东西，除了要留用的，其余都要出手，换成灵石。 晏殊辰带着穆元浩绕城一周，确认了各种铺子的位置后，开始分派任务。 「……这些交给你，你跑北城，我跑南城。老规矩，分批甩，每个铺子卖一点，不要让他们压价。」 穆元浩假装没发现自己拿了近八成的材料，懒懒应了声：「完事去哪儿找你？」 晏殊辰正经脸：「城东的珍馐楼吧，方才路过看到蛮多人的，估计很好吃，我们去试试。」 「好。」 晏殊辰轻咳一声：「要是我还没到，你先吃着。」 穆元浩眯了眯眼：「你要去忙什么？」他还以为自家师父又要偷懒摸鱼，将活儿扔给他而已。 晏殊辰理直气壮：「我手里的都是好东西，不得跟人抬抬价，争取多赚点吗？」 穆元浩：「是吗？」他收起东西，不再多问，「那待会见。」 晏殊辰当即眉开眼笑，指了个方向：「我先去城南的百草楼啦，待会见。」挥挥手，人就飞走了。 穆元浩盯着他离去的背影，眸色转深。 …… 甩开徒弟的晏殊辰却很是兴奋。 好在他还记得正事，带着凌华山弄回来的一堆材料，分几个铺子出手，换回来一大堆灵石，顺手又採买了些自己需要的东西。 忙完这一通，花费不到两个时辰。 晏殊辰估算了下徒弟的进度。穆元浩手里拿着比他多三倍的材料，还是他特地挑出来的、零零碎碎的、需要辗转许多店铺的材料……怎么算，也得比他再多两三个时辰。 足够了。 晏殊辰放下心来，马不停蹄，直奔自己此行来沧化州的终极目的地——天香楼。 没错，天香楼就是合欢宗的驻点，消息源自老好人林深，保真。 修界没有日夜之分，天香楼前客似云来。 晏殊辰摆出平日云淡风轻的装逼样，随人流踏入天香楼。 入门是个中空大厅，站在大厅中，能看到楼上一圈一圈的迴廊，每层迴廊上有许多房门，房门口都挂着各色灯笼，还有空中错落有致的灯笼……光影朦胧，丝竹隐约，香气氤氲，氛围一流！ 第42页 不愧是修界，造景布景一流。 晏殊辰还在看景呢，就听到有人说话。 「前辈第一次来天香楼？」声音清润温柔，闻之如饮琼浆。 晏殊辰回神，看向声音主人。 是一名着宽袖红袍的俊秀青年，修为约莫是筑基巅峰。 只见他朝晏殊辰拱了拱手，笑道：「前辈见谅。我们天香楼一楼各门通往各类观艺阁，前辈进门先看楼上迴廊，故而玉棋斗胆猜测，前辈是第一次过来。」 晏殊辰这才发现陆续进来的人都是略过中厅，直接钻进各个圆拱门洞里。 有人看到他被红袍青年拦住，眼里带着掩饰不住的嫉妒。 晏殊辰想装老客被拆穿，心里尴尬便没注意。他继续顶着装逼脸，道：「第一次来沧化州。你们楼有何规矩吗？」 这位名叫玉棋的红袍青年微笑：「那倒是没有。」挥了挥宽袖，示意他看周围，「若是前辈想观艺，择一入内即可。」 晏殊辰扫过那些标着琴、棋、书、画、歌等字眼的门洞，问：「若不想观艺，又如何？」 红袍青年笑得暧昧：「自然是吟风赏月，欢乐无边。」 晏殊辰：「……」这么直接？他有点装不住了，轻咳一声，「我听说，你们合欢宗得先挑人？」 红袍青年伸出手指，轻轻搭在晏殊辰手上，凑近两步，在他耳侧，宛若呢喃般道：「晚辈这不是，挑中了您嘛~」 柔柔润润的嗓音低下去，勾丝拉线般，盪着听者心魂。 晏殊辰却被摸得起了身鸡皮疙瘩，退后一步甩开他的手，皱眉道：「你是男修——没有女修吗？」他看起来很像基佬吗？ 玉棋笑了，语声勾人：「男修也能让你快乐哦~~前辈不试试吗？」 晏殊辰：「……谢谢，但我选女修。」 玉棋眨眨眼，上上下下打量他。 晏殊辰：「？」 玉棋用他那把温润勾人的嗓子诧异道：「不对啊，我怎么可能看走眼？你这分明得选男修。」 晏殊辰：「……」真是诡计多端的零，竟然觊觎他的rou 体！！ 玉棋仍不死心：「前辈再考虑考虑嘛，玉棋很厉害的。」勾丝的眼神往他身后瞟了眼，「保证让你欲罢不能——您也不用担心名声。」他甩动红艷艷的宽袖，做了个妩媚的姿势，「旁人只会认为您……英武不凡。」 晏殊辰懂了。 也麻了。 他一钢铁壮汉，一拳能打死一头妖兽，竟然被人当小零？？？还是个死要面子的小零？？？ 草！ 第21章 别客气 晏殊辰面无表情：「看来你看人不太行。」 玉棋：「……」 晏殊辰打量他：「你是合欢宗的人？」 玉棋托着宽袖转了个圈, 再朝他扔了个媚眼：「不像吗？」 晏殊辰：「……」他就多余问。 玉棋被他表情逗笑了，甩下宽袖，侧脸靠过来：「看看我的耳饰。」 晏殊辰顺势望过去。 玉棋耳上坠着的耳饰玲珑剔透，造型是两瓣花做缠绕姿态, 看似玉, 却透着水雾，晃动间仿佛还有七彩光晕, 看起来华丽精巧。 确认他看清楚了, 玉棋直起身，笑道：「看清楚了吧？这是合欢宗的标志信物, 是用合欢宗特有的水琉石炼制而成, 上面的花瓣也是合欢花。」他摸了摸耳坠，颇有几分自得, 「外人可模仿不来。」 晏殊辰：「……怪不得你能站在大厅揽客。」 玉棋噎住。谁特么揽客了？！！ 「前辈这话说的, 别人想要都没机会, 只能老老实实去观艺厅里花灵石呢。」 晏殊辰懂。他摸了摸脸，嘆道：「怪我太有魅力。」 玉棋：「……」也不能说不对。 晏殊辰放下手：「真没女修可选吗？」 玉棋：「……不好说。」 晏殊辰：「？」 玉棋解释：「平日我们都是在观艺厅里当花主, 招待修士。若是看上哪个，就扔朵合欢花邀人上楼详聊，若是没看上的, 就等下一回。今日当值的确实有几位师姐，不过……」 晏殊辰：「不过什么？」 玉棋看着他笑, 委婉道：「我师姐们可能不太喜欢你这类型的。」 晏殊辰：「？」算了，他不想听基佬评价。「我去观艺厅走走吧。」说着，便欲转身离去。 玉棋：「诶诶, 相逢即是有缘，要不要我带您逛一圈？」 晏殊辰停步, 狐疑看他：「你带？」他没忘记这是个基佬，还是个把自己当零的基佬。 玉棋：「……做什么这样看我？您修为比我高，我就算想做什么也做不了啊。」 晏殊辰：「……你们合欢宗的人都这么直白的吗？」 玉棋无语：「前辈说笑了，你要是见过我师姐师兄他们，你就不会说这话了。要不是我卡在筑基巅峰许久，没办法，才跑到大厅守株待兔，我平日在宗门里，算是害羞内敛的。」 晏殊辰：「……」他轻咳一声，「你方才不是说要带我逛一圈吗？就带我去见见那些不那么内敛的师姐们吧。」 玉棋：「……」 虽然表情一言难尽，玉棋还是选了个门洞，带着他走过去，进入一道两侧挂着琉璃盏的长廊。 「前边是我玉扇师姐的厅，她喜欢品酒，厅里大都是放酒水，你可以挑选自己喜欢的酒水，然后看我玉扇姐表演，她那手控扇能力，是修界出了名的厉害。」 第43页 控扇？表演扇子舞吗？晏殊辰好奇：「你们的名字是根据才艺取的吗？」 玉棋：「算是吧，特地取的，方便客人对号入座。」 晏殊辰瞭然。是艺名。 几句话功夫，俩人已穿过长廊，来到一处光线昏暗、坐满宾客的厅堂，厅堂尽头搭了个台子，台上挂着薄如雾气的红纱帐，台子上打着光，映照出纱帐后身姿曼妙的执扇舞者，舞姿蹁跹，柔美惑人。 耳边是靡靡之音，台上是惑人舞姿，还有昏暗灯光…… 晏殊辰差点以为自己误入什么夜总会。 晏殊辰惊了，忍不住道：「我以为你说展示，是稍微展示一下，没想到还带跳舞表演啊。」 玉棋：「……那是我师姐的控术，没看隔着纱帘吗？那些都是扇子跟布料，全是我师姐控着舞出来的。」他指了指台子正前方，「我师姐在那儿呢。」 顺着方向望过去，晏殊辰看到台前站着位红衣姑娘，手里拿把扇子。 细看之下，她手里的扇子似乎串着许多丝线，穿过纱帘缝隙，连着台上舞者，每条丝线隐隐散着灵力。 竟是这种表演…… 晏殊辰：「……失礼了。」忘了这是个修行世界，展示实力和术法，才是正常的。 玉棋摇摇头表示无妨，领着他穿过人群，走到台前。 控着扇子的姑娘往他们这边看了眼。 玉棋朝她拱了拱手，带着晏殊辰在她身后一张空桌落座。 周围宾客投来不太友善的注目礼。 晏殊辰：「……」他顺手扔了个隔音咒，问，「坐这里有什么含义吗？」 玉棋：「……其实没有，但不知道为啥，大家都认为这桌是我们合欢宗选中的人才能坐。」 晏殊辰：「……」默默撤掉隔音咒。 玉棋指了指墙壁方向：「要喝点什么？看中什么，打一道灵气上去，就有人给你送过来。」 晏殊辰抬头，登时震惊了。光线昏暗，他的注意力又被台上吸引，不曾想，这厅里两边墙上竟摆满了酒罈。 说酒罈有点不对，墙上的酒罈形状各异、颜色各异，有花苞造型的粉色大鼎，也有如意状的剔透玉瓶，甚至还有骷髅般的白缸……密密麻麻，堪比现代酒水架。 晏殊辰：「……你们其实是卖酒的吧。」 玉棋坦荡荡：「不光卖酒，还卖琴、画、花……我们得养活一大家子呢。」 晏殊辰诧异，然后点头：「确实，赚钱养家不丢人。」然后酸熘熘地，「就你们这客流量，日进斗金啊……羡煞人也！」 玉棋看他一眼，软腰靠过来，耳语般道：「哎呀前辈，我愈发喜欢你了，真不考虑男修吗？」 晏殊辰：「……」伸指，将他脑袋戳开，面无表情道，「我恐男。」 玉棋：「……」 晏殊辰转头去挑酒。想到自己刚出了一堆灵植、兽骨，应该不至于喝不起，遂挑了个看起来没那么贵的酒樽。 果真有人将酒送过来，一盏。 同时送来的，还有一块小牌子，上书：三百二十块下品灵石。 穷逼晏殊辰：「……」 忍痛交了灵石，他捏起这盏不足一百毫升的酒盏，小心翼翼抿了口。 淦！不就是区区果酒吗？ 一口都快喝掉一百块灵石了。 他喝得一脸悲壮，玉棋终于忍不住笑出声：「你这酒喝得，仿佛上断头台似的。」 晏殊辰被狠宰了一顿，没心情了：「杀人不过头点地，你们天香楼却要拿酒羞辱我。别人都是直接抢，你们为什么还要送我酒？」 玉棋差点笑岔气。 「说什么呢，笑成这样？」脆生生的嗓音插了进来，正是方才那位控扇的姑娘。冷艷夺魂，红裙勾魄，美人噬骨。 晏殊辰后知后觉地发现浮空的灯笼都被点亮，台上也撤了轻纱，换成一群姑娘在跳扇子舞——这回是真的姑娘在跳舞。 过来的姑娘自然是玉棋口中的师姐玉扇，金丹后期。 晏殊辰刚看清她模样和修为，就见对方挑了下眉，挨着他坐下，却对着玉棋说话—— 「你哪儿捡来的小美人？不错啊，可算给你找到合心意的了。」 晏殊辰：「……」 玉棋忍不住笑：「师姐你也觉得适合我吧？偏他还不信，还想找女修呢。」 玉扇，也即是那位冷艷美人闻言，再次打量晏殊辰，还在他胳膊、肩背处停留片刻，然后道：「也不是不行。」她凑过来，吐气如兰，「小美人要不要跟我春宵一度啊，姐姐肯定疼你。」 晏殊辰：「……」 二十一世纪出身的冲浪人，谁还不会两句骚话？！谁还不是个嘴炮王者？！灵石已经丢了，面子绝对不能输！！ 然后，他脑子一热—— 「来，姐姐别客气，我就喜欢刺激的……滴蜡还是鞭子？」 玉棋：「……」 玉扇：「……」 第22章 误会 然后他们就换了个地方。 别误会, 只是换了个地方说话。 玉扇让人送茶水，问晏殊辰：「小美人喝什么？」 晏殊辰将酒盏掏出，小心翼翼放桌面，道：「我喝这个。」 玉扇：「……？」 玉起没想到他直接把酒顺进来, 愣了下, 立马笑倒：「你竟然——哈哈哈哈哈。」 第44页 玉扇：「……这酒好喝？」 晏殊辰：「不，这灵石味道好。」 玉扇：「……」 好不容易直起腰的玉棋再次笑倒。 玉扇朝外边人吩咐了几句, 将门合上, 走回来：「你堂堂金丹修士，怎么混得这么惨？」 晏殊辰痛心疾首：「有钱也不是这么个花法, 你这酒就是下品灵桃和下品丹果炼制的吧？就算加点酒底, 也不至于卖到三百多灵石一点点。」 玉扇惊奇：「你竟然品出材料？」 晏殊辰：「这有什么难的？难的是一杯卖出三百多灵石。」还这么多人捧场。 玉扇：「……」 终于笑够的玉棋坐直身体：「你是丹修啊？」 晏殊辰：「不像吗？」 玉棋笑眯眯：「这嘴巴厉害的，还以为是剑修。」他吐槽, 「在外边遇到的剑修, 嘴巴吹得能上天, 打起来却软绵绵。」 晏殊辰不期然想起自己那剑修徒弟，忍不住道：「部分而已, 我认识的剑修，不吹，还很硬。」 玉棋：「……你还说自己只要女修？」 晏殊辰面无表情：「剑法硬。」死给。 玉棋：「……哦。」 玉扇忍不住笑：「玉棋卡巅峰期卡太久了, 看见男人眼里都冒绿光，你别拿话撩他。」 晏殊辰：「……」他哪里有撩？谁特么先说软绵绵的？！！ 玉棋哀怨趴桌：「找个满意的男人好难啊。」 晏殊辰木着脸。 玉扇托腮打量晏殊辰：「说起来, 我还没试过你这种类型的……你还是个雏儿吧？」 晏殊辰：「……何以见得？」 玉扇笑眯眯：「感觉。」 晏殊辰死鱼眼：「那你感觉错了，实际上我歷经千帆、御女无数。」 玉扇忍不住笑：「你这嘴硬的模样，就很雏儿。」 晏殊辰：「。」 玉棋在旁边笑得要死。 玉扇突然转过头看他：「你不是还要找你的机缘吗？出去吧。」 玉棋：「？」 玉扇笑了, 冷艷的眉目瞬间如烈焰盛放，殊色逼人。 「我要跟这位道友深入探讨一下, 。」她斜睨晏殊辰，微微上翘的眼角勾着丝似的。 玉棋：「……」 晏殊辰：「……」 玉棋诧异过后，看看俩人，耸了耸肩：「行吧，我还以为……」他站起身，「那我走了。」 走到门口，朝晏殊辰抛了个媚眼，「小美人要是反悔了，记得来大堂找我。」 晏殊辰：「……」来真的？ 玉扇笑骂：「滚，能在老娘这里反悔的，还没出生呢。」 玉棋：「啧。你可要悠着点，我还想试试他的味儿呢。」 晏殊辰：「……」 不是，这主次是不是搞错了？怎么搞得仿佛他才是那个被点单的人？？？ 玉棋走后，玉扇随手扔了个咒法，屏蔽外界动静，然后转回来，看着晏殊辰。 晏殊辰顿觉亚歷山大。 「小姐姐。」他强自镇定，「你们天香楼都这么……豪放的吗？」 玉扇笑吟吟地看他：「那可不，我们合欢宗就靠这个体悟机缘，身心愉悦，还能增进修为，何乐而不为。」 晏殊辰：「……其实你们是要吸取修士的真元吧？」就像电视、小说里的妖精一样。 玉扇：「……你哪儿听来的？那吸取别人真元的功法，属于最不入流的魔功，哪有那么容易化用？要真是吸取别人功法，我们合欢宗早就被修界联合弄死了。」她语重心长，「小孩子别看太多话本。」 晏殊辰：「……食色性也——」 陌生的触感突然落到小腿上，隔着裤子，缓缓往上滑动。 玉扇以手托腮，眉目如丝地看着他：「继续说啊，食色性也，然后呢？」 晏殊辰：…… 这是流程。 这就是他想要的。 想想那蛋疼的小电影。 他几百岁的人了，有欲望就当纾解—— 他一把按住那滑到大腿上的玉足，摸到一手滑腻——卧槽这姑娘什么时候脱了鞋袜？ 他一激灵，立马将其丢开。 强忍着把人轰开的冲动，他干巴巴道：「……要不咱们再聊一会儿？」这就要直奔主题了？他、他、他……他还没准备好。 玉扇被推开也不恼。她放下手，没骨头似地靠到晏殊辰胳膊上，若有若无地对着他泛红的耳朵尖唿气，低柔嗓音勾人摄魄：「你不是喜欢刺激的吗？快来啊，姐姐等着呢。」 晏殊辰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一把按住玉扇胳膊，试图将她往外推—— 「轰——」 碎裂的门板夹杂着震盪的屏蔽咒灵气飞射过来。 晏殊辰下意识改推为抓，带着咒法被反震的玉扇疾退进里屋。 还未落地，就听熟悉的声音轻柔低喃。 「师父甩开我，就是为了来这儿风流快活呵……」 看着长身玉立门口，手握长剑的黑衣青年，晏殊辰：「……」卧槽，才多久，怎么徒弟就追过来——不是，他怎么是这种出场方式？ 没错，来人正是他的徒弟，穆元浩。 见徒弟的视线落在他身侧，钉在他抓着玉扇的手上，晏殊辰下意识松开。 玉扇此时也缓过劲来，柳眉一竖：「你是谁？竟敢擅闯我天香楼？！」 第45页 穆元浩没理她，提着剑一步一步踏入屋里，黑沉如墨的眸紧紧盯着晏殊辰。 「师父真是不乖呢。」低沉的嗓音带着浓浓不悦，「怎么能来这种风月场所呢？」 晏殊辰心虚。 虽然但是……他几百岁的大老爷们，有点成年活动很正常吧……怎么搞得跟抓姦似的。 玉扇反应过来，转头瞪他：「来找你的？」 晏殊辰气弱：「……应该是。」 玉扇脸都气红了：「有伴儿还来我天香楼？寻我们开心是吧？！！修界风气就是被你们这种人败坏的！！」 晏殊辰：「……不是——」 剑光晃动，杀意直冲身侧。 晏殊辰：「等——」 「来得好！」祭出扇子的玉扇迎上去，「我天香楼岂是你撒野之地？！」飞射而出的丝线卷向穆元浩。 双方顿时缠斗在一起。 徒劳伸手的晏殊辰：「……」 凌厉灵气翻涌，盪起屋里各色纱布帘子。 晏殊辰弱声：「……你们不要打，有话好好说。」 穆元浩压根不理他。 玉扇怒声：「我待你以礼，你竟让人砸我天香楼，还有什么可说的？」 晏殊辰：「……」冤枉，他也不知道徒弟发什么疯。他深吸口气，「穆元浩，你给我住手！」 回应他的，是愈发凌厉的剑影。 穆元浩面无表情，连招直上，剑剑直逼玉扇要害。 与他同阶的玉扇却仿佛毫无招架之力，手中扇子散出的千丝万绦，在他剑光下段段碎裂。眨眼功夫，她身上就多了几道伤痕，痛得闷哼出声。 晏殊辰：「穆元浩你疯了？！快给我住手——」 「竖子尔敢！」凌厉掌风带着元婴修为的威压，直逼穆元浩。 晏殊辰大惊：「前辈手下留情！」 穆元浩反手举剑，挡下来者一掌。 「当——」灵气激盪，逼得晏殊辰退后两步。 眼看那元婴老者就要与穆元浩斗在一起，晏殊辰毫不犹豫拽下左腕上的朴素手绳，凌空套向来人—— 元婴老者挥掌的动作一顿，瞬间退后数十步。 「缚龙索？」元婴老者转头看他，「天一门玉虚真人跟你们什么关系？」 晏殊辰飞身挡在穆元浩前边，用力按住他的剑，直视元婴老者：「那是我先师。」 元婴老者愣了下：「竟然陨落了吗？」 跟他师父有交情？晏殊辰松了口气：「是的，二十年前就走了。」他打铁趁热，「还有，今天这是个误会。」 那元婴老者看看负伤退后的玉扇，再看看他后头杀意凛然的穆元浩，拧眉：「我瞧着不像。」 晏殊辰：「……真误会。」他强笑着看向玉扇，「玉扇姐姐，抱歉啊，我没想到会这样。」不等玉扇说话，立马翻出一瓶伤药，「这是我自制的玉灵散，不输上品回春丹，玉扇姐姐先上药。」 玉扇：「……」许是方才交谈给她印象不错，她还是接住了药瓶，然后没好气道，「吵架了来祸害我们？」 晏殊辰冤枉极了：「……真没有。」 抢进门的玉棋搀住玉扇，气恼地看着他：「亏我跟师姐那么喜欢你，还想着让你快活几天。」 因冲突打斗，外边聚了许多人，晏殊辰被当着众人面提及这些，脸红耳赤：「别，我们可以交个朋友——」 身后的穆元浩陡然暴起，杀意直冲玉扇俩人。 晏殊辰大惊，脑子还没反应过来，上辈子练出来的条件反射已让他扔出缚龙索—— 咻地一声，将飞至半空的穆元浩一套一捆，咚一声，拽下来摔落地面。 抬手准备迎战的元婴老者：「……」 玉扇、玉棋：「……」 穆元浩：「……」 晏殊辰干笑：「见笑见笑，他——脑子不太好。」 即便本来是好的，此刻也得不好，不然他怎么收场？？？ 第23章 快活 那元婴老者看着被捆在地上的穆元浩, 冷下联道：「你当我是傻子？」 晏殊辰一脸真诚：「前辈多虑了，晚辈这种时候撒谎有什么意义呢？还不如跟玉扇小姐姐、玉棋小哥哥多套几句近乎来得实在呢，对吧？」 元婴老者神色稍缓。 晏殊辰赶紧又拽了下绳子：「您看，我随身带着缚龙索, 就为了对付他。」半点不提方才缚龙索是冲着这元婴老者去的。 元婴老者却没忘记。他看着晏殊辰, 眯了眯眼：「你倒是学了你师父几分精髓。」 晏殊辰：……总觉得不像好话。 元婴老者却挪开视线，看向地上的穆元浩：「以金丹后期的修为能挡我一掌, 你的实力不错, 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被捆在地上却没有挣扎的穆元浩：「呵呵。」 嘲讽力max！ 元婴老者：「……」 晏殊辰想脱鞋堵住这货嘴巴。他干笑：「您看, 这还傻笑呢, 脑子要是没个几吨水，都整不出这傻样。」 穆元浩：「……」 元婴老者：「……」 玉扇、玉棋俩人忍不住去看地上的人, 对上一双戾气十足的冷眼。 玉扇、玉棋：「……」 玉棋忍不住问晏殊辰：「你这相好醋劲这么大, 你怎么想不开要来我们天香楼的？」 晏殊辰：「……」 第46页 听过穆元浩喊「师父」的玉扇则挑了挑眉。 元婴老者倒是释疑了：「小情人闹矛盾跑我们楼里撒火了？」 玉棋：「哼, 看着就是。」 晏殊辰：「……」行吧，要是这样能免责的话。 想了想, 还是没忍住，偷偷踢了脚地上的穆元浩。 众人：「……」 元婴老者彻底无语：「隔三差五总遇上这样的事，几百上千岁的人了, 都不长嘴的吗？一个两个就来祸害我们合欢宗。」 「就是。」玉棋气愤，「尤其是某些断袖装勐男的傢伙。」 玉扇凉凉补充：「还砸了我的门, 摔了我的茶具桌子花瓶挂画。」 晏殊辰：「……」默默掏出一堆灵石摆地上，弱弱问道，「玉扇小姐姐, 这些够赔吗？」 玉扇扫了眼，冷酷无情：「不够。」 晏殊辰暗吸了口气, 一脚踩住穆元浩，弯腰从他身上摸出储物袋。 玉棋唾弃：「狗男男，家当都共用了，还好意思来天香楼寻欢作乐！」 晏殊辰：「……」差点把人踩扁。再次翻出一堆灵石，他忍着心头滴血，问，「玉扇姐姐，够吗？」 玉扇估算了下：「差不多了。」 元婴老者见情况可控：「行了既然没事，这里你们善后。」完了朝晏殊辰扔了个东西，「你师父当年与我也有几分交情……既然遇到了，送你个小礼物。」 晏殊辰伸手接住。是个小瓷瓶。 元婴老者：「男修之间容易受伤，这是我合欢宗的阴阳丹，可以让你舒服些。」 晏殊辰：「？？？」 晏殊辰：「！！！」 他木着脸：「谢谢前辈，但我——」 元婴老者摆手，飞走了。 「……用不上。」 玉棋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哼，你这小矫情。」 晏殊辰：「……」脚板用力碾了碾。 被碾的穆元浩：「……」 玉扇挥手收起灵石，问：「你接下来要怎样？还要继续吗？」 穆元浩戾眼扫过去。 玉扇半点不惧他，只朝晏殊辰挑了挑眉：「反正你把人捆了，该干嘛干嘛。」 晏殊辰：「……」还没干嘛就已经掏了一半家底，几个月白干，还敢干嘛？？ 「不了，家门不幸，得回去关门教子。」 穆元浩：「……」 玉扇：「……」 玉棋：「……哈？」 晏殊辰不想多说，终于松开脚：「今天打扰了，有缘再聚。」 玉扇挥挥手：「慢走不送。」 玉棋：「下回你再来，记得偷偷的。」 晏殊辰：「……」心累不想说话。 抬脚要走，突然发现裂了的桌子上，还有盏酒岌岌可危地立在裂口边上。 他默了。 玉扇：「？」 玉棋：「怎么了？」 晏殊辰走过去，端起酒盏，一饮而尽。 玉扇：「……」 玉棋：「……那酒挺烈的啊……」 晏殊辰放下酒盏，「哦」了声：「放心，走了。」朝两人点点头，拽住被捆成粽子的穆元浩往外走。 「咚」一声，穆元浩撞到门槛上了。 玉棋、玉扇：「……」 穆元浩：「……」 晏殊辰头也不回，丝毫没有停顿，继续拽着粽子往楼下拖。 围观众人已被天香楼的人引走，呆在屋子里的玉扇、玉棋俩人就听得楼道里不停传来「咚咚」之声。 俩人面面相觑。 玉棋：「……反正金丹修士撞几下不会疼。」 玉扇：「……没想到小美人还有几分脾气。」 …… 晏殊辰只想离这个破财又社死的沧化州远远的。 出了天香楼，他立马腾空而起，拽着粽子飞快离开。 一口气飞了上百里，直飞到半个修士影子都看不见了，他才觉得够了。 最重要的是，他好像有点头晕。 他可是金丹期修士，那下品灵桃、丹果制成的果酒有这般厉害？哦，可能是基酒的问题，也不知道天香楼用什么烈酒当酒基。 修界的酒可不光经过发酵，大部分还会经过炼制，他对酒没有研究，自然喝不出来。 瞅着四下无人，他抚了抚额头，慢下速度。 沧化州这边的山都是高耸入云的峭壁悬崖，树少，石多，连个遮风挡雨的地方都不好找。 晏殊辰懒得找，搜寻一番后，选了个较为平缓的山头降落。 随意甩了下袖子，他盘腿坐下，长舒了口气。 许是一路运行功法，酒意上得飞快，刚坐下来没多会儿，他发现天地都在旋转。 被捆成粽子的穆元浩发现不妥，终于开口：「放开我。」 晏殊辰踢他，烦躁道：「闭嘴。」 穆元浩不吭声了。 晏殊辰随手扔了个防风、警戒的阵盘出来，揉了揉眉心，靠到山石上准备歇会。 周围灵力突然开始震动。 晏殊辰瞬间睁开眼，戒备四顾。 周遭风平浪静，只有跟前的缚龙索泛着微光——穆元浩正集中灵力攻击缚龙索。 晏殊辰：「……」一脚踹过去，「想干嘛？」 穆元浩不吭声，甚至加大了力度。 上辈子修为比现在高都挣不脱呢，现在想脱身？晏殊辰懒得理他，闭上眼睛，继续休息。 第47页 穆元浩：「……」 下一瞬，灵力暴涨。 晏殊辰：「……」他睁开眼，「你想爆体而亡吗？」虽然上一世没试过。但如此大量的灵力被缚龙索困在方寸之间，高压集中，量够了肯定能爆。 穆元浩却轻笑出声：「那也不错，就是委屈师父陪我一起了。」 如此近的距离，金丹后期修士的自爆，晏殊辰确实挡不住。 他又晕又累，实在不想说话。 穆元浩那边也没再吭声，灵力却不停集聚。 晏殊辰总不能真看着他自爆，烦躁地扒拉了下头髮，收回缚龙索。 朴素的编织绳刚套回去，左手腕并缚龙索便被人抓握住。 半跪在他身前的穆元浩一手摁着他的缚龙索，一手掐着他脖子——哦好像不是脖子，是下巴？下颔？ 无所谓了。 他们出天香楼时已过了午，晏殊辰又飞了数个时辰，这会儿暮色渐浓，四周昏昏暗暗，只有天际徒留几抹光晕。 背着那光晕的穆元浩更是被模煳了五官，眉眼浅淡，看不清神色。 头晕脑胀的晏殊辰眯眼，试图看清楚，却失败了。 他将脑袋重量压在徒弟手指上，力求让自己舒服些，然后慢吞吞道：「你想干嘛？」上辈子入魔都没弒师，这辈子要动手了？ 穆元浩似乎笑了。 低沉的笑声在昏暗中晕开，落在晏殊辰耳中，好像……更催眠了。 穆元浩轻轻地：「师父今天当真不乖，竟然甩开我，去那等腌臜地方。」 晏殊辰：「……哦。」声音真好听啊…… 穆元浩顿了顿，再次轻笑：「好听的话，那我多说说吧。」他掐在晏殊辰脸侧的手微微松开，开始摩挲那莹润如玉的肌肤，声音低哑如呢喃，「师父若是想做那等风月之事，为何不与我说道……我也能让师父快活……」 晏殊辰却毫无反应。 穆元浩皱眉，微微用力，托起他的脸—— 晏殊辰：「zzzzzz……」 穆元浩：「……」 第24章 大善人也 「……不急……」 「……等我……」 晏殊辰迷迷煳煳的, 仿佛听到徒弟在耳边说话。 知道徒弟在身边，他睡得更安心了。 …… 晏殊辰醒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是蒙的。 眼前是有几分眼熟的衣料，黑色缎, 银灰色的海浪纹, 嵌着洁净阵、防风防水阵，还微微浮动, 像是有生命似的。 他迷迷煳煳的, 抬手戳过去。 下一瞬，他的手指被握住。 「醒了？」熟悉的嗓音在头顶传来, 夹杂着几分沙哑。 晏殊辰往上看, 对上徒弟那好看得过分的轮廓，背着光, 看不清楚神情。 哦, 他躺在徒弟腿上啊, 怪不得是这视角——别说，肌肉结实的大腿, 枕起来还挺舒服的。 挥开徒弟的手，他懒洋洋地招唿：「早啊……唔？」他疑惑地砸吧了下嘴。怎么感觉，嘴巴舌头有点木？像是胀疼, 又像是麻了。 穆元浩垂眼看他，眸色黑沉如墨。「怎么了？」他低声问道。 天香楼里那骇人的狠戾杀意早已不见分毫, 仿佛被什么顺毛了一样。 晏殊辰回神：「哦，没什么。」估计是那盏酒的问题。 穆元浩的视线不自觉落在他略显殷红的唇上。 晏殊辰打了个哈欠，从徒弟腿上爬起来。 「我睡了多久？」他伸了个懒腰。 「四天八个时辰。」 伸长了腰的晏殊辰差点往后栽倒。 差点。 随之起身的穆元浩伸臂托住他后腰, 垂眸看他：「没想到睡这么久？」 几乎半偎进徒弟怀里的晏殊辰：「……」 恐怖的小电影画面瞬间闪现眼前。 他弹射起身，急退三大步, 干笑了下：「对啊，没想到那杯酒那么厉害。」他咬牙切齿，「足足花了我三百二十块灵石，就那么几口！就让我睡几天？」感受了下灵力，「好吧，好像确实能蕴养经脉……特么的，还不如我做的丹药呢。」 穆元浩：「……」他放下手，冷笑，「下回还敢去这种地方吗？」 晏殊辰：「还去什么，惹不起——草。」他祭出棒槌武器，朝穆元浩就是一顿揍，「你还有脸说？要不是因为你发疯，老子至于赔这么多灵石？老子这几个月全特么白干了！」 穆元浩：「……」 他没用灵力，穆元浩懒得动弹，站那儿给他揍个过瘾。 晏殊辰仗着徒弟金丹修为，身体堪比铜墙铁骨，压根没有手软。 奈何徒弟半点反应也不给，他揍了半天仿佛揍了个寂寞。 愤愤收起棒槌，他抱胸而站，恶声恶气道：「来，说说，平白无故的，你为什么去天香楼发疯？」 穆元浩温和一笑：「你不会想知道的。」 晏殊辰又想掏棒槌了：「我不想——现在你害我损失那么多灵石，我就算死也要知道理由！」 穆元浩：「哦。」 晏殊辰气死：「你这什么态度？」 穆元浩：「灵石没了可以再赚。你若是再去这种地方……」 「怎样？」晏殊辰嚣张抬头，「等老子有钱了，我就要再去。」 穆元浩笑：「我知道了。」 晏殊辰：「知道什么？」 第48页 穆元浩：「那就不让你有钱。」 晏殊辰：「……」好有道理，他竟无言以对。 不是。 晏殊辰不明白了：「我都几百岁的人了，还是你师父，你怎么还管我去哪呢？」 穆元浩却不想多说，转移话题道：「材料都清了，要去哪里刷怪？」 「刷怪」这词是跟晏殊辰学的。 晏殊辰：「……我在问你话呢。」 穆元浩：「嗯。」收起阵盘，「你准备两手空空去苍鹭州？」 晏殊辰：「……」 不管晏殊辰如何威逼利诱，穆元浩的嘴就跟蚌壳似的，半个字也不肯多说。 晏殊辰打又不能真打，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也没用，真没招了。 他恨恨想着，真是造孽，养大徒弟气死自己。 为了保护心血管，他决定放过自己。 宗门大比就要开始了，他得赶紧去把弟子们接回来。 当然，再赶也不差这十天半个月的。 从沧化州到苍鹭州，没有太大的山脉峰岭，晏殊辰想着自己平白丢掉的灵石，带着穆元浩东转转、西跑跑，半个月能飞到的路程，硬是让他们走了一个月半月。 抵达苍鹭州的时候，他的储物袋好歹是丰富了点。 这回倒是没把东西清掉，他挑挑拣拣选了些材料，炼了些丹药，加上手头原来有的，凑出来一批。 他还问穆元浩：「这样够体面了吧？」 穆元浩满心不愉：「不送又何妨。」 晏殊辰：「你这就不懂了吧。」他解释，「个人情分归个人，但人都成家了，小霖他们又在这里住了一段时间，指定劳烦了人多少，总得送点东西，这是礼节。」 穆元浩轻哼：「可以去买。」 晏殊辰：「你这败家子，外面卖的又贵质量也不如我做的，为什么要浪费这个钱？」 穆元浩轻哼，脸臭得不行。 晏殊辰：…… 这丫最近脾气太变态了，跟他说什么废话呢？ 晏殊辰翻了个白眼，扭头继续去清点家当，觉得不够，还从穆元浩储物袋里扒拉出两枚妖兽的妖丹。 穆元浩脸更黑了，为他对外人的大方。 晏殊辰自是不知，觉得礼物备妥了，便再次上路。 抵达苍鹭州，他也不进城，拐了个大弯，绕到苍鹭州西北方数十里外的山林。 他还神秘兮兮地：「猜猜我们要怎么联繫他们？」 穆元浩没来过苍鹭州，也丝毫不关心。此刻听晏殊辰问起，他就顺势答了句：「传音符？」 晏殊辰嘿嘿笑：「那多庸俗啊。」 看他眉眼弯弯，穆元浩眸色也温软下来：「不然呢？喊话吗？」 晏殊辰：「当然不是。」他很兴奋，「我早就想来试试这个隐匿阵法了，今天我要好好琢磨一下。」 穆元浩：「很厉害？」 「倒不是很厉害，听说是防君子不防小人，主要是摆出姿态，告诉大家，他们不爱见客。」 穆元浩瞭然。 晏殊辰已开始摩拳擦掌：「你说我要是找不到，直接炸符，师姐会不会揍我？」 是的，师姐。他，或者说原身有一师兄、一师姐，师父驾鹤后，师兄说要去感悟人生天地，潇洒出游去，至今不知所踪。师姐则跟着道侣定居苍鹭州。 晏殊辰与师兄姐的感情还不错，他这些年带着徒弟，师姐还回天一门看了他几回。修行无岁月，距离上一回见面，已过去数年。 晏殊辰在此两世，上一世为徒弟劳心劳力，后面十数年，竟是再没见过师姐一面……仿佛连传讯也停了。 当时他心中哀恸，无暇他顾，如今想来，自然多有疑虑。 所以当他决定暂时不回宗门时，第一时间就是找了个理由，把成霖几个赶到苍鹭州。 不管如何，他得过来看一看。 看着面前层峦起伏的山峦林海，晏殊辰开始了。 这边没有……这块也不像……那边没有灵力波动……风土火水木五行元素没有波动异常…… 晏殊辰一边在林子里飞，一边四处寻找。 穆元浩就跟在他身后看他满山乱转。 足足转了两天一夜，连个阵法影子都没摸着。 晏殊辰火了。 他自言自语：「我找不到阵法，说明师姐阵法造诣又高了，这是好事。」 「我找不到阵法，但我急切想见见我师姐，这也是常事。」 「所以我开炸，没毛病吧？我觉得没有。」 晏殊辰自我肯定完毕，转头问穆元浩：「你觉得有问题吗？」 穆元浩垂眸看他，神色温和：「没有。」 晏殊辰点头：「懂我！那我们开始吧。」翻出一沓路上新制的符篆。 …… 「轰——」 「轰——」 山中无大型妖兽，林鸟、走兽奔逃四窜，安静的山里陡然热闹无比。 晏殊辰还趁机抓了几只看起来颇为肥美的山兽。 穆元浩在旁边任劳任怨，让抓白的，绝不抓黑的，让拦东边绝不往西。 一时间，俩人还玩得挺高兴的。 至少，在苏蕊眼里，俩人是挺高兴的。 「晏殊辰！！」她一路风驰电掣，朝着那祸祸她家后院的师徒俩爆吼，「你小子胆儿肥了？跑来我这里炸山？！」 第49页 晏殊辰惊喜回身：「师姐！！」 穆元浩面上温和转瞬消失，慢慢转向来人。 苏蕊已飞至俩人跟前，还未站定就抬手戳向晏殊辰：「你过来为什么不打声招唿？在外头撒什么野？这些小动物禁得住你这般闹腾吗？」 苏蕊长得明艷高挑，浅紫短袄长裙衬得整个人利落又大方。此刻她俏脸带怒，说一句戳一下晏殊辰脑门，戳得他脑袋一晃一晃的。 晏殊辰腆着脸：「嘿嘿，师姐，几年不见，你又漂亮了啊。」 「少给我打马虎眼——」苏蕊还要再戳，手指刚伸出，旁边飘来一道身影，直接将面前的晏殊辰拽到其身后，还退后数步。 她的话便停下了，视线落在这位有过几面之缘的师侄身上。 数年不见，这位师侄愈发沉冷，当年看到自己还透出几分敌意，如今只余疏冷淡漠……愈发让人惊惧。 晏殊辰犹不自觉，甚至安心躲在穆元浩身后，朝她做鬼脸：「师姐，你不光变漂亮了，还变凶了。」 苏蕊：「……臭小子，多大人了，还躲在徒弟后边。」 晏殊辰心安理得：「为什么不行？我徒弟修为比我高，他挡在前面有什么问题？谁规定师父就一定要在前边的？」 苏蕊：「……」然后后知后觉发现这位师侄已是金丹后期修为，甚至隐隐有金丹巅峰的气息。她诧异，「这么快？」仿佛几年前还未结丹来着？ 晏殊辰走出来，骄傲扬首，道：「那当然，也不看看是谁的弟子。」 苏蕊：「……」没忍住，欺身上前揉了揉他脑袋，「行了，知道你厉害了。先随我们进庄，待会再聊。」 我们？晏殊辰这才注意到她身后跟着一队人，七八个，全都是金丹修为。 金丹修士已经这么烂大街了吗？他皱了皱眉，没有多问，只道：「好，我倒要看看你这阵法咋回事，怎么炸都炸不出来。」 苏蕊没好气：「你没炸对地方，再炸个十里八里的，就能炸出来了。」 晏殊辰：「……行吧。」 苏蕊朝身后诸人打个手势，那些金丹修士拱了拱手，分散飞走。 苏蕊这才招唿晏殊沉俩人跟着她，然后开始在林中穿梭。 左拐右拐，中途还在几株大树、几块巨岩上拍了几下，不等晏殊辰问，三人面前便豁然开朗，显现出红墙绿瓦、小桥流水的庭院景观，与身周茂林格格不入。 苏蕊：「到了。小辰看清楚了吗？」 晏殊辰：「……有几个地方没看明白。」 苏蕊带着他们往院子里走：「回头再跟你详说，先去跟你姐夫打个招唿。」 晏殊辰点头：「应该的。」 苏蕊却笑得有些勉强：「不是跟你客气，方才你炸了那一通，他估计正在担心。」 晏殊辰这下没忍住了：「师姐，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苏蕊：「没事——」 「蕊蕊。」清朗声音从前边传来，「不妨直说，小辰不是孩子。」 晏殊辰定睛，看到他那位温文儒雅的姐夫向靖予坐在木质轮椅上，隔着流水看他们。 他吓了一跳：「姐夫你——」 苏蕊迎上去，浮起向靖予的轮椅，道：「怎么出来了？正准备带他们来见你呢。」 向靖予拍拍她的手，看向晏殊辰：「小辰，好久不见。」 晏殊辰就是傻子也知道不对路了。他拧眉：「发生什么事了？」 向靖予却跟着皱起眉：「这么多年，你的修为没有丝毫寸近？」 晏殊辰摆手：「这个不重要，现在说的是你们。」 苏蕊苦笑：「进里边说吧。」浮着向靖予的椅子，率先进屋。 晏殊辰连忙跟上。 几人进了屋子落座。 晏殊辰正要问情况，向靖予却好整以暇地摆出茶具，开始泡茶。 晏殊辰：「……师姐你来说吧。」 苏蕊也是个急性子，当即道：「说来话长……」 事情说起来倒是简单。 向靖予与苏蕊夫妻，一个主修数术易学，一个主修阵法符篆，都不是什么逞凶斗勇之人。但俩人极爱游歷，又都是元婴期，实力在，也就不怕事，偶尔也会管一下闲事。 这回就管出意外了。 他们撞上了五毒门。 同是元婴期，他们身法体术比不过别人，向靖予还被对方下了毒，毒素逼不出来，只能暂时压在双腿。 当然，那位五毒门的元婴修者也没讨着好，被他们夫妻重创逃去。 原本这事就到此为止，苏蕊夫妇也开始积极寻找丹修、找解药，试图解毒。 还没等他们恢復过来，那名五毒门的元婴修士却回来了。 此人不知在何处打探到他们的大概住所，在他们的庄子周围扔了许多陷阱、毒虫，伤了他们许多门人，也让他们疲于奔命。 晏殊辰：「师姐方才以为那人过来了？」 苏蕊有些尴尬：「其实靖予哥说了不可能是他，但我不放心来着。」 向靖予给他们端茶，笑道：「那傢伙贪生怕死得很，不敢这般明目张胆的来。他若是明目张胆地来，我还高看他几分。」 苏蕊：「也对。」 晏殊辰好奇：「他做什么事被你们撞上的？」 苏蕊沉下脸：「这老不死的封了几条村，在里头……」她似乎难以启齿，「反正荼毒了许多姑娘。」 第50页 晏殊辰懂了。 苏蕊接着又笑了：「不过，我把他废了，往后他就是想害人，也有心无力了。」 晏殊辰：「……」怪不得人家要追上门来，修者可能不在乎能否传宗接代，但男人不能接受断子绝孙。 他看向向靖予，「既然他不敢冒头，我们先看看毒吧。」 苏蕊不甚放心：「你转丹修才多少年，行不行啊？不行我也不会笑话你的。」 晏殊辰：「……好歹让我看了再说。」医毒不分家，都是药，大道理相通。 向靖予倒是放心：「反正旁人也看不好，不如让你看看。我听蕊蕊说你学东西、想东西的方式比较特别，说不定你能想到法子呢。」 晏殊辰：「……」他看向苏蕊，「师姐你整天都在说我坏话呢？」 苏蕊轻咳：「没有，咱贊你脑袋瓜子灵呢——快给你姐夫看看。」 晏殊辰也不是真要计较，遂不再多说，让向靖予挪到卧榻上，拉起裤脚。 向靖予那双青黑肿胀的小腿顿时露了出来。 晏殊辰面色不变，掏出一枚粗针。 也就比寻常银针粗个十倍八倍的样子。 还是中空的。 苏蕊惊了：「你想干嘛？」 晏殊辰头也不抬，又翻出一个自制的玻璃罐子。 「取点血，好做实验。」他随口道。 苏蕊夫妇盯着他那个巴掌高、足有酒壶大小的透明罐子，默了。 晏殊辰察觉，不解地看着他们：「干嘛？姐夫是元婴修士，这点血死不了。说不定我放一放血，毒就减轻了呢。」 向靖予：「放血没用，我已经试过了。」 晏殊辰点头：「知道了。」都是修士了，他也不用计较什么消毒不消毒的，对着向靖予又肿又黑的腿，找到静脉位置，粗针顺着脉络戳进去。 血流下来的时候，引入玻璃罐子。 他直接抽的静脉血，针管插在经脉里，就是防止元婴修士癒合能力太强，中途要再戳，接了一半他就发现不用了，针口半分没有凝聚迹象。 他大概知道方向了。 等到装满一罐子，他收好罐子跟粗针，就看到苏蕊急急忙忙倒药粉，要给向靖予止血。 他：「……师姐动作快点。」 苏蕊有点慌，差点打翻药瓶：「怎、怎么了？」 晏殊辰：「你再慢点，伤口就看不见了。」就这小针口，癒合再慢，那也是元婴修士的慢，不是普通人的慢。 苏蕊：「……」 向靖予忍不住笑：「她是关心则乱……但我中毒后，伤口恢復确实慢了许多。」 晏殊辰点头，道：「凝血功能有所受损，可能带有溶血毒素，估计混有蛇、蜈蚣等毒素。那人渣出自五毒门？知道他喜欢用什么毒物吗？」 苏蕊听不懂什么凝血功能、溶血毒素，不妨碍她回答：「有，我们跟他交战，他驱过数种毒虫，蜈蚣、蛇、蝎子，还有蜘蛛。」 晏殊辰眨眼：「不对啊，才四个。」 苏蕊：「……不是说五毒门就一定用五种毒物。」 晏殊辰：「噢。」 苏蕊看着他。 晏殊辰不解：「不给我找个地方让我做实验解毒吗？」 苏蕊：「哎对对对，瞧我这脑子！跟我来！」然后跟向靖予道，「我去去就回。」 向靖予温声：「不着急，小辰第一次过来，你先照顾他。」 苏蕊：「嗯。」给他拉好裤脚， 晏殊辰笑眯眯听着：「 晏殊辰当即跟上。 一直不吭声的穆元浩也跟上去。 「等等！」晏殊辰站住，「我那几个徒弟呢？」 苏蕊：「……庄子里出了这样的事，我担心祸及他们，送他们去朋友家暂住，还能跟着人学点东西。」 晏殊辰：「……行，等事了了我再去找他们。」 苏蕊自然没意见。 三人刚走出屋子，就见一人匆匆飞进来。 「夫人，东边又发现一群蜈蚣，太难缠了，小北中毒了。」 苏蕊凛然：「人呢？不要管蜈蚣了，先把小北送回来。」 「在冬苑，还没——」 「带我去看看。」晏殊辰插话。 苏蕊：「对，这是我师弟，他懂药，你带他过去看看小北。」 「是！」 晏殊辰立马跟着那人离开。 一直紧跟着他的穆元浩却不动了。 苏蕊没工夫招待他，只道：「你先跟着小辰——」 「有什么办法可以引出五毒门那傢伙？」穆元浩淡淡道。 苏蕊：「？」 穆元浩：「既然知道是他挑事，为何不直接把他弄死？」 苏蕊：「我修为虽在元婴，但说实话，我一个人打不过——」 穆元浩：「我去。」 苏蕊：「……」她诚恳道，「即便你隐隐要突破金丹后期，但对比元婴修士，你还是差很多的，别冲动。」 穆元浩神情讥讽：「凭你们夫妻俩的废物身法都能将他弄伤，这元婴修士的实力可见一斑。」 苏蕊：「……」 穆元浩又道：「他明知道这庄子里就剩你一个还能活动的元婴，尚且不敢露面，你这般风声鹤唳，是为了给他尊重和体面吗？」 顿了顿，他若有所思，「也是，毕竟没了子孙根，确实容易自卑……师伯如此体贴，当真大善人也。」 第51页 苏蕊：「……」 她以前单知道这小孩讨人厌，没想到这么讨人厌。 第25章 中毒 冬苑。 晏殊辰收回手, 道：「差不多了。」 中毒的修士朝他拱拱手：「多谢道友相助。」 带晏殊辰过来的灰衫修士赶紧扶住他。 晏殊辰收拾东西，边道：「不客气，你是来帮我师姐的，我帮你解毒也是应当。不过, 这解药是临时调配, 材料不全，所以你体内还有几分残毒, 接下来得靠你自己运功将其逼出。」 中毒修士笑道：「够了, 能让我经脉真元不再阻塞，这些毒就不是问题了。」 晏殊辰点头, 朝灰衫修士道：「残毒虽少, 也是不能小觑，道友最好能助其一臂之力, 尽快将其逼出。」 「好, 多谢道友！」 晏殊辰：「那我先走了——不用送了。」他制止灰衫修士下榻的举动, 「这点路我还是认得的，我自去寻我师姐便可。」 灰衫修士迟疑：「那毒道又过来放毒虫, 向夫人怕是已经出庄去收拾了，你……」 晏殊辰：「没事，我正好出去给她搭把手。」 灰衫修士大惊：「你打算自己出去？不行不行, 那毒道能驱使许多毒虫，我们俩人一起行动都扛不住, 你不过金丹中期，如何能行？」 晏殊辰收好了东西，笑道：「他能驱使毒虫, 我还能洒药呢。放心，我会小心的。」 中毒修士忙不迭：「让川哥陪你去吧。」 灰衫修士迟疑：「你的毒……」 晏殊辰无奈：「这样吧, 我先去我姐夫那边，要是我师姐不在，我再跟我姐夫商量商量，看看是出去还是怎样。」 灰衫修士听他搬出向靖予，放心不少：「切忌单独出庄，倘若向前辈那边没人，可稍等我们片刻，等我给小北驱毒了，就过来。」 晏殊辰领了好意，点头：「好。」 离了北苑，晏殊辰也是直接奔向正院。 向靖予正坐在轮椅里看着天，听见动静，转头看他。 「小辰？」他诧异，「是不是缺了什么材料？」 晏殊辰走进院子：「没，我还没调解药，方才遇到中毒的修士，我先去给他解毒了。」 向靖予瞭然：「所以他现在没事了？」 晏殊辰点头：「没什么大碍了。」左右张望，「元浩呢？」方才他着急去解毒，一下没注意，人就不见了。他以为这傢伙留在正院来着。 向靖予：「方才那位吗？他跟着你们出去后就没回来，许是跟着蕊蕊了……需要我让人去找找他吗？」 晏殊辰：「不用不用。他实力还不错的，跟着师姐我也放心。」光靠他那技术流师姐，出去就是挨揍。 向靖予忍俊：「你这话可别让你师姐听着，不然她又要揍你。」 晏殊辰：「哈哈，没事，我习惯了。」说完，他有些迟疑。 向靖予看出来了，问：「是不是有事想问？」 晏殊辰点头：「姐夫你擅长易学数术，可不可以帮我看看，我有没有什么问题？」 向靖予不解：「哪方面的？」 晏殊辰：「……姻缘、寿命啥的吧。」一是看他魂体有没有问题，是否能让他金丹期寿终正寝，二是看看他有没有可能找个伴侣，解决某些操蛋的生理需求。 向靖予挑眉：「有对象了？」手指开始掐诀，「都开始考虑寿命了？是不是对方修为实力很高，寿命比较长？」 晏殊辰：「……差不多。」 向靖予笑笑，仔细观察他，然后闭上眼睛。 下一刻，他似有疑惑，睁开眼再看晏殊辰一遍，然后拧眉掐指细算。 晏殊辰不敢打扰，只能紧张兮兮地看着。 向靖予疑惑般「嗯」了声，掏出星盘。 晏殊辰：「……」这特么是什么意思啊？ 过了好一会，向靖予终于停下来，看向晏殊辰。 晏殊辰下意识挺直腰。 向靖予斟酌道：「蕊蕊曾经跟我说，你在结丹雷劫时受了重伤。修行之道太过复杂深奥，我不知道为何结丹应劫不是洗淬□□、脱胎换骨，而是受伤，但我相信蕊蕊。」 晏殊辰心里微微松口气。 向靖予：「以前看你面相，只知道你以前有过大劫。但此刻我细算，却发现你的大劫应在结丹之时。」 晏殊辰抿了抿唇。 向靖予迟疑了下，道：「我这里看，你成丹前一切都很正常，成丹后，各种线都变得很淡。」 晏殊辰：「……？」只是淡？ 向靖予以为他不明白，解释道：「不管是人是妖，但凡他出生长大，总会有属于自己的各种线脉，代表生命、亲缘等。但你的线脉很模煳，看不清楚，按照易学数术的说法，就像是……」他欲言又止。 晏殊辰道：「姐夫不妨直说。」 向靖予认真道：「你师姐说过，你们师父曾断定你此生会止步金丹，她与你的缘分也不到两百年。所以，她一直很难过，也不敢多去看你。我以前以为是因为你的修为限制，寿岁有限。如今看来，却觉得有些不对。」 向靖予看着他：「我看起来，觉得你更像是即将遁入空门，了却所有因缘。」 晏殊辰：「。」 不，他还有世俗的欲望，佛门不度黄逼。 …… 第52页 晏殊辰出了庄子，还有些心不在焉。直到耳边隐约传来枝桠断裂、巨物落地的动静。 他恍然惊醒，腾身而起，循着声音飞过去。 还未靠近，就听见苏蕊急吼吼的声音：「快把那些碍事的虫子拦住。」 找到人了。晏殊辰加速。 片刻后，打斗场景进入视线。 晏殊辰一眼就看到穆元浩凌厉挥剑的身影。 穆元浩的剑是他自己炼制的，用的是修界常见的轻延石，没什么无坚不摧的牛逼功效，非常的平平无奇。但就是这么一柄长剑，在穆元浩手里却仿佛神兵利器。 倒不是说他每一剑都移山噼海，穆元浩用剑，从来不讲究什么花里胡哨，每一剑出去都要有所收穫，不能封喉，也得见血。 关键是他对真元灵力的控制几乎令人恐怖，又有一身充沛鼓胀的真元加持，同样是金丹期，别人能挥出八百剑的话，他起码能翻个倍再刷百八十套剑花，活脱脱一个变态。 就好比当下。 与他交战的中年修者驱使着数只庞大的毒虫聚在身边，穆元浩的剑影落下，立马会借毒虫为他挡剑。 看起来就是穆元浩在做无用功。 但那名中年修者压根没法离开穆元浩的剑影，只能狼狈躲闪。 晏殊辰注意到，因那中年修者借毒虫挡剑，那些毒虫动作越发迟滞——要么是因伤减速，要么，就是主观意识里，不想受伤，只因受制于他，勉强挪动而已。 反观对面的穆元浩，以晏殊辰对他的了解，能看出他状态算得上轻松。 看来，拿下那五毒门修士是早晚的事。 他微松了口气，加快速度，落到苏蕊身边。 苏蕊：「……你怎么也出来了？」 晏殊辰：「我没看到元浩，猜他出来了，不放心。」 苏蕊：「……他很厉害。」 晏殊辰点头：「当然——这位就是你跟姐夫说的五毒门修者？」 苏蕊：「是。当心他的毒虫，那几只毒虫奇毒无比，你姐夫就是被其中一只咬了，才至今不能运行真元。」 「毒这个不说，」晏殊辰摸了摸下巴，「怎么感觉这人实力不怎么样啊？」 苏蕊：「……」她面无表情，「是你那徒弟厉害，我跟邱师弟他们联合，都没法拿下他。」 邱师弟？晏殊辰顺着她的示意看向旁边的金丹修者，后者尴尬极了：「学艺不精，道友见笑了。」 晏殊辰：「……」他连忙圆场，「术业有专攻而已。」 「好快的剑！」旁边有人突然惊道。 晏殊辰连忙望向打斗中心。 穆元浩不知为何，一改方才慢悠悠的攻击方式，速度骤然加快不说，攻势也变得凌厉。 「我方才以为他的速度已经够快了，能将元婴期修士拦在剑下，没想到还能更快。」 「太快了，我都看不清楚剑影了。」 「枉我同为金丹期，竟连同阶修士的招式都看不清楚。」 「这人怎么练的，太可怕了。」 听着旁边的讨论，晏殊辰与有荣焉。 怎么练的？日夜不停地挥剑练出来的呗。 他们住处后边的山头，可是生生被穆元浩划出了一面峭壁，那可全都是不带真元、灵力的剑招一记一记餵出来的。 有天赋，还勤奋，他要是不厉害，老天爷都对不起他。 苏蕊侧目：「你这什么表情，他们钦佩的是你徒弟，又不是你。」 晏殊辰压根不在意：「差不多啦，没有我，哪来的他。」 苏蕊：「……」好像也是。 场中打斗仍在继续，因着穆元浩加大攻势，几只毒虫相继被斩断肢足，只剩下一条半人高的蜈蚣和一条水桶粗的蛇。 五毒门修者仿佛被逼急了，在穆元浩又一次划断蜈蚣的肢足时，勐地挥出一片烟雾。 绿色，浓得几要凝结成水，一看就不是什么好烟雾，正常人都会立马退开。 估计那五毒门修者也是打得这个主意，毒雾一挥，立马往后撤。 苏蕊大惊：「快退，靖予哥就是被这个毒倒的。」 穆元浩退后的动作一顿，长剑一挥，直穿绿雾。 晏殊辰：「……草！」臭小子！ 惨叫声响起时，他已飞身抵达绿雾前。 「元浩？！」晏殊辰急急用掌风去扫荡那浓得化不开的绿雾，「屏息护体！」 「哈哈哈。」粗哑的声音从绿雾后传来，是赤果果的威胁，「你若敢杀我，你也活不了几天——」 下一瞬，这人惨叫出声，「你竟——」 声音戛然而止，然后是重物倒地声。 晏殊辰猜他是想说元浩竟然不怕死，但没来得及。 他心急如焚，绕着浓雾转了两圈，掌风打了无数，终于得以看见雾中全貌。 那元婴修士已身首分离，旁边的蜈蚣、粗蛇亦挺直不动。 穆元浩的长剑扎在蛇身上，整个人撑在剑柄上，仿佛摇摇欲坠。 晏殊辰吓得魂飞魄散，冲过去：「你要死啊，有毒也往里沖——快给我看看。」 穆元浩抬头，虚弱地喊了句：「师父……」然后朝他摔过来。 晏殊辰一把抱住他，急得声音都变调了：「别运功——哪里难受？」 穆元浩无力地搭在他身上，贴着他耳朵，气若游丝地道：「我……不小心吸入毒雾了……」 第53页 晏殊辰摸索着飞快点下他身上数处要害穴位：「别担心，有我在！」 「好……」穆元浩从未如此虚弱，「师父……」 晏殊辰心急如焚，想要扛起徒弟，却发现徒弟太大只，只得顺势侧身，将他胳膊绕到自己脖子上，半搀半抱地将人撑着。 「师姐，这里交给你们，我先带元浩回去解毒。」话音未落，人已经飞出老远。 苏蕊也着急：「我跟你一起走！别找不到庄子耽误事儿！」急急追上去，还不忘往回喊话，「阿成这里交给你们！」 众人还未反应过来，面前已没了他们的身影。 有人摸了摸脑袋：「那位穆道友中的毒，不是跟向师兄的一样吗？」 「我看着像……怎么了？」 「向师兄当时有晕倒吗？」 「诶？好像是没有……害，可能是不一样的药呗。」 「也是——希望人没事。」 「唉，不好说，向师兄至今都无法运行真元呢。」 …… 第26章 疯了 有苏蕊领路, 他们很快抵达庄子，进了某处院子。 晏殊辰将穆元浩放在卧榻上，扶着他躺好。这过程，后者一直双目紧闭, 仿佛毫无知觉。 苏蕊：「靖予哥那边有很多解毒丹, 我去拿。」 晏殊辰压根没听见她说的话，放下穆元浩后, 他立马摸上其脉搏, 真元查探。 穆元浩那常年充盈着奔腾浩荡真元的经脉，如今凝滞缓慢, 几难寸近, 可见毒已入了经脉。 晏殊辰面色凝重，立马去拽穆元浩的腰带, 然后外衫、内衣一起扯开, 露出精壮结实的上身。 他也没多看一秒, 翻出银针，飞快封穴。 这毒蔓延太快, 他得先护住心脉，还要将各处经脉截断，防止毒液蔓延全身。 唰唰几下, 躺在卧榻上的穆元浩便扎满了银针。 扎完针，晏殊辰翻出一枚解毒丹。担心穆元浩昏迷咽不下去, 他俯下身，掰住穆元浩线条硬朗的下颔，手指摁着药丸往里塞, 直戳到湿软的舌尖，确认丹药化开, 他掐在其下颌的手改成抚按，让其将化成水的丹药慢慢咽下去。 然后他才撤出手指，松开其下颔，顺手在其手臂上划了道血口，接了些血。 盯着其伤口看了会儿，确认其癒合速度后，晏殊辰才转身走到桌边，摆开一堆瓶瓶罐罐，开始调配更适合的解毒药。 本该昏迷着的穆元浩却突然睁开了眼。 悄无声息地侧过脸，沉黑如墨的视线落在那背对着自己的身影上，缓缓划过微微舒展的双臂、一臂能环抱住的细腰、宽大袍服遮掩下的臀…… 他舌尖抵了抵牙槽，仿佛还能感受到那人指腹的柔软和温度。 这毒中得不亏呵。 他微微勾起唇角。 桌前青年突然低骂了声「艹」。 他挑眉。 青年仿佛看到什么烦心东西，挥了挥手，嘟囔般道：「滚滚滚，老子大直男……就算搞基也是大勐一！」 穆元浩：「？」 正当时，远处突然传来灵气波动。他眸中闪过不耐、嫌弃，最后再看一眼嘀咕不停的青年，闭上眼睛。 「小辰！」苏蕊风风火火地冲进来，「我这里有一堆解毒丹和药材，你看看能不能用得上。」 晏殊辰回神，越过飞快消失的小电影画面，接过储物袋：「好，多谢师姐。」 「谢什么，应该的。」苏蕊担心地看了眼卧榻，低声问，「怎样，有没有把握？」 晏殊辰低头翻材料，边对材料性状进行分类，边一心二用地回答她：「不是见血封喉的都不怕，目前看来，跟姐夫的毒可能是同类别的。」 苏蕊忧心忡忡：「那他怎么昏迷不醒？靖予哥当时都没晕，还能将毒逼到腿部，腾出手来对付那渣滓来着。」 晏殊辰皱眉：「不知道，我没查到原因。」他毕竟是丹修，主攻药物，不是医修。他咬了咬牙，「先尽快解毒。」 苏蕊：「我帮你，反正外头的事有靖予哥折腾。」 「好，正需要帮忙，来，把这石头融了，我要液状——水状的。」 「石枣？好。」 …… 调药配药，再与穆元浩身上取来的血液调和测试，不够了再去戳其手指放血…… 两天时间一晃而过。 晏殊辰终于调出药剂。 苏蕊担心不已，连安排好事情过来的向靖予也有着顾虑：「确定能用吗？」 晏殊辰：「……有啥不确定的？」 苏蕊看了眼桌上乱七八糟的材料，咽了口口水：「我记得，雾虫有剧毒吧……还有那什么迷踪草、乔木蛭……你搞了一堆毒物当解药？」 晏殊辰：「没事，死不了。」 苏蕊、向靖予：「……」 晏殊辰捏着药瓶，道：「我研究丹药几十年了，总得信我一点吧？」看了眼卧榻上扎满针的徒弟，他无所谓道，「不行的话我给他赔命就是了。」 苏蕊大惊：「不至于！」 向靖予若有所思地看他一眼。 晏殊辰笑笑：「放心，我有把握。」走向卧榻，伸臂探入穆元浩脖子下，抱住他肩膀，将他搀扶起身。 苏蕊要上前帮忙，晏殊辰道了声「不用」，坐到榻上，让穆元浩靠到自己怀里，手绕过他肩膀，掐开他下颌，另一手的药瓶慢慢往他嘴里餵。 第54页 苏蕊见状便停了下来，与向靖予一起紧张地盯着。 晏殊辰餵完药，按抚穆元浩咽喉，让他吞咽药液，确认全部都下去了，才收起药瓶，小心把人扶着躺回去。 虽然在苏蕊夫妇面前自信满满，实则他心里也有些忐忑。他自觉对药理了解的满透的，但面前这位是他的徒弟啊。要是出点意外，他徒弟就没了。 提着心，他餵了药也不敢撤针，摸上穆元浩脉门，小心探入真元，盯着他体内变化。 血清浓度好像上来了，白小板也多了……很好，经脉运转开始顺畅了。 看来应该是对症了。 晏殊辰松了口气，放下穆元浩的手，开始撤针，也不敢快速。撤两针，探一会儿脉搏，确认经脉没有问题，才接着往下撤。 苏蕊惊喜：「好了？对症了？」 晏殊辰抬头，笑道：「应该没问题。」 苏蕊高兴极了：「那太好了，不然我得内疚一辈子——诶，这么说，靖予哥的毒也有希望了？」 晏殊辰笑道：「虽然还没验过，不过应该没问题，只是需要调配测试的时间而已。」 苏蕊转身，拉住向靖予的手：「太好了，靖予哥你要好起来了。」 向靖予微笑：「我听到了，这段时日辛苦你了。」 苏蕊摇头，想说什么，想到还有别人，又将话咽了下去。 倒是向靖予转向晏殊辰，问：「那为何他还不醒？」 晏殊辰抿唇：「我也不知道。」他坐在榻边，望着闭眼不动的徒弟，有些茫然，「难道是我哪里出错了？」但是看经脉、内腑，却看不出什么问题。 苏蕊：「是不是在跟毒道打斗的时候耗尽真元，太累了？那毕竟是元婴期的修士。」 晏殊辰：「不知——」榻上人的睫毛颤了颤，他愣了下，急忙凑过去，屏气低唤，「元浩？」 苏蕊也跟着上前：「是不是醒了？」 晏殊辰没吭声，只是紧张地盯着穆元浩，甚至摸了摸他脸颊：「元浩？听见我说话了吗？」 卧榻上的人眼皮动了动，终于掀开，露出那双沉黑如墨的双眸。墨黑的眸子看不见半分刚醒的迷茫，直勾勾盯着他， 「听见了。」榻上人低低地，宛若呢喃，「师父。」 晏殊辰眼眶瞬间红了。 穆元浩眸中闪过讶异，还未等他说话，脸颊陡然一痛—— 晏殊辰原本在他脸颊上的手改抚为扯，拽得他脸都变形了。 「你特么下次再这样玩命，老子不等别人动手，第一个毙了你！」他怒骂道。艹，吓死他了！ 被扯住脸皮的穆元浩顿了顿，笑了：「师父担心我。」 晏殊辰咬牙切齿：「我担心没人给我养老送终！！」 穆元浩不以为意，脸被扭到变形仍笑着：「师父若是担心……下回我出事，会带着师父一起死。」 晏殊辰：「……我特么谢谢你啊！」松开手，收起他身上的针，道，「起来，运行周天，看看还有哪里不妥当。」 穆元浩不动：「师父扶我。」 晏殊辰：「……」拍拍他平躺着亦能窥见几分的腹肌，没好气道，「别逼我现在揍你，快起来。」 穆元浩唿吸骤停，那惹火之人却起身离开。他哑然，缓缓舒了口气，压下汹涌情潮，才坐起来。 苏蕊夫妻俩守在旁边，硬是有股插不上话的感觉。此刻见他起身，苏蕊连忙凑过来。 「你可算好了。」她很惭愧，「当时我不该让你一个人冲上去的。」 穆元浩心情颇好，语气温和：「无妨，没有你们碍事更好。」 苏蕊：「……」她就多余关心。 向靖予忍不住笑：「我们平日确实疏于训练，往后当藉此警醒了……这回多亏了你，往后但有吩咐，尽管说。」 穆元浩不以为意，穿好衣衫，盘腿开始运功。 向靖予也没多说什么。感谢之词再多也不过是场面，只看往后。 回到桌子边的晏殊辰已经收起零零散散的粉末、药液。 研究解药的过程，他发现穆元浩中的毒，与向靖予身上的有些像，索性趁着思路清晰、需要的半成品也都齐活，一起弄了。 所以，他将向靖予那一玻璃罐的血掏出来，翻出新的玻璃片，先在玻璃片上滴几滴中毒的血，再加上他刚配的解药，融入灵力催化观察。 若是在现代，他还需要配备高科技设备观察，如今倒是不需要，以他金丹修为，灵力探视，便能将细节一览无遗。 看到他这连番动作，这两日已见识到他解毒调配程序的向靖予夫妻明白了，知道他开始调配向靖予的解毒药。 苏蕊连忙带着向靖予凑过来。 凝神盯着玻璃片的晏殊辰突然「咦」了声，抬头看了眼向靖予。 苏蕊紧张：「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晏殊辰顿了顿，笑了：「放心是好事。」他指了指玻璃片，道，「这是给元浩调的药方，我刚才试了下，发现也能解姐夫的毒。」 苏蕊惊喜：「真的？那赶紧！」 向靖予也忍不住激动：「当真？」这两日他已经见识到晏殊辰调方的厉害，再到穆元浩醒来，他更是对其能力信服不已。只是，他以为还要再等数日来着。 晏殊辰点头，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后头运功的穆元浩，然后问向靖予：「姐夫要现在试试吗？」 第55页 向靖予难忍急切：「试，我相信你。」 苏蕊也眼巴巴看着。 晏殊辰也理解他的急切，踏入修行数百年，估计这段时间是他最憋屈的日子了。 遂不再多言，拿出药液，他道：「你积毒颇深，又积攒在腿部，我不好估算用量，可能需要服用两到三次。先用一剂，待会我看看再调。」 「好。」向靖予二话不说，接过来一饮而尽。 晏殊辰：「运动化开。」 向靖予当即闭目，开始运行周天。 苏蕊紧张等候。 晏殊辰略等了片刻，确认向靖予没有问题，便转身，看向不知何时停下运功的穆元浩。 后者正眉眼温和地看着他，仿佛还是曾经那个稳重温和的大弟子。 晏殊辰没忍住，走过去，扔了个隔音咒，然后问：「你在发什么疯？」 穆元浩挑眉：「师父此话何意？」 晏殊辰深吸口气：「你是不是故意中毒的？」 穆元浩：「师父多虑了，我没理由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 晏殊辰：「……」他本也是这般想的。「以你的实力，你那天有的是机会躲开，为何要冲进毒雾里？还有，你跟姐夫的毒一模一样，为何你会昏迷不醒？」 穆元浩「啧」了声，搭在膝盖上的手轻轻敲了敲：「师父这般敏锐，让徒儿我很不好做呢！」 晏殊辰：「……所以，你真的是故意的？」他不敢置信，「故意中毒，故意装晕？为什么？」 穆元浩勾唇：「你猜？」 猜你妹。晏殊辰扭头就走。这徒弟果真是疯了，扔了吧。 「嘶。」身后却突然传来忍痛之声。 晏殊辰顿了顿，想到这人确实是刚解毒，还是回头了。 「怎么？」他问。 黑影笼过来，温热躯体靠到他背上，接着是徒弟懒洋洋的声音：「师父，我还有些虚弱，扶我下榻。」 晏殊辰：「……」 反手就是一拳—— 「砰——咚——」 号称虚弱的穆元浩倒飞出去，砸到墙壁，摔落卧榻。 晏殊辰转过身，看着卧榻上爬起来的徒弟，面露微笑，柔声问：「还虚弱吗？」 第27章 怀念 这番动静, 即便加了隔音咒，桌边的夫妻俩也不是瞎的。 正在运功的向靖予不说，苏蕊赶紧过来，顺手将晏殊辰下的隔音咒去掉, 惊道：「怎么了这是？元浩才刚缓过来呢。」 晏殊辰挤出笑容：「别担心, 我们闹着玩呢。」 跳下卧榻的穆元浩跟着道：「打是亲骂是爱，师父疼我呢。」 晏殊辰：「……」若是旁人这般说, 肯定会有点阴阳怪气, 但穆元浩的语气，总有那么点……不对味。 这点动静, 在他们这种人身上不痛不痒的, 苏蕊倒是不怀疑，只问：「元浩还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吗？」 晏殊辰：「呵呵, 好着呢。」 穆元浩的视线落在他脸上, 跟着笑：「对, 有师父的妙手，好多了。」 晏殊辰翻了个白眼。 苏蕊左看看右看看, 也没看明白咋回事，索性不管了：「那就好。」 穆元浩却开口问她：「那日打下来的蝎子、蜈蚣等虫子呢？」 苏蕊随口：「让人收起来了，你要看看吗？我让人去取。」 晏殊辰暗道不好, 正要开口，就听穆元浩慢条斯理道—— 「看看？我以为, 那些是我打下来的东西。」 苏蕊：「……」 晏殊辰：「。」 苏蕊只尴尬了一下，就坦然道：「确实是你打下来的东西，那日情况紧急, 我没收拾，是让邱师弟他们帮着清场的。回头我让人送过来。」 「对了。这次事情多亏你们帮忙, 那些毒虫不说，等靖予哥运功完毕，带你们去后边库房看看，看上什么，尽管带走。」 穆元浩这才满意，看向晏殊辰：「师父好好——」 后半段话被捂住了。 晏殊辰尴尬地看着苏蕊：「师姐别听他瞎说，咱俩之间不用这般客气。」 被捂着嘴的穆元浩垂眸，感受着柔软掌心覆在唇上的触感。 对面的苏蕊忍俊不已：「对啊，你我之间不用这般客气的。」言外之意，还是让他尽管挑。 这话倒是提醒了晏殊辰。他连忙放开穆元浩，低头去翻储物袋，递给苏蕊。 苏蕊看着面前的储物袋，不解：「怎么了？」 晏殊辰笑：「前两天就该给你的，我第一次上门，怎么能两手空空呢？这是送你跟姐夫的东西。」 苏蕊：「……怎么还送东西？」 眼看她还要客气推拒，晏殊辰二话不说，将储物袋塞她手里：「你以前照顾我良多，这段时间我那几个弟子又麻烦你们了……我送点东西怎么了？拿着。」 苏蕊还待再说，向靖予的声音传来：「拿着吧，毕竟是小辰的心意。」 苏蕊惊喜回头：「靖予哥？」 晏殊辰也连忙过去，问：「我帮你看看脉？」 向靖予笑着伸手：「已经清掉七八成了。」 晏殊辰扶脉细察，沉思片刻，道：「还要调一下，毒素沉积太久，需要换个方子。」说完，也不管他们反应，转头回到桌子边，又开始折腾各种枝桠、石头、皮毛…… 向靖予哑然，看向苏蕊：「他以前都这样吗？」 第56页 苏蕊愣了下，才道：「算是吧。」 向靖予狐疑地看她一眼。 苏蕊忙转移话题，说方才答应让晏殊辰师徒去库房挑东西的事。 向靖予却皱了皱眉。 苏蕊察觉，不悦：「怎么，你不捨得？」 向靖予却道：「小辰是丹修，挑一些也是应当。但库房材料虽多，却算不上值钱，当谢礼就不够看了。」 苏蕊：「那你的想法是……」 向靖予：「我手里有颗定魂珠，送给小辰吧，他正好用得上。」 苏蕊愣住。 原本正盯着晏殊辰的穆元浩倏然回头。 苏蕊没注意，看了眼专心调药的晏殊辰，压低声音：「你为什么说他需要？」 向靖予温声：「你不用特地瞒我，前两日，我给小辰算了下命盘——」 苏蕊脸唰地白了，声音不自觉加大：「你为什么算他命盘？！你想做什么？」 向靖予：「……啊？」他不懂自家夫人为何激动，「小辰让我帮他算的，他好像遇到什么麻烦了。」 苏蕊：「……这样啊——算出什么结果？怎么好端端要送他定魂珠？」 向靖予看了眼晏殊辰，道：「我以为你知道……既然你不清楚，那这事只能等小辰跟你开口。」星宿命盘、紫薇数术等，能测算别人的过往未来，通常涉及隐私，他们有自己的规矩。 苏蕊深知自己夫君的性子，咬了咬唇：「那我等会问他。」 穆元浩眸中闪过深思，视线再次回到那略显瘦弱的丹修身上。 中途苏蕊夫妇有事离开了一趟，穆元浩则站到桌边，偶尔给晏殊辰递递东西、熔炼材料。 夜幕降临的时候，调整后的解毒液就弄好了。 向靖予服用并运行一周天后，毒素就清得差不多了。 他站起来，活动了下僵硬了许久的下肢，感慨道：「小辰这手配药功力，比那些所谓的知名丹修厉害多了。」 苏蕊骄傲：「那当然。」 向靖予：「那你原来怎么不找他？」 苏蕊：「……」 晏殊辰忍不住笑，边收拾东西边道：「师姐原来也想不到我这般厉害吧，毕竟我转丹修不过短短几十年。」 向靖予震惊了：「只有短短几十年？」目光求证般看向苏蕊。 苏蕊：「……嗯，他原来是符修来着，结丹后才转的丹修。」 穆元浩帮着收东西，微垂的眼眸里带着深思。结丹，是个重要的时间点。 晏殊辰笑眯眯：「说明我的天赋在丹药。」 向靖予却不这么理解：「可是你能靠符篆晋升到金丹，符篆的天赋也不差。倒是你转丹修后，这么多年，才不过金丹中期。虽然你配药的天赋很高，但我建议，符篆也不要放下。」 要知道，修行中，最难的晋升是大阶段，比如鍊气到筑基，筑基到金丹。有些人可能苦练一辈子都摸不到那个门槛。但大阶段之内的小阶段，相比之下，却是非常容易，主要靠练习、积累。 旁人慢一些或许正常，但晏殊辰这年纪的金丹，天赋都不会差，怎么几十年毫无寸进？ 他是诚心建议，苏蕊却扯开话题：「好了，小辰刚给你俩解毒，你就逮着人说大道理……走，小辰，我带你去后头，看上什么挑什么！」 晏殊辰笑着接口：「那我要是全薅走呢？别忘了我可是丹修，还要制符，对了我前些日子还研究起阵法，现在看什么都双眼发绿，看什么都想要。」 苏蕊：「……你真的玩起阵法？我以为你前两天说着玩的。」 向靖予更不贊同了，语重心长道：「学得过于杂驳，反而容易阻碍修行，小辰切不可贪多。」 苏蕊推了他一下：「好了，别说教。」拉起晏殊辰的胳膊，拽着他往外走，「走，去挑东西。」 晏殊辰无奈，朝同样无奈的向靖予挥了挥手：「姐夫，对不起了。」 向靖予笑着点头：「去吧。」视线一扫，就看到默默跟上去的穆元浩。他愣了下，暗忖，这对师徒的感情看起来真不错，形影不离的。 中毒这段时间，他欠了许多人情，庄子里还请了许多亲朋好友助阵，如今事了，他得去报平安，还得好好招待这些朋友，只能将晏殊辰师徒交给苏蕊了。 想到苏蕊的反应，他压下疑虑，转身走向另一条道。 另一头，苏蕊勾着晏殊辰胳膊，小声道：「你怎么让靖予哥给你算了？太危险了吧？」 晏殊辰拍拍她的手：「没事，就算他算出什么，也不会害我，你挑的道侣，你还不信任他的人品吗？」 苏蕊：「……话是这么说，就怕有个万一嘛。」 后边的穆元浩阴鸷地盯着俩人交缠的胳膊，压抑着蠢蠢欲动的恶意，凝神细听前边人说话。 苏蕊继续问：「那你找靖予哥算什么？」 晏殊辰迟疑了下，看了眼后头的穆元浩，扔了个隔音咒。 周遭灵力陡然震盪—— 晏殊辰刚放出的隔音咒被蛮横撕开。 好在隔音咒只是个小法术，晏殊辰没被震伤。 他瞪向始作俑者：「你又发什么疯？」 穆元浩歪头，轻声问道：「师父，有什么话，是我不能听的呢？」冰冷黑眸却是看着苏蕊，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晏殊辰：「……」 第57页 苏蕊：「……」她被盯得寒毛直竖，下意识松开晏殊辰，退开两步。 穆元浩带着杀意的黑眸仍然紧盯着她。 晏殊辰头疼，挡在苏蕊跟前，道：「我跟你师伯说点正事，你别闹。」 穆元浩视线收回，落在他带着不悦的脸上，问：「什么事，连我都不能听？」他慢条斯理的，「与你的魂魄相干？」 晏殊辰：「……」草，他怎么知道？ 穆元浩：「所以，你数十年修为没有寸近，也是因为魂魄？」 晏殊辰：「……」他震惊扭头，「师姐，你说的？」 苏蕊：「……不是，方才你调药的时候，靖予哥说送你定魂珠，说你用得上。」 晏殊辰：「……」 穆元浩微微笑：「你看，我都知道，还有什么悄悄话我不能听？」 晏殊辰：「……」此时此刻，无比怀念曾经那位言听计从、温和稳重的大弟子。 他转过头，一脸认真地问苏蕊，「师姐，我要是在这里打架，你这庄子能不能撑得住？要是房子、花园毁了，拿材料抵押行吗？」 苏蕊：「？」 第28章 泡汤 苏蕊没好气：「你别闹, 好端端打什么？」然后看向穆元浩，皱眉道，「虽然小辰如今修为不如你，但你作为徒弟, 是否太过不敬？你若是不满你师父, 大可离了师门自便，我相信小辰并不会计较这个。」 晏殊辰冷哼：「我也觉得。」 他当然不是觉得穆元浩对自己有什么不妥当, 相反他觉得徒弟是在担心自己——但不妨碍他想揍人。 穆元浩突然看他一眼, 浑身戾气慢慢缓和下来。他看向苏蕊，慢慢道：「我与师父的事情, 无需外人多嘴。」 苏蕊噎住。 晏殊辰也白他一眼：「我跟师姐学东西的时候, 你还没出生呢。谁是外人？」 穆元浩却仿佛心情好多了，转回来盯着他, 道：「她内人是向靖予。」 晏殊辰：「……」他气笑了, 「你这什么乱七八糟的, 不会比喻就别比喻。」 苏蕊也啼笑皆非。 晏殊辰已经懒得理会这徒弟，轻扶苏蕊胳膊：「走走走, 薅羊毛要紧。」 苏蕊却还想着他的事情：「那你的……」她欲言又止，「算了，有机会你再好好跟我说说。」 晏殊辰看了眼紧跟着的穆元浩。两世经歷仿佛弹指一挥间。 他突然觉得, 好像也没什么不可说的。 所以他直接开口：「我最近出了点问题，以为是魂体方面的——没事没事, 别担心。」他安抚受惊吓的苏蕊，「目前来看不是什么大问题。刚好遇到姐夫，我就顺口找姐夫算一算, 但结果，好像还不错。」 苏蕊紧张：「什么意思？」 晏殊辰：「他说我的线太淡了。」 苏蕊愣住了。 穆元浩也皱起了眉。 晏殊辰接着道：「你看, 是好事吧？只是姐夫不知道情况，咳，大概是担心我魂飞魄散什么的，才说要把定魂珠给我的。」 苏蕊却仿佛终于回神，高兴道：「淡了？你确定他是说淡了？」 晏殊辰：「对啊，我当时也吓了一跳，跟他还确认了一遍呢。」 苏蕊：「那太好了……要是师父师兄在，肯定也会替你高兴的。」 穆元浩：「……？」都是修行之人，自然明白「线」是何意。晏殊辰的线淡，为何还要高兴？ 晏殊辰脸露怀念：「是啊。」 苏蕊好奇又关心：「你这些年做了什么？」 晏殊辰：「没做什么啊，就听师父的话，收几个徒弟，得空做点宗门任务。」 穆元浩皱眉。他一直以为晏殊辰收徒，是因为同情心泛滥，怎么听起来，仿佛只是听从其师的遗令？ 苏蕊：「这么说，师父的猜想是真的。你要是广收门徒，是不是就能突破金丹期限制？」 晏殊辰好笑：「要是收千百个徒弟，教不教得过来？我不教不管，算谁的？」 苏蕊：「……也是。」转念又想，「你现在才四个徒弟已经有这样成果，说不定再来十几个，就好了。你寿岁还小，折腾得起。」 晏殊辰莞尔，没反驳：「还得多做宗门任务多做好事对吧？」 「对对对。」苏蕊抚掌，「我要跟靖予哥商量一下，搬回去。」 晏殊辰：「……这倒不至于。姐夫的亲朋好友都在这边，搬了多不方便，你好好在这呆着，省得回去还要被长老们墨迹。」 苏蕊：「他有亲朋好友，难不成我没有吗？」 晏殊辰啼笑皆非：「师姐，别闹了，你们这回出事，有这么多亲朋好友前来助阵帮忙，可见交情都不错，没得为了我一个搬回去。再者，我都不知道能活多久，别折腾了。」 苏蕊默然。 穆元浩微微垂眸，不知在想什么。 晏殊辰他没有异样，微松了口气，又觉得有几分失落。他笑了下：「师姐你再不走，我就要合理怀疑你是不是捨不得东西了。」 苏蕊回神，啐了他一口：「你给我那些东西也不少啊，怎么这会儿跟穷疯了似的。」 「那不一样，该给的得给。但免费的东西，不要白不要。」 苏蕊：「……歪理。」 话虽如此，晏殊辰在苏蕊那设了阵法的库房里绕了一圈，也就挑了些用得上的材料。 第58页 苏蕊看不下去，抓了好些东西往他储物袋里塞，只把他逗得不行。 从仓库回来，苏蕊领着他们到一处精緻小院，让他们歇息。从他们抵达庄子，俩人都还没安生歇一歇，苏蕊过意不去，可着晏殊辰的习惯爱好，让人备了酒菜热汤。 当然，她也想好好招待穆元浩的，偏偏这人对她爱答不理，问了也只有一句——「跟师父一起就行。」 苏蕊还要再问，晏殊辰笑道：「不用管他，他除了练剑、打妖兽，没什么爱好。你给他一块石头，他能打坐打到天荒地老，问了也是白搭。」 苏蕊这才作罢。 约好明日再好好聚聚、说说话，她就离开了。 晏殊辰看看置了阵法的一桌酒菜，想了想，道：「我想先去泡个汤，你呢？」 苏蕊方才带他们绕了圈，住所精美、院子漂亮不说，那汤池是碧绿玉石铺就的叶形池子，露天敞着，又有恆温阵法，雾气缭绕，看起来比他曾经看过的小岛国温泉还漂亮舒服。 他是辟谷修士，吃饭什么的不着急，泡个汤舒缓神经，才是正事。 从方才起就有些走神的穆元浩顿了顿，掀眸：「师父此话何意？」 晏殊辰：「……什么何意？就问你要不要一起去泡汤啊，还是你想先吃东西？」 穆元浩：「……」他莫名停顿了下，「一起？」 晏殊辰以为他选好了，率先往里走：「那就赶紧的，我好久没洗了，感觉人都馊了。」 穆元浩：「……」 瞬间转深的黑眸紧紧盯着前边的身影。 晏殊辰没听到脚步声，转头催促：「快点。」 穆元浩闭了闭眼，暗忖着，这是他选的。 抬脚跟上。 晏殊辰丝毫不知道身后徒弟在想什么，快步绕过迴廊，进到叶形池子所在的院子。 缭绕水汽如云似雾，将池子周围的假山、花木映照得宛如仙境。 晏殊辰感嘆：「阵法真是好东西啊。」不管是洁净、还是保温，阵法一套就完事，露天汤池的缺点全都没了，只需要享受就完事了。「回去咱也弄一个吧？没有天然的，整个人工的也不错。」 身后的穆元浩低低「嗯」了声。 池子边摆着衣桁，还有茶几、座椅，茶几上甚至还摆了些瓜果点心和酒水，一看就是用心布置了的。 晏殊辰感慨：「哎，还是女人细心，要我就想不到这些。」他走过去，随手捏了个类似提子的小果扔嘴里，「玉芝葡，不错。」提起酒壶闻了闻，「哇，中品蕴神露，师姐真大方。」 穆元浩没有吭声，进了这院子后就站在那儿不动，深沉如墨的黑眸紧紧跟着他，随着他移动。 晏殊辰顺手给自己倒了杯，抿了口：「诶，酸甜口的，好喝！」回头，「你要不要试试？」 穆元浩掐了掐掌心，眸中氤氲着浓重贪念。他声音微沉，道：「不了。」 晏殊辰早就习惯他这死样子，美滋滋喝完那杯，然后咂摸了嘴：「还是冰过的，像酸梅汤。」记忆中的味道。他忍不住又倒了两杯。 还想再来一杯的时候，酒壶被按住。 穆元浩的声音比平日沙哑：「忘了上回醉了几天？」 晏殊辰：「……上回是烈酒。」 穆元浩面无表情：「蕴神露确实不烈，但安神。」换言之，也醉人。 晏殊辰：「……好吧。」他恋恋不捨地松开酒壶，「那还是泡汤吧。」 几步走到衣桁边，拉住衣带扯了两下，拽下来了。 穆元浩：「！」 晏殊辰将衣带挂到衣桁上，脱下天青色外袍，挂上，再脱白色内衫。眨眼功夫，就脱得只剩下裤子。 莹润柔白的皮肤就这样明晃晃暴露在空气中。 穆元浩眼也不错地看着，视线划过漂亮的蝴蝶骨，顺着嵴线下滑，落在那漂亮的腰窝上，喉结不自觉滑动了下。 晏殊辰毫无所觉，唰地脱下裤子，露出他自制的及膝短裤，修长的腿蹬蹬两下，踹开靴子—— 「噗通——」 神魂颠倒的穆元浩被溅了一身水。 穆元浩：「……」 「哈哈哈哈哈。」晏殊辰从水里钻出来，抹开湿漉漉的长髮，嘲笑他，「傻了吧，站池子边就是要遭罪的！」 穆元浩闭上眼睛，捏紧拳头，深吸了口气。 晏殊辰以为他真生气了，赶紧往池子另一头滑，嘴里犹自嚷嚷：「不是吧？这就要生气了？穆元浩你变了，你再也不爱师父了！」 穆元浩犹自闭着眼，再次问道：「那，我也下去？」 晏殊辰听出他没生气的意思，停下滑行动作，道：「下来啊，咱们都在山里跌摸滚爬了几个月，你还跟五毒门的蜈蚣、蜘蛛挨挨蹭蹭的，多脏啊——嘶，这么说起来，你是不是得先在外头沖一冲？」 穆元浩没吭声，背对着他，慢条斯理地开始解衣带、脱衣衫。 晏殊辰浮在水里飘飘荡荡，一边看着他脱，一边继续说话：「不过，就你这性子，让你沖一遍再下水，估计你立马会穿上衣服走人。」 岸上慢腾腾的穆元浩终于脱下内衫，露出精壮的肩背。 「……算了算了，反正我也没沖洗，咱大哥不嫌二哥，谁也别嫌弃谁。」晏殊辰的目光落在那结实、肤色健康的肩背上，「不是啊，大家都是经过天雷锻体的人，为什么你肤色这么好看？」而他像个白斩鸡似的。 第59页 他在小电影里确实看过不少「穆元浩」的身体，但他被烦得要死，哪里会注意里头主角的身材肤色。 同样剩下短裤的穆元浩顿了顿，慢慢将长裤挂上衣桁，看着自己墨色衣裤将天青长衣物压在下面，宛如某种不可言说的……行为。 黑眸沉得吓人。 池子里的晏殊辰犹自不停：「你是不是偷偷晒太阳了？不对啊，金丹期的身体，晒太阳能晒黑吗？是不是你的血脉影响？」 穆元浩垂眸转身，一步一步，慢慢走近水池。 正在池子中央飘荡的晏殊辰视线躲闪了下。艹，失策了。 他滑动双臂，换了个方向，避开那边的风景，舔了舔唇，压下那几分不自在，接着往下说：「你身上有妖族血脉，按照常理，血脉天赋被引发的话，身体会越来越贴近妖族原型？那你将来是不是会变身？」 穆元浩：「……」踏入水池。 「不知道你那血脉是什么族的，是毛茸茸的？还是带鳞片的？你研究过没有——诶，你凑过来干嘛？」晏殊辰察觉水波，惊觉他蹭过来，漂浮在水里的长腿连忙去踢他，「池子这么大，别挤过来。」 都是大男人，一起泡汤确实没啥，但他有小电影带来的阴影，离得近他心慌。 穆元浩挨了踹，却纹丝不动，甚至伸手，在水里握住他小腿。 晏殊辰一个激灵，差点把他踹出去。 「干什么？」他挣扎甩腿，溅起水花洒了穆元浩一身，「是不是想打架？」 穆元浩的手宛如铁铸钢造，丝毫不松。即便水花溅射，那双黑沉双眸依旧紧盯着他。 「师父，」沙哑的声音宛如低喃，「是你叫我下来的。」 晏殊辰：「啊，对啊，」见他死活不松手，冷哼一声，右脚凝气飞踢，「臭小子——」 右脚也落入穆元浩手里。 下一瞬，他倏然欺身，贴近飘在水上的晏殊辰。 小腿被人一左一右抓住，中间卡了个大男人的晏殊辰：「……」 艹，这特么什么姿势？？！ 他是直男，但他是看过小电影的直男，他真的遭不住这动作。 第29章 小电影 晏殊辰头皮都要炸了, 水里的手瞬间聚起灵力轰过去—— 「哗啦——」 兜头浇了穆元浩满脸。 他却纹丝不动。 他眸色黑沉，直勾勾盯着晏殊辰，甚至还俯身往前—— 晏殊辰寒毛直竖。 「给老子撒手！」真元灌注，腿部发力踢过去。 他这是拼着受伤也要挣开了。 穆元浩眸中闪过狠戾。腿断了, 就会乖乖的了—— 「哗啦——」 挣脱开来的晏殊辰卷着水花飞出数米远, 惊疑不定地看着他：「穆元浩你想干什么？」 穆元浩直起身，及胸高的深水掩住了水下的汹涌, 没在水里的指忍不住轻轻摩挲, 回味着方才的柔滑触感。 啧，算了, 腿断了他也不捨得……且让他再快活几天。 他掠过那身沾着水意的白皙、贴着肌肤的薄薄布料, 深眸晦暗粘稠。他一字一顿，慢慢道：「不是师父先动的手吗？」 晏殊辰愣了愣, 想到穆元浩脱衣前, 自己那故意一跃。 他暗松了口气, 觉得自己真是被小电影毒害了，啥都能想歪。为此, 他略有些心虚，干笑了声：「反正你都是要下水的……而且，你怎么这么小气, 难不成你没玩过打水仗吗？」 穆元浩：「没有。」 晏殊辰噎住。好吧，山区小孩。 他慢慢降下来, 再次没入水中，然后—— 「哗啦——」 泼出巨浪，晏殊辰立马飘走。 「师父今儿就教教你什么叫打水仗。」他嘿嘿笑着朝浑身滴水的穆元浩招手, 「来啊，泼到我给你奖励——不许飞起来, 就在水里！」 穆元浩随意抹了把脸，目光追着那活泼如游鱼的师父，问：「什么奖励？」 「这不是重点！」 「哗啦——」 有了水花的遮挡，晏殊辰立马扔了那几分别扭，愉快地折腾起徒弟。 他在池子里绕来绕去、飘来盪去，左边泼一波水浪，右边翻一面水墙。 穆元浩光是站在那儿，就挨了好几波水花。 他也不挪动，晏殊辰飘到哪儿，他就转到哪，目光紧随着那人。 几番下来，晏殊辰也没了乐趣。 「你怎么不动一下？」他悻悻然停下来，嫌弃道，「当咸鱼也要翻一下身啊。」 下一瞬，穆元浩就到了他面前，伸出胳膊。 晏殊辰瞪大眼睛，刚要跑，胸腹处就被其圈住，整个人被带往水里。 「艹——咕噜——」一个不防被灌了口洗澡水，晏殊辰抬脚飞踢，「臭小子，来阴的？」 穆元浩松开，不着痕迹地擦过他的胸侧，飞速退开。 「师父不是要打水仗吗？」他缓缓道，「弄点水花算什么，打起来才够味儿，对吧？」招惹了他，总得收点利息。 晏殊辰：「……」他呸了声，冲过去，「吃我一记。」 一脚横扫，将穆元浩踹进水。 穆元浩顺势抱上那修长的腿，拽着他沉水。 晏殊辰另一脚踩到他胸口，把他踩进更深的水里，同时挣开，滑出数丈远。 穆元浩接连摸了两把柔滑小腿，满意浮出水面。 第60页 晏殊辰飘在远处得意地笑：「来啊来啊，老子让你今天喝个饱！」 穆元浩勾了勾唇，沖了过去。 晏殊辰：「来得好！」 俩人你来我往地打了起来，一会儿你落水，一会儿我沉底。一时间，雾气缭绕的池子水花四溅，哗声频起。 晏殊辰正打得兴起，突然被穆元浩拦腰一抱一推，摁到池边玉石壁上。 「等等。」他声音沙哑。 晏殊辰冷笑：「还想来这招？」抬脚—— 穆元浩仿佛吸了口气，加大力度捆住他，道：「师父，我要进阶了。」 晏殊辰：「松——哈？」踢出去的脚停在穆元浩章肩侧，他不敢置信地瞪着面前的男人，「什么进阶？」 穆元浩勾了勾唇角，松开他右臂，改握住其修长小腿慢慢下拉，拉到自己腰侧时，故意停住：「当然是修为进阶。」 晏殊辰被这惊人的消息震住，压根没注意自己被对方压在墙上，一只腿还几乎是挂在对方腰侧，只瞪着面前的徒弟，脑子里草声翻天，整个柠檬精上身。 这特么……这傢伙结丹才多久？上回进阶才多久？！这特么还是人吗？ 穆元浩听着脑子里激动无比的声音，眸色晦暗黏稠，手指不自觉用力—— 「嘶。」晏殊辰回神，挣开他的手，吐槽道，「不愧是要进阶，你快把我掐死了。」 穆元浩退后两步，看他揉按下瞬间泛起浅粉的手臂，喉结不自觉滑了下。 晏殊辰也就意思意思嫌弃一把，完了立马去摸他脉搏。 穆元浩看着他。 晏殊辰思考的时候，会微微侧头。此刻亦然。 他比晏殊辰高大半个头，垂眸时，视线便落在他光裸的脖颈肩背上，本就不平静的心绪愈发激动。 「天。」晏殊辰低唿，「你真的没事吗？真元这般混乱。」 穆元浩低声：「没事，升阶了就好了。」 晏殊辰发现他声音都哑了，颇有些头疼：「感觉你这是被逼着晋升的样子……还是得想想办法。」 穆元浩：「嗯。」 晏殊辰见他还傻站着：「赶紧上去啊，你不是要晋升了吗？」顺手朝他胳膊一拍，穆元浩却刚好侧身要上岸—— 「啪」一声轻响，俩人都愣住了。 晏殊辰先反应过来，尴尬收手：「那啥，我本来想拍你胳膊的——」不对，他心虚啥？他再次理直气壮起来，「我打一下怎么了？赶紧的别墨迹。」 说完，转头，凌空飞身上岸。 落在穆元浩眼里，就有那么一点落荒而逃的味道。他盯着那块因湿透而紧贴肌肤、显露出平日无从可见的丰盈挺圆—— 穆元浩捏紧拳头，深吸口气。早晚有一天…… 晏殊辰还未落地，术法一转，浑身立马变得干爽。正要穿衣服，就觉得好像被什么盯住一样，他当即回头—— 正好看到穆元浩给自己打了个冰霜咒，身周温热的池水瞬间凝结，冒出丝丝白雾，甚至连他头髮丝都染霜结冰，仿佛瞬间白了头似的。 晏殊辰：「……你在干嘛？」 穆元浩闭着眼睛：「我冷静冷静。」 晏殊辰不解：「你是要升阶，又不是要结婴，冷静啥？出来运功推行真元啊。」 穆元浩没吭声，顿了片刻，才挥掌裂开碎冰，顶着满头霜雪跃上岸边青玉石台。 晏殊辰：「……」看着就冷，索性不管他。扒拉开穆元浩的衣服，捡了自己的往身上套。 穆元浩默默走到他身边，开始穿衣服。 晏殊辰斜了他一眼，见他已经把身上的霜雪都清掉了，才收回目光。收回前一瞬，下意识瞟了眼方才被他拍过的地方……咳，别说，肌肉结实又不夸张，手感挺好的咳咳咳。 俩人穿好衣服，飞身出院，直奔庄子的出阵口。 片刻后，俩人在远离庄子的地方选了块空旷山坡，晏殊辰护法，穆元浩开始打坐进阶。 小进阶虽无雷劫，亦是会引动天地灵气，修为越高，引动的灵气便愈强烈。高速盘旋的灵气会摧毁周围环境，所以他们才要离开阵法，省得灵气太过强烈，将苏蕊家的隐匿阵法都给毁了。 不多会儿，穆元浩周围便聚起庞大灵力，因速度太快，灵力风盘旋尖啸，甚至捲成庞大的龙捲风，穆元浩就是那风眼中心。 这波比上回金丹中期晋升金丹后期的声势要浩大多了，连晏殊辰都无法靠近，被灵力颳得连连后退。 晏殊辰望着远处坡上的龙捲风，咋舌不已。他也是见过别人晋升金丹巅峰的，可没有这般阵仗啊。 「这是……元浩要晋升了？」苏蕊的声音由远而近。 晏殊辰回头，就看到向靖予、苏蕊带着一群人飘落身边。 「师姐、姐夫，诸位道友。」他朝众人拱手，然后问苏蕊，「怎么都过来了？惊动你们了？」 向靖予点头：「突然察觉灵力异常，自然要出来查看一番——我们还以为又有人过来找麻烦。」 晏殊辰：「……呵呵，不好意思，元浩估计跟那五毒门的元婴打上头了，刚才突然要进阶，就没来得及通知你们。」 「无妨。进阶时好事。」向靖予温和道。 苏蕊则惊嘆：「但你这个徒弟是不是太吓人了点？前两年才结丹吧？这就要踏入金丹巅峰，冲击元婴了？」她咋舌，「怪不得能把五毒门那个不要脸的傢伙打死。」 第61页 晏殊辰也是难掩担忧：「快是好事，但这太快了，也不知会不会出问题。」 向靖予看他一眼：「要不要帮他算一卦？」 晏殊辰惊喜：「姐夫愿意帮忙就最好了。」说完，又道，「不过，还是要问过他的意见。」 向靖予点头：「那是自然。」 几人就不再多说，安静地望着远处龙捲风，有几名甚至当场坐下，跟着吸纳这番天地灵气和感悟机缘。 这场灵力龙捲风却持续了许久。 盘旋尖啸，愈演愈烈。 向靖予神色逐渐凝重。 晏殊辰也察觉不对了：「是不是太久了？」上回中期晋升后期，也不过几个时辰，如今都过去两天了，怎么还没有丝毫消减的迹象？ 苏蕊毕竟多活许多年，盯着远处山坡那团风卷，她看向向靖予，道：「靖予哥，你觉得，像不像被困在心魔里的样子？」 晏殊辰：「……」艹，这段时间穆元浩性情变得古怪极了，时不时还要发个疯……他就把这个给忘了。 他登时紧张了：「元浩说他没心魔来着。」 苏蕊：「……小辰，心魔之所以叫心魔，就是隐藏在心底，自己也难以察觉的梦靥。」 向靖予：「不一定，心魔也可能是人最想要的东西，勾着人沉迷其中，美梦成真，不愿醒来。」 晏殊辰愣住。他想到穆元浩的童年，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都极有可能。 向靖予迟疑了下，道：「事急从权，我算一下吧。」 晏殊辰却道：「不用，我……去试试。」 苏蕊、向靖予：「？」 晏殊辰却已腾空而起，朝着那肆虐的龙捲风团飘去。 苏蕊紧张：「小辰回来！你修为不高，压不住那灵力团的！」 晏殊辰头也不回，扬声道：「我不靠近，我就过去说说话。」 苏蕊：「？」 她没明白，但她看见自己师弟愈发靠近那急速灵力团，着急之下，便要冲过去。 向靖予按住她：「别担心，小辰看着元浩长大，对他必定是极了解，说不定他有办法能把元浩从心魔里引出来，你我不一样，我们过去，恐会引起乱象。」 苏蕊咬了咬牙，只得作罢，凝神盯着那边，随时等着支援。 另一头。 晏殊辰飘到龙捲风外围，灵气全被捲入其中，没法再飞了。 他落下地面，直接腿着过去。 越往前，灵力越发凌厉，他运起真元护住周身，慢慢往前挪。 灵力卷着沙尘枯叶，漫天飞舞，将山坡上的穆元浩挡得严严实实的，连块布料都看不见。 晏殊辰直走得身上真元屏障开始扛不住，皮肤肌肉都隐隐作痛了，才看见一抹黑影。 他一喜，顾不得痛，再往前两步，张口欲喊—— 小电影倏然展开，开场就是激烈的、交缠起伏的行为记录片—— 晏殊辰：「？！」 在黄沙漫天、枯枝败叶飞舞的背景下，搞得这么粗暴黄色，小电影你觉得合适吗？ 他头疼极了，极力无视那激烈动作，朝风眼中心喊话：「穆——元——浩——」 「你——特——么——在——墨——迹——什——么——」 小电影画面一顿，倏然消散。 晏殊辰：「？」这小电影在搞什么飞机？ 脑海里的疑惑刚出，周围烈烈作响的龙捲风突然像被收拢一般，慢慢平息下来。 晏殊辰：「？？？」 就离谱，穆元浩这心魔，怎么看起来像是被小电影带走似的，这么巧—— 晏殊辰：「？？？？？？」 第30章 上药 烟尘散去、枯枝落地。 一身黑的穆元浩终于显露出来。 晏殊辰顾不得多想, 飞身而上，落在他附近。 残余的灵力风仍在穆元浩周围盘旋尖啸，不过比之方才仿佛要将人撕裂般的暴虐，此刻的灵力风温驯了许多, 可见他已从心魔里出来, 正在运转灵力，慢慢吸纳。 晏殊辰没再靠近, 就站在那儿看着。 看着看着, 就有点走神。 一会儿在想那小电影是怎么回事，一会儿又想穆元浩真的有心魔, 转头又想, 他的小电影仿佛都是在穆元浩身边才出现的…… 还没等他理清头绪，穆元浩终于将那些灵力全部吸纳进丹田, 成功晋升金丹巅峰。 「师父。」 犹自神游太虚的晏殊辰听到声音, 一激灵, 醒了过来：「啊！你终于好了。」他往前走，「你之前可真是兇险啊。」 几道身影陆续落在他身后。 「元浩, 恭喜你晋升金丹巅峰，离元婴又近一步了。」这是向靖予。 接着是苏蕊：「恭喜啊大师侄，比你师父厉害多了。」 「恭喜穆道友！」 「恭喜恭喜！」 仍然保持打坐状态的穆元浩却听而不闻, 目光只放在近前的晏殊辰身上。 晏殊辰停在两步外，抱胸看他：「上回问你你非说自己没心魔, 这回吃到苦头了吧？说罢，是不知道还是故意隐瞒？」 穆元浩只抬头看着他，轻声道：「师父, 我难受。」 晏殊辰：「？」 下一瞬，穆元浩嘴角溢出鲜血, 整个人往前栽倒。 晏殊辰：「！」 抢前一步，堪堪将人接住。 第62页 向靖予等人也吓了一跳，急忙上前询问。 晏殊辰就着跪地搂人的姿势，扶脉查看。 众人凝神等着。 半晌，晏殊辰：「没啥大事，估计是在心魔境里折腾太久，收拢灵力的时候又太急，伤了经脉，调息几天就好了。」还有一个原因，是灵力太多了。 方才那股灵力风，连他这修为都无法近身，庞大且暴虐，一气涌入穆元浩经脉，即便这傢伙平日的经脉已经习惯充盈鼓胀状态，也撑不住这样的冲撞。 不过，穆元浩这天赋跟修为，竟如斯恐怖，怪不得上一世入魔了亦能飞快成婴。 思绪不过瞬息，他说完话，放下穆元浩手腕，打算将人扶起来，伏靠在他胸前的人却突然动作，直接伸臂，将他搂住。 晏殊辰：「！？」 「师父，」埋首在他胸前的男人闷声道，「我缓缓，一会儿就可以了。」 晏殊辰：「……」腰上的胳膊，还有贴在身上的温热，都让他很不自在。他忍了忍，没忍住，佯怒推人，「既然没事就起来。」 穆元浩紧搂不放：「不。」 晏殊辰咬牙切齿，压低声音：「你是不是找揍？」 穆元浩：「你要揍就动手吧，反正你已经很嫌弃我了。」 晏殊辰：「……」 大伙自然都没错过这对话。 向靖予微舒了口气：「看来确实没什么大碍。」 「两位感情真好啊。」 「确实，我就不敢这么做，我看到师父就打憷。」 「对对对，我也是，太难了。」 「哈哈哈哈，看来还是晏道友教徒有方啊。」 晏殊辰：「……」他能怎么办，只能尬笑了。 苏蕊倒是没在意这些，只是关心他：「方才你顶着灵压靠近，受伤了没有？」 「没事——」 揽着他装虚弱的穆元浩突然直起身。 晏殊辰低头：「没事了就——」后半截话被吓得咽进嗓子眼。 比常人体温要低一些的手指贴在腹侧，还轻轻摩挲，激得他打了个哆嗦。 「师父受伤了。」穆元浩宛若不曾察觉他的反应，低语了句。 晏殊辰才发现自己方才顶着灵气风压闯过来，竟已被灵气割出好些细碎的伤口。 他干笑：「不过是皮外伤——好了赶紧起来。」顺势拉开穆元浩的手，起身退后，然后转身，「劳动各位了，元浩刚晋升，需要回去巩固一番，回头再借师姐、姐夫的场子，跟诸位——」 肩背一沉，某大型生物从后趴抱过来，差点把晏殊辰压趴下。 「……一起喝上几杯。」他干巴巴说完。 众人纷纷道不着急、不客气。 苏蕊也道：「这事我安排，你们赶紧回去歇息。」 「借了你的地方怎么——」 似乎不耐烦这些应酬，下巴杵在他肩膀上的穆元浩懒洋洋打断他：「师父，我累了，带我回去。」 晏殊辰：「……」你一金丹巅峰、与元婴就差一脚的牛逼人士，一拳轰掉一座山头都绰绰有余，累你妹。 穆元浩似乎轻笑了下：「真的累，经脉疼、丹田疼。」 耳朵痒痒的。晏殊辰忍住揉捏耳朵的冲动，悻悻然道：「……行吧。走了。」他不再与苏蕊客套，朝众人拱拱手，运起灵力，扛着一大型生物腾空而起，往庄子方向飞。 苏蕊等人也忙不迭跟上。 落在最后的一名修士看看前边几乎贴在一起的师徒，皱了皱眉，扔了个屏蔽咒:「你觉不觉得，穆道友那俩师徒，怪怪的？」 旁边友人闻言诧异：「哪儿怪了？」 那修士：「……也说不上来哪里，看着行为举止不太舒服的样子。」 友人不甚在意：「许是天一门的人比较不拘小节呗，你我修行多年，各地风俗习惯见了不少，怎么还如此大惊小怪的？」 「是这样吗？哎，看来是我多想了。」 …… 一行人回到庄子，晏殊辰谢绝了苏蕊要帮忙护法的想法，扛着一只大型生物进到方才他们泡汤的小院。 许是为了保障客人隐私，这小院也设了单独的阵法，隔绝了外面的视线和声音。 故而，晏殊辰也不找屋子、床铺，站在院子里就开始晃动。 「下来，」他嫌弃道，「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吗？沉得压死人。」 压……穆元浩原本松松揽在他肩膀处的臂膀陡然用力，力气大得仿佛要捏碎他骨头。 晏殊辰：「……你想弒师？！」 穆元浩伏在他后肩低笑了声：「怎么会呢？我疼师父还来不及呢。」 晏殊辰：「……」「疼」是什么鬼？把他当小孩了吗？ 还没等他开口呢，趴在他肩上的大块头终于松开他，站直身体。 晏殊辰立马要退开些，却被其一把拉住手臂。 「我帮你上药。」是不容置疑的语气。 晏殊辰：「？」他低头扫了眼自己，「上什么药？」 微凉的手指再次贴上来，这回是落在他后颈处。穆元浩微沉的声音认真道：「灵力划伤，需要上药。」 晏殊辰：「……就小血丝，不至于——」 「撕拉」声响起。 晏殊辰只觉身上一凉，他那件被灵力划破许多口子的天青色长袍就被碎尸，飘然落地。 第63页 瞬间光了上身的晏殊辰：「……」来真的啊？ 抓着他胳膊的穆元浩微微用力，引着他往边上挪。 他才发现旁边不知何时被穆元浩摆了张宽大的卧榻，雕花镂刻，鱼戏莲花，上面还铺了天青色缎面软垫。 他眨了眨眼：「……你什么时候收的卧榻？我翻你包的时候怎么没见过。」 穆元浩：「……这不是重点。」将他带到卧榻上坐好，翻出一个小药罐。 晏殊辰无语：「这点伤真没必要上药——」被徒弟轻描淡写地扫了眼，连忙道，「行行，上就上吧，咱也不至于用碧玉膏吧？虽然是自制的，材料也好贵的。」 穆元浩没吭声，垂眸，揭开盖子，手指抹了点碧绿色略透明的膏药，往他后颈抹去。 冰凉的膏药贴上伤口，不疼，但刺麻痒，晏殊辰下意识挺直腰「嘶」了声。 穆元浩抹药的动作一顿：「疼？」 晏殊辰摆手：「不疼，就是吓一跳——不是，咱能换个药吗？」 穆元浩：「不能。」继续往其他地方擦。 晏殊辰：「……你真是越来越不听话了。」 穆元浩头也不抬，沿着他脖颈往后，继续擦，同时回他：「师父找徒弟，只想找个听话的吗？」 晏殊辰语窒。 「行吧，你说得对。」他败退。 穆元浩呵了声，继续擦药。 晏殊辰是被灵力风割伤，伤口细小，每一处抹一下，就足够了，所以他擦得很快。 晏殊辰察觉这速度，想着只是一小会儿，就算了。开始盯着面前穆元浩的衣襟发呆，还能闻到其身上隐隐约约的冷香，淡淡的，也不知用了什么香料。 正走神，突然发现穆元浩身体又压低了几分，他鼻尖隔着衣料戳到其结实硬朗的胸膛。 他本是坐在榻上，穆元浩站在他面前，似乎是为了擦他后腰上的伤口，穆元浩才压低身体，加上两手一左一右环到后边，不知道的话，还以为他将自己抱在怀里。 晏殊辰整个人都不太好了。 他正要退开人脱身，正在上药的手指突然停住，停在他后腰上。 「师父？」低沉的声音从他后脑勺出发出，「我弄疼你了？」 晏殊辰窘迫，强自镇定：「没有，快点。」 「好。」 仿佛是怕弄疼他，穆元浩的手指愈发轻柔，在后腰处轻滑满捻。 晏殊辰顿时后悔方才的多嘴。这特么，跟调情似的，谁受得了？！！ 好在，在他受不了要推人之前，后背的伤终于上好。 穆元浩直起身，退后一步，打量他胸前腹部，问：「前边的伤，师父自己来？」 晏殊辰登时大松口气：「好好，我来。」生怕徒弟太过孝顺，他一把抢过其手里膏药，胡乱往伤口上煳。 穆元浩似乎低笑了下。 晏殊辰抽空给他一眼：「干嘛？」 穆元浩懒洋洋地：「师父真可爱。」 晏殊辰噎住。 这人懂不懂什么叫可爱？他一大老爷们，可爱个屁。 第31章 往北 晏殊辰没好气：「你这眼神不太好, 没事多练练眼，别年纪轻轻就老花——瞎了。」 穆元浩又笑了下。 晏殊辰懒得理他，继续抹药，还赶他：「你刚晋升, 还不赶紧运行周天、稳固修为？」 穆元浩：「不了。回来休息只是藉口而已。」 晏殊辰抽空甩他一眼：「什么意思？」 穆元浩：「我在别人的地方不安心。」 晏殊辰：「什么别人的地方, 这是你师伯、我师姐的地儿。」 「嗯。」穆元浩嗤笑，「不熟的师伯。」 晏殊辰动作顿了顿, 低着头道：「我的问题, 不赖他们。」 穆元浩盯着他髮髻上素淡的玉钗，问：「究竟是什么问题？为何你从不与我说道？」 「小问题, 不影响吃喝不影响生活。」晏殊辰迅速将前胸腹部手臂的伤口全部抹完, 盖上药罐，「好了——」 穆元浩按住他捉药罐的手, 垂眸看着他：「腿跟臀没擦。」 晏殊辰：「……」 穆元浩声音淡淡：「你打不过我。」 晏殊辰：「……」草。 为了维护师父的形象, 他左思右想, 终于还是艰难开口，「你转过去。」 穆元浩挑眉：「为何？数日前, 我们还曾共浴戏水。」 晏殊辰：「……」他咬牙切齿，「老子没教过你读书吗？会不会用词？」 什么叫共浴、什么叫戏水？！啊？！泡汤就泡汤，怎么整得跟大型清色现场似的？！ 穆元浩：「哦, 那就是一起泡汤——」 「你闭嘴吧。」晏殊辰踹他小腿，「给老子转过去。」 穆元浩眸中闪过宠溺, 慢条斯理转过去：「这样行了吗？师父还害羞吗？」 晏殊辰刚将破烂的裤子震碎，听到这一句，吓得差点从卧榻上摔下来。他下意识捂裆, 然后立马翻出短裤，手忙脚乱穿上。 终于不是迎风遛鸟了, 他才缓过劲儿来，架起一条腿开始擦药，然后咬牙道：「谁害羞了？老子这是正常的廉耻之心，要是让你不穿衣服上街裸奔，看你羞不羞。」 穆元浩听着后边动静，唇角微勾，语气却不以为然：「我爱怎么穿怎么穿，为何要在乎旁人看法？若是他们看得我不愉快了，戳瞎或者弄死就好了。」 第64页 晏殊辰：「……」这徒弟是不是没救了？ 穆元浩：「不过，师父不喜欢我杀人伤人，我不会乱来的。」 晏殊辰怀疑地瞟了眼他后脑勺：「你有这么听话？」换另一条腿继续。 穆元浩：「师父可以试试。」 晏殊辰「切」了声：「你现在才是我大爷，让你干嘛不干嘛，你让我干嘛就得干嘛。」 穆元浩疑惑：「我让你干嘛你就干嘛？」 晏殊辰头也不抬：「可不是，我方才不干你不还威胁了我吗？」 穆元浩：「……威胁就可以让你听话了？」 晏殊辰擦完两条腿，想了想，果断放弃厚实多肉的臀部，翻出衣衫开始套。 「我威武不能屈、富贵不能淫。」他随口道，「你想威胁我，纯属是想多了。我方才就是哄你呢。」 穆元浩哑然。正话反话都让他说了呗。 他轻笑：「那师父要多哄哄我。」 「看你表现了。」晏殊辰拉好长袍，绑腰带，「我收拾好了，可以给你护法了，你现在可以安心运行周天了。」 穆元浩：「……」 …… 数天后，穆元浩的修为总算稳妥下来。 晏殊辰自然要问一问他的心魔，后者却顾左右而言之，总之就是不说。 晏殊辰没法。心魔这玩意，跟剖析内心似的，正常人也是不乐意往外说的。 而且，他心里还有个疑惑——那骚扰他许久的小电影……他现在总觉得，跟穆元浩有那么点关系。 两相结合之下，他的询问就显得有那么点轻飘飘了。 穆元浩多了解他啊，面上不显，心情却差了不止一点。 因此，当晏殊辰走出院子，找到苏蕊夫妇，还没开口询问那些来助阵的修者，就听穆元浩道：「叨扰许久，该告辞了。」 晏殊辰：「……？？？」他没打算走啊。 苏蕊也诧异：「怎么就要走了？不等小霖他们吗？我已经让人传讯过去，没意外的话，他们这两天就能收到信息，你们不等几天吗？」 晏殊辰：「不——」 「不等了，他们不是小孩子。」穆元浩神色淡淡，「师伯见了他们，让他们回宗门就行，别耽误了宗门大比。」 苏蕊：「……那也不差这几天吧？」 穆元浩神色淡淡：「师父的魂魄问题，总得去找找办法，一天也不能耽搁。」 晏殊辰：「……？」他什么时候说过这话？他怎么不知道？ 苏蕊：「确实。哎，我本来还想留你们一段时间说说话呢，现在也不好留了。」然后翻出一粒鸽蛋大小、隐隐透着蓝青色的剔透珠子，「这是定魂珠，你收着。」 晏殊辰诧异：「这对我没什么作用吧？」而且太贵重了。上品法器，还能护魂，外面有价无市的。 苏蕊摇头，看向向靖予。后者笑道：「虽然蕊蕊不肯明说你的情况，但据我测算，这定魂珠确实对你有用。再者，你们帮了我们一个大忙，总得让我有个表示吧？收着吧。」 苏蕊更是直接将定魂珠塞他手里：「行了，别的不说，你姐夫这些神神叨叨的东西还是挺准的。」 向靖予：「……」 晏殊辰只迟疑了下，就点头收下：「那我就不客气了，多谢师姐、姐夫。」 苏蕊夫妻俩自是满嘴不必客气。 完了向靖予看向穆元浩：「虽然有些冒昧，但你进阶那几天，为防万一，我稍微算了下你——」对上对面瞬间沉下的脸，忙道，「放心，只是简单地算了修途和寿命。」 晏殊辰忙问：「怎样，是什么结果？」 正欲发作的穆元浩：「……」 向靖予看着面前冷意骤散的穆元浩，再看旁边紧张不已的晏殊辰，心中一突，仿佛有什么浮出水面。 「姐夫？」晏殊辰眼巴巴地看着他。 向靖予回神，看向穆元浩，迟疑道：「不太好说。」 穆元浩却丝毫不关心答案，只微微侧头，认真看着晏殊辰，仿佛笃定他会接着问下去一般。 果不其然，晏殊辰立马发问：「为什么不太好说？是不好的结果？」顿了顿，忙又补充，「姐夫你尽管说，都是修行之人，没有听不得的话。」 向靖予见穆元浩视线仍在其身上，对话题丝毫不感兴趣、也不反对，那股怪异的感觉愈发明显了。 他道：「算是结果不明。我看到有两条线，一明一暗，一正一邪。」他看了眼那位仍然没将注意力挪过来的便宜师侄，仿佛明白了什么，到嘴边的话也停了下来。 晏殊辰却急了：「怎么个明暗、正邪法？」急死他了。他这师姐找的啥男人啊，几句话的事儿，磨磨唧唧的。 苏蕊也着急，推他：「靖予哥，你倒是解释一下啊。」 向靖予回神，发现事主本人仍旧事不关己，急的只有旁边师姐弟。他暗嘆了口气，突然懂了那卦象结果。 他斟酌了下语言，慢慢道：「元浩未来会有两种可能性，可能会有些事情、或有些人，左右了他的将来，他必须要选一条路走下去。若是选错了，寿岁不会过百。」 苏蕊震惊：「寿岁不过百，那岂不是——」 晏殊辰亦是心中一沉。上一世，元浩便是选了魔道，踏入元婴不过十来年，就……算下来，确实寿岁不过百。 第65页 原来，重来一次，元浩还是避不开这个问题。 所以，究竟是什么让他选了魔道？ 晏殊辰走神思考，穆元浩仍在看着他。 向靖予看这俩人都不认真听，倒是自己媳妇傻乎乎追问，颇为头疼，轻咳两声，好歹是将晏殊辰的注意力引回来。 「我没仔细算，具体情况不太清楚，若是元浩不介意，我可以现在给他起一卦——」 「不必了。」穆元浩的视线终于挪开，神情淡淡，「我知道怎么回事，不需要起卦算命。」 向靖予愣住。 晏殊辰也惊了：「你知道？」 刚挪开视线不过几个唿吸的穆元浩立马又转回去，道：「嗯，我知道，所以不用问他，问我就好了。」 向靖予：「……」 苏蕊：「……靖予哥，他是不是嫌弃你的数术？」 晏殊辰：「……」暗中给口无遮拦的徒弟一拐肘，他干笑，「没有的事，只是刚好最近我们也在研究这块，估计他算出一二了吧，呵呵，呵呵……」 刚学的，更要向这种学了几百年的老前辈请教，怎么可能不听？晏殊辰自己也圆不下去了。 正尴尬，却听穆元浩开口。 「不知向前辈可否帮我师父再算一卦，看看他的情况，有没有转机之处。」 晏殊辰眨眨眼：「啊？」 苏蕊也是连连点头：「师弟要不就让靖予哥算一算吧，上回他算一算就说淡了，肯定是有了转机。」 晏殊辰挠了挠头：「那，劳烦姐夫了？」 向靖予点头，仔细端详他五官，然后让他伸出手，看了半天，就闭上眼睛开始掐手指。 除了苏蕊显得紧张，晏殊辰师徒俩竟都淡定得很，晏殊辰甚至转过身抓起穆元浩胳膊，狠狠打了几下——为这傢伙方才的无礼之言。 向靖予睁开眼时，正好看到这一幕，再看自家媳妇紧张兮兮的模样，登时无语，却也不多嘴，只道：「我算了下，小辰的情况，约莫是在七八个月前突然有转机的。」 七八个月？晏殊辰愣住。那仿佛是他重生回来的时间点。 穆元浩看着他。 那眼神，向靖予都没眼看了。他道：「这机缘，仿佛与姻缘相关。」 晏殊辰：「……啊？」 穆元浩神色骤冷，瞬间扭头看他。 向靖予：呵，这会儿知道紧张了吧。 他神情不变，继续道：「我算出来的卦象是，小辰要改变目前状况，与姻缘相关。而这份姻缘指向北边……所以，我建议你们接下来，不妨往北边走走。」 晏殊辰却很高兴：「意思是，我往北走的话，有可能遇到我未来媳妇儿？」 向靖予：「不好说，但卦象结果是这样。」 穆元浩已脸黑如锅底。 有媳妇儿、还能改变当下状况，晏殊辰心都快飞出去了。连苏蕊也高兴不已，飞快给他塞了一堆东西，撵着他们出门。 「正好我好久没回宗门，小霖他们的宗门大比我去凑热闹，咳咳，小辰往北走的话，可以去孤犀、菱枝、铁月几座城看看，听说那边有几个门派的姑娘还不错的。」 晏殊辰：「嘿嘿，知道了，谢谢师姐指点~」 穆元浩：「……」 第32章 丹修 待晏殊辰师徒的身影都看不见了, 苏蕊才恋恋不捨地收回目光。 向靖予：「不捨得的话，往后多走动就是了。以往我还以为你们关系比较淡呢，你总说不想多见他。」 苏蕊嘆气：「现在不怕跟你说了……我师父曾经说过，我跟师兄, 与小辰的缘分已尽了的。」 向靖予：「？」他似乎不理解, 「我记得你曾说过，小辰的功法都是你跟师兄一手教出来的, 不像是缘分已尽。」 苏蕊抿了抿唇：「小辰的命数比较……诡异, 倘若我们一直留在宗门，他这辈子不光止步金丹, 还只剩下三五十的寿命。只有我跟师兄放开他, 让他自己立起来，他才有可能找到一线生机。」 向靖予若有所思：「所以你才会到处游歷？然后与我定居在苍鹭州？师兄也是如此？」 苏蕊点头：「小辰……当时情况特殊, 我们不放心他出去乱跑, 索性他也有金丹修为, 又有宗门庇佑，寻常人也伤不了他, 所以我跟师兄商量后，就出来游歷了。」 向靖予：「他究竟是什么情况？为何我完全看不见他前半生的命数，只有一团浓雾。」这是他没有对晏殊辰师徒说的话。 苏蕊傲然：「你当然算不出来, 我师父半生修为，加上秘法将其遮掩, 你若是能算出来，我师父的脸往哪儿搁？」 向靖予震惊：「半生修为？」 苏蕊：「……别多想了。我师父当时大限已至，修为又到了瓶颈, 本就时日无多了的。」 向靖予：「……哦。」 苏蕊盯着他：「你确定你看见小辰的线了？」 向靖予哭笑不得：「你这什么话？当然能看见，他又不是死了, 怎么会看不见？若是人为遮挡，或是与我关系太大算不出来，那是另一种迹象，比如浓雾状。即便是浓雾状，也是能看到隐隐越越的线的。」 苏蕊：「师父就看不见。」 向靖予愣住。谁不知道玉虚真人的紫薇易学东洲一绝？他也看不见？ 苏蕊解释道：「曾经小辰没有线，一丁点都没有，所以，师父才会断定他寿命不长，没有亲缘，小辰担心这个没有亲缘会应验到我们身上，准备离山的，只是我和师兄不肯，他才变成留下那个而已。」 第66页 向靖予愕然：「可我看到的分明是有的。」 苏蕊笑了：「所以我们才高兴啊，这说明小辰的命真的改了。」 向靖予：「就你说的，收几个徒弟、做做宗门任务？」 苏蕊点头：「嗯，师父说的，小辰没有亲缘，需要自己创造亲缘，收徒是最快的方法。而宗门任务大都是行善除恶，能积攒功德。」没有后续机缘，与创造机缘可是两码事。 向靖予思索：「小辰这是什么命数，怎么如此奇怪？」 苏蕊：「这你别管，反正以后我能经常回去看小辰了~~哎，说起来我也好久没见邹师姐他们了，我去准备点小礼物~~」说着，快快乐乐地飞走了。 「等——」 话还未出口，人已经没影了。 伸手欲拦的向靖予：「……」 他无奈摇头，收回手。 算了，蕊蕊现在正高兴，就不扫她兴了，小辰与他那位徒弟的情况，往后再说吧。 不过，他现在光知道穆元浩存着那等心思，也不知道小辰怎么想呢……或许，还要问问小辰再说。 *** 另一头，晏殊辰离了庄子，确认师姐夫妇都看不见、听不着了，才扔了个隔音咒，怒目直视自家这位愈发猖狂的弟子。 「你方才怎么回事？」他抱臂点脚，一副秋后算帐的大爷模样，「我什么时候说要走，还扯什么寻找办法——你问过我意见了吗？究竟你是师父还是我是师父？」 穆元浩面无表情道：「我下的决定，有何问题？」 晏殊辰终于察觉不妥。他这是，心情不好？他眨了眨眼，放下手臂：「谁惹你了？」 穆元浩：「没有。」 「那你干嘛臭着脸？」 穆元浩看他：「师父不是着急要去寻找机缘吗？停在此处做什么？」 「我着急不是因为你提出了告辞吗？」晏殊辰没好气，「我能急什么？北边这么大的范围，我怎么知道在那里。」 他开始教训徒弟，「机缘这种东西，玄之又玄。要是有缘，我就是站这儿不动，对象都能从天上飞下来，砸我脑袋上。要是没缘分，我这一路往北，说不定连个雌性的妖兽都撞不见……我都没着急呢，你倒是替我急上了？现在还给我摆脸色？是我提不动刀了还是你太飘了？」 被他一通训，穆元浩的脸却神奇般缓和下来。 「是徒儿的错。我只是担心你。」 晏殊辰平日也是个严师，对弟子们该训训，该揍揍，从不手软。但穆元浩不一样。 这徒弟打小不跟他要东西，也从不撒娇、从不抱怨，有能力后更是急他所急，主动帮他分担各种杂事，前些年甚至将经济压力抗走大半，让他愈发悠闲…… 总而言之，他不太捨得凶——若说脾气，穆元浩都这般懂事了，有点脾气怎么了？ 所以他一认错，晏殊辰立马心软：「下回你要是想离开，要提前与我商量。万一我有点什么事，非要留下，你总不能丢下我吧？说走又不走的，岂不是成笑话了？你厚脸皮，我还要脸呢。」 他本来还打算找师姐问一些阵法上的问题，如今都被打乱了，可惜了。 穆元浩垂眸：「以后我会注意的。」 晏殊辰伸了个懒腰：「好了，今天算了。既然师姐带小霖他们回去，我们就往北边跑跑吧。」 穆元浩：「师父很期待？」 「你这种小年轻不懂。」他都单身两辈子了，第三世，总得让他尝尝情爱的滋味吧…… 万一，他是说万一，真撞了狗屎运，所谓的姻缘能让他安稳留在这个世界呢？那才是真的赚了。 穆元浩低垂的眸闪过疑惑，两辈子？第三世？ 下一瞬眸色再次转晦黯狠戾。 晏殊辰犹自嘀咕：「北边这么大一片范围，漫无目的的，去哪儿找？」 穆元浩不吭声。 晏殊辰：「算了，随缘吧。」反正往北就是了。 …… 孤犀城位于苍鹭州以北。这是东洲大陆排得上名号的城，占地辽阔，店铺林立，人口密集。 走在其中，甚至能看到妖族。 妖族与妖兽不同，妖兽未曾开智，只通兽性。妖族是开了智的妖类，除了生活习性有所差异，与人族无异。 晏殊辰自然见过妖族，但他第一次到这么大的城市，颇有种土包子进城的新奇感，四处张望。 穆元浩自然由得他四处乱晃。 一晃就晃到比武场，人山人海的比武场。 晏殊辰看着广场上一熘望不到头的擂台，和密密麻麻的人头，震惊：「就在这么小的台子上打？大家都还正常吧？」 旁边路人听见了，笑道：「刚来孤犀城吧？」 晏殊辰「诶」了声，自来熟地凑过去：「大哥，这里头有什么说道吗？」 那人也来劲了：「这是设了阵法的，看着小，里头大着呢。不过，再大也没用，擂台会把大家的修为压在筑基期。」 晏殊辰：「比真功夫啊。」 那人登时竖起大拇指：「对，就比真功夫。」 晏殊辰有些意兴阑珊：「那有什么比的，有那真功夫，谁还有空在这里打架呢。」 那人：「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这比武场是灵犀宫办起来的。灵犀宫啥都缺，就不缺灵石，办这个就是为了招揽能人，还有结交天下能人。」 第67页 晏殊辰：「所以……？」 那人恨铁不成钢：「所以参与比武，赢了有灵石啊。」 晏殊辰好奇：「多少？」 那人：「赢一场十块下品灵石，十场后，翻十倍，二十场后，再翻十倍，以此类推。」 晏殊辰一句「这么少」还在嗓子眼，就傻眼了。 那人乐了：「你以为就十块？你这是看不起灵犀宫，还是看不起孤犀城？」 晏殊辰：「是我肤浅了。」 那人哈哈大笑，然后道：「两位兄弟要是有信心，不妨下场玩玩，说不定能赚几年丹药钱呢。」 晏殊辰好奇：「前辈赢了多少？」 「惭愧，只赢了数十块中品灵石。」那人口称惭愧，面上却带着得意。 晏殊辰暗自好笑，面上则敬佩不已：「前辈谦虚了。」 又聊了几句，搞清楚规则后，晏殊辰就与他告辞，拉着穆元浩离开。 「反正我们也没什么事，在这里赚一波吧？」他目光熠熠，看着比武场就像看着一个大金矿，「还能锻鍊身法呢。」 里头修为都压到筑基期，打起来伤害不大，保命肯定没问题，那就是找陪练还拿钱。 穆元浩：「……好。」 比武场是单人赛制，武器只能用赛场提供的，品类自选。 报名后会得到一块牌子，朝牌子打入灵气，就会被随机到一个比武台上，与同样随机过来的对手比试。 晏殊辰按规矩报了名，选了把顺手的武器拿了牌子，朝徒弟挥挥手：「待会见啦。」 下一瞬，他就催动木牌，消失在原地。 穆元浩心一紧，四处搜寻，终于在不远处台子上看到那熟悉身影。 罩着阵法光幕的比武台上，晏殊辰笑眯眯地朝对面打招唿：「道友，手下留情啊。」 对面是个文质彬彬的修士，他打量了眼晏殊辰：「道友是丹修还是符修？」 晏殊辰：「呀？这么明显吗？我是丹修。」 对面修士顿时松口气：「太好了，我也是，我们商量一下，看看怎么比——」 晏殊辰掏出一根狼牙棒，不解：「什么怎么比？」 对面：「……」 说好的丹修呢？ 第33章 偶像滤镜 从晏殊辰拿出狼牙棒后, 他们这场比武的画风就开始变得奇怪。 晏殊辰手握狼牙棒撵着那名丹修：「你别跑啊，来打架啊。」 「你你你——你放下武器！」丹修脚下生风，跑得飞快，「我们堂堂正正比一场。」 晏殊辰不解：「我哪里不堂正？我连术法都没用呢。」 「可恶, 你还想用术法？你你你——」 「你不喜欢术法啊？好吧, 那我们就比身法——你过来啊！」 「我等丹修，怎能如此粗俗？！」 晏殊辰追半天没打到人, 不高兴了。这不是耽误他刷灵石吗？ 「打架还分什么粗俗文雅的吗？既然进场, 就要遵守场内规矩！」脚尖聚灵，他加速上前, 一棒挥出。 那丹修惨叫一声, 跑得更快了：「你不讲武德！身为丹修怎能用乱七八糟的武器！」 晏殊辰当没听见，一棒接一棒, 撵得他满场乱窜, 时不时还惨叫一声。 那丹修开始咒骂, 一边骂一边逃窜，时不时还惨叫一声, 格外狼狈。 早在晏殊辰掏出狼牙棒时，就有人注意到这个比武场。加上比武场不隔音，他们的对话, 长耳朵的都能听见，眨眼功夫, 周边就聚起一堆人，津津有味地看着他们你追我赶。 可惜那名丹修太废了，除了能跑, 半点抵抗能力都没有，不过片刻, 就被晏殊辰揍得投降了。 出来后，晏殊辰还不满：「你怎么光跑啊，这不是比武场吗？」 同时摸出牌子，上面显示：十块下品灵石。 灵石到手，就等他去兑换了。晏殊辰顿时心情大好，连对面的丹修也顺眼不少。 那丹修气死了：「咱是丹修，不是应该比比丹方、用药吗？有你这样上来就打的吗？」 晏殊辰：「……你遇到妖兽也跟对方讨论药方吗？」 「什么？身为丹修，为什么要跟妖兽对阵？妖兽自然有剑修、体修上前对阵，我们只是丹修。」 晏殊辰同情地看着他：「那你在这里一定输了很多吧？」 对面丹修气得脸红脖子粗的：「休要侮辱我，是你不讲规矩！」 晏殊辰满不在乎：「那我还是不讲规矩的好。」说完，也懒得再跟他纠缠，朝牌子打入灵气，同时朝对面丹修挥手，「祝你平安！」 不等对方回答，随机效果开启，他消失在原地，徒留那名丹修气得跳脚。 晏殊辰快快乐乐地去刷灵石，穆元浩见他应付自如，甚至颇有点如鱼得水的模样，忍不住勾起唇角。 他低头看牌子。赚灵石是吗？ …… 大半个月后。 晏殊辰再次输给一名体修后，终于停了下来。 看着手里赚下的灵石，他既高兴又酸爽。高兴的是不到一个月赚这么多，酸爽的是越往后打遇到的体修、剑修、拳修等越多，挨的揍越疼，关键是赢不了。 唏嘘，是他赚不到的钱。 也不知道元浩那边情况如何。 沉迷刷场次的他终于想起自家徒弟，开始在场中搜寻。 第68页 场子太大，他选了个方向一路走过去，直到遇到一个热闹的场。 一路过来，每个场子都有不少人围观，但这个场子格外夸张，里三层外三层不说，连空中都挤满人。 这不进去看看，晏殊辰都觉得对不起自己了。 地面是别想了。他直接飞到空中，挤啊挤。 「抱歉抱歉，承让承让——卧槽。」好不容易挤到前排的晏殊辰吓了一跳。这不是元浩吗？ 没错，这场被热闹围观的比武场中，主角之一，正是穆元浩。 但他没用剑。 对方应该是主修腿法的体修，每一腿踢出去，都带出重影，快得让人看不清楚。 穆元浩也用的腿。 晏殊辰凑进来的时候，看到他挨了几下狠的，被踢飞砸到阵法上，激起涟漪般的亮光。 这是要输啊。 晏殊辰正担心呢，就听旁边人说话。 「你猜这回要多久？我猜要一个时辰。」 「不用，半个时辰顶天了，这回对手腿功是扎实，但他上肢差了点。」 「害，腿功扎实就很难得了，身法快，上肢再弱又如何？肯定能坚持久一些的。」 「不可能，我赌半个时辰。」 「一个时辰。」 晏殊辰：「……？？」 这是在赌什么？ 很快，他就知道了。 比武场中，一直挨揍的穆元浩开始反攻了。 刚砸到阵法上，涟漪还未散去，他已借力翻身抵达对手身后，一脚踢出。 那人的冷笑犹在嘴边，就被一脚踹落地面，「砰」地一声盪起一片烟尘。 周围顿时响起叫好声。 那人实力也不差，当即反应过来，翻身迎上穆元浩。 你一脚我一脚，「砰砰」声不绝于耳，势均力敌的样子，完全看不出方才穆元浩被揍得完全无法还手。 最重要的是，这傢伙用的还是地方同出一辙的腿法。 「看看，我就说不需要半个时辰。」 「学习能力太强了，这哪里像是金丹修士？」 「这与修为无关，他现在对战的就是元婴期的武修，这片比武场的常胜将军。」 「继续下去，这位常胜将军也要输啊。」 「这位修士也太恐怖了吧，真是金丹期？」 「真的，我已经跟了六场了，看得真真的。」 …… 晏殊辰一心二用地听着周遭议论，一边看穆元浩与人对拼腿法。 身为师父，他对这傢伙的学习速度和悟性深有体会，但没想到，这傢伙如今已进化到通过打架学东西……这特么还是人吗？？ 这是再一次确定，他体内有妖族血脉的猜测啊。 胡思乱想间，比武场内的战况又一次变了。 双方速度没变，但穆元浩腿法变了。他刚从对手那里学来的腿法，当场就给改良了，反过来开始制约对方。 对面那体修修士脸黑似锅底，又对穆元浩改良的腿法心痒难耐，只能一边挨揍一边学。 不过，穆元浩也没让他学多久，飞身把他踹阵法上，力道大得超过筑基修士该有的限制，引动阵法判定，强制将俩人弹出。 俩人一落地，围观众人立马涌上来。 穆元浩就这么随意站着，仿佛习以为常。 「道友！」方才输掉的体修抢在众人面前凑上去，送上一名帖并储物袋，「我是西蜀神武宗的贾深，道友方才破解我腿法的招式非常……精妙，不知可否指点一二？」 众人譁然。 「犯规！」 「竟然又来这招！」 「可恶，掐准大佬的命脉啊。」 穆元浩扫了眼储物袋，接过，收起来：「现在打？」 那体修惊喜，连连点头：「现在，就现在。我、我有小黑屋牌子，我们开小黑屋再打一场。」 穆元浩神色淡淡：「开吧。」 体修当即翻出一块牌子，注入灵气，然后伸向穆元浩。 后者随意甩了道灵气过去。 两人身影一虚，便不见了。 「哎……又要等半天了。」 「万一那位体修有钱，一场没打过瘾，就是好几天了。」 「不可能，那位大佬最多打半天，给再多都不续场。」 「可恶，大佬怎么能这般俗世呢？」 晏殊辰看得云里雾里，忍不住挑了个看起来好说话的询问：「这是什么情况？方才比试的俩人呢？」 「你刚来吧？刚才那两位进小黑屋了。」 晏殊辰不解：「什么小黑屋？」 「就是自己掏钱租用的比武场，外人看不见。」 晏殊辰懂了，然后又问：「方才那前辈，给打赢他的对手送的什么？为什么一送就去小黑屋？」 「哈哈哈这你就不懂了，那位金丹巅峰的前辈啊……」 简而言之，就是穆元浩最近在比武场火了。不光是因为他一直赢，还因为他变态般地在比赛中学习、復刻对手招式，然后反击取胜。 大伙对他又爱又恨，好多人一直跟着他比赛，就想看看他用的什么方式，或者什么时候被打脸，可惜至今还没有。 中间有位剑修输了，不敢置信，出来就缠着他要求复赛。穆元浩烦不胜烦，直白说别耽误他挣钱，那剑修当即扔出一袋灵石，让他陪练…… 第69页 然后便一发不可收拾，引得众人纷纷效仿。 好在穆元浩也会嫌烦，至多半天就出来，继续参加比武场的随机赛事，然后引得更多人追逐。 介绍之人一脸崇敬，道：「这位道友这般好说话，必定是个心胸宽广之人。」 晏殊辰面无表情：「……你想多了。」 介绍之人怒了：「你看过他的比试吗？你知道他多有天赋吗？你知道他学会一种体术只需要半个时辰吗？……」 晏殊辰：「……」这是成穆元浩迷弟了？他意思意思委婉了一句，「我确实没看过。」 介绍之人这才作罢，然后一脸憧憬：「希望下回能随机到我，然后我也能跟道友来场小黑屋的切磋。」 晏殊辰：「其实不用随机比试，直接去找他也行的。」 介绍之人愕然：「不可能，大家都是先比试再小黑屋的。」 晏殊辰：「灵石到位了，他才不管比没比过。」 介绍之人眉眼一瞪，似乎想反驳，陡然想起每一次小黑屋前，穆元浩接过的一袋灵石，登时沉默了。 晏殊辰拍拍他肩膀：「偶像滤镜要不得，不过，偶像赚钱也不丢人。」 介绍之人：「……？」 第34章 真相 穆元浩进了小黑屋, 短时间应该不会出来，晏殊辰索性去其他比武场熘达。 东边看看，西边逛逛，倒也学到点东西。只是, 打架这玩意, 更倾向于实践出真知，看是看不出太大门道的。所以, 没逛多久, 他就有点索然无味了。 兜兜转转，绕回方才穆元浩比试的地方, 发现还有好多人在等。 他是真惊讶了。 穆元浩有如此大魅力？ 不过转念一想, 世人皆慕强，修界这种以实力为尊的世界尤甚。穆元浩在比武场展现了实力, 自然有人推崇和学习。 在宗门里其实也有这样的情况, 不过大都是些鍊气期的后辈们, 不比现在，一堆筑基、金丹修士, 甚至还有元婴期的。 哎不得了了，他这个徒弟真的成长起来了，不光是比他厉害的那种, 是走出去，也能独当一面的大能了。 正胡思乱想, 远处爆发一阵喧譁。 ——穆元浩与那位体修出来了。 远远望去，晏殊辰只看到自家徒弟在众人拱卫中，垂眸整理那身绣着暗纹的黑色窄袖长袍——许是打斗太过激烈, 他的衣袍有几道裂痕。 隔着人群，都能看到他神色有些不愉。虽然他表情向来冷冷的, 但晏殊辰就是知道，他这会儿正不高兴。 是打输了？ 看周围人，以及他对手的反应，又不太像。 晏殊辰盯着看了半天，突然发现他站那半天，光在那扯衣衫破口，似乎对那几道口子深恶痛绝——就为了衣袍上的口子？ 不期然的，他突然回忆起，在东华州时，穆元浩垂眸低语，让他帮着做几身衣服的模样。 以及过去每一次，穆元浩让他做衣衫的模样。 脑海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远处的穆元浩仿佛察觉什么，冷眼倏然扫过来，看到他，凌厉视线瞬间转软。 下一瞬，他便破开人群，朝自己快步走来。 晏殊辰突然就把许多线索串了起来。衣袍要他亲手做的，丹药符篆要他做的，外出归来带的都是他喜欢的东西，不让他接沧澜宗李彤的玉佩……甚至那整日出现的小电影，亦是与其有那么点千丝万缕的干系…… 「师父。」 晏殊辰回神。 穆元浩已停在他面前，微垂的眼眸里倒映着自己。 「等很久了？」他问道。 晏殊辰挤出笑容：「没有，你打完了？收穫如何？」 「还行。」穆元浩翻出储物袋，递给他。 晏殊辰有些迟疑。 穆元浩似有疑惑，储物袋往前递了递，问：「怎么了？」 晏殊辰：「……算了，你也不小了，手里得有点花用的，你收着吧。」 穆元浩倏然皱眉，他不紧不慢道：「是吗？那就不要了吧。」抓在储物袋上的指节慢慢收紧，夹带着凛冽的灵力。 竟是要毁掉储物袋并其中灵石的样子。 晏殊辰：「……」忘了这傢伙的性子了。他忙按住穆元浩的手，「别闹。」手指下滑，拂过那指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时，下意识避开其视线。 他飞快拽下储物袋，没好气道，「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吗？灵石也敢乱来！」 穆元浩神色稍缓：「发生什么事了？」 晏殊辰：「？」 「我让你拿钱就是有事发生了？什么逻辑？」 穆元浩：「哦。」 晏殊辰：「？」他不是很懂这傢伙。就好像他不懂自己哪里……咳咳，打住打住。 「两位道友，还比试吗？」有名体修小心凑过来。 晏殊辰这才发现俩人被一群人围着，虽然礼貌性地站在数米外，但以修者的耳力，自然是不会错过。 不过，大家只关心比试。 穆元浩压根没理那人，只看着晏殊辰。 然后惹得群众齐齐望着晏殊辰。 晏殊辰莫名有点尴尬。他轻咳一声，朝穆元浩道：「问你呢，你还打不打？」 穆元浩：「你呢？」 晏殊辰：「我不打了。我现在排的场全是体修，我对挨揍没兴趣。」赚点小钱，还是赚卖命钱，他还是分得清的。 第70页 穆元浩「嗯」了声，扫了眼他手里储物袋：「灵石够吗？」 晏殊辰眨眨眼，注入灵力探入储物袋—— 嘶，这么多！光中品灵石都快堆成山了…… 「你，赢了这么多？」他其实想问，是不是勒索得来的。 穆元浩：「部分是陪练赚的。」 晏殊辰：「……」那就是了。他尴尬地看了眼后方诸人，压低声音，「你还打吗？」 穆元浩：「够灵石了吗？」 晏殊辰：「……」总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不够，然后继续收巨额陪练费吧？ 穆元浩：「我知道了。」 晏殊辰：「？」 穆元浩：「你等等我。」顿了顿，又摸出一个储物袋，「若是无趣，可以拿来打发时间。」 晏殊辰好奇接过来：「这是什么？」一看，一架子书册。 匆匆一扫，《无情书生农家妇》、《风流才子俏寡妇》、《恋上绝情将军》—— 晏殊辰「咻」地收起储物袋，轻咳一声：「你什么时候买的？」明明他的储物袋自己整天搜刮来着。 穆元浩：「你开始比试后。」 晏殊辰懂了。这人是料到自己撑不了几场，提前买好解闷的书籍，还挑这么些书……他不要面子的吗？ 他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摆手：「我知道了，你去比试吧，我四处转转。」 穆元浩：「嗯，呆不住了我们就走。」 「嗯嗯嗯。」晏殊辰敷衍，四处张望，仿佛在找适合蹲点的地方。 穆元浩盯着他看了半晌。 方才说话的体修又凑过来：「那个，道友……」 晏殊辰扭头佯装诧异：「诶？你还没随机啊？」然后看向那名说话之人，「马上马上，他还要打呢。」 穆元浩却突然道：「不打了。」 晏殊辰：「？」 那名体修：「？」 周围等着的修者们：「？」 穆元浩收起木牌：「走了，去换灵石。」转身欲走。 晏殊辰连忙拉住他：「怎么不打了？大家都等着呢。」 穆元浩：「你等我？」 晏殊辰无语：「那不是必须的吗？」 穆元浩：「……好。」再次翻出木牌，打入灵力，瞬间被随机走。 晏殊辰：「……」 周围一群人也瞬间鸟兽四散，去找穆元浩的场，也有几人留在原地，不着痕迹地打量他。 晏殊辰暗「啧」了声，扭头就走。 他没去看穆元浩打架，直走到比武场边沿，找个墙角一蹲，开始思考人生。 这一蹲，就是三天。 暗中盯着的目光见他连腿毛都不带晃一下，终觉无趣，陆续离开。 晏殊辰长舒了口气，继续纠结自己刚发现的问题—— 特么的，他打小带大的崽，怎么就看上自己了？ ——会不会是他想错了？ ——但特么的，他打个比武场，都要先跑去给自己买小黄文！！有这么照顾师父的吗？？他自问做不到。 他换了个姿势继续蹲。 往这个方向一细想，其实有很多蛛丝马迹。 穆元浩入魔前那些年，他其实已经属于半退休状态。毕竟宗门里没有那么多金丹期任务，他也不需要频繁出门。 住在山上，应该偶尔会有东西缺漏的时候。但回想起来，他竟然从无这个烦恼。 他所有东西，都是穆元浩打点的。大到符篆、丹药材料，小到衣物零嘴，连他日常看的话本都是其准备的……所以，他从不需要为採买操心，下山也只为宗门任务。 如今想来，细思极恐。 谁家徒弟这么照顾师父的？他自问做不到。 晏殊辰捂住脑袋。 这特么都算什么事啊！！ 他俩都是男的不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换句话说，他就是爹！！穆元浩这兔崽子怎么能对爹有非分之想！ 「师父。」熟悉嗓音陡然响起。 晏殊辰一僵，立马回神，干笑抬头：「比完啦？」 穆元浩垂眸看他，温声道：「嗯，不比了。」晃了晃手里储物袋，「灵石，给。」 晏殊辰伸手去接：「这么快换好了？」感觉他还没蹲几天啊。 穆元浩：「嗯。」顺势搀住他手臂，似要扶他起身。 晏殊辰僵了僵，强忍住甩开的冲动，努力将注意力放到储物袋上：「又多了一笔——诶？」怎么没几块灵石？「怎么——」 「师父。」熟悉的嗓音温和轻柔，「你似乎发现了不得了的事情呢。」 晏殊辰头皮发麻，捏紧储物袋：「……什么事？」 「师父猜一猜？」原本搀在他胳膊上的手不知何时按住了他的脉门。 晏殊辰暗道不好，真元一吐，便要挣脱—— 「啧。」 强悍灵力直冲脉门，瞬间将晏殊辰的攻势冲掉。 晏殊辰顿觉气血翻涌，动作便慢了一瞬。只这么一瞬，鼻端便吸入浅浅甜香—— 草，翻车了。 「师父真是不乖呢……」 陷入黑暗前，晏殊辰只听到一句温软轻柔的低喃声。 第35章 金屋 晏殊辰是在烤肉香中恢復神智的。 睁眼前他还在想, 元浩这是在烤什么，竟然不运功纾解经脉压力？ 下一瞬，昏迷前的景况涌入脑子。 第71页 他立马催动真元，同时睁眼腾身而起—— 「砰」一声闷响, 把他摔蒙了。 经脉凝滞、手脚无礼……妥妥的中毒状。 「醒了？」许是听到动静, 一道身影逆着光出现在门口。 晏殊辰眯了眯眼。可不正是他那大逆不道药倒师父的逆徒嘛！ 来人正是穆元浩。 他手里捏着东西，慢步走进屋里。 晏殊辰试图爬起来, 下一刻又摔回去, 好在这是罗汉榻，有靠背有扶手。他抓起一只软枕塞扶手边, 靠过去, 勉强让自己斜坐着，然后才开口。 「穆元浩, 你特么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很有气势的质问, 却特么败在了力气上, 吼出来压根没有什么气势。 晏殊辰更气了。 穆元浩低笑了声，走到榻前, 将手里东西往前递：「刚烤的灵豘肉，师父要尝尝吗？」 晏殊辰的视线下滑，落在他手上。是一把串了烤肉的细竹籤子, 烤肉仍冒着些热气，肉香四溢。 「你这是什么意思？」把他药倒, 却给他烤肉？ 穆元浩声音温和：「没有别的意思，刚好猎到一只灵豘，想到师父爱吃, 就顺手烤了点。我放了灵麻籽，你喜欢的。」 灵麻籽是一种灵植种子, 口感香味跟晏殊辰曾吃过的孜然很像，他喜欢拿来烤肉。 晏殊辰：「……我建议你先给我解药。」话虽如此，他身体也没有放松，开始暗自提气，试图把药逼出来。 穆元浩听而不闻，温声道：「师父行动不便的话，那徒儿为您效劳。」长腿苟来一张椅子，挨着他坐下。 他低着头，精挑细选般挑出一串豘肉签，送到晏殊辰嘴边。 晏殊辰：「……」他无语，「你看我像缺这口吃的吗？给我药！」 穆元浩见他不吃，随手扬了那串豘肉。 真扬了，粉尘都见不着那种。 晏殊辰：「！」 穆元浩低头又挑了串送过来，体贴道：「方才那串过肥了，你不爱吃，这串好一些……来，尝尝。」 晏殊辰：「……」皱眉避开那肉串，他上下打量穆元浩，「你怎么回事？」怎么感觉……不太对路？ 穆元浩侧头，似有不解：「什么怎么回事？」直接将肉串贴到他唇边，「来，张嘴。」 晏殊辰再次后仰：「我不——」 肉串被横着卡入他齿间，穆元浩再顺势一划，两块烤肉落入他嘴里。 晏殊辰：「……」 穆元浩诱哄般：「尝尝，很香的。」 晏殊辰：「……」有这么强迫人尝尝的吗？ 不过，确实很香，新鲜烤制，裹着孜然香气……反正，他要是想弄死自己，自己早就死了八百回了。 晏殊辰果断开始咀嚼。身上没力气，牙口倒是不影响……而且，果真好吃。 穆元浩的视线落在他咀嚼时微微鼓起的脸颊，忍不住勾了勾唇。 晏殊辰很快吃完那两块肉，伸手去够他手里的肉串：「给我吧。」不吃白不吃。 穆元浩却避开他的手，将肉串再次递到他嘴边：「徒儿伺候您。」 晏殊辰：「……」呵，以为他会不好意思吗？ 他勉强撑着凑过去，一咬一拽，直接将签子上的肉全秃噜下来。 穆元浩唇角的笑意更大了，然后又贴心地递上一串。 晏殊辰：「……」眼下局面，好像不是吃烤肉的时候吧？ 穆元浩轻声哄他：「师父再吃点？」 晏殊辰这回抵制住了，舔了舔唇上沾到的调料酱汁，果断拒绝：「不要了。」 穆元浩的视线随之落到他唇上。 方才沾了些油污，又被他这般舔润，浅色的唇带着水光，瞬间饱满了几分—— 穆元浩眸色瞬间转深。 晏殊辰将视线从肉串上拔回来，道：「烤肉也吃了，解药该给我了吧？」他暗中冲击了这么久，滞涩的经脉没有半分动静，也不知是什么药。 穆元浩：「没有解药。」 晏殊辰：「？」 穆元浩随手一扔，剩下的肉串全部化为烟尘，裊裊散入空气中，然后向他伸出手。 晏殊辰立马往后退，靠到罗汉榻的浮雕靠背上，避无可避。 「你想干嘛？」他瞪眼。 穆元浩目光专注，手指继续前伸，然后，落在他唇侧。 「师父弄脏了，我帮你擦擦。」他低声道。 语调温和，甚至带着哄小孩的味道，但微凉的指腹在唇上缓缓摩挲，无端生出几分旖旎。 晏殊辰大惊失色：「你给我撒手——」 光影骤闪。他与穆元浩之间，再次出现熟悉的小电影。 这回是特效近景。熟悉的侧颜、胶着的唇，若隐若现的舌。 再配合唇上清晰的、愈发用力的摩挲。 晏殊辰头皮发麻，急忙扭头，避开穆元浩的手指。 「穆元浩！！」他警告道。 穆元浩低笑了声，还真的收回了手。 小电影里的接触愈发激烈，侧颜略凌厉的那位强势压下，仿佛要将另一人拆吃入腹般兇勐吮咬。 晏殊辰转回来，隔着小电影看向穆元浩，正好看到他将手指放入口中，然后眯起眼……吸吮。 晏殊辰：「……」他提起无力的脚踹过去，「你是变态吗？」 第72页 穆元浩按住他小腿，取出口中手指，还依依不捨地舔了舔，才看向他：「变态何意？」 晏殊辰死鱼眼：「就你这样，做出不正常行为的。」 穆元浩低笑：「这就不正常了？」他凑上前，压低声音，「徒儿还想做更不正常的，你想看看吗？」 小电影中，「穆元浩」正掐着「晏殊辰」下颌，兇狠地吮咬其颈部，渐次向下，然后一口咬上殷红的…… 晏殊辰：「……」说实话，他已经看到了。 他突然有了某种怀疑。 但眼下…… 他定了定神，极力忽视那激烈的小电影，问及正事：「你说没有解药，是什么意思？」 「玉蚕春本就不是毒，何来解药。」穆元浩看着他，眸色晦涩稠暗，带着让人颤慄的汹涌。 晏殊辰避开他的视线，皱眉道：「玉蚕春？是不是那个色如碧玉、香如春花，只吸食入骨花蜜的玉蚕春？」 穆元浩：「是。」 晏殊辰：「……」 据他所知，玉蚕春类似散功丹加软经散的综合体，闻之会让人变成废物一段时间，时间根据修为、体质各有差异，过后，就会不药而愈……确实算不上毒。 但这玩意对生长条件要求极苛刻，属于有价无市那种。 他咬牙切齿，「你哪里弄来的玉蚕春？这不是西洲那边的东西吗？」 穆元浩：「战利品。」 晏殊辰皱眉：「孤犀州的比武场？人找你小黑屋，你收的？」 穆元浩：「这些小事，你不需要知道。」 晏殊辰：「……所以，不是最近弄的？」他骤然反应过来，「我以往翻你的储物袋，压根没见过这些东西——你藏私了？」 穆元浩低笑：「有些东西，师父还是不要看到比较好。」 竟然真的是。晏殊辰惊怒：「你竟然——」 等等。 成霖几个，成年后，他就让他们管起自己的财物，日常只会问问他们是否有缺漏、捉紧，从不翻找。穆元浩比他们都大，有自己的小金库有什么问题？ 但……他从来没有跟穆元浩划过界限。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穆元浩是大弟子，他很多事情都交给其打理，他的储物袋，穆元浩都是随手取用，反之亦然。甚至在穆元浩成了他代购后，他翻穆元浩的储物袋更是顺手…… 他从没想过，自己这般信任的弟子，竟然防着自己一手。 他咽下到嘴的话，点头：「好，好得很，怪我没做好，怪我。」是他没有边界感，徒弟不藏着些，还有什么隐私可言？徒弟防着自己，亦是正常。 但他就是，不太舒服。他也不知道此刻什么心情，像是气极，又不太像单纯生气，只心脏一缩一缩的，有点难受。 小电影画面缓缓消散。 穆元浩看着他：「师父当真是可爱。我若是不防着你，如何拿下你？」 晏殊辰：「……」可爱个鸡儿！ 那股难受劲儿一扫而空。「你特么就为了抓我？」 「抓？」穆元浩按在他小腿上的手微微收紧，然后轻轻摩挲，「你愿称之为抓，也行。」 晏殊辰：「……」踢腿，再踢腿，没甩开。他有点暴躁，「你这不叫抓，叫什么？」痒死了。 穆元浩欺身凑过来，附耳：「师父不是给我们讲过汉武帝的故事吗？」 晏殊辰：「什么汉武帝——艹！你特么说谁是『娇』？！」抡起虚软的手，朝他胳膊就是一巴掌。 「啪」一声轻响，手掌无力滑落。 晏殊辰：「……」 玛德，等他恢復肯定要扇飞这徒弟。 穆元浩低笑：「我亦可以是『娇』，只怕师父不愿意收我入金屋。」 晏殊辰：「。」 大哥，你这大块头，你说自己是金屋藏娇的娇，你受得了吗？ 他不想在这个话题绕，转道：「那我大概什么时候恢復？」 穆元浩：「不知道。」 晏殊辰：「……那我睡了几天？这里是哪里？」 穆元浩随口：「半个多月吧，这里是哪里？不重要。」 晏殊辰：「……不是，你好端端的，把我药晕带到这里做什么？就为了把我关起来？」 穆元浩没说话。他似乎发现什么好玩的东西，隔着布料，用手指细细描摹晏殊辰的小腿肌肉线条。 晏殊辰不耐烦：「痒死了，别动我。」然后轻飘无力地踹他一脚，「问你话呢。」 穆元浩又笑了，低沉的、微沙哑的声线性感撩人。 「当然。师父发现了不得了的事情，还打算躲起来吧……怎么能让这种事情发生呢？」 晏殊辰心虚。他才没有要躲，他只是需要思考—— 不是，他怎么知道的？ 第36章 都疯了 晏殊辰狐疑地看向穆元浩, 直接把问题扔出来。 穆元浩：「师父想什么，都在脸上了。」 晏殊辰：「你当我傻——你干什么？」 穆元浩的手不知何时滑落他脚踝处，这会儿正往下拽他的袜子。听见呵斥，他动作不停, 只温声道：「此处布了阵法, 温度适宜，师父可松快些。」 晏殊辰：「……谢谢, 但我很松快。」 穆元浩似乎心情很好, 平日凌厉的眉眼柔和下来：「那便好。」拉下他的袜子。 晏殊辰：「……」既然好，为什么还脱他袜子？「你给老子——卧槽你干嘛！」右足突然被抬起, 无力支撑的他登时往后仰, 倒在软枕上。 第73页 穆元浩轻抚他足尖，低语道：「师父真可爱, 小小的, 肉唿唿的。」 小你妹！他一米八的大个子, 鞋码至少四十二！哪里小了？是男人就不能容忍小！！ 轻柔抚触落在敏感的足尖上，痒得晏殊辰忍不住笑, 他边笑边踢腿：「撒手哈哈哈——好痒——快给我撒手！」 穆元浩低笑。 然后俯身。 湿热气息袭上足尖。 笑出眼泪的晏殊辰浑身一僵。 穆元浩一直盯着他，见状，眸底闪过抹笑意, 只是，很快就被晦黯幽深的欲望淹没。 倒是晏殊辰僵了下就反应过来, 再次开始踢腿：「你是不是有什么大病？就算有洁净咒法，那也是脚，脏不脏——唔！」 本就是怕痒的位置, 穆元浩却用力……那瞬间，仿佛带起一股电流, 划过嵴樑直击天灵盖。 晏殊辰差点叫出声。好像……也没差。 他整个人都不好了，恼羞成怒的他撑坐起来，怒目瞪视：「穆元浩，你——！！」好悬在最后一刻闭上了嘴，否则就丢脸了。 穆元浩压根没管他说什么、挣扎什么，大手牢牢禁锢住他的小腿，一边看着他，一边宛如品尝着什么极致美味。他每个动作都慢吞吞的，偏力道又狠，每每让晏殊辰吃痛，又不至于受伤，还透着麻痒…… 晏殊辰咬着唇生怕自己出声，却忍不住浑身哆嗦，足尖更是弓起绷紧—— 草，一定是太痒了。他咒骂般想着。 穆元浩的视线在他通红的耳朵、脸、乃至咬到变色的殷红上流连，眸色愈发深黯。 却在这当下，他停了下来。 晏殊辰大喘口气，怒骂道：「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吼完才发现自己声音哑了。 他：「……」 穆元浩低笑了声，爱惜般揉捏着他布满齿痕的足尖，哑声道：「师父折磨我这么些年，总得让我收些利息吧？」 晏殊辰：「？」他清了清嗓子，「谁特么折磨你了？」 穆元浩：「师父不知男男授受不亲，整日在我跟前袒胸露腹，还对我动手动脚……师父百般勾引弟子，难道不该赔偿些许吗？」 晏殊辰：「？？？？」他气死了，「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勾引你了？！照你这么说，我还勾引邹师兄、秦师兄，还有小霖他们呢！」 揉捏的动作一顿，穆元浩收起笑容，冷冷盯着他：「你还想勾引他们？」 晏殊辰无语：「这是重点吗？重点是老子没有勾引你！你是我徒弟，我又不是有病我勾引你干嘛？！」 穆元浩杀意外露：「你想勾引谁？」 晏殊辰抓狂：「我谁都不勾引——我草凭什么是我勾引别人？我又不是狐狸精！」 穆元浩冷意稍减，点头：「所以，你只勾引我。」 晏殊辰：「……」毁灭吧，他不想说话了——等等。他突然醒悟过来，踢脚，「给老子松手！」 他那力道，自然挣不开。 穆元浩恋恋不捨地握着他脚踝，犹豫了下，还是松开了。 晏殊辰立马收腿，扯了外袍在脚上擦了又擦，再迅速捡回袜子套上，才觉得自己安全些。 穆元浩就安静地坐在榻边看他动作，眉眼柔和，仿佛好好先生一半，半点看不出方才的变态情状。 晏殊辰收拾好自己，看了他两眼，果断换了个姿势，改为跪坐。 穆元浩轻笑了声：「看来师父对方才的事恋恋不忘啊。」 晏殊辰：「……」不忘你妹。他假笑，「你别等我恢復修为，有你哭的一天。」等着，等他恢復，他就用缚龙索把人捆了！！ 穆元浩皱起眉：「这……」 晏殊辰登时硬气起来了：「现在知道怕了吧？我——」 「可能比较难。」穆元浩温声道，「以你的修为和丹修体质，估计撑不到我哭，可能你哭的机会比较多。」 晏殊辰：「？」 晏殊辰：「……」 晏殊辰：「我杀了你！」 一顿鸡飞狗跳，穆元浩被他狠捶了好几下。 穆元浩不痛不痒，甚至脸带微笑，他倒是把自己累得够呛。 见他手脚无力地瘫坐在旁，不停喘气，穆元浩靠过来。 晏殊辰警觉，立马后退戒备地盯着他。 穆元浩宛若未觉，翻出一摞书：「师父要看看书吗？我准备了很多。」 晏殊辰：「……我不看，我要回宗门。」 穆元浩为难：「可是，我快要进阶元婴了。师父难道不想帮我解决心魔问题吗？」 晏殊辰：「……」说实话，他本来是担心的。但刚才那一出……他面无表情，「没事，大不了入魔，身为师父，我会给你准备好阵法，把你好好关起来的。」好比上辈子。 穆元浩：「。」 穆元浩：「师父若是能陪我一段日子，我的心魔定能不药而愈，师父难道想看着我被关在阵里数百年不得出吗？」 晏殊辰心想，何来数百年，你一发疯就跟我同归于尽了，二十年都撑不住。 面上则假笑：「挺好的，清心寡欲数百年，适合你。」 穆元浩：「……」 不知道是哪句话触动了穆元浩，这傢伙看了晏殊辰几眼，沉思着离开了。 晏殊辰盯着空荡荡的门口许久，确定他真的不回来了，才松下力道，瘫在软枕上。 第74页 ……他刚才，是不是有反应了？ 身为大直男，他不应该是噁心呕吐、避之不及吗？ 难道他是隐藏很深的基佬？ 他想到差点跟自己春宵一度的玉棋，试着想像了下剥光衣服的玉棋跟自己——呕—— 再搜寻了遍相识的人，找出容貌、气质都在自己审美点内的师兄、道友，逐一想像—— 差点把自己噁心没了。 他缓了许久，又望着虚空发了会儿呆。终于提起勇气，把意那个淫对象换成穆元浩。一不小心，就想得远了点，甚至进入晃动环节—— 草！ 晏殊辰努力压下某种冲动，恶狠狠地想，都怪小电影！！ 不管如何，他似乎、好像、真的……有那么点歪了。 这特么都叫什么事啊！！ 不行。 穆元浩疯了，他不能跟着一起疯。 想到方才差点被啃出问题，晏殊辰决定，不能再跟危险分子呆在一起。 他得跑。 他爬坐起来，开始打量周围环境。 简简单单的屋子，雕樑画栋，看得出是崭新的。门窗大开，屋外树影婆娑，屋里家具精美—— 等等。 晏殊辰扭头去看某扇被风吹得歪回来些的窗格，视线落在上面红彤彤的窗花上——那是，囍？ 他：「……」 果断翻身下榻，飞快套上鞋子，踮着脚走到门口。 门外是个不大的院子，屋前是片铺了石板的空地，再过去是个小园子。外围高木如罩，中间花木错落有致，还有水流在其中曲绕，西北角有凉亭，东北角是假山……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穆元浩不知去了何处，门外空地上只有一堆熄了火的火堆，空气中仿佛还残留着烤灵豘的香味。 晏殊辰如今没有灵力，也感觉不到他的气息，他咬了咬牙，小心翼翼往外走。 一路戒备，越过石板空地，踏上鹅卵石小径，穿过园子，来到雾蒙蒙的大门前。 阵法？他的阵法只是半桶水啊。 晏殊辰翻着记忆里仅有的阵法知识，在园子里绕来绕去，尝试解阵。 第37章 师父 因提不起灵力, 晏殊辰没法进行远程操控，只能在院子里走来走去，一会揪花，一会推树, 偶尔还要推石头踢草皮, 直把自己累出一身汗。 他在这里几十年，都快忘了出汗的感觉了。 真是……晏殊辰累得不行, 一屁股坐到地上, 双手撑着腿喘气。 正当时—— 「师父若是累了，可进屋歇息。」温和的嗓音宛若在耳边响起。 晏殊辰差点跳起来, 可惜受限于无力的手脚, 只动了下就果断放弃，戒备地四处寻找。 一篮果子凭空浮现, 飘啊飘啊, 落到他面前。 穆元浩的声音继续：「师父若是渴了, 可暂且用些果子，我晚些再来陪你。」 温和低柔的嗓音就在耳边, 仿佛本人正贴着他说话。晏殊辰忍住揉耳朵的冲动，骂了句：「陪你妹！」 骂完突然反应过来，忙问, 「你这是怎么回事？这是什么地方？」 穆元浩轻笑。 笑得晏殊辰浑身不自在。 他才开口：「这是介子空间。」 晏殊辰直觉否定：「不可能，你虽已至金丹巅峰, 但元婴期与金丹期差距不是一星半点，你怎么可能现在就有介子空间？」 穆元浩：「金丹期无法开闢介子空间，只是因为丹田真元无法支撑。但师父忘了, 我是真元充盈过剩，不存在真元不足的情况。」 晏殊辰：「……」话是这么说……但这傢伙是不是太过逆天了？ 穆元浩又笑了：「师父现就在我体内, 世上最安全之处莫过于此，师父可安心歇息否？」 晏殊辰：「……」这哪里是最安全之处，这分明是最危险的地方。 若此处当真是穆元浩的介子空间，那除非穆元浩放人，或者他将其弄死，否则，他一辈子都出不去。 他咬牙切齿，「放我出去。」 穆元浩笑声顿住，语带担忧道：「外面危机四伏，师父如今修为暂失，还是在介子空间里呆着比较稳妥，只要我一日不死，师父便是安全的。」 总而言之，就是不放。 晏殊辰：「……你堂堂金丹巅峰的修士，难道还护不住我？」 穆元浩：「师父太过贵重，自当小心藏起。」 晏殊辰：「藏个屁，你不行就直说，老子自己能保护自己！」 穆元浩：「……我不行？」 晏殊辰：「你行你怎——」 「师父是着急想试试我行不行吗？」 晏殊辰话没说完差点被自己口水呛着，咳得惊天动地，好不容易缓过来，他涨红了脸怒骂：「老子不想知道！」 「好吧。」穆元浩的声音带着不可忽视的遗憾，「那师父乖乖的，待我忙完再进来陪你。」 「滚！！」 一声轻笑，穆元浩的声音气息消失在周围。 晏殊辰朝半空挥了好几下拳头，确认那傢伙都不再出现了，才悻悻然坐好。 歇着歇着，他的眼睛不由自主飘向篮子。 凭什么不吃？那崽子吃他的喝他的还少吗？ 这般想着，他立马将篮子扒拉到跟前，捡了个果子开始啃，边啃边考虑后续。 穆元浩这死变态，金丹期就能搞出介子空间，他被关起来也不丢人——只是，这傢伙哪来的时间折腾介子空间？ 第75页 打他回来，穆元浩就一直跟他在一起，偶尔分开，也不过为了猎杀妖兽或者比武，这么点时间，他怎么做到的？ 哦，还有空给他买果子、买话本，还能布置介子空间、捯饬家具装饰……呵，真乃修界时间管理大师！ 现在好了，介子空间，除非穆元浩死了，不然他都逃不掉。 晏殊辰把果子当成某人，狠狠地啃。 他在介子空间里无能狂怒，外边的穆元浩也确实没空。 他此刻仍在孤犀城域内。 比武场是个好地方。这段时间，他不光收穫了许多灵石，也确实领悟了许多。 这些修者来自天南地北，身法、术法各异，比之大部分只会横冲直撞的妖兽要更难对付。随着他胜场增加，随机匹配的对手也愈发厉害，不管是修为、还是实力，都让他战意激昂，经脉盈涨。 一段时间下来，他的境界确实有所松动。 虽然中途出了点差错——不过没关系，师父修为不如他，如今也安安稳稳地呆在他介子空间里，等他成婴，定会给师父造个更大更漂亮的介子空间…… 若是入魔会让他失去神智，伤害师父，那他必然不会再考虑入魔——他修行只为师父，师父没了，有何意义。 但成婴势在必行，不入魔，那就在比武场磨砺自己的剑意、杀意。 反正师父已在他体内。 神识未成，他只能模煳感觉晏殊辰在介子空间的何处，却已足够……足够让他安心。 想像着可爱至极的师父在介子空间里撒泼怒骂，他勾了勾唇，在木牌上打入灵气，开启下一场战斗。 这一轮，随机对手是两鬓带霜的元婴剑修。 对方打量了眼穆元浩，微诧：「咦？小娃娃不错嘛，这般年纪，竟已金丹巅峰。」 穆元浩也在打量他，闻言面不改色，淡淡道：「老头子也不错，还能再活几百年。」 那剑修噎住，然后道：「虽然你说的是实话，但我听了依旧不太高兴……」他抽出剑，「今天就让我替你师门父母，好好教教你，何为礼数。」 穆元浩压根没理他，抽出长剑，迎了上去。 那霜鬓剑修确实寿岁不多，但修为也是元婴中期，每一剑出来，都带着森森剑意，让人望之生畏，若非阵法压制，他一剑扫过，穆元浩不死也得重伤。 但穆元浩能随机到他，实力岂容小觑。这段时间，光是败在他手里的元婴体修、法修就不计其数，岂会怕这一片阵法压制下、虚张声势的剑意，相反，他还中门大开，以攻替防，剑剑直击对方要害。 「锵锵」声不绝于耳。 眨眼功夫，他已挡下数十剑。 那霜鬓剑修惊了：「好快的剑！」 穆元浩没兴趣跟他聊天，继续攻击。 那霜鬓剑修倒是话多：「你的剑为何没有剑意？你身为剑修，难道不修剑意？」 「小娃娃听我一句劝，你这般出剑不行的。」 「剑修剑修，不带剑意如何修？」 …… 穆元浩烦不胜烦，冷声道：「谁告诉你剑意必须外露的？剑在我在，剑无我亦在。你是剑修，又不是剑奴。」 霜鬓剑修一愣，差点中剑。 他倏然退后数十步，站在阵法边沿，愣愣地盯着穆元浩。 穆元浩顺势收剑，戒备地看着他。 「竟是如此，竟是如此……」那霜鬓剑修仿佛想通了什么，手舞足蹈，「竟是如此——哈哈哈哈哈哈！」 穆元浩：「……还打不打了？」 霜鬓剑修回过神，眉开眼笑地看他：「不打了不打了！我认输——我的境界终于松动了，哈哈哈哈！」 穆元浩：「……认输就快点。」多耽搁一刻，他就晚一刻去陪师父。 霜鬓剑修：「好好好。」掏出木牌，「诶，等等——多亏你的提点，我的境界才有所松动，小友这是直接送了我几百年的寿岁哈哈哈哈——我手上没有太多东西，这些都送你，送你哈哈哈哈——」 阵法一闪，人已经飞出数里外，临走，给他扔了块东西。 穆元浩用灵力托住那扔来的储物玉佩，发现对方已将神识抹去。他仔细扫视一遍，确认没有乱七八糟的东西，扔进介子空间，给师父玩儿。 然后继续开启下一场比试。 介子空间里，晏殊辰正无头苍蝇似的乱转，突然被天外来物砸中脑袋，气得他破口大骂：「穆元浩你又想干嘛？」 穆元浩轻笑一声，没影了。 晏殊辰朝半空挥了挥拳头，悻悻然去找方才的兇器。 是枚储物玉佩。粗粗一看，里头有各种各样的东西，从灵石到材料，从符篆到丹药，满满当当的。 晏殊辰惊了：「穆元浩你去打劫了？」 没有回应。 晏殊辰大吼：「穆元浩，你可不能干那些杀人越货的事！！」 穆元浩终于回他：「放心，我帮了忙，这是谢礼。」 晏殊辰：「。」 既然是谢礼，那他就不客气了。 他是经脉滞涩，但翻翻储物玉佩还是可以的，只动作慢一些罢了。 储物玉佩不愧是比储物袋贵，空间大了数十倍，里头东西乱七八糟，堆满各个角落。 晏殊辰反正也出不去，就开始整理这些东西。 灵植、兽皮兽骨按照品阶、品类分好，下品的占了一半多，剩下大部分是中品，还有好些上品材料，其中几样正是晏殊辰需要的。合计下来，能让他省下数千中品灵石。 第76页 心情顿时美丽了不少。 接着是角落里的石头杂物——竟全是锻造法器的上好材料，其中一块上品水玉，甚至能卖到上万上品灵石。 晏殊辰惊呆了。这、这是回礼？ 除了这些，玉佩里还有灵石堆若干，丹药若干，符篆若干……甚至还有些丹方、阵法、功法等书籍。但原主可能不是专修这些，书册的内容算不上高级，估计是平日拿来琢磨着玩的。 最后还有一块似玉非玉的牌子，上面刻着上古文字，他看不懂，也没法催动灵力查看里面内容，只得暂且将其摆到一边。 林林总总，越收拾越心惊。 这特么是直接把人老底掏空了吧？谁送礼送身家的？ 他整理得慢，估摸已过去数个时辰，只是介子空间里没有日夜，他也摸不准现在是什么时候。 但对着这几乎堆满院子的东西，他急得上火。 「穆元浩！」 「出来！」 「说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谁家送礼这么送的？」 「你是不是去杀人越货——」 凛冽气息袭来。 晏殊辰下意识躲避，一胳膊横过来，直接将他圈回去。 晏殊辰：「你——唔——」 不过刚开口，某人直接长驱而入，含住他狠狠吸吮了两下，不等他反应过来，便又松开，退后。 晏殊辰：「……」 穆元浩眸色晦深地看着他，缓缓道：「师父，你脸红了。」 第38章 清理门户 晏殊辰：「……草。」他拿袖子狠狠擦嘴唇, 色厉内荏道，「你是不是想死？」 穆元浩：「嗯，死在师父手里，心之所往。」 晏殊辰：「……」跟疯子没法说话。他深吸口气, 决定灵力恢復前, 都不跟疯子计较。他举起手里玉佩，「这是怎么回事？谁家送礼把身家全送过来的？」 穆元浩眼睛压根不离他的脸, 只道：「元婴修士, 约莫有千岁，有点家底很正常吧？」 晏殊辰：「……你能帮元婴修士什么忙？还是这种倾家荡产似的回礼！」 穆元浩随口：「点了他几句, 境界松动了, 相当于白送他几百年寿岁。」 晏殊辰：「……」一金丹修士，点化元婴修士, 合理吗？ 感觉像是笑话。 但他又觉得, 以穆元浩的心性, 断不会为了点身外之物骗他……他连『欺师』这种事都不屑遮掩，何至于撒这种谎？ 思绪百转, 晏殊辰却慢慢放下心来。 「放心了？」 晏殊辰：「……暂且信你。」 穆元浩：「那我去应天劫了。」 晏殊辰：「？」 晏殊辰：「！！」 经他提醒，晏殊辰才发现这人周围灵力极不稳定，浑身气息亦如裹刀含剑, 凛冽刺人，甚至他浑身上下, 都是刀伤剑伤，伤不深、血不多，但衣服破破烂烂, 仿佛刚闯过什么刀山火海，狼狈得不行。 若非这人一进来就胡闹, 他早该发现了。 「……你去干什么了？」 穆元浩意犹未尽般：「打架。」 晏殊辰反应过来：「还在孤犀城比试？」 「嗯。」 晏殊辰无语：「你就这样打了几个月，那你把我关在这里做什么？」 「师父不应该先关心我的雷劫吗？」 晏殊辰：「……真有雷劫？不是，你才晋升多久？你这是打了激素吗？哪有升得这么快的？」他深深地妒忌了。 穆元浩：「激素是什么效果的丹药？靠丹药提升的修为乃空中楼阁，师父别想了。」 晏殊辰：「……」他什么时候说要吃丹药了？ 「这你别管了，你突然要晋升，什么都没有准备，没有抵挡天雷的法宝，你怎么升……你还有心魔问题没解决呢！」想想就瘆的慌，他开始翻包，「我记得我有几个防御阵法，多少能挡一点——」 穆元浩按住他的手：「不用。」 晏殊辰：「这是逞强的时候吗？一个不小心就没命了。」 穆元浩深深地看着他：「师父，我是剑修。」 晏殊辰：「？」 「剑修不比丹修、符修，不需要防御法器。」他神色冷傲，「若连天雷都没有信心挡不下，谈何剑意？」 晏殊辰：「……」行行行，剑修牛逼，剑修了不起。 他问：「那你的心魔怎么办？上回一个金丹巅峰，就把你困了十几天，这回难不成想死在里头？」 穆元浩眸色转软：「师父担心我。」 晏殊辰：「……老子在跟你说正事，你特么认真点。」 见他炸毛，穆元浩唇角微勾：「师父没有猜出来吗？」 晏殊辰：「？」他猜出什么？ 穆元浩：「我的心魔，就是师父。」 晏殊辰：「……」什么东西？？？ 穆元浩往前两步，紧紧盯着他：「求而不得，自成心魔。」 晏殊辰：「……」这特么哪里猜得出来？ 穆元浩突然笑了，再次靠近，道：「不过，现在好了。」 晏殊辰：「……」徒弟过高的身形给他造成很大压力——肯定是身高。他硬着头皮没后退，问，「为什么？」 穆元浩笑得温和：「师父现在我体内啊。」 晏殊辰：「……老子没教过你语文吗？怎么用词的？老子这是在你的介子空间里——等等，你是说，你要把我扔在这里自己去应雷劫？」 第77页 穆元浩：「扔？师父想多了。」点了点自己胸口处，「只要师父在这里，我就安稳，只需要无时无刻感受到师父的存在，那心魔毫无作用。」 「当然，」他俯身附耳，呢喃般道，「我若是身死道消，师父也会与我一同魂飞魄散呢，怕不怕？」 温热气息洒落敏感的耳朵、颈侧，犹如电流唰地冲过后嵴，晏殊辰忍不住抖了抖。他捏了捏掌心，缓过神，才反应过来穆元浩的话。 他不敢置信：「你要拿我挡天劫？你这臭小子拿我当防御法器吗？」 穆元浩：「……」他恨恨咬上其泛红的耳朵尖。 晏殊辰吃痛，推他：「你属狗的吗？」这么痛，肯定见血了。 确实见血了。咬人的穆元浩看那血珠子冒出来，又觉不舍，怜惜地舔上去。 晏殊辰一哆嗦，腰都软了。 穆元浩犹觉不足，长臂一伸，直接将他带入怀里，沿着耳侧往下慢慢□□。 晏殊辰：「！！」 他抡起拳头挥过去。 穆元浩一把握住，圈在他腰上的手同时行动，将其另一只手也抓按住，然后终于从他脖子上抬起头。 「师父，你在我介子空间内，能保我心魔不犯。但雷劫变数大，我没有完全的把握。」 晏殊辰见他说正事，下意识停住挣扎。 穆元浩唇角微勾，呢喃般道：「你在我介子空间，我生，你生，我死，你死。你我同生共死，我绝不会将你留在我看不见的地方。」 …… 穆元浩出去应劫了。 晏殊辰坐在凉亭里发了会呆。 直到天际隐隐传来电闪雷鸣之声。 他瞬间回神，仰头望向那无云无日的晴朗高空，隐隐雷光在上面闪现，带着令人恐怖的威压。 连介子空间都能感受到这般威压，正面抵抗的穆元浩压力可想而知。 晏殊辰盯着天际，一边通过隐现的雷电推测是第几道雷劫，一边试图用自己那蹩脚的紫薇术法测算结果。 测来测去，都测不出所以然。 既测不出自己这次的安危，也测不出穆元浩的……他俩关系太复杂——呸呸，师徒关系太紧密了，他根本算不出来。 他现在也不知道是担心自己多点，还是担心穆元浩多点，或者俩者皆有之。毕竟，他俩现在就在一根绳子上。 这疯子，竟然想弄死他！！ 晏殊辰咬牙切齿，狠狠捶了下桌子。 「砰」一声巨响，石桌晃了晃，下陷半寸。 晏殊辰：「？」 熟悉的灵力开始在周围涌现，滞涩的经脉慢慢开始推动，身体重新恢復力量。 晏殊辰恍然。玉蚕春的药效到了。 他看看天空，电闪雷鸣仍在继续，逐渐恢復修为的他，已能察觉空气中飘散的雷劫之力。 这种雷劫之力，可是大补之物啊！吸收了能脱胎换骨、晋升境界。即便不晋升，也能锻体拓脉…… 当然，正常人不会去别人的雷劫里抢夺雷劫之力，被噼死都是轻的。但这会儿，他就在雷劫中心，在穆元浩的体内。 他可以吸收，说不准还能为穆元浩减轻些压力？ 就算不行，他被迫关在这介子空间等死，收点利息不为过吧？ 晏殊辰想清楚这点，二话不说，就地运行周天，开始疯狂吸收空气中的雷劫之力。 …… 数日后。 孤犀城数百里外，雷劫之云缓缓消散，露出一片巨大深坑。 衣衫褴褛、几不蔽体的穆元浩吸收完最后一丝雷劫之力，还没睁眼，先用刚凝结而成的神识扫视内腑介子空间。 看到师父乖乖地在空间里打坐炼化雷劫之力，他满意勾唇，懒懒起身，随手扔了洁净咒法，换了身衣服。 刚收拾好自己，要进去介子空间，就察觉有许多人朝这边飞过来。 从方向来看，应当是孤犀城那边过来的。 啧，雷劫来得太快，这地儿离城太近，招苍蝇。 想到孤犀城那数以万计的比武场修士，他有些不耐烦，但躲起来不是他的习惯，看看周围尘土飞扬的样子，他想了想，飞到远处一座山峰上。 刚换的干净衣衫，打起来容易沾尘。他想着，就师父最近受的惊吓，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肯给他做新衣，他得注意着点，别都折腾坏了。 思及晏殊辰，他又往介子空间扫。 后者似有所觉，仰头嚷道：「我知道你雷劫过了，赶紧放我出去——再不放我出去，我就轰爆你的介子空间！」说着，立马身体力行地朝园子一角扔出一炮灵力弹。 「轰」地一声，炸掉了那一片的树木、假山。 穆元浩：「……」 修为恢復了，又开始蹦蹦跳跳了。 真可爱！ 他立马把这可爱的师父放了出来，打算欺负一番。 手刚圈上去—— 「轰——」 刚晋升元婴期的穆元浩直接被轰进山石里。 急速飞来的孤犀城众人刚刚靠近，就见其中一人「咻」地一下，撞到了旁边一峭壁里。 轰人的那位飘在半空，抱臂冷笑：「老子修为恢復了，还晋升了，你想干什么？想清楚了再说。」没错，借着穆元浩的雷劫之力，他现在晋升金丹后期了。虽然不如元婴期，但打起来，穆元浩肯定也讨不了好。 第78页 安稳嵌在峭壁上的穆元浩刚渡完劫，浑身散发着凛冽剑意，和昂扬战意。只见他舔了舔嘴角，笑着看他：「想干你。」 众人：哇，挑衅！！ 众人：打起来打起来！ 轰人的自然是晏殊辰，他捏着雷暴符篆，阴测测问：「你再说一遍？」 穆元浩歪头想了想：「师父教过，做人不能禽兽不如，要给人名分再行那等亲密之事——我懂了，师父，我娶你，娶了你就能干你了。」 众人：？？？ 晏殊辰：「？？？」 晏殊辰：「……」 「轰——」 半座峭壁被晏殊辰一脚踹毁，山石簌簌而下。 铺天盖地的灰尘中，晏殊辰甩出缚龙索，喃喃自语道：「杀徒弟犯法吗？哦不对，老子这是清理门户。」 第39章 酒宴 师徒俩轰轰烈烈地打了一架—— 更正, 是晏殊辰轰轰烈烈地撵着人揍了一顿，直把附近地貌全都改了，才缓了这段时间窝在介子空间的憋屈劲儿。 然后，他后知后觉地发现, 元婴期的穆元浩压根没有回手, 全程挨打。 ……怪不得他的缚龙索都没派上用场，全被他当成鞭子耍了。 晏殊辰甩了下缚龙索, 问他：「你这是知错认罚了？」 穆元浩正往身上扔除尘咒法, 温和只问：「师父消气了？」 晏殊辰：「……」合着这是给他出气呢？ 一腔憋屈霎时烟消云散。 他没好气收起缚龙索，「你要能好好说话, 老子也不至于气成这样。」 穆元浩轻笑, 飞身至他面前：「师父为何不信我？我说的都是实话。」 晏殊辰：「……你是不是没打够？」 「打是亲骂是爱，师——」 「轰——」 晏殊辰一脚把人踹地上, 生砸出一个大坑。 「再逼逼, 老子继续疼爱你！」 穆元浩的轻笑声透过漫天烟尘传入他耳中, 一看就是没有半分悔改之意。 晏殊辰气恼，欲要再送一拳—— 「咳咳, 两位道友。」 晏殊辰顿住，迎声望去。 一名道骨仙风的长须修者飘在不远处，朝他拱手行礼, 道：「在下灵犀宫潘行止。」 元婴巅峰，灵犀宫的大能。 晏殊辰忙回礼：「在下天一阁晏殊辰, 见过潘前辈。」顿了顿，指向地面飘上来的穆元浩，「我徒儿, 穆元浩。」 他不认为穆元浩会客客气气行礼。 至于为什么徒弟修为比师父高……天下修为比师父、师祖高的能人多了去，修为到了元婴期的大佬, 见多识广，无需他过多解释。 果然，只见那潘行止捋了捋长须，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穆道友天赋过人也。」 穆元浩淡淡扫他一眼，问晏殊辰：「打完了？」 晏殊辰：「……这位是灵犀宫潘前辈。」眼神里明明白白写着：快特么见个礼！ 穆元浩：「……」转过来，朝潘行止拱了拱手，「潘前辈。」 潘行止拱手回了个礼，笑道：「方才可是穆道友在此应劫？」 晋升元婴的雷劫声势，自然与金丹的不一样。况且，晏殊辰也不是刚成丹之人，故而，他这般问也不算唐突。 他问的穆道友，晏殊辰不好接话。 穆元浩本不想搭理，后腰被人戳了下，他眸中闪过无奈，懒懒道：「对，是我，有什么问题？」 潘行止看在眼里，不动声色地打量晏殊辰，嘴里道：「当然没问题，孤犀城因有比武场，常年有人进阶，这是喜事，值得庆贺。」 穆元浩又没声了。 晏殊辰无语，只能又戳。 穆元浩这回不配合了：「他又没问问题，我说什么。」 潘行止：「……」 晏殊辰：「……」干笑，「他不善言辞，潘前辈见谅。」 潘行止这下懂了，看来这俩人，是以师父为主导。 「无妨。」然后，他直接略过事主，朝晏殊辰道出来意，「按照孤犀城的惯例，在孤犀城境内受雷劫晋升的，可以在城里摆上几桌酒席，邀城里修士们共庆，当然，所有费用由灵犀宫承担，大家只管尽兴。两位若是没有急事，不妨留下与大家共饮一杯。」 晏殊辰：「……」 他是有听过孤犀城整日举宴，但没想到全是灵犀宫请客……不愧是一力举办比武场、财大气粗的灵犀宫。 他笑道，「灵犀宫如此盛情，那我们自然是恭敬不如从命。」 免费酒水什么的不重要，他就是想去凑个热闹而已，呵呵。 潘行止看了眼穆元浩，见他视线只在晏殊辰身上，便知这事定了，遂笑道：「那，请？」 晏殊辰伸手：「前辈客气，请。」 潘行止点点头，率先转身，飘向孤犀城方向。 晏殊辰跟上。 穆元浩皱了皱眉，贴近他：「师父为何不叫上我？」 晏殊辰头都懒得回：「眼睛要是用不上，可以捐给需要的人。」 穆元浩：「……这宴可是为我而设的，我不去，师父可就吃不上了。」 晏殊辰：「哦，那你滚吧，我不吃了。」 穆元浩低笑：「师父原来喜欢口是心非的吗？ 晏殊辰：「。」 看看前边的潘行止，以及四面跟过来的修士们，他决定闭嘴。 第79页 漫天的修士齐齐往一个方向飞，景象颇为壮观。 晏殊辰偶然回头，发现这一景观，忍不住停下来欣赏，还暗自遗憾，要是有相机就好了。 穆元浩自然是陪着一起。 然后，晏殊辰便发现前边的潘行止、越过他们的修士都停了下来，状似在等他们。 晏殊辰：「……」 若非对灵犀宫有所耳闻，他真会以为这是鸿门宴。 数百里路，在这群循雷劫出城的修士眼里不过小距离。 不到一个时辰，一群修士陆续飞入孤犀城。 潘行止引着晏殊辰俩人踏入一栋沿水而建的华丽酒楼，边往上走，边介绍道：「这是灵犀宫的产业，酒水酒菜都是齐全的，一会儿就能上了。」 晏殊辰打量周围，真心贊道：「灵犀宫的审美真不错。」灵犀宫如此财大气粗，他以为是暴发户审美呢，这酒楼却将色彩、摆设搭配得雅致又不失贵气，一看就非常有格调。 潘行止笑：「灵犀宫得过许多赞誉，但说我们审美不错的，道友还是头一个。」 晏殊辰暗忖，大概都贊你们财大气粗吧。 面上则道：「这点小优点，不足道也。」 潘行止刚要说话—— 「师父。」一青年从楼上探头出来，视线扫过晏殊辰，落在穆元浩身上，双眼发亮，「这位就是刚进阶的前辈吗？」 晏殊辰抬眼望去，顿觉惊艷。怎么说，这青年长得实在好，剑眉凤眼，长睫薄唇，五官俊美又不显女相。翩翩公子，金相玉质，说得就是这种人吧。 似是看出他的惊艷，穆元浩漫不经心地扫了眼，不以为意地收回视线。 潘行止板起脸：「你的礼数呢？」 那俊美青年吐了吐舌头，翻身越过栏杆，落到几人面前，躬身行礼：「晚辈江映晨，见过两位前辈。」 晏殊辰才发现他是金丹初期的修为，喊自己一声前辈倒也使得。 潘行止应当是很疼爱这位弟子，跟着朝晏殊辰俩人介绍：「这是我三弟子，性子较为活泼，两位多担待。」 晏殊辰笑笑，拱手：「在下晏殊辰，来自天一阁。」 江映晨忙回礼：「晏前辈客气。」然后看向穆元浩。 晏殊辰担心这人又像方才似的不搭理人，正要开口，就听旁边懒懒来了句：「天一阁，穆元浩。」 晏殊辰顿了顿，咽下到嘴的话。 江映晨眉眼带笑：「穆前辈好，前段时间我看了您好几场比试，对前辈早已敬佩万分，今日得以相交，实乃三生有幸。」 穆元浩懒洋洋的：「哦。」 晏殊辰下意识看他。 穆元浩挑眉，不明所以。 晏殊辰忙收回视线。 另一边，潘行止问：「酒菜都准备好了吗？」 江映晨忙道：「都备好了，只等诸位入席。」说着，侧过身，伸手引路。 潘行止当先，领着他们继续上楼。 二楼是只有柱子支撑的敞厅，大厅一边是热闹喧嚣，一边是波光粼粼，两相得宜，颇有种禅意。厅中布置也是颇费心思，绕厅的柱子上缠着净化空气的低等灵植牵丝引，厅中还错落有致地摆了许多盆灵花，色彩浓淡相宜……诚如晏殊辰所说，审美确实好。 晏殊辰很喜欢这种布置，很是仔细打量了一番，打算回去将自己住所也仿着捯饬捯饬。 潘行止看在眼里，引着他们在临湖一桌落座，笑道：「晏道友若是喜欢，不妨在孤犀城多待一段时间。」 晏殊辰回神，客气了句：「那当然。」 桌子不大，是传统四方桌，晏殊辰师徒并潘行止师徒四人便满了。 跟在他们身后的一众修士也纷纷寻了座位坐下。 江映晨拍拍手。 各种杯盘碗碟依次飞上楼，平缓落入各桌。 晏殊辰：……上菜都成流水线了，这是开了多少宴得出的经验啊。 那方，酒菜上罢，江映辰率先执壶，依次给各人满上。 潘行止端起酒杯，朝众人道：「今日是天一阁穆道友晋升之日，大家共贺。」 众人齐唿：「恭贺穆道友。」 晏殊辰赶紧踢了脚穆元浩，后者暗「啧」了声，端酒起身，道：「多谢。」然后一饮而尽。 修界信奉强者为尊，只要实力在，脾气再差也有人捧着，何况穆元浩只是冷淡。因此，众人并不计较，反而有好些觉得他干脆豪爽，立马跟着一饮而尽。 晏殊辰松了口气，跟着抿了口。诶，这酒竟然是空引酿。这酒度数不高，但含有精粹灵气，有助于洗涤体内多余杂质，是道名酒。 他咋舌。灵犀阁有钱啊。 「穆道友，」有人端着杯子跑过来，「我是武神宗费青峰，曾有幸与你交手，感悟不少……今日你结婴，敬你！」 穆元浩看他一眼：「你拳法不错。」提壶给自己倒满，干了。 原本还担心他不赏脸的晏殊辰放心了。看来，穆元浩这厮还没疯透，还知道识时务、懂礼数的……他这些年没白教。 穆元浩勾了勾唇角。 「穆道友，我亦与你比试过，那场……」 「我也……」 「穆道友……」 眨眼功夫，四人小桌跟前便聚拢了一大堆修士，其中还有数名元婴修士，一个两个，全都跑来向穆元浩敬酒。 第80页 晏殊辰推了推他，示意他去聊聊。 穆元浩看他一眼，转过身，迎向那些修士。 他主动与众人说话，每一个还都记得比试时的情况，顺带附上一两句点评，让诸位修者愈加激动，站在那儿就开始讨论起各家身法长短。 晏殊辰好笑不已，难得见穆元浩与这么多人打成一片，颇为欣慰。 他认真听了几句，发现全是各种打架经验，脚法、拳法，甚至剑意……他听得无聊，便收回目光，扶起筷子，准备吃菜。 潘行止察觉，回头看他：「晏道友为何不一起讨论？这桌子皆设了阵法，什么时候吃都行。」 晏殊辰：「不了，我是丹修，对这些不太感兴趣。」 潘行止：「原来如此。」他不再多说，继续将注意力放在穆元浩那边，偶尔还要跟着讨论一两句。 晏殊辰摇摇头，专心攻向桌上菜品。 餐盘有阵法加持，一盘套一盘，堆叠成塔。因此，桌子虽小，菜色却不少。 晏殊辰每一道菜夹一筷子全试了遍，发现数道味道颇合胃口的，吃得更高兴了。 吃几口，还不忘看看被簇拥着站到人群中的穆元浩，确认没有问题，再转回来继续。 数次之后，他突然发现不对。 穆元浩手里原本拎着一瓶酒。这修界的酒壶，造型为主，量是真小。即便酒杯小，那一壶酒也就五六杯，可方才一群人涌上来，穆元浩就喝了不下十杯，眼下还时不时抿上一口——再看他左手，原本拎着的酒壶，也早就不见踪影了。 那，酒从哪儿来？ 晏殊辰越过人群，盯着看。 那方，不知谁说了句什么，穆元浩点评了句，那人大喜，当即举杯敬他，穆元浩也没拒绝，一仰而尽，然后懒洋洋往边上一递。 站在他右手边的人立马提壶给他满上。 晏殊辰顺着酒壶往上，正是方才那位俊美无匹的江映晨。 穆元浩的身后就是酒桌和自己，没有旁人遮挡，晏殊辰一眼就能看到这位修士白玉无暇的脸微微泛着红晕。他目光灼灼、甚至毫无遮掩地盯着穆元浩的脸。 因人多，他紧紧挨着穆元浩，托着酒壶的左手宽袖垂落，半幅压在穆元浩因持酒杯而微屈起的右肘上，无形透着股亲昵。 在穆元浩再次饮罢酒后，江映晨立马提壶为他满上，看起来默契十足。 晏殊辰怔住了。 第40章 指点 穆元浩何曾与人如此亲近？ 晏殊辰翻遍记忆, 只能想到成霖这些小弟子们碰到他的东西时，被他冷眼扫视的模样。 他不禁怔怔然。 前边的穆元浩却突然回头，对上其茫然的脸。他皱了皱眉，转身, 大步回到酒桌边。 「怎么了？」他问。 晏殊辰回神：「啊？」然后后知后觉地发现, 大家都停下说话，安静地看着他们, 而那江映晨也追了过来, 站在穆元浩身后。 他收回目光，反问穆元浩, 「怎么了？」 穆元浩没说话, 抬手，贴了贴他脑门, 再扫了眼他面前酒杯, 问：「喝了几杯？」 晏殊辰：「……没几杯。」 穆元浩盯着他看了片刻, 直接伸臂，收走桌上的酒壶。 晏殊辰：「……」他真没喝多少, 再说，这酒就是低度酒啊。 穆元浩左右扫了圈，转向江映晨, 道：「不要给他上酒。」 江映晨看看晏殊辰，再看穆元浩, 笑着点头：「好。」 晏殊辰眼睛仿佛被刺了下，下意识垂眸避开。 穆元浩似有所觉，立马托起他的脸, 仔细打量。 被托起下巴迎上众人诡异的视线，晏殊辰：「……」他啪地打掉穆元浩的手, 「干什么？聊你的去，别耽误我吃东西。」 穆元浩眯眼看他，袍子一掀便要坐下—— 晏殊辰一脚过去：「没看大家等着你吗？」 端着酒壶的江映晨则笑着打圆场：「穆前辈是要先用酒菜吗？那我们待会再聊吧。」 晏殊辰没吭声，只瞪着穆元浩。 后者暗「啧」了声，重新起身，拍拍他脑袋：「别喝傻了。」 晏殊辰：「……」 穆元浩已转身，走回人群中。 晏殊辰听见江映晨笑着与他说话—— 「两位感情真好。」 穆元浩懒懒「嗯」了声。 晏殊辰抿了抿唇，扶起筷子，给自己塞了一大口肉。别人如何与他何干，吃比较重要。 穆元浩回头看了眼。 在场不少人可都是在城外见过这俩人那轰轰烈烈的一架，也听到了那番惊世骇俗的言论，这会儿自然不会提什么让人尴尬的话题。 有人忍不住偷看那大快朵颐的金丹修士。 穆元浩冷眼一扫：「想必道友身法有过人之处，我等言论无法入兄台法耳。」 那人忙道：「没有没有，我虽败场不多，但若是遇到同修为的，基本都要输，惭愧。」 有人道：「我看过你的场次，倒是有些看法，不过……」 「道友但说无妨，来这孤犀城的，大都是为了找出问题。」 …… 穆元浩收起冷眼，懒懒扫视一圈，道：「还有什么问题？」 「我我我，」有人挤出来，「道友，我与你比试过一场，刚开始我还占优势，为何你这么快就能反攻？」 第81页 穆元浩：「你每回都先出左腿，我从你右方攻入，就能抢先手。」 那人大惊：「竟是如此！」立马低头回忆过往每一场战斗。 「穆道友观察细微，不知我们那场比试……」 这厢再次热闹起来，晏殊辰的筷子也慢了下来。 他觉得自己心情不太对，但又不明所以，为了分散注意力，他索性开始分析储物玉佩里得到的丹方。 中途穆元浩回头看了他几回，他都没注意，一副神游太空的模样，倒是惹得穆元浩无奈不已。 修者论道不分日夜。 及至深夜，潘行止作为东道主，提醒众人暂歇，大伙才意犹未尽地各自回席吃喝。 彼时晏殊辰已经开始炼制材料，准备试试新丹方，看到他们回来，道：「我让人重新上了一副席面，潘前辈不介意吧？」 他都吃过一轮了，总不能让人吃剩菜。反正有大款。 果然，潘行止并不介意，甚至笑道：「晏道友倒是体贴。」 晏殊辰笑笑不说话。 江映晨则看着他手里摇曳的真元之火，诧异道：「晏前辈就在此处炼制材料？」 晏殊辰扫了眼身边落座的穆元浩，问：「是不是犯了什么规矩？」 江映晨连忙道：「那倒没有。」 潘行止笑道：「小娃儿没见过，这是惊嘆您的控制力呢。」 毕竟，在这种热闹环境里，不是谁都能控制好灵力的。 江映晨连连点头：「对对对，晚辈就是这个意思……前辈这份控制力，晚辈自愧弗如。」 晏殊辰笑笑：「我毕竟比你多练了几年，以你的天赋，等你到我这修为，肯定已经赛过我了。」 这不是客套话，修行者年岁模煳，也是能看出大致，江映晨看起来年岁应当与穆元浩差不多。几十岁的年纪能到金丹期，已是人中蛟龙——穆元浩这种属于变态，不在参考之列。 江映晨似乎也想到了，看了眼穆元浩，腼腆笑道：「前辈过誉了，在穆前辈面前，何人敢称天赋。」 晏殊辰笑容淡了些。 穆元浩仿佛没听到对话，慢条斯理地自顾吃菜。 潘行止：「晏道友这话谦虚了，你这手控制力着实不错，到我这修为，都不一定能将灵火控制得这般稳妥。」 晏殊辰：「唯手熟尔。」 「好一句唯手熟尔。」潘行止笑嘆，「修行者多追求境界，少有人这般踏实了。」 江映晨不解：「追求境界不好吗？」 潘行止捋须：「合抱之木，生于毫末，九层之台，起于累土。追求境界没有错，但基础牢固，总归不是坏事。」 江映晨：「是，徒儿明白了。」 潘行止再次看向晏殊辰：「晏道友近日若无杂事，不妨在孤犀城多留一段时间，一则，穆道友刚晋升，孤犀城的比武场能让他打磨剑意。二则……」他翻出一块牌子，「菱枝城的菱花洞天还有三个月就会开启，两位可以去试试，或许会有机缘。」 晏殊辰本是漫不经心地转着真元火，看到他掏出的牌子，「咦」了声：「这个牌子是？」 潘行止：「这是菱花洞天的入境牌，菱花洞天与别处小境界不一样，入口处灵力飓风肆虐，即便金丹修为，稍有不慎也会被撕裂。菱枝城便请我灵犀宫几位长老施展秘法在里头设置了传送阵法，通过这入境牌可直接越过入口，直入小洞天。」 ……所以，灵犀宫贼多牌子？晏殊辰：「那一块牌子只能一人使用吗？」 潘行止：「那倒不是，一块牌子同时携带四名同伴。」说着，将牌子往前递，「我灵犀宫与菱花城素来交好，入境牌子颇多，道友不嫌弃的话，可一起前往。」 晏殊辰点头，婉拒道：「多谢潘前辈好意。」 潘行止不解：「为何不去？」 晏殊辰失笑：「前辈误会了。」他右手继续控火，左手摸出同样的牌子，「晚辈手里已经有一块了，足够了。」正是之前在储物玉佩里翻出来的不知名牌子。 潘行止失笑：「原来……那也方便，等入了菱花洞天，就劳烦两位道友多多照顾了。」 晏殊辰：「前辈客气了，我们对菱花洞天一点都不了解，倒是指不定还得劳烦前辈照顾呢。」 潘行止哈哈大笑：「以两位的实力，哪里需要我照顾。」 他简单介绍了下菱花洞天。菱花洞天百年一开，每次开放一个月。里头灵气充沛，灵植、妖兽大都是外界少见的种类，换言之，非常值钱，且百年时间的关卡，让这洞天里的妖兽修为大都在妖丹、元婴期，非常适合锻鍊。当然，收益与风险并存，死在小洞天里的修者也不见得少。 尤其是非战斗系的修者，若是有庞大财力支撑另说。 「……因此，我想请两位，与我们灵犀宫同行。」潘行止客气道，「以两位的实力，若是加入我们灵犀宫，我们的收穫必定不少，当然，箇中分配亦是好商量。」 灵犀宫主修阵法，修界各类阵盘，大都出自灵犀宫。而灵犀宫的人大都不擅长对付妖兽，顶多将其困住，慢慢围杀。所以他们喜欢结交修者，以期在各种小洞天里获得助力。 晏殊辰明白他的意思，他是希望找几个打手。 他想了想，道：「若是不介——」 「拒绝。」一直默不吭声吃饭的穆元浩突然开口，放下筷子，淡淡道，「我不喜欢与陌生人一起行动。」 第82页 晏殊辰：「……」知不知道什么叫吃人嘴短？ 潘行止倒是好脾气：「也无妨，若是在小洞天遇上了，两位道友对我门下诸人照顾几分，也是好的。」 穆元浩要开口，晏殊辰连忙抢话：「元浩能这么快晋升，也是有赖于贵派筹办的比武场，这点小事，我们不会拒绝。」这是怕穆元浩又发疯，特地说给他听的。 果不其然，穆元浩没吭声了。 潘行止明白，半开玩笑道：「这便足够了，我们战力不高，若是在小洞天遇上，比较容易被盯上，有你这话，我们起码少了两位劲敌。」 晏殊辰：「潘前辈客气了，灵犀阁在修界善名远扬，这点薄面，大家还是会给的。」 潘行止：「大家给的虚名罢了。」 俩人相视而笑。 见俩人谈话稍歇，一直注意着穆元浩的江映晨开口：「穆前辈，您什么时候再去比武场？」他略带腼腆道，「方才听前辈对对手的点评，实在精闢又到位，晚辈敬佩，亦想跟前辈切磋一二，若能得前辈指点一二，更是三生有幸。」 晏殊辰顿了顿，垂眸去看手中灵火，暗忖着，这玩意，特么地真难练。 耳边听到穆元浩不紧不慢地开口—— 「你能单独猎杀同阶妖兽吗？」 江映晨谦虚：「若是行动缓慢的妖兽，可以一战。」 穆元浩嗤笑：「你连同阶妖兽都要挑挑拣拣，却来找我这个元婴修士比试？你当我陪练呢？」 江映晨登时脸红了：「是晚辈失言。」 那俊美面容飞上红霞，若浓桃艷李，动人至极。 刚抬起眼就看到这一幕的晏殊辰愣了愣，心想，这姿容，男人看了都得心软啊。 反正他师父潘行止先心软了：「映晨身法其实还不错，只是我对身法这块没有什么研究，穆道友若是得空，不妨——」 穆元浩却突然改口，冷冷盯着江映晨：「好，你要指点是吗？现在去吧。」 江映晨大喜：「好，多谢穆前辈。」 晏殊辰：「……」 呵呵。 第41章 谈钱伤感情 穆元浩还真不是客气, 当下就站起来。 江映晨跟着雀跃起身，朝潘行止拱手：「师父，那徒儿先失陪了。」 潘行止笑眯眯：「急什么？我也同去，早就听闻穆道友身法了得, 我可得去学习学习。」 穆元浩没搭理他们, 只将视线落在晏殊辰身上，等着他起身。 晏殊辰却盯着自己手里灵火, 道：「我这炼着东西呢, 就不去了。元浩打完过来找——别动！」 穆元浩凝聚了真元的手就距离他的灵火不足半尺。 「这么说，师父改主意了？」他微笑着问。 晏殊辰：「……我去。」能不去吗？他炼了几个时辰的东西差点就没了。 穆元浩满意收手。 听闻穆元浩要与人比试, 一群人酒席都不吃, 唿啦啦全跑到比武场。 这回有东道主，直接开了个高级场。这高级场其实就是阵法套阵法, 战斗双方所在的比武场是一个阵, 观众进入的是另一个阵, 战斗方看不见观众，但观众能看见战斗, 甚至还能身临其境地感受战斗双方的灵力波动和招式。 晏殊辰第一次听说这种阵法，顿时对灵犀宫的阵法能力肃然起敬。他本想不进去，就等在旁边, 听说这嵌套阵法，犹豫了下, 收起灵火。嗯，他只是想看看阵法，不是想看比武。 他炼制的这份材料属于中下品, 处理得当的话，中途停下材料损伤也不会太大, 但若是被人为破坏，这东西基本就毁了，所以方才他才会被穆元浩威胁了。 也不知道他又在发什么疯。 穆元浩却仿佛对他收起灵火的行为很满意，拍拍他脑袋：「好好看。」 晏殊辰：「……」一巴掌拍开。 不孝徒孙！ 穆元浩：「。」 他收回手，瞟了眼江映晨，启动阵法，消失在原地。 江映晨朝潘行止拱了拱手，也进入比武场。 看到俩人出现在阵法内，潘行止扔出一块阵盘，打入灵力，阵盘旋转扩大，洒落光芒，光芒覆盖之处，众人随之消失，出现在阵法内。 晏殊辰也被传进了阵法。 穆元浩、江映晨恰好一左一右站在他两边，还没开打。 他动了动手脚，发现阵法内并不限制行动，只是有股黏稠感，行动会慢许多。他登时兴奋了，开始划过来划过去。 真的好像游泳啊，嘿嘿，还挺好玩的，回头他也搞个类似的阵法，是不是能学游泳？ 他自顾自划动，没发现左侧的穆元浩朝他这个方向瞟了眼。 直到江映晨沉不住气，询问道：「穆前辈，可以开始了吗？」 晏殊辰回神，停下动作看向场中俩人。 穆元浩面露微笑：「你不过金丹期，我且让你三招。」 晏殊辰看到他笑，顿觉不舒服，急忙转向江映晨，就看到后者脸带欣喜，拱手道：「多谢前辈，那晚辈就不客气了。」 晏殊辰：呵，大美人呢，是得怜香惜玉。 正想着，江映晨已一跃而起，踢出一脚。 「一招。」穆元浩避开，不知何时收起了笑容，冷冷道，「金丹修为就这速度？快一点。」 江映晨咬牙，使出十成功力，再次踢出一脚。 第83页 穆元浩轻松挡住，道：「两招，再来。」 江映晨就着被格挡的姿势翻身，挥出一拳。 「三招。」穆元浩握住他拳头，微笑，「到我了。」 晏殊辰：呵，还摸上—— 「砰——」 白衣翩翩的江映晨被迎面一拳击中，飞撞上阵法边沿，砸得阵法光晕涟涟。 晏殊辰：「……？」 穆元浩面带微笑：「别说我欺负你，我只出三成力道……算了，两成吧。」 下一秒，他已出现在刚爬起来的江映晨面前。 「砰——」 又是一拳，依旧怼着脸。 江映晨闷哼一声，再次摔飞出去。 晏殊辰：「……」他怎么会以为穆元浩…… 接下来，众人就看着穆元浩单方面揍江映晨。 及至江映晨拼着挨揍的功夫放出投降信号。 所有人都被弹出阵法，回到原来位置上。 晏殊辰出来就盯着江映晨。 原本翩翩公子般的俊美人儿，如今鼻青脸肿，哪里还看得出原来的金相玉质。 许是他的目光太过热切，江映晨忍不住摸了摸脸，问：「是不是很难看？」 晏殊辰：「……不是。」一大男人这么计较容貌，果真不太直吧？ 江映晨也没多想，转向走过来的穆元浩，拱手道：「穆前辈说的没错，果真是晚辈托大了，没想到境界的差距这般大，晚辈竟毫无还手之力。」 穆元浩看见他那张脸，心情颇好，还给他解释：「这不是境界的差距，是你的身法太差。」 江映晨不服气：「是前辈太厉害了。」 穆元浩嗤了声：「我师父门下，筑基期的符修出拳都比你快。」 晏殊辰：「……」说话就说话，别给他找事。 不过，看完比试，他的心情莫名好了许多，也就没计较穆元浩引战的行为。 江映晨：「……不可能。」 潘行止也诧异，问晏殊辰：「晏道友是如何训练门下徒孙的？」话刚出口，便知失言，忙道，「是在下唐突了。」 没有出城并不知俩人关系的江映晨震惊，视线在他俩身上游移。 穆元浩发现了，盯着他：「你看什么——」 晏殊辰按住他，道：「咳，说来惭愧，元浩的修行大都是自己悟出来的。我带弟子，大都是放养。」 放养？潘行止干笑：「道友可真会开玩笑。」 晏殊辰也不过多解释，准备告辞。 江映晨却凑过来，眼巴巴地看着他：「晏前辈，那您能不能与我比试一场？穆前辈太厉害了，我在他手里毫无招架之力，也学不到东西，您的修为——」 凌厉攻击直奔他面门。 江映晨后退不及，「砰」一声，摔飞出去。 潘行止脸色大变，挥袖拦上：「穆道友，你这是何意？」 晏殊辰愣了下，也急忙上前，拉住穆元浩：「你干什么？」 穆元浩却没理会俩人，只冷冷盯着那狼狈爬起的江映晨：「你算什么东西？对我二人挑三拣四的。」 江映晨闻言愣住，急忙道：「很抱歉，晚辈不是——」 潘行止也微怒：「晨儿只是求学心切，就算有所失礼，也不至于动手吧？」 穆元浩：「什么——」 晏殊辰一把捂住他的嘴，干笑道：「误会，误会，元浩也是一时情急——」实在想不到什么理由，「这回是元浩不对，要不，让他再陪你打一场？」 穆元浩：「……」 江映晨摸摸肿痛的脸，气弱道：「……还是算了，晚辈确实实力不够。」 潘行止转头训斥他：「你也是的，以你的水平，在比武场多磨练几年吧，没得在旁人面前闹笑话了。」 江映晨低头：「是，徒儿知错了。」 潘行止跟着转向晏殊辰俩人：「说来，还是我教徒无方，才会导致这般误会……两位见谅。」 晏殊辰：「没事没事，年纪小都这样，元浩也是太冲动了。」 俩人脾气都好，一番唱和下来，倒也将这事揭了过去。 晏殊辰看了两眼江映晨，想了想，掏出一小瓶丹药，递过去：「拳脚无眼，让江小友受伤，这是我自制的清淤膏，江小友若是不介意，可以拿去试试。」 反正他制作清淤膏不过几个时辰，材料也不贵……这般漂亮的人，伤了脸也让人怜惜。他这般想着。 江映晨看看潘行止，走上前：「那晚辈就恭敬——」 话未说完，就被上前一步的穆元浩吓住。 晏殊辰急忙按住穆元浩，反手将药瓶扔给江映晨，快速道：「潘道友、江小友，我们有点事先走了——回见。」 拽起穆元浩，飞身就跑。 等在边上的人登时惊叫着追上去。 「穆前辈，等等！」 「穆道友还打比试吗？」 「穆道友……」 江映晨抓着药瓶，茫然看向潘行止：「师父，他们这是……」 潘行止也一头雾水：「许是，真的有事？」 江映晨想了想，又问：「那位穆前辈，方才是不是想揍我？」 潘行止诧异：「有吗？」 江映晨肯定：「真的，晏前辈给我药那会儿，我都感觉到杀意了。」 潘行止下意识看了眼晏殊辰俩人离去的方向，再看看江映晨的脸，突然懂了。 第84页 「……没事，应当跟你无关。」他安慰道。 …… 晏殊辰拽着穆元浩狂奔数里路，出了城，发现身后浩浩荡荡的都是人，登时吓了一跳。 「这些人怎么——」 穆元浩反过来揽住他，速度骤提，两边风景飞速滑过，片刻功夫就将身后之人甩开数里。 晏殊辰：「……」这特么有点伤自尊了。 其实后面追过来的，也有元婴期的人，只是大家看出他们去意已决，慢了下来而已。 穆元浩一路飞速移动，直到钻入一片山峦。 晏殊辰被揽得不自在，见他减速，立马挣扎：「放开，没大没小的。」 穆元浩竟真的停下来，还听话地放开了。 晏殊辰刚觉诧异，就听他阴沉沉问：「你喜欢那样的脸？」 晏殊辰：「？」 穆元浩盯着他：「天香楼那小白脸，还有方才的江什么，你喜欢那种模样的？」 晏殊辰眨眨眼：「……什么意思？」 穆元浩逼近他：「你知道我说的什么意思，你一直看着那姓江的做什么？你是不是看上他了？」 晏殊辰：「……」他哪里一直看着姓江的，分明是……他气恼，「你现在都这样跟师父说话了吗？」 穆元浩舔了舔嘴角：「更过分的事情我都做过了，为何不能？还是你想直接用做——」 「啪！」晏殊辰的缚龙索甩过去，威胁道，「再胡说八道，我把你绑起来吊在孤犀城供人瞻仰！」 穆元浩战意大盛：「来，让我看看元婴期能不能接住你的缚龙索！」 …… 答案是不能。 晏殊辰拖着穆元浩走进孤犀城，迎面就撞上青肿已消的江映晨。 晏殊辰：「……」 江映晨：「……」 穆元浩冷冷盯着那张惹眼的脸。 晏殊辰先反应过来，朝江映晨招手：「江小友，又见面了。」他现在对江映晨没了芥蒂，看他就当看个顺眼的美人了。 江映晨凑过来，看看地上五花大绑的穆元浩，再看看他，张了张嘴：「晏前辈，您这是……」 晏殊辰好脾气解释：「准备进城找个客栈歇息呢。」 江映晨：「那，穆前辈这是……」 晏殊辰眼也不眨：「他累了，嫌走路麻烦，我带他一程。」 江映晨：「……」这个「带」的方式，还真特别啊。 晏殊辰：「没什么事的话，我们先进去了。」 江映晨忙拦住他：「晏前辈稍等。」 晏殊辰停步。 江映晨：「那个，您能教导穆前辈，还把他教得这般厉害。现在你又……」意有所指地看了眼他后面的粽子，他眼巴巴的，「你能不能教教我？我、我、我不需要活捉元婴期，我就想打架厉害一点。」 活捉元婴期的晏殊辰：「……」 被活捉的穆元浩：「……」 江映晨小心翼翼：「我有挺多积蓄的，我可以给灵石。一万块中品灵石够不够？不够的话我还有几块上品的木心石、软玉、火荆木……」 他每列一个，晏殊辰的双眼便亮一分。 没等江映晨说完，晏殊辰立马热情道：「相逢一场都是朋友，你要提高身法，又不是学我门派功法，我怎么会拒绝呢，你放心，我教不了，还有元浩陪你练手。不过，朋友之间谈灵石伤感情，灵石就不用了，那什么木心石、软玉什么的，你看着给就行了。」 江映晨：「……」 穆元浩：「……」 第42章 无题 财大气粗的江映晨回过神, 立马与晏殊辰约好比试的时间地点，然后神色诡异地告辞，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等人没影了，晏殊辰愉悦低头, 踢了踢穆元浩：「没想到, 你还挺值钱的。」 被卖了还要帮着数钱的穆元浩：「……」 晏殊辰看看周围扫过来的各种打量目光，想了想, 还是把他拽起来。 「算了, 你在孤犀城还挺有名的，给你留点面子吧。」他将缚龙索收起大半, 只留一截锁住其手腕。 穆元浩浑不在意, 任他拉扯，只道：「你就不怕我弄死那姓江的？」 晏殊辰龇牙：「你要是弄死他, 我就把你绑了送去灵犀宫。」手掌做了个下刀动作, 「来个大义灭亲。」 穆元浩：「……」他冷哼, 「那我不打，你能奈我何？」 晏殊辰：「没事, 你不打，那就我打。」他微微笑，状似回味道, 「江小友那般容姿，性子又好, 跟他比试，定然会愉快。」 穆元浩：「……」 晏殊辰摸摸下巴：「打斗过程，不小心摸下腰啊、手啊, 应该是正常的吧？」 穆元浩：「……」他黑着脸，「我打。」 晏殊辰佯装生气：「这等好事你也要跟我抢？」 穆元浩磨着牙, 阴测测道：「你要是敢碰他……除非你打算用缚龙索一直捆着我。」 晏殊辰：「好吧。」勉为其难般拍拍他胳膊，「那就交给你了，好好陪练。」小样，他不过多看人两眼，这傢伙都醋意大发、把人揍得鼻青脸肿的……这还不好拿捏？ 穆元浩：「……」 晏殊辰心情大好，哼着小曲儿，拽着他往前走。 他是真要找地儿休息，他与穆元浩都刚晋升，需要稳固一下。 第85页 所以方才，他还特地找江映晨打听孤犀城最大最豪华的客栈，进了城就直奔地方，然后花巨资定下一套带高级聚灵阵的小院。 没办法，修界别的不多，地管够。尤其这种大城，客栈都好比现代的度假山庄，动辄数百亩，院子一套套的，还自带防护阵、屏蔽阵，私密性非常好。 晏殊辰淘灵石的时候有多心痛，进了院子就有多积极。开启护院阵法后，立马收了缚龙索，让穆元浩运行周天，稳固修为。 「必须用回本！！」晏殊辰恶狠狠地，「就五天，收我这么多灵石——唔！」 穆元浩摁住他后脑勺，发狠吸吮。 晏殊辰羞恼，刚收起来的缚龙索一甩—— 穆元浩硬是挨了一记鞭子，才松开他，临走还在他唇上咬了口狠的。 晏殊辰吃痛，又甩一鞭：「你特么属狗的吗？」回回让他见血。 飞身退开的穆元浩舔着唇角，道：「要我干活，总得让我收点利息吧。」 晏殊辰：「……」他赚点上品材料，还得倒贴自己？他气不过，又懒得跟这疯子讲道理——要是能讲通，他俩至于成现在这局面吗？ 他再次把缚龙索当成鞭子甩过去，「还不赶紧运行周天，灵石很好赚吗？！」 穆元浩笑了：「行，我运功。」他这师父难道不知道，对疯子的放任，只会换来得寸进尺吗？ 当然，他是不会去提醒的。 穆元浩回味着方才滋味，勾着唇角闭上眼，开始运行周天。 晏殊辰自然没漏看他的笑意，忍不住摸了摸破皮的嘴角……下一瞬，立马扔开手。 草，他在干什么？ 运功运功，别浪费这昂贵的客栈。 …… 练功的时间总是过得飞快。 晏殊辰感觉自己不过一闭眼一睁眼，就被迫停止了。 他压根没想停下的，奈何有狗骚扰他。 晏殊辰气得一拳过去：「你特么——」 穆元浩单膝跪在他身前，一手握住他拳头，另一手圈着他肩膀，继续低头舔吻他嘴角，亲昵道：「师父，客栈的人来催了。」 晏殊辰：「啊？」然后就感受到客栈阵法上有阵阵波动。 他：「……这么快就五天——唔。」 某人趁机侵入，擒住柔软狠狠吸噬。 晏殊辰后腰一麻，抬手就是一击—— 「轰——」 穆元浩穿过院墙，砸到阵法上。 他从涟漪阵阵的阵法上下来，舔着唇角，道：「师父真甜。」 晏殊辰死鱼眼爬起来：「甜你妹，老子几十年没刷牙了。」 穆元浩轻笑，缓缓飘落他面前：「师父所用的牙膏牙刷还是徒儿炼制的，何必自欺欺人？」 晏殊辰：「……滚。」发觉外边的提醒更激动了，他默默摸出院子的牌子，打开防护阵。 两名金丹修者冲进来：「何人在此闹事？」 晏殊辰：「……没有，自家人比试一番而已。」将牌子扔过去，「既然时间到了，我们退房。」 其中一名金丹修者接过牌子，扫视一圈，为难道：「前辈，金坛木损了一株、院墙一面、假山一座……这，得赔偿呢。」 晏殊辰：「……」 临走又没了几块灵石，晏殊辰死气沉沉地走出客栈。 穆元浩习以为常，还安慰他：「没事，我待会给你赚回来。」 「闭嘴吧，要不是你——」看到客栈门口的江映晨，晏殊辰果断闭上嘴。家丑不可外扬。 「晏前辈，穆前辈。」江映晨迎上来，恭敬行礼。 晏殊辰忙拱了拱手：「江小友久等了。」 穆元浩冷冷瞟了眼江映晨，嫌恶之态直白得不行。 江映晨倒也不介意，只兴致高昂地跟晏殊辰道：「晏前辈，我们现在去比武场吗？我这几天都有在比武场练习，还赢了几场！！」 晏殊辰颇为吃惊：「你还真喜欢打架啊？」 江映晨辩驳道：「不是打架，是切磋比试！」然后拍胸脯道，「男人嘛，就得骁勇善战、勇勐无比，不然，怎对得起这身修为？」 晏殊辰：「……」哥们你对着自己的脸再说一遍？ 他的眼神太直白了，江映晨懂了，他似乎咬了下牙：「前辈难不成也要以貌取人！」 也？晏殊辰：「……你们门派不是以阵法为主吗？」辅修干什么搞这么高要求？ 江映晨：「……前辈你也是丹修。」 晏殊辰：「。」他能说他是生活所迫吗？ 俩人一时相对无言。 穆元浩看得火大，伸手捂住晏殊辰眼睛，冷眼扫向江映晨：「再看挖了你的眼。」 江映晨：「？」 晏殊辰：「……」拽下他的手，低骂了句，「给我闭嘴，再发疯你就给我滚！」然后转向江映晨，「我们去比武场吧。」率先往前走。 穆元浩冷冷扫过对面，紧跟上去。 江映晨：「……？？？」 到了场地，领了牌子。因为是收了费用的私人教学，晏殊辰直接定了两个月。 江映晨已将方才的疑惑抛诸脑后，跃跃欲试地：「开始了？」 然后眼睁睁看着晏殊辰手里的牌子被那戾气十足的穆元浩拿走。 后者笑得阴测测地：「我跟你打。」 江映晨登时想起拳拳到脸的痛，忍不住后退，急急看向晏殊辰：「晏、晏前辈。」 第86页 晏殊辰心虚轻咳：「那个，你放心，他会好好教的。」毕竟收了材料。 江映晨略松口气。 晏殊辰转向穆元浩，警告般道：「别过分啊，你要不行，就我来。」对着赏心悦目的美人，即便是打架也能让人身心愉悦。 穆元浩唇角勾起，盯着江映晨的眼却冰冷如毒蛇：「放心，死不了。」 江映晨：「……」这听起来不太像好好教的样子啊。 带着这般忐忑的心，他随着穆元浩进了预定的私人比武场。 江映晨忐忑行礼：「劳烦穆——」 「砰——」 他被踹飞了。 江映晨：「……」他就知道。不过，好歹是没怼脸—— 「砰——」 「遇到妖兽，你是不是也要行个大礼，再跟它好好商量商量怎么取走它的脑袋？」穆元浩一边追着他踢，一边嘲讽。 江映晨艰难躲避：「自然不是。」 「你躲什么？还手啊。」 不停挨踢的江映晨：「……」他倒是想躲开。 「你的骁勇善战呢？只是嘴巴说说？」 「你是蜗牛吗？不会飞难道不会跑吗？」 「脚废了？还是手断了？你的真元全注入你那草包脑子了？」 …… 江映晨：……要不，还是让晏前辈来吧t_t …… 刚进阶金丹后期的晏殊辰也没闲着，趁着他们关小黑屋的时间，在比武场狠狠刷经验，天天挨揍或揍别人，痛并快乐着。 两个月后。 晏殊辰带着一身伤回到小黑屋边的时候，发现江映晨瘫坐在地上，看起来完好无损。 晏殊辰松了口气，打招唿：「出来啦？效果如何？」 江映晨抬头，看到他，眼睛通红，飞扑过来：「晏前辈！！」 晏殊辰：「？」 「砰」地一声，白色身影在他面前斜飞出去。 穆元浩挡在他跟前，朝冷笑：「没打够？」 晏殊辰：「……」 江映晨翻身爬起来，连连后退：「够了够了——晏前辈我有事先走了后会有期——」 话音未落，人就不见了。 晏殊辰：「……你做什么了？」 穆元浩转回来，视线在他身上打转，嘴里懒洋洋道：「帮你赚钱——怎么回事？」嗓音骤沉，伸手就去抓他僵硬不动的右手。 晏殊辰连忙避开：「别动，刚接骨。」 穆元浩：「谁动的？」语气森森，一副马上就去干架的模样。 晏殊辰：「不认识，随机比武场，技不如人。」 穆元浩：「。」 晏殊辰：「境界差距确实很难拉平，最近随机的都是元婴初期，太特么难打了……不过，他们也没讨着好，哼。」 这比武场的随机其实很规律，同阶随机，胜场达到一定数量，再随机高一阶对手，晏殊辰金丹后期，能跨越金丹巅峰随机到元婴期，实力可见一斑。 穆元浩想到那个挨揍两个月，还躲不开他一脚的江映晨，忍不住摸了把他脑袋：「很厉害。」 晏殊辰甩脑袋：「撒手，你摸狗呢？」 穆元浩：「找个地方养伤？」 晏殊辰：「走。」 晏殊辰所谓的找个地方养伤，就是出城，找个无人无妖的地儿猫着。 有穆元浩护法，他每日只需打坐运功，偶尔支使穆元浩给他倒腾点吃的，倒也悠哉。 也不知是不是体谅他受伤，这段时间，穆元浩倒是安分得很，也没对他动手动脚。 晏殊辰想着，果然是迟来的叛逆期吧，过了就好了。 只心里隐隐不太舒服。 他将之当成是老父亲看着孩子成长的一种感慨。 等他伤好，俩人收拾收拾，赶往菱枝城，菱花洞天即将开启了。 菱花洞天入口外围，已热闹如集市，到处都是人，甚至还有人到此摆摊，阵盘、符篆、丹药……各种各样。 晏殊辰嘆为观止，觉得自己得学习学习，下回再有什么洞天，就批发一堆货物去高价出手。 他还遇到了休整状态的灵犀阁一众，不过潘行止不在其中，江映晨远远朝他拱了拱手，然后……躲到人群里。 晏殊辰：「……」转头，狐疑地看向穆元浩，「你究竟怎么他了？」他如此温和可亲，一定不是他的问题。 穆元浩回视他：「我连他的脸都没揍。」 江映晨当时的状态确实比自己还好的样子。晏殊辰摸了摸下巴，盯着那边：「难道灵犀宫规矩这般严？」不给弟子脱离大队什么的。 「来了来了！」 「比菱枝城预计的时间早了十二天啊！」 「幸好我们提前来了！」 「估计好多没赶上。」 「害，这既是命，管人家呢。」 …… 晏殊辰连忙朝着泛起灵力波动的半空望去。 蔚蓝的天空中，突然腾升出一片云雾，偶尔闪现几道电光。 瞬息功夫，那翻腾云雾便集聚成墨，铺天盖地，墨中电闪雷鸣，威压直逼雷劫。 不知是谁大喝了一句：「准备。」 「轰隆」一声暴雷，浓雾裂开一道缝隙，边沿火舌隐隐浮动。 「起符，走！」 晏殊辰只觉闪过许多灵力波动，方才熙熙攘攘的场子，顿时少了一半人。 第87页 眼看浓雾中的缝隙开始缩小，他不再迟疑，抓住穆元浩的手，启动阵牌。 俩人同时消失在原地。 第43章 送死 落地后, 入眼便是绿意葱葱、鸟语花香的山坡地，远处山林起伏，看起来与外边并无差异。 除了周围陆续闪现的人影。 这些人落地后立马四处飞散，不知道还以为后面有什么洪水勐兽。灵犀宫那一大群人更是早就不见人影。 晏殊辰心思急转, 立马抓住穆元浩, 挑了个人少的方向飞了出去。 这菱花洞天只开放三个月，三个月后必须回到此处启动阵牌离开, 否则就要被关上一百年。 只有三个月, 不能浪费了。 思及此，他的速度又快了几分。 被他拉着的穆元浩挑了挑眉, 视线划过手臂上的纤长手指, 看向比他快半身的清俊青年，好整以暇地问：「师父很着急？」 晏殊辰目光四处搜寻, 头也不回道：「当然, 得赶紧跟其他人拉开距离, 省得跟别人扯皮。」 穆元浩：「我带你？」 晏殊辰：「……对哦。」这傢伙元婴期，跑得肯定比他快。遂改抓为握, 推他，「那你来。」 穆元浩低笑，猿臂一伸。 晏殊辰：「！」 揽住他腰身的穆元浩倏然提速, 高速带来的飓风兜头刮过来，压下他到嘴的怒骂。 晏殊辰：「……」 赶紧扔了个灵力屏障, 然后伸手，掐住某人腰侧软肉，狠狠一拧。 指下肌肉瞬间绷紧。 晏殊辰得意：「让你乱——唔！」 穆元浩掐住他下颌, 狠狠嘬了口。 「别招我。」他道。 晏殊辰怒目，当即去捋缚龙索—— 「不着急找灵兽灵植了？」穆元浩低头看他。 晏殊辰：「……」 想到三个月时限, 默默将缚龙索套回去。 穆元浩抹了下他唇角：「乖。」 晏殊辰咬牙切齿：「还是打一架吧！我不差这点时间。」 穆元浩再次提速。 晏殊辰：「你特么……别以为我不敢弄死你。」 穆元浩轻笑：「行，等出了洞天。」 晏殊辰：「。」这种死猪不怕开水烫的作死姿态，怎么整？ 没辙。 一路疾驰。 俩人很快追上前面一波修者。 约莫十来号人，元婴、金丹皆有，估计是宗门行动。 晏殊辰撞了下穆元浩，低声：「避开。」 穆元浩盯着那帮远远就停下戒备的人群，眯眼：「为何避开？路过而已。」 「等会遇到妖兽算谁的？」晏殊辰不耐烦，「别浪费时间在乱七八糟的事情上。」 穆元浩轻啧了声，拐弯了。 好在，拐弯是对的。往前飞上数十里，俩人遇到妖兽了，妖丹期。 此处离入口尚近，晏殊辰担心会遇到别人，便让穆元浩去对付，他在旁掠阵。 果不其然，穆元浩那边刚打起来，远处就出现数道身影。 晏殊辰看着那些身影越来越近，撇了撇嘴，摸出一沓符篆。 不过几个唿吸，人就到了跟前。 一元婴，一金丹巅峰，两金丹后期，看装束，应当是同一宗门里的。晏殊辰在孤犀城呆了几个月，对这门派没什么印象。 心思急转下，晏殊辰依旧飞身上前，笑道：「几位前辈，为防引起不必要的误会，烦请几位前辈绕一绕路。」 那几人停了下来。为首的元婴修士看了眼打斗中的穆元浩，笑着拱手：「道友有些面生，不知如何称唿？」 晏殊辰：「萍水相逢，晚辈小名不足挂齿。几位前辈，菱花洞天只开放三个月，何不抓紧时间去找寻猎物？」 那元婴修士笑了：「何必舍远求近？」 晏殊辰也笑：「看来前辈已有所决断。」他嘆气，「那晚辈就得罪了。」 元婴修士目光一凝：「躲开！」 四名修士瞬间分散，原来站立的地方轰然炸响，溅起一片尘烟。 元婴修士冷笑：「既然你着急，我就先送你一程。」祭出长剑一挥。 晏殊辰避开剑风，扔出数道符篆。 烟尘四起。他在烟尘中飞速挪移，专挑三名金丹修士下手——他又不傻，干嘛要挑硬茬？当然是哪里弱打哪里。打死一个不亏，打死两个稳赚。 那元婴修士自然不会被烟尘所挡，但他顾及自己同伴，不敢释放大招，精准控制的话…… 再一次剑招落空，他有些气急：「你们几个退后。」、 晏殊辰岂会如他愿，符篆不要钱似的扔出去，将三名金丹修士牢牢按在打斗圈内。还有一名修士躲闪不及，被爆裂符炸伤，痛叫出声。 元婴修士终于反应过来：「用术法把他逼开。」 毕竟修为摆在那儿，晏殊辰眼看就要被逼退，他暗切了声，硬扛了一剑，甩出缚龙索捆住其中一名金丹修士，借他身体挡住所有攻击，另一手不停甩出符篆。 元婴修士束手束脚，怒火上涨：「卑鄙小人。」 晏殊辰拖着那名修士不停飞跃，嘴里嘲讽：「你们确实光明磊落，四个打我一个。」 元婴修士脸色更难看了。 被捆的修士也是冷静：「放心，他不敢杀我。」他要是死了，晏殊辰必死。 第88页 旁边修士见胶着不下，道：「师兄，这里交给我们，你去收拾另一个。」妖兽可不能落在别人手里。 元婴修士恍然：「好，我——」 「不必麻烦了。」沉冷嗓音带着凌厉杀气直扑他身后。 元婴修士大惊，急退数十丈，看向来者。 男人悬在半空，右手微垂，指间鲜血淋漓而下。衣袍嵌有防护阵，溅射其上的暗色液体无法洇入，顺着衣料蜿蜒而下，缓缓滴落地面。 元婴修士惊疑不定地看向后方：「那妖兽呢？」那是妖丹期妖兽，怎么毫无动静就没了？ 穆元浩勾唇：「想要？凭你？」 晏殊辰见到他，松了口气，拽着缚龙索飞跃过来，道：「别墨迹，走了。」妖兽打下来了，没必要与人纠缠。 穆元浩懒洋洋：「这不是——」一把抓住他胳膊，「受伤了？」是剑伤。厉眼扫去，对上全场唯一用剑的元婴修士。 晏殊辰：「小伤，走——」 穆元浩已沖了出去。 晏殊辰：「……」 …… 晏殊辰甩出缚龙索，圈住发疯的穆元浩，道：「行了别追了。」 穆元浩阴测测盯着仓皇逃跑的几道身影，转回来：「为什么拦着我？」 晏殊辰：「都追了多远了，没得为这几个人耽误时间。」 穆元浩：「他们伤了你。」 晏殊辰：「。」 「你也重伤他们了，他们少说得花十天半月养伤，够了。」见他仍然一脸狠戾，他抿了抿唇，安抚般摸了摸他脑袋，「听话。」 穆元浩：「。」 浑身杀意瞬间褪得干干净净。 晏殊辰：「……」收了缚龙索，「妖兽呢？拿出来我处理，你歇歇。」 穆元浩得了自由就来拽他衣服：「我来，你歇息。」 晏殊辰的伤在上胳膊，侧后方，自己上药确实不太方便。他顿了顿，拍开某只拽衣服的爪子，手指聚起灵力一划，将半幅袖子全割了下来：「吶，上药。」 不让他上是不可能的，但脱衣服也是不可能的。 穆元浩气笑了：「怕我吃了你？」 晏殊辰：「你知道就好。」 穆元浩：「。」 上好药，穆元浩犹觉不足，低头，朝他伤口边上就是一口。 晏殊辰吃痛，推他：「你特么属狗呢。」 穆元浩朝他龇牙：「早晚把你扒光啃了。」 晏殊辰回以微笑：「想打架直说。」 穆元浩：「。」 晏殊辰晃了晃光熘熘的胳膊，道：「我这造型也挺酷的。那就先不换衣服了，省一件是一件。」 穆元浩划过那白得晃眼的胳膊，笑得意味不明。他这师父，对他是不是太放心了？ 处理完方才那只妖兽尸体，俩人再次出发。 风中远远传来俩人对话。 「下回打怪能不能斯文点？你回回爆头，那些眼珠牙齿，全都没了，我还打什么妖兽？」 「知道了。」 「知道你要改啊，光说知道有什么用。」 「啧，不就是眼珠牙齿吗，下回挖出来给你。」 「这特么是重点吗？」 …… 两个月后。 晏殊辰俩人已深入洞天腹地，半个月都没遇到别的修者了，收穫却不少，不光妖兽，灵植、灵果都挖了不少，好些还连土带植株被晏殊辰塞进穆元浩的介子空间，准备试着种起来。 此刻他们正窝在崖边一株大树上。 晏殊辰早已换下那断了袖的破衫，伤也好得不见影。他踩在细枝桠上，随风轻轻摆动，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对面山壁上的一道山缝。 穆元浩懒洋洋靠在树干上，传音入耳：「观察够了吗？可以动手了吗？」 晏殊辰没动弹，只传音答话：「那青鸾花快开了，它们估计不会出来了。」他俩正是察觉青鸾花快开放的灵力波动，才追到这里来的。 「直接上就好了。」 晏殊辰迟疑：「那里两只元婴期裂云隼，要是一起凑过来，我怕伤了花。」青鸾花对魂魄有滋养作用，能让两只裂云隼守着，这株青鸾花即便不是极品也是上品。 他很想要。 但裂云隼速度高、又自带雷、风双法，他这小身板估计不好抗。一路过来，他也打过几只元婴期的妖兽，都是倾向于皮厚速度慢的。 穆元浩：「实在不行你就用阵法圈起来，慢慢磨。」 晏殊辰：「万一……」 穆元浩：「你想不想要花？」 晏殊辰：「想。」 穆元浩：「那就打。」 晏殊辰犹豫。 穆元浩嗤了声，当先飞出去。 晏殊辰：「……」行吧，为了青鸾花，拼了。 俩人飞扑向对面山缝，还未近前，那两只裂云隼就察觉，凌厉风刃闪着雷光飞过来，同时，裂云隼庞大的身躯亦钻出山缝，裹着飓风扑面而来。 穆元浩一剑过去，拦下前边那只速度更快的。 晏殊辰没用他的棒槌，急甩数个阵盘，试图困住后面那只裂云隼，却被风刃一一击落。 晏殊辰撒阵盘的时候，符篆也没停下，一道道符篆在裂云隼身边炸开。 裂云隼似乎被激怒，鸣叫一声，不再左躲右闪，吹开符篆直直冲过来。 晏殊辰冷静后退，撒阵盘的手丝毫没有停—— 第89页 「当」地一下，终于将裂云隼圈在半空。 晏殊辰略松了口气，掠阵打隼。 他平日确实有练习身法，但对上元婴期的裂云隼确实不够瞧，没多会儿身上就多了好几道伤口，连阵盘也被风雷刃攻得隐隐松动。 晏殊辰咬牙加大攻势。 好在，穆元浩那边终于搞定，返身过来帮他。 俩人联手，这只裂云隼很快就被拿下。 穆元浩将裂云隼尸身收进介子空间，问：「这不就解决了吗？」 晏殊辰转身给他看后背的伤：「老子差点废了好嘛。」 穆元浩：「……」 晏殊辰龇牙咧嘴的：「你这让我去送死的态度，半点看不出来——咳咳，帮我上个药。」 第44章 无名毒 穆元浩边翻药边道：「下回遇到危险, 你进去我介子空间里呆着。」 晏殊辰：「呵呵，想得美。」 穆元浩捏着药瓶看他：「所以，我说了有用吗？」 晏殊辰：「。」他愤愤，「我这么怕死的人, 遇到危险直接跑了好嘛, 哪像你，什么都往前莽。」 穆元浩没理他：「脱了。」 晏殊辰打怪经验丰富, 对上裂云隼这种妖兽, 向来都是隔着灵力屏障，带雷电的风刃被灵力屏障挡了一波, 落在身上都是皮外伤。但伤太多, 看起来也很可怖。 前胸后背全是裂痕，衣服都毁了。 晏殊辰直接脱了衣服, 露出劲瘦上身。 穆元浩眸色晦深, 慾念毫无遮掩, 手上动作却轻柔又快速，不过眨眼功夫就完成清理、上药、包扎的动作。 晏殊辰看看自己被布条包得严严实实的胸腹, 诧异道：「你竟然没动手动脚。」 穆元浩气笑了，按住他一顿啃，在晏殊辰扔符篆前松开他。 「急什么？早晚把你草死。」他冷笑道。 晏殊辰：「……艹, 谁草谁？」他一纯种大老爷们，就算搞基, 也是大勐1！ 穆元浩：「。」敷衍地摸摸他脑袋，「脑瓜不大，想得挺多。」 晏殊辰：「滚！」 跟他说话能气死。 晏殊辰磨牙转头, 看看半空中的崖缝，当先飞上去。 穆元浩如影随形, 立马跟上。 晏殊辰没搭理他，迳自飞入崖缝。 毕竟是能容纳两只成年裂云隼的地方，崖缝里非常宽敞，高数丈，宽数十丈，深…… 晏殊辰越往里走越心惊：「这么深，这快到山腹了吧？」 已经走了数十丈，崖缝口已变成小小的光点，半点照不进来，洞里也愈发狭窄。 晏殊辰随手扔了块萤石悬在头顶。 淡淡萤光照亮身周，亦将地面零碎兽骨照得清楚分明。 晏殊辰早已习惯，他目光逡巡，寻找那青鸾花。 穆元浩越过他往前：「还在前边。」 晏殊辰撇了撇嘴。有神识了不起。 吐槽归吐槽，还是乖乖跟着穆元浩往里走。 地上的兽骨越来越少，山石、杂草倒是多了起来。 晏殊辰嘀咕：「空气流通，泥土干爽，没有苔藓……这山缝是通对面的？」 「没有。」穆元浩戒备前进，解释道，「裂云隼性喜干爽，所以通常筑巢在山崖上，方才那两只是风雷系，更不会让巢穴潮湿不堪了。」指了指岩壁，「有风眼。」 晏殊辰作为丹修，对灵植、矿土石了解比较多，妖兽大都只知道点攻防要点，闻言忙凑到墙壁上去看，确实有些小孔，手摸上去，还能感觉到隐约来风。 他咋舌：「好聪明。」 穆元浩：「没点脑子怎么混到元婴期。」 晏殊辰：「……也是。」 说着，狭窄的甬道豁然开朗，莹白淡光也被浅绿覆盖。 一株不过尺余高的长叶草苗颤巍巍立在岩壁上，顶端一颗花苞已裂开些许缝隙，甜香慢慢散开。 晏殊辰双眼放光扑过去：「赶上了，要开花了。」 穆元浩凝神戒备：「开花时容易引来妖兽，不要掉以轻心。」 晏殊辰：「我又不傻——」那青鸾花叶颤了颤，他欣喜，「开了开了——卧槽！」 花叶倏然脱落，青影直扑他面门。 这玩意借着青鸾花开花的灵力波动，遮掩了自身，又用身形伪装，竟是生生骗过俩人。 晏殊辰离得太近了，骂声刚出，青影已至身前，他咬牙打算硬抗，铁臂从后伸出，揽住他转了个身—— 男人闷哼出声。 晏殊辰心颤了颤，立马挣开，符篆已在指间。 穆元浩按住他：「没事了。」 晏殊辰定睛。 那道青影被穆元浩掐在手里，尾巴不停挣扎。 穆元浩：「看来这才是青鸾花的伴生兽。」灵力一吐，挣扎的蛇身抖了抖，不动了。他道，「放心，牙齿、眼睛、毒液都给你留着了。」 晏殊辰：「……」草。 他拍开男人手中蛇尸，凑过去看，虎口赫然两个血点，隐约泛着绿光。 他迅速扔出引水诀沖洗，一边挤他的虎口，一边咬牙切齿，「你特么是不是有病，要材料也得先有命。」 穆元浩看他紧张兮兮的样子，笑了：「要材料的是你，现在倒来怪我胡来了？」 晏殊辰：「……」确认挤出来的血变成正常的红色了，继续沖刷，手里不停，找到解毒丹塞他嘴里，怒骂：「你特么要是死了别想我给你哭坟。」 第90页 上回在师姐庄子里配的解毒丹正好是解神经毒的，希望有用。 穆元浩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 晏殊辰掏药材：「你知道这是什么蛇？」 「不。」穆元浩附耳，「我要是死，怎会留你在世上？」 晏殊辰：「……」回忆起上一世结局……这傢伙说得半点不假。 他深吸口气，开始调药。 穆元浩捏了捏拳头，懒洋洋道：「放心，不是剧毒，应该死不了。」 晏殊辰懒得理他。 穆元浩扫了眼散发绿芒的青鸾草，提醒道：「青鸾草开花了。」 花香浓郁得让人腻味烦躁。 晏殊辰百忙中抬了下头，顿了顿，灵力甩出，一割一铲，花苞、草株并草根泥土全部收回。 「扔空间去。」这会儿没空处理。 穆元浩：「。」 晏殊辰没管他，抓住他的手划皮取血，开始研究解毒方。 穆元浩也不吭声，站在那儿看他动作，唿出的气息逐渐炙热。 晏殊辰挑了几样材料，想了想，问他：「有什么感受？麻？痛？痒？还是怎样？」 穆元浩扯了扯衣领：「热。」 晏殊辰：「？」 穆元浩垂眸看他：「想干你。」 晏殊辰暴躁：「你特么正经点，老子问你正事！」他急得要命，这人还满嘴跑火车，玛德。 穆元浩抓住他的手往下按，懒洋洋道：「没骗你，正经的。」 隔着袍服按到贲张如铁的小穆元浩，晏殊辰整个人都不好了：「你是不是——」想打架！？ 穆元浩松开他的手，道：「虽然我很想，但我没兴趣在这种破地方。」 晏殊辰怔住。穆元浩是疯，但他没撒过谎。 他看向地上蛇尸，隔着灵力捏起来仔细检查。 通体碧绿，纹路与草叶一般无异，身长不过尺，粗不及婴儿臂，妖丹修为，但完全看不出来是什么品种。 青鸾花他知道，但灵植的伴生兽多种多样，甚至还会因环境不同衍生出不同的分支，这条蛇能伪装成植株、还能在两只元婴期裂云隼眼皮底下伪装成草叶生存，定是有什么特殊之处。 他取了点蛇血测试，发现跟穆元浩身上毒素不太一样。 他懵了：「这是什么蛇？毒素还会变的吗？」 穆元浩：「不知道。」他长吐了口气，声音沙哑，「你的缚龙索呢？拿出来。」 晏殊辰正调药方呢，随口斥道：「别闹，没空陪你疯。」他以为穆元浩要打架。「你这毒也不知道咋回事，万一运功加速毒性，岂不是要糟？」 穆元浩拽开衣领，露出些许精壮肌肉。他有些不耐：「你要是不想挨操就拿出来，把我捆了。」 晏殊辰：「……」抬头，对上男人吃人似的露骨目光。他顿了顿，果断摸出缚龙索，把人五花大绑捆住，扔到壁角。 然后低头，继续研究解毒方。 光影骤闪。 许久未见的小电影倏然出现，上来就是撕衣推倒，然后迅速开启颠簸模式。 晏殊辰：「……」 他下意识抬头，看向靠坐在岩壁上的穆元浩。 后者正紧紧盯着他，目光如狼，唿吸粗重，脖颈青筋虬结……若非缚龙索，想必已扑了过来。 对上他的视线，穆元浩哑声：「看什么？」 晏殊辰隔着小电影看他，抿了抿唇：「忍一下，这毒有点麻烦。」 穆元浩短促低笑了下，闭上眼睛不说话。 晏殊辰皱起眉，顾不上配药，凑上前查看。 穆元浩察觉他的靠近，眼皮都不抬，道：「过来做什么？想挨操？」 晏殊辰没搭理他的嘴炮，扒开他衣服，从脖颈到胸口，全是星星点点的血点。 晏殊辰心惊。他见过这个。 在现代医学上，这叫毛细血管破裂。大部分情况下，都是因为各种病症、激素导致的，但非病症情况下，大部分是因为血压太高、或用力过度。他曾有位亲人生孩子难产，但因身体原因，不能打麻药开刀，在产房挣扎了二十几个小时，出来时便是这样，全身毛细血管破裂。 但那是普通人。 穆元浩身为元婴修士，那毛细血管抽出来都是能砍人的牛逼玩意，能让其破裂，该是什么样的血压及痛楚。 许是他停顿太久，穆元浩喘了口气，掀眸，哑声问他：「怎么？」 曾经幽深如潭的眼眸如今猩红可怖，浑身肌肉紧绷用力，脖颈胳膊青筋虬结，却没有挣扎，没有发疯，缚龙索套在他身上，甚至还有点松松垮垮的味道。 平日疯成那样，现在却…… 晏殊辰半跪在他面前，垂眸看他：「忍得住？」 穆元浩扯起嘴角：「想献身？那可不行，回头你要是也中毒了，我可不会调药。」 晏殊辰沉默。他说的有道理，不知名毒素，安知有何后果？但…… 他咬了咬牙，手指裹上灵力，隔着缚龙索割破穆元浩裤子，抓握上去—— 穆元浩：「……」他声音带怒，「松手。」 晏殊辰顶着浑身热意，闭着眼睛，嘟囔道：「我看看，会不会有毒。」 穆元浩：「……草。」他急喘几口气，「你特么松手。」 晏殊辰不吭声，继续动作。 穆元浩脖颈青筋凸起，原本紧握在身侧的手张开，用力握在缚龙索上——下一瞬又松开，狠狠砸在岩壁上。 第91页 「你以为缚龙索真能捆住我吗？不想死就滚！」 晏殊辰听到动静睁眼，就看到他拳头沾着血，但指节却用力得发白、手背青筋凸起，可见忍得辛苦。 他手指不停，咬牙切齿地：「你特么倒是快点出来啊。」 穆元浩气笑了：「你当我——」 晏殊辰扶着他肩膀，低头堵住他那张臭嘴，模仿着他平日行径，试探般吮吻。 穆元浩只愣了下，立马兇狠地啃咬回来。 晏殊辰嘴唇舌头都木了，终于把他弄出来。 他一把扯过衣衫，盖住依旧精神的小穆元浩，顺手又在其手臂划了道伤口，取了点血，仓惶退开，仿佛解释般道：「我先测一下，说不定这样就能稀释毒性呢。」 穆元浩看了眼半点没有缓解的身体，闭了闭眼，哑声道：「先给我扔两个困阵。」 晏殊辰头也不回：「别吵，等着。」 第45章 断子绝孙 山洞空旷, 声音自带混响，身后粗重的唿吸声落在晏殊辰耳中，仿佛近在身边。 晏殊辰极力稳住心神，测试穆元浩释放前后的毒素含量。 有所缓解, 但极轻微, 照这减轻的速度，大罗神仙也得被榨干。 那什么里面, 倒是没有毒素。 血液带毒, □□不带。晏殊辰没见过这种状况。 他想不明白，索性扔开, 重新找个角度再想——蛇毒与体内毒素为什么不一样, 进入体内与体内某种元素结合？差别在哪里？ 还是想不明白。 他索性从入崖缝开始想。 风、水、土、气——气味！？ 青鸾草刚才开花了，花香甜蜜芬芳, 浓得呛人。而青蛇是它的伴生兽…… 但现在青鸾花被扔进穆元浩介子空间……他看了眼闭着眼喘息的男人, 收回目光。 他也闻了花香, 先试试。 他取了点血与青蛇毒液混合，血液瞬间变色。再测, 果真与穆元浩身上毒素一致。 竟是这样混合出来的毒……那就不能单纯解蛇毒了。 这怎么搞？ 身后突然传来闷咳声。 晏殊辰急忙扭头，只看到男人转过头。他正要收回视线，蓦然看到他脖颈滑落的汗珠里, 混杂着异色。 晏殊辰心一颤，急忙冲过去托他脑袋, 摸了一手的血。 他骇然：「你——」 穆元浩勾起沾血的唇，配着那猩红的眼眸，笑得邪气又散漫：「放心, 死不了。」 声音沙哑，比平日虚弱了不知几分。 晏殊辰用力擦去他嘴角的血, 颤声道：「你再忍忍——我肯定能解出来的——」 「嗯。」穆元浩停了片刻，笑道，「那你可得快点，你后半生的x福就在你手里了。」 晏殊辰：「……」狠狠掐了他脸颊一把，低声，「你要是死了，我出去就找别的男人大战三百回合。」 穆元浩：「……」 晏殊辰放完狠话，扭头回去继续。 按照民间说法，毒药百步内必有解药。会不会就在这山缝内？ 心思急转，他开始在搜寻四处。枯枝、野草、岩石，连地上的泥都挖出来逐一测试——没用，全都没有用。 身后闷咳声再次响起。 晏殊辰急得满头大汗。 难不成他重来一世，还要看着穆元浩死掉？ 他明明也吸入了青鸾花的花香，为何没有事—— 等等。 晏殊辰突然想到什么，将他的血混入穆元浩的血。血液中的毒素确实有轻微下降，但很少。 晏殊辰想了想，吐了口唾沫测试。依然没什么太大波动。 他咬了咬牙，将唾沫混入穆元浩的……那个。 不过几个唿吸，血液中的毒素迅速下降，降了一小半才停下。 晏殊辰：「……」 所以，闻了青鸾花香的他，就是穆元浩的解药？还非得要亻本液，穆元浩要是出不来，他再多口水也没用是吗？特么的，狗血电视里的狗血毒，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一点也不科学！！ 晏殊辰麻了。 身后再次传来闷咳。 晏殊辰瞬间清醒，回头看去。 穆元浩仰头靠在岩壁上，嘴角的血跟不要钱似的往外溢。 晏殊辰再顾不得其他，冲过去，抖着手给他塞补血丹。 穆元浩微微掀眸，血瞳直勾勾看他，唇角却带着笑：「幸好，是我中毒。若是你，怕是得哭鼻子了。」 晏殊辰咬牙：「别说话了。」一字一顿的，还沙哑难听，说个屁。 穆元浩低笑，果真闭上眼不说话。 晏殊辰犹豫不定。 然后就看到他脖颈、额角凸起的青筋慢慢往外渗血。 晏殊辰：「……」 他低咒了声，掏出防护阵、匿踪阵、各种阵往周围扔。 穆元浩听到动静掀眸，见他扔阵盘，血瞳闪过晦涩狠戾，五指微微成爪，几乎就要挣脱缚龙索，带着这人一起同归于尽—— 「元浩。」那清润的嗓音带着颤意靠近。 穆元浩暗啧了声，终归是不舍。他闭上眼，卸了指间力道，哑声问：「怎么？心疼我？」 晏殊辰迟疑了下，「嗯」了声。 穆元浩低笑：「这毒，倒是值……」 晏殊辰看他闭着眼，咬了咬牙，开始脱衣服。 第92页 穆元浩被毒药折磨，闭着眼靠在岩壁上粗重地喘息，耳边只有鼓胀的血脉躁动，完全没注意到这细小的动静。 直到柔滑微凉的手摸上来。 他无奈睁眼：「别招——」对上一双修长笔直的腿，长袍未系，虚掩着衣下风光。 他唿吸一窒：「你——」 晏殊辰一把捂住他眼睛，顶着发烧的脸咬牙道：「给老子闭眼。」 穆元浩沙哑声音带着几分咬牙切齿：「你干什么？你是不是想死？」 晏殊辰：「死不了……我知道怎么解毒。」他半跪下来。 柔滑的肌肤贴上来，穆元浩控制不住开始挣扎——想扑上去的那种。 「你确定？」他粗喘了下，咬牙问道。 「确定确定——你特么别动！」晏殊辰按住他眼睛，顺势将他脑袋按在岩壁上。 他不比穆元浩好过多少，尤其他还得自己……准备。 他是要解毒，不是要送死，就穆元浩那尺寸，他要是不做准备，穆元浩好了，他却得丢命了。 凉丝丝的药液滴落在穆元浩身上，引得他浑身血脉愈发贲张。 他深吸口气：「那你解开缚龙索。」 晏殊辰：「闭嘴。」就他那浑身是血的样子，折腾什么？ 穆元浩兇狠：「你特么解开！」 晏殊辰比他更凶：「我让你闭嘴。」 他终于觉得差不多了。一手捂住穆元浩眼睛，另一手扶上……晏殊辰缓缓下沉。下到一半，忍不住闷哼出声。 穆元浩脖颈额角青筋渗出更多血，整个人都要炸了。 他哑着声音威胁：「你特么——你再不松开，缚龙索就别想要了。」 晏殊辰撑着他肩膀才得以稳住身体，闻言只硬撑着道：「你要是废了我的缚龙索，我就废了你。」 若非声音颤抖，气势还是很足的。 实在下不去了，他索性开始动。 穆元浩喘了口气，拽住缚龙索，运起全身真元—— 晏殊辰顾不得捂他眼睛，拍他脑袋，怒道：「别动我的缚龙索。」 穆元浩置若罔闻，真元暴涨。 缚龙索乃上品法器，虽无攻防之力，套人锁人却很给力，对上元婴期修者依然没有负担。 但穆元浩是个修行变态。 晏殊辰正难受呢，就看自己的缚龙索被扯得绷紧，索上光晕甚至开始波动，隐隐有断裂迹象。他大惊失色，下意识伸手去抓，「咻」地将其收起。 「你疯——」 后脖子被按住，血腥味瞬间充盈口腔，同时某处被——晏殊辰闷哼出声。 疾风骤雨袭来。 …… 晏殊辰以为自己成了尾濒死的鱼，巨浪一波一波拍过来，他只能在风浪中徒然挣扎，却汲取不了氧气，几欲窒息。 恍惚间，他仿佛听到自己哭了。 熟悉嗓音在耳边哑声道：「乖，再来一次。」 …… 晏殊辰醒来的时候仍有点懵。 他不是在菱花洞天里打怪找材料吗？这是在哪家客栈里吗？ 不过，什么客栈会捨得用上好的琼脂木做床？还是这种镂空雕花大床—— 熟悉气息凑过来，亲了亲他，温声道：「醒了？要不要——」 晏殊辰翻身而起，棒槌同时出现手中，朝着来人狠狠砸去。 「我杀了你！！」 来人自然是穆元浩。 他侧身闪过攻击，顺势将晏殊辰揽入怀中，另一手则握住他手腕，笑道：「师父为何如此生气？修为上涨了，不该高兴吗？」 晏殊辰：「？」 他连忙查探—— 他怎么突然金丹巅峰了？！ 穆元浩笑得餍足：「看来双修有助于提升——」 晏殊辰恼羞成怒，手腕被握住，就用脚踢。 穆元浩揽着他侧身避开，灵力波直冲他身后的墙壁，「轰」一声，半堵墙没了。 与此同时，晏殊辰的拳已飞向他的脸。 穆元浩硬是挨了一拳，低头含住他，圈在他腰上的胳膊更是收紧，直接将他按进怀里。 晏殊辰：「……」 张嘴就咬。 穆元浩早有准备，掐住他下颔，迫使他张嘴，发狠地亲。 晏殊辰自是不愿，拼命挣扎——然后发现穆元浩这禽兽又起立了。 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好在，穆元浩也没打算做什么，亲够本就松开他，抵着他额头，道：「不能冷静下来的话，我们可以继续下去。」 晏殊辰咬牙切齿：「禽兽！你脑子里就没有别的事情了吗？」 穆元浩只是笑：「嗯，比如？」 晏殊辰：「……」挣扎，「有种撒手跟我打一架！」 穆元浩揽着他降落地面，笑：「我有种没种，你不是最清楚吗？」 晏殊辰：「……草。」 眼看他又要炸毛，穆元浩迅速转移话题：「你要是不累的话，我们就出去吧，还有半个月，就得离开菱花洞天了。」 晏殊辰：「累个屁——」等等。他震惊，「什么只剩半个月？我记得还有一个月的，我睡了——」他果断闭嘴。 穆元浩笑得餍足：「嗯，你只睡了一天。」 至于剩下的时间干什么去了…… 晏殊辰：「……」 他木着脸：「出去！」 第93页 穆元浩点头：「好——」 晏殊辰一把拽住他耳朵，咆哮：「剩下半个月你要是敢停下来、敢漏掉一只妖兽一株灵草我让你断子绝孙！！」 穆元浩差点聋了。 带着他离开介子空间，穆元浩揉了揉耳朵，道：「师父真会说笑，我本就该断子绝孙。」 晏殊辰：「？」 穆元浩暧昧看他：「当然，你要是能生的话，就另说。」 晏殊辰：「……」 他就不该心软给这畜生解毒！！ 第46章 抓起来 跟他说话能气死。晏殊辰决定放过自己。 他们现在仍在出事前的崖缝里, 他扔的阵盘仍在。 晏殊辰开始收阵盘。 穆元浩亦步亦趋：「师父，那蛇毒是什么情况？」 晏殊辰犹豫了下，才给他解释青蛇与青鸾花的伴生毒，为防尴尬, 说的时候, 他尽量平铺直叙，手里也不闲着, 收完阵盘收材料, 翻土捡骨、挖泥收毛髮…… 穆元浩若有所思：「可惜了。」 晏殊辰目不斜视，铲起一大块土开始筛, 随口问：「什么可惜了？」 穆元浩：「这伴生毒素能催化双方真元交融, 堪称修炼仙丹，若是青蛇没死, 往后我们——」 「轰——」 穆元浩躲开, 笑道：「我说的可是实话——」在晏殊辰踢过来前, 他迅速改口，「你刚晋升, 被折腾了，运功巩固一下。」 晏殊辰罢手，道：「巩固个屁, 还剩几天了？抓紧时间才是正道理。」 穆元浩：「运行一周天的时间还是有的。乖，我收拾, 你运功。」 晏殊辰：「……你当我小崽子呢？你特么再说一次，嘴巴给你缝了！！」 穆元浩正翻起一片岩土，闻言顿了顿, 回头挑眉：「乖？」 晏殊辰面无表情翻出绣花针。 一排银针在萤石下闪着冷光。 穆元浩忍俊：「好好，我不说了, 你好好运功。」 晏殊辰挥手，一排银针唰地飞向他。 穆元浩挥了挥，将银针收入囊中，无奈道：「你打不过我。」 晏殊辰：「你放屁，我金丹巅峰——你怎么升到元婴中期了？」他失声惊问。 穆元浩但笑不语。 晏殊辰嫉妒极了：「死变态。」这晋升速度，还是人吗？ 穆元浩：「？」 晏殊辰瞪他：「还不干活？」 穆元浩莞尔，不再招惹他，继续铲地皮搜刮兽骨皮毛。 他听话了，晏殊辰反而不习惯，看了他几眼，确认他好好干活，才就地坐下，运行周天。 待他收功，穆元浩已收拾好岩洞，正盘腿坐在边上，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晏殊辰：「……看什么？」 穆元浩：「看——」 「行，闭嘴。」晏殊辰起身，拍拍衣袍上不存在的灰尘，「别浪费时间，走了。」 说着率先腾身，往岩缝出口方向飞。 穆元浩无奈跟上。 晏殊辰可不是说笑的，他们耽搁了半个月，若是在外头勤勤恳恳打怪找灵植，少123说能赚上百块的上品灵石。 虽然穆元浩没有入魔的迹象……害，谁还嫌钱多的呢？ 因着就剩下半个月，为了不耽误返程，俩人没再往洞天深处飞，而是拐了个大弯，换了条道往洞天入口方向飞。 然后，遇妖杀妖，遇草挖草，但凡有点灵力波动，晏殊辰全都不放过，将鬼子进村的精神发挥到了极致。 还有打架。 时间不多，大部分人都开始往回走了。 晏殊辰仗着穆元浩这个大杀器又升阶，遇到三五人的小团伙就直接莽上去，抢怪抢灵草，抢完就跑。遇到十人以上或有数名元婴修士的，就偷袭捡漏，别人打怪，他们就扫巢穴，别人清巢穴，他们就去偷漏网之鱼…… 如此这般。 等他们抵达菱花洞天出入口大阵时，便迎来一众怒目。 晏殊辰也不怕他们。开玩笑，进了洞天就是各凭本事，他又没杀人放火。 江映晨本打算过来打招唿，察觉不妥，远远朝他们作揖，然后迅速躲回灵犀宫人群中。 晏殊辰汗然。 穆元浩突然伸手过来捂住他的眼睛。 「不准看。」他声音微冷，「再看我杀了他。」 晏殊辰：「……」拍开他的手，说正事，「这回得罪了这么多人，出了洞天立马往北边跑——」 「往北？」 晏殊辰：「当然——」 穆元浩掐住他下巴抬起来，沉着脸：「你还要往北？」 晏殊辰皱眉，挣开：「不是说好往北走的吗？」 穆元浩冷笑：「还对你那莫须有的姻缘念念不忘？」 晏殊辰：「。」他给忘了这茬了。对上面前男人冷厉兇狠的神情，他莫名有些心虚，「原来我们不是这样打算的吗？」 穆元浩狠声：「原来是原来，现在你还想去北边？」 晏殊辰迟疑。 穆元浩气笑了：「看来师父——」 「来了来了！」有人喊道。 晏殊辰连忙抬头。天空果真开始出现灵力波动。 远处还有人陆续疾驰回来，这动静一出，那些人的速度瞬间飙升，生怕赶不上，要被困在洞天百年。 不过几个唿吸，天空再次裂开一道缝隙，灵力飓风裹着骇人雷电四处肆虐，连地面修者都被影响，修为低些的甚至都要祭出灵力屏障抵挡。 第94页 晏殊辰连忙摸出菱花洞天的出入牌—— 穆元浩夺过牌子，扔进介子空间。 晏殊辰：「？！」他皱眉，「干什么？」 穆元浩勾唇，黑眸中却不带半点笑意：「师父不是嫌时间不够，收穫不多吗？此处妖兽众多、灵3丰富，不如我们留下来吧。」 晏殊辰：「……你有病啊，一百年去什么地方不好，留在这里当野人吗？」 穆元浩看着他，冷笑：「总比师父去北地寻找那虚无缥缈的姻缘好。」 晏殊辰：「……你特么别发疯，快把牌子拿出来。」 穆元浩勾起他散在肩上的碎发，轻声道：「我喜欢这里，师父陪我留在此处吧。」 周围修者陆续开启牌子离开，晏殊辰瞪他：「你喜不喜欢关我屁事，你要留你自己留！牌子给我拿出来！！」 穆元浩笑：「师父真是天真，我若是要留，怎会放你出去？」 遍地修者已十去七八，晏殊辰开始着急：「你特么——你别在这时候犯病！」他的介子空间，自己可进不去。他一把揪住其衣领，威胁道，「拿出来！」 穆元浩垂眸看他：「师父还去北边吗？」 晏殊辰：「……」竟是为了这？他气极而笑，「你特么——」 「时间差不多了哦。」穆元浩看了眼天际裂缝，提醒道，「去，还是不去？」 玛德。晏殊辰咬牙：「去个屁，回宗门。」 穆元浩不信：「你确定？」 「确定肯定一定行了吧？能不能拿出来了？」 穆元浩：「为什么？」 晏殊辰：「关你屁事！！」真是明知故问。他暴躁，「你特么给我拿出来！」 穆元浩怔了下，笑了。 晏殊辰：「笑屁——」 光影骤闪，失重感传来。再睁眼，他们已置身菱花洞天之外，耳边也能听见四面八方的说话声。 晏殊辰：「……」 穆元浩摸摸他脑袋：「乖——」 灵力弹擦过他耳侧。 轰隆一声巨响，惊得那边的修者骂骂咧咧，狐疑的目光往这边扫视。 「谁？！」 「哪个孙子偷袭？」 「玛德幸好我躲得快！」 再有那些在菱花洞天里被抢了猎物的、虎视眈眈的目光…… 晏殊辰心虚，急忙拽住穆元浩钻进人群。 片刻后，俩人穿过一大片闹市般的吵嚷人群，来到空地的另一边。 晏殊辰眼尖，远远就看到潘行止，还有与他说着话的江映晨。他想着上前打个招唿，遂拐了个弯—— 嗯？ 原被他拽着手腕的穆元浩反手握住他，带着他飞往另一边。 晏殊辰：「……干什么？我去打个招唿啊。」 穆元浩拽着他飞速离开，面无表情道：「没有交情，以后也不会见面，用不着打招唿。」 晏殊辰挣扎：「胡说，怎么可能不见面！这般人物，肯定是要多多来往——嘶，你特么要死啊这么用力？！」不知道自己元婴中期吗？再用点力能把他手腕骨掰折了。 穆元浩顿住，迴转身，拉起他的手、捋起袖子查看。 赫然五道指痕。 穆元浩沉着脸，翻出药膏给他抹上，然后运起灵力，慢慢给他散淤血。 晏殊辰见状，脸色倒是好了许多，但不妨碍他骂他：「好端端的你又发什么疯？」 穆元浩掀眸，直接问：「那小白脸是什么样的人物？值得你心心念念惦记，还要多多来往？」 晏殊辰：「……」他死鱼眼，「你特么想哪去了？我只是觉得灵犀宫的人富贵又大方，指不定以后还能薅他们羊毛！！」 穆元浩：「……」 *** 出了菱花洞天，俩人辨别了方向，开始往回飞。 他们如今所在的州府离宗门太远，宗门大比之前是赶不回去的，索性也不着急，就四处绕路。东边打打怪，西边挖挖灵植，本着有杀错不放过的精神，一路清过去。 没怪的时候，就将这段时间的收穫翻出来整理，或剥皮削骨、或熔炼锻造，不一而论。 一路行来，倒也充实。 这般充实，只是因为晏殊辰不自在，忙碌，就能避免掉很多对话机会跟时间。 至于为何不自在——废话，哪个跟自己徒弟睡了能自在的？！ 想到睡了以后带来的一系列问题，晏殊辰头疼得不得了，索性全都抛诸脑后，开始装死。 但当事人不光只有他，他不说，还有穆元浩。 晏殊辰原本胆战心惊，生怕穆元浩会藉此提出种种挑战他底线的要求或言论。 但很奇怪，疯起来没谱的穆元浩却一字不提，甚至还减少了许多动手动脚的行为——当然，可能是因为被他支使得团团转，无暇他顾。 这般晃晃悠悠的，一个月后，俩人抵达百慕州。 原本俩人并不会经过此州，只是前些日子追赶一头速度贼快的元婴期灵豹，不小心拐到附近州府。 反正不赶时间，晏殊辰想，来都来了，顺道去百慕州看看，长长见识呗。 百慕州是个海滨州府，西洲大陆那边经常会有人跨海过来，带来许多东洲大陆少见的东西。说不定还能寻摸到什么好东西。 穆元浩在这种事情上向来都听他的，如是俩人就拐过来了。 第95页 甫一进城，还没找到地方落脚呢，晏殊辰就差点跟人撞上。 倒不是故意撞上，是那人被拍飞过来，然后被穆元浩随手一挥，那人便半空拐了个弯，砸到墙上、滚落地面。 晏殊辰：「……」 那人倒是利索，翻身爬起来，看看穆元浩，再转向另一边，叉腰怒骂：「林鸩你又踢我！！你以为我不会跟你翻脸是吗？」 「你这话我都听了八百遍了。」一道身影落在他面前，无奈道，「你不想我踢你，就别折腾。」 晏殊辰察觉他身上气息，愣住了。 这是名魔修。 修界并不排斥魔修、妖修，但这些毕竟是少数，修界又地域辽阔，修者又大都是死宅，动辄闭关百年，要见到魔修、妖修，只能在大州府里。尤其是百慕州这种人员流动大的地方。 晏殊辰对魔修的印象，更多是来自穆元浩，还是失了神智的穆元浩。 此刻看到别的魔修，晏殊辰立马转向穆元浩。 后者挑眉：「怎么了？」 晏殊辰压低声音：「有魔修。」 穆元浩：「嗯。然后？」 晏殊辰下意识地：「能抓起来研究吗？」他想知道，魔修是不是都会疯。 穆元浩对上那名魔修扫过来的冷眼，淡定道：「恐怕不能。」 晏殊辰失望：「哦。」 第47章 以下犯上 那名摔飞的青年听到了, 扭头看他们：「你们要抓林鸩？」 晏殊辰：「……」社死。 他干笑，「兄台说笑了，无缘无故的，我们抓他干嘛？」 青年似乎很失望, 看他的眼神都透着谴责。 晏殊辰：「……」 那名叫林鸩的魔修冷冷扫了眼他们, 看着青年：「玩够了吧，走了。」 那青年嫌弃：「谁玩啊, 要不是你踢我, 至于耽搁吗？」 俩人说着话离开了。 晏殊辰一直盯着，直到看不见俩人身影为止, 才收回视线, 然后对上穆元浩若有所思的目光。 晏殊辰懒得解释，继续往前走。 毕竟是第一次来, 晏殊辰也不着急落脚, 先在城里绕了一圈, 看到感兴趣的铺子进去晃一晃，直逛到夜色深重, 才找了家客栈准备歇息。 刚接过小二递来的阵牌，就听身后—— 「咦，这么巧？」 晏殊辰回头。 白日里见过的魔修林鸩跟那个摔倒的青年一前一后踏入客栈, 说话的是前边的青年。 「看来我们有缘。」青年笑眯眯走过来，「我叫元景之, 这是林鸩。两位怎么称唿？」 伸手不打笑脸人。晏殊辰对他还挺好好感的，遂道：「我叫晏殊辰，这是我——穆元浩。」 穆元浩看了他一眼。 元景之好奇：「你们也是来这里玩儿的吗？」 也。晏殊辰好笑：「你们是来玩的？」 「对啊。」元景之兴致勃勃的, 「听说这边很多好吃的，我们闲着没事, 就过来玩了。」 晏殊辰听出意思，微诧：「你们是从西洲大陆过来的？」 元景之：「对啊对啊，今天刚到呢，看了好多东西，好些东西我听都没听过……对了，你们肯定很熟悉，要不要一起行动？我请你们吃好吃的东西啊，都是我们西州大陆的特产，我带了很多呢。」 晏殊辰：「……」可算是见着一个比他还话唠的人了。他干笑了下，道，「一起逛也行，我们本来也没什么事，不过，我们只在这里呆几天——」 「够了够了！」元景之高兴极了，「我今天去那个糕点铺子，那铺子掌柜被我问烦了，东西都不卖了，气死我了，我还没尝够呢——明儿我们再去一趟吧？」 晏殊辰：「……」这是要他去当导游跟解说？ 穆元浩也沉了脸，正要说话，站在元景之身侧的林鸩递过来一个储物袋。 「这些是西洲特有的东西，送你们。」 晏殊辰：「……」这不是还没说好嘛？怎么就上贿赂了？ 元景之见他不动，抓过储物袋就要往他手里塞。 穆元浩一步站到晏殊辰跟前挡住，接下来，转手往身后递，然后淡淡道：「可以。两天，仅限百慕州内。」 元景之连连点头：「那是当然。」 晏殊辰：「……」既然穆元浩应了，那他就接了。随意一扫，里头有几堆下品材料，东西不贵，胜在东洲大陆罕见，也是份心意。所以他朝元景之俩人点头，「多谢，那我们就不客气了。」 他开口的时候，穆元浩就走开一步，站在他身侧。 元景之摆摆手，好奇打量他们，问穆元浩：「你们俩是同门师兄弟吧？」 他是元婴初期，魔修的林鸩与穆元浩同为元婴中期，在场惟独晏殊辰是金丹巅峰……看起来自己比较像穆元浩的师弟，大概是被误会了。 晏殊辰犹豫要不要解释跟穆元浩的关系—— 「——你对你师弟真好，接个东西都怕别人暗算，早上还护着他。」元景之说完，给边上的林鸩一个肘拐，「你学着点，整日就知道欺负我。」 林鸩笑着看他：「我欺负你？」 元景之理直气壮：「早上你还踢我了。」 林鸩无奈：「那你别偷袭我啊。」 元景之：「你难道分不出来是我还是别人吗？你踢我你还有理了。」 第96页 林鸩头疼：「到处都是人，我怎么知道是不是旁人偷袭？」 元景之：「我不管，反正你踢我了。」 林鸩：「好好，下回我再踢你，让你踢回来。」 元景之这才开怀：「那我就原谅你这回了。」 他俩旁若无人地聊起来，让人无法插话，显然感情很好。晏殊辰看得无奈，只得赶紧出来问：「那明日什么时候出发？」 元景之忙转回来：「我跟鸩哥闲得很，随时能出发，你们定。」 晏殊辰：「那明日辰时可以吗？」他跟穆元浩在菱花洞府混了三个月，出来又在丛山峻岭里跌摸滚爬俩月，难得进城，他是想梳洗一番。 元景之连连点头：「可以可以。」 晏殊辰松口气，微笑告辞：「那明天见。」 元景之：「啊——好吧。」 晏殊辰拽了拽穆元浩，率先走向客栈后边的院落群。 走出小楼，还能隐约听到元景之的声音。 「……是不是？看起来挺像……」 晏殊辰没仔细听，拿起木牌，找自己定的院子。 很快就找到地方。 俩人踏入院子，晏殊辰顺手锁了阵，再扔上两个自制防护阵，然后巡视一周，确认院子里并无外人，才安心开始打量。 花木疏朗，凉亭石桌，并排三间屋子，一间卧室、一间练功房、一间浴室。 只是为洗漱，他没有定各种功能的高级院落，只定了个普通小院，带防护阵法即可。这三间基本就是普通客院的标配了。 足够了。 晏殊辰回头，朝穆元浩道：「我去泡个澡，你先歇着吧。」 穆元浩挑眉：「在苍鹭州时，师父还邀我共浴。今日为何留下我？」 晏殊辰：「……」不能打架，要赔钱的。他吸了口气，面无表情，「两个选择，一，去歇息运功，二，自己另外定一套院子。选哪个？」 穆元浩：「。」 晏殊辰点头：「很好，看来你选第二——」 「选一。」穆元浩揉揉他脑袋，「不逗你了，知道你好洁，赶紧去泡吧。」 突然这么好？晏殊辰怀疑。 穆元浩笑：「你再犹豫，我就当你口是心非再邀请我。」 晏殊辰：「……」 瞬间飞入浴间，「砰」地关上门，完了还加了防护阵。 穆元浩：「……」 …… 晏殊辰出来的时候，就对上一双深黑如墨的眼眸，看到他出来，那双眼眸瞬间转沉，酝着让人颤慄的贪慾。 晏殊辰脚步一顿：「……你怎么在这里？」他从头到脚洗了两遍，还泡了个热水澡，这会儿都半夜了。这人不会是一直坐在这里吧？ 穆元浩屈起左膝，手臂懒懒搭在膝盖上，宛如休憩猎豹，奈何眼神太过……像是要吃人。 穆元浩似有所觉，眼神收敛了几分，起身道：「师父好生绝情，我连院子也不能待吗？」 晏殊辰：「……」懒得跟他掰扯，转移话题，「你要不要洗洗？」 「不必了。」穆元浩朝他走来。 晏殊辰看向门板。 穆元浩：「挡不住，何必白给客栈赔钱？」 晏殊辰：……确实，不能冲动，蚊子再少也是肉。 不过迟疑这么片刻，穆元浩就抵达跟前，挡在了门口。他微微俯身，吸了口气，道：「好香。」 晏殊辰头皮发麻：「剩下没几个时辰了，赶紧去歇息。」说着，便要擦身出去。 穆元浩伸臂撑在门框上，拦住他的去路。 晏殊辰：「走——」 「师父。」穆元浩低头，贴近他耳侧，「两个月了，还没想清楚吗？」 温热暧昧的唿吸洒在敏感的耳朵尖上，带起一股电流直冲后腰。晏殊辰忍不住脸泛热意，他力持镇定：「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穆元浩看着他耳尖、颈侧慢慢泛上的红晕，眸色愈发幽深。 「你明白的。我得提醒师父，你的徒儿并不是什么好人。」 晏殊辰不解，皱眉看他：「什么意思？」 穆元浩：「若是你我独处便罢了，如今入了城、往后回了宗门，你必定要看旁人、要与旁人说话……你若还避我如蛇蝎……」他轻笑，声音微沉，「我会想杀人。」 晏殊辰：「……」他不敢置信，「你想杀我？」 穆元浩：「……」恨恨咬了口那通红的耳朵尖。 晏殊辰吃痛，推他：「别特么发疯！」 穆元浩顺势将他摁入怀中，含住那薄薄的耳朵尖轻吮。 晏殊辰后腰一软，差点叫出声，然后便要后退。 穆元浩岂容他离开，按着他后脖，沿着耳朵往下。 晏殊辰控制不住颤慄，咬牙推他：「你别太过分——我是你师父！」 穆元浩顿住。 晏殊辰微松口气，仿佛又有些闷。 却听穆元浩笑了。 「师父一直是在计较这个？」 晏殊辰抿唇：「你还年轻，又天赋卓绝，将来修途——」 穆元浩掐着他下颌，发狠亲他。 晏殊辰闭口不及，便被攻城略地。他刚想退后，圈在后腰上的铁臂瞬间收力，用力将他摁进怀里。隔着衣料，直观地感受到这人的…… 曾经歷过亲密如斯的半个月，身体比大脑更快反应过来，后腰酥软得几乎站立不住……直到舌头都木了，这人才放过他。 第97页 穆元浩继续掐着他下颌，低头轻咬他丰盈红肿的唇珠，怒涨之物轻轻撞着他同样甦醒的部位，问：「师父，你确定还能继续扮演父慈子孝的戏码吗？」 晏殊辰：「……」 「我不能，我只想撕了你的衣服，只想欺师灭祖、以下犯上。」 晏殊辰：「……」不会成语就不要乱用。 穆元浩轻笑了下，终于放过他的唇，抬头，直勾勾盯着他：「师父。你教我做人做事无愧于天地，如今却要我循规蹈矩？」 他冷笑，「你若执着于师徒人伦，我便弃了这师门。」 「我入地狱，也不会留你在人间。」 第48章 跟你们一样 辰时初。 晏殊辰站在客栈楼下, 佯装观赏庭院风光，对身后的盯视宛若未觉。 「……晚了，让你别闹。」 远处传来元景之的抱怨。 「没忍住，下回注意。」林鸩声音低柔。 元景之：「你回回都这么说！要是他们生气不带我们, 我就算你头上！」 「好。」 两道身影走近了。 晏殊辰率先招唿：「元道友。」 说话的元景之连忙转头, 露出大大笑容：「晏道友。」他加快脚步过来，「抱歉抱歉, 劳你俩久等了。」 晏殊辰摇头：「没有, 我们也是刚到。」 元景之嘿嘿笑：「那我们走？」 晏殊辰伸掌，示意他先行。 元景之有些受宠若惊, 忙道：「道友不用这般客气, 交个朋友而已！」 晏殊辰愣了下，他真的是习惯性伸手。见元景之有些忐忑, 他笑笑：「只是客气一下。」 元景之微松口气, 走上前, 跟晏殊辰并肩：「我们现在去哪儿？」 「我们从客栈这条路开始，绕城转一圈吧？」 元景之双眼放光：「全部？」 晏殊辰笑：「我也不知道哪些对你们来说是新鲜的, 既然都要逛，不如全都逛了。」 「好好好！」元景之眉开眼笑地，「我开始喜欢你了！」 此话一出, 有两个人的脸黑了。 杀意瞬间涌现。 晏殊辰刚瞪向穆元浩，眼角余光就看到元景之头也不回朝身后挥出一拳。 「干什么？我交个朋友还不行吗？」 林鸩挨揍却纹丝不动, 只撇了撇嘴，乖乖收起杀意。 穆元浩视线在俩人身上转了圈，挑了挑眉, 亦将杀意散去。 晏殊辰：「……？」 元景之继续跟他说话：「别理他，动不动就打架。」 晏殊辰颇有些感同身受：「对, 我这——他也这样。」穆元浩说得对，他现在如何叫得出「徒弟」二字？ 元景之似乎有些诧异，往他身后看了眼，然后笑道：「不管他们，我们逛去。」 晏殊辰自然无异议。 四人开始逛街。 晏殊辰主导，元景之亦步亦趋，身后跟着两尊不说话的大佛。 晏殊辰作为丹修，曾经又为了赚钱制药制符，对材料的研究可是下了血本的。此刻当导游，自然如鱼得水，对着各种店铺里的货品如数家珍，宛如行走的百科全书。 好几次还将铺子里其他客人招了过来，都在穆元浩两尊大佛冷眼下退开数步。 晏殊辰没管他们，只尽心给元景之介绍。 「……归为火系材料，通常会被用在寒毒类的解毒丹里，但其性状温和，还能催发很多材料药性，非常适合入药，尤其是补血类丹药，可以提升丹药品质，还能当调味入菜，颇为美味，也能补灵。」 元景之看看周围竖起耳朵偷听的群众，咋舌：「你真厉害。」 晏殊辰笑：「这算什么厉害？」 元景之：「我也是看过书的，许多介绍灵植、灵兽的书籍，常见的，确实会有一两句适合用在什么地方，少见的，能有一两句性状归属就不错了。你不光对各种材料知之甚详，还能调整使用方式……真的很厉害。」 周围群众纷纷点头。 「前辈谦虚了，我身为丹修，竟不知火荆能入补血丹。」 「竟然还能想到当调料，这是我从没想过的思路。」 「对对对，还有前面的苦芍，竟然还能当中和剂，太厉害了！」 …… 连掌柜的都跟着道：「我这种天天摸材料的都不如前辈熟悉，惭愧啊。」 元景之：「看吧，不光我一个人觉得厉害。」 晏殊辰无奈，朝众人拱了拱手：「多谢诸位抬爱。」 元景之朝四周挥手：「好了好了，你们听了很多了，该干嘛干嘛去。」招唿晏殊辰，「走走走。」 铺子逛完了，该走了。 晏殊辰再次朝众人拱手，跟着离开。 踏出铺面，往前走了几步，发现还有人跟过来，元景之都气笑了。 晏殊辰倒是无所谓：「没关系，逛我们的就好。」 元景之：「你不怕他们偷学了去？还有，你带我们逛就算了，全都这么告诉我？你也不怕我学了去吗？」 晏殊辰不解：「我既然告诉你，就是想让你学啊，其他人听了就听了，能学到多少是他们的本事。所有人都学了会怎样？我没什么损失啊。」 元景之愣了下，他低头思考片刻，然后问：「你方才说，常常会制丹制符换灵石，倘若我们都学成了，制了更多更好的，你不是卖不出去？」 第98页 晏殊辰：「……就这么几个人，还能卖遍全修界不成？」 元景之哑然：「那确实不行。」 晏殊辰：「那不就结了。」他想了想，又补了句，「就算能卖遍全修界也没事，我又不是只会做这些，再换个药品，或者再研究新的丹方不就成了。」 语气温和，字里行间却透着傲气，是他穿越这些年努力学习带来的底气。 穆元浩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晏殊辰这厢刚说完话呢，眼前光影骤闪，亮堂的铺子宛如蒙上一层面纱，纱上人影晃动，激烈无比—— 他下意识回头，对上一双饱含慾念的幽深黑眸。 「说得好！」元景之击掌，「修途漫漫，岂能执着于小小丹方、符方！是我着相了……晏道友啊，你要不要去西洲大陆？我可有钱了，你做的丹药符篆，我全买了，包管你在西洲大陆过得舒舒服服的。」 晏殊辰啼笑皆非。 小电影骤停。 晏殊辰：「……？」视线一转，恰好看到穆元浩冷冷盯向元景之。 所有线索突然串到一起。他怔住了。 「……道友？晏殊辰？殊辰——你别拽我。我不能招待朋友到家里是吧？」 晏殊辰回神，看到元景之正推搡林鸩，忙道：「我亲朋好友全在这边，去西洲大陆玩玩还行，久住就不行了。」 元景之立马抛开林鸩：「那过几天就跟我们去玩儿？」 晏殊辰：「……恐怕不行，宗门里还有事呢。」 元景之顿觉失望。 晏殊辰想了想，道：「待宗门事了，我倒是挺想去西洲大陆逛逛的，到时，我去找你们……方便的话，可以留个地址或联繫方式。」 元景之欣喜，连忙将地名、门派告知，然后给他一块牌子：「这是我门特有的寻踪牌，注入灵力，千里之内都能感应到位置，到时我过来接你。」 晏殊辰收下了：「那我们继续逛？」 「逛逛逛！」 这般逛着，直到晚上，穆元浩已然黑了脸。 他本意是为晏殊辰收点材料才会应下此事，谁曾想这傢伙竟如此尽心，一路说个不停。他也很清楚，以晏殊辰的为人，不说拿了别人的材料，应下了，就绝不可能中途反悔。 所以他一路憋着，冷眼看自家师父耐心给旁人讲解。 这股气，直憋到他听到晏殊辰清嗓子。 他当即拽住人。 晏殊辰回头，看他黑了脸，有些茫然：「怎么了？」 元景之俩人也看他。 穆元浩翻出装着西洲材料的储物袋，扔向元景之，被林鸩截住，他也不管，冷声道：「不逛了。」 元景之：「啊？」 晏殊辰：「……稍等片刻。」他反手拽住穆元浩，走到一边，扔了个隔音咒，斥道，「你干什么？那么多材料你给我扔了？！」他岂不是白干一天？！ 穆元浩沉冷着脸：「你要材料，我给你弄，别折腾了。」 晏殊辰怒道：「接活儿的是你，现在反悔的也是你，别太过分了！」 穆元浩：「嗯，我的错，我们走吧。」 晏殊辰：「你发疯也有个——」 穆元浩托起他的脸，皱眉：「你说太多话了，嗓子不舒服了。」 晏殊辰怔住。 穆元浩翻出一瓶东西，递到他面前，低声哄道：「你爱喝的，灵橘露。」 晏殊辰侧脸避开，状若解释道：「其实我还好，我都这修为了，说点话能碍着什么啊。」 穆元浩皱眉，追着他餵：「乖，喝一点。」 晏殊辰再躲，就对上元景之俩人直勾勾地、带着些许震惊的视线，他顿觉窘迫，一把抢下小瓶，仰头干了，转手将瓶子扔进储物袋。 「好了，喝完了，走吧。」 穆元浩抓住他：「不——」 「我真没事。」晏殊辰迟疑了下，借着身体遮挡，拽住他袖子轻轻晃了晃，第一次对着徒弟软声，「就两天，好不好？」 穆元浩：「……」 晏殊辰撤了隔音咒走向元景之的时候，还有些不敢置信。 他这些日子，三天两头跟穆元浩干架，都不见得能让他听话，回回还把自己气得半死，怎么方才，一句话就搞定？ 这人，吃软不吃硬？ 不等他多想，元景之已迎了上来，眼巴巴问道：「还能继续逛街吗？」 晏殊辰点头：「逛。那个材料……」 元景之立马将储物袋递迴给他：「我又加了些东西，你这都快赶上我师父教我那般尽心了，原来那些材料确实不够。」 晏殊辰：「……那我就不客气了？」 「不用客气不用客气，我有钱。」元景之笑嘻嘻，「再不济，我还有鸩哥呢，他比我还富裕！」 旁边的林鸩无奈：「我的不就是你的吗？」 元景之嘿嘿笑，却没有反驳。 晏殊辰：「……两位？」 元景之挠了挠脸，有些赧然：「对啊，跟你们一样，我跟鸩哥是道侣。」 晏殊辰：「……」他们哪里一样了？！！ 后面跟上来的穆元浩轻笑出声，没有否认，安抚般摸摸他后脖子，朝元景之道：「晚些再逛，找个地方坐下歇会。」 元景之恍然：「哎哟，你这是心疼他呢？」怪不得方才把人带到一边餵灵液。 第99页 穆元浩「嗯」了声：「你要继续的话，我来说。」 晏殊辰木着脸推他：「你说个屁，你炼个补血丹都能炸炉子。」 穆元浩：「。」 元景之哈哈大笑：「好了好了，我还是要小辰解说……不过，我们先找个地方歇歇，不着急。」 第49章 缘由 四人就近找了家酒楼。 晏殊辰问了元景之俩人的口味后, 点了些菜品点心。等东西上来，还逐一给元景之俩人介绍，从材料到烹饪手法，甚至调料的材料都能说上两句。 元景之敬佩得五体投地：「你怎么仿佛什么都知道？你虽然只是金丹期, 但我在你面前, 感觉就像小弟。」 晏殊辰笑：「过誉了，要制丹、制符本就要熟悉了解各种材料, 加上我偶尔会下厨, 就了解得多一点而已。你要是问我炼器常用的各种石头，我只会告诉你, 哪个看起来好看点。」 元景之笑喷：「对对对, 鸩哥每回折腾石头，我都只会嫌弃不好看, 恨不得他把大刀炼成五颜六色的。」 林鸩：「……」 晏殊辰忍笑：「那可能不太好弄, 东西太杂容易炸。」 元景之撇嘴：「我知道, 我就是说说。」想起什么，他转向穆元浩, 「穆道友炼药真的会炸炉子吗？」 穆元浩正提壶续水，闻言随意「嗯」了声，将茶盏摆回晏殊辰手边。 晏殊辰习以为常, 只笑着帮他解释：「他的真元比较暴躁，炼药需要温和缓慢地调和, 他的真元下去比较像点火，不过，他炼器很厉害, 熔炼一些比较麻烦的材料也行。」 元景之：「原来如此。」 穆元浩见晏殊辰顾着说话，在他茶盏边点了点桌面。 晏殊辰无奈, 端起杯抿了两口，然后瞪他，可以了吧？ 穆元浩勾了勾唇角，无声道：乖。 晏殊辰：「……」 元景之的视线在俩人身上来回打转，见状笑道：「两位感情真好。」 晏殊辰回神，窘然：「没有——林道友，我有几个关于魔修的问题想请教您，不知道方不方便？ 「方便方便！」元景之直接替林鸩拍板了，「你问。」 林鸩也点头：「你问吧。」 晏殊辰顿了顿：「听闻修魔会惑乱心神，容易疯魔，是真的吗？」 穆元浩看着他。 林鸩：「魔修、道修、佛修，不管修什么，差别只在功法。不过，魔修功法大都求速成，确实比较容易出问题。你说的惑乱心神变疯魔，应当不是功法问题，是修魔者心有执念，进阶时被心魔所困，才迷乱了心智吧？」 ……心有执念吗？晏殊辰想了想，又问：「如果是心魔引起的，能不能恢復？」 林鸩：「很难。进阶被心魔所困，基本都没了，能在心魔困境里进阶，更是难上加难，说得上是千年难得一见，更别说在这种情况下清醒过来。」 晏殊辰怔了下，接着问：「我听闻有个上古阵法，叫涤魂阵，能涤魂洗魄，能否将入魔之人唤醒？」 上一世，机缘巧合之下，他弄到了这个阵法，日日催动阵法，试图唤醒入魔的穆元浩。他确实清醒了一瞬，就那么一瞬却…… 「涤魂阵？」林鸩似是听过，回忆了下，道，「确实听说有那么个阵法，好像要辅以咒法，触及灵魂深处的执念，化掉心魔……对魔修而言，心魔是大劫，各种解除、减缓心魔的方法都听过。这阵法我也是道听途说而来。若是传闻不假，或许有几分把握。」 晏殊辰迟疑。 元景之疑惑：「你有朋友亲人遇到这种情况吗？」 晏殊辰顿了顿，道：「曾经遇到过。」 穆元浩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晏殊辰假借喝水，避开他的视线。 元景之转头，担忧地看向林鸩：「咱们要不要也去找找这个上古阵法？你都元婴中期快升后期了，我担心你进阶有问题。」 林鸩笑，伸手摸摸他脑袋：「怕什么？只要你在我身边，我不会有心魔的困扰。」 元景之得意仰头：「那是。你该好好谢谢我！」 林鸩宠溺笑。 晏殊辰下意识看向穆元浩，后者仍深深地看着他，眉头却微微皱起。 他不解，正要问—— 「不过，」元景之道，「你没事，不妨碍我们研究一下阵法嘛。」说白了还是担心有个万一。 林鸩莞尔，道：「也行，回头我们也找找……听说这个阵法，在南边海域出现过，等这边玩够了，我们去南边。」 元景之：「好！」 晏殊辰迟疑了下，扔出一个阵盘。 对面俩人立马坐直身体，林鸩手心更是直接凝起一团魔元。 于此同时，穆元浩长臂伸出，拦在晏殊辰面前，淡淡道：「没事，他要说点正事。」 晏殊辰眨眨眼：「……抱歉，我该先打声招唿的。」 元景之看看俩人，微松口气：「吓死我了，我以为我刚交的朋友就这样没了。」 林鸩却没松下戒备。 晏殊辰按下穆元浩胳膊，开门见山道：「我知道这个阵法，我可以告诉你们。」 俩人怔住，穆元浩早有所觉，并无任何反应，只盯着没有卸下魔元的林鸩。 晏殊辰继续：「准确地说，我得了个号称是涤魂阵的阵法。林前辈对阵法颇有涉猎，又是魔修，我送出这个阵法，是有条件的——我希望前辈帮忙看看，这个阵法，究竟靠不靠谱。」 第100页 说着，他翻出一张叠起来的图纸，递向对面俩人。 元景之伸手欲接，被林鸩抢了先。 神识扫过，他确认没有问题了，他才卸了掌心魔元，展开图纸。 元景之凑过来。 晏殊辰也不着急，扶起筷子，开始吃东西。 穆元浩对那阵法丝毫不感兴趣，见状，开始给他夹菜。 晏殊辰皱眉，看了眼对面低声研究阵法的俩人，低声道：「我自己来。」 穆元浩「嗯」了声，往他碗里夹了块肉：「尝尝这个，方才在楼下看到许多人点了。」 反正就是，听着，但不一定做。 晏殊辰无语，想骂他来着，看看对面……罢了，给他留点面子。 顺着他的话往下接：「你没事盯着人家的盘子做什么？」 穆元浩：「你平日就喜欢这些吃吃喝喝的。」 晏殊辰没好气：「我喜欢怎么了，你嫌弃别看。」 穆元浩：「……」头疼，「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这般傻乎乎的？」 晏殊辰怒了：「你说谁傻？你是不是要打架？」 穆元浩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打可以，要到我介子空间里面打。」 晏殊辰嗤笑：「不怕把你介子空间给炸了？」 穆元浩：「嗯，倘若你还有力气。」 晏殊辰：「我会没力气？你没力——」转过弯来，瞬间涨红了脸，「你特么——」 穆元浩随手扔了个隔音咒，探身，低声逗他：「师父打架可厉害了，咬得我几乎动弹不得。」 晏殊辰：「！！！」 对面俩人察觉灵力波动抬头，看到穆元浩在晏殊辰耳边说话，后者满脸通红，顿时明悟，俩人对视一眼，摇摇头，继续低头研究阵法。 元景之甚至还扔了个隔音咒，给对面两位足够安静的空间。 他这一扔，晏殊辰也察觉了。四个人的桌子，分别用隔音咒隔出两块区域，对面俩人还黏黏煳煳的靠在一起…… 晏殊辰立马将贴过来的穆元浩推开：「滚开，别影响我吃东西。」 穆元浩扫过他通红的耳朵、脖颈，再看他躲闪的视线，低笑退开。 「这回可以好好吃了吧？」再次夹了点菜放他碗里，穆元浩含笑问道。 晏殊辰不想搭理他，低头吃东西。 百慕州汇聚东西大洲的，一桌子菜，甜咸酸辣皆有。晏殊辰吃了几筷子，还真的被勾起食慾，安静吃东西。 穆元浩见他胃口大开，神色柔和下来，他对食物没什么慾念，只端着茶盏慢慢抿，偶尔还不忘给他夹两筷子。 晏殊辰才不会跟食物过不去，给什么吃什么，眼睛都不带瞟他一下，甚至开始神游。 他在想小电影的问题。 打他重生回来，这小电影就三不五时地出来骚扰他，他一直以为是自己灵魂的问题。 他穿越过来的时候，原主应天劫失败，换成他生挨了最后一记雷噼，还不会吸纳天地灵气。 是他师父发现不对，引导他成功进阶的。 彼时，他丹田经脉皆是伤，又不会运功，躺在地上，害怕又紧张地说，他不是本人，他叫晏殊辰。 当时师父愣了下，然后抚了抚他脑袋，道：他徒儿亦叫晏殊辰，本该丧命在进阶雷劫里，既然他也叫晏殊辰，往后就是他的徒儿，是他玉虚真人的关门小弟子。 他还把苏蕊师兄妹叫过来，吩咐他们好好照顾这个新来的小师弟。 身上的伤只是其次，晏殊辰灵魂也受了伤。师父推测是穿越时受到了震盪。因这伤，他终此一生，只能抵达金丹中期。 师父给他算过一卦。虽然不知他为何会穿越，但他的命数并不在原来世界，此间也没有亲缘关系。换句话说，不管在哪里，他都是孤魂野鬼，几无亲缘。 师父又告诉他，数术算学，只是对过去的窥探、对未来的预示，不代表结果。 当时，鬍子发白的儒雅老头子笑得慈和，抚着他脑袋，道：看，上天说，你没有亲缘，但你现在不是有师父和师兄姐了吗？ …… 他在师长教导、爱护下，安安稳稳融入这个世界，修习术法、吸取知识、学做宗门任务……直到师父寿元将尽。 师父担心他，仙逝前给他卜了最后一卦，希望能为这个小弟子谋取一线生机。 好在，这一卦终于有了变化。 也是这一卦，让师父决定耗尽修为，为他遮掩半生命数，好从天道中破开一线生机。同时，师兄师姐亦决定离开宗门，将他留下，成为玉虚真人一脉的主事人，招收徒弟门人，主持宗门任务。 师父仙逝不到一年，他就在一次宗门任务中遇到十一岁的穆元浩，并将其收为大弟子。 …… 他不知道师父看到的转机究竟在哪里，上一世，他最后是死在穆元浩手里的。 是的，上一世，是穆元浩把他杀了。 第50章 心声 晏殊辰不知道穆元浩当时存有几分理智。 彼时的他, 师兄失踪，师姐夫妇遇害，徒弟全部丧命……唯有入魔的穆元浩吊在他跟前，吊着他那口气。 他耗费了数年心血, 布了一个涤魂阵, 日日在阵前吟诵咒法，只为了让穆元浩找回心智。 也不知经过了多少日夜, 突然有一天, 穆元浩醒过来，喊了他一声「师父」。 第101页 他还未来得及高兴, 就被穆元浩一剑穿心。 然后是轰然炸响。 失去意识前, 隐约听见穆元浩开口—— 「一起……」 一起什么，他听不见了。 他只想到, 特么的, 他耗费无数天才地宝折腾出来的阵法, 这么炸，肯定出问题—— 果然, 这一炸，把他炸回十几年前了。 再然后，这个小电影就出现了。 他原本就灵魂受损, 又经歷那般爆炸，灵魂出点问题, 简直不要太正常。 而小电影画面只有他跟穆元浩……想到他布的那个上古阵法，爆炸时，只有他跟穆元浩……两相结合, 他以为是上古阵法被魔力波冲击带来的后遗症。 虽有疑惑，但以师父上千年修为, 都折腾不了这灵魂伤，他实在懒得管。 直到接二连三的巧合。 每一次小电影时，穆元浩都在身边。 每一次停歇，都有旁的事情打断。 再加上，穆元浩对自己的慾念…… 他总觉得这种黄色废料就是穆元浩搞出来的。 旁边的穆元浩突然轻笑出声。 晏殊辰回神，扫他一眼：「笑什么？」 穆元浩唇角衔笑：「笑师父当真可爱。」 往日略显冷厉的五官笑起来显得温和又帅气，晏殊辰愣了下，才竖起眉毛：「你再胡说八道，咱们就分道扬镳，各自回宗门！」 穆元浩：「……」他嘆气，「好吧，以后不再直接说你可爱了。」 晏殊辰冷笑：「间接也不行。」 穆元浩眼带宠溺：「好，听你的。」 晏殊辰被看出一身鸡皮疙瘩：「你转过脸去。」 穆元浩挑眉：「为何？」 「反正不许对着我——」 「笃笃」两声。 晏殊辰转头。是元景之在敲他们的屏蔽咒。 他连忙撤掉咒法。 「我俩研究了下。」元景之认真道，「这阵法太复杂了，许多走向和分布都与当下惯常用法不一样，并不能确定功能。」他斟酌着语句，「方便的话，能不能让我们带回去研究一二？」 晏殊辰迟疑：「可是，你们回去后，我们何时再见——」 「不不不。」元景之忙摆手，「我说的回去是指客栈，我们在那儿定了一个月呢，最近都在这边呆着。」 晏殊辰汗然：「那就没问题，这阵法我研究了许久，闭着眼睛都能再画一板出来，你们尽管拿去……诶，你们不逛了吗？」 元景之犹豫。 林鸩摸摸他脑袋：「逛，阵法一时半会研究不出来，逛完再说。」 元景之一扫犹豫，连连点头：「对对对。」然后眼巴巴地看着晏殊辰，「继续逛可以吗？」 晏殊辰点头，点到一半想起什么，看了眼穆元浩。 穆元浩颔首：「你不累就逛。」 晏殊辰：「……」谁问他意见了？ 元景之看着他俩抿嘴直乐，却不多说，只道：「快吃快吃，吃完继续逛。」 几人再次开始吃吃喝喝，主要是元景之吃，晏殊辰方才吃了不少，这会儿慢了下来，偶尔才下一筷子。 穆元浩中途离开了下，很快就转回来。 晏殊辰想问问他去干嘛，想到他最近的德性，默默把话咽了下去，只当没看到。 吃喝完毕，四人再次出发。 晏殊辰照旧讲解，想到什么说什么，半点不藏私。 逛了半条街，刚踏出一间锻器石材铺，穆元浩突然按住他。 晏殊辰回头：「怎么——」 冰冰凉凉的玉瓶贴到他脸上。 穆元浩：「灵樱果汁。」 晏殊辰：「……」 元景之「啧啧」两声，朝林鸩道：「学着点啊，整天就知道欺负我。」 林鸩：「……」 晏殊辰：「……」他涨红了脸，一把抢下玉瓶扔储物袋，扭头要继续往前。 穆元浩又翻出一瓶，道：「我还有四百九十九瓶。」他尽管扔，反正总是要喝的。 晏殊辰：「……你方才去买的？你买这么多做什么？」灵樱果是百慕州这边的特产灵果，只有下品，没什么丹方用得上，补灵效果也一般，胜在味道还行，挺受欢迎的。 穆元浩：「你饭间喝了好几杯。」 所以他就去囤货了？晏殊辰哑然。 元景之吃味：「我说你们两个，秀恩爱也要有个度吧，我们这种老夫老夫都看不下去了。」 晏殊辰：「……你误会——」 「你要嫌林鸩不会秀，那就换个伴儿。」穆元浩扫了眼元景之，如是道。 林鸩：「……」 元景之怪叫：「好好说话，别突然棒打鸳鸯——哦不，棒打鸳鸳。」 晏殊辰又窘迫又好笑，再次开口试图解释：「我跟元浩不——」 穆元浩将玉瓶抵在他唇边：「喝几口？」 晏殊辰：「……」 关系没解释清楚，灵樱果汁还被迫喝了一瓶。 及至后面，但凡他开口提及俩人关系，就会被穆元浩以各种话题、各种理由打断。 晏殊辰算是看明白了，穆元浩就是故意的。 他本就不太理直气壮，说师徒也不对，说情侣也不对，总不能说是p友吧？……不说便不说罢。 专心逛街。 四人连逛两天半，将城里能逛的铺子彻底逛完——这还得益于许多铺子材料重复，速度才如此快的。 第102页 至于为何多半天……穆元浩中途按着晏殊辰歇了好几回，晏殊辰领了他的好意，只将耽搁的时间再次补上，为此，还被元景之一通夸赞，让他汗然。 元景之俩人受益匪浅，还藉此购入了许多西洲大陆没有的材料。为此，他们自掏腰包，给晏殊辰俩人在同一客栈定了套上好的、带丹火的院子。 元景之俩人自去研究那个阵法，晏殊辰则带着穆元浩去新院子。 打开防护阵，再扔上两个自制阵盘。晏殊辰回身看向穆元浩，有些迟疑。 穆元浩看着他：「有话想问？」 晏殊辰确实是有，还憋了两天了。但他怎么问？ 总不能直接问—— 他脑子里是不是整天有黄色废料？ 对象还是自己师父？ 他是不是整日对着自己师父意那个淫？ …… 晏殊辰皱着眉犹豫了许久，终于放弃：「算了。」 问什么，问了又能怎样？左不过是那个上古大阵带来的后遗症。 他转身打算进屋，却被穆元浩拉住胳膊。 「是。」他如是道。 晏殊辰：「？」 穆元浩垂眸看他：「我说，是，都是。」 晏殊辰茫然：「什么都是？」 穆元浩勾唇：「你不是想问我好些问题吗？我的答案是，都是。」 晏殊辰：「？」 晏殊辰：「！！」 他大惊失色：「你怎么知道我想问什么？」 穆元浩忍不住笑出声，俯身在他唇上亲了口，道：「傻乎乎的。」 晏殊辰：「……」 穆元浩握住他蓄满灵力的拳头，另一手揽上他窄腰，心念一动，俩人瞬间进入他的介子空间。 晏殊辰当即踢腿：「放开我！」 穆元浩前臂一夹，将他的腿困在腰侧，低笑：「师父这是迫不及待了？」 晏殊辰：「！！」 眼看就要打起来，穆元浩将他按入怀里：「先说点正事。」 晏殊辰气急：「是谁先不说正事的？」挣扎，「还有，放开我。」尤其是腿。这是什么耻辱姿势？！！ 穆元浩「嘶」了声，用力按住他：「别动了。」 晏殊辰：「放屁，你当我——！」 突然被撞。 撞人的穆元浩压低上身，深眸紧紧盯着他，声音微哑：「你不是看过我脑海里的画面吗？不要高估我的自制力。」 晏殊辰：「……」 他终于反应过来，惊恐地盯着这人略显冷厉的眉眼：「你、你怎么知道我能看到你你你你脑海里的画面？」难道，是他想的那个？！！ 穆元浩勾唇：「没错，我能听到你的心声。」 晏殊辰：「！！！」 特么的，他平时没有乱想些什么吧？有的话，不是得丢脸丢到徒弟面前？？！ 第51章 再这样 穆元浩怔了下, 伏首在他颈侧闷笑。 晏殊辰：「……」这回是真的犯傻了。 他恼羞成怒，抵住穆元浩肩膀的手灵力一吐，直接把他轰退丈许。 穆元浩不痛不痒的，只站在那儿看着他笑。 晏殊辰气, 挥拳冲上去。 拳头被握住。 他挣开, 踢腿。 被握住。 再挥拳。 再被握住—— 晏殊辰不干了。 他气闷收手，站在那里瞪着笑吟吟的穆元浩, 道：「行, 你厉害，元婴期大能确实不同凡响。」 他如今金丹巅峰, 比师父的预期已高上许多, 但在元婴中期跟前压根不够瞧，尤其是穆元浩这种变态。 「放我出去。」他恨恨道。 穆元浩见他生气, 笑容微敛。下一瞬出现在晏殊辰跟前, 长臂一伸, 将人揽入怀中。 「不逗你了，说正事。」他亲了亲晏殊辰额发, 「你没什么想问的吗？」 晏殊辰抵住他肩膀，刚要动手就听到这句，顿了顿。 穆元浩双手松松扣在他后腰, 微微侧头，在他耳边问：「真没什么想问的？」 晏殊辰不自在, 侧头避开他温热的唿吸，别扭道：「问什么？问你听到什么了吗？」 穆元浩看着他逐渐染上红晕的耳尖，眸色转深。 「你该问我什么没听到。」他道。 晏殊辰：「……」想死。 穆元浩忍不住又笑。 晏殊辰气恼, 推他：「滚开。」 穆元浩收紧手臂，亲了亲他通红的耳尖, 开门见山道：「上一世，都发生了什么事？」 晏殊辰顿住。 穆元浩侧首，含住他无意识咬得泛白的唇，温柔地亲。没有以往噬人般的兇狠，透着浓浓的安抚意味。 晏殊辰满腔的慌乱和不知所措竟真的慢慢平復下来。 他闭了闭眼：「你先、放开、我。」 穆元浩不停，含煳道：「就这样说。」 晏殊辰躲他：「这样、怎么说？」 穆元浩顿了顿，无奈，托住他后脑，狠狠把人亲了一顿，好歹解了些馋，才松开他的唇，然后把他摁入怀里。 「说吧。」低哑声音如是道。 晏殊辰整张脸都被摁进男人怀里，当即挣扎：「你要闷死我啊，撒手！」 穆元浩揉着他后腰，磨牙：「再乱动什么都不要说了。」 小电影适时出现，上演激烈运动。 第103页 晏殊辰：「……」握拳砸过去，他顶着满脸热意，怒道，「你脑子里就不能想点别的吗？」 穆元浩倒打一耙：「谁让师父整日勾引我。」 晏殊辰：「……你特么——分明是你淫者见淫、黄者见黄！！」 穆元浩毫不避讳：「心之所往，控制不了。」 晏殊辰：「。」这是表白？ 穆元浩气笑了，低头，在他脸颊上用力一咬——本想咬个印子，听得怀里人痛叫出声，又不舍松开。 晏殊辰气死：「我骂你属狗，你就真当自己是狗呢？动不动咬人！」 穆元浩没好气：「难不成你以为我跟你玩玩？我穆元浩有这般无聊吗？还是你觉得自己教导出来的弟子这般不堪？」 晏殊辰：「。」 穆元浩捏住他脸颊往外扯：「说，我现在是你什么人？」 晏殊辰：「……弟子？」 穆元浩：「。」恨恨地，「就该把你草死在床上。」 热意上涌，晏殊辰拍开他爪子：「别特么开黄腔！」 穆元浩按了按他后腰：「做都做了，我还不能说？」 感受到那怒张的小穆元浩，晏殊辰头皮发麻。 穆元浩：「你要是不好意思，就让我说。」 晏殊辰暴躁：「谁不好意思了？」 穆元浩掐住他下巴：「那我是谁？」 晏殊辰：「。」 穆元浩：「一声道侣如此为难你？我又没让你喊我夫君。」 晏殊辰瞬间涨红脸：「你特么——唔。」 穆元浩冷笑：「往后再说我是你弟子，你就等着死在床上。」 晏殊辰：「……」他嘟囔，「本来就是。」 穆元浩：「你——」 被一个撞上来的亲吻截住了后面的话。 晏殊辰松开他衣领，视线躲闪：「行了，还让不让我说正事了？」 穆元浩深吸口气，道：「要不我们先做点别的吧？」 晏殊辰：「？」 圈着后腰的胳膊陡然收紧，下一瞬，他便摔入柔软锦被中。 晏殊辰：「？！」 「撕拉——」 穆元浩堵住他的嘴，发狠地亲他，用力地仿佛要亲到他喉咙里。 晏殊辰差点背过气去。好不容易被松开，舌头都麻了。 晏殊辰：「你特么——」 突然被抓住，他差点叫出声。 穆元浩亲着他颈侧，哄他：「不用捂着，这里是介子空间，没人能听到。」 晏殊辰捂着嘴直摇头，屈起腿试图挣脱，却按捺不住一波一波往上涌的强烈刺激。没几下功夫，就被他送上云端，仰着头漏出一丝声音，勾得穆元浩按住他狠狠亲了又亲。 晏殊辰喘不过气，推他：「别——唔。」 这人倏然撞了进来。 「师父……」穆元浩伏首在他耳侧，沙哑声音混着微微口耑息，性感得让人窒息，「师父……」 晏殊辰觉得自己快被颠飞出去，挣扎之下，犹豫着抱上男人结实的肩背。 穆元浩脖颈青筋绷起，更是发狠地欺负他。 …… 晏殊辰捂着眼睛，觉得没脸见人了。 穆元浩低笑，忍不住又亲他。 晏殊辰「啪」地拍开他脑袋，怒骂：「滚开！」拽过被子把自己捲成一团。 穆元浩就这么大刺刺光着看他卷被子，等他卷好，还体贴地转开话题：「跟我说说，上一世究竟什么情况？」 底子都被人看光了，遮遮掩掩不过是自欺欺人。晏殊辰只迟疑了一下，就爽快地开始说。 成霖出任务时遇到妖兽暴动，气海被废，急剧衰老，几年功夫就没了。 严睿在宗门大比时遇到意外，当场身陨。 师姐夫妇传来噩耗。 师兄在石海失踪。 姜祛寒在帮他送丹药的途中遇劫，尸骨无存。 穆元浩入魔，疯了，救不过来，死了。 晏殊辰语气平淡，说得平铺直叙，穆元浩一边听，一边捏着他散落的长髮把玩，直到他结束。 他问：「你呢？」 晏殊辰随口：「我？我当然也死了，不死怎么重来？」 穆元浩：「怎么死的？」 晏殊辰避开他视线：「这不重要，反正大家都死绝了，也没什么——」 穆元浩掐住他下巴，强硬转过来：「你怎么死的？」 晏殊辰看着他。 穆元浩皱眉：「跟我有关？」他开始推断，「成霖他们接连出事，你一定很自责，甚至把责任往自己身上堆，然后发狠练功、炼丹、炼符，结果还害了祛寒，你是不是更自责？」 晏殊辰：「……」虽然但是，他怎么猜得这么精准？ 穆元浩摸摸他脑袋，接着道：「这种情况下，我不可能无动于衷，所以，在成霖出事后，我应该就会选择入魔道，好快速提升修为。」 晏殊辰：「。」 穆元浩：「猜对了？」 晏殊辰点头。 穆元浩：「然后，我晋升元婴时，被心魔所扰，疯了？」 晏殊辰再次点头。 穆元浩皱起眉：「难不成是我杀了你？」 晏殊辰的头差点点下去。他迟疑了下，道：「我觉得你当时还是留有几分神智的，我打你的时候，你从来不还手，我用缚龙索把你捆了带回山里，你一直都很乖。」 第104页 穆元浩：「那上古大阵，就是用在我身上的？」 晏殊辰点头：「但没什么效果。」 穆元浩沉思半晌，问：「我最后是怎么死的？」 晏殊辰：「……自爆魔元而死。」 穆元浩瞬间皱眉：「不可能。」 晏殊辰：「……为什么？」 穆元浩盯着他：「我了解自己，倘若我没有彻底失去神智，那我绝不可能自爆而——」他顿了顿，「我带着你一起自爆的？」 晏殊辰：「。」 穆元浩点头：「这确实是我会做的事情，倘若我发现自己恢復无望，既不能拖累你，又不愿意放你离开，一起死最合适。」 晏殊辰都不想理他了。 穆元浩揉揉他发顶，问：「我带着你一起死，你难过了？」 晏殊辰抿了抿唇，犹豫半晌，还是低声道：「其实，算是解脱了。」他那样活着，太没意思了。 眼角眉梢仍带着几分未消的春意，提及前尘往事，又满是落寞和难过。 穆元浩心软如水，直接连人带被抱进怀里。 「没事了。」他轻声道。 晏殊辰难得乖乖地被他揽着，闻言，忍不住抱怨般嘀咕了句：「你还给了我一剑，把我扎了个透心凉。」 穆元浩：「……」 「嗯，我的。」他哄着，「日后若是再有这种情况，我定不再用剑。」 晏殊辰：「？」 穆元浩想了想：「你喜欢怎么死？」 晏殊辰不敢置信：「你还要弄死我？」 穆元浩轻笑：「我若是要死，怎么可能留你独活？」 晏殊辰：「……」 穆元浩低头看他：「怕了？」 晏殊犹豫着，突然转了个话题：「其实，我这人……挺怕寂寞的。」 穆元浩怔了下，安静地听他说话。 「我六亲断绝，亲缘近无。我成长过程，不管怎么努力，总是得不到师长关注、交不到朋友——师父耗费了许多心血，才让我走到今天，有师兄姐，有几个徒儿。但不管我怎么努力，与宗门其他脉的师兄弟们都亲近不起来，泛泛之交也没几个。上一世，大家接连走了，我……」 晏殊辰停了半晌。 穆元浩低头看他。 晏殊辰推开他脑袋，不让他看，甚至往被子里塞了塞，掩下半张脸，闷声道，「下回要是再这样……」 「你不要留下我一个。」 第52章 阵法 晏殊辰没想到穆元浩会发疯。若是早知道会导致这般结果, 他定不会袒露心声，说出那么一句话。 可惜没有如果。 术法凝结出来的冰片贴着眼皮，凉丝丝的，舒缓了哭太多带来的红肿不适。但冰片遇热化水, 慢慢洇入髮鬓。 男人微凉指腹轻轻滑过他髮际, 湿漉漉的水渍转瞬挥发不见。 晏殊辰闭着眼一动不动。 温热气息拂来，轻浅带安抚意味的啄吻落在唇上。 「别生气了, 下回我听你的。」 这话一出, 晏殊辰炸了。 他甩开眼皮上的冰片，翻身扑过去, 按住男人狠狠捶。 「你还有脸说？！我让你松手你听了吗？我让你停下你听了吗？你逼我喊——的时候, 你怎么不听我的？——我今天就跟你拼了！！」 他堂堂大男人，被逼得哭出来就算了, 这人竟然恶劣得按住他不给他出来, 逼着他喊「夫君」——是可忍孰不可忍！！ 元婴期的穆元浩皮粗肉厚, 任他捶打，甚至还扶着他的腰, 让他揍得舒服些。 晏殊辰狠狠出了顿恶气，才撑着酸软的身体，重新躺回去。玛德, 他堂堂金丹修士，都被折腾成这样……连衣服都是这禽兽帮忙穿的, 像话吗？ 谁特么做这个是往死里做的？ 他越想越气，朝那禽兽又是一拳头。 穆元浩莞尔，靠过来, 托上他后腰，准备将他翻身。 晏殊辰戒备：「你干嘛？」 穆元浩：「不是难受吗？给你按按。」 晏殊辰皱眉看他几眼, 确认他真是要按，不太放心地背过身去，趴在软被上，支使他 ：「快点，按得不舒服我剁了你爪子！」 穆元浩莞尔，对他这嘴硬的模样爱惜得不行，手上却不含煳，果真运起灵力给他按腰。 糅合灵力的揉按不轻不重，恰到好处地缓解了酸痛。晏殊辰舒服地喟嘆出声。 按腰的人却突然停下。 晏殊辰催他：「继续啊。」 穆元浩收起手，道：「我觉得我们该出去了。」 晏殊辰大怒，扭头就骂：「你折腾这么久，怎么不说该出去了？给我按按腰就唧唧歪歪，急着出去了？」 「按是没问题，」穆元浩低头看了眼，道，「我怕我忍不住，你要更生气了。」 晏殊辰：「……」他咬牙切齿，「你一天到晚发情，是准备改行当炼器师，将铁杵磨成针吗？」 穆元浩：「……要不——」 「闭嘴！」晏殊辰翻身落地。都吃了两回亏了，他哪里敢赌这禽兽的自制力。「出去出去！」 穆元浩惋惜，却也没再墨迹，揽着他，出了介子空间。 看到客院里截然不同的景观，晏殊辰方觉松口气。算了下时间，比上回好些，只过去了七八天——草，什么叫「只」？ 他忍不住黑了脸，甩袖出院。 第105页 刚出院门就撞上一传讯纸鹤。 那阵法有眉目了，元景之俩人找他们，但他们院子封了几重阵法，加上他俩在介子空间鬼混，竟没听见。 晏殊辰看时间，已是数个时辰前的，忙不迭便要过去。 穆元浩自然跟着。 抵达元景之院子，晏殊辰扔了个小灵气团权当敲门。 林鸩出来，把他们迎进去。 「怎么这么久？我们差点就要出门玩儿去了。」站在屋里的元景之看到他们，吐槽了句。 晏殊辰心虚：「抱歉，没注意——」 「哎我懂我懂，情到浓时嘛。」元景之一副过来人的模样，然后道，「不过你们也忒过分了，都关了……八天了！」 晏殊辰：「……」 穆元浩无奈，走前两步，挡住满脸通红、不打自招的师父面前，问：「不是说阵法有眉目吗？」 元景之看了眼不自在的晏殊辰，抿嘴直乐：「好了好了，我们来说阵法，——鸩哥。」 林鸩应了声，挥了挥手。 半空中出现一个类似沙盘的阵法。 元景之解释：「这是鸩哥参考介子空间做的阵盘，可以快速模拟阵法效果，亦可放慢速度，方便仔细查看。原来我们不是说有几处阵法细节搞不清楚嘛，放慢后就能慢慢分析了。」 晏殊辰懂了。是调速版沙盘。 林鸩启动阵法，放慢无数倍的那种。 元景之解释：「这是鸩哥调到慢速的状态，我们能看到灵气在阵法中的走向，从这里绕到这里，有唤醒灵魂的功效……经过这里，有连通作用……」 一通讲解，连对阵法算不上了解的穆元浩也听懂了。 晏殊辰难以置信：「你是说，这阵法，按照运行原理，应该不是涤魂阵？」 元景之摇头：「不是。我跟鸩哥推演了几次，应当是另一种作用。」他朝林鸩打了个响指。 后者意会，再次挥手。 阵法中间突然冒出两只低阶灵狐。 阵盘看着小，实则只是一个缩影，阵盘不知在何处，缩影投射到这里而已。既然灵狐出现在阵中，那应当就是真实的灵狐。两只灵狐一红一白，分别盘踞阵法南北两侧，戒备对视。 晏殊辰：「……这是？」 元景之：「低阶妖兽里，灵狐智商略高一些，拿来做个试验——鸩哥，开始吧。」 阵法瞬间启动，以百倍速度飞快运转。 方才放慢百倍，灵力不太明显，如今运转起，那熟悉的灵力运转方式，让晏殊辰低叫了声：「就是这个。」 穆元浩知他想起上世经歷，安抚般摸了摸他脑袋。 元景之却开口：「看清楚了，用元神看——额，小辰没有元神，那就劳烦穆道友看着了。」 穆元浩朝他颔首，放出元神探入阵法。 晏殊辰眼巴巴看着。 穆元浩喉结滑了下，原本安抚的手往下移，在他后脖揉捏起来—— 被一巴掌拍开。 「专心看，看清楚是怎么回事！」晏殊辰没好气。 穆元浩：「。」 经过快速推演的阵法很快发生异动。 两只原本戒备敌对的灵狐开始动作，朝着对方慢慢靠近。 晏殊辰以为它们即将兵戎相见，却见这两只灵狐嗅了嗅对方，开始试探般你蹭我一下，我蹭你一下……很快，就挨在一起互相舔毛。 晏殊辰：「？」 元景之适时开口：「很奇怪吧？方才仍是敌对，眨眼功夫就变成朋友——哦也不算眨眼，提了时间流速，算起来，大概有十年八年。」 晏殊辰：「这是怎么回事？」 元景之：「这就是我们要说的……这不是涤魂阵。」 晏殊辰：「！」这么说，他搞错了？那上一世…… 他强自镇定，问：「按照方才的说法，阵法确实是作用于魂体，只是与涤魂无关，对吗？」 元景之：「对的，虽然阵法大脉络上看起来像涤魂，但细究之下，却是截然不同的走向。我跟鸩哥对了下，觉得比较像是上古的结契阵。」 晏殊辰：「哈？」 穆元浩也怔住了。 元景之以为他们不信，指向半空中的阵盘缩影：「你们看，我们反覆测试过了，不同妖兽放进去，都会慢慢变得亲近，差别只是时间长短。」 晏殊辰：「……」 元景之仍在继续：「不过，这个阵法似乎有锁缺失，目前只能让两只妖兽亲近些。」 晏殊辰想起什么，翻出一卷咒法，递过去：「看看，是这个吗？」 元景之迟疑了下，摆手：「能看到上古阵法已经——」 晏殊辰连忙解释：「我本来就是要请教阵法，确认是否有问题，咒法也是打算给你们的，只是没来得及——没想到你们这么快就解出来。」主要是没想到会被穆元浩耽搁好几天。 元景之还待说话，捲轴被林鸩接了过去。他朝晏殊辰点了点头：「我们先看看。」 元景之：「……」 得，那就看吧。 一时半会也看不出结果，四人干脆坐下。 元景之俩人头碰头地研究咒法，晏殊辰盯着仍悬在半空的阵法，有些怔怔。 穆元浩拿出瓶灵樱果汁塞他手里，方把他神智拽回来。 晏殊辰顿了顿，低低道了声谢接了过来。 第106页 「你是怎么弄到这阵法的？」穆元浩低声问。 晏殊辰顿了顿：「我说抢的，你信吗？」 穆元浩挑眉：「为何不信？」 晏殊辰：「……真是抢的。」 他扔了个隔音咒，低声开始解释，「祛寒喜欢用我做的沾衣香，日常都会涂抹。」 所谓沾衣香，是取沾衣不退、持久留香的意思，这是晏殊辰特地给这个小弟子做的香膏，小姑娘特别喜欢，日常都会涂抹。 「靠着沾衣香，我追查到兇手……」想到兇手身上浓重不散的味儿，晏殊辰脸上闪过恨意，捏紧玉瓶，「我把他们都杀了，一个个剁了子孙根，废了丹田餵了药，扔到万蛇窟，受尽百般折磨死去……」 这些人的家当自然就到他手里，其中就有这上古阵法。 穆元浩捂住他通红的眼睛，低声：「别想了。祛寒现在好好的，过些日子你就能看到她了。」 过了好一会儿，晏殊辰才低低「嗯」了声，拉下穆元浩的手，看向对面研究阵法的俩人，发现他们仍在讨论。 他顿了顿，转头看向穆元浩：「我以为那是涤魂阵……我不知道，我搞错了。」 穆元浩勾唇：「不是更好吗？」管他是什么时候的阵法，结契阵就适合他们。 晏殊辰神色有些复杂：「你觉得好？」 穆元浩听出不妥，皱眉：「你什么意思？」 第53章 魂魄 不等晏殊辰说话, 对面有结果了。穆元浩只得压下到嘴的话，撤去隔音咒。 「基本可以确认，」元景之很兴奋，「这是与阵法配套的结契咒, 理论上应该是提高阵法效用, 有增幅作用的。」 晏殊辰怔怔。 「不过。」元景之话锋一转，「鸩哥说觉得少点什么, 正在尝试咒法催动, 看看是哪里出问题。」 晏殊辰忙看向半空的阵盘。 阵法中，灵狐仍贴在一起, 即便走开活动, 过了会儿仍会回到对方身边。 晏殊辰目不转睛地看着。 穆元浩倒是轻松地很，还顺手拿下他手里喝空的玉瓶。 阵盘突发异状。两只灵狐先后倒地。 林鸩探入神识查看一番, 神色凝重道：「死了。」 晏殊辰震惊：「怎么会死了？这阵法压根没有致死因素。」 林鸩看向咒法捲轴, 道：「是咒法问题, 也不对，应该是, 少了个东西。」他闭上眼开始掐指测算。 元景之也皱眉凑过去，抓起咒法喃喃有词。 半晌，俩人同时开口：「少了灵媒。」 俩人对视一眼, 林鸩朝元景之点点头，后者才解释道：「上古时期, 环境险恶，大能们创出的阵法通常威力太大。为了平衡威力，也可能是担心被有心人利用, 那时候的阵法大都需要咒法启动，还要灵媒作辅。」 「这个是结契阵法, 若是直接使用，能让阵法内的灵魂消减敌意，就如方才的灵狐那般，效果只能算一般。若是加上结契咒法，直接作用在灵魂，会造成灵魂撕扯……就如方才那般，灵魂承受不住，就死了。」 晏殊辰怔住。可是，他给穆元浩念过无数次这个阵法，并没有事啊。 元景之仍在继续：「这个阵法应当需要一个类似定魂、安魂的法器或者灵材，能确保结契时双方灵魂交融时不破碎。」 晏殊辰张了张口。 穆元浩适时帮他问出口：「没有的话，就会魂飞魄散？」 元景之挠头：「看起来应该是。」他徵求意见般看向林鸩。 林鸩点点头，补充了句：「其实都是猜测，毕竟这阵法的用途，我们只是猜测而已。」 …… 晏殊辰有些神不守舍，回到院子就迳自往里走。 穆元浩拦住他：「在想什么？」 晏殊辰顿住。他抬头，看向面前眉目略显冷厉的徒弟，语气微涩：「你不是能知道我想什么吗？」 穆元浩：「……」揉揉他脑袋，无奈道，「太乱了。」 晏殊辰：「……」他深吸了口气，道，「我搞错了阵法，曾经将你关在阵法里数年，我还用了配套的咒法……」 穆元浩知道他是在后怕，「嗯」了声，安抚：「我不是没事吗？」 「我知道。」晏殊辰极力稳住情绪，缓缓道，「方才你也看见，那是作用在灵魂的结契阵。即便少了灵媒，这阵法对灵魂的作用也不小，只从那对灵狐就能看出一二。」 穆元浩：「……所以呢？」 晏殊辰直视他：「我用那阵法困了你数年，甚至日日吟诵咒法，即便没有灵媒，你……」说到这里，声音已微微发颤。 他顿了顿，用力掐住掌心，声音再次恢復平静，「虽然阵法被魔元炸毁，但阵法已作用在灵魂上，即便重来，你我……你如今这般，想来不过是阵法使然，往后——」 「往后如何？」穆元浩声音轻柔，唇角甚至微微勾起，「往后便要与我划清界限，从此师徒相敬、两不相欠？」 晏殊辰避开他的视线，道：「怎会两不相欠？你我师徒一场，我——」 脖子陡然被掐住，将余下的话全部打断。 穆元浩轻笑，笑意却不达眼底：「晏殊辰，你当我是什么？」 晏殊辰被迫仰头看他，语气很平静：「待我回去请教师姐，看看如何解除阵——唔。」 第107页 穆元浩低头狠狠噬咬，恨不得把这人吞吃入腹，或让这人死在自己手里——尝到血腥味时，他倏然醒来，慢慢松开他。 晏殊辰急促口耑息，被迫仰着的脸上依旧是那副平静模样：「闹够了？闹——」 光影骤闪，俩人已置身穆元浩的介子空间。 穆元浩拇指摩挲他脖颈，附耳轻喃：「师父，再让我听到一句不舒服的话，你这辈子都别想离开这里了。」 晏殊辰直直看他：「你若是不怕我毁了你的丹田，你尽管试试。」 穆元浩笑得肆意：「师父，你捨不得。」他低语，大掌扶上他后腰，暧昧摩挲，「你若是捨得，怎会容我这般对你？」 晏殊辰的平静裂出几分狼狈。他捏紧拳头：「你是我徒弟，我自然——是我学艺不精连累你，你若是有怨，等解阵了，要杀要剐，我都随你，只是这段时间的事，不可再提。」若非阵法，穆元浩定然不会走上这条路，是他的错。 掌下肌肤带着几不可察觉的颤，混乱的思绪里，全是自责之语。 多年如一日的，柔软的师父。 穆元浩满腔怒意陡然散去。 他松开晏殊辰那细弱的脖颈，嘆了口气。 晏殊辰垂眸：「你能想清楚——」 熟悉的气息落在沾血的唇上，轻轻的，浅浅的，柔软又亲昵。 「你非我，安知我是如何作想？」 晏殊辰试图避开，穆元浩托着他后脑，逼他一起共舞。 半晌，他终于松开，在晏殊辰开口前，他先说话：「上一世经歷如何，我不清楚，但我了解我自己……我问你几个问题。」 晏殊辰停下推搡。 「在我入魔之前，成霖几个的任务谁安排的？」 突然提及成霖，晏殊辰愣了下，答：「你。」 「成霖几个的衣物，谁准备的？」 晏殊辰不懂，但还是回答了：「成霖筑基后就交给他了，连睿儿、祛寒俩人的也是他来弄，偶尔我会做一点。」 「那我的呢？」 晏殊辰：「我准备的。」他觉出不对，忙解释，「成霖他们都自己弄了，我闲得无事，才帮你的。」 穆元浩笑了下，不接话，继续往下问：「你日常制药、制符的材料，谁准备的？」 晏殊辰：「……你。」 「你日常的零嘴、看的书册，谁准备的？」 晏殊辰：「……你。」他无力地解释了句，「你结丹之后，我都懒得下山，你是大弟子，这些大小事交给你也正常……」吧？ 穆元浩亲了亲他：「嗯，你觉得正常就正常吧。」 晏殊辰：「？」 穆元浩低头看着他：「我说过，我从来不是什么好人。按照宗门规矩，我若是与你数日、甚至数月见上一面，才是正常。偶尔帮着跑跑腿，有事出现，没事互不打扰，才是我的性格。」 晏殊辰：「……你是我教出来的，负责任很正常。」 穆元浩看着他：「你教了我许多，但我秉性已定。再者，我若没有别的心思，怎会这样做出这些种种？」 晏殊辰不明白：「你做什么了？ 」方才那几个问题，不过是些日常琐碎。 穆元浩轻抚他脸颊，眸色幽深。他轻声：「我的师父，旁的人看一眼，我都恨不得剐了那眼睛，怎能放你出去，让你与旁人说笑、为旁人奔波？」 他手指下滑，掐在那细瘦的脖颈上，声音低柔宛若呢喃，「若是可以，我恨不得将你关在介子空间，任何事情都仰仗我，任何时候都看着我，你的眼里、心里、身体里永远只有我……」 晏殊辰：「……」 穆元浩抬起他的脸，盯着他怔愣的双眸，低语：「上一世的我还是太心软，竟还看着你为旁人伤心，就该趁你不备，把你抓起来、关起来，狠狠地草——」 晏殊辰捂住他，恼羞：「好好说话。」 穆元浩舔向柔软的掌心，却尝到一丝血腥味，登时皱眉，拉下他的手——上面赫然数个月牙形血口。 他立马抓起另一只手，发现同样如此，瞬间黑了脸，立马翻出伤药。 晏殊辰缩手：「小伤而已。」 穆元浩没说话，抓紧他手腕，沉着脸给他上好药，然后直直看着他：「以我浅薄的阵法知识，都知道阵法只能引导加持，不能改变灵魂，你怎么会以为我的一切行为是阵法所致？」 晏殊辰掌心还透着伤药带来的清凉感，闻言抿唇：「上古阵法或许不一样，方才你也看到了，那两只灵狐——」 穆元浩冷笑：「你把我跟两只脑子加起来没有针尖大的妖兽放在一起比？」 晏殊辰：「。」 穆元浩给他脑袋瓜子就是一记狠的：「你真是……」敲完发现红了，又忍不住轻揉。 晏殊辰皱着眉，仍然觉得不太靠谱：「那些怎会是你故意为之的？分明都是我自己选的。」 穆元浩：「……只能说，师父天真又可爱。」 晏殊辰：「……」他认真回忆了下。不管是成霖等人的身法、剑法，还是宗门事务，仿佛都是被面前人以为师父分忧的理由给接了过去。 而他日常所需的材料，还未等他开口，穆元浩就已将东西送到他手边。更无论那些解闷的书册、丹方、零嘴……如此看来，这人对自己的观察，细緻至极，甚至有些恐怖的意味，感觉自己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被这人用放大镜盯着…… 第108页 但，他仍是有些不敢置信：「你这么早就……」 穆元浩：「比你想像的早。」 晏殊辰迟疑了下：「是不是你童年缺了父亲，有点恋父，搞错了——」 穆元浩低头狠狠咬他一口，同时扶在他后腰的手用力按下去，没好气道：「谁会对自己父亲有这般欲望？」 晏殊辰：「……」 穆元浩舔着他破了口子的唇角，低问：「现在还会胡思乱想吗？」 晏殊辰有些赧然：「不会了吧——你干嘛？」 穆元浩托抱起他，将他抵到院墙上，道：「既然不确定，那就让你感受一下。」 晏殊辰震惊，按住他脑门不让他亲过来，怒道：「你特么才从床上下来不到半天！！」 穆元浩抓开他的手，亲上他喉结，含煳道：「嗯，不上床。」 晏殊辰：「？」 晏殊辰：「！！」 他挣扎欲下地：「你特么别发疯，我就算是金丹期，也会死的——唔。」 穆元浩埋首，声音发闷：「没事，你要是死了，我陪你。」 晏殊辰：「……重点是、这个吗？」他咬牙，「你特么能不能别咬人？」 穆元浩非常听话，不咬了。 晏殊辰：「……」这下更难受了。 裂帛声响。 晏殊辰怒了：「你动不动撕我——」闷哼出声。 穆元浩终于抬起头，开始欺负他。 晏殊辰难耐仰头。 穆元浩俯身过来，又是亲他又是欺负他，把他惹得怒骂连连，最后哭叫出声…… …… 下来的时候，晏殊辰差点摔倒。 拍开男人试图搂上来的爪子，清洁咒绕身一周，晏殊辰飞快套上衣服，系好衣带，才觉得安全些。 穆元浩再次靠上来，晏殊辰一巴掌拍过去：「滚开——放我出去！」 犹自敞着外袍的穆元浩强硬搂住他：「等会。」 晏殊辰瞪他：「等个屁，我现在就要出去。」 穆元浩摸摸他泛红的眼角，笑道：「那不行，若是旁人看了你这模样，我杀人了，你定要不喜的。」 晏殊辰：「……」他退而求次，「那你把衣服穿好。」 穆元浩挑眉：「有什么——好好好，我穿，我穿。」 晏殊辰默默收起缚龙索。他现在当然知道缚龙索捆不住这人，但……打一架还是可以的。 待穆元浩收拾妥当，晏殊辰已经坐在凉亭里歇息，石桌上已摆了两瓶空了的灵樱果汁。 穆元浩扫过那不过拳头大小的玉瓶，道：「喜欢的话，待会出去再买一些。」 晏殊辰白他一眼：「你买的还不够多吗？」 穆元浩落座对面，道：「不差这点，下回再来这边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晏殊辰沉默。 穆元浩：「不捨得？」 晏殊辰：「……我们来这里就逛了几家铺子，有什么值得留恋的吗？」 穆元浩摸摸下巴：「我在这里被师父诉衷——」侧头躲开飞来的玉瓶。 「啪」一声，空瓶摔在假山上，落了一地碎玉。 穆元浩：「师父不喜欢那假山吗？那我换掉。」说话间，远处那座假山瞬间消失，露出一个深坑，接着漫水、生莲、游鱼……不过眨眼功夫，假山变成一个莲池。 晏殊辰：「……」他酸熘熘的，「有介子空间就是牛逼。」 穆元浩看他：「你试试？」 晏殊辰：「？」 穆元浩：「我能听你心声，你能见我脑中所想，说明那个上个结契阵真有作用，说不定你能操作这个介子空间。」 晏殊辰：「……不行，要是行的话，上回我就不会被你关在这里了。」 穆元浩若有所思：「所以，我们的结契阵还未成？」 晏殊辰没好气：「你不是听了吗？还缺个灵媒——」他想起什么，顿住。 穆元浩也想到了：「你师姐他们送的定魂珠，是不是能用？」他摸了摸下巴，「这么说的话，师父你的姻缘在北方，也算应验了？」 小电影「唰」地出现。场景也很熟悉，在昏暗的山洞里，「晏殊辰」解了衣衫，跨坐—— 穆元浩再次侧首避开飞来玉瓶。 晏殊辰羞愤欲死：「你脑子里就没有点正常东西吗？」 穆元浩挑眉：「你只能看到这些？」 晏殊辰怒：「分明是你满脑子这些。」 穆元浩莞尔：「看来是了。」 晏殊辰懒得跟他在这种问题上纠缠：「回头我找师姐研究一下。」 穆元浩：「不问林鸩他们？」 晏殊辰摇头：「萍水相逢，算了。」 穆元浩点头：「那我们回去吧。」 晏殊辰随口：「不多呆几天？」虽然陪元景之俩人逛的时候，他也入了不少好材料，但陪人跟自己逛，还是有很大差别的。 穆元浩：「不，你的魂魄问题尚未解决，这阵法可能是个突破口。趁早回去，找苏蕊问个清楚。」 第54章 上一世 自打这傢伙秉性暴露, 别说师叔，这厮连礼貌的模样都丢了。晏殊辰瞪他：「你直唿我师姐名字？」 穆元浩懒洋洋：「不然，我跟着你叫师姐？」完了点头，「也对, 夫唱夫随。」 晏殊辰：「……」 这是个问题, 大问题。 第109页 他头疼：「要不，咱们暂时别回去了？」 穆元浩：「……」 得,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出了介子空间, 与元景之俩人约定的时间还未到，晏殊辰索性去见识一下这高级客院里的丹火。 穆元浩紧随其后, 见他兴致勃勃开始炼药, 唇角勾了勾，也不离开, 靠在门边, 直勾勾看着。 元景之的传讯符咒送过来时, 穆元浩压根懒得听，灵力一卷, 随手扔进储物袋。 丹火边，晏殊辰正专心炼制。 白皙肌肤被焰光染出一层暖色，让平日清润如谪仙的姿容染上几分昳丽。 穆元浩眸色渐深。 晏殊辰浑然未觉, 丹药成了，立马查看品质, 然后惊喜：「哎呀，用地心丹火就是比自己灵力稳定，这客院还有几天？我们多炼——？」 穆元浩取走他手里丹药扔到储物袋, 另一手搀他起身，然后道：「师父两天没看我了。」 晏殊辰：「……你是不能自理还是咋滴, 两天没看你就死了吗？」 穆元浩环上他略瘦的腰，低笑：「若是可以，我希望师父只看着我。」 晏殊辰都快习惯他动不动贴上来的臭毛病了，只嫌弃道：「要是天天光看你，过几天我就得腻了，别来这套。」 穆元浩：「……」用力将人按进怀里，「师父这张嘴，当真是。」 晏殊辰觉得腰都要断了，推他：「实力超群的元婴大能现在是打算勒死了我吗？」 穆元浩：「……」 晏殊辰眼疾手快捂住他凑过来的嘴，怒道：「你想干嘛？」 穆元浩轻笑，气息喷洒在他掌心，他甚至努嘴亲了亲他掌心：「没办法，食髓知味。」因被捂着嘴，声音有些闷。 晏殊辰耳根冒出热气，他死撑着不松手：「我不管，我们得约法三章。」 穆元浩仿佛发现什么乐趣，开始亲吻他的手指，还不忘回答：「你说。」 晏殊辰极力忽视他的小动作，道：「整日这般，也太不像话了，以后，一旬只能三次、不，两次，超过次数下一旬的次数就罚扣掉。」 穆元浩顿住。 晏殊辰：「你没意见的话，现在就开始执行。」 穆元浩低笑，慢慢拉下他的手，道：「果然，还是要把你关在介子空间里啊……」 晏殊辰：「……」 穆元浩俯身盯着他，慢慢道：「你是嫌我太快了？」 晏殊辰：「……？」 穆元浩：「知道了，下回我坚持坚持，努力一次撑一天，就算你哭着求我，我也会忍一下的。」 晏殊辰：「？？？？」这是打算十天做三天？！！他脸上爆红，「你你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穆元浩冷笑：「我胡说？你觉得这合理吗？若是按照你的说法，遇到你我闭关，或出门做宗门任务，数月不见，能积攒次数吗？」 晏殊辰脸热，果断：「那当然不能。」 穆元浩：「呵，那我也不答应。」 晏殊辰：「……那怎么办？」他也很暴躁，「你这傢伙跟精虫上脑似的，我还要不要过日子了？」 穆元浩：「。」 晏殊辰抹了把脸：「我靠我怎么跟你掰扯这些——算了以后再说，发个讯息问问元景，看看他们好了没有。」 穆元浩翻出元景之他们送来的传讯纸鹤。 晏殊辰：「……」 因晏殊辰上回又送出配套咒法，元景之俩人要对阵法重新解构分析，所以又耽搁了几天。 元景之也没问晏殊辰俩人为何来得这么慢，抓着他们就开始展开阵盘，认真给他们解析阵法原理，甚至将灵媒如何融入、如何作用于灵魂等都一起推演分析出来。晏殊辰若有不懂的地方，元景之俩人还会仔细掰开分析，有演示阵盘在，各种原理和变化解说得清楚明白。 这般连讲带教，足足花去十几个时辰。 终于说完后，元景之连灌数杯灵茶：「哇，几百年没说过这么多话了。」 晏殊辰起身，恭敬朝俩人行了一礼：「多谢两位不吝赐教，往后——」 元景之忙扶起他，笑道：「别，前边累你费了数天口舌，现在轮到我，这是报应呢！你现在这般郑重，我是不是也得给你谢一谢？」 晏殊辰也笑：「这不一样，我说的那些不过是寻常，略查一查也能知道，阵法却——」 「没什么不一样的。」元景之摆手，「什么东西不是有心查一查就能知道，我好多年没遇到你这么聊得来的朋友了，可别跟我太客气，太客气了就不像朋友了。」 晏殊辰顿了顿，点头：「好。」郑重道，「待我这边事了，我定去西洲大陆叨扰你们！」 元景之很高兴：「好啊好啊。」 晏殊辰随之提出告辞。 元景之虽有不舍，但修行多年，都知聚散有时，便没有多挽留。 离开百慕州老远了，晏殊辰仍忍不住回头。 穆元浩停下来，脸色不愉，嘴里却道：「若是不捨得，可以在百慕州多呆些日子。」 晏殊辰回神，摇头：「不了，我们已经够磨蹭了，确实是该回去了。」 穆元浩：「那你……」 晏殊辰自嘲：「第一次有人说把我当朋友，有些激动而已。」诚如师父所说，他过去人生当真是过眼云烟，不管什么人，总是与他无缘。 第110页 穆元浩沉默了下，用力抓住他的手，深眸中是藏不住的心疼。 「以后我陪你去西洲。」他道。 晏殊辰：「嗯。」 …… 这回不再耽搁，俩人一路快行，一个半月后，终于抵达宗门。 彼时，宗门大比已然结束，苏蕊夫妇正带着他几个徒弟在折腾阵法。 看到他们回来，年纪最小的姜祛寒欢唿一声扑过来：「师父！」虽激动，却在晏殊辰面前两步停下，眼巴巴地看着他，「你可算回来了，想死我们了！」 晏殊辰重生回来第一次看到小徒弟，心软不已，忍不住摸摸她脑袋，笑道：「好像修为又高了些。」然后看向另两名行礼的弟子，打量一遍，欣慰点头，「不错，都好好儿的。」 成霖笑道：「师父这话说得，我们在宗门里能有什么事？」 晏殊辰但笑不语，然后转向苏蕊：「师姐。」左右张望，「姐夫呢？」 刚走到跟前的苏蕊摆手：「他对阵法无甚兴趣，跑去占星楼跟老柳看星星去了。」 晏殊辰：「……」这话说的。 苏蕊：「我以为你这趟少说三五年呢。怎么突然回来了？遇到了？」 晏殊辰知道她说的是那往北的姻缘，下意识掩唇轻咳，含煳道：「那个不着急……我是有事找你帮忙，与阵法有关。」 苏蕊皱眉：「什么阵法能大过这事？你怎么——你怎么金丹巅峰了？」看向穆元浩，震惊，「你都元婴中期了？……你俩发生什么事？」 成霖几个修为低看不出来，闻言震惊不已，纷纷凑上来。 「恭喜师父！竟然一口气晋升两阶！！太好了！」 「金丹巅峰，下一步是不是就成元婴了？」 「下回看谁还敢说我们万年金丹的！」 「师兄你怎么升的，竟然已经元婴中期？！」 「师兄你这修为，剑峰的秦长老往后可不敢再说收你为徒了吧？」 「师兄，师父是不是偷偷给你开小灶了？」 三个人生生嚷出了菜市场的氛围。 穆元浩淡淡扫过去：「严睿，你觉得师父不公平？」 正兴奋嚷嚷的严睿傻眼，连忙摇头：「没有没有，我开玩——」 晏殊辰拍了下穆元浩胳膊，道：「别吓他们。」转向严睿，打趣道，「回头让你元婴中期的大师兄给你开小灶，包你三月金丹，半年元婴。」 穆元浩配合接话：「嗯，升不上去我拿他祭天。」 严睿：「……」 成霖、姜祛寒笑得差点把隔壁山头的林鸟给惊出来。 苏蕊惦记着师弟的情况，笑了会就把他拽到一边询问情况。 晏殊辰扔了个隔音咒，翻出阵法、捲轴，交给她，还将元景之俩人的研究结果归纳总结转达。 最后，他道：「我没法向你解释这个阵法与我的关系，但是，这个阵法，或许能帮到我。」 这是他思考后得来的结果。 上辈子他努力了几十年，还有师父帮忙，命运线都是浅淡近似无，没道理重生回来，命运线就能加重。唯一的改变，就在这个上古结契阵上 上一世他阵法未成，却已让俩人之间生出几分感应，命运线也多了几分痕迹，若是彻底结契，岂不是能有更大效果？ 不光用不用，好歹要搞清楚。 苏蕊本就是阵法大能，他只是提了一句，立马反应过来，皱眉道：「上古结契阵？作用在灵魂？你是想将命运线与道侣绑在一起，借道侣的运压一压？」 晏殊辰低声：「嗯。」 苏蕊：「想法是好的，但你知不知道，触及灵魂的结契阵，是做高级别的结契阵，一旦结契，此生解契无望。你连对象都没，看这个作甚？」 晏殊辰心虚：「有备无患嘛。」 苏蕊摆手：「这法子你就别想了，如今你都能进阶到金丹巅峰了，将来肯定好好的。」 晏殊辰自然不会放弃，坚持想试试。 苏蕊没好气：「不是我不帮你，这种触及灵魂的结契阵，虽然效果作用很好，但要求也是最严苛的，结契双方但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或异心，灵魂会被撕碎的。」 晏殊辰怔住。 他想到那两只死掉的灵狐，以及能听到自己心声的穆元浩…… 难道他上一世……？ 不可能！一定是因为阵法没有彻底开启！！ 第55章 不过来 苏蕊：「小辰？」 晏殊辰回神：「不管如何, 先搞清楚阵法吧。你是阵修，有个上古阵法摆在你面前，你不想看看？」 苏蕊瞬间收起东西，道：「我看归我看, 教不教你就是另一回事。」 晏殊辰哑然。 阵法、捲轴被苏蕊带走研究, 晏殊辰无奈，带着几名弟子去演武场, 打算检查一下几名弟子的修行情况。 到了地方, 还未等他开口，穆元浩先安排起来。 「严睿、祛寒比一场, 成霖待会跟我打。」他如是道。 严睿俩人还好, 成霖惨叫一声，两步凑到晏殊辰身边：「师父, 我不要跟师兄比, 我要跟你比！」 晏殊辰眨眼, 笑：「好——」 「怎么？我不配？」穆元浩按住成霖肩膀，阴测测问。 成霖立马改口：「配配配, 劳烦师兄指点！」 穆元浩轻哼一声，手一挥，直接将他推开数丈。 第111页 成霖差点摔趴下, 狼狈站定后，他迅速飞回来：「师兄我错了, 你大人有大量，原谅我吧。」不然待会他肯定要糟糕了。 晏殊辰乐得不行：「该，让你挑三拣四的。」 成霖苦着脸。 穆元浩没搭理他, 挥挥手，摆出一桌一椅, 再放上灵果汁、点心，还有一本话本。然后他看向晏殊辰，温声道：「你在这歇着，若是无聊，就看看书。」 成霖三人：「……？」 晏殊辰：「……不用。」生怕这傢伙再讲出什么乱七八糟的话，他迅速转到另一边，「严睿跟祛寒打的时候不要手软，你俩修为差别不算大，尽力为之。」 严睿迟疑：「可是，小寒才刚筑基。」 晏殊辰皱眉：「出去外面，别人可不会让着她。」 严睿凛然：「是。」 晏殊辰这才转回来，朝穆元浩下巴一点：「去吧。」 穆元浩眸中闪过笑意，忍不住抬手—— 晏殊辰凛然，下意识挥袖。 「轰——」 穆元浩被他一记风术推到数十丈外，石块铺就的演武场亦盪起一片烟尘。 成霖几人：「？！！」 下一瞬，穆元浩飞身回来，无奈道：「你以为我要做什么？」 晏殊辰在几位弟子的震惊注视下，有些心虚，轻咳道：「谁知道你要做什么——好了，废话别多说。成霖，你要是能碰到元浩，奖励你五十张铁甲符。」 成霖瞪大眼睛：「师父你又研究新符篆了？」 晏殊辰笑眯眯：「对啊，要不要？」 成霖垮下脸：「师父你要是不想给就算了，还列什么条件啊。」他原来都够呛能碰着，现在穆元浩都元婴中期了，想啥呢。 晏殊辰：「……」 穆元浩：「我可以将修为压到金丹……算了，你们三个一起来吧。」 成霖三人：「……」 晏殊辰眨眼，看向成霖：「吶，现在有机会了。」再看另俩人，「你们仨，只要有一人摸到，这铁甲符我都给，每人五十张。」 三人面面相觑。 晏殊辰拍掌：「好了，都别磨蹭，开始吧。」 三人还在迟疑，穆元浩挥挥手，直接将他们扫入演武场，开始单方面的虐菜。 晏殊辰盯着看了片刻，确认他把修为压在金丹期内，对几个小弟子也没有下狠手，才收回视线，看向那突兀摆着的嵌玉石红木圆桌和雕花红木椅——诶，这是在菱花洞天里砍的菱花木？他什么时候弄的？还有闲工夫全部雕成桌椅。 晏殊辰吐槽着，又看了眼打斗中的几人，最后视线落在那满桌的零嘴果子上。 他暗忖，他是师父，弟子茶水点心伺候着，也挺正常的吧？ 这般一想，他顿觉顺理成章，安心坐下，捏起桌上点心开吃——是路上吃过的一款凉糕，香甜软糯，他特别喜欢。 嚼着嚼着，目光就忍不住落在那熘着师弟妹们满场转的身影上。 穆元浩虽压制了修为，但他实力太高，动动手就能把面前三个师弟妹按下去，索性背着手，由得他们攻击。 今日他换下了冷肃黑袍，穿上晏殊辰改制的浅灰色绣银丝长袍，平日略显凌厉的五官仿佛多了几分矜贵。高大的身形在场上穿梭，袍角翻飞，又显得潇洒肆意…… 突然，场中的穆元浩转头看了他一眼。 晏殊辰心虚，立马挪开视线，看向成霖几人。 这一看，果真看出不少问题。 他无奈，扬声开始指点：「成霖，你的左手闲着做什么？右手餵招左手也不要停。小睿脚下灵力不足，祛寒你的灵力太散了……」 一场比试，持续两个时辰。 停下来时，成霖三人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反观穆元浩，连髮丝都不带乱的。 他放下手，慢条斯理走回来，先扫了眼桌上东西，发现都动过了，满意不已，朝晏殊辰道：「看也看完了，话也说完了，该回去了。」 晏殊辰瞪他，正要开口—— 「你不是说回来要好好泡个澡的吗？」穆元浩提醒他。 晏殊辰：「……哦。」顺势起身，「东西——」 面前桌椅瞬间消失。 晏殊辰无语了一瞬，转向成霖几个：「我离开不到一年呢，你们几个身法仿佛都退步了？」 成霖摸摸鼻子：「这一年光跟着师伯到处熘达了，连宗门任务都没怎么接。」 晏殊辰板起脸：「这不是理由，出门在外，身法更不应该懈怠——去后山抓几只身法快的妖兽，关起来好好练。」 成霖三人垂头丧气：「是。」 晏殊辰掸了弹身上的糕点碎屑，腾身而起，飞向自己院子。 穆元浩迅速跟上。 成霖三人习以为常，苦着脸飞向后山。 …… 晏殊辰飞到一半觉出不妥，眯眼看向某人：「你跟过来干嘛？」 穆元浩侧头看他：「你跟苏蕊说了什么？你一直在想上一世。」 晏殊辰差点摔跤。他忘了这一茬。好悬稳住身形，他瞪向穆元浩：「不许随便听。」 穆元浩：「……这仿佛由不得我。」 晏殊辰嫌弃：「你离远点不就行了？」他早就发现了，只有在跟前，这厮才能听见。他看到的那些小电影，亦是如此。 穆元浩：「。」 第112页 晏殊辰：「别跟过来。」加快速度。 穆元浩仍然紧跟，甚至贴过来，问：「是不是还有什么问题？阵法不能用吗？」 晏殊辰已看到自己院子了，闻言默了下，道：「不知道，但师姐说，很危险。」 穆元浩：「嗯，然后呢？」 晏殊辰悬停在半空，转头，强调道：「是真的危险，稍有不慎，就会撕碎灵魂，下场如同那两只灵狐。」 穆元浩若有所思：「所以，苏蕊清楚这些阵法的问题在哪里？」 晏殊辰：「嗯。她不建议我用。」 穆元浩：「问题在哪？」 晏殊辰迟疑了下，还是将苏蕊的话复述了一遍，然后道：「如果你怕了，我们就算了。」 穆元浩喃喃：「忠贞不二、毫无异心？」 晏殊辰脸一僵。 穆元浩黑眸直勾勾盯着他，略薄的唇却慢慢扬起：「为什么要算了？我们已经试过没有问题，说明我们符合条件……师父心悦我。」 晏殊辰：「……」 转身，咻地飞进院子，同时启阵关门。 穆元浩却在启阵前一瞬贴上来，从后搂住他的腰。 「师父，」他埋首晏殊辰颈间，喟嘆出声，「我很高兴。」 晏殊辰脸冒热气，嘟囔道：「说不定师姐说的是错的，元景之他们不也没提这点嘛。」 「嗯。」穆元浩没点出元景之俩人都不是阵修的事实，转而提起阵法，「我去跟苏蕊说，待她确认阵法没问题，我们就彻底结契。」 晏殊辰自是不愿。 穆元浩提醒他：「你总归是要与我结契的，难道还能瞒得下去？」 晏殊辰：「……」 穆元浩低笑，亲了亲他泛红的耳朵，哄道：「你若是不好意思，我跟他们说。」 「……谁？」 穆元浩：「成霖他们。」 晏殊辰震惊：「师姐就算了，他们……不用了吧？」 穆元浩皱眉：「你觉得瞒得住？」 晏殊辰认真脸：「你不说我不说，谁能知道？」 穆元浩：「……」 …… 晏殊辰以为按住了穆元浩，只等苏蕊把阵法吃透，就能偷偷摸摸结个契。 好不容易回到家，他舒舒服服泡了澡，又好生睡了一觉，神清气爽起来，开始折腾自己带回来的材料。 穆元浩几次进出他院子，都看到他在炼制，也没多说什么、多做什么。晏殊辰更为安心了。 直到苏蕊传讯过来，说阵法研究得差不多。 他赶紧前往苏蕊院子。 向靖予看到他，问：「怎么就你一个？元浩呢？」 晏殊辰：「……不知道啊。你找他？」 向靖予不解：「蕊蕊不是在帮你们研究结契阵吗？他不过来怎么行？」 晏殊辰：「……」 苏蕊：「……哈？！！」 第56章 毁我英名 穆元浩收到传讯立马赶过来, 远远就见自己师父低头站在那儿。他登时皱眉，直接落在其面前，伸手—— 旁边突然在探出一手，他神色不变, 半空的手手一翻, 瞬间攻过去。 「哎哟。」 晏殊辰连忙抬头，看到苏蕊捂着手瞪穆元浩, 后者半个眼神都没给她, 只伸手扶托在他下颔，皱眉问：「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苏蕊：「……我才是有事的人。」 晏殊辰也慌忙拍开他的手, 看向苏蕊：「师姐, 没事吧？」 苏蕊举起手：「看看，都红了！」她可是元婴修士, 被打红了是什么概念？ 连向靖予都不悦地看着穆元浩。 穆元浩淡淡道：「不要随便朝我伸手。」 晏殊辰推他, 低斥：「好好说话。」然后转向苏蕊俩人, 「抱歉啊师姐，他这人不会说话——他只是戒心重一点, 没有恶意的。」 苏蕊眯眼看着穆元浩那淡漠的神情，觉得这人不像没有恶意。她冷哼：「我就说你这徒弟不是什么好人，都不知道你看上他什么！」 穆元浩挑眉。 晏殊辰脸热, 眼睛都不敢望向旁边：「师姐，我们还是说阵法吧。」 苏蕊没好气：「说什么说, 我改主意了，我不告诉你。」 晏殊辰：「……」 苏蕊指着穆元浩：「你看看他，哪有一点像好人？你找什么人都行, 他不行。你要是跟他结契，我不同意。」 晏殊辰：「……」 苏蕊苦口婆心：「小辰, 他是你徒弟，你跟他结契，也不知道会有多少人在后面嚼舌根，值得吗？你现在好好的，没事就别折腾了好吗？」 穆元浩却一改方才的冷淡，神情愉悦道：「恐怕不行，我们已经结了一半，不换人，也要继续折腾。」 苏蕊：「？！」 向靖予诧异：「结了一半是何意？」 穆元浩：「我们——」 晏殊辰一把捂住他，干笑道：「这是意外，意外——师姐要不想说也没事，我们自己研究。」说着，拽住人就打算开熘。 苏蕊哪里会让他们离开，拦下了人，连番追问。 晏殊辰不能告诉他们自己是重生的，也没脸说自己搞错阵法，只能东拉西扯，顾左右而言他。 穆元浩任由他胡说八道，知晓苏蕊夫妇已经知道他俩的事情，还能看晏殊辰支支吾吾、面红耳赤的样子，心情格外美丽。 第113页 苏蕊就不一样，她被胡说八道的晏殊辰气得不行，抬手就要去捏他耳朵：「这玩意这么危险，你——」 还未碰到人，就再一次被打开。 苏蕊：「……」 晏殊辰：「……」 向靖予将苏蕊拉到身后，不悦极了：「穆元浩，他们师姐弟打闹，休要插手。」 元婴期修士的威慑外泄，若是有那低阶修士在此，定要被压得说不出话来，连晏殊辰都不太舒服地皱了皱眉。 穆元浩自是半点不惧，只往前一步，挡在晏殊辰面前，冷声道：「别说只是师姐，就是他生身父母在此，也不许动他。」 苏蕊、向靖予：「……」 晏殊辰涨红脸，将面前人拽到一边，干巴巴道：「别管他们，师姐，那阵法——」 穆元浩皱眉，伸手将他揽入怀中：「她不愿意就算了，阵法你也熟悉，我们自己来，没得让你千求万请的。」完了准备把人带走。 晏殊辰挣扎：「要不是你动手，师姐至于这么生气吗？」 穆元浩：「嗯，都怪我，走了。」揽着他直接飞身而起。 陡然腾空，晏殊辰对上苏蕊俩人震惊又诡异的眼神，恼羞成怒，一巴掌挥过去。 「轰——」 地面被炸出一个大坑。 穆元浩的声音在尘烟中传来：「乖，别闹了。」 晏殊辰气急败坏的声音：「谁闹了？要不是你，我都把阵法搞定了，你天天发疯，还怪我闹？」又是一记轰然炸响。 「好好，都怪我，别生气了。」男人温声哄着，完全看不出正在躲避风炮火弹。 苏蕊、向靖予：「……」 等晏殊辰反应过来，停下打架，苏蕊俩人都麻了。 晏殊辰站在一地泥坑中，干巴巴地：「师、师姐，那个……」 苏蕊面无表情扔给他一卷东西：「行了，自己看去，别在我们面前打情骂俏的。」 晏殊辰：「。」 向靖予也忍不住感慨了句：「年轻就是好啊，这么热闹。」 晏殊辰：「。」 没脸见人了。 …… 回到自己院子，晏殊辰立马扑向穆元浩，拳打脚踢：「都怪你，脸都丢尽了！！！」 穆元浩任由他踢打，只温声：「我的错，下回我站着不动给你揍。」 晏殊辰：「。」 穆元浩没忍住，拥他入怀，低头亲了亲他：「辰辰真可爱。」 晏殊辰：「？」他揪住男人衣襟，「你不叫师父就罢了，你喊得——」 吸气声从门口处传来。 晏殊辰心一突，急急扭头，对上几名弟子震惊无措的脸。 晏殊辰：「……」 穆元浩丝毫不为所动，继续搂着他，冷眼扫过去：「谁让你们出阵的？」 成霖结结巴巴：「你、你说练到今天……」 穆元浩默，看向晏殊辰。 晏殊辰：「……」 成霖的视线落在穆元浩环在师父腰上的手，嘴唇颤抖：「师、师父……」 晏殊辰火燎般推开穆元浩，站直身体，干巴巴道：「呵呵，不小心撞上……」对上仨徒弟的视线，他声音越发小—— 别说成霖几个了，他自己都没法相信。 他僵在那儿，突然不知道怎么办了。 成霖三人更是傻傻站在那里，无措、茫然又震惊，完全不知道说什么好。 空气中瀰漫着死一般的尴尬。 「傻站着干什么？」穆元浩走回来，皱眉看他们，「练几天身法就能金丹元婴了？」 成霖三人：「……」 姜祛寒毕竟年纪小些，又从小受宠，此刻忍不住开口：「师兄，你跟师父……」 穆元浩：「别问了，师父害羞。」 晏殊辰：「。」 姜祛寒：「……」 成霖、严睿：「……」 三人的目光忍不住飘向不吭声的师父。 晏殊辰恨不得当场挖个坑把自己埋了，面上还要强装镇定：「别听他瞎说——要是都闲着，就去后山给我挖点干草、附石。」 一个是制丹常用灵植，一个是制符常用灵材，都是附近山脉盛产之物，但 距离宗门近的地方基本都被挖干净，要采的话，得跑出老远才能找到。 成霖看看他，再看穆元浩，犹豫不想动：「师父，要不——」 穆元浩冷眼一扫。 成霖立马改口：「我这就去，这就去！」一手一个，拽住严睿、姜祛寒，飞也似的逃走。 晏殊辰：「……」 二话不说，立马将院子的阵法启动，关紧大门。 穆元浩莞尔：「全都知道了，何必——」 「轰——」 晏殊辰飞身攻过去，咬牙切齿：「毁我英名，我杀了你！！」 第57章 怎么回事？ 仗着穆元浩修为高抗揍, 晏殊辰狠狠出了口恶气。等到偃旗息鼓，他就彻底蔫儿了，趴在桌上半天不动弹。 穆元浩好笑又心疼，摸摸他脑袋。 晏殊辰拍开他爪子, 扭头侧趴, 对着墙发呆。 穆元浩顺势抚上他柔软的耳朵。 晏殊辰怒而拍桌：「不要碰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龌蹉心思。」堂堂元婴修士, 还是戒心十吨重的疯子, 他就不信这傢伙方才没注意到成霖几个的动静……分明是故意的！ 第114页 穆元浩握住他的手，温声哄道：「我的错, 下回我会注意的了。」 晏殊辰气死：「都知道了还哪来的下次？」 穆元浩：「宗门还有——」 「闭嘴！」晏殊辰磨牙, 「我后悔——」 整个人被摁进熟悉的气息里。 穆元浩沉声道：「别的事情都随你，此话休要再说。」 晏殊辰挣扎：「什么——唔。」 穆元浩摁住他狠狠亲了一顿, 直把他亲得喘不过气来, 才贴着他的唇, 道：「你若是怕旁人笑话，我来解决——不许反悔。」 晏殊辰：「……怎么解决？」 穆元浩：「杀了。」 晏殊辰：「……成霖他们你也要杀了吗？」 穆元浩却转开话题, 温声道：「你要喜欢带孩子，外面多的是，新弟子进门就知道我们情况, 便不会笑话你了。」 晏殊辰揪起他衣襟：「别转移话题，成霖他们你也要杀吗？」 穆元浩深眸定定看着他, 不作声。 晏殊辰惊怒：「你疯了，那是你师弟妹！」 穆元浩：「那又如何？」他圈紧怀中人，附耳, 「杀了他们，你才能全心——」 晏殊辰给了他一巴掌。 穆元浩被打得歪过头去, 顿了顿，他才转回来，看着面前人，冷声问道：「他们比我重要？」 晏殊辰同样冷脸：「没有可比性，你要是敢动手，我们就完了。」 穆元浩冷笑：「我这就去——」 狠话被一触即走的柔软摁了回去。 晏殊辰瞪着他：「不许动他们。」他垂眸，重复道，「你是你，他们是他们，没有可比性。」 穆元浩愣了下。 晏殊辰再次抬眸，怒道：「你没脑子吗？我、我觉得丢人胡说八道一下都不行吗？就许你整天发疯？！」 穆元浩看着他：「你说你后悔了。」 晏殊辰理直气壮：「我后悔这么快回来不行吗？」 穆元浩：「……」 许是他眼神太过分，晏殊辰耳根又开始热了。他色厉内荏地：「看什么——」 穆元浩轻柔地亲他，一手托着他后脑、一手禁锢着他的腰，强势又温柔。 晏殊辰只坚持了一下下，就扔掉理智，抬手揽上他脖颈，启唇迎合。回到宗门这么些天，他俩都各忙各的，一直没接触，他心里也是想的。 穆元浩顿了顿，环在他腰上的胳膊用力一按，攻势瞬间加大。 晏殊辰吃痛，用力捏他后颈肉，胶着的唇缝里努力出声：「疼啊……」 轻哼声宛如撒娇，落在穆元浩耳中犹如火上浇油。 穆元浩大掌下滑，托起他放到桌上，挤进他月退间。 晏殊辰哼了声，膝盖不轻不重地在他腰侧磨蹭。 穆元浩唿吸骤急，扶在他后腰的手忍不住用力揉搓，另一手更是急切地去扯他腰带衣襟。不过眨眼功夫，怀中人便坦诚相见。 经过天雷淬鍊的身体细腻白皙，如脂如玉。穆元浩眸中闪过痴迷，慢慢沿着脖子往下…… 嵌了云白石重逾千斤的灵木桌咣当咣当响。晏殊辰无力地攀着穆元浩，眼角是被逼出来的生理泪水，咬紧的唇几乎要压不住到嘴的口申口今。 穆元浩慢下动作，俯身亲亲他嘴角，哄着：「别咬。辰辰声音好听，我想听。」 晏殊辰睁开眼，平日清润的人此刻眼含水雾、眉梢带春，迷茫又柔软，惹得穆元浩又是一阵疾风骤雨，终是逼得自家宝贝师父出声…… 介子空间里。 晏殊辰无力地靠在男人身上，身体泡在温热池水里，整个人懒洋洋的。 穆元浩亲着他汗湿的髮鬓，指间运转灵力，慢慢给他揉按后腰。 「还好吗？」他柔声问。 晏殊辰摇头，问：「什么时候了？」 穆元浩：「亥时末了。」边说，边温柔亲昵地亲他耳朵、额头。 晏殊辰随他骚扰，靠在他怀里闭目养神……直到察觉小穆元浩再次抬头。 晏殊辰：「……」他眼也不睁，「你要敢再来，这个月都不准碰我。」 穆元浩：「。」继续亲他，「你若是害羞，干脆在这里多待几天。」 晏殊辰：「……」揪住他胸膛一块皮，用力一拧，气道，「想都别想。」狼子野心，昭然若揭，他傻了才留在这里。 穆元浩不痛不痒，由得他拧，低头亲了亲他额头，道：「那你不怕出去遇到成霖他们？」 晏殊辰：「……」这是个好问题。他哀嚎一声，埋首男人怀里，「死了算了，没脸见人了。」 穆元浩被逗笑了。 晏殊辰只觉脸颊靠着的胸腔轻微震动，低沉性感的笑声传入耳中，笑得他后腰泛起阵阵酥麻。 他抬起头，视线落在男人愉悦的脸上，顿了顿，仿佛吐槽，又仿佛感慨：「难得见你这般开心，不枉我当笑话了。」 穆元浩亲了亲他脸颊：「你心太软，顾忌太多了。你对成霖他们有再造之恩，就算让他们去杀人放火，他们也不配有异议。你不过是找个道侣，怎么还没脸见他们了？」 晏殊辰嘟囔：「对象换一个，我肯定不会没脸。」 穆元浩手臂用力，警告般道：「你还想不想出去？」 晏殊辰皱眉：「疼。」 穆元浩立马松开些许，完了他冷着脸，慢慢给他揉按方才勒过的部位。 第115页 晏殊辰算是明白了。这傢伙在自己面前，就是个纸老虎。 他心里泛软，伸手抱住男人，埋首，闷声道：「我既然敢跟你结魂契，怎会……你别老是胡思乱想的。」 穆元浩停下动作。 晏殊辰又补了句：「也别老发疯，我真的不喜欢杀人。」 穆元浩抱紧他，低声：「只要你在我身边，我都听你的。」 *** 不管如何，晏殊辰终归是要面对现实。 索性徒弟们都被他撵去收集材料，他就呆在院子里研究阵法。 苏蕊确实将阵法都摸清楚了，比之元景之俩人，她对阵法更为专精，不光将阵法原理写清楚，还将各种注意事项、所需材料都列的明明白白。 许是考虑到实用性，她还将阵法做了细微调整，一是用当下能找到的材料替换某些上古时期的天才地宝，二是使之与定魂珠更为匹配。 晏殊辰翻完资料，只觉一阵后怕。上辈子他是走了什么狗屎运，竟然歪打正着将阵法启动，还能好好活下来。 穆元浩陪着他研究阵法，听到他的心声，安抚般摸了摸他脑袋。 晏殊辰白了他一眼：「别以为你修为高就能把我当小孩，我是你师父，我比你大！」 穆元浩瞟了某处一眼：「比我大？」 晏殊辰：「……？」他登时怒了，扑过去就是一顿揍，「你说谁大？老子跟你说年龄你跟我开黄腔？！是不是想打架？！」 穆元浩任他撒泼，只扶住他的腰，省得他不舒服。 他放任，晏殊辰反倒没好意思继续。愤愤然收了拳头，他嘀咕：「你以前还挺温和稳重的，怎么现在成这样了。」 穆元浩但笑不语。 「笑笑笑，就知道笑！」扔过去一堆储物袋，「将师姐列的材料找出来。」 「好。」 …… 成霖三人带着一堆材料回到宗门。三人再也不敢胡乱闯进师父院子，站在院门□□头接耳半天，才决定由姜祛寒去敲院门。 许是上回的意外刺激，往日除了闭关打坐从不启动防护阵的院子，如今被阵法罩得严严实实，连院子里的情况都看不分明。 姜祛寒往前几步，站在院门口，朝阵法扔了团灵力球。 很快，阵法上出现灵力波动，紧接着，白色身影倏然浮现。 姜祛寒忙行礼：「师父——师兄？」不是，大师兄什么时候开始穿白袍的？ 手里托着灵火淬鍊着材料的穆元浩扫了几人一眼，淡声道：「他在里头炼着材料走不开……有什么想问的，问。」 姜祛寒：「哈？」 成霖当先反应过来，咽了口口水：「能问？」 穆元浩语气淡淡：「今天不问，往后都不许再提，若是被我发现谁在他面前乱说话……」随手一挥，数丈外一株双人环抱的大树「咔擦」一声，轰然倒地。「当如此树。」 三人：「……」 穆元浩也不催，站在那儿慢条斯理炼制手里材料。 成霖看看两名年纪小的，鼓起勇气，率先开口：「师兄，你跟师父是……怎么回事？」 穆元浩：「如你们所见。」 严睿咽了口口水：「……姘头？」 穆元浩：「……」 成霖、姜祛寒：「……」 第58章 狼子野心 听到后边传来动静, 盘腿靠在檐柱上融合材料的晏殊辰头也不回，随口问道：「去哪儿了？」 穆元浩的声音由远而近：「出去活动了下。要不要喝点东西？」虽是问话，手已经将翻出一瓶灵果汁，抵达其身后时, 瓶身已开始冒出白雾。 晏殊辰爱喝冰的, 他每回都会用术法冰一下。 晏殊辰注意力还在那融合的材料上，压根没注意他说什么：「等会啊, 快好了。」 穆元浩也不催他, 站在旁边候着。 过了会儿，材料终于融合完成。晏殊辰松了口气：「太难了, 差点炸了, 以前的人是怎么想到把这两种材料扔一起的？」 穆元浩：「或许只是凑巧。」递上冰镇的玉瓶，「喝点东西补补灵, 你为这玩意折腾了四天了。」 晏殊辰无奈：「炼制材料不都这样吗, 我都这修为了, 再来几天也正常。」 穆元浩皱眉：「不间断运行真元也会累的。」玉瓶凑到他唇畔，哄道, 「喝两口，经脉会舒服些。」 冰凉的瓶身透露着对方的贴心与细緻。晏殊辰弯起眉眼，就着他的手喝了两口, 然后笑话他：「你如今是越发啰嗦了。」 穆元浩伸手，指腹擦过他沾染了暗色果汁的唇角, 眸色转深。 「不喜欢？」他问。 晏殊辰皱皱鼻子：「总比你发疯好。」 穆元浩「嗯」了声，问：「还喝吗？」 晏殊辰舔了舔唇，理直气壮：「还要。」却不伸手。 穆元浩眸中闪过笑意, 果真扶着玉瓶餵他喝。 晏殊辰一口气喝完整瓶冰凉凉的果汁，完了舔着嘴道：「补灵倒是其次, 主要是好喝！」 穆元浩莞尔：「嗯，还有很多，待会再给你拿一瓶。」 晏殊辰不满：「为什么要待会？我现在就要。再来一瓶。」 穆元浩没忍住摸摸他的脸，然后手指下滑，捏住他的下巴，微微用力，将他的脸转向门口方向。 「干嘛——」对上门口三张神情复杂的脸。 第116页 晏殊辰：「……」 目睹方才一切的成霖三人：「……」 晏殊辰心里：卧槽他们什么时候来的？！！他刚才干什么了？！让元浩餵果汁？！还耍赖要再喝一瓶？！！啊啊啊啊啊—— 成霖三人则是—— 「师父方才是在撒娇吧？是吧是吧？！」 「一拳打死一只妖狮的师父要别人餵水？！」 「啊啊啊师父师兄好黏煳啊啊啊啊！」 穆元浩则看着面上冷静，实则已经快崩溃的晏殊辰，面上是旁若无人的宠溺和灼热。 场面再次陷入谜之沉默。 还是晏殊辰先从尴尬里跳出来：「咳，回来了——小睿这是怎么了？」 鼻青脸肿的严睿摸了摸脑袋，有些心虚：「没，跟大师兄切磋了一番。」换句话说，被穆元浩揍了一顿。 晏殊辰当即皱眉，看向穆元浩：「你做什么朝脸下手？难不难看啊？」 穆元浩：「嗯，下回不打脸。」 严睿：「……」他垮下脸，「师父，我这修为，就不劳动大师兄了吧？」 晏殊辰安慰他：「挨揍而已，习惯就好了。」 严睿：「……」好嘛，师父还是那个师父，为了修炼不顾他们死活。 成霖、姜祛寒偷笑。 一番对话下来，几人都缓了过来，默契地将方才情况抛诸脑后。 晏殊辰问：「这回弄了多少材料回来？」 成霖：「我们这回特地跑远了些，采了好多。」说着，摸出一枚储物袋，上前两步，往前递。 晏殊辰还坐在木廊上呢，正要起身，肩膀被穆元浩轻按了下。 穆元浩没看他，阻了他起身便收回手，顺势接过成霖递来的储物袋，略一检查，再扔回去，道：「全部拿回去提炼好。」 成霖：「啊？师父不是要用来制丹制符吗？」 穆元浩冷冷看他：「所以呢？下回要不要让师父採药、提炼、制药全包，你坐在屋里喝茶等着拿药？」 成霖：「……」 严睿、姜祛寒同时缩了缩脖子。 晏殊辰无奈，起身，拍了下某人胳膊：「行了，别吓他们，他们怎么知道我要制什么丹？」他取过成霖手里储物袋，仔细查看，「干草花、叶分别取液，茎提丝，根化粉。附石一半熔成液，一半化成粉……嗯？还弄了不少材料嘛，狐叶提……」 成霖几人连忙仔细听着。 晏殊辰全部安排完了，道：「东西不少，刚好给你们拿来练手，慢一点没关系，质量好稳住。」 仨弟子：「是。」 晏殊辰停顿了下，缓缓道：「不过，这些都不着急，你们先帮忙处理一些材料。」 穆元浩闻言，挑眉。 三人自然没意见。成霖顺嘴问道：「是什么材料？师父又研究出新东西了吗？」 「不是，是阵法材料。」晏殊辰翻出苏蕊给的单子，用术法快速复制一份，递过去，「挑自己能处理的来，东西都在你们大师兄那儿。」 长长的单子和复杂的处理手法惊呆了成霖。 凑过来看单子的姜祛寒也很震惊：「师伯要这么多东西？她要弄什么大阵？」 晏殊辰宛若不经意般：「不是她要，是我要。这是结契阵需要的材料。」 姜祛寒：「哦哦，我还没见过结契阵——结契？」 最后俩字，是师兄妹三人异口同声喊出来的。 与此同时，三人的目光也忍不住在晏殊辰、穆元浩俩人身上打转。后者浑不在意，甚至愉悦地勾起唇角。 晏殊辰轻咳一声，道：「我跟元浩打算尽快结契，这些材料先紧着处理，不会弄的可以问元浩或问我。」 成霖、姜祛寒：「……」 严睿摸了摸自己犹自生疼的部位，暗忖，怪不得自己挨揍。 晏殊辰看着面前弟子们，心里缓缓松了口气。他原是觉得师徒相恋大逆不道，但话说出口，好像也不是那么难……倘若他们不接受…… 穆元浩抓住他的手，在掌心里揉捏。 晏殊辰朝他笑了笑，再次面向成霖他们，缓缓开口：「我们这般选择，名声可能不太好，你们若是有什么想法，尽管提。许师兄、柳师兄、张师弟都是不错的人，我可以帮你们——」 「我没意见。」成霖举起手，「我只有一个问题。」 晏殊辰顿了顿：「问。」 成霖的视线在俩人身上打了个转，小心翼翼：「我们以后该如何称唿大师兄？」 严睿摸摸自己的脸，仗着师父在，大着胆子道：「叫师娘吗？」 晏殊辰：「……」 成霖、姜祛寒一个低首一个扭头，不停咳嗽。 被调侃的穆元浩只淡淡扫了严睿一眼，道：「只要你敢。」 严睿：「。」他不敢。 成霖俩人又是一阵狂咳。 晏殊辰也忍不住盯着穆元浩笑，笑了会儿反应过来，扭头：「你们不介意？」 成霖挠头：「还好吧，又不是父子。」 严睿也撇嘴：「隔壁宗门还有跟师娘搞在一起的呢。」 姜祛寒：「又不是作奸犯科。」 晏殊辰眼睛有些热。 成霖：「不过，师父，你跟大师兄什么时候搞在一起的？」 严睿：「是谁先动的手？一定是大师兄吧，他最阴险了。」 第117页 姜祛寒：「师父你看上大师兄哪儿了？他除了修为，一无是处。」 晏殊辰：「……」 穆元浩：「……」 晏殊辰眼疾手快，反手抓住欲要松手的穆元浩，忍笑道：「别动。」 穆元浩停下来。 成霖三人顿悟，齐刷刷退后数十步，紧张地盯着他。 晏殊辰抓着他的手，忍不住笑出声：「让你平日欺负他们，这下知道要脸了？」话虽如此，还是安抚般挠了挠他掌心。 穆元浩神色转缓，反握住他。 成霖三人双眼发亮，再次走回来。 「不错，以后有人管着大师兄了。」成霖如是道。 晏殊辰无奈：「以前我也没放任他吧？」 成霖：「那不一样，以前要是大师兄在，我们见你一面都艰难——哇！大师兄这么早就居心叵测了啊！」 严睿：「怪不得大师兄动不动就说不要拿这种鸡毛蒜皮的事情打扰师父。」 姜祛寒愤愤然：「还不让师父帮忙做衣服丹药。」 三人异口同声：「狼子野心啊！」 晏殊辰：「……」看向穆元浩。 后者挑眉：「现在信了吧？」 晏殊辰默然。 成霖还待说话，穆元浩扫过去：「废话少说，闲着没事就速去炼制材料。」 他积威深重，冷眼一扫，几个登时歇了玩闹之心，乖乖拿起单子，讨论哪些能弄，哪些不能弄。 他们仨毕竟修为低，上品中品材料压根不敢碰，只能挑挑拣拣地找出下品材料，还要问清楚怎么处理。 晏殊辰自是耐心解答。 刚说几句，旁边的穆元浩就握着他的手，把他往屋里带。 晏殊辰看他一眼，顺势跟着往里，嘴里还继续讲解。 成霖几个连忙跟上，然后就眼睁睁看着自家师父安稳落座，紧接着桌上便飞快出现灵果液、果子、点心……再看习以为常的晏殊辰，几人默了，然后开始交换眼神。 师兄以前有这样吗？ 好像差不多？ 但以前不会牵手。 快看，师兄还摸师父脑袋…… 晏殊辰察觉，停下说话，皱眉看他们：「怎么？」 三人立马正襟危坐：「没有。」 晏殊辰的视线在他们脸上来回一遍，没发现问题，只得按下疑问，继续讲解。 反倒他身后的穆元浩冷冷看着几人，眼中透出警告。 成霖三人缩了缩脖子，再不敢分心。 讲解完，几人领了材料离开后，晏殊辰望着空无一人的院子，长舒了口气。 一直站在边上的穆元浩垂眸：「放心了？」 晏殊辰「嗯」了声，抬头看他。 穆元浩：「怎么了？」 晏殊辰突然伸臂环住他的腰，脑袋贴上去，喃喃：「真好，大家都不嫌弃。」不管是不是魂契的作用，他都感恩。 穆元浩摸摸他脑袋：「不要怀疑自己，你很好，他们若是嫌弃，也是他们的问题。」 晏殊辰失笑，抬头揶揄：「你这偏心太过了。」 伏在自己身前的人温润乖软，穆元浩眸色转深，轻声道：「为何不？旁人与我何干？你才是我之珍宝。」 晏殊辰一窒，忍不住脸热，移开视线，吐槽道：「嘴巴抹了蜜啊。」 骨节分明的手指捏住他下巴，抬起他的头，接着是温热气息贴上来。 「宝贝……」男人喟嘆。 晏殊辰扶住他肩与他交换气息，还不忘抽空嘟囔：「别总给我取外号啊，什么辰辰什么宝贝，难听死了。」 穆元浩压着他亲了半天，才开口：「嗯，不取，只说实话。」 「……唔？」 「宝贝。」 「……」 「宝贝。」 「……」 第59章 结契 为了结契大阵, 苏蕊夫妇都留了下来。不过，许是为了表示对穆元浩的不满，苏蕊压根不帮忙准备，今天跟某师姐喝茶, 明天跟某师妹下山熘达, 甚至还去给宗门小弟子们上了几次课……偶尔还要趁穆元浩不在，跑到晏殊辰跟前嘀嘀咕咕, 各种说穆元浩坏话。 她当然不是真的反对, 要真的反对，这结契阵法就不会详尽如斯, 连材料如何处理都列得明明白白的, 甚至还要检查处理好的材料，预防万一。 晏殊辰理解。苏蕊大概有一种, 自家白菜被猪拱了的感觉。 他将这想法告诉穆元浩的时候, 笑得不行, 好不容易缓过来，他问穆元浩：「猪, 你知道吧？山下村子里养着那种，膘肥体壮，肥头大耳, 整日只知道吃喝的牲畜。」 彼时，俩人刚跑了趟附近州府, 採购了一批清单上缺乏的材料，苏蕊闻讯过来，瞅了眼材料, 确认没有问题后，又对着穆元浩横挑鼻子竖挑眼的, 临走还对着他冷嘲热讽了一顿。 如是，晏殊辰就将方才的想法告诉穆元浩，还怕他不知道什么是猪，甩了个咒法，直接幻化出一只哼哧哼哧的大肥猪。 「就这样的。」他笑眯眯看着穆元浩，「你觉得像不像？」 穆元浩扫过那只圆滚滚的猪，视线落在他脸上，问：「那白菜呢？猪爱吃？」 晏殊辰：「对啊，肯定是爱吃的，但猪是什么，是老百姓们养起来等上桌的，怎么能吃白菜呢？白菜也是老百姓饭桌上的一道菜啊，猪不配！」最后仨字他说得铿锵有力，戏嚯之意溢于言表。 第118页 、 穆元浩也不生气，应和道：「确实不配。」 晏殊辰忍不住笑，完了指了指那头幻像猪，问：「你被比作猪，不生气吗？」 穆元浩看着他：「为何要？」凑过来，亲了亲他弯弯的眼角，「你这颗白菜太好了，我确实不配，你师姐不满意也是正常。」 晏殊辰瞪大眼睛：「你怎么会这样想？」他捧住穆元浩的脸，仔细打量他，皱眉，「你从小就是别人家的小孩，多少人羡慕你呢。」 穆元浩挑眉：「别人家的小孩？」 晏殊辰如此这般解释了一番，道：「你若是觉得自己不好，旁人还怎么活啊？」 穆元浩随口道：「修为只是修为，我不是什么好人。」话虽如此，却不见他有丝毫悔改之意。 晏殊辰如今也不嫌弃了，只嘟囔：「我才不管，我家元浩就是最棒的。」 穆元浩愣了下。 晏殊辰捏捏他脸颊：「你整天喊着要杀人，但至今为止，杀的都是该死之人。剩下的，都是吓我。」 穆元浩声音沉静，说出的话却让人毛骨悚然：「我只是以你的标准行事，若不然，你定然不喜。」 晏殊辰用力搓他的脸：「所以，有什么问题？」倘若他在，穆元浩就不会出问题，那他就一直在呗。 穆元浩看着他。 晏殊辰：「我只是形容师姐的心情，并不是真的觉得你很糟糕，你在我心里就是最棒的，没有人——唔。」 「辰辰，」男人边亲他，边喃喃，「我想你了。」 晏殊辰：「？」他们不是天天在一起吗？ 男人低笑：「傻辰辰。」骨节分明的长指没入衣袍内，用力揉搓。 晏殊辰：「……」 原来是这个。这段时间都在外头奔波找材料，确实好久没那个了。 他被搓揉得浑身发热，好歹还记得当下在什么地方，赶紧推他，「别在这儿，进屋——」 光影骤闪，穆元浩已抱着他转入介子空间。 再次被托起靠到墙上的晏殊辰：「……」揽着男人宽厚的肩，他无奈，「咱就不能老老实实在床上吗？」 穆元浩低笑：「下回。」 「嗯——唔。」晏殊辰陡然被袭，刺麻电流沿着后嵴直冲大脑，激得他差点叫出来，「你真是——」就不能打声招唿吗？衣服都没脱呢。 穆元浩轻笑，抵着他缓缓动作，边亲着他耳朵，边问：「辰辰，你不喜欢这里吗？」 磨人的节奏让晏殊辰有些哆嗦，他埋首在男人颈间，压根顾不上说话。 穆元浩却不放过他，边欺负他，边低声道：「你咬得好紧，你也是喜欢的吧？」 晏殊辰咬他：「闭、闭嘴！」实在受不了，就着这姿势艰难动了动，试图缓解一二。 这一动，宛如捅了马蜂窝。穆元浩浑身肌肉绷紧，瞬间火力全开。 晏殊辰差点被颠飞出去，急忙抱紧他，嘴里也忍不住泻出低低声音。 「宝贝。」穆元浩怎么欺负都觉得不够，只能用力再用力，恨不得把人吃进肚子里…… 许是素了太久，这一点火，晏殊辰压根没有下来的机会。 仗着他有金丹修为，穆元浩让他靠遍了介子空间里的围墙、假山、巨木、石桌……等到终于落地，他腿肚子都开始打哆嗦了。 他咬牙切齿：「禁谷欠！从现在开始禁谷欠！结契之前，不准碰我！」 穆元浩：「……」 坏了，把人欺负狠了。 …… 晏殊辰说到做到，自那之后，当真再不与他单独相处，不是抓着苏蕊讨论阵法，就是凑到向靖予那边问星星月亮，再不济，也有几个徒弟在身边……总归，没让穆元浩有单独相处的机会。 他若是硬来晏殊辰自然抵不住，奈何，他对着自家宝贝是愈发心软，看到那人皱起眉，心都要化了，哪里捨得惹他不高兴。 如此一来，只能自己憋着。 但眼睁睁看着人在跟前，连个亲吻都得不到，穆元浩憋得不行。谷欠求不满之下，他採收、处理材料、盯着师弟妹们干活的效率大幅提升。 成霖几个对着他是敢怒不敢言，转头纷纷朝晏殊辰告状，导致他对自己更是不待见，天天横挑鼻子竖挑眼的。 当然，晏殊辰并不是因这些小事生气，主要还是受他影响——那小电影画面如影随形，天天在他面前上演，想到其中缘由，他自然很暴躁。 禁谷欠期间，俩人都不太好受，晏殊辰是自己说出的话没脸改变，穆元浩是不捨得……如是这般，又折腾了四个多月，所有材料终于备齐。 准备功夫麻烦又琐碎，还颇费灵石，搭建阵法，却不过半天功夫。 结契是大事，大部分修者都是要开宴庆贺。 晏殊辰与穆元浩商量过后，决定低调结契。 晏殊辰来到这个世界时已是金丹期，曾经与原身一起入门的，有一大部分已经没了，剩下寥寥数个，与原身交情泛泛。后来这具身体的芯子换成了晏殊辰，他更不会冒风险与与这些人相交。加上命盘影响，由他结识的各峰师长晚辈们，也都只是点头之交。 因此，偌大天一门，他着实找不到几个想要邀请观礼的好友。 穆元浩更是独来独往，除了那几个追着他要收徒和领取宗门任务的长老们，怕是连人都没见过几个。 第119页 再者，俩人毕竟是师徒，没必要大张旗鼓惹人非议。 如是，俩人便决定不开宴，不设酒，也不邀请外人。 考虑到他们要结的是最高等级的魂契阵，容易引发天像，为防万一，俩人便将阵法安置在距离宗门数十里外的山峰上。 结契当天，风和日丽，万里无云。 晏殊辰、穆元浩同着绣金玄袍，站在布好的阵法中心。 苏蕊还在四处检查阵法。 晏殊辰无奈：「看过几遍了，没有问题的，不用紧张。」这阵法他熟悉得很，上一世不懂胡乱折腾的地方，这一回也清楚明白，哪里还会弄错。 苏蕊怒瞪回来：「这可是魂契，稍有不慎就会魂飞魄散的，能不紧张吗？」 手捧着定魂珠的穆元浩淡定非常：「死了不会怪你——」 被晏殊辰一个肘击给打断了。 苏蕊可没听漏，登时大怒：「你要死别拉上我家小辰，当谁担心你呢？」 结契在望，穆元浩心情很好，只道：「辰辰是我家的，你家是向靖予，我也不需要你担心，辰辰担心我就够了。」 苏蕊：「……」 旁观的成霖几人如今已习惯，严睿甚至还翻了个白眼。 晏殊辰头疼：「你闭嘴。」 穆元浩：「。」 晏殊辰朝苏蕊道：「师姐，他这德性是改不了了，你听他的话就当听了个屁吧，实在不舒服，我帮你出气。」 苏蕊没好气：「知道他听你的了，别秀。」 晏殊辰：「。」 穆元浩伸手握住他，淡淡扫了她一眼 苏蕊更怒了：「好好站着——」 「好了。」向靖予拉住她，忍笑道，「赶紧结契吧。」 苏蕊回头瞪他：「不是你师弟你不担心是吧？」 向靖予：「……」他声音温和，「我不是算过了吗？小辰他们这回的卦象很好，没什么问题的，你就放心吧。」然后他亦有所指，「你也想小辰好好的吧？」 归根结底，需要结魂契改命的，是晏殊辰。穆元浩才是那个担着风险得不到好处的人。这也是苏蕊觉得阵法风险太大，却一直没有反对的原因。 苏蕊神色果然缓和了些。 晏殊辰趁热打铁：「师姐，咱得抓紧时间，别让元浩这个冤大头跑了。」 穆元浩对冤大头的称唿没有丝毫意见，甚至还分心揉捏他的手指。 苏蕊自然看不到这小动作，但也确实好受多了。 阵法早已布置妥当，连外层都罩了层防护阵，防止不长眼的妖兽闯进来，加上周围有两名元婴修士戒备，安全无虞。 苏蕊深吸口气，催动真元，开启阵法，同时大喝：「定魂珠。」 阵中的穆元浩立马将定魂珠扔到半空，与晏殊辰同时念起咒法。 无形的灵力如水纹般震盪开来，逼得阵法外众人接连退后，成霖几个更是退到了数丈外。 晏殊辰已无法顾及他们，陡然袭来的疼痛直击灵魂，疼得他下意识一个哆嗦。 穆元浩抓紧他的手，目露心疼，同时手指分开，插进他指缝中，与他十指交握。 同在阵法中，他所受的疼痛肯定不会低于自己……晏殊辰勾了勾唇，用力回握。 撕扯灵魂的痛苦持续了片刻。 托在穆元浩手心的定魂珠「啪」一声，消散风中。与此同时，暖意漫上来。 晏殊辰感觉仿佛灵魂都被浸入温水中、又仿佛冬日里窝在温暖的被窝里，让他整个人从灵魂到身体都懒洋洋的。 不过片刻，他就反应过来，是旁边的穆元浩给他的灵魂感觉。 他抬眸，对上男人专注的眼。 「软软甜甜的。」他低声，「跟我尝到的一样。」 晏殊辰：「……」 穆元浩俯身，亲了亲他唇角，低喃：「你是我的了。」 安心快乐的情绪漫上心头，晏殊辰忍不住心里发软，抬手环上他肩颈，凑过去回亲。 「傻不傻？早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