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心坏男人》 第一章 美国 维吉尼亚州 兰利市 黑夜。 黝黑强壮的体魄欺身压上雪白柔软的娇躯,修长大手缓缓自丝质睡衣边缘探入,抚过细致柔滑的肌肤。 丰沛的娇液随着他硕长的离开而淋淋涌出、滑落柔软腿心,她低促地喘着,一方面既感到松了口气,一方面却又觉得像空了一般的焦躁难受,娇臀自有意识地往后摩蹭寻找着他的阳刚…… 只差一点点就“那个”了啊! 莱斯却轻舒铁臂,将她拦腰抱起,动作优雅如大猫般地转身离开落地窗前。 “喂!”她又娇嗔又懊恼地瞪了他一眼,身子不安地扭着,小手忍不住揪着他胸前浓密的胸毛。 他微顿下脚步,随即好笑地低头看着怀里的小女人。“嘿!” “做完它!”她活脱脱就是个欲求不满的色女郎。 “你不是让我慢一点吗?”他低沉浑厚的声音有些使坏。 “我要你慢,不是要你停。”她不悦的开口,“这两者有很大的——唔……” 他低下头封住了她的唇,吻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一如往常地,一个吻又自动引发了更加火热的渴求与需索,他吻得更缠绵更深刻,抱着她缓缓半跪落地,她也不遑多让,两手捧着他的脸庞热情回应着,最后还将身高逼近一百九的他推躺在厚厚地毯上,柔软丰润的小嘴从他的喉头往下轻啄舔吻。 她光裸的双腿跨坐在他坚实如钢的小腹上,感觉到在她唇齿和娇臀折磨人的双重诱惑下,他坚实如镐铁般的肌肉微微纠结抽紧了,伸出双臂就要将她压至身下进攻—— “不行!”她抬起头,丰润的唇瓣吐出警告字眼。 莱斯只得硬生生抑下反守为攻的欲.望,握紧拳头,强迫自己维持着原来姿势,供小妻子“亵玩”。 饶是如此,他深邃的棕眸还是直直地锁住她的眸光,坏坏地低喃:“宝贝,待会儿有你受的。” “纠正几百次了,我叫管娃,不是宝贝。”她不满地皱起眉,“你拍a片哪?” “娃娃不就是宝贝?”他回以慵懒的笑容。 “莱斯·赫本,你的中文烂毙了!”她伸出纤细的指尖重重戳着他的胸膛,吐槽道:“还说精通八国语言,你灌水的吧?是不是随随便便硬凑了几种就号称——” “说到这个‘硬’字……”莱斯闪电般抓着她的小手移至某个又硬又热又胀大得惊人的部位,坏坏笑了。“你似乎忘了什么?嗯?” 管娃尽管天不怕地不怕,在这一瞬间还是不由自主的脸红了。 “中文是怎么说的?”他浓眉微挑,“一柱擎天?” “要命!”她忍不住翻个白眼。“我嫁了个宇宙无敌大色胚!” “不是真命天子吗?”他笑了出来。 为了挫挫他那邪恶又自大的男性超强自信心,管娃懒得啰嗦,索性往后挪移,抬高娇臀,猛地往下坐上他的“一柱擎天”! 管娃强抑着尖叫和断断续续的喘息,在他精悍铁躯上上下下套.弄旋磨着,又快又猛的欢愉再度晕眩了脑际,体内那炽热得像铁柱硬胀的满足感不断地冲撞、重击…… 终于在一阵再也抑不住的模糊高喊声中,一切绚烂爆炸了开来! 他低吼着释放出灼热的种子,她身子不断战栗抽搐着,最后虚软地瘫倒在他强壮的怀里。 莱斯将她娇小身子搂得好紧好紧,仿佛想在这一刻将她融入骨血里,一生一世永不分开。 铃铃…… 扰人的手机铃声却不识相地划破了宁馨的气氛。 “啧!”管娃要不是浑身上下再也没有任何一丝力气,她肯定会气到爬起来把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砸碎。 又是一通来自fbi的紧急电话。上次他们在凌晨三点抵死缠绵,她正被猛男丈夫压在二楼的阳台上“这样那样”,幸福得几乎灵魂升天的当儿,一样就是这支手机响起,他二话不说就抽身,旋风般迅速去接电话,害她自己一个人跟傻子一样,半敞露着上衣、光着屁股地半挂在镐铁雕花栏杆上。 那种欲火烧到一半,被突然浇凉的滋味有多难受,难道那些打电话来破坏人家夫妻房事幸福的家伙都不知道吗? 真是香蕉个芭乐! “sorry!”刚刚还满足得像头饱食餍足的狮子般瘫躺在地上的莱斯,匆匆吻了她噘翘得老高的小嘴一下,闪电起身去接电话。 “莱斯·赫本。”他沉静有力道。 “sorry你个头……”管娃埋怨的咕哝,连勉强起来去浴室冲一下黏腻腻的身子的兴致都没有——最主要还是没力气啦。“去啊去啊,尽管去忙你的国家大事,不用管我了,老娘等一下就包袱款款回娘家,让你去加班加个痛快!” 身子突然被凌空抱起,吓得她差点揍人。 “娃娃,”莱斯轻轻松松地抱着老婆,忍不住又吻了她娇唇一记。“局里有急事,我去去就来。” “知道啦。”她强忍翻白眼的冲动。 上次不知道是谁,也说“去去就来”,结果整整两天两夜没回家,后来她n才知道fbi近日抓到了个大毒枭。 当他终于回到家的时候,她迫不及待上下检查了个遍,就怕他身上多了个弹孔或是哪边严重内伤什么的。 坦白说,她也不是那种只谈儿女私情,不讲江湖道义……呃,是不顾国家人民福祉的无理老婆啦,只是常常这样三不五时就得面临老公失踪的戏码,实在很难让人不碎碎念抱怨一下。 “乖,早点睡。”莱斯又怎么会不知道妻子满腹幽怨的心思。“下次一定补偿你。” “下次要你精尽人亡。”管娃咬牙切齿的发誓。 “都听你的。”他强忍笑意。 欲求不满的小妇人就这样被急着去处理公事的铁汉,温柔地抱上了软绵绵的大床,铁汉再赏了小妇人一个轻若蝴蝶、深情款款的吻——落在额头,然后,起身消失在黑夜里。 长夜漫漫,管娃无聊地扳着手指头,瞪着天花板发呆。 那……现在要干嘛? 身为美国联邦调查局的主管,莱斯平时就跟其他企业的高阶主管没两样,早上快快乐乐的出门,晚上平平安安的回家。 可是一有什么紧急状况,就算现在是假日、是深夜、是凌晨、是在进行床上滚滚乐、还是老婆正在生小孩的时候——管娃早预想到自己将来在产房里独力奋斗兼痛骂老公的凄厉火爆场景——他也绝对是一通电话,使命必达,二话不说就立刻飙回总部报到! 早晨阳光照进这栋维多利亚式的大宅,管娃脸上挂着两颗黑眼圈,胸前睡衣漏了两颗扣子没扣,露出一抹肌肤赛雪的酥乳春光,脚上穿着双毛茸茸的室内拖鞋,坐在光滑洁净的长型吧台前边喝咖啡边打呵欠。 她一头蓬松如云的鬈发长及腰际,身段娇小却有着三十五f的丰胸,窄腰翘臀,再加上那似醒非醒的慵懒模样,整个人活脱脱就是限制级版的东方娃娃。 “房子那么大,银行里钱那么多,人闲到打苍蝇……”她颓废地支着下巴,“还说住美国有多好又有多好咧,我在三十五岁前没得老人痴呆症就该偷笑了。” 嫁给莱斯,住在美国这两年来,中国城和唐人街早被思乡情浓的她逛到快翻过来,连卖广州烧腊的谭家老大爷都笑她:“阿娃,今天还是自己吃一只烧鹅吗?” 唉,早知道两年前到美国当背包客自助旅行的时候,就不要在那间咖啡馆拿错莱斯·赫本的双倍黑咖啡了。 更不要贪图他的猛男气质,本想来场火辣辣的一夜情,结果却被人家吃干抹净还打包带回家! 饶是她嘴上强硬,可眸光还是不禁因回想起当年的邂逅点滴,变得越发甜蜜,并春心荡漾了起来。 电话突然响了起来,打破家庭主妇美好的白日春梦。 “哈啰!”她接起电话,口气很冲。 “娃娃。”莱斯低沉的嗓音窜入她耳际,管娃不由得胸口发热、小腹纠结、掌心出汗,各种情欲骚动现象立刻被他轻易撩动了。 她勉强定神,哼了声,“干嘛?” “晚上洛克他们到家里吃饭,方便吗?”他醇厚如黑巧克力的声线温柔起来总令人无法抵抗。 就算她还在为昨晚的“中场喊停”而生气,怒气在这一刻也像微波炉里的奶油般全数融化得一塌胡涂了。 “好啦。”她咕哝。 他性感的笑声自电话那端传来,害她心脏再度跳了个乱七八糟。 “晚上见。” “喔。”她有点闷的挂上电话,抓了抓头发,自言自语,“就这样?没有给他好看不打紧,居然还答应晚上当煮饭婆?管娃,你打从长住美国后,就越来越没骨气了。” 一定是这里的水质有问题,不然就是她被他喂了长效型迷药(或春药?)的关系。 可是抱怨归抱怨,向来能干又不服输的管娃光靠一双手,就把一整群饥饿、且本来不知美食艺术为何物的美国人轻轻松松摆平了:皮薄馅鲜的小笼包,台式酒家菜的酱烧子排、糖醋大明虾、蒜香清蒸鳕鱼片、五味拌鲜蔬沙拉、金华火腿煲干贝冬菇汤,餐后饮品是薄荷鸡尾酒,外加台湾之光——珍珠奶茶。 管娃眼神满意、笑容嚣张地手叉腰,看着那七八个熟识的男男女女探员埋头大吃,唔唔连声赞叹不绝。 “洛克,麻烦把小笼包递给我——什么?没了?” “嘿!珍妮,那块肉是我的!” “夫人,我可以再要一杯珍珠奶茶吗?” 瞧瞧,她完美的台湾手路菜可是征服了多少男女的心哪! “没问题。”管娃动作利落的现摇出一杯奶味鲜浓、粉圆滚溜的珍珠奶茶,完全是红茶店老板的架势。“先生,内用还是外带?” “夫人真爱说笑。”身段挺拔,向来枪不离身的高级探员鲍伯笑咪咪接过,任谁也看不出现在笑得一脸讨好、满面堆欢的他,是道上有名的凶神恶煞……欸,反恐克星。“不过待会儿可以让我外带几杯回去给孩子们喝吗?他们都爱死了您的珍珠奶茶。” “老规矩,小孩带来借我玩,珍珠奶茶要多少有多少。”她嘿嘿笑道。 “遵命。”鲍伯立正站好。 所有人哄堂大笑。 饭后,一堆人移师到客厅去看球赛,边嗑她的独门珍藏五香花生米、边灌金牌台啤,欢乐得嘻嘻哈哈、热热闹闹。 终于结束了重要电话,自楼上下来的莱斯走进餐室,从背后轻轻地揽住她,吻着她敏感的耳垂,低喃道:“辛苦你了。累吗?” “小意思。”管娃背脊窜过阵阵触电般的酥麻感,在他的吻渐渐往香肩移去时,不忘警告地用手肘轻撞了下他。“喂,他们都在客厅——” “有门挡着。”他轻舔她纤细柔嫩的颈项。 “莱斯……”她虚弱地抗议。 “而且今晚是美式足球国家杯总冠军赛,他们全部注意力只会盯在电视萤幕上头。”他修长的手指悄悄撩起她的裙子,缓缓褪下她的蕾丝小裤,嗓音更低了。 “可是……嗯……”她脉搏狂跳,血液狂奔,死命咬住下唇才忍住一声娇吟。“不行,他们随时会进来要花生和啤酒……” “那么我们只好安静的速战速决,不是吗?”他坏坏地在她耳畔吹气。 “不——呃!” 他已经进来了—— 管娃倒抽了一口气! 第二章 她双手紧紧抓住餐台边缘,头无力地往后靠在他强壮胸膛前,身高勉强有一百六十的娇小身子被直逼一百九十的高大体魄全面进占。 他大得几乎令她感到疼痛,每次她都以为自己绝对无法容纳他的全部,可是每回他总能一次又一次深入到她自己也不知道的狂欢秘境,以各式各样羞人的姿势达到疯狂极致的快乐。 她像是快死了,可是他一双大手稳稳扶着她的臀,裙摆被他向上推至腰际,不断承受着他强大的进击…… 最最可恶的是,他还不肯快点抵达终点,还一下子放慢、一下子让人心痒难耐地辗磨着画圆圈。 点点娇汗滑落,管娃恨恨咬牙道:“莱斯·赫本,我对天发誓你要是再不快点——” 等等,好像有人说花生和台啤不够了,而且声音还越来越近……她就算再想要也不想当场演出春宫戏被人发现啊! “莱斯!”她惊喘地噎住。 就在这一刻,他气势凶猛地冲顶进去、尽根而没。 “呜——”她的尖叫及时被他一掌紧紧捂住,整个人瞬间到达欲.望高潮! 后来呢? 瘫软脱力的管娃被处变不惊的莱斯轻而易举地抱起来,他神情沉静地对诧异好奇的史塔利道:“她肚子痛,我先带她上去休息,你们自便。” 她火辣辣痛的部位不是肚子好吗? 管娃满脸通红地躲在丈夫怀里,夹紧腿心,对于史塔利的关怀只能挥挥手,连头都不敢抬——羞于见人啊! 然后上楼去之后,那个精力十足的家伙再度顺理成章地在大床上,继续对她“这样那样”。 哼!他那些属下除非是幼稚园没毕业,才会不知道他们俩躲在楼上干什么好事啦! 深夜十一点半,管娃全身上下再也没有任何一寸肌肉动弹得了,却总还挤得出一丝给他一记白眼的力气—— “莱斯·赫本,我贤妻良母、清纯可爱的形象统统被你毁了。” 他笑了出来。 “笑屁啊?”她恶狠狠瞪了他一眼。 “说要让我精尽人亡的不是你吗?”莱斯侧过身只手撑着头,对枕边的小女人微笑。 “我看我遇到的才是一只采阴补阳的大淫魔咧。”每次都好像洗三温暖似的由里“洗”到外,没把她彻头彻尾吃干抹净不甘愿就对了。 幸亏她一直有吃避孕药,要不然以他无穷的精力,这两年来她恐怕天天都在怀孕。 莱斯仿佛永远能看穿她心里在想什么,大手缓缓爬梳过浓密黑发,棕眸浮现一抹沉思的探究。 “为什么坚持避孕?” 他语气里有股抑不住的懊恼,好似她此举损及了他强烈的男性尊严。 “因为有危机意识。”她撇了撇小嘴。 “我们绝对有足够的能力照顾我们的孩子,”他眸光透着深深的自信。“你完全不用担心经济方面的问题——” “爱说笑,你们赫本家族富可敌国,光是你‘阿公’指定给未来曾孙子的教育基金就高达千万美金……”上次的家族聚会,管娃已经被提醒兼利诱到耳朵都要长茧了。“还有,就算我不管帐,也知道阁下收入可观,加上投资获利惊人,就算养一整支军队的小孩,恐怕还花不了你银行存款里的一个零头。” “那么你不放心什么?”他目光专注地盯着她。 管娃沉默了很久,小手有一下没一下地玩着他的大手。“你的工作。” 他一时无言,半晌后才平静的开口,“你知道那是我的责任。” “我知道,我就是知道它对你而言有多重要,就算我时时提心吊胆,但是我不会要求你申调到其他‘文静’一点的单位。”她顿了顿,续道:“所以上次你大哥说司法部巴不得把你挖角过去,还有你们局长问我担不担心你的工作有一定危险性,会不会希望把你晋升到白宫特勤局,我也只是回答他们,你有你的人生规划,身为你的老婆,我全力支持你的所有决定。” 莱斯眼神温柔了起来。“我不再是外勤探员了,你大可放心。” “是啊,我理应放心,”她神情落寞,喃喃道,“可是为什么我却不觉得放心?” “会不会是你‘二十四反恐任务’看多了?”他伸指轻轻抚过她微蹙的眉心,“我不是杰克·鲍尔。” “对,你是坐在办公室里西装笔挺、发号施令的上司。”她勉强挤出一朵灿烂的笑容。“而且你比基佛·苏德兰高多了,嗯,还年轻很多,更别提帅上几百倍了。话说回来,才三十五岁就当上高阶主管,难怪另外一个部门的主管,那个讨人厌的政客蓝登·布莱克,恨你恨出了个大洞!” “蓝登不恨我。”他微笑道。 “是啊,就像本拉登也不恨美国一样。”她毫不客气讽刺道。 “蓝登上次说你是为了绿卡才嫁给我的那番话,不是有心的。”他好笑地点了点她的俏鼻头,“犯不着从两年前记恨到现在。” “我偏要记恨。”管娃给了他一抹鲨鱼噬人般惊悚的笑容。“而且,我还记得他都在你背后耍小动作,拼命拉拢你这边的人马,还差点搞砸我帮肯德基局长——” “是肯德局长。” “随便啦,反正长得很像。”她不满地皱皱鼻子,“他险些搞砸那个庆祝‘肯德基老爷爷局长’心脏手术成功的惊喜,居然还一脸无辜的跟我说:‘反正你那个了不起的丈夫再度摆平一切了,不是吗?’什么鬼话啊?” “有黑道分子选择那天在医院持枪胁持人质、企图劫走首脑,真的不是蓝登的错。”莱斯持平而论。 “那他用力把我甩开,害我一个没站稳,乒乒乓乓地撞到护理车,试图转移歹徒注意力好趁机开枪,也不是故意的了?”她字字自齿缝中挤出。 要不是她倒霉得站离那个杀千刀的阴险小人太近,而她心爱的猛男老公又刚好推着肯德局长的轮椅落后在二十步外……话说回来,肯德局长那些随扈都干什么吃的?反应那么慢! 幸亏她老公是神枪手,几枪就了结了那几名歹徒,要不然她就这样捧着蛋糕不明不白地绊倒摔死在护理车旁,冤不冤哪? “关于那一点……”他眼底杀气一闪而逝。“我揍过他了。” “总之蓝登·布莱克是大烂人,结案。”她重重地哼了一声,没好气地再白了他一眼。“所以别再说服我现在生小孩了,我不想以后在我儿子的周岁庆祝会上,又被蓝登抓去当保龄球扔——” “我喜欢女儿。” “我是不生啦,不过要是真的有生,我要生男的。”她坚持到底。“男生可以被妈妈支使去做牛做马,多好哇!” “我爱女儿。”莱斯那张阳刚性感的俊脸父爱满溢。“一个像你这么可爱的、粉粉嫩嫩的小女儿,会成天黏在我身边要我抱抱……” 管娃一身鸡皮疙瘩都快掉满床了。 “不行,我才不生个小情人出来跟我抢老公。”她醋味浓得几乎呛死人。 “我也不想有个臭小鬼抢走我的女人。”他脸色也很难看。 “既然僵持不下,那不生最好,问题解决!” “什么?等等——” “晚安。”她在他脸上啾了下,翻身扯来薄被就睡。 一身黑色西装、白色衬衫,系着深蓝领带,黑色短发俊酷利落的莱斯伫立在宽大萤幕前,阳刚味十足的脸庞面无表情,显得分外慑人。 坐在会议室里的众人屏气凝神,谁也不敢稍稍动弹。 在座的男女探员们,个个都是顶尖好手,成功执行过无数次危险艰巨的行动,无论随便叫哪一个站出来,都是道上人人闻风丧胆的狠角色。 可是他们在面对眼前高大结实、深沉刚毅的上司时,人人满眼透着由衷的崇拜和敬畏,对于这个传奇人物,他们听说过的丰功伟业和惊人传闻实在太多太多了。 “根据掌握到的最新情资,巴格达好战分子首领卢卡企图将三枚铀弹头运入美国,我们只有七十二小时能阻止这三枚铀弹在美国本土引爆。”莱斯语气沉稳的道,“洛克,通知移民局和海岸防卫队加强查缉。珍妮,国土安全局和fbi那儿也把情资发布下去,我要陆海空所有单位全力防堵卢卡的行动。” “是!” “鲍伯,我要你亲自前往巴格达和我方潜伏人员会合,以你为首,”他将一份资料抛给一旁的鲍伯,沉声道:“拿下卢卡及其同党,全数歼灭!” “是,老大。”鲍伯露出噬血微笑。 “其他人随时待命。” “是,长官!”所有探员齐声应道。 “慢着!”金发梳理得一丝不苟,身着黑色西装的蓝登·布莱克冷冷出声阻止。“别忘了卢卡手上握有许多重要情资,他会是我们对付狂人费里托最有力的盟友。没错,老卢一时昏头,为了证明他不是美国的伙伴,试图将铀弹运进美国境内,但我认为着手解除铀弹危机即可,我们最好一搭一唱给费里托看,让他完全对老卢打消疑心。” 看着蓝登又杠上了莱斯,所有探员不约而同露出了看好戏的表情,他们全等着看老爱耍政治手段的蓝登被修理得亮晶晶。 “老卢前科累累,类似的蠢事已经干过两次了。”莱斯深沉的棕眸看不出任何一丝情绪波动。“没有什么人是不可被取代,情资的取得也不仅止于一个管道。” “但是——” “蓝登,”他平静的声音里有种令蓝登不敢再反驳的威严。“稍候我们到我办公室详谈。” 蓝登尽管不悦,还是不得不闭上嘴巴,只是面子仍拉不下来,不禁重重冷哼了一声。 “开始行动!”莱斯一击掌。 “是!” 有人跟踪她! 管娃穿着粉红色连身运动服慢跑,一头长发绑成马尾,随着跑步动作在脑后摇曳跳动,她边调整呼吸、边擦汗水。 身后那个慢跑者已经不快不慢地跟了她一公里,虽然今天早上在公园里晨跑的人很多,可是有谁会那么刚好总维持着落后她十步距离? 如果她是刚嫁给fbi高级主管,现在肯定神经紧绷,以为有丈夫的什么死对头要对她不利,可是经过七百多天平静无波到近乎沉闷的家庭主妇生涯后,她只会觉得背后那个紧紧跟着自己不放的,若不是前来搭讪的无聊男子,就是某个积极过头的业务推销员。 烦死了,她可不想跟陌生男子喝咖啡,或是再买一台超神奇好用的吸尘器! “老娘已经名花有主了。”她边跑边嘀咕,被跟到很烦,有点想回头一拳扁飞他的冲动。“而且不要以为我是东方人就好欺负!” 脚下正跑过绿荫浓密的转弯处,就在此时,她听见后头脚步声猛然逼进上来,管娃颈后寒毛立刻竖了起来。 在来人伸手搭上她肩头的同时,她身形一矮,手肘闪电般地撞上对方的小腹,猝不及防中招的那人却只是哼了声,丝毫没有放开如铁爪般抓着她肩头的手,短短几秒间,管娃脑中一片空白,身体却自有意识地做出下一步反击—— 一闪身,她抬起膝盖重重顶上了对方最脆弱的两腿中间! 莱斯教的初级防身术还真有用! 无论是身高一百五的矮子还是一百九的壮汉,此招一中,很少没有不立刻抱着剧痛的小弟弟倒地打滚的。 第三章 那个攻击者也不例外,尤其他一开始就错判了形势,误以为身形娇小、长相可爱的管娃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芭比娃娃。 不过管娃也没笨到以为自己三招过后还打得过人家,她趁这个机会拔腿狂奔,气喘如牛地死命冲向人潮众多的地方。 “嘿!发生了什么事?”几个正围在热狗摊前买热狗的男女注意到了她的连滚带爬,关心地跑了过来。 “我……”她狂跳的心脏几乎破胸而出,喉咙快干到爆,气喘吁吁地道:“有……有人……抢、抢劫……” “有人抢劫?!”众人登时哗然。 “哪个狗娘养的竟然大白天就在公园行抢?” “妈的!真是治安败坏!” “有人报警了没?快报警!” “你还好吗?有哪里受伤吗?需不需要叫救护车?” 在众人热心的七嘴八舌闹哄哄间,很快的,警方派人来到现场,然后想当然耳的,管娃就被留置询问做笔录。 “我没有来得及看清楚,但是依稀感觉他很高,金发,表情很可怕……可能是左撇子,因为他是左手搭上我的肩膀……” 她把事情来龙去脉全交代得一清二楚,此时肾上腺素渐渐消褪,精神亢奋的管娃开始觉得冷,身体不禁发起抖来。 “女士,需要我们送你回去吗?”警察做完笔录,关心地问。 “呃,不要紧,我家就在附近,我走回去就可以了。” “不行,在发生过刚刚的事件后,你最好还是别一个人落单,”警察掩不住满脸的热诚和爱慕之色,一本正经道,“我们坚持护送你回家。” “可是……”她不想莱斯知道自己差点被劫财——还是劫色?因为他生起气来的样子很恐怖,尤其他一定又会坚持要派人贴身保护她。 她最讨厌有人跟屁虫似的黏着打转,那样跟被牢头监管有什么两样? “女士,请放心,我们会平安把你送回家的。”两名警察已经主动打开车门。 管娃眨了眨眼。 莱斯昨晚回办公室后到现在都还没回家,肯定又有大事要忙,所以他绝对不会发现这件事的。 “那就麻烦你们了。”她露出灿烂笑容,“谢谢,你们真好。” 两名警察几乎融化在她这样甜蜜蜜、可爱又性感的笑容里。 警车驶近那栋位于高级地段的维多利亚式大宅时,管娃原本笑咪咪的小脸在瞥见停在大门旁的熟悉轿车时立刻变色。 惨了! “呃,绅士们,谢谢你们,我在这里下车就可以了。”她慌得跟作贼被当场逮到一样,摸索着要打开车门。 可是她忘了——是说她又怎么会知道——警车后座为了防范罪犯脱逃,车门只能从外面打开。 “女士,没关系的,我们可以一路护送你进屋。” 一路护送你个大头鬼啦! 管娃强咽下呻吟兼没礼貌的粗话,嘴唇颤抖,试图在屋里的莱斯发现前及时跳车……呃,下车。 可是来不及了! 管娃眼角余光瞥见白色大门开启,那个永远能令她双膝发软、心脏狂跳的高大性感男人走了出来。 该死! 她脑袋迅速转动着,试着掰出为什么会有警车送她回的理由时,警车停了下来。 莱斯动作快得惊人地出现在警车旁,真难想像一个身高一百八十九,体重七十五公斤的彪形大汉居然可以用这么快如电、疾如风—— “发生了什么事?”他不怒自威,目不转睛地盯着警车后座“一脸无辜”的管娃。 被他灼热狂猛的眸光盯得脑袋一片空白,她忍不住吞了口口水。“呃,我可以解释……” 因为我迷路了,所以好心的警察伯伯送我回来? 一时之间,管娃也只想得出这么蹩脚老套的台词。 但是那两个显然太好心的警察训练有素地,一个有礼地打开后座车门请她出来,一个立正站好向他做详实报告。 他们不可能会知道站在他们面前的高大男人是美国联邦调查局官员,但是莱斯·赫本就是有这种本事让人乖乖听命。 “抢劫?”管娃正在胡思乱想间,莱斯锐利棕眸又瞥了过来。 她立刻充满防备地瞪着他,“干嘛?我只是去慢跑,又没有一身名牌招摇地在公园里乱晃,他相中我当目标又不是我的错。” “不不,当然不是她的错……”两名警察赶紧帮她解释打圆场。 莱斯嘴角微微抽搐了下,他看起来像是会不分青红皂白责怪妻子的人吗? “谢谢两位送我太太回家。”他保护占有欲浓厚地将她牢牢揽在怀里,微笑地向警察致谢,伸手和他们礼貌一握。 “不用客气,这是我们应该做的。”两名警察受宠若惊地呐呐道,随后驾着警车离去。 “娃娃——” “老公……”管娃娇滴滴地拉长了音,偎在他怀里的柔软身子摩蹭着他的铁躯。“人家好害怕哦,而且又饿又渴,你都不知道我刚刚心脏跳得有多快,现在手脚都没力气了呢!” 莱斯又好气又好笑,懊恼地瞥了她一眼,却还是动作温柔地一把将她打横抱进屋。 猛男老公身上有种刚淋浴过后的清新醇厚男性香气,她忍不住把整颗脑袋埋进他怀里,大口大口深呼吸。 “你好香。” “你一身臭汗。” “喂!”他成功获得了白眼一枚。 莱斯忍住笑,轻松地抱着她走上旋转阶梯,往二楼房间方向走去。 “不是去厨房吃东西吗?”她又饿又渴耶! “学校没教过你吃东西前要先洗手吗?”他走进宽敞洁净的浴室,却还是没有半点要放下她的意思。 “我自己下来洗。”她嘀咕着挣扎要落地。“谁知道你会不会看到浴缸又色心大发,硬拖着我一起洗鸳鸯浴什么的……” “我会。”他低下头狂野地吻住她。 “唔,等、等一下……”管娃浑身燥热,心脏狂跳、血脉偾张了起来,却还是努力抗拒他火热猛烈的进攻。“我一身臭……唔……汗啦……” “我会负责帮你洗干净。”莱斯稍微离开她的唇,顿了下,又补了句:“由里到外。” “等等……”她虚弱地想抗议,可是哪有半点用啊? 接下来的一个半小时,管娃被丈夫从上到下里里外外全爱了个彻底。 妈呀,这男人究竟是铁打的还是花岗石凿出来的啊? 自从嫁给他之后,她终于相信世上真的有那种精力旺盛到要人命的一夜七次郎。 “我只是回来洗澡换衣服的,得马上赶回局里,”莱斯伏在她颈边轻吻舔咬她柔嫩的肌肤,边喃喃抱怨,“却被你打乱了计划。” “是我的问题吗?”管娃累到浑身虚脱,趴在枕头上连动也不能动。“而且现在又是谁继续持着凶器硬邦邦地顶住我?” “你太引人犯罪了。”他笑着轻拍她光溜溜的小屁股,总算勉强起身。 她洋洋得意地说:“好吧,像这种罪名我可以接受。” “那么,像你这么性感诱人的家庭主妇,是不是应该有个保镖随身保护你?” “我就知道!”她猛地翻过身来,气呼呼的以指戳着他的胸膛,“想都别想!” 莱斯眸底的笑意被严肃取代了。“娃娃,你乖乖配合,就让我放心点好吗?” “不好。”她这辈子最讨厌被人管东管西的不自由,为了他,远嫁到美国来过这么循规蹈矩兼无聊的日子,已经是她所能容忍的最大让步了。 他浓眉紧紧皱了起来。 “今天只是一个意外。”她坐了起来,床单半裹着赤裸玉体,小手安抚地摸了摸他的脸颊,“听我说,任何人都有可能遇到这种小毛贼的,不是吗?” “我是个男人,理应保护我的妻子。”他是典型的大男人,最痛恨这样无力感的时候。“这是我最重要的责任。” “你已经把我保护得很好了,”她伸臂环住他的颈项,感觉到那结实肌肉紧绷得厉害,不禁柔声地在他耳边道:“别看我平时抱怨归抱怨,其实我很骄傲我的丈夫是打击犯罪、保护国家人民的全民英雄哦!” 莱斯微微一震,眸光专注地凝视着她,修长大手捧起了她的小脸,低头给了她一个火热无比的吻。 “这几天我没办法回家,有重要的事要处理。”直到长长一吻终了,他呼吸急促地以额头抵着她的额头,沙哑地喃喃,“答应我,乖乖在家里等我回来。” “不用担心我……我会把自己照顾得很好的。”管娃细碎地娇喘着,努力平复仍炽热狂跳的脉搏。“谁想动我一根寒毛,我会让他死得很难看!” “我就怕你会这么说。”他叹了一口气。 说几天不回来,还真的连一通电话、半点音讯都没有。 要不是她对自己的丈夫太了解、太有信心,再加上他每次回到家就是把她拖上床,或沙发、书桌、餐桌,或任何他突发奇想的纵欲地点玩滚滚乐,非抵死缠绵到把彼此最后一丝精力榨干不可,否则,她还真该怀疑他是不是搞外遇,甚至是不是在外头金屋藏娇? 黄昏时分,管娃打开屋子里里外外所有的灯,虽然身处兰利市最高级的豪宅地段,可是大得冷清的房子还是令她感觉到有些害怕——这是结婚两年来,她从来没有让莱斯知道的。 她并不如自己外表表现出来的那么强悍、冷静、天王老子也不怕的样子。 其实她怕痛,怕冷,怕鬼,怕“惊声尖叫”里跑出来的变态杀人狂,也……怕寂寞。 宽敞舒适的大房子里,只要莱斯不在,一切就变得索然无味,冷冷的、空空洞洞的。 夜晚的大床上,若没有他高大结实的身子搂着她,没有那温暖得近乎灼热的体温偎着她,再舒服昂贵的缎面床单也显得粗糙僵硬。 她想念他的力量,他的味道,他的笑容;想念他每天早晨起床后,在赤裸强壮身躯缓缓套上衬衫、西装、打领带,举手投足间充满的浓浓男人味;想念他带着一杯刚煮好的咖啡到床边吻醒睡眼惺忪的她,低沉温柔地对她说:“亲爱的,起床了,你不是要到门口送我上班吗?” 老天,她甚至也开始想念起他每次遥控器在手,就爱闪电般乱转台的可恶习惯了。 “啧,别再哀怨了。”她端着一大盘堆满食物的瓷盘,盘腿坐在单人沙发里,用叉子猛戳鸡肉片送进嘴里,塞得腮帮子鼓鼓的。“不就是闲在家里当贵妇吗?能有多难?管娃,你可以的……” 下一刻,灯火通明的屋内陷入黑暗,有种诡异的死寂迅速降临。 她背脊窜过一阵寒意,体内某种奇异的警告让她想也不想地扔掉盘子,迅速趴下,匍匐爬向印象中的墙角处。 屋子里有别人。 她屏住呼吸,心脏狂跳,恐惧在脑中爆了开来。 我一定是在作恶梦……我一定是在作恶梦…… 理智拼命敲打着她的脑袋夺回冷静思考的能力,可是直觉却不断催促她立刻逃离现场。 管娃全身冰冷发抖,在几乎不见五指的黑暗空间里,仿佛只听见自己卜通巨响的心跳声……念头刚闪过,下一秒耳边爆开了几声似香槟开瓶时的声响。 砰砰砰! 枪声?还是装了灭音器的枪声?! 她心脏刹那间紧缩成一团,呼吸像是停止了。 “夫人?你还好吗?”一个熟悉却又陌生的男声响起,带着一丝刻意安抚镇静的温和。“没事了,现在没事了,你放心。” 第四章 她不敢出声,手死命捂住嘴巴,生怕这是陷阱。 直到灯光乍亮,她惊喘一声,眼睛因禁不住直视光线而微微刺痛了起来。 “夫人,是我,史塔利。” 史塔利?最爱喝金牌台啤配花生米的史塔利? 管娃惊吓到一片空白的脑袋终于渐渐恢复运转,惶然地瞪着面前高壮男人的惊悸双眼,总算稍微缓和平静了一些。 “究、究竟是怎么回事?”她努力挤出声音来,在史塔利的搀扶下勉强站起身。 “别看。”史塔利好意地遮住了她的视线。“夫人,你先上楼休息一下,待会儿有人会来清理这些的。” “这些?”她不假思索的冲口问:“哪些?” 史塔利没有回答,只是有礼却坚定地将她往楼梯方向轻推,并温言解释道:“楼下一团乱,您不会想看的。” 一股刺鼻的血腥味弥漫开来,事实再清楚明白不过,管娃突然有种想呕吐的反胃感。 她极力压抑下胃底翻腾喉头泛酸的恶心,迫不及待想离开客厅。 “请放心交给我们吧!” “‘你们’是什么意思?”她楼梯走到一半,忍不住回头,“是莱斯要你们来的?来的还不只有你一个?” “呃……”史塔利尴尬地抓了抓光头。 “他要你们跟监……保护我几天了?”她微微蹙眉。 “两天又十五个小时。”史塔利清了清喉咙,随即解释,“不过夫人本来完全不会发现的,我们一直很小心隐密,没有打扰到你——应该没有打扰到你吧?” 管娃想骂人,想踢断某个不守信用家伙的小腿骨,不过那种隐私遭到侵犯的恼怒在生死交关的一瞬间,变得好像也没那么重要了。 “谢谢你们。”她愠怒的脸色缓和许多。“虽然一开始我很不情愿,不过幸好有你们在,否则现在躺在地毯上的应该就是我了吧?” “夫人能谅解就好。”史塔利松了一口气。 “楼下那个人是谁?闯空门的吗?他是不是想进来抢劫?” 说也奇怪,为什么她这几天老是遇到抢劫犯? “我们会查清楚的。”史塔利语带保留。 她眉心又皱了起来。 “夫人,我会立刻向老大报告今晚的事。”史塔利顿了顿,有些歉然地道:“不过现在局里正忙,老大恐怕无法亲自接夫人的电话,请您别介意。” 管娃只觉胃迅速往下坠,有种奇异的酸涩感突然堵在喉头,怎么吞咽也咽不下去。 “我明白。”她定了定神,嘴角弯弯往上扬。“得了,不用大惊小怪,我没事。” “请放心,我们今晚依然会守在屋外,夫人您一样会很安全的。”史塔利想了一想,提议道:“或者还是安排一名女探员进屋贴身保护您——” “不,不用劳师动众了,我真的没事。”她再三强调。“好了,你们忙完也休息去吧,我累了,先去睡了。” “是。” 才不相信他的回答,他们肯定还是会彻夜守着,就好像她是什么大人物,就好像她真的……面临重大危险。 管娃态度冷静地关上房门,动作冷静地上了锁,然后小手却紧紧牢握住银色的喇叭锁良久,直到指节泛白了还无法松开。 她今晚真的差一点就死了—— 为什么像这种时候,莱斯却不能在她身旁?为什么? 后来史塔利说来人的确是闯空门的强盗,当场被击毙,而他们是职责在身,更属于正当防卫,尤其他们是fbi,有权逮捕或狙杀身为现行犯的武装歹徒。 “我知道了,谢谢。”看得出忙了一整夜的他们很需要食物和咖啡因,管娃一早就端给了他们一篮香喷喷的松饼和一壶新鲜热咖啡。 “谢谢夫人。”史塔利和另一名探员莱德几乎是感激涕零地接下。 她点点头,一夜无眠的眼圈也黑得很明显。 回到屋里,歹徒中枪倒地的地方已经被清理干净了,但空气中还是隐约有股血腥味。 一种死亡的气息。 她又开始反胃了,吞了好几口口水才抑制下来。 家里电话没响过,手机也没有未接来电,甚至连通简讯也没有。 他究竟在忙什么国家大事,连打一通给遇袭妻子的关心电话也没时间吗? 管娃捧着咖啡杯蜷缩在起居室的长沙发里,对着正在播放清晨新闻n视而不见,思绪浑沌茫然。 经过昨夜的重大冲击后,她这才突然发现自己在美国除了莱斯外,竟然没有半个亲人,几乎是孑然一身。 虽然他的家人对她很好,但是他们远在其他州,要碰面只有一年两、三次的机会,还得协调在谁家聚会,其他人再搭乘飞机或开车跨州前去相见。 附近邻居都是白人居多,又自恃是上流社会人士,族谱大概可以上推到当年搭五月花号到美国展开新人生的某某英国贵族,所以对她这个东方人自然而然有着掩不住的轻蔑和歧视。 尤其在知道她竟然高攀了他们心目中英俊挺拔出色的莱斯·赫本之后,她就受到了邻居太太小姐们的联合抵制,连万圣节获准到他们家来要糖果的小朋友都少得可怜。 去他的担担面!美国有什么了不起? 要不是她深爱的男人在这里,她才不想住在这个一切都大到令人心慌、大到令她时时感觉到寂寞无比的土地上! 可是,她能分到他的时间就那么一点点,而且现在好像还越来越少。 她真不知道像这样的漫长日子,只靠着他的爱支撑下去的她,到底还能撑多久? “早知道在台湾随便找个公务员嫁就算了。”她赌气地大声咒道。 “不准!” 一个低沉有力的嗓音在她身后响起,她竟然完全没有发觉他是什么时候接近身边的。 “莱斯?”管娃屏住呼吸,不敢置信地缓缓回头。 伫立在面前的果然是她高大结实,浑身上下散发着雄性费洛蒙的猛男丈夫——混蛋莱斯·赫本! 他看起来一脸疲惫,好像三天三夜没睡觉了,却还是性感得让她的心轻易为之融化。 “哈!”她忍不住赏了他一记结结实实的粉拳! 莱斯完全没有躲开的意思,乖乖承受妻子那着实有点威力的拳头,不忘佯装痛楚地揉了揉小腹,“噢。” “噢你个大头鬼!”她斥道,下一瞬再也按捺不住地扑进他怀里,将他抱得好紧好紧。 “老天,我真想念你的味道。”他紧紧拥着她,沙哑地叹息。 她把脸埋在他胸前,沉浸在那揉合着汗味、咖啡和烟草味的男人气息里,再也说不出半个字来。 莱斯轻柔地抚摸着她的发,半晌后才缓缓开口:“我联络了乔,你会搭晚上的班机到亚特兰大,在他们家住一阵子。乔和莎宾娜很期待你的到访,他们已经安排好了带你四处逛逛——” “为什么打发我走?”她猛然抬头,一双乌黑滚圆大眼锐利的盯着他。 “不是打发。”他皱起浓眉,“亲爱的,看在老天的份上,我怎么会想打发你走?” “不要口口声声亲爱的,你们美国人见了谁都说亲爱的,一点也不希罕啦!”管娃火大了,开始看什么都不爽。“你明明就是蓄意安排我离开这里,为什么?跟这几天我连续遇到的意外有关吗?你到底在隐瞒我什么事?” 他早知道看似慵懒漫不经心的小妻子,其实脑袋精明得厉害,但是此刻他多么希望她能更像她所表现出来的娇滴滴的小女人姿态那样,可以乖乖地任由他安排保护。 莱斯略感伤脑筋地揉了揉鼻梁,棕眸透着一丝谨慎,像是在审慎考虑着该对她透露多少。 “听我说,最近有个棘手的案子,虽然目前初步解决了危机,但是后头牵扯的层面越来越广,我怕你留在家里会受到波及。”他深沉严肃的眸光阻止了她欲开口的抗议。“就当让我可以心无旁骛地处理这些事,别再教我分神为你担心了,好吗?” 不好,一点都不好。 这是她第一次在他脸上看见忧心之色,而且这样的忧虑还是为了她,向来稳如泰山,做什么都胜券在握的莱斯真的害怕她遭受到什么危险。 究竟是什么事情严重到这种地步? “你怕敌人拿我的安危威胁你?”管娃吞了吞口水,有种作恶梦般的不真实感。 这种事情应该是出现在好莱坞电影里的情节,怎么可能会发生在真实的日常生活里? “任何人试图伤害你,”莱斯的语气冷静镇定,却透着一股令她胸腔发凉的杀气。“就必死无疑。” “既然如此,为什么要把我送到你大哥那里?而且如果连我都有危险,代表你会比我更加危险——我不管,我要留在你身边,谁都不能把我拖离开这里!”她执拗地道。 “我不会让你冒险。”他的神情比她更坚决。 “莱斯——” “这件事已经决定了。”他断然道,“我帮你收拾行李,史塔利和莱德会护送你到机场。” “莱斯·赫本——”她咬牙,双眸冒火。 “娃娃,我宁愿让你气我一辈子,也绝不允许你有一丝一毫的危险。”他严肃地盯着她,一个字一个字道。 可恶透顶的家伙,一句话就让她无话可说! 眼眶蓦地涌上泪雾,贝齿紧咬着下唇,无边无际的惊慌和恐惧紧紧咬着她的心脏往下沉去。 她不要失去他!她不能失去他! “莱斯·赫本,你给我听好!”管娃仰头望着他,“我要你发誓会好好照顾你自己,连一根头发都不许掉,要平安回到我身边,不然上帝为证,我一定会亲手拆掉你每一根骨头!听见没有?” 莱斯眸光里浮起了笑意和爱意,双手捧起她的小脸,低下头狂野猛烈地吻住她。 “我发誓。” 管娃终究没有搭上晚间那一班飞往亚特兰大的班机,因为史塔利和莱德死了。 他们在护送她进入机场的那一刹那,中弹倒地身亡! 那一瞬间她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前一秒史塔利还笑着跟她说话,下一秒他和莱德就软软地倒了下来。 四周众人尖叫着,管娃先是呆愣住了,随即急急扔下手提袋,颤抖着跪在地上试图扶起他们。 “史塔利,莱德,醒醒!”她死命抑住惊慌的泪意,大声的向周遭叫喊:“叫救护车!快!” 可是他们胸口不断流出浓稠腥红的鲜血,他们俩一动也不动,凝滞的眼珠呈现死亡独有的僵冷空白。 史塔利有一个女儿,莱德甚至还没来得及结婚生子……不可以,他们不可以死…… 在这一瞬间,管娃突然发觉残酷无情的死亡,原来可以如此轻易就降临在她身边! 生命竟然这么脆弱得不堪一击。 “不,不要!”她再也忍不住痛哭出声,紧紧揽着他们两个。“不可以……” 一切都发生得异常缓慢又快速,像是电影里刻意放慢了动作的镜头,短短几秒间,她眼角余光瞥见了一个有些眼熟的高瘦身影,正缓缓挤进人群,金发,左手怪异地插在口袋里…… 左撇子! 她颈后寒毛竖起了起来,动物求生的本能如失火警铃般疯狂敲打着全身神经,管娃二话不说放下史塔利和莱德,仓惶抓起手提袋,顾不得其他行李和众人惊异的目光,拔腿就跑! 第五章 她必须逃……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非逃不可,可是脑中不断叫嚣的声音警告着她:就算在众目睽睽之下,有心要她小命的人,也一定能找出趁乱解决她的办法! 他们不就轻易杀掉了史塔利和莱德了吗? 管娃不知道她该逃到哪里去,恐惧张大利牙狠狠咬住她,她不假思索的躲进女厕里,管他安不安全。 “对不起!”她和从某间厕间出来的妇人撞成了一团,惊慌地急急道歉。 “没关系。你还好吗?”一身出差打扮的中年妇人关怀地问,并帮她收拾落了一地的东西。 “谢谢,我、我没事……”她强忍牙齿打颤的冲动,突然庆幸今天自己穿的是黑色套装,血沾在身上并不明显。 老天!史塔利和莱德因她而死,她竟然疯狂得脑中只闪过这个念头? 她一定是疯了……被吓疯了。 管娃迫不及待躲进其中一间厕间,立刻把门上锁,跌坐在盖子放下的马桶上,双手紧紧环抱着自己,浑身抖得像急速失温的濒死之人。 莱斯! “对,打给莱斯,我得警告他有危险……”她喉头哽住了,“还有史塔利和莱德……死掉的事……天哪!为什么会这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伸手在手提袋里一阵翻找,指尖触及到冰冷的钥匙圈、零钱包、某个沉重的东西——管他是什么——然后终于找出了她的手机。 颤抖的手指几乎按不准熟悉的号码,她拨错了好几次,才在重播键里找到了丈夫的手机号码。 “快接电话,拜托,快啊!”等待接通的几秒钟漫长得仿佛永恒之久,她的心脏猛烈敲击着胸口,脑中阵阵晕眩。 “娃娃?”终于,莱斯低沉有力的嗓音响起。 一听到他沉稳可靠如磐石的声音后,管娃紧绷的神经霎时松弛了下来,灼热的泪水也滚了出来。 “莱斯……史塔利和莱德死了……有、有人杀了他们,怎么办?怎么办……”她呜咽着断断续续道。 “你现在在哪里?”他的声音也充满了紧绷,还有一丝她猜不出的异样感觉。 “我在机场的女厕里。”她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坚强全消失了,颤抖的嗓音里只有着深深的依赖和求助。“你可以来救我吗?快点来,我、我……” “我马上到。”那头已断线了。 我好害怕……莱斯,我需要你! 她甚至还来不及说出这句话。 “没关系,莱斯就快到了,他会保护我的,他会知道该怎么做……”管娃蜷缩着身体蹲在厕间的角落,就跟颗球一样,神经质地不断重复喃喃,“他会救我的,他会救我的……”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恐惧感重重挤压着她肺叶间的空气,像要将她压迫到窒息为止。 每一个进入女厕的人都令她心惊胆战,每一个敲她门的声响都令她几乎吓得魂飞魄散。 终于,莱斯低沉的声音隔着门板响起。 “管娃,你在吗?” 莱斯来了!她心爱的丈夫来了,她安全了! “莱斯……”她立刻开门出来,又酸又麻的双脚几乎撑不住虚软的身子。 他却没有上前搀扶她,连他身后两名身穿黑色西装的探员也没有。 在这一刻,管娃混乱的脑袋完全没有思考的能力,她满心满脑只知道莱斯来了,她可以不用再逃再躲,也什么都不必害怕了。 她想奔进他怀里寻求慰藉和保护,却在抬头接触到他眸光的那一刹那,他眸底有种异样阻止了她飞奔过去的冲动。 “莱斯?”她不解的唤道。 站在她面前的高大剽悍男人,突然陌生得不像是她两年来深爱熟悉的丈夫,却是个严厉铁血无情的执法人员。 “请把你的手提袋扔过来。”莱斯冷冷地开口。 “什么?”她一脸茫然。 “女士,请把你的手提袋扔过来,并举起双手。”他身后的一名探员重复他的指令。 也许是她终于吓疯了,所以一切都变得超乎现实的虚假可笑……出自于某种痛苦到麻痹的机械化动作,管娃慢慢地把手提袋抛过去,黑眸紧紧盯着他毫无表情的棕眸,却看不出他的企图,以及一向熟悉的温柔。 他就是伫立在那儿,高大伟岸的身躯强悍如钢铁,向来令她感觉到安全与幸福的强壮力量,在这一刻却成了让她胆战心寒的危险源头。 “长官,”一名探员自她的手提袋里翻出了一把黑色手枪,略略检查了下,难掩一丝遗憾地报告道:“是贝瑞塔,和史塔利与莱德中弹的枪型一样,弹匣里少了两颗子弹,并有火药击发的气味。” 什、什么?!管娃震惊得张口结舌。 “束手就擒吧。”莱斯还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仅有嘴角微微抽动泄漏了一丝情绪的痕迹。“和我回去面对司法。” “我……为什么要杀他们?我有什么理由杀他们?”她觉得自己掉入了一个疯狂的世界。“难道你真的相信是我杀了他们?” 她心爱的丈夫怀疑她是杀死他属下的凶手……他眼底不带一丝爱意地注视着她,不,他的眼神甚至带着戒慎、敌视与憎恨。 管娃大受打击地踉跄后退了一步,不敢置信地瞪着他,嘴唇颤抖着,想说点什么,脑中却一片空白,什么话也挤不出来。 “我都知道了。”他的语气冰冷得令她几乎心碎而死。 “知道什么?”她该死的想哭,更想尖叫,或是狠狠捶他一顿。 “你是被恐怖分子吸收的女间谍。” 她生平头一次目瞪口呆了。“我是……什么?!” “我全都知道了。”他灼热危险的目光几乎在她身上盯出个大洞。“你在这两年内收集的情报和建立的人脉足以让你找到管道,让铀弹顺利进入美国。不过你还是失败了,铀弹被拦截,危机已经解除了。” 他是在讲什么二流电影的台词?他真是美国联邦调查局的精英吗?怎么感觉上就是个脑袋灌了水泥奇蠢无比的大笨蛋?! “有人陷害我!你这个大白痴!”她吼了出来。 “你找人在公园里假装攻击你,昨天晚上入侵家里的人也是你安排的。”他冷冷地道,“我早该知道以家里严密的保全系统,在不知道密码的情况下,任何人绝不可能进得了大门,是你给了他密码,制造你身陷危险的假象,也成功地让我安排你离开兰利市,但是你为什么要杀掉史塔利和莱德?就因为怕他们拆穿你要逃离美国的计划?” 管娃气得浑身颤抖,恐惧、绝望和遭受背叛、伤害的痛楚啃噬着她的五脏六腑。 “你的身分曝光了。”他眸光灼灼地盯视着她,“我方证据齐全,你已没有任何辩白的借口。” 这一刻,管娃的心痛得就像要爆开了。 他真的相信这些鬼话?真的相信这两年来的相处只是一场虚假的间谍战?她究竟给了他什么足够的理由去相信,她就是他指控的那个人? “莱斯·赫本……”尽管在痛苦得仿佛沦落至烈火焚烧的地狱深处,管娃直视着他深邃的眸子,却还是说不出充满绝望与恨意的那三个字,所以她只能一个字一个字地自齿间迸出:“你是个天杀的大猪头!” 莱斯眸光掠过一丝异光,在她身形微动的瞬间,持枪的手扬起,并扣下了扳机! 砰的一声,一阵灼热剧痛感在她胸口爆炸了开来,她不敢相信地死死瞪着他,一手捂上活似心脏碎裂成千千万万片的胸口,慢慢跪倒了下来…… 莱斯·赫本,你居然真的对我开枪? 刹那间,她觉得好冷、好冷,血液随着剧烈的痛楚流出体外,仁慈的黑暗当头笼罩了下来…… 我恨你…… 她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在死前咒骂了出来,但是当最后一丝光线消失的刹那间,管娃确信自己的心已先一步而死了。 上帝垂怜。 如果就这样死了,一切结束得干净利落,对她来说也未尝不是一种福气。 只可惜她没死成。 当管娃从昏昏沉沉却又痛得让人想骂脏话的状态中苏醒过来时,第一眼看到的竟然是蓝登·布莱克那个讨人厌的家伙。 “……我有没有那么倒霉,连死了都和你待在同一层地狱啊?”她虚弱的嗓音里充满了厌恶和懊恼。 她生前真有造口业造得那么厉害吗? “原来你是那样看待我的?”蓝登哼了一声。 “要改变形象已经太晚了……”她嗤笑一声,不小心牵动了伤口,痛得脸色惨白、满头冷汗。“嘶——” “懒得跟女人一般见识。”蓝登双手抱臂,跷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你死不了了吧?要是死不了,那我可以走了。” 她好不容易才重新聚集足够的力气讲话,“你……你说什么?我……没死?” “不然呢?”蓝登一点绅士风度都没有,还翻白眼咧! “我在哪里?”管娃转头看看四周,看见了白色的墙壁和点滴架,点滴的管子连接到她的右手上。“这是医院?怎么会?是你救了我?” 她最后那句话嫌恶的意味实在太明显了,蓝登眼角微微抽搐了下。 “相信我,我也很不想管这档闲事。”他表情也很烦。 “莱斯……”她咬牙,死命抑下突然涌现的、像是千刀万剐般的心痛感。“他知道我没死吗?” 蓝登冷冷地注视着她,“我要是你,现在就不会担心这种事,反正你活下来了,不是吗?” “我怕他再杀死我一次。”她语气苦涩得像是沙子刮过喉咙。 “没有其他人知道你还活着。”他轻描淡写地道。 “为什么救我?”她才不相信他安什么好心眼。“我不是你们fbi眼中的双面女间谍吗?” “fbi?”不知怎的,蓝登的表情看起来有点像嘲弄,不过他随即耸了耸肩,“有些事你还是不要知道得太清楚比较好。” 如果可以的话,她也想将这一切当成作了场恶梦般地全数忘掉,包括史塔利和莱德的死,包括遭受枪击的恐怖过程,甚至是两年来原本幸福、如今却显得格外讽刺可悲的婚姻,以及莱斯·赫本这个男人。 尤其是莱斯·赫本。 她恨不得把脑中所有关于他的记忆全部清除得干干净净! 比起他亲手杀她更加令她受伤的是,他竟然会相信一个精心布置好的谎言和陷阱,轻易地全盘推翻了她爱他的事实? “你该不会要哭了吧?”蓝登戒备地问。 “哭你个死人头!”她恶狠狠地吼回去,“你是哪只眼睛看见我在哭了?你视力有问题啊?去配副老花眼镜吧你!” 她为什么要哭?哭泣是弱者的专利品,她不是弱者,更不会为了那个无情无义、冷血残酷的王八蛋掉任何一滴眼泪! 管娃十指紧握,指尖掐陷进掌心几乎渗出血来。 曾经立誓要爱她并守护她一生一世的丈夫,她最信任、最心爱的男人—— 竟然要她的命! “你真是头泼辣的母老虎。”蓝登啧啧摇头,把椅子拉离病床远一点。 “怕被我咬死就快滚啊!”她现在完全不想看到任何会令自己联想起莱斯·赫本那个大混蛋的人! “相信我,我连一分钟都不想多留。”蓝登慢吞吞地站了起来,一双蓝眸紧盯着她,语带警告的说:“管小姐,我劝你把这一切统统忘掉,闭紧嘴巴,好好过完下半辈子,否则你曾经以为远去的恶梦会再度回来将你生吞活剥得一干二净!” 第六章 “你给我听清楚——”管娃也瞪着他,心在颤抖,却倔强地狠狠吐出一句话:“我恨透了跟他有关的任何人与事,我这辈子永远、永远不要再见到你们任何一个人!” “很好,那我们达成协议了。”蓝登点点头,高瘦的身形踩着优雅的步伐离开。 她死死瞪着阳光灿烂的窗外,拼命压抑着不让悲伤痛苦的泪水滑落下来。 “管小姐,你现在觉得怎么样?有没有好一点?” 一个温柔亲切的女声响了起来,管娃警戒地往后一躲,又痛得脸色煞白。 幸运的是,因为太痛,所以她反倒哭不出来了——只想骂脏话! “小心,你还不能乱动啊!”一名黑发黑眼的护士对着她笑,说的还是她思念了两年之久的台中腔国语。 台中?这里是台湾?她回到家了? 她难以置信地望着护士,脑中足足空白了好几秒,才勉强找回自己的声音。 “这是哪里?” “这里是署立台中医院。”护士笑着回道,细心地检查点滴,还顺手帮她盖被子。 署、立、台、中、医、院?! 管娃整个人瞬间呆住了。 春去秋来,一眨眼,又是两年过去了。 管娃是台中望族之后,平时就住在一间巴洛克式的六0年代洋房里,手头上拥有数间位于精华地段的房子,她拿来出租用,很快就恢复了去美国自助旅行前,那一个腰缠万贯的包租婆身分。 不同的是,去之前是牙尖嘴利、可爱性感的女孩,回来之后,却变成了尖酸刻薄、心理变态的泼妇。 并且开始以吃泄愤,短短两年就胖了五公斤,胸部又大了好几寸,每件衬衫的扣子都处在绷飞开来的危险边缘。 不过追求她的人依然多得像过江之鲫,因为她揉和了性感和天真美艳的气质,加上凹凸有致的丰满身段,简直是每个男人梦想中的女神。 但是管娃只要一开口就足以钉死人,光是被她那张利嘴吓跑的男人就不计其数,最后只剩下房客之一的颅面神经科医师孔唯,和房客之二手工艺品店的老板史仁投。 但前者只能认分地被她当弟弟,后者则是认命地被她当姊妹,因为—— “基本上,男人都是屎!”她朝孔唯和史仁投抛去了一个令他俩脚底发寒的鲨鱼噬血笑容。“想当我男朋友或老公的下场,就是被扔到大度山上当肥料,你们确定还要追我吗?” “呃,我们可以尽量不做出任何追求的动作,”孔唯小心翼翼伸手发问,“就是像这样一直陪在你身边,直到哪天有了结果?” “对啊,娃姊,我的心日月可鉴、唯天可表……”史仁投话还没说完就赶紧闭嘴,因为有把菜刀突然亮晃晃地插在他搁在桌上的指缝中间。 管娃慢慢把菜刀拔回来,继续切菜。“想死趁现在,我不介意晚上做人肉叉烧包。” 自从两年前回到台湾,她伤愈之后立刻到西螺找到当年鼎鼎大名西螺七崁的后人——老拳师和老剑师拜师学艺,习得一身足以保护自己的拳脚刀剑功夫。 她永远不再让自己沦落到手无缚鸡之力、只能乖乖束手就擒的悲惨无助处境里! 这辈子谁敢再威胁到她的生命及人生,就等着付出最沉重惨痛的代价! “啊,我突然想起晚上还有门诊……” “我也该回店里巡巡看看了……” 孔唯和史仁投趁她还没发飙前,赶紧脚底抹油溜了。 “哼!”管娃拿起一根西洋芹缓缓咬了起来,脸上神情阴沉危险得可怕。 吃完了西洋芹,她在粉红色围裙上随意擦了擦手,抄起旁边印好的招租宣传单,检查上头有没有哪里印错。 时间:二0一0年 地点:中部某大城市 建筑物:六0年代巴洛克旧洋房 地址:自由路x段xx号1-3f 招租启事:欢迎各界举凡未婚妻、正妻、午妻、下堂妻……等等婚姻适应不良者参观入住(逃婚者尤佳),环境幽雅,租金合理,保密度佳。 房东兼保全简介:为美国cia某高阶探员前妻,资历丰富,经验可靠。 意者电洽:(04)xxxxxxxx 或e-mail:who cares@yahoo.tw ps:非诚勿扰 “等等!”她眯起了双眼,直盯着手中的宣传单,“什么鬼啊?我写的明明就是美国fbi某高阶探员前妻,哪个天才印成cia的?连美国联邦调查局和美国中央情报局都分不清,那个白痴究竟有没有看过好莱坞电影啊?” 不行,得再叫他们重印! 管娃伸手去拿电话的动作蓦地一顿,又重新研究起了那几个字眼。 “嗯……”cia听起来比fbi还杀,好像也不赖嘛。 她伸指弹了下宣传单,“好吧,就这么办!” 宣传单贴在台中火车站后,成效还不错。 先是来了个遇上花心笨野狼,还患了流浪癖的吴春光。 后来又来了个被丈夫彻底冷落,荣登伤心大老婆宝座的贝念品。 再后来,来的是身为童话王国大股东,还痴心暗恋了好朋友二十年的陈兰齐。 最后,她们都成为了她最知心的好姊妹,只可惜来了又走,还是各自被她们幸福的归宿给带了回去。 又只剩下孤零零的她了。 管娃知道她们永远会是她的好姊妹,也知道在这世上,除了她之外,还有其他人和她一样,曾经尝过那份甜蜜的幸福和梦醒过后的致命痛苦。 她很高兴她们最后仍然得到了幸福,但是在为她们庆幸喜悦的同时,她也被两年来以为压抑得很好,此时却突如其来冒出的心痛狙击了个正着! 一整个早上故作无事的管娃,在水晶钵里插满了芬芳扑鼻的红白两色玫瑰花,烤了一篮子松饼和贝果,放了电台音乐,好让离别变得不那么的感伤。 终于,还是捱到了那一刻,挥手对最后一个离去的陈兰齐说再见,笑吟吟地站在门口的管娃,那挺得笔直的腰杆霎时再也没有力气撑住,她慢慢地蹲了下来。 又有一个人离开她了。 她疲惫地将脸埋进双手里,久久无法动弹。 她生命中一直不断地面对离别,高中时与父母死别,两年前和丈夫生离,现在,又只能以祝福的心情,目送亲如姊妹的好友走出她的生活…… 她痛恨离别。 也恨透了莱斯·赫本,恨到这辈子再也不想见到他,甚至是听到他的名字。 可是在内心深处的某个柔软脆弱角落,她却渴望着能够再见他一面。 说来可笑,她在恨透了他的同时,却又刻骨铭心地强烈想念着他。 他是她体内致命的情蛊,她只能拼死抑制他,却始终无法真正将他从心底彻底根除。 “不,我恨他,他也恨我……”她慢慢松开了手,露出苍白如纸的脸色,喃喃自语,“而且我不能再见他,我不能让他知道我没死,因为他还是会亲自动手杀了我。” 一切的仇恨来得太快、太快。 在机场女厕的那个晚上,她的世界在瞬间翻覆了过来,爱变成了恨,安全变成了危险,爱她入骨的情人变成了置她于死地的敌人。 至今,她想破头犹想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一个又一个谜团荆棘密布在过去的时光,她不能回头,也无法找寻出答案,因为唯一的答案还是通往死亡。 谁能告诉她……她和他之间,究竟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身后电台正播放的是山形瑞秋沙哑感伤的温柔歌声,像是回答了她什么,又像是带走了些什么—— if i could take you away pretend i was a queen what would you say? would you think i''m unreal? ''cause everybody''s got their way i should feel (如果我能带你远走高飞,就像我是一个女皇,你将会说什么?你会不会觉得我不现实?因为我应该站在别人的立场去为他们考虑) everybody''s talking how i can''t be your love but i want to be your love want to be your love,for real everybody`s talking how i can`t be your love but i want to be your love want to be your love for real (人们都说我不可能成为你爱的人,但我依然想成为你爱的人,成为你的真爱。人们都说我不可能成为你爱的人,但我依然想成为你爱的人,成为你的真爱) want to be your everything everything''s talking and i am included in that oh,how i try to be just okay yeah,but all i ever really wanted was a little piece of you (渴望成为你的一切,一切都深陷其中,我也无可自拔地掉入,噢,我只是在尝试着让自己没事,是的,但我真正想要的只是你一丁点的爱……) ——歌名:be be your love/作词:rachael yamagata “什么歌嘛,我才没那么窝囊咧!”管娃说得咬牙切齿,眼泪却越掉越多。 维吉尼亚州 兰利市 莱斯·赫本站在上面钉着密密麻麻资讯照片的墙壁前,上头有各种卫星照、建物平面照、目标的正面、侧面标靶照片等等。 宽敞的办公室内,一壶咖啡正沸腾出浓郁香气,四周寂然得像一个静止冻结住的空间。 莱斯依然高大挺拔如昔,合身的黑色西装完美地包裹着宽肩窄腰长腿,刚毅内敛的气质中隐约透着一抹冰冷疏离的无情。 冰冷,疏离,无情。那是两年前还未曾在他身上长驻的特质。 他很沉默,比两年前更沉默,深邃棕眸随时保持着锐利精明的警戒。 毕竟,两年前的他才因为自己的自信而栽了个大跟头。 那是他毕生永远的痛…… 厚重玻璃门响起两下轻敲声,他迅速回头,对门外属下微一颔首,边放下手上的资料。 “长官,局长请您过去他办公室一趟。”摩根探员是一年半前才自别的单位调来担任他的助理,干练、野心十足却忠诚而服从,拥有成为一名优秀探员的诸多特点。 “知道了。”他点了点头。 摩根一头红发梳理整齐在脑后盘成发髻,那张美艳的脸庞轻易就能跃上时尚杂志的封面,身为局里大半探员的梦中情人的摩根,向来稳健从容,此刻却流露出少见的窘促忐忑。 第七章 “呃,长官?” “还有什么事吗?”莱斯淡然地注视着她。 “这个周末是我的生日,”摩根露出颠倒众生的魅力笑容,“会有个庆生派对,局里其他人也会去,不知道——” “我会准假的。”莱斯的目光再度回到手里的文件上,“祝你们玩得愉快。你可以出去了。” “是,长官。”摩根强吞下懊恼失望的叹息,只得黯然离开。 一见摩根满脸沮丧地走出副局长办公室,其他女性探员立刻围了上来,好奇心旺盛地七嘴八舌追问—— “怎么样?” “踢到铁板了?” “我就知道莱斯副局长向来不参加任何派对,他很神秘低调的。” “我劝你们别再痴心妄想、自作多情了,莱斯副局长自从他妻子去世后,就一头栽进工作中……” 摩根抬起头,美眸眯了起来。“等等,你知道这件内幕?快告诉我!” “呃……”惊觉失言的中年女探员登时噤声。 “如果你们不想在下一分钟被调往鸟不生蛋的边陲小镇顾违规拖吊汽车……” 局里传奇探员鲍伯·威尔森那冰冷如利刃的嗓音危险的响起,所有女探员瞬间头皮一炸。“或是埋在流沙里等着渐渐下沉的话,最好不要再提起这个绝对禁止谈论的话题。” “是、是……”所有人点头如捣蒜。 鲍伯冷冷地环顾噤若寒蝉的众人一眼,这才微带满意之色,像巡行的猎豹般离去。 “那么只要稍微透露一点点——”摩根还不死心。 “嘘!”中年女探员警告的瞥了她一眼。 摩根咬着红唇,再不甘愿也只得暂时作罢。 局长办公室内,墙上挂着的是代表战功彪炳的各色勋章,和与几届总统、参议员、众议员合照的相片。 肯德局长坐在那张舒适的皮椅上,这个位置他已经坐了将近三十年,能够在危机密布的黑白世界和政治角力之下,依旧安然稳坐到现在,眼看着就快要退休了,这实在也是一项几近媲美人类登上月球的艰巨成就。 “孩子,坐。”肯德局长摘下老花眼镜,老迈的脸庞上没有丝毫公事公办的严肃,只有浓浓的关怀之色。 “谢长官。”莱斯在他对面坐了下来,腰杆挺得笔直。 “孩子,我年纪大了,也看过了太多事……”肯德局长凝视着他淡然平静的神情,叹了口气。“我能了解你的感受。” “如果您指的是两年前的事,那都过去了。”他平静地开口,“一切已归档密封。” “人名可以归档,事件可以归档,但是你的心呢?”肯德局长不忍地看着他,“我知道你心里一直不好受,你需要更多的时间淡忘一切,但是孩子,你真的该放开过去,大步向前了。未来还有属于你的真正幸福,正等着你去发掘,你完全不必要将自己和……她,一起埋葬。” 莱斯很平静,平静得像局长提起的一切完全对他没有任何的杀伤力。 “谢长官关心。”他嘴角微微牵动,露出一丝勉强称作笑的细纹。“我会的。但目前我只想专注在工作上,中东局势一直不稳,古巴和北韩仍然像两颗不定时炸弹,我们部门必须投入比过去更多的心力‘严密关注’这些事。” “好吧,我承认你说得对。”肯德局长知道面前这个最得力的助手向来意志如钢,一旦决定了投入某件事,就会坚持做到完美。“但是我仍然希望你好好思考一下我说的话,工作是我们的人生使命,却不是我们人生的全部,别把自己绷得太紧了。” “我明白,长官。” “还有,基于你是我最信任也是最得意的学生……”肯德局长微皱起眉头,“蓝登的部门最近状况连连,我希望你能帮我好好调查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当然是私下,不公开的。” 他皱了皱眉,随即点点头。“是。” “莱斯,”肯德局长疲惫地揉了揉眉心,声音低了下来,“你深知我们这一行的艰巨,常常得做很多重大而又困难的决定,有太多诡谲难料的变数了。” 他静静等待着局长说下去。 “局里有内贼。”肯德局长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终于吐出内心长久以来的怀疑。 莱斯眸光倏地锐利了起来。 “有太多不该泄漏的机密流了出去,而且是不着痕迹。”肯德局长深深吸了一口气,眼神苍老却精明如昔。“两年前的铀弹危机就是,我们差点拦截不及,若不是你处理得宜,事件早爆发至不可收拾的地步。” “……我已经‘处置’了她。”莱斯微眯起双眼,“您的意思是,她还有局里的内线同伙?” “没错,我们得逮到这个人。”肯德局长伸手搓了搓脸庞,摇摇头道:“那人很聪明,潜伏得很隐密,没有任何明显的轻举妄动,但是上个月情报组拦截到了一则讯息,是关于军事卫星的机密资料,可惜情报组分析不出来源,无法成功逮着这个人。” “我会严密调查这件事的。”莱斯深沉的棕眸闪过一抹异光。 “有任何的蛛丝马迹,不管多细微,就算是看似无关紧要,都随时向我报告。” “是的,长官。” 回到副局长办公室的莱斯,卷起衬衫袖子至手肘,松开领带,倒了一杯黑咖啡,怀里加密的手机突然响起两声特定简讯的通知。 他一震,立刻掏出手机按下了键,上头出现的那一则讯息霎时令他心脏僵止。 台湾 台中 管娃没精打彩地对着一盘散发着浓浓起司香气的义大利面,手里叉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面条。 温馨的餐室里只有她一个人,哦,还有一盆发芽了的“蒜头”。 陈兰齐留下来的那盆号称开花时,香味会带给人幸福的紫色水仙花,时至今日,总算勉强脱离了蒜头的蠢相,慢慢有青绿色的芽在茁壮长大,但是距离结苞开花,至少还有三千年那么久…… 看得有够碍眼。 她才不相信什么花香就能令人幸福的天方夜谭,难道它开出的是罂粟,让人一闻一吃就会迷幻上瘾? 可这是春光、念品和兰齐的祝福和好意,她若是丢进垃圾桶,万一她们三个哪天回“娘家”时,发现它不见了,她可怎么对她们交代? 她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气恼地看着又缠绕在指尖的鬈曲长发……也是碍眼极了。 天知道她为什么还要继续留着这一头烦人的长发? 以前不剪,是因为莱斯爱极了他的手缓缓梳过那蓬松如云、光滑如缎的触感,他每每都爱亲自为她洗头,为她吹干这满头浓密的乌黑长发…… 心痛像记回旋踢重重踹上她的胸口,冲击力大得令管娃几乎喘不过气来。 不!不能想!不要再想! 不要再去想起他的温柔,他的火热,他宠爱她的每一分每一秒,还有他强壮结实的肌肉紧紧贴着她赤裸柔软身躯时,那全面进占包围吞噬她所有的喘息与酥麻战栗难耐的激情…… 她孤独了两年的心和身体因狂野渴望的回忆,瞬间变得虚弱燥热了起来,她夹紧双腿,试图抑制住那颤抖的渴求和悸动感。 不,她不爱他,她也不需要他,她想念的只是和他之间那强烈狂猛的性爱交欢——就只是这样而已。 她叛逆地想着。 对她而言,他就是精壮结实、狂野热情的猛男种马,她只是拿他来泄欲罢了。 “我、根、本、不、爱、他!”她赌咒似地一个字一个字咬牙切齿吐出,“等哪天让我找到比他还能令我满足的男人,我就要把他忘得一干二净——” “不准。” 她心脏瞬间像是麻痹了,不,是包括视力听觉感官和五脏六腑四肢百骸,全部都僵硬冰冷麻痹掉了! 她无法反应,不能回头,突然其来在心里爆炸开来的深深恐惧和深深渴望将她轰得头晕目眩。 这不是真的。 莱斯·赫本不可能出现在台湾……台中……这里…… 下一秒,求生的本能像打进血液里的兴奋剂迅速沸腾高涨,管娃想也不想地抄起盘子就往他的方向猛力扔去,双脚自有意识地朝着不知演练过几千几万遍的逃生路径冲向后门! 盘子碎了一地,她顾不得回头确认有没有砸中他,狂跳得几乎裂胸而出的心脏疯狂鼓噪着,她惊恐得脑袋一片空白,只记得逃。 可是下一刻,她却像被一堵厚墙或钢门拦截撞上! “放开我!”她疯狂的使出所会的拳脚功夫,甚至连掐捏撕咬都用上了,可恨的还是半点用处也没有。 “冷静!”莱斯一双强壮铁臂牢牢地箍住她,完全不受她狂乱的攻击而退缩。 “你这个混帐王八蛋!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我?”她又恨又骂,又哭又踹……她一定有咬伤了他哪里,因为她尝到了自己的泪水和唇齿间咸咸的血腥味。 老天,她居然真的伤到他了?! 震惊像颗巨石砸中了她的脑袋,她恢复了些许理智,心疼刹那间强烈涌现,她停止挣扎和试图痛扁他的动作,脸上又是泪水又是汗水的,鼻头迅速红了起来,塞住了喉咙。 “你……流血了?”她颤抖着唇,破碎的字句里满溢着痛楚的担忧。“痛……不痛?” 他那双久违了的深邃棕眸紧紧地盯着她,仿佛要将她整个人,全吸纳入那幽远瞳孔的灵魂深处…… 在这电光石火间,管娃顿悟到一个事实—— 原来比起自己的性命,她更害怕他受到任何一丝丝的伤害! 管娃惊震而凄凉的笑了。 可是,显然他并不像她那么爱他,否则他不会那么轻易就动手射杀她,连一丝一毫的犹豫也没有。 谁先爱上谁倒霉,爱着卡惨死……原来真有道理。 管娃所有抵抗反击的动力霎时消散无踪,娇小的身子软软地瘫在他强健臂弯间,她心灰意冷地直视着他。 “你动手吧!” 再杀她一次,这次,他会成功的。 “你胖了点。” 她猛然一僵,随即恶狠狠地怒瞪着他,“我是让你动手杀我,没让你动口羞辱我!” 该死的混球,知不知道体重是女人仅次于生命的大忌?他还不如一枪毙了她算了! “也更诱人了。”他眸底亮起了一抹笑意。 这句解释并没有让她心里比较好过一点。 管娃依旧愤怒地瞪着他,像是恨不得咬掉他的头。 “你还在等什么?”她反唇相稽,“想在杀死我之前再调戏我一会儿?还是再来一场火热的床上大战?” “好提议。”他突然打横将她抱起。 “莱斯·赫本!你、你干什么?”她惊叫一声,双手环住他的颈项以免摔下去。 “一如你建议的,在动手之前好好尽情享用你。” “什么?”她倒抽了一口气。“你这个杀千刀的大变态——” 莱斯强硬地将她扛上二楼,正确无误地踢开她的房门,把像小野猫般泼辣挣扎狠抓乱咬的她压上了柔软的大床。 “莱斯·赫本你这个……唔!”她的嘴被他炽热的吻牢牢封住,想抗议,却被他灵活的舌头轻易撬开了芬芳柔软的唇瓣,热烈地吸吮交缠了起来。 他暗青色的胡碴摩挲着她幼嫩的肌肤,高大强健的体魄散发着几乎烫痛了她的灼热体温,熟悉的气息、熟悉的狂野、熟悉的碰触全面笼罩包围住她,管娃哽咽得想哭,却又颤抖着紧紧攀住他的颈项。 第八章 老天,她真的真的真的想死了他的味道! 他俩之间爆发的热情狂烧如火山烈焰,像是没有明天似地迫不及待扯掉对方的衣衫,全然不让任何一寸外来的异物阻隔在他俩之间。 …… 管娃脑子里蒸腾弥漫的情欲迷雾刹那间被那个字眼狠狠划破、清除得一干二净! 她不知从哪里生出的力量猛然推开猝不及防的他,赤裸的身子翻逃到床头角落处,一把抓起台灯高高举起,恨恨地威胁道:“滚!” “娃娃?”莱斯困惑地僵在原地,不解地皱起双眉。 管娃咬着下唇,拼命克制那几乎淹没她的痛苦和深深的自我嫌恶。 他上次差点就杀死了她,而这次前来执行对她的死刑,他不过是想在她死前再度利用、蹂躏她的身体,她竟然蠢得乖乖配合,并且忘我得就像个十足下贱的婊子! 管娃,你怎么能让自己堕落可悲到这种地步? “娃娃……” “我叫你滚!”她抓住台灯的手开始颤抖起来,眼底的杀气和恨意却燃烧得越发狂炽。 莱斯眸底再也无法掩饰地浮起一抹痛苦。 “放下台灯,它对你而言太重了。” “干你屁事!”她改用双手紧紧抓住台灯,就像它是最后、也是唯一能保护她的武器。“我叫你滚出我家,滚出我的生命,听到没有?” “我不能。”他嗓音轻柔得几不可闻。 哦,对,她怎么会忘了他骨子里那根深蒂固、无可救药、忠心耿耿的爱国主义? “天佑美国,美国万岁。”她极度嘲讽地笑了出来,眼底却半点笑意也无。“所以看在山姆大叔的份上,你不得不歼灭任何可能危及你国家的敌人……宁可错杀,不可放过,对吧?” “你的口吻大可不必这么讽刺。”他叹了口气。 “你的枪呢?怎么这次没带枪?”她冰冷又愤怒的目光上下打量他,“还那么轻易就脱掉衣服、卸下防备,你不怕我这个双面女间谍趁机开枪打死你?哇,我真不敢相信,鼎鼎大名的莱斯·赫本竟然也有这么掉漆的时候?” “什么是掉漆?”他居然还有兴致地略挑起浓眉询问。 “就是大意,失手、耍白痴……”她眯起双眼,“等等,你是在耍我吗?” “不。”他直视着她,眼神有一丝温柔。“但是你有危险。” 她嗤鼻道:“我当然有危险,你可是要来杀我呢!” “娃娃,我知道你一定很生气——” “不,我是恨你!”管娃冲口而出。 莱斯神情一黯,像是当头挨了一记重棍。 执行过无数次生死交关的危险任务,也历经过无数身心地狱般非人折磨的经验,他都不曾有过畏惧、退缩,甚至是惶恐的软弱情绪。 他的工作,容不下脆弱。 然而不管多可怕的严刑拷打,都比不上亲耳听见她说“恨他”的这一刻,所带给他的撕心裂肺之痛。 像这样巨大到几能辗碎灵魂、掏空一切的痛楚,只在两年前,他亲手枪杀她的那一瞬间有过。 她就是他钢铁意志下的唯一弱点——对此,他永不怀疑。 莱斯咬牙硬是忍下胸口那一波波几乎击溃他的尖锐剧痛感,深深吸了一口气,力求平静镇定地道:“无论你是气我还是恨我,你现在都必须跟我走。” 只要能让她平安活下去,不管再极端的手段,他都会不计代价,执行到底! “我哪儿也不去。”管娃手酸得再也捧不住纯铜台灯,抖得好明显。 可下一秒,她手中的台灯不知怎的突然到他手上去了。 “喂!”她心一颤。 莱斯并没有拿那盏纯铜台灯敲死她,而是随意置于一旁,大手抄起了被单递给她。 她她她……竟然完全忘了自己光溜溜的在他面前? 管娃又羞又恼又气愤,粗鲁地抓过被单把春光外泄的自己紧紧裹住。 “一架专机正在机场等着我们,带着你的护照和随身衣物,我们该离开了。”他开始套上黑色套头衣衫和牛仔裤,性感的赤裸强壮体魄顿时显得无与伦比的神秘危险迷人…… 停停停! 管娃气急败坏地命令自己色欲薰心的脑袋清醒一点,专注在眼前诡异的状况里。 “你要把我抓回美国受审?”她痛恨自己的声音在颤抖。 “不。”他给了她一个温柔却炽热得几乎融化她的眼神,却没打算再透露半点讯息。 “如果你以为我会再傻傻听凭你的安排,那你就大错特错了。”她强抑下怒火,冷冷地道:“我已经不是两年前那个为爱走天涯,蠢得无可救药的笨女人!” “我知道。”他温和地道。 “知道就好……”话尚未说完,管娃突然眼前一黑,然后再也人事不知了。 当管娃在私人专机里醒来时,脑袋依然晕眩,有点想吐,像是吃了蒙汗药,或被人在颈后点中了昏睡穴……或者宿醉? 她躺着的枕头很硬,却有种熟悉的令人安心的浑厚性感气息。 “老天……”她口齿不清地呻吟了起来,“我下次再也不喝那么多了……” 一定是宿醉,否则她躺的枕头怎么还会微微地抖动? “亲爱的,喝杯咖啡好吗?”一个低沉含笑的嗓音在她头顶响起。 那种依稀仿佛的耳熟感,她心头一热,恍恍惚惚间像是回到了两年前,每天早上被咖啡香和心爱丈夫的吻唤醒,幸福得令人叹息的美好记忆。 “头好重……”她捧着脑袋努力想恢复清醒,挣扎着坐了起来。 “很抱歉打扰两位的恩爱时光。”一个像是在憋笑的男中音突然出现。“这是机长报告,我们再三十分钟降落。” 莱斯浓眉皱了起来。 管娃则是疑惑地望向来人。 “孔唯?!”她倏地自莱斯的大腿上坐了起来,指着穿着机长服饰的孔唯失声大叫。 孔唯赶紧捂住一边耳朵。“妈喂!” “你、你在这里做什么?”她的雷公吼还是没有小声点的迹象。 “长官?”孔唯只得一脸求助地望向莱斯。 “孔是我的属下。”他对妻子微笑道。 管娃满脸震惊地瞪着他,然后是孔唯……也许是冲击太大,她脑中迷雾瞬间消散了不少,理智和记忆渐渐浮现—— “靠!” 莱斯呛到,孔唯则是二话不说地赶紧躲回驾驶舱。事情大条了! 她一拳重重地揍进莱斯坚硬结实的腹肌里。 “噢。”他闷哼一声,有些讶异于她出拳的有力。“好家伙,真的会痛呢!” “下次就是打断你鼻梁!”管娃跳下他的大腿,双手叉腰,横眉竖目地瞪着他,“王八蛋莱斯·赫本!你竟然绑架我?!” “就技术层面上来说,是的。”他居然还好意思对着她笑,还笑得性感得诱人。 “你们到底在搞什么鬼?”她现在没有发春迷恋的心情,脸上满是怒气和戒备。“耍我很好玩吗?还是打算像猫捉老鼠那样玩弄一番之后,再赏我个痛快?” “冷静点,听我解释。”他敛起笑容,温和道。 “我偏不冷静,你想怎样?”她已经受够了他霸道专制、自以为是的大男人行径。 不管他现在到底是要杀她还是救她,都无法抹灭他曾经亲手杀她的残酷事实。 对此,她一辈子记恨到底! 莱斯一如从前那般轻易读出了她的心思,低声道:“如果时光倒流,两年前我还是会选择开那一枪。” 她一震,背脊窜过冰冷恐惧,却怎么也敌不过心头那股深深划过的痛楚感。 是啊,她怎么会忘了呢? 她怎么还会天真的以为,自己对于他们这种人来说有多重要? 绝望的痛苦牢牢地咬住了她的四肢百骸,她只能选择封闭自己所有的感官知觉,把所有的情绪锁在心底最深处,一起沦落入最黑暗的深渊。 “其实想想……”管娃轻声开口,目光没有半点喜怒之色地注视着他,“你再也不能伤害我,因为两年前那一枪,你就已经杀死我了。” 莱斯身体一僵,脸色有些苍白。“你还没有听完我的解释。” “你的解释不外乎,两年前你搞错了,误会了我是双面女间谍。再不就是那种好莱坞最爱演的动作大烂片剧情,有人要对我不利,所以你唯一保护我不受伤害的方法,就是先敌人一步杀了我。是哪一种?误会?还是烂片?” 他一时间无言以对。 “……那一枪,是经过精准的计算。”长长的沉默后,他终于低哑的开口,“子弹会卡在距离心脏下方三寸的肋骨与肋骨之间,看似严重得足以一枪毙命,但是你会活下去的。” 她应该要觉得好过一些,甚至是如释重负。 但是她为什么一点都不觉得他妈的好过?! “你知道这两年来,每到阴雨天,我的肋骨、胸口就痛得像被人用扁钻硬生生凿开了一个洞吗?”管娃的语气很平静,像是在叙述一件发生在别人身上的事。 莱斯的脸色变得惨白如纸。 “两年来,我常常从恶梦中惊醒,满身冷汗,心脏几乎停止跳动……”她的目光像是看着他,又像穿透了他,落在某个遥远的地方。“我梦见史塔利和莱德一遍又一遍在我面前倒下、死去,每一次我都来不及救他们。我还梦见你一次又一次枪杀我,不达目的,绝不停手。” “娃娃……”他喉头严重梗塞住。 “我看了一年的心理医生,吃了快两年治疗恐慌症和抗焦虑的药。”她那娇媚的小脸面无表情,“任何一辆经过我旁边的汽车引擎逆火气爆声,或是突然在我身边燃放的鞭炮,都可以把我吓得无法动弹,因为我以为我再度中弹,并且死了。” 他脸上痛苦万分的自责愧悔之色,让她的报复心稍稍满足了些,但还不够。 永远不够。 “你让我不敢再相信任何人,甚至……”她用尽力气才制止自己说出底下的那句话——不再相信自己。 她不再相信自己还是那个有魅力、有自信,令人怜惜、欣赏,并且值得人深爱的管娃。 他就不爱她,不是吗? 至少,没她一直深信不疑地那么爱她。 他们的幸福婚姻只是建筑在沙滩上的虚幻城堡,很美,却脆弱得不堪一击,任何一个浪头打来,就足以毁坏崩塌。 她也不再相信这个世界是安全的,人们基本上是善良的——如果是你最信任的人偏要了你的命,那么,你还会对人性怀抱希望吗? “对不起。”他低沉的声音听起来痛彻心扉。“当时,我只是想保护你,但万万没想到——” 深深亏欠懊悔的苦恨溢满喉头,莱斯再也说不下去、挤不出任何一个字眼来。 管娃面无表情,一动也不动。 这一生,她绝不允许自己再为他心软。 “现在,就让我们公事公办。”她冷漠地开口,“我只想知道两件事:一,我面临什么样的危险?二,你要带我到哪里去?” 莱斯苦涩地凝视着她,好半晌才勉力振作起精神,嗓音充满压抑地缓缓开口。 “局里的内贼发现你没死,他势必会再度拿你来威胁我。”说到这里,他深深吸了一口气,“不过这次我会把你牢牢带在我身边,我绝不会让你再受到任何一丝伤害。” “如果阁下记忆力没坏的话,上次伤害我的人好像就是你,”她嗤地一笑,“你只要控制住那股朝我开枪的冲动就好了。” 第九章 “娃娃……”他脸上满是懊恼及悔恨,“我的确罪该万死,但是你能不能暂且先放下对我的怒气一分钟?” “我可以忍到现在还没跳机,你就该偷笑了。”她脸上神色很难看。 “谢谢你,请继续对我保持这样的耐性。”他不禁松了口气,“我们会在我的地盘落脚。” “什么?”管娃脸上掠过一抹不知是感伤还是恐惧之色。 “相信我。” ……妈啦,全世界她最不能相信的就是他! 她不想知道他到底哪来通天本领调派到私人专机,是借的?租的?还是买的?反正跟她一点屁关系都没有! 她只关心自己这种囚犯般的生活什么时候可以结束。 而且很可恶的是,莱斯居然把她安排住在他们家——呃,是他家隔壁另一栋白色大宅里。 “这不是那个臭屁维多利亚·波特她家吗?”管娃环顾豪宅大厅内部,对他皱眉头。 维多利亚的先生是某大企业主管,每次家里举办派对时,总爱带着高高在上、纡尊降贵的笑容送邀请卡过来,一边蔑视她的同时,一边用恨不得当场剥去莱斯衣服的垂涎眼光猛盯着他。 “波特夫妻‘涉嫌’挪用公款加上投资失利,”他微微一笑,耸了耸肩。“上个星期售出房屋,搬走了,现在是一对同性恋人买下这栋房子。” “同性恋人?谁跟谁?”管娃怀疑地瞅着他,再四下打量了很是眼熟的室内布置风格。 哼!别以为她不知道他在搞什么鬼。 “这就是你能想到的,对我而言最安全的住处?”她语气里掩不住浓浓嘲讽。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我看你八成看过台湾七0年代的武侠剧。”她懒得再跟他五四三,迳自走向宽敞的餐室。“我饿了。” “吃晚餐,好主意。”他跟在她身后。 管娃忍不住回头给了他一个冰冷得足以冻僵人的凌厉眼神,只可惜赫本先生皮粗肉厚神经坚韧,一点也不怕。 “我只会煮我自己要吃的份。”她打开冰箱,毫不意外地看见里面应有尽有。 他早把一切安排妥当,像是知道她一定会跟他回来,光想就让人不爽。 “我想念你的手艺。”莱斯浑身上下散发着雄性阳刚的优雅气息,就连状若闲适轻松地坐在长吧台前时,依然有着令人怦然心动的性感和危险。 管娃厌恶极了自己切菜时略显不稳的动作,可是又不想发泄般地猛剁,让他误以为他的存在,对她还有任何一丝残存的影响力。 ——她在骗谁呀? 因为往日那种熟稔的亲密、火热感又回来了,如影随形在她每一个举手投足、每一次呼吸之间。 她没有在他炽热的目光下切到手指还真是奇迹! “这两年来,我天天吃汉堡和三明治。”莱斯着迷地看着她在食物上施魔法,在理智尚未来得及管束前,脱口而出。 她努力咬着下唇,强忍住那抹突如其来的心疼。 难怪他看起来瘦了好多。 莱斯看起来也很后悔自己提了这件事,沉默片刻,突然起身,“我去看看他们的警卫状况部署得如何了。” “喂!”她握紧刀柄,恶声恶气的喊了声。 他一怔,回过头来。 “不吃干嘛不早点讲?害我切这么多菜,你是想我浪费食物,以后死了还得吃厨余吗?”她凶巴巴地瞪着他。 莱斯破天荒地有一刹那反应不过来,微张嘴巴的傻愣模样令她险些破功笑了出来。 “先说好,我这辈子永远不打算原谅你。”管娃眨眨眼,恢复冷冷的口气,“但是我也不想成天维持在暴躁发飙的状态,我还想多活几年,所以接下来的日子,我们就尽量维持表面的和平,有异议没有?” “没有。”他直勾勾的眸光炽热得令她心脏乱跳。 “那你还等什么?”她重重哼了一声,继续低头切菜。“吃饭不用摆碗盘哪?” “是!”他露出两年来首次出现的笑容。 管娃剁剁剁地猛切菜,生怕自己一时意志不坚,又被男色诱惑,会忍不住在厨房里就把他扑倒。 禁欲两年的恐怖副作用着实惊人啊! 话说回来……这两年,他呢? 像他这么一个精力如此旺盛的健康男人,怎么可能会整整两年都没跟人家“这样那样”过? 一想到他曾经跟别的女人翻云覆雨,管娃剁菜的动作更加用力了。 身为女人,她是不是可以很有guts的把灵与欲分开呢? 她的心气恨他到濒临爆炸的边缘,她的身体却极度不争气地疯狂渴望着他……不得不承认,她还是迷恋他性感阳刚的味道,贪恋他精实强悍的身体。 嘿,她可是身心正常的女人,又是嫁过人的,并曾经过了两年非常“性福”的夫妻生活,当然不能要求她像清纯无知女孩那样,只会睁着天真的大眼睛傻乎乎地望着帅哥,而不流口水的? 也许——只是也许——她可以尽情享用他的身体,但是绝不把自己的心交出去,再也不爱上他,那么,或者她就可以保护自己的心不再受到他的伤害。 可行吗? “天哪!如果现在是在演偶像剧的话,电视台的留言板上早就谯声震天了吧?”她呻吟一声,哀怨地把脸埋进柔软的枕头里。 但她又不是在演偶像剧,她可是在活生生、血淋淋,残酷的现实人生里啊! 现实人生里,就是会有不讲理的爱恨交织、纠缠不清的欲望、明知不该却还是偏偏发生了的事,所以她才会既爱他又恨他,既厌恶他却又该死的想要他。 “再想下去,我脑袋都要冒烟了,算了,还是去冲个冷水澡好了。”她一把掀开被子跳下大床,光着小脚踩过柔软的地毯。 在冬天冲冷水澡然后得重感冒,总比在欲火焚身之下冲动的干出什么蠢事好吧? 管娃走进浴室里,再度不爽地发现熟悉的布置痕迹,就连她摆小盆栽的位置都一样,还有她最喜欢的沐浴乳、洗发乳、润肤乳…… 靠!怎么乳个没完? 此时此刻,她那肮脏龌龊的脑袋就不能想点跟“黄色废料”无关的字眼吗? “忍字忍,熬字熬,熬字底下一把火,忍字头上一把刀……”她一面脱睡衣,口里背诵着小学时期抄写过的忍耐箴言,一面伸手旋开莲蓬头的开关。 刹那间冰寒彻骨的水柱哗啦啦洒了下来,管娃本能地尖叫了一声,七手八脚地想关掉那简直像涌自北极的急冻冰泉。 她冰得浑身发抖打颤,好不容易找到水龙头转紧后,砰的一声巨响,浴室门被人踹开了。 “娃娃!”冲进来的是手持枪,脸色发青的莱斯·赫本! “你——在这里干什么?!”管娃震惊万分,指着他大叫。 在最初胆战心惊的疯狂忧虑渐渐褪去后,莱斯脸上掠过了一丝尴尬。 糟,被发现了。 “……来说晚安?”他迟疑的回了句。 “莱斯·赫本!”她从齿缝间挤出他的名字。 他将枪收回枪袋,高举双手做出投降的安抚状。“我可以解释。” “解释个鬼啦!你根本就是在监视我!”她怒气冲天,冲上前想修理他一顿。 看见浑然未意识到自己光裸诱人状态的她,莱斯愧疚的眼神瞬间被火热取代了,随即立刻做出世上所有热血沸腾的男人在这一刻都会做的事—— 一把接住了那光溜溜诱人的柔软身子! “嘿!”管娃倒抽口凉气,这才想起自己刚刚把衣服脱掉了。 电光石火间,她的脑袋飞快闪过一个念头—— 正所谓羊入虎口、自投罗网,说的就是她吧? 那好,不忍了,老娘就跟你拼了! 缠绵竞宵,纵欲横流的下场就是—— 她一个早上都下不了床。 她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酸痛,却又出奇地完整满足,好像又回到当年那个幸福满溢的女人了…… 不,不不不! 管娃警觉地抬起脸,昨夜的狂欢只证明了一件事——她果然有效法武则天豢养男宠的天分。 所以在她被迫像个囚犯似的关在这个叫天天不应、唤地地不灵的大屋子里,等待危机解除的期间,她绝对有权为自己争取到一些额外的红利和补偿——她要尽情享用莱斯·赫本迷死人的精壮身体,把他浑身上下的精力榨得一丝不剩,然后等一切事件结束后,就拍拍屁股走人! 那幕莱斯咬着被子低低啜泣,她却坐在床边吊儿郎当地叼着根事后烟的幻想景象实在太诱人啦! “哈哈哈……”管娃仰天长笑,好不猖狂,“我果然是天才啊!” ……嗤,最好是啦! 心底深处不知哪儿冒出一声讽笑,立刻被她给硬生生压制了回去。 “总之,那些提倡‘把男人踩在脚下’的女性主义者一定会爱死我了。”她得意洋洋地道。 不过,下次还是得避免把他撩拨到全面失控,免得每次都沦落到浑身骨头像是散了架一样,腰都快断了。 “饿了吧?”低沉的男性嗓音和炸鸡的味道同时出现,瞬间害她唾液急速分泌泛滥。 咽下口水,叹了一口气,管娃把被单裹在身上,努力在不弄痛酸乏身体的情形下坐了起来。 “嗨。”早上已刮过胡子,下巴处有着暗青色胡碴,散发出浓浓男人味儿,嘴角扬笑的莱斯,整个人看起来简直在发亮。 就说了吧,这人肯定是倒采阴的大魔头。 而且,他有必要表现出一脸男性大大满足之色吗? 管娃敢打赌,他一定以为经过昨夜之后,再天大的事也都烟消云散了……啐! “你都不累吗?”她对他皱眉头。 “我看起来累吗?”他笑容满面。 “就是一点也没有,才想问你到底平常是吃什么保养的。”她咕哝。 “对不起,昨晚我太冲动了,有没有弄痛你?”他伸手轻触着她粉嫩脸颊,语气带着一丝自责。 管娃情不自禁红了红,清清喉咙道:“我先声明,昨晚冲动的是我,扑倒你的也是我,所以你用不着负任何责任。还有,往后除了分享同一张床之外,你跟我没有任何的关系。清楚了吗?” 莱斯浓眉微蹙,“等等……” “炸鸡留下,你可以走了!”她像在赶一只恼人的苍蝇般挥挥手,裹着床单挣扎着下床走向浴室,努力不发出疼得龇牙咧嘴的抽气声。 “娃娃——”他低沉的声音里透着一丝危险,“我们必须谈一谈。” “还有,除了深夜以外,不要动不动就往我屋里跑,不要害我泄漏行踪,要是有人摸上门来作掉我,我当了鬼,头一个不放过的就是你!”嗓音甜美、口吻凶恶的恫喝自浴室方向传来。 “娃娃。”他又好气又好笑,懊恼无奈地爬梳着头发。 浴室里,淋浴的水声响亮,清晰宣示着拒绝。 莱斯望着浴室方向,哭笑不得的神情缓缓敛起,继之浮现的是一抹掩不住的惆怅痛楚。 他真的必须好好跟她谈一谈,包括他们之间,包括目前的危机,包括……她的恶梦。 昨夜,当欲火焚烧至天将亮时,他俩终于满足而倦极睡去,他将她赤裸的身子紧紧抱在怀里,没有一丝空隙。 两年来他缺失了一大半的生命,这一刻再度恢复圆满幸福。 第十章 他轻吻她汗湿的额头,环着她柔软腰肢的手掌心清楚感觉到她暖暖的体温,她身上的香气,甜美得像一盘淋了奶油和枫糖浆的松饼,难怪自从遇到她之后,向来严谨自制的他,会像个几天几夜没进食的饿死鬼般,迫不及待将她从头到脚“吃”得干干净净。 他忍不住微笑了起来。 倏地,怀里柔软放松的小身子突地僵硬紧绷,莱斯一怔,还来不及反应,管娃逸出一声受伤动物般恐惧慌乱又愤怒的闷闷低哮,并死命挣扎着。 “怎么了?”他脸色一变,双臂如铁地牢牢箍住她,生恐她在惊慌扭动间弄伤了自己。“娃娃?” 她仿佛被某种惊悸可怕的邪恶追杀,娇美的脸蛋扭曲着,拼死要挣脱他的怀抱,浑身颤抖得像发作中的癫痫病人。 “不要开枪……不……”她呜咽着、颤抖着。 莱斯心一痛,将她抱得更紧,在她耳边安抚道:“没事了,我在这里,嘘——没事了,你很安全,你很安全……” 她泪流满面地在他怀里哆嗦着,却始终无法逃离那如影随形、穷追不放的恐怖梦魇。 莱斯痛苦欲死,纵然正牢牢地将她揽护在怀里,可是就在这一刹那,他却发现自己非但没能真正保护她,相反的,自己竟然就是她所有恶梦的来源! 他居然亲手将心爱的女人推入地狱深渊!老天,他是什么样的可怕丈夫?又算什么男人? 她的确有理由选择一辈子不原谅他…… 火烧般的悲痛、自责与悔恨重重地鞭笞着莱斯,让他痛得几乎无法呼吸,也无法思考,直到怀里断断续续的喃语唤醒了他—— “莱斯?莱斯……你、你在哪里?” 他急急应道:“我在这里,我就在这里!” 她紧紧地环抱住他,紧得像是害怕他再度消失不见,像是一辈子都不准备放开他了。 一刹那间,他像是又得到了救赎,因痛苦而僵停的心脏终于又渐渐恢复了跳动。 他紧拥着她,把脸埋入她柔软甜香的颈项间,眼眶再也抑不住灼热湿润了起来…… “我究竟该怎么做,才能真正不让你受到任何一丝伤害?” 望着传出甜美哼歌声的浴室方向,莱斯心疼怜惜地喃喃。 接下来的几天,管娃严格贯彻自己的计划。 白天,她对于常常出现在自己身边的莱斯,依旧态度冷淡、爱理不理。 深夜,她浑身上下洗香香,穿着性感睡衣,故意诱惑得他“凶性大发”,然后上演一场场热腾腾又火辣辣的“这样那样”。 计划进行得非常顺利。 她的身体因顶级的欢愉而感到酣畅满足,但是不知怎的,在她心里的某个角落,却总觉得像是少了什么? 那种缺少遗漏掉的东西,好像就只有在看见他眼底闪动着笑容时,才会隐约冒出头来…… 管娃不敢再想下去了。 虽然,她是有点好奇平常工作忙碌的他,为什么突然像变得很闲,老是出现在她视线内,不过她努力关闭好奇心,假装一点也不在意的样子。 有时候他看起来很累,有时候他看起来很放松,也有时候他异常的沉默,就算人就坐在她旁边的沙发上,神魂却像是在很遥远很遥远的地方…… 但是他总记得对她微笑。 就好像,她是他与单纯而美好的世界之间唯一的联系,好像看着她,他就能得到渴盼已久的宁静与温暖。 管娃痛恨自己变得这么感性。 “等我哪天开始发神经的写起诗,我就要去找心理医生了。”她自言自语。 这天黄昏,她百无聊赖地在料理台前揉着面团,打算烤个几打巧克力饼干,然后一个人把它们全吃光光;以吃来发泄,可见得她闲到有多烦躁。 危机究竟何时才会解除?事件又什么时候才能完全落幕? 她不喜欢这种像是身陷迷雾、伸手不见五指的茫然感,也不喜欢自己再度成为他人狙击的目标,更不想再有任何人为了保护她而死。 不管是孔唯……还是他。 一想到莱斯可能会有生命危险,她整颗心脏都抽搐绞拧了起来。 “喂!”管娃沾满面粉的双手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强迫自己清醒一点。 莱斯·赫本已经成为她生命中的过去式了,现在他们俩会打得那么火热,只是因为危机而产生的激.情——而每个人都知道,危机下产生的激.情都维持不了多久。 她愤然地抓起已分成一小团一小团的面团在烤盘上压扁成形,混合着巧克力豆、肉桂和白核桃的饼干烤出来一定很香、很美味…… 是莱斯最喜欢的口味。 “妈啦!”她忍不住低咒一声,沮丧地瞪着盘子上一个个无辜可爱的圆圆饼干,“我是中邪了不成?干嘛做他喜欢吃的口味?” 由此可知,习惯果然是一种会要人命的诅咒。 就在管娃懊恼认命地将烤盘放进烤箱里,设定好火力和时间后,突然听见外头有车子驶近的声音。 尽管莱斯说,屋子所有窗户都安装了外表看不出来的特殊防弹和反光玻璃,从外面完全看不见屋里的情形,她还是警觉地半蹲下来,忐忑不安地慢慢蹭到窗边的白色矮厨柜后头,微微冒出头望出去。 那辆黑色轿车的目的地是隔壁。 咦? 一名穿着紧身套装的美艳女子下了车,摇臀款摆的走上阶梯,伸手按门铃。 “可恶的推销员。”管娃没有发觉自己在咬牙切齿。“是哪家公司这么下流,竟然派出这么辣的来?” 幸好她老公——呃,莱斯——不是普通男人。 也幸好他不在。 就在管娃松了口气的当儿,门突然开了! 什么?!他在家? 他居然在家?他居然在家却没有过来找她?他居然在家又没有过来找她还开了门让美女进屋? 管娃几乎咬碎了一口贝齿,眼睁睁看着女子就这样风情万种地进了她家——不,是他家。 天杀的莱斯·赫本居然让一个那么火辣的美人儿进家门? 突如其来的嫉妒几乎淹没了她,胸口燃起了滚滚怒火,手指紧紧扳着矮柜边缘,用尽吃奶的力气才克制住夺门而出,杀到隔壁捶门的冲动。 冷静,管娃,你要冷静……莱斯·赫本跟你没有任何关系,顶多只是床伴……你凭什么管他家的闲事?又管他到底是要跟几个美女翻云覆雨? 就算那个辣得喷火的美女是他认真交往的对象——她心脏一阵剧痛,几乎无法喘息——你也去他的不在乎! 管娃就这样僵硬靠坐在厨房冰冷的地板上,不断喃喃自我催眠,可是她仍旧无法自抑地侧耳倾听着隔壁的动静。 叮的一声,烤箱内的饼干烤好了。肉桂巧克力的甜蜜香气却因时间的流逝,由浓郁转为淡然,终至消逝无踪。 直到深夜,她都没有听到那辆车子驶离的声音。 管娃视而不见地凝视着黑暗,胸口空空的像是破了个大洞,绝望的冷风嚣张地钻进窜出。 她应该为美女进屋那么久的他找合理的借口,但是她突然发现自己早已没有任何资格替他找借口。 因为他什么借口也不欠她。 因为是她自己亲口说,他们之间什么也不是…… 接下来一连三天,都是同样的情形。 同样的那一个美艳女子到访,他开门,然后她逗留到深夜,甚至是凌晨一两点才离开。 离去的时候,女子美丽的脸上表情满足极了…… 管娃但愿她当年亲手挑选的那盏门灯不要那么亮,亮到足以让她隔着一段距离还看得见那女人脸上的灿烂幸福笑容。 ……那原本该属于她的笑容。 管娃很安静,异常的沉默。 莱斯心里浮现一抹警觉,不对劲,一定有什么事发生。 他今天在出门上班前,特地提前一小时,小心翼翼地闪避过任何人的视线,进入到隔壁的大宅里。 坐在餐台前的管娃看见他时,脸上没有任何讶异之色,只是平静地问他要不要喝咖啡。 “谢谢。”他温柔地看着她,微蹙起眉,“你黑眼圈很明显,怎么了?没睡好吗?” 是不是又作恶梦了? “普通。”她若无其事地做了一大堆墨西哥玉米卷饼,装了一盘给他,其他的准备待会儿让“潜伏守卫”在屋子四周的孔唯他们吃。 这种长时间的监视——或保护行动——令人很疲累,她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能做得到,又为什么要这么做。 动用了这么多资源和人员,就是为了保护一个她——fbi高级主管的前妻,值得吗? 她曾经相信他说的,敌人会不惜拿她来威胁他,但现在她突然觉得这一切都荒谬得可笑。 她的存在,她的身分,就快不重要了。 她应该为此松一口气吗? “抱歉,这几天比较忙,所以——”莱斯轻声开口,想解释这几夜都没陪伴在她身边的原因。 “我需要在意吗?”管娃神情淡然地看着他。 他一怔,目光闪过一抹痛楚。 “你尽管专注在你的工作,还有揪出内贼、解除危机的这类重要大事上,只要能够赶快结束这一切,就算你以后都不再出现在我面前,我也不会有任何意见。” “娃娃……”他胸口如遭重击,痛苦地低唤。 “我以为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请把所有的精神放在你关注的事情上,不需要再为了我分神,因为没必要。” “你就是我最关注的事!” “那就麻烦你在忙完后,记得把我送回台湾。”她站起来,“你慢用,我要回去睡个回笼觉。” “娃娃!” “你怎么进来就怎么出去,我不想让人看见你出现在这里。”她冷冷地抛下话,迳自上楼去了。 莱斯僵直地坐在餐台前,任由撕裂般的苦痛将他啃咬吞噬得鲜血淋漓、遍体鳞伤。 “难道我又做了什么伤害她的错事吗?”他喃喃。 “嗯咳!老大,也许……呃,是因为你和摩根探员连续三天在屋里孤男寡女相处到三更半夜……的原因吧?” 莱斯塞在耳窝的超迷你讯号收接器突然响起。 “我们在谈公事。”莱斯回过神,压低的嗓音里有着明显的愤慨。“而且那是障眼法!” “我当然相信你。”在屋外的孔唯慢条斯理地顶了顶眼镜,“可是管娃……夫人心底想必另有想法。” “你是说她以为我和摩根有染?”他一愣,不由得咒骂出一连串不堪入耳的粗话。“可恶!我怎么没想到?我真他妈的xxxx……” 孔唯吃了一惊。真没想到向来镇静沉稳如泰山的老大,竟然能谯出令人为之胆战的脏话来。 看来再不赶紧充当一下爱神邱比特,帮这对固执得连出动大型军用运输机也拖不动的夫妻“调合”一下感情,在不久的将来——也许就是下一分钟——肯定有人要为此倒大楣了! 想起老大历年来因发飙而导致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的恐怖纪录……孔唯不禁打了寒颤。 “报告老大,我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确定,夫人是在吃醋。”孔唯既狗腿却也不失观察敏锐地道:“吃醋是好事,吃醋代表她心底非常非常在乎你,所以才会一见到有美女去敲你的门就抓狂了。” “你确定?”莱斯心底冒出了一小簇希望的火,却也忍不住一丝怀疑。 第十一章 “老大,我好歹也是正统医科出身,还被迫当了两年颅面神经科医生,看过的脸孔和表情不计其数……”孔唯一向自认是做口碑的。“再加上负责潜伏在夫人身边做了两年跟屁虫,所以我确信夫人是在吃醋,我看得出来,一点都没错!” “……所以你比我了解她?”莱斯沉沉的语气有点危险。 咦? “不不不,属下完全不是这个意思。”孔唯吓出一身冷汗,现在总算知道什么叫作“不作中,不作保,不作媒人三代好”了。“我是说……呃,夫人爱你,你也爱夫人,你们现在只要稍微克服一点小小的难关,保证以后就会幸福美满、平安快乐、鹏程万里、开张大吉……” “你可以闭嘴了。”莱斯没好气地结束通话。 莱斯副局长因公出差时受了伤,所以连续几日都在家中休养,摩根暗自庆幸自己因此有机会能常常送公文到副局长家。 “副局长,您肋骨裂伤的部分好点了吗?”在等待莱斯浏览公文的当儿,摩根面带微笑,满脸关怀地问。 “好多了,多谢关心。”莱斯目光没有从公文上抬起。 摩根不着痕迹地移动一下坐姿,完美地展现出纤细腰肢和性感俏臀的线条。“对了……” 他抬头,蹙眉问:“什么?” “您饿了吗?”她露出殷勤笑容,“现在差不多接近晚餐时间,副局长是想出去吃,还是让我帮您准备?” 他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只有嘴角微微牵动。“如果你饿了,那我们今天就到这里吧,你可以回去休息了。”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明天把南美洲那个案子的相关资料带来,还有通讯部门的监听内容,晚点传给我。”莱斯缓慢起身,小心不牵动“疼痛的肋骨”,将公文递回给她。 “是。”摩根不知道自己究竟说错或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今天副局长那么早就赶她回去? 难道是她语气里的热切和邀约意味太明显了吗? 摩根暗暗低咒自己的过度心急,忙敛起表情,挺直腰杆,努力表现出专业干练的气质。 在打开大门的同时,她忍不住冲动回过头,“副局长……” “晚安。”他颔下首。 摩根所有涌到嘴边的话只得咽了回去,有一丝失落黯然地喃喃:“长官再见。” 伫立在门口的莱斯,故意停顿了片刻,温柔眸光刻意望向隔壁那栋大宅方向。 他希望管娃现在正在看。 那么她就会清楚发现,他和摩根真的只是公事公办,毫无搀杂半点男女私情。 半晌后,他关上门回到屋里,随手启动防监听系统,然后拨打那支秘密电话。 “最新进度如何?” “老大,逮到人了!我们正在清查他们电脑里的交易资料。”鲍伯的声音里有种终于捕获到重要猎物的噬血满足感,愉快地报告,“那些狗娘养的果然在电脑里重重加密上锁,不过洛克保证他最迟七十二小时内就可以破解完毕,追踪出汇款帐户和武器流向。” “知道了。”他沉声道:“记得,叫洛克别用局里那套程式,它有回溯功能,容易留下行迹。” “老大放心,洛克说他手头上有个好用的小东西,任凭谁也追踪不到。”鲍伯在电话那端突然顿了顿,充满希冀地问:“那个……夫人的怒气不知道消了没?等我们回国后,有希望可以喝到珍珠奶茶吗?” “我相信她还是很乐意泡给你们喝。”他有点感伤外加不是滋味。 至于他……那就不一定了。 她现在对他丝毫不假辞色,今天连下午茶的点心都没他的份,他还是靠恐吓手下才分到那么一点点饼干。 对他而言,缉凶易如反掌,反恐是小意思,但是如何解除妻子的怒气,才是令他头痛棘手的大难题! 莱斯长长吁了一口气,略感无奈地坐入沙发里,长指揉着太阳穴。 两年了,他暗中追踪整桩阴谋已经两年了,由中东到南美洲,自美国东岸到西岸,现在一切即将水落石出,照理说他应该感到如释重负,但是随着严密谎言包裹之下的真相渐渐剥露开来,他心头的压力越发沉重。 追到最后,他不确定自己会喜欢最终到手的正确答案。 都两年了,他怎么可能还没移情别恋爱上谁? 他是个正常健康的男人,绝对不可能保持两年停机状态,也许那种纯粹男欢女爱发泄用的一夜情,对他而言毫不陌生。 或许那名长相美艳的红发女人就是他的窝边草,他的……好炮友呢! 管娃知道自己这么想是太下流也太扭曲了,可是她就像一头失去自由的困兽,被关在这栋大房子里半个月了,既不能出去透透气,更不能掌控自己的人生,久了想不心理变态也难。 她烦躁地在客厅里来回踱步,这几天来,就连做饼干、烤蛋糕、狂转电视新闻频道边骂白宫政客等种种行为,都无法纾解她体内那不断累积的紧张与焦躁窒息感。 这一切究竟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她到底哪年哪月才能脱离监牢般的生活,回到这两年来一直牢牢掌握在她手里的人生? 她真是痛恨极了目前这种被动躲藏、软弱又失控的日子。 管娃脚步倏停。 “我受够了!” 她已经给了他半个月的时间,现在,该是把人生主控权拿回来的时候了。 她咚咚咚地冲上二楼,登上那通往小阁楼的窄窄阶梯,砰砰砰地猛捶着门,“给我出来!” 半晌后,孔唯满脸谨慎地打开一道门缝,一脸陪笑的问:“呃,夫人有什么事吗?” 她高高挑起一眉,“里面只有你一个?” “对啊。”孔唯回答得好快,笑容好不灿烂。 “鬼才信!”她哼了一声。“我不管里面到底有几个人,或者屋外还有谁在监视,我有两件事通知你们,并且请你们转告你们‘长官’——第一,再这样憋下去我会发疯,所以我今天一定要出去外面走走。第二,我再给他一个礼拜的时间,七天后,我要回台湾,谁都别想阻止我。” 她的宣布像炸弹般轰得孔唯吓白了脸色。“夫人……” “我叫管娃,不是什么狗屁夫人。”她突然露出一个娇艳灿烂却令他脚底板发凉的危险笑容。“再让我听到谁这么叫我,我就在他食物里放泻药。” “呃,是,夫——娃姊。”孔唯识相地改口,背上已汗湿了一片。 “很好。”她满意地点点头,“在出门前,我会记得先帮你们做好午餐放桌上的。” “……谢娃姊。”孔唯脸上表情像吞了一整条山苦瓜。 “不用客气。”她就要转身下楼。 “那个……出门的事,是不是请你再郑重考虑一下?” 管娃的回答是重重甩上门! 孔唯闪电般往后缩,幸亏差了那么零点零零一寸,否则他就得被迫去做颅面重整了。 他摸摸鼻子,回过头对着一脸幸灾乐祸的史仁投道:“下次换你去开门。” “休想。”史仁投缩了缩脖子,吐吐舌。 “那现在怎么办?娃姊是认真的,我们得立刻向老大报告。”孔唯紧张道。 “叫老大不忙的话,赶紧回来‘身体力行’地说服娃姊打消念头,否则事情就大条了!”史仁投伸手拿起那支专线电话。 要是真让娃姊发起疯来,就是天王老子来也没用。 电话那端的莱斯听完报告,沉默了片刻。 “她能忍耐到现在才发作,已经出乎我的意料了。”他语气里的宠溺与怜爱之情毫不掩饰,浅笑道。 难怪爱情能导致帝国灭亡,就连老大这样一条钢铁般的热血汉子,在面对心爱女人时,都会理智尽失。 孔唯和史仁投不禁交换了一个“幸亏不是我”的庆幸眼神。 “老大,那现在怎么办?”该请示的还是要请示。 “你们就陪她出去走走吧。”莱斯略一思索,做出指示,“派厂牌不一的车辆做前后随扈警备,先拟定好安全路线,遇袭时撤退、甩开敌人的计划,除了主防弹车之外,安排第二辆接手备用的车……还有,她想去的地点先让人清查现场,确定没问题后再让她下车。” 哇塞,这是特勤局用来保护总统和副总统的全套高规格计划嘛! “是,遵命。”孔唯满脸钦敬之色。 “别让任何人车有机会追踪到她的行踪。” “是!” 但是稍后,当管娃知道孔唯要和她一起出门后,却是无比激烈地反对了起来—— “谁都不准跟我出门!”她心脏狂跳,几乎失控大吼。 史塔利和莱德就是贴身保护她,才会成为敌人狙击的目标。 “很抱歉,娃姊,在这件事情上你没得选择。”孔唯很认真严肃。 “我是说真的,”她说得咬牙切齿。“谁都不准跟我出去。还有,你们不如干脆在头上竖一支‘来杀我吧’的霓虹告示牌好了!” 她这辈子再也不想看到任何一个人死在她身边! 孔唯眼里浮起温和怜悯之色,低声道:“史塔利和莱德的悲剧不会重演的。娃姊,相信我们,这次我们知道面对的是什么。” “不,”她喉头发干,眼眶灼热,手撑着餐台边缘缓缓坐了下来,“不行……我不要。” 她的性命没有比任何人值钱,如果她的存在只是威胁到更多人的生命,那么……管娃不禁哽咽了,那么她宁愿自己两年前就死在莱斯的枪下。 不,甚至在更早前,要是她在公园遇劫的那一天就死了,那么史塔利和莱德就不必为她牺牲生命,她也不用面对接下来痛彻心扉的打击,以及两年来如影随形的恶梦和心痛。 “娃姊……”孔唯不忍地看着她,迟疑地开口。 她摇摇头,镇定下激动的情绪,深吸一口气,暗哑地道:“我不出去了。” “啊?”孔唯一愣。 “耳垢没挖干净啊?”她抬头瞪了他一眼,“我说我不出门了。” “好耶!”孔唯又惊又喜,松了一口气。 “好饿。”她倏地站起来,走向大冰箱,拉开门大动作翻找起食材,“我要炸香鸡排来吃,配珍珠奶茶……胖死算了。” 娃姊只要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用狂吃来发泄,然后胖了一两公斤就会嚷嚷着要减肥。 看着两年来熟悉的戏码再度上演,孔唯想笑又不敢,只得努力憋着。 深夜时分,当那个高大的身影鬼魅般无声出现在月光掩映的落地窗前时,管娃并没有半点吃惊。 她就知道他今晚会来。 但是她今晚完全没有一丝纵横欲海的心情。 “嗨。”他静静地在她床沿坐下,轻声道:“睡不着?” “七天后,我要回家。”有些事可以让步,有些事则不。 静谧昏暗的室内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但管娃仍敏锐地感觉到他僵硬了一瞬。 “一切就快结束了,”半晌后,莱斯声音低沉的开口,“但就算事件落幕,我也不会让你走。” “我们之间也已经结束了。”她说得有些咬牙。 “娃娃,别再跟我赌气。”他疲倦地叹了一口气,“你知道我们两个永远不可能放开对方。” “怎么会?”她想起过去两年没有他的时光,虽然很辛苦,但总也活得下去。 “我不要你再离开我。”他直直地凝视她。 第十二章 她满心苦涩,却语气嘲讽地道:“这种事一回生两回熟,只要多加练习就可以了。再说,不是已经有人自愿成为你婚姻里的‘下一位’了吗?” “你果然在吃醋。”莱斯的语气里有一丝受宠若惊。 她小脸迅速发烫了起来,不禁暗自庆幸起夜色太黑,室内又没开灯。 但,这并不表示她承认自己在吃醋。 “我说过了,我才不在乎是不是每天晚上都有红发美女、金发美女、棕发美女轮番爬上你的床……”她语气里的醋味明明就浓得呛死人。“我们之间早在两年前你对我开枪的那一刹那,就结束得干干净净了。” 想起那一幕,她永远心痛。 所以理智上她虽然勉强接受他的理由和计划,情感上却不能。 她心里永远有阴影,不知道类似的事件什么时候又会发生。 就因为他擅自决定什么对她才是最好的,所以不管在什么样的情况下,无论她愿不愿意,都只得面对与接受吗? “娃娃,我向你发誓,以后绝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情。”他沉痛的语气里透着一股钢铁般的坚定。 两年前,一切发生得太快,快得令他措手不及。 在短短的几个小时之内,他只能靠着沉稳与干练,当机立断做出最果决的决定—— 管娃唯有消失,才能躲开这一切危险! 但是他真的没想到,在未能清楚明白告知她的情况下,会给她带来这么大的伤害。 坦白说,在那一瞬间他不是没有想过,应该要先警告她,但是危机逼近得太快,他也害怕她在知情之后会拒绝离开。 她是那么地爱他——对此,他向来深知不疑——以她的性格,又怎么可能在明知有危险的情况下离开他? “我才不相信你。”管娃反唇相稽,只想让他知道自己有多么愤慨痛苦。 岑寂僵凝在午夜冰冷的空气中。 莱斯沉默了很久、很久。 那坐在床沿的高大身形透着一丝落寞,让管娃突然有种莫名心慌、乱了手脚的感觉。 她……话是不是说太重了? “信任不是婚姻里很重要的一部分吗?你根本就不信任我,所以才会什么都不告诉我。”她越说越激动。“我是——曾经是你老婆,不是你的部属,不是你做好任何决定,我只要负责配合执行就好了。我当然知道你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保护我,可是你有时候也该问问我的想法和立场,不是吗?” 莱斯怔怔地看着她。 可恶!她就知道这种大男人听不懂啦! “如果我从现在开始学习,你可以答应我不走吗?”他语气里如履薄冰的小小希冀,害她不禁鼻头一酸。 管娃花了好几秒的时间才压抑下想紧紧拥抱他,或是失声痛哭的冲动。 可恶的家伙!为什么他总能一次又一次突破她自以为严密的铜墙铁壁,轻易就击垮了她好不容易建筑起来的决心? 她应该恨他,却又害怕自己一直以来紧紧咬住他过去的错误不放,只是借口,事实上,是她自己没有勇气面对下一波可能出现的伤害。 她也怕自己没那么坚强,怕他终有一天会知道,原来他天不怕地不怕的霹雳娇妻,其实在内心深处胆战畏缩得像只小老鼠。 她根本不是他以为的那个女人。 “我必须回去。”管娃嘴唇微微颤抖,她痛恨自己不勇敢,并且软弱无能到根本配不上他。“我的人生,是在那个海岛上,不是在这儿。” “不。”他脸色变了。 “你的国家不是我的国家,你的世界也不是我的世界。”她低声道,神情有些黯然神伤。“莱斯,事实证明我禁不起考验,我无法适应你的人生……没错,我曾经一度以为我可以,而且我的确做得很好,但是当考验一来,我被击溃得很惨很惨。” “两年前是我没能及时阻止战火烧到家门前,没尽好保护你的责任。”他脸上满是深切自责的痛楚。“如果……如果我的工作真的带给你这么大的恐惧和伤害,那么等这次事件结束后,我会请调到司法部,或其他任何能让你放心的单位……我绝不再让你受到相同的煎熬。” 她眼眶浮现一片泪雾,心紧紧揪得好疼、好疼。 可怜的莱斯,为了一个懦弱的妻子选择放弃他最专精擅长的工作,就像个骁勇善战的战士被迫离开属于自己的战场,转而下田耕作一样悲惨。 老天,她竟然变成了自己最瞧不起的那种自私肤浅女人?! “听我说,”她喉头干得像砂纸磨过,艰难地开口,“我不要你去妥协、放弃自己的信念与奋战的目标,就算是为了我,也不行。” “如果这是唯一能让你留下来的方法,”黑夜中,莱斯棕眸里闪动着决心的光芒。“我愿意。” 一向爱国至上,素来以自己的工作为荣为傲的莱斯,竟然为了她甘愿舍弃站在扞卫国家的第一防线? 管娃在这一刻全面崩溃投降了。 “笨蛋!”她哭了。 “娃娃?”莱斯登时手足失措,焦急地将她揽入怀里。“老天,别哭……怎么了?怎么回事?” “你走开啦!”她把脸埋在他结实的胸前哭得好惨,模糊的嗓音凶狠得像是想砍人,含糊不清地咒骂些什么。 他只勉强听清楚了其中几个字眼:驴蛋……白痴……无脑男……去给马踢……等等,让他在心疼不舍中,又不禁有一丝好笑。 看来在这两年里,他心爱的妻子对于骂人的词汇又有了更上一层楼的独到心得。 但,他终于又能将她拥在怀里了,感谢老天! 莱斯紧紧拥着怀里娇小柔软的身子,在这一刻,心里感到前所未有的满足和幸福。 在那夜累积的情绪发泄过后,他们之间开始维持起一种中立国般的特殊奇妙状态。 她没有再说出要走或是要留的话,他也小心地不去踩她敏感的地雷区,识相地不在此时又提起“留在美国,永远在我身边”的相关字眼。 他们都在等待,等待事情变得更好或是更坏。 但莱斯拥有扭转一切劣势为优势的强大能力,对于他们的未来,他始终自信满满,绝不让任何人与事,甚至是负面想法,动摇了他的自信。 管娃却是陷入了一种台湾谚语里所谓“时到时担当,没米才煮番薯汤”的自暴自弃状态里。 反正哪一段关系不是自然好转,就是自动毙命,想那么多也没用。 近来,管娃所有绷紧的神经开始放松下来,又回到了在台中家里的生活一样,闲散慵懒。 嗯,除了不能自由自在出去买菜、收租、恫喝难相处的白目邻居外,大致上还挺相像的。 不过有一点是在家时没机会享受过的福利,那就是每天晚上都有个强壮的猛男陪睡。所以总的来说,除了时时得担心性命有危险外,其余的倒是没什么好抱怨的。 只是她总觉得仿佛忘了一些很重要的事……是什么呢? 算了。她耸耸肩,想不起来的就代表其实也没那么重要。 “娃姊,你这几天表情看起来好慈眉善目,”孔唯下楼来拿晚餐的时候,忍不住打量四周气场。“真是一片祥和啊!” “我最近突然不想再造口业了。”她正搅拌着做铜罗烧的面糊,闻言哼了一声。“为了一群笨蛋下拔舌地狱,一点也不值得。” 拈起一块炭烤酱汁猪排塞进嘴里的孔唯险些噎到。 “用不着那么惊喜。”她睨了他一眼,“女人是善变的,也许下一秒我又会开始以尖酸刻薄的损人行径为乐。” “娃姊,是说我还是比较适应这样的你耶!”孔唯老实说。 “你们都有被虐狂。”她边说边打了一颗鸡蛋到面糊里。“你的铜罗烧要夹红豆还是卡士达酱?” “摩根探员!” 在敞亮的长廊上,一身白色西装的蓝登唤住了抱着档案的摩根。 “是,长官。”摩根停住脚步。 “这几天你老板没上班?”蓝登嘴里咬着一截戒烟含片,冰冷蓝眸闲闲盯着她。 摩根眉心微蹙,谨慎地回答,“是。” “听说出任务时受伤了?” “长官为什么想知道?”摩根眯起眼睛,警觉的问。 “果然是伟大的莱斯·赫本底下的人。”蓝登嗤了一声,摊摊手,“怎么?我看起来像是要打探他的动静,然后趁机在他背后捅一刀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长官。”摩根有一丝不安。 “摩根探员,你到这个部门多久了?” “一年又七个月。” “还适应吗?” “一切都很好。”摩根越来越不自在。 “如果你觉得不喜欢的话,那么可以来我的部门,我随时——”蓝登虽然在笑,目光却咄咄逼人。 “蓝登,光天化日之下大刺刺挖我的人……”一个低沉有力的嗓音不冷不热响起。“就算是你,也未免太窝囊了。” “副局长?”摩根惊喜的望向来人。 高大挺拔,穿着一袭笔挺深蓝色西装,浑身散发着优雅的莱斯缓缓走来。 蓝登冷冷地抬眼看他,“嗯哼,莱斯·赫本,时时不忘英雄救美?” “摩根探员是我的员工,”莱斯走近他俩,似笑非笑地道:“她必须随时保持专注敏锐的心智,不受工作以外的因素打扰。摩根,你可以先离开了。” “是,长官。”摩根从来没有这么高兴被打发走过。 见那红发美人急急消失在长廊那一端,蓝登慢吞吞望向莱斯,“你还是那么混球。” “我知道。” “还有,擅自调查我的部门,是需要付出代价的。”蓝登的笑意寒如冰。 莱斯没有丝毫的退缩,“蓝登,你的部门有什么不能曝光的‘麻烦’吗?” “不劳费心。”蓝登嘴角紧抿,讽刺道:“管好你的行动处和情报处就好,别来动我的管理处和科技处。” 莱斯面无表情地道:“蓝登,我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啧啧啧!一贯的神通广大,无所不知。”蓝登眼底嘲弄意味更浓了。“为什么我一点也不觉得意外呢?” 莱斯锐利眸光只是直直地盯着他,蓝登眼底的嘲讽之色渐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警觉。 “但愿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莱斯轻声道。 “彼此彼此。” 管娃一个早上吐得七荤八素。 她靠在马桶边喘气,满头大汗,暗自诅咒昨天晚上孔唯好心煮的晚餐。 “我就知道那个汉堡怪怪的……”她打湿了一条毛巾贴在额头上,“哪个正常人会在牛绞肉里混蟹肉?他以为他是海绵宝宝啊?” “娃娃?”莱斯出现在浴室门口,脸色一变,大步冲向她。 “吃坏肚子。”她偎在他怀里呻吟,脸色发青。 “我带你去医院!”他将她拦腰抱起,急急奔出房间下楼。 “等等,不!”她紧紧抓住他的手臂,“我不能去医院……你忘记有人要杀我了吗?” 有心人不是可以轻易从就诊的资料查到她吗?她不要到时候身分暴露,将自己和他卷入危险之中。 莱斯脚步硬生生停顿住,低咒了一声。 “你有肠胃药吗?也许我吃几颗药就好了。”她强抑下阵阵上涌翻腾的胃酸。 “不行。”他浓眉紧紧打结。“你的脸色看起来很差。” 但她说得对,安全问题也不能不顾虑。 “那好,换b计划。”他断然道。 “什么b计划?”还没等到他的回答,管娃又开始脸色发白了。“等、等一下,先让我去找一下马桶,呕——” 第十三章 三十分钟后,一脸病恹恹的管娃被他抱进一栋温馨可爱的小屋里。 “这是哪里?”她被他轻手轻脚地放进沙发里,努力抑下想吐的冲动,勉强睁开眼皮环顾四周。 “医院。” “医院?”那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猫猫狗狗? 他把她带来兽医院?! “喂!”管娃虚弱又愤慨地抗议,“我又不是小动物——” “亲爱的,相信我。” “不要再叫我‘亲爱的’,你们美国人动不动就乱喊人亲爱的……” “莱斯?”一名穿着围裙的老奶奶走进来,手上拎了只笼子,一脸惊喜万分。“莱斯·赫本?我真不敢相信——” “嗨,海莉奶奶。”他对着老奶奶微笑,上前和她拥抱。 管娃眨了眨眼,再眨了眨眼,愣愣地看着这一切。 “这个可爱的小东西是谁?”海莉奶奶走近,笑吟吟地上下打量她。“我听说你几年前结婚了,这位小姑娘该不会就是那个幸运的新娘子吧?” “幸运?”她脸上神情有一丝古怪,低声嘀咕,“是啊,我真够幸运的……” 幸运到被追杀、被枪击、被软禁……现在还食物中毒。 自从嫁给他之后,她的生活有够精彩的。 “你好,我是海莉奶奶。”老奶奶对着她慈祥笑着。 她心下一暖,回以一笑。“你好,我是管娃。您是莱斯的……亲戚吗?” “噢,亲爱的,”海莉奶奶笑得好亲切迷人。“我和莱斯的关系比那个还要亲。” 管娃一怔。 “咳!”莱斯清了清喉咙,“我以前逮捕过海莉奶奶。” “什么?”她呆住。 “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我已经金盆洗手了,”海莉奶奶透过老花眼镜睨了莱斯一眼。“否则小伙子怎么可能放过我呀?你说是不是?” “欸……”她迟疑地看着海莉奶奶,好奇心还是压过了一切。“可以请教您以前的职业是?” 海莉奶奶征询地望向莱斯,后者微微颔首,脸上有一丝苦笑。 天知道他努力隐藏了多年,就是希望娃娃别知道太多关于他工作里的复杂性。 “亲爱的,我以前是墨西哥的职业杀手,”海莉奶奶努力在笑容里加入一丝忏悔,“有个外号叫‘杀人医生’,专长是医疗和下毒。不过那真的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而且我杀的都是一些有利益纠纷的毒枭啦、收贿贪赃的警察啦……” “我想我了解了。”管娃眨巴着眼睛,明知道不应该,脸上还是浮起一抹崇拜的惊叹之色。“哇!” “莱斯,我喜欢你的小新娘。”海莉奶奶笑得好开心,亲密地搂了下管娃。“她很特别,难怪鼎鼎大名的莱斯·赫本也会栽在爱情的手上!” “海莉奶奶,我们是不是应该先办正事了?”他脸上掠过一丝难得的尴尬潮红,再次清了清喉咙。“她身体不太舒服,早上吐了很多次,也许是食物中毒,可以麻烦你帮她看看吗?” “当然没问题,老是治疗那些可爱的飞禽走兽也有点无聊了。”海莉奶奶拍拍管娃的手背,“亲爱的,别怕,什么病我都能医……等我拿一下诊疗箱。” “谢谢你,海莉奶奶。” 待海莉奶奶进入另一个房间后,管娃望向随时保持警戒状态的莱斯。 “仔细想想,其实你的工作也挺有趣的嘛。” “是还不赖。” “如果能再避开枪杀、阴谋、中弹之类的,就更完美了。”她涩涩地道。 “对不起。”他满脸歉然。 “不用跟我对不起,那是你的人生,精彩,诡诈,危机重重,但是总的来说,是一种很了不起的生活形态。” “我会尝试改变的。” “我再说一次,”她强调,“不要为了我改变。” 莱斯眸底再次闪过一抹懊恼沮丧的神色。 “小俩口吵嘴也是为感情升温的一种好方法。”海莉奶奶笑咪咪地提着诊疗箱走了出来,“咦?怎么停了?不用在意我,继续啊,当我不存在就行了。” “海莉奶奶。”莱斯叹了口气。 “好好好,我知道,办正事要紧。你也知道人老了就碎嘴,我也控制不住自己呀,等你将来活到了我这个年纪就知道,在可恶的地心引力下,什么都松了,包括嘴皮也是。”海莉奶奶还是碎碎念着,边取出听诊器和其他用具,“亲爱的,来,张开嘴巴,让我看看你的舌苔。最近食欲很好吗?嗯,除了呕酸水之外,会不会嗜睡或觉得容易累?” 问诊了半晌后,海莉奶奶摘下脸上的老花眼镜。 “她怎么样了?需要吃药吗?还是送医院?”莱斯急切地问。 “我应该不用去医院吧?”管娃揉了揉胃,呐呐道:“我现在好像好多了,比较没那么想吐了。” “孩子们,虽然我对我精湛的医术非常有信心,我也确定现在是什么状况,”海莉奶奶对他们露出一个灿烂笑容,“不过我还是诚心诚意地建议你们去医院验尿,或是买支验孕棒检查一下。” “什么?!”莱斯和管娃不约而同地冲口而出。 “恭喜!我想你们要做爸妈了。” 管娃觉得自己像是在作梦一样,但不确定到底是美梦还是恶梦。 她居然怀孕了?有小宝宝了? 难道老天爷还嫌现在情况不够复杂吗? 她不禁瞥向从刚刚一路傻笑到现在的莱斯,突然觉得在那张阳刚性感脸庞上心满意足的笑容,看起来超碍眼的。 “我就知道我忘了什么事……”她恨恨的开口,“避孕。” 回台湾这两年来,她的性生活一片空白,怎么可能还会记得要按时吃避孕药? 可是自从他再度出现在她面前,又一如往常地将她的世界颠倒得天翻地覆、乱七八糟,让她应付得措手不及。 每天光顾着在爱他或恨他、离开他或留在他身边的矛盾挣扎里打转都来不及了,怎么还会记得避孕这种琐事啊! “娃娃,这真是个天大的好消息!”莱斯至今还觉得不敢置信。“我们有宝宝了!” “我头好痛。”她捧着沉重的脑袋,它重得像随时会掉下来。 “我会用性命保护你和宝宝的,”他望向她,棕眸里闪着严肃的光芒。“我发誓!” “我怕的就是这样。”她头更痛了。“没人要死、也没人会死,好吗?你们这些人可不可以别动不动就拿性命立誓要干嘛干嘛的?” 他茫然地看着她。 “专心看前面开车!”她惊喘了一声,握紧车门把手。 “我有在看。”他利落地闪过一辆违规的车,目光冰冷地瞥了后照镜一眼,“亲爱的——” “我说过不要再叫我亲爱的!” “坐稳了!”他猛地将油门踩到底。 黑色轿车像箭般飙射出去,管娃惊恐的尖叫声憋在喉头,只能牢牢抓住车门把手,紧闭上双眼,并暗自祈祷翻腾的胃不会选择在这刻来插一脚,她不想吐得车上到处都是啊! 外头传来车辆轮胎尖锐摩擦过地面的声音,还有砰砰砰的枪声不断响起。 “跟拍电影一样……我们会死吗?” “我们不会死的。”莱斯的语气沉稳平静得像在车阵里危险穿梭是寻常之事,大手稳稳掌控着方向盘,甚至连一滴汗也没流。“这样就想猎杀我们,他们差得远了。” 她相信,她一千一万个相信,但她的胃偏偏自有想法,心脏也像是跳到了嘴边,随时都会跟着胃酸一起跑出来。 “我们不能再回原来的住处了。”他边说边按下耳际的小型通话器。“孔,进行c计划!” “什么又是c计划啊啊啊……”她真的、真的快吐出来了。 在经过一场激烈的枪战和飞车追逐后,莱斯甩开了后头追兵,迅速驶离市区来到郊外,最后驶进一片松木林里。 在穿过迷宫般的重重树林后,出现在管娃眼前的是一栋年代久远,看起来却仍旧坚固无比的湖边小屋。 “这又是哪里?”管娃脸色发青,深吸一口气,把想呕吐的冲动强压了回去。“另一个秘密基地?” “可以这么说。”莱斯下车绕到她这一边,打开车门,轻柔地将她抱下车。 “两年前为什么不把我藏在这里就好,干嘛非射我一枪不可?”她突然想到,不免嘀咕了起来。 “当时来不及准备。”他语气里的内疚自责还是很深。“抱歉。” “好吧,我也只是随口说说而已……” 反正他刚刚也救了她一命,不对,还有肚子里的宝宝,所以是两命了。 就算她再会记仇,也不能在这种情况下,继续小鼻子小眼睛地怀恨下去了,而且现在有比旧恨重提还重要的事。 “到底是谁要杀我们?” 他犹豫了一下,“敌人。” “所以你还是不打算告诉我这一切的来龙去脉了?”她不禁气结。“难道连是谁要我的命,我都不能知道吗?” “你知道的越少,对你最安全。” “哪有?”对他的说话,她嗤之以鼻,“无论是两年前还是两年后,我什么都不知道,还不是有人一直想干掉我?” 他哑口无言。 “等等,既然他们都这么明目张胆了,那你不是比我更危险吗?”她的心漏跳一拍,脸色变得比刚才在车上还白。 “亲爱的,”莱斯对她微笑,眼神却冰冷得令人战栗。“我有武器。” 可是他们也有啊…… 管娃怔怔地看着他,理智上明白无论是任何人想要他的命,都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不像她,简直是待宰之羊;但在情感上,她却无法压抑那种渐渐扩张放大的恐惧…… 唯恐失去他的恐惧。 “我需要躺一下。”她捧着沉重的脑袋,颓然地靠在他怀里。 再想下去,她脑袋都要炸了。 莱斯将她抱进湖滨小屋里,里头很干净,但是有种久无人来的静窒感,而且冷得像冰窖。 他先让她躺在舒适的三人长沙发上,替她盖上厚毯子,然后熟门熟路地生起壁炉火堆。 温暖的火光带着热气,渐渐温暖了整个室内,不时可闻到松木燃烧的香气,还有哔剥的声响……好像兰齐笔下的温馨圣诞节图画。 “觉得好点了吗?”莱斯来到她身边坐下,温柔地摸了摸她的额头。 她凝望着他良久,才轻声开口:“你会在这里陪我吗?” “我会陪你到孔他们到达为止。”他握着她稍嫌冰凉的小手,另外一只大掌也包覆了上来,试图用掌心的温度暖和她。“别担心,一切都在掌握中,孔他们也会保护好你。” 管娃还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保持沉默。 “我不会有事的。”他看得出她眼底的千言万语,坚定的允诺。 “……你可以抱着我睡一会儿?” “好。”他将她揽入温暖的怀里,双臂牢牢地圈着她。 她蜷缩在他的臂弯里,手下意识地贴在小腹上,眼眶不禁灼热了起来。 宝宝,这是爸爸在抱着我们……你感觉到了吗? 当管娃醒过来的时候,暖和如春的室内已不见莱斯的身影。 外头黑夜降临。 壁炉前是孔唯和史仁投——她早该知道的——一身黑衣,全副武装,正在低声讨论着战略位置,还小心地不吵醒她。 她闭上双眼,仿佛还能感觉到莱斯的体温和气息犹残留在她肌肤上。 他自己一个人走了。 她不知道他是不是把所有人力都留下来保护她,而他自己只能孤军奋战。 第十四章 她早该明白,莱斯·赫本不光是她的男人,他也是国家的人。 他这辈子都在誓死扞卫美国及人民,维持正义。就算不为她,他也会为了自己的职责亲临火线,全力迎战任何危及国家安全的敌人。 可是她多么希望他别走,就此留在她身边,一生一世无灾无病无忧…… everything will be alright if you just stay the night please,sir,don''t you walk away (如果你今晚留下,一切都会变得美好起来,所以,请你别走……) if i could take you away pretend i was queen what would you say? would you think i''m unreal? ''cause everybody''s got their way i should feel (如果我能带你远走高飞,就像我是一个女皇,你将会说什么?你会不会觉得我不现实?因为我应该站在别人的立场去为他们考虑……) 熟悉的旋律和歌词不知怎地在她脑海响起,在这一刻,分外令人煎熬催泪。 她将脸紧紧埋在毯子里,狂奔的泪水被毯子吸收,却好像怎么擦也擦不完。 “莱斯……” 坐在壁炉前的孔唯和史仁投沉默而不舍地望着长沙发上那蜷缩成团的娇小身影。 暗中保护她的这两年来,他们已经真心将她视作自己的姊妹,而不只是一开始的上司夫人而已。 他们一路看着她的勇敢、强悍和故作坚强,激赏着她面对生活时表现出的奋战精神,并且看穿在她那张锐利如刀子口底下、那颗柔软如豆腐的心。 两年前,为了他们崇敬的长官莱斯·赫本,他们可以随时准备豁出性命以保护他心爱的妻子。 两年后,为了像是他们的姊姊又像是他们妹妹的管娃,他们同样会以视死如归的精神守护扞卫着她! 时间过得漫长如永夜。 管娃此时此刻才明白,为什么之前莱斯不愿意将她安排在湖滨小屋,而是就近安排在那栋维多利亚式大宅旁边。 因为他想时时可以见到她……就如同她现在的心情。 湖滨小屋虽然隐密安全,可是离市区、离他却那么地遥远。 她只能凭借着一天一通电话听见他的声音,知道他仍然是安全的,除此之外,她甚至连见都不能见到他。 “他们用卫星监视我的一举一动,在掀开底牌前,我不会‘拒绝’他们的监视。”莱斯沉静嗓音一如往常,为她带来了稳定的力量。“所以这两天我不能去找你,以免泄漏你的行踪。” 她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也是他最大的弱点,若她落到对方手中,等于是握住了致胜的王牌。 “你现在安全吗?”她努力憋着不让浓重鼻音泄漏出心里的担忧。 “我很好。鲍伯和洛克正带着重要证据赶回来,我这头也部署得差不多了,很快就能结束这一切。” 在他平静的语气里,管娃却听出了杀机四伏,不禁打了个冷颤。 “答应我,你一定要平安回来。”她咽下想哭的冲动,凶巴巴地道:“别忘了,你还没求得我的原谅。还有,要是你让自己出了什么事,我发誓我会立刻把你的孩子拿掉,然后马上跑去嫁给别人,你听见没有?” 莱斯听得胆战心惊。“娃娃,你这是在替我打气吗?” “谁替你打气了?我是在恐吓你。” “……明白,收到。”他发出一声类似呛到的低笑。 “你最好把我说过的每个字记得清清楚楚!”她威胁完才挂上电话,一回头就看到孔唯活像生吞了鸡蛋的怪异表情。“怎样?” “娃姊,你是让老大百上加斤、雪上加霜吧?”哪个男人听见这种“加油”会精神振奋的? “你小孩子不懂啦。”她睨了他一眼,喀啦喀啦地咬着防吐的苏打饼干。 孔唯还想说什么,最后只是耸耸肩——他还真是不懂。 “死人头呢?” “他在外面监视兼巡逻。” 管娃眨眨眼,光听就替他觉得很累。 “你们应该也好希望这一切赶快结束吧?”她突然善心大发,扔了包苏打饼干给他。“喏,分你吃。这种秘密保护的生活都过了两年了,你们应该保护到很想吐了吧?” “还好啦。”孔唯慢条斯理地打开苏打饼干包装袋,微笑道:“我喜欢台中,辣妹很多,珍奶很好喝。” “你想念的是金钱豹ktv吧?” “咳……”孔唯差点被苏打饼干噎到。 “我也好想念台中喔!”她一手支着下巴,望着窗外烟波迷蒙的湖景叹了一口气,“等这一切结束后,我要回家。” “那老大怎么办?” 管娃撑着脑袋陷入思索,半晌后才苦恼的喃喃:“不知道。” 打死她都不要再过那种成天只能窝在房子里,没亲没故,只能等丈夫回来的日子。 那两年她已经过厌也过烦了。 唯一支撑着她没从那种烦闷乏味的生活里尖叫着逃走的,就是莱斯,和他们之间浓得化不开的爱情。 可是现在,她知道人生就是这么复杂,而且因为他的职业,又变得更复杂了。 想要的不一定能得到,就算得到了,也不一定能长久,就算能长久,也不能保证那也是对方所想要的生活…… 人生果然有够复杂的。 她长长叹了一口气。 “老大这样很可怜耶,你真的忍心遗弃他吗?” 她不忍心,但又有什么办法? 加上现在她肚子里有个小莱斯,她光想到孩子生出来后,可能得面对和她今日相同的危险,她就浑身冒冷汗。 “娃姊——” “不要再问了,我什么都不知道。”她捧着脑袋哀哀叫,“我头都要裂成两半了,再问,我等一下就脑袋迸裂给你看。” 她形容的景象实在太可怕,这下子换成孔唯拼命咬苏打饼干,好压制那种胃酸想吐的感觉。 黑夜再度来临。 今晚管娃不知怎的异样烦躁,心脏跳得很快,胃紧紧绞拧着,背脊不时窜过阵阵寒栗,像是久违的恐慌及焦虑症又要发作了。 她双臂环抱着自己,焦躁不安地在温暖的客厅里来回踱步。 孔唯和史仁投像是听到了什么动静,刚刚出去外头巡逻了,也许才去五分钟,但是管娃却觉得好像过了很久很久。 突地,一阵车声由远至近而来,她脸色苍白了起来,立刻躲到通往二楼的楼梯后头角落。 孔唯和史仁投到哪里去了?他们会不会有什么危险?来的到底是敌是友? 是莱斯回来了吗? 她屏住呼吸,强抑下跑去门边看的冲动。 慢点,管娃,童话故事“七只小羊”里的笨蛋羊就是没搞清楚状况,误以为外头的大黑狼是羊妈妈,然后就傻傻地开了门…… 你的脑袋总比羊的好一点吧? 她四下张望寻找着可以当成防身武器的东西,就算成为了西螺七崁的不知第几代徒孙,在面对武力强大的敌人时,最好还是不要赤手空拳吧? 而当惯了英雄的莱斯竟然也忘了给她防身的武器……人家电影或是言情小说里的男主角,至少也会给女主角一把小巧可爱的枪护身吧?真是xxx的! 她心脏狂跳,浑身警戒,还不忘边造口业,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一柄餐刀,牢牢地握紧。 没鱼虾也好。 “管娃,快开门!”一个很耳熟的声音急促响起。 她愣了下,在阵阵如擂鼓般隆隆心跳声中,好不容易才分辨出那个声音的主人是谁。 蓝登·布莱克?他来这里干什么? “莱斯中弹了,现在在医院,情况很危急!”蓝登嗓音紧绷而焦虑,手不断重捶厚重的原木门。“他现在需要你!” 莱斯中、中弹……情况危急?! “不……”管娃心脏霎时停止跳动,脸上血色褪得干干净净,一阵巨大痛苦迅速席卷而来,她双膝一软,险些瘫倒在地,总算及时扶住了墙壁,撑住了自己。 “快开门,时间就快来不及了!” 莱斯……莱斯…… 她的脑袋无法思考,几乎不能呼吸,仓卒间将餐刀扔进口袋里,踉跄地冲向前打开了大门。 “快!”一见到她,蓝登像是松了口气,冰冷锐利的蓝眸紧盯着她,一把抓住她的手。“快,我们走!” “莱斯他现在怎么样了?他受伤很重吗?他、他会不会……会不会……”深深的恐惧堵住了她的喉咙,她怎么也问不出那个字。 “上车再说!我们快离开这儿!”他迅速将她推进车后座,动作灵活如闪电地绕过车头,一上车就重重踩下油门。 黑色休旅车低声咆哮着冲出小径,就在此时,管娃乱纷纷的脑袋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你怎么知道我回美国了?” 蓝登瞥了她一眼,在那电光石火间,他眸光里的冰冷令她的心一悸,想反应已经来不及了。 下一瞬间,像是什么刺中了她的颈项,黑暗当头笼罩了下来…… 管娃是被一阵巨大的撞击力惊醒了过来! 宝宝……保护肚里的宝宝…… 自昏昏沉沉中转醒的管娃紧紧护住肚子,自后座翻滚跌落车内地毯上,浑身骨头痛得像快断掉了。 她、她在哪里? 疼痛感迫使管娃意识迅速恢复清楚,她咬牙努力忍痛撑起身体,瞥见前头因撞击而头破血流的蓝登。 蓝登·布莱克绑架了她!原来蓝登就是内贼?! 她整个人虽然陷入了某种不真实的虚浮状态中,可求生的本能却驱使着她打开后座车门,跌跌撞撞地逃下车。 “管娃,回来!”蓝登顾不得额上鲜血流进眼里,刺痛得眼前一片模糊,咬牙大喊,“你有危险——” “管娃,快到这边来!”一个苍老慈祥的嗓音急切紧张地唤道,“蓝登是内贼,他要抓你威胁莱斯,你快逃!” 肯德局长自车头被撞坏的黑色轿车里下来,持枪指着蓝登,一手急急朝管娃挥着。 “肯德基老爷爷?”她一呆。 蓝登拼命眨掉流进眼里灼刺的鲜血,双手稳稳握着一把枪,谨慎地慢慢靠近她。 “不要听他的,别过去!” 站在两人中间的管娃不知所措,她知道蓝登绑架了她,他才是坏人,而肯德基老爷爷是来救她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她谁也不敢信任。 她只相信莱斯,可是……老天,莱斯,你在哪里? “蓝登,”肯德局长一脸的遗憾和痛心。“你贩卖军火、出卖情报,并且想除掉莱斯,将来好坐上我退休后的局长位子,还有两年前你派人暗杀管娃不成,诬陷她是双面间谍,将一切罪名推给她,这些事莱斯全都跟我报告了,我们也掌握到了所有证据。” 管娃一颤,不禁怒气冲天地瞪向可恶的蓝登·布莱克。 难怪他会好心地救了她,还出现在台中医院,原来他一直以来都拿她当替死鬼,替他背黑锅! “局长,我曾经很尊敬你。”蓝登冷冷地开口,握住枪的手稳定如山。“可惜,你让我们都失望了。” “蓝登,你现在放下武器投降自首,转为污点证人,我或许还可以向检察官求情。”肯德局长眯起眼,突然一把将管娃拉了过去。“好孩子,你安全了!” “该死!”蓝登恨恨低咒了一声,枪口充满威胁性地直直对准肯德局长。“放开她!” 第十五章 管娃被肯德局长箍在身边,她可以感觉得到他很紧张。 “局长,请你放下武器和管娃……”黑夜中,一把低沉的嗓音随着高大身影缓缓出现。“一切都结束了。” 莱斯?! 管娃还来不及惊喜,突然被肯德局长推到他前面,她的手臂几乎被他拗断,不禁痛得低叫了一声,“噢!” “娃娃!”莱斯脸色大变,握枪的大手一紧。 “xxx的!这到底是什么天杀的状况?!”管娃痛得忍不住狂飙脏话。“你们谁来讲清楚好不好?” 她的大嗓门让肯德局长耳朵震得发痛,手却将她抓得更紧了。“该死的!你这泼妇能不能小声一点?” 泼妇? 刹那间,一切变得再清晰不过。 “你竟然叫我泼妇?”管娃眨了眨眼睛,不敢置信地喃喃,“好呀,你个糟老头子,原来你才是真正的幕后黑手,亏我以前还烤蛋糕给你吃!” “闭嘴!”肯德局长愤怒地大吼,抓着她慢慢后退。“莱斯,这是你逼我的,我已经警告过你,给过你机会了,没想到你还是这么不识相——” “局长,你的人刚刚都已落网,你涉案的相关证据也已送进司法部和白宫。”莱斯目光锐利的盯着他的一举一动,纵然心急如焚,动作和语气依然沉稳如常。“我跟你打赌,现在国会与参议院已经准备在司法部起诉你之后,尽速通过将你撤职查办的紧急提案。都结束了。” “我早该第一个除掉你的!”肯德局长恨恨咬牙,双眼几乎冒出火来。“我为这个贪婪无知的国家卖命了三十年,它耗尽了我的一生,难道不需要赔给我什么吗?” 莱斯和蓝登冷冷地直视着他,眸光不无悲悯,却有更深的遗憾。 “你们懂什么?你们不像我,在这个体制里看尽了污秽的交易……”肯德局长受不了在他们眼中看见的东西,愤怒地嗤笑道,“你们以为拦截了台面上的交易,就阻止得了台面下的交易吗?这个肮脏生意我不做,也会有别人做,少一副清高的样子了!” “我不清高。”莱斯缓缓开口,一个字一个字道:“但是我永远记得进入cia的第一天,便宣誓要用生命扞卫国家和人民,那就是我们在这儿的原因。也许局长你忘了,但我、蓝登,还有其他许许多多忠诚、勇敢、正直的cia探员都没忘。” 管娃感动得热泪盈眶,但是脑中闪过一丝什么提醒着她……cia? cia? 不是fbi吗? “娃娃,对不起。”莱斯温柔深情地凝视着她,“我一直没有告知你我真正的工作性质,其实我本没打算在一切解决前去找你的,但是我别无选择——” 蓝登忍不住闷哼了声,抱怨道:“要不是你自作主张在招租启事上提到了‘cia高级主管前妻’这几个字眼,今日还会打草惊蛇吗?” “那是印刷公司印错的。”她喃喃回了句,脑子乱成一团。 她怎么会知道事情瞎打误撞就变成了这样? “闭嘴!”肯德局长怒斥,手中枪管紧紧压在管娃的颈项上。 “别动她!”莱斯眼底杀气毕露。 “局长,你大势已去,再多拉一个垫背的也没用。”蓝登提醒他。 说得好! 管娃生平首次亲眼看见从狗嘴里吐出象牙来,目光充满了激赏地望向蓝登。 那诡异热切的眼神看得蓝登不禁打了个机伶,鸡皮疙瘩都竖了起来。 “局长,请你放开管娃,”莱斯深深地望入肯德局长愤恨绝望的眼底,“请留给我们你最后的一丝风范。” 肯德局长目光痛苦又复杂,最后还是咬牙道:“太迟了。莱斯,你现在可以有两个选择,一个是亲眼看着我拉你心爱的女人下地狱,一个是你和蓝登放下手中的枪,你们俩‘英勇殉职’,那么,我还会帮你们举行英雄式的风光大葬!” 莱斯胸膛微微起伏,深深吸了一口气。 “shit!”蓝登喃喃低咒了一声,“我就知道一遇到你老婆准没好事。” “我不想死。”久久没出声的管娃突然开口,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莱斯眸光一黯,心疼地望着妻子。 肯德局长则是露出得意的笑容。 “但是我更讨厌被你这么一个满嘴屁话的恶心糟老头子威胁!” 肯德局长笑容倏僵。 莱斯呼吸霎时停止了—— “娃娃不要!” 管娃以迅雷不及掩耳的奇快速度,将餐刀狠狠朝后插进肯德局长的左眼,满意地听见他尖厉惨叫起来,然后一矮身就地滚开。 她西螺七崁的不知第几代徒孙可不是浪得虚名的! 一切快得仅是一眨眼间,尖叫怒吼的肯德局长还是开枪了,同一时间也有两声枪响砰地爆炸开来—— 那在耳际炸开来的轰然枪声近得管娃以为自己再度中弹了,直到感觉一个温暖强壮的身躯牢牢地护在她身上,然后是带着血腥味的液体滴在她颈项…… “莱、莱斯?”她颤抖着手紧紧抱住他,这才发现他为了保护她而挨了一枪。“老天!你、你中弹了——” 肯德局长胸口中枪,那是蓝登的杰作,至于他太阳穴的一枪,则是莱斯在扑向管娃的同时也扣下扳机。 “我表弟自从遇到你以后就倒霉到现在。”蓝登皱起眉头,没好气地过来帮忙搀扶。“啧!” “你还有时间在这边说风凉话?莱斯都中弹了……”她一边大哭一边咆哮,两手紧紧压住莱斯不断汩汩流出鲜血的伤口。“表你个大头鬼啦!他有你这种表哥才倒了八辈子的楣……等等!你说什么?谁是你表弟?” “我也很不想承认好吗?”蓝登一脸很讨厌的样子,略微检查了下莱斯的伤势。“放心,他死不了,不过是胸口中弹而已……嗯,最多射到内脏吧!” 管娃犹呈现呆愣状态。 “拜托……现在不要逗我笑。”莱斯声音沙哑的喘息,喃喃道:“还有,麻烦你帮我照顾一下我老婆和宝宝……因为我应该快陷入昏迷了……” “喔,真烦!”蓝登嘀咕。 管娃一路上从急诊室哭到了手术房外,再从手术房外哭进了加护病房,哭到被火大的护士赶出来,继续在外头走廊上哭到蓝登猛翻白眼,头痛到想求饶。 “他不会死的。”蓝登已经决定她再嚎啕大哭,就要叫人来帮她注射一针强力镇定剂。 她泪汪汪地抬起头,“你用性命保证?” “我用性命保证。”他说得咬牙切齿。 “我才不相信你们这种油嘴滑舌的政客,”她又低头哭了起来。“你们都嘛骗死人不偿命啦,呜呜呜……” 十几名在病房门口站岗护卫的cia探员拼命忍住窃笑。 蓝登恶狠狠地瞪他们一眼,头已经痛到快爆了,只得举手全面投降。“好好好,你不相信我,那你总该相信孔和史吧?” 管娃猛然抬头,眨动着朦胧泪眼。“他们两个还活着?没死?” “今晚死的只有肯德局长。”他是要讲几次啊? “那他们两个到哪里去了?” 蓝登耸了耸肩,“一个脑震荡,一个断了两根肋骨,在隔壁病房。” “我要去看他们……”她泪如泉涌。 “算了吧,依你现在失控的状况,进去还是会被护士赶出来的。”蓝登揉了揉剧痛的鬓角,“你是水龙头吗?怎么有那么多眼泪啊?你们东方女人都这么会哭吗?” “要你管。”管娃吸吸鼻子,忍不住望向加护病房门口,颤抖着声道:“我真的不能再进去守着莱斯吗?” “他刚开完刀,身体还很虚弱,最怕细菌感染。”蓝登刻薄地睨了她一眼,“依我看,你这颗大细菌还是乖乖在外头等。” “我……我差点就害死他了……”光是想,管娃又开始狂掉泪。 可恶的孕妇荷尔蒙失调症候群…… “你早晚会害死他。”蓝登闲闲地开口,“只要事情一跟你有关,那个笨蛋就会失去理智,你的存在,就是他最大的弱点。” 管娃像挨了一记闷棍般瑟缩了下,脸色变得一片惨白,咬着唇问:“你真的这么认为?” “我认为有什么用?”额头缠着纱布的蓝登好整以暇地取出一柄瑞士刀,慢慢地抠出修得整整齐齐的指甲里的泥土脏污。“一只老鹰和一尾金鱼能共享什么永远的未来?如果你没有那个勇气,也无心融入他的生活,那么我劝你们两个最好趁早做打算。” “这就是你打一开始就敌视我的原因?”她勉强吞咽下另一句更没礼貌的说法——也就是你这么混蛋的原因。 “我有种族歧视。”蓝登耸耸肩,“所以我这辈子永远无法想像娶一个东方女人……像你这种的,又吵、又黏人、又自以为是,还把一个原本是顶天立地的大男人搞得团团转。” “蓝登·布莱克,你还是一如往常地讨人厌!”她忍不住气愤地狠狠瞪了他一眼。 “我知道。”他还是那副浑不在意的死政客嘴脸,让金发蓝眸的英俊脸庞看在管娃眼里,真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莱斯怎么有这么讨厌的表亲啊? 可是他的话又该死的一针见血……她真不想承认被他说对了。 管娃下意识地抚着肚子,胃不断直直往下坠去,眼泪突然像是被烧干了,仅存悲伤的双眼犹疼痛灼热难耐。 没有她在身边,莱斯好像真的会比较平安健康快乐…… 深夜,万籁俱寂。 莱斯被全身麻醉以取出那颗射进脾脏、险些造成大量失血的致命子弹,虽然情况已稳定下来,但是仍尚未自昏迷中醒来。 管娃静静坐在他床边,一双大眼痴痴地凝视着他苍白憔悴的脸庞,双手紧紧握着他微冷的大手。 她眼睛还是红肿得跟核桃似的,喉头堵着团硬块,胸口沉闷得连呼吸都很吃力,胃更是强烈地翻腾绞拧着。 “莱斯,”她轻轻地抚摸着他的额头,嗓音温柔如低语。“医生说你会好起来的,你已经没事了。” 他那双深邃的棕眸紧闭着,戴着氧气管的呼吸缓慢而平稳,寂静的空气中,唯有那组侦测生命迹象的仪器规律地哔、哔、哔响着。 “你知道我最讨厌看好莱坞电影里的芭乐剧情了,只要有那种女主角为了保护男主角的安全,不得不含泪消失在他的生命里的烂剧情,我一定转台。” 管娃呼吸被泪意哽住了一瞬,足足花了好几个心跳时间才吞咽了下去,继续开口。 “可是我现在能了解她们的心情了。”她眼眶泪雾迷蒙,苦涩地笑了起来。“这种感觉真是去他x的痛……” 如果可以的话,她真希望这辈子永远不要领略到这种滋味…… 她是那么地爱他,却又不得不离开他。 可是她心知肚明,正因为他也是那么地深爱她,所以他随时准备牺牲生命保护她…… 不,她不要这样。 如果她的离开,能够让他回复到以往冷静专业、精明谨慎的铜墙铁壁生活,能够让他不受任何外在因素干扰,不再遭遇到任何危险……那么离开他,想想好像也就没那么痛苦可怕了。 “莱斯,你放心,我会把我们的宝宝好好带大的。”她的吻轻柔如蝶触地落在他苍白的唇上,灼热泪水滚落,轻轻滴落在他颊畔。“我有足够的能力扶养他、照顾他,我也会好好保护他的,你真的不用担心……我谁啊?我可是台中一姊管娃呢!” 终章 最后一次伏在他胸膛前倾听那有力的心跳,最后一次感受到他全身上下散发的男性力量,最后一次,她深深地吻了他。 然后,她悄然无声地缓缓起身离去。 管娃没有回台中,而是到了台北。 她了解莱斯,等他清醒后,一定会上天入地的想把她找出来,而台中老家必定是他会去的第一站。 所以这次换她这个“下堂妻”变成了“逃妻”,而且还干脆逃到台北投奔好姊妹们——狡兔有三窟嘛! 肚子大了很多的吴春光一见到她,高兴得差点抱着她原地狂跳。 “嘿!等等,等等!”快过年了,她可不想这么跳一跳还得进医院安胎。“我现在可是有身孕的人……对了,我们指腹为婚吧,我有预感我这胎是男的,以后你女儿生出来就嫁我儿子,就这么决定!” “你怀孕了?!”吴春光又惊又喜。 “免谈。”已经洗心革面的前任花花公子翟恩硬生生插进话来,俊脸铁青而惊吓。 “给你三秒钟改变心意,一,二……”管娃微眯起眼瞪他。 “凡事好商量嘛!”翟恩清了清喉咙,只得暂时屈服于恶势力。“反正你这趟北上应该也不只住个两三天、三四天、四五天的,不如就慢慢住,慢慢考虑,说不定胡总他家也会传出好消息,到时候你再跟他家指腹为婚,我是完全不敢反对的。” “你只是想把烫手山芋扔给别人吧?”管娃毫不留情地吐槽。 “很明显吗?”翟恩笑得很尴尬。 “非、常、明、显。”连自家老婆吴春光都忍不住扯他后腿。 “可是胡宣原那个自大狂的基因太强,胡家生的应该也会是儿子,那还指腹为婚个屁啊?”管娃无比嫌恶地道。 “那找项大名医好了,他是天才医生,基因肯定能令你满意。”翟恩开始到处“拉皮条”,“如何?” “嗯……有道理。”管娃脸上透着深思。 翟恩大大松了一口气,正想露出笑容,却听她又说了一句—— “可是我不想耶。” 翟恩笑容瞬间僵在脸上。 “娃姊,别理他。先去看我帮你准备的房间,你一定会喜欢的,晚一点念品和兰齐都会来。”吴春光高高兴兴地把管娃拉走了。 翟恩只能眨巴着眼睛,眼睁睁看着女魔头进驻他家。 “天啊,拜托让她老公赶快把她这个逃妻抓回家吧!” 春光家的客房很舒服,念品家十五楼一整层都贡献出来了,就连兰齐也在家里布置了一个童话般美丽梦幻的房间,让她和宝宝住。 再过两天就是除夕了,她们四个说好了要一起热热闹闹地吃团圆饭。 管娃坐在贝念品家前面的小公园秋千架上,身上穿着大衣和苏格兰短裙搭黑色长袜、黑色靴子,可是无论她穿得再多再厚,好像都不觉得暖和。 她望着小公园里,带着小娃娃在学步的年轻父母,其中那个爸爸神情充满骄傲和满足之色地扶着小孩,有耐性地陪着他迈开短短胖胖的小腿,一步一步地往前走。 管娃突觉脸颊冰冰凉凉的,伸手去摸,才知道自己哭了。 她的心绞拧成了一团,飞快抹去眼泪,努力憋着气,不让渐渐攀升上胸口的蚀骨思念,彻底击溃、粉碎她好不容易用理智建筑起的防备。 没有莱斯在身边,她明明还能正常生活,明明还能好好活下去,可是为什么就是觉得好辛苦呢? 笑也好辛苦,呼吸也好辛苦,就连每晚躺在枕头上,强迫自己闭上眼睛入睡,都觉得沉重疲惫得不得了。 她得花好大的力气才能逼自己不去想起他。别再去想他的笑容,他的皱眉,他坚毅性感、微带胡碴的阳刚脸庞,他对着她说话时,棕眸里隐约闪动的光芒和笑意,他强壮的、充满保护与安全感的怀抱,还有当他吻上她的时候,整个世界都在她眼前化为灿烂的花火…… 他一定会是个爱小孩爱到神魂颠倒的强悍傻老爸。 “天哪!不能再想下去了。”她忍不住呻吟了起来,备感痛苦地将脸埋进掌心里。“管娃,认真点!争气点!拿出你的guts来!” 牙一咬,什么都撑得过去的! 对自己心理建设喊话了半个小时后,管娃总算稍稍稳定了仿佛一碰就会碎的脆弱心灵,深吸了口气,转身走回那栋新颖华丽、门禁森严的水岸大厦。 一定是早上晨吐得太厉害,导致体内血糖过低,所以她的脑子才会这么乱七八糟,情绪也才会变得这么委靡。 她用电子锁匙卡感应红外线安全锁,电梯门开启,她走进电梯,再度刷了卡,才能按下十五楼的按键。 真是有够麻烦的。 她咕哝着出了电梯,掏出钥匙开了门。 室内自动空调的暖气舒服宜人,她关上沉重的钢铸大门,随手将钥匙往玄关墙上一挂—— “嗨。” 她身体霎时僵住,脸上闪过了一抹呆愣的茫然。 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是幻觉。 管娃吁了一口气,头也未回,伸手解开大衣扣子,踢开靴子,光着脚转身走向厨房。 倏地,她眼角余光瞥见了一道人影。 “吓!你——”她惊讶得张口结舌,不敢置信地瞪着伫立在面前的高大挺拔男人。 怎、怎么会?怎么可能?他是怎么进来的? “开锁闯空门是cia入门必修课。”莱斯看出她的震惊愕然,不禁微微一笑,“sorry。” “sorry你个头……”她眼眶没来由的一热,却戒慎地后退了两步。“你、你来干嘛?” “我很伤心。”他那双深邃棕眸直直凝视着她,煞有介事的低叹:“刚刚从鬼门关前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却发现心爱妻子私自挟带宝宝潜逃离境,你知道这对一个男人是多大的打击吗?” 管娃满脸警戒防备地望着他,努力不被突然涌现的深深愧疚感淹没。“我、我说过了,等事情结束,我就要回家的。” “娃娃,你的家就是我。”他温和地提醒她。“我也一样。有你在的地方,才能称之为‘家’。” “……这不公平。”她眼底迅速浮现灼热的泪雾,喉头哽住。 莱斯缓缓走近她,温柔地看着她。 “cia里不可以什么课程都教……”她用力眨巴着眼,想让视线变得清晰点,气愤道:“你们应该只教怎么杀人,不可以教怎么泡妞……还有讲那种害人家意志力软化的台词……这是不道德的。” “我们部门还是有人性化的一面,”他捧起了她的小脸,指尖轻拭去她颊上的泪水,“否则谁还肯嫁给我们这些杀人机器?” “你们不是杀人机器!”她忍不住激动愤慨的反驳。 莱斯那双棕眸蓦地被一抹笑意点亮了起来。 “等等!”管娃将他的帅脸推开,保持安全距离,语气里满是戒心,“我这么说并不表示我会跟你回去,那是两回事!” “为什么?” 她眨眨眼睛,有一瞬间无言以对。 说实话是很芭乐的,但是说假话他又不会信…… 管娃不禁皱起脸,陷入两难之中。 他很有耐心地等待她苦思着答复。 “我不喜欢住美国。”良久后,她终于脑中灵光一闪,提出一个不偏不倚、不过不失的答案。“很大,很闲,很无聊,住久了有害家庭主妇身心。” “我很遗憾听到你这么说我深爱的国家。”他轻叹了一口气,“看样子是没办法了。” 认输了吧?没话说了吧? 管娃掩不住一丝得意,可心里却又有种难以言喻的强烈失落感。 这种感觉就好像去参加抽奖,也幸运地抽中了大奖,结果那个奖品却是你最讨厌的东西。 “所以我决定搬到你深爱的国家来。”莱斯对她露出性感的灿烂笑容,“这次,换挑战我的适应能力,依我曾多年成功潜伏在中东的经验来看,如何当好这个台湾女婿,应该不会有问题吧?” “你……你什么?”她倒抽一口气,一把揪住他胸前衬衫往自己方向拉近。“你再说一次!” “麻烦欣赏一下我的新名片。”他举起一手做出投降姿态,另一手伸入口袋,取出一张名片递至她眼前。 管娃还是没放开他,只是腾出一手接过,狐疑的目光落在名片那一行字上—— 美国在台协会——农业组动植物检疫办事处  莱斯·赫本 她足足呆了好几秒,又好几秒。 “我请调到了一个‘文静’点的单位。”他朝她笑得好不性感迷人又无辜,“这总是一个好的开始,不是吗?” 他一个美国中央情报局副局长会跑来美国在台协会当农业组的什么东东…… 管娃呆了半天后终于挤出了三个字—— “骗鬼啦!” “你没有试用看看,怎么知道是真是假呢?”他神情暧昧地对她眨了眨眼。 “可是……可是……”她突然被他天外飞来一招搞得头晕脑胀,拼命想重拾当初毅然决然离开他的理由和决心。“你还是不能在我身边,不管是在美国还是在台湾都一样。” 他浓眉高高扬起,神情有着明显的询问。 “我是你唯一的弱点!”管娃终于冲口说出了心底最深最大的恐惧。“我才不要害死我心爱的男人,也不想我儿子出世以后没老爸!” “谁跟你说你会害死我的蠢话?” “蓝登啊!”她眼圈儿红红。“虽然我很不想承认,但是他讲得有道理,你上次就是为了我才挨了一枪,天知道下次什么时候又会发生相同的事?我要应付的恶梦已经够多了,要是连你都出事,我还怎么活啊?” “蓝、登——”莱斯揉着突突抽痛的太阳穴,咬牙切齿的挤出话,“我要扁死他!” “就算你扁死他也没用,他说的事实。”她吸吸有点塞住的鼻子,没精打彩地道。 “娃娃,难道在你眼中,你丈夫就那么逊吗?”事关大男人尊严,莱斯满脸严肃到近乎铁青。 “呃……”管娃脑中突然闪过许多他英勇矫健身手的片段,不禁有一丝迟疑。 “还是你认为我连你和宝宝都保护不了?”他眸光危险地眯了起来,语气很低很沉。 “其实……呃,话也不是这么说的……”她开始结巴了。 “或者,你对自己的应变能力一点信心也没有?” “谁说的!”管娃最受不了人家的激将法,登时火冒三丈,凶悍得一如被惹毛了的母老虎。“我可是鼎鼎大名西螺七崁的不知第几代徒孙,就连两个老师父都说我是他们毕生最得意的关门女弟子咧!” 莱斯想起了她上次给肯德局长的那一记快狠准的餐刀攻击,心不禁一凛——没错,他老婆玩起刀来可真悍。 “那么你告诉我,”他伸手坚定地捧起她的小脸,直直望入她眼底,热烈的眼神里有着掩不住的激赏。“你还担心什么呢?” “呃?”她一怔。 莱斯扬唇露出一个微笑,“有你保护,我可是安心得很,夜里不知睡得多安稳呢。” 咦?耶?嗯…… 管娃不禁深思了起来。 “那么现在,我可以留在你身边,和你还有宝宝,永远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了吗?”他悠然地拉长音低唤,笑得更诱人了。“台中一姊?” “噗……”她忍不住笑了出来,抬手捶了下他的胸口。“很烦耶你,中枪昏迷,耳朵还听得那么清楚干嘛?” “我爱你。”莱斯嘴角上扬,眸光深情的看着她。 “……我也爱你。”她不得不认命承认。 真是多么芭乐的肉麻对话,又是多么芭乐的快乐结局…… 管娃还来不及嘀咕完,心爱的猛男老公已经一把将她打横抱起,大步往卧房方向走去。 哎哟,是说光天化日又要开始“滚滚乐”了吗? “这样的结局我喜欢……”她笑得色心大发。 而在台中那幢巴洛克老洋房的餐室窗台前,冬日的阳光映照得室内分外温暖。 那盆“蒜头”不知几时已经脱胎换骨,长成了一株亭亭玉立的紫色水仙花,正幽然地吐露着芬芳。 当紫色水仙开花的时候,幽香沁人肺腑,绽放的香气能够给守护它的人带来幸福…… 一定要幸福哦! 【全书完】 注:相关书籍推荐: 01、好女孩快跑之一《花心笨野狼》; 02、好女孩快跑之二《伤心大老婆》; 03、好女孩快跑之三《痴心好朋友》; 04、好女孩快跑之四《忠心坏男人》。 【豆豆提醒本书已经连载完成,豆豆小说阅读网(http://.ddshu)】 【豆豆小说阅读网电脑站:.ddshu;手机站:m.ddsh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