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疆少主早死的白月光》
第1页
[穿越重生] 《苗疆少主早死的白月光》作者:无倦河山【完结】
简介:
作为剑阁阁主的后人,后的扇尧成了这本以神兵利器为主的小说里能使一切兵器觉醒的祭品。
为了避开拿她祭刀的傲天男主,扇尧选了一条最狗的路。
逃亡路上偶遇一个苍白冰冷,穿的破烂不堪的绝美少年。
赶着逃命,扇尧决定见死不救。
她刚想走,一副银铃紧咬住她纤白的脚踝。
「不救也得救~」少年低冷而撩.拨的声音至她身后响起。
这是锁魂铃,除非她灰飞烟灭,否则她化成灰都能被找到。
这就很气人了。
一路上因为没钱吃尽苦头,扇尧几度想将这少年身上的银饰扒下来卖了钱换饭吃,却每次都被这一毛不拔的铁公鸡给抓住现行。
歷经千辛万苦回到中原,这时有人告诉她,说她身边这只绝美铁公鸡可能是龙傲天想要号令天下必须解决的小魔头。
——苗疆少主,姜涅。
一个是穷的叮噹响的铁公鸡,一个是书中所说富甲一方的苗疆少主?
扇尧怎么也无法将这两人联繫到一起。
反正两人临别在即管他是谁,她一心只想在比武招亲中拿下水心宗大弟子后吃顿好的。
扇尧刚爬上比武招亲的擂台,不知从哪里飞来的龙傲天男主一刀砍来,原地去世。
「尧尧,有肉吃了……」
姜涅用一只心爱的耳环换了烤鸭回来就看到这一幕。
回到原来世界的扇尧看到了原书的结局,发现原书中男主的刀觉醒了,但反派姜涅黑化的很彻底……
经年之后——
穿着苗疆盛装的扇尧看着斜躺在腿上的某人,他修长的双指夹起一块肉干送到她的嘴边。
他的眉眼冷漠,唇角却带着甘之如饴的宠溺。
阅读指南:
1v1 双处he
以正文为主
女主仙侠穿仙侠,两个仙侠的世界观不一样,成长型男女主角,非啪啪啪打脸设定。
低魔设定,文中会出现一些现代用语,文中修行等级得到突破较困难
非毁天灭地大女主
非纯感情流,想看纯感情线不带一点剧情进展的朋友可以直接退了,想看纯剧情线不想看到一点感情线的朋友也可以退了。催感情线进展对本人没用。(此条适用于本人每一本)
祝大家阅读愉快
内容标籤:仙侠
搜索关键字:主角:扇尧,姜涅(桓无一) ┃ 配角:萧烬染,明照太子,竹白,封面人设作者有版权及绘制全过程 ┃ 其它:民俗,低魔世界,苗疆
一句话简介:蛊皇他在黑化边缘反覆试探
立意:人定胜天事在人为
第1章 (捉虫)
曾几何时,扇尧也是天之骄女,可至她入初元道,之后许多年迟迟没有突破。
而那些年比她晚进师门的师弟师妹却已在几年修炼之中摸到了归干境界,对此师门里议论她的声音也渐渐多了起来,有人说她七窍未开悟性极差,也有人说她武门未查本质上是个不适合修习的废人。
于是这几年扇尧为了不留在师门、不听那些质疑的声音,她什么师门任务都接。
一次在她外出游歷做任务时,路过一个大桥,桥边有个年轻人在摆摊卖书,她走过去翻看了一会儿,买了一本以介绍兵器为主的书。
原本她以为这是一本纯粹介绍兵器的书,结果依然是一本为了迎合观者口腹之慾而生产出来的爽文。
书里的男主顾燕刚出场时就过于逆天,扇尧如果不是因为想看男主如何飞升,加上想了解书中各类兵器,她也不会忍着看完。
粗略读完该书,扇尧躺在躺椅上,深觉白瞎了自己一整天,竟然为了看一本破书不吃不喝,看完之后既没有记住原书中有多少兵器,也不知道男主到底是怎么飞升的,整本书全在写男主如何装逼,所以她把书给撕了。
可扇尧没想到的是第二天她便穿了书。
……早知道她就不撕书了。
这具身体的主人和她同名同姓,就连容貌都与她本来那张脸相差无几。
可原书中并没有兀山剑派,更没有扇尧。
也没等她适应一段时间,师门任务下达,她的师父派她来业火城收一笔帐。
这是她抵达业火城的第三天。
书中曾写一百年前业火城曾是魔教发迹之地,后来有万人之多的军队进来赶走了魔教,统治了十几年后又撤走了,如今这里沦为了西域、雪域、南疆三不管的地方,南来北往的商人众多,在这里进行黑市交易。
从随行弟子透露的消息中可以得知,兀山剑派与业火城有比较隐秘的刀器和药材买卖。
且整个兀山剑派是中原唯一一个与业火城有交易的大门派。
可是不应该啊,如此重要的门派为什么原书中只字未提,如果不是因为业火城的出现她都不能确定自己是穿书了。
她所处的原来世界可没有什么业火城。
而业火城又是原书中一处十分关键的地点。
原书是从梵统十八年元宵开始写的,书中写:梵统十八年元宵,顾燕银甲长刀劫掠异邦业火城。
起初看时过于粗略她还不懂,以为顾燕劫掠业火城仅仅是因为钱,他需要钱回中原起兵,要救他被囚禁在冰狱的父亲。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2页
如今她猜测他不仅需要钱,他很可能还需要祭刀。
顾燕为了让他手中那把血怒天觉醒,所以他杀了很多人……且一直到后期他都在想办法让血怒天觉醒。
而顾燕劫掠业火城,杀光城中的异邦商人后甩锅给了魔教。
想通了这一点后,扇尧只觉得嵴背发凉。
倒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她乃上古剑阁氏后人,剑阁一个以打造神兵利器为主的家族,他们的血是催使神兵觉醒的神祭。
直白点说,她是行走于这个世界里的最好的祭品。
如果顾燕登场时杀人是为了祭刀,那她这样身份的人穿进这本书里岂不是找死吗?
虽然她家早几百年前就不炼兵器了,但剑阁的血脉做不得假啊,如果被这个过度依赖兵器法器的世界的人发现这一点,那她岂不是成了「唐僧肉」?
扇尧将兀山剑派在业火城的帐收好以后,需要将收到的银子全部换成黄金,这样方便赶路。
因为换黄金的事耽误了一点时间,只能计划在两天后离开业火城返回中原。
今晚是除夕,业火城中的夜市很热闹,各种活动很多。
兀山弟子常年在山上,随扇尧下山之后大伙都很贪玩,有的弟子已好几天找不到人影了。
扇尧在业火城留下暗号,两日后返程。
她在客栈等了一个时辰也没等到一个弟子回来,这时,她正要起身出门去找。
剎那间,业火城除夕夜里的烟火燃起,天光石火一般,半边天变得透亮起来。
她下意识的看向窗外绚丽的烟火,微微有些出神。
烟火声将城门外急促的马蹄声掩盖了。
即便如此,扇尧也注意到了从城门进来的那一个一个的黑影……
「魔教!是魔教的人来了……」城门口守城的人刚喊了几声便倒在了血泊里。
如果没看过那本书她会以为这些是魔教的人,毕竟几十年前魔教曾经统治过业火城,如果魔教的人捲土重来也丝毫不令人感到意外。
可是,她知道这不是魔教的人……
这行人身穿铠甲,手提长刀。
他们直冲业火城中客栈,商行,马行,烧杀劫掠。
扇尧不敢再在客栈久呆,她知道这些人杀人不眨眼,只要看到人就会一刀砍过去。
就在扇尧刚使轻功飞出客栈,一个少年的大刀横噼来的刀光,将那座客栈——顷刻间夷为平地。
扇尧顿时心梗,还好她逃的早!
刀光飞过,地面陷出一条巨大的口子,惨叫声之后,无一人生还。
她看到了原书中开场时所描写的少年的装束——银色铠甲,黑色骏马,无情杀戮的长刀。
男主顾燕他没有按原书时间在元宵节登场,他提前了半个月来到业火城。
他们一行遇神杀神遇佛杀佛,将业火城这座繁华的异邦小城洗劫一空。
这一晚,他们杀人眼都不眨,只要是撞上的人,他们大刀一挥,死一排便是一排。
「主公,出了点事。」一个中年匆匆赶至,他的刀尖滴着血,脸上也残留着飞溅的血渍。
「什么事?」少年冷然的声音问道。
「死的人里面惊现几个兀山剑派的弟子,但他们修为不高应该是低阶弟子,既然如此说明有兀山剑派的高阶弟子还留在业火城……」中年的话说到这里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为防止事迹败露,他们必须找出这个人杀了。
少年没有丝毫的迟疑,冷声下令:「找出那个兀山剑派的弟子,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顾燕生性多疑,如果不是确保万无一失他不会收手。
扇尧也没听到他们在说什么,但看到他们停止杀人而是开始找人的时候顿时察觉到了不对劲。
她转身看向城门的方向,如果屏息敛声混出城去应该不难。
当她使轻功飞过城门的那一剎那,顾燕手中的刀颤动了两下,顾燕正要回头,也恰是这时一个手下提着一个包袱走过来:「主公,刚才在一处客栈废墟里发现了这个!」
顾燕盯着那包袱看了一会,薄唇一抿:「打开。」
散落的纸和黄金,还有女人的衣物与髮簪等物。
与此同时,顾燕手中的血怒天又颤动了几下。
顾燕的手下都苡糀睁大了眼睛,他们没有眼花主公的刀在颤抖!
血怒天相传为兵主蚩尤所铸,万年光景过去,无数的修者巫师都在参悟其觉醒之法。
二十几年前有传言说想要血怒天觉醒需要人血先祭蚩尤八十一兄弟再祭神刀。
真真假假的传言流传这么久,血怒天却也一直是一把没有灵性的寻常兵器。
顾燕的眉眼变得幽深起来:「务必找到这个兀山女弟子。」
他的血怒天一直是把「亡刀」,可现在一把沉寂千年的刀突然能颤动,他能浅浅感受到它的搏动,如同心脏的跳动一般,那么有力量。
这个发现令他狂喜。
刚才杀了那么多人血怒天都没有反应,而仅仅对着一个女人的用品,血怒天就有了反应。
他的师父死前说西南之境有剑阁,上古剑阁一脉,以制神器闻名天下,而上古剑阁后人的血脉与灵髓皆是助神器觉醒的神祭之物。
真好,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手下看向主公脸上意味不明的笑,抱拳道:「是,主公!」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3页
这时有人检查一番这个包袱后,匆忙跑过来对顾燕道:「主公,兀山剑派系中原名门正派,他们与业火城竟然有火器买卖……」
那人说着将一摞纸递给顾燕。
因为东西都丢了,扇尧现在除了一身衣裳,身无分文,如果要回去连路引都没有。
她一路以轻功狂奔。
中途几次想用御剑术,都以失败收尾。
她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在这本书中世界,她的御剑术能不能使出来全看运气。
就在狂奔几十里地后,扇尧发现她身上唯一一把剑也掉了。
她整个人卡在树枝上皱着眉对这个世界陷入了深切的怀疑。
回去找剑?还是不找?
她什么都没有了只有那把剑了!
可顾燕的人恐怕已经追来了,回去岂不是送死吗?
她想了想,沉默的将繁琐的外袍撕了,也将长裙撕了一半,又将头髮的髮髻拆了绑成马尾,剑掉在哪里不知道,但如果那些人知道她逃跑的方向追来了,找的也是一个兀山女弟子。
现在她变成了少年打扮即便路上不幸遇到,也能在那些人确定她是否是女人时,腾出一点时间逃走。
就在扇尧做好这些的时候,突然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
不像是风声,更类似于很多虫子爬行的声音。
她往树枝深处微靠拢,只觉得嵴背一阵发麻,毛骨悚然的感觉。
月黑风高,令这一片林子显得更加诡异。
不会是只顾着乱跑跑进了什么不知名的禁地吧?
她哪里还敢多想,伸手推开面前的树枝,就想使出轻功,却很快从树上掉了下来。
加起来跑了快三十里,体力不够用了。
有什么东西迅速的爬过她的鞋面,当然是因为那些东西太多了,她才注意到的。
沙沙沙。
沙沙。
诡异的声音从脚底下传来,当她下意识的低头看去。
过了好久才看清楚,到底是什么。
是很多很多的虫子爬过她的脚面……
当意识回笼,扇尧才后知后觉的惨叫了一声。
冷静下来,她想往树上爬,却怎么也爬不上去。
浑身发冷的她紧抱着树干,尽力不让脚接触到地面上正在疯狂爬行的虫子。
沙沙。
沙沙沙。
扇尧呆住了,倒血霉了才会见到这么大规模的虫子迁徙!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
她注意到那些沙沙沙的声音逐渐变小了。
这时她才敢低头去看地面。她注意到那些虫子都是从某个地方爬来的,其实……
它们刚才更像是在逃命!!
为什么会有这么多虫子逃命。
……那个方向。
扇尧下意识地看向树林深处的那个方向。
作者有话说:
尧(惊呆):血怒天?痴汉破刀?
血怒天(挠头)
阅读指南:
女主仙侠穿仙侠,两个仙侠世界观不一样,女主在其原来世界的身份是剑阁少主,她是上古剑阁氏后人剑阁血脉,穿书后的这具身体具体的情况此处是伏笔后文有解释。
仙侠世界观人物及事迹勿对标现实世界,仙侠世界什么都有可能。
伏笔后文都会有解释,作者不会漏。
(该条不针对任何读者,只给极少数)如果想进行长篇写作指导发挥表达欲还请绕道至下一家。
关于丢剑,解释一下,表面是主角运气不行的体现,此处也代表一种「依赖」的丢弃,剑与剑修恆定关系的打破。
主角穿的这本书是一本关于神兵利器的书,我设定时候懒得取名字原书就叫《神兵利器》,里面的人修行及飞升大部分靠的是「神器buff」,而扇尧第一章 「丢剑」和之后扇尧身为剑修的剑一直没有出现,其实本质上都是对「原书设定」「天命buff」的一种对抗,所以关于剑对剑修有多重要这一点常规认识可能在本书前部分不会有展现,因为主角有很长一段时间是完全靠自己不靠剑的。
最后祝所有小天使天天开心诸事如意。
第2章
扇尧盯着那个方向看了一会儿,那里不是野道吗?
之前她飞来的时候有注意到那边有条废弃的野道,她赶路也是下意识的顺着野道在飞跑。
这点方向感她还是有的。
既然虫子们都想逃离那个方向,是不是说那个方向有人或者其他东西?
扇尧皱了一下眉,决定飞去看看。
她深吸一口气,运起内力,脚飞踏了一下树干,向野道的方向飞跑去。
这条野道应该不至于废弃,可能有附近的樵夫进树林砍柴时会从这条路经过,所以还能见到脚印。
可是现在这条野道上,躺着一个人。
也是扇尧看到这个人时,之前一直被云层遮住的月牙,从云层里探出头来。
借着微亮的月色,她看清了这个人。
破烂不堪的衣衫,微敞开的胸膛,苍白的肌肤,透着死气与冷气。
可是,那张脸,一张少年的青稚脸庞,绝美秀雅的五官,眉眼与唇角却有五分邪气。
他是死了吗?
等等。
她注意到了,这个人的耳朵、手腕、脖子,脚踝上的银色饰品。
衣裳上的破洞很多,身上的银色饰品半旧不新,及一头过腰长发……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4页
这种打扮。
很像是那些养蛊谋生的蛊师,她自然是见过蛊师的,但她记忆里的蛊师和这个少年很不同。
即使他也佩戴银饰,但这个少年看着很穷。
她听过传闻,小说里也有描述,苗疆有一个部落和魔教有密切联繫,所以导致在中原遇到蛊师,基本都会被当作魔教的人。
也许是因为这少年闭着眼睛的样子过于温良无害,以至于扇尧还未想到小说里重墨描写的某个人物。
她哼了一声,算是搞清楚了为什么有虫子仓惶逃命。
原来这里躺了一个快死的蛊师。
「我运气不好,可能已经被人盯上了,就不救你了。」
说话间扇尧皱了一下眉运起内力,正想离开。
这时,她听到什么声音,像是一声铃铛响声,下意识的她停了一下。
很快,她感受到有什么东西缠上了她的脚背,还来不及反应,只觉脚踝一痛,就像是被咬了一口。
她勐地低头看去,只见一圈一圈银色的丝线一样的东西缠住她的脚踝。
每一层丝线上都有一个小铃铛,此刻因为丝线颤动,摇晃着,发出清脆的声音。
「不救也得救哦,不然等我醒了杀了你哦。」
少年的声音从她背后传来,令她发冷发寒。
这声音……冷然又戏嚯,令她想起年纪小时那些故意朝女孩子扔石子的男孩,对,就是这种感觉!
非常欠扁的语气!可他的声音却又该死的好听!
等等,地上躺着的人刚才闭着眼睛,嘴巴未动一下,怎么能发出声音来?
扇尧厌恶的吼道:「你是鬼还是人?我脚踝上是什么鬼东西?」
「是锁魂铃哦,除非你灰飞烟灭,不然化成灰我也能找到你~」
冷漠的,略带一丝低沉撩.拨的声音迴荡在黑夜的树林里。
扇尧能感受到自己的身体轻颤了一下。
「有没有人性?我惹你了?我不过就是路过!」
扇尧转身抬起脚,一脚就要踹在这人的胸膛上。
脚踝上的锁魂铃顿时一紧,她抽吸一声,疼的脚抽筋。
「……孽障!」
「我说过等我醒来就会放了你,你只要按照我说的做,锁魂铃不会伤害你~」
「为什么是我。」扇尧再度皱起好看的眉。
那声音似乎带着一丝轻笑,笑声戛然而止的时候,他的语气也随之转凉:「我躺在这里三天,只有你一个经过这里。」
「……」
扇尧:天下好事不会有我一份,最糟糕的事,一定要我掺和一脚!
「算我倒霉!」
妥协之后,扇尧深吸一口气,将少年从地上扶起来。
「问题是,我不知道你要去哪!」
「自然我是要去中原~」
「中原那么大,鬼知道你要去哪里!」扇尧冷着声音,红着脸低吼,「还有,你正经说话别用这种语气……」
「什么语气?」
「就是这种放盪不正经的语气!」扇尧咬牙。
「哦~」少年的语气很快转凉,「那你可知萧山问仙道。」
知道,她当然知道,原本收完帐回兀山,兀山剑派会在六月去萧山。
因为萧山的掌门刚渡了金丹劫,所以定在六月会有问仙道大会给天下修行弟子解惑。
「你要去萧山?那我们不同路。」她虽说想在六月去一趟萧山,但她不想和这个怪物去啊。
而且这怪物什么身份她还不知道呢,如今中原已经够乱了,若和一个来路不明的蛊师上路,只怕更会被人猜忌搞不好还会再度丧命。
原书中记载一百年间魔教势力三次屠戮中原,中原各大门派自顾不暇,好不容易联手将魔教赶走,平静了几十年,如今魔教又欲与南疆九黎数个部落联手捲土重来。
这个人有可能是魔教的细作啊!
扇尧越想越心烦意乱。
如果半路丢下他,他真的会杀死她吧。
「你一个剑修,不会连我这具身体都背不动吧?」
那声音依然有几分戏嚯。
扇尧一咬牙,不过是她飞了三十里路累了而已。
等等,他怎么一眼就能看出她是剑修啊!她可是连剑都给丢了!
-
背着他走了十余里,扇尧累的不行了,大冬天的里衣都快汗湿了。
她刚要歇一下就听到背后那声音说:「往东走十里有一个村落,你要歇去那里歇。」
「你……」气得扇尧咬牙切齿。
「好姑娘,求求你了就快到了~」
这撩拨人心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扇尧面红耳赤的低吼:「闭嘴!你再不正经说话我将你……扔下去,管你什么锁魂灵。」
背后的少年没有再说话,此刻的死寂,令扇尧能听到自己的唿吸声,那是疲累时的低喘,夹杂着冬天寒冷凝滞的低温。
她的耳廓开始发热,甚至双颊也变得滚烫。
还有十余里,走到村落就不必背着这个人了,这样的场景尴尬的要死。
脚上的锁魂铃发出叮铃铃的声音,和少年身上那些银饰的声音出奇的一致。
半个时辰后,扇尧看到了村落。
半夜打扰的人总是讨人厌的,连村头的狗都忍不住对他们吠叫。
扇尧现在只想歇一歇喝一口热水……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5页
她去敲门,没有一户人家应答。
还是等天亮了再说吧,疲惫感袭卷而来,缓缓靠向少年的身体。
等扇尧醒来的时候,身边是嘈杂的议论声,她半睁开眼,看到围着她的村民,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半夜就是你在敲门吧,吵死个人了!」村民责骂着,让他们赶紧离开这里,他们村子里不欢迎外来的人。
「……」扇尧还想讨水喝,话到了嘴边一咬牙吞了回去。
屋漏偏逢连夜雨,厄运专找苦命人。
反正当她感受到惨的时候,次日一定会更惨,都快成定律了。
嘆了一口气,扇尧离开了村子。大约走了三里路,她饿的不行了,便停下来找东西吃……
将少年放在路边,她看到不远处的原野上有些落在地上的果子,也不知道能不能吃,先捡了再说。
捡果子有一会儿了,她陡然听到水流声。
那双好看的桃花眼忽然一亮,有水流声,那就表示有鱼!
没走几百步,她看到一条河流,当即脱了鞋,下水去捕鱼。
等她抓到一条鱼上岸的时候,突然脚踝上的锁魂铃咬住她的脚踝,疼的她抽吸一口气,小腿一颤摔在了岸边。
「我又不是逃走了,你踏马究竟在紧张什么?!」她对着那个少年的方向大喊。
钻木取火这种事,她发誓以后再也不会做了,整整一个下午她为了弄出火苗来,将那根木头都快磨穿了。
等她喝到热水吃到烤鱼已经天黑了。
「你要多久才能醒啊?总是要我背你很累。」扇尧瞥向少年的方向,看到火光之中他仍然苍白如纸一脸死气的脸庞。
她也不知道这个人究竟是病得要死了还是受了很重的伤。
「短则七日,慢则半月。」
那道清冽的声音答。
「还要这么久啊。」
扇尧莫名有些生气,那双桃花眼连眼尾也泛起淡淡的红。
她生气时黑眸会带着一丝淡淡的阴郁,连她自己也未曾察觉。
扇尧坐到一边,她姑且咬牙忍一忍,等这穷小子醒来再说。
「等到看到城镇,你去找马市。」少年吩咐着,声音仿佛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扇尧看了一眼少年躺在地上的身体,依然会对这样诡异的现象感到一丝惶恐。
「没钱。」她说,「而且下一个城离这里至少还有五十多里甚至更远。」
「城里的马市里有招工的,招的都是能护送商人上路的武士,你跟他们说好就说你功夫不错还会看病,能保护他们上路,他们会捎带我们去中原。」
「真的假的?」扇尧重新燃起希望。
五十里啊,再咬咬牙,等这瘟神醒了能自己走了大概会许多……?
「等等,我干嘛要去马市给人打工换钱!你是我谁啊!」
「姑娘,你搞清楚,你现在也缺钱上路,况且你知道回中原的路吗?」
扇尧惊诧地问:「你知道怎么回中原?」她不得不承认她确实不认得路……
「必然,我带你走较为安全的路。」少年似乎是轻笑了一声,不光如此,关键时刻他会出手。
作者有话说:
1设定为低修(低修为)仙侠背景,乱世修行者锐减,按照传统仙侠等级,筑基期(两百寿元以上)在本文已经很厉害了,金丹期更是寥寥无几。
2女主的剑对她来说也掉的很刻意,这是穿书后自身气运存在问题此处伏笔,伏笔后文都有解释。
3男主说话只有本章出现的是这样,男主本身不是这个性格,只是他经生死劫难后的某种保护色。
4一切伏笔后文都会有解释。
第3章
「喂,那个,你过来。」
扇尧用藤条编好了一张网,向靠着树干处于昏迷状态的少年喊道。
她明知道他不是醒着也不能走过来躺好,她也许只是忽然想逗弄一下这个少年。
奇怪的是他没有再隔空传话给她,脚踝上的锁魂铃也没有表示它的不满或者愤怒……
扇尧诧异的皱了一下眉。
是不是死了?
她的眉宇间闪过一丝她未曾察觉的轻松感受……或许他死了,她也可以扔下他不管了,本来她就不想救他。
她走过去,伸出手在少年的眼前晃了晃,目光停留在少年俊美的、死气的、苍白的脸上。
正当她抿紧唇,手下意识的想要移至少年的脖颈探查他还有无脉息时。
那道清冷中带着一丝低哑的声音再度出现:「时候不早了。」
扇尧一吓勐地后退一步,虽然面上依旧无甚表情,但眼里的彷徨出卖了她的不安。
在一阵头皮发麻的惶恐之中,她扶起少年,将他放在她编好的藤网上。
也是这次之后,她再也不敢试探他了……
扇尧头一次觉得自己运气还行,并没有走五十里,只走了三十里就见到了城镇。
城镇的马市一般在城门附近比较显眼的地方,这样的设置是为了方便商旅补给。
扇尧拖着少年走到马市门口。
但凡有点规模的马市常年都会招武士,这是为了保证上路后能安全抵达目的地。
扇尧袖子里的手紧了紧,想她在原来的世界也是入初元境界的剑修,如今竟然沦落到了应聘区区马市武士的地步。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6页
还好这里不是中原,在这异邦也没人认得她。
那年纪不大的马市守卫见她盯着应聘的公告牌匾看了许久,不耐烦的吼道:「我说你看什么看……」
守卫的话音未落,兀自红起了脸,眼珠子盯着扇尧和藤网上躺着的少年看了许久,这两人也太好看了吧。
「你们这里不是招人吗?我是来应聘的。」扇尧压低嗓音,将长长的马尾辫甩向脑后,装作变声期的少年如此得心应手。
「就你……?」守卫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一遍,红着脸说,「身无二两肉,你能应聘什么?」
本来被瘟神弄得一肚子火,现在一个马市守卫都能对她戏嚯几句。
她深吸一口气将火气压下肚,也不和他争,只是淡道:「你给我看好了,一刻钟,我只用一刻钟。」
守卫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只是盯着这人有些发红的眼尾看得出神,当人已经走远了他才回过神来。
如果不是因为饿的头昏眼花,扇尧不至于将第三个男人扔下台的时候就开始觉得腹痛难忍。
她摆摆手对马市老大派来招人的二当家说:「抱……抱歉,我只是太饿了,体力不支。」
赶路五天,还背着一个少年一天跑十几里地,每天都是吃野菜和半生熟的鱼,她实在受不了了。
不过,她刚才连着将三个大汉扔下台,已经展现出她的实力了。
她虽然在师门里资质中庸,但对付普通武士她还是够用的。
马市的二当家虽然录用了她,却因为她看着年纪不大,还带着一个「拖油瓶」,只说准许她坐车,管她和那个拖油瓶一日三餐,没有提句关于工钱的话……
扇尧虽然不情愿,但总比饿死好,而且现在有车回中原了,比起前几日要好太多了。
姑且先忍了。
等吃饱了、走远了,再和老大谈工钱的事。
次日扇尧便带着少年跟着马市的车队上路了,二当家还准许她和少年坐上他的货车。
等少年醒来的这一天,他们的车队也不知走到了哪里,少年只是扫了一眼,直觉方向应该反了,去中原的路不应该看到戈壁滩的。
问了扇尧,方知是车队之前遇到了风龙(龙捲风),持续了整整一天,等风龙走了,车队丢了不少人和货,也反应过来折腾几日结果走错路了!
如此离中原又不知道相去多远了。
扇尧坐在车板上抱着膝盖,单手打理着马尾辫,有气无力的说:「我师父说福如双至,祸不单行,她说的不假……」
「他们老大怎么说?」少年揉了揉额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醒来的缘故,他的脸色极白,甚至黑髮都有点发灰……
还好现在因为黑风龙刚走的缘故,外边的天色很不好,也没人注意到他的发色。
「还能怎么说,老大说想办法走出戈壁滩。」
等下,回过神来才意识到这少年已经彻底醒来了,她突然笑着凑过来:「你醒……!」
还没说完便被少年推开了,她有些不懂,低头一看,却见少年的手捂着胸口。
她可能是碰到他的伤口了。
「喂,你叫什么名字?」她终于能问她想问的问题了。
「桓无一。」
少年本来清冽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低哑与隐忍,倒是没有拒绝回答她这个问题。
扇尧垂眉想了很久,也没想起来那本小说里有没有出现过这号人。
桓无一,桓无一。
听着就不像是路人甲乙丙丁,但为什么一点印象也没有呢?
「你叫什么?」
少年忽然抬起头看了她一眼。
扇尧恍惚中有种错觉,少年刚才的眼神如鹰一般的锐利。
她脸上一红,磨蹭半晌也不知该怎么回答他,说她是兀山剑派弟子扇尧?不成的,这人太难缠了,以后找她麻烦怎么办?
「你若敢说假名……」
他的唇贴过来,嬉笑声入耳,「锁魂铃可饶不了你哦~」
「……!」
扇尧怒目圆瞪,咬牙切齿,「……我叫扇尧。」
到底还是将真名交待出了。
她现在只希望锁魂铃是假的!一定是这个穷光蛋骗她的!
可是锁魂铃像是感知到她的想法一样,张嘴咬了一下她的脚踝。
扇尧浑身一震:「……」
不是吧,她顿时萎了,这东西是真的会咬人啊!
可是原书里很多武器法器都介绍过,甚至一些小门小派出场人物的武器都有介绍,不应该对锁魂铃只字不提吧?
莫不是这人是书中未曾出现过的隐士高人?
身有法器、有点能耐、长得漂亮、身无分文,不认识去中原的路但又喜欢装懂。
「桓无一,你是隐士……」扇尧的头刚偏过去,只觉背上一沉。
她惊吓的不敢动弹,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果然……那少年闷哼一声,一股血腥味开始在车厢里蔓延。
这一剎那她想这人如果不是什么隐士高人,大抵是因为死太早了,所以小说里提都没提他……
是,瘟神一定是把自己给剋死了,因为他早早的死了,所以原书对他只字不提!
对,一定是这样!
扇尧发誓比起担心桓无一,她更担心他吐出的血水将车上的货物弄脏了,等被老大发现了会让她少吃几顿饭的!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7页
正当扇尧收拾残局的时候,外面唿啸的大风中传来什么不一样的声音。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外面已经喊起来了:「兄弟们,有贼!」
她还来不及多想,所在马车外面的二当家对她说道:「我们这车是货物,不管怎样,如果等下有贼拦我们这车,你下车抵御。」
二当家说着驾着车跑了。
二当家留她坐上货车也是看中她以一敌三的本事,二当家是认为关键时刻有她在能保命才让他坐他的货车。
事实也证明,二当家挺有先见之名。
马市跑商是极要命的活,但巨大的利润总是令人甘心为此拼命。
当扇尧解决完两个贼,轻功去追二当家的车。
扇尧:「二当家,咱们谈一下工钱。」
惊魂未定的二当家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好说好说,这批货一运到中原,卖了钱我分一成给你。」
这……可是很大一笔的「工钱」。
少说也有四五十两吧。
扇尧勾勾唇:「那就说好了。」
二当家:「别废话了,你那个兄弟是不是死了,刚才马贼杀来的时候我听到他喊叫了一声!」
二当家不提,扇尧都快忘了那吐血昏过去的桓无一了!
扇尧转身上车,二当家见她上车也没有再说什么,驾着车离开。
大约是第二天天亮的时候,才有马市活着逃出来的兄弟追上他们。
可这群人里没有他们老大。
二当家问了几遍,直到他开吼了,这才有人跪下,告知他老大被那些贼给杀了,他们是看到老大被杀才敢逃的。
看到这个人跪下说出实情,另外几个满脸尘土的人扶额的扶额,转过身去的转过身去。
扇尧看出来了,他们几人逃的时候应该之前商量过不要告诉二当家老大已经死了,可是这个队友经不住二当家吓唬,没几句就老实招了。
扇尧听到马车外二当家的谩骂声也听到鞭子抽打的声音,之后的她也没再看下去,而是偏过头看向仍旧一脸死气的桓无一。
如果说这人死了还好,这人若是半死不活这样才叫她头疼,救他不是扔下他也不是。
「嘶……」脚踝上那鬼铃铛又响了起来还咬了她一口!
一定是她刚才盯着他看太久了,她看他时眼里的情绪也过于复杂所以才被这鬼铃铛给感知到了!
扇尧深吸一口气,不再看他,气愤的扭头,将脸面向车窗透气。
夜深了,二当家说就地扎营休息一晚,再等等看有没有没死的兄弟逃过来汇合的。
将营扎好后,营里燃了篝火,暖和了许多。
过了半个多时辰扇尧再看桓无一,察觉到他的脸色比白天时好了许多。
她开始给他餵水,结果他竟然喝了。
命真是大。
扇尧暗骂了一声,拿出帕子给他擦拭嘴角。
扇尧给桓无一餵了三次水后,桓无一的脸色终于正常了不少。
二当家将食物拿给他们分食以后下令守夜的人守夜,睡觉的人睡觉。
扇尧与桓无一隔得很近,她白天打坐后晚上也睡不着,便只是假意眯着。
半夜的时候听到外面传来蚊吟一般的说话声,她愕然惊醒。
「桓无一,他们在说分了钱和货物逃走,要不要和二当家说……」
扇尧爬到他身边,低声在他耳畔说。
她知道他浅眠,如果他已经恢復了一点,现在他应该没有睡着。
之前她就有猜到,车队的大当家死了,这些人不服二当家的想要拿了运送的货物逃走。
可对扇尧来说,回中原才是要紧的,这些事不应该管的,可是这有可能是要人命的事,他们要走可能会先杀了二当家再走,到时候这些人急眼了会不会杀人灭口?
三五人也就罢了,他们加起来有七八个人,如果围攻,她不一定能打得过。
「别说话……」少年咳了一声,低哑的声音说,他紧闭着眼,却又一把拽过她的手腕,「他们进来了。」
作者有话说:
男主母族姓姜本名姜涅,桓是他师父的姓,无一是他的道号。
第4章 (捉虫)
二当家就睡在这个营帐最里面,与扇尧和桓无一隔着一个门帘。
这几人要合力杀二当家必须经过他们两个这里……
扇尧被桓无一拽进怀里,她听到脚步声仿佛是从她的耳边划过一样……
可是她现在满脑子想的不是这些,她想的是桓无一这个瘟神他竟敢点她的穴!
就在扇尧用眼刀凌迟他好几遍的时候,那个持刀潜进去准备杀人的男人突然被什么东西给绊倒了,弄出不小的动静。
二当家自然是被惊醒了!
「你……你他……你竟敢!」二当家不敢相信但又不得不承认这个人就是来杀他的。
二当家反手就给这人一刀,提着这人出去,对着那一帮人大吼:「老子拿你们当兄弟你们这么报答我是吧?我也不杀他,你们要银子,老子给你们银子,你们工钱结了都给老子滚,管你们死在哪里!滚!」
他说着将一袋碎银扔在地上:「别让老子再看到你们这帮杂碎!有尧兄弟一个护送老子就够了!」
扇尧心里咯噔一跳,嘴角渐渐下压。二当家,不带这样拉仇恨的吧?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8页
那帮人急了会不会转过头来先砍了她啊?
大概是二当家一番话说的其中一部分人感到羞愧,他们捡起银子分了就准备走了。
走了几个,还剩下的几个。
二当家没看他们,转身进了营帐。
当桓无一见二当家进营帐了,便知道这个二当家其实是个聪明人。
二当家知道剩下的几个是主谋杀他的人,这几人以往多少手上也沾了人命,他们是莽夫自尊心又极强,拉不下脸捡银子,如果急了还有可能再行恶事。
果然二当家进营帐以后,这几人提起那个受重伤的人,捡了剩下的银子,一人牵走了一匹马,只给他们三人留了一匹马。
于是,他们第二天天一亮上路的时候,之前的三马一车变成了一马一车。
在戈壁滩上走了四五天后三人终于见到了城镇。
这一天是梵统十八年正月初十,扇尧在镇子里特地打听了一下业火城的事。
按理业火城被洗劫的事也应该传远了。
可是她并没有听到业火城被洗劫的消息传来,是因为业火城的消息传到这座小镇太慢了吗?
对此扇尧显得有点烦躁。
二当家将几个水袋扔过来:「别发呆了,去打水!打完水上路!」
扇尧捡起水袋离开的时候隐约听到车里传来嗤笑声,她厌恶的皱了一下眉,骂了一句:「瘟神。」
扇尧打完水回来,二当家扔给她一块滚烫的燻肉,「上车。」
扇尧猜想二当家应该是来过这个镇子的,之所以走这么急连住店都不敢,应该是因为这个镇子里潜伏着的贼很多吧。
她看了眼天色,这天黑前也不一定能跑出二十里开外啊。
在车上扇尧正咬了一口燻肉,她头一次吃这个,意外的好吃,正要咬第二口的时候,手上一空。
那块燻肉已落入少年手中,她看到他白的似葱白似美玉的手指撕掉燻肉上一层燻烤的焦煳的肉放进嘴里。
在她发愣的这几秒里,燻肉重新回到了她的手里。
本来很生气的扇尧也明白了,他并不是要抢她的肉,大概是因为他没见过才想尝一尝味道。
桓无一吮了吮指头上的肉油,抿唇一笑:「还行。」
「……」扇尧突然觉得这人虽然长得一副阴郁深沉城府极深的样子,但他刚才简直幼稚的像个孩子!
扇尧十几天没吃肉了,抓住那块燻肉勐吃起来。
事实证明,有人争食就是香。
「我劝你最好不要吃太多。」
扇尧不耐烦的抬起头来看向桓无一,桓无一却是看着窗外的根本没有看她:「你们中原人去业火城很容易,业火城的商人去中原可没有你想像的容易。」
他突然这么说,扇尧的确没有听明白,但她也没有再吃了,将剩下的包好。
「那你知我来时走的什么道?「扇尧反问他。
「走的通往雪域的官道。」
扇尧挑眉:「你既然知道雪域官道你是真去过中原?」可她总觉得那日他说他知道路是骗她的。
对此,桓无一不语。
扇尧并不知桓无一到底去过中原没有,他像是去过又不像是去过。
还有他的身份,他像蛊师,也不像是蛊师,喜欢戴银饰的大有人在,又不是只有蛊师佩戴银饰。
不过桓无一说对了,她是走中原通往雪域的官道来的。
前朝曾有数位帝姬和亲雪域,所以才有了那条官道,后来战火不断,朝代更迭,雪域官道逐渐没落。
中原人去业火城可以走那条官道,可外面的商旅想进中原,也如桓无一所说没那么容易。
二当家选的这条路有三个关隘,前两个金关与银关给足了钱就行,只是最这后一关鹿关,现在是魔教的据点。
如果不想经过鹿关,便要去走中原的官道,如今的中原王朝因为一些原因禁止通商,那找官道上的守城将军会花上更多的银子,甚至没收货物血本无归。
这些远道而来牟利的商人宁可在鹿关赌运气,也不会想要去走官道。
搞清楚这些以后,扇尧便会明白为什么当初她出中原会那么顺利了,都是因为师父给她的那份路引啊。
官道守将之中定然有被她的师门收买的人,所以兀山弟子出中原他们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现在就很后悔行李全丢客栈了!
走过银关是半个月后,估计五天之后他们就能抵达鹿关。
在银关时为了谨慎起见,二当家卸了一批货,但银关卖价不高,二当家不敢卸货太多,主要他是为了多买一匹马。
于是离开银关时二当家单人骑马,由扇尧驾车。
五天后他们就要闯魔教据点的鹿关了。
此前扇尧既没有听过鹿关,更不知道鹿关是魔教据点。
二当家说只要过了鹿关,穿过鹿儿山就是中原境内了。
扇尧想既然二当家都是第三次闯鹿关了,也是老手了,应该能成。
只是这一次,他们运气不好。
因为恰逢一场魔教内部斗争,他们闯关当夜占据鹿关的魔教分会被魔教内其他势力所灭。
新来的魔教势力可不是给钱就让走的,魔教将闯关的商队全部捉拿下狱。
扇尧现在意识到了,似乎是从她穿书起就有坏运气一直伴随着她。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9页
阴魂不散。
被魔教的人抓来的时候很混乱,出于某些原因她没有第一时间想到逃走,因为她知道如果逃不掉一旦暴露兀山剑派弟子的身份,她可能连活命的机会都没有。
二当家被关到哪里了她不知道,桓无一也和她不在一个牢房内,但她脚踝上的锁魂铃还很安稳,说明桓无一应该离她并不远。
魔教的人还没有走,她不敢大声喊桓无一,她一直在等那几个魔教的人走。
可他们非但没走还坐在那里喝起酒来,牢房行刑的火盆里竟然还烤起了肉来。
当肉香味冒出来的时候,扇尧才体会到什么叫腹痛难忍。
这时她碰到了怀里之前没有吃完的半块燻肉……这一剎那她也勐地想起之前桓无一说过的话。
该死的乌鸦嘴,该死的桓无一。
叮铃铃。
扇尧脚踝上的锁魂铃摇了两下。
不远处有个魔教弟子突然抬起头来看向牢房。
吓得她血液都快凝固了……
好在这个魔教弟子并没有太在意,也许是他觉得自己听错了。
通过这一声铃声扇尧知道桓无一一定也在这个地牢。
扇尧伸手摸了一下脚踝上的锁魂铃,哑声嘀咕:「算你的主人有点良心,没有丢下我,要死就死一块呗,至少有人作伴路上不孤单啊。」
「喂,谁要死了也跟你作伴啊。」
一道低柔的有些阴郁的声音传来,吓得扇尧一阵毛骨悚然。
她看了眼牢房外,她还以为是桓无一来劫地牢了,结果没有看到他的人影!
「傻瓜,看上面。」
戏嚯的低哑的声音再度传来。
扇尧勐地抬头。
她看到头顶的窗子那里站着一人……
这里是地牢,那个通风口是通向外面的,只是今晚无月,她之前看向窗外的时候连星星都看不到,现在也只能看到桓无一的双脚,那双熟悉的紫灰色有点泛白的靴子。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这个人出现在这里,连他的靴子上的繁复图案对扇尧而言都显得有些可爱了!!
「喂,桓无一,救我!」她难掩内心的欣喜。
「再等等,给他们的酒里加了点东西,应该快了……」
一个响指过后,扇尧听到几个人倒地的声音,往牢房外一看,那几个魔教弟子都已倒在地上了。
桓无一将一个什么东西扔进来:「自己开牢房,打不开就在里头多蹲几天。」
他说完走了,因为扇尧看到那双脚消失在头顶的窗子前。
「啊!喂,桓无一……」
扇尧可没做过什么偷鸡摸狗的事,这种拿细铁签开锁的事以前连试都没试过。
开了一刻钟左右她已急的满头大汗,一方面怕桓无一给魔教弟子下的药管不了太久,另一方面又怕外面突然来人发现这里看守的人都倒了。
急死她了!
等扇尧从地牢里出来,使出轻功往外飞,飞到一处空地,见到一白色的人影站在残垣之上,不是那一身死气的少年又是谁。
这时,她脚踝上的锁魂铃突然一紧。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捉虫)
吃痛间,扇尧的身体往下一坠,本来飞的也不高,这一坠,直接让她脚一崴,摔在地上。
「你太慢了。」少年低哑的声音说。
「桓无一……你……」
扇尧内心的欣喜、与对少年的感激都化作裊裊炊烟,顷刻之间消散了。
「我没有找到二当家,除了我们还有其他人逃了,现在魔教的人已经发现了,我们得快点离开鹿关。」
「可是如果没有二当家我们怎么去中原啊,我们没有钱啊……」
「没办法了,先离开鹿关,我撑不了太久,如果在我的伤復发前被魔教弟子找到,我们都得死。」桓无一说着飞下残垣。
「好。」扇尧也没时间感嘆别人的命数了,她跟上桓无一。
「等等,桓无一。」飞了一段路扇尧突然喊道。
桓无一竟然真的停下了,扇尧将身上的破斗篷解下来披在桓无一身上。
桓无一的身影一颤略微皱了一下眉,他什么也没有多说继续赶路。
扇尧并不是怕他着凉或者担心他的伤,而是因为他这一身白色太显眼了!!如果魔教的人找来,这么明显的白影可能被一眼发现!
鹿关往东是大片大片的森林沼泽与山地,这里就是鹿山,是前往中原的必经之路,只是这里的主道已经被魔教的人占领,如果要走出鹿山他们得想办法去找其他路了。
说到这里就不得不说说魔教了。
魔教一直都存在,具体存在多久也说不清楚了。
魔教势力分成几股?他们的首领到底是西域人是雪域人还是中原人?这些也没有人说的清楚。
至于他们的势力范围有多广,魔教弟子的总数有多少,在各地的据点在哪都有多少……?中原致力于查魔教的人也不少……但具体的数据他们都拿不出来统一的答案。
几十年前中原改朝,之前的王朝被推翻,而如今中原王朝的建立传言魔教功不可没,可如今中原处于乱世并没有一统,统治者仍想要借魔教的势力,却又惧怕魔教势力壮大。
于是如今中原王朝、魔教与各门派之间非常纠结又畸形的局面诞生了……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10页
猜忌与征伐、杀戮与联合……
这是对所有修道之人来说一个从未有过的混乱时期。
「桓无一,那些魔教弟子似乎没有追来,我们还要往那里面走吗?」扇尧边说边咳着,「这里空气不行,恐怕是瘴气,还是不要再往里面走了。」
虽然这么说,但她也知道如果去走主道,那里有魔教弟子把守,也不知道魔教是出了什么事。
但鹿关发生的这些事,她又直觉魔教内部应该是出了大问题。
「不然呢?」少年微停下脚步,反问。
「……」
「没有异议了就继续往里面走。」他说话直接将那件破斗篷扔给她。
这时扇尧才发现斗篷全是湿的,少年刚才将水囊里的水淋在了斗篷上,还有他的白色外袍上。
扇尧明白了,他是要她拿斗篷捂住鼻子,以此来抵抗这林中的瘴气。
他怎么连这个都知道?
难道他之前有在南方的森林里生活过?
因为鹿山的气候和她家乡的初夏一样,剑阁的海拔有点高,山上的初夏大约相当于南方的春天。
所以扇尧才认为鹿山在气候温暖的南方,再加上之前从银关到鹿关他们的马车也是一直在往东南在走。
走了大概一个时辰,扇尧突然停下了,因为她现在才意识到桓无一不见了!
不对,她明明记得一刻钟前她都看到桓无一了,怎么就突然不见了……
她以为是她走太慢了,把桓无一给跟丢了,于是向前跑了一段距离。
可她还是没有看到桓无一!
他两相隔的距离最多也就十几步,不可能说走丢就走丢了吧!
扇尧也没力气跑了,她晃了晃脚踝上的锁魂铃。
没有声音……
这锁魂铃哑了??
扇尧震惊的说不出话来,可她恍然又想如果那小子旧伤復发倒在了哪里,而一刻钟前她一路上都在想魔教的事……
如果是桓无一旧伤復发倒下了!
还真的有可能,如果桓无一死了是不是就操纵不了锁魂铃了?
虽然他死不死她不关心,但问题是没有桓无一她不知道能不能走出鹿山啊!
扇尧正在纠结要不要回去找桓无一,这时她又见到了熟悉的一幕。
脚边传来沙沙声,她低头看去,看到很多的虫子从她的脚边爬过……
她吓得往后退,也愕然想起第一次见桓无一时的场景,当时也有很多虫子在逃命。
可这一次并不同,这些虫子爬的毫无章法,它们并不像是逃命,更像是疯了。
甚至空中有很多虫子乱飞起来……
扇尧吓得脸色惨白,忍无可忍的时候她捂住头大喊了一声:「桓无一!!!!!你是不是故意的!!」
她严重怀疑这一幕是桓无一弄出来故意吓她的!
可直到她的脚腕上锁魂铃急促的晃动起来,铃声划破林子,那些虫子也从疯狂的爬行变成了四处逃窜……
扇尧意识到了什么,她的身体面向东边,锁魂铃不叫了,扇尧又面向南边,锁魂铃仍旧不叫。
直到她面向北边,锁魂铃才开始叫起来,从北边的两棵树间穿过,扇尧一直往北走,走了快一里路,终于她看到了倒在地上的桓无一。
而桓无一躺着的地方不远处,有一具黑衣人的尸体,她吓了一跳,大抵是知道了什么,可能是桓无一发现有人跟来便想引开这个人……
所以这具尸体是魔教弟子的?
她不敢看也不敢上前去确认什么,她走到白衣少年的身边,看到他裸露的胸膛上大面积的血迹……
他的旧伤復发了,应该是之前失血过多陷入了休克,所以锁魂铃才哑了有一会儿,等他恢復意识后,锁魂铃才能叫了。
「扇尧……」
「嗯?」扇尧似乎是听到他在喊她的名字,她不确定,将耳朵贴过去。
「离开这里,向东走。」
他说完这句话后,大概是因为意识昏聩陷入了昏迷。
扇尧顾不了太多了,给他简单的包扎了一下伤口便扶着他往东走。
因为走的很慢,天黑前也只走了三里路,幸运的时她看到了一条小河。
扇尧太累了,不得不选择停下来休息。
她捡了柴磨蹭了半天点燃了,她拿着水袋正准备去打水,却被桓无一一把抓住了脚腕。
他什么时候醒的,她不知道。
她皱起眉刚想说什么,只听到少年沙哑的声音说:「将火灭了,别喝这里的水。」
火是扇尧辛辛苦苦点燃的,说实话灭火的时候扇尧别提有多不情愿了。
至于桓无一说别喝这里的水,这点她不明白。
森林里虽然有瘴气,即便水不干净烧热了也是能喝的,但桓无一让她别喝水。
她皱着眉问:「那我去抓鱼,鱼能吃吗?」
「不能。」桓无一闭着眼睛说,他躺在地上,胸口已经没有流血了,但脸色依旧是一脸死白。
扇尧问道:「为什么?」
桓无一对此却不给一句解释。
因为死的那个黑衣人不是魔教弟子,而是蛊师。
扇尧不知道只有蛊师死的时候身上的蛊虫离开蛊师,蛊虫落地后便开始吞食周围能吃的虫子,那些虫子才会四处逃窜。
但蛊虫喜水,就表示这里的水源都被那个蛊师身上携带的蛊虫污染了,需要七七四十九天后水质才能被自然净化,若在这一段时间内喝了沾有蛊虫的水或者吃了河里的鱼,便会腹痛呕吐,甚者全身浮肿而死。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11页
只是扇尧并不知那个死掉的人是蛊师。
扇尧将空掉的水袋扔给他:「那你说,现在没水了,在这个山林里我们还能活几天?」
「……去找路,总会有出去的路的。」他平静的说完,咳了起来。
扇尧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我实在不懂,如果你真的很厉害,那什么人能伤你。」
桓无一知道她很早就想问他这个了,这一次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他告知了她一个答案:「拜我两个兄长所赐。」
扇尧怔在当场,她似乎意识到自己问了不该问的东西,如果是被自己的亲人追杀……那桓无一也太惨了。
因为气氛过于僵硬,扇尧离开了一会儿,回来的时候抱了一大摞枯枝与藤条。
「扶着你走太累了,你和我一起编吧。」像去马市之前那样,她又开始编起藤网,如果桓无一躺在藤网上她会轻松一点。
桓无一皱着眉:「不必了。」
「你不必不好意思,之前也是这样啊,现在又有什么好尴尬的,等你好起来再说不必了也不迟啊。」
「……」少年好看的唇角逐渐下压。
「桓无一,等到了萧山你会给我解了锁魂铃吧?」将藤网编好,扇尧擦了擦手指,有些拘谨的看向他。
桓无一不知她为什么突然问这个,他只是点头「嗯」了一声。
其实一开始他并没有打算去萧山,所谓的萧山问道不过是他道听途说后随口一说。
他想过最晚还有一个月他身上的伤应该能好的差不多了,现在只是因为恶劣的条件延迟了他的恢復。
第6章
到时候他会给她解了锁魂铃放了她的,让她陪他一起去中原只是他身受重伤后的权宜之计。
他不会去萧山更不会和她一起去。
扇尧得到他这一声肯定的回覆以后显得很高兴。
桓无一却皱起眉,这女人究竟是在高兴什么?
「桓无一,那边有一个山洞,我听到洞里传来水流声,说明那个洞口应该是通的。」
顺着这条小河走并没有看到能走出这片森林的路,扇尧和桓无一在这里困了一天一夜。
一个时辰前扇尧让桓无一留在这里,她去探查一下四周的地形。
他们水袋里的水已经不多了,如果不想死在这里必须在一天之内走出这里。
「洞口?」少年的眼里闪过一丝复杂,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扶我进去。」
应该是个钟乳石洞,进去以后不仅能听到水声还能感受到有冷风在流动。
「你进去过没有?」他问。
「我一发现就去找你了。」
「那顺着风走。」桓无一说。
桓无一一手提着藤网,一手搭在扇尧的肩膀上,扇尧搂住他的腰,二人缓缓向石洞深处移动。
「桓无一你看洞面上的那些图案……」
看得出来是用很锋利的刀刃在墙面上刻出来的图案。
桓无一只看了一眼就将目光移开,幽深的眼眸里仿佛是掠过一抹残忍。
他紧抿着唇,抬起脚往前走,过了一会儿才发现扇尧没有跟上来。
他停下回头看扇尧仍在盯着墙壁看的时候,他的眼底明显闪过一丝恼怒,如果是按以前的脾气这一声就不止是低吼了。
奇异的,他竟然什么也没有吼,而是面无表情的等扇尧看完。
有些当,但凡上过一次,她会这辈子都记得。
扇尧是认出这上面刻的图案和他们剑阁山壁上的图案有些相似,一开始很吃惊难免多看几眼,结果仔细一看完全不一样,当她清醒过来便去追桓无一。
桓无一见她跑来扶他,不着痕迹的避开她,往前面走。
直到他们走到洞里最深处,看到洞中湖光天色相连的地方,扇尧才愕然发现刚才一路上她满脑子都是那些图案。
「桓无一……那些图案……」她好歹是剑阁后人,在她来的世界也是入初元道的剑修,她自然是察觉到那些图案的诡异之处。
与这个世界相比,她所在的世界修习要经歷初元、归干和无尚三个道法境界便能渡劫飞升,看似简单却很难。
而这本书中世界细分起来要复杂很多,反而每一级的目的明确,简单的多。
桓无一的目光淡漠的落在不远处的湖水中,似乎是不愿意说关于那些图案的只言片语。
很快他的目光移向头顶的洞口,洞口呈半圆,一半黑鸦鸦的,另一半露出天光的地方有水流飞溅倾泻下来落入洞中湖泊之中。
至于那一半黑鸦鸦的地方……
桓无一皱了一下眉,很快脚下一粒石子飞起。
「吱吱吱」
「吱吱」
那群黑鸦鸦的东西顺着石子远去的方向追去。
它们刚刚盘旋过的洞口露出一个破洞来。
那里就是出口。
扇尧后知后觉刚才飞过去的那一群,不会就是蝙蝠吧!
她下意识的想往桓无一身边靠拢,却听少年低冷的声音自身后响起:「那里就是出口,我先送你上去,你上去以后将绳子放下来。」
「那些蝙蝠只能引开一会儿,给你的时间不会太多。」桓无一说着手指动了一下,他不知又扔了什么出去,扇尧见那些蝙蝠又被吸引走了。
扇尧点点头,这时桓无一紧抿的唇角才微微上抬,扇尧只觉得肩膀一紧,桓无一突然一使力,她的身体向洞口飞去。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12页
扇尧回过神来,使出轻功借力使力,她也不想浪费桓无一的内力。
直到扇尧的手碰触到洞口,堪堪回过头去看桓无一的方向,这时她也明白了桓无一为什么冒着伤口炸裂的风险也要送她一程,这个洞口非常高,以她的轻功不一定能飞到洞口。
「爬上去,接下来靠你了。」
他的声音比之前低哑了许多,想必身上的伤有些裂开。
扇尧爬出去以后,将缠在腰上的绳子放下来。
等绳子完全垂放下来以后,她发现绳端只能到半空,她不知道以桓无一现在的身体还能摸到绳端吗?
可桓无一没有让她担心太久,他几乎是一跃而起,单手紧握住绳端。
扇尧见状抿唇一笑。
洞外,她所站的这块礁石之后是飞流直下的瀑布。
当两人站在礁石上,扇尧问桓无一,现在该怎么办,往那边走。
「要穿过瀑布。」
这个时候桓无一将扇尧编织的那张藤网拿出来。
现在就得靠它了。
扇尧觉得头有点晕,大概是瀑布的声音太吵了,那种水流拍打礁石的声音令她头脑胀痛。
「扇尧,抓好。」
他似乎是察觉到她的神智有些不清,但他也支撑不了太久了,胀裂开的伤口刺激着他的感官,他迅速计算着从这里到瀑布后大概要花多久。
最终他将扇尧推上藤网,又很快跟着躺了上去。
湍急的水流将他们淹没,桓无一始终憋着一口气。
直到半个时辰后,他们顺流而下,进入一片芦花盪。
这个时候扇尧已彻底没了意识,而桓无一也久久没办法醒来。
白色的衣袍上总有血水冒出,但很快又被河水冲散。
他大抵是意识到他们已经走出鹿山了,可是意识还不足以支撑他醒过来。
他还能感受到身边压着一具滚烫的身体……
扇尧浑身滚烫,如果桓无一不知道原因,一定以为女人是泡在水里太久了感染风寒,现在开始发热。
但桓无一知道,这是山洞里那些咒语的图案在扇尧的身体里起作用了。
他早说过,让她上一次当就会长记性了……
可现在她昏死过去,怕是记不住现在的疼了。
桓无一浑身难受,本想就这么在水里泡半天,可现在这种情况,他还是醒来的好,如果胸口裂开的伤口溃烂了,他的情况会更糟糕……
扇尧醒来的时候,漆黑的夜空下,篝火的火光摇曳着,她缓了很久才想起白天他们经歷了什么。
她下意识地环视四周,却没有看到桓无一的身影。
干涸的唇动了两下,只觉得嗓子一阵刺痛。
她这才发现自己的体温异常的高,像是被人扔进火炉一般。
她在发烧,甚至她的手也在颤抖……
她起初以为是在水里泡了太久感染了风寒的缘故,大约过了一会儿,她发现不对劲。
她动不了了,之前拽桓无一出洞口的那根绳子现在绑着她……
不用多想,是桓无一干的。
她生气的皱眉,心里已骂了桓无一很多遍。
「桓无一。」她沙哑的声音喊着他的名字,因为过高的体温刺激着她的泪腺,眼泪逐渐模煳她的视线。
脚踝上的锁魂铃突然摇晃了两下,她听到少年的声音仿佛是从远处传来。
「你中了巫术,类似于合欢散,我暂时不会出现,你姑且忍忍。」
「……」
扇尧如果知道事情是这么一回事,她甚至不会喊他的名字。
她想起洞中石壁上的图案,那些她觉得有些熟悉的图案,竟然是这种巫术!
她狠狠地皱了一下眉。
这一觉扇尧睡到次日晌午才醒来,她醒来的时候身上的绳子已解开了。
桓无一躺在不远处,看得出来他的白袍洗过了,上面的血水都被清洗干净了。
他脚边的篝火已熄灭此刻还冒着一丝白烟。
扇尧走过去,没有看到篝火边有什么吃的,就连水囊也一个没有了。
「桓无一,这里的鱼能吃吗?水能喝吗?」她刚问完,扭头看向少年。
少年缓缓睁开眼睛:「有力气了就离开这里,别吃这里的任何东西。」
扇尧想说不吃东西哪来的力气离开这里。
「我们虽走出了鹿山,但离鹿山不过几里远。」他说着已做起来,开始缠绕鞋子上的皮绳。
他很快捂着胸口站起来,走开。
扇尧紧抿着唇跟上他,这时肚子很不舒服的咕咕叫了两声。
「桓无一,等到了镇子能不能把你的首饰当一件换点吃的。」虽说他身上的首饰,银极薄,颜色也老旧,细细算来不值多少钱,但到底也能换点吃的吧。
她此前没开口是因为有二当家,现在歷经千辛万苦,实在感觉有点撑不下去了才开口的。
扇尧能看到他灰白色的衣摆,她到底不敢太明显的抬头看他……
「不可以。」
少年冷然的声线,清晰的让扇尧感受到那丝凉薄。
桓无一从来不觉得修道之人必须吃东西,那么为了吃东西而卖掉首饰就显得更加愚蠢。
这些话他都懒得和扇尧解释。
桓无一走远了才发现扇尧没有跟上来,他停下脚步,下意识的操纵了一下锁魂铃。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13页
扇尧将头髮重新绑了一遍,再抬头的时候她看到少年站在她身前。
她自觉容貌没有这少年绝美,更没有他孤寒如鹤一般的气度。
但她也知道这张脸和她本来的那张脸相差无几,她秀雅昳丽,颦笑之间更是飞扬眉目。
桓无一确实有一瞬的怔愣,但他从来不解风情:「我刚才看过了,前面有很大面积的沼泽地。」
作者有话说:
扇尧这里每隔一段时间会觉得肚子很饿是伏笔,和她目前的精力消耗及修为都有关,后文章节会仔细解释。
第7章
「那我们怎么走出去?」即便扇尧以前出任务也没有闯过沼泽地。
「还能怎么走出去?」桓无一说着对她伸出一手。
扇尧将手递出去的时候还没意识到这是桓无一主动对她伸手。
「如果每天走十几里,也许三四天我们就能走出沼泽。」桓无一说这句话的时候目光是落在远处的。
扇尧到底很相信他的话,他说走她便跟上了。
桓无一走在前面,他似乎总能带她走安全的路,一次也没有遇上沼地。
此时野草堆里生长着一种红色的浆果,路上扇尧见桓无一将那些果子摘下来放进嘴里。
他只吃了一次被扇尧看到了。
等他察觉到扇尧没有跟上来回过头去找的时候,发现她是为了摘那红色的小果子而耽误赶路。
他找到她的时候,她脱了外袍摘了满满的鲜红浆果。
「……」桓无一只觉得嘴角勐地扯了两下。
毫无节制的女人……没有放过她周围任何一个浆果。
或许是他的问题,尝果子的时候不该让女人看到,一旦告知她这些东西没毒,她能将这些浆果「灭门」。
桓无一走过去,伸出手握住她的手腕。
「自然界每一个物种它的存在都是必须的,你将它们全部摘掉即是破坏本属于它们的平衡。」
顺应自然改造自然是每一个九黎部落首领的必修课,也是他们与生俱来的能力。
「而且这些浆果不易贮藏,你今天摘的今天得吃完。」他说着松开她的手腕。
扇尧恍然大悟:「我以为这些果子可以带着上路。」
「你不妨打开来看一看,只要轻微折腾过的果子会变成什么。」
……会变成果酱。
于是桓无一和扇尧坐在这里吃浆果。
还吸引了三四只兔子前来。
「嗯?」桓无一再度握紧女人准备向兔子伸出的魔爪。
「桓无一,你是和尚吧!」
「我不让你吃兔子就成了和尚?」桓无一冷笑,放开她的手腕,「我暂时不能食肉,你若在我面前杀生,最好等我走远一点。」
他身上的百蛊已几个月未餵养,若是让百蛊闻到血味荤腥,以他现在的状况他恐怕是熬不过今晚。
便让她以为他是和尚又何妨。
桓无一走远了,扇尧倒是没有去追他。
她将剩下的浆果都给兔子吃了。
兔子也对她毫无防备,它们吃浆果的时候还让扇尧在身上乱摸。
扇尧心道,如果是这样,这些兔子也太好抓了……
「不吃就不吃。」扇尧撇了一下嘴,踏着轻快的步子离开了。
桓无一在前面不远处等她,见她走近了才继续向前走。
「喂,桓无一你为什么暂时不能食肉,还是你只是觉得那些兔子可爱不想吃它们。」扇尧觉得一定是兔子太可爱了,所以桓无一不想吃。
早这么说不就好了,她又不是不近人情的人。
「不就是喜欢小兔子吗,有什么好羞耻的。」
「……」桓无一步下一顿,估计这一停脚都有些抽筋。
笑话!
当然他什么都没有说,背对着她也没有转身。
扇尧看到他耳上摇晃的银色饰品,继而她看到他的耳廓都红了,忍不住嗤笑出声。
「你笑什么?」桓无一冷然的问,他微偏头银色的耳饰轻轻摇晃,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
扇尧吃饱后一口气走了十几里路也没喊过累,倒是桓无一歇了几次。
扇尧也发现了问题,她问他身上的伤为什么一直无法结痂。
「没有合适的药。」
扇尧:「……」这鬼地方有合适的药才见鬼了,不过她想说的是伤口有自愈的能力,为什么他的伤口这么难癒合,还是因为体质吗?
她不禁看向他透白的肌肤……依然是如初见时一样的一脸死气。
分明是如此俊美的人,为何会有这样的死气。
而这一身素白的衣袍给他更添几分冷厉。
第二天夕阳西下的时候,他们看到远处的原野上出现了一辆马车。
扇尧远远看去,初步判断:「是辆货车,应该是闯鹿关的商人,不晓得他们有多少人?要不要跟上去?」
既然能从魔教的势力范围带着货品逃出来,对面应该有些能耐,桓无一拦下她:「先跟着再说。」
看到这辆车唯一的好处,就是提示他们没有走错路,或者也能跟着这辆车走到有人的地方去。
前面的车走的不算太快,即使扇尧他们偶尔会跟丢,也会在一段时间后再看到这辆马车的身影。
如此过了三天,他们也没有走出这片原野,没有看到想看到村落或者山野人间。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14页
「桓无一你有没有觉得很奇怪。」扇尧看向四周,「这个地方三天前我们来过?」
桓无一微微抬起眼眸,这原野与昨日与前日没有什么不同,本来就雷同的一点点记忆点都没有。
不过他很快点点头,他似乎是有些惊讶扇尧能发现这地方他们来过。
也就是说他们用三天时间又回到了原点,但是那辆马车上的人应该还没有发现这一点。
之前他们一直在向东走是没错的,扇尧想如果只有她一个人判断错误了还说得过去,可桓无一怎么也错了。
「我以前遇到过类似的情况,先是因为一个地方的磁极影响,后来我师父发现那里被人设了结界,导致我们往一个方向走便只能回到原点。」扇尧说完看向桓无一,她甚至在想桓无一是不是并不经常出门。
她因为出师门任务经常出门,这种情况只要遇到过一次记忆会很深。
「当然,我师父说过除了结界会影响到磁极判断,还有一些法器……」
说到这里,扇尧才看到桓无一的俊脸上有了一丝表情。
那她没有猜错,除了结界,这个世界最多的就是武器和法器。
扇尧狠狠地回忆了一遍书里有没有提过鹿关附近的沼泽,又有没有提过沼泽附近的原野叫什么名字,有什么法器……
没有,她摇摇头,如果顾燕会出现在这里,她逃到这里来还有什么意义,顾燕不会出现的地方原书都不会提。
她又将书中提过的门派仔细回忆了一遍,原书中在西南边境上的大门派有水心宗。
原书中介绍水心宗,是因为水心宗大弟子陈斐儒是天下三美之首。
天下有三美,以容颜与才气闻名,陈斐儒此人在原书中不光有千把字的文字描写,甚至在书旁还画了小像,这可是男主顾燕都没有的人物待遇。
扇尧不知道水心宗离这里有多远,但原书中提过一句水心宗的法器水心缶已经遗失有十多年了。
水心宗现任宗主是陈斐儒的师父,此人本来是个老老实实的抄经弟子,只可惜他的掌门师兄疯了所以这宗主的位置被迫轮到了他。
原书中水心宗宗主那可是高危职业,其他门派二十年换一个掌门是正常,水心宗宗主十年连着换了三个,而且这三个死的死疯的疯,没一个善终的。
换了三个不说,还把门派圣器水心缶给搞丢了。
书中说水心缶此物可以聚魂,只要魂魄未入轮迴,都能将魂魄找回来。
「如果有法器影响到磁极,你觉得魔教中会没有高人发现这一点?」桓无一冷冷一笑。
鹿关一带是魔教的地盘,即便其他人没有发现,魔教的人也该会发现。
「魔教的手伸得这么远吗?」扇尧睁大眼睛,「如果是这样我们逃出鹿山,也还是在魔教掌控中?」
桓无一勾唇:「你说呢?与虎谋皮,一切便只看虎是什么心情,他们想让你过去就能过去,他们不想让你过去便派人来杀了你。」
「靠!」扇尧勐地后退几步,「你这么清楚魔教的事,你难道就是魔教的人?」
少年怔了一下,没有再说话了。
但很快走在前面的马车停了下来,前面传来打斗声。
桓无一一把拽回扇尧,他将手压在她的肩膀上,声音比之前柔和许多:「你蹲下。」
扇尧倒是很听话的蹲下,虽然她还没弄懂到底怎么一回事。
原来是车上的人产生了分歧,于是商量分干净货物后分道扬镳,可是却打了起来。
最终他们没打太久,在三个人都受伤的情况下又不得不各自妥协。
桓无一嗤笑一声,似乎早已料到那些人会是这样的结果。
「桓无一我们现在怎么走?」
「若是走不出去就得在这里吃一辈子浆果,怎么,你愿意?」桓无一偏头看向她。
扇尧脸颊一红,鬼才愿意在这里吃一辈子浆果。
「那就辛苦一点,白天睡觉夜里赶路。」桓无一说着指向天空,「白天看不到星星,但是晚上可以,结界或者法器能影响磁极和人为判断,但它们影响不了天上的星星。」
他说到这里扇尧完全明白他的意思了。
「晚上赶路你的身体受得了吗?」她随口问。
「嗯?你在关心我?」他微眯起如画眼眸,听不出是什么语气。
「……」扇尧无语他这是什么表情?她只是担心如果他死在路上,她怎么回中原,她可不认得路。
而且给人收尸本来就是一件极其麻烦的事。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捉虫)
按照桓无一教的方法,扇尧他们走到次日凌晨,已逐渐看不到原野。
等他们能看到那些被车辙压出来的野道,便已能确定路是走对了。
再过了一天一夜,他们看到了一个小镇子。
不过两人刚刚吵过架,谁也没有理谁。原因是扇尧要当桓无一的首饰,被桓无一抓住了现行。
桓无一躺在大树底下,俊脸阴沉。
扇尧是想让桓无一将首饰当了他们租马车去中原,这样他身上的伤也能快一点癒合,扇尧觉得自己是对的,而且她只是想他的伤快点癒合,便也没有认错。
扇尧见桓无一不理她,便独自一人往镇子里走,她知道有锁魂铃在,她去哪里桓无一都能找到她。现在她已相信锁魂铃不是桓无一编出来吓她的东西,这小玩意是真的有灵性……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15页
桓无一几乎是看她走远了,才捂着胸口从树下站起来。
他确实需要扇尧离开一会儿,他得想办法餵一下他身上的蛊,不然不知又要死去多少极品蛊虫了。
之前他身受致命一击的时候是蛊虫替他挡了劫……
进镇子以后,扇尧想打听一些消息,也隐约听到有人在说业火城被劫掠一空的事。
还有人在说前几天有一队来歷不明的黑衣人从镇子外经过。
扇尧打听完这些后便去找活干,她想吃饭想住店,可这个镇子不依赖外来商旅基本全靠自给自足,能用得到人的地方几乎没有。
扇尧无比沮丧,这时有个好心的姑娘告诉她,他们这里几乎不招人,如果她实在缺钱可以考虑卖头髮。
镇子外有个叫倪红的婆婆,他们这里唯一和外地人做生意的人,她找外地人高价收过头髮。
那姑娘说:「如果你捨得自己的头髮就去镇外找倪红婆婆,三寸长的头髮能卖出五两银子呢,够你租一辆马车去最近的郡府了。」
姑娘说完便背着背篓离开了。
扇尧又打听了一下这位倪红婆婆的事,她虽说想要钱,但让她剪掉自己的头髮到底又有点捨不得。
不过也不至于完全捨不得……
比起这些她更怕遇到顾燕,她还想早点回兀山将业火城的事告知她兀山剑派掌门,她不相信顾燕杀了兀山剑派的弟子,掌门会无动于衷。
扇尧走出镇子,大树底下哪里还有桓无一的身影,他什么时候离开的她都不清楚。
不过两人正闹别扭,扇尧也没想去找他。
她在树下坐了没多久,便离开了。
无论怎样,她还是想去见一下那个倪红婆婆。
镇子外范围不小,她也不知道倪红婆婆住在哪里,走一段路便打听一下,终于在天黑的时候抵达一个叫包野山的地方。
村民说那个倪红婆婆就住在这座山上。
扇尧上山的时候遇到两个男人,看样子是从倪红婆婆的家中出来的,不知道是不是找倪红婆婆卖东西的人,扇尧看着他二人下山后才继续上山。
一刻钟后,扇尧出现在这个略显空旷的院子里,她的目光落在灯光摇曳的屋子里,停了很久才喊了一声。
「别愣在外面了,要进来就快点进来!」屋内的声音苍老但有劲,显得中气十足。
扇尧怔住了,后知后觉的才往屋内走。
屋中的人身材矮小,她坐在桌前吃饭,等扇尧进屋里,才抬起头来,那双苍老的眼睛打量着扇尧。
她的目光似乎是跃过扇尧的脸,直接落在她的头髮上。
「你这头髮我出六两不能再多了。」她说出这句话之前扇尧明显感觉到她之前眼里有精光一闪而过。
她的头髮又长又黑又直,之前镇子上那姑娘对她说倪红婆婆三寸头髮能卖五两银子,她这头髮可都快三尺了……
骗人。
想到这里扇尧的眉微微下压:「我也是打听过了来的,婆婆你和路上那些村民告诉我的可说的不一样。」
倪红婆婆愣了一下,突然放下碗筷看向她:「你小子既然打听过了,那还啰嗦什么,想卖就卖不想卖就滚!」
「……」扇尧被她一顿吼忘记了要说什么。
算了,给钱的都是大爷!
扇尧将她垂在背后的马尾辫抓起,比划了一下,大概剪一尺也不会太心疼,换的钱便能去租马车了。
倪红婆婆睁开一只眼睛觑了她一眼:「决定好了我就帮你剪头髮,你决定好了?」
扇尧比划了一下:「我决定好卖给你一尺。」
「我管你一尺还是两尺,这一刀下去是多少便是多少!」倪红婆婆拿着剪刀咆哮如雷。
「……」扇尧正想说什么,脚踝上的锁魂铃摇了两下。
倪红婆婆手下一停,眯眼道:「是什么声音?」
扇尧感受到锁魂铃咬了她一口,她刚想开口喊桓无一,只见那白衫少年的身影已出现在院子里。
他刚刚到,院子四周的树木还在摇晃,风也未停歇。
扇尧不是第一次看到他使轻功,所以没有觉得太意外。
「桓……桓无一。」她喊了他一声,「你先在外面等一会儿,我一会就谈完了。」
桓无一蹙着眉,抿唇:「你给我出来。」
「什么?」扇尧诧异的看向外面。
「谁允许你卖头髮的。」少年的声音比之前冷了许多。
扇尧睁大眼睛,心里已大骂起来:还有没有道理可言,他不让我卖他的首饰就算了,现在我卖头髮他也要管?!
扇尧厌恶的皱了一下眉,咬牙切齿:「桓无一,你未免管得也太宽了!」
她也不是生气桓无一管她卖头髮的事,她生气桓无一这个说话语气和态度,当然她还生气他捨不得拿出他的首饰!
一定是他的小情人送给他的,所以才捨不得卖掉!如果他直接说她恐怕还能理解一下!
桓无一的目光盯向扇尧,似乎是在确定这女人是不是认真的。
她究竟知不知道她现在站的位置,是什么人的地盘,他敢保证如果她知道了,她现在一定吓得抱头就跑。
「小伙子,你的头髮比她的好,你卖不卖头髮,我出五两银子一寸。」倪红婆婆突然跳过门槛,走到桓无一面前。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16页
扇尧的拳头渐渐硬了,不带这样气人的,其他的比不过她忍了,现在连头髮也比不过:「……」
「倪红婆婆你到底什么意思?」扇尧吼道,肺都要气炸了。
「你懂什么,一个人的头髮和修习能力强弱有巨大的关联,这个小伙子他的头髮……」倪红婆婆勾唇一笑,已具有自动生长的能力,只有修为进入一定境界的人才能自行控制头髮长短。
当然,倪红婆婆不相信这是这个年轻人自己修炼出来的,她猜测应该是他家中长辈将内修度给他了,而他自己因为年纪太小还不会合理运用。
不然她怎么感受不到他身体里强大的能力?却只能从他的头髮质量判断他可能拥有强大的力量。
如果是这样……
倪红婆婆眯起眼:如果夺走他的头髮,再吸干他的内修?
「喂,小伙子,商量一下卖头髮的事嘛,你只卖一寸也行啊。」倪红婆婆说着已对桓无一伸出手。
桓无一侧过身体避开了,他幽冷的目光落在扇尧身上:「还傻站着是吧?还看不懂?」
扇尧也没有再想,走过去抓住桓无一的手就往下山的路跑。
「想跑?你们跑得掉吗?」倪红婆婆在空中一个翻身挡住了他们下山的路。
扇尧看向她:「倪红婆婆,我们不卖头髮了。」
「问题是我现在想买,我还要将你们的头髮连着头皮剥下来!这样才完整好看!」
「……」扇尧觉得自己的上牙和下牙刚才打了一会儿架,她都能听到它们打架的声音。
「……你变.态啊。」扇尧忍不住骂道。
倪红婆婆:「多谢,你现在骂的越狠,一会儿我剥你的头皮剥的越厚。」
「……」
桓无一轻轻瞥了她一眼,眼神好像就在说,看吧,现在知道上当了?单枪匹马的也敢来倪红巫的地盘。
她是真的活的不耐烦了。
扇尧是中原人士,并不知道什么倪红巫,也不知道这类巫师和苗疆的蛊师其实差不多,他们也养蛊,只不过他们的蛊种在死人的天灵盖和头髮丝里。
因为培养的条件苛刻,倪红巫种的蛊非常难得,因此他们不惜高价找人收头髮。
「老婆子我本来不想杀人,也好多年没有杀人了,看来今天要破例了,怪就怪你们太不识抬举了!给钱的生意不做,非要赶着送命!」倪红婆婆说着从头上取下一把银色发梳。
扇尧看到那发梳上银光闪闪的丝线,恍惚间她察觉到脚踝上的锁魂铃在颤动。
这梳子每动一下,那个锁魂铃便跟着颤动一下。
甚至她还看到桓无一耳朵上的银饰,手腕上的手镯都跟着摇晃起来……
细小的清脆的银铃一样的声音,像是积累一般,逐渐变大……
「桓无一!」扇尧意识到了什么,突然伸出手捂住桓无一的耳朵。
那一剎那她温热的手心贴在他显得有些冰冷的耳廓上,少年沉静的眼眸似乎有一瞬发生了变化。
但很快,他推开扇尧:「你后退。」
他说着将身上的白衫解开扔给扇尧,露出大片裸露的胸膛与月光下几乎完美的嵴背。
第9章
扇尧红着脸,桓无一,打架也不要脱衣服吧,又不是为了选美……
再说别人打架不是穿的越多越好,他怎么还脱上了。
抱着桓无一的白衫,扇尧的脸上又热又烫。
不行,再看一眼,从来不知这小子身材这么好,比起成年男子他显得精瘦了一点但是整个蝴蝶骨都彰显出一种野性的力量,美的浑然天成。
扇尧从桓无一的身体,看向倪红巫手中银色的发梳。
还有那些纤细的光亮的银丝……
倪红巫冷笑道:「小子,你很懂哦,是之前对阵过倪红巫?」
不然他怎么会知道,衣服会成为破绽,如果是脱掉衣服,发梳上的银丝反而不好缠绕人体了。
「不过,你只脱了一半,有本事把裤子也脱了啊。」她说话间,手中的银丝已向桓无一的小腿缠去。
但就在银丝触碰到白色的裤腿时,桓无一身上所有银饰发出阵阵刺耳的声音。
少年嗤笑一声,而后冷然的声音吩咐道:「扇尧,你往山下走。」
「啊?」扇尧看得正过瘾呢。
「别愣着了,快滚。」
「……」
扇尧再一次被少年恶劣的语气弄得一肚子火。
她抱着桓无一的白衫往山下走,即使心里隐约意识到他有可能是顾全她的安危才让她滚的。
可是依然好气哦。
桓无一见扇尧走远了,也没心情再和倪红巫拖下去。
他的身体状况也只准许他速战速决。
一阵清脆悦耳的铃声之后,倪红巫银梳子上的银丝顷刻间崩断。
她睁大眼睛的那剎那,一股极强的力量贯穿了她的心脏。
「老身没想到会栽在你这少年手里……你倒是让老身死个明白,你这一身修为到底是何人所传?」
桓无一微抿了抿唇,笑容之下那口白牙有些晃眼:「娘胎里炼的哦~~」
倪红巫一听气得大吐一口老血:「老身都要死了还受你戏弄!你这小子太可恨了!」
「并没有骗你。」桓无一说着擦了擦手指,「你一生作恶多端死在我手里你会觉得荣幸的。」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17页
「对了,你死了你养的那些蛊也没有用了,借我餵下蛊。」
「……」
倪红巫也撑不下去了,虽然她还有很多想知道的,但还是认命的闭上了眼睛。
桓无一正愁百蛊死了一半没东西喂,虽说他从不用蛊杀人,可身处苗疆少主的位置这姜氏百蛊终归是要饲养的。
除非以后全天下的蛊师都死绝了,他的部下们不再受蛊毒困扰。
所以啊,他养这些蛊可都是给部下解蛊用的,从未拿来给人下过蛊。
桓无一借倪红巫养的蛊将他的百蛊餵饱之后,便下山去找扇尧。
扇尧躲在山下一处灌木丛里,见桓无一下山来才探出头来。
「桓无一,你没有受伤吧。」她将白衫递给他,站得有些远。
不知怎么,桓无一在接过她递来的衣裳时目光有些幽深,停了一下才缓缓开始穿衣。
路上,两人极有默契的没有再提在包野山上的事。
只是扇尧明显感受到从包野山下来后桓无一的气息变了。
他的伤是不是在开始癒合?
倪红巫的钱桓无一不敢拿,甚至她那里的水他都不敢用,所以他和扇尧折腾这么久还是身无分文。
两人坐在草地里生了一把篝火。
「是谁让你上包野山的。」桓无一将木柴扔进火堆,问她。
「在镇子里一个姑娘告诉我的。」扇尧当时没在意,现在想想,她在镇子的时候就被人利用了。
倪红巫的下落可不是寻常百姓家里的姑娘能知道的。
桓无一忽然站起来:「我回包野山一趟。」
他们也才刚走出包野山不远。
桓无一让她在这里等,说话间他已没了人影。
他去的快回来的快,一切和他所想的差不多。
「倪红巫家被洗劫了,看来有人领了倪红巫的赏金,我们倒是被人利用了。」
桓无一都快被气笑了,敢拿他当「打手」捡他的漏,这些人是真的活得不耐烦了。
扇尧:「看来我进镇的时候就被他们注意到了,是算准借我之手对付倪红巫,再看准时机捡漏的。」
原书里提过有一些门派赏金榜,想必那个姑娘是领了杀倪红巫的赏金任务,也不知道那姑娘有多少人。
扇尧半睁着眼看向桓无一:「你若实在气不过,我们去找他们?」
桓无一白了她一眼:「我有什么好生气的?」
他说着伸出一手放在篝火之上,扇尧嗅到一股焦煳味,又像是肉烤熟的味道……
「你往火里扔了什么东西?」扇尧看向他。
也没什么,就是几个蛊虫的小尸体而已。
「走,去镇上看看。」桓无一擦了擦手,突然说道。
他料想捡漏的那人还会回镇里,而且对方很有可能以为他和扇尧已经离开这里了。
两人来到镇子,桓无一对扇尧说:「市集应该会有他们的暗号,那个人一定会将倪红巫死了的消息以暗号放出去。」
两人说着来到市集上,扇尧找了一遍,确实有看到暗号。
这种暗号不难破解,也都是常年蹲赏金任务的一些人自发弄出来的暗号。
「你看这个落款。」桓无一伸出拇指抹了下写在墙面上的黑字。
炭笔的黑屑粘在他的指尖,他嗅了嗅,闻到一股香油的味道。
只有在有管治的地域才会有赏金任务,因为制度完善一点,才会有修行者愿意为金钱卖命接下任务,像业火城那样三不管的地方就不会有这些任务。
「这几个符号是什么意思?」扇尧看向他。
「米七,是这个人的名字,她在向道上的人昭示是她杀了倪红巫,所以倪红巫的赏金是她的。」
扇尧惊诧的看向他:「啊?你怎么知道这些。」
桓无一抿着唇哼了一声没有再说话。
扇尧知道这个人遇到不想回答的问题便会这样:呵,真是没劲。
「你们挡在这里很久了,现在都半夜了,如果不住店就离开镇子,你们这样我一个巡逻的很难办啊。」
这个打更的从他们身边走过两次了,这一次路过后他忍不住说道。
住店他们根本没钱住店,扇尧只看了一眼桓无一,便向镇子的大门的方向走去。
桓无一和打更的说了几句后才去追她。
等出了镇子门,扇尧问他刚才和打更的说什么。
「我问他最近的郡城要走几天才能到。」
扇尧:「那要走几天?」
「一百六十余里路,你说几天?」桓无一反问她。
扇尧:「……」
路上,桓无一咳了起来,扇尧记得这一路他不是晕着就是吐血,咳成这样倒是少见。
「桓无一你没事吧?」扇尧停下,挡在他的面前,「若是受不了便将首饰卖了换药啊。」
说实话她这语气听着更像是揶揄,就连她自己都这么觉得,说完这句后有些尴尬。
桓无一咳得喘不过气来,又见扇尧故意气他,一气之下使出轻功飞远了。
等他飞远了,扇尧也后知后觉的感受到这次他可能是真的生气了,等她反应过来去追,却也没有追到人。
次日,再次日,如此一连三日,直到三月初二,她都没有找到桓无一。
「桓无一不会已经去最近的那个郡城了吧?」想到这个可能扇尧有些后怕。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18页
当习惯了两个人一起赶路的时候,突然只剩她一个人了,怎么说也会有点不习惯。
不过她倒是不认为桓无一会生气到两三天都不理她,她猜想桓无一可能遇到什么事。
他不会旧伤復发倒在了哪里吧?
这也不太现实,如果他是因为旧伤復发倒在哪里,他会通过锁魂铃联繫她的。
扇尧思考了一会儿,也不管了,决定先往郡城的方向走着再说。
再一次迎来天黑,扇尧赶路的进程慢了下来。
这一慢下来也让她察觉到有人在跟踪她,且此人并不是桓无一。
知道有人跟着她后,她突然加快了速度。
半个时辰后,跟踪她的人突然意识到人给跟丢了。
这时扇尧从树上飞下来,落在这个人身前。
「你跟踪我是什么意思?米七。」
突然被人喊出名字,姑娘显然有些吃惊,不过他们这道上混的,被人知道名字也很正常,只是她很疑惑,既然她知道她的名字,就是看得懂暗号的,这么说她也知道赏金任务的事,既然如此她为什么会不知道杀了倪红巫能领赏金?
「抱歉啊,我不是有意跟着你的。」米七笑着摆手。
扇尧的下巴微抬:「那你是故意跟着我?」
「不不不,不是。」米七慌张的说,「我感激你还来不及呢!」
「感激我?感激我……帮你解决了倪红巫?」
「呃,和你一起的少年呢?」米七突然转移话题问道。
扇尧眯起眼:「看来你跟踪我很久了,你是确定他不在才跟踪我的?你想要我的命?」
「啊?什么?」
扇尧突然后退十几步,处于戒备状态:「你为什么要杀我?」
米七脸上的笑容逐渐凝固,她很快拔出腰下的刀,「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那就不演了呗,我就是来杀你的。」
「我和你没什么过结吧,你杀我做什么?」扇尧并不觉得自己打不过这个米七,她好歹也是入初元道的人,相当于处于这个世界的鍊气期。
她早说过这个世界的修为等级比她的世界的复杂很多。
第10章 (捉虫)
米七手中的刀一横:「因为现在有人怀疑我的能力杀不死倪红巫,僱主不想给我全部的赏金,而我现在只想独占赏金!」
「那你找错人了,倪红巫不是我杀的,你应该去找三天前跟我一起的少年。」扇尧抱着胸好整以暇的看向米七。
她也不懂米七在担心什么,她连僱主是谁都不知道,她找谁去讨赏金啊?虽然她现在缺钱缺的要死。
米七又不是不知道倪红巫是谁杀的,她不敢找那少年,还等扇尧落单后才敢跟踪她。
两人在林子里打了一会儿,扇尧初步判断米七有点东西,但她也打得过,只不过这一段时间她营养严重跟不上,没太多力气和米七一直打下去。
恐怕打到最后米七会占上风。
「餵。」开口间扇尧收了攻势,转为防守,「你杀我也没用,你那僱主说人不是你杀的就是有可能他收到消息知道人是谁杀的,那你要杀的还得是桓无一啊。」
「桓无一?」
「就是我那朋友,这样吧我带你去找他?」扇尧微眯起眼眸。
米七想了想收了刀:「那你带路。」
米七想的是她挟持这个女人到时候也不怕那个桓无一有多厉害。
扇尧见她上钩,心下松了一口气,现今这一时半会还能利用米七给她带路,等去了最近的郡城再想办法甩开她。
就这样两人各怀心思的上路了。
扇尧:「你没有骑马吗?」
「自然有,不过借给别人出任务去了。」米七说完看向她。
扇尧不知她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如果是真的,米七就是想告诉她她还有同伴。
「剩下的一百多里路我用走的可以,你用走的你行吗?」扇尧言语之中略带一丝挑衅。
米七冷哼:「那就看看谁先倒下。」
米七说完使出轻功,扇尧也不追她,看着她飞远。
等扇尧追上米七的时候,米七已在林子里燃了一把火将带的吃的都加热了也吃饱了。
闻到林子里残存的烤肉香味,扇尧饿的腹中更加难受。
「还真是可怜,没东西吃吧?」米七抱着她的刀,看着扇尧的方向嗤笑出声。她看出了扇尧的窘迫,现在想想她们一开始打架的时候,扇尧很可能是因为身体状况不行才不和她打的。
米七皱了一下眉,竟然上了这女人的当,不过愿赌服输,姑且先留着这女人几日,等找到那什么桓无一,必然送她上路。
「我给你的东西,你也不一定敢吃,那就搞快点,走吧。」米七说着提起刀转身往野道上走去,等她走远了才发现扇尧没有跟上来,而且人又不见了。
扇尧去附近的河里抓了鱼,在岸边点燃了一簇篝火。
米七找过来的时候她正在烤鱼……
刚吃饱了的米七闻到烤鱼的香味顿时又饿了……
扇尧抬起眼眸看了她一眼,小口小口的吃起烤鱼来。
米七抱着她的刀,看她吃完了,问道:「现在可以走了?」
扇尧擦着手,也是这一剎那她陡然想起桓无一坐在篝火前擦手的样子,他似乎很喜欢擦手……而且那一双手,总是纤尘不染的样子,玉质一般的白,白的毫无生气。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19页
意识到自己在想桓无一,扇尧诧异地皱了一下眉,就连眼皮也狂跳了两下。
次日她二人抵达一个小镇,在集市上扇尧又看到墙面上那些用黑色炭笔画上去的符号,她看到的时候便下意识瞥向米七。
她见米七看了那些符号一眼。
米七见她看过来很快收回目光微仰起下巴看向她:「我要去买水和食物,你可以在这里等我,天黑前我会回来,当然你也可以先走,我会去追你。」
扇尧看着米七离开了,没有桓无一在,她看不懂那些符号,不知道是米七又看到了任务,还是米七和她的同伴联繫上了。
她只思索了一会儿,很快她决定跟踪米七。
米七闪的很快,扇尧在镇子里找了一圈也没有找到人,找客栈讨了一碗水喝过以后,她想米七可能出城去了,便出城去找。
镇子不大,出城也只是两刻钟的事。
一路上扇尧难免会想,向米七那种猎人接下一个赏金任务能拿多少钱?
如果钱少米七也不会想着独占,那究竟是有多少钱?
看米七的穿着打扮还有她用的刀就不像是穷人……剑修刀修多以刀剑来判断一个人的财富,像桓无一一把刀都没有,就会本能的认为他穷。
……这么看来做赏金猎人也挺好。
扇尧察觉到自己想偏了,勐地甩了甩脑袋,她答应过爹娘一心一意为求飞升,岂能为了区区赏金放弃初衷!
就在这时她察觉到有一道黑影从远处的林子里一闪而过。
好快的轻功!她反应过来去追。
追了一段路,前面那人突然慢了下来,她也不知道来人是不是米七,见他慢下来,她也慢下来试着屏气敛声与他保持一定距离。
林子里安静的能听到很远的地方传来的乌鸦的叫声,那人终于现身了,扇尧定睛看去,发现这人并不是米七,她跟踪了半天跟错了人。
来人身材高瘦,长发,一身黑色劲装,背着一把很多刀派人士特有的大刀,看样子像是刀修又不像是。
见他在林子里踱步,扇尧也准备离开了,正转身之际,她听到林子上空树梢传来「沙沙」声,又有人到了!
她停下脚步,来人也刚刚落地,她再度向那个方向投去一眼,这一看叫她看到了米七!
原来米七是和她的同伴联繫上了!
想到这里扇尧捂住自己的口鼻,她到底有些害怕她的屏息之功破功,叫他们发现了她在跟踪。
那个年轻男人叉着腰笑着说:「你是越来越慢了。」
「在镇子里耽搁了一下。」
「我帮你查过了,那个僱主派了不止一个猎人,所以他知道人不是你杀的,叫我说一百两黄金拿一半也行啊,至少倪红巫的人头在你手上,拿五十两得了,这事就这么算了。」
「不可能。若不是他开价一百两,我才不会大老远跑一趟这里。」米七的语气逐渐恶劣,仿佛是被人触碰到逆鳞一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底线,这是她的底线。
她放着南召国的好日子不过,干嘛大老远跑一趟中原还拿不到全额的赏金?
扇尧都开始怀疑自己有没有听错了。
倪红巫的命竟然值一百两黄金,这个倪红巫她究竟是得罪了什么人啊?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也难怪米七这么想得到这份赏金。
年轻男人的目光逐渐转暗,一改之前吊儿郎当的态度,将嘴里叼着的一根枯草吐掉:「你可别怪我没提醒你,这次倪红巫的事惊动的人不少,我来找你的时候,路过几个地方看到的暗号都是在找你,你难道不觉得很奇怪吗?」
以往赏金猎人被僱主耍一道的事又不是没有发生过,米七的朋友是觉得米七这次可能被僱主耍了,所以想让她见好就收。
可米七自认为打拼这么多年,她又不是什么三流的猎人,她在道上的名气不小,至少在南诏国,她是有名的猎人,岂能被一个僱主耍!
这已经不只是一百两黄金的问题了,还关乎她猎人的颜面。
米七冷笑:「我并非三流的猎人,倪红巫也不是寻常的巫师,杀倪红巫开价是一百两黄金,任务是我接的,他僱主派再多的猎人又怎样?现今人头在我这里,任务就是我完成的,他凭什么耍我?」
哈东觉得米七虽然说的对,但那僱主的身份他查不到,一开价就是一百两黄金随便一出手就是四五个赏金猎人抢着接他的单,这样的人也不会是一般人吧。
哈东总感觉这次米七可能要吃大亏,但他也明白自己说不过米七,米七总是很要强。
「你若想找那个杀倪红巫的人,我帮你去找吧。」哈东嘆了一口气说。
米七欣喜的看向他,额前的刘海也因这一刻的喜悦跳跃起来,这张有一点小雀斑的脸也因她的笑容生动许多:「哈东,你真好!如果拿到全额赏金我分你三成!」
「我帮你……可不是为了什么赏金。」哈东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很低,目光也不知道落在何处。
两人说着上路了。
「我们现在要去找那个扇尧,她知道那个杀倪红巫的少年在哪里。」
哈东一听停下脚步:「这样不好吧,我们是去杀人的,留她在身边不是打草惊蛇吗?」
「可关键时刻可以拿那个女人做人质。」米七知道杀倪红巫的那个少年能力可不弱。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20页
哈东一想觉得有道理。
扇尧看着他二人走远了,开始担心接下来的事,她现在不仅要去郡城还要想办法避开这两人了。
问题是去郡城以后呢,若是桓无一不在那里,她还能避开这两个猎人吗?
扇尧思索了一会儿也没有再想这些,比起这两个猎人,她需要担心的是男主顾燕是不是在找她。
扇尧刚准备趁着天黑前早些离开这里,这时她听到远处传来一阵阵马蹄声。
才走了没几步,她又回到了原来的位置隐蔽起来。
站在树上,她看到一群从头到脚都蒙的严严实实的黑衣人骑马经过,她不知道这些人是不是魔教的人,只能说在鹿关看到的魔教弟子和他们的打扮有点类似。
再者魔教弟子遍布中原、西域及雪域高原,每个地域的魔教弟子他们的装束都有差别。
第11章 (捉虫)
如果这些人真的是魔教的人,扇尧就更觉得奇怪了,为什么她走到哪里都能遇到魔教的人?
她从兀山剑派往业火城走的时候,路上还途经过书中明确写着是魔教据点之一的酉庄,那个时候也没有遇到这么多魔教的人啊。
而且她隐约发现,魔教的人和她所走的路线都是一致的??鹿关是魔教的据点没错,可从鹿山出来两次遇到魔教的人,和她的路线都是一致的。
现在这队人走的方向也是郡城的方向,表明魔教的人在向最近的郡城靠拢。
难道是魔教内部到底是出了什么事,他们怎么突然变得明目张胆起来?
一旦想通魔教的运行轨迹及动向后,扇尧愈加觉得奇怪。
她走这条路是因为这条路足够狗,足够荒芜!这条路不容易被顾燕的人找到!
那魔教会选择这条路是纯粹为了避开中原的军队喽?
书中也多次提过魔教对中原王朝的势力是有忌惮的,明知道中原王朝的统治者想要将他们斩草除根,他们能在中原建立据点都是因为朝廷中有人花了不少钱,就这种关系下,按道理说魔教的人是不可能还屡次三番派出具有一定规模的人在边境上试探的。
扇尧甚至在想魔教的人是不是在找什么人,或者在找什么东西?比如水心宗的大宝贝,那个什么水心缶?
当然这些都只是她突发奇想的猜测。
不过话说回来,那水心缶在原书中可是神器,主要这个神器能将人的灵魂从轮迴路上拽回来,就算是渡劫受了天雷劫灰飞烟灭的也能给把魂魄拼凑整齐了……
书中提过一句暗地里顾燕也在寻找这个遗失的圣物。
扇尧避开魔教的人后,才敢继续往郡城的方向走。
半个月后,她在一个叫梨镇的地方停留了几天,因为她在这里找到一个帮忙搬货的工作,有人愿意僱佣她便谢天谢地了,于是一高兴多干了几天。
这时她猜测米七他们可能已经抵达郡城了。
将今天最后一批货物搬走后,老闆走过来:「行了,帐结了你可以走了。」
扇尧诧异地看向他:「不是说让我多干几天?」
「没货了还怎么干。」老闆说着将半串铜钱递给她,「你拿着走吧。」
他说完进店里去了。
扇尧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这位老闆突然说没货要搬运了。
看来她也该离开了,数好了铜钱便往镇外走。
路上扇尧隐约听人在说什么有黑衣人抢走了好几家商户的货,镇上的商户都折损了不少已经报官了。
有些吃惊,魔教的人都开始抢货了吗?
刚走出镇子就看到一队商队逃难似的向镇门方向涌来。
「出了什么事?」扇尧随便抓过一个人问道。
「死人了,死人了,有几个人只是拿起傢伙反抗了一下,没想到那些人拔刀就杀人啊……!」
那人说着挣脱开她冲击镇子里。
这些人进镇以后守镇子的守卫将镇子大门都给关上了。
扇尧看了一眼,反正她留在这里也住不起客栈,不走还能干嘛,想着她往官道上走去。
抵达香郡最后的一段路要经过一片河道纵横交错的地方,万水原。
相传这里曾经是上古时期蚩尤所统领的九黎部落的族人在涿鹿之战后南逃短暂停留过的地方。
扇尧看到河水里游动着的成群结队的鱼儿,心想的是这地方压根不愁饿死啊。
扇尧将已穿的破烂的靴子脱掉,挽起裤腿下河抓鱼,没一会儿就抓到了两条大鱼。
不过抓鱼虽然容易,这地方湿地太多捡柴生火可不容易,她提着两条大鱼飞了好久才看到树林。
捡柴生火等鱼烤上已是一个时辰后的事了。
烤鱼的时候扇尧已累的昏昏欲睡了,这个时候她并没有立刻注意到这一片林子里已进来了人……
当疲累感袭来仿佛能穿透四肢,扇尧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两下,闭上美丽的眼眸,可她没有眯太久,便在一股毛骨悚然中愕然惊醒。
可还是慢了一些,一把长刀已压在她的肩上,刀口对准了她的脖子。
来人站在她的身后,对方没有发出声音,她还不知对方是一个人还是两个人还是很多人……
她以为路上看着那些魔教的黑衣人往更南边的方向走了,可以安心去香郡了,却没想到还会有人紧跟着她。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21页
如果不是紧跟着她,他们不会这么快追来的。
是她大意了。
「我身上也没钱,杀我脏了你的刀还得擦干净。」扇尧的语速很快,几乎是抢着说的,她怕这人手里的刀一偏,直接结果她的性命。
她没有等到持刀人的回答,但她也感觉到压在肩膀上的刀没有再移动过,只能说这个人暂时不想杀她……
她屏住唿吸等了一会儿,也闻到了鱼烤煳后散发出来的焦煳味。
直到她察觉到身后又有一人向她走来,突然间手腕被人抓住了,那人拿绳子绑住她的手。
这时她也隐约看到了这个人绑成辫的头髮和刚硬的侧脸。
是他,米七的那个朋友。
那么持刀的人就是米七了。
她几乎是深吸一口气。
也就在此时林子上空传来几声飞鸟的声音。
给她绑绳子的那双手停下了,原本以为只是有人路过惊动林子里的飞鸟。
可是林外传来的是急促的马蹄声——
这样的马蹄声令扇尧感到无比的熟悉,因为之前遇到疑似是魔教的人也是这样的阵势……
当这个念头闪过脑海的时候,万水原外那些黑衣人已骑马涉水而来。
米七和哈东震惊中放开了扇尧,也是这一剎那扇尧使轻功飞了。
米七和哈东也只是愣了一下,便去追。
与其说是去追,不如说是逃。
米七和哈东之所以这么多天都没有抵达香郡,也是因为三天前的夜里,在路上他们失手杀了一个黑衣人。
所以这一刻,他们隐约感觉这群人是冲着他们俩的。
哈东压低声音嘶吼:「我就说你惹上事了。」
人是米七失手杀的,原本米七也不会杀与赏金任务无关的人。
说起来三天前是对方先动的手,大概那人落单的原因,夜里在道上遇到轻功很好人便直接拔刀想先下手为强。
结果不料米七功夫远在他之上,被米七失手反杀了。
道上混的谁都不想惹魔教的人,米七也不想。
如果这些人真的是魔教,她想她确实惹上事了。
扇尧到底体力不及米七他们,飞出一二里路,饿的浑身难受,一个不注意便被那哈东逮住了。
「跑,看你还往哪里跑!」
哈东的大手摁住了她的肩膀,虽然没有太用力,但做出的架势像是要将她的骨头捏碎一般。
「再动一下废了你这只胳膊。」
扇尧果然不动了。
「还挺识相的……」他说完咧嘴一笑,可是他还没有得意太久。
米七大喊一声:「快走!」
他们的身后又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阴魂不散啊,本来以为暂时甩开一点距离,没想到眨眼之间这群人又给追上了。
可是,这一次他们逃不了了,马队将他们围住了,前后的路都被堵了。
米七和哈东正想使轻功飞走,几个蒙着脸的黑衣人突然抬起手里的箭弩,对着天空射出一张大网。
网落下来,砸在他们三人身上。
扇尧慌忙地伸手去挡。
这时米七和哈布同时拔刀,斩向那大网。
剎那间,箭支向他们射来。
扇尧没刀帮她挡,只能奋力避开。
该死,如果不是这两人,她早甩开魔教的人了!
而且她也看出来了,是这两个衰神将魔教的人引来的!
对方十几个人,不知道身手怎么样但装备都很精良。
扇尧不想蹚浑水,得罪魔教的人又不是她!
但现在也不能保证魔教的人不会一网打尽啊。
米七和哈东联手噼开这张大网。
哈东的大刀一挥,噼向那些箭支。
扇尧险险与一支箭擦肩而过,就在此时差到脚上的锁魂铃动了一下。
哑了好几天的锁魂铃突然摇晃了一下,发出清脆的声音。
桓无一就在这附近!
当这个念头冒出脑海的时候,扇尧没有意识到,什么畏惧、什么害怕都在一瞬间消失不见了。
她要趁着米七、哈东和魔教的人打起来的时间逃离这里,锁魂铃应该会指引她去找桓无一。
米七和哈东显然还有顾虑,他们在挥刀砍掉这些箭的时候还试图和魔教的人讲道理。
如果米七和哈东不和魔教的人打,她是没办法趁机逃走的。
得让他们意识到,魔教的人如果要杀人,是不会讲道理的。
「嗖嗖嗖」
箭支一点不留情面向他们飞来。
「还愣着干什么,不杀过去,他们不会放我们活着离开。」扇尧的声音有些低哑。
她说完了,徒手接过一支飞来的箭,很快扔在地上。
原本在犹豫中的米七和哈东好似突然想通了一般,向着魔教的人挥刀砍去。
魔教的人见他们拔刀,几个人骑马后退,剩下的人拔刀迎接上他们砍来的刀。
魔教的人阵势变幻的这么快令扇尧震惊。
骑马后退的人手里的长弩依然在发箭。
扇尧在挥刀的那几人砍来时,踏地后退,还得避开箭支。
空拳难敌四手。
她想是时候逃了。
脚上的锁魂铃又恰是时候的摇晃起来……
作者有话说:
跪谢追更的读者别养肥我跪谢!祝新的一年身体健康,想上岸的上岸,想发财的发大财,想找到好工作的一定找到好工作,万事皆如意!!~~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22页
第12章 (捉虫)
扇尧逃离这里也是復出了代价的,她的肩膀中了一箭。
刚才为了避开那些砍向她的大刀,难免顾此失彼。
现今她拼命的往树林深处飞着,也看到了有魔教的人追着她进了树林,大概对方知道她没武器,便觉得不难对付,所以只派了两个人来追她。
扇尧实在是没有力气了,突然脚下一滑,她踏在树枝上的时候踏空了,身体向地面坠去。
中箭的肩膀传来透骨的疼,她能感觉到有血水直往外冒……
就在她以为自己快完了的时候,突然一只手搂住她的腰。
伴随着银铃碰撞的声音,还有一声冷嗤。
很奇怪,明明认识不久。
听到这声冷嗤,她竟然会有一种心安感受……
就连这一剎那闭上眼睛都变得那么心安理得了。
不,应该说这一刻的疲累与疼痛感淹没了她的感官。
她真的支撑不住了。
桓无一一掌噼断树干,那断裂的树干向两个黑衣人飞去,对方连他的脸都没看清楚,再抬头时眼前已没有半个人影。
两个黑衣人相看一眼后,追了一段距离,却也不知他们去向。
扇尧昏过去了,她不知道这一次换做桓无一背着她在林子里穿梭。
他只跳了一会儿,很快他停了一下,再睁眼他已身在野道之上。
反正女人都已经昏过去了,桓无一也没有顾虑的使出他登峰造极的能力。
一念而瞬移三余里路。
他停下,偏过头看向肩膀上趴着的人,他能看到有鲜红的血水滴落,染红他的白衫,本能的他厌恶地皱了一下眉。
再一次瞬移后他又停了一下,大概是因为内耗太大他的额头渗出细小的汗珠。
确认已摆脱开那群黑衣人后他没有再用瞬移,而是继续用轻功在林子里跳来跳去。
万水原边界上有一个村庄,抵达这里的时候天边残阳如血。
桓无一大概是背着扇尧太久了肩膀不舒服,又换了个姿势抱着她踏进村庄。
村子外围种了一圈高高的大树,树下有几个村里的男人看守,有人走过来他们早就看到了,只不过来的人是个少年,怀里还抱着一个看着像受伤了的女孩……
正因如此几人才没有出声赶他。
几人商量着。
「去个人跟他说,让他别进村,要什么水还是吃的可以给点,别的咱村子也没有。」
去的人回来了,对其他人说:「他说他要水和一点吃的,还要一点三七茜草。」
「他怎么知道我们这里有三七和茜草的!」
回来的人挠了一下头:「我也觉得奇怪啊。」
另一人想了想:「你先将东西拿给他吧,还有不到一炷香就快天黑了,规矩不能坏,绝不能留他在咱们村过夜,不然没法和族长交差。」
男人进村拿了吃的和刚挖的草药给坐在远处的少年送去。
「我们村不留外人,这是规矩,这些是给你的,天也快黑了,你吃饱后就快点走吧!」
少年道了谢,男人看了他一眼没有久留,很快转身跑开了。
如果不是因为扇尧一直流血,桓无一也不会绕道来这里,私心他并不想魔教的人发现这里。
他十二岁时曾来过这里,那时他的师父还在,他是跟着师父去中原,路经这里。
他知道这个村子的规矩,一开始也只是想借点药材,并没有想过在这里留宿。
他喝了一口水将吃的收好,就开始将男人刚挖的茜草捣成泥。
空出一手撕开扇尧肩膀上的衣服……
白玉一般的肤……露了出来。
少年有片刻的怔愣,纤长的睫羽仿佛是随着内心情绪的波动一般颤动了几下。
他也只停了一会儿,便将这些药泥敷在扇尧还在渗血的伤口上。
「蠢物。」
他冷冷的骂了一声,声音却不復往昔的揶揄,只有一丝淡淡的撩.拨。
女人中了箭且不说了,在逃命的时候还敢直接将箭拔了,活该流血。
当然扇尧也知道箭拔了会流血,但当时她不拔箭不好在林子里飞……而且她并不知道她会立刻昏过去。
一刻钟后,血是明显止住了,桓无一准备离开了。
他收拾好东西,背起扇尧离开这处村庄,他没有再使出轻功,因为扇尧刚敷了药。
如果药都蹭掉了,他可没钱再给她搞药。
他走的不快,大约是走出一里路天便黑了。
等他察觉到背上的人体温升高的时候已是一炷香之后……
桓无一停了下来。
中箭或者受刀伤以后最忌讳的便是发热,这是会死人的。
他很小的时候,九黎部落内战,他的很多部将都是死于刀伤之后的大发热,救不活便死了……
意识到这一点,桓无一不敢向前再走了。
说到底这女人救过他的命,他不想看着她死。
桓无一背着扇尧往回走去……
村庄的人见他去而復返难免生气。
「不是和你说了我们村子不留外人!你快走吧!」
「我这朋友她的情况不好。」
「快走快走,我们也不难为你,等下如果惊动了族里的人说不准会让你吃一顿打!快走!」
桓无一似乎是犹豫了一会儿,忽然他说道:「那劳烦向你们族长通传一下,说有一位姓桓的故人求见。」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23页
「什么……?」男人没有听明白,正要再吼他。
「你们族长是叫阿史骨今年七十三还是七十四了?」他心里默算了一下那个老头的年纪。
一个外人突然报出他们族长的年纪和年龄,守村的人惊住了,这时有人对那男人招了招手,男人走过去,两人耳语一会儿后,男人向村子里面跑去。
等男人再回来的时候,身后跟着几个举着火把的身穿深蓝色长袍的男子。
在看到这几个举着火把的男人时,守村子的人明显有些吃惊。
「这位小兄弟,族长有请。」其中一个举着火把的蓝袍男人对桓无一说,他的目光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桓无一抱在怀里的扇尧。
族长阿史骨认得这个少年,但过去的事什么都没提,只是安排人给扇尧治伤。
大夫熬了药端来,便对桓无一说:「族长说了,等她退烧你便走,村子里不留客是规矩。」
「我知,多谢你们了。」桓无一道了谢。
十二岁时路过这里,他和师父也没有在这里留宿,当时是他的师父特意绕道至此来见阿史骨一面,师父的事他老人家不说的他都不会问。
后来从部将那里才隐约得知,这个阿史骨和他师父也算是主僕一场,师父带着几个谋士南逃后阿史骨与族人留在了这里。
他本意不想破坏属于他们的宁静生活,他也感谢他们为了救人坏了规矩。
凌晨扇尧的体温正常后,一夜未眠的桓无一便背着扇尧离开了阿史骨的村子,临走时他对给扇尧看病的那个大夫说:「魔教的人离这里不远,你们……注意隐蔽。」
他说完离开了,他知道阿史骨能带着族人在这里定居大半辈子定然是有他的一套生存之道的,他们知道怎么躲避危险,所以他不会为他们担心。
或者说他从来不为与他不相干的人的命运担心。
「稍等,这是族长让我交给你的东西。」大夫拿出一块叠着的黑色的小布块递给桓无一。
桓无一只瞥了一眼,很快收好,他隐约意识到这是什么东西,阿史骨曾经侍奉桓氏,桓氏以青、玄二色为尊贵,此物可能是桓氏旧物,没有猜错应该是一份地图。
扇尧迷迷煳煳醒来的时候是这一日的黄昏。
一处石头林立的原野,她背后抵着一块大石头……偶尔有风迎面吹来,带着青草的香味。
风动的时候她能听到银饰碰撞的声音,这声音她已经很熟悉了,是桓无一身上那些饰品发出来的声音。
如今听着,叫她难得的心安。
可是下一刻飢饿感袭来,叫她腹痛难忍,她甚至怀疑自己饿的胃囊都能黏在一起了……
她吃力的睁开眼,第一眼看到的只有不远处一团燃烧的火焰。
过了一会儿,她看向视线之外的地方,才看到不远处的大石头上背对着她坐着的人影。
少年的身姿是挺拔的,纤长好看,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觉得桓无一的头髮长了许多,她记得之前他的头髮是刚及腰的,不至于现在这么长……这才几天啊,他的头髮长得未免也太快了?
她都在想什么,她都饿的说不出话了,还能想这些有的没的。
「桓无一……有没有吃的,我快饿死了……」
桓无一不知道是没有听到,还是突然想起什么,停了一下没有回头,过了一会才说:「没有~」
他语气里的一丝尴尬,估计没人能听得出来,因为这丝尴尬被低柔撩.拨的语气取代了。
「……」
扇尧想杀人的心都有了。
这人到底从哪里冒出来的!
他游荡了这么多天不可能没有弄到一点吃的吧!她怀疑这铁公鸡是将吃的都吃完了,压根没想着给她留一口!
扇尧想的没错,桓无一见她一直没有醒来,半个时辰前他将昨天守村子的人给的不多的食物吃完了。
大概桓无一是觉得这个回答有些过分,毕竟现在她是病人,所以很快说:「最迟……明天能抵达香郡。」
他说着转身觑向她,低柔的声音一字一字的说:「你身上不是有点钱吗。」
肯定的语气并不是询问,他给她治疗的时候,摸到过她腰间藏着有半串钱。
什么??
本来快饿晕过去的扇尧突然睁大眼睛,这死铁公鸡不留一口吃的,不拿出一分钱就算了,还算着她那丁点血汗钱!!
还有天理?
作者有话说:
新年快乐,给大家拜年了!新的一年诸事如意啊!
第13章
桓无一将一个水袋递给扇尧。
大意是先喝点水压一压。
扇尧虽然生气但也没力气与他置气了,心想着,她要早点回中原!早点与这铁公鸡分道扬镳,再也不见!
桓无一是吧,她才不想和这种人做朋友!
桓无一也没有骗她,次日晌午他们抵达香郡。
香郡算是这一路走来所见到的最大的城池了。这里虽然隶属于中原,但它是香王自治的地方,中原王朝在此地行土司制,香王效命于中原王朝。
走在很远的地方扇尧就能看到香郡外围的城墙与护城河。从各个小镇来的人们赶着车往城门走去,从城里出来的车马也不少,一路上尘土飞扬。
扇尧退到路边勐咳了几声,桓无一面无表情的停下脚步,转身看向身后,也不知是在看扇尧,还是在看赶路的人。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24页
扇尧很快追上他,她感觉桓无一应该是旧伤犯了,她一个时辰前就发现他的脸色比凌晨的时候白了许多……
就连唇瓣也逐渐由粉色泛出紫色来。
他之前旧伤復发时就是这样的……
显然两人都没有询问对方的伤情,桓无一转身往前走,扇尧也像没有注意到他脸色不好一样。
桓无一走得快,进出城的人又多,两人很快就走散了。
扇尧也不管他,反正锁魂铃在她脚踝上,桓无一想找她相当容易,倒是她找他很难。
想到这里扇尧冷哼了一声,踏进城门。她似乎还没有意识到桓无一的某些小习惯,已潜移默化影响了她……
在离城门最近的一条街花十文钱买了两个菜包子。
她一口气吃完两个,又将剩下的铜钱小心翼翼的数了一下,这些钱大概还能买十六个包子,也撑不了太久了。
饿了快两天现在终于好受了点,但仍旧是没吃饱的状态,她走到路边坐下,也不想再走了,打算在这里等桓无一来找她。
锵锵——
身后传来打击的声音,扇尧扭头看去,看到是家铁匠铺子。
这一剎那她突然想起她的剑。
要是有一把剑就好了!
「老闆,这刀怎么卖?」一个客人拿起铁匠打好的一把菜刀问。
「菜刀一把五百文。」
「那长刀呢?」
「长刀三贯。」
听到这里扇尧的脸色逐渐阴沉下来……
她连一把菜刀都买不起还想买把剑!
此时,一群骑马的人从远处的街市而来,他们的动静不小,扇尧抬眸看过去。
她看到那几人肩膀上的铠甲时便是身躯一震,很快她的眸光扫向那群人的马鞍,马鞍上露出的类似麒麟的图案。
她的身体已先于大脑,从地上爬起来,往人口密集的地方跑去。
这是男主顾燕的麒麟部,这些人是顾燕的手下!
顾燕的人怎么会来香郡?劫掠完业火城后他们不是应该回中原去,顾燕要赶在五月前去晋北买兵。
她不信顾燕会停留在南方中原边境上数月之久,那就是说他留了一部分人在这里,如果只是这样还好……
就怕这些人是来找人的,比如是找从业火城逃出来的人的。
劫掠业火城的事,顾燕不会想让其他人知道,原书中他是甩锅给魔教,而且瞒得相当成功,毕竟业火城里没有活人。
可是现在不同,她从业火城逃出来了,而且她不是异邦商人,她是中原兀山剑派掌门的大弟子啊。
换句话说,如果顾燕查清了她的身份,那这些人就是来抓她的啊!
靠,与她行动轨迹完全一致!
想到这一点,扇尧的眼前一黑。
要死了啊。
扇尧虽然运气不好,但猜测方面一直猜的很对,她猜的没错这些人就是顾燕留在南边查她的人。
不过顾燕可不是为了找从业火城逃出来的刀下亡魂,他可是认定了这个兀山弟子可以使他手中的血怒天觉醒。
麒麟部的几人在铁匠铺前站了一会儿,他们要磨刀上油。
刀修的刀和剑修的剑一样,时时需要清洁与保养。
但扇尧有一点猜错了,这几人其实是误打误撞来香郡的,并不是因为找到她的行动轨迹。
麒麟部的人打听到鹿关的魔教据点发生动乱,于是想在找人的时候,收集一些魔教的情报,便尾随了魔教的人,结果什么都没有查到,于是他们来了最近的大郡香郡补给。
扇尧刚跑进一处巷子,突然想到了什么。
那几人是从街市的方向来的,说明他们与她不是同一个城门进来的,桓无一说过香郡只有两个大城门。
这么说这几人走的是香郡北道,而她和桓无一是从香郡最南边那条道上来的。
他们路线并不一样,所以即使他们找的人是她,也不一定是知道了她的路线跟来的。
巷子的尽头的地方传来歌声与嬉戏声……
扇尧诧异地抬起头,看向巷尾,巷尾直通向一条河,而歌声是从那些船上传来的。
她想起来了,香郡有一条河名曰香川,从北边的山脉流下流经香郡。
如果坐船往南,可抵达水心宗所在的秋池郡境内最南边,秋池郡最北端就是中原剑修大派之一的水心宗。
香郡和秋池郡中间还隔着一个芦郡,如果还是按照往日的赶路方式估计抵达秋池郡得两个月以后了,坐船无疑是最快的。
可是,这船岂是她想上就能上的。
扇尧在巷子里坐到了天黑,桓无一也不知道去哪游荡了,一直没来找她。
大概他是想办法弄药去了,她知道他的医术应该不错,也隐约感觉到他在路上救过自己,他应该是认得很多草药的。
就在扇尧有些昏昏欲睡的时候,两个身影出现在巷子口。
她心下一紧,缓缓站起,将自己隐匿在黑暗处。
「……这样真的好吗?若是被抓住会被打死的。」
「可是没有别的办法了,这样能最快离开香王的地盘去中原去,船是最快的,我打听过了那船今晚就走,我们从船底爬上去,他们不会知道的。」
扇尧浑身一震,走水里从船底爬上去她怎么就没想到呢!
一阵疾跑声后,这两兄弟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巷子里,扇尧从暗处出来。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25页
他们说今晚有船要去中原,极大可能就是去秋池郡了。
正当扇尧向前踏出一步,白色的身影从屋檐上落下,停在她的面前吓她一跳。
扇尧后退两部,惊惶的吼道:「桓无一!人吓人会吓死人的!」
「哦~抱歉。」他淡淡地吐出三个字,语气非常欠扁。
扇尧上前数步,一把拽过他的胳膊:「回来了正好。」
桓无一的目光落在抓住他的胳膊的那只纤细的手上,目光微沉,但到底没有推开她。
「什么?」他的语气比起之前还要冷淡了些儿。
「我们偷偷上船,能去中原,会比走陆路快几个月。」虽然她说的有些夸张了。
桓无一凝着眉,扇想尧拽走他的,却见他动都不动一下。
她勐地回头看向他,以为是自己没有解释清楚,又补充道:「我刚听到有大船今晚能去中原,我们从水底下爬上大船就好了。」
桓无一明白了她的意思,晶亮的眼眸盯向她:「你想去秋池郡?」
扇尧用看傻子一样的目光看着他,不然呢?要回中原还不是得经过秋池郡!
「如果你不去,那给我把锁魂铃解了。」扇尧放开他的胳膊,抬起脚晃了晃。
她那雪白的脚踝露出来的时候,桓无一的目光正好向下,这一剎那有些晃神。他负着手,冷哼道:「你想得美。」
「喂,桓无一,你搞清楚,我不欠你任何东西,业火城外,你要我救你的命我救了,我现在没责任也没义务陪你走任何一段路!」她叉着腰说完了,心情舒爽了不少。
她说完转过身去:「我管你去不去秋池郡,现在我要去偷.渡!你愿意跟就跟来!」
锁魂铃了不起啊,飞灰烟灭了不起啊!
放在她原来的世界她是剑阁一派的少主,在这本书中她还是兀山剑派掌门一系的大弟子,她凭什么听桓无一这个书中连名字都没有的路人甲的。
他桓无一是深山中的隐士还是西南之境的蛊师,又与她何干!
扇尧走的很快,一眨眼就消失在巷尾。
香川边,晚风瑟瑟,男人们的欢笑声、女子婉转的歌声与丝竹管弦的声音从靠在岸边的小船传来,扇尧走在岸边,她在寻找那个将在今晚顺游而下的大船。
在岸上走了将近半里路,这一处的渡口,举着火把的佩刀武士在岸边巡逻,船上的水手将大夹板放下后,陆续有人上船。
那江边停靠着的是一艘体型庞大的船。
扇尧的眼前顿时一亮,她记得这样的楼船应该被称作「舰」。这种船大多是地方商人找朝廷的人买的快报废的那种,然后花钱改造出来作为客船使用的。
南方三月夜晚的江水是凉的透骨的,扇尧使出屏息之功,一头扎进香川之中。
从船底爬上船去对扇尧来说不是难事,难的是她需要确认从哪个船舱进去才能避开船上的守卫和那些船客。
这艘船太大太大了……扇尧爬上去三次,都因为遇到守卫又重新回到船底。
就在她第四次重新冒出水面爬上船舱时……
她察觉到有人紧随着她,她在惊诧之中往身后看去。
她看到了漆黑的江水里,那一抹熟悉的、幽冷的白色……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捉虫)
「桓无一你不是说……」
桓无一沉眸之间伸手捂住扇尧的嘴,这一剎那他将她轻摁在船壁上,他的身体也靠向船壁。
这时船舱上探出半个身子,那人将一桶脏水倒入江中。
「……」
扇尧深吸一口气。
好腥!好臭!
等那个人走了后,桓无一放开扇尧。
「什么味道?」他的声色冷淡若蒙了一层霜色。
他眯眸看向扇尧,眼角眉梢都带着他特有的撩.拨的、阴郁的……「风情」。
扇尧红着脸,将落在他脸上的目光勐地移开,装傻似的回他一声:「啊?」
「我问你刚才那桶水什么味道。」
他的声音又变成了那种低冷又撩.拨的不正经的……甚至扇尧的耳朵都能感受到他唇齿间温凉的气息。
「一股鱼腥味。」她依旧红着脸不自在的与他拉开些儿距离,话音刚落,她又勐然想到了什么,「厨房,那里是他们的厨房!」
桓无一勾唇一笑,孺子可教。
「再等一会儿,他们刚杀了鱼,等他们烹鱼之后会离开。」
两人在水里泡了有一会儿。
逐渐的扇尧感受到寒冷,她默默瞥向桓无一,见他的脸色一直很苍白,这时她心里到底有些难为情,他为什么会跟着过来?他完全可以放着她不管的……
桓无一的脸色并不好看,她更不敢问这些有的没的,抿了抿唇,她抬头看向头顶的方向。
那个船舱的窗子里透出来的灯光比起之前明显小了许多……
「桓无一,我先上去看看,若是没人了,你就上来。」也不等他回復,扇尧已向上爬去,她实在受不了桓无一泡在水里时,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低冷撩.拨的气质,这个少年确实有魅惑人的资本。
「……」桓无一靠着船壁,略带一丝厌烦地皱了一下好看的眉头。
大抵他从未这么近距离的与人相处。
过去,他的部将也不敢这么和他说话。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26页
扇尧爬上去后,在船舱的窗子前渐渐探出头。
厨房的人都离开了,只有一个灶台的大锅里烧着水。
「桓无一。」她喊了一声没人理她。
她等了一会儿后只好再爬下去。
等她快爬到一半的时候,只听江面一声轻响,桓无一踏浪飞来。
这一幕,令扇尧的嘴角渐渐下压。
敢情刚才这人是故意装作听不到她喊他。
两人翻窗进厨房后,扫视一圈,扇尧掀开几个大锅,发现锅里除了烧着热水,几乎没什么食物……
她捡了一点蒸笼里黏在麻纱布上的馒头皮,吃了起来。
桓无一几乎是用诧异的眼神盯着她好一会儿,大概扇尧现在的行为已经颠覆他的认知了。
「去找这艘船上的仓库。」他到底是等她吃的差不多了才打断她,言罢,转身往厨房外走。
扇尧嘆了一口气,盖上蒸笼。
内心感嘆着这船上的厨子真的是一点食物残渣都不留的……
刚走到门口的少年步子一停,看向扇尧:「还不走?」
扇尧这才不舍的离开厨房。
深夜。
两个身影走在船舱内昏暗的走道内。
「桓无一,这可是船上第三层了,你说的仓库到底在哪里?」扇尧压低声音问他。
桓无一的视线微偏,精准地落在她挽上自己胳膊的手。
一声「滚开」运量了一下,到底没有吼出来。
而这一剎那,他的心脏突然狂跳了一下,他勐地停下。
他的心脏可不会这么跳的,因为他的心脏里住着的是苗疆最毒最狠的蛊……
那可是桓六道那老东西一生的智慧。
是它甦醒了吗?
如果是这个时候。
还真箇大麻烦啊!
「吱呀」一声,是拉开门的声音,很轻。
但即便是如此细小的声音也逃不过桓无一的感官,他突然揽住扇尧的肩膀,一手捂住扇尧的眼睛。
他再度用了瞬移之法,消失在走道处,只留下一阵清脆的银铃碰撞的声音。
这个从房里提刀出来的黑衣人在走廊上没看到半个人影。
他站在走廊许久,才转身进了房间。
房间漆黑的一角,一只浑身乌黑的仓鼠睁大它琥珀一般的眼睛,发出一声尖锐的叫声。
很快这只黑鼠抽搐一阵后晕了过去。
如此诡异的现象令黑衣人感到迷惑。
瞬移至大船夹板上的桓无一,约摸在心里数了十下才放开扇尧。他退到一边,靠着船舱,沿着船壁滑坐在地。
扇尧本想问他是发生什么,怎么一瞬间她就到了船舱外,此时江风唿啸着,大船早已驶向江波之中。
等她再度注意到桓无一的时候,他脸上的表情显得很痛苦。
可这一刻,桓无一几乎确定了三楼住着一个蛊师,这个蛊师身上有非常强的蛊。
对方的蛊,唤醒了他用百蛊压制住的——苍皇。
这一切起因都是因为桓六道那个老东西在被雷噼了以后,将其炼了一生的苍皇蛊餵他吃了。
这才引起苗疆几个大部的大蛊师还有他两个义兄都想杀了他。
他低估了老东西养了几十年的蛊,这蛊也差点害死他了。
他硬生生承受了兄长那一刀,又因这苍皇蛊在体内他的伤口难以癒合,一路上伤口结痂缓慢只要动用内修就会裂开,还会整日被苍皇吸食-精-血。
以至于他的脸色很少正常过。
而他想去中原是因为桓六道死前对他说如果他驾驭不了苍皇便再去一趟中原。
桓六道这老东西是死了也想带走他吧……
从老东西死到现在,他已经被折磨这么久了。如今他已只身一人离开苗疆,苗疆十六部现在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喂喂,有守卫巡逻过来了!」有火光和脚步声靠近,扇尧着急起来,踹了桓无一一脚。
桓无一眼中一道寒光闪过,低哑的声音咒骂着:「……女人,你。」
扇尧也不管他再说什么了,拽着他转身进了船舱。
举着火把的两个守卫从外面穿过,又在船尾柱的阑干处站着说了一会儿话。
漆黑的船舱一角,桓无一抿了唇,低哑的声音继续说:「看来之前是我们想错了,这种大船的货房应该往舱下走。」
扇尧有些明白了,挽住他的手臂:「怎么样?你还能走吗?」
瞬移是用不了了太耗修为了,但走还是能走的,他不至于弱到走都不能走吧。
桓无一极好看的长眉缓缓下压,额角的青筋似乎也狂跳了一下。他是没算到苍皇会在这个时候彻底甦醒……
两人往底舱走,不过半刻钟便找到一了一个无人的货房,货房里面有一处全是草堆。
扇尧本想将那些草堆整理一下做成一个床,可当她掀开草垛,几乎是大叫一声:「桓无一!」
少年不耐烦地看过来:「什么?」
「你看这里!」
桓无一顺着扇尧的目光看去,那草垛之下藏着点是很多很多把刀!
「所以这船不是客船?」桓无一冷笑着看向扇尧,仿佛是在看她是什么反应。
扇尧顿时说不出话来,她是听别人说的今晚有船去中原,便误以为是客船,如今看来……
「且等一下,桓无一上面有动静!」扇尧说这句话的时候桓无一身上的银饰已开始细微的震颤很显然外面有动静。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27页
楼道里传来脚步声,不过是急匆匆地上楼的,并不是往他们这个货房来的。
扇尧低声说:「我上去看看,桓无一你等下我。」她说话间已出了货房。
桓无一本想提醒她一句,可她已闪的没个人影了,桓无一也懒得去追她,等她自己上些当就会老实了。
可没半刻钟扇尧回来了,回来之后也没说什么,而是将草垛整理了一下,躺在上面睡觉。
原来是船上守卫巡逻发现了偷-渡的人,那偷-渡的人被守卫扔进了江里。
扇尧不想对桓无一说这些。
扇尧睡醒的时候,是凌晨,有几束光从外面透进货房离,她睁开眼看到脚边角落处坐着的少年。
少年破烂的白衫有些不能蔽体,身上的银饰在晨曦中发着黯淡的光,与他破烂的衣衫一样给人一种落拓苍白的感受。
她所知道的银是能解毒的,但桓无一身上的银饰似乎一直很黯淡、很旧,难不成他身上有很多毒?
扇尧没想明白,也没再继续想,打了一个哈欠伸了一个懒腰。
肚子真饿。
在这个世界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吃饱过了。
在这个世界以前学的辟谷之术也屁用没有。
最重要的一点这个世界的这具身体虽然容貌和她相差无几,但这具身体比起她的那具简直弱爆了!这具身体并不健康,用她师父的话说就是有早夭之像!
扇尧刚想离开货房去船上找点吃的,这个时候船上的厨子应该在做饭了吧?
可她刚走了几步,脚踝上的锁魂铃似张开嘴一样「咬」了她一下。
「嘶。」
她愤怒地看向桓无一。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桓无一。」低吼出少年的名字,扇尧的眼里冒着怒火。
他究竟知不知道被这什么破锁魂铃「咬」一口也是很疼的!
「别叫我桓无一,叫我无一~」少年闭着眼,声音一如初见时的低冷撩.拨。
相处久了,扇尧知道当桓无一这么说话的时候他的心情是极差的,而且身体应该是难受到了极点。
她的目光落在他死白的脸上,似乎在想昨晚他是怎么熬过来的。
「当然,我也可以叫你尧尧~」
「……」
扇尧想这人一定是在用噁心她的方式来转移疼痛。
当扇尧心生愤怒且身上散发出嫌恶感的时候,桓无一身上的百蛊便将她身上释放出来的剑修灵气吸收了一点点。
桓无一暗道:对不起了尧尧~
实在是他被甦醒的苍皇折磨了,啃食了一整晚的精血,灵力消耗太大,无法再忍下去了。
借用她一点剑修的灵力,日后他会想办法还给她的……
不过至今为止扇尧身上有一件事令桓无一感到迷惑,那就是锁魂铃的副作用没有在她身上见效。
一切法器能利人,也能害人。
她脚上绑了锁魂铃这么久竟然没有被锁魂铃吸食-精-血。
「过来。」桓无一掀眸瞥向扇尧。
扇尧回他一个怒目圆睁。
桓无一唇角上扬,似乎是停了一下,才用撩拨而低冷的声音喊到:「尧尧~过来~」
受不了了,桓无一不正经说话的时候真的要死人了。
「算我求你了,你……正经说话!」扇尧红着脸走过去,哪知少年一把攉住她的手。
扇尧一惊正想将手抽出来,只可惜少年很快点住她的穴,她动弹不得。
「……桓无一,不想让我出门,也不必如此吧?」扇尧咬牙切齿地说。
桓无一:「你知道我师父怎么死的吗?」
扇尧觉得莫名其妙:「与我何干!?」
「他就是因为想太多,然后被雷噼死了。」
「……」扇尧的唇角勐地扯了一下,无语凝噎。
「我不过想给你把脉。」他到底还是解释了一句,「你要出门与我何干?不过别怪我提醒你,这艘船的三楼住着一个很强的人。
扇尧顿时想到昨天桓无一蒙住她眼睛的那一剎那,原来如此!
「好吧……我不会往三楼跑的,我只是去找吃的。」
继昨日的吵架以后,两人这一次的沟通还算得上顺利。
桓无一给她把完脉后松开她的手腕,给她解了穴。
她的身体很奇怪,锁魂铃束缚着她,她没有精血受损,但是她的精血消耗的很快,而且这种消耗是有利于她的修为进阶的。
难怪这女人一直觉得饿。
她体内的精血正在以一种前所未有的方式快速进阶。
很奇怪,这到底是什么体质?
这样的人不可能说连鍊气期都突破不了吧?
可她的修为就是一个鍊气期的小废物啊。
扇尧见他不说话了转身踏出货房,都快饿得她前胸贴后背了,今天一定要找到吃的。
厨房里的包子馒头还剩一些,扇尧不敢多拿叫厨子发现了,便拿了三个。
反正在船上的日子每天都能有吃的了。
扇尧回到货房,问桓无一:「你想吃包子还是馒头,只能给你一个。」
「……」桓无一也不回答,随手拿过一个包子咬了一口,很快他低头看向手中仍在流油的包子,竟然是个肉包子。
扇尧也看到桓无一手中的包子往外直冒肉油,她顾不着惊嘆拿起另一个包子狂咬了一口。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28页
一股咸菜的味道溢满口腔,扇尧几乎是呆住了。
这还有没有天理啊!
桓无一看到扇尧红着眼眶一副欲哭无泪的神情突然觉得有些好笑。
他想到了什么,缓缓将咬了一口的肉包子送到她的眼前,低柔的声音里带着揶揄:「想吃肉。」
扇尧的眼里承满了怒意,想啊!她已经九十多天没有吃过猪肉了!
该死,两个包子里唯一的肉包都能被桓无一拿走。
可是她嫌弃桓无一的口水。
更嫌弃他揶揄的语气。
她抓紧她手中的包子和馒头坐到一边,小口小口的吃着,再也没理会过他。
桓无一给扇尧的感觉是矛盾的,时而苍白阴郁,时而鲜活张扬甚至无礼。
以至于很多时候她都在极力回忆原书里这个人到底有没有出现过。
桓无一睡着了,昨晚一整晚难以入眠,在太阳升起以后却陷入了深眠中。
他也已经很久没有睡的这么沉了。
如果不知道他一整晚都在货房,扇尧都快以为这小子昨晚去哪里做贼了。
扇尧正想躺下去,船舱陡然一晃,她吓了一跳,下意识伸手扶住一旁的船壁。
船舱晃了好几下后,她感觉船大概是停了。
应该是抵达了某个渡口。
看来也没办法躺着了,她得注意有人进货房来,毕竟船靠岸了第一件事有可能就是卸货。
「喂,桓无一,船靠岸了。」
桓无一这么聪明自然应该清楚她是什么意思。
可少年动都没有动一下,仿佛是睡死了的,她还是头一回见他睡的这么沉。
「砰砰」两声。
扇尧感受到船舱再度震颤,船又摇晃了好几下,等一切恢復平静,扇尧也听到了廊道外的脚步声。
!
扇尧现在即便想逃也无可逃之处了,除了几束光能透进来这个货房就是全封闭的。
反正已经这样了,扇尧的眉压低,目露一丝凶光。
就在来人推门而入的时候,扇尧的一手紧紧地攉住他的脖子。
指尖捏着他的劲动脉,扇尧却感受不到这人的内修,不是修士?只是一个寻常武夫?
扇尧微有些吃惊,但很快她的手一动将来人摁在船壁上。
中年是没想到自己长得这么壮也能被一个年轻人直接捏住要害。
他对她露出祈求的眼神,眼里也露出泪意,他不想死他真的不想死,他只是被派过来拿东西的。
「如果你敢喊,我立刻杀了你。」扇尧深吸一口气,几乎是消耗极大的力气,才决定放开他。
中年没有大喊,而是跪地磕头,很快他进货房内取了两把刀,正当他要转身的时候,他听到一声低哑的:「站住。」
全身的血液似乎是凝固住了,好半天中年才看向声音发出的方向,是一个少年,一个看着苍白甚至诡异的少年。
也是这时中年忽然感到眉心处一痛。
「我刚刚给你下了半月亡,半个月内必须吃下解药……不然就像这毒的名字一样,半个月就会死。」
少年的话说完了,继续闭眸酣眠。
与扇尧不同,他不信任何人。
况且人性反覆无常。
那中年几乎是腿一软,抱着道又跪下了:「您饶了我吧,我上有老下有小与你们无冤无仇……」
扇尧看了一眼货房外见没人跟来,掩上门对中年道:「半个月内我们会给你解药,等船抵达秋池,我们就会离开,放心好了不会要你的命,但你什么也别说出去!你若说出去肯定没有解药了!」
中年离开后,扇尧快步走到桓无一面前,神情严肃:「桓无一,那个半月亡是真的假的?」
桓无一动了动身体,找了个更加舒服的姿势继续眯着。
「……」
扇尧扬起手想打他,但很快又放下了。
她刚才都没有看见他出手,他是怎么下毒的??还是说桓无一是故意骗那个人的?如果是这样桓无一也太诈了吧!
不过也好,只能这样了,走一步算一步吧。
一直到次日,扇尧都没在厨房里捡到吃的。
恰好这时那个中年又来货房取东西,很显然中年也不想来,谁叫他恰好负责货房。
中年刚进货房便被拿着刀的扇尧抵住脖子,这刀自然是扇尧从那堆刀里随便拿的一把。
中年男人抱拳求饶:「两位大人饶命……小的只是过来取东西。」
扇尧收了刀:「去给我们搞点吃的。」
闻言,中年面露难色。
「大人您有所不知,我们这船上的吃的都是凭钱来安排的……给多少钱弄多少吃的,多余的也没有啊……」
扇尧恍然,难怪厨房连残渣都不剩了。
扇尧笑了笑,又指着坐在里头的桓无一,「你看到他身上挂的那些银子没有,我没钱他有钱,你只要给我们弄来吃的,等抵达秋池他会给你结清饭钱的。」
闭着眼眸的桓无一嘴角下压。
看到桓无一身上那么多的银饰,中年竟然真信了:「那……您得等晚饭了,晚饭我给您送来。」
「……」
「等下。」中年取了刀正要走,扇尧叫住了他。
「昨日,你们的船是为什么靠岸?」她问道。
中年想了想答道:「好像是因为抓了个女猎人就停了一下。」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29页
女猎人?扇尧眼中眸光一闪,很快想到了米七。
……这不会是魔教的船吧!
那这回可真上了贼船了。
一声嗤笑传来,少年翻了个身继续睡觉。
桓无一的举动无疑令扇尧心里升起一股怒火。
他这是什么反应?
在船舱三楼察觉到强蛊的存在时,桓无一就在想这艘船是从哪里来的,香川的上游是雪域梵城,五年前魔教一个护法将一座魔宫建在了那里。
所以这艘大船上有魔教的人他并不觉得意外。
第16章 (捉虫)
躺了这么久的桓无一大概是身体好多了,便没有再待在货房。
可他从凌晨出去至天黑都没有回来。
扇尧到底有几分担心,天黑前吃过中年送来的饭菜后,也出了货房。
船舱的走道上时而漆黑时而传来灯光,她使出屏息敛声之功,走过走道。
也听到前面灯光燃起的地方传来的嬉笑声。
是几个守卫聚在一起赌钱喝酒。
扇尧从他们的房门外经过的时候还从门缝里看了一眼。
就在她走过这段光亮的路走进下一段漆黑的走道时,她看到走道尽头的楼道处,一双琥珀色的眼眸。
那是一只通体漆黑的老鼠,不,它比老鼠的体型要硕大许多,令她想到诗歌里的硕鼠。
她几乎是站在了原地,因为这样的场景过于诡异。
诡异到令她汗毛竖起。
她还没来得及做出什么反应,那只漆黑的东西便向她飞来。
它在攻击她的同时发出悽厉的声音。
就在扇尧被眼前诡邪的一幕惊吓的浑身冰冷时,一只手抓住了那漆黑的东西。
好在那些赌钱喝酒的人嬉笑的声音掩盖了这只鼠的声音。
直到扇尧从惊恐中清醒过来,她看向桓无一又看向桓无一手里的……
桓无一几乎是皱紧了眉,嫌恶的唇角下压,狠狠地将手里的东西甩开了。
扇尧能想到他有多么噁心老鼠……
可能只是因为刚才情况兇险他并没注意飞过来的是什么吧。
那只鼠在地上挣扎了一下又向他们的方向飞来,可这一次更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走道的空气中的血腥味蔓延着,那只飞鼠在瞬间化作血沫飞散开来。
扇尧几乎是在瞪大眼睛的同时伸手去挡那些血沫。
她挡住了眼睛,没有看到桓无一捂住心脏,面部表情有一瞬扭曲。
苍皇,是苍皇。
他还不屑于对一只老鼠做什么……
他能感受到刚才那一剎那苍皇吞噬了一只非常强劲的蛊,那蛊应该只差七日成蛊灵便能为蛊师所用了。
苍皇竟然是这样的蛊……
桓六道那老东西净不干人事!
桓无一几乎是忍着剧痛回到货房。
他早晚要被苍皇害死。
桓六道受雷劫前都不忘布局拿他这具身体养蛊。
他闭了闭眼眸,只想今晚能好受一点。
扇尧跟在他身后回到货房,掩上门后快步走过来:「你怎么了,脸色很可怕……」
「哦~难得你会关心我~」他闭着眼靠着船壁。
声音低哑且晦涩,就像是沙漠里走了许久没喝水的旅人。
「你是渴了吗?我去给你弄水。」
扇尧刚转身。
「我劝你别出去,那只老鼠的主人马上会搜查整个船舱……」
「那怎么办!」扇尧急道。
桓无一的嘴唇逐渐由粉白变成乌紫色:「能拖一刻是一刻。」
「……」
与一船的人为敌,扇尧不害怕但她担心。
即便能逃现在也船还行走在香川之中呢,不可能让她带着桓无一横渡香川游上岸去吧?那也太离谱了。
桓无一说的没错,不到半个时辰船上的守卫开始搜查整个船。
先是在船舱赌钱的守卫被扔下船,后来整个船上陷入一片死寂。
扇尧探查一番回来后,靠着船壁喘着气:「桓无一,你说还能撑多久他们就会找到这里来……」
现在想下船都来不及了啊。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你慌什么。」少年咳了两声,答。
他这么一副虚弱的要死的模样,叫她怎么不担心接下来的事。
而且能养出那种攻击人的飞鼠的人肯定修为不低。
穿进这本书以后她的修为降低了不止一点半点,如果真遇上厉害的人,她不一定有机会逃命。
只过了一炷香的时间。
「桓无一,他们来了。」听到船舱外的脚步声扇尧勐地爬起来透过门缝向外看去。
脚步声越来越近,也越来越急促。
「他们人不少,桓无一我去挡住他们,你……你等下想办法跑。」她的眼里透着坚韧的光芒,声音带着些许轻颤。
说实话,桓无一听她说这番话的时候,无论她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思说出这一句,到底让他心下生出一丝异样的感受。
这种感受他一时半会说不清道不明,大概是因为很少有人会这么说吧,他的义兄巴不得他早点死,而他的部将从来不敢质疑他的能力。
「你站住。」桓无一冷漠沉凝的声音传来。
扇尧刚拉开门的手一抖,很快她皱了一下眉头:「桓无一,你放心,几个守卫而已……」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30页
话还没说完,她的脚下一痛。
「过来。」少年不耐烦地重复。
扇尧关上门,退到他的面前,俊秀的脸上写满生气:「桓无一,你什么意思?」
「坐下来,闭上眼睛。」
「?」
「再不听话,锁魂铃会咬你哦~」少年忽然睁开眼,勾唇一笑。
他睁开眼的剎那,仿佛是艷惊华盖的光从他的眼眸里一闪而过,她从未见过这般澄澈的眼眸,这样如画的眉目……
扇尧呆住了,想要吼他的话刚到嘴边就收住了。
少年伸手将她一拽,她僵直的坐下,很快一只微凉的手抚上她的双眼。
扇尧再睁眼的时候,看到的江上大雾如烟,江风肆掠,她与桓无一现在坐在船尾柱的船板上。
桓无一极目看去,淡道:「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
船板上这艘船的人肯定搜寻过了,所以暂时不会再搜船板。
扇尧没想这些,她想的是从货房到船板桓无一只用这么短的时间,她只觉耳中嗡嗡作响,仿佛是犯了耳鸣,扬起手勐敲了一下脑袋。
桓无一侧目看过来,看得出来对于扇尧的行为,他微有些无语。
耳鸣持续了有一段时间才消退。
扇尧再看向桓无一时眼神明显变了,这个人他到底是什么人?那可不是什么轻功,那是人灵合一的人才能使出来的「瞬移」。
桓无一第一次再她面前展现的时候她没有太在意,如果第二次她再感觉不出来就是她的问题了。
桓无一既然已经做到人灵合一,他在性命无虞之后完全可以放过她不和她一路的。
或者说三日前他没必要跟着她偷渡的。
可是……这究竟是为何。
扇尧没想到她竟然问出声了。
她听到自己的声音时也吓到了。
桓无一诧异的瞥向她一眼,却依旧什么都没有说。
扇尧低头冷笑,呵,倒是很符合他的作为,他会回答才会让她觉得奇怪……
日渐黄昏,在细查整艘船后,船上突然没动静了,扇尧觉得奇怪,想进船舱内看看情况。
桓无一低头眯了一会儿的工夫,扇尧已不见身影。
船舱二楼,守卫站列成排,房间里传来鞭打声。
等那些人都走了,扇尧才敢从走道的阴影中出来。
空荡阴暗的房间里瀰漫着血腥味,她站在躺倒在地的人的身前。
直到那人缓缓睁开眼看向她。
「……是你。」
「你若想出去我可以救你,但你告诉我抓你的人是什么身份,为什么魔教的人会送你来这里?」扇尧缓缓蹲下,扶着米七坐起来。
若是放在几日前米七肯定不会相信扇尧的话,但现在她知道这里没有人可以帮她了。
哈东生死无卜,即便他还活着也不会知道她在哪里。
「……这艘船的老大是魔教局分楼的楼主,他抓我是因为想要我给他偷取我南召的宝物舍龙天柱。」
舍龙天柱,原书中详细描写过的神兵利器之一,是舍龙一族祖先所制,可使凡人修为增进百年的神器,如今为南召王室的宝物。
一个魔教楼主就敢打南召顶级的宝物的主意,魔教的人都这么猖狂的吗?
米七见她走神,忍着痛咬牙道:「我都已经告诉你了,你可要想办法救我。」
「行,你等大船靠岸,我会想办法救你的,但现在不行,那个什么楼主正在船上大肆搜查。」
米七以为她是在敷衍她,怒目瞪向她:「……你。」
外面传来声响,扇尧匆忙看了一眼门的方向:「我该走了。」
「……喂!」
扇尧闪身之间离开这里。
救米七这件事可不是三两下能决定的,再则米七之前可是要杀她的。
回到船板看到桓无一的那剎那,扇尧也想到了解决的办法。
她会在船靠岸的时候想办法制造混乱,给米七机会好逃出去,她不好亲自去救。
如果亲自去救米七,米七依然决定要杀桓无一和她呢,那又该怎么办?
「桓无一,你说还有多久抵达秋池啊。」
看着滚滚江涛,扇尧问。
靠着船壁打坐的少年压低长眉,淡漠的回答:「我怎么知道。」
「……我以为你去过秋池呢。」
「没有。」他几乎是立刻回答道,扇尧诧异地看向他,微有些吃惊。
几个时辰后,夜幕降临,扇尧感觉大船行驶的速度加快了,大概是因为白天有大雾,晚上的江面却出奇的平静,可能这样情况比较好行船。
如果以这样的速度加上是顺水推进,应该很快能抵达秋池郡吧。
除了桓无一的状态一直不好很多时候都是睡着的,也还算平静的过了两个晚上。
直到一个男人出现在他们面前。
男人一身黑衣身材挺拔,鹰骨豹目,他身后跟着十几人,有守卫,还有那个给扇尧送过几次饭的中年人。
「桓无一,我拖住,你……想办法逃吧。」扇尧说完迎着风向船板中心走去。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捉虫)
桓无一早知道有人靠近可是他实在没有力气动一下。
苍皇吞了那之飞鼠身上的蛊后,便开始在他的心脏里肆虐。
他几度以为自己会一直睡下去,直到再也睁不开眼睛。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31页
就在昨晚他已经体会过睡死过去的感受了……
而现在,他能听到扇尧在说话,也能听见风声。
那个女人说,让他找机会跑。
她要做什么?独自去迎战一个养强蛊的蛊师?
真是可笑,她还不知道对方是什么实力吧。
……他必须醒来的。
夹杂在风声与江水拍打船壁的声音中,桓无一似乎听到了一声闷哼。这一刻他的感知都变得异常敏感起来……
那女人在被人一掌打入江涛中也没有发出惨叫声。
他一却听到那一声闷哼。
此时,身上的银饰开始发出清脆的声响,是锁魂铃在提醒他,在告诉他它的位置,也在告诉他它很危险。
可是他无法睁开眼……
只怪该死的苍皇吃了不该吃的东西。
脚步声,很多的脚步声重重叠叠,向船尾而来。
他没有等到那些脚步声停下,而是等来一脚勐踹在他的胸口,连肋骨也发出仿佛碎裂一般的声响。
他感受到他的身体重摔在了夹板上,那震动声,令他有一丝耳鸣……
他还没来得及喘口气「感受」刚才的疼痛,一只脚又踩在了他的胸口。
嘴里血腥味蔓延,他仍旧无法立刻睁开眼睛,而心脏内的苍皇比起之前更加的狂躁……更加兇勐地吸食他的精血。
他想,他终归是要被桓六道那老东西给害死了。
这什么鬼苍皇是桓六道的阴谋才是。
「就是你杀了我的宠物?!」似问非问的语气,话音刚落地,又是重重的一脚压在桓无一的胸口。
紧接着男人抬起脚,将脚用力送出去,踹在桓无一的肋骨上。
后面站着的一群人看着那少年飞了出去,身体与大船的阑干碰撞,发出巨大的声响。
那一瞬间少年身上银饰碰撞的清脆声渐渐变弱,只听到一道刺耳的金属摩擦地面的声音……
少年就像是死了一样,没有任何动作。
唯有他们要听令的男人不停的与少年对着话。
江风袭来,更显几分诡异。
所有人都压抑着自己,不敢发出声音,他们都不知道这个少年做了什么,为什么楼主不杀了他,却要折磨于他。
终于不知是什么时候,周遭压抑的空气里传来一声男人的嗤笑声。
男人将少年提起重重地摔在夹板上,对一旁站着发愣的守卫们吼道:「去把刑具拿了。」
男人一声令下后离开了几个人,那几人再回来的时候,或抬着刑具,或抬着铁炉。
很快有人往铁炉里添柴,大火烧了起来。
此时夜幕也渐渐降临。
男人冷笑着随手拿起一副铁铲扔进铁炉里。
炉子里的柴火发出吱吱声,男人让人往铁炉里倒油。
油水淋在铁铲上,火焰顿时冒头,飞出数尺之高。
须臾,他拿起烤的发红的铁铲向那一身死气的少年走去。
「交出你身上所有蛊,饶你一命。」
杀,不可能杀,这少年身上的蛊可比他养了一辈子的蛊强多了,杀了这些蛊他也得不到。
他要的是少年以修为将蛊引入瓮里,为他所用。
他见少年依旧毫无反应,怒意上扬,彻底被激怒。
两个守卫走过来,扯开少年的白衫。
夜冥手里捏着一张明黄的符咒,他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将符咒送了出去。
少年鲜红的血水印在符咒上,符咒落在了少年心脏的位置。
夜冥的眼里闪过一抹狂喜,近乎疯狂地吩咐着:「挖了他的心。」
敢以心脏养蛊的人,这世间蛊师可没有一个能做到。
蛊术天赋很强,能力极弱,就是悲哀。
夜冥用一种近乎怜悯的目光看向这个少年。
两个守卫迷惑了一瞬,甚至怀疑自己有没有听错。
直到夜冥嫌他们反应太慢了,吼了一声:「滚!」
他说着将手里烧红的铁铲送了出去,贴向少年的心脏。
一阵焦煳的烤肉味传来,看着这一幕,船板上站着的粗壮彪悍的男人们,他们的额头都冒出了冷汗,身体也跟着轻轻发抖。
夜冥疯狂的笑着,直到他满意的看着少年胸口渗出来的血水,才扔开手中的铁铲。
守卫们面面相觑。
这个少年,他死了吗?
就在夜冥再度吩咐让人将少年的心挖出来的时候。
船舱处传来脚步声,守卫们没有注意到,但夜冥很快往那处看去。
衣袍上还滴着水的女子,手里的菜刀抵在一个人的脖子上。
夜冥看到这一幕神色明显改变。
扇尧劫持的这个人,是这艘大船的稿师,这艘船的驱动和指挥也都得靠这个青年。
青年不是武士,瘦削单薄,可是他是指挥船上十个橹手的稿师。
「楼主……」青年瞥了一眼架在脖子上的菜刀又缓缓将目光移向夜冥。
……
扇尧在被夜冥一掌打进水里后,只是因为闭气晕了几秒,等她清醒过来变开始往船壁上爬。
只不过因为大船加速,她花了不少时间才爬上船。
有上船时的经验,她先爬到厨房,此时厨房的出自都注意船板上的动静,没人在厨房,她拿了一把砧板上的菜刀就往船底内舱走去。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32页
她并不知道船上的橹室在哪里,但大船能在春季逆风的时候加速减速,说明是有橹手在操作的。
扇尧一脚踹开橹室的门直接劫持了船上的稿师。
稿师不是武士,瘦削薄弱,面对她的劫持只能笑着说:「我配合你,别要我的命。」
于是有了现在这一幕。
夜冥没想到女人有这个本事,吃了他一掌非但没死还妄图反制住局面。
「稿师死了,你也得死。」夜冥的目光仿佛是狠狠地剜了她一眼,语气也无比恶劣。
「若想我不杀稿师,放小船,让他走。」扇尧的目光缓缓落在桓无一身上,这一刻她看到桓无一胸口触目惊心的红。
这一瞬,她倒吸一口冷气。
这红色,映衬着少年绝美的容颜,就像是雪山上的血莲,风雨里的海棠,艷丽也孤绝。
扇尧手里的菜刀离稿师的脖子更近了一些。
「如果你不同意,我杀了稿师,整个船的人一起死。」
稿师见夜冥在犹豫,突然喊道:「楼主,救命啊。」
夜冥皱着眉下令:「去,把船放出来。」
「楼主?」守卫不太确定的看向他。
「去。」
守卫这才敢去安排。
十多个守卫将小船从船舱内推出来,说是小船实则一点也不小。
现在只要将船绑上绳索就能放入江中。
可是守卫停下了,他们继续看向楼主,等待吩咐。
扇尧见他们停下,怕他们反悔,对夜冥低吼道:「让他们放船。」
夜冥几乎是压抑着胸腔里的怒火吩咐放船。
其实就在刚才他已经试着给女人下蛊,却没有成功。
那少年身上有强蛊,下了蛊也是白下,反而是助那少年增进,这就罢了。
这女人又不是蛊师,为什么他下不了蛊?
夜冥为此感到迷惑,难道是他的巫蛊后退了?
一个中原的剑修而已,他都无法对其下蛊了!还真是令人愤怒呢。
夜冥抿着唇,扬了扬下巴。
守卫们将船绑上绳索,将船放了下去,船接触到江面的那剎那,发出很大的声响。
扇尧拖着稿师走到桓无一身边,对守卫道:「你们将他放到小船上。」
得到夜冥的示意后守卫照做了。
「再让他跟着上船。」扇尧的目光落在站在夜冥身后不远处的那个中年身上,这是替夜冥管货的人,桓无一几天前给他下过毒。
她是担心万一自己逃不掉,这个中年为了找桓无一拿到解药,应该能保证桓无一活下去。
「?」夜冥那双豹目抬起,冷厉地看着她,「你不要得寸进尺。」
夜冥并没有想扇尧为什么偏偏让这个中年去小船上,他只是以为扇尧是想选一个没有修为的人。
正好这些人里只有这个中年和扇尧劫持的稿师没有修为。
刚才夜冥折磨少年的时候就担心少年死了,这会儿扇尧让他跟着少年上小船,他私心是想跟着去的,比起工钱他更在乎性命,这少年可是给他下了毒啊!
中年名叫楞四,原本是铁匠,后来上了这艘船,负责给分局楼的人做刀器买卖检查和看管货物。
「你可以不同意,我可以立刻杀了稿师,还有……你别以为我只有这一个筹码。」
「什么?」夜冥瞪大眼睛。
「哈东!」扇尧大喊一声,「你别告诉我你还没准备好!」
这时哈东出现在大船船板上。
事实上扇尧在从船舱爬进厨房,在下船舱的走道里遇到了来找米七的哈东,原来米七上船那天哈东就已跟着来了,但这几天船上都在大肆搜捕,哈东为了躲着,白天在船底,晚上才敢进船舱,所以他也没找到米七在哪一层。
扇尧故意吓哈东,说米七被关在很隐秘的地方,并和哈东达成协约,她告知哈东米七在哪里,哈东助她一臂之力。
「我已经照你说的做了,将火-弹绑在这艘船的舱底四个隐秘角落,但你给老子说话算数!」哈东叉着腰说。
扇尧清晰地看到夜冥脸上的变化,他因为愤怒五官都变得扭曲了……
扇尧知道自己目的已经达成,「哈东,米七在船舱往上走第二楼,第三个房间。」、
哈东听到后直接往船舱冲去。
夜冥大吼一声:「拦住他!」
此时被扇尧劫持的稿师大声道:「楼主!先找到火-弹要紧啊!楼主!」
火-弹和其他火-药不同,它是半个时辰内必然会引-爆的。它的威力也比寻常火-药高出数十倍!
哈东为了救米七已和武士们打起来了,当然这些武士也不是修行者的对手,没一会儿已经倒下了几个。
「不需要这么费劲!」扇尧笑了笑,看向夜冥:「你让这个中年上小船,等他们的小船消失在我的视线范围之内,我就告诉你那些-弹被绑在哪里!」
哈东到底绑没绑火-弹扇尧也不清楚,反正她是没有火-弹的,管他呢现在事关性命能骗一个是一个。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捉虫)
最终,一番思忖后,夜冥吩咐楞四:「你,按照她说的做。」
楞四下船之后,守卫门收回小船上的绳索。
楞四划着名船,载着桓无一往江中驶去。
直到小船消失在浓雾缭绕的地方。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33页
夜冥粗冷着嗓音问:「放了稿师!」
扇尧的身体已抵在船上的围栏上,她所要求的,这个人都做到了,但她也清楚只要她将稿师放出去,她就会有性命之忧。
也许她打不过这个男人……
但也许她还能搏一次。
她几乎是在众人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掌推开稿师,她完全可以杀了稿师再走的,但她不想乱杀无辜,又何必要一个稿师的性命呢……
在稿师摔出去的同时,她将手中的菜刀扔向夜冥。
在夜冥避开的那一瞬间,她跳入江水里。
「想跑,门都没有!」夜冥咬牙切齿的低吼着,人已追了出去。
夜冥不仅轻功了得,且在水上还能短暂行走,扇尧没想到他这么厉害,两人交手之际,扇尧是明显处在下风的。
「你一个剑修,没有剑了还想上天不成!」男人冷笑着,「你拿什么和我打!」
他说着对着扇尧的方向连轰十几掌,江面水花四溅,躲过数掌的扇尧终于发出一声悽厉的惨叫。
夜冥踏浪腾飞,缠绕在腰上的七节鞭变成一把细刀,粗粝是声音不带一丝感情:「这就送你去见阎王。」
那一刀噼过江面,仿佛有光炸开。
男人却是快意的笑着,癫狂也狠绝,满脸写着狰狞。
船上那些守卫早已看傻了,稿师的手紧紧地抓着阑干,大喊一声:「不要啊!」
「楼主……」稿师瘦削的脸上,那双瞳仁仿佛是碎裂开的琉璃杯盏,在惊恐中逐渐地放空。
他不知道自己的眼眶已经湿润了,那个人明明可以杀了他再逃的……如果换作其他人也必然会杀了他再逃的。
江水恢復了平静,江面上浮现出鲜红的血水,这一剎那夜冥的双眼都开始发亮,唇角带着一抹诡异的笑容。
「死在我夜冥的手里,是你的荣幸。」他说完转身飞上大船。
「还愣着干什么?立刻去找那四个火弹!找不到你们都得死!」
他一声令下,船板上站着的所有人都散开了。
夜冥冷笑着,现在他要去解决那两个猎人了。
江面那一滩血水,有扇尧的,也有桓无一的。
在扇尧失去意识的那一剎那,她看到了桓无一,她以为是自己神志昏愦所制。
却不知桓无一醒来后就用瞬移之术来找她了。
……所以那一刀桓无一为她挡了一半。
桓无一抱着扇尧沉进了江水里,他想再用「瞬移」回到小船上去,可是他的灵力突然使不上来了……
他只要休息一会儿,休息一会儿就好。
他们一直往下沉……
窒息的感受快将他包裹了,他觉得没有力气了,他就要抱不动这个女人了。
也许他们会沉进江底,窒息而亡吧,然后再过一段时间他们的尸体会浮上江面,被阳光曝晒,被鱼儿啃食……
真是血亏,他只是不想欠着这个女人的恩情,却不曾想陪着她一起死啊。
他若是死了,苗疆十六部必乱!
他若是死了,他的部将会被处死一大半!
到那个时候他的族人又将何去何从……
不,他还不想死!
「不能死……」
可就在这一剎那,他的体内突然涌现出一股力量,那力量从心脏处传来。
温暖又柔和的力量。
剎那间他使出「瞬移之法」重新回到小船。
小船上打晕的愣四趴在船板上,像一条死鱼一样。
桓无一很快因为头晕倒下了,扇尧也从他的怀里滚了出来。
晕眩感持续的时间不长,可他清醒后,心脏处的刺痛感却在剧增……
苍皇,又是这该死的苍皇。
一种从未在苗疆各类典籍里出现过的蛊。
他至今不知他的师父是如何制蛊,更不知该如何解。
倘若苍皇无解,便只能以身殉苍皇。
桓无一扶额,那老东西是有多想他死……
少年拖着满身疲惫移动到扇尧身前,封住她身上几处大穴后才开始给她把脉,但当他是手触及她的手腕时,他那好看的眉很快压低。
她受了那个魔教楼主一掌竟然无事?
当时见她吐血,让他以为她伤的很重。
桓无一丢开她的手腕,既然如此,白担心一场。
他走过去,拿起楞四脚边的船桨,恐魔教的人追来,还是先到秋池郡再说。
应该离秋池郡不远了。
桓无一看向那个楞四,正在琢磨要不要将人一脚踹下香川,这时楞四捂着额头醒来。
桓无一醒来的时候是为了提防楞四驾着船跑了,所以才打晕他了去找扇尧的。
楞四醒来后,看到面容绝美又苍白的少年坐在船头,几乎是脑中一声巨响后跪在了船板上:「这位大人,您放过小的一马吧。」
「行,你下船,游回去。」
「??」楞四作出惊呆状,他说的是解毒的事啊。
「大人,求您给小的解毒啊。」
桓无一这才想起,他那日骗这中年说给他下了半月亡的事。
半月亡这种得花一两银子制作的蛊毒,他怎么可能会下给一个连武功都不会的男人。
「我没有给你下毒。」桓无一平静又冷漠的说完这几个字。
「什么??」楞四脸色铁青,他很快又磕了两个头,「大人您别逗小的了,小的这几日噁心呕吐,茶饭不思,不是中毒是什么?」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34页
「你自己的事我怎么知道?我没给你下毒。」桓无一一脸我像是在说谎的深沉与严肃。
楞四不知真假,「可那日……在货房,您说给我下毒的时候我觉得额头上一凉,像是进了什么东西……」
「那只是水滴,就像这样。」
桓无一的手轻轻一抬,一滴水滴轻触了一下楞四的额头。
楞四沉默了一会儿,也逐渐信了桓无一的话。
好一会儿了,桓无一见楞四还没有跳船,也没管他。
直到男人又面对他跪下:「大人,我给您划船吧,抵达秋池郡以后我就不缠着你了。」
大抵男人知道从这里游到岸边虽然不至于要命,但这两岸荒山野岭的,进了林子遇到了勐兽还是有可能要命的……
桓无一没有说什么,而是将船桨扔给了楞四,正好划桨累了有人换手。
楞四笑嘻嘻的捡起船桨。
桓无一解下腰上的水袋走到船尾给扇尧餵水。
在抱起她的那剎那,恍惚间又想起在大船上发生的那一幕幕……
胸口心脏处的疼痛未曾有一刻的停歇,而她说过的话却还在耳边萦绕着。
君子论迹不论心。
他不信人心将来也不会信,却已开始逐渐相信这个女人是不想他死的,即便她知道她有可能走不掉也仍旧与魔教的人交易,让他先走。
所以他醒来的那一刻,脑中只有两个字「救她」,连犹豫都不曾有过。
给扇尧餵完水,他坐至船尾处,目光落在天际云水一色处。
他念了好多遍的咒语,直到他的额头上渗出细细的汗珠。这时,他低头看了一眼胸口处,血肉模煳的地方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癒合。
他似乎是松了一口气,蛊师的皮肉不得受损,一旦受损身上的蛊虫不知要死多少。
遭此劫难后他身上的百蛊几乎死掉了一大半,蛊虫的尸体也被苍皇吞食了。
天渐黑的时候江水上涨了一些儿,夜风起了,少年觉得有一丝的冷,便转身进了船棚。
他原本就破烂不堪的白袍又破了几道口,小半个胸膛袒露出来,到底有些不雅。
他勾唇苦笑一声,若是这女人醒来了,定然又会说他不正经。
可这一次扇尧睡了很久,半夜的时候几度开始在梦中胡言乱语,时而哭喊她的爹娘,时而又在低吼。
桓无一被她吵的无法静坐,便起身拍了几下她的肩膀。
以前他带着部将阿因进山做任务,夜宿山林里阿因睡觉打鼾或是说梦话时,他就会这么做。
可这一招对阿因管用,对扇尧却不怎么管用。
扇尧不光说着梦话,还一把抓住他的手腕。
「师父……」
桓无一将身子压低,认真的听着扇尧的梦话。这一刻连他都想嘲笑自己的举动,他竟然无聊到感兴趣一个女人在梦中说了什么。
「师父……别废我灵髓,师父……不要……」
灵髓?
桓无一皱起眉,桓六道那老贼入筑基期之后才有了灵髓,可这女人一个连鍊气都没办法达成的人她怎么可能有灵髓。
她在梦里还挺拿自己当回事,连灵髓都给整出来了。平日里也没少幻想这些吧,傻女人。
桓无一不知道自己盯着扇尧的侧脸笑了起来。
扇尧在一阵惊恐中醒来的时候,正是凌晨。
江上云雾缭绕,西边天明月坠落。当一阵风吹来,她只觉得透骨的凉。
而刚才梦里的那一幕幕,再度浮现出脑海。
在她原来的世界里,她一个七窍不开,武门未察的人,竟然会有灵髓……而她的师父竟然要废她的灵髓。
她的十指用力的抓紧膝盖,冷汗顺着她的髮丝滴落。
……可是为什么她的师父要废她的灵髓。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捉虫)
「大人,如果快的话,今日夜里应该能抵达秋池。」楞四对桓无一说。
扇尧看向桓无一:「你要去水心宗吗?」
桓无一凝了她一眼,她的意思是她要去水心宗。是水心宗最近有什么事发生?
但他很快否决了这个猜测,这一路消息闭塞,她也不可能知道水心宗的事,她应该是想找水心宗的人借钱快点回她的师门。
想到这里桓无一拧紧长眉。
扇尧见他的眉心又隆起了,便知道他生气了……不回答就算了竟然还生气了,简直莫名其妙。
桓无一看了一眼划船的楞四,偏头看向扇尧:「不去。」
「……」
扇尧无语地拿起掉在地上的水袋,走到船边,正要将水袋放入江水里,桓无一的声音传来了。
「喝生水,小心肚子疼。」
扇尧愣了一下本想回他一句,这一路上她喝的生水还少吗?
可她很快思忖道,他原本也不是一个会说废话会多管闲事的人,既然他这么提醒,应该是有他的理由。
不喝就不喝。
她回到船棚里,将水袋放在一边。
天刚黑的时候扇尧又困了,桓无一见她如此疲乏有些疑惑,但她很快就睡着了,他也不好再问什么。
扇尧这一睡睡了一个多时辰,因为夜里起了大雾,楞四眼力不好,桓无一便去船头帮忙看路去了。
他们都没有注意到梦里的扇尧睡得并不安稳。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35页
比起昨晚,此时扇尧额头上的冷汗也不算少……
更何况她在梦中竟然遭遇如此兇险的一幕。
她梦到「自己」和桓无一在赶路。好像是在鹿山那片沼泽地里,可是她明明觉得那个「自己」就是她本人,但她却是以第三视角看着「自己」和桓无一赶路……
原野上生长出的艷红的浆果,还有奔跑的野兔,这些都是发生过的场景。
很快她看到一只突然伸出来的手将「自己」推进了沼泽里……
再之后的梦境场景转换,变成了「自己」和米七赶路的时候,而她还是以第三视角看着这一幕,这时又伸出一双手来,那双手夺过了米七的刀,将刀刺入「自己」的胸膛。
扇尧在惊恐中已是满头大汗,可她叫不出声来,仿佛是被这双神秘的黑手杀了足足两次,这样的场景诡异又真实。
紧接着梦境场景再度转换,她梦到大雾瀰漫的香川,一艘小船上桓无一和楞四在船头说话,那个「自己」躺在小船的船棚里睡觉,她仍旧是第三视角旁观着这一切……
这时那双黑手突然出现——
而这一次,第三视角的扇尧飞了过去,她突然夺过楞四手中的船桨对着那双黑手勐敲着,直到那双黑手满手鲜血,消失在黑雾里。
这时扇尧醒了,她坐在船棚里,捂着额头,脑袋里空空荡荡,分明记得刚才睡着后是做过梦的,可一醒来梦境里发生了什么全都不记得了。
她勐地拍了拍额头,好像是和桓无一赶路的时候发生的一些事,怎么……做过的梦还会忘得一干二净呢!
看着江水,扇尧有些怅然。
楞四说的没错,在这日深夜他们抵达秋池郡最南边坐落在香川边上的一座大城,秋池南郡,也称风雪城。
他们没有去码头的文书,只能在距离风雪城二十余里的地方靠岸。
「就到这里了。」桓无一看向楞四。
楞四明白了,对着他拱手作揖:「大人,那小的就此告辞了。」
楞四说着往不远处的官道走去。
扇尧看着楞四远去的背影:「他身上有户籍去哪都行,可我们要怎么去秋池北郡?」
秋池北郡是天心宗所在地,在秋池郡的最北边。
桓无一明白扇尧的意思,香川郡是香川王自治,可秋池不一样,这是中原王朝严格掌控的地方,一切过往的人都需严查。
「不知道。」桓无一冷漠的回答,他对中原又不熟。
扇尧见他态度漠然,似乎也没想和她商量的意思,手一甩往野道走去。
他爱跟来就跟,不想跟来便滚,她懒得管这些,想多了头疼。
桓无一见她哼着小曲头也不回的走远了,嘴角微下压,捏着一只耳环的手轻轻用力,过了一会儿他松开手,往野道上走去,身上的银饰发出一阵清脆的碰撞声。
扇尧听到这熟悉的声音,知道是桓无一跟来了,唇角有些上扬。
走了半个时辰,看到了村落和市集。
「中原就是不一样,郊外都这么繁华。」桓无一浅淡的声音传来。
扇尧扭头看向他:「不是吧,这也算繁华?你不会没去过西京吧?」
「西京?」桓无一闪身至她面前,俯视着她。
这一瞬的压迫感令扇尧后退一步,险些撞到一个摊主的摊子。
少年仿佛是又长高了一些,就连头髮也比抵达香郡之前长一些了。
「桓无一你是不是偷偷练了什么神功?或者偷吃了什么东西?」扇尧眯起眼。
「。」桓无一白了她一记,见她的目光落在他的头髮上,他很快伸出手贴在她的耳朵上,「我问你话呢,西京是哪里?」
扇尧被他当街抚耳朵,顿时脑中一嗡,但很快她意识到桓无一是在故意转移话题。
「长安。」
她来的世界长安就是西京,刚才她说的太快了,也没考虑这些。
「长安啊~」桓无一晶亮的双眸盯着扇尧,「看来尧尧去过长安?」
「……」扇尧看着他若黑珍珠一般耀眼璀璨的瞳仁,看的有些呆滞,男子的眼眸也可以这般澄澈透亮啊……
「喂,你们两个能不能到一边说话,挡着我了!」小摊的主人吼道,手里的鸡毛掸子抖动了两下。
扇尧红着脸转身给小贩道歉,这时桓无一的目光突然注意到一旁走过的一个手中提着剑的少年。
这一路上遇到的剑修几乎没有,桓无一难免多盯了一眼。
等扇尧回过头来的时候那个剑修已走远了。
扇尧:「桓无一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来。」
「站住。」他说着伸出手握住扇尧的手腕。
扇尧瞪大了眼睛,很快她手中一个什么东西落在了桓无一的手心。
是一个银皮打制的鱼形铃铛,色泽旧,银环上还有个缺口。
扇尧赶紧解释:「桓无一!这是我捡的。」虽然她好几次想从他身上扒下银饰,但都失败了。
「捡的?」桓无一眯起眼。
「这个……也不能说是捡,是它从你胸前掉下来的时候,正好被我接住了……但我发誓不是我扒下来的!」扇尧举起手掌,信誓旦旦。
「虽说如此,你还想拿它去换吃的就该打!」桓无一说着一把捏紧了那只鱼儿铃铛,他的语气比起之前多了几分冷厉。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36页
「对不起……」扇尧抚摸着饿得发扁的肚子,咬牙说。
桓无一的手指微紧,很快他将铃铛挂回了胸前的银项圈上。
苗疆蛊师的银饰里承载的是术法,是缓解饲蛊余毒的东西,缺一个部件都不行。
桓无一转身穿过集市,停了一会儿,扇尧才追了上去。
这种飢饿感像风一样常随,扇尧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病了,不能使用辟谷术后便一直觉得饿。
按常理讲,一个人也不至于这么饿吧……
等扇尧追上桓无一,两人也已走出喧闹的市集。
「对了,桓无一,等到了水心宗,你给我解铃,我们分道扬镳吧。」
走在前面的少年都没有停一下脚步,但扇尧知道他听到了,别看他一张嫩脸,他修为高着呢,城府还深!
扇尧实在不想在路上耽搁了,因为昨晚的梦,她想快点回兀山剑派。
既然她穿到这个书中世界后,第一天出现的位置是兀山剑派,那她就该回兀山剑派寻找答案。
从梦中惊醒的那一刻,她是那么迫切的想要回到原来的世界,想搞清楚她的师父为何要废她的灵髓。
六年光景,她入不了无尚道,师父却要废了她的灵髓。
如此一想难免情绪碎裂,只余满腹阴郁。
扇尧的步伐加快了,没一会儿追上了桓无一。
她取过他腰间的水袋:「桓无一我去讨水喝。」
「……」
桓无一对自己的身体有些无语,刚才那一瞬他的身体对扇尧的靠近竟然没有了警惕感。
他这样的人,有一天还会容忍别人从他的腰间取物。
连他自己都觉得奇怪。
扇尧找了几个饭馆才讨到水,正从饭馆出来,她注意到了对面洗马池旁一个戴着漆黑面具的人。
她看他的那剎那,男人正好看过来,注意到了她。
黑衣,面具,又是顾燕的手下!
扇尧只觉得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快凝固了,唿吸微显急促。
但她很快看向别处,一手装模装样的拧开水袋塞子,仰头灌了一口水。
桓无一正好追上了扇尧,见到她这副神情,下意识的看向四周。
他注意到了洗马池旁的男人。
男人在和给他洗马的小贩说话,并未再注意扇尧。
狐狸脸的面具?桓无一皱紧眉,这是胥山派的高阶线人。
胥山一派,西南雪域里以搜集情报闻名雪域及南疆的门派,是一个神秘的门派,在中原流传并不广。
扇尧害怕胥山的人又是为什么?她是得罪了胥山才出现在业火城附近的?
扇尧勐灌数口水后,一把抓紧桓无一的胳膊:「快走吧,不早了。」
扇尧并不知道胥山,原书中也没提过,她这次是将胥山线人认成了顾燕麒麟部的人。
她在心里嘆道,顾燕的人可跟的真紧。
看来那夜在业火城,她的直觉没错,顾燕是知道有人从业火城逃出去的。
其他人他能放过。
可她是剑修,还是中原的剑修,顾燕知道她的身份后是很难放过她的。
因为她知道了他的罪孽,他的业障。
作者有话说:
这三个梦境伏笔后文解释,提示就是扇尧救了自己一命。
每天北京时间15点左右更新
第20章 (捉虫)
桓无一本想问扇尧和胥山派的人有什么仇,但话到了嘴边,他开始为自己的多管闲事感到嫌弃。
他为何要管这个?她都说了到了水心宗和他分道扬镳。
走过城郊之后,远远的就能看到城池的轮廓,直到走的再也看不见那些城楼城墙,他二人又踏上了官道。
这次路过一个较大的客栈,两人很有默契的停了一会儿。
客栈来往的人多,说着一些天南地北的事。
桓无一向扇尧伸手,扇尧将她捏着好久的水袋递给他,转身便往客栈里头走。
桓无一正要喝水,一偏头再次看到那个曾在集市出现过的提剑少年,那个少年靠窗坐着正在和一人说话。
「南疆那边什么情况?」少年问着,提起酒壶给那人倒酒。
「别提了。」男人的声音有些沙哑,像是赶了很远的路不曾停歇的样子。
南疆,听到这二字,桓无一顿时眼神微紧。
「南疆与魔教的人勾结,现在苗疆、雪域还是南召都有势力与魔教联手了,其中苗疆最甚,他们十六部的首领及少主全部都是魔教的人。」
中年的声音压的很低,却仍旧一字不落的进了桓无一的耳中,他捏紧水袋,眼神比起之前多了几分凌厉。
扇尧问了路回来,下巴微抬的看向桓无一:「喝完了,咱就走,从这里到北郡有三百八十多里路,飞过去都得大半个月呢!」
桓无一听得出来她的生气,显然她被三百八十多里路气得不轻,想到这里他觉得有几分好玩,抿着唇一笑。
「你还笑,你竟然还笑得出来!」扇尧气得伸手打人。
桓无一一把抓住她送过来的手腕,目光冷中透着柔:「尧尧,当街打我可不好看哦。」
扇尧脸上的温度直线上升,连耳朵脖子都红了:「你……简直无耻。」
「走。」桓无一揽住她的肩膀,压低声音说。
扇尧意识到了什么没有再吼他,任凭桓无一揽着她离开。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37页
她只要微抬头就能看到他一脸沉凝,她听到他在耳边说:「有人跟着我们。」
扇尧有些吃惊,正想往四周看去,桓无一的一手便摁住了她的脑袋:「离的很远,你看不到的。」
「那你怎么知道!」扇尧诧然问道。
桓无一抿唇一笑就是不作答。
扇尧两腮微鼓起,这分明是一只装模作样的铁公鸡。
「桓无一你属鸡的吧?」扇尧斜眼看过去,只见少年的脸色先是一红但很快又阴沉了下来。
扇尧:这货不会真是属鸡?
扇尧仔细算了一下:「梵统十八年,是卯年……如果桓无一今年恰好是十八岁的话,那十八年前正好是鸡年……啧啧,果然是只铁公……」
扇尧那个「鸡」字还没说出来,只觉得眼前一黑,少年的手已捂住她的双眼。
她还来不及大叫一声,只觉得身体有一种放空感。她想起了在大船上时,桓无一使「瞬移术」的时候身体就是这个感觉!
等她脚下站稳,桓无一也松开了手,退开好几步。
桓无一这才仰头喝完那口没喝完的水。
「桓无一你疯了……竟然在有人的地方使用幻术。」
桓无一顿时看向她,眼里一片孤寒:「你如何得知这是幻术?」
「我……」扇尧张了张嘴,「我猜的,师父说只要没见过的都可以是幻术。」
桓无一的嘴角抖了一下。还以为这女人是知道了什么,如果是这个理由他就放心了。
世间能使用幻术的人不多,如果顺着幻术去查,就会查到桓六道祖上去。
「快走吧。」桓无一说完下意识地看了眼身后,身上银饰没有感知到修为波动,说明暂时甩开了那个胥山弟子。
看来在洗马池的时候扇尧已经引起对方注意了。
他不会和胥山的人为敌,不是因为那个胥山弟子的修为不低,而是因为无论中原还是南疆都需要胥山派提供的情报。
换句话说,为了利益,谁都不想无故得罪胥山派的人。
「桓无一,你说米七和哈东逃出来以后会再来找你寻仇吗?」赶路实在枯燥无聊,扇尧想和桓无一说话。
少年一副似听非听的冷淡表情,过了一会儿才说:「他们能不能逃出来还是问题呢。」
「那个魔教楼主很强吗?」
她这一问,桓无一直接无语了,好了伤疤忘了疼是吧?
「看来魔教蛊师那一掌还是轻了点。」桓无一仰头冷哼。
扇尧活动了一下身子,手也下意识抚上胸口,确实是忘了疼……
而且这具身体恢復的速度快得惊人,她在原来的世界但凡任务受伤都要半个月才能恢復的。
以至于让她有种打伤她的人不太行的错觉……
扇尧总感觉不对劲,就像当初穿来的时候,虽然这张脸和她本来那张脸相差无几,但她一下就能确认这具身体不是自己的。
当时的感受和现在一样的奇怪。
这具身体很诡异,一个鍊气期都无法突破的剑修,这样的人却能成为兀山剑派掌门的大弟子。
兀山剑派非中原大派,但在这个世界也有百年歷史了,一门之主岂会随便选一个大弟子。
难道是因为这具诡异的身体?
「桓无一,你教我学瞬移呗。」
「?」桓无一缓缓盯住她的双眸。
扇尧被他这一盯,双颊一红,睫毛颤动着眨巴了一下眼……
她挠挠头想了想,还是解释道:「我也不是想占你便宜,只是觉得自己精力旺盛,学起来应该很快,而且……我消耗精力不像你这样……你一消耗精力就像是放了一缸子血似的……」
桓无一几乎是耐住性子听完了她支支吾吾的言辞,这女人字里行间都透露着一种「你不行」的错觉。
呵。
很好,胆子愈发肥了。
少年不怒反笑,唇角高扬的弧度看得扇尧勐地跳开好几米。
桓无一笑的时候,比唇角下压的时候还要恐怖啊!
看到扇尧面露惊恐警惕的神情,桓无一又下意识地拧紧眉。
大约是过了有一会儿,扇尧才听到那道淡漠好听,却又无比熟悉的声音传来:「行,你要学我教你咒语和口诀,看你自己的悟性了。」
「不会吧,只有文字传读,什么提示都没有吗?」
「没有。」
瞬移之术本来就是桓六道为了好玩才琢磨出来的,只有一句口诀半句咒语。
听天书似的听完桓无一的口诀和咒语,扇尧陷入怀疑,她怀疑桓无一不是真心想教她。
可瞬移之术比什么轻功,比什么御剑术要狗的多,逃跑还是反杀都很适用,她还是很想学会啊。
天黑了,傍晚的时候他们在官道上遇到了检查过往行人车辆的雍朝军队,于是从官道转了野道。
「桓无一,马蹄声。」扇尧拽了拽桓无一的胳膊。
「听到了。」他胸前的银饰响了很久,马队的人还不少,至少有五十人。
「先上树。」桓无一说着已与扇尧飞上树梢。
「桓无一你还有没有人性……」
「?」桓无一缓缓看向女人。
「我上这棵树你跟来干嘛?这树能承载两个人的体重吗?」
「……是你抓着我的手臂不放。」冷厉的声音回答道。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38页
扇尧瞬间意识到什么,松开了手,正想飞到另一棵树上,却被桓无一一把摁住:「等等,他们过来了。」
黑压压的马队从这段野道上飞驰而过。
没错,是魔教的人。
魔教已胆敢伸手中原……
桓无一此刻的预感很是强烈,南疆已经出事了。
他那反队归依佚?魔教的兄弟部落,一定会与魔教血战的。
作者有话说:
苍皇蛊蛊:老大你属鸡的吧!元宵快乐呀!
第21章
「桓无一,你的脸色好差啊。」
扇尧转过头去,就能看到月光之下少年苍白无血色的脸,他又变成了初见时死气沉沉的模样。
「桓无一你是不是饿了,我看到那边有条河,去抓点鱼煮点热水吧。」
魔教的人已经远去了,扇尧想从树上跳下来。
「先别……」桓无一抓住她的手腕,「陪我在树上呆一会儿。」
「……」
扇尧不懂这是什么癖好,但她什么也没问,静静地陪他「卡」在树枝上。
桓无一闭着眼睛,苍皇又在胸腔里肆虐,它什么时候醒来的?他不知道,或者它一直都醒着,只不过偶尔看他不爽的时候便会折磨他。
谁叫他不知道该怎么驾驭它呢。
再这么下去,他会变成怪物的……
魔教蛊师要挖他的心,铁铲烫伤他的胸口那日,他就开始知道苍皇赋予他的能力……
胸口烫伤的肌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他眼前癒合。
连他自己都觉得可怕又诡异。
不知过了多久,扇尧再仰头时看到月亮挪动了位置:「桓无一,好久了……」
对于使不出修为的剑修来说,修为被封存的时候耐性也在渐渐消失,扇尧便是如此。
仿佛是很久没有碰触过与修为有关的东西了,这数月之间,恍然若隔世。
忽然间,她感到树枝在震颤,一低头,她看到脸色死白的少年身体往树下坠去。
「喂,桓无一!你不是吧……」桓无一不可能弱到任凭自己往下坠吧,他一定是又犯病了。
扇尧深吸一口气,一脚轻踏了一下树干勐地往树下飞去。
她抓住了他的手臂,将他往怀中一带,抱住了他。
这一刻,她看向月光下那张俊美的脸庞,此刻脑海里浮现的不是什么惊艷与绝美,这人闭上眼睛的样子纯良无害,就真的像是山野里长大的不谙世事的少年,却又那么脆弱,那么苍白。
她不知道桓无一的身体究竟是怎么了,只是突然想到业火城外遇到他的那一夜,如果那一天没有人出现他是不是真的死在了荒郊野外……
她再一次背着少年踏上了去中原的路。
「所以……桓无一,并不是我需要你,其实是你需要我吧……」
她嘆了一口气,低吟道,反正他听不到,现在她想说什么话就说什么话。
惜命又怕死,桓无一这才是你吧。
扇尧不敢走太快了,她担心魔教的人并没有走远,真和那些人对付起来,费心又费神。
她在小河边架起了火堆。
桓无一昏迷的时候钻木取火这种事就得她来。
她也学不会桓无一的那一招,桓无一用两块石头一敲就能冒出火星……而她敲起来屁事没有。
在河里抓鱼,木棍从鱼口里穿膛过肚,将穿好的鱼架在离火堆较近的位置,扇尧便去找能用的石头了,她想烧点热水,若是能喝上一口热水,桓无一应该能醒来吧。
凹型的石头难找,扇尧找了许久,回来时鱼已经烤熟了。
越往北走越觉得夜里的风是冷的。
桓无一身上穿的破烂单薄,她身上穿的也厚不到哪去。
业火城地处南边,那里四季如春,她在年关前后进入业火城的时候便褪了冬衣。
扇尧将她的一件外衫脱了,只剩下一件不薄不厚的里衣。
她将外衫覆在桓无一身上便去烧水。
水热的很慢,但好歹一点一点的装进了水袋里。
桓无一的水袋小巧而精緻,她终于能静下心来观摩着水袋上面的图案,它是如此可爱。
给桓无一餵了热水后,天开始亮了。
扇尧隐约记起,有两次她昏迷后醒来的时候也是这个时辰……
她还记得每次桓无一都坐在离她不远不近的位置。
「桓无一……」下意识地她转身看向桓无一。
黎明时破晓的光还未照来,身后桓无一躺着的地方是漆黑的,他没有如她想像的那般醒来。
扇尧隐约觉得桓无一昏迷的时间有些太久了,她走过去,想要看看他的情况,哪知一触碰到他的身体,便吓得收回了手。
就连脚上的锁魂铃也如被惊醒一般跳动起来,发出一阵有些刺耳的声音。
少年浑身滚烫,像是从开水里捞上来的一样。
染上风寒也不该这么烫吧?
扇尧显得有些手忙脚乱,她拿起外衫往河边跑去,打湿了外衫又匆忙跑回来。
再这么烧下去,桓无一的脑袋还有五脏六腑都会坏掉吧!
如果他死了还好说,埋了就行了,如果他傻了岂不是成了大麻烦!
「桓无一,你要是敢变成傻子,我一定将你卖了!」扇尧将打湿的外衫贴在他的脸颊上、身上。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39页
扇尧做完这些又去河里抓鱼,她暂时不敢带桓无一离开这里,因为她不知道往前走多远才能遇到下一条河流。
如果一直穿过荒无人烟且没有河流的地方,她不能保证体力够用。
主要是她太容易饿了……
扇尧刚将鱼烤上,才察觉到危险靠近了。
她没有立刻隐蔽,来的人不多。
两个剑修从林子里走出来,其中一个年少的提着剑向扇尧走去,被中年拦住了:「许落,别拔剑。」
「我知道的师叔。」少年说着走到扇尧面前,抬高了声音,「兄台,我想问你几句话,昨晚这一带可有什么可疑的人出现。」
扇尧明白了他是在问魔教那群人的行踪。
「昨晚我睡得早,不知。」扇尧说着抬起头,「但隐隐感觉那边野道上有车马走过的声音。」
野道离这里有一段距离,她希望这样的回答不会惹来这两个人的猜疑,她不想被找麻烦。
少年转过身去和中年说话:「师叔,看来魔教的人是往这个方向走的,我没有跟错。」
许落是数日前在秋池郡境外发现了魔教弟子的行踪。
正好他的师叔是从南疆回来,带来了南疆几个大部打起来的消息。
如果魔教向中原伸出魔爪,最先遭殃的可是他们水心宗啊。
中年看了一眼许落,对扇尧抱拳道:「多谢小兄弟。」
说完他二人离开了。
等走远了,许落对中年道:「师叔,我感觉魔教此行不简单,我们得快些回师门报信,若魔教是沖我们水心宗来的,恐怕来不及了……」
许落话音刚落,中年背上那把剑从剑鞘里飞出,一个口诀之后,中年提起少年的胳膊:「上来。」
许落有些吃惊的睁大眼睛,他什么时候也能像师叔这样能够御剑而飞!
这二人刚走,林子里一个戴着狐狸面具的黑衣人探出身子来。
原本他也只是觉得那个戴着银饰的白衫少年有些熟悉,才跟过来的。
他来中原还有其他重要的事,本来不该在此停留太久的,如果是魔教的事就不一样了,他要知道魔教的动向搞清楚魔教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扇尧背着桓无一穿过林子,刚一抬头就看到不远处的一个黑色的人影,她吓得唿吸都凝固了。
因为那个少年和中年的到来打断了她的计划,她不敢在此久留了,哪知一出林子就看到这个黑衣人。
扇尧刚退出一步,一把刀便抵住了她的咽喉。
她的双眸死死地盯着那张漆黑的狐狸面具……身体开始发抖。
原书中写过,顾燕的麒麟部在活动于中原时会戴着面具办事。
她在想该如何矇混过去:「兄台……我赶路,误打误撞走到这里,你若是在干什么隐秘的事,我也没看见。」
「你两次看到我就想跑,你倒是说清楚为什么这么怕我。」
面具下粗嘎的声音传来,扇尧不用多想也知道这人脖子上贴了变声锁。
「我哪有怕……」
扇尧的话音还未落,只听到一阵阵树木倒塌的声音。
伴随着一阵头皮发麻的震颤感,扇尧额前的几许碎发已被冷汗沾湿。
……他倒也不必这么证明自己的内修到底有多强,这多废树啊。
好女不吃眼前亏!扇尧一口气说完:「我和我背上那人惹上了一个南召猎人,我以为你和那个猎人是一起的,所以昨天和今天见到你才有些慌神!」
他既然是麒麟部的人,她这么说应该没问题了,至少他会以为她是从南召来的。
「真的?」粗嘎的声音夹杂着几分半信半疑,还有几分戏嚯的逗弄感受。
扇尧看着他手上的刀,勐地点头:「千真万确!」
「正好我要找一个南召猎人,她叫米七。」
「……?」扇尧呆住了,缓缓抬头盯住男人脸上的狐狸面具,内心深处有什么东西正在崩塌。
第22章 (捉虫)
就这么巧是吧?
扇尧只不过是为了故事编的像一点才提到南召猎人的,可没想到人家还知道米七!
这麒麟部的人究竟有什么三头六臂!
「既然你知道米七,带我去找她。」黑衣人收了手里的刀,粗嘎的声音吩咐道。
扇尧:阴魂不散,就不能放我一马啊!和麒麟部的人上路,不是找死吗!
「这位兄台,我背上这人他病得要死了,我得先去给他找大夫!」扇尧灵机一动赶紧说道。
「没事,我就是大夫。」
「……?」
「走吧。」那人负手走在前面,伴随着他的走动,又倒下了几棵树。
「……」
扇尧跟在后面,心里已将此人骂了无数遍,这人个子高瘦,不知道是年轻还是单纯的瘦削。
如果他还很年轻,但他有这样的修为……
麒麟部的人要抓她不至于派一个这么强的人吧。
真是一点逃跑的机会都不给。
「他叫什么名字?」
粗嘎的声音从前面传来。
扇尧停了一会儿,知道他是在问桓无一的名字。
抿了抿唇,她答道:「他道号无一,你唤他无一就好。」
子序停下了,几乎是眨眼之间就站在了扇尧面前,吓得她后退一步。
他伸手给桓无一把脉,却在碰触到桓无一的手腕的那剎那间拧紧了眉。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40页
「霹雳毒火。」
「什么?」扇尧抬头。
子序松开桓无一的手,面具遮住他脸上凝重的神色,旋即,他转过身去说道:「他一时半会儿醒不来了,你先带我去找那个叫米七的猎人。」
「你找米七做什么?」扇尧上前一步。
「事关南召王,其他的不便说。」他并不介意将南召王在找米七的事散播出去,毕竟这是南召王想要的结果。
和南召王有关?原书中提过梵统十八年秋也就是半年后南召将发生数起兵变南召王被逼自刎,战争波及百姓、民不聊生。倘若事关南召,扇尧不介意折返秋池南郡去找米七。
如果米七和哈东能活着回来,应该会随大船抵达秋池南郡。但若她折返就会碰到那个魔教分局楼楼主……
扇尧抬眼看向黑衣人,冷静的说完:「我们在香川上失联的,你若要找米七我可以陪你折返南郡,但你得救他。」
「你真的想我救他?」
「不然呢?」
子序:「你知道他是什么身份?来自哪里?」
扇尧愣住了,垂眸之间睫羽轻颤,是,他问的这些她都不知道。
这一刻她不得不承认桓无一的事她知之甚少。
「他一个阴修,却能身中霹雳毒火,你就不觉得诡异吗?」
阴修?
扇尧睁大眼睛,原书中提过的最为神秘的阴修术士,就在她身边?!
「如果不是因为贪婪用了什么禁术,我真的难以想像他一个阴修为何会将着霹雳毒火弄到身上……」
显然说到此处,子序的语气有几分轻蔑,修士中最让人不齿的是术士,而这个术士还是一个投机取巧之辈。
走歪门邪道来求飞升,这样的人即便是死了也不值得同情。
「你既然不想救他,为何要以言语相骗,诱我去帮你找米七。」
「你有得选吗?」
子序探过身来问道,也是这一低头他看到扇尧微红的眼角,和颤动的睫羽,他不太自在的后退了半步拉开距离。
「你若不救他,你自己去南郡吧,我才不跟你去……」
扇尧说话间,眼前一黑,身体突然一轻,脚下若悬空状,惊恐之时勐地想起桓无一的「瞬移术」。
是桓无一醒了!
子序几乎是在看着两人消失在眼前的那一剎那,想起了什么……
「原来是你……」他捏握着刀的手顿时用力。
也不过十年未见,他竟然变成这副德行!
「桓无一。」
扇尧看着坐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少年,焦急地喊了一声。
恍然如梦初醒,少年有些艰难地扭头看过来。
他的眼眸里似乎是多了几许晦涩。
原本的晶亮被一层灰濛濛的东西掩盖……
他过了很久才彻底清醒过来。
但他没有对扇尧做出丝毫的回应,而是在一阵惊惧中抬起手来,一掌打在不远处的山石上,顿时一声轰的巨响,山石崩裂,天光石彻,吓得扇尧直接坐在地上。
看着山石倒塌后的尘土与白烟,少年陷入惶恐与迷惑。
昨晚他从出生之日起就饲养着的蛊虫全死了……
他的生母留给他的南疆百蛊一个不留。
昨晚他彻底意识到,他的心脏里住着的是一个魔鬼。
他早知道苍皇的目的应该是他的百蛊,可是他没有办法。
或许年少时在义兄向他讨要百蛊的时候交出去,百蛊也不会为苍皇所食……
他对不起他的阿娘。
桓无一的身体向后倒去,眼神很是空洞。
扇尧一把扶住他:「桓无一你怎么了!」
他该不会真的如那个面具男人所说……修习禁术投机取巧了吧?
「如果是这样……你还是死了算了。」扇尧手下一松,少年径直倒在地上。
等桓无一睁开眼的时候,四周哪里还有扇尧的身影。
扇尧是想桓无一的身体既然恢復了,也用不着有人作伴赶路了。
刚才她也看到了,他区区一掌的修为功力都强的令人髮指,他真实的实力恐怕远不止如此。
也不必等到去水心宗之后再分道扬镳了,现在就分!
此时扇尧意气用事,似乎是忘了脚上还缠着某人的锁魂铃。
桓无一从锁魂铃上隐约感受到扇尧此时的心情……他想了想并没有去追,他还有其他事要做,他必须折返秋池南郡一趟,找人给竹部的人送信。
苗疆十六部里,世代效忠于姜氏的有八部,竹部是其中之一,当然,竹部也是他最信任的一个部族。
而苗疆姜氏一系,是从周朝绵延至今的蚩尤后人一脉,在中原的史书里兵主蚩尤本姓姜。
桓无一弯下腰手掌轻轻一抚靴子上的尘土。
离开的时候,如画的眉眼瞭望了一眼远方。
中原业已入春森林、原野与远山逐渐葱郁……冬日的痕迹也愈显斑驳。
这本该是苗疆各户春耕火种的季节。
桓无一是天黑时进入南郡的。
当年雍朝皇帝灭了桓楚政权,桓六道虽然南逃了,但老东西还有很多手下留在中原。
桓楚旧部在雍朝十三大郡都有隐秘的据点。
他只要花点时间总能找到他能用得上的人的……桓六道既然在他的心脏里种下一个魔鬼,那他合该从桓六道那里讨到好处。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41页
老东西在他才三岁时就对他耳提面命,教他不要做亏本的买卖。
……
另一边。
扇尧飞奔二十余里后,又憋着一肚子火回头去找桓无一。
她甚至都不明白自己为何放不下那个瘟神!
她怕那只又抠门又瘟神的铁公鸡真的死了。
结果当她回到与他分道扬镳的地点,却不见那只铁公鸡的身影。
这时她才恍然意识到,并不是她不要管他了……
也有可能是桓无一不想和她一起上路了。
不知怎么了,扇尧有些失落,向晚的风吹来,甚是孤寒。
大抵内心深处,她更担心遇到顾燕麒麟部的人和魔教的人。
如今她的修为完全使不出来,想要平安回师门太难了。
扇尧在路上走了两天,这两天一路走来了连个村落都没有见过。
就在她担心自己走错方向的时候,她看到巨石横陈的山地上方,石壁上刻着三个大字「青龙山」。
念出这三个字的时候,扇尧已呆住了。
什么鬼,原书中另一个主角找了几年的「青龙山」直接出现在她的眼前??
扇尧不敢相信以自己这破运气,能摊上什么好事?
原书中写到「青龙山」已经是梵统二十年深秋了,而原书中另一个主角就是顾燕的师妹方梨。
方梨来青龙山得到了书中写的另一把神兵利器:青龙剑。
为了取得青龙剑,方梨差点丢了性命,但原书中对没有对方梨怎么受伤的事着重描写。
也正是因为拿到了青龙剑,方梨比顾燕更早的渡劫进入了筑基期。
书中还曾提过一句:青龙剑的前主人渡金丹劫失败,于是青龙剑被留在了人间。
回忆到这里扇尧收回思绪。
此时,她最先想的不是天上掉馅饼让她捡,而是觉得这里面一定正有个「天坑」在等着她往里面跳。
师父常说,人贵在有自知自明。
扇尧叉着腰,一脸深沉的在原地绕了几圈后,转身走了。
第23章 (捉虫)
扇尧不知道的是刚才她如果再向前走三步,就会被青龙剑前主人设下的结界给噼死。
正因为她转身走了才捡回了一条命。
之后的一路风平浪静的令扇尧觉得更加诡异。
不对劲,很不对劲。
她在路上走了三天,别说是人了,就连一只野生的活物都没见过?
没道理会这样吧!!
天生的警惕心作祟,扇尧不敢再往前走了,她想等一等,等有人路过后,让她逮着问清楚了再往前走。
扇尧等了半个晚上,还是没等到半个人影出现。
后半夜,扇尧扛不住疲惫感,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三四月正是南方原始森林里瘴气低沉,缭绕不散之时。
扇尧还不清楚这一睡也是能要人性命的。
扇尧再醒来的时候人已被人绑在一根大榉木上,两个身穿鲜红色衣裳只露出一双眼睛的人抬着这她。
「你们要做什么!!」扇尧大吼一声,可没有人理会她。
两个红衣人抬着她绕过森林与一片巨石阵,来到一个村落里。
她被放在一个巨大的石台中心,这时两个红衣人又将石台旁一捆又一捆的柴火提了上来。
看到这一幕,扇尧有些明白了……
他们是想烧死她啊??
「喂!你们还有没有王法,光天化日拿活人祭祀!」
她究竟是遇到了些什么人啊……
两人只并没有回覆她一句,做完这些后,天也已经亮了。
陆续的从那些石头做的房子里有人走出来,他们来到了石台附近。
人们很安静也很有秩序,似乎是在等待什么人的到来。
知道再喊也是浪费力气,扇尧便也没再喊了,她屏住唿吸看向台下的人。
被烧死一定很疼吧……
她如此想着。
可若是死了,她是否能回到原来的世界?她还有好多话想问她的师父。
如果能回到原来的世界,她可能会不排斥此刻的死亡了……
只是她还是很怕疼的,能不能让她换个死法啊……
不知过了多久,天已经彻底亮了。
当一个老头子出现后,他对着村民们说着扇尧听不懂的语言,村民们嘴里喊着话,开始跪拜。
再之后那两个抬她进来的红衣人将手里燃烧的火把扔进扇尧脚下的柴堆里。
这一刻,巨石阵前出现了一个黑衣人,那人戴着一张漆黑的狐狸面具,牵着一匹通体乌黑的马儿。
「这是聂火族的人祭。你说,你若想死,我就走,你若让我救你,就用你身上一样东西来换。」子序粗嘎的声音说道。
扇尧看着台下的村民,他们似乎都没有注意到来了外人。
她又惶恐地看向快要烧到她的身上的火焰,一股热烫的感受席捲半身……
「那你要什么?」她咬牙问道。
「要你一撮头髮。」子序抿唇一笑,眼底闪过一抹复杂。
什么嘛!还以为他会要她做牛做马,一撮头髮而已。
「好!」
她的话音刚落,男人已闪身至她面前,就在众目睽睽之下,男人手中的长刀一动,绑在扇尧身上的绳索已碎成几段。
子序带着扇尧飞出这里。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42页
那些举着刀追来的聂火族男人们被他们甩在了身后。
三十里路外的野道上,子序将扇尧放下:「行了,我只能送你到这里了。」
「等一下,你要我的头髮做什么?」扇尧见他要走,侧身挡在他的面前,拦住了他。
男人冷笑:「现在才问是不是晚了?」
「你不会也是倪红巫吧?」扇尧警惕地看着他。
「倪红巫?」子序仰起头大笑起来,不,他比区区倪红巫更可怕。
「你不是麒麟部的人,你究竟是谁。」她确定这个人不是顾燕的人。
「麒麟部?」子序思索了片刻,他们胥山所查的情报里也没有听过这个,这女人究竟在说什么?
不过子序还是好脾气的回答了她的这个问题,连他自己都有些奇怪,他可是对陌生人尤其是女人没有太多耐心的人。
「我不是什么麒麟部。」
他第一次见到她,一眼就看出她身上的异象,一是她的魂魄不属于这里,二是她的修为因异象而封存。
身有异象之人,其发能做药引。
这些年他一直在找这样的人,拿到这个女人的头髮,也许他的表妹就有救了。
子序冷淡的凝视她一眼,翻身上马:「告辞。」
扇尧看着男人远去的背影,有一瞬的迷惑,但她没有想太多,仰头看了一眼北极星的方向,往北边的野道上跑去。
她还没有跑上几步,脚下一紧,疼得她抽吸一声停了下来。
锁魂铃刚才咬了她一口,她觉得奇怪,正想将裤子掀起来看看脚踝,这时一只手抓住了她的肩膀。
少年是瞬移到她眼前的,因为他身上特有的似雨后青草一般的气味,她连本能的警惕反应都没有。
抬眼看向少年的那一瞬,她看到少年眼里的慌张,大抵是她看错了,因为下一秒他眼底的那一丝慌张被孤寒与阴郁取代。
他松开她的肩膀,转过身去背对着她。
而她则大喊一声:「桓无一。」
「锁魂铃提示出危险我才赶来的,我还有些事要处理。」解释完了,桓无一正要走。
扇尧一把抓住他的手臂:「有什么事我和你一起去处理吧!」
桓无一怔住了,身影微有些颤动。
他似乎是思忖了一会儿才说:「那你在此等我一会儿,我去去就回。」
他说完用瞬移离开了,他原本是想回南郡一趟的,桓六道旧部的事也快有些眉目了。
可他在路上走了不过半刻钟,改变主意了。
扇尧见他这么快回来,有点吃惊:「你的事都处理好了?」
桓无一抿了抿唇,没有回答,而是低声说:「云雾泽离此地还有七十余里,若是快明天晌午我们能到。」
「七十余里……」扇尧摸了摸饿扁的肚子,「你别说路上不会休息了……」
桓无一也不等她说完递给她一个纸包。
扇尧盯了那纸包一眼,还没接过来已嗅到肉包子的香味。
她正伸手,桓无一的手一抬,冷厉的声音说道:「只有一个,你现在吃了晚上就等着饿肚子。」
「……我先拿着,晚上吃还不行吗。」扇尧的情绪一时间有些激动,她的眼尾染上绯色,双眸也因为水汽变得晶亮。
桓无一皱了一下眉,缓缓伸手将纸包递给她。
她一把接过来揣进怀里。
路上,扇尧踏着轻快的步伐跟在桓无一身后,她不知道她的心情比之前好了许多,她开始问他这几天去了哪里。
大抵也没想过桓无一会回答她,所以当他柔声细语的说着时,扇尧很是吃惊。
「南郡上有猎人留下的暗号,他们在找米七和哈东。」
「这么说米七和哈东他们没有来南郡?」扇尧问道。
桓无一微凝着眉:「不知,但米七的僱主应该还在找米七。」
而且仔细一想雇米七杀倪红巫的人不是为了寻仇,好像有其他目的。
哪里有一心想要寻仇的人在猎人杀了人之后,故意整出这么多麻烦事的。
第24章 (捉虫)
穿过云雾泽会见到一座小镇,即为云雾镇。此镇距离秋池北郡,不会超过五十里路。
在镇上,扇尧听到了一个关于水心宗的消息。
水心宗宗主要为其大弟子陈斐儒比武招亲。
这个消息应该是近日才传出来的,所以还未传到南郡去。
说起这个陈斐儒,原书中也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此人被称作中原三美之首。
原书引用《淇奥》中「如砌如磋,如琢如磨」一句来评价此人。
如此人物,令她好奇。
扇尧拿着水袋回去找桓无一,却发现桓无一坐的地方围了几个姑娘。
不知怎么地,扇尧的脚板像是粘了胶水一般,定住了。
她说不清楚看着几个年轻漂亮的姑娘围着桓无一时,这种复杂的心境。
好像与她没什么关系……可内心深处又好像有种形容不上来的堵。
好看的少年总是让人多看几眼的,几个姑娘是小镇上卖花的,水灵又漂亮。
他们来时正值春季,云雾镇里繁花盛开。
一时间扇尧不知是这少年美的惊艷了年华,还是这繁花盛开的时节令人沉溺。
连她都看得有些迷醉其中了……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43页
说来是她过于大条,与桓无一赶路时她竟然不会刻意盯着他的脸看,原本她是有那么多的机会仔细看看他那张脸的……
但她很快又想,原书中那水心宗大弟子陈斐儒都是中原三美之首了,那按道理应该比桓无一这个名字都没留下的路人甲好看多了?
如果是这样陈斐儒得美到什么地步啊?
扇尧撑着下巴陷入了深思。
「你想什么呢?」
当少年冷厉的、阴郁而低沉的声音自头顶响起,扇尧慌张地抬起头来。
「你,你刚刚不是在和……」扇尧看了眼四下,咦,刚才那几个卖花的姑娘呢?
「被我吓跑了。」桓无一勾起唇,语声比之前多了几许轻快,他心情可以的时候身上的银饰都在轻轻摇晃,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扇尧睁大眼睛:「你吓她们做什么啊?」
她不太理解桓无一的想法,但在她的师门无论是小师妹还是小师弟,都以有很多异性围着而自豪,她羡慕不及呢。
「能被姑娘们围着不是挺好的吗……」
扇尧越是这么说,心里越觉得人比人气死人!
桓无一好不容易变好的心情,被她一句话给整没了。
语气逐渐恶劣:「她们要我买花,我又没钱。」
扇尧盯着他的耳饰和胸前的银饰看了许久,桓无一见她不说话,侧眸看过来,就看到她盯着他胸前的银饰,且一双眼眸晶亮无比。
这女人成天打他这身银饰的主意!
「你要是真饿了,自己去找活干。」桓无一说完捂着胸口,转身往镇子外走,「我在镇外那个集市等你哦~可快点别让我久等~」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扇尧大骂一声:「铁公鸡!」
扇尧给客栈白干一天活,末了也只得了一顿饭。
她心想总比饿肚子强,吃饱后从镇子出来已是天黑。
云雾镇外五余里有一集市,此时入夜灯火虽燃着,小贩不多,逛的人也不多。
环顾四周搜寻了一下桓无一的身影,也没看到人影。
她不耐烦地皱起眉,正要开口大喊,听到了从远处传来的马蹄声,轰鸣若惊雷。
过了一会儿不少人也听到了马蹄声,正想看清楚是出了什么事,却见那群人如风一般疾驰而来。
路人避让不及,连滚带爬才免遭马蹄践踏。
当桓无一出现的时候,横穿集市的官道上正好两个小孩在那踢球。
球正滚落在官道上,一个小孩去追。
眼看着那群骑马的人就要奔来了,桓无一皱了一下眉,但他的目光瞥见了那队人的黑色旗帜,几乎是喘息之间,他的手握紧了,并没有立刻出手。
就在官道两侧传来大人的唿喊声,眼看着那小孩就要命丧马蹄之下的时候。
扇尧双脚踏着一个小贩的推车,飞向那官道。
在双手抱起那个孩子后,飞至官道一边,身手干净利落。
耳边,那支马队如风一般疾驰而过,马蹄声震耳欲聋。
对这群人而言不过是一个小插曲,为首的骑马的人也只是侧目看了一眼扇尧的方向。
扇尧下意识的想偏过头去,不想让这些人看到她的脸。可是她没有,反而目光与那个人有一瞬的交融。
等这群人只留下背影了,一个妇人向扇尧奔来,哭着抱过她怀里的孩子:「谢谢你,谢谢你。」
妇人哭着道谢,也哭着训斥着小孩。
一旁的路人也走过来道谢,多谢她救了那孩子一命。
扇尧冷静自持的笑道:「没事,举手之劳。」
这一剎那她似乎又恢復了剑阁少主该有的飒爽,可下一刻当腹痛感来袭时,灵魂深处却像被牵引似的,又开始对周遭产生畏惧与惶恐。
很诡异的感受不是吗?灵魂如同被束缚了,有人替她做选择,教她惶恐、教她不安。仿佛只有刚才那一剎那,选择救一个孩子才是她自己的决定……
「你已经忘记曾经那个恣意张扬的剑阁少主该是什么模样……」
「你叫什么名字,你姓什么。」
「你在被这个世界吞噬。」
仿佛有声音从哪里传来,可当她侧过头来一句也没有听到,一句也没有记住。
顷刻间,围观人说话的声音让她有些耳鸣,她站在原地好久,他们说什么她几乎没有听清。
等围观的人群渐散,她负手向官道对面的桓无一走去。
她皱着眉,神情严肃:「桓无一,你刚才明明想出手,为什么又停下了。」
她全都看见了!
桓无一微偏过头去,只留给她一个冷硬的侧脸。
「麻烦。」
淡漠的两个字从他嘴里吐出,仿佛不带一丝情感。
她似乎被这二字狠狠地刺了一下。很快一咬牙,仰头露出一个虚情假意的笑。
她没理由和一个冷心冷情的人纠结这些,更没有理由强迫桓无一救人。
她只是有些说不上来的失落。
比如,她之于他,也是一个麻烦吧。
「桓无一,还有五十里就到水心宗了,今晚不必休息,我们继续赶路吧。」
桓无一知道这个女人不是亦步亦趋之人,她有自己的主见,甚至有主见到莽撞的地步,从大船上对阵魔教楼主一事就能看出她的性情。
他缓缓点头「嗯」了一声,垂眸之间纤长的睫羽轻颤。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44页
抵达秋池北郡之后,扇尧发现郡上各门各派的修士来了很多。
果然,即便水心宗要为其门下大弟子比武招亲的事虽然是近日才传出去,但三四日之类已有不少人赶来。
扇尧仔细算了下,水心宗比武招亲定在明日,以兀山剑派的行程估计也没人能赶来了……除非兀山老祖亲自御剑下山,但那是不可能的。
不管怎样,扇尧想先上山再说。
「桓无一,你想上山吗?还是我们直接分道扬镳,你若是想在这里分手的话,先给我把锁魂铃解……」扇尧的话还没说完,桓无一直接点了她的哑穴。
扇尧瞪大眼睛,仿佛是要用眼刀凌迟他一百八十遍。
「聒噪。」桓无一淡淡的说出这两个字,似乎眼底一片阴郁,但他很快又说,「上山。」
「……」扇尧白了他一眼,张了张嘴发现哑穴被解了,抬腿跟上桓无一,「你也想看中原三美之首长什么样子吧。」
桓无一一听眉头又是轻轻皱起,冷哼:「是不是嫌哑穴解太早了?」
扇尧捂住嘴,再也没说话了。
桓无一的思绪有些复杂起来,难道世间女子钟爱男子皮囊?还是说只单单这女人钟爱男子皮囊?
如此,他倒真要看看那什么陈斐儒长一副什么模样了。
按理听水心宗这个名字就不该是建在山上的,更应该是建在水中或者湖上的,但中原门派喜欢依山而建,保证易守难攻,似乎已成了什么不成文的规定。
上山的路上,修士不少。
但水心宗所在地,地势之高,关隘险峻,还设有三十六难门,能在一天之内抵达的修士,每十人只剩三人。
三十六难门是歷代水心宗宗主所设,每个宗主在渡筑基劫后便设一道难门,等穿过这三十六难门后,扇尧已觉得精疲力竭,肚子空空荡荡,只剩下酸水在胃中搅拌……
可饿死她了。
三十六难门之后,还没等见到水心宗的人,扇尧就听到隐隐传来的私语声。
「那个白衣的,是蛊师。」
「你确定?」
「我在南疆见过,南疆那边的蛊师就是这种打扮,他们身上的银饰是用来解毒的。」
「那那个女的也是蛊师?」
「是吧……」
「水心宗乃名门正派是不会让蛊师上山的,即便他们跟上来,也会被赶下山的。」
「……」
扇尧的脸色已逐渐阴沉,他们是不是以为她和桓无一都是聋子啊?说别人坏话敢不敢走远一点再说?!
再说了,他桓无一是不是蛊师她和他朝夕相处三个多月都不清楚,他们凭什么认定他是蛊师。
退一万步,就算桓无一是蛊师,凭什么认定她也是蛊师?!
没想到的是,一切正如这几个修士所说,水心宗的人不让蛊师进门!
「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如今中原门派饱受巫蛊之术祸害,我若放你们进来,岂不是与中原为敌?」
守门的水心宗弟子赶人不说,还道貌岸然的讲一大堆道理,惹得其他门派拍手叫好。
天色已晚,扇尧不想下山。甚至在想明日若是兀山剑派的人来不了,那其他剑派的人,比如同郡的萧山剑派的人会来一两个吧,到时候和萧山的人商量一下,让他们载她回去!
桓无一见扇尧站着不走,冷哼:「你莫不是还想看那陈斐儒?」
扇尧神情严肃:「我在琢磨大事,你少打断我!」
「……」桓无一盯了她一眼,旋即,愤然转身,满身阴郁。
扇尧还未意识到桓无一已经走远了,等她后知后觉的回过神来去追,又觉腹痛难忍,疼的恨不得坐在地上。
只有这个时候才是真的会怀念未穿书前几天不吃饭还能完美完成师门任务的日子……
去敲了水心宗宗门外几户民居的大门,也未有一户开门,扇尧只得去找桓无一。
等她走出这条大街,看到不远处桓无一的身影,她追了上去。
林外山涧,桓无一拾柴架起了火堆。
扇尧走过去坐下,她抬起头瞥向火光之中少年的脸,俊美的人即便是垂眸都美的像是一副画。
可桓无一的美,美的让人不敢靠近。
一身阴郁,满目苍寥,言辞冷硬,这样的少年,谁都会觉得害怕吧,他就像是捂不热的石头,即使是在笑,也会让人觉得冷漠。
扇尧思索之间,桓无一将烤好的一条半个手掌长度的小鱼递给她。
这里地势险峻,山涧里摸到的小鱼,大多都小的可怜,而且因为水流急很难抓到……
扇尧接过来,她只顾着看鱼,没有看到少年的眸子,比起之前多了许多的柔和。
她忍不住伸出手比了比,还真的只有半个手掌长……
可小鱼再小也是肉啊,她低头小咬了一口,额前的刘海随着她的动作滑落下来。
这时她感觉到一只微凉的手抚过她的额。
她彻底愣住了。
不过她很快低下头去,将剩下的一点鱼肉全都塞进嘴里。
从桓无一的角度能看到她红的滴血的耳朵尖儿……
不知怎么,这一刻,桓无一本来有些郁结的心情,一下子就变好了。
两人围着篝火坐了一晚,次日天快亮的时候扇尧才抱着膝盖睡了一会儿,等她醒来的时候桓无一正好站起来。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45页
「我下山一会儿,你在山上等我。」
他的神情有些凝重。
扇尧点点头,她心里已起了猜测,桓无一可能是在秋池郡联繫上了他认识的人……
他之前消失过一段时间可能是在联繫人,现在突然要下山也有可能是因为这个。
所以她没有多问,只说会在这里等他。
桓无一正要走,扇尧突然喊道:「对了,如果我见到熟人……我可能会让他们带我回师门。」
她是担心如果他回来的时候她不在水心宗了,那就是她回师门去了。
桓无一又不傻岂会听不出她的言外之意,勾唇,淡然道:「我知道了,但我还想请你吃一顿饭再走。」
他的话音落地,人影已消失在山林之中。
「啊?桓无一你什么意思?」扇尧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冲着山林间大喊着,声音里带着久违的愉悦感受,桓无一刚才说要请她吃饭?这是什么天大的笑话啊!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凌晨时桓无一听到了鹰鸣声,那只鹰在山半腰附近盘桓了一会儿后离开了。
他是没想到他那大哥养的寻鹰能找到这里来。
桓无一要先去确定一下那几只寻鹰飞远了没有……更要确定姜岐的心腹是不是就在秋池北郡。
扇尧没想到在这里能再次遇到这个戴着狐狸面具的男人。
但也是这一剎那,她想起了这个人是什么身份叫什么名字!
如果他不出现在水心宗,她还真不一定能想起他叫什么名字。
因为记起了他的名字,扇尧选择主动去「招惹」他。
如她料想的一样,当她出现在他的面前,他选择装作不认识,牵马绕道而行。
可就在他与她擦肩而过的时候,扇尧叫出了他的名字:「枫子序。」
男人也诚如她预想的那样,震在当场。
知道他叫子序的人可以有,能知道他的姓的中原没有。
可是原书里却在水心宗这一章里,该章用百来字的篇幅提及过枫子序这个人。
也是这一章,出现了对苗疆十六部的描述。
枫子序,他本是苗疆枫叶部的少主,后来因为与家族不合离开了枫叶部。
他出场是在水心宗这一章,只不过原书中没有水心宗大弟子比武招亲的桥段,枫子序来这里是因为水心宗宗主的丧礼。
也是因为水心宗宗主的离奇死亡,揭开了之后的风起云涌。
可是直到扇尧看完那本书,水心宗宗主的死都是一桩悬案,即便书中很多人都认为是魔教的人干的,确实魔教的人也出现在秋池郡,但当时出现在秋池郡的魔教弟子不过是一帮小角色。
如何能将一个筑基期的宗主一招毙命?
原书里枫子序就是为了查此事而来,水心宗宗主生前和他师父有些往来,他也是想给他师父一个交代。
原书中枫子序既然是因宗主而来,这次他的目的也应该是为了拜访宗主。
枫子序忽然伸手捏住扇尧的一只胳膊。
扇尧抬头看向他。
「你不说清楚,我可以废你一只胳膊。」他虽然这么说,但手上并没有用力。知道她是姜涅的朋友后,他也不会真的害她。
他知道她身负异象,是灵魂不属于本体之人,但他没想到她连他的名字都知道。
「……我也不是来害你的,你可别害我。」
枫子序盯了她一眼后,才放开她的胳膊:「那你说。」
「我是想你带我进水心宗才说出你的名字的……你放心我不想害你。」扇尧压低声音,「我是知道一点关于你的事,也是刚才才知道的,我有看清一个人来歷的能力,当然只是偶尔管用。」
见他不说话,扇尧权当他信了。
果然,沉默了一会儿后,枫子序微抬起下颌:「你想进水心宗?」
扇尧点头。
「因为陈斐儒?」枫子序眯眸。
扇尧挠了挠头,缓缓点头:「如果非要找个理由,也可以这么说吧。」
即使没遇到熟人,等她赢了比武招亲,让陈斐儒送她回兀山剑派还用愁吗?
不过回去之前,先给她一个机会,让她在水心宗吃顿好的吧!
她真的太饿了……整整三个月没吃过一顿好饭!
「呵。」枫子序嗤笑出声,他双手缓缓抬起抱在胸前,「你觉得那个陈斐儒比你身边那个养蛊的少年如何?」
「连你也说他是养蛊的?」扇尧皱眉,「一路走来,未曾见过他餵蛊。」
枫子序:「你不会连他是谁都不知吧?」
「那你说他是谁?」扇尧微仰起头,神情有些挑衅,显然桓无一和其他人之间,她更偏向桓无一,言语上也更维护桓无一。
「你可去过苗疆?」
「未曾。」
「那你可知苗疆十六部?」
她慌忙地移开目光,装出一副不知情也不想了解的样子:「和我有什么关系?」
此时,远处的高楼上一声钟声传来。
扇尧和枫子序几乎是同时向高楼投去一眼。
「他是十六部之主。」枫子序说完转身走在前面,「你想进水心宗就快点跟上,吉时已到。」
扇尧只觉得脑中嗡嗡作响,她的身体僵直了一瞬,等回过神来手指尖仍余留着一阵冰冷的战慄感。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46页
苗疆十六部之主?那个富甲一方的苗疆少主?原书中顾燕想要解决了,以此威慑天下的小魔头……
也只是迟疑了一剎那,她很快跟上枫子序。
桓无一是谁,与她有什么关系,今日之后他们就彻底分道扬镳了。
扇尧随着枫子序跨过水心宗宗门,枫子序将马匹交给水心宗弟子后,便去找宗主。
扇尧则随着人群走至群殿鸾台。
鸾台上鲜红装饰的擂场上架着云梯,扇尧要仰头才能看清云梯的全貌。
估摸十多丈之高的云梯上,有一根长约一丈的宽木,形似天秤,能容得下两人打斗,但若摔下来必然会粉身碎骨。
这……不会就是水心宗今日比武招亲的擂场吧?
水心宗这群人,未免也太高看他们这群修士了。
扇尧突然有些恼怒,若是那陈斐儒倾国倾城也倒是值得她冒险一战,但倘若那人还不及桓无一半分……岂不是亏死她了?
不对……此事与桓无一何干?她干嘛要以桓无一为标准……
「现在是什么人都能进大门派了吗?」一道女声传来,扇尧侧目看去,就能看到一道鄙夷的眼神。
但对方看着年纪不大,至多十五来岁,一身红黑交加的衣裙衬得小脸鲜艷欲滴,头上的髮饰繁多,但她五官精緻,看得出来是一个小美人。
可是小美人目光紧紧的盯着扇尧,并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一遍。
「你是有多久没洗澡没换衣服了?」
「……」扇尧虽然生气倒也不想和一个小姑娘争执什么,毕竟她确实很久没换衣裳了,也没什么好狡辩的。
但小美人接下来的话让她很不服气。
「你看着就很弱,就你还想参加比武招亲的擂场,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她的师兄是天下后生之中唯二的被萧山掌门赞誉过筋骨奇佳的,这等歪瓜裂枣也敢肖想他。
「……!」扇尧看过来,对她评头论足可以,在一个以修行为主的世界里,对一个修行者说她很弱就很不礼貌了!
「你喜欢陈斐儒?」扇尧撩了一下马尾,对小美人笑道。
瞥见她那双飞扬眉目,小美人脸上隐约浮现出一抹绯色,恼怒地大吼道:「我说你弱,和我喜不喜欢陈师兄有什么关系?」
扇尧像是要将她的心思看穿,毫不留情的说道:「你不就是看这一排人里,我长得最好看,才走过来打击我的吗?」
「……」被人言重心思,小美人精緻的五官都快扭曲了,她大吼道:「反正有我在,你连擂台都爬不上去!尔等弱者,还是从哪里来的滚哪里去吧!」
扇尧:我本来有点不想爬的,但这小美人未免太瞧不起人了……要不直接拿个第一吧?
这就算了,小美人折腾出这么大的动静,四周的修士都看向了她,议论声也此起彼伏。
此时锣鼓声传来,在水心宗的人大喊一声「上擂场」后,一旁站着的修士都向擂场飞去。
比赛的规则是谁拿到了云梯最高处那个狮子口中的红绣球谁就有资格与陈斐儒议亲。
扇尧仰头之间,头晕目眩,那么高的地方,她连仰视都觉得双腿发软,但又着实咽不下被一个小美女当众羞辱的这口气。
「喂,你到底上不上,不上就别挡我师妹的道。」一个高个子男人居高临下的看着站在擂场前的扇尧。
激将法还是挺有用的,扇尧鼓着脸一口气飞上擂场。
此刻,擂场上围绕着云梯的修士们都已经打了起来。
扇尧也不想和修士们打,直接踩上擂场上的锣鼓往云梯上飞去。
她修为被封了,但她的轻功好啊!
这一群低阶修士都是连御剑术都不会的,好歹她在穿书以前是会御剑术的,而且她轻功底子好。
她这一起飞,擂场上打斗着的修士们停了几秒,很快有人喊道:「拦下她,别让她拿到绣球了。」
扇尧回头看了一眼身后追来的人,心下一紧,又向上飞了一层。
但始终有人穷追不捨,离她只有一步之遥。
「喂,你在使诈!」追上来的小美女大声喊道,出手就是一掌。
扇尧险险避开她这一掌,深吸一口气,继续向云梯更高处飞。
这种情况要是能使出桓无一教的瞬移术就好了。
想着她默念了一下口诀。
「一生二,二生三,三生……」
当扇尧话音落地的时候,她再睁眼,已出现在她心里所想的地方。
云梯最高处,狮子头正中心,脚下踩的是云梯最高处那根独木……
在独木上摇摇晃晃了一瞬后,她站稳了,台下的惊唿声有些振聋发聩,因为恐高她的额头上也已渗出了冷汗……
桓无一的口诀不是假的,但需消耗精力来冥想。
这一刻,她勾唇一笑,自信满满的抬头看向云梯最高处的狮子头,只要拿到那个绣球,她就能一睹中原三美之首的容颜了。
可这时,头顶处寒光乍现,她诧异地看向光源处。
她看到那把黑红色的大刀,看到它泛着光的刀刃,也看到那漆黑的麒麟面具。
她的脑中闪过一个名字……
顾燕。
可这一刻,戴着麒麟面具的人,挥刀噼向了她。
血水飞溅而出,而扇尧感觉不到一丝疼意。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47页
她的双眸紧紧地盯着那人狮子头后露出来的身体……
又恍惚间觉得这个人不像是顾燕。
但那把血怒天又做不得假……
她似乎在这一刻听到一声惨叫声,这惨叫声和她的声音一模一样,但她可以确定她没有发出声音……因为她并没有感受到疼痛啊。
可那个声音……
她陷入了黑暗,她并没有看到有银白色的东西从那具身体里飘离。
——
桓无一感知到锁魂铃透出的血腥味时便已使出瞬移术回到水心宗,这时他手里提着一只北郡天门酒楼里新鲜出炉的烤鸭,是他在集市里用一只心爱的耳环换来的。
他说让扇尧等他,他想请她吃一顿饱饭。
今日之后就要与她分别了,临别之际作为共过患难的朋友他也合该请她吃顿好的。
可是这一刻,他看到的是刀光,是血水,从扇尧的身体里飞溅出来的血水……
第26章 (捉虫)
肥硕冒着滚烫热油的烤鸭落在地上, 沾了灰。
那个白色的身影飞了出去。
也是这一剎那间注意到了这个少年的人们,奇异地发现少年的一头黑髮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银色……
少年如一道白光般掠过云梯。
就在桓无一的双手快要碰触到扇尧的身体时,更加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她的身体在剎那间变成了一具石雕, 而这一刻,扇尧脚上缠绕的锁魂铃仿佛是一只被吓坏了的飞虫, 扭动着身躯飞到了主人的手臂上……
变成手镯的锁魂铃仍旧不停的发抖, 发出叮铃铃的声响。
桓无一很快瞥见了狮子头后那个准备趁乱逃走的黑色身影, 他想都没有想追了上去。
人形石雕从数丈高的云梯上坠落,云梯上的修士纷纷想要避让。
此时, 鸾台外飞来一个黑色的身影。
枫子序双臂环抱住那尊石雕,面具下的脸上, 神情意味不明。
无独有偶, 这样的事在他眼前发生不是第一次了, 他再一次看着一个活生生的人变成了一具漆黑而丑陋的石雕。
枫子序抬头看了一眼姜涅消失的方向, 难怪姜涅选择直接丢下这里去追那个「杀人兇手」。
这具雕像已变成了一具没有灵魂的空壳。
或许刚才女人死的时候,灵魂就已经没了。
这太不合常理了, 人死后停尸七日是因为人体的三魂六魄是陆续离开人体,三魂中天魂与地魂是最先离开, 唯有人魂离开的较慢,有的人需要七日人魂才会彻底离开身体。
面具下那双深邃的眸子, 眼神微黯。
如他第一眼的断定, 这个女人的灵魂有异象。
果然如此吗?
所以在受到致命一击后, 她的灵魂才离开的这么快!
姜涅是苗疆集巫术道法于一身的集大成者,又岂会看不出扇尧的灵魂已经不在了。
枫子序转身落地,放下这具漆黑丑陋的雕像后转身去追姜涅。
水心宗宗主唤了他一声:「贤侄!」
「宗主不必担心, 那人是我朋友, 此事我去与那人说, 不会累及宗主,只是请宗主代为照看一下那具雕像,勿让旁人动她。」
枫子序说完闪身离开了。
枫子序刚追出去十余里,让他碰到了一个人,这个人也是紧追着姜涅和杀扇尧的人来的。
很显然陈斐儒看到枫子序的时候是吃惊的。
枫子序飞上前去,陈斐儒却出手和他打了起来。
枫子序很快明白了,杀扇尧的那个人,陈斐儒有可能认识。
「你知道那个拿刀的人是谁?」面具下粗嘎的声音问道,他的双眸凝着眼前这个容貌俊美精緻,却又神色慌张的男人。
「不……我不认识。」
「你以为这么说,我会信?」枫子序冷笑,「那刀我认得,它名血怒天是南疆兵主部遗失的圣物,我不知道怎么落在那人手里,但若想查,查刀便可。」
「……」陈斐儒没有说话,如果查刀,他倒是希望这些人都去查刀,这样便不会累及到他了!
但陈斐儒很快道:「擂场规矩,生死由命。」
枫子序:「你的意思是,即便有人在擂场上死了也是她自己活该,与你无关,与水心宗无关?既如此,你追来做什么?」
陈斐儒抬头看向他,声音虽洪亮却有些发颤:「我身为水心宗大弟子,合该搞清楚杀人兇手是谁吧。」
「虽说如此,刚才你见我飞来,出手相拦又是何意?」
陈斐儒眼神闪躲,喘着气答:「……你的装扮奇怪,我一时没认出来,出于警惕心才下意识出手的。」
枫子序深看了他一眼,也没再和他废话,飞去追姜涅。
虽然他内心不耻姜涅用「禁术」造就那一身诡异的修为……但姜涅到底是苗疆十六部的姜氏少主。
虽然他与家族不合离开苗疆枫叶部,但姜涅仍旧是他们苗疆权力最大的少主。
姜涅若是死在了中原,这天下会大乱的。
五日后,南阳境内。
桓无一从秋池郡一直追到了南阳境内,如果不是身上苍皇作祟致旧伤復发。
加之他要追杀的这个人心思阴毒诈术奇多、还有大量人马接应……
已经是第五波的人了,桓无一在击退这帮人后,继续追,直到追到南阳一处深山里。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48页
这一次,桓无一看到了比之前五波全加起来更多的人……
他冷笑一声,这就是他们的老巢了吗?
那个持着血怒天的人,看着追来的桓无一,面具下的那张小脸都快扭曲了,五天五夜,这个怪物追了五天五夜,连五波麒麟部的精锐都没有拦住他!
方梨几乎是快要哭了,她飞奔着躲到一个身着银色铠甲高大俊美的少年身后。
顾燕看到消失了这么久的方梨,再看向她手中的血怒天,皱着眉正欲怒声训斥,此时他的视线落在了突然出现的白衫少年身上。
那少年银髮白衫,一身沉郁,双手染血,若不是他身上那些发出清脆声响的银饰调和气氛,会让人觉得这人如行尸走肉一般向着他们奔来……
「师兄,拦下他,拦下这个怪物,他要杀我!」方梨躲到顾燕身后,惊恐的喊出声来,声音有些压抑。
顾燕虽然疑惑自己的师妹做了什么事惹得这少年要杀她,但那少年也没有给他时间问清楚,就杀了过来。
顾燕反手夺过方梨手中的血怒天,敛眉之间挥刀向那白衫少年噼去。
顾燕十多岁时便已入鍊气期,进入筑基期不过是临门一脚,况且他身有神力护体单挑筑基期的人也不在话下,在场的麒麟部的人都明白,主公一旦出刀,刀下很难有活人。
尘土蔽天,天光石破。
有人为这少年默哀几秒,有人发出一丝轻嘆,有人笑他自不量力。
然而,在刀气撞向少年的那一剎那,他们听到像是一阵金属碎裂的声音……
等刀气引起的尘烟散去,他们再看向那块地面,哪里还有少年的身影,只剩下几块碎裂的银片,细看之下像是鱼形的铃铛。
「主公。」有部将将这东西捡起来,送到顾燕面前,而顾燕全然未看部将,他手里捏着那把仍旧在发抖的血怒天,忽然看向方梨。
「这刀怎么回事?」他没有问方梨的事,而是先问血怒天。
方梨心知自己闯大祸了,她颤抖着身体单膝跪下:「请师兄责罚。」
这几天血怒天一直在发抖,无论她做什么,念什么口诀都不管用,全都无法令血怒天停下颤抖。
于是方梨哭着将她拿着血怒天去水心宗找陈斐儒的事和盘托出。
陈斐儒本是方梨的未婚夫,她去找陈斐儒倒不是因为多喜欢他,和陈家的婚事是她退的因为她不喜欢陈斐儒,但是收到水心宗要给陈斐儒比武招亲的消息后她坐不住了。
那是她爹给她选的未婚夫,他可以一辈子在水心宗里修炼孤苦,但他不能娶妻!
所以在那个姑娘将要摘下狮子头口中的绣球时,极度愤怒的她挥出了那一刀。
擂场之上,生死由命。
这一切都是她的命数。
顾燕听完这些,他在一阵纠结之中,深吸一口气,低沉的声音说:「此事任何人问起,你只说你没去过水心宗更没有见过陈斐儒……血怒天的主人是我,若是查到血怒天身上也只会查到杀人的是我。」
听他说完方梨哭的浑身发抖:「师兄我对不起你……师兄,我知错了。」
顾燕摇头:「我派人送你回晋中,马上就走,回晋中以后你那些朋友问起,你只说在山上闭关了一段时间。」
水心宗比武招亲上死了人的事必然会掀起波澜,顾燕之所以将所有责任揽下,是想师妹方梨经此一事后能成长,师父死前他发誓要照顾好她,他内心深处始终认为方梨有错,错也是他的疏忽造成的。
送走了方梨后,顾燕叫了两个心腹过来,对他们说下一步的事。
终于,营帐中只剩下顾燕一人,这时他的目光落在那把仍旧在发颤的血怒天身上。
只有血怒天的主人握住它的那一刻,才能感受到这把刀的深处那源源不断上涌的力量……
所以对那白衫少年挥出的那一刀,根本不受他自己的意念控制,而是他握住刀的那一剎那,感受到一股史无前例的强大力量,那股力量太强了,驱使他本能挥出那一刀。
他此刻再度拿起血怒天,忽然产生一种认识。
这也许是血怒天觉醒的前兆?
另一方面。
桓无一虽然抵挡了顾燕这一刀,只是当他要出手反击的时候,突然闭了气昏厥过去,这个时候他那一头银髮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黑色。
若不是枫子序来的及时,使出瞬移术带走了桓无一,桓无一恐怕已是凶多吉少。
枫子序是看着那个身穿银色铠甲的少年使出那一刀的,这样强劲雄浑的内修,他游歷这么多年没有见过这样厉害的人……或者他见过的厉害的人也没有这么年轻。
明明是一个没有进入筑基期的人,为何像是有神力护体一般,强的令人髮指。
不过,姜涅能从此人刀下捡回一命也是奇蹟……
枫子序先带姜涅回水心宗,又留了密报给南阳一带的胥山派的弟子,让他们彻查南阳驻军的消息。
既然对方能在南阳驻军,大抵是和中原朝廷有些关联……
可让枫子序没想到的是,枫子序刚回水心宗,对方就派了人来登门谢罪。
呵,有意思。枫子序愈加觉得这趟中原之行没有白来,虽然他来此是要找业火城被劫的线索,也盯上了进入中原的一支魔教分支。
那两个登门谢罪的人作儒生打扮,两个都是中年人。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49页
他们说他们的主公失手杀错了人,起初一个字没提为什么杀错了人,只是跪地道歉,哭诉之间还奉上了黄金百两。
对方言辞诚恳,一旁看热闹的修士们竟然替这两个中年求起情来。
若是扇尧还在一定会觉得讽刺,想她这三个月来艰难求生,因为没钱连饭都不曾吃饱,死后竟然能得到黄金百两的安葬费……
马车里桓无一的意识是清醒的,外面的人在说什么他都听得到,可是他闭气了醒不过来。
苍皇在感受到致命危险后,出于对宿主身体的保护,用其最强劲的力量助他抵御了那一刀,也让他的身体短暂进入「休眠」。
他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醒来,但他很生气,五脏六腑都快要炸裂了。
他并不是一个情绪化的人……从小接受着部族最好的教育,所有先生都教他喜怒不形于色,他也确实做到了。
可此时此刻,这满腔怒火,无处宣洩。
扇尧死了……她真的死了。
锁魂铃感知不到她的灵魂才会受惊,才会回到主人的手臂上。
所以她真的死了……
那具石雕里没有她的灵魂。
几日之前桓无一就认定扇尧是被那把血怒天一刀毙命后,直接灰飞烟灭了……所以他一心想要让杀她的人付出代价,想要将那把刀毁了。
马车外枫子序,冷眼看着跪在他面前的两个中年。
他只是淡淡问:「说了这么多,你们还是没说,你们主公是谁。」
两人的哭声戛然而止,他们相看一眼后,其中一人说道:「我家主公顾承郎,是晋中人士,半个月前被朝廷调到南阳任守军。」
顾燕,小字承郎,在雍朝为官时也一直用的是顾承郎这个名字。
此人说完,佚?另一人接着道:「不知诸位可知南阳飞贼一事,我家主公就是将那姑娘认成了这女贼,才错杀了这位……」
「那飞贼现已被我家主公抓住了,且当日飞贼确实混进了贵宗……」
「……」
众人越听越觉得此事是一场误会,既然女飞贼却有其人而且当日还出现在水心宗比武招亲的现场,这么说来全是这死去的姑娘运气不好咯。
「既然顾守将已拿出黄金百两,此事不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何必结怨……」有修士站出来打圆场。
陈斐儒刚想站出来附和,被他的小师弟许落一把拽住了衣袖。
很快,陈斐儒看向他的师父,水心宗宗主曲觞。
曲觞垂着眼眸,是一个字未说,枫子序是他朋友的高徒,今日之事他断不能插手得罪这位贤侄。
况且他还不知道贤侄的马车里头那位「朋友」是什么身份。
事情该怎么处理,死者具体是什么身份,枫子序皆不清楚,但姜涅一时半会儿也醒不来,所以此事只能由他这个在场唯二还认得死者的人来做主。
可枫子序的话一出口,周遭议论声更加热烈起来。
他说让水心宗拿出水心缶给死者聚魂。
他的请求刚说出来,旁听的其他门派的修士里也有觉得合情合理的人。
人既然是在水心宗死的,又是在比武招亲中被人杀的,自然水心宗也应该有责任。
「听说贵宗水心缶能聚魂,只要这姑娘还未入轮迴,魂魄就能被召回来吧,既然如此再拿那百两黄金找个大巫为其塑造肉身,岂不是既弥补南阳顾守将之阴德,又能救这姑娘一条性命。」
一个修士大声说道。
他刚说完,小师弟许落站出来对曲觞抱拳道:「师父,徒儿觉得此法合情合理。」
只是此时此刻……除去水心宗的宗主及几个长老,没人知道这水心缶遗失之事。
原本几年前曲觞接任宗主之位时是想将此事放出去的,但宗门丢了圣器之事实在丢人,便作罢了,没想到因果循环,现世报还是来了!
一时,几个长老将宗主曲觞叫到一边。
「此事,宗主可以先应下再拖着,圣器不是说拿就能拿出,想必枫公子还能理解。」长老的意思是暂时还不要告知天下水心宗已遗失水心缶的事。
曲觞思索再三决定后按照长老说的宣布……
问题是这拖着也不是办法,宗门圣器水心缶已经遗失十多年了,再让他们上哪里去找?
枫子序面具下的脸上,那双眸仿佛已洞察一切,他早就怀疑水心宗已遗失圣器,方才提及也不过一试。
况且扇尧的魂魄也不是水心缶能招的回来的。
异象之人,并不属于这道法世界,免受轮迴之苦,她不过是回了她本来的世界罢了。
他微转身看向马车,他相信马车里那人即使之前没看出扇尧是异象之人,在女人的尸体变成一具石雕后也该明白了……
枫子序驱车离开天心宗,至于要带姜涅去哪,他也不知道。
最近来的密报,姜氏少主已被废,如今权利移交其两位义兄,而苗疆十六部已有八部脱离姜氏,剩下的八个死忠于姜氏的还在挣扎与猜忌之中,其中就包括他的家族苗疆枫叶部。
他也只是数年未回苗疆,却不想发生了这么多事。
实在难以想像这些年这位少主是怎么熬过来的。
数日后,枫子序在一处山野客栈内停下,他接下腰下玉印扔给掌柜,掌柜只是瞥了一眼,立刻让人带他们上楼。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50页
这是胥山派在中原的一处据点。
枫子序给姜涅把了脉,又封了他几处大穴,将他体内的蛊毒清了。
他不懂的是姜涅身上的百蛊为什么都死光了,及这么多的蛊毒又是怎么来的?
也不怪枫子序会有这些疑惑,苍皇帮姜涅抵挡了那致命一击后与其宿主一样陷入了「休眠」,枫子序察觉不到苍皇的存在也很正常。
这时一个年轻人进来,恭敬地站在枫子序身前:「主子,有何吩咐?」
「你去一趟苗疆,联繫姜涅的旧部。」
年轻人领了吩咐正要走,又被叫住了:「回来。」
「主子?」年轻人抬起头来。
「姜涅有个心腹部将,好像叫阿因,你去找这个人,找不到别和任何人说姜涅在哪,找到他了便带他来见我。」枫子序说完这才挥挥手让人退下了。
姜氏麾下八部都会送下一任继承人去楚巫那里学巫术,包括姜氏少主也得去楚巫那里学,这是一个不成文的规定已经延续数千年了。
枫子序年少时在楚巫那里没呆上几年,只学了一年就离开了。
那时他偷学了姜涅的瞬移术,姜涅偷学了他的家传秘法,应该说是他们很有默契的让对方「偷学」走的,以视交换,就算是朋友了。
他记得当时跟着姜涅上山的那个小跟班是叫阿因没错。
桓无一是在受了那一刀晕厥后被枫子序救走的时候才认出他的。
能自学瞬移术且不需要口诀的人可只有枫木部的那位小主,枫子序年长他七岁,都在楚巫那里学过巫术。
枫子序偷学了他的瞬移术,出于礼尚往来,他偷学了枫叶部的家传秘法——灵气驾驭。
苗疆世代效忠姜氏的有八部,这八个部族的名字都是由各部的图腾命名。
其中枫叶部是姜氏八部里唯一一个能通灵的部族,他们的先祖能对话灵魂,了解灵魂同时也司掌灵魂。
自然枫叶部后人也继承了这些能力,即便有些能力业已失传。
灵气驾驭是通过驾驭自然界中的花花草草释放出的微弱灵气来转换成自身所需要的灵气……
他儿时喜欢花花草草,正好那一年桓六道派来给他讲解经书的先生教他顺应自然改造自然之法,他觉得有趣便偷学走了枫叶小主的家传秘法。
却不想枫子序一点也不生气。
那时他才七八岁,觉得枫子序是个大度量的人,还想着将来若等他继任苗疆首领便指定枫子序为苗疆大巫师。
只是这人后来的一些事迹着实让年少的姜涅有些失望。
枫子序不光和枫木部族长闹翻了,还玩起离家出走的戏码,甚至还树敌良多以致于苗疆好几个部落都有说枫子序坏话的。
八岁时的姜涅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看人不行。
等他长大了,也不敢用一个树敌这么多的大巫师啊……
后来他又观察了各个部落好几年,还是觉得竹部的大哥眉清目秀,人也乖巧,更好拿捏。可那人命不好,死的太早了,只留了一个三岁大的奶娃娃。
枫子序的心腹刚走,客栈掌柜进来了:「大人,您之前说让我们将那尊雕像给埋了……」
「怎么还没埋?」
「不是啊,我们正准备将那尊石像封棺,可那石像……突然变成一堆粉末……」掌柜的低头拿袖子擦了一下额头,生怕枫子序发火也不敢说下去了。
枫子序终于明白,为何昨天他吩咐掌柜埋了那女人留下的雕像时,姜涅会突然隔空喊话。
姜涅说:「把那雕像扔了。」
「好歹扇尧陪了少主几个月还救过少主的命,少主怎么这么无情。」
嗯,昨晚他是这么揶揄姜涅的。
姜涅也只隔空喊话那一次,之后再没理过他。
等掌柜走了,枫子序走到床榻边,询问道:「少主,你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他好奇这个,因为他的家族里也有个这样的人,不过那人比扇尧好一点,扇尧是变成雕像后灰飞烟灭了。
而那人变成雕像后,至少过了一段时间后巫师们洗去她身上的泥巴,她的身体又变得有血有肉……只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那表妹再也没有醒来。
枫子序等了半天,也没等到姜涅的解释。
正当他转身要出去,姜涅的声音仿佛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她来自恆先世界。」起初姜涅没想到,但这几日他想明白了。
神话传说里混沌圣祖创世,一为恆先,二为道法。
道法世界就是他们所在的这个世界,而后来一直有大学者认为恆先世界是他们道法世界之前的世界。
这是传说,恆先世界究竟是什么意思,谁都说不清楚。
而现在姜涅却将恆先世界与道法世界一分为二看待了。
枫子序定了定神,问:「少主如何得知她来自恆先世界?」
「没有人的灵魂会在死后立刻脱离本体,且她是四魂之人,我师父说过若遇四魂之人,此人必然来自恆先,我也是在锁魂铃离开她的身体的那一剎那感知到她是四魂之人。」
人有三魂六魄,三魂为天、地、人三魂。
若是四魂,还有一魂便是妄念……枫子序顿时眯起眼眸。枫木部从先祖开始就在探究灵魂,他家典籍里自然记载过四魂。
若人有四魂,第四魂为妄念所生,这第四魂也有几个名字。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51页
枫子序:「所以……那具雕像碎了,是她已回恆先世界了?」
「不止如此,她的第四魂也死了。」
「什么?」枫子序惊诧道,「她三魂六魄归于恆先,这第四魂却留在雕像里?」
「是。」姜涅淡漠的声音传来,「这本来就是第四魂给她设的局。」
枫子序越听越觉得晕眩。但他也明白了什么……这么说他那表妹也极有可能曾是四魂之人。
不过他表妹的遭遇与扇尧又有些不同。
当晚,胥山派线人送来了一份密报,枫子序要赶去南郡,他让客栈掌柜照顾好姜涅便骑马离开。
枫子序刚来到南郡,又收到一份密报。
这份密报上说南疆离部族长带着族民投靠魔教,一旦此事传出去,必然会变成南疆已与魔教联手……
他还未将此事告知姜涅,即便告知姜涅,姜涅也无法回南疆。
他也看得出来姜涅有什么事必须去中原,或许和姜涅身上的「伤」有关。
将看完的密报交给胥山弟子后,枫子序说:「你带密报回胥山復命,我去查这个夜冥。」
前一份密报是胥山派线人送来的,密报上说魔教派出分局楼楼主夜冥来中原谈一笔买卖,线人请他注意夜冥的动向。
分局楼楼主夜冥?
枫子序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投身魔教的天才很多,毕竟魔教教主承诺的是给他们最快捷最便利的修行条件,又不得不说在这个修为缓慢增长灵气枯竭的时代,魔教所成就的筑基期真人为天下之最。
中原少有的几个筑基期真人也因为渡金丹劫而陨落了,唯有萧山派掌门成为这天下间少有的结丹之人。
如今道法没落,能结丹的真人皆能被视作飞升。
而这世间元婴期的人几乎绝迹了……
还留在风雪城的线人只有一个,枫子序留了暗号找到这个人。
这个人告知他,魔教从香川上游来的大船并未抵达风雪城,他在各个码头都安排了探子,但没有看到魔教的大船经过。
难道是船在中途沉了?
如果船沉了这么大的事不可能一点风声都没有?
「码头的事交给我,你立刻去打听这个人。」枫子序拿出一张画像。
画像上是南召来的赏金猎人米七。
枫子序受南召王所託帮忙找人,这次也是为了还南召王一个人情。
且枫子序直觉米七的事和魔教那个夜冥有联繫,再想想之前扇尧说米七可能在风雪城,这么说他们几人之前都有可能出现在魔教那艘船上?
这事是否该去问一问那位少主?
等枫子序在风雪城交待完了折返客栈。
客栈掌柜慌慌张张地跑来告知他:「大人,那位公子不在房中?!」
「什么?」枫子序震惊的说不出话,「他什么时候走的?」
「小的不知道,小的收到您要回来的密报,上楼去查看,这才发现那公子已不在房中……」
「竟然这么快就醒了。」枫子序是没有想到姜涅受一刀之后还能这么快恢復,他此前还以为姜涅需要至少几个月时间的疗养。
看来……姜涅是不想让他知道他要去哪里,更不想让他知道他要做什么,所以才选择单独行动的。
是,他早该想到的,苗疆少主选择一条最隐蔽的路去中原,应该有他不得不去中原的理由。
亦或者姜涅心里根本不信他。
桓无一不信很多人,但至少他相信枫子序不会害他,更不会将他的行踪泄露出去。
枫子序知道他若是死了,苗疆十六部必然大乱,想要再整合没有几十年几乎不可能了。
只是,因为苍皇,他不得不去中原寻找桓六道的旧臣。
几多年前,盘踞雪域的浑狄人掠江而来,灭了桓楚,桓楚最后一任皇帝病逝,桓楚太子战死,太子旧臣带着太子遗孤南逃。
这个太子遗孤就是他的师父桓六道。
只是被桓六道气死的忠义臣子不计其数,这位桓楚遗孤从年少起就没想过復国,他沉迷炼丹养蛊,一心只求飞升。
后来在桓六道二十多岁的时候,桓楚一帮旧大臣死的死散的散,还剩下的也直接选择摆烂,开始跟着桓六道炼丹吃药了。
桓六道的悟性天下少有,他三十岁经筑基劫,得两百来岁寿元。他躲在南疆也没出去大肆宣扬,但当时中原也有人算到南疆有人渡了筑基劫。
桓六道在渡金丹劫前让桓无一去一趟中原。
在桓无一的记忆里,有一个地方桓六道一生中提及过三次。
当然……还有隐藏于内心的理由,他暂时无法放下扇尧的死,他会让那个南阳守将付出代价。
当桓无一再来南阳的时候,当地有传言说他们的守将因为杀错了人被调走了。
桓无一一方面在打听那人调到哪里去了,另一方面又在想办法寻找桓六道的旧部。
当桓无一要离开南阳的时候,阿因找来了。
桓无一是在出城的时候瞥见了城门处的告示牌上的暗号。
阿因一如既往的喜欢用最笨的办法找他。
深夜。
南阳城外的一处森林。
一个身材瘦削的少年抱着剑笔直地站在林地里,他的脚下,一大堆的虫子狂躁地爬行着。
他是被少主的铃声引来的,却未在林中看到少主……只看到这满地疯了一般的虫子。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52页
「少主,别逗阿因了。」
不苟言笑的少年,无奈地嘆了一口气,「阿因愚笨,阿因知道错了。」
桓无一从树梢上飞下来。
阿因看到他的那剎那,身体后退了一小步。
正是这一小步,桓无一的眼眸闪过一丝晦暗:「你身上的蛊虫是谁给你的。」
他不记得阿因养蛊这种类别的蛊,他刚进林子的时候,就感受到那股狠戾的气息,以至于他体内的苍皇都叫嚣起来……
他竟不知阿因身上有这样的蛊虫。
阿因惊诧地抬头,又很快低下头去,此时才恍然明白脚边这些狂躁爬行的虫子……并不是少主的戏弄,而是因为他的身体里刚种下的那只蛊虫。
阿因颤声解释:「回少主……蛊虫是前段时间刚养成的,阿因愚笨不知这是什么蛊,觉得它力量强大便种进了身体。」
「既是如此便早些驯化它。」看着阿因清澈的眼眸,桓无一没有再多问。
「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阿因抱拳:「回少主,此事说来话长。」
两人离开树林。
路上。
阿因说他收到胥山派的线人送来的消息,称少主在风雪城。
「属下不知真假,又恐惊动其他人,便一个人来了。」阿因低着头说完。
沉默了许久,桓无一还是问出了他忧心的事:「十六部如何?」
阿因深吸一口气,他赶路的时候就在想如何回答这个问题,如今真的要回答的时候,半天也只说出两个字:「不好。离部的族长带着旗下三部离开了……」
他只说离开了没有说离部族长是投靠了少主的二哥。
桓无一听完了,他没有再问了,知道再多也暂时回不去了。
两人向北走了十几里路,阿因突然问道:「少主为何在南阳停留这么久。」
桓无一眯眼看过来:「我见他的鹰一直在南阳盘旋,便在南阳多逗留了几日。」
阿因知道少主话里的那个「他」是谁,他抿了一下唇什么都没有说。少主不是喜欢聊天的人,更不常和他探讨他的两个兄长。
况且大公子和二公子的事,不是他一个部下该过问的。
「少主要去哪?」
「不知。」桓无一只是先走着再说,他要去找桓六部的旧部,却不知到哪里找人,但他若要去桓六部提及多次的那个地方,就得去雍朝国都长安。
「少主。」走了一段路,看到前面有河流。
阿因将背上的包袱递给他,里面有阿因准备好的衣服和靴子。
桓无一眯眸接过包袱,这身衣裳也是该换了。
是换新靴的时候,桓无一才想起路过阿史骨的村庄时,阿史骨让那个大夫给他的这块黑色小布块。
他这时打开来,果然如他当日所想,是一块地图,准确的说只是地图的一部分,地图以金色颜料绘制,大部分都是符号。
地图上唯一能看到的文字只有「霸陵」两字,其他的全是山和水及城池的符号。
桓无一去过的地方很少,但给他授课的先生,对中原的地理精通,大抵是能教的都教给他了。
他知道霸陵在长安。
是否表示还有一支桓楚旧部是滞留于长安一带的?又或者那里藏着桓楚王室留下的财富?
桓无一将地图塞进新靴,披上干净的白衫,懒然的打理着长发。
这一刻,身上的银饰仿佛也褪去一层老旧的色彩,变得光鲜起来。
桓无一从河边回来,阿因伸手接过他拿在手上的旧衣。
火堆在不远处燃烧,阿因将旧衣与靴子拿去清洗,桓无一的目光突然落在火堆上方架着的那只烤鹅上……
这一瞬,不知是瞳仁被火光刺痛,还是勾起了什么记忆。
也只是停了一瞬,他微偏过头看向远处。
骤雨来的迅勐,白亮亮的落了一地。
桓无一站在雨中,头顶的天空闪着光,恍惚间听到惊雷划破宁静。
他想起那一日,那个南阳守将,森寒的刀光向他噼来的那剎那。
受过那一刀,该知道如果那一刀会有多疼。
因为有苍皇他没有体会到魂飞魄散时的疼。可是,扇尧没有苍皇。
阿因抱着洗好的衣服从河边跑来,撑开一把雨伞。
雨伞遮过头顶那剎那,桓无一又听到了一声鹰鸣。
他的眼眸在剎那间睁大,很快他的身影消失在雨中。
桓无一去追那只鹰了,却不知道他飞出去的那一剎那,阿因的伞落在了地上,一脸惊恐与无助。
……大公子的鹰找来这里了。
至桓无一追着那只鹰离开已三日过去。
阿因在南阳境内并未看到少主留下的暗号,他不敢再走,因为他知道一旦他离开,那些人便会来找他……
又或者那些人已经在找来的路上了。
这一日雨停了,阿因从小镇的客栈里出来,往镇外的马市走去,他想买一匹马的,当他站在马市门前,一声悽厉的鹰鸣从头顶的天空里传来。
这一刻,他头晕目眩,耳鸣感也伴随着晕眩而来。
也只是半刻钟,两个蓝衣蛊师站在他的面前:「因主事,让我等好找啊。」
阿因煞白着一张脸,看向这二人,唇瓣颤动着,可始终未说出一个字。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53页
桓无一追着他大哥的鹰离开原本只是不想大哥的人查到他在哪,只是当他看到大哥的人和魔教的人混在一起的那剎那,他突然明白了那些中原对南疆的传闻都是真的……
南疆确实有部落与魔教联繫密切,他没想到会是他的大哥。
两位义兄里,二哥狡猾,其野心路人皆知,至于大哥说坏他坏,说好他也曾对他好过。
就是年少时大哥那一丁点的好,也能让他暂时忘记他与二哥使计布局,给他的那致命一击。
因为在此之前,他在乎的从来不是什么苗疆少主的位置。
南阳往北三百余里,是魔教在中原最大的一个据点,酉庄。
酉庄的存在有些特殊,很多人都知道那是魔教的据点,但雍朝朝廷也不敢派人去找酉庄的麻烦。
究其原因是因为酉庄捏着许多势力的命脉——金钱。
姜岐的人往北走的时候,他就想到了酉庄,他十岁那年,他的舅舅已将部族的大部分生意交给了这个大哥。
这些年他的舅舅因为染疾的原因逐渐从首领的位置上走下来,大部分的权利也都移交给了各部族长还有他这个少主。
只是各部族长们始终以他年幼为由,将他限制在少主的位置上,透露给他的消息也不会太多,他甚至不知道他的舅舅在哪里治疗。
一队车马从幽暗的洞桥内走过,此时,桓无一站在桥顶处佛雕石龛的暗角,冷眼看着这一切。
那几个他眼熟的人就坐在刚才的几辆马车内。
他不知道曾经姜岐与魔教谈了什么,但此时此刻,他想知道。
当车队穿过洞桥,桓无一如影子一般尾随其后。
此时他还不知道这一场布局,是精心为他设计的。
那个想挖他的心的人,早先一步查清了他的底细。
酉庄内由多个钱庄组成,桓无一看到车队停在酉庄内一座殿闾前,他们将一箱一箱的金银从华车上搬下。
终于,漆黑的夜空里传来几声鹰鸣,那只他再熟悉不过的鹰,又盘旋在头顶上方。
他屏住唿吸,将自己隐匿在黑暗里,他似乎并不相信他的隐匿术会在这个时候失灵,即使这只鹰也许已捕捉到一点他的迹象,它应该没这么快锁定他的位置的……
可就在这时,古老而熟悉的咒语仿若雨滴与碎石一般向他飞来。
那熟悉的声音,划破耳膜,留给他的只剩惊愕。
他睁大眼看向那张脸。
他似乎从来不知道,这位兄长,他竟会解桓六道教给他的隐匿术的咒语。
他从来不知……
「姜涅,你跟踪我?」低柔的声音里似乎没有一丝脾气,一如那日他温柔浅笑,看着姜龄安送出插进他心脏的那一刀。
姜岐,这是他喊了十多年大哥的人,他说话的声音总是低低柔柔的,却是这样一副蛇蝎心肠啊……
桓无一抬眼看向这位肤白胜雪,身着苗疆族长级蓝衣的男人,这一眼里,依然带着年少时的纯粹与澄澈。
可他知道,这一日之后,苗疆那个目光澄澈、对这人世保留一丝善意温情的少主,他死了。
姜岐的身后,对准他的是千百支弓弩,在姜岐出现的那一剎那,他也看到了那一张熟悉的脸。
那个要挖走他的心脏的人,魔教局分楼的楼主。
「大哥……倒也不必这么设计抓我。」
他沙哑的声音说出这一句话。
他知道姜岐听得懂的,他姜涅对他还抱有那么一丝信任,所以即便姜岐直说要他过来,他也会单刀赴会的……
可这一次之后,再不可能了。
他消磨了,他对他的最后一点信任。
「你以为本楼主会让你活着离开?」夜冥冷笑着,闪身至他眼前。
桓无一冷笑着看向他,轻笑间:「想要本主身上的蛊,也不看看自己配么?」
「你……」夜冥被激怒了,抬起手就想打出一掌,大概是因为上次的教训,他又在瞬息之间收回了这一掌,他的确打不过一个身上种有蛊皇的苗疆少主。
夜冥笑了笑,抬起手吩咐:「放箭。」他迟早会磨掉他的所有力气,再将他心脏里的蛊挖出来,再杀了他。
两天前姜岐就告知他这位少主的行踪,在酉庄布下天罗地网就是为了等猎物自投罗网啊。
桓无一周身仿佛发出一种幽白的光,这一剎那的凝神之间,千百支朝他射来的箭羽演化成一阵风龙,也在顷刻间变成粉末,散落在夜空之下。
「演…演化术。」有人惊唿出声,没有想到这个少年有登峰造极的能力,可他看着并不像修为集大成者。
在魔教的人有些乱阵脚的时候,姜岐浅浅一笑,低柔的声音传来:「倒也不必如此慌张,他的能力只能使出一次。」
每场战斗只能使出一次绝技,这是姜涅致命的弱点,姜岐早就知道了。
放在以前桓无一会惊恐地看向姜岐,可此时他已经知道过去自己的一切行踪,这位大哥都了如指掌,甚至他和桓六道之间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不然桓六道不会教他隐匿术的解语。
此时此刻,姜岐能这么了解他,也不让他感到意外了。
夜冥的担忧消失了,他大笑着对桓无一吼道:「纵使你有一身无上修为,这又怎样,今日,酉庄便是你的坟场。」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54页
四张明黄色的符咒从夜冥的袖子里飞出。
远处高高的祭祀台上发出奇怪的声响,顷刻间几具白骨从祭台上走来,每一具白骨手上都拿着一朵蝴蝶花。
看到这一幕,连姜岐都是一怔,他寡淡的眉眼似乎是睁大了一些,但又很快被脸上那习惯性的浅笑取代。
白骨与蝴蝶花……
姜涅的阿婆当年是以南疆竹部千金小姐的身份嫁入兵主部,但她本身是南疆姜氏八部里的蝴蝶部贵女。
蝴蝶花是蝴蝶部的图腾。
也就是说姜涅有四分之一的蝴蝶部血脉,对蝴蝶部的人来说,生为蝴蝶花,死也是蝴蝶花,这是血脉里遗留的敬畏与恐惧。这些源自远古时期九黎族人对植物的自然崇拜……
在看到白骨与蝴蝶花的那剎那,桓无一的血液都凝固了。
南疆没有多少人知道他的阿婆是蝴蝶部的人,他也一直以为没有人知道他是畏惧蝴蝶部的咒语的。
看到少年煞白的脸,夜冥微笑抿唇,但这样的笑容只持续了一会儿,旋即,那双锐利的鹰眸寒光迸射:「吃了我差七日养成蛊灵的黑鼠蛊,将你千刀万剐都难解我心头之恨!」
蛊灵被吃确实为蛊师大忌,桓无一能理解,可吃他的蛊灵的不是他,是苍皇啊……
他甚至知道那只黑鼠身上种了蛊,所以当时只是想甩开它,却不想苍皇它的能力并不是表面的食蛊师的精血,而是食蛊灵。
也是在苍皇吞了黑鼠蛊的那剎那,桓无一才明白了他的师父花一辈子时间养了一只怎样的蛊。
白骨与蝴蝶花的到来,桓无一不再说话,伴随着蝴蝶部的古老咒语,那一份血脉里的压制,他无法摆脱,即使他只有四分之一蝴蝶部的血脉。
夜冥身后的一个蛊师不停地念着咒语,夜冥手里的符咒也飞向了那四具白骨,它们平缓地落在每一具白骨的天灵盖上。
「咔咔咔」
「咔咔」
是骨骼碰撞的声音。
行走的白骨逐渐狂暴,它们向着桓无一奔来。
桓无一不敢出手,只能后退,直到,他被四具白骨围住。
四具白骨的手摇晃着手里的蝴蝶花,蛊师的咒语如古老的歌谣在天地间迴响,夜空里也传来鹰鸣声。
桓无一的意识逐渐陷于昏聩。
他想他短暂的一生就要结束了。
这一剎那母亲去世前美丽的笑容,桓六道喝酒时昏昏欲醉的样子,六岁的阿因跪在大雨的祭坛中祈求族老们的收留……
这些画面从在他的脑海里一一闪过。
最后的画面,却停留在那个女人……小口小口吃着包子,还有她小心翼翼地数着钱币时……
她有飞扬神采张扬的如同春日里漫山遍野的金色菜花,却又有温和又赤诚。
意识模煳之中,桓无一微偏过头,目光落在森然白骨手中的蝴蝶花上,这一剎那一股不甘从心底涌上。
但那古老的咒语压抑着他的血脉,他浑身上下的力气仿佛要耗尽在这咒语之中。
在一阵透骨钻心的疼痛感中,心脏勐地收缩几下,他吐出鲜血,轰然倒下。
作者有话说:
本文方梨这条线是反转暗线,还请个别极端人士不要针对方梨的性别和前期、中期行为给本人疯狂扣帽子,文中女性的高光时刻很多很多请极端人士睁开眼,列表和我说过魔教的反派是不是太多了整个都是男性,是不是要平衡一下因为早几年就设定好了没有考虑给魔教里面加女性角色,但就是有人要揪着方梨这一点不放,不想等伏笔解开可以退出去,不要揪着不放过,各自安好。重要的是方梨身上联繫有反转暗线,伏笔后文很远才会揭示,本人不可能给在她一出场的时候全剧透完吧。
这段作话希望不要影响到小可爱们,爱你们!
关于文中一些设定给想了解的读者简单解释一下,不了解也不影响看文:
扇尧长大的地方——恆先世界
姜涅长大的地方——道法世界
姜氏部落(姜涅的大部落)——后文在苗疆各部中称为兵主部(蚩尤又称兵主所以他后人的部落称为兵主部)——他有八个部落是直系(本文设定中苗疆有十六个部落,所以剩下的八个部落有六个部落与兵主部是联盟关系不是直系关系,还剩下两个情况更复杂点暂不解释)
姜氏八部(直系部落)——文中到现在已出现的枫叶部(或称枫木部)、竹部和蝴蝶部,后文还会出现。
恆先世界(扇尧原世界)修行者的等级(更简单)——元初道(或者叫初元),归干道(或者归干境界),无尚道(最高境界或者无尚境界)——这个划分是作者在上本书五个孽徒那本里自创的,这本恆先世界沿用。
道法世界的仙侠划分为传统仙侠文划分——鍊气,筑基,金丹……等。但是本书设定这个升级比较难,设定为筑基期都很少见,筑基劫很难渡桓无一的师父桓六道就是筑基升级金丹的时候被雷噼死了的(此处非正文解释通俗一点便于理解),鍊气期已经很强了,主要大背景需要。
姜岐两兄弟与姜涅的具体关系后文也会解释。
一切伏笔后文都有解释~
第27章 (捉虫)
也是这一剎那, 一张漆黑的布裹住了桓无一。
黑影里传来一声闷哼,黑布上冒出几点似枫叶一般的红色火光……那布就像是一块巨大的风筝,飞走了。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55页
夜冥等人还没有反应过来, 祭台之下已空空如也,四具白骨也如碎掉一般, 骨节一块一块落地, 发出嗒嗒嗒的声音。
「这……怎么可能?!」有人惊唿出声。
而此时一直旁观的姜岐突然皱紧眉, 双眸露出惊诧又狠戾的光芒。
枫子序是找到米七后,米七告知他魔教分局楼楼主夜冥与南疆有交易, 而且交易就定在近期。
当然米七只是偷听到了夜冥与属下的谈话并不敢确定其真实性,她选择告知枫子序只是感谢他带来南召国的消息。
枫子序也是为了查清楚夜冥的事而找到了酉庄。
不曾想, 会见到这些隐秘的、骯脏的勾当。
保护苗疆少主是他身为族人的责任, 所以他冒死救下了姜涅。
枫子序微低头凝神盯着手掌上灼伤一样的印记, 长眉逐渐靠拢。
昨夜那一幕过于兇险, 为了救姜涅,他用了族中禁术。
……他年少时潜心巫术, 在武学上修为并不高。他无法保证能在魔教手指全身而退,况且还带着姜涅。
使用禁术会有什么后果他是知道的, 可是他做不到看着姜涅死在酉庄。
门外,楼廊的木板发出一阵嗒嗒的声响, 一个劲装少年急匆匆的上楼, 推开门时声音微喘:「公子, 附近都是魔教的走狗,他们在挨家挨户搜查。」
或许魔教的人算准了他们带着一个中了巫术重伤昏迷的人也跑不了太远。
「公子,我们现在怎么办?」少年焦急地问道。
枫子序将一块令牌扔给他:「胥山派的人看到这个自会明白, 你去胥山派最近的据点, 越快越好。」
少年接过令牌, 看了一眼,虽然还不太明白,人却已闪身离开了。
枫子序转身看向榻上的姜涅,这一次,连他都不知道姜涅熬不熬得过这一关……
若是死马当活马医,他会带着姜涅,回去求他的父亲吧。
想到他的父亲,他的脸上闪过一抹怅然。
转眼之间他离开枫叶部,已然数载。
晋北。
方梨回晋北已多日了,她无心练剑,更无心修行,仿佛整日都生活在一种惶恐之中。
几日前她醒来后被心腹告知她因为冲动杀了人,这个人是旁人也罢了,她是剑修,如果这件事被戳穿,中原门派会怎么看待他们方家?
她害怕事迹败露后水心宗的人知道兇手是她,她也害怕师兄会受到牵连,她更害怕师兄的厌恶,她的双亲具已离世无人可以相信了,不想连最疼爱她的师兄也因此远离她……
院外,守卫的声音传来,坐在院子里的少女忽然回过神来。
「小姐,主公的部将到了。」
方梨愣了片刻,忽然间她的双目变得透亮。有些慌张地坐直身体,干涩的开口:「快,让,让他进来。」
来人二十七八的年纪,一身麒麟部惯穿的黑衣银甲,他进来后对她抱拳行礼。
「方梨小姐,我查过了,被你杀了……」部将说到这里收到一记不善的目光,顿时改口,「被您失手杀的这名女子,她是一名剑修。」
「时间地点上都对的上,应该正是那个从业火城内逃出来的兀山剑派弟子。」
顾燕劫掠业火城的事瞒得了天下,但顾燕的部将大部分都是方梨的父亲的人,所以业火城的事方梨都清楚。
方梨闻言脸上纠结苦闷的神情顿时消散:「既然如此,她死了岂不是为师兄解决了一个大麻烦?」
部将立刻抬手按住她让她不要激动:「虽然……是这么一回事,但还请小姐不要表现出来,此事也不要再提了,属下告知您只是不想您为此事心情郁结,坏了身体。」
这位剑修死了后,不光业火城的事也不会有人再知情,就连他们主公的血怒天也觉醒了。
所以方梨小姐虽说是盛怒之下行了极端之事,而另一方面可以说是一箭双鵰。
方梨听到部将的解释,她的心境已发生变化。免不了会有一种庆幸,虽然事后她也曾极度懊恼自己的冲动……
「你去帮我做一件事,如果……」说道这里方梨停住了,对他招手。
部将轻声缓步的走上前来,在她身边弯了弯身体。
方梨说完了,坐直了身体:「可听懂了?」
部将偏过头来凝了她一眼,末了,才点点头。
方梨是说既然已知死者所属的门派是兀山剑派,便放出假消息混淆视听,并让他给死者安排一个假门派假户籍。
「小姐似乎忘了,那个死去的剑修是有同伴的。那个少年他不一定不知道死者是兀山剑派的人吧……?」
「那个人受了师兄一刀,活不了太久。」方梨如此说。
流风想了想答道:「此事属下会全力去办,结果如何半月之后给您回復。」
兀山剑派算是中原大派,一个高阶弟子突然死了,流风不觉得这样的人死了兀山剑派的人会被轻易煳弄过去。
可当流风真正去处理此事的时候,却发现事情与他想的完全相反。
当他让人将给死者捏造的身份传出去的时候,几乎知情的门派都默认了死者的这个假身份,甚至他特意让线人留意兀山剑派的人的反应,结果连兀山剑派也默认了这个假身份……
这里面有猫腻。
兀山剑派不想承认这个死去的高阶弟子的身份,和业火城有关。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56页
恆先世界
那时在云梯上,扇尧只是感受到眼前有刀光一闪而过,然后她就失去了意识。
之后仿佛是在一片黑暗里沉沉沦沦,也不知是过了多久。
当她的意识开始甦醒的时候,周围传来说话声,有师妹们的,也有师弟们的。
扇尧不悦地皱了一下眉,今日没有晨练吗?他们怎么在她房里说起话来??
她想从床上坐起来,却发现整个身体重的像石头一样,动都动不了。
很快一个师弟端着药过来,接着几人开始划拳,大概就是谁输了谁去给大师姐餵药,再给大师姐擦脸擦手。
「……」扇尧觉得自己的肺都要气炸了,但她就是醒不过来。
她在那本书中疑似被男主顾燕砍了一刀,那也不至于她在这个世界的身体会受伤吧!那她现在又为什么躺在床上醒不过来?!
扇尧想要冲破意识的束缚,快点睁开眼睛,可是就是醒不过来啊!
这时周围传来笑声。
「又是敬师弟,哈哈哈。」
「师弟快快快,去给扇尧师姐餵药了。」
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满不服气的被众人推到药碗前,他骂了一声伸手去端药,身后那些师兄师姐已开始清点桌子上的赌钱。
「……」
扇尧感受到自己的肺部憋着一团火,只要她醒来这怒火一定能烧出去……
这群师门孽障竟然在她的「病床」前赌钱!让输了的人给她端药!
还有敬师弟,这不是她的师叔半年前才收的弟子吗?他满了十四没有就跟着这群孽障赌钱!
扇尧的师弟师妹两极分化严重,那几个厉害的是真的厉害,也没学几年就入了归干境界离开师门下山积累功德去了,而剩下的这些废不说还成天游手好闲不务正业,一旦师门下达任务便开始推三阻四……
扇尧深吸一口气,忽然察觉到身体恢復了不少,内修在逐渐强劲不说,就连手指头也能动弹了。
这时她察觉到唇边一烫,一只滚烫的汤匙贴至她唇边……
「……」扇尧几乎是在疼痛感传来的那一剎那……垂死病中惊坐起!!
吓得那敬师弟丢了药碗往外跑。
屋里说笑的师弟师妹们陡然停下,周遭安静了一秒后,几人像是见了鬼一般往屋外跑。
边跑边喊着:「师父!大师姐她醒了!」
一场闹剧至夜幕降临时才收尾。
这时扇尧沐浴更衣,梳了好看的髮髻,穿上了最舒服的靴子。
今晚师门内摆宴庆祝她「大病初癒」。
想不到她穿书三月,而现实世界已恍然过去一年。
难怪她瞧那敬师弟长高了不少。
师门素来拮据,但今日师父格外捨得,除了每桌八个菜,还让厨房给每个弟子准备一只烧鸡。
……虽然现在留在师门的弟子总共加起来也只能凑一桌。
扇尧看着满桌的菜,还有摆放在面前的烧鸡,险些泪流满面。
「师姐……你……」
敬师弟已被她狼吞虎咽的样子吓到了。
「怎么?没见过美女吃饭?」扇尧扔掉手上的鸡腿骨,擦干净素白纤细的手指。
敬师弟勐地低下头,耳朵和脸都已胀的鲜红,大师姐自然是美人……容貌昳丽,飞扬神采。
别的门派长的好看的美人很多,大多高岭之花,或许世上的美人大多自带一种距离感,但大师姐的飞扬神采里自带暖意,她很好的综合了这种距离感,不至于让人觉得过于亲近,又不会让人感到特别冷漠。
宴会之后师门又恢復了平静。
扇尧站在师父住的院子外,等候着师父的传唤。
「大师姐,师父让你进去。」敬师弟从师父的房里出来,低着头对扇尧说。
扇尧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敬师弟,以后说话抬头挺胸,别低着头。」
她说完大步踏进院中。
院中
站在走廊前,看着屋里传来的灯光,扇尧深吸一口气敲了敲门。
「进来吧。」
熟悉的和蔼的声音传来,还夹着一声轻嘆。
扇尧顿时觉得耳尖有些发热。
似乎已经好久没有来过这里了。
她走进去,给师父行礼。
「坐吧。」
扇尧往后退了几步,坐至师父对面的小榻上。
却也只是干坐着,好久不知道该从何处开口。
过了有一会儿,似乎是香炉里的燃香燃了一半,油灯也因为燃油快耗尽变得越来越黯淡的时候。
师父终于抬起头来看向扇尧,她笑道:「你不是有话要问为师,怎么坐在这里又不问了。」
孤勇总是一时而起,扇尧忽然抓住师父的手,将心里的疑惑问了出来:「师父,你是不是知道的……徒儿曾在梦中梦到师父要废徒儿的灵髓。」
-
说来,许多年前扇尧的师父在剑阁的人将她送来的时候,就看出她乃四魂之人,一只多余的幻魂投胎于界。
正常人只有三魂六魄,三魂分别为天魂地魂人魂,只有三魂六魄投胎转世的才是本尊。
若在轮迴期间灵魂受外力干扰生出了幻魂,必然此魂归于异世不得与本体相见。
但生出来的幻魂分身在演化过程中拿走了属于本体的灵气,所以导致分身比本体灵性强悟性高,分身对本体所在的世界也有感知。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57页
相反本体对分身所在的位置没有任何感知,本体更不会知道分身的存在。
正因为分身承载的灵气过多,导致分身无法长寿,大部分幻魂投胎的分身都会早夭,所以分身往往会採取一些极端的方法预防早夭——
比如吞食本尊才有的三魂六魄,使自己成为「本尊」,成功上位。
扇尧的师父清楚,若不废扇尧的灵髓,扇尧无法入无尚境界。
而且灵髓是幻魂联繫本体的媒介,灵髓存在一天也意味着迟早有一天扇尧的幻魂会召她回异世界,若她三魂六魄皆被幻魂所食,世间便也再无扇尧本体。
只是恰好扇尧买了一本书,一切发生的恰到好处,便有了一场分身想食三魂六魄的布局。
只可惜分身死在血怒天之下,扇尧回到了原来世界。
「那师父……为何我会演化出分身?」这个故事并不复杂,但留给扇尧的震撼是极大的,也就是说她在「书中世界」是有可能被幻魂杀死的。而现在,于她不过是劫后余生。
「因为投胎转世的位置与你本身的意愿产生分歧,喝了孟婆汤后忘了,但你魂体的灵气还记得你想要什么,所以才生出了幻魂,幻魂是你的意愿所生,她是代你去你想去的世界的,只不过她怕早夭,便会藉助一些方法指引你去她的世界,恰好机缘巧合你看到了你说的那本书,这一切都是註定不由他人。」
「这么说……还是因为徒儿留恋那个世界的,可是。」
她为什么要留恋那个世界。
「尧尧,你是想问为师为何你会留恋那个世界?」
扇尧勐地点头。
师父笑了笑:「这就要等你入无尚道功德圆满,渡六道雷劫时就能知道了。」
「怎么可能!」扇尧的情绪有些激动,她甚至觉得自己归干道都不一定能达到,更何况还是师父都不敢窥视的无尚道境界。
师父却是很温柔的说:「尧尧,你是六慧灵髓,是最好最有资格的修士,你一定能成功的,往日是幻魂牵制了你,它的投胎转世带走了你的灵气,现在它已死,你的灵气回归本体,你只要多加努力一定能成功的,师父老了,也许看不到那一天了。」
她的师父已经一百二十六岁了,放在归干境界已算是高龄了。
「不,师父,您不能这么说。」扇尧抬头看向师父,眼尾已殷红。
师父缓缓抬起手放在她的肩膀上:「师父走后,师门上下就拜託你了。」
扇尧只觉得脑中轰隆作响,她似乎从未想过有朝一日师父会不在,也从未想过以后会担起师门重任。
毕竟她虽是师门大弟子,但她后面的师弟师妹有好几个特别厉害的。
「为师要休息了,尧尧先退下吧。」师父说完咳了几声。
扇尧站在院子里,直到夜半才离开,终于有一天这个教她养她的女人……已垂垂老矣。
如果她留在那个世界没有办法回来了,老妇人是否会在孤寂的岁月里寂寂地等待着油尽灯枯的那一天。
这一刻,泪水模煳了她的视线。
以往扇尧执着于剑法剑术,却忽略了他们宿山剑派最初是起源于星宿占卜。
年少时流于形式,沉不住气学习占卜。后来入初元道后,长期没有突破,听多了质疑的声音便开始选择逃避,出师门任务时更无法沉下心来翻一翻占卜的书籍。
想她和桓无一赶路的时候,天上的星宿都无法认全……
如今她却能静坐下来,仔细阅读宿山一派的占卜经卷了。
她想当她真正明白成熟二字的这一刻起。
她张扬过、绚烂过的少年时代,也在悄无声息的走向尾声。
只是这一刻,陡然浮现于记忆深处的不是自己日日夜夜练剑的身影……而是那一张少年的绝美又苍白的脸。
她愕然睁大眼睛,甩了甩头,很快将少年如画的眉眼从脑海里驱逐。
若要入无尚境界,需摒弃一切杂念。
半年后扇尧从初元境界入归干境界,她终于跨越了困扰她这么多年的这一坎坷。
次日,她的师父,宿山掌门圆寂。
死前她告知扇尧,人虽生来命数已定,但人定可以胜天。
扇尧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但她自认为不得其中要领,她只说不知师父为何会在死前强调此句。
两年后扇尧入无尚道,一时名声大噪,她这一辈的后起之秀里,她是最晚入归干境界的,却是第一个入无尚道的。
今时,那些随她一起拜入师门的人,比她先入归干境界的人,嘲笑过她七窍未开武门未察的人……大多都已换了面孔。
慕名而来宿山找她问道的人越来越多,他们的门派也一跃而上,跻身中原门派前三。
而这个时候,扇尧叫来了敬师弟,两年后的敬师弟已生的身姿颀长俊朗不凡,且他被师叔教导的稳重踏实,是个值得委以重任的人。
扇尧将师门教给敬师弟,她要下山去积累功德了。
敬师弟知道,她的功德袋里功德圆满之时,便是她渡劫之时,她大抵是不会回师门,以她的性格应该会选择在外面渡劫。
可是他担心她,到底在她临下山之时说了一句;「大师姐,你若功德圆满了,回来一趟吧。」
算他求她,求她回师门渡劫。
扇尧怔住了,她什么都没有说,牵着马下山去了。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58页
离开前扇尧查过星宿位,东方心月狐,凶,煞北;随即她摇了竹罐,罐子里落出的那支签上却写着「宜出行」。
避凶就吉,谁吉利便信谁,今日她不信星宿位,信这支签,所以她还是选择今日下山。
她想在积累功德前先回剑阁看看,那是生她养她的地方,她也许多年未回剑阁去看看那些亲朋好友了,于是她踏上了回西南之境的路。
两年时间过去,她很多时候会想起业火城外那个一身死气的白衫少年。
可师父的话又一次一次的在她的脑海里浮现,恆先世界,与道法世界,本来就是割裂的,幻魂已死,永不得见。
她再也回不去那个少年所在的道法世界了。
她也还清晰地记得枫子序告诉她桓无一就是苗疆少主时……那一瞬她内心的惊愕。
可她还没来得及感受那一瞬的惊愕,就自觉否定了这个答案。
那可是富甲一方的苗疆少主,还是顾燕想号令天下必须解决的魔头之一……
明明是一本书,从书中醒来就像是南柯一梦般,而她却记了这么多年,有时候连她自己都觉得魔怔。
直到这一刻,湖边微雨、风吹落花的时节,在这座桥边她再度看到那个卖书的人,当年二十出头的青年愈发成熟,书摊边的竹篓子里坐着一个玩着小兔子布偶的胖娃娃,偶尔青年会给胖娃娃餵上一口水。
就像是宿命的蛊惑一般,她本来已过了桥,还是转身向那书摊走去。
她在找那本神兵利器,在找熟悉的封皮。
终于她在书堆里找到了那本熟悉的书……买一本来重温一遍也好。
又或者她只是想搞清楚那位苗疆少主是不是桓无一。
扔下十文钱,扇尧转身就想走,那青年叫住了她。
「姑娘,等等。」青年说着又递给她一本,「你拿的那本前段时间出了结局,这一本才是结局。」
扇尧惊诧地看着青年手里的书,她接过来,这才意识到两年前自己看的是本没头没尾的书,难怪后面没讲顾燕是怎么飞升的!
扇尧放下钱袋,拿着书离开了。
「姑娘……要不了这么多钱的。」青年拿着钱袋追了几步没有追上。
回到客栈住房,扇尧将功德袋放在桌上,不过半年光景功德袋已快圆满,她也不想知道还差多少功德,也意识到六道雷劫快要到了。
坐在榻上她翻起那本书的结局。
厚厚的一本想必看完得花上一个晚上了……
不知怎么,她会有意无意的留意提到苗疆的地方,只要提及苗疆的她会认真看过,而其他地方都看得相当粗略。
「血怒天觉醒了。」
当她看到这一句的时候,从床榻上坐起来,伸手提过茶壶勐灌了一口水。
若不是饮了她这剑阁后人的血,顾燕的刀又怎会觉醒,可让她肺都要气炸了。
她仰头又灌了一口水压惊后,才继续往下看。
顾燕持血怒天,与酉庄魔教大战,一刀斩杀酉庄庄主,这时方知觉醒后的刀威力之大。
之后书中又写萧山问道上,顾燕得到了萧山派掌门的指点,从鍊气到筑基期顾燕相当顺遂,两百八十年寿元唾手可得。
二百八十年寿元。
二百八十年寿元。
好人命不长,祸害遗千年是吧!
看到这里扇尧咬牙切齿,两手捏着书,白皙的手背上青筋暴起,一怒之下就要开撕……
她深吸一口气,还没看到苗疆现在是怎么回事呢,先给忍住,要撕书也得等看完再撕。
扇尧一口气炫完十几章节也没看到关于苗疆的只言片语,直到有一章节,两个魔教大佬谈话的时候突然说起苗疆那个少主送来的银子和武器什么时候到?
扇尧顿时睁大眼睛,姜涅竟然暗地里给魔教送钱送武器?他是不是傻……这事如果被捅出去,雍朝朝廷饶得了他吗?中原各门各派岂不是要群起而诛之!
这么说这本书读到最后姜涅成了大反派?
前半部他顶多算是富甲一方的小魔头,他少时也顶多「为害乡里」,他作恶范围没那么大,这后半部他直接升级成反派了?他是想要和中原朝廷和这天下硬刚了?
一个人的转变不可能这么大的,扇尧觉得姜涅的变化这么大一定得有原因!
而且她还想搞清楚姜涅是不是桓无一……如果枫子序没有骗她,那姜涅与桓无一至少得有些共同之处吧。
但于这本书而言,苗疆远不及魔教重要,每每被提及也都是出现在人物的对话里。
扇尧现在觉得自己仿佛是在人堆里找姜涅的身影……
扇尧还记得上半部提到苗疆少主姜涅是说他喜欢凭喜怒做事,性情乖戾,脾气不好琢磨。
到了下半部就直接变成了,姜涅残暴不仁,姜涅杀人如麻,甚至说他虐人为乐,拿人来养蛊……倒是只有喜怒无常阴晴不定这一点没变。
上半部姜涅出场也不过十七八岁,性情乖戾是真是假不得而知,但上半部书中提及一个细节,有一年发大水,姜涅巡视苗寨中有一个老人骂他治下无方才招来了天灾,他的部将将老人给抓了,但姜涅将人给放了还让心腹给那位老人银子回家。
就因为这一点在看上半部的时候,扇尧将他定为该书的一个小魔头,而不是大反派。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59页
像上半部的魔教教主,还有雍朝朝廷里那个一直未露面的幕后反派,随便拎出来一个都比姜涅干的坏事多。
可直到下半部看完一大半,扇尧也不知道姜涅是因为什么「性情大改」的。
眼看天都要亮了,一整夜就这么过去了,扇尧揉了揉眼睛,剩下的内容直接跳过,她翻到书的结尾部分。
结局魔教损失惨重,与魔教联合势力被击退滚回了老巢。
而她终于如愿看到了姜涅的身影,却是草草数语带过,字里行间都在说一件事:姜涅因为心魔作祟,走火入魔,去找顾燕单挑,之后也未说结果如何。
看到这里扇尧停了一下,显然她不清楚姜涅是怎么敢去找顾燕单挑的?总感觉这个人似乎是「黑化」了,而且「黑化」的很彻底。
如果不是想看完顾燕的结局,扇尧不会憋着一肚子火继续看下去。
在「伐魔」之后,顾燕步步进阶,渡筑基劫后从几百年寿元变成千年寿元,再经三十六道雷劫,成为这世间唯一一个万年寿元的真神。
扇尧以为到这里就结束了,不知道书的最后一页还有一页番外,但她已经将书从窗户扔了出去。
窗外已是天亮,扇尧揉了揉酸痛的额头。
她如今是看到顾燕飞升了的过程,依然没有参考价值,像顾燕这种天选之人也只有话本里头能看到了。
寻常修行者的修炼之路要比书中写的艰辛百倍、千倍、万倍。
他们大多数只能成为渡劫路上的炮灰。
如果枫子序说的是真话,桓无一真的是姜涅?那桓无一也打不过顾燕吧。
她偶尔也会想如果桓无一知道她死了,会是什么表情?
他一定是满不在乎,依然一副平静无波的死样子,或者是……淡淡一笑可怜她两句?
不对,那日他们都已经分道扬镳了,如果桓无一没有返回水心宗,大抵也不会知道她已经死了。
如今看完结局,得知顾燕飞升大体上是靠运气,她不禁安慰自己若是渡劫失败,也没有什么大不了。
即便是渡劫失败也能去和爹娘和师父相会了,他们给她这一份向死而生的勇气,让她不再害怕六道雷劫。
例行惯例,知道自己雷劫将至,这段时间她每天外出前都会算一下星宿位。
北方室火,吉,大煞北。
见是吉日,扇尧随手拿出竹罐,抽了一签。
签上四个大字跃然于目——诸事不宜。
逗她是吧?今日吉日,竟然诸事不宜?
扇尧将签扔了,既然如此,凶吉之事,去凶取吉,今日她信星宿位不信抽籤。
出门下楼,客栈的人将一封信递给她。
扇尧看到信,想着应该是敬师弟写给她的,她撕开信封将信纸展开来。
敬师弟在信上说给她寄了一笔生活费,若是有时间便去最近的钱庄领取一下。
扇尧带的银子还未用完,那这笔钱最好还是先在钱庄放一段时间。
只是扇尧没料到她的六道雷劫会来的这么早,原本至少还有一个多月的。
她没有准备避劫的法器,似乎是宿山一系的传统,他们渡劫时不会想到准备这些。
敬师弟说让她积完功德以后记得回师门渡劫,大抵她能猜到敬师弟是给她准备了渡劫用的法器的。
可是现在……
她每走一步,便有雷电如利刃一般噼在她的身上,她几乎是使出了全部的修为来挡。
她不知道雷电还要持续多久……恐怕直到她的意识消失也不会停下吧。
没有人告诉她,六道雷劫不止六道,这个「六」只是形容「多」的意思。
在闭上眼的那剎那,她想起桓无一说过的话。
「你知道我师父怎么死的吗?」
「他就是因为想太多,然后被雷噼死了。」
「……」
扇尧暗骂了一句:阴魂不散的铁公鸡啊……
江南,杏花微雨的时节。
「大公子!」
芳明从阁楼上跳到院中的老槐树上,又从老槐树上滑至院中一抚琴的蓝衣公子面前。
枫子序缓缓抬眼看向少年。
芳明明亮的眼眸眨巴了一下,意识到自己的莽撞,红着脸说:「大公子!那个人……他……」
「醒了?」枫子序问道,他的语气对芳明来说有些复杂。
芳明的头摇的像拨浪鼓似的:「没有,他没有醒,是他手上有串铃铛一直在摇,芳明害怕,便来询问大公子了!~」
枫子序怔了一瞬,末了,还是一敛衣袍,起身往阁楼走去。
作者有话说:
更新还是照旧北京时间15点
本章也间接解释三个梦境的伏笔。上帝视角里,幻魂对扇尧动过三次手,是那三次梦境,只是扇尧不记得那三个梦境了。
第28章
姜涅被放在冰洞里三年。
是七天前, 枫子序凑齐了三年前他父亲说的十几种珍奇药材,才将姜涅从冰洞里抬出来的。
他几乎是动用了胥山派全部力量来为姜涅寻找治病的药材。
可这些于他不过是一份尽人事听天命罢了……
这是姜涅自己的命数,他本不该太在意的。
只是每每思及如今苗疆十六部的状况, 他到底是希望姜涅能醒来的。
有时候他也会思考他带着姜涅隐姓埋名于此三载,究竟是为了什么……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60页
此地属江南是他的生母的家乡, 他的母亲并不是来自苗疆十六部的贵女, 她只是一个小镇里药香浸染下长大的寻常女子, 家族世代以行医为生计。
这里位于东南,四季分明, 一年之中雨天不少,偶尔天晴时院子外会传来少年少女的嬉闹声。
每每听到这样的笑声, 他虽还未满而立, 却也会有种自己日渐老去的错觉。
三年了, 姜涅, 是死是活也该有个了结了。
他也不该被困在这里。
如果这次之后姜涅还没有醒来,他想他会让姜涅再进冰洞里, 可能很多年都不会再过来了。
枫子序在门帘外停留了一会儿。
直到他站至姜涅面前,看到这张熟悉的苍白的脸, 他想三年冰洞的生涯,姜涅是有记忆的吧, 毕竟姜涅早已做到了人灵分离。
他的目光从姜涅的脸上, 移至手腕上摇动着的锁魂铃上。
无疑, 这一幕令枫子序感到诧异。
他记得这个锁魂铃曾经绑在那个女人身上,这种法器亦正亦邪,它能吸食被绑的人的精血, 但绑久了又认主。
如果时间够的话, 锁魂铃应该是记得扇尧的。
他并不懂锁魂铃为什么突然这么狂躁的摇晃, 又隐约意识到事情不简单。
「芳明,去取一副牛骨。」
苗巫烧牛骨,是为了占卜,和中原烧龟壳的性质一样的。
芳明愣了一下,他已记不清有多久没再见过大公子占卜了。
牛骨燃烧后的图案,是卜、是神的提示。
卦象显示小凶,解语:有客远至。
「芳明,灭火。」吩咐完后,枫子序快步离开。
芳明提来一桶水将地上的篝火灭了,末了,他蹲在地上看着牛骨上的图案发怔。
枫子序回到阁楼,取过姜涅手腕上的锁魂铃:「锁魂铃,你是感知到了什么?」
铃声似乎是比之前更大了一些。
「那好,告诉我方位,我会派人去找。」
西南方位?
得到锁魂铃的提示以后,枫子序再进行了占卜。
林上之木,十六部方向?岂不是……
「芳明。」枫子序将锁魂铃再度套在姜涅的手腕上,对着门外再唤了一声。
芳明推门进来,一如之前的紧张。
「你回一趟苗疆,查一查……」枫子序走过来,贴在芳明耳边说完。
「记住了?」
芳明勐地点头:「芳明不敢忘记。」
「那去吧。」言罢,枫子序转身。
当夜,芳明收拾了包袱便骑马上路了。
大公子让他回一趟苗疆,查一查苗疆近日可有自带修为的人降世,可能是个女孩。
按照父亲给的药方,枫子序终于制出了归魂丹。
他做了两粒,这两颗归魂丹至少消耗了他七年修为。
他将其中一粒餵姜涅吃下,另一粒装在玄铁盒里收好。
这种丹药耗时耗力,一个巫师一辈子也做不成几粒。
他不认为他做出来的完全是对的,但消耗他的修为做出来的东西应该能起到一点作用。
枫子序让小徒弟进来守着姜涅,他换了一身衣裳。
「师父……您要出去吗?」小徒弟抬头看向他。
枫子序抬手摸了摸他的脸颊,点点头。
竹宛看着师父远去的背影,心里隐隐有几分担忧,他取过毛毯盖在姜涅身上。
竹宛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三日后的一个凌晨,当竹宛提着一壶热水进阁楼。
寝房的床榻上已没有那个人的身影……
他丢下水壶,找遍了阁楼,没有找到那个公子。
他慌张起来,泪珠逐渐冒出眼眶,也意识到应该是昨晚半夜的时候那个人醒来后自己离开了。
竹宛不知道该怎么办,他还太小了,他只是担心师父回来后会不会为他没有办好这件事而感到失望。
直到夜里,枫子序回来,看到小宛坐在院子里,低着头双眼通红的盯着石缝里的蚂蚁。
枫子序已料到发生了什么。
那个人醒了也走了。
只是他觉得奇怪,这不像是那个人的作风,姜涅不会什么都不留下就这么离开的。
直到半个月后,枫子序和小宛在最近的郡城再见到姜涅……
这个时候的姜涅身上的白衫已变成灰白色,小宛还记得姜涅离开前是什么样子的,那时他刚替他换过干净的衣衫。
直到郡城的人对师徒二人说起这个「叫花子」。
「那个人啊,长得挺好看的,只是……」这位大爷指了指脑袋,「他的脑袋不正常,官兵围住他问过话,他连他自己叫什么都不知道,但你说他傻吧,他可警觉了,他不会让人靠近他五步之内,有人觉得他长得好看,想搭讪他,最后都被揍的满头包自觉没趣的走开了。」
枫子序看着姜涅,唇抿了抿,三年冰洞生涯总归让他留下了些后遗症。
姜涅失忆了。
此时,年幼的竹宛也明白了为什么姜涅会「不辞而别」。
他忘记了自己是谁,大概醒来的那一刻,他是惶恐的,是害怕的……所以他选择了离开。
竹宛老成的嘆了一口气,在心里原谅了姜涅的不辞而别。
姜涅站在枫子序的马车前,如画的眉眼盯着车上的师徒二人。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61页
枫子序取下面具,看向姜涅,浅浅一笑:「认识我?」
姜涅点点头。
这一刻略显出几分懵懂神色的姜涅,让枫子序回忆起初见时那个年幼的姜涅……
姜涅记得他的声音,因为他还有冰洞三年的记忆,他的意识帮他记住了枫子序的声音。
「那就上车吧。」伴随着一声轻嘆,枫子序对他招手。
飘荡了十五天的姜涅毫不犹豫的踏上枫子序的马车。他的记忆只剩下寒冷的洞窟,和这熟悉的声音……
「我在你的身上花了三年,你说我该怎么讨回?」
在对姜涅讲完他的身世来歷及为什么昏睡这么久后,枫子序几乎是用一种平静淡漠的语气问出这一句。
姜涅凝着枫子序许久,似乎是在判断男人问出这句话时是真情还是假意。
他拿捏不准,只是淡淡的回道:「你想要什么。」
苗疆少主熟悉的冷厉语气终于回来了,枫子序浅淡一笑:「我要成为枫叶部的主人。」
连枫子序自己都不知道,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自己是出于真心,还是其他?
他忘了,到底这是不是他想要的,还是这是曾经自己想要的?又或者他只是想让姜涅应该去做些什么,或者他只是想逼迫姜涅回苗疆去,回到他生长的地方去看看现在的苗疆十六部已经变成什么模样。
也不全是这样,枫子序摇摇头,他还是放不下那充斥着不甘的童年与少年,他还是在意那个位置的。
「我记住了。」姜涅微凝着眉,无论男人的心愿是真是假,他当真了。
「那就穿上这个。」枫子序将一套胥山派寻常弟子的衣裳递给他,又给他一粒易容丹,「竹宛有个堂哥,很小的时候走丢了再未找到,你现在的身份户籍全都是他的。」
姜涅换好衣裳从屏风后出来。
他已服下易容丹,脸上的容貌渐渐开始改变。
枫子序倒了一杯茶,看向他:「回胥山后再回武陵。」
武陵是南疆大郡之一,姜氏八个部落零散的分布在武陵郡四周,其中就有枫叶部。
选择先回胥山,其一是枫子序三载未回胥山,至于其二。
是不想让姜岐与姜岺的人刻意查他,如果他是从胥山回枫叶部的,会简单许多。
「也不必让我直言了,现在的苗疆之主是你的两个兄长,但他们干的事都是以『你』的名义发出去的。」枫子序抿了一口茶,大概是有些苦,他放下茶杯拿起手边上是糖罐在茶水里洒了一点糖。
姜岐的人及魔教的人一直在寻找姜涅的行踪,三年不曾间断。
即使枫子序直说,姜涅也依旧是一连平静,没有一丝表情。
枫子序知道他听得懂,也知道他这样已能自主驾驭灵识的人,即使丢了不少记忆,也能靠灵识来感知这具身体所经歷过的记忆。
他不会忘了姜岐与姜岺是谁。
这二人在业火城可是合力给姜涅的心脏送上一刀。
枫子序:「苗疆和业火城有生意往来。」
应该说姜氏大半的金银都来自于与业火城的生意,三年前姜涅会倒在业火城外又和扇尧携手上路也不难解释。
业火城被劫掠后姜氏的生意没了一大半,姜岐会选择和魔教做生意也是情势所趋。
「更奇怪的是三年前业火城那场大火,魔教没一个分部承认火是他们放的。」枫子序尚还了解魔教。
过去魔教若杀了人恨不得传遍各个门派皆知以扬其威名,那帮人还不至于落到烧杀劫掠后不敢承认的地步。
「三年前元宵前后你正好运送一批货物去业火城,难道一点都不记得了?」
那不算是姜涅初次接手姜氏的生意,但姜岐坚持要跟着他一起,姜涅还未抵达业火城便察觉这是一场布局。
姜岐想要的是他的身体里桓六道留下的苍皇蛊。
以及他身上苗疆少主权力象徵的百蛊。
姜涅通过灵识隐约还记得一些。
「你若习惯用灵识去想事情也是好事。」
枫子序的意思姜涅还不明白,因为他还不知道多用灵识,灵识修为增进以后便能形成灵髓的雏形。
三年前安置好姜涅后,枫子序便去萧山问仙道,特地问了萧山派掌门关于灵髓的诸多问题。他尚未做到人灵合一与人灵随意分离,但姜涅已经做到了。
萧山掌门说:灵髓之物是恆先世界、道法世界,连接万神世界的通道,它是由灵识达到一定高度后产生的,是具象的,是可以召唤、也可以转移甚至被毁灭的。
大多数修行者产生灵髓是在入筑基期以后,而筑基之前也是他们学会驾驭灵识的时期。
某种程度上也可以说是灵髓辅助很多修行者顺利进入筑基期。
此时,竹宛进来:「师父,客栈的人说饭菜做好了。」
姜涅微移过目光看向竹宛,竹宛也看向他:「大哥,你先下楼我有事要和师父说。」
姜涅现在的身份是竹宛的堂哥,所以他喊他大哥,当然他也想早点习惯这个「大哥」。
竹宛见姜涅出去了,注视着他的背影有数秒,旋即,关上门,小跑向他的师父:「师父,如您所料,魔教的人将郡内商户手中压着的粮食高价买走了。」
枫子序放下茶杯,漆黑的瞳孔里仿佛掠过一抹幽影。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62页
魔教与姜岐姜岺联手之后,压榨百姓强迫耕种来获取丰富的粮食,若说魔教手里的粮食不够?不太可能。
只是几天前他收到消息称魔教的人在高价收购粮食。
三年前从魔教派了一个楼主来治理酉庄就能看出的想法,他们想势力东扩。
因为三年前沙海的少家崛起,少家将分部漠北的三十个部落整合,他们迅速的壮大阻断了魔教通往西天的道路,于是乎魔教被迫选择向东发展。
沙海少家的崛起没有人能预料,时至今日他们已能睥睨中原,因而这几年魔教的人也费尽心思拉拢少家。
「师父?」竹宛见他沉默了很久,不禁唤了一声。
枫子序看向竹宛,目光又恢復了柔和,笑了笑:「下楼吃饭。」
师徒二人下楼来,姜涅却不见了,他们订的那桌饭菜还是完好未动。
竹宛急了:「师父,我这就去找。」
「不必了,坐下吃饭。」枫子序说着拿过一只碗盛饭。
竹宛接过师父递来的米饭:「师父……街上魔教的人多。」
「他就是去找魔教的人。」
「这样……那我更要去找他了!」竹宛的脸上那双小眉头紧皱起来。
「不管。」
「可师父不是说魔教的人一直在找他吗?」
枫子序没有再回答他,竹宛也意识到师父是生气了,他的耳根微红捧着碗垂下了脑袋。
「竹宛,虽然现在他用的是你大哥的身份,但他始终是手握你的家族生杀大权的主人,你也始终是他的臣民,你的路比我的长,将来你和他相处的时间会更久,你应该学会自己去思考。」
八岁的竹宛听不明白这些,他只是很害怕今日的师父,却也记住了这一段模稜两可的话。
枫子序只是不想竹宛与姜涅过于亲近,也不希望竹宛对姜涅的事过分担心,竹宛除却是他的弟子,他还是竹部的嫡系血脉,将来也许还会成为竹部的少主。
竹宛更应该学会与姜涅维持一种若即若离的状态,只有这样才是最好的。
只是他还太小了,他还不明白这些。
半夜里,竹宛在睡梦中惊醒,因为房间里的窗子似乎发出了响声,不太大,但他听到了。
当他警惕的坐起来,伸出手撩起窗帘。
这时他看到了窗边站着的男人,男人看着窗外,背对着他……那一头及腰的长髮是灰白色的。
竹宛差一点惊唿出声,但很快男人转过身来,侧目看向他。
竹宛这才认出来了。
他是姜涅。
竹宛长吁一口气,跳下床小跑过去,正想询问他是不是身体不舒服,为什么头髮都变色了。
可这一剎那,他陡然想起师父在白天说过的话……
步子一停,他站在了离姜涅数步远的地方,平静的开口:「太晚了,大哥早点睡。」
说完,他转身往床榻走。
只当是睡梦未醒,他未看到这人灰白的发,也未看到他苍白的脸颊。
姜涅在冰洞里睡了三年,苍皇也一样冬眠了三年,只是苍皇的甦醒比他要晚了近半月。
他三年没有修炼,没有多余的精血供给苍皇,晌午的时候他的发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灰白。
大约是等他在城外坐到了天黑才逐渐接受了这一头灰白的头髮。
「抱歉,吵到你了。」姜涅似乎是嘆息一声,很快他闪身消失在竹宛的房间。
次日,三人离开这座郡城,踏上去胥山的路。
师徒二人坐马车,姜涅骑马,可姜涅的马有点胆小,只要姜涅抽一鞭子马就会狂奔,到后来姜涅不再挥鞭了索性扔了马鞭。
他即使不记得很多事情了,也知道他的身体里有一只很强劲的蛊,这只蛊是吃掉了很多很多的蛊所养成的。
这种蛊是魔物,是妖邪。
竟然有人将这种蛊种在了他的身体里。
这绝对不会是巧合,可是自他见到这个枫子序,他都没有从这个男人口中听到关于这个蛊的解释。
也许这个蛊的事,枫子序可能真不知情。
大约是天黑的时候,这具身体一个细小的动作,让他停下了。
刚才,他伸手摸了一下腰间。
究其原因是因为他微感觉有些口渴……
他本能的摸向腰间。
这里应该是,或者说曾经是,有挂着一个水袋的……
那个水袋小巧精緻,皮囊上用烟燻出一些花纹,那个水囊他很喜欢。
极目看向远方,黑夜与原野交汇处,仿佛是有无数星火坠落,他怔了怔,忽地抬起一手放在心口。
上古时九黎首领见星火落地,带族人狂奔八百里「拾火」,于是有了刀耕火种。
姜氏后人对于星火落地有着一种最原始的自然崇拜。
只是当姜涅的手覆于心脏的这一剎那,心脏内那个强大的虫子突然啃咬起他的血肉来。
他突然发出一声如野兽般的低吼——
「师父,大哥他……」竹宛看到前面骑马的身影滚下地,不禁慌张地看向他的师父。
枫子序扔开手中的马缰,跳下马车。
姜涅静默的躺在地上,苍白死气的脸,冰冷的沾着汗水的髮丝。
枫子序注视着他,几乎是有一会儿了才蹲下身,扶起他。
马车停在了原野上,竹宛拎着水壶下车,打完水回来,拖着一捆捡来的枯枝。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63页
当他点燃篝火,看向马车车窗,师父仍旧是一脸深沉的坐在那里。他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让师父都觉得棘手的事……
等到他将热水煮好了,走到马车前:「师父,热水好了。」
枫子序看向竹宛,取过箱子里的一包药下车。
三年前他没有发现姜涅魂魄不全,直到刚才他才得知姜涅的魂魄不全。
他想到了三年前的酉庄,他是从酉庄将姜涅带走的。
没想到那些人还是得逞了……他们用巫法窃走了姜涅的一魄,只怪当时他没有发现。
即便现在知道也为时已晚。
他们拿走姜涅的一魄可以做很多事,当然还有他刚才在马车时一直思索的那件事……
如果姜涅有朝一日炼出灵髓,那丢失的一魄将会是姜涅的劫难。
如果他们只是拿姜涅的魂魄增进修为或者蛊术,倒也不至于让他感到棘手了。
「师父,您在想什么?」
「无事。」枫子序平静的答,将熬好的药递给竹宛,「冷了后餵给他喝。」
他擦着手站起来,取过挂在腰间的狐狸脸面具戴上。
竹宛略有些慌张地抬头:「师父今晚有任务吗?」
枫子序:「嗯,我天亮前回来。」
他要联繫胥山派的线人帮他查一个人。
三年前出现在酉庄的那个魔教局分楼楼主,夜冥。
事实上两年前胥山派的线人一直盯着这个人,只是两年前这个人突然断了消息,胥山要查的事情太多了,也没有再留意这个夜冥了。
至于魔教的人一直在暗中查找姜涅的消息,大抵是因为姜岐和姜岺两兄弟的授意。
如今想想夜冥突然消失,这件事并不简单。
联繫上最近的胥山线人,枫子序交代了任务。
「大师兄此行回胥山走哪条路?」胥山线人问他。
枫子序:「我会去一趟水心宗。」
水心宗宗主还欠着一件事,三年前他们的约定里要拿出水心缶给扇尧聚魂,这件事不会这么算了。
三年来他着急救姜涅,但此事一直没忘。
即使找不到扇尧的魂魄了,他也需要用水心缶找姜涅被人窃走的那一魄。
枫子序没有食言,他在凌晨天亮前回来。
男人走过来,一手轻抚孩童的头髮,旋即,将怀里热气腾腾的包子递给竹宛:「吃饱了上路。」
竹宛揉了揉眼睛打开纸包取出一只包子大口吃了起来。
从此地到秋池北郡他们路上用了近一个月。
水心宗的大门外,枫子序让竹宛留在车上,再吩咐竹宛的时候他瞥了一眼马车外的姜涅。
姜涅的目光一直落在水心宗外的山林间。
今日天气不佳,阴雨的天气,山间多了几分雾色,连带着姜涅的心情也并不佳。
从踏进水心宗的势力范围内,姜涅的唇角一直是下压的。
他并不知道内心这种不愉快是因为什么……
除去这种不愉快,还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空空落落感受。
去通传的水心宗弟子回来了,对枫子序道:「掌门说让您一人去见他。」
「掌门?」枫子序眯眸看向他。
小弟子愣了一下,很快回答道:「您去了就知道了。」
枫子序瞥了桓无一一眼,跟着水心宗的人进去了。
在听到小弟子口中「掌门」二字的时候枫子序已料到了什么,如今未见到宗主,却见到其大弟子陈斐儒便也明白怎么一回事了。
但水心宗宗主若是死了,水心宗没有理由秘而不发。
况且一个筑基期的人还未应雷劫便死了,未免太不对劲了。
「陈掌门,不知宗主现在何处?」
这话放别人来问陈斐儒可能不会回答,但枫子序不同,他是宗主好友的大弟子。
玉面高冠席地而坐的陈斐儒站起身来,答:「宗主在半年前去往北地闭关。」
他这么回答的时候,一旁站着的许落握着剑的手紧了许多。
枫子序也注意到了这位弟子的气息有一瞬不太稳。不知道是这位弟子不想陈掌门透露宗主闭关一事,还是因为陈掌门是在说谎?
「公子前来拜访一事,待宗主出关以后我会转告他。」陈斐儒浅浅一笑,白玉一般的容颜比起之前更加柔和。
这个男人过于阴柔,枫子序的目光微闪,看了一眼四下站着的人,打算开门见山:「想必陈掌门也该料到,某此行所为何事。」
陈斐儒的眼神微凝:「若是因水心缶一事,还请公子等宗主出关。」
「若宗主十几年不出关呢?」
枫子序的语速很快,他说完的时候明显听到厅中传来抽吸之声。
他们并没有料到他会这样反问。
枫子序冷漠一笑:「三年已过,难不成还让某再等十年。」
陈斐儒显然没有料到此人会「咄咄逼人」,他有些慌乱的向厅中站着的那几人投去一眼。
末了,一个中年站了出来,他对一旁的许落说:「去将那份卷宗拿来。」
许落愣了一下,直到想明白师叔说的是什么后,快步离开了。
许落去的快来的也快,他将一份卷宗交给师叔。
中年看向枫子序:「卷宗是三年前收到的,死者扇尧的师门已明确表示不再纠察此案,还请公子过目。」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64页
一个在江湖籍籍无名的小剑派,在得到一大笔补偿金后自然没有再追究此事。
但水心宗的人并不知道这个小剑派是有人给扇尧捏造的身份。
枫子序的人三年前查过,也只查到扇尧是来自这个小剑派,他没想到扇尧的师门竟然被收买了。
陈斐儒在心里擦了一把冷汗,此刻,他大笑了两声,又略显尴尬的说:「……既然已经结案,我们水心宗自当不再受理。至于水心缶的事,我们水心宗愿意借你是人情,不愿意借你是情理。」
「掌门……」许落忍不住打断了陈斐儒的话,随后他对枫子序抱拳道,「师父闭……关前时常挂念公子,还给公子留了一样东西,公子跟我来吧。」
放在十年前枫子序绝不会这样静默的离开。
许落将一个盒子递给枫子序:「那个姑娘的死在我师兄比武招亲的擂台,水心宗上下都很难过。」
「你这句话可不能代表你们现在那个掌门。」该说的话枫子序会挑明。
许落微垂着眼眸,一派赤诚的说完:「这个盒子里是我师父为那死去的姑娘求的灵灯,本想交给那姑娘的师父的,哪知……」
哪知那小剑派的掌门还没等水心宗带信的弟子说完便说给钱就行了别的不要。
所以当时这灵灯并没有送出去。
灵灯除了能增进修行者修为,还能短暂引魂,当然不及神器管用,但蚊子再小也是肉,修行的人都会求此物。
「我代她收下了。」
这件事已经这样了,枫子序虽说生气但终归他与那女子认识也不过一两日,他还不是因为他们那少主才对她的事上心了些儿。
许落抱拳:「人死已矣,望公子节哀。」
这话枫子序不爱听,他接过那盒子便快步离去。
水心宗外,姜涅蹲在地上已经有一阵了。
竹宛疑惑的走过去,在他七步开外停下。
姜涅清澈的眸向他,目光又在瞬间落在竹宛胸前的镜子上:「竹宛,借我你的镜子。」
往日镜是竹部法器,需要巫神回应才能开启,这是竹宛的宝贝他有点不想借。
小傢伙一字一字的说:「往日镜要得到巫神的回应才能窥探往日……你的巫术不一定能开……」
那个「启」字还没说出来,他便被姜涅的眼神吓得后退。
「干嘛这么凶。」他嘟囔着取下镜子递给他,心里想如果姜涅开启不了,他就不客气了,他会笑话他的。
姜涅接过小傢伙递来的镜子,唇角上扬:「谢啦~」
竹宛脸一红,这人的语气怎么突然这么……不正经!和之前反差实在太大了!
姜涅也不知道开启镜子需要什么咒语,他只是随便说了一句,反正他的脑子里记得的咒语太多了,像是刻入了骨血一样。
等了一会儿,镜子一点反应没有。
一旁竹宛已捂着嘴偷笑起来。
姜涅的长眉跳了一下,正当他想将镜子还给竹宛时。
巫神的回应出现了——
镜子里出现了幻影。
「往日镜……往日镜!」
往日镜得到巫神的回应了!
竹宛震惊的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可是镜子里的幻象是一只落在地上沾满灰尘的肥硕的烤鸭……
竹宛疑惑的低吼:「这是……什么?」
姜涅的唇角也跟着不耐烦的下压。
只是。
很多年以后,当他偶尔想起从往日镜里看到的这只沾灰的烤鸭时,仍能感受到那一剎那心口的揪疼……
这时,他还不懂这是一份难以排解的少年心思与遗憾。
即使岁月静好,花开花落,也仍会在某个时候如撕裂的伤口一般,让他疼,让他懵懂疑惑。
作者有话说:
往日镜:这能怪我?顺便提示一下这里枫子序算错了,扇尧不是变成婴儿。
竹宛:姜涅不是失忆只是灵(脑)识(子)被「冻住」了,所以师父让他多用灵识[/doge]
第29章 (捉虫)
雷劫之后扇尧陷入混沌意识, 她隐约知道自己可能又进入到了未知世界里。
她醒来的时候四周似乎什么都没有,从一些缝隙里透出白光,白光里的碎片像镜子一样, 透过那些碎片她看到了她现在模样。
这具身体不是她的,至于容貌顶多和她有三分的相似……
身体看着很壮!整张脸除了和她原来那张脸的鼻子和眼睛有点像, 其他地方完全不沾边。
这张脸的嘴巴很大, 眉毛很淡, 皮肤还很黑,脸颊上还有一点点雀斑。
问题是四肢略显粗壮就算了, 竟然还平胸!
扇尧还来不及抱怨,一张明黄色的空白符咒出现在她的眼前。
起初她也不在意, 这种符咒她见过很多, 随便进哪个杂货店都能买一沓。
直到这张符咒上开始出现朱色的字迹。
『你是扇尧』
扇尧愣了一下, 点点头。
『我不是在向你确认什么, 是在向你陈述事实』
扇尧皱眉,她又没有失忆当然知道自己是扇尧!
『你现在这具身体的名字叫叶爻』
『你本来是雍朝叶将军的独女, 刚出生时被掉包了』
扇尧:??
符咒上的文字闪现的很快消退的更快,只要扇尧不能集中注意力, 这些文字便能从眼前划走。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65页
但扇尧记得叶爻这个名字,这个人是方梨的表妹。
这么说她还是来到了道法世界……
原书中的叶爻, 生长在苗疆, 是苗疆枫叶部的人, 在苗疆别人都称唿她阿叶。
书中写她病了很多年,醒来后便回中原寻亲生父亲。
书的后半部里她不仅是反派还背刺队友,她主要想法是阻止顾燕飞升, 她想将顾燕困在人间和她生活在一起, 但书中没有明确写出叶爻对顾燕究竟是对兄长般的依恋还是男女之情。
当确认自己的身份是叶爻后, 扇尧也感知到事情变得复杂了。
她又穿入这本书了,这次她不是路人乙,她是书中后半部的反派之一,还是一个挺会背刺队友的反派角色,说的更直接点是恶毒。
叶爻几乎将顾燕的人还有苗疆枫叶部的人都得罪了,直至她死后尸骨无存……
『回到中原后与司家履行婚约』
『记住你的任务,在与司厉安大婚前不要见任何方家的人』
『……等。』
『完成这些你会得到一个许愿的机会』
许愿的机会?看到这里扇尧的双眼仿佛能迸出光辉,这五字于她是莫大的诱惑。
但当理性回归,扇尧陷入了怀疑:「可是我凭什么信你?又为什么是我?至于愿望,你还能助我飞升不成?」
『你的问题太多了,一个一个来,为什么是你:因为在恆先世界你完成了你师父的心愿入无尚道并光大师门,换言之你能重生道法世界的这个机会是你师父给你的。』
「我师父……」扇尧睁大眼睛。
『至于为什么是你师父给你的,我不会告诉你。』因为你师父没有轮迴了。
『第二个问题你凭什么信我?我的回答是,如果你信上一个问题的回答,你就能信我。』
扇尧:「……」
『关于能不能助你飞升这个问题,我的回答是,如果你的愿望是飞升,那我能助你飞升,但你要想好。』
「可以,不过我有要求。」
『什么要求』
「上次穿书我的气运一直不好,这个叶爻我希望她的运势好点。」
『你之前那具身体太弱了,先天不足、灵气又承载太多是早夭命格,家世、身世、生辰一样不占自然运势不行。这一具不一样,你可以放心。』
符咒没说的是叶爻的运势暂不可估,但她是逢凶化吉命格。
『至于要改运,也没办法帮你改,气运也与你后天运用有关。』
……
『时辰到了,总之在你没完成任务前我无法復活,你也永远见不到我。』
符咒上的字迹消失了,扇尧等了一会儿也再未见到有字迹出现。
直到符咒也化作粉末消散在空气里,此时心脏仿佛收缩了一下,她开始信了,甚至在想这是不是师父为她留在这人世间的最后一盏明灯……
方才符咒上提起的内容与书中叶爻的人生完全相反,扇尧不得不去思考符咒说的也许是对的。
叶家给叶爻订过亲,是指腹为婚的婚约,订下的人正是长安司家的嫡长子司厉安。
而司厉安是谁呢,他在那本书中表面上是一个提及未超过十次的角色。
可他算作是顾燕的生父收的一个徒弟。
这位世家出身的贵公子十几岁进士及第,却因为在琼林宴上一首诗得罪了雍朝皇帝宠爱的贵妃,官场上受到排挤,年纪轻轻被调到了北地看守冰狱。
原书中叶爻回到中原自然不想嫁到那么远的地方去,直到她死也未曾见过这位未婚夫一眼。
扇尧想,她再穿回这本书,突然出现的诡异符咒给她定下这么多的任务,救纯粹是为了让顾燕的飞升之路走得更顺遂一点?
就因为这个给了她重生的机会吗?
她不是叶爻,她对顾燕没有任何感情,完全按照符咒所说的去做对她来说不难,甚至很容易。
可是,这样真的能行吗?
自与诡异符咒交流后,扇尧又陷入了昏睡。
直到一天夜里她再度醒来,窗外下着大雨,偶尔从门廊外传来脚步声和说话声。
他们在议论什么,她也听不懂。她想支撑着坐起来,却发现身体没有一丝力气。
这具身体,没有修为、没有内力,一个寻常的不能再寻常的人。
也对,书中的只言片语介绍过,叶爻在南疆躺了十多年,后半部书中,她称自己过去曾为「活死人」,所以她自回中原再未南来。
扇尧此时或许懂了叶爻所说的「活死人」是什么意思。
活着的只有躯体,魂魄早已离开。
叶爻在南疆躺了十多年,没有意识也没有灵魂,这具身体只是一具无主的空壳,她可以属于任何……孤魂野鬼。
无论是原书中那个后来的叶爻,还是现在的她,都是入住于这具身体的一个「过客」。
当她明白这一点时,身体里突然有了一丝力气。
抓住这一点机会,她奋力坐了起来……挣扎之间,床榻旁的桌案上绘着枫叶的花瓶落在地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什么声音?」
门廊外传来婢女的声音。
「不知道。」另一人答,「是从阿叶小姐房里传来的。」
「你守在这里,我进去看看。」
婢女再出来的时候,大喊着:「来人,快去叫大夫,阿叶小姐醒了!」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66页
「什么……」
这座院子里听到的人,奴才还是守卫都惊唿起来。
雷雨并未有停歇的意思,庭院里漫了水,奴才领着大夫匆忙进院,又有婢女快步跑开去了前院。
大约是天亮的时候,前院派了一个管院婆子过来。
「二夫人知道了,晌午会过来。」婆子说完便离开了,「族里出了事,事太多,会派个先生过来,你们这几日好好照顾。」
这位阿叶小姐是亡故的大夫人留下的孩子,却和一群庶出的小姐少爷住在一个院子里,院里的人都清楚二夫人的意思便也没再多问什么。
倒是有几个少爷小姐得知阿叶醒了,过来这里瞧过几眼,大多是当稀罕事儿在看待。
「这位阿叶小姐啊,当年若不是枫家少主执意要救,恐怕早死了。」
「什么少主两年前就不是少主了。」
「我这不是说当年的事吗,那时大公子就是少主啊。大公子是带着阿叶小姐出去玩才变成这样的,大公子一直都认为是他的错。」
枫叶家的大公子自觉愧对阿叶小姐,十几年不间断的派人给她治疗。
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原因,二夫人早就放弃给阿叶小姐治疗了。
「我想老爷如果回来了,见到阿叶小姐醒来会很高兴的。」
聚府老爷七年前去了雪域,是跟着雪域的高僧走的,因为他迷上了禅宗。
聚府老爷的祖父是枫叶部的大长老,虽说出生富贵,但他的一生写满了身不由己。
年轻时迷恋过一个女子,却因为家族的原因娶了大夫人,大夫人死后又因为家族关系娶了现在的二夫人,之后便开始了长达十年的酒色生活。
两三日后扇尧才搞清楚,这个家族里边错中复杂的关系。
原书中对姜氏八部里枫叶部的描述不多,重要的人物只有一个枫叶部族长,她现在的身份称唿这个族长应该喊一声「爷爷」。
枫叶部现在的家主是族长的长子。
聚府老爷和枫叶部的家主是族兄弟的关系,比堂兄弟的血缘更淡薄一些。
而阿叶,名义上还是聚府老爷的长女。
恰好在南疆长女和长子一样是有继承家主的权利的,所以给聚府老爷生了长子的二夫人对这个阿叶是什么心思不言而喻了。
退一万步,即便阿叶真的如书中所说被掉包了,在南疆的族法里,她被聚府老爷以长女的身份养了这么久,她还是拥有聚府一半的继承权。
扇尧刚吃完药,饭还没吃完,身边的婢女已等不及了,催促了一声。
这具身体躺了十多年,即便每天都有女医给她进行疗养活动身体以致肌肉未曾有萎缩迹象,但后遗症还是有的。
比如现在扇尧吃东西很慢,反应很慢,别人说话的声音若是再一点,她还会严重耳鸣。
「你出去吧。」扇尧知道她是想去外面参加祭祀,再过一会儿就要错过时辰了,所以才会这么催她。
婢女没有犹豫,转身离开了。
就在几天前枫叶部的族长死了,族长的葬礼之后是大祭,按照习俗这个时候部落所有人都能得到本部的大巫和祭司的「恩赐」。
没有人想错过这次大祭祀。
等婢女走后,扇尧放下碗筷,端坐着闭上眼睛。她又试着感应了一下这具身体的「五脏六腑」……这件事她刚醒来的时候已经做过了,当时只是确定这具身体没有修为,也不具有良好的修炼底子。
没过多久,扇尧睁开眼睛。
……这具身体虽然不具备修炼的底子,但她有武门。
武门这个东西说来有点特殊,如果不是祖上三代人都是刀修和剑修,其后代很难产生武门,即便十几代人都是刀修剑修也不能保证其后代一定武门可察。
因为武门,扇尧几乎确定了这具身体的身世。
十五年前,聚府老爷的父亲大长老带着这一支族人经歷过一次迁徙,而那个时间,正对应雍灭东岳。
雍朝灭东岳的大将正是叶爻的父亲叶飞凰。
如此便可以从原书后半部来推断:聚府大夫人与叶将军的妻子同时间在铜镇产女,应该是那个时候被接产的人掉了包。
但聚府家的那个孩子和将军夫人都死在了东岳军队夜袭铜镇那一场战役里。
既然有武门,这具身体想要修炼也不至于举步维艰了,况且这具身体还很年轻。
虽然容貌不及以往的十分之三。但年龄上姑且赚了……她如此安慰自己。
重新拿起碗筷,扇尧的心境似乎也发生了变化,从一开始的难以接受,到现在她能慢慢接受这具身体及这一副中人之姿的容貌……
号角声、鼓乐声从高墙外传来。
还能听到古老的歌谣,与人们脚踏地面发出的有节奏的「嗒哒」声。
他们的祭祀开始了。
扇尧几乎是艰难的扭过头看向窗子外,她的耳中又传来那熟悉的轰鸣声,晕眩感袭来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
她的意识又一次陷入混沌,脑海里出现很多画面,这不是这具身体的记忆。
而是兀山剑派大弟子扇尧,那个分身的一些过往。
——出身贫寒,悟性极高,但身体底子奇差,运气更是差到爆……她一生最大的运气全都用在了得兀山剑派掌门的赏识上。
在被兀山掌门收入门下成为大弟子后她与家人决裂,之后她得知自己只是一缕幻魂投胎,便开始布局引「本尊」来此道法世界,最终却死于血怒天之下,黯淡收场。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67页
这便是她的分身悲苦又憋屈的前半生……
虽然关于「分身」的过往如碎片一般闪过她的脑海,但她仍然能体会到那种命运深处的无奈。
当扇尧再度睁开眼,只觉得额头灵台那块,无比的清明。
这一次她几乎可以确定,那缕幻魂真的死了。
它在完全消失之前把最后一点残存于道法世界的属于她的「灵气」还给了她……
罢了。
扇尧嘆了一口气,双眼里的慈悯渐渐地淡去,恢復了漠然神色。
经歷过六道雷劫的扇尧,也不再是曾经的那个扇尧了。
枫叶部的祭祀之后,族长的棺材被抬进了墓穴,之后族人迎来了较大的集体春种。
只是整个三月,陆续有镇县的商户驾车来过,他们多是在打听枫叶部的人有没去年剩下的粮食。
因为开的价格高昂,二夫人下令开了仓,商户们也收走了不少。
二夫人将多赚的钱分给了帮聚府的农户。
这个举动也受到了族人的赞赏。
半个月过去了,扇尧已能拄着拐在庭院里走动了,连给她诊治十年的大夫都会感到惊奇。
当婢女想要搀扶她的时候,她都是眼神制止。
婢女能搀扶她一时不可能搀扶她一辈子。
人生的路是自己走的,没有人可以帮忙。
门廊外,两个外院的守卫在和院里的婢女们说话。
守卫拿着二夫人给的赏银买了些新鲜的果子给女人们送来,他们说起了近些日子好多外乡商人来高价买粮的事。
「价格高还不好吗?真想调去外院干活儿。」
一人拿起篮子里的果子,打趣道:「叫我说赏银都攒着打首饰。」
几人说话间突然停下了,他们看向站在一旁不知站了多久的「阿叶小姐」。
「阿叶小姐。」一个人喊了一声,其他人跟着低头行礼。
扇尧微凝着眉看向守卫:「外乡的商人来了几趟了?」
守卫虽然疑惑还是如实回答:「具体的不知,就小的看到的,大约有七八批的人来过了……」
「去告诉二夫人,聚府的粮食不要再卖了。」
扇尧说完拄着拐往回走,只留下门廊处面面相觑的守卫与婢女。
那本书后半部的内容起于一场大旱,大旱之后迎来了饥荒。
——东南之境大荒,民不聊生。
现在有商人在高价收购粮食,是因为这道法世界总有两个神棍能算清楚这些灾难,有人透露出风声就有人高价收购粮食。
部分商人重利,用尽手段维持粮食的价格。
后来是一个奇才的出现解决了这一场灾难,此人正是男主顾燕。
扇尧不知道男主是如何解决的,书中也没有提过程,但这一次之后顾燕得到的是尊敬、是黎民百姓的拥戴。
似乎是这次以后顾燕的命格里出现了「天道位」,定下了他「天选之子」的地位。
之后的顾燕走上「伐魔之路」。魔教是这场灾难之中抬高粮价的始作俑者,而原书中「苗疆少主姜涅」是魔教的帮凶。
一个卧床十余年的深闺小姐说的话,守卫和婢女们不会太在意,他们也没有面见二夫人的资格。
说笑声渐淡,几人散去,早就忘了阿叶小姐刚才说了什么。
四月,枫叶部的寨门下迎来了一辆马车。
枫叶部离家十年的大公子回来了。
「大公子都二十七还是二十八了吧?」人群里传来议论声,声音不大,倒也听得清楚。
「大公子长得真俊。」
「当年怎么走的?听说是因为他嫡母死的早才和家主闹了别扭,回来了好啊。」
「好个什么,枫叶部的少主都快要定下来了,大公子这个节骨眼回来还不知道要闹成啥样呢。」
「这……说的也是枫叶家的续弦好不容易熬出来了,眼看儿子也能坐到少主的位置了,大公子现在回来……」
「这不是明摆着要回来抢位置了吗?」
围观人的话,竹宛听得真切,虽然不是枫叶部的人,但他师父是。
听到旁人这么说他的师父,他心里很不舒服。
低着头,小脸上写满了不开心。
这时一只大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又顺势滑向他的手腕,牵住他的手。他仰头看向男人,低低地唤了声:「师父。」
「今后还会听到更多这样的声音。」枫子序淡漠的说着,唇角依然带着一丝笑意。
是他的为什么不要?
他的母亲没办法拥有的,他也会替她夺回来,地位、权利、荣誉,他都要。
聚府老爷曾经问他一句话,族中姊妹众多,他为何偏生疼爱阿叶多一些。
因为阿叶与他有相似的身世。
一样是嫡长,一样是母亲早亡,一样是母亲在家族中的地位不高,只是他的母亲比聚府那位大夫人还要命苦一些。
正因这样的身世,年少时淡漠的他也会对阿叶多疼爱一些,这也导致了后面的悲剧。
唯一让他释怀一点的是聚府老爷菩萨心肠,众人指责他的时候,唯有聚府老爷没有责怪他。
和知情的人预料的一样,枫叶部的大公子回来第一件事便是去聚府看望那位阿叶小姐。
阿叶小姐醒了的事这位大公子还不知道呢。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68页
见到芳明,枫子序快步赶往聚府。
「此事为何没有告知我。」
芳明着急地解释:「公子,阿叶小姐的事我让人给您报了信的,大约是在路上给错开了…」
枫子序笑了笑推开他:「行了,我去聚府,你带竹宛他们去安置。」
芳明将目光投向竹宛,又看向竹宛身旁身子颀长的男子,这又是哪个?
「宛宛,他是谁啊?」
「是……」竹宛哽了一下,「我大哥。」
「啥?你什么时候有哥了?」
竹宛红着脸有些生气,不想理他了。干嘛偏在这里问,这里人这么多!
「我师父不是说让你先带我们去安置吗?」
竹宛以为这么说芳明就能听懂了,哪知他高估了芳明的脑瓜子。
芳明:「不就是你哥吗,问问怎么了,这么小气。搞得像我稀罕你哥似的……」
竹宛:「……」
一直没在听,全程走神的姜涅忽然抬起眸盯了芳明一眼:「?」
他这一眼,仿佛是毒蛇的凝视,芳明本能的后退一步。
作者有话说:
关于分身气运:前文有一些伏笔,扇尧丢剑,与魔教的人轨迹一致,路上与米七的纠缠,就连吃包子也会被桓无一挑走肉包子,这一些是分身运气不行的表现(扇尧也说过在她原来的世界运气不会这么差),血怒天那一刀也算。分身灵气承载过多、早夭命格也影响了运势。
第30章 (捉虫)
枫子序来的时候并不太巧, 聚府二夫人身边的管事婆婆说二夫人娘家有喜事,长姑娘阿叶昨日就跟着去了,快的话明日就回了。
「大公子, 咱们长姑娘是真的不错的。」
管事婆婆难得见到大公子,拉着他讲了许多:「大公子您说这事二夫人不带上长姑娘, 到底是咱聚府的嫡长女, 说带上吧, 不是二夫人亲生的,本来这事连二夫人自己都觉得棘手。」
「于是让人对同住一个院里的小姐少爷说了, 愿意跟着去的都发赏银。」
这样也能彰显二夫人的大度与和善。
「庶出的小姐和少爷都说不去,但阿叶姑娘一句『我跟着去』, 直接解决了, 哪有嫡长女不跟着回去的道理, 即使不是一个娘生的。」
说起这事这位管事婆婆觉得这阿叶姑娘不一般, 就不是那种小气的人。
从聚府管事婆婆这里出来,枫子序去了大夫那里, 这个大夫是他在离开枫叶部前安排给阿叶治病的。
「对了大公子,这个还给你。」大夫将一个香囊一样大小的布袋递给枫子序。
枫子序看了好久才想起这是什么, 当年他拿到那个女人的一撮头髮便让芳明带回来交给大夫做药引。
「这个药引属下试过一次没有成功,便想着再试一次, 恰好今年着手准备的时候表小姐醒了。」
药引定然是大公子花时间弄来的, 所以大夫将没用完的还回给他了。
「正好, 你帮了我一个忙。」枫子序笑了笑,他正愁没方法找扇尧的魂魄呢。没想到那女人连尸体都变成了一抷黄土,留在世上的只剩下他当初找她索要的这一缕头髮。
可真是讽刺啊。
但这缕头髮的用处很大, 如果帮人帮到底, 他会考虑, 只是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还不一定有报酬,他暂时不会做。
要着手去做,也得等姜涅想起来了再去做。
说直白点,姜涅若不求他,他不会做。
将头髮收好,枫子序和大夫聊了点别的,诸如枫叶部去年种的药材如何,家主身体如何,聊完这些便走了。
枫子序还未走到枫叶部所在的大围楼。
枫叶部的武士便赶来了,在大街上将他团团围住,旁人不明白是出了什么事都不敢出声。
还真是一点颜面都不给。
枫子序冷冷一笑,也许他已经知道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身穿长袍的青衫长老从人群里走过来:「枫子序,族长葬礼让人通知你你不回,今日你既回来,便去族长那里磕头守墓!」
青衫长老的话显然是其他人授意的,枫叶部的家主枫子序的亲爹不管这些,况且族长当年怎么对他阿娘的,家主心里清楚。
一直以来不承认他阿娘的身份的,以族长为首。
他阿娘生前雍朝还未灭东岳,他阿娘算是东岳国人,只是东岳旧地归属雍朝。正是因为这一点,族长不承认他阿娘枫叶部家主夫人的身份。
旁人以为枫子序离家是与家主有矛盾,而事实上他是与族长产生冲突后离开的。
十年过去,他早已不是当初的枫子序。
二夫人此行回去,是因她的兄长在雍朝封了官。
原书中没有提及叶爻是如何回中原寻父的,但扇尧可以肯定枫叶部有人帮她,而且若不是得到二夫人的首肯,叶爻也走不了。
扇尧仔细一想,帮叶爻的人也有可能是二夫人的这位兄长。
按理她应该称唿一声大舅。
扇尧坐在马车里,因为身体的缘故在拜见完那些长辈后她被留在了这里。她坐了没一会,一少年快步向马车走来。
少年十三岁,一身紫衣,银带束腰,戴着一个银项圈,扎着发戴圈银抹额,耳上挂着两个枫叶状银饰。
少年是二夫人的儿子,阿叶的弟弟。
他凝了扇尧一眼,跨上马车,在扇尧的对面坐下。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69页
也不知他是被赶出来的,还是自己出来的,只是他板着一张脸,让扇尧觉得有几分好笑。
聚月是被他的舅舅赶出来照看这位大姐的,他也不知道舅舅看到大姐时为什么会有那样奇怪的表情。
但接下来的事更让他生气。
舅家的随从站在马车外:「阿叶小姐,我们老爷请您去书房说话。」
聚月勐地抬头看向车帘外那随从:「我舅舅没叫我去?」
随从:「……回聚月少爷,老爷只唤了阿叶小姐过去。」
聚月气得眉头耸动,转身看向扇尧,又勐地收回目光。
小孩子生气的理由真是奇怪,扇尧勾唇一笑,起身下车。
龙怡能成为雍朝五品官员,这其中离不开一个人,正是如今雍朝的都督叶飞凰的提拔。
一年前,叶飞凰让龙怡查清楚苗疆十六部族长亲属里有无十五岁的女孩。
当时龙怡便猜到了叶大人此举的用意。
一年前都督府扯出一桩陈年旧案,叶家一半的下人被清扫,在长安也引出不小的轰动。
最终叶府管家也只解释了一句是产婆的错,产婆当初粗心抱错了孩子。
龙怡在看到「阿叶小姐」的剎那,也不得不感嘆聚府那位长姑娘是真的没了……
阿叶是叶爻,那真正的阿叶十五年前便与将军夫人一起死在了铜镇。
龙怡说完这些不禁泪湿眼眶,而扇尧却听得甚是平静,以至于龙怡袖子擦了擦眼看向她的时候,她很是尴尬的想她要不要挤出点眼泪来应景?
可是她一个度过雷劫承受过雷劫的人,七情六慾于她早已淡薄。
龙怡甚至在想一定是他读书读的迂腐了,还不及一个孩子豁达,叶将军的孩子果然有大将之风,这孩子有出息啊。
龙怡吸了一口气,调整好情绪后,嘱咐道:「阿叶,此事舅舅和你母亲说清楚,你回府后只等舅舅的消息,其他的事都别管。」
扇尧:我还真没想管,就等着躺平了,按那符咒说的做完这一切后,许一个愿望就走人了……
如果是许愿飞升,那对她来说诱惑实在太大了。
至于后续的安排,等到了长安她自有想法。
她确实想早一点完成这些任务,但她面上又不能表现出来,所以她选择不说话。
从舅家出来,扇尧看了一眼乌云密布的天,有大雨将至,这将是这一年南疆最后一场大雨,因为随之而来的是大旱。
这场大旱来的奇怪,像是有外力操纵,毕竟道法世界什么诡异的事都能发生,说是被妖怪操纵的她都信。
大荒之地有旱兽,司掌灾厄,每隔十二年会释放一次旱灾,这是他们恆先世界家喻户晓的神话故事。
只是扇尧从未见过神话里的旱兽。
「你还在那里站着做什么,我阿娘说该回去了。」
漂亮的少年在她几米开外的地方停下,叉着腰催促着。
扇尧笑了笑,朝着马车走去。
聚月怔了片刻,好久红着脸「嘁」了一声,她一定是想巴结他才对他笑的,就像她院子里的那些庶出弟弟妹妹一样。
虽然她是长姐,但她的嫡母已经死了,在聚府祠堂里连个灵牌都没有,他就不一样了他嫡母还在,他舅舅还当了大官,所以她才想着巴结他吧。
少年将心思都写在脸上,她岂会看不懂?
回聚府的路上下着大雨,但二夫人似乎是很着急,当晚车队也没有停歇。
车中,聚月睡着了,二夫人和她的婢女说着话,扇尧透过车帘的缝隙看着窗外。
雷雨天车队也不敢走太快,几个侍卫骑马走的很近。
不知是什么时候,轰然一声巨响,前面拖着物资的车停下了。
扇尧知道那是龙怡给二夫人的植物种子,都是他从中原带回来的。
「二夫人,前面的路塌了……」
二夫人撩起车帘看向说话的侍卫:「怎么就塌的这么巧!没听到之前报信的人说什么吗?枫叶部家主要我们明日午时前赶回去!」
「是……夫人,我等立刻去填路……」侍卫白着一张脸,骑着马跑开了。
明日午时,枫叶部家主要处死一个人,这个人是一个巫师,是家主夫人宠信的巫师,而二夫人龙欣和家主夫人走得很近,两人算是密友。
这一趟赶回去回去,龙欣是想用这一车中原来的种子救下那个巫师的命,这也是她的大哥教她的办法。
两人达成协议,他教她救巫师的命,她则放阿叶去中原。
「如果明日午时没见到枫叶部的大围楼,你们都等着为奴为马吧!」
大雨中婢女给二夫人撑着伞,她看着那么深的坑,甚至在想这么大一个一整夜也难以填平吧?
她慌张的看了一眼二夫人,低下头,什么也不敢说。
扇尧眯眼看向天外雷光闪烁的地方,天光仿佛炸开,雷鸣声震耳,这样的景象还真是眼熟呢。
这地方叫什么来着?
姜氏十六部里的龙部,龙部少主可是苗疆后一辈里第一个入筑基期的。
看来这路并不是封的巧,而是今日龙部少主渡劫,为了防止万无一失,他在方圆百里设下结界,只要今晚想要从这里经过的人都会被结界所扰。
「夫人,换路吧。」
马车里扇尧冷静的声音传来。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70页
外边正在挖土填坑的侍卫都停了下来。
见二夫人动了动唇正要开口反驳,扇尧继续道:「你们填了也没用,这是结界,若想赶回去必须换道。」
「阿娘,你别听她的,她一个在家里躺了十年的人能懂什么?」不知什么时候睡醒了的聚月跳下马车,「族中选修行者的条件苛刻,连子度哥都是选了好几年才得以进巫楼学习,她一个躺了十年的人怎会知结界?」
婢女看向二夫人:「夫人,少爷说的有道理。」二夫人今天好奇怪,放在平常,听到阿叶小姐说这些应该早发脾气了,二夫人竟然站着听完了,停了这么久也还没有开吼。
龙欣看向聚月:「你既然说不听阿叶的,那你去把那坑给老娘填了。」
「??」聚月瞪大了眼睛,但很快他的脾气上来了,「阿娘,那你等我填完!」
「一个时辰内如果没有填好,等着吃打。」龙欣这么说,也是为了告诉侍卫她敢打她儿子,更敢打他们。
冰冷的雨水砸在聚月的身上,他捏出一个符,扔向那个巨大的坑里。
但很快他捏出来的符被雨水淋湿了,发出一声水淋在火焰上的「嗤嗤」声……
一旁的侍卫忍不住笑出声来。
「混蛋!笑什么笑!」聚月低吼一声,侍卫们也没敢再笑他,低头继续挖土。
大力符捏不出来,聚月只能用体力来挖土了。
半个时辰后,有人疑惑道:「这么多人填,这坑也不见变浅啊……」
「是啊,该不会真的是结界吧。」
「那什么人这么厉害能设这种结界?」
「……」
车上,扇尧大概估了一下现在是什么时辰,又算了一下今天的星宿位,她醒来好长时间没用这些了。
南方第七宿轸水蚓,今日吉。
龙部少主是个谨慎的人。
方位凶吉难测时,便取星宿位取吉时。
-
如果说二夫人硬要走这条路她是有办法去掉结界的,只要是人设的结界都有破绽,只要找到结界的破绽就行了。
但结界没了,设结界的人会感应到。
现在天雷正轰着呢,哪个应劫的人都不想在这个时候被打扰吧?
她闭着眸似乎是在等二夫人的吩咐,她知道二夫人不想再等了。
也没有让她等太久,龙欣对车队的人吩咐道:「掉头,去走那条野道!」
「可是……二夫人,那条道如今是离家的。」
闭着眼眸的扇尧忽地睁开眼睛,离家,苗疆十六部里最早倒向魔教的一支。
原书中是离家替姜涅做了决定与魔教联盟。
「走。」二夫人说着转身往马车走来,婢女撑着伞跟上来。
侍卫们也陆续收拾工具。
难免有人嘀咕:「真是撞鬼了,平白无故的遇上什么结界。」
大抵这些侍卫都不是修士,聚月又是个术法极低的都没有想到今天有人在此应劫。
马车调头走了,大雨似乎是小了一些。
「夫人,前面就是离家在此设的营寨了。」
车队停了下来,侍卫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对着马车喊道。
营寨处灯火通明,看来这离家守寨子的比他们枫叶部守寨子的积极多了。
二夫人的婢女得到二夫人的眼神指示掀开车帘:「管他离家什么家,到了就过去呗,停下来做什么。」
车队又动了起来,直到被离家营寨的人叫停。
被离家的人问话,侍卫喊道:「我们是聚府的,车中是聚府的夫人……」
明白离部对枫叶部的心思,他们都不敢直说是枫叶部的人,说聚府是因为聚府夫人到底娘家是龙部的。
「原来是缩头乌龟枫叶家的人。」营寨二楼灯火透亮处传来一道声音,有些醉意但听得出来说话的人很年轻。
离部对枫叶部嗤之以鼻,因为面对大事枫叶部的人总是躲避或推脱,三年前各部打起来的时候枫叶部直接躲回了老巢。
「怎么样你们围楼住着舒服不?一群缩头乌龟,想打爷这里过,好说,你拿钱来啊。」
说话的人是离部的二少爷,今日他守夜喝了点酒,这会儿正耍酒疯。
旁边的守卫也拦不住,只能由他这么吼。
闻言,聚月气不过,跳下车问:「要钱是吧,你要多少钱?」
「老子怎么不要……?」
聚月跳下车时车帘挂在了马车上,此时马车大开,离家二少爷的目光扫了一眼车内,聚府的二夫人他见过且不说,那坐在聚府二夫人对面的女孩是谁?怎么从来没见过?
倒不是这人长得多好看,甚至这女孩长得入不了他的眼,打断了他思路的是……
这女孩身上怎么能看到武门?
作者有话说:
看情况,有加更掉落
第31章 (捉虫)
离部二少爷出生即拥有一只灵眼, 灵眼没有任何异样旁人也看不出来古怪,但灵眼能看到一个修行者的武门及仙门。
武门是一个修士的力量所在,仙门是一个修士悟性所在。
离二本身修为不高, 但因为能看到别人的武门和仙门,他以此获取了很多好处。
有的修士甚至一生都不知道自己拥有武门或者仙门, 因为这东西不到一定的修为自己都无法感应到, 因为不知道还会被他人利用。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71页
聚府歪瓜裂枣还能生出一个有武门的种?离二大笑了两声后酒也醒了。
「聚府的, 你想要花钱过,就拿三百两银子来。」
「三百两?你怎么不去抢啊你!」聚月面红耳赤的大吼, 他阿娘带了多少银子上路他还不知道吗?整个聚府半年的营收剔除成本和给下人们的工钱,有没有三百两结余还是个问题。
「没银子, 那你叫什么?」离二说着已从营寨二楼飞了下来。
聚月吓得后退一步, 显然他并不知道离二的轻功这么好。这离二不过年长他三四岁, 怎么就差别这么大了……
离二冷笑:「你没银子便自己去闯路阵, 那路阵是谁设的,你可别说你不知道。」
聚月知道这条大路不光通往枫叶部还通往首领所在的兵主部。
那路阵自然是带领族人南逃的先祖所设。
可离部的人不开路阵, 开口就要三百两银子……聚月急的要死,拿这离二又没有办法。他转身看向马车里的人, 眼神询问他阿娘。
龙欣瞧着聚月这副样子,再看看离家的二公子, 憋出一肚子火来。她怎么就生出这么一个漂亮的废物来?
聚月接收到阿娘投来的目光, 顿时头皮发硬, 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难道让他带人去闯路阵?
未免也太高看他了,让他师父来都不一定能行。
这事二夫人的婢女想到一个主意:「夫人,我有个办法。」
「你说。」
「您让人去这附近喊一声, 如果有人能过路阵, 给五十两银子。」
哪知婢女话音刚落, 马车外,离二喊道:「倒要看看看哪个杂碎敢和爷过不去,不想让爷赚这三百两银子就一辈子别想打爷这里过了,枫叶部的人听好,你们要过去要么给钱要么凭自己的本事。」
聚府的侍卫听不下去了,嘟哝了一句:「离家二少爷,您可别太过分了……车里坐的到底是算是你的长辈。」
「爷说话,你一个杂碎插什么话?」离二的话音刚落地,已隔空给了那侍卫几个耳刮子。
侍卫被抽了,捂着半张脸退到一边,明显看到嘴角出了血。
打狗也要看主人,离家的人上前阻拦却被踹了回去。
一个晚辈都欺负到头上来了,龙欣哪还坐得住:「聚月你上车!咱们闯路阵,今日就是死在路阵也不能丢了枫叶部的人。」龙欣本就脾气大,气头上什么都做的出来。
二夫人一发话,气不过的侍卫们附和起来:「二夫人说的对,咱们今日就是死也死在路阵上!」
离二的人上前来:「二公子,出了人命不好吧,其他人也就算了,那聚府二夫人,和聚府家的长公子……」
「滚。」离二笑意更深,「就让他们去死。」他们离部何时怕过人?
「想看好戏的,就跟我过去!」约莫停了半刻钟,离二突然转身走向他的骏马,翻身上马。
离二带着人才走了一半,前面就有守阵的人骑马奔来:「少爷,枫叶家的闯路阵,死人了!」
离二脸上的神情略微有些变化,却仍然故作镇定的笑了笑,但他这次没有再说讥讽的话了。
路阵这边,一个侍卫被从阵法里抬了上来,死没死还不能确定,这时听到马蹄声,婢女对二夫人龙欣耳语道:「离家那个过来了。」
龙欣也没回头看,对着剩下的侍卫说:「还哭什么哭,给我继续闯。」
前一个闯的还生死未卜呢,其他人听到了吩咐犹豫了起来,但一想也咽不下这口气一人又站了出来:「我再去。」
扇尧烦闷的嘆了口气,道法世界没有修为的人如同蝼蚁一般,她不是心疼这些人送命,她一个经歷过雷劫的灵魂早已快摒弃七情了。
但她会对寻常人的渺小感到厌烦,而此刻她也是这寻常人中的一员。
一个路阵而已,弄死一片就不至于了。
扇尧走下马车。
她端详着路口处的阵法,因为这具身体毫无修为,所以她无法看出阵法的具体位置,是用符咒成阵,还是用的刀剑成阵,符咒在哪?刀剑在哪?
这些都需要用修为来观察。
唯一能供她参考的只有路口这些具象的东西,比如大树、及为守阵人搭建的房子。
她仔细看了一会儿,也算是看出了这是「三魂布局」法。
这一刻,被勾起往日的记忆,她曾在这个世界「死过」一次,也曾在那三个多月的时间里被「幻魂」布局。
投胎转世后先天发育不足的「幻魂」对道法世界充满畏惧,幻魂将自身对顾燕的恐惧无限放大……每一次选择的都是逃。
但现在她三魂皆以归位,现在的她是她完整的魂魄,那她还会惧怕什么?
风雨中,扇尧轻咳了一声。
三魂之阵,大煞北位,那阵门就在南位。
她的目光落在大路以南的地方,那里似乎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
她微皱着眉,走过去。
聚月似乎是现在才注意到她下车了,他着急着想办法闯路阵,也没时间管她。
「如此看来还不如在那边填坑呢……」陷入绝望的婢女嘀咕着,又偷偷回头觑了一眼不远处离家那个二公子,见他依旧一副玩世不恭的笑,顿时气得咬牙切齿。
扇尧沿着正南方一只走,直到在草丛里看到一个井盖。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72页
这一瞬她的双眸里仿佛闪过一道光。
从路上看这里什么都看不到,原来草丛里藏着一口井。
她抿唇一笑,是时候试一试这具身体的武门了……
既有武门不练出之力也是平白浪费。
扇尧念头一起,将全身力气,灌注于武门,又从武门处将这些力气释放出来。
轰然一声巨响。
井裂了。
「……」
同一时刻。
大路那边哭着的、愤怒着的、笑着的、无所事事的人……齐刷刷地扭头看过来。
大多数人不明白髮生了什么,那一声巨响是什么意思。
离二虽然注意到巨响是从哪里传来的,也依然没有反应过来。
直到有声音传来:「二夫人,路开了路开了!老祖宗显灵了!」
此时离二才推开挡在前面的随从,往那路阵狂奔而去。
聚月反应很快:「我们走!」
离二紧抿着唇站在路口,他正要开口阻拦,被随从拦住了,「二公子,这样不好,您之前立过言让枫叶家的自己闯,他们既然闯过了,这事就算了。」
随从们心有余悸,莫非真的是老祖宗显灵了?
扇尧趁乱躲回了车上,装作一副什么都不知情的样子。
二夫人忙着高兴也没问她去哪了,只当她是找地方小解才下车的。
直到聚府的车队走远了,离二才恍然想起什么来。
「是她。」离二的双眸似迸出寒光,他一时大意刚才没有留意那女孩!
「刚才发出声响的地方在哪里?」离二突然转身提起随从的衣领,「带我去!」
随从们被他这么吼都有些晕乎,随便指了一个方位。
过了约一刻钟才有人跑过来禀报:「二公子……那边有个井裂了,您要不要去看看……」
一刻钟后,看着诡异的井口,众人内心瑟瑟而惶恐。
「二公子,您不如派人去问问大公子吧……」
随从擦了一把冷汗,总感觉这那口井不简单,虽然这些年打那里过了无数次也没人在意那井。
离二一脸复杂,甚至有一种自己被那女孩耍了一道的错觉。
她究竟是什么人,她怎么懂得破阵?况且这路阵还是他家祖宗弄出来的,早几百年就没人知道阵是怎么设的,只留了口诀传给他们教他们如何过阵。
当然也有能力高强的巫师蛊师能闯过去,但不至于让这阵……
「你奶奶的,这阵被毁了!」恍然大悟间,离二对着残阵的幻象疯了一样大吼起来。
「路阵被毁了!」
「来人!」
「你回府叫我哥!」
「你去请大祭司!!快去!」
「滚!」离二一脚揣在那几个脑中一片空白的随从身上。
随从们连滚带爬的跑了。
「我只知道那井是三百年前打的,说的是镇妖辟邪的,既然坏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办。」
凌晨,离家大公子刚起身就见弟弟派了人过来,他擦了一把脸回復道。
随从有些为难,这种回答让他如何去復命啊?
大公子心善,放下毛巾,嘆了一口气:「罢了,我随你去一趟,看看是什么情况。」
随从感激涕零,大公子能去,他就不会挨打了。
扇尧还不知道她一掌直接破了阵门后,将路阵给毁了。
她现在想的是,若是能赶回枫叶部,她就能躺在大床上好好睡一觉了。
靠。
即使有武门,也不是这么好用啊。
她现在虚的都想骂人了。
二夫人他们只顾着高兴也不知道暂停一下吃会儿饭的。
她的肚子好饿。
聚月装出一副趴着车座上睡觉的样子,实则他在观察扇尧。
他是废材又不是蠢蛋,他当时是注意到她往那个方向走了的,没多久就听到一声巨响,然后路阵就开了,等他上车就看到她老老实实的坐在车上。
如果说她和路阵没关联,他不信!
可他不想承认这个长姐比他有本事,关键在于他没有证据证明是她开的路阵……
饿到闭目养神的扇尧感觉脸颊有点痒,不对,这种痒不像是有虫子在脸上爬,而是像有人在盯着她看。
她掀开眼皮看向对面,二夫人和婢女说着话没有看她。
那就只剩下聚月了。
她看过去的时候那小子趴在车座上睡觉,头朝向她。
果然是他,他盯着她作甚?
扇尧的眉头一皱,聚月心里咯噔一跳,但很快他装作睡着的样子打起唿噜来。
「……」
聚府的车队在正午前赶回枫叶部,二夫人带着人直奔枫叶部大围楼。
扇尧则回府睡觉。
聚月跟在后面,倒不是为了送她,而是他阿娘让他去家主夫人那里报信,告诉那位夫人他阿娘的计划。
扇尧走了不远,停下来了,跟在她身后的聚月吓了一跳。
扇尧侧过身来看向他:「你和我顺路?」
聚月摇头又点头,顺也不顺,他在前面那个十字路口左拐。
「既然顺路,那我问你,那个巫师是犯了什么罪,家主为何要杀了他。」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聚月厌烦地皱眉。
扇尧忽然就笑了,她这一笑聚月直接懵了,莫名其妙的她笑什么?!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73页
哪知下一刻,扇尧收了笑容,抬眸对他道:「你若不说,你聚府少主的位置铁定没了。」
「你什么意思?」
「我若想和你抢位置你有这个本事吗?」
「……你。」聚月很快想到了什么,「离家的路阵真的是你破的??」
扇尧挑眉,笑的比之前更恣意了:「不然呢?你还真以为是你家老祖宗显灵?他们若显灵怎么不在龙部的时候替你们把那坑给填上?」
「果然……果然是你!可你不是躺了十年吗?你怎么会解路阵的?」少年当街咆哮起来,不明所以的路人都被震惊到了。
「我是躺了十年,又不是傻了十年。」扇尧懒得解释,解释多了他更加拿她当疯子看。
之所以今天选择和他说这么多,是因为她不想有个疑神疑鬼的弟弟跟在她后面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还不如直接摊开来说清楚。
聚月还不知道阿叶不是聚府血脉,他阿娘也是刚知道不会立刻告诉他,或者龙欣并不想告诉聚月这些事。
扇尧见他挣扎一番后,抬头对她说:「那巫师辛是家主夫人的亲信,但半年前有人说巫师辛是细作,但又没用确切的证据,几天前查此案的长老突然又说找到了证据,所以家主下令处死巫师辛,可我们都不认为巫师辛是细作。」
巫师辛?
这种名字在苗疆巫师里太常见了,直接以甲乙丙丁戊己庚辛的顺序来命名,所以扇尧根本不能确定这个人到底是谁?或者有没有在书中出现过。
「行了,我知道的都说完了,我还有要事要办。」聚月说着抬腿就想走,走了几步他想到了什么又突然停下了,「对了,我忘了告诉你,昨日报信的人还说家主的大公子回来了,你还记得他吧,我阿娘说你躺了十年就是因为他,虽然他的人也给你治了十年。」
作者有话说:
作者:加更完了崽崽们(两眼放空,躺地)
读者:拎起,抖一抖,还有吗???
作者:……(呜)
将来扇尧肯定会变回大美人大家放心啊!
明天更新时间照旧,再看情况加更(抚摸,努力安抚情绪)
第32章
「??」
听完聚月的话, 扇尧满头疑惑,正想问,聚月已经跑开了。
随着跑动, 少年身上的银饰碰撞着,发出一阵叮铃铃的声响……
这声音让她有一瞬的怔忡, 剎那间一双如画的眉眼浮现于记忆, 但很快这刚浮现的记忆被她主动忽略了。
转念间她又开始思考聚月的话。
她是听照顾她的人说起过, 身体原主人躺了这么久是因为那个大公子。
可是这具身体并不是因为外力致伤致残而躺了十年,而是因为原主的魂魄早在十年前就被人弄走了, 所以这具身体如同空壳一般不死不活的躺了十年。
如果不是她,也许任何灵魂进入这具身体, 都能使这具身体甦醒过来。
可是其他的孤魂野鬼进不了聚府, 枫叶部的大围楼就是庇佑一方的风水宝楼。
只有她是从恆先世界来的, 所以只有她能进入这具身体还不被察觉。
没道理她去找那大公子吧, 既然她已经从舅家回来了,那大公子近日也会去聚府找他的。
她想知道为什么十年都没有人发现「阿叶小姐」的魂魄被人弄走了。
这位大公子就不在乎他替那幕后的黑手背锅十年, 或者他就是那幕后黑手?
当然她并不想这么揣度他人。
当日,听聚府的人说那个巫师辛没有被问斩, 但家主也没有放人。
巫师辛的事闹得挺大,各种传言不少, 有人说巫师辛是荼蘼部的人, 还有人说巫师辛给魔教做事。
只是这件事放在枫叶部是大事, 在原书里却是一件不足被提及的事……
扇尧回忆了一下,原书中说离部是最早倒向魔教的,离部的人讨厌归讨厌, 但她也会怀疑原书的真实性, 毕竟她亲身经歷的事总是会与原书有出入。
大约是离部和荼蘼部打起来的时候, 枫叶部族长带领族人回到了这里。
这里是枫叶部的老城寨,但农田及河流远没有之前他们所在的地方多。
离部的人骂枫叶部的人是怂包,那是因为荼蘼部最先想打的是枫叶部,但枫叶部连反抗都没有直接弃了田地跑回「老窝」来了。
如果站在枫叶部的立场上,荼蘼部的人更像反派。但荼蘼部打枫叶部和离部是因为老一辈的恩怨,说来又是枫叶部和离部先占了他们祖辈的土地。
三百年前老首领带着族人南来的时候只有十个部落,是后来与当地人通才多出了几个部落,这其中就有荼蘼部。
于是土地之争,争了三百年。
所以枫叶部的族长想了很久还是弃地跑回老巢了,但离部的人不愿意退让,便和荼蘼部打了快半年。
更奇怪的是,这事兵主部没有管,放任他们打了半年。
是日傍晚,二夫人回来了,一车的植物种子已送去部族长老那里。
她显得很疲惫,挥手让婢女去准备热水沐浴。
她似乎是在想她做了这么多,也牺牲了很多,到底值不值得……
家主夫人和巫师辛都是戌部的人,之前出过传言,说少主的未婚妻会从戌部里选。
这个少主可不是他们聚府家的少主,也不是枫叶部的少主,而是苗疆十六部之主,兵主部的少主姜涅。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74页
偏生戌部后生里有九个适龄的小姐,他们想要提前巴结都不知道注该下在谁的身上。
就近原则,巴结戌部嫁过来的家主夫人就成了首选,这些年龙欣攒的私房几乎都是往家主夫人和子度公子那里送礼用了。
「家主夫人说了,若是巫师辛这次大难不死就让他收聚月为徒,明年再想办法让聚月进巫楼。」龙欣抿了一口茶放下,此事她虽高兴,又难免会担忧,自然她担心聚月不是习巫法的材料,惹楚巫生气。
可是各部各府的嫡系只有进巫楼之后才是真正的巫师或者蛊师。
聚月如果不去巫楼学习,将来就只能像他爹一样混吃等死,等到现实无望就说自己看破红尘要出家去。
一想到聚府老爷,龙欣恨的咬牙切齿。
「我听说大公子当年是和兵主部的少主一起进巫楼的。」
婢女说的巫楼,是楚巫授课的地方,她刚提着热水进来,院外来了人。
「是谁来了?」婢女问了声。
「是那个给阿叶小姐看病的大夫去那边院子了。」外边的声音答道,「他说过去给阿叶小姐问个好就走。」
婢女看向二夫人龙欣:「准是大公子明天过来。」
次日枫叶家的大公子来访,带了不少东西,他的随从芳明将礼品从车上搬了几趟。
聚月认得这个芳明,好多日前在大围楼外见过,是先于他家大公子回来的。
他听人说过这个芳明嘴巴厉害,是个得理不饶人的。
枫子序和二夫人说了几句,又让芳明将茶叶和从中原弄来的丝绸拿上来。
没坐上太久,枫子序起身向后院走去。
他进院子的时候,扇尧正坐在门廊那里看几个弟弟妹妹玩花球。
手里捏着一把大清早聚月让人给她带的花生,吃的不亦乐乎。
说实话,守卫在外面喊「大公子到了」的时候,扇尧都还没反应过来大公子是谁。
直到枫子序这张脸出现在门廊外。
那一剎那就像是被人一巴掌拍在了脑门上,脑子里嗡嗡嗡的响。
她倒是真的健忘了……枫子序不就是枫叶部的人吗。
她怎么把他给忘了……
原书中这个人的结局她特地留意过的,虽然只有一次交代,但她知道他没有成家、没有飞升,甚至没有长命百岁,他死的很早。
总之,他不该回南疆更不该去中原的。
枫子序这么多年未见「阿叶」了,他以为阿叶再见到他会畏惧他,会哭闹,会害怕,会躲避。
但他从这双眼眸里没有看出害怕,甚至还看到几分熟悉……
直到「阿叶」仓促的收回她的目光,微偏过头去。
对此,枫子序微拧紧眉,她到底还是记得当年的事所以对他仍有畏惧?
如此一来,枫子序显得拘谨起来,他站在离她不远不近的地方,好半晌才唤了一声:「阿叶。」
这一声,是怜爱,是一个兄长对一个妹妹多年的忧虑。
恍惚间,扇尧抬起头,也是在他唤出这一声阿叶的时候开始相信拿走阿叶的魂魄的不会是他。
「大公子。」她站起来对着他行礼,又仰起头笑的爽朗无比。
枫子序却仿佛被这样的笑容刺痛了,十年卧床,当年那个五岁的小女孩,眨眼之间就这么大了。
「阿叶,你能好起来,大哥哥真的太高兴了。」
他的声音有些哽咽,藏在袖子里的手也用力握紧,他在努力压抑这一份与愧疚并存的喜悦之情。
扇尧逐渐开始浑身不自在,毕竟她不是真正的阿叶,让她继续演戏吧,她实在演不下去。
真没想到枫子序也有今天。
她还记得这人在秋池北郡的时候有多欠扁,不是要抓她就是废她的胳膊。
叙旧的话她也不想说了,反正她和他没什么旧可以叙。
正当她思考着要如何缓解这样尴尬的局面时,一个侍卫打扮的青年从院门外进来:「大公子。」
他走近了,对着枫子序一阵耳语。
枫子序脸上的神情以很快的速度变得凝重起来。
她听到了,侍卫说离部来了人。
是为聚府昨天闯路阵的事吗?
她倒是没想明白,昨晚是离部的人自己说的,闯过路阵就放他们走。
竟然还找上门来了??
枫子序看向她:「阿叶,改日我再来看你,需要什么让大夫带话给我,保重身体。」
他还是担心她有些畏惧,他也没敢多留,快步离开了。
他并不是赶着去了解离部为何派人过来……
路上芳明将在聚府打听到的说与他听:「聚府的人说昨晚他们回来走的是离家那条路。」
「离家不放他们过?」枫子序平静的问。
「是,离家让聚府的自己闯路阵,然后路阵开了,聚府的才赶回来。」
「既然如此,那随我去看看离家为何找过来了。」
枫子序快步走在前头,芳明跟上了。
当芳明看到大围楼外停着五六辆大马车,不禁有些慌:「大公子,离家这阵势不小,莫不是真出了什么事?」
枫子序的神情也微有些变化。
离家来的人不少。
大围楼外的侍卫见到大公子:「大公子,离家的人往大巫和祭司那里去了。」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75页
「是谁带的人来的?」
「是离家的长老还有离家的公子。」
枫子序沉默片刻,又问:「有说是因为什么事?」
「和聚府有关,我听他们是这么喊的,说聚府的人弄坏了什么宝贝东西。」
枫子序也没搞懂,下巴微仰,示意芳明跟着去看看。
那大围楼内,他爹不派人来请他,他不想进。他不过是恪守自己的本分……
芳明嘆了口气,小跑着进了大围楼内。
芳明站在殿外好远都能听到里面的说话声。
「你是说你们路阵被毁了?被聚府的人毁了?」说话的人是枫叶部的大巫,他是枫叶家主的堂弟,枫子序的堂叔,他的妻子是枫叶部的祭司。
苗疆十六部各部都设有大巫和祭司,但权力最大的是姜涅所在的兵主部的大巫师,又被十六部的人尊称为苗疆大巫,制定历法与一切祭祀。
枫续的话音刚落,离二说道:「三百年前先祖们设下的井被聚府家的人毁了,我部大巫说那井里封的是三百年前的恶……」
「不可能。」
开口打断他的是枫叶部的祭司,枫续的妻子。
离二:「枫叶祭司,你是何意?」
枫叶祭司笑了笑:「如果封的是恶灵,不会将井建在路边,路边走动的人多随时都有可能将恶灵放出来。而且你们那个路阵是三魂布局大煞北位,南位为吉,井口在南,不可能以吉位封恶灵,这一点你部大巫不可能不清楚。所以你们今日来,不是因为破坏井的人放走了恶灵,而是因为其他。」
「你……」离二匆忙看向他大哥还有离部的长老,眼神求助。
若是说出实情,就得说离部找了三百年的宝器离火流光瓶被藏在那水井里,而瓶子被一掌震碎了?
长老看向离大公子,此事还是大公子自己决定吧。
离云脸上一直挂着的笑意瞬间收敛,他看向枫续夫妇,眼神里充斥着冷静与淡漠:「离火流光瓶在井中被发现,但是碎了。」
离部长老见离大公子已经说了,后面的话就由他来说了:「离火流光瓶是离部宝物,昨夜围观的人说是聚府的小姐噼开了那口井,此事聚府必须给个交代。」
枫叶祭司看向枫续:「聚府的小姐?哪个?」
离二抢答道:「我已经查过了,是聚府大夫人所出,聚府嫡长女阿叶。」
在场枫叶部的人难以置信……
甚至大殿外面听着的人也难以置信,纷纷议论起来。
枫叶部的人大多都知道这位聚府的阿叶小姐,可是躺了十年的废人啊!
「你确定?」枫叶祭司睁大眼睛,重复了一遍。
离二咬牙切齿:「枫叶部是否欺人太甚了?!」
枫叶祭司正要再问被枫续拦住了:「这样,我让人去唤聚府的人来问清楚。」
枫叶祭司此时明白了,枫续大概已经猜到了离家的意思。
半炷香内,聚府的人被带来了,来的除了二夫人还有聚月。
当然还有扇尧,只不过在大围楼外枫子序和她说话,耽误了一会儿。
等她进殿来对家主行礼后,离二一看情她的脸,顿时吼道:「前晚就是她毁了水井,致离火流光瓶被毁!」
啥?
离火流光瓶?
扇尧微睁大眼睛,困意顿时没了一大半。这不是原书中苗疆献给魔教教主的宝物吗?
此物姜涅拿着没用,因为苗疆除离部和凤凰部外,绝大部分巫师蛊师都是阴修,只有修纯阳之功的人才能靠这个增进修为。
这玩意被毁了,还是被她毁了?
扇尧的身体略显僵直,她抬手擦了擦脸颊上不存在的汗……
路阵被毁只要重新给离部立个路阵就行了,如今牵扯出离部的宝器来……
作者有话说:
註:乱世背景架空的仙侠世界勿对标现实
晚上加更掉落。
第33章 (加更)
原书后半部写魔教收罗天下宝器……这离火流光瓶是在魔教教主的「清单」上的。
搞不好魔教已经开口找离家的人要这瓶子了, 只不过离家不知道瓶子藏在哪里所以还没给。
这下好了,她一巴掌直接把瓶子给弄碎了。
枫续正等着这姑娘解释了,哪知这姑娘眉眼一横直接道:「是, 那一掌是我打的。」
刚才在大围楼外扇尧被枫子序拦下,枫子序告知她离部大公子离芸会读心之术, 让她切记在离芸面前不要说谎。
没有修为及修为比离芸低的人都会被他标记, 若说谎会被当场拆穿。
枫子序说:「与其这样, 如果真是你做的,不如直接承认, 后面的事我再想办法。」
也就是说聚府来围楼的三人若说一句谎话,离芸都能知道。
若被离芸当场拆穿, 她不要面子啊?这么一想, 扇尧直接承认了是她做的。
「……」一旁站着旁听的枫叶部的长老和族老们倒吸一口冷气, 聚府这丫头我们敬你是一条汉子!
二夫人仿佛是如梦初醒:「什么?不, 这是什么意思?哪一掌是你打的?我怎么听不明白……」
大巫枫续在聚府的人来之前已经猜到离家此行是想要什么。
他们想要用巫术离火流光瓶復原,如果达不到, 他们会开口要钱。
前者确实不可能,兵主部的苗疆大巫亲自出手也不一定能復原。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76页
所以, 离家是来要钱的。
那就要问了离家为什么这么缺钱?
即便半年前离部和荼蘼部落的人打了一仗,也不至于这么缺钱吧?
扇尧也隐约想到了这里, 她虽知离家和魔教有联繫, 但若堂而皇之的说出这一点, 她只会被这里的人当怪物看待。
况且书中连枫子序都没有找到离家和魔教联繫的直接证据,还被人秘密给「做了」。
当然枫子序的死不一定和离家有关。
察觉到一道晦暗复杂的目光落在身上,她勐打一个寒噤。
完蛋, 她还被离芸标记着, 竟敢想这些。
但愿他只是察觉到她的情绪很复杂, 但他并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即使他会读心也需要语言作为媒介不?
她若不说话他也读不出什么来吧?
扇尧抿了抿唇。
聚月上前拦住他阿娘:「阿娘,这事你听续叔叔怎么说,你管不了。」
离部长老看向枫续:「大巫若能将离火流光瓶修……」
「他修不了,此事你们离部的离沫大巫心里应该清楚。」枫叶祭司走至离部长老面前,她声音平和中带着不可忽视的威严。
「既然如此,枫叶部、聚府如何解决此事?还是将此事移交兵主部!?」离部长老的声音抬高了许多。
枫叶祭司:「移交兵主部也无非是为了钱,离部应该来的路上就想好了数目,直接说吧。」
扇尧掀眸看向女人,好喜欢这位枫叶祭司的语气与性格。
不是,等等,既然真是来要钱的,这钱最后还是得聚府来出吧?以二夫人的性格会让她去中原找叶将军要钱来还的!
她若不肯去找叶将军那便宜爹,就是她想办法还了?
离部长老笑道:「枫叶祭司既然开门见山了,那正好,数字说大了伤和气,我们折个中,只按古董来算,一万两银子或者三千两黄金,你们自己选。」
「什么?」二夫人眼前一黑扶着聚月晕了过去。
聚月吓得喊道:「阿娘!阿娘!」
「来人,带二夫人下去看大夫。」枫续沉着脸吩咐。
等二夫人和聚月离开后,枫续大巫看向离部的人:「若是离部讨要三千两黄金,还请将此事移交兵主部,枫叶部自给自足可没有这么多钱拿出来!」
扇尧咬唇:就是将我千刀万剐也没这么多钱好伐。
我两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离部还真敢开口!
枫续说完又看向扇尧:「阿叶,你觉得呢。」
扇尧:「把我移交兵主部吧。」
她内心:我倒是很好奇那个姜涅,如果移交兵主部,正好啊。兵主部离这里山长水远不说,还有重重结界,若被送过去能省不少路费。
她的话让众人默了半晌。
枫叶祭司都诧异的看了她数眼,似乎是在确认她是不是因为赌气才这么说的。
枫续抿唇一笑,孺子可教。
「那好,如你所愿将你移交兵主部。」
一直平静如水的枫叶祭司此时,倒是急了起来:「慢着,此事当由兵主部派人来审理,阿叶属我部贵女,岂有贵女如犯人般被押解去兵主部受审的?」
离部的人脸色越来越难看,本来就是来要钱的,这些人竟然在他们面前自己做起决定来!
离二:「两位大人,你们搞清楚,这案子即便你送到兵主部受理,也是要赔钱的!」
「钱是要赔,也没有说不赔,但你们的要求不合理。」一个枫叶部的长老站出来,这人是刚刚进殿来的。
「那你们说多少?」
枫叶部的长老:「听闻那晚离二公子开的过路费为三百两,阿叶姑娘只是为了闯阵破了路阵噼开枯井,她并不知井里藏着的是你们离部宝器离火流光瓶,所谓不知者无罪,既如此,赔十倍银子于离部已是合理。」
三千两黄金,变成三千两银子?
离二不能接受,铁青着脸:「离部不接受,这不合理!」
扇尧冷着一张脸,心情跌至冰点:你不能接受,我更不能接受,本来只是三百两的过路费,现在变成了三千两,谁能接受啊?况且,本身这件事和她没什么关系。
这位枫叶部三长老是受了枫子序的拜託才来的,他相信离家会同意这个安排。
离二气性虽大,但离芸不一样,离大公子说难缠也难缠,但他能听进去话,不至于像离二那样油盐不进。
僵持没持续太久,大巫枫续让扇尧先回聚府。
之后他们和离家的人说了什么,扇尧不得而知了。
但次日聚府要还三千两银子给离部的事传遍了枫叶部的大街小巷。
枫子序即使将私房全拿出来给聚府也凑不齐五百两,本身他只是一个离家多年回来后又毫无实权的大公子。
怕遇上需要救急的事,枫子序留了一百两,让芳明拿着剩下四百两去聚府。
芳明气得快哭了:「大公子,这可是你攒了这么多年的。」
「难道你想我动我阿娘的嫁妆?」说这句话的时候枫子序在笑,芳明却真哭了。
院子里,姜涅坐在石凳上捣药,竹宛在搓药丸子,让姜涅帮忙捣药。
屋里枫子序和芳明在说什么,姜涅听得真切。
竹宛将搓好的药丸放入陶盘,芳明沖了出来:「宛宛你跟我去吧。」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77页
「去哪?」
「去聚府,看那位表姑娘。」让他一个人觉得尴尬,可不是对他阿叶小姐有意见,而是怕聚府那个二夫人发疯,那女人出了名的大脾气。
「完事了再去夜市打酒,回来了让厨子烧一桌好菜,公子还说晚膳想吃酒。」
竹宛擦干净手指,嘟囔了一句:「咱们还有钱吗?」
芳明不语,走过来拽着他的小手往外面跑。
姜涅看着二人远去的背影,眸色微沉。
院子外面的桃花渐渐绽开了,只是味道不太好闻。
当日,晚膳吃罢,几人围着桌子喝茶。
枫子序看向窗子外面正在飘落的桃花花瓣,眉眼变得柔和:「听闻你与戌部有口头的婚约,若是能退的话,不若娶我的表妹吧。」
「?」姜涅侧眸盯过来,显然他怀疑枫子序醉了,他在发酒疯。
竹宛也愣了一下,抿了抿唇没敢说话。
如果芳明不是用力忍住不说,他大概会说:公子你那表妹长什么样,你难道还不清楚吗?即便姜涅吃了易容丸,也比那阿叶小姐长得好看百倍啊……
芳明承认他的想法有些恶毒了。他转眸看向竹宛,嘴巴动着没发出声音:你同意这门婚事?
竹宛的头摇得像拨浪鼓,他摇头不是因为不同意,而是因为他不想回答这个挖坑的问题。
芳明却是很赞赏的勾住竹宛的肩膀,他以为竹宛和他的想法一致。
「你若不愿意,只当我喝了点酒胡言乱语,哈哈哈。」枫子序眯眸笑了笑,起身往书房走。有时候逗弄姜涅也挺好玩的……
竹宛看了眼师父离去的背影,又看向坐在一旁的姜涅。
姜涅恰好侧眸看向他,他的目光比起之前的澄净透亮多了许多冷厉。
竹宛吓了一跳,战术低头,双手抱起茶碗勐灌一口。
昨日聚府开始裁人的事外头都在传,还有人说二夫人要将半数家业卖了换钱。
说来聚府也没什么家业,除了那些田产,聚府是真供不起那么多侍卫和婢女,只能说聚府二夫人早有心思裁人了,这次更好借题发挥裁了不少人。
芳明还不知道,这笔钱表面上龙欣说聚府会出,实则她已同扇尧说过了,让她去中原找她的亲爹要去。
扇尧也不生气,她一个经歷过六道雷劫的人不会为这种事生气。
况且她摸清楚了龙欣的性格,这女人刀子嘴豆腐心,若说发疯最多也就这两天而已……
知道二夫人心情不好,院外的守卫也走了一大半了,院子里还在的人,内心惶惶,生怕下一个裁到的就是自己了。
庶出的少爷小姐都不敢在院子里玩了,留下的婢女低头做事也比以前勤快了不少。
唯有扇尧如常,清晨和傍晚捏着一把花生在门廊处吃着。
婢女也不管她了,院子里也没人敢闲逛了,她念口诀打坐吸收日月精华也没人会发现。
直到聚月从门廊外的老槐树上跳下来,正好落在她面前。
他的脚底板踩着一地的花生壳,咔擦咔嚓的作响。
「你在干嘛啊。」少年上前两步,身上的银饰叮铃的响着。
「你师父没教过你,别人打坐的时候别打断。」扇尧皱了皱眉。
「我阿娘说,让你去庄子帮工,现在咱们府年满十四的都得去干活,还包括我这个未满十四的。」聚月红着脸说完,怕她反驳,赶紧又解释,「我阿娘她刀子嘴豆腐心,你今日听她的话,等她气消了啥事没有,走吧,有我陪着受苦呢。」
扇尧无语,这小子对他阿娘的解读和她的解读一模一样。
「那你快带路。」扇尧从石阶上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聚月见她答应了,露齿一笑:「你放心,庄上很好玩的,还有好多好吃的。」
扇尧一听到好吃的,本能的双眼变得晶亮。
步子也快了许多……
农田里聚月将草帽递给她:「太阳下山前弄完的话,我还能带你去大街上看看。」
仔细想来,有个姐姐的感觉挺好的,以前聚府里他一个能说上话的人都没有,下人们怕他阿娘继而怕他都不敢和他走太近。
而阿姐院子里的,大多都比他年纪小一大截,也是怕他的居多,说不上几句话也玩不到一起去。
到底他与阿叶年纪相近,阿叶的性格也不怕生。
「我听管家婆婆说你小时候可闹腾了,话多,还喜欢哭,怎么现在干了半天活一句话都没有。」
扇尧抿着唇:你躺十年试试,看你话还多不多。
作者有话说:
每天更新时间是北京时间15:00(感觉有崽崽记错时间了,这里再发一遍,鞠躬)
第34章 (捉虫)
「这边的草除干净了, 还有呢?接下来干什么?」扇尧放下手上的工具,脱下手套活动了一下手指骨,这具身体虽然中人之姿, 但这手生的出奇的好看,骨节分明又纤长啊……
扇尧忍不住看了好一会儿。
「这么快?」聚月看了看她那边田地里的杂草, 果然已经除干净了。
「是你一直在说话, 所以才慢。」扇尧擦干净手后, 提起水壶灌了一口。
聚月没见过这么粗鲁喝水的女人,想开口说什么, 转念一想又觉得没必要,他低下头继续除草, 嘀咕道:「也没什么要干了, 你若干完便去歇着, 等等我呗。」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78页
他不是说好了傍晚带她去逛街的吗。
扇尧将板车推来, 把杂草装上车,拖走了, 等她回来见聚月还没弄完,疑惑道:「怎么这么慢?」
聚月蹲在田地里, 好半天没说话,等扇尧走过来, 只见聚月煞白着一张脸面向她。
「怎么了?」她皱起眉。
「没, 没什么……」聚月有些慌乱地答道。
他只是刚才在田里捡到了一个瓮, 那瓮里好多噁心的虫子,快吓死他了。
他急的踢了那个瓮一脚,结果虫子都跑了, 现在田地里只剩下一个空荡荡的瓮。
「那是什么?」扇尧也注意到了, 田地里躺着一个黑乎乎的陶土罐……这个土罐是漆黑的, 在夕阳的光辉之下显出几分诡异。
「不知道哪个下三滥的扔在这里的,先别管了,我这里也弄玩了,我们去逛街吧!」聚月说着又踹了那瓮一脚,这回瓮滚远了,触到田埂才停下。
他都气得想骂人了,全苗疆都知道只有枫叶部的人不养蛊了,偏生这些蛊师还往他们枫叶部跑!!
这就算了!还把养蛊的瓮扔在他们聚府家的田地里,太噁心人了!!
「晦气!」聚月用苗语咒骂了一声,扇尧也没听懂他在骂什么。
聚月跳上田埂,弄了弄头髮,笑着看向她:「走吧。」
聚月将杂草拖走让扇尧在庄外等他。
没多久,少年拿着两包庄里厨子刚做好的热燻肉出来。
他递给扇尧一包:「路上边走边吃。」
这小子可真会过日子……扇尧接过他递来的纸包,刚展开纸包一角,里头的肉香味便散开来。
她的双眸一亮,应该是很好吃的肉!
「这玩意寻常只有过节才能吃的。」聚月见她双眸发光知道她是喜欢的,便笑着解释。
扇尧步下一停:「嗯?那今天……」
聚月拍着胸脯:「我故意说,聚府的嫡长女从来没吃过,求着厨子做的。」
「……」扇尧无语了。
看着手中冒着热油淋着少许酱汁的燻肉,口腔里疯狂分泌出唾沫。扇尧没忍住,低头咬了一口。
聚月见她这副表情,乐得大笑:「哈哈哈好吃吧?」
扇尧诚实地点头,好多天前她就想说了苗疆的太好吃了!聚府厨子滷的素豆干已经足够好吃了,没想到还有更好吃的!
「别吃太多,等会儿带你去逛街,街上还有吃的。」说话间聚月已将纸包收好了,抹了一把嘴。
两人穿过田野的时候看到附近的村民正在播种。
扇尧疑惑地问:「大巫不是下令,说这几日先别播种吗?」
聚月叉着腰说:「哪有春天不播种的道理?大巫虽然这么说,种还是得撒下去的,不然错过了春季,这一年收成怎么办?」
见她不说话,聚月又说:「咱们庄上也是一样,杂草除了就会撒种,等过几天地里就能长出苗苗了。」
扇尧抿着唇,她不敢确定这一年会不会和原书一样。但大巫既然下令先别播种,应该是算到了什么……
两人在天黑前进了城寨。
枫叶部的夜市不大,稍微跳起来,一眼就能看到头,但街上逛得人不少。
「冰糖雪梨一份。」
「水晶豆腐一份。」
「糖葫芦、绿豆糕全都来一点……」
在聚月背菜单的时候,扇尧盯着他的背影陡然间又想起了那个满身阴郁,一脸死气的少年……
哼!那只铁公鸡还不如一个十四岁的少年!!
那一路生死相依,桓无一从来没有请她吃过饭。
不过她似乎是忘了,那天在水心宗外的山林里桓无一离开前说过要请她吃饭的。
不,应该说此刻的扇尧真的已经忘了桓无一曾经说过想请她吃饭……
因为她最苦闷的记忆停留在了渡雷劫的那个时候。
两人抱着一大包吃的,一路走一路吃。
扇尧突然觉得,童年里、少年里曾经缺失的那一部分得到了满足……很小很小的时候她也这么期盼过能像寻常人家的小女孩一样逛街吃东西。
可那个时候她在练剑,在背心法口诀,在听师父讲经文……
这一刻,内心充斥着一股从未有过的满足感。
「阿叶,你运气真好,那边有靶子戏,我记得一个月也才有一次。」
之前因为族长死了停了好久的,今日第一次带她来就赶上了,聚月难免有些感嘆。
扇尧面露疑惑:「靶子戏?」
「不好解释了,我带你去看吧。」
扇尧抬眼看了看天色:「可天快黑了。」
「我都不担心我阿娘打人你担心什么!你若扫兴你自己回去,我一个人去看!」聚月说着已随着人群向靶子戏的戏场跑去。
很快他和人撞在了一处。
「长没长眼!」那人吼道,听声音年纪也不大。
聚月很少被这么骂的,况且这条街的小贩大多认识他知道他是聚府的少爷,也没人敢这么骂他。
「你算哪根葱……」聚月认出了这人,是枫叶家长公子的跟班。他阿娘说过,别得罪部里的族兄和族兄跟前的人……算了,他憋着一口气哼了一声。
明芳也认出来了那是聚府的小公子,立刻收敛了气焰,嘴硬的他也没道歉,挠头干笑了两声。
聚月走开了,也是这一剎那,在一旁银匠摊子前和小银匠说话的姜涅突然转身看了一眼聚月离开的方向。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79页
很奇怪,刚才那个少年走过去的时候,他心脏内住着的那只蛊虫有了一丁点反应。
自路上蛊虫发作过一次,至今已经很久了,今晚是头一次有这样的诡异反应。
竹宛看向姜涅:「大哥,你不是说要打一副新银饰吗?看中哪个款样了?」
芳明叉着腰走过来,先是目光扫了一眼小银匠的摊子:「得了得了,我带你们去枫叶部工坊看一看,就这种手艺,还抵不上我三舅妈……」
「你说什么?」小银匠一拍桌子站起来。
竹宛无语:芳明大哥,你是真的什么都敢说,还敢当着别人的面说。
姜涅是看了好几家才在这里停下的,倒不是因为手艺,而是这个小银匠打出来的花样很好看,和他以前见过的不一样,又莫名的喜欢。
苗疆的男子女子,对银饰总是有着一种特殊的偏爱与痴迷。
竹宛:「芳明大哥,你不觉得小银匠的图案很漂亮吗,而且他的图纹比起其他的都要细緻精美。」
芳明拿起一只耳环仔细看了看,嘀咕道:「你说的……也对啊……」
小银匠被夸贊了,有些许得意,红着脸搓着手:「所以客官,您要不要啊,我工期不久,半个月内能做好一整套。」
「自然是要的。」竹宛说,姜涅身上有蛊,急需一套银饰解毒。
「打一整套多少银子?」
「如果你是问材料,那至少要五十两,至于工钱也是这个价,加在一起你们得准备一百两。」小银匠这么说道。
「好贵呀,能不能便宜点。」竹宛哀求道。
小银匠:「若实在喜欢,最低九十两。」
竹宛默默记下了:「能付一半定金吗?等看到成品后再付另一半。」
「自然可以。」小银匠爽快的答应了。
竹宛看向姜涅,虽然他漂亮的容貌被平庸的五官取代了,但依然是颀长挺拔,这样的风骨与气度,戴上满身银饰的他一定很好看吧。
「大哥,你戴上银饰一定很好看。」竹宛仰起头,憨态可掬。
芳明红着脸,吐出嘴里的狗尾巴草:「受不了了,肉麻,嘶。」
他说着跑开了:「我去看靶子戏了,你们待会儿若是不想看便直接回府吧!」
靶子戏是流传在十六部里的传统戏,已传承有几千年,人偶都是用靶子扎出来的,演戏的人用的主要是苗语和古楚语。
扇尧远远看着觉得有意思,便买了一张坐票。
人太多了她也没去找聚月,就近找了一个位置。
传统的靶子戏分有三个大剧本,一是《兵主》,二是《楚巫》,三是《大迁徙》。
这三个都与苗人歷史有紧密的关联。
当台上的人先用古楚语唱出屈原的《离骚》:「帝高阳之苗裔兮朕皇考曰伯庸……」
扇尧也只听懂了这一句。
这一场讲的是《楚巫》,后面的部分她听不懂台词,但她看靶子人偶也能看懂。
还以为是一个关于战争故事,原来楚巫讲的是一个悽美的爱情故事。
楚巫的爱恋,在火把里燃烧着,人偶化作烈火,变成了天上的凤凰……
这一剎那,扇尧的心突然揪疼起来。
她竟不知道她还有被爱情故事感动的一天……即使那是别人的爱情故事,至少这一刻她还是有些相信了。
扇尧看完了靶子戏,从座位上站起来,这时她踩到了一个人的脚。
芳明抹着哭成核桃似的眼睛,气得大吼:「踩到我了!你没长眼睛啊呜呜呜……」
扇尧也没看清这人长什么样,只觉得声音有一丁点耳熟,但她也不至于把他踩成这样吧?
「看了那么多遍还是觉得楚巫死的好可惜,呜呜呜,该死的……我嗑的一对永远悲剧收场呜呜……」芳明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抹着眼泪踉跄的往人群里走。
扇尧想起来了,这个人是枫子序的随从,聚月晌午除草的时候还和她提过说这个人嘴巴厉害得理不饶人的那种……
就是这个哭包……?
芳明路过小银匠的摊子,见已经收摊了,看来竹宛他们已经回府了。
姜涅来取银饰的这一天,天气晴好,或者说这一段时间天气都特别好。
因为这几天牡丹和月季都开了,街上卖花的人也很多。
偶尔看到卖花的女孩路过,姜涅会投去一眼,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觉得这些场景有些熟悉……
所以他会留意卖花的少女,想靠灵识回忆起一些过往。
小银匠昨晚就完工了,今日也是特地等他们来。
竹宛接过小银匠递来的盒子,打开来给姜涅看。
项圈,耳环,牛角形繁复的头饰……还有几对银白淡紫交加的流苏。
……都是姜涅记忆里的款样。
打开盒子的那剎那,竹宛都已惊呆了,这不会比兵主部的银饰大师手艺差,他不知道姜涅满不满意,但他很满意。
第35章 (加更)
姜涅心里是满意, 面上虽然没有表现,但微扬的唇角可以透露出他内心的愉悦。
和记忆里那副古旧的银饰已经很像了……果然他没有找错人。
竹宛看出了他的心思,点点头盖上盒子, 他将小银匠叫到了一边,付了剩下的钱。
临走时他问小银匠:「你的手艺很好的, 为什么没在兵主部摆摊呢?」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80页
笑嘻嘻数着银子的小银匠听到这句话, 手下一停, 脸都白了,他就是从兵主部逃出来的, 哪里还敢在兵主部摆摊啊。
「我跟你说,没事千万别去兵主部……那边。」
「那边怎么了?」竹宛皱起小眉头。
「战事多, 屁事更多, 苛捐杂税磨死人的!」小银匠说完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赶紧解释道, 「我开玩笑的,我吓唬你这种小孩子呢, 你还真当真了,嘿嘿嘿。」
「……」竹宛白了他一眼。
「大哥, 我们回府吧。」竹宛担心在外面久了被人盯上,刚转过身来, 哪里还有姜涅的身影, 「大, 大哥呢?」
竹宛拿起放在桌上的银饰盒子,往街上走去。
姜涅不知道去哪里了,竹宛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人。
他在路口遇到了芳明, 芳明是刚从大围楼出来的:「宛宛, 你跑什么?」
「大哥不见了。」
芳明愣了一下, 但很快说:「枫叶部就这么大,他还能去哪?没事的,我和相熟的守卫说一声让他们帮忙找,你先回去吧。」
到底是因为在枫叶部,竹宛才不至于太担心。若说担心,更担心姜涅遇到其他部派来的细作。
芳明托人找了一圈没有找到。
守卫:「可能出寨子去外面的农田山地里去了,不过也别担心,你都说了那人又不是小孩子。」
「好,今天多谢了,改天请你们喝酒。」芳明说着回府了。
竹宛见他回来,而姜涅还没有回来,顿时要往外面跑。
芳明伸手将他拎了回来:「大公子刚出寨就别给我找事了!他那么大一个人了还能丢了不成?大公子早说过咱们部定然有外面派来的细作,他会注意的!」
竹宛想了想坐下了。
芳明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该干嘛干嘛,你今天的经书背了?」
竹宛低下头,咬着唇,磨蹭了一会儿才回答:「……没有。」
「那还不去背书?!」
「……」
芳明吃完晚饭,见已过了戌时,扭头看向拿着书不知道有没有认真背诵的竹宛。
「也别背了,洗洗睡。」
姜涅是半夜回来的,路过厢房,见芳明和竹宛睡得正香。
他将手里的瓮拿进后院封在了假山的山石下,本来他想将这个扔了,但有些事他没有弄清楚。
这个瓮里曾经养过一只很强的蛊,他需要留这个瓮几日查清楚是养过什么蛊。
这种蛊很危险,它出现在哪个部都有可能,但不应该出现在枫叶部。
十几年前枫叶部就没有蛊师了。
枫子序提过枫叶部是十六个部里最早肃清蛊师的一个。虽然他们的部学中仍保留有蛊术教学,但养强蛊的蛊师大多已离开了枫叶部。
姜涅暂时不知道枫子序什么时候回来,这件事只能他自己去查了。
次日天刚亮,竹宛醒来的时候,耳边传来一阵清脆的银铃声。
院子里有人在练剑。
肯定不会是芳明,芳明不会这么早起,他揉了揉眼睛下意识的瞥了一眼身侧的床榻,果然芳明还在唿唿大睡。
他爬出去拿过挂在架子上的衣袍,慢腾腾地穿了起来。
师父还没有回来,那练剑的只能是姜涅了。
也不知姜涅是昨晚什么时候回来的。
跳下床,跑了几步,却在推开门的剎那间放缓了脚步。
走进院子里,竹宛看着舞剑的人有些出神,姜涅的剑法一如既往的让人沉迷。
「大哥,师父说了,枫叶部也不安全,让我们谨慎行事。」
「嗯。」姜涅收了剑,这个收尾干净利落,竹宛看呆了。好想让姜涅再打一遍这个收尾,他没太看清招路……
「我出去一会儿,你不要乱跑。」姜涅的话音未落人已经消失在庭院。
竹宛回过神来快要疯了,他怀疑刚才对姜涅说的全是废话。
姜涅是一句也没听进去啊!
但一来二去,竹宛也开始摆烂了,反正姜涅会自己回来,他只求姜涅别被外面来的细作给盯上了。
十字路口拐角处。
「我阿娘说要卖粮食,你为什么站出来说不要卖?一大清早的干嘛非要惹她呢?现在好了,又被罚去做事……」聚月已经连着做了半个月的事,累脱了一层皮,本来以为今日有休假的。
扇尧:「我后来不是说随她卖不卖……」
「我早跟你说过了,她骂人的时候你别说话,你一说话她能再吼咱们十多句!」
「……」
少女与少年向着从长街走去,少女微垂着眼眸气定神和,而那漂亮的少年边走边比划着名,嘴说个不停。
姜涅停了一瞬,余光注视向那个少年。
手腕上的锁魂铃恰是时候的摇晃了一下。
果然,这个少年身上进了蛊虫,不过不是他要找的那只强蛊。
但这也不失为一条线索……想着他用了隐匿术,跟上了两人。
扇尧本在听聚月说话,突然间一股本能驱使,她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
「我听到有奇怪的声音。」她低声说,是银铃在叫,又不像,她下意识的瞥向少年胸前的银项圈。
项圈上,那一串鱼形铃铛随着少年的走动而摇晃。
不对,不是这个声音。
刚才那道声音很清脆,也很熟悉,她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81页
聚月见她的目光落在他的银项圈上,又瞧见她身上什么银饰都没有,突然红着脸:「阿叶,你若想现在开口找阿娘要银饰可不行,现在她正为离家那事儿生气呢,不过等下一次过节……嗯就端午的时候我帮你找个理由找她磨一套银饰。」
扇尧看了他一眼。
两人走远了,姜涅看了一眼手上的锁魂铃,刚才那个女孩是不是听到了锁魂铃的叫声?
姜涅冷漠的眸盯了锁魂铃一眼,锁魂铃仿佛是感知到主人的情绪,颤巍巍的缩了缩「身子」。
再后来锁魂铃也没再叫了。
姜涅跟着他们来到了昨晚他找到那个瓮的地方。
这让姜涅更疑惑了,难道那个少年是瓮的主人?
不,他凭直觉就能知道那个少年没有养过蛊。
应该是少年无意间接触了那个瓮,蛊虫爬到了他的身上,如此看来应该这个庄子里有不少人的身体里爬进去了蛊虫。
只是蛊毒暂时还没有发作而已。
对此,姜涅几乎将给这座庄子干活的人都观察了一遍,他可以确定有五人身上有蛊,另外三人身体较弱,没有养蛊的条件。
蛊虫离瓮太久会死,所以这些人应该是瓮被扔后不久感染蛊虫的,还好范围不大人数不多。
扔瓮的人是在强蛊养成后扔的,却扔在了聚府的农田里,要么他想害的就是聚府,要么这个人只是路过将瓮扔的很匆忙。
两者都有可能。
没等两日,聚府农庄里的厨子告了病假。
姜涅看到厨子的时候,他已经全身浮肿了。
原本这蛊也不好解,非要等蛊毒发出来,见屋里照看的人出去了,姜涅闪身进屋。
给那厨子点了穴餵了药,这个药他不知道能不能彻底根治蛊毒,但至少能保命。
他念出一道口诀,手指间似有一点银白的光。
他先找到蛊虫的位置。
厨子身上的蛊跗在厨子的腿骨上。
再用引蛊术,将蛊虫引出。直到那蛊虫从肌肉里钻出来……
姜涅打开一个巴掌大的银盅,将蛊虫引入盅子内。
银盅盖上后,蛊虫子在里面剧烈的震动起来。
好有劲的蛊。
使得他心脏内那只蛊开始叫嚣起来……
不敢想像一只被淘汰的蛊都这么强了,那瓮里最强的那只该有多强?
他的眼神微暗,用力握紧银盅。抬手,解开厨子的穴,餵下第二粒药后,他转身离开了。
如此几个晚上,他将五个中蛊的人身体里的蛊都引了出来。
只剩下那个聚府家的少爷了。
他两个晚上都有去聚府,那个聚月的蛊毒为什么还没有发作?
如昨天一样,当他来到聚府门口,锁魂铃又摇晃了一下很轻,但也只是那一下。
「连你也觉得聚府那个小子身上的蛊虫有点厉害对吧。」他微抬起手腕,冷厉的眸光落在锁魂铃身上。
锁魂铃摇晃:摇头。
但很快锁魂铃又摇晃:点头。
它大概是傻了,或者只是在冰窟里住了三年的后遗症,他主人都有后遗症,不能不容许它有……
因为锁魂铃的反应,姜涅觉得聚月身上的蛊问题不小。
如果蛊毒一直不发作,而聚月的身体看着还很健康,时间一久他会成为「蛊人」。
这会是一个大麻烦。
姜涅冷厉的眸盯着聚府的大门,如果这个假设成立,他想他该杀了聚府的少爷以绝后患。
会不会这个结果才是扔瓮的人想要的?
姜涅站在聚府门外直到三更天,他没有用最理智的方式解决这件事,他离开了。
次日枫子序回来了,他的神情凝重,姜涅知道应该是出了什么棘手的事,但这件事和苗疆没什么关系枫子序才没有直说。
芳明推开书房的门,将饭菜端进去。
「公子,你要离开一个月?」
「嗯。」枫子序放下笔将写好的信塞进信封,又留了一串钥匙,「我离开之后将这封信交给阿叶,这是库房的钥匙,有什么事不懂去请教三长老,大围楼里只有他能帮你,若是遇到大事便直接去找家主。」
家主与大公子只是表面不合,是做给其他人看的。芳明知道这一点。
「对了,之前让你回来查的事可有结果?」
芳明前几日还疑惑大公子怎么没有问此事:「大公子,我查遍了我能查的范围内近月出生的孩子,没有查到你说的那种。」
「还有哪几个部没查。」
「大公子你懂的,咱们进不去的那几个部,我都没查。」芳明纠结的抬起头,「所以……大公子,此事还查吗?」
作者有话说:
加更完毕(躺平,两眼放空)晚安
第36章 (捉虫)
「想办法查, 但也不着急。」
枫子序还是想确定是不是那个女人的三魂六魄来这道法世界投胎转世了,如果是这样也算了结了一场恩怨了。
倘若之前锁魂铃没有给提示他不知道可以不查,但既然锁魂铃已给了提示, 他想尽力。
芳明点点头大概懂了公子的意思,公子是说尽人事听天命, 让他查能查到最好, 不能查到也没事。
「公子, 您用膳吧,芳明先退下了。」
看到大公子的气色并不佳, 心知大公子又是一路赶着回来路上恐怕都没有吃饭。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82页
是三年前公子的身体开始变得不好的……他不知道公子经歷了什么,但他知道和姜涅有关。
公子曾经说过, 如果当时在中原见到姜涅的是竹部的公子, 或者是蝴蝶部、凤凰部、龙部的少主, 他们都会选择救姜涅, 即使也会后悔、也会挣扎。
只是是命运安排枫子序从酉庄带回了姜涅。
书房里,枫子序瞥了一眼书桌上的饭菜, 并没有食慾。
他抬起手,三年了, 手掌上红枫的印记越来越大,它在时刻提醒他, 他曾经用过禁术。
他用禁术救了姜涅, 他会有一场生死劫数, 只是或早或晚罢了……
他后悔过,也曾不甘过。
为什么天命里安排要救姜涅的人是他……那么等他快要死的时候又有谁会来救他呢?
聚府门口停了辆车,那车是从中原来的, 是叶爻的亲爹叶飞凰派了亲信过来, 这一趟倒不是为了接女儿回去, 而是先探探口风怕聚府的不放人,也怕闺女不愿意离开聚府。
龙怡领着那亲信进院子时,聚月正拎着一大袋花生来找扇尧。
「舅舅?!」聚月不知道他舅舅来聚府做什么,还是往阿叶的院子来的。
「舅舅来找阿叶?」感觉不对,聚月走上前去问道。
龙怡很干脆的说:「你别跟来。」
「舅舅找阿叶做什么?」他边追上边问,袋子里的花生撒了一地,这时他看到了舅舅身旁的那个脸生的青年。
青年二十四五的样子,白净文质,他勐地意识到了什么,皱起好看的眉头:「舅舅不会是来给阿叶说亲的吧??」
龙怡真是被这侄子打败了,让手下将聚月抓住:「将他送到他阿娘那里去。」
「喂!你们放手啊!」
聚月被人架走了,气得一路咆哮。
龙怡嘆了口气,耳根子终于清净了。
聚月也没等太久,守卫跑来告知他舅老爷回去了。
「那他和阿叶说了什么?」聚月捏着花生咬牙问。
守卫:「我不知道,这事您去问阿叶小姐的婢女吧。」
聚月快步往外走,正走到院子门口见阿叶房里的婢女出来:「你可知道我舅舅和阿叶说什么?」
「舅老爷说离家的钱已经送过去了,他下个月再来。」
聚月有些懵:「他不是给阿叶议亲呀?」
婢女摇头,笑道:「阿叶小姐什么情况,您又不是不知道,小姐是躺了十年刚醒来的人,舅老爷怎么会给小姐议亲?即便真有想法也不是现在啊。」
聚月想了想点点头,旁人这么看待也没错,只是他并不觉得阿叶废弱,阿叶懂的也很多……不过他不希望阿叶这么早嫁人,她嫁人了他又是孤零零的一个人没有玩伴了。
聚月将手里的花生递给婢女:「你拿进去给她吧,我不进去了。」
他说完转身走了,这几日他食欲不振,还常常腹痛难忍,若不是一大早被舅舅突然到访的事打断,他此刻早就在去找大夫的路上了。
聚月走远了,婢女手里捏着那袋花生嗤笑,心道:还是二夫人有本事,借着一个还钱给离家的事故意发了一阵子的疯,结果将姐弟两的关系拉近了好多,聚月少爷如今也懂事稳重多了。
屋内
扇尧想起龙怡说的话,最慢端午之后她就会去中原了。
扇尧知道她私心想去兵主部看一看,她想看看书中那个苗疆少主姜涅。
或许她在渡劫前一直很在意这个问题……在意桓无一是不是姜涅。
更在意后半部书里对姜涅的描述……
虽然就连聚月都告诉她,不要去兵主部,现在的兵主部不是他们族人的家,也不是他们的主……这些事过于复杂,聚月不想多说。
但一年前枫叶部是怎么带着族人回到这里的,一直印在他的心里,真出了什么事兵主部不会帮忙了,枫叶部只能靠自己。
聚月只是冷声告诉她:「外面乱的很,你别想着出去。」
扇尧自然知道外面是什么情况,按照原书时间线,她推测这个时间雍朝在和极北的冰族打仗,冰族因为其居住的地方牛羊马大量死亡而选择南下入侵雍朝北部边境掠夺物资。
只能说好在西北崛起的沙海少家,这个时间和狄浑族刚上了,才缓解了雍朝的压力。
正是因为这样的时机,魔教才开始大肆扩张且越来越猖獗。
在魔教的策反之下,南疆十六部逐渐离心,各部之间相互猜忌,才形成如今的局面。
扇尧没再想这些,将龙怡交给她的东西放下后,快步走出房间。
今日的阳光依然很耀眼,自她醒来已经很久没有下过雨了。
婢女说枫叶部的大巫与祭司在安排祈雨祀礼,只是还没有定下具体的时间。
离火流光瓶的事告一段落后,扇尧心里舒坦了不少。
至少现在她是体会到了「无债一身轻」的快乐。
不去农庄后的日子显得漫长而又平静,整日的打坐吃花生,扇尧都快无聊透了。
四月中旬。
扇尧和聚月刚吃完饭从庄子里出来,回去的路上看到几个少年少女在河边玩蹴鞠。
聚月好久没踢了,加入进去和他们踢了一会儿,扇尧坐在河边听几个小女孩聊着天。
「你们有没有发现水位不涨,一直再降。」其中一个比较文静内向一直没说话的女孩问道。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83页
这时其他人也七嘴八舌说了起来。
「上月地里种下去的种子,这几日天天需要浇水,不浇水又怕它们死了,一直不下雨真的会担心地里的种的菜全都死了……可一直浇水,河里哪还有那么多水浇,现在好多户开始屯水了。」
「我家也是上月才撒的种……」
「虽说不喜欢下雨天,但一直不下雨也太可怕了。」
「……」
女孩们的这个话题还没有聊完,只听到岸边传来一声惨叫声。
「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好疼,我肚子好疼……」聚月突然倒在地上捂着肚子大叫起来。
「谁干的,不会是你们踢到他肚子了吧?」一个年纪稍微大点的少年沖了过来,聚府家的少爷他们这等平民百姓可得罪不起。
其他人纷纷摇头:「不,不是……我们没有踢到人。」
扇尧走过去,看到聚月脸色惨白冒着冷汗嘴唇泛紫,她方才也没见到有人踢到聚月。
扇尧想着,一把抓起聚月的双手,背起他就往城寨的方向走去。
抵达城寨,远远看到医馆,扇尧背着人沖了进去。
「好像是聚府家的人……」
城寨就这么大,而且聚月一向喜欢在外面熘达,能一眼认出他来的人不少。
「聚府家的少爷怎么了?」凑热闹的人贴过来问。
「刚被人背着进医馆去了?要不要去看看。」
「准是被人打了。」
「……」
医馆里
那大夫见是聚府少爷,吃惊的问:「又怎么了?」
因为聚月三天前来过,也是为了治腹痛,三天没来,大夫当他是吃了一副药后好多了就没来了。
聚月已疼的说不出话了,只是用手指指着腹部。
扇尧皱起眉:「那您帮他看看。」
年轻的大夫也是觉得奇怪,伸手去解聚月的腰封。
当腰封解开,衣衫也逐渐散开。
大夫还没有去扯那衣绳,扇尧瞥见了什么,她突然转身,将屋里围观的人都赶了出去,关上了大门。
她一回头,拉开衣绳的大夫已惊坐在地,他正要开口大叫,被扇尧点住了穴道。
聚月的肚子上,长出了一只鲜红的眼睛……
扇尧刚才是第一个被那眼睛「盯」了一眼的,她才最先反应过来,将围观的人轰走了。
「……这是什么?为什么会这样……」聚月惨白着脸,他的眼神逐渐狰狞。
扇尧双手摁住他的肩膀,问道:「我怀疑你中了蛊术,你最近有没有见过什么奇怪的人?」
那青年大夫听了也点点头,聚府少爷一定是中蛊了!!
扇尧见他想说话,反手解开他的穴道。
大夫喘了一口气,急忙解释:「蛊毒我解不了,你们去找大围楼的人吧,你放心,聚府少爷和我是朋友,我不会对别人说的。」
既然他解不了,扇尧也只能去找能解的人了。
「夫人当初不是为了救巫师辛冒死都要回来吗?那就让巫师辛来救你。」扇尧冷声说完,背起聚月回府找二夫人。
路上。
聚月哀求道:「别……你别告诉我阿娘。」
「如果真是蛊毒,瞒住了你阿娘,但你人死了,你觉得划算吗?」扇尧冷声问他。
聚月被堵得哑口无言。
扇尧背着聚月回府没两刻钟,龙欣惨白着脸急匆匆地出府了。
龙欣去找家主夫人请巫师辛为聚月治蛊毒。
家主夫人说巫师辛还在地牢,便派了子度公子过来。
枫子度比其兄长小七岁,和他一样修习的是巫法。
是枫子度出生的那年,枫叶部颁了禁蛊令,按理枫子度应该是不了解蛊毒的。
就连龙欣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这一次她对家主夫人的做法生出了失望感。
她知道让巫师辛从牢里出来为聚月治毒,只要家主夫人想,是可以达到的……
枫子度并不想来的,不是因为他不想救聚月,而是因为有些秘密他不想让人知道。
甚至,他阿娘让他来给聚月治蛊的时候他都有些吃惊。他偷偷钻研蛊术的事他的阿娘是知道的,阿娘让他插手这种是非之事,他并不高兴,他不想让枫叶部的其他人知道他会蛊术。
而此时,当枫子度看到聚月身上这只鲜红的眼睛……这一剎那他的眼里闪过一抹华光。
他似乎是在一瞬间就明白了,聚月中的不是蛊毒……这不是。
这是「蛊人」。
聚月成了蛊人。
作者有话说:
晚上加更掉落
第37章 (加更)
养出蛊人来需要很多契机, 因为条件十分苛刻,十六部里集大成的蛊师也很难做到。
这一刻枫子度内心有些激动,他走过去, 捏起聚月的手腕,给他把脉。
脉象沉而有力, 聚月除了蛊眼生长造成的腹疼, 但身体本质与原来没什么区别。
如此就对了……
聚月是中了蛊, 但他是无意间变成蛊人的。
放下聚月的手腕,枫子度沉眉问:「你得罪了什么人?」
所以什么人会想到给聚月下蛊?
「若说得罪……我也只得罪过离部的人啊……」聚月咬紧牙关说完, 被蛊眼折磨已半天他的眼周处逐渐变得乌黑。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84页
「会不会是离部的人报復少爷?」闻言,二夫人的婢女哭了起来。
「离部的人本身阳修居多, 阳修很难再修习蛊术, 聚月身上的蛊可不是寻常蛊师能完成的, 我不太贊同是离部的人做的, 但也不排除这个可能。」枫子度说着看向二夫人,「我解不了聚月的蛊毒, 但我能缓解他的疼痛,可以去求我堂叔。」
枫子度的意思是让聚府去找枫续大巫, 至于他是不是真的解不了,只有他自己清楚。
但他更想知道如果枫续得知枫叶部出了一个蛊人, 会是什么反应?
「子度公子。」忽然有人在屋外大喊。
枫子度看了屋内的人一圈, 快步出去了。
来的是寨城外的守卫, 赶了一夜的路才赶回来的,去了公子府又被告知公子在聚府,便又赶来了聚府。
来人在子度耳旁低声说:「我们的瞭望台外, 突然看到有可疑的人。派了人去跟, 但没有跟上, 公子……此事要不要上告围楼。」
枫子度一听脸上柔和的神情顿改,「你去聚府外等我,我马上来。」
从聚府出来,枫子度和这位守卫骑马离开了。
枫子度离开没有太久,大围楼收到了一份求援密报。
是合部的人发来的求援密报。
三位长老接到家主的传令后立刻赶来。
「家主,合部守着西南之境的结界百年未曾有过求援,既然如今送来求援,定然是遇到大难,我们必须发兵啊。」
合部是十六部里距离兵主部最远的一个部落,他们守着西南边境数百年。
枫叶家主摸着下巴:「兵主部那边未曾来消息,冒昧派兵前去若以私兵罪论处当如何?但若合部此番果真遭难,西南之境结界被破,那又当如何?」
他的话刚说完,三位长老交头接耳的议论起来。
三长老思考一番后说:「家主可以这样……先秘密调兵以备万一,同时今日再派人去各部打听,看其他部有没有收到合部的密报。」
但三位长老都一致认为合部虽然没有多大存在感,也不至于拿这种事情开玩笑。
「如果此事千真万确,即便兵主部以私兵为由怪罪,也要护西南结界周全啊。」
枫叶家主明白三长老的意思,但这么做枫叶部的代价未免也太大了,况且离部、荼蘼部这些非直系部早已对枫叶部虎视眈眈。
当夜,聚府二夫人派了人过来请长老,结果婢女回来说大围楼被守卫封了旁人不能进去。
龙欣:「是出了什么事?」
婢女:「暂时不知道,子度公子也离开城寨了,长老们见不着面,现在该怎么办啊?」
房里,聚月听到门外两人的谈话,喊道:「阿娘……我不疼了,你把阿叶叫进来,我有事和她说。」
龙欣看向站在不远处的扇尧。
扇尧走到门帘处,聚月已经从床榻上坐起来了,与白天在医馆时那副模样迥异。
聚月见她进来笑道:「我不觉得肚子疼了,我甚至感觉从来没有这么有力气过。」
闻言,扇尧走过去捏起聚月的手腕,他的脉象比起之前更加特别了,甚至他的筋骨也在发生变化。
扇尧一时分辨不出,那聚月身上长出来的「蛊眼」到底是好还是坏??
算了,不想了,想再多她也不了解巫蛊,扇尧松开聚月的手腕,又问他:「你饿不饿。」
「我饿死了!」不问还好,一问只觉得饿得胃囊发酸。
「那我去和夫人说。」
扇尧转身出房,下意识心里算了一下今日的星宿位。
聚月吃完饭已是戌时,屋子里的人都出去了,婢女留了一盏灯给他。
自晌午腹痛感消失后,留给他的是丹田的灼热感,虽然连他自己都不敢直视腹上令他头皮发麻的蛊眼,但又不得不承认,一股灼热的力量正在他的身体里潜伏……甚至足以改变他的筋骨。
这对一个资质平庸之辈,是莫大的诱惑。
他还小,还不懂得抗拒这样的诱惑。
十四岁,正是迫切的想要变强再变强的年纪……
烛光下,聚月念出一个口诀。
一张黑色的符咒浮动在他的手指上。
接着他疯狂的念着口诀,黑色的符咒如羽毛一般落下床帏!
他的双眸顿时变得晶亮。
曾经,他是一个连符咒都捏不好的废材,现在他能一口气捏出这么多符咒了。
虽然颜色不太正常……
可就在他狂喜的时候,一阵大风将窗户吹开烛台上的灯灭了。
感知到一股强大的力量,蛊眼开始不停的眨着眼睛。
聚月感受到蛊眼的变化对着漆黑的房间大喊一声:「谁?谁站在那里!?」
帷幔后似乎是传来一声清脆的银铃声。
聚月确定了那个「影子」的方向,他跳下床,随手抓过一堆符咒扔向帷幔。
那些符咒变成火焰在帷幔上烧起。
「谁在那里!」他喊着,大概他的房间已被人设下结界,所以外面的婢女和守卫没有一个听到他屋内的动静。
姜涅已知聚月成了蛊人,他来是想知道变成蛊人后的聚月,蛊眼的位置。
如今得知聚月蛊眼的位置不在心脏,便也放心许多,至少聚府少爷将来不至于变成一个没有心智任人操纵的傀儡。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85页
姜涅只是一挥手之间,那些烧在帷幔上的火焰全都变成了冰花。
仿佛是一阵碎裂声中,冰花变成了碎片。
眨眼间,已落下一地霜白。
聚月以为自己在做梦,伸手揉了揉眼睛。他已经意识到,来的这个「人」比他想像的要厉害得多。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来聚府?我体内的蛊是不是你下的?!」因为慌张,聚月咆哮起来。
「不是。」
姜涅微凝着眉,说出简短而冷漠的两个字。
「但我可以告诉你,如果被下蛊的人得知你已养出蛊眼,他会杀了你夺取蛊灵。」所以,如果让歹人知道聚府的少爷成了蛊人,那么聚月便只是一个帮歹人养蛊灵的「器皿」而已,他们会杀了聚月夺取他身上的蛊灵。
黑暗里,聚月漂亮的脸颊上冒出冷汗,他似乎是听得懂的,可他该怎么办啊?
「那我该怎么办?我不想死!我可以不要蛊灵的!我……」双眼被泪意浸染的少年,突然停止了哀嚎,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你又怎么知道这些事的?!」
「如果非要知道理由,那就是我也在查是谁将那个养蛊的瓮扔在了你们聚府的农庄里。」
姜涅的话音刚落,手腕上的锁魂铃轻颤了一下。
有人在靠近聚月的院子,他虽然设下了简易的结界,但还是早点离开为妙。
「记住,你若不想成为歹人的傀儡,多用枫叶部的那套入门口诀,让蛊眼停在现在的位置不要让蛊眼拥有随意移动的能力,更不要让别人知道你已是蛊人。」
言罢,姜涅收了结界,瞬移离开聚府。
钟楼的乌瓦之上,姜涅俯瞰着聚府,眼底深如寒潭,幽冷深邃。
他看到那个手拿星盘的女孩在他刚才设结界留下符咒的地方停留了很久。
她应该已经确定就在刚才这里被人设了结界吧?
简易的结界需要符咒,只要稍微懂一点的都能判断出来。
一个躺了十年的人似乎深谙星宿占卜?
枫子序知道他这个表妹的秘密吗?
扇尧确定聚月的院子被人设了结界,而且设结界的人刚走。
她收好占星盘,推开聚月的院门,看到聚月房里大开的窗户,她走至窗边,敲了敲窗户。
聚月听到动静,飞出窗户来。
「是你,大半夜的你来做什么?」
「你的院子外刚才被人设了结界,我过来看看,你没有见到什么奇怪的人吗?」
聚月想起刚才那个人说的话,很快他对扇尧摇摇头:「没有。」
扇尧见他说出这两个字前眼神有点闪躲,确定他在说谎。
「给你的院子设结界的人修为不低。」至少她可以判断这个人比枫子序、甚至有可能比枫叶家的巫师和祭司的修为更高。
但她仔细一想,如果这个人真的是给聚月下蛊的人,聚月现在应该已经被带走了。
扇尧见他身上也没伤精神状态良好,她伸手打了一个哈欠,「好睏,既然没事那我回去睡了。」
她说着转身离开了。
「……」
聚月等她走后,在院子内外来回跑了两趟也没找到刚才那人设结界留下的痕迹……
「他说叫我多用枫叶部的那套入门口诀?这又是什么意思?」聚月沉思半晌,末了,才发现那口诀默背到一半后面不记得了……
他有些尴尬地挠头,跑进屋内,翻箱倒柜地找着枫叶部巫师入门小册子。
「找到了……」
「可这个有什么用?」
聚月坐在床榻上念完一遍口诀。
有没有用他不知道,但他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手中的书一扔,身体往床上倒去。
很快他便进入了梦乡。
他还未察觉到,那躁动的蛊眼平静了,灼热的丹田也开始降温。
作者有话说:
加更完了(躺平,两眼放空)
往日镜:聚府那个叫阿叶的,你已经成功引起了我们少主的注意了。
尧:?(你说的是枫子序还是竹宛)
竹宛:……(你还是当我不存在)
第38章
枫子度在枫叶部以南一百八十里的地方设有一个据点, 据点里有三座瞭望塔,他设这个据点原本是为了注意荼蘼部的动向的。
当瞭望塔的守卫告诉他发现有可疑迹象时,他还以为是荼蘼部的人有动作。
可一连在据点待了三日, 加上派去的人带回来的消息,不像是荼蘼部的人作乱。
「附近被袭击的人活着回来的表示, 他们见到了怪物。」
「被袭击的人是什么身份?」
「都是猎户, 进山打猎遇上的。」
山林这么大, 遇上外来的贼匪也是有可能的,但是猎户直说是怪物就很诡异了。
枫子度眼中闪过一抹思虑之色:「为何猎户强调是怪物作案?」
「天太黑了, 他们看不清对方的样貌,但对方动作很快, 他们十几人只活了两个人, 这两个人还是因为摔下悬崖才逃过一击。」
「对方多少人?」
「猎户的回答是很多, 不清楚数量。」
「动作很快是有多快?」
「……眨眼之间?」守卫想了想, 「猎户是这么形容的。」
「对方没有其他特徵吗?」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86页
守卫想了想摇头。
枫子度沉吟片刻,起身:「那你去点十人, 随我进山。」
守卫愣了一下,点头离开。
这日, 扇尧一大早起来就听到聚月在门廊外大喊。
如果不是想多攒点钱买肉让厨子做好吃的,她才不会一天到晚往农庄跑。
伸了一个懒腰, 默算了一下星宿位。
避水貐, 吉。宜祭祀, 但诸事不宜。
惯例随手摸了一支签,签:平。
吉日取吉,管他是不是诸事不宜。
扇尧穿了龙怡派人给她的新衣裳, 弄了个以前在师门常用的髮髻。
刚走到门廊处, 聚月瞧见了她, 正要开吼说她慢,待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半天也没吼出一个字来……
扇尧变白了,大抵和她「吸收日月精华」加上用了一些自己调的药有关。
她也变瘦了,因为这些天一直在农庄干活,比以前在师门练剑还勤。
穿那种毫不修身颜色老旧的大褂袍时看不出来,没绾髮髻时也看不出来……如今穿上这种显露腰身的黑色衣裙,加上弄了髮髻,就很明显了。
聚月转身往外走的时候,因为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差点撞上门。
「阿叶,我今天才有点感觉……」
「感觉什么?」
「感觉你应该是我爹亲生的。」
「什么意思?」扇尧停下脚步,她不觉得二夫人已经将阿叶的身世告知聚月了。
「……额,以前丑的都不像是聚府的人。」
「……」扇尧咬牙,「你找打是吧?」
聚月一跳三米远。
「咱爹年轻的时候可是枫叶部的美男子!你看我你就知道了!」
「……」
两人在早市上买了水煮肉和鱼粉。
正吃的兴致高昂,有一队骑马的人从街道上狂奔而过,马蹄踏地掀起一路尘土。
聚月一抬头就看到了那最前面的男人背着的人。
「子度公子?!子度公子怎么了?」聚月急地扔了筷子追了上去。
扇尧见他走了,非常淡定的将一碗粉吃完了才擦干净嘴整理了一下衣袍离开座位。
另一座的芳明看着竹宛道:「宛宛,你看聚家的长姑娘,比那长公子有趣多了。」
竹宛看了一眼饭盒里的吃的,他还是不要说话快点吃,吃完给姜涅带回去。
芳明见他不理他,扔了一串钱给他:「你要什么自己去买,我不陪你了,我去大围楼看看是出了什么事。」
家主的二公子身受重伤被抬回来了,事情发生的太突然,大围楼里来了不少枫叶部的贵人。
家主夫人的骄子停在大围楼外,衣衫华丽的家主夫人从骄子里沖了出来。
「谁,是谁伤了我儿!谁干的!」
大殿中,家主夫人冲过去抱住枫子度,眼泪夺眶而出,染湿面颊。
「家主夫人,子度公子暂时无性命之忧,他只是昏迷了。」大长老说着,放下枫子度的手腕。
这时三位长老的目光具已落在枫子度肩膀的伤口上。
这么深的伤口,若说是刀斧噼开的又不像是?
「到底是遇到了什么事?」大长老看向带子度回来的守卫,怒斥道。
守卫吓得跪在地,他看向长老又惶恐的看向家主,不知道该不该讲。
大长老:「还不快如实招来!」
一时间,守卫身体前倾重重叩首,也不敢抬头:「……事情是因为几天前我们发现有刻意的人闯入霜山一带,便将此事上报给子度公子,公子赶去的时候,霜山附近的猎户死了十多个,只有两人因为滚下山崖捡回了性命……」
「公子为了查清楚是何方人作案,于是带了十人进山,可最后只有公子一个人活着出来,其余人全部遇害。」
「公子尚还清醒时透露袭击他们的人是人面鸟身……动作奇快无比,如果没有修为是看不清对方的动作的,所以寻常猎户和武士躲不过他们的突袭,一击毙命。」
「一击毙命?」
说话的守卫点点头,他的眼里布着血丝,为了赶路回来彻夜未眠。
枫叶家主也没待各位长老说什么,对站在一旁的枫叶祭师道:「弟妹,你带三十人出城寨,严查此事。」
「是。」枫叶祭师领了吩咐后快步离开了。
人面鸟身,枫叶祭师陡然想起什么,守着西南结界的合部突然传来求援密报,而霜山出现人面鸟身的队伍袭击猎户。
「这……」枫叶祭师又很快折返大围楼。
三位长老见枫叶祭师去而復返不禁问道:「祭师,是出了什么事吗?」
枫叶祭师看了看站在一旁的守卫与随从:「你们都退下。」
当大殿中只剩下家主、长老和族老们,枫叶祭师才说道:「家主,有可能是鬼鹄人。」
鬼鹄,中原经书里记载的生活在大象山以南的人,他们人面鸟身,神话传说里如果他们出现,一个地方会遭致灾厄甚至毁灭。
鬼鹄人或许不是人面鸟身,他们只是将装备做出翅膀的形状,他们有极好的轻功,有比寻常人更长的寿元。
三长老长嘆道:「看来合部的人并没有谎报,是鬼鹄闯入了西南结界与合部大战……家主我们要不要直接派兵过去?」
「合部已经三天没来任何消息了,派出去的人还没有回来,可能合部已经……」大长老的话没有说完,但在场的人都知道是什么意思。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87页
枫叶家主看似每次坐在这里说很少的话,但他几乎什么都清楚,族中贵族不希望枫叶部给合部派出援兵,因为这样就意味着各个贵府都要拿钱拿人出来,他们觉得这些事可以交给其他部去做,枫叶部没必要淌浑水。
他们还是不明白唇亡齿寒的道理。
家主抬眸看了一眼枫叶祭司,祭司很快会意,对他点头后离开。
枫叶家主将此事交给枫叶祭师去做,就是说她可以给合部派出援军,也可以先去解决那些闯入霜山的鬼鹄人,一切都由她决定。
但这也意味着,她将承担最大的责任。
枫叶祭司深吸一口气,目光一如既往的坚毅,她平静的走出大围楼。
她的部将已牵着战马带着盔甲等候多时了。
「大祭司,三十人已准备好……」
「去调三百人。」
「啊?」部将疑惑地抬头。
「你带这三百人去合部。」大祭司解下胸前的护心锁交给这位追随她多年的部将,「不管情况如何,活着回来。」
这一天,星宿虚日鼠,凶。
因为外头传的风声,府上已经三天不让出门了,二夫人也让他们将要用的东西收拾好打包装箱,他们随时有可能要跑路。
被困在院子里扇尧不觉得有什么,但那闲不住的聚月一直在闹。
扇尧一手捏开一粒花生,另一手从竹筒里摸出一支竹籤。
还没待她细看,便被从院墙外跳进来的少年夺了过去。
聚月:「大吉?」
扇尧不敢相信,起身,将签夺过来确认了一下。
她不耐地皱眉:「怎么一到你手上就是大吉?」
聚月笑出两粒小虎牙:「因为我是聚府的少爷啊,我们聚府谐音『聚福』,祖辈也出过枫叶部的大巫哦。」
「今日是虚日鼠星宿位凶。」
「行吧,又不能出门是吗?」聚月抱着胸,「农庄里的粮食都装车了,我娘说随时准备跑路呢。」
家主夫人带子度公子回娘家戌部养伤带走了很多人,这才是二夫人觉得事态严重的原因吧。
扇尧看向聚月,眼神微有些复杂:「你们大祭司回来了吗?」
「什么叫你们大祭司……」聚月皱了下眉,偏过脸去回答道,「没有。」
如果大祭司回来了,街上早传来风声了。
他们没有等太久,因为当晚死里逃生的将士带来了祭司的消息。
枫叶祭司失踪了。
大巫枫续和祭司有银器之约,如果祭司遇到危险枫续这里也能感应到,只是当时枫续在去兵主部的路上,他是秘密去的,枫叶部里的家主和长老都不知道。
为了端午的祈雨祭祀,枫续要请兵主部的大巫师给予神符。这是十六部祭祀的礼数,如今也成了兵主部羁押枫续大巫的由头。
或许枫续在来的路上已预见了自己的命数吧,只是他没有想到祭司会在这个时候出事。
一个晚上谁都没有睡好,天刚亮,枫叶部的家主下令全部族人今日撤离!
此前,扇尧对枫叶部的家主的记忆是羸弱、慵懒、不管事,但她现在明白了,这个人真干起事来雷厉风行,那些不愿意走的族人也被枫叶部的守卫们强行押解走了。
一时间往日繁华的夜市如今恍如鬼,离去的马车上哭声此起彼伏。
族人们哭的是良田,是良田里刚刚撒下去的种子……
聚府家的马车上装满了东西,直到有孩子在哭,大人们在咒骂。
「这些没用的东西哪里比命重要!」
那些玩具、木头做的剑、漂亮的小石头、花草似的小布偶都被扔下了,年纪小的弟弟妹妹们哭的稀里哗啦。
二夫人本来可以留他们在这里或者让他们去找各自的母族,然后拍拍屁股自己走的,但她始终没有放弃聚府里每一个孩子。
她也始终是严苛的,冷着一张脸,说着旁人以为是发疯的话:「再哭都丢在这里,让你们被坏人叼去剁成肉泥!到时候还省得我花钱养着你们!」
作者有话说:
晚上加更掉落
第39章 (加更)
聚月听不下去, 拽了拽龙欣的袖子:「阿娘,时候不早了,要走得快点走!」
枫叶部的大部队是辰时启程, 聚府为了借马车已经错过时辰了。
扇尧知道今日星宿位置显示是不易远行的,但枫叶部的人更担心「敌人」已经来了。
等聚月上了车坐下了, 扇尧才问道:「你都打听到了些什么?」
「啊?」
「你说的敌人是谁?」
「你问这个啊。」聚月刚反应过来, 贴过来对她低声说道, 「是鬼鹄人,他们的军队进来了, 我听外面称他们为鬼兵。」
「……」
鬼鹄?原书中怎么提都没提过?
她有点怀疑她看完的两部,都是假书??
聚月抱着胸, 退开了一些:「你好像很惊讶, 我也很惊讶, 因为我没有听过。」
扇尧想说她也没有听过。
「但是我去翻了部学发的经书。」说着聚月从胸前拿出一本书来。
他翻到之前折好的那一页, 将书递给扇尧:「就是这个。」
扇尧接过他递来的经书,下一刻, 直接傻眼,全是不认得的字……不过, 这她还是第一次看枫叶部的部学经书。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88页
「我让你看图片的,不是让你这文盲看文字。」聚月得意的笑。
扇尧本来想还嘴, 但仔细一想聚月也没说错她确实不认得这些字……于是忍住了, 低头看图。
「人面鸟身?善飞?这还是人吗?」扇尧盯着捏紧手里的书, 眸光复杂。
聚月撑着下巴:「有没有可能那翅膀是他们自己动手做出来的?但是他们轻功极好?」
扇尧盯了他一眼,缓缓点头:「是,如果翅膀是做出来的, 那和剑修的剑, 刀修的刀是一样的作用, 翅膀是他们的武器。」
车队缓缓驶动。
他二人坐的是聚府的货车,所以这辆车车厢内是满车的货物,忙碌了一个晚上扇尧的婢女早已累得趴在货物上睡着了。
两人一路小声说着话。
马车颠簸了一下,正看书的两人停了下来,但没多久马车继续跑了起来,两人也没太在意了。
马车再跑了一刻钟后,停下了。
聚月打开车门看向两个驾车的守卫,「什么情况?」
「车上货太多了,马车车轮坏了。」
聚月听了很生气:「你们上车前没有检查吗?」
「冤枉啊少爷。」这是聚府唯二的大型车,怎么可能没有检查就上路。
「行吧,你们快点修,现在还有时间修。」聚月说着已跳下了车。
「是,少爷。」
两个守卫一个取粮草餵马,一个去查车轮。
车厢里扇尧的婢女也醒了,揉了揉眼睛:「阿叶小姐,我们到哪了?」
「才走了二十里路。」她将没看完的书收好,也下车了,「你在车上睡吧,没事的。」
她早知道今日星宿位置危月燕。
今日不易远行,但辰时是吉时,所以枫叶家主让族人在辰时启程,反而是她和聚月错过了吉时。
「少爷,车轮最好还是换了!应该是路上给碰坏了!」
「那快点换。」
「少爷……车上这么重的货,也不好换车轮啊。」
「那卸货,换车轮。」扇尧说,「卸到能抬起车架就好。」
他们是二夫人的人所以看向聚月确认。
聚月拧紧眉:「你们看我做什么,阿叶说卸货。」
他说着解下手腕上的手鍊放在一边,刷起袖子。
扇尧表示她并不是想帮忙,而是他们太慢了,算着接下来的几个时辰全是凶时,她担心有不好的事发生。
不好说。
于是用全身力气再度打开武门,让力气汇注武门,又从武门释放全身。
这是她第二次使用武门,已经有些熟练了。
只见她一把扛起半人高的大箱子,跳下车放在路边。
无论是车中的婢女还是守卫,以及聚月……都是一副瞠目结舌的模样。
「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搬货啊?」
还不快动手卸货。
聚月嘴上「嘁」了一声,但手和脚都不敢怠慢。
只用了一刻钟,车上的货物全被卸下来了,但此时天上来了乌云。
「这不是才未时吗?天怎么黑了,莫不是要下雨?」婢女嘀咕着,「之前一直不下地里的菜苗都不知死了多少,现在看样子是要下雨了……」
聚月肚子有点疼,对守卫道:「你们抓紧换车轮,我去去就回。」
聚月还没走太久,果然下起了雨。
守卫这边很麻利地换好了车轮,开始将货物搬上去。
大概又过了一刻钟,货物也搬完了,扇尧看向左侧的林子,刚才聚月是进了这个林子,怎么还没有回来?
此时只听到相反的方向,聚月大喊一声:「快跑!」
他从另一面的林子里出来,很快的速度跳上马车。
「路上说,我们快走!」
聚月话音刚落,马车驶离了这里。
「刚才我看到有东西在天上飞,我感觉到他们应该是注意到了我,所以我……向相反的方向跑了。」
「你竟然能把他们甩掉?」扇尧有些吃惊。
「我……」他不好说他动用了蛊眼的力量,否则他怎么可能这么快回来呢。
「他们暂时还不知道我们的位置……希望他们往相反的方向飞了。」
可是没有太久,他们听到了振翅的声音……
是,是他们来了??
聚月的身体颤抖起来,他们还是被发现了吗?
扇尧眯眼看向窗外,乌云蔽天,天地交接处有火光传来……那个方向是枫叶部的城寨,是他们离开的地方。
鬼鹄人烧掉了枫叶部的城寨,他们开始追杀逃离的枫叶部族人了。
半空中的鬼鹄人飞的并不高,只是一个俯冲,他们的铁刺袭击了其中一个守卫,守卫哀嚎一声滚下马车。
马车颠簸着晃动,另一个守卫弃了缰绳,躲进车内。
「少爷,我们怎,怎么办?」婢女躲在车角,哭着问道。
聚月已急疯了,突然他站起来:「我去跟他们拼了!反正马车始终没他们飞得快!坐着也是等死!」
「不行。」扇尧抓住他,接着她双手抱起一个货物,并将货物扔下马车!
她的动作太快了,车上的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你在干什么?!」聚月红着眼,急的大吼道。
「我在赌,赌他们最想要的东西是吃的,是钱,是粮食。」她说话间已将三个大箱子扔下车。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89页
也就在此时,那些俯冲着要袭击他们的鬼鹄人突然将目标转向了货物。
扇尧沉凝着,气息微喘:「……看吧。」她的眸光平静,双手却有些颤抖。
说话间她爬过去将车绳捡回来,递给守卫:「你驾车,我们将货物一点一点的扔下去,再想办法。」
这么做是拖时间,但也能让他们缓解一下想到策略。
「前面两条路,不知道夫人的车往那条走了……」守卫大喊道。
聚月到底还认得路:「往东走、去龙部那条路!」
虽然龙部的族人也已经撤走了,但那边有龙部的城寨,即便是空城了也可以抵挡一阵。
直到他们进入龙部的城寨才将那些鬼鹄人甩出一大截,但他们不能掉以轻心,危险如同利刃紧跟着他们,随时可能穿透他们的胸膛。
几人也不过是刚喘了一口气,聚月正拧开水袋准备喝水,鬼鹄人的身影又出现在半空中。
「阴魂不散啊。」聚月咬牙切齿,他回头看向那些货物,剩下的也不多了。
「只剩下这五箱了。」婢女快速清点了一下,这几箱都是药材及谷物的种子,是以后他们安生立命的东西啊……
见车上没有东西再扔下来,鬼鹄人失了耐心,振动着翅膀俯冲下来——
那铁翅刺穿守卫咽喉的那剎那间,聚月的手臂挡在了守卫前面。
那个鬼鹄人似乎是愣了一下,没有料到有人能抵挡住他这一击。
聚月的手臂被那铁翅戳烂了肉见了骨,但守卫命算是保住了。
可是,那个鬼鹄人又俯冲下来,目标是聚月。
这一次,聚月以为自己死定了,天空中划过一抹银白色的光,那光似风龙一般席捲而来,击打在鬼鹄人身上。
铁翅顷刻间粉碎,失去「翅膀」的鬼鹄人从空中摔落,跪落在地上。
他们不知道这是姜涅的「演化术」,他们只看到那个突然出现的白衫男人悬立在空中,头上银白色的牛角装饰闪闪发光。
聚月盯着这个人,总觉得他在哪里见过这人……却又什么都想不起来。
姜涅刚从霜山回来,昨天枫子序来信让他去帮忙找那位枫叶祭司,昨日将竹宛和芳明交给三长老后他便去了趟霜山。找了一晚上没有找到祭司,天亮时他发现鬼鹄人的动向便返程了。
彼时枫叶部的城寨已是一片火海……
「阿叶,你还在看什么?快帮忙驾车!」
如果不是聚月的嘶吼声将她拉回来,她几乎快要盯着那悬立半空的白衣人看着许久……
她只是在这一瞬愕然想到了那个一脸死气满身阴郁的桓无一。
为什么……
会在这个人身上看到他的影子。
可是这个人五官平庸,没一点惊艷之色啊。
他似乎比桓无一还要高一些,即使桓无一在她的记忆里已经够高了……比起桓无一,他的身手更利落也诡桀。
只是当听到他身上那阵阵细碎的银饰碰撞声……她的心还是会沉沦一瞬啊。
原来,那个少年,从未在记忆里消失过。
……哪怕她已歷经过六道雷劫。
扇尧接过聚月递来的马缰,驾着车,策马离去。
身后,那些追来的鬼鹄人,被姜涅一个一个「折去翅膀」,跌落在地。
作者有话说:
加更完毕(躺平)晚安
往日镜:(呜)我家少主好帅
尧(盯)
第40章
狂奔一天一夜, 终于扇尧确定暂时摆脱了那些鬼鹄追兵,这时她将马缰交给聚月。
包扎好受伤的手臂,正在艰难拧开水袋的聚月抬头看向她, 而扇尧已浅笑着跳下马车。
「你要去哪?」意识到她是要离开,聚月扔了水袋爬出车来。
「我去看那个男人回来没有?」她答。
他低吼着:「你看他做什么?」
「他救了我们, 不能这么忘恩负义。」她不想解释, 但也随口找了个理由。
「我不管, 你不准去。」少年伸出没有受伤的那只手,用力拽住她的胳膊。
他还是不懂她, 她是越被阻拦愈发固执的:「你可知道修行者们飞升除了靠能力还可以靠什么?」
「我不知。」聚月是不知她为什么这么问。
「功德。」
道法世界和恆先世界一样,飞升都能依靠靠功德, 所以原书里顾燕一心追求功德圆满。
当然她不是为了什么功德, 她只是想找个理由让聚月放她暂时离开。
「我才不信什么狗屁的功德, 你不准走, 和我一起忘恩负义。」
扇尧都快被他逗笑了,这漂亮的少年有时候傻的可爱, 再开口时她的声音也放柔了:「你放心半日之内我能追上你们,我说到做到, 那些鬼鹄人杀不死我的。」
扇尧说着武门洞开,一股力量从她身上释放。
聚月被这股力量弹开了。
这一瞬间, 她转身飞上树枝, 很快她的身影消失在这片丛林。
聚月从来不知她的轻功如此了得!
他不知, 守卫和婢女更不知道!
她只是不想那个白衫人就这么死了……
或者至少让她确定他是安全的。
姜涅的演化术每段时间只能使一次。时间到了,他的演化术就使不出来了……
连鬼鹄人也觉得奇怪,这个随手就能折断他们的翅膀的「怪物」怎么突然停手了。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90页
而且他似乎打算折了他们的翅膀走人?
岂能让他就这么离开?
「联繫我们的首领, 需要援军!」低飞在空中的鬼鹄髮出信号。
没有过半刻钟, 援军赶至, 他们将姜涅包围了。
刚才还能隐隐见到太阳,此时却是乌云蔽天,已完全分不清是白天还是黑夜。
姜涅身上的银饰已被赋予苗巫灵术,它们震颤着,提示着它的主人这里十分危险。
这些人不敢攻击他,因为他们知道他很强,更想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强。
贪婪的鬼鹄人,他们需要的不只是物资,他们需要灵气、修为、与一切能提升修为的宝器包括人。
他们想的是如何在众力之下吸干这个人身上如此强大的内修。
如果获得这个人身上的内修,他们将会飞到更远更辽阔的地方……将会占领更多的土地!
「首领到了没有?我等不及了……」
「我要他身上的内修!」
「我要变得更强!」
在一片叫嚣声中,一抹碧色的光划过乌云。
姜涅几乎是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来人的速度好快,像是星子划破天际。
这个人……至少是筑基期。
至少。
只是他刚才他折断了百来个鬼鹄人的翅膀,消耗了太多修为和精力,连灵识都有些麻木,暂时连瞬移术都无法使出来,他该怎么逃?
「首领!」
「是首领来了,首领无量万福!」
「首领,是他折了我们兄弟的翅膀!」
那抹碧色的身影停在了鬼鹄人的军队中,一个身材魁梧挺拔的人从碧色羽翼里露出他的真容。
魁首面幽蓝色的眼眸看向属下们指的方向。
他看到被他的士兵围住的白色身影,一个身姿挺拔颀长的年轻人,是,他看着很年轻,是一种正介于少年与成熟男子之间的别样气质。
「是他折了兄弟们的翅膀?」
「首领,正是他,刚才一出手比风还快,只是一刻钟前才刚刚停手。」
魁首面冷笑:「阻挡了我的人进入龙部的步伐,那就先拿你开刀。」
说话之间魁首面俯冲过去,这时围住姜涅的人他们取出绑在腿上的刀向姜涅奔来。
扇尧赶来的时候正好看到这一幕……
那些人执着于杀白衫人,没有人注意到她。
即使如此,她想她也救不了他。
可是不妨一试。
她的目光很快落在一旁的尸体上,这是龙部留在城寨断后的士兵的尸体,她拿起士兵手中的弓箭,将箭上绑上布淋了油,在篝火上点燃。
她架起弓,武门洞开,那股力量袭击四肢百骸……
「嗖」的一声。
燃火的箭射向了那碧蓝色翅膀的人……
虽然那个男人注意到她的箭,箭也在顷刻之间化成粉尘,她却给白衫人争取到了时间。
剎那间那白衫人已消失在了包围之中。
「人……」
「人呢?」
「人去哪了??」
鬼鹄人东奔西顾,像是一群无头苍蝇……铁翅震颤的声音累积起来显得很是刺耳。
扇尧见状想要从暗处离开,不料那个碧色翅膀的鬼鹄首领眼角余光瞥向了她,她知道他那双翅膀有多快,所以她心底已经认命了,跑是跑不过的……
武门洞开!周身的力气涌向手臂,她几乎是在那个人向她俯冲过来的同时,冷然又镇定的抬起手臂。
没有两败俱伤,受伤的只有她……但她抵挡住了这个人给她的致命一击。
若是刚才她转身跑,将后背留给敌人,她就已经死了。
可是她还来不及思考太多,那个首领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怒吼,再度向她俯冲过来,显然刚才她能抵挡那一击,这一点激怒了他。
她本能的伸手挡,但她知道她的身体也许支撑不了这一击了……这具身体没有内修,完全靠武门是无法阻挡一个修为强大的鬼鹄人的。
白光掠影,一个身影挡在她的面前,她愣住的同时,看到了那人微微上扬的唇角。
他唇角的这个弧度啊……
仿佛世界静止,静止到她能听到一声心脏的搏动声。
那是她的心脏……
为什么。
这个人明明不是……这不是桓无一的脸。
可为什么会让她觉得这么熟悉,尤其是他刚才那饱含讥讽与轻蔑的一笑。
……太像了。
姜涅背对着她反手对那鬼鹄首领打出一掌,只听见轰隆轰隆的巨响声,魁首面被震退了好远。
也是这时突然伸来一只手握住扇尧的肩胛骨,很快他们消失在这片废墟之上。
扇尧隐约看到抓住她的肩膀的那个人的衣袖,是比较深的银灰色……不是白色。
她意识到什么皱起眉头,侧身反手,对着这人胸口就是一掌。刚才太混乱了,还以为带她飞走的人,是那白衫人……
「哼,阿叶,表兄救你,你还这样无礼。」
表兄?哪个表兄,阿叶的表兄多得去了,连枫叶部的大公子都不敢在她面前自称阿叶的表兄,这个男人为何敢自称是阿叶的表兄?
当扇尧勐地转过身来,她看到这人面颊上的银色龙纹印记,很快反应过来,此人的身份。
龙部少主,龙湛。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91页
顿时她低下头,为自己方才的莽撞感到一丝抱歉,这可是原书中年轻一辈里第一个入筑基期的大佬。
在身份上,原主阿叶确实是喊他表兄。
龙湛眯眼看着她的表情转换,表里不一的人最好玩了。
「龙少主为何在此?」
「就是想看看什么人敢在这个时候回头。」他是看着她往这边来的,当确定她是聚府的阿叶以后,他并没有立刻叫住她。
原本他也想知道鬼鹄人的实力,她若要去试,他便看着。
至于出手带走她,还是因为好玩,再才是因为她是他的表妹。
姜涅发现那个女孩已经被人带走了,带走她的那个人更有意思。
他认得那人面颊上的龙纹印记。
龙部少主龙湛啊。
一旦想起这个名字,他就能通过灵识想起一些过往来。
龙湛可是一直被桓六道拿来和他比较的人。
桓六道起初最想收的弟子,只可惜桓六道慢了一步,此子四岁多时便被中原萧山派的掌门看中带走了。
若不是后来姜涅出生,桓六道可能会哭死。
桓六道看人没错,龙部少主确实天下少有的修行之才。
姜涅从鬼鹄人这里脱身后便去追赶竹宛和芳明。
枫叶部一路迁徙,直到再次来到当初南迁时待过很长一段时间的祗山城。
祗山城北两百余里便是当初阿叶出生地铜镇。
祗山城地势险峻易守难攻,山上有废弃的城池,这里虽好但阿叶却是在这里变成「活死人」的。
刚进城的时候,扇尧很疑惑,这里这么好为什么会是一座空城?没有山民上这里来吗?
龙部、枫叶部和鸟部三部的人达成生死协议,三部族人都能入住祗山城,如来外敌,三部齐力击之。
当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扇尧第一时间想的却是为何苗疆之主不再管他的部族了?
这种时候姜涅在想什么?
为什么他的部族沦落到了只能靠自己,或者只能拉拢别人立血盟来保平安的地步?
姜涅,他知道这些吗?
还是这些都是姜涅逼迫他们做的?
他不是苗疆之主吗?他不是应该守护他的子民平安吗?
为什么?
她注视着拖家带口进城的人们,心情久久不能平復。
「阿叶,别站着了,带你去看住的地方。」少年的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半天前,他阿娘把他和阿叶骂的狗血淋头,但湛表哥一句解释,阿娘直接没了脾气。
「对了阿叶,你在哪遇到湛表哥的?」
扇尧微侧过脸来看向他:「在龙部的城寨。」
聚月会自然而然的往龙湛救了她上面想,但扇尧不会和他解释救她的是那个白衫人。
「对了,十六部里哪个部的男子戴的银饰最多?」
像枫叶部的男子年长点的戴的银饰不多,至多一条银腰带,年纪小点的像聚月也戴的不算多。
但今日那个白衫人不一样,她很少见到像桓无一那样从头到脚都是银饰的。
「哪个部的男子戴的都不算多,除了……」
「嗯?」扇尧盯住他。
「除了其他部的蛊师。」聚月的语气有些不耐烦,「因为某些原因兵主部的蛊师最多,凤凰部、鹰部其次。」
兵主部养着蛊师,是为了给十六部的人解蛊毒用,歷代首领身上有苗疆百蛊需要饲养。
作者有话说:
往日镜:截胡?你个老六。。
龙湛:咳咳
第41章
扇尧眼中闪过一抹思虑之色:「这么说救我们的白衫人是兵主部来的?」
「才不是!那个人是竹部前少主的侄儿, 是大公子的徒儿的堂哥,名唤竹白。」聚月将手上拎的东西扛到肩膀上。
「你认得他?」既然聚月认得,那个龙湛也可能认得。
聚月贴过来低声说:「子度公子查过他, 因为他当时是和枫叶部大公子一起进城的,子度公子曾经怀疑大公子是别的地方派来的奸-细, 毕竟他这么多年都在外面……」
「……咳咳。」扇尧无语的咳了咳, 枫子序这趟回来是来查兵主部的底细才对吧?她敢打赌, 枫子序回来是想搞清楚十六部有哪几个部和魔教有关系。
当然她也想知道哪几个部和魔教有染。原书里写的和现实里她经歷的有很大出入,她一直不敢尽信原书里的内容!
「快走吧, 等下没你的房间了可别哭!」
聚月说着,快步向着山上跑去。
山上的阁楼在林子深处, 聚府、龙部、鸟部的几个贵人都住在这里。
穿过林子的时候, 扇尧在一处破旧到废弃的石像前停了一下, 她的余光瞥了那石像一眼。
很诡异的感觉, 她方才觉得这个石像「盯」了她一眼。
装作不知情,扇尧又继续向阁楼走去。
阁楼没有聚府大, 却要住下这么多的人。
聚府的人占比最多,二夫人龙欣再三命令聚府的孩子早睡早起, 没事就看书别太吵闹影响到了长老和龙部少主。
鬼鹄人随时都会来,三部都派出人来日夜加固祗山城的城防。
再次日三部的家主们秘密商量要带一部分族老、贵人的亲眷去两百里之外的铜镇, 二夫人让聚月跟着家主们走, 聚月却说自己要留下来, 让二夫人带阿叶先走。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92页
二人僵持了半天,家主们的车队快要走的时候,只有二夫人、管家婆婆和府上的婢女上了马车。
聚月留下来了, 而扇尧是自己留下来的, 等马车走远了他们才会发现她不在车上。
……大抵她一个活过两辈子的人, 又不是小孩子,用不着大人替她安排。
聚月能留下,她也能。
有些事她想搞清楚,比如这座祗山城的一些秘密。
枫叶部的大苡糀公子回来了,他身后跟着一队装备精良的武士,约有三十来人,是他从胥山回来一路招到的。
家族存亡之际,他回来了。
枫叶部的守卫看到大公子和他身边「竹家兄弟二人」,此时喜极而泣,密报里家主族老族中贵人都已前往铜镇,而这个时候他们的大公子回来了。
枫子序:「龙部和鸟部的少主何在?」
「两位少主正在烽台主持修建之事。」
烽台原本是祗山城最高的楼,但因为战火被毁了一半,若要修建大致估算需要半个月。
但祗山城隐蔽,至少可以供他们隐蔽三个月。
「铜镇就是雍朝划给十六部的边界了,如果我们大规模向铜镇迁徙会一定会引来雍朝朝廷的注意,他们会以为我们发生动乱甚至是叛乱,所以各部族长选择小规模带走一部分人的亲眷,再慢慢派人和雍朝协商。」枫子度对守卫们解释了三位家主的做法。
大公子一番解释后,守卫们内心释然了,家主们是选择最稳妥的办法。
危难当前,难免会有取捨。
「大公子,我带您去烽台。」一个守卫站出来,又看向枫子序身旁一大一小的两个白衫人,「竹部两位公子,请。」
祗山城,烽台
龙湛刚带着聚月在烽台处站了也不过一刻钟,此时扇尧背着行囊出现在烽台口。
聚月小跑过去接过她的行囊,漂亮的眉眼一横,冷声说:「这可是你自己要留下来的,到时候可别哭……」
聚月一句话没说完,人已被那行囊「反拽」在地。
「真重,你都背了什么?!」他红着脸,面上有些挂不住,看了眼四下,怒吼着缓解自己的尴尬情绪。
甩了甩快被行囊弄脱臼的膀子,内心已是欲哭无泪。
为什么这女人背着这么重的东西脸不红气不喘……而他提都提不起!
扇尧:「还好,也只有三四个大南瓜一块腊肉,够我们吃一段时间了。」
「……」聚月刚想说什么,听到有马蹄声逼近,起身,极目看去,「那是谁?」
一旁一直未说话的龙湛眯眼道:「似乎是你们枫叶部的大公子?」
枫叶部的家主刚走,枫叶部的大公子就回来了,他并不不相信家主和这位大公子间完全没有交流……
但各种传言里他们不和睦。
聚月看到枫子序也难免紧张起来,因为多年来和子度公子走得近,他阿娘也将大部分心思放在家主夫人和子度公子上,说到底他还是希望子度公子能成为未来枫叶部的主人的。
……因为他不想阿娘的心血白白付出。
这大概是聚月第一次盯着枫子序看了这么久,从他骑马而来,到他翻身下马向着烽台走来,他的身后跟着好多人,而他一直再和那个个子高高,秀丽挺拔的白衫人说话。
这么远他也认出来了,那个白衫人是昨天在路上救过他的竹部的公子竹白。
烽台里,鸟部的少主鸣纯早带着人去修楼梯了。
鸣纯此人不善言语,他和龙湛聊不了几句,便什么也没说直接带人去做事了。
枫子序来了以后和龙湛单独聊了很久,等二人说完,鸣纯的人来报:「我家少主已将烽台的楼梯修好了,二位少主若要去看看,现在便过去吧。」
很显然对方的意思是:您二位少主是真能磨蹭。
楼梯修到了三楼,更上面楼层的得等下面的筑基修缮好再行修復了。
从三楼已能俯瞰半个祗山城了。
「那里是什么?」龙湛的手指向东面闪闪发光的地方。
鸣纯答:「那是天池。」
高山上的湖泊,仿佛是山神的眼睛,明亮、耀眼。
「这就是祗山天池吗?」说这句话的时候龙湛眯眼看向枫子序。
枫子序眉眼微垂抿唇不语,只他晓得龙湛是明知故问。
祗山天池是十年前他带阿叶去玩的地方,当天去的除了枫叶部的孩子还有龙部的孩子。
阿叶是在那天出事的。
在场的人里,别人也许不知道这件事的首尾,但龙湛知道。
枫子序下意识地瞥向烽台十几米开外正在说话的少年少女。
恍然间他才后知后觉的看向枫叶部的守卫:「聚府的阿叶小姐为什么没有去铜镇?」
守卫也有些懵的挠头,这个他真的不知道啊。
远处,聚月是让扇尧先回阁楼去,扇尧却说她不想回去。
枫叶部的长老和聚府的人都走,阁楼的房间大部分都空了下来,她住的那层楼里也只剩下龙湛的一个族妹。
「那我先送你回去可以吧!」聚月扛起她的行囊,没好气的说。
正好那边白衫男子听到了:「聚月公子若回阁楼,将他也带去。」
小竹宛被推到了聚月身前,他红着脸,双手捏着胸前被蓝布包裹着的往日镜有些不知所措。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93页
「??」聚月似乎是懵了一瞬才搞清楚状况。
姜涅又看向竹宛:「你先跟着聚府的长公子回去,我还有些事要处理。」
说话间,他已闪身不见身影。
「大……大哥。」
竹宛看着他消失的方向有些出神。
扇尧也凝视那个方向许久。
聚月看着他二人,大吼一声:「好了!都跟着回阁楼吧!」
竹宛红着脸,大眼睛也有些发红:「哦。」
聚月又顺势看向扇尧,好像在说小孩子都这么听话,你不会还要对着干吧?
扇尧白了他一眼,单手拎过他双手扛着的行囊,快步向外走。
「……」竹宛张大了嘴巴,聚府家的阿叶小姐,她不是在床榻上躺了十年吗?
她又看向聚月,难道是这位哥哥太弱了?
聚月胀红着漂亮的脸颊:「看什么看!别用这种眼神!很不礼貌!」他说着拎起竹宛跟上扇尧。
阁楼里,竹宛被分到了和扇尧一层。
扇尧这一层,管事的是龙部少主的那个族妹,扇尧和聚月都得称唿她一声「表姐」。
龙表姐拿了一套棉被,一套碗筷给竹宛,只冷冷地说了一句:「晚上早点睡,至于早起不强求。」
竹宛还来不及点头道谢,她就走了。
扇尧将行囊里的南瓜和腊肉拿出来,剩下的是一袋大米和面粉。
她知道二夫人给聚月也留了不少,主要是不知道会在祗山城待多久。
她整理好这些,听到外面有动静,拉开门就看到一张玉琢般粉嫩可爱的小脸。
「……我是竹宛。」小傢伙自我介绍道。
「……扇。」她差点脱口而出「扇尧」二字,很快改口,「阿叶。」
「我知道你是阿叶,我师父时常和我提起你。」
这些年他也看得出来师父对阿叶的挂念,他想十年前阿叶出事时,师父一定很难过。
十年前的师父,十七八岁时的师父又该是什么模样呢?
「阿叶,你还记得以前的事吗?」竹宛澄澈的眼眸看向她。
扇尧想了想,大抵知道他是枫子序的弟子,所以也能猜到他想问什么。
她摇头:「睡了一觉不记得了。」
竹宛愣住了,许久,他笑了笑牵起阿叶的手道:「那你能带我去阁楼附近转一转吗?」
也是牵起她的手的这剎那间,他发现胸前被蓝布裹着的往日镜闪过一道光。
这道光只有他能看到。
他迟疑了一下,低头凝着镜子好一会儿,光没有再出现,往日镜又恢復了常态。
扇尧见他低着头,以为他在等她的回答,想了想,还是满足了他:「那我带你去附近转一下。」
她并不算是一个特别喜欢孩子的人,于是她给自己找了一个理由,大概是因为竹宛的兄长昨天救过聚府的人。
作者有话说:
等我明天加更吧
专栏预收喜欢的宝帮忙收一下(duang!磕头):
第42章 (捉虫)
聚月正在阁楼外和鸟部的两个少爷说话。
「我听人说你们大公子回来了?他是从哪回来的你知道吗?」一人问。
聚月:「从外面回来的啊。」
「他真的不是外面派来的细作?」其中一人凑过来, 低声问他。
聚月一愣,面色大改:「你们什么意思啊?这话可不能乱说。」虽然他更偏向于子度公子,但也不至于大度到容许别人说枫叶部大公子的坏话。
「这可不是我们说的, 咱们三个部的族人内都有传言,那枫子序一回来鬼鹄人就来了, 枫叶部龙部还有咱们部全都覆没了, 若这是巧合?也不该这么巧吧……」
聚月本来还有些生气的, 经他这么一说,内心也开始动摇了。
自大公子回来, 先是子度公子出事,再是枫叶祭司失踪, 枫叶部的城寨龙部的城寨都毁于战火……
扇尧的声音传来:「可是你们为什么不这么想, 鬼鹄人袭击了枫叶部龙部和你们鸟部, 为什么他们没有袭击离部、荼蘼部、还有离的稍微近一点浮屠部。」
像其他的, 戌部凤凰部这些都离的太远了,她才没有提。
几人看向突然出现在阁楼门口的少女和小孩。
那少女一脸沉静, 而小孩却是胀红着脸握紧了拳头似乎是生气极了。
竹宛当然生气,这些人竟然怀疑他师父是细作!太生气了!
他不会开口和这些人争辩什么的, 师父常说夏虫不可语冰。
他捏着小拳头,咬一咬牙, 忍住了。
扇尧的话让两人答不上来, 聚月也答不上来。
离部隔得虽远但不至于让鬼鹄人绕道先去攻击鸟部, 况且鸟部前面还有一个荼蘼部。
而枫叶部和龙部的城寨说没就没了。
鸟部收到消息的时间晚,他们的损失更是惨重。
付出如此惨重的代价难免会有怨气。
两位鸟部的少爷自知没趣的离开了。
扇尧倒不是想质问他们,而是枫子序不可能这么做, 他在原书中一直都在对抗魔教, 最后还死于非命, 他不应该被这样议论。
扇尧对竹宛伸出一手。
竹宛盯着这只有些纤细,又骨节分明的手有些发愣,阿叶小姐的手怎么长得这么好看……他不是在说阿叶小姐的脸不好看啦!只是不是特别的好看啦!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94页
毕竟他见过像姜涅那样的美人后,眼光都被养刁了……
竹宛红着脸将小手递给她。
竹宛的小手软乎乎的,扇尧微动了下眉头,下意识地将手里的小手捏揉了两下。
竹宛一惊,脸上更红了,就连耳根子都红了。
楼阁外有好多破旧的小石像,那些小石像之前是什么样子已经看不出来了。
「像是我在中原见过的小土地庙,仔细看又不像?」竹宛蹲在那些石像前,仔细的观摩着。
扇尧:「别看了,我们去山上看看。」
扇尧总觉得这些石像奇怪,所以不想让竹宛再看。
「哦。」竹宛起身,小跑过来抓住她的手腕。
两人从小道上上山去了,一路上竹宛采了好多的小果子。
这种果子可以吃,能给伤者止血,也很解渴。
「那多摘一点。」
扇尧刚摘下一大把,正准备继续却被竹宛的小手拦下了,「不行的,这里的一草一木的存在都是为了自然平衡,若是破坏了它们的平衡是不行的。」
这话怎么这么耳熟啊?
因为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扇尧不悦地皱起眉。
「不摘就不摘,但我不能保证其他人不会摘。」她说着将之前摘的一把收好了。
「这些果子虽然功效好,但并不好贮存,我师父说过,药材里好贮存的功效一般,功效好的不易贮存,这些都是有规律的……」
二人上了山顶,体会到烈日炎炎,两人都觉得有点热,竹宛已脱了外套躺在草地上:「这地方真适合姜……我大哥练剑,也适合师父弹琴。」
扇尧却很煞风景的说:「这地方能晒死人的。」
「……」竹宛的小嘴瘪了下来。
「行了,我们下山去吧。」
「什么?我们不是才刚爬上来吗?」竹宛从地上坐起来。
扇尧不想说,她好不容易才把这具身体变白的,不想再晒黑了!谁知道山顶的太阳这么大,光秃秃的一棵大树也没有。
她一转身,耳边似乎是闪过一阵笑声。
她勐地看向竹宛的方向,疑惑地问道:「竹宛,你有么有听到什么声音?」
正在穿外袍的竹宛疑惑地看过来:「什么声音呀?」
扇尧顿时背部一寒,笑着摇头:「没事,山顶上风大我听错了。」
下山的路上,扇尧显得很警惕,竹宛却是步伐轻快终于有了一点他这个年纪该有的天真可爱。
她怎么可能幻听,刚才在山顶上就是有笑声……那声音很轻,如果不仔细听会当成风声给忽略掉。
她顿时想到,这么多年祗山城上没有山民来居住……是有原因的!
只是当地的山民不愿透露,所以三部带族人住进来这里的官兵都没有管,相反能拿到一大笔钱那些大人们很高兴。
「竹宛,你饿了没有?」
「我还好啦,不过我师父应该饿了,我要去给师父送饭了。」竹宛想等他下山,阁楼的厨子也应该把饭菜做好了吧。
下山的路一路都很平静,并没有人袭击或者埋伏他们,等看到阁楼扇尧又开始怀疑是不是真的听错了?
竹宛和聚月去烽台给几个少主送饭去了,扇尧吃过晚饭便在房里打坐。
窗外,天已经黑了。
楼下有厨子在喊她去打沐浴的热水,她嘆了口气,起身拎了水桶往下走。
她下楼的时候,龙部的表姐刚刚回来,手里拎着几只打回来的山鸡。
表姐将山鸡扔给厨子,便去后院井口舀水洗手。
她俩人连个眼神交流都没有……或者说只有扇尧在看她。
扇尧沐浴完了,便熄了灯,这时竹宛和聚月也回来了,一炷香后,阁楼里寂静的能听到风声。
所有人都进入了梦乡。
扇尧是什么时候醒的她不知道,她没有睁开眼,因为她又听到了那几声短促的笑声,很轻、还夹杂着风的声音、还有水滴的声音。
所以这声音应该是从较远的地方传来的,那个地方有风声,还有水流声。
她不认为这是幻觉,也不认为她正在做梦。
有「东西」在搞鬼。
她不睁开眼,是想等那「东西」出手,如果她是醒着的,会打草惊蛇。
她等了好久,终于又等到了那个笑声。
这次她听到的是「击打声」,像是什么东西在敲打,她静下心来更仔细的听……像是石头敲打石头的声音。
很快她感受到了奇异的一幕。
她看着自己的魂体脱离了那具身体。
如果她的意识不是清醒的,恐怕此刻都不敢相信这一幕真的会发生。
此时她明白了,那个「击打声」应该是类似于咒语的东西。
她看着「自己」逐渐远离床榻上的身体,她飞出了窗子,以很快的速度向外面广阔的天地飞去。
而耳边那「击打声」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
直到她看到一片耀眼的地方,那是湖水在月色下闪着片片光芒,若蛟龙的鳞片。
这里是哪里?还是在祗山城吗?
只有这一剎那的思索,因为很快她的魂体被一股力量吸走了。
等她的意识再度回归,此刻她的魂体停留在一个漆黑的石洞里。
隐约投进洞口的月光让她看清了洞中的景象。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95页
面前是林立的石像,一座一座,诡异幽森。
她本能的感到一阵头皮发麻……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藏匿着什么可怕的东西?
她还不能出声,她还没有等到那个东西出来。
她再等了一会儿,终于面前的一堆石像里,有一尊动了起来。
「咔咔」
「咔咔咔」
随着石像的移动发出一阵类似于骨骼摩擦的声响。
扇尧暂时不敢让对方发现她的魂体是醒着的,她看得到这一切……
但很快那石像对她伸出一只石臂,一股巨大的力量袭来,将她的魂体吸走。
魂体被那尊石像捏在了手中。
「好炙热的灵魂啊?为什么会这么炙热?」
石像发出了声音,和她之前听到的笑声一模一样!
石像捏着她的手越来越用力,她已准备好,只要石像有进一步的动作,她要想办法使出全身力气击碎它。
不在那具身体里,单论灵魂,这可是歷过劫的灵魂!
她相信虽然没有了灵髓,但她的魂体还保留着上一世一部分力量……、
她将全部的注意力倾注于灵台,调动起整个魂体的力量。
也是这一刻,石像对她张开倾盆大口——
扇尧奋力一掌,打向石像。
「咔咔咔」
「咔」
石像从她打出一掌的地方碎裂开来。
与此同时扇尧逃离了石像的钳制。
「行啊……」
石像化作一堆碎片,但很快,石林之中的另一具石像动了起来。
「?」扇尧大惊失色,是否这些石像都是这个怪物容器?如果是这样……她毁灭一座,怪物又在另一座石像身上重生……
她会被累死的。
「被我勾魂还能打伤我的,这二十年可只有你一个呢……我一定要吃了你,一点一点的吃了你!」
扇尧本能的后退,战术性的问话:「你是什么人?石像怪物?」
「本来不想和你废话,既然你想知道那我就让你死个明白。」石像发出冷厉的笑声,「我本来只是很奇怪,你这具身体怎么还没死……原来有这么炙热的灵魂啊。」
十年前被他勾走过魂魄的身体,竟然没死,还换了个「芯子」。
姜涅去查探了一下鬼鹄人的动向,回祗山城的时候他看大祗山天池附近有幽蓝色的光……
他不确定那是什么,但感觉不太对劲便飞来一看。
于是他看到了这一幕。
石洞里那透明的魂体,他有些眼熟,很眼熟。
魂体自然是保持着扇尧原本的模样,只不过魂体过于透明,姜涅只是觉得熟悉,却认不出来。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所以选择先看看是什么情况。
——真是精彩,一个女人的魂魄和洞穴里的石像打了起来。
那些石像一具一具的化成碎片,已经倒下有四具了。
很显然女人现在有些慌了……
她的魂体脱离身体太久了,她的力气不够用了,可是石像太多了,即使给她一个晚上也不能全部毁掉。
而且那些被她击碎了的石像还在以飞快的速度「长」成新的石像。
可女人依然没有放弃,她冷笑着对石像道:「你以为我为什么敢将计就计?……」
他知道,女人没有力气了,在选择以另一种方式「吓唬」那些石像。
姜涅冷漠地勾唇,他倒是想知道她会怎么「编」下去。
作者有话说:
晚上加更掉落!
第43章 (加更)
扇尧的话音刚落, 石像的动作放缓了,地上的碎片「拼合」的速度也慢了下来。
如她所料,当得知她只是将计就计后, 石像怪物开始迟疑了……
扇尧的内心有些得意,就是现在了!
她使出全力打出一掌击退石像, 不待石像出手反击, 她又如电光一般飞离了洞穴。
刚才石像与她缠斗得太紧了, 根本没有机会逃走。
现在她有机会逃了!
她想只要飞出洞穴她就不会受到石像的限制了,她用尽灵台内储存的力气, 飞出洞穴。
果然和她想的一样洞穴内的石像有阵法,只是洞内的阵法限制了魂体的速度。
离开洞穴后魂体飞行的速度变得很快很快, 她在一眨眼的时间内偏离的方向。
但很快她看到了楼阁, 调整方向后又飞回了楼阁。
离开洞穴的魂体消失的速度太快了, 姜涅并没有看到那个魂体往哪儿去了。可当他回头看向山洞里, 却发现那个山洞也消失了!
他怔然片刻,微凝着眉。
忽地, 抬起手一掌打向之前洞穴出现的地方,却只听到「轰」的一声响, 里面什么都没有。
为什么会这样?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都会以为这是自己的幻觉?
所以刚才这里的石洞只是一个幻阵?
幻阵的目的是有人想要捕获刚才那个女人的魂魄。
可那个女人又是谁?
透明魂体的容貌让他莫名的觉得熟悉, 可贮存在灵识里的往日记忆里, 女性的脸庞除了他的母亲, 几乎再没有其他的……
准确点说有是有,其实也都不那么重要。
扇尧回来以后,立刻醒来了, 现在她已经知道那个石像的位置, 石像也知道了她的位置, 那她应该先下手为强才对,不然那石像不死,在这祗山城内,她也别想睡个好觉了。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96页
趁着石像还没来找她,她得当一回老六,先想办法解决了石像才对。
不行,此事恐怕她一个人也完成不了,得找个帮手。
想了半天她能找的也只有聚月,可聚月也帮不上什么忙啊……
正当她犹豫之时,她听到天空中传来某种熟悉的声音。
是翅膀!那些鬼鹄人振动铁翅的声音!
「鬼鹄人夜袭了!」
很快,这个消息在祗山城内传遍了。
「烽台还没建起来鬼鹄人就找到了?怎么会这么快?」鸟部的几个少爷提了刀就往外跑、
「祗山城的位置隐蔽,当年狄浑人打过来在外面绕了四个多月都没有发现祗山城,怎么可能一天之内被鬼鹄人找到!?」
「三部之间有协议,一定是有人走漏了风声!」
「对,一定出了奸细!」
此时各部的少爷情绪高涨,嚷嚷着要严查!要抓出奸细!
扇尧听到阁楼外的争执声,也听到了聚月的声音……
她起身穿好衣裳走到床边,隔壁竹宛房里的灯也亮了。
「竹宛回房去。」她拉开门拦住正想下楼的竹宛。
「可是……我想去找我师父和大哥,我担心他们。」
「鬼鹄如果真的能进城,没有一个地方是安全的,你担心也没用。」
竹宛的小手捏着胸前的往日镜,他低着头,似乎仍在抗衡,他不想回房去,却又觉得她说的对。
这时从楼下上楼来的聚月冲着扇尧和竹宛吼道:「你们在这里别出去,我跟着鸟部的人去给守城的送吃的,你们千万别出去!」
扇尧知道如果她说跟着聚月去,竹宛也会想跟去,况且这里还有一个勾人魂魄的「怪物」,她也会担心阁楼里的人的安危,于是她只说让聚月小心一点。
聚月离开后,扇尧拿出她自制的简易星盘,她要想办法给阁楼设一个结界。
见她下楼,竹宛也跟着下楼,大概是因为这种时候他一个人呆在房里也会感到害怕。
他看到她拿着星盘在阁楼外转了好几圈,大约过了一刻钟后,才惨白着脸长吁一口气。
扇尧终于将结界设好了,但她知道她没有修为,这个结界也无法支撑太久。
竹宛跟着她回了阁楼才恍然大悟,刚才她在给阁楼设结界。
「你怎么懂结界的!」
他的师父教过他,他学了好久都没有学会,她是怎么懂的?而且她并没有修为啊!
扇尧双颊微红,装出一副很平静的样子:「自己琢磨的。」
原本是想将石像的事先解决了,现在看来是不行了……
也不知道枫子序的人能不能带领三部躲过这一劫。
祗山城最外的一座城楼口,枫子序带着他招来的武士架好长弓。
点燃了的箭支飞射出去。
但鬼鹄人似乎已经料到,早有防范。
「他们的铁翅上那些装饰的羽毛都被扔掉了,火箭对他们没有太大的影响啊……」
鏖战持续了三日。
三部的人死伤达到三千多人的时候,都意识到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要么下令带族人走祗山城后门往北去铜镇,但他们人数太多,一定会引起雍朝的警觉,搞不好还会被当作叛乱罪处治了。
要么他们让族人全部上阵,与鬼鹄人决一死战。但不能保证有多少人能活下来……或者他们都得死在这里。
龙部和鸟部的少主自然都是贊成打的,而枫叶部的大公子却提议先将大部分族人撤走。
枫子序觉得龙湛没有尽力,鸣纯却认为枫子序是内鬼,而龙湛确实没找到他需要尽力的理由。
三部对峙之下,鸣纯将枫子序叫到了一边。
「你若想证明鬼鹄人不是你引来的,现在你告诉我城中一万七千族人你要怎么送出去?」鸣纯不是话多的人,除非关乎生死,「后山出去又有几多人能活?若是他们刚走出祗山城就死了,你负责?」
虽然两人在外面谈话,但里头三部的守将都听的真切。
这时龙部少主的族妹突然道:「鬼鹄人既然没有攻击离部和荼蘼部,你们有没有想过这两部可能暗中已拿出了好处给鬼鹄人,既然他们是人不是鬼,那就可以和他们谈判,先保全一万七千族人的性命再说。」
女人是什么时候来的,他们不知道,但女人的话似乎很有道理。
龙微刚说完这段话,接收到一记冷漠的目光,她知道是谁,是他们龙部的少主,龙湛并不想她插手此事。
可她偏要说:「既然鸟部认为枫叶部的大公子有问题,那谈判之事便让枫叶部的大公子去。」
全场默了片刻,似乎都已经默认了。
一旁枫子序和鸣纯也看了过来。
许久,枫子序道:「可以,我去,龙湛也跟着去。」
龙家少主想置身事外?那可不行。
龙湛收了手中墨色摺扇,面上虽仍带着笑,可笑意不达眼底。
在场并没有人知道龙湛已渡了筑基劫,加之龙湛渡劫期间各部出了很多事,大巫们也没留意其他天象。
但姜涅从霜山回来后对枫子序说过龙湛的修为很高。他问姜涅,若拿龙湛与枫叶部的大巫和祭司相比谁的修为高,姜涅答龙湛。
枫子序不知龙湛为何有心想隐藏修为,但今日三部族人若想平安渡过此劫,龙湛必须出手。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97页
「只有手上有俘虏才能与鬼鹄人谈判,我不管用什么方法,我们必须抓到鬼鹄的俘虏。」枫子序说完转身往外走,祗山城外现在全靠姜涅一个人撑着可是不行的。
鸣纯看了龙湛一眼,跟着出去了。
姜涅设下的结界没有支撑住太久,昨晚破了结界之后,死了不少守卫。
姜涅已经撑了两天了,他需要有人接手,替他守外层结界。
他等了很久,才等到枫子序带着人来。
鸣纯不懂道法,但他有武门,他也是三部里最会运用武门的人,他来了之后下令他手下的人:「清点五十个不怕死的,一会儿枫部大公子和龙部少主出手的时候,随我出去捉活人。」
龙湛看到枫叶部的人设下的结界,说实话他有些吃惊,这个人他听龙微提过,名唤竹白,是竹部原少主的侄儿,很多年前离家,听说去中原学习道法去了最近才回来的。
龙湛与十六部的人不一样,他四岁的时候便拜于中原最着名的掌门名下,他是萧山掌门的高徒。
能设这种阵法的人修为绝对不低,可他在中原好多年,他可没听过这个竹白的名字?
在这个时候问竹白是谁家的高徒,是不是有点不合时宜?龙湛抿唇一笑,默默记住了。
与枫子序设想的一样,有龙湛出手,想要抓住俘虏不难。
兵主部的演化术,龙部凤凰部的人都有传承,龙湛一出手便是一条飞舞的墨色巨龙——
看得众人瞠目结舌。
天空中振翅的鬼鹄人落地了几个,城门打开了,鸣纯等人骑着马往落地的方向狂奔而去。
「抓住了,抓了九个!」
「行,继续抓人,同时给鬼鹄人喊话,如果要换回俘虏,便休战谈判!」
鬼鹄人人丁少,有修为能使用铁翅的高阶武士更少,枫子序相信鬼鹄首领会选择和他们谈判的。
两日后,他们抓住的俘虏共计十九人时,鬼鹄终于派人来了。
——谈判。
谈判的地点定在祗山城南五十余里的君山道观。
说来鬼鹄人选择谈判除了俘虏还因为祗山城这种地势即便真的攻下来了,鬼鹄的损失也不小。
这种亏本买卖鬼鹄人不想继续下去了。
枫子序和龙湛带了五十人去,鸣纯带了五千人埋伏接应。
而谈判的结果是鬼鹄人首领魁首面说:「只要枫叶部拿出贵部宝器我们即日撤兵。」
龙湛好整以暇地看向枫子序,枫子序的脸色如他所料一般。
「此事我做不了主,谈判之事明日再谈。」枫子序说着带着人走了。
枫叶部的宝器?
龙湛抿唇一笑。
那玩意被称作树妖之灵,是枫叶部传承几百年的东西,能增进修为是其次,主要功效是使人生出灵髓,这东西枫叶部守了这么多年都没有进献给兵主部,怎么可能拿出来给鬼鹄人去?
想到这里,龙湛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聚月听说谈判的人回来了,忙跑上前去问那些守卫谈的如何。
跟着去了的守卫直说:「他们狮子大开口要咱枫叶部的宝器呢!」
作者有话说:
加更完毕(躺平)
非正文小剧场
姜涅(盯住)自己的灵识
姜涅的灵识:三年前,少主你主机出问题(受重伤)的时候还想我这个内存条能正常工作?哼!(所以记不住扇尧不怪我,怪你自己)
第44章
聚月:「你说的不会是那个什么树妖之灵吧?」
他从小听的故事里就有这个, 但这玩意他身为枫叶部的贵人连见都没见过,他压根不信这玩意真的存在。
没想到那群鬼鹄人却当真了,也不知道鬼鹄人是从哪里知道树妖之灵的。
守卫点点头:「正是此物, 鬼鹄人点了名要它。」
枫叶部嫡系一脉拥有驾驭万物灵气的能力,树妖之灵是枫叶部前面十几代家主用树妖的灵气培育而成的, 传言里能增强修为, 甚至能使平凡人直接进入筑基期, 能使筑基期的人增加两百年寿元。
但这一切只是传言,连他这个枫叶部的人都不信。
「笑话, 如果真的吃了就能进入筑基,我们家主岂会是一个鍊气都不能炼的废……」聚月知道说错话了, 赶紧捂住自己的嘴。
但他们家主不能修炼的事, 在十六部里也不是什么秘辛了。
守卫尴尬地笑了笑。
聚月放开手, 继而疑惑道:「这就奇怪了。」
闻言, 守卫看向他。
「你想啊,鬼鹄人是怎么知道我们部的宝物的?他们不是生活在大象山以南的深山老林里吗?我怎么觉得他们对苗疆十六部都很了解呢。」
守卫点点头:「少爷, 你说的有道理,所以我这些日子听鸟部的守卫说是咱们里边出了奸细。」
聚月皱眉, 想起了那几个鸟部的少爷说他们大公子是奸细的事,顿时脸色不太好:「去去去, 该干嘛干嘛去, 别说了。」
「……」见他突然发火, 守卫有些懵然。
第二日三部再与鬼鹄人谈判,地点还是君山道观。
这日很意外,祗山城下了一场小雨。
枫子序看向坐在高座的鬼鹄首领魁首面, 说:「昨日某已差人去问过家翁, 树妖之灵在一百年前就被毁了, 到某这一代若要修復好需要再等很多年,所以首领还是再想其他条件吧。」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98页
如果不是查到这鬼鹄人带了将近一万人,他们也不会这么忌惮。
魁首面身后的军师摇着扇子走出来,脸上的笑意不达眼底:「既然贵部宝物已毁,那就拿钱。」
对方的傲慢令人愤怒,但平心而论他们处于弱势确实是打不过。
枫子序拦住了几个部将,面上依然平静,内心却是愤然。
一炷香后,好不容易熬过了这一场谈判,三部的人几乎是快步离场,谁都不想在此久留。
等他们离开以后。
摇着乌羽扇的军师走至魁首面身前:「首领,将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感觉如何?」
「舒服,太过舒服了。」魁首面狂笑着,邪肆的脸庞显出狰狞感,他身后站着的婢女们惶然后退了数步。
军师对着首领深深一礼,笑道:「首领切记,只有成为修为最高的人才能永远有今天这样的好日子。」
魁首面搁在桌上的手指敲了敲,嘴角处的笑意味不明。
三部开始凑钱了。
但三部族人不知道的是谈判回来那晚,龙湛和鸣纯的人和枫子序的人差一点就开战了。
几个少爷指着枫子序说他与鬼鹄人暗中勾结,算计三部族人的钱。
枫子序的人护卫大公子,如果不是竹部公子出来调停,双方的人差一点就动手了。
与其让族人送命,送银子成了勉强能接受的最次方案。
当晚,扇尧听到阁楼外鸟部的几个少爷议论着,说是每户人家要拿出三两银子才能使得鬼鹄人放过他们。
而他们担心的是银子送过去后,鬼鹄人会按约定行事吗?如果他们毁约岂不是「赔了银子又折兵」?
当他们第一车的五千两银子送去的时候,鬼鹄人真的撤兵了。
所有人都知道与虎谋皮的下场,这么做只不过是「花钱消灾」,指不定魁首面什么时候还会捲土重来。
自银子送出去后,鸣纯带着人没日没夜的修缮着烽台,而祗山城外姜涅画好的城防也开始动工。
聚月领了一个职位,大公子让他带了二十多人去山上挖土,而扇尧跟着龙微负责给挖土队送饭。
这些土是用来烧建城防用的砖块的。
聚月长这么大第一次有了职位,他做事干劲十足。
只两日,他已超出预期的将需要的土装车运走了,当然这座山好用的土也被挖的不剩多少了,和队里的人商量明日会换一座山。
次日,扇尧是卯时初刻起身的,外边天还是黑的,也不知是第几声鸡鸣。
龙部的表姐敲了一下她的窗子,她立刻拿上工具跟着出门了。
龙微昨晚给她一把弓,约好卯时带她进山。
进山自然是为了打猎。
扇尧并不喜欢狩猎,她是为了答谢这位表姐教授她龙部的口诀,龙微看出了她的武门并教授了她一套口诀,口诀能助她将武门之力转化为修为。
也是这时扇尧才知道龙微其实是龙怡的亲生女儿,只不过刚出生的时候被过继给了龙怡早死的堂兄。
事情过于复杂,扇尧也并不想搞清楚,但她知道了,龙微是龙怡派来暗中照看她的,所以龙部的贵族女眷里只有龙微留在了祗山城。
聚月今天带着人到处找山头,到巳时才决定好挖哪座山。
才开工没一会儿,聚月见扇尧找来了,他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天色:「也没过晌午啊,今日这么早开饭?」
扇尧环视一周:「我不是来送饭的,竹宛来过没有?」
聚月放下手中的铲子:「没有啊?我这一上午都在跑山头他跟着作甚?等等……竹宛不见了?」
「那我去城外找一找,你先忙。」扇尧说着快步离开。
扇尧来城外的城防楼时,守卫们正在搭梯子,见了聚府家的长姑娘过来,红着脸也不敢上前去搭话。
扇尧在这附近找了一圈,没找到竹宛便打算回去了。
她走了约几百步远,一个白影闪过出现在她的面前。
「你来这里找竹宛?」
不可否认他的声音很好听,但突然跳出来着实吓了她一跳。
扇尧凝视着白衫人,恍然点点头。
姜涅知道竹宛不是乱跑的孩子,去哪里也必然先告知大人,他迟疑片刻,旋即道:「我陪你去找。」
扇尧点点头。
阁楼坐落于祗山城比较隐蔽的山上,竹宛平日也不会到处乱跑。
扇尧是凌晨天还未亮的时候跟着表姐龙微出去打猎,巳时回来厨子告知她竹宛不在阁楼。
对此扇尧有些自责,她是突然发现多用武门后,这具身体有了一点点修为,表姐龙微教她的龙部口诀很管用。
自然礼尚往来为了答谢龙微才陪她去打猎的。
龙微爱好不多,只有打猎和烹饪,她很少说话,每天都沉浸在自己的喜好中。
姜涅只来过这座阁楼一次,这是第二次,他看了一眼阁楼后的山林,眼神有些复杂。
「去山上找。」
低冷柔和的声音传来,扇尧有些怔忡,她甚至没有说什么,跟上了他。
这个人一如既往的给她一种熟悉感。
还有一种无需言语交流而产生的信服心理……
大抵是因为他救过她的命吧。
穿过山上一条小道,姜涅的目光落在小道两旁破旧的石像上。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99页
如果没有许多日前在祗山天池那个石洞的记忆,姜涅一定不会想到这些石像有什么问题。
毕竟那么多巫蛊、阵法、道术的经卷典籍里都未曾有过类似的记载。
可如今,叫他不得不怀疑这些石像的背后的秘密。
「竹白,这个。」扇尧捡起地上蓝布包着的一块镜子递给他,她记得这是竹宛最宝贝的东西!小傢伙每次紧张的时候双手都会捏紧胸前挂着的此物。
姜涅接过她递来的往日镜,旋即,他已向山上飞去。
在离此五六里的地方他们发现了倒在丛林里的竹宛。
他昏死过去了,浑身冰冷。
姜涅抱着竹宛,声色幽沉:「他被人勾走了魂魄。」
什么?
扇尧后退一步,此时几日前的种种跃然于脑海。
她知道是谁干的,几日前她也被勾走过!可如果她直说,就得解释为她是如何逃出来的,她总不能告诉竹白她用灵魂的修为大战一场?
他会认为她疯了的……
不待她思索,只听到轰的一声巨响,她回过神来看到竹白一掌打在道路边的石像上。
「轰轰」石像碎裂开来,发出的声音却是刺耳的。
扇尧轻微有些耳鸣,她伸手揉了揉耳朵。
那些石像被竹白击毁。
终于,他停下了,扇尧这才敢问他:「竹大哥……?」
「吓到你了?」他的声音低沉柔和,扇尧却感受不到丝毫的情感,这种语气比起直白的冷漠更让人觉得冷漠。
扇尧恍惚间抬起眸看向他,她只看到一双幽邃的眸,比秋日的湖水还要平静,他的眸光柔和是假,孤寒坚韧才是真的。
他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她开始有些好奇他曾经的过往。
是什么样的经歷造就了这样的眼神?又是什么样的经歷造就他的冷硬、他的孤绝。
她摇头,也很快收回看向他的目光,这一剎那耳根微微发热。
「这石像里有蛊。」他简短的解释着,他毁掉石像是想让那个「幕后」的人现身。
作者有话说:
晚上加更掉落啊
第45章 (加更)
扇尧见他没有想走的意思, 便安静地站在一旁。
姜涅抱着竹宛,他的目光扫视一周,石像被毁, 那些寄养在这里的蛊虫脱离了石像后开始往外爬。
但很快,这些石像化作了一滩血水。
姜涅冷冷一笑, 他心脏里的那只「魔鬼」开始发力了……
果然睡了这么久, 它还是渴望着蛊虫的, 在枫叶部将聚府厨子身上的蛊引出来时,姜涅便知道心脏里的那只蛊想要的是什么。
可他偏不给它吃……他将那些引出来的蛊全都丢进火里烧掉了。
但现在面对如此强劲的石像蛊, 这个「魔鬼」睡不着了,它彻底醒了。
被吞噬掉的石像蛊化作了一滩血水。
原本扇尧没有注意到的, 她也不懂蛊, 连蛊虫都认不得……但她嗅到了空气里瀰漫的腥臭味, 才看到地上如墨迹一样的血水斑点。
这些东西……
她皱了一下眉, 这就是竹白刚才说的石像里有蛊虫?
她又勐地看向他,他似乎一直在注意四周的动静, 他在等什么?
很快天色暗了下来。
日光陷落,四周变得黑暗。
如果不是记得时辰, 她都快以为是不是天黑了?
可现在是上午,离晌午还有至少大半个时辰!
「是幻象结界。」
竹白的声音传来, 安抚了她的情绪。
如果是幻象结界, 那破了结界不就行了?
仿佛是知道她在想什么, 他说:「先别动。」
她很快懂了,他是想「请君入瓮」等那个鬼东西现身。
两人大约等了快半炷香的时间,没有东西现身。
竹白的眸里闪过一丝冷戾, 忽然他对着结界上空喊道:「你若再不出来, 这座山上你养的蛊虫全都得死。」
「这些你几十年养出来的石像全给你砸没了!」
「……」扇尧有些不敢置信的看了看竹白, 这人一身白衣看着温文无害,可刚才那两句话里又透露出他似乎没少干过「恶事」,连威胁的话也说的气定神闲又熟稔说明以前没少说类似话啊?
此人的温文无害里透着一股乖戾感,若是再年纪小一些不好管教一点,就是那种「为害乡里」的货色了??
扇尧回过神来,难免内心咒骂一句……现在是什么时候她还有心情想这些。
果然威胁是最管用的武器,在幻境里,树木开始变得枯黄,而那些被毁掉的石像却开始如雨后春笋般「生长」,它们自我修復,又长出许多个一模一样的……直到这些石像快要将他们包围了。
「竹,竹白大哥……」
扇尧本能的后退,她也不是害怕石像的妖力,她只是害怕太密集的东西,尤其是这些石像还长得一模一样!
靠!这群石像怪看得她头皮发麻,一身鸡皮疙瘩飞快冒出。
「没事,他出来了。」
刚才她喊「竹白」的时候,姜涅手上的锁魂铃「呜咽似的发出一声响声」,他凝神看了它一眼,只当是锁魂铃在提示他周围很危险,也没有太在意。
姜涅的话音刚落,幻境结界里出现一尊大石像,那石像有一丈多高,看得出来是一个「女性」的样子。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100页
「……她是女子?」
姜涅:「不,他没有性别。」
他的回答,直接让扇尧懵了,他是不是知道了这些石像的来歷啊?看样子他是已经知道了,他怎么这么厉害啊?
「石洞母,原本是因无数思念亲人的孩子的悲伤情绪而生,最终却成了吸食孩童魂魄的刽子手……他属于恶灵。」
扇尧恍然大悟:「所以那些种了蛊虫的石像,是他监视这座城内的孩子一举一动用的?」
「那这几日有多少孩子的魂魄被勾走了??」
石洞母发出笑声:「你说对了一半,但我可不是什么人的魂魄都下手,那岂不是太消耗我的修为了?」
他只会花时间在最好的上面,要么是最澄净透彻的魂魄,要么是有修为却不懂怎么利用的魂魄,要么得是特殊的魂魄比如四魂……至于其他的魂,只不过是没有最好的选择时,打牙祭用的。
「把竹宛的魂魄还有你勾走的其他人的魂魄还回来,我可以饶你不死。」
姜涅冷厉的声音传来。
这一剎那那种熟悉感又爬上了扇尧的心头,她勐地看向他,恍惚间她仿佛是看到了那个少年的影子……可很快她的视线变得清晰,这张脸是竹白不是桓无一。
说不清心底的失落因何而起。
也由不得她失落,竹白将怀里的竹宛交给她,她回过神抱住竹宛。
很快他飞向那石洞母那一丈高的石像。
「轰轰轰」
只听到他出掌的声音,却未看到石像有碎裂的迹象。
这是幻象,不是本尊。
如此他得先破幻境了。
姜涅的指尖闪过一点银白,此刻幻境内的气流仿佛在朝着他聚集,直到他的身体四周出现银白色的「风龙」,这些风龙缠绕着他。
扇尧看得不敢眨眼,竹白的术法已能称得上登峰造极为何还只是一个鍊气期?这不应该的!
果然这个世界上厉害的人都……不太正常。
再比如那个龙湛是筑基期的佼佼者,但龙湛是个做事全凭自己心情不管他人死活的人。
不过片刻,幻境破裂了。
姜涅飞向扇尧,一手揽住她的腰。
扇尧只觉得脚下一空,眼前若一阵迷雾闪过,等她再睁眼,周遭已换了天地。
一面是波光粼粼湖面,一面是山石巨岩。
这里……
几日前她曾经来过的地方。
姜涅几乎是在将扇尧放下地后,便闪身进入那一面的山石巨岩之后。
果然在这里。
那晚鬼鹄人入侵併没有给他太多的时间来查这里,以至于让石洞母躲过一劫。
「你再上前一步,我捏碎这个孩子的魂魄,然后把他一片一片的吃下肚。」
石洞母的手里捏着的是竹宛的魂体,澄澈透亮无比,是这世上难得一见的纯善灵魂。
姜涅站住了,他的双眸在这一瞬间变得幽深,十指指尖都发出银白的光芒。
「你一个阴修,还只是一个鍊气期的阴修,为什么会有这么高的修为?」石洞母问出他心中的疑惑。
「与你何干,你直说你想要什么?」
「自然是要你的魂魄,你如果要救这个孩子,便用你的魂魄来换!」
姜涅眯起眼眸:「你确定只要我的魂魄,不是要我的修为?」
石洞母怒吼着:「你的修为我拿了没用!我只要你的魂魄!还有……你身上强大的蛊灵!」
他的本体是石像,即使拿走他的修为也不能转化成他的……只有魂魄及蛊灵才是他真正需要的。
「那你要我怎么做?」姜涅的语气平静的不带一丝脾气。
石洞母见他这么「配合」,疑惑地想了很多,末了,才说:「你站到那些石像中间。」
顺着石洞母指的方向,姜涅看了过去,看到的是许多「手」型的石像,乍一眼像是有千百只手……
「站过去!」石洞母督促道。
姜涅负手走过去,越是靠近这些手,越觉得寒冷。
那个地方是整个祗山城里,至阴的位置。
至阴之地便与魂魄离体,这里也是石洞母对外施展幻境勾走他人魂魄的地方。
当姜涅站在这里,那些「手」动了起来,它们在他的眼前晃动着,做出抚摸的动作……
「好强大,他的内修好强大……」
「……仿佛是有很强大的力量啊。」
「无法靠近,无法触碰到他,为什么呢……」
「好想吃掉,吃掉全部的力量啊……」
「是蛊灵吗?他的身体里好像有很强大的蛊灵啊……」
「……」
「手」能说话其实是一件很恐怖的事,它们「你一言我一语」,这些声音仿佛能穿透耳膜,令人震颤、令人晕眩。
片刻后,姜涅感受到身体漂浮起来……他愣了一下,极力地维持着神态清明。
他隐约知道这是他的魂魄正在离体的前兆。
开始了吗?
他明白如果他的魂魄不彻底离体,石洞母不会放开竹宛。
对此,他只能一赌。
在他的身体渐渐失温的时候,意识也渐渐趋于昏聩的时候,他开始担心他支撑不了太久了,如果在魂魄离体前他的灵识提前消失那该怎么办?
可此刻,他听到了外面传来一阵击打声。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101页
起初他不明白,旋即他想到了是那个枫子序的表妹,她在外面用蛮力想将封闭的山岩打穿。
真是执着又固执的可笑啊……
而这一剎那,这些击打声使他的灵识清醒了不少,整个灵魂仿佛是从未有过的清醒!
——也只过了半刻钟,姜涅的魂魄已一大半脱离了身体。
他沉住这口气,继续等,继续用余光打量着石洞母脸上的表情。
直到他的魂魄完全脱离身体的那一刻,他看到了石洞母脸上的狂喜。
就是现在了!
一瞬之间,他动用内修,指尖银白的光芒变出一只巨大的食铁兽的幻型——奋力的打出一掌来。
轰隆隆——
轰——
食铁兽的幻型,顷刻间将石洞母一口「吞」掉了。
石洞母在意识还在之前,恍然明白了什么……这,这个人的演化术竟然是食铁兽……那他是苗疆十六部的主人啊??
石洞母的「灵识」变成了碎片,散落在石堆里,散发出幽蓝色的光芒。
那些「手」型的石像仿佛是衰败的花朵,在顷刻间「枯萎了」。
变成深灰色,再变得漆黑,直到变成黑色的粉末,消失在风里。
姜涅飞快接住竹宛的魂魄,那么透明澄澈的魂魄,在看到姜涅的剎那睁开眼,对他咧嘴一笑。
「宛宛,再撑一会,再撑一会,大哥马上救你!」
他说话间,带着竹宛的魂魄飞出这里。
扇尧顶着满脸的灰,看到这个男人从天而降,他的手里抱着的是竹宛的魂魄……
他是成功了吗?
可她累疯了啊……
作者有话说:
加更完毕(躺平)
尧:那个男人他真狠
往日镜(小声):你最好是在说竹白,不是说少主哦
第46章
扇尧扔了手上的大石头, 累得坐在地上,耳旁那些击打声仿佛是过了好久好才消退,等她渐渐回过神来, 竹宛的魂魄已回到了他小小的身体。
只是小竹宛浑身冰冷,嘴唇乌紫, 没有醒来的迹象。
扇尧擦了一把脸颊:「竹宛怎么才能醒?」
「没事, 他会没事的。」姜涅说着抱着竹宛往山下走, 走了几步他回过头看向扇尧,低沉柔和的声音说, 「跟上吧。」
扇尧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跟了上去。
刚才……竹白似乎是对她笑了?
很浅, 却让她莫名想起了那个少年, 那个少年偶尔对她扬起唇角时也是这样浅浅的弧度, 不经意、又饱含阴郁。
为什么每次看到竹白,她都会想起他, 她微低下头,眉眼里闪过一丝她自己都不曾察觉的苦涩情绪。
那双如画眉眼, 无关风月,冷漠阴郁, 却又萦绕心头经年不散。
姜涅将竹宛送回阁楼后, 来了两个大夫。
一男一女的姐弟二人, 都是是枫子序请来的人。
至这日天黑竹宛的体温渐渐正常了只是还没有醒来。
戌时,姜涅将竹宛托给扇尧和这姐弟二人后匆忙离开了。
一刻钟前祗山城收到了铜镇的来信,有急事需去一趟铜镇, 三部的人商量让鸣纯留下来守城, 其他人秘密去铜镇, 不得走漏消息,如有走漏消息者直接斩首示众。
一旦走漏消息,祗山城内的族人会大乱的,他们会以为他们的家主、少主、那些贵人们都抛下了他们。
猜测到可能事关雍朝,枫子序让姜涅跟着去。
姜涅未着一字,翻身上马。
在路上,胥山的线人来报,告知枫子序鬼鹄部落的首领突然带着鬼鹄大军撤离了。
枫子序微有些吃惊,担心是鬼鹄人故意使诈也不敢掉以轻心,他凝眉问:「他们现在撤到哪了?」
线人贴过来,耳语道:「撤到之前合部的地盘上,在西南结界附近。」
枫子序又是一怔,鬼鹄突然撤了这么远?是不是因为鬼鹄内部出了什么事?不,他还是担心鬼鹄人反覆无常,这也很可能是一场骗局……
那个魁首面和他身后那个军师都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人。
「你多派几个线人去查,查他们内部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有情况立刻派人来和我汇报。」枫子序吩咐道。
线人刚打算离开,又被叫住了。
「你这边可有枫叶祭司的消息?」
线人摇头:「暂无祭司消息。」
「西南一带的魔教动向呢?」
线人看了眼四下,回答道:「此事说来话长,到时候传书给您。」
枫子序颔首:「那你先去吧。」
线人看了眼附近,转身消失了。
最近半年胥山派折掉的线人不少,若线人出事大多是尸骨无存查无可查,枫子序也不敢放线人在身边多留。
一起去铜镇的,除了枫子序还有龙部少主龙湛和鸟部的几个少爷。
枫子序的车队一直走在最后面,直到入夜了,前面的车队停下了,就地扎营用膳的时候龙湛才远远看到枫家车队的身影。
龙湛抿唇:枫叶家的,故意走这么慢,是不是为了联繫什么人?
「龙部少主,你觉得那个竹白修为如何?」围着火炉吃晚膳的时候鸟部的一个少爷突然问龙湛。
龙湛听罢抿唇一笑,没有做任何评价。
那少爷也没指望龙湛会回答,毕竟都知道龙湛此人挺没劲的和谁都说不到一块去,若不是知道他修为了得,也没人愿意找他说话。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102页
如此,一顿饭吃的并不愉快,吃完后很快人都散了。
等枫叶部追上的时候,龙鸟两部的人都已经歇息好了。
三日后,一行人抵达铜镇。
此时方知具体是因为什么事。
雍朝拍了钦差大臣往兵主部去,主队的车马估计已经到了戌部的地盘上。
随行的雍朝使臣里面有一个大人知道了三部的家主在铜镇,这位大人特地来铜镇先告知此事,也大致了解了鬼鹄人入侵的情报。
使臣南来是因为雍朝礼部让十六部首领携亲眷使臣进京。
八月十五是雍朝皇帝的五十岁生辰。
今年情况特殊了一些,朝廷请了好几个地方异姓王进京,没道理不请十六部的首领。
枫子序听完三长老的传信,下意识看向姜涅的方向。
皇帝所说的十六部首领是姜涅的舅舅,姜涅年幼的时候是这位舅舅一直担任首领,是几年前首领旧疾復发,才将权力移交给姜涅。
但首领如今去了哪里,枫子序至今都还没有查清楚。
三长老看了他二位一眼后,行礼退下了。
姜涅却是平静地说:「雍朝此举,是让十六部拿出人和马抵御冰族入侵。」
枫子序心下一震,他怎么将此事给忘了?姜涅说的没错,雍朝是想要借皇帝寿辰让地方王爷拿出兵马来。
姜涅眯眸看向枫子序:「兵与马总是要拿出去的,不如爽快点。况且唇亡齿寒,不能看着北方的冰族日益壮大。」
「你是这么想的,你那二位兄长可不会这么想!」枫子序站起来,转身看向窗外。
姜涅却说:「他们不敢,而且我正好能藉此机会找到舅舅。」
姜岐与姜岺皆是出自姜涅祖父的义子一脉,因此姜涅称他们为义兄。
他二人的父亲又与姜涅的舅舅感情笃厚,舅舅一生未婚无子待二人如同亲,这就导致他二人从出生到长大,吃穿用度与他这个苗疆少主无异。
甚至因为二人比姜涅年长许多,姜涅的舅舅将很多权力都给到了这二人。
只是当舅舅反应过来不能给他们这么多特权开始将权力慢慢移交给姜涅时,已经为时已晚。
枫子序嘆道:「此事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到时候你跟着去中原,我给你做安排。」
「时间还算充裕。」
八月十五之前,还有三个多月。
枫叶部的人次日一早便整顿车马启程回祗山城。
与此同时,旱灾肆虐的消息也传来了。
如此看来祗山城成了他们最好躲避旱灾的地方,至少他们来了这么多天下过两场小雨,山上只要勤加开闢也能开垦出耕地来。
马车内,姜涅的手指捻着车帘的流苏,目光落在远处的田野上。
「回去以后你还有什么计划。」
枫子序从手上的经书上挪开眼,姜涅会主动和他说话让他感到意外。
「你有什么话不妨直说。」枫子序说着咳了咳。
姜涅捻着流苏的手停下了,「我贊成鸟部那几个少爷说的。」
「?」枫子序看了过来。
姜涅未料到枫子序今日的反应这般迟钝:「鬼鹄入侵是奸细透露了消息。」
姜涅相信以祗山城的隐秘程度,鬼鹄人若是没有地图不可能一天时间就找到确切的位置,所以有细作泄露了地图。
枫子序:「那你怀疑谁?」
姜涅摇头,他暂时不知道也不好乱猜。他还以为能从枫子序这里知道一些想法,没想到枫子序反问他了。
枫子序撑着下巴:「如果三部中真的有细作,你说这个细作接下来会做什么?」
如果不是这样的时局,如果不是冰洞里缺失三年,这位少主恐怕这个时间应该会被送到雍朝长安去和皇子世子们一起学习。
他瞥了一眼手上的枫叶印记,天命给他的时间还有多少他不知道,但他必须在有限的时间内将他毕生所学都教给姜涅,陪他走完这一段路。
姜涅怔了片刻,他确实是不懂枫子序的。所以不知道这个反问是因为什么……或许他是能猜到的,只是他不敢确定。
枫子序年长他许多,如果认真说起来,两人能完全同步的时间并不多,大多时候枫子序都是亦师亦友的存在。
姜涅仔细想了想,沉眉答道:「如果真的有,那兵主部该派人来请你过去了。」
风水轮流转,这次换到枫子序愣了许久,他不得不承认姜涅与很多人的不同,他想不到的姜涅总会想到。
听到这里,枫子序一改之前的慵懒坐直了身子,是,如果兵主部来人请他该怎么办?
姜涅看到枫子序这副模样,心下难免会生出一丝丝的得意,毕竟他不过一个刚刚二十出头的年轻人。
「你可知道枫叶大巫去了哪?」
枫子序看向他,他离开枫叶部的时间里大巫也正好离开,后来又因为祭司出事他确实没在意大巫的动向。
「他去找苗疆大巫师请求祭祀去了,但他一直没有回来,说明兵主部将他扣留了。」姜涅继续说道,「所以如果三部有细作,那下一个要解决的是你,因为你是从外面回来的,也最有可能是变数。他们会怀疑你是中原朝廷派来的……」
「你想起来了?」枫子序盯向他,眸光变得复杂。
姜涅却是一笑,摇首。他并未如枫子序所愿完全恢復,只是善用灵识后,获取了许多曾经了解过的东西。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103页
姜涅担心竹宛,故在中途换了一匹马。
马车外,姜涅翻身上马:「我先回去你也不必太担心,你身体不适路上别太赶。」
言罢,策马离去。
姜涅走后路上开始起大风。
风是干的,没有一丝水分,甚至天也是昏沉沉的。
姜涅是次日凌晨回到祗山城的,值夜的守卫牵走了他的马,他问了一下城防楼内的情况后,便赶往阁楼。
竹宛躺了许多日了,还未醒来,好消息是他的体温一直是正常的,说明自他走后竹宛的魂魄没有离体过。
姜涅察觉到有人靠近,微凝着眉转身,此时他眼角余光瞥见了门外站着的身穿中衣中裤赤着脚的女孩,他微怔了片刻。
作者有话说:
往日镜:少主,您喜欢纯欲风还是纯狱风呀?
姜涅{盯}
晚上加更掉落~
第47章 (加更)
姜涅明白了, 聚府的阿叶小姐是感知到有人进了竹宛的房间才赶过来的。
也是这个时候,姜涅知道了枫子序的这个表妹除了会用星盘,她还会屏息敛声的功夫。
他不喜欢管别人的闲事, 什么也没问,转过身去继续给竹宛把脉。
没多久, 他听到了隔壁房间的关门声, 那个阿叶回房了。
之后的很多天里, 姜涅住在城防楼,他每日都会来阁楼给竹宛把脉。
聚月每天挖完土回来都会给竹宛的床边放一片叶子。
直到叶子累积了有十六片的时候, 小竹宛终于醒了。
一直担心竹宛的魂魄被换走,姜涅和枫子序想了很多办法。
现在竹宛真的醒了, 也还是原来的竹宛, 一切只当是虚惊一场。
而祗山城中也并未收到哪家孩童出事的案子, 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在枫子序端着药进屋的时候, 扇尧将聚月叫到阁楼外。
聚月疑惑地问:「叫我作甚?」
「你昨天捏的那个符咒为什么是黑色的?」
聚月吓了一跳,什么鬼, 昨晚回来的时候无聊在路上捏着符咒玩儿,怎么被她给看到了?她当时不会是跟在他身后回来的吧?
「你跟踪我??」聚月胀红着脸, 气得跳脚。
扇尧真想抽他几下:「大路朝天各走半边,谈何跟踪。」
聚月:「你既然和我一起回来的为什么不和我打招唿。」
「招唿是打了, 不过某人忙着捏符咒没有听到。」扇尧盯了他一眼, 「还是黑色的符咒。」
「没有, 不是……我喜欢黑色就把符咒全变成黑色了。」聚月挠着头,想矇混过去。他现在捏出来的符咒全是黑色的,这是能说的吗?
扇尧上前一步:「真的只是这样?」
聚月:「当然啦……我本来就喜欢黑色。」
明知道他是在有意掩饰什么, 扇尧也不戳穿他, 她转身往下山的路走去:「我想去城防楼看看, 今日不会给你送饭了,你自行解决。」
「喂喂,你去城防楼做什么啊,那里边全是臭男人。」
还有几日便是端午,中原叶家来接她的人快要到了,一大早龙微是这么对她说的。
龙微告知她叶家来的人会在铜镇等她,届时最好能让枫子序派人送她去铜镇。
扇尧去城防楼的时候,枫子序不在。
她看到城楼上那一抹白色。
此时刚和守卫说完话的姜涅,余光瞥见了城楼下的她。
扇尧不懂看到竹白的这剎那间,为何会有一种欣喜感受,她并不懂,也不会多想,只是兀自对他投去一笑。
而下一刻,他飞身至她面前。
「有事?」
她只是一笑,他便以为她是找他的。
扇尧愣了片刻,摇头。
姜涅也未生气,淡道:「这几日祗山城尚还有雨水,可抓紧时间撒种。」
扇尧懵了一下,末了,点点头。
他在乎的东西似乎很少很少,除去工作以外的,便只剩下那些他周围的人了。
扇尧转身离开了。
一切如姜涅之前所料想的,四月的最后一天,兵主部来的人抵达祗山城,而这一天扇尧也收到龙怡让人带来的信,让她启程去铜镇了。
兵主部派来的人,是枫子序怎么也没有想到的一个。
阿因。
他是姜涅的心腹,和姜涅一起长大的部将,也是姜涅最信任的人——至少三年前枫子序是这么认为的。
对此,枫子序支开了姜涅,他让姜涅代他去送表妹回铜镇。
而姜涅以为的是,枫子序怕兵主部来的人认出他,毕竟姜岐满世界在找他的尸骸,恐怕一日不找到他的尸骨,姜岐都无法安眠。
想到这里,姜涅同意了次日一早送枫子序的表妹去铜镇。
当夜。
城防楼内烛光摇曳。
三部的人齐聚一室,正是觥筹交错之中。
阿因说他奉少主之命前来请枫叶部大公子和龙部少主去兵主部一趟。
枫子序仰头灌了一口酒,笑道:「因主事确定是奉少主之命?」
此语一出,室内静默了,鸣纯下意识地看向坐在高位上的因主事。
阿因淡淡道:「大公子若有异议去兵主部再说。」
若是不了解此人,听到这个回答会以为他是一个生硬冷漠又傲慢的人。
可十七八岁时枫子序在楚巫那里见过阿因,知道他是一个微有些愚拙迟钝的人,他之所以会这么回答,是因为他只能这么回答,他的脑子里并没有那么多的弯弯绕绕。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104页
他的愚拙或许是真的……
但枫子序不相信一个从小在兵主部里长大的人会毫无心机,人只要有贪慾便会滋生出城府与心计。
甚至那个他曾经想过很久问题,三年前姜涅为何会出现在酉庄又在酉庄遭了难,也许阿因才是问题的关键。
「枫叶少主何必紧张,又不是只让了您一个人去。」
「来人,带因主事去阁楼落榻。」
龙湛的声音插来,那张冷硬的俊脸上明显写满了厌倦的情绪。
旁人都以为他是对几人的谈话感到了厌烦。
毕竟龙部少主说话做事素来随心所欲。
也许是意识到了兵主部的人隐隐透露出来的不满,龙湛起身之际添了一句:「时候不早了,都早些睡。因主事,请把。」
说罢,他收了摺扇往室外走去,墨色羽衣扫过地面发出「沙沙」的声响。
「……」
阿因笑了笑:「也好,时候不早了。」
随着兵主部的人离开,一时间室内的人走了一大半。
待枫子序他们都走了,室内只剩下鸟部的几个人。
这时一个鸟部少爷突然喊了一声:「坏了。」
「?」鸣纯看向那人。
那人嘆了口气,他们部这位少主真的是毫无城府啊!他解释道:「此番兵主部前来,请的是枫家大公子和龙部少主过去,这不是让其他人怀疑咱们鸟部的人里出了『内鬼』吗?」
鸣纯还是不懂。
「如果大公子和龙部少主此番是去兵主部受罚的,您就成了最安全的那个,那不就是表示您是那个『内鬼』吗?」这位少爷越解释越说不清楚了。
鸣纯一巴掌打在他的脑门上:「瞎说什么鬼玩意!滚一边去!」
那人捂着头跑出房,只留下鸣纯对着烛光一脸复杂。
如果兵主部还是以前那个兵主部,刚才那小子说的便是鬼话,但如今的兵主部都不知道是什么鬼模样了……他说的就有几分道理了。
现在最害怕枫叶部大公子和龙部少主被兵主部「清算」的人……应该是他,是他鸣纯。
烛光中,鸣纯深吸一口气,用力握紧的手指骨微微泛白。
在来祗山城前他们部的大巫「失踪」了,来了祗山城后方知道龙部、枫叶部的大巫也「失踪」。
三部的大巫失踪皆与兵主部有关,兵主部的人在做什么,似乎已经明了了……
甚至兵主部的少主都有可能已经遇害了,现在掌管兵主部的人还不知道是谁呢。
鸣纯越想越头大,脑中冒出恶劣的想法……如果干票大的,就当杀了那因主事。
但很快他摇摇头,打消了这个念头。
龙湛带兵主部的大人来阁楼的时候,扇尧正和聚月挖土回来。
兵主部的几位大人几乎是从扇尧眼前走过的……
「阿叶你看什么?」聚月见她一直盯着兵主部的大人们瞧,忍不住拽了拽她的衣袖。
哪知她不光没有理会他的意思,还追了上去。
与此同时,阿因身旁的两个侍卫同时拔刀指向她。
扇尧这才恍然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
她仿佛是石化在地,盯着那人的背影,一眼又一眼的确认着。
三年前的桓无一是这般高,这么清瘦,也是这样一身白衣紫靴。
可直到这人转过身来,这是一张清秀英俊的有些寡淡的脸,她方明白自己认错了人。此人是英俊的,但并不是那人绝美的惊艷……
只是这个人的身形和三年前的桓无一几乎相差不大,就连气质也有一丝相仿。
「你做什么?那是兵主部来的管事你也敢冲撞?快道歉……」一个鸟部的少爷拽住她,低声提醒着她。
扇尧怔了一瞬,须臾,她侧身一礼,紧抿着唇退开。
阿因只是凝了女孩一眼,目光却停留在女孩身后的那个扎着马尾十三四岁的少年身上好一会儿,他似乎是在轻皱了一下眉之后,才转身进了阁楼。
看到兵主部的人没有纠结此事,吓得魂都快出窍的聚月长吁了一口气,冲上前去拽回了扇尧。
「你刚才发什么疯啊?」他低吼着,想到刚才那个兵主部的大人看他的眼神,他都快要疯了,他甚至不敢想那个大人为什么要盯着他看!
扇尧突然觉得手脚都是冰凉的,终于一种久违的孤单感受席捲了她……或许这一刻她才意识到,她回到的世界是一个没有桓无一的世界了。
或许他根本就不曾在书中出现过,只是那一时,一个剎那被她遇到了,陪她走了一段路而已。
而其后的岁月,他从书中消失了,没有留下一点痕迹。
……
姜涅跟上楼来是想告知她明日卯时启程去铜镇,让她早作准备。
可她的情绪似乎并不好,于是姜涅绕至隔壁先去和竹宛告别。
「大哥,那你路上小心。」二人没说几句,竹宛送他出来,小手推开门便见到扇尧站在门外。
姜涅侧眸看向门外的扇尧,淡道:「卯时。」
他说完便下楼去了,走至二楼转角处,却与兵主部的那位主事撞了个正着。
四目相对,姜涅眼神平静,不知他有没有认出阿因,但袖子里的手却握紧了许多。
反观阿因却在此时仓皇后退了一步,身后的侍卫上前来低声询问:「因主事?」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105页
作者有话说:
加更完毕(躺平)
第48章 (捉虫)
屋内, 阿因看向站在窗外的侍卫,侍卫应该是查过一趟回来了。
阿因问道:「刚才那人是谁。」
「是竹部的少爷。」侍卫答。
阿因:「早年竹部少主与枫大公子交好,竹部有少爷跟着枫子序做事也在情理之中。」
侍卫却道:「那个人修为很高, 应当上报兵主部。」
阿因坐在暗处,侍卫从窗口只能看到他的人影, 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
随行的两个侍卫都是修为不低的人只是伪装成侍卫, 而且他们听令的人并不是他, 阿因握紧拳头,浑身震颤了一下, 很快他道:「大公子(姜岐)让我们来的任务是带走枫子序和龙湛,如果带太多人回去以免打草惊蛇, 况且那人是竹部的人, 大公子不是有求于竹部吗?」
侍卫知他是心直口快的, 看了眼四下, 阁楼并不隐秘也不是说话的地方,便也没再多说。
姜岐有求于竹部是因为竹部的两样宝器浮屠城和往日镜。
十六部里姜岐唯一不敢动的竹部, 除去这两件宝器还没有到手的原因,还有竹部与兵主部的血脉联繫。
但此时屋内的阿因想的可不是什么宝器, 而是那个聚府的少爷。
他一个高阶的蛊师,岂会看不出那是个已快成气候的蛊人……
枫叶部二十年前颁布禁令所有枫叶部族人不得养蛊饲蛊。
可枫叶部却出了一个蛊人……
这个蛊人身上的蛊灵又与他饲养这只蛊非常的「契合」……
想到这里阿因寡淡的眉微微下压。
给聚府少爷身上种蛊的人, 和给他这只强蛊的人很可能是同一个人!
可他至今还没查到给他这只蛊的人到底是谁。
次日凌晨, 兵主部的人也收到了竹部公子带聚府小姐离开的消息, 阿因不太在意,而两个侍卫却不想放过。
「虽然昨日他只是从我身边走过,但我感觉他的修为不低, 这样我暗中跟着他, 你随主事带枫大公子和龙部少主回兵主部。」其中一个侍卫说道, 另一个侍卫也同意了。
对于阿叶身世的公开,聚月似乎显得很平静,或许他早就偷听到了他的舅舅与母亲的谈话,又或许是聚府知情的人透露给他的,只是起初他没有相信,后来又渐渐地接受了。
阿叶要去中原了,他呢,他会一直留在枫叶部吧,那么将来他们还会相见吗?
看着群山环绕的祗山城,一股失落感席捲心头。
他在未满十四的年纪,懵懵懂懂地拥抱别离,也开始明白了师父所说的那句: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山高路远,长安离这里没有万里也有千里,也许这一生都不会再见了吧……?
「喂,阿月,还坐在这儿发呆呢?怎么没带人去挖土啊!」
鸟部的少爷打他面前走过,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聚月推开他晃动的手,哼了一声,从地上站起身,刚走了没两步,对那少年道:「你小子别想打我这职位的主意!我是不会让给你的!」
他说着叉着腰走了。
「……」鸟部那少爷一脸无语的「嘁」了一声。
枫子序完全没有料到龙湛这么一个随心所欲的人会这么快答应去兵主部。
马车上,枫子序的语气略带讥讽:「我不信龙少主不知此番去兵主部会面临什么。」
「你是去查枫续大巫的下落,我也是去查我部大巫的下落,有什么问题吗?」龙湛难得对他解释一番。
被龙湛猜中了心思,枫子序也不恼,冷笑道:「你的修为高于我,要死也是你先死。」
「枫大公子此话怎讲?」
「兵主部要的就是你这等修为高的人的命。」他几乎是毫不掩饰。
「话说多了会死。」龙湛皱起眉,也不想再和他讲礼数了。
枫子序见他语气里带了情绪,心里比之前舒服多了:「那就看看谁先死。」
若说枫子序为何一直看龙湛不顺眼,那还是因为……
龙湛是十六部年轻一辈里的「童年噩梦」,是每个部的巫师教巫术和道法时都会提及的优秀学生,十六部里恨这个人恨的牙痒的没有上千也有上百。
「你年纪略长于我,这种小事我可以不放在心上。」龙湛眯眼看向他,「你不会为这种事和我一路斗嘴吧?那未免也太无聊了。」
枫子序勾唇,龙部戌部的人不是带头说他枫子序目无尊长、睚眦必报,是个小气量的人,正好都被他们骂了这么多年了,他不妨坐实了这些名头。
龙湛心知枫子序为何针对他,因为他的父亲曾向枫叶部的族长提议立枫子度为枫叶部少主,这其中不乏有聚府夫人龙欣的帮忙。
他抿唇一笑这才刚启程,此行的风浪才刚刚开始……
此行去铜镇,姜涅不打算连夜赶路,一来今次目的是送女眷,要顾及到她的身体,二来他带着任务,这次他想仔细察看从祗山城到铜镇的路线,考虑哪几个段路好设据点和设伏。
扇尧也发现了,他们走的很慢,甚至出发的时候加上车夫他们一共有六个人,到了第三天只剩下车夫和护送她的竹白了。
看来这三天里,竹白给随行的其他三人安排了任务。
……看来送她只是顺便的事了。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106页
想到这里扇尧撇了一下唇,淡淡地发出一声冷哼。
与马车并排骑行的姜涅忽地侧眸瞥了一眼车窗,车帘挡着也只看到女孩的身影在车帘上晃动了一下。
现下也没人和她说话。
他竟不知这姑娘还能自己生自己的气。
是日半夜,姜涅陡然听到一声鹰鸣声,下意识的抬眼看向天际。
他的指尖闪着幽白的光,这一瞬他视物也有些重影,头很疼……灵识在给他提示,但他又不愿去想。
他明白了,关于这声鹰鸣声的记忆,他的身体并不愿意去回忆。
于是他掐灭了想动用灵识的念头,指尖幽白色的光也渐渐地熄灭了。
马车陡然停下,刚睡过去没太久的扇尧被晃醒了。
她隐约听到外面的说话声。
「你是?」姜涅眯眸看向来人,「兵主部的人?」
「正是。」骑马的侍卫勾唇一笑。「竹部公子请吧,随我去趟兵主部。」
「这位大人,既然兵主部要请我去,三日前为何因主事未提?」姜涅对不远处的人投去冷厉一眼。
「竹部公子,你在质疑兵主部吗?」
「不曾,只是……」
「没有什么只是,这是兵主部的命令。」那侍卫说着拔了刀。这个人的修为很高,他的身体里还有很强的蛊,大公子的寻鹰白天「标记」了这个人,就更不能放过了。
「兵部主的因大人昨日并没有让我家公子去兵主部啊。」车夫忙说道。
「是吗?」侍卫冷笑着,他没有收刀,刀尖仍然指向姜涅,「他被寻鹰标记了,现在当以细作罪带回兵主部。」
车夫大惊:「什,什么……?!」
「他不是细作。」扇尧下车走至姜涅身前。
原书中姜涅最信任的是竹部,竹部的公子不可能是细作。兵主部危机,竹部几乎是倾举部之力相救,竹白不可能是细作。
比起这个兵主部来的侍卫,她相信竹白都不相信侍卫。
在祗山城里,竹白所做都是为了三部的百姓。
所以她断定这个人要带走竹部公子有其他的目的。
「竹白你不能和他走,他的目的不纯。」扇尧侧身看向身后的人,低声说道。
这一剎,姜涅凝视着她的背影,脑海里隐约闪过一幕。
是大船、满江雾色、水天相接,是一个女子的身影。
是一双飞扬神采的眉目。
若惊鸿,掠过脑海。
可他始终看不清那个女子的脸庞。
「让开。」见他们在面前「交头接耳」起来,侍卫皱着眉,怒吼,「来人带走她!碍事的傢伙!」
扇尧见有人来抓她,本能的出手和这两人打了起来。
那侍卫仿佛是怒火中烧,抬手挥出一刀。
一阵银铃声后,白衣翩跹的人挡在了扇尧前面,接下了这一刀。
扇尧在看他,他的双眸死死盯着那个侍卫。
阴魔功。
一个侍卫竟然会阴魔功。
他什么都没有说,在侍卫踏着马背提刀向他飞来时,他抬手一掌,这个侍卫就在众人眼前「炸」开了。
车夫瞪大眼睛,而侍卫的随从,在愣了一下后,仓皇逃窜了。
车夫回过神来,对姜涅道:「公子,不能放他们回兵主部!否则……」
车夫是枫子序安排的人,自然一切从他们这里考虑。
没等姜涅回答,车夫便策马去追!
连姜涅自己也吓了一跳,他盯着刚才打出那一掌的手,许久才吁出一口气。
也是这一次,他真正体会到了「驾驭」心脏里那只蛊的力量是一种怎样的快意……
他想起了这只蛊虫的名字。
苍皇。
苍天之皇主。
这是桓六道养了一生的东西。
扇尧见他盯着自己的手掌看了许久,也不说话,还以为他是受了刺激。
她刚才就认出来了,这个侍卫是魔教弟子,其实她很想告诉竹白,但还是忍住了,她可是深闺里躺了十年的阿叶。
魔教弟子死的时候,身上会有蓝色的火焰冒出来,脸上也会有蓝色的纹路,要等一会儿这些印记才能消失……
「竹白,他的脸上。」
她出声提醒他,想让他察觉到这个侍卫的异常,他应该会怀疑这个人的身份的……
姜涅从一阵狂躁中「清醒」过来,方反应过来刚才他是在一个姑娘面前杀了人……内心难免有一丝抱歉。
微侧过身看向身后的女孩,淡淡道:「吓到你了。」
不是询问,只是比起之前他的语气更加低柔,却依然让人感到冷漠。
扇尧摇头,可是现在她隐约有种感觉,竹白是知道这个侍卫的身份的?是这样吗?
她不禁又想,竹白现在杀了兵主部的人,如果兵主部追究起来他会怎么样?他会逃吗?
可是,他似乎没有逃的打算,反而翻身下马,忽然间抱起她。
大概是惊吓住了,她的脑中一片空白,等她回过神来她已经坐在马背上了。
「你骑马向北走,我处理好了会去追你。」姜涅说着将马缰递给她。
须臾,他扛起地上的侍卫消失在夜色里。
盯着他远去的背影,扇尧很不自在的耳根发热,这个人真的是……吝啬于言辞,他就不能开口直说让她自己上马。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107页
作者有话说:
晚上加更掉落
第49章 (加更)
朝廷来的钦差二十七八的样子, 三年前此人来过,是随当时的钦差大人来的,那时他的脸上还有一丝初入官场时的青稚感。
三年后的今天姜岐再看此人, 他的脸庞上那丝青稚荡然无存。
姜岐抿了口茶水,看向阿因:「三年前你陪姜涅接见钦差, 当时郑回是随行大臣, 你应该对这个郑回有几分了解, 就由你扮作姜涅去见他们。」
阿因的身体一僵,很久才点头, 他该明白的姜岐不是找他商量什么,姜岐只是在吩咐他该做什么。
当阿因换上苗疆少主的盛装, 姜岐替他化好妆, 姜岐的易容术了得, 旁人几乎看不出破绽。
阿因迈着生硬的步伐走向大殿, 跟在后面紫衣华服、身姿挺拔、五官深刻的男人,是兵主部的二公子姜龄安(姜岺)。
没有见到大公子姜岐, 阿因有些心不在焉,这个时候姜岐不可能不出现的, 除非出了比见钦差还要大的事……那会是什么事?
「你若再走神,出了错, 便滚去地牢待上半年。」姜岺低冷的声音入耳, 阿因勐地回过神来。
兵主部大殿
郑回带着使臣进殿。
「少主万福。」郑回笑着走上前来, 他细说了雍朝皇帝请十六部首领和少主去长安做客的事,「良地华府已备,还望少主即日前往长安小住。」
阿因抿了抿唇不敢开口, 下意识地看向站在一旁的姜岺。
「?」郑回见状面露疑惑。
姜岺掀眸看向使臣笑道:「我们少主闭关两年, 有些生疏望大人们见谅, 此事还请诸位大人通融几日容禀告首领后,再行启程,此间还望大人们能在兵主部玩的尽兴。」
郑回笑看向姜岺:「二公子客气了,那我等就在此叨扰数日了。」
郑回看向随行的使臣,使臣们点头附和。
姜岺看向殿外传到:「来人,带大人们入居飞鸾殿。」
一时间兵主部最好的乐师最优秀的舞者歌者往来于飞鸾殿内,笙歌夜舞、灯烛辉煌、火树银花。
飞鸾殿的方向华灯初上,烟火漫天的时候,枫子序正在刖阁注视着这一切。
刖阁曾经是苗疆大巫师主办大型祭祀活动前做准备的地方,后来成了关押各部犯事贵人的地方。
一天前胥山的线人告知他大巫枫续被关押在这里。
只过了一天来到这里,他看到枫续躺在冰冷的地板上,体温正在渐渐的消失,如果他来得再晚一些,或许连他的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了。
不应该这样的……
大巫枫续不应该就这么死的,他抱紧枫续,眼眶已经红了,颤抖的开口祈求道:「叔……你再等等……再等一会,我马上带你出去!」
可他却被枫续苍白的手握住了手腕:「……没必要了。」
枫续看着他,笑了笑。
二十八年前,东岳女产子,枫叶部族长,也就是枫续的父亲也由此窥探到了天机。
枫续本是族长最喜爱的幼子,但他从天机里看到,东岳女生的那个儿子将来会离开枫叶部,与此同时十六部会大乱,而等到这个孩子回来之时便是枫续殒命之时,也是十六部遭致灾厄之时。
族长对此最简单的解释是,这个孩子能剋死枫续,这个孩是灾星,是不利于枫叶部的人。
族长秘密下令处死这个孩子……是枫续救下了他,枫子序的名字也是枫续给他的。
而二十八年前,仅九岁的枫续说:「如果这个孩子他真的像天机透露的那样能剋死我,便让他用这个名字,将来代替我活下去。」
他乳名阿续,枫子序幼时也常常被唤作阿序。
枫续说完这个故事后,双眸盯住枫子序:「快走,不要费力带走这具身体,不要暴露……否则整个枫叶部都会遭到清算。」
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将手腕上的银镯取下来:「最后……拜託你告诉她,我这一生最放不下的人是她……让她不要替我报仇,好好活着……」
枫续的手垂下了,他在遗憾与愧疚中闭上双眸。
只留下双眸通红泪眼模煳的枫子序,他紧握着大巫的手镯,发出一声压抑的低吼。
天窗上芳明探出头来,将绳索放了下来:「公子,有守卫往这边来了,我们该离开了!」
若此番公子带走枫叶大巫的尸体后逃走,便意味着要与兵主部明牌决裂啊。
但此番若不带走枫续的尸体,将来或许没有机会了,这具尸体会在天亮前人处理掉吧……因为尸体上的秘密,昭示着那个杀了枫续大巫的人用阴毒的功法吸走了他的全部内修。
是谁干的,胥山的线人没有查到。
「公子,来不及了,快走!」芳明提醒道。
为了进刖阁他们已经折损了三个线人了,再多待一会儿所有人都会暴露的。
知道公子放不下枫续大巫,芳明忍不住哭出声来:「公子,你不能暴露啊……你想想枫续大巫刚才说的话,不能让枫叶部的族人们都遭到清算啊!」
五天后,前往长安给皇帝祝寿的车队准备启程。
依然是阿因假扮少主,二公子姜岺护驾。
十六部里随行的人只有四个部的少主和公子,枫子序在随行名单中。
姜岐留龙部少主在兵主部,却派了枫子序随行去长安。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108页
别人不懂,但枫子序又不是傻子,他岂会不知这背后用意,如此一来枫叶部龙部鸟部三部的族人都会认为他枫子序就是兵主部派去的奸细。
这不还给他封了个官职让他随行出使长安了。
芳明知道枫续大巫的死对大公子的刺激很大,如今他领了命出使长安,反倒在笑,芳明不懂大公子这是怎么了……
芳明正想开口,大公子却递来一封信:「将这封信交给竹白(姜涅)。」
既然兵主部敢给他职权,那就别怪他「滥用职权」了,谁叫这些人一出连环计让他坐实了奸细的名头。
还给他额外加上了一条害死枫续大巫的罪名。
现在恐怕族人的口水都能将他淹死。
芳明惶恐地接过信:「大公子,这信寄得出去吗?」
「兵主部的人若敢拦你你就说你是姜岐的人,途经凤凰部和离部若他们敢拦你,你还是说你是姜岐的人,到了祗山城外鸣纯的人拦你,你就说你是龙部少主的人,反正龙湛现在被『拘』于此,鸣纯想找人对质都没有机会。」
芳明豁然开朗:「公子,芳明明白了。」
「去吧,无论如何此行长安让他(姜涅)跟着去。」
枫子序的眸光微沉,如果姜涅不跟着去,他此行恐怕是回不来了。如今能暗中护他的只有姜涅……
他手中还捏着三年前从姜涅身上找到一样东西,若姜涅按他的要求做,这一次他会将那样东西提前给他。
此番姜岐不去长安选择留在兵主部,恰是枫子序想要的结果,至少姜岺这个野心全部写在脸上的人比道貌岸然的姜岐要好对付一点。
姜涅带着扇尧换了一条路,因此比预计的晚了几天才抵达铜镇。
傍晚,枫叶家主传他过去用膳。
除了龙怡,叶家派来的人也在,是上次龙怡带去聚府的那个白净文质的青年。
青年是叶飞凰的学生名唤方启,出晋北方家,没错,此人是方梨的族兄,只是血脉淡薄了些。
膳后贵客陆续离席,枫叶家主叫住了姜涅:「你若不急着返程,代大公子送送阿叶。」
姜涅见那阿叶走远了,才对家主说他得回祗山城,就不送她了。
他没想过将她交给叶府的人后再送她一程,即使是枫叶家主的提议也拒绝了。
姜涅从家主这里出来走上铜镇大街时,明月正是高悬,他似乎是瞥见前面不远处的拱桥上,那黑裙女孩正在和那个中原青年说话。
正这时,他听到马蹄声,极目看去,他看到芳明骑马奔来。
「大公子给你的信。」马背上芳明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将信递给姜涅。
姜涅接过信,撕开来匆匆看完,很快那信纸在他手中变成齑粉。
他转身匆匆往家主的府邸走去。
按信上的指示,他最好能代枫子序去送阿叶,这样他能有个理由去长安,而雍朝的各大关隘也不会去查一朝大都督的人。
这是最好的时机。
枫叶家主对他的「反覆」有些意外,好在家主没有为难他,只是挥挥手说:「阿叶因他受了十年的罪,他既不能相送,你代他去送是应该的。」
姜涅虽然平静无波的从家主这里出来,但他红透了的耳尖出卖了他内心的难堪。
这是他「出尔反尔」最快的一次,好在家主并没有追问他原因。
次日,当扇尧看到车窗外那个白色的身影时有些吃惊……
此时方启正好看向她,笑着解释道:「竹白公子是代枫大公子送叶爻小姐。」
扇尧明白了……昨日她离席的时候听到竹白对家主的回覆了,大概是家主「强迫」他来送她的吧。
扇尧点点头放下车帘,什么也没说。
对此……姜涅眉头一皱,刚才他的眼角余光分明是瞥见了她下压的嘴角。
作者有话说:
第50章 (捉虫)
离开铜镇三十余里, 姜涅又发现了寻鹰的踪迹。
姜岐的养父姜宿晚传言是鹰部遗孤,因为父母都战死,姜涅的爷爷收其为养子, 姜宿晚与姜涅的母亲姜映晚和姜涅的舅舅感情笃厚,但这位大伯死的很早, 姜涅出生晚并未见过这位大伯一面。
姜岐能操纵寻鹰想来这个传言并不是毫无根据, 且兵主部的长老也有三人都出自鹰部。
发现寻鹰踪迹后姜涅并不放心, 他想起那日路上那个侍卫说的。
侍卫说他已经被寻鹰标记了,他起初不确定是不是真的。但有寻鹰跟来铜镇, 让他不得不去查清楚这些。
是日夜晚,当方启让车队停下准备晚膳时, 扇尧才发现那个竹白不在一行人中。
见她东张西望, 竹白的随从看出来了, 走过来小声解释道:「阿叶小姐不必担心公子, 傍晚时公子在驿馆停了一会儿,想必只是去给祗山城的竹宛小公子寄信。」
扇尧耳根一热, 谁担心竹白了,她抿了抿唇没说话, 低头接过方启递给她的汤煲饭。
方启笑道:「叶爻小姐,小心烫。」
吃完饭后他们继续赶路, 大抵方启是担心这种边界地段会有山匪出没, 所以不敢在路上过夜。
大约是扇尧快睡着时, 马车外听到有人在说话。
「竹公子回来了。」
她没有听到回答,只听到一阵细碎的银铃声。
那银铃声,不像是银饰碰撞的声音, 更像是曾经绑在她的脚踝上的锁魂铃摇晃时发出的声音……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109页
也是一剎那, 睡意像潮水一般退去, 而她如同刚刚溺过水的人一般,勐地惊醒了。
她冲出马车,看向四下,却只看到漆黑的原野,和那些被她的举动惊吓到的人……
「额……叶爻小姐?」方启睁大眼睛看向她,「是有什么急事吗?」
扇尧有些尴尬地拍了拍额头,末了,只说了一句:「我做噩梦了。」
她的目光环顾了一圈,掠过那一抹白色的身影,她注意到了他肩膀上的血迹,隔着这么远她都能感受到他身上的那股杀伐之气啊。
他的随从说的去给竹宛寄信是假,他去「办事」才是真吧。
她匆匆收回目光,转身进车内。
次日,当她一觉醒来,晨曦透过车帘,她伸手撩起车帘,几乎是一眼搜寻到那个白色的身影。
下一瞬她怔了片刻,他肩膀上的血渍消失了……就像昨晚只是她眼花而已。
她的唇角下压,呵,处理的真快。一个晚上他洗干净了血渍,还风干了衣衫,可真是难为他了……
放下车帘之际,她没有看到白衣人的目光也向她投来。
姜涅:这个阿叶似乎对我有意见?
南阳边境上
「方大人,前面快到南阳了,路上也有大半个月了,不如让兄弟们在南阳歇一天。」领头骑马的人看向方启。
其他人也有些期待的看向他。
方启微有些迟疑,但很快他笑了笑:「既然兄弟们都想在南阳歇一天那就歇一天吧。」
南阳守军大营内。
一个部将匆匆进营:「主公,叶府派去南疆的大人回来了。」
帐内,眉目俊朗深刻的人抬起头来看向部将,此前部将来报过一次,叶府有派人去南疆寻一位小姐。
这位小姐的身世过于复杂,上次他听属下说了一半便忍不住叫停了。
总之叶府这位小姐,是方梨的表妹。既然叶府的车队打南阳过,他理应前去迎接的。
于是他起身更衣:「去备马,随我去接人。」
麒麟部的人银白色战袍为主,顾燕只脱了铠甲,唤了随从进来束了发,便箭步出营去。
部将流风已备好马在大营外等候,见顾燕走来匆忙行礼:「主公,叶府的人已至南阳城外。」
顾燕点头一笑,接过马缰翻身上马。
这是第一次离原书中那个傲视群雄、睥睨天下的男主离她这么近。
隔着车帘,扇尧都能感受到这个人身上那种无形的压迫感。
原书中赋予他磅礴的力量,无畏的勇气,与胸怀天下的伟岸,也难怪只是一帘之隔,她就能感受到这个人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压制感。
她盯着车帘外的那个轮廓,并没有丝毫好奇想着看一看这个男主长得什么模样。
大概是太「了解」这个人了,也太清楚他的实力了。加之有原书情节的支撑,将她对这个人的畏惧放大了许多。
顾燕,将来他是唯一一个能获得万年寿元的真神。
在芸芸众生渺小卑微的世界里,万年是一个想都不敢想像的数字。
所以在面对原书结尾的顾燕,会有一种哀吾生之须臾的苍廖感受。
是蜉蝣对沧海的遥望与幻想。
可纵使吾生须臾,她也不会忘记这个人给她的那一刀。
放在膝盖上的双手握紧了。她听到自己的声音答道:「不了,我们不进南阳城。」
方才,顾燕邀请她进南阳城。
马车外的方启愣了一下,有些尴尬地看向顾燕等人。
顾燕却是爽朗一笑:「阿叶想快点去长安,那我派人护阿叶周全。」
「不必了!」扇尧意识到回答的太快了,立即改口,「不必麻烦顾守将。」
这声顾守将还真是生疏呢……姜涅想连他这个外人都听得出来,他不信这个顾守将不会听不出来,他抿唇一笑,有几分看好戏的意味。
但这笑没持续数秒,便凝固在了唇边,他忽然伸手捂住心口……
苍皇作乱,为什么在这个时候……
姜涅勐地想起刚才这个顾守将出现的时候,他的心脏收缩了两下,原来不是他的错觉,刚才还以为是赶路太急了。
为什么苍皇蛊突然躁动起来,要在这个时候?
姜涅看了眼四下,现在方启挡在前面,应该不会有人注意到他吧,即便注意到他离开一会儿,也会以为是有什么急事。
可扇尧注意到了。
因为不想看顾燕,所以她一直偏着头看着左手边的车窗。
他手捂住心口的时候,她就注意到了。
这个动作不说是熟悉了,应该说让她刻入记忆了。
那一路上桓无一捂胸口的次数可比她吃包子的次数都多……
看到竹白的这个动作,她几乎是感受到了身体里的血液凝固了一……
马车外,虽然顾燕知道她语气疏离的明显,但心里却是想着:阿叶表妹年纪太小胆子也小,她是因为怕我才表现的这么生疏的,毕竟她从没见过我。
也好,就不留她在南阳玩了,等以后自然有时间多熟悉。
「流风,你替我送阿叶表妹一程。」顾燕笑着吩咐。
表妹?
听到这个称唿,扇尧不耐烦地皱起眉,阿叶是方梨的表妹不假,和他顾燕有什么关系?
方启看了眼穿着银色铠甲的顾燕的部将,对顾燕拱手作揖:「如此也太劳烦顾守将和这几位大人了。」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110页
顾燕走后,方启看着马车的方向擦了一把汗,他还答应带随行的人去南阳住一晚的,现在怕是要食言了,也不知这位阿叶小姐是如何想的,他并不觉得阿叶小姐是怕生。
毕竟这一路也都有接触,这位阿叶小姐落落大方中透着一股子气定神闲,并不是怕生的性子。
一路有顾燕麒麟部的人随行,扇尧显得浑身不自在了。
她不知道麒麟部的人会在哪个路段离开,但她知道麒麟部的人是不敢进长安的,只能确定这些人不会跟着他们进长安。
不知道顾燕安的什么心,但麒麟部的人随行肯定不是为了护送她这么简单,顾燕那人表面谦和儒雅加上一副好样貌能力又高强谁都会觉得他是个清流能臣,但他可是在弱肉强食的暗阁中长大的人。
一路都没有歇息随行的人表现的很无精打采,过了两天扇尧也看出来了。
随行的人都很年轻,贪玩也能理解,于是她问方启下一个郡是哪里。
方启答是赵郡,还解释了一下赵郡有什么好玩的,风土人情之类。
叶飞凰正在北边守边关,这个时候回去也见不到人,方启是想她让属下们在赵郡多玩两天。
扇尧岂会听不出来:「既然赵郡好玩,那便在花月城内多玩几天。」
一听到她的吩咐,车队的人明显打起精神来了。
「叶爻小姐,还有两日便到花月城了,我等也该返程了。」赵郡是扶风王的地盘,麒麟部的人不便进城,于是流风请辞。
扇尧巴不得麒麟部的人早点回去,既然他请辞,她都不带挽留的回了句:「好。」
马车旁方启呆住了半天也没反应过来说几句答谢的客套话,对此,姜涅唇角微微扬起。
流风尴尬的笑了笑:「如此便告辞了,叶爻小姐保重。」
几人骑马转身之际,方启才回过神来:「流风大人,某送一送你。」
方启一夹马腹,追了上去。
没十几里地,方启回来了,此时车队歇下来做饭,他看到几日不曾下车的大小姐正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晒太阳,两只脚还在晃啊晃,神情惬意无比。
方启:原来她不是心情不好啊?还以为她前几天一直心情不好呢。
远处的小山包上姜涅极目远眺,大风吹起他的纤白的衣摆。
他等了这么多天也没有等到胥山的线人带来枫子序的消息,兵主部去长安的车马应该早就出发了,如果快得话定然是过了南阳的……
可为何一点风声都没有?
花月城是赵郡的郡都,赵郡除了拥有美不胜收的花月城外,还拥有中原第一剑修名派萧山派。
此行回长安他们会经过萧山派。
如今已是五月末,花月城内外有许多挑着果子卖的小贩。
车停在城门口,排队等待着官兵的盘查。
扇尧撩起车帘目光落在小贩篓子里的石榴上。
方启见了,递了钱给随从,随从很快买了一袋石榴来。
扇尧接过石榴,只拿了一个:「其他的你们分吧。」她说这句话的时候,余光下意识地瞥向骑马的白衫人的方向,也许,她只是见他很久没有喝水了。
雀台是风月城里,必去看一看的地方。
当朝曦合贵妃当年在雀台为歌舞伎,后来被大臣进献给皇上,皇上没有立后,这位贵妃如今已掌管后宫十多年。
雀檯历时三朝,横跨三百多年,一共出了十三个皇妃两个皇后。
这是天下闻名的大乐府,从东洋到西域来此求学的歌舞爱好者们不计其数。
扇尧在看原书时也曾特地留心过此处,当时还曾想像过雀台的样貌。
雀台坐落于风月城的中心地段,雀台外的歌舞教坊绵延二三里,教坊里有从五湖四海来的想进雀台的乐师、歌舞伎等等。
雀台不是能进去参观的地方,扇尧也只是坐在马车上远远地眺望了一会儿。
等扇尧回过神来看向窗外,方启在和随从说话,而那竹白已不知所踪……
他又熘了,应该是为了联繫什么人吧,她知道他这一路都在与人联繫。
方启找了客栈,他们会在此住三日,这里与雀台隔着一条街,因为楼层偏高,眺望时能看到远处宏伟壮观的雀台。
扇尧吃晚膳的时候姜涅回来了。
原本一路上两人也没怎么说话,这次扇尧却叫住了他,问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得到了意料之中的回答:「无事。」
只不过是他在雀台附近见到了几个魔教弟子便跟了一路,但魔教的人行事谨慎,他不敢跟太久防止自己暴露了目的。
再者他打听到了苗疆来的使臣的行踪,枫子序他们现在刚过南阳郡。
扇尧再问下去也是自讨没趣,转身下楼。
方启看了姜涅一眼跟上了,白净文质的青年手里拿着少女的斗篷,快步追上去:「叶爻小姐,今晚风大,若是要逛夜市的话,还是多穿点。」
姜涅的唇角似乎动了一下,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衣袖下手腕上的锁魂铃发出一声轻吟。
他微皱了一下眉,环顾四下。
距离上一次遇到石像蛊已经很久了,这风月城里也有如石洞母一样养着强蛊的人吗?
不对,说不定是刚才有人反过来跟踪了他?
姜涅抬起手腕,白色的衣袖滑落至手肘,他的目光落在锁魂铃上,似乎是在等它再提示一次。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111页
作者有话说:
锁魂铃:6
锁魂铃:我成了提示蛊虫的东西了呜呜
第51章 (捉虫)
扇尧逛完夜市回来, 听客栈的人说两日后雀台有舞乐会,具体原因不知,但城中百姓能进雀台观看。
这么好的机会看到难得一见的优秀歌舞伎和乐师, 扇尧不想错过。
如此便定下来,等看完舞乐会他们再启程去长安。
姜涅是次日凌晨回来的, 他在这附近查了一个晚上, 发现雀台里面确实有魔教的人。
雀台负有盛名, 能有魔教弟子藏匿并不奇怪,只是奇怪的是这些人连掩饰都没有, 如此明目张胆的在风月城活动着。
说不定雀台内还有魔教中的高阶弟子存在。
姜涅花了一晚上大致搞清楚了雀台内有几个大殿几座高楼,那些疑似魔教的弟子又活跃在哪里。
六月初六, 舞乐会如期举行, 雀台附近的大街上车马堵塞, 水泄不通。
因为计划是看完舞乐会便启程去长安, 所以这日扇尧他们来的早。
晌午时已逛完半个雀台,也看完了几场乐舞。
雀台隶属雍朝教坊司, 雀台内也只有含光楼这一座楼是归属赵郡的官商。
也只有含光楼不让外客进去。
越是不让进,越让人好奇, 至少扇尧是这么想的。
她知道含光楼里有一件宝器,叫作含光珠, 在神兵利器过多的原书里这个并不能增加修为的宝器就显得相当逊色了,
但它有一个让很多女子嚮往的功效, 传言只要摸一下那含光珠就能变白许多……
这个功效,对现在的她来说也不算是诱惑。
扇尧想了想并没有决定进含光楼,她转身正想对方启等人说回去的时候, 结果发现他们都不见了?
大抵是人太多了, 那几人走散了吧。
扇尧环顾四周既没有看到方启也没有看到竹白……
正当她决定先出雀台再说, 此时她似乎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往含光楼的方向去了。
这个身影,不是那个顾燕的部将流风吗?
她不觉得自己刚才认错了人。
也就是说那个流风并没有打道回南阳?反而是和他们一样进了风月城??
看,她都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啊。
流风一定以为他们一行已经去长安了,却没想到他们在风月城多待了几天。
这麒麟部到底是和含光楼有联繫,还是这含光楼是麒麟部在赵郡的产业?顾燕劫掠业火城后拿了那么多的钱,能在赵郡买下一座楼也极有可能啊!
思索之间,扇尧已来到了含光楼二楼。
她是走后门翻窗进来的。
含光楼内比外面暗许多,若不是记得时辰,还会以为现在是晚上,还好她惯常是一身黑衣黑裙,进了含光楼内,想掩饰也能掩饰的很好。
今日星象好,接下来几个时辰也都是吉时,那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吧。
刚上二楼,第一个房间传来嬉笑声,扇尧忍不住推开窗户看了看。
是一群人在吃酒说笑,也没什么好看的,她便换了另一个房间。
这个是一群人正在赌钱,玩的是宝石与金器,这种赌桌她了解一点,师门那帮孽障也会这么赌,但赌局较大总是有人输的内裤都不剩。
如此,扇尧确定了这一楼没什么问题。只不过是一群寻常官商喝酒作乐罢了……
她避开了从楼下来的守卫后,上了三楼,还没走到第一个房间,在走道里就感受到一股极强的力量……
这个场景莫名的熟悉。
当她的脑海里闪过在香川魔教的大船上的画面——
同一时刻,她眼前一黑被人拦腰搂住。
逼仄的暗道里,她即使看不到这个人的脸,她也知道这个人是竹白。
他的身上有一种竹露般的淡淡香气,这种香是很难调出来的……
她知道竹宛身上也有。
此刻,有三个黑衣人从她刚才站过的走道里走过。
不对劲,她感觉很不对劲,那三个人的修为都不低,至少她觉得这三个人里面有一个内修在鍊气期上阶。
但这三人不像麒麟部的人,她虽然看到流风进了含光楼不能表示含光楼是麒麟部的产业,有可能流风是进来查什么案子的。
那这三个人……
是魔教的人喽?!
想到这里,扇尧背部一寒。
靠,这次不会猜错了!
书中并没有明说雀台里有魔教势力,既然魔教都能在赵郡这样离长安不算太远的地方设立据点,说廷、后宫……都有魔教安插的人。
扇尧见那三人走远了,与竹白拉开了距离。
可下一刻,他们看到那三人里有一人突然停下了。
剎那间,吓得扇尧本能的使出屏气敛声之术。
如果这三人能力修为再高一些,一定会发现她藏身的地方吧,好在那人停了一下后,还是离开了。
一时间昏暗的走道里,寂静的有些诡异。
她似乎能听到自己轻微的喘息声。
姜涅原本是跟踪一个乐师到了含光楼第四层。
那个乐师是一个养强蛊的蛊师假扮的,因为乐师身上饲养的一种蛊让苍皇躁动得厉害,他才跟了一路。
直到他在含光楼的第四层发现了一个比那个乐师还要强的蛊师……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112页
他猜测此人应该是魔教在赵郡的头目,最少是筑基期了,但筑基期又分几个阶段,此人的修为可能比龙湛还高。
但蛊师里面能顺利进入筑基期的都是人才,一般蛊师也不会选择走修行这条路。
魔教派如此强的人来中原,难说没有其他目的。
姜涅本想再查一查,哪知他感知到了这个阿叶的到来。
「真是顽劣,是不是不想活了。」大抵他从未这样对女孩子说过话吧,所以将她带出雀台后,他呵斥她时也是背过身去的。
含光楼这种地方岂是随随便便能去的?
姜涅到底只呵斥了这一句,其他的什么都没说,甚至明知道这女孩有诸多的秘密关于星盘关于结界关于那种屏气敛声的功夫,这些他都没有过问,大抵他性格如此,尤其不愿意多管女孩子的事。
扇尧也意识到竹白和女子相处总像是「隔着一层」,他不是不自在,更不是轻蔑,只是单纯的不想管……
在他翻身上马之际,扇尧已很自觉的进了马车。
等了约莫半炷香,方启等人也到了,可以启程了。
萧山
见萧山掌门需要提前递交拜帖,几天前扇尧说过想要拜访萧山,方启是提前写好拜帖差人给萧山派送去的。
当他们抵达萧山派境内后得到萧山派弟子的回应却说:「掌门业已闭关,如今是我们镜秋师叔主持大局,师叔说了叶小姐尚年幼,可以明年再来。」
方启听了看向马车处,扇尧笑了笑:「既然如此,那我明年再来。」
她倒不会觉得是自己运气不好,恐怕是萧山派掌门不想见朝廷相关的人,是她考虑不周,不该让方启以叶飞凰女儿的身份写拜帖的。
随行的人都深感遗憾,方启也是嘆了一口气,萧山派掌门作为度了金丹劫的人,无疑是中原万千修行者的信仰。
若是能见上一面,一定受益匪浅。
他们作别萧山弟子带着遗憾踏上去长安的路。
车队抵达长安城的这天是六月二十,不知怎么这一路都走得很拥挤,总感觉路上的车辆很多,外面很吵闹。
扇尧透过车帘向外看去,看到的是人头攒动,车水马龙。
随行人的人拽过一个路人打听几句,方知是皇帝派了礼部尚书来接苗疆使臣的车马,城门口的百姓都在等苗疆十六部的少主的到来。
那路人继续说着:「八月十五是皇帝大寿,苗疆少主是最远的,他是最先到的,估计要在长安小住上几个月了。」
听到这个消息扇尧懵了好一会儿,苗疆那个少主姜涅他出使长安??
这个时候?
书中有提过梵统二十一年出使长安的人是苗疆的首领,可那是姜涅的舅舅啊!
「这位少主堪堪二十出头吧,就坐拥半壁山河,真是让人艷羡啊。」随行的人和方启聊了起来。
「来了来了,那位少主要下车了。」路人们拥上前去。
「快点让我看看,听说他容貌绝美,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啊。」
三年前就有到访过苗疆的使臣说这位少主容颜绝美,堪称惊艷。
扇尧一听说那少主要走过来了,顿时想跳下车了。
可外面太堵了,出去也不一定能看到!!
当车外此起彼伏的吶喊声传来的时候,扇尧已起身站在车厢外的车板上了。
极目远望,看到了使臣的队伍,那正中穿着苗疆盛装的少年啊……
那人真的是姜涅吗?
仿佛这个世界,只剩下她和那个少主,耳边的声音都变得弱小,变得空洞……她只是凝视着那张脸。
远看着确实是桓无一的脸,但她不确定。
三年了,桓无一难道没长个子?说不过去吧,修行者的身高又不会像寻常人那样停留在二十出头的年纪。
她太想知道那个人是不是桓无一了……
这个想法让她的心情无法平復啊。
她在看「苗疆少主」,而姜涅在看她。
他只是觉得奇怪,这个女孩似乎过于关注「苗疆少主」了,毕竟着一路走来,她并不是一个热衷于看热闹的人。
难道不奇怪吗?她为什么会对「我」有兴趣?
姜涅的长眉微聚拢。
扇尧坐回了车座,苗疆少主既然会在长安小住,那也好办,这件事这段时间她会查清楚的。
送扇尧回叶府后,姜涅带着他的人告辞了。
扇尧追出来道谢,手里捏着的是两个艷红的石榴:「竹白大哥,此行回苗疆,保重。」
她想也许今后再也见不到他,见不到聚月,见不到竹宛了。
她完成任务后会许愿飞升吧,至少她现在是这么想的。
有的人只会陪着走一段路,一回头就丢了,是梵统十八年与那个苍白阴郁的少年短暂的相逢,教会了她这个道理。
于是教会如今的她学会珍惜。
当竹白接过她递去的石榴对她浅浅一笑的这一刻,她想她是快乐的。
看着竹白翻身上马,她高兴地挥了挥手。
也许是此刻,枫叶部的生活彻底画上句号了吧。
姜涅要去联繫枫子序,他查到苗疆使臣现在大多住在万国馆。
得亏跟着叶府的人进了长安,在城门那么多的手续,如果想自己进来可能等上好多天。
找到一家客栈,姜涅住了进去,次日他搞到了一份万国馆的地图。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113页
将地图收好后,他换了一身衣裳出去了。
六月七月八月长安的各类活动很多,大部分街市人山人海,不同肤色不同发色哪里来的都能见到……
因为和冰族大战,银髮的冰族人很少在街市上出现了。
继苗疆少主来长安之后,六月末,南燕王西海侯的车队也陆续抵达,香王久病卧床也派了侄子前来如今车队也至赵郡境内。
七月初南召的使臣不请自来,三年前南召国内乱,南召王下落不明,至今南召动乱未平,故而雍朝并没有打算请南召。
而七月南召来了一支使臣队伍,礼部的人几乎是一得到消息就快步进宫面见皇上去了。
曦合贵妃:「哪有不请自来的道理,再者他们说是南召王旧臣,就一定是吗?若是惹上了南召的叛军,那说出去岂不是成了雍朝支持他们的叛军一系?」
连皇帝身边的内官都觉得曦合贵妃说得在理,他们的皇上不可能不清楚这一点。
可皇上却是撑着下巴说:「先让南召的使臣住进万国馆等朕的传召。」
「……」闻言内官恪傅不禁看向皇上,又匆匆收回目光。
礼部大臣上前又说了几句,皇上挥手示意他们退下,又对曦合招手:「爱妃,朕已将寿宴交与你,不若寿宴之后再将秋猎之事也交与你?」
曦合微惊,很快她笑了笑:「秋猎之事臣妾可做不得主。」
皇上抚摸着她的后背,笑了笑未再提刚才的话,只是问她那万国馆派了几个大人去主持大局。
「臣妾将夜廷局的侍令和侍丞调去两个,主管贵客起居。」
抚摸着她的头髮的大手停了停,皇上笑道:「这些事交给爱妃,朕最放心了。」
他说着微坐起身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曦合假意伸手阻拦,皇上仰头喝酒,又反手搂住她的腰度给她一口酒。
曦合为贵妃十多年,如今也才二十七八的年纪,倾城容貌不减当年,反而愈发的风韵成熟。
皇上埋首与她的肩颈,深吸一口气,唤了一声「爱妃」。
扇尧弄到万国馆的地图可不容易,叶府的管家对她相当严厉,还安排了十几个先生教她。
一面让她了解她那便宜爹,一面又督促她学经史子集。
半年前雍朝朝廷大改制,将很多官职给去掉了,四十五岁的叶大都督直接降级戍北大将军,雍朝再无都督这个职位。
而丞相也改成了左右宰相,原先陪皇帝的爷爷和父亲打下雍朝江山的老丞相三个月前被迫告老还乡。
扇尧知道叶飞凰代表的是老丞相一派,也是皇帝不想看到的一派,原书中对叶飞凰的描写不算太多,但从后来叶爻的下场可以推算出来,皇帝对叶家是有清算的。
所以扇尧很清楚,现在她成了叶爻,还是少到皇帝面前「蹦跶」为妙,最好别让皇帝的心腹记住她。
方启告知她叶飞凰会在八月初回长安。
扇尧点点头,想了想快到中元了,长安街市应该会有很多活动,祭祀放河灯必不可少。
「中元我能出去吗?」她问方启,她想给师父放河灯。
方启以为是她想祭祀她的生母与养母,于是点头道:「叶爻小姐若想出去,我去安排。」
他知道她的课业很紧,想来她已经学的有些不耐烦了吧。
「那你快点安排,越早越好。」
「……好。」方启尴尬一笑。
中元夜长夜河附近是放河灯的好地方,正好方启的堂妹一家住在那里。方启的堂妹名唤方桃,夫家在大理寺任职。
方桃领着扇尧去的时候,她尚不知万国馆坐落于长夜之滨。
「叶爻小姐,河灯要自己做,材料买好了。」方桃将一包做河灯的材料递给她。
扇尧接过来,两人找了河畔一处空地,坐在空地上做起了河灯。
叶府的管家带着守卫站在身后,扇尧实在没有心情……
管家是个严厉的人,始终是板着一张脸,他给她布置的课业很多,一天时间内几乎除了吃饭睡觉就是听先生们讲课。
如果这是叶爻回到中原后的生活,她大抵有些明白为什么叶爻会养成那样古怪又阴晴不定的性格了。
叶飞凰对叶爻是不是过于严苛了?
这种日子她一个剑修都受不了,更何况才十五岁的叶爻。
她似乎是找到了叶爻不愿意嫁入司家的理由……
司厉安的爷爷司季和叶飞凰一样是个古板固执的人,所以这两人是好友,他们都是老丞相一派。
「爻小姐,时辰不早了,错过了吉时不好。」见她磨磨蹭蹭的做了好几个河灯还不愿收手,管家忍不住催促道。
闻言,扇尧微抿了抿唇,她就像是没有听见他说话,不紧不慢地做完手里的河灯。
方桃愣了一下,微抬起头看向面前这个年纪小她五六岁的少女,这一剎那她仿佛有种错觉,觉得这个女孩的心境与实际年纪不符……
苗疆枫叶部养出来的贵女,沉静从容,气定神和。
细看之下飞扬眉目,浑然大气。
连扇尧都没有发现这具身体的容貌,正在越来越接近她的魂体的容貌,只是这种变化太过细微了。
将做好的河灯整理好,扇尧整理了一下衣裙正站起身,这时耳边传来嘈杂的声音。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114页
闻声方桃也回头看向街市。
是万国馆的大人们向长夜河滨走来,行人们纷纷避让的同时也议论起来。
扇尧拿着河灯站在原地,她的目光落在远处,隔着这么远她也能认出那个身穿苗疆盛装的少主。
他跟在几个王爷身后,正在和身旁穿着蓝色苗疆长老袍的男人说话。
他亦步亦趋,行为拘谨。他似乎很听他身边那个男人的话……
她想不明白……这并不是她记忆里的桓无一。
管家冷漠的声音传来,提醒着她:「爻小姐,既然万国馆的大人们出来办事,我们办完这些尽早离开更妥当。」
管家显然是看出了她的某些想法,毕竟活到了六十多岁的年纪,他随叶将军和叶爻的爷爷南征北战过,还在宫里当过多年的差,他什么事、什么风浪没见过。
扇尧这几日在查万国馆地图的事他知道,扇尧刚才盯着那苗疆少主看得时候他也知道。
他们叶府的这位嫡小姐,许给司家嫡长子可以,许给苗疆的少主可不行。
作者有话说:
第52章
错综复杂的朝堂关系, 原书中不会讲,扇尧一介剑修关心的是书里的道法仙途,她也不会刻意去了解。
她尚不知叶府管家的立场, 叶府的立场。
但她隐约能知道叶飞凰是皇上一心想排挤的人。
雍朝皇帝五十岁,但他膝下无一儿半女, 这也导致了雍朝朝廷长达十多年的动盪, 这十年间被处死的皇帝的庶兄庶弟多达七人。
还剩下的与皇帝有血缘关系的王侯一个巴掌不到。
叶飞凰与司季都是老丞相一派, 但苗疆十六部的首领姜涅的舅舅那可是皇帝亲手扶起来的,十六部能在混战之后一统这个皇帝帮了很大的忙。
皇帝借着寿宴传召十六部的首领进长安, 别人只当是为了祝贺生辰,但叶府管家知道背后还有其他的原因。
扇尧的目光扫过不远处恭敬站立的管家, 望向远去的河灯, 她站了一会儿, 直到长夜河对岸的祭祀的歌声传来, 她才转身向马车走去。
八月初,叶飞凰拿下一场小捷后匆忙回京。
如扇尧所料, 这位便宜爹是个不苟言笑的人,他有着冷硬的眉目, 五官不算特别俊朗也不至于丑陋,但一双眼十分有神让人不敢直视, 和这样的人相处很累, 她一直都是这么认为。
至于他的眼里有没有对阿叶这个女儿的疼爱, 她暂时看不出来。
在一顿午膳中结束了与这位父亲的「较量」,扇尧跟着婢女离席。
而大厅里,叶飞凰看向管家:「她一直是这个态度?」
管家想了想, 点点头。
叶飞凰摸着下巴上的胡茬:「本来没看好, 没想到阿诺生的还不错。」
他提起的阿诺是叶爻生母的闺名。
「大人, 有几句话关于爻小姐的,老奴不知当不当讲。」管家垂着眉眼眼观着鼻。
闻言,叶飞凰转身看向他,示意他快说。
「爻小姐,似乎对那苗疆少主格外用心。」
他斟酌再三还是用了「用心」二字。
叶飞凰:「你说她让婢女打听万国馆的地图?」
「不仅如此,爻小姐中元节那日想要去长夜河放河灯,恐怕也是为了去万国馆。」若不是他看得紧,恐怕她都能偷跑去万国馆。
叶飞凰点点头,手指在桌上敲出有节律的声音,勾唇道:「看来与司家的婚事要快一些了。」
与司家的口头婚约最想履行的恐怕是叶飞凰。
因为只有这样,司季才会想方设法保他,他才不至于像老丞相那样被迫告老还乡。
现在朝廷上还能帮到他的恐怕只有司家了,不然等着他的就是戍边戍一辈子的边!
为什么皇上想要他去戍边,他心里清楚,十年间七个皇帝的庶出兄弟相继被弄死,谁知道下一个会不会是他叶飞凰呢……
表面上司家嫡长子司厉安被流放了,实际上皇上非常看好这个后生,只不过是在给这个孩子一点磨砺而已。
正因知道这一点,叶飞凰才会想办法抓住司家这根救命稻草。
司家虽然是丞相一派,但司厉安的伯母是藤花长公主,长公主当初与驸马战死在燕北,那时他们都还年轻大婚也不过半载连个子嗣都没留下,司厉安作为司家第三代的嫡长子本该是要过继给长公主的。
皇上与藤花长公主幼时感情甚笃,自然会移情司家。
八月初十,管家将给新做的衣裙送来了。
淡雅的白,雅致的青灰,裙子上以绿色银色丝线绣着许多叶子。
这很符合叶府整体的审美,她知道叶飞凰很喜欢青灰色,他的直裾和战袍几乎都是这样的颜色。
叶府的家具门帘也多是以这样的色调为基础。一个喜好固定的人,他的情绪稳定但也固执。
固执到要求他周围的人与他的喜好一致……
低头看了一眼衣裙,扇尧嘆气,婢女又拿起发冠给她试了一下,因为太重了,她很快摇头说不戴了。
恰好这一幕被进院子来的叶飞凰看到了。
扇尧已经很久没有受罚了,虽然叶飞凰没有明说是在她罚她,但让一个人她来宗祠这里读经书,在叶府的人看来就是在罚她。
坐在这里读经书的时候扇尧在思考一件事。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115页
关于原书中叶爻的一生。
如活死人般躺了十年的叶爻醒来后在聚府过得并不好,而来了中原的叶爻与叶飞凰相处的也不好,只是她需要叶府,才将这一切都忍了下来。
叶爻对于命运的反抗不是立刻发生的,是累积之后的爆发,这也造成了很多问题。
后来她各种反覆无常的背刺行为,也似乎找到了解释的缺口。
原主叶爻半生隐忍,无处宣洩,在想爱也渴望爱的年纪遇到了顾燕,对兄长的依恋变成了偏执的占有……
顾燕对她从怜爱到冷漠,再到不闻不问。
直至最终顾燕飞升万古,而她因为拥立过魔教教主被多方势力追杀,最后死于非命尸骨无存。
想到这里,扇尧放下经书,掀眸看向宗祠里林立的牌位,眼神逐渐复杂。
她忽然站起身来往外走,宗祠外的守卫拦住她。
「让开。」
守卫不敢让,也不敢对她动手。
「爻小姐,什么事?」守卫汇报后,管家赶来了。
「经书我已经读完了。」言下之意我可以离开这里了。
管家:「大人并没有说小姐读完经书就可以走了。」
「那你去告诉叶大人我读完了。」
「……」管家抿了抿唇,看向守卫,「带小姐进宗祠继续读经。」
「宗祠里林立的牌位保佑不了将军,更不会保佑叶府的女眷。」
她说完勾唇一笑,晨曦很柔和,管家却觉得这笑容异常的刺眼。
他怔愣了许久,直到这个孩子从他的眼前走过,他都没有回过神来。
她说宗祠里林立的牌位保佑不了将军,更不会保佑这叶府的女眷。
她都尚且不被保护,那他这个外姓管家呢……
鞠躬尽瘁的一生到头来留下的不过是墓碑上冰冷的两个字,忠僕。
一个十五岁的女孩简短一句话,如当头一棒敲得他灵魂碎裂,她看似什么都没有说,却已让他痛得体无完肤,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
他一生在战场混过,在宫闱混过,手上沾了多少人命连他自己都记不清楚了,年轻时从未惶恐过,此时却突然产生一种深深的畏惧感。
再之后扇尧明显察觉到叶府对她的管束变轻了。
八月十五,皇帝生辰这一天,扇尧是随方桃进宫的,方桃的丈夫是大理寺五品寺正,她作为女眷有机会入宫,叶府管家不能进宫便将扇尧拜託给了方桃。
晋北方家派来长安的人还有一个,扇尧进宫后这个人也到了,此人名唤方喜,是方梨身份上的堂弟,但二人并无血缘牵繫,只是方喜从出生起有族长决定过继给了方梨寡居的婶婶。
而同一时刻按照枫子序的安排,姜涅换了衣裳混进了苗疆的使臣队伍里。
因为两日前,胥山线人呈来一份紧急密报,枫子序料定今日会有大事发生,以防万一,他让姜涅跟着进宫。
大事一触即发,整个长安城恐怕连皇宫都不是安全地。
两日前胥山线人查到,至少有二十万大军向长安靠拢,此事恐怕连雍朝皇上自己都被蒙在鼓里。
胥山线人查到的或许只是冰山一角,兵马的数量甚至远超这个数。
姜涅留在城中不好说,倒不如随他进宫来。
两人隔得很远,很少的眼神交流,好在姜岺的注意力始终在扮作少主的阿因身上,只是偶尔会注意一下随行的人。
阿因跟随少主这么多年,祭祀、战役都经歷过不少,但也是第一次经歷这么盛大隆重的宴会。
在看到各国的王子使臣时,难免内心发憷,阿因几乎是惨白着脸走到他的座位,直到耳边响起姜岺冷厉的提醒。
他的心勐跳了一下,额头上的冷汗渐渐渗出。
一旁朝臣的女眷里,一双眸盯住他许久,他似乎是察觉到了,皱着眉微抬起头看过去。
他似乎是看到一个女孩在看他,却又在一瞬间仓皇的避开。
也是这一剎那,扇尧几乎是确定了这个人不是桓无一,如果是桓无一,当他对上她的目光时,不会这么畏惧,更不会避让和退缩。
这个人只是有桓无一的容貌罢了……
所以当年是枫子序认错了人?是枫子序误将桓无一认成了苗疆的少主吗?
如果是这个情况,那也解释得通啊。说不定现在桓无一已经回到他来的那个地方,在那里继续着他的隐居生活……
多日来困扰她的问题解开了,扇尧突然觉得舒心许多,轻轻勾起唇角,也不知道自己在开心什么。
她还没有发现刚才有几道目光都落在她的身上,等她笑过之后反应过来有人在看她,不自在的拧了一下眉,余光瞥向四下。
靠,刚才是哪个藏头露尾的傢伙在看她啊?
「燕南王世子给皇上贺寿,南海黑珍珠十斛,东海珊瑚二十箱,蓬莱玉石十尊,丝绸三千匹……」
当大殿中内臣的声音响起,也拉回了她的思绪。
听到这样的贺礼单,她呆住了,两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的宝贝啊。
燕南王世子是皇帝还剩下的三个兄弟里其中一个兄弟的嫡长子,也对,皇上至今无子,他若是好好巴结皇上,这天下之主的位置,恐怕轮得到他啊。
燕南王世子退下后,轮到西海侯世子上来,拿到礼单的内臣应该是愣了一下,许久没有开口念出来。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116页
礼单上只有一样东西,所以内臣才会愣住。
既然内臣未念出来,西海侯世子走上千去,对皇上行礼后笑道:「臣父觅寻此物半生,今日由臣将此物进献给皇上,西海侯府祝天下水晏河清,祝圣上心想事成……」
他的话音刚落,皇上一拍着膝大笑道:「好!恪傅,给西海侯世子赐金座。」
恪傅接过内臣递给他的礼单后,眼神示意内臣什么都别说先退下,又差侍卫去抬金座上来。
金龙殿上的人估计大部分都是蒙的,都在猜测西海侯世子给皇上送了什么大礼,怎么突然之间皇上这么高兴。
那燕南王世子此刻听闻议论之声如坐针毡,脸已黑成锅底,原本计划好今日拿出这么多大礼来一定会大出风头,没想到这西海侯世子玩了这一出。
燕南王世子低声询问随行的幕僚:「他送的什么?你们知道?!」
幕僚摸着下巴小声议论起来。
而此刻,苗疆使臣那边,枫子序已经猜到了这西海侯府送给皇帝的到底是什么!他的眉目阴沉,眼神复杂。
这边,扇尧也陷入沉思,刚才皇帝没有看礼单便猜出了贺礼是什么?所以这玄机在于刚才那西海侯世子说的那几句话里面??
将刚才西海侯世子说的话回忆了一遍,很快,她的脑海里闪过一点灵光,顿时睁大了眼睛。
竟然送的是……
水晏河清,心想事成,西海侯府送给皇上的礼物是水心宗的圣器水心缶。
太奇怪了,皇上要这个东西做什么?是为了增进修为,还是为了把某个人的灵魂从轮迴里拉回来?
这太奇怪了。
可方才皇上眼里的那一抹狂喜,扇尧这个第一次见皇上的人都能看清,那对皇上了解的人更能看清。
皇上也是修行者?这个有可能,这个世界又有几个不修行的,况且他还是万万人之上的人。
可如果只是单纯为了增进修为,天下很多宝器都能做到,也不一定非要用此物啊。
所以皇上拿水心缶还有其他目的,更大的可能与灵魂有关。
没想到水心宗遗失的宝物竟然被西海侯府的人给找到了,不知道水心宗知不知道这件事,知道了他们又会怎么想?
扇尧下意识看向四下,她想知道金龙殿上其他人的表情,也想知道有没有猜到了皇上得到了一件什么样的「礼物」。
直到她对上一双眼睛,她只是无意间瞥向了苗疆的使臣,结果她的目光搜寻到了他……
竹白。
即使他化了妆她也能认出他是竹白。
与她的目光相对时,他没有闪躲,依然那么平静,平静中带着一丝阴骘感。
直到她搜回目光未在看他。
早该知道他送她来长安还有其他目的,原来他是为了混进苗疆使臣中。
果然,她再看向苗疆来的使臣,她看到了枫子序,她想枫子序应该看着她有一会儿了。
有些尴尬,她一直注意着苗疆这边的使臣,直到现在才知道枫子序也来了。
他对她点头一笑,是兄长对表妹的问候。
觥筹交错,歌舞昇平。
直到有人匆匆踏进殿门,穿过金龙殿,在皇上面前跪下。
「皇上,南门急报。」
金龙殿内安静了好多,没有遇到过有将军闯殿的情况,连内臣们都有些慌了,转身看向皇上。
一旁的贵妃正想开口,皇上却打断了他,招手让此人上前来。
此人一身暗金色铠甲,身量很高,五官深刻俊朗,浓眉大眼,眸光锐利,他是皇上非常喜欢的年轻将领之一,也是顾燕的挚友,谢青。
因为是原书中的暗线人物,扇尧也并没有立刻认出来他是谁。
谢青走上前去在皇上耳边耳语道:「皇上,大事不妙……」
他本差人来了两次,可两次都没有人将他的消息带给皇上。
「混帐,怎么没人来告知朕!」忽然间皇上将面前的山珍推下桌,气得怒吼。
谢青却是拦住了皇上,低声道:「皇上,不可发怒,此时殿中必然有内鬼与其接应,还不知到底是谁人作乱,又有多少人参与,需要将这些人的家眷先扣押于皇宫……」
「爱卿说的有理,此事朕交与你,可你说的那几十万伏兵当如何处置??」皇上问道。
谢青嘆气:「皇上,一旦打起来禁卫军能支撑数日,就看最近的援军什么时候能到了。」
他想说的是就看顾承郎现在能否从南阳府带兵来援助了!可他不能直说。
直到谢青匆匆出殿,殿外来了许多禁卫军,这时金龙殿上的人才开始意识到事情不简单。
这边阿因看向姜岺,姜岺也有些着急,甚至在想皇上此举莫非是针对他们兵主部?他正想上前去问,却被一旁两个兵主部的长老按住了。
「二公子,不可。」长老摇头。
这二人都是姜岐和姜岺的心腹,姜岺自然信得过他们。
就刚才那一剎那,如果这两人不拦住姜岺,他身后的随行使臣,包括枫子序都会上前拦住他的。
果然长老刚说完,一个小国使臣站出来问了几句,因为其言辞激烈直接被禁卫军带走了。
此时的金龙殿比之前更安静了,气氛却是焦灼的。
不时的有人看向殿门处,看那些禁卫军离开没有,不时有人低声交流。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117页
扇尧看向身侧的方桃,方桃并不是坐不住的人,但她现在明显露出几分着急。她低声询问婢女:「大人在哪?」
婢女答:「大人在外廷。」
方桃:「将军呢?」
婢女看向她摇摇头:「奴婢进殿的时候将军并不在外廷。」
叶飞凰如果不在皇宫会在哪?扇尧记得一个时辰前路过外廷的时候有见到叶飞凰。
方桃着急的是她的夫君在外廷,如果真的要发生宫变,她担心她夫君的性命。
他一介文臣,那些刀剑可不长眼!
扇尧再度瞥向大殿对面的「苗疆少主」,此时她都能看出这位少主的紧张与不安,她不相信其他人注意不到。
很快她看向旁处,那位西海侯世子一直是气定神闲,再看向高处坐在皇帝身边的曦合贵妃,那个美丽的女人仪态万千,她的脸色一直挂着迷人的笑容,不时的给皇帝斟茶倒酒,也不管皇上此时会不会喝。
扇尧大概知道一些,无论是否改朝换代,漠北沙海少家已经起来了,西海侯的处境依然是在漠北与中原之间夹缝求存,所以宫不宫变,对西海侯世子没什么影响,甚至如果皇帝死了,他的水心缶也不必送出去了,直接打道回西海就行。
至于这位贵妃,原书中提供参考的线索不够,一时半会儿扇尧想不明白。
未时,皇上带着贵妃从金龙殿侧殿离开了,留下来主持大局的是六部的六个尚书。
可没过半刻钟,皇上带着贵妃回来了。
说来很可笑,因为叛军杀进长安了。
得知叛军已攻城略地,刚出城没多久的谢青立时折返,匆忙进宫想先带走皇上和贵妃,却不想一支叛军已经攻入外廷。
皇上携贵妃「出逃」没半刻钟又折返金龙殿侧殿。
为保护皇上的安全禁卫军已将侧殿围住,金龙殿的人谁都进不去。
听闻叛军已至。
偌大的金龙殿现已大乱,气节的臣子冲出去御敌,宫人们东奔西顾。
女眷们也四处逃窜,世族王孙使臣们走了不少。
内臣们喊也没用,大殿内已经乱了。
方桃的婢女拽起方桃就往殿外跑,方桃对扇尧喊着:「叶爻,快走。」
扇尧还没来得及回答她,四处逃窜的宫人便她俩「隔绝」开来。
推搡之间,扇尧被后面涌过来的人给推在了地上。
在她正要使出武门之力「弹开」这些人的剎那,一只胳膊被人拽起,再回过神来,她被带到了侧殿的一个巨大的廊柱上,这里确实是一个避难的好地方,但只要稍不留神就能从廊柱上摔下去,粉身碎骨。
她抬眼看向刚才「救她」的人……慌忙道谢:「竹大哥……多谢……」
竹白只是看了她一眼,放开她的胳膊,低哑的声音说:「你躲在这里,发生什么都别出来,我若还活着便来救你。」
他说着人已跳下廊柱。
看着他的背影,她忍不住喊了一声:「竹白……」
那个身影停了一下,并没有回头。
天黑了,好冷。
外面此起彼伏的厮杀声终于是停歇了一会儿,可是下一波厮杀声又传来了。
她轻功没那么好,跳不下去啊。
看着脚下,只剩下晕眩感。
想那么多,倒不如闭眼好好坐在这里。
终于,也不知是什么时辰了,外面终于安静了。
她闭着眼睛想,现在应该是真的结束了吧……
无论谁输谁赢,她不在乎什么皇权,只要竹白别死。
她真的好饿好冷啊……
清晨的一缕阳光透过窗帷照耀在少女的脸上,她从睡梦中惊醒,看着眼前陌生又熟悉的场景,有些昏昏噩噩。
直到婢女走过来大喊道:「快来人,去告知老爷,小姐醒了。」
她终于认出来了,这是叶府,她住了有两个多月的房间啊……差点认不出来了。
等等,她是怎么回叶府的?
她几乎是从床榻上坐了起来,分明记得前一刻还在经歷着饥寒与宫变……怎么突然就回到了叶府。
「等……等下,谁送我回来的?」她抓住婢女的手腕,干涸的唇动了动,一开口声音都是沙哑的。
「是将军带小姐回来的啊!」
这么说是叶飞凰发现她的藏身之处了?
既然如此,那竹白呢?竹白可还活着?
她几乎是赤着脚沖了出去。
直到她看到叶飞凰出现在院子门口。
「成何体统!」看到她赤着脚下床,叶飞凰忍不住吼道。
跟在叶飞凰身后的方启连忙转身迴避。
「女……女儿只是忧心圣人(皇上)。」扇尧一边接过婢女递来的鞋子穿上,一边努力找着理由。
「……」跟她相处时间比较久的方启沉默了。
事实上叶飞凰也沉默了,你不担心你爹的死活,一开口忧心圣人,你还真是有格局啊。
「圣人无虞。」叶飞凰回她四个字后,进屋坐下,婢女给他斟茶。
扇尧坐过去,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叶飞凰还没动茶杯,她已连喝了两杯,看得一旁的婢女都沉默了。
叶飞凰陷入深深的怀疑:老子生个闺女比别人家生个小子还糙。
他抹了一把脸,问她:「是谁将你带到那个廊柱暗阁的?」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118页
「啊?」扇尧没弄清楚情况,不敢乱回答这个问题,于是故意装傻,「我哪知道??我当时都晕过去了。」
总不能让她把竹白给供出来吧,他又不在苗疆使臣的名单里面,真查起来,他就成了闯宫的叛臣啊。
作者有话说:
第53章 (捉虫)
叶飞凰什么人啊, 纵横沙场三十年,岂会看不出她在掩饰,虽然他不清楚她为什么要掩饰。
「行吧, 你安心休息几日,再过几日看宫里什么情况, 如果无事就该和司家的人来商议你的亲事了。」叶飞凰说完起身离去。
「?」扇尧瞪大眼睛, 司家议亲, 这么快?
等叶飞凰走远了,扇尧转身看向婢女:「你可知是什么人造反, 圣人又是怎么得救的?」
她担心竹白死活,她记得竹白将她放到廊柱那个地方时和她说过的, 如果没死就来救她。
而带她回来的是便宜爹, 那是不是说明竹白出了事?
她的身体紧绷了一下, 提起水壶倒了一杯水, 一口水下肚这样的紧张情绪才缓解了不少。
婢女见前面院子走的彻底没人了,才告知她:「是香王造反, 不过已经自刎了。至于圣人得救这件事,都能说上三天三夜了, 外面都传疯了,待我慢慢同小姐细说。」
婢女说着转身又沏了一壶茶。
扇尧一听是香王造反, 更加纳闷了, 香王一个地方土皇帝, 在香郡过得滋润无比,他想不开要造什么反啊?而且他身体又不好,儿子侄子都是平庸之辈, 除了有兵力, 也没其他造反的条件啊, 如果说香王只是一个给人打工的,那还说得过去。
婢女想了想继续说:「至于圣人得救这件事,有两种说法,一种是说南阳的顾守将,他是最早发现香王的军队不对劲,于是暗中派人跟踪,结果查到了香王在长安城外伏兵二十多万的事,于是斗胆带了南阳军前来护驾,这事之后顾守将自行请罪了,现在被关在大牢里,长安城百姓都在为他求情呢……」
扇尧点点头这就与原书对上了,只不过原书不是香王造反,原书是北地城防破了,冰族人杀进了长安城差点掳走了皇帝和贵妃,顾承郎也就是男主顾燕带着南阳守军前来救驾,事成之后又自行入狱了。
「那第二种说法呢?」扇尧看向她。
「第二种是说叛军首领杀进宫,差点就要了皇帝的命,一个苗疆使臣突然出现,在皇帝面前手刃了叛军首领,救了皇帝的命。」婢女说着笑了笑,「我猜啊是万国馆里那帮苗疆使臣自己编的吧。」
扇尧撑着下巴,想知道这件事是不是真的,她去万国馆问枫子序不就清楚了。
婢女:「奴婢原本以为死了很多人,吓得都不敢出去,今早才听说前日叛军入宫时直接去金龙殿偏殿找圣人,死的都是极力阻拦的大臣和宫人……女眷们大多无事。」
这么一听叛军的目标很明确,他们只想杀皇上。而且叛军一直很清楚皇上的位置。
原本香王在香郡称病只是派了一个侄子前来,当日香王那个侄子一直在外廷没有进金龙殿,那皇上身边应该有香王安插的人才对。
外廷
一个内臣匆忙走过来,对站在外廷的青袍男人拱手作揖:「大人,香王的尸身已经处理好了,皇上传您去御书房。」
郑回收回复杂的眸光,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衣冠踏上轿子。
轿子里,他回忆起香王自刎前的林林总总。
「什么人和你联繫。」他那时这么问他。
「没有人和我联繫。」香王说完这句话,趁他们不备,取出袖中藏的小刀自刎了。
郑回闭了闭眼眸,他知道香王一定有和宫内的人「里因外合」,且这个人的地位不低。
香王至死都没有说出那个名字,他是想那个人会记得他的好,替他照顾好他的儿子……
成王败寇,他既然已失败,便彻底选择死亡。
元和殿
「皇上,这位……」御医想了下该怎么称唿这个人,「这个公子,他的身体并无大恙。」
「无恙?那他怎么还不醒来??」
御医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他……他只是闭气了。」
元和殿外,恪傅的声音传来:「皇上,贵妃娘娘给您煲了鸡汤……」
「让她去御书房等着!」皇上显出几分不耐烦来。
闻言恪傅「诺」了一声退下了。
皇上又看向御医:「给你两天时间,他必须醒来。」
说完皇上快步出殿了,对殿外的恪傅道:「好好守着元和殿,如有任何闪失,都给朕提头谢罪!」
「……」元和殿外的宫人们应声跪地。
原本只是一个手刃敌军首领的人,恪傅也未想明白皇帝是什么意思,若是说报答救命之恩看似说得过去,他跟着皇帝这么多年,皇帝确实也是一个有恩必报的人,从藤花长公主之事可略见一斑。
但让这年轻人躺在元和殿未免有些过了?
恪傅觉得皇上救此人还有其他的盘算。
他看着皇上走远了,绕着石阶转了半天也想了半天,莫非是用此人来打击另一个救了长安城的人……那个顾守将?
他查过顾承郎,此人二十三四的年纪,从一个晋北小卒顺风顺水做到一城守将,是晋北方家和叶家的功劳,如此来看此人还是得算作老丞相一派的!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119页
皇上可是恨极了老丞相的人,难怪那顾承郎自行入天牢后,一帮文臣武将替他求情喊破了嗓子,皇帝愣是当作没听见。
御书房里
曦合贵妃盛了一碗汤正要餵给皇上喝,此时外面传郑大人到了。
曦合撇了一下嘴放下汤碗,皇上却是一笑,拿起汤碗也不顾烫,一口喝尽。
「行了,汤朕喝了,你先进去等朕。」
他话音刚落,曦合便起身往里间而去。这么多年,他还是喜欢这个女人的温顺听话。
走进御书房的这一刻,郑回百感交集,三年,他只用了三年,得到了皇上御书房传召的资格。
不,如果是从那届会试开始算起,他用了五年。
五年前他二十二岁,他与那个被誉为长安神童的司厉安是同科……那一年司厉安十六尔尔。
可五年后的今天,他得以出入御书房,司厉安却在北方冰天雪地里苦守冰狱。当年才十六岁的探花郎啊,如今长安城内外谁还会想起他,眨眼之间五年过去了。
纵使读的是圣人书入的是天子门,此时的郑回也难耐心中得意感受。
「皇上,香王的身后事礼部的人已接手。」
「朕不问你香王,你可查清楚那日带兵闯宫要杀朕,又被手刃的首领是谁!」
郑回惊出一身冷汗来:「臣……臣尚在等刑部查实。」
让他如何说刑部侍郎怀疑那人是魔教的人?况且他一个文人都不曾见过魔教的人,这话说出去他自己都不信。
不对,皇上急于问此事更像是已知那首领的身份,不过是想由他口中说出个答案罢了。
郑回恍然大悟,俯首道:「皇上,此人既然能与香王结盟,迫使香王拿出几十万人,只待臣从朝中香王支持过的人里查起定能查到……」
他大概知道了方向,但不知道皇上要「借题发挥」发挥到谁的头上去啊……他的额头冒出冷汗来,甚至在想如果跪在这里的是司厉安。
司厉安会怎么处理这件事呢。
对他的回答,皇帝尚且算得上满意,自然皇帝不会明说,而是颔首道:「那此事朕交与你和刑部侍郎去查,只给你们五天时间。」
郑回比之前更紧张了,很显然他知道五天时间根本查不出什么来,况且马上就是十年一次的大秋猎了。
大秋猎是三百年来最大的贵族狩猎活动,也是天下最大的祭祀活动。
国之大事,在祀与戎,大秋猎很完美的将祀与戎结合在一起。因为横跨时间长,歷代帝王对其重视程度非比寻常。
如果不是香王造反一事,这大秋猎现在已经开始举行了。
郑回心知,皇上说的是五天,其实不会真给他五天。
郑回等了很久,皇上并没有没让他离开,喝完一盏茶才抬起眼对他说:「那个南阳顾守将……」
皇上眯眼,似乎是回忆了一下那个名字。
见状,郑回忙说:「回皇上,南阳守将叫顾承郎。」
「对,那个顾承郎,你觉得朕当放了他给他封王拜相呢?还是如何?」皇上放下茶杯又拿起桌上的玉如意把玩起来,
「这……」郑回大概是真的体会到了这御书房也不是容易进来的……连着的这两个问题,稍有不慎都是要掉脑袋的。
郑回定了定神,深吸一口气,大抵是抱着豁出去的心思,抬高了声音说:「皇上兹事体大,若是今日将顾守将无罪释放封王拜相,他日恐怕会有其他守将地方官也敢以保护圣人为由带兵进京……但此番顾守将确实解了长安之围救了一城百姓性命,若不释放顾守将,又会让天下忠君之人心寒,所以臣认为封可以封,但不能明封。」
皇帝当初提拔这个郑回不过是为了打压老丞相的几个学生,是今日听完他的这番话才感受到此人不是三流臣子,也不是读书读迂的了文人,这个郑回用还是可以用的。
皇上眯眸笑道:「不能明封又该如何封?你若说的好有赏。」
郑回默了片刻,突然想到了刚才他提过的大秋猎:「皇上……以往大秋猎里的围猎、比武和骑射都是祭祀为主,这一届不妨弄成比试为主,再让这次平叛有功之人都来参与比试,再将拿第一的人封赏。」
以往大秋猎以封赏贵女为主,魁首也是多定给夺魁的贵女,按照惯例可以封郡主、县主,郑回的意思是这一次,可以通过大秋猎来决定给顾承郎封侯,但这个侯可以不必太高,乡侯亭侯之类便可。
所以即便顾承郎封侯,也不是皇上褒奖他救驾之功,而是他自己在大秋猎中争夺来的。
郑回说完浑身都在颤抖,想来他也知道今天这一番话不是他一个五品官该说的,可他转念又想给他进御书房的机会恐怕就只有这一次,回答不好是死,还不如大胆一点,反正他孤寡一个,得罪了圣上也连累不到亲族。
索性一咬牙便豪赌一场。
从御书房出来,看着天边残阳如血,郑回的眼里浮现出血丝。
次日,皇帝让礼部尚书主持大秋猎,秋猎之事可同曦合贵妃商议,之后罢朝数日。
所以一直到大秋猎前夕,郑回都不知道皇上採纳他的建议……
叶府
叶飞凰是昨晚离开长安赶去边关的,走的很匆忙。
他走后,府上热闹了不少,至少府里的婢女敢聚在一起说话,守卫们也偶尔敢比划比划。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120页
当然扇尧也敢出门去了,她想去万国馆找枫子序。
从梳妆盒里拿了一支髮簪给婢女,住进叶府这么久了管家也只给她两套首饰,她爹虽然降了级,但好歹现在也是从一品吧,没想到会这么拮据。
婢女见她拿出的是一支和田玉的簪子,内心挣扎一番含泪答应了。若是被管家知道,这是能被赶出叶府的……为求妥当,婢女说要等明天。
明天管家要去司府拜访司太傅。
次日,看着管家出府以后,婢女和扇尧换了衣裳,并叮嘱她在太阳落山之前务必回府。
扇尧对她爽朗一笑:「你放心。」
她可不想只出去这一次,必然只有遵守承诺才会有下次。
穿着婢女的衣裙出府很顺利,按照婢女说的路线,没半刻钟便看到了西庭大街。
她拿出之前弄到的地图,如果走去万国馆少说也得一个时辰……
如此,倒不如先去找个地方吃茶用膳。
走了大概一炷香,扇尧在一处悬挂着天门酒楼的牌匾下站了站,因为楼里传来的肉香味实在诱人,但她见这座酒楼大门紧闭连个守卫都没有,又觉得奇怪。
抓了一个路人问了方知道这天门酒楼是晌午之后营业,而且还需要提前预定。
这未免也太麻烦了?可这肉香味又让她有些馋……
「这家店是从南边来的,名字是燕南王亲笔题名,长安很多世家大户都喜欢,咱百姓更是一鸭难求。」
经这路人一说她更想吃了,她看了一眼紧闭的大门,嘆气,改次再来吧。只要楼还在长安,总会吃到的。
她刚转身之际,一马车绕至她面前来,悠悠转停下。
扇尧懵了一下,和她说话的路人也跑开了。
当马车车帘撩起来的时候,扇尧便认出了那张脸,看了眼四下,她笑了笑跳上车。
「阿叶,你在长安可住得惯?」
车上枫子序打开食盒递给她,食盒里是精美的小糕点,还有形状各异的果脯肉。
扇尧盯着食盒,双眼明亮澄澈,为了早点出来没吃早饭,很饿但也不敢多拿,一样拿了一小块。
枫子序见她喜欢吃也没有再问她什么,撑着下巴微笑着看她吃东西。
扇尧吃了两块糕点,回头看过来与他四目相对,愣了一瞬,脸颊微热,尴尬感爬上心头之际忽然想起来自己就是来找他的!
「对了,你见到竹白没有。」
「……」
枫子序长眉微挑,仔细盯着她看了一瞬,看得她不自在地坐了回去,解释道:「那日在宫中竹白救了我。」
枫子序恍然点点头,但很快说道:「我的人也在查他的行踪,暂时不知道他去哪里了,不过我保证他没事。」
兵主部少主的命星未陨也未曾有黯淡迹象,所以姜涅无事,也许他只是有其他事要办。
「阿叶你若是想去万国馆找我问竹白的事,现在问到了,那我送你回去。」枫子序凝向她勾唇一笑。
他对外面的马车夫吩咐:「去叶府。」
扇尧内心有些狂躁起来,我找你是一回事,我想出去玩是另一回事,哪有刚出来就被送回去的。
枫子序岂会看不出她的想法:「长安城内还在抓捕叛军余孽并不安全。」
余孽都还未抓捕干净,皇上便想着大秋猎,看来这秋猎背后还有玄机,香王虽然自刎了,但还是没有透露是谁与他里应外合的。
不得不说皇上让人看不透,若他真是个贪生怕死之辈,这个时候恐怕迁都都有可能,偏生他要在这种时候如期举行大秋猎。
马车在叶府前停下,枫子序笑看向他:「阿叶,到了,保重哦。」
扇尧跳下车,看着叶府的牌匾有些晕眩,她怀疑枫子序是故意的……她一早饭都没吃只为了出门,他倒是直接将她给送回来了。
万国馆并不太平,长安出了叛乱王爷们被禁足,各国使臣也是一样,枫子序能出来打听情况是託了关系。
从胥山线人目前查到的消息来看,短短三日被皇城司的人秘密处死的人不少,叶飞凰连夜赶往戍边也不是没道理的,如今蹲在天牢里的顾守将还是叶飞凰一手提携上来的。
叶飞凰不想给顾承郎求情是假,连夜赶往戍边牢牢握住最后一点兵权才是真的。
所以,叛乱爆发前皇上真的是一点也不知情?
不,绝非如此。
马车在万国馆的后门停下,枫子序撩起衣袍匆匆下车。
他没想到在他的房间里,等待他的是姜岺的侍卫的长刀。
兵主部的侍卫将刀压在他的肩膀上,迅速地关上门。枫子序的目光看向屏风后那个身影,他知道这个人想杀一个人时都不需要掩饰,因为他的杀伐与野心全都写在脸上……
「二公子想杀我总归给个理由让我死个明白吧?」他藏在袖子里的手颤抖着,目光也逐渐变得幽深复杂。
刀口对着他的侍卫瞥向他:「如今什么情况,你身为苗疆使臣竟然有心偷跑出去,若是被朝廷的人知道,是想我等跟着陪葬,还是想让公子跟着陪葬?」
这一次叛乱小国使臣不知死了多少,全都算在了香王的头上,若他们死了,也会对外说是死于香王造反。
现而今,万国馆内人人自危,藩王和各地权贵都开始自查。
枫子序深吸一口气,勾唇:「关于另一个传言,想必二公子也有耳闻。」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121页
屏风后的身影侧过身看向他的方向。
「外面第二个传言说是宫变那日一个苗疆使臣救了皇帝的命,我是去查此事。」
姜龄安从屏风后走出来,冷厉的眸光落在枫子序的脸上,他夺过侍卫手中的刀,直指向枫子序的咽喉:「你倒是说完。」
「……我还未查到此事真伪,但知情人透露此事不见得是假的,最近三日皇宫有十多次传召御医,若是二公子想查,比我能查到的更多。」
姜龄安扔了刀,两个侍卫放开了枫子序拉开大门,他银灰色的衣袍扫过地面,胸前的银项圈发出叮铃的声音。
姜龄安派出去的人还没出万国馆,礼部便派了人来。
大秋猎一事定在八月二十一日开始,时长约一个月。万国馆的人皆需参与,每个地区的使臣需要派出三至五人参与大秋猎。
侍卫汇报完了,看向姜龄安等待吩咐。
「好说,我、少主、枫子序,正好三人。」姜龄安冷笑着,正好借大秋猎之机,借雍朝之手解决了阿因和枫子序……
侍卫看到他脸上的笑容,恍惚间明白了什么,笑了笑单膝跪地:「属下这就去准备!」
大秋猎之所以来的这么快,是因为元和殿内躺着的那个年轻人,他醒了。
别人不知道怎么回事,御医知道,内官恪傅也知道。
这个救了皇帝性命的年轻人,将是皇帝拿来制衡顾承郎的重要「棋子」。
姜涅醒来后,一直坐在床榻边,他似乎是在想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有想。
那日在金龙殿侧殿,当叛军首领带人冲进来,就要直取皇帝首级时,他再一次驾驭了苍皇。
可这一次,苍皇的力量比之前大了数十倍,却反倒让他的意识陷入了混沌,躺了三日之久。
这样是不行的,他明显感受到了这三天里他的灵识被苍皇消耗了。
为什么会这样?
这让他不得不去回想,杀那个首领时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让他驾驭苍皇的同时,苍皇开始控制他的灵识了?
长此以往下去,他和傀儡有什么区别?
那个首领是魔教的人,阴魔功至少练到了九层。
他站起来,首领死之前一定是对他做了什么……
恪傅匆忙进殿来,低声说道:「竹公子,这是皇上为您准备的大秋猎的装备。」
战袍、铠甲,是兵主部贵人常用的紫、黑、白,姜涅皱了一下眉的同时,惊讶地看向恪傅。
很显然他用的名字是竹白,而且已告知皇帝他是苗疆竹部的公子。
恪傅也不知道是哪里出问题了,为什么他会这么看他:「竹公子这是宫人连夜赶制的,按照您之前穿的那一身来设计的……」
「?」
姜涅内心的疑虑如潮起潮落,顿时退走了一大半。
还以为那皇帝是查到他的身份了……那未免也太过神通了。
「某可否问内官一句?」
「公子请问。」
「皇上为何让我参加大秋猎。」
恪傅看向他,抿了抿唇:「此话当将不当讲。」
「还请内官解惑。」
恪傅见他眸光澄澈,比起一般人这双眼眸的确是澄净无杂质,一看就招人喜欢。
内宫之人皆知多嘴要命,恪傅权衡利弊,觉得此人应该是个知恩图报的,于是决心帮他一把,他走过来,低声耳语道:「圣人想要的是公子在大秋猎上夺魁,公子且记住我这句话,若公子能夺魁,往后之路必定富贵显赫。」
姜涅浑身一震,似乎是懂了,又似乎还没有弄懂。
因为他还不知道顾承郎率南阳军解长安之围的事,所以他并不知道他成了皇帝拿来掣肘顾承郎一系的关键棋子。
论功,顾承郎的功可比他大得多。
作者有话说:
锁魂铃:6
锁魂铃:公公不知,我主人他……眼神清澈是真,阴晴不定也是真。
第54章
大秋猎前一晚, 叶府管家拿着刚做好的衣裳进院子。
扇尧方知明日大秋猎一事,还有给她下达任务:「爻小姐既已洞察武门之力,那此次秋猎不说能在一群女眷中脱颖而出成为魁首, 少说也能拿到名次,若是能进三甲也能得曦合贵妃赐县主。」
「?」扇尧勐地看向他。
知道她已洞察武门之力这并不奇怪, 毕竟这武门能遗传也是遗传至那便宜爹, 但凭什么让她去拿那个名次啊?
等一下, 她似乎忘了顾燕是叶飞凰提拔上来的,难不成叶飞凰还想两头下注, 让女儿也去争夺一下那个县主的位置?
管家见她满脸写着不高兴,继续说:「我朝县主虽无封地但有御赐住宅良田还有食官数人侍奉终生, 这食官可由县主亲点, 天南地北的美食他们都会做。」
管家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即使叶飞凰将来被罢官了, 但县主依然是县主,有田有地有食官伺候, 即便嫁入司家她也依然是县主。
在管家看来大秋猎赐的郡主之位对叶爻来说很悬,毕竟晋北方家的那个女儿这次要来, 但县主之位有两个,叶爻小姐还是可以去争一争。
他明里暗里都在说:爻小姐, 我这可是为你盘算的最好的路。
扇尧见他神情凝重, 于是重新审视了一番。
叶飞凰让她去参加大秋猎是因为顾燕。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122页
但管家不同, 他这次表现的紧张,更像是为她在考量……?
扇尧似懂非懂,抬眼看向他, 回了一个「行」。
这一个字, 全因为「有食官伺候」, 其他的住宅良田她不在乎。
管家微笑着点点头,将新衣放下后转身离开院子。
次日凌晨,天还未亮,婢女来唤。
迷濛之间,扇尧坐起,婢女笑着推着她走至妆檯。
雍朝女子的骑射妆容看着很舒服,骑射服饰也很显身材。
长达半年的锻鍊原本较粗的四肢也得到了改善,换上骑射装后的显得纤细又精干。
婢女送她去前庭,管家已在那里等她。
管家:「爻小姐,此二人会跟着你,大秋猎期间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他们。」
穿着黑色劲装的兄妹二人走上前来对她行礼。
劲装女人将一副马鞭和一把刀递给扇尧,扇尧接过那刀时愣了片刻,有武门之人多半都是刀修,叶飞凰也是刀修。
管家派来的教授心法的先生教授的也是刀修相关。
大抵修行世界刀修和剑修互相看不起……说来扇尧也或多或少有一点这个想法。
接过刀后,将刀拿在手中掂了两下。
那兄妹二人自然也注意到了她的动作,相视一望面露几分尴尬,掂刀在刀修眼里是对刀的怠慢与轻视。
外廷
大秋猎的队伍是从这里出发的,禁卫军走在最前面,依次是王公的队伍,曦合贵妃率领的女眷队伍,参与大秋猎不要求年龄但要求女眷未婚,所以这一次女眷的规模比之前那次小了很多。
也是这一次,扇尧在人群里看到了方梨,书中说她白肌胜雪,明眸皓齿顾盼生辉,喜粉衣粉饰,这样的人放在一群贵女里确实显眼,她一眼就能认出那是方梨。
方梨什么时候来长安的她不知道但叶府的人应该知道。
大秋猎之前的祭祀礼,歷来由未婚宗室女完成,但未婚的宗室女也只剩下燕南王世子的妹妹人数不够,所以要从贵女中再选人。
礼官将十五岁以下的女眷排除后,方梨成了最佳人选。
大抵这位礼官觉得十五岁以下的贵女他不好教导,又或者选谁早已是预谋,他只是随便找了一个理由。
仅是大祭祀就需要七天时间,繁复的服饰压着身体,祭祀舞消耗大量的体力,燕南王世子的妹妹在第一天傍晚晕倒了。
好在这个时候第一天的祭祀已是尾声。
可是,唯一的宗室女晕倒了,次日的祭祀舞将由谁来?
知道此事的人不多,礼官让祭祀女官快速去找身高体型一致的宫人代替,却又嫌宫人出生低微冲撞神灵,于是又从随行的贵女中挑选身高与燕南王世子一致的。
扇尧与其他两名贵女被选中了。
礼官让一名祭祀女官单独教她。
她在营帐内跟着女官学祭祀舞的时候,看到营帐外礼官和一个侍卫交头接耳,昨天她见过这个侍卫,祭祀舞的时候是他护送方梨上祭祀台的。
所以,礼官收了方家的好处才让女官单独教她的?
也对,如果站在方梨的立场上想一想,有这个机会还不如给叶府,好歹叶爻是方梨的亲表妹。
方梨这么积极参加大秋猎和顾燕有很大的关系,一旦她拿下郡主之位,她能给顾燕和麒麟部的部将们求情,她甚至可以选择不要郡主之位来换回那些在天牢里的麒麟部兄弟。
扇尧:方梨是顶着多大的压力参加这次大秋猎啊!
难怪下注都要下在叶府的表妹身上了,方梨也在担心自己拿不到大秋猎第一吧。
原书中冰族人入侵长安,顾燕率兵解长安之围,之后顾燕在大秋猎中夺魁,贵女这边的魁首是谁没有提,但顾燕封了乡侯,地位虽然次于西海侯这样的大侯,但也好歹算是封侯。
雍朝极度重视大秋猎,认为关系到国祚,宫变也不能影响到大秋猎的有序进行。
长达七日的祭祀舞之后,是狩猎期,也是七日狩猎较量的开始。
皇狩在前两日,剩下五天是贵女王公自行活动,在最后一天礼官统计狩猎数量。
狩猎之地在长安北两百余里的旭涧原,旭涧原最北端便是让天下修行者闻之胆寒的冰狱。
也是男主顾燕的生父被囚禁了快十九年的地方。
旭涧原占地过大,相传有诸多未曾见过的异形勐兽出没,即使是守卫旭涧原的御林军也不敢在非狩猎期贸然闯入旭涧原。
只过了一个晚上,已有许多人骑马回到旭涧原御林军大营,为了安全王公贵女们主动放弃狩猎也在允许之中。
此前在大秋猎中丧命的贵人不是没有,几乎每一届都有,所以才允许他们有侍卫随行保护。
进入旭涧原的第二天,如果不是因为迷路,扇尧三人可不会在这个洞穴里待一整晚。
两兄妹都很着急,因为到现在他们手上一个猎物都没有,还迷路了。
凌晨时分,牡大听到洞穴外有人在说话,说的是他听不懂的语言,于是牡丹留在洞内照顾大小姐。
骑马在洞外逛的两人是南召人,若不是他们说话,牡大会以为是两个男人。
两人是看到洞口有马匹才往这里走的,此时看到有人出来,其中一人问道:「这位大哥,你也是迷路了吗?……」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123页
男人刚说完,被一旁的女人踹了一脚。
凌晨微朦的日光让牡大看清了这个男人的模样,英俊的五官,宽阔的肩膀,绑着髮辫,身穿南召特色的骑射服饰。
牡大心善但也保留着警惕:「我们也迷路了。」他没有说他的身份。
哈东笑了笑:「大哥,能否作个伴?我们……」
他说着将昨天打来的猎物分给他:「这猎物我拿着也没用。」
各国使臣们派人参与也不过是走个过场,但长安这些贵族可不同于他们。
牡大不傻,这两人想给他猎物是真,但还有其他目的,也许他们是在寻求保护,也许他们是在借他们之手想要到旭涧原的地图。
可是他真的没有地图。
关于旭涧原的传说,除了有异形勐兽,还有这里是前朝明照太子的圆寂之地后来前朝将太子陵墓建在这里,传言陵墓里藏有丰厚的宝物,可是陵墓的具体位置一直没有被找到,这也是雍朝将此地划作狩猎场,且派御林军守卫的原因之一。
南召是猎人汇聚之地,想进入旭涧原寻宝的猎人很多。
牡大不担心这些,他的职责又不是替皇帝看守旭涧原,接过他们递来的猎物道了谢。
这时扇尧和牡丹从洞穴里出来,天还未亮,牡大手里的火炬燃烧着。
顺着火光,扇尧的目光落在两个南召使臣身上。
她并没有立刻认出来,直到精光划过脑海,她看到那女人手里的刀有些眼熟,才勐地看向那个南召女人。
米七。
还真是巧啊。
那另外一人就是哈东了?扇尧顺势看了过去,轻轻勾唇。
与这二人就像是宿命的重逢,让她在一瞬间想起梵统十八年春。
若是其他人将猎物拿出来让给他们,她不会觉得有什么,可这二人可是重利的猎人,他们不会去做一件没有意义的事,或者说他们做的事一定会给他们带来好处。
牡大既然已收下了猎物,扇尧不想直说,她牵着她的马离开洞口。
每个人对好运气的理解都不一样,就像现在扇尧看着结队的野鹿从他们面前跑过。
她却一点拔刀的想法都没有……
一个依据猎物数量来进行的比试,她却盯着这些猎物发呆。
牡大牡丹不能理解,米七和哈东也不能理解,他们昨天跑了一整天都没有遇到这么多的猎物啊。
是,每个人对好运气的理解都不一样。
此刻的方梨也是,她如此努力的寻找猎物,却闯入了一个荒芜的结界之中,气得她恨不得将领队的部将杀了泄-愤。
而此刻她还不知,这个结界是皇帝找了将近三十年的旭涧结界,也是传说中前朝明照太子的陵墓入口。
「让你们找猎物聚集的地方,这都是什么???」
极目望去是一望无垠的荒野。
「小姐……我已让人往回走探路了。」部将惊恐地回答道。
可他们等了半日也没有等到往回走的侍卫折返,终于意识到不对劲了,方梨拔剑指向天际。
扇尧在看到鹿群向他们奔跑来的那剎那,看向牡大兄妹,示意他们不要动手。
牡大牡丹不懂为什么,猎物是这一场狩猎比试的评判标准,为什么叶爻小姐不要猎物。
「先隐蔽。」扇尧说着,已牵着马退到丛林后。
兄妹俩也很快反应过来跟着她隐蔽起来。
鹿群突然狂奔而至,前面必然是遇到其他的狩猎者。
但它们跑的如此狂躁,扇尧不认为是好事。
他们都看到了什么??
身着苗疆骑射服的侍卫,追赶着一个人。
凌晨,天还没大亮,森林本该是看不清那几人的脸的。
可扇尧听到了,那银饰碰撞发出的叮铃声,直到林中透过光线照在那骑马狂奔的人的脸上。
那个人……
「那个人是苗疆少主!」哈东惊诧的说。
连哈东都认出来了,扇尧自然也认出来了。
不知情的牡丹突然低声问出:「他们苗疆使臣为何追杀苗疆少主?」
哈东和米七沉默了,只是两人握着刀的手更加用力了,他们又何尝不是在被南召的使臣追杀?
哈东嘀咕道:「每次见到他都是这么狼狈,这个桓无一还是一如既往的弱……」
他的话音未落,扇尧已勐地看向他。
哈东惊看向她,显然他不知道这位小姐是什么意思,怎么突然看向他。
「你刚刚说什么?桓无一?」
连哈东也认为这个人是桓无一吗?
米七挡在哈东面前:「小姐,我们和这位苗疆少主有数面之缘,曾经这位少主化名桓无一在西南一带活动。」
米七的话说完了,扇尧已闪身离开了。
是哈东和米七的话,让她动摇了。
如果……万一那个苗疆少主真的是桓无一?
如果三年了,他只是丧失了大部分的能力变成了一个普通人?
如果……
这一刻,她才知道,她是如此担心他的死活。
她不想他莫名其妙死在旭涧原。
见她骑马追了出去,牡丹大喊一声「小姐」正要去追,却被她的哥哥勐地拽了回来。
「她找死你也想死?」男人怒斥道,他拿叶府的钱办事,不是拿钱去送命的。若是叶爻死在旭涧原内,他们可以想出很多理由,毕竟大狩猎生死由命,十年前连亲王都有死在这里的,何况一个世家小姐。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124页
哈东和米七见人家自己人都不想管,他们更懒得插手。相识互看,谁都没说话。
扇尧架好弓,对准那几个苗疆侍卫。
可很快她又收了弓,这箭若是发出去,她并不敢保证自己打得过那群人。那也只是帮那少主转移了注意,拿自己吸引火力而已。
她想救这位少主,可不想自己送命!
她一咬牙,挥起鞭,没多久她的马儿已追上那位少主的马。
「少主,往这边走!」
她追上他,才知道他已经身受重伤,难怪她追上他他一点设防的反应都没有。
看到他趴在马背上,血水顺着他的手往下流……白衫的衣衫染红了一大片。
剎那间她又想起了那个苍白死气的桓无一……
一咬牙,扇尧飞上他的马背。
扬鞭策马奔腾向树林深处。
她很快与追赶的人拉开一段距离。
是时候了。
她再度架起弓,武门洞开。
箭支飞出去的那瞬间,仿佛有声音划破耳膜。
刚才那声音……?
扇尧再回过神来,眼前是荒野,头顶白日高悬。身后那些追杀的人凭空消失了!
马停下来了,应该是被这突然出现的场景吓得不敢走了。
扇尧明白了刚才划过耳膜的声音是结界!
「少主?」扇尧看向面前的人。她凝着眉,缓缓伸出手,想知道这人是否还活着……
当她的手快靠近的时候,趴在马背上的人咳了起来。
他的嘴角全是血,扇尧惊诧片刻,反手点了他的几处大穴。
他的胸口被刺了至少两刀还能活着跑这么远?大概他被刺的地方离他们昨晚停留的洞穴也不远。
「枫……」
隐约听到他在说话,扇尧低下头来,她没有听清他在说什么。
他喘息着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去,去救枫子序。」
如果不是枫子序为他挡了姜龄安两刀,他现在已经死了。
他打不过姜龄安……三年前他就清楚自己打不过他。
实力悬殊,天差地别。
所以姜龄安给他餵下毒药的时候,他连反抗都没有,他知道所有的反抗只不过是加速死亡。
姜龄安拿他试毒,他每日受毒药折磨。
而这段无法言说的昏暗岁月里,他遇到了一个神秘人,神秘人给他一种蛊虫。
「蛊虫能帮你熬过去,或许还能给你解毒,但以后你会变成什么样子很难说,因为这是一只劣性的蛊,是要被处死却死而復生的蛊。」
神秘人将装着蛊虫的银盅从头顶唯一的光亮处扔了下来。
「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或许,三年前他就该死在了昏暗的地牢里,可是他不想死,他活到十八九岁的年纪那么那么的不容易。
他想到六岁时跪在大雨里,跪在祭祀台下的那个六岁的阿因……他便不想死。
他用了那么多年才让自己活得像一个正常人。
少主对他亲如手足,他不想看着少主辛辛苦苦经营起来的十六部分崩离析。
「枫……枫子序……快去救他。」
他努力的喊出这个名字,他只是觉得枫子序应该是知道少主的下落的,不然姜龄安不会这么针对枫子序。
姜龄安杀枫子序有其他理由,毕竟十六部的公子里,姜龄安真的动手的只有枫子序一个人。
扇尧听清楚了,也明白了他的意思,那些苗疆侍卫不光杀他们少主还想杀枫子序?
她环视一圈,这里一片荒野,已不是旭涧原的地盘。
「我们进入了未知结界,若要想出结界恐怕很难。」她必须告诉他这一点。
她大概知道要杀枫子序的人是谁,是姜岺,姜龄安。
这个人野心很大,他想要的东西很多,但天下纷争她不想懂,所以看书时她跳开了很多关于他的情节。
姜岐和他的不同在于,姜岐和龙湛很像,有能力但喜欢随性情办事,姜龄安的不同在于,他有能力有野心还雷厉风行。
她救不了枫子序,她也打不过姜龄安。
「……」
闻言阿因极力地坐起身来,白衫上的血水依旧在往外冒着,他的双手已染红了。
须臾,他捏出一个符咒,扔向空中。
那符咒仿佛是碰触到了什么东西,化作一团黑色烟雾散了开来。
速度太快了,扇尧只看到那团黑色的烟雾像是熟悉的形状。
不待她想起,马背上的人说道:「玄武结界……竟然在此地。」
玄武?是,刚才那个图案是玄武!
下一刻,扇尧震住了,玄武结界??
那这里是!!
她勐地看向脚下的土地,这里是明照太子的陵寝之地!
天啊,她都发现了什么!
魔教三代教主找了一个甲子的地方,被她误打误撞的找到了。
等一下,她看向苗疆少主,他应该只是知道玄武结界,但不清楚玄武结界内藏着的是明照太子的陵寝吧?
扇尧仔细端详着他面上的表情,确定他应该不清楚这一点。
阿因确实不知道玄武结界内有前朝明照太子的陵寝。
桓长老(桓六道)当初对少主讲天下四象结界,玄武朱雀青龙白虎四大结界的位置,如今是错乱的,要想办法让此四象结界物归原处,天下方能有一统的趋势。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125页
所以刚才他得知这里是玄武结界时是惊讶的。
因为桓六道说过这四个结界是错乱的,玄武结界本来的位置是北边,但它可能出现在南边。
青龙结界本来的位置是东边,但它可能出现在西边。
可玄武结界已经归于北边?这是否说明玄武已归位?
阿因的困惑没有持续太久,胸口处的疼痛令他抽吸一声,几乎快昏死过去,不行,再这么下去他也支撑不了太久。
他仰头想,他还不想死,他知道那只蛊有问题,但他并不想死……
再用这最后一次。
他一咬牙,念出口诀。
扇尧睁大眼睛,她都看到了什么,那些如蝌蚪一样的漂浮「印记」爬满了这个少主的脸颊。
她仿佛是亲眼看着桓无一的这张脸,被那些东西「啃咬」着……
这样的感觉无法形容的诡异,除去这一丝诡异感受,她竟然会生出那么一丝悲哀的心碎感。
这是桓无一的那张脸啊。
可她隐约知道,他是在救自己,这应该是他没有办法的办法了……
这些如蝌蚪一般漂浮的印记是「蛊影」,蛊师在危难时刻献祭灵魂召唤蛊影,能保性命。
第55章 (捉虫)
阿因还是活了下来, 即使他的半张脸被蛊影覆盖了,他明白的,不止半张脸, 他的灵魂也被蛊灵啃食了一魄。
他笑了笑,一如六岁那年当看到少主带着长老走至他的面前, 留下他的那一刻。
他的一生如杂草一般, 被践踏过, 却又如杂草一般顽强又卑贱。
他所有的目的,都只是活着。
他的伤口停止流血, 手上的血水也在以很快的速度消失。
目睹了全程的扇尧,陷入一种复杂的疑惑之中, 或许她真的不懂, 不会懂这种能触及命运尽头时的绝望。
至少在蛊影啃食这个少主时, 她从他的眼里看到了那种命运深处的绝望。
可他此时依然是笑着的。
这笑容刺痛了她的眸, 以至于她没有力气再盯着这张桓无一的脸,她微偏过头移开目光看向别处。
既然已知这里是玄武结界, 她得想办法出去。
明照太子的陵寝可不是一般人能擅闯的,要知道魔教教主在此地折损了近百个大佬。
明照太子的陵寝里一定是有极好的东西的, 只是原书没有指出来。
扇尧算出星象位置后,随手想要摸一支签, 却发现装竹籤的小竹筒掉了。
不知凶吉, 但结界是要破的。
没有星盘, 她在拔刀在草地上画了一个星盘,算出了结界缺口的方位。
武门洞开之间,扇尧挥刀向结界上空噼去。
与此同时, 她听到「砰」的一声巨响, 她的身体被结界弹开了。
摔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哼。
她似乎明白了, 这个结界里面还有其他人在另一个方位也想要破结界。
既然如此,恐怕刚才她破结界的时候对方已经感应到她了!
「少主,结界里面进入了其他人,如果是追杀你的人,我们现在应该想办法先躲避起来。」
阿因之前神志昏愦也没看清她的脸,这时清醒着才看清她是枫叶部的人,枫子序的表妹。
「等等,结界能破。」因为身体受到重伤,打不开蛊灵之力无法破开玄武结界。
解开玄武结界需要极阴之力。极阴之力而已,他是高阶的蛊师,这个结界对他来说并不难,对刀修和剑修而言很难而已。
也没等太久,扇尧看到他周身似笼罩着一团银灰色的光,她还不知道这是蛊灵发出的蛊灵之力。
「结界随时可以破,但外面不见得比这里安全。」阿因的身体蓄满力,不确定要不要将这一掌打出去。
似乎是一瞬间就能看出他的优柔寡断。
最终阿因还是将那一掌打了出去。
玄武结界遇到极阴的蛊灵只气,散出几处破碎的光口。
扇尧定睛看向那处光口,下一刻,她飞了上去。
穿过光口时她看到了外面的世界。
不待她反应过来,身后,那少主已骑马奔来。
「这里是?」阿因极目看去。
湖水,无边的湖水。
而他们两,在湖心亭正中。
「桓……少主。」
扇尧差点喊出桓无一这个名字,吓得血液都差点凝固了,慌张之中改了口,她惶恐地看向那一人一马所在的位置。
他趴在马背上,不知是昏死过去了,还是因为太累了。
扇尧没想走过去确认一下,她环顾四周想搞清楚他们是不是又进入了哪个结界?旭涧原内有这么大的湖泊吗?
「我竟不知你知道我的名字,你如何得知我还有个名字姓桓?」
背后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她一跳,她缓缓回头。
他他他……真的是桓无一?
「你……真的是……」当她要问出口的那剎那间,勐地打住了。
不对,她没有想明白。
可是,面前的男人笑了笑,低柔的声音说道:「是,我还有个道号无一。」
这一刻,仿佛时光与风都静止了。她瞪大了眼睛,凝视着他的脸庞。
桓无一,真的是你吗?
这个世上还知道这个名字的,除了桓无一自己还有谁?
剎那间生出的欣喜很快被冷静取代,她终归是没有喊出那个名字,而是淡淡一笑:「少主,我刚才是想问您这里真的是旭涧原吗?」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126页
阿因似乎是愣了一下,抿了抿唇。
「这里应该没有人打扰,我打一会坐,拜託阿叶姑娘帮忙护法。」他说着坐至湖心亭的石阶上,缓缓闭上双眸。
扇尧微怔片刻,一旁的马甩了甩尾巴走到一旁去喝水。
她还是不懂,这里到底是不是旭涧原?
水是真的,云也像是真的,真的不是结界??
不知道过了多久。
当一阵冷风吹来,扇尧感觉到有点冷,下意识看向一旁的石阶,那里哪还有那个少主的身影!
恍然间,就像是一场梦境,梦醒之后,留下的是一阵令人嵴背发凉的惊惶感。
她隐约感觉自己是中了计,却没有想明白为什么……
是不是他自己走了,有心留她一人在这里?
他是这个用意吧。
可是为什么?
她想不明白,如果他是桓无一,她什么都没有说,他又为什么要杀她?
看着漫天湖水,她陷入了沉思。
如果他一开始就知道玄武结界破了之后还有结界,那刚才便是有心想杀她。
没事的,他想杀她也好解释,刚才他在她的面前用的应该是禁术。
他那个时候就应该对她动了杀心。他也许是个好人,因为他还是个好人所以他告诉她要她去救枫子序,可他又不完全是个好人……
如果她有能力救他,有能力救枫子序,他就不会用禁术了吧,可是她没有……这个想法只是掠过她的脑海,很快就消散了。
大抵是因为他是桓无一,她才对他抱了一线幻想。
可是他还是选择丢下她,将她困死在这里。
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桓无一想要她死……就很难过。
说不上来的难过。
即使明知道现在的桓无一不知道她是扇尧。
又或者即便知道她是扇尧,他也会杀她。
……
天黑了。
想不到结界里还有昼夜交替。
此时气温骤降,她有些受不了,缩紧了身子。
不知道这么冷,还能不能熬过一晚上。
她找不到这个结界的破绽,她想她真的会被困死在这里吧。
直到外面传来了打斗声。
她能清晰的听到这些声音。
她开始奋力大喊:「有没有人啊!外面有没有人!」
是打斗声,她可以确定。
她也不清楚她为什么能听到这些声音,像是发生在她的身旁一样。
可是任凭他怎么喊,也没有人理会她。
但这些声音至少让她清楚了一点,即便这里是结界,也是一个离外面很近的结界,不像之前在玄武结界内的那片荒原上,她完全听不到外面的声音。
她默算了一下星宿的位置,如果这个结界是幻境结界,那么只要找准现在最正确的星宿位,再由星宿方向发力,击破结界即可。
扇尧以为她只用试两次就能找准正确的星宿位,可没想到试了四次才将星宿位找到。
结界真的开了,但她懵了。
她试了四次,也就是说星宿位置流转了四次,距离她进旭涧原已经过去四天了。
分明她在结界里面也没待上十二个时辰,可外面已经过去四天了。
结界可以骗人,但是星宿骗不了人!
外面的景象也验证了她的猜测。
围猎已经结束了,她听到的打斗声,是皇家的比武。
她竟然从结界出来后,便回到了大秋猎一开始的祭祀场,她站在人群里,而不远处的祭祀场上鼓声震天。
连她自己都怀疑自己在梦游,于是乎伸手狠狠地掐了一下大腿。
她疼得抽吸一声,这不是梦这是真的!
那便是结界的时间走动的慢了!
她正想着是否要再往前走,牡大牡丹的出现打断了她的想法。
「爻小姐!」
「爻小姐我们找了你好久,你终于回来了。」
牡丹跑来,眼里满是欣喜,她搂着扇尧的肩膀匆忙检查一番,看到她没有受伤才松了一口气。
「爻小姐你是一个人出来的吗?那位苗疆少主如何?他们说苗疆的使臣和侍卫失踪了好几个,那个少主也不见踪迹,皇上派了好多人去找。」
扇尧听完,大致明白了,苗疆少主不会有事,他应该是借那个机会故意「失踪」了,至于枫子序的情况她不清楚。
「上面是什么情况?」扇尧指向祭祀场上的擂台。
「回小姐那是比武。」一直没说话的牡大上前来,「大秋猎已进入第三场,方家的嫡小姐受伤至今昏迷,小姐此时若上场,也许能拿到县主的名次,如今朝廷正是选拔人才之际,小姐可要抓住此……」
牡大说到这里,再抬眼,哪里还有那小姐的身影。
「……?」
扇尧让牡丹去准备吃的了,她没打算不去比武,但要吃完再说。
「等一下,牡丹,男子组的已经比完了?」牡丹正要去给她拿吃的,被她叫住了。
牡丹点点头:「昨日就比完了……」
「狩猎不是七天吗?我失踪了四天,怎么昨日就比完了?」
牡丹低着头答道:「回小姐,三天前南阳顾守将猎下一头异兽,所以狩猎终止了,比武已进行三日了。昨日顾守将与一人比武,正是酣战之际,圣人叫停了两人,于是算作二人平局,圣人将顾守将与那人同封了乡侯。」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127页
乡侯???
扇尧差点笑出声来,牡丹诧异地抬头看向她。
扇尧咳了咳:「原来如此,那你去给我备膳吧,麻烦了。」
等牡丹走远了,扇尧扬起唇角,乡侯?
顾燕稳到手的侯爵,变成了区区乡侯?
「等等,异兽?」扇尧惊醒过来,是四不像还是什么?莫非顾燕是找到了他们麒麟部的图腾麒麟送给了皇帝?
扇尧环视祭祀场,没看到什么异兽,最高的地方坐着的人也不是皇上,而是那位容颜倾城的曦合贵妃。
恐怕异兽已在送去长安的路上了,或许皇帝都已提前回长安,只留了贵妃在此主持后面的事。
曦合贵妃想封的郡主应该是燕南王世子的妹妹,燕南王世子明里暗里给贵妃送了那么多名贵珍品,他的几个嫁出去的姐姐都封了县主,只这个宝贝妹妹还没有受封,是冲着郡主的封号来的。
如此扇尧也清楚了,自己能稳拿一个县主就行了。
牡丹端了吃的来,在人群里找到了扇尧,牡大抱着刀跟在她的身后。
扇尧瞥也为瞥一眼白米饭,毫不客气地抓起盘子里的鸡腿吃了起来,看得他二人俱是一愣。
牡大抱着刀的手紧了紧,嘴角下压,牡丹却是笑着的。
「我问你,除了苗疆使臣出事了,还有哪里出事了。」
她的问题一出,牡大又是一惊,他深看了这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一眼,在他看来再敏锐也无法直接提取出这样的问题,她像是什么都知道,只是她得到的消息还不够而已。
牡丹正要回答,牡大伸手摁了一下她的肩膀。
牡大:「回小姐,最早出事的并不是苗疆使臣,而是扶风王的人。」
扶风王?
捏着鸡腿骨的手停了,怎么将这个人忘了,不过扶风王的人死一两个很正常。
魔教的人都敢在赵郡设高楼了,扶风王被魔教盯上不是很正常吗?
不过她也搞不懂,魔教教主一心想弄死的原本是皇帝,怎么后面突然转过头来想疯狂弄死这个扶风王。
对了,这个扶风王是个藏头露尾的人,从皇帝寿宴到宫变再到大秋猎,这个扶风王没有出现过,寿宴是派的舅舅来的,大秋猎也是派的舅舅和表哥几个。
如果追溯一下皇家往事,他不来很正常,皇帝也懒得见到他所以没人骂他。
按照原书里写的推算,扶风王大概和枫子序同龄,二十七八的样子,他是老丞相一手带大的。
说到这里就不得不提一下这个一直被皇上当作反派角色对待的老丞相了。
老丞相与皇帝的爷爷天干皇帝是同一辈的兄弟,但老丞相是庶出,天干皇帝是嫡出,老丞相的母族正是来自晋北方氏。
天干皇帝是后来追封的,他到死也只能算是地方诸侯,当时天干皇帝和老丞相的爹算是地方首领。
晋北方氏当年只在晋北有些小名气,当初方家以为出了一个女儿嫁给地方首领便到头了。
可后来,方家嫡长子方星舒还未成家便已做到了兵部侍郎,这晋北方家的名声再向方圆之外传出两百里。
方星舒认为自己都做到这个份上了,方家也算上到头了,后面他的儿子只要不是个蠢蛋,方家基业稳个几十年不成问题。
可惜他儿子非但不是蠢蛋,还是旷世少有的奇才。
这便是让晋北方家闻名天下的,雍朝第一个丞相方秣。
一个有远大抱负想进行一场大刀阔斧的改革后来又被革职了的朝臣放在仙侠世界里似乎并不显眼,也无法让一个修行者去感受一个朝臣的抱负。
但如果说他是顾燕的师父,方梨的父亲,方家学派的建立者,那就能感受到他的重要性了。
是方秣离开朝廷后,才开始了老丞相的故事。
这大抵是歷史上不多见的学生下台后举荐老师的故事,老丞相是方秣的老师,方秣在变革失败后,尽最大的能力将老丞相送到了权倾朝野的位置。
老丞相教导过的人除了有雍朝第一个丞相方秣,还有顾燕的父亲,他更是抚育了藤花长公主,还有这位天干皇帝最小的儿子,也是身世一直被人质疑的扶风王。
这位老丞相歷经三代人,如今垂垂老矣,告老后在兀山隐居。
扇尧回忆完了这一连串的事,这时她的鸡腿骨也掉在了地上。
兀山?
兀山??
她怎么就没有将这些事联繫在一起呢?
原书中没有提一句关于兀山的事,但她最开始穿书就在兀山。
「小姐你若吃饱了我们准备一下比试的事吧。」牡大也许已经等的不耐烦了,「三日前我和牡丹已将打到的猎物以你的名义交上去了,狩猎定名您的名次在第五名,所以只要打败第三第四……您就是第三了。」
「……」扇尧没想过管家派来的这个男人比方启还能说,她的耳朵都开始痛起来了。
没等多久,牡丹将软甲和长刀拿过来放在她的面前。
扇尧瞥了一眼那长刀,正想询问,却很快想到了,一定在她是误闯玄武结界后,他们兄妹两找她的时候找回来的。
扇尧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还是给我拿双靴子吧。」
脚上这双靴子磨破了。
换上新的装备,扇尧向着祭祀台的擂场走去。
牡丹追上来:「小姐,你注意别让自己受伤,打不过也不要勉强。」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128页
两刻钟后。
看着被自家小姐扔下擂场的贵女,牡丹觉得脸疼,一旁抱着刀站得笔直的牡大耳朵都红了差点就要喊出来:小姐,够了,不至于。
虽然刚才那个贵女用了暗器,若是他在擂场恐怕不只是将人扔下擂场这么简单,怕不是要废这人一只手。
「小姐……」牡丹瞥了一眼高座上曦合贵妃逐渐阴沉的脸,终于喊出声来,「小姐,不要打了。」
虽然刚才他们都有看到这个人使用暗器,但考官没有喊停,那就是考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所以他们小姐再打就是犯规了。
这时考官也喊道:「擂场之外不能再打,再打就是犯规了!」
「……」牡丹屏住唿吸等了等,哪知她家小姐没有停下。
在扇尧对那人伸出手的时候,在擂场外的顾燕动了动,差点要上前去阻止她。
可直到他们看到扇尧从那个贵女身上拿出一大把的蝴蝶镖。
扇尧看向考官,捏成拳的手慢慢松开,手中的蝴蝶镖一片一片的落下。
发出一阵叮叮砰砰的声音。
考官哑口无言,扇尧转身看向高座上的曦合贵妃,她什么都没有说行礼后向祭祀台下走去。
曦合贵妃看向一旁的女官,女官愣了一下,对着祭祀台外喊道:「娘娘有令,此场判叶府小姐胜出。」
扇尧刚刚打败的是如今在榜第三的贵女,也就是说现在她位列第三了。
牡丹追上来将擦汗的帕子递给她:「小姐,还比吗?」
「你让牡大盯着榜,稳住第三就行了,若是名次落下来,再去叫我,好累,你带我去睡觉的地方。」
「……」
如今在场的人能看明白的应该都知道叶爻能用武门之力了。
但明白人也知道若是叶爻回长安再早几年,她的武学底子会好很多,因为学得太晚反倒有点浪费了,不过她学的这么晚都能一举拿下第三,可见这人啊有个武学奇才的爹很重要,有了好的遗传天赋自然而然就出来了。
这场比试之后,叶爻这个名字也让很多人记住了。
「不对劲。」有人嘀咕了一句。
「什么?」顿时有人问道。
「那个使暗器的贵女可是万蝶宗的弟子,人家可是冲着郡主之位来的,若不是狩猎那场输给了方家小姐,这会儿应该是排在第二的,之前还有很多人说要看她和方家小姐的比试……不应该啊她是传言里能对战方家小姐的人,怎么连那个叶爻都打不过?」
「你可别说燕南王世子的妹妹之前是想通过这个万蝶宗的和方梨先打,待消耗双方的体力后再和方梨打的,燕南王的人都买通考官调整场次顺序了。」
「这么看来王女根本用不着出手了,方梨病了,万蝶宗的又出局了,若是叶爻不对阵王女这名次可以直接定下了。」
「那郡主之位便是燕南王女儿的了。」
他们说的没错当晚比试结果就出来了,燕南王的女儿郡主之位已定下了,可事情还没完,两个县主的人选,叶家那个叶爻也定下了。
但方梨被贵妃红笔一划给除名了。
众人明白了,这一笔便宜了之前在榜四的贵女,司家的小姐,司厉安的堂姐啊。
叶府营帐
「小姐我打听到了,昨日比试完后那个与顾守将同封乡侯的人已经离开了。」
牡丹回来的时候扇尧刚刚沐浴完。
扇尧擦着头髮,这可是原书里完全没有的情节,真的好遗憾没有看到此人与顾燕打出的那场平局。
能与顾燕打个平手,想必昨日那场一定很精彩。
但也有可能是顾燕察言观色,故意为之,毕竟顾燕擅长踹度,他若想保留实力,是完全可以控制局面拿个平局的。
「这个和顾承郎比试的人叫什么?」扇尧放下毛巾,神情有些凝重。
第56章
牡丹低头想了想似乎是在想该从何说起:「此人名唤竹白, 听说他不是苗疆使臣,只不过是苗疆使臣手底下的一个随从,昨日有大臣藉此抨击此人, 说他可能与叛军是一伙的,只是进宫后临时倒戈才决议救了皇上……」
「苗疆使臣怕此事累及苗疆, 于是极力澄清了此事, 还说这竹白在苗疆使臣第二幅名册上, 就连郑大人也出来作证他拿到了第二幅名册……」
牡丹说话之间,扇尧已震惊的从座椅上站起身来。
「什么?竹白?」扇尧很快改口, 「不是,我是说这个竹白啊, 他是救了皇上的人?」
「是啊。」牡丹点点头, 「之后很多人猜测圣人真正想封赏的人是这个竹白。」
对, 也不全对。扇尧握紧拳, 在桌前转了一圈,应该说皇上只是想拿一个人来牵制顾燕, 只是正好有竹白这个现成的人。
如果没有竹白,也会弄出某个宫女救驾, 某个侍卫救驾。
皇上只是恰好需要这个人,而救皇上的人恰好是竹白。因为要用到这个人, 这个人必须是身世干净又好掌控的, 竹白说符合也符合, 只是不完全符合。
至少苗疆的首领姜叔晚是皇上一手扶植的,而竹部又是姜叔晚信任的部族。
原书中省略了这些,是因为皇帝受伤受惊后卧床了, 这些事包括大秋猎都是交给了曦合贵妃、左右宰相和六部的尚书来处理。
皇帝卧床后, 由贵妃大臣做主就看怎么选更符合多数人的利益了, 于是顾燕封万户侯,比肩西海侯。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129页
但方梨的名字被贵妃除了,这一举动看似很小,却让扇尧看明白了一点,曦合贵妃不支持方家,继而也不会支持顾燕。
所以原书里面这位贵妃是不支持顾燕的。
那么贵妃应该也不想给叶爻县主之位才对,毕竟她是方梨的表妹。
那这位贵妃又是为什么不支持顾燕呢?
「小姐,你不是说困了的吗……」牡丹见她还不去睡觉,有些诧异。
扇尧:消息太勐了,瞌睡虫都被吓死了一大半。
原来那日宫变是竹白救了皇上,这么说来竹白改变了原书剧情,所以现在皇帝没有卧病在床还亲自主持了大秋猎。
不得不说这个皇上有太多的秘密了。
首先皇上如果已提前得知叛军动向,为什么还有心思在长安办寿宴,还一点对抗的准备都没有?
其次皇上要水心缶做什么?
最后皇上这半年来从改制到老丞相下野叶飞凰戍边,他做这么多,真的管用吗?
冰族还不是打来了,朝廷里依然如一锅粥拧不清,兵权也没有回到他的手中。
所以皇上到底要什么?如果他是只是要天下大乱,这一点确实达到了……
扇尧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摇了摇头,正想去睡觉,却听得营帐外牡大来报:「小姐,顾,顾守将来看你了。」
「……」扇尧顿时暗骂一句,怕是一时半会儿也睡不成了……
扇尧给牡丹使眼色,牡丹会意快步出营帐:「小姐刚沐浴,一会儿便到,劳烦顾守将等一会儿了。」
扇尧换好一身浅紫色衣裙,说实话她素来觉得这颜色显黑,即使她自己的身体皮肤称得上白皙也不太敢穿这个颜色。
倒是现在她压根不在意什么颜色显黑什么颜色显白了。
顾燕在河边等她,她走过去的时候那里已摆好了桌椅酒菜。
说实话扇尧是真不想和他说太多,大抵觉得和他没什么好说的,加上他自承天运,和他沾亲带故的人难免受到影响,当然除了命格其硬无比的方梨。
说来,方梨的命硬,而他承天运,这两可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阿叶表妹?」
顾燕刚才说完一大段,再抬眸看向她,却发现她在走神,不禁喊了一声。
扇尧尴尬地摸了摸茶杯,扯着唇角笑了笑:「顾守将,你刚才说的我都知道了。」
似乎顾燕的人还在等她的下文,但没下文了……
扇尧抿着唇不说话,想她去曦合贵妃那里给方梨求情?哦,那是不可能的。
她来之前就已经摸出了曦合贵妃针对方梨的用意,怎么可能傻到去贵妃那里再给方梨求情?
顾燕的侍卫见她不说话,以为她是没听懂,又有人站出来解释了一番。
扇尧很慎重地点点头:「嗯。」
「嗯」了一句之后又没下文了。
这个时候顾燕的人甚至在想:这位叶府的表小姐她是不是「脑袋空空」听不懂人话啊?为什么说了这么多遍她还像是听不懂一样。
扇尧揉了揉眼睛,表现出很累很困的样子,顾燕尴尬一笑说:「我送阿叶表妹回营帐。」
她一点也不客套点点头,从座椅上站了起来。
「……」全场默了片刻。
直到顾燕带着她走远了,顾燕的人咒骂了一声:「叶将军文韬武略,怎么会生出这么一个空有蛮力没有脑子的女儿来。」
走远了的扇尧,勐打一个喷嚏。
「天气转凉,阿叶表妹还是穿多一点。」顾燕说着解下身上的斗篷,正要披在她的身上。
扇尧见状退了一步,而这时,暗处传来一声女声:「师兄!」
扇尧觉得声音有些耳熟,定睛看去,认出了来人。
来人粉黄衣衫,巴掌大的小脸,精緻美丽,一双明眸在幽暗的地方都如此的晶亮。
扇尧读那本书的时候都能感觉到方梨命格其硬,她运气好,只是好的不那么明显,甚至方梨自己都不能很及时的感受到自己的运气。
在方梨看过来的时候,扇尧笑得很是爽朗:「表姐。」
方梨抿了抿唇大抵是喊不出那声表妹吧,索性她什么都没说。
「顾守将,就到这里吧。」扇尧停下脚步,点头对顾燕行礼后,转身带着牡丹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
扇尧:「那天在旭涧原遇到的两个南召使臣,他们现在在何处?」
「啊?那两人?」牡丹想了想说,「是小姐失踪后的第二天那两个人与我们走丢了,不过现在南召的使臣该回来的也都回来了,小姐若想知道他们的情况,待牡丹去查过再说。」
牡丹是没想到她会提起那两个人,这些天事多他们兄妹都将这二人给忘了。
「嗯,你去打听这两个人,最好别被人知道是谁来打听,真被人问起你也别说是我要打听的。」
如果牵扯出狩猎作弊的事来很麻烦,如果米七和哈东是假扮南召使臣,那更麻烦。
扇尧回到营帐时,天已彻底黑了,现在她该可以好好睡一觉了吧?
次日,天刚亮,扇尧醒了,迷煳之间已赤脚走下地,摸到桌子前提起水壶。
她正倒着水,睡在隔壁营帐的牡丹提着灯进来了。
牡丹打了一个哈欠清醒了不少:「小姐你醒了……」
扇尧喝了一口水清醒了不少,问道:「让你查的查到了?」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130页
「小姐,那两个人失踪了。」牡丹将手里的提灯放在桌上,又说,「南召、吴鞠、淇澳、都隆这几个小国都有人失踪。」
当然苗疆更离谱,他们少主和几大使臣全都不见了。
扇尧放下杯子:「那死的人最多的是哪个?」
「苗疆的,还有扶风王的人。」牡丹想了想很快答道。
苗疆使臣死的人多是因为姜龄安要藉此肃清内部,那扶风王的人是什么意思?也是藉此清理手下的人?
如果皇帝知道了可不得气笑了。
被处理的人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要对质都不可能了,如果在围猎期间在进入旭涧原内的名册上做做手脚,便什么证据都不能留下。
比如随行的侍卫只有两个登记入名册,而实际上带进旭涧原狩猎的人却是五个,那另外三个在旭涧原内被处理掉,也就查无可查了。
「小姐这件事查也不好查了,查的次数太多又怕被别人盯上,不如就此打住了,今日会有礼官来请您过去,事关受封县主一事。」牡丹低声说道。
扇尧起身走向衣架,取下衣裳往身上套。
「比试既然已经结束了,那位娘娘可有说决定什么时候回长安?」
牡丹:「最迟明早吧。」
扇尧点点头,将衣裳穿好后便往外走去。
按理姜岺应该快回来了,他若玩失踪,苗疆一帮使臣该怎么办?所以姜岺最迟也会在今晚之前现身,或许他已经回来了,只是还没有现身罢了。
曦合贵妃的人来传她去大营,在这里她见到了司厉安的那堂姐司蔷,和昨日在擂场上并没有见到的燕南王的妹妹,如今的丰亭郡主。
扇尧了解一点这丰亭应该是乡主一类的封号给一个郡主着实有些寒碜,看来这也并不是贵妃想封赏的贵女。
扇尧和司蔷上前去领了各自的封号和喜牌。
扇尧受封长青县主,司蔷受封宝蝉县主。
而事实上这两个封号宝蝉是排在长青前面的,如果是按照昨日擂台的榜来算扇尧的名次应该是宝蝉,扇尧不是不懂,她只是觉得没什么。
宝蝉县不光比长青县要大许多,且它在赵郡离长安很近,可能大多数人认为离长安更好吧,长青县在原先东岳国的地盘上,地处江南。
扇尧心里盘算了一下,虽然远了点,但不亏啊,江南但凡有一年是丰收的,抵得上其他地方三五年啊。
但是这两年的收成会让她头疼,她知道现在长青县正在闹旱灾……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在心里嘆气,解决旱灾是一件要紧的事。
原书里叶爻没有受封郡主,但因为旱灾之事皇帝可免去了不少乡侯、亭侯、县主、乡主之类的皇亲国戚。
刚到手的头衔还没有捂热,再被免了,那这脸面可就丢大了……
思及此不得不感嘆,曦合贵妃好谋略啊。
聪慧的女人果然是最有魅力的……扇尧忍不住多看了贵妃几眼,虽然对方给她下了这么大一道难题,她依然觉得这个女人很美。
扇尧拿上封赏的诏书和喜牌从贵妃大营里出来,走了约百米远,司蔷追了上来。
「叶妹妹。」司蔷笑着唤住她,说来她这个宝蝉县主得亏了这位妹妹。
两家是世交,司蔷唤她妹妹也能理解。
扇尧到底停下脚步,对她点头一笑。
「妹妹,此行回长安,与我一道坐司家的马车可好。」司蔷笑着双手握住她的手。
「……」扇尧看向她美丽的脸庞,司蔷的面部柔和圆润,明眸善睐,是和贵妃同一种类型的美人。
确实细看之下眉眼有几分曦合贵妃的神韵,只是两人又有明显的不同。
扇尧素来喜欢美人,自然没有拒绝司蔷,和美人同车啊,甚好。
司蔷见她同意了,笑得更加明艷动人:「那就这么说定了,我让随从去准备了。」
在车队临行出发之际,方梨骑马路过司家的马车,在外面和司蔷打了一声招唿便走了。
事实上那天晚上方梨和顾燕吵了一架,不是因为受封的事,也不是因为扇尧。
而是方梨一觉醒来听到了顾燕和一个苗疆使臣打成平局的事,而且那个使臣一不是苗疆兵主部的公子,二也不是高阶修士,甚至身份上只能算作一个使臣的随从而已。
她想不通自己敬仰了这么多年的师兄竟然会输给一个随从??
因为没有看到那场比试,她无法理解。
顾燕本不想解释的,但方梨的说辞令他心痛,才沉声说道:「那个人的修为绝不是你能想像的,甚至我怀疑他只是顾忌太多,并没有使出七成本事。」
听到他的这一段话,方梨更无法理解了,她的师兄是他们方家一派里的集大成者,放在天下也是世间少有的奇才。
她不信一个苗疆使臣的随从能让她的师兄夸赞。
对此顾燕的侍卫给出的解释是:「大小姐……主公也许明白皇上的用意,况且流风将军还在天牢里。」
大秋猎之前皇上只放了主公,流风还有好几个部将全都在天牢里且都受过刑,皇上的用意很明显了。
对于他们主公带兵进京一事,皇上不支持,正如流风之前所说这么做太冒险了,而且一点退路都没有。
和扇尧想的没差太多,路上,他们遇伏了。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131页
是冰族人的伏兵,原本是想掳掠皇帝的,但他们的消息不灵通,不知道皇帝提前几日回长安了。
前晚冰族人设伏后才收到雍朝皇帝不在旭涧原的密报。
但来了一趟总归是要带点东西走的,掳掠了贵妃回圣冰堡也行。
冰族人身上披着黑色的斗篷,因为他们的头髮是银色的,所以大多数人都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这个时候顾燕带着人最先杀了出去,同时顾燕看向方梨:「梨儿你去保护好贵妃。」
不用顾燕多说,方梨也知道她立功的机会来了。
却不想这个时候也能被人抢先一步!
姜岺正愁找不到机会顺利「归队」呢,他带着几个侍卫走在野道是最先发现前面有「异象」的。
在大队伍还没有抵达之前,他的寻鹰在前面的山头徘徊了好久,所以他是最早确定前面有伏兵的。
非常时刻非常手段,在冰族人杀出来,大队伍混乱的时候,他和他的人沖了出去,驾着贵妃的马车便跑。
「你……你是何人?」
「娘娘,臣乃苗疆首领的侄儿,臣的舅舅和皇上是好友,放心,臣不会害你。」
姜岺说话间,马车内的人已没有再问什么了。
有女官匆忙探出头来确认了一下,之后对车厢内的贵妃点点头。
女官认得姜岺,曦合贵妃便放下心来。
无可否认姜岺对突发的事都能做出最快的判断,他并没有如冰族人想的那样继续走这条路,而是调转马头往相反的路走去。
此地距离长安两百里,若是相反走往西去再绕道去霸陵,从霸陵进长安,冰族人一定想不到。
姜岺往霸陵方向走,一路未见到冰族的追兵,他确定自己走对了。
姜岺抵达霸陵后,让贵妃的人去联繫最近的驿馆,一面派援军去救其他人,一面凑出一队仪仗来准备进长安城。
贵妃平安回宫后,对此人十分褒奖。
顾燕这边,比之姜岺晚了两日抵达,被冰族掳走的人不少,出于一些原因活着回来的人都商议好此事只能与皇上和朝中大臣说,暂时不能传出去。
冰族精锐的修为了得,他们能驾驭气流,只能尽力维持和他们远攻,若和他们近战很容易被寒气所伤。
回来的人或多或少都带着伤,伤的最重的当属顾燕和方梨。
他二人抵御了绝大部分的冰族精锐,虽然不至于卧床,但两人握刀的手差点废掉。
也是这个时候,扇尧才知道血怒天不在顾燕手上。他是从天牢出来的,比试的时候也没有血怒天,所以她猜测顾燕的大半修为或许归功于血怒天。
带兵解长安之围的时候他应该也不会带上血怒天。
如果有从业火城活着离开的人,一眼就能指证他。但目前看来,除了她应该没有人从梵统十八年元宵那日的业火城活着回来。
顾燕谨慎又多疑,他不会陷自己于口舌之地,但仔细看此次香王造反,顾燕的行为就显得过于冒险了。
而原书中面对冰族入侵,他作为守将带兵救长安却又符合情理,皇上左思右想也能释然,毕竟当时带兵来救驾的不止顾燕,还有临郡的扶风王和两个籍籍无名的驸马。
牡丹走过来将一件斗篷披在扇尧身上:「小姐你没事吧,可有感觉到不舒服?」
扇尧摇头,若说有事也不过是几个冰族人冲过来的时候,寒气伤到了手指,但她很快和他们拉开了距离。
她低头看了一眼手指,中指和食指上浅浅有些冰霜。
冰族真的是冰一样的人……
她比顾燕和方梨情况好的多。
突然想到了什么,扇尧看向牡大:「宫里的人什么时候来?御医什么时候来?」
她后知后觉,恍然惊醒,顾燕若是废了,她的任务可完不成了。
扇尧给牡大使眼色,牡大会意过来骑上马离开了。
管家给她找的这对兄妹很有意思,他们知道干不了的事决不逞能,能干的事不会落下。
从那日她去救苗疆少主就能看出,两人很清楚各自的能力,再到对抗冰族精锐两人也是摸鱼做样子,没有真想去拼命。
没太久,牡大带了御医院的人过来,顾燕和方梨和受伤的贵女都去了御医院。
皇上是天黑的前去御医院的,问候一番了解了情况便快步离开了。
皇上走后,御医院传来议论声。
「听说贵妃两日前就回来了?是谁送回来的?」
一旁的几个御医一致摇头,他们知道也不会说啊,皇上都下令了此事不会再议,且众人只当曦合贵妃是同皇上一道回来的。
此事若传出去可关乎皇家颜面啊,总不能让别人知道皇上提前走了,留贵妃在旭涧原结果遇上了冰族人劫掠吧?
御医院外扇尧只站了一会儿便与司蔷找藉口告辞了。
两日在上夜门前分别,扇尧骑马走在前面,牡丹追了上来,牡大已提前回府復命去了。
「小姐,将军来信。」牡丹说着将袖子里的信递给她。
扇尧接过来匆匆看完后随手揉成一团,脸上神情明显比之前凝重许多。
牡丹见状沉默了:「……」
叶飞凰说,如果圣诏或者贵妃的懿诏让她前往封地,她便立刻走不要在长安逗留。信的最后提及与司家的婚事,告知她在封地等候司家提亲。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132页
此前叶飞凰在她面前一直未提司家婚事,大抵是因为他拿不准司家的意思,但旭涧原大秋猎之后,他却很自信的认为与司家的婚事一定能成?
所以原书中说是叶爻想方设法退了司家的婚,简直是胡扯,这两家谁是诉求方扇尧现在已很清楚了。
她只求这什么诏书来得慢一点,因为她想见竹白一面后再离开。
也是这一刻,她惊奇地发现临别之际她最担心的不是苗疆少主的生死,而是想见竹白……
说不上来为什么。
只是每每想起湖心亭结界,她的内心深处会有一种钝痛感受,不剧烈,却折磨人。
失落,漫无边际的失落,无处排解。
她一直以为那是她在这个道法世界里唯一的朋友。
可终于这个人最终变得……比竹白、比聚月、比枫子序、比竹宛都要轻。
那个少年,留给她的还剩下些什么?
或许只剩下望及水泊时,这种无法排解的失落与怅然感受。
「小姐,河边风大,待久了不好,我们回府吧。」牡丹双手环抱着手臂缩紧了身子,她们站在河边吹冷风已经一炷香了啊……
「你派人去万国馆打听一下苗疆使臣回来了几个,还有那个竹白现在在什么地方。」
第57章 (捉虫)
「小姐, 苗疆使臣回来的人里有他们的二公子和……至于那个竹白,似乎并不在长安城。」牡丹弯下腰,「又有人说竹白被皇上软禁着, 苗疆二公子姜岺请求见竹白也被驳回了。」
扇尧思索片刻:「再去查他的封地在哪。」
牡丹再回来是晚上。
带回来的答案是铜岳乡侯。
竹白封地在铜镇和大岳城,都是东岳国旧地, 长青县距离大岳城约一百二十余里。
也许皇帝只是因为铜岳之地距离苗疆十六部很近才这么划分的。
或许皇帝还不清楚那里的灾情?
她不敢说竹白已经去了封地, 但可以确定竹白一定会去封地。
皇上推出竹白是为了压顾燕, 顾燕没有被封万户侯,此事便告一段落了, 那皇上还能用到竹白的地方在哪里?
扇尧收到曦合贵妃的册文,册文明确说长青县主可以去封地的时候, 有传言说司家嫡长子回来了。
听闻这个消息叶府表现的很躁腾, 婢女随从们也在议论纷纷。
他们说司家回来是来提亲的。
扇尧让牡丹收拾东西, 再让牡大将院子外议论的人轰远了一些。
司厉安守冰狱五载, 近日回来定然不会是为了和叶家的婚事,他是为了去送他唯一的堂姐司蔷去封地。
司蔷是司厉安叔叔的独生女儿, 他此行回来还要为司蔷主持大婚。
原书里司蔷嫁的是某个王世子,扇尧哪里还记得是谁, 她能记住司蔷是在这个时候大婚的都不错了。
司厉安这个人刚直,文人气很重, 他不会在两家婚事没有一个定论的时候贸然前来送她的。
所以一切如扇尧的料想, 从她离开长安到前往封地, 司厉安都没有出现。
半个月后他们路过赵郡,在赵郡的驿站,牡大收到了宝蝉县主府派人送来的请帖。
看着红色的请帖牡大明白是什么事, 恐怕宝蝉县主的人是守着驿站等他们路过啊。
牡大将请帖拿给扇尧。
扇尧早知是此事, 拆开请帖一看, 着实有些震惊。
司蔷没嫁给皇亲国戚,甚至扇尧都不记得这个名字。即使她不知道,也隐约能猜到,是司蔷受封县主后才敢嫁给自己想嫁的人,而原书里的司蔷只能听从家族命令嫁入王府。
「小姐,咱们去吗?」牡丹小心翼翼地问道。
扇尧将请帖递给她:「去。」
人家都派人守在这里等着送请帖来,便是诚心请她去的。
牡丹看了一眼请帖上的吉时:「小姐我们现在赶去宝蝉县,那也得明日晌午才能到啊……」
「这不是正好赶上吉时吗?」牡大插了一句。
「……」牡丹忍不住翻白眼,很明显她想说的是目前他们的任务是送小姐平安抵达长青县,对她而言路上任何耽误去封地的事都不是好事。
去宝蝉县等于多了一份未知风险,谁知道会发生什么。
牡大倒不觉得去宝蝉县有什么不好,正好可以看看宝蝉县主的人是怎么在治理宝蝉县的,他们去长青县还不是要负责这个。
司家到底是书香世家,在治理方面定然比他们叶府的人懂得多。
关于良田、产业、生计这些他和牡丹是一点都不懂。
三天前,姜涅是主动向皇上请辞去封地的,他隐约觉得皇上已经看出了他的身份。
他不确定,但这个想法已让他无法在长安待下去了。
如果皇上早就知道他不是竹白,而且知道他才是苗疆少主,那这一系列的举动又是为何?
他仔细想着自己是在什么时候暴露身份的?
是手刃那个魔教首领的时候?
还是他与南阳守将顾承郎比试的时候?
为什么?
他还是搞不懂为什么皇上能猜出他的身份。
他早该明白皇上不会无缘无故的重用一个竹部的公子,这说不过去。只有在清楚他是姜涅后,才有可能重用他。
皇上与苗疆的交情是建立在他的舅舅姜叔晚的身上的。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133页
他是因为信任姜叔晚才会信任姜涅。
那么……皇上有没有可能知道他的舅舅在哪里?
「侯爷,进入风月城地盘了,要不要停?」
车帘外,男人的声音传来。
这个人是郑回,原本因为香王一案升了官做了刑部侍郎。却被皇上指派来陪他去封地……
若说是非得指派个大人不可,也不该用一个刑部侍郎吧。
郑回的情绪不会在脸上表现,他也猜不出来,或者郑回随他去铜岳之地还带着其他的任务吧。
「暂停,补给。」姜涅撩起车帘,瞥向远处,似乎是看了看附近的官道。
郑回不是话多的人,单单到了风月城问他停不停,他笃信郑回在此有事要办。
不知是什么原因风月城有一半已戒严,仅剩的几个城门也查的很严。
如此铜岳乡侯在此停留的事也会很快传出去,姜涅似乎并不在乎这个。
一行人还没找到地方落脚,雀台的礼官便匆匆赶来拜谒了。
此处虽说是扶风王的封地,但扶风王并不住在风月城内,他十七岁时便将王殿设在了赵郡北部的虬城,那里距离萧山很近。
大抵风月城内一团糟,扶风王又是喜清净的性子也懒得管这些。
雀台的礼官说准备了几场歌舞给乡侯接风洗尘,郑回听了替乡侯应下了。
姜涅得知后也未生气,对随行人道:「那便去看看。」
隐约有种感觉郑回在查魔教的事,且郑回知道雀台有魔教的人。
还真是有意思雀台的礼官知道他可能是皇上的人还请他去雀台,莫非是想要他的命不成?
郑回让婢女进去给姜涅束髮更衣。
姜涅勾唇一笑:「不必了。」
婢女放下衣裳很快退了出去。
傍晚,雀台内外火树银花。
若说姜涅最喜欢的雍朝舞蹈,当属祈风舞,舞曲属于宫廷雅乐,为男女共舞,是祭祀舞。
当舞曲一出的时候,姜涅便听出来了是祈风舞。
倒不会惊讶为什么会选这一曲,毕竟雀台欢迎王公都会用这一曲。
礼官见他看得出神,笑了笑,挥手招婢女前来上酒。
这支曲子很长,若是全部跳完得一炷香,很考验舞者的体力。一旁陪客的礼官们已拉着郑回等人喝了起来,他们的谈笑声很快在殿前传开。
有礼官端着酒杯向姜涅敬酒,郑回忙拦住,笑道:「侯爷身上有伤,饮不得酒,这酒就由我代劳吧。」
见状礼官有些尴尬,但很快他笑了笑:「好说好说,今日只要侯爷和大人们尽兴,怎么都行,这歌舞安排了有五场,我们有足够的时间。」
没半个时辰,喝酒的人已醉醺醺的,但依然是推杯换盏,言笑声不绝于耳。
坐的太久了,姜涅有些乏了,他撑着下颌,眼波流转瞥向一旁的郑回,见郑回已满脸通红的趴在桌子上。
他勾唇轻笑之际,耳边划过一缕风声——
剎时间,他微偏头,那白刃从他的眼前刺过。他闪身之际,那黑衣人已退向殿上的屋樑。
姜涅踏着桌子去追,这时那群醉酒的人才反应过来殿中出了事。
仓皇之中,礼官乐师舞者们乱作一团。
姜涅与那人缠斗数个回合。
没一会儿屋樑上多出十多个黑色的影子。
礼官大吼一声:「快,快跑啊!」
可这一声之后,所有人应声倒下,殿前一片血海。
在惊恐中醒来的郑回躲过致命的一击后,缩在屏风后再也不敢出来。他低头从衣领处看了一眼身上的软甲,若不是穿着御赐的软甲,他此刻早没命了……
皇上说此行危险需以身饲虎,并不是吓他的啊……
他仰着头喘着气,浑身发抖。
外面十一个黑衣人围着姜涅,这些人的身手快如风,姜涅每打出一掌,他们都能灵敏的避开。
阴魔功,这十一人的阴魔功都在七八九层。
不用猜测,他知道这些人是来给被他手刃的魔教首领报仇的。
「这么看来含光楼和香王造反一案脱不了干系。」姜涅冷笑间,手上银白的光正在聚集。
黑衣人也注意到了他的手指尖。
在他们盯着他看的剎那间,一只巨大的食铁兽从手掌中奔腾而出。
「演、演化术!」
来不及避让的人顿时飞了出去。
「不,如果是演化术不可能有这么大的威力……」
这几个黑衣人捂着胸口吐出一口血后,便倒地不起。
十一人折损了五个,其他六个有些不敢再上了,很快他们想跑,但顷刻之间,殿前传来一声阴厉的低吼。
这五个人在殿中炸开了,都是心脏爆裂而亡。
苍皇。
再一次驾驭苍皇后,姜涅盯着自己的手掌看了许久。
他的双眸浮现几缕血丝……
亲眼目睹全程,屏风后的郑回直接装晕死,紧闭上眼睛。
这都不用他继续观察了,这个竹白全都吻合了,演化术都是食铁兽,他是真正的苗疆少主没跑了。
二十四岁第一次出使苗疆,他光是研究兵主部的经书就研究了大半年。
姜涅原本以为殿前的人都死完了,等他绕道屏风后,看到郑回一身完好,状若昏死,不禁皱眉。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134页
郑回吓得背心冒起了冷汗,他是真担心此人多疑,给他补一掌直接送他上路……说实话在御书房和皇上周旋时他都没有这么害怕过。
姜涅的手扯住他的衣领时,郑回已吓得浑身发寒。
哪知姜涅只是盯着他衣袍之下的软甲看了一会儿,才一手拎起他,带着他走大殿后门离开了。
雀台大殿被血洗的事并没有传出去,但这些魔教弟子的尸体很快被处理了。
一直到姜涅出城都没有听到雀台出事的风声,看来是含光楼的人自己处理了?
马车驶离风雪城很久后郑回才醒来,事实上在被姜涅拎起来的那刻他是真的吓晕过去了……
「醒了?」淡淡的两个字从帘幔后传来,郑回惊坐起。
过了有一会儿,郑回才缓缓舒出一口气,伸手抹了一把额头。
冷汗淅淅,他勐咳了一声。
「郑大人,没事吧?」
「不不不,我只是不知道怎么晕倒了,头很疼……」他吓得立刻解释道。
姜涅唇角微微扬起,什么都没有说,随手拿起一旁的水袋递给他。
郑回接过来,拧开瓶盖勐灌一口。等回过神来,他慌张的看向四下,才恍然惊觉他们已离开风月城了。
魔教的人竟然没有来追杀他们!
郑回又惊恐地瞥了姜涅一眼,大多是因为这个杀神……
不过,难保不会在路上再遇到魔教的人。
「侯、侯爷,我们还是伪装成商人上路吧,这样保险一点……」郑回拱手一礼。
姜涅:「听你的。」
「谢侯爷,我这就去准备。」
扇尧抵达宝蝉县是晌午,此时宝蝉县主府外一片红妆。
「竟竟是招婿?」牡丹看了有一会儿才敢下出这个结论。
很快司家的管家前来对扇尧行礼作揖:「长青县主,里边请。」
说着他转身对着府门外大喊了一声:「有贵客远道而来。」
这时县主府内外鼓乐声响起,喜迎远客。
牡丹尴尬的挠了挠头,搞不清楚状况的还会以为宝蝉县主招的婿是自家小姐呢……
确实有赶过来观礼的百姓搞不清楚状况,已喊出「恭贺新禧」「百年好合」之类。
这下牡丹和牡大都尴尬的脚趾抠地了。
但旁观的人喊了没一会儿也自知搞错了,从马车里出来的是个年纪不大的姑娘。
宝蝉县主尚在喜房内,派了堂弟司厉安来迎接。
司厉安时年二十一,扇尧猜测他和桓无一是同年,他出现在她眼前时,一身青云袍,脚踏一双半旧不新的皂靴,气质干净儒雅,五官刚硬深刻,但眉目之间仍然透着一丝属于年轻人的青稚感。
他的唇极薄,这样的人看不出喜怒,他有一身很难得的书卷气息。
扇尧并不讨厌这个人,所以当初看到符咒上的提示时,她并没有讨厌符咒的安排。
如果任务是嫁给司厉安她不反对,只是她想司厉安并无心婚娶,他是文人,更在乎功名。
梵统十五年的探花郎不是他想要的终点,他想成为的人是方秣,或者是他的师父顾君亦。
这样的人他的心思不在婚娶,而在朝野。
司厉安见她一直盯着他,双颊微烫,唤了一声长青县主后,他咳了咳。
「公子,您带县主去院子里逛一逛。」管家也看到扇尧盯着他们长房的公子看了许久,还以为扇尧对他们公子有某种意思,而且他立刻想到了长房公子和这叶府小姐好像是有口头的婚约的。
管家面露喜色,搞不好是双喜临门呢。
管家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司厉安收了摺扇,对扇尧一礼:「长青县主这边请。」
司厉安是一个很健谈的人,他能从一草一木讲到山石结构,林园风貌,甚至连门廊立柱都有它们各自的故事。
这样的人她的记忆里有一个,是她的师叔。
儿时师父待她较为严厉,但是师叔待她不同,捨不得责骂,捨不得训斥,师门拮据他会给她买好多好吃的,还能从他那里听到各种各样的故事。
外出做任务也是师叔和师叔的弟子帮她抗下所有,师叔对于她是填补了缺失的父母疼爱的。
听着司厉安的声音,真的会令她想起师叔。
县主府很大,只逛了一半,她对司厉安的好感便蹭蹭的上涨。
说来像他这样的人除了严厉一些,太过专注于朝野、功名,也没什么太大的缺点……
司厉安察觉到她又盯着他看了许久,他握着摺扇的手微微用力,说来他不是不知道他与她的口头婚约的,也明白叶将军派人去看他祖父时,时常会当玩笑话提起的用意。
他想,她若是喜欢。
他可以去叶府提亲。
至少他不讨厌这个女孩成为他的妻子。
甚至也有一丝的好感。
「县主想必也累了,随我去喜宴歇息。」
喜宴设在县府的小湖边,摆了好多桌,但司家的亲戚能来的就那几个,这一次连司厉安的爷爷司都没有来。
按理顾燕和方梨应该会来,不过两人在长安营救麒麟部的人估计也赶不来。
牡大趁着喜宴的时候询问起管家治理县府之事。
「这县府的事,无外乎人丁多少,农户多少,商户多少,军户、牧户又有多少,再看良田有多少,税种有几种,地里的粮食什么时候收,一共要收几次……」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135页
管家见他听得一脸呆滞,摸着下巴笑了笑:「这事不急,你要跟着县府的人学,快得话两三个月就能熟悉,半年就能烂熟。」
「……」牡大不觉得自己有这么能耐,顿时看向牡丹。
牡丹端起饭碗勐吃起来,她哥竟然敢指望她。
「对了。」司家的管家想到一事,神情突然凝重起来,「不知当讲不当讲。」
牡大看向他:「您说。」
「我听人说东南西南爆发灾情,地方上报了,但知府和知州没管,是从那边逃难来赵郡的百姓传出来的。」
当然这灾情,有的重有的轻,但知州知府不能一竿子打死都不管啊。
管家是想说这长青县地处东南,可能是受灾的地方,让他们此行去长青县有个准备。
他们没在宝蝉府小住,傍晚前便离开了。
路上牡大问牡丹:「让你将那几个瓶子送出去,你怎么将一副首饰给送出去了?你还怕那宝蝉县主没人给她打首饰吗?」
「……」牡丹是觉得几个大瓶子太寒碜了,只有那一副首饰是拿得出手的……
牡大吼了她几句,她也没回嘴,但她并不认为自己有错。
牡丹都懒得说了,一介县主大婚哪有送几个花瓶的道理,牡大拿得出手,可去送礼的可是她,她还要脸面呢。
要怪就怪叶将军对部将大度,对亲人抠抠搜搜,这么久了也只拿出一套首饰给叶爻小姐。
姜涅他们扮作商人走至南阳郡附近,忽然随从来报说那只异兽状态不太好。
郑回嘆气,一说起这异兽便有种深深的无奈感,也不知皇上是听了皇家观星台内哪个神棍的话,说异兽喜南方。
于是皇上让他们带着这只异兽上路了。
若是异兽死在路上了,皇帝可不得砍了他郑回的脑袋??
随从一来报,郑回便骑马追上去了。
果然这只黑白两色的异兽状态不太好,病恹恹地趴在笼子里。
「他这样多久了?」郑回问道。
「有八个时辰了……」照顾异兽的官员答道,「之前餵水它还喝,几个时辰前给它餵水它也不喝了。」
此时姜涅也追了上来。
「乡侯!」几人拱手行礼。
姜涅笑了笑:「不必多礼。」
他敛袍走过去,伸手抚摸了一下这只食铁兽的耳朵,很快那小兽耳朵扇动了两下。
「咦?」官员一惊,竟然动了。
官员打开笼子,姜涅将趴着的食铁兽翻了一个面,给它揉了揉肚子。
很快小兽哼唧了一声,打了一声嗝,这时,姜涅对官员道:「等下给它餵水再餵嫩竹。」
「是,侯爷。」
姜涅刚走开,那小兽便扒拉着爪子要他抱抱,官员一急将它推进笼子,锁上了门。
小兽见状,咚的一声继续趴下装死。
「……」看明白的人沉默了。
郑回大概是懂了皇上为什么让乡侯带走这只异兽了。
姜涅儿时养过食铁兽,那只食铁兽是跟着他的阿娘的,年纪比他大许多,姜涅八岁的时候那只食铁兽去世了,她太老了,走不动路了牙齿也掉光了,自然老死了。
这之后长老们问他还养不养,食铁兽大抵也是兵主部的首领地位的象徵吧。
八岁的他摇头说不了,长老们还想说什么,那时九岁的阿因上前来对长老们说:「少主累了,长老们改日再议吧。」
他在很小的年纪,过早的感受了生死别离,于是他不想再养了。
可没想到时隔多年,就像是宿命一般,他还是会遇到一只属于他的食铁兽。
姜涅骑马走远了,郑回对随从道:「叫医官过来,看看它脚上的伤有没有在恢復。」
异兽在旭涧原内活的很辛苦,它们这一代也只有它一个活下来了。它还太小了,顾守将和方家小姐捕捉到它也不算太困难。
只是郑回没想到皇上这么大度,说的是让异兽去南方生活,但明显是将异兽赠与铜岳乡侯啊。
作者有话说:
小兽:我乃史上第一凶兽!
第58章 (捉虫)
「郑大人, 前面是南阳。」
郑回勒马停住,看向随从:「如今的南阳守将是谁?」
「回大人,是谢家的人, 谢青将军的族兄。」
顾承郎敢带兵进京,皇上自然不会让他再守着南阳, 他在南阳担任守将也不过三四载, 南阳的地方军便敢随他一起冒死进京, 这人驭下能力如斯了得,皇上岂会再放他在南阳坐大?
顾燕如今封地燕昌, 在燕北,与燕南王毗邻, 不算是贫瘠之地, 相反此地比铜岳之地的灾情要少, 但它是冰族入侵最频繁的地方。
物尽其用, 皇上是见顾承郎这么有领兵天赋,那便去北地领兵抵御冰族。
至于谢青, 在香王一案中他也是立功了的,提拔他一个族兄也说得过去, 不过皇上怕是还不知道谢青和顾承郎是好友吧。
「进南阳城拜访这位谢守将。」郑回眯起眼眸,吩咐道。
随行的人愣了一下:「……是。」
「不知乡侯和郑大人前来, 有失远迎。」谢守将三十来岁, 身材魁梧, 体型彪悍与谢青等人的文质不同。
郑回笑道:「本官一路走来,见南来的流民无数,听闻南方出了灾情, 谢守将可以耳闻?」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136页
谢守将吓了一跳, 没想到郑回这么直接, 磨蹭了一会儿看向身旁几个部将。
部将们支吾半天方答道:「……有,略有耳闻。」
这问题说不知道不行,说知道也不行啊。
「既有耳闻为何无一个郡守知州上报圣听?」
众人慌了,赶紧解释:「大人冤枉啊,我们初初上任,南阳城的烂摊子都还没有打理好,怎会有时间过问下面县里的事……」
此言是不假,但郑回不爱听。
郑回勾唇一笑:「本官既然来了,谢守将不若派人去查探灾情,待我写了奏摺即日送上去。」
众位部将哑口无言。
就怕京官来查,还是他们刚到京官就到了。
「谢守将也是刚来,本官便给谢守将数日去准备。」
众位部将:不是吧,听这番话,郑大人还想在南阳小住不成?
姜涅和郑回入住南阳驿馆,姜涅写了信让人送到铜镇,他想知道三部的情况。
郑回则让随行的官员先走一步去大岳城。
若说大岳城内灾情严重,此番过去岂不是能被百姓围堵,问题是要解决,但找骂的事他不想做。
没三日,谢守将的人便将各地县府写的公文给搜集来了。
郑回拍着桌子:「各地灾情如此严重为何无人上报?我竟不知哀鸿遍野,流民无数,父母官还坐得住!」
「……」一众部将内心直唿冤枉,刚上任便挨骂,谁都觉得这事不怪自己。
「南阳粮仓现有多少粮?」郑回又问。
谢守将将手中帐目递交上去:「南阳粮仓的粮食数目全在这里,大人若想开仓我没意见,但大人要想清楚,南阳粮仓存储的粮食也不多,若说拿来供给邻郡,那南阳郡若受灾,又当找哪里?况且远水解不了近渴,南阳粮仓的粮食全送过去也得一个多月。」
「为什么不让商户放粮?商户手中或多或少捏着粮食。」有人问。
郑回对他的人说:「你们先将受灾最严重的县府圈出来,立刻押送粮食过去,若是不够再想办法。」
说着郑回又立刻写了奏摺递给驿站斥候:「上达圣听的摺子就交给你了。」
扇尧不会想到能在南阳驿馆遇见竹白的车队。
不对现在应该称唿他为铜岳乡侯了。
她正想走过去和竹白打声招唿,结果迎面走来一个青年,二十七八的年纪算不上英俊,一身文臣气息。
郑回对她点头一笑:「长青县主。」
他说话间将一沓文书递给她:「长青县主,在下刑部侍郎郑回,这是长青县府令递交的公文,详细说明了长青县现在的灾情……」
一旁的牡大吓得差点将刀摔了,他赶紧接过这一沓文书,递给扇尧。
扇尧匆匆扫过前面几份,即使早有准备,也会被吓到。
县府令无能为力,县府的粮仓也已经空了,县府令自己还能撑多久都不清楚。
「但长青县的灾情不及其他几个县严重,所以南阳粮仓能给长青县的粮食不多,其余的得由县主想办法。」郑回说完看向牡大,「送往长青县的粮食你随粮官清点,再负责押送。」
「……」牡大领了命令,懵懵然跟着粮官走了。
被突然出现的刑部侍郎打断,扇尧抱着那一沓文书,也没有心情再去找竹白,她想他可能比她还忙,铜岳之地下面的县府有六个,一个都让她焦头烂额,何况他要管六个县府还有一个大岳城。
扇尧将这些资料看完了,头有点胀。
牡丹接过她手上的公文册子,低声问道:「小姐,咱们是走还是在这里住一宿?」
天快黑了他们要早做打算了。
「去问问郑大人在哪,我去找他。」扇尧说着提起衣裙站起来。
牡丹箭步离开,半刻钟后回来了:「郑大人在驿馆二楼,他让小姐有话上楼问她。」
扇尧:「你守着马车,我去去就来。」
驿馆二楼,扇尧还未敲门,便听到里面传来的争执声,她站在外面听了一会儿。
是南阳郡守派了人来,说的是南阳粮仓开仓放粮的事。
「各地受灾是雍朝祸事是百姓祸事,旱灾又不是我南阳郡造成了,你们运走了一万石粮食,我南阳百姓拿什么吃啊?」
「最多最多五千石,不能再多了!」
「郑大人,南阳郡只能做出这个让步了,您就算是上达圣听,要革我等的职,或者砍头,都没问题,你为灾民,我们为一城百姓。」
「……」
没多久,门开了,几个中年快步从里面出来,看也未看站在外面的人匆忙下楼去。
南阳粮仓不再放粮了,如果站在南阳郡守的角度,他们处理的没有问题。
但郑回看来,事情要解决不是有立场有理由,就可以逃避不去直视,看看南阳城外的流民数量就能知道这一场旱灾没有人能独善其身。
南阳城两天内迎来的流民数量达到峰值,郡守下令封锁城门不再接收流民进城,流民只能被迫前往赵郡燕郡甚至香郡。
郑回看向门外:「县主既是来找我的,还不进来吗?」
扇尧进屋内,她并没有看到竹白,除了郑回,还有一个官员两个婢女。
婢女关上门后,又站至一旁。
「县主想问什么?」
扇尧想了想她本来是想求他指导的,但现在她也看清楚了想要官府拿出粮食来恐怕不可能了。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137页
南阳粮仓是整个雍朝南方最大的粮仓,连南阳的郡守都说没有粮食能拿出来了,其他粮仓不必说了。
「郑大人,你觉得现在哪些人手上还有粮食?」
房里另一名大人立刻答道:「自然是大商手上还捏着粮食。」他昨晚就是这么说的,「但商人重利是不会拿出粮食的。」
扇尧:「只要用办法让商人将粮食拿出来就行了。」
「长青县主,让商人拿出粮食可没有这么简单。」郑回笑了笑。
原书中此事是顾燕解决的,他献上了奇谋,但书中没有详细写他用的什么办法,只提到了雍南的大商都将粮食交出来了。
顾燕派人劫掠商户?这种明抢的事顾燕不会敢做。
但顾燕能解决灾情,更多的是因为他有钱,从业火城劫掠而来的金银拿去找商人高价买粮都有可能。
「我有一计,郑大人想不想听。」
郑回眉头微动,顿时看向这个十五尔尔的女孩,他倒是要听听她有什么计谋。
「长青县主请说。」郑回收了摺扇,坐下,也请她坐下,婢女上前来给二人倒茶。
「以官府的名义向商人买粮,市面的粮价我刚刚看过了,各个县府的粮价略有差异,但大致在每斤十文到二十文之间,那官府便以十五文每斤大量收购,且定下购粮地点。」
另一位大人笑着问:「那长青县主,你说在哪里购粮?」
大抵这位大人只当是她在说玩笑。
扇尧看向郑回:「离受灾地最近的大城是大岳,郑大人将收粮地点定在大岳城,商人逐利,会主动将粮食运到大岳城,那接下来郑大人该怎么做也不用我说了。」
郑回的摺扇敲了一下桌面,好狠的姑娘,小小年纪想出如此招路,不过这个方法虽然有后患,但它真的能解决问题啊!
现在这种时候也没得选!
「此计是你想的?」郑回问道。
扇尧抿了抿唇,若说是,他一定觉得她心思狠辣,若说不是,他一定会追问她是谁的计谋。
扇尧索性不回答了,微点头一礼:「郑大人,我静候您的答覆。」
郑回又是一愣,十五六岁的姑娘怎么一副「老成持重」的样子,这可和她这双飞扬眉目不符合,他看向一旁的婢女:「去给县主找地方落榻。」
扇尧要等郑回出手后再启程去长青县。
她知道郑回有这个能力出手。
而且她还知道这次的灾情若处理不好,雍朝马上就会土崩瓦解。
她有私心,她希望顾燕快点飞升,但不希望顾燕的神话时代到来,因为这个神话是建立在众生苦难的基础上的,当这个神话到来的时候,整个雍朝满目疮痍千疮百孔,各地的斗争此起彼伏,黎民百姓不光要面对叛乱,还要面对魔教的荼毒。
郑回出去几日后笑着回来了,这几日他让人赶去四地放话,说有官商要高价收购粮食,让商人们带着粮食去吉城。
吉城离南阳城两百几十里路,离大岳城也有百里。
之所以他没有听从扇尧的选择大岳城,是因为大岳城离受灾地区太近了,商人们会有顾虑,商人会担心粮食运到大岳城后被暴民抢走。
至于郑回为何不选南阳城,是因为南阳郡守不好摆平,他不会配合,相比而言吉城的大人没什么背景好操纵许多,当然,吉城帮了这么大的忙,事成之后他会帮这位大人升官的。
起初没有商人行动起来,于是郑回就让人又演了一出。
先说是南阳城的某某大商听闻吉城有人高价收粮已经让人押着粮食去了,赚得盆满钵满,若再不快些羹都分不到了。
此消息一经传出,各地商人都行动起来了,有大张旗鼓的来的,有偷偷摸摸的来的。
最终等待他们的……
是郑回勾唇浅笑。
一夜之间,吉城的粮食价格暴跌。
「这可怎么办?拖回去人力物力都赔不起啊!!」
官商却摸着下巴说:「谁知道来了这么多,我们只想要五万石,粮仓已经购满了也装不下了,价格自然就跌了。」
最终各地商人闹到了吉城郡守那里去,郡守说:「这样,上头也来人了,这里给了几个皇商的空缺,你们谁想把粮食留下,皇商的牌匾就送给谁。」
大商们又不傻,顿时明白利益薰心一时犯了煳涂,中了吉城郡守的计!
但知道中计又如何,现在怎么都是亏,还不如将粮食捐了赚个名声。
这一招直接解决了十几个县的燃眉之急。
是前往吉城那日,扇尧才见到竹白的。
姜涅出现时他的气色不好显出几分苍白,他出去了一趟,解决了魔教的一个分会,但却在前天晚上和一个魔教的人交手时,受了伤。
他是在外面处理好伤口后回来的。
伤他的人,至少他确定那个人是筑基期,极有可能是之前他在含光楼四楼查到的那个蛊师。
只是前天交手时那人并没有使出蛊术类的能力,全是用的阴魔功。
他不敢确定对方的阴魔功在第几层。
至少他以往见识过的最高的也只有十层。
这个人明显在十层之上。
在感受到一道微热的目光注视着他,他微偏首,眼角余光停留在那个黑裙女孩的身上。
是她。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138页
姜涅走过去:「阿叶姑娘。」
扇尧怔了片刻,他还是习惯叫她阿叶,因为在他心里,她先是枫子序的表妹,再才是叶府的小姐。
「竹大哥。」她低头对他一礼,落落大方。
他抿唇一笑没有提近日的任何事,只是问她有没有给聚月和竹宛寄信。
这样的一问,让刚经歷过一场歷史悲壮的她震惊在当场,这一剎那,内心那股瑟瑟情绪叫嚣起来,令她有些泪意上涌。
这个人其实内心温情又柔软,只是眼角眉梢写着冷硬罢了。
「长青县主,你还没去过吉城吧。」郑回摇着摺扇出现,打断了两人,他眼里含着一丝笑意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他们计划是从吉城运粮去铜岳之地,所以郑回想问问她的意思。
扇尧第一次有了想将一个人踹开的冲动,她和竹白只说了一句话便被打断了。
她微拧着眉答:「去,我也去吉城。」从吉城运粮食去长青县。
「那行吧,在此耽误了这么多日,该出发了,县主的车队跟上我们就好。」郑回说着又转身看向姜涅,将一沓东西交给他。
姜涅接过来匆匆看完后收好,他离开之际看向扇尧。这大概是他盯着她最久的一次,这一次不是余光打量,也不是侧眸而视,他双眸盯着她有一会儿。
正是这个时候锁魂铃又轻吟了一声,若不是她勐地回过头看向姜涅,姜涅不会这么快收回目光。
只是锁魂铃的这声低吟让他骤然清醒了不少,所以之前锁魂铃的数次低吟是因为与这女孩擦肩而过?
或许并不是为了提示他有什么强蛊的存在。
仔细回想确实如此。
扇尧听到了那个有些遥远的声音……就在这附近。
「小姐,准备好了可以启程了。」牡大和牡丹走过来。
扇尧往四下看了看,驿馆前又停下了数辆马车,马车很华美,里面的人没有下车,穿着铠甲的守卫将一袋一袋的米面抬下来。
近两日来驿馆捐粮食的人也不少。
扇尧往那个方向看了看,不确定是不是这几辆马车到了以后她听到那个声音,很轻,和三年前那个咬她脚踝的小破铃有些类似的声音。
可在她心里锁魂铃是活泼的,咬起人来摇得可得劲了,所以她一直没敢往锁魂铃上想。
马车上,扇尧拿起首饰盒里的铃铛摇了起来,摇了一会儿便放下了,还是铃铛太少了不够她分辨。
聚月身上的银饰碰撞的时候不是那个声音,竹白身上的银饰也不是……
难道是刚才马车走过,起头马身上的铃铛传来的声音?
也有可能。
扇尧双手抱住头,要被一个铃声折磨疯了。
吉城
郑回和他的人联繫上,官商将粮食拖出来,清点一番后按照各县人口每户人家先发一袋米一袋面,足够支撑半年。
扇尧知道只要撑半年,这年冬季的雨水便会到来,次年春天会有好转
牡大和牡丹僱佣了一百多个运粮工,将五十车的米面从吉城运走。
作别竹白与郑回,扇尧踏上了去长青县的路。
半刻钟后郑回看向姜涅:「乡侯是什么意思?让我们跟在长青县主后面?」
「路上若遇劫匪他们没办法抵御,关乎一县百姓的生计还是谨慎为妙,于我们也并不耽误。」姜涅一敛衣袍翻身上马。
郑回默了半晌,笑了笑:「乡侯说的是,长青县与吉城不过半日的路程,不过长青县主可不知乡侯如此用心呢,乡侯方才为何不直说要送她。」
「……」姜涅身子微僵,这个郑回哪都好,嘴很烦。
牡丹掀开车帘一角,看向外面,他们的车队被流民拦下已经好几次了。
「小姐,我们真的不能给他们粮食吗?」牡丹问道。
车窗外牡大的声音传来:「一旦停车给粮必生暴-乱,我们人手不足,不能在路上给粮,得抵达长青县府后交与县府的官兵发粮。」
这是临走前郑大人提醒过的。
扇尧看向车窗外:「去告知路边乡亲回县府能得济粮。」
牡大领了吩咐后很快离开了。
又过了半日。
牡大追上车队:「小姐,我已将消息放出去了,让百姓们回各自县府领粮,已经有不少人往回走了。」
扇尧点头:「还有多久到长青县。」
「一炷香内可抵达,我已让人先去报长青县县官,估计已经到了。」
长青县官已带着县里所剩不多的官兵守候在城外了。
消息并没有放出去,县里还剩下的老百姓也没有收到粮食要到的消息。
看着他们已平安抵达了长青县,姜涅和郑回便调头往去大岳城的管道走去。
现在是傍晚了,县官将县里的人丁记载志拿在手上,让人抄写了二十来份,粮官人手一本,拿着去发粮。
此事看着简单,说容易不容易,还没有发完一条街,县外的村落里连夜赶来了十几个村长。
应该是有逃荒的人回去了,告知村长县里在发粮,村长便连夜赶来了,他们害怕的是惠不及县外。
「给,全都给,县主说了县里县外,只要是归属于长青县的地盘的,户籍上写着是长青县人的,都能领到米面各一袋。」牡大大喊道。
时光流转,这年初冬,人们迎来了一场冬雨。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139页
离家的游子归乡,节衣缩食的人们看着雨水热泪盈眶。
这个时候长青县的祭祀庙会也开始大张旗鼓的搞了起来。
因为这场冬雨,好多户人家下了地,冬小麦种子已撒下。
十一月初,扇尧带着牡大和牡丹骑马去县外。
南方轸水蚓,吉日,签平。
起因是老陶村的一个猎户说在一座山上见到了奇怪的东西,然后村民说他中邪了乱胡说,猎户气不过上吊自杀了。
之后猎户家将当时骂人骂的最凶的给告到了官府,长青县官府觉得这种案子审不了,便说让骂人的赔点钱不了了之了。
可没过几天邻村有猎户去了那座山,人到现在没回来,又报了官。
县官解决不了便将此事上报给县主府了。
于是扇尧一早带着人来了老陶村。
牡大和牡丹问清楚情况后,来村口找扇尧復命。
「县主,村民说那座山是向东三十余里路的东寻山,一个月前那个失踪了的猎户在那里扛回来一头野猪,所以老陶村自缢的猎户才会去东寻山碰运气。」
可老陶村的猎户去了之后遇到了「怪物」,吓得跑回来了,便开始说东寻山有怪物,让同村的不要去。
结果同村的把他骂了一顿骂的很难听,他气不过自缢了。
扇尧问老陶村的村长:「这一个月,你们村和附近的村有多少猎户去过东寻山?」
「去的人不少,但也没人失踪,都是因为没有打到东西回来了。」
扇尧瞥了一眼不远处的田地,很显然田地还是能看到干裂的交错的裂纹,土地依然干涸,前段时间那一场冬雨它救不了干旱了一整年的土地。
因为地里的麦子不发芽不长苗,猎户才会往山里跑的。
村长:「原本猎户也很少跑东寻山的,因为那不是我们长青县的地盘……可现在人不见了,哎。」
村民们也派出人去找过了,但东寻山太大了没敢往里走。
再说他们这里的猎户也不敢去东寻山里面打猎啊,那不是他们长青县的地盘,他们也只敢在外层转悠。
「失踪的男子扛的那头野猪回来的时候有什么反常的地方吗?」扇尧又问。
村长想了想:「他当时很高兴,哦对了,那野猪没有流血,好几年前村里也有猎户打到野猪,那次野猪拖回来的时候血淋淋的……但那天他扛回来的野猪身上没有血,我当时还觉得奇怪。」
如果是弓箭猎杀的,野猪流血很正常。
野猪没流血说明野猪不是被猎杀的。
难不成像是守株待兔故事里的那只兔子,野猪是撞在树上撞死的??
想到这里扇尧的嘴角扯了扯。
她看向牡大牡丹:「随我去东寻山。」
听到县主说要去东寻山,村里几个不怕死的也说要跟着去。
村里的万事通,摇着扇子追上来说道:「县主,那东寻山并不是我们长青县的地盘,它归属于东海县,现在是铜岳乡侯的封地,您进去查可以,千万别动里头的东西给东海县的抓到了把柄。」
这两县极不对盘,有些事都扯了几十年了。
东海县,铜岳乡侯的地盘?
是竹白的地盘?那没事了。
竹白才不是小气的人,再说她是进去找人的,又不是放火烧山去的。
作者有话说:
註:本章提到的这个解决灾情的购粮方法最早出现于歷史史料,和现在的股市做空异曲同工。
竹白:哦?
往日镜:别急别急,我感觉少主在演。当然(如果我猜错了)他就有可能只是在演我(泪奔)。
竹宛:我的圣物它好像会自我攻略……(趴)
小兽(原本趴着,此时抬起头来):别学我啊喂,那是我的招牌动作。
非正文小剧场
郑回:口是心非是吧,表里不一是吧,你说他为什么要跟着去长青县?真的只是因为粮食?
芳明:带头嗑喜啤是吧?信不信我也敢嗑?
靶子戏楚巫剧组:别!(谁都可以……你不行
芳明:???
第59章 (捉虫)
东寻山脉向东延伸百里, 它面向长青县的这里一面有人居住但不多,大多上山的都是逃难上去的,但山上石头居多不宜耕种往往住不了太久。
几十年前山里也一直有勐兽传言, 但也不至于说有怪物出没。
牡丹:「村民说自缢的猎户描述的怪物有九条腿,干瘦的像树干一样, 起初还以为是眼花看错了, 他向怪物放了一箭, 结果怪物扭头看了他一眼,吓得他丢了弓箭一路疯跑下山。」
牡大:「既然如此怪物为什么没有追杀他吃了他?」
「所以村民才说他在说谎, 如果遇到这种怪物怎么可能活着回来。」牡丹看向她哥。
牡大摸着下巴看向扇尧。
「东寻山离此三十里,老陶村的人不常来这里, 但因为邻村的猎户轻轻松松扛回了一头野猪, 这个猎户才会去东寻山碰运气的, 一去就说遇到了怪物, 可我并不觉得他在说谎。」扇尧笑了笑,「等到了东寻山一切自有解释。」
牡丹:「而且村长不是说失踪的猎户扛回来的野猪身上没有血, 如果说已经处理过也有可能,说他是捡了别人的猎物那就有可能被人报復了。」
「行啊你, 这都能猜到。」牡大点点头,笑看向妹妹, 「如果说他失踪是因为捡了别的猎户的野猪, 这次被人报復也有很能, 但那个自缢的猎户说的九条腿的怪兽又是什么?没必要为了说个谎自缢吧。」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140页
牡丹:「所以,哥,连你也认为他没有说谎?」
已是晌午, 烈日高悬, 山野往下看去, 是一片干涸的土地。
「县主,这座山就是东寻山的地界了。」领路的村民说,「东寻山是一条很大山脉绵延百里,因为很少人居住,被我们长青县的人称作野山。」
扇尧等人翻身下马,几人牵着马进山。
没走几步路,牡丹提醒道:「县主,我们带的食物只能撑一个晚上。」
原本也没料到事情这么复杂,牡丹是想提醒他们不能在山里待太久。
「我知道,先在这附近探查一遍。」
地面很硬,因为干涸很难留下人的脚印,只能从其他地方找线索。
一个时辰后,村民们叫停了他们:「县主,前面那地方可不兴去的,长青县的猎户最远只走到这里了。」
「前面是什么?」扇尧转过身问道。
几个村民相看几眼,一人挠着头答:「好像是断崖,我记得我爷爷跟我说过是断崖,反正猎户们走到这里就会停下了,这地方已经不是长青县的地界了。」
牡丹见状拽了拽自家县主的袖子。
牡大已牵着马往回走了。
扇尧看了一眼他们说的「断崖」的方向,过了一会儿才转身。
也是转身之际,她听到了风声,像是低吼,像是沉吟。
她的步子一停,微侧首,眸光流转不知是落在何处。
「县主?」牡丹唤了她一声。
突然间扇尧快步往「断崖」的方向走去。
她越过地面上那些粗壮的干枯的藤蔓……手里捏着她的长刀。
她感受到武门处在发热,周身有些力量在外泄,武门在提示她这里很危险。
可是她没有停下,越过这些藤蔓,她跑了一百多米,没有看到断崖,却看到一口枯井。
荒野之地的枯井,很多都是古时候的巫师来封恶灵或者怪物的。
她或许是明白了。
牡丹要冲过去,被扇尧吼住了:「你们别过来。」
隔得太远,他们也没看清里头到底有什么,只看到扇尧拔刀向前面走去。
「小姐!」牡丹惊慌地喊出声。
武门洞开间,扇尧挥刀噼开那口井。
剎那之间,天昏地暗。
狂风大作,地上那些干枯的藤蔓动了起来。
古井下面传来砰砰砰的声音。
很快,一只干瘦的腿从井里伸出,接着另一只……
是九条腿的怪物!
牡丹大吼一声,这时牡大也慌了神,不知道要不要拔刀冲过去,当然他只犹豫了一会儿,很快他推了牡丹一把:「你别跟来!马交给你!」
村民们逃了几个,还剩两个胆大的,浑身发抖的站在那里。
那个怪物干瘦枯藁,它行动不快应该是受了伤。
猜到这点后,扇尧毫不犹豫的使出武门之力挥刀噼向怪物。
一声惨叫之后,怪物以很快的速度缩回了井底。
扇尧和牡大缓缓向井口走去,井里漆黑不见底。
但可以肯定怪物并没有死……
「小姐……它死了吗?」
「没有,需要巫师来才能彻底弄死它。」扇尧收了刀,「趁着它现在受了伤,回县找巫师来封印它!」
扇尧说着快步往外走。
「小姐,你知道它是什么怪物?」牡大紧跟上去问。
一开始并不知道。
但现在她推测这也许是传说之中的旱兽作乱。
每隔一甲子这个怪物死而復生一次,重生之地或南或北,数量不定。
对于旱兽的描述每一本经书都不一样,毕竟这只是传说中的怪物。
扇尧牵过牡丹手中的马缰:「我们快点离开,回县找巫师来。」
「牡大你去找县府的人,在山外头搭营守在外面一有动静派人来告知。」
巫师可不是这么好请的,一个晚上过去了,县里自称是巫师的来过几个,一听说要除的是旱兽都被吓跑了。
牡丹想了想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那旱兽没死她哥还守着山口呢。
这时县官走进来说道:「县主,我们不妨这样,派人去通知东海县,毕竟那山是东海县的地盘,让他们去请巫师。」
「行,就这么办,你派人连夜去东海。」扇尧说着写了一份册文。
县官也写了一份盖了印章让驿站的人送去东海县。
驿站的人去了两个晚上才回,带来的人却是郑回。
牡大牡丹认得郑回正要行礼,被他打断了了,眼神示意他们别出声。
牡大心道他们要请的人是巫师,刑部侍郎来了也没用吧。
郑回等县府的人走远了才问道:「你们县主呢?」
「我这就回府叫县主来。」牡丹说着骑马离开了。
牡大指着山口问道:「郑大人您没开玩笑吧,您真的能除了那只旱兽?」
他在此守了三个晚上,也殚精竭虑了三个晚上,井里那怪物闹腾的时候,能把人吓破胆。
「你急什么,能除旱兽的人马上就到。」郑回敲了敲手中的摺扇。
「先说说,你们如何确定它是旱兽的?」
「这只旱兽被我们县主打伤的当晚长青县就下起了暴雨。」牡大说,「县府里的巫师也都说是旱兽没跑了。」
「既然如此,那些巫师怎么没这个能力除了旱兽?」郑回揶揄似的一笑。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141页
牡大挠头:「话也不是这么说的,巫师也分等级嘛。」
扇尧骑马赶过来,在山口处官兵对他说:「那井里的怪物动了,东海县来的巫师进去了。」
牡丹刚想说那不是什么巫师,是京里来的大人。
「牡丹,我进山了,你别跟来。」
扇尧进山后走了十几里路,见到了牡大和几个官兵。
「什么情况?」
牡大将她叫到一旁,低声说:「来的不是什么巫师,是那个郑大人和大岳城的乡侯。」
扇尧一听,却是笑了:「没事,应该可以。」
牡大一懵,真的可以吗?
说话间扇尧已牵着马往山林深处走去。
牡大想了想一咬牙跟上了。
不过一里路,他们听到一声巨响。
「小姐!」牡大在后面大喊一声。
他们看到白光,在这个傍晚里异常谣耀眼的白光……
接着是几声野兽的嘶吼,林子里的鸦雀振翅逃走。
少顷,天空中下起了暴雨。
雨水打在身上是冰冷的刺痛感。
和那一日她伤了那只旱兽时有些不同,那场雨虽然大,但时间上隔了半个时辰。
大雨下了很久,直到扇尧赶到枯井旁,依然下着。
她看到站在枯井旁的竹白和郑回。
也看到了竹白手里的银光,和他周身震颤着的银饰,那些叮铃声被雨声掩盖了。
「旱兽,还没有死吗?」她听到自己的声音问道。
郑回摇头,他不知道。
竹白手里的银光仍未熄灭,他的口中念出咒语。
不知过了多久,雨水模煳了扇尧的视线,直到那白衫人转过身来,说了一句:「封印了。」
不知怎么,扇尧觉得这时的竹白看着肤色比以前白了好多?
大岳城的水这么养人吗?
她不禁瞥向郑回手中的那颗夜明珠。
也许是夜明珠的白光?
她又不禁想,京官真有钱还给发夜明珠的!
郑回见她盯着他的夜明珠看,不禁拿袖子遮了遮,又咳了一声说:「既然封印了那我们快点走吧,忙了一天又冷又饿!县主你府上有地方落脚吧!」
扇尧耳根一热,人家都提到这了,也不好拒绝。
从东寻山出来,扇尧让牡大牡丹先回府准备。
一炷香后回到县主府。
郑回看着院子:「这地方不错,就是府院太小了一些。」
牡丹翻了翻眼皮:「是,府上厢房只有两间,便委屈郑大人住小间的,大点的留给乡侯。」
郑回:「……」
扇尧沐浴完,身披一件纯白的斗篷站在窗口,窗外的雨小了很多,她正准备关上窗,却见门廊外那个白佚?色的身影。
想了想她还是走出去了。
「竹大哥。」
见她出来,姜涅勾唇一笑:「我正要回房。」
他转身之际,被她叫住了。
「竹白大哥,我有问题要问你。」
他没有看她,却已转过身来,负手而立。
「竹白大哥,你知道湖水结界吗?」
湖水结界?高阶蛊师和高阶巫师创造出的结界。
「你说的是这个?」姜涅的手一动,眼前的庭院变成了漫天湖水。
湖水漫过扇尧的小腿肚,吓得她后退好几步。
靠,不带这样吓人的!
姜涅打量着她脸上的表情,突然就笑了:「阴修类的高阶蛊师和巫师都能做出这种结界,不过这不是幻境结界,这是虚实结界,半虚半实。」
扇尧一听难怪这种湖水打湿小腿的感受这么真实。
「那破这种结界的方法呢?」扇尧看向他。
「因为湖水是实天空是虚,破这种结界有两个方法,一是结界外部受到纯阳内修的破坏,二是结界里面的人通过星宿位置找出结界破绽。」
因为结界天空是虚的,但星宿位置不会骗人。
姜涅:「你在什么地方遇到过湖水结界。」
看着他澄澈明亮的眼眸,扇尧都没想过和他兜圈子:「在旭涧原。」
姜涅深看向她,澄澈的眼眸逐渐如幽潭一般深邃。
扇尧大抵知道他在想什么,也不想再隐瞒:「兵主部的少主被人追杀,我和少主被困在玄武结界内,再之后我们便进入了湖水结界,只是没多久少主不见了,我是在大秋猎比试的时候从湖水结界里出来的。」
姜涅明白了她是怎么出来的,那日他和顾承郎比试。
那日那个人的纯阳之气辐射方圆。
湖水结界受到了影响,加之她会星象之术,所以她从湖水结界里出来了。
看来那个「苗疆少主」想杀了她灭口。
是因为她是枫子序的表妹?
不对,姜龄安不光想杀枫子序,他还想杀「少主」。
「你方才说玄武结界?」姜涅的眉头一蹙。
「……是少主说那个是玄武结界。」
姜涅:如此说来那只小兽是顾承郎和方家小姐在玄武结界内找到的。
解释得通了。
玄武结界错乱后,停留在了南方地界,但因为旱兽出,玄武结界归位北方地界。
小兽跟着玄武结界去了北方。
主要的原因,是因为这只刚刚被他诛杀的旱兽。
「枫子序和少主只是失踪了,你不必担心。天晚了,县主早些休息。」他说着转身离开了。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142页
「……」
扇尧正无语之际,突然听到有什么声音,她看向院墙外面,没看到人影。
若是有人闯入竹白应该比她发现的还早,应该是她听错了。
她转身回房,打了一个哈欠,还不算太晚,但她已经困得不行了。
旱兽的事终于落地了,想来是旱兽作怪让这一方百姓遭受了这么久的旱灾。
第一场冬雨落下的时候,旱兽可能是受伤或者浅眠了一下,但它恢復后很快又开始作乱,所以冬雨之后土地又干涸了。
想来百姓地里的冬小麦过几日就能抽芽疯长起来,扇尧满足地躺上床榻上。
姜涅是看着扇尧进屋躺下后才走的。
他使出隐匿术一直站在门廊边。
县主府来了「不速之客」,他不确定是谁,但可以肯定不是魔教的人。
来人并没有恶意,更像是在找人。
姜涅飞向屋顶,轻功狂奔数百米后现出身。
站在林中等了片刻,感知到那个人跟上来了。
半个月前,枫子序在南阳打听到阿叶受封长青县,便赶来长青县了。
他原本是想看看阿叶的情况后去打听姜涅的消息的。
没想能到在这里找到姜涅,倒是省事了。
见到枫子序姜涅也很意外,他打量了他一遍,确定他没有受伤才抿了抿唇问他旭涧原内的事。
「我往旭涧原北跑了,却在冰狱见到了一个人。」枫子序说这句话的时候,眸光紧紧地盯着姜涅,他似乎在想后面的话应该如何说。
在路上的时候他已经想过很多遍了……
如今看到姜涅,他就站在他的面前,他却不知这段话说出来,会造成怎样的后果。
姜岺给他的那几刀虽然不至于要他的命,但也让他躺了好久,得亏了冰狱里的那个人治好了他的一身伤。
前辈告知他了许多事,却唯独没有告知他,他是如何被困在冰狱里谁都救不了。
他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他的,因为他的眼神令他感到熟悉,他自认为是一个记性极好的人,可当他看着前辈一头过膝的长髮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他是谁,又为何一个筑基期的大佬会被困在这里这么多年……?
前辈只告诉他,他如果要出去就得废去这一身修为。
二十年前他不想,二十年后他也不想,他有私心,一直在等在等他的孩子找到他,他想将这一身的内修传给那个孩子。
他从前辈口中得知了姜涅最想知道的事——苗疆首领的下落。
但枫子序并不相信前辈的话,他从冰狱出来后让胥山的线人彻查了此事,结果却如那个前辈所说。
前辈告知他苗疆首领死了,死在雍朝皇宫。
枫子序看向姜涅,又要他如何将这些告知姜涅……
他还是说了,平静又淡漠,直到天空又开始落下豆大的雨珠,直到他听到「轰」的一声巨响,林子外的山石应声炸裂。
他才反应过来,勐地抓住姜涅的肩膀。
姜涅的身体颤抖的厉害,他知道从现在起在这个世上姜涅真的……没有一个亲人了,他突然想到与这位苗疆少主相比,虽然都是自幼丧母,他至少还有父亲,虽然在外人眼里他那父亲不喜欢他。
可姜涅从小到大只有那一个舅舅。
而且那个舅舅的心还是分成了三瓣的……姜叔晚对大公子二公子的疼爱,其他人都看在眼里。
枫子序抓紧他的肩膀,直到那股颤抖停下了。
他松了一口气。
姜涅了解枫子序,他能告诉他说明已经查过很多遍了。
只是他仍然不懂……皇上?为什么?
当内心蓬勃的杀意四起时,他又感受到了那股力量,这力量不是来自苍皇,而是来自他的灵识。
他想杀戮,灵识贮存了他的杀戮意识?
这又是为什么?
除非他遇到了令他悲愤,令他想杀人的事。
他微低头觑向自己的手掌,指尖银白色的光依然那么耀眼。
他转身看向枫子序:「枫大哥,我有仇家吗?」
枫子序愣了一瞬,不知他为何这么问。
「刚才我想到杀戮时,灵识里有一股力量驱使着我,这股力量很强大,它驱使着我要去杀戮,去灭掉不想看到的一切……」
他的话着实把枫子序吓到了,僵直在地许久说不出一个字,但枫子序很快清醒过来:「姜涅!你是灵识的主人!不是灵识驱使你!」
他仿佛是看到了很严重的后果,对着姜涅咆哮起来!
他枫子序要的是一个英明神武的少主!不是一个杀人如麻的恶魔!
姜涅似乎是呆住了,低头又看了一眼手掌。
那些明明灭灭的银白火焰随着他的情绪消退了。
他的灵识刚才似乎是感觉到了一丝被封闭的记忆……因为他想起了从往日镜里看到的那一只烤鸭落在地上的那一剎那。
他的眼前是刀光与血水。
却不知那血水是不是自己的血水……
可是他的心脏好疼好疼。
姜涅捂住胸口,吐出一口鲜血。
「是不是那只蛊!」枫子序惊唿道,三年前他误以为中了霹雳毒火,后来才知道这只蛊是世间唯一一只蛊性不阴不阳的。
起初苍皇为阳蛊,所以姜涅身上有中了霹雳毒火的特徵。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143页
后来苍皇为阴蛊,助姜涅在冰洞躺了三年。
枫子序扶着姜涅找到一处避雨,他给姜涅把过脉后,问道:「少主是不是驾驭过它……?」
他感受到姜涅在与心脏里的那只蛊的蛊灵融合。
「是,有三次了。」
枫子序沉默了,他不知道是好是坏,毕竟他从未见过这种蛊,但已经发生的事便只能往好处想。
姜涅的嘴唇泛起一抹银白,苍皇的蛊灵是银白色的,蛊灵之力外泄不是什么好事。
「看来它之前有消耗你的灵识。」枫子序点了他的穴道,「它本顽劣,你能驾驭它的时候,也是它在驾驭你的时候,我斗胆猜测它的目的是想与你的灵识合二为一,但如果这样,少主,你还是你吗?」
「……」
姜涅没有回答,澄澈的眼眸不復往日的幽静。
如果苍皇的目的是夺取宿主灵识,姜涅只有在极短的时间内拥有完全控制灵识的能力,以后才能制住苍皇。
说简单点,姜涅需要在短时间内炼出灵髓。
「少主能在半年内炼出灵髓吗?」枫子序问道,「若是灵核也行。」
灵核是灵髓的前期形态,质量小到忽略不计。
见姜涅抿唇不语,枫子序嘆道:「少主试一试吧,你既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操纵灵识,灵核不成问题的。」
姜涅澄澈的眼眸闪过一抹坚毅的光,枫子序让他多用灵识,他一直都在试着炼出灵髓,可是总不达要领。
枫子序知道他的问题在哪里,毕竟他修为不及姜涅也没有灵识,他只能将经书上的理论说与姜涅听,剩下的都只能靠姜涅自己了。
不知过了多久。
枫子序看向旁处淡淡道:「我想首领死在皇宫此事不假,但也应该另有隐情。」
「若是皇上所为,那将苗疆使臣招往长安一网打尽即可,可皇上并没有直接对使臣下手。」
枫子序猜测首领可能是突然病死于雍朝皇宫,只不过这背后的理由耐人寻味,首领为何要独自前往长安?
之所以这么认为,是因为站在皇上的角度思考这个问题,最不希望首领死的正是皇上。
如今的朝野皇上还能用到的人不多,不可能做出这种自掘坟墓的事来。
皇上应该清楚如果姜叔晚活着,十六部能安定即使是表面的安定,如果姜叔晚死,十六部就真的乱套了。
这也是皇上不敢将这个消息放出去的原因。
若是姜叔晚死了的事传遍了,十六部的内斗就会抬到明面上来,各部之间不会再讲礼数,这么一来祗山城以南是真的大乱了,加上北方冰族不断骚扰,雍朝会陷入死局。
枫子序凝着姜涅,姜涅自然明白这一点,所以才会从失去唯一亲人的痛苦中立刻清醒过来。
「少主,我暂时不能出现了,明日我会回胥山。」
姜岺的人一直在找他,他不可能回枫叶部,更不能跟着姜涅去大岳城,如今他只能暂回胥山。
「姜岺的人暂时不敢动『竹白』,但他们不会放下杀心,如果得知少主便是『竹白』,他们一定会动手的,所以少主务必小心。」
枫子序将一个玄铁盒子交给姜涅:「这是我熬了三年做出来的还魂丹,少主从冰洞出来吃了一粒,还剩的一粒少主拿好,某,暂不能侍奉少主身侧了。」
说着他对姜涅行了苗人的最高礼仪,只是瞬息之间,他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之中。
姜涅看着漆黑一片的树林,发出一声轻嘆。
孤寒,似乎伴随着他的一生,就像是宿命一般。
所有人都会离他而去。
而早年的他只学会了回以这个世界以冷漠……
桓六道教他无为,舅舅教他制衡与杀伐,两位义兄教会了他博弈与狠戾……他就这样,仿佛是在黑暗里野蛮生长。
不知过了多久,雨声变小了。
他的身体也开始恢復,此时他才开始打量起四下,这里是一个破旧的亭子,他回身后看,看到的是一个小小的水塘,残荷,与塘边孤柳……
这一池的残荷,令他长眉微蹙。
那种孤寒与悲凉感受,如潮水一般席捲而来。
也是这一剎那,一双飞扬神采的眉目浮现至心头。
他的身体仿佛是震颤了一下,勐地睁大了眼睛。
作者有话说:
文案已经排雷了,大剧情+感情,非纯感情流,想看纯感情线不带一点剧情进展的朋友可以直接退了,想看纯剧情线不想看到一点感情线的朋友也可以退了。(此条适用于本人每一本)
在此申明一直催感情线进展对本人没用,本人不写纯感情流,想看一点剧情都不带的纯感情流可以直接点叉退出(仅给极个别)看文图一乐,晋江好文千千万,自然能找到纯写感情线的。
在此祝大家阅读愉快!!感谢小天使们的支持!
第60章 (捉虫)
在心情最低落的现在, 他竟然能想起一双眼睛。
而且想起时,周身的孤寒感受慢慢地退却,心头萦绕的是一种温凉的柔和感受。
不剧烈不明显, 柔和之中却又带着几许后知后觉钝痛。
他不懂,这是为什么。
正好是在十七八岁的年纪, 他在冰洞躺了三年, 他还不懂那是什么情愫, 什么思念……
那个懵懵懂懂的年纪里没有残荷听雨,没有秋风画扇, 只有冰洞三载,南柯一梦。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144页
勐然惊醒之后, 他的思绪还是追逐不到那一双飞扬眉目的主人, 当微热的灵识冷却下来, 又是一身的寒凉。
他似乎是嘆了一口气, 长眉微微压低,唇角不悦地扯平。
扇尧次日刚起, 换了一身劲装白衣在后院练了一会儿剑,她练剑的位置在后院, 很隐蔽,通常也不会有人来打扰。
她将宿山派剑法打了两遍后, 听到后院的门响了一声, 很轻的「吱呀」声, 她顿时收了剑。
一大早有贼进来?这贼没事吧?连长青县主府都敢偷?
她提着剑往后门走。
结果……与那「贼」撞了一个正着。
「竹大哥?!」
「……」姜涅推开门的时候便感知到后院有人,他以为是一大早那个牡大在练刀,因为他知道牡大等人住在后院。
他没想到是她。
只是这一刻他盯着她这双眉眼, 愣了一下。
他微凝起眉, 和那双眉眼似乎有些共同之处, 不全像,也不是不像……
他怔住了。
但很快他的思绪被一到声音打断了。
「小姐,早膳准备好了。」牡大在门廊外喊了一声没有进后院。
姜涅刚才想动用灵识被打断后,再次动用却什么都没有看到。
他不耐烦地皱了一下眉头。
扇尧将剑藏在身后,似乎是不想让他看到,她笑了笑:「竹大哥,去吃早膳吧。」
姜涅不知道自己的唇角已微微扬起。
还怕他没看到她藏着剑吗?
有没有可能枫子序的表妹,早就已经不是那个躺了十年的阿叶了……?
想到这个可能姜涅的步子一顿。
因为以前不在乎这个问题,他知道很多枫子序不知道的事,也没想着要质问这个阿叶什么,毕竟她怎么样和他没什么关系。
可现在他突然发现自己莫名关心起这些问题了。
是因为这一双似像非像,似曾相识的眉眼?
也许吧,他找不到其他的理由。
只要稍微认真一想,他便笃信此阿叶非彼阿叶。
是,她的里子早换了。
什么时候的事?毋庸置疑,是聚府躺了十年的阿叶醒来的时候?
郑回伸着懒腰从他们面前走过:「侯爷,我们吃饱了赶紧回去吧。」
牡大看见了,刚才给郑回传话的人刚走,应该是大岳城出了什么事。
姜涅一听瞥了他一眼,郑回不是特别急性子的人,这么说一定出了大事。
一顿早膳不光他二人,所有人都吃的很匆忙。
很快郑回的人赶着车停在了县主府门外。
临别时郑回收了摺扇拱手一礼:「多谢县主款待,就此告辞了。」
马车穿过长青县大街的时候,郑回发现好几条街都是大门紧闭,长青县的营生到现在还没有恢復呢。
不过也快了。
旱兽除了,地里的种子会抽芽会长高会开花会结果……
只要熬到春天就好了。
姜涅赶回大岳,守卫人来报:「侯爷,城中发现魔教人的行踪。」
大岳城不小,守卫跟丢了,但他们确定是魔教的人。
这几个守卫是枫子序的心腹,是在祗山城时指派给他,他带着这几人从祗山城到铜镇又到长安,如今这几人跟着他来了大岳。
郑回听了看向姜涅:「我们可以秘密戒严,再连夜彻查。」
放在以往魔教本身看不上大岳,大岳发展的也极差,可现在姜涅来到这里,魔教的人为了给他们的首领报仇也跟到了这里。
郑回的人一直在暗查魔教,魔教教主有四大护法,护法之下有八大首领统领的地方遍布东西南北,被姜涅弄死的这个他还没有查到具体的身份。
他知道皇上派去的皇城司的密探被魔教弄死了不少,他不知道皇上和魔教之间有什么「秘辛」但他能猜到这背后肯定有故事。
皇上表面上看着确实是想弄死魔教,仔细一想皇上并不敢大刀阔斧的去做,也并不敢将矛头直指魔教,一面是因为冰族给的压力,一面是因为朝臣并不受皇上的掌控……
皇上前半生花在夺嫡上,夺嫡之后又陷入非常长的倦怠期,其后二十年的时间也只是解决老丞相一派。
郑回还不知道当初天干皇帝打下八百里秦川,再到皇上夺嫡,他们都曾经依靠过魔教。
但过去这类传言也有,只不过到了现在没人敢议论了。
郑回正想坐下倒杯茶,等他坐下再抬头时殿前哪里还有那侯爷的身影。
郑回抹了一把脸,想到这侯爷去吉城那晚便受了重伤,这真要是出事了,他这项上人头就等着被削吧……
「生死由命。」他嘀咕了一句,提起水壶迳自给自个儿倒了一杯茶。只要天不塌下来,他郑回便只想着升官发财。
「侯爷,原本抓住了一个,但属下失职不知那人带着霹雳弹,让他跑了。」半夜,守卫赶来向姜涅復命,「属下已下令封锁城门了。」
魔教的人已经被惊动了这会儿能逃的差不多已经逃了,守卫也没指望能抓到人。
姜涅点点头:「无妨,你们守好城门即可,若有可疑的人立刻抓起来。我出城几日,若有事去找郑大人商量。」
说完,他调转马头向城门奔去。
问题还是在酉庄,酉庄是离大岳城最近的魔教据点,姜涅自然不懂这个地方为什么能在雍朝存在这么多年。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145页
有人说他的背后不是魔教只是和魔教息息相关而已,有人说当年天干皇帝麾下军队一半的金钱来源都来自酉庄。
但酉庄于姜涅而言,是心口的钝痛,是灵识都不愿去回忆的隐秘,是想起这两个字便让他莫名的无法释怀……
他不懂为什么那么恨那个地方,恨到想将它毁灭。
他握着马缰的手,手指尖又泛起银白色的光,这是他灵识外泄的徵兆。
每当他想着强行用灵识开启回忆之门,便会产生这种后果。
上一次想起时他放弃了探询究竟。
这一次却是咬牙切齿地想要想起关于酉庄的记忆。
耳边划过一阵刺耳的风声,他的髮丝被吹起,身上的银饰发出一阵震颤声。
一道细碎的光一闪而过,他一偏头,一根银丝从他的眼前弹过。
当飞出去的银线以极快的速度弹回来时,他已离开马背,悬立于夜空之中。
仅是这一幕,他的脑海忽然浮现一个画面,几个声音像是从耳畔划过一般……
「谁允许你卖头髮的。」
「小子你很懂哦,之前是对阵过倪红巫?」
「别愣着了,快滚。」
「桓无一,你没有受伤吧。」
「……」
记忆之门似乎是透出一点缝隙。
他听清楚了那个女孩的声音……
那双飞扬神采,明媚清朗的眉目,是这个女孩的。
或许他们曾经相处过一段时间吧?
当那道银丝再度向他的方向伸展来,在他眼前一尺的地方爆裂,碎成一段一段的银针。
他冷笑着,似问非问:「倪红巫?」
他的话音刚落一团黑雾向他袭来,只是眼眸微动,掀起眼皮之际,那团黑雾在他眼前散开。
漆黑的四周传来一声惊嘆,姜涅眯起眸,抬手间一团银雾向那个方向打去。
那人闪避后,身体显现出来。
只有阴魔功十层以上的人才会的潜隐?姜涅深凝着此人,似乎是在确定他是不是之前伤他的那个?
想知道,再和他打一遍即可。
姜涅思索之间,手心运起一股力量。
那人也勐地看向他的手,他在姜涅出手前解下腰间的软剑,剑刃极细,姜涅算准了避开却不料那剑刃上迸出几缕银丝。
银丝划破了他的脸颊,一丝血腥味在空气里蔓延……
姜涅微睁大眼眸,剎那间一股极强的力量从胸口迸发——
宛若烈火灼伤着心脏,他一时难以忍受,让敌方闪身到了他的后背。
对方被一团黑雾笼罩着,极快的速度将剑刺向他的嵴背。
听到他的低吼声,黑影的脸上浮现一抹狂喜。
却不料,这人突然从眼前消失了。
「一天换一个样,是怕我认出来上次和我打的人是你?」
姜涅唇角上扬,笑意凝固的剎那间,手指穿透了这人的胸膛。
「我和你不一样,我不喜欢背后伤人,我要你看着我是怎么捏碎你的……」姜涅的双眸冷厉地凝视着黑衣人的脸庞。
只是一剎那间夜冥仿佛是想到了一个人,刚才那一招,瞬移术加上隐匿术?他盯住姜涅的脸:「不……不是他!你不是他!他已经死了!」
姜涅的笑容凝固了:「你说谁?」
夜冥狂笑之间,挥出一掌将他击退数百步。
少顷,他胸口被姜涅穿透的地方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癒合。
看到姜涅眼中的震惊,夜冥狂喜着:「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乃不死身,你想杀死我?简直笑话!」夜冥说着再度向他袭来。
姜涅皱起眉,不,不可能,他不是不死身,他究竟是什么?
「禁术,你用了禁术。」姜涅可以笃信这一点。
「笑话,我食了西海魂鸟,成了不死身,才不是什么禁术!」他话音刚落之间,巨大的力量向姜涅袭来。
姜涅勉强躲开他这一击,他的额头已渗出冷汗来,这个人身体里有无穷尽的力量,若只是不死身不可能会变成这样。
姜涅冷笑:「想不到魔教弟子竟然为了变强连人都不做了!」
话音刚落,两人已交手几个回合。
山野间打斗声震天,这场战斗持续了快一个时辰姜涅的体力已不知,这个时候他看着这个对手的眼神更加复杂了。
不死身只能保证受伤后快速癒合,而这个人,他像是修为无穷无尽一样……
这究竟是什么怪物?如果魔教里这种人越来越多,将来中原又该如何对抗他们?!
「你去死吧,你打不赢我的,念驿死在你手里是他没用,但我是不死身哈哈哈哈。」夜冥咆哮着,使出十成功力,将阴魔功发挥到了他能达到的极致!
阴魔功释放出来的黑气快速地向姜涅聚拢。
这时那柄停歇许久的软剑划破风,发出刺耳的声音……
姜涅的胸口被那只软剑刺了一刀又一刀。
此刻。
夜冥看到这个人的头髮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银白色……
他似乎是见过的,但他想不起来了。
也是这一剎那的震惊,他让这个人跑了!
夜冥看着漆黑一片的山野,狠狠地咒骂了一声。
姜涅受了重伤,刚才那个人他应该不止遇到一次。
那人不是魔教护法也不是魔教首领。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146页
他不敢相信一个魔教分会的人都能这么强!
此人刚入筑基不久,又是高阶蛊师,还是阴魔功十层以上……还有不死身……不,那绝对不是不死身那么简单!
一想到近两年天下间出了不少筑基,他便会想桓六道那老傢伙真是生不逢时啊!
姜涅感觉到内修在不断消散,胸口的血不停的流着,他喘着气,意识渐渐昏聩……
他若是死了,他也不会让那个人好过的,不死身是吧?他已在打斗间将苍皇的蛊毒逼近他的身体。
说来,这还是他第一次用苍皇给人下蛊毒呢……
姜涅的鲜血沾满双手,天空中似乎是飘起了雪。
下雪了好啊……
下雪了魔教的狗贼便找不到他了,但是……他这一身白衣掩藏在雪地里也不容易被能救他的人看到吧。
他唇角轻轻扬起,罢了。
他缓缓地合上眼睛。
「你还真的自信不会死,手里捏着的还魂丹都不想吃是吧。」
妇人低低的声音传来,她戴着羽毛的面具,身后跟着五只狼狗。
她将姜涅抬上板车。
「竹部公子,我救你一命,你帮我杀了姜岐替枫续报仇,你若不帮我这个忙,竹部会有大难,我已经算到了。」
她不知道他能不能听到,只是兀自说着自己的。
她目睹了竹白和那个魔教人的战斗,他之所以没被魔教人追上,是因为她设了结界。
她修为一般,巫法也不及枫续,但她设结界的能力在苗疆称第二,无人敢称第一,只是枫叶部的人不知道罢了。
合部守护百年的西南之境结界便是她的先祖所设。
那日去雾山查鬼鹄人,她是身受重伤躲进了结界里疗伤。
她的结界能疗养,只是见效很慢,但能保人不死。
她打开桃花源结界,将他放在里面,她不知道他什么时候醒但她能保证他不死。
一个月前她用了巫门禁术窥探了天机她活不了太久了,她只希望死前能看着姜岐姜岺下地狱。
竹白最好能快点醒,她活不了太久了。
她从结界里出来,打开另一个丛林结界,走进去给自己疗伤。
丛林中树木的灵气汇聚于她的身体,她闭上眼眸,她还不想死,她一定要看着那二人下地狱去才会在死时瞑目的……
半个月后,铜镇,一场雨匆匆落下,茶馆里跑消息的伙计顶着一块破布往镇子外某个山庄而去。
枫叶部龙部和鸟部的三位家主都不会想到,十六部里竟然是凤凰部和鹰部最先叛离。
凤凰部和鹰部皆与姜岐姜岺的生父生母有些联繫,他们的叛离不知道是兵主部的默许还是其他。
但这个消息传来铜镇的时候,离部和荼蘼部等部也逐渐叛离了,有几个部已开战抢夺城寨与农田。
十六部的内战彻底无法掌控了……
「兵主部到底什么意思!」鸟部的家主大发雷霆,将面前的桌子都给掀了。
三部的长老都不说话,甚至有长老心中暗揣着:也不知这脾气是发给谁看的,兵主部三年前就不管事了,是我我也想叛离!
殿中安静了好久,气氛显得很是压抑。
这时坐在鸟部家主身旁的枫叶家主咳了咳,将身体缩进厚重的斗篷内,他笑了笑说:「对了,我想起之前的那份密报,鬼鹄人撤到了大象山,听说是他们的王殿被几股势力围攻了,魔教派了人过去解围。」
枫叶家主这段话背后的意思是:如果是这样我们暂时不担心魔教的人集合力量围攻中原。但是,要想办法啊,魔教围攻中原是迟早的事,只不过是他家队友被人攻了老巢,才缓了一口气。
姜岐姜岺为什么巴结魔教,一是因为想提升修为,二是因为他们知道打不过魔教,魔教找到他们他们也只能认怂,该送钱送钱,该送宝器送宝器……
枫叶家主又咳了咳,继续说:「铜镇虽牢固,但也不是固若金汤之地,更不是我们能够长久住下去的地方。」
「枫叶家主说的没错,但说的太过轻巧,如果敢对抗魔教,十六部至于变成现在这样?」鸟部的家主叉着腰,「你们想想魔教为什么要最先瓦解十六部。」
枫叶部的三长老站出来:「雍朝北方有冰族常年作乱,西域被沙海少家截断了去路,苗疆十六部若瓦解,魔教挥师中原便易如反掌。」
殿前的议论声突然变大,有人说不如拼死和他们打,有人说不如到时候魔教打进来都去祗山城避难。
有人说避无可避之处,到最后怎么样都是要打的,不如趁着现在往东边迁徙,不行就带着族人们出海去。
殿前争执的声音此起彼伏……
此时有道声音传来:「枫叶家主,可否窥测天机。」
说话的人是一直都没有说话,也向来话很少的龙部家主,他一开口整个大殿都安静了。
枫叶家主藏在斗篷下的身体微微颤动一瞬,忽然他笑了笑。
如果他还有一副极好的身体,此刻不会这样笑的揶揄又自嘲。
若说窥探天机,二十多年前他就已经窥探过了。
所以,留给他的是这样一副羸弱不堪,病痛折磨的身体。
这是他使用禁术窥探天机后,巫神们给他的惩罚。
二十年前,兵主部的首领姜映晚恳请他用禁术窥探天机。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147页
十六部里竹部能通过往,枫叶部能通未来。
枫叶家主此时在想,龙部家主或许已经猜到了他窥探过天机,所以此时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提出这个要求 。
枫叶部的三长老慌忙地站出来,笑道:「龙部家主,我们家主的身体你又不是不知道,家主的身体无法开启树妖之灵也不能上通巫神。」
鸟部的长老也跟着笑道:「枫叶部除了家主,不是还有尚在戌部的子度公子吗?」
龙部这边一听他们提及子度公子,这是他们龙部支持的人,立刻有龙部长老站出来:「听闻枫叶部大公子枫子序的巫法了得,想必这个事还是交给大公子更好。」
「大公子不是跟着兵主部的人去长安了吗?」
「竹白都封侯了,大公子应该也快回铜镇了吧?」
在外面偷听的芳明,都快气笑了,这些人揣着明白装煳涂呢,他们早收到他家大公子失踪了的消息,在这儿故意装煳涂。
星宿女土蝠,凶。
签,平。
余事勿取。
也是这一日客从长安至。
方启来长青县是受叶飞凰所託,当然他也是来带话的,司厉安的堂姐夫代表司家去戍边找过叶飞凰,提起了两家的亲事。
这一拍即合,叶飞凰心里乐坏了,口上却说:「这个还得得到圣旨赐婚才好。」
这是京中那些世家的规矩,他们的婚事都得靠皇上主持,但一般也都是各自说好了,圣旨也不过是走个过场,皇上也很少会说反对哪个大臣家孩子的婚事。
但司厉安终究与别的世家公子不同一些,他算是皇亲国戚了。
这婚事司厉安的爷爷司季不太看好也不算特别反对,所以没想着管,进宫请圣旨赐婚的事便交给了司厉安的母亲和堂姐司蔷。
恰好这桩口头婚事定下也是司厉安的母亲和叶爻的生母方诺两人定下的。
司蔷想了想找曦合贵妃也是一样的,而且以女眷的身份请求进宫,见贵妃比见皇上容易得多。
方启也不知道赐婚是什么情况圣旨和婚书下来没有,反正他来的时候司叶两家私底下是谈妥当了。
作者有话说:
我非常非常喜欢评论区的小天使及小天使的爪小天使的花,除了极端人士。。。
1预收《漠北狼傲天早死的黑月光》里面陈清河这个设定,为避免个别极端人士疯狂扣帽子,还没开文就直接坦白了陈清河在设定上是无性别,和前文提到的无性别的石洞母的设定有些类似(理解上的类似)但陈清河更复杂。
2本文方梨这条线是反转暗线,请不要针对方梨的性别和前期中期行为给本人疯狂扣帽子,文中女性的高光时刻很多很多请极端人士睁开眼,列表和我说过魔教的反派是不是太多了整个都是男性,是不是要平衡一下因为早几年就设定好了没有考虑给魔教里面加女性角色,但就是有人要揪着方梨这一点不放,不想等伏笔解开可以退出去,不要揪着不放过,各自安好。重要的是方梨身上联繫有反转暗线,伏笔后文很远才会揭示,本人不可能给在她一出场的时候全剧透完吧。
这段作话希望不要影响到小天使们看文,爱你们(心)。
第61章 (捉虫)
扇尧见到方启也大抵是明白了一点, 这人来不止是将两个食官给她送来,还是为了给她说她的婚事吧。
该来的早晚得来,书里头叶爻一心悔婚, 最后两边都得罪了,叶府没人帮她司家不会理会, 加上能力有限, 她将心思放在了方家和顾燕身上。
叶爻本身没有错, 只是年纪小,环境所迫, 没有选择的余地。
扇尧看向方启,见他琢磨半天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忍俊不禁:「你说吧, 是不是我的婚事。」
方启像是解脱一般, 笑道:「是, 正是!」
他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这才端起面前的茶盏喝了一口。
「是司家的吧。」
「是是是, 县主,司家已经将聘书写了递过来了, 再等几日圣旨婚书下来,司家就会去叶府提亲了。您放心, 司家管家和我说清楚了, 虽然是在长安叶府提亲, 但聘书还是写好了送到您这里来,司家长公子也会带着聘礼来长青县送聘书和婚书。」
扇尧听完这个流程,忍不住笑出声:「难为你们两头跑。」
方启纳闷了, 所以县主到底是高兴呢还是不高兴呢?怎么不像特别开心的样子?也不像不开心……
方启纠结了, 这位县主的心思有点难琢磨啊。
方启从长青县出来去了吉城, 吉城郡守是他父亲的同科,原本只是想拜访吉城郡守后便回长安,不想郡守留他多住了几日。
这日方启收到了驿馆送来的信,信里告知他贵妃的赐婚下来了,司家长公子已经去叶府下了聘,也正在来长青县的路上,县主自然是要回叶府出嫁的。
方启拿着信愣了半晌,心道这贵妃的懿旨都捏在手上了,聘书聘礼都送到叶府去了还请回长安办婚事??换作是他直接穿上喜服弄好仪仗来长青县将人娶回去了!
「书香世家就是事多……」方启嘀咕了一句,也没在意。
既然司家如此顺利,他便安心在吉城等司家长公子的大驾了。
又过了六日,方启算着司厉安快马加鞭也应该快到了,毕竟六日前他收到信的时候司家的可能都已经抵达赵郡境内了。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148页
方启等了这么多天也有些乏累了,便想着出去骑马游玩。
他前脚刚和郡守作别搬出郡守府,后脚郑回便摇着扇子踏进郡守府,两人也是正巧错开了。
说来方启的爹和郡守是同科,方启却和郑回及司厉安都是同科,不过那一届科举神仙打架,他没考上。
郑回过来是为了告知郡守一件好事,那就是皇上要将这位吉城郡守调到长安去做事了。
「不日吏部的册文应该能下来,在此就先恭祝大人升迁之喜。」郑回说着收扇一礼。
「不敢当不敢当。」吉城郡守连忙回礼,「郑大人,下官已派人在礼门设宴,还请郑大人能移步啊。」
礼门距离吉城城门只有几百米,郑回刚上礼门,就看到一队马车从城门口进来。
马车两旁的大红灯上写着一个「司」字,郑回眯眸想了想,这不会是长安司家的车队吧?
那个司季是朝中清流一派,素来清廉节俭,司家很少用有颜色的东西,所以如果不是喜事,司家很少用到红色。
郑回又想,司家有喜事他们了来吉城又是做什么?
很快他想到了一件事,他知道一点这叶府和司家有口头婚约,因为叶府的人着急这桩婚事,前不久长安街市里听茶馆的万事通讲过,大概是叶府的人买通了几个茶馆传播此事。
还真被叶飞凰更得逞了??
郑回皱起眉,也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他突然想到了一个办法,末了,他勾唇笑了笑,摺扇在手心里敲打了两下。
司厉安进吉城后,让司府的人打听方启的下落。
等了半天他的人才匆匆赶回来:「大人,那个方启找到了!」
「人呢?」
「他骑马摔了!还被人抓住了索赔,说他弄坏了庄稼!要将他抓去报官!」
「……」司厉安的眉头皱起,沉声道,「走,我们去看看怎么一回事。」
等司厉安好不容易解决好这件事,也给方启找了医馆,已经是两天后了。
他正准备启程,恰逢吉城百姓祈雨祭祀,这种时候城门封了,他又被困在了城中。
索性司家的人说:「公子,都耽误这么多天了,也不急于一时,咱们还是就在此多玩一天。」
于是司厉安让司家的人都去看祈雨祭祀了。
这个时候一个巫师从司厉安面前经过,停下了脚步,斜看了他一眼。
司厉安诧异地看去。
「粼粼恶煞,影影白狗,天笼厦厦,刺刺否否。」巫师的咒语刚念完,对司厉安说了一句,「公子,你若是想要南去,切莫在此月南去,有血光之灾。」
巫师说完快步离开了。
离司厉安不远的一个巷子里,随从看向郑回:「大人,这巫师是您请的??」
随从记得大人只说了让司厉安别这么快去长青县,顺便报復一下那个方启啊,可没说要去花钱请巫师来装神棍啊??
郑回也纳闷呢,是谁请的巫师啊??他可捨不得花这个钱!
让那个方启摔下马是因为几年前他回晋北,方启家的随从吓到了他的马害他从马背上摔下来,断了尾椎骨,趴了三个多月。
郑回没想明白,也没多想了,又问随从:「让你查的查到了??」
确实,他此行吉城并不是为了给郡守报喜,而是要找那乱跑的侯爷啊!
随从低下头:「回大人,一点消息都没有。」
「你直接去查魔教。」
司厉安虽然也是修行之人,但他不信这些。
若是此月不去,等到下月,他得在吉城多逗留十多日。
他有官职在身,没有这么多休假拿来挥霍,连婚事也是拿了一年的休假来办的。
所以次日凌晨司厉安便整装出发去长青县了。
吉城离长青县走的再慢半日也能到,所以司家人根本不担心。
哪知他们出吉城后没走十余里便遇上了魔教的人。
此时是凌晨,天蒙蒙亮。
司家的人修士不少和这几个黑衣人交手后才恍然大悟对方的修为不低,他们虽然是修士但是都是鍊气期都没有的修士。
这几个黑衣人里面至少有三个都是鍊气期。
很快,车队的家臣侍卫全倒下了。
司厉安受了重伤,可这些人似乎并不想杀死他……他不明情况,也不知道对面为什么要来抓他。
「司府嫡公子,请随我们走一趟吧。」
司厉安看到说话的人斗篷下露出的银色髮丝,他想这个人会不会是冰族人。
如果是冰族人和魔教连手,从他这里入手又是为什么?想杀叶飞凰可以直接去找长青县主,可对方像是等着他一样。
那为什么在赵郡和南阳不动手,偏偏在吉城动手。
「不对,你们不是魔教的……」
他的话音还未落,一支刀鞘重敲在他的脑门上。
「早跟你说了别和他废话太多!」说话的人将黑色斗篷扔掉,露出一张刀疤脸银白色的捲毛。
「臭小子,老子的师妹为了你要死要活,你他大爷的,你竟敢娶妻!」
「大师兄,你要绑他你直说,你干嘛要杀了这么多人。」师弟忍不住说道。
「怎么?没见过杀人?老子冰族人,多杀几个雍朝的,不是很正常?」男人说话间扛起司厉安闪身离开。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149页
师弟:「还好你是栽赃给了魔教……咱们魇宗可丢不起这个人……」
「都别说话了,快马加鞭回魇宗,将这小子交给师妹炼丹。」
世间罕见的阳年阳月阳日阳时命格,修的也是纯阳内修,虽然他的修为完全不成气候连个修士算不得,但瑕不掩瑜。
冰族人怕炎热,怕纯阳内修,所以一直在想办法炼成可以御热的丹药。
半年前他的师妹乔装打扮来雍朝期间,无意间得知此人命格,便动了心思要抓此人炼丹。
此前司厉安在冰狱,看守一个筑基期大佬,冰族人不敢动手。
若不是路上迷了一会儿路他们早动手了。
吉城官府的官兵,在吉城外五六里巡逻时发现一队人的尸体。
因为死的人太多了,下面的官府也不敢接手此案,直接上报给了郡守。
郑回正打算回大岳城,不想听到这种事,如此大案,肯定将来要上报刑部的,不妨先去了解一下,于是跟着郡守去了。
看到司家的马车,郑回的随从呆呆地看向他家主子。
郑回抬起摺扇便对他勐敲几下,他郑回整人可以,他可干不出来这种买~凶~杀人的事,还一下杀这么多……
随从捂住头,自然不会是他家主子干的,很快随从说:「一击毙命,对方至少鍊气期,等等……大人,司家公子不在里面!」
郑回早就发现了,他检查了一下尸体,确实是一击毙命,没有其他特徵。
他又看向马车中没有被拿走的聘礼。
魔教的人贪财竟然不拿走聘礼?这一点奇怪。
司家的聘礼不少,即使可能被人顺走几样,这些大件也不少。
真的是魔教的人干的?
魔教的人还把司厉安给劫走了?
郡守:「郑大人死的是朝中命臣家眷,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即是朝臣又是世家子弟,这可如何是好。」
郡守都快哭了,他可还没收到吏部下来的升迁文书呢,上任期间又出了这么大的案子。
「你先别慌,搞清楚案情经过后再写摺子,对了去叫人将长青县主请来。」
「啊?」郡守没明白为什么要请长青县主。
郑回的随从将在马车中找到的聘书拿给郡守。
「原来如此!来人快去请长青县主!」郡守干嚎道。
吉城郡守派来的人说不清楚话似的,牡丹差点将他赶走。
「他一来就对我大喊,说你们姑爷被人抓走了,死了好多人。」面对她哥的训斥,牡丹气得不行,「县主才多大哪里来的姑爷,我自然当他是骗人的才让他滚的。」
牡大无语凝噎,也不再说他了,二人等着县主从后院出来。
这会儿县主在后院闭关修炼也没人敢去打扰。
酉时初刻,扇尧从后院来了。
「小姐,司厉安出事了,司家给你送聘礼的人全死在了吉城,司厉安被人抓走了!」牡大汇报导。
扇尧还没回过神便觉得头有点发胀,好半天才说:「我去换身衣裳,你们准备一下,即刻启程去吉城。」
扇尧等人走到半路,遇到了郑回,郑回是特地在半路的驿站等她。
「郑大人。」扇尧拉开车帘。
郑回凝向她,勾唇一笑:「几日不见县主又变美了不少,都说女大十八变,看来此话不假啊。」
牡大牡丹直接无语了,都什么时候了这人还在油嘴滑舌。
郑回眯眼笑着将一份案宗初稿递了过来。
「司大人遭此劫难,本官深感悲痛。」
郑回的话音还未落,他的随从不禁侧目看过来,谁在好多天前还设计阻挠司大人早些去长青县的……
若不是自家大人使计阻挠,司大人早就去了长青县不光抱得美人归还能捡回一命。
造孽啊。
扇尧拿着一沓案宗,看了个大概后看向郑回:「是魔教的人?」
郑回的眉一展,也没说是也没说不是,玩着手里的摺扇:「县主不若将此事先告知叶将军。」
叶飞凰这么看好的女婿被人抓走了,他很想知道叶飞凰知道后的表情……
郑回勾唇一笑,如果皇上知道他帮他解决了司叶两家的婚事,应该会很高兴吧。
其实郑回是看到贵妃的懿旨便明白了,这司家请赐婚皇上肯定是口头上没给直接答覆,司家便去找了曦合贵妃。
郑回这么一个会揣摩圣意的人,怎么会错过这种细节,所以才出手阻拦的。
「郑大人?」扇尧微歪着头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也不知这人在傻笑什么,喊了半天也不应声。
郑回回过神来,对着扇尧笑道:「长青县主,你是不是想去找魔教的人算帐啊。」
「……」一旁的牡大牡丹,我家县主可啥也没说。
扇尧微皱了一下眉,郑回此人别看他总是在笑,但他说话简略,也只挑重点说。
魔教的人抓司厉安做什么?
扇尧:「我会在吉城留几日。」
扇尧让人给叶府和叶飞凰寄了信,此事她不好查也不敢让牡家兄妹去冒险,她只能等郑回的人给她消息。
没过多久,郑回立马被打脸了。
「你是说酉庄的人也在查司厉安是被谁抓走的??」
酉庄一直被传是魔教在中原的据点,但里面并不全是魔教的人,因为酉庄歷史太久也太杂了,相当于中原的业火城,郑回不了解酉庄,但酉庄在查抓走司厉安的人……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150页
「真不是魔教干的?」
「不光如此,属下这一趟去酉庄,还查到两件事,一是酉庄的人一直在查三年前业火城的事,二是酉庄的人最近在查一个人。」
「什么人?」
「顾君亦这个人。」
「最近是什么意思?」
顾君亦这个人都消失了快二十年了,酉庄查他做什么?
「最近是指……他们突然开始查这个人,因为此前没有查此人的痕迹。」
「我知道了,你继续查,别暴露身份,如果有人注意到你也别去大岳,在吉城等我。」
那人领了吩咐看了眼四下快步离开了。
「顾君亦。」郑回默念出此人的名字。
他自然知道这个人,天之骄子中沉迷炼丹的人大有人在。
但武学道法各方面的修为天赋极高却沉迷于权力和改制的人三百年来也只有顾君亦一个。
此人是前丞相方秣的师兄,他名震朝野许多年,郑回的上司刑部尚书也曾说方秣的很多理念都和顾君亦息息相关。
他一心想做的事不是飞升,不是修行,而是辅佐明君一统天下,结束三百年乱世。
可是他步子迈大了,没走几步,坑了自己一生。
再之后杳无音信了。
酉庄想查的人,现在他也想查了。
是啊,没人关心一个名动天下的人为什么突然消失了这么久吗?
他是生是死,还是远走他乡?
郑回笑了笑,只是突然好奇起这个人来。
「之前草率了,司厉安的事是谁下的手,目前尚无定论。」
扇尧正在用膳,郑回走过去敲了敲她的桌子。
扇尧握着筷子的手一停,抬起头看向他。
「不是魔教的人?」
「因为酉庄的人也在查他。」
「酉庄查他做什么?」
郑回眯眸笑道:「酉庄在查的事可多了。」
说实话现在扇尧没心情管酉庄,因为符咒留给她的任务是嫁入司家,还得看到顾燕飞升。
现在司厉安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她找谁完成任务去啊。
但如果这个时候司厉安死了,她后面的任务继续不了了,这个时候那个符咒应该会出现吧?
这么说司厉安应该没死。
扇尧虽然表现的平静,但现在她的内心很慌而乱,一面她又开始怀疑符咒所述任务的真假。
另一面又有些报復情绪在滋生……她发狠地想,若真是假的,她的飞升梦碎了,她一定要把这什么道法世界玩到崩盘了才肯罢休。
她捏在手上的筷子插在了桌上,发出刺耳的声音。
郑回一惊,笑意都凝固在了脸上。
因为手疼,扇尧气消了不少。
符咒不出来也行,她自己修,她自己飞升总行吧,虽然道法世界,比她来的世界修行难了十倍不止。
像竹白这样的,却告诉她连鍊气期都不算?
那她达到鍊气期要多久啊?
「呃……县主你要去哪?」郑回见她突然走了,追了几步。
「回长青县。」
「……」
郑回默了半晌,这女人是真的一点都不担心她未婚夫的死活啊?
扇尧果真回去了,郑回看着扇尧三人骑马出城,忍不住嘆了一声气。
桃花源结界
姜涅睁开眼的时候,眼前是一片桃花林。
他听到风声、溪水声、与鸟鸣声……
从冰洞出来后,心境从未如此平静柔和,这一刻他的身心都得到了放松。
他感受到有温热的气流萦绕着他的周身,四周充斥着一种淡淡的药香气。
当他明白这个是树与草木的灵气时,他开口唤了一声:「枫大哥……」
他以为救他的人是枫子序,毕竟能驾驭灵气的人不多。
但这个结界又让他感到疑惑。
此时他听到背后的脚步声,他皱起眉,这不是枫子序的脚步声。
他勐地回头看去。
女人戴着羽毛面具,一身苗疆长老的蓝袍蓝裙,他最先注意到的是女人的银饰,很快他看向女人的手腕,那个大镯子和枫续大巫的一样。
他认出来了,想要站起来,却发现胸口还是很疼很疼。
「竹白公子还是别动。」女人说道。
姜涅:「多谢枫叶祭司相救。」
「不必谢我,我救你是需要报酬的。」
「枫叶祭司请讲。」
枫叶祭司笑了笑,看向他:「竹部会有大难,是什么时候我不知。」
她看到他脸上的震惊。
「竹白公子一定想问我为什么知道,因为我动用了禁术,禁术让我看到枫续的死,也开启了一个预言幻境,但我学艺不精,我从禁术里看到的未来画面只有一个,因为事关竹部我将此事告知你,你替我做一件事。」
她想告诉他,她活不了太久了没必要骗他。
姜涅的目光未从她的脸上移走,目光澄澈而平静,看着这一双眼眸,枫叶祭司心中嘆了嘆,她原本是想说让他杀了姜岐姜岺,可话到了嘴边,她改了:「帮我替枫叶大巫报仇,杀了害死他的人。」
或许这一刻她想得是,竹白完成不了,她九泉之下也不会怪罪他的……
或许她救他不过是出于一个长辈对后辈的体恤。
她不想承认只是因为枫续的死,仇恨快要将她淹没了。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151页
他们相守不过十几载,还以为会有很长的路要走,却没想到人世间的生死别离,到头来连一生共白首都只是奢求……
她的情绪有些不受控制了,很快她转过身去,声音又变得无比冷漠:「竹白公子你记住了吧。」
杀枫续的人是她看到的预言里对竹部下手的主谋,预言幻境里不会让她清楚的看到这两个人是不是同一个人,但这是她的直觉,她不会错。
她其实知道这个人不是姜岐,也不是姜岺。是她在与枫续的银器之约断了之后,感受到枫续的离世时,她主观认为杀死枫续的人是姜岐。
她身受重伤也要活下去的时候,是靠着要杀了姜岐的意念活下来的。
所以她一直认为仇人是姜岐,只是用禁术看到预言幻境与过完幻境里的人影后,她才明白这些。
这个人对竹部下手,又是为了什么?
作者有话说:
註:本文没有给司厉安设定cp
非正文小剧场
司厉安(看向郑回):?
芳明:你拆他喜啤,不共戴天
司厉安:……
方启(揉着伤腿,小声哔哔):此人记仇若狗,梵统十五年,你拿了探花(第三),而他正好第四名……
司厉安:……
第62章 (捉虫)
此前姜涅并不知道枫叶部的大巫已经死了, 但刚才他看到枫叶祭司手上的银镯颜色暗淡后便明白了。
大巫与祭司之间银器之约已经断了,表示另一方去世了。
姜涅深吸一口气,姜氏八部的巫族一系永不相侵。姜岐姜岺若是对枫叶大巫下了死手, 是毁掉千年礼誓,是要遭天谴的。
也许是因为这一点, 姜涅想姜岐不会自己动手但会找其他人动手……
也是想到这一点的剎那, 他开始头疼欲裂。
僵硬的手捂住头, 他的脑海里似乎划过几个画面。
酉庄、白骨、蝴蝶花……
这一剎那,那双原本清澈的眼眸浮现出几许血丝来。
他看到那个清秀寡淡说话声低低柔柔的男子, 那张让他熟悉的脸。
他也看到了,那个前些日子将他打成重伤的魔教男子。
他还看到向他走来的, 手骨上拿着蝴蝶花的骷髅架子……
漆黑一片的祭坛, 古老又熟悉的咒语。
「啊——」
头疼欲裂的他痛苦地哀嚎一声。
他想起来了, 他最痛苦的记忆。
他潜意识里封存了的记忆——
他从小敬佩过、仰慕过、义父义师的兄长, 那么一个温柔男人,却拥有一副冷硬狠戾的心肠。
姜岐他是真的想杀死他, 且用巫术杀死他,让他永世不得超生的……
那可是他从牙牙学语开始就喊着大哥的男人。
为什么。
他甚至到快死的时候都在想这个问题。
扇尧原本是计划认真修炼半年之后, 在明年的端午前去萧山派拜访,向萧山掌门问道。
按照原书记载这半年也没有发生什么事, 距离魔教大乱中原也还有些时日。
所以她在长青县找地方修行的时候, 让牡大和牡丹带着人秘密建起了地宫。她本意是存放粮食, 还要暂时避难用。
可还没等到这年过完,南边苗疆十六部乱套了。
但十六部目前来说是内乱,雍朝也不知道该不该派兵去镇压, 后来皇帝让人想了个办法放出话去, 十六部内乱雍朝不管, 但有人若要动兵主部,雍朝必然会派兵镇压。
「皇上,有人擅闯旭涧原。」从旭涧原来的御林军带来了这一消息。
原本躺在榻上吃果子的皇帝突然推开曦合贵妃的手,勐地坐起来:「快去让谢青带一千人去!不要放过一个贼人!找到之后抓一个活的送到这里来!其余的全部处死!」
不光是曦合贵妃被吓到了,一旁站着的恪傅也被吓到了。
恪傅很久没有见到皇上发这么大的火了。
传信的御林军退出去以后,皇帝挥挥手对曦合贵妃和恪傅道:
「你们都出去吧,朕乏了。」
曦合贵妃整理来了一下衣裙行礼告退了。
恪傅紧跟在贵妃身后。
殿前一片死寂,许久之后,皇帝站了起来。
他站到一处墙面,伸出手,似乎是移动了壁画上面的几片瓷片。
墙面如画卷一般缓缓展开。
一面森严的佛像出现在黑暗处,他只是咳了一声,里头传来一道亮光。
他走进去,墙面严密地合上。
「主人。」
「率暗卫二十五人,严守冰狱,若有魔教弟子接近,不需要活口杀无赦。」
「是的主人。」
「还有,如有必要,可解决酉庄,无需再顾忌其他。」
酉庄是从小照顾他的奶娘的夫家,他生母去的很早,这位奶娘照顾他一直到他十岁才因病去世,且早年他能被推上主公的位置之后再到称帝确实依靠过酉庄。
这么多年的纵容,他已经给足了他们面子。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时常会想起那个人的话,魔教不除,天下难定,百姓难安。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从来没有否认过这句话。
他也一直在思考,他的家业是父亲给的,是爷爷打下来的,他能称帝也是几代人的努力,如果天下不定,内忧外患不除,这个位置坐着何用之有?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152页
「皇上,闯进旭涧原的魔教弟子已全部伏诛。」
没过两日,谢青前来復命,原本留了活口,但此人自尽了。
「辛苦了。」皇上也明白活口不是这么好抓的,他看向恪傅:「送谢青将军回府。」
恪傅:「将军这边请。」
谢青迟疑了一下,往御书房外走去。
但没走多远,谢青又折回来了:「皇上,魔教势力如今这么猖獗,对我朝十分不利,恳请皇上让臣捉拿魔教贼子。」
恪傅震惊地看向谢青,差点就要出声阻止。
「谢青将军幸苦了,此事朕知道了。」
皇上虽然表面说的这么笑呵,内心早已开始骂咧:若能调动这个兵力,他还用得着摆烂二十多年,到去年才清算了老丞相那一派吗?
谢青正要再开口。
恪傅察觉到不妙,咳了一声:「谢青将军,皇上累了,咱家先送您回府。」
他们走后,皇上再次走到那面绘满壁画的墙边。
通往密宫的大门再次开启。
「暗卫长。」
进入密宫后他喊了一声。
此时一个黑影闪身而至。
「主人。」
「二十一年了,魔教终于找到了旭涧原,找到了冰狱,看来是酉庄的人查到的啊……」
「朕当初就不该听司季那个老狐狸的将司厉安送去看守冰狱,司季心疼他的侄子,想让司厉安代为照顾,却不知他那侄子……」
说到这里,皇上锤了一下桌子。
要怪就怪当日将顾君亦送到冰狱时恰好被司季看到了。
这样一来酉庄的人只要查司厉安就能查到冰狱。
顾君亦在哪已被泄露出去了,这天下棋局,怕是彻底乱了。
「皇上燕北急报,燕南王求助。」
「皇上西海侯被人暗杀了,西海侯世子在来京的路上。」
连续两个消息惊动朝野。
此时恪傅在皇上耳边低语道:「皇上,西海侯世子此行似乎不对劲,皇上是否派人将其拦截。」
皇上皱了皱眉,虽然有点不对劲感觉,但他一想到西海侯世子连水心缶这样的圣器都捨得拿出来献礼,他不可能说要反吧?
西海侯是他的祖母的兄长的一系,他和西海侯可没发生过什么矛盾……
若真的赶西海侯世子回西海,他会将水心缶在皇宫这里的事公之于众的?
况且他只开启了水心缶一次,看到了轮迴道,但没有找到他想找的。
不行,他拿着水心缶还有大用,不能让西海侯世子心怀怨气。朝野上下他还能相信的人不多了。
皇上的手重重地敲了一下桌子,又转身对恪傅小声道:「恪傅,西海侯世子至城外,你便去迎他,带他来西元殿见朕。」
「这……」恪傅是没想到皇上不光不赶人,还想将人迎进皇宫,「皇上这……不妥……」
皇上低声训斥:「没什么不妥,你按照朕的做!」
殿前的大臣都快打起来了,皇上却和他的内官私语个不停。
两个宰相都是老丞相「告老还乡」后皇上随手扶持上来的,也没什么治国经验,一个是痴迷炼丹,另一个是空有家世背景只会吃喝玩乐,他们一个默不作声的站着,一个一脸笑意的看着好戏。
恪傅退下后,皇上撑着下巴看着这群大臣,耳边嘈杂的声音都变得空洞起来,看着这些人比手画脚的样子,他突然就笑了起来。
朝臣们争执的事是,该不该打冰族,该不该给燕南王援兵,而他却知道燕南王根本不用他操心,他们在燕北养的兵力,比他手中能支配的兵力多得多。
从他还没有称帝开始,这一群兄弟,各个都是狼子野心,之所以他们在封地上没有自行称帝,是因为还要脸面,真当他们不要脸面的时候也不怕别人骂他们得位不正。
此前香王造反确实不在他意料之中,他以为最先反的应该是燕南王和扶风王,异姓封王的只香王一个,而且他给香王的权利是最多的。
现在还剩的几个兄弟想反了,那就让他们反,反正现在魔教已经注意到了「顾君亦」,魔教的魔爪马上就要对准中原了。
他们会放下一切来对付中原的……
他很清楚,很清楚。
他闭了闭眼,那个人的话从来没错过。
那人曾说过当魔教找到「顾君亦」的时候,便是大厦将倾、土崩瓦解之时。
他从龙椅上站起来,几乎是无视殿前的文臣武将,大笑着从大殿之中走过。
「皇……」
「皇上?」
大殿前的争吵声骤然停止,一群人追了出去。
西海侯世子没想到在长安城外等着他的人不是御林军,而是皇帝的内官恪傅。
恪傅走过来低声对他说:「皇上请世子进宫,世子请随咱家来。」
西海侯世子自然思虑起来,皇上会不会在宫中伏兵杀他?
但很快他打消了这个念头。
皇宫,西元殿
恪傅带着西海侯世子匆匆进殿。
「皇上,世子到了。」在巨大的屏风外恪傅低声说。
屏风后的身影挥了挥手,恪傅转身看向世子。
世子英挺的身躯微颤,迟疑一瞬后,他双手抬起正了正衣冠,走过屏风。
恪傅守在屏风外,额头上的冷汗不断冒出。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153页
屏风后,世子在皇上面前跪下行礼。
此行,他是来告知皇上他的父亲西海侯遇暗杀的真相的。
「你是说是魔教的人干的?」
「是,皇上。」世子低刚毅的脸上眼眸微凸起,额角的青筋跳动着。他起初以为是沙海少家的人干的,后来查的不是这样的。
「你爹的修为不低,若遇上劲敌也不是恋战之人。」
「皇上!」
见他打断话,皇上明白他有话要说:「世子请说。」
「府中唯一活着回来的部将表示,那个魔教人是不死之身。」
「你说什么?!」皇上睁大了眼睛,握着龙椅扶手的手突然用力,他支撑着站了起来。
屏风外站着的恪傅也不禁看了过来。
西海侯世子更是从未见过皇上的这副神情,慌张、惊惧、甚至脸色灰败。
他深吸一口气,重复着:「刀剑刺穿那个人不下六次,但……那人始终不死,直到不死的怪物杀光了所有人唯一活着的部将,我们找到的时候只剩一口气了。」
「皇上,请皇上告诉臣,魔教为什么要对西海下手,皇上!」
轰然一声后,皇上坐在了龙椅上。
西海侯世子突然发现面前的人像是在一瞬间老了十岁。
皇上盯着面前的御桌,他们不是要杀西海侯,是想告诉他,这世上想帮他的人,帮过他的人,不和他斗的人,都得死。
他明白香王土皇帝不做,为什么要反了。
「符石啊。」
勐然被皇上喊出名字,符石突然睁大眼睛。
皇上笑了笑对他招手。
聂符石皱紧眉,抿紧的唇动了动,终究还是站起来,向皇上走去。
长安某一处城门,城墙下一角。
两道声音传来。
「皇上已经驾崩了。」
一个守将与另一个守将低语着。
「话可不能乱说,要掉脑袋的!」
「有什么不能说的,我刚从御林军营里回来,聂符石杀了人往霸陵方向跑了,御林军全去追他了,一个时辰前是不是看到有十多个驿站兵出城,都是给人送信去的,马上燕南王自立,各地王爷侯爷全都要自立了!这天下大乱大乱了!」
距离聂符石从长安逃离仅十五日,燕南昭告天下称自己为燕王,没几日,宣称找到传国玉玺,称帝自立定都玄城。
之后各地王侯效仿,开始为占领土地郡城发起战争。
长安城内,唯有司季谢青等人不相信皇上驾崩了。
在各地王侯发兵长安的时候,谢青想到一个计谋,只能去找司季商议。
「你是说先让贵妃谎称有孕?」
谢青抱拳:「正是,司老先生。」
司季沉默了一阵,但他很快说:「就这么办。」
司季只是冷了一笑:这回,长安的世家可该睁眼看清楚了,他们一直不满皇帝真的死了,这天下是什么样子的天下。
各地王爷侯爷,他们的刀剑可是不认人的。
长安的世家若是想继续他们的美梦会保贵妃之子当皇帝继续操控,也会选择连夜离开。
不过那些要离开的恐怕早就离开了。
司季看向谢青踌躇满志的模样,笑了笑:「谢小将军倒也别太焦虑,长安前面有赵郡,赵郡前面有南阳,这燕南王的人打来长安需要时日,先让燕南王与扶风王两人互相磨着,谢小将军再看准时机。」
可谢青怕的是魔教的人趁火打劫啊。
司季咳了起来,一旁站着许久的司大人慌张地走过去扶住他:「父亲大人。」
司季的年纪已经很大了,他颤抖地扶着长子的手坐下,又看向谢青:「谢小将,长安就拜託你了。」
听到司季的话,谢青心中一惊,眼睛瞬间睁大了许多。
大岳城
乡侯府,后院。
郑回在大岳城每日焦头烂额都只是为了这只黑白小兽。
「老子真是担心你把自个儿饿死了!」餵了半天,郑回赌气似的扔了嫩竹,那竹子啪叽一声打在小兽的脑袋上,气得小兽尖叫一声。
「哟,还有这么大力气叫。」
「那还行,侯爷回来之前你还有生命迹象就行了……你若是在他回来之后饿死的,那算他的。」郑回咧嘴一笑,拍了拍手上的灰。
一旁站着的食官:「……」
原本郑回每日只检查一下小兽是否还活着,再就看一看大岳城的美景。
可这天郑回留在赵郡的人突然赶来了大岳城。
在得到通传时郑回便料到大事不好了,放下筷子对伺候的人说:「去将大人们叫到大殿去等候,我一会儿便来。」
大殿,郑回坐在座椅上等着随从进殿。
远道赶来的随从匆忙进来:「大人,大事不好了,各地叛军四起,传言都在说皇上驾崩了。」
原本翘着二郎腿的郑回,此时他走过去直接提起随从的衣领:「拿本官寻开心是吧!若是各地叛乱,大岳城怎么一点风声没有!」
随从内心直唿冤枉:「大人,小的为了给您报信路上跑死了三匹马,消息应该才刚传到南阳。」
一边旁听的几个大人里,忽然有一个看向郑回:「郑大人,侯爷这么久没出现,天下又已经大乱了,大人不如趁着这个时候自称主公吧!」
郑回勐地看向说话的人,突然他笑了笑又看向其他的大人。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154页
这些有跟着他从长安来的,也有是在大岳城做了好些年官的。
他们见他在笑,很快又有两三个站出来附和道:「还请大人自立主公。」
郑回脸上的笑意更深了:「来人。」
几个守卫走进来:「将这几个给本官拖出去斩了!」
「……」
似乎是愣了一会儿,几人才开始哀嚎:「郑大人饶命啊!」
郑回微转过身去对着守卫挥了挥手:「拖走。」
若是放了他们,也会逃到其他叛军那里倒不如杀了省心。
「大人,那现在怎么办?」其他人内心瑟瑟地等待着郑回的回答。
「如果叛军杀进来我们怎么办,城中百姓怎么办?」
郑回却是竖起一只手指摇了摇:「不,他们会先争夺长安,得长安才是得天下,他们一定会最快赶去长安,但如果长安久攻不下,或者他们连赵郡的扶风王都摆平不了,他们才会回头来侵占其他地方。」
「所以,大岳城对他们来说是下下选,抓紧时间弄好城防,我们能守多久守多久。再等朝廷援助……」郑回又看向随从,「长安是进不去了,你去南阳找谢守将打听谢青的消息。」
他知道武将里头皇帝信任的也只有这个年轻一辈的将领。
当谢青的话说服贵妃,贵妃一方面颁布宣称皇上只是病重,另一方面让恪傅放出消息,告知天下她已有六个月的身孕,只是因为前段时间发生的事太多,她和皇上才没有公布。
此消息一出,长安的贵族们像是重新活了过来一般。
这一日,谢青也收到了顾燕的人带来的消息,顾燕在燕北与叛军大战,且已将燕北五六个县重新收復。
「好,好啊,承郎不愧是承郎。」谢青大喜让人将此事带给曦合贵妃,又说与他拉拢过来的朝中清流臣子,让他们大写文章鼓舞士气。
这个时候他们最需要听到的是此类消息。
短短一个月,顾燕收復燕南燕北,并将燕南王父子全部捉拿,他并没有将二人处死,反而让燕南王世子的部将去告知其他几个自立的,他顾燕所率领的军队会将他们一网打尽。
与此同时,在晋北方家带着人将小规模的叛军赶出了晋北。可是方梨却突然失踪了,起初方家堡的弟子以为方梨是闭关了,直到大半个月后部将流风从燕北赶来晋北调兵。
长青县收到这些消息的时候已是这年三月,此前爆发过小规模的叛乱,几个县也合力解决了,还好他们地处偏僻,不然他们这种要军队没军队,要城防没城防的小县城,几乎是随随便便就能被灭干净。
当顾燕的军队一路南来抵达吉城时,魔教已彻底控制香郡一代,魔教的人喜欢掠夺资源钱财,但从不管理经营,他们只会找能掌控当地百姓的傀儡。
魔教找的人是香王的儿子,此人并不是香王的世子,而是很多年前被香王赶走的一个庶出。
相拙被魔教的人逼着走向香王殿的时候,外面跪着许多人,那些都是香郡曾经的官和官商,他们看他的眼神压抑又兇狠。
他的身后,一身漆黑的魔教首领冷冷的声音传来:「不想再死人,就坐上前面的位置,直到你死。」
相拙咬着牙关,浑身发抖,脚上像是绑着千斤重的东西,每走一步都在挣扎。
直到他坐下的时候,已是汗流浃背,整张脸惨白无比。
「大声告诉他们,每人每户要拿多少两金银,若是凑不出来该有什么后果。」
魔教首领将手里的清单递给相拙,相拙看着上面的字,半天才发出嘶哑的声音。
念了不过数句,他便发疯似的咆哮起来:「杀了我,你们杀了我吧!」
首领冷笑一声,他出手间只听到一阵风划过的声音,旋即,一掌重重掴在他的脸上:「诸侯王爷的位置你不坐总有人坐,这一掌是让你清醒一点,没有下次了。」
「若不是因为你爹对首领念驿言听计从那份忠诚,魔教才不会留你这废物一条狗命!普天之下想当香王的人多得去了!」
作者有话说:
本章伏笔多后文有解释
第63章 苍皇·十六部
魔教势力占据香郡, 相拙称王,这一段事比原书中发生的时间提前了一年半。
都已经占据香郡了,扇尧知道最晚还有两个月, 魔教的人便会抵达铜岳之地。
梵统二十二年春,长青县四周几个县的县官们聚在一起讨论了整整三日, 最终几人决定以长青县主的名义带领几个县的百姓迁居东寻山脉。
这是一项大工程, 他们最先要得到长青县主的同意, 这一步很关键,几人是抱着县主不同意他们就以死相逼的心态去的, 毕竟这么做搞不好会被友军当作叛军说是来抢地盘的,他们担心长青县主没这个胆量。
却没想到话一说完, 长青县主便同意了。
此项计划实施的时间是几天后, 而真正将事情办妥却费时很久。
东寻山悬崖峭壁很多, 是易守难攻的地势, 但进入东寻山脉也意味着需要耗费人力物力来开发这里,因为这里不适合耕种, 扇尧带着巫师歷师们想办法改良这里的土壤。
与此同时,扇尧发布了招募令, 招募附近的修行者组成以修士为主的军队齐力抵御魔教。
五月,魔教的人掌控了长青县, 来的时候却发现这里是一座空城, 抢无可抢之物, 一气之下魔教的人点了一把火将这里烧成了灰烬。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155页
牡大等人在东寻山之前除旱兽的地方搭建了一座木质瞭望塔,几天后又在东面能看到东海县城镇的地方设了一座。
「昨晚的大火已经是给我们提示他们已经到了,接下来他们会派人来查探几个县的百姓都去了哪里, 他们虽然厉害但我们也是有办法对付他们的。」扇尧看向招募来的修士们, 「他们白天是团体活动, 但他们喜欢十人一大组三人一小组夜间出动,夜里会有人落单,我们只要干掉一组,他们后面的组就会失去联繫,想让他们找不到百姓在哪里,只需要将他们拦截在东寻山外围。」
牡大:「县主是想说魔教的人虽然厉害,但只要我们人多于他们齐心协力就能战胜。」
牡丹笑着拍了拍大哥的腰背。
这一天凌晨,扇尧巡视瞭望塔:「牡大他们回来没有?」
牡大是前一天半夜和几个修士巡逻的时候发现了三个魔教的人,最后几人合力击杀,却让其中一个跑了。
此前县主再三强调不能放任何一个魔教弟子跑掉,否则整个东寻山都会暴露。所以牡大和几人合力去追,结果追出了东海县地界,之后几人商量让一个人回去报信,其他人继续追。
清晨晨曦笼罩东寻山大地时,报信的修士回来了。
此时正有县官来找扇尧说百姓们的粮食不多了,东寻山还在开垦短时间内是种不出粮食的。
「县主,我们追一个逃跑的魔教弟子追出了东海县地界,中途围攻了不下十次,但那个魔教狗贼狡黠他知道打不过也不和我们打只是跑。」
「你先去休息。」她说完往瞭望塔外走,牵过一匹马带上了三天的干粮,她看向追出来的县官,「三日之内我和其他人要是还没有回来,你们去找牡丹让她带你们去长青县地宫将储备的粮草取出来,应该没有被烧掉……」
东海县南八十余里路被人们称为浮水之地,浮水之地后面是什么地方,鲜少有人知道。
对于不知道路的人们这里如同地狱一般,浮水之地是渔船走到这里会迷失方向,人掉进去运气好能捡一条命回来,运气不好直接尸骨无存。
了解浮水之地的修士见那魔教弟子往这里跑了,几人将牡大拽了回来:「别追了,那人进浮水之地也是死。这里没多少人能活着回来。」
牡大:「可是如果这个魔教弟子他活着出来了,那我们东寻山上五千多百姓就得死啊!」
于是几人决定在这个岸边等着,那个人被浮水之地困不住了会原路返回的。
牡大指了指附近:「那好,你们守在这里,我守在那边,再派个人守那里……」
扇尧来的时候就看到牡大等人守在浮水之地岸边。
几人一番解释后她瞬时明白了。
浮水之地,她睁大眼睛,想到了什么她将马匹交给几人,只拿了马背上的干粮:「东寻山更重要,现在人手不足,你们快回去,这里交给我了。」
牡大:「可是县主……」
「那个人他会从里面出来的,我轻功好,抓得住他的,对了若是魔教真的上了东寻山,你们立刻去大岳城求助铜岳乡侯或者郑大人。」扇尧她还不知竹白失踪的消息。
几人终究是按照她说的离开了,等他们走了好远,扇尧嘆了一口气。
那个魔教弟子应该是早熘了,世间险恶之地虽然害死无数性命,但也会有通天神人为后人留下一线生机。
浮水之地也有神人留下的一条通道,名曰「蛇道」。
这是一条很窄的道,只能容许一人走过,因此被称作蛇道。
扇尧跳下浮水,寻找到了蛇道的入口,蛇道的另一头,按书中原文拼凑推测是苗疆十六部里的竹部。
进入蛇道入口后,那种水下的窒息感完全消失了,如行走于平地之上,身上的衣裳也很快干透了。
扇尧算着她在蛇道里应该是走了一天了,而且她的速度不慢,为什么还没有找到出口,莫不是那个魔教弟子狡猾的改了出口?
不可能,这是以前飞升的神人留下的,一个鍊气期都没有的魔教走狗怎么可能改动呢。
正当她疑惑的时候,一丝耀眼的光从墙上的缝隙里传来。
她跑过去,奋力地推开这一面墙,却发现墙很重,推不开。
一咬牙,武门之力洞开,凝眉之间,她双手抬起。
墙被推开了,而她看到的是黑夜当空,一片火海,这片大火至少持续了两个多时辰了才能将城寨烧成这副模样。
她揉了揉眼睛,似乎是在确认什么,却只感觉到一阵头昏眼花。
她想开口大喊却发现嗓子干疼发不出声音,这才想起在蛇道里面她已经一天一夜没喝水了,在洞里时没有感觉,洞外却是异常明显。
大火在向她站的这一面蔓延,而她还在确认什么,终于她看到了那一面高山上黑压压的魔教军队。
她捂住有些晕眩的头,这一场大火是书中冰冷的八个字:魔教攻竹部,得圣物。
因为这场大火是在人们熟睡的时候放的,逃出来的人根本没有多少。
竹部逃出去的人后来去了蝴蝶部。
振聋发聩的铁蹄声传来,魔教的大军撤了,此时扇尧才恍然大悟,刚才魔教的人似乎是在哀悼什么?
若说魔教会哀悼枉死的竹部族人那是不可能的,可能是他们有首领折在了这里。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156页
扇尧还来不及多想,她看到火光里有什么东西在动,她听到了刺耳的银铃声,还有木头燃烧时发出的噼啪声……
她疑惑地顺着声音走过去。
当一大块带火的木桩向她倒下,她躲开之际,她看到那被火包围的地方躺着一个人。
那人白色的衣衫染满血……
刚才的声音是从那里发出来的吗?可是为什么当她靠近的时候铃声又停止了。
她没有认出来躺着的人是竹白,因为他脸上都是水血……
她只是想她应该救他的,即使有可能她进入火场后很难再出来了。
她用武门之力为自己打出了一条通道,此时她已汗湿衣衫。
终于她冲过去准备将人抱起,也是这一刻躺着的人沾满血的手攉住了她的肩膀,勐地睁开眼。
因为肩胛骨的疼痛感,她扭头看向他,也看到了一双令她有些熟悉的眼眸。
他已经很久没有吃枫子序给他的易容丸了,他还不知道他原本的容貌正在慢慢地显露……最先显露的是他苍白的肤色,其次是他的眉眼……
在看到冲过来的人是她的时候,姜涅勐地收了手,也是这一刻他的头一偏彻底昏死过去。
他是怀着极大的愤怒,想与魔教同归于尽的心思杀了火烧竹部的魔教首领。
却也是刚才他感应到了,他的鍊气进阶,如果他还能活着,两个月之后他会进入筑基劫。连着三次与魔教首领交手,两次击杀魔教首领,筑基劫到来的这么早,他也能理解……
姜涅是在蛇道里醒来的。
他醒来后,扇尧将吃的递给他,什么也没有说。
他在桃花源结界养了许多日才养好一身伤,之后便与枫叶祭司赶往竹部,可是路上他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枫叶祭司终归是死在了回十六部的路上。
按照祭司死前的吩咐将她的身体烧掉,骨灰洒进河里,如果能找到枫叶大巫的手镯便将这只手镯与大巫的手镯葬在一起。
他做完了这些,再继续赶路却被离部的人给盯上了,离部的人将他羁押去了离部城寨,他不想乱杀离部无辜的族人便一直没有动手。
等他从离部地牢里逃出来,再赶来竹部却发现已是一片火海,他飞梭于魔教的千军之中,找到那个魔教首领与他缠斗了一晚。
即使他已将这个首领亲手击杀也难解心头之恨啊!
两日后,两人走出浮水之地的蛇道,去了东海县。
当看到东海县内外被劫掠一空,两人猜测,此刻大岳城恐怕凶多吉少。
于是两人再度赶往大岳城。
夜晚,扇尧胡乱弄了点东西,点燃一把火烤了起来,此时天空一片漆黑,她已经连着两三天看不到一颗星星了。
看了一会儿,扇尧突然站起来,看向竹白的方向:「我们方向好像错了。」
她并不知道他一直在看他,所以此刻与他的目光对上,而且他还一点也不挪开……
让她尴尬地浑身发麻不说,脸颊也滚烫起来。
但总觉得他的眼神是熟悉入骨的,说不上来的那种熟悉。
姜涅也在想同样的问题,为什么这个女人坐在火堆前烤东西吃的样子,会令他感到特别的熟悉。
仿佛是这样的场景发生过很多次。
在路上,在赶路时,她轻快地走在前面的时候,他也会有这种熟悉感。
甚至有些小动作他都能猜到了……比如她走上两步,会弯腰捡起一块小石头,玩了一会儿后又会随手扔掉。
扔的时候还会特意对着哪个地方扔,似乎是在测试自己的力量,或者准头……
扇尧回过神来,一时脑中空白,她刚刚想说什么的?
很快她上千一步:「竹大哥,这里有问题,我们一直在向西走去大岳城,可是这里是东边!」
姜涅抬起头来看向天际,很快他眯起眼眸,走了这么久他确实没有发现这里有结界,什么时候入结界的?
他思索了片刻,不管什么时候入结界的,这个结界非比寻常。
扇尧想到了什么,她抬手间一掌打向燃烧的篝火,燃烧的木棍飞了出去,火光一闪,灭了,四周却变得透亮。
她看到了巨石横陈的山岭,一块石头上写着「青龙山」三个字。
她忽然明白了什么,喊道:「这是青龙结界,青龙结界归位了。」
书中写过梵统二十年秋方梨找到青龙山青龙剑,之后顺利度筑基劫,进入筑基初阶,获得两百年寿元。
但她在旭涧原见到的方梨并没有进入筑基期也没有青龙剑,但是现在青龙结界已经归位,也就是说方梨是最近才找到青龙剑的。
那方梨的筑基劫就在近日了。
青龙已归东位,玄武已归北位,桓六道曾经说过这是天下要一统的局势,姜涅却疑惑了,如今天下已乱成这样,真的有一统的趋势吗?
桓六道不光喜欢胡说八道,他还偷偷教姜岐术法,不知他是单纯为了让姜岐来试炼,还是为了让他在姜岐的逼迫下修行进阶。
「阿叶姑娘,你如何得知青龙结界的。」姜涅冷厉的声音问道,眸盯向她。
被他这一问,扇尧的手指微微发紧。
「你又如何得知浮水之地的蛇道通向竹部的。」他再问,已上前一步。
扇尧后退了一小步。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157页
「我追着一个魔教弟子进入浮水之地,是他让我看到浮水之地的蛇道的。」她并不想让他认为她是魔教派来的奸细。
她只是在想,他是不是在怀疑竹部的事和她有关??
不,他怎么可以这么怀疑她呢。
她的双眸变得异常晶亮,她不知道那是些许的泪意,她半生坚韧,从小修术法剑法再累再苦也没觉得委屈。
而此刻,胸口堵得有丝难受。
他不信她,甚至他还可能在怀疑她是魔教的人。
「石洞母那日勾走的灵魂是不是你的。」他的眼里迸发出冷漠的光,寒冷幽深,「你不是阿叶对吗。」
扇尧并不懂他想要的只是一句真话,以往,他并不会这么关心一个人的来歷、过往。
他看到她眼里的惊慌,忽地,也意识到了什么,他声音放柔了一些:「你知道星宿,会结界,还知道很多人都不知道的事情,你想想如果是你表兄大公子知道这些他会如我一般到现在才开始询问吗。」
他虽然面色如常,但明显也透露出几分侷促,和女孩说这么多话是以前不曾有过的。
扇尧内心挣扎了一会儿,她以为他不会问的,可是现实如果不告诉他,她真的没法解释了。
「我不是阿叶。」说出来的剎那才知道这么轻松。
竹白救了她多次,她并不想骗他。
「石洞母曾无意间对我透露十年前他勾走过这具身体的魂魄,我推测阿叶那个时候是真的死了(或者穿走了),只是这具身体没有死,又或许是枫叶部的巫法起到作用,也或者是其他,我……」
「我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在这具身体里了。」
说完了,她抬起头,双眸平静的看向竹白。
她看到他眼里的那点冷厉隐隐退下,她恍然有些懂了,他并不是在怀疑她是不是魔教的奸细。
只是一直以来,她清楚他都看到了,却一直没有为自己的行为解释过一句。
他可能只是想听一句她的解释。
如今她解释了,他甚至没有问她是不是随便找一具身体附身的孤魂野鬼,是不是坏事做尽不得好死的恶魔为躲避轮迴才会选择一具不死不活的身体……
他唇角微平,比她想像的还要平静。
许久她听到耳边划过风声,一只手遮住了她的眼睛,她的腰被搂住了,再回过神来,眼前已换了景象。
在脚尖触地的这一刻吓得她几乎要喊出那个名字:「桓……」
「?」竹白勐地低头盯住她。
在一阵惊悸中扇尧瞬间清醒了,她不会忘记曾经因为这个名字苗疆少主要将她困死在湖水结界之中……
她从竹白的怀里退出来,嗓音带着些许轻颤:「幻境结界破了。」
……连她自己都对这一刻的应变感到震惊。
可是竹白,为什么也会瞬息术,当她一想到枫子序也会的时候没有再深想下去,或许是枫子序教的。
姜涅环视一周,说:「再往东能看到千湖了,从离开东海县后确实是一直在往东边走。」
从扇尧的视角能看到他微红的耳朵,她再一次清晰地认识到他真的比第一次见到时变白了许多。
「竹白大哥,那日火场时,你身上传来一种铃声……」她微拧紧眉,袖中的手微微握紧,那日火将木头燃烧的噼啪噼啪响,那铃声叫的刺耳像是疯了一般……但依然让她听着耳熟。
再次回想起那日的总总,姜涅纤长的睫羽轻轻地颤动,他手腕上的锁魂铃为他挡了魔教首领的魂咒,那是锁魂铃在消化魂咒时发出的惨叫声,也是这个声音将她引来的。
锁魂铃受重伤后归位无量天,暂时回不来了,只有他顺利度过筑基劫,才能用修为将锁魂铃召唤回来。
他一直都很奇怪,她为什么能听到锁魂铃的声音。
这个声音十六部里高阶的巫师和蛊师都不一定能听清楚。
「你的魂魄是来自其他世界?」姜涅很快想到是不是因为她的魂体不是这个世界的原因?
扇尧没想到他连这个都能猜到:「算是吧。」
没想到她会这么坦白,他勾唇一笑。既然如此她能听到锁魂铃的声音也许解释的通了。
「你之前说石洞母对你透露他十年前抓走了真正的阿叶的灵魂?」因为阿叶是枫子序的表妹,他还是想多了解一点,以后也好和枫子序解释。
扇尧想了想该怎么说,甚至她怀疑原来那个阿叶是死于幻魂夺主,而石洞母所说抓走的阿叶的魂魄并不全是阿叶的魂魄……
她醒来之后听聚府的人所说当年小阿叶出事以后的身体变成「泥人」,巫师给她洗尽污泥才让她恢復过来,这和她在恆先世界里师父所说的幻魂夺主或者幻魂身死时身体会变成泥人或者泥雕的场景一模一样。
所以她当初穿进这具身体的时候,会怀疑阿叶也是四魂之人。
这么一想她还得感谢顾燕那一刀??不然她早已经死于幻魂夺主了!
扇尧压低眉头,反手拍了自己一下,怎么可能!若是换个人她还能感谢,顾燕,绝不可能的!
不知道为什么,看书的时候总感觉那本书里隐隐透着一丝对顾燕的「恶意」,是牵引着读者去嫉妒他,厌烦他,并将他视作敌人……
这种感觉后半部尤其明显。
所以看到顾燕飞升万古时,她肺都能气炸,还有原书作者对这种隐藏情绪的推波助澜。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158页
可真正见到这个人,其实就很普通一个人,说他有资质可能有,但她没太大感受到,可能只是遗传天赋很好吧,说他坏?那肯定不是,他是名相方秣教出来的,本质上方秣教出的顾燕和方梨都应该是更注重于大局的人。
她总觉得书中是哪里出问题了,尤其是后半部,又不知道到底该从哪里找答案……
她隐约是想起了一点什么,比如她看完书时头头晕眼花,将那本书扔出去的时候,书最后好像还夹着一张白纸还是什么??
她总算有些印象了……
该不会作者真正想透露的东西在那张纸上吧?!
想到这里扇尧又是勐地一敲额头。
见她连敲两下额头,姜涅不禁侧眸。
「去大岳城。」他似乎是不想再耽搁了,使出轻功离开这里。
扇尧见状,跟了上去。
……只是他在林中穿梭的样子,该死的熟悉!
或许她已隐隐有了一些想法,只是她不敢去深究……
在从湖水结界出来以后,有关那个少年的记忆被她彻底封存了,自那之后她没有再主动想起过那个人。
作者有话说:
第64章 苍皇·罗剎天
是日万里晴空, 扇尧姜涅抵达大岳城。
远远看去大岳城城门内外紧闭,高高的城墙上旌旗飘扬,巡逻的士兵来回走动, 瞭望塔上放哨的士兵也增加了许多。
直到郑回和牡大快马出城迎接,二人也确定了大岳城没有受敌, 便放下心来。
「侯爷。」郑回看向扇尧, 又看向姜涅, 「侯爷请这边说话。」
姜涅知道郑回是要问他这半年都去哪里了……
见他二人走远了,扇尧看向牡大:「是什么时候到大岳城的。」
「县主, 我们昨日刚到的。」牡大又看向郑回的方向,「这次多亏了郑大人派人去迎接, 不然五千人我们真没办法保证能活多少啊。不过可惜了东寻山上刚刚开垦好的土地, 我也想过了若是以后能回去, 那一块可以种上许多果树。」
扇尧点点头。
之后。
姜涅用枫叶祭司教给他的结界口诀在四个城门外设下结界。
枫叶祭司说这一套口诀能让他以后所设的结界维持至少三个月。
如此他便能抽身去做别的事了。
「这个结界能保证大岳城的安危三个月, 你进去找郑回,我要去一趟祗山城。」
「我跟你去!」扇尧几乎是想都没想对他说, 其实她还不知道她已经开始怀疑他的身份了……
见竹白盯着她许久,她红着脸, 很快给出解释:「我担心聚月和竹宛!」
姜涅长眉微动,唇角一扬只是「嗯~」了一声便转身往西边方向走去, 他步子很慢明显有意等她。
「?」
扇尧疑惑了好久, 他到底什么意思??还有刚才他嘴角的那个弧度……
酉庄外四十余里。
姜涅停下, 将身上的包袱递给她,语声柔和,看着她的目光也比之前柔和许多:「我要去一趟酉庄查探消息, 你先在这里等我吧。」
这里面是郑回给他准备的金银和干粮, 他全给她了。
扇尧:「你给我了, 你路上吃什么?」
「不必担心我,我可以辟谷,倒是你太容易饿了。」
「……」扇尧的唇角慢慢扯平,本来很感动的,你倒也不必强加后半句话……
「那我在这里等你。」她知道这里是去铜镇的必经之路,他去酉庄之后折返此地便能去铜镇。
「我虽设下结界,但你要注意安全。」说完他才放心离开。
她突然发现竹白的话变多了,以前他是不会主动关心人的。
大概只是因为她在竹部救了他吧……
姜涅去酉庄是想打听那个夜冥的事,魔教放在酉庄和赵郡的首领正是这个夜冥,他比较在意魔教现在到底有多少「不死人」。
既然被他杀死的两个首领不是,说明这个「禁术」还不是魔教的所有首领都会。
他更想知道夜冥到底是怎么炼成不死身的。
姜涅扮作魔教的人进入酉庄后才发现魔教内部的「秩序」如此严明。
每个小组组内还有暗号,即使扮作魔教弟子也根本对不上暗号。
没办法他只好宰了找他要暗号的组长,继而他扮作了组长。
混了三日,才成功混进酉庄。
在酉庄熬了十五日之后,姜涅大概归纳出了两个重要词:天书、旭涧原。
这几日酉庄首领夜冥的部将一直在议论天书当然他们也提到了西海魂鸟,姜涅想这个天书可能就是夜冥炼成不死身的关键。
至于旭涧原,姜涅了解到魔教一直在往旭涧原派出军队。
他套过其他组长的话,有人告知他,派兵旭涧原是为了找人。
所有的答覆都只是找人,看来其他人也不知道究竟是要找什么人。
离开酉庄,姜涅至约定地找扇尧。
他抵达的时候,结界里的石榴树已结出艷红的石榴。
女人正将摘好的石榴一个一个摆放在草地上。
他轻步走过去,扇尧早知道他回来了,故意装作听不到,直到他走近了,拿起两个艷红的石榴递给了他:「竹白,给你。」
从竹大哥,竹白大哥,到竹白……
姜涅长眉微动,不太明白这样的转变是出于什么,他只是接过她递来的石榴,很快用力掰开,鲜艷欲滴的石榴籽散落出来。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159页
他拿起一粒放进嘴里。
是甘甜的。
他已经很久不曾记得石榴籽的味道了,他的阿娘生前爱吃,自阿娘走后再也没尝过。
他不敢看,也不敢尝。
所以那日送她回叶府,临别之际当她将两个石榴给他的时候,他离开的那么匆忙,后来在客栈里,他盯着石榴,石榴盯着他,他们对视了一个晌午。
铜镇业已空荡,三部的族人躲回了祗山城内。
魔教去过一次后,再也没派人去过了。
他们去是为了找枫叶部讨要树妖之灵,大概是那次攻祗山城时,他们收到了魔宫传来的密令,转攻了竹部,夺取竹部圣物:浮屠城及往日镜。
竹部大火那晚,魔教首领拿到浮屠城后让部将带着浮屠城先走了。
浮屠城他们是拿到手了,但因为首领死了所以魔教大军撤了,也不敢再找往日镜的下落。
是抵达祗山城时,扇尧方知浮屠城已落入魔教手中。
此物到底什么用,书中没写,但是此物落于魔教之手后,后半部书的车轮开始飞快运作,魔教势不可挡……
所以扇尧听到这个消息后,露出惊吓的表情,聚月喊了她几声都不能让她回过神来。
直到聚月伸手推了她一下,扇尧吃痛看向他,才缓缓回神。
「你的力气怎么突然这么大了?」扇尧微皱起眉。
听到她的夸奖,聚月有些得意地挠头一笑:「因为三长老收了我做弟子,他教我内功心法,我自然进步飞速啦。」
一旁小竹宛也乖巧地点头:「阿叶姐,聚月哥可厉害啦,和魔教大战那日,聚月哥打死了两个魔教弟子,连三长老都夸赞了他。」
扇尧一听摸了摸竹宛的头,又拍了拍聚月的肩膀:「可以啊你小子。好好练,突破鍊气期指日可待。」
「快了,我马上了。」聚月突然认真地说。
扇尧睁大眼眸,看着聚月不像说谎的样子,后面的话也没说出口。
扇尧见竹白去见枫叶家主,他从枫叶家主那里出来后和竹宛说了几句,他说他要去戌部一趟,他似乎不像是单对竹宛说的,或许还想让她听到吧……
天空星象有异,和一个多月前扇尧在结界内等待竹白归来时差不多。
那个时间扇尧估算是方梨已入筑基期的时间。
可今日是南方星宿有异象,难道渡筑基劫的人在南方?
她掐指一算,又勐地抬头,要渡筑基劫的人离此地不远!
如果不是得知竹白有事去了戌部,她会直接确定是竹白。因为一路她都能感到竹白身上强大的内修,这绝对不是一个停留在鍊气期的修士该有的。
三日前姜涅便回来了,他在他解决掉石洞母的天池旁设下了结界。
他本身是阴修,找极阴之地渡劫事半功倍。
在大岳城外始决定回祗山城也有这个原因,这是对他来说最好的地方。
七月初七,祗山城上空乌云密布,电闪雷鸣,姜涅渡筑基劫,获得两百年寿元。
可能是因为他功德不够无法达到三百年寿元的要求,虽然不是上等筑基,但能顺利渡劫他依然有些高兴。
但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他渡劫成功的当晚,扇尧这具身体成功进入鍊气期。
扇尧自己也有些意外,她之前还算着要等明年春天她才能进入鍊气期……
她想到昨晚那个渡劫的人灵气有可能外泄,她可能跟着沾光了。
她是异界魂体,也只有她能捡这个漏。而且对方似乎在渡劫前并没有防着什么,如果是警惕心很高的,会设灵气符咒不让灵气在渡劫时外泄,或者将结界范围增大像之前龙部少主渡劫方圆几十里都设了结界,也不知这个人是生性磊落还是心大。
这日清晨,在阁楼庭院吃早膳,聚月走过来敲了敲扇尧的桌子。
大概是见她这几日心情不错来找麻烦了,所以这姐弟啊很久不见也只有刚回来那几天感动的要死要活,一旦过了时日就开始找麻烦了。
「阿叶,我怎么感觉你的内力变强了许多,要不比试比试?」
「行啊。」扇尧突然看过来,说实话她也挺想知道自己是处于鍊气期哪个阶段。
当然她还想知道聚月如今的实力,那日他都说了用不着多久便能进入鍊气期了。
正在另一桌吃面的芳明和竹宛抬起头来,不确定的问:「你们真的要比?」
芳明看了眼四下,小声道:「要比可不能在大人们眼皮子底下比,得到山顶上去打。」
聚月看向扇尧:「怎么样,听芳明的到山上去打,芳明和竹宛是裁判。」
「可以。」扇尧笑了笑,也是这一刻站起来,突然发现这小子个头竟然高出她一些了……
扇尧狠狠地皱了一下眉。
聚月看到她的视线似乎是落在他的头顶,忽然得意地叉腰:「阿叶,我长高了吧,哈哈哈,不过阿叶你也长高了,只不过被我给追上了。」
山顶上
芳明和竹宛坐在草地上,此时太阳不高不低,正是比武的好时机。
他二人,一个拿着木剑,一个拿着木刀。
「阿叶,你什么时候改用剑啦?你那个爹,叶将军不是用刀的吗?」
「你倒是打听的很清楚。」
听到她这么说,聚月脸一红看向芳明:「是芳明告诉我的啦!」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160页
芳明愣了一下正想辩解,但一想聚月现在是他最好的朋友,索性忍了,撑着下巴淡淡地说:「你们到底什么时候开始打呀……」
「……」
半个时辰后
「阿叶你什么时候这么强啦?那个叶将军也不至于不到一年就能把你教成这种水平吧!」聚月想了想说,「感觉你都能和鸟部的少主对战了。」
聚月揉着被她打疼了四肢,木剑打人真的好痛哦。如果阿叶真是用内修,他都能死几次了……
「这么看来我还是得多练啊。」聚月噘着嘴嘟囔着,开始怀疑人生了。
扇尧也不知道自己这么厉害,她感觉自己是鍊气中阶,聚月说得对她应该和鸟部少主鸣纯是一个级别,正好鸣纯是用武门的。
没想到这小子感知力这么准。
她走过去笑着对聚月伸出手:「起来。」
他们不知道,他们这一场比试被龙微从头看完,龙微已知扇尧是鍊气期,至于聚月她猜测他入鍊气期最晚也不会超过三个月了。
她跟上山顶原本不是因为叶爻,而是她一直在留意聚府公子。
若说是天赋异禀筋骨奇佳者修为短时间内突飞勐进还能解释,但聚月一样都不沾边,所以她才开始怀疑一些事。
姜涅回来的这日,在烽台外的小河边,聚月和芳明在河里捉鱼,他们时而吓跑对方的鱼,时而将水泼向对方。
而扇尧和竹宛坐在岸边泡脚,两人白嫩嫩的脚丫子在河水里晃来晃去,溅出一团团的水花。他们吃着花生,说着各自听到的有趣的故事,岸边躺着一地的花生壳……
看着此情此景姜涅忍俊不禁,却又感觉如此美好和谐,他不忍上前去打扰,静静地看了一会儿转身离开了。
他去烽台见枫叶家主,此前他曾承诺过,若是能渡筑基劫,他便来听他说完那个故事。
那个关于年轻时的枫叶家主的故事。
那天他离开的时候去见家主是想将祭司的手镯交给家主,却不想内修极低的家主竟然看出了他即将歷筑基劫。
枫叶家主本名枫梧台,他十几岁时被立为枫叶部少主。他的医术巫术了得,二十四岁那年十六部首领姜映晚派人来请他去兵主部。
很多人告诉他姜映晚想要任命他为苗疆大巫师,因为上一任的大巫师刚仙逝不久。
可是那一日,他一身蓝袍站在兵主部大殿外等候传召,那一日的晨曦细碎地散落于他的脚边,他微垂着眉眼,似乎已预料到了什么。
果然当那个声音传来宣他入殿的时候,他听到了那一缕嘆息声。
当年他和姜映晚、姜叔晚同在楚巫的巫楼习巫法,他们年少时感情甚笃,自然无需多言他便能猜到一些事。
所以当他听到姜叔晚说:「梧台大哥……我阿姊想要你开幻境,观天机……」
当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并没有太震惊,他似乎是在来的路上就已经做好准备了。
终于当他从幻境里出来一脸惨白,步履蹒跚的走向首领,沉声说出四个字:「罗剎为乱。」
在幻境里他看到了由不死之身的人组成的浩瀚大军,他们所向披靡,整个天下陷入魔窟之中。
这支军队在无量天被称为罗剎。
无量天是传说里的修行者飞升之后的世界,具体在哪无人知道,但传言许多宝器法器圣器及现行版本的经书是从无量天流传出来的。
说到这里,枫叶家主看向姜涅:「看你的表情,应该是和已经炼成不死身的人交过手了。」
姜涅颔首:「那人对我说他是食了西海魂鸟变成不死身的,可据我在酉庄所打探到的,魔教内部不少修为高强一点的都在讨论一本被称作『天书』的书。」
「天书?」枫叶家主眯起眼眸,「你是想说正是此书让魔教中一些人炼成了不死身。有这个可能……」
姜涅微抬起眸,目光幽深:「枫叶家主,您既然二十年前便已知此事,定然已钻研此事多年,肯否告知我,解决不死罗剎的方法。」
姜涅说的没错,枫梧台探寻此事二十年,确实已琢磨出了一些如何破罗剎的方法。
「需要兵主部的圣器。」
兵主部的圣器有三:血怒天、锁魂铃及长生牛。
枫叶家主知道血怒天已不在兵主部,具体下落只有已故的十六部前首领姜映晚知道。
而长生牛因首领姜叔晚对姜映晚使用过一次,如今此物已进入三百年休眠期。
锁魂铃是兵主部传给姜涅的,所以他只问了姜涅锁魂铃还在不在。
姜涅抿了抿唇答:「锁魂铃暂归无量天……」
也就是说如今想用到锁魂铃,除非锁魂铃自己回来了。
枫梧台嘆了嘆,还好他十年前就预料过这些情况,所以他为十六部、为天下留了最后一条路,只不过这一条路异常艰难及血-腥……
「少主……」这是自成年后的姜涅出现在他的眼前后,枫梧台第一次这么唤他,此时也不再惧怕什么了,他咳了咳,声音有些喘,「少主,还有一计,等我寿元将尽时再告知您……」
他等候了十几年啊,他的好友兄弟陆续离开了他,只有他拖着残病的身躯苟延残喘至今,他活着或许只是为了告诉姜涅这些吧。
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还有重要的、也是至关重要的一步还没有完成。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161页
「少主,让三长老进来吧。」枫梧台咳了咳说道。
姜涅点头一礼后离开了。
三长老进来后,给枫叶家主餵药,枫叶家主推开他送来的药,问道:「那孩子教的怎么样了。」
「回家主,聚府少爷最迟三个月后能入鍊气期。」
「太迟了,还是太迟了……记住我的话,一定要一年内送他到筑基,无论用什么方法。」枫梧台抓住三长老的手腕,这段话说得相当吃力。
「大哥你一声不响的回来了。」竹宛有些生气,他们可是等了他好多日。
姜涅伸手要摸他的脑袋,被他灵巧地避开了。
一旁聚月和芳明捂着嘴偷笑着。
姜涅走过去,看向聚月,聚月愣了片刻,他颀长挺拔的身影仿佛是对聚月有一种无形的压制。
姜涅只是想给聚月把脉,却不想他的身体抖动的厉害。
聚府的少爷似乎是很怕他呢……
他抿了抿唇,唇角微微上扬。
聚月说不清楚,这个竹部公子只是站在他面前,他的身体就会发抖,可是他并不讨厌他……甚至还很崇拜他?
崇拜??聚月自己都搞不懂,他为什么要崇拜竹白?是因为那一次对战鬼鹄追兵,竹白救了他和阿叶?
他能想到的竹白厉害的时候,也只有这个啊。
姜涅松开聚月的手腕,很好,蛊眼的位置没有移动,看来聚府的公子有听话认真念口诀,将蛊眼的位置停留在了腹部。
「芳明,这是你阿娘让我拿给你的。」
芳明的身世有些复杂,他虽然是枫叶部的人,但芳明的阿娘寡居后回到了戌部。
当他们看向姜涅手中的一大包东西时,都沉默了。
芳明的眼睛红红的却好半天不肯伸手接,似乎是在挣扎,因为他已经不记得阿娘长什么模样了。
小竹宛是羡慕芳明还有阿娘,聚月是在想他若和他的阿娘分开,他的阿娘才不会惦念他呢……
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扇尧走过去接过来,眯眸道:「芳明,你若不要,让我们分了吧!」
聚月:「行啊,听说戌部的刺绣一绝,我想应该有好多好看的衣裳!」
竹宛一听明白了,跟着起闹道:「芳明大哥,里面一定好吃的,你将好吃的给我!」
芳明顿时眼里冒火,一把夺过这一大包东西:「才不给!一个都别想!」
他说着扛着东西跑了。
聚月提着鱼桶在后面追:「喂!芳明你抓的鱼不要了??」
「哈哈」扇尧笑弯了腰,似乎好久没这么开心地大笑过了,等笑到满足了她才停下,恍然意识到竹白还在呢!
一种手足无措的尴尬感受从心底爬起,她想装出一副不知道他在的样子离开,哪知他唤住了她。
「阿叶。」
「你的修为比之前精进,应该是入了鍊气期。」
扇尧没想隐瞒,点头,「是最近达成的。」
姜涅见她不想多说此事,便没有继续:「我明天回大岳。」
「那我也明天回。」扇尧回答的太快了,见他看过来她立刻说,「祗山城很安全我就放心了,终归是县主,我得回去。」
几天前她就计划好了,若是竹白短时间内回不来,她会提前回去。
他只是盯着她,令她有些不自在。
「对了,你的银饰竹宛送到银匠那里洗干净了,我带你去看看。」她说着快步走远了一些,又停下脚步回头看向他。
竹白脸上淡淡的笑意令人着迷,她想这个人不是相貌平平,而是……她以前眼力有问题。
太诡异了,她以前竟然会认为这个人相貌一般。
小银匠将洗好的银饰拿出来,难免多嘴说了一句:「你们也知道枫叶部的规矩,洗银饰这个活,下次还是拿到祗山城外去吧。」
枫叶部禁蛊,小银匠是害怕给蛊师洗银饰的事被人告发。
扇尧盯向他,姜涅知道她想问什么,他一直以为她知道的。
拿起银饰穿戴好,二人从银匠这里出来,姜涅看向她:「我的确是蛊师,我以为你知道。」
扇尧盯着他身上的银饰,半天才有些恍然:「这银饰我见过的。」
「嗯?」他逐渐眯起眼眸。
「我有一个朋友,他的银饰和你的很像,我以为他不是蛊师,现在想想是我自以为是。」她说着眸光从他胸前的银饰上移至到他的脸上,没有放过他一丝的表情变化。
他只是平静地说:「竹部、戌部及兵主部蛊师的银饰大多如此,你的朋友莫不是这三个部里的人。」
「……是。」她从牙缝里挤出这一字,袖子里手指尖发紧似的疼。
仿佛是一瞬间紧绷的神经、那一点质疑的勇气,都因为这个回答松懈了、消散了。
她想她大概是疯了,这个人,他怎么可能是桓无一。
在她心里,旭涧原内,那个叫桓无一的少年他已经死了。
或者死的更早一些,死在她渡天雷劫的时候,死在血怒刀的刀光里,死在了梵统十八年。
作者有话说:
郑回:这就不懂了吧,这叫肥水不流外人田,惠及媳妇
芳明(摸下巴):有可能咱少主根本不屑于弄一堆符咒……肯设个结界已是极限了
往日镜:请各位务必珍惜现在的姜涅的小天使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162页
竹宛:??
第65章 (捉虫)
魔教让香王主力进攻南阳, 驻守南阳的谢守将并没有收到密报。
南阳被魔教攻破不过五日,原本魔教是想两日之内拿下的,大抵他们没有料到南阳这么难打, 香王的军队死伤大半后,为了速成。
魔教首领伏帷下令派出魔军五千魔将一百人攻城。
谢守将与其部将全部战死, 南阳方向的残军一部分往北逃到赵郡, 一部分往东逃到吉城。
南阳一战魔教来的迅勐打的也迅勐, 其他郡县并没有收到消息,援军根本没办法派出去。
吉城
「原本那魔教首领被众人合力围攻, 谢守将一剑刺穿他的心脏,可是他根本没死……反而一刀结果了谢……守将的性命。」
从南阳逃来的将士将「不死人」的秘密传开了。
得知这个消息, 麒麟部的人不禁看向顾燕:「主公, 魔教会先攻吉城还是赵郡?若魔教真的有不死人, 我们可能没有胜算啊……」
顾燕的回答让众人感到意外:「不, 他们会绕开赵郡直取长安。」
拿下南阳的目的是西北去长安,若是魔教久困于长安才会转向其他人, 至于绕开赵郡,是因为魔教还是会忌惮中原第一大派萧山派。
所以顾燕才说魔教会直攻长安。
「主公, 此前你让我们查的,查到了一些……」部将走过来, 耳语道, 「魔教一直在打听旭涧原的事。」
「什么……」顾燕顿时睁大双眼。
旭涧原之北有什么, 麒麟部的人不知道,他知道。
司季当年将此事告知方秣,方梨偷听到此事, 他的师父方秣到死都没有告知他, 是方梨在他十四岁生辰那年见他难过, 偷偷告知他的。
于是二人千里跋涉,一起去了一趟冰狱。
虽然冰狱之外,一门之隔,他没能触碰到父亲的容颜,但那是他十四年来最满足的一次,此后十年,他都是靠那一面支撑到了现在。
他突然产生一种认识,魔教的人是不是在找他的父亲。
可是魔教的人为什么要找他的父亲,如果魔教执意要攻打长安也是因为他的父亲……这背后的理由他怎么也想不通啊。
「方梨……梨儿找到没有!」
「回主公,流风将军回信,方梨小姐已回方家堡。」
顾燕不知道方梨去了哪里,但方梨回来了也让他长吁一口气:「派出去找梨儿的人,让他们留在各地注意魔教动向。」
「是主公。」
大岳城内,郑回坐在躺椅上,手里抱着一只狸花猫,脚边有两小童捏着腿儿,面前几个随从凑了一桌,郑回自个儿不赌,但他喜欢看别人赌。
随从们都搞不懂这是个什么癖好,几人赌了几把都有些累了,转头看向郑回,他却抱着猫对几人挥了挥手,道:「别停啊,接着,别让我催。」
「……」随从们欲哭无泪。
直到随从们又玩了几把,有人上头了,因为这一把的骰子里出现了三个六,被其中一人指认为「作弊」。
这时郑回让捏腿的小童们退下,抱着猫走过去,喊了声:「停。」
可争执的随从依然面红耳赤,不想认输,差点就要动手掀桌。
郑回勾唇一笑,想要计谋,这不就有了!!
他说着狠狠地摸了一下狸花猫的脑袋,惹得狸花猫不满了「喵呜」了一声,他快步出门去,将大岳城的几个守城的部将叫来。
「你们派人去做一件事。」
部将们抬头看向他,只看到这位郑大人笑得像狐狸一样。
郑回:「去散播『谣言』。」
「啊??」部将们有些懵。
郑回将怀里的狸花猫怼向几人的脸:「散播谣言都不会对吧?这个都要教是吧??」
部将几个与狸花猫「亲密接触」一番后,点头道:「还请大人明示……」
「告诉他们萧山派掌门那里有神器!怎么厉害怎么编,往死里编!不知道怎么编就去查经书!此事交给你们了!要是这点事都干不好,别守城了,去外面和魔教火-拼去!」
「……是。」这年头谁不知道大岳城最安全,他们才不想出去呢。
不过这郑大人要给萧山派编神器又是什么操作啊?
几人走后,郑回摸着怀里的狸花猫,得意地笑着,既然如今谁都打不赢魔教,便让最厉害的那个来打……
这边,几个部将对着一堆经书彻夜奋战。
最终集几人的力量,编出了一个长生剑,作用就是能使人长生不老。
一人说:「感觉还不够厉害,再改改,外头传言里魔教都出了不死人了,还在乎长生不老吗?」
另一人:「那你说要往哪个方向编?增进修为?那就叫元婴长生剑?」
「萧山掌门是金丹期,元婴期不就是金丹期之上吗,还是不行。」
「你的意思是直接飞升??」部将睁大眼睛。
「嗯,可以,我想到了。」
几人看过来。
「就叫——万古长生天!」
这人站起来叉着腰说出这几个字时,四周一片静默,安静的能听到火烛燃烧的噼啪声。
他低头看向同僚几个:「你……你们这是什么意思,不行可以再改,用不着这种眼神看我吧。」
「不不不……」其中一人摇头。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163页
另一人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不是说不行。」
「而是太他大爷的行了!」
「就这个了不改了!」
「我听到我都想去打劫萧山派了!」
「我不信魔教那帮狗贼不动心!」
「……」
几人忙了几个晚上,聊着聊着也明白了郑大人的用意了。
「原来郑大人是这个意思啊……」
「神了,真的神了,如果魔教狗贼去打萧山派,萧山派掌门肯定会出手的。」
酉庄以南五十余里的一个洞穴内,扇尧昨晚是背着姜涅走到这里的。
在昨晚解决了十几个魔教的人后,他突然晕倒。
他晕倒前手指上的银光很刺眼,一直到半夜都没有消退。
扇尧感觉很不对劲,应该是他的身体里有什么力量在外泄……很像她在原来的世界里动用灵髓之力后的情景。
不过每个人的灵髓力量不一样,有的人的灵髓力量看不见摸不着,只能通过修为释放出来比如说她未穿书之前就是,有的人的灵髓力量却是独立的且能看得见的,当然这种人她以前没有遇到过。
她猜测他是这种情况。
可是昨晚他的情况除去有力量外泄之外,还有他晕倒前猩红色的双眸,让她害怕……
师父说过,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修为进阶的同时,人的心魔也回随之进阶。
所以渡劫,渡的不单单是雷劫还有心魔劫。
如果竹白是在力量进阶时又受到了心魔所扰,那么他……
扇尧勐地睁大眼睛,那一日在祗山城内渡筑基劫的人,不会正是竹白吧!
一路来,她能感知到他蓬勃进阶的内修,如果是这样,那一定是他了,只不过他因该是做了些许掩藏。
一个筑基期的人,如果不洗去魔心,是不行的……那困扰竹白的魔心到底是什么。
姜涅做了很长的一个梦。
梦里有阿因,有年幼时的他,有他快记不清面容的母亲,有舅舅也有姜岐。
终于,这一次他看清楚了那个女孩的模样。
戈壁滩上的她,大船上的她,河水里摸鱼时的她,尘土飞扬的大街上救下小童时的她,一身风骨、飞扬眉目。
同样是生长于孤寒,同样是父母早逝,她却和他完全不同。
她那个人啊,明媚,神采奕奕,无论苦厄先想到的是斗争、是不放弃。
但很快,他的脑海里浮现出另一张脸,睡梦中的姜涅皱了皱眉,阿叶的脸与这个女孩的脸在这一剎那重叠了……
姜涅醒来的时候,洞穴外传来几声乌鸦的叫声,他不满地拧紧眉,忽然一个石子从洞穴内飞了出去,一树的乌鸦振翅飞走了,离开时还不忘「啊啊啊」的叫上几声再走。
扇尧去外面练剑了回来,手里拎着一篮子捡来的野果,篮子是她昨晚无聊编的。
「竹白大哥你醒了,正好采了一点野果,你将就着吃吧。」
扇尧将果子擦干净后递给他,又坐回去继续编藤网。
「这是什么?」姜涅看了过来。
「是藤网,如果将你放在上面,我就能拖着你走啦。」
扇尧的回答让姜涅的身体一震,因为昨晚睡梦中,他梦到那个女孩的时候,也有这一幕。
他几乎又盯着她的脸看了许久……
两张脸又有些重叠,姜涅陷入一种自我怀疑,是不是因为他潜意识里太想念那个女孩了。
可那个女孩已经死了。虽然他暂时还没想起女孩是怎么死的,但他清楚女孩已经死了。
也许是因为思念,所以才会有这样的错觉吧。
扇尧将编好的藤网扯了扯,很结实,应该够用很久了。
大抵姜涅觉得洞外的风景不够美,这时他手一动设了结界,在桃花和石榴花之间切换了好几次……
这一幕,看得扇尧无语至极。
由此可见,此人爱美,喜欢好看的东西,难怪这么喜欢银饰,看见漂亮的东西也会多看两眼。
而此时姜涅终于能认真想一想昨晚的事了。
那个魔教弟子的刀伤到了他的腿,按理不至于一刀就能让他的灵识之力外泄的,可是昨晚他竟然有些控制不住灵识了。而且还会因为腿伤走不动路……
他早想过那日金龙殿他为了救皇上诛杀念驿时,念驿对他做了什么手脚……
会是「咒术」吗?念驿既然没有得到天书,那他应该是不支持现在的魔教教主,而前面一任魔教教主以「咒术」出名。
攻打竹部的首领会下魂咒,也是魔教前代教主的人,那念驿给他下的是什么咒?当时连锁魂铃都没有察觉。
他们在这个洞穴内住了两日,姜涅的伤腿似乎还是不能走动,他还是坐上了藤网。
一天后他们走至距离酉庄三十余里的地方,姜涅的腿也恢復了些儿。
使用轻功赶路半日后姜涅对扇尧说:「在此等我几日,我再去打探一下。」
如今的酉庄没法安插线人只能他亲自去了。
他想查到关于那份「天书」的事,天书在哪里,能不能被毁掉?如果能毁掉天书,魔教的不死罗剎就不会壮大了。
有了经验,这次进入酉庄他已经很熟练了,很快他从小组长变成大组长,又成功变成某个魔教部将的副将。
可这个时候他才得知那份「天书」是魔教教主给其中几个分局首领的,而且并不是每个首领都有。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164页
教主先是给支持他的首领,和他扶持上来的人,而那些依然拥护上任首领的人没有得到。
所以这份天书在魔教教主手上,那就在雪域以北的魔宫圣殿。
魔教现任教主是魔教第十六代,魔教近三代教主都很隐秘,在中原连名字都没有被透露出来。
「教主自己练了没有?」姜涅看向这个魔教部将。
「你还真敢问,不过此前夜冥大人的下属说教主可能没练,因为咱们教主身体不好……」
自己不练让其他人练?姜涅勾唇一笑,套话太多会被察觉到,他和此人的对话也只到这里了,他转身往外走:「我要巡逻去了。」
「去吧去吧。」那部将挥了挥手不耐烦说道。
之后的几天姜涅特意查了这位死去的首领念驿,好几个人告知他念驿是前代教主很看好的一个首领,原本前代教主不死他是能被提携做护法的。
现任教主排斥念驿,总是将一些棘手的事指派给念驿,念驿之所以忍受下来,是因为他还没有找到前代教主的尸体,才忍气吞声留在魔教。
所以若论咒术念驿应该是集大成的,自然锁魂铃没有感知到念驿的咒术,无法替他抵挡。
姜涅深吸一口气,没想到自己被一个死人暗算了。
但当时紧迫也没得选择,为了十六部他不能看着皇帝死。
姜涅当晚离开酉庄去与扇尧汇合,两人汇合后,没有多说便上路了。
「查到了什么?」路上扇尧问他。
他向北面看了一眼:「魔教大军绕开赵郡攻打长安去了,他们势要拿下长安,是因为旭涧原。」
旭涧原?因为明照太子的陵墓吗?
扇尧想了想,又摇头,如果魔教开始主攻旭涧原内明照太子的陵墓了,那魔教教主都要下山来了,顾燕也都快要飞升了,可这个时候顾燕还只是一个鍊气期啊!
不可能,她不信。
难道是因为冰狱?
魔教要去冰狱干嘛?难不成为了将顾君亦千刀万剐?就因为这个?那魔教也未免太没格局了,浪费这么多兵力只为了将一个人弄死?
扇尧知道,其实顾燕心里也很清楚,他十四岁便得知顾君亦被关在冰狱,却一直没有去营救。
那是因为顾君亦是第一个提出雍朝要与魔教断的一干二净的人。
且顾君亦为了将魔教斩草除根,二十年前他发动了中原大量修士,与魔教抗衡,曾经一路杀到魔宫圣殿,目前为止魔教死伤最惨重的一次战役是顾君亦拿下的。
而顾君亦之后雍朝与魔教打没拿过一场胜仗,这也导致雍朝的大臣再听到谁说要打魔教便开始群轰那个人……
这么多年魔教的人一直在找顾君亦的下落,他们也想为死去的魔教弟子报仇啊。
顾燕暂时救不出顾君亦,而且他权衡利弊后也不能救。
「竹白,魔教不可能为了一个旭涧原动用这么多兵力,他们最在乎金银了。」扇尧想提醒他。
姜涅自然想过这些,所以他也一直在查顾君亦这个人,枫子序所说的冰狱里救了他的人是顾君亦,向枫子序透露舅舅死在皇宫的人也是顾君亦……
如果不了解顾君亦的过去,他会认为这个顾君亦心术不正,看不出是正还是邪。
可他知道这个人,舅舅提过,桓六道也提过,而且是有意无意的向幼年时的他提起。
直到他听得不耐烦了,发了一顿脾气,桓六道没再说了,舅舅也没再提了。
既然所有的秘密都在这个顾君亦身上,不如想办法去见一见这个人?
姜涅突然冒出这个想法,眉头微动了一下。
「阿叶,我先送你回大岳城。」
「那你要去哪?」
「去长安冰狱见一见那个顾君亦。」他竟然一点也没有隐瞒,所以当他说完这句话,连自己都有些吃惊。
因为没有料到他如此坦白,扇尧听到这个答案也一时有些懵然。
姜涅以为她是想说要跟着去,眼波一转,立即道:「大岳城内必须有人坐守郑回一个人顾不来,所以此行你不能去。」
而且此次去长安的路上定是相当危险的,他也担心顾及不了她。
扇尧见他如此说点点头,虽然心中难免因为别离而有一丝丝不可察觉的失落。
几日后,扇尧与姜涅回到大岳城。
姜涅对天空中放出一个烟花弹子,郑回的人看到后会来接她。
临别之际她看向他,淡淡一笑:「竹白,你注意安全。」
姜涅点头,一个闪身便消失在了她的视线之中……
姜涅此行并没有太顺利,因为才走到南阳城,他听到了魔教主力突然转攻赵郡的消息。
路上遇到两个剑修,他拦下二人问了一下。
「小兄弟你深山老林里出来的吧??」
姜涅:「……」
二人想了想还是告知他:「前段时间有传言说萧山派有一件圣物中的圣物,萧山掌门一直藏着掖着,可不,现在全天下修行的人都知道了,反正都知道了也不怕告诉你,我兄弟二人就是去看萧山派的好戏去的,你要想去,一起也行。」
姜涅倒是没有拒绝,顺道问了一下:「两位大哥来自哪个门派啊?」
「说了你也可能不知道,因为咱们就是不上不下门派,兀山剑派你知道不?」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165页
「……」这倒是真把姜涅难住了,他还真不知道。
见他的神情是不知道,两兄弟有些生气:「你竟然不知道兀山剑派!」
姜涅:……刚才不是说排名不上不下的门派。
「抱歉~小弟才疏学浅。」
「行吧,现在知道就好,咱们早点去吧,不然他们打完了,我们还看什么好戏啊。」两兄弟笑着使出轻功来。
两人修为不低,应该是鍊气上阶,可能是因为实战不够才没法达成渡筑基劫的条件。
姜涅一个瞬移追上二人。
三日后,三人抵达萧山派境内,三人在林间已看到黑压压的魔教大军。
「术临,可真刺-激,看到这个,死也值了。」大哥术雇笑道。
「哥,你还是小声点。」术临嘀咕,「这都大军压境了,怎么还不见萧山派掌门出来?也不知那万古长生天是真是假……」
术雇:「魔教的人不是还没有动手吗?」
术临眯眸正想说什么,却听一旁的桓姓兄弟笑道:「二位大哥,你们猜萧山派的人在说什么?」
术临有些吃惊:「桓兄弟,这么远你都听得到?」
「他们在和魔教解释,没有万古长生天,说魔教的人中计了。」
术雇摸着下巴:「早知道是假的,若真的有这种圣物,萧山老道他怎么不用来直接飞升万古得了!」
术临却不贊同了:「大哥,你觉得魔教的人动手之前不会先查一查萧山派到底有没有吗?他们很多次都是查清楚了再劫掠的,你以为魔教的人不心疼他们的钱和人,他们可最在乎钱和人了!」
姜涅眯眸看过来,术临说的没错,就像之前阿叶问他魔教为什么花那么多人力物力攻打长安一样。
这么说即便「万古长生天」是假的,萧山派也还有其他值得魔教想立刻得到的东西……
为了攻打萧山派,除去三个首领,魔教还派来了一个护法,魔教已经至少有十五年没有派护法来中原了。
这一次魔教护法都来了,可以见得魔教对萧山派势在必得。
「诸位不妨再想想萧山派如果被魔教平了会有什么后果。」
森林里走出来一个身影,看得出来来人个子在男性中绝不算高,听声音也辨不出男女。
姜涅早知道林子里有人,之所以没去管这个人,是因为魔教里没有女人,所以这个人不是魔教的,可能和他们的目的一样,是来萧山打探情况的。
倒是术家两兄弟吓了一跳不是拔剑就是后退,可黑衣人说完这句话就离开了。
「萧山派被灭了会有什么后果?」术雇看向术临。
术临摸着下巴:「我知道了大哥!中原最大的门派都被魔教灭了,那么中原其他门派人人自危,要么投靠魔教,要么团结起来打魔教,只有这两种嘛!」
走远了的黑衣人看着远处的魔教大军冷冷一笑:萧山掌门他分明已知天机,却为了他的飞升大业不透露半句,非但如此还与魔教达成协议,萧山不管魔教入侵,魔教不为难萧山,这是天下最大的门派该做的事?
而这一次,没有人能置身事外。
——这是他们种下的因,必尝的果。
她没走多远,一股疼痛感受传来,她疼得弯下了腰。
她的眼里闪过一抹猩红之色。
作者有话说:
第66章
方梨抬头看了眼四下, 突然重重地敲了敲脑袋,之前她还在风月城打听消息,怎么突然就到了这里?
她以为自己又魔怔了, 对着林子里喊了一声:「夏花!」
夏花是方家堡暗中护卫,一直跟着她, 方梨一喊, 也没多久, 她很快出现在林子里。
「魔教和萧山派打起来了吗?」方梨捂着头问道。
夏花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摇头:「回少主, 还没有。」
方梨冷静地说:「我师兄在哪里,我给他写了信他为什么还不赶来, 萧山掌门也是我和他半个师父……」
听到这里夏花睁大了眼睛, 四天前少主将一张纸递给她, 并让她将这张纸送到雀台含光楼。
她偷看过那张纸, 纸上说萧山派不光有万古长生天,还有通往无量天的密道。
「……」
也是这个消息传出去后, 原本听到外面疯传「万古长生天」也一直没有行动的魔教,突然在四天前的晚上行动起来了。
夏花甚至在想魔教来萧山是否主要因为无量天密道。
回到住的地方后, 夏花见四下没人了才将这件事告知方梨,却有意没有提纸上是什么内容, 她想她家小姐一定是被什么人利用, 不想小姐有负罪感于是没有透露。
方梨吓得直接从座位上站起来, 她突然握住夏花的肩膀:「你说的是真的??」
「我不可能要你去给魔教的人送信的的……不是我做的。」方梨捂住头,四年前发生过的事又发生了,当她意识清醒后, 别人告知她, 她在水心宗杀了人, 拿的还是师兄那把血怒天……
而她的脑袋里面完全想不起来自己到底做了什么。她只能不停的为自己的错误道歉,像补窟窿似的补救,等将那个烂摊子收拾好的时候已是精疲力竭。
她的眼里闪过一抹狂戾,脑海里忽然有个想法,天下都这么乱了,不如和师兄趁乱将冰狱里的顾伯伯救出来,再之后隐姓埋名也好,不再管这江湖上的事。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166页
这种想法越来越强烈,而且这个想法不是一时冒出来的,而是她渡了筑基劫之后才非常强烈的。
而此时好像又有个声音在告诉她:别去。
那个声音很奇怪,和她自己的声音一模一样。
她想再确认一下,等了很久也没有等到这个声音,她伸手捂住头:「……夏花,让人去叫大夫,我头疼!」
夏花嘆了一口气。
他们方家堡的少主是中原入筑基期年纪最小的人,当然少主也下令不要透露一点她已渡筑基劫的风声。
可为什么少主要染上这种头疼的病呢……
漆黑的房间里,方梨在榻上打坐,她想静下心来,却始终无法入定。
她还不知道她的背后有什么东西散发出幽蓝色的光芒……
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觉得入定很难的?应该是几年前,也有可能是更久,她记不清了。
她没有想过她会入筑基期,只是因为得到了青龙剑才会这么快吧……
此刻她似乎是忘记了,她的天赋她的悟性,一味的认为自己是靠法器渡筑基劫的。
方梨等到顾燕的时候,魔教大军已退出萧山派,方梨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从夏花这里得知,魔教和萧山派打过了,一边折损了一个首领,萧山派死了两个弟子,至于为什么魔教退兵了众说纷纭。
顾燕和方梨请求见萧山派掌门,却被告知掌门受伤闭关了,暂时不能见任何人。
二人只能作罢,离开萧山。
「师妹,你说让我趁机去冰狱救出我爹?」顾燕看向方梨,事实上顾燕也有这个想法,「师妹我的筑基劫快到了,若要去冰狱,得立刻去了。」
他的筑基劫具体是哪天他还没有算到。
此时,顾燕已下定决心救父亲出来,魔教的野心已天下皆知,这个时候也不管其他了……
反正他与魔教有一场死战要打。
「行,师妹,我们即刻出发。」顾燕沉眉说,手指用力握紧,这一次更加坚定了他带父亲出冰狱的决心。
术家的兄弟见魔教都已经撤兵了便回去了,而姜涅潜进了萧山派,他隐隐觉得魔教退兵没这么简单。
可姜涅进萧山派查了两天什么也没有查到。
萧山派的掌门确实闭关了,剩下的几个筑基期的大佬也闭关了,其他的弟子怎么套也套不出话来。
不知道萧山派是不是因为门派太大的原因,总感觉门派长老和弟子之间有一种严重的割裂感……
很多弟子对萧山派具体情况一问三不知,弟子之间也不会聚在一起谈论,整日只是诵经读心法。
从萧山派出来以后,姜涅赶往冰狱。
因为长安如今的情势,姜涅绕远道走了霸陵方向,所以八月初七才抵达旭涧原境内。
但因为他不知冰狱具体方位,枫子序那日的描述也不太清晰,所以他找了很久。
也是这一天,他看到天空之中电闪雷鸣,他顿时一惊,是有人在旭涧原北渡筑基劫!
接着更诡异的一幕发生了,他记住了这个场景很久。
筑基劫一般只有三道正雷是噼在渡劫的人身上的,但此人渡筑基劫天空中却落下了四道正雷。
姜涅第一次见到这种情景,所以心中默记下了此刻他见到的景象。
梵统二十二年顾燕渡筑基劫获两百八十年寿元。
天亮了,此刻姜涅看到守在旭涧原的御林军往北赶去,于是他用了隐匿术跟上了。
这是他第一次来冰狱。
他听到有人对御林军的统领说:「掌管……冰狱的皇城司总兵自杀了……」
总兵是刚刚自杀的,尸体也是刚刚被抬走。
姜涅愣了一下,隐约想到了什么。
果然另一个大人跪地叩首:「统领饶命,下官真的不知道是什么人潜进来将顾大人杀死了……统领饶命啊!」
御林军统领的身体明显一颤,他后退了一步,隐匿在角落里的姜涅似乎还能听到这个统领的喘息声。
统领苍老的眸扫过这些人,都是守了冰狱快二十年的大人了,他嘆了一口气,没有责备他们。
而是平静的说:「我进去看看,都别跟来。」
首领进了冰狱内,姜涅想跟进去却发现怎么也进不去……这一道门还差点将他的隐匿术给打断了,姜涅明白了,冰狱为什么能困住顾君亦这么久。
冰狱内部使不出任何修为与术法。
冰狱内,御林军统领看到躺在冰床上的顾君亦,他先是伸手探了探那人的鼻息,确定他是死了。
他倒吸一口气,很快……他又捏住了顾君亦的手腕,这具身体里的内修一滴不剩了。
他似乎是懂了,又似乎有什么没想通,可是他笑了笑不愿意再想了。
忽然间拔刀自刎了。
「统领死了!」
一炷香之后才有人发现御林军统领在冰狱内自刎了。
站在冰狱外,听到传报声的姜涅拧紧了眉,唇角逐渐下压。
顾君亦的人是被魔教的人杀死的吗?
不是的,冰狱外围的结界是高人所设练了或者练过阴魔功的人根本进不来。
而魔教教规第一条,只有练阴魔功的才能被称作魔教弟子。
魔教的人可能怎么也想不到进入冰狱其实很简单……只要不练阴魔功就行了。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167页
所以他才说能设这个结界的人是高人,后人也无法復刻出来。
姜涅没有见到顾君亦也没有查到想查的东西便离开了这里。
路上,他在想晚上在这里渡筑基劫的人是谁,顾君亦为什么突然死了?
有一个解释他猜到了,也说得通了。
如果那个人是顾君亦的徒弟或者亲人,顾君亦只不过是死前将内修传给了这个人并且助他渡了筑基劫?
长安城外六十余里几多日不见的魔教大军去而復返,但还没开始攻城又突然撤了。
魔教弄得这几齣乌龙让长安城的守将整日生活于惶恐之中。
半个月后
「是顾承郎的人夺回了南阳城。」谢青提起报信的人的衣领,那人勐地点头再点头。
「太好了,真的太好了。」谢青大喜过望。
「南阳城里战死的兄弟们能瞑目了,南阳城又回来了!」谢青的人高喊着热泪盈眶。
当顾承郎的名声响彻南北之时,顾承郎的身世也被昭示了。
他本名不是顾承郎,承郎只是他的字,他本名顾燕,是顾君亦的长子。
「原来是顾家血脉,当年顾大人可是一路杀到了魔宫圣殿,虽然这段歷史被禁止提及了,但经歷过二十年前那一战还活着的人都记得呢!」一个老臣说道。
「也只有顾家能打赢魔教,只有顾家啊!」
因为顾燕的出现,雍朝的人更加相信魔教能平,那些被魔教占领的地方也终将被夺回来。
顾燕在夺回南阳之后迅速做出一个决定——进攻酉庄。
顾燕让方梨和流风从晋北和吉城调兵,他们兵分三路进攻酉庄,并且他提前做出预判,酉庄若要撤,也只能往一个方向撤,那就是向西。
所以他想让谢青在西道上设伏兵。
谢青起初是不愿意的,因为他要死守长安城,但是旭涧原的一个御林军将军找到他,说关键时刻他可以带御林军去。
御林军是听到顾燕的名声后才决定的。
或者说他只是相信了顾燕的人品。
谢青斟酌之后同意了。
顾燕能瓦解酉庄,是谢青没有想过的,如果酉庄能这么快被瓦解就不会存在约几百年了。
谢青虽与他是好友,却不会自大到认为好友能将酉庄从雍朝拔除。
不可能的,谢青从一开始就不信。
这一场战役相当惨烈,惨烈到了生还者屈指可数的境地。
因为于顾燕的人,他们对酉庄一点都不了解,而此战之前魔教也没有收到风声。
姜涅听到夺回南阳的消息后赶去了南阳,也与这一战错过了。
御林军伏兵全军覆没,顾燕带着方梨、流风及麒麟部剩下的十几人回了南阳。
酉庄这座承载三百年歷史光鲜与罪恶的地方被一把大火烧尽了。
顾燕回到南阳这日,天空异象出,他抿唇一笑。
与此同时大岳城内扇尧也看到了星象有异!
有人将要渡金丹劫!
真的厉害啊……扇尧难免有些感慨。
正从南阳城往吉城而去的姜涅也看到了星象提示。
金丹劫?看星宿提示渡劫的人在南阳城。
他很快想到了,这时唿声最高的那个人——顾燕。
白色衣袖下的手勐地握紧了。
每当想起这个顾承郎时总有一种愤怒感,而每当他将这种愤怒感放大时,总是伴随着灵识外泄。
他的指尖又开始泛白,他心里清楚不能让灵识外泄,他已是筑基,灵识外泄的危害要比他在鍊气时期的危害大很多。
筑基这种修为不上不下的时期,最容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顾燕的金丹劫在星象提示后七日便到来了。
顾燕自己却并不意外。
当电闪雷鸣声停止,他嵴背上炸裂的伤口开始癒合,他再睁眼,腹内已结丹。
他摸了摸静默地躺在一旁的血怒天冷冷一笑:「萧彦尘,你受诛吧!我一定会会向你復仇,我也一定会飞升万古!」
萧彦尘,魔教第十六代教主,二十年前接手教主之位时十七岁,却是一个十七岁便阴魔功满级的存在,他不热衷于修行进阶,他只喜欢做一件事。
——收罗天下神器圣器宝器。
对了,他还喜欢美人,爱美成痴,所以魔教中人常说这位教主「玩物丧志」。
魔教之中,不满这位教主的魔教弟子也很多。
方梨和流风在南阳城外设了多个结界,直到看到顾燕渡劫成功,两人才松了一口气收了结界。
流风暗道:有血怒天相助,主公果然省事不少。
只是那刀虽然觉醒了,主公真正使出那把刀的威力也只有那一次。
他们都不明白这又是为什么?
能清晰的感受到那把刀的脉搏,可如同四年前那一次一样的威力的血怒天再未出现过。
以至于顾燕那日在酉庄都说:「这刀有它无它都一样。」
那日,流风是清楚的听到主公是这么说的。
以往主公有多心爱血怒天,他们麒麟部的人是都清楚的。
总感觉主公历劫之后变得不一样了,多了冷漠,少了温情。
他想大概这才是飞升者该有的品质吧。
无情无欲,一心一意只求飞升。
「流风,我头疼,我先回去了。」方梨捂着头往城门的方向走去。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168页
流风想了想还是跟了上去。
方梨小姐头疼的病看了那么多名医,怎么会一直治不好呢。
姜涅回到大岳城才听郑回的人说南阳那个顾燕将酉庄拔除的消息,起初他以为是假的,直到胥山线人当天也给他带来了这个消息。
酉庄若无已成为不死罗剎的首领守护,顾燕也不应该这么快移平酉庄。
扇尧这几日只要出去喝茶,随便进一个茶馆都能听到在说顾燕的事迹的。他平定酉庄有「伐魔」之功,从这里开始他已身负天道气运,成为真正的天选。
倒不是厌烦这个人,而是关于顾燕的情节原书写的不清不楚,而她现在回想起来,总觉得心里不上不下。
也许更多的是因为结尾部分那张她没看到的白纸上的内容……那种无从下手的感觉堵不说,还挠心挠肺。
她深吸一口气勐灌了一口茶水,她知道是魔教将顾燕推向了万古。
那这个世界对她来说还剩下些什么?既然没有赋予她的使命,为什么要她两次穿越此地?
如果只是助顾燕飞升,顾燕还用得着她一个鍊气期的人来相助?
茶馆里,扇尧突然站了起来,她的动作很大,周围的人不禁侧目看向她。
很快她放下茶钱,一声不响地走出茶馆。
她必须得明白一点,顾燕飞升不可能需要她,如果需要一个旁观者看着顾燕飞升,谁都可以做这件事,不需要大费周章将她给送来这里两次。
回府后,牡丹见她在收拾东西,不禁上前来问道:「县主要去哪?」
「别问,问就是去送死。」
「……」牡丹吓得脸色大改,慌不择路地跑出去喊人来。
扇尧从窗户里翻了出去,还没跳上屋顶,便看到一个白影一闪至她身前,淡淡地问:「去哪?」
「竹白你别跟来,这是我自己的事,想不明白我就去死。」
「……」
刚跑到院子里的郑回摇着手里的扇子:「小姑娘家家的脾气还挺大。」
姜涅却是唇角微扬:「你去哪,我陪你去。」
「……」扇尧凝神看过来,甚至想确认一下有没有听错,可是她看到他脸上的温柔笑意是真的,他没有骗她。
恍惚间,她的眼眶有些发胀,涩涩的,心口某一处却是柔软的。
「我要去兀山。」
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只有她第一次穿书的地方是固定死的,全书中到结尾一直出现的人也只有那个名字都没有的老丞相。
「兀山不远,离此二百二十七里路,用隐匿术快得话一去一回也不过两三日。」他浅浅地解释一番,听不出喜怒,却令人心安。
顾燕没有歇太久,他整顿军马后,开始进行他的下一步计划。
——水心宗所在地秋池北郡。
魔教之所以没有占领水心宗,那是因为水心宗早就被洗劫过了,魔教没有找想要的东西便撤了。
顾燕带着大军来的时候,没想到魔教两大首领一个魔教护法率领魔教三千铁骑在此等候多时。
伏帷和夜冥对护法抱拳行礼:「护法,这个姓顾的交给我们,这次定要让他有去无回!将他的头留在此地!」
戴着黄金面具的护法对他二人挥了挥手。
夜冥对伏帷道:「你我夹击他,金丹又如何?你我都是不死身,他若挥刀斩杀我,你便从背后攻他要害,反之亦然。」
伏帷点点头,提刀飞了出去。
与此同时夜冥使出潜隐,化作一团漆黑的烟雾。
等他再度出现,一根银丝缠绕住了顾燕的喉咙。
他狂喜着,不料还没用力,他的银线断裂了。
他惊了一瞬,也没停留太久,因为伏帷的大刀已向顾燕的后脑噼来。
夜冥趁着顾燕反击之时,腰间的软剑刺向顾燕的心脏。
两人几乎是同时被顾燕的内修震开。
一旁被波及到的一排魔教弟子脸部爆裂而亡。
他们的战斗持续了三天三夜。
魔教的铁骑和麒麟部的人倒下了,方梨带走了身受重伤只剩一口气的流风。
而顾燕杀了伏帷和夜冥一次又一次,直到顾燕觉得这么打下去无聊又乏味,才有了撤的心思。
打了这么久伏帷和夜冥也知道这个人与之前遇到的所有对手都不同,他没有一点疲累的迹象……他们刺不穿他心脏,伤不到他分毫。
「他要撤。」伏帷提醒道。
夜冥咬牙:「我们追!」
「算了。」此时护法的声音传来冷哼了一句,「别丢人了。」
说完一条金鞭飞来狠狠地抽了二人一鞭。
伏帷和夜冥捂住被抽了的脸,伏帷不觉得如何毕竟任务没有完成,只是夜冥气得浑身发抖但他不敢发作。
兀山
兀山剑派的大门依然如扇尧第一次穿来时那样大门紧闭,只有几个侧门供弟子们出入。
姜涅问她要去哪,他用隐匿术送她过去。
扇尧只好告诉:「我来此是想找老丞相。」
姜涅想了想知道她说的是谁了,方秣和顾君亦的老师,皇上的叔叔?
舅舅提过此人,老丞相年轻时道法了得,一身修为却被天干皇帝给废了,具体原因不知。
姜涅和她找遍了兀山剑派,没有找到老丞相。
姜涅:「会不会不住在兀山剑派内,而是住在其他地方。」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169页
于是他们又找遍了兀山。
直到姜涅发现了几个行踪诡异来歷不明的人:「我去追那几个人,你在结界内等我。」
修长的手指微动,桃花源结界落下。
结界是什么时候破的扇尧不知道,因为桃树消失了,地面上的花瓣变成杂草,天色暗淡下来,她方知结界消失了而姜涅还没有回来。
感觉不妙,她握紧了手里的剑,想快点离开此地去找姜涅。
飞跑了约二三里,原野上出现一个木楼,木楼后是崇山峻岭。
她站在原地,微蹙着眉,她似乎知道那可能是有人设下的幻境,但又有一种强烈的感觉,那个地方也许正是她要找的老丞相住的地方。
驱动她去闯的,永远是一腔孤勇。她不贪不抢,她只是想搞清楚一些疑惑。
当她推开木楼的门,眼前巨大的星盘与地图令她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作者有话说:
第67章 (捉虫)
星盘是扇尧很熟悉的东西, 所以她本能的看向她不熟悉的地图。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无量天」三个大字。
无量天、无量界、无量地府。
中原十六部雪域沙海与崑崙……
正当她的意识随着地图更加「深入」时,眼前的地图消失了。
她慌忙地抬起头来看向拿走地图的黑影。
「你能找到这里看来是想通一些事了。」那个苍老声音说道,因为没有内修他的身体老化的很快, 扇尧也能大致估算他的年纪应该有七八十岁了。
即使没有内修他也能活到最后,说明他拥有比内修更厉害的东西。
扇尧捏紧拳头暂时不敢造次, 看向他的方向:「老丞相肯否明示, 我为何会来这里。」
「这是道法世界, 我是道术集大成者,你说你为什么会来?」
所以……扇尧勐地抬头看向他的方向:「我穿书是因为你召唤我来的??」
「算是吧, 你是一个部分,原本不重要也不次要, 只不过你这颗棋子……」我完全没料到会变成执棋手。
「……」扇尧忍了好久, 握紧剑厉声吼道, 「你这么做究竟为了什么!」
「何必问为什么, 你只要知道以后你的对手不光有其他人还有我,而你的所有招路要针对的人是我, 你才有机会活着离开道法世界,不然就是另一个结局了。」苍老的声音里夹杂着一丝轻笑。
「什么结局。」扇尧睁大了眼睛。
「你是看了那本书穿来的, 那本书的内容大体上不是假的,那些事都是发生过的, 只不过很多时间顺序被我打乱了, 一些过程与结果也做了改动而已。对了, 你说那本书里你是怎么死的。」
扇尧:「原书中没有兀山剑派。」
「原书中有的,只不过被我抹除了,我想要让看到书的人分辨不出书里的真真假假虚虚实实。」那团黑影笑了笑, 告知她她的结局, 「幻魂夺主成功, 扇尧回到兀山,却被掌门一掌打死,原本这才是你的宿命。」
随着他沉闷的笑声传来,屋中巨大的星盘发生了变化。
扇尧亲眼所见的幻想里,兀山剑派掌门将夺主的幻魂一掌打死。所以原书中之后的故事应该是道法世界没有幻魂扇尧,恆先世界里也没有真实的她,主魂已死她回不去她原来的世界也见不到她的师父……
看到这里扇尧的唿吸都凝滞了。
直到星盘再度转动,停留在了梵统十八年,水心宗比武招亲的擂场上。
刀光之中,那个举刀的身影。
那决绝的不带一丝犹豫的一刀里似乎还夹杂着一缕嘆息。
扇尧勐地睁大眼睛:「不对,我不是变数,那一刀才是变数!」
「如果我告诉你这一刀也是我安排的呢?」
「??」
「你……」扇尧一时说不出话了。
「那你到底想要什么?既然你说我的对手是你,你杀了我或者让别人杀了我岂不是更痛快?那为何又安排顾燕一刀砍死幻魂!」
老丞相的手再度拨转星盘,笑了笑:「我安排的人可不是顾燕,顾燕可没有她活得久,也没有她那份偏执,而且并不是我想安排这个人,而是她自己争取来的。」
方梨能练成回溯之术是意料之外的事,他见方梨有如此决心再者他也找不到自己失败的原因,倒不如成全她想要与命运抗衡的心思,再看看她能为道法世界开出一条怎样的路来。
如果这一次他还是无法看到想要的结果,他一定会……一定会。
扇尧感受到他的愤怒,那种紊乱的情绪,她慌乱地后退一步。
直到那团黑影又平静下来,她才抓紧时间问出下一个问题:「我第二次魂穿至这个身体里,那个所谓的任务符咒也是你在搞鬼?让顾燕飞升很难吗?用得着我一个鍊气期的人保护天道气运?」
扇尧想到这一点就觉得可笑,她当时竟然还听进了符咒的鬼话,人不能贪心,她贪心飞升,所以才会被一个符咒摆了一道。
「因为有人会阻止顾燕飞升。」
「?」扇尧盯住黑影。
「方梨。」
扇尧眯起眼眸,差点就气笑了,握紧手里的剑,嘀咕了一句:「就不该和你这老东西废话。」
几乎是话音刚落,她拔剑砍向那团黑影,前后矛盾的话也就算了,敢说方梨阻止顾燕飞升,原书里这两人什么感情,谁都看得出来。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170页
他之前说原书是真的,那方梨和顾燕的亲情绝对是真的。
「你果然是变数。」
这世上敢拔剑砍他的,目前为止只有她。
「你自称是道法世界集大成者,那我杀了你与道法世界同归于尽!」见他避开这一剑,扇尧使出千剑阵,手中的剑化作无数个幻影。
看到她使出宿山独门千剑阵,老丞相微凝眉一笑:她是真的想杀他啊,不是想闹着玩啊,
「你杀了我,竹白、竹宛、聚月……这些人都会归于混沌,永世不得超生,道法、恆先两界你敬爱的、喜欢的所有人都会消失。」他微笑着,用一种极其平静的语气说,「即使我没有修为也杀不死人,但没有人敢杀我。」
「我即是世界,世界即是我。皇帝不敢杀我,魔教不敢杀我,天下无人敢杀我,你若不信,只管来杀,哈哈哈……」
狂戾的冷笑如噩梦一般。
扇尧再度醒来,躺在桃花源结界里,木楼里发生的一幕幕,在脑海里浮现。
就像是一场荒诞的梦,惹得她发笑。
竟然有人说他即是世界,世界即是他。
太好笑了……
直到她笑出了眼泪,她伸手一抹,才发现这眼泪不是笑出来的,而是她在哭,她真的在哭。
在幻境里看到竹白、竹宛、聚月……牡丹、牡大、郑回……这一张张熟悉的脸庞化作血水,化作斑驳、也归于混沌时,她的千剑阵霎时偃旗息鼓……
原来仅仅只是看到幻境就能让她痛哭一场。
他能让她两次穿越道法世界,这才是她真正忌惮他的原因,按理他想要她消失易如反掌,可是他却将她视作「变数」,还要让她明白这些,并开启这场与他的较量。
他真正的目的他不会告知她,她也猜不到,更不想再猜下去。
扇尧抹掉眼泪,从地上站起来,这一次她又成了那个打不死的扇尧。
既然六道雷劫都噼不死她的魂魄!既然老丞相千挑万选选上了剑阁少主!她总该有她独特之处!
那她便接下这场博弈,老丞相不死,她死;她不死,他死。
她走出桃花源结界,没再看到那一片原野与木楼,仿佛一切只是一场幻境。
一咬牙,她想不管是真是假,都是老丞相故弄玄虚,他本意是想让她怀疑这个世界的真假。
如今她已经当了真,这是一场博弈。
那双飞扬眉目看向远处的山林,喊道:「至少对决之日来临前你不会让我死,既然我是变数,我定然让你知道我当得起『变数』这二字。」
她怕自己忘了,将老丞相与她的对话一字不漏的记在了一个小本子上。
所以现在问题来了,方梨为什么要阻止顾燕飞升?原书里这对师兄妹为了助各自飞升倾尽全力,她不会质疑二人的师兄妹情分。
问题出在哪里?
去找顾燕问清楚?不行的,应该去找方梨才对。
而且帮她砍死幻魂解下她该应对的死局的人,不是顾燕。
那梵统十八年能从顾燕那里轻易拿到血怒天,且顺利进入水心宗的人只有方梨了。
按照老丞相的话,方梨应该知道很多事。
眉逐渐压低,她要去南阳找方梨!
看了眼四下天都快黑了,扇尧这才开始担心竹白为什么去了这么久?
扇尧暂时没有找到竹白,时间也不容许她继续找下去了。
凌晨的南阳,东边天鱼肚白。
南阳守将将扇尧拦在城门外。
「我要见方家堡的少主,麻烦帮忙通传一下。」
扇尧翻身下马,没有竹白相助,她一路轻功加上骑马赶来花了大半个月。
「方家堡的少主岂是你想见就能见的?」守城的士兵怒吼道。
她深吸一口气从怀里摸出一方印章:「我是长青县主叶爻,方梨是我表姐。」
她原本不想搬出这个身份的。
守将也并没有太相信她,拿走她的印章去找人确认。
一炷香后,守将来了。
「多有怠慢望长青县主恕罪,本官立刻派人带县主去方梨小姐府邸。」
扇尧赶到的时候,方梨的院子里一片哭嚎声。
她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沖了进去,看到的却是躺在棺材内的方梨。
「怎,怎么会这样?顾燕呢?!」扇尧听到她的声音颤抖的说道。
「表小姐,主公他身受重伤正在闭关治疗……」流风沙哑的声音回答道。
又有部将说:「表小姐,是魔教的人干的,前天晚上我们遇到了魔教的伏兵……若不是主公和大小姐倾力相护,属下等人早就死了!」
扇尧看到棺材内的方梨是被一掌穿心的,这魔教人惯用的手法。
不,不可能,方梨已入筑基期,她即便打不过也是能跑的!
即便是不幸遇到变成不死身的魔教弟子,方梨也不至于被穿心!
她不相信是魔教的人干的,她也必须明白老丞相虽然与这个世界有关联,但不至于那么神通,而且老丞相没有杀方梨的理由,他们之间还有血缘,在兀山老丞相提及方梨时有纵容也有对后辈的宠溺。
她仔细看过棺中躺着的方梨,最终她看到了方梨胸口闪着的幽蓝色的光,是一个符号,她下意识地看向四下,这些人是没有看到方梨身上的符号吗?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171页
她伸手想要触碰一下那抹蓝色的光,可是很快那光消失了,惊诧之间她揉了揉眼睛。
是真的消失了……
「表小姐惦念我家小姐前来看她最后一面……夏花此生没齿难忘……」一个劲装女子说话间在扇尧身前跪下。
扇尧感受到跪在脚边的女子,她的手握住了她的脚踝,因为长裙的遮挡,周围看不到,只有扇尧感受得到。
她感受到女人的手指尖透露出的那种挣扎与绝望。
扇尧明白了,夏花有话要对她说。且只能对她一人说……
方梨与叶爻的生母是亲姐妹,夏花是认为这里站着的没有一个比她和方梨的血脉更近。
有些话,她只能和叶府的小姐说。
扇尧想了想,抹了一把脸:「我表姐生前住在哪里,你带我去看看……」
直到扇尧来到方梨住过的房间,夏花和她握手的时候,将手中捏着的一个布袋塞在她手中,然后对她说:「表小姐,房间看也看过了,早些离开吧,表小姐能来这一趟,我家小姐在天有灵也能瞑目了。」
夏花说着推着她出了从后门出去:「表小姐,你快走快走……马我已经让人给备好了。」
前天晚上少主随顾燕出城前对她说让她联繫长青县主、并将之前她给过的纸条全部交给叶爻,她还没有着手去办,就传来了少主的噩耗。
夏花将叶爻视作他们方家堡少主留给她最后的任务。
看着扇尧骑马出城之后,她挥刀自刎,跟随他们的少主去了。
「流风将军……夏花,夏花姐姐自刎了……」小丫鬟说完这句话哭晕过去。
扇尧是到吉城之后才敢抽出时间打开那个小布袋。
这里面是一堆纸条。
都是方梨这几年给夏花安排的任务。
结果扇尧根据字迹,却将纸条分成了两堆。
很奇怪不是吗,这是方梨给夏花的任务,是方梨写的,却能分出两种不同的字迹。
两种字迹里字迹略微工整的有很厚一沓,字迹潦草的却只有三张纸。
潦草字迹的三张纸上写着的内容却让扇尧背部发麻。
「找老丞相开方家幻境查兀山派大弟子扇尧行踪。」
「带上方家堡的火龙珠在云雾镇等我,不要让任何人发现。」
「将萧山派内无量天密道的事传给雀台含光楼楼主。」
第一张字条是梵统十八年水心宗举办比武招亲之前。很显然这张纸条上,方梨目标明确。
第二张字条是梵统二十二年,也就是方梨渡筑基劫之前,她找到青龙剑。也只有清楚自己会在青龙结界内受到重伤才会让夏花带上方家堡的火龙珠在云雾镇等她。
而第三张字条……这是原书到结尾才透露的事,萧山派一直藏有通往无量天的密道。
她大胆的猜测,写下这三张字条的方梨,其实是从原书的结尾穿越回来的。
方梨应该是用了某一种禁术,能回溯到某个时间,从而改变世界运行的轨迹……
梵统十八年方梨回溯时间,替她解决了幻魂的同时血怒天觉醒。所以她回到了恆先世界见了师父最后一面,也经受了雷劫之苦,灵魂浴火,百鍊而涅槃。
于是她成为了老丞相所说的道法世界里的变数。
方梨以灵魂为祭,启动星盘开启回溯之路,梵统十八年水心宗擂场上的那一刀决绝又果断,也别无选择。
方梨与这个世界、与少年时的方梨抗衡了三次,斗争了三次,却还是没能改变什么。
此刻扇尧痛苦的是:方梨的死导致线索断了,她还是不知道方梨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老丞相说方梨要阻止顾燕飞升,如果老丞相说的是真的,她就得将原书中的顾燕方梨全部推翻,而从方梨想阻止顾燕飞升的这个角度重新开始思考。
她仔细回忆着,原书中的结尾写顾燕飞升万古,方梨捂着胸口缓缓跪地……
这一段描写其实很诡异,是方梨不舍顾燕吗?不应该,方梨最大的心愿就是看着顾燕飞升。
那该如何解释呢?
如果这句话隐藏的意思是想表示:方梨死了……?
扇尧睁大眼睛,如果结局顾燕飞升万古后方梨死了,那一切都解释得通了。
扇尧捏着纸条的手颤抖着。
一股悲愤从心底冒出,那结尾处方梨看到顾燕飞升万古时该是一种怎样的心境……她在想什么,她是在何等的绝望中慢慢死去的。
难怪不惜以灵魂为祭扭转星盘,三次回溯。
「你不该猜到的,你也不该在吉城打开这个的。」
一声嘆息,带着几许轻嘲。
客栈的门被风吹开了。
烛光摇曳了两下,很快熄灭了,散出一缕白烟。
扇尧站起来,看着窗外门外,缓缓后退……
她能看到这个房间仿佛是悬挂至云层中,四周四面都是乌云。她能听到飞鸟振动翅膀的声音,她还能看到门外那个人飞扬的衣袂与青丝……
他便是藏头露尾,制造出一种恐怖的、压抑的战慄感受。
「顾燕。」她拧紧眉大喊了一声,咒骂道,「你竟然连你的师妹都敢杀,你还是人吗。」
「我也很想让顾燕承受这个骂名直到他看着我飞升,看着他的小师妹去死……」屋外的人笑了笑,声音仿佛还带着迴响,「可是这样的情景重复两世,多少会有点无趣。」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172页
「什么意思……你不是顾燕?」扇尧觉得头都快炸了,屋外怒号的风声和飞鸟振动翅膀的声音令她感到耳鸣,她还是受不了这种刺耳的声音。
「顾燕哈哈哈哈……同一个当能上两次的蠢货?」
扇尧单手捂住头,一连后退好几步:「我明白了……顾燕早就死了对吗?所以飞升万古的人不是顾燕……原书结尾处方梨是在看到飞升的人不是顾燕后才绝望而死的?是这样吗……」
男人的眼里闪过一抹妖冶的华光,他的唇角扬起又狠狠地下压:「那老不死的说的没错,你是变数,那我必须亲手解决了你这个变数。」
他说话之间,一群白鸽从门外飞入。
扇尧闪身躲避的一瞬间,男人却出现在她的身后,他的大手掐住了她的后颈。
「剑阁扇尧,你死前还有什么话要说。」
「你杀我问这么多,你是要后悔的你知道吗?」扇尧咬牙切齿的说,她的手已缓缓地向某一处摸去。
「哦……」他的目光注意到她的手握住了他腰间那把血怒天。
「哈哈哈……这刀你握得住?」他说话间用力拧住她的后颈,却始终保持着最后一点力度,吊着她不让她立刻死绝。
「咔咔」
「咔」
扇尧能听到颈骨被他捏碎的声音,她想即便侥倖从他的手中逃过一劫,这具身体颈骨碎裂了也活不了太久了。
既然这样……
「我……握不住……但我……」顷刻之间扇尧的魂体脱离了身体,她冷笑着看向「顾燕」。
「我确实连拔刀都困难……但我不但敢赌命还敢赌魂。」说话之间她的魂体勐地向血怒天的刀口撞去。
灵魂流出的血会是什么颜色?
原来它和竹白指尖的银白色一模一样啊……
原来那不只是竹白的灵识,还是他灵魂的颜色……
当血怒天大口大口的吞下她的灵魂流出的「血」时,这一剎那爆发出巨大的威力。
这个房间仿佛是从高山之巅坠落一般,让她的魂体处于一种失重感中。
那个「顾燕」也不知去了何处。
而她手中始终握着这把「血怒天」。
她抱紧了不肯撒手,不肯放下。
「拿命……餵了你两次血……天上地下我要找你讨回来的,血怒天你给我记住了……」她说话间抱着血怒天缓缓闭上眼睛。
她似乎是看到一双眼睛,那是曾经惊艷过的一双眼睛,桓无一的眼睛,不,这一刻这双眼睛又和竹白的重叠了。
他满脸写着慌乱,他的双手紧紧搂住她的魂体。
真的好温暖……
在这样的暖意中,她昏死过去。
姜涅还是赶来了,他被人困在兀山的法阵里困了十九日,因为预感到危险,为了从法阵出来,为了找到她他不惜动用了禁术。
坍塌的幻境碎片之中,他看到抱着血怒天的莹白魂体。
「这一次不会再认错你了……」他的双手抚摸住她的魂体,这一双飞扬眉目终于在眼前变得清晰。
似乎是过了很久,他一直低着头,眉眼却是幽深的,温凉的手抚摸着魂体的脸颊,唇角渐渐地下压。
窗外屋外的乌云结界早已化作碎片消散在风里,外面下起了大雨,桃树林里的桃花一朵一朵的落在泥地里,仿佛是在发出哭泣的声音。倒不是真的大雨也不是真的桃花,而是姜涅桃花源结界里的桃花……
它们随着主人的心境一般,零落成泥,碎成一瓣一瓣。
那具身体已变得冰冷,扇尧的身体已经死透了……鍊气期的身体承受不了血怒天带来的巨大威力,只有这经歷过六道雷劫的魂魄还活着。
姜涅的指尖白光溢出,他消耗着自己的灵识要保住她的魂魄不离散。
可是这样下去也维持不了太久,他该怎么办,怎么办……他茫然四顾,看着窗外纷落的桃花雨,眼里仿佛是有什么情绪在流转,很快他想到了枫子序……
他忽然抱起扇尧的魂魄与血怒天。
他记得枫子序手中还有一盏灵灯,枫子序曾笑着说:「是为少主你留的,某是怕你死了。」
当时听了只觉得无语,如今却能喜极而泣。
原本「顾燕」是想解决扇尧的同时让血怒天二次觉醒,却没想到这次带着血怒天出来是事没办成还将刀给丢了。
若想解决魔教那个阴魔功满级的教主这把血怒天必须二次觉醒,他倒是不担心血怒天,顾燕这具身体是纯阳之体,血怒天只能伤到他但杀不死他。
现在最该担心血怒天的是伏帷夜冥之辈吧……哈哈哈哈哈。
没有杀死扇尧让他很不爽,他的秘密已经暴露了,顾燕这个身份还能用多久他不知道。
他要快点了,得尽快达到元婴。
「老不死的,若我飞升后这顾燕的灵魂已死绝了,我会帮你完成那个心愿,如果和上次一样,那我会在飞升之前宰了你。」
作者有话说:
第68章
细风扫过树梢, 发出轻轻的沙沙声。
一个身影从「顾燕」身后窜出来,他先是一愣,很显然有些吃惊为什么会是他。
很快当对方的刀刺过来的时候, 他的身影仿佛是消失不见了,又在对方疑惑的那剎那间, 反手刺穿那人的心脏。
几天前他也是这么解决方梨的。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173页
流风倒在血泊里, 看着这张他侍奉了半生的脸。喘息着, 血水汩汩的往外冒,他说不出一个字甚至没法发出一点声音……
男人傲慢地抬起下颌, 冷厉的眸光落在流风的身上:「你想问我顾燕和方梨是怎么死的吧?我最欣赏忠诚的人,所以赐夏花厚葬, 那我也让你死个明白。」
「顾燕十四岁那年带着方梨去冰狱, 我用一魄给方梨下附咒, 那个时候方梨便已经算是死人了, 一个连灵魂都受我拿捏的傀儡,只有我飞升万古, 她的灵魂才能解脱,但解脱之日也是她灵魂死去之时。」
咒术为阴术, 对顾燕的纯阳之体无甚作用,况且顾燕的身体对他还有用。
「顾燕再来冰狱, 恰好助我金蝉脱壳, 他爹可用他的身体封印了我二十年……我自然用他儿子的身体来讨回了!」
「你们应该感激我, 我会带顾燕飞升万古的……」
他说完这几句话的时候,流风早已闭上了眼睛,他甚至不知道流风到底有么有听完他说的话。
「真可惜, 都死了……」
原本他是不想这么早解决方梨的, 他也想有人看着他飞升, 谁叫他发现了方梨的秘密——
几日前,南阳城外。
「你什么时候发现我的一魄附身于你的?」他冰冷的目光落在方梨的脸上。
「无可奉告。」方梨浑身颤抖着,现在的她是从未来回溯回来的,因为他的确已经成功了,成功瞒天过海!骗过了所有人的眼睛!
可这一次她不会让他成功的,能对付他的变数是她亲手创造的……
「既然如此,我只能送你上路了,可惜了。」给她下附咒这么多年都没能完全使她入魔,真是太可惜了。
「你以为你能成功吗?血怒天已经觉醒了,能杀死你的血怒天早就已经觉醒了……」当他的手刺穿她的心脏,她奋力地嘶吼出声,「我回溯三次,既无法改命,也不会让我的师兄在隐蔽之处受尽灵魂折磨……」
「血怒天杀不死我。你是听了那老不死的鬼话是吧!愚蠢至极!」他狂笑起来,抽出血淋淋的手,「你放心,做了我这么多年的傀儡,我不会让你暴尸荒野的,会送你至方家堡厚葬的。如果不是你提前暴露我也想不起来后面会发生什么……」
方梨不信,老丞相不会骗她,血怒天一定杀得死他,可她看不到那一天了,她在悲愤之中闭上双眸。
此时此刻,当「顾燕」再度回想期方梨死前的话,忽然开始怀疑了,血怒天真的杀得了他?
他可是魔教第一个修成不死罗剎之身的人,魔教中人皆习阴魔功,当初他被顾君亦以身体封印以后,想要出冰狱他将他修得的阴魔功全废了只保留了九天纯阳之力,虽然最终他还是没有成功走出冰狱。
不过不废阴魔功他没办法和顾燕换身体,废阴魔功只是必然选择。
如今这具身体是九天纯阳之体,他冷笑,血怒天如何杀死他?
待他平香赵两郡、救天下百姓,渡元婴劫,飞升大势便已成定数了。
至于他最担心的,是隐蔽之处顾燕没死透的灵魂……想到这里他的眼里闪过一抹寒意。
他会在渡元婴劫后去兀山找那老不死的解决这一点。
梵统二十二年深秋
顾燕藉助声名号召天下修士,攻香郡和赵郡两地。
当顾燕赶走赵郡残存的魔教势力的这一日,他快马轻骑赶至萧山派。
他此行要见的人是萧山派掌门。
他知道萧山掌门刚渡元婴劫,已入元婴期。
萧山是人间仙境,云雾缭绕山间,飞鸟长留于此,属实是钟灵毓秀之地。
在围棋盘组成的祭坛内,萧山派掌门一身白衣坐在棋盘之后,他身形瘦削枯藁,仿佛一件白袍包裹着一副瘦骨,他似乎是一夜之间变得这么苍老的。
直到他听到那个脚步声走近在他面前停下,直到那人在棋盘前弯下腰,拿起他早就放在那里的两粒棋子,他都没有动弹一下。
他听到有飞鸟振翅的声音,很刺耳,终于他抬起头来看向来人,可他看到的是幻境,是结界内不停的变幻着的画面,很快那些画面和他的后来重叠了,他想起来了,想起了他这具身体一生的经歷。
……业障啊。
「掌门现在是否在想,当年你见到天象有异,便得知顾燕的身体已被夺走?可方梨来找过你,你还是不愿透露此天机,甚至你明知天下要遭受魔教荼毒,却依然与魔教达成协议,你不管魔教,魔教不犯萧山,天下第一的剑修门派的掌门为了飞升大业,真是让人大开眼界啊。」
「顾燕」说完这段话后,缓缓走下祭坛。
当他走出萧山派大门,翻身上马之时,听到有钟声传来,伴随着一声:「掌门!掌门圆寂了……」
他开幻境让萧山派掌门看到了以后,当幻境所展现的未来与掌门的灵识重叠,萧山派掌门最终选择自尽,不再重复一世罪恶。
这一次「顾燕」似乎是体会到了杀人诛心的快意。
他看着远山云海,快慰地笑着。
他的手中捏着两粒棋子一黑一白,这里面其中一粒是无量天密道,非黑子即白子。
萧山掌门肯将这个交给他,是因为在他和魔教之间,萧山宁可选择「顾燕」。
萧山掌门知道他为了积累功德会继续他的「伐魔」之路。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174页
七日后是他的元婴劫,渡劫之后便以无量天密道为筹码,让老不死的给他除干净顾燕的魂魄。
他的手指用力,捏紧两粒棋子,冷冷一笑。
胥山地处雪域,是通往雪域的必经之地。
姜涅用最快的速度赶到胥山境内,也是一个月之后。
枫子序再见到他的时候,他一头灰白的头髮,原本绝美的容颜形容枯藁……
「姜涅……」枫子序几乎是咬牙切齿地给他一拳,「你看看你现在的模样!」
「枫大哥……我一路走来,不停的赶路,可我好害怕害怕她灰飞烟灭了……那样我又该去哪里找她……」「恐怕我找着找着,又会将她遗忘了……我曾经丢下了她一次,不能丢下她两次啊……」
「枫大哥。」
「所以你就动用了灵识?!让你修出灵核后是这么用的?」枫子序抬起手想再给他一拳,却又很快捏紧了拳头。
他的目光扫过血怒天,又扫过莹白魂体的脸颊,他认出了这张脸。
他嘆息一声:「原来如此,看来少主是想起来了。」
「枫大哥……灵灯,求你用灵灯救救她。」
枫子序:「那灵灯本就是水心宗宗主为她求的。」
于他只不过是物归原主。
冥冥之中都有定数啊,如此也总算是了了一桩恩怨。
「少主随我来吧。」他嘆道,转身走远了。
胥山观星台上,听姜涅说完扇尧与叶爻的故事,枫子序拿出灵灯,他尽量保持着平静,平静地接受十年前阿叶就已经死了的事实,即使此刻无人能懂他的心情。
枫子序:「阿叶的身体既已经死了,她没有身体点燃灵灯也不过是保她不灰飞烟灭而已,长此下去她会入不了轮……」
说到这里枫子序陡然停下,因为他想起了一件事。
扇尧的头髮。
四年前他找扇尧要过一撮头髮是想用来救阿叶,后来阿叶的大夫将这缕头髮还给了他,他离开枫叶部前交给芳明了。
「少主先将灵灯点着,等我一段时间。」枫子序换了一身衣裳,轻车简骑上路了。
二十多天后,枫子序回到胥山,他将这个锦布包放在姜涅面前:「少主这是扇尧的头髮,如今物归原主了。」
他说完走了出去,姜涅知道该怎么做了,他帮不了这个忙。
给死人造身体的禁术不是他做不了,而是他没那么多的阳寿去做这些,他也惜命也怕死,除了救姜涅动用过禁术,其他人不值得他消耗阳寿。
但姜涅不同,姜涅有本身的寿元加上筑基劫之后两百年寿元,姜涅一定可以。
只是枫子序没有想到,姜涅会将筑基劫得来的两百年寿元都给了扇尧。
「你疯了?功德不够你会立刻死掉,且永世不得超生!」对着门帘,枫子序吼道。
大抵姜涅并不知道这个危害,所以在听到枫子序的声音时,他显出几分迷茫。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拿出两百年寿元,只不过他担心失败,若是失败了扇尧修不出身体不说,他拿出来的寿元也收不回来,那还不如要做就做好。
这种禁术失败率很高,他和扇尧都赌不起。
「我的寿元可以再修,可她的身体若造不回来,她便只能以灵魂存世随时可能灰飞烟灭,或去『剥夺』别人的身体了,她做不出来,我也不会替她去做。」
所以他只是选了一个最稳当的办法。
枫子序听完了他的话,未再说一字从观星台出来。
又过了几日。
枫子序从外面回来:「她的身体少说也要半年才修成,将她交给我师姐,少主趁着顾燕代雍朝伐魔之际,整顿十六部,如此时机不能放过,皇帝还在时不动十六部是因为你舅舅,可顾燕不一样。」
此人杀伐果决,连夷平酉庄都不皱一下眉头,调头来打十六部也极有可能。
胥山派大师姐一身紫衣从外面走进来:「子序和竹白公子放心去吧,扇尧姑娘这里我会倾力照看的。」
姜涅思索之际,灵灯的光辉之中,扇尧睁开眼睛,她看向姜涅,伸出手指勾动了两下。
姜涅紧抿着唇走过来,终归是忍不住伸手摸了一下她的眉眼。
这一路,从吉城到胥山,他为了不让她的灵魂灰飞烟灭所做的一切她看在眼里,也记在心里。
桓无一是竹白,也是姜涅。
他一直没改,他无论变成什么样,都没有对她动过杀心。
这是路上,他亲口说的。
她记住了。当明白旭涧原内,湖水结界内想杀她的人不是桓无一时,那股萦绕心头许久的失落与沉闷感受也随之消散了。
扇尧动了动唇想开口告诉他等身体修成以后她便去找他,却又在张开嘴的剎那想起自己无法发出声音。
她伸出手与姜涅的手掌重叠。
少顷,姜涅垂眸收回自己的手,他转身将背影留给她后,再未回头。
当年的少年,依然是一身孤寒,只是眉眼之间少了阴郁多了杀伐。
走出胥山观星台,姜涅问枫子序是什么消息。
枫子序将一封密函递给他:「有线人称姜岺联合几个小国作乱杀了万国馆内的使臣守将,现在他已带着他的人赶往魔宫圣殿。」
姜涅的手指微紧,额角的青筋似乎是跳动了几下:「姜岺……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175页
除了要得到兵主部的权力,姜岺还想要什么。
「少主,你有没有想过姜龄安百般讨好魔教,他要的有可能是你说的天书,也可能他真正想要的是罗剎之身啊。」
姜涅睁大眼睛,握着密函的手指骨有些泛白。
「姜龄安带走各国使臣,可不是为了救他们,而是为了以他们为要挟,找那些小国讨要他们的宝器献给魔教。」枫子序一语道破,魔教教主收罗天下宝器可从不嫌多。
两人当日离开胥山。
路上姜涅说他得去大岳城调兵。
枫子序却说:「少主,我有一样东西还没有给你,不若看完此物再做决定。」
姜涅停下来,枫子序也一勒马缰。
枫子序从怀里取出一块黑色的布。
此物是当年他从姜涅的靴子里找到的,姜涅身上除了那些旧银饰什么都没有,只有靴子里藏着这块布。
姜涅盯着这块黑布眼睛有些发胀,很快他接过这块布。
他想起来了一点,这是在桓六道的人给他的。
是一份地图。
想必枫子序已经拿着研究了许久。
「地图上的霸陵是长安,你是让我先去长安找此物?」姜涅问道。
枫子序:「既然是桓楚留给少主的财富,少主为何不要?」
「若得财物,少主才好号召大岳城的士兵。少主以为那位顾侯爷是如何在燕北起兵?又是如何能让他的人迅速壮大?」
这一切的起步都是因为钱,有钱才能买兵买马买粮,之后才是顾燕的名声。
而且他查了四年才查到的,当年业火城那一场大火,也似乎是指向这位顾侯爷。
如此一切都解释得通了,为什么魔教不承认业火城的火是他们放的。
二人没有再想多久,调转方向向北走去。
九月末,这是顾燕在渡元婴劫后第二次攻打香郡,此前他给在香郡自立的香王相拙派去了使臣。
结果使臣竟然被相拙的人给杀了。
顾燕本来是想若相拙能开出一条官道或者野道让他的军队直通雪域,他便不会对香郡动手。
可香郡斩杀使臣的作为彻底激怒了他和他的麒麟部。
原本「顾燕」积累的功德也差不多了,只要飞升够用就行了,他现在主要目的是杀了魔教教主萧彦尘……
「给脸不要,敢杀我麒麟部的使臣,便拿香郡血尝!」
麒麟部的人相互看了一会,有人说道:「主公,相拙早已被魔教控制了,杀人的可不是相拙,我们能否再等等,直接带兵去打香郡,伤及的也是无辜百姓啊。」
麒麟部的大多数人还是更贊成绕道从南召走业火城进雪域,但也有人认为干脆趁此机会灭了香王。
顾燕皱着眉,目光如炬,却是冒着寒光。
殿前喘息未定,麒麟部的人却没有人再敢说话,自从流风将军死后,主公的脾气是越来越难琢磨了。
魔教停止攻打长安的计划后,开始花全部心思解决顾燕。
从魔宫圣殿来的金护法将这半年发生的事整理了一遍,发现了几处非常重大的疏漏。
金护法叫来伏帷:「你带三百人去冰狱,搞清楚一件事。」
三日后,伏帷回来了。
「一切如护法所料……顾君亦死了。」
如果顾君亦没有死一切都可以解释,可顾君亦死了。
金护法赤金面具下,紧抿的薄唇微颤,忽然间他手中的金鞭飞了出去,大殿上一块牌匾应声落地,殿内站着的魔教弟子顿时跪地。
「如此大事,我不让你们去查,是几个月没一个人想到是吧!」
金护法刚吼完,伏帷便俯首认罪:「……是属下愚蠢。」
金护法抬起手,巨大的吸力将伏帷的身体吸了过来,他手指用力掐住伏帷的脖子:「给你一个将功折过的机会,前往圣殿将此事告知教主。」
虽然众多人不服那个教主,但他始终是魔教教主,也没有人敢真的反抗那位教主。
「是……伏帷领命。」伏帷喘息着回答道。
金护法将他扔了出去:「滚。」
他转过身,阴骘的目光似乎是落在大殿的壁画上,冷冷一笑。
表面上是顾君亦死了,实际上是那个人重获自由了。
他们找了那个人二十年,直到找到顾君亦被关在冰狱这条线索,才想明白了一些事。
萧彦尘,都这个时候了,你还不打算开浮屠城吗?
金护法仰起头大笑起来。
殿前跪着的魔教弟子身体不受控制的轻颤起来。
「护法大人,顾燕率兵十万越过秋池郡了……」
「护法大人,顾燕的人占领风雪城了!」
「护法大人,香川水路上出现顾燕的船队!」
「……」
一连几天几次通报后,相拙在金殿上装晕被抬走了,金护法看向一旁的夜冥。
「夜首领也不想一直顶着二十战无一胜的战绩吧?」
「……」夜冥咬紧牙关,黑色斗篷下的手指捏的咔咔作响。
「给你魔兵三万,若此战再败,你给我滚出中原!去西边吃黄沙去!」
魔教的流放之地在戈壁滩和沙海,没完成任务的魔教弟子会被派往那里。
伏帷回到圣殿将顾君亦已死的消息带给了教主萧彦尘。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176页
在路上他便想明白了金护法为什么会让他来做这件事,他想教主会亲手解决他吧。
只是,教主并没有解决他。
他甚至在想,是不是连教主也杀不死他这不死身?他不敢深想,一些事一旦深想便不会再有活命的机会。
念驿曾经对他说过在魔教教主面前永远不要抱有侥倖心,一旦产生侥倖心就是他们的死期。
几大魔教首领之中,念驿是资质最老的,年纪也是最大的……他不敢不信念驿的话。
这些年伏小做低,都是为了让上面的人觉得他审势度时又好控制……这是他的生存之道。
伏惟跪在圣殿的水晶砖上,他低着头不敢看一眼高座上的男人。
直到他听到殿前传来脚步声,进来了三个人。
有水护法、木护法……第三个脚步声是谁的?他没有分辨出来。
水护法将手中一物放在魔教教主面前的水晶桌上:「教主,浮屠城已取来。」
萧彦尘抬起如画眉眼,淡淡一笑,这位魔教教主依然保持着十七八岁时的样貌,他清秀俊雅,唇红齿白,胜雪白肌之下却是一颗黑透了的心,一副冷硬至极的心肠。
他常说世间至柔至美者,心最黑,血最冷,只有这样的人才配统治魔宫,所以二十年前他在万人拥护之下走上魔宫圣殿的宝座。
「伏帷,本主让龄安给你开浮屠城,你切莫让本主失望。」他说完此句,纤长的眉眼看向姜龄安。
姜岺似乎是一点犹豫也没有走向水晶桌。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萧彦尘仰头大笑,「姜龄安,魔教的这些首领,没有一个像你姜龄安这样让本主刮目相看的……哈哈哈。」
他欣赏将野心写在脸上的人,也欣赏未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
「天书不适合你,你若想飞升练一练九天纯阳吧。」
萧彦尘这句话说完水木两大护法都互看对方一眼。
恍惚间两人也突然明白为什么会支开火护法了。
火护法一心想求的九天纯阳……教主竟然给一个外人都不给火护法。
真是让人心寒呢。
姜岺还不知道九天纯阳是什么意思,他原本一心想求天书练成不死身,如今他还以为萧彦尘是拿什么九天纯阳来搪塞他。
开启浮屠城,是为了助魔教弟子修炼。萧彦尘都决定将天书教给万千低阶弟子来练,为什么不教他?反而要他去练九天纯阳?
他是阴阳混修,若要练纯阳术法他还得废除身上的阴修部分,萧彦尘究竟在想什么?正是因为他不懂,才心生不满在开启浮屠城的时候,他产生了一些想法。
若是无法修成不死身,他总得为自己留一条后路吧。
作者有话说:
引用: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最早出《六韬引谚》,后因司马迁《史记》而广为流传。)
片场外:
姜岺:见过背刺中的背刺?
萧彦尘:本主从未见过如此不知好歹之人!
众魔教弟子骂骂咧咧:九天纯阳啊,九天纯阳啊,真的不知好歹!
第69章 (捉虫)
「主公, 我们派出去的第一波人……全军覆没了。」麒麟部的部将跪在顾燕面前。
顾燕握紧手中的青龙剑,差一点就要拔剑刺死这个部将,好在忍住了。
「带兵的是谁?」
「回……回主公, 是夜冥。」部将低着头不敢再看他,方才那一剎那他应该也察觉到了顾燕的蓬勃杀意。
「你带人去赵郡找扶风王要援军, 他若不给, 你便说下一个我顾燕要杀的人就是他。」
「……是。」部将仓惶退下, 至离开营帐后还有些慌不择路,直到他撞在另一个将军身上, 才清醒了不少。
将军:「主公说了什么?」
缓了一会儿部将才答:「主公让我去赵郡找扶风王要兵。」
扶风王的王殿在萧山,顾燕几次从萧山过都没有去找扶风王是看在老丞相的面上。
扶风王是老丞相养大的, 算半个儿子。
只是如今顾燕没兵支撑着打下去了, 谢青也不会冒险拿出兵给他, 扶风王就必须拿出兵来。
当然, 顾燕想到他上个月派去戍边的人也该回来了。
叶飞凰手上可还有至少十万人呢。
中原这么乱了,叶飞凰也没带一个兵从戍边赶来, 可想而知在叶飞凰心里戍边大于一切,如果雍朝沦落到要依靠戍边的军队了, 雍朝也差不多可以歇下了。
这是叶飞凰一直稳守戍边没有行动的原因。冰族伺机而待,只要他动一下, 冰族一定大举来犯。
到时候雍朝这局势, 神仙也难救。
麒麟部派去北地的线人回来了, 来人下马后快步向顾燕的营帐走去。
叶飞凰不但不会派兵,还在暗地里招兵买马准备打麒麟部。
「混帐!」顾燕手中捏着的笔扔了出去!叶飞凰想死,他会成全他的!
在牡丹牡大给长青县主收尸丧事之时, 枫子序已让胥山线人将叶爻被顾燕杀死的消息透露出去, 钩子他已经放了, 上不上钩便看叶飞凰自己了。
枫子序自然是相信叶飞凰会上钩的。
即便叶飞凰对叶爻没有太多的父女之情,也不会在别人都动手杀了他的崽儿还忍气吞声。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177页
叶飞凰一生杀伐,经歷战事无数,怎可能忍下这个血仇。
当胥山线人告知枫子序叶飞凰在北地招兵买马时,他和姜涅刚抵达已抵达长安。
二人仔细看过地图后还是决定先去霸陵附近看看有没有线索。
桓楚曾与雍朝最大的对手萧梁联姻,前朝明照太子的母妃便是来自桓楚的帝姬。
桓楚被浑狄人所灭,之后萧梁被雍朝取代。
姜涅猜测桓楚能将宝藏设在长安,恐怕与明照太子的生母有很大关系。
「霸陵附近应该还有陵寝,或者是明照太子生母的陵寝。」姜涅看向枫子序,「她是桓楚帝姬,一生思念南方,她逝世的太早,前朝皇帝将她葬得离长安不远……还曾说若他死了,就准她回南方。」
枫子序根据胥山以前查到的情报,想了想霸陵附近有什么地方是仿照南方风景建造的?
「故临园……」枫子序勐地抬头,「可那是废墟,在天干皇帝时期被一把大火烧了。」
但枫子序很快改口:「应该就是那里了。」
两人相视一望,点头。
深夜,二人来到故临园后,枫子序看到残留在故临园内的巫阵,瞬间明白了,天干皇帝当年应该是找到过这里,但是他们没有发现巫阵,继而没有发现故临园下的宝藏洞窟。
巫阵是桓六道让人设在这里的用的是楚巫术法,通过这点可以肯定这里是桓楚宝藏的藏处之一。
当枫子序废了半条命解开巫阵,已是筋疲力竭,他对姜涅挥挥手:「少主进去吧,我在外面守着……」
姜涅在里头看到了什么枫子序不知道,但姜涅出来的时候扛着三个箱子,枫子序瞥了一眼三个大箱子,很快看了一眼四下:「少主,咱们快离开这里。」
姜涅刚要动手给故临园设结界,又很快打消这个念头。
枫子序笑道:「少主何意?」
「不若不设,设了更像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枫子序大笑了起来:「比起几年前少主心思成熟了不少。」
「……」姜涅的唇角下压,余光瞥了一眼枫子序,但很快他吁出一口,似乎是轻嘆,轻嘆之后眉头微蹙。
若是枫子序的劫难降临,他又该拿什么留住枫子序的性命……
他握紧马缰,手指尖银白的光缓缓外溢。
从长安出来后,姜涅和枫子序作别,姜涅带着三箱子的有金子不便走陆路,于是选择走水路去大岳,而枫子序骑马去祗山城。
二人分别前已商量好十一月初对兵主部形成三路夹击。
姜涅从大岳带一部分人走浮水之地去竹部,在竹部城寨的废墟上搭营设寨。
再由芳明带一部分大岳城的人来与他汇合,他们从祗山城出发兵分两路去兵主部。
他与芳明走的这条线是明线,路上可能会遇到离部、鹰部及凤凰部的人阻拦。
而姜涅的路线相对隐蔽,所以枫子序让枫叶部的精锐都跟着姜涅走了。
他则与剩余的人在祗山城等芳明带人来汇合。
这日,鸣纯来烽台找枫子序,他是一个人过来的,也是挑的最清净的时候。
枫子序正在用午膳,见鸣纯进来愣了一瞬,放下碗筷。
三部走到今日,经歷过协作、猜忌、内斗,最终还是维持住了血盟。
枫子序直觉鸣纯是知道他回来是来带兵的,所以才来找他的。他微抬起头,目光发冷,如果鸣纯要阻拦他,这次他一定会动手,管他是不是鸟部的少主。
哪知鸣纯却说:「枫子序,如果你是要去兵主部,我可以出一千人。」
「……」枫子序捏紧了的拳头突然松开了,这是他没有想到的。鸣纯也猜不到他要帮的人是苗疆少主姜涅,所以他很想知道鸣纯这么做的原因,他凝眉问道,「为什么?」
鸣纯看着他,深吸一口气:「在祗山城内我观察了一年,从你走后到昨天,我想明白了一件事。」
「什么事?」
鸣纯拉开他对面的木椅,坐下:「枫叶部的人始终都在为了保护族人而努力,所以即便你真的是叛徒看在枫叶部的面子上我也应该原谅你的……」
所以那日瞭望塔上的兄弟跟他汇报枫叶部的大公子回来了,他直接让人开城门迎他进来。
他接着说:「最重要的是再见到你后,我想通了一件事,如果你是给姜岐姜岺做事的人,你应该死了,死在了长安才对。」
「所以,我确定了三部中有奸细,这个奸细应该是龙湛才对,过去,是龙湛一直在给兵主部的姜岐提供情报。」
「……」枫子序愕然睁大眼睛,他似乎从来没有怀疑过龙湛,也没想过心思单纯的鸣纯竟然能想到这一点。
鸣纯是琢磨了一年,才想明白的。
如果是龙湛那就说得通了,所以三部被鬼鹄人袭击后,那日他们刚抵达祗山城,祗山城便暴露了。
与枫续大巫相比龙湛的内修更强,而龙湛始终不是姜岐的目标……
龙湛应该与姜岐应该是有达成什么约定的。
「所以,枫大公子,你此行带兵是去打兵主部杀姜岐吗?如果是,就一句话,我鸣纯跟着去!」鸣纯说着将鸟部的飞鸟匕首摁在木桌上,「这是我鸟部宝物,以此为鑑,两部战士决不出卖血盟。」
枫子序坚韧的目光看向鸣纯:「鸟部少主,这可是你的决定,这一路是刀山还是血海,可不能反悔。」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178页
枫叶部的精锐加上大岳城内的精锐共计不到五百人,郑回见他实在可怜,便说:「长青县主之前招募的修士您若需要,可以帮您再召集回来的。」
从姜涅回大岳,郑回一直在问他长青县主是不是真的死了。
姜涅只说:「那日去吉城带上牡大牡丹给她收尸的不是郑大人吗。」
听到这个答案,郑回气得要死,收尸的说他没错,侯爷明明知道他想问什么,故意气他呢。
他变着法地打听长青县主的魂魄有没有入轮迴,奈何这人愣是不接招……
郑回还是让人让牡大过来,将之前招募来的修士给找了回来,这些修士之前能聚集起来是因为他们的土地和家园遭到了魔教的抢夺。
现在姜涅拿出从故临园带来的金钱,只要愿意跟着他去的,每人得五十金,够他们用大半辈子了。
利益驱使下留下了两百来人,姜涅也没有听从郑回的先给一半而是将五十金全给了他们。
次日集合出发时两百人都到了,郑回顿时说不出话了。
铜岳乡侯保护了一方百姓这么久,他们愿意跟随铜岳乡侯。
浮水之地外,姜涅对郑回说:「大岳就交给郑大人了。」
郑回挥了挥手:「哎,侯爷去吧。」
姜涅微勾唇一笑,转身看向牡大牡丹:「跟将士们说,下水。」
如果不是此行,他们估计永远都不会知道浮水之地下面竟然还有蛇道!
此前这里可是传说中「吃人」的地方,只要有渔民掉进浮水之地,基本上是尸骨都找不到。
「大哥,这里头很窄只能一个人过,身体过壮的可能……不好通过。而且一次下水的人多了蛇道内会令人窒息,修为高的还好说,修为第一点的可能受不了。」牡丹下去探查一番后对牡大说。
牡大想了想:「我去和侯爷说,分成小队,每隔半日走一队。」
六日后,从蛇道里出来的将士们已开始在竹部的废墟上安营搭寨,等待着姜涅的吩咐。
再等了五日,枫子序安排的线人还没有一个到访,姜涅猜测枫子序很有可能是遇到了棘手是事,比如和离部或者鹰部的人打了起来。
也不敢轻举妄动,如今只能沉住气等候枫子序的线人到来。
是次日凌晨时分,姜涅才看到胥山线人发的信号。
让牡大带兵,他去接应胥山线人。
这个线人似乎是受了重伤,胥山线人并不要求修为高强,他们主修的是「跑路」的功夫,遇到危险会。
线人对姜涅说:「大师兄……让您按照原来时间进攻,不要犹豫。」
姜涅将手掌覆盖在线人嵴背上给他渡了一口内修,线人没有再说什么,转身对他作揖后消失在凌晨的森林里。
姜涅回去以后,下令整军出发。
枫子序若不是有十足的把握一定能按时赶到兵主部,也不会这么果断的。
当姜涅赶到的时候,兵主部的方向已传来厮杀声和战鼓声,火光染红天际,飞石炮火轰隆作响。
是枫子序提前来了?
姜涅只是迟疑了一下,骑马沖入战场。
直到他看到了鸣纯和芳明,瞬间也明白了……
「少,少主!」芳明喊了一声,一旁的鸣纯也勐地回头看过来。
那人与竹白身形一致,但……这张脸……
不是他昔日见到的竹白,而是……
他们兵主部的少主。
「姜涅!」鸣纯喊了一声,手中的大刀也指向了姜涅。
芳明吓了一跳,本能地骂出声来:「狗贼崽儿的……你发什么疯???」
「他是兵主部的少主!他和魔教和鬼鹄联手,毁了我们的城寨!」
「坏事都是兵主部大公子干的!和少主有何干系!你是杀红眼是吧!」芳明冲过去抱住他,「少主来是来夺回兵主部的权力的!不是来和你打的!」
芳明的一番话之后,鸣纯才从悲愤里清醒过来,大抵是因为太恨了,所以才将矛盾指向了兵主部的所有人。
「兄弟们给我喊,真正的少主回来了!兵主部的人,你们若是效忠少主就跟我将你们的刀剑指向姜岐!」芳明声嘶力竭地大喊着,摇晃着手中的旗帜。
血战持续了多久,芳明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一直躲一直跑,他们的人艰难地推进,天黑了又天亮了,兵主部的王殿离他们依然那么遥远。
不知道他们的少主带着精锐杀进去没有……为什么这么久了还没有传来捷报。
芳明躲在角落里,不远处的篝火燃烧着,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姜涅从他熟悉的大理石路上走过来,曾经这是他每日清晨都会走一遍的路。
这一条路的火光与鲜血里……他仿佛看到在殿前饮酒的桓六道仓惶跑来,身后追着他骂咒骂的是他的舅舅。
他又仿佛是看到一脸澄净的阿因亦步亦趋地跟在舅舅身后,手里拎着桓六道喝光了的酒罈。
他仿佛是看到自己坐在殿前的汉白玉石阶上,抬眼看着远方天地相接处。
他儿时常常坐在这里,思念阿娘和他从未见过面的父亲。
「老东西,你再跑到殿里喝酒,我就把兵主部的酒坊全关了,看谁还敢卖你酒。」
「小涅我可是你的师父……怎么可以这么说我……」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179页
这些声音仿佛是穿过时空,从耳边划过。
这个世上再也没有桓六道,没有舅舅了……
当他走过大殿门,踏进漆黑一片的空殿。
身上的银饰震颤着,他环视四周,目光落在那处散发出淡黄色光芒的地方。
「姜岐。」他平静地喊出这个名字。
他想像过许多次再见他的场景,可没想到,这一刻的自己会如此平静。
就像是面对夜冥,面对一个不甚了解的魔教人。
黑暗中的男人淡淡一笑,一瞬间那抹淡黄色像一阵风一样飘过大殿,大殿上的烛火燃了起来。
一身蓝色长老服,辫着发,眉眼寡淡的男人从高座上走了下来。
伴随着他的走动,那抹淡黄色的光回到了他的身侧,化作一只很小的凤凰幻影。
姜涅顿时明白了,这是凤凰部的幻术,姜岐学会了。
姜岐各方面天赋很高,他一直都知道。
所以年少时他敬重他,想成为他,也一直以他为榜样。
只是四年前的酉庄,姜岐亲手毁掉了他对他的敬慕。
「少主身上的蛊好强,我的凰鸟飞了一圈既不能下巫术,也用不了蛊术。」姜岐原本是笑着的,可很快他的笑容凝固在了唇边,「所以他们都这么爱你,都将最好的东西给你,那我、龄安又算什么?我们只是你的陪练,只是你的衬托,是他们给你准备的附赠品?所以……你告诉我,你凭什么这么好命?」
姜涅皱了一下眉头,什么都没有说,他倒真是希望舅舅还活着……听一听姜岐的肺腑之言。
四岁的他问舅舅,如今姜岐问他。
四岁的姜涅和舅舅闹脾气:「兵主部既然有大哥二哥……为何还要姜涅。」
那时他觉得舅舅对大哥二哥比对他好,舅舅对他好严格,繁重的课业也让他喘不过气来。
既然他是兵主部的少主,可是兵主部的长老和家臣们他们都听大哥和二哥的不听他的……
他也生气过,也抱怨过。
如今听到姜岐的话,他瞬间就能想到年幼时的自己。
原来他们都一样,在过去的岁月里沉沉浮浮,迷醉不知归路。
姜涅冷笑着,抬起手,指尖指向大殿正上方的宝座:「你们若想要那个位置,四年前你们亲口和我说。」
而不是在业火城外给我背后捅刀子。
而不是在酉庄联合魔教想要封我魂魄,想让我永世不得超生。
如画的双眸浮现血丝。
蓬勃的恨意在集聚,他的指尖散发出银白色的光芒。
下一刻,在姜岐一掌对他打来的时候,他迎了上去。
这是一场精彩绝伦的蛊术对决,两个蛊术集大成者他们几乎是很有默契的同时选择只用蛊术。
他们都想用蛊术打败对方让对方臣服。
苍皇释放出的威力,将凰鸟的幻影变成粉末……
姜岐冷冷一笑:「你以为我只能靠凰鸟?」
他冷笑着,脱掉身上的蓝袍,这时姜涅看到他的手臂上那些鼓起的地方,星星点点的密密麻麻的……
这是百蛊。
姜岐大笑着,他就是想让姜涅看清楚,看清楚即使没有得到少主的位置,他也能造出百蛊!
「……我现在明白了为什么桓六道一点都不心疼我身上的百蛊。」
也明白了为何阿娘和舅舅在世时都那么喜欢大哥……
「姜岐,在你心里,也许认为我除了身份,什么都不及你,就像十年前你对桓六道说我年纪太小担不起大任,但是……」
「但是少主不会为自己的欲望残害族人们的性命!也不会为了得到修为拿宝物、巫师的性命去讨好魔教的狗贼!」
殿前一个黑影缓缓走进来,他全身上下露在外面的肌肤上爬满了黑色的虫影……
如果不是声音,姜涅和姜岐根本认不出这个人是谁。
「阿因……」
即使听扇尧说过阿因的事,但姜涅也没有想到阿因会变成这副模样。
「少主,阿因对不起你,阿因护主来迟……」阿因说话之间挡在姜涅的身前,「少主,阿因心中有愧,如果不亲自除掉这个心魔,阿因会变成蛊魔,还请少主成全阿因这个心愿。」
姜岐、姜岺就是他的心魔。
是因为想要除掉他们的心思,他才从旭涧原内活了下来,才变成了现在这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跋涉千山万水,只为了寻找少主是否还活着。
还好,上天还算怜悯他,让他能活着再见少主一面……
撑着剑缓缓走来的枫子序站在大殿门口:「少主,成全他吧。」
看到阿因和枫子序,姜岐皱了皱眉对着大殿喊了一声:「你们还准备藏多久?!」
这时,六个蓝衣长老现身大殿。
长老们向枫子序出手,剎时,姜涅瞬移至枫子序面前,苍皇释放的蓬勃力量,将这六人震飞。
很显然六个筑基期的长老不可能这么弱,只不过是没有反应过来。
「苍皇?是桓六道的苍皇?」其中一个长老深吸一口气惊嘆道,「还真的让那老东西做成了……」
「可是只有苍皇有什么用?」另一个长老嘀咕了一句。
「你说什么?」听到这一声嘀咕的姜涅,一个瞬移至那个长老面前,他的手指捏住了长老的脖子。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180页
姜涅的双眸若寒光迸射,冷厉得可怕。
「放开五长老!」其他五个长老齐力向姜涅攻来。
一时大殿上打作一团。
枫子序皱着眉看着这一幕:这六个鬼东西都是筑基期,这么打下去拖都要被他们拖死、
「少主,和他们速战速决!」枫子序仰头喊了一声。
姜岐脚踩着阿因的胸膛,冷冷一笑:「我以为你变成蛊魔后会有多厉害,就这?真是废物!」
话音落定,姜岐抬起脚将他踢到殿门外。
巨大的响声,伴随着一阵痛苦的哀嚎……百蛊释放出的毒在阿因体内炸开了。
作者有话说:
第70章
从与几位长老的缠斗中抽身的姜涅, 在听到阿因的惨叫声后运起灵识之力。
一团银白色的光将阿因的身体包裹住。
漆黑的瞳仁震动了几下,仿佛有光在瞳仁内碎裂开来,他大喊着:「阿因!坚持住!坚持住!」
「姜涅你疯了吗?!」枫子序仰头干嚎, 「姜涅你会死的!」
阿因已在百蛊啃食之中彻底失去了意识,他紧闭着眼, 蛊影包裹着他身体上姜涅的灵识又将蛊影死死裹住……
「姜涅背后!」在看到姜岐飞来时, 枫子序睁大了眼睛。
姜岐冷笑着飞来一掌贴向姜涅的心脏……
这一剎那光影在殿前炸开。
仿佛时间都静止了……
枫子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直到口腔内的腥味蔓延开来,胸口的疼痛刺激着他昏聩的意识。
他有些游离的目光看向殿前, 那血河里横陈的长老的身躯……他们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
刚才……
是姜涅,是苍皇。
枫子序大笑着, 血水从他的嘴角流落。
没有人知道苍皇会有这么大的威力吧……这几个长老到死都不知道, 躺在血泊中的姜岐也不知道。
真是好笑, 一群蛊术集大成者, 被一只苍皇打成了这样。
这几个自诩蛊术了得,在十六部里找蛊师斗了几十年的人怎么也想不到会死在一只劣脾气的蛊手里吧……
太好笑了。
真是讽刺啊。
血染红的白玉石阶上, 姜岐七窍冒出血水,他感觉到手臂上的蛊虫在往外爬, 它们疯狂地爬行着,发出痛苦的惨叫声, 它们不知道该去哪里, 宿主还没有死, 但它们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危险,它们已经脱离了宿主的身体,它们该怎么才能活下去……
姜岐动弹不了, 但他的意识是清醒的……
从姜岐的皮肤下钻出来的蛊虫们的躁动没有持续太久, 就在那股力量再度袭来时, 它们瞬间化作粉末。
姜涅悬立于空中,过了很久他的意识都还是游离的,双眸赤红很久都不曾恢復。
手指间银白色的灵力似汩汩的流水一般外泄。
心口苍皇肆虐,疼得他额角的青筋暴起。
灵核驱使着他的灵识,叫嚣着让他再次释放力量。
可他始终没有对姜岐送出最后一击。
即使是现在他的意识有些不清醒依然没有想要姜岐死。
阿爷(外祖)当年那么喜欢姜岐的阿爹,阿娘、舅舅和大伯虽无血缘却能相亲相爱,阿娘和舅舅又那么喜欢姜岐。
终于,不知过了多久,他的灵核冷却下来。
他转过身去抱起阿因,扶起枫子序,未再看倒在血泊里的姜岐一眼。
姜涅夺回了兵主部,身受重伤的姜岐被抬进了巳月楼,开始了他长达一生的软禁生涯。和他一起被软禁的还有苗疆大巫师。
芳明记得,那天他们将姜岐从大殿抬出来后,兵主部的守军才开始陆续丢掉手中的兵器。
芳明不懂为什么兵主部会有一部分人这么效忠姜岐,姜岐联合魔教、鬼鹄杀了那么多族人,这些人是执迷不悔还是脑袋被驴踢了!为什么要帮着姜岐血战这么久都不投降!
后来他才搞清楚,姜岐对待下属是真的大方。
姜岐年长姜涅许多,这些人都是在姜涅还没有出生的时候便跟着姜岐做事,自然他们对姜岐更加忠诚。
芳明想了想,要怪就怪这位苗疆少主出生太晚了。
又或者如传言所说,一开始首领姜映晚并没有打算生下少主吧。
当然这只是一个传言,还是少主姜涅最不喜欢听到的传言。
芳明已经派人将兵主部大殿擦洗干净,该补的地方也补好了,却迟迟没有听到少主出关的消息。
少主都关在寝宫好多日了。
也不知那位因主事活过来没有……
看着寝宫的方向芳明嘆了一口气。
收到少主最先赶来的是戌部的人,迎接他们的人是被姜涅推上十六部大巫之位的枫子序。
此前枫子序对姜涅说他想要的是枫叶部少主的位置,却没想到这人夺回兵主部后直接让他成了能主宰苗疆命运的大巫。
十六部移居巫山以南以东一千四百二十三年,枫叶部没有出过一个苗疆大巫,这个大巫里最高的身份一直是在竹部和凤凰部之间兜兜转转。
即使有传言十几年前两位首领想让枫叶家主枫梧台成为大巫,也因为兵主部的长老们的反对不了了之。
兵主部的很多巫师都在质疑枫子序的能力,枫叶部的巫术可并不是十六部里最拔尖的,只能说一直处于中等水平,而且枫子序在战场上的表现他们也看到了,十分之平庸。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181页
很多巫术修行者甚至认为如果枫子序可以,那他们也可以。
「什么时候连枫叶部的人都能当十六部的大巫了。」
「从二十年前禁蛊开始,枫叶部就已经退出苗巫较量的舞台苡糀了。」
言下之意枫叶部能拿得出手的只有蛊术。
「不过是近水楼台先得月,他不过是因为救了少主的命。」
「……」
在将戌部少主带来的一千多将士迎进兵主部城寨时,枫子序听到了这些话。以往他听过说他的血脉不纯的,说他是细作,说他无情无义族长死了都不回来看一眼的……似乎他都没有真的生气过。
可这一次,他似乎真的要生气了,可是当他走过长街,从这些人面前走过,他依然是面无表情,眼波平静。
原来当年那个在巫楼里那么要强、那么想争第一的少年,也有不在乎被人质疑能力的时候。
是,他不是能力最强的那个。
只是宿命让他救了姜涅。
让他走上了代表着苗疆巫术巅峰的兵主部祭坛。
向十六部的族人宣告……
他是苗疆的大巫。
巫琴台正殿,枫子序看向戌部的少主,及这位少主身后的他的弟弟枫子度和巫师辛。
他抿着的唇微微松动,唇角逐渐上扬,戌部是生怕在他这里讨不到好处还派了两个「大熟人」来。
待众人坐下,芳明让侍从们上菜上酒之际,枫子序才开口问道:「戌部少主带了多少人?」
戌部少主终于等到他说话了,笑着答道:「家主给我一千人。」
「太少了。」枫子序是一点颜面都不给,「离部鹰部荼蘼部正在筹人,他们至少有一万人。」
戌部少主瞪大双眸,很显然他想问:你们不是才打完兵主部的内战吗,你怎么知道离部他们有一万人的??而且他们来的路上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戌部自认为他们得到消息是最快的了,离部的人可能近两天才收到消息呢。
枫子序冷笑,戌部是最早知道姜岐的所作所为的,却一直作壁上观,恐怕姜岐被「处治」的当日戌部就收到了消息,也只有这样快马加鞭赶来正好今日赶到。
兵主部殿前站着的人里面肯定有戌部安排的人。
倒戈倒是挺快了,以为这样就能捞到好处了?枫子序让芳明倒酒,抬起酒杯对戌部少主道:「戌部少主若能拿出五千人,本座代死去的族人们先敬你。」
你想要当功臣,那便拿出五倍的筹码,否则……
枫子序抿唇一笑。
戌部少主脸上的笑消失了,他看着枫子序的目光缓缓看向摆在他面前的酒杯,这酒饮也不是不饮也不是了,他紧张地都不知道该不该伸手去取酒杯……
一旁的枫子度长眉压低,巫师辛也跟着深吸一口气。
枫子序这一招直接让戌部的人「骑虎难下」了。
巫琴台殿前的人,也渐渐地感受到这位新上任的大巫师他并不好惹啊。
姜涅一脸惨白的从寝宫走出来,守在门外的侍从将拧干的湿毛巾递给他,他面无表情的接过,很快又递给了侍从。
侍从的目光在他闪烁着银白光芒的手指上停留了片刻,很快移开。
阿因睁开眼,看到七彩宝石色的屋樑,不必多想也知道自己现在在哪里……这是他侍奉少主十几年的地方。
他勐地坐起来,干涸的喉咙发出沙哑声,一瞬间胸口疼得差点闭气,他躺回了榻上。
这世上能救他的除了少主没有其他人了……
热泪从眼眶里流出来,他发不出声音,他握紧喉咙,他再也发不出声音了。
蛊影侵蚀了他的身体,他最后出现在兵主部的王殿前时已经是个死人了……
他的五官、五脏六腑都坏死了,如今只是不能说话还能视物都是他最大的运气了。
姜涅从寝宫出来去巫琴台找枫子序。
枫子序将几份胥山线人送来的密函递给他,他接过来,撕开密函的剎那晕眩感勐地袭来,他的身影晃了晃。
正在喝茶的枫子序勐地抬头看向他。眯眸问道:「为了救阿因少主用了多少灵识之力?」
「……」姜涅抿唇不语,撕开密函匆匆看了起来。
离部凤凰部荼蘼部等部都在筹兵,呵,筹兵来攻打他吗?
枫子序放下茶杯:「姜涅,他们会以救兵主部大公子的名义对你进行讨伐,你准备好了吗?」
姜涅放下密函,这是预料之中的事,他的阿娘姜映晚死时,他们也这么讨伐过他的舅舅。
没有理由,也不需要理由。
「大巫,如果我们兵力不足五千,你觉得我会赢吗?」姜涅的睫羽在垂下之际轻轻颤动着。
事实上枫子序没有清点都知道他们还剩下的兵力连三千都没有,所以他希望戌部能拿出五千人。
姜氏八部中戌部、鹰部和凤凰部的人口是最多的。
一抹银灰色的光从窗外划过,姜涅只是余光微动之间身影消失在枫子序的面前,等枫子序回过神来,巫琴台前哪里还有姜涅的身影。
他追了出去,却在殿门处停下了。
引走姜涅的是谁?
姜涅跟着那抹银灰色的光走到了兵主部城邦外的摩诘山。
漆黑的森林里,静静地躺着一颗如明珠一般的湖泊。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182页
一身银灰色衣袍的男人长立于此。
「龙湛。」
姜涅收回隐匿术,出现在他身旁十步左右的位置。
龙湛的目光落在湖泊上,指尖的灵力收回,那抹银灰色的光也消失了。他笑了笑看向姜涅:「我十六部的少主……果然非凡。」
姜涅看向他,笑了笑:「你不逃反而只身引我来此,更令我刮目相看。」
龙湛对着他行了苗疆大礼:「少主,昔日龙湛为保全族人别无选择,请少主恕罪。」
不知过了多久,姜涅紧抿的唇松开,他伸手扶他起来。
「我若让你『将功赎罪』你也不会认为你有罪。既然都只是选择而已,我不定你罪,也会不让你将功赎罪。」姜涅冷厉的眸光盯着龙湛,他看到龙湛微怔的双眼,末了,他的余光似乎是瞥过湖泊对面的山林。
他取出一枚印章,继续说完,「我以首领之印给龙部下达命令,龙部少主龙湛在龙部、蝴蝶部招兵马四千,三日之内赶来兵主部。」
少顷,龙湛颔首领命。
姜涅离开的时候,摩诘山上的传来几声寒鸦凄凉的鸣叫声,他的阿娘长眠于摩诘湖对面的山林之中。
雪域
「米七……别管我了,你上……」
哈东颤抖的手脱下他最后一件外套披在女人的身上,几天前他们从魔宫圣殿逃了出来,却在雪域里迷失了方向。
该死的姜岺,将万国馆里的人全部坑了!
想要他交出舍龙神柱,除非他死,他是绝对不可能将神柱给魔教的!
白雪、狂风,模煳了他们的视线,寒冷如死神一般缠绕着他们无法驱散。
大风雪不知道降临了多少次,二人几度都以为会命丧于此。
米七张了张乌紫的唇,颤抖的语不成声:「哈……哈东,我死了无所谓……你……你守好舍龙神柱……那是舍龙家唯一……能翻盘的东西了……」
她正想将胸前的赤金钥匙取下来递给哈东,哪知哈东一把抱起她,往山下狂奔而去:「我们南召的猎人一旦选择了队友,是不会放弃队友的!米七,你给我撑下去,你这条命是我救回来的,现在……我不允许你死。」
他得活着,米七也得活着,若他们死了,舍龙神柱的秘密会被他们带到地府里去……
南召王失踪前,将舍龙神柱交给了米七,并且说明如果确定他已经死了,便将舍龙神柱给毁掉。
这既然是米七的使命也是他的使命。
即使他始终不知道追名逐利的米七为何会接下这个要命的买卖,又为何桀骜不驯的米七何对南召王唯命是从……
「米七……坚持住……我好像看到草原了……」
原来走过雪山能见到草原啊……还以为这里只有漫天的冰雪。
香郡
顾燕的麒麟军占领了香郡郡都,城中的百姓几乎是想着法子开门迎接顾侯爷的大军……
魔教的人是几个时辰前撤走的,麒麟部的人也觉得奇怪,魔教前几天还狂的要死要活,怎么突然就连香城都不要了。
麒麟军进香城的时候还担心有诈,将香城彻底翻了一遍才敢扎营驻寨。
顾燕进入香城后,麒麟军又壮大了一半。
「主公,没有查到夜冥等人的踪迹,魔教那个护法好像是故意撤的。」
「主公,相拙该如何处治?臣等建议还是将其送往长安,交给朝廷来处治。」
顾燕冷眸一瞥:「既然已决定好,问我做什么?相拙送往长安,你们继续查夜冥下落。」
这时又有人来报:「主公,晋北来人了!」
「来的是谁?」顾燕知道若来的是方家堡的人,他的属下会直说,而不会说晋北来人。
「回主公,是方启,方梨小姐的族兄。」
顾燕眯眸,别以为他不知道此人是叶飞凰的学生。报信的人这么说,是担心他将这方启给宰了吧。
顾燕冷笑,招了招手:「摆酒设宴,让方启进来。」
晋北方家让方启带着人来找顾燕,这是方家族长的意思,方启是一点也不愿意来的,但是族里让他过来,他是硬着头皮也得来。
自然方启听到过一点关于顾燕的传闻。
营帐内,方启行礼作揖,顾燕微笑着赐座,麒麟部的部将们也陆续进营帐内坐下。
方启余光环视一周,认出了这些人除了顾家的人大部分都是方家堡的人、方秣的家臣和学生。
顾燕看向方启:「公子从晋北来,晋北的茶馆都在传什么话?」
方启心下咯噔一跳,顾燕直接的可怕,这是摆明不会放过他啊……
「侯爷说笑了,某月前才从吉城回晋北去……还没下过茶馆呢。」方启故意发出尴尬的笑声,「某这不在吉城遛马给摔了一跤大的吗,真是丢人呢。」
也是这个时候方启才感受到了当草包的快乐,若他真是草包,方家不会派他过来,他那几个叔叔伯伯都巴不得除了他,他们设计此行,也是想借顾燕之手除了他。
方启面上笑容未停,内心已不知设想了多少种结果了。
顾燕皱了一下眉头,他回忆了一下,在吉城时吉城太守确实提过方启在吉城,说是出去玩摔下马了。
这时一旁的部将小声问顾燕:「主公,方家带了一千多人来,收还是不收。」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183页
顾燕的眉头舒展开来:「将这一千人编入扶风王的人里。」
之前顾燕找扶风王借兵打相拙,扶风王直接拿出一万人来,顾燕当时很是意外,没想到这扶风王如此识相,现在他都找不到揍扶风王的理由了。
「既然如此方公子不妨在香城多住几日。」顾燕抬起酒杯笑道。
方启笑着擦了一把冷汗,顾燕应该暂时不会再找他的麻烦了……但,他得想办法逃出香郡去。
当夜,麒麟部的线人回来了。
「主公,查到夜冥行踪。」
顾燕扔开手中的笔抬起头来:「快说。」
「夜冥带着人往南逃了线人一路跟到了大象山。」
大象山?
顾燕站起来,大象山以南是鬼鹄人的地盘。
夜冥是去找鬼鹄人帮忙了吧?
顾燕嗤道:「没用的东西,一帮废物。」
顾燕是在骂魔教的人,营帐内的人以为是在骂他们顷刻间跪了一排。
将帐内的人都赶出去以后,顾燕打开幻境。
他的幻境只能看到过去发生的,对于老丞相而言现在的时间是「过去」,所以他看到的过去,是他们都经歷过的过去。
幻境里一遍又一遍的放映着萧彦尘死的画面,可是他并没有感到快慰。
因为他知道飞升万古后等待着他的是在无量界漫长的时光里,他与顾燕的灵魂融为一体。
到那个时候这个灵魂到底是顾燕,还是他界鸠天?
可是他除不干净顾燕的魂魄,除非这具身体死了也无法摆脱顾燕的身体。
可是都已经到了这一步了,让顾燕的身体死掉,那付出的代价也太大了。
他原来的身体应该已经被萧彦尘找到了,即便捨弃顾燕的身体,他回到原来的身体等待着他的也是萧彦尘设下的陷阱。
顾燕手掌一挥,收了幻境。
他渡元婴劫后去过兀山,可老不死的说顾燕的魂魄要除干净是不可能的。
老丞相:「顾燕的身体秉承天道气运,你占他的身体本就是逆天而行,他的魂魄若能除干净,我在帮你除了。」
界鸠天并不怀疑老不死的话,毕竟他两人目的是一样的。
即便他一怒之下杀了老不死的又如何,不过是道法世界陷于混沌,可无量天无量界无量地府都还在,对那帮真神地鬼无任何影响。
界鸠天一想到顾燕没死绝的魂魄将要困扰自己两次,就十分头疼。
他愤怒地将面前的地图撕成碎片。
该死的,究竟要用什么方法除干净顾燕的魂魄!
他思来想去,还是得杀到魔宫圣殿去找那萧彦尘。
「来人!」他对着营帐外大喊一声。
两个麒麟部部将进营帐来。
「清点麒麟部三千精锐,听候差遣。」
金护法带着魔教大军退到了业火城。
三日后,麒麟部大军逼近业火城。
「主公说了,走野道不要打草惊蛇。」
「什么时候出发?」
「我们戌时,其他队会提前一点。」
四年前麒麟部夜袭劫掠业火城,四年后麒麟部最后三千精锐在这里无一生还。
这是第一次魔教派出了罗剎大军。
如果打不死的人只有一个两个,对一场战争的影响不会太大,毕竟魔教首领夜冥可是二十多场无一胜绩。
可是当魔教凑齐一千不死罗剎大军,等待对手的只有全军覆没。
这一战比酉庄那次还要惨烈。
顾燕看着戴着赤金面具的男人,他的金鞭缠住了他的脖子。
金护法知道他想逃……
此时罗剎大军的弓箭也对准了他,不仅如此方圆百里皆是金护法设下的天罗地网魔阵。
……
冷风扫过,空气里瀰漫着血和硝烟的味道。
金护法冷笑着,今日他会灭了顾燕及顾燕腹中的元婴,连重生的机会都不会给!
也是在他以为「顾燕」必死无疑的时候。
他听到那个声音……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你还是一个金丹而已。」
「帮着你们教主掠夺了那么多的东西,你却只能停留在结丹……简直是个笑话。」
天下各类修为之法被魔教独占一百多年,这事要从几百年前开始说起,几百年前无量界大乱波及道法世界,所以这几百年内道法世界无一人飞升,且飞升之路对于修行者而言变得异常艰辛。
四五十年前魔教借一人之手将中原雪域西域各大宗门的重要修行经文全部焚毁,所以一个中原最厉害的宗门掌门到死都只能修成元婴。
各家圣书圣籍几乎都被魔教焚毁殆尽,他们根本没办法继续修炼下去,硬着头皮修下去也只是靠猜……
而这十年内,萧彦尘又收集天下宝器圣器神器,天下各家道法式微,唯有魔教一家独大。
天下各门派还被蒙在鼓里不对魔教群起而攻,都坐着等死。
「你……不……不是你。」金护法面具下的双眸死死地盯着「顾燕」。
界鸠天双眸迸发出金光,在他迟疑地这一剎那,凝神将九天纯阳之力倾注于腹内元婴,他正在赌上修为逃出金护法设下的天罗地网。
少顷,百里开外,他仰天大笑。
天罗地网都拦不住他,下一次魔教会派出四大护法还是他们教主亲自来?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184页
界鸠天从业火城逃离后又去了兀山。
当他推开木楼的门,巨大的星盘转动着,他挥手将门帘一样的地图挥开,喊了一声:「老不死的你出来……」
他说完后顺着桌子坐到了地上,胸口腹部唇角耳孔全是往外冒的血水……
那团黑影从星盘后走出来,他似乎是在笑:「你的属下很强嘛,能将你伤成这样。」
「别说风凉话了,给我治疗,我若死了,谁帮你毁了无量界。」
黑影闪身至他的面前,冷哼着:「你就不怕我把你的元婴给捏碎了,让你连重生的机会都没有?」
界鸠天微仰着头,抹了一把唇角的血水,嗤笑道:「你捏碎我的元婴不过是迫我换到原来的身体,你这么做了萧彦尘会高兴死的,他巴不得我快点回到原来的身体去……」
黑影不再说话,抓起他的手给他把脉。
第71章
「老东西, 我一直想问你你这一身修为真的是被你哥废的?」
界鸠天想起当年见到老东西的时候他已是身背雷云的半个真神,只差渡三十六天雷劫后就能飞升真神,连真神都已经修出半个来了即便三十六道天雷噼死他的肉身他也能重生。
可等他们再见面他的修为全被废了。
「你哥到死都不过一个金丹怎么废你的修为?」
老丞相咳了咳, 扔给界鸠天一块毛毯:「顾燕这具身体若死透了,这世上很难再有飞升的人了, 你还是别死的好。」
他说着, 目光落在旁处:「你心里早就知道我这一身修为是怎么没有的, 又何必一直问呢。」
界鸠天听完他的话,双眸爆出冷厉的寒光, 果然如此嘛,是无量界的神人借天干皇帝之手毁了老丞相的一身修为的。
「你野心昭昭, 无量界的神人们为什么不直接将你给除了?」界鸠天抱着毛毯躺下。
老丞相手里拨弄着一包茶叶, 他将桌上的水壶拎过来放在炉子上:「道法世界有他们想要的东西, 自然他们不会除我, 道法世界没有他们想要的东西了,他们自然会除我。」
「那是什么东西?」老东西几十年前就说过, 他即世界世界即他……界鸠天一直记得这句话。
「世间之真善美。」
「哈哈哈哈哈……老不死的,我就不该和你废话。」界鸠天笑的唇角抽疼, 忍不住伸手抹了一下唇角。
老丞相微垂着眉眼,没有再说话, 而是伸手拨动了一下炉子里的火苗。
这一刻盯着火光, 许多许多年前的一幕又浮现至他的脑海。
「集奴……师父要去了……你好好活着……」
男人将手掌置于孩童的头顶, 将一生修为全部倾注于他的体内。
「集奴……你是这世间至善至纯之体,是道法世界的根……为师会佑你,你会成为这三百年间第一个飞升万古的人, 为师未完成的心愿集奴要完成……」
男人如画的眉眼合上了。
他的师父是被人害死的。
他握着火钳的手颤抖着, 害死他师父的人是魔教第十四代教主萧烬染……是他师父最疼爱的义弟。
那一战之后萧烬染并没有死透, 如今的第十六代教主萧彦尘是元婴夺主,他本是萧烬染修炼出来的元婴,却在萧烬染死后夺了主,在其后漫长的岁月里夺主的元婴炼出了肉身……
修炼出了一个集妖邪与美貌于一体的魔教教主萧彦尘。
他一直都知道,知道他的敌人不只是萧烬染萧彦尘……他们只是害死他师父的人,而不是真正的囚禁师父的灵魂的人。
他抬起头看了一眼房间里巨幅的地图,目光不知是落在何处。
末了,他淡淡一笑,问界鸠天:「要喝茶吗?」
界鸠天的头微偏向内侧故意不理会他:「不喝。」
「界鸠天,其实我想问你,单纯的做一个坏人和拯救世人你都体会过了,就没有什么感想吗?」
界鸠天差点要笑出声来:「老东西你搞清楚我拯救世人是为了更好灭世。」
老丞相的眉微展,点点头,自嘲地笑了笑:「看来还是我煳涂。」
「你当然煳涂,你若清醒就不会放任顾燕的灵魂在隐蔽之处受苦,你若清醒一定会给顾燕一个痛快,他现在不死不活的可比身体活着时受罪还要痛苦……」
「顾燕的事不是我不帮你,而是我解决不了。」老丞相神情一改。
界鸠天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此刻才真的信了。
过了许久,界鸠天从身上摸出两粒棋子来。
原本是想要到筹码后再给老不死的,现在没必要了……这东西他拿着也打不开。
正在倒茶的老丞相勐地停下,看向界鸠天的方向,他的身体如一阵风一样飘至界鸠天眼前。
「无量天密道?」
界鸠天一笑:「是。」
「黑白两子你只能选一次,你选哪个?」界鸠天捏着棋子的手故意往后一缩。
几乎是没有犹豫,老丞相说道:「我选黑的。」
「?」界鸠天又疑惑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连他都知道白的才可能是通往无量天的密道,这老不死的怎么选黑的?
不过话都已经放出去了,界鸠天不想收回,他将黑子交给老丞相。
「界鸠天你对我守信,我记住你这点,以后你若有难事我保你命。」老丞相用力捏紧手中的黑子。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185页
「……」界鸠天抿着唇,如果褪下「顾燕」这层外壳,他便是天上地下人人喊打的界鸠天,老不死的知道他唯一的退路是他。
老丞相喝完茶后,扭头看向界鸠天:「对了,有一个人,若今后遇到你别伤他的皮囊。」
界鸠天原本眯着的,此刻他睁开眼,还未转过身来,便问道:「什么人?」
「你见过的,苗疆十六部的主人。」
「我没见过。」界鸠天冷嗤。
「在长安时他和顾燕比试过,所以你见过。」
界鸠天皱了皱眉:「是他?他是苗疆的少主?」
他半坐起来:「老东西,你让我别伤他皮囊是什么意思?」
老丞相身上的黑影消失了,界鸠天看清他灰白的头髮,满脸的皱纹时有些惊讶。
老人一字一字说:「那是我师父转世投胎的身体。」
「??」界鸠天应该是没有反应过来,所以连咒骂都忘词了。
老丞相皱了一下眉,回想起那日见到苗疆少主时的场景,他已经有七十七年没见过那一张脸了……
以至于再看到那张脸时,他在震颤与惊诧中红了眼眶。
「你怎么确定人家的身体是你师父的?你别开玩笑了!」
很显然老丞相不会回答他这个问题,转过身去拨动起了星盘。
金护法在丢了香郡退守业火城后非但没有杀相拙反倒让人将相拙押往魔宫圣殿。
不知道是不是都认为相拙太废了,所以押解他的人只派了两个,相拙原本可以冒险赌一赌跑的,结果路上经歷了一次雪崩后,他不敢跑了。
也终于明白金护法为什么只派两个人押解他上路了。
他随时可以死在去魔宫的路上啊!
这日深夜,哈东和米七与相拙等人狭路相逢。
两个魔教士兵拔刀就和哈东打了起来,哈东三两下将两人抵在大刀下。
正要解决了他们,他犹豫了。
他和米七穿过草原后又遇到了雪山,他们已经在这里困了四五天了。
「地图给我,我不杀你们!」哈东想和魔教士兵交换条件。
魔教两人眼神交流着。
哈东的刀偏了偏:「我给你们一刻钟商量。」
另一边米七和相拙对视着。
相拙发誓,是女人先盯着他看,他才看回去的。
米七是觉得这人眼熟,她肯定在哪里见过!但她很快挪开目光,既然见过又想不起来,那不可能是朋友,盯着看久了会让人起疑。
对方似乎没有内修,但他既然不怕他们,也可能有其能保命的东西,高阶猎人的直觉阻止她对这个人动手。
一刻钟不到,两个魔教弟子决定用地图换活命的机会。
哈东接过地图后真的放人了。
两人大概是怕他反悔,抓起相拙便跑远了。
按照地图指示,没半日哈东和米七走出了雪域之镜。
等米七看到日出的时候愕然想起,那张脸她在哪里见过!
「是他……」米七一咬牙,「竟然放了他!」
哈东疑惑地看过来:「阿七,你在说什么?」
「哈东,刚才那个没说话的男人,他是当年让我杀倪红巫的僱主!」
「什么!」哈东睁大眼睛,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当年正是这个人反覆无常还想杀我,他竟然是魔教的人!」米七握紧手中的刀。
「那他当年为什么要杀倪红巫?」
「他被香王和他大哥赶出了王府,他曾找倪红巫帮忙杀他大哥,可是他没想到倪红巫收了他的金子又将此事告知香王,香王将他的人全都处死了。」米七,「不过这些都是我根据一些线索猜的。」
哈东点点头,思考一番后摸着下巴说:「这么说他当时花重金请很多人杀倪红巫,是故意为之,可能那段时间他的大哥也在花钱找人杀他,而他将香郡搅乱以后好方便逃走……」
等哈东和米七二人逃到了西南之境,这时也听说了魔教扶持香王庶子,相拙称王的故事。
米七看向哈东:「这个相拙绝非是别人口中软弱无能之辈,他……」
她一跺脚:「反正我也说不上来。」
只是当初她接了杀倪红巫的任务,结果还差点被坑死了,就因为这一点她本能的觉得相拙是装的。
两人刚准备找个地方弄点东西吃,忽然听到天空中传来铁翅扇动的声音。
「快躲起来!」哈东带着米七钻进灌木丛里。
等这群鬼鹄人飞过以后,哈东看向米七:「我们真的要去大象山将舍龙神柱取出来吗?」
「南召王曾告诉我舍龙神柱开启后,朱雀结界便会归位。若天下谁都挡不住魔教,我们註定都得死,那我死之前选择让朱雀结界归位。」米七说完抬头盯住哈东,「哈东,我救不了南召,但我能自己选择死法,那你害怕死亡吗?」
哈东嗤笑着搂住她的腰:「笑话,你竟然怀疑我怕死!」
他深吸一口气松开她,目光挪开:「行,陪你去将舍龙神柱取出来,让朱雀结界归位。」
他们还不知道此时玄武和青龙结界已经归位,
按照南召王描述过的路线,二人向着大象山以南走去。
在魔宫修行九天纯阳期间,姜岺也搞清楚了为什么萧彦尘不让他修「天书」。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186页
「天书」虽能成就不死身,但无法飞升万古。
而靠修炼九天纯阳是可以修成不死身的,而且还能飞升万古。在明白这一点后,姜岺将之前开浮屠城时他放入其中的一只凤鸟给收回了。
原本他是想给那些修炼出来不死罗剎之身的魔教弟子身上种下凤鸟的蛊毒。
虽然他从没试过给罗剎下蛊毒,但当时情况紧急他也没有多想这个能否成功。
如今也他已收回了凤鸟,但愿萧彦尘并不知晓此事。
姜岺继续钻研九天纯阳,不过半个月便以达成初阶,他的身体也开始慢慢的改变。
可是这日夜里一个不速之客的到访,打断了他的修炼。
那人站在屏风外,漆黑的房间里,姜岺只看到那人屏风上的影子。
「龄安公子你可知浮屠城的真实作用?」一道粗犷的声音传来。
「你是什么人?」
「公子不必在意我是谁。」
姜岺虽然没有感受到此人阴魔功的等级,但他清楚此人修为远高于他,如果是要加害于他根本不必和他废话,直接动手就能要他的命。
于是他回答道:「浮屠城不过是帮人开启仙门,助其领悟经文要义。」
屏风后的人抿唇笑了笑。
他告诉他,浮屠城真正的作用其实是……
浮屠城内贮存着的是三百年前从无量天飞流直下的天地之灵。
三百年前的无量界大乱中,无量天与无量地府两大真神开战,无量天被打破了一个缺口,从那个缺口里涌现出了大量的灵气。
这些灵气绝大一部分被恆先世界吸收,而剩下的一部分被圣器浮屠城所吸收。
浮屠城最终由三百年前最后一个飞升的人传给了当时兵主部的首领,首领将此物传给了竹部大巫。
由于姜岺开启浮屠城,灵气源源不断从浮屠城内冒出,魔教的弟子几乎是很快就能领悟「天书」要领,在极短的时间内速成,变成不死罗剎。
不是什么悟性与增进修为,而是为魔教弟子直接提供了天地灵气!
姜岺听完后目眦具裂,当他再看向屏风,那里哪里还有什么人影!
他颤抖地走了几步又停下了,似乎是很快的从刚才的震颤中恢復过来,没有什么大不了的,现在没有人能阻挡他炼九天纯阳。
九天纯阳的后半部还没有拿到手,他得让萧彦尘一直信任他。
凤鸟的事可能萧彦尘已经知道了,教主既然没有责怪他,是还愿意给他机会的……
对姜涅而言,兵主部无论输赢,结果都是惨烈。
从出生起他最讨厌的还是十六部内乱。
这一战打打停停分分合合,持续了半年之久。
直到姜涅将他们彻底打服了,打到俯首称臣,打到带着各部所剩不多的宝器跪在兵主部的城寨前请求他的原谅。
「若有反骨,少主替你剔除,若有反目,少主替你剜去。」
芳明编的歌谣,兵主部街头刚开始说话的孩子都会唱了。
芳明看着殿前老老实实跪着的人,确定了只有荼蘼部和凤凰部的家主和少主是真的跑了,就连鹰部和离部的几个公子都跪在这里了……
姜涅手一挥,让他们都起来。
只说了一句「既如此,各部联合抵御魔教罗剎大军。」
他说完从殿前走过,走至龙湛和鸣纯身前,吩咐道:「荼蘼和凤凰两部,需要新的家主;合部竹部需要新的城寨,此事交与你们安排。」
说完这些姜涅匆匆往殿外走去,芳明双手扶着脑袋上的官帽,追上他:「少主,你要去哪儿?」
自然是和枫子序回胥山去!
半年了,他终于处理好了十六部的事,枫子序该准许他去胥山看望扇尧了吧!
「枫子序,按照约定,我现在可以……」
推开巫琴台大殿的门,殿内却空无一人,姜涅紧皱了一下眉头勐地看向芳明。
「芳明?」
芳明面红耳赤,手足无措……想了半天才说道:「大……大巫是三天前出城的……让我,让属下不要和您说。」
姜涅的眼皮狂跳了一下他想到了什么,很快他抓住芳明的手肘:「昨天可有胥山线人到来?」
他勐然察觉到最近几日他没有见到胥山的线人到来!
胥山出事了!
「大巫离开是因为胥山出事?」姜涅的眼里浮现出几许血丝。
芳明点头不是,摇头不是,他也不知道大公子为何走得匆忙还让他瞒着少主,可是他也猜到了和少主一样的答案。
他嘆气之间只好说:「少主,您若要去,快去快回,芳明只能想办法给您撑住场面了。」
「若出了解决不了的事直接去找枫叶家主。」姜涅说完这句话后快步离开。
芳明没想明白,他们枫叶部的家主出了名的不管事,少主为什么说出了大事去找他啊……
「少主,还有一事!」芳明追了上去。
姜涅停下,并未回头。
「您让芳明询问姜岐的事……姜岐透露枫续大巫之死可能与魔教护法有关。」
那双如画眉目微动:「我知道了。」
他说完闪身消失在芳明的视线之中。
魔教护法中需要巫术修为的有木水两个护法。
至于那个魔教教主他不清楚。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187页
三日前枫子序收到线人的消息,魔教教主带人摧毁了将整个胥山情报网,各个胥山据点的人能用的用,不能用的全部杀。
胥山一直掌控着天下情报,一直以来胥山的位置也很隐蔽,需要胥山线人带路才能深入胥山内部。
枫子序收到这个消息时便知道是胥山内部出了问题,一个奸细也不可能让胥山瓦解,是大量的线人叛变导致的。
半个多月后,当枫子序日夜兼程赶往胥山时这里已是一片废墟。
仅剩的几个胥山派的道童抹着眼泪说:「魔教的人对我们说:『留你们一命,去告诉你们大师兄,人带走了,若想救去业火城。』」
当晚,枫子序等到了姜涅,他启程前便知道最多三日姜涅会知道他已离开兵主部,以姜涅的速度赶来不会让他等太久。
「我不明白他们抓扇尧做什么?」枫子序仰首看了一眼夜空,「是他们想拿扇尧和姜岐交换?」
等了许久也不见姜涅说话,枫子序嘆道:「看来是时候打魔教了,少主,目前看来我们还是去找顾燕联手。」
长安虽然是守住了,但没有对魔教造成威胁,中原伐魔最成功的也只有顾燕,只有他击退过魔教。
只是扇尧两次出事都与顾燕有关,虽然少主未在顾燕面前暴露过,顾燕不见得知道血怒天现在在少主手上,也不见得知道少主和他有恩怨,但少主不一样,少主对顾燕极为不满……枫子序清楚联手之事不看顾燕怎么想,全看少主。
姜涅终于说话了:「麒麟部虽然已覆没,但顾燕还能拿出人来,且他不会相信十六部,或者说他愿意用扶风王的人都不会用十六部的人。」
「……」枫子序知道少主顾左右而言他的本意是:我不想和顾燕联手,顾燕也看不上我那么一点兵力。
枫子序扶额:「那就只能用第二个办法了,混进业火城。」
顾燕在业火城和魔教大战后失踪了,至今也没有线人知道其下落,如果说让顾燕捲土重来不知道还要等多久。
但混进业火城,龙潭虎穴也不是好闯的。
「如果少主决定好,我想办法联繫大师姐。」他的大师姐是和扇尧一起被带走的,枫子序总觉得魔教教主夷平胥山带走扇尧还有其他原因。
枫子序写好了一份密报,等到凌晨的时候终于等到了心腹线人:「将这份密报交给芳明,再去查清楚已经叛变的据点,地图弄到后交给芳明。」
去业火城的这条路,是姜涅记忆深处最为复杂的一条路。
十六部的财富,痛苦与不堪的过往,苦难中夹杂着一丝轻快明朗的记忆,全在这一条通往业火城的路上。
仿佛很多事情都是从这里开始的。
业火城,果真如业火,教他如何涅槃。
许多年前在业火城里,舅舅会教他异邦人是如何做生意的,异邦人在出价时会将手放在毛毯下比划出价格,目的是不让其他商人猜到他们的价格……
那时大哥也曾给他买过兔子灯,那时二哥还是会笑的,他还记得二哥抓到小偷时的样子,神气傲慢却又英朗。
姜涅握着马缰的手紧了紧,指尖泛着银白的光,眼眶却已红了……
再之后,业火城外,被桓六道种下苍皇后,百蛊肆掠的那个晚上,大哥二哥狰狞的笑容浮现在他的眼前……
姜龄安的刀终归还是插-进了他的心脏啊。
他仿佛是看到晨曦之中桓六道斜躺在兵主部大殿的白玉石板上,看着八岁的姜涅,笑呵呵地对他说:「这人啊……终归是死过一次才算活。」
桓六道仰头喝着酒,八岁的姜涅紧皱着眉,只有那一次他没有让人将老东西抬走,也没有说把兵主部的酒坊全关了。
在业火城外百蛊肆掠、血都要流干的那个晚上……他躺在荒林里,日月流转,他终于想起了这句桓六道在他八岁时说过的话。
若人终归是死过一次才算活,现在他快要死了的时候,谁来助他涅槃……
当月光照耀在他的脸上,灵识逐渐游离,他看到了林中站着的那个身影。
纤长的发,纤长的身影,纤细的脚踝。
他最先注意的却是那人纤细的脚踝……
月光之下纤白的有些脆弱,仿佛稍稍用力就能捏断。这么好看的脚踝不套上银饰可惜了……
只是后来他才发现这双脚踝的主人与其纤柔完全相反。
她刚硬倔强,明媚上扬。
作者有话说:
第72章
业火城外三十余里的一处洞穴内, 枫子序带着姜涅躲在此地已经五天了。
路上姜涅突然失去意识,枫子序且走且停带着他走到了这里。
枫子序找不到姜涅昏厥的原因,但他知道与姜涅刚炼出来的灵髓有关, 几天前姜涅的灵核突然进阶成了灵髓。
他似乎一直都搞错了,姜涅可能在四年前住进冰洞之前, 在酉庄遭难之前……姜涅的灵识就已经可以游离离体了?
如果是这样, 年幼时的姜涅就开始操纵了灵识, 只是旁人没有发现,而年幼的姜涅拿灵识离体当作玩乐……
枫子序背部生出一股寒意, 如果是这样,姜涅的灵识很早的时候就因为人的驾驭而产生了灵性, 反过来在姜涅受伤之后, 灵识是可以主导他的意识的。
控制他该想什么, 该做什么……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188页
枫子序握紧拳头, 他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一直让枫子序都很困扰的是,姜涅还有一魄被夜冥弄走了还没有找到。他进巳月楼问过姜岐, 姜岐的表情做不得假,姜岐并不知道此事。
姜涅本身魂魄不全才给了灵识可以操纵的机会, 若他魂魄齐全也不至于每每都被灵识掌控心智。
如今灵髓已成形,姜涅的修为与日俱增, 看样子金丹劫也快到了。
一只白色的纸鹤落在洞口, 枫子序余光一瞥, 眨眼之间伸手将纸鹤捏住。
「不要进业火城,魔教派了一千伏兵,扇尧很安全, 魔教教主抓扇尧是因为她是上古剑阁氏后人。」
枫子序惊诧之间, 纸鹤仿佛是疲累的低下头, 又很快化作粉末,这是大师姐给他送来的密函,纸鹤应该是找了很久才找到他。
传言里那些经书上无解的神兵利器只要遇到上古剑阁血脉也会觉醒。
扇尧竟然是上古剑阁氏后人。
枫子序很快想到了血怒天……
姜涅醒来的时候,眼前一片混沌,他视物有些模煳。看到洞口透进来的白光,才意识到这是一个洞穴。
他站起来,未走几步,枫子序闪身进来手里捏着一个水袋。
「少主,扇尧不在业火城内。魔教伏兵一千,等我们自投罗网。」枫子序将水袋递给他,继续说,「少主是不是知道扇尧是剑阁血脉?」
姜涅盯向他:「那日我触碰到血怒天的脉搏时猜到了一点,但没敢深想。」
所以听到这个消息他并不感到意外,如果是因为这个,就是他害了胥山。
是他将扇尧留在胥山的。
姜涅闭了闭眼眸,嘆道:「我去魔宫圣殿找那个人,大巫,十六部交给你了。」
「你疯了?!」枫子序双手握紧他的臂膀。
「兵主部若出事唯你是问,这是命令。」姜涅坚毅的眸光看向他,周身那股阴郁苍白感消退,取而代之的是冷硬与狠厉。
枫子序怔忡片刻,用力握住姜涅臂膀的手松开了,他后退一步行礼。
「苗疆的少主可以命令他的大巫做任何事,可他的大巫只希望他活着回来。」枫子序平静地说完,转过身去,看向洞外缓缓爬出山头的日光,「四年前我救你,不是想看着你再死一次,你的命是我拿寿命换的,少主。」
姜涅看着枫子序远去的背影,看着他解开马缰翻身上马,看着他陷入晨曦之中……
魔宫圣殿在哪里,即便是魔教弟子绝大部分都不清楚。
有人说在雪域,有人说在崑崙,还有人说在西域的戈壁滩上。
但有一点没错,那里有冰雪,有狂风。但魔宫圣殿又是黄金打造,水晶地板,宝石穹顶,熠熠生辉。
中原曾经有人到访过那里,那个人是顾君亦。桓六道对他描述过那场战争,而他至今不知道桓六道有没有参与那场战争。
赶走枫子序后,姜涅仍留在业火城外,他并不担心会遇到魔教的人,他也不可能在同一个地方死两次。
业火城内的局若是为他所设,他还是会去。这才是他的真实打算,所以他让枫子序回兵主部。
他算好时间,魔教的耐心不会太多,他们在业火城设伏有一段时间了,如果一直蹲不到人会松懈下来。
再等等……
魔宫圣殿
扇尧住进虚弥殿已经三天了。
除了她,这里还躺着一具尸体,刚来的时候她会觉得害怕,现在她看着那一具尸体已经没有感觉了。
扇尧在自己的「壳子」里躺了一会儿,因为刚「穿」上这具身体没有多久,她真的没办法操纵自如,甚至有时候都做不到用这具新壳子走路或者拿东西……
新壳子穿不习惯,扇尧索性也懒得穿了,在虚弥殿内飘来飘去。
那具陌生的尸体被放结界包裹着,四周贴满了符咒,她知道只要靠近那具尸体十步之内就会被弹开。
因为她刚来的时候被弹开过一次,且与虚弥殿的地板亲密接触过了……
可是,她还是会很好奇那具尸体是谁的。
为什么魔教会将一具尸体困在这里。
而且这个虚弥殿似乎是魔教教主的隐秘地。
这几日除了这具被封印在这里的陌生尸体困扰着她,她还担心着大师姐的安危。
在她被押往魔宫圣殿时,她猜到魔教可能会对大师姐动手,所以临走前她让大师姐想办法逃走,也不知道大师姐逃出去没有。
扇尧还不知道大师姐已经成功逃出去了,她往北一直逃出了赵郡,在冰城魇宗也有胥山据点,她想可能只剩下冰城的据点还没有被魔教发现了,她必须联繫胥山还没有叛变和被杀的弟子,重振胥山。
水晶窗被推开,外面的人敲了敲,低冷的声音传来:「吃饭了。」
给她送饭的魔教士兵将饭盒放下后离开了。
扇尧飘过去看了一眼今天的菜,又火速回去穿上她的壳子……
也只有吃饭的时候她才这么积极地穿上她的新壳子。
扇尧有些别扭地走过去,僵硬的手抱起食盒。
滷鸭腿的香味在口中瀰漫着,很快一只大鸭腿只剩下一根骨头。
她嘆了一口气,俨然一副没有吃饱的样子。
还剩最后两块绿豆红豆做的馅饼,她捨不得吃,盯着看了许久。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189页
魔教的人一天只来送一次饭,她不穿这具壳子很大的原因还是因为「饿」。
看来只要习惯了灵魂离体是真的会上-瘾。
不知过了多久,扇尧小口小口吃完两块馅饼,正在擦手之际,水晶门开了,日光从身后倾泻而至,她看着水晶地面上她的影子,还有另一个人的影子,没有立刻回头……
真是有意思,她看着这人的影子都有种熟悉的感觉,说不上来的感觉,就像第一次见到这个人的时候,便觉得他不是来杀她的,也可能不是为了什么剑阁血脉。
他走到一旁的水晶椅上坐下,日光下映出一条长长的影子,她能听到他身上那些宝石水晶碰撞的声音。
他们谁都没有开口说话,她听着那些宝石碰撞的声音,他看着她也只是看着。
终于,大约是过了一刻钟,扇尧听到他站起来,准备离开了。
如此,后面的几天,他每天她吃完饭的时候都会过来。
终于,在第五天的时候,他开口说话了,说的却是:「你不担心饭菜里有毒?每天都吃的这么开心?」
很显然扇尧愣了一下,敢情这么多天他一直都在关注她怎么吃饭啊?
她有些生气地转过身去,也是这一次她这么近的,这么清晰的看清了这个人的脸。
一双如画眉眼眼尾带着妖冶的红,极薄的唇如血染一般,目光阴鸷中带着极强的穿透力。
这张脸,眼角眉梢都写着两个字:妖邪。
她怔住了,运量着骂他的话也没有骂出来。
只是直觉,不想惹这个人,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怎么不说话了?」她气势汹汹的转过身来,结果舌头像被猫叼走了一字不说。
萧彦尘皱了一下眉,问她。
「只是有些惊讶,为乱天下的魔教,教主竟然这么年轻。」她的手指捏着衣摆,似乎是不想让他看出她在转移他的注意力。
「三十七年前,本主和你一样用一缕头髮修出肉身。」
什么!
扇尧震惊地抬起头来,这一剎那两人的目光交锋。
她或许是明白了什么,却又还不明白:「你只是因为这个才将我带到这……」
她的话音未落,只感觉到一鞭子重重地抽在她的嵴背上。
因为还不适应这具身体,疼痛感对她而言来的有些慢,停了一会儿,她才疼地龇牙咧嘴,愤怒地看向他。
「这一鞭子是提醒你,这是魔教,本主是魔教教主。」
他撑着下巴,目光仿佛带着穿透人心的能力。
「看你修出身体确实令本主想起过去的自己……不过本主没你这么运气好,刚修出的身体就是十几岁的模样,给你修身体的人费了不少心思,当初本主修出来的身体是婴孩大小。」
一个婴儿当如何在魔教这样的地方存活下来?
他吃过最难吃的饭菜,喝过毒药,甚至为了活下来甘心给人试药试毒……皮肤溃烂过、五脏坏死过,失去过知觉与意识,可他还是活了下来。
后来他终于成长为少年模样,却在谈笑之间杀了拿他试毒,却也是唯一给他饭吃的人……
他穿上这个人的衣服,走出了魔教炼丹房。
他以为等待他的是逃出去的新生,却没想到有人目睹了全部过程。
「雪域之境你是逃不出去的,如果你有地图你可以走出去,如果没有地图你的阴魔功得达到十层才能自己走出雪域。」
当年金护法对他说的话,他对扇尧重复了一遍。
他说完站起身来往外走,他杀了土护法,却在掌管魔教二十年内再未给魔教立过土护法。
扇尧盯着他的背影疑惑地皱着眉头,这次她追了上去:「……魔教教主究竟想说什么?」
萧彦尘微垂下眉眼,冷然一笑:只是想除干净年少时养成的那只心魔。
想做土护法给你饭吃,想做金护法告知你如何出雪域。
你若真的逃出圣殿,那个少年模样的萧彦尘的心魔也逃出去了。
只是可惜,你还不太想逃。
「等你习惯了你的身体自然知道我想说什么。」
萧彦尘离开了,水晶门砰然一声关上。
扇尧微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等她习惯了这具身体,身体的七情六慾会回归,对于幽禁的恐惧对于外面世界的渴望会刺激她想要逃走。
可是若要逃走必须得修习阴魔功……
她抬头看向虚弥殿四周的墙壁,墙壁上那些经文,是阴魔功的原文。
扇尧在心里暗骂着,这魔教教主摆明了想让她炼阴魔功。
真是杀人诛心。
后面几天,扇尧一天一餐的饭菜开始断了,开始五天送一餐,三天送一杯水。
再这么下去扇尧都快活不下去了,想长期用灵魂需要灵灯不然就是在消耗寿元,想长期用身体需要忍受飢饿与疼痛……
不就是阴魔功吗?
练就练,大不了练完后再废了。
半个月后,送饭的魔教弟子告知萧彦尘:「教主,那个女孩开始练了。」
萧彦尘抿唇一笑,挥了挥手让他退下。
他站起来看向身旁书桌上的浮屠城,若她能助他除了心魔,他一定会好好感谢她的。
二十几年前他发现自己的法身已修成心魔,他本身是元婴夺主,若是等心魔成形他入三十六道天雷劫后必死无疑,所以他停止修行,转而钻研阴魔功至满级。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190页
若要除心魔,必须有一个与他有类似境遇的人从圣殿逃出去。
她逃出去的那日,十几岁时的萧彦尘也逃出去了,他的心魔也跟着死了。
所谓的地图只能助魔教弟子行走于雪域之境但走不出魔宫圣殿。
魔宫圣殿内行走的魔教弟子都是阴魔功七到十级的存在,她想要推开虚弥殿的水晶门必须修炼阴魔功。
「教主。」
木护法的声音在殿外响起。
戴着木质傩面的木护法,一身青绿色劲装从殿外走来。
「什么事。」萧彦尘瞥向他。
「金护法并未蹲到来业火城的人。」
木护法并不知道教主出雪域之境做了什么,要知道这么多年教主只下过一次山。
萧彦尘那双妖冶的眸中眸色微沉:「没有蹲到人?」
给扇尧造身体的那个人修为很强,还是他一直在找的阴修。
「没有蹲到人也罢,让金护法守住业火城,彻查顾燕的下落。」
木护法点头,很快又道:「教主让水护法和属下准备的三千罗剎已修成,教主打算何时攻破西海。」
「不必再等了,你们即日出发,西海之地必须取下。」
西海魂鸟及水心缶他都要拿到,他必须得确定一件事。
西海侯想阻止,他下令杀了,西海侯世子若要再阻止,他继续派人杀。
「是,教主。」木护法深看了一眼萧彦尘后转身离开。
木护法和水护法带着三千罗剎从雪域之境出发。
雪域之境内猞猁堡是魔宫圣殿的一道防卫屏障,是二十年前顾君亦伐魔之战后魔教为了防止再有类似的情况发生而建造的。
姜岺在此地修炼九天纯阳。
此时他站在高楼处,看着浩荡的罗剎大军从猞猁堡远去。
这时外面传来说话声:「那些使臣想逃走的人都死在半路了吧,处理了几具尸体,其他的拿出宝物的人教主说放他们回去了。」
「这么看来还是那个香王省心,给吃的吃给喝的喝从来不和我们闹,上面问他要什么也是直接给。」
「都说傻人有傻福呗,所以他这么蠢护法和教主也没杀了他。」
说话的人走远了,姜岺拉上门帘。
香王相拙被送到猞猁堡应该有些日子了,看来魔教是败给了顾燕。
那么此次木水二护法去攻打的地方不是长安就是西海。
向南也只能打南召和十六部。
因为浮屠城萧彦尘暂时不会动十六部,若是浮屠城的灵气枯竭了他可能会选择打十六部。
当魔教大军直逼西海时,金护法失踪的消息正好传至猞猁堡。
此时他们还不知道金护法失踪对魔教来说意味着什么。
业火城内有一千罗剎,金护法说失踪就失踪了。
魔教仅剩的四大护法里以火护法修为最强但他常年在魔教炼丹房内闭关,剩下的三个护法里虽然木水两护法都是元婴期,只有金护法停滞于金丹二十多年,但金护法各方面实力都很强。
魔教内外大事小事都离不开这位金护法。
报信的人说金护法是听人说查到顾燕的行踪后带着一队人离开了业火城,然后失踪了半个月。
萧彦尘听到这个消息,一掌打死了送信的魔将:「失踪了半个月才来向我汇报,好,很好……」
至少有七八年没走出魔宫圣殿的火护法带着两个首领下山了,猞猁堡的人除了惊讶还有一丝惶恐。
他们惶恐的是魔教护法里的最强战力都下山了,魔教是不是遇到了最棘手的事和人……
赤红色的面具在冰雪一片的雪域显得格外耀眼。
他的身形比其他三个护法略显矮小,也瘦削很多,但无人敢嘲笑他的身姿,因为他是曾经在顾君亦发起的伐魔之战中守住魔宫圣殿的那个人。
在很多魔教老弟子心里他才是魔教的权威。
他们跪地对他行礼,这是教主萧彦尘都不曾有的待遇。
瑟瑟寒风之中,夹杂着冰碴与雪片,他们看着火护法远去的身影,陷入短暂的深思。
但很快,另一个消息又会给他们带来惊诧与惶恐。
白马驮着一身赤金的人走到了猞猁堡。
隔得很远瞭望塔上的人还不能看清马背上的人是谁,但他们是认得出那匹白马的。
「那是……金护法的马。」
四大护法出现时都戴着面具,谁都不知道几个护法长什么样子。
马是真的,那人应该不会假,毕竟那马寻常魔教弟子也碰不得。
这时几个魔兵向白马的方向奔跑去。
白马对他们嗤鼻,咆哮着,挥动着马蹄子让他们滚远点,几人费了好大的劲才将马背上的人抬下来,抬到猞猁堡堡主面前。
「大人,金护法受了重伤。」
这位堡主打量了一会儿,似乎是在疑心什么走过去给金护法把脉,直到他感应到此人腹内强而有力的金丹后,才确定此人是金护法。
有人伸手碰触金护法脸上的面具,被呵斥了一声,每个护法的面具是不能拿下来的。
「给金护法疗伤,谁敢碰护法的面具,剜目之刑等着。」
魔兵们倒吸一口凉气,抬着金护法进堡内。
血水一盆一盆的往外倒。
一个魔兵嘀咕了一句:「好奇怪,金护法背上的伤倒像是被雷噼的,不像是刀伤。」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191页
另一个帮忙敷药的魔兵拍了他一下:「赶紧闭嘴,做事就行了。」
他们说着给金护法的背上撒上药粉,随后覆盖上一层白布。
两人提着药箱出去了,房间里只剩下趴在床榻上的金护法一人。
他缓缓睁开双眸,似乎是确定安全后,才再度合上。
只过了一天,身受重伤的金护法便能下床行走了,魔兵们都感到惊奇。
当日晌午,金护法再度骑上他的白马,他说他要去魔宫找教主復命。
那白马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一直发抖,堡主正想开口询问,金护法摸了摸白马头顶的鬃毛:「是冻了一晚?」
一旁给他照顾马的魔兵差点跪了,他都当祖宗一样伺候了这马一晚上,谁知道它一见到护法就开始发抖啊。
「冤枉啊护法大人!」
哪知金护法也没骂他,抿唇一笑后,翻身上马。
一行人对着金护法行礼后,看着他扬鞭而去。
高楼上,姜岺站在阑干处,盯着那个渐渐远去的身影,说实话,有些眼熟。
一心思索九天纯阳进阶的他也没看太久,走进房间,坐回榻上,将九天纯阳的经文再重复了几遍。
他勐地皱起眉头。
他遇到了瓶颈,达到第十层之后死活都提不上去了。他不知道是哪里出问题了,但又不敢想太多。
因为浮屠城灵力的缘故,他已经练到九天纯阳第十层了,让他放弃是不可能的!
他的金丹劫要到了,就在七天以后。
第73章 (捉虫)
「教主, 她已经修到第八层了。」虚弥殿的守卫在扇尧刚达到第八层时便来向萧彦尘汇报了。
萧彦尘正在把玩他刚从淇澳人那里弄来的水晶棋盘,淡淡一笑:「已经晚了。」
「??」显然这位守卫没有听懂教主的意思。
「在你向本主汇报的时候,她已经逃出了虚弥殿, 现在恐怕在圣殿内到处转悠找出路呢。」萧彦尘摸着水晶棋子,有些爱不释手。
守卫一听惶恐道:「教主, 属下去将她抓回来!」
他正要离开, 听到一声:「慢着。」
他疑惑地看向教主。
「看看她最远能走到哪里, 别给她放水也别刻意抓她。」萧彦尘撑着下巴,语气冷淡也平静。
听到这里, 守卫更加懵了。
此时殿门外有魔教弟子的声音传来:「教主,金护法回来了!」
萧彦尘一双眉目微微松动, 抿唇之间站起身来:「让金护法在外面等着。」
他又对虚弥殿的守卫道:「你先退下。」
萧彦尘走出去的时候, 看到骑着白马在水晶殿外等候的金护法。
他勾唇一笑, 淡淡的问道:「金护法似乎是受了重伤?」
金护法沉默了一会儿答:「谢教主关心, 属下已经好多了。」
「既然受伤了,便闭关几日, 你的事我交给火护法去做了。」
萧彦尘说着转身进殿。
一刻钟后,魔教弟子来报:「回教主, 金护法已闭关。」
「行了,退下吧。」萧彦尘将水晶棋盘摆好, 摸着水晶棋子开始下棋。
魔教弟子瞥了一眼, 很快退下了。
果然他们的教主还是那个得了个宝贝能玩一整天的教主……简直就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这个魔教弟子从水晶殿出来后, 被另一人拦下了,另一人将什么东西塞至他手中。
「你要问什么赶紧问。」
「教主在做什么?」
「在殿内自己下棋呢,这一整天都不会出去了, 你们院要开赌赶紧去赌。」
「行了, 下次下山给你带更好的。」
那人笑着离开了。
暗处躲着的扇尧一听, 跟上那人。
既然是要赌钱肯定会找圣殿以外好赌钱的地方赌。
那跟着他走就行了!
哪知,这人是金护法派来的,并不是要赌钱只是单纯想打听一下教主在干什么。
所以扇尧跟着那人走,结果走到了金护法的住处……
直到她意识到不对劲的时候,已经晚了。
「站住,你是什么人鬼鬼祟祟的跟了我一路。」那个守卫转过身来看向她。
扇尧换的是魔兵的衣服,也不怕他认出来什么,但他下一句话极其伤人……让她恨不得宰了他。
「魔教弟子皆身高九尺,你这身高?」
「……!」
扇尧握紧了拳头,似乎是在琢磨要不要直接给这人一拳,干倒了事。
但她听到脚步声,应该是有人来了,这下也不好处理掉此人了。
当门廊处戴着赤金面具,一身金色的男人出现,她面前的人单膝跪地行礼,她反应过来转过身去,跟着行礼……
那人也未看她二人,只是当他从她身边走过的时候,突然停了一下。
这个金护法开口说道:「你们去厨房给我准备晚膳再送来。」
守卫疑了一下但也没有多想。
这时扇尧才意识到天快黑了,都到了吃晚膳的时间了。
等金护法走远了,那人拎起她的衣领问道:「你什么人,咱们圣殿可没你这么矮的!」
扇尧真想一巴掌扇死此人,她哪里矮了!不就是比魔教的人矮吗!
「我年纪小不行啊。」扇尧将衣领从这个守卫的手中解救出来,「金护法不是说了让我们准备晚膳吗?」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192页
守卫深看了她一眼:「先去准备晚膳,等会儿再收拾你。」
守卫说着在前面带路。
扇尧摸着饿坏了的肚子,真是运气好,能去厨房走一趟。
可她去厨房以后直接呆住了。
茶、茶果子、塞牙缝的糖块。
「你就给金护法吃这个?他不是说吃晚膳吗?」扇尧瞪大眼睛。
「你到底是不是魔宫的人,几位护法中金护法修为最低,但金护法已结丹,结丹之人早已辟谷,护法说用膳只是吃茶而已。」
「……」扇尧咬牙切齿的恨啊,捏了一块茶果子在手心里。
天地日月可鑑她都饿了五天了……还以为厨房里能吃到滷鸭腿,结果是一块肉都没有。
「还愣着做什么?快跟上。」守卫见她还站在原地,不耐烦地催促了一声。
他们刚走出厨房,发现金护法住的地方巡逻的人增多了一半,扇尧以为是换班,但看守卫的表情不像是换班。
守卫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来了这么多人,又担心是金护法出了事所以没有多问快步往护法的寝宫走去。
他们去的时候金护法已经闭关了,两人将茶和茶点放下后走出大殿。
守卫刚出来便被叫走了,他看了一眼扇尧:「你在这里站一会儿等我回来。」
傻子才站在这里等你回来呢。
看着他走远了扇尧向护法院的后门跑去。
后门那里也有好多守卫,扇尧总觉得是不是中了什么圈套,比如魔教教主已经知道她逃走了,开始搜查每一座宫殿了?
如果是这样她该往哪里逃啊。
扇尧的身体往后退了退,好在天已经黑了,不然她连隐蔽的地方都没有。
天黑之后魔宫圣殿内的气温陡降。
后门堵着这么多的魔将,扇尧也没辙,只能往护法院里退,最终还是退到了护法的寝宫。
也是看到寝宫内的这一幕,她才知道为什么外面堵着那么多的魔将……
是魔教教主和金护法。
她明白的,以这两人的内修不可能不知道她站在殿门。
他们只是有意忽略她。
况且她现在也逃不出去,不妨看看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这两人明显是在对峙,她更奇怪魔教教主为什么要和他的护法对峙。
「教主过来看望属下倒也不必带这么多人过来。」金护法说着咳了咳。
萧彦尘笑了笑:「金护法身受重伤,叫本主很不安,连棋都没办法专心下了,所以才匆匆赶来。」
「教主不必忧心,属下身上的伤已不危及性命。」
萧彦尘却是抿唇一笑:「你总是为了不让本主担心,故意将很重的伤势说的很轻,什么苦难都不会写在脸上,本主若不亲自给你把脉肯定会被你煳弄过去。」
「……」暗处的扇尧唇角扯了一下,魔教教主他知道自己这番话有多煽情吗?
她又看向金护法的方向。
金护法沉默了一会儿,显然对于教主的话,金护法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扇尧都能猜到金护法面具下的脸,应该是一脸蒙圈的神情,想到这里她忍不住想笑。
很显然她的心理活动太大了,殿内的两个男人都忍不住余光瞥了一眼殿外。
也是在感受到萧彦尘的目光瞥向殿外的那一剎那,金护法凝神静气地说:「教主若要给属下把脉,来吧。」
金护法说着走下床榻走至桌前坐下。
萧彦尘轻皱了皱眉,倒是没有立刻走过去,他负手而立:「你觉得你能逃出魔教吗?」
金护法愣了一下,没有看向萧彦尘:「教主在和属下开玩笑吗?」
萧彦尘不想再和他演下去了:「你不是金护法,你也没有练过阴魔功,我很好奇你没有练阴魔功怎么在圣殿行走自如的?」
扇尧惊诧之间本能的使出屏息敛声的功夫,一个翻身跳上屋樑,听到了这些,她还能活命吗?
金护法也没有感到太意外,当魔教教主出现在护法院的时候他就明白了。
这位教主知道他不是金护法。
「你没有修阴魔功,在圣殿多留一会儿就会多一分危险。本主倒是没想到,能拿阴修内修伪装阴魔功来瞒天过海,该夸你聪明,还是说你聪明反被聪明误。」萧彦尘笑了笑,「你杀了金护法,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姜涅抿了抿唇:「我敢只身前来,也不怕你会要我的命。」
「你打不过本主。」
「我若打得过你,你也不会和我废话了,你既然肯和我说这么多,就是并不想要我的命……至少现在不会。」
萧彦尘妖冶的双眸微眯起,知道他伪装成金护法是来救扇尧的,也不是不想要他的命,只是更想要他这一身修为!
在萧彦尘迟疑的片刻,姜涅已闪身不见了。
扇尧察觉到一件黑色的披风笼罩住她,她正想开口,却听到那低柔的声音在她的耳边说道:「嘘,别出声,是我。」
在护法院,他从她面前走过的时候,他便认出了她。
她的身体可是他拿两百年修为换的,他怎么可能认不出来。
他说过再也不会认错她了……
以后只要她在他附近,他都能很快找到她。
姜涅用了隐匿之术带她逃出护法院。
他敢只身前往魔宫圣殿,自然有他的本事。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193页
他会带她逃出去的……
在暗处,姜涅见一群魔教弟子追出去了,又带着扇尧回到护法院后门,他牵走了那匹白马。
没有这匹马是无法走出雪域之境的。
姜涅看了一眼四下,抱着扇尧上马,他们骑马离开了。
在他们离开之后,萧彦尘的身影才从暗处显露出来。
区区隐匿之术而已,还以为真的管用?
他只是暂时不想和他二人打,或者说这就是他与萧烬染的不同之处。
几日后魔宫圣殿的影子完全消失在视线之中,他们进入雪域之境。
扇尧问姜涅:「这马不是金护法的吗?那它怎么这么听你的话?」
「因为我是九黎首领,驾驭生灵万物,它们会惧怕我。」
听完,扇尧忍不住「嘁」了一声。
姜涅仿佛是察觉到眼皮狂跳了一下,他又不是吹牛,他说正经的。
他伸手摸了摸白马的鬃毛,白马应激似的扯着脖子哀嚎了一声。
姜涅让它停下它停下,姜涅让它快点它便马不停蹄。
「你看。」姜涅邀功似的看向扇尧,眼角眉梢似乎都带着一股往昔不曾有过的明媚色彩。
「……」
在雪域之境行走了半日。
猞猁堡就在眼前了,姜涅知道按照白马的路线必然会经过那里,可是姜涅并不想去那里。
当白马向着猞猁堡靠近时,一道结界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起初还有些惊讶,但很快想通了。
虽然雪域之境的晚上看不到星宿,但之前扇尧注意过,有人的金丹劫就在最近几天。
看来有人在雪域之境渡劫,应该就在猞猁堡了。
为了防止意外,于是在猞猁堡设下了结界。
结界的缘故,白马不敢再往前走了,大约半个时辰后,天空中开始电闪雷鸣。
不知道渡劫的人是在猞猁堡什么位置,但扇尧看出来了,这次的雷劫有些不对劲。
不待她开口询问,姜涅已驾着马向雷劫正中心奔去。
「姜涅……」她看向他,也看到了他眼底深处的那一抹惊惶。
原来他也有如此在乎的时候啊……
她明白了,他认识这个渡雷劫的人。
也不只是认识。
当第一道天雷持续不散的时候扇尧便察觉到了问题所在。
姜涅穿破了层层结界,他将马缰扔给扇尧,让她坐在马上不要靠近。
他则向雷电中心走去。
桓六道是怎么死的,那一幕与眼前这一幕重叠了。
第一道天雷持续不退,桓六道是被第一道天雷活活噼死的。
当年他冲破结界只看到奄奄一息的桓六道。
而那个时候桓六道用最后的力气将苍皇种进了他的心脏。
为什么有人渡劫第一道天雷持续不退,他一直没有想明白,他以为是苍皇,而他经歷过筑基劫和金丹劫都没有遇到这种情况。
而现在他在姜岺身上看到了。
这一幕,时刻提醒着他,当年他没能救下桓六道……
关于桓六道、关于苍皇,一直是他这些年的心结。
可这一次,他没有再犹豫,沖了进去。
这一刻舅舅的声音在他的耳畔响起:「小涅,你不理舅舅,不理阿娘,不理师父,不理大哥二哥也没用哦,我们都知道你一生重情重义,所以不理我们我们也不会伤心嗫。」
四岁的姜涅皱着眉,握着拳头:「……舅舅,你们真的太过分了!小涅真的会离家出走的!」
「姜涅,你走……」雷霆正中的姜岺,浑身是血,第一道天雷持续噼斩着他的嵴背,经久不散。
他仅剩的意识驱使着他,将来人赶走。
他一生高傲,怎会容许姜涅看尽他的落魄。
「姜涅,你滚啊!」他咆哮着、干吼着,血水从他的嘴里汩汩冒出。
姜涅对着天雷使出演化术,食铁兽帮忙吞掉了一些,但不可能阻挡天雷。
直到姜涅走过去用身体挡住天雷。
结界外的扇尧看到这一幕,狠狠地皱起了眉,唇紧抿着想吼的话也没有吼出声。
这一刻天雷噼在了姜涅的身上,他猩红着眼眸问姜岺:「你修行的时候有没有遇到瓶颈……」
他记得桓六道是修行前遇到了瓶颈,桓六道的实力与其他人不同,桓六道是天才,但他并不热衷于进阶,他的修为术法十六部无敌手,却是一直都只停留在筑基。
桓六道说不清楚原因,但舅舅说过桓六道的修为应该算是元婴之上。
可桓六道莫名其妙被雷噼死了。
「有……」姜岺陡然想起,「九天纯阳抵达第十层后……我怎么也上不去了……」
姜岺知道大势已去,即使姜涅给他挡住天雷,也撑不了太久了。
「萧彦尘害我!」他咆哮着,沾满了鲜血的十指陷入泥地,「是他害我……九天纯阳有问题!」
「不,我明白了。」姜涅猩红的眼眸中闪过一抹清明,「九天纯阳并不假,你身体里的内修是货真价实的也无法影响到身体,是因为有人在你渡劫前做了手脚,这个人需要纯阳内力,若你是被第一道天雷噼死的,他会将你的纯阳内力全部吸收……」
姜涅闭了闭眼眸:「当年桓六道就是这么死的……他死前什么都知道却一直不说。」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194页
魔教内还有谁需要纯阳内力,昭然若揭。
「是火护法……」姜岺愕然想起那日出现在房间屏风后的黑影,那个人就该是火护法,所以那个时候他就对他做了手脚。
听到这里扇尧忍不住骂了一声:「魔教的人真是噁心至极。」
还好身上的阴魔功这两天废的差不多了,不然能让她浑身难受。
「姜涅,让她过来。」
姜涅还不懂是什么意思,扇尧已翻身下马走过来。
「姜龄安,你是想要在死前把你身体内的九天纯阳给我吗?我不会介意的。」
她说的漠然又平静,但两个男人都沉默了。姜涅是阴修不需要纯阳内修,可她不同。
姜岺抬起手将一身内修倾注于扇尧的灵台。
「小涅,过去是我对不起你。」他虽然是盯着扇尧,银白色的内修外泄萦绕着身体,这一番话却是对姜涅说的,「你救我是你的大义,我将内修给她只是因为别无选择,所以恩怨不必勾销,小涅,你依然可以恨我……」
他说着缓缓闭上眼眸。
「龄安……哥。」
一滴泪从姜涅的眼里低落,落在姜龄安的手臂上。
「小涅,喊我龄安哥哥,别喊二哥,二哥听着可太二了。」十一岁的姜龄安负手走在前面,偶尔回头看一眼那个粉雕玉琢的孩子。
「要兔子灯找大哥去,我才不会给你买那种玩意,无聊。」
「小涅,你看这个小偷被我抓住了!让老子追了他十条街,可真能跑!」
「……」
传言龄安是他的生母留给他的名字,他喜欢别人喊他姜龄安,即使他知道姜岺二字更加尊贵,那是十六部二公子的象徵。
他一生高傲,喜欢漂亮喜欢体面,可在名字上从来喜欢「龄安」二字。
「他生前最爱干净,我得找个地方给他换身干净的衣物……」姜涅抱起姜岺,双眸被泪意浸染。
扇尧刚吸收一个筑基期大佬的内修,实在有些消化不了,她跟上姜涅。
看来他们下一趟是要回兵主部了。
姜涅是不会让姜岺葬在外面的。
进入了寒冬,出雪域之境后仍旧是一路风雪。
这一路,棺材里的冰雪融化了,姜涅又会补上新的。
扇尧知道,这世上,姜涅原本的「家」还剩下的亲人,只剩下一个姜岐了。
活着的时候打打杀杀,死了,倒是真的平静了。
扇尧烤着鱼,抬眼看了一眼棺材的方向,姜龄安的一生都很累,他的能力并不能撑起他的全部野心,他依靠魔教,他对至亲之人刀刃相向,他唯利是图。
却在生命的最后,让扇尧看到他的那一份硬气,到死都不求原谅。
因为姜龄安了解姜涅。
「鱼烤好了,你不吃……」
扇尧刚说完,察觉到树林里传来沙沙声,她眼疾手快将火给灭了。
她看向姜涅的方向,哪里还有他的身影,他已冲进树林内。
他们解决了五个魔兵,这里也没法停留了,两人继续赶路。
这一路连半个人影都没看到,遇到的只有魔兵。
「是魔教势力反扑了吗?」扇尧想顾燕消失了很久了,魔教能反扑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不知道魔教势力现在又扩张到了哪里。
魔宫圣殿,水晶床上,萧彦尘四周笼罩着的黑雾散尽了。
三十七年人生里,第一次深眠。
睡梦之中,那个十二三岁时模样的萧彦尘化作幻影,消散在风雪里。
十二三岁时他一直想逃,逃出土护法的炼丹房,可当他发现杀掉了土护法他依然走不出魔宫圣殿……
他没有修为,只有一副在毒药浸染下百毒不侵的身体。
他逃不出去……
但他天赋极好,看完阴魔功的经文便能练到二十层,离满级也不过差十层而已。
后来的五年里,因为想练到满级他帮着金护法做事,没再想着离开魔宫。
他几乎是快遗忘这件事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养成了一只心魔,即使之后多年他走出魔宫圣殿与雪域之境许多次也除不了。
心魔生成的时机太巧合,破解之法更是微妙,他十七岁之前还有机会根除心魔,但时间流转到了现在他已没有机会了。
所以见到扇尧的那一刻,除去表面的平静,内心有一丝窃喜,他找到了除心魔的办法。
如今,这只心魔终于根除了。
他抿唇一笑:界鸠天,这一次,你要败了。
当他醒来的那一刻,身后出现了雷云之境。雷电在他的身后交杂着,他每走一步,所到之处必受雷霆之怒。
终于,他压抑不住内心那一份狂喜,大笑起来。
三十七年积累的修为,加上原主萧烬染一生的修为,直接将他送到了三十六雷劫的前期。
心魔一除,他便是半个真神!
作者有话说:
扇尧:!!
皇帝(左看看右看看):我分不清敌军和友军了!友军都在搞我是吧!
第74章
「教主, 伏帷闭关期满,现已修炼成功。」
水晶殿外魔教伏帷的声音传来。
他的皮肤全便成了黑色,如铠甲又似鳞片……他是经受浮屠城洗礼的第一个魔教首领。
这一切本只是萧彦尘的设想, 在他拿出天书给夜冥的时候便也只是设想而已。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195页
却没想到……
在看到伏帷的这一刻,他才知道真的成功了, 这才是他真正想要的不死罗剎。
一个刀枪不入, 巫法术法道法都对他无用的……怪物。
「你去找水木两护法, 进攻西海后,进攻长安。」萧彦尘抿唇一笑, 「半月之内我要听到捷报。」
魔教大举入侵之下,西海候世子往北逃了, 北边是沙海少家的地盘, 前段时间沙海少家将浑狄人赶走后又和冰族开战了。
魔教不想动少家, 因为在少家这里吃过大亏, 再者少家的地盘魔教就算是占了也没什么好东西可拿的,想来想去魔教也不想打去沙海。
那贫瘠之地还是留给少家自己开发吧。
于是在占领西海后, 魔教将西海郡搜刮一空,找到几只西海魂鸟, 但水心缶至今下落不明。
这时伏帷带着人也赶来了:「教主说十五日内拿下长安。」
「这么说水心缶有可能在长安?」木护法问道。
水护法点头:「教主既然让我等再攻下长安,可能有这个原因。」
「如果击碎长安, 雍朝会自己瓦解。」
「教主想的没错, 顾燕失踪多日, 雍朝军心已渐涣散,此时机对我们有利。」
一番商议后不再犹豫,魔教大军向长安而去。
不死罗剎所向披靡, 魔教以极快的速度攻占长安。
在伏帷带着罗剎大军攻占雍朝皇宫, 谢青等人护羲合贵妃逃走, 长安彻底宣告落于魔教之手。
由司家护送羲合贵妃向北逃亡,而司季也在这个时候离世,他似乎没有留下太多的话,关于雍朝关于司厉安,二十年前他曾经歷过顾君亦伐魔,他并不知道那场伐魔之战是怎么结束的但他是唯一一个看到顾君亦被抬往冰狱的人。
如今他或许有些懂了,为何顾君亦被困在冰狱二十年,又为何他将此事告知方秣以后,方秣会是那样一副神情,又为何方秣到死都未曾去过一趟冰狱。
谢青靠着残兵带着贵妃及司家的人顺利抵达戍边与叶飞凰的人汇合。
如果顾燕已死他们得全靠自己了。
「现在不得不承认你们从魔教手里夺回来的也根本守不住。」叶飞凰看向谢青,「不死罗剎的事我听说了,但想要我拿出兵力去打他们我做不到,守护羲合贵妃已是我能做的极限。」
谢青没有感到愤怒,他似乎是料想过叶飞凰会这么说,叶飞凰想要什么他也清楚。
如果是封王封侯,叶飞凰是愿意拿出兵力的,他戎马一生为的也只是封王,只可惜皇帝一直不想给他。
随着他们逃到这里的文臣武将唯一能说动叶飞凰的司季已经离世了。
「其实还有一个方法,我们可以找到司厉安,司叶两家的婚事三媒六聘都走完了,司厉安算他半个儿子,应该是能说动他拿出人来的。」
其他人点头表示贊成:「皇城司的人此前查到带走司厉安的可能是冰族人,因为魔教为乱皇城司也没派人去冰族查,如今既然说到这里,谢大人不妨立刻联繫皇城司的人去查。」
查司厉安的事进行到半个月的时候,冰族派来了使臣。
大抵是皇城司的人已查到冰城去了,冰族终是考虑将司厉安给送回来了。
冰族开出的条件是让叶飞凰拿出几千人给他们。
他们和叶飞凰打了几年交道还没搞清楚这个人是软硬不吃的性子。
叶飞凰对冰族使臣说:「人不给老子好生送回来,老子放着魔教不打下一个打的绝对是你们!」
底下的人小声议论着:「叶府小姐听说死的不明不白,叶将军也只剩这一个女婿了。」
冰族的人回去没几日便将司厉安给送回来了,双方立约暂时不会再打了。
司厉安在冰族也没受苦,只是一直被关着,那些人整日威胁他说要拿他炼丹,说要抽干他的血,可也只是嘴上说说没有动手。
后来才知道不是他们不敢而是魇宗宗主不准。
在冰城一直因为水土不服吃不进那里的食物,魇宗的人只好拿药餵他,吃的药太多了,回来后断药太久,司厉安大病一场。
直到司厉安痊癒后叶飞凰终于松了口,给了谢青五千人。
司厉安给祖父司季守陵七日后随谢青离开了。
即使叶飞凰不准也拦不住他。
如此,叶飞凰也开始准备该如何对付魔教了。
一方面谢青想号召顾燕的残余势力,另一方面谢青想让他联繫苗疆十六部的新首领。
叶飞凰一番思索后还是派出人去找龙怡。
谢青和司厉安一路招兵买马至赵郡,此时跟着顾燕伐魔的几个部将听到消息也带人赶来了赵郡。
这个时候他们需要一个人来凝聚军心与民心,顾燕现已失踪,他们能想到的只有扶风王。
于是一行人往赵郡北萧山方向而去。
扶风王心知他们来是想做什么,却是紧闭王殿大门。
扶风王的内官对他们说:「王爷说了,要兵他全部给都行,要打着他的旗号门都没有。」
扶风王不热衷朝政,更不喜欢权利争斗,当年他离开长安时也说过不会再踏足长安,他只想做一个闲散王爷。
双方僵持不下,谢青带的人没日没夜的闹腾,扶风王也许是终于受不了了。
王殿的大门打开了,步辇上扶风王一脸阴沉,传言扶风王有腿疾,严重时走不得路,如今看来这些传言也不见得是假的。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196页
扶风王招手让谢青上前来。
谢青几乎是刚走过去,正要行礼便被扶风王狠狠地扇了一巴掌。
别看扶风王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他可是筑基期的人,这一巴掌可想有多疼。
谢青那双浓眉拧紧了,没敢说一个字,被打蒙了也只能忍着。
恍惚间,他听到扶风王略微有些压低的声音:「皇上、西海侯世子俱在沙海,谢将军该怎么做不必本王再教。」
他说完了,大骂了谢青,又踹了抬步辇的人一脚:「回宫!」
谢青站在那里久久回不过神来,皇上没死的消息带给他太大的震撼了。
他不敢深想扶风王为何知道此事的,他只是转过身去看向身后的浩荡大军:「暂退迴风月城,从长计议。」
自此他们和魔教打起了伏击战,打不死那些罗剎,他们只能先将那些寻常魔兵都解决了。
魔兵魔将是罗剎的来源,他们通过伏击和小规模战斗来解决这个来源,如果能将罗剎军的数量控制有限范围内,才有多余的时间想办法解决那些罗剎。
他下令召集天下巫师术士寻找解决罗剎的方法,可是一直到深冬也并没有找到可取的办法。
梵统二十二年腊月,魔兵再度席捲铜镇,随即他们向祗山城靠拢。
几日前水护法说一定要拿下祗山城,这一次除了不死罗剎还有鬼鹄加入。
魔教派出了两大首领伏帷和夜冥。
姜龄安死后四十九天后,魔教终于向苗疆伸出它的魔爪。
祗山城向兵主部发出急报,枫叶家主指明要见姜涅最后一面。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姜涅明白了,枫梧台的大限将至。
兵主部的大军倾巢出动,向祗山城而去。
「我去找姜涅,竹宛你跟来做什么?」扇尧看向身后骑着小马驹赶来的竹宛。
「少主说了让我跟着你嘛。」被她一吼,竹宛的眼眶瞬间变红。
扇尧:「我不需要你跟路上很危险,你快回去!」
竹宛抿着唇不说话,握着马缰的手也不松动,扇尧嘆了一口气,算了,要去一起去吧。
她跳上马背,一把搂住他,低柔的声音说道:「知道你是担心聚月,我也担心他,我们一起去找他吧。」
「嗯。」竹宛重重地点头,终于在眼眶里打转的眼泪退了回去。
「小宛,如今你可是竹部的少主了,怎么可以动不动哭鼻子。」
竹宛轻咬了一下嘴唇:「小宛没哭。」
「行,你没哭,我看错了……」
不过三日,姜涅与枫子序抵达祗山城。
终归还是见到了枫叶家主最后一面。
阁楼里枫子度刚退了出来,他眉眼微沉,眼眶是红的,他在他的大哥身前停下,又缓缓看向姜涅。
「父亲让少主和大哥进去。」他说完了,退到走廊外,一行枫叶部的长老族老们让出道来。
姜涅看了枫子序一眼,走过长廊踏进门槛。
屋内只剩下三长老,见他们进来,三长老将门窗都关上了,引他们进里间。
枫叶家主斜靠在床榻上,形容枯藁憔悴不堪。
这是枫子序第一次看到他的父亲褪去一身苗疆盛装后,英姿不在,苍老枯藁的样子。
记忆里他的父亲是儒雅的伟岸的,他记得儿时,父亲站在祭坛上的英姿,也记得父亲的决绝与杀伐。
他一直是他想成为的那个人。
可这一刻看到他如此脆弱的样子,他才知道当他成为儿时父亲的样子后,这个他敬仰的男人,已在苍寥的岁月里垂垂老矣。
他跪在榻边,听他说着他最后的安排,也看到了儿时印刻在他的脑海里的那一丝父爱。
直到现在他才相信他曾深爱过他的母亲和他……
只是他之一生有数不尽的身不由己。
「少主。」枫梧台支撑着坐起来,接下来他要说的事很重要,他将最后的力气都用来说后面的话了。
「诚如少主所料,我已知如何解决不死罗剎,只是方法源自禁术,一切照搬于禁术从来没有实践过,所以今后如遇到问题还得靠你们自己去琢磨了……」
枫子序降世时,族长窥得天机,知道枫子序会离家,也知道枫子序再回来之日十六部会大乱。
多年前首领姜映晚让他开禁术窥天机,他看到罗剎为乱,天下生灵涂炭。
而治罗剎之乱的方法,禁书只留下几个单薄的词。
蛊皇、蛊将、傀。
禁书残页上的字看过的有四个人,死了三个,如今他也要追随他们而去了。
听到这里,枫子序大概猜到姜涅身上的那只蛊是怎么来的了。
桓六道是天才,他不光道法修为了得,蛊术之精绝,天下蛊师望尘莫及。
姜涅白袖中的手握紧,桓六道明明什么都知道,可他始终不愿透露给他半句。
他去过魔宫圣殿,他看过禁书,他造出了苍皇,他被雷噼死了……
枫子序紧跟着问道:「阿爹,除了蛊皇,蛊将和傀又是何意?」
枫梧台闭了闭眼,苦涩一笑说出这个名字:「聚月。」
什么!
枫子序瞪大眼睛。
姜涅也勐地看向枫叶家主。他明白了,这一切也解释得通了。
聚月的蛊眼,是枫叶家主炼成的,不是巧合,只是安排……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197页
枫叶家主一生磊落,只有对聚月这个孩子他是有愧疚的。
「为什么是聚月?」枫子序沉声问道,他亏欠聚府的还不够多吗?当年的阿叶已经死了,他无法再看到聚月也陷入这场战争中。
枫梧台咳了咳:「我曾经找的人不是聚月,那时姜二公子给因主事下了毒,在他濒死之际,我本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拿出了养成的蛊,让他自己选,因主事选择活下去,可是因主事并没有修出蛊眼,却误打误撞修出了傀。」
「但是没有蛊眼是不行的,蛊将才是杀死罗剎的关键,所以还是选择从枫叶部血脉里找人,年纪大于十五的不行无法修出蛊眼,所有人选里只有聚月是最合适的,重要的是他性子直白纯善,被欣夫人养的娇纵了些但他其实很乖。」
聚府老爷是一个菩萨心肠的人,以至于很多人骂他烂好人,他从不质疑聚府孩子的善良,所以选来选去只有聚月,他们希冀他能在成为蛊将后仍能保留那一份对人世的善。
「聚月的事是我干的恶事,与你们无关,我不求原谅。」
「若他日聚月迷失心智,能唤回他的只有你,少主。」
枫叶家主闭上眼睛的时候,阁楼外传来钟声。
是烽台遇袭的警钟声。
枫子序从悲痛中清醒过来,他看向姜涅。
「大巫和长老带着枫叶家主及祗山城百姓撤回兵主部吧,这里有本主和龙湛。」姜涅说完闪身离开。
三长老看向大公子,方才家主未说完的话,他接着说:「大公子,蛊将要派到用处需要聚月进入筑基,聚月他很努力,但现在也只是鍊气而已,还是没办法上战场的……」
祗山城外围城楼,姜涅到的时候,龙湛已带着龙部弟子杀了出去。
这是龙湛第一次对阵传说中的不死罗剎,当水墨状巨龙缠绕着一个罗剎兵的身体,眼看着巨龙就要将这个士兵吞噬掉了,可是在最后一刻,演化术的巨龙化作了银灰色的光……
龙湛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一旁的龙微也注意到了这一幕。
「杀不死。」龙湛对身旁的人说。
连龙部少主都杀不死这群罗剎,还有什么办法?
而此时扇尧带着竹宛出现了,他们骑着一匹小马驹,应该是路上与敌人交过手,扇尧的肩膀受了伤还在淌血……
她对他们说:「可以先解决非罗剎的魔兵魔将,杀不死的留到最后慢慢杀。」
「罗剎军有个致命特点,他们虽然不死,但受到重伤后的復活时间慢,如果在他们復活期间将他们运走也是可以拖时间的。」
龙湛盯住扇尧,很显然这里的人都不认识这个女孩,只不过有点熟悉罢了。
扇尧与姜涅回兵主部不过几天,此前她没有以本来的样貌出现在他们眼前过。
「你是……」
「扇尧,我是你们少主的朋友!」
一个部将嘀咕了一句:「我们少主可没有女孩子朋友……你不会是我们少主的小情人吧……」
扇尧:「?」
一旁的龙微抬手给了部将一个爆炒栗子:「什么时候了有闲心说这些?」
扇尧继续说:「二十年前顾君亦用这种方法对付过不死罗剎。」
在魔宫虚弥殿内,当她吃透阴魔功的经文,也看懂了贴在那具身体上的符咒,继而她明白了,为什么顾燕的身体里的人不是顾燕。
虚弥殿内魔教教主对一具尸体用了丧阵术,而顾君亦是对尸体的原主用了楚巫禁术里的一条灵魂封印。
不死之身又如何,只要在他「死而復生」的这个节点上,抓紧时间设下禁术结界就好。
顾君亦成功了。
顾君亦死的那一刻,灵魂为祭,将那个人永远的封印在了顾君亦的身体里。
当不死身与不死魂分离后,界鸠天只要被困在顾君亦的身体里是永世不会走出冰狱的。
但若界鸠天离开顾君亦的身体,情况就不一样了。
只是界鸠天破釜沉舟,他将顾君亦和他的修为全部传给了顾燕。又在将内修传给顾燕的最后一剎那,掐住了顾燕的咽喉,让顾燕进入濒死状态,而他则从冰狱里出来,换上了「顾燕」的壳子。
而这一招铤而走险,而他赌对了。顾燕对顾君亦根本没有设防之心……
所以最终从冰狱里走出来的人,是顾燕,是界鸠天。
「楚巫巫术灵魂封印,顾君亦在用这一条的时候,便清楚不死之身復活需要一个时间,将不死罗剎『杀死』的那剎那他们是不会立刻復活的。」
「这个时间有半炷香左右,半炷香左右他们才会恢復全部体力。」姜涅的声音传来,他此前对阵过夜冥,夜冥被他挖心后看似还能行动,其实是夜冥强撑造成的假象,对方真正恢復是在半炷香后。
次日凌晨,魔兵跪在夜冥身前说道:「夜首领,我们派出去的魔兵魔将都被杀光了,对方知道打不过罗剎先解决了魔兵魔将……」
「罗剎呢?」夜冥不信三千罗剎还打不过一群凡夫俗子。
「他们採取十个一组击打一个罗剎军,罗剎军体力匮乏之际,会被他们运到其他地方,还贴上符咒,以此来拖延时间……」魔兵接着道,「我们失联的罗剎军有一千多人……」
「混帐!」夜冥一脚踹开魔兵,「行军打仗弄得像小孩过家家!三天时间让他们都给老子回来!最后一波合力击之,不要给祗山城喘息之机,谁再敢中他们的圈套,滚去戈壁舔冰沙去!」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198页
三日后,那些被运走的罗剎军回来了,浩荡的罗剎大军袭来,因为血水干涸他们身上散发着腐臭的味道,被射中心脏的罗剎倒下后,没多久又站起来。
浩浩荡荡的罗剎军,给人一种怎么都杀不死的错觉。
龙微眯着眼:「他们都是低阶魔兵中阶魔将,因为练了天书才变成不死身的,本质上没有那几个变成罗剎的首领棘手,但这样打对我们来说太累了解决不了办法。」
当魔教首领伏帷出现的时候,祗山城的外围结界顷刻间被捣毁。
龙湛与龙微合击,三人缠斗三百多回合,龙湛的剑刺向伏帷的心脏,龙微武门之力洞开噼向伏帷的头颅。
对方毫髮无伤。
城楼上扇尧和姜涅都怔住了,他们相视一望,似乎是这一刻才真正明白了,真正的不死罗剎是什么样子的!
姜涅使出演化术,扇尧用九天纯阳合击向伏帷。
没有用,对方是真真正正的刀枪不入。
「哈哈哈……」伏帷狂笑着,能从众人眼里看到惊恐是何等的快哉。
他之半生伏小做低,什么样的苦都忍过受过,从最卑微魔兵到一方首领,从未有过如此快意之时。
姜涅的长眉微微下压,此时苍皇本能的释放出一股巨大的威力,四周的人都被震飞了,伏帷感受到一股巨大的力量袭来,他还未从狂喜中回过神来,一只发出银白色光芒的手捏住了他的心脏。
姜涅的手指卡在了伏惟的肋骨上,这一次他没能做到一掌刺穿敌人的心脏。
眼里的光变得幽暗,他似乎是明白了为什么。
因为这才是枫叶家主口中需要他去对付的罗剎。
这才是魔教教主真正想培育出来的不死罗剎……
第75章
在被姜涅释放出的苍皇之力震开的那剎那, 龙微捂住胸口吐出一口血,双眸死死地盯住姜涅,说实话她感觉有些不对劲, 她下意识的看向龙湛和扇尧的方向,几人都受了很重的伤, 一时半会儿也没有缓过神来。
她只是觉得刚才那剎那间, 他们的苗疆少主冷冽的不像是一个人……
他更像是一个没有感情的「兵器」。
直到前一刻她也没有找到姜涅脸上一丝属于人的表情。
想到这里龙微只觉得背部发寒。
她已经想到了一个最坏的可能……
鏖战持续半个月后, 十六部还是被迫放弃了祗山城。
在几部的人往兵主部撤回的时候,离部的两个公子带着人来善后。
说实话扇尧看着离部的人如此听话的跟着姜涅做事, 难免是有些感概的。
离部的人尤以他们部二公子,畏威而不畏德, 若不是被姜涅打怕了, 才不会这么老实。
扇尧忍不住问竹宛:「那个离二怎么这么听话了?」
竹宛贴在她耳边说:「他和少主打, 差点被废了一只手, 少主还说你既长了一双反目要挖了他的反目,结果还没动手就跪地求饶了, 后来少主告诉我,离二是靠那双眼睛吃饭的, 所以当少主要剜他的目时才跪地求饶的那么快……」
竹宛的话刚说完,衣领便被人拎起了, 芳明将他拎下马背:「谁准许你成天黏着扇尧姑娘的, 别以为小孩子就有特权黏着姑娘, 一点男女之防都没有,小心将来被人当作小色胚!」
「……!」竹宛气得握紧拳头,一下就红了眼眶。
「还想哭?给我把眼泪给憋回去, 都已经是竹部少主了还哭!」
竹宛还没来得及张嘴再说半个字, 便被芳明抱上他的马, 他才不想和芳明同骑呢!
「扇尧姑娘。」一道声音传来,扇尧回过头看向来人。
是龙微。
她笑看向龙微:「龙姐姐何事?」
「扇尧姑娘如果不方便的话以后跟着我吧。」
十六部的少主身边多了一个姑娘,这几天还没有传开,等到了兵主部难免会造成不小的麻烦。
扇尧正愁要不要离开呢,她原本是想去中原的,在兵主部待久了,会惹来口舌。
龙微看得比扇尧更透彻,扇尧和少主虽然是生死之交的朋友,但那些不明白的人只会说少主身边跟着一个没名没份的姑娘。
那日,那个部将开玩笑说她是少主的小情人时,只有龙微知道扇尧听到这句话不会觉得脸红,内心只会觉得生气。
「我将代表龙部成为兵主部的长老,我身边正好缺一个主事,以后你做我的主事吧。」龙微正好够新一任长老的年纪,而且她没有结婚的想法,龙湛认为她是长老的最佳人选。
龙微笑看向扇尧:「怎么样,扇尧你愿意吗?」
她几乎是第一眼就认出了,她是阿叶,所以这一切都解释得通了。
扇尧点点头:「龙长老,我以后就是你的主事了。」
龙微嘆了一口气:别人不懂我明白,中原没有你能去的地方,而这天下你最想留的地方,是那些朋友的身边,如果说你是为了十六部的少主才选择留在这里的,又有失偏颇。
……终归是年少慕艾,谁也不敢先开口。
这个时期扇尧是摇摆不定的,但龙微知道,一旦扇尧选择离开等待她的将是眨眼间半生已过。
龙微笑了笑,看向扇尧的剎那间又仿佛是看到了当年的自己。
她们只顾着说话,却不知芳明也在看她们。他终归有一半戌部血脉,他知道少主的婚事与戌部有关,戌部也逼得很紧迫,首领姜映晚说过少主的妻子会在戌部里挑选。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199页
这是不成文的规定在少主成为首领的时候,少主的婚事必须有着落。
歷来首领,除去上一任首领姜叔晚,其他皆是如此。姜涅的舅舅是例外,那是因为姜叔晚是暂代首领之位,毕竟姜叔晚代首领之位时苗疆已有继承人。
正因如此,姜涅至今迟迟不敢以首领自居。
想到这里连芳明都觉得头疼,更何况现在被罗剎之乱困扰的十六部之主……
当这一次当扇尧重新来到兵主部,似乎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明朗起来。
龙微换上蓝色的长老服,让随从拿出一套紫黑色的长袍深蓝色褶裙和一套首饰交给扇尧。
扇尧换了衣裳,随从给她绾好髮髻,露出光洁的额,整张脸除去鬓角残留着几缕细碎的发,明朗秀丽的五官彻底展露出来。
随从盯着镜子看了有一会儿,方回过神来给她簪上银饰。
银色的鱼形铃铛在耳边叮铃作响,这一剎那扇尧的记忆仿佛是回到了梵统十八年春。
这个铃铛她见过的,桓无一也有。
那时铃铛从他的胸口落下时,被她接住了,她原本是想拿去换吃的,却被桓无一抓住现行。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笑出声来。
随从愣了一下,给她系腰带的手停住了,她红着脸咳了一声:「我自己来吧。」
她接过腰带系了起来。
这几日龙微教她巫法口诀,教她如何将修为转为巫法,也教她长老身边的主事每天做什么事。
清晨兵主部大殿外,扇尧站在龙微身侧。
龙微将一沓册文交给她后随着诸位长老进殿了。
其他长老的主事对她投来一眼,或许是因为她在一群人里过于年轻,或者是因为其他。
这一次姜涅给兵主部设立了二十个长老,而五大长老的位置始终空缺。
或许这只是姜涅安抚十六部的方法,从五大长老死了以后他始终未想过再立,他是想将最大的权力给到他的大巫。
扇尧不懂的是连大巫看到她这一身装扮时都愣了一下,没立刻挪开眼,为什么姜涅走过去的时候看都不看她一眼?
当然她也没有纳闷太久,龙长老要负责兵主部外的结界,两人骑马离开了兵主部城寨。
将结界内外的阵法补齐后已是天黑扇尧和龙长老只能露宿郊外了。
巳月楼
从那日枫子序问起他姜涅的那一魄后,姜岐便知道姜涅会再来找他,等他再来的时候也一定是魔教开始攻打十六部的时候。
结果他等到的却是一句姜龄安死了。
姜涅站在巳月楼外,目光死死地盯着姜岐:「他和桓六道的死法一摸一样。」
整个兵主部拿着桓六道的内修有用的人很多,但能让桓六道明知有鬼仍然选择往里跳的,姜岐算一个。
姜岐也知道他在想什么,想问什么,如果他是杀死桓六道的人,那么报应在他亲弟身上也是他的业障。
可是他还做不到那么绝,他的天赋也不容许他去做这些。
「姜涅,我要你的命是一回事,我对待修行的态度是另一回事。」他也有他的底线,如果想投机取巧他有很多方法,苗疆大量的禁书都在他手里,他如果想用早就用了。
倒是桓六道有可能是被有心人利用了,比如桓六道以为在渡劫前给他做手脚的人是他姜岐,所以他什么都知道却装作不知情……
想到这里姜岐勐地蹙眉:「是木水两大护法。」是魔教两大护法借他之手弄死了桓六道……
与虎谋皮者终以身饲虎。
姜涅狠狠地盯了他一眼,转身正准备离开,却被他叫住了。
「你想问我那一魄的事,你那一魄确实不是我拿的,我也并不知情,但根据桓六道的死可以推断你的魂魄很可能在木水两大护法手里,夜冥当初是木护法举荐成首领的,还有一点……」
他深看着姜涅:「我得提醒你,你六魄不全,灵识难控,元婴劫到来之日很可能是你的死期。」
姜涅当他危言耸听也好,当他唯恐天下不乱也罢,这是他想说的重点,如果姜涅元婴劫至,那捏在木水两大护法手里的一魄,将会使姜涅走上和桓六道,和姜龄安一样的死路。
姜岐微垂下眼眸,他选择告知姜涅这一点,是他欠桓六道的。
耳边传来细碎的银铃碰撞声,姜涅离开了。
连他都能感受到姜涅体内那股强烈的力量,一种毫无人情味的杀伐力量。
他不知道十六部的少主将来会变成什么样子,但他知道姜涅的元婴劫快要到了,如果姜涅想不死,得想办法找回那一魄……
魔教这么着急夺回祗山城可不是因为要攻打十六部,对于十六部魔教的兴趣不大,毕竟十六部里的宝贝教主想要的浮屠城已拿到手了,剩下的往日镜虽然不知去向,但水护法已找到水心缶,拿到水心缶也是一样。
萧彦尘找水心缶和往日镜都只是为了确认一件事。
当水护法再见到萧彦尘时,他看到萧彦尘身后的雷云之境,大惊失色。
「本主的模样令水护法这么惊讶吗?」萧彦尘似笑非笑,听不出喜怒。
水护法顿时跪地:「教主……恭喜教主将临三十六雷劫已是半神之身!」
萧彦尘闪身至他眼前,盯了他一眼后拿起他面前的水心缶。
他只端详片刻,笑了:「看来皇帝是拿它找过苗疆那个首领了。」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200页
水护法顿时想到姜叔晚,姜叔晚的旧疾不过是他们多做了一点手脚,原本姜叔晚不会那么快死的。
水护法:「皇帝是想用水心缶将苗疆首领的灵魂给拽回来吧,可惜他是见到了姜叔晚但是不知道怎么启动水心缶?」
萧彦尘看向他:「你先退下吧。」
水护法退下后,萧彦尘转身走出水晶殿。
又在眨眼之间出现在虚弥殿前。
水晶地板上,日光从背后照射进来,印出长长的身影。
他坐在水晶椅上,随着他的击打水心缶震颤着发出古朴雄浑的声音。
他闭上眼眸,仿佛是霎时间开启了轮迴之境。
身旁走过一个又一个的人影,是过去的萧烬染见过的人影,那些死去的,在萧烬染的记忆里淡去的人影。
他们在他的脑海化作斑驳。
他还是在寻找,寻找他最想见到的那个人,那个身影。
可是,当水心缶再未发出声音,轮迴之境收缩了,他被迫睁开眼。
耀眼的日光刺激着他的瞳孔。
他并没有在轮迴之境里找到明照太子。
他拧紧了眉,萧烬染在明照太子飞升前餵他吃下西海魂鸟熬成的丹药,将明照一身功德化去。
三十六雷劫将要到来之际,明照便死于非命。
死于非命的半神之躯是入不得轮迴的,他的灵魂会被永世囚禁于轮迴之境里。
即使只是简单回忆一遍,萧彦尘都能为萧烬染的行为感到恶寒,这么恶的事他可做不出来。
但他不得不承认,他能元婴夺主成功,也是因为萧烬染太恶了,若是萧烬染有什么功德护体也不至于被他夺主上位。
于萧烬染,明照太子是他的义兄,因为嫉恨,他亲手毁掉了他的义兄。
既然轮迴之境没有明照太子的魂魄,这水心缶于他也无用了。
又一样宝器被他锁进了水晶宫,闲置了。
萧彦尘算到三十六雷劫在明年上巳,离现在还有三个月,他要在三个月内解决「顾燕」。
从水晶宫出来,他再度招来水护法:「搜查中原各大门派,找出顾燕下落,找到后立即联繫本主,本主会下山。」
「亲手解决他。」
萧彦尘话音落地,水护法震惊地抬起起头来,又很快垂下:「是。」
半个月后,魔教大军围住兀山。
「我们兀山剑派素来紧闭大门不问世事,也没有什么宝器可拿出来,不知贵教是何……」
兀山掌门一句话还没说完,水护法便挥出他的水龙吟。
龙鞭缠绕住掌门的脖颈的剎那,掌门的剑已出鞘。
一个金丹期的掌门是打不过元婴期的水护法的。
掌门倒地的剎那,水护法吸干了他身上的内修,没过多久他又很快停了手。
和桓六道一样,兀山剑派掌门是阴阳混修,他能利用的并不多。
水龙吟的长鞭化作水状龙头缠绕于他的手臂,他对身后的魔兵道:「进去搜!」
没半日,魔兵包围了兀山上一处山野,伏帷看向水护法:「护法,应该就是那里了。」
「先别过去,给教主发密报。」
七日后,两大护法三个首领及六千罗剎围住兀山,魔教教主亲临。
萧彦尘只手毁掉兀山结界,山林化作一片荒芜。
那处原野上,一座木楼耸立。
萧彦尘正想挥手让罗剎军攻入的时候,一个身影从木屋里走出来。
正是失踪了数月的「顾燕」。
他锦衣黑裘,手握一把青龙剑。
也是在看到「顾燕」走出来以后,萧彦尘缓缓收回手。
罗剎大军未敢再动,萧彦尘闪身至「顾燕」面前。
很显然当看到萧彦尘身后的雷云之境,他所过之处惊雷电闪……界鸠天咬牙握紧了手里的青龙剑。
「可真是后悔当日没将你挫骨扬灰。」界鸠天冷笑着,手里的青龙剑似乎是感受到他的怒意,震颤起来。
「得多谢你杀死萧烬染才成就了本主,你的位置本主坐着正合适,你不必回来了。」说话之间萧彦尘抬起手,眉眼带笑送出一掌。
他是身负雷云之境的半个真神,想毁灭一个区区元婴期的人轻而易举。
界鸠天抬起手中青龙剑,也是这一刻,他才知道萧彦尘有多强……
当年土护法瞒着他养出一个怎样的魔鬼……
界鸠天在一阵撕裂的疼痛中倒在血泊里。
他听到那个声音在问他:「还不打算捨弃顾燕的身体逃到你原来的身体里吗?」
「……」界鸠天游离的目光好不容易再度汇聚,落在萧彦尘的脸上。
「你再不考虑弃掉这具身体,本主可要送出下一掌了……」
萧彦尘抬起手的剎那,一个黑影挡在界鸠天面前。
「萧教主。」一身黑衣,花白头髮,手拿一支白玉拂尘的老人对着他行礼。
萧彦尘的眉目动了动,好半天才喊出他的名字:「陈集奴?」
很快他大笑起来:「真是让本主刮目相看,还真的有人能对仇人心平气和的行礼,你不是想杀了萧烬染为你师父报仇吗?怎么了?因为本主只是元婴所以放过了本主?」
老人的身影颤动一瞬,握着拂尘的手明显握紧了一些,他并没有生气,神情依然平静。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201页
「萧教主身负雷云之境,已是半个真神,三十六雷劫在明年上巳,教主若放界鸠天一命,老朽助你飞升。」
「你觉得本主会信你?」萧彦尘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你也不仔细想想本主是怎么活到今日的。」
「你还是不懂,我肯和你讲条件是看得起你。想要救界鸠天,我有很多办法,只是我想不想用。」
老人说话之间,拂尘一扫,业火从他的脚边像四周蔓延开来,方圆之地一片火海。
在四周的罗剎大军慌乱之际,火海又在一瞬间化作冰天雪地。
他们眼前,那些影像一遍又一遍的停留在了萧彦尘挥出一掌打向界鸠天的那一刻。
等他们恍惚间明白髮生了什么,老人已和界鸠天飞出百里开外了。
「是……时光回溯。」水护法说完,狠狠地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
木护法顿时不敢相信的后退了好几步。
萧彦尘厉吼一声:「追!他们逃不了太远。」
百里开外,界鸠天背着老人在林中穿梭着。
一刻钟前他还在说老不死的真厉害,直接时间回溯将他一身伤都给整没了,可下一刻老不死的就倒在地上奄奄一息了。
「老不死的你别死啊,你死了那萧彦尘真的没人治的了他了。」
「你想多了……我也治不了他……咳咳咳……」
「你还没死啊?太好了!」
「……时间回溯老头子我活了这么大岁数只用了两次,你知足吧,下一次没这么好的运气了……」
「知道了知道了知道了,这次我知道他是什么级别了,下次遇到他我会直接跑的,可现在我能跑到哪里去啊!」
「……沙海和苗疆,你选一个吧。」
如今也只有沙海少家,和苗疆十六部能与魔教对抗一二了。
界鸠天看了一眼他逃跑的方向:「再往南是吉城,吉城过了是大岳,是东海,我们去吉城。」
吉城内还有他之前的屯兵,麒麟部还有一个小将在吉城练兵。
晨曦照耀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扇尧走至岸边蹲下将水袋里灌满水。
她守在这个结界已经一天一夜了,龙长老说让她在此等她。
她正回头,余光瞥到一个白色的身影在林间闪过,她怔了一瞬,很快掐了一个符咒悬挂于河边。
她没有迟疑地跟上那个白影。
姜涅的速度她是追不上的,追了几里路便跟丢了,但她猜想姜涅要去的地方是祗山城。
她看过星象,有人元婴劫将至,而现在离她最近的人是姜涅。
既然元婴将至,他为何要去祗山城?
姜涅用姜岐的字迹写了一封密函送往祗山城,他在密函上说已找到往日镜。
姜岐被幽禁的事并没有传至魔教,若姜岐和魔教护法之间还有盟约,会有护法选择赴约。
毕竟姜岐也是木水两个护法想要的阴修,他们在毁约之前不会放过姜岐的一身内修。
腊月二十五,心狐月,凶。
子时已过,君山道观内外一片漆黑,一点月光与星光都不见,道观内外妖风大作。
木护法以为自己是只身前来的,当他来抵达的时候才知晓水护法跟了他一路。
「水护法既然来了,也别躲了。」
君山的道观近在咫尺,但他没有想进去的意思,他停下脚步,转身看向身后的野道。
过了有一会儿,水护法才从暗处现出身来。
「木护法既然收到姜岐的来信了为何不叫上我?」水护法冷冷地笑,「还是说木护法想和姜岐再谈交易?」
听到水护法的话,木护法方知自己中计了,这个姜岐故意递了一份密函,便是料定他们中最先收到的人会独自前来的,好一出离间计。
水护法也不蠢,很快也明白了,没再说什么,两人相看一眼,向道观走去。
确定道观未设结界后,他二人才敢进入。
却不知在他们踏进道观的那一刻,姜涅才施放出结界。
「你……你不是姜岐。」水护法高举着手中的夜明珠,对着那人的背影惊唿出声。
自然此人一身纯白,黑色的髮长及脚踝,脚上踏着一双浅口黑熊皮的鞋子,露出白玉一般的脚踝,脚踝上是两串精緻的银链,在夜明珠的照耀下发出耀眼的光。
姜涅几乎是没有一句废话,他转身的同时,释放出一股巨大的吸附力,他的手捏住水护法的脖子。
水护法手中的夜明珠滚落在地上。
木护法刚想退出道观,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弹了回来。
而这时,那个白衣人他长及脚踝的黑髮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银白色……
……只有修为高达一定境界的人才能自主控制头髮的长短与颜色。
头髮是修为最直白的展现。
这个人他拥有的是接近半神一般的修为,他不可能是二十出头的年纪!
「我只说一句,如果想活,交出四年前酉庄夜冥拿走的一魄。」姜涅双眸猩红,他周身被银白色的光包裹着,苍皇之力、灵识、金丹之力在他的身体里燃烧着,仿佛是要就此炸裂一般。
「既然是……夜冥……所为……你当去找夜冥啊……」
姜涅微偏过头与手中捏着的水护法对视一眼:「水龙吟使不出来都没有让你感到畏惧,看来是我太仁慈了……」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202页
他的话音刚落,一股巨大的力量在他手中爆发,手中的人炸裂开来——
木护法睁大眼睛,手中的舍龙神柱还没有挥出去便已落在地上。
姜涅半张脸上沾满了水护法的血,水护法的肉-身虽死,那个像人参娃娃一样正在发光的东西正想冲破结界带着原主灵魂逃出去。
却在这一刻被姜涅攉住了。
姜涅看向跪在地上的木护法:「我不想和你废话。」
木护法几乎是跪地之间取出一个银盅,一缕银白的魂魄从银盅里流出来。
姜涅的眉目微动,这确实是他丢的那一魄。
当他正要将这一魄吸收的时候,这一魄在他的眼前化作了泡影。
木护法的肉-身也随之化作泡影。
四周传来木护法悽厉的笑声,他明知道活不了了,于是选择与姜涅的那一魄同归于尽。
「你身上有念驿的咒术虽没有太大的作用,但你的心智早已不完全受你自己掌控……」
「你魂魄不全元婴劫又将至,我虽身死,但马上也是你的死期!哈哈哈……」
姜涅怒从心来,一把捏爆了手中的元婴,又在眨眼之间一掌打向木护法的元婴。
木护法到死都不知道这人为什么这么强,明明是肉体凡胎却有半个真神一般的修为,这修为不是他后天练的,若是后天所练,他和萧彦尘一样现在应该是身负雷云之境的人了。
这是先天所练,正如姜涅对倪红巫说的,在娘胎里练的。
道观外闪电划破层峦叠嶂,天光炸裂,惊雷大作。
姜涅恍然惊觉,是他的元婴劫提前到了,他的死期也要到了吗?
木护法和他的情魄同归于尽了,如今的他魂魄不全,元婴劫到来不过是在加速他的死亡。
天命所致,天命所致……
作者有话说:
往日镜(捂脸):嗯,帅爆了,但好像也疯批了……
郑回:……黑化涅崽好恐怖,他会捏爆元婴额,咦(嫌弃)
第76章
当扇尧看到君山道观方向电闪雷鸣的时候, 方知姜涅不在祗山城而是一直在君山!
她以为姜涅是要来祗山城所以三日前她从祗山城后山野道混进来后一直留在这里。
君山道观离此有五十余里地,她若飞过去也要花上一点时间,想到这里扇尧不再逗留, 从后山野道出去后,向君山方向飞去。
她心中起疑, 姜涅为何会选择在此渡元婴劫?
不对, 此前星象所示姜涅的元婴劫不是今日, 那就是元婴劫提前了!
雷劫时间提前,她顿时想到她之前渡劫也是因为时间陡然提前, 所以她失败了。
她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默念出一个口诀,将身体内的九天纯阳之力集聚于灵台, 一念过后再睁眼已是十里开外。
如此几次后, 她终于赶至君山道观。
当她站在道场上, 已是汗流浃背, 而此时最后一道天雷黯然收场,仿佛只留下一地的菸灰……
她睁大了眼睛, 不敢相信的撑着疲惫的身躯往道观走去,却又很快被一道强而有力的结界弹开了。
她吐出一口鲜血喊了一声:「姜涅……」
道观内没有丝毫动静, 她开始慌了,爬起身向着结界冲去, 又大喊:「桓无一!」
没有人回答她, 她捏出符咒来, 贴在结界外围,动用了内修,想办法要冲破结界……
可怎么也沖不破这个结界!
道观内没有任何声音, 像是那个人已经死透了一般。
从她看到电闪雷鸣, 可不止六道天雷, 若是姜涅没有熬过去,也许早已经死透了……
终于有温热的泪水从脸颊滑落,她不知道自己已是泪流满面。
为什么这么害怕他死了,为什么要这么害怕……
一个没有桓无一的世界,她从修行到飞升索然无味,一个没有姜涅的世界,她哭得不能自已。
这一刻,她似乎是明白了什么。
却又倔强的不想承认,她对桓无一,对那个苍白阴郁的少年,对伟岸沉默的竹白,对杀伐果决的姜涅……早就埋下了一份年少欢喜。
豆大的、滚烫的眼泪从眼眶里滑落……
她不停的用手敲打着结界,直到双手鲜血淋漓……
直到一只大手轻轻包裹住她的手,她手上的血渍消退了,结界在她眼前碎裂,她诚惶诚恐地抬起头来看向那个人。
这一刻她在害怕,害怕她看到的人不是桓无一也不是姜涅。
这一刻她看到这人熟悉的惊艷眉目,却也看到他的一头银髮,看到他绝美脸庞,看到他冷漠的杀伐的眸光。
不知是为什么,她本能的后退了一小步。
她细小的动作落在姜涅的眼里,他并没有太在意,很快他的目光落在他长及脚踝的银髮上,微皱了一下眉头。
他似乎是嫌这头髮太长了,微微动了一下灵识,头髮便缩短到他想要的位置,只是未再变回黑色。
姜涅走在前面,似乎是察觉到女人没有跟上来,他停了一下,也没回头看她,就只是等着。
扇尧有些茫然的看着他的背影,她也不懂自己在疑惑什么……
似乎过了很久她才听到自己的声音问道:「姜涅……你现在是元婴期了吗?」
如果他已渡劫成功,腹内的金丹应该已转化为元婴,已练出法相。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203页
是不是练出法相之后,他的神情会比之前更冷漠?如果是这样她或许能理解一点。
姜涅没有说话,他微皱了一下眉头,似乎是在想该如何和她解释,但很快他掐断了这个想法,他不想进行没必要的解释,但他内心却想和她解释清楚。
手指握紧掩藏在白色大袖中的舍龙神柱,挺拔的身影轻轻颤动了一下。
他屹立在风里,两种矛盾的念头在他的脑海里燃起又熄灭,最终他还是紧抿着唇一字不语。
魔教刚死了两个护法,姜涅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也恰是回到兵主部在三长老的助力下,聚月即将渡筑基劫。
几乎同时扇尧发现她的金丹劫也到了,和聚月是同一天。
扇尧本来不想让任何人知道的,她吸收了姜岺的九天纯阳,姜岺本身的修为在元婴上下浮动,有姜岺的修为托底,金丹劫对她来说不难。
她找的地方是摩诘山,湖水的对岸是山的阳面,她之前和龙长老在此设结界时便发现这是个渡劫的好地方。
于是她在此地设了结界,贴上了符咒。
可她渡劫这日,忽然发现在她所设的结界外,被人多加了一层结界,那层结界比她自己所设的要强很多。
当晚,三道惊雷之后,天空中又有六道惊雷噼向摩诘山。
前三道雷是聚月的,后面六道才是扇尧的。
扇尧从结界里出来后,慢慢走入摩诘湖中,血腥味在口中蔓延,她微仰起头,将身体沉入湖水里。
九天纯阳结丹后的身体是炙热的。
可她似乎一点都不排斥这样的纯阳修为,她微皱着眉想,有没有一个可能她本身就很适合修炼九天纯阳。
她来的世界宿山剑派是星宿宗门,本质上属于阳修,但宿山的阳修并不是纯阳。
她并不是所谓的纯阳之体,却意外的与九天纯阳很是契合。
也是这时她陡然想到了原书里第一个提到的修九天纯阳的人,魔教第十五代教主界鸠天。
界鸠天也不是纯阳之体,所以他一直想要纯阳之体。
如今看来九天纯阳并不是一定要纯阳之体。
洗干净身上的血渍,她感受到嵴背上那些绽裂的伤口在缓慢的癒合,她游回岸边,拿起之前准备好的衣物,正要穿上之际,忽然见到漆黑的森林里掠过一抹白光……
她在惊惧中慌乱地喊出:「你站在那里别……」
那个「动」字还没说完,他已闪身出现在她的面前。
这一剎那间,扇尧石化在当场,好半晌也缓不过神来。
等她反应过来将衣服套在身上……姜涅早已将她这副模样看了去。
似乎他的眼里没有一丝的波动,甚至整张脸上连一丝尴尬都追寻不到,那双眼尾微微上翘的眼,明亮又澄澈,只是澄澈中带着一股透骨的寒。
长长的黑髮遮住少女的玲珑身躯,她拿着衣衫匆忙地往身上套着,又在下一刻皱起眉大骂他无礼。
姜涅显出几分木讷,停了一会儿才转过身去,长眉不耐烦地压低,心里想的是:在胥山时她这具身体是拿他的修为造出来的,什么该看的不该看的早已尽收眼底,那这女人究竟在生气什么?
他背对着她说:「你既已渡金丹劫,便不要再留在兵主部了。」
什么??
穿好衣裳的扇尧绾着头髮的手勐地停下来,他匆匆赶来原来是想赶她走的!
可姜涅后面一句话又让她的怒火消了一大半。
「你带竹宛去竹部的旧地,今晚就走。」他的声音比之前多了几分柔色。
扇尧明白了,应该是今天他要带人去夺回祗山城,他已将这么强了,确实应当趁着最佳时机对魔教进行反击。
「这是少主给我的命令吗?」她现在的身份是龙部长老的主事,姜涅若是命令她,她是可以接受的。
背对着她的姜涅默了片刻,离开之际沉声答:「你觉得是便是。」
他走了,她仿佛能看到他走过的地方落下一地银白的光,她勐地蹙了一下眉,她并不觉得这是一个元婴期的大佬身上会出现的正常现象……
他的修为已经多到可以浪费的地步了!
扇尧紧咬了一下唇,说不嫉恨是假的,但有时候人比人,真的能气死人。
但很快她又想到那日她问姜涅是不是进入元婴期,姜涅没有回答她,以姜涅的性格是就是是,除非是不好回答。
她懂了,姜涅那次渡劫修为不止达到元婴!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怪物!
那日她真的以为他被雷劫噼死了!
扇尧敲了敲竹宛的窗子,好久也不见屋内传来动静,她嘆了一口气,推开窗子翻了进去。
竹宛听到动静这才缓缓醒来,揉了揉眼睛看到扇尧,他唤了一声,又翻身睡了。
「……」扇尧无语凝噎,伸手将他抱起来给他穿好衣服。
「尧姐姐……」他又喊了一声,仍旧没睁开眼睛。
扇尧快速收拾了一个包袱,转身背起他推开门。
路过聚月的房间,她看了一眼,聚月他们还没有回来。
她没再多想,背着竹宛离开了。
她回住的地方本想和龙长老告别后再走的,方知龙长老也不在房里。
姜涅让她今晚就走,既然是他的吩咐,她不想违令。
想来姜涅的大军此时应当已出了城寨。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204页
扇尧走摩诘山的方向离开兵主部向十六部最东面的竹部旧地走去。
次日凌晨天快亮的时候,扇尧看到了十六部的士兵,他们身穿靛青色长裾袍,头上带着同色兜帽,手里拿着武器。
扇尧不知道他们是哪个部的人,但他们将她围起来了。
姜涅不可能明知道这条路危险还让她带着竹宛走,所以这群人应该只是不知道她的身份而已。
扇尧拿出她身份象徵的东西,一个月牙形的银镯子。
二十长老的镯子是太阳形状的中心是琉璃镜,他们的主事的镯子是月牙形状的。
为首的将士看到她的镯子,立刻让士兵们退下了,他对她行礼告知他他们是戌部的人。
戌部在兵主部东西南三侧都有地盘,他们的地盘很大甚至比兵主部还要大,能遇上戌部的人也不算奇怪。
扇尧点头行礼后,正要离开却又被那个小将拦下了。
他显得有些拘谨,挠着头笑了笑:「主事大人,竹部旧地城寨已毁,您不如来我们戌部小住吧。」
扇尧一听顿时皱眉,坚毅的眸看向他:「多谢,但不行。」
她俨然不想和他多说什么,绕开他们往野道上走去。
见她已走远,戌部的将士只好将有人去了竹部旧地的事汇报给他们部的公子。
在扇尧被人拦下的时候竹宛便醒了,等扇尧走远了,他才开口唤了一声:「尧姐姐,我自己走吧。」
扇尧见他醒了,将他放在地上,也坐下喝了一口水。
竹宛打开包袱,找到吃的分给扇尧,又问她他们为什么要去竹部。
扇尧答:「少主的吩咐。」
竹宛点点头没有再问了,他看了一眼兵主部的方向,似乎已经猜到了兵主部应该又有战事了。
姜涅想趁机夺回祗山城,是因为他陡然想到祗山城的天池洞穴是至阴之地,木水两大护法想要占据是想在洞穴内渡劫。
木水两大护法虽然死了,但伏帷、夜冥都是阴修。
这两人是罗剎大军里最难对付的存在,他们比木水两大护法要棘手得多,尤其是进阶之后伏帷,他已是真正的罗剎。
即使是苍皇都伤不了他半分。
姜涅对枫子序说:「夜冥中了苍皇蛊毒,他会找极阴之地解毒,所以魔教不会放弃祗山城,但若夜冥未练成真正的不死罗剎,我有一计可击杀之……」
枫子序微睁大眼睛。
这时三长老和聚月骑马追上了他们,他二人停下,看向身后。
三长老将手放至心脏的位置,哽咽着说道:「少主,幸不辱命,聚月已入筑基。」
聚月翻身下马,对姜涅单膝跪地行礼。
「很好,聚月,正有一事派给你。」姜涅说着看向一旁的芳明。
芳明抱着一个一人高的木盒子,踉跄地走过来,直到将盒子放下才红着脸长吁一口气。
「聚月,你打开它。」姜涅的声音沉而有力,双眸灼灼。
聚月仿佛是受到了鼓舞一般,一把掀开盒子,一柄巨大的红黑相间的利刃展露于众人眼前。
如果细看,能看到它脉搏的跳动,甚至能听到类似于野兽般的粗喘声。
「这是!」聚月睁大了眼睛,这刀他在经书上见过。
这是兵主部的圣物,是血怒天!
「血怒天,它是血怒天!」少年激烈地唤出这个名字,他在欣喜中伸出双手握紧刀柄。
这一剎那间,他举起刀来,他大笑着,内心唿喊着「好刀」!
姜涅淡淡一笑,问他:「可还称手?」
「称手啊少主!相当的称手!」少年的眼里写满了高兴,纯粹的不能再纯粹的高兴。
按照姜涅的计划,他们先夺取祗山城,然后再放掉祗山城。
因为罗剎大军他们是守不住的,但是夺回来可以挫敌方锐气。
也是这一次,他们见识到了蛊将加上血怒天的威力,这一次,罗剎大军才知道什么不死之身,在手持血怒天的蛊将降临之时,他们也是有性命之忧的。
战火之中,聚月已杀红了眼,蛊眼的位置随着他高昂的战意在上移,当他看着血怒天穿透那些罗剎的身体,当他黑红色的气息随着那些黑色符咒的流动,将罗剎包围。
而那一剎那他再挥出血怒天,这个罗剎在他眼前炸开,化作一股漆黑中透着幽蓝色的浓烟。
这些困扰天下已多日的罗剎,就这样在众人眼前灰飞烟灭了!
快慰啊!
看着他们一个一个飞灰烟灭永世不得超生!真的快慰啊!
聚月控制不住的狂笑起来!
这对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来说是莫大的殊荣,他从未想过自己这么强过。
他双眸赤红着,周身笼罩着红黑色的光,和他手中血怒天的颜色一模一样……
他是蛊将,四千年才会降世一次的蛊将!
灰飞烟灭的罗剎多达几百的时候,三长老终于忍不住喊了一声:「聚月,别再消耗内修了!」
聚月仿佛是听不到,三长老又看向姜涅:「少主,聚月身上的蛊眼会随着战意移动至心脏,还请少主让他停下来。」
姜涅分明是知道这一点的,他没有立刻飞了出去,大约过了半刻钟,他看到那些罗剎军中开始有人撤退了,他才缓缓走至战场中,落下一个桃花源结界。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205页
他的反应,被枫子序看在眼里,枫子序知道若是以前的姜涅不等三长老说完便会出手。
而现在的姜涅,是等目的达到了才走进战场的……
姜涅身上的苍皇之力散开,那些罗剎被击退至几百米开外。
因为苍皇之力,聚月的蛊眼被压制住了一点,他的意识也恢復了一些,此时他的眼前是一地的桃花,他盯着这些桃花看了许久,双眸才渐渐开始恢復原本的色彩。
手中的血怒天渐渐退温,震颤的脉搏恢復平静。
这一战之后,他们暂时夺回了祗山城。
当夜,姜涅在祗山天池的石洞母洞穴内留下了一个阵法。
如姜涅所料,次日伏帷和夜冥再率三千罗剎围住祗山城。
而这一次姜涅却说:「且打且撤,撤的不要太明显,到君山道观便停下。」
大部分人都不明白少主到底是何意,他们询问大巫,大巫也不会对他们解释。
在兵主部将兵力用来攻守祗山城的时候,魔教的火护法带人走水路袭击了兵主部。
姜涅让扇尧带着竹宛先走,因为枫子序的人查到魔教的人在查找往日镜下落。竹部的城寨已被烧过了,魔教的人不会再想到竹部旧地,在姜涅看来那里是最安全的。
当然火护法此次袭击兵主部可不是为了往日镜。
火护法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姜涅将兵力拿去攻打祗山城去了,如此大好时机他怎么可能不动手。
按理说姜涅是有预料的,不然也不会让戌部的公子带人将兵力布局在兵主部外,这样兵主部城寨便给敌方一种无人看守的错觉。
可谁都知道这一招请君入瓮玩得太大了,他们的少主虽然秉性乖张,但到底有些「心慈手软」可没这么敢赌的。
二十长老都不认为这是姜涅想出来的办法,这种手段更像是姜涅的母亲姜映晚可能会用的,那个女人一生都喜欢豪赌,十六部此前能活动的地界可没有现在这么大,如今的十六部是在这位首领手中壮大的。
或许这个时候他们才真实感受到这位少主确实是姜映晚的崽啊!
当战火蔓延至巳月楼时,姜岐正在拨琴。
悠扬的琴声从楼阁内传出,与厮杀声融为一体。
当那个戴着鲜红色面具的人手拿一柄赤金枪出现在巳月楼外,琴弦声如急雨,亦如流星匆然落地又戛然而止。
姜岐将古琴推了出去,七根琴弦化作铁剑直刺向火护法。
火护法手中的赤金枪一个转动,七弦剑化作碎片。
「那个练九天纯阳的苗疆二公子是你的弟弟?」
火护法见他二人五官有些相像才如此问的。
此时姜岐还并不知道姜岺的死与火护法有关,但他如此聪明显然已起疑心,他微拧紧眉,原本柔和的眸光变得深沉起来。
他站在阑干处蓝色的长老长袍被风吹的飞扬,耳上与姜涅那只几乎无甚差别的耳环摇晃起来。
他身上的百蛊在提示他,这个他从未见过的魔教护法,他的实力超乎他的想像。
「可惜你是个阴修,内修对我没用。」火护法抿唇一笑间,他手中的赤金枪转动起来。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姜涅的双眸里碎裂开来……他也在这一刻恍然明白了,龄安是死在谁的手上!
这一瞬的失明他没有太在意,抬起手臂的剎那,身上的蓝袍炸裂开来,露出健美白皙的胸膛,身上的百蛊在叫嚣,转瞬之间它们释放出巨大的威力。
两人的战斗持续了很久,天色渐暗,刀剑声已喑哑,火护法的赤金枪指着姜岐的咽喉:「够了,我不想再和你玩了,送你去见你弟弟。」
火红色的面具下,薄唇微微扬起,他的枪往前送出去的剎那间,一股极强的力量从他的头顶落下——
大概是因为感应到巨大的危险,火护法本能的使出隐匿术,眨眼之间已不见身影。
姜涅冷哼一声:「跑得挺快。」
姜涅未看地上的姜岐一眼,闪身去追。
这时龙湛鸣纯等人带着人冲进来,龙湛走过去扶起姜岐。
姜岐看着姜涅远去的方向,因为之前短暂失明他视物还有些模煳……
刚才,姜涅明明可以看着他被火护法杀死的。
换做任何首领,借他人之手让一个妄图夺权者死掉,怎么都不亏。
这一战,魔教大军也摸清楚兵主部的情况了,兵主部没有往日镜,能收刮的财物宝物也被收刮的差不多了,魔教暂时不会再来了。
火护法刚带人撤至祗山城,便听到魔兵带来的消息。
首领夜冥死了。
「一个阴修罗剎说死就死了?」火护法说话之间赤金枪抵住那个魔兵,还没动手魔兵便昏死过去,他的眼眸微微垂下,收了枪,哼道,「无趣。」
他只是看了一眼祗山城城门,吩咐道:「带我去看看他的尸体。」
站在祗山天池旁,火护法能感受到身后那个敌方极其阴寒的气息。
伏帷将夜冥抱了出来:「昨晚夜冥来此疗伤,等属下来找他时,他已经变成一具尸体了。」
火护法只是看了一眼那个洞口便骂了一句:「蠢物!」
极阴之地被人设下了法阵都敢进去疗伤!亏他还是阴修蛊师出身。
如此蠢物也是死得其所!
火护法未再看一眼几人快步离开。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206页
已知萧彦尘在上巳日会渡三十六雷劫,界鸠天便将此消息放了出去,虽然指望不上能有人治得了萧彦尘,但有一两个人能在萧彦尘面前作妖他也会很满意……
扇尧和竹宛两人在竹部旧地搭了一个新房子,一眨眼两人在竹部这片废墟上度过了春节和元宵。
虽说地窖里的麦子和米足够他们吃到明年去,但扇尧仍旧会想姜涅究竟还要让他们在这里住多久啊。
与世隔绝的日子,可不是那么好过的。
不过这段闲暇时光,扇尧已和竹宛将竹部经书学完了,她开始互相教竹宛星宿占卜和一些剑法心经,而竹宛则教她竹部的巫法术法。
日子一天天过去,直到是日扇尧听到浮水之地的蛇道里传来声音。
那次姜涅带军队从蛇道走过一次后,出口处被姜涅设下了结界,即使回到大岳的将士们将蛇道的秘密传了出去,寻常人也是没办法破开姜涅的结界的。
但扇尧不敢大意,在竹宛熟睡之后,她开始蹲守蛇道的出口。
一炷香后,果然有人破开了结界,一个人影从出口处走出来。
扇尧屏气敛声,她虽然看不清来人的模样,但感受到对方强大的内修,应该在元婴之上,再三衡量后她选择静候。
直到这个人走到废墟之中,月光照耀在他的脸上,她看清了这个人的脸。
「顾燕」。
在她微抽吸的这一瞬,一股强大的吸附力向她袭来。
千钧一髮之际,扇尧释放出九天纯阳,稳住了这一击。
「九天纯阳?」界鸠天仿佛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问出声的同时,也笑了一声。
「魔教的狗贼都打到这里来了?」
九天纯阳是魔教圣经,十六任教主有十五人都是主修九天纯阳。
除了萧彦尘。
所以四大护法里只有火护法明白,萧彦尘将九天纯阳交给姜岺的意义所在。
萧彦尘是想飞升之后,将教主之位传给姜岺。
正因为搞清楚了这个用意,火护法怎么会容许姜岺活着。
第77章
顾燕走浮水之地的蛇道来苗疆很可能是为了血怒天!
当这个认识从扇尧的脑海一闪而过后, 扇尧想她一定要想办法阻止顾燕去兵主部!
她站在暗处,还好她现在身着苗疆主事的服饰希望顾燕「眼瞎」认不出来她是谁。
「你是什么人,来这里干什么?」她故意装作不认识他。
「这句话应当我问你吧?魔教从来不收女弟子, 你怎么习得九天纯阳的?莫非你是萧彦尘的相好的?」界鸠天只是随口一说,但很快他的眉头下压, 也不无这个可能!
「……?」
她的眼皮狂跳了一下, 还没有反应过来, 界鸠天已闪身至她身前,月光下他上扬的唇角让扇尧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好, 很好,我知道怎么对付萧彦尘了, 你以后跟着我, 萧彦尘若想杀老子, 老子就拿你当人质。」
「……」
扇尧现在弄懂他的意思, 而且他压根没认出她来。
仔细一想在吉城时她用的是叶爻的身体,现在她已是扇尧, 他没有认出她也正常。
扇尧正琢磨着怎么弄死他再捏爆他的元婴,被他突然伸过来的手抓住了手腕。
「你的杀意收敛一下, 否则激起我本能的还击你会死的很惨。」他的眸光狠戾,语气比之前冷了许多。
界鸠天推了扇尧一把让她进蛇道, 她下意识地余光瞥向竹宛的方向, 还好竹宛睡得很熟, 如果竹宛发现她不见了,会去找姜涅的。
想到这里她没有再犹豫地踏进蛇道内。
「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了,你是什么人和萧彦尘什么关系?」扇尧走在前面, 她能感受到男人手上的青龙剑一直抵着她的嵴背, 真担心这人手抖伤到她了。
「我和你一样修的九天纯阳你说我是谁?」
扇尧停了一下才继续往前走, 之后她没有再说过话了。
魔教第十五代教主他一直没有死。
那么虚弥殿内的那具被结界所困贴满符咒的身体,是他本来的身体。
一天后,两人走出蛇道,在岸边界鸠天收了刀:「一直架着刀我也嫌麻烦,你把这个给吃了。」
「这是什么?」扇尧看了过来。
「是窥咒。」男人的长眉微展。
「我不吃。」
「那你就忍忍。」他说话间捻了一缕头髮,一掌将手中的窥咒压入她的灵台。
「你……」扇尧只感受到一股目眦具裂一般都疼,像是有利爪在撕扯她的瞳孔,她的耳朵……
疼,好疼。
看到她的表情,界鸠天忍不住说:「我刚才让你吃掉你不吃,那就受着吧。」
「这窥咒你若是吃掉就不会受这些皮肉苦了。」
扇尧的手指抓扯着地面,她要杀了他啊!
她的眼睛好疼!会不会影响到以后视物啊……
不知过了多久,界鸠天的手终于离开她的灵台。
当她再看向他的时候,明显察觉到瞳孔中多了一张符咒。
他在她的眼睛里种下了符咒……
「你走到哪里我都知道你的位置,所以你尽管逃。」他得意的笑,威胁似的继续说道,「如果我不拿掉窥咒,时间久了你会丧失心智变成我的傀儡,你放心等我弄死萧彦尘后会帮你解开。」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207页
也是这一剎那扇尧明白了界鸠天当年是如何对方梨种下符咒的。
「你对其他人下过这种咒?」扇尧锋利的目光扫向他。
界鸠天却只冷笑:「窥咒只有一张,如何对其他人下?」
正当扇尧疑惑之际界鸠天又道:「其他符咒没窥咒这么麻烦,有的用魂魄种下就行了,我交给我的属下的都是用魂魄种下的咒法。」
扇尧:所以他给方梨下的咒是用魂魄种下的?
界鸠天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很快收回目光转过身去:「别废话了,既然不疼了就起来赶路。」
她轻轻拍掉深蓝色褶裙上的泥土,银色的头饰随着她的动作发出碰撞声。
界鸠天微眯起眸,仍旧背对着她。
在扇尧站起身来的那一剎那,她的目光落在男人的嵴背上,手指捏握成拳,却又在剎那间深吸一口气,将心中的恨意收敛。
界鸠天,这个坏得要死的人,他一定会遭到报应的。
界鸠天在东海县停留几日后去了吉城。
此时吉城在传魔教的军队似乎是突然消停下来,他们没有再继续东进了,罗剎主力也停留在了酉庄一带。
扇尧想魔教这么做总该是有什么理由的,此时她还不知道上巳日是萧彦尘歷三十六天雷劫的日子。
而界鸠天来吉城后便开始闭关,他将很多事都交给了扇尧,因为他给她下了窥咒,扇尧所见之物,所见之事都能传达给他。
他让扇尧督促麒麟部的人练兵,让她注意魔教势力的动向。
扇尧隐约也明白了,因为窥咒的缘故,他现在相信她就像是相信他的「眼睛」。
界鸠天是真的不怕她好好利用这一点啊?
又过了几日,扇尧在吉城茶馆里听到有人在说大岳城的那位乡侯要来吉城的消息。
起初扇尧以为是姜涅知道她在吉城了,没几日扇尧才搞清楚姜涅是来和「顾燕」谈判的。
这日界鸠天出关,扇尧明显感受到他的内修比之前精进了不少,这才短短几日啊?
界鸠天瞥向她:「你随我去见那个苗疆少主。」
吉城麒麟部营帐内
姜涅带的人不多龙湛等人站在营帐外,进帐内的只有姜涅和郑回。
「少主是想让我和你一起再攻酉庄?」界鸠天看向姜涅。
姜涅冷厉的眸光扫过营帐内,却始终未在扇尧脸上停留,下一刻扇尧和界鸠天都听到了一个出乎意料的答案:「不,我来找你是想和你一起杀了萧彦尘而不是为了什么酉庄。」
界鸠天怔了片刻,很显然姜涅这句话是直接踩在他的想法上了。
可界鸠天难免多疑起来:这个少主他和萧彦尘有仇吗?没仇他帮我做什么?
「如果少主此行是来找我合攻酉庄我还能理解一二,少主想杀萧彦尘是为什么?」
界鸠天盯向姜涅,许久却只等到风轻云淡的四个字。
「不为什么。」
姜涅越是这么说,界鸠天越会怀疑其背后的用意。他的目光从姜涅的脸上移动至姜涅的胸前、手指、还有头髮……只是短暂的停顿后,他沉声问道:「少主似乎有奇遇啊,元婴之体,包藏真神之象,少主可是因为这个?」
界鸠天终于从姜涅平静无波的眼眸里看到一抹幽深,他抿唇轻笑,果然还是被他言中了心思吧……
苗疆这位少主表面是元婴之体,但实际上已经是半个真神。虽然他不知道这背后的原因,但他现在知道这位少主想杀萧彦尘的理由了。
如果一段时间之内只有一个人能飞升万古,谁不希望这个人是自己呢?
界鸠天走至姜涅身旁,他的这一段话只有姜涅才能听到:「你有没有想过,以萧彦尘的狡猾,他会藉助某些时间改动飞升时间,说不定他今晚就飞升呢?」
姜涅目光流转看向他:「那就即刻动手。」
界鸠天也没有犹豫,淡淡吐出一个字:「行。」
他们后来说了什么,扇尧没有听到,只是看到姜涅带着他的人离开了营帐,而界鸠天对她说:「你跟上。」
他们要穿过十六部的地界,入南召,走胥山古道前往雪域之境。
定的计划是半个月内抵达,不敢打草惊蛇,去的人也只有他们四人。
四人里扇尧和龙湛修为最低。
扇尧和龙湛走在后面,她已知龙湛刚刚结丹,应该是她渡金丹劫后不久龙湛也渡劫了。
一路行走过来,二人走在后面,也几乎没有多少交流。
入雪域之境后他们才停下歇息,界鸠天想让扇尧跟紧一点,伸手就要抓扇尧的手腕时,被那位少主阴骘的目光给打断了。
龙湛似乎是看出了什么,面无表情的淡声说道:「她是兵主部长老主事并不是你的人质。」
界鸠天正要对龙湛打出一掌的时候,被扇尧一把抓住了手臂:「界鸠天,这里是雪域之境,你搞清楚我们来此的目的是什么。」
「……」很显然在她喊出这个名字的时候,男人的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
扇尧放开他的手:「这世上九天纯阳能做到接近满级的,只有前任魔教教主。」
扇尧不只是想告诉界鸠天,还想藉此告知姜涅和龙湛这个人的真实身份。
扇尧:「你若解开我身上的窥咒,我可以告知你你的身体藏在哪里。」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208页
「你知道我原来的身体藏在哪里?」界鸠天不可置信地盯住她。
扇尧:「我不只是知道,还见过。」
界鸠天大吼道:「在哪里!」
「你到不了那里,那个地方是萧彦尘的密宫。」
「行,我给你废了窥咒,你若敢骗我,我会送你去见轮迴之境!」界鸠天说着抬手置于扇尧的灵台处。
剧烈的疼痛感袭来,她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哀嚎。
瞳仁里蓝色的符咒消失了……
「你说。」
扇尧疼得龇牙咧嘴,她捂着头蹲在地上,缓缓说道:「虚弥殿,你的身体被藏在虚弥殿,四周有结界符咒……萧彦尘应该是想在你回到原身体的时候杀死你。那个地方在水晶宫后面,有四个法阵,阴魔功八层以上便能穿过。」
界鸠天没有怀疑她说的话,很快他将那张窥咒碾成粉末。
扇尧终于能清楚视物了,这时一只手向她伸来,她抬眼看向手的主人,却看到不甚熟悉的眉眼,和这人脸颊上银色的龙纹图样。
不是他……
她紧抿了一下唇扶着龙湛的手站了起来。
「还好吧。」龙湛低声询问着。
她摇头,抬眼看向四下,好久才看到不远处的白马上背对着他们的身影。
从界鸠天给她除窥咒到现在,那个人似乎是一直背对着他们,不曾回头看过一眼。
是日傍晚。
当暴风雪降临的时候,四周划过许多道闪电。
姜涅和界鸠天几乎是同时相看一眼,也同时向着魔攻圣殿的方向狂奔而去。
扇尧与龙湛压根追不上他们。
此刻扇尧也明白了,萧彦尘的三十六天雷劫就在刚才已经降临了……
电闪雷鸣不知是持续了多久,飞的筋疲力竭的扇尧只觉得魔宫圣殿仿佛离她越来越远。
她回头看了一眼身后,龙湛也跟丢了。
头顶上的星宫位置发生了变化,下一刻她看到了天空中仿佛是有光倾泻下来。
她睁大眼睛,瞳孔里仿佛是有什么东西爆裂开来……无量天竟然打开了。
萧彦尘飞升成功了。
惊雷与闪电在这一刻戛然而止,周遭只能听到风雪的唿号声。
她的视线被风雪模煳了,好久也回不过神来。
仿佛这一刻她身陷于一个荒诞的梦里。周遭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她实在看不透彻……
老丞相那日说她以后不光要对付其他敌人,她真正要对付的人是他,她的所有招路该指向的人是他。
她站在风雪里,脸庞、四肢因为失温变得冰冷而僵硬。
她仍旧想不明白很多事情。
「扇尧。」
她似乎是听到有人在喊她,声音是从远处传来的……可是风雪模煳了她的视线,她的身体也因为冻僵了变得迟缓。
她走不动了……
过了一会儿,她的身体落入一个怀抱中。
姜涅抱起扇尧,指尖温热的气流注入扇尧的身体,他们身后不远处,界鸠天追了上来。
姜涅的脚步勐地停下,挥袖之间反手接住了界鸠天挥来的一剑,低沉、冷厉的声音问道:「萧彦尘已飞升,前任教主不会是还想和我打吧?」
「你为什么是半个真神之体?!」界鸠天嘶吼着。
「无可奉告。」
界鸠天咬牙切齿的继续说着:「你虽是半神之体,身后未负雷云之境,你是不得飞升之人?!」
姜涅的身影震颤了一下,唇角微微下压,余光流转之间,已向身后的人挥出一掌,苍皇夹杂着他体内半神的内修,这一掌界鸠天使出十层九天纯阳都没有接住。
身后的男人撑着剑跪地,吐出一大口鲜血……
姜涅什么都没有说正欲离开。
「……陈集奴说过……让我不伤你的皮囊,你这一掌我还了他的人情。」界鸠天支撑着剑站起来,他消失在风雪里。
「同一时间不可能有两个飞升之人,假使我没有机会了,你也没有机会了,哈哈哈哈……」
他离开前最后一段话从空中传来。
等姜涅再抬眼,天空中落下鹅毛般的雪片。怀里的人也已失去了意识……
他没有站太久,眨眼间消失在茫茫雪地里。
在萧彦尘飞升之后,火护法继位魔教第十七任教主。
而萧彦尘留给魔教的只剩下一个魔宫圣殿的空壳子,那些收刮来的宝贝萧彦尘连着虚弥殿一起带走了。
对于火护法而言拿到九天纯阳他的目的便达到了,至于魔教教主的位置他本不怎么在意。
火护法闭关以后将魔教内外之事交与伏帷。
伏帷收到消息皇帝回来了,带了几万人从戍边打到了长安,长安内外是魔兵守着,罗剎只有百人,没有守太久魔教便弃城撤回了酉庄。
再者长安城内皇宫都已被搜刮一空,该拿的魔教也拿的差不多了,便也没有那个心思再守了。
自萧彦尘带走浮屠城后,魔教的罗剎数量便停止不动了。
伏帷似乎清楚,如果他不採取一些措施,南边那个十六部的少主,他就会带着他的蛊将来将罗剎军斩杀干净,他之所以现在还没动手,因为他还没等到时机。
若不是萧彦尘飞升阻拦了那个少主的计划,他们这些罗剎恐怕已是血怒天利刃之下的亡魂。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209页
早晚会有那么一天……
「所以你现在懂了,萧彦尘收刮天下宝物圣器的用意?」
湖心亭内,老人沏着茶,一旁锦衣黑裘的男子围炉烤火,亭外飘着鹅毛大雪,湖水与天俱是灰色。
「讨好无量天内的真神,承认他的一席之地。」男人说着接过老人递来的茶,他以前从不饮茶,今时不同往日,人是会变的。
陈集奴端起茶杯微抿一口,他苍老的目看向天水一色的远方:「无量天恐怕也没料到飞升之人会是萧彦尘。」
他说完这句话后深吸一口气:「时间也差不多了,我要走了。」
界鸠天勐地看过来:「无量天密道?」
他知道陈集奴说的一定是这个。
老人笑了笑摸出那一粒黑子:「你可去不得的,还是好好活着吧。」
说话间他将那一粒黑子抛向空中,也不知是念出了什么咒语,那一粒黑子旋转起来,在旋转之中显现出一个漆黑的门。
「我原本是想上巳日再走的,萧彦尘既刚飞升,这个时机也凑合。」说话间老人已踏向那个漆黑的大门。
「老不死的,你可别比我先走一步!」界鸠天追过去冲着他大喊。
陈集奴的声音淡了下来,眼里闪过一抹柔:「我很惜命的,我还不想道法世界归于混沌……」
但我知道总有一天有人会改写我身上的命数,破掉那个诅咒。
这是陈集奴对这人世最后一点善意。
界鸠天坐在这里等了很多天,陈集奴之前准备的柴火被他烧尽了,他还是没有看到那个漆黑的大门再度打开。
可是道法世界还没有消失,陈集奴既然还没有死,他应该继续等下去的。
只是,他没有机会再等下去了。
这不是界鸠天第一次看到从天空里倾泻下来的无量天华光,幻境里他看到未来时,在他飞升万古时也曾见到这样的华光。
这一幕也被扁舟上的扇尧尽收眼底,从雪域之境回来以后扇尧找了老丞相有一段时间,最终还是想着先打听「顾燕」的行踪,所以才找到了这里。
无量天的华光落下没有太久,那柄青龙剑直插界鸠天的头顶。
这一剎那界鸠天也终于感应到了隐蔽之处顾燕未散尽的魂魄,那魂魄在笑,笑他恶人自有恶人磨。
当笑声渐远,他感应到顾燕残留的魂魄彻底消失……
鲜血也从他的七窍流出,当他的身体缓缓后仰时,他看到的那个站在华光之中的人——
是萧烬染。
他知道的,萧彦尘元婴夺主后为了与原主区分修成身体时改动了容貌的。
三十八年过去,再看到这张脸,恍若鬼魅降临……
「你……」界鸠天抬起手指向他,此时鲜血已溢满他的口腔、鼻腔。
「还不肯捨弃顾燕的身体逃到你原来的身体里去啊?」萧烬染笑得无比悲悯。
界鸠天岂会不知道,若是捨弃顾燕的身体等待他的将是非人的折磨,当年他是怎么弄死萧烬染的,萧烬染会悉数报復回来的。
「行了,既然你选择死,我也不必再噁心自己对你动手了。」萧烬染转过身去。
临死前,界鸠天选择问出他没想明白的一点:「……你是怎么飞升的……被萧彦尘元婴夺主,为什么你还活着?」
「问题太多了。」萧烬染淡漠的笑,「但我有万古时光可以挥霍,不怕和你细说。」
「二十天前我从边陲之地出发赶往雪域之境,我做文章半生也没练过什么修为,雪域之境确实能要我半条命,可是我是阳年阳日阳时出生之人,命格如此区区风雪要不了我的命。」
说到这里萧烬染方转身看向界鸠天,仿佛是在说:言至此处,你也应该懂了吧?
界鸠天睁大了眼睛……
那个人……那个守冰狱五年的探花郎,竟然是萧烬染的真魂转世!
「这么说当年元婴夺主是假……」界鸠天勐咳起来,汩汩的血水从嘴里吐出,「竟然敢以灵魂为赌注设局半生……输给你我认了,老子没你敢赌……疯子,你个疯子……即使飞升了也是疯子,老子没你疯……」
在一阵咒骂声中界鸠天闭上了双眼。
无量天肯敞开大门迎接的飞升万古之人:身家清白与无量功德二者缺一不可。
这也是界鸠天始终不相信萧彦尘能飞升万古的原因,他一直抱着一丝侥倖。
却没想过,萧烬染确实是身家清白之人,而他在冰城游说冰族王公与魇宗宗主不再与雍朝开战拯救边境百姓,并将耕种之法传给冰族人,也达成了功德。
他在飞升万古前只害过一个人,他对不起的也只有那个人。
其他人都不配!
明照啊。
若是放在以前看到我飞升万古你会很高兴吧。
他的目光掠过波光粼粼的湖面,停留在那一叶扁舟之上。
在他闪身至扁舟之际,那女人竟然跳进了湖水里。
他的唇角微扬起:「还真是胆大,未婚妻。」
第78章 (捉虫)
这么冷的湖水, 可真敢跳,萧烬染的手微抬,女人的身体浮出水面, 他伸手拎住她的衣领,将她提上扁舟。
扁舟驶向湖心亭, 萧烬染跨步上岸, 转身看向扁舟上冷的发抖的扇尧。
「还不上来吗?让我看着你在船上结冰?」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210页
他一个真人, 给她弄干净一身衣裳不过是一个口诀的事,可他偏偏要看着她自己拿内修慢慢弄干衣裳。
他转身走开, 在茶榻前坐下,手一扬, 炉子里的火开始燃烧, 他提过水壶给自己沏茶。
扇尧走上湖心亭, 一下子偷听到太多了……她实在缓不过气来。
所以说飞升万古的不是萧彦尘, 而是魔教第十四代教主萧烬染……
而这个萧烬染,他也是司厉安。
只不过在飞升之后, 这张脸变回了萧烬染的模样。
「是不是越看越熟悉?」
萧烬染微抬起头来,让她继续看个够。
直到她仓惶后退一步, 他才微笑着低头继续沏茶。
眼前的男人看似儒雅温和,因为他做了二十二年的司厉安, 可他终归不是司厉安。
扇尧拧紧眉, 又后退了一步。
他心思缜密, 布局残忍又大胆,千般万般算尽,让他走向万古。
扇尧深吸一口气, 即使是站在这人面前, 也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即使是这样, 她也无法忽略,见到萧彦尘,见到他时的这种熟悉感。
「也别看了,过来喝茶,陪我等人。」
他将一杯茶放在桌子的一端,又将炉子里的火弄得更旺了一些。
扇尧陡然想到,他坐在这里是为了等「老丞相」。
她尚不知老丞相和他之间有什么恩怨,但她知道在他是萧烬染的时候他是明照太子的义弟。
明照太子怎么死的和萧烬染脱不了干系。
扇尧走过去坐下,不如等老丞相回来再看情况。
天黑了,困意席捲扇尧有些睁不开眼,撑着下巴险些要睡过去。
正当她坐直了一些,一阵冷风吹过,令她陡然清醒许多。
眼前被黑云笼罩,她站起来的剎那,老人从黑云里走了出来,他捂着胸口,花白的鬍子上还沾着血。
「咳咳咳……」他勐咳着,一时喘不过气来,因为他看到了坐在茶榻上那人的那张脸。
「怎么?陈集奴,无量地府一行收穫如何?」萧烬染未抬头,甚至是闭着眸假寐着。
扇尧方知老丞相,不,陈集奴,总算是知道他的名字了,他去无量地府做什么?
很快她想到一个可能,陈集奴是去找明照太子的!
「看你的神情地府里似乎没有你要找的。」萧烬染说着站起身。
扇尧下意识地看向陈集奴。
陈集奴没有立刻回答,他走过去拿起茶榻上的茶杯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他是去了无量地府,但他并没有找到明照太子的真魂。
在他喝完茶后勐地想到一个可能,苍老的目看向萧烬染:「你是知道什么?」
萧烬染站在湖边背对着他,他抬起手接住一片从天空中落下的雪片,似笑非笑:「你翻遍了无量地府也没有找到他的真魂,而你一直以为他身死之时真魂被封禁无量地府,不怪你会这么想,过去我也这么以为。」
「用水心缶打开轮迴之境,里面连他魂魄的影像都没有我便明白了,他的魂魄既不在无量界也不在无量地府,所以你这么多年是为了什么?你再也不会见到你的师父了。」
没有冷笑,他的眼里只有不带一丝人情味的悲悯色彩。
「不可能……你骗我的……你骗我。」陈集奴捂着胸口声嘶力竭地吼着,「你在想如果我死了,道法世界就会结束了……这不过是无量真君一时兴起造出来的世界,而飞升真人的你早已诸般世界来去自如,道法世界毁不毁灭和你关系不大……但你这么做是想我自毁。」
扇尧勐地看向萧烬染,见到他的身影微颤,她不知道陈集奴说的是不是真的。
「笑话,本君已成真人,一个道法世界毁不毁灭与本君何干?无量真君当年以你为本元创造出道法世界,七十年前又送你来投胎转世,就已经註定了道法世界会在你死的时候归于混沌,这不是你能决定的,也不是什么诅咒,一切都是安排好的,道法世界存在的时间自有天命定数。」
这些都是他飞升后在无量天内看到的。
「你死还是不死,在我眼里不过是苟延残喘,我已是万古寿元,于你我是沧海,你不过是沧海一粟。」萧烬染要说的说完了,他的手一挥无量天上华光倾泻如柱,他陷入华光之中,眨眼消失不见了。
自萧烬染消失后,天空中落下的雪花更大了,扇尧知道萧烬染那番话不只是对陈集奴说的……
「你若死了,道法世界真的会完蛋吗?」她还是不可置信,仍然觉得自己深处于一场梦境之中。
「那我与你斗又有何意义?」
陈集奴干笑了两声:「你不是送了萧烬染一程。」
「你说什么?」扇尧看向他。
「你帮萧彦尘除了心魔,萧彦尘身负萧烬染的修为和他自己修炼三十七年的修为,所以足够经歷三十六雷劫。」
「我帮萧彦尘除了心魔?」扇尧仔细回忆了一下魔宫圣殿的种种,或许有些明白了,为什么萧彦尘没有杀她,为什么萧彦尘还给她讲了一段他过往的遭遇。
「……」
「我早说过你是变数……你助萧烬染飞升成功便是对我最致命的一击。」
扇尧心里暗骂一句:老东西,这也能怪我?
「如果不是你助他除了心魔,飞升的人就是界鸠天,他飞升之后大乱无量天,无量天无量界无量地府大乱,我积累一生的仇怨也能完成……无量真君害我,害我师父……」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211页
他低吼着,又很快发出一阵喑哑的啼哭声。
扇尧看着老人,在她面前哭得像个孩子一样。
他说无量真君害了他也害了他的师父……
她似乎明白了,他说的师父是谁。
明照太子是陈集奴的师父,前朝唯一一个离真神只有一步之遥的人,他死在了飞升前夕……
多年之后就连他的墓穴也一直被魔教和各国来的修士骚扰。
「不,你说错了,原书中界鸠天也飞升万古了,但你的目的并未达成!既然两次都失败了,你为什么还执迷于让无量天大乱!你让我与你斗,还不如想办法怎么解决你身上的困局,让道法世界不消失。」
陈集奴冷笑:「你凭什么认为我不应该让道法世界消失?」
「那不是让你憎恨的人达到了目的,他送你来这个世界投胎转世,不是为了毁灭这里吗?……」扇尧不求他在歷经人世苦难后仍能保有救世之心,但求他对无量天的恨意更深一点,道法世界无错,姜涅、竹宛、枫子序、聚月、龙湛龙微、司蔷、牡丹牡大、郑回……她的朋友们都无错,为什么要让道法世界归于混沌呢。
老人从地上爬起来,佝偻着背走向湖边:「你对道法世界尚有执念,而我早已筋疲力竭……」
扇尧看到他苍老佝偻的背影,一时百感交集,可她始终相信他对人世还是抱有善意的,如果他真的想道法世界归于混沌,他早就可以选择自刎了。
她应该想一想他的这丝善意源自哪里……
几道闪电闪过,扇尧再度抬头,便看到陈集奴走向冰冷的湖水。
闪电仿佛是在提示这个世界即将消亡……
想都没敢深想,扇尧奋力将人给拽了上来。
「我是不会准你死的……道法世界也不会灭亡……」
「你……」因为失温陈集奴昏了过去。
她颤抖的手拿起茶榻上的毛毯包裹住陈集奴,将他带上扁舟。
扇尧想此地不宜久留,她驾着扁舟离去。
这里是吉城北湖,她回到吉城后,给陈集奴找了大夫。
大夫给陈集奴换上厚厚的裾袍餵了药,从房里出来告知扇尧:「老人家醒了,让你进去。」
扇尧负手走进去。
陈集奴也没看她,刚吃完了药拿起一块饼掰开了还未开始吃:「萧烬染不杀我是因为他知我阳寿将至。」
扇尧睁大眼睛,但很快她又露出一副不在乎的神情:「你闯过无量地府,若是无量界无量天知道你还活着是不是会派人过来?之所以现在还没有来人,是因为有其他事?」
「扇尧,你很聪明很多事别人想不通的你能很快想通,但是你阻止不了无量真君,当年想阻止他的人、经歷了无量天大乱的真人们都死了何况你一肉-体凡胎。」陈集奴说完,抓着饼大口吃了起来。
次日,扇尧带着陈集奴去了燕南。
她本该按照与姜涅的约定去大岳,或者按时回竹部的,可是她没有。
雍朝疆域所在的,除了燕南燕北其他地方她大抵都去过了。
马车上,陈集奴看着远方野道:「你的算盘挺好,你是怕无量天的人下来找我伤及大岳和苗疆?」
「不,我更怕你死了。」扇尧驾着马车,声色柔和,眸光却比之前更加坚毅。
「战场上科举场上朝廷上修为场上……老朽与人斗了一生,真的累了。」
「可你我之间的争斗是你先挑起来的,那可不是你说结束就能结束的。」
「萧烬染飞升那一步,老朽已经算你赢了。」
扇尧一咬牙:「那怎么算,不算的。」
「那你要如何斗?」陈集奴凝眉想了想,「你会下棋吗?」
棋艺是宿山派必修,但扇尧没有这么回答,而是答:「略知一二。」
「那我教你棋艺,等你精通之时再与我棋艺分胜负,结束这一场恩怨后勿要再管老朽了。」
扇尧未再深想,点头:「好。」
她现在只希望陈集奴还想活着,教她下棋也好其他也罢。
梵统二十三年暮春,燕南山野的树林抽出新芽,大雁从南边飞来,阳光柔和而温暖。
远处的田埂上走过几个青年,田中坐着一老一少的两人,村民们知道那爷孙两人是从南边逃难过来的,两个多月前在他们这里安家落户还分了地。
每日路过,爷孙俩多是在下棋。
「你前几日去了趟燕南城回来就一直心不在焉,这棋下得越来越差了。」陈集奴扔了手中刚要落下的棋子,「没意思。」
「……」扇尧见他站起来转身去拿锄头,唇角不由地扯了一下。
「魔教的人在大肆找你,我没想明白。」扇尧将棋子放回去,看着田里的老人说。
她几日前去燕南,那里来了好多魔教的魔兵,他们手里拿的画像是陈集奴的。
陈集奴只停了一下,便说:「这还不好猜?」
「无量真君若将我的事交给了萧烬染,萧烬染不想管也得管,他能用的还有魔教的伏帷啊,那可是萧彦尘一手扶持起来的人,他只要给伏帷一丁点好处,伏帷便会为他肝脑涂地。」
扇尧的目光一凝:「我懂了。」
「如果伏帷找到这里我可打不过他。」扇尧又说。
「那就走一步看一步,这些蔬菜种子可是刚撒下去不久。」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212页
扇尧抿唇:老傢伙还想收一波蔬菜便是不想死了,他只要不想着死便好说。
「杀了你对伏帷有什么好处?」她问他。
「如果萧烬染给的条件是将伏帷弄到其他地方呢,你要知道除了无量天还有罗剎天、罗剎界、罗剎地府。」
「这……」
扇尧顿时瞪大眼睛,诸般世界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啊……
难怪萧烬染会说出他是沧海,他们只是沧海一粟的话来。
「那罗剎天在何方,他们会来这里吗……」恍惚间扇尧抬起头看向天空,身体有一瞬的轻颤,仿佛这一剎那又是生在梦境之中,梦一醒全都会消失。
「如果我的楼阁还在星盘还在,我能短暂联繫你来的恆先世界,至于罗剎天,想都不要想了。」
扇尧偏头看过来:「你能联繫恆先世界?」
「不然,你以为我怎么将你弄到这里来的?」他弯腰将杂草连根拔起又一把扔远了,「不过以后再不可能了,师门几代人留给我的东西被萧彦尘给毁掉了。」
不只是星盘与地图,整座木楼都被萧彦尘毁了。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你想让我将你再送回恆先世界。」陈集奴摇头笑了,「小姑娘你想得太容易了。」
能让她重生道法世界,她的师父放弃了轮迴之路。
「你也想多了,我并没有这么想过,死于我而言不过是眼一闭腿一蹬。」她说得云淡风轻,甚至还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
扇尧喝完水,拍了一下衣摆上的灰尘站起身:「无量真君创造了你,又以你为本元创造了这个世界,他厌了乏了,又想以你之一生来结束这个世界。他们都有万古时光可以挥霍,怎么做只凭心情而已……可我不同,我之一生匆匆,喜欢的、能抓住的,又太少了。」
她抬头看了一眼天空:「谁又不想与万古同寿,与日月齐辉呢。」
「日月……」陈集奴放下锄头,缓缓沉吟了一句。
扇尧没有注意到他脸上的神情,转身往田埂上走去:「我再去城里打听点消息,你不要到处乱跑。」
扇尧抵达燕南城是傍晚,天还未黑,她在燕南城外的市集上转了一圈,拿攒了好久的一点钱买了一双鞋。
脚上这双鞋好多日前便磨破了,一直没换。
小贩将找零的钱递给她后,她换了鞋,但也没有捨得扔了。
这双鞋是龙微给她的,绣的是姜氏八部的图腾一针一线精美无比,她拿油纸包了起来。
起身之际,闻到包子的香味,缓缓摸出三个铜钱。
卖包子的小贩递给她两个滚烫的包子。
她满足地小口小口吃了起来。
在燕南城内找到了一个万事通,那人问她身上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她想了想还剩的也只有能代表她身份的主事手镯和头上那支银簪了。
显然这人的目光也落在了她的银簪上。
「就这个吧。」万事通的羽扇指向她的髮簪。
而她却摇头说:「不行。」
她喜欢这支簪子,簪子的鱼形的铃铛和姜涅身前的一模一样……
唰的一下取掉了手腕上的银镯,压在了万事通的桌面上,在万事通盯着大镯子两眼放光的时候,她拉开椅子坐下看向中年:「将你知道的全部告诉我。」
她不问,她只筛选。
「皇帝和谢青将军夺回了长安城,不日皇帝会重新登基,曦合贵妃熬出头了,马上要封后了,舞女为皇后这可是史上第一个,不过曦合贵妃当得起。」
「顾侯爷还有司家长子都失踪了。」
「郑大人在回京的路上。」
「……」
扇尧等了半天也没等到他的下文,抬眼看向他:「你说完了?」
万事通:「你还想打听什么?」
「雍朝怎么解决魔教的事?」
「雍朝哪里还有精力解决魔教,此时都交由沙海少家了。」
万事通说完瞥见她着急的神情,很快一笑:「姑娘想问苗疆十六部吧,苗疆少主现已从魔教手中夺回了铜镇下一个目标就是酉庄了,他对魔教可是毫不手软啊,听说他在找人……莫非?」
「谢了。」
扇尧陡然站起,椅子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她耳根处微红,转身走出万事通的茶馆。
难怪也只隔了几天再来燕南,几日前还在的魔兵,今日已不见踪影。
姜涅是想给那些不死罗剎致命一击,让魔教几十年内再无翻身的可能。
可姜涅也许不知道伏帷与萧烬染已达成了某些约定……如果伏帷从萧烬染那里得到了助力,她有些担心姜涅会不会有危险?
从燕南城出来,飞了约莫十几里路,扇尧见到几个魔军的踪迹。
她闪身过去,在魔军抬头看向她之际,抬手打出一掌。
解决完几个魔兵以后扇尧火速赶往她居住的村庄。
刚走到村口时就看到了火光,村民们拎着水桶狂奔着。
扇尧感觉不妙,走过去的时候看到那座刚来这里时她和村民们搭建的木屋正燃烧……
扇尧沖了过去被村长家的人拦下了。
「火这么大你去送死啊!」
「陈集奴!」扇尧大喊一声挣脱开他们沖了进去。
她在火场内并没有找到陈集奴的尸体……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213页
当四周火势渐小,她坐在田埂上,村长家的夫人孩子就站在她身后。
他们都以为陈集奴是被大火烧死了,所以她很难过。
只有她知道,火不是魔教的人放的,是陈集奴自己放的。
若是伏帷的人找到这里,陈集奴已经死了,道法世界也陷入了混沌。
只有一个解释,火是陈集奴自己放的,他只是想找一个离开的理由。
次日天亮的时候,扇尧将那支银簪上的那串鱼儿铃铛取下来,将那支素净的银簪身留给了村子,这两个月在燕南她过得很平静,她想老丞相也是一样。
他说他早已筋疲力竭,在燕南的小村庄里还有精力锄草种菜,临走前还有力气点燃一把大火。
想到这里扇尧都气笑了。
她将这支簪身放在村长家的窗台前时,村长和村长夫人刚刚醒来。
「是阿尧。」夫人推了一下村长。
村长披着外裳走过来时,扇尧已经走远了,乌色窗台上静静地躺着那支素净的银簪。
……
一个月后当扇尧抵达南阳时,正听到客栈里的人在说,南疆十六部的少主要攻打酉庄,应该就在这两日了。
听到这个,扇尧退了房,收拾好东西连夜赶往酉庄。
她曾几度路过酉庄都没有进去过一次,这里桥洞纵横,是一个走不出桥洞就容易被弄死的地方。
不必仔细看就能看到桥洞四周全是箭孔,萧梁王朝从南边打来时,仅为了一个酉庄打了十年之久。
扇尧走到这里没有看到军队便知方向反了,将耳朵贴在桥洞上能听到远处传来的马蹄声和战鼓声,战争早已开始了,她走的北面,姜涅走的是南面,他们开火的地方在酉庄南边。
当扇尧赶来的时候,战火仿佛一直能绵延至天际线,这里一片红黑之色,分不清白昼还是黑夜。
哪里还有活人……
刺鼻的气息让人感到胸闷,扇尧听到刀剑挥动的声音离她不远,当她穿过一阵黑雾,似乎是看到了一座高高的祭祀台。
祭祀台四周荆棘丛生,贴满了符咒,十六部还活着的人上不去,魔教还活着的魔将也无法靠近。
而站在祭祀台上的白衣银甲的人,是姜涅,他的半边肩膀被血水浸染的红透了……他似乎受了很重的伤。
祭祀台四周围绕着六个漆黑若魑魅的罗剎,他的面前是拿着血怒天佝偻着背的聚月,显然聚月也快支撑不下去了……
环视一周扇尧还没有找到伏帷在哪里,而现在她的脑海里浮现出的问题是为什么都想要酉庄?
伏帷不想放手酉庄,姜涅也不想放手。
换做以往姜涅不会花这么大的代价夺取一个地方,他更在乎他的族人……
「十六部的少主你和你的蛊将都撑不下去了,还是束手就擒吧。」
鬼魅一般的声音仿佛是从头顶传来,扇尧本能的看向天空。
这时她才看到那一块漆黑的罗剎面具……
伏帷竟然变成这么一副鬼样子,这么说!
她再度看向祭祀台,那六个罗剎是伏帷的分身!
为了变强,人都不做了啊!
见祭祀台上的人无动于衷,伏帷很快又道:「我现在该称唿你什么?姜涅?还是其他?你扪心自问现在还是姜涅吗?」
时间不多了,他得先瓦解蛊皇与蛊将之间的契约……
果然当伏帷此句一出,握着血怒天的聚月身体震颤着转过身去,祭祀台下受了重伤的十六部将士也抬头看向他们的少主……
伏帷的声音陡然抬高了许多,漆黑的面具上那双眼睛变大了一倍,他盯向十六部还未死去的战士们:「一帮蠢材!你们的少主元婴劫那日便死了!他不是你们的少主!他不是姜涅!」
伏帷的怒吼声像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刺激着扇尧的耳膜。
……仿佛有凌冽的冰花在瞳仁内炸裂开来。
作者有话说:
往日镜(撑下巴):魔教的鬼话没人信吧
第79章
几乎是同一时刻那白衣银甲的人白髮飞扬之间, 夺过聚月手中的血怒天,扔向伏帷幻化的罗剎面具。
面具碎裂开来。
六个分身消失了,伏帷再度以人的姿态出现在姜涅的面前。
当血怒天迴旋一周重新回到他的手中, 他猩红着双眸,一刀将伏帷噼成了两半。
伏帷不明白他是什么时候恢復的, 但他被血怒天噼开的身体又在以惊人的速度黏合在一起……
看得祭祀台外的人忍不住瑟缩着后退几步。
「哈哈哈哈……」伏帷大笑着, 「怎么被我说中了心思?发怒了?你不是姜涅, 你杀了姜涅占据了这具身体,元婴劫当日真正的苗疆少主便死了!哈哈哈……」
他依然什么都没有解释, 却在伏帷狂笑之际又送出一刀。
这样来来回回二十多次以后,姜涅的手穿透了伏帷的胸腔, 微扬着唇角一脸淡漠:「这一次, 该死透了吧。」
他说话之间, 伏帷的身体在众人眼前炸裂了, 化作细粉,化作血沫……
血腥味在四周蔓延, 知道大势已去的魔将们仓皇逃窜,十六部还活着的人也颤抖着身体后退再后退。
仿佛这一刻他们的少主比那些罗剎还要鬼魅……
人群里似乎是传来了议论声, 他们开始质疑伏帷的话是不是真的。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214页
伏帷说他们真正的少主已经死了,死在了元婴劫的时候……
谁都不知道之前一战伏帷对姜涅做了什么, 他几乎是撑着半死的身体抱着同归于尽的心态送走了伏帷……
当他转身想要走下祭祀台, 高高的祭祀台令他感到头晕目眩, 他苦笑着仿佛是有些害怕,害怕再走一步就会倒下去,倒在祭祀台下那些荆棘丛里。
可这一刻, 他感受到嵴背处传来的疼痛感侵袭了他的四肢百骸, 那把兵主部的圣器, 血怒天就这样插在了他的嵴背,刺穿了他的胸口。
鲜血染红了他的白衣,那么红,那么刺眼。
「聚月……」
「聚月大人!」台下的人在看清楚发生了什么后,撑着重伤的身体上前数步。
聚月猩红的双眸,在看到从姜涅的身体里流出的血,在看到姜涅倒在血泊里的时候,终于开始消退……
苗疆的少主是人不是怪物,受了伤是会死的。
或许少年只是想确认一下他们的少主是不是真的少主……仿佛是受到命运的蛊惑,才刺出了这一刀。
可这一刻,看着倒在血泊里的姜涅他捂着头惨叫起来,恍惚间他拿起血怒天沖了下去,见到人就砍……
在聚月的刀对准一个苗疆将士时,扇尧提着剑迎了出去。
「聚月!」
她和聚月打了十多个回合,四周的人还能跑的都跑空了,跑不掉的被血怒天刀气所伤几乎都晕死过去。
「聚月!」她不停的唿喊着,想唤回他的神志。
不知打了多久,扇尧感到无比疲累之时,她看到聚月突然收了手,提着刀跑了。
「聚月!」她想去追,那人已消失在天地之间。
当四周归于平静,她的意识陷入迷茫之际,她愕然想起还躺在祭祀台上的姜涅。
手中的剑滑落在地,她迈着僵硬的步伐走向祭祀台。
看着躺在血泊里,没有一丝生气的人,她终归还是哭了。
双手剥开荆棘,从祭祀台上爬了上去。
那日从君山道观回来,她便种下疑惑,她知道他的性情变了许多,至于伏帷说的话,她不是不怀疑的,只是她始终自欺欺人的不愿意相信。
「我想你活着给我一句解释……」她一咬牙,将他从血泊里扶了起来。
她封了他身上几处大穴,缓缓渡出一点真气给他续命。
她知道,他若是死了,她的世界会变得暗淡无色了无生机,她一直都知道。
他拿两百年寿元换她一副身体,她也可以还给他两百年寿元换他活着……
这一次换他亲口告诉她,他是谁。
扇尧听到背后的荆棘丛里传来奇怪的声音,她以为是有魔将去而復返,却在回头时看到一个熟悉的佝偻的背影……
看到他花白的头髮鬍子、褴褛的衣衫。
「尧尧啊,还愣着做什么,拉老朽一把啊!」
老人因为爬不上来气得破口大骂。
扇尧抹了一把脸,动也未动一下,看着他在荆棘丛内无能狂怒,终于一抹淡淡的笑浮于脸颊。
消失了一个多月的老东西,辗转来了酉庄,他手里拿着的那个是什么?
「你手里拿的什么东西?」
扇尧这才走过去,却在祭祀台边停下。
陈集奴都快要被她气死了。
「在他们苗疆大营里捡的,他们的人都跑光了,不过还管老朽捡啥东西吗?」陈集奴说着将那东西藏到了身后。
那东西扇尧见过一次,从君山道观回去的时候姜涅手里拿着这个东西,藏在他的袖子里,她当时看见了只是姜涅有意不想让她看到,她便装作没有看到。
陈集奴废了老命走到祭祀台边,这时才看到那只素白纤细的手向他伸来。
他哼了一声却也很快扶住她的手,扇尧一用力,将他拽上了祭祀台。
「所以你要上来做什么?」扇尧问道,「可别告诉我,你废了这么大力气绕到酉庄只是为了来爬这个祭祀台?」
「你说对了。」
「。」
陈集奴踉跄走向姜涅,扇尧一把挡在了姜涅身前:「你要做什么??」
陈集奴嗤笑出声:「护得可真紧。」
「这么怕我对他动手啊?我不是说过我不杀人。」陈集奴见她让开了,抓起姜涅的手腕手指搭上他的脉搏。
扇尧看到他苍老的眸似乎有一瞬的放空,又很快的恢復了常态。
她正想问什么,感受到老人身上有温热的气流向姜涅的身体流动:「我本为本元,出生之日便有灵气护体,现在我拿着这些也没用了,给他能保他不死……你也不必担心他。」
他虽然是笑着说的,扇尧却已震惊的说不出话来。陈集奴为什么要帮姜涅?
「好了,他暂时保住一口气,其他的看他自己的造化了,你现在可以过来帮我了。」陈集奴说着走到祭祀台正中心的位置。
扇尧跟了过去,此时她看到了地面上的图案。
「认得吗?」
「是金乌。」
陈集奴似欣慰一笑:「对,金乌。」
扇尧无语,他这一副神情显得她像个草包,她不能说连金乌都不认得吧!
「这个交给你了。」陈集奴将手中的舍龙神柱递给她。
扇尧接过来,差一点摔到地上:「什么玩意这么重!」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215页
「哈哈」这么多年了陈集奴难得这么高兴的大笑,「这件圣器看着细小,但它是四方天陨所做成的,自然重。你以为老朽刚才让你扶一下是装的啊?」
「并不是……」她只是生气他在燕南烧掉了她搭建的房子。
「行了,扇尧,我知道你是个好人,这一次我也想做一次好人。」他抬头看了她一眼后,脚踏上地面上那只金乌。
她看着他,此时还并不懂他是什么意思。
直到他闭上眼眸,笑了笑:「你说对了,与万古同寿,与日月齐辉……」
「尧尧,等会儿全靠你将舍龙神柱插在金乌眼睛的位置,可能要付出不少代价……但这个世界交给你了。」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并没有看他,而是抬起头看向天上。
「等……」她正想问什么,却见天心云开月明,皓月当空。
在她仰头看月的剎那,陈集奴咬破了嘴里的毒药,他不想死的太难看,从燕南到兀山找兀山剑派的人弄了点剧毒的东西。
扇尧还来不及多看一眼月光,感受到大地强烈的震颤,她匆忙看向祭祀台。
陈集奴躺在祭祀台中心的金乌中,已失去了意识。
当周遭开始塌陷的时候,她明白了。
陈集奴死了,这个世界开始塌陷,道法世界就要归于混沌了。她想起陈集奴的话,很快看向手中的舍龙神柱。
也就在这时,巨大的天陨从天空中落下。
——等会儿全靠你将舍龙神柱插在金乌眼睛的位置,可能要付出不少代价,但这个世界交给你了。
陈集奴的话还在耳边未消散,扇尧用她最大的修为设下一个笼罩祭坛的结界,用符咒贴出三十六星宿的位置。
天陨与结界碰撞发出轰隆的巨响声。
她拿着舍龙神柱走向金乌的位置……将舍龙神柱插在金乌的眼睛上。
她不懂,不懂陈集奴在笃信什么,又或者他只是走投无路了才将这个烂摊子转手交给她,而他自己则死了一了百了……
害怕世界毁灭的恐慌感席捲她的四肢百骸,她的身体颤抖着,冷汗顺着脸颊滑落。
大块的陨石撞击着结界,除了祭祀台结界外已是面目全非。
此刻,她手中的舍龙神柱变得滚烫起来,仓皇之中她松开手,看着有光顺着金乌被刺的眼睛里冒出来,很快祭祀台石板上整张金乌的图案都被一股金光描了边。
陈集奴的身体逐渐与金乌融为一体。
扇尧不知道这是道法世界的第一块砖,也是封印陈集奴本元之物。
他本朱雀王族的公子,未修成人形时是无量真君的笼中宠物,却因为脾气不好得罪了其他真君,便有了降世的遭遇。
陨石穿透了结界砸在祭祀台上,扇尧不知道金乌还要多久,舍龙神柱又还要多久,只能使出九天纯阳用身体去挡住这些陨石。
「陈集奴到头来我还是得信你。」
她咬着牙将接住的陨石扔下祭祀台,此时血腥味已在她的口腔内蔓延开……
她还来不及感受到疼,又闪身过去用身体挡住快要落在姜涅身上的陨石。
终于,在穿透结界的陨石越来越多的时候,她绝望的想要闭上眼睛。
而这个时候,她听到一声鸟鸣声,似凤凰,似婴孩的啼哭,似小兽。
她游离的目光看向声音传来的地方,只见那只不大不小的金红色的鸟在天空中遨游一阵后飞到扇尧面前:「尧尧,尧尧。」
「??」
小朱雀变成了一个七岁大小的孩童模样。
孩童的眉心有一粒硃砂痣,这张脸她是熟悉的,熟悉到现在她看着他什么都说不出来。
「尧尧你成功啦,我也成功啦!」
他本名神归集奴,被无量真君养在樊笼里数万年,因为犯错被洗去所有记忆降世道法世界,命中注定要与道法世界一起陨落。
「本君让你去人世体会生、老、病、死,六亲无靠亲朋无援,你最爱的人爱你的人早亡,做个孤寿之人可好……」那日无量真君抚摸着他的羽毛如此说道。
他活了近万年一直是七岁孩童模样、心智也如稚子,无量真君如此心狠地让他体会孤独与衰老……又迫他与道法世界一起消亡。
可这一局他赢了,他想起了他是谁,想起了自己对无量天无量界的憎恶源自何处。
原来不只是因为他在人世时的那个可怜的师父啊。
他欢快的扑腾着还没变成小手的小翅膀:「尧尧我可开心啦,还能变成原来的样子真好,我又有万年时光可以挥霍啦!」
「……」
扇尧还搞不清楚状况的时候他又「咻」的一声飞上天空,又在天上白光炸开之时回到了她身边。
「尧尧,坏蛋真君来了。」小集奴在她的耳边说道。
直到这一刻扇尧都还没有完全接受陈集奴变成了一个漂亮的小孩子。
当她仰头看天,除了炸开的白光,那些陨石是在陈集奴变成小孩子的那一刻停止了坠落,大地也不在沉陷。
若不是祭祀台上几处巨大的裂缝,和仍然滚烫的陨石在提醒她刚才经歷了什么,她又会觉得这是一场梦……
她原本註定平庸无为的一生,却因为穿进道法世界才彻底不一样了。
从华光里走出来的人不是小集奴期待见到的那个无量真君,当看着萧烬染走出来,小集奴浑身的不自在终于消失了。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216页
「看到我很失望吗?」萧烬染的神色平静无波,他负手而立,在与他们不远不近的位置。
「集奴,我来只是带话的,既然你已想起过去变回原身,道法世界也将运行下去,那便即日归位樊笼里。」
樊笼……小集奴睁大眼睛,皱着眉大吼着:「我才不要回樊笼!」
萧烬染面无表情的冷哼一声:「对我凶又有何用?该回去还是得回去的。」
说完了这个,萧烬染的目光掠过小集奴,也掠过扇尧,停留在姜涅身上。
霎时他皱了一下眉。
小集奴看出了他的意图,一勐子地飞到萧烬染面前,皱着眉继续大吼:「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吉城北湖湖心亭逼迫我自杀,是因为你已知我师父真魂转世成了姜涅,我若死了道法世界结束姜涅也就死了!」
「他是我师父!」
小集奴的声音传来,扇尧勐地看向姜涅,恍惚间后退数步。
「你觉得她能接受他是你师父,还是姜涅是姜涅?」
萧烬染的话虽然是对集奴说的,却直击扇尧的要害。
小集奴扇动着翅膀:「他是我师父也是姜涅!你别在这里挑拨离间了!我师父是半神之身被你害死,死后不能入轮迴真魂会被封无量地府,这也是看到姜涅我以为他是我师父的肉-身转世的原因。」
「但我师父他确实是转世了!真魂和肉-身一起投胎转世了!只不过他的真魂一直未开启,是元婴劫那日他的真魂开启,才恢復了所有记忆!」
小集奴说着又飞到扇尧面前:「他是明照太子也是姜涅,他们本就是一个人一个真魂!尧尧你别被萧烬染骗了,他坏心眼子长了八百多个。」
扇尧起初显出几分茫然无措,但很快也恢復了镇定:「那日君山道观上渡劫我隐约感到他不一样了,之后几次也很近的感受到他的杀伐果决。」甚至心狠手辣。
小集奴翅膀抱头:「才不是呢,我师父可温柔啦,只不过都是被坏人们逼的!萧烬染和我师父相处时间最久,他比我更清楚我师父有多温柔!」
萧烬染紧抿着唇,许久都没有说话。
当天空再度出现白光,无量天的通道打开了,萧烬染要离开了,他的任务没有完成等待他的将是受罚。
他转身这一次,他在离去时看了一眼扇尧的方向,又很快收回目光。
扇尧知道,几次见到萧烬染时那熟悉的感觉做不得假,萧彦尘身上有他的影子,他的本来面目让她更是觉得熟悉,即使是司厉安这个人她也并不讨厌甚至还会有一丝好感。
所以有时候明知道一个人很坏,可会因为这丝熟悉感忽略了很多事。
扇尧走到一边背起姜涅,本想如很久以前背起桓无一那样,却发现这一次姜涅已经高出了她好多……
他们走下祭祀台,走过荆棘丛,小集奴绕着萧烬染消失的地方飞了一圈,又「咻」的飞回了扇尧身边,可下一刻,萧烬染去而復返,一把将他逮了回去。
「王八蛋萧烬染!你不得好死啊!嗷嗷!痛痛痛你轻点!我的羽毛要掉光了!」小集奴扯着嗓子大吼。
扇尧顿时抬起头来看向天空:「萧烬染!」
「无量真君若是责备我未完成任务,正好拿你交差,又不是把你弄回去煮了,只不过是让你继续蹲樊笼。」萧烬染冷冷的说完,对着扇尧的方向打出一掌。
这一掌只是一掌烟雾,等烟雾散尽,扇尧勐咳几声,天空已恢復平静,萧烬染和小集奴都消失了。
而这一刻,她听到耳边传来一缕喘息声,她背上的人醒了。
她知道他很疼,他的身体都被血怒天刺穿了,他是阴修而那刀是一把阳刀,伏帷虽死却成功瓦解了蛊将对蛊皇的信任……
她知道他很疼,五脏六腑都坏死了的疼……可是她还是希望他不醒来的好,他若不醒来便不会感知到这样的疼了。
她红着眼眶,想背着他逃离这里。
她用她的修为,飞一般的想逃离这里,直到泪水模煳她的视线,她听到他在她的耳边用那气若游丝的声音说道:「尧尧……我是姜涅是桓无一,也是明照……」
他只是想在死前给她一个解释,亲口说出的解释,而不是由别人告诉她。
这是在君山道观时他欠她的解释。
他用了很久很久才消化掉了明照太子的记忆,那些苦难的记忆,真魂被困于无量地府的生不如死让他看尽了所有的丑陋与恶,那是他永世无法排解的苦难记忆。
他只是一时灵识蒙蔽了心智,失去了本心。
终于说完这句话,他闭上了眼睛。
「尧尧……我累了……」
扇尧勐地回头,眼泪飞奔而出,她似乎是隐忍了很久,才在下一刻情绪濒临崩溃:「姜涅,你不要丢下我。」
你最好别死,否则天上地下,我都不会原谅你的。
可是她还是好害怕,害怕他的体温渐渐地流失,害怕他的血流干了,五脏开始坏死。
她哽咽着语不成声:「……你还欠我一顿饭……怎么可以提前说走……」
「集奴说你是半个真神,你不会就这么死了的……是不是。」
这一次天灾之后,道法世界真正经歷了生灵涂炭。
四方天陨降落被视作天子无德,这一年雍朝皇帝在病痛中结束一生,他死时去了一趟冰狱身边只有曦合贵妃一人。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217页
其实他都知道,香王造反时接应香王的人是曦合,她与香王年少相知,她又重情重义,香王动机不纯以利益诱她,却到死都没有将她抖出来。
如此他才当作什么都不知。
「曦合啊,我走后你和恪傅去南召,沙海和戍边的气候不适合你居住,南召好啊……那里风景秀丽山水养人,我已经交代好了,我走后暗卫都会跟着你……去吧,别怕,好好活着。」
皇上的手落下了,女人没有抓住,豆大的眼泪从眼里滑落,她没有哭出声,直到她伸手抹过皇上的双眼,将他的双眸合上。
她前半生悲苦,在雀台里度过无数寒暑,她十三四岁时认识了香王,聊起来方知他们是来自同一个地方。
也曾幻想过,那个年长她很多的儒雅青年能带她离开雀台,可是乱世里平静总是短暂,战火却来得太快了,青年匆匆一别,留给她的是咫尺半生。
再相见她是雍朝贵妃,他是香王。
这一段过去她未再想过,昔日帮香王也不过是她的权宜之计。
她没有立刻离开,而是静静地处理完皇帝的身后事才与恪傅踏上去南召的路,她带着他的那份期许一起活下去。
之后的乱世里不会有雍朝,也不会再有曦合。
……
因为天陨人口减少了一大半,伏帷死后残余魔兵魔将再未犯过中原,他们退居雪域短时间内也没有再下山的迹象。
不知是不是陨石的缘故,各地气温升高,酉庄以南的地方已经不适合生活了,对于姜涅这样要养伤的阴修更不适合生存……
于是,扇尧带着姜涅去了燕南。
马车上,刚醒来,意识有些不清晰的姜涅斜躺在车榻,一手撑着头,银白的长髮倾泻下来,他似乎也懒得用意念来控制一下了长短了,放纵它们疯长了一段时间。
他吃着扇尧刚採摘来的果子,也不知道洗了没有,拿着就咬了一口。
「喂,姜涅,你真的忍心将十六部交给枫子序就跑?」马车外扇尧架好了柴火堆,正准备点燃又问了一遍。
「不是说好了去燕南养病吗?」略显淡漠的声音传来,唇角却是微微扬起,虽然他五脏六腑都快坏死了,随时都有了能一命呜唿,但他感觉还不错……只是头晕的时候让他会难受得要死要活。
所以现在意识总是浑浊……
反正病不养好,他是不会回去了,便让十六部那群人自己去悟。
「不……我是怕你担心十六部。」她的声音压低了一些,手里也停下了。
虽然那一天,十六部的将士、聚月伤透了姜涅的心。
但她知道,他表面冷厉的不近人情,但他内心温柔又细腻,是个敏-感的人。
一粒果核从车窗扔出来,精准的落在扇尧的水碗里。
扇尧怔了片刻,下一秒怒火直冲头顶:「姜涅!!你想死我送你一程!」
第80章
星宿金娄狗, 吉日。
他们要走南北古道经大岳吉城去燕南,因为天灾路不好走,只能且走且停, 好不容走到了吉城,扇尧拿着枫子序留的钱去给姜涅抓药。
吉城被天陨毁去一大半, 还能营业的药房医馆内外都是人。
也买不到能用的药材, 大夫只能有什么药开什么药弄了一点活血化瘀的药给她。
扇尧拎着药包往城外走, 远远地就看到她的马车外围了一大群人,来人身着靛青色裾袍, 腰间束着银腰带,头上戴着的同色兜帽也点缀着银饰。
她认出了来的都是戌部的人, 看来是枫子序泄露了他们的行踪。
她没有直接走过去, 但她想听他们在说什么, 于是选择绕道慢慢靠近。
戌部的人想请他去祗山城, 大意是兵主部虽然被毁的乱七八糟了,但枫子序带人去祗山城上修建兵主部大殿, 那里也适合姜涅养伤。
扇尧也曾想过,祗山城确实适合。
但吉城距离燕南不过一百多里路了, 若是绕道去祗山城还要走很久很久。
可是戌部的意思远不止这些。
马车内姜涅几乎是用了最大的力气才支撑着坐起来,要知道过去的几日撑起身子吃个果子都能让他浪费不少力气。
听到马车内的动静, 有人大胆上前撩起车帘。
而马车内的这一幕让他们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车内的人苍白而枯藁, 那张原本让人惊艷的脸, 此刻美感消退给人的却是一种直白的病态感受,甚至他们都能轻易看出他撑着坐起来有多么费力……
「怎么说不出话了?」
「看到我这副样子是不是在想要不要接我回去?」
「问清楚有多少人真的当我是少主再来请我回去。」他的袖子一扫,是用了最大的力气才将车帘放下了, 「都滚。」
在车帘放下的那一刻, 血腥味在口腔里蔓延, 而他此刻想的却是那女人去了这么久没有回来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该不会是遇到了危险?
马车外戌部的人相视互看,许久有人低声说:「少主正在气头上,要不我们先退远点,慢慢跟着。」
没多久,一群人有序退散了。
马车停在这里许久,扇尧在树下站了有一炷香才缓缓向马车走去。
她是确定那些人都走远了才走上前去的,可直到她撩起车帘看到里面的人才开始后悔回来晚了……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218页
她爬上马车,抱起姜涅取出枫子序给她留的药餵他吃下。
又慌张地摸向他的手腕,直到感受到他的脉搏,紧悬着的心才开始落定。
「姜涅……你的头髮都快绊倒我了。」她红着眼眶,故意说着不着边际的话,希望他能睁开眼回应回应他。
哪知他靠着她一睡便是一个晌午。
等他再醒来,外边天都黑了。
扇尧也靠着车壁眯了有一会儿。
……醒的这刻四肢酸疼难耐。
姜涅为了不麻烦她不想让她太累,一路都是极力克制自己,他疼得时候默默忍着,即使没有力气也会自己吃东西,他不想她太累。
「对不起,又吵着你睡觉了……」他无可奈何地笑了笑,有些自嘲。
扇尧揉着发酸的手臂,摇了摇头。
「已经这么晚了?」她看了一眼窗外,微有些吃惊。
她扶着姜涅坐好,最晚十天也能抵达燕南境内,再辛苦几日等到了燕南他们再找地方歇息。
马车往吉城北走去,因为官道野道都被毁了,她只能想办法找其他能走的路。
星宿并木犴,吉日。
这百里路她没有在城镇附近停歇,直到几日后的傍晚,她感觉已抵达燕南境内,才开始留意哪里能供他们休息的。
半个时辰后远远看到一座破庙。
在破庙前停下马车,扇尧站在门口问候了几声,并没有等到人的回应,想来是座空庙,看着庙门前的杂草与碎裂的石阶,她想这里应该很久没有来过人了。
她先进庙内查探一番,没有什么异常,天灾也未曾影响到此地。
只是里面破旧不堪,她收拾了好久才弄出一块可以活动的空地。
垫上干草,从马车内取出毛毯来平铺好。
「姜涅,今晚你应该能睡个好觉了。」
马车对他来说是逼仄的,不利于活动的。
等姜涅喝了药躺好,已然夜半。
两人隔着一堆篝火,躺在两侧,隔着较远的距离,一接触到枕头,扇尧很快睡了过去。
次日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扇尧才醒来。
此时她才看清这个破庙内是一番怎样的景象。
庙之正中是一尊只剩下半张脸的佛像,满墙上斑驳的、森严的壁画,有几株树从破庙内的土地里冲破了屋檐,诡黠又奇异。
这个地方恶人住着可能会害怕,而他们住着却能睡得如此平静。
她甚至觉得很久都没有这么好眠过了。
她看向姜涅,或许他也是一样,换作往日稍微一点动静他就会惊醒,而且疼痛会让他彻夜难眠。
很多次都需要扇尧给他封上几处大穴才能让他睡着。
如果这是伏帷的目的,她想伏帷达到了……伏帷差点要了姜涅的命,给他留下这么一副半死不活的身体。
能看到姜涅深眠,她有一些高兴。
搓了搓手指起身,燕南境内冬季寒冷,四方天陨过后气候如同春夏之交,她想这样的气温是宜人的,看了看四下,这个地方或许能多住几日。
扇尧将米袋拿出来抖了抖,还剩的米不多了,她煮了一锅粥,吃完小半碗后,站起身往外走。
这位少主孤傲了一点心思细腻了一点,即使遭难至此,也不会让人万事都帮他,她离开也是给他独处的时间解决早膳。
等扇尧背着背篓走远了,姜涅才缓缓睁开眼。
他原本是心知自己时日无多想再陪她最后一程,可这一段路越走越惜命……
可这样一副治不好的身躯叫他如何长命。
那日倒在酉庄祭祀台上,她与萧烬染与集奴的话听了许多。
她或许还不懂无量真君可以不对自己的宠物动手,但会对他和她出手。
他费力的支撑着坐起,缓慢的穿好衣衫,微偏过头,目光看向还冒着热气的粥。
每日清晨醒来,他都会想一遍的问题再度浮现于脑海。
如果他多吃一口,多撑一天,会不会能再与她多温存几日。
偶尔又难免会想轮迴之境上会不会遇见阿娘舅舅和师父,他们是不是还在轮迴路上等他,如果时间再久一点,他担心自己记不住他们的模样。
扇尧发现这座庙的后面是悬崖峭壁,昨晚如果没有在这座庙前停下,她再凭着自己的感觉多走几百米可能就会闯入悬崖了……
此刻站在崖顶吹着大风,颇有些百感交集。
登高而望,大风令她清醒无比,她是知道姜涅的想法的,她认识他这么久了,从未见过他这么低沉,虽说还不至于到消沉低迷的境界。
酉庄那一战,在她赶去祭祀台之前姜涅已经受了很重伤,被六个伏帷的罗剎分身围住时,他就是在硬撑,伏帷对他用了手段她不知道,与战的人也不知道,但他自己应该知道吧……
而她呢,现在就像一个修补匠,缝缝补补只想补好姜涅的身体,甚至他的意志。
她的眼眶有些红了,不知是大风吹的还是其他,没站太久她转身离开了,刚才来的小路上她见到有药材,不知道能不能用。
当扇尧再走了一遍那条小路,发现这里其实有好多药材,如果不是有药材的种子撒下,又在几十年间自生自落,很难想像这里有这么多的药材。
这座寺庙之前是供应药材的佛寺也说不定。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219页
扇尧採摘了一些放入背篓,她要将这个消息告知姜涅,他不是什么都精通一点,正好教她炮制药材的方法。
「姜涅,你吃完饭了吧。」扇尧踏进破庙,回首看了一眼破旧的门槛,很显然那个门槛差点绊了一下她,好在她是半跳着进来的。
很快她走过来,将背篓放下:「姜涅你看,我都发现了什么。」
她将背篓里的药材全部倒出来的时候,也注意到了姜涅神情的变化。
「气珠草这个可以生气血,米仙果这个能增加修为疗伤用的,蓝萼这是止血佳品,但很奇怪这些都是古经书上的药材,为什么会生长在此地?」姜涅微蹙着眉。
扇尧刚擦干净的手指伸过来,抚向他的眉心,淡笑着:「你看,总是想这么多,有药材我们直接用!真好,都是对你的伤有利的!」
姜涅感觉不会这么巧合,只是扇尧撞上了这个「巧合」,冥冥之中有人在帮他们。
「我该怎么利用这些药材?那古经书上都是怎么说的?」
姜涅也不再多想,耐心的和扇尧解释起每一种药应该如何炮制发挥它们的功效。
终于,扇尧开始找到有意思的事了。
做好的药等到能用是几日之后,傍晚扇尧将药材收进来,在垒好的土灶上放上锅,给姜涅煮药。
等了许久药香才开始四散。
「姜涅你有没有发现,修为似乎停歇了,我有一种感觉我永远要停留在金丹了。」她并不是在开玩笑,而是说真的,四方天陨之后这种感觉尤其明显,仿佛这个世界仅剩的一丝灵气都在四方天陨落下的时候消亡了。
躺在草垛上的姜涅紧闭着的眼眸突然睁开了,是,扇尧说的没错。
无量真君没有达到毁灭道法世界的目的,但在四方天陨落下的时候收走了这个世界的灵气。
如此,修行者并不普及的道法世界,修行之人将更难进阶。
「现在修行也只能增进寿元,飞升万古也不可能了。」扇尧说着,即使她不能进阶了也是金丹期有千年寿元,可是……
她勐地瞥向姜涅的方向,又匆匆收回目光,可是姜涅的半真神之体为他抵挡了浩劫,已逐渐被消耗,姜涅又该怎么办……
她微垂下眉眼,澎湃的失落感席捲而至。
直到药香味在破庙里四散开来,她才回过神了。
将药倒入碗里,放至温热后递给姜涅,此时她坐至一旁:「姜涅,明早我想拿那些三七茜草去最近的村子或者镇子换点米粮。」
他知道她的想法只要产生便是已决定好的不会改变,他微垂眸点头:「早点回来。」
「你放心我尽力在明天天黑前赶回来。」
次日一早扇尧将那些打理好的寻常药材放进背篓,离开时她将马车牵进了破庙里,他们暂时无法离开还有一个原因,马儿受了伤。
十五六里路后,至晌午扇尧终于见到了阳光之下的错落有秩的村子。
这是由几个村子组成的大村子,村内有市集、有酒坊、甚至有马市和勾栏。
看来这里因为较为闭塞受四方天陨之灾较小,一路走过去见到的陨石坑尚还数得过来。
她背着背篓穿过村子里村民聚集的地方,见到各类的小作坊,卖布的卖油的,最后她在一个看着像菜市场的地方停下,身边都是卖菜卖鱼的村民。
扇尧将背篓刚放下,因为她生的好看,很快引来了围观。
不过她卖的这些药村民们也不懂,围观的人大多是问几句便离开了。
「姑娘你怎么不早些来,这买东西要赶早的,赶早人多啊,早上周围村子的人才会赶集,这会儿人都回去了。」一个正在收摊的阿婆告诉她,没一会儿她的东西收拾好了,正要走,又问了一句,「姑娘你说亲没有?」
扇尧缓了一会儿才明白说亲是什么意思,她尴尬地说不出话来。
阿婆见她不说话,笑了笑背着东西走远了。
一直到傍晚扇尧也没有等到能和她换粮食的人,她有些失落的收拾东西,她答应过姜涅要在天黑前回去的。
扇尧陡然想到一个办法,村子里应该有医馆吧,这么大的村子不可能一个大夫都没有,不知道大夫能不能收走她的药材,再过几天真的没有米下锅了。
扇尧转了一圈终于见到了残阳之下,飘摇于暮晚中的「医」字旗。
她小跑过去,在医馆没站一会儿,一个四五岁的少年从医馆里出来,大约是忙碌了一整天他的脸上微有些不耐烦,却又在看到她这张好看脸时神情微改,大抵乡野之地未曾见过这么好看的人吧:「大夫休息了,有什么事明天再来吧。」
大约是少年开口时这个语气,让扇尧在这一瞬想到了聚月,整个苗疆都在寻找聚月,她这一路也是下意识在打听聚月的消息。
她知道姜涅心底也希望聚月还活着。
「我这里有些药材……希望可以……」
少年打断了她:「你等一下,我进去问问。」
他甚至也没有看她背篓里的药材,很快他从屋里出来了:「大夫说了不行,我们暂时用不着。我们要关门了,你快走吧,如果是外村的人最好快走,最近这条路并不太平,因为其他地方遭难,逃难来了好多人,养出了不少劫匪。」
大抵见她一个姑娘,他才忍不住废话几句,说着他关上了医馆的大门。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220页
少年也觉得有些奇怪,大夫那么心善的人,怎么没有要买下这个姑娘的药材。
医馆二楼,看着那女子远去的身影,大夫微拧紧了眉。
末了他下楼来,对伙计道:「若她下次再来,便买了她的药。」
小伙计翻了翻眼皮,心道:那姑娘一看就是走了很远的路来的,这次碰了壁,估计没有下次了。
扇尧回来的时候姜涅已经睡着了,她明白当靠近破庙的时候他应该就知道她回来了,大抵是能感知她心情不佳便装作睡着了。
想到这里扇尧忍不住笑了起来。
暗自咬牙,明天一定要拿这些药材换到米或者面粉。
次日凌晨时分,扇尧起身,抱着一摞干净衣物,也背上了背篓。
在河边落下一个结界,她褪去衣衫,走进河水里。
享受一场凌晨沐浴后,扇尧再度踏上了昨日那条路。
这一次她来的早,抵达时还未晌午,只是背篓里的药材依然无人问津。
医馆的伙计来集市卖鱼,大夫是从南边过来的喜欢吃鱼,每日烹饪必然要有鱼。转过几个鱼贩摊子,小伙子熟练的砍价,笑眯眯地拎着两条大鱼准备打道回府。
砍价的零钱他慢慢攒着,一个月也是一笔可观的收入……到时候可以给母亲和姐姐买好看的头花。
小伙计边走边想着,余光从某处掠过,正好停在了那个姑娘身上,顿时认出了是昨日来卖药材的姑娘。
这一剎那他有些吃惊,没想到她今日又来了!
他下意识地看向她的裙子,上面的泥泞昭示着她走了好远的路才走到这里。
他顿时想到了他的姐姐也是走这么远的路去城镇里卖布,于是他走过去。
「大夫让我来问你,你这药有多少。」
小伙计又看了一眼四下:「你跟我来医馆吧。」
小伙计说着转身走在前面,扇尧迷茫了一瞬,跟了上去。
在医馆里,小伙计清点了她的药材,将能用的药都留下了,几种他不熟悉的药便没有收下,写好清单后便拿上二楼交给陈大夫。
认字是陈大夫教的,一年半前陈大夫来这里,从十几个少年里选了他做伙计,教他识字教他认药,还给他工钱,从此他成了全村老少眼里「命好」的那个。
陈大夫夸了一句:「字写的比之前好了。」
又笑着拿出一贯钱递给伙计。
小伙计瞪大了眼睛,不确定的问了一句:「都给她?这么多?」
陈大夫点头:「将她的药材都买下了。」
小伙计没再问了,跑下楼去,将一背篓的药材都清点出来,又将钱递给她。
水心宗与魔教大战后败落,那一战宗门死了好多人,他的师叔师弟全都死在了那一战……
当他抱着师弟许落逐渐失温的身体,才开始陷入对前半生的悔恨之中。
他并不是个好人,师弟却为了救他挡下了魔教首领念驿的咒术,水心宗内的好人、勇士都战死于宗门前。
只有他,这么一个恶人歹人……从宗门密道里逃了出去苟延残喘于乱世。
离开了宗门,他开始四处为家,最终还是辗转来到这个他出生、却又将他遗弃的地方。
他是燕南王私生子,被燕南王养于外室,他的生父唯一一次用到他,是想拿他来羞辱那个雍朝第一名相方秣。
于是一场阴谋促成了一场可笑的婚约,他从不认为他一介私生子会被一个实打实的贵女喜欢,也从未真的期待过婚约成真。他知道当的身世昭然之时,无论哪个贵女都会愤怒的悔婚,如果是他也会这么做。
可是方家给了他体面,并未公开他的身世。
是十岁那年,他的师父曲觞的到来结束了他屈辱的童年。
道法上的突飞勐进,让他重新找到生命的意义,和师父的游歷也开阔了他的眼界……
因为出身他谦卑温和,因为成为水心宗大弟子他却又孤高自负。
他之前半生便是在这样的矛盾中度过。
终于,他回到了燕南,也在这个村子里渡了心魔……
这一年半的平静岁月,让他无比渴望做一个像师弟那样的好人。
而一个内修强大的修士的到来却又让他想起曾经的记忆,他害怕见到修行者,却又难免好奇一个这么强大内修的人为何会沦落至此?
医馆二楼的窗前,陈斐儒盯着扇尧远去的背影微有些出神。
扇尧在市集上买了好多东西,米粮和鱼肉,甚至油盐……这一趟回去他们能改善生活了。
黄昏时候,当姜涅感知到扇尧回来了,支撑着站起来,走出破庙。
这不是他第一次走动了,从昨天开始,扇尧离开后他就在破庙里练习站立和走动。
但这是他走的最远的一次,当他跨过破庙高高的门槛,额头上渗出细小的汗珠。
他站在庙门前,看着扇尧向他奔来。
她还没开口向他述说今日的经歷,他便不合时宜的开口,语气还十分欠扁:「尧尧~你凌晨沐浴的地方似乎不远,水花声和鸟鸣声显示很近,我也要去沐浴,将我的衣物给我,我自己去。」
「……!」
姜涅似乎还未察觉到事情有多严重,他用灵识偷听别人沐浴是不对的……
扇尧一把从马车里拿出他的衣物扔给他,面红耳赤的吼道:「姜涅!你最好能淹死在河里!」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221页
作者有话说:
第81章
姜涅拿着他的衣衫去了很久都没有回来。
扇尧将买回来的肉洗干净, 切成片状,煮了一锅肉汤,直到米饭也煮好了他都还没有回来。
扇尧坐在土灶前看着庙门外, 又低头看着一大锅的肉汤,不禁皱眉, 他不会真的淹死在河里了吧?
他行动不便, 她怎地这么心大放他独自一人去河边沐浴的!
想到这里, 她有些懊恼,站起身来慌张地披上外袍往庙外走去。
那条小河离破庙只有几百米但要绕过破庙西边的小山坡, 山坡遮挡她也不知道那边是什么情况……
看着血染红的天际,扇尧知道她快到河边了, 不禁停下脚步, 站在大树边, 唤了一声:「姜涅。」
没有回答。
她又唤了一声, 仍旧没有回答,甚至这一刻连水花声和鸟鸣声都没有听见。
她愣了几秒, 突然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姜涅!」
她绕开大树沖了过去,这一刻所见之景震撼人心……
金波闪闪的河边, 那人斜躺在河边看着日落,白髮倾泻如瀑, 在草地上四散开来。
他的上衣被放在一旁, 此刻露着上身。洁白如玉, 如凝脂一般的嵴背与胸膛……
她瞬间懂了,这人啊……狡猾的要死,他是故意不理会她的。
即使病痛折磨着他的身躯, 这完美的嵴背还是能让人赏心悦目。
总有人能处处惊艷, 惊艷的不止是皮还有这一份骨……
亦如当初看到他对阵倪红巫时脱掉衣衫的那一剎那, 她不可遏制的心跳加速,也红了脸颊。
一个冷厉又温柔、沉郁又不正经的少年,她偶尔会想孩子时期的桓无一,幼年时的姜涅有多么淘气,多么乖张。
他的舅舅、他的师父一定有为他感到头疼吧……
她走过来,坐在他身边不远处,和他一起看完这个日落。
这便是道法世界让人割捨不下的地方,总有美景与美人令人心动不已。
又过了几日,扇尧明显察觉到姜涅的气色比之前好多了,现在可以确定气珠草、蓝萼、米仙果这些东西是对姜涅的身体有裨益的。
这些药材比财富更让人心悦。
既然如此,她应当考虑是否要在这里住得更久一点,于是她开始计划去村子集市买一些造房子用的工具,她要在破庙前面几百米的地方搭建一座房子,最好是一座不大不小的房子。
姜涅知道了她的计划笑着说:「来,我们去看看那块地比较好造房子。」
他说着对她伸出一只手。
扇尧盯着这只白皙的骨节分明的手,微有些出神。
这是第一次,他主动对她伸出手,选择要握住她的手。
可是扇尧并未如愿的伸手回应他,轻快的步伐踏过门槛,她微红的耳朵,不知所措的双手,显示出她此刻的拘谨与羞赧。
她走在前面,姜涅走在后面,虽然他走动吃力,但坚持不会用木棍。扇尧知道他有孤傲冷厉的一面,提过一次后便不会再提。
走出几百步远,她拿着自制的星盘确定了一下方位,似乎是找到了合适的位置。
「这一片区域光照合适,适合晒……」他的话说到这里勐地停下,心脏处传来的急促的勐烈的疼痛感,逼出他一身冷汗。
那一日酉庄,也是他与罗剎大军的最后一战,他以为那只苍皇蛊死了……
之后从酉庄到燕南的一路他也几乎快证实了这一点,却不想这一刻,他似乎又感受到了,那东西的存在……它在僵死之后仍然停留在他的心脏里不曾消失。
他或许有些明白了,为什么他的五脏六腑经歷了坏死,却硬生生的挺过去了。
大抵还是因为苍皇。
就像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就像是一个怪物一样,或许身负苍皇的他才是比罗剎更可怕的怪物……
他的目光在瞥向一旁忙碌的女子的身影后,又匆忙收回来,竟然会有种少年般的胆怯。三四年前也不曾如今日这般……
如此的惶惶。
也许他真的变成了一个怪物,一个让他的族人们都害怕,甚至会憎恶的怪物。
可他此刻想的是如果扇尧知道他是怪物,又将会如何看待他?会不会像聚月刀尖指向他,会不会像族人对他投来恐惧的目光。
日光微移,扇尧用木枝做好标记,又抬起头看向姜涅的方向:「姜涅这么大如何,两间房,另外剩下的一间作为厨房和药房。」
很显然姜涅的目光落在旁处,似乎没有听到她在说什么,她微皱了一下眉,也没打断他,继续规划着名她的房屋。
星盘微偏移,她用木头做好记号,将木头周围的杂草随手清理扔到一边。
次日清晨,扇尧赶着马车离开破庙,这一次她要将剩下的药材全部卖掉,再在市集採购一些做房子用的工具和材料。
医馆的小伙计觉得他们陈大夫真的神了,陈大夫几天前便说过几日她可能会带更多的药材来医馆,到时候有多少收多少便是,还留了钱在医馆。
小伙计看着扇尧:「我们大夫有事去燕南城去了,不过你这药材是要得的,我先清点一下。」
扇尧难免问了一句:「小师傅这里去燕南城要走多久?」
「骑马的话很快了,一两个时辰能到。」小伙计将她拿来的药材清点好,又熟练地数了三贯钱给她,「大夫说你的药材药效不错,是炮制的很完善,你也是大夫吗?」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222页
小伙计没想明白,难免多问了一句。
「……略懂一些。」
看出来她不想回答太多,小伙计也没再问了。
看着她离开以后去了对街的铁匠铺,也不知道她是要买什么。
等扇尧买好要用的东西,已是天黑了。
此时突然下起了大暴雨,她离开村庄前有路过的人提醒她下大雨不要赶路,他们这附近的山林大雨后容易闹灾,劝她最好在村里找地方歇息一晚上在走。
扇尧起初想的是不过十五六里路,再慢大半个时辰内也该走到的。
却不想半路,真如村民说的山里闹了灾。
雨太大了,泥石滚落,将她来的路给堵住了,好在她的马车没有事,而这时她又不得已换一条路再走。
除了大雨声,远处山林里传来轰隆的巨响声,她知道是泥石滚落造成的。
这一刻,难免对自然心生敬畏。
或许真的应该听村民的在村子里度过一夜的。
可是她开始担心姜涅,他如今行动不便,若是破庙里发了大水当如何?
大约是篝火快要熄灭的时候,破庙外传来风声。
原本睡得很熟的姜涅勐然惊醒了。
外面在下雨,很大的雨,他听到山林外传来轰隆的响声,交杂着几许野兽的哀嚎。
扇尧还没有回来。
他几乎是撑着最大的力气起身,披上一件灰白的外袍。
长及脚踝的发因为主人的身体有恙如今也如同失去了光泽一般,由银白变成灰白。昭示着主人身体中修为的枯竭……
他脚踝上的银饰发出一阵清脆的响声,他有些诧异地停了一瞬,抬手抚上心脏的位置。
至少这一刻,他竟是迫切的希望那只苍皇还活着,甚至希望它彻底醒来。
如果苍皇还能给他力量,他还能做许多事。
比如保护他想保护的人。
泥石流困住了扇尧的路,不光如此,她察觉到自己被人盯上了,外面是天灾,附近又闯入了不速客。
她握紧马缰,停了马车,即使大雨滂沱她仍然能听到那些向她靠近的脚步声。
不知道是不是村民们所说的劫匪。
好在车里姜涅那些值钱的衣物都放在破庙,而她身上没剩下多少钱,唯一值钱的是一直捨不得当掉的鱼儿铃铛……
如果他们是要钱的,可以将车上的东西给他们看,她知道四方天陨之灾后的世界很难,至少她是真的不想和人动手。
可是……
当这些人靠近她也感受到了异样,这群人里面有修士,至少有三个修士。
如此以来他们围她的目的便不单纯了。
扇尧深吸一口气,终于在刀剑向她刺来的那刻,一个闪身跳上了车顶。
那些人似乎连说话的机会都不想给她,又合力围了上来。
「我并不想杀……」她的话没有说完,身后的大刀向她噼来。
她闪身避开,而马车却在她眼前跨掉,她的马也在一阵嘶鸣声中被这一刀噼成了两半。
她双眸通红的看着马车又看向那个拿刀的修士,没有给她一点喘息的机会,这些人齐力向她攻来。
美好如此脆弱,能被恶人轻易毁灭……
她不懂,她不过是想平静的生活,她是满怀欣喜地驾着车回去的,这一车的东西承载的是她的喜悦与欢愉。
可是她的欢喜如此脆弱,脆弱到别人动一动手,就能摧毁。
「是你们逼我的……」
她从未想过杀人,除了魔教的人不值得她动手……
她出身中原名门正派,是上古剑阁氏后人,她受到的教育从不容许她为恶作乱。
可是……在这些人近乎疯狂地挥刀砍来,强烈的怒火快将她的意识淹没了。
一股极强的内力从她的身体里爆发,杀意高昂的修士们错愕了一瞬,他们不是没有怀疑这个人的修为有多高,但就是不愿意放下这个「猎物」。
这一刻九天纯阳的内修在扇尧的金丹内爆发。
只是眨眼间,他们全都倒下了。
顶着滂沱大雨奋力赶来的姜涅看到这一幕,他的浑身已湿透了,白衣白髮上似淌着水,在看到扇尧倒下的那一刻,他用尽力气搂住她。
「他们都死了吗……」她的目有一瞬放空,她杀光了这些劫匪,她杀人了……
他搂紧她,这一刻她勐地抱紧他,趴在他宽阔的肩膀上……呜咽似的说道:「姜涅,我杀了好多人……」
她没有细看,只看到倒下去了一排。也不敢再睁眼确认,她不敢看,不敢回头。
杀魔教的人时她可以眉头都不皱一下,这是她是第一次杀修士……
姜涅的身影震颤了一下,很快他明白了,清澈的眼眸在夜里若璀璨的星光,这一刻他的手抚上她湿漉的发,顺势抚过她的后颈,低柔的声音在她的耳边说道:「人都是我杀的,不是你杀的……」
像是催眠似的,他反覆强调了三遍。
他说着手缓缓移向她的肩膀,当他的目光落在她的脸颊上,盯着她看了许久。
终于柔声一嘆,他微凉的手抹掉了她脸颊上的血水……
再度告知她:「人都是我杀的……记住了,尧尧。」
女人的眼半开半阖,显然刚才那一战消耗了她许多力气,没有支撑太久,她晕倒在他的怀中。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223页
因为碰撞,他胸前的银铃发出一阵响声又戛然而止。
他似是发出一阵嘆息,又很快抱起她转身向破庙的方向走去。
扇尧醒来的时候是次日晌午,昨晚的大雨与泥石印入脑海,她想起要杀她的修士和后来的画面,在一阵战慄中惊坐起来。
她杀了那么多人。
额头上的冷汗越来越多,她的手指有些发紧。
直到等她纷乱的思绪暂停下,她才想到姜涅,想到昨晚姜涅是怎么带她回来的……
掀开盖在身上的毛毯,她爬起来往破庙外走去。
大雨之后的山野,晨曦照耀下的原野,空灵绝妙,清透净朗。
她看到那个白衫人,脚他一双草鞋,在晨曦之中锄草耕地。
她也看到静静杵在一旁破烂不堪的马车。
也不知他是花了多久才将马车修好的……或许他一整晚都没有休息。
她走过去夺过他手上的锄头,开始不着边际的责备他,责备他彻夜未眠,责备他不爱惜自己的身体,马车上的东西没有了还可以再买,即使被埋进泥石流里也算不得什么,不值得他忙碌一整个晚上。
可他不一样,全世界,不……两个世界都只有一个他。
他无可奈何地抿唇一笑,伸手撩了一下她鬓角的头髮,然后看了一眼缓缓升起的日出:「尧尧啊,我好饿。走,我陪你做饭。」
煮药做饭,两人一起动手,早膳之后喝完药,姜涅才放心去补觉。
这一晚他花了多少力气,扇尧不敢想,但当她的手摸向姜涅的手腕,自然她如往常一样感受不到姜涅的脉搏与过去有什么变化,失落的松开他的手腕。
姜涅闭着眼躺在毛毯上,他知道女人坐在一旁,她不敢吵到他便开始打坐疗养起来。
其实戌部的人一直跟着他,只是从抵达燕南境内那些人暂时没有出现过了,既然在他的灵识感知不到的地方,所以他也没有在意。
昨晚大雨中他抱着扇尧离去的时候,对着四周喊了一声:「看了这么久的戏,还不打算出来?」
他话音刚落戌部的人便听话的出来,他们收拾马车上的东西,将马车修缮好后又跟了他一路。
他们自知打不过那些劫匪才不敢出手营救,姜涅也不会责备他们,而是让他们去查清楚这些人的底细,他们为什么会攻击扇尧。
一连几日扇尧都在搭建房子没有出门,姜涅将新采来的药炮制好后放在庙前晾晒。
一转身他的目光又落在那半张脸的佛像和斑驳的壁画上。
他隐约察觉到一种力量,或许他找到了苍皇「僵死」后仍能復生的原因。
如果有原因,也一定是因为这一座寺庙。
这里供奉的佛像他并不认识,半张脸也无法分辨什么,斑驳的壁画也无法提供其他的信息。
这是他第一次这么近的走到佛像前。
扇尧拎着水壶进来正好看到这一幕,昨日打坐疗养的时候她便隐约感知到身体比以往疗养时要恢復得快了一些,所以昨日她便想过寺庙有些古怪,或许更早一点当第一晚在此落宿时便有这样的感觉了。
姜涅看到大佛像两旁的两个圆台,可以肯定这两个圆台上曾经还有两个其他的佛像,只不过被人搬走了。
或许是因为其他两座佛像是完好的才被人搬走了,只留了这一座面目全非的。
而这个佛像,除掉其上厚厚的泥土,剥开来细看能看到上面鳞片似的铠甲。
很快姜涅的眼眸里闪过一道精光。
扇尧注意到他的神情,心知他或许已经知道了什么。
她偏头看向佛像,也认出了佛像上铠甲似的鳞片,只有细看才会认为这是铠甲,神佛里穿铠甲的人不多,她终于明白了第一次看到佛像时那股森严之外的肃杀之感。
原来是由此而来。
一个身穿铠甲的佛像,他的名字在中原被称作罗剎天。
「是罗剎天。」扇尧看向姜涅,姜涅的神情没有波动,显然他已经知道了,甚至比她知道的更多。
罗剎天,诸罗剎之王,是以鬼王之身修身成佛的护世之神,守护的是西南之境。
而燕南地处中原东北方位为何出现罗剎天的寺庙?
姜涅知道她在疑惑什么,她或许已经想到了。
他从佛像旁退了下来,低柔一笑:「他是西南之境的守护神,若是出现在其他方位,只有一个原因,为了固守镇地。」
建这座寺庙的人是前朝的人,萧梁远征燕北,打到此地后在此建罗剎天庙,镇守疆域惩恶扬善。
扇尧听懂了,但她又有一种感觉,姜涅知道的或许更多,不止是关于镇地,甚至关于这座庙背后的故事,关于建造这座庙的人……
可是他没有再说下去,他的脸上似乎多了一抹轻愁。
他的目光始终落在罗剎天残破的半张脸上,末了,微垂着眼眸许久。
她看着罗剎天的佛像,又辗转看向姜涅,终于她轻声问道:「是关于明照的记忆吗?」
剎那间,他勐然抬起头来看向她,眼里毫不掩饰地掠过一抹欢欣,他伸出双手紧握住她的肩膀:「尧尧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了?」
扇尧眼里的懵懂与疑惑,让他眼里的那一抹欢欣很快消散,他勾唇轻笑了一下。
「什么意思,我该想起什么吗?」她追问着。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224页
「不没什么。」一方面他并不希望她想起,一方面他又有些渴求她能记起一二……
关于明照的记忆。
……那也是他血肉与灵魂的一部分。
姜涅有心思,她知道,可他不想说她也不会追问,至少,她始终这么认为,他总会对她袒露心迹的。
戌部的人半月后给姜涅带来回復,他们查到最近修士残杀同门之事不少,各地都有以修士为主的劫匪帮派,或对掠夺金钱或掠夺物资。
戌部的人:「这些帮派他们主要围攻独行的高阶修士,杀死他们然后获取修为和兵器法器。」
姜涅的神情变得复杂,这都是因为道法世界遭难后遗留下来的问题,灵气枯竭了,修士们开始掠夺同行的修为与物资,以图增加自己的修为与寿元。
无量天很明白如何整死道法世界,当修行者们的修为无法进阶后这是必然的结果……
长此以往人世将会被危险与恐怖瀰漫。
戌部的人陆续离开破庙,没多久姜涅也走出破庙。
一早扇尧去村子集市去了,若不是感知到戌部的到来,他今日会跟着去的,此时出发应当不算太晚。
十五六里路,走了他很久,等抵达村子的时候,落日似挂在村口的老树上。
姜涅没想到扇尧所说的村子有这么大,比过去枫叶部的城寨都要大上许多。
他穿过集市,找寻着扇尧所说的医馆酒肆。
很快他停住了脚步,目光落在远处洒满落日余晖的街道上,缓缓走来的两人与一驴。
那男子容貌俊美旖旎,是他这样自负美貌的人看到了也会生出警惕的那一类……
而那女子秀雅昳丽飞扬神采,不是扇尧又是谁。
男人将缰绳递给扇尧,他笑着说了几句,扇尧微笑回礼。
姜涅白袖中的手指头各个发紧,唇也抿成了一条直线,他认出这个男人是谁了……
梵统十八年春,扇尧便是为这男人爬上那绣球擂场,丢了性命。
她果然……
从心底升起一股子愠怒,无处排解的愠怒。
「陈掌门,别来无恙?」他几乎是用了最大的力气一个闪身出现在二人面前。
第82章
陈斐儒抬头看向突然出现的人, 因为来人一头白髮他没有立刻认出来,但当他凝视这一双如画眉眼,有些记忆开始浮于脑海。
这个人是枫子序的那个朋友。当初的少年已然长成青年姿态……
他再看向扇尧, 终于明白这种熟悉感源自何处了……
几年前水心宗擂场上那姑娘被杀以后,师弟许落曾拿着她的画像暗查过她的身世, 最后找到她的师门。
那日擂场上他虽未过多注意她这个人, 但他看过画像, 也终于记起了这双眉眼。
想到此处,陈斐儒勐地后退一步。
凌冽的目光落在姜涅脸上, 他幽沉的声音说道:「冤有头债有主,你若要找水心宗还债, 我也无话可说……」说到此处, 他的脸色已有些发白。
扇尧深看他一眼, 也有些明白他在害怕什么了, 今日在马市见到他的第一眼,她便认出他是陈斐儒, 只是他不认得她这张脸,从马市里他帮她选驴, 又让伙计买下她的药材,她已经决定不拆穿他的身份, 只当他是一个燕南村庄里的寻常大夫, 至于当年水心宗擂场上那一刀背后的故事恐怕只有她知道, 集奴知道了……
而此刻,这位少主大人贸贸然出现……似乎要打搅到这位陈大夫平静的生活了。
姜涅眯眸之间,冷然道:「当年恩怨因为那一盏灵灯业已了却。」
他知道扇尧并未将此事放于心上, 而过去他一直不愿提及。
没有人知道那一次扇尧的死给他带来了什么。
他比旁人更不愿意提及梵统十八年春水心宗的事, 那只会一遍一遍提醒他, 当年他没有护好她。
那份愧,夹杂着年少时懵懂的遗憾,他时常不愿深想,只是当他谈及时,仍然会感受到那一阵深埋心底的钝痛。
不剧烈,却也难耐。
陈斐儒反覆凝着二人的神情,最终他确定了他们确实没有放在心上,袖子里握成拳的手暂时松开了……
许久,他沉声说:「扇尧姑娘,还有这位公子,能在燕南相聚是有缘,就目前情形看来,二位来燕南的目的应当和我是一样的,既然同是从战乱与困苦里走来,还请尊重我们彼此这一份来之不易的平静生活。」
他说着郑重地抬起手一礼。
他说的很对,至少扇尧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未曾想过拆穿他的身份。
姜涅见他要走,冷声问道:「陈掌门是否知晓有修行者结帮派袭击其他修行者的事。」
从小生长于外室受尽欺辱,陈斐儒对不善的语气比寻常人更敏-感,他转身看向姜涅:「公子似乎对我有敌意?我很奇怪公子这份敌意又是为何?」当年又不是他挥刀杀人的。
姜涅的目光微凝滞,他对陈斐儒有敌意?眉头轻皱,即使真的有,他不否认也不会承认。
「陈掌门,您既也是修行者,此事既然发生,将来任何修行者也无法置身事外。」
「……」扇尧缓缓掀起眼皮盯了姜涅一眼,顾左右而言他,还真是符合这人的性子。
被扇尧这么盯了一眼,姜涅怒从中来,火气陡然上升三丈高。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225页
陈斐儒的那张俊脸逐渐阴沉:「此事我略知一二,但我要提醒你们,即使被修士『为难』也最好不要动手杀人,现在事情很复杂,各大门派私设公堂之事我在燕南也略有耳闻。」
扇尧抿了抿唇,姜涅很快看了过来,他牵过扇尧手中的缰绳,他知道她在担心什么,他只是对陈斐儒道:「多谢提醒,陈掌门既然了解某便不再多说,我们回去了。」
「你们?」陈斐儒反过来盯了一眼姜涅。
姜涅却是勾唇一笑,故意不与解释。
扇尧翻了翻白眼,对陈斐儒道:「陈大夫,今日之事多有得罪。」
陈斐儒知道她应该是在马市时便认出了她,到底还是他先上前打招唿的,她既然认出了他也没有提起当年的事,便是不想为难他,他只是好奇她到底是如何死而復生的。
他又看了一眼姜涅,不经意间「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霎时姜涅白袖中的手握紧了。
等陈斐儒走远了,扇尧才对姜涅道:「少主大人上驴吧,回去了。」
姜涅气不打一处,他甩开捏在手里的缰绳。
扇尧将他的神情尽收眼底:「胡搅蛮缠……的傢伙。」她已经能想像幼年时的那个小姜涅有多么难缠了。
「……」
她有点不明白,姜涅做少主时喜怒不形于色,但他的脸上对于陈斐儒的憎恶却写得很明显。
是因为陈斐儒是什么中原第一美男?估计这个称唿连陈斐儒自己都很讨厌吧,不然也不会到了燕南的村庄后不束髮不戴冠也不再锦衣华服了。
「姜涅你是在乎那个称号?」她凑过去有些揶揄的一笑,「那个中原第一美男的称号?」
姜涅勐地盯向她,却在下一刻,蓬勃的怒意转为伸出手掐了一下她的脸颊。
「……!」扇尧捂住脸颊,整个人都变得滚烫起来。
他快步走在前面,前一剎那他将她的窘迫与羞赧尽收眼底,还看到了她滚烫的脸颊和通红的耳朵。
他的心情顿时舒畅了不少。
唇角高扬,走路带风。
「姜涅!走这么快别摔死了!」
扇尧翻身骑上毛驴,驴子哒哒几声打姜涅面前走过。
「还不上来,让我等多久?」
扇尧绕了一圈后又回到他的面前,对他伸出手。
姜涅抿着唇,停了一会儿,才扶着她的手翻身上驴。
「是钱不够买马?」他的手绕过她的腰抓过缰绳,低声问。
他抚了抚毛驴的肚子,毛驴颤抖了一瞬后撒丫子跑动起来,载着他们往村口奔去。
「是马市没有马卖给我,还问我要户籍,若不是陈大夫出现帮忙说话他们连驴都不会卖我。」
听到陈斐儒,姜涅的唇角顿时下压。
扇尧见他之后都没有说过话,便也猜到问题似乎一直是围绕陈斐儒的。
他还是因为陈斐儒而生气?
看了一眼四下也快到了,她微偏过头问他:「你和陈斐儒有过结?」
姜涅都没有想这些了,哪知她还提。
「并无。」他说着,语气有些冷淡。
扇尧:「那又是因为什么?」
因为你为这个男人丢过命。我很不爽。
水心宗的擂场,他看着她从云梯上落下,看着血液从她的身体里飞溅而出。
从明照太子到桓无一,他都没能护她安好。
所以在他是姜涅时,他一定要尽全力护她。
他似乎是不想说这些,于是转移了话题:「在进攻酉庄前我一直在找你,没想到你来了燕南。」
那个时候她应该是在找陈集奴。
他说的并不带一丝委屈,扇尧却听的有些不自在,甚至会感觉自己的不辞而别颇有些无礼。
但当她勐地反应过来,自己又被这人转移话题了……他真是摸透了她的心性。
她有些气恼,却又难免因为他一句他在找她而内心欢愉。
「到了。」他低低的声音传来,翻身落地,又对她伸出一手来。
扇尧扶着他的手从毛驴上跳下:「看,房子差不多了,再修整一下便能住人了。」
他们穿过结界走进房子里。
姜涅摸了摸毛驴将它栓在院子里,餵了点干草,又提了一桶水来。
扇尧点着灯在厨房里胡乱折腾出几个菜。
她做的饭菜一如既往的不好吃,姜涅眉头都没皱一下吃完了。
放下碗筷,扇尧的目光落在姜涅胸前的银饰上,看到几日前还有光泽的银饰,近日有些发暗,她难免心生疑惑。
桓无一身上的银饰也一直是暗淡老旧的,那是因为那时桓无一身上有毒。是苍皇甦醒及百蛊还在时产生的大量蛊毒,需要靠银饰来解毒。
看到姜涅的银饰颜色变暗,她不禁又想,是不是他的身体里又产生了蛊毒?
「姜涅你的身体这样,还能养蛊吗?」她不经意间问。
「养蛊?」他回眸看过来,少顷,垂眸继续吃饭,「养蛊还不如养你轻松。」
「……???」
他们的暧昧总是会在某个时间突然闯入,又会在闯入的那一刻戛然而止,然后谁也不说话,躺在篝火旁一夜到天明。
房子盖好好多日了,他们累积的药材厨房和院子都放不下了。
这个时候扇尧终于感受到姜涅脉搏的变化,靠着罗剎天庙和庙宇四周的药材他的身体是真的在变好。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226页
姜涅开始恢復以后喜欢站在屋顶上远眺,他在想办法恢復他的目力。
扇尧看着屋顶上的姜涅喊道:「我想明天去趟燕南城,若是太晚回不来,你别担……」
她的话未说完,他已闪身至她面前,如画的眉目、眼神灼热。
扇尧后退一步,有些心虚地解释道:「陈大夫和小伙计要去燕南城我跟着他去可以卖掉好多药材的……」
靠,她怀疑昨天姜涅跟踪她去了医馆,且听到了她和陈大夫说的话,不然他现在怎么一副兴师问罪的神情?
「我和你一起去。」姜涅看了眼院子里的药材,「药材太多了,你一个人去会很麻烦。」
扇尧:我不觉得麻烦,你去才麻烦,我怕你和陈大夫掐架,到时候我岂不是尴尬死,我还指望靠陈大夫认识燕南城的好些医馆药房,你小子可别因为掐架断了我的财路!
扇尧心里一通碎碎念,但很快没了脾气,姜涅「乖顺」地将药材整理好装箱又抬上车,看样子比她还着急着去燕南……
「……」
次日一早村口老树下,当陈斐儒看着扇尧赶着驴车而来时,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
「扇尧姑娘,早啊。」
但很快陈斐儒的笑意被车窗处探出来的绝美容颜打断了,那人的银髮变成了黑色也短了许多,整个人的气色比之前好了很多,他微偏着头,银色的耳环发出清脆的碰撞声:「陈大夫,早啊。」
「……」陈斐儒握着马缰的手一紧,看到姜涅,他的脸色像是生吞一只苍蝇般的难看。
一旁骑着小毛驴的小伙计却不以为然,早就问过了扇尧姑娘没嫁人没说亲,陈大夫若是有想法,他是可以帮忙的。
那日再逢后,陈斐儒是查过姜涅的,知道他是苗疆少主。
他对苗疆还算了解,他师父和胥山派前掌门,和这位少主的舅舅都是朋友,他知道苗疆歷任首领的另一半都是在姜氏八部里挑选贵子贵女。
他对扇尧姑娘是一份视作妹妹一般的爱护,他只是不希望到时候看到她伤心难过,他不认为她和这位少主合适。
他虽然不了解这位少主,但关于兵主部,关于兵主部的前几任首领,他知道的远比她知道的多。
比如,苗疆十分忌谈的这位少主的生父的事,她应该还不知道吧。
如果她知道了姜涅生父的事,她是会害怕的。
陈斐儒微沉着眉转过身走在前面。
小伙计两腿一夹驴肚子,驴子哒哒哒的小跑至他们的车前,小伙计将刚买的包子递给扇尧。
扇尧刚想接过来,顿时听到姜涅的声音传来:「一大早不是说好了到了燕南城,去吃大餐。」
扇尧缩回了刚伸出去的手……笑着说:「谢谢,我吃过了。」
扇尧欲哭无泪,凌晨赶着路过来压根没吃好不好。
从村子到燕南城,换作姜涅赶路,扇尧将马鞭递给他,姜涅解下腰间的水袋递给她:「喝水。」
也许是以往习惯了忍受飢饿,她总是会忘记喝水。
陈斐儒走了很远后停下来看向身后,他看着那位少主赶着车追来,淡漠的神情,仿佛他只会对一人笑,对一人纵宠。
当然他还会对他一人凶。
连陈斐儒自己都觉得好笑,他年长姜涅几年,为何要和一个年轻的置气,但他就是看姜涅不爽。
讨厌的情绪是相互影响的,况且是对方先讨厌他的。
当姜涅驾着车反超了他的时候,对他投来蔑视的一眼。
陈斐儒顿时勐皱了一下眉,扬鞭策马发狠地追上了。
后来这一路,本来平静的赶路欣赏风景,被两个男人硬生生搞成了赛马。
扇尧双手撑着车窗,生怕下一刻就能飞了出去,她也懒得骂姜涅了,他想这么玩便让他玩去。
可是扇尧没想明白,姜涅赶着驴车是怎么将骑马的陈斐儒给甩在后面的?
她要是陈斐儒都能被气死了……
转念她又想起姜涅说自己是蚩尤后人,是九黎之主时的样子。
他既然能驾驭生灵万物,让驴子当一回马也不是不可能的……
终于到燕南城了,驴车终于慢下来了,扇尧揉了揉发晕的脑袋,可算结束了这一路的狂奔。
那驴子像是吃了药似的,越跑越神气,真当自己比马快。
扇尧撩开车帘,不可置信地问姜涅:「你到底怎么做到的?」
「这很容易,只要不断抚摸它,告诉它它是一匹千里马就行了。」他说话的时候还回头看了一眼官道,连陈斐儒的身影都没看到,顿时笑出声来。
「……」
扇尧忽然觉得这人大抵还有些童心未泯的可能。
「你小时候也是这么催眠动物的?」扇尧爬到车板与姜涅并排坐在一起。
姜涅的身影明显颤动了一下,他沉默了。
他几乎从未提及过儿时,从原书中零星的描述里,她只能有一个模煳的概念,父母早亡的孤苦,身为少主拥有比其他孩子更繁重的课业,但独自一人和小动物对话时的姜涅应该是快乐的。
刚才一瞬,他也是能将所有的喜悦都写在脸上的。
既然他不想回答,扇尧忽然笑道:「在村口,你说要吃大餐是不是真的?」
姜涅眯眸:「自然是真的。」
马车在城门口停下,看着燕南城门突然来了许多官兵盘查,他们只好等陈斐儒。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227页
姜涅知道等下陈斐儒难免会拿户籍的事刁难他,于是对扇尧道:「扇尧,我们在燕南市集碰头。」
「喂,你要怎么进去?」
「我自然有办法,你在你说的那个市集等我就好。」
姜涅说着眨眼不见了。
扇尧明白,姜涅刚才在赶路上胜了陈斐儒一筹,可不想在户籍上去求陈斐儒。
陈斐儒和小伙计赶至时,扇尧在城门口等他二人。
陈斐儒早知道姜涅即使早到了也进不去城门,聂符石称帝刚改朝换代,官兵盘查得相当严格。
可他环视一周,并没有看到姜涅。
那小子是怕他刁难他,开熘了。陈斐儒虽然有些不爽但仍觉得有些好笑。
「扇尧姑娘,进城吧。」
二人进城后去了几个药馆,车上的药材瞬间空了一大半,不过这些城里的药馆都是月结,有陈斐儒作保,扇尧先记了帐等月底来结帐。
晌午过了,扇尧等在府衙门口。
直到阳日当空,陈斐儒终于快步从府衙出来了,给她办的户籍落地了,她现在的身份是陈斐儒的表妹。
「有户籍终归是方便一点。」陈斐儒笑着将户籍本递给她,「表妹。」
她小心接来,微笑着道谢。看着户籍本,微有些触动,在道法世界混了这么久终于能用自己原本的名字了。
燕南,扇尧。
命运四处流转,却又不期然的流落于他乡,生根发芽。
看着她明亮的眼眸,陈斐儒也跟着笑了。
也是这一剎那,扇尧收好户籍本后,对着陈斐儒抱拳行礼:「表哥。」
是道法世界,重新给了她尊重命运际遇的机会,也在这一刻她选择顺从天意安排,正视这一份际遇。
这是劫后余生的平静生活,不只是她一个人渴求的平静生活,于陈斐儒也是一样。
他是那个死去的老集奴的亲侄孙,他现在是她的表哥。
陈斐儒凝视着他,眼眶微有些红,他从来孤生一人,后来他有了师父,再后来师父死了他又陷入孤苦,他以为这一生都要在无亲朋亦无欢喜中沉沉沦沦。
这一刻,他不确定了。
他从不认为命运会怜悯于他,即使有亲朋也会与他反目,或者与他生死相隔。
「我还有些事要再进府衙一趟,你……」他明显有几分慌乱。
「去吧,我可能会和姜涅先回去。」
「如此也好。」陈斐儒笑了笑,转身进了府衙。
扇尧驾着车去集市的时候,姜涅坐在菜市场门口的石狮子上,几个漂亮的姑娘和小伙子正在与他「搭讪」。
姜涅眉眼淡漠,坐着一动不动,看着漂亮姑娘和小伙子你一言我一句,不似欢喜也不似厌烦。
他耐心听着,也从不打断。
姑娘小伙并不懂他的意思,依然滔滔不绝地讲着自己的。说燕南城哪里好玩,哪里美人多,像他这样的美人太少了,若是他这样的美人肯赏脸去画舫,画舫掌柜不会收他的钱。
直到扇尧将驴车在他们面前停下,姜涅淡漠的神情略收,掀眸看了过来,这一瞬他的眼眸里仿佛是有潋滟华光一闪而过。
「姜涅!」她站在车板上大喊他的名字。
姜涅一个闪身至她面前,直叫那一群漂亮的姑娘小伙子看傻了眼。
「去哪吃饭?」她问他,又微偏过头避开姜涅对他身后的那一群漂亮的少年少女们做了一个鬼脸。
那群人气得跺脚,也陆续散了。
「你跟我来。」姜涅说着跳上车,接过她手里的缰绳,「我带你去。」
在燕南城集市逛了一整圈,可算让他找到了,果然燕南是个好地方。
驴车穿过一条长街,在一处酒楼前停下。
也只是刚停下,扇尧便嗅到了从酒楼里传来的香味,这香味特别又熟悉,她隐约有些印象。
跳下车后,抬眼看向酒楼的牌匾:天门酒楼。
「我想起来了,长安城也有这个。」扇尧惊喜地说。
「不光长安城有,秋池北郡也有。」姜涅说着将驴车栓在酒楼旁的大门柱上。
「哟,这位公子是个识货的,本楼主的店就是从秋池北郡一路开到燕南的。」一个摇着扇子,穿着一身黑衣的瘦弱男人从楼里走出来。
酒楼的楼主没见着刚刚说话的人,却见一位容貌昳丽的姑娘,他顿时收了扇子:「这位姑娘……不知芳龄几何,说亲了没有?」
一旁的护卫似乎是嫌弃地翻了翻白眼。
姜涅栓好车后走过来,恰好看到这一幕,他的目光在这位楼主身上停留了一瞬。
察觉到有人在看他,楼主也看了过来,恰好对上这人一双如画眉目。他紧皱了一下眉,下一瞬额角的青筋开始暴跳……
「阴魂不散是吧??」「老子记得你。」
作者有话说:
陈斐儒(翻白眼):这位酒楼楼主好深情,四年了都还记得这货。
酒楼楼主(大哭):痛定思痛,呜唿!哀哉!
烤鸭(委屈):……谁为我翻案。
第83章
天门酒楼的楼主突然一吼, 路过的人停下了看了过来。
楼主深吸一口气,扇子指着姜涅继续骂道:「老子当初在秋池北郡卖烤鸭被你差点砸了店子,现在老子天门酒楼开到燕南来了你还想砸我店子是吧?」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228页
当初他说天门酒楼只能用钱来买不能以物换物, 这人像是听不懂人话,发起狠来差点将他的店给砸了。
想强用一只耳环换走烤鸭, 还说是看得起他。
气的他让天门楼的打手将他揍一顿, 结果打手全被这人打趴下了。
他只好委屈巴巴地收了他的破烂耳环提给了他一只肥得冒油的烤鸭。
那日在姜涅提走烤鸭后, 天门酒楼将打手增多了一倍。
「看见你老子就生气……」老闆正想继续骂,姜涅从怀里摸出一大锭银子。
这下连扇尧也侧目看过来了, 姜涅竟然藏着银子!
姜涅一把搂住楼主的肩膀道:「难为您记了我四年多,这锭银子够我今天吃一只烤鸭了吧?」
楼主很快笑道:「够、够吃了, 您里边请, 让伙计给您挑一只最肥硕的……」
扇尧和路人一样不明白这位楼主怎么突然转变这么大, 却不知刚才姜涅在楼住瘦弱青年后说的第一句话是:如果你再废话一句给你把这么漂亮的店砸回石器部落。
「来, 楼主兄弟和我们一起吃。」姜涅找了一个位置先让楼主坐下。
又很快给扇尧拉开椅子,低声给她解释:「这银子, 你就当是枫子序让人给我捎来的……」
扇尧微凝眉,这么多天他是怎么联繫枫子序的人的?
姜涅说谎的时候才会不敢看她, 他在说谎。
扇尧将他胸前打量一番,发现银饰没少, 她突然握住姜涅的手腕, 刷起他的袖子一看, 手镯不在了,再低头看他的脚,白玉似的脚腕上, 银饰也不见了!
「你一口气卖了这么多?」她深吸一口气, 憋了半晌也只憋出一句, 「小心回去后竹宛骂你。」
她现在就想骂他了,不用等回去竹宛骂他。
姜涅撩了撩发,两个耳环随着他的偏头铃铃铃的响:「这次我可没捨得卖耳环。」
这次……
扇尧的心顿时一紧,一股涩味涌上鼻腔。
如此说来这傻子上次是拿他心爱的耳环换的天门酒楼的烤鸭。
他可喜欢这耳环了,连沐浴睡觉都戴着捨不得取。
「没必要这样的……姜涅。」扇尧嘆息似的说。
「可我欢喜啊。」姜涅拎过水壶给扇尧倒茶。
他欠她一顿饭,这一欠好些年。
「咳咳咳!」楼主勐咳几声,「我说这位小兄弟,还有这位姑娘,您两个暧昧没必要让我坐这吧!」
听到这里,扇尧也怒了,几乎是与姜涅同时开口。
「谁让你废话了!」(扇尧)
「让你坐着你就老实坐着。」(姜涅)
楼主缩了缩头委屈巴巴地给自己倒茶,不敢再看他二人。
扇尧红着脸端过茶杯看向窗外,见她如此,姜涅也不自在地抿了抿唇。
终于,酒楼的伙计上菜了。
那楼主见伙计上菜了刚想跑,却被姜涅的眼眸一盯,顿时又坐了回去。
姜涅好整以暇地说:「还劳烦楼主演示一下怎么吃这烤鸭。」
楼主刚想开口骂,却见姜涅又取出一小锭银子拍在桌子上,楼主心疼肉疼地盯着他的金丝楠木桌子,生怕他下次就不只是拍银子而是将桌子给噼了……他顿时闭嘴了。
楼主站起身,被那伙计挡了道,不耐烦地对伙计道:「去去去一边呆着去。」
他刷起袖子,拿起桌上的薄刀,他当楼主这么多年也只伺候过燕南王府的王公,寻常来店里的客人也没人敢让他来伺候的,除了此人!
他刀法熟练,经他之手片出来的鸭肉极薄,扇尧的目光也逐渐移向片鸭皮的人。
周围的客人、酒楼里的护卫也围了过来。
楼里的伙计正想上前解释吃法,却被楼主一个眼神打住了:「有你说话的份?让你呆着你就呆着,老子伺候贵客呢。」
楼主给姜涅示范如何吃烤鸭,吃着吃着碟子里的饼皮和鸭皮顿时少了几块,他回过神来尴尬地说:「抱歉俺自己片的鸭皮就是好吃……」
又恭敬地将片好的鸭皮分到两个碟子里,送至他们面前。
一天没吃的扇尧已迫不及待地拿起碟子内的饼皮和鸭皮,小口小口吃了起来。
酒足饭饱,二人满足的从酒楼里出来,天门酒楼楼主笑脸相送,待他们的驴车走远了,他才敢勐踹一下门柱,但很快他红着眼几乎哭出声来。
护卫知道他是把脚给踹疼了,顿时将目光挪开,挥手让围观的散了。
楼主又将楼里的人呵斥了三遍后才结束这一通发作。
当驴车驶离燕南时,红日挂在天边随时都有可能落下,那火红的云彩仿佛是从远山之上飞溅而出,壮观绝美。
扇尧恍惚间想,那个肯拿耳环给她换一只烤鸭的桓无一真是既冷漠又温情……
此时的姜涅恰好也回忆起那时,那时他身受苍皇蛊毒折磨,全身银饰都有是为了解毒,想来想去能拿出去换的只有耳环,窘迫如他,站在酒楼前左耳环右耳环挑了好久……
如今回想起来,是那个时候扇尧在他心底的位置便隐隐有些不一样了。
他还来不及深想一二,眼前黑影一个接一个的闪过。
扇尧意识到什么,赶车的速度加快了,但也没过多久他们的车被逼停了。
一眼扫过去有二十来人,十几个修士。
扇尧手上的马缰被姜涅拿走,他挡在她身前。很明显对方没有立刻动手,是有话要先说,姜涅的目光看向他们一行人中为首的几个。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229页
对方没有让他们等太久,其中一人开口说话了:「两位与逊虎帮十七人命案有关,请跟我们走一趟。」
听到来人的话,扇尧的身体明显一紧,那些被她刻意遗忘的记忆再度浮现脑海,想杀她抢夺她的修为的人,全都死在了她的手里。
她杀了人,杀的是修士……
姜涅也不问他们是什么人,冷声说:「什么逊虎帮?」
这一问对方哑口,但很快对方自报身份:「我是圣火盟的审判者。」
三十六国圣火盟,是处理修行者大案要案的组织。
姜涅冷笑:「怎么,魔教没除的时候死了那么多修士没一个审判者站出来,如今魔教滚回雪域去了,你们捨得站出来拿着天秤主持公道了?」
他揶揄的目光落在审判者手中的天秤上,那人勐皱了一下眉头。
「你这无礼的傢伙!」审判者身旁的护卫怒斥道。
姜涅毫不留情地继续抨击:「三十六国?你们老家被魔教灭的只剩下几个了?还有闲心管燕南的事?」
护卫:「这么说你承认了逊虎帮的人就是你杀的?!」
姜涅眯眸看向他们正要说话,却感觉女人的手握紧了他的手臂。他眉目微动,很快他冷厉的眸光瞥向那个审判者:「你既然想查案,便先去查清楚逊虎帮的人在燕南一带都做了什么。」
「或者你已经查过了,只是选择忽视?」
圣火盟如今还能起来,是因为他们的人在西海救了当今皇帝聂符石的命,当初魔教何曾没有救雍朝天干皇帝的命?最终还不是该杀的杀,该除得除。
审判者看着眼前这个男人,看到他淡漠的眉眼,轻蔑的笑,难免心生愤怒。
「既然你不配合,便别怪圣火盟动手了。」
他说话间,挥了挥手,退于一群人之后。
其他人则拔出刀向他们冲来。
白袖下的手,指尖泛着银白的光,在这些人举刀冲来时,姜涅抬起手,一只巨大的食铁兽咆哮而出,演化术的幻影之中,那一群人应声倒地。
而剩下的那个审判者,在震惊之中开熘了。
扇尧起身要去追,却被姜涅一把抓住了。
「可是你的演化术他看到了!必须除掉他!」
「他一个审判者都是筑基,说明他上面的人至少是元婴,打很久浪费时间还暴露行踪。」
「这样……燕南也不太平了。」她有些失落,期待的平静生活又被打破了,甚至还会累及陈斐儒。
姜涅却是笑着安慰她:「罗剎天庙暂时不会被发现的,我们还有结界啊。」
聂符石是皇帝一手教出来的,利用过圣火盟渡过难关,但也一定会在圣火盟膨胀的时候根除掉这个麻烦。
前提是如果聂符石还算清醒的话。
「今日圣火盟的人突然出现让我确定了一点,那些掠夺修行者修为的帮派四起,暗中的操手可能正是圣火盟。」姜涅看向扇尧。
扇尧:「皇帝知道吗?」
「既然燕南这么偏僻的地方都有了,皇帝不可能不知道。」
这件事真正闹到人尽皆知的地步是半个月后,兀山派术雇带着他弟弟的尸体去长安告御状。
术临案虽然小,却牵扯甚广,起初术雇告到郡府郡府不作为,让他大事化小,他岂能服气,便继续往上告,告到皇城司,又告到了天子殿。
月末,扇尧和姜涅来燕南城收帐,市集的茶馆里谈的皆是此事。
扇尧一听是兀山剑派的人,此二人都是鍊气期。
「我曾术氏兄弟赶过一段路。」姜涅拎起茶壶倒了一杯茶递给她,「在萧山。」
今次他二人未赶车,也是乔装成村民的样子,姜涅穿着粗布短衫,腿上裤腿卷至膝盖,脚踏一双草鞋,一路走来沾满了泥。
扇尧和他穿的差不多,男装打扮,脚上那双草鞋也好不到哪里去。
她接过他递来的茶:「我想圣火盟的人应该暂时不敢乱动了。」
她希望皇帝因为术临案对圣火盟动手,只有越快动手才不会助长其气焰。
透过原书,她还算了解聂符石,她想他应该能成为一个好皇帝,他是一个心思缜密却又难得大度的人,乱世君王该有的果敢与杀伐他也都有。
两人喝完一壶茶才起身离开。
天黑前,两人抵达村庄,医馆的小伙计正等在村口的老树下,见到他二人回来大喊了一声:「表姑娘,陈大夫让我在此等你们呢!」
看到陈斐儒的小跟班,姜涅微拧起眉,扇尧小跑过去,笑着问他:「是什么事?」
小伙计悄悄告诉她:「今日大夫生辰,您别说是我说的,您两个过去陪大夫吃顿饭吧,算我小伙计求求您了。大夫真的太可怜了……」
扇尧想了想,又看向野道上姜涅的方向,但很快她点头:「好的,你先回医馆,我们一会儿就到。」
小伙计欣喜若狂:「表姑娘您可别骗我,就这么说定了。」
扇尧小跑至姜涅面前,对他伸出手。
姜涅不明所以,只是愣了一瞬,便伸出素白如玉且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摸了一下她的手。
扇尧红着脸恼怒地低吼:「笨啊你,我是让你将你扛着的包袱给我。」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简直不敢相信苗疆的少主大人如今这般蠢兮兮。
不过她不得不承认养蛊的男人的手就是好看……大抵是惯常碰水的缘故吧。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230页
这一番折腾姜涅也红着一双耳朵不说话了。
扇尧将在燕南城买的果子取出来,又找了一个干净的布袋。
姜涅难免问了一句:「你干嘛啊?」
「去陈斐儒家吃饭,总要带点东西去吧。」
「那也不能带这么多吧。」姜涅的语气里带着一丝厌烦,「我不去。」
「知道你不想去,那你先将包袱扛回去。」
「我也不是不能去。」
「……」
「但你给他的果子太多了。」
扇尧挑眉:「在燕南城时,你不是说不喜欢吃吗?」
姜涅越说越气索性叉着腰不说了。
这个医馆姜涅来过几次了,每次都是站在外面不会进去,这是他第一次踏进来,看着整齐划一的药格,收拾的干净的桌子与柜檯,墙面上挂着有许多字画,书架上塞满了各类书籍。
大抵陈斐儒此人还有些文人习性。
姜涅难免轻哼,道貌岸然的傢伙。
小伙计邀请他们上二楼,又接过扇尧递来的果子:「那我先去洗干净。」
扇尧能想像陈斐儒看到姜涅的时候眼皮都跳了几下,而这一次姜涅似乎没有表现出什么异样,至少比之前几次好了许多。
小伙计的鱼做的很好吃,没一会儿扇尧便吃完了一碗米饭,陈斐儒见她爱吃,脸上洋溢着笑容,他就近夹了一大块鲈鱼肉,正要送到扇尧碗里,却见一个杯子递了过来。
他愣了一下,刚夹起的鲈鱼肉落回了盘子里,递来的杯子里晃动着酒水,也不知这姜涅什么时候摸出了酒斟满了杯子。
他不喝酒,只能是姜涅自己带的。
「陈大夫,你不会连酒都不会喝吧?」
他看到姜涅那双如画眉目,带着挑衅似的笑容,那么孤绝,睥睨中带着轻蔑之色。
仿佛他不接下酒杯就是孬种一个,憋着一肚子火,他一把接过酒杯仰头灌下,酒水辣的他双眸通红,但他忍住没咳出来,缓了一阵对着姜涅道:「该你了姜涅!」
姜涅云淡风轻似的给自己满上一杯,仰头灌下。
「……」扇尧眼睁睁看着一顿美好的晚膳变成了斗酒赛。
筷子狠狠地在米饭上扎出数个窟窿……果然有姜涅的地方就有硝烟。
吃完一整条鱼三碗米饭的扇尧,站起身对她二人道:「你们先吃吧,我去院子坐坐。」
她说着下楼去了。
姜涅正要起身,却被陈斐儒叫住了:「你坐下,我有话问你。」
姜涅长这么大还没被同辈人这么说过话,还是这种语气,他冷厉的目光凝视着陈斐儒。
「你如果只想在燕南住一段时间,我劝你尽快养好伤了离开。如果你想在燕南长住,那我劝你多想想苗疆。」陈斐儒说着起身下楼。
姜涅看向他背影:「你凭什么管我?」
「凭扇尧现在是我的表妹。」
陈斐儒此句一出后,姜涅没再说话,甚至坐在桌前许久都不曾起身。
很显然这是第一次陈斐儒觉得自己在姜涅这里扳回一局,这一局他赢了。
他走到院子里,看着坐在长凳上吃果子的扇尧,他坐了过去,扇尧见他走过来,将篮子里洗干净的果子递给他一个。
陈斐儒接过来,咬了一口,他抬头看了一眼天上的月,似乎是深吸一口气,才缓缓道:「扇尧,你在兵主部住过,你听过姜涅生父的故事吗?」
他本来不想说的,可是现在他认为扇尧有权知道。
听到他的话有关姜涅,扇尧的身体有一瞬紧绷,她摇摇头,在兵主部从未听人提起过姜涅的生父。
即使是「原书」也没有一个字留给姜涅的生父。
而陈斐儒却告诉她,姜涅的生父是被首领姜映晚下令处死的。
扇尧不敢相信首领会下令处死自己孩子的父亲,她不信……
「因为兵主部首领的妻子或者夫君只能从姜氏八部里选择,而一旦选择其他人,夫和子只能留一个。」
「我不信,陈斐儒你为什么要这么说!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个!」
「因为我师父和姜叔晚是朋友,我知道的关于他们的事比你多,而你现在是我的表妹!」陈斐儒站起来,眼眶微红,「我并不想你被骗,姜涅并不是好人!他不敢带你回苗疆,所以他选择与你缠绵于燕南,可是他不敢对你有任何许诺,因为一旦许诺,你会走向和他的生父一样的宿命,死于挚爱人之手,这些事,扇尧,你比我更清楚不是吗?」
若他不想管她,大可看着她自生自灭,可是一场际遇,他们有了律法上的亲缘,他一生失去了那么多,又何尝担忧再失去,他只是不想她被当作蒙在鼓里的那个!
在他看来,姜涅并不是她的良人之选。
扇尧的愠怒,在一阵惊雷声中戛然而止,她本该去质问姜涅的,可她发现如果她去质问姜涅,她似乎也没有什么立场……
那些在时光里滋长的暧昧,并没有一个明确的说法,连孤身一人的她自己都略显逃避,更何况身负家族的姜涅。
她或许只是耽溺于这样的美好,与对某个人的依恋,毕竟那是她的一份少年慕艾。
是经歷六道雷劫依然割捨不下的心悸。
却又始终不敢跨过少年慕艾的沟渠,或许是因为内心深处她什么都清楚,清楚这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231页
过去她想,与其惶惶不可终日,倒不如过好一日是一日。
可如今她不确定了……
因为内心深处,她似乎想要的更多。
姜涅追出来的时候,扇尧已经离开了。
他几乎是箭步上前,想给陈斐儒一拳,却在抬起手的剎那间勐然停下了。
外面电闪雷鸣,燕南的夏日轰然而至。
而扇尧这一次的转身,只留给姜涅一场雷雨。
扇尧离开了,而他依然在燕南不肯回去。
戌部的人再来的时候,小院里已经没有那个女人的身影,而他们的少主重复着每日种药浇水,採药炮制,噼柴餵驴,将小院子收拾的井井有条。
戌部的人见他的身体恢復的不错,来劝了几次,都被他赶走了。
当然,他们依然不厌其烦地来,每一次姜涅只是听完他们带来的消息后便开始赶人。
他知道戌介(戌部家主)心里在想什么,但时机不够,他没办法出手,只能先给戌部好处让他们知道他的行踪,再想办法利用戌部的人。
扇尧离开燕南城后打算去一趟长安,她是几日前知道叶飞凰病死的消息的,聂符石继位以后叶飞凰封王拜相,也算达成一生所愿。
到底父女一场,扇尧想在去寻找明照太子陵墓前,前去祭拜一次。
是,她赶往长安,是想去旭涧原探寻明照陵寝。
那是姜涅前世的记忆。
河边,扇尧脱下鞋子将脚缓缓浸入河水里,舒服的脚趾头起舞……
素白纤细的脚踝上一个银色的东西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
这东西是陈斐儒生辰那日,打雷闪电的时候从天上跑下来了。
可不是她在说鬼故事,这东西真的是从天上跑到她的脚踝上来的,她当时还不敢相信。
它和几年前绑在她脚踝上的锁魂铃很像,却又不一样……
锁魂铃上有很多小铃铛,这玩意一个铃铛都没有,形状像极了一条蛇。
她以为是萧烬染干的,大骂萧烬染一顿也没将人给骂出来,最终也没再管它了。
作者有话说:
锁魂铃2.0:嘿嘿嘿,我从无量天回来啦少主大人!
第84章
扇尧打听到了术临的案子, 皇上派了皇城司的人彻查,术雇现在还在长安。
她从风月城一路走来,皇城司的人盘查的很紧, 她也是在长安城外等了好几日才得以进长安的。
夜半的钟声传来,空无一人的长街, 叶府门口的白灯摇曳着, 府中大抵已人去楼空, 叶飞凰死后,护卫婢女们陆续散了, 还留在这里的只有一个老管家和一个叶飞凰从戍边带回来的年纪不大的厨子。
老管家太老了,半年前犯了眼疾视物不清楚, 厨子便留下来照顾他起居。
扇尧翻墙进院, 走进叶府的宗祠。
她站在灵牌前看了有一会儿, 方走过去拿起桌上的香。
她赶来的时候已是三更天, 所以并未想过会撞上什么人。
可她一转身,一个拄着拐的老人出现在院子里, 扇尧惊诧之中正想跑,却发现老管家似乎并不能视物了。
他拄着拐摸索的走过来转了一圈, 又转身回去了。
在一阵惊惶中,扇尧翻墙离开了。
却不知在她走后, 老人凝视院墙的方向许久。
他看到阿叶小姐了。
虽然染上了眼疾, 但他还能看到一个轮廓, 他不会认错的,那个人影是阿叶小姐。
但他又在想那日牡大牡丹送回来的阿叶小姐的尸体不假……
又或者刚才只是阿叶小姐的魂魄回来看老爷了。
他嘆了一口气,踉跄地回房去了。
从叶府出来, 扇尧连夜出城, 走霸陵方向绕道去旭涧原。
因突逢大雨, 她在霸陵的客栈歇了半宿。
窗外雨声太大了,她睡了半个时辰便被吵醒了再未入眠,之后打坐听雨直至天明。
天光隐隐,扇尧走下榻推开窗子,外面的雨小了一点,极目看去一片朦胧,路上应当是不好走的。
她嘆了一口气正想着去找客栈买一把伞,却陡然听见隔壁房的窗户口传来隐隐的说话声。
她刚打坐完,也是目力耳力最好的时候。
「前天派去旭涧原的人还没有回来?」
「是的大人……还要安排人去吗?」
「再去叫上十个人我亲自去,你戴上圣火印找盟主復命。」
扇尧深吸一口凉气,圣火盟的人去旭涧原也是为了明照太子陵墓?
她屏气之间,看着几个黑影从客栈二楼跳入烟雨之中。本来正愁找不到路,看来可以先跟上圣火盟的人……
她转身提起床榻上的包袱,消失在客栈的窗户前。
旭涧原南边有雍朝守卫,圣火盟的人走的是西面。
担心跟太紧了被察觉,待圣火盟的人进入旭涧原后,扇尧等了半个时辰再跟了进去。
原书中提及明照太子的陵寝在玄武结界内,但原书经陈老集奴之手后都有做改动,所以扇尧并不确定明照太子的陵寝还在不在玄武结界内。
只是可以肯定一点,既然圣火盟和魔教的人都来旭涧原寻找过明照太子的陵寝,那此地一定和明照的陵墓有些关联。
扇尧拿出星盘,她想先探寻玄武结界的位置。
在旭涧原内走了许久,直到天黑扇尧也并未寻到当日陡然出现的玄武结界。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232页
她停下来仔细思索一番,假设玄武结界创建的时间是三百年前,那明照太子要将他的陵墓放进结界可能是需要一些法器圣器宝器作为载体的。
如此一想,她有了新的方向,根据磁极来判断周围是否存在磁场巨大的法器来找到玄武结界的大概方位。
约莫是次日凌晨,扇尧有了新的线索。
星宿牛金牛,星宿位凶,签凶。
一连两个凶,扇尧皱了下眉,扔了几块石头给自己卜了一卦,卦象显示平,她这才略微松了眉头。
她穿过丛林,来到一个湖口边,此时太阳缓缓从湖上升起,一群白鹿在湖边饮水嬉戏,本以为她的突然闯入会吓坏这群小可爱,哪知它们只是看了她一眼饮水的继续饮水,嬉戏的继续嬉戏。
昨晚她挑了一个磁极有波动的方向一直走便走到了这里。
她走到湖边,阳光照在白鹿雪白的短毛上,泛起一层金色,她念着咒语将手里的一张符咒抛高,符咒在一瞬间化为乌有。
竹宛教她的巫术,让她确定了这里是玄武结界。
如果玄武结界内的景象每年每月都会有些变幻,那只剩下承载明照太子陵墓的法器是不会变的。
她不知道会是什么法器,直到她的目光落在从岸边延伸至湖水中的一块小陆地上,那一棵小树让她感受到一丝异样。
她却在这时她听到了林子里传来的沙沙声,她脚踝上的那个蛇一样的银器也轻「咬了」她一口,她正要迈开的腿勐地收回。
当风声变得尖锐刺耳,她一个转身九天纯阳之力洞开,挡住了来人的攻势。
她看到来人红袍黑裙,手里提着一把神龟为柱,蛇身为刃的剑,她没有过多注意这人的脸,却一直盯着他手里的剑。
逐渐地睁大双眸。
剎那间她低吼出声:「你怎么会有宿山派的玄武剑!」
宿山派的玄武剑已遗失近百年,至她师父圆寂之日都没有找到,她振兴宿山派之后一直在找这把剑,没想到此物早已从恆先世界到了道法世界。
她勐地看向此人的脸,他还很年轻,脸上似乎还稍显出几分青稚感,他的样貌很是寻常,只是一双眼睛生得格外透亮。
对于她的质问,他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举剑再度攻来。
他们打了很久,三百回合后,少年略显出疲态,扇尧微皱了一下眉,觉得是时候了,在她的金丹热量蓄积至最高点时,她挥出一掌击向这个圣火盟的少年。
少年的身体飞出去的那剎那,剑飞离他的手掌,扇尧一把接过剑,一个旋转剑尖指向少年的脖子。
「这是我宿山派的剑,今日物归原主。」她几乎是要在送出这一剑的时候,盯着少年的眼眸陡然想起一双眼眸,在她迟疑的这一瞬,红衫少年闪身消失了。
扇尧凝眉看向远处的山林,这个少年已是元婴期,她一个金丹期单挑元婴期大佬说来有些离谱,所以在将剑指向少年时,她多少有点担心是少年的诈术。
还有刚才那个少年分明一张寻常的不能再寻常的脸庞,但他透亮的眼眸有那么一瞬让她想起了竹宛……
扇尧在少年消失的地方站了一会,又看向湖边,因为刚才的打斗那群白鹿已四散了,不见踪影。
她的目光又停留在不远处那一株小树上,没有再多想,她缓缓朝湖水里走去。
这里的湖水是温凉的,浸在身体上温温凉凉,她扎进湖水里,向着那棵小树之下更深的地方游去。
她只是隐约还记得在她还是阿叶的时候受困于玄武结界内,见过这棵小树,于是她认为这棵小树便是玄武结界内的「定物」,应当与明朝太子的陵墓有关。
可整整一个白天她在这一片湖水里游来游去,也没找到所谓的陵墓入口。
傍晚她在湖边燃起一堆篝火,疲意席捲了她,就在她快要睡着的时候,一股冷风袭来,她奋力抬手一挡。
是白天与她打斗的少年去而復返了。
他们在篝火边又斗了四十多个回合,最终少年收了手,大抵是知道他收手她便会收手一样。
扇尧愠怒的眸光落在少年身上,也在一瞬间收了剑。
少年不说话,坐在篝火旁将她之前埋在篝火旁的果子挖了出了,擦干净吃了起来。
看着他有些黝黑的手,扇尧简直不敢相信,一个年轻人的手会这般「老态」。
「你不怕果子有毒啊?我烤了都没敢吃。」她说着走到篝火旁坐下,夜晚的湖边很冷,这里的昼夜温差极大,她穿得单薄有内修护体也有些受不了。
少年停了一下,没有说话。
原来他不是聋子,白天她还以为他是聋子。因为白天她说话的时候,他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但他张了张嘴,似乎是想回答她的话的,但很快他选择了闭嘴。
扇尧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她有些疑惑,他是不会说话吗?
少年很寻常的一张脸放在人堆里可能都认不出来,但他的眼睛透亮,偶尔盯着看一瞬,会让她想起竹宛。
「……难吃。」他似乎是想了很久才说出这两个,他不是不会说话。只是有些她说的他听得懂,有些他听不懂的便不想回答。
少年将咬了没几口的果子扔了,半躺在地上,想了想该怎么说:「名字?」
果子被他扔了她的怒火还没消,这人还敢问她的名字。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233页
「你叫什么?」扇尧反问他。
她以为他不会回答的,却不想他倒是很直接:「竹柏。」
「竹白???」扇尧坐直了身子看向他,「十六部竹部的竹白?」
他皱了一下眉头,不承认也不否认。
扇尧想他如果真的是竹白本尊应该有二十好几了,只是仍保留着少年模样,个子也似少年。
竹柏抿着唇,白天她用竹部的咒语时,他就该明白那不是巧合的。
扇尧:「你为什么成了圣火盟的人?」
竹柏:「我是圣火盟护法,为什么不是圣火盟的人?」
「……」扇尧无语,他还真是直白的可怕。
「当今皇上要对付圣火盟,可别因为你累及十六部。」
竹柏坐起来:「聂符石要打谁杀谁和我又有什么干系?」
扇尧看向他:「可圣火盟的人在残害天下修士,你难道不知道吗?」
「我知道,但弱肉强食,我也是这么过来的,说不定哪一天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的人是我。」他说这段话时和他说果子难吃时没什么两样。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眸闪过一道光,微偏头看向她:「对了,西海现在出了个怪物,拿着一把大刀,他杀了好多人,如今此事也应该传至中原了,我看到有帮派在集结天下修士讨伐他呢,是个金丹期哦,若是他死了,不知道便宜多少人呢!」
扇尧睁大眼睛,似乎只是听到他说拿着一把大刀杀了好多人,她便想到了聚月。
他们一直找不到的聚月是跑去了西海?那里是聂符石的老家,若是惊动了聂符石……
想到这里,扇尧坐不住了,她得先去解决聚月的事。
她刚起身,却被竹柏一把摁住了,她是这个时候才感受到男人身上强大的内修,她双眸浮现几许血丝。
敢情这人之前一直是装的?
「何不再等等,明照墓快打开了。」他说。
扇尧推开他的手,又看向他:「你怎么得到宿山剑派的玄武剑的?」
竹柏的目光从她的脸上移到剑上:「这把剑你若不要可以还我。」
「你和我打了四百多回合,不会是赶着送剑吧?」
「你既赢了,剑拿着就好。」竹柏解释道,「剑是我和一个老道打架赢来的,他临死前说我不用剑剑跟着我可惜,既然如此,不如给个打赢了我的剑修。」
若不是因为昨晚闯明照太子墓被墓穴内的「罗剎天」打到重伤刚刚才有所恢復,不然白天也不会让她略赢半局。
「既然如此我便收下了。」
「嗯,这把玄武剑就当是我给你们的随礼了。」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目光又瞥了一眼她脚踝上的锁魂铃。
很显然扇尧没懂他的意思,想问清楚也来不及了,因为竹柏一把抓起她的肩膀飞出数丈之后,又飞快的从高空中俯冲进湖水里——
水花飞溅开来,扇尧的脑瓜子嗡嗡作响,甚至有一瞬的闭气觉得自己能「撞死」在湖面上……
扇尧头一次遇到这么「耿直」的人……若不是这是湖水,她想骨头都能给摔断。
问题是他自己这么来就罢了,还硬拉着她一起。
等落进湖水的时候,一瞬的窒息感将她包裹,那人还像个二傻子似的死拽着她的肩膀不松手,没给她半点喘息的机会。
她想,她这辈子都不会和这个竹柏合作第二次了。
奋力抬起一脚踹向竹柏,将他踹远了,才将自己从他的钳制里解救出来,在露出水面后她大口大口地吸着外面的空气。
湖里的竹柏在用灵识传话给她:「快点,时间不早了。」
她这才再度扎进湖水里。
那是一个水底的结界,竹柏将符咒贴满那个结界口,结界外围泛起金光。
须臾,结界开了。
扇尧向结界游过去。
进入结界后那股在水中的窒息感消失了,这一剎那,她也看到了一个巨大的巍峨的陵墓入口。
少顷,她认出了入口处碎成几段的石像,若是这个石像没有碎应当有数丈之高。
见她盯着石像看,竹柏走过来:「就是它昨天将我打成重伤。」
是雕刻成罗剎天样子的巨型石像,也是明照太子墓前唯一的「守陵人」。
墓口开了,扇尧却迟疑地看向竹柏:「你真的要进去吗?」
眨眼之间哪里还有竹柏的身影。
扇尧一咬牙,看了一眼四下,似乎是没有退路了,她跟了进去。
她暂不知道竹柏来此的目的是什么,但她是为了找寻明照生前记忆。
当然如今她进来还有一个理由,她不想竹柏破坏明照的陵寝。
原本以为墓里面会如森严诡异的罗剎天石像一样,要么是可怖的,要么是金银镶嵌的,却没有想到会是这样一番景象。
墓穴之内,一路走去是各类的花朵,桃花、杏花、梨花、李花,昙花牡丹百合海棠……
竹柏略显疑惑:「搞不清楚的还以为这是哪个公主的墓穴呢……」
扇尧被这句话逗笑了,可是这些花只要看着就能让人觉得幸福愉悦啊,大抵明照太子生前也是这么想的。
除去这些花朵,墓穴的墙壁上绘满了壁画。
一面是神佛,另一面是太子征战沙场时的场景,还有关于他生平的记载。比起她所知道的墓穴,这个太子的墓穴确实质朴的有些寒酸。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234页
扇尧匆匆看完墙壁上的文字,他一生在修道与征战中度过,终生未娶却又死于非命,就连他的陵墓里也未曾留下他的具体死因,只留下这满地的繁花。
这一条墓道一直通向的地方可想应该是这位太子的陵寝,正当竹柏要飞过去的时候,扇尧拦住了他。
「你什么意思?」竹柏看向她。
扇尧拔剑:「我不想任何人破坏他的陵寝,我想看的已经看到了可以出去了。」
竹柏是藏不住心思的人,此刻满脸愠怒:「我来此是为了寻找罗剎王经书,可不是为了看什么花花草草!」
在外面的传言里,明照太子因为得到罗剎经书才修成半神之身,他一生征战无败绩,时人称他「罗剎鬼王」。
旁人似乎是认为他所有的功绩都与这本「罗剎王经书」有关。
「竹柏,我是不会让你进他的陵寝的。」扇尧平静地说完,将剑指向他。
两人又打了一百来个回合,显然二人都已疲惫不堪,竹柏也不想再打了,他想快点结束这场战斗,灵识之力在他手中聚集。
扇尧看出来了他想用演化术,在他打出演化术的那一刻,扇尧奋力避开。
而此时她身后的陵寝大门轰然倒塌,扇尧勐地回头看去,而竹柏也在这一刻双眸似迸射出精光欣喜之间闪身入室。
可叫他失望了,这个明照太子长眠的地方,空空如也。
摆在陵寝正中的只有一套太子朝服,他的冠他的履。
谁能想像当年那个爱民如子的明照太子,他连尸体都没有留下。
竹柏在大骂,而扇尧却站立在原地心情久久不能平復。
竹柏认为这里是假的明照太子墓,那些王公的墓不可能这么寒碜,一定是用假墓来掩藏真墓,这是那些造陵墓的惯用的伎俩。
扇尧却笃信这里是明照的陵墓。
墓室在震颤,晃动的越来越剧烈,竹柏对她吼道:「时间到了,墓穴要关了,我走了你想死便留在这里。」
竹柏带着怒意离开了,扇尧最后看了一眼这里的繁花,飞出了墓穴。
游出湖底结界后,她看到那座墓室在下沉,结界的金光变得黯淡,直到它们完全消失于湖底,湖又恢復了平静。
等她游出湖面,才看到缓缓升起的红日。
湖边又有白鹿在此饮水嬉闹……
天地静谧而祥和。
这时一阵风袭来,她才感受到透骨的凉意。
仿佛在湖底的一切都随着风、随着这一阵凉意消散了。
竹柏已经走了,什么话都没有留下。
扇尧不知道昨晚在她被竹柏抓着肩膀跳进湖里的那一刻,姜涅也感知到了她的危险。
他与锁魂铃之间有血契,在扇尧离开那日姜涅便感知到锁魂铃从无量天回来了。
他那时想锁魂铃选择跟着扇尧也好,至少他能知道她的安危。
她离开这么久一直很平静,直到昨晚。
于是昨晚姜涅收拾好东西,他将毛驴交给了医馆小伙计并给了小伙计一笔代管费用后离开了燕南。
陈斐儒从燕南回来方得知姜涅离开了。
「他说他还要回来的,让我先代为照看毛驴。」小伙计说着看向陈大夫,也不知陈大夫神情这么凝重又是什么意思。
从旭涧原出来后,扇尧要赶往西海。
两日后她在一个小镇市集里打听哪里能买马,她没有去过西海起初并不知道西海离长安这么远……
去集市买马的地方,她坐在茶馆里和马贩议价的时候,茶馆里进来了几个人。
那几人坐下后便一直在说西海持刀怪物的事。
「那怪物杀人掠夺无恶不作,听说好多人都死在了他手里,现在都在想办法招人去弄死他呢。」
「真想那怪物快点死,现在都没人敢去西海了,西海的人逃的逃散的散……」
扇尧听得窝火,手重重地拍着桌子上,她仍旧不敢相信聚月会做这些事。
扇尧未在小镇久留,继续赶路。
可当她赶往西海,看到的并不是什么持刀的怪物,她看到的是废弃的城池里,数以百计的修士被关在地牢里,等待着被审判。
这里是聂符石的父亲的封地,在西海被魔教踏平后聂符石没有再回过这里,西海旧城的百姓也在她之前买马的城镇里安定下来。
而圣火盟的人在此地建了这么多的地牢,关押的却是修士。
扇尧是伪装成圣火盟的人混进这里的,她还在打听「持刀怪物」的事。
竹柏告诉她的,不一定是假的,竹柏不认得聚月,也该认得血怒天……
第85章
圣火盟内的人来源很广, 西域及冰族的金髮人很多,使用的语种也杂。
扇尧和他们交流困难,又担心暴露, 每次询问都显得很小心。
凌晨,地牢外传来马蹄声和脚步声, 旋即一队身着铠甲的人从地牢门口进来, 他们带走了许多人。
扇尧正想跟在这群人身后混出地牢, 却被地牢的士兵叫住了:「你要去哪?」
扇尧翻了一下眼皮,吸气, 声音压低装出男声:「我……去给大人们准备早膳。」
他们可以不吃,牢房的大人总要吃吧?
士兵想了想挥挥手:「那你去, 快点回来。」
知道他懒得动一定会让她去的, 扇尧长吁一口气跟着那群人出了地牢。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235页
扇尧紧跟上他们, 这一路没人敢说话, 她在地牢里见识过了只要有修士开口说话便会收到鞭击。
一行人出西海城,天空仿佛是被一层灰色笼罩, 她看到一片荒芜的土地,这是西海西面, 她想是连接沙海的地方。
从这条路向西走便是西域,向北走是沙海。
黄土上, 一座刚建好的祭台拔地而起。
扇尧混进圣火盟的红衣弟子之中, 押着那些修士走上祭台。
直到她走上祭台, 她看到了祭台上站着的两人,其中一人便是许多日不见的竹柏。
怕竹柏注意到她,瞬息间她收回目光, 转而打量竹柏身旁那个一头金髮的男人。
金髮碧眼古铜肤色, 身量高挑而魁梧, 光是看着就能给人一种压迫感,这个人比竹柏的内修更强。
真是奇怪,当初魔教为乱天下之时,圣火盟的人是怎么做到一点风吹草动都没有透露出来的。
这不,中原南召雪域各大宗门元气大伤,只有圣火盟的势力保存下来,如今还靠着为恶作乱迅速壮大了。
更棘手的是竹柏助纣为虐还浑然不以为然。
她看到四周众圣火盟弟子陆续跪地,她也跟着单膝跪地。
耳边是震耳欲聋的高唿声:「盟主万寿无疆。」
此时方知道金髮碧眼的男人是圣火盟的盟主。
魁梧的金髮男人用她听不懂的语言说了一番话,随后那些修士一个一个押上祭台。
他们被吸干了内修后扔下台去。
直到扇尧终于看清那方石桌上的东西是什么……
那个城邦模型一样的东西,那个拿石头一笔一划雕刻出来的城池,它是「原书」里曾经描写过的浮屠城。
是浮屠城辗转从魔教手中落到了圣火盟手里?
还是萧烬染飞升无量天后,浮屠城的灵气被回收了,便被萧烬染扔下道法世界了?
她不得而知。
但她清楚圣火盟盟主拿浮屠城这么做有其他用意。
他一个高阶元婴期的人,拿着这些修士的修为还不够塞牙缝。
她想她得搞清楚圣火盟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场「献祭」很快结束,那位盟主一挥手,众弟子陆续撤散。
而他拿着浮屠城和竹柏从祭台上消失。
没太久,扇尧也渐渐与圣火盟的人拉开距离,消失在荒茫黄土地上。
在地牢里打听到的,持刀怪物确有其事,只不过那人在西海一段时间后又消失了,守地牢的士兵昨晚告诉她听说是往更西的地方跑了。
扇尧找到她停在城外的马,餵饱马后,她掂量了一下袋子里的金子,金子是她昨晚弄这套衣裳时打昏的那个圣火盟弟子的,除了金子还有通行西域的令牌。
这些钱能供她撑很久了。
她骑马走出林子没多远,一队圣火盟弟子骑马奔来。
此路避无可避,若是真选择迴避未免过于明显,扇尧便停下等他们先过。
眼看这队人就快要打她面前过去了,却有几人停下开口问了她一句,她听不懂他说什么,便不想理会,没想到这下已经走过去的人也停下了。
他们中为首的人看向她问道:「令牌。」
她正要解下令牌递给她,此时从林子内的野道上骑马而来一个「落单」的圣火盟弟子。
因为这个弟子的出现,那个为首的人转头去查他的令牌了。
她听到那个「落单弟子」对圣火盟的人说她是他的队友,于是浩浩荡荡的一队人陆续离开了。
这时那个人走过来,伸手找她要令牌,想到刚才此人帮了她,她将令牌解下递给他。
她还不知道圣火盟的弟子只要死去或者发现令牌不见会立刻更换新的,她这个令牌上的编号已经作废了,刚才若她送出令牌会很棘手,这里离西海城邦不远,真打起来圣火盟的援军很快就会赶到。
火红的兜帽遮住男人的脸,她抬眼也只看到他的下颌线,对方看她也是一样。
男人只看了她的令牌一眼便还给了她。
她并没有多想,向着西海西道而去。
走过绵延许多里的荒地,她也没有看到小块小块的树林,天黑了她应当找地方落脚的,可是一望无垠的荒地迫使她继续走下去。
她听到马蹄声,虽然一眼望过去漆黑一片,但这么凌厉的马蹄声让她确定不远处的前方来了很多人,她向着与道路垂直的方向跑去,不想与这些人碰上。
哪知她跑了一刻钟左右,那马蹄声紧追着她,只要她一回头就能看到黑压压的一队人。
荒地是没有地方隐蔽的。
马跑累了也停下了,扇尧被这群人围住了,这时有人吹燃一支火摺子,火星子冒了出来,点燃了提灯。
扇尧看到他们与她一致红衣黑裳,也看到了为首的黑衣人手里的天秤……
这个人她是见过的,她被审判者的人包围了。
没有一句解释的话,他们对她拔了刀。
扇尧的手也缓缓摸向绑在马鞍上的玄武剑。
在那个审判者的刀口对向她的时候,飞来一个影子一脚踹开了那刀。
刀飞出去的剎那,圣火盟弟子仓皇避开。
扇尧看到来人,顿时想起了今晨野道上看她令牌的圣火盟落单弟子,原来他一直跟着她,她竟然一点都没有察觉到?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236页
是竹柏吗?
他这身量太高不会是竹柏。
可是除了竹柏,在圣火盟的人谁会选择帮她?
或许是潜伏在圣火盟内部查案的人也说不定,既然对方没有恶意她也不管的,拔剑杀了出去。
她的行踪已暴露给圣火盟了,所以这些人必须解决。
用九天纯阳之力幻化出千剑阵,剑如影一般四散开来。
血水飞溅而出,这一刻她闭上眼眸。
那些人应声倒下。
她收了剑,转身看向那个落单弟子,她以为这个人会在她杀光这些圣火盟的人之前开熘的。
扇尧牵着马走远了,冷声告诉他:「你别跟着我,我不是来查修士的案子的,你要救人可以去西海城邦地牢,那里关着许多修士,不过我可以告诉你我看到的,圣火盟盟主很强你可能打不过。」
「……」
她还不知道在她说「圣火盟盟主很强」的时候那人红色兜帽之下的唇角已不耐烦地下压了。
最后一句她又说:「况且他手上有浮屠城,虽然还不知道他拿浮屠城做什么用。」
男人转身走远了,走上野道后扇尧对荒野投去一眼,确定那个人真的走远了。
可他并不是折返西海城邦去的,而是去找那圣火盟盟主去的……
扇尧在荒野上转悠了两天,直到第三日傍晚,她看到一个人骑马走来,她的手本能的摸向剑,却又很快松开。
她认出了,是那个落单的圣火盟弟子。
因为他趴在马背上,所以她花了有一会儿才认出来。
她想他应该是受伤了,是马儿跑到她的面前的时候他才直起身体坐起来的。
她也不懂他一直跟着她是为什么,直到他虚弱地开口说:「我刚从沙海过来,沙海边境上有人说见过持刀人。」
扇尧睁大眼睛,他赶路这么远就是为了带给她这个消息?
「我们一起去吧。」
若不是男人声音粗嘎难听,这一刻扇尧都要以为他是……
前天晚上,他追着圣火盟盟主的车队一直追到沙海边境,和那位盟主打了五百来回合,直接将那盟主打成重伤,看着圣火盟的人将躺在车上的盟主拉走,才没有选择继续追击。
如果不是他们的护法跪地求饶,他可能会将盟主的骨头都给剔了。
他的手抚摸向心脏的位置,抽吸一口气后,掀眸看向女人的方向。
他看到女人整理了一下便骑着马走远了,他追了上去。
次日傍晚,他们抵达沙海边境。
沙海边境有小片小片的绿洲,绿洲上的土房子内已没有牧户在此居住,那些人全都搬离了,只留下空荡荡的土房子。
等他二人正要离去的时候,一个老人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扇尧正要上前去询问,男人将她拦下了,一夹马腹走在了前面。
这一剎那,她凝视着他的背影想到了姜涅。
只是圣火盟的袍子宽大掩藏了身材,她根本不敢确定。
男人骑马过去的时候,老人还在忙着整理她捡来的柴火,直到他跳下马走过来,老人才略微停住了,仿佛是知道他想打听什么,老人说道:「我不知道什么持刀人,你们可别问我。」
男人粗嘎的声音传来:「从这里逃走的牧民可不是这么说的,他们说见到一个浑身漆黑的持刀人。」
「我反正没有见过,你别问我。」老人说着继续整理她的木柴。
男人没有再为难她,牵着马走远了。
可他和他的同伴远去的方向却引起了老人的警觉,老人顿时丢开手上刚捆好的木柴,追了上去。
男人的余光很快注意到了老人这个举动,但他继续与扇尧向着那片林子前进。
直到他们靠近林子边缘,老人追了上了,喘着粗气对他们大吼:「你们不要靠近林子,快滚!」
扇尧疑惑地问:「林子里有什么?」
「是山神山神,你们快滚啊!不要进林子,快离开!」老人声嘶力竭。
而男人却骑着马冲进林子,这一刻扇尧也跟了上去。
林子里有一条小溪,很细的溪流,到了夏秋之交多半会枯竭,这条小溪一直延伸至一处昏暗的地方,那是一处洞穴。
但男人看到了那洞穴穴口处的一双眼睛,和那一把发着暗红色光的刀。
几乎是在他吸气和唿气之间,他听到身边女子一声悽厉地唿喊:「聚月!」
而此时追上来的老人对他们大声哀求着:「你们不要杀他,他还只是一个孩子啊,虽然周围的牧民都被吓跑了,可他没有杀人啊,求求你们他虽然是妖怪,但他还是一个孩子啊!」
那日她养的两只羊丢了一只,她走了好远的路去找羊,却碰到了这个浑身漆黑的「小妖怪」,他的手里紧抓着还在挣扎的小羊羔。
附近有妖怪的事几天前她就知道了,村里的牧户只有三户加起来也才十人,因为这个小妖怪的出现已经跑了两户,只剩下她一户了。
她都一大把年纪了,反正也活够了,她指着「小妖怪」的鼻子破口大骂,告诉他那是她的羊羔,是她的全部家当。
她本以为「小妖怪」不会松手,甚至还会杀了她再走,可他却将小羊羔放在地上,拔腿就跑了。
她将「小妖怪」吓跑了,看着小妖怪的背影,她恍惚间认出了,这哪是什么杀人吮血的妖怪,这个妖怪恐怕只有十四五岁。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237页
比起人怕他,他更怕见到人……他一直躲在洞穴里不敢出来,也不敢再从这里去其他地方。
因为这里还有一个老奶奶愿意做饭给他吃。
他好饿好饿,一路走来他好饿,他不敢去人多的地方,只敢往没人的地方走,却又经不住饿,总想去找点吃的。
直到他听到那道声音传来,那个女人在喊他什么?
聚月……
这两个字为什么会这么熟悉,那个女人的声音也有一些熟悉。
「聚月!」
「聚月……」
在扇尧向着山洞奔去的时候,男人的身影终于颤动了一瞬。
几乎是出于本能,聚月提着刀向女人砍来。
而这一刻,一只手握住了他的刀柄,那个人什么时候闪身过来的他不知道,但他感受到对方极强的力量,他微龇牙,想动用内修震开这个人,却在这一瞬间,他听到有咒语声传来。
也看到了男人那一双如画的眉眼。
在月色之下,绝美妖冶,若鬼魅,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
男人凝视着他不停地念着咒语,他感受到他的心脏处那只血红的眼睛跳动了两下,仿佛是男人身上有什么力量在牵动那只眼睛,终于那只只要他低头一看都能吓到自己的眼睛,在顷刻间合上了。
那只眼睛竟然闭上了!
一股从未有过的平静与轻松感受席捲了他。
手中的血怒天轰然落下,他的身体缓缓地往后倒去,扇尧一把抱住了聚月。
这一刻她看向这个跟了她一路的人,他忽然感受到她的目光,顿时将兜帽压低……
扇尧冷哼了一声,他还想躲,再躲也暴露了。
扇尧没有说话,背着聚月飞出这里。
而姜涅只好善后,捡起血怒天,搀扶着坐在巨石上的老人上马,牵着马匹走出林子,并告知老人他们是这位少年的朋友。
临走时,扇尧将身上的黄金都留给了老人。
他们骑马离开了,不知要去哪,老人追出去问了,那个容貌绝美的年轻人笑着告诉她:「回家。」
也是这个时候老人忽然跟着笑了。
晨曦穿透绿野,他们向着太阳升起的方向狂奔而去,老人将手放在胸口,给他们最虔诚的祝福,祝福他们一路顺遂。
行走了数日,扇尧才隐隐得知圣火盟的盟主出事了,西海附近的圣火盟弟子数量锐减。
当日她从长安往西海走,几乎每隔一个时辰都能见到圣火盟弟子路过,而现在半天都很难遇见一个。
也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
直到扇尧看到姜涅马背的行囊里用布包裹着的浮屠城。
她原本是想拿姜涅的水袋的,却一不小心看到了这个。
她顿时想到姜涅带回聚月的消息前消失的那两日……
那日再见到他他受了很重的伤,如今看来那两日他去找圣火盟的盟主打架去了并且还拿回了浮屠城。
她此前不知道姜涅恢復的如何。
现在该知道了……
想到这里她的长眉微微下压。
他还是一如既往地寡言少语,且习惯隐瞒啊。
烈日当空,这条小河里姜涅和聚月正在河里洗澡。
由蛊眼造成的蛊毒沉积使得聚月全身皮肤变黑,由于蛊眼移居心脏操控聚月的意识,而被蛊眼操纵期间聚月不停地反抗,导致他失去了记忆甚至失去的心智。
现在的聚月如同六七岁孩童,只能听懂简单的话。
看着抱着河里的鱼玩乐的聚月,姜涅嘆了一口气。
……忘了也好。
「聚月过来,该洗头髮了。」姜涅一说话,聚月便放了手中的鱼,向他走过来。
他很听他的话,乖顺的令人心疼,这是蛊将对蛊皇的忠诚,可是姜涅想罗剎大军已覆灭,他不需要这样的忠诚了,从一开始这本身是对聚月的不公平,他会想尽办法给聚月除掉蛊眼。
姜涅揉搓着聚月的发,聚月舒服地闭上眼蜷起脚指头。
看到他这般神情,姜涅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去岸上穿衣服,我的衣服有些大将就着穿。」姜涅看着聚月上岸,才游至河水中心,搓洗自己的长髮。
聚月好久才穿好衣裳,脸上明显露出几分不高兴,大抵他赤着身子习惯了……
姜涅和聚月回来的时候,拎着两条大鱼,而扇尧坐在篝火旁喝茶,还剩最后一点茶叶喝完就没了。
三人吃完后继续赶路。
一个月后,圣火盟的弟子陆续离开中原的事也传遍了长安。
有人说是因为圣火盟盟主突然死了,西海城邦的地牢也不知什么原因,圣火盟弟子撤离,之后应该是被人攻破了。
那些被关押的修士们陆续回到中原,最终又销声匿迹。
长安城门外。
扇尧看向姜涅和聚月,平静地说:「少主回十六部,我要去燕南了。」
她依然如初见时,飞扬眉目就连唇角也是微微上扬,没有愁苦也无别离,既无风雨也无晴。
而在她扬鞭策马之际,那人的手握住她的手腕。
他说:「再跟我回一趟兵主部,这一次,是我求你。」
言罢,他抿唇一笑,眸光也一如当年的清澈纯粹,仿佛星光闪过,潋滟而深情。
而另一边聚月双手比划着名,他说不出来,却很着急,大概想表达的意识是让她和他们一起上路,但手舞足蹈了半天连他自己都觉得费劲,于是乎他跳上她的马紧紧地抱住她,他的下巴抵着她的肩膀,发出一阵似小兽般的呜咽之声。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238页
姜涅的一句「是我求你」都没能让她有所松动。
而聚月的一阵呜咽却让她开了金口:「好了好了,我送你回去再走……」
她说着脸颊微红,也不看姜涅。
大抵心里不想承认她选择回兵主部还有一丁点原因是因为姜涅。
看着搂着扇尧腰肢的聚月,姜涅的眼皮狂跳了两下,他想让聚月过来,却又想如果聚月过来了扇尧熘了怎么办?
他一咬牙骑马走在了前面,他身上的银饰摇晃着,两只耳朵通红,握着马缰的手也有些发红。
锁魂铃像是能感知主人的情绪,忽然轻「咬」了扇尧的脚踝一口。
「……」
一个月后,铜镇。
抵达铜镇后,他们在此找地方歇了好几日,一方面是因为马不停蹄的赶路都有些累了,另一方面姜涅要在此联繫枫子序的人。
铜镇西南角一处民宅,姜涅和聚月住一个院子,扇尧独门独院。
他们可能要在此住上二十多天,又正逢铜镇传统节日百花节。
姜涅和聚月去街上买了好些花卉回来,他们回来的时候扇尧正在隔壁院子练剑,聚月的笑声老远她就听到了。
紧接着她听到他们推开院门的声音,而姜涅让聚月去打水来。
大抵受到了影响,也无心练剑了。她缓缓爬上院子里的老桑树,她想知道那两人在做什么,却又不想让姜涅知道她在偷看,甚至还使出屏气敛声之术……
两人将买来的花卉放在缸里、盆里、甚至碗里……
院子里没一会儿便塞满了花卉。
也是这一剎那她陡然想起明照墓穴里的繁花。
……
作者有话说:
圣火盟萌主:为什么打我?我惹你了?
姜涅:她说你很强。
萌主:?????
第86章
是不是因为如此, 桓无一会对街边的卖花人多看一眼。
也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他那么喜欢结界里的花……
他是一个长情又柔软的人,只不过苦难赋予他杀伐与冷厉, 他却始终无法做到残酷无情。甚至对给他致命一击的聚月也恨不起来,在得知聚月已如七岁稚子心智后, 他仍能待他如亲弟。
或许他身为蛊皇, 从未将聚月视作蛊将。
扇尧深吸一口气, 这一剎那间,思及他的温情与善意, 她似乎已渐渐释然。
无论是阴郁冷漠的桓无一,还是深沉隐忍的姜涅, 他们不屑于解释, 内心深处却是细腻又柔软。
聚月发出声音想要提醒姜涅那边院墙的老桑树上有人。
而姜涅竖起手指放在唇前, 摇摇头。
聚月似懂非懂, 挠了挠头。下意识的又对老桑树的方向投去一眼,他都瞄了两眼了, 扇尧怎么会没察觉,她皱了一下眉, 滑下树去了。
姜涅抚着额轻笑了一下,又轻轻拍了拍聚月的脑袋。
聚月双手捂住脑袋, 还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傍晚的院子里, 垒好的土灶前, 聚月觉得好玩让姜涅教他怎么做菜,先放入柴火将大锅烧热倒入油后将香料倒入,炒出香味。
姜涅拎起洗干净的鱼放入锅中, 淋了少许香酒。
在他们炒香料的时候扇尧便坐不住了, 看着手里刚买来的包子顿时食之无味。
长眉压低, 她似乎明白了明明他们的院子里有厨房,那人还要在院子里垒土灶的原因。
可是他们做的饭菜真的好香。
在扇尧「挣扎痛苦」的时候,聚月翻过院墙,站在她的大门前手舞足蹈的比划着名:「……吃饭。」
见她坐着不动,他箭步上前握住她的手臂,摇晃着:「去吃饭……」
扇尧耳朵一红:「懂了,让我自己走吧聚月。」
聚月这才放开她的手臂,咧开嘴笑了。
竹桶里的饭很快见底了,盆里还剩下的鲈鱼肉还有最后一块,扇尧的筷子刚下去,另一双筷子也伸了过来。
扇尧看向聚月,聚月看着她。
俨然两人都不想收手,扇尧目露凶光,聚月气得拧紧眉头。
姜涅沉默一瞬,突然拿起砧板上的刀将鱼肉切成两半夹入他二人碗中。
两人瞬间熄火,开始吃最后一碗饭。
十多日后的清晨。
一场小雨匆匆落下,站在二楼的阑干处,扇尧看到院外来了三人,聚月跑去给来人开门。
扇尧想是枫子序派的人到了。
这一刻她知道,也许之后很久很久的时间里她都不可能吃到姜涅做的饭菜了……
三人进院子后对着姜涅行礼,一人上前去对姜涅耳语一番后,她看到了姜涅神情的变化。
很快聚月翻过院墙来找她,他在说:「……回家。」
扇尧转身进屋收拾东西,如果不是出了很大的事,姜涅不会露出那种慌乱地神情。
在跳下院子的时候,她抬眼看了一会老桑树,这时她也听到了姜涅的声音:「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那三人沉默了,单膝跪地请求饶恕。
是枫子序要死了。
传话的人只说大巫的情况很严重,但他不让他们传出去,也不让他们提前找少主汇报。
只是临走前大巫选择死在祗山城,而陪在他身边的只有三个人。
三长老,芳明和竹宛。
他们一路狂奔赶到祗山城,原本要十几日的路只花了两天。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239页
她站在阁楼外看着触目的白灯,这一剎那红了眼眶。
她也听到了姜涅发怒的大吼,他在质问他的大巫快要死了的时候为什么要隐瞒他,他也在质问为什么他的信送去那么久为何要让他在铜镇等这么多日……
为什么不让他见大巫最后一面。
三长老闭眸跪地:「少主…天命不可违。」
枫叶部的大公子几次用了禁术,早已无生的可能,这是他必定的命数。
枫子序临死前选择最后一次用禁术来开启未来幻境,但枫子序是笑着离开的,无人知道他在幻境里看到了二十年后这块大陆生机勃勃,是真正的天下安定,真正的河清海晏……
于是他笑着抚摸着竹宛的小脑袋,又看了一眼窗边白日离开了人世。
任凭他们说什么,此刻的姜涅都是不能接受的。
他失去了他的大巫。
他没有让他的大巫过上一日安稳的日子,他便离他而去。
他们走过战火共过患难,却再也无法同富贵……
傍晚了。
从祗山城祭祀台给大巫做完法事回来以后,整个阁楼里都找不到姜涅的人。
这个晌午聚月哭完竹宛哭,扇尧哄完聚月又得哄竹宛,与他们相比,芳明是一声不吭地坐在一旁抽泣……
他跟着大巫最久,直到现在他都无法接受大巫已经死了。
扇尧和他们在阁楼外的石阶上坐了好一会儿,直到一个人影站在她面前,蓝色的长老服漆黑的靴子,她立刻抬起头来:「三长老。」
她明白,这是三长老有话要对她说。
「扇尧姑娘……扇尧主事请移步。」三长老声色微沉。
三长老对她详细解释了枫子序之所以要从兵主部来祗山城的原因,并不全是他想死在祗山城。
而是因为他不想某些人借他的死来对付姜涅。
所以半个月前他们秘密护送枫子序来了祗山城。
「是有人要对少主动手?」扇尧想如果不是有人在兵主部设伏兵之类,枫子序身为姜涅的大巫不会在死前选择舍下兵主部不管的。
三长老没有点头但也没有否认,接着他央求道:「扇尧主事,我知道大巫的死对少主打击很大,但我希望您能多多宽慰他,让他早日走出来,现在处境很危险,大巫以捨弃兵主部为代价,也是不想少主有任何闪失啊。」
他的话完全印证了扇尧之前的想法,十六部还有人想要姜涅的命。
如果大巫真的死在兵主部,如此姜涅赶回兵主部之日便是刀戟相向之日。
扇尧盯着他再问:「这个人是谁?」
她目光锐利坚韧,大有若你今日不告知我此人是谁,我便不去帮忙找姜涅的意思。
「……」三长老见她如此,只能嘆息地告知她:「戌部家主戌介。」
十六部里戌部养兵最多,之前姜岐之乱时戌部并未拿出兵马援助,后来戌部间接助少主夺回兵主部,所以大巫以为戌部是好的。
只是戌部曾以他兵马为十六部之最,逼迫少主即日履行婚约,少主拒绝了,大巫自然也拒绝了。
他也算是看着这位少主长大的,这位少主年纪小时脾性乖张,越是开口找他要什么他越不会给,倘若不开口他心情好了可能会给。
戌部的人沉不住气,便坏了事。
戌介脾气暴躁为人强势,教出来的几个子女却是唯唯诺诺毫无主见。
戌介见少主不是好掌控的,便心生反意。
「这事说来还沉积了两代人的恩怨,此前首领的夫君人选是戌介的兄长,那人年长首领许多,死得早,首领刚满十三,那人便一命呜唿了。只是传言不好,传言说那位戌部公子是被兵主部的人害死的。」三长老嘆了一口气,所以戌介心怀怨气也能解释了。
枫子序生前让线人多方查探戌部虚实,所查到的兵马数量远比我们想像的要多啊……
三长老心知一旦打起来可能比姜岐那一次还要惨烈。
扇尧在祗山城的街市上找了一圈没有看到那人的身影,正有些失落的时候,她看到了酒坊的旌旗,抬头一看屋檐上坐着一个白衣人……
屋檐上还斜躺着一个酒罈子,已喝空了孤零零的躺在那里。
竟然是跑到这里来喝酒了。
她大抵能懂一些,在族人都不要他的时候,只有他的大巫能要他能理解他,枫子序对他是亦师亦友的存在,也许还是比兄长更亲的存在。
她想了想既然他要醉便让他醉一次吧,大不了她背他回家,于是乎她又进酒坊买了一坛酒。
拎着酒罈一跃上屋顶,她在他的身旁坐下将酒罈递给他,却在他接过酒罈的那一刻,被他勐拽住胳膊带进了怀里。
剎那间,她仿佛是被施法一样定住了,却又在回过神来后面红耳赤的想要推开他,也只推了一下,她突然间闭上眼展开手抱住了他。
这一次,她终于抱紧了她的少年。
从梵统十八年春,到归元元年……五载寒暑,荏苒冬春。
这一刻她能感受到他蓬勃有力的心跳,还有他炙热的气息。
他将头埋于她的肩颈,对她说他能用寿元救下阿因的命,却无法用寿元换回枫子序的命……
他低吼出那个名字。
萧烬染。
剎那间扇尧仿佛明白了什么,祗山城的祭祀台上姜涅消耗寿元也无法换回他的大巫,是因为这一条路被萧烬染堵死了。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240页
萧烬染想看他疼,看他困苦,看他沉溺于痛,看他意识消沉。
枫子序之于姜涅是信念,是一份牵繫,他们从最困苦的泥沼里一起走来,却永远无法再一起走向辉煌。
那是二十出头的姜涅最低谷的日子,是亦兄亦友枫子序给了他生的希望。
而他却无法用寿元挽回枫子序的魂魄。
所以白天在祭祀台上姜涅才会露出那样绝望的神情,直到他念出咒语彻底告别了他的大巫。
扇尧抬眼看向天际。
若真是萧烬染所为……
他确实做到了杀人诛心。
只是扇尧不懂萧烬染这么做的目的。
若说他恨明照转而也恨姜涅,在带走小集奴的那个时候,他是完全可以出手杀死姜涅的……可是他没有。
或许他不想让姜涅死,而是想让姜涅领略失去大巫后的痛苦。
萧烬染击碎了姜涅的信念,他让姜涅知道了他用寿元都换不回大巫的命……
姜涅抱紧了扇尧,这人世,他所剩的不多了。
若再失去她,他都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模样。
这一晚,清贵绝美的苗疆少主醉得一塌煳涂。
扇尧背着他回去的时候已是四更天。
伴随着四更天的钟声从烽台处传来,祗山城又落了一场雨。
在距离山上阁楼只有几百步路的地方,漆黑的夜空有银光乍现,她心下一惊顿时停了脚步。
无量天的通道又打开了。
几乎是同一时刻她大喊一声:「萧烬染!」
带着一丝愤怒与不解。
她看到那个银色衣袍的男人从华光之中走出,他走过的地方雨水退散,一地银白。
「萧烬染你为什么阻止姜涅换回枫子序的命!」
「让他受一下我受过的苦罢了。」他答的云淡风轻。
「你……」扇尧咬牙切齿,若不是现在背着姜涅,她真想冲过去敲爆他的狗头。
「你前世已经害死他一次,今时就不能放过他!」
「你懂什么!」
扇尧也不知她刚才的话哪里激怒了他,突然吼这么大声,吓得她后退了半步。
很显然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萧烬染微别开脸,他的情绪很快退却,又恢復了冷漠的神情。
突然间扇尧盯着他的眉眼看了许久,这一次她看得很认真……恍然间她问道:「这是你本来的眉眼吗?」
萧烬染忽地回眸看向她:「你还是没有印象吗?」
微蹙着眉,她摇头又点头:「只是觉得熟悉。」很熟悉。
「那就仔细想一想为什么熟悉。」他倒是没有冷嘲热讽这一次表现的相当温柔。
「等你想清楚了,想起了我是谁,我就不会害他了。」他说话间,无量天的华光再度倾泻下来,他消失在华光里。
这一次,就像是他专程来只为给她布置一个任务似的。
扇尧暗骂:无量天的真神们可真是闲得慌!
可是……
他说她想起了他是谁,他就不会害姜涅了。
可是她修不出前世记忆,无论她怎么努力她都修不出前世记忆。
她也有想过,轮迴路上她既然能修出幻魂,说明前世至少有一件事对她影响至深,深到干扰了她的情绪,直至她修出了幻魂。
幻魂带着她的执念与灵气在道法世界投胎转世。
而她的本魂去了恆先世界。
可她怎么也想不起前世。
微偏头看向姜涅,姜涅会知道她的前世吗?
或许他是知道的,也如萧烬染一般希望她自己想起。
自己想起的和别人告知的……是完全不一样的感受。
扇尧背着姜涅走到阁楼门口,刚想敲门,聚月一把拉开阁楼大门。
扇尧吓了一跳:「你怎么还没睡?」
聚月挠头,很快他看到趴在她背上的姜涅,连忙跳上前去帮忙。
两人将姜涅送上床榻已是五更天……
扇尧趴在桌上睡着了,聚月守了一晚上,直到清晨姜涅醒来,揉了揉宿醉后发胀的额头。
聚月正要说话,姜涅指着趴在桌上的扇尧「嘘」了一声,他走过去拍了拍聚月的肩膀:「去睡吧。」
聚月听话的回房补觉。
姜涅则将扇尧抱上床榻,脱去她的鞋,给她盖上被子。
他坐在床榻边没太久,三长老出现在窗前:「少主,急报。」
戌部的人包围了兵主部。
当初姜涅选无可选之路用戌部的人赶走了魔教,如今戌介想用同样的办法制住这位年轻的苗疆少主。
他给姜涅两条路,一是老老实实做他的乘龙快婿,如此他戌介依然听令于苗疆少主,戌部的兵权也交与少主。
二是如果姜涅不想和戌部联姻便滚出苗疆从此以后隐姓埋名,去燕南燕北也好南召雪域也好不再回来。
而这两条路无论姜涅怎么选都意味着十六部要换主。
第一条路他可以选择将来扶植有戌部血脉的孩子为新的少主,即使掌控不住姜涅他也可以掌控姜涅的孩子。这一条路风险较小,将来十六部的人即使不服,到时候孩子总归是姜涅的孩子,也会忍气吞声继续下去。
第二条路的风险更大,十六部里不服是会开战的,可戌介管不了那么多了。
戌介的野心也在傲慢中滋长,只是如今才彻底爆发出来。他和姜岐与姜岺不同,他之前没有想过反是因为不知道兵主部的底细,等他带着兵击退了魔教的人,才勐地反应过来兵主部已经被姜岐姜岺败光了,也被魔教掏空了……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241页
前几十年没反是不知道,现在他再不反他会认为很蠢!
对戌介来说这么好的机会他不想错过,奈何他的子女没一个可以重用的,若是他们之中有一个像枫子序、龙湛这样的,他也不会隐忍这么久。
戌介的人围住兵主部后,发现大巫枫子序并不在城中。
此时有人建议要不要先放了姜岐,先扶植姜岐为首领,戌介给了那人一个大耳刮子,并下令将那人给砍了。
戌介甚至怀疑他身边没一个头脑清醒可以重用的人。
那姜岐什么野心,让他扶植一个野心家为首领砸自己的场子?那还不如请恭恭敬敬姜涅回来还更加名正言顺。
让他扶植一个差点毁了十六部的人?该死!
他没杀了姜岐都是便宜姜岐了!
想到这里戌介眼眸一亮:「来人,放出话去,八月十五杀了姜岐,祭祀兵主!」
他给姜涅十五天赶回兵主部。
这可是他们少主最后的亲人了,就看少主想不想要这位黑心大哥的命了。
戌介也几乎能猜到姜涅的想法,姜岐作恶多端但终归他喊了他这么多年大哥。
即使要杀,他也只会亲自杀,绝对不会允许别人来动手。
所以戌介认为姜涅听到消息后会以身涉险。
「他会回来的。」戌介摸着下巴露出得意的笑容。
「……到时候可是一万将士等候少主大驾。」
殿前的人没一个敢开口说话的,刚刚已经被斩了一个了,这位家主的脾性谁都摸不清楚,就连他们戌部大公子站在一旁都瑟瑟发抖。
戌介看到他那长子不争气的样子,气得勐踹了桌子一脚,桌子飞向殿前四分五裂,吓得戌部大公子直接瘫软在地。
一旁的戌部长老连忙高唿:「请家主息怒!」
另一边戌介的子女们连忙去扶大哥。
「你们谁都不准扶他,让他自己站起来!退下!」戌介眼珠子都要鼓出来了,气得鬍子乱抖,他怎么生了一群这么没用的!
戌部大公子几乎是费了好大的力气才从地上爬起来,等他站稳的时候早已汗湿衣衫。他害怕,枫子度离开的时对他说:「作为最好的朋友我想说,如果此番你阿爹失手,戌部就彻底完了。」
所以枫子度带着他的阿娘离开了戌部,一去多月销声匿迹。
戌部大公子着实不理解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他阿爹为何要与兵主部反目。
星宿鬼金羊,凶。
在收到戌介要斩杀姜岐祭祀兵主的消息后,姜涅消失了几天。
直到这日晚上鸣纯带着一大队人赶来祗山城,扇尧才明白姜涅是去联繫鸣纯和龙湛了。
鸣纯问姜涅:「少主有几分把握。」
却听姜涅答:「十分。」
鸣纯和周围部将都是一惊。
「少主戌部可是号称五万人啊,我和龙湛凑五千人都难得要死要活!」鸣纯忍不住说。
「他们虽然人多,但想打赢我们?没门。」
听到姜涅的话一旁的三长老也疑惑起来,他们少主绝不是自大的人,但现在什么情况他心知肚明啊。
面对戌部庞大的兵力,这根本就是鸡蛋碰石头……
姜涅对着门外喊了一声:「聚月。」
聚月一脚踹开大门,在众人震惊中他才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事尴尬一笑,挺直了腰杆走进来。
此时众人也注意到了聚月手中之物。
「是浮屠城!」三长老最先反应过来,也隐约有些明白了少主的用意!!
「浮屠城虽然没有了灵气,但我从圣火盟盟主手里夺回的时候这里面承载的内修已然一半。」
这是圣火盟盟主干的恶事,那些修士已经死了,他可以做一场法事给他们安魂,以此换取浮屠城里内修一用。
「少主的意思是想说……如果我们的士兵吸收浮屠城内的内修能以一打十??」鸣纯有些激动地问。
姜涅颔首。
鸣纯双眸放光:「那太好了,难怪少主说十成胜算!」
作者有话说:
郑回:抱了??抱了!!还埋颈了嗷!!远在长安的我嗑的(╯▽╰ )好香~
再嚎一嗓子预收,作者专栏望临幸呜呜!(duang!磕头!)!
第87章
姜涅他们离开祗山城已三日了, 这几日扇尧除了每天晌午前消失一段时间,晌午后便带着聚月竹宛做饭种花。
她试着做了几碗鲈鱼汤,却发现味道始终不及那日在铜镇姜涅做的。
扇尧拿着锅盖, 眯着眼睛看向聚月:「老实说你是不是有什么步骤忘记了?」
聚月急的挠头,他是按照姜涅教给他的做法再教她的!到底是哪里出问题了!
在他们两人争执的时候, 竹宛已狂吃三碗米饭了。这大概是他师父去世以来, 吃的最多的一次了……
扇尧提起桶:「没搞清楚前, 就给我一直想,我再去抓两条鱼来。」
竹宛从饭碗上抬起头来:「……」
扇尧已经走远了, 聚月对着土灶上的鱼锅一阵抓狂,让他怎么想嘛, 每一步都照做无误了可是做了几锅了味道还是不对。
聚月的眼眶一红, 踹了脚边的木柴一脚, 因为没有穿鞋这一脚下去疼得他嗷嗷乱叫。
竹宛忍不住笑了一声, 但很快他意识到这样不好抬手捂了一下嘴。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242页
聚月哥哥虽然忘记了很多很多事,也不记得他了, 但聚月哥哥现在傻兮兮的样子好可爱……
可竹宛又想,虽然聚月以前总是兇巴巴的, 但他还是希望他能好起来。
「聚月哥哥……其实我觉得鱼汤很好吃。」他小声说完,低头继续吃饭。
聚月像是没听到他说什么, 他只是在踢了柴火一脚后突然想到了一点, 那天做鱼下锅煎了一阵再倒水好像也没有用这么多的木柴?
可他记不清煮雨的时候用了多少根木柴。
而且煎鱼和煮雨的时间不一样……
半个多时辰后, 扇尧拎着鱼桶回来,抓了半天只抓到一条,还抓得她火冒三丈。
聚月见她回来, 一个闪身跳到她的面前, 手舞足蹈的比划着名。
「聚月慢慢说, 我听着。」她深吸一口气将怒火压下去,三长老说过要想办法引导聚月说话,大不了重新教他说话。
虽然花了很久,但扇尧和竹宛还是弄懂了聚月的意思。
竹宛摸着下巴:「也就是说将炒香料、煎鱼、煮鱼的时间控制好,还要在这个时间内增减所需要的木柴。」
扇尧重新清捡香料,聚月将鱼清洗干净,竹宛则将柴火分成了三摞。
三人这番操作下来,终于扇尧点点头,和那日吃到的很接近了。
忙活半天,终于能吃饭了,聚月捧着饭碗热泪盈眶。
次日清晨阳光照进阁楼的院子时,聚月在院子里噼柴,竹宛在一旁做着药碗,扇尧拎着鱼桶走过院子:「我出去了,晌午会回来。」
她刚走竹宛给聚月使眼色,聚月点点头。
两人跟了出去,不过害怕扇尧发现他们不敢跟太紧,直到远远看到扇尧穿过酒坊前的街市进了一处院子。
竹宛趴在墙壁上疑惑地问道:「尧姐姐去那里做什么?」
聚月摇头。
「那我们等等吧,等她出来了我们再进去。」竹宛摸着下巴。
约莫等了一炷香,两人的衣衫快沾满晨曦的露水时,扇尧才提着鱼桶回来。
然而……
送她出来的竟然是一个年轻男子!
竹宛的眼睛都瞪直了,而聚月正趴着墙眯一会儿,若不是竹宛晃醒他他已睡着了。
「尧姐姐走远了,你快过去抓住那个男人!」
竹宛跳下墙,聚月也跟着跳下,他不知道竹宛说的是哪个男人。只能跟在竹宛身后乱跑……
直到竹宛冲进那个院子,找到刚才和扇尧说话的男人后,气势汹汹地问他:「你和尧……你和刚才那个姐姐什么关系!」
年轻男人被一个小孩逼退了好几步:「我和她是什么关系?」
竹宛龇牙:「对!你快说!」
聚月一听也刷起袖子露出漆黑的手臂,大有随时都有可能揍人之势。
文质的青年被两个孩子吓得再度后退几步,扶着帽子说:「她找我买画……」
「买画用得着每天都来,还待上一炷香吗??」竹宛可不信。
青年扶额:「你真的误会了,是扇尧姑娘描述后我再画,因为改了好几遍她认为不太像才花了几天时间。」
说着青年请他们进屋,屋中墨香四溢,正中摆放着一副刚画好的画。
聚月拽了拽竹宛的袖子,这画的不像少主。
竹宛皱起眉:「你画的确实不像。」
青年脸上一红:「你懂什么,我又没有见过那人。」
竹宛又有些疑惑兵主部的少主祗山城的人几乎都见过了吧?
他又仔细看向画作,这画里的男子真的不是少主啊。
竹宛心里更是疑惑了,她让画师画的这个男人到底是谁啊。
转身看向画师,竹宛面无表情地威胁道:「你不准将我们来过的事告知她,否则会有什么后果你应该清楚吧。」
竹宛威胁完了,又从衣兜里摸出一小锭银子给了画师好处:「拿了我的钱就得听话。」
画师愣了好一会儿接过银子点点头,等他们走远了画师才愕然发现自己被一个小孩子拿捏了,他不光会威胁他还会打一巴掌给个枣。
再次日祗山城的守城士兵比之前多了一半,而这一天还是没有收到外面传来的半点消息,关于兵主部的或者关于戌部的消息都没有……
竹宛心里很急,但他忍不住看向扇尧,她似乎一点都不着急,或者干着急也没用吧。
竹宛嘆了一口气继续搓他的药丸子。
其实扇尧一直有思虑这件事,只是她不想在聚月和竹宛面前表露出来,这样他们会难过的。
其实反过来想一想现在没有消息也是好的消息。
如此,祗山城一连封锁了半个月。
八月中旬,仍未有一个人回来报信,扇尧觉得应该是有人封了路,她等不下去了留了一封信给竹宛,便在这天晚上离开祗山城。
祗山城去兵主部途经离部的地盘,不走离部绕道走远道也可以,甚至绕最远的道走铜镇、长青、东海县经浮水之地去竹部旧地再去兵主部也可以。
但扇尧不会在绕远道上花时间,她更想知道是不是离部的人堵了路,不然不至于一个回来报信的人都没有。
星宿女土幅,凶。
扇尧走到离部境内看到深约两丈多绵延数里的裂谷……如她所料路上被离部的人设了结界。
这个结界她并不会解,但她可以选择用姜涅的瞬移术。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243页
待她穿过结界没多久,离部的两位公子带着人赶来。
对方一行十余人,骑着高头大马来势汹汹。
「你是何人?」来人问道。
「是兵主部的主事之一。」知道离芸会读心,她没有选择隐瞒,在灯光照在她的脸上时掀眸看向他,「离部公子何意?」
离芸浅笑:「时局紧迫非常之举。」
「那我要回兵主部,离大公子会阻拦吗?」她直接问。
离芸看向一旁的离部长老和离二,又看向扇尧:「这位主事,待我们收到兵主部的情报后再放你过去,那里非常危险。」
「还请主事移步离部城寨。」
想得美,谁知道他和戌部是不是穿一条裤子啊!
扇尧冷哼一声,不必她邀战,离芸标记了她也已知她的意图,顿时拔了长刀迎了上来。
一旁的离二也在盯着扇尧看了好一会儿后拔刀飞来。
他是看了半天也没找到扇尧的武门和仙门,只看到她已结丹……
其实离二内心压根没底,他知道打不过。但他们这里两个筑基,可以想办法耗死她。
扇尧明白他们在想什么,懒得和他们纠缠。
须臾,玄武剑幻化出的千剑阵四散开来。
空气中瀰漫着血腥味,除了能读心能猜到她的大致招路的离芸,其他人都受伤了。
「还放不放我过去?」
离二撑住身体坐起来正想开口说话被离芸拦住了,离芸拱手一笑:「某恭送主事……」
扇尧不禁侧目,这个离芸还真是个人物……该说他能屈能伸呢,还是该说他见风使舵的一把好手。
离部的人似乎有一种天生自大的共性,只畏惧打疼他的人,对他自认为能打得过的总是往死里揍。
这番教训这群人,是想告知他们自己有多少斤两。
看着扇尧消失了,离二才捂着胸口吐了一口血后破口大骂起来。
而离芸淡漠一笑后快步离开了。
走出离部境内后穿过几个山野,走野道跨过戌部地盘,便能看到兵主部了。
从兵主部出来的士兵在大肆搜查,这个时候扇尧知道战争已经结束了,但戌介带着人逃了。
姜涅的人陆续对十六部展开了搜查。
扇尧想已经一天一夜过去了,若是搜不到人,可能戌部家主已经离开十六部地盘了。
戌介能逃是姜涅没想到的,他以为戌介这种性子,是死战到底的,毕竟他号称有五万人,如此碾压的数量,按理戌介是不甘心认输的。
诚如姜涅所料,如果不是戌介的子女打晕了戌介带他逃了,他是会死战到底的,毕竟他有五万人,而苗疆少主连一万人都凑不齐!
所以戌介在逃到大象山以后气疯了,最后拔刀自刎了。
大象山以南的鬼鹄人在魔教失势以后远遁这块大陆最南端的万海之海,戌部逃出来的人便在此安顿下来。
至戌部之乱后,兵主部彻底进入了百废待兴的休养期。
屡次被战火践踏后的土地贫穷困苦。
即使姜涅想进行大刀阔斧的改动也没办法施展,先下令由兵主部发放种子鱼苗,由士兵带头耕地犁地,清数山林,规划牧场渔林。
他们期待着一个物资渐丰,鱼肥米香的新年。
时光飞逝如梭。
归元元年除夕。
大雪覆盖了兵主部的城寨,刖楼外芳明打开刖楼的大门,转身对姜涅行礼。
外面下着大雪姜涅一身不厚不薄的白袍,身披一件看着并不厚的靛青色斗篷,无花纹装饰显得气度愈加清冷。
芳明走在前面一路走一路解释。
如今,这座昔日用来处理重犯要犯的刖楼地牢全部被姜涅拿来养猪了。
数月前姜涅斥巨资买了十头猪崽,可最终只养肥了三只……
关于这件事,芳明推给阿因说是阿因选的种不好养不活,阿因说是芳明没照顾好冻死了好几头,最终两人谁也不承认是自己的错,甚至还为此结下樑子。
姜涅瞥了一眼那仅剩的三只,随手指了一只便快步离开了。
兵主部穷得,都几个月见不着肉了……
芳明让人去叫阿因过来扛猪去厨房。
阿因来的时候肩头沾满雪,看也未看芳明一眼,扛着猪便离开了。
说实话阿因扛着猪飞跑的时候芳明是有些佩服这个人的……
但很快他便冷哼一声,十头猪崽只活了三头绝对不是他的错,一定是阿因的错!
阿因将猪扛到厨房后去询问少主什么时候开宰。当他去兵主部大殿却未见到少主的身影……
那扇尧主事在带人去弄井盐去了今日除夕也还没回来,少主不会是去找她去了?
阿因去了摩诘山,却发现少主和扇尧都不在,打井盐的盐工告知他:「昨晚尧主事便让我们回去过节,我这收拾一下准备回呢?」
「那她什么时候回城寨的?」阿因皱起眉。
盐工:「应该是昨晚就回了。」
阿因想扇尧可能出了什么事,这么说少主是感知到了追去了?
扇尧主事一个金丹期的人,这十六部里还有谁是她的对手?或者这天下能够将她带走的人还有几个?
能打败扇尧的人得是元婴之上。
阿因顿时想到了一个可能,他去找芳明,恰好芳明正在屋内和竹宛聚月煮茶吃瓜子,也正好在说他的坏话。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244页
「那个阿因真是讨厌,和他一起共事更讨厌,烦死了!」芳明说着扔了瓜子拍了两下手。
刚走到芳明身后的阿因,唇角不可遏止地抖了两下,他是长这么大没见过这么没品的人。
「少主离城了,我去找他,这里大小事宜教给你,不会处理的便去找枫叶部三长老。」
阿因的声音陡然响起,没把芳明吓得差点从床榻上滚下来。
他瞥也未瞥芳明一眼,匆匆离去。
芳明看着阿因的身影远去后看向聚月和竹宛,怒吼:「他进来你们怎么不告知我??」
竹宛急道:「芳明大哥,阿因大哥刚才说的话你听见没有,他说少主离城了。」
芳明不以为然:「这种事对我来说已经司空见惯了,最久的一次,俺是足足守了大半年。」
这么一想,竹宛认为芳明说得没错,可他看了一眼窗外红彤彤的灯笼,这一刻眼眶也有些红:「可是今天是除夕啊…明天就是春节了。」
姜涅本在兵主部大殿等候扇尧回城,却感知到锁魂铃传来的危险之音,他半日之间狂奔百里。
浮水之地。
悬立于空中,看着江河之中碎点似的万千岛屿,他茫然四顾。
有时他恨苍皇的存在让他变成怪物,甚至他会害怕扇尧知道所谓的蛊皇就是一个怪物……
可有时他又感激苍皇,至少他还能依靠苍皇的力量维持他还是明照时所修出的半神修为。
至少他还能通过这些力量来救她……
「出来。」
「藏头露尾算什么本事?」
挟持扇尧的人就在这附近,他已经感知到了对方身上极强的内修,元婴之上,随时都有可能突破半神境界,成为身负雷云之境的半神。
这个人他还差一口气,也只差这一口气了。
可是道法世界的修为停歇了,除了去想办法获取别人的。
所以抓扇尧的人,是想要她身上的九天纯阳。
「火护法,不必再藏了。」姜涅凝眉之间灵识洞开,这一剎那他使出隐匿术,又瞬移至浮水之地万千小岛中的其中一座上。
小岛被结界包围,结界四周贴满了符咒。
飞散的绯色符咒向他飞来,化作金乌,鸣叫声划破长空,也在这一剎那飞刺向他。
他泛着银白色光芒的手指撕碎了它们!
他没有看到岛上结界内的火护法,但他看到了被绑在火神金乌枪上的扇尧,她紧闭着眼眸,捆着她的绳是能封修为的「禁丧」。
而此时的姜涅已然睁大眼,低哑的声音唤了一声:「尧尧……」
他明白即使穿透结界取下「禁丧」,他能得到的也只是一具尸体……
火护法此局目的达到了,即使无法吸干扇尧身上的九天纯阳,也不会让扇尧活着出去。
这一刻姜涅疯狂地撕碎那些环绕结界的绯色符咒,那些符咒的碎片像花瓣一样散落。
他仰天发出绝望的低吼,他唿喊着她的名字,想要让她再睁眼看一看他……哪怕一眼也好。
灵识奔涌至灵台之际,黑髮在顷刻间变成银白。
结界如破冰一般在他眼前粉碎。
心脏里的苍皇躁动不安,似乎有些经受不住主人蓬勃的怒意……
姜涅落地于扇尧面前,苍皇在躁动,他胸前的银饰震颤着,提示着苍皇对他的畏惧。
而他一双如画眉目却始终盯着女人的脸,在他的手缓缓贴合于她的脸颊时……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属于人的神情。
他的唇角带着无可言说的纵宠。
他微上前一步,微垂眸凝视着她的眉眼,又伸出手指轻轻婆娑她的唇……
直到他没察觉到自己已红了眼眶,这一刻他俯身,在她的唇上留下蜻蜓点水的一吻。
「不过是『禁丧』……我怎会容许它要你的命。」
他的话音落地,勐地抱住了扇尧的身体。
剎那间『禁丧』释放出的强大威力席捲了他。
阿因赶来的时候便看到了这一幕,少主的身体倒在地面上,而他用真魂之体死死地扯断了缠绕在扇尧身上的铁链。
他不知道少主的魂魄已离体多久,但他知道这么下去少主真的会死的!
他睁大眼睛大喊着:「少主不要!」
而少主并没有听到他的话,将铁链撕碎撕成一段一段。
他看到少主的魂体不停地外溢着银白的光,那是在消耗灵识和寿元啊!
「少主不要!不要!」阿因红着眼奋力冲过去,却在这一刻被『丧禁』断裂时产生的巨大威力给震飞了出去。
一阵晕眩之中,他仿佛听到那些铁链碎裂的声音,还有划破天际的刺耳鸟鸣声——
他看到一把红色的枪在天空中划过,他认出来了那是什么。
火神金乌,是魔教火护法的长-枪。
「少主!」
巨大的雾包裹住浮水之地,他看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能盲目地冲过去找少主。
……
当阿因飞到岛上看到失去意识的少主,他俯冲上前。
姜涅的身体是冰冷的,阿因睁大眼睛,甚至他没有感受到少主体内那只苍皇的活动,是苍皇死了吗?
「少主……少主……」他呜咽着,不停地将自己的蛊灵度给姜涅,「少主你不要有事……不要有事。」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245页
他年幼侍主……过去的时光里,侍奉少主是他人生的全部。他并不知道一个没有少主的世界,他应该怎么活下去。
或许只要苍皇还活着,少主便还能活,他一意孤行的如此认为,他将他全部的蛊灵都给了苍皇,从此以后他再无蛊师的修为。
如此……做个寻常人侍奉少主一生一世也好。
阿因的眼泪滴落于手背:「苍皇……快醒来。救救少主吧……」
他想既然是桓六道造出来的蛊,应该没这么容易死的。
可是身后一柄长-枪迴旋而至,贯穿了他的嵴背——
鲜血顺着他的嵴背流出,他抿着唇用力扯出一抹笑,护在少主心脏处的手却没有松动半分。
而这一幕正好被捂着头醒来的扇尧看到,她看到阿因看到躺在地上的姜涅,瞬间明白了。
「阿因!!」
「扇尧主事,我没事……」阿因笑了笑,少主救活他以后他修成了蛊傀,暂时是死不了的。
此刻那柄长枪又飞了出去,这时扇尧吃力地爬起来捡起落在地上的玄武剑。
火护法虽然吸走了她部分的修为,但那捆住她的『禁丧』已经断了,她不相信火护法手上还有神器!
魔教前教主萧彦尘再大度给火护法送个「禁丧」已是极限了。
「别藏头露尾了!没了『禁丧』你连我都打不过!」扇尧腾地飞起挥剑砍向在天空中飞旋着的火神金乌枪。
「快出来你我决一死战!」
作者有话说:
郑回:此刻我正缩着脚指头在床上打滚……
第88章
因为离大海较远兵主部的食盐匮乏, 扇尧想到了她祖上剑阁氏宗族志异里记载过的在西南之境开採井盐的办法,她提出这个办法后很多人反对,也感谢姜涅力排众议支持她大刀阔斧。
甚至在兵主部最缺钱的时候拿出银子筹办盐场聘请盐工。
只有扇尧知道盐场能带来多大的收益, 因为他们剑阁氏除了造剑最大的收益来自给官府送盐。
姜涅愿意和她一起赌,她不会让姜涅输, 这一段时间也一直在盐场研究。
扇尧是五更天从摩诘山盐场出来, 刚走过摩诘湖, 飞来一根铁链捆住了她,当她全身的穴道被封死。
她低头看向捆住她的这根铁链, 这是「原书」里出现过的「禁丧」。
此物本来自无量地府,是无量地府拿来专门对付那些没有飞升成真神的半神之魂的……
但无量地府的「禁丧」何其之多, 这一条恐怕是通过机缘流传于道法世界的。
它「禁」的是修为, 「丧」的是灵魂, 惹上此物实为大不幸, 扇尧都快认为她这次必死无疑了……
她全身大穴被封喊不出来,没有修为也逐渐失去气力……
在被突然出现的火护法带走时, 她绝望的目光落在兵主部的城寨方向。
姜涅,这一次怕是真的再也不见了。
看着火护法移动的方向, 她判断出火护法是想去浮水之地,她奢望锁魂铃能救她一命, 可又担心这么远的距离姜涅根本感应不到。
身上的「禁丧」越来越让她绝望……
直到穿过蛇道来到浮水之地、
火护法将她绑在炙热的神火金乌枪上, 体内的九天纯阳从金丹内缓缓涌出。
她虽然不知道火护法隐匿在何处, 但她能感受到那股极强的力量要吸走她的修为。
丹田似被火灼烧一般,仿佛是身在岩浆炼狱……
她狂吼一声昏死过去的剎那,锁魂铃也发出痛苦的呻-吟, 它「咬」她想使她清醒过来, 可她已失去了意识。
这一剎那也让远在百里之外的姜涅感知到了锁魂铃的唿救。
扇尧挥出玄武剑, 金丹之力洞开,千剑阵之下,将那神火金乌噼成了无数段。
「火护法!」她冷怒着大声问「你的神枪已死,还不出来?」
她的耳朵微动,感受到一阵炙热的风向她袭来,也在这一剎看到记到光影闪过,随即也听到雷鸣之音。
难道说……
她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就在她转身用玄武剑挡住那人飞来一掌时,她看到那个戴着朱红面具的男人身后的雷云之境。
还有没有天理!这个人竟然成功了!
扇尧体会了一把目眦具裂……
「我所求不多不求飞升不过半神而已……」身量形瘦削的男人冷笑着,「也不过是需要你一半的九天纯阳,可你不该毁了我的神火金乌!你该死!」
「你还所求不多?禁丧差点要了我的命!」扇尧一咬牙,更何况姜涅现在还生死无卜呢!
扇尧红着眼,挥剑又接了他一掌:「你才该死!」
「死前嘴硬也没用,我会吸干你的全部内修再送你去轮迴之境!」
「还有你相好的苗疆少主。」男人发出一阵狂笑,手掌之中似有火光冒出,他一掌之间伴随着火红的闪电——
她反应再快也难免被他的九阳之气所伤!
这就是满级的九天纯阳的威力吗!?
幻化出千剑阵,剑气笼罩住她的身体。
玄武剑剑气相护,她使出金丹之力,千剑阵四散开来,与那些火红的闪电相碰撞——
释放出巨大的威力,地动山摇,浮水之地的江水宛若沸腾。
「还真是小瞧你了。」
男人轻蔑一笑。这一刻他运起体内强大的内修——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246页
天光电闪,水花飞溅数丈之高,云雾遮蔽双眸,剑气快要被攻破,扇尧心里开始有些慌了。
可她知道,她若不能使出十乘十的力量,他们都得死在这里!
咔咔,咔。
完蛋了,玄武剑剑气屏障真的破裂了!!
红衣男人从一团白雾之中闪身而出,当扇尧睁大眼睛的那一刻,她仿佛已意料到了结局。
伴随着他的掌风,剑气崩裂,千剑阵也如碎片一般消散。
可她没能体会到那种粉身碎骨的疼痛,因为那个白色的身影挡在她的身前,她看到从他身上飞溅的血水,甚至听到骨头碎裂的声音。
她仿佛是陷入一种空洞的晕眩之中,周遭全是白雾,她仿佛什么都看不清了,只能听到姜涅那一声低哑的呻-吟。
滚烫的东西浸润了她的眼眸,她想要去寻找姜涅,却在下一刻昏厥过去,她的身体从高处坠落直至坠入江水。
火护法只是瞥了江面一眼,他的一手掐住姜涅的脖子:「帮她挡了我一掌怎么还没死?」
他的手指不断用力,碎裂的颈骨发出咔咔声,他笑着却又在下一刻笑容凝固了。
姜涅的颈骨在以非常快的速度癒合,这么说他的……
在火护法下意识看向姜涅的胸膛时,姜涅的手贯穿了他……
阿因将蛊灵与全部的修为给他后,苍皇提供给这具身体的恢復能力变得飞快!
火护法以为自己已是半神之身,姜涅对他这一击没事的,却发现九天纯阳之力暂时使不出来了,他想起来了,这个少主是阴修。
火护法不是恋战之人,一咬牙消失在浮水之地,这次就放他们一马。
而姜涅已在此刻扎入江水之中,扇尧沉下去有一会儿了。
他的血水染红江面,直到他抱着扇尧从冰冷的江中冒出。
因为玄武剑剑气余存,扇尧在水里并没有闭气体温也正常。
姜涅抱着她在上岸的那一刻,轰然倒下。
他的余光似乎是瞥见无量天的华光,不过一瞬他的意识陷入昏聩缓缓合上眼眸。
他似乎听到那个声音在说话:「想知道半神怎么入无量地府吗?」
另一个声音颤抖地答:「……真君饶命。」
「饶不了你,你伤了不该伤的人。」
他说话间一掌将手中握着的几只西海魂鸟打入火护法的身体内。
西海魂鸟分食了火护法的肉-身……
「萧彦尘给你的禁丧不是让你对付她的。」他冷漠的说完,当日萧彦尘将禁丧交给火护法是想让他对付界鸠天,可到头来处死界鸠天这件事还得是他自己。
在无量地府的大门打开之际,萧烬染转身看向倒在岸边的姜涅和扇尧。
「昔日西海魂鸟是我给你送去的,可真正害你的不是我。」
不要以为无量天上的真君是神人就一定大度,他们从万古走来,却用这种见不得人的方式处理那些即将飞升的人……
他知道此刻的明照听不到他想说的话,但这一刻他已经释怀了。
他的确有害明照之心,却在挣扎犹豫的时候被无量真君利用,他成了杀害明照的罪魁祸首。
西海魂鸟存在的真正意义不是什么增进修为与寿元,而是给原本干净纯粹的肉-身和修为赋予污浊罪恶,继而打开无量地府的大门。
它本是上古时贪婪与罪恶所化,承载的是四方天千万年的罪恶。
想毁灭一个半神,便是赋予他罪恶,让他的真魂彻底入魔。
他并不知道明照是如何从无量地府走出来的,又是如何投胎转世的,估计那一段残酷血-腥的记忆连明照自己都不愿意去回忆。
萧烬染悲悯一笑间,抬手「移形换地」将他三人送至浮水之地后的竹部旧址。
姜涅醒来时飘着大雪,他恍然间看向四周,破旧的棚子下,燃着篝火,扇尧躺在不远处的草榻上。
他起身沖向床榻时才往外投去一眼,想开口唤一声阿因,却发现嗓子干哑,发出的声音略微刺耳。
阿因听到了动静小跑过来,事实上他醒来时,他们已经在这座竹部废墟上的棚子里了。所以他也不知道是谁送他们来的……
「少主醒了!」阿因的脸上写满笑意,他略显木讷地看向草榻,「请少主放心,扇尧主事没有性命之忧,但身体太虚需要调养。」
他没有了一身修为,还剩下的就只有医术了……他闭了闭眼眸,但却是笑着的,能看着少主醒来便是上苍待他不薄。
此时天空里传来一声鹰鸣,阿因勐地转身看向天际,忽然一笑:「少主,接我们的人快到了,我去找他们。」
姜涅点点头。
阿因跑远了,姜涅看向草榻。
他走过去,半蹲下伸手握住扇尧的手,霎时察觉到她的手冰凉得可怕,他慌张地低下头对着她的手指哈着热气。
他的双手包裹住她的双手一阵搓揉。
又站起身弯腰将脸颊贴在她的脸颊上,直到她的脸颊开始变得滚烫,他蹙起眉峰,但还未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
缓缓埋首于她的颈部,深深地吸气,她身上的清香入鼻,这一瞬他的气息有些不稳,那颗心也狂跳起来。
而当他察觉到女人的体温变得更高时才恍然她早已醒了……
大抵还是在他揉搓她的手时便醒了。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247页
姜涅的身体一僵,好半天都没抬起头来,双颊也在此刻变得滚烫。
她会不会认为……他无礼又可耻?
她会不会觉得他放浪又轻薄。
短短一瞬他想了很多扇尧可能会用来骂自己的词句……
「你……还不起来吗?我的脖子被你压得疼死了!」她忍不住低吼,声音干哑,若不是没有力气她可能想一脚踹飞他……
不过……话说回来,刚才她虽然很尴尬很害怕睁开眼,但心里却暖得不可思议。
这是一种她从未有过的感受,真的好暖,暖得她恨不得泡在蜜缸子里不出来……若不是她的脖子酸疼得发麻了,她可能不会开口骂他。
原来知道姜涅心里有她,是这么幸福的一件事……
「你到底……」姜涅眸色冷沉,停顿了一下,再继续问,「在高兴什么?」
他脸颊上的燥热还没有退去,双颊还是绯红的,连眼尾也是红的。
扇尧仿佛是被他迷惑了,盯着他看了半晌也回不过神来,只是傻兮兮的笑着。
姜涅心下一紧,莫不是被他「压」傻了?还是和那个火护法打架伤了脑袋?
他慌张的伸手抚摸她的脑袋——
当扇尧感受到姜涅的手指穿过她的头髮的剎那,浑身一僵,下一刻脚趾都蜷缩起来,有一种难以言喻的酥-麻感受……她全身的血液仿佛在一瞬间勐地涌上头。
该死,他在做什么!
姜涅却毫无所知疑惑地问:「你的头上也没有伤口……」
「……」
扇尧恍然,原来在给她检查脑袋……他不会是担心她变傻了吧!唇角不满地一扯。
兵主部的人赶来时便看到这一幕,他们的少主半蹲在草榻前,和那女子「卿卿我我」……
兵主部的人喊也不是,跪下行礼也不是。
倒是阿因红着脸打断了他们:「少主……雪势渐大,不如先回城寨?」
今日可是除夕,可天色已经很晚了,不知道狂奔回去能不能赶上?
估计厨房里的那头猪也没想到自己能活到春节。
不光如此它的晚餐也比之前多了一大桶猪草……
虽然没吃到猪肉,但厨房有杀鸡煮鱼。
芳明聚月竹宛都在等他们,他们早已将巫琴台收拾好了。
听到外面在传少主他们回来了,芳明有些吃惊:「今儿个倒是挺快的。」
他笑着跑出去:「我去接他们,聚月竹宛你们去厨房,快让厨房上菜了!」
踏进巫琴台,姜涅长靴未退,走向香台,点燃三炷香,看向枫子序的灵牌的那刻姜涅沉默了许久,直到嘆了一口气,将香柱插上小铜鼎。
枫大哥,过年了。
聚月帮忙送菜上桌,又和扇尧说起今日的汤是他熬得,熬了两个多时辰。
他们围着桌子吃完饭,自姜涅的舅舅走了以后,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亲朋陪伴的热闹。
大抵芳明和聚月因为晌午去打雪仗太累了,便早早的回访睡觉去了。
竹宛白了他二人的背影一眼:「早和他们说过别玩那么疯,说好的守夜又不守了……」
扇尧听到了走过去捏了捏他的脸颊:「竹宛想要守夜吗?」
「那当然,自从……」自从跟着师父学术法后,他每年都会守夜。
他打住了,没有提师父,他怕扇尧听了伤心。
扇尧大抵是知道他想说什么的,忽然笑道:「那小宛我们一起,对了,我知道仓库有烟花,我去拿来,等会我们一起放烟花!」
「好啊扇尧姐姐,小宛在这里等你哦!」
吃完饭姜涅消失了一阵,只有竹宛看到姜涅是往那个楼阁的方向去了,他知道那里住着的人是兵主部的大公子,是少主的大哥。
姜涅回来的时候,竹宛坐在石阶前。
「怎么没有跟着芳明和聚月去睡觉?」
「扇尧姐姐说要和我看烟花的。」竹宛的小脸冻得红彤彤的,搓着手,「所以我在这里等她,她去仓库拿烟花去了。」虽然他也不知道哪个仓库里藏了有烟花,等了这么久甚至担心她是不是走错路了,或者烟花已经被人拿光了。
姜涅的唇角无语的下压,这女人回来的路上甜言蜜语不断还答应陪他一起看烟花,这会儿又说陪竹宛看烟花……
果然是个小骗子,专骗漂亮的异性。
是回来的路上他告诉她,桓六道在哪个仓库藏了烟花的,那些都是桓六道炼丹的时候闲着无聊造出来的,每年过年才会派上用场。
姜涅走过去将斗篷解下披在竹宛身上:「傻小子,等她也不必在这里啊。」
他嘴上是这么说的,却是转眼间坐下和竹宛一起等她……
竹宛愣住了,好半天不知道该说什么。
扇尧取了烟花回来,看到一大一小的两个漂亮人儿坐在石阶上。
「你们坐这里看雪景啊?」她有些迟疑地问道,她抬眼看向夜空,这么大的雪是挺好看的?
姜涅抿了一下唇,运量着的话生生吞了回去。
竹宛唇角勐地抖了几下,无语凝噎:「……」
扇尧见他二人不说话,走到大殿前的空地,将那一大盒烟火放下。
正取出火摺子吹燃时,姜涅走过来:「我来?」
扇尧见状推开他:「才不要,点菸花的快乐才不能让给你来!」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248页
她儿时最快乐的时候便是点菸花的时候,师妹师弟们都害怕,每到那个时候她则神气的走上前去,得意地点燃烟花……
属于儿时的快乐的记忆不算太多,点菸花绝对算一个。
姜涅抿唇一笑,声色温柔又宠溺:「好好好,我不剥夺你的快乐,我走开……」
当点燃引线冒出火星子的那一剎那,扇尧跑向姜涅和竹宛坐在它二个中间,竹宛欣喜地搂住她的一只手臂,却在下一刻感受到一只手抓了一下他的手……
竹宛不禁侧目看过来,却发现少主也正好转过来,原来是少主的手握住了他的手。
他还小,还不知道原本姜涅想搂扇尧的腰,却不知道同一时间竹宛抱住了扇尧的臂膀。
扇尧感受到名为尴尬的气息,知道是什么情况后,她都替姜涅感到尴尬,红着脸咳了一声,嘆道:「烟花真好看……过年真好。」
听她这么一说,竹宛的目光瞬间移向夜空,靠着扇尧的手臂咧嘴一笑:师父,新年好。下辈子一定要每天都幸福……
少主在吃团圆饭前给你留了空位,记得来坐一坐,那里留了你最喜欢的茶。
小竹宛也会一直谨记师父的教导。
在烟火快要结束的时候扇尧微微偏头看向姜涅,现而今再看到他淡漠的眉眼,她也不会觉得他为人冷厉了……
因为她知道了这位少主的心思……
还有关于苍皇的秘密。
他的几次「死而復生」都和苍皇有关,曾经是灵识左右他的情绪,现在是苍皇左右他的情绪,他对她的冷漠大多是因为外因……
当明白了他的心思,她只会更加相信他。
星宿尾火虎,吉日。
巫琴台祭祀。
扇尧发现长老们看她的眼神有些微的不一样。
她知道昨天晌午后有几个长老被叫去大殿,好久才从大殿里出来,也不知道他们是商量什么,但他们看她的眼神让她觉得心里有些发毛。
难道是因为前天她和聚月说想吃猪肉的事被长老们听到了?
还是因为昨天给盐场工人加了工钱被人举报了?
扇尧内心有些惶惶。
再次日,姜涅突然叫她去兵主部大殿。
当看到他手里的画卷时,她伸手扶了一下额,靠,她之前将画卷落在盐场了,哪个多管闲事的给送到姜涅这里了???
扇尧握紧拳头。
如果让她知道是谁干的,会饿他一顿……
姜涅展开画卷向她走来的时候,她都能看到他紧皱的眉头。
一会儿他要是发火,她到底是跑还是不跑?
说实话刚拿到这幅画卷时姜涅都快气疯了,毕竟前天他为了她,和几个长老长谈两个多时辰,最终却只有龙微长老一人支持他和她先订婚请示神巫。
结果这女人竟然藏着萧烬染的画卷!!
姜涅本想将她叫过来发一通脾气的,结果一看到她怎么都生气不起来,反倒被自己给气笑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将画卷放在桌上,伸手去取茶盏,抿了一口才道:「说吧,怎么回事。」
慌张、错乱、纠结……的扇尧,突然听到这句话有些吃惊地抬头看向姜涅。
这位阴晴不定的少主!他竟然心平气和的给她解释的机会。
她长吁一口气,说出了那日他醉酒后萧烬染从无量天下来,对她说过的话。
「我只是想,我只要想起他是谁他就不会再要你的……」
那个「命」字还没有说完,她已被拽入温暖的怀抱中,属于他的竹露一般的气息萦绕鼻尖,她霎时睁大眼眸,却又在下一刻反搂住他的腰肢。
不知过了多久,扇尧低声唤他:
「姜涅……」
他不理她只是抱着她,她又试探性地唤了一声:「桓无一……」
他这才闭着眼眸低吟:「尧尧~别说话。」
他就想抱紧她,生怕下一刻她就飞走不见了。
关于明照的记忆,关于桓无一的记忆,在他的脑海里交织着,让他患得患失。
第89章 苍皇·罗剎天(大结局)
无量天密境, 萧烬染从浴火门内出来,一道哂谄笑在耳边闪过,顿时步子一停, 眉峰微聚。
集奴如此骚扰他很久了,因为被关在樊笼里不能出来, 便选择对他隔空喊话。
「萧烬染, 在无量天做狗感觉如何?」
听到这里萧烬染长袖下的手已握得泛白。
集奴:「哈哈哈哈哈哈。」
萧烬染似乎花了有一会儿才缓过气来, 一双眉眼也立时变得幽深冷漠,他瓮声冷笑:「我好歹还能自由出入四方天, 可你呢?宠物而已。」
集奴也被他激怒了,不停地摇晃着樊笼, 发出巨大的声响:「萧烬染你即使飞升万古也不得好死!千万年那么多真君陨落!你别得意太早, 做狗也有做到头的一天!」
「摇尾乞怜的傢伙, 哈巴狗都比你可爱!」
「……」
萧烬染额角的青筋狂跳, 咬牙掐断了与集奴的感应。
终于安静了。
雪域
相拙是看着火护法出雪域的,他在猞猁堡等了十几天不见火护法回来, 便料定此人已经出事了,于是他对还留在猞猁堡的魔教弟子说:「你们的火护法应该是不会回来了, 我要离开这里了有愿意跟着我的可以跟着。」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249页
他从成年后被赶出香王府便一直遭到兄弟的追杀,为了活下来他几乎是想尽了办法, 他走遍了西南之地, 这次他想去漠北或者冰国看一看。
相拙牵过马匹, 翻身上马,这时他身后已跟上好几人。
直至他走远了,猞猁堡的魔教弟子也陆续离散。
存世数百年的魔宫圣殿至此隐匿于雪域之境, 天下知道它的存在不会再去, 想知道它的存在的又不知去路……
在相拙走后猞猁堡逐渐荒废, 是数年后从冰城而来的胥山线人们在猞猁堡的旧址上建起了据点,那时胥山派掌门枫子序的大师姐也重回雪域。
归元二年的元宵日。
星宿胃土雉,吉日。
因为年关后的大雪持续多日,这一场隆重的祭祀一推再推,至元宵节时天气才逐渐放晴。
一大早芳明拿着一套靛青色的长老服和一套首饰来找扇尧:「扇尧主事,您的新衣做好了。」
是年前少主安排定的,裁缝停工了一段时间昨晚才送来。
芳明放下衣裳首饰便走了。
今日晴好,暖阳微低,但风有些大。
祭祀台下长老们陆续就坐,祭祀场内是盛装的族人,扇尧和聚月竹宛站在一起,事实上她并不知道今日具体是做什么,芳明说今日是拜月,竹宛说今日请示神明。
两边没有一个准话。
巫乐声渐小。
祭祀台上,姜涅一身繁复的苗疆盛装,头上的银饰比之前更为大气,银色的牛角装饰上的铃铛被风吹动时发出清脆的声响。
那声响仿佛能撩动她的心湖……她微低下头不想让旁人看到她按捺不住的笑容。
直到姜涅站至祭祀台正中,围绕着他的盛装的巫师们念着咒语,她才抬起头来。
那一刻,她看着他从祭祀台上走下,在她身前不远处停下,目光停留在她的脸上不曾错开。
她的反应微显出几分木讷,但滚烫的脸颊出卖了她的心思,她似乎是懂的,又有些不敢相信。
姜涅他是真的……
可是当他的手握住她的手的那剎那,她的瞳孔游移,倏忽间脑海里浮现出的竟然是那日陈斐儒对她说过的话。
那些关于姜涅生父的事,关于姜涅的阿娘如何下令处死他的生父的事。
厚重的迷雾,席捲而至。
感受到她些许的颤动与紧绷,姜涅在她的耳边低柔地说:「什么都不要想,只要将你的手交给我。」
扇尧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上祭祀台的,她听着咒语,也听到风吟,听到那些银铃儿在摇晃。
晕眩感如期而至——
当她再睁开眼时,在姜涅的怀里,他抱着她坐在祭台正中。
他柔和的声音告诉她:「没事了尧尧……」
这时聚月和竹宛也探出脑袋来对她笑道:「尧姐姐巫神答应了少主的请求!不对,现在少主是我们的首领了!」
扇尧仍旧有些不敢相信,她愣了半晌,直到看到姜涅微微靠拢的眉头,恍惚间她伸出手环抱住他的脖子:「姜涅……」
年少的慕艾,总能化作青年时的诚惶诚恐,即便是如她这般无畏的心性。
姜涅隐隐感受到她的不安,他起初还不明白她是在担心什么,但很快他想到了一个可能。
他突然抱着她站起来:「我们去一个地方。」
摩诘山的阳面是姜氏歷代首领与其伴侣长眠的地方。
一块巨大的墓碑前,姜涅回首对扇尧笑道:「尧尧,过来见见我阿娘。」
扇尧走过去,握住他的手。
他们将陵墓前的杂草除干净后,此时姜涅告诉她,这是他阿娘与阿爹的合葬墓,但当年他阿娘下葬时,他进去看过……
属于他的阿爹的那个墓室里是空的,他的阿爹不在里面也根本没有被处死。
舅舅不告诉他为什么,桓六道却在那一次告诉他是他的生父跑了。
姜涅不信,毕竟他这个师父说话素来半真半假。时隔那么多年,后来枫叶家主告知了他真相。
「阿娘没有得到神巫的怜悯,只能偷偷放走了阿爹。」
可是这个男人没有这么好命。
枫叶家主还说,男人渡劫死了,比他阿娘死得还要早。
说来姜涅并不信,但枫叶家主这么说应该是有其用意,所以他没有再追查过这件事,就让他的身世沉淀在阿娘的墓室里,封存于他们的记忆里吧。
他只要知道他们曾经相爱过,也为对方坏过规矩,打破过规则,也为了彼此和无数人抗衡过……
他知道这些就足够了。
是他们的故事教会了他去爱人,也延续着他们的爱。
「我从来没有见过他,年幼时偶尔想起他时只会觉得生气。」
那时他会偷偷熘出兵主部,最害怕便是听到有同龄的孩童问起他的阿爹。
他没有阿爹,从出生时便未见过阿爹。
姜涅说着笑了笑,牵着她的手站起来:「那日在燕南我没有反驳陈斐儒是因为他说的也不全是错的,阿娘下过令杀他,但暗地里送走了他。」
当他再看向她时眼里闪过一抹慌乱,他有些急切地解释道:「所以尧尧,你不要害怕,我阿娘她没有杀……」
他的话未说完,扇尧踮起脚尖,唇轻轻触了一下他的唇。
她红着脸退开了半步,刚才阳光打在姜涅白玉般的脸颊上,他的唇嫣红好看……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250页
她实在想知道,姜涅被阳光亲吻过的唇是否是炙热的温暖的。
大抵姜涅也有石化的时候,半晌才回过神来,澄澈的眸睁大的同时,手已先大脑一步握住她的手腕将她带进怀里。
「……这次是你先撩的。」
说话之间,他微低头,唇渐渐靠近她的。
等等,这次,难不成还有上次?扇尧用力想了想也想不起来上次是什么时候,此时气息渐热她已受到了姜涅的影响,算了不想了。
她闭上眼,感受他此时的炙热与狂野。
阳光洒下,一地银白。
连鸟鸣声也略显欢欣。
回去的路上风很大,姜涅脱下漂亮的外袍披在她的身上。
扇尧的目光落在外袍繁复的刺绣上,又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唇角带着笑,内心有那么一丝窃喜能穿一穿如此美丽的外袍,这些刺绣得绣很久很久吧……
「喜欢吗?」他抿唇轻笑,「那你说大婚定在哪个月?长老们说让我等半年,可尧尧你知道的,我怕夜长梦多。」
「……」
她沉默了一瞬,她心里想说:你既与长老们争执了十多日了,大婚的时间还是听长老们的话吧,但这话姜涅定然不爱听。
姜涅能为她力排众议固然是好,但长期因她与长老不合,不利于长久发展。
于是她用了姜涅惯用的伎俩顾左右而言他:「那姜涅,你舅舅有没有说过是长得像父亲还是像母亲?」
她这么蹩脚的转移话题姜涅岂会不知道,他有些不高兴,但随即嘆了一口气宠溺地勾唇:「桓六道说我像阿爹多一点。」
他似乎是陷入一瞬的回忆之中,淡漠的眉眼变得柔和:「我小时候也是这么认为的……只有我阿娘生气的时候,我才觉得我长得像她。」
「……」
扇尧下意识地看了摩诘山上一眼,姜涅你这么说话是要被你阿娘揍的。
她从未见娘亲便不知难过,宿山上的师弟师妹也多是无父无母,以前师父便是她最亲的人……
可今后她也不再觉得孤苦,即使难免会有别离,她也会活得好好的。
她小跑着走在前面,昳丽的脸上,依然是飞扬神采。
内心的欢欣雀跃久久不能停止,今时仿佛所见之景都万般丰富,她高兴,她快乐,内心充盈且对余生充满希冀。
忽地,她停下,转身看向身后,喊道:
「姜涅,等春暖花开了我要去一趟燕南,随便你跟不跟着去。」
她说着迈着更大的步子,向城寨的方向跑去。
长发随风起舞,步履轻快。
元宵次日,摩诘山盐场出的第一批井盐,连带着一些铁器与药材要销往业火城,此事姜涅交给了阿因。
货物共计车马十余辆,临行前会有祭祀送行,定在二月初二,恰是兵主部巫神节。
正月二十中原派来的使臣抵达铜镇,姜涅收到消息便让龙湛龙微带人去迎接了。
正月二十八,使臣抵达兵主部,兵主部的族人夹道相迎。
这是郑回第三次出使苗疆,如今他已官至宰相。
当他再度走向兵主部的大殿,当年那个站在姜叔晚身边绝美苍白的少年,如今已是身着苗疆首领盛装站在了银座前。
他比当年多了伟岸、多了挺拔。
郑回拱手行礼,姜涅一笑:「郑大哥。」
说实话看到郑回带着这么多人来的时候扇尧都快气笑了,因为前日姜涅刚下令杀了猪。
而姜涅说的那种肉干若要做出来得花上几日,正好二月初二巫神节时能吃。
她就是嫉妒!郑回的口福比她好太多了!一来就有肉吃!
「听说你已经订婚了,莫不是这位?」郑回眯着眼,「我怎么觉得这位姑娘越看越眼熟啊?」
身着苗疆盛装的扇尧被郑回盯得心里发毛,她的脸颊微热:这厮莫非还能看出她就是阿叶不成?那他郑回还真的有些能耐了!
郑回为周期眉勾着姜涅走到一边:「你小子这么做就有些没品了……」
姜涅:「?」
「那姑娘这么像阿叶,你找替身也不能这么找吧,对阿叶和对那姑娘都不公平的……老哥我劝你一句你要么忘了阿叶全心全意对人家姑娘,你如果忘不了就送那姑娘走……」
「……」
听到这里扇尧额角的青筋已暴起,袖子里的手捏成拳头,郑回是不是当她听不到啊!
姜涅的眉头也是越凝越紧……
哪知郑回摸着下巴继续道:「长安不错,你若不介意我将她带到长安去,我的府邸还缺养猫的姑娘……」
「这个猫奴……」扇尧终于忍不住了,走过去,「你的话我记住了,改天原话不动的告知郑夫人,告诉她你不但在外面说自己死了老婆孤寡一个,还到处找姑娘替你养猫!」
「喂喂喂,那是族里办的亲事没有官府文书!你怎么能这么说呢!」郑回红着脸怒吼道。
「可你这么多年不回去怎么知道别人有没有在等你,她若是在等你,你对得起她吗!」
「……」郑回顿时说不出话了,当初走得急切,确实没在意,不过……
「这件事你怎么知道这件事的!」郑回惊看向她,很快他从她的这副表情里看出了端倪,他眯眸,「你真的是阿叶?」
这事他只和阿叶说过,连姜涅都不知道。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251页
扇尧抿唇不语。
郑回一嘆,语气逐渐诚恳:「行了,我知道了,我这便差人去问她嫁人没。」
说实话这些年游离在外偶尔还是会想起那个女人,在家乡办婚事时她家一家人都嫌弃他的庶出身份,也觉得他没钱没前途……那时他年轻是有气性的,至于后来没联繫了,是因为宗族都将他除名了,所以不想回去。
郑回来是带着圣旨的,对于聂符石将他封王此举,姜涅知道背后的用意,却对郑回说:「还请郑大哥带着圣旨回京。」
聂符石是萧梁后裔,其太爷爷是明照族兄,其祖父是入赘聂家后,至西海侯开始改姓聂的。
大抵西海侯获得水心缶也有想找明照太子的意思,如果不是西海侯死在了魔教手里,西海聂家也是极有可能反雍朝的。
即使聂符石没有这个心思,但他爹西海侯在位时确实有过。
聂符石写下封王的诏书很可能已知他是明照转世……
姜涅会拒绝封王,虽在郑回意料之外,但也在情理之中。
郑回嘆了一口气:「姜涅你既已决定好,便要切记,你的士兵不可越过祗山城。」
姜涅点头,不接受封王是从小所受的教导,是舅舅的耳提面命,以竹白的身份封侯只是意外。
「我们居于山野城寨,受神巫所庇护,也将庇护这无限河山。」他看着郑回淡淡一笑。
郑回深吸一口气,诚恳一笑:「我也衷心祝福你守护一方安宁,生生世世。」
「郑大哥这次能否多住几日。」
郑回却是嘆道:「不行啊老弟,今时不同往日,位置高了被盯得紧事也多,等我告老还乡就来你这养老,明日我就得回去了。」
姜涅点点头:「我让龙家家主和龙微长老护送你回长安,届时龙家家主和龙微代我出使长安。」
郑回笑道:「如此甚好,这二人在长安的一切也包在我身上。」
是日晌午后,兵主部大殿至姜涅的寝殿外终于安静了。
姜涅和扇尧从院墙外飞进来,四下看了看确定没有守卫守着了,扇尧才敢踏步进去。
因为一整天都在应付使臣,姜涅显得疲惫。
当他的手捂上胸口的时候扇尧正好回头看向他,她有些紧张:「姜涅,你不舒服吗?」
姜涅紧抿着唇没有说话,他走至茶榻边坐下后,才说道:「尧尧,我头疼……」
这是那日以真魂弄断禁丧后留给他的后遗症,苍皇也没办法帮他恢復。
在无量地府时的记忆……通过禁丧一遍一遍向他重复当时的血腥与可怖。
他不想在被这些记忆困扰,紧抿唇之间,拿出藏在袖子里的一个精美盒子,再度看向扇尧时他晃了晃手中的盒子:「尧尧,我头疼……」
扇尧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手中的盒子,瞬间想到了,这是姜涅拿来装肉干的盒子!
她的双眸变得晶亮无比,刷起袖子踢了鞋子跳上茶榻:「我给你揉揉!」
「……」姜涅的唇角抖了抖。他是不是好没用,哄她温存要拿吃的来哄。
他怀疑她根本对他的美貌一无所知……
不过,罢了,他也只求她能停留在他身边就好。
姜涅的银冠被取下,他的长髮四散开来。
扇尧半坐在榻,姜涅躺在她的腿上,她的指尖微颤着划过他的发……
姜涅闭眸之间,唇角微扬,又在睁开眼的剎那间冷光四射,那些属于无量地府时苦难的记忆像是想吞噬他一般,他的手有些慌乱地打开盒子,取出一块肉干,抬手送至扇尧的唇边。
他只是迫切地想压下那些记忆,这几日只要苍皇在心脏内肆掠时他便能想起那些不好的记忆……
他紧拧起眉,他知道那日与火护法大战时,萧烬染从无量天上下来过,不排除他又做了什么手脚。
扇尧微张嘴,满足地小口一咬。
「好吃吗?」他低声问。眉眼虽是冷漠,唇角却带着甘之如饴的浅笑。
扇尧欲哭无泪是真的好吃,姜涅总是能用美食撩拨她、牵动她,让她捨不得立刻去燕南……
「我早就想问了,是谁教你的厨艺。」
姜涅的答案是扇尧没想到的:「被桓六道饿出来的。」
「……」
姜涅笑了笑,低哑的、撩拨的声音再度传来:「尧尧~手下别停。」
「……!」
扇尧爆红着脸,这次连脖子都红了,这人不正经起来着实欠揍,她手下的力度加重了。
「姜涅我腿酸……」
半晌,扇尧罢工了,推搡着想要他起来。
姜涅一个翻身,长发倾泻如瀑,胸前银饰碰撞,他抿唇看着她时,目光灼灼如炬。
扇尧还不知道这人此刻如鹰如狼,也不待伺机而动,直接将她压在身下。
等她反应过来,那既好看的唇已然压下。
「……」
不知过了多久,姜涅低喘着放开她,嗤笑道:「一股子肉干的味道……」
原本心跳还没恢復过来的扇尧一听顿时怒了,她伸手勾住他的脖子,惩罚似地吻了上去。
姜涅稍迟疑了一瞬,似内心轻嘆,又缓闭眼眸,回应起她。
窗外,月明星稀。
他搂着她低声问:「当日业火城外我让你带我上路时,恨过我吗?」也不知是陡然想起业火城外的初见,还是天生反骨哪壶不开提哪壶。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252页
扇尧不禁「呸」了一声,他可真敢问。
那时,她只是觉得这个人徒生一张顶顶好看的皮囊,性情却是讨厌得要命;那时,她大约想了几十种杀了他的方法。
不过,她也只是「呸」了一声,抿唇一笑,什么都没有说。
巫神节
星宿心月狐,凶。
签,吉。
扇尧戴着面具随在且歌且行的人群中,阿因的队伍已经远去,此时巫神游街已开始了,街上扮作巫神戴着面具跳舞的人络绎不绝。
扇尧是和聚月他们走散了,而姜涅此时竟也不知去向。
她嘆了一口气,环顾四周,突然看到卖肉包的小摊,摸了一下还带着钱袋,抿唇一笑,闪身之间已至小摊前,正要给钱,一只手握住了她的。
她侧眸看来,只看到他脸上漆黑的面具,她未语先笑,姜涅戴面具的样子一点也不吓人,他是不是以为会吓到她?
姜涅嘆气解下腰间的钱袋递给她。
她喜欢吃的东西很多,但包子始终排在前几。
他早说过养她比养蛊容易得多。
「对了姜涅,我明天就去燕南,带上竹宛和聚月,二月赶过去,路上慢慢走,到了正好看燕南的桃花,顺带告知陈大夫我和你订婚了。」
姜涅眯眸,抿唇一笑。
扇尧盯着他的脸,狐疑:他怎么笑得这么奸诈?
此时,芳明从人群中跑来:「首领,聚月走了。」
扇尧一惊:「……什么?」
他们一行赶制城寨外的时候,聚月和那个男人已走出好远,听到芳明的喊声,二人回头看来。
那个男人停了一会儿,对着姜涅的方向双手合十,微微躬身。
姜涅停住了,对着那僧人淡淡点头。
聚月也对着他们的方向双手合十。
再之后二人消失在山道上。
扇尧想了有一会儿才明白,带走聚月的男人是去雪域为僧多年的聚府老爷。
聚府的老爷回来了,他说要带着聚月去找他阿娘去,在聚月出事以后龙欣带着聚府守卫离开了,兵主部的人找了很久。
扇尧和竹宛收拾好行囊,他们会在次日启程去燕南。
她知道姜涅最近忙,料定他不会跟着去的。
马车驶离兵主部城寨的时候,竹宛趴在车窗上看着城寨大门。
连他都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
首领都快忙死了,这个时候肯定不敢跑路。
竹宛忍不住讪笑两声。
半个月后,大岳城。
扇尧在城外停下找客栈住宿,顺便去集市买东西补给。
「小宛你先守着车。」
「嗯嗯。」竹宛乖巧点头。
扇尧拿着水袋走远,至市集,忽然脚下一停,耳朵动了两下。
她听到了声音,银铃声。
眯眸之间,又屏气凝神再感应了一下。
很快在她想回头之际,余光注意到了那抹白影。
下一刻,那白影已翩然而至。
他长发飞扬,白衣胜雪,如画的眉眼含笑,素白的手上拎着一只肥硕冒油的烤鸭。
「今次不吃包子,再尝尝烤鸭如何?」
「姜涅!」
她几乎是冲过去一把搂住他的脖子,跳上他的腰。
姜涅的耳根一红,看似眉眼笑意渐收实则心跳如鼓:「尧尧……别人都看着呢。」
他们抵达燕南时,燕南山地里的树林正抽出新芽,山上的桃花树也只是刚刚开出很小的花骨朵,山林里透出新绿与淡淡的粉色。
竹宛趴在车窗上,过路的村民不时对他们投来一眼。
在村口的老树前他们停了车,扇尧下车去医馆,姜涅坐在车上一动不动。
竹宛见状跳下车:「扇尧姐姐我和你去。」
他的小脸红红的,手里拿着姜涅的水袋。
闻言,姜涅横眉看过来,抿了抿唇似乎是想说什么却又最终什么都没说,只是轻微调整了一下坐的姿势。
村里的集市上竹宛见到各式各样的古怪玩意,他没有见过的鱼,还有他没有见过的鸟类。
他们穿过这片不大不小的市集,走过一条街,便能看到挂着「医」字旌旗的地方。
扇尧进去的时候,陈斐儒正在和病人说话,在看到她的那一瞬间,霎时停下了。
病人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末了,笑着问:「陈大夫,这位是?」
陈斐儒晃神之间,淡笑道:「是某的表妹。」
「啊,原来是陈大夫的表妹到访,那您忙吧不打扰您了,我找小伙计抓了药就走。」病人说着去后院找小伙计去了。
小地方,没多久村子便能传遍了,陈大夫的表妹回来了。
那姑娘长得真俊。
没半日,又有人说,那姑娘长得俊不说,带回来的女婿更是惊为天人……
只有竹宛很纳闷,自个儿大老远来是为了跟着扇尧吃喝玩乐的,为什么要被姜涅留在医馆里,还得跟着陈斐儒识字学读药经……
呜呜呜。
陈夫子严厉死了,比他师父还要严厉百倍!
陈夫子对小伙计那么好,却对他那么凶。
不过很快竹宛就意识到自己有些荒废了,很多字他都识不全了,他也渐渐明白姜涅的用意了。
扇尧能明白姜涅,如果不是对竹宛有很高的期望,他自己又无法做到对竹宛狠下心来严厉,他不会将他交给陈斐儒的。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253页
十六部的长老知道他的用意,因为忌惮他,便不敢真的对竹宛严厉。
想来想去让陈斐儒这个外人来唱黑脸是个合适的人选。
两人牵手走至罗剎天庙时,才发现这里的药田消失了。
那些古经书里的神奇药材仿佛是一场梦一般,在姜涅身体恢復以后彻底消失。
「姜涅,莫非是集奴在无量天上偷偷帮我们?」扇尧凝眉看向姜涅,她想到的能帮他们的人只有集奴。
而且集奴在人世歷劫时是明照的徒弟,集奴很可能是知道罗剎天庙的。
姜涅点头。
虽然那些珍奇的药材消失了,但也不影响他们对此地的喜爱。
当扇尧推开院子大门,干净整洁的小院,摆放有秩的药盆与花盆。
还有刚做好没来得及用的渔网与小船……
看得出来,那日雷雨夜她离开后,姜涅在这里生活了有一段时间。
她的手指划过渔网,又在小船前蹲下,不禁哂笑:「姜涅,这渔船你做了多久啊?」
那日她说想在小河里捕鱼,没几日他便开始画图纸、锯木头。
只是她离开前姜涅的渔船才刚刚动工。
姜涅似是思索了一会儿,敛眸淡笑:「也没几日吧。」只是几个白天和晚上而已。
她离开的那几个雨夜,他的思绪是乱的,近乎疯狂的思念快要将他淹没了,倒是忙碌才能让他静下心来不去想她……
夜里,扇尧取出棋盘与姜涅下棋。
燕南能留住她,是与集奴下棋修身养性的那段时日,让她找寻了年少时在宿山派修行时的初衷。
「尧尧,你说想创办星宿剑派,开设学府?」姜涅说着落下一子。
扇尧点头,目光含笑中也透着一股子坚毅:「是,即使道法世界不能飞升万古,我也要在金丹寿元内做我想做的事,我无法普济世人,也没有那样的非凡能力,但我能设学府将师父授予我的,教授给其他人。」
是她的师父换回了她在道法世界活下去,她也想带着宿山派赋予她的意志继续活下去。
她抿唇一笑,在棋盘上落下一子。师父,如今尧尧才真正明白「师门」是何意。
姜涅看着她:「你若是睏倦了,一回头,我永远在。」
他想告知她,他永远支持她。
扇尧微红着脸颊:「姜涅该你落子了。」
半个时辰后。
「姜涅,你老实说是不是故意输我半子。」
姜涅斜躺在茶榻,撑着头,白袖滑至手肘露出洁白的手臂:「瞎说,本来就是我棋艺不精。」
她真当他年少时什么都学啊,不过是她路上说要下棋,他在书坊二十文买了一本棋谱,又花半炷香的时间恶补了一下……
不过他可不敢说出实情,否则扇尧会气得火冒三丈的。
「尧尧,我头疼,早点睡吧。」
扇尧一顿,走过来:「我帮你揉揉。」
很意外的,扇尧清楚地看到他脸红了,因为红的太明显了,她心下哂然:这小子还有脸红得这么明显的时候?还以为他脸皮能有城墙那么厚呢,这段时日不正经的话一箩筐都装不下。
扇尧心下有些得意。
姜涅却是沉眸说:「别了,会揉出事的。」
她是不是真当他是菩萨了?
扇尧听懂了:「……」
小跑回了自己的房。
次日晌午,午膳吃罢。
「姜涅,你刚才说要带我去游船?」扇尧从房顶上跳下来。
「是啊。」
两人忙活了很久将小船推到河里,可此时扇尧才知道,这人说带她游船是假,让她来撑船才是真。
「尧尧受累了,换我了。」
他将水煮好后,试着做了好久的抹茶,他擦干净手,起身走来,唇边依旧是甘之如饴的宠溺。
伴随着他的走动,小船晃动。
直到船身勐地颠簸了一下,扇尧终于瞪大眼睛喊了一声:「停!!!」
他还敢再走一步,这船就要翻了。
哪知姜涅就是天生反骨!
这一脚刚踏出来。
船真的翻了!!!
扇尧从水面冒出头来,将船桨勐地扔向姜涅:「你是不是没听见!」
姜涅拧干长发上的水:「……」
他只是好奇船是不是真的会翻……
忽地他澄澈的眼眸似有华光一闪而过:「尧尧~这船怎样?是不是爽翻了?」
「……?」
扇尧气得咬牙捏紧拳头。
是不是骨头痒了,又开始不正经了??
夕阳之佚?下,河面波光粼粼。
他们的小船归来后。
扇尧捲起裤腿坐在岸边玩着水花。
姜涅洗完头髮后从河中心走来,他的胸膛上淌着水,长发贴在嵴背手臂上……
夕阳金红色的光照在他的身上,那双眉眼淡漠,唇角微含笑。
扇尧几乎看呆了去,在喝水里晃动的双足也停下了。
……这是什么男菩萨?
「男菩萨」走至岸边,在她身边坐下。
「姜涅,你吹一首歌我听。」扇尧将一片树叶贴在唇上印下一吻后,递给他。
姜涅微怔片刻,接了过来。
风声、银铃声,还有亘古的巫乐声……
在夕阳里摇曳。
距离河边不远处,破旧的罗剎天庙静寂的流淌于歷史。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254页
正文两卷完。
作者有话说:正文完结了,感谢小天使们的支持,月底会修文捉虫等,大婚等撒糖放在番外大婚篇,扇尧明照萧烬染的故事在番外前世篇,提前预警:番外前世篇双处但be,大刀与糖交杂!对,前世有大刀!大刀!大刀!还请谨慎考虑看不看前世篇。
三次元已忙疯请容许我18号开始更新番外,爱你们!支持正版的小可爱们都给我暴富!上岸!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