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高中拯救老婆》 第1页 [gl百合] 《重回高中拯救老婆》作者：九夜寒衾【完结】 梁琦和妻子姜媛结婚的那一年，已是28岁。事业有成，衣食无忧，两人的生活平[attachimg]3222596[/attachimg] 唯一的缺点是不爱说话。 她曾无数次地在好友面前抱怨妻子过于内向，直到妻子死后，她在妻子的床头柜里发现大量的抑郁药物，和十多年来诊断报告。 那天晚上，她开车去参加公司会议，因为过度恍神，开车撞上了栏杆。 * 再睁眼时，梁琦回到了自己十八岁那一年。 学校的林荫道，她看见还在上高中的妻子被一群兇恶少女抵在墙边欺负。 那一刻她心跳如雷，脚下生风，冲上去把人救了下来。 梁琦笑嘻嘻：「小妹妹，以后跟着姐姐好不好？」 姜媛蹙眉：「你吓到了我朋友，怎么都不道歉的？」 梁琦：？？ 我以为我在英雄救美，结果却搅了混水？ * 十年前的姜媛清冷，孤僻，在学校里处处被针对，像块捂不热的冰。 她的同桌却不知好歹，总爱撩拨她。 全校都知道梁琦喜欢姜媛，姜媛却无动于衷。 一日，姜媛在操场看见同桌拉着她一众闺蜜，在手舞足蹈：「一会儿等她来了，你们就这样……」 姜媛疑惑：「嗯？」 梁琦闻声，一秒躲到她身后，边哭边把手里的洋葱藏起来：「你果然来救我了！我就知道你是爱我的！」 姜媛：…… 装，你再装。 * 愿以毕生温柔亲吻伤痕，拥抱爱情，在她冰寒的生命里充当永远炽热的光源。 暖心甜妹x清冷美人，双学霸。 攻重生，救赎受。双处he。 模板封，无版权问题。 不排雷，不爱看的别来，请勿写作指导，不友好的评论一概删除 内容标籤：重生 搜索关键字：主角：梁琦，姜媛 ┃ 配角：林若烟，夏珂 ┃ 其它：完结文《协议结婚》，追妻火葬场 一句话简介：回到过去，多爱你一点。 立意：反对校园暴力，抵制任何形式的霸凌。 第1章 「抱歉，您的妻子已无求生意志。我们尽力了，请节哀。」 「她的精神状态一直很不好，我们曾经建议她住院，不过被她婉拒了。您是她的妻子，不知道这件事吗？」 「回去找找病例吧。家里或许还能找到当时的诊断报告。」 「这是医院开具的死亡证明，您需要带着它和姜小姐的户籍证去办理户口註销。火化手续在业务室办理。」 …… 天上下着雨，整个城市雾蒙蒙一片，梁琦开着车，行驶在拥堵的路上，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颤抖。 一个小时前，她还在ktv和同事一起唱歌，闲暇之余，和同事聊起她的妻子。 她的妻子姜媛是一家对外贸易公司的经理，两年前因为一个项目与她们公司合作，两人因缘际会走到了一起。 她对她的妻子一直很满意，只是妻子不太爱说话，也很少参加她和她朋友的聚会。 上一次见面，还是今早出门前，她问姜媛要不要参加今晚的公司聚会。她们是公开的关系，从来不需要躲躲藏藏。 姜媛以身体不舒服为由拒绝了。梁琦却没想到，这竟会是她们最后一次见面。 车在公寓前停下，梁琦顾不上下雨，关上车门，用手遮挡雨滴，匆匆跑进公寓楼，按下电梯按键。 电梯在六楼停下。 输入密码，咔嚓一声，门开启。 空空荡荡的房间里没有一点人气。 梁琦关上客厅大门，走到卧室，看见房间被收拾得整整齐齐，像她每一次回来时的模样。 姜媛有洁癖，喜欢把房间收拾得很整齐。她不喜欢麻烦别人，所以放眼望去整个房间都看不见她的衣物，甚至避免了触目伤怀跟睹物思人的可能。 梁琦打开柜门，从中找出了办理销户需要的证件。 身份证、户籍证，银行卡…… 上面印着姜媛很久以前的青涩照片，脸上流露着梁琦很少能看见的笑容。 找全证件后，她回想起医生的话，又起身去床头柜，拉开抽屉，里面有许多工作文件。 她一份一份翻开，终于在中间找到了姜媛的诊断报告。 手指触碰到冰凉的纸张，突然间有些发颤。 良久之后，她才终于翻开她妻子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十年来的秘密昭然若揭。 重度抑郁症，伴有双相情感障碍。 还有她无比熟悉的药物名称。 心被狠狠撕开一道疤，流淌的是她对妻子日渐积累的情愫。 那一叠报告很厚，记录着姜媛从高中时期到工作后的病情变化。 梁琦翻动那些报告，没有注意到纸张携带的风带动了床头柜上的单薄纸条。 一直到那张纸飘落，梁琦才放下手里的报告，弯腰将纸条捡起，看见那上面仓促又潦草的字迹。 【谢谢你的陪伴。】 【往后的日子，望你好好爱自己。珍重。】 梁琦一怔，突然间一股浓烈的情绪从心底向上翻涌，宛若锋利的荆刺刺穿她坚硬的防备。 第2页 多年来刀枪不入的强大内心在突如其来的感情变故前变得不堪一击。 她潸然泪下，死别的痛从这一刻开始入侵她的心扉。 …… 梁琦对姜媛说不上有多深的感情。 她在学生时代就意识到自己喜欢女人，毕业后绝大多数的时间精力却都放在了工作上。 二十六时她研究生毕业，很快以出色的工作能力进入全球顶尖的生物医药公司，担任最年轻的技术顾问，并统领整个团队，之后在一次项目合作中遇见姜媛。 初次见面，姜媛穿了一身黑色的连衣裙，外面披着一件单衣外套，靓丽的头髮扎成了两个丸子头，打扮干净清爽又不失俏皮，在一众普通职员中，素颜竟比女明星还要漂亮。 但合作几天后，她对姜媛所有的初印象都被打破重组。 姜媛过于冷静理智，几乎没有一点人情味儿，她和每个人都保持着相当的距离，处事成熟，很少犯错，哪怕偶尔出错也从不慌张，按部就班走完所有规章流程，就像一个伪装极好的人工智慧。 梁琦看不透她的内心，却对她很有好感。她觉得姜媛是她理想中的伴侣，优秀、成熟、理智，且善解人意，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事不该做，所有分寸感都掌握得恰到好处，完美得令人心动。 于是梁琦借着工作需要拿到了姜媛的联繫方式，在项目结束后，她对姜媛表白了。 那是一个下着雨的午后，空气潮湿，让人的心情都不由自主地低落。 姜媛正要进车，却在听到她的话时，微微愣了一下，抬眸望进她眼睛里，一贯淡然的神色里第一次流露出某种茫然和不确定，像警惕的小鹿在观察接近它的人是猎人还是朋友。 那是梁琦第一次发现姜媛的眼睛是漂亮的琥珀色，湿漉漉的，让人忍不住想亲吻和触碰。 「那就试试吧！」姜媛如是说道，哪怕面对热烈的追求也无比平静，她的心宛如一滩不会激起波澜的死水，却又挣扎着流动，避免在时光的洪流中干涸枯竭。 说完这句话后，姜媛在梁琦的注视下转身上车，车窗未关，梁琦目送她离去，一直到车子消失也未见她回头。 在那之后，梁琦频繁地联繫姜媛，终于在一段时间的追求后得偿所愿，和姜媛在一起。 结婚那天，台下满座亲朋好友都是梁琦的人，姜媛没有亲友出席。她的妈妈拉着姜媛的手说了许多祝福的话，姜媛眼眶通红，说的话令梁琦毕生难忘。 她说：「谢谢您。我会好好爱她。」 不是「我爱她」，却比「我爱她」更加令人动容。 这是梁琦唯一一次见姜媛感情外露。姜媛是个习惯隐藏感情的人，再大的风浪波折似乎都无法在她身上留下痕迹。愈是如此，唯一一次情动便愈让人刻骨铭心。 梁琦自认为不是非有爱情不可的人，和姜媛在一起更多是缘分使然，水到渠成。 在过去的二十八年里，她积极向上，阳光乐观，热爱生活，家庭幸福美满，工作之余还有大把的娱乐时光。 下班后她常常和同事聚餐，周末和朋友打高尔夫，偶尔规划一场和妻子的浪漫旅行…… 她以为她的生活是行驶在平静海面上的船，至多经歷风浪，却没想到在28岁这年，天翻地覆。 所有的计划都被名为死别的海啸打乱了步调，行驶的船失去了方向，撞进没有灯塔的黑暗里，她突然间悲从中来，攥着那一叠诊断报告哭出了声。 直到这个素来安静的房间真的只剩下她一个人，她才意识到她的妻子早已融入她生活的方方面面。 她们的感情不曾热烈，她对她来说却不可或缺。 她…… 她是爱她的。 手机响起欢快的铃声，是一首几年前流行的小情歌，有些甜腻，一度因为太老被她的朋友劝说换掉。 对此，她总是一笑置之，心里还到底是没捨得更换。 这是姜媛婚后给她设置的，说这样会有仪式感，她喜欢她们充满彼此的生活。 于是她也由着她的妻子，就这样，她们走过了两年的婚姻时光，虽然乏善可陈，却也事事顺遂。 梁琦收拾了一下心情，拿过手机，发现是她的助理打来的。 「梁总，研究项目出了点问题，陈总紧急通知今晚召开会议。」 「知道了，我马上过去。」 梁琦将报告收进抽屉，手指触碰到办理销户需要的证件时，微微停顿了下，最终还是把证件放进了包里。 俗语说祸不单行，命运有时就是这么残酷。先前这个项目的研究一直很顺利，偏偏撞上今天出问题，作为整个团队的技术负责人，她的工作无法假手他人，连为生离死别感伤都要如此仓促。 梁琦匆忙换了身衣服，开车去往公司。 公寓距离公司有三十分钟的车程，因为这天下雨，道路拥堵，恐怕五十分钟才能抵达。 等待车辆疏通的时间里，梁琦不断地回忆起姜媛死前留下的字条。 两行字，诉尽了两年的情谊。 她们都是懂得感恩的人，相遇和相爱都是恩赐，哪怕不得不分别，也不会责备对方。 车窗前的雨刮器无情摆动着，梁琦的心情随着窗外暗下去的天色不断下沉。路灯渐次亮起，光晕却被快速行驶的车辆抛在了道路上。 第3页 不知不觉中，红灯过了几轮，拥堵的车流缓慢涌动，后方的车不断鸣笛，梁琦及时启动了车子，跟上前面的队伍，却突然注意到马路对面的大型商场。 她愣了一下，心底的酸涩比回忆先行，扰乱她的心绪。 那个商场在这一带开了五六年了，有许多店都是她和姜媛一起去过的。前不久她想到姜媛生日将近，还去一楼的珠宝店挑选了珠宝，准备等生日那天再给姜媛一个惊喜。 只可惜，这样的机会以后都不会再有了。 梁琦侧着头，望着那些熟悉的店面，回忆如浪潮般汹涌，一阵接着一阵，以至于她没有注意到突然从后方超车的车辆。 等她回过神时，那辆车已经疾速沖了出来。 梁琦的心勐地一沉，下意识想要避让，然而为时已晚。 两辆车强硬地碰撞在一起，电光石火间，耳边轰鸣不断—— 她在剧痛里失去了意识。 作者有话说： 不排雷，不爱看的别来，请勿写作指导，不友好的评论一概删除。 预收《被迫和前妻营业》： 顾湘追了女神苏艷五年，终于在毕业后如愿以偿和对方结了婚。 结婚不到一年，彼此就因为容忍不了对方的生活习惯选择离婚。 第二天，经纪人告诉顾湘，她新接的同居综艺，需要炒cp的对象正是苏艷。 顾湘：…… 综艺节目上，昔日情人无情互怼，火花四溅。 别的情侣。 「昨天的小吃街开了家鳝鱼面馆，我带你去尝尝。」 「我喜欢蛋糕，不知道你愿不愿意为我做呢？」 到了顾湘和苏艷这里。 顾湘无奈：「算了吧，她只爱吃螺蛳粉，还总在夜里吃速食。」 苏艷冷笑：「她不吃香菜，不吃蒜，别白费力气追她了。」 cp粉：她们好了解彼此！ 顾湘：？ 苏艷：！ 要求情侣为彼此唱歌。 苏艷冲上去捂住顾湘的嘴，脸色阴沉：「别唱。」 太难听了，根本听不下去。 cp粉：啊啊是占有欲！苏艷不想顾湘给别人唱歌！ 顾湘：…… 苏艷：…… * 「香艷」cp火了之后，苏艷觉得还是顾湘最了解她，于是买了花束和戒指，准备向顾湘提出復婚。 敲开顾湘家的门，却一眼看见顾湘搂着节目里另一名女嘉宾，含情脉脉。 苏艷大惊：老婆怎么不一样了！ 顾湘疑惑地抬眸：嗯？ 我上综艺只是为了营业吸粉，难道你不是？ * 阅尽千帆，你依然是我最想拥抱的人。 美艷飒爽乐队主唱x甜美娇纵新晋小花。? 第2章 梁琦醒来的时候听见周围有人在说话。 几名女生的嗓音很尖锐，偏偏其中有一个人的声音清冷得像夏日里的绵冰，让她昏沉的大脑瞬间清醒。 身上传来隐约的酸痛，梁琦撑着手臂坐起，心里仍有余惊。刚才的车祸来得太过突然，她实在…… 对了……是车祸！ 昏迷前发生的事像爆.炸一样疯狂涌进她的脑海。 记得当时她急着赶去公司开会，路上因为过度悲伤而恍神，与另一辆车相撞，之后她便没了意识。 那她现在在哪里？在医院接受医生护士的救援吗？ 梁琦嗓子有些干渴，本能地咽了下喉咙，正准备向护士求助，望向旁边时却一下愣住。 郁郁葱葱的树木映入眼帘……这分明是荒郊野外的小树林！她怎么会躺在这种地方？难道是肇事者逃逸，把她当尸体一起搬走了？ 这个荒诞念头很快就被她打消。 因为她发现自己身上一点伤都没有。皮肤是完好的，只是蹭了些泥土，四肢也能正常活动，怎么都不像是出了车祸的样子。 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是她在做梦么？ 梁琦轻喘着气，扶着树的手指微微收紧，正准备甩一甩头让自己清醒，却再次听见刚才那名嗓音清冷的女生开口。 「那你说怎么办？」 梁琦唿吸一滞。 这声音似乎有些耳熟。是她认识的人？ 不确定，还是再听听。 「当然是打了。敢挑衅，不敢吃教训，算什么东西？」其中一名短髮女生冷哼，语气充满了不屑。 "是啊，必须给她点颜色瞧瞧！"另一名娃娃音的女生恶狠狠地附和。 梁琦：「……」 这么狠的？ 她这是撞上不良少女教训人了？ 「姜媛，你不会怕了吧？」短髮女生冷笑，「怕就早说，但我告诉你，这件事怕也没用！」 听到那个名字的剎那，梁琦的心脏被刺痛了一下，勐然间停止了跳动。 姜媛……？哪个姜媛？ 是她听错了么？是同名还是—— 梁琦顾不上身体酸痛，猝然间抬头，看见被一群女高中生包围在中间的女生。 女生高高瘦瘦，穿着和她们一样的校服，皮肤是典型的冷白皮，一双梅花鹿似的杏眼仿佛浸润过雨水，纵使无情也动人。 和她已逝的妻子有十二分的相似。 不同的是，此时的姜媛还是一头乌黑长髮，容貌和气质虽然清冷，却多了几分青涩率真，少了几分躲避人时的游刃有余。 第4页 梁琦的心脏勐烈地跳动起来。 这是高中时期的姜媛…… 她回到了过去！ 几名女生还在争执，梁琦回过神，听见她们用恶劣的语气说着「给她点教训」、「弄死她」、「自作自受」…… 再结合刚才听到的几句话，梁琦隐约间意识到什么。 那个剎那，梁琦心跳如雷，无数前生的画面浮现在她脑海。 沖她微笑的姜媛，独自在夜里嘆息的姜媛，努力融入她生活的姜媛，永远学不会撒娇的姜媛，还有……躺在抢救室里不会再睁眼的姜媛。 那些遗憾涌动在梁琦心头，像浪花一阵接一阵冲击她的意识，直到汇聚成某一刻的冲动。 她顾不上自身狼狈，脚下生风，冲上去挡在姜媛面前，沖那几名女生严厉地开口：「高中生不学好是吧？背地里欺负女生，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对面的几名女生愣了一下。 就连她身后的姜媛都蹙起了秀眉。 所有目光都集中到了她一个人身上。 树林陡然间安静下来，气氛变得万分诡异。 梁琦却浑然不觉，见几名女生不走，神色也愈发的不友善，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 「听不懂人话吗？谁给你们的胆子欺负——」 她的话被身后的人打断。 「你在做什么？」 姜媛的声音冰凉凉的，在这炎炎夏日，竟让她心里的火气都消下去几分。 梁琦：嗯？ 怎么觉得……哪里不太对？ 「姜媛，这人谁啊？你认识吗？」一名女生问道。 「不认识。」姜媛摇头。 「不会是岳素馨的人吧？这种事她干得出来！」 「应该不是。」姜媛看向梁琦，目光淡淡的，却带了丝不易察觉的打量。 看她刚才的样子，似乎是以为她被人欺负，想要帮她。如果是岳素馨派人来接近她们，不会想出这么荒谬的办法。 「姜媛，还是小心点比较好，我看她不像个正常人……」娃娃音凑到姜媛耳边，小声提醒。 「就是，她身上脏兮兮的……」 「脸色白成这样，不会是中了暑，所以神志不清吧？」 梁琦听见她们议论自己，终于意识到自己好像……闹了一个大乌？ 本以为这群女生在欺负姜媛，可听她们的意思……似乎和姜媛很熟的样子？ 在她身边温柔顺从的姜媛，怎么会和一群不良少女认识？ 心中闪过无数的疑问，然而眼下的情况却由不得她去思考这些。 这下糟糕了，她该怎么挽救这尴尬的处境？ 对了，刚才那个女生说什么来着？中暑？ 当着这群女生的面，梁琦突然间扶住旁边的树，身体摇摇欲坠：「不好意思，我、我的头好晕……」 娃娃音愣了一下：「不是吧？真是中暑啊？」 「什么中暑啊？要我说，不会是想碰瓷赖上我们吧？」 「可我看她的样子不像假的。」 「那怎么办？医院离这儿远着呢。」 梁琦急促地喘着气，向姜媛投去求助的目光：「帮帮我，好不好……」 姜媛皱起眉头，快步走过去扶住她：「你怎么样？还能撑吗？」 梁琦：「我、我想喝水……」 姜媛：「我没带水。」 梁琦：哎呀，失策了。 梁琦攥住她校服，声音虚弱：「拜託你，帮帮我，我好难受……」 姜媛抬起头，朝周围望了圈，又收回目光：「还能撑的话，我家离这儿最近，你跟我去吧。」 「姜媛，」一名女生劝道，「你确定她……」 姜媛淡淡看了她一眼：「放心。她中了暑，做不了什么。」 梁琦见另外几名女生想帮姜媛拒绝，于是抢在那之前开口：「谢谢你，我……我应该还撑得住的。」 姜媛见梁琦身体摇晃，于是略微屈下身，手臂绕过她身体，将她架起，临走前提醒另外几名女生：「刚才的提议我没同意，谁也别擅自去找岳素馨的麻烦。」 短髮女生明显还想再说什么，却被娃娃音用眼神拦下。 姜媛低头看了眼梁琦，目光和她的声音一样不冷不热，没有温度。 「走吧。」 跟姜媛回家的路上，梁琦才知道刚才那几名女生原来都是姜媛的同学，也是她的朋友。短髮的叫做慕芝芝，娃娃音叫做柳嘉瑶，这两人是和她关系最好的。慕芝芝虽然脾气沖，但是很护短，柳嘉瑶则要理智得多。 在梁琦的记忆里，姜媛一直都是一个人，结婚的那两年里她从没听姜媛提起过这两人的名字。是因为毕业后不再联繫，还是…… 「她们只是为我抱不平，对我没有恶意。不过她们希望直接去找岳素馨的麻烦，我不贊成。」姜媛的声音打断了梁琦的思绪。 「岳素馨？」这名字梁琦有些耳熟，总觉得在哪里听过。 「嗯。」姜媛淡淡说着，哪里又知道梁琦根本听不懂她说的。 这也怪不得姜媛。岳素馨是盛江一中无人不知的校花，家里有权有势，几天前岳素馨找她麻烦的事又弄得全校皆知，这个女生穿着和她一样的校服，摆明了和她一个学校，又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件事？ 「你跟她什么仇怨啊？」梁琦还是第一次知道姜媛也会跟人结怨。 第5页 以姜媛坦荡又不失圆滑的处事态度，如果跟人结怨……那绝对是对方的错！百分之百，没有例外。 姜媛没有回答，在她心里梁琦完全就是明知故问。八卦心思人皆有之，但她没有满足别人好奇心的义务。 她不说，梁琦也不敢多问，她的妻子防人之心很重，一旦与人疏远了便很难重新建立亲密关系，她不想让好不容易建立起的一点关系疏远掉。 不过她万万没想到，姜媛竟和她在同一所高中。 高中时期，梁琦偏科严重，理工科成绩优异，门门顶尖，文科却时常徘徊在及格线以下。 因为提前被国外顶尖理工院校破格录取，梁琦才得以混进学校的重点班之一。 至于总分……嗯，不提也罢。 时隔十年，梁琦回想起她的高中生活，发现几乎没有多少印象深刻的事，除了认识谭芷嫣那群狐朋狗友外，她的生活几乎都被各种竞赛占满。 那时的她衣食无忧，家庭美满，尚且没有经歷大风大浪，关于未来的畅想几乎都与幸福有关。 而姜媛这个名字，则是命运赋予她二十八年的浩荡恩泽后，在她心里烙下的第一道疤痕。她顺风顺水的人生因为有了牵挂而不再平静无澜，而她甘之如饴，愿以毕生温柔亲吻伤痕，拥抱爱情，在那个人冰寒的生命里充当永远炽热的光源。 姜媛住在附近的城南新村，是旧小区，距离树林不远，五分钟就走到了。 姜媛在门口停下，拿出钥匙开门。 钥匙在生锈的门锁里轻轻一旋，只听「咔」的一声，门就开了。 「进来吧。」她说。 姜媛家就在一楼，101室，很好记。 这是梁琦第一次来到姜媛曾经的住所。破旧的房屋和生锈的大门仿佛通往秘密之地的钥匙，带她揭开斑驳岁月里妻子不为人知的往事。 梁琦认识姜媛的时候，姜媛早已经不住在这里，而是租住在公司附近的一家单身公寓里，一个人居住，一个人生活，哪怕春节也从不回家。 她知道姜媛没有在世的亲人。 姜媛推开门，朝里面喊了声：「妈，我回来了。」 厨房里传出一个女人的声音：「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早？不是说和慕芝芝还有柳嘉瑶她们出去逛街吗？」 「遇到一个中暑的同学，临时跟我回来了。」姜媛说。 「咦？你带了同学来？」厨房里探出一个女人的身影。 这是梁琦第一次见姜媛的家人。 姜媛的母亲徐成玉是个看上去很温柔的人，眉目和姜媛有七分相似，不过脸色却白得有些病态，身形也比普通人要瘦一些。 她看见梁琦，面露笑色：「媛媛，这位就是你的同学吗？」 「嗯。」姜媛不冷不热地说。 「阿姨好。」梁琦礼貌地叫了一声。 「叫什么名字呀？」 「我叫梁琦。」 「梁琦……名字怪好听的。小梁你第一次过来，干脆中午就留下来吃饭吧。」 姜媛原本只是看梁琦中暑才临时把人带回来，现在才早上十点，距离午餐时间还早，她们素不相识，梁琦多半也没有留下来的想法。 「妈，不用了，一会儿我送她回……」 姜媛还没说完，就听梁琦甜甜地说了声：「好呀。」 作者有话说： 这篇还没有正式开文，前期会更得比较慢，等正式开文会稳定更新的? 第3章 这话应得没有半点犹豫，语气里甚至夹带了一丝殷切，就像是……早就准备赖在她家吃饭一样。 姜媛甚至怀疑，就算徐成玉没有挽留梁琦，梁琦都会找个理由留下来。 「你不着急回家吗？」姜媛这话问得属实委婉。她心里真正想问的，是梁琦为什么处心积虑想留在她家里。 姜媛年纪虽然不大，但与徐成玉生活的这些年，也算是看尽人间百态，梁琦心里这点小九九，她一眼就看出来了。 不过姜媛虽不解，却并没有当面拒绝她。毕竟梁琦只是一个和她一般大的女孩子，留下来吃顿饭也不会产生什么影响。 「我……我妈今天上班，中午不在家。」梁琦及时编了个理由。 许是梁琦的语气太真，姜媛信以为真，没有为难她：「既然这样，那你就在我家休息会儿吧。等你妈妈回来，我再送你回去。」 「那……就谢谢你啦！」梁琦将手背在身后，笑得很甜，更多的感觉是庆幸。 接近高中时的姜媛，似乎没有她想像中那样困难。 她不贪心，对她的妻子，她有着无限耐心，愿意一点一点地接近那颗遥不可及的心。 「媛媛，饭菜还要过会儿才能好，你先带小梁回房间休息吧。」徐成玉女士交代道。 「好，」姜媛说完，又想起什么，提醒道，「对了，妈，你做完饭记得给木木留一份，不然他回来又得抱怨没饭吃了。」 "木木？"听到这个名字，梁琦隐约想起来点什么。她知道姜媛有个弟弟叫姜木，不过在姜媛大学毕业那年就已经病逝，两人的关系曾经很要好，因此每年的清明节姜媛都会去拜祭他。 「我弟弟，出去打球了，」姜媛无奈地说，「一到周末就这样，上周打球摔伤了骨头，这都还没痊癒呢，今天又去了。」 姜媛给梁琦拿了双拖鞋：「我房间是左边那间，你去我床上躺一会儿吧，我去厨房倒杯水给你。」 第6页 梁琦点头：「谢谢。」 趁姜媛去厨房，梁琦静静打量起这个公寓来。两室一厅，墙壁略有些破旧，掉了些漆皮，看上去有些年岁了。 空气里瀰漫着一股淡淡的香味，像是寺庙里香火的味道，台子上摆着一个佛像。 梁琦顺着两侧墙壁的裂纹找到那一间独属于姜媛的，像是顺着记忆的年轮走近姜媛的过往。 卧室不大，不过收拾得很整洁。与客厅不同，这个房间并未留下太多沧桑岁月的痕迹，墙壁也干净平滑，保留着少女最单纯澄澈的心。 墙上贴了一些照片，是姜媛参加芭蕾舞比赛的照片。脸颊虽然有些稚嫩，却掩不住她的灵动，每张照片里的姜媛都绽放着微笑，梁琦注视着她的眼睛，竟有一种在与她隔着时光对视的错觉。 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从那双漂亮的杏眼里，梁琦真正感觉到她对舞蹈的热爱，这样炽热的感情，是梁琦从未在她的妻子身上感受到的。 岁月曾几何时剥夺了属于她的热烈，只留给自己温柔似水，在漆黑夜色里愈发的残缺冰冷。 梁琦知道姜媛练过几年的形体，因此仪态很好。有一次她去接姜媛下班，路上遇到姜媛的同事，听说姜媛从小学习芭蕾舞，但是从来不在公司年会上跳，有一次两人放假在家，她无意间提起这件事，却见姜媛神色迴避，咬着嘴唇，眼中隐隐含泪。从那之后，她再也没在姜媛面前提过这件事。 但观姜媛卧室，墙壁上既然还挂着她跳芭蕾舞的海报，就说明这时候的姜媛尚未对跳舞一事心存牴触。 她正看得出神，姜媛已经拿着接水回来了。 「是温水，不烫，可以直接喝。」 「谢谢。」梁琦从照片上收回目光，在她手里接过杯子，发现这个杯子长得异常可爱。 那是一个透明的小鹿玻璃杯，杯子上不仅有刻度，还黏了两只耳朵，有些像儿童牛奶杯，画风着实与她妻子平时的模样不怎么吻合。 姜媛见她有些愣神，不难猜测她在想什么，无奈解释道：「学校的文艺晚会发的，都是统一的款式。」 听到「文艺晚会」几个字，梁琦心里一动，大着胆子问道：「你参加了学校文艺晚会的表演？」 姜媛：「嗯，芭蕾舞。」 「一定跳得很好吧，」梁琦目光扫过墙上的照片，「这些照片真漂亮……」 姜媛对她的夸赞无动无衷。带有目的的夸赞她听了太多，早已经很平静了。 谁知梁琦夸赞之后就没了下文，好像刚才那真的只是一句发自内心的真诚感嘆。 姜媛视线扫过自己的床，见床单平整，目光很快又回到梁琦苍白脸上：「你今天中了暑，还是去床上休息会儿吧。」 「哦，好。」梁琦端着水杯在床边坐下。姜媛给她倒的水温度正好，不冷不热。在这方面，姜媛一直都很细心，。 姜媛在梳妆镜前坐下来，解下有些松散的马尾，准备重新梳整齐，梁琦看见后，放下水杯，主动说道：「我来帮你梳吧。」 别看姜媛性子温柔寡淡，梁琦知道姜媛很爱美，每次洗完澡都会打理她的头髮很久，去理髮店做造型会询问她的意见，就连出门穿衣也会很注意搭配。 「你？」姜媛有些意外，透过镜子看见梁琦明显不熟练的编发，不禁觉得有些好笑。自己都这样，还帮她梳头髮？ 「我可擅长梳髮型了，」梁琦吹嘘起自己来毫不嘴软，「试过的都说很好。」 「是吗？你给别人梳过头髮？」 「当然。她可喜欢我给她梳头髮了，每次都夸我的手艺。」 「她是谁？」 「是……」梁琦轻微一顿，「一个对我很重要的人。」 她声音很轻，像一声嘆息，姜媛听后却没什么反应。 「那就让你试试吧。」姜媛放下梳子，静坐在梳妆镜前，姿态端庄，气质清冷又温婉。 梁琦拿过梳子给她梳头，撩起髮丝的剎那，她无意中看见姜媛校服t恤下隐隐裸露的肩膀，白净光滑，没有任何其他痕迹。 她有些恍神。 她记得姜媛肩膀上有一朵漂亮的玫瑰花纹身，她第一次看见时，曾感慨姜媛看着这么正经的人竟然也会干文身这么叛逆的事，姜媛却拉上衣领，淡淡说了声「有伤」，那时她才知道姜媛的纹身是为了遮挡疤痕。 两次问及往事，两次触及妻子心伤。 事不过三，她让数字永远停留在了第二。 她不再问下去，她尊重她的妻子，也想保护她的妻子。只是每每于夜晚中缠绵，她会亲吻过她覆盖疤痕的纹身，好像只要这样，就能回到过去，陪她一起经歷那些不好的往事，让痛苦不再孤单漫长。 姜媛感觉到梁琦的目光，疑惑地看向她：「怎么了？」 梁琦：「没什么，就是在想，梳什么髮型比较好看。」 姜媛：「能扎起来就好了，髮型不重要。」 梁琦在心里嘆了口气，心想：那是因为你漂亮，所以梳什么髮型都好看。 相比之下，十八岁的梁琦就没这么明艷了。但她五官端正，气质阳光大方，笑容富有感染力，在人群中也是很难被忽略的存在。 梁琦给姜媛扎了两个漂亮的丸子头。 她放下梳子，手搭在姜媛的肩膀上，看向镜子：「怎么样？」 第7页 姜媛：「一般。」 精心设计的髮型没有得到夸赞，梁琦却没觉得失落，她说：「换个颜色就合适了。有没有人说，你很适合染金色的头髮？」 「高中不让染髮。」 「以后试试吧！」梁琦对着镜子里她说道。 ——「那就试试吧！」姜媛在面对她的表白时也曾这样说道。 如果，你愿意信任我的话。梁琦想着。 「嗯。」姜媛语气不冷不热，有些随意，也不知是接受还是礼貌回应。 两人在卧室里消磨时间，过了会儿，门外传来徐成玉女士的唿喊：「媛媛，饭烧好了，叫上小梁一起吃饭吧！」 「好，」姜媛从梳妆镜前站起，对梁琦说，「去吃饭吧。」 客厅里。 因为提前不知道梁琦会来，徐成玉女士做的都是些普通的家常菜，虽说算不上精緻，但品相倒也不算太差，香味更是将梁琦迫不及待地想要尝一尝。 「今天家里只有这些菜，得委屈一下小梁了。」徐成玉看上去有些腼腆，像是生怕在姜媛的同学面前让姜媛丢了面子。 「不委屈，能吃到阿姨做的菜，我高兴还来不及。」梁琦笑嘻嘻地说道。 她见两人还没有盛饭，于是主动起身帮忙：「阿姨，谢谢你的招待，你就别忙了，饭我来盛吧。」 「哎哟，这怎么好意思呢，小梁是客人……」 「阿姨别这么说，今天我在路上中暑，要不是姜媛把我带回来，我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梁琦揭开电饭锅的盖子，挨个给两人盛饭。 她不知道徐成玉的饭量，但姜媛的饭量她却是清楚的。从她认识姜媛那会儿，姜媛就不怎么能吃饭，而且只吃素菜，她时常调侃这是姜媛太瘦的原因，甚至问姜媛是不是信佛，姜媛只道不是，笑笑便将话题转开。一开始她秉持着让妻子多吃点的心思，会故意多给她盛点饭，但后来便不了，因为很久以后，她才知道姜媛高中时因为一些原因熬出过胃病，强迫她多吃点只会让她身体和心里都不舒服。 至于高中时期的姜媛，虽没有成年后那么瘦，但身子骨也挺弱不禁风的，梁琦下意识觉得她应该吃不了太多饭，于是给徐成玉盛了满满一碗后，她给姜媛的小碗盛了四分之一的饭。 为此，梁琦心里多少有些沾沾自喜，心想她对姜媛的事还是挺上心的，各种事都能无比清楚，却没想到姜媛在拿到那碗饭后微微皱起了眉。 姜媛有些无语：「这么点饭……又不是在餵鸟，这怎么可能够吃？」 梁琦：「？？？」? 第4章 「不够吗？」梁琦愣神。 以前她和姜媛一起生活，姜媛就是这个饭量。高中时的姜媛……难道比成年后还要能吃？ 然而姜媛看她的眼神，简直就像在看一个行事诡异的怪人，梁琦甚至觉得，如果自己再不解释，姜媛会毫不犹豫地觉得自己是看她不顺眼，故意想膈应她。 「你平时吃这么少？」姜媛疑惑地问道。 梁琦的饭量当然没这么小。她的饭量说是姜媛的三倍都不为过……其实也不过是普通女生的饭量，是姜媛平时吃得太少了，才显得对比鲜明。 「我……今天不太舒服，」梁琦记起自己中暑的事，连忙解释道，「没什么胃口，刚刚我有些走神，给你盛少了，真不好意思，我重新给你……」 「还是我自己来吧。」姜媛起身，从梁琦手里接过饭勺，盛了满满一碗，又接过梁琦的碗，给她盛了…… 一小勺。 塞牙缝都不够看的一小勺。 「没胃口就少吃点吧，」姜媛很贴心地将碗放回到她面前，「多喝点汤好了。」 梁琦：……都怪她这张破嘴！ 怎么偏偏就说了自己没胃口呢？ 这么一小勺……她一小时就会饿了。难得来姜媛家一趟，还有幸得徐成玉女士的招待，就吃这么点，未免也太可惜了吧！ 「我……还是尽量多吃点吧，」梁琦厚着脸皮，在姜媛惊讶的目光下给自己多盛了两勺饭，硬是把洼谷堆成了小山丘。 「多吃点饭才有力气，」徐成玉笑着给她夹菜，「来，再尝尝菜。」 「谢谢阿姨！」梁琦秉持着先讨好未来岳母的心思，殷切地接过菜。 许是因为饿了，她浅尝了一口，味蕾立刻得到满足，只恨不得能将桌上的菜都一扫而空。 「阿姨的手艺可真好！」 「小梁吃得惯就好，」徐成玉笑眯眯地说，「我们家菜比较清淡，媛媛有的朋友就不怎么吃得习惯。」 「我就喜欢清淡的。」梁琦说完，悄悄看了眼正在吃饭姜媛，心想最好就像姜媛一样清淡。 「对了，小梁家住在哪？」徐成玉问道，「等你身体舒服点，就让媛媛送你回去。」 「风华里22号。」梁琦回答。 风华里是这一带有名的高档小区，房价是城南新村这种旧小区的四倍，附近环境优美，配套设施齐全，距离学校也很近。 「风华里？那里倒是挺不错的，是个好地方。」 姜媛筷子一顿，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你住风华里？」 「是啊，」梁琦总觉得她的脸色有些变化，追问道，「怎么了？」 「没事。」姜媛虽这样说，语气却比之前冷淡了许多。 第8页 她埋头吃饭，全程没再和梁琦多说一句。 吃完中饭后，梁琦又在姜媛家里坐了会儿，一直到姜媛洗完碗离开厨房，才过来找她出门。 「走吧，我送你回去。」 姜媛披上校服外套，却没想到刚出小区，就撞上一个抱着篮球的男生，个子高瘦，穿着休闲t恤，左手手腕戴一串佛珠，年纪看起来不大，全身上下洋溢着一股青春阳光的气息。 男生看见姜媛，露出一丝笑容：「姐，你出门啊？」 梁琦听见这称唿，不由一惊，打量起这个男生来，心想原来这就是姜媛的亲弟弟姜木。 两个人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姜媛是清冷温柔的大美人，她的弟弟也十分帅气，五官精緻温柔，没有攻击性，仿佛校园的梧桐树下被无数少女写进日记画进画里的干净校草。 「我送同学回去，」姜媛说，「妈给你留了饭，要是冷了你拿微波炉热一下。」 「知道了！」姜木笑着说道，忽然注意到她身边的梁琦，「咦，这姑娘我不认识。」 面对姜媛的家人，梁琦自然是要留个好印象的，她清了清嗓子，正想自我介绍一番，却听姜媛说：「只是同校的同学，她今天中了暑，临时来家里休息下。我这就送她回去了。」 很明显，在姜媛眼里，梁琦只是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她不会像过去介绍柳嘉瑶和慕芝芝一样，将梁琦介绍给姜木认识。 「好嘞，姐，那我也回去了！」姜木将手中篮球一抛，砸在墙壁上，篮球一个回弹，又稳稳回到姜木手中。 「少调皮。」姜媛秀眉轻蹙，姜木却没当回事，沖她一笑，之后便抱着球进了公寓楼。 梁琦家在风华里22号，距离城南新村大约二十分钟的步程。 姜媛认得路，一直将梁琦送到了小区的围栏外。 她在铁门外停下，转身对梁琦说：「到了，你回去吧。」 梁琦沖她晃了晃手机：「谢谢你送我，留个联繫方式吧。」 「不了，」姜媛婉拒她，「萍水相逢而已。」 * 回家路上，梁琦反覆揣摩着姜媛的话。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姜媛对她的态度在知道她住在风华里之后变得异常冷淡。 还有她的那句话…… 萍水相逢，所以连联繫方式都不愿意给？ 这可由不得她。 只要还在一所学校，她不信她们不会再见。 不知不觉间，梁琦已经来到家门口。 家里的门用的是电子密码锁，梁琦输入正确的数字，很快听见咔嚓一声，门开了。 「捨得回来了？」陶慧娟女士正坐在沙发上嗑瓜子，看都没看她一眼，直盯着电视机屏幕上播放的现下爆火电视剧。 「哎呀，哪儿能把我们尊敬的陶老师给忘了呀？」梁琦吐了吐舌头，「这不是稍微晚了点回来，就对你思念成疾，如隔三秋了吗？」 陶慧娟没好气地瞥她一眼：「你这张嘴真是越来越能说了。」 「嘻嘻，还不是你教的？」梁琦的母亲陶慧娟是校外的美术老师，独自经营一家和学校有合作的画室，从小到达对梁琦实行放养政策，母女间的气氛就像朋友一样随意。 「贫嘴。吃过饭了没？」 「吃了，在同学家吃过了。」 「哪个同学？乔书雪吗？」 乔书雪是梁琦从小到大的髮小，家就住在她对面，两家从小就认识。乔书雪的爸爸是盛江市第一人民医院的院长，妈妈是盛江一中的语文老师，和陶慧娟是相交多年的师姐妹。 两人间关系一直很好，就连毕业后都没断了联繫。 「是啊，在乔姐家吃的。」梁琦不知道怎么跟陶慧娟解释自己中暑和去姜媛家的事，索性谎称去乔书雪家吃了饭。 「我就知道是阿雪。你们整个暑假都腻在一起，不是她还能有谁？」 「嘿嘿，陶老师英明！」 梁琦在陶慧娟面前撒了会儿娇就把中午没回来吃饭的事应付了过去，回到房间给乔书雪打了通电话。 「乔姐，在不在？」 「餵？琦琦？什么事啊？」手机里传出一个煞是好听的声音。 「跟你打听个人。」 「你要打听谁？」 「姜媛，你认识吗？」 「啊，她可是下学期沖火箭班的大学霸啊，你怎么想起打听她来了？」 「这个你就别问了。你刚刚说火箭班？大学霸？怎么回事？」 「她是高一文科实验班的，成绩在全校名列前茅，下个月高二分班考，她进火箭班几乎是没有悬念的事。」 「这么厉害啊……」梁琦有些意外，她记得姜媛当年的毕业院校只是一所普通的大学。姜媛高中时的成绩有这么好吗？ 「是啊，她成绩很好的。怎么了，你有事找她吗？我听我朋友提起过她，她不太爱跟人亲近的，不一定会愿意……」 乔书雪后来说的话梁琦半句也没听进去，此时此刻，她望着书桌上的日历，突然感觉自己曾浑浑噩噩度过的高中被塞进了一整个大计划，连同她的余生都在这一刻有了明确的方向和目标，不再随心所欲，不再肆意妄为。 火箭班……这是盛江一中最好的实验班了。 虽然她偏科，她的班级不如姜媛所在的班级，不过没关系，国外三年的留学经验让梁琦对自己的自学能力很有自信。 第9页 她相信，既然命运给了她重获新生的机会，她们之间的缘分一定不会只有这么的浅。 「琦琦？你怎么了？你还在吗？」乔书雪说了半天都没见梁琦回应，还以为电话被梁琦给挂断了。 梁琦回过神，连忙道：「乔姐，我还有事，电话我先挂了啊。」 「琦琦？你……」 乔书雪的话还没说完，电话已经被梁琦挂断了。 接下来半个月的暑假，梁琦几乎都在高强度的学习中度过，就连陶慧娟女士都对自家女儿的自律感到诧异。 一直到新学期开学，高二分班考试，梁琦以全班第七的成绩，搭上了火箭班的末班车。 梁琦原先所在的班级在盛江一中只能算中等偏上，梁琦又特别偏科，总成绩一直不上不下的，这回能进入火箭班，着实把原来的班主任和一众狐朋狗友都吓了一跳。 乔书雪直接一通电话打过来，问她是不是这半个月都搞学习去了，所以每次朋友聚会才都会缺席。 梁琦在电话里笑着说：「升高二的暑假，不就应该认真学习，努力拼一把吗？」 「琦琦，」乔书雪联想起暑假的那一通电话，迟疑着说道，「……你该不会，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吧？」 梁琦没有回答，在学校门口停下，远远看向树荫下抱着书的清瘦少女。 少女乌黑亮丽的头髮束成马尾，雪白的肤色在太阳光下泛着寒冰才有的光泽，宛若一朵冰清玉洁的雪莲花。 炎炎夏日，蝉鸣声扰人心绪，无数学生在为成绩忧心和欢喜，梁琦却记起她们相遇的那场大雨。 那日她与姜媛萍水相逢，所有好奇和好感都是一时兴起，从未想过她们后来的交集会如此之深。 而这一回，她不顾冒犯强行闯入她的世界，想要她们的姻缘从这一刻就开始，纠缠不息，至死方休。? 第5章 盛江一中的火箭班是高二一班。 梁琦刚到班级门口，就听见门口几名女生在议论姜媛。 「听说这次考第一的是姜媛？」 「真够稀奇的，她那种家庭……连补习班都供不起，竟然能让她考进火箭班第一？」 「谁知道她是怎么考出来的，说实在的，补习班才几个钱，她家居然上不起，真是笑死人了。」 「就是，上次期末考，她也没考到第一啊。」 「馨姐，你说会不会是程卓诚暑假给她补的课？」 那几名女生原本只是在闲聊八卦，然而不知是谁提到了一个名字，被叫做「馨姐」的女生突然间变了脸色。 「程卓诚给她补课？笑死人了，他们家境差那么多，她还真以为能攀上枝头当凤凰了？」 女生长得很洋气，有一头漂亮的长捲髮，头上别了两支镶钻的一字夹，身材姣好，皮肤瓷白，就像一个漂亮的洋娃娃，哪怕朴素的校服都能被她穿出鲜明的时尚感。 「就是啊，你猜得也太离谱了吧，程哥今早还送馨姐来学校呢，人家心里只有我们馨姐。」 「馨姐消气，那种人不值得你生气。」 「是啊，馨姐，你在学校人缘多好，又漂亮，姜媛那种不合群的女生根本不是你的对手。」 这些夸赞对女生来说明显很受用，她撩了撩头髮，唇边绽出一抹骄傲的笑容：「这是当然。那种女生……」 「那种女生，总比背后嚼人舌根的要好吧？」一个轻飘飘声音将她的话接了下去。 这句话听上去随意，甚至还带了一丝浅浅的笑意，可谓是以最和善的语气说着最阴阳怪气的话，一下子戳中了捲髮女生的心思。 女生脸色微微变了，抬眼对上樑琦目光，只见梁琦正笑吟吟地望着她，水灵灵的眼睛弯得像个月亮，没有一点的攻击性，目光却像无数的针刺在他身上，让她心里哪哪儿都不舒服。 「你说什么？」女生语气不善，在注意到梁琦肩头背的那个名牌双肩包时，神色有了一丝细微的变化。 梁琦笑眯眯地说道：「我说……背后嚼人舌根这么不光彩的事儿，应该不是正经学生做得出来的吧？」 「呵呵，」女生这次却没生气，只是看她的目光里带了丝精明的打量，「看你家也挺有钱的，如果不了解学校的规矩，劝你还是少说几句话，省得将来后悔。」 「学校的规律？那就是校规了。我确实还没有认真阅读过，听你的意思应该挺了解的？不如你给我说说，究竟是哪一条校规，鼓励背后嚼人舌根，中伤别人名誉？」梁琦微笑着说。 「你……」女生有些恼火，她完全没想到梁琦会这么大胆，直接搬出校规来赌她的嘴。 整个盛江一中没人不知道她的身份，又有谁敢跟她这么说话？ 「你还有事吗？」梁琦忽然问道。 女生愣了一下，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没事的话麻烦让一让，」梁琦笑着对她眨眼睛，「你挡在班级门口，我都进不去了。」 「你……」 「如果是因为反应迟钝让不了步，那我绕后门也没关系，待会儿我出去的时候顺便给你买点六个核桃，补补脑。啊对了，不用谢了，大家都是同学，不必这么客气，一会儿让我坐在前排就好了。」 能在全球顶尖的生物医药公司里担任最年轻的技术顾问，梁琦没点嘴皮上的功夫是不可能的。她曾代表公司参加过无数大大小小的演讲会、竞标会，对付高中里这些不良少女简直就是轻而易举。 第10页 女生能考进火箭班，自然不可能是反应迟钝的人，然而梁琦这话摆明了在嘲讽她头脑迟钝，引得周围的女生目光纷纷聚集到她身上，就好像她的大脑发育真的与其他人不一样似的。 女生顿时气得跳脚：「你给我再说一遍！」 「一遍还不够多，你还想再听？」梁琦不禁觉得好笑，「不过我可没空重复，我还赶时间去班里呢。」 她从那女生身边经过正准备进门，门外走廊突然传出一个冷清的声音。 「怎么都在门口？不进去吗？」 在场的学生都怔了一下，原本剑拔弩张的气氛突然间缓和了不少。 那声音煞是好听，在炎炎夏日宛若流淌着的沁凉泉水，让人心旷神怡。 刚才的女生看见姜媛，眼中划过复杂的神色，不友善的话正要脱口而出，便因为梁琦一个眼神而堵在了喉咙间。 她冷哼一声，对另外几名女生说：「都站在这儿干嘛？回班里去。」 等几人走后，梁琦才转过身，对上姜媛视线，唇边笑容深了几分，眼睛里映着明亮的阳光。 「好久不见。」 姜媛眼中划过一丝讶异：「是你？」 「是我呀，」梁琦笑着说，「怎么，不想见我呀？」 姜媛深知梁琦的脸皮厚，冷淡地说道：「没什么想不想的，我和你无冤无仇，既然你没事，那就行了。」 「这么久了，你还记挂着我中暑的事儿呀？」梁琦心里挺高兴，「这么关心我，我都不好意思了。」 「……」怎么有脸皮这么厚的人？ 「对了，」姜媛忽然想起什么，「你怎么会和岳素馨在一起？」 「岳素馨？」梁琦一怔，回想起刚才几名女生口中的「馨姐」，心想原来那个女生就是姜媛和她提过的岳素馨。 无论从岳素馨刚才说的话，还是姜媛之前的态度来看，两人的关系似乎都很不友善，就像是有什么仇怨一样。 刚才那一瞬间，梁琦听见岳素馨在背后议论姜媛，下意识就脱口维护姜媛，完全没有去设想任何后果。这是她刻在骨子里的本能，因为爱她，所以见不得她受任何委屈，所以无法忍受别人去说她的不好。 记得有句话叫什么来着？共同的敌人会拉近两个人的关系…… 于是梁琦一反刚才在岳素馨面前的态度，别了下嘴，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她挡着我，我进不了门，想让她让一让，她就凶我……」 「……」 岳素馨刚才气急的态度，可一点不像凶了谁。说是被人凶了恐怕都有人相信。 「算了，」姜媛不想再计较这事，看向教室里的时钟，「快上课了，我们也进去吧。」 「哦。」 「还有……」姜媛声音一顿，「下次别去招惹岳素馨了。」 「知道啦。」 就在这时，梁琦注意到姜媛除了背着一个浅蓝色的双肩包外，还拎了一个小包，于是主动去接：「咦？你的包挺重的吧？我来帮你拎……」 「不用了。」姜媛微微避开了她的手。 这是她本能的反应，是无心之举，但无论如何都不可否认，她拒绝了梁琦的好意。 姜媛生性冷淡，自小经歷人间冷暖，很少与人亲近，就连柳嘉瑶和慕芝芝，她也很少会接受她们的帮忙。 但她并非不感恩。 恩情并非是接受后才有的，对恩缘浅薄的人来说，即便是寻常善意也足以令人留意。 至少，道谢是该有的。 于是姜媛说：「谢谢你的好意。我自己来就好。」 依然是婉拒。 梁琦一怔，突然间有些好奇她拎着的包里装的是什么东西。 对姜媛任何的秘密，她都是好奇的。 但她尊重姜媛。 姜媛不愿说，那她便不问。 由于班级是开学后根据分班考试来定的，所以座位还没有安排，梁琦进来后，随便找了个位置坐着。 班主任是盛江一中很有名的美女老师，叫做何蔚，教数学，不到三十岁的年纪，带出过不少省状元，学生们都以能上她的课为荣。 上课铃响，何蔚踩着点进门，看了眼台下的学生，露出友善的微笑：「大家好，我是你们的这一年班主任何蔚，也是高二的年级主任，我的办公室在201号，以后大家有什么事情，随时可以来找我。」 「大家都是从各个班考进我们火箭班的优秀学生，彼此或许都不认识，但接下来的一年里，大家有足够的时间能够认识对方，我也希望大家能够和睦共处，一起学习，一起进步。」 「那些接下来呢，我就先给大家安排一下新学期座位。」 「大家的成绩差得都不多。为了促进共同进步，我们的座位呢，将按照分班考试的成绩来分配，第一名和最后一名做同桌，第二名和倒数第二名做同桌，以此类推。」 听到这句话，梁琦的心突然漏了几拍。 倒数第一，那不就是她自己吗？ 至于那个第一名…… 正当她回想刚才岳素馨在门口说的话，全班同学都听见何蔚微笑着说道：「第一组，第一排，姜媛，梁琦。」 教室一片安静。 梁琦抬起眼睛，目光隔空与姜媛撞上。 梁琦：这不就是天赐姻缘吗？ 姜媛：怎么偏偏是她？? 第11页 第6章 梁琦完全沉浸在能和姜媛做同桌的喜悦里，殊不知姜媛听到这个消息时，瞬间感觉将自己的高中生活望到了头。 她和梁琦只见过两面，对梁琦的印象却很深厚。总结起来不过三个词：脸皮厚。 第一次见面就借中暑为由挂在她身上，跟她回家后各种套近乎，还问她要联繫方式……明明她们一点也不熟。 不过这毕竟是根据学校的规定所安排的座位，就算姜媛心里再不情愿，也只能照做。 于是在全班同学的注视下，姜媛拎着书包站起身，走到第一组第一排的位置坐下。 没过几秒，梁琦便屁颠屁颠拎着书包坐到了姜媛身边的位置。 何蔚在台上报着其他学生的座位，梁琦在台下整理着书包。 突然间，她发现自己忘了带笔袋。 脱离学校太久，又沉浸在考进火箭班的喜悦里，以至于这么重要的事儿都被她给忘了。 不过这事儿能难得倒从小人缘极好的社牛梁琦吗？当然不能！ 梁琦求助似的看向身边的人：「亲爱的同桌儿，我没带笔……」 姜媛垂下眼睛，拿过自己笔袋里的黑色水笔，丢到她桌上。 啪嗒。 笔和桌子亲密接触，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谢谢。」梁琦朝她眨了眨眼睛，笑得很甜。 虽然才第一天和姜媛做同桌，但她已经深刻体会到同桌这个身份的好了。 同桌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她在学校可以顺理成章找姜媛说话，问姜媛借笔记，和姜媛一起吃饭——以一个绝对合理的身份。 高中的第一堂课是介绍课，从第一排第一列开始，每名学生都需要介绍自己。 姜媛是第一个上场的。 她穿着蓝白相间的校服，如墨一般的长髮扎成高高的马尾，流动阳光在她身上勾勒出岁月静好的模样，整个人透露着一种独特的清冷气质。 她站在讲台前，静静看了眼台下的同学，微笑着开口。 「大家好，我叫姜媛，是高一五班考进来的，擅长的科目是语文，平时喜欢跳舞和看书。希望接下来的两年里，能和大家共同进步，考上心仪的学校……」 梁琦坐在台下，听着那些熟悉的介绍，恍惚间像是回到了她们的上辈子。 合作会上初见，姜媛上台，思路流畅，吐字清晰，漂亮的瓜子脸配上恬淡的妆容，在一众职员里脱颖而出，深深吸引了她。 ——「我叫姜媛，是嘉云医药对外贸易公司的经理。我们公司长年致力于推广国内医药品的销售，合作过许多知名的生物医药企业……」 冥冥之中，两世时光仿佛发生了重叠。 前生她听姜媛的演讲，听得心服口服，她想要了解她。 而这一世，她听得海波不惊，内心里只想要保护她。 姜媛的自我介绍完毕，台下响起热烈的掌声，梁琦主动挪动椅子，方便她回座位。 「挺好。」梁琦偷偷沖她眨眼。 姜媛无动于衷。 自我介绍是按照列的顺利，第二名同学是姜媛的后桌，叫做唐依曼，看上去年纪比她们都要小心，棕色的自然卷长发衬得她甜美灵动，光洁的额头上方别了两个红色的蝴蝶结髮夹。 她是盛江外国语学校转来的学生，原本打算念完高一就去加拿大留学，但不知道什么原因，中途改了计划，还从原来的学校转来了盛江一中。 十几名学生自我介绍后，终于排到了梁琦。 梁琦起身走到讲台，清了清嗓子，开口介绍：「我叫梁琦，今年刚满18岁，之前在高一十班……」 话还没说完，台下忽然一阵骚动。 「高一十班？梁琦？」 「是美术陶老师的女儿吗？」 「听说她爸爸是很有名的翻译官。」 「哇，好厉害啊！」 「难怪刚才敢在馨姐面前这么嚣张……」 梁琦对台下的议论置若罔闻，却微笑着不再说话，就这么静静等待教室安静下来。 她的微笑和沉默仿佛有着某种特别的威慑力，就像是优秀的谈判官，只需一个眼神，一个微笑，便能让对手感觉到她心中是喜悦还是愤怒，哪怕心中激浪翻涌，表达也永远是体面而又无声的。 记得她和姜媛结婚后，姜媛曾说起过她们的初见。她说她才是真正的处变不惊，面对质疑能够给以有力的回击，面对意外能够第一时间想出对策。 于是她问姜媛：那你呢？ 在她心目中，姜媛冷静理智，从不慌乱，总是一副内心兴不起波澜的模样。 姜媛轻轻笑了笑，她回答她时，眼神变得很遥远，梁琦知道她一定回忆起了往事。 她说：我啊……我只是在规训自己罢了。 许是梁琦太久没有说话，教室里的议论渐渐停了。 梁琦这才接着自我介绍。 「很荣幸能和大家成为同学，接下来的两年，希望能和大家和平相处。」 只字不提刚才大家议论的重点。 自我介绍完成后，梁琦目光停在台下的岳素馨脸上，目光淡淡与她相交。 岳素馨被她看得有些发毛，有些不自然地避开了她的视线。 梁琦从台上下来，回到座位上，看见姜媛，故意凑过去，小声问道：「刚才没出糗吧？」 第12页 「……没有。」 梁琦的心情变得相当好。 * 下课后，姜媛用笔敲了敲她的桌子：「让我出去一下。」 梁琦把座位往前挪了一下，不忘问道：「你去哪儿啊？洗手间的话，我也一起……」 「我有事要找何老师，去趟办公室，」姜媛边说边将抽屉里的那个袋子拿出来，「我自己去就行。」 梁琦这才没有继续纠缠。 隔了两列的岳素馨转过身，叫住后排一名身材微胖的女生：「杭娇！」 说完还做了个手势，示意向班级外的方向。 「馨姐，马上来！」 坐在梁琦后排的女生有些担心地说道：「岳素馨不会又是去找姜媛的麻烦吧？」 嗯？ 梁琦听见后，身体微微顿了下。 找姜媛的麻烦？ 她转过身，问身后的女生：「什么叫『又找姜媛的麻烦』？」 女生名叫段姝妤，留了一头干练的黑色短髮，却偏偏生了双狭长的狐狸眼，妩媚又灵动。 她瞥了眼先后离开的岳素馨和杭娇，一直等到两人走远才对梁琦说道：「你是十班的吧？难怪不知道岳素馨和姜媛的矛盾。岳素馨之前和姜媛一个班，没少找她的茬。」 「找茬？」 「比如用力扔姜媛的作业本，故意不收姜媛的作业，上楼下楼故意撞她一下……」 「岳素馨这么嚣张？」梁琦眉头微微皱紧。原先她以为岳素馨和姜媛只是有些女生之间的小矛盾，却没想到她们之间发生过这么多事。 怪不得那天在树林里，那些女生要说那样的话…… 「还有更过分的呢，"段姝妤说，"那时候岳素馨是数学课代表，还私下改过姜媛数学试卷上的答案，把2改成20……」 梁琦：「这种事难道学校不管吗？」 「这你就不知道了。岳素馨家里可不是一般的有钱，听说给学校捐了好几栋楼呢，岳素馨的爸爸和咱们校长还曾经是关系很好的师兄弟，事情爆出来之后很快就压下去了，校长连批评都没批评她。」 「岳素馨到底为什么这么不喜欢姜媛？」 「还不是因为程卓诚？」 「程卓诚？」梁琦隐约觉得这名字有些耳熟，「程卓诚是谁？」 段姝妤面露惊讶：「程卓诚你都不知道？盛江一中的校草啊！」 梁琦确实不知道。 她高中时就已经意识到自己喜欢女人，所谓的校草自然不在她的关注范围之内。 「岳素馨追了程卓诚好久了，一直没追上，后来听说程卓诚喜欢姜媛，就一直很针对姜媛。」 「就为了这个？」 「是啊。」 「那个程卓诚……是真的喜欢姜媛？」 「应该是吧。程卓诚是体育班的，和她们不在一个班，以前经常去她们班上找姜媛。后来为了这个事，姜媛弟弟还去找过程卓诚两次。」 「你说姜木？」 「你也知道他？」段姝妤微微讶异，「听说姜木今年考进了我们学校呢。那小子可护着他姐了。」 梁琦听段姝妤说着那些事，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原来她的妻子高中时曾经歷过这样的事吗？ 她望着已经看不见人影的门口，心底忽然间一阵没来由的冲动，她推开桌子，起身追了出去。 她要跟去看看！? 第7章 教师办公室外。 姜媛敲了敲门，听见门内传出一声「进来」，这才推门进入。 办公室里只有何蔚一个人，另外几张办公桌都是空着的。 何蔚见是姜媛，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姜媛，找我有事吗？」 老师对学习好的学生总是偏爱的，姜媛是年纪第一，人看着又漂亮文静，不像是会闹事的人，印象自然不错。 姜媛将手提袋放到桌上，十分礼貌地对何蔚说道：「何老师，听老谢说，上学期我们家的贫困补助能申请下来，多亏了有您。我不能白白受您恩情，这是我妈妈的一点心意，希望老师能够收下。」 老谢名叫谢如东，是姜媛高一时的班主任，虽然已经五十多岁，人看上去却很精神，知道姜媛家里的经济状况，一直都挺照顾姜媛。 上学期姜媛申请了贫困生补助，原本流程没问题，中途却有人想托关系挤掉姜媛的名额，后来谢如东找了何蔚帮忙，才让姜媛的贫困生补助顺利申请下来。 「这点小事怎么还放在心上，」何蔚温柔地笑，「这不过是我分内的工作，都是应该做的。」 「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姜媛解释道，「只是一些……很小的心意，何老师您就收下吧。」 她将袋子里的东西拿出来，是一个按摩垫，虽然不是名贵的东西，但制作却十分精良。 「放假前一直听老谢说您腰椎疼，我妈妈以前在医院工作，给病人做过一些护腰靠垫，不少病人都说很管用，您不妨试试吧。」 「你呀，还花这么多心思，」何蔚拗不过她，嘆了口气，从她手里接过护腰靠垫，「既然是一片心意，我再拒绝就不好了。」 姜媛清冷的面容也露出一抹笑色：「能帮上您就最好了。」 「你妈妈的手可真巧，」何蔚观察了一会儿靠垫，将东西放到旁边的椅子上，「这次看在是你妈妈一片心意，我就收下了，下回可别送东西来了。」 第13页 「嗯，我明白的，谢谢何老师……」 姜媛的话还没说完，办公室外忽然传出阵阵喧闹。 何蔚秀眉轻蹙，看向门外的方向：「怎么搞的？开学第一天就在走廊大吵大闹的，还有没有纪律了？」 「我出去看看吧，老师。」 姜媛离开办公室，刚转过头，就看见她的同桌手撑着墙壁，将岳素馨抵在办公室外，满脸的冷漠叛逆，简直比一贯目中无人的岳素馨还要嚣张。 活脱脱就是一个……校霸。 「偷听？你家里人没教过你礼貌吗？」梁琦的语气充满了嘲讽。 岳素馨抿唇：「梁琦，你别太……」 话未说完，声音骤然间停止。 岳素馨的视线就越过她，看见从办公室里出来的姜媛，脸色微微变了，眼神中划过一丝不甘和怨愤。 「嗯？」梁琦察觉到她的态度变化，隐隐觉得奇怪，转过头，一眼看见从办公室里出来的姜媛站在她一步之外，正看着她和岳素馨上演这一出闹剧。 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中撞上，气氛变得异常尴尬。 「呃……」梁琦的表情凝滞在脸上，心里暗叫一声不好。 糟糕，被姜媛看见了。 刚才她见岳素馨拿着手机在办公室外鬼鬼祟祟偷拍，立马就上去阻止，丝毫没考虑到她摁着岳素馨不放的样子，像极了在霸凌同学…… 刚才她说话的语气也很不友善，不知道的人看了，恐怕还会觉得她在欺负岳素馨…… 「梁琦？」姜媛微微诧异，「你怎么……」 梁琦急中生智，松开撑着墙壁的手，有些艰难地捂住肚子，弯下腰去：「我真的很疼……你、你真的不能扶我一下吗？」 岳素馨：「……？？？」 岳素馨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这是在……做什么？ 刚刚还在警告她的梁琦，此刻竟捂着肚子，虚弱地靠在墙边，面色苍白，神情痛苦，简直就像是患了绝症一样。 「同学……」梁琦生涩地开口，「帮帮忙……」 不等岳素馨反应过来，姜媛走上前去，扶了一下樑琦：「你怎么回事？」 「我、我有点不舒服，肚子疼，」梁琦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整个人都挂在了姜媛身上，「你……你能不能，扶我去一趟卫生间？」 卫生间就在教室办公室旁边，和她们只隔两步的距离。 姜媛：「……」 岳素馨：「……」 梁琦求助地看向姜媛：「同桌，拜託你了……」 姜媛嘆了口气，无奈地架起她的手臂：「你的体质也太差了，怎么三天两头就不舒服？」 「可能是……以前太娇生惯养了，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梁琦一边在姜媛的搀扶下进卫生间，一边为自己编着理由，徒留下门外岳素馨一脸震惊地望着她们。 「算了，」姜媛不想和她计较，将她送到了独立隔间门口，「你进去吧。」 「你带纸了吗？」梁琦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 「我去教室给你拿吧。」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姜媛看见梁琦的脸上闪过一抹娇羞的红晕。 姜媛不由蹙眉。她……平时有这么害羞吗？ 「那……真是谢谢你啦！」梁琦腼腆又尴尬地感谢道。 进了独立隔间后，梁琦在心底轻轻舒了口气。 幸亏她刚才反应及时。不然如果在姜媛心里留下欺负同学的印象，以后可就很难博得姜媛好感了。 两分钟后，姜媛送了纸巾过来。 「你……还好吧？」隔着一道门板，姜媛迟疑地问道。刚才梁琦的情况看上去实在不太好，简直就和那次中暑一样，不但脸色发白，连嘴唇都哆嗦了，甚至要挂在她身上才能走路。 她毫不怀疑，如果她现在把梁琦丢下，梁琦会直接瘫倒在卫生间的坑里。 「还、还好，」梁琦捏着鼻子，细声细气说道，「已经好多了……」 姜媛听出了梁琦话里的不适，担心梁琦只是在强撑，为免她倒在卫生间里无人知晓，于是对她说道：「我在外面等你吧。」 「那真是麻烦你啦……」 门外的脚步声远去，梁琦拿起姜媛给她的纸巾，发现那是一包印着小熊印花的纸巾，并且还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花香。 梁琦将纸巾收进校服口袋，又在卫生间里将头髮弄乱了有些，这才推开独立隔间的门走出去。 姜媛站在卫生间门口，看见她衣衫不整地出来，眉头皱得更深了。 「你怎么弄成这个样子？」 她实在有些看不下去，伸手替梁琦整理了一下头髮，余光瞥见梁琦校服凌乱，又替她稍微弄了下，两人的距离无形之中拉近，彼此的唿吸喷洒在脸颊上，带去一阵暧昧的温热。 梁琦垂下眼睫毛，乖乖让她弄头髮，就像一只缩了毛的鹌鹑，看上去竟有些楚楚可怜。 姜媛主动替她撩了头髮，还替她整理了校服。 和姜媛的距离又近了一步。 姜媛身上有一股很淡的栀子花香，一点也不刺鼻，分外好闻…… 「你怎么了？」姜媛的声音冷不防打断她的思绪。 「啊……」梁琦勐地回过神，视线与近在咫尺的那双漂亮杏眼相撞，一时间竟觉得喉咙干涩，体温升高。 姜媛疑惑地望着她：「你的脸很红，是不舒服吗？」 第14页 梁琦轻轻抿了下唇：「一会儿冷一会儿热……」 姜媛向她走了一步，伸手探了下她额头，脸色微微变了：「你可能有点发烧。」 她收回手，看向梁琦：「这样吧，我带你去趟校医室……」 「不用了！」听到校医室三个字，梁琦连忙拒绝，看了眼手錶上的时间，「就要上课了，还是别耽误了。」 姜媛：「……？」 刚才还萎靡不振的少女，此刻就像打了鸡血一样精神焕发，连嗓门都响亮了不少。 梁琦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表现有些反常，立马轻咳两声，全身瘫软下来，有些软糯糯地说道：「你知道的，我在班里的成绩不太好，我不想缺课……」 姜媛迟疑：「可是你的情况……」 梁琦温声说道：「我……已经好多了，应该休息一下就好了，你不用担心。」 姜媛：……不是担心，是怕你出了事赖上我。 梁琦催促道：「就快上课了，我们赶紧回班吧。」 梁琦话音落下，走廊间果然响起了上课铃。姜媛无奈之下，只好点头：「好吧。」 一上午的课，梁琦都趴在桌上，听课明显没之前认真，多半是身体还没恢復。 姜媛就没见过比梁琦更容易生病的人。梁琦平时看上去体质不差，甚至还能一个人堵岳素馨，没想到体质竟然这么娇弱，上一次是中暑，这一次是发烧，简直就像个病秧子。 最后一堂课下课后，姜媛拿了饭卡，起身准备去食堂吃饭。 身侧梁琦趴在桌上一动不动，一点没有要去吃饭的意思。 姜媛下意识想问她病情，却感觉自己的校服衣摆被轻轻拉了一下。 梁琦抬起头，对她眨巴眼睛，细声细语地问：「你要去吃饭吗？」 姜媛对上她目光，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是啊。」 「能带上我吗？我、我怕自己会晕倒……」 「……」演的吧？ 作者有话说： 九夜寒衾，喜欢本文的可以关注一下哦? 第8章 尽管姜媛总觉得梁琦的状态有些反常，最终却还是带她一起去了食堂。 毕竟……梁琦的脸色看上去是真的不太好，如果她就这么把梁琦丢在教室，导致梁琦一整个中午都没去吃饭，未免显得她太不人道。 去食堂的路上，梁琦面色苍白，就连走路也有些不稳，甚至好几次都险些晕倒，姜媛实在看不下去，只好伸手扶她。 每到这时候，梁琦都会腼腆地沖她一笑，然后靠进她怀里，两个人之间靠得很近，近到一种近乎暧昧的程度，引得周围人纷纷注意。 姜媛只得努力说服自己，不能和生病的人计较。 虽然梁琦蹭过她家的饭，又自来熟，爱和人套近乎，还事事都要麻烦她……但从小养成的良好家教依然告诉她，不能随便生气。 由于梁琦一路上行动缓慢，两人到食堂到得很晚，眼见打饭的队伍已经排了很长，姜媛对梁琦说：「你先去占个位子吧，我来替你打饭。」 看梁琦一副绵软无力的样子，她还真有些担心，梁琦一会儿会把餐盘打翻在地上。 梁琦听后，很不好意思地沖她眨眼睛：「那我的饭……就麻烦你啦。」 她正要走，姜媛却想起什么，叫住她：「对了，你想吃什么？」 梁琦不假思索：「我爱吃辣的。」 姜媛一怔，提醒道：「生病的人不要吃刺激性的食物。」 她忽然间想起梁琦在她家里吃饭的一次。 当时梁琦还说她就喜欢清淡的，果然只是做客礼仪么？ 梁琦瞧见她脸色，和她意识到这一点，知道自己失言，连忙往回找补：「不是……我的意思是，生病的时候没胃口，所以才想吃点重口味的。」 这理由倒是说得过去。人在生病时脾胃较虚，容易有厌食反应，吃点口味重的东西有利于开解食慾。 姜媛点点头：「那我帮你留意一下，看看有什么适合你吃的。」 「那就谢谢你啦！」梁琦甜甜地一笑，转头一个人过去找座位。 食堂里坐得满满的，很难找到两个人的空位，梁琦绕了好大一圈都没找到位置。就在这时，身后不远处有个女生喊了她的名字。 「琦琦！」 梁琦闻声，转过头，一眼看见了自己熟悉的人。 女生留了一头很有层次感的齐肩短髮和黑色的齐刘海，长相文静，很有书卷气质，看上去比她们稍年长一些，有着同龄学生所没有的沉稳，正是她的闺蜜乔书雪。 「乔姐？」梁琦脱口而出，发现她所坐的四人桌正好还有两个空位。 乔书雪拉过旁边的椅子：「找座位呢？坐我这吧，没人。」 梁琦立马在她旁边坐下来：「谢谢乔姐！我正愁没找着座位呢。」 除了乔书雪外，对面还坐了一名身材姣好的女生，一看见梁琦，便嬉笑着开口：「哎呀呀，让我来瞧瞧这是谁？这不是抛弃了我们的好死党，人见人爱的梁琦琦吗？」 梁琦嗔怪地看了她一眼，学着她的语气调侃道：「哪里有我们谭公主受欢迎？这一个暑假过去，追求者不断，早就把我这个旧爱忘到脑后了吧？」 乔书雪早就习惯了两人拌嘴，笑得无奈：「一个暑假没见，你们两个还是这么爱闹。」 第15页 「嘻嘻，还不是因为有乔姐纵容我们？」谭芷嫣娇笑道。 不同于乔书雪和梁琦从小认识，谭芷嫣是在上高中后才和她们认识的，三个人十分投缘，很快便成了好闺蜜。 如今乔书雪和谭芷嫣都还留在十班，而梁琦却因为挤进了火箭班，没能和她们继续在一个班。 盛江一中从高二开始设置火箭班，分班考试每学期都会进行一次，火箭班的学生时常有变动，普通班的学生则普遍比较稳定，只要是没有挤进火箭班的，一般都会留在原先的班级。 原本三个人成绩都差不多，如今梁琦却突然间发奋读书，去了火箭班，两人难免会有些失落，但此时一见面一开口，彼此又还是老样子。 「琦琦能考进火箭班是好事，我们可也得加把劲，」乔书雪微笑着说道，忽然间注意到梁琦面前没有餐盘，「咦，琦琦，你没打饭吗？」 「我今天身体有点不舒服，让我同桌帮打了。」梁琦远远看见姜媛端着两个餐盘在找她，忙朝她招了下手。 「身体不舒服？怎么搞的？生病啊？」谭芷嫣问。 「可能是吧……」梁琦嘆了口气，心想相思病这东西还是别和谭芷嫣说的好，说了她肯定觉得自己有毛病。 「要紧吗？」乔书雪担忧，「琦琦，我看你脸色不太好。」 「已经好多了，」梁琦笑眯眯地说，「有我同桌照顾我，你们用不着担心我。」 话音落下，姜媛端着餐盘在她身边坐下，顺手将另一个餐盘递给她：「你的。」 「谢谢。」 梁琦接过餐盘，看见姜媛给她打的糖醋里嵴和西红柿炒鸡蛋，竟然真的都是开胃菜。 她的心情一下子变得异常好：「都是我爱吃的呢！」 「那就好。」 姜媛没有多想，拿起筷子吃饭，谭芷嫣却注意到梁琦餐盘里的西红柿西红柿炒鸡蛋，「咦」了一声。 「琦琦，你什么时候开始吃西红柿了？你不是——啊！」 谭芷嫣话还没说完，就感觉自己餐桌下的脚被踩了一下，一抬眼便看见梁琦在对她疯狂使眼色。 「哎？」 谭芷嫣不明所以，看看梁琦，又下意识地去看她身边的人，顿时明白了什么，意味深长地看向她：「喔唷……」 「咳，」梁琦清了清嗓子，解释道，「生病，吃点开胃的比较好。」 姜媛听见她们谈话，筷子顿了一下，问道：「你们认识？」 「是啊，以前的同学。」梁琦点头。 「我们是琦琦的好朋友，」谭芷嫣笑眯眯地说，「特别好的那种哦~」 「琦琦，给我介绍一下你同桌吧。」乔书雪说。 梁琦放下筷子，清了清嗓子，向姜媛介绍道：「我对面这位是乔姐，乔书雪。她旁边这个嘛，你叫她芷嫣就好。」 谭芷嫣敏锐地开口：「琦琦，乔姐让你帮介绍同桌，你怎么反倒介绍起我们来了？」 「人家都不认识你们，」梁琦第一次为自己的狐朋狗友感到头疼，生怕给姜媛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尤其是你，我怕不介绍你会吓到她。」 谭芷嫣嘆了口气：「唉，有了新欢就忘了旧爱……」 「去你的，」梁琦白了她一眼，对姜媛说，「她平时就是这个样子，你不用理会她。」 「你们好，」姜媛却是见怪不怪，轻笑着开口，「我是姜媛。」 「姜媛？」谭芷嫣惊讶，「年级第一的那个姜媛吗？」 乔书雪也是一怔。她虽然早就知道姜媛的名字，但还是第一次和她见面。她没有想到，面前这个面容姣好、气质出众的女生，原来就是开学考试考了第一的大学霸。 她再一次想起暑假里梁琦的那通电话。 梁琦突然发奋读书，想考进火箭班，和她有关吗？ 她们又怎么会成为同桌？ 梁琦的话回答了她的疑问：「是啊，老师安排的，让她带带我的学习。」 「你们班主任谁啊？」谭芷嫣顺嘴问了声。 「何蔚。」 「喔唷，年级主任啊。」 「是啊，听说挺严厉的。」 「怕什么，以琦琦你的理科成绩，再严厉也严厉不到你头上。」谭芷嫣不以为意。 「你理科很好吗？」姜媛有些意外。火箭班倒数第一的理科成绩…… 「是啊，」乔书雪点头，「琦琦理科很好的，不过她偏科严重，所以成绩一直有些拖后腿。」 「琦琦参加数学竞赛获过好几次奖呢。」谭芷嫣帮着说道。 姜媛听两人这么一说，不由对梁琦产生了一丝改观。 原以为梁琦只是个运气好搭上火箭班末班车的厚脸皮，却没想到她的理科成绩这么优秀…… 「嘻嘻，琦琦你这次语文及格没？」谭芷嫣故意揭她短。 「……」 梁琦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差点朝她扔筷子。 「吃饭！」 吃完饭后，梁琦和乔书雪几人各自回班。一班在一楼，十班在二楼，不在同一楼层，分开前，乔书雪唤住梁琦：「琦琦。」 梁琦停下脚步：「乔姐，你叫我？」 乔书雪看了眼先一步回班的姜媛，目光很快回到梁琦身上：「她……」 「她很好。」梁琦坚定地说道。 乔书雪微微怔住，看了她一会儿，忽然间安静笑了：「嗯，琦琦你在新班级能交到新朋友，我们也为你高兴。」 第16页 谭芷嫣打趣道：「哎呀，乔姐，我总觉得琦琦是看上人家了，要不我们把琦琦卖给她吧，就是不知道人家收不收……」 梁琦没好气地说：「去去去，瞎凑什么热闹！」 谭芷嫣朝她班里的方向使了个眼色：「人家想帮你『交朋友』嘛，好心没好报！」 梁琦反覆咀嚼着这两个字：「帮我……」 脑中忽然有个念头一闪而过。 说不定芷嫣和书雪……还真的能帮上她的忙。 作者有话说： 梁琦阵营： 乔书雪：「追就追吧，别吓着人家了。」 谭芷嫣：「哎呀呀，琦琦要是追人失败，我们也会很没面子的。我们家琦琦啊，还是有很多优点的……」 姜媛阵营： 柳嘉瑶：「一看就不怀好意，媛媛离她远一点。」 慕芝芝：「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第9章 别了乔书雪后，梁琦回到班上，看见姜媛正在黑板旁边和一名陌生女生说话。 女生手里拿了一封信，语气不自然地说道：「你就收下吧……我也只是替别人送信来的。你要是不收下，我会有麻烦的。」 姜媛淡淡看了眼她手中的信，沉默了会儿后，伸手接过：「这次是例外，下次别再送了。」 「啊……我、我知道了。」 「请你转告他，我的话还是和原来一样。看在同学一场的份上，这是最后一次，但是不要再有下一次了，我会很困扰。」 「好、好的，我会转告他的。」 女生不是一班的学生，把信送到后就匆匆忙忙走了。 「这是什么？」梁琦看见那封信件包装精緻，上面甚至还以爱心贴纸作为封口，不禁有些好奇。 「没什么，一些无聊的东西。」姜媛没有打开阅读那封信，而是把信塞到了抽屉里。 姜媛不想说，梁琦自然不好多问，毕竟以她现在和姜媛的关系，还没有熟到能够心无芥蒂地交流隐私。 不过看这封信的包装……她大致能够猜到是什么。 梁琦回到座位上，将书本整理回桌子里，忽然间感觉到周围的空气一阵逼人的冷意。她动作一滞，侧过头看见在她们之后回来的岳素馨把脸转过去，一副不屑一顾的样子。 梁琦未加理会，收回视线，看见姜媛已经拿出笔记本整理上午上课的知识点。她的字迹工整，纸页上干干净净，让人看了便觉得赏心悦目。 典型的好学生做派。 「不用午休吗？」梁琦问。 盛江一中的午休时间只有一个小时，下午还要接着上课，许多学生在午饭后都会稍微休息一会儿，免得下午打瞌睡。 「不用。」姜媛静静做着笔记，侧脸在阳光下呈现出一种近乎透明的白，鼻子高挺，下巴窄瘦，唇色绯红，几绺黑色的髮丝落下来，美丽不落俗套，夹带了几分清冷的气质。 梁琦心里一阵莫名的悸动——她忽然想要亲吻她。 教室里一片寂静，唯独听见水笔摩擦纸张的声音，宛若羽毛轻扫过她心上。 她心想，如今回到了高中时代，她可得收敛着点才行。 * 刚开学的一周没有晚自习，一天的课结束后，梁琦收拾好书包，正想提议和姜媛一起回家，旁边的窗户却突然被人敲响。 姜木拨开窗户，沖姜媛道：「姐，好了没啊？」 「好了，这就来。」姜媛拎着书包站起，从梁琦后面绕了出去。 梁琦下意识想说「等等我」，却瞥见不远处的岳素馨对几名和她玩得好的女生比了个手势，口型分明是在说：去楼顶。 那几名女生对岳素馨比了个「ok」的手势，紧接着一个个都默不作声拉上书包，就像是对上了某种暗号一样。 梁琦心里一动，到嘴边的话又收了回去。 姜媛走到教室门口，对姜木说：「这么早就放学了？第一天开学还习惯吗？」 「嗐，能有什么不习惯的？哎对了，今天那个程卓诚是不是让人给你送了什么东西啊？不会是情书吧？可别让咱妈看见了……」 姜木接过她书包，和她并肩下了台阶，两人的背影沐浴在暮霭黄昏中，光芒夺目而又惹眼。 一旁，岳素馨见姜媛走了，不紧不慢地拎起书包离开教室，走到门口时特意看了眼梁琦，见她还在收拾书包，很快收回了目光，离开教室。 梁琦佯装没看见，过了一段时间才出教室，注视着消失在楼梯口的两人，目光往下沉了沉。 * 楼顶天台。 「姜媛真是不知好歹，程卓诚给她送情书竟然还拒绝。她真以为自己有多大魅力？」 「她拒绝也是好事，至少馨姐你有机会了。」杭娇安慰道。 「谁稀罕这种机会？」岳素馨瞪了她一眼，「你说得好像我专捡她不要的一样。」 「馨姐，杭娇不是这个意思。」 岳素馨身边围了几名女生，除了杭娇外，还有一名身型很瘦的女生，眉眼有几分精明刻薄，名字叫做陈嘉悦。 「馨姐，你也不用太在意。程卓诚这么傲的性子，我估计很快就会受不了姜媛的。」陈嘉悦说。 「这也倒是，」岳素馨嗤笑一声，「我就不信程卓诚还能一直热脸贴冷屁股。」 「馨姐，咱们干脆想办法让姜媛出个丑吧，这样程卓诚肯定会放弃她的。」杭娇提议道。 第17页 「嗯？你们有什么主意？」 「我今天盯着姜媛看了一整天，她走的时候没把那封情书带走，估计是怕家人知道。不如咱们找个办法把这件事公布出来，到时候学校的老师都知道姜媛和程卓诚之间有关系，还能有同学愿意接近她？」杭娇对自己的办法颇为得意。 「这倒是个好办法，」陈嘉悦笑眯眯地说，「到时候学校里传得沸沸扬扬，我们再添油加醋一番，舆论还不是由着我们操控？至少能把她名声给败坏了。」 「可是要怎么公布呢？」 「当然是从情书本身下手了，咱们一会儿等班上人走光了，再回去拿不就成了？至于要让老师看到，那办法可就多了去了，」陈嘉悦朝杭娇眨了下眼睛，「娇娇，你说是吧？」 「馨姐，包在我们身上吧！」 天台入口，梁琦将所有话尽收耳中。 想败坏姜媛名声？办法倒是挺管用的，只可惜想得太美。 她没有出声，在几人发现她之前离开了天台。 * 姜媛和姜木回到家时，徐成玉已经做好了一桌饭。 姜媛转身关上门，喊了声：「妈，我们回来了。」 徐成玉笑得和蔼：「刚刚看着时间就一直盼你们回来。饭还是热的，赶紧坐下来吃吧。」 「我看看我看看，」姜木凑到桌前看了一眼，挑起眉梢，「都是姐爱吃的菜嘛……」 「你姐学习用功，平时还得照看你，辛苦着呢，哪像你？」徐成玉白了他一眼，嘴上虽这么说着，却主动给姜木盛了碗饭，「你啊，平时少给你姐添麻烦。」 「妈，我哪有给她添麻烦？」姜木不情愿地坐下来，「不信你问她。」 「妈，木木确实挺听话的。」姜媛微笑着说。 「就是，你看姐……」 「除了平时不爱读书，总想着出去打球，还有吃饭挑食以外，木木还是挺听话的。」 「唉唉唉，姐你怎么这样！」 「怎么，不服气？」 「服气，」姜木慵懒的声音拖得很长，「谁让是我姐说的呢？」 徐成玉笑着问道：「今天第一天开学，还顺利吧？」 「顺利啊，」姜木拿过筷子，「姐还挺受欢迎的……」 姜媛脸色微微一变：「木木！」 姜木一时察觉失言，尴尬地咳了一声：「吃饭。」 徐成玉看了看两人，迟疑道：「媛媛……？」 「妈，你别想多，」姜媛温声解释道，「去了新班级，自然会多认识些同学。」 她知道徐成玉担心她被程卓诚纠缠的事，上学期还为此担心了她好一阵子。她向来不愿徐成玉太过为她操心，所以才从不与她说这方面的事情。 姜木的应变更快，立马帮衬道：「上次来咱家那同学，还跟姐做了同桌呢。」 这句话果然吸引了徐成玉的注意力：「小梁？你们在一个班？」 「巧合而已。」姜媛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欲盖弥彰似的说这么一句话。明明没有人会觉得这不是个巧合。 「小梁性格挺好的，你跟她同桌，我也很放心。」 「……妈。」姜媛唤了声，放下筷子，不知道为什么，提到梁琦，总有些莫名的心烦。 「对了，不说了，」徐成玉给姜媛盛了碗鳝鱼汤，「来，尝尝这汤。」 姜媛脸上流露出一丝讶异：「妈，今天怎么买这么贵的东西？」 徐成玉有些支支吾吾地说：「是你爸……」 这话一出，客厅的气氛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 姜媛端至嘴边的碗停住，又缓缓放了下来。 徐成玉有些为难地开口：「媛媛……」 姜木语气也变了：「妈，你怎么还和那个人来往？下次别要他的东西了，改天我把钱给他还回去。」 徐成玉嘆了口气：「他毕竟是你们爸爸……」 姜媛否认：「他不是。」 姜木劝道：「妈，你就别提那个人了。」 徐成玉连忙道：「好，好，不提，吃饭。」 她嘆着气：「我也是怕你们以后没人照顾……」 姜木脸色一变：「妈，你瞎说什么呢？」 姜媛筷子顿了下，抬眼看她：「妈，最近身体不舒服？」 徐成玉苦笑：「老毛病了，就是最近疼痛有点加重。」 姜媛神色温和下来：「累的话就休息休息，别总忙活着，要是觉得身体哪儿不对，就去医院看看，花点钱图个安心也好。」 「哎，」徐成玉连连点头，「我知道的。」 姜媛缓慢吃完了这顿饭：「妈，以后碗我来洗吧。」 姜木撇嘴：「那怎么行？姐，我和你轮着来吧，不然显得我很没用似的。」 徐成玉看着两人，不禁笑了：「好、好……」 * 第二天早上，姜媛刚到教室，就听见班里的学生议论纷纷。 「何老师桌子上是什么东西？」 「看上去好像情书啊。」 「哇，给谁的呀？」 「姜媛。信封上写了名字，我刚刚看见了。」 「谁写的情书啊？」 「不知道呢。」 姜媛脸色微微变了。 她匆忙回到座位，放下书包，翻了翻抽屉里的书籍。 昨天那封情书不在。 心勐然间凉了大半。 第18页 糟了。 怎么会…… 她看向讲台的方向，何蔚已经拆开了那封信在阅读，讲台下岳素馨的表情嚣张又得意。 她下意识就想去向何蔚解释，手背却传来一阵凉意。 梁琦按住她的手，对她摇摇头，然后用口型对她说：别去。 「可是……」 姜媛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听见岳素馨嬉笑着怂恿道：「老师，你念出来听听嘛。」 姜媛脸色一白，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如果这件事传开来，何蔚再去找徐成玉…… 何蔚眉头轻蹙，抬眼看向岳素馨：「你这么积极干什么？」 岳素馨眨眨眼：「大家都感兴趣嘛，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念了又没什么关系……」 何蔚微微有些诧异：「这么想让我念出来？」 岳素馨撒娇道：「老师你要是不好念，我来帮你念也行呀。」 「那你就亲自来吧，」何蔚轻轻一笑，将信件放下，「这种东西，还是你亲自来比较合适。」 「好！」 岳素馨站起身，走上讲台，接过那封信，清了清嗓子，正准备开口，看清那上面字迹的剎那，脸色忽然间变了。 那上面写着—— 【我，岳素馨，郑重其事地向姜媛同学道歉！】? 第10章 看到这行字的剎那，岳素馨脸色煞白，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怎、怎么回事？ 这封不应该是程卓诚送给姜媛的情书吗？ 昨天放学她们特意从姜媛抽屉里拿出来，还拆开确认了信件的内容，今早才把这封信放到讲台上，每个步骤都在她们的监视下进行，怎么会突然变成她的检讨书？ 就在这时，台下樑琦慢条斯理地开口：「岳同学，请问你是有不认识的字吗？要不要我帮你念？」 「你……」岳素馨一听便明白了，这必然是梁琦搞的鬼！她不知道梁琦为什么这么帮着姜媛，明明她们上学期都还不认识，像梁琦这种家境的女孩子，应该和她是一类人才对，为什么偏偏和姜媛那种人厮混在一起？ 因为这封被掉包的检讨书，岳素馨的处境顿时变得骑虎难下，她的身体微微颤抖着，拿着信件的手指不由自主捏紧，指尖因为用力近乎泛白。 梁琦显然知道这封信的内容，才会表现得这么积极。 如果她不照着原来的内容念，梁琦一定会出面指出，更何况刚才何蔚也看到了信的真实内容，要是这时候找藉口下台，等于是告诉何蔚自己心里那点小九九。 但如果她照着念……根本就是打她自己的脸！ 这下该怎么办？ 她断然不能让何蔚知道自己故意拿姜媛的情书，权衡之下，只得选择了一种稍微折中的方式。 「那个，我今天是想向姜媛同学道个歉……昨天不小心碰坏了她的作业本，希望她不要太生我气。」 台下同学面面相觑。 「啊？就这啊？」 「还以为是情书呢，白期待了……」 「馨、馨姐，你在干嘛啊……」 「不就是一个作业本呢，多大事儿啊？搞得跟念检讨似的。」 「就是啊。小题大做，浪费时间。」 「岳素馨就是矫情……」 「无聊死了我去……」 一旁的何蔚蹙起眉头，迈开步子走上讲台，冷冷道：「岳素馨同学，下课后来一趟我办公室。」 岳素馨咬紧下唇，纵使有不情愿也只能答应：「知道了……老师。」 何蔚将那封信收起来，对讲台下的学生说道：「既然事情过去了，大家就别再关注这件事了。把心思放在学习上才是正道。」 这话说得云淡风轻，有心的人却都听得出，是在暗示岳素馨心眼多，把心思用在了学习以外的地方。 岳素馨觉察到何蔚看向自己的目光，脸颊不经意间红了几分。 梁琦笑嘻嘻地坐在讲台下欣赏岳素馨出丑的样子，全然没注意到身侧姜媛的目光。 姜媛从刚才梁琦阻止她上台澄清时，就注意到梁琦对这件事有着一种不同寻常的期待。最开始她还以为梁琦在台下起闹是想看热闹，此刻见到岳素馨的表现，不用去看那封信的内容也知道一定是信件被掉了包。 只是梁琦怎么会这么清楚这件事？ 难道说……帮她把信件掉包的人就是梁琦？ 可是她……为什么要帮她？ 姜媛心中思虑万千，正当她出神，听见讲台上的何蔚开口。 「今天要跟大家说一件事情。我们班目前还没有选班长和学委，所以希望有意向的同学可以踊跃报名。」 「老师，所有人都可以参加吗？」坐在后排的唐依曼举手问道。 「是的。」何蔚点头。 她的目光一一扫过全班学生：「有想要报名的，现在就可以大胆自荐了。」 姜媛正欲开口，却听见后排杭娇喊道：「老师，我推荐岳素馨当班长！」 「我也推荐岳素馨！」 「馨姐性格外向，成绩好，办事能力也强，很适合当班长的！」 姜媛微微动了下唇，终究还是没把心里话说出口。 岳素馨在班里人脉很广，又很有家庭背景，人长得也漂亮，拥护者众多，很有号召力。相比之下，她虽然学习成绩更胜一筹，但在这方面…… 第19页 就在这时，身侧梁琦举起一只手：「老师，我想推荐姜媛同学做班长！」 作者有话说： 梁琦：我想推荐姜媛同学做我老婆！? 第11章 姜媛一怔，她怎么都没想到梁琦竟会把她的心声说出来。 她怎么知道自己想…… 思绪被身后的声音打断。 「嗯，我也支持姜媛！」唐依曼说。 「姜媛也很合适。」段姝妤说。 何蔚视线在教室里转了一圈，问道：「还有其他人吗？」 班里鸦雀无声。 班长可不像学委和课代表那么好当，既要有一定的号召力，能起到引领全班的作用，又要有出色的办事能力，帮老师做事的同时还不好得罪同学。 于是何蔚说：「既然这样，两位同学各自回去准备一下，写一封自荐书，说明自己想要竞选班长的理由，然后全班投票决定。」 「其他班委，包括各科课代表，大家也可以报名竞选。」 姜媛侧过头，看见梁琦转着笔，忽然问道：「你竞选吗？」 难得姜媛主动和她说话，梁琦转过头，沖她眨眨眼：「你希望我竞选吗？」 姜媛一怔：「我？」 梁琦要竞选班委，和她有什么关系？她为什么要希望或者不希望？ 然而梁琦眼睛亮晶晶地望着她，瞳孔中的神色是那么纯粹，就好像这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 「我……」不解变成了迟疑。 「你希望我竞选哪一个？」梁琦又问，却换了个问法。 「当然是你擅长的。」理智战胜了冲动。大部分人都会选择自己擅长的东西去竞选。 「你知道我擅长哪一科吗？」 「数学？」姜媛回想起乔书雪和谭芷嫣说的话，梁琦似乎很擅长理科。 梁琦却摇摇头。 「生物，」她说罢，目光回到讲台上，十分自信地开口，「老师，我想竞选生物课代表。」 全班譁然。 班里的倒数第一，要竞选生物课代表？ 开什么玩笑！ 讲台上的何蔚却面露笑色：「梁琦同学这次生物考了满分吧？听你们以前的班主任说，你好像拿过不少竞赛奖项。」 讲台下的学生顿时更加震惊了。 倒数第一的梁琦，生物竟然学得这么好？ 总分低，一门科目却很高，难免让人想到其他科目存在弱势。这傢伙……不会是严重偏科吧？ 就连姜媛也很意外。 因为梁琦异于常人的表现，她对梁琦的印象一直很一般。在这之前，她一直和其他学生一样，以为梁琦是个靠家庭关系走后门进来混日子的差生，却没想到她竟然也有擅长的科目？还是自己最薄弱的生物学科。 「还有人想要竞选生物课代表吗？」何蔚问道。 台下鸦雀无声。 和拿过竞赛奖项的满分学生竞选，这不是自取其辱吗？ 就连原本想要伸手的杭娇也默默缩回了手。 于是何蔚点点头：「既然没有其他，那就确定梁琦同学担任生物课代表一职了。」 一堂课下来，最终确定由唐依曼担任文艺委员，段姝妤担任体育委员，陈嘉悦担任学习委员，各科课代表也都确定了人选。剩下的班长和生活委员不止一人竞选，需要等到第二天投票才能出结果。 下课后，岳素馨跟何蔚去办公室。梁琦目光尾随，不时朝她挤眉弄眼，明显心情很好的样子，姜媛留意到她表情，问她：「那封信，是你帮忙调换的吗？」 「你说呢？」梁琦唇边挂了抹得意的笑，手里的笔转得分外漂亮。 姜媛静静看向她：「谢谢。」 梁琦没想到她会言谢，不由一怔，忍不住笑出声：「同桌一场，干嘛这么客气啊？」 听到这话，姜媛素来淡漠的神色也温和了几分。 梁琦忽然想到什么，拿出手机，对姜媛晃了晃：「真想谢我的话，留个联繫方式呗？」 姜媛略微有些错愕。 原以为梁琦会想让她帮什么忙，却没想到……只是要联繫方式？ 「不用这么小气吧？」梁琦见她无动于衷，以为她不情愿，不由撇撇嘴，「就是想和同桌有个照应。万一作业没记，或者讨论难题，也好有个人一起。」 上回姜媛没有给梁琦联繫方式，纯粹是因为她们不熟，再加上那时梁琦的种种行为实在很可疑……现在她和梁琦是同桌，互相交换联繫方式倒也合情合理。 于是她报上了自己的号码：「133……」 梁琦在通讯录记下她的手机号，之后又复制了在微信里搜索：「你的微信号是你手机号吗？」 鑑于两人上辈子的关系，梁琦很清楚姜媛的手机号就是她的微信号，特意问一声只是出于礼貌。眼下是和姜媛加上好友的好机会，她自然得好好把握住。 「嗯。」姜媛刚一说完，就收到了一条好友申请。 梁琦的微信名很可爱，叫做「曲奇小饼干」，而她的暱称则很简单，就叫做「媛」。 加上好友后，梁琦又沖她晃了下手机，笑得很甜：「有事联繫。」 「嗯，有事联繫。」姜媛声音淡淡的，听不出什么感情。 * 下午迎来这学期第一堂体育课。 教体育的是个新来的年轻女老师，名字叫做陈虹。 第20页 高中的体育课，八百米长跑总是不可少的，热身运动做完后，全班排成两队绕操场两圈长跑，梁琦和姜媛分别是不同的两支队伍里。 梁琦学生时代热爱运动，从小学习高尔夫，游泳、排球等都是强项，周末常常去体育馆练习，身体素质一级棒，跑八百米对她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 但鑑于她在姜媛面前表现出来的素质…… 为了不穿帮，她还是刻意跑慢了一点。 而相比之下，姜媛的身体素质就没那么容易适应八百米长跑了。她虽然不是什么病弱体质，但从小偏瘦，也很少会特意锻鍊身体，因此两圈跑下来，不免有些气喘。 「感觉怎么样？」跑完后，梁琦见姜媛弯腰扶着膝盖，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便伸手抚了抚她的背，替她顺理气息。 「还好……」姜媛身上的汗水都快浸透了t恤，她重重唿吸了一会儿，忽然发现梁琦竟然一点都不带喘的，不由迟疑，「你……怎么跑完八百米都不喘气的？」 在她看来，梁琦这种三天两头生病、需要人照顾的病秧子，应该会很不适应八百米长跑才对。 「我……我也好不舒服，」梁琦急促地喘起气来，手扶住旁边的一棵树，身体瘫软地靠了上去，「感觉头晕晕的，唿吸也不顺畅了……」 姜媛愣了一下，那个瞬间甚至忘了自己还在腿软，她看见梁琦脸色惨白地靠在树上，身体摇摇晃晃的，仿佛随时都会昏厥过去。 她……该不会是发病了吧？ 「你……还好吧？」姜媛迟疑着问道。 「不、不太好……我好难受……」梁琦抚摸着自己的胸口，急促地唿吸着。 就在这时，不远处响起老师惊讶的声音。 「这位同学怎么了？是休克了吗？」陈虹快步走过来，扶住梁琦的身体，吩咐姜媛，「赶紧带她去医务室看看。」 梁琦听后，心中一凉。 糟了，演得太过了！ 「老、老师，我没事的……休息一下就好……」 「不行，你的情况看上去不太好，别拿自己身体开玩笑。下次不舒服早点提出来，别勉强自己跑下来，」陈虹语气坚决，又看向姜媛，「你带她去趟医务室，让医生好好给她看一下。」 「知道了，老师，」姜媛将梁琦扶起，对她说，「我带你去医务室吧。」 梁琦深知自己身体没问题，奈何箭在弦上，没法回头，只能继续装下去。于是她向姜媛露出一个楚楚可怜的表情：「真不好意思，又麻烦你了……」 「没事。」就算有事她也说不出口。何况……都麻烦好几次了。 「都怪我体质太差了……」 「……」算了，不和身体不舒服的人计较。 医务室就在操场附近。 校医听姜媛说了梁琦的情况，给梁琦做了个简单的身体检查，又留梁琦在旁边休息一段时间观察。 「小姑娘没什么大问题啊，」医生扶了扶眼镜，「还觉得不舒服呢？」 「有……有点喘不过气，」梁琦抚着自己胸口，强行演下去，「我休息会儿就好了。」 「估计是跑得太急了，」医生笑眯眯地望着她，「暑假没运动吧？刚开始运动不能太急，，跑步慢慢来，跟不上就跟老师说，别太勉强自己。」 梁琦点点头：「谢谢老师，以后我会注意的。」 医生抬头看向姜媛：「你是她同学吧？她还要留下来再观察一会儿，你就在这陪她一会儿吧。」 「知道了，老师。」 姜媛见梁琦脸色看上去仍旧不太好，于是问道：「现在怎么样？渴吗？」 梁琦故作腼腆地说道：「有一点……」 「我去给你买瓶水吧，」姜媛看向医务室外，「外面有自动贩卖机。你想喝什么？」 「矿泉水就好。」 「那你等我一会儿。顺便我和陈老师说一下情况。」 姜媛离开医务室后，梁琦在心底松了口气。 幸亏自己急中生智，才没让姜媛心中生疑。 「小姑娘，你同学人挺好的啊，你们是朋友？」医生笑道。 「同桌，」梁琦顿了顿，又补了一句，「也是朋友，她对我很好的。」 「呵呵，看出来了。」 梁琦和医生寒暄了会儿，姜媛便已经买水回来了。 姜媛将矿泉水瓶拧开了给她：「我已经帮你和老师请过假了。」 「谢谢你，」梁琦接过矿泉水瓶，喝了一口，见她手里空着，于是把手里只喝了一口的瓶子递给她，「你也渴了吧？喝点水吧。」 「呃……」姜媛望着被梁琦对嘴喝过的瓶子，不由迟疑了。 两个人喝同一瓶水，不就是…… 没必要，真的没必要。 作者有话说： 姜媛：她怎么橘里橘气的？ 入v前随榜单更新哦。喜欢本文的看看预收吧！? 第12章 「不用了，」姜媛婉拒了，「你喝吧，我不渴。」 私心没能得逞，梁琦乖乖收回手，故作淡定地喝了口水，以免自己的心思暴露得太过鲜明。 虽然她很想和姜媛搞好关系，但这件事显然不宜操之过急。 经过这两天的相处，她发现姜媛似乎天生不太喜欢与人亲近，如果她对姜媛太过热情，反而会引起姜媛的戒备心。 第21页 这可不好办。 但在这之外，她同时发觉姜媛……远没有她想像中那么冷漠。 至少姜媛不是一个会见死不救的人，每当她需要帮助，姜媛总会向她伸出援手。 这对她来说是个好机会。 她完全可以好好利用这一点。 休息了一会儿后，梁琦扶着桌子起身：「我感觉好多了，应该可以回去了。」 「你没关系吗？」姜媛对梁琦的娇弱仍旧心有余悸，在她眼里，梁琦已经快成一个病秧子了，「不用逞强，如果不舒服的话，就在这休息到下课再回去。」 「不是逞强，真的没事了，」梁琦解释道，「现在已经好多了，老师可能有些重要的东西要讲，我们还是回操场吧。」 姜媛听后，对医生说道：「那老师，我们就先回去了。」 医生跟着站起：「好，要是还有不舒服的地方，及时来医务室，你们老师会谅解的。」 「麻烦老师了。」姜媛点点头，过去扶住梁琦，带她离开了医务室。 体育课还没有结束。 陈虹正在教学生广播体操，见两人回来，打了个暂停的手势，向姜媛问道：「梁琦同学怎么样了？」 「老师，我已经好多了。」梁琦赶在姜媛之前回答，以免她把自己的情况说得太严重。 陈虹看了眼手錶，对梁琦说：「就快下课了，这堂课你还是坐在旁边看着吧。」 毕竟梁琦跑完八百米时的状态实在是不太好，难免让陈虹担心她的身体状况。 既然连陈虹都这么说了，梁琦自然不好再说什么，在姜媛的搀扶的下去到操场旁边坐下休息。 「你在这休息，如果觉得身体不舒服就举手。」 「好，谢谢你。」 姜媛说完就归队了。 距离下课还有不到二十分钟，梁琦百无聊赖地坐在操场旁边，看着陈虹带领班上的学生学习新一套的广播体操。 姜媛个子中等偏高，站在第二排最左侧的位置，从梁琦的角度正好能看得很清晰。因为练过芭蕾舞的缘故，姜媛学习广播体操学得很快，每个动作都无比标准，再加上体态轻盈，优雅得就像是在跳舞。 和姜媛同样突出的还有她后方的岳素馨。 岳素馨人长得漂亮，明显也是有舞蹈底子的，哪怕做广播体操也能做得千娇百媚，不经意间便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 而在这一群学生当中，还有一个很突出的人，那就是杭娇。杭娇块头偏大，肢体僵硬，明显有些跟不上队，在这几十号人里甚至显得有些滑稽。 最后一节学完后，陈虹抬了下手：「大家自己练习一下，有不熟悉的同学，可以向熟悉的同学请教。」 杭娇不由求助岳素馨：「馨姐，你还记得最后两节的动作吗？教我一下……」 「这么简单都学不会，你也太给我丢人了。」 岳素馨嘴上抱怨着，却还是给杭娇示范了一遍，动作标准得令人惊嘆。 「学会了没有？」 「还是不太熟……馨姐，你再教我一下嘛。」 岳素馨无奈地看了眼操场另一头，很快收回目光：「好吧。我再给你示范一遍，看仔细了。」 「谢谢馨姐！」 梁琦不禁诧异。岳素馨今天似乎意外的有耐心，难道是因为被何蔚训了一顿，所以收敛了本性？ 正当她猜测着原因，忽然听见操场另一头传来一阵惊唿。 「进了！」 「不愧是程哥！厉害啊！」 「程卓诚好帅啊啊啊啊啊啊！」 听到这些人的声音，梁琦不由朝操场另一头看去，只见另一个班的学生正聚在一起打篮球，其中一名个子高挑的男生长了一张人神共愤的帅脸，就连身材也在一众高中生里脱颖而出，堪比走秀模特的身材。 他就是程卓诚？ 盛江一中的校草？ 怪不得岳素馨今天一反常态，原来只是因为心上人就在附近。 操场另一头，程卓诚打完球，看见一班在休息，冲着姜媛所在的方向一抬下巴，嚣张又得意，立刻引得周围同学纷纷起闹。 「程哥，看谁呢？」 「是不是看岳素馨啊？她刚刚跳□□看了，身材可真带感！」 「嘁，程哥早就拒绝岳素馨了，肯定是看姜媛吧。」 「我也觉得姜媛更漂亮。」 「程哥，那个姜媛三番五次拒绝你，真是不知好歹，要不要我去帮你……」 「你们几个，别胡来，」程卓诚皱眉，呵斥住几人，远远看见姜媛在练操，低声道，「都在这站着，谁也别过去。」 「卓诚，」旁边一名相貌斯文的男生拉住他手臂，劝道，「还在上课……」 「没事儿，就去打个招唿，」程卓诚眉梢一挑，拍拍男生肩膀，「替我看着球，我去去就回。」 说完，手指一抛，将篮球扔到了男生手上。 不远处，一班的女生看见程卓诚朝着他们所在的方向走来，不禁有些心猿意马。 「是程卓诚！」 「他怎么过来了？」 「不会是看上我们班的谁了吧？」 「昨天中午他还来了我们班呢，好像跟姜媛说了话。」 「啊，他喜欢姜媛吗？」 「听说高一的时候他就追过姜媛……」 第22页 伴随着一句接一句的议论，岳素馨的脸色渐渐变得难看，心底划过一抹愤恨。 不就是成绩好点吗？姜媛她凭什么？ 她从小养尊处优，家境比姜媛好上百倍，长相和才华一点也不输给姜媛，虽然成绩比不上姜媛，但也是学校里的佼佼者，从来不缺追求。 然而就在程卓诚朝一班走来的那一刻，所有人的注意力却都放在了他和姜媛身上，仿佛她只是个不起眼的配角。 凭什么？ 偏偏姜媛还故作清高，总是拒绝程卓诚…… 岳素馨看不惯姜媛早已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一想到程卓诚因为姜媛拒绝自己，心里就对姜媛充满了嫌恶和嫉妒，殊不知姜媛此刻一点也不想见到程卓诚。 程卓诚从高一时就一直缠着他，尽管她拒绝过几次，甚至昨天还让送情书的小姑娘转告了那些话，但程卓诚却丝毫没有放弃的意思。 学生的心思单纯，伴随流言而来的恶意也往往十分纯粹。过去的一年里，不时有关于两人关系的不实揣测在论坛和人言中流传，类似「姜媛勾引程卓诚」、「姜媛程卓诚乱搞」的恶语层出不穷，最后还是姜媛昔日的班主任出面处理的。 因此当姜媛看见程卓诚朝她这里走来时，下意识就有了不好的预感。 正当她想着该如何应对时，不远处忽然传来梁琦虚弱的求助声。 「姜、姜媛……」 姜媛一怔，侧过头看见原本坐在操场边上的梁琦不知何时自己站起，此刻捂着肚子蹲在地上，脸色分外扭曲，简直就像患了绝症一样痛苦。 见梁琦状况不好，姜媛小跑过去，将她扶起来：「你又不舒服了？」 这个女生的体质怎么能差到这种地步？ 「我、我刚刚从起来，结果腿脚发麻……」梁琦倒抽一口冷气，踉跄着靠在了姜媛身上，藉机勾住她的肩膀，「嘶，好疼……」 「估计是坐太久了，血液不循环，」姜媛抬起头，视线在周围绕了圈，「这样吧，我扶着你绕操场走一圈，应该会好一些。」 「对不起，又麻烦你了……」梁琦小声道歉，余光瞥见落了单的程卓诚，唇角勾起一抹弧度。 想追她？可没这么容易。 由于姜媛赶去帮助梁琦，程卓诚没法在这种情况去和姜媛打招唿，而他不是一班的学生，就算是公认的校草，一个人站在别人的班级里也多少有些尴尬。他只好作罢，将目光转向岳素馨。 「素馨。」 「你怎么来了呀？」岳素馨纵使对程卓诚有再多不满，也不会在此刻表现出来。她笑吟吟地望着程卓诚，心想这可是她的大好机会。 岳素馨打开了话匣，程卓诚便顺着她的话解释道：「我看你们班在这上体育课，就来打声招唿。」 「那你刚才也看到我们学新的广播体操了？」 「是啊，你做得挺好的。」 「算你有点眼光，」岳素馨拉着他撒娇，「听说你昨天来了我们班？」 「昨天找姜媛有点事，」程卓诚虽不知道今天一班发生的事，却也不想把送情书的事告诉她，「怎么了？」 「没什么，」岳素馨娇嗔道，「下次有事也可以来找我嘛。」 程卓诚笑了笑，却未置可否，抬头看了眼自己班级，对她说：「好了，我们班要集合了，我先过去了。」 「好啦，你赶紧回去吧。」 程卓诚最后看了眼姜媛所在的方向，不看不知道，一看便愣住了。 不远处，梁琦正在姜媛的帮助下绕着操场走路，由于腿脚发麻，整个人都缩在姜媛怀里，仿佛是和姜媛连成一体的挂件。? 第13章 「现在好点了吗？」 姜媛已经带着梁琦在操场上绕了一整圈了，但梁琦却还是像八爪鱼一样紧紧贴着她的身体，一点没有能够自己走动的迹象。 梁琦这才意识到自己在姜媛身上贴了太久，连忙松开扒着姜媛的手臂：「好点了好点了，已经没那么麻了，应该能正常走路了。」 「你确定吗？」姜媛还是有些不放心，「你走两步试试？」 梁琦正常活动了两步，又转过身来看她：「你看，真没事。」 「那就好，」姜媛看了看她，心想要是以后体育课都得这样也不是办法，于是问道，「不过你的体质一直这么差吗？」 梁琦连忙否认：「高一的时候没这么差的，以前体育活动都能正常参加，可能是这个暑假懈怠了，身体素质有点下降。」 「怪不得你上次会中暑，又动不动肚子疼。不过你后面体育课打算怎么办？总不能一直休息吧。考试不过关的话，以后升学也会受影响。」 「我会加强锻鍊的，」梁琦向她保证，「不会太麻烦你的。」 「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姜媛点点头，看见不远处陈虹已经解散了队伍，目光又重新回到她身上，「别忘了也和陈老师说明下情况。」 「我知道了，我会的，」梁琦点点头，见她准备回班，欲言又止，「那个……姜媛。」 「怎么了？」姜媛停下身，见她脸色不好，心中警铃大作，「你……又不舒服了？」 「没有没有，」梁琦连忙否认，「没有不舒服，就是想问问你，今天放学有空吗？」 「放学？」姜媛不明所以，「问这个做什么？」 第23页 「我不会做广播体操……放学后你能教教我吗？」梁琦有点腼腆地开口。 毕业这么多年，梁琦早就不记得广播体操要怎么做了，准确来说，上高中时她就没认真做过。刚才陈虹教广播体操时，梁琦坐得远，因为角度的缘故视线一直被挡着，导致她压根就没法记详细的动作。 高中生的时间都很紧张，更不用说是年级第一的大学霸姜媛了。只为了这么件事就占用她放学后的时间，梁琦难免有些不好意思。 梁琦这会儿才后知后觉，自她重生以来，好像一直都在麻烦姜媛。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何况是反覆受人恩惠。虽然现在姜媛还没说什么，她也偶尔帮过姜媛，但要是一直这样下去，任谁都会觉得觉得麻烦。 她想和姜媛拉近关系，从朋友做起，可不想和她发展成互还恩情的关系。 看来后面她得想想办法，让姜媛对她的印象再好一些。 姜媛果然犹豫了一会儿。她对上樑琦亮晶晶的目光，最终还是点了下头：「嗯……好吧，不过不能花费太久，我得按时回家。」 听到姜媛答应，梁琦内心窃喜。 高中时的姜媛，还是挺好相处的嘛。 「不会耽误你太久的，」梁琦保证，「我学东西很快，我跟着你做一遍就差不多了。」 姜媛点头：「那放学后我们去天台吧。」 * 下午放学后。 梁琦早早收拾了书包跟姜媛去天台。姜媛给她做了一次示范，梁琦很快就把动作记了个七八分熟。 「你学得倒是挺快的。」 不到一天的时间，姜媛再一次对梁琦产生了改观。 就连她自己在体育课上学广播体操，都没有梁琦这么迅速。梁琦好像在这方面有着某种特别的天赋，轻轻松松就能把动作给记下来。 梁琦不禁有点小得意：「是吧？不是我吹嘘自己，我记东西可快了。」 姜媛面露笑色，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既然你学得差不多了，那我也该回家了。」 「不如一起回去吧？我也要回家，」梁琦趁机提议，「虽然我们住的地方距离不近，不过出了校门还是有一段路可以一起走的。」 姜媛对上她目光，小鹿似的杏眼像一汪湖泊，在落日的余晖下通透耀眼，内里流动着她所读不懂的情绪。 「不了，」姜媛如梁琦所想一般婉拒，「我弟弟还在楼下等我，我们今天还有事，要尽快回去。」 虽然表达得很含蓄，但是梁琦却听出了那句话下里隐藏的意思。 对姜媛来说，她是外人。 姜媛显然不喜欢别人插手她学校外的生活。尽管梁琦不知道原因，但她也明白不能逼迫别人的道理，于是便没有再提：「那好吧，你赶紧回去吧。」 「嗯。」 姜媛转身下楼，梁琦注视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台阶，几秒后，忽然迈开步子跟了上去。 一楼的楼梯口，姜木拎着校服，另一只手抱着篮球，百无聊赖靠在墙边，不时拨弄手机看时间，左手腕上的佛珠在阳光下泛着木质的光泽。 「姐，今天怎么这么慢啊？」看见姜媛下来，姜木忍不住抱怨了一句。虽然之前就已经收到姜媛要晚一点的消息，但毕竟是十六七岁的年纪，心性难免浮躁。 「教同学广播体操，耽误了点时间，」姜媛在楼梯口停下，「好了，走吧。」 「好……」姜木只说了一个字，声音就停住，他视线越过姜媛头顶，看见在她之后下来的梁琦，认出了那张脸，「哎？就是那姑娘啊？」 姜媛抬眼看了眼梁琦，很快收回目光：「嗯。走吧。」 姜木手指掂量着篮球，边走边问：「姐，她好像是你同桌吧？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姜媛：「这学期才认识的，暑假那次是意外，她中了暑我才带她回来的。」 姜木：「哟呵，这么有缘啊？」 梁琦听着两人的对话，一路都走在两人身后，安静得像只鹌鹑。 离开学校的路就这一条，姜媛和姜木要走，她也要走，没道理她要刻意迴避。虽然……她似乎靠得太近了一点。 于是在等红灯时，姜木停下身，转身看向停在一步之外显得有些孤零零的梁琦，压低声音对姜媛说：「姐，你同桌好像跟咱们一条路回家。」 姜媛侧过头，不期然撞上樑琦目光。 梁琦背着书包站在她几步之外，深棕色的髮丝随风轻扬，被夕阳晕染成一幅油画，金色的光芒洒落在她肩头，像是给油画烫了一层绚烂的金粉。 她就这么安安静静站着，不同于往常的热情大胆，看上去竟有几分楚楚可怜，就像是……被姜媛故意抛下的一样。 姜媛：「……」 梁琦：「……」 相对无言。 气氛莫名尴尬。 「姐，既然同路干嘛不一起走？这样怪尴尬的。」姜木心直口快，不知道两人之间发生过什么，当场就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我怎么知道……」姜媛的话只说了一半。她看了眼不远处的梁琦，心里莫名有种被算计了的感觉，偏偏说不上哪里不对，偏偏又解释不清。 她怎么就摊上了这么个同桌？ 无奈之下，姜媛只好捎上樑琦：「既然顺路，就一起走吧。」 第24页 梁琦顿时面露喜色，偷偷朝姜木眨了眨眼睛：「好呀。」 虽然姜媛吝于辞色，但她弟弟的性格却和她截然不同，相当阳光健谈。 「你是我姐同桌啊？」姜媛的位置就在窗口，姜木昨天来找她时就对梁琦有点印象。 「是啊，」梁琦余光留意着姜媛的脸色，「她帮了我不少忙呢。」 「也没帮什么。」姜媛突然插嘴，语气淡淡的，听不出感情。 「人家都说帮了，」姜木挑眉，毫不留情地拆她的台，「又不是干坏事，干嘛否认啊？上次帮芝姐和瑶姐的忙也是这样。」 「顺手而已，帮就帮了，用不着一直记着。」 「姐，你对别人这样也就算了，不过对烟姐可别这么藏着啊，她会不开心的。」 梁琦将两人的对话听得一字不差。 芝姐和瑶姐应该指的是姜媛靠进火箭班前的朋友，慕芝芝和柳嘉瑶，那这个烟姐又是谁？也是盛江一中的吗？ 梁琦看得出来，姜媛姐弟关系很好，因此姜木连姜媛身边的朋友都了如指掌。尽管梁琦和慕芝芝她们不熟，但仅仅是从姜木话里，她就能感觉得出姜媛和她们很要好。 一旁姜木平稳地转着篮球，不时将篮球抛起，落下的一剎那又稳稳顶住，一路上吸引了不少同龄少女的注意力。 上辈子梁琦和姜媛认识时，她的母亲和弟弟都早已经离世，几乎从不提及过去的事情。但梁琦清晰地记得，姜媛刚搬去她家同居时，她帮姜媛整理行礼，曾在她的行李箱里发现过姜木的病例。印象中，姜木似乎是罹患骨癌去世的。 骨癌是一种很难治疗的恶性肿瘤，诱因有骨损伤和感染，晚期可能出现贫血、消瘦、食欲不振等症状，需要频繁进行化疗，甚至需要截肢。 看这小子现在这么精神的样子，梁琦实在很难想像他后来会因为那样的病症离世。 后来……发生过什么吗？ 她忽然回想起姜媛家里的那尊佛像，还有姜木手腕上佩戴的佛珠。 会和这些有关吗？ 贸然询问别人的家事过于不礼貌，梁琦自然不会这么做，她把所有好奇心都压进心底，想着等以后有机会再想办法弄清。 走到第三个红绿灯时，梁琦和姜媛的方向有了分歧。 梁琦停下身，指了指右边，又朝她挥挥手：「我要往那边走了。那……明天见。」 姜媛点头：「明天见。」 风华里就在这条街走到头的位置。 梁琦在小区大门前停下，还没来得及刷卡进去，就听见身后传来一个娇气却有些嚣张的声音。 「梁琦。」 这声音有些耳熟，梁琦转过身，发现叫她的人竟是岳素馨，不禁有些讶异。 岳素馨怎么会在这里？ 记得第一次告诉姜媛她住风华里时，姜媛对她的态度明显变得冷淡，再联想到姜媛和岳素馨之间的恩怨……难道说，岳素馨也住在风华里？ 岳素馨没有带跟班，这次只有她一个人。 她的气焰不似平时一般嚣张，眼中神色却依旧倨傲：「梁琦，有空么？我们聊聊？」 梁琦见她这副架势，猜不到她想干什么，却还是洗耳恭听：「聊什么？」 岳素馨微微扬了下唇，看向她身后的高档小区，目光停了几秒，又回到她身上：「不瞒你说，我也住在风华里。我爸爸给学校捐过好几栋楼，这你应该知道，我们两家的家境也算是旗鼓相当。」 语气充斥着浓浓的优越感。 梁琦望着她，隐隐从她的话里意识到她是来找自己谈什么的。 她没有立即拆穿。 「所以呢？」 「我想你应该不了解姜媛的背景吧，她爸妈离婚，爸爸早就再婚了，以至于她妈妈为了照顾她和姜木辞了工作。姜媛和我们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岳素馨对自己充满了信心。她觉得梁琦之所以会一直帮着姜媛，是因为对她和姜媛的家境不了解。只要她把事实告诉梁琦，以梁琦的聪明头脑，一定能权衡得出其中利弊，选择她这一边。 于是她又特意补充道：「我觉得我们没有做敌人的理由。与其一直互相针对，倒不如考虑和我做朋友。」 梁琦不由笑了，以一种近乎嘲弄的语气开口。 「抱歉啊，我没兴趣和你做朋友。」? 第14章 岳素馨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你说什么？」 她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 她都已经把话说得这么明白了，这个梁琦竟然还这么没眼力？ 「我说，我没兴趣和你做朋友，」梁琦重复了一遍，又说，「姜媛是我的朋友，如果你要陷害她，我保证你不但不会如愿，还会遭受你应得的报应。」 「你——」岳素馨她嘴皮上的功夫远不如梁琦，被她这么怼了一番，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你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吗？你这么帮她，她对你的态度不还是……」 「我知道，」梁琦静静说，「她是一个很好的人。」 姜媛会在她中暑时带她回家休息，会在她身体不舒服时带她去看校医，会在放学后教她做广播体操。 姜媛也会在她下班回家后，为她准备好暖胃的热可可，会因为怕她睡觉冷，提前帮她暖好被子，会哪怕不得不离开她，也提醒她要好好照顾自己。 第25页 但是岳素馨不会。 无论是上辈子的姜媛，还是这一世的姜媛，在梁琦看来都是很好的人。 于是她也就执着地爱着她，只为了弥补她生命里曾经缺失的温暖。 梁琦说这话时的语气和刚才截然不同，岳素馨不由愣了一下。 她心知无法交涉下去，只能咬咬牙：「帮助姜媛，你迟早会后悔的。」 梁琦挑眉：「帮你，我才会真的后悔。」 「你……」岳素馨说不过她，不想和她做口舌之争，离开前又忍气吞声补了一句，「要是有一天你真的后悔了，来找我也一样来得及。」 如非必要，她不想和梁琦这样一样背景丝毫不输给她的学生做竞争对手，这只会给她的高中生涯带来许多不必要的麻烦。她和梁琦原本该是一样的人，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因为一个姜媛互相针对。 她就不信了，这个梁琦这样拿热脸去贴姜媛的冷屁股，又能维持多久？ 自己也别太着急了。 梁琦看透姜媛的为人，不过是迟早的事。 * 梁琦望着岳素馨离开，从书包里拿出门禁卡，刷卡进了小区。 回到家后，梁琦将书包放下来，看见陶慧娟女士站在客厅窗前跟人讲电话。 「妈，我回来了。」梁琦沖她喊了一声。 陶慧娟正好打完了电话，朝她走来：「琦琦，刚刚在小区外面跟你说话的女生，是叫岳素馨吗？」 「咦，妈，你认识她？」 「她爸爸以前是你爸爸的的下属，家就住这附近，听说他女儿也在盛江一中，没想到居然和你认识。」 梁琦一怔，岳素馨的爸爸居然和她爸爸认识？ 「爸和她家很熟吗？」 「以前挺熟的吧。你爸以前挺照顾他的，不过后来好像因为什么事失职，就被调去别的单位的。从那之后，你爸就没怎么和他们家来往了。」 「哦，」梁琦应了一声，「那他们家住哪儿啊？」 「我想想……要是还没搬家的话，应该在风华里13号，离咱们家还是挺近的。」 梁琦心想，果然被她猜对了。 原来岳素馨就住在风华里13号，和她家就在同一条街上，难怪岳素馨能找到她家小区。 「你跟那姑娘关系不错？」陶慧娟问。 「不熟，」梁琦说，「不过在一个班。」 陶慧娟微微讶异：「那姑娘也是火箭班的？没想到她成绩也这么不错。」 「谁知道呢？」梁琦回想起岳素馨家给学校捐过好几栋楼的传闻，不禁对岳素馨能考进火箭班的事产生了一丝怀疑。 「刚刚她找你什么事儿？」 「哦，问作业而已，」梁琦转开话题，「妈，刚刚谁给你打电话？」 「你爸打来的，他这段时间出差，」陶慧娟解释道，「估计这半个月就没法回来了。」 「那我可回来得真不是时候，打扰到你们柔情蜜意啦~」 「你这孩子，就会乱说话！」陶慧娟脸颊微微一红，赶她回房，「赶紧回去写作业，饭好了叫你。」 「嘿嘿，知道啦！」 梁琦回到房间，看见时钟上显示的时间。这个点，姜媛估计也已经到家了。 想到这里，她给姜媛发了条微信。 【曲奇小饼干：好同桌，到家了吗？】 过了会儿，收到姜媛的回覆。 【媛：到了。什么事？】 望着那句简短而又透着冷漠的话，梁琦不由嘆了口气。 她忽然觉得自己就像是在敲一堵寒冰筑成的围墙，敲了半天冰墙还是纹丝不动，连一条缝隙都看不见。 现在她显然还没有达到能和姜媛随便闲聊的关系，她找姜媛，必须有个正当的理由，不然只会引起姜媛反感。 【曲奇小饼干：好同桌，今天的作业你拍了吗？我忘记拍了，要是你拍了的话，能发给我吗？】 这样的正当理由，姜媛当然不会拒绝。 姜媛很快将作业的照片打到了梁琦的微信上。 梁琦决定顺势和她聊下去。 【曲奇小饼干：明天的竞选演讲，你心里有谱吗？】 这个话题果然轻易打开了姜媛的话匣。 【媛：说实在的，我没把握。】 毕竟在盛江一中，岳素馨的大名人人皆知，千金大小姐的身份更是，而姜媛没有太多的演讲经验，相比之下，的确没有太大的优势。 【曲奇小饼干：我倒是有点心得呢。】 【媛：嗯？】 【曲奇小饼干：其实在竞选班委时，投选票的人未必是演讲最优秀的那一个，而是对自己最有利的那一个。岳素馨虽然是校花，名气大，家境好，但她脾气高傲，目中无人，许多人心里未必就希望她来做这个班长。】 【媛：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曲奇小饼干：还有哦。演讲的时候一定要冷静自信，如果可以再幽默点，就更好啦。演讲我在行，要是晚上写完作业你有空，我可以给你演示一遍。】 演讲是梁琦的强项。 梁琦从小性格外向，朋友多不胜数，大学时参加过许多辩论赛，工作后更是经常代表公司参加竞标会，战绩几乎是百战百胜。只不过是一个班长竞选演讲，对她来说就是稍微动动头脑、组织下语言的事情。 【媛：谢谢你的建议。不过我倒是有些好奇，既然你这么有想法，为什么不自己参加竞选？】 第26页 【曲奇小饼干：我可是倒数第一啊，好同桌。我要是竞选班长，你说能服众吗？】 【媛：既然你这样说，我就更好奇了。为什么你要帮我竞选班长？】 【曲奇小饼干：因为想卖你一个人情。】 【媛：人情？】 【曲奇小饼干：比起让岳素馨当班长，至少你当班长，不会太为难我。】 这个理由简直现实γiんuā到不能再现实，姜媛果然没有再问下去。 【媛：无论如何，还是谢谢你给我这些意见。】 【曲奇小饼干：嘻嘻，好朋友就是要互相帮助嘛。】 最后一句话发过去，梁琦很久都没有再收到姜媛的回覆，中途微信显示了好几次「正在输入」，却都恢復到一片空白。 就在梁琦以为姜媛不会再回復时，听见微信的提示音响了。 【媛；谢谢。】 梁琦转着笔，目光扫过那两个重复的字眼，内心像是扫净了乌云的天空，又暗暗包含了一丝窃喜。 是个好开端。 * 第二天一早是何蔚的课。 作为翻译官的女儿，岳素馨对自己的表达能力很有自信，因此对竞选班长志在必得，压根就没把姜媛这个竞争对手放在眼里。 如果是梁琦来和她竞争，她说不定还会有点危机感，但对手是姜媛，她只觉得连做准备怕都是多余的。 因为昨天是岳素馨率先报名竞选，因此她的演讲在姜媛之前。 岳素馨的演讲确出人意料的好。 她人长得漂亮，声音也好听，吐字清晰有条理，字里行间都充斥着浓浓的自信，短短五分钟把自己所有的优点和拿过的奖项都说了个遍。 「所以我绝对有能力胜任班长的职位，我相信自己就是最适合的人选。希望大家都能投我一票，谢谢大家！」 演讲结束后，讲台下响起响亮的掌声。 后排杭娇朝岳素馨竖起大拇指，岳素馨却看也没看她，得意洋洋地朝姜媛的座位上看了一眼，目光里挑衅的意味十分明显。 姜媛没有理会，理了理校服，起身走上演讲台。 她看向岳素馨的背影，唇边绽开一抹淡然的弧度。 「感谢岳同学精彩的演讲。」 「接下来希望大家能认真聆听我的竞选的理由。」 「如果我能竞选上班长，我会努力平衡老师和我们学生之间的关系，在锻鍊自己的同时，也承诺和大家共同进步……」 相比岳素馨的演讲处处透露着高傲，姜媛的演讲更加大方得体，富有亲和力，自信却又不失风度，不会给人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在介绍了自己优势的同时，也让其他学生感受到她会认真为班里学生着想，一言一行都充满了魅力。 「很荣幸能够为大家带来这次的演讲，感谢大家的捧场。」 姜媛深深鞠了一躬，不卑不亢地走下讲台， 讲台下再一次响起掌声，比刚才岳素馨演讲结束时更加热烈，甚至有同学在座位上窃窃私语起来。 「姜媛刚才讲得好好啊！」 「我有点想选姜媛了，感觉姜媛比岳素馨讲得还好。」 「差距不是一般大。」 「你们不觉得岳素馨太爱出风头了吗？要是她当了班长，会不会给老师打小报告啊？」 「选姜媛吧，姜媛明显更适合当班长啊！」? 第15章 最终选票，姜媛以十票多的优势战胜了岳素馨，赢得了班长的竞选，而落选的岳素馨最后只落得了一个没人选择的生活委员的职位。 「气死我了，要不是昨晚没好好准备，我怎么可能输？」岳素馨心高气傲，输了人难免抱怨，一想起自己刚刚信心满满的样子，就觉得现在的结果是在打自己的脸！ 以她的能力，怎么可能输给姜媛？无非是这次大意了，没有认真准备，要是她昨晚有认真准备，重新再和姜媛比一次，她不信还是这个结果！ 她根本就不比姜媛差。 「馨姐，你别生气了。」杭娇清楚岳素馨的脾气，一下课就赶到前排来安慰她。 她偷偷朝姜媛的位置看了一眼，正看见梁琦在和姜媛交头接耳，压低声音说道：「我看八成是那个梁琦给她出的主意，不然姜媛怎么可能讲得那么好？」 「梁琦？」岳素馨不由一怔。 是啊，她怎么没想到呢？ 姜媛根本不可能有这么强的演讲能力。而梁琦的父亲是和她父亲一样的翻译官，要说梁琦有这个能力，就再正常不过了。梁琦平时这么帮着姜媛，这次姜媛的演讲，八成也是梁琦帮的忙。 凭什么？这根本就不公平！ 竞选明明是一个人的事，姜媛却找梁琦帮忙，这压根就是一种犯规作弊的行为！如果不是有梁琦插一手，班长的职位根本就应该是她的！ 岳素馨输得一点都不服气，奈何何蔚已经宣布了姜媛为班长，这个时候去找何蔚理论，要求重新竞选，事情一旦传了出去，只会让人觉得她输不起。 都是那个没眼力的梁琦的错！ 「馨姐别急，」杭娇光是看她脸色，就猜到了她的心思，她头脑转得飞快，「虽然现在姜媛成了班长，但是也不代表你就没机会了。」 「你什么意思？」岳素馨眉头紧皱。 杭娇凑近岳素馨，在她耳边煽风点火：「那个梁琦总帮着姜媛，咱们就想想办法，把她们两个分开，我看姜媛对那个梁琦也不怎么热情。以后还怕没机会让何老师换班长？」 第27页 岳素馨一听，说的是啊，就算姜媛现在当了班长又如何？班委又不是永远一成不变的。就让姜媛尝几天的甜头，只要她们搞定了梁琦，到时候专心对付姜媛一个，还愁没有法子让何蔚对姜媛产生反感？ 「你说把她们两个分开……怎么分？」岳素馨之前想拉拢梁琦没成，现在恐怕也只能从姜媛下手了。 「馨姐，你还记不记得上次我们在办公室外面偷听姜媛跟何老师说话？那个梁琦总是一副身体不好的样子，我观察她好几天了，她根本就是装的。她藉机接近姜媛不知道到底想干什么，不过如果姜媛知道她是故意的，肯定会对她有防范。到时候我们的机会就来了。」 「你的意思想，我们要在姜媛面前拆穿她？可是……她既然是故意的，能这么轻易被我拆穿吗？」 「既然是装的，就一定有装不来的时候。我倒是有个想法……」 * 坐在第一排的梁琦早就留意到岳素馨和杭娇两人在交头接耳了。 虽然听不见两人对话，但观察两人的神色，再结合起这几天发生的事，她也能够猜到一二。 她没有急着揭穿，淡定地收回目光，瞥见身侧的姜媛将演讲稿收回抽屉，突然间发出一声急促的叫喊。 「哎呀！」 姜媛闻声，动作一滞，侧过头正看见梁琦捂着胸口，面露痛苦之色。 「你……还好吧？」姜媛迟疑着开口，心里已经隐约猜到了她的情况。 「不、不是太好……」梁琦胸口剧烈地起伏着，「突然有些喘不过气……」 「你——」姜媛下意识想问她明知道自己身体状况怎么还不注意，却又想到现在追究责任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于是改口，「那该怎么办？」 「我、我书包里有药，你能不能帮我拿出来……」 「药？我看看。」关键时刻，姜媛行动利索，立刻将她的书包从抽屉里拿出来，拉开拉链，从一堆书籍里找出了一小瓶药罐。 「是这个吗？」姜媛旋开瓶口，将瓶身倾倒，在摊开的手掌上震了两下，「要几颗？」 「两颗，」梁琦颤抖着手从她掌心里接过药，另一只手一直按着肚子，「两颗就够了，能不能再给我点水……」 「好，」救命要紧，姜媛顾不上其他，打开自己的保温杯，用杯盖给她倒了杯热水，正要递给她，却在看见水里的热气时停下动作，转头问后排的段姝妤，「有凉水吗？」 段姝妤从抽屉里拿出一瓶没开过的矿泉水瓶：「这瓶没喝过。」 「谢谢。」 姜媛旋开瓶盖，给梁琦兑了点冷水，然后将那一杯温水递给她：「就着水把药吃了。」 在岳素馨和杭娇震惊的目光之下，梁琦艰难地把药给服了，那一杯水也被她全部喝下，喝完后还不忘虚弱地朝姜媛笑笑。 「谢谢，我现在已经好多了……」 梁琦手指摁在胸前，胸口的起伏渐渐平缓下来，笑容看上去却十分牵强。 「你还是别说话了，」姜媛生怕她又出状况，伸手抚摸她后背，给她理顺唿吸，「深唿吸，应该会舒服些。」 「嗯。」梁琦照着她说的去做，不但面容上的痛苦减轻了不少，就连身体的颤抖都渐渐停了。 几分钟后。 「现在好多了，」梁琦抱歉地一笑，「不好意思，我的心脏有点问题……」 幸亏她早有准备。那药瓶里装的都是她平时吃的维生素胶囊，岳素馨和杭娇恐怕做梦都想不到她会有这么一手。 「真会演，」岳素馨被她这一波骚操作惊得目瞪口呆，「我去，居然还带着药，以后不当女演员都对不起她这演技……」 「药也是能乱吃的？也不怕把自己吃死么？」这句是杭娇说的。 这些话正好落入姜媛耳中。 姜媛眉头紧蹙，抬眼看过去，严厉地批评两人：「岳素馨，杭娇。你们这样说一个生病的同学，是不是太过分了些？」 作者有话说： 梁琦：「老婆是班长就是好，随时都能护着我~」 岳素馨&杭娇：「她真的是装的！！」 (v前随榜更哈，所以周四周五停两天，周六恢復更新)? 第16章 岳素馨这样的大小姐，从小习惯了阿谀奉承，无论是在学校还是在家，都只有别人迁就她的份，几时受过这样的指责？还是当着班上其他同学的面。 岳素馨当场就变了脸：「姜媛，你什么意思？」 她原本就对姜媛被选为班长这件事心存不满，现在又被姜媛当场指责，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 「才刚当上班长就拿着鸡毛当令箭，你存心找茬是吧？」 岳素馨话里满是挑衅的意味，姜媛却并没有因此被激怒，不冷不热开口。 「岳素馨，班长的职位我们是公平竞争，如果你有意见，可以向何老师提出，而不是迁怒别的同学，嘲笑别人的病情。」 「你……」岳素馨被她的话气得全身发抖，然而教室里还有不少学生在，她才刚刚输了竞选，如果这时候传出和姜媛闹不和，只会让其他学生看笑话，认为她输不起。 意识到这层弊端之后，岳素馨硬是把心里的不爽压了下去，愤恨地看了眼梁琦：「她是不是装的，她自己心里清楚。」 梁琦捂着胸口，求助似的看向姜媛：「媛媛，我不是……」 第28页 姜媛顾不上和岳素馨较劲，见梁琦情况不对，伸手扶住她肩膀，语气温和了不少：「你先别激动，休息一下。」 梁琦点点头，乖乖靠着椅背，身体却不自觉倾斜向姜媛柔软的怀抱，就像是躺在她怀里一样。 好软。 这是梁琦的第一感觉。 她已经很久没有靠在姜媛怀里过了。即便现在只能短短几分钟，她却依旧感觉到幸福和满足。 梁琦静静做着深唿吸，过了一会儿后，轻轻说道：「谢谢你刚刚帮我说话。」 姜媛看她的眼神淡淡的：「岳素馨平时就是这样，她说话不好听，但你也别太放在心上，不然身体受影响，吃亏的人是你自己。」 梁琦一听，知道机会来了，装作自然而然追问下去：「这个岳素馨……一直都很针对你吗？」 「她家和学校有关系，家里人也比较惯着她，又是校花，平时大家都很追捧她，所以在学校比较肆无忌惮。」 校花……虽然梁琦早早就听别人说了，但还是第一次从姜媛口中听到这个词。 要她说的话，岳素馨算什么，姜媛才配得上校花的称号。 如果说岳素馨是娇艷的玫瑰，那姜媛就是安静的雪莲，孤冷清高，圣洁美丽，让人不敢上前，生怕折下来会亵渎了她。 「她经常找你麻烦么？」 问出这句话后，梁琦留意到姜媛的神色间划过一丝黯然，最后化作一声很轻的回应。 「嗯。」 「真过分，」梁琦为她打抱不平，「你又没招惹她，她干嘛老是这么对你？」 「她……」姜媛不知想到什么，欲说出口的话最终还是咽了回去。 梁琦却追问道：「因为程卓诚？」 姜媛对上她目光，这次终于没有再瞒她：「是啊，她喜欢程卓诚。上学期有段时间，程卓诚经常缠着我，所以她一直看我很不顺眼。」 她顿了顿，无所谓地笑了：「随便了，就让她针对去吧，行得正做得端，我不怕她。」 作为被针对的那一方，姜媛反而远不及梁琦愤怒，就好像早已经习惯了。 「话可不能这么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万一她陷害你呢？」梁琦向来有怨报怨，「姜媛，你想不想出口恶气？」 「出口恶气？」姜媛迟疑，「你是指……」 「听我的，准没错。」梁琦沖她眨了下眼睛。姜媛就算再寡淡理智，此时此刻也只是个高中学生，学生终归是有点脾气的，谁会不想针对自己的人自食恶果？ 姜媛对上她目光，小鹿似的杏眼里第一次流露出朦胧的怔忪，就好像在面前这个少女的身上看见了足以驱散阴霾的耀眼光芒。 * 午休时间。 梁琦在食堂吃完饭，端起餐盘准备送至收餐盘处，途经岳素馨的座位，看见那张四人桌只有岳素馨和陈嘉悦是坐着的，杭娇一个人杵在一边，像是罚站似的低着头，神情分外侷促。 岳素馨面前摆着一个做工十分精緻的两层小蛋糕，外表漆以巧克力奶油，红色的果酱绕蛋糕两圈，顶部配了许多水果，漂亮得像是件艺术品。 她拿着叉子叉了一口，很快露出嫌弃的表情，把叉子扔到一旁：「难吃死了，也不知道在哪买的，这么廉价的味道，也不怕把胃给吃坏了。」 叉子打到对面的空餐盘，发出一声闷响，奶油溅到桌子上，让旁边正在吃饭的陈嘉悦停下了筷子。 「馨姐，这已经是学校最贵的蛋糕了……」杭娇有些为难地说道，「花了我两天的生活费呢。」 「你还会顶嘴了是吧？」岳素馨听到她声音就来气，「学校店里做的蛋糕也能吃？你不会去外面买啊？你那两天生活费能有几个钱？」 杭娇尴尬地站在旁边，却不敢反驳岳素馨的话，只能求助地看向旁边的陈嘉悦。 陈嘉悦看了眼杭娇，也不知在想什么，最后还是替她开口：「馨姐，你也别这么说杭娇，她出发点还是为了你好，这次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岳素馨：「她哪次帮上过我们的忙？就会给我们添麻烦，跟个累赘似的。长得像个傻大个也就算了，没想到脑子也不灵光……」 「算了，馨姐，说她几句就算了，我看杭娇应该也知道错了，你就别责怪她了，」陈嘉悦视线在食堂里绕了圈，压低声音，「周围还有人呢。」 陈嘉悦说话远比杭娇要有用许多，岳素馨果然没再和杭娇计较，但心里的火气找不到地方发泄，于是嫌弃地用手指拎起蛋糕盘，把只吃了一口的蛋糕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 她拍了拍手，挑起眉毛：「算了，既然嘉悦给你求情，那我就暂时饶了你。下次别给我出那些没用的鬼主意。」 杭娇感激涕零：「知道了，馨姐……」 话还没说完，她就被起身离开的岳素馨狠狠撞击了一下，身体一个不稳，腰磕在另一张桌子的桌角。 「啊！」 「这些脏餐盘你给我送过去，」看见杭娇丑态百出的样子，岳素馨心情顿时好了许多，她对杭娇交代了任务，沖陈嘉悦使了个眼色，「嘉悦，我们走。」 陈嘉悦没有多话，和岳素馨一起离开食堂，到门口时却被唤住。 「那个……嘉悦，」杭娇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谢谢你帮我向馨姐求情……」 第29页 陈嘉悦停下身，不冷不热地说道：「我只是不想让人看笑话。但你要总是让馨姐生气，我也没法每次都帮到你。馨姐的脾气你是知道的，真生起气来，谁劝都没用。」 杭娇连忙保证：「我、我知道的，以后我会尽量不给馨姐添麻烦的。」 不远处，梁琦几人将这一切尽收眼里。 「你们班那个岳素馨也太嚣张了吧，」谭芷嫣将餐盘放到指定地点后，忍不住吐槽，「那是她朋友？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使唤僕人h呢。」 连乔书雪都摇摇头：「真不知道她那样的人怎么会有朋友……」 梁琦没有多管闲事，收回目光，给谭芷嫣使了个眼色：「待会儿可别忘了啊。」 谭芷嫣信心满满：「你的事我还能忘吗？包在我身上。」 梁琦放下心，看向姜媛：「媛媛，那我们就先回去了。」 姜媛：「好。」 梁琦沖她眨了眨眼，用口型说了句「放心吧」，之后就和谭芷嫣还有乔书雪一起离开了。 * 教学楼的走廊外，岳素馨正和陈嘉悦抱怨刚才食堂里发生的事。 「我刚才可全是看在你的面子上。要不然就凭她那副德行，我才懒得搭理她呢。」 「行了，你也别气了，小心气坏了身体。就算你真想说她，也别当着食堂那么多人的面，对你的名声不好。」 「行吧。主要那个死胖子太没用了，要不是总给我丢人，我又怎么会骂她？我看也就我们大发慈悲愿意带着她了，要不没有我们，谁愿意跟她……」岳素馨话还没说完，就看见梁琦几人从食堂回来。 她不由诧异：「咦？姜媛怎么没跟她一起？」 陈嘉悦猜测：「也许是去卫生间了吧。」 下一刻，两人就听见谭芷嫣犹豫着对梁琦开口：「真没想到姜媛竟然会对岳素馨做那种事，琦琦，你说我们到底要不要瞒着这件事？」 梁琦停下身：「这件事说到底和我们没关系，还是别说了。」 「可是这件事关系到程卓诚……」 「他们自己的感□□，自己解决，我们掺和什么？小心惹得一身骚。」 「也是。不过琦琦你以后也要小心一点姜媛。」 「放心吧，我会的。你们早点回班休息吧。」 和谭芷嫣和乔书雪分开后，梁琦看也没看走廊上的岳素馨和陈嘉悦，从两人身边经过，回到了教室。 刚坐下来准备休息，就见岳素馨从教室外回来，在她课桌前停下，质问道：「梁琦，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嗯？」梁琦露出疑惑的眼神，「什么呀？」 「刚刚你们说的话我都听见了，我早说了，姜媛根本不是什么好人。你要是知道什么关于姜媛的事，你告诉我，之前的事我们可以一笔勾销。」 「可是……」梁琦故作迟疑。 「和程卓诚有关是不是？」岳素馨追问道。她一直觉得是姜媛在背地里说她坏话，才会导致程卓诚对她冷冷淡淡的，刚刚听了两人的话后，更确信这一点。 梁琦抬头看向她：「我要是说了，你真的就不计较以前的事了？」 岳素馨拍拍胸脯：「我岳素馨说话一向算数！」 她的首要敌人是姜媛，虽然她对梁琦也有诸多不满，但那都是次要的，如果能让姜媛多出一个敌人，她乐意暂时放下对梁琦的不满，拉拢她做做表面朋友。 梁琦嘆了口气：「那你凑过来一点。」 岳素馨俯下身，凑过耳朵。 梁琦小声说道：「程卓诚准备了一封情书，说下午自习课在操场等你，姜媛说帮他传话，但是之后和我们说她想瞒下来……」 「什么？」岳素馨气急，「姜媛居然……真是气死我了！」 「你可别说出去啊，我和姜媛毕竟是同桌。」 「好，梁琦，我就信你一次。」 当天下午的自习课，岳素馨翘课去了操场，不料等了大半节课都没等到程卓诚，问了人才知道程卓诚他们班在上语文课。 岳素馨顿时知道自己被骗了，气沖沖地回到教室，一眼看见梁琦在和姜媛亲密地交谈。 「梁琦，你耍我？」 「没有啊，」梁琦笑着说，「难道你没见着人吗？」 「你……」岳素馨气得脸色发白，却碍于班里其他学生都在，丢不起这个人，于是狠狠扔下话，「我们走着瞧！」 「岳素馨，你怎么回事？」讲台上的何蔚严厉地批评道，「大家都在安静地自习，你吵什么？」 「我……」岳素馨没想到这堂自习课何蔚竟然来了，她咬了咬唇，眼含泪光，哪里敢把自己为了程卓诚逃课的事说出来？梁琦是耍了她没错，但她这件事如果传出去，她面子要往哪搁？只会让她成为全校饭前饭后的谈资。 这口气她只好咽了。 「对不起……老师。我、我今天身体不舒服，去医务室了。」岳素馨编了个理由。 这个藉口果然惯用，何蔚的态度这才和缓下来：「身体不舒服？严重么？」 「不严重……已经好多了。」 「回座位休息吧，以后身体不好，记得让人跟老师说一声，不要无故缺课。」 「嗯，知道了，以后会的。」 看着岳素馨憋着股气回座位，姜媛的嘴角也不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第30页 「怎么样？我有办法吧？」梁琦笑眯眯地问道。 「你倒是挺会想的，」姜媛语气却还是一如既往淡然，「知道岳素馨在乎程卓诚，有关他的事一定会上当。」 「谁让她总为了那个程卓诚欺负人？不好好警告她一下，以后只会得寸进尺。」 「嗯，」姜媛微笑着转过头，「无论如何，这件事还是谢谢你。」 「省着点谢吧，以后……」梁琦的话说到一半，骤然间停住。 明媚阳光下，少女梳着长长的马尾辫，皮肤似透明般水嫩，清澈的眼睛如同一片澄明的湖泊，琥珀色的瞳仁静谧深邃，潜藏着数不尽的温柔秘密，吸引着看见它的人为之沦陷。 不知不觉间，梁琦竟为这惊人的美丽而折服，就这么移不开眼了。 「怎么了？」见她一直盯着自己，姜媛疑惑地问道。 「没什么，」梁琦莫名慌了一下，却又藏不住心里满溢的爱意，于是解释说道，「就是觉得，你笑起来很好看。」? 第17章 听到这句话，姜媛微微一怔，对上她视线。 梁琦的脸颊泛着浅浅的红晕，神情略有些侷促，看上去就像怀春的少女一样，藏着欲说还休的心思。 「嗯，」姜媛唇边弧度温柔了几分，「谢谢。」 她看了眼讲台上的何蔚，见她目光朝这边巡视过来，很快又低下头，继续写作业。 下课后。 姜媛收拾好作业本放回抽屉，正要拿下堂课的书，忽然看见抽屉里的手机亮了一下。 她的手停顿住，从抽屉里拿出手机，看见来电显示的一剎，起身出去：「抱歉，我要出去一下。」 梁琦挪动座位，瞥见姜媛手机上显示的一个「林」，忽然有些好奇是谁打来的电话，让姜媛需要去走廊接。 姜媛小跑到没人的地方，这才接通电话。 「烟姐？我刚下课。」 对面唤作「烟姐」的女人声音很好听，虽然听上去年纪不大，却有着成熟女人的风韵，似黄莺出谷，温婉柔媚。 「小媛，我已经找到兼职了。我已经决定去了，他们那儿还招一个人，我把你推荐过去了，不过还是要问问你的意愿。」 「烟姐，是哪里的工作啊？」 「便利店的工作。因为要人要得急，所以收入挺高的，时间也稳定，就在周末，应该不会耽误你学习，所以我今天才打给你。」 「是哪家便利店？工作时间长吗？」 「美佳乐，你应该知道吧，距离你家大概六站公交的距离，坐616路车就能到了。工作时间就是八小时。」 姜媛一怔。 美佳乐？难道是…… 「烟姐，你确定要去了？」 「是啊。小媛，你也来吧，现在适合高中生的兼职不多，难得有这么个合适的，还不把握住机会么？」 「我……再考虑一下吧，烟姐，谢谢你给我推荐。」 「姜媛，你是有什么顾虑吗？」 「我……」姜媛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说出口，「让我再想想吧。」 「好，你周五之前答覆我。这周末就要上岗了，他们要提前确定人，只能把这个机会给你保留到周五，如果你不愿意的话，他们也好再找人。」 「好，我会好好考虑的，谢谢烟姐。」 「嗯，那就这样，挂了。」 姜媛挂断电话，回到教室，梁琦问道：「谁打来的呀？」 「一个朋友。」姜媛没有多说，将手机放回了抽屉。 因为那一通电话，姜媛一下午都有些心事重重。毕竟高二的学业很重，不像高一那么放松，高一时她尚且有时间兼职，高二却未必。 徐成玉一向反对她出去兼职，高一时她都是藉口和同学去图书馆学习，才瞒得过她和姜木。自从徐成玉因病辞职后，家里的收入来源就全靠一些兼职，而姜木又患有先天性的骨骼病，有高度病变的可能性，她实在无法开口问家里要钱。 至于那个人……就更不必提了。 当天姜媛放学回家，没有对任何人提起兼职的事，姜木却敏锐地察觉了她有心事，一直到梁琦和他们分开后才问出口。 「姐，今天你怎么一直耸拉着一张脸？不会是发生什么事了吧？」 「哪有，别乱猜。」 「让我猜猜，和你同桌吵架了？」刚才回家路上，姜媛和梁琦几乎都没什么交流。 「没吵架，」想起梁琦，姜媛一直沉着的心竟莫名轻松了许多，「都说了别乱猜。」 「那我可真搞不懂，今天你不应该高兴吗？」 「嗯？怎么说？」 「你没听说啊？那个经常找你麻烦的岳素馨，今天在操场上傻站了半堂课，听说是在等那个程卓诚，结果程卓诚压根没来。」 「你是怎么知道的？」 「当时我们班上体育课，看她一个人在那儿站了好久，后来她就问其他班的人程卓诚他们班在哪上课，辗转问了一圈才知道他们不是在上体育课，」姜木笑着说，「当时她表情可难看了，你没看见真可惜。」 「我可没兴趣看她。」 「我这不是希望你高兴吗？谁让她总是找你麻烦的？这就是报应。」 姜媛没有说话，脑海中却浮现出梁琦微微红着脸，说她笑容好看的样子。 印象里，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这样说她…… 第31页 姜媛有些走神，以至于没发现前面路口有个水果摊，差点就这么撞了上去。 「姐，小心！」 姜木快步走到前面，给她拦了一下，姜媛就这么硬生生撞在了姜木身上。 「哎哟！」 「啊……」 姜媛这才回过神，看见被她撞得踉跄的姜木，顿时有些内疚：「不好意思，木木，刚才我……」 「姐，你想什么呢？」姜木揉着手腕，抱怨道，「我看你是真有心事吧？还不承认……」 姜媛懒得和他拌嘴，走上前去：「伤着没有？」 姜木咧嘴笑：「没有，我好着呢。」 姜媛侧过头，看见路口处的水果摊，走过去，俯下身挑了一会儿：「师傅，这些是蜜桔吗？」 老伯乐呵呵地说道：「是啊。」 姜木：「姐，今天怎么这么好，给我买水果……」 姜媛：「不是买给你的。」 「那是给谁的？」姜木刚说完就恍然大悟，「哦~我知道了，姐你不会是谈恋爱了吧~」 姜媛白了他一眼：「别胡说。」 她问摊主：「这些橘子怎么卖的？」 「八块钱一斤。」老伯回答。 「哇，这么贵！」姜木惊了。 「这是进口蜜桔，包甜，」老伯一副姜木不懂的样子，「不信你尝尝，要是不甜，明天我就不在这儿卖了。」 姜木摸了摸下巴，看着他的三轮车：「说不定你明天真不在这儿卖了呢……你又没损失，到时候我们找你都找不到，不是亏死了。」 老伯流露出鄙夷的目光：「哎哟，小伙子年纪轻轻，怎么这么多心眼，我一把年纪还能骗你不成吗？」 姜木：「怎么就不能了……」 老伯：「一口价啊，不还价，这个蜜桔最甜，都给你们尝了还不信，存在不让人做生意呢？」 姜媛礼貌询问：「那我们新开一个尝，可以吗？」 老伯脸色微变：「那不是有现成的吗，干嘛还开个新的……」 姜媛掂量了一只橘子：「如果这只橘子比你手里的甜，我们就买一斤，如果不，就说明你在说谎，师傅，您看成吗？」 老伯顿时支支吾吾起来：「你、你们这样怎么行……」 姜媛：「或者，我们找人鑑定鑑定这到底是不是……」 老伯瞪她一眼：「两块一斤，爱买不买！」 姜媛微笑：「给我称两斤，挑最好的，别扣称。」 老伯边称蜜桔边嚷嚷：「现在的年轻人真是……」 离开水果摊后，姜木竖起大拇指：「姐，真有你的。」 姜媛淡定：「你还嫩着呢。」 回到城南新村，姜媛验证指纹后进门，朝里面喊了声：「妈，我们回来了。」 无人应答。 「妈？」姜媛又试着喊了声，疑惑地看了看四周，却没看见徐成玉的身影。 奇怪。 这个时间，徐成玉应该已经做好了饭菜在等他们，客厅里也飘着米饭的香味，怎么会不见人影？ 「妈……」姜媛放下书包和装橘子的袋子，走向厨房，刚说了一个字，声音就戛然而止。 厨房里的煤气灶还开着，炉子上烧着开水，徐成玉昏倒在地板上，碗碟摔了一地，碎瓷片四处散落在瓷砖上，沾着点点血迹。 「妈！」姜媛快步走上前，将徐成玉扶起，语气里充满了担心，「妈，你怎么样？」 徐成玉脸色苍白，紧闭着双眼，始终不见回应。 「木木，叫救护车！」 「已经打了！」 * 十分钟后，救护车将徐成玉送至医院，姜媛和姜木坐在病房外的座位上，等待急救结束。 时钟上的秒针不停歇地走着，姜媛的心悬在胸口，砰砰跳动着，始终没有着落。 徐成玉是她和姜木仅有的亲人，她无法想像徐成玉如果离开他们，生活变成什么模样。 纵使她平时再理智冷静，在这一刻也终究无法做到不为之动容，说到底，她和姜木也不过是两名涉世未深的高中学生罢了。 就在姜媛心乱如麻时，一只温热的手覆盖上她冰凉的手背，微微收紧力道。 「姐，别太担心，」姜木安慰道，「妈不会有事的。」 「嗯。」姜媛应着声，眼睛却一直望着过道的地板，心凉得厉害。 一直以来，她都习惯了克制自己的情绪，习惯了坚强地面对人生每一个坎坷，因为不想让家人为她担心。可是现在，她却觉得很害怕。 「姐，妈现在情况不定，可能需要人照顾。明天我请假，你就去上课吧。」姜木说道。 「不，我也留下来。」姜媛态度坚决。 徐成玉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她不放心姜木一个人留下，何况如果……她不能不陪在徐成玉身边，否则她会一辈子后悔。 在这个紧要关头，她忽然想起了一个人。 几分钟后，她拿起手机，给梁琦打了通电话。 「梁琦……明天能拜託你，帮我请一天假吗？」 作者有话说： 大家元旦快乐！ 买水果是我的亲身经歷，有一次路过一个水果摊，摊主一直夸他卖的橘子好吃，说要是不好吃他明天就不在那边卖了，我信了，结果回去发现橘子一点都不甜，第二天他就真的没在那边卖了t_t? 第32页 第18章 梁琦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在书房里写作业。 她没想到姜媛会给她打电话，更没想到姜媛会开口拜託她。 请假？ 怎么会这么突然？ 她不禁回想起今天，从下午接了那通电话开始，姜媛就一直有些心事重重，放学路上也没怎么和她交流。 难道都和那通电话有关？ 梁琦放在正在写作业的笔，对着手机说道：「好。」 顿了顿，她又问：「发生什么事了吗？」 电话那头的姜媛沉默下去。 梁琦静静等待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 「嗯，我妈妈需要人照顾。」 梁琦一怔。 徐成玉？ 怎么会…… 她还想再问清楚点，却听姜媛说道：「我还有事，就不和你说了，先挂了啊。」 手机屏幕显示通话结束，梁琦顿时写作业的心情全无。 姜媛家里明显出了事，不然她刚才不会说得这么迟疑。 联想到上辈子姜媛母亲早逝，梁琦不由为她担心起来。 不行，她得弄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 于是她接着给姜媛发微信消息。 【曲奇小饼干：发生什么事了？需要我帮忙吗？】 【曲奇小饼干：不介意的话不妨和我说说，我保证不告诉别人。】 【曲奇小饼干：说不定我有办法呢。】 【曲奇小饼干：媛媛，有空的时候回条消息好不好？我很担心你。】 一连四条都没有收到回復。 这么等着也不是办法。何况以姜媛的性格，很有可能会不想随便麻烦别人，只想自己解决。 看来她想弄清楚这件事，还得再想想别的办法。 可是……能有什么办法呢？ 她只有姜媛的联繫方式，早知道就想办法和姜木加个微信了，那样的话这时还能找姜木问一问。班里的其他人就更不可能知道姜媛的事了。该怎么办呢？ 梁琦思来想去，这件事恐怕还得从姜木着手。 或许……她能通过别人，问到姜木的联繫方式？ 想到这里，梁琦打开了自己的联繫人列表，查找起人脉广的朋友来。 几分钟后，她辗转了几个朋友，拿到了姜木的微信名片。 微信的暱称叫「特别帅」，是个极其自恋的名字。 梁琦发送了好友申请出去，不到一秒就收到了验证通过的提示。 【特别帅：？】 【曲奇小饼干：你好，我是梁琦。】 【特别帅：哦，是你啊。什么事加我啊？】 【曲奇小饼干：你姐让我帮她请假，我感觉她状态不太好，你知道她出什么事了吗？】 【特别帅：我妈今天在厨房昏倒了，我们在医院呢。】 姜木显然觉得没有隐瞒的必要。 在他眼里，姜媛既然放学都愿意跟梁琦一起走，那肯定和梁琦是很好的朋友。再者，他几番和梁琦相处，对她的印象也挺不错的，既然对方关心，索性就说了。 【曲奇小饼干：昏倒？情况严重吗？】 【特别帅：还不知道，我们在等医生呢。】 【曲奇小饼干：你们在哪家医院，能告诉我吗？】 【特别帅：盛江市第一人民医院。】 * 医院。 姜媛和姜木等待了整整两个小时，终于等到急救室的灯熄灭。 医生推门出来，看见起身的姜媛和姜木，边关上病房的门边说：「病人还没醒，不过没有生命危险，这次估计是劳累过度，但我们检查出患者存在一些心脏方面的问题，建议住院观察一段时间。」 「心脏问题？严重吗？」 「暂时无法确定，观察一段时间才知道。」 「那这个住院……需要住多久？」 「如果没什么问题的话，不到一星期就能出院了。」 「那费用呢？」 「哦，费用的话呢，大概五六千。」 医生离开后，姜木唤了姜媛一声：「姐……怎么办啊？五六千的住院费，妈肯定不愿意住。」 姜媛表情凝重：「钱我会想办法借，晚点你直接去办住院手续，我回家拿一些住院需要用到的东西。」 「可借了也得还，你哪来的钱还啊？」 「烟姐刚给我推荐了一份兼职，你帮我瞒着妈就行。到时候妈问起，你就说是爸那边给的钱。」 姜木愣了一下，立刻反对：「这怎么行？姐你现在高二啊，妈要是知道我帮你瞒着她这种事，她会打死我的！」 姜媛抬眼对上他目光，语气严肃：「你希不希望妈有事？」 这句话瞬间问倒了姜木。 「我……」 「既然不希望，就帮我瞒着。」 「可是万一耽误你学习怎么办？你成绩那么好，就算要去，也应该是我去啊。」姜木显然还是不太贊成这种做法。 「不行，你还没满16岁，招你等于犯法，」姜媛一口否决了这个可能，「而且你去的话妈肯定会起疑，至少妈已经习惯了我周末去图书馆，只要你愿意帮忙，不让她知道的可能性就很大。」 「姐，可是这……」 「别再说了，就这么定了。烟姐介绍的工作，你还信不过么？」 有了这话，姜木才勉强答应，点点头：「那……好吧。」 第33页 「妈要是醒了，你就好好陪陪她，让她开心点，别让她太焦虑了。」 「知道了，姐。」 「那我就先回去了。」 「姐你路上小心。」 「知道了。」 姜媛掀开医院的门帘，匆忙离开急诊室，不料刚到大门口，就撞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少女背着光站在门口台阶上，干净的面庞洋溢着一丝笑容，气质阳光大方，给医院冰冷的空气都平添了一丝温暖。 姜媛微微愣了一下，脱口而出：「梁琦？你怎么会在这里？」 梁琦眨眨眼睛，语气认真得像是在告白：「因为担心你。」 作者有话说： 是心动的感觉呀? 第19章 担心…… 这两个字令姜媛微微有些触动，忽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阿姨怎么样了？」梁琦问。 「暂时没事了。可你怎么知道……」姜媛的话说了一半，心里知道肯定又是姜木那小子干的好事。他和梁琦是什么时候加上联繫方式的？ 「我有我的办法~」梁琦见她准备离开医院，「你要走了啊？」 「我妈需要办住院，我回去帮她收拾下东西。」既然梁琦已经找到这里来了，多半什么都知道了，因此姜媛没有再多此一举和她说明。 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觉得面对梁琦的关心有一种很不自在的感觉，匆忙想从她身边离开。 梁琦却主动提议：「那我和你一起去吧，外面天已经开始黑了，两个人走的话安全点。」 姜媛步子停住。 医院门外夜色汹涌，宛若命运的浪潮，伴着阴冷的风，不断想往少女单薄的躯体里钻。 她忽然问。 「梁琦，你为什么要帮我？」 声音静静的，比夜色更凉。 梁琦的回答理所当然：「这有什么为什么？我们是同桌，是朋友呀，不就是应该互相帮助吗？」 虽然她的目的远不止和姜媛做朋友。 这句话，梁琦没敢说。 姜媛在心里默念了一遍这个词。 朋友？ 柳嘉瑶和她也是朋友，慕芝芝和她也是朋友。 但她很少麻烦她们。 因为是朋友，所以她总是不希望给对方带去麻烦，想给对方看到自己最好的一面。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因为想和她做朋友而主动去承担这些与自己无关的麻烦事。 「谢谢，」姜媛平静地说，「但这是我的家事，没有理由让你……」 「可你今天还打电话给我了。」 姜媛哑然。 是啊。她今天还打电话让梁琦帮她请假，又怎么好说「不麻烦」？ 但她不是知恩不图报的人，就像梁琦帮她出气一样，她也会买东西给梁琦。 人情债是这世上最难偿还的东西，她只怕人情越积越多，偿还不完。 「还是让我帮你吧，」梁琦窥见她神色，隐约猜到她在想什么，试图找理由打消她的顾虑，「你也知道，我身体不好，以后在学校多的是需要你照顾的地方……」 这个理由果然奏效。 姜媛终于点头同意：「那好，你和我一起回去吧。」 * 回到家已是晚上十点，天早就已经黑了。 姜媛推门进去，第一时间把灯打开：「梁琦，你在客厅等我吧，我可能需要点时间，你就先在客厅写会儿作业吧。」 梁琦知道她肯定是不想麻烦自己，于是摇摇手：「不用，我作业都写得差不多了，倒是你，还一个字都没写吧？」 「作业我明天再写也不迟，就是麻烦你帮我请假了。」 「不麻烦，我喜欢你麻烦我，」梁琦想了想，又说，「要不今天的作业你参考一下我的吧，明天老师讲新课，又会有新的作业，你还要照顾阿姨，很可能会来不及做。」 「这……」姜媛不由迟疑。 虽然以她的成绩不用太担心作业，但梁琦说得没错，做作业毕竟需要时间，现在徐成玉还没醒，明天堆积下来两天的作业，不一定有时间写完…… 只是…… 参考别人的作业这种事，她也是从来没干过的。 「只是参考一下，不是让你抄作业，」梁琦说着就把书包放下来，从中拿出作业本，她知道姜媛这种好学生很忌讳抄作业，「用得上就用，用不上也没事，我明早来医院拿就好了。」 「可这会耽误你上课吧。」高中早上七点开始上早自习，医院距离梁琦家和学校都不近，如果梁琦要去上课，早上势必需要起得很早。 「没关系，到时我打个车就好。」 「还是别了，这太麻烦了，」姜媛婉拒，却没完全否定梁琦的好意，「不如这样吧，你拍照给我，这样你明天就不用早起了。」 「对哦，可以拍照的，我怎么没想到呢？好，那我拍给你！」 「嗯，那我去收拾东西了，」姜媛看见桌上那一袋橘子，停顿了一下，语气变得有些不自然，「要是饿了……你可以吃桌上那袋橘子。」 梁琦这才注意到桌上有袋橘子，袋子看上去很新：「咦？刚买的吗？」 「买给你的，」姜媛如实回答，「谢谢你帮我的忙。」 梁琦怔了怔，她没想到姜媛竟然连这点小事放在心上。 但她很快想起她们的上辈子，姜媛也很喜欢对她说谢谢，就好像少一次会欠她什么似的。她早上给姜媛切块蛋糕，姜媛晚上就会给她削一只梨，她送姜媛去上班，姜媛就会等她下班……所谓事事有回应也不过如此。 第34页 梁琦没想到的是，高中时的姜媛就已经养成了这样的习惯。 于是她也欣然接受：「好，那我就收下了。」 姜媛去房间收拾东西后，梁琦剥了只橘子吃。橘子汁水丰沛，味道甘甜，是口感很好的果冻橙。 她边吃橘子边拍照，拍完之后无事可做，又在客厅里走了一圈。 经过厨房时，发现地上有许多玻璃碎片，关掉的炉子上还有冷掉的饭菜，明确是烧到一半关掉的。 难道说姜媛今天还没吃饭？ 她忽然想起上辈子姜媛曾经患过胃病的事。就是在高中时。 最初她们认识时，姜媛的胃病还没有这么严重，但或许是工作期间饮食也常常不规律，姜媛的胃病在她们结婚后加重了不少，经常疼得到处找胃药。 而姜媛又是一个骨子里极端隐忍的人，因此当她在自己面前流露出脆弱时，梁琦总是会非常心疼。 干脆给她买份饭吧。 梁琦打开手机上的外卖软体，找了家口味相对清淡点的店，应该比较符合姜媛一家人的饮食习惯。 厨房里都是碎瓷片，饭菜也还没熟，还是直接点外卖来得方便。 想到徐成玉和姜木多半都没吃晚饭，梁琦直接点了三份，回头给姜木发了条简讯。 【曲奇小饼干：你姐让我点了外卖给你们，待会儿你姐回医院，你可别忘了督促她吃饭。】 【特别帅：知道啦，梁姐你就放心吧。】 梁琦看了眼徐成玉房间的方向，心里估计姜媛还要收拾一会儿，于是过去把厨房的碎瓷片给收拾了。 无论从小到大，梁琦都很少做家务，哪怕在美国留学时，打扫房间的活都是她的一个好朋友替她做的，因此她在这方面相当不擅长。 等好不容易收拾完厨房，她的腰都快断了。 她将抹布洗了洗，上面的碎瓷片却不慎划到了她细长白嫩的手指，渗出的点点血珠瞬间凝聚成了红色血痕。 梁琦连忙关掉水龙头，拿厨房抽纸擦了一下。 就在这时，姜媛收拾好了东西，拖着行李箱从房间里出来：「梁琦，我好了，你……」 话还没说完，她就发现梁琦不在客厅，在厨房里。 厨房的地板焕然一新，就连灶台上没烧好的饭菜都被暂时处理进了冰箱。 她松开拉着行李箱的手，快步走去厨房：「梁琦，你怎么把厨房给收拾了？这地板上都是碎瓷片，很容易扎到手的。」 听见姜媛声音，梁琦匆忙掩饰住自己的伤，对她露出笑颜：「我闲着没事做，就顺便收拾了。」 「真不好意思，还让你帮忙收拾，」姜媛语带歉意，「手伤到没有？」 「没有，我没事，」梁琦说，「你可别太小看我了，只是收拾个厨房而已。」 听到这句话，姜媛放下心来：「今天真是麻烦你了。我已经收拾好东西了，我们可以走了。」 「好，马上。」 梁琦回到客厅拎了书包，顺手提起放橘子的袋子，手指却被硌了一下，摩擦到伤口，尖锐的刺痛让她不由倒抽了口凉气。 「怎么了？」注意到梁琦的不对劲，姜媛疑惑地询问。 「没事……刚刚有点岔气，可能是走得太急。」梁琦连忙找了个理由，很快把袋子提起，离开了客厅。 姜媛关上门，停下身来对她说：「梁琦，时间不早了，你回家吧，我自己去医院就好了。」 梁琦自然一百个不答应：「那怎么行？天这么黑，你一个人女孩子独行很危险，还是我送你去吧。」 姜媛平静地说：「但如果你送我回去，那你就要一个人回去了。」 一句话就问倒了梁琦。 「我……没关系，」梁琦转动着大脑，「我打车回去就好。」 「你还是早点回去吧，趁天没有完全黑，」这一次姜媛很坚持，「梁琦，不用送我了。」 梁琦知道姜媛内心有着很执着的一面，在她的再三坚持下，她终于妥协：「那好吧，我回家，不过……你到医院后给我发条微信吧。有什么事的话，也及时跟我说。」 「好，」姜媛莞尔一笑，「你赶紧回家吧。」 「嗯，再见！」 夏夜的风带着一丝凉意拂过鬓髮，姜媛注视着梁琦的背影消失在黑夜拉下的帷幕中，心里像是燃烧了一支不起眼的火烛，感觉到令人留恋的暖意。 许久后，她拿起手机，给通讯录里的一个联繫人发了条微信消息。 【媛：烟姐，能先借我点钱吗？我妈妈住院了，现在急用钱，我会尽快还你的。】 发送完之后，她拉起行李箱，朝着和梁琦相背的医院方向走去。 一路上天色越来越暗，马路边的路灯渐次亮起，照着少女孤寂的身影，整个世界都笼罩在一片未知的神秘中。 而风声已经开始呜咽，携带着命运的凉薄，在静谧中悄然降临。? 第20章 姜媛到医院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医院外人影稀疏，看起来分外冷清，连门口的冷光灯散发出的光芒看起来都散发着凉意。 她压下行李箱的拉杆，拎起行李箱上台阶，到门口时，手机响了一下。 是之前那条消息的回覆。 【若烟：要多少？】 开门见山，直截了当。 【媛：大概……五千，行吗？我会尽快还你。】 第35页 「叮」的一声，微信传来转帐的消息，到帐六千元。 【若烟：别太省着生活费。钱你记得还就好，不用着急。】 【媛：谢谢烟姐，到时我尽量多还你一点。】 【若烟：没事。伯母出什么事了？】 【媛：她今天昏倒在厨房，医生说最好住院观察一段时间。】 【若烟：嗯，伯母身体一向不好，你就好好照顾她吧。】 【媛：烟姐，那个兼职……我想答应。】 【若烟：考虑清楚了吗？】 【媛：嗯。】 住院花销这么大，以徐成玉的性格必然不会愿意，这个钱她没法让徐成玉来出，只能自己挣。现在她欠下这笔债，就算对方不急让她还，她也不好意思欠太久。 【若烟：好，那我帮你跟那边说一声，具体的时间地点一会儿发到你手机上。】 【媛：谢谢烟姐。】 回完这条消息后，姜媛收起手机，去门诊部交了住院费，之后联络上姜木，得知徐成玉已经从急救室转移到了二楼的病房。 她推开病房的门，扑面而来一股淡淡的米香。 「妈？你醒了？」 「你离开后不久妈就醒了，一直念着你呢。」姜木正在给徐成玉餵粥。徐成玉刚醒不久，没什么食慾，只能喝点粥饱腹。 「媛媛，」徐成玉见她回来了，急忙停止了喝粥，「听说你们给我办了住院？其实我今天只是太累了，以后只要注意休息就好了，用不着住院的。」 「妈，医生都说了，这不是小事，」姜媛在床边坐下来，「有问题及早发现，也好及时就诊，今天你可把我和木木吓了一跳。」 「唉……妈真的没事，」徐成玉嘆了口气，「这住院花销也不小，一星期就要几千块，妈现在感觉还好，真的没必要去花这个钱。」 「妈你不用担心了，爸……」脱口而出的字让姜媛停顿了一下，很刻意地改了一个口，「姜望杰出的钱，你就别介意了。」 「啊……」徐成玉嘴唇微微颤了颤，「你爸也知道了？」 「他……」姜媛迟疑了几秒，很快编好理由，「今天在路上遇见的，他看我走得匆忙，就问了我怎么回事，我就说了。」 生怕徐成玉多想，姜媛将温热的手掌覆盖上她的手背：「总之是他主动给的钱，妈你就放心住院吧。」 徐成玉嘆了口气：「你爸他……他心里也不是完全没有你们。」 姜媛：「那也是他该做的。」 见气氛不对，姜木临时放下餐盒，从旁提了另一个餐盒给她：「姐，你也赶紧吃吧。」 姜媛伸手接过餐盒：「算你还知道要点外卖……」 姜木停住筷子，诧异道：「咦？不是你让梁琦姐帮点的吗？」 姜媛一怔：「什么？」 姜木拿起手机，打开聊天界面在她眼前晃了晃：「你看。」 屏幕上的聊天记录看得一清二楚。 梁琦明明是自己点的，私下里却没有告诉她，还在姜木面前说成是她让点的。 这显然是为了不让她拒绝。 姜媛忽然觉得胸口有些沉闷，就像是被某种情绪堵住了胸腔，不知该如何排解掉。 开学才不过几天，她和梁琦算不上多熟，梁琦却一直对她保持着同样的热情。 为什么……？ 她忽然想起梁琦说的那一声「朋友」。 这就是原因吗？ 姜木隐隐猜到了事情的真相，不由感慨起来：「原来是梁琦姐自己点的啊？她对咱们也太好了吧。姐，你这新交的朋友可真够靠谱的。」 徐成玉听见了，关怀地询问道：「媛媛，是上回来咱们家那位姑娘吗？」 姜媛缓慢地拆着餐盒，一边回答：「是啊，我们是同桌。」 徐成玉惊讶：「这么巧？那孩子看着就挺讨喜，没想到才刚开学几天，你们关系就这么好了……」 姜媛笑了下，没有接她的话。 她们的关系，算好吗？ 她帮梁琦的那些事只是出于本能，换做其他同学发生同样的事，她也一样会帮忙。但梁琦对她的帮助，却超出了她对「朋友」二字的认知。 从小受尽人间冷暖，使得姜媛对人情有着比同龄人更深刻的认知。这份好意让姜媛感觉到温暖之余，同样让她感觉到有些许沉重。 就像有人在尝试着让她打开心门。 「姐，你赶紧吃饭吧。」姜木的声音拉回了姜媛的思绪。 「嗯。」姜媛低下头，静静吃着这份已经有些变凉的外卖，心里第一次有了说不出的滋味。 一面让她本能地渴望温暖，一面让她理智地拒绝好意。 或许是饿了太久，这顿饭姜媛吃得佷香，吃完之后，她将空餐盒收拾了一下，然后离开了病房。 走廊没有开灯，月光如流水一般铺满了地板。 她侧过头，看见深不见底的暗充斥着整个世界，把原本温柔的城市变得冰冷孤寂。 可是同一片漆黑夜空下，也有着同样闪耀的星星。 姜媛唇边弧度温柔下来，低头给梁琦回了条消息。 【媛：谢谢今天的晚餐。】 * 梁琦打了车回家，十分钟就到了。 家里没人，陶慧娟不在，估计是到画室去了。 她打开电灯，将装着的柑橘塑胶袋放到桌上，发现手提处沾染了零星的血迹。 第36页 她这才想起来自己手上还有伤，快步走到水池边沖洗，完了之后又自己从家里找出碘酒和棉签上药，最后给自己裹上了一只防水创可贴。 「搞定。」 梁琦扔掉医疗废品，正准备用湿纸巾擦掉塑胶袋上的血迹，忽然听见手机响了一下。 【媛：谢谢今天的晚餐。】 看到这条消息，梁琦不由自主笑了出来。 退出聊天界面时，看见还有另一条被她忽略掉的未读留言。 【珂：琦琦，最近好吗？开学这几天比较忙，今天才有空给你发消息。听梁叔叔说你升学进了新班级，不知道你习不习惯？希望你能好好照顾自己。】 发消息来的人是她从小到大的闺蜜夏珂，比乔书雪还有谭芷嫣还要与她更亲。两家人是世交，从小定下了娃娃亲，但因为双方都是女儿，这个娃娃亲也就不了了之，反倒是她们两人从幼儿园到小学都一直厮混在一起，处成了最好的闺蜜。 后来因为夏珂去美国念初中，两人才渐渐减少了联繫，不过每过一段时间，夏珂都会发微信问候她。 【曲奇小饼干：我挺好的，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 回復完夏珂之后，梁琦退出聊天界面，看到最上面那个和姜媛的聊天框，想了想，又给姜媛发了条微信。 【曲奇小饼干：对了媛媛，阿雪的爸爸是盛江市第一人民医院的院长，我和阿雪说一声，让叔叔留意一点你妈妈的情况。】 【媛：谢谢你，梁琦。】 【曲奇小饼干：客气什么，有事尽管说。】 门外传来密码解锁的声音，陶慧娟推门进来，一眼看见梁琦在客厅里站着：「回来了？作业写完了？」 「都写完了。」 「你手指怎么了？」陶慧娟注意到她手指上抱了个创可贴。 梁琦看了一眼：「哦，今天不小心划伤的。」 她很快转开话题，给陶慧娟看桌上的橘子：「对了，妈，这是我同桌给的。」 「你同桌？就是那个年级第一的姑娘？」陶慧娟边换鞋边问。 「是啊，她人很好的。」 「改天也给她带点水果去，别白拿人家东西。」 「嘻嘻，我知道啦~」 「对了，琦琦，这周末没什么事吧？」 「没有，怎么了？」 「你爸他出差回来了，咱们和夏伯父家一起吃个饭。」 「咦？怪不得夏珂给我发了微信。难道她也回国了？」 「夏珂还在美国，这次只有你伯父伯母。咱们两家许久没见了，一起聚一聚。人家可特意提到你了，你可得把时间空出来啊。」 「好，好，知道啦。」 作者有话说： 预收《网恋对象是女上司》，小可爱们收藏一下啦~ 唐筱筱公司新来的女上司苏棠很难缠。 不但常常给她们布置难题，还总是留她们加班到很晚。 为了排解工作怨气，唐筱筱业余时间在网上撩了个女朋友。 女朋友善解人意，声音甜美又有情调，还能帮她解决工作难题，唯独不愿意给她爆照。 唐筱筱私以为女朋友太过害羞，心想来日方长，却没想到一日上线，收到了女朋友的分手留言。 「理由呢？」 「你不喜欢我，不强求。」 唐筱筱心想：矫情，连照都不愿意爆，骗人感情还倒打一耙。 不久后，公司需要派人出席竞标会，苏棠选中她去。 十级社恐的唐筱筱连夜跑去苏棠办公室。 「苏、苏总，这个我真不擅长……」 苏棠似笑非笑：「在网上倒是挺会说的。」 唐筱筱：「？」 苏棠：「刻薄，毒舌，找不到对象的老巫婆……」 唐筱筱：「？！」 苏总我错了，那不是真心话！！? 第21章 周末的聚会选在一家开在市区的中餐厅。 对方很早就到了, 路上就给梁琦一家人发了消息，通知了包间的名字。 梁琦在服务员的带领下找到对应的包间，刚推门进去, 就听见自己的父亲梁劲松在和跟对方聊着天。 「是啊，这次出差了一个多月，跟琦琦也有一段时间没见了。」梁劲松是个相当儒雅的中年男人，一身淡雅的深灰色西装，领带打得很标准, 佩戴了银色的领带夹。稜角分明的面庞让他看上去不怒自威，日常生活中却对梁琦恩威并施, 非常疼爱梁琦这个女儿。 「爸，」梁琦甜甜地喊了声，过去拉开座椅，「你们到得可真早。」 梁劲松抬起手腕, 看了眼腕錶上的时间, 笑着开口：「呵呵，你也不看看几点了, 到这么晚, 还不给夏伯父和夏伯母赔个罪？」 梁琦吐了吐舌头, 很快对对面两人说道：「伯父伯母, 好久不见。今天路上有些堵车, 所以和我妈来迟啦。」 「菜都点了么？」陶慧娟穿了身干练的黑白长裙，黑色的自然捲髮光泽靓丽，看上去韵味十足。 「在等你们点呢。」说话的人是夏珂的父亲夏腾飞。他体态微胖, 比梁劲松看上去显老一些, 头上已经生出些许白髮, 但依旧看得出是个精明的人。 夏腾飞是盛江市赫赫有名的商界巨鳄, 腾飞集团的创始人，早年和梁劲松是旧友，曾一起在美国念书，毕业后留在美国创业打拼了许多年，才有了今天的成就，而梁劲松则成为了国内着名的翻译官。 第37页 两人虽然走上了截然不同的事业道路，彼此却一直保持着联络，平时女儿不在身边，简直就把梁琦当第二个女儿对待。 夏腾飞家财万贯，事业有成，家庭和睦，唯独身体不大好，患有严重的肝衰竭，上辈子在梁琦升高三时就不幸过世，夏珂因此痛苦万分，梁琦不忍好友从此一蹶不振，放弃了在国内念高中，陪着夏珂一起去美国念了大学。 至于夏腾飞的妻子苏珊则是中美混血的模特，外表年轻，身材高挑，有着一头漂亮的金髮和罕见的碧色眼眸，自从夏腾飞创业回国之后，就一直和夏腾飞留在国内居住。 「琦琦，好久不见，人又漂亮了许多。」苏珊微笑着赞美道。 虽然外表精緻温婉，苏珊骨子里却是一个很有主见的女人，对女儿的的教育尤其严厉，上辈子在夏腾飞死后，依旧逼着夏珂在国外念完大学，并一个人支撑起了整个腾飞集团，是名副其实的人。 「伯母你太抬举我了，我哪里比得上伯母您漂亮呀。」 「呵呵，琦琦连嘴都甜了不少。」 「那时因为见到伯母，心里甜。」 苏珊托着下巴，轻笑着说道：「虽然知道是恭维的话，不过从琦琦嘴里说出来，总是格外动听……」 「伯母要是喜欢，以后我就常说给伯母听。」 梁琦翻阅着菜谱，选了些比较合双方口味的菜，之后将菜谱交给了服务员。 「琦琦在学校还习惯吗？」苏珊问。 「挺好的。倒是夏珂，她还好吗？」 「她呀，」苏珊嘆了口气，「还是一直想回国。」 「女儿也是想家。」夏腾飞乐呵呵地说道。 「想家？我看她心里藏着事，不想和我们说……」一谈起在国外的女儿，苏珊漂亮的脸蛋上都多了一丝愁容。 「能有什么心里事？女儿在国内又没交男朋友。」 「女生的心思，可没你想得这么简单。」苏珊不以为然。 「要是真担心啊，让咱们家琦琦去问问好了，她们关系好，有话也能放开说。」陶慧娟说道。 「算了，就不麻烦琦琦了，她自己的事让她自己解决好了，」苏珊似乎不想谈这个，岔开话题，「不说这个了，还是聊聊你们家琦琦吧……」 梁琦附和着他们的聊天，暗戳戳用手机给姜媛发了条微信。 【曲奇小饼干：阿姨怎么样了？这两天还好吗？】 姜媛回消息向来很慢，这条消息发出去后二十分钟，一直到菜上齐，她都没有等到姜媛回復。 陶慧娟注意到她不时打开手机，不由低声提醒她：「难得出来喝伯父伯母聚会，别总是抱着手机。」 苏珊抬起眼皮，看了眼梁琦，抿嘴道：「没关系的，这个年纪的孩子都喜欢抱着手机。琦琦想必是在和朋友聊天吧。」 梁琦收起手机，眨眨眼：「是啊，一个好朋友。」 苏珊轻轻嘆了口气：「要是琦琦你当初跟夏珂一起出国就好了，明明小时候你们关系那么好。」 「瞧您说的，我和夏珂现在也是好朋友啊。等她回国了，我们还是一样亲密。」 「呵呵，琦琦你能这么想就好了。我们家夏珂从小朋友不多，就跟你最亲。」 就在这时，梁琦收到了姜媛的回覆。 【媛：已经好多了，正在住院观察。】 她很快打字回復。 【曲奇小饼干：那就好。周末你有什么安排么？】 这次又过了很久才回復，言语比刚才简洁许多。 【媛：有些事要忙。】 答得含煳其辞，一听就是不想明说。 不过那又怎样？ 她可以问姜木。 于是她转头就给姜木发了微信。 【曲奇小饼干：姜木，你姐今天干嘛去了？】 她打完字，忽然想到什么，又补上一句：【曲奇小饼干：我和你姐约好了今天见面，她怎么一直没到？不会是忘了吧？】 姜木果然上了当。 【特别帅：不会吧？她和你约的今天？她一早就出去兼职了啊。我来替你问问她。】 看到「兼职」两个人，梁琦不由一怔。 高二学业这么紧张，还要去兼职？ 难道是因为徐成玉的住院费…… 她再一次想起姜媛当年毕业的院校。以姜媛的优异成绩，完全考得上重本，难道是因为高二兼职影响了学习，最后成绩倒退，才只考了一个普本？ 那未免也太可惜了。 短短几秒，她已经决定去一趟姜媛兼职的地方。 以姜媛的性格，不会主动告诉她这种事，但如果「偶然」遇见…… 可就不一定了。 一次偶遇是巧合，两次偶遇是缘分。她得让姜媛觉得她们有缘。 【曲奇小饼干：不用了，你别问了，你把她兼职的地点告诉我吧，我也只是给她送个东西，正好我人在车上，顺路送一下很方便的。】 【特别帅：就是美佳乐便利店，等等我给你发个地址啊。】 几分钟后，姜木果然发了一个定位给梁琦。 【曲奇小饼干：ok】 她查了一下地图，位置有些偏僻，从这里过去大概要半个多小时的车程。 【曲奇小饼干：她几点下班？】 【姜木：下午五点。】 第38页 梁琦心里大概有了数。 下午五点……现在才中午十二点，吃完饭再过去也来得及。 不过自己一个人去，未免太过刻意了。 她得找个人和她一起。 于是她想到了乔书雪。 【曲奇小饼干：阿雪，晚上有空吗？】 【乔书雪：嗯，怎么了？】 【曲奇小饼干：陪我去个地方。】 【乔书雪：作业写完了？】 【曲奇小饼干：晚上回去写也不迟。】 【乔书雪：嗯……去哪儿呢？】 梁琦把定位发给了她。 【乔书雪：这么偏僻的小区？便利店？琦琦，你去这种地方干什么？】 【曲奇小饼干：就当帮我个忙啦，拜託拜託。晚上请你吃饭。】 【乔书雪：好吧。在哪见面？】 【曲奇小饼干：就这个便利店附近。我家今天和夏珂爸妈聚餐，在市区的餐厅，不好跟你一起过去了。】 【乔书雪：好，那到时见吧。】 约好了乔书雪，梁琦心满意足地放下手机，乖乖吃饭。 聚餐一直到下午两三点才结束。 别了夏珂父母，梁劲松去停车场开车。 车是一辆黑色的路虎，款式是比较低调的款，很契合梁劲松沉稳的气质。 梁琦上车后系好安全带，对梁劲松说道：「爸，我下午约了阿雪，你把我送到前面九里街的车站吧。」 「你们去哪儿逛街？我送你们过去就是了。」梁劲松边开车边说。 「不用了，我和阿雪约了在车站见，我们要先在九里街逛逛。」梁琦没有把姜木发来的地址报出来，她可不能让梁劲松知道，她今天约乔书雪是为了去某个偏僻的地方追同学。 梁劲松果然未怀疑她的话，将车开到前面的九里街车站就停下了。 他打开车门的自动开关，叮嘱道：「别太晚回来。」 「知道。」梁琦从车上下来，对车里的两人挥挥手。 黑色的路虎刚消失在视线，身后就传来乔书雪恬静的声音：「琦琦。」 「阿雪你到了？赶紧的，我打车，咱俩一起过去。」 四十分钟后，两人成功出现在了姜木给的定位上。 梁琦目光搜索着周围的店面：「美佳乐便利店……」 乔书雪转过身，一眼看见的那家不起眼的便利店：「在那边。」 梁琦顺着她目光望去，果然是美佳乐便利店。 相隔不到十米的距离，她一眼看见正在货架旁清点便利店货物的姜媛。 姜媛扎着马尾，穿着白色的t恤和牛仔长裤，手里拿着一个笔记本正在记东西，同时跟仓库里的人说着话。 「烟姐，少两包纸巾，找找看别的箱子里有没有。」 她在笔记本上画了个勾，注意到店里有人进来，立即放下笔记本，朝着收银台的方向走去。 「你好，请问需要……」 姜媛的话还没说完就停住。 看到梁琦的一剎那，她不由自主怔住。 「梁琦？」 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作者有话说： 晚点二更? 第22章 美佳乐只是一家小型便利店, 距离城南新村和风华里有六站公交的距离，和学校也不在一个方向，位置偏僻, 附近更没有任何大商场或是娱乐设施，如果不是故意，住在那附近的人几乎不会到这里。 何况和梁琦一起出现在这里的人还有她的朋友乔书雪。 现在这个时间正好接近晚饭点，如果是周末的朋友聚会的话，怎么会来这种地方？ 总不会是为了…… 姜媛及时甩脱了这个念头。 这样的想法实在太荒谬了, 梁琦来这里看她做什么？ 「啊，我小姨住在这边的小区, 我妈让我来这里看看她，顺便给她带点东西。」梁琦很快也意识到自己出现在这附近过于可疑，简直像个纠缠不清的跟踪狂，连忙编了个理由为自己开脱。 这句话果然打消了姜媛的疑虑。 原来是来这里探望家人的。 「那你们来便利店, 是要买东西吗？」她问。 「嗯, 我想买两袋卫生用品，」梁琦的视线越过她, 看向便利店里空荡荡的货架, 「有货吗？」 「不好意思, 我们东西还没整理完, 我让烟姐帮你找找吧。」 姜媛转过身, 快步朝便利店内走去：「烟姐！能帮我拿两袋卫生用品吗？」 听见那个称唿，梁琦愣了一下。 烟姐？ 好耳熟的称唿。 是当初和姜媛还有姜木一起回家时，姜木提到过的那个人吗？ 「好, 马上！」储物室里传出一个黄莺般美妙的女声, 听上去令人心旷神怡。 趁着这个空当, 梁琦沖乔书雪眨了眨眼睛, 用口型暗示她配合自己。 乔书雪顿时明白过来什么，秀眉轻蹙：「琦琦……」 「嘘……」梁琦竖起食指，放在嘴唇前，「拜託啦！」 乔书雪还想再说点什么，便利店储物室的门却被人拉开，一名身材窈窕的女人从里面走出来，手里抱着两袋女性专用的卫生用品。 女子眉目如画，五官端正，气质婉约，全身散发着一股妩媚的风韵，是非常标准的美人。 和着装朴素的姜媛不同，她的打扮很精緻，脸上画了淡淡的妆，柳叶眼微微上扬，水红的唇像熟透的樱桃，散发着光泽，身上穿了一件素雅的水绿色长裙，姣好的身材被完美地勾勒出来，让人看一眼就移不开眼。 第39页 「来，这是你要的卫生用品。」女人的目光落到梁琦身上，留意到她身上背着的名牌包，很快移开了视线，没有任何的唐突和无礼，分寸掌握得恰到好处。 「谢谢。」梁琦结了帐，看着姜媛给她装袋，忽然意识到自己压根就没想好接下来该怎么办。 眼下东西也买了，帐也结了，她要怎么继续留下跟姜媛说话？ 糟了糟了，她要是就这么走了，也太亏了。 梁琦注意到她后面的货架，灵机一动，清了清嗓子：「那个……你们在整理东西吗？需要帮忙吗？」 「不用了，我们自己来就……」姜媛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 「咦，小媛，这些是你的朋友吗？」女人听见梁琦的话，隐约猜出了一二，脸上不禁流露出讶异之色。 「是我同学。」姜媛解释道。 女人抿唇轻笑：「开学交了这么些好朋友，怎么也不介绍给我认识认识？」 姜媛咳了一声，有些腼腆地开口：「烟姐……」 女人转而看向梁琦：「小媛平时就是这样，你们别在意，既然你们是小媛的朋友，来了就多坐一会儿吧。」 「烟姐……」 「别怠慢了客人，」女人给她使了个眼色，接着向梁琦自我介绍道，「我叫林若烟，小媛唤我一声烟姐，你们也这么称唿就好。」 林若烟，是个很好听的名字。人如其名，让人难免想到烟波河畔，处处烟柳的美丽景象。 「烟姐好。」梁琦甜甜地叫了一声。 「好，」林若烟弯起眼角，「你们叫什么？」 「我叫梁琦，是媛媛的同桌，」梁琦介绍完自己，又指了指乔书雪，「这个是我朋友，乔书雪。」 「你好。」乔书雪微笑着打了声招唿，却没有叫出刚刚那个称唿。 林若烟看向乔书雪，目光里带了静静的打量。 乔书雪不像梁琦这么热情，安安静静站在一边，林若烟很快便收回了目光，没有多说。 「烟姐，你们这儿在整理货物？不嫌弃的话让我和阿雪也来帮忙吧。」梁琦捕捉到了这个好机会。以姜媛的性格，一定不会随便接受帮助，于是她索性越过姜媛徵求林若烟的同意。 姜媛下意识想婉拒，林若烟却对她使了个眼色，微笑着对梁琦说：「既然你们有心，那就麻烦你们了。」 「烟姐不用客气，我看你们也就剩两个货架了，大家一起整理应该很快的。」 林若烟走向储物室：「这里不能进去，我先进去把东西拿出来……」 姜媛快步追了过去，进入储物室后，朝门外看了眼，确定梁琦和乔书雪不会听见才开口：「烟姐，这样合适吗？」 这毕竟是她们两个人的工作，怎么好意思让梁琦和乔书雪做免费苦力？ 林若烟看了看她，嘆了口气，劝道：「你呀，人家也是一片好意。一味拒绝别人的好意是很伤人的，明白吗，小媛？」 她俯下身，抱起地上一个装着货物的箱子，瞥了眼姜媛：「再说了，有这么好的同学，还不赶紧跟人家搞好关系，说不定将来能有什么好工作给咱们介绍介绍呢。」 不等姜媛再说话，林若烟已经从她身边经过，离开了储物室。 在四个人的共同努力下，一个小时就整理好了货架。 时钟的指针指向六点半，梁琦在椅子上坐下来休息，肚子却不争气地叫了一下。 林若烟掩嘴轻笑：「饿了吧？真是谢谢你们帮忙了，时间也不早了，你们赶紧和媛媛去吃饭吧。」 「烟姐，那你呢？」姜媛问。 「烟姐，干脆你也和我们一起去吃饭吧，忙了这么久，你应该也饿了。」梁琦提议道。 「傻瓜，我也去了，店谁看着？」林若烟笑着说，「好了，你们三个先去吧，到时给我带一份炒饭就好。」 「可是，烟姐……」这店毕竟是姜媛和林若烟两个人在看的，她一个人丢下林若烟和梁琦她们去吃饭，多少会有点过意不去。 「我你就别担心了，再说了，你总归是要吃晚饭的，」林若烟压低声音，「小媛你就是太傻了，有这么好的同桌在身边，还不赶紧趁机搞好关系。」 「烟姐……」 「好啦，去吧。」 姜媛看向门口的两人，对上樑琦殷切的目光，抿了抿唇回过头：「那烟姐，我就先去吃饭了。」 「嗯，店有我看着，你就放心去吧。可别忘了给我打包晚饭啊。」 姜媛点点头：「我会尽快回来的。」 她转头对梁琦说道：「那梁琦，我们先去吃饭吧。」 离开了便利店后，梁琦才问出心里话：「媛媛，刚才那个烟姐，跟你很熟吗？」 「算是吧，」姜媛倒也没有瞒着掖着，「我和烟姐是以前打工的时候认识的，她妈妈很早就去世了，她爸爸几年前受了工伤，瘫痪在家，她一个人挣生活费养家，挺不容易的。」 「啊……原来是这样。」 「不过她一直都挺照顾我的。以前我们一起兼职，我家里有事需要回去，都是她帮我顶着。」 「她也是我们学校的？」 尽管只见过一面，但梁琦却能感觉得出，这个林若烟和姜媛的关系非同寻常，和慕芝芝柳嘉瑶很不一样。 姜媛似乎很愿意听取她的话。 第40页 「不是的，」姜媛摇摇头，「烟姐她比我们大几岁，在隔壁的盛江传媒学院读书，平时课业没那么紧张，所以她一个人打了两份工，除了在便利店兼职外，还兼做美术家教。」 盛江传媒学院是盛江市比较有名的一所艺术类专科院校，距离盛江一中大概就只有十分钟的步程，和盛江一中也有合作。有些艺术生文化课成绩不好，无法考入全日制本科学校，校方就会推荐报考附近的盛江传媒学院。 「其实我最早和她认识，是因为她是木木的美术家教，每周都会来我家教我弟弟画画，后来她知道我想找兼职，就介绍了我过去。」 「她现在还在教你弟弟吗？」 「是啊，烟姐的课时费比外面便宜许多，这两年一直没给我们涨过价。不过这学期才刚开学，烟姐和木木都挺忙的，所以过段时间才会开始上课。木木挺喜欢她的，听烟姐说，木木也想考艺术学校。」 梁琦在心底感慨了一句可惜，原本还想推荐姜木去陶慧娟的画室学习，这样她就会和姜媛多出许多交流的机会，没想到已经被林若烟给抢先了。 陶慧娟的画室和学校有合作，每年学校都会推荐美术生去那里集训，在那里学总会比在林若烟要靠谱许多。不过林若烟毕竟是姜媛的朋友，而且两人都已经说好了，她这时候再让姜媛改主意，只会让姜媛不好做人。 于是她硬是把没说出口的话咽了下去。 这件事，还是先别让姜媛知道吧。 「琦琦，我们要去哪吃饭？」乔书雪问。 「这附近没店，去大悦城吧，我来打车，」梁琦拿出手机，不忘问道，「你们晚上想吃什么？」 乔书雪想了想：「自助烧烤或者火锅？让媛媛选吧。」 「我都行，不挑。」姜媛说。 「哎呀，难得聚一次餐，选一个嘛。」 「那……就火锅吧。」 「好，那就决定吃火锅啦！」? 第23章 姜媛平日里不常吃火锅和烧烤之类, 这次会答应去完全是因为梁琦和乔书雪帮了她的忙。 晚上七点，火锅店的人不多不少，几人挑了个稍清净的位置坐下, 之后便拿出手机扫码点餐。 「媛媛不喜欢辛辣的，我们点鸳鸯锅吧。」梁琦率先点了锅底。 「我也不喜欢辛辣，怎么平时不见你给我点鸳鸯锅？」乔书雪慢悠悠地拆穿她，「琦琦，你这偏心未免太明显了。」 「哎呀, 我的好阿雪，也不知道上次是谁说想锻鍊自己吃辣的本领……」 姜媛听着两人言语打闹, 不禁莞尔，心里却没来由得感到一丝失落。 尽管她在学校有柳嘉瑶和慕芝芝两个朋友，在外也与林若烟相熟，却很少会跟她们有这样亲密无间的聊天。 她不禁想起梁琦在医院说过的话。 ——「我喜欢你麻烦我。」 ——「朋友就应该互相帮助。」 是这样吗？ 短短一瞬的走神被梁琦察觉, 关切地问道：「媛媛, 想什么呢？」 姜媛回过神，怔怔看向她, 很快摇摇头：「没什么。」 梁琦却没信, 追着问道：「阿姨怎么样了？情况还好吗？」 提到徐成玉, 姜媛神色变得凝重：「她……还好, 医生说情况不严重, 先静养一段时间再看。」 梁琦将手覆盖上她的手背，安慰道：「不严重就好，媛媛你也别太担心了, 阿姨不会有事的。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你跟我就好。」 姜媛微笑着开口：「好。」 乔书雪紧跟着说道：「媛媛, 你妈妈的事琦琦都跟我说过了。我爸在医院工作, 我会让他多留意你妈妈的情况。」 姜媛心头一暖：「谢谢你，乔姐。」 乔书雪：「不用这么客气。我和琦琦从小认识，你是琦琦的好朋友，和她一样叫我阿雪就好了。」 姜媛：「嗯……阿雪？」 「嗯，」乔书雪微微一笑，「点餐吧。」 姜媛除了辛辣的食物，没有太多的忌口，点了些蔬菜后就让梁琦和乔书雪做选择。 这家火锅店是连锁店，梁琦过去吃过好几回，没什么新鲜的，于是点菜时一心只想给姜媛推荐。 「这家的冰粉和红糖糍粑好吃，尤其是他家的黄豆粉，媛媛，要不要试试？」 「嗯……好啊。」 「牛蛙的味道也很好。」 「嗯，好。」 「还有他家毛肚和黄喉，比别家要鲜嫩……」梁琦边说着，已经给菜单打上了勾。 「嗯……」 「还有还有……」 姜媛连忙喊住她：「梁琦，你点自己想吃的就好了，不用总顾虑我爱不爱吃。」 梁琦这才意识到自己热情过头了，一拍脑袋：「是我疏忽了，真不好意思媛媛。」 说完，火速勾了几道菜，将菜单交给了服务员。 火锅店上菜上得很快，不到十分钟就把锅底和菜上齐了。 鲜浓的菌菇锅底泛着奶白色，香气扑面而来，瞬间勾起人的食慾。 梁琦拿过蔬菜拼盘，利索地倾倒进了锅底当中。 「烫一下，很快就能吃了。」 姜媛不是能看别人一直为自己忙活的人，于是在梁琦忙了十几分钟还没吃上饭后，终于起身将盘子接过：「梁琦，让我来吧，你还是先吃点吧。」 第41页 刚才在便利店，明明也是梁琦肚子叫得厉害，没想到到了火锅店后，反倒没那么着急吃饭了。 梁琦见姜媛主动，没好意思再和她争抢，腼腆一笑：「那就麻烦你啦。」 举手之劳，姜媛自然不会放在心上：「你身体不好，还是别饿着肚子比较好。」 听到这句话，乔书雪不由一怔，停下筷子：「琦琦，你最近身体不舒服吗？」 梁琦连忙对乔书雪摇手：「没有啦，我只是……」 姜媛却开口了：「梁琦体质差，心脏也不好，平时得注意生活规律，就算能吃药也得尽量避免发病……」 乔书雪大吃一惊：「琦琦，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怎么都没听你和我说？」 「咳咳……」梁琦心虚，「其实也不严重，所以没什么好说的……」 「心脏病可不是什么小事，」乔书雪出身医学世家，听到梁琦这么不当回事，不由较真起来，「快跟我说说，你这是怎么……」 话还没说完，就感觉桌子下有人踢了下她的脚尖。 乔书雪：「……？」 她咽了下喉咙，下意识去看梁琦的脸，紧接着就发现梁琦正在暗暗对她挤眉弄眼。 「……」 身为和梁琦从小一起长大的髮小，乔书雪怎么可能不明白梁琦的用意？ 八成又是梁琦的小聪明。 她无奈嘆了口气，看向姜媛：「媛媛，琦琦这是老毛病了，没什么严重的，你不用太放在心上。」 梁琦连忙点头：「是啊，不严重的……」 刚一说完，就看见姜媛给她倒了杯热水。 「趁热喝吧。」 一句话就让梁小聪明闭上了嘴，乖乖喝水。 杯沿上沾染了一丝余香，似乎是和姜媛的手帕纸一样的淡淡花香，令人心旷神怡。 由于姜媛还要赶回便利店，所以这场火锅吃得很快，不到一个小时就结束了，梁琦甚至还有些意犹未尽。 临走前，姜媛特意去对面的店给林若烟打包了一份炒饭。 回到便利店时，时钟已经指向八点。 「烟姐，不好意思，回来得有点迟。」姜媛将打包好的晚饭放到桌上，一看时间，这才意识到她们究竟去了又多久。 「没事，」林若烟一点责怪的意思都没有，掩嘴笑道，「不过这个时间点，也差不多可以下班了。」 「真抱歉……」姜媛心中的歉意顿时更深了，「下次的晚班我来值吧。」 「小媛你不用这么放在心上，我开玩笑呢，」林若烟边打开打包盒，边说道，「这样说，你去替我收拾一下仓库好了，等你收拾完，我差不多也吃完了。」 「好。」姜媛点点头便去整理仓库了，徒留下樑琦和乔书雪两人还站在前台。 「你们要等小媛下班吧，」林若烟轻笑着说道，「没想到小媛在学校里有这么好的朋友，可真让人羡慕呢。」 「晚上结伴回家安全些。烟姐你住哪儿？要不也跟咱们一起走吧。」 「不用了，我一会儿坐公交回学校，我住宿。」 梁琦这才想起来林若烟在盛江传媒学院读书，年纪比她们稍长，会自己照顾自己，不需要她们担心。 于是梁琦没再继续说下去。 林若烟看了眼仓库里姜媛的背影，嘆了口气道：「小媛这孩子不容易，还在上高中就出来打工。你们要是和她关系好，平时多关照着点她，没事来看看她也好。」 「放心吧烟姐，我们跟媛媛是好朋友，求之不得能来找她。就怕会打扰到你们工作，怕烟姐不乐意我们过来。」 「怎么会？以后想来啊，尽管来。在这儿打工闷得慌，我也喜欢人多热闹。」 林若烟为人处事圆滑，就这么在前台跟梁琦聊了一会儿，等到姜媛收拾好仓库，林若烟也已经解决了晚饭，扔了打包盒回来。 「烟姐，仓库已经收拾好了。」 「那我就锁店了，小媛你跟朋友早点回家吧。到家给我报个平安就好。」 「嗯，」姜媛微笑着点头，「烟姐你也路上小心。」 告别了林若烟后，姜媛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晚上八点一刻。 梁琦见状：「回医院吗？」 姜媛收起手机：「不了，不回医院，我妈周末有木木照看，我坐公交回家。」 公交站台就在这附近不远，走几步就到了。 姜媛不知道梁琦和乔书雪怎么来的，不过心里多少猜到两人不是坐公交，于是主动开口：「你们不用送我了，也赶紧回去吧，今天谢谢你们帮忙了。」 「干嘛这么客气，」梁琦用肩膀撞了撞姜媛，「我和阿雪也要回家，就一起坐公交回去呗。」 说完，还朝乔书雪挤了挤眼睛：「是吧，阿雪？」 乔书雪看了她一眼，目光回到姜媛脸上：「晚上打车也不安全，就一起坐公交吧。」 两人都这样说了，姜媛总不好再拒绝，于是点头：「那就一起去公交站吧。」 话音刚落，正好就有一辆616路车在公交站前停下。 姜媛率先上车刷了卡，在后排找了个位置坐下，梁琦随即坐到她身边的位置。 晚上八点多的内环公交并没有太多人乘坐，整个车厢空空荡荡，只有显示路线的灯牌亮着刺眼的光芒。 城市的街景在路灯下显得孤单寂寥，随着公交车的行驶匆匆过眼，梁琦望着窗外的景色，心底第一次生出一抹名为「萧瑟」的感觉来。 第42页 尽管城南新村和风华里不在，但公交都是在同一站下车。 到站后，姜媛下了车，对两人说：「不用送我了，很快就到家了。」 梁琦晃了下手机：「那到家联络。」 「嗯。」姜媛神色缓和了几分，朝两人招手之后便转身离开了。 乔书雪望着姜媛离开的背影，又看了看自己身边依依不捨的某人，冷不防开口：「怎么？捨不得？」 梁琦知道今天麻烦了乔书雪，连忙哄道：「阿雪，对不起嘛，今天是意外情况，下次你就不用陪我来了。」 乔书雪看了看她，无奈嘆了口气：「我说，你该不是真的想追人家吧？」 「哪儿能呢？我跟人家处朋友呢。」 只不过「朋友」也是有很多种的。 「……」鬼才相信你。 「好啦，别生气啦。就当欠你一个人情。」 乔书雪自然不是为了人情。 她语气郑重地对梁琦说：「琦琦，你就不怕你爸妈知道吗？你喜欢女……」 梁琦竖起手指：「帮我保密。」 乔书雪：「但……他们总有一天会知道的。」 梁琦：「我会想办法让他们接受的。」 乔书雪见她这么有信心，便不再泼她冷水，再三叮嘱了她这件事的后果，这才回了家。 由于天太黑，两人谁也没有注意到这一幕被不远处的人尽收眼里。 当天晚上，梁琦躺在床上反覆琢磨着今天的事儿。 乔书雪的担心不无道理。 上辈子她也是费了一番功夫才让陶慧娟接受她和姜媛。回想起上辈子惊心动魄又荒谬的过程，梁琦只觉得头都快炸了。 至于这辈子…… 只要不在高中让陶慧娟知道这件事，她有信心让陶慧娟再一次接受。 「叮咚」一声，她的思绪被手机提示音打断。 【媛：到家了。】 梁琦望着那条迟来的消息，微微一怔，唇边扬起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 全身倦意在转瞬间袭来，梁琦像是卸下了一身重负，抱着手机沉沉睡去。 作者有话说： 烟姐和夏珂都不是乔乔的cp啦~和乔乔存在感情戏的已经出场了，但是后面才会有端倪哦~? 第24章 自从那天被乔书雪提醒过后, 梁琦便收敛了一些。 过去她总是不加掩饰，生怕别人和她抢姜媛，生怕姜媛感觉不到她的心意, 然而仔细想了乔书雪的话，她才意识到过于热情很可能会给她和姜媛带来麻烦。 她这边还好，但学校里最不缺流言蜚语，不但有个对姜媛不怀好意的岳素馨虎视眈眈着，姜媛被校草程卓诚追求, 本身就受到比普通学生更多的关注。 如果传出同性绯闻……一定会对姜媛产生不利的影响，光是姜媛的妈妈徐书玉很可能就接受不了。 现在的姜媛还是涉世未深的高中生, 就算她想追姜媛，也不宜过于热情，这样容易把人给给吓着。追人得张弛有度，这个道理她当然明白。 于是周日在家, 梁琦没有急着和姜媛进一步搞好关系, 而是通过姜木旁敲侧击拿到了林若烟的联繫方式，跟她加上了微信。 攻略姜媛, 从姜媛的亲人朋友开始。 尽管和林若烟仅有一面之缘, 梁琦却切实地感受到林若烟是个性情中人。既然林若烟欢迎自己以后经常去找她们, 那她就提前把好友加上, 这样将来有什么事也好在微信上联络。 不过虽然梁琦心里想着收敛, 心里的小九九却还是被人看出来了一点。 周一一早，梁琦背着书包到学校，不料刚一进班, 就被通知何蔚有事找她。 梁琦在学校没惹过事, 作业也都是按时完成, 很难想像何蔚会有什么事需要单独找她。于是她抱着疑惑放下书包, 去何蔚办公室敲响了门，很快听见何蔚的声音从里面传出。 「进来。」 梁琦推门而入。 「老师，什么事找我啊？」 「梁琦，」何蔚的表情分外凝重，「听说你身体不好，总是喘不上气？」 梁琦愣了一下。 糟糕。 敢情是自己平时装病装得太像，以至于引起了一些同学的注意，因为担心自己所以报到了何蔚那里。 「我……」梁琦大脑转得飞快，「最近是有一点，不过不严重，老师你不用担心。」 「体育课都差点晕过去，下了课还抽搐，怎么能叫不严重？」何蔚皱眉，「梁琦，身体有问题别硬撑着，万一真的出点什么事，你家人怎么办？」 「老师……真的没那么严重，我只是最近熬夜太多，所以才会有些累。」梁琦有些心虚，一开始她只是为了接近姜媛，后来则是为了气岳素馨，但在别人看来，自己却是切切实实身体不好，需要关照。一想到何蔚和别的同学会为自己担心，梁琦心里顿时有些过意不去。 何蔚听后不由笑了，正色道：「虽然高二学业会紧一些，但这才刚开学，不必让自己这么辛苦。我知道你进班的成绩比较靠后，想要努力一些，但劳逸结合也很重要，如果现在就这么勉强自己，后面难度和作业量上去了，你会没有精力坚持下去的。」 梁琦点点头：「谢谢老师，我知道了，以后我会注意的。」 何蔚莞尔一笑：「好了，那你回去吧。要是身体还有什么不舒服的，也记得及时叫同学或老师。」 第43页 梁琦离开办公室，不料正好在教室门外撞上姜媛来上学。 她见梁琦从办公室出来，便问了声：「梁琦，你去何老师办公室了？」 梁琦咳了两声，解释道：「是啊，不过没什么要紧的，只是问一下学习。你知道的，我进班成绩比较差。」 姜媛一向很尊重别人的隐私，点点头，没再多问。 「那赶紧进班吧，上课铃就要响了。」 梁琦却在心里松了口气，心想以后怕是不能再这么装下去了。 她得再想想别的办法。 如果再有人问起……她就说最近身体调理得比较好，因此症状不明显了。 久而久之，大家就会渐渐把这件事给忘了。 教室里，岳素馨透过窗看见这一幕，戳了戳旁边的陈嘉悦：「喂，看见没有？」 陈嘉悦从两人身上收回目光：「何老师找梁琦，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事。」 「会不会是说咱们坏话？那个梁琦心机得很，现在自己是生物课代表，姜媛又是班长，难保两个人不会串通了在何老师面前煽风点火。」岳素馨怀疑道。 「让杭娇去探探呗，」陈嘉悦一抬下巴，示意向后排，「上次杭娇让你不高兴了，正好给她的机会弥补一下。」 「她？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岳素馨撇撇嘴，有点不情愿，「我怕她坏了事儿……」 「怕什么？总比咱们自己去要好吧？」陈嘉悦压低声音，凑到她耳边说，「杭娇虽然办事不太行，不过要真出什么事儿，也没胆子把你供出来。你尽管安排她去做就是了，做不成也没什么损失。」 「说得也是……她那傻样，谅她也不敢在外面多说。」 岳素馨想通之后，回过头朝杭娇勾了勾手指。 杭娇立马放下手里的书，弯着腰偷偷跑到前排，顿时挡住了一些人的视线，引得后排学生纷纷抱怨。 「哎呀，杭娇你干嘛呀……」 「挡着黑板了，往旁边去点行不行？」 「跟个傻大个一样。」 杭娇有些不高兴地朝后面看了一眼，却没敢多说，只是将身体低下去了一点。 「馨姐，什么事啊？」 岳素馨听见后排同学的抱怨，也不禁觉得丢人，忍不住训了一句：「你看你，过来的时候也不知道低调一点，多少人看着你，让你平时少吃点，长这么胖，丢不丢人。」 「不好意思啊馨姐……」 「行了行了，」岳素馨语气很差地说道，「听完了一会儿赶紧回去。」 「哦哦哦，馨姐你说。」 「你去给我弄清楚何蔚找梁琦什么事，记住，要确凿的消息。」 杭娇不禁面露难色：「馨姐，这怎么弄清楚？那可是何老师找谈话，除了梁琦自己知道，别人怎么可能……」 「我管你呢？」岳素馨瞪了她一眼，「就这事儿，你能不能办成？」 岳素馨最讨厌别人对她说不，在她看来，杭娇就是她身边的一条狗，如果什么都做不了，她还养这条狗做什么？ 「可是……」杭娇刚说了两个字，就看见陈嘉悦对她摇头。她有些为难地看着两人，心里知道自己上次已经让岳素馨不愉快了，经过一番挣扎后还是点了头，「那……好吧，馨姐，我尽力。」 「什么尽力？」岳素馨嘟囔道，「你要是办不成，以后就别跟我一起吃饭了。」 「馨姐别，」杭娇一听这话，整张脸脸色都不对了，「我……我肯定帮你打听到。」 「这还差不多，」岳素馨心满意足地挥挥手，「你回你座位吧，别碍着人家学习了。」 「哎，知道了，我这就回去。」 岳素馨了却了一桩心事，转过头拍了拍陈嘉悦的肩膀：「嘉悦，下了自习陪我去楼上找程卓诚。」 陈嘉悦笑：「怎么？你们关系升温了？」 岳素馨嬉笑着说：「上周放学在楼梯口遇到，我故意问他借了笔。」 陈嘉悦挑眉：「可真有你的。我看你借他东西就是为了今天去还吧？」 岳素馨：「嘿嘿~」 两人聊天的声音不大不小，正好盖过了早读声，传到姜媛耳中，忍不住叫停。 「岳素馨，陈嘉悦，请你们安静一点。」 这句话一出，两人同时变了脸色。 「现在是在早读，请不要打扰其他学生学习。」 岳素馨娇蛮任性，原本在姜媛面前输了竞选就已经对姜媛怀恨在心，哪里听得了姜媛再当众指责她。 她觉得姜媛根本是故意找她的茬。 然而刚才不少学生都看见她把杭娇喊过去说话，她这时候若是站起来反驳姜媛，不但自己不占理，还会因为搅合了早读被其他学生厌恶，于是只能把火气往肚子里咽。 岳素馨一直忍到了早读结束。 下课铃刚响，她便招唿陈嘉悦，两个人不知道偷偷说了什么，只见陈嘉悦一个人离开了班级，岳素馨却没有急着离开班去楼上找程卓诚。 岳素馨慢悠悠地抱起作业本和笔，起身的时候故意朝姜媛那里瞥了一眼，之后才从讲台前离开，经过姜媛和梁琦桌前时，不知怎么突然撞到了桌角，伴随一个沉闷的声响，手中的书掉到了讲台前的地板上，就连那支笔也滚到了姜媛的椅子下。 「哎呀！」岳素馨栽倒在讲台前，娇嫩的手掌磕破了一层皮，红彤彤的令人心疼，引来了不少人注意。 第44页 「岳素馨摔了一跤！」 「怎么回事？严重吗？」 「没摔到哪儿吧？」 「谁去帮她捡一下书……」 「馨姐，你没事吧？」杭娇见了这一幕，连忙穿过人群，过去将岳素馨扶起来。 「我、我刚走到这，就被人绊了一下……」岳素馨咬了咬朱红色的嘴唇，眼中竟氤氲出一层薄薄的水汽来，就好像受了什么委屈似的。 「谁绊的你？这么过分，」杭娇顿时为岳素馨感到不平，「万一摔伤了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刚走到姜媛前面，就有人把腿伸出来……」 这话摆明了就是在说姜媛故意伸腿绊她。 围观的学生越来越多，纷纷议论起来。 「不是吧，班长故意绊岳素馨？」 「闹着玩的吧？我觉得班长应该不会做那种事……」 「班长桌子离讲台近，估计也是不小心的……」 「不管是不是闹着玩，出了事都很危险啊。」 梁琦听不下去了，扫了眼围观的人，语气不悦地训道：「瞎说什么呢？谁看见姜媛绊人了？是调了监控还是怎么的？」 岳素馨一听这话，委屈得差点掉眼泪：「呜……娇娇，你看到我的笔了么？我还得赶紧去楼上……」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一个惊诧的男声。 「岳素馨？你怎么了？」 作者有话说： 本来入v当天应该更一万字的，但前段时间羊了，还没完全恢復好，所以一次更不了那么多，只能这两天拆开更。后面几天尽可能多更一点，大家多多评论呀！? 第25章 这声音来自于五班的校草程卓诚。 梁琦顺着周围人的目光看过去, 一眼便看见程卓诚过去将岳素馨拉起来，而和他一起出现在门口的，正是岳素馨形影不离的好朋友陈嘉悦。 梁琦不用想也知道是陈嘉悦把程卓诚给叫来的。难怪岳素馨没和陈嘉悦一起上楼, 原来就是为了在程卓诚面前演这齣戏。 梁琦既然知道了岳素馨的心思，自然不能让她得逞，似笑非笑地说：「那就要问问监控了。这个位置每天这么多人走，谁知道为什么只有她在这儿摔一跤？」 这话顿时引起了一些和岳素馨要好的同学不满，忍不住为她鸣不平。 「梁琦, 你的意思是岳素馨故意摔在你们桌前？」 「别把人想这么坏吧……岳素馨手掌破了层皮呢，谁会这么跟自己过不去。」 「当众摔跤也挺丢人的, 应该不会有人故意这么无聊吧？」 梁琦冷眼看向说风凉话的人：「既然无凭无据，你们谁有资格说是姜媛绊的？别说是不是故意的，到底有没有这件事，至少也等调过监控再说。」 岳素馨已在程卓诚的搀扶下起身, 揉着泛红的眼睛, 抽泣着说道：「我真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一只脚伸出来绊我……我真的没说谎……」 程卓诚顾不上她们在这扯掰责任，见岳素馨哭个不停, 于是问道：「伤得重吗？不行就去医务室看看。」 岳素馨抬起手掌, 更委屈了, 哽咽起来：「没事……只是破了层皮。」 杭娇心疼极了, 弯腰帮岳素馨捡起书：「馨姐, 你的书……」 岳素馨用袖子擦了把眼泪，转过头：「娇娇，看见我那支笔了吗？」 「笔？」杭娇想了想, 今天去找岳素馨时确实看见她在把玩一支很漂亮的笔, 于是又重新弯下腰寻找, 「啊, 在姜媛桌子下面！」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姜媛桌下。 地面上果然横着一支笔。 姜媛秀眉轻蹙，退开两步，正准备捡起来，却见岳素馨快步走过去，主动弯腰将笔捡起来，擦了擦，交给程卓诚：「不好意思，摔到了你的笔……你检查一下吧，要是有问题的话，我赔给你。」 她动作飞快，笔又在桌子下面，以至于她弯腰时正好挡住了其他人的视线，没有人注意到她在桌子下多拿了一样东西。 「不用了，没事，一支笔而已，」程卓诚收起笔，「人没事最重要。」 他看见岳素馨手上的血，不由皱眉：「去沖一下手吧，要是感染了就不好了。我那儿有创可贴，一会儿上楼帮你拿一片下来。」 「谢谢你。」岳素馨小声说。 「没事。」临走前，程卓诚朝姜媛那里看了一眼，却没说什么，很快离开一班教室上了楼。 「馨姐，真的不要紧么？」杭娇看了眼梁琦，在岳素馨身边低声道，「既然她们死不承认，咱们也不怕调监控……」 岳素馨一听这话，脸色微微变了，立马给了杭娇一记眼刀，语气别扭地说道：「就栽了一跤还去找老师调监控，也不怕老师嫌烦。算了，这次就当我倒霉，下次咱们离远一点，别从这晦气地方走。」 说完便又使唤杭娇：「你陪我去洗个手。还有嘉悦，要是一会儿程卓诚来送创可贴，你就让他等我一会儿。」 陈嘉悦一口答应：「好，你赶紧去吧。」 岳素馨这场闹剧结束后，围观的学生也渐渐散去，重新回到了自己座位上，周围却不时有人窃窃私语议论这件事。 梁琦怕姜媛有心理包袱，正想告诉她别在意，就看见姜媛在翻抽屉和书包。 「媛媛，怎么了？」梁琦关心道。 第45页 姜媛的脸色变得一片苍白：「我……我的手机不见了。」 「手机？」梁琦愣了一下，想起姜媛的手机一向放在抽屉，于是也探过身帮她找了起来，「会不会夹在作业本里了？」 「不可能，我下课的时候刚拿出来放到抽屉的……」 「那会不会是摔在地上了？」梁琦弯下腰，视线搜索了一圈也没看见姜媛的手机，「这里也没有……」 「我……」姜媛咬了咬苍白的薄唇，「我怀疑被岳素馨拿走了。」 「岳素馨？」 「我手机就放在抽屉口，被她撞一下很容易撞掉。刚才她弯腰捡笔，好像还拿了什么东西……可能就是我的手机。」 听姜媛这么说，真相八九不离十，但无凭无据，谁也没有资格咬定是岳素馨做的，更没资格搜岳素馨的身。虽然刚才梁琦为姜媛出头时也提到了调取监控，但实际上谁都知道调取学校的监控有多难，学校不可能轻易因为学生手机不见了就答应调取监控。 如果姜媛的手机真的被岳素馨拿走了，以岳素馨的人品，根本不可能还回来。非但如此，还有可能偷看姜媛的手机，偷看姜媛的秘密，以此来威胁她。 「媛媛你别急，这件事我和你一起想办法，」梁琦想办法安抚她，「先别太担心。」 「可我手机没设密码，」姜媛关心则乱，显然不太能听得进去梁琦的话，连语气都变得慌乱焦急，「要是岳素馨知道我在外面兼职……」 手背上传来一阵凉意，梁琦将自己的手掌覆盖在了姜媛手背上。 姜媛一怔，对上樑琦视线，微红的眼睛像是淋过雨一样让人心疼，让梁琦回忆起了她们的上辈子。 她想帮她擦掉所有的眼泪，让她永远不必经歷风雨。 她不会让她们的这辈子重蹈覆辙，不会再让姜媛走向那样的结局。 梁琦认真望着她，一字一字地说道：「姜媛，你相信我吗？」 姜媛第一次看见这样的梁琦。 少女眸光坚定，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有着她从未见过的信念，仿佛在告诉着她：我是为你而来的，所以不要害怕，你永远都不是一个人。 在梁琦的注视下，姜媛渐渐冷静下来。 她抿了下嘴唇，终于轻轻点了下头。 像是某种命定的缘分，这个瞬间，她忽然觉得自己很相信梁琦。 梁琦甜甜地笑了，语气坚定地说：「我不会让你失望的，我保证。」 有了梁琦的保证，姜媛不再那么着急，很快上课铃响了，姜媛回到座位，看见岳素馨拿着程卓诚给的创可贴回班，得意洋洋看了眼姜媛，眼中满是嚣张和挑衅。 梁琦在课桌下捏了捏姜媛的手，很快又松开，这才让姜媛放下心来。 课上姜媛有些走神，被叫到回答问题时差点因为没听清而没答上来，好在梁琦及时救场，才让姜媛免于被批评。 坐下来后，姜媛看见自己课桌上摊开的书本上多了一张纸条。 是梁琦写的。 【梁琦：解决问题的办法总比困难多。认真听课，其他事交给我。】 姜媛垂下眼睛，第一次觉得心头充满了比血液更滚烫的暖意。 她攥紧纸条，眼眶微微有些湿润，长久以来的委屈在这一刻化作软弱，滴落在平滑的纸页上，化作一片令人揪心的褶皱，心绪久难平静。 为什么她总是会遇到这样的事？ 为什么命运不能善待她一点？ 为什么一定要这样针对她？ 姜媛就这么一直坐到了下课。 手里攥着的纸条几乎快要被指甲抠破，她的身体微微发颤，只觉得炎炎夏日都挡不住心底生出的寒意。 「媛媛，」身侧传来梁琦的声音，「你和程卓诚熟吗？」 姜媛一怔，回过神，定了定神，对梁琦说：「高一时我们一个班，我跟他……没说过多少话。」 姜媛隐约意识到她的打算，及时开口：「我们平时没什么交情，而且我不久前才拒绝过他的情书，他和岳素馨又是好朋友……还是别找他帮忙了。」 她嘴上这样说，实际上更怕找了程卓诚会帮倒忙。今天岳素馨在班级门口摔那一跤，程卓诚也看见了，还上楼替岳素馨拿了创可贴，虽然没有明确表示相信姜媛故意为难岳素馨，但他的岳素馨的态度就表明了他不认可岳素馨是在碰瓷姜媛。在这样一个情况下，如果去找程卓诚帮忙从岳素馨那里要回手机，她实在很难有信心会成功。 谁知梁琦却说：「我没有打算直接去找程卓诚。」 姜媛怔了怔：「那你是打算……」 「你们以前的班级，有和他熟悉的人吗？最好是和你关系不错的。」 「我在五班的时候，只和柳嘉瑶还有慕芝芝比较熟，但她们和程卓诚都没什么交集。不过……嘉瑶倒是和喻兴然很熟。」 「喻兴然是谁？程卓诚的朋友吗？」 「嗯，是程卓诚在班里最好的兄弟，也是嘉瑶的男朋友。」 姜媛知道梁琦多半是想通过和程卓诚关系好的人，让程卓诚相信是岳素馨拿走了她的手机，再说服程卓诚找岳素馨拿回手机。但毕竟要经过这么多人，在姜媛看来是一件很难办成的事，光是说服这些人帮忙就是个难点。 她轻声开口：「梁琦……开学后这段时间，我和她们还没怎么见过面，只在微信上联繫过。何况喻兴然虽然是嘉瑶男朋友，但他和岳素馨也有点交情，我怕找他们帮忙，会给嘉瑶带去麻烦。」 第46页 梁琦不以为意：「怕什么，朋友之间互相帮助本就正常，没这么难开口的。要是你担心，干脆我替你去一趟。」 梁琦脸皮厚，又自来熟，就算当初柳嘉瑶和慕芝芝对她有点偏见，她相信只要说明姜媛的事，她们一定会愿意帮忙的。 「梁琦……」姜媛微微张了下唇，她显然没想到梁琦会为了帮她想要亲自去一趟五班。 对姜媛来说，五班的人就算不熟，也是曾经的同学，但对梁琦来说，五班的人压根都是陌生人，交流难度肯定比她要大上许多。 她和梁琦不过短短数天的交情，梁琦为什么要为她做这么多？ 连梁琦都有勇气为她上楼拜託不认识的同学，为什么她不能大胆一点？ 短短一念的瞬间，梁琦已经决定了：「就这么定了，你在这等我消息，我去一趟楼上帮你问问。」 柳嘉瑶和慕芝芝的长相她可还没忘记，要是看见了肯定能认得出来。 姜媛望着梁琦起身，突然唤道：「梁琦！」 梁琦听见声音，停下身，疑惑地看向她：「怎么了？」 姜媛对上她目光，语气坚定：「我和你一起去吧。」 她忽然很想告诉梁琦。 她不是喜欢给别人添麻烦的人。 不是只会软弱、看着别人为自己奔波的人。 这是她第一次，不想给梁琦留下很糟糕的印象。 她在乎这个帮助她的女孩对她的看法。 因为她给予她温暖的同时，也给了她勇气。 作者有话说： 梁琦：拯救社恐、内向、脸皮薄? 第26章 梁琦和姜媛一起去了楼上的高二五班。 梁琦在后门探过头, 视线在班级内转了一圈，没见着人，转过头问姜媛：「你知道柳嘉瑶坐哪儿吗？」 虽然梁琦记得柳嘉瑶的长相, 但现在站在后门，要认出背影还真不怎么容易。 「嘉瑶坐前排，我发微信叫她……」姜媛话说到一半，这才想起来她的手机已经不在了，语气有些不自然地开口, 「要不，我进去找她吧。」 「别去, 你去了容易让人想多，还是我来吧，你告诉我她在哪儿就成。」 「第三列第二个就是她。」 「我知道了，媛媛你在这儿等我一会儿, 我去找她出来。」 梁琦走到窗边, 手指叩了几下玻璃，坐在窗边的同学看见了, 把窗户打开, 梁琦很快伸手指了指她旁边的柳嘉瑶, 压低声音道：「帮我叫她出来一下。」 窗边的同学「哦」了一声, 很快起身去找柳嘉瑶。 柳嘉瑶有些错愕地看向窗外, 发现是梁琦，脸色顿时变了，很快拿着手机离开了教室, 见梁琦还在外面, 语气不善地问：「怎么是你？你想干嘛……」 话音刚落, 她的目光就越过梁琦, 看见了站在楼梯口旁的姜媛。 她快步朝姜媛走过去：「姜媛，你怎么来了？」 联想到之前和梁琦的那次见面，她的脸色阴沉下来，不友善地瞥了眼梁琦，低声道：「那个女的找你麻烦？我听说她现在和你一个班。姜媛，你跟我说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不是的，嘉瑶，」姜媛知道她误会了，及时解释道，「她是我同桌，是来帮我的。」 她看了眼不远处的梁琦，很快收回目光，再次对柳嘉瑶解释道：「找我麻烦的是岳素馨。」 「岳素馨？」柳嘉瑶一听这个名字，脸色立刻变了，「她做了什么？」 「她……很可能拿了我的手机。」姜媛将事情的梗概大致对柳嘉瑶说了一遍，立马引起了柳嘉瑶的愤慨。 「这也太过分了吧。姜媛你跟我说实话，岳素馨一直都这么欺负你？」 姜媛对上她目光，没有直说，但柳嘉瑶却已经从她眼里读出了真相。 柳嘉瑶在心里把岳素馨骂了个狗血淋头，然而她很清楚当务之急是帮姜媛解决麻烦，于是冷静下来分析道：「这件事当时没人看见，恐怕没那么好解决。姜媛，学校不可能轻易给你调监控，何况事情发生在桌子底下，调监控也未必有用。要是岳素馨把手机藏起来，到时大家都会认为你在诬陷她。」 这些道理，姜媛自然清楚，她对柳嘉瑶说：「我明白……所以这次我们才会来找你。嘉瑶，你相信我说的话吗？」 「这是什么话，我当然信你了，不然我还能相信岳素馨那个不要脸的东西？」 「我想找你帮个忙，」姜媛说，「嘉瑶，你和喻兴然还在一起吗？」 「在啊，我们……」柳嘉瑶很快意识到姜媛的用意，「你想让兴然找程卓诚帮忙？」 「程卓诚追过媛媛，但媛媛不久前拒绝了他的情书，」梁琦插嘴说道，「我们不方便直接找他，所以才想到来拜託你。」 柳嘉瑶和程卓诚一个班，而喻兴然又是程卓诚的好朋友，因此她对程卓诚多少也有一些了解。听了梁琦的话后，她想了想，最终点了下头：「好，我去和兴然说说，尽量说服程卓诚帮这个忙。」 「岳素馨喜欢程卓诚，如果他愿意帮忙，拿到姜媛的手机一定会容易许多。我知道程卓诚和岳素馨有交情，如果他对岳素馨拿了姜媛手机这件事存疑，我倒是有个办法，能让他试出真相。」梁琦说。 「你？说说看。」柳嘉瑶半信半疑。 第47页 「只要他不是笃定地站在岳素馨这一边，大可以编一些谎言，从岳素馨那里把真相套出来。比如说，假装他自己想拿到姜媛的手机，这样一来，岳素馨为了和他搞好关系，自然就会把姜媛的手机送给他。」 「这倒的确是个办法。」 「不过我不了解程卓诚，不知道他这个人可信不可信，要是他拿到姜媛的手机，自己做点什么，那就……」 「这个你不用担心，」柳嘉瑶打消了梁琦的顾虑，「程卓诚不像岳素馨那么不讲事理，这件事我会让兴然从中周旋的，到时会尽快把姜媛手机还回去的。」 有了柳嘉瑶的保证，梁琦点点头：「既然这样，那这件事就麻烦你了。媛媛手机不在，我和你加个微信吧，要是有事也方便联繫。」 「行。」 两人交换了联繫方式，梁琦看了眼时间，很快就要上课了。 「那我们先回去上课了。」 「好，等我消息吧。」 * 有了柳嘉瑶的帮忙，梁琦一下午都留意着手机信息，生怕错过点什么。 一直到放学后，柳嘉瑶来一班找姜媛。 「喏，你的手机，」柳嘉瑶将手机放到姜媛桌上，「下次别弄丢了，刚才岳素馨在，我不好把手机给你，一直等她走了才好来找你。」 「嘉瑶，你真的拿到了？」姜媛心头悬着的巨石总算落了下来，「这次实在是麻烦你了。」 「别谢我，我倒没做什么，这次的事完全是兴然和程卓诚帮的忙，就是按照你同桌说的做的，」柳嘉瑶看了眼梁琦，「虽然我不知道兴然是怎么跟程卓诚说的，但我跟兴然说了这件事是我想帮你的忙，他应该不会跟程卓诚乱说。」 「无论如此，还是得谢谢你愿意出面说情。」 「别谢我了，一点小事而已，凭我们的关系还需要这么客气？除非你去了火箭班就不当我是朋友了。」 「怎么会？嘉瑶，我没这个意思。」 「好啦，我说笑的。你赶紧检查一下手机有没有文件丢失吧。」 「我看看……」姜媛打开手机，手指划动屏幕，发现手机里有一通未接来电，是几分钟之前打的。 来电人：姜望杰。 姜媛愣了几秒，他怎么会打电话来？ 她的手指在屏幕上停了许久，直到听见身边人唤她：「媛媛？」 姜媛回过神，慌忙掩饰道：「没事……」 她检查了一遍手机里的文件还有微信消息，发现和平时没什么不同，这才放下心：「应该没什么问题。」 「那就好。既然已经没事了，那我就先回家了。」 「路上小心。」 柳嘉瑶走后，姜媛收起手机，将教科书和作业本整理进书包，拉上拉链后，看见梁琦还在收拾，于是停下动作，特意等了她一会儿。 她犹豫了一下，提议道：「待会儿……一起回去吗？」 「好呀。」梁琦立马就答应了，就连收拾桌子的动作都快了许多，仿佛那句话只是朋友间一句很平常的问话。 听到梁琦答应，姜媛竟有一种如释重负般的奇异感觉，就好像刚才很担心梁琦会拒绝似的。 是在担心的吧……但她知道，朋友之间本不该担心的。 因为朋友是不会拒绝这样的提议的。 而她们…… 她们是朋友。 这是姜媛第一次在心里笃定，她和梁琦是朋友。 她也想和梁琦做朋友。 如果一个人帮了你许多次忙，总在你最需要的时候出现，不畏惧任何困难险阻，坚定地选择站在你这一边，这都不算朋友，那怎么样才算是朋友？ 梁琦很快收拾好书包起身：「我们走吧。」 自从徐成玉住院后，姜媛就不再和姜木一起回家了，因为姜木一放学就要先去买饭，给住院的徐成玉送去，两人晚餐都是各自解决，直到晚上姜木回家才会见面。 路上樑琦对她说：「媛媛，你还是给手机设个密码吧，这样就算下次再被别人拿走，也不会那么危险。」 听到这话，姜媛轻声嘆了口气：「其实……我的手机不设密码是有原因的。」 「咦？什么原因啊？」梁琦好奇。 「之前我的手机曾经丢过一次，被人捡到了，但因为设置了密码，对方没法给我朋友打电话，好在我及时回去找，才把手机找了回来。后来为了避免这样的事发生，我就没再设置密码了。」 梁琦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媛媛，你也太倒霉了吧，居然丢过两次手机。」 说起这个，姜媛也有些无奈：「是我太不小心了。」 梁琦想了想，拿出自己的手机，解下手机壳上的一个挂件给她：「这个送给你好了。」 姜媛一怔：「这是什么？」 梁琦：「挂件，专门应对你这种情况的。小猫举着的牌子上记了我的手机号。」 姜媛这才发现梁琦的手机挂件是一只可爱的招财猫，有着胖墩墩的身体，笑眯眯的眼睛，抬着一条毛茸茸的手臂，看上去十分可爱。 「有了这个，以后你手机再被人捡到，对方就可以打我的号码，你也可以放心设置密码了。」 姜媛心头一暖：「谢谢你，梁琦。」 她本是不习惯随便接受赠送的人，但想到梁琦曾说朋友该互相帮助，于是及时收起了婉拒的念头。 第48页 「那我……就收下了？」 两个人之间交换信任的感觉，似乎比一个人承担一切要好上许多。 「收下吧。改天我再买一个，上面也写你的号码，这样我的手机也会安全许多。」梁琦说。 姜媛莞尔一笑：「好。」 姜媛觉得，梁琦就像一把钥匙，旋开了她心里的锁，打开她心门的剎那，全世界的光都倾倒进内心深处那个昏暗的角落，将一切渲染出繁华多彩的颜色，让枯木重获新生。 她是旱地里的雨露，也是驱散寒夜的星光。 她想与她共生。 作者有话说： 明天夹子，更新会很晚? 第27章 楼道里没有开灯, 光线略有些暗，空气里瀰漫着一股淡淡的烟味。 姜媛从书包里拿出钥匙，正准备开门, 就听见身后传来一个低沉浑厚的声音。 「媛媛？」 动作僵持在一瞬间。 她勐地转过头，看见站在楼梯口抽菸的高大男人。 是她的父亲姜望杰。 距离上一次见面已经过了快要一年，记忆中的姜望杰似乎比以前消瘦了许多，但锋利的眉目和与她相似的气质却没有任何改变。 姜媛微微变了脸色，眼中多了一丝警惕：「你来干什么？」 姜望杰掸了掸菸灰, 看向她，黑白分明的眸子里藏着内敛的情绪：「你妈去哪儿了？」 姜媛蹙起了眉头, 语气里充满了牴触：「这跟你有什么关系？我妈有我和木木，用不着你来关心。」 姜望杰闻声，深深皱眉，却没有回答她的话, 而是盯住她的眼睛, 执着地问道：「你妈是不是出事了？」 姜媛冷冷重复刚才的话：「我说了，跟你没关系。」 或许是光线太暗, 姜望杰稜角分明的面庞被衬得多了几分阴郁。他沉默了一会儿, 突然开口：「我看见姜木去医院了。」 姜媛咬紧牙, 声音竟似有几分愤恨：「你跟踪他？你对木木说了什么？」 「我只是让他告诉我你妈的事, 」姜望杰眼底闪烁着阴晴不定的情绪, 「那天看见你坐616路车我就觉得奇怪，好好的周末，你不在家念书, 跑外面去干什么？」 「周末我就一定要在家念书？我和同学出去逛逛街怎么了？」 「你说这话你自己信么？姜媛, 你以前干过这种事儿吗？」姜望杰阴沉下脸, 「你妈再怎么样也不应该让你们去打工, 你们都还是学生，要是没钱为什么不跟我说？」 「我们不需要别人的钱，」姜媛立场强硬，「我自己能赚到钱，犯不着欠您任何人情。」 姜望杰眉宇间划过一抹不悦：「人情？什么人情？姜媛，我们父女俩一定要这么相处吗？你和姜木毕竟也是我的孩子，难道我和你妈离了婚，就不能管你们了吗？」 姜媛冷笑：「你有把我妈当回事吗？你这半年管过我们吗？既然没有，这个时候又来做什么？」 「姜媛！」姜望杰掐灭了菸头，态度不耐烦起来，「你自己问问你自己，到底是我不管你们，还是你不愿意让我管？你看看你都是什么态度？就算我跟你妈离婚，也没对不起你们姐弟两个吧？」 「你是没有，」姜媛只觉得好笑，她不遗余力反唇相讥，「你也不过是抛下我妈，然后三年不闻不问，由着你新交的女朋友上门找我们的茬。你但凡想管我们，这些事都不会发生！」 徐成玉和姜望杰结婚十几年，原本感情一直很好，不料四年前徐成玉所在的医院却发生了一场医闹。当时那名病人发生了车祸，失血过多，家属将人送到医院后虽然抢救成功，病人却在几天后突然间脑溢血去世，而那天晚上正好是徐成玉负责值班照顾。 病人去世后，家属隔三岔五来医院闹事，认为是徐成玉照顾不周才会导致病人去世，并在网络上引发了一波舆论，最后医院无奈之下赔了点钱，为了息事宁人只能将徐成玉开除。 当时姜望杰还在做警察，下班后来接徐成玉，正撞上病人家属持刀攻击人，姜望杰当场阻拦了这件事，病人家属却不知怎么扒出了两人的夫妻身份，指认警局办案不迴避亲属，让网络上的舆论铺天盖地指向两人，姜望杰也因为压力过大辞去了工作。 事情平息后，姜望杰很长一段时间找不到工作，在家愈发沉默寡言，人也变得特别消沉，甚至因为酗酒住进了医院。 照顾姜望杰的恰好是徐成玉以前关系不好的同事。不到一个月，两人便处出了感情，姜望杰一直瞒着这件事，后来出院回家，对徐成玉愈发冷淡，两人便离了婚。 不到半个月，姜望杰就和徐成玉的同事领了证，并且在老丈人的帮助下找了份保安的工作。或许是为了补偿徐成玉，姜望杰不时就会拿点钱给徐成玉，徐成玉统统没收。 那段时间里，徐成玉的状态一直很不好，但怕影响姜媛和姜木学习，因此才瞒着两人没说，直到后来那名同事知道姜望杰还和徐成玉有往来，气得找到她们家里来，姜媛才知道这件事。 再之后，姜望杰便整整三年没和他们联繫，一年前在路上偶尔遇见，才跟徐成玉交流过几句话。 「姜媛，当初那件事是我做得不好，但你易萍阿姨也答应了不会找你妈麻烦，事情都过去了……你何必一直抓着不放？」 「事情都过去了？你说得好听。当初那个女人在医院怎么对我妈的？你明知道她和我妈关系不好，还和她走那么近，你对得起我妈吗？」 第49页 「这件事是我对不起你妈，但当时我和你妈已经没了感情，你易萍阿姨也算不上趁虚而入，你别怪她……」 「姜望杰，」姜媛突然打断他的话，声音抬高了几分，「你是不是以为婚姻是没有责任的？！」 楼道里一片寂静。 姜望杰被她怼得哑口无言，表情变得侷促起来，片刻后才生硬地转开话题：「姜媛……我也是担心你和你妈才过来的，我这里有些钱，应该够你妈……」 「我不需要你们的钱，」姜媛毫不犹豫地拒绝，「今天我不会要，就永远不会要，你要是真为我妈着想，就别再来我家找事。」 「姜媛，你别这么固执，」姜望杰语气复杂，「你打工的那家便利店是你易萍阿姨家开的，你拿了这些钱就可以不必去了，你妈要是知道在那儿打工，你以为她能答应？」 「你别在我妈面前乱说，」姜媛执拗地看着他，眼中充满了敌意，「工作是我找的，我本本分分做下来，不欠谁的。」 「姜媛！你就非得——」 「你不用说了，」姜媛用钥匙旋开大门，「这里不欢迎你，你回去吧。」 她停顿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以后也别再来了。」 拉开门的一瞬间，身侧响起仓促的脚步声，姜望杰一把拉过她的手，却被姜媛狠狠甩开了。 她抿了下嘴唇，眼眶微微有些红，说出来的话却比之前更狠：「你早就不是我爸了。」 说完，毫不留情摔上了门。 客厅光线很暗，原本不大的空间因为只有她一个人而显得分外空旷。 姜媛没有开灯，将书包放到客厅桌上，身体靠上冰冷的墙壁，突然感觉到从未有过的孤单。 微弱的路灯光穿过纱窗，在磨损的瓷砖上拉出一条长长的影子，衬得她原本就清瘦的身形更加单薄落寞。 房间里没有一丝生气，安静又冷清，甚至让她觉得有些阴郁。 姜媛低垂下头，第一次觉得自己很狼狈。 她知道她的家庭和许多人都不同。 别人能享受家庭的温暖，她不能。 别人遇到事情有父母遮风挡雨，她没有。 别人可以将全部精力放在学习上，她必须兼职赚钱。 她习惯了坚强，不敢轻易在人前流露出软弱。 她要生活，可是她也要自尊。 没有人生来低人一等，该接受别人的施捨。 但也没有人生来就该承担这样重的责任。 姜媛在墙边缓缓坐下来，抱住膝盖，将脸埋了下去。 她在地上一坐就是两小时。 夕阳收敛了余晖，仅有的光亮被黑夜吞噬。 直到门外响起钥匙旋转门锁的声音。 姜媛回过神，慌忙抬起头，想起这是姜木回家的时间，很快站了起来，手指刚触碰到门把手，门就被姜木从外面推开。 「姐，我回……」姜木的话只说到一半，「咦，你怎么在门口啊？连灯也不开，黑漆麻乌的干嘛呢？」 「我……」姜媛有些慌乱，却还是第一时间平静下来，解释道，「我刚刚听见声音，想着你应该回来了，所以才过来开门。」 「那你书包怎么放在客厅啊？」姜木放下单肩背着的书包，边换鞋边问，「今天没作业么？」 姜媛生怕他看出点什么，侷促地编了个理由：「还没来得及写，刚才烟姐打电话来……」 「啪」的一下，姜木打开灯，刚想问清楚点，却隐约察觉到姜媛的不对劲，愣了一下，语气突然变了：「姐，你哭过啊？」 姜媛的皮肤很白，眼眶只要稍微有点红，在灯光的照射下就会变得特别明显，姜木一眼就看出来了。 「胡说什么呢？」姜媛嘴上没承认，白了他一眼，催促道，「这么晚才回来，赶紧回去把作业写了。」 「哦，」姜木半信半疑，「我刚刚在医院写了一点儿了……」 「赶紧去写完，剩一点了也别拖着，写完作业自己预习预习后面的。对了，妈没事吧？」 「妈挺好的，老跟我说想出院，我可不敢答应，赶紧就回来了。」 「让妈在医院好好待着，别让她想太多。」 「知道啦。又不是小孩子了，这种事儿我还能忘吗？」 听姜木这样说后，姜媛稍稍放下心来，望着他回房，突然又唤住他：「……木木。」 姜木：「怎么了，姐？」 姜媛迟疑了一下，问道：「爸去找过你？」 听到这个称唿，姜木愣了一下，很快解释道：「不是……我也不知道他怎么找到医院来的，后来他一直跟我打听妈在哪，我说要去找保安他就自己走了。」 姜媛放下心：「好了，我知道了，你也别太担心，我没怪你的意思。」 「嘿嘿，姐，你用不着担心我，我可聪明着呢。」 「是是是，就你最聪明。赶紧去写作业吧。」 目光姜木回房后，姜媛收拾了一下客厅，看了眼墙上的时钟，想到自己还没吃饭，于是便拿起手机想给自己点一份外卖。 她从书包里拿出手机，招财猫的手机坠被同步带了出来。 姜媛愣了一下，想起这是梁琦送她的礼物，心头不由一热，突然间有了给梁琦发送消息的冲动。 她轻轻抿了下唇，垂下眼睛，在点外卖之前率先打开了和梁琦的微信聊天界面。 第50页 【媛：记得再买一只招财猫。】 那条消息发送出去之后，姜媛的心突然间跳得很快，白皙的脸颊上划过一抹自己都未察觉的红晕。 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仿佛有细雪扑簌簌地下。 她将手机握在胸口，感觉自己的整个世界都因为不由自主迈出的这一步而兵荒马乱。 微信响起熟悉的震动音，姜媛连忙划开手机，看见梁琦回復的消息，目光定格的一瞬间，唿吸静止。 【曲奇小饼干：早就下单啦。】 作者有话说： 今天没有加更啦? 第28章 梁琦办事效率一向很高, 当天下了单，没两天挂上了同款的招财猫手机坠，并且在上面记下了姜媛的号码。 「这样就好啦, 」梁琦放下笔，拨弄了一下手机坠，在姜媛面前晃了晃，「以后就不怕丢手机了。」 两只招财猫，一蓝一红, 一个温婉娴静，一个灵动可爱, 像极了情侣饰品。 隔了两列的位置，岳素馨看见两人亲密无间地说话，心里别提有多不舒服。 那天程卓诚主动向她打听姜媛的事，她还信以为真, 以为姜媛得罪了程卓诚, 这才把姜媛的手机送给了程卓诚，却没想到程卓诚转头就把手机还给了姜媛。 后来她让陈嘉悦去找五班以前的同学打听, 才知道姜媛和梁琦那天去楼上找过柳嘉瑶。不用想也知道, 肯定是柳嘉瑶和喻兴然在程卓诚身边说了她的坏话。 真是气死她了！ 早知道她就应该先拿姜媛的手机把玩两天, 看看她有什么秘密。 虽然现在看不到了,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 程卓诚来问她要手机时她留了个心眼，只说手机是朋友捡到的，这才没有暴露自己偷拿姜媛手机的事, 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说到底, 这全要怪杭娇那个没用的东西办事不利。 程卓诚来找她的时候, 杭娇就一直在她身边碍手碍脚的, 后来程卓诚问起姜媛的手机，也是杭娇私下提议把姜媛的手机送给程卓诚。 都是什么馊主意？ 要是杭娇能像梁琦帮姜媛一样帮助她，她至于这么被动么？ 就连打听个事情都要靠陈嘉悦，杭娇有什么用？ 开学才一个星期多，她愈发觉得杭娇就是个给她拖后腿的累赘。 亏她当初好心把杭娇带在身边，以为她多少能回报一点自己，结果呢？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都几天了，连何蔚把梁琦叫去办公室说了什么都打听不到。 岳素馨越想越不平衡，扭过头，看见杭娇正在低头看书，不时还笑着和同桌说话，心里的不满顿时更深了几分。 她正要起身把杭娇叫出去，陈嘉悦却看出了她的心思，用笔敲了敲她的桌子。 「馨姐。」 陈嘉悦为人处事冷静成熟，不知道比杭娇强了多少倍，家境也不像杭娇那么差，之前帮过岳素馨不少忙，因此只要她开口说话，岳素馨多少都会认真听。 岳素馨转过头，疑惑道：「怎么了？」 陈嘉悦看了眼后排的方向，很快收回目光，低声对岳素馨说：「这里学生密集，你现在把叫来问话，只会让别人觉得你在欺负同学，对你名声不好。」 「那要怎么办？」岳素馨心里烦躁，「不出这口气我心里不舒服。」 「我有个注意，」陈嘉悦勾了勾手指，让岳素馨凑过来，然后在她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下午不是有随堂测验吗……」 岳素馨愣了愣，唇边浮现一抹笑容，语气里都是贊成：「还是你精明！」 陈嘉悦微微笑了一下，扫了眼杭娇，很快收回目光：「那这条简讯我来发。」 课间休息不过短短十分钟的时间，同学之间沟通急事大多是直接去座位上找人，很少会通过微信，再加上学校里不能公开玩手机，因此许多学生平时都会选择静音，并将手机放在比较隐蔽的位置。 杭娇也不例外。 等收到陈嘉悦那条写着「去天台」的消息时，已经是第二堂课下课，隔了整整五十分钟。 杭娇知道陈嘉悦发微信来多半是岳素馨有事，一抬眼便看见岳素馨挽着陈嘉悦的手臂离开教室去操场做课间操，压根没有叫她的意思，立刻就意识到岳素馨生气了。 她连忙从拥挤的课桌间穿过去，追上两人的步伐。 「悦姐，你上堂课找我啊？」 两人谁也没理杭娇，只顾着聊天说话。 杭娇又尴尬地问了一声：「馨姐，悦姐，你们……上堂课找我什么事啊？」 这时候，岳素馨心高气傲地发话了：「什么上堂课？你不识数么？嘉悦给你发消息，这么久都不回，有事都变成没事了。」 「对不起，馨姐，我没看见……」杭娇连忙道歉，「我手机放书包里了，又开了静音，我不是故意的。」 「现在道歉有什么用？我们也用不上你了。」 「馨姐，你别生我气，我下次保证不会了！」 「保证？你怎么保证啊？动不动静音、关机……」 「馨姐，我没动不动静音关机……」 「你还敢顶嘴了？」 「不、不是的，馨姐。这样吧，以后我不静音了，也不关机了……反正也没其他人会联繫我。」 听了这话，岳素馨的态度和缓了许多：「这还差不多。你可要说到做到啊，下次再找不到你人，可别说我们不管你。」 第51页 「知道了……谢谢馨姐给我这个机会。」 「行吧，」岳素馨的心情顿时好了许多，朝操场扬了扬下巴，「去站队吧。」 杭娇走后，岳素馨和陈嘉悦得意洋洋地交换了一下眼神，谁也没再说话。 下午最后一堂课是何蔚的数学课，被安排做一个随堂小测验，用于检验阶段性的学习成果。 分发试卷时，何蔚特意强调：「考试的时候不要交头接耳，手机一率关机，作弊按零分计算。」 试捲髮下去后，同学们纷纷抓紧时间做题，教室里安静一片，只能听笔尖摩擦纸页的声音。 题目不算困难，数学又是梁琦的强项，因此梁琦半个小时就做完了，甚至比姜媛还要快几分钟。 提前交卷太过高调，梁琦百无聊赖之中转起了笔，突然间听见后排传出一阵手机震动音。 由于教室过于安静，这个声音显得尤其突兀，响了一阵子后，渐渐有同学开始转过头往后排看。 「都把头转回来，别窃窃私语的，」何蔚深深皱眉，看向后排，「谁的手机没关？」 「对、对不起，老师，是我的手机……」杭娇脸色一阵红一阵白，说话时明显没什么底气，手探到抽屉的书包里，正想把手机按掉，何蔚却走下讲台，朝她所坐的位置走来。 「手机给我，」何蔚伸出手，态度坚决，「下了课再还给你。」 「哦，好。」杭娇窘迫地应了一声，她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倒霉，才一次不静音就有人在课堂上打电话来。 她朋友不多，无论是通讯录还是微信都没几个联繫人，到底谁会在这个时候打电话给她？ 正当她这么想着，手机又响了几声简讯，何蔚看见通知栏上显示的那一行字，眉头突然皱起。 「嗯？答案？」 「老师？」杭娇的试卷还没写完，原本就有些忐忑，听见从何蔚口中说出的那两个字，隐约间有种不好的预感。 何蔚手指划过手机屏幕，打开刚才那条简讯，只见那上面写的竟然都是这次测验的答案！ 何蔚的脸色立刻变了，冷冷看向杭娇，把手机转过来呈到她面前：「作弊，是吧？」 「老师！」杭娇愣了一下，望见简讯里的答案，吓得大惊失色，「我没有……」 「你没有？」何蔚反问她，「那这是什么？谁没事会给你发答案？」 「老师，我真的没有，」杭娇快哭出来了，「我不认识这个人，我的手机里没有这个号码……」 那分明是一个陌生号码，两人之间没有任何过往聊天记录，这个人怎么会突然在考试时给她发送答案？ 这明摆着就是想陷害她…… 「杭娇，」何蔚打断她的话，「证据确凿，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老师，你相信我，要是我知道这是答案，刚才就不会把手机给你了……」 「你不用再狡辩了，」何蔚眉头紧拧，从她桌上拿走了试卷，「作弊按零分计算，再有下一次，学校会给你处分。」 「老师，求你了，真的不要……」 「我不处罚你，是对其他认认真真考试的同学不公平。考试前我有没有强调关机？你为什么不听？」 「我、我……」杭娇的抽泣声渐渐小了下去。 她当然不可能说出她不静音是因为岳素馨。 毕竟提出不静音的人是她自己。 她在班里没有别的朋友，如果连岳素馨都得罪了，就真的没人陪她一起玩了。 非但如此，以岳素馨的人气和人脉，一定会让她受到排挤，大家都会不喜欢她，都会远离她。 就像……她过去上初中时那样。 那时她总是因为长相和身材遭惹非议，她又不善言辞，于是在班上处处受人排挤。没有人愿意跟她玩，别班的学生总是用有色眼镜看她……直到熬到高中，岳素馨和陈嘉悦愿意搭理她。 一想到同样的事可能再次发生，杭娇就控制不住自己感觉到深深的恐惧。 她狠下心，咬咬牙，眼泪不停地往下掉，全身都止不住发抖：「对不起，老师，我下次不会了……」 「你让谁给你发答案的？」何蔚追问她。协助作弊和作弊本身一样令人不耻。 「我不知道……」杭娇边抽泣边摇头，压根不知道何蔚在问什么。 「你自己让谁发的答案你不知道？」何蔚的耐心也是有限的，她做了这么多年老师，就没见过这种被揭穿后还死命维护对方的学生，「谁协助你作弊的……」 「老师我真的不知道……」 何蔚知道杭娇多半是学生义气，不肯把对方供出来。她见杭娇一直死守着不说，也拿她没辙，抬眼扫过其他还在考试的学生，警告道：「我再说一遍，谁敢作弊或者协助作弊，以后就不要考试了！不想学习的话自己回家，别在班里扰乱考试秩序！」 * 考试结束后，全员交卷，伴随着放学铃响，教室里的学生越来越少，梁琦却没有立即回家，而是主动拉着姜媛对了遍答案。 「最后一题是72……我们只有一题的答案不一样。」 「嗯，看来应该没有太大的问题，我做题的时候没有觉得很难。」 姜媛放下笔，收起草稿纸，听见后排隐约的哭声，动作微微顿了一下。 陈嘉悦的说话声在后面响起。 第52页 「杭娇，你别哭了，班上人还没走完呢，要是这事传到别的班多不好听。」 「就是啊，杭娇。只是一次考试而已，下次再好好考就是了。」岳素馨边收拾书包，边慢条斯理地说道。 「可是我这次测试没分了……」 「哎呀，你别跟家里说不就行了？何老师又没说要叫家长，怕什么啊？多大事？」 杭娇揉着眼睛，模样看上去分外狼狈，让岳素馨深深蹙起眉头，眼中划过一丝嫌恶。 她从抽屉缓缓掏出手机，小心翼翼问两人：「馨姐，悦姐，这个号码你们认识么？」 岳素馨看都没看一眼就开口：「陌生号码，我们怎么会认识？」 「那、你们有没有……」杭娇抿了下嘴唇，含蓄地问，「有没有告诉我其他人，我的手机号？」 岳素馨愣了一下，瞬间意识到她想说什么，脾气一下就上来了：「杭娇你什么意思啊？你怪我？我怎么知道谁给你传答案的？」 「馨姐，我不是那个意思！」杭娇一下急了，「我就想知道是谁……」 「这种事你不问问你自己，你来问我们？别整得好像你人缘多好一样，你自己想想多少人讨厌你吧。大家都要学习，谁稀罕关注你。」 「馨姐，可我真的不知道是谁！我通讯录里就没几个人。」 「可能你平时误点了什么界面，所以手机号泄露了吧。要么就是你以前认识的人把你手机号发到了网上，谁知道你啊。」岳素馨不满道。 陈嘉悦淡漠地开口：「杭娇，这次是你自己要上课开着手机，你也有责任，这次的事就当是个教训。以后学聪明点，别总是一根筋，不知道变通。」 「可是我是因为……」 「可是什么呀可是？别总一副窝囊样子行不行？看了就让人生气，」岳素馨不耐烦地打断她，拖住陈嘉悦手臂，「嘉悦，赶紧陪我走吧，今天我爸要带我去参加聚会，我可不想在这儿耽误时间。」 「好了，杭娇，」陈嘉悦给杭娇使了个眼色，暗示她闭嘴，然后对岳素馨说，「馨姐，我陪你出校门吧。」 岳素馨握住书包带：「行，你赶紧收拾书包。我等你。」 陈嘉悦回到自己座位上，拉上书包拉链，将书包往肩上一背：「我们走吧。」 离开前，陈嘉悦特意看了眼杭娇，见她还望着自己，于是对她摇了摇头，杭娇这才咬着唇没说话，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两人并肩走了。 少了两个人的教室变得更加安静，只能听见杭娇时不时擦鼻子的声音。 梁琦整理好书包，一拍姜媛桌子：「我们回去吧。」 「嗯。」姜媛没有多说，起身离开座位时，却往杭娇的位置看了一眼。 梁琦顺着她视线望去，很快收回目光，对她使了个眼神，示意她不要掺和。 姜媛对上她目光，最终没有说什么，和梁琦一起离开了教室。 出了校门之后，梁琦才开口：「无关的事还是少管为妙。你也知道她们是什么样的人吧。帮了她以后，未必就会感激我们。」 「我明白，」姜媛语气很平静，「每个人的选择铸就各自的命运，都是因果而已。」 「媛媛，你信佛么？」梁琦终于有机会把这句话问出口了。 之前梁琦去姜媛家，就看见台子上有摆放佛像，姜木手腕上也一直佩戴着一串佛珠，而因果又是佛家的理念，因此梁琦才会产生这样的怀疑。 不过上辈子和姜媛相处的两年里，梁琦却一点未察觉姜媛是信佛的人。 姜媛摇摇头：「不信。」 她微微垂下眼，看向地面上被夕阳拉长的影子：「这是我妈平时爱说的话。」 「咦？阿姨信佛呀？」 「算不上相信。只是我弟弟天生就有些骨质方面的毛病，后来我妈去寺庙里给他算了一卦，天天烧香祈祷他平安，这几年木木的身体好了许多，我妈就常常去还愿。不过医生说了，木木的情况不稳定，平时运动一定要适量，不宜进行太剧烈的运动。」 听到姜媛描述的有关姜木的情况，梁琦不由回想起上辈子姜木早逝的事。难道说姜木后来是罹患骨癌去世的？ 「木木以前可喜欢运动了，」姜媛轻轻嘆了口气，声音里多了一抹遗憾，「原本想考体育班，但是怕剧烈运动影响身体，才转而想考美术。」 「怪不得他总是抱着篮球。」 「我心里很清楚，什么烧香、祈福……都是没用的，不过既然我妈会开心一点，有用没用也就不那么重要了。」 「是啊，阿姨开心最重要了。」 「其实……我并不那么相信因果，」姜媛眼神一黯，那个瞬间不知想起了什么，「有时间承认因果只是一念之间，只在于是否发生在自己身上罢了。」 「媛媛，你说得很对。这世上并非所有恶果都有前因。悲惨的事不止会发生在作恶的人身上。」 梁琦不知不觉停下了脚步。 姜媛随之停下来，转过身，看见梁琦娇俏的面庞在夕阳的映照下美得像一幅无价的画。 那一瞬间，姜媛竟隐隐觉得那倩影有几分不真实的朦胧感，就好像这名少女只是她在这个世界的一场美梦，是朝升夕落的太阳。 「不过，我也相信世间会有缘分存在。」梁琦认真说道。 第53页 比如说——你和我的重逢。 我相信命运掌控在自己手里。但为了你，我愿意相信有冥冥之中还有缘分的指引。 相信与不相信，都是为了你。 在爱你这件事上，我有着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勇气。 作者有话说： 这几天都没有二更啦? 第29章 随堂测验梁琦和姜媛都考得很好, 梁琦更是考出了满分的成绩。 两人一个第一，一个第二，成绩出来后, 全班都震惊不已。 黑板右侧的墙壁上贴着全班三十名同学的成绩名单，第一名的「100」和最后一名的「0」同样显眼。 讲台旁聚集的学生纷纷围绕在名单前议论着这次的排名。 「梁琦考得这么好？居然比班长还高了两分。」 「和第三名差了八分呢，真高啊。」 「听说最后一道填空题就只有她们两个解对了。」 「怎么能考这么高的？不是作弊的吧。」 「何老师监考这么严格，想作弊也很难吧。」 「梁琦只是偏科吧，能考进火箭班的就不可能有差生。人家生物不也是第一吗？」 「就是, 你以为谁都是杭娇啊？人家爸妈可都是高材生。」 「哈哈哈哈，说的也是。」 课桌前, 梁琦正在给姜媛讲她错的那道填空题的解法。 「是你的辅助线画错了，所以才会解错。辅助线应该从这边画……」 「剩下的我自己来想吧，」姜媛从她手里接过笔，「我看看能不能解出来。」 「那你试试。」梁琦让出笔, 手指无意间触碰到姜媛的手, 触感温软，微微带点沁凉, 钻进心里却只余一片甜, 让梁琦感觉像吃了口棉花糖。 以前梁琦就常常牵姜媛的手, 一是因为姜媛的手总是很凉, 她怕她会冷。二来姜媛的手很软, 比她的手稍小，握在手里会让她觉得安心。 梁琦的手停在半空中，突然有一股冲动想要多握一会儿, 手指轻微颤了一下, 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 及时收回了手。 姜媛在草稿纸上勾画起来, 字迹端正清秀，不像梁琦写字带几分潦草，常被谭芷嫣开玩笑说像明星签名。 姜媛不愧是以第一名的成绩考进火箭班的大学霸，找准了辅助线之后很快就解出了正确答案。 「我也解出来了，」姜媛放下笔，给梁琦看自己在草稿纸上的解题步骤，「是这样吧？」 「没错，就是这样解的~」 就在这时候，门外一名同班女生拉开窗户：「班长，有人找你！」 姜媛疑惑地转过头：「谁啊？」 女生神秘一笑：「你出来就知道啦！」 姜媛有些诧异，从窗口探过身，朝走廊外看了一眼，没看见认识的人，于是重新坐下来，侧过头对梁琦说：「让我出去一下吧。」 「哦，好。」梁琦拉了拉椅子，给姜媛让出一段的距离。 姜媛出了教室，左右看了一圈都没见到认识的人，刚想问刚才那名女生，就看见她指了指楼梯口的方向。 「在那边。」女生用口型说道。 「谢谢。」 姜媛走到楼梯口，左右看了看，却还是没见着人，正疑惑着，肩膀就被人拍了一下。 「姜媛。」 男生声音略带几分痞气，姜媛转过身，看见程卓诚站在楼梯口，校服外套随意地披在t恤外，引得周围女生纷纷侧目。 「程卓诚又来找姜媛了？」 「听说他追姜媛好久了，高一时就开始追了。」 「哇，那他没追到么？」 「是啊，听说程卓诚就是因为姜媛才一直没接受岳素馨的。」 「人长这么帅还这么痴情，姜媛到底为什么拒绝啊？」 「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姜媛有个弟弟在高一三班，长得一点也不比程卓诚差，姜媛眼光高也是正常的。」 「真的啊？叫什么名字啊？」 「有照片么？让我也看看！」 姜媛和程卓诚不熟，高一时仅有的几次接触都是程卓诚想要追求她。她婉拒过几次，但程卓诚却一直没放弃，甚至高二不在一个班后还会找人给姜媛送情书。 姜媛心里只有学习，自然是觉得困扰的，但想到上次他帮自己拿回了手机，态度不禁比平日里和缓了几分。 「你……找我吗？」 「是啊，我是特意来找的，」程卓诚咧开嘴，笑得帅气，「姜媛，你跟岳素馨之间没事吧？上次我就是下来拿支笔，没想到正好看见你和岳素馨起冲突。」 「没事，」姜媛说，「事情已经过去了。」 毕竟没有调监控，也没人亲眼看见姜媛陷害岳素馨，因此岳素馨最多只能胡搅蛮缠那一回，没法真正指认姜媛。 「没事就好。柳嘉瑶也把手机交给你了吧？前天她和喻兴然来找我，说你的手机可能在岳素馨那里，让我想办法帮你拿回来，我想着可能你们之间有矛盾，所以今天才下来找你。」 「一点小误会罢了，」姜媛虽和岳素馨有矛盾，却并不想向程卓诚说明，于是转移了话题，「谢谢你帮忙。」 「别客气，都是同学，互相帮助是应该的……」 程卓诚笑着伸出手，想搭姜媛的肩膀，姜媛却本能地迴避了一下，导致他的手悬在半空中，变得异常尴尬。 第54页 他讨了个没趣，只好放下手，唇边的笑容不经意间收敛了许多。 「对了姜媛，你这周末有空吗？」 「这周末？怎么了吗？」 「哦，」程卓诚解释道，「也没什么重要的事儿，就是想约你吃个饭。」 他停顿了几秒，特意补充道：「我请客，不用你花钱，就是一起出去散散心。」 姜媛婉拒：「不了，周末我要在家写作业，你还是约其他人吧。」 「刚升高二，哪有这么多作业要写？以你的成绩，肯定一天就做完了。你就别不好意思了，一顿饭而已，不值几个钱，就这么说定了啊，周末我们……」 程卓诚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 「周末她约了人了。」 听到这个声音，姜媛的心勐地一沉，转头看见不知何时到来的梁琦，心底莫名一阵慌乱。 梁琦往姜媛身边一站，慢悠悠地说道：「媛媛跟我说好了，周末要去我家，你可别插队啊。」 程卓诚认出梁琦是姜媛的同桌，听她说话的语气便知道她和姜媛关系不差，于是很大方地说道：「要不你们一起来吧，你们两个人一起，姜媛也自在一点。」 「我不是说了么？媛媛已经约了我了，」梁琦睨向身边的人，嫣然一笑，「对吧？」 程卓诚迟疑着将视线转向姜媛，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梁琦对他的态度暗含了几分敌意。 姜媛知道梁琦在为自己找理由，于是顺着她的话说：「嗯，我们约了周末一起写作业，还要一起预习功课，所以吃饭的事就算了吧。」 「周末两天都没空吗？」程卓诚显然还没放弃。 「我们班作业比较多，没那么快写完。」 「那要不今晚？或者明天也行。我都有时间……」 不等姜媛拒绝，就听梁琦说道：「她都没空。」 这回连姜媛都是一怔。 「梁琦……」 「媛媛，」梁琦侧过身面向她，「你这段时间不是答应要帮你弟弟补课吗？晚上哪有时间出去吃饭？」 「我……是啊，」姜媛迟疑了一下，很快对程卓诚解释道，「我弟弟有些知识点没听懂，我已经答应要给他补课了。」 她原本就不想答应程卓诚的邀约，会对程卓诚态度缓和纯粹是因为手机的事。她生怕程卓诚还想要约她出去，便又说了句：「手机的事谢谢你，这个人情我会还的。」 姜媛都这样说了，程卓诚总不好再说什么，时间临近上课，他看了眼手机，目光很快回到姜媛身上：「那下次我们再一起吃饭吧。」 「下次的事下次再说。」梁琦代替姜媛答道。 一直到程卓诚上楼走远，姜媛才对梁琦说道：「谢谢你刚才给我解围。」 梁琦难得没有和她说客套话，而是直截了当地问：「他经常约你么？」 「以前在班里，经常会找我，」姜媛如实说，「不过我们总共也没说过几次话。」 「你以后还是离他远一点吧，我看他一副居心不良的样子。我要是早知道今天是他来找你，我就不让你一个人去了。」 「我有分寸的，」姜媛知道梁琦是一片好意，顿了顿，她又迟疑着开口，「不过……梁琦。」 「嗯？怎么了？」 「你很讨厌程卓诚吗？」 「什么？」 「你……和程卓诚有什么过节吗？」姜媛坦白问道。除了对岳素馨以外，她很少见梁琦对谁说话是那样的态度，不禁让她怀疑梁琦是不是看程卓诚不顺眼。 梁琦愣了愣，突然意识到自己刚才的态度相当不友好，这才收敛了一下：「没有啦，我只是不想他找你麻烦。」 其实是有的。 梁琦只是没敢说。 有谁会喜欢自己妻子被搭讪的？ 她可不会把姜媛让给别人。 姜媛只能是她的妻子，不管谁追姜媛她都得让他们之间拉开距离。 姜媛听了梁琦的话，抿唇轻笑：「你倒是挺会编理由的。」 什么「去梁琦家一起学习」，「要帮姜木补课」，连她都没想到可以这样说。 「我说了嘛，解决问题的办法总比困难多。」 姜媛信以为真。 然而接下来几天，姜媛却发现梁琦对她的态度明显有些反常。 每次只要有男生来和自己说话，梁琦都会故意在旁边转笔发出声音，连写字的声音都会变大。 明显就是有意见。 姜媛决定找梁琦聊一聊。 周五放学后，姜媛没有立即收拾书包回家，见其他学生走得差不多了，她望着一直慢悠悠记作业的梁琦，轻声开口。 「梁琦……其实你不用这样的。」 「嗯哼？」 「我跟你是好朋友，和他们只是普通同学而已。」 梁琦的笔停了。 她心想，我想和你做的可不止是朋友。 作者有话说： 梁琦：老婆哄我了? 第30章 梁琦自然不敢把自己的心思说出来。 毕竟她和姜媛相遇时, 她们都已经是经歷过工作的人，姜媛又很少说起自己的过去，导致梁琦对她的过去几乎一无所知, 连她是不是天生喜欢女人都不知道。 不过姜媛的话却提醒了她。 不知道归不知道，她可以想办法知道。 第55页 「就只是好朋友吗？」梁琦眨眨眼睛。 「不然呢？」姜媛疑惑。一直以来，梁琦不都是和她以朋友相称吗？既然这样，她把梁琦当做朋友又有什么不对？ 梁琦看见她神色，便知道她在想什么, 她没有追问，而是换了个问题：「那你想过和他们不止做同学吗？」 姜媛眉头轻蹙, 隐隐觉得她话中有话：「你是说……和他们做朋友？」 她在脑中思索了一会儿，如实回答：「没想过。」 和梁琦做朋友是因为梁琦心眼好，为人仗义，帮了她许多忙, 而其他人不会这样, 那些只说过几句话的同学就更不会了。 「那……别的呢？」 「别的什么？」姜媛实在不明白梁琦在说什么。 「比如说，他给你送情书, 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吧？」 「知道, 」姜媛不可能连这个都不懂, 「我不是拒绝了么？」 「那要是以后还有别人给你送情书呢？你会拒绝吗？」 「不会有这样的事的, 」姜媛打心底觉得这不可能, 「大家的精力都在学习上，送情书这种事也是少数，我想应该不会频繁发生。」 「就算是少数, 也有发生的可能。如果真的还有呢？」 「那我一定会拒绝。」 「为什么？」 「因为高中得好好学习。」姜媛有些奇怪梁琦为什么会这么问, 她觉得这是很容易想通的事情。 学生该做的事就是学习, 怎么能谈恋爱呢？ 姜媛迟疑了一下, 突然想到梁琦问这些的用意，含蓄地问道：「难道……你不会拒绝吗？」 梁琦脸色一滞，很快说道：「我当然会拒绝了。」 「那不就是了？」连梁琦自己都会选择拒绝，为什么会觉得她不会拒绝？ 「你拒绝追求，难道只是因为要好好学习吗？」 「这倒不是，」姜媛微笑着说，「我不喜欢他，当然没有接受的理由。」 「但你总有一天会遇到喜欢的人，」梁琦停顿了一下，「如果是你有好感的人追求你，你会拒绝吗？」 「有好感？」姜媛一怔，她还从没有想过这样的问题，但是…… 「学校不允许早恋。」 「……」 梁琦没想到，想旁敲侧击问问姜媛的恋爱观会这么困难。 学校不允许早恋。 这个理由简直无懈可击。 在学校里谈恋爱，谁敢明目张胆？ 她更不可能去给姜媛做违反学校规定的假设。 如果会问这样的问题，那就不是她了。 如果姜媛会肯定，那么姜媛也不是姜媛了。 试探的结果不如人意，梁琦及时收住了话，没有再问下去。 她不能太心急，在姜媛面前太早地暴露自己的目的。 不然结果很可能会适得其反。 于是她说：「你说得对。」 她顿了顿，又接着说道：「学校不允许早恋，还是学习最重要，所以要是有人追求你，你可一定要拒绝了，要是不方便说的话就告诉我，我保证没人敢冒犯你。」 姜媛莞尔一笑：「谢谢。」 她看向梁琦，唇边笑容淡了几分：「说实在的，我一直很担心你这几天会生我的气。」 她的朋友屈指可数，她才刚和梁琦建立起同桌之间的深厚友谊，不希望因为任何事和梁琦之间心生芥蒂。 「怎么会呢？你又没做错什么。我就是不希望别人影响你学习。」 只要姜媛身边没有别人，那她和姜媛的关系就可以慢慢来。 来日方长，不急。 「嗯，我知道学习很重要。不会乱来的。」 「那我就放心了，」梁琦忽然想到什么，「对了媛媛，干脆你周末就来我家一起写作业吧？」 「去你家？」姜媛怔了怔。 虽然她想和梁琦做朋友，但她还从没想过去梁琦家里。 在她的认知里，去朋友家里去一件很亲密的行为，是关系很好的朋友才会做的事情。她和柳嘉瑶还有慕芝芝认识了一年有余，都没有去过她们家里，而她和梁琦认识的时间就更短了，贸然前去拜访，难免会让她觉得过于冒犯。 「这……会不会不太合适？」 「没什么不合适的，周日我爸妈正好要出去。你可以过来写作业。」梁琦早就从陶慧娟那里打听到了她和梁劲松两人要去参加一场熟人聚会，周日很晚才能回来。 她担心姜媛不答应，于是特意补充道：「正好我们可以交流交流学习心得。」 有了这句话，姜媛果然答应下来：「那……好吧。我周六要去便利店兼职，周日来你家。」 「那你到时打电话给我。」 「嗯，好。」 知道梁琦没有在生自己气，并且还热情地邀请自己去她家以后，姜媛心里悬着的石头总算落了下来。 但她交朋友经验不足，更是从来没去过朋友家里，于是便在周六兼职快要结束时，向林若烟打听了一些事。 「怎么？小媛，你以前没去过朋友家里么？」林若烟表现得有些讶异。 「是啊，第一次。」高一时，柳嘉瑶和慕芝芝倒是去过她家里，但也只是顺路去拿瓶水，不会在里面待太久。 林若烟抬眸看了眼店门外，见没有人，目光很快回到她脸上，语气复杂：「小媛，有些话我上次不方便当着别人面说，但现在你既然要过去，我就实话跟你说了。」 第56页 姜媛有些意外，这还是她第一次见林若烟这么严肃。 「烟姐，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林若烟语重心长地劝道：「我建议你还是送点东西过去比较好。你那两位朋友，平时穿的衣服，还有身上背的包，都是价值不菲的名牌。你要过去的话，手里拎点礼物，面子也上过得去。」 「送礼物？」姜媛迟疑了一下，「可梁琦说她家里只有她一个……」 「唉，小媛，这你就不懂了，」林若烟嘆了口气，「话是这么说，但你去过她家的事，她能瞒着自己爸妈吗？到时候她爸妈问起，知道你空手过去，肯定会对你产生一些不好的印象。你不是说她帮过你许多忙吗？正好这次趁这机会回报一下也好。朋友不能总是单方面付出。」 「那我该送些什么呢？」十七岁的少女，在人情世故上难免不够敏感，这是姜媛第一次体会到交朋友方面的「人情」。 「我想想……有了！」 林若烟侧过头，看向仓库门前放着的一排礼盒：「这是便利店刚进的礼盒，要不你就从咱们便利店买一盒送给她，正好还能拿个打折价。」 「这是什么？」姜媛走过去，蹲下身拨开了一个盒子，发现上面标着进口水果。 「新进的货，都是很好的水果。」 盒子是密封的，无法打开来查看，但拎起来很沉。 「仓库登记了吗？」姜媛问。 「不用登记，」林若烟说，「老闆说了，能卖出去就行。小媛，你还在上学，不好送太名贵的东西，送些进口水果正合适。」 「这一盒多少钱？」 「一盒三百，给你员工价，打九折，正好二百七。」 姜媛听到价格，不禁有些犹豫：「可是，这好像也太贵了……」 她原本就是为了还徐成玉的住院费才来便利店兼职，平时花费都是能省则省，一下买这么贵重的礼盒实在很难让她下定决心。 林若烟知道她家里的情况，劝说道：「贵是贵了点。但是你想想，她帮了你许多忙，你要是暂时帮不上她，那就只有送点礼物才能维繫你们的关系。这世上遇到投缘的朋友不容易。小媛，你信我的，送这个准不会错。」 「二百七……烟姐，这个钱对我现在来说真的有点多。要不我还是再看看别的吧，买些散称的水果……」 「小媛，你别去买散称的了，我打电话让老闆再给你便宜点，毕竟是咱们自己的员工，老闆不会不答应的。你要是手头紧，我先借给你。你自己想想，你要是拎着散称的水果过去，到时人家爸妈知道了，对你有意见怎么办？毕竟第一次见面，送个好点儿的见面礼，也就这么一次而已。」 「可是……」 「别可是了，这事儿我会帮你说情的。」 林若烟说着，已经拨通了老闆的电话。 「喂，老闆？哎，我是若烟，就是您昨晚放在店里的那些水果礼盒，咱们店里的员工想要一盒，能不能再便宜点儿……她是诚心想要的，有急用，平时办事也勤快，您就再打个折吧。」 「好，好，我知道了，给她最低价。」 「我给她挑个最沉的。谢谢老闆了。」 林若烟很快挂断了电话。 她走到那一排礼盒旁，随手拎起一盒，放在电子秤上称了称，不一会儿又换了另一盒。一排称下来，果然给姜媛挑了一个最沉的。 「就这盒吧。其实这些礼盒的重量都大差不差，要是其他人来买，都是不给称的。老闆答应给你最低价，二百三，比打八折还便宜。」 姜媛原本不想买这个礼盒，然而林若烟已经和老闆商量好了。她拿到这份兼职多亏了林若烟，她又还要在这家便利店继续兼职，如果不买的话，一面会得罪老闆，一面又会对林若烟有些过意不去。 人情债，永远是这世界上最昂贵、最难偿还的东西。 骑虎难下，无可选择，她只能答应。 「那……烟姐，谢谢你了。」 「客气什么？钱我先帮你垫付，以后有钱你再还，不急，」林若烟很快给她结了帐，「小媛，这个虽然贵了点，但你也想和她做好朋友吧？」 「我……嗯。」 「千金难买真友谊，学生时代的友谊可得好好珍惜。关系好的朋友能处许多年，以后等你们毕业了或是工作了，也能继续做朋友，甚至以后结婚啊，都能做彼此的伴娘。」 「我知道了，烟姐，谢谢你帮我出主意。」 「好了，小媛，时间也不早了，你早点下班吧。店里有我看着，你不用担心。」 「好，那烟姐，我就先回去了。」 「去吧。」 姜媛离开没多久，林若烟的手机就响了。 「喂，老闆？」 「若烟，刚那水果卖出去了么？」 「已经给您卖出去一盒了。您就放心吧，我保证尽快给您卖出去。」 「那就好，这样我就放心了。我家老易上边的领导知道我开这个便利店，非让我帮这个忙，帮他高价卖出去。等事情处理完了，过段时间我给你涨涨工资。」 「阿姨你放心吧，这事儿我一定会给你办妥的。」 * 周日一早，姜媛拎着水果礼盒去了梁琦家。 这是姜媛第一次步入风华里这样的高档小区。 第57页 原本梁琦想要来接她，但她怕太麻烦梁琦，于是婉拒了，问梁琦要了具体的地址。 到了小区附近，才发现这里的高档小区远比自己了解到的更加气派，高楼之间间距很大，不仅外观豪华，就连绿化都做得十分用心。 姜媛乘坐电梯到了梁琦家门口，按了下门铃，梁琦很快跑来开门。 「媛媛，你来……咦，你怎么还拎着东西？」梁琦很快注意到姜媛手里拿着的水果礼盒。 「这是送给你的，一点心意，你就别客气了。」姜媛将水果礼盒放下来，注意到梁琦家里的豪华装修，与自己家截然不同，每个物件的摆设都很有讲究，漂亮得让人移不开眼。 太仔细的观察会显得不礼貌，姜媛很快收回了目光。 梁琦眉头轻皱：「媛媛，你没必要送这些的，我们是同桌，你来我家玩，用不着这么客气。」 「因为……你说我们是朋友，」姜媛注视着她，杏眼里有水波流转，「我希望我们的友谊是平等的，所以不想占你任何便宜。你帮了我许多忙，我想，至少也该送你一些东西。」 梁琦一愣，不由说道：「媛媛，你怎么会这么想？我们是好朋友，我从没觉得你……」 「梁琦，」姜媛回想起昨天林若烟的话，「我不希望我们的关系因为不平等而变质，我希望能和你做长久的朋友，就像许多年后在彼此婚礼上做伴娘的那种。」 「……？」 朋友。 梁琦反覆咀嚼着这两个字。 姜媛想和她做好朋友。这个可以。 姜媛觉得她们是雷打不动、关系不可能有任何变质、甚至能参加彼此婚礼的朋友。这可不行。 作者有话说： 梁琦：都来我家了，那不得做点亲密的事情 （弯而不知的媛媛）? 第31章 「媛媛你先进来吧, 穿我的鞋就好。」梁琦从柜子里找出一双带猫咪耳朵的拖鞋，给姜媛放到门口。 「好。」 「东西我来拿吧，」毕竟是姜媛的一片心意, 梁琦伸手接过礼盒，提了提发现很沉，「这是水果？多少钱啊？」 「没多少，」姜媛生怕说了以后梁琦会不收，「你就收下吧。」 「这么精美的包装, 应该挺贵的吧？媛媛，就算你想买水果, 随便买点路边散称的就好，真的没必要买这么贵重的东西。」 梁琦逢年过节也会给家里买些东西，水果礼盒也在挑选范围之内，一眼就看出了这样的礼盒在市场上一般要卖一百多。 对周末还需要兼职的姜媛来说, 这个费用都能在学校门口的盒饭摊买十几顿饭, 自然不会是小花费。 「没关系，你也帮了我很多忙, 我送点礼物也是应该的。」 「朋友之间帮忙是应该的, 送什么礼物呀？」 梁琦不禁感到有些奇怪。 当年她和姜媛认识时, 两人的公司算是甲乙方的关系, 姜媛在礼节方面也从来不会有任何疏忽, 每次公司合作，姜媛和她的同事都会给她们的团队准备礼物，做任何事都很有分寸感。 高中时的姜媛虽然比成年后少了几分疏离和成熟, 但也是个很有主见的人。 高中同学之间很少会送这么贵的礼物, 前段时间姜媛给自己买的也是普通的散称橘子, 怎么这次来自己家会突然送这么贵重的礼物？ 她不由回忆起姜媛第一次来自己家的情景。 当时的姜媛, 似乎也是拎了一盒…… 一盒什么呢？ 她蓦然发现自己已经不再记得了。 曾经在一起的时光太过快乐，所以才不会去刻意铭记一些不那么重要的细节。 她突然很后悔自己忘了。 记忆是消耗品，在一个人逝去之后，不再有新的记忆填充，有关她的回忆总是越来越少的，于是这个人在生命里的痕迹便会一点一点消失，直到不再存在。 也正因为如此，梁琦才会更加想要珍惜面前这个鲜活存在于世界上的姜媛，这个独一无二的姜媛。 「第一次来你家，我总不能空着手吧。就当是个见面礼吧。」 梁琦不想辜负姜媛一番好意，这才接受：「这次我就收下了，下次可别送了。」 她想了想，又说：「不然咱们以后可得送来送去的了。」 姜媛莞尔一笑：「好，我知道了，下次就不送了。」 「对了，媛媛，你怎会想起来送这个？」 问出这句话的剎那，梁琦留意到姜媛的眼神有些不自然。 「我……自己想到的。」 梁琦听出了姜媛话里的迟疑，心里的怀疑更深了几分。 姜媛周五回家，接触到的人只会有姜木，要么就是还在住院的。周六姜媛要去兼职……难道说是林若烟？ 想到这个可能，她追问：「你这礼盒在哪儿买的啊？」 「就是……我家附近的一家超市。」 梁琦很清楚她不愿细说，于是没有继续问下去。 知道这些就已经足够了。 附近的超市有这样的水果礼盒？ 城南新村附近就只有两家超市，等她有空去看看好了。 「那媛媛，我们先去我房间吧，一会儿一起写作业。」 「好。」 不像姜媛有洁癖，房间总是收拾得特别整洁，梁琦的房间稍显几分凌乱，许多东西都摆放得很随意，却充满了少女心。 第58页 房间很宽敞，中间摆放着一张白色的公主床，够两个人睡。其他家具也基本以白色和粉色为主，课桌贴着窗户摆放，窗台上有许多漂亮的插花，角落放着钢琴和画架，墙壁上的时钟很有艺术感。 「梁琦，你房间真好看。」 「是吗？我倒是觉得比你差远了。」 「什么？」 「哦，我是说，比你墙上的照片差远了。这里的装饰再好看，也比不上你跳舞的照片更好看。」 「哪有这么好看？」姜媛不由笑了，「梁琦，你也太夸张了。」 「我说的是事实，」梁琦看向她明亮的眸子，忽然问她，「媛媛，有没有人说过，你的眼睛很漂亮？」 姜媛微微一怔，随后回答：「没有。」 「那现在有了。」 阳光透过玻璃窗洒落在地面上，金灿灿的一片，像是铺了一地的银杏叶。 姜媛怔怔望着梁琦漆黑的眸子，第一次觉得那双俏皮的眼睛里盛满了温柔的光，一半来自于梁琦的内心，一半来自于她眼中的自己。 「媛媛，」梁琦注视着她，认认真真重复了一遍，「我觉得你的眼睛很漂亮。」 是她在这世上见过最美的眼睛。 淡雅明亮，温柔安静，仿佛落入凡尘的仙子。 「我很喜欢你。」她说。 听到这句话的剎那，姜媛感觉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 这是第一次有人对她说喜欢。 是一个女孩子。 一个对她很好的朋友。 她的脸颊多了一抹浅浅的红晕，眼中有一闪而过的不自然。 「谢谢你……梁琦。」 梁琦沖她一笑，拉过她的手：「时间不早了，我们先写作业吧。」 开学两周，作业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不过对两人来说都不算难，因此只用了一上午就解决了一大半。 到了中午时，梁琦肚子饿了，停下笔对姜媛说：「媛媛，我们中午点外卖？」 姜媛下意识拿出手机：「那我来点……」 「不用你来，」梁琦按住她的手，「哪有客人点单的道理？你都来我家了，怎么也该是我来点。」 梁琦都这样说了，姜媛自然也不再坚持，微笑着说：「那你来吧，随便点什么都行。」 她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友谊的初学者，从学习交朋友到学习在朋友面前打开心门，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 她一步一步追着梁琦的脚印，学习着她对朋友的所作所为，只是想要珍惜这份友谊。 「好，那我来定。」 梁琦知道姜媛不好意思挑食，不过没关系，她很了解姜媛的口味，连她的忌口都很清楚。 梁琦手指滑动屏幕，看到一家海鲜店，动作停了一下，忽然间有些恍惚。 记得姜媛以前很喜欢吃海鲜，蜜月旅行时她们去了斯里兰卡，在海边沙滩上拥抱亲吻…… 梁琦很快回过神。 她的手指在屏幕上稍微停顿了一下，很快将那家店划过。 这家海鲜店价格不菲，如果她点了，下次姜媛一定也会点相同价位的，那对姜媛来说无疑是一种压力。 梁琦最后选择了一家她喜欢的炒饭馆，点了两份普通的炒饭，不要辣椒。 「好了。」 「嗯，那我们继续写作业吧。」 外卖店就在小区附近不远，不到二十分钟，梁琦手机就响了。 梁琦拿着手机起身：「我去拿就好。」 「好。」 梁琦离开卧室，顺手将门带上，快步跑到门口，拉开门。 「您的外卖。」 「谢谢。」 梁琦接过外卖，关门时再次注意到地上那个水果礼盒。 她的手微微顿了下，抬头看了眼卧室的方向，很快收回目光，临时将外卖放到客厅桌上，然后走过去蹲下，将那个礼盒打开看了一眼。 里面装的是几只橙子和芒果。 水果的品相的确不错，但梁琦认得出来，这不过是水果店常见的果冻橙和水仙芒而已，明显不符合标籤上贴的「进口」。 她将水果重新放好，捡起旁边掉落的一张薄纸，看见上面标着300的价格，愣了一下。 300？ 这么几个水果，卖一百都嫌贵，竟然卖了300这么高？ 不知道这是标价还是成交价…… 由于姜媛还在房间里，梁琦很快将礼盒重新放好，提着外卖袋回了房间。 姜媛还在写数学作业。 梁琦拉过凳子在旁边坐下：「媛媛，外卖到了，这是我觉得味道不错的一家炒饭，你尝尝。」 「好啊。」 吃饭时，梁琦装作聊天一般问道：「媛媛，你昨天去便利店兼职，加班了吗？」 「没有，」姜媛边写作业边说，「下了班就回来了，也写了点儿作业。」 「不用值晚班吗？」 「不用。我只有周六上班，偶尔才值一次晚班，一般都是烟姐一个人值班，所以她的工资也会高点。不过，有时候我如果学业紧张，她也会帮我值班。」 「这么看来，你和烟姐的关系挺好的？」 「是啊，她挺照顾我的，之前我急着用钱，我也是找她借的。」 「找她借？」梁琦迟疑，「那……需要还利息吗？」 「嗯，不过不是很高，也就一点点。不过这个是我主动要给的，因为烟姐手头也不阔绰，我要得又急，一时半会儿还不上，所以不好意思不给。」 第59页 「那……她会让你花钱吗？」 「花钱？」姜媛的笔停了一下，「什么钱？」 「比如说……让你买点东西什么的。」 「嗯……也就偶尔会让我买些补品给我妈，她知道我妈身体不好，正好她家那边盛产一些补品，所以会便宜点卖给我。」 「都是什么补品？贵吗？」 「一些蜂乳，阿胶之类的……价格倒没有太过，但也不会太便宜，她说是上等货，都是便宜卖的。这方面的东西我不懂，不过我相信烟姐。」 「是吗？」梁琦轻笑，「看来烟姐对你挺好的。」 「是啊。」 吃完饭后，两人在梁琦家休息了一会儿，等到下午写完作业已经是下午五点。 姜媛缓缓合上作业本，将笔收进铅笔袋，看了眼时间，对梁琦说：「差不多了，你爸妈应该也快回来了，我就先回去了。」 梁琦揉了揉酸楚的手腕，难得没有主动留姜媛一起吃饭。 她插上笔盖，从凳子上起身：「那我送去到小区门口。」 「不用麻烦了，我认路的。」 「很快的，一趟来回要不了多久，就让我送你吧。我们小区保安有时候会查人，没有卡的话出不去。」 「那……好吧，麻烦你送我了。」 「不用客气，我换身衣服我们就走。」 「好。」 梁琦将姜媛送到了小区门口。 「媛媛，早点回去吧，不然你家木木也要担心了。」 「嗯，你也快回去吧。」 「到家给我发条微信。」 「好。」 目送姜媛离开后，梁琦没有立即回家，而是在路边拦了辆计程车。 「师傅，去城南新村那边的苏果超市。」 「十块钱。」 梁琦打开车门上了车。 从风华里到城南新村附近的苏果超市不到十分钟的车程。 计程车开到超市门口停下，梁琦把钱付了，下车时对司机说道：「师傅，能在这儿等我一会儿吗？我去问几句话就回来，待会儿还要去附近另一家超市。」 「那你可快点啊，超过五分钟我就不等了。」 「知道了，我会尽快的。」 梁琦关上车门，走进超市，来到收银台，打开手机相册，向收银员询问道：「你好，请问一下这个水果礼盒是你们超市的吗？」 收银员凑近看了眼，摇摇头：「不是的，我们这边不卖这个礼盒。」 梁琦收起手机：「谢谢。」 她离开超市，很快搭乘计程车又去了附近另一家超市，问了同样的问题，得到的答案果然一样。 城南新村附近的两家超市，根本没有这样的水果礼盒卖。 姜媛对她说了谎。 梁琦问完收银员之后，重新上了计程车，这回的目的地是姜媛兼职的那家便利店，距离城南新村大约六站公交的距离。 根据从姜媛那边得到的信息，今天林若烟应该会在美佳乐便利店值晚班。 梁琦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 正是晚饭点。 如果便利店只有林若烟一个人，那么她为了看店，大概率不会去外面吃饭。 计程车很快抵达目的。 梁琦下了车，见便利店的灯亮着，林若烟正在收银台前给人结帐。 收银台上摆放着一个水果礼盒，和姜媛送给梁琦的一模一样。 姜媛果然是在这里买的。 林若烟穿着那身熟悉的水绿色的长裙，妆容精緻却并不浓烟，气质别具一格，远远看上去美得像一幅山水画。 她正笑着和顾客介绍这款礼盒的优点。 「赵先生，这款礼盒包装精美，里面的水果个头都很大，都是进口的，您拿去送客户正合适，客户一定会喜欢的。」 「行。要是这次客户满意的话，过两天我再来订几盒。」 「哎，好，您慢走。」 梁琦一直等到顾客走远才进店。 林若烟低头跟人聊着微信，梁琦一眼便注意到了货架旁的那一排水果礼盒。 没想到竟然有这么多…… 看来这很有可能是林若烟的工作。姜媛会送这个礼盒，也很有可能是听从了林若烟的建议。 短短一瞬的出神，林若烟已经抬头看见了她，眼中划过一丝讶异，很快露出笑容。 「这不是媛媛的朋友吗？？你怎么来了？媛媛她周日不上班，我听她说今天要去你家，怎么，你们一起出来逛街了？」 梁琦从那些水果礼盒上收回目光，微笑着开口：「没有，媛媛已经回去了。」 「咦？」林若烟有些意外，「那你怎么会来这里？」 她曾听姜媛说过，梁琦和乔书雪都住在风华里，盛江市有名的高档小区，距离这儿有一段距离，如果不是来找姜媛，她很难想到对方为什么会来这里。 她早就过了天真的年纪，这些年经歷过的事远比同龄人要丰富，有时只要一句话、一个眼神，便能察觉到对方的潜台词。 她隐隐觉得梁琦今天来的目的并不那么单纯，于是礼貌地询问道：「梁琦……你来这儿，是找我有什么事儿吗？」 梁琦唇边挂了抹淡而疏离的笑，黑白分明的眸子看向她，眼神竟让她有一种被看穿的错觉。 「烟姐，今天晚上有空吗？我想请你吃一顿饭。」? 第60页 第32章 //32 晚上八点, 自助餐厅。 由于已经过了晚餐点，所以店里几乎看不到什么人。 这是一家日式铁板烧自助餐厅，有三个档位的价格, 最高的一档单人价要三百多，哪怕对大学生来说也不会太低。 梁琦微笑着开口：「烟姐，今天我请客，你就不必客气了，这家的餐品都是自助的, 烟姐喜欢吃什么，随便点就好了。」 林若烟嘆了声：「小梁, 是你客气了。咱们虽然都是小媛的朋友，但也只见过一次面，你实在用不着请我吃饭的。要不这样，费用咱们俩一人一半……」 「没关系的, 烟姐, 」梁琦不适时宜地打断她的话，「既然都是小媛的朋友, 那么我们就当认识一下吧, 一顿饭而已, 烟姐也别太放在心上了。」 「既然你都这样说了, 再拒绝就是我不礼貌了, 」林若烟微笑，「这顿饭我就不与你争了，下次有空的话, 我再请你。」 一来一往, 谁也不欠谁, 但却无形之中牵起了彼此间的人情。 林若烟并非想占梁琦的便宜, 人情这东西，有来有往才能长久，这道理她心里明白。 不过她并不介意和梁琦之间有人情往来，甚至打心底里希望能和梁琦有这样的往来，哪怕价格贵了些。 第一次见梁琦，她就认出了梁琦身上背的名牌包，猜到了梁琦的家境。和姜媛聊天的过程中，更让她笃定自己的猜测没错。 自从母亲过世后，全家的压力都在她一个人身上，父亲因为瘫痪，每个月还有固定的治疗费，她不可能永远在一家便利店打零工。 她必须找更好的工作，为自己将来谋后路。 而梁琦虽然还是高中生，但她的家境多少能对自己有些帮助。 所以她愿意和梁琦交这个朋友。 「烟姐，先点单吧。」梁琦主动将桌上的菜单递给她。 「谢谢。」林若烟接过菜单，缓慢翻看起来。 许久后。 「一份波士顿龙虾，芝士扇贝、青口贝、三文鱼都要双人份，再一份红酒鹅肝。」 「一份波士顿龙虾，芝士扇贝……」一旁的服务员重复着她的话，一边用点餐的仪器记录着。 林若烟将菜单合上，重新递给梁琦：「剩下的你挑吧。」 梁琦重新接过菜单，却没有看，而是将菜单摆放到了方便，对服务员说：「我要一份芒果沙拉就够了。」 「芒果沙拉是吗？好的，那就先给两位上这些，不够的话两位再叫我。」服务员说完就走了。 「午饭吃得晚，不怎么饿。」梁琦微笑着解释。 「原来是这样，」林若烟颇为理解地笑了，拿过一旁的水壶，给两人各倒了一杯水，「午饭和小媛一起吃的吗？」 「是啊，在我家点的炒饭。」 林若烟诧异：「怎么没和小媛一起出去吃？」 虽然她很想交梁琦这个朋友，但她心里很清楚，她和梁琦还只是陌生人，连朋友都算不上，远比不上姜媛和梁琦之间的友谊。 梁琦和姜媛在家吃炒饭，却在晚上请她去自助餐厅吃饭？ 无事不登三宝殿，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倒让林若烟觉得有些意外了。 难道说真的只是纯粹想和她交个朋友么？ 服务员很快给两人上了菜。 这家餐厅食材新鲜，做法专业，光是闻着气味也能对口感肖想一二。 林若烟尝了一只青口贝，见梁琦没有动静，于是便提醒她：「我要的两份，你也趁热吃吧。」 「好。」梁琦没有说什么，安静地用餐。 「这家的口味确实不错。小梁，你选的店不错。」林若烟称赞道。 「是挺好的，」梁琦舀了勺芒果沙拉，「不过我觉得，味道还是不如媛媛今天送来的芒果甜。」 「是吗？」林若烟听见这话，嫣然一笑，「其实那礼盒是小媛特意挑选的，也是我们店里卖的，老闆知道她要送人，特意给了她一个最低价，你喜欢那就再好不过了。」 「确实味道很好。不过这么好的水果礼盒，多半不便宜吧？」 「不贵。也就二百三而已。」 在林若烟看来，这个价格对梁琦来说的确不贵。相比这顿饭的价格，实在低了太多。她如果说贵，怕是要让梁琦看笑话了。 梁琦在心里默念了一遍这个数字。 二百三。 她自小家境优渥，从小到大从没有在金钱上受过委屈，学生时期的生活费和零花钱总是比同龄人多出许多，但她也很清楚，对姜媛这样的家境来说，二百三买一盒水果意味着什么。 「烟姐，这礼盒未免有些贵了吧？」 「都是些进口的水果，难免价格高点。这也是小媛的一番心意，你不必太放在心上。」 「是吗？那真是费心了，」梁琦没有拆穿关于进口水果的谎言，「不过水果的营养和口感未必是越贵越好，就像我今天吃的芒果沙拉，虽然昂贵，但却不如烟姐让媛媛送来的甜，所以我想，送礼也是如此，不必拘泥于包装外观，路过的散称水果也未必就比包装精美的差。」 「小梁，你这话就不对了。你不也说小媛送去的芒果很甜？这说明水果的品质还是不错的，起码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水果摊的虽然也有口感好的，但个头小，买到不甜的概率也会大些。」 第61页 听到这些话，梁琦唇边笑容淡了几分。 林若烟是姜媛在便利店的同事，也是借钱给姜媛的恩人，还是教姜木画画的家教老师，将来姜媛姐妹还得和她相处很长一段时间，因此梁琦并不想将两人间的关系弄僵。 但有些话，却是不得不说的。 梁琦静静开口：「烟姐，我也实话和你说了。媛媛家里没这么阔绰，现在又正需要钱，所以这种不必要的礼物，其实没有必要让她去买。当然，我知道这是你和她的一番心意，也知道她敬重你、信任你，不过送过于贵重的礼物并不能带来任何好处，所以我想，以后没有必再要去花这些冤枉钱。你说是不是呢？」 这些话说得很委婉，但梁琦相信林若烟是明白人，不会不懂她的意思。 林若烟不由一怔，对上樑琦目光，无数想说的话都止于喉间。 她自诩阅歷丰富，然而在这个高中女孩面前，却觉得对方有一种和同龄人不符的成熟。 她嘆了口气：「你说得也有道理。这事儿是我欠考虑了。」 「烟姐客气了，」梁琦手指触碰到杯脚，以水代酒，举起杯子，「今天和烟姐说这些，也是因为烟姐是媛媛很重要的朋友，我知道你帮了媛媛许多，烟姐为人仗义，我也很希望能和烟姐成为朋友，还希望烟姐不要嫌弃才是。」 「小梁，瞧你这话说的。小媛和姜木那小子跟我渊源也深，能认识小媛的朋友，我也很高兴，又怎么会嫌弃？」 「烟姐会这么想我就放心了，」梁琦缓缓放下杯子，「还有件事，我听媛媛说，之前徐阿姨身体不好，媛媛在你那里买了些补品，我想……烟姐推荐的应该都是挺好的东西，但对媛媛来说，恐怕有些超出她的负担能力……」 说起这个，林若烟神色间流露出一丝无奈：「这点我也清楚。但阿姨身体一直不好，我让小媛买的补品也都是强身健体的，长期喝下来对身体有益。我从认识的人那边拿货，也尽量给她最低价，但这价格实在没法降下来……」 「我理解烟姐你的不容易，也知道烟姐是爽快人，」梁琦说，「不如这样，烟姐都卖给我，如何？」 「你？」林若烟略有些错愕，对上樑琦目光，隐隐觉得梁琦对姜媛的有一种超乎普通「朋友」的关心。 「我不还价，烟姐卖给媛媛多少，就卖给我多少，不过……还希望烟姐能对媛媛保密，卖给我之后，就别再卖给媛媛了。」 「这……」林若烟迟疑。她已经隐约从梁琦的话里猜到她想做什么了。 她需要钱，平时帮二伯家里带货，都是偶尔才能卖出去一些，以姜媛的经济能力，也没有办法大量购买。 但是梁琦不同。 对梁琦来说，买这些补品就像买水果摊上的水果一样容易。 既然这样，何乐而不为？ 林若烟轻嘆一声：「想不到你对小媛这么用心。」 梁琦未置可否，问她：「既然这样，烟姐答应我么？」 林若烟一点头：「行，我就帮你瞒着这件事。」 * 当天晚上，姜媛就接到了林若烟的电话。 「小媛，真不好意思，二伯那边的补品卖光了，这段时间暂时没法卖给你了，等以后有货了再通知你。」林若烟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语气充满了歉意。 「好，我知道了。没关系，谢谢烟姐。」 姜媛挂断电话，在床上了抱住了双腿，下巴抵在膝盖上，微微侧过头看向窗外夜空中悬挂的明月。 月光很美，但是也很冷。 母亲身体未恢復，欠烟姐的钱还要好久才能还清，姜望杰不知道什么时候还会再来，而她的学业也会越来越繁重…… 她突然觉得好累。 姜媛将脸埋进膝盖。 她闭上眼睛，仿佛只要不去看这个世界就不必面对这世上的艰难坎坷，能永远在梦境里安睡。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几乎快要这样睡着，忽然听见自己的手机响了几声。 半睡半醒间她睁开惺忪睡眼，扭过头，看见床上的手机有未读的微信消息。 【曲奇小饼干：媛媛，告诉你个好消息，你不用在烟姐那边买补品了。】 【曲奇小饼干：今天收拾东西发现我妈学生以前送的补品，结果我妈嫌味道苦，一直放着没吃，都快给忘了。】 【曲奇小饼干：她让我处理掉，干脆都送给你吧。】 作者有话说： 晚点有二更? 第33章 发完那几条消息后, 梁琦没有等姜媛的回覆。 无论姜媛答不答应，她都是要给姜媛的。 想了想，她最后又补了一条消息。 【曲奇小饼干：我先睡啦, 晚安，明天见。勿回。】 回完消息，梁琦放下手机，抬眼看向书桌上摆放的从林若烟那里拿回来的一堆补品。 她跳下床，特意把原来的包装袋给换成了家里的塑胶袋。 这样姜媛就不容易起疑了。 门外传出客厅的开门声, 多半是梁劲松和陶慧娟回来了。 梁琦将补品收进书包里，踩着拖鞋过去打开门：「爸, 妈，你们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啊？」 她看了眼墙壁上的时钟：「都要十点半了。咦？妈你一个人回来的？爸呢？」 陶慧娟边换鞋边解释：「回来路上遇到你爸以前的同事，邀请你爸去家里坐了坐。」 第62页 「陈叔叔吗？」 「不是，就是你们学校那个姓岳的女生, 她爸不是以前在你爸手下办事么？前段时间还跟你说过。」 梁琦这才知道她说的是岳素馨的父母。 「你不是说爸好久跟人不联繫了吗？」 「有件事想找你爸帮忙。」 「什么事啊？」梁琦诧异。 「工作上的事, 你就别多问了，」陶慧娟很快注意到门口的水果礼盒, 「琦琦, 这礼盒是哪儿来的？」 「同学送的。」 「你让同学来家了？哎呀, 琦琦, 怎么能让同学送这么贵重的东西？」 「不是我让她送的, 我正准备拿些东西明天去看她呢。」 「那你多带些东西……还是学生就买包装这么精緻的水果，想必花了不少钱吧？」 「是啊。妈，去年过年, 爸是不是拿回来过两盒补品, 家里还剩了点？」 「是剩了点。怎么了, 你要给同学送这个？不合适吧？」 「我同学妈妈住院了, 正好想买点补品，妈你要是那边还有，就给我一点吧。」 「我记得应该放在柜子里……」陶慧娟走到一旁的橱柜前，打开柜门，从里面拿了一袋补品来，「喏，就这么多了，都拿去吧。」 「谢谢妈！」 「是哪个同学啊？来家怎么都没跟我说一声？」 「是我同桌。人家怕生嘛，先带她来家里坐坐。」 「改天再带来看看，也介绍给我认识认识。」 「好呀！」 * 第二天梁琦就把补品带给了姜媛。 袋子比较大，所以她一直放到书包里，直到放学后人走光了才把东西拿给姜媛。 姜媛母亲身体不好，补品虽未必有效果，但总归是姜媛的一片心意，她不想让姜媛难过。这种事如果让别人知道了，难免会在背后指指点点，所以梁琦并不想让其他知道。 不出意外，拿给姜媛时，姜媛果然主动提出想要付钱给她。 「梁琦，我不能白收你的礼物。虽然这是你妈妈用不上的，但也是你家的东西，不能平白无故送给我。」 「这怎么算平白无故呢？我们是朋友啊，而且我妈都让我处理掉了，如果你不要的话，它们最后也是被扔掉，一样不会变成钱。既然这样，你还给我钱干嘛？」 「话是这么说，但这些补品也挺贵的……」姜媛手头没什么钱能付给梁琦，但她不是爱占便宜的人，就算赊帐也不想欠这么一大笔人情。 她和梁琦做朋友不是为了这些好处，她不想她们之间有太多的不平等。 「真的不用给我钱了，要是你真的过意不去，下次就让我去你家吧，你亲自烧饭给我吃。」 梁琦知道姜媛烧饭的手艺很好。 或许是高中时就要负担起整个家庭的压力，姜媛会做许多她不会做的事，知道许多生活中鲜有人知的冷知识，甚至就连电灯的线路要怎么接都有了解。 和姜媛比起来，梁琦更像个生活白痴。 因为许多事无法用金钱来解决，才会不得不学习许多同龄人不会掌握的技能。 刚和姜媛认识的那会儿，姜媛也和她一样都是靠点外卖解决吃饭，后来两人同居，一次偶然的机会，她心血来潮想要下厨，却因为不擅长犯了蠢，差点把厨房炸了，好在有姜媛及时救场，才让厨房倖免于难。 也是从那时开始，梁琦才知道，原来姜媛烧菜那么好吃。 那天她问姜媛：你的厨艺这么好，怎么平时都不见你自己下厨？ 姜媛回答她：一个人不方便下厨，烧多了没有人吃，饭菜会剩。 她知道自己一定又触动了姜媛心底不愿提及的往事，于是话题便点到为止。 「这怎么能对等呢？」姜媛知道这些补品至少有多贵，「我做顿饭也不过几十分钟的事，怎么比得了这些补品的价值？」 和林若烟给她打折不同，梁琦可是一分钱都不要她的。昨晚收到梁琦的微信消息时，她原以为只有很稀少的一点，却没想到梁琦第二天一早直接拿了两大袋子过来。 「那这样，」梁琦想了想，「就算你欠我一个人情，将来如果我遇到了麻烦，你一定要帮我的忙。」 「帮忙……？」姜媛听到这两个字后迟疑了。 梁琦真的会有需要她帮忙的时候吗？ 真的不是为了让她安心收下，才会…… 「对啊，」梁琦理所当然地说，「如果我以后找你帮忙，你可一定不许拒绝。」 「你有麻烦的话，我当然会帮你，」事实上，就算梁琦没有给她这些东西，如果遇到麻烦，她也一定会帮忙，「不过……你给我个期限吧。」 她总觉得梁琦是为了让她心安理得接受好意才会这么说的。 「一学期，」梁琦不假思索，「肯定让你把这人情还了，你就放心吧！」 姜媛听后不由觉得有些想笑。 明明就是梁琦在帮她，两人的对话听上去却好像她在逼迫威胁梁琦一样。 姜媛觉得自己很幸运。 以前的她只有零星两个朋友，彼此间总是保持着生疏的客套，哪怕有什么事她也从不敢和身边的人说。 因为和其他同学完全不同的家境，她很少能参加他们的活动。兼职使得她的学习时间比大多数同学都要紧张，她只能尽可能利用在校时间写作业，课余时间努力复习预习，这才保证了自己的成绩名列前茅不下降。 第63页 同样的，她的高中也少了许多的乐趣。没有那些精彩纷呈的经歷，像一张被黑与白占据的纸，既单薄又压抑。 她常常觉得自己像正常世界之外的人。 而梁琦的出现让她感觉和世界多了一道纽带，不再仅仅只有黑与白，还多了许多令人神往的色彩。 她喜欢和梁琦相处的感觉。 放松、快乐，让人很舒服。 哪怕她们的家境差距很大。 「那……梁琦，到时你可一定别忘记了。」 「当然了。」 姜媛这才将袋子收进书包：「那我就先收下了，等下回……」 话还没说完，手机就响了一声。 【姜木：姐，来趟医院。】 姜媛一怔，心脏忽然剧烈跳动起来。 姜木一放学就去了医院，这么快就发消息来，难道是徐书玉出了什么事…… 姜媛不知不觉攥紧了手机，尽可能冷静地对梁琦说：「梁琦，今天我要去医院看看妈，就不和你一起走了。」 「你去看阿姨？不如我跟你一起去吧。」 「不用了，你先回去吧，要是有什么事我会打电话给你的。」 「好，那你路上小心。」 姜媛收拾了书包，等梁琦离开班后，给姜木打了通电话，谁知电话却没一直打通。 心跳越来越快，她拎起书包匆匆离开班，却没想到刚校门口就被人叫住。 「姜媛！」 姜媛闻声停下步子，看见程卓诚拎着校服站在校门口，咧开嘴沖她笑。 他三两步走过来：「你怎么才走啊？我正好……」 「对不起，我现在有急事，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哎，姜媛……！」程卓诚还没说完，姜媛就已经匆匆离开了学校，徒留下程卓诚一个人远远望着她背影。 程卓诚眉头紧蹙，心底划过一抹明显的不悦。 他向姜媛示好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原本他觉得姜媛这样的美女多少会有些心高气傲，所以难追是正常的，而他也很享受追人的感觉，没想到一追就是一年多。 就算是欲拒还迎，也该结束了吧？ 上周他还帮了姜媛那么大的忙，本来以为姜媛对他的态度会有所好转，没想到姜媛压根没有理睬他的意思。 既然这样，当初何必来找他帮忙？ 程卓诚正这么想着，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程卓诚！」 他微微一怔，转过头，发现叫他的人是岳素馨。 岳素馨背着精緻的双肩包，头上别了两个红色的髮夹，看上去就像洋娃娃一样漂亮。 「你怎么在这儿啊？」 「哦，我……」程卓诚顿了一下，没有说实话，「有点事情，耽误了放学。」 「那干脆我们一起走吧，」岳素馨是特意留下等他的，托五班朋友告知，她早就知道今天程卓诚走得晚，于是留下等他，「我也因为一些事耽误了。」 「嗯，那就一起吧。」 「咦，」岳素馨忽然注意到什么，眼中流露出一丝错愕，「刚才那个是姜媛吗？」 「是啊。」程卓诚看向那个已经走远的身影，脸色不由有些阴沉。 「你来找姜媛？什么事啊？」 「没什么事，之前问她借了东西，过来还给她。没想到她匆匆忙忙就走了。」 「唉，你不了解姜媛。她这个人就是这样的，对谁都爱理不理……你别看她一副对什么都不屑一顾的样子，其实她心里早就有喜欢的人了。」 「她有喜欢的人？谁啊？」程卓诚早已对姜媛有了不满，没想到姜媛这么对他竟然是因为有心上人。 他是盛江一中的校草，姜媛连他都看不上，还能看上谁？ 岳素馨犹豫了一下：「这……我也不能说。」 程卓诚突然走过去，抓住她手腕，一字一字问：「岳素馨，你告诉我，到底是谁？」 岳素馨脸色更难看了：「程卓诚，我真的不能说……这件事关系到姜媛和老师的名誉——啊！」 她意识到自己说漏嘴，惶恐地变了脸色。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说漏嘴的……」 「岳素馨，」程卓诚隐隐觉得事情不对，「你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还会跟老师的名誉扯上关系？」 「我……我真的不能……」 「你说就是了，我保证不会告诉别人。绝对不牵连你。」 「那、那我就说了。就是……就是姜媛，她以前喜欢老谢。她能考进火箭班，也是有特殊原因的。」 作者有话说： 媛媛学生时代遇到了挺多挺不好的事情的，有些人恶意很明显，也有些人虽然帮过她，但都是带有目的的接近。有些事造成了无法挽回的严重后果，最终导致了媛媛精神状态出问题。其实两个人相遇的时候，不好的事情都已经发生，媛媛和那些影响她的人也已经没有交集了，也很少提到往事，所以琦琦都是不知道。上辈子的事情在后面会慢慢写到，番外也会以媛媛的视角详写上辈子的遭遇，包括后来和琦琦的相遇。? 第34章 程卓诚愣了一下：「老谢？」 整个盛江一中只有一个「老谢」, 就是现在高二五班的班主任，谢如东。 也是姜媛曾经的班主任。 谢如东教语文，四十出头的年纪, 为人儒雅又和蔼，不但书教得好，任职期间还评过不少奖章，在学校里的风评一直是数一数二的，是很受学生爱戴的老师。 第64页 因此当程卓诚听到岳素馨这么说时, 第一反应就是震惊。 「嘘……」岳素馨伸出手指示意他小声，左右看了看, 见没人才放心，「别给人听见了。」 「不可能吧？」程卓诚很难相信这个说辞，毕竟姜媛高一时的成绩就挺好的，「老谢不像是会做那种事的人。」 「我当时也觉得不可能, 但这是真的, 不信你看这个。」岳素馨拿出手机，从相册里找了几张照片出来给他看。 照片的背景很暗, 很像是学校的某间教室, 其中男人的身影明显是谢如东, 脸看不大清, 旁边还有一名扎着黑色马尾的女生, 背影也很像姜媛。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非常暧昧，任谁看了都会觉得他们的关系不一般。至少程卓诚从没见过老师和学生之间靠这么近的。 这根本就是在接吻！ 「你……」程卓诚的脸色一下就变了，「你是怎么拍到这种东西的？」 「不是我拍的, 」岳素馨拉过程卓诚的手腕, 踩着草坪将他带到一个没人的地方, 「这是上星期杭娇无意间拍到的……」 「这、这都是真的？」 程卓诚怎么都没想到姜媛是这样的人。 原本他得知姜媛有心上人, 只是觉得心里不舒服，但在看到这张照片后，他连胃液都开始翻涌，他觉得很噁心。 一名未成年的女学生，和一名快五十岁的男老师。 这消息要是传出去，都能上社会新闻了。 「你不信？还有别的呢。」岳素馨手指划过屏幕，又给他看另外几张照片。 不仅仅有亲吻，拥抱，甚至还有一些不可描述的画面，就连他也只在限制级网站上看到过，并且明显能看出来是姜媛主动。 这是五班那个受人敬仰的班主任谢如东？ 这是在火箭班也名列前茅的学霸姜媛？ 程卓诚只觉得三观都毁了。 要早知道姜媛是这样的人，他连看都不会看一眼，更别说是追她一整年了。 真看不出来，姜媛竟然这么不要脸。 学校里这么多女生，多的是喜欢他的，姜媛除了长得好看点，有什么好的？家境差得连补习班都上不起，还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好像谁都配不上她似的。 还真以为自己是个公主了？ 表面这么清高，背地里其实比谁都龌龊。 追这种人简直就是浪费他的时间。 岳素馨语气复杂：「我也没想到他们会做出这种事，平时还以为姜媛挺正经的呢。」 「这事有其他人知道吗？」 「没告诉过别人。这种事谁敢往外说？爆出去不是害了老谢吗？要是被学校领导知道，老谢就别想在学校继续教书了。」 岳素馨说得没错。 这种事传出去，不但姜媛有可能被退学，就连谢如东也有可能停职。 虽然程卓诚觉得这种事一个巴掌拍不响，但谢如东毕竟是他们班主任，教书能力在学校里很突出，要是谢如东停职了，也就意味着他们会换班主任，对他们来说绝对有弊无利。 岳素馨又接着说道：「不过你也知道，姜媛平时就很不合。这次当了班长，就经常仗着自己是班长就欺负人。上次她推我你也看见了，她是不是让人跟你说，我自己故意摔跤，还拿了她手机？」 程卓诚脸色微变：「你怎么知道的？」 岳素馨撅起嘴：「她惯用的伎俩，早就玩熟练了。」 「所以这件事其实和你一点关系也没有？」 「是啊。那天是她伸腿绊我的，丢手机也是她自导自演的，她让人把手机放我抽屉，我那天都吓死了，所以才跟你说是杭娇捡的。」 「你……你怎么都不给自己澄清一下？」程卓诚皱眉，「当时嘉瑶让兴然来找我，我还以为是真的是你故意拿了姜媛手机。」 「我哪敢啊？」岳素馨回想起那天的事，顿时觉得有点委屈，「你们一个个都相信她，我说了你会信么……」 岳素馨越说越难受，忍不住抽泣了两声，仓皇地拿校服袖子抹起了眼泪。 「哎，岳素馨，你别哭啊，」程卓诚平时最见不得女生哭，见到岳素馨狼狈地擦眼泪，心疼极了，忙从书包里拿出纸巾，「拿这个擦吧。」 岳素馨退了一步，难过地摇摇头，哭得更厉害了：「我不用……」 程卓诚不由分说走上前，主动给她擦了擦眼泪：「还是擦一下吧，你看你，哭什么，这样多不好看……」 他的话还没说完，突然间停住，目光落在岳素馨白净的面庞上，就这么移不开了。 作为盛江一中公认的校草，程卓诚自认为悦美女无数，以前他只喜欢姜媛，无非是因为姜媛气质出众，而且漂亮得很突出，现在凑近岳素馨一看，他才发现岳素馨哭起来的样子也十分惹人怜爱。 岳素馨皮肤很白，身材也好，最重要的是……岳素馨喜欢他，对他言听计从。 反正他现在也不可能追姜媛了，倒不如跟岳素馨试试。 记得之前还听别的同学说过，岳素馨家里很有钱…… 程卓诚的语气不知不觉中温和下来：「岳素馨，你快别哭了，不然你家人要担心了。我送你回去吧。」 岳素馨这才不能哭鼻子：「嗯。」 程卓诚边走边说：「哎，对了，你把那几张照片发给我吧。」 第65页 岳素馨一怔，停下脚步，语气紧张起来：「你……要那个干什么？」 程卓诚咳了一声，压低声音：「你手机里别留着这种照片，万一被人看见了怎么说得清？我帮你保管着，万一将来老谢出了什么事，我们这边也能证明是姜媛主动的。」 他怕岳素馨不给，又补了一句：「放心，绝对不会说是你给我的，我保证这件事跟你没关系。」 岳素馨犹豫了一下：「那……你千万别说是我发的啊。」 「你就放心吧，不会让你摊上麻烦的。」 * 姜媛是打车去的医院。 赶到徐成玉住的那一层时，正看见姜木在跟医生说话。 「必须现在就做手术吗？」姜木问道。 「最好尽快，」医生虽然没有把话说死，却也说得足够明白，「心动过缓，供血有些不足，拖久了很可能会变严重，费用也会更高。」 「那如果暂时不做手术……」 姜木的话还没说完，姜媛已经快步走过去：「木木！」 医生和姜木同时停下交流，转过头看向匆匆跑来的姜媛。 「姐，你来了？」姜木的神色有些凝重，「医生说妈情况不太好，最好尽快做一个心脏起搏器手术。」 姜媛看了眼医生，目光很快回到姜木身上：「妈知道这件事吗？」 「还不知道。她下午有些不舒服，先睡了。」 「那……手术费用呢？」说出这句话的剎那，姜媛突然有些害怕。 费用。 这是他们之间最敏感也最无奈的话题。 因为缺钱，徐成玉生了病总是瞒着他们不去医院治疗。 因为缺钱，姜木几次险些放弃绘画。 因为缺钱，他们的衣食住行总是选择最差、最便宜的。 一次次妥协、一次次向人低头，做别人不会做的选择…… 「至少要两万。」 听到这个价格，姜媛的心颤了一下。 医院走廊的空气在这一刻变得稀薄，周围嘈杂的声音变成耳边机械的鸣响。 两万…… 这不是一笔能随便拿得出手的钱。 同样不是一笔能轻易借到的钱。 哪怕是经常借钱给她的林若烟，多半都不可能借她这个钱…… 因为她还不起。 哪怕她整个高中都不停地打工赚钱，哪怕再加上姜木，也一样付不起。 除了手术费用外，后续还会有数不清的治疗费，住院费，甚至还有可能病情恶化…… 「一定要动手术吗？」姜媛问。 「最好是做个手术。病都是越拖越严重，等严重了再想治，就是几倍的费用，效果也多半比不上趁早治疗。」医生说。 「是不是……还有后续治疗费？」 「那是肯定的。这个要看病人手术后的恢復情况。」 「那……要是不做，最坏的结果是什么？」姜媛的声音有些颤抖。 她无法想像自己会说出这么冰冷的话，仿佛母亲的生命是可以取捨的，是可以明码标价的，而这个价格…… 低于两万。 「这个……」医生迟疑了一下，像是在斟酌怎么说会比较委婉，「情况不好的话，肯定是会威胁到生命的。」 这句话仿佛一道闪电噼下，让姜媛全身僵硬。 威胁生命。 她只有徐成玉一个母亲。 徐成玉虽然不是个完美的母亲，但已经尽最大的心力去对她好。 她无法想像徐成玉有一天会永远离开他们。 「姐，」姜木声音很轻，「这个手术……要做吗？」 姜媛攥紧书包带，用力到手指都泛白，这才能够平静对医生开口：「谢谢医生，我们会好好考虑的。」 医生离开后，姜媛垂下头，望着惨白的地板，长久没有说话。 走廊并不安静，她却听不见一点声音。 有滚烫的液体顺着脸颊划过，她却毫无知觉。 她回想起昨天去梁琦家带的那个昂贵的水果礼盒，忽然很想给自己一巴掌。 为什么要买那么贵的东西？ 哪怕她知道两百三对两万块来说根本于事无补。 她又想起上周姜望杰来找她的那次。 她为什么要态度那么差？ 为什么每次都不接受他给的钱？ 这是她生命里第一次，感觉「没钱」两个字践踏在了她的自尊之上。 姜媛背着装满补品的书包，在地上哭了出来。 这是她第一次意识到，在贫穷面前，生命是最廉价的消耗品，和世上任何的消耗品都没有区别。 作者有话说： 琦琦掉线中? 第35章 姜媛没有回家, 在医院呆了一整夜，脑中只剩下一件事：要不要让徐成玉做手术？ 最终她咬咬牙，在心底做了决定。 这个手术要做, 一定要做。 做父母的需要做手术，做儿女的怎么能见死不救？ 哪怕是放下尊严去借钱，她也要把这件事解决。 她愿意毕业以后慢慢偿还……如果有人愿意相信，愿意借给她的话。 她向来不齿亏欠，却在这一刻狠狠打了自己的脸。 问谁借呢？ 她第一个想到的人是林若烟。 可林若烟的父亲瘫痪需要照顾, 林若烟不久前才刚借过她住院的钱，手里哪里有这么多闲钱给她？ 第66页 她也做不到去问梁琦借钱。 哪怕她知道梁琦家很有钱, 两万块对梁琦来说或许就像拿两百块一样容易。 梁琦并不欠她的。 她更不敢消耗生命里少有的善意。 这个人对她越是好，她便越不敢去拜託她。 因为遭受过太多的恶意和中伤，所以她才对真心格外珍惜，生怕有一天这真心会被自己打碎。 姜媛拿着手机, 反覆滑动屏幕寻找着手机里的联繫人, 最终在深夜时打了通电话给姜望杰。 这是徐成玉离婚后，她第一次打电话给这个已经不再是她父亲的男人。 电话响了几声就有人接通, 带了一丝诧异。 「餵？姜媛？」 声音不大, 姜媛下意识看了眼时间, 晚上十一点, 姜望杰很可能和易萍在一起, 甚至已经睡了。 她抿了下唇，竟不知该如何开口。 说不出口。 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说要两万，然后呢？ 后续的治疗费怎么办？ 这个钱是「借」还是「要」？需不需要还？ 她该叫他「爸」还是叫别的？ 她要向他低头吗？ 两边就这么沉默了一分钟。 终于, 姜望杰等不及了, 问她：「姜媛, 什么事啊？这么晚打电话过来？是不是你妈想找我……」 「我……」姜媛咬紧下唇, 只说了一个字就停下。 「餵？你在不在听啊？到底……」 「可以借我点钱吗？」她轻轻打断了他的话。 说出这句话，让姜媛有一种自己在做乞丐的错觉。 对面有十几秒没出声。 她深吸一口气：「如果不愿意的话，那就……」 「借钱？多少啊？」 「两万……两万多，可能还会更多。」 「什么？两万多？怎么要那么多钱？姜媛你说清楚，怎么回事？」 「妈需要做心脏手术，手里没钱。能借我一点吗？我……会想办法还。」 这一回，对面沉默更久了。 许久后，她听见姜望杰嘆了口气。 「我这边还有点钱，两万块我可以付，但是后续的治疗费……」 「我会还的，」姜媛说，「不会欠你的钱，就算你要利息也——」 「不是利息的问题，」姜望杰语气无奈，「姜媛，你也知道，我的工作是你易萍阿姨家帮找的，我跟你易萍阿姨在一起，钱都是她管，就这两万块还是平时私藏的，没办法每个月给钱……」 唯一的救命稻草断在这通电话里。 姜媛咬咬牙：「那就两万，剩下的钱我再想别的办法。」 姜望杰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觉得对徐成玉有亏欠：「那行，手术的钱我给。剩下的……我看看能不能找人借。但这事我不敢给你保证，你最好自己也想想办法。」 「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后，姜媛在医院楼梯口坐了下来。 这里没有灯光，黑黢黢一片，冷清得有些吓人。 皎洁的月光透过窗洒落在她身边的台阶上，衬得她这一边更加阴暗。 她身体倚靠住冰冷的墙壁，感觉到深深的疲惫。 她昏睡过去很多次，却又不敢真正睡着，反反覆覆做着噩梦，梦见徐成玉和姜望杰离婚的那一年，一个家庭支离破碎。 她竟难以分清梦境和现实哪个更让她难过。 最后一次醒来时，她才想起来要跟学校请假，于是拿起手机，下意识就打开了和梁琦的微信聊天框。 【媛：梁琦，帮我请三天假好不好？】 手指悬停在「发送」按钮上，却迟迟未落。 又让梁琦帮她请假吗？ 她想起梁琦找到医院的那一次。 那次她只请了一天假，告诉梁琦徐成玉需要人照顾，梁琦就来了医院。 当时她很惊讶也很感动，而现在的她却很惶恐。 因为她并不希望梁琦过来。 她已经欠下了许多人情债，有些或许能偿还，有些未必。 她是迷雾中行驶的船，未来一片迷茫，不知去向。 目的地也许是海岸，又或许会在某一次碰撞中翻入海底，变成无人打捞的沉船。 她还要这样拖累多少人？ 欠下多少的人情债？ 姜媛垂下眼睛，擦了擦未干眼泪，把那行字删掉，退出了和梁琦的微信聊天界面。 她现在是班长，有何蔚的电话号码，完全可以自己请假。 于是她拨通了何蔚的号码。 手机响了几声就被接通。 里面传出陌生男人温和有礼貌的嗓音，伴随着孩子的哭声。 「你好？」 听见陌生人的声音，姜媛下意识握紧了手机，抿住嘴唇，过了很久才说：「你、你好……」 「是找何老师吗？她在休息，你有什么事跟我说就好了，我会转告她的。」 「请问你是……」 「我是她丈夫，也是她隔壁班的班主任。你们何老师最近身体比较疲惫，回来后很早就睡了，待会儿等她醒了我会告诉她的。」 「嗯，好。我是高二一班的姜媛，想跟何老师请个假。我家里有点事，可能要请久一点。」 「冒昧问一下，是有什么事呢？请假时间长的话，必须要校领导批准，必要的话还需要出具请假证明。」 第67页 「是……我妈妈生病住院，可能需要动手术。」 「如果请假超过三天，必须让医院开具证明。你方便让医院那边开个证明吗？」 「我……还没有和医院说。我先请三天，可以吗？如果需要继续请假，我再想办法让医院开证明。」 「好的。那到时记得及时说。」 「嗯，谢谢老师。」 「还有别的事吗？」 姜媛一怔，很快想起什么，连忙说道：「老师，我家里的事……可以让何老师不要告诉其他学生吗？」 「这个你就放心吧，学生的家事我们不会往外说的。」 「那就谢谢老师了。我……没别的事了，不好意思，打扰了。」 「没事。」 挂断电话后，姜媛望着手机屏幕，鼻子一酸，眼泪就这么毫无徵兆地掉了下来。 这才是正常的幸福家庭吧？ 没有哪个家庭会像她的家庭一样的。 眼泪越来越汹涌，姜媛将脸埋了下去。 为什么这样的家庭不能属于她呢？ 她没有做过坏事，没有害过人，没有对不起谁，为什么命运要对她这么残忍？ 她也想要一个完整的家庭，也想要一对相处和睦又爱她的父母，也想要过普通学生的生活，而不是永远为了生计而奔波。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哭得眼泪都要干了，才从黑暗中缓缓抬起白净的面庞，想起要给梁琦发条微信。 【媛：梁琦，我这边有点事，跟何老师请了几天假。你放心，没什么严重的，就是我爸那边有事有处理，你就不用过来了。】 * 梁琦是在周二一早知道姜媛请假的。 晚上十一点她已经睡了，没看见姜媛给她发的消息，第二天早上又匆匆忙忙赶去学校，发现姜媛没来上课，才想起来看手机。 姜媛亲自跟何蔚请了假，还特意说明了情况，让自己不用担心。 她给姜媛发消息，姜媛也有回覆，回復看上去很正常，因此梁琦对她很放心，没有往别的地方想。 【媛：你好好听课就行。】 这是姜媛特意叮嘱她的。 【曲奇小饼干：知道啦，到时候讲知识点给你听。】 上课铃还没响，教室里热闹得出人意料。 「听说了吗？程卓诚和岳素馨在一起了。」 「真的啊？程卓诚不是在追姜媛吗？」 「真的，今天两个人一起来上学的，岳素馨还给程卓诚餵水果呢。」 「啧啧，刚在一起就这么腻歪？」 「还别说，我看他俩还挺般配的，走在一起不是一般养眼。」 「早上进校门的时候，好多人都看见了，那氛围让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这么高调，不怕老师知道啊？」 「岳素馨她爸跟校长可熟了，谁敢说她啊？程卓诚家里也很有钱，有什么事是钱没法摆平的？」 「我就说，程卓诚和姜媛家境差那么大，怎么可能在一起嘛，就算谈了也迟早要分手的。」 梁琦在第一排，将教室里议论八卦的声音听得一清二楚。 她不禁感到有些意外。 程卓诚和岳素馨在一起了？ 尽管梁琦和程卓诚不熟，但也知道程卓诚之前费了很大功夫追姜媛，对岳素馨一点兴趣都没有，怎么会突然和她交往？ 直觉告诉她，岳素馨多半又在背后诋毁了姜媛。 她转过头，问后排的段姝妤：「他们两个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段姝妤用手挡住两人的脸颊，偷偷告诉她道：「听说就是昨晚，程卓诚送岳素馨回家，两人聊了一整夜，今早就一起来上学了。」 梁琦愣了一下：「这么快？」 段姝妤点头：「是啊，大家都很意外。」 梁琦：「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吗？」 段姝妤：「这就不知道了，反正我是没听说。」 梁琦朝岳素馨的方向看了一眼，见岳素馨满脸笑容在和陈嘉悦说话，头上的髮夹都换了两只崭新的，整个人的状态都焕然一新。 似乎察觉到梁琦的目光，岳素馨朝梁琦所在的位置看了一眼，微微扬起嘴角，得意地挑起眉梢，就连说话都大声了许多。 眼不见为净，梁琦很快移开了视线。 后排段姝妤见姜媛没来，好奇地问她：「班长呢？今天没来上课？」 「她请假了。」梁琦回答。 「什么事请假啊？上周她也请了一天假。」 「不知道，她没说。不过应该很快就会来上课了。」 梁琦原本是这么想的。 然而她等了一天、两天……直到第三天，姜媛都没有来上课。 这天是周四，由于姜媛好几天都没来上课，班上渐渐传出了有关她请假的流言，甚至中午在食堂吃饭，还有别的班的同学在聊这件事。 「都知道吗？程卓诚追的那个女的三天没来上课了。」 「为什么？不会是家里出事了吧？」 「别这么惊讶，我听五班的人，她以前就经常请假。」 「不会是程卓诚不追她了，她接受不了吧。」 「说不定呢？她吊了程卓诚好久，估计是想欲擒故纵，没想到鱼没钓到，人家直接跟岳素馨好上了。」 「唉，肯定后悔了吧。听说她家里还欠着钱呢，要是早点跟程卓诚在一起，说不定钱都还清了。」 第68页 「她爸妈都离婚了，说实在的，谁会追这种人啊？程卓诚之前也是煳涂。」 「也不能这么说，姜媛确实长得挺好看的，程卓诚又不缺人追，看上她也正常……」 另一头，谭芷嫣听见这些人的议论，下意识和乔书雪交换了下眼神，又看向梁琦。 她清了清嗓子，尽可能小声地说道：「琦琦，你同桌她……」 梁琦放下筷子，突然站起身，朝邻桌走去。 「你们说什么呢？」 她这一声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却明显让那一桌的人都愣住了。 「你谁啊？」其中一个人鄙夷地打量起她来。 「我还想问你是谁呢。你和姜媛认识？」 「谁说我认识她了，我……」 「不认识她你说什么说？背后恶意揣测同学你觉得很光彩？」 梁琦语气咄咄逼人，说得那一桌人都愣住了神。 带头八卦的同学生气地站起来：「你什么意思啊？又没说你，这件事跟你有关么？多管闲事……」 乔书雪见状，起身走过去，拉住梁琦的手臂，眉头轻蹙：「琦琦……」 梁琦没有理会她，对上那人目光，神色冰冷：「道听途说的东西也能拿来诋毁人，你要不要脸？你敢把你刚才说的那些话大声重复一遍吗？让大家都听听你都是怎么揣测同学的？」 「你、你……」 「你们的家人要是没教过你们别在背后议论别人，就请他们回去多读点书，免得做儿女的继续在外面丢人！」 梁琦态度强硬，吐字清晰，气势简直比班主任发火还要足，引得周围吃饭的同学目光全都聚集在了这一桌。 站起来的那名学生一时不知道怎么反驳，几乎快要被说哭了。 「下次再让我听见这些话，会请你到学校广播室去说给全校同学听。」 梁琦扔下话，只觉得一点吃饭的胃口都没有，正准备回自己的座位，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轻唤。 「……梁琦。」 声音很单薄，透过一股脆弱。 梁琦停下步子，抬眼看见姜媛就站在自己几步之外，食堂门口的位置。 她很瘦，原本就白皙的皮肤看上去更加苍白，整个人似乎都憔悴了许多，仿佛门外刺眼的阳光都能将她晒干。 梁琦的心陡然一沉。 恍惚之中，她又记起她们相遇的那场大雨，姜媛的身体也是这么单薄，潮湿的眼睛在雨水中像是哭过千万遍。 与诀别时那么相似。 ——「谢谢你的陪伴……」 ——「往后的日子，望你好好爱自己，珍重……」 烈日之下，记忆被雨打风吹去，化作她想要保护她的强烈冲动。 梁琦忽然快步走上前去，停在她面前，伸出手臂来，拥抱住她。 那一刻，她仿佛走进妻子心里无人能闯入的禁地，将那具深陷淤泥的单薄身体从污秽中拉了出来。 作者有话说： 开学第三周就抱抱了，其实还挺快的对吧 （下一章在写，今晚可能写不完，如果没更的话，明天就是双更）? 第36章 梁琦不知道姜媛这三天发生了什么, 但直觉告诉她，事情恐怕没有她以为的那么乐观。 恋人之间的熟悉让她仅仅是和姜媛对视一眼，便笃定有事发生。 她不想姜媛遭人议论, 用力抱了她一会儿后很快松开手，拉着她离开了食堂。 等到了没人的地方，梁琦才问她：「媛媛，怎么这么久才来上课？发生什么事了吗？」 姜媛眼神一暗，却很快收敛了情绪：「我……没什么事。」 尽管姜媛这么说, 梁琦却还是留意到了她神色间的不自然。 人说谎的时候，总是会迴避别人的视线, 尽管姜媛已经在掩饰，却还是躲不过梁琦的眼神。 「媛媛。」 梁琦看出了她不想说，也隐隐猜到可能和她家人有关。她不愿逼迫姜媛，但她想帮助姜媛解决。 「我们不是说好要做朋友的吗？我说过, 朋友之间互相帮助很正常, 再说了，大不了就算你一个人情, 以后再……」 「那要是还不起呢？」姜媛突然问她。 梁琦眉头轻蹙, 隐约觉得这次事情的严重程度和以往大不相同。 「到底怎么了？」 姜媛没有回答, 微微低头望着地面, 地面上反射的阳光刺得她眼睛酸痛。 「梁琦, 是你说的，朋友之间要互相帮助，不是吗？」她轻轻问。 梁琦渐渐停下了脚步, 看见随她一起停下的姜媛。 她已经察觉到姜媛在说什么了。 她抬眼望向姜媛, 黑白分明的眸子比阳光更让人难以直视。 「那你回答我一个问题吧。」 「什么？」 「如果有一天我出了车祸, 或是得了绝症, 遭遇了绑架，而你手中有足够的钱，你会不会拿来救我？」 「你……」姜媛微微怔了一下，「干嘛说这么不吉利的话？」 「先回答我，好吗？」 「我当然会，」姜媛不假思索地回答，「但这只是假……」 「没有但是，」梁琦打断她，「如果你的答案是肯定，那么我也是。」 姜媛怔怔看向她，一时竟找不到任何能够反驳的话。 为什么这个女生要对她这么好？ 第69页 她自诩没有能回报她的东西，甚至连还一点恩情都做不到。 她家境贫困，天生不擅长交际，就连她自己都觉得和她这样的人结交会很麻烦。 可是梁琦却没有介意。 以梁琦的家境、性格，完全可以交到许多比自己更好的朋友。 然而梁琦坚定地选择了她。 她这一生何德何能，才能够遇见梁琦这样好的人？ 梁琦对她莞尔一笑：「现在可以说说你的事了吧。」 她捏了捏姜媛的手指：「能不能解决是另一回事，至少你把问题说出来，我们一起想办法。」 「我……」姜媛抿了下嘴唇，似乎还有些犹豫。 梁琦不催她，但也没有退让的意思，就这么静静望着她，等待她开口，用坚定地目光给予她勇气。 许久后，她终于听见姜媛轻声说道。 「我妈妈她……需要做手术，要很多钱。」 姜媛攥紧了校服衣摆，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手术？」梁琦追问道，「是什么手术？阿姨的病情很严重吗？」 「医生说是心脏起搏器手术，最低的也要两万多。我已经联繫过我爸，他说愿意给妈出手术费用，但是后续可能还会有很贵的治疗费，他……没办法担负。」 听姜媛说完后，连梁琦也沉默了下去。 病人术后的恢復情况不同，后续治疗费往往也大不相同，这不是一笔小钱。 诚然，梁琦家境优渥，这些钱对梁琦家来说的确算不上什么。 她爸爸是翻译官，母亲有自己的独立画室，家里轻轻松松就能拿出几百万供她出国读书，但现在的梁琦毕竟还是个高中生，衣食住行平时都由父母负责，平时并不会给梁琦太多的零花钱。 贸然向家人要钱，没有哪个父母不会问缘由，而这个缘由完全无法用「想买件昂贵的衣服」、「请同学吃饭」来敷衍。 姜媛显然也很明白这一点，所以从一开始她就没有想过找梁琦帮忙。 不等梁琦开口，她便说道：「梁琦，我的确很需要钱，但这件事于情于理都不可能让你家里拿钱，这不合适。我爸已经答应我，会想办法问别人借，我再等几天，或许……」 「但是……他也没法肯定能够借到吧。」梁琦不用想也明白。借钱这种事，哪有一定能借到的道理？ 「嗯，」姜媛神色黯淡下去，「不过总归是个办法，我还是先等等他……」 「媛媛，」梁琦试探着问，「你爸妈是早就离婚了吧？」 「是啊，」姜媛没有瞒梁琦，事到如今，她知道梁琦肯定早就猜出来了，「我爸几年前就再婚了，这几年来和我们家基本没什么联繫。」 「既然这样，他真的愿意出钱给你妈做手术吗？」 「或许是觉得对不起我妈吧，」姜媛只觉得讽刺，「他后来来找过我们几次，不过我们没理他。」 「那这个钱，他需要你还吗？」 姜媛摇摇头，说：「无论要不要我还，现在治我妈的病最重要。就算他将来要我还回去，也是以后的事，我不会赖这个帐的。」 梁琦了解姜媛的性格，也尊重她的想法，她点了下头：「那我也来想想办法吧。」 姜媛勐地抬眼看向她：「梁琦，我不是想问你要钱。」 「我知道，」梁琦说，「不过既然左右都是借钱，不过让我也试试看。」 「可是……」 「你也无法肯定你爸每次都能借到钱吧？」 一句话就让姜媛沉默了。 「你爸已经再婚了，如果他放弃治疗你妈呢？」 「我……」姜媛说不出话了。的确，徐成玉和姜望杰已经离婚好几年，姜望杰已经没有义务为徐成玉付这个钱。 「如果他要很高的利息呢？」梁琦又接着问道。 「梁琦……」 「如果被你爸的再婚妻子发现呢？你觉得她会同意吗？」 「她……不会。」 「那就是了，」梁琦说，「所以，让我也来想想办法。就算最后没有办法解决，至少我们也努力了一把。」 「可是……」姜媛犹豫，「你打算怎么做？」 这种事的解决办法很单纯，她能想到的无非就是梁琦向家里要钱。 暂不提这根本不合适，这件事的执行难度本身就很大。 高中生为了治疗同学的家人，问家里要几万块钱，任谁听了都得说一句离谱，做家长的又怎么可能答应？ 「嗯……」梁琦想了想，「先让我回家聊聊吧。」 * 梁琦高中时其实没怎么问家里要过钱。 她吃喝不愁，平时也没什么需要特殊用钱的地方，最多是购买衣服和日常生活用品。 虽然不缺钱用，但她也明白父母赚钱不易，没有随便问父母拿钱的道理，何况这个钱还不是给她自己。 梁劲松和陶慧娟都很疼爱她，但对她的要求也很严格，不会随随便便就给她这么多钱。于是当天回家路上，她思索了好一阵该如何向家里开口。 虽然陶慧娟平时宠她多一些，但陶慧娟是个很难说服的人，而梁劲松对她恩威并施，如果能够有足够的理由，说服梁劲松的可能性会要大上许多。 今晚陶慧娟要去画室，很晚才会回来，只有梁劲松一个人在家。 第70页 梁琦回到家后，听见书房传出梁劲松打电话的声音。 「这件事我没法干涉。你也知道，现在你不归我管，我插手就算越权。」 「工作上出了这么大的失误，都是由别的部门专门派人调查，情况好点扣钱，情况不好的话，降职处理也是有可能的。」 「不如这样，我替你联络一下老陈，看他能不能帮得上你。」 「先别谢我。这事儿我只能帮忙传个话。听说对方举报到了老肖总那边，很可能会有警方介入。如果事情真的像你所说的那样，或许还有机会，但如果你有隐瞒，谁也帮不上这个忙。」 「老岳，你以前在我手底下就经常不按规矩办事，当初把你调到老朱手底下也是怕你出事，他们部门没那么多规矩……」 「行，我先跟老陈说一声吧。」 梁劲松似乎在聊工作。 梁琦特意在书房外等了好一会儿，一直到梁劲松打完电话推门离开书房，才发现她站在门口。 「琦琦？」梁劲松有些意外，按灭了手机屏幕，「你站在门外做什么？」 「爸，」梁琦甜甜地叫了一声，「这不是有事儿想找你吗？」 「什么事？直说吧。」梁劲松阅人无数，不喜欢拐弯抹角，一看梁琦这副态度，就知道是有事求人。 他在客厅沙发上坐下来，拉过一张椅子，伸手示意梁琦：「坐。」 梁琦乖乖在椅子上坐下来。 她清了清嗓子，尽可能语气自然地开口，免得被梁劲松看出破绽：「爸，是这样的。就是开学前几天，我在路上遇到小混混抢劫，幸亏我同学和她妈妈经过，中途帮了我……」 梁劲松沉默了一会儿，眼底涌动着让人难以揣测的暗流：「发生了这种事，当时怎么不说？」 「这不是怕你和妈担心吗？」梁琦有些难为情地开口，「你一直让我出门别那么高调，结果我那天还背了那么贵的包，要是说了，你还不说我啊？」 「一码事归一码事，」梁劲松两腿交叠，从西装口袋里拿了支烟出来，却因为想到梁琦是他女儿，于是没有点着，「不管你背多贵的包，抢劫都是犯人本身的问题，不该责怪你。」 梁劲松就是这么一个以事论事的人，不会随随便便迁怒梁琦。 「咳，我知道，不过这不是重点。当时我同学和她妈妈经过，立刻就来帮我了，但是抢劫犯有好几个……」 「到底几个？」梁劲松手指一顿，抬起眼皮，盯住她的脸。 「三个……不是，大概四个，」梁琦怕他怀疑自己，连忙给自己找理由，「当时情况紧急，不太记得了。」 「是吗？」梁劲松平静地问，「这么大的事，没有任何的新闻报导？」 「没。」 「你没有报警？」 「当时没想到。」 「抢的是什么东西？」 「包。」 「是一起冲上来的还是一个接一个来的？」 「是……一起上的。」梁琦冷汗都快流下来了。和梁劲松对话，让她觉得自己就像个接受审讯的犯人，一言一行都在梁劲松的掌握之中，有任何小心思都会被看穿。 「那三个人长什么样，还记得么？」 「一个穿着黄色的衬衫，黑色的裤衩，还有一个穿t恤，和牛仔裤，还有……」 她还没编完，话就被打断。 梁劲松轻笑了声：「连人数都记不清了，还能把对方几个人的服装记这么清楚。」 梁琦一下慌了：「爸，那是因为……」 「你在和我编故事吗？」梁劲松眯起眼睛，犀利的眼神仿佛能看穿她的意思，「接下来是不是要说，这位同学家里有事要帮忙，想找我帮这个忙？」 「……」完蛋。 果然还是没能骗过梁劲松。 梁劲松却没生气，很平静地问：「我给你一次机会，把你想说的话说出来。到底是怎么回事？」 梁琦这才乖乖说了实话。 梁劲松听完，神色不见变化，却更令梁琦拿不准他的看法。 沉默片刻后，他问：「她是你朋友？」 「是朋友，也是我同桌，上课就坐我旁边。」 「你应该知道，普通朋友之间没有这样的义务去帮这样的忙。」 「是关系很好的朋友。」 「没什么区别，」梁劲松停顿了几秒，忽然问，「你们认识多久了？」 「一个多月……快两个月了。」梁琦故意把时间说长了一点。 听到这个时间，梁劲松微微皱起了眉。 梁琦观察着梁劲松的脸色，如实开口：「爸……我想帮这个忙。」 梁劲松没有立即表态，抬眼看向她，语气淡然：「我能和她们见个面吗？」 作者有话说： 第一次见家长，紧张? 第37章 既然是找梁劲松帮忙, 那么梁劲松自然有资格提出要求。 而这个要求现在仅仅是见面。 无论如何，梁琦觉得这是一个机会，值得去争取。 于是当晚她便打了通电话给姜媛。 「媛媛, 你们方便和我父亲见个面吗？」 电话那一头，姜媛有些迟疑：「梁琦……我们真的要这么做吗？」 问同学的家长借钱，这件事怎么想都有些太荒谬了。 当梁琦说要帮她想办法的时候，她想过梁琦会找家人帮忙，但她从没想过梁琦的家人会答应。 第71页 设身处地想想, 她母亲与梁琦父母非亲非故，就算梁琦父母再宠爱女儿, 又怎么会答应这样的请求？ 「既然我爸爸提出要和你们见面，就说明这个机会存在。不试一试怎么知道？」 这句话说服了姜媛。 她沉默了会儿，说：「那……能让我一个人去见他吗？我妈妈还没出院，这两天在医院挂水, 可能不是太方便。」 「我帮你和我爸爸说一声吧。」梁琦说。 「谢谢你, 梁琦。」 「没事的，你看什么时候方便？」 「看叔叔的时间吧。除了周六要上班, 我都有时间。」 「好。」梁琦没有多说, 之后便去和梁劲松沟通, 确定了见面的时间和地点。 梁琦将梁劲松同意的消息告诉姜媛, 临睡前又给姜媛发了一条微信。 【曲奇小饼干：既然决定了做一件事, 就尽最大的努力去争取。】 * 见面被安排在周五晚上放学后，在一家餐厅的包间里。 梁琦陪姜媛找到那家餐厅，在餐厅门口停下, 看向她：「我爸就在二楼第一个包间, 你别害怕, 他是个讲道理的人, 就算事情不成，也不会为难你的。」 姜媛点点头：「我知道了，我会和他好好聊聊的。」 她掀开餐厅的门帘，走进去的一剎，发现这个餐厅虽然不大，但是很整洁。 这里并不是什么高档餐厅，只是一家普通的中式饭馆，就连包间也有些简陋。 姜媛在门口停下，先是敲了门，一直听到「请进」才推门进去。 梁劲松坐在座位上，穿了一身休闲西装，不拘谨也不随意，四十多岁的年纪，外表极其儒雅，五官严肃，神色却是温和的，很容易博得别人的好感。 这是一个和她父亲完全不同的人。 知识渊博，有风度，一举一动都能让人感觉到良好的教养。 他尚未开口，只是坐在那里，就让姜媛感觉到了他身上不同于普通人的强大气场。 姜媛走进来的一刻，感觉到他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带着淡淡的打量，却并不失礼。 姜媛反手关上门，走到餐桌前，轻轻唤了声：「叔叔，你好。」 「好，」梁劲松微笑着应了声，伸出手示意，「坐吧。」 「谢谢叔叔。」姜媛这才拉过椅子坐下。 她抬眼看向梁劲松，目光与这个年龄大她两倍的长辈对上，有一种被完全看穿的感觉。 她不可控制地想起了梁琦。 虽是父女，相貌相似，性格却迥异。梁琦开朗大方，活泼热情，梁劲松却十分沉稳，全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游刃有余的气质。 他开口：「听说你是琦琦的朋友？」 姜媛：「是的，我们是同桌。」 梁劲松：「认识了多久？」 姜媛：「大概……一个月。」 梁劲松没有对此表明看法，很快将话题转到姜媛的家庭上。 「听琦琦说，你家人生了病，需要治疗？」 「是我妈妈，」姜媛如实说道，「我妈妈需要做心脏手术。」 「所以你需要借钱。」这句的语气是肯定的。 「是……」姜媛平放在腿上的手微微弯曲，攥紧了校服，她尽可能掩饰着自己的紧张，「我……已经问我爸爸借了一些，剩下的钱，还在想办法。」 「借？」梁劲松捕捉到了这个字眼，「恕我直言，你父母不在一起？」 「他们已经离婚了。」 「那么，你妈妈有工作吗？」 「有，不过因为生病已经暂停了。」 梁劲松沉默了会儿，问道：「治疗费用不低吧？我想……最少也要几万块钱？」 「是……是有点多，」姜媛神色一黯，微低下头，有点不敢看他，「我也正在努力工作赚钱。」 「哦？你在工作？」梁劲松有些意外，「是兼职？」 「便利店的兼职。之前家里欠了点钱……我在还。」 「你兼职有多久了？」 「从高一就开始兼职……已经一年多了。」 「不怕影响学习么？」 「我会尽量保证不影响学习。」 「你应该知道，高三的学业是很繁重的。就算现在能兼顾，你就不担心以后成绩下滑吗？」 「就算成绩下滑……也不能不管我妈，」姜媛抿了下唇，「她是我的家人，对我有恩，我不能随便放弃她。就算很难，我也要尝试救她。」 不然，她会一辈子后悔自责。 人生在世，还有恩情和责任。 她无法那么自私，无法放弃亲人的性命。 「所以你想到问琦琦借钱。」 听到这句话，姜媛的心重重一沉。 梁劲松这句话就好像在说她主动去问梁琦要钱一样。 虽然最终目的都是借钱，但谁主动提出却大不相同。 事实上，梁劲松这句话说得没错。 他没有说成是姜媛让梁琦问家里借钱。而现在，姜媛也的确是在向梁劲松借钱。 「我……」姜媛犹豫了一下，回答，「的确想要借些钱。」 感觉到梁劲松的目光，她很快接着说道：「身为儿女，我必须为了我妈的病情努力，但我知道您和梁琦并不亏欠我什么，就算您不愿意，我也不会有任何怨言。无论如何，都非常感谢叔叔您今天和我见面。」 第72页 「嗯，」梁劲松低低应了声，又问，「梁琦为了帮你借钱，对我说谎的事你知道吗？」 姜媛一怔：「她……说谎？」 梁劲松勾了下唇角，轻声笑了：「说你家对她有恩，所以希望我能帮你这个忙。」 姜媛的心跳变得很快，她立即说道：「对不起，叔叔，梁琦她只是想帮我的忙，她不是故意想骗您的，希望您不要责怪她。」 「这么说来，不是你让她说谎的？」 「不是的，叔叔。希望您能够相信我，也相信梁琦没有恶意。她……平时就对我很好，她只是想给我争取机会。」 「你不用太紧张，放松点，」梁劲松不由笑了，「看来，你们感情挺不错的。」 「我们的确是很好的朋友。」 「只是朋友吗？」 「是……只是朋友。」 梁劲松微微颔首，意味深长地说：「我也看得出来，你对梁琦来说应该是挺重要的『朋友』。」 不知道为什么，姜媛觉得梁劲松话中有话。 她迟疑了一下：「叔叔……？」 「琦琦是我唯一的女儿，我很疼爱她，不希望她伤心难过。她从小就有很多朋友，能这么在乎你，我想你平时应该对她很不错。」 「梁琦是我的朋友，对她好是应该的。如果她需要，我一定也会尽我所能帮助她。」 「你妈妈的病，我可以帮一些忙，就如你所想的那样，」梁劲松淡淡开口，「但我也希望，你和琦琦永远是朋友。」 姜媛怔了怔：「叔叔，我和梁琦当然是……」 「也仅仅是朋友。」 这句话过后，包间突然变得无比安静。 「叔叔……我不大明白。」姜媛不明白梁劲松为什么会提出这样的条件。她和姜媛交朋友不是为了利益，而是因为她想和梁琦做朋友。 梁劲松微笑着开口：「不必太明白。不明白或许更好。告诉我，你是真心想和梁琦做一辈子的『好朋友』吗？」 「嗯，是啊。」 「那就够了，」梁劲松缓缓起身，对她伸出一只手，「希望你能说到做到。」 姜媛跟着起身，及时回握住那只手。 梁劲松很快松开了手，看了眼手腕上佩戴的名表，温和有礼地对她说道：「等周末我会去趟医院。到时再联络吧。」 「谢谢叔叔。」姜媛礼貌地朝梁劲松鞠了一个躬，目光他离开包间后，心里仿佛有一块石头落地。 她拿起手机，给在医院陪伴徐成玉的姜木发了条微信，让他不要太过担心。 离开餐厅时，天已经快要黑了。 姜媛正准备去对面的公交站台等车，就听见有人叫她。 「媛媛！」 她转过身，看见还在路口等她的梁琦，不禁有些意外。 梁琦整个人都笼罩在路灯的光晕下，画面看上去有些失真，光芒照进姜媛心底，让她觉得很温暖。 「你没和叔叔一起回去吗？」 「当然没有，我等你呢，」梁琦嬉笑道，「对了，我爸今晚和你说了什么啊？」 「没说什么，只是聊了聊我的家庭情况，还说……希望我们能一直做朋友。」姜媛回想起梁劲松最后说的那个条件，微微有些恍神。 「是吗？就这些啊……」 「不过事情还算顺利，」姜媛沖梁琦露出一个微笑，「叔叔说会帮点忙。梁琦，这件事多亏有你，我真该谢谢你才是。」 「你看你，又来了。干嘛总跟我这么客气？我爸可不是轻易就能被人说服的人，这都是你自己争取到的。」 「可是梁琦……我现在除了谢谢，没有什么能做的。如果你连谢谢都不让我说，我心里会过意不去的。」姜媛背着书包站在路灯光晕外，身体在微凉的风中更显单薄，让人忍不住想要拥抱她。 梁琦突然觉得有点心痒痒。 她眨眨眼睛：「那要不……来点实际报酬？」 「嗯？是什么？」姜媛很认真地问她，她下意识觉得梁琦会这么说，一定是又能用到她的地方，她很乐意效劳。 梁琦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脸颊。 姜媛怔在原地。 少女的脸颊红扑扑的，没有一点瑕疵，白嫩得像止水甘甜的水蜜桃，让人想要咬一口。 那个瞬间，姜媛忽然回想起刚才梁劲松的话，心里莫名变得很空。 好像冥冥之中，有一条红色的线被她给扯断了。 直到很久以后，她才恍然意识到，这一刻她被无限放大的心跳，和不知所措的慌乱，原来都只是青春期所萌发出的心动。 作者有话说： 亲不亲呢……? 第38章 「梁琦……你怎么耍流氓。」 姜媛的脸颊微微有些发烫。 她还是第一次察觉到梁琦身上有这种特质。 回想起来, 当初在体育课上，梁琦也有过类似的举动。比如说，和她同喝一瓶矿泉水…… 而那时候, 她仅仅是因为和梁琦不熟而感到惊讶和不适，好像……并没有觉得排斥。 她 「逗你的，」梁琦怕吓着她，很快将话题带了过去，「好了, 早点回家吧。」 「我去趟医院，就不和你一起走了。」 「需要我去医院帮忙吗？」 「不用, 」姜媛沖她一笑，「等我妈手术结束，好了之后，我带你去看她吧。」 第73页 「那一言为定。」 * 手术定在周日下午。 姜媛和梁劲松约了下午去医院看徐成玉, 早上姜望杰会来医院付一下手术费。 她提前打过通电话给林若烟, 本想让她帮自己请个假，但林若烟说平时没人检查, 就算不去也没人知道, 没必要多扣一天工资, 要是有人来, 临时说有事也不迟。 于是姜媛便没向老闆请假。 周六一早, 姜媛就在医院门口等人，然而一直过了约定的时候，姜望杰都没有来。 她给姜望杰打了两通电话都没人接听, 之后又发了几条简讯, 却都没人回復。 从九点整开始等, 一直到十点半, 姜望杰才回了电话过来。 她及时接通电话。 她下意识想喊「爸」，话到嘴边却又收了回去。 「你……你到了吗？怎么之前都不接电话。」她问。 「姜媛……」对面的语气有些尴尬，「不好意思啊，今天我来不了了。」 「什么？」姜媛愣住，整个人都僵在原地。什么叫做……来不了？ 「就是……哎呀，这事儿真不知道怎么跟你说。你易萍阿姨那边也需要用钱，最近不准我乱用钱，一直查我帐，要是被她知道了，我跟你妈都会有麻烦。」 「可你答应了……」 「姜媛，你别怪我，这也是没办法。我手上就那么点钱，家里钱是你易萍阿姨管，我不能不听她的话。你再想想别的办法，问其他人借点，啊。」 「等等——」 姜媛的话还没说出口，姜望杰就把电话给挂了。 姜媛低头拿着手机，眼泪就这么毫无徵兆地掉了下来。 怎么办？ 她要怎么办啊？ 她蹲下身，忍不住哭了出来。 最近她似乎总是在哭。 她也不想的。 哭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她不是情绪化的人。 可是她觉得好绝望。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宽大的手掌落在她肩头，轻轻拍了拍，力量沉稳却温和。 「怎么了？把眼泪擦擦，别哭了。」 纸巾递到她面前，像一枚钥匙，为她重新开启这个世界的大门。 姜媛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着，她这才想起来自己下午约了梁劲松。 她哭了很久都没有接过那张纸，她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很狼狈，一定也很难看。 过了很久，她终于抬起头，见梁劲松还没有走，哽咽着叫了一声：「梁叔叔……」 「别哭了，」梁劲松仍然收回那张纸巾，他将纸巾放到姜媛手上，「出了什么事，跟我说说。」 「我爸爸他……他突然反悔……不愿意给我妈治病了……」 梁劲松没有说话，望着女孩哭得声嘶力竭的模样，许久后轻轻嘆了口气。 「交给我吧。」 短短一句话，让姜媛的哭声渐渐停了。 这一次，她并没有如释重负的感觉。 她抬眼望着梁劲松朝医院门诊部走去，突然哭着叫住他：「梁叔叔。」 她擦掉眼泪，倔强又坚定地开口，声音里却藏不住哽咽：「我会你钱的，一定会的。」 「不管多少我都会还。」 「谢谢叔叔您帮忙……」 * 在梁劲松的帮助下，手术进行得很顺利。 术后病人需要照顾，长期请假又多少会影响学业，因此姜媛和姜木只能轮流请假。学校里知道他们关系的人不多，但时间长了，仍旧有一些流言传了出去。 姜媛对此毫不知情，事情发生的时候，她正在医院里照顾徐成玉。 「妈，你感觉怎么样？」姜媛坐在床边，用换过水的毛巾给徐成玉擦身体，「有哪里不舒服吗？」 「没事……」徐成玉身体还很虚弱，她躺在床上不方便起身，只能侧过头，哑着嗓子问道，「媛媛，你爸他来过吗？」 姜媛垂下眼，动作不知不觉中停了：「他……没有，很快就走了。」 说这句话时，她留意到徐成玉眼中一闪而过的失落，让她的心也微微刺痛了一下。 她及时转开话题：「妈，晚点木木会过来，从今晚开始就是他照顾你了。」 徐成玉勉强露出一个笑容：「真是辛苦你们了……」 「没事，妈，都是我应该做的。」 话刚说完，病房的门就被敲响。 姜木推门进来：「姐，我买了饭，趁热吃吧。」 姜媛将毛巾放到一边，起身接过饭盒：「先让妈吃。」 徐成玉只能吃一些粥和蔬菜。她没什么胃口，吃了一点后便让姜木把粥碗放到一边。 「对了，媛媛，上次帮咱们付钱的那位……」 「我已经和梁叔叔说过了，将来会还钱给他的，他不是很急，他们家人都很好，妈你就别操心了。」 「是我对不起你们……」徐成玉忍不住心酸感慨，「要不是我拖累你们，你们也不会……」 「妈，手术都做了，你就别多想了。你要是真不想给我们添麻烦，就好好养身体，争取早点康復出院。」 「哎。」 医院有姜木接班，吃完饭后，姜媛便准备离开，不料姜木却执意要送她一程。 姜媛将空饭盒扔进走廊垃圾桶，姜木四顾无人，终于忍不住问她：「姐，那个梁姐怎么对你这么好啊？不是看上你了吧？」 第74页 姜媛皱眉：「乱说什么呢？又上网看乱七八糟的东西了？」 「嘿嘿，你爱信不信，」姜木耸耸肩，不以为意，「反正我跟朋友可不会这样。」 「……」 姜媛懒得理他，白了他一眼便示意他回去：「还不赶紧回去照顾妈？别让妈一个人呆着。请假也别耽误了学习，免得到时候跟不上进度。」 「哎呀，知道啦。」 为了徐成玉的手术，姜媛耽误了将近一周的课，一直到第五周才回学校上课。 刚进学校，就听见校园内议论纷纷。 「姜媛来上课了？」 「我听说她一周没来了。」 「她弟弟是我们学校高一的，好像也请了假。」 「哇，怎么请这么多假啊？不会是家里出事了吧？」 「有这个可能。姜媛家好像挺穷的，高一的时候连补习班都上不起，家住得也很破。」 「她爸妈离婚，她爸跟别的女人跑了，她妈连个正经工作都没有。」 「你们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 「我听一班的同学说的，还是她以前五班的同学呢，应该跟她很熟吧。」 「真是可惜了她这么好的成绩。」 「你们这样说她，不太好吧……」其中一个人忍不住说道。 「我们又没说她不好，这不是都是事实吗？」 「对啊。而且她不是一直很不合群吗，肯定心理有问题。你急个什么啊？」 姜媛背着书包穿过人群，听见此起彼伏的议论声，感觉所有人都戴着有色眼镜在看她。那些目光比刀剑还要尖锐，刺得浑身上下都在微微发抖。 为什么这些人要这样议论她？ 他们明明一个都不认识她，为什么要这样评判她的家庭？ 家里没钱有错吗？父母离异有错吗？母亲生病有错吗？为人子女，请假照顾父母……有错吗？ 为什么这些人要在背后嚼她舌根？为什么能心安理得用别人的痛苦来满足自己的八卦心？ 姜媛在教室外的走廊前停下，突然觉得心跳得很快。双脚仿佛被灌了铅，沉重地抬不起来。 她这是怎么了？ 心底不知不觉间生出从未有过的紧张和害怕，让她不敢踏进这个教室。 她能够想像，自己走进去的那一刻，会有无数目光落在她身上，他们会在背后议论她的家境和她的家人，甚至给她冠上莫须有的罪名。 她原本以为清者自清，身正不怕影子斜，只要行的端坐的正，就不怕被任何人诋毁。 但是她想错了。 当流言蜚语足够多的时候，每一句话都会是最后吞没船只的激浪。 姜媛在台阶上站了许久。 直到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化作第一波推向她的浪潮。 「咦？那不是姜媛吗？」 是岳素馨。 「哎，是啊，好几天没见她来上学了。」 是程卓诚。 姜媛侧过头，看见程卓诚搂着岳素馨的肩膀，两个人亲密无间，丝毫不在乎旁人的眼光，就差昭告全校他们现在的关系了。 「真奇怪，她怎么一个人站那儿啊？也不进班。」 「她哪有这个脸啊？」 「嘻嘻，也对。」 「理她干嘛啊，」程卓诚眼中划过一丝嫌恶，搭在岳素馨肩膀的手一点点攥紧，「别在这种人身上浪费时间。」 两人离姜媛不近，但声音却很大，明显就是故意想要挤兑她。 姜媛脸色煞白。 就在这时，身后一阵脚步声响起，一只手以同样的姿势绕过她肩膀，搂住了她。 身侧梁琦毫不容让地开口。 「哟，怎么一出门就看见两个晦气的东西？」 岳素馨禁不住挑衅，立刻就被激怒了：「你说谁晦气？」 「谁激动我就说谁，」梁琦扬起眉梢，手指间夹着手机晃动，「你们刚才说的话我都录下来了，要不要让老师也听一听？」 作者有话说： 快过年了，所以这段时间不加更啦。 这辈子应该不会有太虐的剧情，毕竟让琦琦重生就是为了挽回遗憾嘛。 不过一些坎坷还是会有的~? 第39章 一提到「老师」两个字, 岳素馨便微微有些动容。 就算在学校里娇纵惯了，她到底还是有点忌惮老师。 「梁琦，你别以为……」 「怕她们干什么啊？」程卓诚抬起下巴, 用不怀好意的目光打量两人，「就算事情真闹大了，到老师那里，该怕的人也不是我们。」 岳素馨微微一愣，很快意识到他在说什么, 趾高气昂地开口：「就是，还好意思告诉老师。想说就说呗, 亏心事又不是我们做的。」 「别理这种人，」程卓诚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放下搂着岳素馨的手臂，「你赶紧去上课, 别迟到了。」 岳素馨沖他甜甜一笑：「嗯, 那我先进去了。」 她朝姜媛露出一个挑衅的神色，从她身边经过, 回了教室。 岳素馨走后, 程卓诚的目光落回到姜媛身上, 眼中充满了讽刺和不屑。 「姜媛, 」他嗤笑一声, 迈着悠哉的步子靠近姜媛，「真没想到啊，你比我想像中开放多了……」 梁琦下意识挡在姜媛身前, 寸步不让, 冷冷开口：「程卓诚, 你嘴巴放干净点。」 第75页 程卓诚停下身, 似笑非笑看向梁琦，讽刺地说：「梁琦，我听说你爸妈也是体面人，你怎么跟这种人玩啊？」 程卓诚视线越过她，重新转移到姜媛身上，语气充满了嘲弄和不屑：「我嘴最再脏也比不上某些人脏。」 「程卓诚我警告你，别到处含血喷人。说任何话都要讲究证据，如果你继续胡搅蛮缠，这件事我保证不会罢休。」 「要证据是吧？我手里有，你身后的人敢要吗？」 程卓诚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让梁琦隐隐感觉到一丝不对劲。她眉头紧蹙：「岳素馨跟你说了什么？」 「呵呵，用不着谁跟我说什么。怕别人知道就别去做，别又当又立的。姜媛，你胆子挺大的，连我都敢耍。」 他的态度彻底激怒了梁琦，然而姜媛却及时拉住了梁琦手腕。剎那间，姜媛感觉到梁琦身体一僵。 「梁琦……」姜媛轻轻摇了摇头。她知道梁琦想为她出头，但她不想梁琦做出冲动的事，她不想连累梁琦。 「我们走着瞧。」程卓诚最后用手指指了指姜媛，扔下一句话便转身上了楼。 姜媛这才缓缓松开抓着梁琦的手。 她唇边多了抹苦涩的自嘲：「真抱歉……又让你为我的事操心了。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但他们是沖我来的，你不用为了我去激怒他们。」 「姜媛，」梁琦伸出手，搭在姜媛肩膀上，注视着她，语气难得严肃，「你不招惹他们，但不代表他们不会招惹你。如果不做出反击，他们就会觉得你好欺负，只会变本加厉继续欺负你。只有让他们意识到欺负你的后果，他们才有可能罢休。」 「我明白……可是，」姜媛停顿了几秒，唿吸突然间变得急促，声音也低了下去，「可是……我不想你因为我受伤。」 她是生活在井底不见天日的盲鱼，有朝一日阳光照入枯井，受恩于其温情，纵使无法依赖其生长，也期盼它永远温暖明亮。 在看见这个少女为她一次次冲锋陷阵时，她也有了想要保护一个人的心。 她怕这个少女为她受伤，怕这个少女像她一样被议论，她不想把不幸带给她。她和她的家人都是那么好的人。 梁琦怔住。 她望着姜媛看起来有些无措的脸，心微微疼了一下。 「别这么想，」她说，「媛媛，我们是一体的，我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的。」 她走近她，重新握住她的手：「什么都别担心，也别害怕，来，我带你进班。」 说完，梁琦拉着姜媛的手走上台阶，在全班同学的注视下进入教室。 两人的座位在进门的第一组第一桌，走几步就到了。 这是姜媛觉得脚步最沉重的一次。 不到十步的距离，她感觉到无数目光像刺一样扎在她身上，所有听不清的窃窃私语都在议论她和她的家庭。 坐回座位的那一刻，姜媛也并没有觉得轻松，脑中不断浮现刚才程卓诚和岳素馨说的那些话，还有她进校时听见的议论声。 直到梁琦从桌下把手搭放在她的手背上。 整个世界的喧嚣骤然间停止。 她与梁琦一个字也没有交流，她却能感觉到梁琦在试图让她心安。 姜媛沉下心来，尽可能让自己不去在意流言蜚语。 梁琦转过头去，目光缓缓扫过刚才议论姜媛的人，毫不畏惧地与这些人对视，直到他们一一闭上嘴。 教室渐渐变得安静下来。 梁琦将头转过去，贴近姜媛在她耳边说：「好好听课，要是有跟不上的地方，下课我讲给你听。」 「好。」 虽然姜媛落下了一些课，但姜媛学习底子好，请假期间也有自己预习复习，作业也有带着做，所以只有一些细节上的小知识点不太清楚，只要稍微问一下樑琦就明白了。 临近下课，何蔚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对全班同学说道：「今天下课前，有件事情要宣布。我们盛江一中跟隔壁的盛江外国语学院要一起举办一场联谊会，希望大家可以发挥自己的才艺，积极报名节目，乐器、跳舞、朗诵等等都可以报名。」 「大家多想一想，这周结束前把节目报给班长。」 「好了，下课！」 下课后，教室里的同学纷纷议论起何蔚所说的联谊会。 「是和盛江外国语学校！」 「听说这帅哥美女可多了。」 「那不得报个名啊？」 「别丢人了，你能干什么？去朗诵么？」 「哈哈哈哈，也不是不行啊！」 梁琦侧过头：「媛媛，你报名么？我记得你不是会跳舞么？」 「我……」姜媛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摇了摇头，「还是算了吧。」 跳舞。 是啊，她曾经很喜欢跳舞。 起舞时，无数人赞赏的目光汇聚在跳舞者的身上，与跳舞者本身一併成就了她的光芒。 但是如今的她，却一点也不想站在人群视线汇集的中心。 她不想再被人议论了。 姜媛怕梁琦多想，很快解释道：「我很久没跳了，我……我的事，你也知道，最近还是不要做别的事了。」 她说这话的剎那，梁琦没有忽略她眼中暗淡下去的神色。 就在这时，一个响亮的声音响起。 第76页 「班长，报名！」 这声音让姜媛的心陡然间收紧。 是岳素馨。 她沖姜媛一笑，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笑眯眯地说道：「我要报名拉丁舞，给我记上。」 她语气很不好，但姜媛作为班长，这本就是她的工作，于是拿出一本空的作业本，把岳素馨的名字记在了第一个。 岳素馨看着她记完，朝教室里招了招手：「走走走，嘉悦，陪我去楼上！」 岳素馨离开后，坐在姜媛后排的唐依曼拿笔敲了一下姜媛的肩膀。 「姜媛，你这几天都去哪啦？」 听到这样的问话，姜媛肩膀僵住，这段时间以来遭受的莫名恶意让她下意识对每个关注她生活的人都产生了警觉。 姜媛迟疑地转过头，身体贴着椅背，迎着唐依曼明亮澄澈的大眼睛：「我……家里有点事。」 声音里多了平时所没有的小心谨慎。 梁琦眉头轻蹙，正当她准备开口帮姜媛解围，听见唐依曼开口。 「是家人生病吗？你这几天都没来，可把我们担心坏了，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呢。」 「是啊，」坐在唐依曼身边的段姝妤补充道，「要是你要记笔记的话，我们都有，你借谁的都行。」 姜媛一怔，对上两人目光，竟有些不敢相信。 接受了太多恶意，以至于突然有人愿意相信她、给予她善意，都让她觉得拨开云雾，整个世界豁然开朗。 「谢谢，」她沖两人一笑，「不过不用了，我借梁琦的就好。」 正要转身，听见唐依曼又喊了她一声：「姜媛。」 「怎么了？」 唐依曼压低声音，用手遮挡了一下她们说话：「岳素馨是不是又找你麻烦了？」 「岳素馨？」姜媛的心骤然一沉，「为什么这么说？」 程卓诚突然间和岳素馨在一起，对她和梁琦的态度变得异常恶劣，全校都流传起和她有关的不实传闻，这些事串联在一起，怎么想都让人觉得非常可疑。 尤其岳素馨过去就常常在背后说她的坏话。 如果说岳素馨对程卓诚说了什么，两人共同针对起她，还拉着全校学生一起，这一切就不难理解了。 「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唐依曼的表情有点纠结，「就是最近学校里传了一些有关你的不太好的留言，我们都怀疑是岳素馨做的。」 「你还不知道吧？岳素馨和程卓诚在一起了，你请假的这段时间，岳素馨经常去楼上找程卓诚。前几天我和唐依曼去楼上有事，正好经过五班，就听见岳素馨跟她以前玩得好的一群人聚集在一起，好像在聊你的事。」 「那他们都说了些什么？」姜媛连忙问道。 她能够忍受岳素馨曾经看不惯她、处处针对她，但她无法接受对她的家人进行无中生有的造谣和抹黑。 「这就不知道了，」唐依曼摇摇头，「我们也是正好经过，当时他们人很多，看上去关系都不错，我们也没敢多问。」 姜媛和梁琦交换了一下眼神。 依照岳素馨的心性，还有这两天发生的事，几乎可以是岳素馨和程卓诚在学校里散播谣言。 但程卓诚和岳素馨找的肯定都是和他们关系好的人，就算梁琦她们贸然去问，这些人多半也不会愿意出来指认两人。 「姜媛，你以后还是小心一点吧。岳素馨和程卓诚在学校里人气很高，就算他们现在在一起了，听他们话的人还是很多。岳素馨家里还跟校长有关系，你可千万别跟她硬碰硬。」唐依曼劝道。 「是啊，我们说出来也是想给你提个醒，以后尽量避着他们。」段姝妤说。 「谢谢你们告诉我这件事，我会注意的。」 * 联谊会的消息公布后，同学纷纷踊跃报名，再加上姜媛已经回来上课，很快没了议论姜媛的声音。 下午放学，梁琦整理好书包，和姜媛一起离开教室，路上又问道：「媛媛，联谊会你真的不报名吗？」 她知道姜媛心里有顾虑，但她知道姜媛一定很想参加。 如果不是太过热爱、太过在意，上辈子姜媛就不会永远放弃跳舞。 「不了，」姜媛轻声说，「只是一场联谊会而已，没那么重要。」 梁琦沉默下去。 过了很久。 「媛媛。你还记得欠我一个人情吗？」 「记得。我不会食言的。你需要的时候，我会还的。」 梁琦停下身，看向她：「那不如，就现在吧。」 「现在？」姜媛怔了怔，「梁琦，你要……」 「我想看你跳支舞。」? 第40章 听到那句话, 姜媛停住步子。 她望着梁琦，感觉那双黑色的眼眸就像一口引力强大的井，吸引着少女青春期所拥有的全部冲动。 她无法在梁琦面前否认, 她想要跳舞。 想要像玫瑰一样绽放，想要自己的生命充满炽烈的光彩。 想要别人给予欣赏和认可的目光。 她也……不想让梁琦失望。 姜媛轻抿了下唇，声音有些胆怯：「梁琦……」 梁琦走上前，抓住她的手：「跟我来。」 姜媛的心快速跳动起来，梁琦转身的一刻, 她不知道哪来的勇气，不闻不问, 就这么跟着她走上了楼梯。 第77页 手指从手腕间滑落到她手掌，然后与她十指相扣。 教学楼一共四层，她便跟着梁琦爬了四层，像是背离全世界, 私奔去一个只有她们的伊甸园。 到了天台后, 梁琦停下来，转身看向她。 「媛媛。」 「这里没有监控, 没有任何你不想见的人, 只有我们两个。」 「你愿意为我跳一支舞吗？」 夏末初秋的黄昏, 风从两人身边轻轻拂过, 带动凌乱的髮丝, 姜媛似乎闻到了梁琦身上温暖阳光的味道。 就是这样一个人，包容了她的全部，让她不必害怕偶尔流露出脆弱。 姜媛低垂了眼眸, 望着地面上两人交叠的影子, 有些无措地开口。 「梁琦, 你真的很想看我跳舞吗？」 「很想。」梁琦的语气笃定。 姜媛抬起头来, 凝望向梁琦注视她的眼眸。 漫长的一分钟里，她从梁琦的眼神里得到了勇气和信心。 她从梁琦身边经过，在天台中心停下，身体亭亭玉立。 舒展开手臂，踮起脚尖，迈开轻盈的碎步，像拥抱整个世界一般靠近那个愿意欣赏她舞姿的人。 起舞的瞬间，她不再是为了任何人跳舞，不是为了梁琦，仅仅是为了她自己。 空旷的天台为她延伸出无限的空间，足尖掠过的每一处都仿佛有莲花盛放。 这是她的舞台，是独属于她的世界，也是她内心深处的热爱。 她是喜欢跳舞的。 她迎着自由的风，旋转着、雀跃着，把自己变作一只灵动的天鹅，每个动作都精准利落。 尽管没有穿着芭蕾舞裙，却丝毫不影响她的发挥。 她看上去依旧纯净动人，像流落人间的仙子。 这是梁琦见过最美的舞蹈。 她看见了她从没见过的姜媛，热情自信，真诚勇敢，浑身都散发着夺目的光芒，让人情不自禁为她动心。 舞蹈结束，姜媛正好旋转到梁琦面前，完成了一支优雅的谢幕礼。 梁琦伸出手来，轻握住她的一只手，缓缓带她起身。 姜媛从这场舞蹈中惊醒过来，眼中的迷濛渐渐散去，恢復到平时那副清冷疏离的模样。 梁琦松开牵着她的手，缓缓为她鼓掌：「很美。」 听到这样的夸赞，姜媛的脸颊一热，有些侷促地开口：「谢谢。」 「媛媛，」梁琦走近她，在她身前停下，两人距离靠得很近，能够听见彼此的唿吸，甚至是被放大的心跳，「你跳舞这么好，不要放弃这么难得的表演机会。」 「可是……岳素馨也报了名。」 姜媛抿了下嘴唇，话说了一半，没有继续说下去。 同一个班级，两个人都报名跳舞，潜台词便是比较和争抢。 就算姜媛没有那个意思，但是观众会比较，岳素馨也会比较。 姜媛不想再生事端。 这些接二连三发生的事就像命运的警告一样，让她不敢再向前了。 「没有人规定不能有第二个人报名，」梁琦一字一句地说，「姜媛，你并不比她差，你有能力跳得比她更好。」 凭什么所有的光彩都被那样恶劣的人夺走？ 她的女孩远比施暴者更加优秀。 「这个世上不尽只有恶意，不是吗？除了议论你的人，也有关心你的人，相信你的人，他们愿意和你做朋友，当然也包括……我。」 想不止和你做朋友的我。 想把这世上一切美好都给你的我。 梁琦不愿姜媛从此活在阴影之中。 那样美好的少女，应该为自己所热爱的东西发光发热，用自己的风采赢得掌声和赞美。 她应该得到更多的喜爱，而非在尚未绽放时就枯萎。 姜媛静静问她：「梁琦，你真的很希望我参加吗？」 梁琦说：「看你跳舞，是我一个人的愿望，而让你站在舞台上，是我的梦想。」 * 姜媛被说服了。 人终归是向光性的生物，对于给过自己温暖的人，总是会有一种特别的信任。 她报名了芭蕾舞表演，在日期截止前最后一天，在名单的最后一行写下了自己的名字和她的表演节目。 节目单是公开的，高二一班有两个女生要表演跳舞的事很快传遍了学校，就连在十班的乔书雪和谭芷嫣都知道了这件事。 「真的吗？媛媛要在联谊会上跳芭蕾舞？」谭芷嫣表现得相当惊讶。 「媛媛跳舞很好看，你们就拭目以待吧。」梁琦自信满满地说道。 「没想到媛媛这么深藏不露……」 「怎么？让我们的谭公主、未来的大明星感觉到压力了？」 谭芷嫣白了梁琦一眼，顺着她的话说道：「可不是吗，现在连学霸都这么卷了，我真是浑身上下都倍感压力。」 姜媛很少被这样夸赞，连忙自谦道：「其实已经好久没跳了，都生疏了。」 乔书雪习惯了她们闹腾，微笑着开口帮谭芷嫣说话：「琦琦，你就别给芷嫣压力了，她这次在联谊会上不但报名了走秀，还要领导合唱团，压力很大的。」 梁琦惊讶地看向谭芷嫣：「是吗？怎么都没听你说起？」 谭芷嫣无奈嘆了口气，连胃口都变差了，索性放下筷子：「你不知道，那可是盛江外国语学院，一点也不比咱们学校差，去年我们学校就输给人家了。」 第78页 梁琦不由调侃道：「真想不到我们谭公主也会有愁眉苦脸的时候。」 乔书雪嘆了口气：「所以这段时间我都在陪芷嫣练习，我还是第一次看她压力这么大。」 谭芷嫣脸上这才露出一丝笑容，撒起娇来：「还是乔姐人最好了~~」 她知道乔书雪平时学习很用功。作为医学世家的独生女，乔书雪的目标一直都是顶尖的医科大学，之前分班考试失利，没能考进火箭班，导致乔书雪这学期尤其用功，成绩一直维持在全班第一，和她这个成绩总是大起大落半吊子简直是天壤之别。 当初乔书雪没能考进火箭班，她心里一面为她感到惋惜，另一面却又感到一丝庆幸。梁琦不在的日子里，总是乔书雪鼓励着她、安慰着她，就算她成绩再差也没丢下过她，她真怕乔书雪有一天会和梁琦一样不在她身边。 但她心里很明白，乔书雪也有自己的梦想，人总要朝着自己的方向去努力，她们总有一天是要分开的。 与其担心彼此会越走越远，倒不如拼尽全力努力，来日大家或许还能在顶峰相见。 乔书雪问姜媛：「媛媛，你报了芭蕾舞，应该也接到通知明天下午就行第一次彩排吧？」 姜媛点头：「嗯，最后一节自习课，在活动中心。」 乔书雪：「那到时你可以和芷嫣一起。虽然表演时间不一样，但都在一个地方彩排。」 姜媛微笑：「好啊。」 不远处，另一桌的几名男生也在议论着联谊会的彩排。 「程哥，你听说没？姜媛也报名了跳舞。」其中一人说。 程卓诚皱眉，语气不屑：「关我什么事？」 他早就不追姜媛了，只要听到这个名字就会想起岳素馨告诉他些骯脏事，心里别提有多膈应。 「程哥，你女朋友不是也报名了跳舞吗？你就不担心你女朋友被比下去啊？」 「是啊程哥，下午彩排，你不去看看馨姐么？你要去了她肯定很高兴。」 程卓诚想到岳素馨这几天都忙着练习跳舞，连饭都没时间跟他吃，顿时觉得这两人说得挺有道理。 反正下午是自习课，不如去看看岳素馨彩排。 而且…… 程卓诚嘴角噙了一抹不怀好意的笑。 他也挺好奇姜媛能跳成什么样的。 * 下午，姜媛和谭芷嫣一起去活动中心参加彩排。 集体项目和个人项目分开排练，两人约好排练结束之后在活动中心门口见面。 姜媛去活动中心换好衣服后，来到排练现场，一眼就看见程卓诚和岳素馨站在舞台前旁若无人地调情。 岳素馨肩头披着程卓诚的校服外套，正好遮住里面的性感舞服，程卓诚搂着她肩膀，两个人交谈的姿势亲密，周围的其他学生都忍不住避视。 姜媛走进来的那一刻，程卓诚抬起头，目光落到她身上，明显愣了一下。 姜媛穿着白色的芭蕾舞服，皮肤白净水灵，没有一点瑕疵，看上去就像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岳素馨注意到他的目光，眉头轻蹙，推了他一把，语气不善：「看什么呢你？有什么好看的？」 程卓诚收回目光，勾起嘴角，重新搂住岳素馨，哄道：「当然你最好看了。」 岳素馨这才放下心，得意地说：「哼，这还差不多。」 哄好了岳素馨后，程卓诚视线越过空气，再一次落到姜媛身上，眸子一点一点暗了下去，一个危险的念头渐渐在脑中成形。 他的目光危险而又暧昧，让姜媛有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本能地迴避了他的视线，去了有其他表演者的另一边。 彩排进行得很顺利。 结束后，姜媛回更衣室换掉芭蕾舞服，将换下来的衣服装进塑胶袋里，一边给谭芷嫣发微信，一边去开更衣室的门，不料刚旋开门锁，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 姜媛的心陡然一沉，停下步子，对上来人目光，血液一下子冻结了。 程卓诚手抵着门，脸上挂了一抹痞笑，不怀好意看着她，一点给她让路的意思也没有。 「哟，这不是姜媛吗？挺巧啊。」 作者有话说： 除夕快乐！ （程卓诚和岳素馨真的快下线了！）? 第41章 最后一堂自习课下课, 梁琦整理好书包，见姜媛还没回来，于是索性把她的书包一起收拾了。 她拎着书包起身, 正准备去活动中心等姜媛，就看见岳素馨一个人从外面回来。 陈嘉悦早就帮岳素馨整理好了书包：「馨姐，你怎么才回来？不是说集体项目和个人项目分开排练吗？」 「别提了，排练早就结束了，」说起这个, 岳素馨就有点不高兴，「程卓诚还说要陪我呢, 结果出了更衣室就找不到他人，电话打了好几次才打通，说了句今天有事就挂了。」 「可能真的有事吧，」陈嘉悦将书包递给她, 「毕竟是他自己主动提出来下午去看你的。」 「还以为能多陪我一会儿呢, 」岳素馨嘆了口气，提了提肩头那件宽大的校服外套, 「就留了件外套给我。」 「你看, 这不还是怕你冷么？」陈嘉悦笑着调侃。 「哼, 话是这么说没错, 可他害我在门口等了这么久, 我就不冷么？」 「好啦，馨姐，你就别不高兴了。你们不是还约了这周末去看电影吗？」 第79页 「啊, 你不说我都快忘了。这周末我爸妈都不在家, 晚上说不定还能来我家一起吃顿饭呢。嘉悦, 你要不要也一起来？」 「我可不想当电灯泡啊。」 「嘻嘻, 那下次你再来我家！」 两人有说有笑离开了教室，梁琦站在台阶上，看向放学后冷冷清清的走廊，及时拦住了一名参加合唱的同学。 「你好，请问姜媛排练结束吗？」 「班长？她们跳舞的彩排不是早就结束了吗？她还没回来吗？」 「是几点结束的？」 「大概四点半就结束了。要是没回来，可能是被老师叫去了吧。」 「谢谢。」 梁琦在台阶前停下，隐约感觉到有些不对劲。 岳素馨都回来了，就连参加合唱的同学也陆续回来了，怎么就只有姜媛还没回来？ 姜媛是和谭芷嫣一起去排练的，如果中途出了什么问题，谭芷嫣应该会告诉她才对，但是一直到了现在，她都没有收到谭芷嫣发来的消息。 梁琦打了通电话给姜媛，手机响了一分钟都没有人接。 她又转而打给谭芷嫣。 谭芷嫣很快接了电话。 「琦琦？」 「芷嫣，你们排练结束了吗？」 「早就结束了，不过我还在等媛媛呢，还没走。」 「媛媛还没排练完？」 「不是，媛媛那边应该早就排练完了，不过我一直没找到媛媛，给她打电话也没人接。我们之前约在活动中心门口见的，我刚排练完就给她发消息了，不知道她看见没有。」 「你等了多久了？」 「二十多分钟了。」 「等这么久，你没去找她吗？」 「找了呀。我特意去了她们排练的现场，发现人走光了，之后又去了更衣室，但是都没看见她人。」 「芷嫣，你在原地等我，我马上过来。」 「哦，好。我就在门口，你过来就能看到我了。」 从教学楼到活动中心大约有十分钟的步程。 梁琦是一路跑过去的。 活动中心位置偏僻，平时除了彩排、演出，几乎没有人会来。到了门口，除了看见谭芷嫣以外，完全没有其他人的人影。 「琦琦！」谭芷嫣远远叫了她一声。 「还是没有媛媛的消息吗？」 「没呢。我打过两通电话给她，都没接。」 「和你们一起排练的都没看见她吗？」 「我和她不在一个舞台排练，我们结束得迟，我出来的时候只看到她们那边有一两个人在，都说姜媛已经走了。」 梁琦抬起头，看向只有三层的活动中心：「我们再进去看看吧。」 谭芷嫣惊讶：「梁琦，你不会怀疑她还在里面吧？活动中心楼上的礼堂都是锁着的，一楼我全都找过了。」 梁琦收回目光，看向她：「那你有看见程卓诚吗？」 「程卓诚？没啊，不过我听说他今天陪他女朋友一起来的，去的媛媛她们的排练舞台。梁琦，你不会怀疑媛媛和程卓诚在一起吧？」 「刚才放学的时候我遇见岳素馨，她说等了程卓诚很久，程卓诚没和她一起回来，我担心程卓诚会找媛媛的麻烦，」梁琦拉过谭芷嫣的手，「我们再回排练现场看看吧。」 「既然这样，我就再跟你进去一趟吧。」 活动中心有些老旧，但设计得十分宽敞。走廊回音很大，因为没有其他人的缘故，冷清得有些可怕。 许多教室都上了锁，能进去的寥寥无几。 梁琦率先去了姜媛她们彩排的大教室。 所有排练道具都已经被收起来了，舞台上干干净净，观众席空无一人。 休息室，化妆间，更衣室，杂物间…… 每一个可能有人的房间她们都找了个遍，却都没有发现姜媛的身影。 会在哪里？ 「琦琦，这里找遍了都没人，」谭芷嫣拉着梁琦的手腕，「估计是不在这里，这里一点声音都没有，不像有人的样子。」 「先出去吧。」 话音刚落下，外面突然传出一声闷响，声音似乎很遥远，听得人莫名心慌。 梁琦下意识抬起头，却什么都没看见。 「琦琦？」 「刚刚是不是有什么声音？」 「不像是这边教室的，可能是外面传来的吧。」 梁琦快步跑出了大教室，外面走廊半个人影都没有，就连刚才的声音也没有再次出现。 梁琦离开了排练的大教室，又去了一楼的卫生间，仔仔细细找了一遍，依然没发现姜媛。 她在一楼大厅停下，抬起头看向二楼楼梯的方向。 那里有一道铁门，是上了锁的。 「你们来的时候，二楼是锁着的吗？」 「是啊，这里一直是锁着的。二楼只有电梯能上去。」 梁琦这才安心，转身正要离开，余光忽然瞥见铁门后面有一个反光的东西。 似乎有些眼熟。 她停下身，又缓缓走上台阶，蹲下身来一看，全身的血液都在那一瞬间沖向天灵盖。 是姜媛与她同款的招财猫手机坠。 * 二楼女卫生间。 姜媛攥着校服衣摆蹲在墙角，听见门外不时传来沉闷的敲门声。 「姜媛，你以为你躲在里面就没人找得到你了是吧？」 第80页 「居然敢拿椅子砸我，你胆子挺大啊。」 「追你是看得起你，你还真以为自己多有魅力啊？」 「你他妈给我滚出来！」 他每说一个字，姜媛心里的恐惧就会加深一分。 她抿紧嘴唇，不敢发出任何声音，生怕程卓诚知道在里面的人就是她。 脑中不断回放着不久前才刚刚发生过的事情。 程卓诚一直捂着她的嘴不让她唿救，她不得已拿一旁的衣架砸伤了程卓诚的头，两人在更衣室推搡了好一会儿，程卓诚一怒之下抢走了她的手机，她也趁机逃出了更衣室。 彩排的人都已经离开，她原本想先离开活动中心，但程卓诚一直追着她不放，她的体力比不上程卓诚，情急之下只能乘电梯上楼。 二楼的教室都是锁着的，楼梯也被铁门封住，她唯一能去的地方就只有卫生间。 好在卫生间的门能够反锁，她才暂时逃过一劫。 外面传出一声巨响，程卓诚用力踹了一脚门，木板裂开的声音让姜媛身体微微颤了一下。 心脏剧烈跳动起来，她咬紧下唇，只觉得再滚烫的血液都瓦解不了心底的冰凉。 救救她…… 有没有人能救救她…… 她抱住膝盖，感觉到无与伦比的绝望。 一阵冷风经过，吹得她皮肤战慄，不禁打了个寒颤。 她红着眼睛抬起头，缓缓转过头，看见卫生间的窗户是开着的。 门外的敲门声还在继续，程卓诚一直骂骂咧咧的，每隔一会儿就会用脚踢门。 活动中心二楼平时根本就没有人来，她的手机不在身边，卫生间的门板又薄，照程卓诚这么踹下去，迟早会把门踹开。 她逃不掉的…… 姜媛望着敞开的窗户，心一寸一寸收紧。 这里是二楼，如果跳下去的话，或许能有一半的机会得救…… 她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就这么朝着窗户迈出了一步。 身体在颤抖，腿也在颤抖。 对死亡和高空的恐惧充斥了整个身体，绝望却像浪潮一样袭来，将她带到窗户边缘。 她真的只能这么做了吗？ 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她的妈妈还在医院，才刚做完手术，如果知道她出事，一定会无法承受，学校里所有人都会议论她的事…… 为什么…… 为什么要发生这样的事？ 为什么要她做这样艰难的抉择？ 想到跳下去可能会造成的后果，她缓缓伸回了迈出去的那条腿。 就在这时候，卫生间外传出一阵匆忙的奔跑声，她的唿吸一下子停了。 谁？ 是谁？ 有人在外面？ 能不能帮帮她—— 「砰」的一声，犹如心愿被回应一样，卫生间外传出一声巨响，程卓诚发出一声闷哼，梁琦响亮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媛媛！」 听到这个声音的剎那，心底的恐惧都烟消云散。 「梁琦……？」姜媛有些不确定地开口，声音里却有哽咽。 她控制不住自己想哭。 命运给了她如此糟糕的际遇，却又给了她世界上最温暖的阳光。 她无法去爱自己的人生，也无法不去爱那个一次次把她从危机中解救出来的人。 如果人无法脱离爱而存在，那么她愿只爱梁琦。 门外的程卓诚被书包砸中头上的伤口，血模煳了一片，沿着脸滴落，校服上到处都是斑驳的痕迹。 「你……你竟然敢砸我……」程卓诚捂着头，恶狠狠瞪着梁琦，「你就不怕我把这件事说出去……」 「比起我拿书包砸你，你进女卫生间的事才更怕别人知道吧！」 「我怕？」程卓诚呸了一声，不怀好意地咧开嘴笑，「呵呵，梁琦，你要是想姜媛身败名裂，你就说出去吧你！老子保证你们后悔！」 程卓诚狠狠踹了一脚墙，捂着流血的头逃离了卫生间。 「吱呀」一声，门被姜媛从里面缓慢推开，尖锐的声音刺到梁琦心里。 姜媛红着眼睛从卫生间里出来，下台阶时踉跄了一下，险些摔倒，梁琦快步过去扶住她，触碰到她的手臂时，明显感觉到她的颤抖。 「梁琦……」姜媛失魂落魄地唤了一声，像是绝望之中的求救，让梁琦是那么的心疼。 为什么她现在才听见呢？ 梁琦心里一阵酸楚，伸出手臂拥抱住她，用力拍打她的后背，低声安慰道：「没事了，媛媛，我在这里。」 她顿了顿，又说了一句：「对不起。」 如果今天下午，她也陪着她就好了。 她明明发誓要保护好她的。 作者有话说： 明天一天都不在家，不知道能不能更新，春节聚会太多了呜呜? 第42章 梁琦担心程卓诚继续找姜媛的麻烦, 索性送了姜媛回家。 到家门口后，梁琦停下身，对姜媛说：「以后我来接送你吧, 你把早上出门的时间发给我，到时我提前来等你。」 姜媛低垂下眸子：「这样的话，你要起很早吧。」 学校课前有早读，课业也越来越紧，学生原本就要起得很早, 如果梁琦再特意绕一下她家，无疑是在压缩本就不多的睡觉时间, 长此以往一定会很辛苦。 第81页 「也就早起一刻钟而已，」梁琦说，「我从小区后门那边绕一下，很方便的。」 「可是……」 「别可是了。比起你的安危, 早起算不了什么。你家和我家也不算离得很远, 你明早就安心等我吧。」 「谢谢你，梁琦。还有今天的事, 也多亏你及时赶到……」 「你就放心吧, 有我在, 保证不让你出事, 」梁琦想起什么, 从书包里拿出那只招财猫手机坠，拉过她的手，放到她掌心, 「这个你收好, 重新挂在手机上, 别再弄丢了。」 「梁琦……」姜媛攥紧了那只手机坠, 声音低了下去，她似乎有些紧张，又像是怕梁琦不开心，「我觉得，我是不是干脆别参加联谊会了。」 说出这句话的剎那，姜媛明显感觉到梁琦的手一僵。 她解释道：「我之前就和你说过，岳素馨是程卓诚女朋友，她表演的也是舞蹈，我去和她竞争，我担心程卓诚也会……」 梁琦打断她的话：「媛媛，不要因为这种事就放弃你热爱的东西。大家公平竞争，你要做的事就只有把舞跳好。至于你担心程卓诚和岳素馨耍手段，后面的彩排我都陪你去，我会保护好你的。」 「梁琦……」姜媛怔怔望着她，忽然间低垂了眉眼，唇边露出一抹自嘲般的苦笑，「我是不是一个挺糟糕的人？总是会给你带来各种各样的麻烦，身边总是会发生一些很不好的事情……」 「这不是你的错，」梁琦坚定地说道，「恰恰是你太优秀，才会使得一些人妒忌你，想要伤害你。所以，你更不能被那些人打倒。」 「是吗？」姜媛语气里的苦涩更深了几分，「梁琦，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只要是你说的话，我就会特别的相信。你不会骗我的，对吧？」 「我不会骗你，」梁琦说，「所以这次也相信我，相信你的直觉。」 「嗯，我知道了，」姜媛点点头，「我会努力练习跳舞，不会在联谊会上让观众失望。」 也……不会让你失望。 「这才对嘛，」梁琦沖她一笑，晃了晃手机，「你赶紧回家吧，有什么事记得找我，我一直都在。」 「好。你也早点回家吧，别让叔叔阿姨担心。」 「知道啦，到家给你发消息。」 姜媛望着梁琦离开的声音，突然间冲动喊住她：「梁琦！」 梁琦停下步子，疑惑地转过身来看她：「怎么了？」 「我……」姜媛微微动了下嘴唇，抑制住心跳的慌乱，对她说道，「就是想和你说，我没事，你不用太担心我。」 梁琦绽开笑颜：「我收到了。」 * 梁琦回到家，发现家里只有陶慧娟一个人，梁劲松还没回来。 「妈，爸还没回来？」她随口问了声。 「你爸同事有事相求，今晚估计很晚才回来。」陶慧娟正在厨房烧菜，因为只有两个人吃，所以没烧太多。 「同事？该不会又是那个姓岳的吧？」 「就是他。说是工作上出了什么问题，需要你爸帮忙通融。据说事儿挺大的，搞不好还要坐牢。」 「这么严重？那爸还去帮忙？」 「你爸一开始也不知道，后来上面领导一查，才发现有事瞒着。」 「是吗？那爸今晚过去是为了……」 「也就是看在以前的情分上去见个面。你爸领导知道他以前在你爸手下办事，还想让你爸从他嘴里套点话呢。」 「那这下爸岂不是很难办？」 一边是领导的嘱託，一边是上下级的情谊。梁劲松是个公私分明的人，梁琦不用想也知道梁劲松会怎么做，但这事儿放在明面上来说，多少有点不好看。 「你爸他会处理好的，你就别为他担心了，」陶慧娟将饭菜端上桌，「还没说你呢，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晚？」 「哦，我同桌报名了学校联谊会，她下午排练，我就陪了她一会儿。」 「你同桌？就是上次来我们家那个？」 「是啊，就是她，她会跳芭蕾舞。」 「你看看人家，你怎么没一起报个名？好歹给人家伴个奏什么的。」 「没想到嘛。」梁琦吐了吐舌头。 事实上，不是梁琦没想到，而是联谊会上不需要重复的项目。不像姜媛和岳素馨表演的舞蹈种类不同，联谊会已经有人报名了钢琴，因此她压根没有考虑过要报名。 但如果是以伴奏的身份出场，和姜媛站在同一个舞台上…… 她就能保护她的表演，给予她最大的底气。 「我看你是几年没弹琴，早就生疏了吧。」 「妈，你别拆穿我嘛，」梁琦赔上笑脸，岔开话题，故作平常问道，「对了妈，咱们不说这个了，你知道我们学校的程卓诚吗？」 程卓诚最后说的那句话始终让梁琦有些耿耿于怀。 如果不怕让姜媛身败名裂…… 上次姜媛回学校时，程卓诚似乎也说了类似的话。 在说这些话时，程卓诚的底气很足，不像是单纯放狠话威胁人，更像是掌握了某些姜媛会害怕散布出去的秘密，所以笃定她们不敢将他做的事说出去。 如果是这样的话，她贸然把这件事公布出去只会害了姜媛。 她必须先调查清楚程卓诚究竟哪来的底气。 陶慧娟虽然不在盛江一中教书，但她的画室和学校长期合作，因此认识不少学校里的老师。另一方面，乔书雪的妈妈是盛江一中的语文老师，和陶慧娟关系很好，两人一直保持着稳定的联络，因此陶慧娟知道不少他们学校的事。 第82页 「程卓诚？」陶慧娟果然听过这个名字，微微有些讶异，「就是你们学校有很多小姑娘喜欢的那个男生？」 「就是他。妈你知道他？」 「知道。画室里也有小姑娘想追他，」陶慧娟打量起梁琦来，「你怎么忽然问起他来了？该不会你也一样对他有什么想法吧？」 「妈，你想哪儿去了？我可没兴趣。他在学校嚣张得很，我讨厌都还来不及呢。」 陶慧娟这才放下心：「那就好。老实说，就是你想，妈也不会同意的。」 梁琦被激起了好奇心：「妈，难道你也讨厌他？」 陶慧娟面露无奈之色：「你是不知道，他三天两头来我们画室招惹小姑娘，前段时间我有个学生被他哄得晕头转向，差点就要跟他表白，结果当天就知道他有女朋友，在画室哭了一整夜。」 梁琦瞠目结舌：「这么夸张……」 她原以为程卓诚仅仅是追不到姜媛，所以才和岳素馨在一起，没想到还私下和其他学生搞过暧昧。 「不止呢。前几天还有学生还跟我说，那个程卓诚在追你们学校一个姑娘，一直没追上，说要多拍几张那姑娘的照片。」 「拍照？！」梁琦愣了一下，难道说程卓诚是想拍姜媛的绯闻照，毁了姜媛的名声？ 「你这么大反应做什么？」陶慧娟被她的反应吓了一跳，脸色渐渐变了，「不会追的你是你吧？你……」 「当然不是了，」梁琦追着问道，「妈，那后来呢？他拍到了吗？」 「这谁知道？那学生和他又不熟，也是无意间听到他跟别人说的，我们画室那姑娘知道他女朋友以后也不和他来往了。最近有一阵子没看到他来画室了。」 梁琦拨着筷子，食之无味：「妈，你能不能帮我留意着点，要是有这方面的消息，就立刻告诉我。」 陶慧娟好奇：「你打听这个做什么？」 梁琦翻了个白眼：「他想追的人就是我同桌。已经找过她好几次麻烦了。」 陶慧娟惊讶：「什么？那你同桌她……」 梁琦摇摇头：「目前还没事。我怀疑那个程卓诚想诬陷我同桌，所以妈，你给帮忙留意着点，我怕他做出什么缺德事。」 「知道了，要是听到有关她的消息，一定告诉你，」陶慧娟一口答应下来，「你也让你同桌小心点儿。」 「已经说了，我会让她注意的。」 * 一周后，两校的联谊会在盛江一中的活动中心举行。 各班座位按学号排，梁琦特意跟其他同学换了个位置，才和姜媛坐在一起。 整个活动中心都坐满了人，热闹的景象空前未有。 第一场表演就是岳素馨的个人舞蹈。 岳素馨气质好，长相好，又有十多年的舞蹈功底，被安排第一个出场无疑意味着校方对她的信任。 热情的舞曲响起，岳素馨在万众瞩目之下展示她迷人的舞姿，动作熟练有力，舞姿充满了活力，像一个性感尤物一样令人移不开眼。 整片场地的氛围都被调动起来，台下的观众无比兴奋地为她吶喊。 「太漂亮了吧！」 「岳素馨可真给咱们学校长脸！」 「跳得真好啊！」 嘈杂的人声一波接一波，连舞台后台都能听见。 就连梁琦也不得不承认，岳素馨确实跳得很好，整个人就是一支浓烈绽放的玫瑰，连舞姿都散发着馥郁的芳香。 伴随着台下的喝彩，岳素馨的舞蹈在掌声中结束，她鞠躬谢幕，在无数人赞赏的目光下走下舞台，回到后台时，得意地朝正在等待上场的姜媛看了一眼，随后便接过陈嘉悦递给她的校服外套，回更衣室换衣服。 梁琦没有理会岳素馨的挑衅，上前握住姜媛的手，郑重其事地对她说道：「你会比她更好的。」 姜媛手掌覆盖上她手背，轻声说：「嗯，我会好好表演的。」 姜媛的个人舞蹈被安排在后面，和岳素馨之间总共差了三个表演。 二十分钟后，终于轮到姜媛的独舞表演，梁琦作为伴奏和她一同出场。 梁琦拉起姜媛的手：「我们走吧。」 交错的灯光打落在舞台之上，姜媛走到灯光没有照见的黑暗处，俯身让自己卧于地面，白皙纤长的手臂环抱住瘦弱的躯体，足尖一点点伸展开，整个人就像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又像一只正在冬眠的蝴蝶，随时都会振翅而飞。 梁琦在钢琴凳前坐下，手指落在黑白琴键上，侧过头看向舞台中心的人。 她们的目光在这一瞬间交汇，默契不言而喻。 琴键落下的一刻，浪漫的琴曲响起，蝴蝶的翅膀开始轻微震颤，整个活动中心渐渐没了声音，像是怕惊扰到蝴蝶甦醒一样，只余一片宁静。? 第43章 舞台上, 梁琦的演奏完全配合姜媛的舞蹈而存在，时而舒缓，时而雀跃, 不会过度显露锋芒，却又从来不会让自己变得黯淡。 她的每一个音符都完美地与舞蹈融合在一起，两人之间像演练过无数遍，一个尽情释放着光彩，一个心甘情愿做着恰到好处的陪衬, 在无与伦比的默契中成就着彼此。 伴随着乐曲越来越舒缓，姜媛渐渐收敛了舞姿, 迈着轻盈的步伐旋转回原地，俯身卧底，像飞舞的蝴蝶重新开始冬眠。 第83页 最后一个音符结束，颤动的翅膀静止, 明亮的灯光散尽, 蝴蝶再度回到黑暗的保护之中。 寂静的大厅渐渐响起整齐的掌声。 每个人都为这样的美而感到震撼，发自内心地给予赞嘆。 「这个哪个班的？跳得这么好？」 「盛江一中今年人才备出啊！」 「刚刚那个小姐姐好漂亮！」 「弹钢琴的那个小姐姐也是, 她们好有默契啊！」 台下早已换回校服的岳素馨撇了撇嘴, 对一旁看得专注的程卓诚说：「你干嘛老盯着她看？她跳得有这么好吗？」 「干嘛？吃醋啊？」程卓诚收回目光, 扯了下嘴角, 伸手点了点她的脑门, 「别想这么多，她哪能跟你比？」 「这还差不多，」岳素馨这才放下心, 然而听着周围人的夸赞, 心里难免有些不舒服, 忍不住道, 「她们两个就是故意欺负人，两个人上场跟我一个人比，根本就不公平……」 「两个人又怎么样？」程卓诚嗤笑一声，不以为意，「最多也就在联谊会上卖弄了，我就不信她们还敢做出点什么。」 「可是我不高兴嘛，」岳素馨撅起嘴，拉住程卓诚的校服，撒娇道，「我不管，她们惹我生气了，你得站在我这边。」 「好好好，我肯定站在你这边啊。」程卓诚连骗带哄。 他回想起不久前的事情，眯起眼睛看向台上的人，手指缓慢摩挲过额头已经癒合的疤，眸色一点一点沉了下去。 所有舞檯灯关闭的剎那，姜媛从地上起身，垫脚走到梁琦身边，对她伸出一只手。 梁琦将手搭在手掌中心，跟随她起身，在她的牵引之下走到舞台前，默契地对着观众鞠躬。 热烈的掌声响起，帷幕被缓缓拉上，两个世界被隔绝开来，同样遮挡住了从另一个学校的观众席投来的一道熟悉的视线。 感觉到姜媛松开手的一剎，梁琦坚定地握紧了她的手。 那只纤长的手微微一颤，下一秒，以同样的力道回馈了她。 * 表演结束后，梁琦陪姜媛回到更衣室。 换衣服时，梁琦忍不住夸赞：「媛媛，刚才你跳得好极了。」 「真的吗？」 「连我都快集中不了注意力弹琴了，你说呢？」 「可别。这样的话，我不就成祸害了？」 「嘻嘻，跟你开玩笑的。」 换好衣服后，两人一起离开更衣室，从前门回了活动中心大厅。 舞台上正在表演话剧，大厅里十分安静，梁琦拉着姜媛的手，对她做了个「小声」的手势，正准备跟她偷偷回到班级座位，就在门口撞上一个人。 「姜媛？」男人的嗓音温和低哑，听上去大约三四十岁。 听见声音，姜媛抬起头，愣了一下，脱口而出：「谢老师！」 出现在这里的正是姜媛以前的班主任，谢如东。 谢如东面相和蔼，虽然只有四十出头，但已经两鬓微白，看见曾经的学生，不由笑了：「没想到你也报名了这次的表演。」 作为姜媛曾经的班主任，谢如东清楚姜媛家里的情况，曾帮过姜媛家不少忙，是姜媛很尊敬的恩师。 谢如东很了解姜媛的性格。姜媛性子冷，不善言辞，尽管成绩很好，朋友却不多，总被人觉得孤僻，也很少参加学校的演出。没想到这次一见，谢如东竟觉得姜媛变了不少。 姜媛有些腼腆地解释道：「我……想试试看。」 谢如东乐呵呵地开口：「不错，挺好的，刚才的表演我也看了，你的舞跳得很好，以后也多多抓住机会表现自己。」 「会的，老师。」 「这学期进入新班级，感觉怎么样？何老师常常提起你，说你成绩一直名列前茅，应该还不错吧？」 「挺好的，已经适应了，」姜媛回答，顿了顿，轻声开口，「同学……也很好。」 不知想起什么，她的脸颊一热，在灯光下竟显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红晕来。 谢如东略微有些诧异，视线转向她身边的梁琦，梁琦立刻礼貌地喊了声：「老师好。」 「呵呵，好，」谢如东笑了笑，「你也是一班的？」 「我是媛媛的同桌，以前在十班……」梁琦的话说到一半，突然间停住。一道炫目的白光闪过，宛若镜头聚焦后按下快门的一瞬间，有什么东西穿过人群，将这一幕捕捉。 她看向座位席的方向，却只看见黑压压的一片，座位上都是穿着校服的学生，什么也看不出来。 「梁琦？」姜媛注意到她的异样，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怎么了？」 梁琦回过神：「啊，没什么。」 姜媛收回目光，代她回答道：「她是我同桌。」 谢如东的视线重新转回姜媛身上：「你过得好我就放心了。对了，你妈妈呢？最近怎么样了？」 姜媛如实回答：「前一阵子做了个手术，最近已经好多了……」 梁琦不适时宜地插嘴：「媛媛，你和老师聊着，我去趟卫生间，很快就回来。」 姜媛点点头：「好，那到时我在座位上等你。」 梁琦从前门离开了大厅，立刻拿出手机给谭芷嫣发微信。 【曲奇小饼干：你在活动中心吗？】 【芷嫣：在啊，怎么了？】 【曲奇小饼干：帮我留意一下程卓诚在干什么。】 第84页 十班坐在后排，和一班不在同一列，正好成对角，看得清楚。 不一会儿谭芷嫣就回復了她的消息。 【芷嫣：我看到了！他拿着手机在拍前面舞台的方向，好像是在拍你同桌。】 【曲奇小饼干：我知道了。你帮我录下他拍媛媛的视频留证，但先别打草惊蛇，我这就去叫老师。】 【芷嫣：那你快点啊，我怕迟了就逮不到他了。】 【曲奇小饼干：放心，你把证据备份好就行。】 上次程卓诚为难姜媛的事她已经录了音，她相信只要把事情告诉何蔚，何蔚就一定会相信她，跟她来这里。 这是验证程卓诚手机照片的最好机会，她必须做到，也一定要做到。 * 演出厅内，占了一班座位席的程卓诚正拿着手机对着舞台前某个方向拍摄。 这边光线暗，拍照无法拍得很清楚，只要他稍微注意一下拍摄角度，再找人将拍出来的照片修一修，那些画面自然就能让人浮想联翩。 到时候…… 程卓诚勾起嘴角，情不自禁在脑中构造了自己预设的美妙情节。 看姜媛和她那个碍事的同桌还能拿他怎么样？怕是跪下来求他都来不及。 「你在干嘛呀？」岳素馨早就注意到他今天有点不对劲，一直拿着手机对着舞台不知在干什么，陪她聊天也心不在焉。 趁着程卓诚一个不注意，她眼疾手快，拿走了程卓诚的手机：「让我也看看……」 「你干嘛？！」程卓诚噼手从她手里夺回手机，「谁让你拿我手机了？」 「你……」岳素馨没想到程卓诚反应会这么大，顿时委屈起来，「你干嘛这么生气啊……」 「我……」程卓诚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的态度太过吓人，语气渐渐缓和下来，「谁知道你会拿我手机啊？吓我一跳，还以为谁呢。」 「不就是看看你手机吗？」岳素馨娇生惯养，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立马和他较上劲了，「你手机里到底藏了什么不能看的？」 「没有，你别那么敏感行不行，」程卓诚心里烦得要死，嘴上还得敷衍她，「我就是拍几张演出照也不行？」 「这些演出有什么好拍的？又不是没看过……」 两人的争执渐渐引起周围人的注意，就在程卓诚想强行让岳素馨闭嘴时，听见左侧传来一个严肃的声音：「你们两个在干什么？」 这声音程卓诚没听过，岳素馨可不陌生，一扭头便看见何蔚站在座位边上，身侧还跟着梁琦。 「何、何老师……」岳素馨有些胆怯地开口。不同班的人原则上不允许换座位，她和程卓诚又在偷偷谈恋爱，哪敢让何蔚知道？ 何蔚看向程卓诚，声音冰冷：「这位同学，你不是我们班的吧？」 岳素馨生怕何蔚处罚程卓诚，连忙帮他解释：「他是五班的，临时过来坐一下，马上就回去了。」 何蔚没有理会她，踩着高跟鞋走过去，从程卓诚手中拿走了手机：「你刚刚在这拍什么，给我……」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到了程卓诚手机相册里的几张缩略图，眉头深深皱起。 程卓诚脸色瞬间变了：「老师——」 何蔚收了手机，命令程卓诚：「你，给我出来一下。」 程卓诚没办法，只能跟着何蔚出去。 离开活动中心后，何蔚在走廊停下来，打开手机上一张不堪入目的照片，冷冷问道：「这是什么东西？给我解释一下。」 照片正是上次岳素馨发给程卓诚的，主人公是谢如东和姜媛。 「老、老师，这是个误会……」程卓诚的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 「你不知道？那这些照片是哪来的？为什么会在你手机里？」何蔚明显没信他的话，刚才梁琦来找她就已经把程卓诚做的事告诉了她，她怎么都没想到学校里的学生会对自己班里的女生做出这么下作的事。 「老师，你相信我，这真的跟我没关系——」 「照片出现在你手机里，你说和你没关系？刚刚你拿着手机做什么？拍老师，还是拍同学？你知不知道你这种行为很恶劣？」 「老师，不是我……」程卓诚咬牙否认。他怎么都没想到何蔚竟然会突击查他手机。这件事无论是真是假，于学校都是一桩丑闻。要是这些照片捅到校领导那里，别说谢如东和姜媛，第一个倒霉的人指不定会是他自己！ 「不是你能是谁？这些照片从哪来的，今天必须给我说清楚！」何蔚态度坚决。 「老师，我真是冤枉的……」程卓诚一狠心，「这些照片，其实……其实都是岳素馨给我的。」? 第44章 梁琦重新找到自己的座位时, 姜媛早已经回来了，手里还多了两瓶饮料。 见梁琦在身边坐下，姜媛递给她其中一瓶：「这个给你。」 梁琦微微讶异：「咦？你去买饮料了？」 姜媛指了指后排：「最后一排就有个自动贩卖机, 正好段姝妤在那边买饮料，我就让她帮我带了两瓶。」 梁琦拧开瓶盖，喝了一口，是蜜桃味的运动饮料，很甜。 就像……她一样甜。 隔了几个座位的岳素馨看见了, 撇撇嘴，反覆看着手机时间, 忍不住对陈嘉悦抱怨起来：「怎么还没回来啊，都这么久了……」 第85页 陈嘉悦对此乐观得很：「放心吧，就算何老师真想怎么样，那可是程卓诚, 以他家里的背景, 还能真的处罚他不成？」 「可是……」岳素馨抿了下嘴唇，「刚刚何老师看到他手机就把他叫出去了, 你说她该不会是发现什么了吧？」 当初她把那些处理过的照片给程卓诚看, 纯粹是想让程卓诚对姜媛死心。 她心里自然清楚这些照片瞒不过学校老师。 程卓诚问她要照片的时候, 她脑子一热, 觉得能博得程卓诚的好感就把照片给他了, 没想到他竟然一直存在手机里。 要是何蔚看见的是那些照片，肯定会逼问程卓诚照片的来源。万一程卓诚把她供出去…… 「你就别担心了，」陈嘉悦安慰道, 「程卓诚那么聪明, 编个理由骗何老师不是问题, 而且你可是他女朋友, 他还能把你供出去吗？」 「也对，」岳素馨顿时没那么紧张了，斜睨向梁琦所在的位置，不悦地说道，「说起来都怪那个梁琦，什么事都要插一脚，非得多管闲事……」 话音刚落，就听见从外面回来的唐依曼喊道：「岳素馨！何老师让你过去一趟。」 岳素馨愣了一下，转过头问道：「何老师喊我？干什么呀？」 「不知道，」唐依曼说，「就说让你过去找她。」 「她在哪儿呢？」 「就在活动中心外面，」唐依曼想了想，「好像程卓诚也在。」 听到程卓诚的名字，岳素馨的心重重一沉，和陈嘉悦交换了下目光，神色看上去有些慌乱无措。 陈嘉悦按住她的手：「可能只是问问你和程卓诚的事，你别自己乱了阵脚。」 岳素馨也不想自己吓自己，咽了下喉咙：「那……我过去了。」 「去吧，」陈嘉悦说，「没事的。」 有了陈嘉悦的鼓励，岳素馨起身离开一班的座位席，绕后门出了活动中心。 何蔚就在走廊外面，程卓诚在她面前低着头，模样看上去有些狼狈，见岳素馨来了，很快避开视线，抿紧唇，眼神里多了一抹平时没有的狠劲。 「何老师……」岳素馨乖乖喊了一声，「找我什么事呀？」 何蔚没给她好脸色，拿起程卓诚的手机，怼到她面前：「他说这是你给他的，是不是真的？」 岳素馨愣住，看清那张照片的瞬间，脸色煞白。 她一下子慌了：「何、何老师，我不知道这是什么……」 「你不知道？」何蔚冷冷说道，「他都把你们的聊天记录给我看了，你还想否认？」 「何老师，我不是故意的，」岳素馨声音里多了抹哭腔，「我也是无意中发现这张照片，我只是出于好奇才发给他的，我没往外发过，我发誓。」 「这些照片你从哪弄来的？」 「我、我在论坛上看到的，」岳素馨临时编了个谎话，「现在帖子已经删了。」 「学校论坛是么？」何蔚不为所动，「行，这件事我稍后会上报到校领导，让校论坛的管理员查明。」 「何老师……」岳素馨快要哭出来了，她没想到何蔚会对这件事这么认真，如果真的让学校去查，她刚才的谎言也很快会被拆穿，到时候……到时候她要怎么办？ 「如果的确和你们说的一样，这件事下不为例，如果不是——这件事学校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谁也帮不了你们！」 * 岳素馨回到一班座位席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恍惚的。 整场演出已经接近尾声，台上的声音她却一句也听不清。何蔚说的话在耳边嗡嗡作响，不断提醒着她各种可能的后果。 她会不会被通报批评？ 会不会被处分？ 会不会被退学？ 学校的领导……会不会把这些事告诉她的家人？ 怎么办…… 这下要怎么办…… 程卓诚，你真是害死我了！ 岳素馨在座位上坐下来，手臂搭在前座的椅背上，脸埋下去，就这么哭了出来。 在两校领导的演讲中，联谊会落下了帷幕，学生在工作人员的指挥下排队离场，梁琦也拉着姜媛的手起身。 走下台阶时，梁琦忽然注意到人群中闪过一个熟悉的身影。 她不由一怔：「咦？」 目光在流动的人群中搜索起来，却始终没有在看到刚才的身影，就好像那一幕只是她的错觉而已。 姜媛注意到她的动静：「梁琦，怎么了？」 「刚刚好像看见一个熟人。」 「在哪里啊？是你朋友吗？」 梁琦没有回答，过了很久才说：「可能……看错了吧。算了，我们走吧。」 活动中心渐渐没了人，只有陈嘉悦和杭娇陪岳素馨留了下来。 陈嘉悦看了眼杭娇，低下头来拍了拍岳素馨的背：「馨姐，没事吧？发生什么事了？程卓诚呢？」 一听程卓诚的名字，岳素馨哭得更厉害了：「就是他……他把拍照的事都推到我身上，何老师说要让校领导去查……」 「程卓诚怎么这样？你是他女朋友他还这么害你，」陈嘉悦骂道，「你为他付出那么多，那照片是他自己要去的，又不是你要给他的，他怎么这么没良心？」 「嘉悦，我该怎么办？」岳素馨边哭边说，「要是这件事被校领导知道，一定会处罚我的，可我真的没想把照片爆出来……我、我就只给程卓诚一个人看了……」 第86页 她控制不住哽咽着，整个身体都在颤抖，眼泪哗哗往下掉，看得人无比揪心。 就连杭娇都忍不住安慰：「馨姐，你别哭了，说不定事情没你想得那么不好……」 听到杭娇的声音，岳素馨嵴背一僵，哭着抬起头，抓住杭娇的手，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娇娇，我们是朋友，对不对……」 杭娇被她问得有些愣神，机械地点头：「是、是啊，馨姐，你别急，我们都会陪着你……」 「娇娇，你要帮我，你一定要帮我，」岳素馨恳求道，「这件事就只有你能帮我了！」 「馨姐，你要我怎么帮你啊？」杭娇一头雾水，「我不认识校领导，什么关系也没有……」 「没关系的，」岳素馨语速很快，急切地说道，「你就去跟校领导说，那些照片是你手机里的，这样学校就不会让我退学了。」 杭娇脸色渐渐变了，一股从未有过的愤怒冲上头顶，她一下站起来，沖她喊道：「馨姐，你怎么能这样啊！」 她颤抖着手指，指向岳素馨：「馨姐，我为你做了那么多事，我什么时候对不起你过，你怎么能让我去给你顶罪……」 「娇娇，算我求你了，」岳素馨哭着说道，「不是让你顶罪，只要你说是你手机丢了，你什么也不知道，我们最多受点处罚，你不会被退学，我也不会有事了。」 「可是……你自己也能这么说啊！你就说你手机丢了，你什么也不知道，不是一样么？」 「我已经和老师撒了一次谎了，我这样说老师不会信我的，但是你可以啊……」岳素馨拉过杭娇的手，「娇娇，你就再帮我一次吧……」 「馨姐，这件事我真的没法帮忙，」杭娇也哭了，「你也知道这次的事情有多严重，你不能害我啊！」 在杭娇一而再再而三的婉拒中，岳素馨终于意识到这个希望落空，愤恨地推了杭娇一把：「你到底有没有良心啊！当初没人跟你玩，你也不想想是谁带着你的，你现在就这样对我吗？」 陈嘉悦看不下去了，帮着劝道：「杭娇，你就帮馨姐一次吧，馨姐以前对你那么好，这次馨姐有难，你就这么看着吗？」 杭娇急道：「那、那你不也看着吗？你怎么不帮她……」 杭娇的话提醒了岳素馨，转头握住陈嘉悦的手，语无伦次地说：「嘉悦，你帮帮我吧，杭娇不肯帮忙，我只有你了。你帮我吧，我们感情这么好，你就忍心看我倒霉吗……」 「啊，我……」陈嘉悦脸色一滞，为难地开口，「馨姐，这个事说到底是你做的，我们也帮不了你什么，丢手机这种说法怎么可能煳弄得过老师呢……」 望着岳素馨愤恨又无助的眼睛，陈嘉悦大脑转得飞快，连忙想了个法子安抚她：「馨姐，你先冷静下来，别冲动，这件事还有转圜的余地……」 岳素馨揉了揉眼睛：「什么转圜的余地啊……」 陈嘉悦说：「岳叔叔不是和咱们校长很熟吗？你让岳叔叔找校长说说情，尽量把责任往程卓诚身上推。」 「可是、可是我爸要是知道我干了这种事，他一定会气死的！」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乎这个？你爸不是很疼你吗？就算知道你犯了错，最多在家骂你几句，还能真让学校处罚你么？你听我的，你现在就回家找你爸帮忙，趁学校的处分还没下来，赶紧让你爸找校长说情！」 「那、我赶紧回家……」 「馨姐你别慌，这事儿咱们趁早办，提前打个电话也行。」 「我知道了……」岳素馨慌乱地拿出手机，甚至忘了从通讯录里找人，颤抖着手按下了那个号码。 手机响了很久才有人接通。 「喂，爸……」岳素馨的声音有些颤抖。 对面一片安静。 「爸……」岳素馨小声，「你在忙吗？我有事找你……」 对面传出一声冷笑：「找你爸？你爸就要坐牢了，省省吧。」 电话转瞬就被挂了。 岳素馨全身僵硬，心宛若追入冰窟，手机从指尖跌落，在空荡荡的演出厅里发出一声巨响。 * 何蔚将事情上报到校领导后，事情很快有了调查结果，岳素馨和程卓诚被学校处分的事不到一周就传遍了整个学校。 周三一早，梁琦背着书包来上学，刚在座位坐下，就听见班里的学生在讨论有关两人的八卦。 「今天岳素馨没来上学吗？」 「听五班的同学说，连程卓诚都没来上课呢。」 「他俩不会逃课去约会了吧？」 「才不是呢，你们都没听说吗？程卓诚和岳素馨可能要被退学了！」 梁琦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转过头问后排的段姝妤：「怎么回事啊？怎么都在说岳素馨要被退学？」 段姝妤告诉她：「据说程卓诚骚扰学校女生，岳素馨还帮他p图，准备造谣那个女生和我们学校老师有不正当关系。」 梁琦故作惊讶：「啊，那也太无耻了吧！」 作者有话说： 梁琦：虽然是我救老婆，是我偷偷录音，是我把老师带去演出现场，但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 第45章 「是啊, 」段姝妤点头，「我也没想到，岳素馨居然会帮程卓诚做这种事。」 「那个程卓诚也就看起来人模狗样的, 」唐依曼身为文艺委员，经常去其他班级串门，知道不少关于两人的八卦，「其实他之前和好几个女生搞过暧昧，跟岳素馨谈了之后, 背地里还一直跟人说自己单身。」 第87页 「也太渣了吧，」梁琦面露嫌恶之色, 「都有女朋友了还和其他人搞暧昧。」 「对了，他之前好像还追过班长吧？」唐依曼想起来什么，「幸亏班长没跟他在一起，不然真是亏大了。」 「就是啊, 我也没想到程卓诚居然是这种人。」段姝妤附和道。 「学校真的准备开除他们两个吗？」梁琦问。 「都是听七班班长说的, 他们班主任是教导主任，早上一直在校长办公室, 说岳素馨哭得可厉害了。」段姝妤说。 唐依曼看了圈周围, 勾了勾手指, 把几人聚集到一起, 小声说道：「岳素馨她爸爸不是认识校长吗？你们说, 校长有没有可能包庇啊？」 「还真有可能，高一时岳素馨把七班一个女生推伤了，岳素馨家赔了几万块钱就把事情了了。」 「而且程卓诚家不是也很有钱么, 说不定交点钱, 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 梁琦和姜媛对视一眼, 偷偷用手机给她发了条微信。 【曲奇小饼干：放心。】 姜媛收到简讯, 低头从抽屉里拿出手机，看到那两个字的剎那，心头一暖，回復了她。 【媛：嗯。】 唐依曼拍了下樑琦肩膀：「哎，梁琦，那天是你叫的何老师吗？你是不是也知道什么八卦啊？」 梁琦摇摇头：「我那天只是正好碰上何老师，我也不知道程卓诚想害谁。」 唐依曼遗憾地嘆了口气：「看来这件事只有何老师知道了。」 话音刚落，上课铃就响了，何蔚拿着教案准时进班，在门口停住，见班上学生都在窃窃私语，一句话也没说，视线在教室扫了一圈，教室就渐渐安静了下来。 一直到教室里没了声音，何蔚才走上讲台，对全班说道：「最近学校里发生了一些事情。」 整个教室鸦雀无声，每个人都期待着能从何蔚口中听到更多他们不知道的八卦。 「和我们班也有一些关系，所以我想大家多少听到了点风声。」 梁琦感觉到身侧姜媛的紧张，在课桌下伸出手，覆盖在姜媛微微僵硬的手背上，感到那只手在她的鼓励下渐渐放松。 「因为这些事情，我们班的岳素馨恐怕不会继续再和大家一起学习了。」 「这件事性质很恶劣，希望大家不要在学校里散播未经证实的谣言，给当事人造成二次伤害。」 「也希望大家引以为鑑，不要把心思花在学习以外的地方。」 出于对姜媛的保护，何蔚没有将她的名字说出来，就连程卓诚做的事情也只是模煳带过。 舆论是一把伤人的利剑，这世上有太多把他人的伤痛作为谈资的人，哪怕表面上会显露同情，舆论依然会给受害者带来不可避免的伤害。 两堂数学课结束后，梁琦对姜媛挤了挤眼睛：「我就说嘛，恶有恶报，这下你不用再担惊受怕了。」 姜媛轻声笑了：「幸亏那天你带了老师一起过来。」 梁琦用手指抵住嘴唇：「我不会说出去的，你也别往外说。」 姜媛也和她做了同样的动作，对她眨眨眼睛，唇边绽开一抹温柔的笑：「嗯。」 梁琦凑过去，手臂搭上姜媛的肩膀：「这么开心的事，咱们是不是该庆祝一下啊？」 姜媛犹豫了一下，说：「可是……我妈最近刚出院，需要照顾，烟姐帮我顶了一次周六的班，我这周日得还她……」 梁琦却丝毫没介意：「那干脆去你家写作业吧，正好我好久没见阿姨了，也想见见她呢。」 姜媛一怔：「去我家？」 虽然她们第一次见面，她就把梁琦带去了家里，但那时候她们还不认识，她只是怕梁琦中暑才会这么做。 开学和梁琦做了同桌后，还有上次去梁琦家做客，渐渐让姜媛意识到她和梁琦的家境差距究竟有多大，恐怕是她努力几十年都无法弥补的。 和梁琦做朋友，让她觉得很幸运，同时……又在不知不觉中生出一点自己都未察觉的微妙自卑。 但她们是好朋友，是最好的朋友，朋友之间不该因为家境的差距而疏远，连梁琦都没有介意，她又为什么要去介意？ 于是姜媛说：「那周日等我下了班，你来我家吧。」 「干脆我去便利店接你吧，然后一起回你家。」梁琦说道。尽管程卓诚和岳素馨被学校退学，但她还是担心上次的事会给姜媛留下心理阴影，让姜媛害怕一个人出行。 「不用那么麻烦了，我自己回去就行」 「不用了，你直接去我家吧，去早了木木会给你开门的，」姜媛说，「烟姐从这周开始要来我家教木木画画了，我下了班正好和她一起走。」 「烟姐周日不用上晚班吗？」 「周日没有晚班，很早就下班了。」 既然姜媛这样说了，梁琦便不再坚持：「那周日下午我去你家等你。」 「好，」姜媛想了想，「晚饭来我家吃吧，我让木木多准备一点。」 * 晚上樑琦回到家，便向陶慧娟打听起学校里的事来。 学校对岳素馨的处罚快得惊人，岳素馨竟没动用她家里的关系为自己说情，怎么想都感觉很不可思议。 她早就让陶慧娟去跟乔书雪的妈妈打听了，这种事在学生之间是秘密，老师之间肯定都是知而不言的。 第88页 梁琦在沙发上坐下来：「妈，那个岳素馨真就这么被退学了？没找校长帮她么？」 陶慧娟正不急不缓回復着学生的手机消息：「找是找了，你们校长倒是也想帮忙，只是没敢。」 「为什么？」梁琦隐隐听出了点端倪，不由竖起耳朵。 岳素馨能仗着她父亲的关系在学校里嚣张这么久，关系铁定是够硬的。她家又给学校捐过好几栋楼，连梁琦都没想过这次的事爆出来能让岳素馨退学。 「还不是因为她爸出了事？」陶慧娟头也没抬，说着风凉话，「听你爸说，她爸挪用公款，被查出来要坐牢，家里钱都不够抵的，现在她妈都考虑着要把对面房子卖了呢。」 梁琦惊讶：「这么严重？」 「可不是？」陶慧娟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又接着回学生的消息，一边不紧不慢地说道，「盗了单位不少钱呢，现在还在配合调查，这次还是她妈去学校找的校长。」 「那校长也没帮她通融？」 「我估计啊，她找你们校长也不全是为了女儿上学，听说之前问校长借了不少钱呢。这下她爸出了事，校长哪儿还敢再帮忙？连借出去的钱都要不回来了，索性快刀斩乱麻，安排她女儿退学，好跟他们家撇清关系。」 梁琦嗤笑一声：「真是有够狡猾的。」 用得着人的时候是朋友、师兄弟，用不着人的时候便翻脸不认人，任谁知道了不觉得唏嘘？ 「你们校长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之前找咱们画室谈合作的时候可精着呢，要不是你汪阿姨提前提醒，我还真不知道你们校长是这样的。」 汪阿姨说的是乔书雪的妈妈汪海薇，是盛江一中的金牌语文教师，目前任高三火箭班的班主任，也是高三的年级主任，自然和校长熟稔。 「对了琦琦，你这周日有空么？」陶慧娟回完学生消息后问道。 「周日约了去同学家。」 「哎哟，可惜了。」 「怎么了？」 「你夏伯父他们想找咱们一起吃个饭，特意说了希望你能来。」 「不是上次才聚过吗？怎么这么频繁？」 「这就不知道了，你伯父伯母都没说。不过时间还没定，他们时间也紧张，要是你没空，那就下次再聚了。我跟他们说一声罢。」 「嘿嘿，有劳老妈啦。」 「别把你妈叫老了。这周末去哪个同学家？乔书雪吗？」 「不是，是去我同桌家。」 「就上次来咱们家那个？」 「嗯，顺便去看看她妈妈。」 「去了以后礼貌点，别给咱们家丢人。」 「知道啦，肯定给你长脸~」 * 周日下午五点，梁琦按时去了姜媛家里。 考虑到时间不早，有可能会在姜媛家过夜，梁琦临出门前特意从衣柜里拿了套睡衣出来，正准备放包里，忽然想到某种可能，又特意把睡衣拿了出来，什么也没带就去了姜媛家。 姜媛和林若烟还没回来，是徐成玉亲自开的门。 徐成玉早就听说了梁琦要来，看到她时丝毫不意外，亲切地相迎：「小梁啊，好久没见到你了，媛媛都跟我说了，这回真该谢谢你爸爸，我们家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 「您可千万别这么说。人命关天，您没事才是最重要的。」 看到徐成玉恢復得不错，梁琦由衷为姜媛感到高兴。 上辈子姜媛二十多岁就没了任何亲人，一个人在世上孤苦伶仃，只能以她作为精神支柱，最终却还是没能熬过自己的27岁。 如果能有亲人长久陪伴，姜媛一定会过得更加开心。 她决定，将来等和姜媛在一起后，一定要让徐成玉能够接受她们的感情。 从现在开始，她就要在徐成玉面前刷刷存在感，潜移默化让徐成玉对自己产生良好的印象。 她希望有一天，她和姜媛的恋情能够被身边所有人祝福。 想到这里，梁琦甜甜地喊了声：「伯母，最近身体还不错吧？」 徐成玉闻声，微微一怔：「小梁？」 梁琦反应过来自己失言，连忙改口：「不是……阿、阿姨好。」 作者有话说： 梁琦：其实想叫妈? 第46章 徐成玉听后乐开了花：「好, 好，外面风大，你快进来吧。」 梁琦跟着徐成玉进门, 客厅里瀰漫着浓浓的饭菜香，桌上摆放着丰盛的晚餐。 「木木在做饭，媛媛还没回来，估计快了。」徐成玉说。 「怎么准备了这么多菜呀？」梁琦有些不好意思，「」 刚一说完, 就听见厨房里传出姜木的声音：「妈，是不是烟姐来了？你让她再等等, 我还有两道菜没炒呢！」 梁琦：「……」 敢情不是为她准备的。 门外响起钥匙开门的声音，梁琦知道多半是姜媛回来了，快步过去把门拉开。 「媛媛，你回来啦。」 「梁琦, 」林若烟见到她, 略微有些讶异，主动和她打了声招唿, 「没想到你也在。」 她的打扮素雅, 妆容却精緻, 整个人高挑瘦长, 气质令人过目难忘。 梁琦对上她目光, 回想起上次送礼那事，心里有一抹异样的感觉挥之不去。 这是姜媛的好朋友，在姜媛没有自己的日子里, 曾给过姜媛许多帮助。她不该对林若烟产生不满的情绪。 第89页 于是她放下芥蒂, 和颜悦色地解释道：「我来媛媛家写作业。」 林若烟将拎包放下, 微微颔首：「真巧, 我是来教姜木画画的。」 姜木听到声音，从厨房里探出脑袋：「烟姐，你这么早就来了？」 「是啊，和你姐一起回来的，」林若烟走到厨房边上，斜倚在门旁，「姜木，有一阵子没见了，你又长高了不少。」 「也没多久，就一个暑假。」 「呵呵，教你的东西没忘吧？」 「没忘，烟姐教的东西我哪敢忘？」姜木将灶台的火关了，拿出餐盘盛菜，「就盼着烟姐你来上课检查呢。」 林若烟笑着从他手里接过餐盘：「我来端，你进去忙吧。」 姜木这才松手：「那烟姐，你可小心点，别烫着手啊。」 林若烟柔声道：「放心吧，我手脚可没那么笨。」 不一会儿，姜木便把汤锅端了出来，见梁琦也在旁边，调侃道：「哟，梁姐也这么准时？」 梁琦白了他一眼：「我早就来了，是你没看到。」 姜木连连赔罪：「我的错我的错，刚刚在厨房，没听见。」 姜媛给梁琦拉了凳子，又给她递了双筷子：「梁琦，尝尝我弟的手艺。」 梁琦接过筷子，尝了一口离自己最近的菜，露出惊讶的神色：「手艺还挺不错。」 「是吧？」姜媛轻笑，「每次烟姐过来，木木烧饭都会超常发挥。」 姜木脸色微变，重重咳了一声，不满道：「姐，你乱说什么呢？」 「小媛，你就别取笑他了，」林若烟掩唇轻笑，「木木手艺渐长，想必是受了你和阿姨的影响。」 「就是，还是烟姐懂我。」 梁琦偷偷凑到姜媛身边问：「媛媛，你弟是不是对烟姐有意思啊？」 姜媛微微讶异：「怎么会？梁琦，你想太多了吧。」 梁琦半信半疑：「真的没有吗？」 姜媛看了眼林若烟，压低声音对梁琦说：「烟姐之前有男朋友的，最近刚分手呢。」 梁琦迟疑：「可你弟弟没有……」 姜媛不由笑了：「木木才多大啊，他和烟姐差了四岁呢，木木只是喜欢听烟姐讲课而已。」 毕竟是别人家家事，梁琦不好多说，既然姜媛都这样说了，她也只好相信姜媛。 晚餐后，林若烟去姜木房间教他画画，梁琦帮姜媛收拾完餐桌，便和她一起回了房间。 周日晚上，梁琦的作业早就在家写完了，但她知道姜媛这两天都在便利店上班，多半剩了许多没写。 「媛媛，我复习后面的内容。你前段时间落下不少课，要是有不懂的随时问我。」 「好。」 话虽这么说，但姜媛基础好，学习能力又强，请假期间也一直不忘自学，因此写作业的过程中几乎没有什么需要问梁琦的。 安静的卧室里只听见笔尖摩擦纸张的声音。窗户半开着，清凉的夜风拂过两人脸颊，连同姜媛身上的清香都被带进了梁琦的鼻息。 梁琦不敢出声，连唿吸都隐藏得小心翼翼，生怕自己太过得意忘形，惊动了这份美好。 她低垂着头，入眼的是教辅上错综复杂的知识点，心里想的却是往后余生，岁月静好。 她想就这么安安静静地，保护姜媛顺利毕业，让所有的遗憾痛苦都不再发生。 等到姜媛写完作业，时间已经快要接近晚上十点。 姜媛抬头看见闹钟，这才后知后觉自己学习太过专注，以至于都忘了时间。 「梁琦，不好意思，我没看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好，」梁琦慢吞吞地将书本放进书包，「你要是送我回去的话，到时候自己回来就更晚了，一个人很危险的。」 「可这个时间点，你一个人回去，我也会不放心的，」姜媛说，「要不这样，你今天在我家过夜吧，明天我们一起去学校。」 梁琦收拾书包的手停住。 她故作惊讶：「在你家过夜？」 「嗯，」姜媛点头，轻微顿了一下，脸颊浮现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红晕，「如果要洗澡的话，可以穿我的衣服。」 梁琦战术性推诿了一下：「可是这样会不会打扰到你们？」 「这你不用担心。房间都是独立的，老小区的隔音都做得不错，到时你就睡我的床，不会影响到其他人的。」 姜媛看向自己的床：「虽然床小了点，不过我们都不胖，稍微挤一挤应该挤得下。」 梁琦顺着她目光看去，那张单人床放置在角落里，不大不小，只够睡一个半人。如果要挤两个人的话，势必身体会贴在一起。 还有…… 梁琦在心里复述了一遍姜媛刚刚提到的事。 她可以在她家洗澡。 她可以穿她的衣服。 还可以睡她的床……不不不，准确来说，是和她同睡一张床。 四捨五入，就是和她睡了。 她已经很久没和姜媛睡过觉了。 看来今天什么都不带就来姜媛家果然是明智的。 梁琦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那我今晚就留在你家过夜了。」 姜媛过去打开衣橱：「梁琦，你平时穿什么码？」 梁琦：「我穿l码。」 梁琦虽然身上不显肉，但个子高，发育得好，所以一直穿l码的衣服，平时校服套在她身上也显得有些宽松。 第90页 「唔……我都穿s或者m码，」姜媛弯下腰，在衣柜里翻了好一会儿，才从中找了件睡裙出来，「这件睡裙尺码偏大，你穿这件吧，应该能穿得下。」 梁琦接过睡裙，发现那是一件v领紫色吊带睡裙，胸口的地方还绕了一圈蕾丝花边，由于布料较薄，看上去隐约有些透明。 「这是穿在里面的，」姜媛解释道，「本来还有件丝质外套，我一时没找到，一会儿再找找，你就先穿这个吧。」 「没关系，要是找不到的话就别找了，反正洗完澡差不多也睡觉了。」 「嗯，我主要怕你着凉。浴室就在我对面的卫生间，你换好衣服就回我房间，没人会看见你。」 「那我先去洗了。」 「等等，」姜媛喊住她，「热水器你可能不会用，我来帮你吧。」 现在市面上普遍使用电热水器，姜媛家用的还是老小区配备的燃气热水器，操作较为复杂，梁琦还是第一次使用。 姜媛旋转过上面的两个按钮，又熟练地打开水龙头，试了下水温，帮梁琦调到一个比较适宜的温度，这才转换成花洒。 不料花洒一直没动静，梁琦疑惑地抬起头，想查看花洒的情况，姜媛见了，连忙伸手去拉她，急促地喊了一声：「梁琦！」 话音刚落，水一下子从花洒中喷涌出来，浇了梁琦一身。 与此同时，梁琦一个踉跄，跌进姜媛怀里，皮肤隔着单薄的衣服相贴，温香软玉撞了满怀。 疼……自然是有点疼的。 但更多的感觉却是软。 相较于成年后的姜媛瘦得有些骨感，高中时期的姜媛身体则更加柔软。不仅仅是皮肤，就连胸前的触感也充满弹力，让她的唿吸一瞬间急促起来。 「梁、梁琦？」姜媛微微侧过头，看向扶稳之后便一直靠在她身上不起来的人。 浴室里的温度随着花洒喷出的热水一点一点升高，渐渐有雾气环绕在两人身侧，气氛不知不觉变得暧昧起来。 「不好意思，我不太会用……」梁琦抱歉地起身，正想给自己的唐突找个理由，看见姜媛的一瞬间，声音却停了。 姜媛白皙的面庞在浴室的水汽下显露出一抹奇异的红晕，小鹿似的眼睛因为蒙上一层雾气而变得迷离，整个人就像是喝醉了酒一样，让人心生怜爱，忍不住想要……吻她。 姜媛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忍不住出声提醒：「梁琦……」 「啊……抱歉，」梁琦及时收敛了自己的歪心思，「媛媛，没弄痛你吧？」 「嗯，我没事。我们这边水压不太稳，出水有时会比较慢。你先洗着，要是水温不够，就调那个按钮。」姜媛指了指左边的按钮。 「好，我知道了。」 梁琦沖澡很快，二十分钟就洗好了。 她拿浴巾擦干了头髮，这才换上姜媛给她的那条睡裙。 尽管睡裙对于姜媛来说偏大，但对梁琦来说却出乎意料的贴身。 换上睡裙之后，梁琦拉开浴室门走出去，见姜媛卧室的门没有关，正要推门进去，房里的姜媛已经听到声音，起身过来开门。 「梁……」她只说了一个字，声音便戛然而止。 看到梁琦的剎那，姜媛不由一怔，下一秒，红晕便从耳根蔓延到了脖子。 那条紫色的睡裙穿在梁琦身上，勾勒出她凹凸有致的身材，完美的s型曲线让人移不开眼，半湿的髮丝还在滴着水，整个人看上去说不出的性感。 作者有话说： 琦宝撩人了嘿 (有点头疼，明天可能要请一天假)? 第47章 这是姜媛第一次知道, 原来梁琦的身材这么好。 平时大家在学校都穿着宽松的校服，外面又有外套遮掩，就算身材迥异也不怎么看得出差别。 但现在…… 这条睡裙穿在梁琦身上, 就如一支画笔，将她身体的所有美好都勾勒了出来，呈现到自己的面前。 那一瞬间，姜媛听见了自己心跳的声音。 怎么……怎么会有人身材这么好呢？ 是她的见识太少了吗？ 初中时上舞蹈课，高一时上体育课, 女生经常会在一起换衣服，她也见过一些身材很好的女生, 但想梁琦这么完美的，她是第一次见。 梁琦的身体有着一种很特别的吸引力，性感撩人，让她看一眼后便移不开眼。 姜媛红着脸问道：「梁琦, 你的身材怎么锻鍊得这么好啊？」 梁琦擦头髮的动作停了一下, 掀起细长的睫毛看向她，嫣然一笑：「怎么, 你喜欢啊？」 梁琦倒是没有特意锻鍊过身材。 不过她就没缺过体育锻鍊。什么排球、高尔夫、游泳……都是从小学习的, 所以发育也比会许多女生要早一些。 姜媛睫毛轻轻颤了下, 没说话。 喜欢……当然喜欢。 喜欢好看的身材是人之常情, 她也不例外。 因为家境的缘故, 她的身材比绝大多数女生都要瘦，而梁琦这样的身材，就是她最嚮往的。 然而在看到这样的梁琦时, 她心里生出的念头却不是想拥有这样的身材, 而是想要…… 她。 姜媛勐地回过神, 被自己荒谬的念头惊到了。 那一瞬间, 她竟希望这样美好的身材是属于她的。 可以触摸、可以拥抱、可以亲吻的那种属于。 第91页 「可能就是顺着你心意长的吧。」梁琦故意逗她。 「梁琦……」姜媛故作镇定地说，「你不觉得，你有时候很像流氓吗？」 「这就叫流氓了？」梁琦擦好头髮，将毛巾放到一边，「那我待会儿跟你一起睡觉，岂不是占尽你便宜了？」 听到这话，姜媛的脸颊微微红了，连唿吸都变得不顺畅起来。 原本是怕梁琦太晚回家不安全才留她在家里过夜，这时候两人只穿着睡衣呆在一个房间，姜媛才开始觉得不自在。 她生怕梁琦察觉到什么，拿过睡衣起身：「我也去洗澡了。」 「哎，等等……」梁琦注意到她没有拿浴巾，及时拉住她手腕，「浴巾。」 姜媛像是被什么东西烫到，手指应激似的颤了一下，很快拿过浴巾，看也没看她便推门离开，去了浴室。 卧室里只剩下樑琦一个人。 她走到窗边拉上窗帘，然后找到吹风机，俯身插上插头，打开了吹风机的开关。 吹好头髮后，梁琦将吹风机放回了原位，在姜媛床上坐下来。 床板有些硬，对一贯养尊处优的梁琦来说，其实很不习惯。 然而越是如此，她便越为姜媛感到心疼，同时……又庆幸自己能够陪她走这一程。 比起早点和她在一起，她更想要陪伴她成长。 姜媛洗了整整半小时的澡，于是梁琦便在她床上等了半个小时。 她侧过头，看见床头摆放着一只小熊玩偶，伸手拿过来将它抱进怀里。 等到姜媛洗好澡已经十一点多了。 伴随卧室门开启的声音，姜媛推门进来，身上穿着一套白色的蕾丝睡衣，布料很薄，白皙的皮肤若隐若现，宽敞的领口露出极其漂亮的锁骨，浮着晶莹的水珠。 「还没睡么？」姜媛见她还坐着，随口问了句。 「等你呢，」梁琦拍了拍床，「你睡里面，不然我怕半夜把你挤下去。」 姜媛唇边弧度不经意间深了几分：「梁琦，你睡觉这么不规矩么？」 「我规不规矩，你睡了就知道了。」 事实证明，姜媛还是高估了梁琦的规矩程度。 十分钟后，卧室熄灯，两人挤在姜媛的单人小床上，身体紧贴着身体，面对面，连彼此的唿吸声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睡下没几分钟，梁琦就已经进入梦乡，手臂因为不好放置只能枕着，却使得她身体微微蜷曲，更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姜媛发现，自己失眠了。 过去姜媛都是到点睡觉，作息规律到连咖啡奶茶都不能对她起作用。然而就在和梁琦同床的这一天，她却睡不着了。 此时梁琦侧躺在她面前，棉被下半露的皮肤吹弹可破，白嫩的脸颊因为刚洗过澡不久的缘故浮着一层红晕，眼睫毛又长又密，随着唿吸轻轻颤动着，朱红色的唇像是饱满的樱桃，让人情不自禁想要咬一口。 姜媛垂下眼睫毛，只觉得自己的心也在跟着她的唿吸颤动。 她的脑中情不自禁生出一个念头来——她想要亲吻她。 想要吻她的眼睛，再从眼睛吻到鼻尖，略过她的嘴唇，再深入到没有人能够触碰到的领地。 姜媛忽然发现，她对梁琦生出了一种不该有的感情来。 那些羞于启齿的私慾在黑暗中不断滋长，将她变得自私又狭隘，让她本能地想要迴避这样的自己。 姜媛生怕自己再多想，于是在被子里翻了个面，背对着梁琦，谁知却正好拉动了梁琦身上的被子。梁琦感觉到冷，下意识地就想往热的地方贴，身体就这么贴住了姜媛的后背。 姜媛身体僵住。 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活动空间分外有限，只要有一个人稍微动弹一下，另一个人都会有很明显的感觉。 此时此刻，梁琦与她前胸贴后背，手臂还勾在姜媛纤细的腰肢上，简直就像一只栖息在树上的树袋熊。 很……不舒服。 但是，并不排斥。 姜媛的心跳无形之中加快，像是犯了错的孩子，感觉从未有过的无措。 她不禁去想：所有关系好的朋友都会这样吗？ 会毫不避讳地睡在一起？会发生很亲密的接触，并因此感到紧张？ 这个念头盘踞在姜媛心底，让她一整晚都没睡着。 不知不觉间天亮了，床头的闹钟铃响起，她才勐地惊觉自己想了一整晚的梁琦。 身侧的梁琦揉着眼睛从被子里坐起，声音里明显有着不情愿：「这么快就天亮……」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梁琦隐隐约约觉得，自己好像摸到了什么东西。 触感是柔软的，但那感觉明显和摸毛绒玩具不同，按下去能感觉到明显的弹性，就像是是…… 「梁琦！」姜媛的腰被她摸得发痒，身体不受控制地颤了一下。 梁琦的手一下停住，勐地反应过来自己摸的是什么，及时收回了手，有些抱歉地说道：「不好意思，我刚睡醒……」 姜媛还没有习惯女生之间超越朋友关系的接触，她不能太乱来。 谁知姜媛却丝毫没生气，就这么背对着她躺着，有些侷促地开口：「你……平时睡觉都这样吗？」 梁琦迟疑着开口：「这样是……哪样？」 姜媛听到这话，脸颊蓦然红了。 第92页 她总不能说，梁琦昨晚睡觉的时候一直搂着她腰，不时还摸她的腹部吧？ 虽然知道梁琦当时已经睡着了，不可能是故意的，但姜媛却不免会想，梁琦到底是怎么养成这种习惯的？ 姜媛问不出口，却也不想她们之间变得尴尬，于是到嘴边的话改了口。 「你……总是踢被子。」 梁琦一听，顿时更加内疚了：「我昨晚抢了你被子吗？都怪我不好，睡觉太不老实了。」 事实上，梁琦昨晚会给姜媛预警不是没有理由的。上辈子她和姜媛在一起，习惯了两个人相拥而睡，对心上人上下其手都是常有的事，几年来养成的习惯早已刻进了骨子里，睡觉时只要旁边有东西，就会当老婆抱着。 不过还好她昨晚只是抢了姜媛被子，没对姜媛做什么不可描述的事。 「没事，也不是什么大事，」姜媛生怕聊下去会暴露什么，掀开被子从床上起来，看了眼闹钟，及时转移话题，「赶紧起来吧，别迟到了。」 周一早上有升旗仪式，时间比平时紧张，两人在姜媛家匆匆洗漱之后便赶去了学校，进班时正好遇上段姝妤从教室里出来，看见两人，微微愣了下，调侃起来：「班长，你们最近常常一起来上学啊。」 梁琦反应迅速，笑着给她打马虎：「是啊，最近我起得早，路上经常遇到媛媛。」 「真的假的啊？」段姝妤半信半疑，看两人的眼光变得意味不明，「我发现……你俩最近关系是不是好过头了，像连体人似的，做什么都在一起。」 姜媛脸色微微一变，正要解释，却听梁琦反过来调侃她：「哪里比得上你和依曼，每次去卫生间都要一起。」 「切，」段姝妤白了她一眼，丝毫没当回事，「不跟你说了，我去卫生间。」 梁琦拉着姜媛的手进门，将书包随手丢桌上，正准备拿作业本，忽然注意到姜媛的脸颊莫名有些红，不由疑惑：「媛媛，你发烧了？」 「啊，」姜媛勐地回过神，对上她视线，心猝然间一沉，否认道，「没、没有啊。」 「还说没有……脸这么红。」梁琦下意识伸手去摸她的额头。 「可能是有点热，」姜媛本能地退开一步，欲盖弥彰似的坐回座位，自顾自去拿书包里的作业本，一边解释道，「早上来得太匆忙了。」 梁琦这才作罢：「没事就好，我还担心是昨晚抢了你被子才让你着凉呢。」 对梁琦的异样感觉让姜媛一整个上午都有些心不在焉。 于是当天中午吃完饭，她没有和梁琦一起回班，而是藉口要去何蔚办公室，偷偷去楼上五班找柳嘉瑶说了这件事——当然，没提梁琦的名字，更没说让她产生感觉的是个女生。 「嘉瑶，」姜媛有些不确定地询问，「你对芝芝……或者和其他朋友之间，会有这样的感觉吗？」 柳嘉瑶迟疑了一下，没有回答，看向她的神情变得分外凝重：「媛媛……我觉得，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第48章 喜欢的人？ 听到这句话, 姜媛的身体僵在了原地。 少女心思懵懂，但「喜欢」两个字意味着什么，她不可能不明白。 这是十七年来, 她第一次对所谓的「喜欢」产生了不同于以往的概念。 喜欢……一个人吗？ 不可否认，她的确很喜欢梁琦。梁琦性格外向，对朋友热情，并且总在她最需要的时候出现，就像是她黯淡人生中的一道光亮, 将她的整个人生都照亮。 她怎么会不喜欢梁琦呢？她甚至觉得，梁琦值得被任何人喜欢。 她同样也喜欢柳嘉瑶, 喜欢慕芝芝，甚至喜欢她的班主任何蔚……但这是与对梁琦的喜欢不同的。 她在她们面前不会脸红心跳，不会和她们发生那么亲密的接触，更不会去肖想她们的身体。 这就是所谓的「喜欢」吗？ 这样的喜欢……会发生在同性身上吗？ 「媛媛, 」柳嘉瑶拉过她的手臂, 将她带到人少的地方，见周围没人才郑重其事地开口, 「你这个朋友到底是谁啊？是你们班的吗？」 柳嘉瑶高一时和姜媛关系不错, 那时候姜媛除了学习外很少关注其他事情, 每每有人追她, 最后的结果都是不了了之。因此在柳嘉瑶眼里, 姜媛一直是个对谈感情没什么兴趣的人。 她实在很难想像，姜媛去了新班级之后竟会遇到喜欢的男生。 「我……」姜媛张了张口，对上她目光, 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回答。 毕竟, 不是人人都能接受对同性产生这种异样的感觉。 于是她模煳了一下真相：「不是……是其他班的。」 「其他班的？」柳嘉瑶略微有些意外, 「高一时就认识了吗？」 「不是……这学期才认识的, 」姜媛怕她怀疑，又主动补充道，「之前参加联谊会，排练的时候认识的，他帮过我一些忙，一来二往就熟悉了。」 柳嘉瑶惊讶：「然后你就喜欢他了？」 姜媛犹豫了一下，显然不是很满意她的说法：「嘉瑶……或许那其实不是喜欢呢？」 「怎么？难道你觉得你们只是朋友？」柳嘉瑶显然不这么认为，「你想想你以前，跟我们相处会这么紧张吗？」 姜媛的确不会。 但她从没想过自己会对一个女生…… 第93页 「难道……朋友间就不会这样吗？」她委婉地问道，「比如说，希望对方只和自己做朋友，希望和对方再亲密一些？」 「这……」听到这话，柳嘉瑶也不禁迟疑了。 因为姜媛没有说错。 朋友之间也有可能因为彼此患得患失，也想从普通朋友发展成为更好的朋友，会因为依赖彼此而想要时刻呆在一起。 「可是朋友不会在看到彼此后心跳加速。」 「可我……」 「姜媛，」柳嘉瑶打断了她想要说的话，「要是你真这么不确定，不如想个法子验证一下。」 「验证？」姜媛一怔，「怎么验证？」 「比方说，」柳嘉瑶顿了一顿，「你想像一下和他接吻，会不会觉得排斥。」 柳嘉瑶说出这句话的瞬间，姜媛脑中浮现出和梁琦水润晶莹红唇，饱满而又丰盈，像娇艷欲滴的花朵，让人情不自禁地想要给予她滋养。 她想要覆盖上她的唇，让那双唇也沾染上属于她的味道。 姜媛倏地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心脏快速跳动起来，避开柳嘉瑶的视线，脸颊竟微微红了。 柳嘉瑶却没发现她的异样，继续给她出主意：「或者你可以想像，你能不能接受以后和他做更亲密的事，比方说……」 「嘉瑶！」姜媛勐地回过神，制止她话的同时也制止了肆意发散的念想。 柳嘉瑶愣了一下：「怎么了？」 「没……」姜媛匆忙掩饰道，「没什么。」 她忽然有些后悔来问柳嘉瑶了。 喜欢异性和喜欢同性原本就是不同的，如果柳嘉瑶知道她对一个女生有这样的想法，或许就不会这么觉得了。 然而，这却正是她无法告诉柳嘉瑶的。 柳嘉瑶见她神情反常，不禁为她担心起来：「姜媛……你们没发生什么吧？」 姜媛没谈过恋爱，平时连爱情片都不看，在这方面一点经验都没有，柳嘉瑶真担心她被不靠谱的男生给骗了。 「没有，」姜媛知道柳嘉瑶误会了，及时解释，「什么都没有，只是我最近总是胡思乱想，才会来找你的。」 「那就好，」柳嘉瑶这才放下心，「姜媛，要是有什么事，你可千万别藏着掖着。」 姜媛知道柳嘉瑶只是关心她，于是莞尔一笑：「不会的。」 * 午休时间总共就一小时，姜媛吃饭午饭又去找了柳嘉瑶，因此回到班里时，午休已经快要结束了。 午睡的同学基本都已经醒了，梁琦正转过身在给她斜后方的唐依曼讲题，因此没注意到她。 「离心率算错了……」梁琦翘起椅子，身体微微后倾，拿着笔亲自在草稿纸上给唐依曼做示范，正好挡住了姜媛回座位的路。 姜媛不想打扰两人学习，于是就在桌旁站了一会儿。 梁琦讲题讲得专注，唐依曼却是数学苦手，不时就有听不懂的地方需要问梁琦，梁琦全都耐着性子一一给她讲解，两人为了不打扰其他人学习，凑在一起交头接耳，不时说到什么有趣的内容，相视而笑，从外人的角度看上去相当亲密。 这是姜媛第一次意识到，梁琦也会和别的女生有说有笑。 会给别的女生讲题，会夸奖别的女生，会和别的女生有亲密的接触。 这不是独属于她的福利。 这一刻，姜媛心底突然生出一股酸涩的情愫，让她想要挤进她们之间，打断她们的聊天。 这个念头把姜媛吓了一跳。 她的目光落在唐依曼娇小可人的面庞上，神色有一瞬间恍惚。 她刚才……怎么会产生那样荒谬的念头呢？ 唐依曼是她的后桌，平时对她友好亲切，虽然她们不似她和梁琦一般熟稔，但唐依曼仍是班里少数始终对她抱有善意的女孩子。 她怎么能对唐依曼产生敌意？ 然而就在刚才那一瞬，她却体会到了从未有过的酸涩，嫉妒，还有占有欲。 她希望梁琦，只和她一个人亲近。 就在这时，唐依曼注意到了站在一边的姜媛，惊讶地叫住她：「咦，班长，你回来了，梁琦，你挡着班长进座位了，赶紧让她。」 梁琦抬眼看见姜媛，立刻直起身子，把椅子往前挪了挪：「媛媛，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姜媛回过神，眼中划过一丝怔忪，心底突然升起深深的内疚，以至于对说话的态度都不知不觉温和了许多。 「我……刚到，」姜媛给了自己台阶下，很快转开话题，「你们在讲题吗？」 「是啊，依曼有道题不会做，我解给她看。」梁琦沖她一笑，语气坦然，和往常没什么不同。 「嗯。」姜媛没有多问，回到自己座位，把下午要用的书从抽屉里拿出来，整理起书本和习题。 气氛莫名有些压抑。 耳边突然一热，姜媛睫毛轻颤，全身都因为那温热的气息而僵硬。 梁琦转过身，就像往常一样贴近她耳边问：「怎么去了这么久啊？到底干嘛去了？」 「去卫生间，」姜媛镇定地回答，「肚子有些不舒服。」 「肚子不舒服？你……」梁琦一怔，很快意识到什么，伸手去摸抽屉，「我有插电的热水袋……」 「我不用。」姜媛及时按住她手，语速很快，以至于态度会显得有些强硬。 第94页 姜媛意识到自己失言，手上的力道不经意间松脱了几天，心里顿时有些忐忑，生怕自己刚才的态度让梁琦感觉到不适。 「我……」 她正想说点什么，梁琦却压根没放在心上，停下动作：「真没事？」 「没事，」姜媛摇摇头，「可能就是有点着凉。」 「不会是因为我昨晚……」梁琦想到这个可能，顿时有些自责，抱歉地开口，「下回我保证老实。」 「下回……？」姜媛怔住。 还会有下回吗？ 她……还想有下回吗？ 她不觉得……那是一个糟糕的体验吗？ 自己家的床那么小，两个人睡那么挤，她依然愿意下次和自己一起过夜？ 姜媛内心忐忑，却不知道梁琦此刻正担心着和她完全不同的事。 这才第一次在姜媛家过夜，她就把姜媛弄着凉了，姜媛会不会嫌弃她睡觉不老实？会不会不愿意让她再去她家？ 她才刚朝亲密关系迈出一步，她可不想因为睡觉的原因被姜媛拒之门外。 「我保证，」梁琦又强调了一遍，「要是我不老实，你就把我踹下去。」 看到梁琦这么认真，姜媛不由笑出了声。 「好呀，」她说，「那你说到做到。」 那个瞬间，姜媛觉得心里很甜。 * 晚上回到家，姜媛在卧室里写作业，无形的月光透过窗照射在窗台上，宛若一条流淌的小河，静静地从她心上流过。 她有些心不在焉，回忆起和梁琦最近发生的事，心中莫名躁动。 片刻后，她放下笔，拿出手机，在浏览器输入了一个问题搜索。 【提问：好像喜欢上了自己的同性朋友，该怎么办？】 按下搜索键后，很快出来许多答案。 她像是打开了另一个世界的大门，许多从未接触过的字眼在她大脑中烙下印记。 什么「同性恋噁心」，「肯定是关系太好的错觉」，诸如此类的回答多不胜数。 看到最后，有一条回復引起了她的注意。 【回覆：那她是不是呢？】? 第49章 看到那个问题, 姜媛怔住，心底突然产生一丝很微妙的感觉。 梁琦……会对她有同样的感情吗？ 细数过去种种，梁琦对她的好无需多言, 但她一直觉得，那只是朋友之间的友情。 梁琦是个很仗义的人，对身边的朋友一直都很好。她会给唐依曼讲题，会和乔书雪、谭芷嫣分享水果和奶茶，毫不吝啬地帮助身边的所有人。 她不禁去联想, 如果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发生在其他人身上，梁琦还会一样地帮她们吗？ 尤其是…… 不久前发生的种种事情浮上脑海, 让姜媛的心骤然间一沉，竟有一瞬间不愿去回忆。 过早地承担起家庭责任，使得姜媛习惯了一个「付出」的角色，而梁琦是第一个不顾一切保护她的人。 尊重她的一切, 并且从不向她索取。 姜媛自诩做人清清白白, 从不亏欠谁，唯独在梁琦面前深刻地感觉到自己不如她。 她甚至有时会想, 梁琦这样的人, 怎么就偏偏选择了她呢？ 梁琦她……真的只是拿自己当朋友吗？ 过去她希望能和梁琦做好朋友, 而现在, 她忽然觉得有些不甘心。 不甘心什么呢？ 不甘心她们只是朋友, 不甘心梁琦也会对其他朋友做一样的事？ 姜媛突然意识到，自己产生了一种名为「嫉妒」的不堪情绪。 如果梁琦知道了她的想法，会不会从此疏远她、讨厌她？ 想到这里, 姜媛的心跳不知不觉间加快, 感到从未有过的紧张。 她手指触碰到冰凉的屏幕, 往下滑动, 点开刚才那条回復下面更详细的回覆。 【不是每个人都能接受这种感情的。你有没有想过，她会和被人谈恋爱，甚至结婚？别想太多，或许对方就是个直的，还是保持距离更好。】 这句话让姜媛骤然间清醒。 和别人……谈恋爱，甚至结婚？ 她的确没有想过。 在她看来，这都是很遥远的事，至少在高中不可能发生。 但她不可否认，这是每个人将来都极有可能经歷的事。 如果梁琦和一个男生谈恋爱，甚至结婚…… 情感上，她知道自己不希望那种事发生。 理智上，她却明白那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 如果梁琦完全没有那种倾向，那么她这段时间以来的胡思乱想完全毫无意义，或许……她也该及时止损，和梁琦保持距离。 但会不会有那么一种可能，梁琦也和她一样？ 姜媛没有放任自己想下去。 她是个理性的人，不会做毫无意义的幻想，为自己编织不切实际的梦境。 她宁愿去做那个确定，如果答案不如她所想，也好早点死心，让她停止那些幻想。 于是她删掉浏览器搜索栏的那句话，重新输入了一句。 【怎么确定朋友的性向？】 按下查询按钮后，很快找到了各个论坛上集思广益的回覆。 【直接告白啊。成了直接在一起，失败了也不用做朋友了，反正你本来也不想和她做朋友。】 【你试试能不能掰弯她。】 第95页 【和她一起看片，看她觉不觉得噁心。】 各种各样的回答都有，明显就是看热闹的态度。 姜媛的手指停止查询按钮上，顿了顿，在输入框那边又补了几个字：【不会困扰到对方。】 她重新按下查询按钮。 这回终于得到了不太一样的回覆。 【其实很简单啊，不经意间和她聊起同性剧，或者这方面的书籍，再不然就「我有一个朋友」，这你总能明白吧？】 【在朋友圈分享这方面的歌，看她回復什么。】 【要是比较迟钝的人，也可以尝试身体之间的触碰，假装不小心就行。只要她不是弯的，或者她不喜欢你，都会介意的。】 姜媛扫过那些方法，忽然间觉得……她或许知道该怎么做了。 她在网络上搜索到了一部同性剧，名字叫做《协议结婚》，她大致看了下情节，讲述的是十八线女明星家中破产，为了还债，不得已和当红影后签下结婚合约，维持了长达三年名存实亡的婚姻，后来因为一部戏的合作，心系白月光的影后开始逐渐对她改观，在发现白月光的真面目后对她产生了好感。 姜媛分享到了条朋友圈，并设置了只对梁琦可见。 【媛：木木分享了这部电影给我，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发出去没几分钟，就收到了梁琦的评论。 【曲奇小饼干：赶紧打一顿，这个弟弟不能要了。】 姜媛在评论区回復她。 【媛：怎么了？这部电影不好看吗？】 【曲奇小饼干：那倒不是，就是不适合你俩看。】 【媛：为什么？】 这回梁琦没有再在朋友圈回復，而是直接私聊了她。 【曲奇小饼干：高中学生，不好好学习，看这种剧干什么？】 【媛：偶尔看电影也能长长见识啊。】 【曲奇小饼干：哈哈，那你就不知道了，这部是纯爱情片，长不了什么见识。】 【媛：梁琦，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你看过吗？】 【曲奇小饼干：以前看过。】 姜媛心里「轰」的一声，仿佛有什么倒塌。 梁琦……看过…… 【曲奇小饼干：这剧其实拍得还不错。第一女主很漂亮，跳舞很好看，有好几个人追呢，连另一个女主的白月光都爱慕她。】 【媛：听你说的……好像挺刺激的。我作业写完了，看看应该没事吧？】 【曲奇小饼干：哦，你要是喜欢的话就看吧。不懂的地方可以问我。】 之后姜媛便没有再和梁琦聊下去。 毕竟她刚才探到的消息就已经够她消化了。 梁琦竟然看过这部剧，并且剧情记得很清楚。 她在网上搜了搜，发现这并不是什么大火的剧，只是一部小众片，还是五年前拍的。 能在茫茫剧海中找到这样一部剧看……真的只是巧合吗？ 最重要的是，梁琦她真的看完了。 会不会是自己想太多了？这只是一部电视剧而已。 或许梁琦只是因为好奇才看的？又或者梁琦只是不牴触文艺作品，一旦发生在自己身上就会无法接受？ 于是她试探着问梁琦。 【媛：主角是两个女生？】 【曲奇小饼干：是啊。】 【媛：她们是爱情关系？】 【曲奇小饼干：是啊，怎么了？】 【媛：你喜欢看这样的剧？】 【曲奇小饼干：哦，不是，我杂食，只要拍得好的都爱看。】 梁琦果然否认了。 姜媛也因此确定了，梁琦只是单纯的喜欢看电视剧而已，并不能说明她就能接受那样的感情。 而且……梁琦否认了喜欢看这种类型。 如果梁琦和她一样，那么应该会对这一类的剧有所偏好吧？ 第一次试探以失败告终，看来她只能想想别的办法了。 为免聊多了会引起梁琦怀疑，姜媛很快转开了话题，跟她聊起了作业，并在临睡前道了晚安。 第二天到学校，姜媛看见梁琦正坐在桌前转笔，校服拉链没有拉，t恤隐约勾勒出身体的曲线，让姜媛不禁回想起她们同床的那天。 紧接着，她便想起昨晚在网络上看到的「身体之间的触碰」。 姜媛睫毛轻轻颤了下，不可控制地感到一丝紧张。 装作不经意触碰梁琦的身体，真的不是在耍流氓吗？ 这会不会……太过分了一点…… 姜媛脑中一片混乱。 要不，还是后面再想别的办法吧。 她平復了下唿吸，正准备绕过梁琦回座位，坐在梁琦后面的段姝妤起身经过扔垃圾，正好从姜媛后面经过，由于过道太窄，两人身体被迫挤了一下。 「啊……」 由于姜媛背着书包，身体一个不稳，重心失衡，被迫朝梁琦身上倒去。 「媛媛！」 「班长！」 梁琦本能地伸手扶住她，就连身后的段姝妤也下意识去捞她的腰——只可惜捞了个空。 姜媛不偏不倚栽在了梁琦身上。 以她手上的触感来看，她好像……摸到了梁琦丰满的胸脯。 姜媛的心跳一下子停了。 感觉到身下人的僵硬，姜媛连忙扶住桌子起身，向梁琦道歉：「对不起，梁琦，我没看路，刚才不是故意……」 第96页 「你没事吧？撞到哪没有？」梁琦的关注点完全不同，她将椅子往前拉了一下，「赶紧进来。」 「没……」姜媛欲言又止。她总不能说，梁琦才是真正被撞的那个吧？撞到的部位还是身体的敏感部位。 她绕过梁琦椅背，在座位上坐下来，佯装镇定整理书包，触碰过梁琦胸部的左手却有些不自然。 她心里有些愧疚，过了会儿，忍不住问道：「你……没撞疼吧？」 想问的明明是那一剎那微妙的触碰，说出口的话却言不由衷。 她很想知道，梁琦有没有一丝反感。 哪怕只是微不足道的一点，都足以打消她所有疯狂的念头。 告诉我吧。 她在心里想着。 告诉我之后，我一定放弃所有不该有的念头，和你保持朋友的距离，不会再有任何超越友情的念想。 你是这么的好，应该能给我一个痛快吧。 梁琦却没表现出任何嫌恶，见周围没人看，突然凑近她，手臂从她腰间绕过去，偷偷捏了一下她的腰：「还说我流氓呢，我看你也好不到哪儿去。」 语气相当不正经，活像抢了压寨夫人的山大王。 姜媛的脸倏地一下红了。 趁着还没上课，梁琦搂住她肩膀，在她耳边轻轻吹了口热气，丝毫没有避讳的意思。 「撞得我这么疼，打算怎么赔我啊？」 姜媛的心脏差点跳出胸口。 她怀揣着最差的打算，和最不堪的心思，接近她心目中最美好的人，指望那个人能让自己死心。 然而那个人却没有把她推开。 她给了她无数希望，让她的私心肆意蔓延，冥冥之中似乎有个声音在喊：加油，你可以。 作者有话说： 梁琦：老婆变得有点不对劲，合理怀疑是姜木带坏了她。 姜木：我冤枉，她自己弯的。 顺便给大家推推隔壁的完结文《协议结婚》，嘿嘿。? 第50章 梁琦没有排斥姜媛的靠近, 就像是给姜媛吃了一颗定心丸。 尽管姜媛知道那并不代表什么，但她却能借着梁琦的「不介意」，和梁琦做各种亲密的事。 她以朋友的名义和梁琦拥抱, 触摸她的身体，能和梁琦睡一张床，甚至「不经意」在睡梦中与她身体相贴，肢体相缠。 她为这样的接触而感到心动和喜悦，骨子里却厌弃自己自私又恶劣。 梁琦把她当这么好的朋友, 她却…… 「媛媛，你想什么呢？」 梁琦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姜媛勐地回过神, 撞上樑琦目光，莫名感到一丝心虚。 「没什么，」她尽可能保持镇定，眼神却有一瞬间的闪躲, 说得很含蓄, 「刚才……压到你身上，你应该很不舒服吧？」 「这有什么？我又不是弱不禁风的杨柳枝, 给你压一下怎么了。」梁琦心想, 那可是她老婆, 亲过摸过脱过衣服的老婆。能跟老婆亲密一点, 她求之不得。要不是姜媛年纪还小, 她怕吓着姜媛，恐怕早就想办法把姜媛给办了。 她见姜媛面若桃花，神色不自然的样子, 心中不由生出一抹戏嚯的心思来, 于是故意靠近姜媛, 手臂搭住她肩膀, 调戏她道：「还是说……你想到什么不正经的地方去了？」 这句话正中姜媛心事，原本就微微泛红的脸颊噌的一下变得像蜜桃一样红，梁琦看在眼里，甜在心里，只恨不能咬上一口。 「哪有，」姜媛强行否认道，「我就是纯粹怕你疼，既然你没事，那我就放心了。」 姜媛嘴上这么说，心里却莫名感到心虚，生怕梁琦会看穿她的心思。 梁琦勾着姜媛肩膀，两人距离挨得很近，以至于姜媛脸上每个细微的表情变化她都能看得清。 现在的姜媛，有着这个年纪的少女普遍拥有的情怀，会害羞，会幻想，偶尔也会和她拌嘴。 她不再那么独树一帜，不再那么不合群，不再冷冰冰的，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她能够很好地融入这个世界，像每一个快乐成长的女孩子一样体会世界的美好。 而她依然爱着她，像是从冰冷海底捞出一根快要被腐蚀尽的浮木，然后将她珍藏呵护起来，看她重新生长出根系与枝芽，期待她有繁花盛开的一天。 「媛媛。」梁琦突然唤住她。 「怎么了？」姜媛对上她目光，在那双澄明的眼眸中，看见最温柔的光。 「不用怕对我冒犯，也不必为任何事觉得抱歉，」梁琦说，「我更喜欢我们能亲近一些。」 梁琦的话给了姜媛很大的勇气。 哪怕她知道梁琦说的「亲近」是另一层意思。 她不因为担心破坏友谊而刻意迴避梁琦，就这么与她维持着最亲密的关系，无数次为她心跳加速，庆幸自己能以朋友的身份在她身边。 她不是个贪心的人，她已经觉得满足。 这一生里她遇见了太多的苦难与恶意，能够与梁琦成为朋友，她觉得很幸运。 从这天起，她开始写日记，将所有无法对梁琦说出口的话都隐藏在了苍白的纸页里。 她在日记本里写道。 【那些带有目的的善意，毫无缘由的恶意，尘世间的浮华与喧嚣，都是生命里躲不开的激浪。唯独我停留在你心里，看见了避风港。】 第97页 * 不知不觉时间到了周末。 梁琦原本想让姜媛来家里做客，却被梁劲松告知周日是夏伯父四十岁生日，特意邀请了他们一家，必须去参加。 梁琦这才作罢。 他们家和夏腾飞一家关系一直很好，夏腾飞夫妻待她就像干女儿一样。 更何况，夏腾飞是她的至交好友夏珂的父亲，也是上辈子……她最后一次参加夏腾飞的生日会。 高三那年，夏腾飞因病去世，夏珂从美国飞回，未能见到父亲最后一面，这件事始终是梁琦心里的一个痛。 于情于理，这场生日会她都没有任何理由拒绝。 于是梁琦给姜媛发了微信通知。 【曲奇小饼干：媛媛，这周末不好来我家了，我一个关系很好的伯伯要办生日会，我必须去参加。】 姜媛很善解人意地回了消息。 【媛：没关系，你去吧，我后面还有很多机会去你家呢，不用急于一时。】 【曲奇小饼干：那个酒店距离你家不远，到时候我看什么时候结束，要是早的话，我们说不定还能出来见个面。】 【媛：好啊，那你给我发消息。】 【曲奇小饼干：就这么说定了。】 * 周日中午，腾飞酒店。 这是腾飞集团旗下的酒店，夏腾飞在这里办生日会，不但邀请了集团下的领导和员工，还邀请了不少商界伙伴，场面十分盛大。 宴会厅里播放着轻快的钢琴曲，所有嘉宾依照顺序进入，梁琦一家作为董事长的好友出席，走的是贵宾通道，座位也和夏腾飞夫妻在同一桌。 为了出席这次的生日会，梁琦特意化妆打扮了一番，挑选了一条漂亮的连衣裙，在一众千金大小姐中，气质分外醒目。 刚到宴会厅，梁琦就远远看见夏腾飞在宴会厅内的花瓶边上与人谈笑风生。 他一身西装革履，手里端着酒杯，面貌比平时精神不少，手臂被妻子苏珊轻轻挽着，夫妻俩看上去十分恩爱。 她走过去喊了一声：「夏伯父。」 之后视线又转向苏珊，甜甜地开口：「伯母今天气色真好，每次都比以前更漂亮。」 「琦琦就是会说话，」苏珊微笑着说，「嘴越来越甜了。」 「哪有，我说的可都是心里话。」 「不管是不是，总之我心里听着舒坦。要不是我只有一个女儿，真希望能有你这么个儿媳妇儿。」两家当年关系很好，私下订了娃娃亲，希望能亲上加亲，只可惜婚约最后因为是同性而作罢，这件事一直都是苏珊心里的遗憾。 「嘻嘻，我给您当干女儿也一样啊。」 苏珊释然一笑：「作业写完了没，今天没耽误你学习吧？」 「不会，」梁琦说，「我也很高兴能来参加夏伯父的生日呀。」 「呵呵，琦琦高兴就好，今天还有更高兴的事呢。」 「什么事这么高兴？」梁琦不由好奇。 「我就不透露了，待会儿你就知道了，」苏珊看向宾客席的方向，「琦琦，你们先坐吧，一会儿宴会就要开始了，我那儿还有一些事要处理，就不陪着你们了。」 「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你安心坐着就好。」 梁琦在贵宾席坐下来，视线在周围绕了一圈，趁着宴会还没开始，拍了张照片给姜媛。 【曲奇小饼干：我到啦。】 【媛：看上去好热闹。】 【曲奇小饼干：是啊，今天好多人，不过我都不认识。】 【媛：那就好好吃饭吧。】 【曲奇小饼干：我估计要到三四点，咱们晚点见面吧，到时候再一起吃个晚饭。】 【媛：那……你看几点？】 【曲奇小饼干：三点半，酒店门口见，我发定位给你。】 不久后，生日会开始，整个宴会厅都安静下来。 主持人拿着话筒上场，字正腔圆地说道：「感谢各位来宾，今天是我们腾飞集团夏董事长的四十岁大寿，也是腾飞集团创立十五周年，让我们先为董事长献上热烈的掌声！」 话音落下的剎那，周围响起整齐的掌声，梁琦也在人群中一起鼓掌。 掌声渐渐平息，主持人再度开口：「在今天这个值得高兴的日子里，我们夏董事长要宣布一件重要的事情，下面请董事长亲自致辞。」 夏腾飞缓步上台，从他手里接过话筒，看向台下，脸上洋溢着淡淡的笑容。 「首先，感谢大家一直以来对腾飞集团的支持。腾飞集团这么多年的发展离不开在座每一位员工的努力。」 「作为董事长，我非常感谢大家对集团的付出。如果可以，我非常希望能够一直带领大家，让腾飞集团永久地繁盛下去。」 「但是，由于我个人的身体问题，这些年渐渐感到有些力不从心。」 「今天是我四十岁生日，同样也是我女儿回国的日子。我决定让我女儿夏珂接任副董事的位置，她的经验还不足，希望各位能够看在我的份上，平时多帮助她一些。」 最后一个字说完，整个宴会厅寂静无声。 所有人都知道董事长有个女儿在国外念书，却没有人想到她会在这个时候回国。 就连梁琦都感到十分惊讶。 上辈子一直到夏腾飞去世，夏珂才被迫回国接手腾飞集团，但由于还要念书的缘故，夏珂只是一个挂名懂事，真正接手公司的人实际是她的母亲苏珊。 第98页 梁琦怎么都没想到，这辈子夏腾飞会这么早宣布夏珂作为腾飞集团的副董事长。 直到台下的苏珊开始鼓掌，宴会厅里才渐渐响起热烈的掌声。 夏腾飞侧过身，面向宴会厅的另一边，唇边浮着淡淡的笑意：「珊珊，和大家见个面吧。」 在众人的目光中，夏珂穿着一身黑色的鱼尾裙登场，气质高贵优雅，形色淡定，丝毫不慌乱，有着不同于年龄的成熟，顿时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 她手指握住话筒，微笑着开口：「大家好，我是夏董的女儿夏珂，很高兴能和大家见面。以后得日子里，还请大家多多关照。」 说完，她深深鞠了一躬，起身时，目光扫过台下，最终落在了贵宾席的梁琦身上。 梁琦跟着人群鼓掌。 之后夏珂又进行了一些演讲。 结束后，夏珂跟夏腾飞夫妻一起下台，坐到了梁琦这边的贵宾席，而夏珂自然而然坐到了梁琦身边的位置。 「什么时候回国的？」梁琦很自然地问道。两人原本就相熟，就算许久不见，也一点不觉得生疏。 「有一阵子了，」夏珂微笑着说，「前段时间我爸想邀请你一聚，就是为我回国的事。可惜你没用，这些天我又比较忙，一直没告诉你。」 「那你学校的课呢？」 「我已经打算回国读书了。」 「咦……」梁琦还想再问点什么，却被夏珂一个眼神制止。 「等宴会结束，我再私下跟你说。」 有了夏珂这句话，梁琦便不再多问。 下午宴会结束后，两人告别了双方家长，一同离开酒店，夏珂才跟她说起自己回国的事。 「总之，有一半原因是为了公司……」 「梁琦！」 听见声音，两人在酒店门口停下，梁琦抬起头，一眼看见站在不远处的姜媛。 姜媛快步走过来：「我给你发了微信，你怎么……」 声音戛然而止。 人总是会对心上人身边的追求者有着敏锐的直觉。 看见夏珂的剎那，姜媛突然感觉到了一丝隐约的危机感。? 第51章 「媛媛, 你什么时候到的啊？」梁琦在姜媛面前停下来，丝毫没察觉到气氛微妙的有些不对劲。 「我……」姜媛迟疑了一下，「刚到。」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思, 她没有说实话，就好像一旦说了，她隐藏在心底关于梁琦不可言说的心思就会被揭穿一样。 其实在一刻钟前，她就已经到了。 她提早了十分钟，而梁琦晚了五分钟。 因为是和喜欢的人见面, 所以她不想让对方等。 会不想让对方失望，也希望自己做的每件事都能让对方满意。 包括, 接纳她身边重要的人。 姜媛看向她身边的夏珂，主动问道：「梁琦，这位是你朋友吗？」 这是姜媛第一次见到梁琦学校以外的朋友。 不同于乔书雪和谭芷嫣有着和她一样浓厚的学生气息，夏珂无论外表还是言行举止都更加的成熟得体, 全身都散发着一种很吸引人的气质。 梁琦点头：「是啊, 她……」 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 夏珂微笑着上前，对她伸出一只手来：「你好, 我是夏珂, 梁琦从小到大的好朋友, 我们的父母是世交。」 姜媛伸出手, 和她握了一下：「你好。」 没有告诉她自己是梁琦的同桌。 在「从小到大的好朋友」面前, 所谓的「同桌」实在有些不够看。 不如不说。 近距离间，姜媛感觉到夏珂对自己的打量。 那双漂亮又深邃的眼睛里藏着能够将人看穿的锋芒，分明没有恶意, 却让她有一种不舒服的感觉。 她无法分辨出这是不是出自于她的偏见。 毕竟她是第一次和夏珂见面, 她们素不相识, 夏珂又是梁琦的朋友, 于情于理她都不该对夏珂产生任何负面的情绪。 握手的这几秒，她也在静静打量着夏珂。 这是一个与她截然不同的女生。 优雅、大方，一颦一笑都充满着自信，和梁琦给人的感觉很像，甚至比梁琦更有分寸感，不会让人感觉到任何的冒犯。 这个瞬间，她忽然有了一种念头——她觉得，这个女生，才和梁琦是一类人。 「怎么了？」察觉到姜媛的打量，夏珂微微一怔，笑着问道，「我脸上有东西吗？」 「没有，」姜媛很快掩盖好情绪，松开握着她的手，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你好。」 她不善言辞，但唯独在这个女生面前，她觉得所有话语都同样苍白。 她仅仅是看见她们站在一起，都感觉到她们之间不同人普通朋友的默契，仿佛彼此间再容不下第三个人。 夏珂不介意地沖她笑了下，视线转向梁琦：「琦琦，还不给我介绍一下你的同学？」 「哦，这是姜媛，我同桌，」梁琦拉过姜媛的手，对夏珂说道，「我没想到你会来，原本打算等夏伯父得生日会结束，晚上一起吃个饭的。」 「怪我没提前和你说，」夏珂温声道，「既然你们提前约了，我还是不打扰你们了。」 「说什么打扰啊？一起来就是了，正好介绍你们认识。」梁琦和夏珂从小一起长大，关系别提有多亲近，这回夏珂好不容易回来，她怎么也不能让夏珂就这么走了。 第99页 「可是……」夏珂迟疑，「不会打扰你们吗？」 「想什么呢？你又不是外人，」梁琦丝毫没放在心上，「媛媛，我们晚上跟夏珂一起吧？」 在梁琦看来，打进对方亲友圈是关系亲密的表现。就像她之前会想和姜木还有林若烟打好关系一样，她也希望把姜媛介绍给她最重要的朋友认识。 「好啊。」姜媛没有多说，既然是梁琦的朋友，她总不好拒绝人家一起吃饭。 「既然这样，我就不客气了，」夏珂不再推诿，「你们晚上打算去哪儿吃饭？我来请客吧。」 「哟，刚回来就这么大方，」梁琦早就习惯了和夏珂互相请吃饭，反正下顿还会请回去，「让媛媛选店吧。」 「我……」姜媛一怔，婉拒道，「不用了，你们选吧，我随便吃什么都好。」 「哎，别啊，这可能难得的好机会，媛媛你别介意，我朋友就是你朋友，让你选你就选，不用客气。」 「是啊，你就听琦琦的吧。」夏珂说。 两人都这样说了，姜媛不再拒绝，随便说了一个附近环境不错的餐馆：「那就一锅鲜吧。」 * 到了餐馆后，三个人特意挑了楼上一个小包间， 姜媛坐在梁琦对面，夏珂很自然地坐在了梁琦的旁边。 等餐的途中，梁琦问道：「既然你回国了，伯父伯母应该已经帮你联络好学校了吧？」 以夏珂的成绩，完全能够上国内最顶尖的高中，未必会留在盛江市。 「嗯，我现在在盛江外国语学院。」夏珂一边回答，主动起身替几人倒水。 「谢谢。」姜媛接过杯子，抿了口水。 「盛江外国语学院？」梁琦怔住，「难道说上周」 「是啊，不过那时候刚转校，比较忙，所以没报名表演，」夏珂无奈地说，「本来还想趁机和你见一面的。」 「你可以发消息给我嘛。我说那天怎么在演出厅看到有人那么像你……我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呢。」 「呵呵，想给你个惊喜的，」夏珂抿唇笑道，抬眼看了眼姜媛，「不过我看到表演了，你同学的表演很精彩。」 夏珂不认识梁琦学校的人，特意提到「同学」，明显就是在指姜媛。 「是啊，媛媛跳舞跳得很好的，」梁琦顺着她的话说，又对姜媛解释道，「媛媛我跟你说，夏珂也是从小学习芭蕾，拿了很多国际奖项呢，能得到她夸奖的人可是凤毛麟角。」 听到这话，姜媛握着杯子的手不自觉地收紧，竟生出一抹想要逃的念头。 心底有个声音不断地在反驳。 不是的。 她不是善妒的人。 不是容易心生恶意的人。 她也不讨厌夏珂。 正相反，夏珂待人大方有礼貌，人又长得漂亮，是人人都会喜欢的千金大小姐，她也不该是那个例外。 她在心底告诉自己，这是梁琦挑选的朋友，是梁琦身边重要的人，一定也是一个温柔善良的女生。 可是她…… 她…… 不喜欢这种被比较的感觉。 或许对方是无意的，或许这根本就不是比较，所有的错觉都来自于原生家庭带给她的自卑，但这一刻，她切切实实感觉到了和梁琦之间的距离。 比她想像中还要遥远。 一路上听梁琦和夏珂有说有笑，她知道夏珂是个多么优秀的女生。 梁琦和乔书雪的家境也很好，就算谭芷嫣差一点，也比她的家庭要好上太多。 从前姜媛在她们身上没有感受到过的自卑，却都在夏珂身上强烈地感受到了。 为什么？ 她这是怎么了？ 是因为……夏珂看梁琦的眼神吗？ 因为在夏珂面前，她所有引以为傲的东西都不值一提吗？ 夏珂的成绩也很好，夏珂也会跳芭蕾舞，夏珂和梁琦认识得更久，夏珂的父母对梁琦家来说是伙伴而不是像她一样的负担…… 对于梁琦来说，夏珂的好是那么的突出，所以就算梁琦和夏珂更亲近也无可厚非，这本就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 而她，只是因为梁琦的善意才得以和她成为好朋友。 她得到的已经足够多，实在不该再去肖想其他。 她知道，她所有的负面情绪，都在于——她的心越界了。 因为有了超越两人关系的渴求，所以才会在另一个或许本就处于那个位置的人身上感觉到危机感。 是人之常情，也是不可抑制的本能，但她该克制。 那些如海潮一般汹涌的情绪，隐藏在心底无人窥见的秘密角落，像一只张牙舞爪的巨兽，正伺机等待着破出牢笼，吞没她理智的那一刻。 她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因为夏珂的出现，这顿饭的气氛比平时两人相处时要活跃许多。 夏珂能言善道，什么都能侃侃而谈，不但和梁琦很有话聊，同时又不会冷落姜媛，不时就会聊起和她有关的话题。 短短半小时，姜媛的学习情况，与梁琦的校园生活……都让夏珂聊了个遍。而敏感的家庭状况，却只字未提。 姜媛表面上应着，心里却不免感觉到一丝压抑。 她知道，或许就是初次见面的那十几秒打量，自己已经被夏珂看穿了。而夏珂也知趣地顾及着自己的颜面，没有去戳她的痛点，给她留了最大程度的体面。 第100页 如此周到，反而让姜媛更加无所适从。 到最后，她索性不再参与聊天，有意无意把话题往梁琦身上引，自己则静静陪两人吃饭，一直到这顿饭结束。 她第一次知道，原来装作有胃口，其实是一件很难受的事。 夏珂主动去楼下买单，梁琦伸手去拿放在旁边的挎包，一边对姜媛说：「媛媛，一会儿我送你回……」 话没说完就被打断。 「不用了。」 这句话说完的一剎，她看见梁琦整理挎包链条的动作一顿。 她一怔，立刻意识到自己那句话说得太快，显得很没礼貌。于是给自己打补丁：「夏珂刚回国，你们难得一见，你和她一起回去吧。今天木木去打球了，说晚上过来接我，我得在这儿等他。」 「那我们跟你一起等就是了，」想到之前发生过的那些事，梁琦多少有些放心不下姜媛，「等姜木来了我们再走，反正我们都不赶时间。」 姜媛微微一笑：「不用了，木木时间没准的，我就在饭店里等他，不会有什么事的。」 她没有忽略梁琦话里的「你」和「我们」。 异样的情愫在心底涌动着，掀起微小却无法平復的风浪。 「我……」姜媛有一瞬间感到不舍，迟疑了几秒却还是劝道，「你们一起走吧，不用管我了。」 梁琦这才妥协：「那好吧。你到家记得给我发消息。」 「会的。」姜媛背起背包，第一次在没有询问梁琦的情况下，起身下楼。 走到楼下，正好撞见已经结好帐的夏珂。 姜媛停下步子，对她说：「我在这里等我弟弟，你和梁琦先回去吧。」 夏珂微微一笑：「好，那你回去路上小心。」 说完，看向梁琦：「琦琦，我们走吧。」 「好。」 姜媛目送两人离开，忽然间心里生出一种难以言明的感觉，就好像她是被困在汪洋之中无法独立行驶的小船，有幸得到来往船只的救助，从而免于溺亡。 她想和那只船一起靠岸，然而那只船却有更远大的梦想，要迎风破浪，去往大海中/央。 于是她只能目送她离开，在没有那条船的日子里，她的世界灯塔俱灭，失去了航行的方向。 在两人踏出餐厅门的剎那，她看见夏珂自然而然牵住了梁琦的手。? 第52章 餐厅外, 马路边。 天色渐晚，将路灯的光衬得尤为明亮。 两个人的身影被拉得很长，夏珂却只注视前方, 在红绿灯前停下时，忽然间静静开口：「你和她的关系似乎挺不错的。」 对面的红绿灯光照过来，将她的表情晕染得有些模煳。 「当然了，」梁琦不假思索地回答，「我和媛媛是同桌, 你别看她平时话少，其实她人很好的。」 「嗯, 」夏珂微微笑道，「她是你的朋友，我当然不怀疑她的好。」 led显示屏上倒数着红灯剩余的时间。30秒，说不上多短, 但也算不上长, 偏偏却是这种不上不下的距离最让人煎熬。 屏幕上数字规律地变动着，与她心底的另一个时钟重叠, 时差勾出一条难以跨越的鸿沟。现在她回来了, 她要将这个鸿沟弥补。 倒数第20秒时, 夏珂再度开口, 语气复杂：「我听阿姨说……开学前的那个月, 你学习很用功，所以才考进的火箭班。」 「是啊，暑假闲来无事, 都用来看书了。」 「真的只是这样吗？」夏珂声音平静, 「琦琦, 你以前没那么爱学习的。」 「这不是要升高二了, 所以想着努力一把么？你也知道我偏科严重，我可不想将来给爸妈丢人。」 「是吗？」夏珂第一次觉得红灯的颜色刺眼，「阿雪说……你暑假打过一通电话给她。」 屏幕上的时间还剩11秒。 不等梁琦回答，夏珂便自顾自说下去：「你向她问起过那个女生。」 「那个啊，你不知道，我暑假有一次在外面中暑，是媛媛把我带回家的，我看她穿着我们学校校服，所以就找乔姐打听了一下，才知道她是我们学校的文科学霸，我寻思着要是能跟她进一个班，肯定能提升成绩的。」 不知道为什么，梁琦总觉得今天夏珂问的问题有点奇怪，但还是告诉了她。 「看来……她的确帮助了你很多，」夏珂无声笑道，「你们关系这么好，真是让我都有点羡慕了。」 「说什么呢？我们也是好朋友呀，还有阿雪和芷嫣……夏珂，你今天是怎么了？总觉得你回国之后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以前的夏珂从来不会问这样的问题。她不禁怀疑夏珂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 「没有，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夏珂轻声说，「我只是有些好奇……」 倒数1秒。 声音消散在汽车发动引擎的嘈杂声中，所有问题戛然而止，像她们之间曾有过的无数遗憾。 绿灯亮起的剎那，夏珂松开了牵着梁琦的手，迈上斑马线：「走吧。」 萧瑟的秋风扫过一地落叶，阻隔了梁琦上前的步子。 等风停下来时，夏珂已经和她拉开一段距离，见她没有跟上来，又特意停下来等她。 梁琦快步走过去，跟她一起过了马路，在她重新转身的剎那突然叫住她：「夏珂。」 夏珂停下身，没有回头，声音一如既往温和：「怎么了？」 第101页 「你……」梁琦迟疑，「没事吧？」 「没有，」夏珂声音很轻，听上去就像一声婉转的嘆息，「我能有什么事呢？」 「真的没事？」梁琦不禁反思起自己今天有没有疏忽夏珂。她心思没那么细腻，很容易就能跟人打成一片，也因此不会对一些事情有相应的敏锐性，所以上辈子同一屋檐下生活，她才没有察觉到姜媛的病症。 身边任何一个朋友，她都会由衷地希望对方好，夏珂是她所有朋友里最好的一个，这个期盼便尤为诚心。 「真的没事，」夏珂无奈地开口，最后给了她一个理由，「只是今天参加过我爸的生日会，所以有些累。」 「那就好，」梁琦放下心，却又想到上辈子夏腾飞过世的事，不由问道，「对了，夏伯父最近身体还好吧？我看他今天气色不大好。」 说起这个，夏珂的神色变得严肃起来：「嗯，这段时间为了我和公司的事，爸一直很辛苦，前段时间去医院做了个体检，情况不是很好，医生建议住院。」 「夏伯父平时爱喝酒，你多劝劝他。」 「平时都有劝的，」夏珂抬起手腕，看了眼名牌表上的时间，「不早了，天都黑了，我们还是打车走吧。」 夏珂父母虽然不住风华里，但在风华里也有一套房子，现在夏珂回国读书，风华里距离学校近，因此夏珂现在一个人住那里。 梁琦拿出手机：「那我来打吧。」 饭都让夏珂请了，没有再蹭人家车的道理。 夏珂没有跟她客气，放下手腕，看向她手机，却无意窥见她切出微信界面时，置顶的名叫「老婆」的备註。 那个瞬间，她感觉到心脏被尖锐地刺痛。 她的目光落在那张熟悉的面庞上，第一次觉得她们之间这么陌生。 朋友之间本不该有欺骗，每一句谎话都是那么伤人。 可笑吗？可悲吗？ 明知道梁琦多半不会对自己说实话，她却还是问了。 活该吗？ 她不惜放弃在美国的学业回国念书，一面是为了夏腾飞，一面却是为了……她。 可哪怕是这样，都太迟了吗？ 不一会儿梁琦便打到了车。 车就在附近，开过来不到两百米。 梁琦拉开车门坐进去，夏珂紧跟而入，顺手关上车门。 两人肩并肩坐在车后排，一路上谁也没有再说话。 夏珂侧过头，看向车窗外的景象，车窗玻璃却倒映出梁琦拿着手机的画面。 梁琦正在给人发微信，不用想也知道是发给谁的。 打车到风华里不过十分钟，却让夏珂觉得无比漫长。 她从小喜欢的人就坐在她的身边，给另一个女生发着亲昵的消息。 在如此坦荡的爱意面前，她感觉到她的妒意快要无处遁形。 于是保持沉默，总好过在失去爱情之后，连最后的体面都失去。 * 姜媛还没到家就收到了梁琦发给她的微信消息。 【曲奇小饼干：离开餐厅了没？】 【媛：嗯，在回家路上了。】 【曲奇小饼干：那就好。到家一定告诉我啊，可别忘了。】 姜媛望着那条消息，突然感觉到一丝心酸。 梁琦还是那么好，从来没有刻意忽略过她。 她想她是陷得这么深了，不然怎么会因为一条微信消息就心绪翻涌？ 知道不应该，却又情不自禁，初尝禁果便撞得头破血流。 她是如此心甘情愿地爱她，无论这感情能否得到回应，无论她们有没有未来。 爱情本就义无反顾，而她不计后果，甘之如饴。 回到小区楼，姜媛正准备拿钥匙开门，就听见房间里传出争吵声。 她一怔，拿着钥匙的手僵在门锁旁，一时没注意到大门根本没锁。 争吵中明显有姜望杰的声音，除此外还有姜木和今天来上课的林若烟。 「姜木，你这是干嘛？我是你爸，来看看你妈还不行了？」 「我妈不用你看。你的事我都听姐说了，你别假惺惺的装作关心我妈的样子！」 「哎呀，姜叔，阿姨做完手术不久，身体还在调理，不能受刺激……您还是先回去吧。」 「阿玉，你就是这么教姜木的？你怨恨我就算了，还要在儿女面前挑拨——」 听见争吵的内容，姜媛只觉得气血上涌，她推开门进去，看见姜木和林若烟一起拦着姜望杰，徐成玉按着胸口坐在桌边，看上去像是哭过。 「姐，你回来了！」姜木朝她招了下手。 「你怎么又来了？」姜媛快步走过去，护住徐成玉，看向姜望杰的眼神里明显有怨气，「上次我妈住院要钱，你答应了又反悔，你有什么资格再来关心我妈？」 「那也是不得已啊！」姜望杰急道，「不是我不想给，我就那点工资……钱不归我管，我也不好去要啊！」 就在这时，徐成玉终于哭着开口了。 「你到底想怎么样？」 姜望杰嘆了口气，看向她，低哑着声音开口：「我就是想……你一个人抚养两个孩子，太辛苦了，不如让我带一个走。」 「谁要跟你走啊！」姜木喊道。 徐成玉愣住，身体止不住颤抖起来。 「你……你……」 第102页 「阿玉，你先别急，我跟易萍结婚这几年一直没孩子，我们年纪也大了。虽然孩子不是易萍亲生的，但我们也会好好照顾的。再说了，你就忍心这么拖累儿女吗？」 「我看你是想在那个女人面前撑面子吧！」姜木插嘴。 姜望杰手里没钱，连工作都是易萍家里帮找的，和易萍结婚后一直住在易萍家里，就算姜木没见过两人相处，也不难想像他们的夫妻关系。 听到姜木这样说，姜望杰深深皱眉，语重心长地劝道：「姜木，你学画画也要钱，你妈负担不起的，你跟我走」 姜木脸色微微变了，这回却没有再吱声。 就算姜望杰有他的心眼，就算话再不好听，也不可否认，他说的话是对的。 虽然当初离婚，两人商议将孩子留给徐成玉，但更多是意气之争。 徐成玉根本没有抚养两个孩子的能力。 见姜木无动于衷，姜望杰又开始劝说姜媛：「还有姜媛，你要是跟着爸，以后就不用去你后妈那儿打工了……」 这句话后，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 姜媛打工的事是个秘密，姜木和林若烟都知道，从来不敢告诉徐成玉。然而姜望杰却当着徐成玉的面说了出来。 徐成玉向来反对姜媛打工，而姜媛打工的地方还是易萍家里的店，这事对于徐成玉来说无疑是晴天霹雳。 她一下子站了起来，不敢置信地走向姜媛：「你……在外面打工？」 姜媛的嘴唇动了下，微微低下头，神色变得不自然：「我……」 姜木生怕徐成玉责怪姜媛，连忙拉住徐成玉：「妈，你别听爸乱说，根本没有这回事儿。」 姜望杰皱眉：「姜木，纸里包不住火，这种事怎么能瞒着你妈？打工是高中生该干的事吗？」 徐成玉抿唇，一字一字问姜媛：「你不但出去打工，还是去你后妈的店？」 姜木急了：「妈！姐也是为了你……」 「你有没有拿她的钱？」徐成玉完全听不进去姜木的话，以至于没有意识到自己此刻有些咄咄逼人，「那些钱到底是问谁借的？你给我说实话！」 姜媛全身僵住，从未有过的巨大委屈涌了上来。 「妈，你怎么能这么怀疑我啊！」 为什么连她最亲近的人都不相信她？ 姜媛咬紧嘴唇，不愿再面对徐成玉的质问，哭着跑回了房间，一个人摔上了门。? 第53章 巨大的关门声让客厅陷入一片死寂。 直到余音消散, 徐成玉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 那是她最孝顺的女儿，努力借钱、挣钱，不过是为了减轻她的负担。就算在一些事上没有说实话, 也都是出于好意，她怎么能这样说她？ 她知道，那一瞬间的火气是她长年压制的无助和愤慨，可她无论如何都不应该拿姜媛撒气。 她后悔了。 「妈，你干嘛这么说姐？」姜木很少见徐成玉这样, 不禁为姜媛感到不平，「你明知道姐不是那种人……」 徐成玉望着姜媛紧闭的房门, 突然间悲从中来，捂着脸哭了起来。 「妈，你身体不好，就别哭了, 」姜木不懂安慰人, 只能拍拍她后背，尽可能地安抚她, 「不然姐看见了, 也会不高兴的。」 姜望杰试图上前：「阿玉……」 林若烟见状, 及时帮忙拦了一下：「姜叔, 您就别说了, 这时间也不早了，非得闹得大家今晚都这么累么？就算您有什么想法，也给小媛跟姜木一点时间考虑。」 姜望杰不是个有耐心的人, 他最近刚因为孩子的事和易萍吵了一架, 心里正烦, 姜媛摔门更是闹得他一肚子火, 只是因为有林若烟这个外人在，他才没发作。 他从姜媛的房间收回目光，语重心长地跟林若烟解释：「这是我们家的家事，不该把你牵扯进来，你就别掺和这事儿了，该上哪儿上哪儿去，啊。」 「哎呀，姜叔，瞧您这话说的，」林若烟回头看了眼姜木，又收回目光，对姜望杰笑脸以待，「我可是特意来教姜木画画的，您要真心疼儿女的话，就给我几分薄面，让我好好上完今天的课。」 「我知道今天有点对不住你，让客人看笑话了。只是这件事……」 「姜叔，您提的这些要求，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接受的，你也让小媛和姜木冷静冷静，过段时间他们或许就想通了。」林若烟见他动摇，立刻加把劲劝说。 她这话在理，姜望杰自知成事不能心急，于是也就顺着林若烟的台阶下了。 「算了。」 他看向姜木，最后一次劝说道：「要是你愿意过来，以后你上课的钱我和易萍会替你出，以后每个月我会多给你妈一笔钱，你自己想想吧。」 说完之后，他看了眼徐成玉，最终没有说什么，一个人离开了这里。 只剩三个人的客厅变得无比凄清。 林若烟看了眼姜木，快步走到徐成玉身边，弯下腰来给她递过纸巾：「阿姨，您别哭了，小媛她也不是存心的。」 「我知道，是我语气不好……」徐成玉接过纸巾，擦掉眼泪，声音却哽咽，「媛媛是个懂事的孩子……我不该那么说她……」 「好啦，阿姨，您就别难过了，小媛也不会真的怪你。您跟小媛好好说话，她肯定会听的。」林若烟柔声安慰着，又抬眼看向姜木，暗示他多说几句好听的。 第103页 姜木的脸色却意外沉重，手指握紧了又松开，如此反覆了几回，最终抬眼看向徐成玉，像是下定某种决心一般说道：「妈，实在不行……我跟爸走吧。」 这句话说完的剎那，徐成玉颤抖的肩膀停了。 林若烟脸色一变，抬头看向他，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欲言又止。 姜木抿了下唇，避开徐成玉的视线，低声道：「我去了，家里至少能减少一半压力，姐也不需要去打工了。」 「你……」徐成玉的心情显然还没平復过来，眼睛又一次红了，「你知道你那个后妈是什么样的人吗？你以为她会让你过得好吗？」 「可是……」 林若烟见过的事多了，一听徐成玉这么说便知道她捨不得，于是便顺着她的话劝姜木：「你也别冲动，回房画画去，别说这些让阿姨难过的话。」 她俯身安慰徐成玉：「阿姨，您也别跟姜木生气，他也是怕您和小媛压力太大，这事儿咱们今天不谈，您先好好休息，我看姜叔暂时也不会来了，你们也不用太着急。」 「烟姐……」 「我一会儿会来找你。」林若烟朝他使了个眼神。 林若烟年纪比姜媛姐弟大，阅歷丰富，为人处事圆滑，因此姜木一向很听她的话，于是不再多说，看向徐成玉：「那……妈，就让烟姐先陪着你，你跟姐都休息一下。」 徐成玉没有说话。 林若烟点点头：「去吧，我一会儿来找你。」 姜木离开后，林若烟俯下身，正准备扶徐成玉回房间休息，便听徐成玉开口：「你不用忙活了，今天辛苦你了。」 「阿姨？」 「我们家的事……让你见笑了，」徐成玉苦笑，「真对不起，让你这么晚了还不能回校……」 「哪儿的话呀？」林若烟轻笑，「小媛是我朋友，姜木也算我学生，我也只是顺道帮个忙。」 「我……我得去跟小媛道个歉……」徐成玉缓缓起身，林若烟连忙扶了她一把。 「阿姨小心。」 在林若烟的搀扶下，徐成玉缓缓走到姜媛门前停下。 她伸手想要敲门，抬起手的瞬间，却发现门面上不知何时多了许多陌生的痕迹。 是永远无法修补的、岁月留下的痕迹。 在少女无声成长的这些年里，她忽略了她承受的太多压力。 徐成玉终于敲响她的房门，说出亲人之间向来难以启齿的关心和在意。 「媛媛，刚刚是妈不好，不该用那种语气对你说话。」 「妈不是怪你，也不想责备你……」 「妈只是怕你太累……」 说到最后，徐成玉的声音多了一丝颤抖。 「咔嚓」一下，卧室的门从里面被旋开。 姜媛红着眼睛从里面走出来，轻轻喊了声：「妈。」 说完，她伸手抱住徐成玉，哭了起来。 * 安抚好徐成玉和姜媛之后，林若烟才去姜木房间找他。 姜木正在画画，听见林若烟回来，放下画笔：「烟姐，你回来了？我妈她……」 「情绪已经稳定下来了，」林若烟拉了张椅子坐下来，「现在回房休息了。」 「今天真是谢谢你，烟姐，」姜木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要不是你在，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没事，这是小事，」林若烟嘆了口气，「倒是你爸那边，你得好好考虑一下。」 「我……」说到这个问题，姜木迟疑了。 情感上，他当然更倾向于留在徐成玉身边。但理智上……他很清楚姜望杰和易萍是什么样的人。 徐成玉问的那句话正是问题关键。 就算他想要为家里减轻负担，跟姜望杰走，谁又能保证姜望杰一定履行承诺？ 上次徐成玉做手术需要钱，姜望杰就已经出尔反尔过一次，这次他又有什么理由相信他？ 何况……他和姜望杰之间还有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后妈。 见姜木不答，林若烟拿过一旁的水壶，给自己倒了杯水，刚刚说了那么多话，难免有些口渴。 她主动帮姜木分析道：「其实未必有你想得那么不好。要是你爸真愿意给你花钱，那是好事，要是他出尔反尔，你再回来就是了。不过这事儿啊，还得慢慢劝动你妈。」 徐成玉肯定不希望姜木被带走，但眼下除了相信姜望杰，其实没有更好的办法。 姜木学美术需要钱，她是看在教过姜木一年的份上才一直维持几十块钱的价格，没有向姜木家里提涨价。 事实上，这种一对一的课程在外面至少能翻两三倍的价格，奈何她读的是专科院校，而且还没毕业，没法收那么高的价，但以她的水平，想再涨一点没问题的。 前段时间父亲住院费用变多，她原本也打算向姜木家提一提，谁知道徐成玉却出了事，姜媛为了给她治病还问梁琦家借了一大笔钱，她实在开不了这个口。就算说了，姜木家多半也担负付不起。 但今天姜望杰这番话，却让她看到了一丝希望。 如果姜木真的跟姜望杰走了，不但姜媛姐弟俩日子会好过，她也可以趁机向姜望杰提涨价的事儿。 姜木沉默下去。 「让我再想想吧。」 * 第二天一早，梁琦刚到学校，就发现姜媛的眼睛有些肿，像是哭过。 第104页 姜媛一个人坐在角落，看似是在预习，手上的笔却已经在纸页上画出歪歪曲曲的线条，明显有心事。 她放下书包，用手肘抵了抵她：「媛媛。」 「啊？」姜媛回过神，却低着头没有看她。 没有人喜欢让心上人看见自己的丑态。她哭了一晚上，眼皮都是肿的，要不是之前请假太多，她一定会请半天假不来上课。 「出什么事了吗？」梁琦问。 这是她第一次见姜媛哭肿眼睛。 明明昨晚分开的时候还好好的，她想不通为什么短短一个晚上姜媛会变成这样。 「我……」姜媛的笔停住。她只说了一个字，声音就停了。 回想起开学以来，她似乎拒绝过梁琦许多次，也答应过梁琦会和她坦白自己的事。 她其实早就下定决心不再隐瞒梁琦。 她只是不想一次又一次以这样狼狈的姿态在喜欢的人面前出现。 她也想只给梁琦展现自己好的一面。 梁琦观察着她的神色，只一会儿却笃定她心里有事。 但会是什么呢？ 姜媛和夏珂才初次见面，不可能和夏珂有关。那么唯一的答案似乎就只有姜媛的家人。 她没有急着逼姜媛说出口，小心对待着她的自尊：「要是不方便说，那就晚点再说。」 是的，是晚一点说，而不是不用说。 她给姜媛足够的时间做心理建设，但她必须知道。 终于，在一天的课业结束之后，教室里没了人，姜媛犹豫着对她坦白了。 「昨天……我爸去找过我妈。」 「他希望我或者木木能去他那边生活。」 「木木学画画需要钱，我爸说可以替他负担，以后每个月还会多给我们一笔钱……」 「木木他……可能要走了。」 作者有话说： 其实姜木上辈子也没和姜望杰走，患病离世是在本身骨质条件不好的基础上另有原因推动，也算是人祸吧，番外里会明说，就不多透露啦~? 第54章 「情况这么严重吗？」梁琦略微有些错愕, 她没想到昨晚她们分开后竟然发生过这么多事。 她知道姜媛家境不好，徐成玉年纪大了，没有正经工作, 能赚的钱不多，姜木又没满16周岁，不可能出去打工，所有压力都是姜媛一个人在抗。 但姜媛还在念高二，不可能全身心投入工作, 等到了高三，学业只会越来越紧张, 如果还要继续打工，无疑会对学习造成巨大影响。 三个人生活要钱，徐成玉治病要钱，姜木学画画要钱, 姜媛将来念大学要钱, 她还欠了林若烟的钱…… 如果姜木继续跟徐成玉一起生活，放弃画画只是迟早的事。而跟姜望杰一起生活, 不但能解决姜木需要钱的问题, 还能让徐成玉母女多得一笔钱。 就算梁琦上次能说服梁劲松帮忙, 也不可能永远拿家里的钱给她花, 这毕竟不是她的钱, 而姜媛的工资……实在很难支撑这个家的开销。 「梁琦……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姜媛两手抱臂，趴在桌子上，把脸埋了下去, 单薄的肩膀看上去分外无助。 「昨晚妈跟我说, 想让木木放弃画画, 可是木木都已经学了那么久……」 「我不想木木离开我们, 可是我也不想让他放弃梦想……」 「梁琦，我该怎么办啊？」 姜媛的话听得令人揪心。 梁琦抚摸她的背，心想这也不是个办法啊。 「媛媛，」她斟酌着开口，「要不……让姜木来我们家画室上课吧。」 听到这句话，姜媛的肩膀渐渐停止了颤抖。 她抬起头，伸手擦了擦红红的眼睛，看向梁琦，一时没明白她的意思：「你家……？」 经梁琦这么一提，姜媛才想起来，开学第一天自我介绍时，似乎就有同学提起过梁琦的母亲是美术老师。 当初去梁琦家时，书房里似乎也陈列着许多绘画用具…… 她没有想到，梁琦的妈妈竟然有自己的独立画室。 很意外吗？其实转念想想就知道，梁琦这么好的家境，与自己堪称天壤之别，父亲这么优秀，母亲自然也不会是什么等闲之辈。 这一瞬间，她突然很恨自己的出身。 更加痛恨的，却是在这一刻对父母有怨恨的自己。 明知出身无罪，任何人都有生养孩子的权利，可是…… 她觉得太苦太累了。 如果可以选择，她宁愿从来没有出生在这个世界上。 「是啊，」梁琦点头，解释道，「我妈妈的画室就在学校附近，每次上课都有很多学生，多一个人应该也没什么，要不我去跟我妈说说，让你弟弟去我妈那边学吧，我让她别收你家学费就好了。」 「这怎么行？」就算姜媛受过梁琦家恩惠，也从没想过把梁琦家当成提款机。她知道学校合作的画室收费并不低，就算那里多姜木一个不多，她也不能心安理得地不交钱，让姜木在那里白上课。 「有什么不行的？你弟弟又不是唯一一个。我跟你说，去年有个跟我妈学了很久的小姑娘家里出事，没钱继续上课，后来我妈就没收她钱了。我妈这个人可看重学生的前途了，她每年都有资助贫困生，只要我跟我妈说一声，她一定不会拒绝的。」 第105页 「可是……」 「别可是了。难道你想要姜木放弃画画，或者跟你爸走吗？他上次能出尔反尔，这次一样可以，你就放心姜木在那儿住吗？」 姜媛自然不可能放心。 但他们家的情况，她比谁都清楚。就算少了姜木学画画的费用，以后三个人一起生活，压力一样会很大…… 到时候，他们又要怎么办呢？ 她已经欠了太多钱了。 姜望杰的话虽然难听，却切切实实让姜媛认识到了他们家里的处境。有些事情，或许早做选择才是对的。 梁琦看出了姜媛的顾虑，拉过她手，认真说道：「你别担心了，其他的问题，我陪你一起想办法。还记得我说过吗？解决办法的问题总会比问题多的，现在我们是两个人，不是你一个人，所以再相信我一样，好吗？」 姜媛怔怔望着她，轻声开口：「梁琦……为什么你总是对我这么好？」 「那能怎么样？我总不能不管你吧，」梁琦想了想，「我肯定是上辈子欠了你的，所以这辈子才被上天派来保护你。」 「梁琦……你人可真好。」 「只对你好，」梁琦纠正她，「换个人我可不会管这么多。」 听到这句话，姜媛的心漏了几拍。 这是她第一次听梁琦承认，她仅仅是对她好。这是不是能够说明，她在梁琦心里是不同的、特殊的？ 「信我的，走吧，」梁琦看了眼教室里的时钟，「这个时间，我妈肯定就在画室，我先进去探探风，到时你就在画室外面等我。」 画室靠着学校东门，和学校就隔一条马路。 姜媛很早就知道有这个画室的存在，只是平时放学回家不走这条路，所以从没有亲自见过。 今天一见，她才知道这个画室比她平时在路边看见的要大上许多。无论装修、环境都是一等一的好。 梁琦在门口停下，转身对她说：「那我就先进去了。」 姜媛：「好。」 梁琦拉开门，转眼进了画室，问起认识的同学，才知道陶慧娟在二楼。 她匆匆跑上二楼，果然看见陶慧娟在上课。 趁陶慧娟不在讲课，她朝陶慧娟招了招手，陶慧娟看见她后，快步走过去，跟她来到楼梯口。 「你今天怎么过来了？都不提前跟我说一声。」 「妈，我有点事想跟你说。」 有事等不及回家，非得跑来画室，陶慧娟不由觉得稀奇：「你在学校闯祸了？」 「没有，我哪儿敢啊？」 「那是什么事儿？从实招来。」 「妈，我就一定得犯错才能找你么？人家这回有正事。」 「呵呵，正事？」陶慧娟不禁笑了起来，「行，说来听听。」 「就是，上次来我们家的那个……」梁琦凑到她耳边，简单说了姜媛家里发生的事。 「她弟弟是姜木？」陶慧娟有些惊讶，「怪不得……我带过他们班的美术课，那孩子一看就是专业的。」 梁琦顿时知道有戏，于是撺掇起陶慧娟来：「妈，人家家里挺不容易的，你看能不能让她弟弟来我们画室上课？反正都是集体课，就别收她家钱了。」 陶慧娟嘆了口气：「那孩子挺有天赋的，要是不学下去怪可惜的。」 梁琦随声附和：「就是啊。」 陶慧娟透过走廊的窗户看向外面：「你同学跟你一起来了么？」 梁琦如实回答：「我让她在下面等了。」 「让她上来一趟吧。」 「那个，妈……我还有件事想拜託你。」 「什么事啊？」 「就是她……现在在便利店打工，工资也不高，你看咱们家画室有没有什么需要人的地方，能给她提供个机会？」 梁琦知道画室最近在招前台和课程顾问，稍微培训一下就能上岗，工资比在便利店兼职高多了，要是能让姜媛过来兼职，不但可以跟姜木一起回家，平时还可以在这里写写作业，也不用担心林若烟会赚姜媛的钱了。 「你想帮她找工作？」 「她成绩挺好的，是火箭班的第一呢，人勤快又老实，不会懈怠工作的。」 听了梁琦的话，陶慧娟不由跟她翻了个白眼：「对人家的事这么上心，你不会是看上人家了吧？」 「哎呀，妈你想哪儿去啦？」梁琦吐了吐舌头，她倒不担心陶慧娟，上辈子她和姜媛结婚，陶慧娟拉着姜媛的手说了不少话，对姜媛这个媳妇儿相当照顾。 陶慧娟未置可否，只是说：「你先让人家上来吧。」 有了陶慧娟这话，梁琦给姜媛发了条微信，然后从窗口探过身，朝她找了找手。 不到一分钟，姜媛就踩着楼梯上来了。 上次去梁琦家做客，陶慧娟不在家，这还是姜媛第一次见到陶慧娟，一个十分干练知性的女人。 她在陶慧娟身前停下，很有礼貌地喊了一声：「陶老师好。」 陶慧娟打量了她一会儿，问道：「你叫姜媛？」 姜媛抿唇：「是的……老师。」 陶慧娟是爽快人，也不多说废话，开口便道：「墙上有贴课表，你看看你弟弟什么时候方便，到时告诉我，好提前给他安排。」 姜媛一怔：「谢谢老师！」 「还有，」陶慧娟又接着说道，「咱们这边兼职前台的工资是一天一百六，不到一天的按一小时算，一小时二十，课程顾问也是这个底薪，但是有业务提成，所以工资会更高一些，不过也会更累，待会儿梁琦先带你去前台了解一下。」 第106页 这话是什么意思，姜媛不至于听不懂，她的心脏快速跳动起来，下意识去看一旁的梁琦，只见梁琦扬起嘴角，对她眨眨眼睛，疯狂暗示她答应。 姜媛平復了一下心情，礼貌地道谢：「谢谢老师，我会努力的。」 「嗯，」陶慧娟看了眼手錶，「我还要上课，你先跟琦琦下去吧。」 「媛媛，我带你下去。」梁琦拉过她的手，带她下楼。 到了楼梯转弯处，姜媛停下身，看向她：「梁琦……」 「要是谢我的话就别说了，」梁琦早就听腻了，「想感谢我啊，以后就好好学习。」 姜媛不由笑了：「好好学习算什么感谢啊。」 梁琦想了想：「那你亲我一口？」 这不是梁琦第一次拿「亲吻」调侃。 从前，姜媛从没有当真过，她只觉得是玩笑话。 但是一而再，再而三…… 她忽然觉得……或许梁琦不是在开玩笑。 「你……就不怕我真的亲你么？」 「你要做得出来，大可以试试啊，」梁琦懒懒开口，「反正我……」 话还没说完，梁琦忽然感觉脸颊划过一个轻柔的触感，身体僵在原地。 吻完梁琦的那个瞬间，姜媛的心跳得有些忐忑，睫毛低垂下来，忽然有点不敢去看面前的人。 她真的不会生气吗？姜媛心里想。? 第55章 梁琦确实没有生气。 等她意识到姜媛吻了她的时候, 大脑早已一片空白，她甚至忘了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下楼是要去做什么。 她只知道姜媛的嘴唇贴了她的脸。 而这, 是她之前从没有想过会发生的。 她们的上辈子曾有过无数的亲吻。潮湿的，黏腻的，缠绵悱恻、密不可分的……却没有哪一次比现在更令人心跳加速。 姜媛的吻就像蜻蜓点水一样，小心翼翼，甚至更像是一个无意间的磕碰, 却让梁琦切实感觉到了她嘴唇的温热。 梁琦甚至能够想像她唇齿间的香甜。 让自己蠢蠢欲动。 当喜欢的人主动亲吻了自己该怎么做？ 梁琦的心给出了答案。 ——把握住让彼此关系更进一步的机会。 或许是梁琦太久没有动静，姜媛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事, 冒犯到了梁琦。 她生怕影响了两人的关系，欲盖弥彰似的开口：「抱歉，刚才我走得太急……」 话还没说完，手腕突然一紧, 梁琦拉过她的手臂, 将她抵在楼道边上，毫不迟疑地吻了上去。 姜媛瞬间睁大了眼睛。 两片柔软的香唇覆盖上来, 全身的血液在那一瞬间冻结, 悬在半空中的手缓缓放下来, 身体仿佛不再是自己的, 完全被梁琦所掌控。 姜媛垂下眼睫毛, 心剧烈地跳动着，只觉得今生今世的疯狂也不过如此。 耳边传来一声戏嚯般的轻笑。 「谁让你那么亲了？」咫尺的距离，梁琦抬起撩人的眼眸, 漆黑的瞳孔里有着势在必得的光芒, 「好好学着, 这才叫做接吻。」 灵活的舌探入, 像蛇寻找温暖的洞穴一样，舔舐过她的口腔壁和牙齿，最后与她的舌缠绕在一起，交换着彼此的味道。 接吻是一种天赋和感情缺一不可的技术，一旦其中一方不配合，都会严重影响体验感。 慢慢教太过费事，梁琦直接身体力行。 不但要教姜媛学会接吻，她更想姜媛喜欢上和她接吻的感觉。 而这种事——只有一次机会。 第一次，她就必须成功。 她有这个自信。 修长的手指勾住姜媛下巴，她引领姜媛打开内心，亲力亲为教她如何释放自己的欢愉，索取她的同时又不忘取悦她，直到她渐渐能用同样的方式对待自己。 楼上楼上不时传来学生的说话声，刺激着两人忐忑却又兴奋的心。 她们躲在不可见人的角落，仿佛偷食禁果的神灵，一发不可收拾，冒着被人发现的危险遵从自己真正的内心。 一直到楼下有脚步声响起，姜媛才勐然间惊醒，推开梁琦，轻轻喘息起来。 「梁、梁琦……」姜媛避开梁琦目光，这一声后便没了下文。 纵使有再多的话想说，都被刚才那个吻堵了回去。 她心里乱成一团，根本无法去思考其他。 梁琦回吻了她…… 不是试探性的吻，而是恋人之间缠绵悱恻的吻，独断得让她没有一丝拒绝的余地。 会有人对关系好的朋友做出这样的事吗？ 心底有个答案唿之欲出。 同样的事，在段姝妤和唐依曼之间不会发生，在柳嘉瑶和慕芝芝之间不会发生，偏偏在她和梁琦之间发生了。 这是不是足够证明，她们之间……并不仅仅是朋友？ 她对梁琦不是，梁琦对她也…… 「陶老师这个时间应该正在上课。」思绪被楼下传来的说话声打断。 姜媛骤然间回过神，心虚似的退开一步，生怕被人发现她们之间的秘密。 然而并没有人上楼。 「陶老师在上课的话，我就在楼下等她吧。」楼下女生的声音听上去似乎有些耳熟。 姜媛小声提醒：「有人……」 梁琦朝楼下看了一眼，很快收回目光：「放心，没来。」 第107页 她手肘贴在墙边，将姜媛桎梏在狭小的角落，挑眉看向她烧红的脸颊，颇有调戏她的冲动。 「感觉怎么样？」梁琦意味深长地问道。 「什么怎么样……」姜媛声音很轻，越来越低，像是不敢确定她这句话的意思。 不是猜不到，也不是不懂，只是怕她心知肚明，却又装作不懂。 喜欢一个人总是让人如履薄冰，靠近她会紧张，永远猜她的心意，害怕她不喜欢自己，更怕她早已看穿自己却沉默不回应。 「我的吻技，」梁琦的声音性感而又暧昧，滚烫的气息有意无意倾吐在姜媛耳畔，撩动她细碎的髮丝，「怎么样？」 她没有拐弯抹角，说得很直白。 她向来擅长把握机会。 只要姜媛给她一个可能，她就得寸进尺。 姜媛的脸又是一热，看她的眼神不禁有些闪躲，心里仿佛有只小鹿在跳：「你……怎么这么擅长……」 难道梁琦很有经验吗？她过去会不会常常…… 姜媛不可控制地想起夏珂。 她们从小一起长大，会不会也曾…… 「天生的。」梁琦扬起嘴角，没由得她胡思乱想下去。 姜媛一怔，对上她目光，心跳仿佛在那个瞬γiんuā间静止。 是她以为的那个意思吗？ 「电影看多了，自然就学会了，」梁琦一顿，唇边笑容更深了，「倒是你，吻技这么生涩，还得好好练练。」 被对象嫌弃吻技差，姜媛难免有些不服气，但又不得不承认，她比梁琦差了太远，梁琦的吻技简直就是小学生过家家。 「那……」姜媛眨了两下眼睛，按捺着唿之欲出的心跳，大着胆子说道，「我一个人总不能对着玩具练习吧。」 「哦，是啊，」梁琦认真思考起这个问题来，「实践出真知，还是得亲力亲为才学得快。」 每一句话都让姜媛心跳加速，让她觉得梁琦在暗示她。 她在心里对自己说：再大胆一点，让她知道你想要的是她，她这么好，是不会拒绝的。 然而不等她开口，梁琦便突然凑近她，在她耳边低声告诫她：「想练习的话找我，不许找别人。」 仿佛在宣示主权。 姜媛微低下头，细长的眼睫毛扑闪了两下。 「嗯。」 梁琦俯下身，在她脸颊印了一吻：「乖，这才听话。」 她稀松平常拉过姜媛的手，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带着她下楼：「好了，我们去楼下吧。」 刚到楼下，就看到一个很熟悉的背影。 女生穿着盛江外国语学院的校服，梳着高高的马尾辫，长发及背，气质醒目。 梁琦不由一愣：「夏珂？」 姜媛闻声，顺着她目光望去，看见夏珂坐在楼梯口附近的椅子上，心不在焉地低头按手机，脸色被灯光衬得有些苍白。 听见梁琦的声音，她停下手，收起手机，起身看向两人，乌黑的瞳眸里神色凝重。 她目光落在姜媛身上，没有笑。 气氛无形间变得紧绷，与画室格格不入。 「你怎么会来啊？」梁琦不禁想起刚才听到的声音，「来找我妈吗？」 夏珂收回目光，看向梁琦，这才回答道：「是啊，我来找阿姨……有点事。」 「我妈在二楼上课，」梁琦指了指楼上，「你直接上去找她就好。」 夏珂直直看向她，声音冷清：「你不问我来找她做什么吗？」 「这有什么可问的？你来找我妈又不需要什么理由。」梁琦说。 两家人从小认识，对陶慧娟来说，夏珂就是她的另一个女儿，梁琦也早就习惯了夏珂随时随地出现在她的生活。 「是吗？」夏珂唇边露出一抹淡笑，却隐隐有着不易察觉的苦涩。 只可惜，她不是唯一的一个。 她看向楼梯的方向：「我上去找阿姨。琦琦，改天再和你聊。」 说完，从梁琦身边擦肩而过，上了二楼。 梁琦转过头，走到接待处，问现在的前台姑娘要了一份招聘表，又要了一份课程顾问的介绍单，拿给姜媛看。 「前台就是负责接待，平时比较清闲，课程顾问说白了就是销售，如果有人来谘询的话，要向他们介绍不同的课程，每拉到一名学生都会有相应的提成。媛媛，你可以先了解一下。」 姜媛接过文件，低头翻开起来：「不懂画画的话，也可以做课程顾问吗？」 「做课程顾问不需要很专业的技术，培训一天就能上岗了，这边的工作不怎么复杂，刚入职的时候会有人带你。」 「那就这个吧。」姜媛匆匆扫了几眼就决定了。 她想多赚点钱。 「那行，等晚上我把可选的上班时间发你，你看你什么时候方便上班，然后我帮你转告我妈，办一下入职手续，随时可以上岗。」 「嗯，」姜媛又想到什么，「不过……我可能还需要一点时间，因为便利店那边需要辞职，我也需要和烟姐说一下。」 「好。那就等你那边确定下来再告诉我吧。」 * 晚上回到家，姜媛和姜木还有徐成玉说了这件事，徐成玉倒是不反对，只是担心她影响学业。姜木也没发表意见，唯一遗憾的就是不能让林若烟教他了。 第108页 「姐，这事儿你和烟姐说了吗？」虽然他们家和林若烟关系很好，但双方毕竟是交易关系，林若烟也挺缺钱的，少了这份工作，再找别的，毕竟会有一段时间的断档，任谁都会有些不高兴。 除了美术课外，姜媛的兼职也是林若烟帮找的，这下突然要离职，多少觉得有些对不住林若烟。 「这件事你就别管了，我会好好跟烟姐说的。」姜媛说道。 她回到房间，看了眼时间，晚上七点，林若烟估计正在便利店上晚班。 还是等她下班再打吧。 窗外月色明朗，照在她和梁琦一起写作业的那张书桌上。 她忽然回想起今天那个吻。 许久后，她拿起手机，发了条朋友圈。 【媛：新的开始，好好生活，好好学习。】 不到一分钟，收到梁琦的回覆。 【曲奇小饼干：我教你的东西也要好好学。】 作者有话说： 迟来的情人节快乐~? 第56章 姜媛低头看着手机上那条回復, 轻轻笑了下，仿佛整个世界守得云开见月明。 于是她又回了条消息过去。 【媛：一定。】 姜媛一直等到便利店晚班结束才拨通林若烟的电话。 林若烟刚下班不久，正在回学校的路上, 因此很快就接通了电话。 「餵？小媛？」 「烟姐，下班了？」 「下了，什么事这时候打过来？」 「烟姐，有件事我想跟你说。梁琦联繫了她妈妈的画室，让木木免费去他那边上课, 所以木木以后就不麻烦你了。之前付给你的学费就不用给我了，真不好意思啊烟姐, 欠你的钱我也会尽快还上的。」 「小媛，咱们不是说好这学期我给姜木上课的吗？」林若烟听后顿时急了，「我都教他这么久了，你这时候跟我说不上了？」 林若烟不由有一种被欺骗的感觉。 她给姜木上了这么久的课, 一直都没好要高价, 结果这时候姜媛跟她说不学了，这不是出尔反尔么？ 而且她还给姜媛介绍兼职, 还借钱给姜媛, 结果姜媛就这么报答她？她一个人打好几份工, 现在突然失去一份工作, 短时间上哪儿找去？这都已经快学期末了, 需要找兼职老师的早就找了，还会等到这个时候？ 「烟姐，真对不起, 我知道这下你又要重新找兼职了, 但是我们家的情况你也知道一点……最近实在负担不起, 要是继续上课, 木木就必须跟我爸走了。」 「你之前怎么不想这些呢？咱们也是说好的，只是没签合约，我也是相信你才会这么做的，结果你这时候告诉我不上了？」 「烟姐，我知道这事有些对不住你，所以我才说之前交的钱都不用给我了，你留着用吧。」姜媛知道林若烟很辛苦，一个人打好几份工养家，父亲瘫痪也需要不少钱治病，因此一开始才会帮助同样需要养家的她。 「你什么意思？难道你还觉得本来应该收回去？你问问外面的培训机构，交了钱哪有要回去的道理？就算你只上了一堂课也不会退你钱。小媛，咱们也认识挺久了，你做这些决定怎么都不提前和我说一声？」 「烟姐，你别生气，」姜媛没想到林若烟会生这么大的气，连忙道歉，「这件事是我们不好，可是真的没办法……这样吧，我尽量给你介绍学生，你看行么？」 「你上哪儿给我介绍学生去？」林若烟不由觉得好笑，难道要去画室给她拉人吗？ 「画室在招课程顾问，梁琦介绍我去那边兼职，到时我帮你问问，有没有需要私人家教的，一旦有消息就告诉你。」 「你又找了份工作？你不是还要上课吗？」 「不是的烟姐，我已经准备辞了便利店的工作，去画室兼职了，大概这周就辞职。」 「什么，你换工作了？」 「嗯，那边工作工资高点，时间也更自由，而且有提成……不过，还是谢谢烟姐你给我介绍工作。」 林若烟那头很久没再说话。 「烟姐？」姜媛迟疑着开口。她实在有些怕林若烟生气，毕竟林若烟曾经帮过她许多，无论如何她不想失去这个朋友。 「姜媛，你也太过分了吧？你什么都不找我商量就这么通知我？我好心给你介绍工作，给你弟弟上课，你说不干就不干？」 「烟姐，真的很抱歉……」 「我找工作的时候想着也给你找份工资高的，你有事我也给你顶着，你倒好，有了好工作就甩手走人，你有没有想过我要怎么办？便利店最近那么忙，你让我一个人扛？」 「烟姐，你别生气，要不这样，我问问梁琦画室那边还招不招人，要是招人的话，就向那边推荐一下你。你看这样行吗？」 林若烟原本还想再说点什么，一听这话，心里再多气都沉了下去。没有什么比赚钱更重要，要是能找到工资更高的工作，她说不定还能因祸得福。 于是她冷静下来，语气却难免有些不悦：「那行吧，你给我问问去。」 「好，烟姐，我尽快给你消息。」 挂断电话后，姜媛给梁琦发了条微信。 【媛：琦琦，你们画室还在招人吗？】 【曲奇小饼干：嗯？怎么问这个？】 【媛：之前我的工作是烟姐帮找的，现在我辞职，我怕老闆怪到她头上，而且木木也不在她那边上课了，我想替她看看有没有好的工作机会，她工作能力挺强的。】 第109页 这条消息发出去，一直过了十分钟才收到回去。 【曲奇小饼干：没有。我妈已经招到人了。】 【媛：前台也不招人了吗？】 【曲奇小饼干：只招全职坐班。她还没毕业吧？时间就不行。】 【媛：这样吗……谢谢，那我和她说一声。】 【曲奇小饼干：你别太把这事放在心上了。等你辞了职，我们就好一起去画室了。】 【媛：我知道。不过我还欠着烟姐的钱没还完，烟姐家也很需要钱，我觉得挺对不起她的……要是可以，还是希望能帮上点忙。】 【曲奇小饼干：媛媛你太善良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好了，别想这么多，好好辞职，多的就别管了。】 【媛：嗯，谢谢你。】 姜媛只能如实告诉林若烟。 她给林若烟发了条微信，林若烟一直没有回覆。 一直到快要睡觉时，才收到林若烟的消息。 【林若烟：老闆问你什么时候来辞职？】 姜媛望着那条消息，愣了一下。 【媛：你已经帮我说了？】 【林若烟：老闆正好问我事我就说了。辞职都得提前说，难道你还打算瞒着？说得越早走得越早，你总得给人家留时间招人吧？】 林若烟说得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就算兼职只需要提前三天告知，但如果和老闆关系不错，都会再留久一些，方便和新来的员工做交接。 【媛：那……老闆怎么说？】 【林若烟：让你周末亲自去一趟，可能要给你办离职手续吧。】 【媛：那我周六去一趟。真对不起烟姐，这次的事实在抱歉，后面还你钱我会尽量多还一些利息的。】 这条消息之后，林若烟没有再回復。 姜媛握着手机，隐隐有一种做错事的内疚感。 她只希望林若烟不要太生她的气。 * 周六是姜媛最后一次去便利店上班。 因为林若烟已经帮她转达过辞职的事，因此她没有直接联络老闆。 一早到了店，她就看见林若烟正在那里跟一名看上去四十上下的女人说话。 「萍姐，这些都是我连夜清点的，数目应该都是对的。您要不再核对一下？」 「行了，我信得过你，这事儿幸亏你发现得早，不然卖出去的东西质量有问题就麻烦了。真是的，这都谁检查的货，出这么大问题都没发现，竟然还录入了仓库。」 「算了萍姐，事情既然都解决了，再追究下去没意义……哎，小媛？你到了？」 听见林若烟的话，女人转过身，诧异地看向姜媛。 姜媛对上她目光，心陡然间一沉。 这个女人正是姜望杰现在的妻子，徐成玉以前的同事，易萍。 而这家店，正是易萍母亲所开的。平时易萍在医院工作，几乎不会来这里，不知今天怎么就不巧被姜媛撞上了。 林若烟开了口，姜媛不便迴避，只能硬着头皮喊了声：「烟姐。」 易萍没想到会在这见到姜媛，上下打量了她一番，阴阳怪气地开口：「这不是小徐的女儿吗？你爸不辞辛苦请你们回家都不愿意，今儿个什么风把你给吹来啦？」 易萍和徐成玉在医院时就一直不对付，因为姜望杰的缘故，两人后来更是从来不往来，自然看徐成玉的女儿不顺眼。 前段时间姜望杰在徐成玉家碰了壁，易萍一直憋了口气在心里，这会儿撞上姜媛主动来便利店，怎么都不会放过这个揶揄她的机会。 姜媛微微攥紧手指，脸色有些苍白，林若烟见状，连忙帮她解释道：「萍姐息怒，小媛只是在这儿上班而已。」 易萍听了这话，嘲讽的语气更甚：「哟，在这儿上班？可真有骨气啊，谁把她招进来的？现在招人的标准这么低吗？」 「萍姐，小媛入职也是走的正规流程，老闆也是看过简歷的……」 「行了，你也别帮她说话了，」易萍打断她，「这么大的人了，自己不会说话么？」 「我是来办离职的。」姜媛说。 「离职？哎呦喂，这么玻璃心，说几句就不干了？在你爸面前态度那么嚣张，怎么还要来我家店里干活？徐成玉那个女人养不起你们家，还把你们教……」 「阿姨，请你尊重一下我妈！」姜媛忽然抬高了声音，把林若烟都吓了一跳。 她平復了下心情，压低声音：「我几天前就已经提了离职……」 「你跟谁提的？谁给你批的？」易萍突然间暴躁起来，走过去推了她一把，「你在我家店里工作，以为离职就一句话的事？」 「劳动法规定，兼职提前三天……」 「呵呵，我们家的合同是一个月，」易萍得意地嘲讽道，「你入职的时候没看合同么？随意离职按旷工处理，工资就别指望结了，先把违约金赔了吧。」 易萍转过头看了眼仓库的方向，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我说你怎么这么急着离职……仓库的货是不是你负责录入系统的？这么多包装破损的货都检查不出来，这会儿想跑路了？要不是若烟在，你知道我们店要赔多少钱吗？我看你根本就是故意搞破坏……」 「不可能！」姜媛辩驳道，「所有东西我都有认真检查过，不可能那么多东西包装有问题……」 第110页 「你说不可能就不可能？你自己去仓库看看是不是诬陷你！」 「我……」姜媛无法解释为什么会出这种事，她抿紧唇，过去推开仓库的门，之间仓库前那一排名贵礼盒，要么有明显的划痕，要么箱子是泡烂的。 怎么会这样？ 「这些东西过了这么久，进货商都不认，你让我们怎么卖？你要离职是吧？那就赔了再走！」 作者有话说： 明天有事，可能请假哦~? 第57章 姜媛清楚地记得, 这批货是上周她亲自检查的，确认过没有任何问题才会录入系统。 虽然她只是一名兼职员工，但从来不会因此懈怠工作, 更不可能粗心到连这么大的问题都没有发现。 好好的纸箱，就算从货架上跌落，也只会摔坏摔烂，不可能凭空出现划痕，仔细看下来, 这些分明就是人为造成的。 仓库为了避免潮湿引起，这类货物平时都是放在货架上, 货架距离地面有将近五公分的距离，就算前几天下过雨也不可能淹到这么高。 除非有人故意为之。 姜媛的心骤然间收紧。 这个便利店除了她以外，唯一的店员就只有林若烟，就连仓库的钥匙也是由林若烟保管的。 进货后的这一星期, 东西都没发生过问题, 昨晚她才刚和林若烟说要离职，货物就突然出事, 从不来便利店的易萍也突然间到访。 刚刚听易萍话里的意思, 易萍来这里似乎也是因为林若烟通知她货物有问题。 可这是易萍母亲开的店, 就算真的要汇报, 也应该向易萍母亲汇报, 至少过去林若烟从来没有找过易萍。 种种巧合，实在无法不让姜媛产生怀疑。难道真的是林若烟故意…… 姜媛突然不敢想下去。 从她认识林若烟开始，林若烟就没少帮她的忙。找工作带着她一起, 她有课也会偶尔帮她顶班, 林若烟甚至在她最需要的时候借过她钱。 在她的潜意识里, 其实一点也不想去怀疑林若烟。 可这些事发生的时机实在太过巧合了。 巧合得就像是算计好的。 如果真的是林若烟故意, 那她是为了什么？ 为了出口气？ 仔细想下来，自己马上就要离职了，如果这时候林若烟检查出仓库货物有问题，无疑是一份大功，林若烟说不定能藉此机会涨点工资…… 她会这么做吗？ 为了能多赚点钱，不惜把自己推进火坑，让自己背上莫须有的罪名？ 林若烟大概也没想到易萍会让姜媛赔钱，不禁担心事情闹大，于是打起了圆场：「哎呀，萍姐，您也别这么生气，小媛工作难免有疏漏，其实这件事……」 话还没说完，就听姜媛突然开口：「阿姨，凡事讲究证据，如果您怀疑我，我们不妨看看上周的监控。」 易萍冷笑一声：「你说看监控就看监控？你当店是你家开的？」 林若烟脸色微微变了：「小媛，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是怀疑我？」 姜媛看向林若烟：「烟姐，我只是怕有人潜入仓库……何况你没有做这些事，查看监控对你来说不会有任何损失，为什么不可以呢？」 「什么叫我不愿意？」林若烟急了，「我也是为了你好，你工作出了问题，就跟萍姐好好道个歉，非得跟萍姐较劲，这不是自讨苦吃么？你不想要剩下的工资了？」 「如果是我工作疏漏，我自然会道歉。但是我没有做这些事，为什么要承担这些污衊？烟姐，我们认识了这么久，难道你就这么不信我么？」 「小媛，我也没说是你做的呀，那这货物确实出了问题，不管怎么样都在你责任范围内，你就快离职了，搁这儿较什么劲呢？你给萍姐道个歉，萍姐也不会为难你，谁工作不出错，老闆最多扣你点钱，还能欠着你工资吗？」 「烟姐，人活在世上不止是为了钱。货物既然出问题了，那就应该调查清楚，如果是我的错，我不会逃避责任。」 易萍听后，冷嘲热讽起来：「哟，你的意思是若烟诬陷你了？既然你死不承认，我就调了监控给你看看，看你还嘴硬不嘴硬。」 她迈开步子走向仓库，打开仓库的那台电脑，试图调取出这段时间的监控，却发现并没有这一周的监控。 监控出了问题。 「萍姐，怎么样？」林若烟问。 「好啊你，我说怎么这么理直气壮地要调监控，」易萍扔下滑鼠，语气很沖地说道，「原来早就知道电脑里没有监控。」 「难道是前几天下雨，监控出了毛病？」林若烟担忧道，「看来也许真的是水漫了仓库，纸箱受了潮。」 易萍脸色阴沉，关了电脑：「别以为离职就能逃脱关系了，这件事情查清楚之间，你都是我们店里的员工，都得给我留下来配合调查！」 「阿姨，我三天前就提了离职，这边也答应了，现在根本没有证据能证明是我……」 林若烟见势，过去拉住姜媛，低声在她耳边劝道：「小媛，你就听萍姐的吧，其实你在这儿干得也挺好的，要是来不及去新公司上班，我替你跟老闆说说情。萍姐很少来这儿，你也别太担心了……」 「媛媛！」 仓库外传出梁琦的声音，姜媛抬起头，顾不上林若烟还在和她说话，对梁琦招了下手：「梁琦，我在这里。」 第111页 梁琦反手关上便利店的门：「咦？你还没办好离职吗？」 「嗯，出了点事情，」姜媛神色凝重，「你怎么来了？」 「我来接你去画室呀，」梁琦理所当然地说，「我给你发消息你不接，电话也没接，我就来过来找你了。」 「我……这边还有事情在忙，可能一时半会儿结束不了。」姜媛原本和陶慧娟约了下午去画室接受课程顾问的培训，要是第一天就缺岗，肯定会给人留下不好的印象。 「什么事啊？我能帮上忙吗？」梁琦刚到便利店就听见里面几人在争执，虽然她不认识易萍，但看到林若烟在帮易萍说话就知道肯定没好事。 「之前录入的一批货出了问题，但监控被关了，没有那几天的视频，阿姨和烟姐说是我工作疏忽，导致水漫了仓库，箱子受潮，可是箱子上不可能凭空出现划痕……」 「谁知道是不是你故意划的？」易萍插嘴道，「这仓库就你和若烟有机会进去，难道还能是若烟害你？监控早不坏晚不会，偏偏这个时候坏！」 梁琦一听就知道这易萍纯粹是找姜媛的茬。 她看向易萍，微笑着开口：「那么请问监控是坏了，还是监控视频被删了？」 易萍眉头紧蹙：「昨天的视频还是好的，当然是视频被删了，不是监控坏了。」 「那就是了。阿姨，仓库不可能将调取监控的帐号密码随便告诉普通员工，如果监控视频被人删了，您不该想想谁有这个能力办到这件事？」 这里的员工就只有姜媛和林若烟两个人，姜媛是兼职，林若烟是全职，有仓库钥匙，想拿到监控密码也比姜媛容易得多，梁琦这话虽然没有明说，但指向却已经非常明确。 林若烟不由问道：「梁琦，你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你认为的意思，」姜媛对林若烟有顾虑，但梁琦可不会，「如果烟姐觉得自己不可能，那么媛媛的可能性就更小了。」 「你……」林若烟脸色一白，竟无法反驳梁琦。 梁琦又说：「暂不提这件事和媛媛有没有关系，烟姐作为正式员工，是不是该担负起监管不利的责任呢？」 不等林若烟回答，她看向易萍：「法律上疑罪从无，阿姨您要是觉得不妥，咱们不如去警局走一趟，让警方协助调查。另外提醒您一声，虽然媛媛是兼职，您在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扣她的工资一样的违法的。」 易萍听她几句话不离报警和违法，不禁有些顾虑，气焰不知不觉消下去许多，却嘴硬道：「你这死丫头从哪儿冒出来的，还管起我们店里的事来了？」 「她的事就是我的事，」梁琦回答，「这是我家画室即将入职的员工，您如果要扣押她，我就不可能不管。」 易萍又好笑又好气：「你还挺会顶嘴的吗？真以为这样就能洗脱嫌疑了？」 梁琦心平气和地说：「我的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您如果真的在意店里的货物，就该仔细想想我说的话。这几天的监控没有，前几天的难道也没有？您不妨调查看看送货当天的监控视频，如果这个视频被删除，足以说明媛媛是被陷害。如果视频还在，媛媛检查的货物有没有问题自然一目了然。」 梁琦这话说得在理，易萍若有所思看了她一会儿，重新走到电脑前开机：「我就看看你说的监控视频。」 林若烟不由喊了声：「萍姐……」 易萍没有理会，调出姜媛上班那天的监控，发现果然没有被删除。视频清晰可见，姜媛搬进仓库的货物都是包装好的，箱子没有任何破损。 这足以证明姜媛没有故意破坏纸箱。 「纸箱虽然在仓库下部货架，但有没有移动过，相信阿姨您看得出来，您大可以查看每一天的箱子有没有破损。至于监控出问题的那几天是谁值的班，发生过什么事，您愿不愿意让警方来调查，就是您自己的事了。」 易萍脸色铁青，看向林若烟：「这几天你检查过仓库没有？」 林若烟知道易萍在怀疑自己，连忙否认：「萍姐，虽然这几天是我上班，但不代表就是我做的啊。可能是晚上有小偷进来……」 易萍冷冷打断她的话：「有没有小偷，我会调查清楚的。」 梁琦：「既然证明了媛媛的清白，阿姨您没有理由继续扣押她。我这儿还等着她入职，麻烦您尽快给她办理离职手续，顺便把她的工资结清。」 纵使易萍有一万个不情愿，此刻也没了继续为难姜媛的理由，只能不情不愿地把工资给姜媛结了。 梁琦嫣然一笑：「既然工资结了，那我们就不打扰阿姨调查清楚货物的问题了。」 临走前她淡淡看了眼林若烟，没有多说便拉着姜媛的手离开了便利店。 一路上姜媛都有些心事重重。 梁琦知道姜媛在想什么，冷不防开口：「现在你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了吧。」 姜媛眼神一黯：「嗯。」 「有些人帮你，不一定就是为了你，他们也可能带有目的，只是你未必及时发现罢了。」梁琦说。 「我没想到烟姐也会这么做。很早的时候，她其实帮了我们家很多忙。」 「这也是正常的，人都有两面性，帮过你的人未必不会害你。依我看，这次多半是林若烟看不惯你找了更好的工作，想让你留在便利店，顺便借这件事在你后妈那边邀个功，好给她升职涨钱，她就能一直压着你了。」 第112页 姜媛的声音多了抹苦涩：「过去我一直把烟姐当最好的朋友，没想到……」 梁琦停下身，看向她：「现在你有更好的朋友，不再需要她了。」 姜媛对上她目光，唇边绽开一抹笑容：「嗯。」 两人在外面吃了顿饭，到达画室时已经想下午。 姜媛原本想上楼去和姜木打声招唿，却被梁琦制止住。 「你弟弟在上课，我们别去打扰他。」 姜媛看了眼时间，这次意识到自己疏忽了。 「那我去准备培训……」 正准备走，就被梁琦拉住手腕。 姜媛一怔，转过头看梁琦，却被梁琦拉着手到楼梯下的隐蔽角落里。 这里只有她们两个，没有任何人，姜媛的心莫名紧张起来。 「你眼里就只有工作呢？」梁琦问。 「不然呢？」 「上次说好让我陪你练习。怎么，不算数了？」? 第58章 姜媛瞬间意识到梁琦在说什么, 脸颊一下就红了。 那个瞬间她的心跳静止，仿佛只能听见梁琦的声音，感受到梁琦的唿吸。 那天意外发生的吻, 意乱情迷间说出的话，梁琦却当承诺一样记得。 在她的世界里，梁琦是最明媚的太阳，能有一刻照耀到她就已经是她的福泽，她何曾设想过有一天所有的光芒都能够落到她身上。 她爱梁琦, 爱得深刻却悄无声息，从前只敢幻想偶尔与梁琦之间发生超越友谊的亲近, 而现在，梁琦用行动告诉她，她可以拥有她更多的爱，甚至是拥有她。 她曾经憎恶命运给她的一切苦难, 却在此刻无法不感恩, 命运将梁琦赐给了她。 姜媛垂下眼帘，胸口微微起伏, 因为紧张而收敛了唿吸, 却又不得不承认, 她是期待的。 她想要和梁琦接吻。 她想要梁琦吻她。 想要梁琦对她主动, 而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回应。 她抬起眼皮, 对上樑琦澄明的眸子，嘴唇轻启：「我对你说的话，都算数。」 梁琦俯下身来, 身体挡住了光线, 两人站在阴影之中, 距离靠得很近, 彼此的唿吸缠绕在一起，空气无声变得暧昧。 姜媛睫毛颤动了几下，缓缓闭上眼睛，整个世界的色彩在眼前消失，变作脑海中绮丽的幻想。 在这短短几秒的等待中，姜媛觉得自己变成了海里沉浮的鱼，所有情绪被梁琦所牵动着。 她胆怯、期待、心跳加速，大胆地把自己的心交给另一个人掌控，为她患得患失，直到那个人给予她足够的安全感。 柔软的唇贴上她的唇，坚定而又深情，姜媛伸手覆盖上她的腰，这一回主动踮起脚，迎合了梁琦的吻。 她回想起上次梁琦带给她的悸动，回想起梁琦教给她的那个吻，开始尝试生涩的回吻她，汲取她唇舌间的芬芳。 秋季的风掠过窗户，擦过耳畔，将散发着洗髮露清香的髮丝带到姜媛身边，将空气的味道都变得香甜。 这是一个很温柔的吻，由浅入深，渐渐变得缠绵悱恻，连唿吸都充满了柔情，仿佛整个世界岁月静好，没有扰人的纷争也没有必须面对的苦难，她会这样一直和梁琦肩并肩走出一个美好的未来。 过了许久，姜媛感觉到落在唇上的吻渐渐离开，于是缓缓睁开眼睛，对上樑琦目光的剎那，宛若在黑夜里看见了滚烫的炬火。 「梁琦，」她轻轻开口，徵求她的意见，「我的技术长进了么？」 梁琦微微扬起唇角：「有那么点儿长进，但是不多。」 姜媛脸一热，垂下眼睛，忽然有点不敢看她。 「哪里觉得不满意？我下次改。」 「就是……」梁琦故意卖关子，声音拖得很长，「吻我的时间太短了，会让我觉得不畅快。」 姜媛按捺住自己的心跳，小鹿般澄澈的眼睛装载着阳光：「那要吻多久才行？」 耳边传来一阵酥麻感。 她能感觉到梁琦的手指轻轻撩动过她的髮丝，指腹擦过她的脸颊。 「接吻这种事，是对喜欢的人才有的欲//望，越喜欢越是渴望对方，越会做得极致。」 听到这句话的剎那，姜媛的心跳漏了几拍。 喜欢。 梁琦对她说了喜欢。 是她听错了么？ 是她在做梦么？ 她要何其有幸，才能不费任何心思就让她喜欢的人也喜欢她？ 正当她出神，头顶传来一阵热气，梁琦贴近她耳边，声音性感撩人：「所以，你要吻到我唿吸不过来……或者我叫停才行。」 梁琦的声音太有画面感，姜媛的唿吸不知不觉急促起来。 她颤了颤睫毛，低声开口：「梁琦，你是认真的吗？」 梁琦轻轻笑了：「只要是你的事，我都会很认真。」 姜媛微微收紧了攥着梁琦衣服的手指。 她有些紧张，像是在做某种心理建设一般，片刻后，再一次踮起脚尖，用自己的吻封住了梁琦的柔软唇。 她开始尝试主动，哪怕她技术生涩，哪怕这只是她第三次接吻，但是梁琦想要她这么做，她就愿意满足她。 她的舌尖舔过梁琦的齿，像梁琦教她的那样，学着索取她想要的东西，用尽她的全部渴望亲吻她喜欢的人。 两个人的唿吸渐渐凌乱，隐隐约约间，姜媛似乎也意乱情迷起来，在这场爱意的角逐之中迷失了自己。 第113页 她像是溺了水，又像鲸鱼搁浅，却沉浸在梁琦给予的温柔缱绻中不愿离开。 她想，如果这是一场美梦，那她大概永远都不会想要醒来。 让她拥有这个女孩再久一点吧。 她是那么的需要她，那么的想要陪伴她，她想介入她的人生，想要梁琦的未来也能充满她。 不知道过了多久，姜媛终于觉得自己无法唿吸，明明她是努力想要取悦梁琦，最终却在角逐中败阵下来。 姜媛轻喘着气离开梁琦的唇，脸颊热得像是在火焰上炙烤过一样。 失败了，她想。 但却畅快淋漓。 如果是之前的两次接吻是试探，那么刚才就是一场盛宴。 梁琦的指腹缓缓从她脸颊上挪开，低垂下眼，意犹未尽地调侃道：「学得挺快的。以后也要这么做，知道吗？」 姜媛轻轻唿吸着，答道：「嗯。」 画室门口传出推门声，梁琦看了眼时间，拉过姜媛的手腕：「我们该出去了。」 进来的是下午负责给新员工培训的老师，看见梁琦两人在这里，不禁诧异：「琦琦，你怎么也来了？来找你妈吗？」 「我陪我同学来的，」梁琦笑眯眯地解释起身边的姜媛来，「这位就是我同学，我陪她来参加培训的。」 「哦，原来是琦琦的同学啊，」培训老师将包放到前台，从办公桌上找到几张纸，「这是课程介绍，你先拿着，一会儿我们去培训室。」 「好。」姜媛镇定下来，尽量让自己不去想刚才的事情，接过那几张纸，垂眸扫了一眼便匆匆跟培训老师走了。 到培训室门口，老师拿出钥匙开门，姜媛在外等候，视线绕过玻璃窗，看见梁琦正在她身后注视着她。 心底的枯木被滋润，她的唇边不知不觉绽开一抹笑容。 她对着侧面的玻璃眨了眨眼睛，不一会儿，梁琦收到她的信号，又对她凭空比了颗心。 尽管一句话没有交流，她却能从梁琦的每一个动作中感受到她对自己的心。 培训室的门被打开，姜媛收回目光，快步跟老师进入室内，反手关门的一剎，抬眼看向梁琦，最后一次对她展现自己的笑。 她第一次觉得，她们就像是光里的影子，在无数目光的注视下偷偷爱慕着彼此。 她一点也不贪心，甚至觉得感恩。 只要梁琦也喜欢她，她愿意一直沉默地爱下去，等待和梁琦被所有人接纳的那一刻。 作者有话说： 今天有点忙，明天多更点? 第59章 培训至少需要一小时, 梁琦拖了张椅子在前台坐下来。 由于培训室的玻璃是透明的，因此从这个角度，她能够看见培训室里的情况。 她知道姜媛也能看见她。 不过姜媛毕竟是来工作的, 梁琦不想太打扰她，于是坐下来后就给她做了个「认真听」的手势，背对过她等她培训结束。 她帮姜媛整理了一下前台的办公位，不料手机却响了。 打来的人是乔书雪。 「琦琦，你在家吗？」 「不在, 怎么了？」 「哦，是这样的, 我听夏珂说她回国了，我和芷嫣准备下周去她家里办派对，她应该有和你说吧？」 「嗯？没有啊，我不知道这个事。」 「她没告诉你吗？你们关系这么好, 不应该啊, 她肯定会邀请你的。」 「可能还没来得及吧。」 「我和芷嫣约了下午去买下周派对要用的东西，准备叫你一起呢, 你方便来吗？」 「啊, 今天的话……恐怕不行。我不在家呢。」 「你上哪儿去了？晚上也赶不回来吗？」 「我在画室这儿, 我把媛媛介绍到画室兼职了, 今天下午她培训, 我在画室陪她呢。」 「那好吧，我就跟芷嫣一起去了。」 「对了，夏珂的派对是什么时候？」 「下周日下午五点开始。夏珂不少朋友要来, 你应该也认识, 都是你俩的髮小。」 「这么热闹啊？」 「是啊, 你可以把媛媛也带过来参加, 正好大家认识一下，以后大家说不定经常一起玩呢。」 「好，那等她培训结束我跟她说。」 挂了电话后，梁琦又联络了夏珂，问了她派对的事。夏珂那边语气有些仓促，解释说忙起来忘了，之后又问了梁琦在哪，知道她在画室之后突然间沉默了下去。 「夏珂？」梁琦那边电话一直没声音，她还以为被挂断了。 「你……和你同桌在一起？」夏珂迟疑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出。 「是啊，」一提到姜媛，梁琦连语气都欢快了起来，「夏珂，这次我把媛媛也带去，给你朋友也介绍一下吧。」 梁琦没有询问夏珂的意见就擅自作了主张。 并不是因为乔书雪的提议，而是因为她们从小到大向来如此。 她们是最熟悉的朋友，是髮小，是闺蜜，是好姐妹。她的朋友夏珂认识，夏珂有新朋友也会介绍给她认识。 所以梁琦也想让姜媛融入夏珂的朋友圈。 上辈子她也是这么做的。 在和姜媛确定关系之后，她把姜媛介绍给了夏珂她们，就连向姜媛求婚都是让夏珂几人帮的忙。 也正因为如此，梁琦知道，夏珂一定不会拒绝她。 第114页 夏珂的确没有。 片刻的沉默后，梁琦听见她在电话里笑了。 「好，」顿了顿，声音更轻了，「带你朋友一起来吧。」 之后两人聊了对派对的想法，虽然梁琦不能和乔书雪她们一起去採购，但她点子多，提了不少建议。 「不如自己买食材回来做？我们早点过去好了。酒水我来买吧，到时候给你带过去。」 「好，那我跟阿雪说一声，让她们只买活动用具就够了。」 「食材我到时候和乔姐商量一下，咱们每人负责一部分。」 「那决定好了之后，你们记得告诉我一声。」 「你们建群没有？把我拉进去。」 「建了，已经拉你了。」 「好嘞。」 培训室的门被人从里面推开，姜媛拿着培训文件从里面出来，见梁琦正在打电话，于是没有打扰，一直等到她挂电话才出声询问：「梁琦，有人找你有事吗？」 「夏珂打来的，」梁琦低头髮着微信，「媛媛，阿雪和芷嫣下周去夏珂家办派对，你也跟我一起去吧？夏珂的朋友人都挺好的。」 「我？」姜媛怔住。虽然她和梁琦关系很好，和乔书雪还有谭芷嫣也认识，但这归根究底是因为她们都是盛江一中的学生。她和夏珂不熟，也从没想过要去认识夏珂的朋友，完全打入梁琦的交际圈。 她知道梁琦是把她当自己人，但这对她来说太冒失了。 于是她委婉地开口：「我就不去了吧，周末我要在画室兼职，我想多赚点钱。」 「没关系的，下班再来就是了。或者下周一我帮你顶一次班，周末晚上你陪我去热闹热闹。」 「梁琦，还是不了吧。我才刚入职，不好意思让你顶班，而且……夏珂的朋友我也不认识，还是你们去玩吧。」 「这点你就放心好了，我也不是谁都认识，不过夏珂的朋友都很开朗，你不用怕生，何况还有我呢，你就当陪我去，怎么样？」 姜媛看得出梁琦非常想去。 她心里有顾虑，却不得不承认……在想到梁琦要去参加夏珂的派对时，她下意识不想梁琦参加。 虽然和夏珂只见过一面，但她清晰地记得夏珂和梁琦交流时的默契，看向梁琦的眼神里燃烧着深深的眷慕。 她想要梁琦在她身边，而不是和另一个喜欢她的女生独处，甚至有可能在那里过夜。 她会吃醋。 于是在梁琦的再三恳求下，姜媛犹豫着答应了：「那……好吧，我跟你一起去。」 「太好了！那我把你拉进群，我们在群里讨论派对的事。」 群里一共八个人，加上姜媛就是九个。虽然其中一些人姜媛不认识，但大家都表达了欢迎，唯独夏珂在里面没有说话。 姜媛没有太在意，进群之后就没有说话，由着群里其他人讨论。 她纯粹是想陪梁琦而已。 她没有参与讨论的意愿，但又不想扫梁琦的兴，于是找了个藉口上楼：「梁琦，木木应该下课了，我上去看看他。你们先讨论吧。」 梁琦果然没有多想，点点头答应：「那好，你去吧。」 姜媛将培训文件放到前台，匆匆跑上楼去，一眼便看见从洗手间回来的姜木。 「木木。」 「姐，你怎么上来了？」姜木诧异，下意识往楼下看去，「你们又在一起啊？」 姜媛略微怔愣，意识到他说的人是梁琦后，扫了眼楼下的方向，很快收回目光：「梁琦只是陪我来的。第一天入职，她不放心我。」 「你就别解释了，」姜木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你俩现在简直就是形影不离，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穿一条裤子呢。」 姜媛很少听见姜木这样说话，嗔怒道：「别瞎说，谁教你的这些话？」 「这有什么需要人教的？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姜木见周围没人，过去揽过姜媛肩膀，压低声音在她耳边问：「你不觉得你俩关系太好了吗？」 「哪有？我们就是同桌……」姜媛话说到一半，突然说不下去了。 她不擅长撒谎，尤其是对自己亲近的人。 同桌？ 有会接吻的同桌吗？ 姜媛顿时有些心虚，就这么卡壳了。 姜木见状，挑了挑眉，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我就知道我没猜错。」 「去你的，」姜媛恼羞成怒，推开他，「就知道八卦这些，眼里没件正事。」 「谁说我没有？我课都认真上了，」姜木理直气壮反驳，「陶老师今天还夸了我呢，说我基础扎实，比这班里一半人都有天赋。」 「是吗？那就好，」姜媛这才放下心来，原本她还担心姜木会不适应来这里上课，没想到完全是自己多心了，「跟着老师好好学，别淘气。」 「我都多大人了，还能怎么淘气啊？」姜木对她的用词分外不满。 「是是是，」姜媛顺着他的话说，又补了句，「如果不调侃我和梁琦就更好了。」 「嘿嘿，这还不是关心我姐的终身大事么？」 「再说我可揍你了。」 「别别别，我不说就是。」 「这还差不多，」姜媛看了眼时间，「好了，我也该上岗了，下午上完课你先回家，晚点我和梁琦一起走。」 「知道了。」 第115页 * 周日很快到来。 由于梁琦要提前过去布置场地，所以姜媛下了班后一个人过去。不过好在梁琦派了车去接她，所以姜媛没多久就到了。 下了车后，姜媛才知道派对举办的地点是夏珂家买在郊区的一栋度假别墅，装修很气派，绿化也做得很好，比风华里都不知道漂亮多少倍。 到了门口，别墅里传出阵阵欢笑声，和安静冷清的风光形成鲜明的对比。 她给梁琦发了条微信。 【媛：梁琦，我到了。】 【曲奇小饼干：门没关，直接进来就行。】 收到消息，姜媛抬起头，果然看见别墅的大门开着一道缝。 她推门进去，正要出声询问，就听见客厅内一声巨响，五颜六色的彩带从喷筒中喷出，将她吓了一跳。 「欢迎媛媛！」谭芷嫣收起喷筒，嬉笑道，「赶紧进来吧！」 姜媛松了口气，这才跟她进门。 客厅比她想像中还要漂亮，到处是彩色的气球和精緻的摆件，地面空出来很大一片游戏区域，茶几附近还摆放了漂亮的香薰蜡烛。 那个瞬间，隐约有某种遥远的记忆划过她的脑海。 五彩缤纷的气球和彩带，还有墙壁上的装饰，似乎都是……那么的熟悉。 她是曾在哪里见过这样的画面吗？ 在那些模煳得像梦一样的记忆里，还有比眼前这一切更多的东西。 祝福，戒指，还有……告白和誓言。 「媛媛？」谭芷嫣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琦琦叫你过去呢。」 姜媛慌忙回过神，看见梁琦坐在沙发上对她招手，又拍了拍自己旁边的位置，示意座位是留给她的。 她目光扫过客厅里的人，这才发现，这里的每个人为了参加这场派对都精心打扮过，包括梁琦也像那天参加夏腾飞的生日会一样漂亮。 唯独她什么也没准备。 第60章 姜媛不禁产生了一个念头：自己这样是不是有点太失礼了？ 这里的所有人都为这场派对做了许多准备, 要么认真打扮了自己，要么提前来这里布置房间，或者就是提前购买了派对用品。 她没有这方面的经验, 当时根本没有想多，只当是一场普通的朋友聚会，直到这一刻才后知后觉，自己是不是太敷衍了？ 这些都是夏珂的朋友，无一例外是和夏珂一样的千金大小姐, 她们从来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和她稍微相似点的，也就只有谭芷嫣是普通家庭。 但她知道梁琦不会让她难堪的。 她镇定地走过去, 在梁琦身边坐下，梁琦立马挪动身体，和她贴在一起坐。 「刚才没吓着你吧？芷嫣说要给你一个惊喜，她这人就是爱闹。」 「没事, 她也是好意。」 梁琦见她没事就放心了, 自然而然搂过她肩膀，指了指对面沙发上坐着的几个生面孔：「那几个都是夏珂的朋友, 也算是我发小, 不过好几年没见了。」 「是吗？」姜媛顺着她目光看过去, 都是和她们一样年纪的女生, 夏珂穿着鱼尾裙, 戴着黑珍珠项鍊，坐在几人中和她们交谈自如。 「你不认识也没关系，芷嫣也跟她们不熟, 不过她们人都挺好的, 你放心好了。」 「嗯。」 人都到齐了, 夏珂端着杯子从对面的沙发起身, 微笑着开口：「今天是朋友聚会，大家随意一些，要是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地方，可别怪我啊。」 「夏珂你别装了，跟我们在一起还搞这一套。干嘛，太久没见了不当我们是朋友了？」其中一人揶揄道。 「这不是还有琦琦的新朋友在吗？你们这些平时没正经的，说话都注意点，别让人家觉得冒失了。」夏珂无奈地说。 「夏珂你怎么还担心这些，又不是第一次和媛媛见面。媛媛才不会这么小心眼呢。」梁琦帮着姜媛说话。 「呵呵，我也不过是说说罢了，我当然知道你的朋友很好。」夏珂笑着放下杯子，向她身边的姜媛投去目光，深邃的眸子里藏着别人读不懂的神色。 「大家不用顾着我，随意些就好，我没关系的。」姜媛轻声说道。 「就是，一回生二回熟嘛，」梁琦说，「这可是我带来的人，我同桌，大家可要给我点面子啊。」 「哎哟，梁琦，人家是你老婆啊？这么护着人家。」 「她就是了，」梁琦挑眉，睨向说话的人，「怎么，不行吗？」 「啧啧啧，你也不问问人家愿不愿意。」 听到这话，梁琦凑过去对姜媛说：「媛媛，听见没，她们都说你不愿意。」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姜媛身上，在那之中，有一道目光让她觉得万分尖锐。 姜媛看了她一眼：「我什么时候说要做你老婆了？」 说完这句话的剎那，姜媛有一瞬的心虚，脸颊略微有些发烫。 明明她们接过吻，说过暧昧的情话，她也很清楚自己对梁琦的感情，但在刚才那一瞬间，她却怀揣着一抹私心，不想在这些人面前承认。 她想她是被梁琦惯坏了，才会想要在这么多人面前不满足，想要听梁琦说更多的情话。 人群中传出一阵笑声。 「哈哈哈哈，梁琦，人家可不愿意啊。」 「切，迟早是我的，」梁琦撇撇嘴，搂着姜媛的手臂收紧了一些，用只有姜媛能听到的声音说，「还会吃里扒外了是吧？」 第116页 「那……你生气吗？」姜媛原本就有点心虚，被梁琦这么明明白白地说出来后顿时有点内疚，于是试探地问了一句。 「这有什么好生气的？」梁琦理所当然地说，「反正你迟早是我的。」 说完，顿了顿，又轻轻补了一句：「这辈子都是我的。」 两人之间的亲密氛围与周围的人截然不同，仿佛没有任何人能够融入他们，就连一旁谭芷嫣都无比羡慕。 姜媛顿时觉得自己多心了。 梁琦才不会因为这样的玩笑话就生气。 就在这时，对面夏珂冷不防开口：「好了，时间也不早了，咱们快点开始吧。今天的食材都是阿雪买的，咱们自己做饭。」 梁琦拉着姜媛一起站起来：「正好，去你这儿的厨房看看。」 别墅的厨房宽敞明亮，通风很好，一共三个厨房厨台，食材全部堆放在最靠近门口的厨台上。 乔书雪将食材分了下，对几人说：「你们自己分组吧。有几个擅长做饭的？」 梁琦点了点自己和姜媛：「我和媛媛都会。」 事实上，梁琦念大学前就从没做过饭，她的厨艺都是上辈子陪夏珂出国留学那几年练的，会做的大多是一些西餐。而和姜媛在一起后，绝大多数时间都是吃姜媛做的饭。 「那你们分开组吧，我和……」乔书雪的话还没说完，被夏珂的声音打断。 「梁琦，」夏珂声音很沉，听不出情绪，「你什么时候学的做饭？」 「哦，我前面暑假在家学的。」 「是吗？」夏珂唇边笑容淡了下去，看向梁琦的眼神渐渐变得复杂。 「哎，那琦琦你跟我们吧，」谭芷嫣对厨艺一窍不通，「指导一下我跟乔姐。」 「那姜媛跟我一组吧，」夏珂没有问梁琦的意见，朝姜媛招了招手，「我也不太会做饭，今天得请教你了。」 「咦，你不会做饭吗？」梁琦有些诧异，夏珂明明在国外念书时经常自己做饭，就连她的厨艺也是夏珂教的。 「以前会，现在很久没做了，早就忘了。」夏珂一笑置之。 听到夏珂这么说，梁琦也就没多想，毕竟她是高中毕业后才陪夏珂出国的，夏珂独自在美国的那几年是什么样的她的确没那么了解。 「那媛媛，你就跟夏珂一组吧。」梁琦对夏珂还是很放心的。 就这样，梁琦和乔书雪谭芷嫣一组，姜媛和夏珂还有她另一个朋友在一组，剩下的三个人自成一组。 分完组后，各自去各自所在的厨台。 姜媛平时在家做饭做惯了，厨艺炉火纯青，做什么都很利索，夏珂便主动把厨台交给了她，自己在旁给她打下手。 虽然夏珂声称自己不太会做饭，但姜媛看得出来夏珂只是自谦，并非真的不会。 「你厨艺挺不错的。」夏珂站在她身边，抬眸看见对面在和乔书雪谭芷嫣闹腾的梁琦，很快又收回目光，用只有她们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在家常做饭，熟能生巧而已，」姜媛主动把地方让给她，「还是你来吧。」 这毕竟是在夏珂家，给夏珂举办的派对，姜媛不想太出风头，于是只负责切菜洗菜，教夏珂做菜。 夏珂没有拒绝：「那你来帮我的忙吧。」 「我帮你放一下菜吧。」 夏珂看着她忙活，忽然间问道：「琦琦常常去你家吗？」 姜媛动作微顿，没有抬眼看她，平静地回答：「偶尔来。」 「看来琦琦有幸经常尝到你的手艺了。」夏珂微笑着说。 「这倒没有。我家情况比较特殊……梁琦来我家也只是写作业，我们没有太多时间自己做饭。」 「抱歉。」夏珂对她很客气。 「没事。」姜媛没放在心上。 「那她……」夏珂顿了下，有些迟疑地开口，「会在你家过夜吗？」 「有过一次，」姜媛如实说，「那次实在太晚了，她一个人回去不安全，于是就在我家过了夜。」 「是吗，」夏珂唇边笑容淡下去，「那你们……睡一起？」 「嗯……我家床比较小，」姜媛说得隐晦，却也没有刻意隐瞒，「只能睡在一起。」 哐当一声，夏珂手里的锅铲险些掉落在厨台上，。 姜媛及时替她接了一下：「没事吧？」 「没事，」夏珂唇边已然没了笑容，她很快收敛好情绪，「那……你应该也去过她家吧？」 「只去过一次。」 「真是难得，」夏珂有些感慨，「琦琦以前不爱带人去家里的。」 「以前？」姜媛留意到了她的用词。 「是啊，」夏珂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小学时，初中时……都是这样。」 「是……有什么原因吗？」回想起那次去梁琦家，姜媛丝毫没有夏珂说的这种感觉。 「因为琦琦其实很不喜欢别人碰她的画和钢琴。你不知道吗？」 姜媛的确不知道，但她没有告诉夏珂的是，梁琦一定不会介意她去触碰。 或许夏珂的确了解梁琦许多，她们有许多共同的回忆，但那都不能取代她和梁琦相处的点点滴滴。 「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夏珂注视向她，目光深邃执着，「姜媛，你喜欢梁琦吗？」? 第61章 听到这句话, 姜媛渐渐停下了手。 第117页 这是第一个看穿她对梁琦心思的人，也是唯一一个对梁琦抱有和她同样心思的人。 简而言之，这是她的情敌。 「喜欢。」她说。 明知道这句话会让对方有什么样的感受, 她还是承认了。 「我喜欢梁琦，想和她在一起，也会好好地珍惜她。」不等夏珂再说点什么，姜媛又补了一句，语气坚定又平静。 她喜欢一个人的心, 不比任何人差。 这句话后，姜媛感觉到两人之间的气氛一点一点冷凝。 她甚至能感觉到夏珂心底翻滚的情绪, 像扑面而来的黑色潮水一般令人无法唿吸。 而就在不久之前，拥有这种感觉的人还是她自己。 同是爱一个人，最能感同身受，她们註定会有一个人会要失望失落。 夏珂沉默许久, 说：「哪怕会影响到她的前途吗？」 「我不会影响她的, 」姜媛看向她，笃定地说道, 「我想和她在一起, 只是因为喜欢她, 并不是为了图什么。」 「是吗？」夏珂声音很轻, 「你觉得你们适合吗？」 「为什么不呢？」姜媛反问, 「如果她也喜欢我的话。」 「你去过梁琦家里，应该知道梁琦家里的情况吧。」 夏珂说得很委婉，但姜媛已经意识到她在说什么了。 「我知道梁琦家很有钱, 但我不是贪图……」 话未说完, 却被夏珂打断。 「那你知道她的父母想要送她出国吗？」 「我……」姜媛一怔, 说不出话来了。 她的确不知道。 她和梁琦认识那么久, 做过那么亲密的事，唯独没有聊过她们的未来。 她们在同一所高中，同一个班级做着同桌，成绩同样名列前茅，导致姜媛下意识觉得她们会考同样优秀的大学，甚至是同一所大学。 但梁琦从没和她说过自己要出国的打算。 「这是梁琦父母的意愿，未必是她自己的意愿。」 「梁琦大概没有和你说过吧，她在国际生物竞赛上拿过奖，不用参加高考就已经被顶尖的生物学院录取。我想你应该也知道，梁琦有些偏科，考国内的学校未必上得了那么好的学校。」 姜媛垂下眼睛，睫毛轻轻颤了下，忽然间觉得唿吸有些不顺畅。 她从没想过她和梁琦之间会存在这样一个选择。 学业和前途是终身大事，无论她多喜欢梁琦，都不会希望梁琦为她牺牲更好的学习机会。而这，对许多情侣来说便是分手的徵兆。 长时间的异地生活必定会造成彼此越来越疏远，谁又能保证她们的感情不会发生变化？ 至于她……她的家庭註定了她没有这样的选择机会，她只想考进理想的大学，找一份理想的工作，如果幸运的话，能够和喜欢的人在一起。 但现在夏珂告诉她，这份幸运或许并不属于她。 到那个时候，她打算怎么办？ 夏珂将她的神色看在眼里，知道姜媛已经动摇，不动声色再次开口：「你知道我和她从小有婚约吗？」 听到这句话，姜媛的心勐然间一沉。 婚约？ 夏珂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轻笑一声：「虽然因为我和她都是女生，当年婚约被迫作废，但十几年前对同性婚姻的包容度还没有那么高。这些年里，我的父母和她的父母一直保持着很亲密的联繫。」 这句话仿佛在暗示的：就算当年的婚约作废，以她们两家人的关系，依然有恢復婚约的可能。 「我不想逼你什么，但我希望你能认真为琦琦考虑考虑。」夏珂说。 「你打算和她一起出国念大学，是吗？」姜媛突然问道。 夏珂不可能只是为了让自己知难而退才和她说这些。 虽然夏珂现在回国念高中，但如果不打算和梁琦一起出国念大学，那么刚才她所说的横在自己和梁琦之间的问题，也同样会是她们之间的问题。 「如果梁琦想的话，我会陪她去，如果她不愿意，我也会陪她留下来。」夏珂早已做好了打算。她本就是为了梁琦才回国的，却没想到冥冥之中命运早有安排，当她这辈子早早回到梁琦身边时，命运却更早地为梁琦和姜媛牵了线。 夏珂的话让姜媛有些恍神。 如果让她去问梁琦，梁琦一定也会对她说一样的话。只要她不想分开，梁琦大概也会愿意一直陪着她。 可是…… 梁琦已经为了她做了那么多事。 她怎么能够呢？ 她不能永远地在向梁琦索取，哪怕是索取感情。 「我会尊重她的。也希望你一样能尊重她。」 姜媛和夏珂一直在厨台边说话，以至于都没有注意到其他人的情况，正当夏珂还想说点什么，听见前面发出一声吓人的巨响，焦煳的气味在空气中瀰漫开来。 两人都有些错愕，姜媛侧过头，看见梁琦那边的锅破了个大洞，原本绿油油的菜叶子全都变成了黑乎乎的焦炭。 夏珂放下手里的菜盆，快步走过去，拉走梁琦：「琦琦，你怎么回事啊？」 梁琦按住起伏的胸口，轻喘着气：「刚刚忘了关火，菜都煳了。」 「你也太不小心了吧，」夏珂抿嘴笑道，过去亲自把火关了，「你看你，我不在就这么粗心大意。」 第118页 「人有失足，马有失蹄，我也是难得一次嘛。」 姜媛远远望着两人，心里微妙地感觉到一抹失落。 梁琦朝姜媛那儿看了一眼，很快又收回目光：「对了，你和媛媛刚才说什么悄悄话呢？我看你们一直凑在一起，你们什么时候这么亲密了？」 「姜媛教我做菜而已，」夏珂轻笑着看向姜媛，「对吧？」 「嗯，是啊，」姜媛附和，「不过夏珂很聪明，一学就会。」 「真的假的？」梁琦半信半疑，打量着两人的神色，「你们刚才的样子可不像是在学做菜。」 「琦琦，你该不会是吃醋吧？」夏珂调侃她。 「可不是吗？我可酸了，」梁琦白了她一眼，「这一天我都没和媛媛说几句话，你们两个倒好，这会儿凑到一起去了。」 「好啦，只是做个饭而已，」夏珂帮着收拾厨台，「你们要说话也不急于一时吧？」 「我看我这厨艺教不了乔姐和芷嫣，我还是跟你换一下吧。」 夏珂动作一滞，笑容淡了下去：「至于这么心急吗？」 「嘿嘿，拜託啦。」 梁琦没徵求她的同意就绕过厨台去了姜媛那一边。 「媛媛，咱俩一组吧。」 「好啊。」姜媛微笑着答应。 梁琦主动来找她，但姜媛却没有一点开心的感觉。她望向夏珂孤单的背影，刚才的那些话不断在脑海中重演。 耳边忽然传来一阵温热的气息，姜媛回过神，看见梁琦不知何时凑到她了耳畔。 梁琦咬着她耳朵问：「刚刚你真的在教夏珂在做菜么？」 姜媛被她撩得有点不淡定，尽可能平静地开口：「怎么这么问？」 「教炒菜哪能这么严肃啊？快跟我说说，你俩都交流了什么？她没在你面前说我糗事吧？」 「呵呵，梁琦，你也太会想了。放心，没说你糗事。」 「那就好。」 「就算说了，也不会影响你在我心里的重要性。」 姜媛这话说得就像承诺一般认真，梁琦从身后抱住她肩膀，下巴抵住她肩窝，鼻尖无意间扫过她的脖子，让她觉得有些痒。 「怎么这么会说话了？」 「嗯……你喜欢听？」 「当然了，谁不喜欢听情话啊？」 「那以后，我多多给你说。」 「可别赖帐啊，我会记着次数的。」 「放心，说话算数。」 或许是因为有梁琦在身边，姜媛今天做菜做得格外认真，晚餐准备好之后，夏珂的朋友纷纷惊讶于姜媛优秀的厨艺。 「简直就是专业的嘛！」 「色香味俱全。」 「琦琦，你同桌也太厉害了吧！」 「那可不？」听见其他人夸姜媛，梁琦也很得意，「我同桌可好着呢~」 姜媛不禁夸，更不想抢夏珂风头，谦虚道：「今天献丑了，其实夏珂比我做得好多了，是她太让着我了。」 「我可没有啊，」夏珂否认道，「论厨艺，我比你差远了。」 姜媛抿唇轻笑，没有再辩驳，主动转开话题：「大家都饿了吧，还是先吃饭吧。」 一整晚气氛都相当热闹，欢声笑语不断，姜媛却沉默寡言，很少主动开口，只有在梁琦提到她时才配合地说两句话。 晚餐结束后在派对活动，夏珂和梁琦几人在客厅里唱歌，姜媛静坐在沙发边上没有参与，中途觉得闷得慌，起身去别墅外透透气，却没想到刚拉开门出去，就听见梁琦唤她。 「媛媛。」 姜媛转过身，看见尾随她出来的梁琦，微微讶异：「你怎么出来了？」 梁琦：「你不想听唱歌，我就陪你喽。」 姜媛怔住：「我什么时候……」 梁琦：「你今晚心情不好，以为我看不出来吗？」? 第62章 「我……」姜媛怔了怔, 下意识想否认，对上樑琦的眸子，却被那目光中的笃定堵得说不出虚伪的话来。 她没有想到, 自己一晚上有意掩饰的失落竟然轻而易举就被梁琦看穿了。 她自认是个心思细腻的人，却唯独在梁琦面前掩盖不住自己的心事。 是她太没经验了。 「很明显吗？」 「你一直坐在沙发边上，不和我们一起唱歌，也不说话，你说明不明显？」 姜媛这才意识到, 纯粹是自己表现得太明显了，她在宴会上那么格格不入, 就算梁琦想不注意到都困难。 她神色一暗：「抱歉，梁琦，让你担心了。」 「你什么都不跟我说，才是真的让我担心, 」梁琦看出她有心事, 拉过她的手，「是不是不喜欢派对的氛围？要是这样, 我们以后就不来了。」 她说的是「我们」, 是她们两个人。 夏珂是她的朋友, 乔书雪谭芷嫣也是她的朋友, 还有那些姜媛不熟悉的人…… 这是她们从小到大经常开展的活动, 但现在梁琦告诉她，如果她不喜欢，那么梁琦也不再参与她们的活动。 其实不必的。姜媛在心里说道, 不知是对梁琦还是对她自己。 她的确不习惯这么热闹的场面, 不习惯和不认识的人一起活动, 她也不擅长唱歌, 但如果梁琦喜欢，她愿意陪伴她。 退一万步，即便梁琦一个人去参加也不会有什么，总好过为了迁就她就不再参与。 第119页 梁琦是这么的顾惜她的感受，包容着她的所有敏感和脆弱，把她放在手心里捧着，生怕她受到一点伤害，她又怎么能对梁琦自私？ 「没有，」姜媛摇头，「派对很好，你朋友……她们也很好。」 是的，或许真正让她介意的是，这世上另一个深爱梁琦的人同样是那么的好，那个人优秀、自信，无时无刻不为梁琦着想，把梁琦的一切都看得比自己更重。 以至于她无法讨厌那个人——哪怕是自己的情敌。 因为她们喜欢一个人的心情是一样的。 夏珂是一个很好的人，至少在对待梁琦的事上是如此。 她也是一个优秀的伴侣，能陪伴梁琦走得更久更远。 可是梁琦喜欢的却是自己。 在自己深深羡慕着夏珂的时候，夏珂或许也同样羡慕着自己。 「那你不高兴什么呀？」梁琦搂住姜媛的肩膀，贴着她脸问，「嫌她们吵？我让她们安静点儿。」 「不是，我只是因为自己不会唱歌，所以有点无聊而已，」姜媛露出温柔的笑容，生怕她担心自己，很快解释道，「梁琦，我没事，你还是跟她们好好唱吧。」 梁琦却不同意：「我是想让你开心才来的，你要是心情不好，我唱歌还有什么意思？」 「那就唱给我听吧，」姜媛轻轻握住她手指，「听到你唱歌，我总不会心情不好的。」 「好，那我唱给你听，」梁琦拉过她的手，「外面风大，我们回去吧。」 说完，牵着姜媛的手带她回了别墅。 客厅里，夏珂刚唱完一首歌，手握着话筒站在人群中，宛若众星捧月的公主。 她侧过头，看见梁琦牵着姜媛的手回来，唇边笑容一点一点淡了下去，大屏幕的光与灯光交错，投射在她身上，将她衬得夺目却落寞。 「梁琦，」夏珂对着话筒开口，声音同目光一般安静，听在姜媛耳中却有一丝刺痛，「我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这几年聚少离多，今天难得有机会，我想唱一首歌送给你。」 周围的朋友尖叫着起闹。 「哇，专门唱给梁琦的！」 「偏心啊，我们就没有！」 「人家从小玩到大的，当然不一样啦。」 夏珂注视着梁琦，眼神执着，像在追逐人间最美的景色，而姜媛站在梁琦身边，渲染了这景色中的所有落寞。 「梁琦，」她说，「这首《电灯胆》是送给你的。」 客厅的灯光暗下来，歌曲切换到下一首，整个客厅的气氛变得伤感而又暧昧。 夏珂拿起话筒，漆黑的眸子在暗下来的灯光里变得深邃迷离，伴着她清冷的嗓音，将这首歌里求而不得的悲伤演绎得淋漓尽致。 「能承认嘛/我故意当那电灯胆/他日你们完场时/入替也不难」 「善良人埋藏着最坏的心眼/妄想一天你们会散」[1] 夏珂的演唱很有感染力和爆发力，配合着哀伤的调子和歌词，仿佛在讲述一个悲伤无比的故事，让人深深沉溺其中无法自拔，就连姜媛的心情都不由地低落下去。 整个世界怅然若失，直到这首歌唱完，夏珂握着话筒，望着几步之外的梁琦……不，或许是她们两人。 那一瞬间，她明媚骄傲的面庞上似乎多了一抹苦涩。 客厅里一片寂静。 不知道为什么，姜媛的心忽然跳得很快，她下意识去看身侧梁琦的表情，发现梁琦的表情是平时少见的凝重和严肃，灯光将她本就清瘦的面庞切割出几分凌厉感，让她整个人看上去都有些不易亲近。 如果不是梁琦还牵着她的手，她恐怕会觉得，梁琦是要松开她的手。 但是梁琦没有。 一直到第一个人鼓掌夸赞，客厅的灯光重新亮起，越来越多掌声响起，换下一个人唱歌，梁琦都没有松开她的手。 但她觉得梁琦一定想说些什么。 姜媛从梁琦脸上移开目光，看向夏珂，不知不觉间手中力道松脱。 然而很快的，梁琦就拉着她的手走到夏珂旁边的沙发上坐下。 梁琦正坐在夏珂旁边，一个沙发上三个人，气氛竟莫名有些沉闷。 「梁琦……」 夏珂的歌是专门唱给梁琦的，姜媛下意识觉得梁琦或许该说点什么，只是不等她说下去，就听梁琦静静开口。 「夏珂，没想到这么久不见，你的唱功又长进了。」不过是一句朋友间的夸赞和调侃，姜媛却觉得听上去有些沉重，有些……生硬。 「那你喜欢吗？」夏珂俯身从茶几上端起装着汽水的高脚杯，唇边扬起勾人的弧度，「在国外时我常常一个人练歌，就怕回来后你觉得我不够好。」 「你唱得很好，」梁琦答非所问，「如果我不喜欢，也只会是我不懂欣赏。」 夏珂的手微微一滞，没再说话，抿唇喝了口杯子里的汽水，之后便将杯子放回到茶几上。 「怎么会呢？唱歌这么浅显的表演，是个人都懂得欣赏的。何况是你。」 「我……」梁琦迟疑了几秒，「或许没你想得那么擅长鑑别这个。」 「鑑赏力也是可以后天培养的，」夏珂不由笑了，「我们认识这么多年，难道这点默契都没有吗？」 「夏珂……」 「渴吗？喝点饮料吧。」夏珂打断她的话，拿起梁琦的杯子，给她倒了一杯果汁，「我记得你不怎么爱喝汽水。」 第120页 「谢了。」 「姜媛也渴了吧？」夏珂看向梁琦身边的人，语气平常，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也喝汽水吗？」 「我和梁琦喝一样的吧。不麻烦你了，我自己来就……」 话没说完，夏珂已经倒了一杯给她。 姜媛只好伸手接过：「谢谢。」 「怎么今晚都不唱歌？」夏珂微笑着问她，「你唱歌应该也很不错吧。」 「我不会唱歌。」姜媛如实说。 「是吗？」夏珂有些遗憾，又对梁琦说，「琦琦，那一会儿你唱吧。」 「好。」梁琦没说什么，从茶几上拿过遥控器，选了自己接下来要唱的歌。 都是现在网络上很流行的歌曲。 但没有一首是情歌。 这是姜媛第一次听梁琦唱这么多歌，也是姜媛第一次知道，原来梁琦唱歌这么好听。 并不比夏珂差。 梁琦连唱了好几首歌，尽管活动了客厅里的气氛，姜媛却明显感觉到梁琦的兴致没有之前那么高昂。 她拿着杯子，静静喝着果汁，不知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思，她侧过头，看见夏珂专注追随梁琦的目光，无法形容自己内心的感受。 她有些吃醋，却又无法对此感到生气。 于是她沉默，静静等待这几首歌的时间过去。 终于，梁琦唱完了最后一首歌，将话筒递给谭芷嫣，重新坐回沙发上，习惯性握住了她的手。 这个剎那间，姜媛感觉到从未有过的心安。 「梁琦，」姜媛轻声开口，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你唱歌很好听。」 「你喜欢就好，」梁琦这才露出笑颜，「把果汁杯拿给我。」 「好。」 接下来的两小时的活动，两人几乎都没怎么参与，坐在沙发边上偶尔说着悄悄话，秋季的夜晚凉爽而又安宁。 派对一直到晚上十点才结束，因为第二天还有课的缘故，所以夏珂没有留人，提早派了车来送大家一起回去，她自己也要迴风华里那边的公寓。 离开时夏珂和梁琦姜媛坐了同一辆车，车到城南新村姜媛就下了，临走前特意提醒梁琦：「到家记得给我发消息。」 以前都是梁琦提醒她，这次她先到家，她也想提醒梁琦。 「放心，会的，」梁琦说，「赶紧回去吧。」 姜媛关上车门离开，司机重新启动了车子，外面的风有些凉，梁琦摇上了车窗。 车里除了司机只剩下她和夏珂，一路上相对无言，气氛沉闷得可怕。 梁琦侧过头，透过车窗玻璃望见街道边匆匆过眼的店，突然响起上辈子她出车祸的那个雨夜。 不知道过了多久，车在风华里入口处停下。 「梁琦，到了，」夏珂提醒她，「车不好开进去了，就送你到小区门口吧。」 「夏珂。」梁琦突然唤她的名字。 「嗯？」 「你对媛媛说过什么吗？」 夏珂一怔，有些惊讶地看向她：「我？我今晚只是让她教我做……」 「我说的不是今天。」 梁琦打断她的话，转过头来看向她，澄明的眸子因为背光而看不清神情。 「夏珂，」她注视着她，静静开口，语气分外严肃，「媛媛过世前那段时间，你有找她说过什么吗？」 作者有话说： [1]歌词出自歌曲《电灯胆》? 第63章 听到这句话的剎那, 夏珂愣了一下，对上樑琦目光，竟似有一种在隔着时空对话的错觉。 「你……」夏珂嗓音有些哑, 语气里藏着从未有过的复杂。 「夏珂，」梁琦镇定自若地开口，眼神很平静，却仿佛能洞穿她的心思，「我一直把你当我最好的朋友, 我想听你说实话。」 夏珂眸子一暗，没有出声。 车里的气氛变得异常沉闷。 许久后, 夏珂对司机开口：「陈叔，你先回去吧。」 司机将车熄了火：「那大小姐，您有事随时叫我。」 司机离开后，车里只剩下两个人, 本就沉闷得氛围更加压抑了。 夏珂沉默了一会儿, 静静开口：「你是怎么知道……」 「很多事，」梁琦注视着车前镜里倒映出的夏珂的面庞, 「从你提前回国我就已经觉得奇怪, 你会带夏伯父去体检更让我意外, 还有你说的那些话, 不同于往常的态度……」 夏珂自嘲般地笑了声：「看来还是瞒不过你。」 「你没有想过要瞒。」梁琦平静地揭穿了她。 是的, 夏珂根本没有想过要隐瞒她重生的事。 以夏珂的能力，想要隐瞒这样一件事太容易了。 可她有意无意给了太多的暗示。 初次见姜媛的那晚对梁琦说的话，对姜媛不同寻常的态度, 还有送给梁琦的那首歌……无一不在暗示着什么。 夏珂听到梁琦的话, 眼里划过一丝怔忪, 目光不经意在车前镜里与她撞上。 她们都没有正面看彼此, 像是在默契地迴避着什么。 许久后，梁琦又重复了一遍：「媛媛自杀前，你有没有对她说过什么？」 夏珂没有正面回答，只是反问她：「我告诉你答案，你会信吗？」 梁琦眸色暗下去：「夏珂……这对我来说很重要。这个答案我不可能、也不会再有机会去验证，我希望你不要骗我。」 第121页 她孤注一掷地押上她所有的信任，只因为这是她最好的朋友。 「这件事对你重要，是因为在乎她吗？」 「是因为你是我重要的人，我不希望你做出让我心痛的事。」这句话说得毫不迟疑，让夏珂无法怀疑梁琦在骗她。 车内长久的沉默。 「没有，我没说过。」夏珂回答，以同样坚定地语气。 「那么以后也不要说。」梁琦说。 「你就这么确定，我一定会对她说什么吗？」夏珂的声音里多了一抹苦涩。 「只要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我都必须制止。」 「那在你眼里，这个可能性有多少？」 「二分之一，或是零。」 二分之一，来自于她对上辈子那个悲剧的不确定。 零，来自于她对夏珂的信任。 夏珂微微一怔，似乎也明白了她话里暗含的意思，心脏在那一瞬间似乎被什么刺痛，所有想说的话都再也说不出口——也包括对她的爱情。 这是她第一次意识到梁琦对姜媛的感情有多深。 上辈子她以朋友的名义爱了梁琦那么久，总以为她们的时间还很长，她总有机会让梁琦明白并接受她的心意，最终却在等待和沉默中看着梁琦爱了另一个女人。 而这辈子…… 她爱她依旧义无反顾。 她以为自己只要早点说出口，早点争取，以她们的亲密关系，梁琦迟早会爱她。 可是她错了。 梁琦带着一世的记忆找到那个人，保护那个人，生怕那个人再受到一丝伤害。 落寞的依然只有她。 她和梁琦就像开在黄泉路上的彼岸花，花与叶永不相见，哪怕再来一世梁琦也不会爱她。 这一刻夏珂终于明白，或许命运早就是註定好的。梁琦生生世世都会爱姜媛，而她也会生生世世爱梁琦。不同的是，她和梁琦有缘无分。 可她已经陷得太深。 在曾经父亲病逝、在国外孤单无依的日子里，梁琦的陪伴曾是她生命里的全部温暖，她早已把爱梁琦当做生命的方向和全部意义。 就让她继续为她沉沦下去吧。 她已经爱了她那么久，泥足深陷无法自拔，哪怕仅仅是一厢情愿爱着她，也足以支撑漫漫长夜里的所有孤独。 她宁愿梁琦永远不给她那个明确的答覆，这样她就可以骗自己来日方长，哪怕她永远不能踏出那一步，也总好梦被无情打碎。 「梁琦，我们永远是朋友，是吗？」夏珂轻轻问道。 「是，」梁琦低声，「永远是最好的朋友。」 朋友这个位置上，没有任何人能够取代夏珂。 听到这个答案，夏珂突然就释然般笑了，只是那笑容之中却免不了苦涩与不甘。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 这已经是梁琦能够给她的一切，梁琦全部毫无保留地给了她。 那么她就不该再贪心。 相遇相爱原本都是恩赐，若不是她贪恋爱慕，那么仅仅是相遇也会让她觉得感恩。 「好，」夏珂回答，「我不会说。」 永远也不会说。 不是不捨得你喜欢的人难过，我只是怕你感到为难。因为你还把我看得那么重要，因为不想让你对我失望，所以宁愿委屈一世无怨无悔。 我退到爱情界限之外，成为你们之间隐声匿迹的第三人，说不出祝福的话，却做着最慈悲的退让，心想你若能因此多念着我一点也好。 爱情越是卑微，牺牲便越显得悲壮，感动的是自己，成全的是别人。 「谢谢你，夏珂。」梁琦如释重负。 「时间不早了，你赶紧回家吧，」夏珂看了眼时间，笑着催促，「阿姨估计等急了，你也别让她太担心。」 「好，你也早点回家，」梁琦推门下车，关上车门的一瞬，停顿了一下，看向车内的人，「到家告诉我一声。」 「知道了，我会的。」夏珂朝她摆了摆手。 梁琦这才放心离去。 碎银般的月光洒在地面上，梁琦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黑夜里，夏珂远远望着她，唇边笑容一点一点淡了下去。 记忆回到姜媛过世的那个雨天，她因为担心梁琦所以开了车去找她，却在路上看见梁琦的车撞向一辆大卡车。 那个瞬间她勐打方向盘，保护梁琦几乎是本能的冲动，几辆车撞在一起的剎那，她在剧痛中心无他念，唯独祈求梁琦平安无事…… 如果梁琦知道，一定会觉得自己很傻吧？ 只可惜，梁琦永远都不会知道了。 这会是她们之间永恆的秘密，伴着她无望的爱情永远埋在她心底。 只要梁琦平安喜乐，那就足够了。 * 梁琦回到家后，很快就姜媛回了一条消息，但却一直没收到夏珂发来的微信。 夏珂在风华里的公寓就在不远处，应该已经到家了才对。 她知道夏珂没有忘记这件事，但也知道分开前那也许只是句客套话。 是她认真了。 或许以后，夏珂都不会…… 正当她这么想，桌上的手机震了一下。 梁琦一怔，快步过去拿起手机，看见夏珂回过来的消息。 【夏珂：到家了。】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读不出任何情绪，却让梁琦心里的阴霾一扫而空，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第122页 夏珂还是那个夏珂，无论她们之间发生什么，都从没有改变过。 她回了夏珂的消息，目光扫到手机时间，有些意外这么晚了梁劲松和陶慧娟还没有回来。 就算陶慧娟今晚在画室有课，也应该下了课，至于梁劲松，如果加班的话，平时都会提前在家庭群里说一声…… 梁琦不禁有些担心，打了通电话给陶慧娟，手机响了几声却没人接通。 她只能挂了电话。 一直等到凌晨一两点，才在卧室床上听见客厅传来隐约的开门声。 梁琦半睡半醒，强迫自己从床上爬起来，踩着拖鞋过去打开门，看见这个时间点才迟迟归来的陶慧娟。 「妈，你们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啊？」梁琦说着便打了个呵欠。 「你还没睡呢？都几点了，明天也不怕起不来。」陶慧娟边换鞋边说道。 「我刚要睡着就听见你们回……」梁琦话说到一半，突然注意到回来的人只有陶慧娟，「咦，爸没和你一起回来吗？」 「你爸本来去画室接我，不过后来接到你夏伯父的电话，就下去打电话了。」陶慧娟解释道。 「这么晚打电话？夏伯父什么事儿啊？」梁琦有些意外。 「好像是为了夏珂的事。前段时间我跟你苏珊伯母见了一面，听她的意思，好像是夏珂谈恋爱了，回国念书可能也跟这件事有关，你伯父伯母有些担心，但又不敢明确和她提出来，所以才想找我和你爸聊聊。」 梁琦一听，顿时有些心虚，故作镇定问道：「伯父伯母怎么就知道夏珂一定在谈恋爱？」 「夏珂这次要求回国念书就很突然，又非得在盛江市念，搬到风华里也是主动要求的。原本你苏珊阿姨也没多想，但前两天去夏珂那边的时候，发现夏珂日记里写了一些……唉，这个不提也罢。总之，你伯母怕她被人骗了。」 「那……爸怎么说的？」 「你爸还能怎么说？夏珂跟你差不了几个月，你们这个年纪的孩子学习才是正道，谈恋爱就是早恋，就算是班主任知道了也会制止的，你爸还能鼓励她么？」 梁琦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 毕竟真正早恋的人不是夏珂，而是她自己。 「真有这么严重么？」 「这是当然，」陶慧娟瞪了她一眼，「你看你爸以前那个同事的女儿，早恋能有什么好结果？」 「咳，那只是个例吧。」 「总之我和你爸都不贊成。对了琦琦，你可也别早恋啊，别几句甜言蜜语就让人把你给拐了。」陶慧娟不忘提醒自家女儿。 「……哦。」 不让别人拐她，那她拐别人，这总行了吧。 作者有话说： 明天有点事，有可能请假? 第64章 知道没出什么事后, 梁琦就放心了。 不过夏珂父母担心夏珂早恋的事却还是给梁琦敲响了警钟，不仅仅是为夏珂，也是为她自己。 她和姜媛的事尚且是个秘密, 是像阳光下的影子，不敢暴露在人前。她几乎能想像，这件事被别人知道后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姜媛现在在画室兼职，姜木也在画室免费上课，再加上徐成玉医药费的事……一旦她们的恋情被捅破, 轻则影响她们在学校的风评，重则影响姜媛一家的生活。 就算她们对爱情再坦荡, 流言蜚语终归是伤人的。 她不想给姜媛带去麻烦，她只想好好保护她，让她不受伤害地成长。 同理，她也一样不想伤害夏珂。 事情因她而起, 她不是爱逃避的人, 也不想身边任何一个人受伤。 于是她对陶慧娟说：「妈，我觉得夏伯母是不是误会了？我今晚才刚见过夏珂, 她要是真谈恋爱了, 没道理瞒着我。」 陶慧娟嘆了口气：「要真是这样是就好了。就怕她有心事不愿意说, 一直瞒着你伯父伯母。」 「妈, 我倒觉得是你们多虑了, 夏珂做事这么成熟的人，怎么可能随便被甜言蜜语骗了？我看她这次回国纯粹就是因为夏伯父的病，要是你们担心, 不如我私底下问问好了。」 「这样也好, 你跟她关系好, 帮你伯父伯母问问, 也好让他们放心。夏珂她一向很有主见，也就听得进你的话，她要遇到什么麻烦，你也多帮帮她。」 「放心吧，我知道该怎么做。」 梁琦这番话纯粹是为了安抚夏腾飞和苏珊，她知道陶慧娟和两人关系好，一定会把她的话转告两人。 她自然不可能真的去问夏珂，毕竟她就是那个导致夏珂被怀疑早恋的罪魁祸首。 事情放了两天后，梁琦便告诉陶慧娟，夏珂只是在日记本上手抄了一些网络上的句子，根本不是什么谈恋爱。 她原本还担心能不能帮夏珂瞒过夏腾飞和苏珊，却没想到当她将这个理由告诉陶慧娟时，陶慧娟丝毫没感到意外。 「这事儿你伯父伯母已经知道了，也算是能放下心了。」 「什么？」梁琦愣了一下，难道说…… 「夏珂已经跟你伯母伯母坦白了，就是个误会。」 「你是说夏珂她……」梁琦隐约从她话里听出了点什么，却仍旧有点儿不敢往下猜。 「她不是也跟你说了吗？只是在日记本里抄了些网络流行打得句子而已。」陶慧娟不由觉得奇怪，梁琦都自己问到了，怎么听到这消息后还是这么迟钝？ 第123页 「哦，是啊，夏珂也是这么跟我说的，」梁琦反应过来后连忙解释道，「我没想到她会直接告诉伯父伯母。」 更没想到她们找的理由会是一样的。 也幸亏如此，不然恐怕就要穿帮了。 「是你伯母旁敲侧击问她的。夏珂也是敏锐，很快就猜到你伯母在想什么，也没瞒着，老老实实就说了。」 听到陶慧娟这么说，梁琦总算是放下了一件心事。 看来夏珂的状况远比她想像中要好。 仔细想想也是。 夏珂和她一样经歷了上辈子的二十八年，处理问题的能力成熟，根本不需要她担心。 比起担心夏珂，更让她在意的还是姜媛。 这段时间忙着夏珂的事，她私底下都没怎么约姜媛出去。并非她故意保持距离，只是临近期末，学业无形间紧张了许多，就连姜媛在画室的工作也比平时忙了不少。 一直到这个月的月考结束，她才有空在放学时向姜媛提起。 「媛媛，这周末有空吗？」 「这周末……画室正好停课，应该是空的吧。」 「不如这周末我们去放松一下吧，我们周末好久没在一起了。」 「这周末？你想去哪里？」 「逛街？或者电影院？媛媛你想去哪里？」 「就听你的吧。」姜媛在这方面没什么主见，全凭梁琦的喜好。 「那我们去印象广场吧，正好最近有电影上映，而且那里商场多，我们可以多逛一会儿，顺便在那边吃顿饭。」 对梁琦的安排，姜媛没什么意见，于是和梁琦约了周六下午在广场的喷泉前见面。两人都只想着约会的事，以至于谁都没看天气预报，一直到周六下午才发现天色阴沉，厚厚的乌云堆积在天边，仿佛随时都会下雨。 姜媛提早了一刻钟到，在喷泉前等梁琦时发现天气不好，于是给梁琦发了条微信，原本已经出门的梁琦又折返回去拿备用伞，导致两人约定的时间不得不往后推迟。 等待梁琦的过程中，姜媛百无聊赖地在广场中心观察附近来往的人群，有贩卖糖人的手艺人，也有手牵手约会的情侣，然而都不及她此刻的内心更甜。 这是姜媛第一次知道，原来等待一个人也可以很甜很幸福。 乌云遮住了太阳，凉风拂过耳畔，空气中有着明显的潮湿感，让她错觉这是一个阴雨天。 姜媛转过身来，隔着商场的玻璃看见一楼的饰品和化妆品专柜，心里忽然升起一股异样的感觉。 就好像……她曾经也在这里等过谁一样。 不知不觉间，她走到商场的玻璃前停下，隔着玻璃门看见倒映出的自己的身影，恍惚间仿佛置身于另一个时空。 同样是重要的纪念日，同样是在印象广场，同样是……她和梁琦。 梁琦打开精緻的饰品盒，亲手将项鍊给她戴上，亲吻她的脸颊，对她说温柔的情话。 还有阴云密布的夏天，她打着伞回家，经过有着无数甜蜜回忆的约会地点，想起的却不是她们相处的点点滴滴，而是这痛苦挣扎的半生…… 后来呢？ 天上不知不觉下起了下雨，冰冷的雨水划过脸颊，姜媛却感觉不到冷。 后来又发生了什么？ 隐隐约约间，有很模煳的记忆爆炸似的涌入脑海。 那些挣扎与沉沦，日日夜夜，独自经歷的孤单……都在这一刻，在她的记忆里重复上演。 煎熬是真的，痛苦也是真的。 她有多么喜欢梁琦，多么感激梁琦，就有多么不喜欢那个跌落尘埃的自己。 现实和愿望的对比如此强烈，爱的人给了她生活的勇气，爱一个人却让她陷入更深的自我厌弃之中。 她置身于最深的矛盾之中，无法救赎自己，也无法声嘶力竭地唿救。 她越来越痛苦，直到有一天，她…… 「媛媛！」 熟悉的声音打断了思绪，将游离的灵魂拉回了现实世界。 姜媛回过神，透过玻璃窗看见身后打着伞朝她匆匆走来的人。 恍惚之间，这一幕似乎与记忆里的某个片段重合。 很久以前，梁琦似乎也曾这样匆忙地朝她跑来，她也是这样满心欢喜地迎接她…… 「媛媛，你怎么在这儿啊？」梁琦举过头顶的伞，将两个人一起罩住，嘴里抱怨着，「下雨了都不进去避一避，感冒了怎么办？」 姜媛缓缓转过身来，对上她目光，有一种隔着时空与她相望的错觉。 「没关系，」姜媛轻声说，「雨不大，没怎么淋着。」 「那也有可能感冒的，」梁琦单手从包里拿出纸巾，给她擦了擦脸上和头髮上的雨水，「你别不当回事。」 听到梁琦这样关心自己，姜媛唇边勾起一抹温柔的笑容：「好。」 答应得太过轻而易举，以至于梁琦都有些意外，给她擦脸的手微微停了一下。 「怎么了吗？」姜媛问。 「没……没事。」梁琦迟疑着开口。 大概是错觉吧…… 她想。 总觉得今天的姜媛特别的温柔，不仅仅是笑容，就连说话的语气都和平时不一样。 「我来吧。」姜媛轻轻握住她给自己擦脸的那只手，然后缓慢接过那张纸，随意擦了几下。 「都怪我，」梁琦不由自责，「也没提前看一下天气预报，早知道就明天再约你出来了。」 第124页 「没关系。」姜媛善解人意地一笑。 她是真的觉得没关系。 她不喜欢下雨天，但她喜欢和梁琦在一起的下雨天。 她们可以一起避雨，梁琦会为她撑伞，擦拭脸颊上的雨水，这都是梁琦在意她的表现，也是……这个世上有人爱她、她没有被世界遗弃的表现。 只要是和梁琦在一起，阴雨天也胜过千千万万个晴天。 「我们进去吧。」姜媛说。 梁琦早已提前买好了电影票，座位在影厅正中间，是最好的观影位置，可以看得很清晰。 今天来这里之前，姜媛提前在网络上了解过这部电影，这是一部小众成长向电影，名叫《温暖月光》，讲的是两个家庭背景和人生经歷截然不同的女生在留学期间成为了室友，两人性格大相庭径，互相看不顺眼，却有着各自的烦恼，最终在命运的安排下开始了解和接纳彼此，逐渐成为对方生命中最重要的依靠。 故事没有太多曲折起伏，但却感人至深，两个女主从不能理解彼此到渴望进入对方的世界，心境的变化处理得十分自然，整体的节奏让人很舒服，就像是听了一段温暖的抒情曲。 影片播放到最后，两个女主在花园的屋檐下挨紧身体取暖，女一号将头枕在女二号的肩膀上，两人静静仰头望着月亮，一边聊天一边等到黑夜散去。 画面唯美又温馨。 于是姜媛也微微倾斜了身体，将头枕在了梁琦肩膀上。 感觉到梁琦肩膀僵硬，姜媛微微扬起了嘴角。 她轻轻开口：「让我靠一下。」 「我喜欢靠在你肩膀上，会让我觉得这个世界还爱着我。」电影中的女主角同步说道。? 第65章 影厅里一片寂静, 几乎只能听到身侧人的唿吸声。 肩头传来令人安心的暖意，梁琦垂下眼帘，侧过头去, 看见依靠在她肩膀上的人轻闭着双眼，像是睡着了。 这个剎那她的心被触动，竟有一种穿越过荧幕，人生轨迹与电影重叠的错觉。 于是她缓缓抬起头，看见电影中的女主角也像姜媛一样闭着眼睛, 倚靠在另一个女主角肩头休息。 明明是陌生的故事，她们却仿佛能够感同身受。 于是在另一个女主角开口的剎那, 梁琦也轻轻对姜媛说道：「那就依赖我一辈子吧。」 我希望你永远能从这个世界上感受到爱。 说完这句话，无论是电影的女主角还是靠在她肩头的姜媛都没有给出回应。 然而她却从姜媛炽热的唿吸重感受到了她的坚定不移的答案。 电影接近尾声，荧幕上的画面在一片温暖的阳光中消失，影厅里渐渐有了说话声, 观众一一站起, 姜媛却依旧靠在梁琦肩头，保持着这么一个姿势没有起身。 梁琦不知道她是故意为之还是真的睡着, 但她不想惊扰她, 于是就这么陪她坐着, 一直到荧幕上的鸣谢名单都播放完, 影厅里的人一个一个走光, 姜媛依旧靠在她肩头。 她试探着唤了一声：「媛媛？」 很快便得到了回应。 「嗯，」姜媛从她肩头缓缓起来，声音有些疲倦, 「要走了吗？」 「结束了, 」梁琦顾不上肩膀被压得酥麻, 以为她是觉得电影不好看, 「怎么睡着了？」 「我没睡，」姜媛轻声说，「就是想在你肩上靠一会儿。」 「是不是着凉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梁琦下意识就想摸她的额头。 「没有，」姜媛及时握住她手，微笑着摇头，「我很好。」 高二时期的姜媛，容貌还未褪去学生的稚嫩，眼神永远是那么澄明，然而此时此刻她的笑容却温柔中夹杂了一丝悲悯，让梁琦不禁想起她们的上辈子，那个总是对她笑得悲伤的姜媛…… 是错觉吧……一定只是错觉吧。 梁琦在心里一遍遍对自己说着。 是今天的天色太阴沉，要么就是影院灯光太暗，影片的氛围太好，她竟觉得像是看到了那个作为她妻子的姜媛。那个……她上辈子没能救下来，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离世的姜媛。 梁琦知道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可是这个瞬间，她却忽然很想拥抱她。 手指从她手掌的包裹中落下，停留在肩头，迟疑了很久。 她向来很怕让她受惊，于是总是克制自己的本能，哪怕姜媛已经能够接受她的亲吻，她依然顾虑着自己是否会在哪个瞬间太过逾越，毕竟她的妻子现在还只是一名涉世未深的学生。 姜媛对上她目光，眼神中带了一丝迷茫，像是能察觉到她的渴望似的，嘴唇轻轻翕动了下。 「如果想抱我的话，那就抱吧。」 这是一个公开的许可，梁琦没想到自己长达二十八年的记忆和灵魂竟也会为这么朴素的一句话而触动，甚至连心跳都漏了几拍。 下一秒钟，她伸出手来，拥姜媛入怀。 怀抱是温软的，却又那么让她心酸不已，怀揣着曾经的记忆，难免觉得这是在弥补，她知道她的潜意识里始终对那个逝去的人感到愧疚。 那个人是那么依赖她，努力陪伴了她那么久，永远将最好的一面展现给她，可她却没有给那个人走到最后的勇气。 她只能去拯救那个人的过去，让那个人不必再经歷痛苦的一切，可以像绝大多数同龄人一样，拥有平凡却幸福的人生。 第125页 她抱的力度很轻，仿佛拥抱的是自己小心拼凑起来的碎玻璃，姜媛感觉到她的小心翼翼，垂下眼睛，忽然间用力回抱住她，用坚定地力道告诉她，自己不介意。 「媛媛？」梁琦总觉得今天的姜媛很不一样。 过去姜媛总是被动地接受她的靠近，无论亲吻拥抱还是靠近都要她主动提出，今天却……意外地主动。 所有的接触都大方自然，像极了热恋已久的情人。 「电影院有点冷，再抱我一会儿吧。」姜媛将脸埋进她颈窝，梁琦无法看清她的表情，就这么和她一直抱着，直到电影院的工作人员来催人。 「怎么还没走？电影放完了，该离场了啊。」工作人员没想到这时候还有人在，下意识就以为她们是想蹭下一场电影，语气充满了不满。 梁琦正想开口解释，姜媛却已经从她怀里抬起头，看向工作人员所在的方向，镇定自若地说道：「抱歉，师傅，我身体有点不舒服，所以耽误了点时间，我们马上就走了。」 冷静得像处事经验丰富的成年人。 工作人员听后，语气缓和下来：「身体不舒服？严不严重啊？不是我为难你们，但电影院有电影院的规定，我们也得问个清楚……」 「没事，我们明白的，这就走了。」姜媛说完，牵着梁琦的手起身，沿着影厅的阶梯一层一层走下去。 离开影厅后，姜媛在门口停下，转身对梁琦说：「不好意思梁琦，连累你也挨骂了。」 「这个有什么好道歉的？我倒是觉得能有这么个经歷也挺不错的。」 姜媛听后，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梁琦，你还是这么会安慰人。」 是啊，从来都是梁琦安慰着她，现在是这样，在那个世界……也是这样。 「那也只是对你才有这个耐心，」梁琦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你也饿了吧，我们找家餐厅吃饭吧。你想去哪？」 问出这个问题时，梁琦已经做好了姜媛回答「随便」的准备，毕竟姜媛每一次都是这样迁就着别人。 但即便如此，她还是每一次都耐心地给她选择的机会。 因为这是她对姜媛的尊重。 然而这次姜媛却没有。 「那……我们去四楼的茶冰厅吧，」姜媛说出那家餐厅的名字，又试探着问她，「可以吗，梁琦？」 梁琦怔了怔，对上她目光的一瞬，不可控制地有些恍神。 四楼的茶冰厅…… 她一直都记得，那是上辈子她想追姜媛，第一次约她吃饭的餐厅。? 第66章 这是巧合吗？ 还是冥冥之中命运自有定数, 无论在哪一个时空，她们都会无药可救地相爱？ 如果是这样，她愿意永生永世命运与她纠缠, 成为她生命里永远明亮的光。 「梁琦？」见她有些走神，姜媛唤了她一声，又试探性地问道，「可以吗？」 「当然可以。」梁琦回过神，语速不经意间加快, 掩饰了她的心不在焉。 因为下雨的缘故，在商场用餐的人不多, 原本生意火爆的茶冰厅难得不需要排队，梁琦找了个安静的位置和姜媛坐下来，习惯性地让姜媛先点单。 「点你喜欢的就可以了。」梁琦一直很希望姜媛可以打开内心，不用总是去迁就别人, 哪怕被迁就的人是她。 她更希望姜媛能够任性地表达自己的喜好, 更希望是自己去迁就姜媛。 姜媛这回没有拒绝。 她接过梁琦递过来的菜单，认认真真挑选了一番, 选好之后又把菜单递迴给梁琦：「我点好了, 你也点一些吧。」 梁琦这才接过菜单, 低头看到她选的寄到草, 手指微微僵住。姜媛勾选的, 竟都是她们第一次单独约会时选择的菜。 尽管时间过去很久，梁琦却依旧记得很清晰。 关于她们曾经相处的点点滴滴，她总是记得清晰的。 吊灯的光线昏暗, 无形中将气氛营造得暧昧, 唯独梁琦觉得沉闷, 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 让她快要无法唿吸。 握着笔的手不可控制地颤动了一下，她屏住唿吸，那个瞬间无法思考，也不敢抬头。她就这么垂着眼睛，默不作声在另外几道菜后面画了圈。 所有的菜都和她们初次约会时一模一样，就像是回到了曾经。 分明是一场难得的约会，本该觉得高兴，梁琦这顿饭却吃得很沉闷。 仅仅是今晚的选餐，就让她回想起和姜媛之间的无数往事。 某个匪夷所思的猜想盘踞在她心底，让她的思绪乱成一团。 想猜下去，却不敢猜下去。 怕期望太大，是她太过贪心，所有的渴盼落地变成一场空。 她也怕上辈子的悲剧重演。 那些往事对姜媛来说太过痛苦，如果可以，她更希望姜媛能够无忧无虑地成长。至于她们之间的回忆，就让她一个人背负就好了。 所以她宁愿静静坐在姜媛面前，陪她吃完这顿饭。 晚餐结束后，商场外的雨愈发的大了。厚厚的乌云压在头顶，一眼望不到头，气氛说不出的沉默，本就冷清的广场上更看不见几个人影。 大雨淅淅沥沥地下着，冰冷的水珠不断落在地面上，声音充斥了整个世界，甚至盖过了两个人的心跳。 梁琦不可避免地想起姜媛离世的那一天。 第126页 也是这样一个雨天，空气潮湿得让人心情烦闷，路面很滑，她开着车经过这个广场，看见她们曾经约会过的商场，脑中无数次回想起妻子的遗容…… 隐隐间，她的心又一次感到刺痛，就好像有一根针狠狠扎进了她的胸腔。 梁琦不知不觉间抿紧了单薄的唇，抬眼看向被乌云遮蔽的天空，明明没有太阳，她却感觉到刺眼。 她从包里拿出一把伞，安静地把伞撑起：「我来打伞吧。」 为了能够顺理成章送姜媛回家，她只拿了一把伞，好在伞够大，足以容纳两个人不被雨打湿。 撑起伞后，姜媛伸手挽住她手臂，言简意赅地说：「走吧。」 没有拒绝让她送她。 一路上樑琦都很照顾姜媛，微微把伞往她身边倾斜，没有让她淋到雨，就连走路也避开了水洼和泥地。 不知不觉间到了城南新村。 梁琦在小区楼下停下身，看向姜媛：「到了。」 姜媛缓缓松开挽着她手臂的手，鹿一般漂亮的眼睛湿润得仿佛淋过雨。 她静静望着梁琦，没有说话，梁琦却能感觉到她心里的情愫，炽热得像冰冷雨天里的一窜火苗。 「快回去吧。」梁琦提醒。 「好。」 姜媛垂下眼，转身走进楼栋。她的家就在一楼，走几步就到了。 梁琦却没有走，站在原地撑着伞，就这么一直望着她，非得看着她进门才能安心。 姜媛在门口停下，伸手去拿包里的钥匙，动作到一半却又停下来，像是预料到什么似的侧过头去，看向梁琦所在的方向。 两个人的目光在空气里相撞。 雨越来越大，沖刷着整个世界的颜色，姜媛的眼中只剩下一片苍凉的黑与白，唯独雨中等待她的少女有着斑斓的色彩。 她的心跳忽然变得很快。 睫毛轻轻颤了一下，她突然产生一种错觉，只要她打开门走进去，梁琦离开这里，她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强烈的危机感让姜媛停下了开门的手。 下个瞬间，她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和冲动，转身步下那三层台阶，就这么毫无徵兆地冲进雨中，伸手拥抱住梁琦。 身体紧贴的剎那，两个人的体温融合在一起，梁琦的身体却变得僵硬，握着伞柄的手陡然间松开，伞跌落在地上，转瞬间被风吹远。 冰冷的雨水不断打湿面庞和衣服，整个世界没有任何东西遮挡，唯独相拥能够取暖。 梁琦顾不上丢掉的伞，抬起手臂环抱住怀里瘦弱的躯体，柔声问道：「媛媛，怎么了？你没事吧？」 今天约会的时候她就察觉到姜媛有心事，这个突如其来的拥抱更笃定了她的猜测。 「梁琦……」姜媛的声音略微有些沙哑，带了一丝颤抖，让人觉得心疼，「我好像……想起来一些事。」 「你……」梁琦怔了怔，心跳莫名间漏了一拍，所有到嘴边的话都止于这一瞬。 「在商场外等你的时候，还有在看电影的时候，我想起来很多不属于过去的记忆……」姜媛在她耳边轻声说道，「我们曾经在那里约会过，是吗？」 「媛媛……」梁琦覆盖在她嵴背上的手指渐渐收紧，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她没有那么迟钝，今天约会时姜媛的种种反常表现都让她对这个真相有了预感，然而在听到姜媛亲口坦白的剎那，她还是无法控制自己翻涌的情绪。 这是她心心念念爱了一辈子的人，她曾经那么想救下姜媛，那场死别是她记忆里永远的遗憾和痛苦，也因此她一直加倍补偿着姜媛的人生。 其实她很想念她。 一直都…… 那么想…… 每个独自度过的夜晚都在疯了一样地想念着。 那些压抑的、炽热的情绪，几乎要把她逼疯掉。 「商场楼下的第一家饰品店，你在那里买过一条项鍊送给我……是吗？」姜媛的声音比雨水更凉，有着抚平她内心所有不安的神秘力量。 是疑问的话语，却说得那么笃定。 梁琦垂下眼睛，低声道：「是……很久以前。」 买过属于我们的定情信物，也……真真切切地相爱过。 姜媛嘴唇轻轻翕动着，又接着说道：「今天那家餐厅，也是我们去过的……」 她的声音有些颤抖，梁琦这才勐地意识到姜媛也和她一样无措，一样紧张。无论是今天在电影院里拥抱她，还是后来和她去餐厅吃饭，那些沉闷又无趣的时间拉锯，都只是为了掩饰她内心的慌乱。 在对待这场跨越两段记忆的感情上，她们都是同样的认真。 「你让我选餐厅的时候，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想到那家餐厅，总觉得和你再去一次，它会让我想起来更多事情……」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恍惚间似乎有泪划过眼角，姜媛用力咬了咬嘴唇，试图用疼痛保持着理智和冷静，眼泪却越来越汹涌，流成这一晚上停不下的雨。 「那现在，你都记起来了吗？」梁琦静静问道。 「我记起来了。」 全都记起来了。 无论是高中时遭受的校园暴力，信任朋友的背叛，还是后来至亲一一离世，她都记起来了。 她在那段被抛弃的回忆里，看见徐成玉从医院坠亡，姜木骨癌离世，她站在城市的高楼上无数次想要往下跳，最后在浴缸里放满水，用刀片割破动脉结束自己的一生。 第127页 她也看见……梁琦跪在浴室前狼狈地拨打医院的电话。那么阳光开朗的一个人，那天却为了她那么的惊慌失措。 「过去的事……」梁琦觉得自己该说些什么，比如说让姜媛不要在意曾经不愉快的经歷，比如说告诉姜媛自己会陪伴她，到最后却都觉得无力。 她有什么资格说这样的话呢？在姜媛没有她的那段人生里，她甚至算不上一个了解她的旁观者。 「很清晰，可是也很遥远……就像是看了一场电影，做了一场梦……」姜媛轻轻嘆了一声，「只是还好……还好醒来的那一刻能够见到你。」 感觉到梁琦身体的冰凉，姜媛从她颈间抬起头，湿润的眼睛注视向她，也注视向青涩外表下她所熟悉的灵魂。 「过去我总是很好奇，为什么从第一天见面，你就对我这么好，明明我们之间没有任何关系也没有……现在我明白了。」姜媛轻声说。 是为了她。 阻止校园暴力是为了她，帮助她的家人也是为了她。 统统都是为了拯救那个曾选择结束自己生命的她。 她都看见了。 这个世界上有一个人是这么的爱她，把这个世界亏欠她的所有都弥补给了她。 「媛媛，」梁琦回望着那双眼睛，下意识想解释自己不只是因为上辈子的她才会对她好，「其实我……」 「不用说的，」姜媛手指轻轻覆盖上樑琦的唇，「我都明白。」 唇间温柔的触感让梁琦的心绪渐渐平静下来。 姜媛注视着她，唇边绽开一个温柔干净的笑容。 「梁琦，我也一直都爱着你。」 她想她或许…… 已经捨不得离开这个世界，离开这个义无反顾对她好的人了。 作者有话说： 还剩最后两章啦。 番外会写写姜媛视角的前世，应该还会有前世梁琦成功救回姜媛的if线，可能会有点虐，不想被虐的可以跳过这部分。? 第67章 天色愈发昏暗, 路边的灯渐次亮了起来，照在两个人的身影上，像一层温暖的阳光。大雨收敛了它的脾气, 从暴戾变得温柔，不知不觉间开始停了。 梁琦环抱着姜媛的嵴背，抬眼看向从一楼厨房的窗户透出的暖黄色灯光，心底仿佛生出一丝暖意，一点一点驱散雨水带来的冰寒。 「媛媛, 」她轻声唤她，「赶紧回去吧, 阿姨在等你回家吃饭呢。」 姜媛这才缓缓送她抱着她的手，听话地从她怀里抬起头来，声音有些沙哑：「嗯。」 她停顿了下，又轻声道：「那你也早点回家。」 「一到家就告诉你, 」梁琦对她露出一个微笑, 伸出手来替她撩过被雨水打湿后黏在脸上的髮丝，想了想之后又补了一句让她放心的话, 「我们还有很多时间……不用急于这一时。」 不止是现在, 也不止她们的学生时代。往后的每一年, 她们都会在一起。 听到梁琦的话, 姜媛的神情变得温和, 她侧过头，看见丢在马路边那把被风吹远的伞，走过去弯腰将它捡起。 伞的内面和伞柄都湿漉漉的。 「我回去重新拿一把吧, 」姜媛将伞收到胸口, 「你等我一下, 很快就好。」 「不用了媛媛, 」梁琦抬头看了眼天空，目光很快回到她脸上，「已经不下雨了，不用打伞了。」 「那我也想给你一把好的，」姜媛说，「梁琦，你等我一下，我很快就出来。」 姜媛如此坚持，梁琦便没有再拒绝，目送姜媛匆匆回家，客厅里传出徐成玉和姜木的声音，气氛其乐融融，梁琦的唇角也不由自主上扬。 姜媛很快拿着一把伞从家里出来，递给梁琦：「拿着吧。」 姜木抱怨的声音从窗户口传出：「姐，你也太急了，都不让人家进来坐坐。」 姜媛回头训斥道：「少管你姐的闲事。」 姜木撇撇嘴，从窗户口探回脑袋，梁琦移开目光，从姜媛手里接过伞，手微微顿了一下：「新的伞啊？」 「是啊，」姜媛微笑着说，「你要是喜欢的话，这把伞送你。」 「然后把我的伞留给你？」梁琦挑了挑眉，不用猜也知道姜媛是什么心思。 姜媛没有回答，却问道：「那我要是真想要，你给不给？」 「这还需要问吗？我的就是你的，」现在暂时不下雨，梁琦将伞收回包里，「那以后我就用这把伞了。」 姜媛注视着她的动作，觉得心里很甜。 等到梁琦把伞收好，姜媛看向她，语气很认真：「那……梁琦，再见。」 「可别捨不得我啊，」梁琦笑着对她挥了下手，「再见。」 晚上见。 * 由于衣服被雨淋湿了，梁琦回到家率先洗了个澡。 浴室里蒸气腾腾，冲散了身上的寒意。 梁琦换了身衣服从浴室里出来，看见梁劲松和陶慧娟两个人难得都在沙发上坐着，茶几上的菸灰缸躺着几根按灭的菸头，旁边还盛了一杯没有喝完的茶。 「爸，妈，你们还没休息呢？」以前这个时间点，陶慧娟多半已经回房休息了。 「琦琦，」陶慧娟拍了拍沙发中间的位置，「爸妈有些话想跟你说，过来坐。」 梁琦擦头髮的手一顿，心里感到一丝意外，却还是乖乖走过去在沙发上坐下。 第128页 「妈，什么事要跟我说啊？」 陶慧娟迟疑地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目光又越过她，看向身侧的梁劲松。 梁劲松沉默了会儿，静静开口：「琦琦，我和你妈考虑了一下，想要让你读完高中之后去国外读书。」 梁琦愣了一下：「爸，怎么这么突然？」 当初她高中毕业后的确去国外念了大学，但纯粹是她自己的意思，那时候一方面夏珂父亲过世，夏珂的精神状况很不好，需要人陪伴，另一方面，梁琦因为拿下了许多生物竞赛的奖项，被国外顶尖大学提前录取。 可是这辈子，她压根没有向梁劲松和陶慧娟透露出任何出国读书的意愿、 她早已决定要和姜媛相伴一生，哪怕她现在有些偏科，也愿意加倍努力去考国内的顶尖学校。如果让她高中毕业就出国，她和姜媛必定要分开很长一段时间。而这段时间，恰恰是姜媛最需要自己陪伴的时候。 她当然不可能答应。 毕竟以姜媛家里的条件，是绝对不可能让她出国念书的。 「你爸也是为了你好，」陶慧娟语重心长地开口，「琦琦，前几天我跟你们班主任和校长见了一次面，他们说你成绩总体挺好，就是有些偏科。以你的理科成绩，如果申请国外的学校，可以去更好的学校，所以我和你爸才想找你谈谈。」 「我……」梁琦的理科成绩很好，但文科有点拖后腿也是事实，她知道自己的父母不是会逼迫她的人，但她必须给出一个合理的拒绝理由。 「你也不用担心，你要是愿意出国读书的话，夏珂也会陪着你，」梁劲松不清楚她心里的顾虑，直说道，「这次夏珂回来读高中也是迫不得已，等毕业后你伯父伯母还是打算送她出国念书，你伯母在国外有点人脉，可以替你联络学校，到时你和夏珂一起，我们也能够放心点。」 「爸，可是我没有出国的想法。」 「我知道过去没跟你提过，现在说出来有些突然。今天找你谈话，也是希望你认真考虑一下。我们也希望你能去好点的学校读书。」 「可是……爸，你也不用对我这么没信心吧。虽然现在有点偏科，但我也在努力提高文科成绩，我会好好学习的。」 梁劲松眉头轻蹙，看她的目光变得锐利：「琦琦，你很排斥出国读书吗？」 「不是排斥，」梁琦解释道，「只是觉得没有必要，爸，国内也有很多好学校，我不一定就考不上啊？」 「是吗？」梁劲松看了她一会儿，不由笑了，「我也希望你能考上，毕竟你妈也挺捨不得你，也想你留在身边。」 「就是啊，我也捨不得你们啊，」梁琦顺着他的话说道，「爸，你就让我再努力一次吧。」 「琦琦，」梁劲松嘆了口气，「你已经高二了，需要早点拿决定……」 梁琦看向她，目光笃定：「给我两个月的时间，我会好好提高成绩的。」 她会证明自己的。? 第68章 梁劲松和陶慧娟想让梁琦出国的事, 梁琦没有瞒着姜媛。 虽然姜媛能够理解，但梁琦还是向她表明了自己没有出国读书的意愿。 「你可得好好教我。」梁琦什么都好，就是文科苦手, 不过有姜媛在，她有信心能够把她地文科成绩好好往上提一提。 「嗯，」姜媛认真答应，「就算是为了我们在一起，我也会好好教你的。」 向梁劲松承诺的时间只有两个月, 其中包括了一个月寒假。这也就意味着一切都要看高二下学期的开学测评。如果这次的考试梁琦无法考出理想的成绩，就很难有理由说服梁劲松让她参加国内的高考了。 为了能和姜媛一起考国内的学校, 寒假的一个月里，梁琦几乎每天都和姜媛去图书馆，时间安排得比开学期间还要紧。 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在姜媛坚持不懈的辅导下, 梁琦的文科成绩提升了不少, 高二下学期的开学测验，梁琦的文科成绩从全班倒数升到了全班前十, 总成绩也因此升到了班级前五。 这个成绩虽然不算特别好, 但相比之前已经有了很大的提高, 梁琦相信, 再经过一学期, 她的成绩一定还能提高不少。 这是她第一次这么认真地读书，也是第一次觉得学习这么有意义，而她仅仅是为了爱一个人。 梁劲松对梁琦考出的成绩还算满意, 在梁琦的软磨硬泡下, 终于答应让梁琦自己选择, 不再坚持让梁琦出国读书。 不过尽管梁劲松松了口, 梁琦却丝毫不敢懈怠。 她要对得起姜媛，也同样必须对得起她的父母。 整整一学期的时间，她和姜媛课余时间几乎都泡在图书馆，就连周末也很少出去约会，就这样，一直到下半学期期末，姜媛和梁琦分别以火箭班第一和第二的排名成为全校学生的榜样。 尤其是梁琦，她的偏科一直不是什么秘密，然而经过一学期的努力，梁琦的文科成绩有了非常显着的提高，不禁让其他学生好奇，到底是什么让梁琦的成绩提高得这么快？ 问出这句话的正是坐在梁琦后桌的段姝妤。 梁琦翘过椅子，转身的剎那，视线在低头认真做笔记的姜媛身上停了一下，唇边弧度无形间变得柔和。 她靠近段姝妤，目光却没有离开姜媛，嘴唇轻启，不知是在对谁说：「因为某人教得好。」 第129页 话音落下的剎那，她看见姜媛手里的笔停了一下。 见对方的心绪被自己撩拨到，梁琦挑了挑眉，似乎很享受姜媛的反应。 段姝妤愣了一下，顺着她视线看向姜媛：「你们这一学期形影不离，难道就是在做功课吗？」 「不然呢？」 「我还以为……」段姝妤咽了下喉咙，想说的话没有说出去。 整整一学期，梁琦和姜媛上课吃饭在一起，就连放学后也常常一起去图书馆，就是再好的闺蜜也很少会这样。 她和唐依曼早就怀疑两个人关系不一般了，然而直到看到梁琦的期末成绩，才相信原来两个人私底下形影不离真的只是在互相辅导功课。 姜媛和梁琦擅长的科目正好互补，不仅梁琦成绩有所提高，就连总成绩一直优异的姜媛也更上了一层楼。 正当梁琦准备开口，听见姜媛的声音：「梁琦。」 没说出口的话一下子全卡回到喉咙里。 梁琦轻咳一声，转回椅子，凑到姜媛身边：「怎么了？」 姜媛没有抬头看她，一边记着暑假作业，一边轻声说道：「不要乱说话。」 「我哪儿敢啊？」梁琦压低声音，生怕身后两人听出什么端倪，「我这不都照着你的心意说的吗？」 「是吗？」姜媛静静问道，「我的心意？」 「难道不是么？」梁琦反问。 为了两个人能够平安度过高中时期，姜媛可是再三叮嘱她不要做些小动作，以免被人怀疑她们之间的关系。 这一个学期以来，梁琦一直安分守己，无论是在学校还是在画室，就算是去两人家里，也很少碰姜媛，可把她给憋坏了。 姜媛缓慢地开口，语气分外认真：「所以，这就只是我一个人的心意吗？」 梁琦愣了一下，顿时意识到她在说什么，连忙解释道：「媛媛，你明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还没说完，就听姜媛扑哧一声笑出来。 「梁琦，我就是随便开个玩笑，你就当真了？」 梁琦这才意识到自己被姜媛耍了。 她不是一个容易上当的人，然而姜媛说那句话时，她却不假思索地相信了。 「还不是因为你平时从来不和我开玩笑？」梁琦发誓，如果是乔书雪或者谭芷嫣和她开玩笑，她一定不会有上当的机会。 因为太过相信姜媛，所以她的每一句话，自己都会不由自主放在心上，不会往玩笑的方向想去。 「梁琦。」姜媛突然间唤了她一声。 「怎么？」 「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一个很不会开玩笑的人？」 梁琦一怔，很快回答：「这有什么？就算不会开玩笑，你也一样很好。」 「是吗？」 「当然。」 「嗯，」姜媛很认真地说，「我信了。」 放学铃响，教室里的学生先后收拾东西回家，后桌的唐依曼打了声招唿：「梁琦，我走了啊。」 「拜拜。」梁琦挥了挥手。 「今天最后一天，你们不会也要去图书馆吧？」段姝妤见她们没有走的打算，随口问了句。 「媛媛放学还要去何老师那边，我等她一会儿。」梁琦说。 「也是，班长就是比较忙，」段姝妤很快想明白了，跟两人打了声招唿，「那我们先走了啊。」 一直等到班里的学生走完，梁琦才凑过去，将下巴抵在姜媛肩头，在她耳畔问道：「媛媛。」 「嗯？」姜媛看了眼窗外，很快收回目光，不急不缓地收拾桌上的书本。 「我这次考这么好，你是不是该给我点奖励啊？」 姜媛唇边多了一抹淡笑：「那奖励你放学一起回家？」 「这也太没诚意了吧。」她们哪天放学不是一起回家？梁琦发现，姜媛开始学坏了，今天已经戏弄她两次了。 姜媛想了想，说：「那要不我去何老师那边多要点习题，留给你暑假做？」 「……媛媛，你变了。」梁琦的语气里多了一抹委屈。 「那你说，想要什么？」姜媛知道她多半早就想好了，刚才问梁琦的那几句，纯粹就是逗逗她。 「暑假我们去旅游吧。」梁琦已经计划这一天很久了。 「旅游？」姜媛怔住，原以为梁琦是想暑假去她家，或是两人小小约会一次，却没想到梁琦会想要和她一起去旅游。 「不去太远的地方，」梁琦知道姜媛担心什么，及时解释道，「就去周边的城市，不出省，用不了多少钱的。」 姜媛犹豫了一下：「那……你想去哪？」 「我们去海边吧。」 「海边？」 「是啊，我已经订了票，7月4号的，你不是还没有安排吗？」 「梁琦，你怎么都没问我……」姜媛的话只说了一半。 7月4号，正好是她生日前一天。 会是她多想了吗？ 和梁琦在一起那么久，她深知梁琦是一个很浪漫、很有仪式感的人。旅游的日子选在这一天，她实在很难不多想。 心中有一百个疑问，然而当她对上樑琦满怀期待的目光后，她忽然放弃了问清楚的想法。 如果这是梁琦准备的惊喜，何不试着接受，保留这场旅行的期待感？ 于是她说：「正好我也没有别的安排，就和你一起去吧。」 第130页 梁琦凑过来，在她脸颊上印下一吻：「就知道你不会拒绝我。」 * 事实证明姜媛的预感果然是对的。 生日当天，梁琦给了她一份难忘的惊喜。 浪花拍打沙滩，咸咸的海风拂面，太阳悬挂在海平面上方，散发出的光芒温柔却不刺眼。 梁琦迎着风朝她走来，整个人在阳光的照耀下充满了朝气和活力。 梁琦在她面前停下，手指缓缓牵起她的手畩澕独傢，动作虔诚而又真挚，然后抬头注视向她。 目光交汇的一瞬，她听见梁琦开口。 「媛媛，今天是你十八岁生日，我想送你一份礼物。」 听到这句话，姜媛的心跳忽然变得很快，声音融进海浪里，让她无法听见。 「我希望这辈子的你永远幸福快乐，」梁琦注视着她，用一种很认真的语气说道，「你的人生不再是一个人，所有的一切我都会与你分担。」 「媛媛，生日快乐。」 不是多么华丽的言辞，却带给姜媛无与伦比的触动。 「梁琦……」一时间，她竟不知该如何开口。 梁琦摊开手心，是两条一模一样的手鍊，上面串了银色的海星和贝壳，在阳光下耀眼得姜媛眼眶有些潮湿。 梁琦微笑着开口：「这个，作为我们的定情信物吧。」 姜媛低下头，从梁琦手里接过其中一条，第一次觉得既想哭又想笑。 「梁琦，」她拉起梁琦手腕，在那上面比划了一下，轻声说，「我帮你戴上吧。」 「好。」 姜媛解开搭扣，帮梁琦戴上手鍊，之后梁琦又把另一个给她戴上。 「喜欢这个生日礼物吗？」 「还算喜欢，」姜媛轻声，却停顿了一下，「不过……我总觉得有点不够。」 「嗯哼？」 「我想要更隆重的成人礼，」姜媛手臂勾住她肩膀，注视向她的目光深邃，声音性感诱人，「梁琦，你能给我吗？」 梁琦停在她身前，微微低下头，温热的额头与她相抵。 「无论你想要什么，我都会满足你。」 无论未来过去，我的选择都只有你。 作者有话说： 完结啦，周四开始更番外！（上辈子的事比较压抑，慎入） 丢个预收《第三个朋友》 「我们之间一定要有第三个人吗？」 最后一次下定决心分开时，江眠终于问出了压在心里多年的话。 得到的只有沉默。 分分合合的十年里，江眠干了无数别人眼里的混帐事。 朋友聚会，她丢下安柔一个人先走。 吵架分手，她的话比安柔伤人百倍。 安柔生病挂水，送她去医院的人不是自己。 她精疲力竭，可她不觉得自己有错。 没有人能容忍感情里有第三个人，哪怕是安柔口中的「灵魂知己」。 * 江眠和安柔相识于高中。 那时的江眠是问题学生，安柔永远能够理解她、包容她，无条件站在她这一边。 安柔要画画，江眠就在画室陪她整夜。 她们手牵手睡同一张床，她攒钱给安柔买生日礼物，安柔带她去极北之地看极光。 后来，安柔遇到了虞昭。 「那是我的缪斯，我创作灵感的源泉。」她说这话时，眼里有着江眠从没有见过的光芒。 比她们那年看见的极光还要漂亮。 * 你见过最登对的情侣是什么样的？ 国际名模大赛，出道仅两年的新人虞昭脱颖而出，领奖台上光芒四射，感谢词令众人热泪盈眶。 「如果没有安柔，就不会有今天的我。」 她是她的人体模特，她给了她站在舞台上的勇气，她们是全世界眼里最般配的人。 两人牵手的一瞬，江眠关上了电视机。 这是她曾在脑中幻想过无数次的画面。 那样的默契她们也曾有过。 只不过陪在安柔身边的人，再也不会是她了。? 第69章 姜媛大学毕业于2023年的夏天。 阳光分外刺眼, 如同烧灼一般铺满校园的青石板。 同届各专业的同学都在忙着拍毕业照，操场上、教学楼前、图书馆内……随处可见穿着学士服的学生在尝试各式各样的拍照姿势。 那些洋溢在脸上的笑容仿佛他们大学生活的缩影，与她在灰暗中挣扎的四年形成鲜明的对比。 姜媛收回目光, 髮丝被风轻轻吹动，拂过脸颊的温度分明是热的，她却感觉到有一股寒气在往身体里钻。 她穿过教学楼的长廊，对这里的一砖一瓦感到无比陌生，只因她很少会来。 姜媛在辅导员办公室前停下, 伸手敲门。 听见辅导员同意进去后，姜媛推门而入, 空调冷气让她在那个瞬间打了个寒颤。 她攥紧了手里的手机，来到辅导员办公桌前，轻声开口：「老师，我下午想请个假。」 辅导员正和身边的老师有说有笑, 听见这话, 诧异地抬起头看她：「下午要拍毕业照吧？有什么事这么重要，不能放一放？」 办公室里, 另外几名老师也不禁感到惊讶, 纷纷看向她, 惊讶之余又有些惋惜。 「姜媛, 」辅导员劝道, 「就算你和一些同学关系不好，也不至于连毕业照都不拍。以后等你们进入社会，就会发现大学里的矛盾都是些微不足道的小事, 没必要放在心上。」 第131页 「不, 老师, 我和同学没有矛盾。」姜媛突然说道。 「那是什么事？」辅导员耐着性子问道, 「拍毕业照花不了多少时间的，要是你在外面实习，跟公司请个假也……」 这次辅导员的话没有说完。 「我弟弟他……患了骨癌，」姜媛抿唇，「下午要进行放疗。」 这句话后，整个办公室鸦雀无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听见辅导员轻声嘆了口气。 「去吧。」 短短两个字，扫尽堆积在姜媛心头的阴霾。 「谢谢老师。」 走到门口时，身后传来辅导员欲言又止的声音。 「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就跟老师说。」 这短短一句话，让姜媛肩膀微微一震，剎那间心酸到想要落泪。 她没有回答，匆忙离开了办公室。 刚出校门不久，姜媛就遇上了同专业的几名学生。 其中一名是她们专业的班长李清妍，一看见她就远远叫住她：「姜媛！你去哪儿啊？再过半小时就要拍毕业照了，别到处乱跑！」 「我下午有点事，已经和辅导员请过假了。」姜媛解释道。 李清妍愣了一下，摆摆手：「啊？那行吧，你不拍就不拍吧。」 「谢谢。」 姜媛从几人身边擦肩而过，步履匆忙，不像有急事，反倒像是在逃灾避祸。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谢谢。 或许是养成了习惯吧。 这世上的事被她遇上，好的寥寥无几，不好的却有许多。 对善待她的人，她要说谢谢，因为没有人有义务对另一个人好。 对不喜欢她的人……她也时常说谢谢，只希望对方不要过度为难她。 时间久了，言语便成了工具，就算违心也必须去说，如果……这样能够让她的日子过得容易一些的话。 没走几步，她便听见身后传来刚才那几名同专业学生的抱怨。 「姜媛怎么连毕业照都不拍啊？」 「总是这么不合群。」 「你们都不知道吧？我跟你们说，她家就是盛江市的，她以前在盛江一中念书，她那个高中发生过很多事。」 「盛江一中？那不是盛江市最好的高中么？她怎么会考来我们这所学校啊？」 「所以啊！在盛江一中那种高中读书，享受那么好的教育资源，结果和我们考一样的学校，成绩是有多差。」 「她高中发生过什么事啊？」 「听说她霸凌同班的女生，还抢人家男朋友。」 「那真是活该啊，她自己还是女生呢，怎么这么缺德啊？」 「嫉妒呗。而且她还和同校的老师有不正当的男女关系，这件事被爆出来之后，直接把她妈妈逼得自杀了。」 「我去，要不要脸啊？」 「她不是父母离异么？她妈一个人把她养大，她还这样给家里丢人。」 「不止呢，听说她弟弟生病住院也是被她连累的。」 「是不是她妈把遗产都留给了她弟弟啊？现在这种事可多了，唉，其实也不是不能理解……」 「怎么跟扫把星似的……幸亏她不来拍毕业照，跟她合影我都觉得晦气。」 「可能她知道自己晦气吧。看来她还挺有自知之明的，嘿嘿。」 …… 听见那些话，姜媛只觉得自己的骨头都在泛冷。 不是的…… 她不是不认真学习的学生…… 她也没有和老师有那种关系…… 她没有害妈妈自杀…… 弟弟也不是因为她才生病…… 她不是那么坏的人。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 没有人会相信，死去的人不会再復生，姜木的病情也不会好转。 她忽然想起那噩梦一般的高三。 她被同学污衊和学校老师有不正当男女关系，论坛上到处流传着虚假的照片，所有人都戴着有色眼镜看她，就连母亲也不相信她。 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她咬牙含泪去医院做证明，忍受着自尊被践踏，在学校广播面前公开对所有人澄清那是一场污衊。 她本以为那是结束，却没想到只是一个开始。 尽管事实得到澄清，但事情早就传得沸沸扬扬，许多人并不在意所谓的真相，其中也包括徐成玉身边的同事。 流言让徐成玉不堪重负辞职，更在回家途中遭遇车祸，手脚残疾，无法再起身。而撞到徐成玉的人正是姜望杰和他的再婚妻子易萍。 由于当时徐成玉神志恍惚，闯了红灯，因此判定徐成玉也有责任，姜望杰和易萍赔了几万块钱了事，从此和姜媛一家再不往来。 那时距离姜媛高考还有两个月，徐成玉因为残疾而痛不欲生，时常想要寻死，时常又精神失常，说一些别人听不懂的话。 终于到高考前一天，徐成玉从医院坠亡，死状悽惨，血流了一地，溅了很远。由于普通病房没有监控，因此没有人知道那是意外还是自杀。 姜木怕影响她学习，没有将事情告诉她，岳素馨却不知从哪知道了这件事，在考试开始前几分钟当着她的面告诉了她。 她永远记得那场考试，炎炎夏日，教室里没有空调，她身上都是汗，却打心底里觉得冷，正常考试手都在颤抖。 第132页 这件事直接导致她高考失利，成绩从年级前几一落千丈，只考了一个普通二本。 高考结束后，她和姜木去医院办理退院手续，收拾徐成玉遗物时，在床头柜看到一张纸条，上面歪歪曲曲写着几个字：对不起。 徐成玉不是左撇子，车祸导致徐成玉右手右脚残疾，唯有一只左手能够使用。 然而只有姜媛姐弟知道，徐成玉患有后天性的特发性震颤，即使平时用右手写字，手也会不时颤抖…… …… 姜媛不想再听到那些恶意的揣测，步伐不经意间加快了许多。 哪怕上了大学，她的生活也一直都和普通女生大相迳庭。 别的女生有大把时间玩耍和恋爱，她要在外面打工赚钱，别的女生聚在宿舍聊自己的开心事，她频繁往返于医院，心心念念都是姜木的病情。别人能大把挥霍的时光，于她而言是死别前的恩赐，每一分每一秒都必须好好抓住。 有时候命运让你错过了一段幸运，便是错过了一生的幸运。 毕业典礼，她被迫缺席，大好的工作机会，她失之交臂，高中好友的聚会，她也没有参加。 她的生活被医药的消毒药水涂满，那张纸上一片苍白，没有斑斓的色彩和耀眼的阳光，只有一道一道挣扎的血痕。 有时候她想，为什么命运不索性把这张纸给撕碎呢？ 为什么不索性也剥夺她的生命，还要留她在夹缝中喘息和挣扎？ 有时她宁愿姜木对她不好，如此一来，她心里便不会那么难过。 命运给了她太温馨的家庭，紧接着一个激浪拍翻所有，让她连恨意都无法寄託。 恨谁呢？ 恨命运过于残忍？还是恨骨血至亲一个个都过早地抛下她，留她一个人孤单无依，永远只能咬牙坚强？ 她恨不了。 爱与恨对她来说是对立的两个面，是毕生不相见的光与影，因为太爱，註定了这一生无法放任仇恨。 * 下午时，姜媛抵达医院，看见姜木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他吃不下饭，拉着她的袖子说：「姐，我身上好疼。」 短短一句话，令姜媛心酸落泪。 她问：「木木，你是不是觉得很辛苦？」 姜木脸色苍白，轻轻对她眨了下眼睛，她觉得他是想笑的，但越是如此，她心里便越是刺痛。 于是她伸手触摸他额头，像小时候一样，只要姜木发烧，她就用冰凉的毛巾覆盖在他额头上，然后姜木就会安心依赖她，没有负担地睡觉。 「别怕，」她安慰他，安慰得苍白无力，自己的内心亦是怕的，「姐姐在你旁边，姐姐会等你醒过来。」 姜木眨眨眼，那个瞬间，她看见姜木笑了。 那一瞬间她忽然很想说：木木，多陪我几年好不好？ 可是话到嘴边，她最终没有说出口。 骨血至亲，于心何忍，明知他深受折磨，她做不到如此自私。 于是她把希望打碎了，连同眼泪狠狠咽进了肚子里，碎片割得她肝肠寸断。 下午三点，姜木被送去做第十二次放疗。 姜媛一直守在手术室外。 短短二十分钟，对于姜媛的内心却是深深的煎熬。 每一次的放疗都是从鬼门关走一趟，每一次都像一次短暂的死别，每一次她都在心里对自己说：不会有事的。 一直等到姜木被医生推出病房，姜媛看见姜木紧闭着双眼，嘴唇没有一丝血色，脸色苍白得像是死人化了妆。 当天姜木肠胃难受得厉害，吐了好几次，什么也吃不下，皮肤也出现了一定程度的溃烂。 他意识有些不清醒，一直抓着姜媛的手喃喃自语，手指颤抖得厉害。 姜媛附耳过去，听见姜木在说：「姐，我不想死。」 紧跟着第二句。 「我想多陪陪你。」 那天晚上，姜媛在病床前泣不成声。 * 后来的半个月里，姜媛放弃了校招的机会，一直留在医院里看护姜木。 毕业手续是室友帮办的，毕业证和学位证也是让别人帮拿的，四年大学，她开始得仓促，结束得也仓促，像是匆匆走个过场，无从说起，也乏善可陈。 住院部的人来来往往，有痊癒的病人，也有永远不会再痊癒的。 她陪着姜木，从病房外布满盛开的太阳花，陪到庭院落了一地的金桂，再到落叶凋零……守着他们姐弟一隅天地，在冰寒人世间，唯相依为命方可取暖。 林若烟探望过姜木几次。 她和姜媛自从高中毕业后就没怎么联络过，听说林若烟大学时谈了一个在外做生意的男朋友，毕业后两人迅速结婚，后来效益不好，店铺倒闭，丈夫整日浑浑噩噩在家，更被林若烟抓住出轨的证据，两人吵了一架后翻脸离婚，由于林若烟几年里都没工作，法院最后只判了她几万块的补偿金。 林若烟不知道从哪得知他们姐弟的消息，突然联繫上姜媛，说想来医院探望姜木。姜媛问了姜木的意见，姜木没有反对，姜媛便将地址告诉了林若烟。 那几天里，林若烟对两人十分殷切，没过半个月，林若烟便私下告诉姜媛，她和姜木好上了。 那天姜媛来医院送饭，手里拿着复诊报告，只觉得纸张冰冷，对面那双熟悉的眼眸叫她感到分外陌生。 第133页 当晚她在病房外，听见林若烟拉着姜木的手对他说了很多话。 她说：木木，你还记得你高中时喜欢过我吗？ 她说：那个时候我们都太年轻了。 她说：如果知道未来的我们会是这个样子，那个时候我一定不会放手。 她说…… 木木，我们该重新给彼此一个机会。 话说得很煽情，却让姜媛心凉如水。 她站在门外，一字不差地将那些动之以情的话悉数听入耳中，出于礼貌和对姜木身体的照顾，才没有进去打扰。 她在等。 数九寒冬，她身上只穿了一件单薄毛衣，就在走廊外站了整整七个小时，一直等到凌晨两点，林若烟推门出来，在走廊里撞见她。 林若烟略微有些惊讶。 她笑，一如既往的温柔，眉眼间的风韵更甚当年，是她曾经交付真心的朋友，是她弟弟认真爱过的人。 她对她说：「这么晚了，媛媛你怎么一个人站在这儿？木木已经睡下了，你也去早点去休息吧。」 说完便从姜媛身边经过。 姜媛注视着她离去背影，就这么突兀且直白地开口。 「林姐，你曾经待我不薄。但我向来有恩还恩，我不欠你什么，木木也从不欠你什么。」 这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令林若烟全身一震，停在走廊间，没有回头，没有离开，就这么背对着她，身体僵硬得像是全身的血液都被冻住。 姜媛没有看见的是，林若烟面色惨白，手指被捏得泛白，月光的眼神像是要吃人。 「林姐，」她最后说道，「希望你记得，木木曾经对你很好。」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林若烟都没有来找过她。但通过和姜木的聊天，她知道林若烟并没有放弃和姜木的联络。 几个月内，姜木做了多次放化疗手术，然而病情并没有好转，他整个人变得骨瘦如柴，身上的肿块每时每刻都让他感到剧痛，他的行动日渐受阻，到最后几乎只能在病床上度日。 这一年的冬天似乎格外的冷。雪和雨交替着下，气温急转直下，冻死了不少病房外的花草，天空总是阴沉沉一片，人心与日消沉。 元旦前夜，也是一年中的最后一天，人人都沉浸在跨年的喜悦中，医生找到姜媛，很遗憾地告知她，姜木的病情恶化，癌细胞大面积转移，恐怕不久就要辞别人世。 那天晚上，姜木躺在病床上对她说：「姐，我觉得好累，好辛苦。」 他说：「姐，我不想拖累你了。」 他说：「每年的跨年夜，我总想着，只要跨过这一年，就又多陪了你一年。」 他说：「对不起，今年不行了。我就你这一个亲人，所有的钱你拿去，找个人好好照顾你吧。」 他说：「来世……」 「来世，我投胎早，你做我妹妹，我来照顾你。」 12月31日晚，姜木在重症监护病房抢救无效离世，医生说他一直活得很辛苦，这半年里一直是拼着一口气在坚持。 因为这句话，姜媛在病房外哭了整夜。 她想起徐成玉离世的那一年，她在病床前哭得不能自已，姜木拍着她的肩膀说：姐，我会陪你久一点。我一定不会主动离开你。 姜木说到做到。罹患骨癌这些年，她亲眼看见他活得有多么辛苦，却为了多陪她一程而与死神搏斗至今。 他是勇敢的，而她…… 她是理解他的。 这是她在世上仅有的亲人，终于可以远离病痛，去与母亲团聚。 她该为他开心才是。 这一天，是姜媛生日。 姜木第一次没有留下礼物给她，留下来的，是一具冰冷残破的遗体。? 第70章 至亲离世, 让人一夜成长。 而姜媛经歷过两次。 第一次，徐成玉车祸残疾，卧病在床苦熬数月, 终因难忍病痛选择自杀，尚未成年的她被迫直面生活的残酷，担负起家庭的全部责任。 第二次，姜木癌症逝世，留下她孤身一人, 办理死亡证明，联繫殡仪馆火化, 目送他骨灰下葬…… 从这一天起，姜媛开始被迫适应一个人的生活，没有人与她谈话，没有人关心她的冷暖……电影中的行尸走肉也不过如此。 她吃不下饭, 她忧思成疾, 她整夜地做噩梦，数不清多少昼夜难眠, 一头青丝熬出半数白髮, 而她才二十三岁, 花季少女本该盛放的岁月里, 她歷经了太多的风浪, 光是活下去就已经让她筋疲力尽。 很长一段时间里，姜媛必须吃安眠药和针对抑郁症的药噎埖物才能入睡，曾经大把用于给姜木治病的钱用在了她自己身上, 仿佛疾病寄生于他们姐弟之间, 随着一个人的死亡发生了转移。 姜木去世的一星期后, 林若烟突然一通电话打来, 询问姜木是不是已经过世，如若过世，他葬在哪里，有没有遗书，有没有遗言…… 林若烟问这些话时，语气不见悲凉，反倒有些急切，姜媛在电话另一头听着，没有说话。 林若烟的声音戛然而止。 她说了整整三分钟，说了很多煽情的话，可姜媛无动于衷。 林若烟一直觉得，姜媛是一个近乎冷血的人，从前是，现在也是。姜媛看人的目光总是淡淡的，让她觉得高高在上。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流露出的是不似正常人的情绪，像能把一个人内心深处的阴暗都一眼看穿，冰冷得让她很不舒服。 第134页 她自诩是凡夫俗子，她理解不了姜媛那样的人。 所以一直以来，无论是缺钱，还是寻求帮助，林若烟从没想过去找姜媛，她只会从姜木下手。 而这一次…… 沉默之中，她握着电话的手越握越紧，内心的不安昭然若揭。 姜媛没有开口，但是电话也没有挂。 等待的过程中，她内心备受煎熬，甚至不敢让自己的唿吸声听起来太重。 这样的等待如同犯人在面对法官，她不喜欢。 就好像自己犯了什么大错一样。 那种审视人的目光，隔着电话线她都能感觉得到。 时间过得很慢，墙上时钟的指针一秒一秒地转，林若烟百无聊赖地等待着，直到第五分钟。 姜媛把电话挂了。 林若烟愣了一下，几乎有些不敢相信这个事实。 她气得骂了句脏话，把电话给摔了。 * 葬礼办得很低调。 俗语有云，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他们这样的家庭和处境，是不会有人愿意雪中送炭的。姜媛明白，人性如此，她不怨怪。 来参加葬礼的只有姜媛一个。因为姜国安的关系，再加上姜木长年生病，许多亲戚和朋友都渐渐不再与他们来往。 她也没有告诉柳嘉瑶和慕芝芝她们。高中毕业后，她们已经很久没有联络过。她知道自己一通电话就能把她们一起叫来，也知道她们现在过得很幸福。既然幸福，便不该被苦难打扰。 于是她一个人走完了葬礼该有的流程。 那天下着雨，她穿了一身黑，撑着伞站在雨水里，清冷的面庞被雨打湿，像极了哭不完的眼泪。 但她面容平静，不见伤感，那眼神如同一汪死水，连同心也一併葬了下去。 与其说是平静，倒不如说是万念俱灰。 葬礼之后，骨灰下葬，没有什么繁复礼节。 生时若不得体面，死得再隆重也不过是个笑话。对姜媛姐弟来说，富贵和体面从来是身外之物，生时但求无病无痛，有一安身之所，死后也只求永远安宁，不被打扰。 姜木的墓碑就设在徐成玉旁边。姜媛多花了点钱，在旁边给自己也置办了一个，希望来日方长，死后能与亲人常伴。 从入殓到下葬，所有的事情都由姜媛亲手操办，殊不知墓前却早有人在等候。 清贫雨幕中，林若烟穿着黑色的呢子大衣，妆容精緻，身形瘦削。 姜媛在一步之外停下，抱着骨灰盒与她相望。 若有哪一刻让姜媛觉得对林若烟有恨，那么一定是从这一刻开始的。 林若烟站在墓碑前，仿佛她有着某种倨傲的身份，能让她心安理得站在这个位置。 她没有看姜媛，而是盯着墓碑上的名字，一字一字咬牙问她：「他真的没有话……留给我？」 「你想问的，并不是话吧！」姜媛声音很冷，「为什么不直接问遗产呢？是怕我生气，还是你仅有的良心不允许你这么说？」 这句话像一把尖利的刀，挑去了人心之间的遮羞布。 林若烟瞬间变了脸。 「姜媛——」 她嘴唇轻轻颤动着，是恼怒，恼羞成怒的恼怒。 只可惜这声唿唤并不足以让姜媛闭嘴。 「那晚在病房，你对我弟弟动之以情，说了什么，我都听见了。」她说。 「没有揭穿你，是因为我弟弟不宜情绪过激。」 很多年后林若烟都会重新回想起这一天。 雨水没有温度，但是再冷也比不上姜媛的声音更冷。 她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刀，狠狠插进林若烟心里，粉碎她所有的伪装。这些伪装是她仅有的体面，是她每日期盼、即将实现的一场梦。 「四年前，我弟弟患骨癌，你想和他分手，我不怪你。」 「可你总该记得他当初感染是因为谁。」 林若烟的脸色渐渐变得惨白。 姜媛看见她的身体在大雨中发抖，心里一片悲凉。 她很害怕吗？ 姜媛忽然间很想问林若烟，当初看见姜木那样救她，她害怕吗？ 看见姜木被推进手术室，她害怕吗？ 得知姜木罹患癌症，她害怕吗？ 她害怕。只不过害怕的是自己生命里少一个依靠，多一个负担。 她和姜木说分手，很快结婚，又很快地经歷离婚，辗转至今，得知姜木将死，忽然在他身上看到了另外的希望。 「你千不该万不该，想要我弟弟的遗产。」 「这些钱虽不多，对你来说却已是最容易取得的，毕竟你需要付出的只是区区廉价感情。」 「可是很遗憾，我弟弟没有什么想要留给你的。」 「逝者已矣，请还予我家人清静。」 最后那两句话刺痛了林若烟，她盯着姜媛，咬着道：「姜媛，我们的交情就只值这么点钱。」 「是啊，就只值这么点钱，」姜媛自嘲般地笑，声音里竟多了一丝悽苦，「这句话为什么不问问你自己？」 姜媛是一个鲜少流露情绪的人。喜时安静，悲时无声，过于鲜明的情绪只留给最亲近的人，在外人面前这样藏不住情绪，还是第一次。 因为鲜明情绪的表露往往关联着情绪弱点，而情绪弱点是一把能够刺伤自己的刀，递给别人时自当谨慎。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有自愈创伤的本事和运气。 第135页 「你以为木木真的不知道你来探望他是为了什么吗？」 「他只是没有拆穿你。」 常言道，穷途末路时最显人心。 如果说之前那些话仍旧是姜媛对林若烟抱有一丝希望，那么彻底死心大概就是在一分钟之后。 短短三秒内发生的，是姜媛此生最不愿回想的记忆。 林若烟忽然间疯了般地扑上去，掐着姜媛的脖子，语气癫狂：「你早就知道，你为什么不早点说出来，为了看我笑话吗——？」 那一瞬间，骨灰盒在姜媛手中落地，姜木的骨灰瞬间被雨淋湿，随风四散。 姜媛的眼睛剧烈地缩了一下，突然间觉得自己的心跳停止了。 木木—— 她想要喊叫，但喊不出声，林若烟掐着她的脖子，几乎要让她窒息。 「姜媛，你弟弟落得这个下场，都是活该，都是你们的福报……」 剎那间发生的事情太过疯狂，连林若烟都觉得自己疯了。 不是这一刻，而是这一生。 她看见姜媛被她掐得面色惨白，神情凄凉，有滚烫的眼泪从眼角落下，表情从痛苦渐渐变得平静。 她知道自己错了。 那双漂亮的眼睛淋着雨，久久纠缠着四散的骨灰，最后落回到她身上，像在对她说：也带走我吧。带我去死去的人身边。 她的眼神像一把刀，瞬间刺穿林若烟心底的恶魔。 林若烟倏然松手，身体跌坐在墓碑前，突然间哭出了声。 * 那是姜媛和林若烟最后一次见面。 后来姜媛在收拾姜木遗物时找到了一封信，是写给林若烟的遗言。 「我姐姐是很好的人，你不要伤害她。」 她没有寄给林若烟，将它一把火烧了。 众生皆苦，只可惜苦难并不相通，谁也不会因为同样的悲苦就多理解谁一点。苦难让一些人变得感恩、宽容，也让另一些人变得偏执、刻薄。 那一年姜媛无数次站在城市的楼顶，想要跳下去。 为什么没有？ 后来的几年里，她时常回想起这一天，这一刻，她总是问自己：为什么不决绝一点，了断这一生呢？ 这天之后，她开始不断地面试，利用忙碌让自己无法喘息，也……学着训诫自己的悲伤。 终于在一个月后，她成功被嘉云医药对外贸易公司录取，成为一名外贸职员。 她在工作上很拼命，她从来不埋怨加班，不介意通宵，她病态地依赖着人多的地方，哪怕她并不会融入热闹，许多时候只是静静听着别人聊天。 她不喜欢一个人，哪怕别人的热闹和温馨会时常令她记起往事，她一片混乱的十八岁和痛不欲生的二十二岁。 有人曾说，死亡不是结束，遗忘才是。 这句话她记了很多年。她从来不敢遗忘。 是不舍亲人，也是害怕孤寂。? 第71章 姜媛第一次见到梁琦, 是在与生物医药公司的合作会上。 那天雨下得很大，令人心情都低迷，一路上同事都在与她抱怨雨天有多么不方便, 而她静静望着车窗外的雨，无数次想起姜木离世的那一天。 下了车后，她与对方公司的代表在门口的接待厅见面。 梁琦明艷大方，热情开朗，虽然算不上让人一眼惊艷的漂亮, 但她笑起来的一瞬间，姜媛仿佛看到了久违的阳光。 她是一个处变不惊的女人, 在为人处事上很有自己的一套手段。这种处变不惊和姜媛的心如死灰不同，而是学识和才干所赋予她的魅力。 会议上，梁琦作为技术顾问、项目负责人上台演讲，全程侃侃而谈, 口若悬河, 口才好得惊人。 同事在底下不以为意，说这是在画大饼, 比房产销售还要能吹, 姜媛却淡淡微笑, 目光始终不离台上。不知道为什么, 她很喜欢听这个叫梁琦的女人演讲。 在这个女人身上, 她感觉到强烈的生机。像溺水的人唿吸到新鲜空气，禁闭的人看见阳光，她心里的寒冬被一把火点燃照亮。 会议结束后, 姜媛不用回公司, 准备坐公交回家, 却在站台旁被梁琦笑吟吟地唤住。 「姜小姐。」 她的声音如她的人一般热情, 是有温度的。 姜媛一怔，很快微笑着说：「梁总，有事吗？」 「我开了车来，」梁琦瞥了眼自己停在不远处的限量法拉利，「不如跟我的车走？」 姜媛顺着她目光望去，纵使她不了解豪车，也认得出那辆车的车标，她知道价格会很昂贵。 「不了，谢谢梁总，」她婉拒，「我自己回去就好。」 梁琦似乎早就料到会被拒绝，于是迈着步子走到站台前，和她一起等车，面露难色。 「唉，看来我的车只能在这儿暴晒一天了。」 姜媛怔住。 她没想到梁琦会用这种方式来「邀请」她上车。 如果不让她送，她就会把车丢在这里，跟自己一起坐公交回家。 简直就是……赖皮。 那天姜媛到底是妥协了，原因自然不是梁琦的耍赖。 真正的原因有二。 一来，这是她公司合作的重要客户，是对方团队的领导人，她需要给她面子。 二来，那天她没有带伞，实在也……不想淋着雨回去。 第136页 姜媛觉得自己变了。 过去的她，不会因为下雨就搭别人的车，不会因为别人一句话就轻易妥协，姑且就当是为了工作吧……她给自己找到一个无比冠冕堂皇藉口。 那天回去后她生了场病。 起床拿药时，看见院子里很久不经她关注的枯树开了花。 她突然觉得自己病在心里。 * 项目的周期是半年。 半年里，她和梁琦见面的次数共计三十二次，有二十五次是因为工作。 而剩下的七次…… 三次是因为拗不过梁琦的邀约，四次是因为心知肚明的「偶遇」。 既然是合作伙伴，那么有彼此的联繫方式再正常不过。 梁琦从不会在休息时间打扰她，她说工作就是工作，休息就是休息，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她不喜欢休息被人打扰，所以也不会打扰别人休息。虽然……姜媛知道她常常在公司加班到很晚。 工作时间，梁琦费尽了心思。 早上开会，中午邀约饭局，下午拉着姜媛探讨新型药品的推广模式，下了班再找藉口送她回家，完了还要关心她生活是否愉快。 有个成语叫做盛情难却，姜媛自认是个擅长拒绝的人，在梁琦的热情攻势下，都常常感到不好意思拒绝。 真的只是不好意思吗？ 她想，或许她内心也是不想拒绝的。 就像寒冷的心拒绝不了阳光一样，她惊慌地发现，她开始渐渐地习惯梁琦的靠近。 过去她的生命里只有姜木一个亲人，姜木走后她便一直是一个人，直到遇到梁琦。 梁琦和她身边的其他人不同。她很有分寸感，她很尊重她。 印象最深的一次，是梁琦第一次约她，她却不得不婉拒，因为那天是徐成玉的忌日。 「抱歉，明天不大方便。」 不熟的同事私下邀约，还是甲方领导约见乙方经理，难免让人想到是在笼络关系，拒绝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但她别无他法。 于外人，往事无从说起，于自己，真相太过残忍。 梁琦一副瞭然的神色：「有约了？」 姜媛语气生涩：「是一件……重要的事情。」 这话含蓄委婉，透着婉拒的意味，梁琦并不生气，微笑点头：「那等你有空了，我再约你。」 她很尊重她的秘密。那一刻姜媛想，或许她是懂她的沉默的。 所谓的「有空再约」并不是客套话。 一星期后，梁琦果真再一次约了姜媛，地点是在一家解压室。 姜媛微微有些讶异，她没想到梁琦会带她来这种地方。 梁琦却说：「那天见你情绪低落，我猜想你心里有事，后来这一星期我都在观察你，心情不好千万别忍着，适当发泄才有益于身体健康。」 姜媛听得哭笑不得，眼眶却渐渐泛起热泪。 原来真的是在关心她吗？ 她相信了。 而沦陷往往就是从无条件的相信开始的。 那天她跟随梁琦在解压室里玩了很多解压项目。 她们扎气球，打沙包，放肆地大喊，一直玩到深夜才结束。未必真的解压，但至少短暂地让她脱离了现实的窒息。 梁琦送她回家，她在门口对梁琦说：「谢谢你，今天我很开心。」 梁琦看穿了她的心：「你开心，是因为喜欢解压室，还是因为跟我在一起？」 这话问得很直接，但姜媛的回答却很委婉。 「能和梁总一起去放松，我很开心。」 这是一个两全的回应。 说喜欢前者，便像在说她们在一起并不开心。 说喜欢后者，便像在暗指她选的地方她并不喜欢。 但这同样也是一句委婉的迴避，迴避的是深入一段关系后才会拥有的交心。 她和梁琦只是同事，甚至是甲乙方，越线交心是禁忌。 梁琦微笑，给了她一个轻柔的吻。 像是朋友之间的吻。 「希望你句句真心。」 这是她们第一次约会，姜媛是发自内心的开心。 人非草木，其实她何尝感觉不到梁琦对她有别于其他同事的热情？何况组里一直流传着梁琦是同性恋的八卦。 关于性向，姜媛从未给自己设下过定义。她的生活里有太多其他东西，压得她喘不过气，与其说是没有选择爱情，不如说是没有选择爱情的余地。 姜媛心里知道，梁琦与她非亲非故，这种好感终究是短暂的，项目结束后，再见面不知何年何月。 感情上，她从来不敢放任自己。 有人说这是缺乏安全感，姜媛不否认，但她没有想到，未来的有一天，梁琦竟会给足了她所有的安全感。 项目结束的那天，梁琦给了她终生难忘的……一场告白。 那天中午，两方公司为了庆祝项目顺利结束，举办了一场联谊，聚餐地点就在公司对面的自助餐厅。 梁琦坐在她旁边，与所有同事都能侃侃而谈。而她静默地听着，并不会觉得无法融入，事实上她很喜欢听她说话，她的话里有自己没有见过的世界，让她觉得不枉一听。 中途梁琦与她碰杯，两个杯子，一杯里面是酒，浓烈甘醇，一杯里面是水，寡淡凉薄。 「姜小姐，项目结束了，有什么打算吗？」梁琦笑眯眯地问她。 第137页 「打算？」姜媛心里想，一个项目结束，回公司照样是工作，或许很快又有另一个项目开启，她该有什么打算吗？ 「比如，出去散散心，」梁琦嫣然一笑，「和……喜欢的人。」 「梁总说笑了，」姜媛微笑，心里却在轻嘆，「我没有喜欢的人。」 「或许可以有的。姜小姐，不妨考虑看看。」梁琦纤细的手指拈着酒杯，话里好像别有深意。 姜媛默念着她的话，在心里问自己，可以有吗？ 姜媛一直觉得，自己是游走于正常世界之外的人。她不合群，她性格孤僻，有人说她冷血，没有人情味儿，她照单全收，她知道她的生活与普通人大相迳庭。 所以当梁琦给出这个建议时，她的内心是泛着苦涩的。 苦涩之余她又想到她。她就坐在她身侧，一举一动竟已牵动着她的悲喜。 世事无常，缘分总是阴差阳错，能走到哪一步，有时或许是天註定。 联谊结束后，姜媛打车回家，还没拉开计程车的门，梁琦却叫住了她。 「姜小姐，考虑得怎么样了？」 姜媛顿住身，转身看她。 她眼神迷茫：「考虑？」 梁琦笑眯眯地看着她：「和我交往，怎么样？」 直截了当的告白让姜媛怔在原地。 「姜小姐，我很欣赏你，我用了六个月的时间和你相处，我认为你是我想要的伴侣。」 「如果吓到你了，请原谅我的冒昧。如果让你觉得等待太久，那也请你谅解，是我怕太早告白会让你觉得唐突和轻浮。」 实在是很端庄而又体面的表白。 梁琦走近，端庄又不失妩媚，像雨中的太阳一般艷丽。 她笑：「姜小姐，愿不愿意和我交往看看？」 她的话让姜媛有些恍惚，她回想起了姜木的遗言。 ——「姐，找个人好好照顾你吧。」 那一瞬间，姜媛凝望着梁琦柔情似水的面庞，像是恢復了知觉似的，开始感觉到雨水的冷，和内心深处对温暖的渴望。 无数往事闪过她的脑海，她内心触动，冰冷的雨水混着心里滚烫的泪，不断地往外流。 「那就试试吧！」她说。 她会试着忘掉过去，重新生活。? 第72章 忘掉过去, 谈何容易？过往的伤痛早已随岁月刻进了骨子里。 但从答应梁琦交往的那一天开始，她有了洗尽过往的心。 喜欢一个人，会让人变得自卑。喜欢一个人, 会想要更好的自己。 而她第一件想做的事，就是戒除药物。 白天她吃着镇定药和抗抑郁药，让自己看上去像个正常人，晚上她还要依靠安眠药入睡。 这是她习以为常的生活，因为生命里多了一个人, 她开始对自己生活的糟糕有了深一步的认知。 她对药物已经有了依赖性。 戒药并非一朝一夕的事，她先是尝试减少药量, 然后戒掉其中一种，再慢慢戒除另外的两种…… 那段时间，她的心理状态很糟糕。 她会失眠，会做噩梦, 会浑身发抖, 会觉得整个世界都很不真实，像是活在幻觉里。 明明她在学着做一个普通人, 明明她在戒除那些伤身的药物, 为什么她会这么痛苦。 她剪掉夹在黑髮中的那几绺白髮, 然后把头髮染成了金色, 因为金色与白色相近, 如若再生白髮，至少不会看起来那么显眼。 她以为梁琦会不喜欢，但梁琦却开心地说她染这个颜色的头髮很漂亮, 并且主动提出来要给她编头髮。 梁琦要为她编头髮纯粹是心血来潮, 其实并不擅长。那天下午梁琦找了家咖啡馆坐着, 折腾了一下午她的头髮都没折腾出个像样的髮型, 甚至引得咖啡馆的服务员忍不住看着她们笑。 时光虚度，并不觉得罪恶，她甘之如饴。 没过多久，梁琦就向她提出同居。 不得不承认，她是有些怕的，怕梁琦知道她在吃药，怕梁琦知道她的过往，怕梁琦因此离开她。 恋爱中的人难免患得患失，但她因为太惧怕，从过不敢挽留什么。 她只能试着挽留不那么糟糕的自己。 这段恋情才刚开始不久，她已经知悉，爱一个人会让她很累。 她任性了一次，也勇敢了一次。今生无憾。 梁琦的家很气派，风华里是叶城有名的富人小区，风景优美，旁边有湖泊环绕，与城南新村这样的老小区完全不同。 搬家那天，梁琦没有去她家，而是叫了搬家公司去帮她的忙，自己则站在风华里的大门口等她。 车子到了后，梁琦出来帮忙，东西虽然不多，但梁琦很热情，似乎对她们的同居充满期待。 她望着梁琦忙东忙西的身影，再一次感觉到心底被照满了阳光。 在遇见梁琦以前，姜媛一直觉得自己只是按部就班地活着，但从和梁琦在一起开始，她开始对未来的每一件事充满期望。 很久以后她鼓起勇气问梁琦：「为什么你从来不让我带你去我家里？」 说这句话时，她其实很怕梁琦会顺水推舟让她这么做，她只是觉得以梁琦的性格，不会不想去恋人家里。 而梁琦只是平静地告诉她：「因为你不想。」 她怔住，随后便听梁琦说道：「我第一次送你回家，你在小区门口就停下了，我猜想你应该不喜欢随便带人来家。」 第138页 「第二次经过你家，下雨，我没带伞，你同样没有带我去你家，而是一个人回去取了伞，带我去了对面的餐厅。」 「媛媛，你大概不知道，每一次提起你家，你的眼神都很伤感。」 「我并非不想去你家里，我只是不想你不开心。」 「这不是什么过错，你不必自责，是我该体谅和尊重你。」 * 刚开始同居的那段时间里，姜媛多少有些不习惯。 不熟悉的环境对抑郁症患者是一种考验，她在学着适应。 过去二十多年截然不同的生活习惯，铸就了她们两人完全不同的性格和生活方式，但所幸是她们从未因此发生过争吵。 梁琦是个包容性很强的人。姜媛不愿说的事，她从来不过问。姜媛不会的东西，她教她。姜媛不适应的东西，她迁就她，为她做改变。 她带她体验浪漫和刺激，给予她尊重和温暖，让她认识到生活不止是煎熬，生活也可以多姿多彩，她也可以去爱一个人。 就连第一次上床……梁琦也很迁就她。 那一天她很紧张，梁琦温柔地亲吻她的额头，再亲吻她的脸颊，像要吻掉她毕生的眼泪一般，亲吻她的伤痕。 她与她手指交缠，以最有安全感的姿势带她体会极乐，灵活的手指曼妙地抚摸她敏感的躯体，教她适应，教她依赖，教她放心地将一切交付给她。 她随她放开本能，与她在对彼此的渴望中愈发的放肆，在灼热和疯狂中渐渐丧失理智，泪水混入汗水，髮丝纠缠，声音失控，一遍又一遍。 她想她是沦陷了。 过去她的生命里只有匆忙，痛苦，迷茫，隐忍，而现在她开始祈盼快乐与长久。 她的锁骨上有一道伤痕，用玫瑰纹身掩饰，而梁琦的锁骨上有一个鲜明的胎记。 一个是今生施与，一个是前生带来，冥冥之中，铸成缘分。 玫瑰寄予伤痕生长，汲取血液而绽放，胎记则像是玫瑰枯竭后留下的残痕。 梁琦说这是天意，上天註定让她去爱同样位置有同样印记的人。 姜媛听后在她怀里温柔地笑，她是向来不信天意的，却在这一刻因为梁琦一句话而期盼迷信成真。 她不曾告诉梁琦的是，这个纹身之下的伤痕来自于2016年她高考毕业，第一次撞见母亲自杀，仓皇间她冲上去夺刀，争执之中母亲的刀无意扎进她身体，因为及时偏了刀锋，才没有扎进她心脏。 那一天母亲抱着她哭了很久，而她的泪混着猩红的血汹涌地往外流，纵使疼痛也不敢哭得大声。因为面前承受车祸之难的人是她的母亲，她知道母亲比她更疼。 这些荒唐的往事被无数混乱的铁丝网缠绕着，藏匿在她心里阴暗的角落，在生灰的同时，也默默生着根。 是心结，因为太过不堪，所以不敢示人。 与梁琦在一起后的每一天，姜媛都告诉自己，往后要好好生活，她会努力做一个好的恋人。 她像花季少女一样怀揣着最烂漫的心，和梁琦用情侣杯，情侣表，手机铃声设置成情歌，一起庆祝情人节，让她们的恋爱充满仪式感。 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么美好，只可惜美好终是有时限的。 2026年秋，一纸病例将她的人生重新推入深渊。 秋天实在是个很无情的季节，能瞬间夺走繁盛，只留一片萧瑟，让热烈如火的夏天过渡到冰雪交加的冬天。 姜媛拿着诊断报告站在医院门口，望着阴雨连绵的天，突然就忍不住哭出了声。 她永远忘不了那一天，她狼狈地蹲在地上哭，梁琦下班后来接她，远远看见她在医院门口哭，于是便扔掉伞，跪下来对她伸出手，紧紧地拥抱她。 梁琦的动作是那样的果断，让她觉得，这一切都只是漫长生命里微不足道的小挫折，很快就克服过去了。 之后她积极配合治疗。 她不停吃药。 她定期复诊。 她偶尔会产生幻觉，时常觉得自己能看见母亲和姜木。 病症压得她喘不过气，让她一度产生轻生之念。她终于意识到那年徐成玉自杀，她冲进浴室阻止，让她为自己活下去究竟有多么残忍。 她开始晚归，等情绪稍稍平復些再回家。 有一次她谎称加班到很晚，中途梁琦连发了三条简讯询问她几点回去，都被她以堵车为由搪塞过去。 梁琦说，没关系，无论多晚她都等她，之后又询问她是否需要接送。 姜媛婉拒了，并特意提醒梁琦要早点睡。她其实知道梁琦不喜欢她总是拒绝她，也知道恋人之间界限不该如此分明，她应该多学着麻烦梁琦。 只是她……实在不想让梁琦看见一个太狼狈的自己。 不怕梁琦不喜欢，只怕她为自己心疼。 回到家已过凌晨一点，她意外发现家里的灯还亮着。 她没有多想，拿钥匙开门，推开门的剎那，五颜六色的礼花喷向她，将她缠得像一棵五彩缤纷的圣诞树。 「生日快乐！」 「呜呜，晚了一小时！」 「琦琦的女朋友，可别和我们见外啊！」 姜媛怔怔望着她们。 乔书雪，谭芷嫣，夏珂……她知道这些都是梁琦的闺蜜。 房间被她们布置得很浪漫，随处可见白色粉色的气球，沙发上摆放着一颗被许多气球扎起来的巨大爱心，墙壁上贴着「love」的铝箔字母，而地面也被鲜花和蜡烛围出了一颗爱心的形状。 第139页 这个一间很用心布置的求婚房，每个细节都透露着她对她的在意。 姜媛是个不喜意外的人，却在这一刻……收穫惊喜。 梁琦走到她面前停下，看向她的目光比太阳更加炽热明亮。 她手上拿着一个小盒子，姜媛的心颤了一下，隐隐猜到那是什么。 梁琦当着她的面打开盒子，闪闪发光的戒指立于盒子正中，被一层深重的黑色绒布包裹着。 她牵起她的手，对她说：「我们结婚吧。」 剎那间，姜媛热泪盈眶。 她何德何能，遇见这样好的梁琦。 与梁琦相爱，是她一生之幸。 那天晚上，姜媛答应了梁琦的求婚，与她在梁琦一众闺蜜的见证下拥抱亲吻。 深夜时分，群星静默，枕边人唿吸安稳，姜媛起身来到窗前，双手合十，虔诚祈求她爱的人能永远幸福安康。? 第73章 婚礼很普通, 在附近一家酒店举行，形式从简，因为梁琦知她不喜隆重。 婚礼也很特别, 因为只有一方家属到席。 有时姜媛想，自己一定伪装得很好，不然那么完美的梁琦又怎么会接受一个这样的自己？ 婚礼前，梁琦问起她家人，她沉默片刻, 如实回答：「他们都过世了，我没有家人。」 梁琦没有多问, 只是认真握着她的手，轻柔的吻落在她手指上，温暖得让她想落泪。 「那么以后，我就是你的家人。」 婚礼前姜媛去了趟墓地。 她望着墓碑照片上笑容灿烂的少年, 还有一旁笑容腼腆的母亲, 轻声说道：「我遇到一个对我很好的人，我想和她相伴一生。」 不久后, 她终于带梁琦去了一次自己家里。 去之前梁琦说：「不必太勉强, 我会等你。一生很长, 我不急于一时。」 于是她说：「给我点时间。我的事, 我会慢慢向你坦白。」 婚礼前, 梁琦带她去店里试婚纱，她们拍了整整一百页的婚纱照。 梁琦似乎对结婚这件事充满了热情，把婚纱店里的婚纱都试了个遍, 认真的样子让她不忍心敷衍, 于是便陪着她任性。 婚礼当天, 她和梁琦站在台上, 听着司仪慷慨激昂地叙述她们的相遇，在宾客热烈的掌声中亲吻和拥抱彼此，最后再一起牵着手下台。 梁琦策划了一场蜜月旅行。 地点在斯里兰卡，印度洋上的一个小国家，地处热带，终年如夏，无四季之分。 金色的沙滩上，她和梁琦放肆地追逐打闹，累了便来一场完全放松的按摩spa。傍晚降临时，她和梁琦坐在开放式的餐厅里用餐，欣赏窗外的美景在夕阳的映照下变得绝美。 她们偶尔也会体验睡在帐篷里的感觉，梁琦会不老实地把手探向她的睡衣，一边撒娇一边磨她。 「来都来了，这辈子我们可能都只会在这里做一次，你都不答应吗？」 「真的一点不想试试吗？」 每一次的结局都是姜媛经不住她撒娇，向她妥协。 被需要的感觉，让姜媛觉得很好，很好。 有时梁琦也会察觉到她的伤感。这时梁琦总会走过来无声拥抱她，温柔地吻她的后颈，再偷偷地使坏，朝她耳边吹气，故意弄得她很痒，然后逗笑她。 是很孩子气的方法，却屡试不爽。 梁琦的朋友都说梁琦是开心果，而姜媛一直觉得，梁琦是她生命里的阳光。 遇见梁琦的这两年里，她笑起来的次数比这一生还要多。 婚后的生活多姿多彩，梁琦是一个擅长制造浪漫的人，会把生活过得很有仪式感。梁琦甚至会在日历上标下许多她从没听过的节日，告诉她这一天要庆祝，那一天也要庆祝。 姜媛常常想，如果没有她的病症，她们的婚姻生活应该会是所有恋人所羡慕的样子。 两个月后夏珂发现了她的秘密。 那是很普通的一个下午，太阳高照，天空万里无云，梁琦约了夏珂几人出去打高尔夫，之后邀请她们来家里吃饭。 夏珂无意间在姜媛的床头柜发现了没来得及收拾的药。 她记得夏珂那天看向她的眼神，是她从没见过的复杂。 尽管夏珂没有当着梁琦的面拆穿她，但在一星期之后，夏珂突然以梁琦闺蜜的身份单独约出她，说想和她聊聊。 聊什么？当然是聊她的病。 对姜媛的家庭经歷，夏珂不予置评，但抑郁症和双相情感障碍不是小事。 夏珂开门见山地问她，梁琦知道吗？ 姜媛答，她……不知。 那天夏珂对她说了很多话。 夏珂从小就是梁琦的闺蜜，爱了她二十年之久，得知梁琦结婚，心里虽遗憾伤心，却也会默默祝福她。但如果早早知道姜媛有这样的病症，她无论如何都会将梁琦抢到手。 「我和琦琦从小认识，我爸爸和她爸爸是关系很好的旧识，曾经给我定下娃娃亲，如果不是因为我们都是女生，我和琦琦已经结婚了。」 「我爸去世的那年，是琦琦陪在我身边。后来我妈为了让我继承公司，逼我出国念书，也都是琦琦陪着我。」 「在国外的三年里，我们是最好的朋友，每次我生病她都寸步不离，她的宿舍也都是我替她打扫，我们陪伴彼此的时间比任何人都要长，我和她的感情不比她和任何人少。」 第140页 夏珂一口气说了许多她和梁琦的过去，最后停顿了很久，劝说道。 「我希望你能早日对琦琦坦白，你心里应该很清楚，这样只会害了她。」 是很尖锐刺耳的话，但姜媛明白，这是一句……事实。 「她对你很好。」姜媛平静地陈述。 「是。」夏珂很笃定。 「她对乔姐和芷嫣也很好。」 便是这一句话，让一向伶牙俐齿的夏珂哑了声。 「她……」 「梁琦对朋友一向仗义。我想换做任何一个朋友发生那样的事，她都会尽她所能地陪伴她。可是夏小姐，你们相识相知的时间那样长，为什么她不曾对你表白呢？」 夏珂沉默了。 「夏小姐，请你相信我不会伤害她。但她现在同样需要我，所以我不会离开她。」这是姜媛回应她的话。 夏珂说的话，她又何尝不知，她只是不想更加不负责任地一走了之。 「如果是你，你会离开她吗？」她平静地问夏珂。 那天她们没有多余的交流，夏珂拎起包离开了咖啡馆。 夏珂没有将她的病情告诉梁琦，她也没有告诉梁琦她们私下见过面的事。 这件事，就成为她们之间永远的秘密吧！ 谁的深爱之下不是满目创痕，同样是深爱一个人，她能够理解夏珂。 从很久以前姜媛就知道，与梁琦的相遇不过是命运赐予她的一场短暂的镜花水月，纵使短暂，但因为足够美好，已足以令她感恩。 2027年秋，姜媛确诊抑郁症重症。 她越来越难以入睡，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她像是眼睁睁看着自己陷入泥沼，窒息的感觉让她痛不欲生。 她在浴缸里放了满满一缸水。 临别前，她给梁琦写了一封很长的信。 她其实有很多很多的话想对梁琦说。比如说谢谢你，比如说我爱你，还有对不起。 只是这封信最终却没有交到梁琦手里。 她把这封信烧了。 她一生里经歷过太多离别，深知逝者遗言，生者执念，逝者留下的话让生者永生铭记。 还是不多说了吧！ 相恋一场，她实在不愿给她徒增烦恼。 她的妻子是一个太美好的人，不应该被她的阴暗腐蚀。 她希望她能忘了她，更快乐地活着。 于是她涂涂画画，最终只留下两句遗言。 【谢谢你的陪伴。】 【往后的日子，望你好好爱自己。珍重。】 如有来生，我会偿还更好的我给你。 如有来生，我会继续深爱着你。 珍重。 作者有话说： 明天开始更这辈子的番外，会有见家长，大家还有其他想看的剧情吗？时间比较紧张，截止到18号晚上，大家可以评论区留言? 第74章 梁琦和姜媛毕业后考进了同一所大学。 盛江科技大学, 全国顶尖的综合性大学。 梁琦依然选择了她最熟悉的生物医药专业，而姜媛则以全校第一的成绩被国际经济与贸易专业录取。 两个人虽然在不同学院，不同宿舍, 但是见面的次数却一点也不少。 开学不到一个月，几乎全校都知道，生物医药专业的学习委员和国际经济与贸易专业的班长在谈恋爱。 两个人每天早上一起出宿舍楼，就算其中一个没课，另一个也会在教学楼同一层找间空教室学习, 不但感情稳定，就连成绩也一直在学校名列前茅。 「好羡慕啊, 这是什么神仙爱情！」这句话每天都能在学校的道路上听见。 「你看看人家，再看看你！你对我要是有梁琦对姜媛一半就好了！」最近情侣之间总流行这样的话。 「神仙爱情」的故事在学校里流传得越来越广，渐渐有「知情人」透露出，两人从高中时就认识, 从朋友的关系一步步发展到今天的情侣关系, 什么该发生的都发生过了，甚至连一次架都没有吵过。 「梁琦, 你是不是又在学校的百合墙里乱说了？」姜媛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 正在饰品店挑礼物的梁琦立刻把手机拿远, 以免自己的耳朵受伤。 周围的人纷纷看过来, 梁琦挑起眉梢, 理直气壮把人给瞪了回去，眼神就像是在说：有什么好八卦的？ 「梁琦，你到底有没有在听啊？」姜媛嗔怒道。 这种事已经发生好几次了。 一开始学校里流传起她和梁琦的「爱情故事」, 她还以为是两人身边的朋友擅作主张把消息散播出去的。 直到上个星期她室友出去玩, 梁琦来找她串门。 当时梁琦正在她宿舍的卫生间洗澡, 而她在帮梁琦整理作业本, 结果就看到一条学姐发来的未读微信。 【学妹学妹，再多说一点梁琦和姜媛以前的事嘛，大家都听不够，每天都在蹲啊！】 这条微信消息怎么看怎么不对劲，于是姜媛便趁机查看了梁琦的微信帐号，惊讶地发现……梁琦竟然有一个没有加她的微信小号。 小号里只加了三四个好友，其中一个还是梁琦本人。 除此外还有一个讨论组，叫做「梁琦姜媛八卦小分队」。 至于那些聊天记录……不用点开，姜媛就已经猜到是怎么回事了。 没错。 学校里关于两人恋情的消息，全都是梁琦自己散播出去的。 第141页 难怪这个「知情人」会知道她们之间相处的这么多细节。 姜媛早就怀疑了。 知道她们高中这些事的人，只有乔书雪和谭芷嫣，还有就是姜木。可是乔书雪和谭芷嫣毕业后一个考去了医科大学，一个去了艺术学院，姜木又还在念高三，就算知道她们的事，怎么可能传到学校里来？ 最大的可能性就是梁琦自己说出去的。 她只是没想到梁琦居然会特意建一个小号，以「知情人」的方式向别人公开她们的感情。 那天晚上她让梁琦坦白从宽，好在梁琦一点没瞒她，还向她保证同样的事不会再发生了。 她心里其实很明白梁琦想要公开恋情的心，她也没有想要隐瞒，毕竟大学的环境开放得多，她只是希望梁琦能把一切告诉她。 「在听呢，」梁琦站在玻璃柜檯前，手指轻轻触碰面前的银色锁骨链，「你的话我哪敢不听？」 极细的锁链挂着爱心吊坠，方向还是对称的，显然是情侣款。 「那你老实招来，有没有再给学姐透露消息？」 「没有啊，真的没有，我好久没跟学姐联繫了，最近连那个帐号都没登录。」 「真的吗？」姜媛半信半疑。 「真的啊，我哪敢骗你？」梁琦嘆了口气，「再说了，之前我会那么做，还不是因为总有人打听你的消息，想跟你交往啊？」 自从两人上了大学，姜媛的桃花就没断过。不但开学第一天就收到情书，军训时更是有男生直接隔空喊话表白，可把梁琦愁坏了，生怕自家老婆被人惦记上，于是在谭芷嫣的建议下选择了公开恋情的方式，好让大家都知道，姜媛是有主的。 「那最近怎么还有消息放出来？」 「有吗？」 「你自己上学校的百合墙看看。」说起这个姜媛就觉得无奈。以前至少还都是真事，这两天她甚至看到一些说她们一见钟情、互相暗恋什么的，甚至还有编出梁琦冲冠一怒为红颜的故事。 梁琦早已经翻开手机，看了两眼就退出了。 「这明显是编的啊。我肯定不会这么说的。」 「是编的。可是干嘛要这么做呢？」 「我觉得……可能就是对美好恋情的幻想吧。虽然是编的，不过倒也没有很过分。」 「梁琦，你不介意？」 「我介不介意不重要。不过如果你不喜欢，我就让我学姐帮忙删了。」 「不是你就好。」对于网上这些「谣传」，姜媛倒也没那么介意，只要梁琦没骗她就够了。 「好啦，你还不相信我吗？安心等待我们晚上见面啦。」 听到这句话，姜媛轻轻笑了：「嗯，你几点到？」 今天是情人节，梁琦约了她下午在学校附近的餐厅见面，她刚睡醒午觉正准备化妆出门。 梁琦抬头看了眼时钟：「再过两小时。放心，我一定准时。」 「没关系，不急，晚了我等你。」 「知道啦，那我先挂了啊。」 「好。」 挂了电话后，梁琦敲了敲玻璃柜，对导购说：「这款锁骨链是可以刻名字的吗？」 「是的，可以现刻。」 「我想要两条，名字我写给你。」 「好的，女士，请这边结帐。」 * 一个小时后，梁琦拿到刻好两人名字的锁骨链，离开饰品店，打车去约定好的约会地点。 餐厅就在学校附近，是一家主打蒸制海鲜的店，梁琦早就想去试试了。 刚推开门，就看见姜媛坐在靠窗的位置对她招手。 「这里！」 梁琦走过去，拉过椅子坐下：「来多久了？」 「我刚坐下你就来了。」 「你室友都约会去了？」 「是啊，她们中午就走了，就剩我一个。」 宿舍四人一间，室友性格都很好，姜媛和她们相处得很融洽，她们也从来不介意姜媛有一个女朋友，反而对梁琦也十分热情。 比起高中时那段压抑的生活，大学的生活让姜媛感到轻松快乐许多，整个世界都变得明朗起来，让姜媛都整个人都变得开朗了许多。 就连上辈子那些痛苦的记忆留下的伤疤，似乎都在被一点一点治癒着。 姜媛抬了抬下巴，示意她桌边的二维码：「喏，扫码点餐。」 「就点情侣套餐吧，」梁琦看见一旁的宣传立牌，「这种特别的日子就要吃情侣套餐才有仪式感。」 「那就点情侣套餐。」 点完餐后，梁琦拿出袋子里包装好的盒子：「礼物，看看喜不喜欢。」 「买的什么呀？」姜媛好奇地打开，「还要跑那么远……」 话未说完，手被轻轻按住。 姜媛的手停在半空中，有些诧异地抬眸，对上樑琦狡黠的眸子。 「不如……你先猜一猜？要是猜对了，下次我让你在上面。」 姜媛愣了一下，瞬间意识到梁琦在说什么，脸颊微微一红，侷促地看了眼周围，见没人注意到她们才放下心来。 「梁琦……公共场合，你小声点。」不知道是不是她敏感，她总觉得梁琦越来越大胆了。她有些害怕，却又同时窃喜着，小心翼翼陪她跨越着那一步接一步。 「放心啦，听不见的，」梁琦眨了下眼睛，「给你三次机会。」 第142页 「嗯……」姜媛犹豫了一会儿，「我猜猜看吧。」 礼盒较扁，而且很大，因此姜媛率先排除了饰品。 「巧克力？」 「错了~」 「永生花？」 「又错了~」 姜媛沉默了一会儿，压低声音。 「梁琦，你该不会送了我那种内衣吧？」 以梁琦大胆的性格，还真有可能做出这种事来。 梁琦「噗」的一声笑出来。 「嗯哼，这个想法倒是挺好的，明年就送这个好了。」 「梁琦！」 「好啦，不耍你了~打开看看吧。」 姜媛深吸一口气，缓缓打开那个盒子，看到东西的剎那，微微一愣。 「这是……锁骨链？」 而且还是刻有两人名字的锁骨链，戴上的时候，刻有名字的小坠子会正好落在锁骨处，让所有人都能看得很清晰。 「嗯，」梁琦手托着下巴，认真说道，「你不是不喜欢我把我们的事公布出去太多吗？你把这个戴着，这样大家就都知道你是有女朋友的了。」 姜媛嘆了口气：「梁琦……如果是为了别人知道我有主，我们换情侣头像不就行了？或者我改个签名也行。」 她还是第一次知道，梁琦的占有欲这么强。 不过也怪不得梁琦。 自从开学以来，她收到的情书实在太多了。 「不行不行，那也得加了好友才知道你有主。我可不希望别人看到你会产生非分之想。」 姜媛这下彻底被说服了。 她放下手机：「好嘛，那就听你的。礼物我收下了，以后我会戴着。」 「这还差不多，」梁琦得意地笑，「那我的礼物呢？」 「嗯……其实今天，我什么都没带，」姜媛声音一顿，「不过，我可以准许你行使作为恋人的特殊权利。」 梁琦怔了怔：「你是指……」 「所有你想做但不敢做的事，今晚都可以对我做。」 作者有话说： 梁琦立马拿起手机搜索：做点什么好呢？在线等，急！ 看了大家的留言吼，大学+情人节奉上~ 婚礼也会写的，夏珂女朋友在安排了！? 第75章 听到这句话的瞬间, 梁琦脑中浮现出了无数不可描述的限制级画面。 全身赤//裸的姜媛躺在床上，肤若凝脂，胸脯雪白, 修长的双腿在开叉的睡裙下半隐半露。她抬手撩发，眼神勾人，对自己露出平时不会见到妩媚情态。 又或者是…… 姜媛戴着毛茸茸的狐狸耳朵，站在她的窗边，在她目光的审视之下, 缓缓解开自己的睡衣纽扣，露出雪白的胴体…… 梁琦突然觉得餐厅的冷气开得有点不足。 不然她怎么会觉得这么热呢？ 「6号桌, 情侣套餐。」服务员的话打断了梁琦危险的思绪。 高汤的香味扑面而来，混合着海水淡淡的咸腥味，服务员将热腾腾的海鲜锅放到两人中间：「海鲜都是熟的，可以直接吃。小火锅烧开之后再下菜, 海草涮几秒就可以吃了。」 「好的, 谢谢。」姜媛礼貌地说道。 服务员走后，姜媛看向梁琦。 「你刚才在想什么呢？」 「哦。」梁琦勐地回过神, 撞上对面姜媛迟疑的目光, 竟产生了一种大脑缺氧的错觉。 「我在想, 楼上有家电影院, 时间早的话我们或许还能去看场电影。」她仓促转开话题, 生怕自己说出什么太离谱的要求来。 然而姜媛却没给她这个机会。 「我们不去酒店过夜吗？」姜媛疑惑地问。 今天可是情人节，虽然看电影也是情侣的日常活动之一，但电影每天都能看, 她都已经给出这么大的诚意了, 她不信梁琦不想对她做点什么。 「媛媛, 」梁琦的筷子轻轻划过碗底, 她觉得有必要和姜媛聊聊，「说话可是要负责的啊。」 姜媛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我还以为你在想什么呢？放心~我可不是扫兴的人啊。」 在说出那句话时，姜媛就想像过了有可能发生什么。 越是深爱的恋人，越会对对方的身体有浓厚的渴望。何况她对梁琦没有什么不放心的。 「那你到时候可别说我过分。」 「放心，我恨不得你今天过分一点。」姜媛淡定地将海鲜舀到碗里。 恋人之间的小情//趣，她可不会玩不起。 吃完晚饭后，梁琦便带姜媛去了学校附近的一家小酒店。 这家小酒店环境比较好，服务也周到，学校里的情侣都喜欢去。 两人开了一间房，刚进门，梁琦就迫不及待地将姜媛按到玄关旁亲吻。 梁琦吻得有些急，温热湿润的舌探进去，尽情地汲取她口腔里的温度，像是在宣示主权一般，想将她整个人都据为己有。 明明已经是她的人了，明明她们已经相爱了两辈子，梁琦依然对她有着深深的占有欲，依然会有强烈的危机感。 因为她的妻子是那么优秀，值得被所有人喜欢。 「梁琦，」姜媛在接吻的空隙中含煳地开口，声音隐隐含笑，「你今天好急。」 「怎么？不喜欢么？」梁琦没有停下来，更加肆无忌惮地吻她。 在学校里不敢做得太大胆，宿舍也不方便办事，也只有偶尔才能来酒店放纵一下。 第143页 「喜欢，只要是跟你在一起，做什么都喜欢，」姜媛轻喘着气仰起脖子，好让梁琦吻自己的锁骨，「不过……先把门关一下，好不好？」 她可不想让路过的人看见她们这副样子。 「抱歉，是我急了。」梁琦的冲动这才消退下去一点。她抬眼看向半掩的门，快步走过去将门关上，手指触碰到冰凉的金属制门把手，勐地惊觉自己的手究竟有多烫。 她太渴望姜媛了，以至于一刻都不想等。 关好门后，梁琦正准备和姜媛继续刚才的事，就感觉到自己的腰被人从身后轻轻抱住，后背传来柔软温热的触感，让她不由唿吸一紧。 姜媛将下巴抵在梁琦肩膀上，手臂环过她的腰，身体轻轻蹭着她，手指勾画过她腰间的曲线，像在诱惑她。 「梁琦，想好想要什么了吗？」 梁琦微微侧过头，睫毛下的阴影很深。 她轻轻扬了下嘴角，手指覆盖住姜媛四处游走的手，调侃着开口：「刚刚还说我急呢，你今天不也一样热情么？」 「还有三小时十一分，」姜媛看了眼时间，「抓紧时间。」 梁琦挑眉：「难道我们就只有今晚么？」 「明早有课。」姜媛提醒。 「六点前结束就来得及。」梁琦反驳。 「……」算了，保持精力这种话，梁琦是不可能听进去的。 难得过一次情人节，放纵一次好了。 「那，想好怎么度过了吗？」 梁琦转过身，懒懒地抱了她，眼神被灯光蒙上一层淡淡的阴影。 她贴近姜媛的脸颊，轻轻咬住她耳朵，暧昧地说：「想看你自己来……可以吗？」 姜媛一怔，倏地意识到梁琦的意思，脸颊一下就红了。 「你……」姜媛垂下眼睫毛，「真的想看么？」 「当然想，」梁琦亲吻她天鹅般优美的脖子，「光是想想我就已经喜欢了。」 从小到大，姜媛一直都是一个乖乖女，在亲热时也很少主动。然而越是这样的人，做出那样的行为，就越能给人强烈的视觉冲击。 姜媛轻轻笑了笑，没有再多说，伸手打开衣柜，想要拿浴袍去浴室里：「等我洗完澡。」 「等等，」梁琦拉住她，「为什么不一起洗？」 「一起？」姜媛一怔，对上她目光。 梁琦手指划过她的腰，低声引诱着她：「就在浴室里来吧，浴室的氛围最好。」 姜媛的耳根渐渐红了。 「想看……你就一起进来吧。」 * 两人折腾了一整个晚上。 光是洗澡就花了三个小时。 洗完澡后，两人又在床上折腾了好几次，一直折腾到了快要天亮。 姜媛不得不佩服梁琦的身体素质，这么折腾一夜竟然都不嫌累的吗？ 凌晨四点多，她侧着身子躺在床上，和梁琦面对着面，静静听着两人的唿吸。 外面的天已经开始亮了，隐隐约约有鸟鸣声，姜媛睡不着，索性清醒着等待闹钟响。 「梁琦，你睡了吗？」她试探着轻轻问道。 「嗯……」梁琦调整了睡姿，双眼紧闭，不知道究竟睡着没有，却自然而然伸出一条手臂搂住她光滑的肩膀。 两人的距离一下子变得更加亲密。 姜媛静静注视着面前睡颜安详的女人，看见的仿佛是这辈子的岁月静好。 唇角不知不觉勾起一抹弧度，她小幅度地往梁琦那边挪了挪身体，避免惊动到她，然后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嘴唇贴了上去，蜻蜓点水印下一个吻。 她闭上眼睛，开始尝试和梁琦一起睡觉。 尽管两人因为定了闹钟没有迟到，但当天上课时，姜媛却无比后悔昨晚没有让梁琦节制一点。 因为实在太困了。 作为一名上课从不开小差、选座位一向坐前排、时常被老师叫到回答问题的好学生，姜媛几乎一整天都在打瞌睡。 熬夜真不是一般人该干的事。 好不容易熬到下午最后两堂课，身边的室友忍不住问她：「媛媛，你昨晚去哪儿了啊？怎么这么困啊？」 「我……」姜媛有些迟疑，她总不能说她去和梁琦开房了吧。 她下意识看向旁边和她同一排正在和室友侃侃而谈的梁琦，突然有一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这堂是思修课，不同专业的人会在一起上课，她们专业正好和梁琦的专业分到一起。 虽然她们宿舍里没有单身狗，大家夜不归宿会做些什么都心照不宣，可就她一个人被折腾到第二天没精力上课也太丢人了。 「我和梁琦逛夜市去了。」姜媛反应极快，编了一个理由出来。 「啊，是九里街对面的网红夜市吗？」 「是啊，就是那个。」 「我们昨天也去了那里，怎么没看见你们啊？」 「我们去得比较晚，可能和你们错过了吧。」 「是吗？」室友半信半疑，突然凑近她，坏笑着问道，「媛媛，一年一次的情人节，你们就只逛街啊？」 姜媛重重咳了几声，瞪了室友一眼，嗔怒道：「你们不也是逛街吗？」 「我们可不只是逛街啊。而且……我可不相信你家梁琦这么不解风情。」 「什么呀……」 「嘿嘿，被我猜中了吧？」 第144页 「你可别乱说。」 「放心，不会说出去的。大家都是有对象的人，都明白嘛。」 姜媛早就知道这个室友八卦，懒得理会她，抬眼的剎那，正撞上樑琦目光。 梁琦看上去倒是精力很好，见她往自己这里看，故意对她眨了眨眼睛，姜媛立刻把头转了过去。 桌上手机响了一下。 姜媛拿过来一看，是梁琦给她发了微信。 【曲奇小饼干：别生气嘛。】 【媛：谁说我生气了？】 【曲奇小饼干：见到我就把头扭过去，还不叫生气？】 【媛：那你说说，你错在哪了？】 【曲奇小饼干：亲亲老婆，让你累到了，是我不对，不过昨天不是也兑现承诺让你在上面的吗？】 看到这条消息，姜媛的脸不禁有些发烫。 昨晚，让她在上面…… 根本就是骗人的！ 简直羞死人了！ 【媛：你还说！】 【曲奇小饼干：不说了不说了。给你补偿行不行？这个月吃饭都是我请。】 【媛：不行。这个月你都别想做了。】 【曲奇小饼干：你不爱我了。】 【媛：？】 【曲奇小饼干：我被伤到了。】 【媛：？】 【曲奇小饼干：不理你了。】 【媛：……】 幼不幼稚？ 梁琦说到做到，果然一整堂课没理人。 下课后，姜媛收拾好书包，见梁琦坐在桌旁没来找自己，却也没有离开的意思。 她走过去推了推她：「还不走吗？」 梁琦一副没精神的样子：「没劲。」 姜媛：「……」 这是在等她哄呢。 「梁琦。」 「嗯？」 「走不走？」 梁琦白了她一眼，缓慢地开始收拾东西。 虽然听她的话，但是情绪全都写在脸上了。 「有这么不高兴吗？」 「你说呢？」梁琦反问。 半个月都不能做，这是人话吗？这是要憋死她。 才一天过去，姜媛对她就变得残忍了。 「说说而已嘛，」姜媛又推了推她，「不许生我的气。」 听到这句话，梁琦被她逗笑了，拉过她手指：「你还真信啊？我哪能真生你气啊？」 「说说也不行。」 「好好好，不说，」梁琦一顿，「可是你说的也不行。」 「啊？」 「不碰你真的不行……」 「梁琦，」姜媛白了她一眼，「我觉得，要不你还是继续生气吧。」 梁琦愣了一下：「你是开玩笑的吧？」 「我倒希望不是玩笑……」 「大不了我以后节制点嘛，」梁琦及时制止了她危险的想法，「我发誓。」 「真的？」 「真的。」 如果，她克制得了的话。 作者有话说： 余生的番外也是五章哦，下一章周三更。 if线番外是两章。? 第76章 工作的第二年, 梁琦向姜媛求了婚。 没有什么隆重的仪式，不过是梁琦觉得时机到了，于是就和姜媛提了一嘴, 姜媛便答应了。 她们一起走过了两世，彼此间的感情早已不需要什么去证明，结婚也不过是走个形式而已。 姜媛本身没什么想法，甚至还想低调一点，但梁琦却坚持要办这场婚礼。 「媛媛, 我希望我们的婚姻是被祝福的。」梁琦这样说道。 既然梁琦坚持，姜媛也就依了她的。 「那……好吧。」 「你不用太担心。我妈上辈子也是同意我们结婚的, 虽然我爸……可能不是那么认可，但我会说服他的。」 「我知道，」姜媛很清楚梁琦的家人是什么样的人，「我只是有点担心我妈。」 上辈子和梁琦结婚时, 姜媛早就已经没有家人了, 因此还真不知道徐成玉能不能接受她们之间的恋情。 「梁琦，这周末我回趟家吧。我想跟我妈好好说一说。」这是姜媛深思熟虑之后的决定。 两个人高中毕业后考了同一所大学, 平时几乎都在学校, 毕业后也在一起同居, 因此姜媛已经很久没回家了。 「要不我和你一起去？」梁琦提议道, 她实在不放心姜媛一个人面对这件事。 「还是别了, 」姜媛摇摇头，「万一我妈真的不能接受，这次让我一个人回去, 也好先试探一下她。」 这话在理, 梁琦很快便想通了, 也就没再坚持。 毕竟这确实是她和姜媛之间一件比较棘手的大事, 不得不妥善处理。 姜媛的母亲徐成玉比较保守，不像陶慧娟一向开明，上辈子就对姜媛这个媳妇赞不绝口，万一徐成玉不能接受……那以后的日子，可有的她们愁了。 徐成玉还住在原来的房子里，原先还有姜木照顾她，不过现在因为姜木快要毕业，能在她身边的时间是越来越少了。 回去的前一个晚上，姜媛特意打了通电话给姜木，把她和梁琦的决定告诉了姜木，并再三叮嘱姜木暂时别和徐成玉说。 姜木早就知道两人在一起的事，听后立马说道：「干脆我也回去一趟吧。总觉得妈可能没这么容易接受。」 「你现在不在家吗？」姜媛隔着电话问道。 第145页 「是啊，跟同学去隔壁市玩了。我会早点回来的。」 「嗯，那好。」 回家的那一天，姜媛感触良多。 上辈子早早离世的家人安然无恙地陪她走到这一天，这一切就仿佛上天的馈赠，弥补着她曾经缺失的一切。 或许是受了梁琦影响吧，她也相信冥冥之中自有命数，又或许只是太珍惜这些亲人，所以才会害怕曾经发生过的事再一次成真。 刚到小区门口，姜媛就看见徐成玉正在铁门旁和一名年龄相仿的女人聊天。 女人的相貌有几分眼熟，似乎是徐成玉以前在医院的同事，现在也住在城南新村这一带。 「徐姐，你就别客气了，咱们都认识这么多年了，有什么话不好敞开门说呢？你放心吧，这事儿包我身上。」 「妹子好意我知道，不过你别看我家媛媛平时安静，其实性子倔得很，要不这样，等她下次回来，让跟你们家吃个饭……」 姜媛在路口处远远听见两人聊到自己，停下来喊了声：「妈。」 「媛媛？」徐成玉听见她声音，一开始还有点不敢相信，见到人之后才确信是真的，不禁面露喜色，「你怎么回来了？」 对面的女人停止了说话，抬眼看向姜媛，目光里带了一丝精明的打量。 「周末休息，我想着好久没来看您，所以就回来了，」姜媛解释着，看向那个眼熟的女人，「对了，这位阿姨是……」 徐成玉忙介绍道：「这是你刘敏燕刘阿姨，以前是我们医院的，这个月刚升职，听说你妈我身体不好，就过来看看。」 「刘阿姨，你好。」姜媛礼貌地打了声招唿。 「哎呀，没想到媛媛都长这么大了，真是越看越漂亮，」刘敏燕上下打量着姜媛，喜出望外，掩嘴笑道，「跟阿姨说实话，平时应该有不少人追吧？」 「刘阿姨说笑了。」 「唉，想当年和你见面的时候，你还没有现在一半高，」刘敏燕感慨起来，「现在都工作了……听你妈说，平时都没什么时候回来。」 「工作比较忙，平时经常要加班。」姜媛及时找了个理由。 「媛媛工作好几年了吧？有对象没？怎么一个人回来的？」 「下了班就回来了，比较仓促。」姜媛轻轻笑了，回答得模稜两可。 刘敏燕给徐成玉使了个眼色。 徐成玉语重心长地开口：「媛媛，缘分不是靠等的，有时候也要自己争取，知道吗？」 姜媛微微颔首：「我明白的。」 刘敏燕看了眼手錶：「媛媛还没吃饭吧？难得一次见面，干脆去我家坐坐吧，阿姨这几年手艺见长，给你露个手。」 「谢谢刘阿姨好意，还是不麻烦阿姨了，我给我妈烧菜就好。」姜媛向来不喜欢麻烦别人，下意识婉拒了她。 徐成玉却劝道：「媛媛，难得你刘阿姨盛情难却，咱们不如就尝尝你刘阿姨的手艺吧。」 徐成玉都这么说了，姜媛再拒绝下去就显得不礼貌了，于是她点点头：「那就谢谢刘阿姨了。」 刘敏燕喜笑颜开，临走前还不忘当着徐成玉的面夸赞：「徐姐，你家媛媛我真是越看越喜欢。」 刘敏燕家在城南新村17栋，走三五分钟就到了，路上给家里人发了条微信。 刘敏燕家除了她本人以外，还有她刚从国外留学回来的儿子刘楷义。 和徐成玉一样，刘敏燕很早就夫妻离异，儿子随母姓，母子关系融洽。刘敏燕长得漂亮，刘楷义也继承了母亲的优良基因，相貌良好，一表人才。 看见徐成玉，他微笑着点了点头：「徐阿姨好。」 说完，目光转向和她一起的姜媛：「你好，是徐阿姨的女儿吧？请进，家里随便坐，不用太客气了。」 「楷义，你带媛媛去客厅坐坐，我去厨房弄菜。」刘敏燕叮嘱他道。 「我也来帮忙吧。」姜媛说着就要往厨房走。 徐成玉制止了她：「媛媛，你留下来吧，我和你刘阿姨有些话要聊，你就别来掺和了。」 最终只留下姜媛和刘楷义两个人在客厅。 刘楷义彬彬有礼地笑道：「难得来做客，总不能让客人忙活，坐吧。」 姜媛对上他目光，忽然间意识到，这场所谓的聚会，根本就是一场两家人商量好的相亲仪式。 她本就没有相亲的意思，但对方毕竟是徐成玉朋友的儿子，所以表面上也不好太不给人家面子。 两人就这么随便聊了几句。 「毕业几年了？」 「两年。」 「在哪里工作啊？」 「市区，靠近淞青路那边。」 「哦，那边挺热闹的。我公司也在那边，就隔两条马路，离你那儿不远。」 「嗯，你好。」 「你平时喜欢出去玩吗？盛江市这一带我都熟，要是不喜欢的话，附近的省市我也……」 知道他问这些事的用意，姜媛愈发觉得没意思，于是在敷衍了一会儿后，便及时中止了这场带有目的的试探。 「抱歉，我想我我应该说清楚的。其实……我已经有对象了。」 刘楷义愣了一下，险些打翻杯子，好在及时稳住才没失态。 他的语气有些遗憾：「你有对象了？」 姜媛点头：「嗯，只是还没来得及说。」 第146页 这话说出口，等同于委婉宣布了这场聊天的结果，刘楷义不禁觉得有些可惜，没再多聊，随便扯开话题寒暄了几句，便找了个理由起身：「你在这儿坐会儿吧，我去厨房帮忙。」 姜媛点点头，知道这只是藉口，于是没有同他客气。 一整个下午，几乎都是徐成玉和刘敏燕在聊天，原本刘敏燕还想再留两人在家吃晚饭，姜媛见状，连忙以身体不舒服为理由，及时带徐成玉离开了他们家里。 回家路上，徐成玉热情地拉着姜媛问道：「媛媛，你觉得小刘怎么样？你们刚刚聊……」 姜媛转过身看向她，面色难得凝重：「妈，我们只是随便聊聊，你不要想太多了。」 徐成玉不以为然：「聊天都是一回生二回熟的，人家小伙子挺好的，你要是不好意思说啊，可以跟妈说，妈帮你告诉刘阿姨。」 「真不用。妈，我才刚毕业，不用这么急吧？」 「是不急，可每次有人追求你，你都这么果断地拒绝，妈能不担心你吗？」 「这又不是什么必须的事情，有什么好担心的？我是成年人了，能对自己的事情负责了。」 「话是这么说，可是……」 姜媛在心底嘆了口气，看向徐成玉，终于决定摊牌：「妈。其实……我有件事想跟你说。」 徐成玉不由诧异：「什么话要跟我说啊？」 姜媛注视着她，一字一句说道：「我是想告诉你……我和梁琦在一起了。」 说出这句话后，周围的气氛立刻变了。 徐成玉明显愣了一下，就像是怀疑自己听错了一样。 「你……刚刚说谁？」 「梁琦，」姜媛平静地看着她，「就是一直和我在一起的那个梁琦，妈你认识的。」 她解释得很清楚，完全没有给徐成玉往其他方面想的余地。 这件事迟早都要面对的，再委婉也没有用，与其拐弯抹角，不如直截了当。她今天一个人回来说这件事，就是想早点和徐成玉谈谈，免得徐成玉还对她的婚姻抱有其他幻想。? 第77章 徐成玉愣愣看着她：「你……你说小梁？你刚刚说你们在一起……」 「就是你想的那样, 我和梁琦在谈恋爱，」姜媛拉过她的手，「妈, 我不想骗你，我喜欢梁琦，梁琦也喜欢我，虽然我们都是女孩子……但我们都是真心喜欢彼此的。」 「你们……」徐成玉看了两人一会儿，长嘆了口气, 「你们在一起多久了？」 「大概……两三年了。」姜媛没敢把时间说太长，毕竟她和梁琦认识的时候才高二, 说了之后徐成玉难免会担心她们高中发生过什么。 「你怎么都不跟妈说一声？」 「啊……？」姜媛一怔，本以为徐成玉会对她发火，或是劝道她，却没想到徐成玉关心的竟是自己没早点对她坦白。 「高中那会儿我就觉得小梁对咱们家不一般, 你老实说, 是不是那会儿就跟她好上了？」徐成玉果然还是有些不信。 「没有，妈, 那会儿我们没想这么多, 」姜媛解释道, 「真的是大学才在一起的。」 徐成玉观察了会儿她的神色, 这才勉强相信。 「那现在呢？有什么打算？」 姜媛隐隐察觉到什么, 试探着开口：「妈，你不生气吗？」 在她的印象里，徐成玉是个保守的人, 所以在向徐成玉坦白前, 她做了许多徐成玉不能接受的心理准备。 「生什么气？你以为妈是傻子, 一点看不出来吗？」 「妈, 难道你……」 「你们没事就待在一起，放假也不回家，妈是过来人，又不是没处过朋友没谈过恋爱，你还真当妈看不出来了？」 姜媛怔住：「那你这次……」 徐成玉埋怨道：「这么大的事，就这么一直瞒着我，我要是不想点办法，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你才能向我坦白。」 「你真的答应啊？」 「妈只希望你能好好的，」徐成玉嘆了口气，「经过跟你爸的婚姻，妈想了很多，就算逼着你结婚又有什么意义，能有个对自己好的人在一起才是最重要的。」 「妈，谢谢你能理解我。」 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嘿，姐，恭喜啊！我跟你说，这事儿你可得谢我啊。妈每次问起来，我都帮你们说好话呢。」 听见姜木的声音，姜媛不由蹙眉：「你小子该不会早就知道这事了吧？」 原本是怕徐成玉不答应她和梁琦在一起，她才打电话给姜木的，现在看来，今天这一出说不定也是姜木的主意。 姜木朝她挤挤眼睛：「知道啊，不过是妈自己猜出来的，我可没把你们供出去啊。说真的，要不是有我给妈洗脑，妈哪能答应得这么轻松啊？」 徐成玉看了眼姜木，目光很快又回到姜媛身上：「你也别怪木木，他也是不想让妈担心。你和梁琦这么瞒着我，我心里怎么放心得下？」 「妈……你能祝福我们真是太好了。」 「小梁人这么好，帮了我们家这么多年，妈相信她待你也是真心的，没什么好放心不下的。倒是她家人，都接受你们的事了吗？」 「还不知道，不过梁琦已经准备和她爸妈说了。您放心吧，我相信她能处理好的。」 「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有结婚了打算吗？」 第147页 姜媛脸颊微微一热：「有。等梁琦那边说服她爸妈，我们就准备结婚。」 徐成玉：「那我和木木就等你们的好消息了。」 姜媛这边进行得远比想像中顺利，仅仅是回趟家就让徐成玉同意了，反倒是梁琦那边费了很大功夫才说服梁劲松答应两人的恋情。 上辈子梁劲松虽然没有反对她们结婚，但她与梁琦相识相恋都是两人工作稳定之后的事。那时的梁琦早已经脱离家庭，她与梁琦之间也没有任何的利益牵扯，但这辈子她和梁琦高中相识，梁琦家还帮了她家不少忙，虽然现在这些钱都已经还清了，但恩情还在，现在要让两人接受她们在一起，站在梁劲松和陶慧娟的角度，不多想是不可能的。 但事情难归难，总是要做的。 为了能让梁琦的家人坦然接受她们，姜媛单独去了一趟梁琦家里。 客厅里，她和梁琦父母面对面坐着，气氛沉闷中带了一丝紧张。 「叔叔，阿姨，我和梁琦是真心喜欢的，希望……你们能够同意我和她在一起。」 对于梁琦家曾经的帮助，她一直感激在心，但她并不是为了这些帮助才和梁琦在一起。 她对梁琦的喜欢和任何东西无关，无论在哪个世界，无论梁琦变成什么样，她都会一如既往爱着梁琦。 「你们……高中时就在一起了？」这句话是陶慧娟问的。高中那会儿她就知道两人走得很近，本以为梁琦只是出于对朋友的热心，现在回想起来，才发现两人的感情早有端倪。 高一那年暑假，梁琦突然开始奋发学习，考入火箭班和姜媛同桌，之后不但借钱给姜媛家，更是把姜媛姐弟推荐到画室学习和工作。 姜媛欠他们的钱早已还清，陶慧娟对姜媛姐弟的印象也一直很不错，但怎么想当初那事儿，都难免觉得当初自家女儿对姜媛目的不纯。 「没有，」姜媛以为陶慧娟担心她们早恋，及时否认道，「我和梁琦上了大学才在一起的。」 听到姜媛的回答，陶慧娟总算在心底松了口气。 幸好。 虽然两人的学习没受影响，但要是梁琦高中就对姜媛下手了，她怎么都会觉得过意不去。 「你家人已经知道你们的事了吗？」 「嗯，我妈妈她……不反对。」 这个回答再次给了陶慧娟一颗定心丸。 幸亏姜媛家人没被她家梁琦的行为吓到，不然真不知道怎么对人家解释才好。 「你们的事，我倒是不反对……」陶慧娟停顿了下，看向身侧的梁劲松，「你也说句话吧。」 梁劲松淡淡看着姜媛，神色里看不出喜怒，不禁让姜媛的心悬到了嗓子眼。 第一次和梁劲松见面时，梁劲松就曾说过，她和梁琦只能是朋友，那个时候的她还没有成年，并不明白那句话里的含义，直到后来她渐渐对梁琦动心，才渐渐懂得那句话究竟在暗示什么。 学生时期，她和梁琦保持着朋友之间的距离，彼此的心却从没有停止过靠近。她没有办法遵守这个承诺，也没有办法迴避这段感情。 这是梁琦最亲近的人，她希望能得到他们的祝福。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开来，一直到她以为时间都静止，才听见梁劲松开口。 「能告诉我，你有多喜欢琦琦吗？」 这句问话让姜媛的心跳停了一瞬。 她抬眼对上樑劲松的目光，屏住唿吸，过了很久才出声回答。 「她比我的生命更重要。」 说完这句话后，客厅里一片寂静。 连姜媛都觉得，或许这句话有些重了。 但这的的确确是她那一瞬间的真实想法。 梁琦是那么好的一个人，让她的生活中充满了温暖的阳光。曾经的她像一具游走在人间的行尸走肉，而现在的她愿意为了梁琦活下去。 就连梁劲松都微微动容，片刻后，低声开口：「我只有琦琦这一个女儿，希望你能好好爱她。」 姜媛不会不明白这句话意味着什么，她屏住唿吸，郑重地承诺道：「我一定会对她好的。」 会比爱自己爱得更深。 * 婚礼定在丹麦的艾尔岛举行，邀请双方的亲属和好友共同出席，伴郎自然是姜木，而伴娘…… 梁琦却迟迟没有定下来。 很久以前她曾和夏珂约好，如果有一天结婚，一定会是彼此的伴娘。但经歷过高中那件事后，她不知道自己究竟该不该再去兑现这个诺言。 最后她还是决定给夏珂发条消息。 【曲奇小饼干：最近还好吗？我有重要的事想告诉我，有空的话就回復我吧！】 等待回復的日子里，梁琦将婚礼的事告诉了乔书雪和谭芷嫣。两人陪着梁琦和姜媛去各个婚纱店挑选合适的婚纱，最后选择了一家专做国外婚纱摄影的公司负责婚纱照的拍摄。 周六一早，姜媛便在婚纱店里试了妆，化好妆之后却总觉得不理想，于是起身提着裙子去找梁琦。 「梁琦，你觉得我这个髮型会不会不太好看？」 梁琦正坐在镜子前化妆，透过镜子看见头髮全部挽起的姜媛，唇角轻轻扬了一下。 「不会呀，看起来很有精神，我反而觉得很好看。」在她心里，姜媛怎么样都是最漂亮的。 「是吗？」姜媛将手搭在梁琦的肩膀上，看向镜子里的梁琦，「可是我总觉得有点奇怪。」 第148页 两人一前一后，一坐一站，梁琦穿着极其显露身材曲线的鱼尾婚纱，姜媛穿着復古的一字肩婚纱，裙摆的线条干净利落，纤细的锁骨被完美地呈现出来，无论怎么看都十分养眼。 「是妆太浓了吧？」梁琦眨眨眼睛，「我觉得你还是适合淡妆，不用把眼线画这么浓，眉毛画得也有点粗了。」 姜媛是典型的淡颜系美人，五官淡薄，气质清冷，不化妆的时候就已经很漂亮，化太浓的妆反而会显得画蛇添足。 经梁琦这么一提醒，姜媛这才意识到是妆的问题，嫣然一笑：「那我让化妆师帮我改改。」 她提起裙摆，刚踏出一步，还没来得及去找化妆师，就听见门口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这么重要的事情，我怎么能缺席？」 这声音已经许久未听见，却并不会令姜媛觉得陌生。 姜媛不知不觉停下步子，抬眼对上那双极其漂亮的眸子。 夏珂身材高挑，打扮得很时髦，手里还拖着一个行李箱，看上去似乎是刚从国外回来。 除了她以外，门口还站了一个沉默的金髮女人，皮肤很白，身材姣好，手里提着和夏珂同款的行李箱。 夏珂弯起嘴角，和姜媛打了声招唿：「好久不见啊，姜媛。」 梁琦惊讶地转过头，从化妆镜前站起：「夏珂？你怎么回来了？」 自从上大学后，两人就很少见面了。夏珂去了美国读书，她在姜媛留在国内，虽然偶尔也会联络，但距离上一次见面已经过了将近两年。 原本梁琦也想过邀请夏珂来参加婚礼，但高中那场心照不宣的谈话却始终让她不知道该不该踏出这一步。 她是珍惜这段友谊的。也正因为如此，才会谨慎地对待每一个选择。 「我还以为……」 不等她说完，夏珂已经摘下墨镜，意味深长地说道：「今天我可是带着女朋友来的。怎么了，不欢迎我吗？」? 第78章 「欢迎, 当然欢迎。」梁琦脱口而出。 夏珂愿意来参加她和姜媛的婚礼，她高兴还来不及。 这是她除了姜媛和自己的母亲外最重要的一个女人，她太希望夏珂能够出席她生命里最重要的时刻。 两年不见, 夏珂似乎变了不少。容貌依旧精緻，打扮也依旧时髦，但气质比起上学时更加成熟妩媚，往哪儿一站都能吸引别人的目光，耀眼得像一个明星。 从两人认识开始, 夏珂就一直是一个很出众的人。 听到这句话，夏珂微微一笑, 走上前去拥抱了梁琦：「好久不见，梁琦，提前祝你新婚快乐。」 久违的拥抱让梁琦有些恍惚。 上一次她们拥抱还是高中毕业，夏珂要去美国读书, 两人在机场拥抱。 时隔两年, 那个拥抱是什么滋味，梁琦已经不记清了。 但一定是泛着苦涩的。 那时她的心情很复杂, 恍恍惚惚害怕那会是她们最后一次相见, 可她却无法允诺她其他, 朋友的身份和朋友以外的感情註定了她们之间隔着一堵墙, 有些话无法说出口。 而这一刻…… 梁琦如释重负。 像是解开了一个久悬于心的郁结。 这是一个朋友之间的拥抱, 没有任何的负担，像是回到了懵懂的少女时期，她和夏珂约定会做一辈子的好朋友。 先结束拥抱的人是夏珂。 她松开手, 看向一旁的姜媛, 俏皮地眨眨眼：「不介意我抱一下你的梁琦吧？」 姜媛微笑着摇摇头：「怎么会？欢迎你来。」 虽然夏珂曾经和她一样爱着梁琦, 但她却从没有讨厌过夏珂。 相反的, 姜媛很感谢她，在自己尚未与梁琦相识相恋的那些年，能够陪伴在梁琦身边，让梁琦的少女时期能够充满快乐。 「对了，夏珂，」梁琦这才想起来她刚才说了什么，「你说你带女朋友……」 「是啊，」夏珂看向门外的方向，眼神在那一瞬间变得温柔，「她叫be，是我在美国的留学时认识的同学。」 梁琦顺着她目光望去，女人安静地在门口等待着，见梁琦看向自己，对她微微笑了一下，整个人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渔夫帽下金灿灿的头髮披落下来，像童话故事里的长髮公主。 「说起来……是个和你完全不一样的人呢！」夏珂忍不住调侃，「她很温柔，也很沉默，可是总能读懂我心里的想法，每次只要她陪在我身边，我就会觉得很安心。」 说起自己的恋人，夏珂的脸上不由地洋溢起幸福的笑容，是梁琦从未见过的。 她由衷地为夏珂感到高兴，能够找到一位身心契合的伴侣。 梁琦收回目光：「怎么不让她进来坐坐？」 「她不喜欢人多，就让她在门口等我吧，」夏珂静静开口，为自己的恋人解释道，「何况……我也很快就要走了。」 梁琦不由怔住：「要去哪儿？」 夏珂微笑着说：「别误会，我们只是回家而已。」 「你们……」梁琦隐约猜到什么，「你准备带她去见伯父伯母？」 「是啊，希望顺利吧，」夏珂看了看她和姜媛，眼中笑意深了几分，「你们都要结婚了，我可不得抓紧吗？」 「你和伯父伯母说过吗？」 「和我妈说过，」夏珂回答，「不过听她的意思，我爸可能不太能接受。」 第149页 梁琦迟疑着开口：「那你们打算怎么办？」 父母的理解是婚姻里很重要的一环，她和姜媛是幸运的，但不是所有人都会像她们一样幸运。 不像梁琦的父母一直是半放养式的教育，夏珂的家教很严，集团只有她一个继承人，父母难免会比较介意这一点。 「走一步看一步吧，」夏珂嘆了口气，显然心里也没底，「不过啊……我可不想我的人生大事被父母摆布，我只想和我喜欢的人在一起。」 梁琦语气郑重：「如果有难处，随时和我们说。」 夏珂不由笑出了声：「好啦，你也不用这么紧张，我们这次只是先回来试试我爸。其实我已经想好了，如果到时真的闹得太僵，我们就先去国外註册结婚，到时候我爸想不同意都难了。」 不想让自己过度焦虑，夏珂故作轻松地说：「这次我回来，可是特意来参加你婚礼的，正好让我爸也见见，提前有个心里准备。」 「咳咳！」 梁琦可算是服了夏珂了。 这次她的婚礼也邀请了夏腾飞夫妻两人。毕竟不是自家女儿的事，两人自然没说什么，不过听梁劲松说，夏腾飞跟梁劲松做了好久的思想工作，让他劝劝梁琦。 梁琦当然没听。 不过夏珂的事……看起来还真不怎么好办。 「你啊，还是别太冲动，」梁琦劝道，「好好跟伯父说，别太激进，伯父身体不好，激不得。」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的。」夏珂虽然有好几年在国外读书，但和父母的感情一直很深，就算要让父母接受这件事，也会找好平衡点的。 她看了眼时间：「好了，时间差不多了，我也该走了。」 梁琦没有留她：「改天有空，一起吃顿饭吧！」 「好，」夏珂嫣然一笑，「等这次回趟家后，我再跟你们联繫。」 * 自从那天和夏珂见面后，梁琦就盼着夏珂能有好消息。 不过事与愿违，夏珂似乎很忙，就连回復她消息都不怎么有空，更别说是约出来吃饭了。 时间一天天过去，不知不觉临近梁琦和姜媛结婚的日子。 艾尔岛是一座宁静的小岛，虽然面积不大，但是风光很大，每年都有许多人来这里结婚，时常能看到曳着婚纱裙摆拍照的新娘。 因为是在国外举办婚礼，所以宴请的人不多，都是双方最亲密的人。 姜木打扮得很帅气，黑色的西装和白衬衫将人衬得很精神。记忆中张扬乐观的少年褪去了曾经的稚嫩，早已变得成熟稳重起来。 大学毕业后，姜木在一家游戏公司做原画师，平时工作很忙，几个月才跟她们见上一面。 梁琦远远看着他给姜媛整理婚纱，不由想起他和姜媛的上辈子，一时竟晃了神。 姐弟两人相依为命，他陪了她一程，而她送了他一程。 最后，命运将她交到了自己的手上…… 「琦琦，有心事吗？」谭芷嫣甜美的声音打断了梁琦的思绪。 梁琦回过神，唇边笑容很淡：「没，没有。」 乔书雪走过来，关切地问道：「琦琦，真的没事吗？刚刚你表情很凝重，我们还以为你发生什么事了呢。」 乔书雪还是和以前一样，任何时候都是那么冷静稳重，毕业后去了国内顶尖的医科大学，如今一边在医院实习一边准备攻读博士学位。 谭芷嫣则是做了明星，现在在影视圈小有名气，人比以前瘦了，也比以前漂亮许多。 两人大学期间没怎么联繫，有一次谭芷嫣在外拍戏，受伤被送去医院，负责照顾她的正好是在医院实习的乔书雪，两人才又熟络起来。 据乔书雪所说，谭芷嫣最近在拍一部医生戏，为了做好功课，最近常常去她那里做客，都快在她家住下来了。 梁琦看得出谭芷嫣对乔书雪的心思，高中时谭芷嫣就更喜欢黏着乔书雪。不过她知趣地没有说破，感情的事别人插手不来，还是让她们自己解决吧！ 「没事，放心吧，」梁琦笑着说，「今天可是我结婚的日子，怎么会不开心呢？」 「你没事就好，」乔书雪点点头，「准备好我去叫司仪了，夏珂和姜木都已经等着开始了。」 「好。」 「把花拿好。」 「知道啦。」 咸咸的海风伴着浪花，梁琦手捧鲜花，撩过耳畔的碎发，抬眼看见站在沙滩旁沐浴着阳光的姜媛。 姜媛也朝她看过来。 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交汇。 梁琦静静开口，用口型对她道：「要开始了。」 剎那间，她看见姜媛对她笑了，像是在说：我准备好了。 婚礼由专门的司仪主持，在所有亲朋好友的见证下，梁琦和姜媛披着婚纱，彼此交换戒指，缔结下最神圣的誓约。 海浪涤盪着细沙，阳光洒在两人肩头，风声呢喃着拂过脸颊，像恋人浪漫的誓言。 司仪牵起姜媛的手，交到梁琦掌心，虔诚地询问她：「从今天起，你愿意无论贫困富贵，幸福悲伤，都陪伴在你面前这个人身边，永远不离不弃吗？」 「我愿意。」梁琦的回答无比坚定。 无论等待我们的是什么，我都会深爱着你，爱你所爱，痛你所痛，此生悲喜与你连接，直到死亡降临。 第150页 在掌声的鼓励下，她一个人走向姜媛。 像是从她们的前生走到今世。 然后她停在姜媛面前，缓缓低下头，亲吻姜媛柔软的嘴唇。 那一瞬间，她觉得她的整个世界都变得温柔而又璀璨，因为有了另一个人的加入而有了双倍的期待。 这是她一生中最幸福的一刻，能够与所爱的人共同得到亲友的祝福。 你会永远爱着我吗？ 我会永生永世都爱着你。 请你一定一定不要辜负我的爱情。 * 婚礼仪式过后是婚纱照的拍摄。 梁琦的婚纱是修身的鱼尾裙，裙摆呈一个小椭圆状，不需要提着就能走。 而姜媛就不一样了。 婚纱裙摆很大，需要用一个裙撑撑着，因此至少要两个人帮忙拖裙尾才能走路。 姜木迈开步子，俯身给姜媛拖起裙尾，又朝夏珂招了招手，让她过来帮忙。 「你姐今天可真好看啊。」夏珂不禁感慨。 「当然了，我姐每天都那么好看。」姜木得意洋洋地说道。 「是啊。」哪怕是优秀如夏珂，也不得不承认，姜媛是一个很美的女人，那种独特的清冷气质和毫无攻击性的温柔相貌会让每一个有心上人的都产生危机感。 「哎，夏珂姐，」姜木突然凑近她问道，「你是不是也要结婚了啊？」 「咳！」夏珂没想到这小子这么八卦，白了他一眼，「谁跟你说的？」 「就是梁姐啊！她说你最近带着女朋友去见家长了。刚刚那名金髮美女是不是就是你女朋友啊？」 「眼力不错嘛。」夏珂饶有兴致地挑起眉毛。今天她做伴娘，都没什么时间和be在一起，两人说过的话不到三句，没想到竟然被姜木看出来了。 「那可不？梁姐跟我姐可是在我眼皮子底下谈的恋爱，当初她俩不敢让我妈知道，都是我给兜着的，我还能看不出来吗？」 夏珂不由被他逗笑了：「那你呢？就没遇到过想谈的人吗？」 姜木：「遇到过，不合适。」 夏珂突然有了兴致：「怎么个不合适法？说来听听。」 姜木无奈：「没什么可说的……就是她对我姐不好，就没有然后了。」 夏珂：「你还真是护着你姐啊。」 姜木：「我姐以前对我可好了，我也要对她好。」 夏珂没有再说话，看向在摄影师的指导下侧过身拍照的姜媛。 她没有兄弟姐妹，这种姐弟之情是她很难感同身受的。 听到姜木这样说，她突然有点羡慕。要是自己也有兄弟姐妹，她和be的事或许会顺利许多吧！ 她由衷地祝福她，也祝福她们，希望她们永远幸福快乐。 「木木，要去小屋那边了！」 姜媛的声音远远传来，打断聊天的两人。 「知道了，姐！」 海边有一间氛围很好的小木屋，摄影师让姜媛站在楼梯上，梁琦站在楼梯下，牵住她的手，做出携手奔逃的姿势。 「咔嚓」一声，闪光灯亮起，画面定格。 蔚蓝的天空下，两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发自内心的幸福笑容，牵在一起的手坚定地相扣着，仿佛要一起私奔到天荒地老。 「两个人都下来吧！接下来在屋子前面拍摄，短婚纱的新娘把长婚纱的新娘抱起来，长婚纱的新娘去搂短婚纱新娘的脖子，两个人尝试碰到额头……」跟拍的摄影师继续指导着两人。 姜媛照着摄影师的话去做，搂住梁琦的脖子，被她轻轻一抱就离了地面。两人的身体亲密地贴在一起，头纱随风轻轻晃动着。 她闭上眼，鼻尖抵住梁琦，微笑自唇边绽开，美得宛若一条吸引人的风景线。 * 拍摄一直到下午五点才结束。 其他人都已经提前回酒店休息，只剩下樑琦和姜媛两个人还留在沙滩边没有走。 海风像一个雀跃的小姑娘，热情地停留在海岸，留恋着美好的风光，不愿离开。 「想多留一会儿吗？」梁琦牵着姜媛的手，沿着海岸线静静走着，「这里的落日应该会很漂亮。」 「跟你在一起，去哪里都好。」 只有跟你在一起，所有的风光才是有意义的。 没有你的世界，再美丽的景色都只是一片孤独和灰暗。 「那我们晚点再走吧。」梁琦替她做了决定。 她也想和姜媛在外面独处一会儿。 渐变的天空仿佛让人身处童话世界，夕阳像被泼开来的颜料，缓慢地在地平线那头晕染开来，海面上一片金灿灿的黄，入眼的一切都令人感到充满了温情。 梁琦从身后抱住姜媛纤细的腰肢，将下巴贴在她裸露的肩膀上，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香水味。 一股很淡雅的果香，混合着海风的咸腥味。 「媛媛，你身上好香。」梁琦像是闻不够似的，用力在她颈间嗅了一下。 沁鼻的香气扑面而来，渗入她的唿吸，她听见姜媛轻声笑了起来，宛若海风吹响了风铃。 「喜欢的话，以后每天都能让你闻见。」姜媛温柔地说道。 「就知道你对我好。」梁琦蹭着她颈窝，手臂环绕在她腰间，肆无忌惮感受着怀里身体的温暖和柔软。 这是只属于她们的私密时间，她想要留下让她们都深刻的回忆。 第151页 「梁琦，」姜媛轻轻按住她不规矩的手，安静地开口，「其实一直到现在……我都觉得很不真实。」 梁琦一怔，对上那双近在咫尺的眸子。那澄明的瞳孔里装载着遥远的记忆，像海浪一样撩拨着她的心弦。 梁琦沉默了会儿，说道：「媛媛，你相信命运的恩赐吗？」 「嗯？」 「我想，冥冥之中一定有着某种命中注定，我们才会在这个世界重新来过。」 每一场相遇都有它的意义所在。命运从我们身上剥夺的，总有一天会以另一种形式返还到我们身上——并且是以馈赠的方式。 就像我们现在能够在一起。 我也相信，无论在哪一个世界，我们都会深深相爱着。 无数个有我们存在的平行世界，唯独我爱你是不变的定律。 无论那些世界的我们是痛苦的，快乐的，或苦涩的……我都会与你相爱。 「梁琦……现在的我觉得很幸福。」 已经足够了。 这样的盛大的回报，已经让我觉得两世受的苦都已经值得。 「我也是。」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是if线啦，后天更新? 第79章 梁琦推门家门的时候, 闻到了一股很浓重的血腥味。 来自于浴室的方向。 有水透过门与地面的缝隙蔓延到客厅的瓷砖上，浴室的门紧闭，微弱的亮光勾勒出浴室内模煳的画面, 再将光影投射在半透明的磨砂门上。 一切所见、所闻，都像一个不详的徵兆，预示着某个对她来说极度残忍的可能。 梁琦的心像被一只巨大的手紧紧攥住，刺痛感与恐惧交织，让她几乎要无法唿吸。 发生什么事了……？ 她脑中一片空白, 冲过去拉开浴室的门，看见浴室内画面的一剎, 瞳孔几乎要裂开。 满目都是血。 浴缸里的水混合着猩红的血液不断往外流，花洒沉在最下方，还在不断地放着水。 姜媛赤身裸体躺在浴缸里，金色的髮丝蜷曲着贴在脸上, 另一半浸泡在水里, 雪白的手臂落在外面，上面有一道鲜明的伤口深入动脉, 导致血液源源不断地往外涌。 她皮肤原本就很白, 失血过多使得她整个人看上去几乎没了任何人气, 白得近乎透明, 与躺在停尸间的死人无异。 整个浴室一片狼藉。 这画面犹如一面镜子, 映照着她曾经残破不堪的内心。 剎那间，梁琦面色惨白，耳边嗡嗡鸣响, 身体像是被雷噼了一样僵硬。 她踩着与血液混合一体的热水走到浴室旁, 停下身, 终于控制不住自己, 失声痛哭。 这一天。 拨打急救电话，等待救护车，办理急救手续…… 二十多年来，梁琦从未有哪一天如此慌乱过。 死亡近在咫尺，与她擦身而过，不知究竟是幸运还是不幸。 医院的抢救病房外，连空气都是冰冷的，每个擦身而过的人脸上都有着事不关己的冷漠，却又刻画着她所读不懂的焦虑。 表情比画室里静默的石膏像还要僵硬，内心却比精心设计的戏剧舞台更加生动和丰富。 而她静坐在这些来往的人群之中，心中空无一物，仿佛被抽干了血的人偶。 她的妻子在抢救室里挣扎，她却什么也做不了。 她无能为力，有那么一刻，很想向从不信奉的神祗唿救。 * 七个小时后，抢救室外的灯熄灭，抢救宣布成功。 医生告诉梁琦，病人生命体徵渐趋稳定，但情绪痛苦，无求生意志，她们并不适合相见。 于是她只能继续等。 这一等便是一整天。 走进病房的那一刻，梁琦恍惚间有一种错觉—— 这才是她们的初见。 过去的那些日子，她或许从未真正认识过这个是她妻子的女人。 和她在一起时，姜媛总是将最好的一面留给她。 她从未想过姜媛会自杀。 医院病房门口，她静静凝望妻子，妄图从那双眼睛里解读时光中的秘密。 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波澜不惊的眼神她见过两种，一种是处变不惊，一种是心如死灰。姜媛是后者。 她还是那么安静沉默，身体分外瘦弱，像一层薄薄的纸，抵不了风水雨大，总不免让人去想：到了冬天，该怎么办呢？ 梁琦并未出声，也不靠近她，就这么默不作声地陪伴，直到有视线自静默之中穿过空气，与她在半空中相触。 病床上，姜媛静静张口，无声唤她的名字：梁琦。 那一刻，梁琦看见她眼角有泪划过。 像是在挣扎着告诉她：我好痛苦，能不能抱一抱我？ 又像是在道歉：对不起，我又给你添麻烦了。 梁琦走过去，在病床前停下身，伸出手臂，坚定不移地拥抱住她。 没有问她什么，也没有去责怪什么。 她只是说：「好好休息。我在你的身边。」 * 据说恋人之间相处久了，会培养出普通人所没有的默契。 说来梁琦也觉得奇怪，只要一个眼神，她便知道姜媛需要什么，是拥抱是沉默或是陪伴，她们之间从来无需过多言语。 她是姜媛身上摘下来的肋骨吗？ 第152页 才能如此感同身受，痛其所痛。 梁琦自诩是个乐观的人，对姜媛的情绪却异常敏锐。 因此她更加自责自己没有及时发现姜媛的异样。 姜媛自杀失败，梁琦怕她再做同样的事，于是跟公司请了长假，日夜在病房里陪伴姜媛。 她不敢离开她半步，向医院申请了陪护，衣服之类的全让乔书雪帮忙送来， 陪护头几天里，姜媛总是躺在病床上一言不发，而她总是做噩梦，不是梦见浴室里血迹斑斑的那一幕，就是她离开病房的剎那姜媛从医院的窗口一跃而下。 她能感觉到姜媛完全没有一丝求生意志，活着的每一秒都是折磨。 期间两名医生来找过她，问的都是关于姜媛的病症。 什么时候患的抑郁症？ 不知道。 病人身上是不是发生过什么事？ 不知道。 她自杀过好几次，这你也不知道？ 不知道。 「怎么全都不知道呢？！」医生的声音冰冷，充斥着嘲讽和愤怒。 梁琦沉默。 是啊。 她也想问问自己。 怎么全都不知道呢？ 最后医生只能再三嘱咐她，不可让姜媛的情绪再起波澜，于是再面对姜媛时，她丝毫不敢出声，生怕惊吵到姜媛心中的脆弱。 她只能无数次伸出手来，与姜媛十指相扣。 有时梁琦不免在想，是她们之间沉默太多吗？她才会对姜媛内心深埋的痛楚一无所知。 她想了解姜媛的一切，也想给她最大的尊重。总以为陪伴得够久就能治癒伤痛，最后她却只看着姜媛陷入无尽的苦痛之中。 是她错了吗？ 如果上天愿意再给予她一次机会，她一定不会再去等她走出伤痛，而会毫不犹豫地介入她的全部人生，包括已经无力挽回的往事，然后不遗余力地拯救她。 第七天时，姜媛终于张口对她说话。 「梁琦，」姜媛躺在病床上，面无血色，声音轻得像雪花，「不用一直陪着我的。」 她向来很害怕麻烦别人，越是对她好的人，她就越害怕。 于是梁琦问她：「那你会离开我吗？」 姜媛细长的眼睫毛轻轻颤动了下，盛着水光的眸子静静望着她，没有说话。 但梁琦已经得到了答案。 她拿起姜媛放在床边的左手，一寸一寸握紧她手指，对她说：「我不希望你离开我。你是我的妻子，对我来说很重要，如果你觉得没有精力来陪伴我，那么从今天开始，让我来陪伴你吧。」 姜媛的眼眶微微湿了。 「对不起，梁琦。」 对她，她总是爱说对不起。 * 整个住院过程中，她们的交流很平静。 没有歇斯底里的喊叫，也没有哭闹和对抗。 姜媛的精神状况很差，医生建议姜媛至少住院三个月，定期接受检查，按时服药并伴以物理治疗。 梁琦没法请三个月的假，索性暂时把工作辞了。 「你安心治病就好。」 「不用担心钱，对我们来说，这点钱不算什么。」 那一刻她看见姜媛笑了。 姜媛抬眼，望向头顶惨白的天花白，眼角有晶莹的泪珠划过。 「梁琦，有钱真好。」不知想起了什么，她这样说道。 窗外绿叶伴着风凋零，落在地面上却铺成一地金黄，整个世界在弹指间变得萧瑟，盛夏一夜成秋。 梁琦想起第一次去姜媛家里的情景。 那样破旧冷清的小区，砖瓦与墙皮都雕刻着岁月的痕迹，连灯光都黯淡，空旷的房间没有一丝生气。 这样的住所，与姜媛光鲜亮丽的外表是那么的不匹配。 梁琦想，或许她曾经为钱吃过很多苦。 她将手缓缓覆盖在她的手背上，用温热的掌心去暖她冰凉的血液。 「愿意告诉我你的事吗？关于……你的过去，你的病症。」 姜媛缓缓侧过头，潮湿的眼眸望向她，静静的，没有出声。 或许是在思索告诉她的必要，又或许是回忆太多，她需要疏离思绪。 梁琦耐着性子等待了一会儿，见她不言不语，覆盖在她手背上的那只手一点一点收紧力道，变作她最坚强有力的保护。 「如果要说的太多，你就慢慢想。」 「我会等你，直到你全部告诉我为止。」 「我们是彼此的恋人，也是亲人，所有秘密都该相互分享，不该有隐瞒。」 「亲人」两个字说出口的剎那，梁琦注意到姜媛垂下了眼睫毛。 她的手指抚摸过姜媛无名指上的婚戒，冰凉的铂金似乎残留着血液的温度。 「还记得我们的结婚誓言吗？」 「无论甜蜜与痛苦，都会与彼此分担，不离不弃。」 「姜媛，你是我的妻子。这个世界这么孤单，你怎么敢一个人丢下我？」 病房寂静如坟。 过了很久，久到梁琦以为姜媛不会再说话，姜媛终于轻声开口，向她说起心中缄默多年的秘密。 …… 这是梁琦第一次听姜媛诉说往事。 在没有她陪伴的岁月里，姜媛一个人目睹了太多的苦难与恶意。 本该快乐无忧的少女时期，宛若布满了苔藓与荆棘的粗糙石壁。 第153页 父母离异，校园暴力，流言蜚语与堵不住的悠悠众口，换来成绩一落千丈，与顶尖大学失之交臂，随后又有挚友背信弃义，至亲接二连三离世…… 命运将这个平凡少女身上的光彩一层层剥夺去，为她塑以金刚之身，不允许她脆弱，却阻止不了那颗伤痕累累的心在胸腔内腐败溃烂。 平静地听完那些腐朽往事，梁琦早已泪流满面。 诉者心如死灰，听者心如刀割。 如果愤怒可以穿越时空，她愿回到她的高中时期，替她遮风挡雨，披荆斩棘。 姜媛侧过头，朝她露出一抹苦笑，笑容里同时有着善意和歉意。 「真对不起，我不想让你哭的。」 「我努力过了，我……」 姜媛第二句话尚未说话，剩下的半句话便卡进了喉咙，她陡然间偏过脸去，面部肌肉在阳光下轻微颤动着。 梁琦知道，她在克制汹涌而出的情绪，好以最平静、最温和的一面来面对自己。 可她不想她再压抑自己了。 于是她开口。 「姜媛，让我试着帮你，好吗？」 作者有话说： 明天最后一章！? 第80章 帮你。 这两个字说出口何其容易, 梁琦承认自己是一时冲动，但这冲动实在也过于长久。 陪伴一名抑郁症病人康复比梁琦想像中困难千百倍。 像是打开了人生的潘多拉魔盒，每一天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她无法预料最后的结果，却一厢情愿地相信姜媛一定会好起来。 她知道，如果连她也不再相信，姜媛的人生就会真的结束。 于是她遵从医嘱，每天定时看着姜媛吃药, 陪她散步，陪她接受医生的心理治疗。 药物的副作用很大, 头几天里姜媛严重心悸，夜里全身出汗，睡不着觉，时而会抱着她一言不发, 身体却颤抖得厉害。 她只能用力回抱住她。 不知道多少个日夜, 她就这么抱着姜媛直到天亮，等到白天时姜媛睡过去, 才发现自己的肩膀被姜媛压出了无法磨灭的红印。 她觉得姜媛是想哭的, 只是哭不出来而已。 她的妻子早早把这辈子的泪给流尽了, 于是留给自己的只剩下一个空洞的躯壳。 那段时间梁琦和姜媛一样瘦了很多。每时每刻都挣扎于情绪的沼泽, 声嘶力竭地想要救起一个人, 却不可避免地与她一同沉溺。 她觉得好痛。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多的痛呢？ 时间让姜媛习惯了麻木，也让姜媛适应了药物带来的副作用。在服药的一星期后，姜媛终于不再会心悸和失眠, 也不再像之前那样总是长久地沉默。 她开始依赖她, 开始接受她看见自己最糟糕的一面, 开始愿意听她说更多的话, 也开始……向她敞开她破碎不堪的心。 好像一切真的都在渐渐好起来。 会好吗？ 姜媛在心底无数次地问自己。 她不知道的是，她问过自己多少次，梁琦就问过自己有多少次。 她也想问她：看到我这副模样，你还会爱我吗？ 有时她希望那个答案是否定的。她的潜意识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一个值得被爱的人，可是渴望被爱是人的天性，与那些正常人相比，她其实是如此病态地渴望着有人倾尽一切去爱她。 仅仅是生命中一点温暖，都会让她热泪盈眶，心酸不已。 她在心底无数次默念她的名字。 梁琦、梁琦。 她是陷在泥沼里的人，本该于冰冷的黑暗中麻木沉沦，却因为窥见一缕阳光，痛苦地拥有了对整颗太阳求而不得的奢想。 而现在，那颗太阳带着它的全部光芒走进了她的泥沼，竭尽所能想要将她从痛苦中解救。 她开始对救赎有了嚮往。 她开始积极配合治疗，再痛苦也会按时吃药，哪怕日復一日，不知道哪一天才能康復，不知道自己将迎来的会不会是和徐成玉一样的结局。 住院治疗的时间长达整整五个月。 「你有没有觉得今天的天气比昨天要好？」姜媛每天都会听见梁琦这样对她说。 「等放晴了陪我出去走走。如果你不陪我，就没有人陪我啦。」阴雨天时，梁琦便会这样对她说。 「梁琦，我会为你祈祷每一天都是晴天的。」她日復一日这样回应梁琦。 她也回应着她自己。 她一遍遍地在心里对自己说：梁琦没有放弃你，所以你也不能放弃自己。 初春到来时，姜媛的症状终于由重度转为中度。梁琦再三谘询过医生之后，终于做了一个决定：她要带姜媛回家。 曾经痛苦过的熟悉环境对病人来说是一个挑战，梁琦不敢赌，她选择带姜媛搬家，远离会让她勾起痛苦回忆的地点。 由于姜媛情绪敏感，因此梁琦没有叫朋友来帮忙，而是特意联络了搬家公司。 人在拥有一些难以启齿的情绪时，总是更愿意去面对陌生人。 搬家那天天气晴朗，小区外的道路两旁开满了迎春花和桃花，到处充斥着生机勃勃的景象。 梁琦坐在车后座，沿途经过自己从小到大熟悉的街道，心中思虑万千。 这一条街，姜媛一定也和她的亲人一起走过…… 那条马路，或许就是姜媛妈妈经歷车祸的地方。 第154页 还有学校、便利店…… 有关校园霸凌，有关不曾爱她的父亲和刻薄的继母，有关于至亲的生离死别…… 匆匆一瞥，她便想像了姜媛曾在这些地方经歷过什么。 这么多年以来，这些阴影环绕在姜媛身边，让她没有一天能够将生命中的不愉快忘却。 她要带她走。 带她开展一段新的人生。 过去的回忆是封锁一切的残酷囚笼，而她要带她振翅高飞。 新家坐落于市中心的一个公园附近，地段开阔，环境优美，既远离喧闹的马路，不至于令人焦虑，也不会太过偏僻，让人感到孤独。 家具，软装，每个房间的摆设……一切都要是新的。 吹进公寓的风带着淡淡的花香，有花瓣飘到一楼的地面上，带来盎然的春意。 姜媛静坐在桌旁，侧着头望着窗外金灿灿的迎春花，轻声问梁琦。 「我们会越来越好吗？」 「一定会的。」梁琦将手搭在姜媛肩膀上，信心满满地说。 我们会越来越好，我也永远不会放弃你。 所以无论如何都请你坚持。 好好地活下去。 * 抑郁症如果处理不当，很容易反覆或加重，梁琦不敢有任何闪失，用了整整两年形影不离地陪伴姜媛。一直到第二年春天，姜媛才逐渐转为轻症，渐渐开始停药。 停药的过程很艰苦，戒断反应带来的生理排斥和情绪波动对两人都是一种挑战，但梁琦心里清楚，让一个早已没有求生意志的人努力活下去，姜媛远比她更加辛苦。 她沉默着陪伴，她也在耐心等待，等待姜媛对她提要求。 一个人有了活下去的渴望，才会开始对生活有各种各样的要求。 终于有一天，在陪姜媛外出散步的时候，她听见姜媛对她说：「梁琦，我们养只小猫好不好？」 稀松平常的一句话，却几乎让梁琦热泪盈眶。 她像在等待一朵花盛开一样，看见姜媛对生活渐渐有了期待和渴望。 「好啊，你想养什么猫？我们去猫舍挑一只。」梁琦表现得热情而又积极。 「布偶猫，好不好？」姜媛询问着她的意见，「上个月我和你去猫舍，那只猫一直冲我叫，昨天我路过那里，看见它还没被人领走。」 「那怎么没早点说？」梁琦还以为姜媛是这两天才想到的，「上个月就可以买回来了。」 「因为我不希望自己只是一时兴起，我想好好对待它，所以想要深思熟虑之后再来和你商量。」时间是最好的冷静药，对姜媛来说，任何生命都该好好对待，她不想任性地去做这样一个决定。 「那么我同意了。」 梁琦很高兴姜媛会这样想，无论经歷过什么，她的妻子都是一个善良的人。 「媛媛，我们一起养只猫吧。」 下午时，梁琦开车带姜媛去猫舍，把那只两个月大的布偶猫接了回来。 就这样，家里多了一位新成员，名字叫做妮妮，是一个很闹腾的小姑娘。 多了一个成员的家变得热闹了许多，妮妮调皮，但也很粘人，平时有事没事就爱往姜媛怀里跑。 两人都没有养猫的经歷，最初一段时间花费了好大的精力去学习如何照顾这位新成员。 她能够明显感觉到，姜媛再一点一点变得开朗。 对她来说，没有什么比这更值得高兴了。 这样的悠哉生活持续了大半年，梁琦和姜媛习惯了家里多只猫的生活，这份责任的存在，使得姜媛与这个世界之间都多了一份牵绊，也不再那么孤独。 就这样，时间到了初冬，这是一个最难熬的季节，梁琦带姜媛去医院做了复诊。 检查的结果比梁琦想像中要好上许多，在得知姜媛基本已经康復的时候，梁琦的眼泪几乎是一瞬间就流下来了，过了很久，那些压抑的心酸和心疼才逐渐跟上，变作她快要控制不住的情绪。 谢谢你一直没有放弃。 谢谢你愿意再陪我一程。 那天晚上樑琦和姜媛好好庆祝了一番，夜里两个人躺在床上相拥着睡觉，姜媛在她怀里，轻声问她：「梁琦，我想找份工作……可以吗？」 听到这句话时，梁琦先是一怔，随后便沉默了下去。 工作必定伴随着更复杂的人际关系，她难免会为姜媛感到担心。 在陪伴姜媛治癒的两年里，她自己也辞掉了工作，这么久的空窗期，哪怕对她来说重新找工作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更何况是姜媛。 但是…… 「媛媛，你想找什么工作？」梁琦还是对她的意愿保留了最大的尊重。连最艰难的抑郁症都熬过来了，大不了就再陪姜媛一次。 「我还没有想好，」姜媛说，「梁琦，我们或许都认真想想了。」 姜媛说得没错。不单单是她，就连梁琦也该认真审视这个问题。 虽然梁琦不缺钱，但是姜媛也从没想过一辈子要梁琦养着。 过了很久，梁琦轻声开口，带了些许试探。 「媛媛，干脆我们一起开家店吧！」 「开店？」姜媛微微一怔，「梁琦，你想开什么店？」 「开家猫咖怎么样？」梁琦觉得，姜媛会喜欢的，而且……她很希望姜媛能和她在一起工作，所以一起开店是个很好的选择。 第155页 「如果梁琦你想的话……我就陪你一起。」 「那就等我明天查查资料，和认识的人打听一下吧！」 第二天梁琦就向熟人打听了开猫咖需要的条件。 就这样，两人一起忙碌起来，选址，办理营业执照，装修设计……过了三个月，猫咖终于成功开张。 一开始生意平平，不过经过几个月的努力后，猫咖终于越来越火，就连两名老闆娘的恩爱故事也吸引了不少人慕名打卡。 这是梁琦和姜媛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刻。 在经歷了无数辛酸坎坷之后，依然有深爱的人陪在身边，过着平凡却快乐的日子。 就像在兑换曾经的结婚誓言一样。 我会一辈子陪伴你，直到死亡把我们分开。 作者有话说： 番外完结了，谢谢大家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