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楼望月几时圆》 第1章 楔子 太宸殿外,日渐黄昏,暴风骤雨来袭,易清即使在殿内,也能听到外面“哗哗”的雨声,还有“呜呜”的风声,心中更是惴惴不安。 她望向一直无动于衷地坐在龙椅上,一只手臂支撑着下巴伏在桌案上批阅奏折的宇文濯,百感交集。 良久,易清掀开锦被,从床榻上起身,穿上白色绣着牡丹花样的绣鞋,慌忙走到宇文濯的面前,拍案诘责道:“他好歹是你的兄弟,在这世上唯一的兄弟,为何你不能容他,你明知道这件事情与他无关。” 宇文濯将手中的奏折合上,抬首间,四目相视,他微怒道:“无关与否,朕心中清楚,只不过,跪了一日,你就心疼了?” 易清大失所望,讪笑道:“在你心中,我与鸿亲王,都没有你多年来宠爱的卫容华说的话可信,真是可笑。” 宇文濯冷笑道:“朕已经给了你选择,是清儿一直犹豫不决,所以四弟才会多受些罪。” “宇文濯,今日的你,怎么会变得如此无情?”易清摇头叹气,蹙眉道。 宇文濯从木桁上取下深蓝色披风,为她披上系好,勾唇笑道:“帝王本无情,快去吧,别再耽搁了。” 宇文濯望着她汲汲顾影地离开,心中却生出怅然若失之感。 清儿,若是只能用这种方法将你留在身边,朕会不惜一切代价,哪怕你不再爱我。 易清从小太监手中接过木伞,径直走向在雨中受罚跪地的宇文缬。 宇文缬抬头,看着眼前面色凝重的佳人,好半晌才微微笑道:“清儿,你怎么出来了?” 易清一手撑着伞,一手从袖中取出手绢,半蹲下来,替他拭去脸上的雨水,言语责怪道:“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明知道我心中想的念的一直都是他,这一次,你不该将责任揽下的。” “卫容华陷害你我二人,本王不舍清儿受苦。”宇文缬轻摇了摇头,回道。 宇文缬的一番真心,她不可能没有丝毫动容,可她要不起,亦还不起。 缬儿,对不起,你的披心相付,终究要付诸东流…… 易清缓缓起身,不动声色,宣读旨意道:“缬儿,陛下已下了口谕,他说,卫容华小产一事,朕已查明,与鸿亲王无关,即刻出宫吧。” 易清说罢,转身欲走,却被宇文缬拽住了手腕,嗤笑道:“清儿,你我是否无辜,皇兄心如明镜,这般折腾,不过是想留清儿在身侧,清儿,你并非一般女子,本王希望你无忧无虑,自由自在,而不是像后宫妃嫔一样,困在这里。” 易清回首,对上宇文缬那双明亮的双眸,解释道:“缬儿,谢谢你为我所做的一切,我留在这里,并不是因为你猜测的那样,这二十年来,即使在梦中,我都不能忘记他,这一次,他已经给了我台阶下,我何不趁此冰释前嫌。” 话落后,宇文缬渐渐松开了她的手腕,易清则拭去眼角泪水,若无其事地入殿,徒留宇文缬一人在大雨中。 宇文濯听到身后微弱的脚步声,转身后便看到易清双眉紧锁的模样,心中自责不已。 也许,他不该逼她的…… “这下你该满意了吧?”易清刚说完,便晕了过去,幸好宇文濯眼疾手快,及时接住。 …… “清儿,咳咳……”宇文濯刚唤了声她的名字,便捂着胸口,匍匐在床边剧烈咳嗽起来。 易清忙放下手中的药,扶着他坐起身子靠在她的肩膀上。 从袖中取出手帕,擦了擦嘴角的血丝,清唤道:“阿濯,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好些?” 宇文濯拉起她的手,许是久病的缘故,声音也有些嘶哑,说:“凡人尚活百年,而今我已半百有余,足矣,只遗撼不能再与你同看朝与暮。” 易清闻言,眼泪顺着脸颊落了下来,哽咽道:“宇文濯,你不要再说了,明明知道我不能离开你,为何还要与我话离别?” 易清的眼泪掉落在宇文濯的手背上,宇文濯抬起手为她拭泪,边擦边道:“我的清儿还是那么美,容颜依旧,犹记得当年,咳咳……” “是呢,当年我救了你,要让你唤我姐姐,还说我比你大了二百岁呢。” “咳咳……”宇文濯捂着嘴又咳了起来,随后艰难地挤出一个笑容。 易清看到宇文濯这样,心里难受极了,别过头来,默默流泪。 “清儿,你说我们还会有来生吗?”宇文濯靠在她的怀中气息微弱道。 “有,我们还会有生生世世。”易清随后嗔怪道:“你还欠我二十年没有还我呢?怎么,还想赖账吗?” 宇文濯紧紧地抓住了她的手,嘱咐道:“清儿,日后若我不在了,你可以伤心一段时日,待晴转多云之际,你一定要好好的、无忧无虑地活着,因为这是我对你最后的祝愿,偶然间入梦的时候可以想一下我,这样就不会忘了我,也不要忘了我,好不好,咳咳……” 看着宇文濯咳出了更多的血,易清起身急忙地去桌案上端药。 “阿濯,等我一下,我去端药。” 宇文濯最后浅浅地唤了声“清儿”,便合上了双目。 “碰”手中的玉碗从手中滑落落,玉碗四分五裂,汤药也洒了一地。 易清飞奔至床边,紧紧攥着宇文濯的手,抱着他哭着,念着,直到再也哭不出声,流不出泪。 阿濯,你可真狠心,明知道我最怕一个人,最怕你不在我身边,现在你却离我而去。 宇文濯,你一直都唤我清儿,真怕来生你会找错了人,我的名字叫易云芷,容易的易,白云的云,清芷的芷。 宇文濯,你若不在,无人能伴我共朝暮,若等来生,又需何时? 恨君却似江楼月,暂满还亏,暂满还亏,待得团圆是几时? 凡人百年方可轮回一世,为了与你相遇相识相知相伴,清儿愿意等来生。 第2章 下山遇险 乾华山 一位眉清目秀、玉骨仙风的年轻男子拉着一明眸皓齿的女孩儿,边走边威胁道:“云芷,这次偷偷出来,回去以后不要对爹娘提起,否则,下次就不带你出来了。” 易云芷闻言,即刻点点头,先是拍着胸脯保证,然后又拉着他的胳膊撒娇道:“二哥,你放心,这件事情我不会告诉爹娘的。如今我已经二百七十来岁了,却从未去过凡间,说出去,岂不丢了我们狐族小辈的脸。二哥这几日不是也没事嘛,正好带我出去转转,过几日再回来,爹娘不会发现的。” “只此一次,下不为例,走吧。”易远青抬手,轻拍了一下她的额头,笑逐颜开道。 说罢,他便抬手解了这乾华山的结界,拉着她走了出去。 他们一路腾云飞行,直到路经凡间的丛林,一阵打斗的声音传来。 “二哥,你有没有听见林子中有打斗声与呼救声?”易云芷闻声后,四处张望道。 易远青仰观俯察一番,指着丛林的东边道:“在东面,我们过去看看。” 待走近时,他们便看到了一头身形偌大的狼妖向一位约摸十五、六岁的少年发起攻击,那位少年手持长剑与之抗衡,不料却节节败退。 那少年忙爬起身子,向后跑去,狼妖的攻势落空,紧追着少年连连进攻。 他们二人从天而降,易远青将她丢在一旁安全的地方后,拿着碧羲剑,与狼妖打斗了起来。 易云芷见状,跃起身子将那少年接住。 那少年很是害怕,整个身子都在发抖,两手紧紧抱住了她的肩膀,一脸恐惧、错愕地看着她。 辗转两下,落在了平地上,她将少年扶坐在树旁。 “你且在这里歇着,我去帮他。”易云芷说罢,一个飞身向前冲去。 易远青已与狼妖战了几个回合,不分上下。 他刚满五百岁,修为尚浅,若是再战几十个回合,只怕会败下阵来。 易云芷此时左袖一挥,一把凤尾琵琶浮现。 此把琵琶乃赤玉所制,外形神似一火凤凰,尤其是琵琶的末端,犹如凤凰之尾。 她的手指在上面拨动,每拨动一下,声音就如清泉涌上,而攻击却似火焰般猛烈。 几番拨动,狼妖连连败在了她的琵琶下,最终落荒而逃。 “月流青寒湾果真厉害,没想到姑母还是将这把琵琶留给了你。”易远青盯向她手中的琵琶说道。 此刻易云芷一脸沉重,随之猛吐了一口血。 易远青见此,慌忙扶着她问道:“云芷,你怎么了?” 她一挥袖降将月流青寒湾收了起来,又伸手从袖中取出手帕擦了擦嘴角的残留血液,气若游丝道:“我的修为暂时还驾驭不了月流青寒湾,刚才只是拨弄了两下,就受了一点内伤。” 易远青扶着她靠着大树坐下后,担忧道:“你先坐下来,我给你看看。” 二哥自小便在医仙那里学医,上百年来,医术虽不算高超,倒也耳濡目染些许。 易远青将手搭在她的手腕上,不消半刻,皱眉道:“你的身体被月流青寒湾反噬,我现在给你运功疗伤。” “二哥,不用了。我的身体已经伤了,不能再耗费你的法力,不然谁来照顾我呢。”易云芷婉拒后,抬手指了指不远处的那位少年,说道:“二哥,你去看看他如何了?” “唉,他受的不过是皮外伤而已,云芷,待我去采些草药救这个凡人,你就随二哥回去。” 易云芷闻言,眉头紧皱道:“二哥,咱们刚出来还没有半日,怎地还要回去?” 易远青有些惶惶不安,回道:“凡间世道这么乱,二哥真怕,真怕照顾不好你。更何况你的元神真身被封印,若是——” 易远青还未说完便被易云芷打断,催促道:“好了好了,二哥,我都明白,你先去采药吧。” 第3章 险中初遇 易云芷瞥了一眼远处昏迷不醒的少年,手捂着胸口走了过去。 那少年身着浅蓝色华服,腿上的血迹将裤腿上的布料浸透。 她蹲下了身子,想要替那少年查看伤口来着,却无意间踢到他的腿。 那少年皱眉苏醒,东张西望一番,才将目光移到眼前的女孩身上,他有气无力地问道:“是你救了我?” 易云芷弯下身子,与那少年直视时,才发现此人长得五官周正,剑眉飞扬,双目若辰,鼻梁高挺,尤其是一双眼睛像极了天上的星辰,好看极了。 片刻后,待她回神,忙答道:“还有我二哥,方才不小心踢了你,抱歉。” 那少年点点头,勉强起身作揖道:“姑娘,大恩不言谢,请先受我一拜。” 易云芷看着少年强忍着疼痛起身,忍不住气恼道:“你这少年,模样倒是生得俊俏,面若冠玉的。怎么这脑子倒不灵活,明明伤口痛得要命,还要起身行凡间这些礼数,一会儿腿若废了,岂不枉费了我与二哥冒死从狼妖手中将你救下。” 少年看着面前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女子,端倪片刻,又作揖道:“受教。” 天色渐暮,易云芷起身对那少年道:“不早了,我去捡些木桩树枝生火,你别乱动,在这里等着。” 两刻钟后,易云芷将怀中抱着的树枝放到地上,又问那少年借了火折子,这才生起了火,他们二人围着火堆坐着。 易云芷查看着那少年小腿上的伤,有三四道抓痕,抓痕约有半寸,被抓的地方此时正留着血。 她起身去附近的湖边用树叶打了些清水,递到那少年的手中。 那少年接过后,她伸手从袖中取了一方手帕,想要替那少年擦拭伤口,却意外地摸出一个小玉瓶。 她望着手中的玉瓶,喃喃道:“早知道身上带了药,就不让二哥去了。” 易云芷捏着手帕沾了点小溪边用树叶打的清水,替他轻轻擦拭着伤口。 伤口擦拭干净后,她手拿玉瓶,犹豫不决,对那少年说道:“这瓶药可止血化瘀,是我二哥给我的,只是上药时难免疼痛,你一定要忍着点。” 见那少年点头,易云芷将手中的药涂抹在他的伤口上,然后又用手绢替其包扎。 她见那少年上药时只微微皱眉,好像并没有很痛的感觉,不似她以前上药总要哭喊着。 “喂,刚才涂药的时候不痛吗?”她好奇问道。 少年摇头答道:“不痛,身为男子,若这点痛都忍不了,以后如何保家卫国。” 易云芷二百多岁,从未来过凡间,自然不懂凡间的礼数与道理,只能一本正经地坐在那里装腔作势地点点头。 “你唤什么,我虽救了你,却不知你的来历,又因何故在此?”易云芷随口问道。 那少年拱手,回道:“姑娘,在下宇文濯,上山打猎时,无意间走进了深山树林,之后就遇到了那只像狼一样的怪物。” “别姑娘姑娘地唤我了,我听的很是难受,不如你唤声姐姐,如此听着,倒是顺耳了许多。” 易云芷话毕,倒是惹得宇文濯好一番打量。 若说易云芷羞花之颜也不为过,身着鹅黄色衣裙,衬得肤色白皙,柳眉弯弯,双眼如水,清澈灵动。若非此人年纪娇小,指不定日后是哪般的名动倾城。 宇文濯望着这位只有十三、四岁的姑娘,轻笑道:“怎么看姑娘也不像比我年岁大,若是唤你声姐姐,只怕不妥。” 易云芷到底还是孩子心性,此时却较了真,忘记现如今自己与这个凡人不同,口无遮拦道:“我今年已经二百多岁了,怎么可能没你大,还不唤声姐姐听。” 宇文濯听着,面上浅笑,此时只觉得她是同自己玩笑罢了。 第4章 走出丛林 不大一会儿,易远青神色慌张地跑了回来。 易云芷起身走到他面前,浅笑道:“二哥,你总算回来了,不然我还以为你走丢了呢。” 易远青抓着她的手臂,忙说道:“狼妖带着他的手下追来了,你们先走,我来断后。” 易云芷抓住他的手臂,心中忐忑不安,蹙眉道:“二哥,要走一起走。” 狼妖的修为估摸着也有近千年,二哥刚才与之一战,若非月流青寒湾助他,恐怕连二哥都不是那狼妖的对手。 “好,他们就快追来了,咱们快走。”易远青右手一挥,火堆瞬间熄灭。 宇文濯起身,面色沉重,抱拳道:“恩人们,请跟我走,出了这片树林,咱们就安全了。” 说罢,他们兄妹二人跟在宇文濯的身后,离开了这里。 走了近一夜,一行三人终于走出了这片树林。所幸的是狼妖没有追来。 易云芷身体大伤,加上又赶了一夜的路,脸色苍白,体力不支。此时,原本紧攥易远青手臂的双手一松,身子紧跟倒了下去。 再次醒来,易云芷目光四处打量着,才发觉自己已经离开了那片丛林。 如今所在的房间雕梁画栋,美轮美奂,不似乾华山怪石嶙峋,倒与云溪仙境倒有几分相像。 一想到云溪仙境,她恍若回到了上百年前,难道是父王来寻她与阿娘了? 不对,阿娘,阿娘不是早已经…… 她恨父王,从抛弃她与阿娘的那一刻起。 阿娘封印她的元神时说过,希望我的小云芷平安成长,不要像你父王一样,继任仙境神君之位后,冷漠无情,若是可以,阿娘愿意用余生的修为换云芷的幸福安康。 再后来阿娘一病数月不起,带着遗憾离开了这世间。 过去的一切如同海水一样席卷而来,易云芷悲痛不已,坐在床上抱着双膝,声泪俱下道:“阿娘,阿娘,你别离开我……” 记忆渐渐模糊,易云芷神情恍惚,跳下了床,在房间里寻找着阿娘,里里外外地找着,一直找…… 易远青在房外听到动静,急忙跑进来,便看到她如此模样。 “告诉二哥,你怎么了?” 易云芷眼前模糊,隐隐约约地看到易远青的身影,唤道:“二哥,我……” 话未说完,她晕倒在易远青的怀中。 几日后,宇文濯来到房内探望易云芷,见她未醒,轻轻地坐在床边,从怀中取出手帕,替她擦拭着额头上的汗。 他望着床榻上静躺着的姑娘,因为发烧,脸颊通红的模样,内疚不已。 易远青已经陪在这位姑娘身边数日,面色十分憔悴。这不,他不放心,便让他去休息,自己亲自来照看着。 当易云芷再次醒来时,已经入夜子时。 她坐起身子,便看到宇文濯手撑在檀木桌案上浅眠着,她抬手晃了晃那人的手臂。 宇文濯惊醒,看到她醒过来,又惊又喜道:“姑娘,你总算醒过来了,这几日,我们都担心极了。” 易云芷咽了咽口水,发觉嗓子有些干痛,忙说道:“我好渴。” 第5章 从前是非 宇文濯闻言,立即起身走到檀木桌案跟前,倒了杯水,赶忙端给她。 易云芷盯着宇文濯递过来的水杯,木讷地接过,许是嗓子干渴,鲸吸牛饮般将手中的茶水一饮而尽。 口渴之感稍有缓解后,易云芷跳下了床四周环顾着。 “这是哪里?你是谁啊?这里难道是我家吗?” 宇文濯紧跟在她身后,听到她的话神情一怔,煞是不解,莫非这位姑娘病糊涂了? 唯恐心中的想法是真的,便拉住正在晃悠的易云芷,着急问道:“姑娘,你还记得我吗?” 易云芷停住了脚步,看着拉住她手臂的俊俏少年,眨了眨眼睛,将手指竖起放在宇文濯的唇上,悄声道:“嘘,别说话,我当然知道你是谁,让我想想。” 易云芷说罢,一蹦一跳地走出了房间,不知不觉中跑到了府中的园子。 此时,易远青缓缓走来,本来已经休息好了,打算探望妹妹来着,不巧正好在花园中碰到了上蹿下跳的易云芷,还有紧追其后的宇文濯。 看到易远青在不远处站着,宇文濯顾不上正在花园中正在玩耍的易云芷,大步走上前,神色慌张道:“易公子,令妹刚刚醒来,只怕重伤未愈。” 易远青不明所以,拱手拜谢道:“多谢宇文公子收留,鄙人与舍妹在府中打扰多日,既然舍妹已经清醒,过两日鄙人就带着舍妹回家。” “哇,狐狸精。” 易云芷一把抱住易远青,笑嘻嘻道。 “妹妹,不要胡言乱语。” 易云芷无辜地眨巴着眼睛,慢慢地从他身上跳下来,努嘴道:“我没有,我记得以前总有一只狐狸跟我一起玩的,刚才我好像看到了你身后有尾巴。” 宇文濯俯身作揖,担忧道:“易公子,令妹的伤势严重,再加上这几日高烧不退,我怀疑易姑娘有可能发烧烧糊涂了,以致于如今的神情举止异常。易公子,要不然我去宫中找来御医瞧瞧。” 易远青听了此话,抬头望着眼前的宇文公子,觉得他的身份一定不简单。 他不想因为云芷的伤多番牵扯凡间之人,更何况他若都医不好,只怕御医来了也无用。 “不用了,宇文公子,鄙人不才,从小学医至今,先给舍妹看看,若是严重,不妨再请御医。” “无妨。” 说罢,易远青便拉着易云芷回了房间,将她按坐在木椅上后,伸出两指搭在她的脉上。 片刻后,他的心中便已有数,目光锐利地望向她。 易云芷被他看的心里发毛,有些不知所措,只能浅浅回笑着。 “云芷,别装了,上百年来我的医术岂非白学的?” 听到易远青质问,她低头不语。 “你究竟想要做什么?需要如此大费周折?”易远青眉头一皱,怒道。 她弱弱地喊道:“二哥,我……” 易远青冷笑,反问道:“现在认得我是你二哥了,不是和你一起玩的狐狸精了?” 易云芷的头又低了几分,小声说道:“二哥,云芷不想回乾华山了。” 易远青不解,问道:“为何?” 妹妹年纪虽小,可自幼经历太多的苦痛,今日这般回答,定有她的难处。 她紧咬唇瓣,过了好一会儿,才解释道:“因为云壬神君来了乾华山,要接我回去。如果我现在回去的话,一定会被他带走的。” 易远青浑身一僵,垂下眼眸,低喃道:“可他终究是你的父王。” 即使他再有不舍,也不可能阻止云壬神君来接云芷,毕竟神君是她的父亲。 第6章 不愿回去 “二哥,我不想回去,就让我待在凡间吧,我想要忘记过去,阿娘也好,神君也罢,自阿娘走后,过去的一切都让我太痛苦了,如果真的回到云溪仙境,我是不会开心的,二哥,就当妹妹求求你了,好不好?” 易云芷抓着他的衣袖,迟迟不肯放手。 自她出生以来一直呆在云溪仙境,那里曾是她的家。 自阿娘走了以后,云溪仙境不再是她的家,云壬神君也不再是她的父王。 至那以后,她便跟着舅父舅母在乾华山居住。 阿娘离开后,舅父舅母便是她的再生父母,她亦是他们的女儿。 易远青此刻只觉头都大了,妹妹不想回去,即使爹娘身为云芷的舅父舅母不能阻止神君,更何况是他呢。 易清两眼水汪汪汪汪地看着他,恳求道:“舅父舅母自阿娘离开后,就收养了云芷,视若己出,他们对我恩重如山,云芷亦是把舅父舅母视若爹娘。养育之恩,云芷铭记于心。二哥,如果你不愿帮我,也请你做到不闻不问,好不好?” 易远青眉头深锁,忙摇头道:“不行不行,你在这里,二哥怎么能放心。如果实在没办法,你随二哥去庐月山。” “咱们爹爹说过,庐月山是清修的地方,外人不可前去叨扰。” 易云芷此时已是泪眼滂沱,仿佛下一刻就会嚎啕大哭。 半刻钟后,易远青打破了室内的宁静,身子半蹲下来,面对面地劝解她道。 “云芷,二哥不能帮到你什么,是二哥无能,如今二哥能做到的只能是不闻不问。二哥相信,你不是普通的妖,你可有神君的一半血缘,而且凭着咱们救宇文公子的恩情,我相信外面的那个小子定会奉你为上宾,客客气气的,保你在凡间无虞。二哥答应你,待十年后,我学成归来,一定来此接你回家。” 易云芷忙点头,抽噎道:“多谢二哥成全。” 他从袖中取出一手绢,替她擦了擦泪水,轻缓地拍了拍她的后背,无奈道:“云芷,你本神君之女,却从未因为这层身份得到过一丝一毫的殊荣,反倒让你自姑母走后,颠沛流离,神君虽为你父,冷漠无情,何曾尽过父亲的责任,这些年,苦了云芷了。” 易云芷用衣袖将眼泪擦干净后,笑逐颜开道:“二哥,我不苦,因为有二哥,有长姐,有舅父舅母,云芷便不再颠沛流离,孤苦无依。再说我还有二十六年便满三百岁成年,到时云芷一定不会再受父王牵制。” 待在这里,确实安全许多,阿娘将她的元神真身封印,此时的她与凡间的小妖无异,父王即便神力无及,在这苍茫人海中,估计也难以找到她。 待他们兄妹二人商榷一番后,易远青便找了宇文公子前来。 “易公子,不知令妹病情怎么样了?”宇文濯担心问道。 易远青叹口气,摇摇头道:“身体已无大碍,只是鄙人学术不精,还有一些病因无法根治。” 宇文濯忙问道:“不知易公子可知是何病因,还能医治吗?若不然,我唤来御医前来与易公子一同诊治可好?” 第7章 离别 易远青别有深意地瞥了一眼他后,娓娓道来:“我与舍妹本是修道之人,此番下山实属历练,不想妹妹受伤严重,若是在下都治不好,只怕这世间除了医术非高超之人,无人可医,宇文公子,在下有个请求,若是为难,也就罢了……” 宇文濯有些为难,忙问道:“易公子有何请求,但说无妨。” 易远青看着他一脸真挚的神情,忽然有些不忍骗他,随即又想到妹妹伤心难过的模样,神情又恢复如初,装模作样道:“舍妹如今身体虚弱,只怕赶不了路,还要在此地待上数月养伤。可是我们兄妹二人初次下山,除了宇文公子,不认识其他人,在下还要赶路请师父出山为舍妹诊治。此番路途遥远,不知何时才是归期,可否请宇文公子照拂舍妹一段时间?” 宇文濯闻言,不假思索道:“易公子,照拂就见外了,毕竟令妹也是为了救我才受此重伤,令妹大可在此住下便是。” 他说罢,又有些顾虑,说道:“只是,如果易公子离开的这段时间,令妹犯病了该如何是好?” 易远青浅笑,摆了摆手道:“宇文公子无须担心,我这有一瓶丹药,暂时可以压抑舍妹的病情。” 宇文濯点头,附言道:“那便好。” 自那日谈妥后,易远青又在府中逗留了两日。 第三日一早,易远青一大早便起来收拾一番,准备离开。 易云芷一路送他至府门口,拉着他的手臂有些不舍。 宇文濯昨日出府办事,一直都没有回来,所以今日易远青启程离开,除了易云芷外,只有府中管家代宇文濯一同为他送行。 管家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面相慈祥,待人和善。 易远青拱手作揖,感谢一番道:“有劳管家了,待宇文公子回来,替在下与舍妹多谢谢他。秋日风大,管家还是先回去吧,在下与舍妹多交待几句便离开了,日后还望管家在府上多多照顾舍妹。” 管家笑呵呵地回礼,便进了府。 易远青抬头瞥见门匾上的“宁王府”,目光沉了沉。 来时,只因易云芷伤势不轻,不曾注意到这竟是王府,如今望着这“宁王府”三字却觉得异常刺眼。 都说凡间的皇宫堪比虎狼之地,人间地狱,这个宇文濯只怕与皇室之人脱不了干系,看来这里非长留之地。 “二哥,你怎么了?”看到易远青出神,易云芷伸手在他的眼前晃了晃道。 “云芷,此地非久留之处,不然二哥还是带你走吧。”易远青抓着她的手臂说道。 易云芷甩掉被他抓着的手臂,气哼哼地道:“不要,二哥不是已经答应我了吗?怎地还要反悔?” 易远青望着她生气的神情,赶忙解释道:“云芷,你听二哥说,这个宇文濯只怕身份不一般,与皇室颇有渊源,而且皇宫堪比虎狼之地,宫中之人相互算计,二哥怕你到时应付不来,反而受了牵连。” 听着易远青的解释,易云芷破涕而笑,拍着胸脯保证道:“二哥,你就放心走吧,我不怕。以后的路,不管是否艰难重重,我都会坚持走下去。更何况我可不是凡人,若是遇到困难,弹一曲月流青寒湾,只怕无人能伤及我分毫。” 第8章 皇后驾临(上) 易远青抬手揉了揉她的后脑勺,很是不舍。 如今的云芷,个子才及他的腰侧,不知下次见面何时了,他想着便从怀中取出一只紫色的手串,递给她道:“这是紫玺珠,本有一对,这一串你拿着,另一串在我这里,云芷,切记,若是有要紧的事,取一滴你的血液滴在最末的一颗珠子上,另一只手串便会源源不断地发出紫色的光芒。” 易云芷接过紫玺珠,打量了一番。 这只手串的每一颗珠子都有着不同的纹理、色泽,与平日中的手串感觉甚是不同。 “谢谢二哥,二哥对我真好,真希望二哥可以留下来陪我。”易云芷说着,一把抱住了她,依依不舍道。 易远青苦笑,嘱咐道:“我只和宇文濯说了你暂住一些时日,待他日后再问起时,你一定要仔细回答。” 易云芷点头应道:“云芷知道了,二哥,你也要好好地,我会在这里等你下山来接我。” “好,二哥一定会的。”话落罢,易远青一溜烟的功夫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 刚进房内没多久,便被管家拉起来往外走出了房间。 “管家伯伯,发生了何事?怎么如此急里忙慌的?”易云芷停住脚步,忙问道。 管家见此,便解释道:“皇后娘娘驾临,姑娘还是随奴才一同接驾吧。” 皇后娘娘?之前好像听说过,皇后好像是凡间帝王的妻子,那她怎么会来此? 二哥说过皇宫中的人都挺坏的,整天想着怎么算计别人,虽然她已经活了二百多岁,可那都在父母兄长的护佑下成长的,若是和他们斗智斗勇,只怕会败下阵来吧。 易云芷思索一番后,觉得还是不见为好,随后她便挣开被管家拉着的手臂,说道:“管家伯伯不要,皇后娘娘来此,我还是不见了。我既不是府中的主人,也不是府中的奴才,见不见驾倒也无所谓。宇文濯如今不在府上,你们小心伺候着便是。” 说罢,易云芷便要往回走。 管家拦住了欲要回房的她,忙道:“姑娘还是随奴才见驾吧,前些时候我家主子随陛下狩猎,是姑娘与其兄长一同救了我家主子,娘娘此番前来,想必也是听闻了此事,来感谢姑娘的。” “管家伯伯,我之前听二哥说,皇宫中的人都是勾心斗角,想着怎么算计别人,那皇后娘娘是好人吗?”易云芷小心翼翼地问道。 管家呵呵笑道:“不会的,姑娘的担心完全都是多余的,皇后娘娘母仪天下,仁慈宽厚。更何况她还是宁王殿下的母后,姑娘又是殿下的恩人,只怕娘娘感谢您都来不及呢。” 第9章 皇后驾临(下) 管家伯伯率府内众人跪在宁王府门口恭迎皇后娘娘的圣驾,易云芷本来不想跪来着,可这府中的婢女奴才都跪了,她总不好一人在一旁站着吧。 虽说从小到大只跪过父母亲,如今到了凡间,还是入乡随俗吧,更何况这皇后娘娘是一国之母,那可是这天下数万万子民的母亲呢,如此一想便也无所谓了。 “恭迎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千岁。” 侍卫缓缓放下轿辇,一位婢女便走至轿辇身侧,一女子搭着手从轿辇缓缓走出来。 “起身吧。”一道温柔而不失威严的声音响起。 易云芷起身后,循声望去,看到了一位雍容华贵的女子,杏眼柳叶眉,红唇皓齿,是位典型的美人胚子,一身桃粉色华服加身,衬得容颜更佳,一颦一笑更是仪态万千。 “宁王呢?”皇后娘娘问道。 管家忙去搀扶着皇后娘娘,弯着身子边走边答道:“回娘娘,宁王殿下昨日受命随徐相一同前往北郡彻查贪污一案了。” 皇后娘娘听了此话,言语中尽显担忧:“受命?本宫这两日尚未从前朝听闻陛下受命一事?” 管家亦是小心翼翼答着:“回娘娘,奴才听殿下说,这是陛下授予的密令,说是贪污一案牵涉太多,不能明查。” 皇后娘娘轻轻点头,蹙眉道:“陛下也不知道心疼宁王,对了,宁王昨日离开时,之前前受的伤如何了?” 管家低头回道:“禀娘娘,殿下的伤已无大碍,这还要多亏了易公子的良丹妙药。” 皇后娘娘微微点头,“本宫前两日也听宁王提起过,说来这易公子还是本宫与宁王的恩人,不知这易公子可在府上?” 说罢,管家拉着身后的易云芷来到皇后娘娘的面前,一同跪下,行礼道:“娘娘,易公子今日刚刚离开,这位是易公子的妹妹,当日救宁王殿下时,受了伤,如今重伤未愈,暂时在府上养伤,不宜赶路,所以易公子便先回山请其恩师前来为易姑娘治病。” 皇后娘娘闻言后,打量了一番这个娇俏的小姑娘后,弯身扶起她,关心道:“姑娘既有伤在身,不必行此大礼,姑娘的伤好些了吗?” 易云芷起身后,忙谢道:“多谢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拉着她的手不放,浅笑道:“易公子与其令妹为救宁王而伤,功不可没。余兰,快去从宫中请来高御医,也让本宫尽尽这地主之谊,莫要怠慢了恩人。” 皇后娘娘身后的婢女接令后,恭了恭身子,匆匆离去。 “小姑娘,走,咱们一起去正堂侯着。” 易云芷的思绪全然被皇后娘娘的热情打乱,被她拉着往正堂走去。 第10章 诊治 一个时辰后,那位唤做余兰的婢女便领着一位年纪近五旬的中年男子,来到了正堂中。 余兰双腿微曲,行礼道:“皇后娘娘,高御医来了。” 被唤做“高御医”的五旬老伯,提着衣摆,行礼跪拜道:“臣高濂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千岁千千岁。” “高爱卿,平身吧。”说罢,皇后娘娘端起茶案上的茶水轻抿了一口。 “谢皇后娘娘。”高濂拜谢后起身。 皇后娘娘将手中茶水放在桌案上,瞥了一眼高濂,罗唇轻启道:“高爱卿的医术是我大磔皇宫中数一数二的,今日本宫宣高爱卿前来,亦是相信高爱卿的医术,今日你可要好好替易姑娘诊治。若是能医好易姑娘的病,本宫重重有赏。” “是,皇后娘娘,臣一定竭尽所能。” 余兰为高濂搬来一只圆木凳子放在易云芷的身侧,高濂道谢后便坐了下来。 易云芷见状,将手臂伸出来,余兰立即上前为她的衣袖往上褪了一点,在她的手腕上,搁了层白丝娟。 高濂将右手三指搭上去,诊治片刻后,望向眼前的姑娘,问道:“不知姑娘可有疲乏无力,畏寒的症状?” 易云芷摇头,笑问道:“前些时日我受了点伤,倒是没有伯伯所说的症状,不知伯伯可有诊出是何症状?” 高濂蹙眉道:“姑娘体温高于常人,脉象也与常人有异。不知姑娘之前是何人诊治,可有说是何病症?” 易云芷听完,算是明白了。 自幼她的体质偏热,元神真身属性于火,若是日后元神真身解除封印,以修炼火系法术为上佳。 前些日子她受了内伤,二哥走之前给她渡一些真气。 这几日在宇文濯的府上,日日喝些补汤,想必是她的面色红润,倒让这位御医伯伯认为她是体热发烧之症。 还好诊脉只隔了层丝娟,不然这个御医伯伯只怕是要把她当怪人一样吧。 易云芷颔首,解释道:“我与我二哥自幼修道,体质异于常人,亦实属正常。我二哥也是学医出身,自我这次受伤后,一直都是他在照料我的病,虽未病除,但却能得以缓解。不过,到底是何病症,我至今尚不太清楚。” 高濂听了此番话,忙起身跪拜道:“禀皇后娘娘,臣医术不精,只怕医不好这位姑娘的病,望皇后娘娘恕罪。” 皇后娘娘只轻轻点头道:“高御医是宫中的老人了,千万别妄自菲薄,不然倒是本宫的错了。说来这世间的病症千百种,有些病有个一知半解的,本宫觉得亦无妨。易姑娘的病因本宫已有所了解,今日麻烦高御医跑这一趟了。” “多谢皇后娘娘体谅,臣告退。”随即高濂背起药箱起身离开。 第11章 进宫 皇后娘娘从上座走下来,余兰走上前搀着,她们主仆二人走至她的面前。 皇后娘娘拉着她的手,笑盈盈道:“易姑娘,吾儿公事缠身,一连数日不在府上,怠慢了姑娘。姑娘的身子也不大好,不如随本宫去宫里小住几日,待你兄长归来时再回来,这样本宫也能安心一些不是。” 她听了此话,忙摇头道:“皇后娘娘,我只是一介平民之女,皇宫岂是我能去的地方。” 皇后娘娘望着低头捏着衣袖的易云芷,思绪万千。 半晌后,余兰轻轻拽了拽皇后娘娘的衣袖,她才回过神来,背过身子,从袖中取出帕子,擦了擦湿润的眼角。 余兰看着皇后娘娘的背影,心中便已明了,方才皇后娘娘一定是看到了这位姑娘,想起了长公主殿下。 “易姑娘别担心,宁王殿下自封了王爷尊位便一直住在宁王府邸,除了请安之外,平日里极少见到宁王殿下。我家娘娘在宫中也是孤独久了,这也是听说姑娘是修道之人,一时兴起,所以才会盛情相邀。” 易云芷抬头皇后娘娘的贴身婢女余兰,此人容貌秀丽,看着年纪比皇后娘娘应该小个几岁,是个伶俐的人儿。 二哥的话一直言犹在耳,她若是去了宫中,只怕将来不能全身而退。 可对于刚刚下山的她,对外界的一切都充满着好奇。 这个皇后娘娘,看着面慈心善的,应该会在宫中护着她吧。 …… 易云芷食指与中指并拢伸直,其余三指蜷握着,手腕微转,刹时,一支桃花便落在了她的手上。 “易姑娘可真厉害,信手拈来估摸就是形容易姑娘这样的小仙子的。”余兰拍手叫好称赞道。 “余兰姑姑可别笑话我了,什么小仙子,不过是雕虫小技,一般的江湖术士都会,真正的法术我可修炼不了。” 说话间,二人便走到了“未央宫”正殿。 余兰在外面侯着,易云芷一蹦一跳地走到皇后娘娘的面前,将手中的那一支桃花递给皇后娘娘,笑盈盈道:“皇后娘娘,皇后娘娘,这个给您。” 皇后娘娘接过,放在鼻尖嗅了嗅,嫣然一笑道:“这桃花可真香,回头本宫让余兰把它插在花瓶里。” “好啊,皇后娘娘,一会儿我多弄一些,娘娘可否低下头。”易云芷说着,便请求道。 皇后娘娘也不问缘由,微微低下头。 她从桃花枝上折下一朵桃花,将这朵桃花轻轻地别在皇后娘娘的耳边。 皇后娘娘抬手轻轻抚摸着耳边的桃花,微微笑着。 她从身后的梳妆台拿起小铜镜,递给皇后娘娘,笑嘻嘻道:“娘娘看看,是不是很美?” 皇后娘娘接过,对着自己照了照,看着铜镜中的自己,笑言:“本宫头上金钗发簪、珠罗玉翠,皆不及姑娘为本宫在耳边别的这株花美丽。” 第12章 易云芷?清儿? “真的吗?皇后娘娘。”易云芷嘻笑问道。 皇后娘娘抚上她的脸颊,一脸慈爱道:“当然是真的了,能有这么活泼可爱的女儿,真是你父母亲前世修来的福气。” 皇后娘娘笑问道:“对了,这两日刚来宫中,偏殿住的可还舒心?” 易云芷点头道:“婢女服侍周全,自然一切都舒心。” 皇后娘娘浅笑问道:“如今还不知易姑娘唤做什么,总是姑娘姑娘的唤着总觉得无比生疏。” 易云芷将桃花枝放在桌案上,从容答道:“回皇后娘娘,我的名字叫云芷,清芷的芷,不过自阿娘走后,我便在名字前加了阿娘的姓氏,这个名字是我爹取得。自阿娘离开后,我就很讨厌我爹,讨厌与他有关的一切。虽然我很厌恶这个名字,可这么多年来,也听舅父舅母唤的习惯了。” 皇后娘娘喃喃自语后便说:“真是个可怜的孩子。云芷,清芷,既然你不喜欢“云芷”这个名字,日后本宫就唤你“清儿”,易清,如何?” “清儿”这个名字感觉还尚可,虽不知在人间能待多长,且由她们唤去吧。 思及此,易云芷点点头应道:“清儿,这个名字也挺好的,日后娘娘便唤我为“清儿”吧。” “好好好,现在先陪着本宫一同用早膳吧,一会儿待各宫嫔妃请安后,本宫再同清儿一起在宫里转转。” 话落后,皇后娘娘便唤来余兰,吩咐她传膳。 两刻钟后,便有宫人布满一桌的膳食。 皇后娘娘坐下后,扭头吩咐余兰道:“余兰,替清儿盛碗鱼片粥。” 余兰瞥了一眼坐在皇后娘娘身旁的易云芷,施了一礼,便盛了碗鱼片粥端到她的面前。 易云芷谢过后,拿起手边的勺子,舀起一勺,未送到嘴边,就闻到一股淡淡的腥味,遂又放下手中的勺子,说道:“多谢皇后娘娘厚爱,昔日兄长带着清儿一同修道,吃惯了清淡食物,只怕这鱼片粥清儿无福消受。” 阿娘在时,她们与父王同住在云溪仙境。在那里,她自小就以花果裹腹,仙露解渴。 后来她去了乾华山,舅母也为她做过凡间的吃食,除了一些清淡的,其余的是真的吃不惯。 前些日子,在宇文濯的府上养伤,每日也是些红枣之类的清淡汤水。 皇后娘娘闻言,摆摆手道:“无碍,既然清儿不喜欢,那便撤下吧,余兰,去膳房看看有没有红枣银耳羹,绿豆百合粥还有红豆薏米粥都端过来。” 易云芷起身拜谢道:“多谢皇后娘娘,娘娘对我这么好,究竟为何?只是想报答我与兄长救命之恩吗?” 自小的生长的环境使然,她开朗活泼的外表下,亦多了一分敏感小心。 皇后娘娘放下碗筷,从袖中取出丝娟,温柔地擦了擦嘴角,侃侃而言道:“这只是其一,本宫对你好,更多的是出自真心,或许说这是种缘分吧,看到你,总让本宫不自觉地想关心你、对你好。本宫也有过一个女儿,是阿濯的妹妹,小他两岁,若是她还在,应该与你年岁相仿。本宫虽然很想她,可清儿是清儿,她是她,本宫喜欢清儿,无关其他,换做他人,想必也会同本宫一样喜欢你这个鬼丫头吧。” 第13章 嫔妃请安 皇后娘娘竟然有个与她年龄相仿的女儿? 听着皇后娘娘的话意,她的女儿应该不在身边吧,不然为何言语中尽显思念。 好奇心促使着她,于是揣摩问道:“娘娘,您的女儿怎么了,听您的言语中好像……” “本宫的女儿,宇文鄢箬,多么可爱的一个孩子,如今本宫连她的生死都不知,每当想起曾经发生的事情,我愿用一切来换我的女儿。”说到最后,皇后娘娘有些声嘶力竭,泪水如同流水一般源源不断地落下。 易清走到皇后娘娘的身旁用衣袖替她擦了擦眼泪,边擦边自责道:“皇后娘娘别哭,都怪我,我不该问的,让您想起了曾经难过的事情,都怪我。” 皇后娘娘弯下身来抱住她,声音哽咽道:“不怪清儿,鄢箬的事情,本宫与陛下都有责任,清儿好好用膳吧,本宫先去收拾一番,一会儿各宫嫔妃恐怕就要来向本宫前来请安了。” 说罢皇后娘娘起身走进了内殿。 这时余兰端着膳食进来,摆放在易清的面前,浅笑道:“易姑娘请慢用,一会各宫嫔妃前来请安,奴婢先去看看皇后娘娘。” 易清忙起身道谢:“多谢余兰姑姑。” 辰时之际,各宫嫔妃络绎不绝、一前一后的来到“未央宫”的正殿。 “皇后娘娘驾到。”随着公公的一声通报,各宫嫔妃婢女纷纷跪下请安。 “嫔妾恭迎皇后娘娘金安。” 易清透过屏风的缝隙看到了殿内二十余人,听余兰姑姑说过这还只是从五品以上的嫔妃,从五品以下的妃嫔除了逢年过节时来宫中请安,平日里是不需要来“未央宫”的。 皇后娘娘搀扶着余兰走向上座坐下,抬手道:“起身吧,秋日微寒,各位妹妹可别久跪受寒了,先入座吧。” “多谢皇后娘娘。” 话音刚落,各宫妃嫔便在婢女的搀扶下入座。 “皇后娘娘前两日的风寒可有好些,这两日娘娘称病,嫔妾未来请安,心中甚是挂念。”只见一位仪容得体,相貌尚可,年龄看上去要比皇后娘娘大上五六岁的模样,身着绿色芍药裙的女子说道。 “叶昭仪有心了,本宫的风寒已好,莫要挂念。”皇后娘娘顿了顿又道:“不过本宫近日听闻大皇子荒废学业,甚是胡闹,叶昭仪可要多上点心,大皇子比宁王可是大了两岁,如今已到了及冠之年,却仍在宫中。想当年陛下可是十五岁便被封了亲王,弱冠之年被封了太子的。” 叶昭仪闻言,脸色变了变,随后又面含笑容道:“当年陛下即是长子又是嫡子,太子之位实至名归,自是让如今的众位皇子望尘莫及。诚儿年纪还小,有些顽劣,实属正常。皇后娘娘身体不大好,此等小事莫要上心。” 坐在叶昭仪身后的一位黄衣女子,略施粉黛,一双有神的眼睛弯了弯,浅笑道:“昭仪姐姐此言差矣,我朝历代而来男子皆是十八岁行弱冠之礼,大皇子明年便到了弱冠之年,若是不加以管束,只怕……” 这位女子的话虽未说完,可要表达的意思已然显而易见。 随即堂下嫔妃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着。 皇后娘娘见此,摆摆手道:“罢了罢了,向容华,你也少说两句。大皇子的事情想必叶昭仪心中有数,叶昭仪,你身为皇长子生母,理应对大皇子稍加管束,别让陛下为此等小事忧心。” 第14章 道长 在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中,晨礼随着嫔妃们的相继离开而结束。 此时易清从木雕屏风后面走出来,来到皇后娘娘身旁,打着哈欠道:“皇后娘娘,方才清儿站在屏风后面听着皇后娘娘与其他娘娘话家常儿,都快要睡着了。不过清儿觉得那位叶昭仪对娘娘如此不敬,娘娘不生气吗?” 皇后娘娘摇头不语,余兰却着有些气不过,忍不住说道:“皇后娘娘,您也是好心关怀大皇子,叶昭仪不感激也就罢了,还说一些不着边道的话来堵娘娘,不就仗着她当年比娘娘入府早,生了皇长子吗?” 易清挑挑眉,接话道:“在宫中生了皇长子很了不起吗?” 余兰点点头道:“易姑娘有所不知,在我朝,帝位传长传嫡,叶昭仪育有长子,已然占了先机,凭此叶昭仪在宫中一直有恃无恐,如今好在宁王殿下德贤兼备,早早封了王,娘娘才能安心些。” 皇后娘娘闭上眼睛,随又缓缓睁开,眼睛中一片清明,不过倒是多了几分疲累,一只手把弄着手中的珠串道:“继承帝位与否,本宫皆不在意,只愿本宫的儿女平安顺遂就好。” 余兰叹了口气道:“娘娘看的开,是好事。只是后宫中总有看不开的,以后估计少不了争权夺位的事儿。” 皇后娘娘打断道:“好了,时辰也不早了,清儿,本宫同你一起去宫中的御花园走走,御花园后面那条河,连着宫外的护城河,河面上还有一只船,正好一起泛舟。” 易清嬉笑应道:“好,皇后娘娘,那咱们现在就去吧。” 余兰叮嘱道:“娘娘,秋日风大,还是拿件披风吧。” 待收拾妥当后,皇后娘娘、易清和余兰一同前往御花园,她们身后还跟着四名丫鬟和两名太监。 御花园中百花齐放,微风吹来,道路两侧的桂花树轻轻地摇摆着它的枝叶,时不时地传来一阵阵桂花香。 此时从前方缓缓走近一人,玄黑色的道袍,一手拿着手杖,另一只手背于身后,黑色长发一半束起用玉冠固定。 待走到跟前时,易清才发现此人细眉长长,丹凤眼流转,勾人心魄,鼻梁高挺,更显得整个人英气非凡。 “拜见皇后娘娘。”那位道长作揖行礼道。 皇后娘娘亲自拉起那位道长,说道:“道长免礼。” “多谢皇后娘娘。”道长平身后,抬眼打量着皇后娘娘身旁的小姑娘。 此人虽元神真身被封印,身上又无妖气,只怕此人不简单。 易清同时也在打量着这位道长,看他似笑非笑的面容,一副二十八九岁的皮囊,却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她的道行虽低,但是直觉告诉她,此人绝非等闲之辈。 “皇后娘娘,这位小姑娘,应该不是宫中的人?”那位道长问道。 皇后娘娘点点头,道:“道长真是好眼力,说来话长,前些日子宁王狩猎时遇险,是清儿与她的兄长救了宁王。” “如此可要多谢姑娘与其兄长,皇后娘娘,小道还有事情要忙,先行告退。”那位道长作拜道。 皇后娘娘点头,说道:“既然道长要事缠身,便先去忙吧。” 说罢,那位年轻道长便匆匆离开。 皇后娘娘拉着她的衣袖,边走边说道:“清儿,前面便是方才本宫所说的那条河,不妨先去看看。” 第15章 走水(上) 待逛了御花园,坐了船回来后,她已然精疲力尽。 回到未央宫的时候已经未时,皇后娘娘吩咐婢女准备午膳。 不多时后,易清放下碗筷,摇摇头道:“皇后娘娘,您实在太热情了,我已经吃饱了,实在是吃不下了。” 皇后娘娘点头,对余兰道:“那好,余兰,吩咐人在偏殿备下香汤。清儿随本宫逛花园只怕是出了一身汗,先沐浴更衣一番,再去昼寝,会舒服一些。” 余兰微微笑道:“皇后娘娘,奴婢这就去办。” 兴斓宫 “娘娘,大皇子来了。”婢女绡玉禀道。 这时,一位十六七岁的男子,容貌稍可,算不得美男子,一双细小的眼睛,连连打着哈欠,显得一脸无神。 这男子走到叶昭仪跟前,行礼请安道:“儿臣拜见母妃。” 上座女子未曾言语,半晌后,绡玉走上前拉起这男子,忙道:“大皇子,秋日里天凉,跪久了对膝盖不好。娘娘今日心情不好,大皇子好好安慰娘娘才是。” 叶昭仪怒道:“跪着,绡玉,你给本宫出去,本宫平日里就是太惯着这个逆子了,才让本宫今日丢尽了脸面。” “诺,昭仪娘娘可要好言相劝,千万别动怒。” 绡玉领命后,施了一礼,默默地退了出去。 本欲起身的男子接着又跪了下去,没好气道:“母妃受了气,还要把气撒在儿子身上,这又是何道理?” 叶昭仪闻言,愤怒不已,手指着他道:“你自小顽劣便罢了,如今已是快及冠之人,还这样不思进取,荒废学业。你可是皇长子,如今朝中上下却只认嫡长子宇文濯,年少有为,谁还记得你这个皇长子。若是你再如此荒废下去,帝位迟早都是他的。” 宇文诚听了此话,惶恐道:“母妃,妄议帝位若是被有心之人听见了,会惹祸上身的。父皇英明,定会择一位贤君,更何况儿臣自幼无心于帝位,待再过几年,父皇分了封地,母妃便随儿臣前往封地,颐养天年,岂不乐哉?” 叶昭仪苦口婆心道:“诚儿,你就甘愿做一封城之王,这帝位,你难道就不想争一争吗?不到最后一刻,你怎么可以轻言放弃?” “母妃,诚儿觉得做个封地之王没有什么不好的,自由自在,不会像宫中一样约束。更何况,母妃,你觉得咱们可以拿什么与皇后争,与向容华争,皇后娘娘娘家势力权贵,连父皇都要忌惮几分,向容华这几年来深受父皇宠爱——” 宇文诚的话未说完,便被叶昭仪打断道:“住口,你如今倒是会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自己懦弱不争气,反倒要怪这怪那了,从今日起,你卯时起身,亥时回宫休息,本宫一会命人将你书房的书籍全搬过来,本宫亲自教导。” 第16章 走水(中) 傍晚酉时之际,宇文诚端坐在书案前,手中握着书,摇头晃脑地念着。 渐渐地,他托起右手,撑着右边的侧脸,眼睛慢慢地合上,手中的书却掉落在书案上,无意间打翻了桌案上的灯盏。 灯盏滚落到地上,迅速地燃起了帘子,接着便是梁柱,房顶的木头…… 待火势渐渐蔓延,宇文诚闻到呛人的迷烟,才恍然惊醒,咳了两声,立即捂住口鼻,望着房内的大火,方意识到自己闯了祸,害怕地从没有被火势蔓延的地方急急忙忙地跑出去。 …… 果然皇后娘娘说的没错,这一觉睡得特别香。 易清揉了揉睡意朦胧的双眼,躺在床上平视着房顶,宫中虽是金碧辉煌,可在未央宫,无论正殿还是偏殿却没有一丝奢靡之气,由此可见皇后娘娘不仅温婉,平日中一定是位勤俭之人。 她半起身子端坐在床上,忽然听见外面吵吵嚷嚷的,她忙穿起衣裙,往殿外走去。 易清望着从北边一直蔓延到未央宫的火势,拉住着急的余兰,问道:“余兰姑姑,怎么着火了?” “易姑娘,娘娘晚上说想吃点清淡的,便让奴婢去膳房端碗粥。奴婢回来的时候,便看到火势不知从何处蔓延到了未央宫,如今娘娘还在殿内,这可如何是好啊。”说罢,她忙指挥着灭火的太监与侍卫。 如今火势太大,扑火的侍卫与太监却无人敢舍身营救。 皇后娘娘待她极好,如今却身陷囹圄,她该怎么办? 罢了罢了,她是神君之女,并非凡人,这点火势能奈她如何? 易清从一位太监抢过他手上的水桶,赶忙解开身上的披风,浸泡在水桶中。 随后她又将水桶中的水全泼在自己身上,抬手擦了擦脸上的水珠,拿起披风披在头上,便急急地冲了进去。 待余兰看到时,却为时已晚。 “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您在哪儿呢?皇后娘娘!”易清冲进殿内着急喊道,却未听见一点应声。 她又往里走近了些,便看到了已经晕倒在角落里的皇后娘娘。 易清躲开火势,跑到皇后娘娘的面前,她忙弯下身子,用冰凉的手掌拍了拍皇后娘娘的脸颊,许是冰凉的触感,使得皇后娘娘渐渐有了意识。 皇后娘娘连咳几声,悠悠转醒,待看清了眼前的人儿,边咳边说道:“清儿,你快些离开,这里火势太大了,别为了救本宫让你陷此绝境。” “不,皇后娘娘,您不要气馁,今天我们俩都会平安出去的。您的手臂搭在清儿的肩膀上,扶着清儿,咱们一起离开。” 皇后娘娘闻言,推了推易清,奈何手上没了力气,她哭嚷着道:“本宫不能连累你,清儿,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一定要平安出去,快点呀。” 易清摇摇头,劝说道:“皇后娘娘,您相信清儿吗?我不是一般人,这点火势根本奈何不了我。皇后娘娘,您曾说过,您有一位女儿,您甚是思念她,难道您就不想活着出去见她吗?” 第17章 走水(下) 易清咳了两声,忙说道:“皇后娘娘,您快些捂住口鼻,抱住我的肩膀,这里的迷烟太呛人,火势蔓延太快,咱们要快些出去了。” 皇后娘娘听到这番话,求生的欲望油然而生,她攀扶着易清的肩膀,捂着口鼻,二人一步接着一步,步履维艰地向殿外走去。 眼看就到殿外了,还差两步,一步。 易清体力不济倒了下去,皇后娘娘赶忙扶起,拍了拍她的脸,接着又摸了摸她的额头,惊慌道:“余兰,快宣御医过来,快啊。” 余兰忙应承道:“娘娘别慌,奴婢这就去,来人啊,还不快去帮娘娘把易姑娘背到偏殿去。” 说罢,余兰便着急忙慌地跑着离去。 随后一位太监将易清背到偏殿,皇后娘娘便吩咐婢女将她身上湿哒哒的衣裳换掉。 两刻钟后,几位御医一同被余兰请了过来。 几位御医轮番为易清诊治,商议着。 皇后娘娘走上前,紧紧抓着高御医的胳膊,忙问道:“高御医,清儿的病情如何?” 高御医连同其他几位御医皆摇摇头。 皇后娘娘生气甩袖道:“本宫宣你们前来,不是看你们无能为力的摇头。” 虽然此时的皇后娘娘头发有些凌乱,衣衫有点脏兮兮的,却丝毫不减昔日的威严。 高御医行礼跪拜道:“皇后娘娘恕罪,实非臣等无能,易姑娘受了风寒,体温高于常人,微臣现如今也只能开一些退热的药,至于能不能退热,臣也不能保证。” 皇后娘娘挥手,命令道:“快去,余兰,快陪着高御医下去拿药方去抓药,煎好了赶快送来。” 皇后娘娘看着婢女为易清替换着锦娟,随即从婢女的手中接过来,满脸伤感与愧疚,低声道:“你先出去吧,本宫来照看。” 待婢女出去后,她握住易清的手,泪眼滂沱道:“清儿,你一定要安然无恙,一定要好起来,你与本宫如此投缘,就像本宫的另一位女儿,本宫已经失去鄢箬了,可不能再失去清儿了。” 这时,婢女推门而进,急忙道:“娘娘,陛下来了。” 皇后娘娘闻言,连忙擦了擦眼泪,整衣敛容一番,起身赶至殿外。 她跪拜行礼道:“陛下万安。” 陛下是位身高八尺,刀眉辰目,鼻梁高挺的男子,他身着黑色龙袍,脚着金线飞龙的白靴,仅仅只是立于一旁,就能让人们肃然起敬。 他薄唇微启道:“皇后快起。” 皇后娘娘无动于衷,低头回道:“妾身不敢起来,除非陛下彻查宫中失火一事。今日若非清儿,妾身只怕要葬身火海了。” 那位男子微微皱眉,拉起皇后娘娘,点头应道:“兹事体大,自然要彻查。朕方才听闻未央宫走水一事,便匆匆赶来了,皇后可有受伤?” 皇后娘娘摇头道:“妾身倒无大碍,只是被浓烟呛到了,咳两声就好了。” 陛下拥着她,说道:“如今这未央宫正殿已经烧毁近半,重建也要数月才能完工,皇后这段时间搬到朕的太宸殿住着吧。” 第18章 请求 皇后娘娘摇摇头,侃侃而言道:“陛下,此次走水一事,未央宫正殿已经尽数被毁,所幸偏殿还完好,而且妾身深陷大火,是一位姑娘往自己身上泼了一桶水,冲进正殿救了妾身。” “怎料秋日天寒,她救了妾身后,便一直高热不退,就连宫中的御医们都束手无策,妾身如今只想留在偏殿照顾这位姑娘。” 陛下点头应道:“既然皇后执意如此,朕便如皇后所愿,不知这姑娘是何人?待过两日身体康好些,朕好加以封赏。” “前些日子狩猎时,阿濯不是遇险了吗?当时御林军搜罗了一天一夜都没找到,那时便是这位姑娘与她的兄长一同救了濯儿,前两日妾身出宫本想去看望濯儿来着,不曾想陛下竟如此不心疼濯儿,竟还派他去北郡查案。” “这姑娘救濯儿时受了伤,濯儿不在府上,妾身怕府上侍候的婢女奴才怠慢了恩人,这才接到宫中小住,不曾想,这次却为了救妾身,感染了风寒,高烧不退。” 话落,皇后娘娘忍不住落泪。 陛下见此,立马上前拥住了皇后娘娘,替其拭泪,语气温柔了许多,说道:“冉煦,不要再难过了,这件事朕一定会彻查,给你一个交代。” 皇后娘娘刚被拭去眼泪,瞬时又泪眼滂沱道:“陛下,你可知,自从当初鄢箬的事情发生后,妾身就发誓,即便自己丢了命,也断不会让自己的孩子再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可如今不仅没有保护好自己的孩子,自己亦险些送了命。” 陛下此时心中百感交集,但又见皇后难过,不由劝道:“当初鄢箬的事情是朕的错,与你无关,冉煦无需再自责难安,只要有朕在一日,便不会放弃寻找鄢箬。” 皇后娘娘依偎在陛下怀中,点头道:“妾身亦是,此生都不会放弃鄢箬,妾身如今希望陛下可否能答应妾身一事?” “何事?”陛下挑眉道。 “如果这次清儿能够平安无事,妾身打算认清儿,也就是此次就妾身的那位姑娘为义女。” 皇后娘娘说罢,便抬头望向陛下,只见陛下神情除了诧异还有几分不解。 他忙问道:“皇后可是把这位姑娘当成了鄢箬的替身?” 皇后娘娘摇头,解释道:“不,陛下,鄢箬自小便离开了妾身,如今是何模样,妾身都不清楚,又怎么会有“替身”之念呢。清儿这个姑娘,妾身是打心眼里喜欢,也许这是冥冥之中的缘分,若是清儿此次转危为安,妾身一定会好好照顾她的。” 陛下点了点头,说道:“皇后既然如此喜爱这个姑娘,想来也是个不错的孩子,如果这位姑娘的病情御医医不好,朕去命人将泫罗道长请过来瞧瞧,此人不仅仅会占卜算命,医术也是极佳的。” 第19章 走水真凶(上) 皇后娘娘紧紧抓住陛下的手臂,忙道:“陛下,既然泫罗道长也会治病救人,快些命人去请道长过来吧,清儿如今还在生死之间盘旋。” 说罢,陛下便命人去请泫罗道长前来。 不足一刻,泫罗道长便随太监匆匆赶来。 泫罗道长跪拜道:“参见陛下、皇后娘娘,陛下、皇后娘娘万安。” 陛下上前拉起他,说道:“道长快快平身,更深露重的,还要遣人去烦扰道长,朕深感不安。” 泫罗道长四处望了望,问道:“陛下无须不安,泫罗不过打坐几个时辰,未央宫怎么烧成这样了?” 皇后娘娘本坐在殿内的石凳上忧心,看到泫罗道长已经来了,便起身走至泫罗道长面前,说道:“本宫听陛下说,泫罗道长医术高明,可否帮帮本宫。今日未央宫走水,本宫深陷囹圄,清儿救了本宫,却因此高热不退,宫中的一众御医皆束手无策,泫罗道长既是世外高人,想必一定能医好清儿。” 泫罗道长闻言,点头道:“既是如此,泫罗一定会尽力救治,时辰紧迫,娘娘,可否为泫罗引路。” 皇后娘娘点头谢道:“如此,有劳道长了。” 向陛下告退后,一众人等来到易云芷所居住的偏殿。 他看着躺在床上的人儿,哪里还有今日晌午时的灵气动人,脸色因为高烧的缘故,红彤彤的。 泫罗道长伸出手试了一下易清额头的热度,随后替她把脉。 “皇后娘娘,不知可有给这位姑娘用过药?”他忙问道。 皇后娘娘摇摇头,回道:“几位御医诊治过,也开了药方,婢女去煎药还未回来,清儿尚未服过药。” 泫罗道长闻言,松了口气,随即从怀中取出一个玉瓶,轻轻拔掉塞子,倒出一粒药,给她服下。 望着泫罗道长为易清服下药后,皇后娘娘放低声音悄声问道:“泫罗道长,不知清儿如今怎么样了,何时能痊愈?” 泫罗道长笑笑道:“皇后娘娘别着急,这位姑娘非寻常人,体质自然也与他人不一样,宫中的御医想必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情况,一时失了水准,泫罗已经给这位姑娘服下了药,两日后,约莫能醒来,现如今皇后娘娘只需差人好好侍候便是。” 皇后娘娘听了此话,喜极而泣道:“泫罗道长真是神医,还好有道长为清儿医治,不然本宫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娘娘言重了,这位姑娘体质有异于她人,所以才会不好医治的。” 皇后娘娘坐在床头抚摸着易清的脸颊,缓缓道来:“本宫听清儿说过,她与她的兄长是修道之人,清儿的病一直是他兄长料理,道长也是修道之人,待日后清儿痊愈后,说不定你们可以一同深究修道之法呢。” 泫罗道长笑而不语,心中腹诽道:“这位姑娘虽然元神真身被封印,只怕身份不一般,泫罗哪里敢高攀呢。” “皇后娘娘,泫罗还有一些事情需要交待一下随侍的婢女,先行告退。”泫罗道长说罢,便转身离开。 皇后娘娘点头,忙谢道:“也好,有劳道长了。” 一位太监急忙进殿,慌慌张张道:“皇后娘娘,陛下说,宫中走水一案已经水落石出,请娘娘过去一趟。” 她忙起身,整了整衣衫,随后唤道:“本宫知道了,来人。” 随即一位婢女从房外进来屈膝行礼道:“娘娘有何吩咐?” 皇后娘娘交待一番道:“好好照看清儿,若是一会儿余兰回来,便告诉她无需给清儿喂药了,泫罗道长已经诊治过了。” 那位婢女低头应道:“皇后娘娘放心,奴婢一定将话转达给余兰姑姑。” 第20章 走水真凶(中) 太宸殿 “陛下,皇后娘娘来了。”从殿外进来一名太监通报道。 “快宣。”陛下忙道。 皇后娘娘一路风尘仆仆的赶来,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叶昭仪与宇文诚,行礼请安道:“参见陛下。” 陛下起身拉起皇后娘娘,望向跪在地上的二人解释道:“皇后快快起身,今日走水一事,真凶已经抓到。宣皇后前来,也好一同做个决断。” 皇后娘娘也顺着陛下的目光望向跪在地上的二人,说:“听陛下此话,真凶想必是眼前的叶昭仪与大皇子吧。” 跪在地上的宇文诚赶忙解释道:“父皇,母后,此事与母妃无关,都是诚儿的错,是诚儿不小心打翻了烛台,才会酿成大祸,还望父皇母后饶了诚儿。” 叶昭仪见状,赶忙拉起宇文诚,急道:“陛下,此事皆是妾身一人所为,与诚儿无关啊,今日众位妃嫔请安之际,皇后娘娘数落了妾身几句,妾身气不过,才会做出此番错事,还望陛下明鉴。” 皇后娘娘叹了口气,走至叶昭仪面前,目光清冷,道:“叶昭仪,如今可不是母子情深的时候,今日走水一案的真凶是要置本宫于死地。若是此时有包庇之意,待他日水落石出之时,不论是你叶昭仪,还是大皇子,皆要发配边疆,若是现在招了,说不定还有转圜的余地。” 陛下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身坐在龙椅上,手指着宇文诚道:“诚儿,朕知道平日里你虽然贪玩懦弱。但是朕相信你绝不会撒谎的,此时你若坦言,朕会从轻处置,毕竟君臣之外,咱们还是父子。” 宇文诚听完此番话,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直言不讳道:“父皇,儿臣坦言,今日宫中走水一事,是儿臣的错,是儿臣不小心打翻了烛台,后来儿臣看见房内着起了大火,儿臣当时很害怕,头脑发懵,慌慌张张的逃了出来。儿臣万万没有想到,火势蔓延的如此快,竟险些害得母后丧命。父皇,此事是儿臣的错,请您不要责怪母妃。” “不,不是,不是这样的。”叶昭仪摇头连忙解释道:“陛下,诚儿为了袒护妾身,才会不惜撒下这弥天大谎,此事皆是妾身一人的错,妾身嫉恨皇后娘娘多年,今日走水一事是臣妾谋划多时,诚儿并不知晓。” “当年陛下还是皇子时,妾身就跟了您,如今也有十八载了,妾身除了出身不如皇后外,妾身对陛下也是一心一意。” “陛下从皇子、太子,直到登基为帝时,妾身一直陪在陛下的身边,可陛下却将所有的温情给了皇后,还有如今的向容华,陛下如今也是对她万千宠爱。陛下可知道,妾身有多不甘,妾身想要的,陛下从未给过妾身,所以,妾身嫉恨皇后,嫉恨向容华,今日走水一事,妾身筹谋许久,看着皇后身陷囹圄,妾身不知有多开心。” 陛下听了她此番解释,不由震怒道:“叶含烟,你真是疯了,依朕看,撒下这弥天大谎的人是你。” 第21章 走水真凶(下) 宇文诚磕头请罪道:“父皇息怒,此事是儿臣一人所为,火势是从兴斓宫偏殿烧起,儿臣那时正在偏殿,而兴斓宫偏殿正与未央宫前后接壤。父皇,母妃为了庇佑儿臣,口出不逊,触犯了父皇、母后,还望父皇看在你们昔日的情分上,宽恕母妃。” 皇后娘娘双膝微曲,请命道:“陛下切莫动怒,此事妾身心中已然有数,所以妾身请命,先将大皇子与叶昭仪软禁于兴斓宫,好生看管,此事容后再议,如何?” 陛下亦是万般无奈,只好点头应道:“来人,将叶昭仪与大皇子押回兴斓宫,好生看管。” 在门口守着的侍卫立即将叶昭仪与大皇子一起押解离去。 “陛下打算如何处理此事?叶昭仪与大皇子又如何处置?”皇后娘娘连连问道。 陛下起身,走到他面前,双手握着她的肩膀,承诺道:“冉煦,此事朕自然会秉公处理,断不会委屈了你。” 皇后娘娘嗤笑道:“陛下,妾身这些年受的委屈不少,也不差如今这一次。” 陛下无力地抚了抚额头,才娓娓道来:“叶昭仪跟了朕十八载,诚儿又是朕的长子,此事朕会处置他们,可是朕——” 陛下话未说完,皇后娘娘打断道:“陛下,此事的前因后果只怕比妾身更加清楚,叶昭仪与此事无关,可大皇子终究是皇子,君臣之外,您们还是父子。陛下不是无情之人,可也绝不是深情之人,多年来,陛下身为帝王,权衡利弊,舍与得,在所难免。” 陛下神色自若,目光闪了闪,说道:“皇后所言极是,朕自会奉为圭臬。” “如此甚好,妾身还有些事情要忙,先行告退。” “皇后还是要保重身体,切莫太过劳累。” 说罢,皇后娘娘便离开了太宸殿。 一日后,陛下来到兴斓宫,宫殿与未央宫一样烧毁近半,守宫的奴才见陛下前来忙跪地请安。 “妾身恭迎陛下。”叶昭仪双膝微曲双手叠放整齐请安道。 “起身吧。” 叶昭仪未起,问道:“不知陛下打算如何处置妾身与诚儿?” 陛下在叶昭仪面前来回踱步,待打定主意后,单手无名指挑起叶昭仪的下巴,嘴角噙笑道:“含烟,不知你为了诚儿,甘愿到什么地步?” 叶昭仪抬眼对上他的目光,十分肯定道:“妾身什么都愿意去做,只要陛下能保诚儿。” 陛下徐徐道来:“若是外人知晓宫中走水一案是诚儿所为,只怕诚儿身为皇长子,会被冠上蓄谋伤害嫡母的罪名。诚儿是朕的长子,朕不希望他的人生还没有开始,就已经结束。” 叶昭仪闻言,泪眼汪汪,哽咽道:“宫中走水一事,是妾身一人所为,与皇长子无关,妾身因为嫉恨皇后,所以才会蓄意报复,妾身叶氏心如蛇蝎,实难再当皇长子母亲,故甘愿与皇长子断绝母子情分,如此,不知陛下觉得如何?” 陛下面无表情,只点了点头道:“含烟,朕希望待会御史台查案的时候你也会如对朕所言一般。” 叶昭仪冷笑问道:“陛下要给前朝后宫一个交待,要给皇后一个交待,要给贺兰一族一个交待,所以可以牺牲妾身,妾身想问陛下,若是有一天皇后也会如妾身一般,陛下可会如今日一样?” 陛下蹲下身子,直视着她,讪笑道:“含烟,帝王的情,你如今还是未看透。” 第22章 处置 叶昭仪嘲讽的笑了笑,说道:“陛下,妾身愚笨,亦非一朝一夕之事,只是妾身觉得陛下甚是矛盾,昨日,妾身言出不逊,陛下震怒,表面是维护皇后娘娘,今日却与妾身说此番话。若是陛下真的是爱护皇后娘娘,此刻不应该严惩真凶吗?若说是为了诚儿,陛下可是从未对诚儿上过心的,妾身不明白,难道一直以来陛下对皇后娘娘也是虚情假意吗?” 陛下眼神迷离,仿佛想起了旧事,缓缓道:“当年,朕被刚封为太子,中秋时节,朕与皇后(贺兰冉煦)的初次相遇,是在护城河的桥畔上,那年的皇后还是一位明媚的女子,不如现在稳重温柔。” “只一眼,自那以后,朕念念不忘,直到后来,朕如愿的娶了皇后,因为种种原因,当初那个明媚的女子便渐渐地不复存在了。朕与皇后举案齐眉过,离心离德过,再者便是如今的相敬如宾。朕对皇后,爱有之,恨有之,愧有之,疑有之,朕是帝王,朕对任何人的情都不是纯粹的,朕爱重皇后,亦忌惮贺兰一族。” “含烟,人的一生寥寥,朕非深情,亦非无情,但愿来生你不要再遇到朕,朕的深情给不了你,如今只能尽力替你护住诚儿。” 叶昭仪此时已经心如死灰,泪流满面,她合上了双眼,边流泪边问道:“陛下,妾身若不在,陛下会护诚儿一生周全,荣华俱在吗?” 陛下背对着叶昭仪,答道:“含烟,诚儿的性子懦弱,朕只怕,他会沦为他们兄弟之间争权夺位的牺牲之人。” “陛下,诚儿他可是您的长子,太子之位您就没考虑过诚儿吗?” 陛下摇头不语,过了片刻,答道:“未曾,身为储君,须德才兼备,朕膝下有四位皇子,诚儿并不是储君的上佳人选。” 叶昭仪睁开双眼,起身紧紧抱住陛下,声音渐渐变成嘶吼道:“不,陛下,您都没有给过诚儿机会,陛下……” 陛下挣开叶昭仪的怀抱,沉声道:“若是你还想保住诚儿,记住你刚才向朕说的话。” 说罢,陛下没有丝毫留恋地离开了兴斓宫。 傍晚,因着叶昭仪认罪,陛下命御史台传旨。 “则安十三年九月二十五日,宫中走水一案,皆是兴斓宫叶氏昭仪所为,因嫉恨皇后,作出此等以下犯上之举,朕自知此事因果,痛心疾首,故罚叶氏昭仪撤其封号,发往南妄城,无召,不得离开。” 翌日 “则安十三年九月二十六日,皇长子宇文诚,崖岸卓绝,孝悌忠信,故封为靖王,即日启程戍守南妄城。” 一时间,两道圣旨传遍了宫中,流言蜚语不断。 第23章 嘉羲郡主 易清这两日高烧渐渐退了下去,躺在床榻上身子轻轻的动了动,渐渐有些转醒。 “郡主,您醒了,奴婢这就去唤皇后娘娘。” 侍候的两位婢女其中一个见状去隔壁的房间唤来皇后娘娘,另一位婢女走到床前轻轻的扶起了易清。 “清儿,你终于醒了。”皇后娘娘急忙进入房内,走至床榻前。 易清轻轻地按了按太阳穴,有气无力道:“皇后娘娘,我睡了多久了?感觉头有点晕。” 一位婢女扶着皇后娘娘坐在床榻边缘,娓娓答来道:“郡主,您已经睡了两天两夜了,皇后娘娘这两日担心坏了,日日夜夜守在这里,几乎都没有怎么合过眼,这不,刚才娘娘刚准备小憩一会,郡主就已经醒了。” “娘娘,您辛苦了。”易清诧异问道:“郡,郡主是何意?” 皇后娘娘嫣然一笑,拉起易清的双手,问道:“清儿,虽然不知道你的兄长何时来接清儿回去,但是本宫想认你为义女,不知你意下如何?” 皇后娘娘诚心待她,她不应再事事瞒着了。 而且从眼前形势来看,若是想在凡间长此以往待下去,恐怕只有皇后娘娘护佑她了。 易清坦言道:“娘娘待清儿如此好,可清儿有事瞒着娘娘,娘娘不妨听清儿一一道来再作决定。” “清儿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咳咳……” 易清轻轻咳了两声,皇后娘娘从木施上取下披风为易清裹着。 “多谢娘娘,皇后娘娘,其实——” 易清欲言又止,踌躇不决,半晌,才缓缓道:“皇后娘娘,其实我二哥已经回去了,他暂时不会来这里接我了,因为我父,不,因为我爹他要接我回去,可我不想回去,所以才瞒了皇后娘娘,还有宇文濯,不过这只是权宜之计,本来只想打算讨扰几日,便离开的,皇后娘娘,如此您还打算认清儿为义女吗?” 皇后娘娘闻言,温柔的摸了摸她的脸颊,浅笑道:“清儿,日后本宫会护着你,不要再有顾忌,清儿的过去,一定太过伤心,所以,从今日起,你是我贺兰冉煦的义女,嘉羲郡主,你可以和阿濯一样唤本宫为“母后”,在这宫中你会无忧无虑、开心的活着。” 易清听闻后,起身下床跪拜道:“苍天在上,请为我与皇后娘娘做个见证,今日起,我便认皇后娘娘为义母,从此以后,您便是清儿在这人间的娘亲,母后,请受清儿三叩首。” 皇后娘娘将易清扶好躺下,轻声对她道:“清儿,如今你高烧刚退,先好好的休息,本宫身子也有些乏了,晚些时候再来看你。” “母后两日未曾好好休息,还是快些回去养足精神,这样,清儿也安心些。” 皇后娘娘唤道:“来人。” 只见余兰从门外走进来,毕恭毕敬道:“皇后娘娘有何吩咐?” 皇后临走前交待道:“本宫先回去歇着,余兰,你一会去将泫罗道长请过来,让他再为清儿把个平安脉。” 余兰屈了屈双膝,应道:“娘娘放心,余兰这就去请。” 第24章 妖气 几刻后,泫罗道长随余兰一同来到未央宫偏殿。 “拜见郡主。”泫罗道长双手交错弯腰行礼道。 易清半坐在床上,闻声抬头打量着眼前的男子。 这不是几日前她陪皇后娘娘在宫中散步时遇到的男子吗? “道长多礼了。” 待离近时,易清眉头深锁。 不好,有妖气,看来这位道长,非同寻常。 “余兰姑姑,麻烦您替道长搬来一张杌凳,让道长好好为我看一下病情。” 霎时余兰便从外间搬来放在易清的身侧。 泫罗道长起身谢过后,放下手杖,坐下后道:“有劳姑姑了。” 易清瞥了一眼余兰,心中的算盘悄悄打起。 要想知道眼前的道长是不是妖,看来要试探一番,还是先把余兰姑姑支走才是。 易清眼珠一转,打定主意,望向余兰,央求道:“余兰姑姑,我睡了两日,现在有一些饿了,可否去取些膳食过来?” 余兰应道:“郡主,奴婢这就去取些清淡的膳食过来,有劳泫罗道长了。” 说罢余兰将床榻上的帘子放了下来,从房内离开,合上了房门。 易清将胳膊伸了出来,泫罗道长从袖中取出方帕,搭在她的手腕上,轻轻的将手指放了上去。 易清隔着帘子,问道:“不知道长师承何处?听闻数日前我高烧不退,宫中的御医皆束手无策,唯有泫罗道长妙手回春,今日在此谢过道长了。” 泫罗道长轻笑道:“泫罗不过一介术士,郡主两日前高烧不退,只不过体质与常人不同,宫中的御医少见多怪罢了,泫罗行走江湖多年,此等症状曾经见过几次,所以医好郡主也非妙手回春,只是偶然罢了。” 易清半信半疑,接着又问:“道长既得陛下娘娘信赖,想必算卦应该不在话下吧,不知可否为我卜上一卦?” 泫罗道长一番推辞道:“泫罗所做之事,不过是尽人事,听天命。郡主身份贵重,泫罗天资有限,实难从命。” 易清点点头,笑言:“道长,不知我的病势如何?” 泫罗道长起身拱手道:“郡主的病已无大碍,之前有些内伤,还需将养一阵皆可恢复。” 易清左手轻轻的一挥,一把凤尾琵琶浮现,掀起帘子,站起身来,趁泫罗道长不经意间,手指在上面拨动,连连向泫罗道长发起攻势。 火焰般的攻势向泫罗道长袭来时,泫罗道长才发觉到,跳起桌案上,动作迅速,连连躲开。 火焰扫到桌案上的花瓶,花瓶应声而碎。 泫罗道长眼疾手快躲开后,忙问:“郡主,为何要伤我?” 易清从床上抱着月流青寒湾,边走边道:“泫罗道长,几日前自我见到你的第一面,就觉得道长身上有妖气,不过当日在御花园中,有花香掩盖着,今日道长离我如此近,让我更加确信道长确实是只妖,不过我想不通,道长既是妖,怎么可能出入宫中,接近陛下,皆安然无恙?” 陛下自有神灵庇佑,一般妖怪皆不能近身,莫非是他道行太深? 泫罗道长看着易清手中抱着的月流青寒湾,对于她的身份,已经心中明了。 此时若是她拿着月流青寒湾来与他一战,他未必会赢,而且还会引他人猜疑,如此,不论成败,宫中只怕容不下他了。 罢了,今日先忍让一番吧,待日后再连本带利的讨回。 泫罗听着外间的脚步声,双手交错,拱手作揖,忙道:“郡主,泫罗自知出身不如郡主,一生下来,便是仙人,可泫罗虽是妖,可也是一心向善的妖,至于为何会安然无恙出入宫中,待日后,泫罗定会解释,方才婢女一定听见动静了,想必会来查问,还望郡主替泫罗掩饰一番,日后一定会为郡主做牛做马。” 易清望向面前的泫罗道长,一番思量。 此人毕竟也救过她的命,想来也不是坏人,且放他一马。 易清挥手将月流青寒湾收了起来,转身走到床塌边,掀开帘子,半躺于床榻上。 “念在道长救过我一次,今日之事便算了,不过道长是妖,为何会来这里,究竟有何目的?一会希望道长可否给个解释。” 第25章 查问 余兰端着托盘,走到房门口,听见房内有砰砰的动静,立即将托盘放在外堂,急忙走进内室。 门应声而开,余兰望向跳到桌案上的泫罗道长,安好无恙躺在床榻上的易清,还有房内碎了一地的花瓶,这才张口问道:“刚才发生了何事?道长怎么跳到桌案上了?花瓶怎么也碎了一地?” 泫罗道长面无波澜的从桌案上跳下来,故作松了一口气道:“姑姑有所不知,方才有个东西吓了泫罗一跳,如今心绪未平,还是有劳郡主来说吧。” 易清掀起帘子,嗤笑道:“余兰姑姑,还是清儿来说吧,刚才房内不知从哪里跑来一条蛇,险些钻到道长的衣袖中,道长被吓的不小心打翻了花瓶,跳到桌案上。” 余兰连忙走到她的面前,替她披好了衣衫,担忧道:“郡主,也不知那条蛇往什么地方跑了,郡主还是先起身吧,一会奴婢派人来房内检查一番,也好安心些。” 易清握住了余兰的手,轻轻拍了两下,安抚道:“余兰姑姑,没事的,刚才泫罗道长起身跳到桌案上时,已经将那条蛇从窗子甩了出去。” 余兰瞥向泫罗道长,急问道:“泫罗道长,郡主所言可是真的?” 泫罗道长点点头道:“郡主所言不虚,姑姑还请放心,一会儿命人去窗外的地方查验便可。” 余兰双膝微曲,边谢边问道:“多谢道长了,不知郡主的病,如今怎样了?” 泫罗道长笑笑,答道:“郡主的病情已经无碍了,只是前些日子受了些内伤,尚未好全,好好调理一阵便能恢复了。” 易清嫣然一笑道:“多谢道长,清儿记得方才道长还说有事要忙,不耽搁道长了。” 泫罗道长走到之前放置杌登的地方,拿起手杖,拱手道:“多谢郡主体谅,泫罗过两日再来为郡主诊治。” 易清与泫罗道长对视,随之提道:“泫罗道长可别忙忘了,耽误了治病的最佳时机。” “自然。”话落后,泫罗道长凛然离去。 余兰将帘子挂起,扶起半躺着的易清,说:“郡主,奴婢先查人将房内清理一下,郡主也好先起身去用膳。” 易清点点头,应道:“也好,我先换身衣服再去用膳,一会将内室正好收拾一下,方才都弄乱了。” 余兰不知从哪里拿来了两套衣裳,一套颜色深一点的,偏桃红色的,一套浅一点的,淡青色,呈给易清看,说:“已经备好了衣衫,郡主喜欢哪一套,奴婢替您换上。” 易清手指指着那套桃红色的,笑道:“就那套桃红色的吧,已经病了数日,挑一件颜色喜庆点的,沾沾喜气,说不定病好的快些。” 余兰闻言后,将另一套青色的衣衫收了起来,然后替她更衣,为她梳了个双平髻,片刻后,围着易清转了转,赞叹不已道:“桃花春色暖先开,明媚谁人不看来。” 易清闻言,亦打趣道:“这衣衫上的桃花着实好看,难怪余兰姑姑诗句都诵读出来了。” 余兰以为易清误解了,随即解释道:“郡主容赛桃花,奴婢自然是夸赞郡主的。” 第26章 皇后娘娘的前尘往事 傍晚,易清陪着皇后娘娘用了晚膳。 用完膳后,陪着皇后娘娘坐在凉亭中对弈。 与皇后娘娘下了半盘后,娘娘随口赞道:“真没想到,清儿年纪这么小,棋艺非凡。” 易清摇摇头,只是笑答:“从前,我爹对我很是严苛,空闲之余他偶尔也会陪我对弈一局,久而久之,棋艺稍有些渐长,如今想来真是白驹过隙,恍若隔世。” 皇后娘娘忽然起身,拢了拢身上的披风,道:“当然,清儿想知道鄢箬的事情吗?” 易清轻轻点头道:“愿闻其详,母后愿意倾诉过往,想必母后的心中一定渐渐放下了。” 皇后娘娘背对着她,娓娓道来:“还记得,十六年前,那年本宫十八岁,曾在豆蔻年华,嫁与陛下,那时陛下还是太子殿下,当初本宫与陛下也曾恩爱不疑,不知从何时起,陛下与本宫渐行渐远,仿若隔了两座山,一座是陛下的疑心,一座是本宫的痛心。” “母后的痛心?” “嫁与陛下三年后,如愿儿女双全,当时,阿濯才两岁,鄢箬不过满月,当时,陛下受命东郡巡查,遇上了刺客追杀,被一农夫所救,后来农夫却因救了陛下,赔上了性命,那农夫有一女儿,临走时托付给了陛下,当时陛下念在那女子刚失去父亲怕过于伤心,先一时应下。” 易清托起下巴,追问道:“母后,那后来呢?” “后来,陛下带着那名女子归来,吩咐我好生照料,估摸着也是当时那名女子才知陛下身份,后来那女子却以救命之情央求陛下娶了她,可是那名女子比陛下还大上两岁,只因日子清贫,所以一直未曾婚配,陛下之前本想先应承下来,日后好生安顿,再为其寻个人家,可那女子偏偏不愿,犹记得当时说非陛下不嫁。” 易清蹙眉道:“母后,那女子品貌如何?陛下当时为太子殿下,估摸着妾室也不在少数,为何不纳了她为妾室呢?” “容貌清秀,陛下当时也想过先纳其为妾,那女子却不愿意,贪心不足蛇吞象,铁了心想做陛下的嫡妻,几欲煽动陛下让他休了本宫。” 余兰进来添了茶水,不忘接上一句道:“娘娘出身名门,这嫡妻,太子妃,皇后之位皆是众望所归。” 易清想了想,点点头道:“想必当年陛下断然不会此等贪心之人继续胡搅蛮缠吧。” “陛下怎会任由她这番闹腾,索性让府中下人把那女子安排在京城中的偏远的别院中,差了两名婢女侍候,尽量让那名女子衣食无忧。直到有一日,陛下去了宫中议事,本宫在府中的凉亭里照顾鄢箬,有个婢女匆匆来报,说是濯儿在府中花园里摔伤了,本宫当时忧心如焚,命那名婢女照顾鄢箬,却不想那名婢女竟是有心之人安排来的,待本宫去看濯儿时,发现余兰正陪着濯儿玩耍,当时发现情况不妙后,转身去了凉亭,鄢箬却被人抱走了,留下了一封信,信中尽是指责陛下不顾念恩情之类的言语,看完信后,本宫即刻命府人出府搜查,可当日翻遍了城中,却没有找到那名女子与鄢箬,而当时,父皇大限已至,陛下继位,纵然痛心,却无暇顾及,至那以后,陛下与本宫从未放弃过寻找鄢箬,然而秘密查访的探子却未曾带来过任何消息。” 第27章 宇文濯回府 易清坐在石凳上不由托腮道:“母后,这么多年陛下与母后派去秘密搜查的探子以何为据呢?鄢箬公主身上可有什么特征呢?” “这些探子是当年太子府上信得过的下人,因为鄢箬走丢不久,而这些下人也大都见过鄢箬,当初也是为了便于寻找,鄢箬手臂上有几道胎记,形似一个“川”字。” 易清望向皇后娘娘,安慰道:“离多最是,东西流水,终解两相逢。鄢箬公主一定会平安归来的。” 皇后娘娘无奈的叹口气道:“岁月飞逝,真不知道相思相见知何日?” 两日后 余兰一大早领来两名模样十六岁左右的俏婢女,易清赶忙从床上坐起身子,挑眉问道:“余兰姑姑,这是?” 余兰姑姑双膝微曲请安后,笑道:“皇后娘娘说,陛下封郡主的诏书已经拟好昭告六宫,已为郡主选一处宫殿,只待郡主身子康复一些搬过去,这不,娘娘先为郡主选了两名婢女,侍候郡主的日常起居。” 易清瞥向跪在地上请安的婢女,说:“先起身吧,地上太凉了。” “多谢郡主。” 易清掀起被子,下床后披了件衣裳后,浅笑道:“不知这二位姐姐唤做什么?” 余兰率先开口解释道:“郡主,这身着红色衣裳的婢女唤做瑶兮,这身着青色衣裳的婢女唤做静兮。” “这二位姐姐想必是母后精挑细选出来的,余兰姑姑可要替清儿好好谢过母后。” 余兰笑着点头道:“郡主所言,奴婢一定会如实告知皇后娘娘。” 随之又厉声厉色道:“瑶兮静兮,今后郡主的日常起居交于你们二人,你们可要好好照顾郡主。” 瑶兮静兮双膝微曲,双手摆放有序,异口同声道:“余兰姑姑放心,我等一定会好好侍候郡主。” 宁王府 宇文濯远远的骑马归来,府卫走上前叩拜行礼后牵起马。 管家在院中见到宇文濯,赶忙迎上去,忙道:“殿下查案归来,一路上风尘仆仆,想必此刻累了,不妨先去沐浴更衣。” 宇文濯边走边解开身上的披风,递给管家后道:“管家,本王近日不在府上,府上可有什么事情?” 管家一五一十的答道:“殿下前往北郡查案的第二日,皇后娘娘驾临宁王府探望王爷,亦知晓了易姑娘与她的兄长救殿下的事情,那日,皇后娘娘以照料易姑娘为由将易姑娘接到了宫中。” 宇文濯与管家一路走到了正堂,刚上座,府中的婢女便过来上茶,宇文濯接过,灌了几口道:“想必母后也是怕本王不在府上,唯恐侍候的人怠慢了易姑娘。” 管家接着又道:“还有几日前,老奴得知,宫中走水,皇后娘娘身陷囹圄,被易姑娘救了出来,叶昭仪被贬,发往南妄城,连同大皇子也被封为靖王,戍守南妄城,两日前已经启程了。” 宇文濯听完后,坐不住了,立即起身道:“管家,快去备马,本王要赶快进宫。” 第28章 同气连枝 宇文濯急急忙忙赶到未央宫,望着正殿已被大火摧残,三两位宫人在清扫地上的尘埃,见到宇文濯纷纷放下手中的扫帚,跪拜道:“参见宁王殿下。” “平身吧,皇后娘娘如今安置在何处?”宇文濯激动地忙问道。 一位刚起身的太监弯腰答道:“回殿下,皇后娘娘如今安置在偏殿。容奴才前去通报。” 宇文濯摆了摆手道:“不必了,本王自行去偏殿探望母后。” 说罢匆匆离开,前往偏殿。 易清拿着手中的书本咏读道:“青青园中葵,朝露待日曦。阳春布德泽,万物生光辉。常恐秋节至,焜黄华叶衰。百川东到海,何时复西归?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 皇后娘娘接过余兰递来的盖碗,浅抿两口,放在桌案上,莞尔一笑道:“这两日后宫嫔妃不用过来请安,本宫耳根子也清净了不少,偶尔听清儿念些诗词,陪着本宫下两盘棋,这日子过得倒也惬意。” 宇文濯在屏风外跪拜道:“儿臣给母后请安。” 众人皆是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皇后娘娘本倚靠在软榻上,听见熟悉的声音便急急起身。 在余兰的搀扶下,走到宇文濯的面前,拉起跪地请安的宇文濯,关怀备至道:“濯儿快快起身,我儿何时归来的?此去北郡一切可还顺利?” 宇文濯轻轻点头答道:“儿臣一切都顺利,今日刚刚回府,便听闻数日前走水一事,母后可有受伤?” “母后一切都好,未央宫走水时,多亏了清儿,救了母后,母后如今才安然无恙。” 宇文濯将心中的猜疑说出:“儿臣听管家说,叶昭仪发配南妄城,皇兄亦被封为靖王,戍守南妄城,此二人可是与宫中走水一案有关。” “是,宫中走水一案确实与大皇子有关,最后叶昭仪揽了全部罪责,大皇子是你父皇的长子,陛下断然不会太过绝情,不过,身为皇子,早早的出局,未尝不是件好事。” “母后所言极是,父皇此举,皇兄既能明哲保身,亦能好好照顾叶昭仪。” 皇后娘娘拉起宇文濯的手,越过屏风,走至内室,边走边道:“但愿以后,陛下也会保全我们母子二人。” “母后放心,儿臣日后无论怎样,都会护佑母后周全。” 皇后娘娘对身后的余兰嘱咐道:“母后自然是信濯儿的,余兰,快去沏壶东海龙舌,濯儿最是喜欢。” 易清见皇后娘娘与宇文濯一同走进内室,放下手中的竹简,起身双膝微曲请安道:“参见宁王殿下。” “清儿不必多礼,濯儿,清儿与母后甚是有缘,母后亦十分喜欢清儿,所以数日前已经认清儿为义女,从此你们兄妹同气连枝。” 宇文濯闻言,作上揖道:“母后,此举恐怕不妥,易公子已经先行回去请师父出山为易姑娘治病,儿臣也是应其所求,代为照拂一段时日。” 皇后娘娘摇摇头,解释道:“濯儿无需担心,清儿已经向母后禀明此事,清儿因为她的父亲,所以有些难言之隐,暂时不会离开宫中。” 第29章 成徽阁 “是,儿臣知晓了,今日匆匆回府,却听闻宫中走水一事,还未去向父皇复命,如今见母后无恙,儿臣便宽心了。” 皇后娘娘挥挥手道:“濯儿快去太宸殿复命吧,晌午时分再过来与母后用膳。” “是,儿臣告退。” 宇文濯跪拜后径直离开。 易清从东偏殿出来后,拉住身后紧跟着她的静兮问道:“静兮姐姐,你可知泫罗道长住在何处?” 静兮闻言,点头答道:“奴婢知晓,不知郡主有何事?” 易清思及一番,解释道:“哦,是这样的,泫罗道长几日前说今日来为本郡主复诊,想必是泫罗道长太忙了,忘了复诊的日子,所以……” “奴婢也是听闻,数年前,泫罗道长虽为外臣,甚受陛下器重,所以特批准泫罗道长住在成徽阁,不过成徽阁那边接近冷宫,奴婢偶然间路过一次,很是偏僻。” 易清低头不语,半晌后又故作伤心恳求道:“静兮姐姐,可否请你为我引回路?说来泫罗道长之前救过我性命,至今尚未携礼上门拜访,甚是失礼。” 静兮见状,立刻应道:“郡主说“请”真是折煞奴婢了,既然郡主想去成徽阁,奴婢这就为郡主引路。” 走了近小半个时辰,终于走到了“成徽阁”,果真如静兮所说,很是“偏僻”,几乎没有宫人在这里行走。 静兮敲了敲宫门,过了一会儿,宫门才打开,走出来一位婢女,双膝微曲,规规矩矩行礼道:“拜见郡主,我家主子已经在等着了。” “多谢姐姐,静兮,咱们进去吧。” 进到正殿,便看到泫罗道长坐在上座手腕托着太阳穴闭目养神。 许是听见了声响,才悠悠转醒。 易清与泫罗道长直视后,相视一笑道:“道长真是悠哉。” 泫罗道长打着哈欠道:“雨柘,去沏壶好茶招待郡主。” “今日前来拜访泫罗道长,步履匆匆,本已备好了薄礼,竟忘记带来,静兮,你且回去将皇后娘娘赏的丹红珊瑚取来,虽是借花献佛,还请泫罗道长莫要嫌弃。” “是,奴婢这就回未央宫取来。”说罢,静兮转身离开。 方才那位叫雨柘的婢女已将茶水沏好端了上来,上完茶后径直离开。 易清端起茶水吹了几下,浅尝一口后,道:“真是好茶,道长前两日答应来未央宫复诊,想来道长怕是忘了。” 泫罗道长挑眉,轻笑道:“泫罗本是闲散之人,若非陛下召见,或有要紧的事情,寻常时候还是亲自登门拜访较好。” “今日我已登门拜访,道长可否一解疑惑。” 泫罗道长端起桌案上的盖碗喝了两口,讪笑道:“近几日,宫中传闻皇后娘娘认了一位天真烂漫,朝气蓬勃的小姑娘为义女,泫罗怎么觉得传言是以讹传讹,所言不实?” 易清瞥了一眼泫罗道长,睨笑道:“自然是见仁则仁,你我二人无需掩饰。” 泫罗道长点点头道:“郡主言之有理。” 第30章 小殿下 易清起身,抱拳道:“那日,我以“月流青寒湾”示人,想必泫罗道长已经对于我的身世一清二楚了,在妖界,恐怕无人不知,“月流青寒湾”是我阿娘的遗物,几日前,为试探你,多有得罪。” 泫罗道长回礼,问道:“敢问,郡主因何留在此处?宫中可不是个好去处。” “起初,只因寻个容身之处,后来,我觉得皇后娘娘也是个命运多舛的女子,和我阿娘很像,而且皇后娘娘对我极好,既然皇后娘娘愿意收留我,那我倾尽全力让皇后娘娘开怀大笑,不再日日愁思。” 泫罗道长取笑道:“郡主如今有了皇后娘娘这个靠山,可在宫中无忧矣。” 易清嗤笑回道:“道长不也有陛下这个靠山吗?” 泫罗道长起身,走到窗前,望着窗外的风景,不禁陷入沉思,待回神后,侃侃而谈道:“郡主为了寻个容身之所,所以误打误撞认了皇后娘娘为义母,泫罗不过是为护一人,这便是泫罗此生的使命。” 使命?看这泫罗也在风华正茂的年纪,难不成他爱上了一位凡人,来皇宫的使命是为等心爱之人,护她一世幸福安康? 易清按耐不住心中的好奇,试问道:“心爱之人?” 泫罗道长闻言后,拱手作揖道:“泫罗的使命暂时不可对外人道,郡主见谅。” 易清摆摆手道:“既如此,那便算了。” 泫罗道长望向易清,大有深意,问道:“郡主的元神真身已被封印,可有想过解除身上的封印,泫罗可以帮助郡主。” 易清思及此,解释道:“身上的封印既是阿娘执意如此,如今阿娘故去,我自是不想忤逆她的意愿。” “若是如此,郡主此生不能练习有利于修为的术法,虽有月流青寒湾护身,却驾驭不了多久。” 易清瞥了一眼泫罗道长,摇头道:“无碍,增进修为,能否为仙为神,我皆不在乎。” 泫罗道长应道:“郡主已有主意,泫罗便不再相劝。” “泫罗道长还是别唤我郡主了,日后说不定会多加叨扰,总郡主的唤着,未免太见外了些,不妨与皇后娘娘一样唤我清儿。” 泫罗道长点头道:“好,清儿。” 几刻钟后,静兮取了丹红珊瑚,易清与泫罗闲叙几句后,随着静兮一同离开了成徽阁。 在半路上,从兰景轩的宫门跌跌撞撞跑出一位八九岁左右的总角孩童,与易清撞到一起,一同摔在了地上。 此时,一位年纪四十左右的嬷嬷在宫里远远看到,还未走到面前,立即嚷嚷道:“小殿下,怎么摔倒了?是不是你们撞的,走路怎么不看着,若是撞坏了殿下,看你们如何是好?” 静兮拉起易清,赶忙辫论道:“你这嬷嬷,未看好你家殿下,倒怪我家郡主了?我们郡主数日前救了皇后娘娘,身子尚未痊愈,若是因你的失职,让我们郡主旧病复发,看皇后娘娘会不会追究你的失职。” 易清起身后,拍了拍衣衫上的灰尘,遂又拉起跌坐在地上的小孩儿,才发觉小孩儿有一双大眼睛,此时撇着嘴,可爱极了,余光瞥到不远处的竹蜻蜓,于是顺手捡起地上的竹蜻蜓递给他。 小孩儿起身后,瞥了一眼易清后,对着方才嚷嚷的嬷嬷道:“嬷嬷,此事不怪这位姐姐,是缬儿方才出来时只顾着玩,没有看路。” “嬷嬷,这是怎么了?”向容华从兰景轩循声而来。 静兮拉着易清一同跪地请安道:“奴婢给向容华请安,娘娘万福。” 向容华在婢女的搀扶下走到宫门外,扫了一圈后,问道:“嬷嬷,发生了何事?本宫在殿中便听见吵闹,不得安宁。” 见向容华过来,小孩儿跑过去抱着向容华的双腿后,解释道:“母妃,是缬儿顽皮,光顾着玩,不小心撞到了姐姐,母妃千万别怪姐姐,都是缬儿的错。” 嬷嬷半天不语,静兮拜了一拜后道:“娘娘,方才我家郡主在路上走着,殿下从兰景轩跑出来,二人不小心撞到了一起,嬷嬷便是一通嚷嚷,所以奴婢才与嬷嬷理论一番,吵到了娘娘,还望娘娘恕罪。” 向容华闻言后,忙拉起跪在地上的易清,笑道:“郡主快快请起,前些日子听闻郡主救了皇后娘娘,如今只怕重伤未愈,缬儿顽皮,可有哪里不舒服?本宫要不然宣位御医过来看看。” 易清学着婢女宫中行礼的样子,双膝微曲,双手交错于身侧,婉拒道:“娘娘客气,本郡主没有任何不适,无需烦扰御医。” “郡主海涵,嬷嬷嘴碎失职,本宫必会严惩不贷。” 易清俯首道:“娘娘秉公处理,清儿感激不已,时辰不早了,清儿告退。” 待易清与婢女走远后,小孩儿拉着向容华的裙角,眨巴着眼睛道:“母妃,方才那位姐姐长得美,人也好,刚才缬儿摔倒了,还是姐姐把缬儿扶起来的,缬儿以后可以和她一起玩吗?” 向容华俯下身来,抚摸着小孩儿的脸颊,答道:“当然可以了,缬儿刚才有没有摔疼?” 小孩儿拍了拍胸脯,道:“缬儿如今是男子汉了,飞檐走壁,百步穿杨,皆不在话下,刚才不就摔了一跤,一点都不疼。” 向容华望着缬儿可爱的模样,忍不住笑了。 第31章 十年后 十年后 易清今日梳了个半斜髻,前额稀疏的鬓发增添了几分俏皮,穿着淡粉色衣裙,披挂着浅蓝色的披帛,身后则跟着瑶兮静兮,从人群中跻身出来。 瑶兮拉着郡主,指着东北方,喜道:“郡主,宁王殿下回来了,在那里。” 易清挥挥手,大喊道:“阿濯,阿濯,这里。” 骑坐在马上的宇文濯,长高了许多,身姿更加雄阔,更加像一位从战场上归来的英雄,只是唯一一点略有遗憾,半年来与敌军的厮杀拼搏,饱经风霜,此时却显得整个人疲惫不堪,脸色也差了些,倒不如半年前俊朗。 远远的听见了易清的声音,四处张望着,终于在人群中寻到易云芷的身影,骑马奔去。 待骑到易清的面前,勒住了缰绳,几下便跳下马,喜出望外道:“清儿,你怎么来了?” 易清拉着宇文濯的胳膊,嬉笑答道:“阿濯平定边疆战乱,满城的百姓皆在城中相迎,清儿前来,有何稀奇?不过,阿濯不如往昔意气风发了。这半年来,你可还好?” 宇文濯望着眼前十六七岁模样的易清,十年间,仿若只长了两三岁,摸了摸易清的脑袋,仿若失望道:“一切都好,本王与清儿半年未见,怎么清儿好像没怎么长,还是一如走之前那么高,那般模样。” 易清闻言,在心中窃笑一番,背过身子道:“阿濯倒是长高了些,如今却要取笑清儿了,小心我回去将阿濯此番话告诉母后。” 宇文濯将易清的身子扳过来,立刻求饶道:“清儿可别,本王不敢了,待本王向父皇复命后再向清儿赔罪。” 易清摇头道:“不用了,阿濯先记着吧,今日陛下已在宫中设宴款待宁王还有一干功臣,对了,泫罗呢?他这次可是请命一同前往的。” “泫罗在后面的马车,估摸着晌午时分,应该能赶到宫中。” “如此甚好,清儿亦许久未见到泫罗了,四殿下前些日子被陛下封为鸿王,如今已经搬离出宫了,你们皆不在宫中,清儿甚是无趣。” 宇文濯口中念着二字,心思却不知飞到何处去了,又念一遍道:“鸿王?” 易云芷解释后又道:“鸿鹄之志的鸿,鸿字本意原指大雁,说来真不知陛下取这个字为何意?” 宇文濯摇头不语,随之又讪笑道:“看到父皇对四弟寄予厚望啊。” 易清随着宇文濯一同入宫,不过宇文濯却是前往太宸殿复命,而她则是去未央宫报喜。 宇文濯从太宸殿复命之后,匆匆赶到未央宫。 母子二人相见,皆是热泪盈眶。 宇文濯用衣袖替皇后娘娘拭去泪水,劝慰道:“母后,阿濯已经平安归来,母后就不要再伤感了。” 皇后娘娘点点头道:“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还,濯儿的平安,才是母后日夜盼望的。” 一侧的易清望着此情此景,甚为感动,蹙眉道:“阿濯,你不知道这半年中,母后日日担忧,清儿看着,也无能为力了。” 皇后娘娘拉起宇文濯坐下后道:“陛下设的宴席酉时才开始,晌午你在母后这里先用过午膳,再回府梳洗一番过来。” “好好,都听母后的。” 皇后娘娘拉起身侧的易清,叮嘱道:“清儿也一同用过午膳,回去换身衣裳再入晚宴。” 易清点头应后,笑逐颜开道:“多谢母后,清儿也许久未见阿濯了,再过半月便是秋日狩猎,到现在清儿的弓箭还握着姿势不对,待阿濯回府休整几日,到时也好教教清儿。” 皇后娘娘不忘在一旁边喝茶边打趣道:“清儿这丫头前些日子缠着缬儿一起去骑马射箭,这不,缬儿出宫建府后,宫中都没有人陪着她一起玩了。” 第32章 步摇 待用完膳后,瑶兮静兮随同她一同回到“绾清殿”。 前脚刚踏进宫门,后脚泫罗便尾随其后。 泫罗进殿后丝毫未曾客气,径直走向凉亭中坐下。 微风吹来,一阵阵桂花的清香飘来。 “许久没有闻到这满园桂花飘香了,看来清儿应该是刚从未央宫回来吧?” 易清挥挥手,示意婢女退下后,笑道:“我本想着回来换身衣裳,再入你的成徽阁坐坐,没想到我们倒是心意相通。” 泫罗将手杖放于桌案上,笑言:“你我两殿离得近,你找我,我找你,又有何分别?” “说的也是,也不枉我当初以身体欠佳为由,求母后寻了个离你成徽阁近的宫殿。” “庆功宴我不去了,难得偷得浮生半日闲。” 易清自顾自的端起桌上的水壶,倒了杯茶,递给泫罗道:“虽早有捷报传来,我还是想亲自问,此次可还顺利?” 泫罗接过,略点头道:“还算顺利,不过宁王殿下与敌方将领交战时,肩膀受了点伤,回来时,殿下特意交待,不许张扬,想必是不想皇后娘娘见了伤心吧。” “阿濯的伤如今怎么样了?可还严重?” 泫罗从怀中取出一小瓷瓶,放在桌上,交待道:“我这有瓶药,活血化瘀甚是好用,只是可惜落在了宫中,待晚宴时,你将此药交给宁王殿下,叮嘱殿下,每日早晚各擦拭一次。” 易清拿起,抱拳道:“受人之托,必将忠人之事。” 宴席间,觥筹交错,鼓乐齐鸣。 易清本想着将药早早交给宇文濯,早早离席。 可却事与愿违,自开席后,给宇文濯敬酒的臣子络绎不绝。 易清见状,只好作罢,和静兮瑶兮交待了几句,便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席间。 走出大殿时,已经月明星稀。 “清儿。” 易清听见有人唤她,便转身回看。 只见一位眉清目秀,温文儒雅,身着一件青色衣衫的少年疾步走到她的面前。 易清待看清面前的人儿后,拍了一下他的胸膛,训道:“缬儿从前也是姐姐的唤着,如今虽已及冠,倒越发无礼了。” “清儿也说了,那是从前,从前清儿比本王年长几岁,比本王高上许多,如今本王比清儿好了许多,自然看着也会比清儿年长几岁,所以,本王若再唤你为姐姐,岂不违和许多?” “缬儿随意吧,说来好些日子没看到缬儿了,缬儿近日是不是忙于政事,都顾不上我了。” 宇文缬难为情的摸了摸后脑勺,边笑边从怀中取出一对粉色蝴蝶流苏步摇,递给易清道:“虽是忙于政事,可日日都念着清儿,这不,今日得空,携礼给清儿赔不是了。” 易清接过,仔细看了看,欣喜道:“这对粉色银镶玉的蝴蝶步摇,甚是别致,多谢缬儿了。” “清儿喜欢就好。” 易清边走边与宇文缬说笑,忽然想起一事,便蹙眉道:“缬儿的鸿王府不知建在何处了,也不邀我前去看看,缬儿真是小气。” 宇文缬摇摇头道:“清儿可别说本王小气,你身为宫中女眷,出宫不易,本王倒是想邀清儿去看看,那也要清儿先出宫呢。” 宇文缬话落后,易清从袖中取出皇后娘娘赐的腰牌,在他面前晃了晃,得意道:“呶,看看这是什么,今日母后给的,母后还说,怕本郡主在宫中无趣,所以特意赐的腰牌。” “那好,明日早朝后,我在宣辅门等你。” 易清见宇文缬答应,便又问道:“那说定了,不过你的鸿王府与宁王府可顺路?” 宇文缬心下稍有不悦,却不忘问道:“二皇兄的府邸与本王的府邸可有一段路程,不过清儿明日既做本王的府上客,为何还要去宁王府呢?” “替泫罗送些东西,你也知道,泫罗性子懒散,今日这庆功宴都不来,更何况送东西这种小事呢?” 宇文缬闻言也赞同道:“说来也是,泫罗道长一路奔波,难得偷闲,不过倒是有劳清儿了。” 易清摇摇头,笑而不语。 第33章 你可是心仪于他? 皇后娘娘与陛下皆在上座,皇后娘娘浅啄了一口美酒,望向宇文濯的身侧,随即瞥向下座上的向昭仪问道:“向昭仪,今日鸿王殿下没有前来吗?” 向昭仪一笑置之,起身答道:“回皇后娘娘,缬儿方才还在,想必是有些醉意,出去醒酒了。” 皇后娘娘对着身侧的余兰轻声吩咐道:“余兰,去备些醒酒汤,一会儿鸿王殿下回来,给他端过去,还有给宁王殿下也先备着。” “皇后娘娘,奴婢现在去备下。”余兰说罢悄无声色的离席。 翌日 易清急忙赶来时,宇文缬已在宣辅门侯着。 易清扶着宇文缬的肩膀,上气不接下气道:“真是抱歉,让缬儿久等了。” “清儿不必着急,本王亦是刚刚下朝。” 易清嫣然一笑,问道:“既是刚刚下朝,你可有见到阿濯,他可有回府?” 宇文缬答道:“皇兄下朝后被父皇唤去议事,还未回府呢!” 易清摇摇头道:“那便算了,本还想顺便把东西交给阿濯,如今先随缬儿去你的鸿王府坐坐。” 说罢,宇文缬拉着易清走到马车前,先扶着她上了马车,随之也坐到马车里。 坐在马车中,易清连打着哈欠道:“缬儿,从皇宫到鸿王府要多久?” 宇文缬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半个时辰,清儿若是乏了,可以在本王的肩上靠一靠。” 易清倚在宇文缬的肩上,闭目后,解释道:“昨日宴散后,泫罗同我又下了两三盘的棋,昨日盛宴泫罗未去,他倒是休息好了,连累我今日晚起。” 宇文缬胳膊轻轻地环着易清的肩膀,稍有厉声道:“清儿下次可不许如此,泫罗再怎么说也是外臣,怎么能在绾清宫待那么晚?” “缬儿有所不知,我与那妖道,皆非常人,皇宫这些繁文缛节,不是约束我们的。” 宇文缬冷哼了声后,道:“清儿既是我朝郡主,有些规矩自是不能逾越的。” 易云芷叹了口气,无奈扶额道:“算了,怎么感觉缬儿越扯越远了,这世间知己难寻,在宫中,除了泫罗,无人能伴我长久。” 泫罗虽是妖,日后百年千年,他们还能一起下下棋,喝喝茶。而母后,宇文濯,宇文缬,皆是凡人,人生不过短短几十载,他们终究只是她人生中短暂的温暖。 此番话,在宇文缬听来确实另一番意思,于是宇文缬推开倚在他肩上的易清,忙问道:“清儿,你可是心仪于他,心仪于泫罗?” 易清闻言,哈哈笑道:“缬儿,你可真是一根筋,我刚才的意思不是你所想的那般。” 宇文缬将她的脑袋按到他的肩膀上,轻声道:“罢了,不是本王所说的那般就好,清儿不是乏了吗?先眯一会儿,等到的时候本王再唤你。” 马夫驱着马车走了近半个时辰,才到鸿王府。 马夫下马后,站在轿帘外,通报道:“王爷,王府到了。” 宇文缬瞥了眼易清,左手掀起帘子,轻声细语道:“本王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待到近午时时分,易清揉着脖子逐渐醒来,揉了揉惺忪的双眼,望向宇文缬,问道:“这都什么时辰了,到王府了吗?” 宇文缬动了动被压的肩膀,边下马车边道:“刚到王府,清儿可有歇息好?” 易清边揉脖颈边搀扶着宇文缬下马车,嘴上还不忘念叨着:“缬儿肩膀有些硬,肯定是缬儿太过羸弱,枕的我脖子都痛了。” 宇文缬伸出手指指着她,气道:“本王力拔千钧,何时羸弱了?” 易清轻轻连打了三下嘴巴,诚然道歉:“缬儿,是我说错了,我向你道歉,再说了,我们鸿王殿下,自然是文武兼备,心胸宽广之人,可不能因为我的一句抱怨之言而做出有损颜面之事。” 宇文缬双袖一甩,展露笑颜道:“本王,才不与你计较。” 第34章 鸿王府 府中流水小桥,凉亭花园,翠绿环绕,花团锦簇,甚是别致。 “清儿,本王带你去假山水泽那里的阁楼看看。” 话落,宇文缬拉着她去了阁楼,从楼梯走上了三层高的阁楼。 易清四处望了望,说道:“缬儿,从这个阁楼看府中的景色,一览无余。” 宇文缬不知从哪里端来的桂花糕,举到她面前,笑道:“府中的厨子桂花糕做的不错,清儿尝尝。” 易清望着桂花糕的花形糕状,捏起一块尝了尝,赞道:“你府中的厨子手可真巧,桂花糕不似宫中切的方方正正的,花形亦是栩栩如生,味道也很清香。” 宇文缬将桂花糕放到阁楼上的石桌,又倒了杯茶水,递给易清,才解释道:“昨日听闻你要来府上,特意命管家请来位擅做糕点的师傅。” 易清接过茶水,清抿一口,才察觉到,是用桂花泡的茶,莞尔一笑道:“缬儿有心了,只怕今日吃了你府上的桂花糕,日后怕是会嫌弃宫中御厨做的了。” 宇文缬盯着易清此时的笑颜,忽然感觉到心怦怦地跳动,察觉到有些失礼时,随即转身坐到石凳上,背对着易清,回道:“清儿若是喜欢,可以常来府上。” 易清笑着调侃道:“只怕日后缬儿娶了王妃,会忘了清儿这位故人呢。” 宇文缬蹙眉答道:“王妃若不是心仪的女子,本王此生宁可不娶。” 易清闻言,摇摇头道:“缬儿的身份地位,可不容许深情,如今的陛下不是很好的前例吗?每每听母后说起她与陛下从前过往,如今提及,除了怀念,只剩下了心痛。缬儿觉得,陛下爱皇后娘娘吗?爱你母妃吗?” 宇文缬目光如炬,沉思片刻后,答道:“父皇他做好了一位帝王,却未曾做好一位丈夫,一位父亲。如今本王上有二皇兄与三皇兄,以后,本王一定会执所爱之人白首,一定不会覆父皇的旧辄。” 易清拍了拍他的肩膀,回以一笑道:“缬儿如今还小,年少轻狂,在所难免,待过些时日,陛下为缬儿指一桩婚事,成了家,想必会明白许多。” “只怕一时半会还轮不到本王,本王的几位皇兄可还未成家呢。” 易清点头应道:“是是是,缬儿说的对,我不说就是了,今日午膳准备了什么?玩了好半天,都已经过了用膳的时辰许久,不知可有合心的膳食备着。” 宇文缬倒了杯水,喝了两口,便放下,想起往事,便说道:“自然不敢怠慢清儿,清儿喜食清淡的,本王记忆犹新,还记得年少时有一次,本王让婢女备下了烧鹿筋,百福汤,金丝燕窝,翡翠玉翅,送到绾清宫,与清儿一同用膳,结果本王吃的欢快,清儿却一口未动,自那后,本王便记得清儿的喜好了。” 易清听后,“噗嗤”一笑,道:“说来,我现在才觉得日子过得真快,当年的缬儿,甚是乖巧可人,如今已是翩翩少年了。” 宇文缬点头应着,随后拉起她,轻笑道:“这边的阁楼虽美,可却鲜少有人,若要用膳,还是先回去吧。” 第35章 送药 “也好,时辰也不早了,用完午膳后我去宁王殿下那里送些东西。” 说罢,易清随着宇文缬离开阁楼。 用完午膳后,宇文缬命府中的马夫送她去了宁王府。 说来,鸿王府与宁王府还真是有些远,鸿王府在城北,宁王府在城东,完全不在一个方向。 下了马车后,侍卫见到易清前来,并未多加阻拦。 十年间,除了宇文濯出征在外的这半年,她没少来宁王府找宇文濯一同出府玩闹。 管家本在庭院中拿着大扫帚扫地,看到易清缓缓走来,连忙放下手中的扫帚,迎了上去,笑逐颜开道:“郡主许久没来,真是稀客啊。” 易清回以一笑,问道:“管家伯伯,你家殿下呢?” “我家殿下在书房中,老奴带郡主过去。” 易清轻轻摆摆手,谢道:“多谢管家伯伯,书房本郡主知道在哪里,管家伯伯先忙吧。” “也好,郡主先过去,老奴备些茶水过去。” 易清走近书房,门窗紧闭,却无意听见书房中的对话。 “肖竭,今日父皇将半月后围场狩猎一事交与本王与三皇弟全权负责,对于此事,你怎么看?” 是宇文濯的声音,沉稳而不失浑厚。 “前些时日,陛下封四殿下为鸿王,如今又让您与三殿下(陵王)一同共理此事,看来,陛下是对三位皇子皆寄予厚望。” “父皇近几年身体每况愈下,想必也想早日择出一位德贤兼备的储君。” “殿下是嫡子,无论军功,还是德行,名望,皆是众望所归。” “肖竭,不得妄议此事。若是被有心之人听见,只怕传到父皇那里觉得本王觊觎皇位。” 宇文濯咳了两声后,问道:“近日陵王府上可有什么消息?” “殿下,安排在陵王府上的婢女未曾带来任何消息。” “本王出征半年有余,看来陵王府上近来倒是消停。” “殿下说的是,时辰不早了,肖竭告退。” 易清听到肖竭说要离开,往后退了两步,抬眼便看到一位身形魁梧的男子,她之前在宁王府上见过,是肖竭。 肖竭看到易清站在窗外,率先俯首拜后,与她对视,不免怀疑道:“末将拜见郡主,不知郡主何时来的?” 易清从袖中取出一瓶药,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相视一笑道:“本郡主听泫罗道长说,宁王殿下受伤了,泫罗道长此番早已精疲力尽,所以托本郡主前来送药。” “郡主此言当真?” “怎么,你们主仆二人可是说了什么外人听不得的机密之事?” 易清虽然不是有意听到的,在肖竭的注视下,手心里紧张的直冒汗。 宇文濯从书房走出来,出声阻止道:“肖竭,不得无礼,清儿与本王同气连枝,即使听到了什么,也无妨。” “是,殿下,肖竭告退。”说罢肖竭看了一眼易清便无奈离开。 “清儿,进来坐吧。”宇文濯率先走了进去。 易清拿着手中的药,松了口气,紧跟着宇文濯走了进去。 易清将手中的药,放到桌案上,坦然一笑道:“泫罗让我将此药交给你,早晚各敷一次,阿濯未将受伤的事情告知母后,想必也是怕母后伤心,此事我也未告知任何人,药我已经送到了,时辰不早了,我还是先回宫吧。” 宇文濯点点头,笑言:“也好,清儿近日不是想学骑射吗?父皇准许本王在府上休整几日,顺便将秋日狩猎一事安排妥当。” 第36章 秋日狩猎(一) 易清婉拒道:“不用了,阿濯这阵子先在府上养伤吧。” 宇文濯左手轻轻抚上右肩,应道:“也罢,待本王好些再教清儿。” “清儿告退。” 易清起身打算离开,走到门口,却顿住了脚步,忍不住转身问道:“阿濯,是否为储君,继任帝位?对阿濯来说,很重要吗?史书上记载的前朝帝位之争,兄弟残杀,比比皆是,我很怕,阿濯与缬儿有朝一日也会为了帝位,兄弟阋墙,互相残杀。” 宇文濯听闻此番话,思索片刻,答道:“清儿,可还记得当初本王当初受伤遇到清儿,被易公子还有清儿所救,当初本王年纪尚小,却遭到陵王母妃徐昭华算计,不甚被小人引到险地,遭到一妖物迫害,本王若不强大,如何能保护母后,保护清儿。” “可母后,母后只想你平安无忧。” 宇文濯讥笑道:“真正的无忧,是建立在强权之下的。” 易清摇摇头,反驳道:“不,母后若是知晓,绝不会让你百般算计他人而谋此王位。” “清儿少不经事,这几年来在母后的保护下,未见过皇宫中的尔虞我诈。再者换句话说,若是贺兰一族不够权高位重,本王与母后,还有清儿又怎么会多年无忧。” 易清别有深意地看了宇文濯一眼,蹙眉道:“也许你说的不错,恕清儿尚不能理解。” 话落后,易清急急忙忙离开了宁王府。 一路上,她想起十年前二哥临走时叮嘱的一番话,此时忽然觉得二哥说的很对。 她这十年与宇文濯因着救命之恩,也因着皇后娘娘,与他相处十年,视他为亲人,本以为她已经很了解他的秉性,结果还是看错了。 自那日从宁王府回来,至今又过了半月。 易清今日换了一身青色戎装,绣着飞燕的白色长靴,黑色长发被玉冠高高束起,同皇后娘娘乘坐马车前往狩猎场。 皇后娘娘坐在马车中,牵着清儿,笑道:“清儿今日这身装扮真是英姿飒爽。” 易清打量着皇后娘娘今日穿了一身淡蓝色绣着凤凰的衣裙,夸赞道:“母后今日虽未身着华服,换了身便装,虽然少了几分往日雍容华贵,倒也添了几分和蔼可亲。” 皇后娘娘疑惑了几日,问道:“清儿,近日怎么感觉心事重重的?” 易清随口问道:“母后,您希望阿濯成为储君吗?” 皇后娘娘闻言,捂住了她的嘴,放低声音道:“清儿,此话日后可不要乱说,若是被他人听见,只怕会以为本宫与濯儿筹谋储君之位已久,再者,陛下本就忌惮贺兰一族,所以清儿一要谨言慎行,不过濯儿身为皇子,身不由己在所难免,若是濯儿平平安安的,怎样都好,清儿可否理解居于高位的无奈。” 易清听完此番话,似懂非懂地点头道:“多谢母后提点,清儿谨记于心。” 第37章 秋日狩猎(二) “清儿,这里。” 易清刚下马车便见宇文缬一身深蓝色戎装远远的牵着马儿,背着弓箭,挥着手大喊着。 皇后娘娘一眼望过去,笑道:“缬儿在那边牵马等着清儿呢,清儿快过去吧。” 易清双膝微曲,双手交错,拜别道:“多谢母后,母后也要多注意身体,清儿告退。” 易清一路小跑过去,待走到面前,宇文缬将手中牵着的两匹马儿,将其中一匹马儿的缰绳,弓与箭一同交与她,笑道:“清儿刚学会骑马,骑这匹“青慕”较好,青慕温顺些。” 易清接过,笑应道:“也好,前几日一直淫雨霏霏,今日难得天气晴朗,不如咱们一起去赛马。” 宇文缬决然拒绝道:“不好,不好,赛马多危险,若是清儿有何闪失,本王会心有不安的。” “缬儿擅于骑射,今日不准备大显身手吗?” “母后近日受了风寒,所以清儿与母后来的迟些,方才父皇已经宣布今日猎物最多者,可得金蠡国进贡的兰浮玉一块,此玉兰香飘浮,握着暖于其手,父皇从前款待金蠡国使臣时,本王曾亲眼见过,甚是喜爱。” “缬儿如此喜爱,想必是个难得的宝物了。” “那是自然,不仅得兰浮玉一块,还赐有黄金万两。” “此时想必他人已经走远,我们快些追上,驾!”易清说罢,一跃跨上马,扬起马鞭,纵马奔腾。 宇文缬见状,立刻跳上马儿身上,挥挥马鞭,追上骑马远走的易清。 一个时辰后 易清拉住缰绳,瞥向身侧的宇文缬道:“吁,缬儿,你有没有发觉,这林中有些不对劲。” 宇文缬点点头,随即望向四处道:“林中不似往年一般,好像没有猎物,飞禽走兽都未曾见过。” 宇文濯从后方唤道:“清儿,四弟。” 宇文缬好奇问道:“二皇兄,你怎么在后面?” 宇文濯勒住了缰绳,“吁”了一声,解释道:“方才本王四处转了转,发现狩猎之地并未有任何猎物。” 宇文缬不免有些疑惑,怀疑道:“狩猎围场皆由二皇兄与三皇兄全权负责,二皇兄怎会不知?” 宇文濯承认道:“此事确有本王负责,可三日前父皇还有徐相,礼部尚书贺兰戎一同查验。” “究竟怎么回事?父皇命我等狩猎,却未曾见过猎物,但是父皇却给出了个悬赏。” 宇文濯思索一番,眉头深皱道:“四弟,可还记得父皇今日的昭令。” “父皇昭令上曰:众卿听令,今日狩猎,飞禽走兽,猎得最多者兰浮玉一块,黄金万两。” 宇文濯点头道:“正是如此,可却约束了所需箭数,只有二十只箭。” “二皇兄,既然遇到了,不妨我们三人一起走吧。” 易清仿佛感觉到了什么,笑道:“依我看,这可能是陛下对众位皇子与臣子的考验,缬儿提议不错,阿濯,我们三人一起走,也许胜率会大一些。” 第38章 秋日狩猎(三) 陛下在帐篷中与泫罗道长一同下棋,皇后娘娘在一旁和向昭仪,徐昭华在一侧品茶。 泫罗道长望着棋盘上的形势,笑了笑道:“陛下,此局泫罗已经是穷途末路了。” 陛下端起桌案上的盖碗,笑道:“泫罗心不在焉,若在平日,只怕与朕不相上下。” 泫罗起身俯首作揖道:“陛下真是抬举泫罗了,不过说来论棋艺,只有二人让泫罗折服,一是陛下,二是嘉羲郡主。” 陛下抬抬手,示意他坐下,狐疑道:“朕平日只见那丫头精灵古怪,没想到也是位才华横溢的女子。” 泫罗复又坐下,轻笑道:“陛下,布下此局,只怕会有许多无功而返之人。” 陛下无奈摇摇头,叹息道:“若似往年一样,岂非太过无趣,金蠡国一共只进贡了一块兰浮玉,作为此次狩猎得胜者的赏赐,如果随便射两箭就胜了,岂不辜负朕的心意,林中虽无猎物,但凡有些耐心与仁心的人,皆不会无功而返。” 泫罗手执一子,看着棋盘上的局势,随即又放下道:“陛下说的极是,只需耐心等待便是,不过,这一局,这一步,泫罗不管如何走,都已经难挽局势了。” 易清与宇文濯,还有宇文缬骑马又绕着围场走了一个时辰无果。 宇文缬眺望远处,指着前方道:“清儿,二皇兄,你们看那边,围场内怎么有两位村民?不妨去问问他们。” 宇文濯顺着他指着的方向望去,赞同道:“也好,咱们一同去看看。” 话落后,三人骑马径直走向村民。 走上前时,才发现是五旬左右的一男一女的老人家。 他们佝偻着身子,相互搀扶着,老妇人半掩面,仿若哭泣。 易清立即下马从袖中取出手绢,递给二人,问道:“老伯,婆婆,你们二人因何而哭泣?” 老婆婆摆手推辞,半掩面拿着衣袖擦了擦,说:“小姑娘,看你们这番装扮,一定是好人家的姑娘与公子,听婆婆话,你们还是快些离开吧。” 宇文缬跳下马后,忙追问道:“婆婆,究竟发生了何事?可否告知我们。” 老婆婆解释道:“老妇有一女儿,刚刚被一恶官看上,强行带走,这位姑娘生得美丽,快些离开才好,不然被恶官看上,无力回天了。” 宇文濯闻言,气愤不已,甩袖道:“天子脚下,怎么会有此等小人,婆婆你们怎么不去面圣,今日秋日狩猎,陛下定会为你们做主。” 老婆婆气愤诉说道:“有那位恶官拦着,老妇与孩子他爹怎么可能见到当今陛下,听他们说话中听到那位恶官是为侯爷,民与官斗,岂不是以卵击石。” 宇文缬亦是义愤难平,急问道:“婆婆,那恶官往何处去了?” 老伯无奈的叹了口气道:“往西边走了,那位恶官估摸着是位达官显贵,你们惹不起,还是先回家吧。” 宇文缬闻言,立即跨上马,挥了挥马鞭,向西扬长而去。 宇文濯与易清对视一眼,即刻上马,追了上去。 第39章 秋日狩猎(四) 易清无意间瞥见细微的树枝上被吊着黑色的布包,好像里面还有东西在乱动着,大喊道:“快看,那边树上吊着什么?” 宇文濯勒紧了缰绳,“吁”了一声,望着树枝上挂着的东西,大胆猜测道:“看这大小,应该不是人,不然这树枝早就断了。” 宇文缬闻言,从背上取出弓箭,对准布包与树枝的系挂处,左手拿弓,右手拿箭,待瞄准后右手轻轻一放。 随着弓箭的射中,黑色的布裹断裂,瞬时三四只老鹰挣脱而出。 易清见状,大叫一声:“不好,我们快些离开。” 其中一只老鹰察觉到了他们,挥打着翅膀,冲向他们。 易清感觉有只老鹰冲着她而来,惊吓的摔下马,却不甚磕着手臂。 宇文濯从后方射出一箭,准确无误的射中了那只老鹰。 宇文缬见后面几只老鹰尾随而至,从背上拿起三只箭,对准它们,三箭齐发,霎时,几只老鹰纷纷中箭掉落地上。 宇文濯立即下马,半扶起易清,忙问道:“清儿,你有没有伤着?” 易清抱着右胳膊,轻轻捋起衣袖,望着手臂上渗出一层血,皱眉强忍道:“无碍,还没有骨折,只磕破了点皮。” 宇文缬适时也跳下了马,走上前看到易清胳膊上的血迹,心疼道:“清儿,痛不痛,都怪本王,若不是本王射出那一箭也不会连累清儿。” 易清从袖中取出手绢擦了擦流的血,忍着痛意安抚道:“缬儿莫要自责,清儿并无大碍,只磕破了点皮,留了点血而已。” 宇文缬闻言,蹙眉道:“不然清儿与二皇兄先回去吧,本王还是去追那位欺压百姓,强抢民女的恶官。” 宇文濯阻拦道:“四弟还是别去了,只怕你是追不到的。” 易清与宇文濯对视一眼,想了想前因后果,忽觉茅塞顿开,勉强忍着痛意笑道:“缬儿,阿濯说的对,那个恶官你是追不到了,或者说,没有那位恶官,也没有强抢民女之事。” 宇文缬有些不可置信,诧异道:“怎么可能?” 宇文濯扶着易清站起,目光深邃,解释道:“四弟,你想想围场里三层外三层的包围着,一对年迈的老夫妻怎么进的来,还有如今想想,陛下在此,有哪个臣子敢如此造次?围场就这么大,若真的闹起来,怎么可能不会惊动陛下与诸位臣子,而且陛下旨意刚下,本王已经围着围场绕了一遍,后来咱们又一起绕了一遍,据本王所知,除了东平郡候,今日没有别的侯爷前来,再说东平郡候情深意重,对其夫人宠爱有加,多年未曾纳过妾室,又怎会对一民间女子做出此等有失名声之事。” 宇文缬听闻此番解释,觉得在理,点点头道:“如今仔细想来,觉得二皇兄说的甚是有理,时辰不早了,咱们快些回去吧。” 宇文濯将易清抱上马,对宇文缬道:“四弟,将这些猎物捡起来,清儿的手臂受了伤,本王与清儿共乘一匹马。” 话落,宇文濯脚踩着马鞍,跨上了马,一手抱着易清,一手挥着马鞭,匆匆离开。 第40章 秋日狩猎(五) 宇文濯轻轻抱着她,一路上耳边传来呼呼的风声。 扶着她率先进了帐篷,二人皆跪地叩拜道:“儿臣给父皇陛下母后请安。” 宇文缬尾随而至,跪地叩拜道:“儿臣给父皇请安,给皇后娘娘请安。” 陛下与皇后娘娘居于上坐,向昭仪与徐昭华居于皇后娘娘身侧,泫罗道长站在陛下身侧。 陛下抬抬手,示意起身,笑道:“濯儿缬儿此番狩猎可有收获?” 宇文濯起身,俯身作揖答:“回父皇,儿臣与嘉羲郡主还有四弟半路遇上,结伴而行,收获甚少,我们三人只有四只老鹰,不过遇到一事,儿臣觉得需向父皇禀明。” 陛下端起桌案上的盖碗,浅啄两口放下,笑问:“何事?” 宇文濯继而俯身禀明道:“今日儿臣在围场中遇到一对老夫妇,他们说自己的女儿被恶官看上,强行带走,儿臣与四弟,清儿追过去时,却渺无人烟,不知此事父皇如何看?” 陛下点点头,解释道:“此事朕清楚,今日狩猎,此二人是朕所安排,濯儿说今日收获甚少,朕却觉得你们三人皆是满载而归。” 宇文缬听闻,笑问:“所以,此事也在父皇的考验之中吗?” 陛下轻笑,应道:”正是,你们回来的较晚,今日无功而返之人甚多,这兰浮玉只怕是你们三人的囊中之物了。” 徐昭华立于一侧,对于陛下所言,心中颇有不满,抱怨道:“陛下下此定论未免为时尚早,一些王公大臣尚未归来,还有焕儿(三殿下陵王),只怕到时他们满载而归,这兰浮玉只有一块,不够分的。” 陛下听完此番话后,冷冷地瞥了一眼徐昭华,心下不悦道:“今日徐昭华可是风寒见好了,话可比往日多了。” 徐昭华闻言,适时地闭上了嘴,半天不语。 最后,等到傍晚,众人归来,结果却是除了东平郡候与他们三人,皆是无功而返。 徐昭华见状,狠狠地剜了一眼宇文焕,气愤地甩了甩衣袖。 东平郡候俯身作揖推辞道:“陛下,二位皇子与郡主皆是宅心仁厚之人,此兰浮玉与黄金万两,请给予他们三人,臣无需任何赏赐,若是陛下不愿委屈臣,不妨将青诩琴赐与臣下,也好让臣下借花献佛,赠与夫人。” 陛下望着东平郡候虽是推脱,却以退为进,讨要青诩琴,大笑道:“爱卿惦念青诩琴许久,今日朕便应了你,待回宫之际,朕命人将此琴送到爱卿府上。” 东平郡候拱手拜谢道:“多谢陛下。” 随后陛下又命人将兰浮玉与黄金万两取来。 “这兰浮玉与黄金万两朕便赐与你等三人。” 宇文濯,易清,宇文缬三人异口同声跪拜谢道:“多谢父皇陛下。” 陛下与众人离开后,宇文缬盯着婢女手上捧着的兰浮玉,有时用手摸一摸,碰一碰,爱不释手。 “清儿,二皇兄,这兰浮玉可否给本王?” 第41章 秋日狩猎(六) 易清走上前时,便觉得兰香飘浮,伸出纤纤玉手轻轻地握起砚台般大小晶莹剔透的温玉。 霎时觉得暖于手中,连连称赞道:“真是块极好的暖玉,亲眼见了之后倒觉得不舍得独留给缬儿了。” 宇文缬别开眼来,笑意盈盈道:“本王虽是喜爱,但也不是小气之人,回头本王让能工巧匠将这块良玉精琢出三块图案精美绝伦的玉佩,再赠与二位,如何?” 易清满意地点头,随即又望向一旁大箱子中的黄金万两,嬉笑道:“受了缬儿如此重的礼,无以为报,这黄金万两阿濯与缬儿分吧。” 话落,因着手臂上传来阵阵痛意,委婉一笑眉头微皱,转身离开。 待走到了她自己的帐篷,才命静兮打了盆清水过来,取了干净的手绢,捋起袖子,沾了点清水,清洗着伤口。 静兮与瑶兮在外面守着,她却在帐篷中听到了行礼的声音。 易清将手绢扔到水盆中,循声望去。 宇文濯高大的身影,遮住了身后的烛台,使得帐篷中的烛光忽明忽暗。 易清捋了捋衣袖,方起身道:“阿濯,怎么来了?” 宇文濯进来后,寻了把椅子坐了下来,瞥了一眼沾着血迹丢入盆中的白色丝娟,然后从怀中取出一只玉瓶,解释道:“本王念着清儿手臂上的伤,所以去泫罗道长那里讨要了一瓶药。” 易清瞥了一眼宇文濯,婉拒道:“我的伤无碍,泫罗的药定是极好的,阿濯还是留着吧。” 宇文濯讪笑,道:“本王记得清儿好似最怕痛了,怎么如今却比往日坚强许多?” 易清摇摇头,笑言:“那也是曾经,如今年纪比起年少时长了不少,自然比往昔坚强许多。” 宇文濯抬头瞥了一眼易清,叹气道:“希望清儿不是在逞强,不然痛的还是你自己。” 易清笑笑,再次婉拒道:“不劳阿濯费心了,若没有其他事,阿濯先回去吧。” 宇文濯起身右手拉住她未受伤的受伤的手臂,用力一拽,易清被拉进了宇文濯的面前,无奈与他对视。 曾几何时,她觉得宇文濯双目若辰,此时再对上他的眼睛,他的神色,只觉这双眼睛深邃许多。 宇文濯左臂揽着她的腰身,俯身在她的耳畔轻声道:“清儿,是否因为半月前之事与本王有了隔阂?” 易清推开了宇文濯,背过身来,承认道:“是,自那日后,我惧怕阿濯,如今阿濯每说一句话,每做一件事,每低头深思,我都觉得你在谋划着什么,如今在我看来,阿濯是一个心机叵测之人。” 宇文濯接连点头,气愤不已,压抑着心中的怒意,快言快语道:“原来如此,本王未曾做过任何伤天害理之人,不过防范他人,何曾有错?清儿以为,宁王府上没有他人的内应吗?” 易清无意与他争执,遂着意提点道:“好了,如今争辩这些事情有何意义?我只是害怕而已,也许阿濯保护自己,并未有错,是我固执了些,希望有朝一日阿濯不会被权利蒙蔽了双眼,也不会同室操戈。” 第42章 有意赐婚 “本王定不会的。”说罢宇文濯拉起易清的手掌,与她对视,随即瞥了一眼身侧的杌登,示意她坐下。 易清意会,坐了下来。 宇文濯将手中的药放在桌案上,握起易清受伤的胳膊,轻轻捋起衣袖,吹了吹,取出蓝色的丝娟,拿起药瓶倒了点白色的粉末药状在丝娟上,对着伤口一点一点的上药,很是细致入微。 不知泫罗的这瓶药是何物所制,但是涂抹上去甚是清凉,减缓了她手臂本身的痛意。 宇文濯上完药后,将白色的药瓶塞好,放在易清的手中,说:“这瓶药清儿先收着,狩猎估摸着还要两三天才会回宫。” 话落后,宇文濯起身离开。 宇文缬俯身参拜道:“儿臣拜见母妃。” 向昭仪坐于上坐,起身走到宇文缬的面前,笑道:“母妃不是说过,无外人在时,可以不用行礼的,缬儿如此,母妃总觉得与缬儿见外许多。” 宇文缬直起身子,解释道:“母妃,儿臣尊敬您,自然不敢有所懈怠。” 向昭仪推着宇文缬坐下,笑盈盈道:“缬儿快坐,母妃可要好好看看缬儿,岁月匆匆,缬儿已经长大了许多,如今已是快成家的年纪了。” 宇文缬见母妃如此热情,心下思索一番,猜测道:“母后可是有何事与儿臣说?” 向昭仪点头应道:“自然是有事情,母妃希望缬儿知晓此事心里有个谱。” 宇文缬转身坐下,抬头问道:“何事?” 向昭仪笑意未减,与他对视一眼,缓缓道来:“缬儿如今已然及冠,陛下有意为缬儿指门亲事。” 宇文缬听闻心下不安,起身俯身作揖道:“母妃,如今缬儿年纪尚小,而且二皇兄与三皇兄都未成亲,缬儿怎么可以先早于二位兄长?” 向昭仪听闻此番话,劝解道:“缬儿大可放心,陛下怎么会没想到这一点,只不过这几年来,边关战事频频,陛下忧国忧民,忽略了此事,如今宁王凯旋归来,四海升平,陛下的意思是,择日设宴款待王公贵女,为宫中的各位皇子择选王妃、侧妃。” 宇文缬知晓前因后果,依旧婉拒道:“母妃,儿臣不想娶王妃,儿臣很是羡慕东平郡候夫妇,娶一心仪之人,互不辜负,恩爱一生。” 向昭仪来回踱步,盯着宇文缬看了一会,面无表情道:“缬儿身为皇子,此番景象,只怕此生皆不会见到,不过,听缬儿言下之意,本宫觉得缬儿可是已有心仪之人?” 宇文缬觉得此番话有些骇人听闻,故娓娓道出藏匿心中许久之言:“回母妃话,儿臣却已有心仪之人,这两年来,儿臣魂牵梦萦,朝思暮想,若是能娶她为妻,儿臣做任何事,等多久心都甘愿。” 向昭仪见儿子坚定不移,不假思索道:“此人可是嘉羲郡主?你与嘉羲郡主多年以来,也算是青梅竹马,除了她,母妃想不到她人身上。” 宇文缬心下震惊,随后连连点头,托盘而出道:“母妃猜测不假,儿臣心仪清儿许久,若是能娶清儿为王妃,儿臣即便赴汤蹈火亦心甘情愿。” 向昭仪连连叹气,无奈道:“缬儿一直傲然挺立,如今却为一女子折腰,你让母妃如何说你才好?” 宇文缬依旧不为所动,恳求道:“母妃,儿臣自知让母后为难,所以儿臣希望父皇不管为儿臣指任何婚事,母妃都能为儿臣婉拒。” 向昭仪无奈抚额,坐立难安,气哼哼道:“婉拒?缬儿说的容易,你虽为皇子,可知抗旨之罪?” 第43章 船到桥头自然直 宇文缬闻言,有几分不安,忐忑道:“母妃莫要因缬儿生气,只要母妃在父皇为儿臣选王妃之前和父皇挑明即可,也好成全儿臣一番情深。” 向昭仪倍感无奈,说道:“嘉羲郡主乃是皇后娘娘义女,即便缬儿想娶郡主,那也得皇后娘娘点头才是。” 宇文缬想到皇后娘娘,心下一番思量,说道:“母妃,儿臣非清儿不可,再者,母妃难道不想与皇后娘娘永结秦晋之好吗?如今父皇身体渐渐不如往昔,如今与皇后和睦相处,总归不会错的。” 向昭仪认可地点点头,轻笑道:“缬儿说的在理,若是你真与嘉羲郡主情投意合,不用本宫出面,自会水到渠成。” 宇文缬俯身作揖道:“母妃,选妃指婚之事,儿臣已经知晓,母妃说得没错,所以母妃无需为缬儿箴言。” 晚间,泫罗奉命在陛下的帐篷中一同用膳。 泫罗在下面跪坐着,一只手撕了一只兔腿,大快朵颐道:“陛下,这山林间的野味,真是美味。” 陛下听闻,笑道:“这可是朕独留下来的,这野鸡还有兔肉朕已命人烤好送给皇后,诸位妃嫔与皇子,还有大臣们,如今这些所剩无几,泫罗道长可要好好回味。” 泫罗起身俯身拜谢道:“多谢陛下厚爱。” “咳咳咳……”陛下急忙从怀中取出丝娟捂嘴连咳数次。 泫罗望向此时正在擦嘴角血渍,俯身作揖道:“陛下的身体还未见好,泫罗医术不精,难辞其咎。” 陛下摇摇头,半抚额头道:“无碍,泫罗道长不必自责,朕的身体,朕比任何人都清楚,如今怕是离强弩之末不远了。” 泫罗十分担忧地望向陛下,面无波澜道:“陛下,如今陛下也不过四十多岁,绝对不会的。” “朕的诸位皇子已经接连成年,待朕为他们选位贤良淑德的王妃,朕要在有生之年尽尽最后的责任。” “陛下,泫罗有事要问,不知陛下可否告知?” “问吧,朕必知无不言。” “陛下迟迟未立太子,朝中上下皆为关心此事,不知陛下可有何打算?” 陛下听泫罗如此问,坐直身子,瞥了他一眼,迟疑片刻,答道:“并未有打算,只是这两年来,朕甚是徘徊不定,宁王这两年来,无论是处理朝务还是行军打仗,都做得很好,若立宁王为太子,定是众望所归,只是贺兰一族,日益壮大,若再立宁王为太子,只怕有朝一日外戚专权,陵王心狠,却又沉迷酒色,若立他为太子,只怕会多出一位昏君,鸿王刚刚及冠,年纪尚青,还未站稳脚跟。对于此事,朕也非常惆怅。” 泫罗俯身作揖,劝慰道:“船到桥头自然直,陛下大可不必如此忧心。” 第44章 变数 陛下起身,走至泫罗面前,义正言辞道:“但愿如泫罗所言,不知泫罗可否为太子之事所卜上一卦?” 泫罗听闻此话,急忙跪拜道:“陛下,命之所至,非泫罗所能言之。” 陛下拉起泫罗,说道:“既然如此,泫罗对于此事可有何诉之告之?” 泫罗继而俯身作揖道:“陛下说的没错,不过泫罗曾观天象有异,太子之选有个变数。” 陛下闻言,握住泫罗的手臂忙问道:“什么变数?” 泫罗望了一眼陛下,说:“凤引君来,然数十载而归,后也。” 陛下目光深沉,问道:“有凤来仪,不知何人是也?” 泫罗答道:“回陛下,此人是嘉羲郡主。” 陛下来回踱步,一脸不可置信道:“那丫头虽是皇后义女,可她没有高贵的身世,怎么会是?” 泫罗解释道:“陛下,身世固然重要,若当真情深似海,这些不过是浮华之名。” “嘉羲郡主,将来可会还有其他变数?” 泫罗摇头,一槌定音道:“命定之,怎改之。” 陛下点点头,按了按太阳穴道:“朕心已明,多谢泫罗告知。” 泫罗俯身作揖道:“陛下客气,泫罗所言之事只是尽其本分。” “咔嚓”一声,帐外的黑色身影起身打算离开,却不小心踩到脚下的树枝。 泫罗听见声响,大喊道:“何人在帐外?” 帐内的二人皆跑向帐外,却透过烛光看到帐外的身影消失的无影无踪。 泫罗拉住陛下,说:“陛下莫要唤人追了,已经走远了,今日陛下体恤身边侍候的婢女侍卫,让他们下去歇息,并与泫罗谈一些要事,只怕有人有心为之。” 陛下听闻此番话,甚为气愤,怒道:“到底何人如此大胆?无朕之命,肆意接近朕的营帐。” 泫罗俯身作揖,解释一番道:“陛下,方才泫罗所言之事,既有他人知晓,想必此人定会刻意接近嘉羲郡主,不妨到时再查何人。” 陛下怒甩衣袖,只好作罢道:“泫罗言之有理,朕虽气愤,此事只能暂不追究。” 在围场又待了两日,因为伤着胳膊,易清这两日只能远远看着骑着马,背着弓箭的宇文濯,宇文缬等数人赛马,比箭术,甚是无趣。 回宫后,晚膳陛下去了兰景轩。 向昭仪跪拜道:“妾身恭迎陛下。” 陛下拉起了行礼的向昭仪,一同走向梨木桌案,彼时婢女齐齐地上了膳食。 向昭仪拿起银筷为陛下布菜,待布好后,遂又坐下。 “听闻陛下前来,妾身便让婢女早早去御膳廷备下了。” 陛下笑言:“漪姝多年来细致入微地伺候朕,辛苦了。” 向昭仪回以一笑道:“伺候陛下,是妾身的本分。” 陛下闻言,替向昭仪夹了几筷头的菜放入她的碗中。 “多谢陛下。” “先用膳吧。” 向昭仪端起一碗粥,用瓷勺舀了一勺,吹了吹,便浅尝一口放下,笑道:“陛下曾说,待狩猎归来,便替众位皇子择选王妃。” 陛下将用意道出:“朕本打算明日下诏,凡五品以上官员,家中有曾婚配的适龄女子,皆可奉诏入宫参与众皇子择选王妃一事。” 向昭仪起身跪拜请求道:“陛下,缬儿与妾身曾说过,他已有心仪之人,此生非她不娶,妾身亦非常感其深情,故请示陛下,可否成全于他。” 第45章 陛下怀疑 陛下瞥了一眼跪地的向昭仪,笑呵呵道:“究竟是哪般女子竟让朕的小儿子如此对待?” 向昭仪温婉一笑答道:“回陛下,是嘉羲郡主。只是郡主为皇后娘娘爱女,妾身也是怕皇后娘娘婉拒,所以想先求求陛下呢。” 陛下闻言,本欲夹菜的手颤了一下,大惊失色道:“怎么会是她呢?” 向昭仪望向陛下,郑重其事道:“陛下,缬儿自小与郡主青梅竹马,而且缬儿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郡主又是花容月貌,日久生情实属正常呢,陛下。” 陛下放下手中的筷子,拉起跪地的向昭仪,面色凝重道:“爱妃先起身吧。” 向昭仪随即起身,正襟危坐,试探道:“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陛下盯着向昭仪,神色莫测,片刻后,却又解释道:“朕记得嘉羲郡主刚入宫时,不过十三、四岁的模样,如今十余年过去,按理说,也与濯儿的年纪不相上下,缬儿如今可是刚及冠,嘉羲郡主比缬儿大上五、六岁呢,朕觉得不妥。” 向昭仪心系此事,未曾察觉到陛下神色,故而诉说一通:“陛下此言,妾身可不认同,古往今来,为何男子高龄却可娶少女,而且嘉羲郡主只比缬儿大上五、六岁而已,妾身觉得甚好,陛下,缬儿从小到大也没有求过妾身几件事,如今却为了嘉羲郡主,特意恳求妾身,可见缬儿用情之深啊?” 陛下听闻此番之言,却一口回绝道:“漪姝,此事,朕不能应你,不过朕定会为缬儿选一位温柔贤淑、名门望族的女子为王妃。” 此番话后,陛下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开,只留下跪坐在地上迟迟不起的向昭仪。 此时太宸殿,陛下坐在龙椅上,一只手臂支起托着额头,眼睛眺望远处,思绪万千,久久不能回神。 彼时,从外殿走进来一位太监,通报道:“陛下,泫罗道长来了。” 那位太监未得到回应,进而又走上前再次通报道:“陛下,泫罗道长来了。” 陛下回神后,捏了捏眉心,蹙眉道:“宣。” “是,陛下。”太监回话后赶忙走出内殿。 泫罗一身黑色道袍,头发半挽,用玉冠之饰束起,手持黑色手杖,叩拜道:“泫罗拜见陛下,陛下万岁。” 陛下抬抬手,淡然道:“泫罗道长快快起身。” 泫罗起身,谢道:“多谢陛下。” “今日刚刚回宫,便唤道长前来,多有打扰。” 泫罗诚然答道:“陛下客气,泫罗本是闲散之人,陛下何时命人召,泫罗便何时来。” 陛下将晚膳时分的事情道出:“方才朕在向昭仪的兰景轩用膳,向昭仪却请朕成全她一事。” 泫罗似笑非笑问道:“可是求陛下赐婚于鸿王殿下与嘉羲郡主一事?” 陛下闻言,有些惊讶,故而谑而不虐道:“泫罗神机妙算,朕还未说,便未卜先知。” 泫罗随即双手交错,俯身作揖道:“陛下,并未泫罗神机妙算,而是陛下这两年来,身体不适,疏于了对各位皇子的关心。泫罗曾有几次在绾清殿见过几次鸿王殿下,殿下看向郡主的眼神,以及对郡主的关怀,泫罗皆看在眼里,而且陛下为众位皇子选王妃一事宫中已经人尽皆知,殿下重情,若是这两日殿下还未有所行动,只怕会错过时机。” 陛下无所可否道:“泫罗所言,不无道理,只是那日偷听之人,朕未曾忘记,而且如今向昭仪所求一事,与嘉羲郡主脱不了关系,朕不得不加以怀疑。” 泫罗与陛下对视,神会心融,道:“陛下,泫罗明白陛下此番猜测怀疑,但是泫罗想告知陛下,此人不是鸿王殿下。” 陛下不解,忙问:“道长为何这么说?可是有什么证据?” 泫罗将所知之事娓娓道来:“其一,鸿王殿下与郡主青梅竹马,有此想法亦在情理之中;其二,狩猎当时,泫罗赶去陛下御帐时,路过向昭仪的营帐,却听见向昭仪气愤之言,本欲进去劝解一番,却无意听到殿下所求之事。” 陛下点头,半信半疑道:“若真如此,倒是朕多疑了。” 第46章 择选王妃(上) 三日后,皇后娘娘奉旨在宜华殿设宴款待王公贵女。 刚过辰时,殿中已经熙熙攘攘站满了形形色色的女子,有的身姿柔佳,有的容貌周正,有的身材丰腴。 此时,急忙跑来一位五旬左右的太监,帮这些大家闺秀有条不紊地站好。 “陛下、皇后娘娘驾到。”一声太监尖锐的通报声传来,霎时,殿内静了下来。 众人纷纷跪拜道:“奴婢叩见陛下,皇后娘娘。” 陛下今日着了一件黑色绣着飞龙的龙袍,皇后娘娘穿了件黑红相间的正装,二人携手缓缓走向上座,向昭仪、徐昭华、宇文濯、宇文焕、宇文缬与易清一干人等紧随其后。 陛下抬了抬手,浅笑道:“平身。” 众人异口同声道:“谢陛下。” 陛下与皇后娘娘入坐后,皇后娘娘笑盈盈道:“众位请入坐,今日可别拘谨着,余兰,吩咐婢女好生侍候着。” “多谢皇后娘娘。” 话落后,众人起身井然有序地入座。 宇文缬拉着易清的衣袖,指了指身侧的位置,笑道:“清儿,咱们去那里坐着。” 易清应道:“也好。” 易清与宇文缬比邻坐着,宇文濯则坐在易清的左侧。 入座后,在坐的名门闺秀三十余人,皆一一展现才艺。 易清将身子往右侧倾了倾,抬了抬下巴,俯身小声道:“缬儿,你看,那个不错,秾纤得衷,修短合度。肩若削成,腰如约素。” 宇文缬四处看了看,问道:“哪里呢?” 易清随即又递了个眼神,小手指伸出来指了指道:“对面左边的第二个。” 宇文缬望向远处,轻笑道:“这样的女子确实不错,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本王倒是觉得此等女子更适合二皇兄。” 易清赞同地点点头,笑道:“是呢,正所谓美人配英雄,阿濯平定边关,自然亦是不可多得的英雄。” 宇文濯望向身侧窃窃私语的二人,问道:“清儿与缬儿交头接耳地聊些什么呢?” 易清听见宇文濯的问话,赶忙挪了过去,贴近宇文濯,递了个眼神,悄声道:“阿濯,你看对面,那位穿黄色衣衫的女子,是不是姿容极佳?” 宇文濯望了过去,那黄衣女子似乎也注意到了,二人点头相视一笑。 易清诧异,这二人竟然相识? “阿濯,原来你与那位姑娘相识呀。” 宇文濯摇头,解释道:“相识谈不上,她是徐相的孙女,之前去府上拜访徐相的时候,见过两三次。” 易清嘻笑,鼓动宇文濯道:“原来如此,本来清儿还与缬儿说,此等温婉的美人与阿濯很是相配呢,不如阿濯先去求陛下赐个婚,不然一会被他人选走了,阿濯一定会后悔的。” 宇文濯听闻,讪笑道:“后悔?哈哈,不会的,不过如今看来,徐相的孙女倒是与四弟很相配,年纪相仿,四弟性子不够沉稳,若有位温婉的王妃,定能时刻督促四弟。” 易清闻言,翻了个白眼,悄悄地挪了回去,他们兄弟二人推来推去的,说不定人家姑娘还不喜欢他们呢。 算了算了,还是随他们去吧,自己还是吃着糕点欣赏殿上美人展现出众的才艺。 易清喝了口水后,轻轻唤道:“瑶兮,你陪本郡主出去走走吧。” 静兮俯身回道:“回郡主,瑶兮方才已经出去了,还是奴婢陪您走走吧。” 易清摆了摆手,婉拒道:“不用了,待会儿母后若要问起,仔细答问便是,本郡主还是自己走走吧。” 静兮应道:“是,郡主。” 出了宜华殿,走了一小断路,却在无意间在角落中瞥见瑶兮与三殿下(陵王)悄悄地谈话。 易清见状,退了回去,在角落中望向远处,再次确认与陵王谈话的确确实实是静兮。 陵王此时正打算离开,四处望了望,转身离去。 瑶兮待陵王离开一会儿后,才匆匆离去。 瑶兮是她的婢女,怎么会与陵王殿下说的上话,看他们这般小心,肯定不是刚刚认识。 奇怪,陵王殿下出了名了暴脾气、好色,瑶兮是十年前余兰姑姑安排的婢女,应该不是陵王殿下安插在她身边的人,只不过二人如此神色,定有名堂。 第47章 择选王妃(中) 怀揣着心中的疑问,心事重重的易清走着走着便在宫中的亭中坐了下来。 几刻钟过去了,一黄衣女子,在宫中边走边张望着,待看到亭子中的易清,几步便走到她的面前。 那位黄衣女子半跪,双手叠放于身侧,毕恭毕敬道:“臣女拜见郡主。” 易清本托着下巴,问声便抬头瞥了一眼。 竟是方才殿中的那位徐相的孙女,易清莞尔一笑,抬抬手道:“原来是徐小姐,快快起身坐着。” 那位女子平身后坐下来,诧异道:“郡主竟认得臣女?” 易清置之一笑,道:“刚才殿上,阿濯告知本郡主的,不过徐小姐怎知我是郡主呢?” “臣女虽是第一次进宫,却早闻郡主才华横溢,容貌更是万里挑一,且与宁王殿下、鸿王殿下又是青梅竹马,席间看到郡主与二位殿下相谈甚欢,便猜到了。” 易清点点头,夸赞道:“徐小姐不仅貌美,而且非常聪慧。” 那位黄衣女子温婉一笑,谦卑道:“郡主谬赞,臣女名唤姝玉,郡主唤臣女之名便好。” 易清闻言,随口又问道:“那好,本郡主便唤你姝玉了。说来,今日陛下皇后娘娘为三位皇子选王妃,不知,姝玉可有心仪的男子?” 徐姝玉听闻易清所言,衣袖半掩面道:“郡主如此问,姝玉不知该如何作答。” 易清见状,笑道:“呦呦呦,难不成姝玉还害羞了不成?” 徐姝玉脸色渐红,瞥了一眼易清,问道:“郡主怎么还取笑姝玉?” 易清摇摇头,叹息一番道:“姝玉如今年纪尚小,自是不如本郡主这般厚颜?” “郡主是位明媚的女子,只是男女之事怎可在外面随口说出来。” 易清此时只觉人间的深闺女子规矩太多,不免有些拘谨。 “这凉亭四下无人,你说了除了本郡主又无人听得。” 徐姝玉四处望了望,才无所畏惧道:“既如此,姝玉便说了,姝玉心仪之人是宁王殿下。” 易清听闻,笑言:“哈哈,自古英雄配美人,才子配佳人,若是阿濯能娶姝玉这般温婉的女子为王妃,母后自然欣喜不已。” 徐姝玉起身,半跪道:“姝玉不敢高攀,殿下能多看姝玉一眼,已是奢求,哪怕殿下纳姝玉为妾,姝玉都心甘情愿。” 易清起身上前拉起她,劝慰道:“姝玉莫要妄自菲薄,姝玉出身高贵,何言高攀呢?” 徐姝玉起身,浅笑道:“郡主抬爱,出来许久了,不如姝玉同郡主一道回去吧,姝玉第一次进宫,对宫中的路不大熟悉,可否请郡主引路呢?” “那便一道走吧。” 待回到宜华殿,殿中还是一片丝竹声声,瑶兮应该是早早回来了,此时与静兮笔直的站在原地。 宇文缬望了一眼身侧之人坐下后,欣喜道:“清儿,你回来了。” 易清瞥了一眼殿中正在挥衣扭着腰身舞着的女子,笑道:“是呢,缬儿可有看上的女子?” 宇文缬笑笑,未曾作答,随后又道:“方才你出去后,那位黄衣女子抱着一把琵琶,一曲“兰落”,凄凉婉转,甚是悦耳。” 第48章 择选王妃(下) 丝竹声声,在傍晚酉时方得结束。 陛下称有要事处理,在众人恭送下离开。 易清搀扶着皇后娘娘,宇文濯紧跟其后,一同回了未央宫。 一路上说说笑笑,不到三刻便到了未央宫。 皇后娘娘直直走到正殿上座,坐了下来,吩咐道:“时辰不早了,余兰,去御膳房传些膳食过来。” 余兰双膝微曲,双手交错叠放,领命道:“是,皇后娘娘。” 不多时,膳食便已被摆放整齐在檀木桌案上。 余兰走到正殿,又作礼道:“皇后娘娘,已备好膳食,还请娘娘,殿下与郡主移驾。” 本在外殿坐着的三人,起身走到后殿。 皇后娘娘坐下后,右手抬起轻摆,温婉一笑道:“余兰,带着婢女先出去吧,今日是家宴,本宫与阿濯、清儿也说说体己话。” 余兰再作礼道:“是,皇后娘娘,奴婢告退。” 待众人离开后,殿内只剩下他们三人,宇文濯起身替皇后娘娘盛了碗鸡汤,又转手替易清盛了碗红枣桂圆粥,坐下后浅笑道:“母后身体不好,喝些鸡汤补补身体,清儿喜吃甜食,这宫中御厨做的红枣桂圆粥甚好,甜而不腻。” 皇后娘娘见此,端起鸡汤喝了一口,遂又放下,赞扬道:“濯儿比往昔倒是贴心了许多。” 易清笑着接话道:“那可不是,到底也是要娶王妃的人了。” 宇文濯瞪了她一眼,嘟囔道:“就你话多。” 易清起身走到皇后娘娘面前,蹲下来撒娇道:“母后,你快看,阿濯刚才凶狠狠地瞪我,清儿都快吓坏了。” 皇后娘娘轻轻拍了拍易清的后背,维护一番道:“濯儿,清儿还小,心直口快,凡事可别与她计较。” 宇文濯面无表情,似是生气道:“母后偏心,儿臣可记得十年前,清儿与儿臣年纪相仿,差不了两岁的。” 皇后闻言,才后知后觉道:“说来也是,这么些年,清儿伴在母后身边,总觉得还像当年那般年少。” 易清顿了下,才解释道:“那是因为母后日日见到清儿,所以才觉得清儿没怎么长,其实清儿的轮廓已经长开了许多,也高了许多,可能再加上清儿比同龄女子长的慢些,所以才会觉得清儿一如当初。” 皇后娘娘点点头,笑道:“清儿言之有理,快快起身坐下,小心腿别蹲麻了。” “多谢母后。”易清半跪谢后,起身回到原位坐下。 皇后娘娘望向宇文濯,问道:“濯儿,今日宜华殿上,可有你喜欢的女子?” 宇文濯俯身作揖道:“儿臣不懂风花雪月,自是听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母后,可有看好的女子?” 皇后娘娘将自己的想法说来,随之又问道:“母后觉得徐相的孙女儿甚好,温婉端庄,德才有之,一曲琵琶声声,陶醉众人,濯儿意下如何呢?” 宇文濯闻言,想起了往事,片刻后,答道:“若论琵琶,儿臣只觉数年前,清儿的琵琶之音,才是绝佳。” 皇后娘娘惊讶,忙问道:“哦?清儿竟也会琵琶?” 易清眼珠转了转,想了一会儿,解释一番道:“回母后,此琵琶非彼琵琶,清儿当初救阿濯之时,弹奏的琵琶是法器,所以如果让清儿弹奏今日徐相孙女儿的琵琶,那可要出丑了。” 第49章 打听 从未央宫回到绾清殿时,已经夜深了。 易清走到内殿后,将瑶兮支开:“瑶兮,去备些香汤,本郡主要沐浴,静兮,你来替本郡主更衣。” 二人皆领命道:“是,郡主。” 易清坐在铜镜旁,望着镜中的自己,十年间容颜未改几分,也难怪连母后也怀疑。 静兮走到她的身后,拿起梳妆台上的桃木梳子,动作轻柔,替她摘去绾发的玉簪,细细打理着每一缕黑发。 易清忽的想起白天在宫中所见之事,于是问道:“静兮,你可知瑶兮未被安排侍候本郡主时,她侍候过何人?是何身份?” 静兮轻轻梳着她的长发,答道:“回郡主,瑶兮的身世,从前掌事姑姑曾与奴婢提过一次,她是叶昭仪,也就是大皇子生母的远亲,当年,瑶兮选秀入宫,本已落选,却被叶昭仪选中作为贴身侍女,后来叶昭仪因走水一案发配南妄城,后来瑶兮便被安排在郡主身边侍奉左右。” 易清若有所思道:“想来,她的家世兴许不错,不过竟甘心做个婢女多年。” 当年一案,叶昭仪因皇后娘娘与她,发配南妄城,她的婢女竟任劳任怨伺候她多年,不知是巧合?还是早有预谋? 静兮不明白郡主为何要打听瑶兮的事情,却又担心着瑶兮,故而问道:“郡主,可是瑶兮有何处做错了?” 易清摇头,笑笑:“没,就是今日见到她与陵王殿下谈笑风生,所以好奇而已。” 静兮听闻此事,略有惊讶:“怎么会?” 静兮不比瑶兮,善良纯真,没有过多的心思。 易清抬头望向静兮,笑容可掬:“说来你们二人年纪也不小了,这两年也该替你们寻个好人家嫁了。” 二哥允她十年之约,应该时日无多了。 静兮半跪拜谢道:“多谢郡主,奴婢现在还不想嫁人,能侍候郡主,是奴婢的福气,而且郡主未嫁,奴婢怎能先嫁呢?” 易清拉起跪着的静兮,眉眼含笑:“说什么糊涂话呢,若是本郡主此生孑然一身,难道你也要陪着本郡主吗?” 静兮起身,打趣道:“郡主天姿国色,怎么会呢。” 易清未曾理会,岔开话道:“说来瑶兮容貌也算秀丽,身姿亦佳,今日见她与陵王殿下,倒也算般配,明日问问她的意思,若是瑶兮同意,本郡主便向母后讨个恩赐,替瑶兮讨个侧妃的名分,也好对得起她这么些年辛苦地伺候本郡主。” 静兮喜笑颜开道:“若真如此,瑶兮定会感谢郡主的大恩的。” 在屏风后,瑶兮听着殿内的主仆情深的一番话,气愤地握紧了拳头,悄无声息地离开。 翌日 瑶兮起了个大早,便赶着去侍候。 瑶兮扶起坐在床榻上的易清,问道:“郡主,今日要穿哪身衣裳?” 易清揉了揉惺忪的双目,打了两下哈欠道:“粉绿的那套衣裙吧。” 瑶兮从衣柜取出衣裙后,为她更衣。 易清张开双臂,瞥了眼为她更衣的瑶兮,问道:“更衣向来是静兮侍奉的,今日怎么换你来了?” 瑶兮手中的动作未停,答道:“回郡主,静兮这两日有些劳累,所以换奴婢前来侍奉。” 第50章 多多担待 待更衣靧面之后,瑶兮突然跪下。 易清不解,问道:“方才你已经请过安了,这是作甚?” 瑶兮抬头望了眼易清,片刻后,才直言不讳道:“郡主,昨日奴婢与陵王殿下说话时,无意间看到了郡主,还望郡主不要有任何误解。” 易清闻言,走到铜镜前,拿起梳子取一缕发丝,细细梳着:“误解?瑶兮觉得本郡主有何误解?” 瑶兮俯身叩头跪拜:“奴婢与陵王殿下私下绝无交集,只是时常在宫中碰见,久而久之,话说的多了一些,奴婢保证,绝无私情啊,郡主。” 易清起身,轻轻挑起了瑶兮的下巴,打量着她的每一个神情,似笑非笑道:“瑶兮啊,你侍候本郡主多年,若真与陵王殿下有情,为你求个恩典,也未尝不可。” 瑶兮紧张兮兮地磕头辩解:“郡主万万不可,奴婢真的与陵王殿下没有关系。” 易清“噗嗤”笑道:“紧张什么?瑶兮既然如此婉拒,本郡主自然不会自作多情了。” 瑶兮跪谢:“多谢郡主。” 易清抬抬手,示意起身:“快些过来替本郡主梳一个好看的发髻,一会儿本郡主还要去给母后请安。” 瑶兮急急忙忙起身,替她梳妆打扮。 午后,宇文濯与徐姝玉一同坐在城外凉亭,二人一边赏着窗外的风景,一边下棋。 宇文濯落下一子,开门见山道:“姝玉姑娘,陛下与皇后娘娘很是中意你,今日寻姑娘出来,也想问问姑娘的意思。” 徐姝玉低头含羞:“姝玉仰慕殿下许久,殿下呢?可希望姝玉做殿下的王妃?可有一点喜欢姝玉?” 对于徐姝玉的追问,宇文濯一时无法作答。 徐姝玉见宇文濯迟迟未有作答,心中甚是失望,笑意勉强道:“殿下可是心中有了其他女子?所以迟迟不言。” 宇文濯拿起盖碗,喝了两口茶道:“本王平日忙于朝务,无心于男女之情,更不曾有喜欢的女子,若是姝玉姑娘同意做本王王妃的话,日后难免要多多担待。” 徐姝玉理解地点点头,展露笑颜:“原来如此,殿下若是日后好好待姝玉,姝玉决不负殿下。” “阿濯。”易清跳下马远远喊道。 宇文濯远远听见熟悉的声音,转过头望去,却看到牵着马的易清。 宇文濯起身迎上前,接过缰绳,替她栓好马后,问:“清儿,你怎么知道本王在这里?” “我去宁王府上找你来着,管家伯伯告诉我你在这里,不过看阿濯这里有客,不然我还是避一下吧。”说罢,易清转身准备离开。 徐姝玉不知何时已经走了过来,挽留道:“郡主留步,殿下约了姝玉在这里下棋,郡主不妨一起坐下来,赏赏景色。” 宇文濯的客人竟是她?远远地也未看清面容身影。 看他们这般,真是郎情妾意,今日来此,真是多余。 易清彼时瞥向宇文濯,求救般地递了个眼神,撇了撇嘴,让她先回去吧。 宇文濯笑道:“无妨,清儿坐下喝杯茶吧。” 易清与他们一同回到亭中,待坐下后,双手抱拳道:“姝玉姑娘,本郡主不知阿濯在此约了你下棋,真是打扰了,还望姝玉姑娘多多担待。” 第51章 贴心护送 徐姝玉半起身子,替她倒了杯茶:“郡主哪里话,真是折煞姝玉了。” 易清接过,道谢后瞥了眼桌案上的棋局局势,心中一目了然,笑道:“这棋局下的零零散散,二位可是只顾着欣赏这绚丽的景色,所以……” 徐姝玉见易清欲言又止的模样,羞红了脸。 宇文濯瞥了易清一眼,劝慰道:“姝玉姑娘别听清儿胡言,这丫头就喜欢胡闹。” 易清依旧笑呵呵:“阿濯言之有理,姝玉姑娘可千万别放心上,来,咱们一同喝喝茶赏赏景。” 一个时辰后,徐姝玉以时辰不早为由便起身回府。 易清与宇文濯又坐了半个时辰,亭外却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 易清看到亭外下起的小雨,惊呼:“遭了,竟下起了雨来,我今日可是骑马来的。” 宇文濯一副无关紧要的样子,悠然道:“确实是遭了,今日本王也是骑马来的,连小厮都未带。” “看你一副不关我事的模样,从这里到宁王府可是有十多里的路,若是走回去至少也要近两个时辰。” 宇文濯撇撇嘴,抱怨道:“若非清儿恋恋不舍,也不会逗留到现在。” 易清望向亭外的细雨绵绵,蹙眉道:“那这可如何是好?天快要黑了。” 宇文濯神闲气定地喝了口茶水:“怕什么?大不了一起在这里过夜。” 易清闻言,来来回回走来走去,声音提高了不少:“过夜?若是今日我不能回去,只怕明日宫里的流言蜚语会把我埋没,我倒是不怕什么,别给母后添忧就好。” 易清心中思到,本来在这里也待不了多久了,剩下的日子怎能让母后担心神伤呢。 宇文濯将身侧的深蓝色披风拾起,起身替易清披在身上。 “别急,清儿,这里离城内只有两三里路,披风你先披着,等到了城内,再买把伞,如今趁着雨下的不太大,咱们赶紧走。” “这披风给了我,阿濯怎么办?”说罢,易清解开刚系好的披风。 宇文濯赶忙阻止,重新替她系,边系边道:“清儿就穿好吧,一会儿有本王护着你,再大的风雨也无惧。” 易清抬头望向正在为她穿披风的宇文濯,忽觉心中充满了暖意。 最后,宇文濯替她将披风的帽子戴好,一把将她拥入怀中,步履匆匆地一起从亭子中跑了出去。 几刻钟后,二人跑到了城内,宇文濯找了个可以避雨的屋檐,让她在那里等着。 片刻后,宇文濯驾着马车走到她的面前。 宇文濯唤道:“清儿,快上来。” 易清走到马车跟前,在宇文濯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不到一个时辰,便已到了宫门口。 宇文濯擦了擦脸上的雨水,递给她一把伞:“清儿,伞拿着。” 易清接过,将伞撑开,打量着从上至下已经湿透了的宇文濯,担忧道:“阿濯,你等我一下。” 话落后,易清踏入宫门后,唤来两名太监后折回。 易清认真交待道:“你们二人,将宁王殿下送回府,再为殿下请来大夫瞧瞧,不能有一丝一毫的差池。” 两位撑伞的太监,弓了弓身子应道:“是,郡主。” 两位太监领命后,一人撑伞,一人驾车,护送宇文濯离去。 看到马车走远,易清方才安心转身离开。 第52章 寻到(一) 翌日一早,皇后娘娘还在梳妆,余兰从外殿急急忙忙跑了过来。 皇后娘娘抬头瞥了眼余兰,忙问道:“你这是怎么了?风风火火的。” 余兰欣喜行礼,笑意不减:“回娘娘,有消息了,有消息了。” 皇后娘娘起身打趣道:“什么有消息了,瞧你乐的话都说不好了。” 余兰如实相告:“皇后娘娘,鄢箬公主有消息了,派去寻找鄢箬公主的探子归来,本打算先报予陛下来着,可如今陛下尚未下朝,所以就来未央宫报喜了。” 皇后娘娘听闻后,身子险些站不稳,幸好余兰及时扶着。 皇后娘娘喜极而泣道:“我的鄢箬,二十三年了,鄢箬终于,终于找到了……” 余兰看着皇后娘娘湿了眼眶,也不由得落泪:“皇后娘娘,快宣报喜之人觐见吧。” 皇后娘娘擦了擦眼泪,眉眼间都含着笑意:“本宫高兴地都忘了,快宣,快宣。” 余兰挥挥手示意婢女:“雪儿,快去请宫外的纪之嶙纪大人在正殿侯着,待娘娘穿戴好便过去。” 婢女雪儿领命道:“是,奴婢这就去。” 片刻后,皇后娘娘在余兰的搀扶下,走到正殿。 一位身穿深蓝色便服的四旬男子,跪地叩拜道:“奴才拜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 皇后娘娘走到那位男子身前,激动地扶起他来:“纪大人快快起身,如今纪大人找到鄢箬,便是本宫与陛下的恩人,怎能再让恩人拜我?” 纪之嶙起身谢道:“多谢皇后娘娘抬爱。” 皇后娘娘握住纪之嶙的手臂,着急询问:“不知纪大人在何处寻到的鄢箬?鄢箬如今可还好?” 纪之嶙一五一十地回答:“回皇后娘娘,奴才在南妄城外的一个村子里有幸见到一位女子,那位女子长的与皇后娘娘年轻时有四五分像,尤其是眉眼之间。” 皇后娘娘半信半疑,随之反问道:“这世间相像之人甚多,纪大人如何断定?更何况那位姑娘只与本宫有几分相像而已。” 纪之嶙坦言:“可那位女子的母亲却是当年的那位农夫的女儿李岳儿,纵然时光飞逝,白发丛生,脸上有了褶子,可当年奴才在别院中伺候过,所以奴才至今也未忘记她的模样。” 皇后娘娘点头,泪眼滂沱:“如此,估摸着你见到的就是鄢箬了,她如今可还好?” 纪之嶙无奈地摇了摇头,面色凝重:“鄢箬公主如今已有二十三岁了,可是据奴才了解所知,如今尚未婚配,只因李岳儿未曾找到聘礼合适的男子,听那里的街坊邻居说,平日里,李岳儿总是对鄢箬公主又打又骂,而且自鄢箬公主被李岳儿带走后,举国上下通缉李岳儿,所以李岳儿平日极少出门的,但凡出去皆是头戴面纱示人,鄢箬公主许是因此自八九岁时便去城中的大户人家做散工,赚钱去养李岳儿。” 皇后娘娘听完自是痛心疾首,怒骂道:“那个罪妇,竟如此虐待本宫的掌上明珠。” 纪之嶙此时俯身,毕恭毕敬回道:“奴才前些时日打探消息后,便命人时刻埋伏在李岳儿家的周围,奴才先行归来向皇后娘娘复命。” 皇后娘娘欣慰道:“纪大人深谋远虑,待鄢箬公主归来后,定会求陛下加以封赏。” 纪之嶙拱手拜谢:“多谢皇后娘娘。等陛下下朝后,奴才再将此事向陛下禀明,等陛下示下,奴才再做打算。” 第53章 寻到(二) 皇后娘娘摆摆手,又道:“如今已经在未央宫耽误了些时辰,想必此时陛下已然下朝,本宫同纪大人一同前去面圣。” “是,皇后娘娘。” 说罢,皇后娘娘、纪之嶙以及数位婢女太监跟随同往太宸殿。 陛下下朝后,在婢女的服侍下刚换下朝服,便有太监来报:“陛下,皇后娘娘与纪之嶙纪大人求见。” 陛下闻言,整衣领的双手顿了下,好整以暇道:“宣他们进来。” “是,陛下。”太监领命后急忙去宣。 不时,皇后娘娘与纪之嶙走了进来。 “妾身参见陛下。” “奴才叩见陛下。” 陛下从龙椅上起身,走至二人面前,一左一右地拉起他们:“起身吧。” 纪之嶙俯身拜谢:“谢陛下。” “纪之嶙,你几十载未归,如今回来,可是鄢箬有消息了?” “陛下英明,正是公主的事。” 纪之嶙又将向皇后娘娘陈述之言又向陛下复述了一遍。 陛下喜不自胜道:“鄢箬多年来,受苦了。” 皇后娘娘走上前,行礼请命道:“陛下,妾身想请命,亲自前往南妄城,接鄢箬回宫。” 陛下出言劝阻:“不可,冉煦,朕深知你思女心切,但是南下路途遥远,再者,诚儿与含烟也在南妄城,朕需好好思量。” 纪之嶙亦附议道:“是啊,皇后娘娘,陛下说的没错,如今已经确定了鄢箬公主在南妄城,万万不可打草惊蛇。” 陛下唤来太监吩咐道:“快去宣宁王殿下觐见。” “是,陛下,奴才这就去。” 半个时辰后,宇文濯匆匆忙忙赶过来。 宇文濯在太监通报后,进殿跪拜道:“儿臣拜见父皇、母后。” 纪之嶙随之叩拜:“奴才参见宁王殿下。” 陛下抬抬手道:“濯儿平身。” 宇文濯作平揖道:“大人多礼,快快起身。” 纪之嶙起身谢道:“谢殿下。” “不知今日父皇、母后齐聚于此,可是有何要事?” 皇后娘娘一吐为快道:“濯儿,你皇妹,鄢箬寻到了。” 宇文濯惊道:“母后,此言可当真?” 皇后娘娘抓住了宇文濯的手臂,声音有些颤抖:“当然。” “濯儿,今日朕忽闻喜讯,自是喜不自胜,可你母后想南下接鄢箬回宫,此事,你怎么看?” 宇文濯俯身拱手答道:“回父皇,母后身为一国之母,随意离宫,只怕臣子后妃知晓,妄言不断,故母后还是在宫中等待数日,不妨让儿臣替母后去南妄城接回皇妹。” “多年前,你的皇兄宇文诚封为靖王,前往南妄,如今已戍守多年,此次南下寻鄢箬归来,不妨与诚儿交涉,说不定会事半功倍。” 宇文濯思来想去,阐述所忧:“回父皇,因宫中走水一案,叶昭仪与皇兄皆发往南妄,如今虽多年过去,故儿臣担忧今日之心境与往昔不同,若是不能助儿臣,反之多加阻拦,只怕……” 第54章 寻到(三) 皇后娘娘深知当年之事,如今旧事再提,不觉面色凝重:“当年一事,虽是靖王无心之失,如今多年过去,无论是否怀恨在心,前往南妄城接鄢箬一事一定要慎重。” 纪之嶙俯身拱手议道:“陛下,奴才当年也听闻过此事,故而,皇后娘娘与殿下担心在所难免,所以,还请陛下三思而行。” 说起此事,陛下没来由地自责:“当年亦是朕太过无情,这些年来,朕有时也会深感自责,即便他们怪朕,怨朕,恨朕,也无可厚非。” 皇后转身走到陛下身旁,左右相劝:“陛下胸怀天下,必要时定然会抛舍,恰如当年,即便鄢箬被李岳儿带走,陛下也会顾全大局,身为父亲,也许您不称职,可身为天下之主,定然是一代明君。陛下若真觉得有愧于靖王与叶氏,待鄢箬一事尘埃落定,大可召他们回朝。” 陛下闻言,甚是赞同:“皇后之言,朕心甚慰,近日为各位皇子择选王妃一事,已经尽人皆知,濯儿,待朕择定人选,便以朕赐婚为由,明为送亲,实为鄢箬之事。” 宇文濯面露喜色:“如此也好,既不会惹他人猜疑,又不会打草惊蛇。” “另外,朕再加派百名侍卫,暗中为你们保驾护航。” “陛下心思缜密,奴才拜服。”纪之嶙拱手拜道。 三日后 “咳咳……”宇文濯捂住嘴一阵猛咳。 “殿下可是病了?”一个柔腻扭捏的声音传来。 乘坐在马车中的宇文濯闻此声音,甚是怪异,赶忙拉起马车的帘子。 “清儿?你怎么在这里?你这又穿的什么衣服?”宇文濯惊讶之余连连问道。 马车外的易清身穿侍卫衣服,手拿长枪,腰间佩剑,边走着边答:“泫罗和我说,此去南妄城,凶吉参半,特意命我来保护阿濯的。” 宇文濯听闻,笑着调侃道:“你一介女子,如何保护本王这般七尺男儿?” “这几天风大,从出发到现在,已经走了五六里路了,不如阿濯请我进马车中坐坐,我再与你一一道来。” “去和马夫说一声,便上来吧,咳咳……” 易清丢掉手中的长枪,便照做了。 待坐进马车里,易清从腰间取出水囊,拔出塞子,又在马车的小桌案上翻过来一只杯子,倒了一杯水,递给宇文濯。 宇文濯又咳了两声,才接过来,喝了两口。 易清想起了几天前的雨,忙问:“阿濯,你的咳嗽可是那日大雨受的寒?” 宇文濯笑了笑:“不是,是这两日天寒,忘记加衣服,这才挨了冻,这不过才咳两声而已,别担心了。” 易清自是不信,蹙起了眉头:“那等到了客栈歇脚时,再请来大夫为你瞧一瞧。” 宇文濯点头,算是答应了。 易清拉起宇文濯的手,冰凉冰凉的:“阿濯的手这么凉,清儿替你暖暖。” 宇文濯义正言辞道:“清儿,你此次跟过来,母后可知?” 易清摇了摇头:“母后暂时应该还不知道,不过我已经和瑶兮静兮交待了,也留了书信。” 第55章 送亲 宇文濯甩了甩衣袖,面无丝毫情绪,过了半晌又道:“这次也就罢了,下不为例。” 易清忙点头道:“自然,待回去后,我再向母后赔不是。” 送亲队伍走了许久,不知走了多远,直到天已迟暮之际,才停下了前进的脚步,在一家客栈停歇。 送亲队伍近约二百余人,宇文濯将一家只有几十间客房的客栈全包了下来给众人歇脚,除了主子之外,婢女、太监、侍卫则四五人挤一间房安歇。 易清心中记挂这宇文濯的病,待落了脚,便差了侍卫去请大夫。 许是客栈比较偏远,近一个时辰侍卫才将大夫请了来。 大夫是一位年近四旬的男子,腿脚有些不利索,头发也有些许的白色青丝,坐下来后,将手指搭在了宇文濯的手腕上,半刻钟后,才缓缓道来:“这位公子有些受寒,待老朽开一些驱寒的药,每日替这位公子煎一副,三五日后,便能好转。” 易清想到今天宇文濯咳嗽有些严重,便问道:“大夫,可否在药中添些止咳的药,我看阿濯的咳嗽有些严重。” 大夫笑应:“好,待老朽写好药方,你们就按着药方抓药即可,还有,如今天有些微凉,早晚一定要多添些衣裳。” 易清抱拳拜谢后,又唤来侍卫:“多谢大夫,来人,将大夫安全送回去,顺便再按药方抓些药回来煎。” 侍卫俯身作揖:“是,郡主。” 侍卫转身欲走又被唤了回来,易清叮嘱道:“等一下,天已经不早了,这位大夫走过来也挺不易的,诊金记得多给一些。” “奴才遵命。”话落,侍卫便护送着大夫离开。 用完晚膳之后不久,婢女将煎好的药汤端了过来。 易清从托盘中端起,闻了闻,皱起眉头,一脸嫌弃道:“这碗药闻着都苦,阿濯怎么喝的下?” “良药苦口,本王才没有清儿那么懦弱胆怯,竟然惧怕一碗药汤。”说罢,宇文濯从易清的手中接过,一饮而尽。 易清“啧啧”了两声,似乎为他的勇气可嘉称赞,转身又从桌上捻起一块糕点,趁宇文濯放下玉碗,叮嘱婢女之际,将糕点塞入他口中。 宇文濯错愕一下,伸手拿出口中的糕点。 易清晃到他的面前,笑意盈盈:“药太苦了,阿濯吃块糕点,去一下口中的味道。” 宇文濯闻言,将糕点又放入口中,轻轻地咀嚼着。 “时候不早了,阿濯既然病了,就早些休息吧,我便不打扰了。” 说罢,易清一蹦一跳地离开了这屋子。 四五个时辰后,天已大亮,待穿衣靧面、用完早膳后,一行送亲队伍又开始出发。 宇文濯的风寒经过几天的悉心照料,已经大好,易清也安心了些。 从皇宫出发,一连走了一月有余,终于到了南妄城。 宇文诚早些听了消息,一干人等一大早便在南妄城城门口,迎风矗立地站着迎接。 宇文濯从马车上走下来,易清、送亲史紧随其后。 宇文濯与宇文诚二人一同作揖,其余人等随之相互叩拜。 第56章 接风 一别十年,宇文诚比十年前成熟了许多,比往昔俊朗了些,笑脸相迎,话中尽显客套:“路途遥远,宁王殿下辛苦了。” 宇文濯面带笑意,说着客套话:“皇兄多年不见,似与曾经,大不相同,不过依旧风采不减。叶昭仪,近来可好?” 叶昭仪(叶含烟)双膝微曲,行礼道:“多谢宁王殿下关怀,老身不过是个罪人,哪有所谓的好与不好,如今能与诚儿在南妄城安定下来,还要感谢陛下的仁慈。” 宇文诚又道:“宁王殿下与郡主、送亲史一路赶来,想必已经疲惫不堪,本王已准备好房间盛宴,不如先随本王回府,洗漱一番,待晚宴时分,本王再为众人接风洗尘。” 随之宇文诚做出请的姿势,宇文濯点点头,众人该上马的上马,坐马车的坐马车,一行人等浩浩荡荡地进了城中,入了靖王府。 一路上风餐露宿,众人今日终于可以好好洗漱歇息一番,甚是开心。 待晚宴时分,易清睡过了头,缓缓而来,为了不让他人发觉,坐在了角落中。 不知宇文濯是何时到的,他们已经谈起了陛下赐婚之事,易清竖起耳朵听着他们所议之事。 宇文诚举杯敬道:“宁王殿下,待回去之时,替本王多谢父皇。” 宇文濯同举,“父皇也甚是想念皇兄,只是一直没有机会来看皇兄,所以托本王代为探望,赐婚一事,父皇又道,多年来,未曾陪在皇兄身边,深感愧疚,所以这一次想尽尽身为父亲之责。” “当年之事,让母后受苦了,宁王殿下能不计前嫌,与本王以酒泯恩仇,本王谢之,先干为敬。”话落,宇文诚用衣袖半遮,举起酒杯喝尽杯中酒。 宇文濯亦接踵而至,饮尽杯中酒。 宴间,歌舞不断,杯中的酒没了又添,正事没谈多少,酒倒是没少喝。 待宴散后,席间的男子大多都喝的东倒西歪,宇文濯也无一例外,易清吩咐下人搀扶着他回房。 自己则去王府厨房中端碗醒酒汤,王府中的厨房众人知晓今日酒宴,早早就备下了醒酒汤,所以易清也没有逗留,端了托盘就起身赶往宇文濯的房中。 待走到时,便见下人合门而出,看到她时,简单的行了礼,便为她推开房门。 待她进屋时,下人则又贴心地合上了房门。 宇文濯已经醉的不省人事,毫无仪态地躺在床榻上。 易清将手中的托盘放在桌案上,走至床边,唤了两声,而床榻上的人却毫无反应。 易清无奈,只好先端起醒酒汤放在床边,然后俯身一手捏住宇文濯的嘴唇两侧,轻轻地撬开他的嘴,将醒酒汤舀了一勺喂了下去。 连喝两口,直到第三口时,不知怎的,宇文濯就呛到了,伏在床边,咳嗽不止,也将醒酒汤咳了出来。 易清替他拍了拍后背,有些气愤道:“我这么辛苦伺候你喝,你一下子就吐完了,白喂了,不管你了。” 第57章 宣旨 说罢,易清将碗重重地放在床边的桌案上,替宇文濯盖好被子,头也不回地离开。 待第二日日上三竿之时,宇文濯有些头疼,于是抚额渐渐起身,掀起被子推门而出。 舒湮坐在门口,听见开门的声音,赶忙站起身,笑道:“殿下起身了。” 舒湮是宇文濯的近身侍卫,除了上朝、在府上与特别吩咐外,都会紧紧跟随,护他周全。 宇文濯按了按眉心,吩咐道:“去命人给本王备热汤,本王要沐浴更衣。” “是,殿下,奴才这就去。”舒湮接命后脚步匆匆差人去备下。 待他沐浴更衣,已近午时。 宇文濯招一招手,又命道:“舒湮,去请叶昭仪与靖王在府中正堂侯着,本王这就赶去宣读陛下旨意。” 舒湮俯身拱手回道:“回殿下,靖王与叶昭仪已在正堂侯着了,方才殿下沐浴时,已有婢女过来通报。” 宇文濯知晓后,点头道:“也好,昨日把酒言欢,将诸事抛之脑后,实在不该,今日就宣读圣旨,好让他们早做准备。” 宇文濯三步并一步,大步流星地前往正堂。 宇文诚已在正堂侧坐着喝茶,无意间一瞥,便看到宇文濯已经赶来,于是望向叶含烟,唤了声“母妃”,二人起身迎上前,双方作揖互拜。 宇文诚做出请的姿势,态度十分谦卑:“宁王殿下,请上座。” “一会儿本王还要宣读圣旨,就不坐了,昨日,多谢皇兄盛情招待。” 站于宇文诚身后的叶含烟轻笑道:“宁王殿下,来此偏远之地,老身与诚儿理应尽尽地主之谊。” 宇文濯念及旧事,又将陛下之意传达:“叶昭仪,两年前,父皇恢复了你的位分,如今与皇兄在靖王府安居,父皇之意,一则希望叶昭仪可以安度此生,二则亦希望叶昭仪与皇兄不要怨怪于他。” 叶含烟泪眼滂沱,声音低哑:“宁王殿下说的哪里话,老身明白,陛下也是念惜旧情。” “让叶昭仪伤感,是本王的不是,舒湮,将圣旨呈与本王。”宇文濯又唤道。 舒湮跪地,双手将圣旨奉上。 宇文濯握起,双手向两侧缓缓伸开,从右至左,念道:“承与天兮,帝以诏兮:今有皇长子靖王宇文城,德才兼备,温柔敦厚,多年来戍守南妄城,鞠躬尽瘁,朕感其赤诚,然尚书李潭渝之幼女李素枝,温柔端庄,秀外慧中,故而封其为靖王妃,择日与靖王宇文诚大婚,钦此。靖王,接旨吧,这可是父皇的一片心意,莫要辜负。” 宇文诚与叶含烟跪接异口同声谢道:“儿臣老身领旨,多谢陛下。” 宇文濯双手朝东作揖,浅笑道:“陛下已请泫罗道长测算好日子,本月十六,宜嫁娶,叶昭仪、靖王殿下,早些准备吧。” 宇文诚拱手谢道:“多谢宁王殿下告知。” 第58章 慷慨解囊 “平日里,最闲不住的人儿这两日怎么如此安静?”宇文濯瞥了眼躺在贵妃榻的易清,顺势坐了下来,自顾自的倒了杯茶,边笑边调侃道。 易清眼睛半眯,话语中道出一丝哀怨与小心:“这靖王府中的下人伺候的太过周到,又不敢拉阿濯出去玩,怕会误事,如今在院中躺躺,吹吹风,喝喝茶,也不错。” 宇文濯起身,顺势拽了拽易清的胳臂,“起来,越是畏畏缩缩,越是会被怀疑,刚到南妄城,咱们怎么也该看看当地的风情民情,靖王府不比宫中,总在府上待着,清儿别闷坏了。” 易清被半拉半就地拉起来半坐着,揉了揉惺忪的双眼,嗔怪道:“干嘛去呀,净是扰人清梦。” 宇文濯循循善诱道:“清儿喜吃甜食,这南妄城的南瓜酥可是十分酥脆,馅软甘甜,难道清儿不打算买些尝尝吗?本王可是向府中的下人打听出了哪里有卖的,不妨现在本王陪清儿一同去。” 易清眼睛一亮,忙应道:“也好,阿濯引路吧。” 宇文濯见易清上钩,会心一笑,便被易清拽着离开。 宇文濯领着易清,舒湮紧跟其后出了靖王府,一直向东走去,在东街上,有两三份卖南瓜酥的,但因着每家都排着长长的队伍,易清都没有过去,耳边忽然却传来吆卖声,易清转过身后便见到一对年纪大约七旬的老爷爷与老嬷在吆喝着。 “卖南瓜酥喽,又香又甜……” 易清鬼使神差地走了过去,看着摆放在木桌上的漆盘,大小形状不一的南瓜酥,终于知晓了为何他们这里无人问津。 易清笑逐颜开,指着南瓜酥问道:“老婆婆,这南瓜酥怎么卖的?” 老嬷见这姑娘也是平易近人,便如实道来:“姑娘,婆婆家的南瓜酥不如外街上的几家,婆婆卖这也是养家糊口,你若不嫌弃,这漆盘上的南瓜酥都给你,只算姑娘五文钱。” 易清从袖中取出钱袋,笑道:“好呀,婆婆帮我装起来吧。” 老爷爷用油纸将南瓜酥细致地包起来,步履维艰地走过来递给她。 易清接过,从钱袋中取出二两银子放在桌案上,转身就走。 老嬷见状,忙拿起银子拦住她,“姑娘,南瓜酥只要五文钱,二两银子你给多了。” 易清淡然一笑,解释道:“我是奉我家大人之命,视察民情的,婆婆,你家的情况,我们已然了知,这是大人体恤之意,还望婆婆笑纳。” 老嬷感激地接过,几欲跪下叩谢,都被易清阻止,不得已才又道:“多谢姑娘,不知你家大人是哪位大人,婆婆改日与老伴一定登门拜访。” “我家大人不喜被人打扰,登门拜访就免了,今日之事婆婆切莫向他人提起,告辞。”说罢,易清抱拳离开。 老嬷回到了摊上,激动地对老伴道:“老伴儿,咱家通儿有救了,真要多谢那位姑娘。” 未走远的易清,听见此番话,浑身一震,语重心长地叹了口气。 宇文濯调侃道:“清儿,不知你家大人是何许人也啊!” 易清握着手中的南瓜酥,边走边道:“阿濯,可别这样说,我只是有些感慨,也许二两银子对于我们而言,多么地可有可无;可是二两银子对他们而言,却是救命钱。” “可是这样的情况,比比皆是,今日清儿慷慨解囊帮了那对老夫妇,那明日呢?后日呢?你还可以帮助更多的人吗?” 易清听着宇文濯的声声质问,一时沉默。 宇文濯无奈笑出声,娓娓道来:“父皇虽为明君,可是他公事繁锁,总有疏漏,顾及不上的,本王之前行军打仗,与将士被困于山中,与他们促膝长谈时,曾听一将士说,他从前最怕刮大风下大雨的时候,因为他怕风将他们家茅草屋的屋顶刮走,怕雨将他们家屋内淹没,他最庆幸的下的是小雨,虽然屋顶会滴滴答答地漏雨,可以拿几个盆来接着,至少一家人还可以彻夜安眠。” 第59章 银楼 易清想起曾在云境中看到的世间百态,也曾感叹过身为凡人受尽人间之苦,由感而发道:“何时才能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不止寒士,还有鳏寡孤独、病弱之人,希望有朝一日可以看到他们有室可居,有病可治,有裘可着,有汤可食。” “有朝一日,一定会如清儿所言,不会很久。”宇文濯望向身侧的女子,才发觉自己需要重新审视她。 易清望着宇文濯信誓旦旦的模样,不由得“噗嗤”一笑,打开手中包好的南瓜酥,徒手捏了一个南瓜酥,递到宇文濯的嘴边,浅笑道:“阿濯,不如你先尝尝这南瓜酥的味道如何?” 宇文濯低眸看着喂到嘴边的食物,缓缓张嘴含住,咀嚼两下,竖起大拇指赞美道:“味道虽不够甘甜,但却不失南瓜的清香。” 易清有些狐疑,问道:“当真?” “自然。”宇文濯点头应着。 得到宇文濯的回答,易清毫不犹豫地将手中的南瓜酥捏起一个尝尝,果不其然。 宇文濯环顾四周,随即对舒湮使了个眼色,吩咐道:“舒湮,你先去前面的一家茶楼要一间雅座,本王与郡主随后就到。” 舒湮接收到命令,快步向北面走去。 “为何不一道去?阿濯。”易清不解这二人葫芦中卖的什么药,问道。 宇文濯指了指前面的一家银楼,意有所指道:“清儿,不用管舒湮,前面有家卖发饰的店铺,皇兄成婚在即,清儿的发饰有些旧了,本王带你去挑几样精巧细致的发饰,省的到时让本王失了颜面。” 易清不明所以,便被宇文濯拉着进了一家熙熙攘攘的银楼。 说是带她挑,其实多半是宇文濯在挑,一排排明晃晃的饰品摆放在桌面,看的她眼晕。 掌柜是一位中年男子,眉宇间都显露着精明,此时正向宇文濯推卖着贵重的金饰,宇文濯挨个的在慢慢挑着,易清索性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店小二腿脚勤快地倒了杯茶,易清捧着,悠悠浅啄。 待她不经意间抬眸时,宇文濯与银楼掌柜皆不见了踪影。 易清深感不妙,火急火燎地找寻了整个银楼,最后不得已拉住店小二问道:“可有见到方才与我一同来的公子?你家掌柜去了哪里?” 店小二安抚几句后,如实答道:“姑娘莫急,刚才那位公子与我家掌柜去阁楼上看珍宝了,一会儿就下来,姑娘先坐一会儿等等就是。” 不大一会儿,宇文濯才与银楼掌柜一同下来,易清担忧地跑上去,拉住宇文濯的手臂,埋怨道:“阿濯,方才你与掌柜的去楼上也不和我说一声,我还以为你怎么了呢,害我白白担心一场。” “放心,不会有事的。”宇文濯弯起手指刮了刮她的鼻尖,宽慰道。 宇文濯从怀中取出银票,交给银楼掌柜,这才嘱咐道:“掌柜的,方才楼上所挑的发饰、手饰,一会儿差人一并送到靖王府,这是银票。” 银楼掌柜脸上堆满了笑:“公子,这银票老朽就先收下了,一会儿就打发人送过去。” 第60章 断桥会面 宇文濯前面走着,随口催道:“清儿,走吧。” “好呀,别让舒湮久等了。”易清嬉笑着跟了上去。 一连多日,靖王府里里外外已经装扮地十分喜庆,府里府外都准备迎接着不久后的靖王大婚。 而这几日,宇文濯与易清都在街市上游荡着,有时在茶馆喝喝茶,有时在戏楼看看戏听听曲,好不自在。 宇文濯四顾看了看,才小心地合上门窗,附在舒湮的耳边轻声道:“舒湮,一会儿本王与郡主在戏楼雅间后面离开,你先找两人与我们身形相似的,一会儿雅间的帘子一定要落下,不要让靖王府跟踪的人察觉。” “是,殿下。” 三人聚首出了靖王府,一路向戏楼走去,待到了戏楼,舒湮先去安排妥当,宇文濯与易清才去了雅间。 一切按计划行事,宇文濯与易清在别间换了粗布麻衣,二人又卸了发簪玉冠,易清随便挽了个斜发髻,用发带简略地绑了下,宇文濯将玉冠摘掉后,从换下的衣服中,取出乌木簪固定头发。 随之二人小心又淡定地从小道绕行,一连走了几里路,才松了口气。 易清叉着腰,累得上气不接下气道:“看来,阿濯是早有察觉,做了准备,所以今日才能安然逃脱。” 宇文濯眉头深锁,道出近日所疑:“叶昭仪与靖王日夜派人跟着,本王怀疑鄢箬一事或许他们早已知晓,或许还有其他目的,总之,比起十年前,他们越发看不透了。” 易清想起宇文濯曾向她提起过的纪之嶙,忧道:“纪大人已经早于我们来到这里,不知进展如何了?” 宇文濯双臂抱拳,徐徐道来:“数日前,在银楼里,掌柜的和本王说,今日纪大人在城外断桥上与我们会面。” 易清拍了下宇文濯的肩膀,忙道:“应该没有多远了,阿濯,咱们快些走吧。” 宇文濯脸上挂满笑,从容不迫道:“不急,清儿,你已经很累了,歇一歇再走吧,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 小桥高高弯起,溪水清澈见底,远远地见纪之嶙站在桥上背手而立,二人立马跑上了断桥。 纪之嶙俯身拱手一拜道:“拜见殿下。” 宇文濯抱拳:“纪大人无需多礼,本王来介绍一下,这是嘉羲郡主,此次随本王千里迢迢来送亲,清儿,这位就是纪大人,这次还需纪大人多多照拂。” 纪之嶙俯身作拜:“拜见郡主,殿下别客气,何谈照拂呢,奴才只是尽其本分而已。” 易清双手抱拳,浅浅一笑道:“见过纪大人。” 宇文濯忽而提及正事,忙问道:“纪大人,不知鄢箬如今如何了?事情可有进展?” 纪之嶙俯身作揖,闪烁其词:“回殿下,李岳儿这里倒是没有什么,只是奴才怀疑,怀疑李岳儿与靖王母子早于咱们之前就已碰过面了。” 宇文濯闻言,面无声色,随之反问道:“纪大人何出此言呢?可有证据?再者,若是靖王母子知情,为何不早早将此事呈与陛下?” 纪之嶙咋舌,片刻后答道:“回殿下,目前这也只是奴才的推测,只是觉得有些事情不解而已。” 宇文濯低声沉笑,问:“有何不解?不妨先说与本王听听,或许会开解一下纪大人。” 第61章 纪之嶙竟然是…… 宇文濯的手渐渐地握上了腰间佩刀的刀柄,“呲”的一声,手速之快,让其余二人措不及防,长刀已经架在纪之嶙的脖颈上。 易清震惊,忙握住宇文濯持刀的手臂,忙道:“阿濯,你这是做什么?此次寻回鄢箬公主一事,纪大人可是功臣,如今你怎可执刀相向?” “清儿,你快躲在本王身后,如今之事,非一言一语可以解释地清。” 易清虽不理解,但心中自知阿濯不是冲动之人,亦不会毫无缘由,于是放下了手,退于他身后。 纪之嶙临危不乱,笑问:“殿下,这是何意?” 宇文濯摇摇头,从容不迫,反问道:“本王何意,纪大人不知晓吗?” 纪之嶙依旧处之泰然,接着问道:“奴才不知,何处做错了,竟会让殿下执剑相向?” 宇文濯嗤笑,“不知?做错?纪大人,你的主子究竟是何人?” 纪之嶙不慌不忙,义正言辞道:“当然是陛下,自鄢箬公主被李岳儿带离,迄今为止,奴才一心一意找寻公主,鞠躬尽瘁,难道就换来被殿下如此误解?如此对待吗?” 宇文濯一一细数纪之嶙的罪行,每说一条,刀便离他的脖颈又近一分:“食君之禄,忠君之忧。纪之嶙,你承蒙皇恩多年,如此做,对得起陛下吗?既然你不承认,本王来一一指认你纪之嶙这二十几年来的种种罪名,其一,二十多年前,就是你,助李岳儿从别院逃离,不然,别院众多奴才监看,她如何躲得过,二则,这几十年如一日,你与李岳儿频频通信告知,使得她们躲过这层层通缉,其三,你勾结靖王母子,意欲何为,啊?” 易清听完,大惊失色。 纪之嶙节节退后,直到退无可退,跪下道:“殿下,奴才不知您从哪里听到的谗言,奴才着实无辜啊,当年,奴才确实是在别院照顾过李岳儿,可当年她的逃离,与奴才无关啊,而且,李岳儿此人奸诈狡猾,所以才能躲过通缉,奴才从未与靖王母子勾结啊,宁王殿下,您不能如此冤枉奴才,若是您不信奴才,奴才大可与殿下面圣。” 宇文濯向东作揖,坦然自若道:“靖王母子早已呈书于陛下,本王之所以未被糊弄,皆因靖王母子忠心一片啊,如今你还要狡辩吗?” 纪之嶙闻言,惊慌失措:“靖王,靖王他们承认了?不,他们一定在胡言乱语,宁王殿下,您忘记了他们十年前如,致使皇后娘娘身陷囹圄?他们与殿下有仇,说不定这也是他们使离间计构陷奴才。” 宇文濯丢掉手中的刀,狠狠地踢了他一脚,似笑非笑道:“不,本王以为,靖王母子忠肝义胆,理应嘉奖,还有啊,说到底,他们终究是我宇文皇家的人,有难时,自是同仇敌忾。” 纪之嶙冁然而笑:“奴才自认看错了人,宁王殿下,一刀了解奴才吧。” 宇文濯吹了个口哨,四周立刻惊现十余人。 “想痛快些,本王不会如你所愿,想必回宫之后,陛下也不会让你如此痛快,来人啊,好好看押纪之嶙,不要让他有任何闪失。” “是,殿下。”之后便有两人拖着纪之嶙退下。 易清此时才恍然大悟,原来,纪之嶙竟早已背叛陛下,原来,他与当年带走鄢箬公主的李岳儿是同伙。 第62章 怀疑 侍卫将纪之嶙带离后,其余人等纷纷隐于四处,宇文濯如今才顾及到身旁的易清。 此时的易清心绪早已飘远,宇文濯唤了两声后,她才回过神来。 易清蹙眉,双手握住宇文濯的双臂,忙问:“阿濯,你怎么知道纪之嶙跟李岳儿频频通信接洽一事?” 宇文濯想到此事,悉心解释道:“此事,还要从送亲队伍出发的前一天说起,已经入夜亥时了,父皇急急召本王入宫,只因那晚有一人狼狈不堪地入宫面圣,告知父皇,纪之嶙早与李岳儿勾结,所以才导致多年寻鄢箬未果,父皇见那人态度诚恳,心中难免不会怀疑。” “所以,阿濯才与靖王母子合力对付纪之嶙吗?”话一出口,易清心中深感不对劲,眼睛紧紧盯着他:“不对啊,靖王府上的下人盯着咱们明明来势汹汹,寸步不离的,根本不像是在与阿濯一同配合,难不成——” 难不成方才阿濯与纪之嶙的话里行间有关靖王母子二人投诚的事情是骗他的,难不成阿濯准备先从纪之嶙下手,准备各个击破,难不成这就是泫罗所担心的危险重重。 宇文濯见易清欲言又止,心中自是知晓她要说什么,只好无力地点点头。 易清思索着如今的情况,又问:“那如今陛下共派给我们多少人?” 宇文濯颔首,眉头紧皱:“送亲队伍前后百余人,在靖王府安置,自然是用不上了,纪之嶙于我们先行,派去的百余名侍卫只怕早已被纪之嶙解决了,只有父皇那夜重新调遣的二百余人。” 易清心中生出一丝慌乱,脸上却镇定自若:“阿濯,如今靖王府咱们暂时回不去了,那咱们该怎么办?” 宇文濯年轻俊朗的脸上未有任何慌乱,即使面对如今的境地,依旧临危不乱:“先去村子里找鄢箬,待鄢箬找回之后,再议回宫之事。” 易清觉得此事尚有蹊跷,不由得反问:“不对,纪之嶙已经被抓,鄢箬的事情会不会有假?” 宇文濯深深看了她一眼,断定道:“不会,纪之嶙与靖王母子勾结的信件,舒湮曾去宇文诚的内室探过,纪之嶙既以此事作为勾结他们的条件,断不会有假。” 易清迟疑许久,一双清澈的眼眸望向宇文濯:“真不明白,纪之嶙已与李岳儿多年勾结,为何要改投于靖王他们呢?” 易清的声音一如往昔,轻柔动听,对于她的不解,宇文濯皆一一作答:“多年来,纪之嶙装模作样地四处奔波,他不再年轻,已经四十多岁,想必如今不想再过这样的日子了。” 易清此刻有些惴惴不安:“那靖王他们究竟想做什么?信中可有提到,他们如此大费周章地引咱们千里迢迢来此,究竟意欲何为?” 宇文濯垂下眼眸,许久才又道:“只有纪之嶙给靖王的信,并没有他们的回信,纪之嶙先回都城禀告父皇鄢箬一事,他们一定算准了父皇日理万机,断不会来此,母后是一国之母,亦不能轻易出宫,所以,唯有本王,这偌大的南妄城不仅有失散多年的公主,还有本王,或许靖王他们想以我们兄妹二人为人质,回朝逼宫。” 第63章 浣衣姑娘 易清不由得叹息:“真是想不到,这十年来,竟能让曾经纯真顽劣的少年变得狼子野心,若是陛下知晓,必然痛心疾首。” 宇文濯瞥了眼前的草长莺飞,痛首蹙额道:“本王也一样痛心,年幼时,宫中只有本王与皇兄两个皇子,而且年纪相仿,所以常常一起玩耍,那时,从未想过有一天会针锋相对。” 年少的情谊总是最单纯的,只是随着岁月的推移,总会将这份纯真沉淀在心中最遥远的地方。 易清抽涕了一下,随即拍了拍他的肩膀,一番安慰:“阿濯,莫要心伤,我们阻止不了别人去做什么,也决定不了别人去选择什么,只要自己问心无愧,仰俯不愧于天地,那就足够了。” “清儿说的极是,时辰不早了,咱们还要好一阵儿的赶路,才能到村子里。” “也好,不过阿濯,你识得路吗?” “是在“坞河村”,咱们走一步算一步吧,大不了找不到再找人问路就是了。” 说罢,二人相视一眼,会心一笑,翩然离开。 走了近半个时辰,看到村口的大石头上乌漆漆刻着的三个大字“坞河村”,二人才喘了口气。 易清站在村口,望向村内错落紧挨着的房屋,问题萦绕心头,撇撇嘴,为难道:“阿濯,这个村子至少有几十户人家,我们难不成挨家挨户地找吧?还有啊,李岳儿当年带走鄢箬公主之后,名字肯定不会用这个了,该怎么办?” 宇文濯摸了摸下巴,思衬一番后:“母后曾说,小时候的鄢箬眉眼都像极了母后,额头下巴却随了父皇,想来,鄢箬应该会与母后有四五分相似吧,一会就说咱们是投奔亲人的,一家家地走访,待看到疑似之人,别忘了,见机行事。” 易清略微点点头。 他们先后打听了四五护人家,皆是无疾而终。 易清瞥到前方的小溪边,指道:“前面溪边有位姑娘在浣衣,不妨先去问问。” 话落后,不待宇文濯作答,便拉着宇文濯小跑过去。 “姑娘,姑娘,可否向你请教件事儿。” 正在浣衣的女子蹲坐在小溪边,闻见声音浅浅而近,悠悠抬头,嫣然一笑道:“姑娘,不知有何事需要请教?直说便可。” 易清细细打量着这姑娘,头发乌黑及腰,发间未有任何饰品,只用布条随意帮着,此人虽着布衣,面容未有丝毫点饰,脸蛋却似出水芙蓉般娇艳,朱唇不点即红,鼻子娇俏挺立,而眉眼,然而眉眼,然而眉眼,竟与母后一般无二,皆是杏眼柳叶眉。 易清身子没有站稳,跌了一下,还好宇文濯眼疾手快,及时扶住了她。 “清儿,你怎么了?”宇文濯扶住后,关心道。 易清翻了翻白眼,心中忍不住犯嘀咕,阿濯,你眼睛此刻是被蒙上了吗? 易清已经有四五分的把握,呆楞了片刻,于是计上心头,莞尔一笑道:“姑娘,我们夫妇二人刚成亲不久,本是来此探亲的,却不成想,迷了路,今日已经赶了十几里路,实在走不动了,所以想找个地方歇歇脚,姑娘,我们夫妇二人可以接住你家吗?” 宇文濯见易清如此,也认认真真打量着那位浣衣姑娘,彼时眼眸中充满了震惊。 那浣衣姑娘起身,随意擦了擦手,有些难为情道:“只是奴家只有三间房,若是挤挤,倒也可以,只是怕苦了二位。” “不要紧,不要紧。”说罢易清从怀中取出了一支银簪,交到那浣衣姑娘的手上:“姑娘若是不嫌弃,这支银簪仅作为留宿费,还望收下。” 那浣衣姑娘又将银簪递了回去,婉拒道:“这个奴家不能收,姑娘拿回去吧。” 第64章 真的是她! 易清脸一板,将簪子强行塞给她:“若是你不收这簪子,那我们便去寻其他人家叨扰一晚,只是姑娘,我们已经走了那么久,实在不想再折腾了,你先收下,也好和家人有个交待。” 浣衣姑娘无奈,只好作罢:“也罢,你们可否等等奴家,还有两件衣服就好了。” “太好了,我来帮你,这样才洗的快一些。”话落后,易清笑嘻嘻道。 宇文濯见状,只静静地望着。 易清未安静几刻,便不小心将衣服上的水甩在浣衣姑娘的衣袖上,易清忙从怀中取出一方丝帕,本打算替她捋起袖子,却被那浣衣姑娘阻止了,羞怯又含蓄道:“姑娘不可,大庭广众之下怎可随意,随意撩衣擦拭。” 易清闻言,尴尬地笑了笑,指着身后的宇文濯:“阿濯,你背过身去,替我们看一下。” 宇文濯唯命是从,竟真的背过身去。 浣衣姑娘见宇文濯真的背过身,才慢慢撩起了衣袖,任易清拿着方帕轻轻擦拭,将衣袖的水拧干。 易清擦拭时,无意间看到浣衣姑娘胳臂上栩栩如生的胎记,猛然想起十年前母后对她说起的事儿,此人,果真是她。 易清一时喜极而泣,她替母后欣喜,终于找到失散已久的女儿,她亦替宇文濯而泣,眼前的女子便是他的亲妹。 浣衣姑娘见易清如此,将袖子捋好,关怀备至:“姑娘这是怎么了?” 易清拿起衣袖擦了擦泪水,摆摆手道:“无碍,只是想起母亲曾说的话,一时涌上心头,所以才所泣。” 宇文濯回过头来,与易清对视,眼神中大有询问的意思,易清却只点了下头。 浣衣姑娘将最后一件衣服拧干,抱着木盆起身,浅笑打趣道:“好了,你们夫妇二人别再眉目传情了,衣服已经浣好了,一同回去吧。” 说真的,她也是第一次见到感情如此好的夫妻,她至小便只有阿娘照料,阿娘平日中对她很是严厉,若是阿娘有不顺心的时候,总是对她非打即骂,在她的有生之年,没有多少快乐可言,看到这对年轻夫妻,她心中很是羡慕,浣衣姑娘边走边想着,一时竟叹起了气来。 宇文濯与易清随着浣衣姑娘穿过林间的树丛,又走了一小段路,便看到前方半山腰的地方,有几间茅草屋,房屋的周围用长长的树枝绑在一起给围了起来,浣衣姑娘一只胳膊抱着木盆,一只手将木门推开。 进了院后,浣衣姑娘将木盆放在院中的粗糙木桌上,将洗好的衣物挨个搭好。 待衣物搭完,浣衣姑娘对他们二人道:“你们先在这里等一会,奴家先将此事告知阿娘一声,顺便再把屋子收拾一下供二位暂居。” 易清点头,笑言:“你先去忙着吧,我们在这里先歇一会儿。” 第65章 风雨同舟 浣衣姑娘唯唯诺诺地进了里屋,望着半躺在床榻上小憩的四旬妇人,轻轻唤了两三声“阿娘”。 那妇人悠悠转醒,瞥见眼前之人,指着浣衣姑娘责备道:“怎么才回来,洗个衣裳这么久,真不知道养你有什么用,太阳都落山了,快点去做饭,饿死老娘了。” 浣衣姑娘就势坐在了床边,温言细语道:“阿娘,念儿现在就去做,只是,今日念儿在浣衣的时候,有一对儿年轻的小夫妻今晚来借宿,阿娘,不如今晚念儿和阿娘挤挤,让他们在西屋住着。” 那妇人对着窗外吆喝着,恨不得人人都能听见:“快快,将他们赶走,以后别什么人借宿你就收留,这个家还轮不到你做主。” 浣衣姑娘从怀中将刚刚那位姑娘强塞给她的银簪交给妇人:“阿娘,这是那对夫妻给的留宿钱,你如果不让他们借宿的话,念儿现在把银簪还与他们。” 那妇人接过,用牙咬了咬,见是真的,许是久贫的缘故,做工如此粗糙的簪子,竟稀罕的不得了,笑眯眯道:“念儿,你快把你那间屋子收拾收拾,让他们夫妇放心地住下。” “好,念儿这就去。”浣衣姑娘难过地走出去,前往西屋收拾。 阿娘只有像这样的时候,才会对她态度缓和些,她有时真的怀疑,她们会不会不是母女。 从小到大,村里人也有和她说过,她与阿娘长的一点也不像,还说阿娘长的一般,为何女儿却生得十分美丽? 在她伤心难过、委屈的时候她也十分怀疑,不过一切都无从得知,也许,她们是母女,可能只是她的容貌随了父亲吧。 宇文濯与易清在外面听着里面的吵吵嚷嚷,皆是不满地皱眉叹息。 约莫两刻钟后,浣衣姑娘从里屋走了出来,只莞尔笑了笑道:“让二位久等了,外面风大,先随奴家进屋歇一歇。” 话落后,宇文濯和易清跟着浣衣姑娘进了西屋。 屋内很是简陋,除了床,便只有一张桌子,桌子只有三条腿儿,缺的一边估摸着应该是浣衣姑娘搬来的大石块垫着的,而那张桌子上,则放着木梳,还有叠放整齐的衣物。 浣衣姑娘见他们打量着房内,有些难为情:“家境贫寒,平日里做工只够糊口的,屋里的确简陋了些。” “我觉得挺好的,和我家差不多的。”易清呵呵道。 之前在乾华山上,虽住在山洞里,却也与如今的茅草屋极为相似。 “你们夫妻现在这歇一会儿,奴家先去把饭做着,一会儿做好了再喊你们。”说罢浣衣姑娘离开后将木门稍稍带上。 易清坐在床上,对宇文濯道:“阿濯,如今我已经十分确定,这位姑娘,一定是的。” 宇文濯一脸忧心忡忡,抚额道:“鄢箬是她,如今我已经深信无疑,只是今晚我们一定回不去了,靖王那边估摸着很快会找到这儿的。” 易清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抚慰,浅笑道:“阿濯,别担心,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而且不管下一刻是深渊绝境还是雨过天晴,我们风雨同舟,共同面对。” 第66章 挟持 宇文濯叹了口气:“清儿,我不是惧怕,只是担心如此行事,你与鄢箬不能安然回宫。” 易清拉住宇文濯的双手,予以安慰:“阿濯,你行军打仗都未曾忧,未曾俱,如今也别担心,一切都会过去的,相信我。” 门忽然被一推,一位四旬的妇人,脸上布满了沧桑,白发丛生,面色蜡黄,指着他们,怒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为何要跟随念儿回来?” 宇文濯与易清对视一眼,想必此人就是李岳儿了,方才他们所言想必也尽然听了去。 既如此,易清也不再伪装,起身走到那妇人面前,冷言冷语道:“李岳儿,纪之嶙已经回宫向陛下坦言,你所藏身之处,也是他告知的,你如今若是放了宇文鄢箬,向陛下与皇后娘娘认罪,也许可以免你死罪。” 李岳儿未有作答,只是望向宇文濯,他的面容亦与当年的宇文骁有几分相似,随之嗤笑道:“宇文骁呢?他为何不亲自来此?我与他的恩怨,岂容你们这些小辈来指责!” 宇文濯将易清拉至身后,冷笑道:“父皇说他此生都不会见你,也不想再见你,因为你,李岳儿,让他们父女分离几十载,你可知他有多恨你,他对本王说,与其活着,受着父女分离之忧,夫妻离心之苦,还不如当初你的父亲没有救他,就那样让他被刺客所杀。” 李岳儿听完后,身子一颤,黯然神伤道:“他当真这么说?” “是,父皇说,他曾经本有意纳你为妾,奈何你胡作非为,让他不得不把你关在别院,父皇说,他并非对你无情,只是他的那一番情谊,你未曾懂过。”宇文濯一番话,句句动之以情。 李岳儿潸然泪下。 “碰”的一声,外面瓷碗破碎的声音传来,屋内三人皆是一惊。 三人连忙跑到屋外,却见这茅草屋四周被兵士重重包围,如今天色已晚,却在兵士举起的火把的照耀下,灯火通明。 浣衣姑娘亦被挟持,领头之人从重兵之下缓缓走到面前,正是宇文诚与叶含烟。 宇文濯瞥向宇文诚,不急不慢问道:“皇兄,这是何意?难不成在这南妄城多年,竟也生出这谋反之心。” 宇文诚谄笑,眼中闪现出狡黠之色:“哈哈,本王不日便要大婚,今日未时,宁王与郡主还未回府,本王甚是担忧,故而亲自带兵来寻二位,何来的谋反?” 易清看着如今他们这般作为,真是讨厌极了:“宇文诚,都已经此刻了,难不成你还要欲盖弥彰吗?” 叶含烟如今已经是一副老奸巨猾的模样,装着糊涂,胁迫道:“老身不知你们究竟在说什么,几日后的大婚,你们还要观礼呢,郡主,宁王,你们是要自己走呢?还是让他们请你们走呢?” 宇文濯担忧地看了一眼浣衣姑娘,对宇文诚道:“我们可以跟你们走,但是你们先放过那无辜女子。” 宇文诚摇了摇头,瞥了一眼浣衣姑娘,仿若早已看穿了一切道:“无辜?这姑娘如何无辜?若是本王未有猜错,这姑娘应该是你我二人的皇妹吧?看这模样,与母后可是极为相似。” 浣衣姑娘本被挟持,心中早已惧怕,闻此一事,颇为震惊,忙喊道:“阿娘,他们为何会这样说?” 宇文濯心中怒火中烧,怒指道:“好你个宇文诚,果真不出本王所料,你早已与纪之嶙勾结。” 第67章 力战逆贼(上) 李岳儿在原地呆然若痴,听见女儿的问话,愈加不知所措。 宇文濯吹了声口哨,立即从四周出现几人,几十人,几百人。 宇文诚见此,依然无动于衷,不想与他们耗着,挥一挥手,命令道:“来人,抓住他们,若是不能活捉,就让他们把命留在这里。” 宇文诚大笑,宇文濯只唤来几百人,他今日可是带了足足两千人,不足为俱。 身后的将士与兵卫皆持长枪佩剑,有五六人上前欲擒住他们。 宇文濯双手飞快地夺过领头两人的长枪,抛给易清:“清儿,接着。” 易清接过后,宇文濯便与这些将士厮杀。 已经许久没有真刀真枪地打斗过,易清反手将长枪又快有准地刺向挟持浣衣姑娘的将士的胸膛处,那将士意识到时为时已晚,身子已经向后倒下。 易清疾步走到浣衣姑娘面前,将她拉至身后,其余将士见到,忙上前与她拼搏。 易清一只手拉着浣衣姑娘,一只手夺过敌方兵士的长枪,长枪在她手中轻易地转了转,便刺向想要上前的兵士的肩膀,一脚狠踹,身后一连倒下数名兵士。 “鄢箬,有些事情以目前的状况还无法向你解释,你先躲在一旁藏起来,不要让他们抓到,我去助他一臂之力。”说罢一把将她推到一旁无人的地方。 宇文诚今日带了几千名兵将,故而宇文濯此时被近百人团团围住,正处于下风,而他们这边的侍卫已经折了一小半,扔在从外围包抄,双方兵将与侍卫互相厮杀,易清则一跃至宇文濯的长枪上。 宇文濯见状,忧心如焚道:“清儿,你快冲出重围,或许还可以回去搬救兵。” 易清丢掉手中的长枪,无奈道:“不行了,凡人的枪法不宜久战,我多年前只在从云境中学了点皮毛,咱们还是速战速决吧。” 宇文濯长枪斜立,易清的脚尖立于上方,左手轻轻一挥,一把凤尾琵琶浮现,易清从长枪上跳了下来。 易清于是半跪坐在地上,右臂半抱着琵琶,手指在上面拨动着,如清泉般的声音,让欲攻击他们的将士楞了神,随之便见火焰般的攻击向数名兵将袭来,几番拨动,近百名将士兵卫已然受伤倒下。 易清及时收了手,大喊道:“今日,若众人执意一战,我亦不介意舍命相陪。” 此时,敌方数将士兵卫士气低落,易清一番疾言厉色,众人已经双腿打颤。 宇文诚见他带来的数名将士与兵卫,被那妖女打得节节败退退, 面色凝重,忽的心生一计,大声发号施令道:“众将听令,今日若是将此妖女与宁王殿下捉住,升骁骑校尉,赏赐百金,将鄢箬公主,也就是那农户女子捉住,升护城将军,赏千金。” 宇文诚讥笑,他自知那妖女与宇文濯难擒,所以才将焦点放到宇文鄢箬身上,这样才会使他们分心。 易清一听,忙大喊道:“快去救鄢箬。” 宇文濯此时还在与敌方兵将拼搏,根本抽不了身,正在分心之际,却被敌方将士从身后砍了一刀,扶着长枪半跪在地上。 易清见到宇文濯受伤,大惊失色,用月流青寒湾狠狠地对包围着宇文濯的将士拨弄,瞬时五六名将士痛的倒地不起。 易清赶忙跑到他面前,将他扶起,忙道:“阿濯,你怎么样?还能坚持吗?” 宇文濯额间直冒冷汗,咬牙切齿道:“我还好。” 说话间,已有数名将士向宇文鄢箬跑去。 “念儿,快进屋里,关好门,快点。”李岳儿赶忙将宇文鄢箬推进屋内,合上了木门。 李岳儿抓起地上的刀刃,堵在门前。 “阿娘,你要干什么。”宇文鄢箬瞪大双眼,打开门。 李岳儿又忙合上,声嘶力竭喊道:“快将门关好,念儿。” 几十名将士欲将李岳儿推开,活捉宇文鄢箬,李岳儿持刀硬是不肯,一番争执推搡间,一把长刀刺向李岳儿的胸膛。 宇文鄢箬忙打开门,抱住李岳儿,泪眼滂沱:“阿娘,阿娘。” 几十名将士将她们团团围住,黑压压的一片,只能看到将士手中火把,还有月亮的光辉。 李岳儿手捂着伤口,悔恨交加:“念儿,对不起,因为对你父皇的恨,自小把你从你母后身边带走了,因为对你父皇的恨,这么多年来,我对你非打即骂,希望念儿你可以原谅我,我糊涂了大半生,今日才清醒,只是恨呢,为时已晚,不能向你赎罪了,还好,还好,这么多年来,你没有在我的熏陶下,变成我曾希望的样子——” 李岳儿的话未言尽,就已被打断,宇文鄢箬伤心不已,哽咽道:“阿娘,念儿曾经确实怪过你,只是,现在,什么都不重要了,只要你平安就好。” “不,阿娘如今已经不行了,若是今日你能随你的兄长逃出生天,日后一定要好好孝敬你的父皇母后,这么多年,他们一直在找你,从未放弃,只是因为阿娘的阻断,让他们苦寻无果,你一定要切记。” 宇文鄢箬眼泪滴滴掉落在李岳儿的脸上,应道:“阿娘,念儿答应你,念儿一定谨记。” 李岳儿最后一直念着:“宇文骁,宇文骁……” 直到最后,终于没了力气,闭上了双眼。 易清与宇文濯一直坚持着,直到渐渐没了力气,宇文濯看着己方只剩几十余人,大喊道:“今日吾等虽死,但力战逆贼,虽败犹荣,哪怕血拼至最后一刻,本王也要将宇文诚的狗命取下。” 宇文濯所言,句句振奋人心,今日即使他们几十人不敌千军,也要奋战到底。 陛下所派来的二百余人,只剩最后的几十人,听见宇文濯所言,纷纷异口同声喊道:“力战逆贼,虽败犹荣!力战逆贼,虽败犹荣……” 此等呼声络绎不绝,易清看到如此震撼的场面,一时间热泪盈眶。 擒贼先擒王,宇文诚在数名将士兵卫的保护下,难以撼动。而叶昭仪的身侧虽有将士兵卫保护,但却只有寥寥几人。 不管了,就不信宇文诚还能叶含烟在他们的胁迫下,坐视不管。 易清思及此,运起轻功身子飞快地跃到叶含烟身后,将后方的几名兵卫连番击倒,夺过兵卫手中的长刀,连忙将刀架在叶昭仪的脖颈上,一系列的动作快地让人措不及防。 易清对着宇文诚大喊,胁迫道:“宇文诚,今日若是你不放过我们,那你的母妃便要与我们同生共死。” 宇文诚看到母妃被易清那个妖女挟持,忙道:“母妃,妖女,你快住手,若是母妃今日有任何好歹,本王绝不会轻饶你。” “快些备五六辆马车,七八匹好马,供我们先行,若不然……” 易清欲言又止,随即干笑两声。 此时叶含烟,却喊道:“诚儿,别管母妃,今日为了你的帝业,母妃甘愿赴死,若是让他们逃脱,回宫之后,定会将此事告知陛下,你这十年来的心血将会毁于一旦。” 宇文诚闻言有些动容,却又摇了摇头,难以抉择。 易清见宇文诚迟疑的模样,真想大骂一声“不孝子”,于是她句句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宇文诚,究竟是帝业重要,还是事事为你操劳的母妃重要?你忘了,十年前,因为你的失手,致使宫中走水,是你的母妃替你顶的罪,如今她已经不再年轻,发间也有数不清的白发,脸上也有了岁月的痕迹,难道你要为了这背上谋逆罪名的帝业,放弃养你、育你、教你的母亲吗?帝业不过繁华一梦,过眼云烟。孰轻孰重?你自己选。” 第68章 力战逆贼(下) 宇文诚深深地看了母妃一眼,甚是犹豫,若是今日放他们离去,犹如放虎归山,不日后便是他们的死期,可是母妃对他而言,恩情昊天罔极,此时此刻,他该如何抉择? “众将听命,今日若是有一兵一将屈服于此妖女的胁迫,便不再是我靖王府的将士,即便今日老身得救,他日定不会轻饶了今日屈服之人。”说罢叶含烟的脖颈向长刀靠过去。 易清眼疾手快地丢了长刀,右手对着叶含烟的后背一个横劈,叶含烟便晕了过去,易清将叶含烟接住让她躺在地上。 与其让叶含烟这般动摇宇文诚,早知道就早点将她劈晕。 易清额头直冒冷汗,方才她无奈下用月流青寒湾,如今已然元气大伤,恐怕坚持不了多久了,长刀直立在地面,易清扶着刀柄支撑着,一字一句说与宇文诚道:“宇文诚,我不知道你在生恩养恩大于一切的母亲面前,犹豫什么,但是,今日若是你连自己母亲的生死都可以不顾,那他日即使你登上帝位,亦受千夫所指,叶昭仪甘愿为你铺路,成就帝业,如此血腥的一条路,你敢走吗?你会走吗?” 宇文诚思索再三,终是作了决定,瞥向宇文濯道:“宇文濯,今日我们双方皆是两败俱伤,若是你应本王一件事,本王便放你们离开。” 宇文濯后背的伤痛的他快要直不起腰,但他执意一点点地缓缓起身,后背刀伤的鲜血染红了布衣,依旧无动于衷,只有额头上的冷汗,才能证明此刻的他究竟有多痛。 当他支起身子,望向四处死伤无数的将士兵卫,就连父皇调给他的几百人,如今也只剩得寥寥无几,不得不痛心应道:“好,什么条件?” 宇文诚蹙眉,将条件坦然道出:“今日之事,但凡与本王有关的事情,宁王回宫之后不许向父皇提一星半点,哪怕是只言片语,都不要对父皇说,亦不要对外人道。” 宇文濯望着此情此景,他没有别的选择,不得不无奈道:“此事我可以不说,但是他日你们再做出此等谋逆之事,便是你们咎由自取,我决不轻饶。” 宇文诚只低声笑了笑,随后命令道:“他日之事,谁又会知?来人,去备几辆马车,还有马儿,供宁王殿下、鄢箬公主与郡主一行人等撤离。” 宇文濯悲痛欲绝,对宇文诚央求道:“靖王至孝,想来也不是狠心之人,可否再应本王一件事?” 宇文诚无奈道:“宁王说吧,只要你们放了母妃,你的条件本王尽量满足。” 宇文濯缓缓地闭上了双眼,痛心疾首道:“今日你我两方死伤严重,还望靖王答应本王,凡受伤者,无论轻重,一定要请来医者为他们诊治,若是亡故者,还请靖王画地为牢,好好安葬。” 宇文诚点头应道:“好,他们总归是我大磔子民,本王应你就是,何时放了我母妃?” “待我们走远,会派人告知你,到时你便可来接你母妃。”易清咳了两声,连忙用手捂住,有气无力道。 宇文诚冷冷地扫了她一眼,才道:“本王便信你们一回,如果母妃不能安然无恙回来,本王决不罢休。” 易清点头,随之唤了声“阿濯”。 宇文濯闻言,步履维艰地走过去,在易清倒下之前,接住了她。 第69章 助你们化险为夷 等马车来了后,宇文濯忍着伤痛,将易清抱进马车里。 方才侍卫帮忙将李岳儿安葬了,连碑都未来得及立,宇文鄢箬知情况紧急,最后只对着坟头磕了三个响头,也算是尽了最后的孝道。 宇文鄢箬与他们共乘一辆马车,其余人等,凡是受了伤的侍卫,坐在马车中休息,未伤的侍卫,则驱使车辆。 宇文濯顾及不上自己的伤势,望着躺在他怀中的易清,高热不退,脸色却很是苍白,他紧紧握住易清的双手,担心不已。 待他们乘坐马车出了南妄城之后,入了寻濮城中后,便赶紧找了一家客栈,宇文濯慌忙将易清抱到床上,命令侍卫快去请大夫。 侍卫带着大夫急急忙忙赶来,大夫忙放下医箱,为易清诊治把脉。 片刻后,大夫是一位六旬左右的老者,待把完脉后,双手抱拳,瞥了一眼头发凌乱,衣服也被划破了好几道口子,焦急等待的宇文濯,无奈摇头道:“公子,这位姑娘的体质异于常人,老朽怕是医不好了,另请高明吧。” 宇文濯见大夫转身要走,急忙走上前拦住,双手握住大夫的肩膀,声声恳求道:“大夫,看您的岁数,一定是行医多年,资历丰富,怎么会医不好她呢?我求求你,再给她看看。” 大夫摆摆手,婉拒道:“老朽真的无能为力,公子另请高明吧。” 宇文鄢箬安置好他人,才过来看看易清的情况如何?却见如今这番景象,甚是感伤。 上前拉住宇文濯,劝慰道:“先让大夫为其他人诊治吧,一会儿再去请城中最好的大夫为清儿诊治,兄长别担心。” 宇文濯闻言,终于松了手。 “劳烦大夫了,请随我来。”话落后,宇文鄢箬便领路先行,大夫紧随其后。 房内只留宇文濯一人守着,痛着,忧着。 不知何时,连他也昏了过去。 当他再次醒来后,背后的伤已经得以缓解,好多了。 于是斜身用手臂撑着,坐了起来,才发觉屋内多了一人。 那人听见身后的声响,转过身来,问道:“殿下,伤势感觉好些了吗?” 宇文濯见到此人,异常惊讶:“泫罗,你怎么会来此?” 泫罗嘴角微扯,轻笑道:“前几日,泫罗算到你们二人有大凶之兆,所以来替你们化险为夷。” 宇文濯听闻,喜出望外,缓缓起身拉住泫罗:“泫罗,清儿她,如今伤势太重,大夫说,清儿的脉象异常,我知道,泫罗也是懂医术的,现在跟我一起去救清儿吧。” 泫罗拦住宇文濯,解释道:“殿下莫急,嘉羲郡主的伤势,泫罗已经医治过了,如今服了药,已无大碍,过两日就会醒过来,倒是殿下,后背的刀伤甚是严重,若是不好好医治,只怕会有后患。” 宇文濯闻言,格外欢喜:“那真是太好了,清儿没事,本王便安心了。” 泫罗见状,低喃道:“殿下此行,好像对郡主,与往日不同一般了。” 第70章 伤口很痛 易清缓缓睁开双眼,入目的便是邋里邋遢,长满胡须的下巴,她好像是躺在此人的怀中,再斜头看,入目的便是宇文濯的面容,剑眉飞扬,高高的鼻梁,还有苍白的脸色,此时正在闭目养神,易清看着,很是心疼。 “呀!”的一声惊呼,易清忙起身揉了揉麻木的左小腿。 宇文濯亦是听见这声惊呼,才睁开紧闭的辰目,见易清醒了,甚是开心:“清儿,你终于醒了。” 易清揉揉麻木的小腿,眉头紧锁,眼睛水汪汪地望着他:“阿濯,我的腿麻了。” “我帮清儿按按。”说罢宇文濯弯下腰,替易清揉按小腿。 易清坐好身子,欢喜地看着宇文濯替她揉按。 宇文濯深蓝色的衣衫后面已经湿透了,易清以为是出了汗,可是窗外连连吹来的冷风,又怎么会,她忽然想起那日宇文濯被反兵从背后砍了一刀。 易清拉起宇文濯,蹙眉问道:“阿濯,你的刀伤是不是裂开了?都怪我,我方才光顾着自己腿麻,却忘了那日你也伤的不轻,不行,我去唤人替你包扎伤口。” 易清起身,准备下马车,却被宇文濯拽了回去,却意外地坐在宇文濯的腿上。 宇文濯皱了一下眉,随之解释道:“清儿,别去惊动他们了,至那日后,清儿一连昏迷了三日,他们已经舟车劳顿,就别去麻烦了。” 易清低头咬唇,轻言细语道:“可是,可是阿濯,你的伤怎么办?” 宇文濯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瓷瓶,浅笑道:“我这里还有泫罗给的药,随意上一些,等晚间歇下来的时候再好好包扎。” “阿濯,你自己怎么上药?我还是去替你喊个侍卫上来,我去外面避一避。”话落后,易清便要起身。 宇文濯又将易清拉住,抱怨道:“清儿,都说了别去惊动他们,你怎么就是不听话呢?如今我们也算是生死之交了,劳清儿替本王上个药,也要推三阻四吗?清儿病了,本王可是没日没夜地照顾,如今轮到本王病了,清儿却要置之不理,怪不得,世人皆道,雪中送炭难啊。” 易清甚是犹豫,烟视媚行:“可是,男女授受不亲,礼也。” 宇文濯痛的靠在马车里,唇色苍白,无力道:“若是清儿不想看着本王的血流干,尽管顾忌着。” 易清实在于心不忍,从宇文濯的手中抢过白瓷瓶,脸红难为情道:“阿濯,你先将衣服脱了,我为你上药。” 宇文濯将深蓝色外衣解开脱掉,随后又将里衣脱了,裸着半个身子,露出坚实有力的臂膀,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背上有些新新旧旧,大小不一的痕迹。 易清将伤口染红了的白色布条一圈一圈地取下,丢在一旁。 一道八九寸长长的红紫色伤口,极是触目惊心。 易清又从袖中取出白色手绢,倒了些瓷瓶中的药,轻轻地将药均匀地涂抹在伤口上。 易清上药很是温柔,似微风一般缕缕撩拨着他的心弦,感觉不到痛意了。 “药上好了,阿濯宽衣吧。”易清嘱咐道。 宇文濯将衣衫随意一套,三两下便系好。 易清将瓷瓶的塞子塞好,递给他:“药收好了,回头包扎的时候再让侍卫帮你上药。” 宇文濯接过,望着易清面红耳赤的模样,与往日的明媚很是不同,更加动人心弦。 易清被宇文濯直勾勾地盯着,有些毛骨悚然,忙别过头去,望向窗外。 宇文濯将易清一把拉到了面前,不容她拒绝,便吻上了易清娇艳欲滴的双唇。 宇文濯浅尝辄止,便被易清推开,撞到身后的轿板,痛得“嘶”了声。 宇文濯望向易清,无辜道:“清儿,伤口很痛……” 易清起身,戟指怒目:“宇文濯,请你自重。” 第71章 迎难而上 说罢,易清怒形于色下了马车,后方的马车接连停下。 易清走到后面,一脸不悦问道:“鄢箬公主在哪辆马车上?” 不待侍卫回答,坐在后面马车的泫罗将帘子掀起,对着侍卫道:“发生了何事?怎么不接着赶路?” 易清听见后方马车传来熟悉的声音,忙小跑过去,看到坐在马车中的泫罗,甚为意外道:“泫罗,你怎么也来了?” 泫罗笑了笑,云淡风轻答道:“清儿睡了几日,泫罗想着今日也该醒来了,宁王殿下没和你说吗?” “我也是刚刚醒来,有些事情尚未提及,想必我的内伤也是泫罗医治的,此番恩情,铭记在心,如今回宫之途遥远,不宜耽搁,不如让我先上马车,再相言谢。” 易清的一番言辞凿凿,不容泫罗质疑婉拒,已然在侍卫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泫罗对侍卫道一句“出发”,便放下了帘子。 易清上了马车后,眉头紧皱,只字未言。 泫罗见此,自顾自地倒了杯茶,品了一口道:“看你眉头深锁,可是有什么事情?莫不是宁王殿下招惹你了?” “方才,宇文濯在马车上轻薄了我,他这般对我,让我日后情何以堪?”话落后,易清双手紧捂着脸,很是难为情。 此时,必然少不得泫罗的一番调侃:“清儿,若是让泫罗来看,宁王殿下定然是心仪于你,说来,宁王殿下文韬武略,皆是精通,又是一表人才,将来,或许有可能君临天下,在晋都城中,可是炙手可热的好夫郎,如今却被清儿如此嫌弃,倒是让宁王殿下情何以堪。” 易清撇撇嘴,抱怨道:“泫罗,都这时候了,可以不要说一些无关紧要的风凉话了吗?” 泫罗收住了笑,开门见山道:“也罢,不逗你玩了,清儿,你当真对宁王殿下没有一丝情吗?这两日,泫罗看到的可是殿下对你的真情实意,不辞辛劳、未解衣带地照顾你,你难道没有动过心,动过情吗?” 方才宇文濯吻她时,一直在脑中挥之不去,她也不知是否动了心,此刻只觉得不知所措,摇头道:“我不知道,故而难以回答你这个问题,但是我与阿濯,终究是陌路人,我的身份,将来如何?我不知晓,但是绝对不能让一介凡人动摇,也不会让他成为我的软肋,扰我逍遥自在。” 泫罗大有深意地瞥了她一眼,便举了一个例子:“神君之女,自然是继任神位,安定四方,可是你父王云壬,五百年前,在与妖王对战之际,受了重伤,在乾华山上遇到了你母亲。” 易清讪笑:“父王与阿娘的情与义,错综复杂,我从未看懂过,也不明白,不过,泫罗,你提及此事,究竟想说什么?” 泫罗字字珠玑,微言大义道:“世间之情,无谓人神妖者,皆有此关,若是一味逃避,何时才能过五关斩六将,求得正果?正所谓迎难而上,方为成之。” 易清怂了怂双肩,无所谓道:“好了,不提此事了,不过,我很是泫罗可有遇到一位让你魂牵梦萦的女子?泫罗的情关可是过了?” 泫罗似笑非笑答道:“泫罗如今还有要事在身,待有朝一日大功告成,再说吧。” 易清深知泫罗一向神秘莫测,故而此番之言权作搪塞之词,未放心上。 第72章 言而有信 在他们离开南妄城的第五日,才派了人去通知宇文诚,将叶含烟丢在了叠雨城中的客栈,留了两人看守。 自那件事后,这一路上易清总是有意无意地躲避宇文濯,直到一个月的奔波劳累,终于回到了皇宫。 易清手牵着宇文鄢箬下了马车,宇文濯在宫门口向她们走去。 这一路上,她与宇文鄢箬朝夕相处,只觉得是个温婉懂事的女子,与皇后娘娘却有几分相似。 易清定了定神,看见宇文濯走过来,才道:“阿濯不妨先去向陛下复命,我带着鄢箬先去洗漱一番,再去向陛下与母后请安。” 宇文濯轻微点头:“也好,鄢箬暂由你来照料,本王很是放心。” “鄢箬,你先等我一下,我有些事情需要和阿濯说。” 随后宇文濯便向前走几步,易清大迈疾步跟上。 这一段时间,几乎没有搭理宇文濯,若不是有必要的事情,她才不会摒弃前嫌,搭理他呢。 易清开门见山,直言不讳道:“今日,阿濯面见陛下,可会将南妄城一事,告知陛下?” 宇文濯眉头紧锁,答道:“不会,既然答应宇文诚了,本王自会言而有信。” 易清闻言忧虑不安,急不可耐道:“此事事关重大,若是就此放过宇文诚,将来定然后患无穷。” 宇文濯拍了拍她的肩膀,深中肯綮道:“如果今日,本王将此事告知父皇,父皇信与否,暂且不说,这几年来,父皇对他们母子心中有愧,绝对不会严惩,若是不能连根拔起,只怕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不如暂且任他们而去,既有反意,何愁他们不会再次出手。” “阿濯行成于思,言之有理,你不妨去向陛下与母后复命吧,我带着鄢箬梳洗打扮一番,再去太宸殿。” 话落后,易清转身离开,走到鄢箬面前,挽起宇文鄢箬的胳膊,莞尔一笑道:“鄢箬,咱们走吧。” 两刻钟后,她们走到了绾清殿,易清吩咐静兮好生伺候宇文鄢箬沐浴更衣。 她想起了离宫前,御裳司送来的两套秋装,还没来得及穿,就已经跟着送亲队伍走了,鄢箬比她消瘦几分,应该可以穿,于是又命瑶兮将衣裳从柜中取出来,送了过去。 随后易清便唤来宫中的其他侍女,替她沐浴更衣梳妆。 一个时辰后,宇文鄢箬身着一身淡粉色的衣裙,婢女替她梳了个凌云髻,款款走来,美丽温婉,高贵斐然。 易清轻笑,双手鼓掌,夸道:“鄢箬如此装扮,美丽温婉,真是一位大美人呢。” 宇文鄢箬开眉笑眼,道:“清儿惯会寻我开心,只是一想到一会儿就到见到亲生父母,而且他们还是天下间最尊贵之人,我的心中总是有些不安。” 易清右手轻拍了两下宇文鄢箬的肩膀,予以安慰:“别担心,一会儿我陪你去,陛下与皇后娘娘寻了鄢箬二十多年,想了鄢箬二十多年,忧了鄢箬二十多年,他们在你面前不是帝王与皇后,而是一对思念女儿的父母。” 第73章 毋庸置疑 随后她们二人便前往太宸殿,到了以后,先在殿外等候着,太监总管去殿内通报,片刻后,太监总管请她们二人进殿。 二人相视而笑,执手入了殿。 入殿后,望着殿中之人除了陛下,还有皇后娘娘,宇文濯,易清适时松开了宇文鄢箬的手,作势跪拜道:“拜见陛下、皇后娘娘。” 宇文鄢箬也跟着她一样,跪下了身子,却不知该如何是好,只低头弯腰。 皇后娘娘忙上前,双手拉起二人,泪眼汪汪:“方才阿濯已经将事情和我们说了,还有纪之嶙一事,你们一路上奔波,辛苦了。” 易清将皇后娘娘的双手与宇文鄢箬的双手合握在一起,喜不自胜道:“母后,不辛苦,鄢箬已经寻回,母后的心愿终于实现了。” 宇文鄢箬抬头看着眼前风华犹在的女人,自己的容貌确实与她有几分相似,有些不敢相信道:“你真的是我的母亲吗?” 皇后娘娘仔细打量着眼前的女子,眉眼之处相似,让她毋庸置疑:“是,当然是,鄢箬小时候的眉眼与本宫十分相似,如今看到你,仿佛看到的年青时的自己一般。” “母后,清儿记得,您曾经说过,鄢箬的手臂上有个胎记,鄢箬,你快给母后看看。” 宇文鄢箬缓缓捋起衣袖,将手臂展示给她们看。 皇后娘娘见到宇文鄢箬手臂上栩栩如生的“川”形胎记,抱住宇文鄢箬,泣不成声。 陛下大喜过望,此时走上前,抱住她们母女二人,眼眶湿润,喜不自胜道:“朕的女儿,终于回来了,哈哈……” 易清望着他们一家团聚,心中感慨万分,最后默默地退出了太宸殿。 在回绾清殿的半道上,碰到了宇文缬。 易清顿住脚步,宇文缬疾步走了过来,笑脸相迎道:“清儿,你究竟干什么去了?这一个月来,本王日日去绾清殿,再三盘问你宫中的婢女,她们除了说你不在,其他却只字不提,本王担心极了,你可是随二皇兄去南妄城送亲去了?” 易清点头,回道:“是,不过此行事关重大,所以没有提前告知,我也是悄悄离开的,连母后都没有告诉呢。既然缬儿如此好奇,不妨猜猜看。” 宇文濯抓耳挠腮,百思不解,拉着她的胳膊晃了晃,问道:“清儿,究竟是什么事?如今清儿回来了,想必已经解决了,现在还不能说吗?” 易清不再打哑谜,直言相告:“罢了,告诉你便是,你的皇长姐,宇文鄢箬已经回宫了。” 宇文缬惊道:“皇长姐?本王倒是听母妃提过,二十多年前,我朝的嫡公主,确实走丢了,只是寻了多年,竟还能找到,简直就是奇迹啊!” 易清双手合十,感谢道:“多谢老天保佑,母后盼望了这么多年,终于可以得偿所愿了。” 宇文缬从怀中取出一方手绢,而手绢则包着神秘物件,递给易清:“清儿,本王有东西要赠你。” 易清看着宇文缬手中的浅蓝色的手绢,接过打开后,兰香漂浮,是一位长发及腰的女子抬头望月的流苏方形腰佩,做工很是细致精巧。 易清握着玉佩,很是爱不释手,口中却不忘谢道:“缬儿辛苦了,也不知你打哪寻的师傅做的,如此栩栩如生。” 宇文缬只勾唇一笑:“那块兰浮玉做了三块玉佩,款式各不相同,二皇兄的那一份,本王已经遣人送到了宁王府。” 第74章 可是你信口雌黄? 翌日,陛下寻回失散多年的公主的旨意,当即昭告前朝后宫,随后一旨诏书大赦天下,当然除了罪大恶极的罪犯除外。 于是不管是臣子,还是宫中侍奉的婢女太监,无外乎都在议论着这位失散多年的公主有多受宠,就连当年陛下登基时,都没有大赦天下的旨意。 宇文濯刚准备出府,在府门口就看见肖竭来回踱步,肖竭抬眼看到他,快步迎了上去,俯身作揖道:“殿下。” 宇文濯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取笑道:“肖竭,你可是闲来无事,在本王的王府外转悠,不然本王派你去戍守边关,如何?” 肖竭俯身作揖,请罪道:“殿下,末将知错,只是末将有一事思量多日,觉得还是应该告知殿下,可殿下这一月奉命去送亲,末将未有机会呈明,今日,末将刚刚得知殿下回来,连忙就赶来了。” 宇文濯右手捏了捏下巴,挑眉道:“究竟是何事?肖竭你已经走到了宁王府,却没有进来,说明你还没有想好,若是不方便说,本王也不会逼你。” 肖竭摇头否认:“不是,末将已经想好,只是此事事关重大,殿下可否移驾书房?” 随后二人往王府书房走去,宇文濯走入书房后,肖竭谨慎地四处张望后,确保无人,才小心地合上书房的门窗。 宇文濯抬了抬下巴,示意道:“这会你可以安心说了吧,肖竭。” 肖竭拱手作揖:“殿下,末将可否贴耳告知,此事事关末将的生死,除了殿下,别人定然听不得。” 其实,他也是怕和上次嘉羲郡主一样,有人在外偷听,却全无察觉。 宇文濯找了张椅子坐下,右手食指勾了勾。 肖竭见到示意,走到宇文濯的面前,附耳悄声陈诉。 片刻后,宇文濯不可置信,震惊地望向他,抓着他的衣领,微怒:“此事,可是你信口雌黄?” 肖竭见状,忙解释道:“殿下,末将怎么敢欺骗,此事末将也是那晚无意间听到的。” 宇文濯松手放了他,面色凝重道:“谅你也不敢。” 肖竭见宇文濯如此神情,有些忐忑不安:“殿,殿下,道长还说了,命定之,怎改之。” 宇文濯抚额,语气略带威胁:“今日你对本王说的话,希望可以就此烂在你的肚子里,若是本王从其他人口中听得,一定不会饶了你。” 肖竭忙应道:“是,殿下。” 傍晚时分,宇文濯从未央宫走到绾清殿,瑶兮见到他,放下手中的托盘,走到他面前,请安道:“奴婢给宁王殿下请安。” 宇文濯抬抬手,示意起身,随后问道:“起吧,你家郡主呢?” 瑶兮起身后,低头作答:“郡主午膳用过之后,便入睡了,如今还未醒,殿下若是有事找郡主,奴婢可以去叫醒郡主。” “不必了,好好照顾郡主。”话落后,宇文濯径直离去。 瑶兮端着托盘进了内殿,作了礼后,笑问:“郡主,方才宁王殿下来过了,奴婢已经按郡主的意思将殿下打发走了,只是奴婢不明白,您为何不见宁王殿下呢?他可是您的义兄啊!” 易清放下手中的竹简,嗤笑摇头道:“义兄?呵。” 宇文濯如今战功累累,朝堂上亦是一呼百应,而且不日便会被赐婚,将来多一步为帝,少一步为臣。 她如今也是豆蔻年华,也曾期待过,有一人,可以待她真诚,只一个动作,一个眼神,便可以心领神会,亦可生生世世陪伴着她。 可是他给不了她想要的,她也不想贻误他。 第75章 我不肯,你娶她吧 一连几日,宇文濯去绾清殿探望皆是无功而返。 而今日恰逢易清去未央宫向皇后娘娘问安,与鄢箬公主和母后多聊了两句,却见宇文濯穿着朝服好整以暇地进入正殿。 宇文濯俯身作揖拜道:“儿臣给母后请安。” “濯儿快快平身,今日本宫与清儿、鄢箬闲叙,濯儿也陪陪母后与妹妹们坐坐吧,余兰,快赐坐。” 余兰搬来一张杌登,宇文濯作揖谢道:“多谢母后。” 易清瞥了一眼宇文濯,起身作礼,不紧不慢道:“母后,清儿想起,今日泫罗道长约了清儿一会儿下棋,清儿先行告退,改日再来看望母后。” 皇后娘娘浅笑应道:“也好,清儿既已约了泫罗道长,便先去吧。” “多谢母后,清儿告退。” 易清走后不久,宇文濯起身俯身作揖:“母后,儿臣想起还有政事需要处理,先行告退。” 皇后娘娘点头,宇文濯才放心离去。 宇文鄢箬嫣然一笑,对皇后娘娘道:“母后,可有觉得清儿与兄长有点……” 皇后娘娘见女儿欲言又止,十分不解,忙问道:“鄢箬,他们近日是怎么了?虽然本宫也觉得有些古怪,他们不会吵嘴了吧?” 宇文鄢箬莞尔一笑:“那倒不会,鄢箬猜测,大约是情窦初开,难以启齿,避而不见。” 皇后娘娘听闻,连连惊道:“怎么会?不可能啊。” 宇文鄢箬这几日与皇后娘娘、陛下,还有宇文濯相处地不错,有些事情也不避讳,直言相告:“母后,鄢箬第一次见他们二人时,只觉得是天作之合,郎才女貌,甚为般配,而且这几日在宫中听婢女太监们说过,他们是青梅竹马,互生爱慕,也不是没有可能。” 皇后娘娘听完后,却蹙起了眉:“虽然鄢箬说的在理,可是本宫只希望他们止于兄妹之情。” 宇文鄢箬不明白,于是问道:“为何?母后,清儿你不是很喜欢她吗?如果她能嫁与兄长,亦能长伴母后。” “不瞒鄢箬,自鄢箬回来后,本宫与陛下又能重修旧好,几日前,陛下已向本宫表明,储君之位已经看好濯儿,若真如此,本宫担心,清儿会走向和本宫一样的路,若是这样,多年以后,怕是没有今日这般明媚活泼的她,也怕濯儿会苦了清儿。” “母后,万事皆要顺其自然,母后也别太杞人忧天了,这还只是鄢箬的猜测。” 皇后娘娘只点点头,勾唇浅笑,紧皱的眉头却没有舒缓。 宇文濯在易清走后,快步地跟了上去。 看到前面易清急色匆匆的身影,大步流星追上去,一把拉住易清的胳膊,将她带到偏僻宫殿的凉亭中。 易清无奈笑了笑,故作不知道:“阿濯拉我来这么冷清的地儿,可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对我说。” 宇文濯见易清故作不明白的模样,直言道:“若是清儿这几日没有躲着本王,本王又怎会今日拉你来此?” 易清别过头去,望向凉亭外的花儿,摇头道:“我没有,只是阿濯来得不巧而已。” “当真?”宇文濯挑眉,显然不信。 “你若不信也罢,我已经约了泫罗,失约总归不好,清儿告退。”话落后,易清双手提起裙摆,迈下凉亭的台阶。 真是浪费口舌,方才在未央宫说了那么久的话,嗓子已经有些干哑,双唇已经褪了颜色。 宇文濯失神间,易清已经走出了凉亭,他赶忙跑上去,将易清一把抱入怀中。 易清感觉到时,已经呆楞在原地。 宇文濯这几日见易清一直躲避他,十分心痛,除此之外,真的怕她因为一月前的一事就此烦了她,厌了他。 “清儿,本王是真的喜欢你,不要躲着本王,好吗?” 易清回神后,看着宇文濯将她抱的紧紧的,说着肉麻的话,试图挣脱,却无能为力,只能叹息力量的悬殊。 易清轻咬下唇,谆谆告诫道:“宇文濯,你忘了,那日你轻薄了我,我对你说的话了吗?今日,也请你——” 话未说完,宇文濯便吻向她没有血色的双唇,边吻边咬着。 易清使劲推着宇文濯的胸膛,却毫无反应,干涩的双唇被咬的极痛,在她看来,定然是泄恨。 片刻后,宇文濯终于放开了她,易清冷冷地瞥向宇文濯,又用袖口擦了擦唇瓣。 宇文濯满目柔情地望向她,语重心长道:“不要再说伤我的话了,清儿,答应我,好吗?” 易清蹲了下来,很是委屈,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声音嘶哑道:“你若真如你所言的喜欢,便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羞辱于我,而且宁王殿下不日便会被赐婚了,到时你又置我于何地?你是王爷,可以对很多人说喜欢这两字,只是我担不起,日后,还请你自重,我待你只是兄长,别无他求。” 宇文濯也蹲了下来,含情脉脉道:“本王自知心中的人唯有清儿,断然不会再娶其他女子为妻为妾,只是之前心意未明,觉得娶谁都可以,倒是越发对徐姝玉愧疚。不过,清儿若是肯喜欢本王,本王可以——” 宇文濯的话未说完,便被易清打断无情拒绝:“我不肯,你娶她吧。” 第76章 但愿不悔 宇文濯闻言,气愤不已,怒甩衣袖径直离开。 易清抬头望向宇文濯渐行渐远的身影,心中五味杂陈。 她不知道这样做,究竟对不对,但愿不悔。 本是阳光明媚的天气,此时天气忽然变得阴暗,刮起了大风,几刻钟后竟淅淅沥沥地下起了连绵大雨。 易清起身,淋着雨走到了绾清殿。 “阿嚏,阿嚏……”易清坐在床榻上裹着被子,一连打了几个喷嚏,才确定今日淋雨受了寒。 静兮今日见郡主淋着雨回来,很是担心,于是在郡主进入内殿更衣后,她赶忙去绾清殿的偏殿生火熬了碗姜汤,熬好后一刻都不敢耽搁,就端了过来:“郡主,方才静兮在殿外听见郡主打喷嚏,可是今日淋雨受了寒?” “无碍,只是小病,喝点姜汤睡一觉就好了。” 静兮将手中的托盘放在床边的杌登上,给易清披了件外衣,随后又伸出手探向她的额头,蹙眉道:“郡主的头有些热,应该是发烧了,奴婢去请泫罗道长过来。” 易清哪里肯,于是拒道:“静兮,外面的雨下的挺大的,就别折腾泫罗了,而且你的手有些凉意,哪里能知本郡主究竟生病与否?我喝了这碗姜汤,你便退下吧。” 话落后,易清摒着气将碗中的姜汤一饮而尽。 静兮端着托盘离开,郡主既然这样说,她遵命就是,一会儿再来看看郡主有没有好些吧。 易清只觉得脑子中昏昏沉沉的,有些冷意,于是裹紧被子,倒头便睡。 午后雨过天晴,太宸殿中。 泫罗手执黑色手杖,俯身作拜:“泫罗拜见陛下。” “咳咳,平身,来人,赐坐。”陛下身边的太监领命后便搬来一张木椅。 泫罗顺势坐了下来,陛下递了个眼神给太监总管,太监总管领会后便领着殿内的婢女太监离开太宸殿。 “今日朕邀泫罗前来,乃是有要事相商,咳咳……”陛下说着随之又咳了起来。 泫罗起身垂头作揖道:“陛下的病,最近好像愈发严重了,是泫罗无能,没有医治好,还请陛下降罪。” “如今朕的身体已经犹如强弩之末,即便泫罗妙手回春,恐怕也无济于事。”陛下随之甩甩手,用了茶水后,又道:“罢了,朕这几日一直在思量立储之事,可又担心着泫罗之前同朕所说之事,所以至今未下决定。” 泫罗直起身子,与陛下双目相视:“陛下可是有了人选?” 陛下点头,微笑应道:“濯儿无论行军打仗,还是处理朝政之事,朕颇为欣赏,文韬武略,更不在话下,朕相信,濯儿将来定是一代明君。” 泫罗舒了一口气,寻根究底道:“陛下不是觉得鸿王殿下也甚是不错吗?” 陛下没打算隐瞒,一五一十解释道:“缬儿年纪尚小,未有作为,朕怕朝中多有不服之人,而且朕时日无多,等不及考察缬儿了,再者,我大磔王朝自创立至今,嫡子若在,尚无庶次子继位的道理。” 泫罗对于此事已经了然于胸,随之俯身作拜道:“陛下无需多虑,命定之事,不会因为陛下的一言一行而有所改之。” 第77章 病了 易清半梦半醒间,感觉静兮有来过探过她的额头,随后细碎杂乱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后来朦朦胧胧地感觉到泫罗有来过为她诊脉,额头上放了块汗巾敷着,固定一会儿就有婢女替她更换,不知过了多久,静兮来给她为汤药,苦涩的滋味,差点没把它给吐出来,在静兮的哄骗下将碗中的汤药林林总总地喝完,随之便被婢女喂了颗蜜饯,嘴里的苦涩才得以缓解。 翌日,日上三竿,外间的几缕阳光透过屏风照到内殿,易清用手臂撑着缓缓坐起身子,按了按额头,才发觉竟不知何时宇文鄢箬来到了内殿,正偏倚在窗前,侧颜棱角分明精致,真的是一道美人如画的风景。 易清收回了目光,下了床从衣柜中取出一件青色外披,三两下便套在身上。 宇文鄢箬听见声音,别过头来,望向她,嫣然一笑。 易清勾唇莞尔,自顾自地倒了杯茶水,浅啄几口,缓了些渴意便放下手中的盖碗。 宇文鄢箬理了理衣裳,声音浅淡述说着:“听说清儿病了,我便来看看,本来母后也要来的,只是今日兄长被封为东宫太子,父皇母后陪着阿濯接受众臣朝拜,自是不能抽身,晚些时候,还有盛宴。” 易清眉眼含笑,叹息道:“那真是好事,只是不能亲眼目睹如此盛况,竟还连累鄢箬,不能前去观礼。” 宇文鄢箬摇摇头,纤细粗糙的手轻轻触摸着盛开在窗沿的牵牛花,笑了笑道:“无碍,反正我也不喜欢热闹。只是昨晚听父皇说,晚宴席间,会将徐相的孙女儿赐给兄长为太子妃,想必父皇今晚就会当着众臣的面指婚。清儿,对于此事,你怎么看?” 易清听闻后,身子软了一下,半坐在地上,片刻后,扶着眼前的圆木登,缓缓起身,双手撑在桌案上,失神道:“他们二人甚为般配,徐相的孙女儿姝玉,无论家世还是才艺容颜,皆担得起太子妃的尊位。” 宇文鄢箬脑袋轻轻倚在窗架上,目光眺望远处,忆起了往昔,竟有片刻的失神,随后才一一道来:“从小,阿娘待我很是苛刻,别的姑娘家逢年过节时都有新衣穿,糕点吃,而我却从没有,就连想让阿娘对我温柔一点,不再打骂,都是奢求,我本该目不识丁的,直到遇到一人,他是村子中的秀才,叫做陈渡寒,也是个教书先生,比我大上三岁,他曾对我说,女子也可满腹诗书才华。” 易清瞥了她一眼,追问道:“然后呢?鄢箬是不是喜欢这个秀才?” 宇文鄢箬长叹一口气:“自那后,每次去城中大户人家快些做完工后,便去找他,他就会教我读书写字,只有那时,我才感觉到真正的快乐,我们二人互生爱慕,只是阿娘一直希望给我找一个富公子,脱离贫苦,也就是这样,一年拖着一年,走时连个告别都没有,如今我们已是咫尺天涯,今生不知能否再见。” 易清又道:“如今你们二人身份悬殊,若是相见,鄢箬你会怎么办?” 宇文鄢箬回头看她,目光炯炯有神道:“若他还喜欢我,我一定会跪求父皇母后,希望他们可以允诺我们二人成婚。” 易清只觉得活了二百多年,看过多少情爱之事,却依旧一知半解,好问决疑道:“此情,当真如此念念不忘吗?” 宇文鄢箬走到她面前,握起她的双手,斩钉截铁答道:“我不知他人如何想,但对我而言,此情可等待,可期望,可思可念,不可忘与辜负。” “希望鄢箬有朝一日可以得偿所愿。” 宇文鄢箬探究地望向易清,她已经说了这么多,为何没有丝毫动容,不解道:“清儿呢?难道当真不喜欢兄长?” 易清沉默,许久才吐出这几个字来:“喜欢是一回事,可终是殊途……” 她是神君之女,宇文濯是一介凡人,若是不能当断则断,日后必是无尽的深渊,与其如此,不如早早断了念想。 第78章 并非同类? 宇文鄢箬陪着易清用了午膳后,易清脑中依旧昏昏沉沉的不见好,喝了汤药便又去睡下。 她也不好再逗留于此,于是独自离开绾清殿。 刚走没有多远,宇文鄢箬便看到迎面而来,身穿金丝蟒袍的黑色朝服的宇文濯。 宇文鄢箬几步跨上前,问道:“皇兄,这是去往何处?” 宇文濯背手而立,意气风发,笑道:“鄢箬,今日父皇立本王为太子,如今已然上昭朝臣,下告百姓,忙了一上午,好不容易得空,先回一趟府上。” 宇文鄢箬点点头,遂又问道:“皇兄,可知晓今晚父皇欲给你赐婚一事?” 宇文濯叹了口气,才应道:“知晓。” 宇文鄢箬此时很是不明白,忙问道:“皇兄不是喜欢清儿吗?为何会同意父皇的安排?” 宇文濯一想起昨日,愤愤不平道:“她又不喜欢本王,本王又何必三番五次地放低身份去讨好呢。” “今日鄢箬听说昨日清儿受了寒,病得不轻,所以母后派鄢箬先去探望,这不,刚从绾清殿陪清儿用完午膳出来。”说着宇文鄢箬想起易清对她说过的一句话,看着宇文濯一听到清儿病了的事情,满脸担忧的模样,直言相告:“今日鄢箬问过清儿是否喜欢皇兄,只是清儿所答,鄢箬不太清楚究竟为何意,皇兄与清儿相知多年,应该知晓吧。” “她如今好些了没?还有她究竟说了什么?”宇文濯激动地双手握住她的肩膀问道。 宇文鄢箬声音清悦,答道:“她说,喜欢是一回事,可终究是殊途。” 宇文濯听得也是一头雾水,或许清儿是喜欢他的,只是有所顾忌,许是因为顾忌才会说殊途之言。 宇文鄢箬言尽于此,莞尔一笑道:“皇兄,不妨先去看看清儿吧,鄢箬离开时,清儿还嚷嚷着说头晕呢。” 宇文濯与鄢箬告别后,因为担心清儿的身体,箭步如飞地去往绾清殿。 易清闭眼躺在床榻上,睡得极不安生。 许是今日鄢箬告知她的事情,就连在梦中,也难以忘却,不得安宁。 直到有一双温暖的手握住她的手,方才安心,缓缓醒过来。 望着眼前之人,易清恍若在梦中,不再像之前一样推开,只是有气无力道:“你怎么来了?” 宇文濯坐在床边,从怀中取出一块蓝色丝娟,替她擦了擦额间的冷汗,因着昨日的气儿还未消,冷言相向:“若是你能好好照顾自己,本王也不会前来。” 易清头靠在帛枕上,闭上双眼,故作冷漠:“今日你受封太子,得偿所愿,想必忙得焦头烂额,还是回去吧。” 宇文濯压不下心中的火,怒问道:“易清,你的心里究竟有没有本王?为什么你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如此伤害本王?” 易清挣脱掉被宇文濯紧握的双手,匍匐起身,半坐在床上,正言厉色道:“宇文濯,今日我便给我们两人一个机会,我亦会坦言相告,若是你能接受,我便也会接受你的一番情义。” 宇文濯起身,听了此话怒火消了近半,背身而立道:“但说无妨。” 易清也打算豁出去了,一切的命数听天由命,顺其自然吧。 “我们并非同类,可以说,我不是人,和当初的狼妖也算同类,从十年前第一次见的时候,至现在你可发觉我的容颜没有多大变化,而你却是从懵懂少年成为了顶天立地的英雄,我的人生很长,长到可以看着你从少年到青年,可以看着你青春不在,一天比一天老去,我曾告诉过你,我已经二百多岁了,而从前你只是一笑置之,那是真的,言尽于此,你若能接受,我可以陪你共朝暮,度过寥寥一生。” 此时的易清,也在赌,在赌一介凡人对妖怪的恐惧与憎恶;亦在赌,这份情在恐惧与憎恶面前有多么地薄弱。 第79章 接受 宇文濯闻言,身子颤了颤,一时房内陷入沉寂。 他不是没有怀疑过清儿与易公子身怀绝技的蹊跷,也曾感叹过清儿的容颜不改,只是每当提起时,清儿总会岔开话题。 他心中自是有些惧妖,尤其是经历了十年前的狼妖追杀,可是清儿与他,相伴十年,他心中亦是爱慕于她,虽有些难以接受,可他也不愿放弃。 这便好似一场赌博,清儿已经压上了所有,他若放弃,此情了了,他若不弃,便可以与心爱之人携手长伴。 宇文濯思衬了许久,深思熟虑道:“清儿,本王思虑一番,觉得纵然你非常人,本王也决不放手,我,宇文濯是真心爱慕于你,若你愿意,我亦不负卿。” 纵然清儿异类,他也决不放手,今日能接受,他日一定会倍加爱护。 易清面上波澜不惊,听到宇文濯所言,心中早已波涛汹涌:“你要清楚,若我们在一起,将来要面对的事情非同寻常,我的身世不明,身后没有家族可依,单单于此,就足够他人非议的了。” 宇文濯激动地抱住了她,笑逐颜开道:“本王不介意的事情,别人谁敢多言?清儿,今日你许诺本王的事情,可要说话算话,不许出言反尔啊。” 易清这次没有再同之前一样推开他,而是紧紧回抱着,贪婪享受着这个怀抱,然而忽然想起一事,蹙眉道:“可是,阿濯,姝玉姑娘对你情深意重,我不想拆散你们二人,也不想你刚封了储君,便要因此惹怒陛下。” 宇文濯松开了紧抱着易清的双臂,转而双手握住她的双肩,在她的额间如同蜻蜓点水般亲了一下,很是温柔,安抚道:“清儿,你肯接受本王,本王为你做些力所能及之事又何妨?而且,姝玉是位好姑娘,说来徐相也算是本王半个恩师,本王若是娶了姝玉姑娘,不能真心爱护,岂不是委屈了她?清儿,你别担心,本王会将此事圆满解决。” “随你吧,我有些头晕,先歇下了。”说罢易清作势躺下,合上双眼歇息。 宇文濯任她如此,只悄悄地坐在床沿边陪伴着她。 不知何时宇文濯走的,易清醒来后天已经迟暮,内殿里烛台火光的照耀着,忽明忽暗。 她爬起身子,从桃木桁架上取下挂着的粉色衣裙,一件一件地穿戴好后,恰巧看到静兮端着清粥过来。 静兮眉头深锁,见到郡主起身后,嘴角微弯,浅笑道:“郡主这两天一直在病着,如今可好些了?” 易清从梳妆台拿起一块青色玉佩别在腰间,颔首微笑道:“好多了,宁王殿下呢?何时离开的?” 静兮低头回道:“回郡主,宁王殿下,不,如今已经是太子殿下了,在申时三刻便已离开。” “你去准备一下,本郡主要靧面梳妆。” “是,郡主。”静兮放下端着的清粥便转身离开。 待靧面清洗一番后,易清坐在铜镜妆台前,任静兮替她梳理头发。 “今日阿濯受封为太子,如今盛宴已经开始了吧?”易清随口问道。 静兮脸色一沉,梨木梳不小心从手中滑落。 “怎么如此不小心?”易清嘟囔后,转身瞥了一眼静兮,随即发现她的脸色不对,莫非阿濯今日去拒婚了?生怕心中的怀疑成真,忙起身拉着静兮问道:“究竟发生了何事?” 静兮自知此事瞒不下去了,便跪答道:“郡主,奴婢不该瞒您的,只是怕您风寒未好,还要劳神伤心,今日晚宴本是为庆贺宁王殿下封为储君,可是今日下午,听太宸殿那边传来的消息,据说殿下不知因何事竟惹怒了陛下,被罚跪在太宸殿外思过,就连今日的贺宴也取消了。” “我本以为,他知轻重,会过了今日再说的。”易清坐立不安,担忧道。 第80章 罚跪 易清头发还未梳好,起身便往外冲。 静兮忙从衣柜中取出一件淡蓝色外披,赶忙跟着。 静兮跟上郡主后,便拦住了她的去路,气喘吁吁道:“郡主,你的头发如此凌乱,在宫中横冲直撞,会被宫人指点,失了体面的。” 易清将静兮拉开,愁容满面道:“静兮,阿濯今日刚被受封太子,便被陛下责罚,本郡主甚为担心,哪还顾得上体面?” “郡主,奴婢先将郡主的头发用簪子别上,一会儿就好。”静兮将手中的外披给易清披在身上,随后又从头发上取出一支银簪,将易清的头发弄了个垂髻,用银簪固定。 简单而不失大方,雅致而不失美丽。 易清见静兮已经收手,便要提起衣裙小跑过去,忽然想起一事,转身拉住静兮道:“静兮,有一事要拜托你,去成徽阁请泫罗道长前来,泫罗道长的话陛下还是听得信得,他不常在宫中走动,你将今日之事告诉他,也请他帮个忙,劝陛下宽恕太子殿下。” “是,郡主,奴婢这就去。”静兮领命后匆匆离去。 不到两刻钟,易清便已到了太宸殿,在宫门口便看到在皎白月光下照耀下,一抹挺拔的身影,笔直地跪着,丝毫没有懈怠,而此时太宸殿内,灯火明亮。 悄然走到宇文濯的身后,半蹲着身子,拍了拍他的肩膀,斜头问道:“今日你和陛下说了什么?本是个可喜可贺的日子,可惜了,你太冲动。” 宇文濯依旧纹丝不动,答道:“若是今日不提,只怕迟了。” 纵然立于如此威严的地方,易清亦不忘打趣道:“我于你而言,当真如此重要?宁可被罚跪思过,也不愿委屈了我?” 宇文濯斜视着她,戏谑回道:“你说呢?” 易清面上镇定自若,心中确是七上八下:“太子殿下,今日你这一跪,明天你的风言风语怕是要传的沸沸扬扬了,纵使陛下会下了命令禁言,但总有守不住口的,以讹传讹,宫里宫外还不知会如何臆测呢?说不定会被史官记下载入史册,这下,太子殿下可要青史留名了。” 说话间,泫罗竟仓皇赶来,看到他们后,只对他们点了下头。 泫罗迈腿上了台阶,太监总管赶忙迎上去,笑呵呵道:“道长,容老奴去通禀一声,道长先在殿外稍等片刻。” “有劳了。”泫罗客气回道。 片刻后,太监总管从内殿出来,俯身道:“道长,陛下有请。” 泫罗一手执着手杖,一手整了整衣襟,随后进入殿内。 陛下此时正批阅着奏章,竹简一个接一个地翻阅,神情十分严肃。 “泫罗拜见陛下。”泫罗俯身作揖拜道。 “起身吧。”陛下睥睨着泫罗,又想起殿外跪着的人,皱眉问道:“泫罗莫不是为太子求情的?” 泫罗没有承认,亦没有避而不答,而是站在臣子的立场上回道:“回陛下,泫罗不是求情,而是为陛下分忧的。” 陛下挑眉,反问:“分忧?你说朕有何忧?” 泫罗依旧俯身作揖:“今日是我大磔王朝刚立储君,本该可喜可贺,可陛下却将殿下罚跪于殿外,明日只怕朝野上下议论纷纷,流言蜚语不断。” 陛下端起桌案上的龙纹盖碗,喝了两口茶水,遂又放下,嗤笑道:“太子都无惧,朕又怎么会担心?” 泫罗追根究底问道:“陛下,不知殿下因何事惹怒了您?” 陛下未将事情言明,感叹道:“今日朕才发现濯儿竟如此任性,没有分寸可言。” “泫罗曾随殿下出征,殿下一向谨慎,泫罗猜测,此事定然事关郡主,才乱了分寸。” “泫罗猜的不错,朕今日本有意将徐相的孙女儿赐给他做正宫太子妃,下午的时候他却告诉朕,他求朕不要再将徐相的孙女儿赐给他,也向朕坦言,要娶嘉羲郡主为妻,朕本顾念着泫罗同朕所说的这个变数,允他可同娶二人,他却不给朕颜面,一再推拒,朕几乎快要被这个逆子气死。”说罢,陛下怒不可遏,狠狠地拍了下桌子。 此时殿内侍候的宫人皆跪地哀求:“陛下息怒。” 泫罗见此,关心道:“陛下何须大动肝火呢?此事商量不下,容后再议便是。陛下的身子本就不好,大可不必为了此事再着急上火。” 陛下用力地咳了两声,随后婢女奉上红色拇指般大的药丸,陛下服下后,缓解了一些,才道:“身为帝王,身兼太多责任,若是太子妃没有母族可依,以后如何辅佐于他?” 泫罗从容附言道:“陛下精心安排,只可惜殿下年少轻狂,尚不能理解。” 陛下叹了口气,命令道:“先让太子回府吧,还有,今日之事,不准太宸殿的宫人以讹传讹,一经查明,严惩不贷。” “是,奴婢奴才遵命。”殿内侍候的宫人异口同声道。 随后殿内的一位太监便从殿内走出来,来到易清与宇文濯面前,跪拜道:“拜见太子殿下,拜见郡主,方才陛下下了旨意,允太子殿下先行回府。” 易清闻言,喜不自胜道:“阿濯,陛下宽恕你了。” 宇文濯在太监的搀扶下起身,跪了两个时辰,膝盖双腿已然麻木,用手揉了揉双腿膝盖,缓解一些后,才慢慢起身。 “清儿,咱们走吧。”宇文濯无奈地笑了笑道。 他们从太宸殿刚走没有多远,便在半道上遇见了余兰姑姑,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此事刚平,母后应该担忧不已,估摸着还在等着他们去解释呢。 余兰姑姑给他们二人请了安后,浅笑道:“殿下与郡主,想来还未用晚膳,皇后娘娘命奴婢将二位请到未央宫一同用膳。” 易清点头,莞尔一笑道:“也好,这两日本郡主病了,还未向母后请安,阿濯,今日陪母后一同用晚膳吧。” 宇文濯没有拒绝,随后他们二人跟着余兰姑姑,步履维艰地走到了未央宫。 此时皇后娘娘在殿内正襟危坐着,看到他们二人来到,才舒了口气。 “儿臣给母后请安。” “清儿拜见母后。” 二人一同跪拜请安,皇后娘娘从上座走下来,一左一右地拉起了行礼叩拜的二人。 第81章 折梅 易清抬头乖乖地唤了声“母后”,皇后娘娘温婉一笑。 宇文濯作揖道:“母后,此事请容儿臣禀述。” 皇后背身而立,仰头哀叹:“今日濯儿刚受封为储君,究竟是何事,能让陛下如此震怒?罚你在太宸殿外跪着。本宫有意去求情,但是陛下吩咐不许此事外传,本宫自是去不得,不然连本宫也牵连进去,指不定流言蜚语会传成什么样呢。” 宇文濯伸出一只手,握住身侧易清低垂着的手,与她相视一笑,解释道:“母后,今日是儿臣拒了父皇赐的婚事,儿臣与清儿两情相悦,互为爱慕,所以才会出言不逊惹怒了父皇,母后,您会成全我们的,对吧?” 皇后娘娘转过身来,看着他们双手紧紧相握,深情对望的模样,忽然想起很多年以前,她也这般固执己见。 皇后娘娘无奈,苦口婆心道:“濯儿,你要清楚,你如今是太子殿下,将来是继承帝业的王者,你的一生,肩负天下,后宫中不可能只有清儿一人。” 宇文濯深情款款望着了易清,信誓旦旦道:“母后,路是儿臣选的,无论将来如何,儿臣待清儿,纵使岁月荏苒,依旧一如既往,至死不渝。” “罢了罢了,你们还年轻,日后希望你们饱经风霜,还能执手白头。”皇后娘娘招招手,吩咐道:“余兰,去传膳吧。” 余兰立于一侧,遵命道:“是,皇后娘娘。” 几日后,已经到了寒冷的十一月,今年的第一场雪,雪虐风饕,鹅毛大雪,路上雪深的一脚踩上,瞬间埋过小腿,宫中俨然快成了一座雪城。 而几日前的太子受封后受罚一事,如今已经烟消云散。 绾清殿内,火盆中炭火一直烧着,屋内很是暖和,易清与泫罗在桌案上下棋闲叙。 泫罗手执黑子,落在棋盘上,挑眉道:“今日大雪堵路,上朝时已是日上三竿,如今已经未时,想必太子殿下去未央宫请安,顺道用了午膳才会过来看望清儿吧。” 易清接过婢女手上的盖碗,喝了几口热茶,递给婢女,轻笑道:“本来今日早早起身,要去给母后请安来着,刚出了宫门,裤脚已然浸湿,待宫人清了雪后,才命婢女去母后那里告个假。” “清儿与太子殿下情投意合,如胶似漆,鸿王殿下可曾知晓?” 泫罗提到缬儿,她才想起多日未曾见到缬儿的身影,可能忙于政事,抽不开身吧。 易清落下一子,解了困局,棋局中已占上风,心中不胜欢喜,笑道:“我已经有好几日未见到缬儿了,估摸着还不知情,而且此事未成定局,陛下也不知是何打算,暂时还是瞒着吧。” “奴婢参见太子殿下。”殿外婢女行礼请安的声音由外而内传来。 泫罗起身,见宇文濯走到殿内,作揖拜了拜道:“真是说曹操,曹操到。方才泫罗还与清儿说,太子殿下从未央宫出来,一定会来绾清殿坐上一坐。” 宇文濯掸了掸身上的雪花,解了狼皮大氅,丢给婢女,笑了笑道:“泫罗道长神机妙算,想必掐指一算,就知道孤要做什么了。” 易清招了招手,对婢女道:“去上杯热茶来,给太子殿下暖暖身子。” “是,郡主。”婢女领命后便去沏茶,片刻后,端了过来,递给宇文濯。 宇文濯坐下身子后,接过婢女手上的茶水,喝了两口后,觉得身子已经暖和了许多,才将盖碗放在桌案上。 “这局,泫罗怕是要输了,不如殿下也来下一局。” 宇文濯甩手推辞:“不了,孤的棋艺上不了台面,还是你们高手之间对弈吧。” “殿下今日没有政务要忙吗?”泫罗随口问道。 宇文濯摇摇头,直言道:“父皇那里没有奏章上表,难得清闲。” “临近年关了,泫罗听闻,陛下有意让靖王母子回朝。” 易清在一旁用了些糕点,无意间听到此事,颇为诧异。 易清嘴里又塞了块糕点,咀嚼两下吞咽后,问道:“靖王已经在南妄城戍守多年,陛下如今是何用意?” 宇文濯叹息一声,似笑非笑道:“长子在外多年,父皇自是思念,而且父皇膝下只有四子一女,除了靖王,皆在身侧,父皇难免偶有愧疚之意。” 泫罗起身拿起搁在一旁的黑色手杖,提点道:“鄢箬公主一事,殿下可是与靖王结了梁子,他的狼子野心,不言而喻,殿下还是早做准备为好。” 易清见泫罗将手杖拿起,问道:“泫罗这是要回成徽阁了吗?” “如今已经未时了,有些乏了,泫罗先回去歇着了,啊……”话落后,泫罗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易清倒是很实诚,没有挽留:“既如此,那便不留你了。” 泫罗手执手杖,拱手作揖道:“泫罗告退。” 待泫罗离开后,宇文濯提议道:“外面虽下着小雪,御花园的梅花可是开了,不如去折几支插在花瓶中。” 易清听此提议,欣然应道:“好极了,许多花儿到春日里才开,去折些梅花插在花瓶中,房中也有了几分点缀。” 说罢,二人身上穿上了大氅裘披,撑着把伞出了绾清殿。 御花园中的百花尽谢,只有梅花开的最好,不畏严寒,迎风傲雪。 走的近了些时,阵阵梅花香扑鼻而来,沉醉其中。 易清一眼望见的是花色极美的一种梅花,走上前,嗅了嗅,遂又拉着身后的宇文濯,指着梅花问道:“阿濯,那个也是梅花吗?花的颜色一半粉一半白的,这是刚移植的吗?” 宇文濯望着眼前一排有七八棵玉蝶梅,悉心解释道:“这个是玉蝶梅,花色奇特,香气浓郁。” “可以多折几支玉蝶梅吗?一会儿给母后送些过去。” 宇文濯将伞递给易清,说:“我来折,清儿替本王撑着伞。” 易清接过,宇文濯比她高了许多,她的头才到宇文濯的肩膀,于是双手高高举起油纸伞。 宇文濯很快折了六七支玉蝶梅,随后他们往前走了十几步,顺道又折了几支宫粉梅与朱砂梅。 第82章 只有担心吗? 折完梅后,来到未央宫时,已经未时三刻,因顾虑着母后还要午憩,他们二人将折的梅枝交给余兰姑姑后,便从未央宫离开。 时辰尚早,他们走了一路,有些累了,便找了个亭子歇歇脚。 许是天气寒冷,亭子附近竟没有宫人走动,很是幽静。 宇文濯收了伞,放在石桌上,粗糙修长的双手冻的红彤彤的,于是对着双手哈气取暖。 易清的元神属性于火,自幼便是体热,刚刚一路都是宇文濯在打着伞,所以此时她的手热乎乎的。 宇文濯就势坐了下来,易清则将怀中捧着的梅枝放在凉凉的桌案上,然后伸出双手握着他的双手,替他暖暖。 宇文濯呆了一下,直到手上的暖意袭来。他随即抽开手,双臂环住她如拂柳般的腰身。 易清四处观望,轻轻推开宇文濯,小心翼翼道:“宫中人多眼杂,如今你身份与往日已然不同,还是注意些吧。” 宇文濯一把将易清拉坐在腿上,骨骼分明的手指轻轻地替她将垂在脸颊上的碎发,别在耳后,笑道:“清儿,孤虽已与往日身份不同,可还是清儿的阿濯,而且如今大雪纷飞,宫人哪会这么悠闲出来赏雪,即使看到,孤量他们也不敢外传。” 易清闻言,也不再拘着,环住他的脖子,取笑道:“如今阿濯已是太子,竟如此威风,连威胁他人都可以这般理直气壮。” “好啊,清儿竟也取笑孤。”宇文濯说罢,开始上下其手,挠了挠易清的腰身。 易清腰部敏感,最是挠不得,此时却被被挠地哈哈大笑,忙抓住宇文濯的手,求饶道:“不要了,阿濯,我求饶,不取笑你了。” 宇文濯收了手,坏笑道:“亲孤一下,便饶了你,不然,加倍伺候。” “阿濯,你闭上眼睛。” 宇文濯听话地闭上了双眼,易清斜头轻轻浅浅地亲在了他的脸颊上。 宇文濯睁开眼睛时,易清已经从他的怀中起身,害羞地别过身子,捂着脸颊。 温香软玉在怀,还在回味刚才被易清亲吻的感觉,怀中美人早已经推开他起身离开了。 “清儿,你好敷衍。”宇文濯起身来到她身后,从后面抱住了她,耳鬓厮磨道:“真恨不得,早日把你娶了。” 易清听了,心中如被灌了蜜般甜。 天已迟暮,偶尔天空中也会飘出几片乌云,雪已经不再下了,他们才动辄离开,从亭子走到绾清殿不过半柱香的时辰。 宇文濯不舍地拉着易清的白皙柔软的左手,依依不舍道:“清儿,待我们成亲之后,定然片刻也不要清儿离身。” 易清左右看看,无奈道:“松手吧,这个时辰正是各宫传膳的时候,被宫人看见,不知怎么指指点点呢。” 宇文濯闻言,并未松手,而是低头在她的额头上蜻蜓点水般亲了一下,才放开她,坏笑道:“清儿,快进去吧,孤也要回府了。” 易清害羞地低下了头,双手抱着梅枝,健步如飞地进了殿。 宇文濯望着易清逃离的身影,满意地转身离去。 而在远处看着他们的一言一行的宇文缬,眼中尽是失落与伤心,不敢相信所看到的一切。 宇文缬身子颤了颤,扶着手边的宫墙,步履维艰地向前走着。 这阵子,父皇派他去监督赈灾之事,今日刚回宫复命,本打算结束以后,去绾清殿向她表明心意。 他本以为,等过段时间,赐婚之事风声过了,表明心意后,再去请父皇赐婚。 然而刚刚他们二人浓情蜜意时,却通通被他看了去。 此刻他心如刀割,无力地蹲在墙跟前。 直到有一婢女在这条路上瞥见他,走上前,忙行了礼道:“奴婢给鸿王殿下请安,殿下可是身体不适?” 宇文缬叹了口气,扶着宫墙起身,冷冷答道:“本王无碍。” 宇文缬步履维艰地走回了王府,却在鸿王府门口晕倒了,倒在了冰冷的大雪中。 府中的管家看到时,宇文缬的身子已经浑身冰凉。 管家忙命人将宇文缬从雪中拉起,准备热汤沐浴,又遣人去请了大夫。 宇文缬缠绵病榻两日,易清才得了消息,赶忙出宫探望。 鸿王府的管家是位三十岁的男子,身材高瘦,面容和善,领着易清边走边道:“郡主有所不知,殿下之前忙着囹城赈灾一事,两日前才回来,去宫中向陛下复命之后,许是劳累过度,倒在雪中,奴才发现的时候殿下已经手脚冰凉,昏迷不醒,今日昏昏沉沉口中还一直念着郡主的名字,奴才当即去宫中请了郡主,而殿下昏迷的第二日,陛下与向昭仪来看过,不过,陛下政事缠身,没待多久,命人请了御医,就回宫了。” 易清蹙眉,问道:“如今娘娘还在府上吗?” “昭仪娘娘自是担忧不已,这两日在府上住着,两日未合眼,今日实在撑不住,就去歇着了。” 说着说着二人已经走到了宇文缬居住的内室。 在易清进屋后,管家担心屋内进风,便合上了门。 宇文缬此时口中还微弱地喊着“清儿”,房内只有她一人,自是听的很清楚。 易清看着床榻上,因为高烧,脸颊发红,而双唇却没有丝毫血色的宇文缬。 曾经的翩翩公子,如今却毫无生气,易清见此,很是担忧。 伴着宇文缬的又一声低喃,易清趴在床边,晃了晃宇文缬的手臂,应道:“缬儿,我在,清儿就在你面前,你醒醒好吗?” 许是听见易清的声音,宇文缬的手胡乱抓着,直到易清伸手握住他的手,宇文缬才猛然惊醒,坐起了身子。 易清顿时笑逐颜开,紧紧握着他的手:“缬儿,你终于醒了?” 宇文缬抬头四下张望,他还记得那晚他早早遣走了下人,打算去绾清殿探望清儿,却不料看到伤心的一幕,后来他也不知如何出的宫,回的府了。 易清见他不语,转身去了桌案倒了杯水过来,递给他道:“昏迷了两日,一定口干舌燥了吧?” 宇文缬接过,浅啄了两口,才递给她道:“你怎么来了?” 易清莞尔一笑,接过后放在一旁,答道:“自是担心缬儿,所以才闻风赶来。” “咳咳……”宇文缬咳了两声,易清从梨木木桁架上取下大氅,替他披在身上。 易清抽手离开,却被宇文缬握住了左手腕,质问道:“只有担心吗?” 第83章 莫不是二哥在寻她? 易清望着宇文缬期待的眼神,不知所措,心中也生出了几分怀疑。 “我自幼看着缬儿长大,早已把缬儿当做亲人一般,听到缬儿生病,自是忧心如焚。” 宇文缬讽笑,不断摇头道:“亲人?清儿,为什么你会喜欢二皇兄?会接受他的心意?你的心中可有喜欢过本王?” 证实了心中的想法,易清将被他紧握的手腕挣脱开,语重心长道:“缬儿,我与阿濯情投意合,你还小,尚不懂情爱,况且我们又是青梅竹马,从前一起玩,所以对我有所依赖,待日后你遇见心仪的女子,定然会觉得如今的所作所为多么幼稚。” 宇文缬望着眼前能言善道,巧舌如簧的女子,心中又痛几分。 多想告诉她,他对她的情,不是依赖,是真的心仪于她,真的喜欢。 “若是你们两情相悦,本王愿意祝福你们,今日之言,本王日后不再提起,清儿,依旧是本王的姐姐,皇兄依旧是本王的兄长。” 他是天之骄子,骄傲如他,即便心痛如刀割,也不能失了风度。 如今已经这般,他再执着,又有何意义,不过是让清儿徒增烦恼罢了。 易清看到宇文缬强颜欢笑的模样,心中不是滋味,道了谢,叮嘱几句,便推门而出。 抬头便望见门口站着的宇文濯,吃惊不已。 易清手扶着门边,勾唇笑了笑道:“缬儿已经醒了,你去看看他吧。” 方才她与缬儿的对话,也不知道阿濯听见了多少? 宇文濯沉默,易清见状,迈腿离开。 擦肩而过时,听见宇文濯压低声音道:“先在王府门口等着孤。” 话落后,宇文濯头也不回地进了屋。 这两日正值化雪的时候,太阳虽是高高挂着,天气却异常寒冷。 易清站在鸿王府门口,等了约摸两刻钟,感觉脚趾头都快要冻掉了。 此时宇文濯却悠哉悠哉地缓缓走来。 他们二人相视一笑,皆是沉默,直到上了马车后,易清一句话打破了此时的宁静:“阿濯,这是回你的府邸吗?” 宇文濯浅笑,答道:“今日,孤陪你到街上转转。” 易清见宇文濯方才一直沉默,怕他误会,开口解释道:“阿濯,缬儿他——” “今日意外听到,缬儿知道我们的情义后,还甘愿成全,孤总觉得有些自私。”宇文濯此时却望向她,目光如炬,问道:“清儿,若是孤对你的情,并不纯粹,你会如何?” 易清挑眉道:“我孑然一身,除了图我这个人,你还图什么?” 宇文濯摇摇头,调侃道:“是啊,如今看来,除了清儿这个人,其余的无利可图啊。” “说真的,若是我在你身边一日,你便不能负我,如果……”易清头靠在宇文濯的肩上,欲言又止道。 宇文濯轻轻刮了刮她的鼻梁,笑问:“如果什么?” 易清坐起身子,一本正经道:“如果你背叛我,抛弃我,还有欺骗我,若是这三者,你有一点对不起我,我们便分道扬镳,各自安好。” 宇文濯听闻后,眼神愈加深邃。 清儿,不管从前如何,日后,孤对你,定然全心全意。 下了马车后,他们二人并肩在街上走着。 街边熙熙攘攘的小摊,街上人来人往,很是热闹。 易清东看看,西摸摸,最后在一家卖玉饰的小摊看中了一只白玉镯,宇文濯问了摊主多少钱,摊主见是位衣着相貌不凡的公子,一口价十两银子,易清阻止了宇文濯,可他还是从怀中取出钱袋付了钱。 “都说让你不要买了,你为什么还要买这只玉镯,一看就是假的?还卖十两银子?”易清拿着手中的白玉镯,一边比划着,一边抱怨嘟囔道。 宇文濯辩驳一番道:“也不知刚才谁的目光依依不舍地盯着的,若不是你这般喜欢,本王又怎么会心甘情愿地上当。” “算了算了,不与你计较了,下次注意点。”易清摆摆手,嘻笑道。 逛了一会儿,他们便找了一家茶馆坐下来歇歇。 刚坐下来,清儿便感受到手腕上传来灼痛之感,才看到紫玺珠忽明忽暗闪闪发光。 想起当初二哥和她说的,只要将血滴在紫玺珠最末的一颗珠子,便可寻到另一方戴着紫玺珠的人。 易清心中暗叫不好,莫不是二哥在寻她? “阿濯,方才我看街边有一家糕点极好,我去买一些回来。”话落后,未待宇文濯回答,易清急忙起身离开。 边走边摘紫玺珠,却不知是不是被二哥施了术法,竟然摘除不掉。 易清懊恼,此时不知不觉走到了月拱桥。 忽然有人拍了一下她的肩膀,易清吓了一跳,轻轻拍了拍胸口。 易清转身看到身后之人,眉清目秀,一身青衣,玉骨仙风,与十年前别离时一样,易清激动地抱住了易远青,亲切地唤了声“二哥”。 易远青也回抱着,数十年未见,着实想念这个妹妹。 直到看到周围有人对他们指指点点地,易清才放开二哥,笑道:“二哥,你这时来寻我,莫不是已经学成下山了?” 易远青打量着眼前的她,似乎比走之前高了不少,五官也长开了些,容貌越发出挑。 “自然,可惜比我们约定的时间还晚了一个月。” 易清笑笑,直言道:“二哥,你学医百余年,如今学成,理应悬壶济世,我在这里也挺好的。” 易远青点点头,应道:“当然会,只是眼下更重要的,还是带你回乾华山,等你回去后,二哥便可安心闯荡。” “二哥,我一时半会不打算回去,若是回去后,父王寻我回乾华山,到时,该怎么办?” 易远青觉得在理,随后嘘寒问暖道:“云芷言之有理,姑母当初那般恨神君,想必也不希望你回云溪仙境,只是,你在凡间可还好?宇文公子待你可还好?” 易清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盈盈道:“一切都好,二哥无需牵挂。放心吧。” 易远青放心地点点头,想起一事道:“今日我既然来了这里,不妨去见见宇文公子,也感谢他这十余年对你的照拂之恩。” 易清心下一惊,忙拒绝道:“二哥,不可。” 易远青诧异,问道:“为何不可?若不去拜谒,岂不失了礼数。” “他,他去,他出征去了。”易清脑中想了半天,才想到这个理由,继续编道:“二哥,若是你想去拜谒,只能去前线了。而且你妹妹寄人篱下这么多年,府上主人不在,我也不好留你。” 二哥,妹妹不该骗你,对不住了。 易远青听到这番话,只好作罢,叮嘱道:“云芷,既如此,二哥只能任你在逍遥了,好好照顾自己,有危险一定要通过紫玺珠,告诉二哥。” 第84章 执迷不悟 “清儿,你不是去买糕点了吗?怎么在这里待着?” 宇文濯见易清许久未回,又想到她离开时,慌张的神情,有些担心,便出来寻她。 易清看到不知何时来到月拱桥的宇文濯,欲哭无泪。 她本快要将二哥劝走了,这下可好。 易远青盯着她惊讶的模样,转身却看到身后的男子,剑眉飞扬,鼻梁高挺,双目若辰,薄唇轻抿,眉眼含笑,此人容貌俊逸,易远青总觉得似曾相识。 宇文濯望着眼前此人,眉目清秀,风度翩翩,此人与数十年前所见几乎未有变化,于是抱拳浅笑道:“易公子,多年不见,别来无恙。” 易远青听到宇文濯所言,才反应过来,他在凡间认识之人寥寥无几,而眼前之人显然认得他,又有紫光护体,非帝即储,身份尊贵,看到此人与妹妹眼神交流,更加笃定了此人是当年的宇文公子。 心下思衬一番后,易远青抱拳道:“恕在下眼拙,一时竟没有认出宇文公子,还请见谅,见谅。” 说罢,易远青心中生出怀疑,回头一脸不悦地瞪了一眼易清。 易清心虚地低下了头,咬着罗唇,不敢言语。 宇文濯望着她的神情,紧接又瞥了一眼易远青,又抱拳道:“易公子,一路奔波劳累,不妨先去鄙人府上歇歇脚后,再与清儿一叙。” 易远青抱拳,笑拒:“宇文公子无需客气,这么多年照顾舍妹,在下感激不已,只是公子如今身份尊贵,在下这等俗人无拘无束惯了,只怕在公子府上拘着,还是找家客栈住下便好。” “如此也好,阿濯,你政务缠身,不妨先去忙着吧。”易清抬头,挤眉弄眼道:“我与二哥许久未见,自是有满腹的话要说与二哥听,阿濯放心,我一定会在天黑之前回宫的。” 宇文濯颔首点头,不再挽留,双手抱拳道:“易公子,清儿,告辞。” 待宇文濯的身影渐行渐远,直到被来来往往的行人淹没。 易清才收回目光,就被二哥易远青冷着脸强行拽走。 他们找了一家客栈,要了一间客房,付了银子后,二人跟着店小二一前一后地上了楼,店小二打开房门后,便离开了,进了屋后,他们径直走向桌椅处坐下。 易远青则一直不言不语地盯着她,易清被看的心中发毛,故作镇静道:“二哥,有话好,好好说。” 易远青重重地放下手中捏着的茶杯,冷笑道:“清儿?我竟不知你何时改了名字。” 易清被茶杯碰在木桌上发出的声音,吓的身子一颤,险些没坐稳。 二哥平日中虽是和善之人,若发起脾气,和豺狼虎豹也差不多。 易清扶着长木椅坐好后,倒了杯茶,喝了两口,权当压压惊。 易远青见她不回答,接着又道:“宇文公子不是去行军打仗了吗?今日若不是无意间碰到,你还不知怎么骗我呢?依我看,分明是你,知晓我来找你,故意支开他,独自一人见我,云芷,你为何这样做?有什么目的,这么急不可耐地要把我支走?” 易清低头努嘴,心中亦是知晓,今日若不坦言告之,二哥也不会罢休的。 “清儿这个名字,是母后,也就是宇文濯的母亲,为我所取的,当年二哥离开后,我便被母后接到了宫中,后来经历走水一事,母后便认我为义女,封为郡主,这短暂的十年间,因为有母后的陪伴,我很开心,近日,我只知道二哥要来接云芷回去,所以倍加珍惜在凡间,在皇宫中的每一天,甚至每一刻。” 易远青深知妹妹的心性,只是究竟为何要隐瞒宇文濯并未出征的事情,绝不是因为方才她所解释的那般,于是开门见山道:“若只是想多在凡间待一段时间,大可不必大费周折,若你同二哥说,二哥又怎么会不允呢。云芷,二哥也是看着你长大的,你自小聪慧,对二哥的脾性了如指掌,所以,云芷相瞒宇文公子不在府上,将二哥尽快打发走,定有他意。” 易清重重地点头,二哥字字珠玑,她也不打算相瞒,直言不讳道:“二哥,我爱上了凡人,爱上了宇文濯。” 易远青自顾自倒了杯水,还未送至嘴边,易清的一句话,一个解释,犹如晴天霹雳,手中捏着的青瓷裂纹茶杯,一时不慎,从手中滑落,滚落在地面上,青瓷裂纹茶杯中的茶水却不小心倾撒在了腰间青衣上。 易清不慌不忙地从袖中取出手绢,递给易远青,随后又弯腰捡起青瓷裂纹茶杯。 易远青慌忙接过,胡乱擦了擦身上的水渍,许久才放下手中的动作,语重心长道:“云芷,二哥知道,你向来聪慧,怎么会被凡尘中的情爱迷失了心智呢?你可以不回云溪仙境,也可以不回乾华山,二哥可以带你云游四方,悬壶济世,但绝不能再让你再步姑母的后尘。” “后尘?”易清嗤笑,把玩着手上的白玉镯,眺望远处:“阿娘一直仰慕父王,然而越是如此,父王越是不在意,或许,他们之间还有我不曾知晓的旧事,我与阿濯,不求天长地久,只求在凡人短暂的一生中惺惺相惜,携手为伴。” 易远青眉头深锁,好言相劝:“可你们一个是凡人,一个是神君之女,云芷,难道你甘愿放弃将来的大好仙途,只为与一介凡人虚度年华吗?” 易清无所谓地摇摇头,轻笑道:“二哥,这仙途之路太长,太难走,我也不想修仙封神,碌碌无为一生有何不好,至少我乐得逍遥自在。” 易远青无奈,叹息道:“你如此做,若是神君知晓,断不会坐视不管的,二哥无能,或许阻止不了你,但也不会让你为情爱堕落。” “二哥。”易清浅浅唤了声,郑重其事道:“我如今没有修为,二哥若是强行带走我,我一定会使月流青寒湾与二哥奋战到底,或者二哥会施一昏迷之术,将我带离这里,但是我会想方设法地回来,一年不行,那便十年,二十年……” 易远青起身,气愤地怒甩衣袖,直指她道:“云芷,你若再执迷不悟,我一定去乾华山告诉爹娘。” 第85章 一如既往地包庇 易清双膝缓缓跪了下来,紧紧拉着易远青的衣袖,鼻子一酸,如泣如诉道:“二哥,权当我求你,成全我与阿濯,可好?凡人一生太短,少则几十年,多则百余载,我们二人如今相互倾慕,两情相悦,云芷但求爱恨一场,无怨无悔。” 易远青无奈,只好双手先拉起跪在地上的易清,苦口婆心道:“姑母为妖,你父王为神,尚且殊途,你与宇文公子,不是同类同族,纵使我今日不加以干预,他日,若神君得知,必然不会任你如此。” 如今的易清,顾不上其他,人间百年不过弹指一挥间,若能安然躲过父王,他日即便受到惩处,又如何。 “他日之事,他日再顾。若是我与阿濯逍遥渡过此生,即便父王知晓,到时哪怕罚我上刀山下火海,也心甘情愿。” 易远青甩甩手,笑问:“罢了罢了,时辰不早了,云芷用过午饭吗?” 易清就势坐在了木椅上,叹息道:“今日数事,愁在心头,哪里还用得下。” “用过午饭再回去吧。”易远青说罢,走下了楼,点了清淡饭食,并嘱咐小二送上去。 两刻钟后,小二端着托盘,将托盘中两碟糕点,两道素菜,还有两碗清粥小心翼翼搁置在房内桌案上。 易远青将眼前的糕点端起,搁到她的面前,浅笑道:“云芷自幼爱吃这些甜腻酥软的糕点,刚才特意嘱咐店小二去附近的糕点铺买了一些回来。” 易清端起面前的白米粥,拿起白瓷勺,舀了一勺粥,放在嘴边吹了吹,抬头瞥向易远青:“多谢二哥,不知二哥何时动身,又去往何处行医?” “不急。”易远青拿起筷子,夹了一筷头青菜,放入口中,嚼了两下吞咽下肚,笑道:“云芷这般迫不及待让二哥离开,二哥心中难过极了。” 易清自知她们二人对于方才一事商量不下,既如此,不妨好好款待二哥,别因为她的事情,伤了多年的情分,思及此,渐渐笑逐颜开道:“二哥若不急着离开,不妨随我回宫在绾清殿先住着,云芷定会好生招待。” “云芷忘了,二哥可是妖,若是贸然入了皇宫,必回被金光重伤,现了原形。” 易清轻拍了下脑门,颔首道:“也是,凡间待久了,我都忘了此事。那二哥,难不成,这段时日,你要住在客栈吗?” 易远青喝了口白米粥,遂放下碗筷,打量了四周,一张圆木桌,几把木椅,一张不大不小的床,躺一人刚好,浅蓝色的帐帘,还有一个檀木柜,柜面上还有两盏铜烛台。 房内的一切对于他来说,还算满意,于是答道:“客栈比不上宫中华贵,但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易清忸怩地低下头,羞愧道:“二哥,谢谢你,云芷太过任性,二哥纵然心如明镜,但还是不管对错,都一如既往地包庇我。” 易远青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予以安慰:“说什么呢,我的傻妹妹啊,你只是爱上了凡人,又无什么过错,若是宇文公子一心一意待你,你在凡间的每天都开开心心的,二哥替你瞒着也无不可。” 第86章 靖王母子回宫 易远青望着易清,忽然发现她的面色苍白,便强行拉着易清的手,将两指搭在手腕上:“云芷,别动,二哥看你起色不太好,可是之前病了?” 易清如实答道:“前些日子,受了风寒,病早已痊愈了,二哥放心,只是看着气色不太好而已。” 易远青诊了脉,并未发现有什么大碍,才放下心来。 易清在客栈待到临近傍晚,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夜间,更深露重时分,一阵强劲的风吹开了窗户,易远青从床头木桁上取下外衣随意披在身上,赤脚走到窗前,抬头无意间瞥见东南方的星辰异常耀眼,赤色的星辰周围散发着绿色的光芒,而赤色星辰的旁边紫星却忽明忽暗。 他虽不懂天象,却也听说过“赤星现,紫星陨”的传闻,紫星位于东南,象征着人皇,看来人皇怕是要易主,而赤星本为下一任继位者,周身却有绿光围绕,莫非有妖异之兆? 易远青打了个哈欠,心中虽不解,却也没有多想,他不会看天象,只一个传闻又怎可信以为真?随后合上了窗户,躺在床榻上不大一会儿便熟睡。 自易远青在客栈住下,易清便隔三差五地出宫去探望,偶尔宇文濯也会陪着她一起。 易清知道二哥一时半会儿不会离开,偶尔也会取笑道:“二哥迟迟不走,可是贪恋这凡尘的烟花柳巷,纸醉金迷?” 客栈的斜对面有一家美人如云的青楼,易清回回取笑时,眼睛都会直勾勾地瞥向那家青楼。 易远青笑而不语,但却每次都会有不同的理由堵的她哑口无言,这次亦不例外。 “你既如此喜欢宇文公子,每次说起他时,连眉眼都含着笑,二哥总要考察一番未来妹夫吧?” 易清害羞地垂下头,嗔怪道:“二哥怎地如此没个正经?” 如此这般又过了一个多月,已经到了腊月初九,宇文濯一早便骑着马,身披狼裘,身后跟着几位大臣,还有数百名兵士,威风凛凛地立于都城门外十里处。 不远处一干人等缓缓而来,待将士下马,向马车中的宇文诚将前方状况禀明后,宇文诚当即下了马车,携手叶含烟,徒步走了过去。 宇文濯作平揖,身后的大臣们皆俯身作揖,只见宇文濯笑迎:“兄长远道而来,一路辛苦,拜见叶昭仪。” 宇文诚回之一笑:“数月不见,宁王已是太子殿下,当日一别,殿下身份已非往昔,臣拜见太子殿下。” 说罢,宇文诚俯身作拜,除了叶昭仪,身后一干将士纷纷跪拜。 宇文濯拉起宇文诚,瞥了一眼他身后之人,狐疑道:“靖王奉旨成婚已有数月,怎么不见王妃随着皇兄一块来?” 宇文诚低眸,嘴角依旧挂着笑:“王妃近日偶感风寒,本王担心她的身体,所以便留王妃在府上养病。” 宇文濯拱手作平揖,又道:“皇兄与王妃恩爱有加,父皇见到,定然欣慰,今日孤与众大臣奉父皇之命,城外十里相迎,以示父皇鸿恩,皇兄与叶昭仪快随孤回宫,父皇已备下盛宴,为二位接风洗尘。” 宇文诚闻言,俯身作揖,彬彬有礼道:“既如此,有劳太子殿下带路了,待入宫之后,再向父皇拜谢。” 话落后,宇文濯一行人等上了马,而宇文诚则与叶昭仪则乘坐马车,一路上声势浩荡地入了宫。 入了宫后,陛下身穿黑色龙袍,头戴玉冠,在长垣殿中,与皇后娘娘上座。 殿中除了他们,还有向昭仪与宇文缬,徐昭华与宇文焕。 宇文濯率先入殿,跪拜道:“儿臣拜见父皇母后。” 陛下起身迈过台阶走到下面,拉起他,微笑道:“太子快快请起,一大早便和数位大臣出城迎接你的皇兄,辛苦了。” 宇文濯被拉起身后,依旧俯首谦卑道:“回父皇,儿臣不辛苦,只是皇兄多年戍守南妄城,委实辛劳,如今又赶了一月的路,现在皇兄与叶昭仪就在殿外,父皇可要召见?” 陛下转身又抬腿越过台阶,走到御座前,与皇后并肩坐下,端着盖碗,喝了两口茶水,才缓缓吐出一个字道:“宣。” 叶昭仪与宇文诚一前一后步入殿中,随后二人跪拜行礼。 “儿臣拜见父皇母后,愿父皇母后鸿福齐天。” “妾身给陛下请安,给皇后娘娘请安。” 陛下从御座上起身,缓缓走至二人面前,两手一左一右地拉起二人。 “既已回宫,日后你们一定要改过自新,先在宫中旧居住着,朕已命人清理打扫了。”陛下说着又想起一事,偏过头对宇文濯道:“太子,太子府朕已差人修缮好,改日你将宁王府中的东西搬过去,这宁王府便改为靖王府,靖王母子日后不必回南妄城了,诚儿在南妄城饱受风霜多年,性子想必沉稳许多,日后你们兄弟三人定要尽心辅佐太子。” 此时,跪坐在两侧的宇文焕与宇文缬,还有刚起身的宇文诚,纷纷俯首作揖,异口同声道:“儿臣日后定当好好辅佐。” 宇文鄢箬今日未去长恒殿相迎,而是与易清在绾清殿中的石桌上品茶,晒晒太阳。 “怪不得皇兄近来喜欢来绾清殿,清儿这里的茶喝了,真是口齿留香。”宇文鄢箬笑道。 易清闻言不恼,衣袖半掩面喝了两口茶水,才笑道:“鄢箬真是坏透了,明知几日前母后把陛下御赐的茶叶赠了你我二人。” 宇文鄢箬尴尬地笑了笑,随后眯着眼,享受着阳光照耀在身上的感觉。 “今日靖王回宫,陛下颇为重视,鄢箬不去相迎,也不怕陛下怪罪吗?”易清随口问道。 宇文鄢箬失笑,好整以暇道:“虽然李岳儿待我不好,可最后依旧为了救我,送了性命,宇文诚于我有杀母之仇,他回宫了,离我离得近,我怕我会忍不住想替阿娘报仇。” 易清紧紧握着她的双手,劝慰一番:“鄢箬万万不可,他终究是你的皇兄,纵然他罪恶滔天,你可将他的罪行告之陛下,任陛下处置,可千万别脏了自己干净的双手。” 宇文鄢箬点点头,笑而不语。 第87章 此事,没有挽回的余地吗? 自那日宇文缬同她说了那番话后,这期间若是碰面,易清也只是点头示意,一则,她不想因为自个儿,伤了他们兄弟之间的和气,二则,因着那日的事儿,她的心中若说毫无芥蒂,定然不实,既承不了缬儿的情,倒不如躲着便是,待他日缬儿成了亲,娶了王妃,她便也能安心。 而今日,易清向母后问了安,不过在御花园中逗留了一会儿赏花,却不知何时,一身水蓝色便服,木簪固发的宇文缬已经在她的面前,她倒有些猝不及防。 易清随即坦然一笑,问道:“缬儿,今日身着便服,难不成没有去上朝吗?” 宇文缬嘴角浅弯,有个小小的弧度,似笑非笑,可望向她的眼神,却十分温柔:“这两日风寒加重,已经向父皇告过假,二皇兄德才兼备,处理朝政自是得心应手,在朝上多本王一个,少本王一个,亦无差别,既不受父皇器重,又不是嫡子,之前不过晕倒在雪中,这身子啊,倒如同废人般,一直不见好。” 易清此时才发现他的脸色竟如此苍白,没有血色,如今又见他如此妄自菲薄,心中自是难受不已,毕竟从小到大的情谊摆在那里,她忙将手中刚折的花放到一旁,手轻拍他的肩膀,安抚道:“缬儿别这般妄自菲薄,你的病,敞开心怀,凡事切记多思多虑,在府上好好歇着调养一番,一定能尽快痊愈。” 宇文缬见易清没有前些日子一样躲着他,不理他,心中有些释怀,抬头目光紧紧盯着她,不舍得离开。 他真的好羡慕二皇兄,可以得到清儿的心,他的美梦,如今却是他的噩梦,他不敢期待将来,他怕听到清儿与二皇兄成婚的消息,亦怕看到他们幸福美满的模样。 有时,他也很讨厌自己这般口是心非,嘴上说着祝福的话,心中想的却截然相反。 这样的他,又与阳奉阴违,假仁假义的小人有何区别? 易清见他沉默不答,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只静静地陪着他干坐着。 许久后,宇文缬整了整衣襟,意有所指道:“数日前,徐相病重,本王曾去徐相府上探望徐相,未进屋时,便闻到了药味弥漫不散。徐相如今已经年近七旬,历经两朝,如今最放心不下的便是他独子留下的,唯一的女儿姝玉,十六年前,徐相的儿子,徐将军,为保我大磔边关安定,战死于沙场,这么多年,徐相对其宠爱有加,而二皇兄,则是徐相得意的弟子,多年来,对皇兄敦敦教导,此恩此情即便是父皇亦难拒,清儿可要做好准备。” 易清闻言,心中疑惑不解参半,直言相问道:“缬儿此意,我不大明白,以你我的交情,不妨言明。” 宇文缬不再打哑谜,直言相告:“本王听徐相的意思,是希望陛下为徐姝玉指一门婚事,这样,徐相也能安心离开,父皇曾和徐相商议过将徐姝玉赐婚于二皇兄,只是二皇兄受封太子那日,父皇却未如约赐婚,宫中的谣言,本王也知晓一些,那日二皇兄大约是为清儿拒婚,故而惹恼了父皇,才会受罚吧?只是,徐相一直很是中意二皇兄,这次,父皇应该不会搏了徐相的请求。” 易清听完后,紧紧抓着宇文缬的手臂,苦笑问道:“此事,没有挽回的余地吗?” 第88章 迎难而上,而不是顺势而下 宇文缬嗤笑一声,缓缓起身道:“挽回?余地?清儿,还记得你曾经对本王说过什么吗?身为皇家子弟,怎能容许深情?更何况是太子殿下呢,将来三宫六院也是必然的事,一位储君,更甚是君王,譬如父皇,他爱皇后娘娘,亦喜欢母妃,在本王看来,不过是对她们比宫中其它妃嫔好一些罢了。” 易清抬头仰望着宇文缬,缬儿的话虽难以入心,却句句属实,她曾和缬儿说过的话,怎地到了自己身上,却不自知。 她一时沉默无言,垂头静静地坐在石阶上。 宇文缬只在一旁陪伴着她,她不言,他亦无语。 许久,她才拍拍衣裳上的尘土,与缬儿告别后独自回了绾清殿。 待易清失魂落魄地走了很远后,宇文诚才从假山后缓缓走出来,讥笑道:“佳人心系他人,四皇弟心中不好受吧。” 宇文缬起身,与宇文诚对视,回道:“好受与否,皇兄非我,怎能体会知晓?” 宇文诚捡起地面上被易清忘记拿走的花枝,嗅了嗅道:“难怪郡主连颜如玉般的鸿王殿下都看不上,谁让二皇弟自出生便是嫡子,如今又是嫡子,父皇长年累月偏爱皇后娘娘,若非鄢箬公主自幼遗失,父皇与皇后娘娘也不会离心这么久,如今他们一家欢乐,谁又能看得见四皇弟的苦痛呢?” 此时宇文缬愤然不已,上前一步提起宇文诚的衣领,疾声厉色道:“宇文诚,南妄城待久了,是忘了当年的事了吗?少在这里挑拨离间,别以为你回宫后的小动作无人知晓,本王奉劝你,收敛一点,不然犯下大罪,可不止流放南妄城这么简单了。” 他比宇文诚高了半头,又多年习武,虽有些病态,却不妨碍教训宇文诚。 再者宇文诚自幼荒唐懈怠学业武功,对付他,自是绰绰有余。 说罢,宇文缬放开了宇文诚,凛然离开了此处。 宇文诚望着宇文缬离开的背影,恶狠狠地将手中的花枝摔在地面上,任花瓣儿在地面上四处飘散,最后脸色难堪地离开了这里。 易清一脚刚迈入绾清殿的宫门口,又一脚退了回去,提起衣裙,一路疾跑到了宁王府。 宁王府外,牌匾上,饕鬄石像上,竟然挂着红灯笼,红绸缎,下人们此时正在张灯结彩,府中的管家看到了她,赶忙迎了上去,笑容可掬道:“郡主好些日子没来了,殿下今日去了徐相府上探望,还未归来,郡主不妨进府喝杯热茶暖暖身子。” 她与宇文濯的事情管家伯伯还不知晓,应该说他们的事情知道的人甚少,陛下未认可的事情,仅凭几句传言,过了那阵风声,又有几人会当真呢? 易清心中冷笑,脸上却镇静自若:“管家伯伯,府中要办喜事,我怎么不知晓?” 管家依旧笑呵呵道:“陛下昨日刚下的旨意,予徐相的孙女儿与殿下择日成婚,郡主在宫中,皇后娘娘难道没提吗?” 易清苦笑,连母后都知道,昨日下的旨意,今日去拜见母后,母后竟也只字未提。 她没有勇气闯入府中,等着质问宇文濯,究竟为什么,她也不敢听到答案,既然所有人都希望她不知道,何必再去追根究底,再去为难母后,为难他呢,故而仓皇离开。 易清前脚刚离开,宇文濯的马车后脚就到了王府门口。 宇文濯下了马车后,理了理衣袖,管家将手中的红绸缎交给下人,迎了上去,笑盈盈道:“殿下真是不巧,郡主刚走,您就回来了。不知徐相的病情如何了?” 宇文濯闻言,皱眉道:“清儿来过了?她可说了什么?” 管家忙回想答道:“郡主也没说什么,就是有些心不在焉的。” 宇文濯听罢,心神难宁,惴惴不安的,还未进府,便转身离开,找寻清儿。 他先是去了宫中,未寻到,随后又去了易公子居住的客栈寻找,也没有寻到,不过客栈也没有易公子的身影,此刻他却很怕,怕清儿会随着她二哥就此离开。 这次,他真的伤了清儿的心了。 随后他又去了鸿王府,也没找到,甚至惊动了宇文缬,宇文缬虽是恼他,但相较之下,还是先寻到清儿,再算账比较妥帖。 宇文缬在宫外带着府中的兵卫满大街地寻着,宇文濯则在宫门口等着。 直到日落西头,易清才不慌不忙地走回来。 宇文濯转身见到她缓缓走来,忙迎了上去,双臂紧紧抱住了她,一脸担忧道:“清儿,你去了哪里?我寻了许多地方,都没有找到,你知不知道,我好怕,好怕你会随着易公子离开。” 易清使劲推开了他,冷言冷语道:“你有何可惧?堂堂太子殿下,多一个女人,少一个女人,没有分别,我若离开,定然因为你,我若留下,定然不会因为你,母后多年教拂照顾之恩,我还未报答,又怎会不辞而别。” 宇文濯抓着她的手臂,依旧不依不饶道:“清儿,此事我不是故意要瞒你的,我是有苦衷的。” “苦衷?”易清嗤笑道:“我既决定跟你在一起,就已经做好将来要承受的所有惩罚,谁没有苦衷,遇到困难,应该迎难而上,而不是顺势而下。” 第89章 太子大婚,如期而至 宇文濯双手握住她纤细的双手,双目对视,苦口解释道:“清儿,你相信我,此事只是权宜之计,我一定不会负你。只是徐相是我的恩师,他如今只有这个心愿,我于情于义,自当尽力满足,让徐相了无牵挂。” “权宜之计?如今你府上的红绸缎红灯笼为谁而挂?又为了谁在张灯结彩?圣旨已下,不出几日,她便是名正言顺的太子妃,世人皆知,你接旨的时候可有考虑过我半分,算了,罢了,你放开我。”易清说完后,狠狠地抽噎了一下。 宇文濯心一沉,知道此事伤了清儿的心,信誓旦旦道:“清儿,你要相信我,我对你,绝无二心,若非此事不得已,我断然不会如此伤你。” 易清摇头,伤感道:“我说,罢了,阿濯,我曾怀着希望,盼望着有朝一日可以堂堂正正,风风光光地嫁与你,你知道自你拒婚后,陛下为何迟迟不同意你我二人成亲吗?那是因为我在这里没有可以辅佐太子殿下的望族身世,除了母后,我无人可依,门当户对,不管在哪里,都是这般重要,我爹与我娘便是,身份悬殊,最后我娘郁郁而终,你说权宜之计,你太子之位不想要了,拒了一次还不够,难不成还想为此付出其他的代价吗?” 宇文濯忙答道:“我不怕付出代价,只要清儿不弃我。” 易清眼中蓄满了泪水,泪眼滂沱道:“你又何苦如此,你我本就是殊途,若是这样结束,也挺好,至少没有将来情深别离时那般心痛。” “清儿,我不容许你这般残忍,寥寥几句话就想结束了这段情,不可能,纵然我他日娶了徐姝玉又如何?不过相敬如宾罢了。” “相敬如宾?即便我将来为了阿濯甘愿委身为妾室,整日里与府上的姬妾争风吃醋,难保你不会厌烦,或许你会对我宠爱有加,可是这样的日子又会有多久呢?毕竟花总有凋谢的一天,与其这般,我甘愿放弃如今你我二人的情。”话尽后,易清抽出了被他紧握的双手,转身用衣袖拭去了眼角的泪水,头也不回决然地离开。 宇文濯没有多加阻拦,望着她越走越远的身影,痛彻心扉,无以复加。 三日后,太子大婚,如期而至,宫里宫外都在盛传此事。 易清趴在梨木桌上,眼睛瞥向远处,目光无神,时不时地也会落泪伤神。 今日即使她没有去观礼,也能想象到阿濯身穿喜服,头戴玉冠,骑在高大威猛的马上,是多么威风凛凛,俊朗不凡,太子大婚,宫里宫外该是有多热闹。 忽然,房门被推开,易清忙坐起身子,衣袖掩面,擦了擦眼泪,才放下手臂,瞥了眼进来之人。 只见穿着白色常服的宇文缬,不紧不慢地走到她面前,会心一笑道:“今日宫中很是喧闹,颇为扰人,清儿不妨随本王出城走走。” 易清吸了一下酸酸的鼻子,忙问:“今日阿濯大婚,缬儿怎么没去观礼?” “二皇兄府上人来人往,本王病了有一段时日,不适合去那里,故而今日早早托下人捎了礼过去,也算尽了礼数。” 哭的太久,连眼睛都痛了,易清合上了双眼,缓了缓,遂又睁开。 宇文缬从进屋的时候就已经看到了易清布满血丝,泪眼汪汪的模样,仿佛心被狠狠揪了一下,心疼不已,随后又笑道:“今日太过热闹,本王不太喜欢,不妨我们骑马到宫外散散心。清儿的马术不佳,这么久没骑马,估摸着现在连缰绳都握不紧了。” 易清揉了揉双眼,撇嘴不悦地回道:“谁说的,我的马术早就精进了不少。” 宇文缬弯腰趴在梨木桌上,凑到她面前,笑嘻嘻道:“既然如此,不妨让本王拭目以待吧。” 他们在绾清殿随意用了些午膳后,便骑马出了城,在城外的树林中转了转。 二人此时骑着马并肩,易清扭过头,望着宇文缬,挑眉道:“怎么样?本郡主的马术还不错吧?” 宇文缬赞同地点点头,浅笑答道:“确实精进了不少,看来之前的功夫的没有白花。” 忽然一阵怪风吹来,“唰”的一声不知从何处射出一箭,宇文缬闻声时,已经见那只箭快要射到清儿,他眼疾手快地从马上跃起,护住了她,长箭斜射到了他的后肩,二人从马上跌落了下来。 易清从马上摔落后,看到血霎时染红了宇文缬身上的白衣,宇文缬痛地直冒冷汗,脸色苍白,她的心中自是担忧不已。 随后半扶起宇文缬,四处张望,却没有看到行凶之人。 易清见宇文缬痛地咬牙切齿,双唇也失了血色,蹙眉责怪道:“缬儿,你不该救我的。” 宇文缬疼地紧皱眉头,安慰道:“清儿无碍便好,本王没事,没有射中要害。” 易清望了眼宇文缬后肩上的箭,又瞥了眼他疼痛不已,这支箭暂时不拔掉了,还是让二哥处理吧。 “我扶着缬儿上马吧,刚出了城,这里离二哥住的客栈不远,我牵着马,你在马上坐着,等到了再让我二哥替你医治。” 宇文缬咬唇点头,易清扶着他,宇文缬踩着马鞍,跨上了马,随后无力地趴在马背上。 易清牵着马步履不停地走了近一个时辰,才走到了客栈,宇文缬已经在马背上昏昏沉沉,易清忙唤来小二,让他帮忙扶着上了楼。 易远青见妹妹带着一位中了箭的翩翩公子来此,忙下手中的药瓶,上前从妹妹手中接过,与店小二将这位翩翩公子放到了木床上,让这位公子趴着。 此时易清紧紧拉着二哥的手臂,急道:“二哥,缬儿为了救我,中了一箭,你快替他看看,怎么样了?” “云芷,别着急,应该无事,二哥看这位公子的伤口也不是很深。这样,你先出去,二哥替他拔了箭,诊脉看看。”易远青见妹妹着急的模样,忙拍拍她的肩膀,安抚道。 易清闻言,忙从屋里走了出来,小二也从房中离开。 片刻后,小二又端了盆清水进去,放下手中的铜盆,退了出来,顺手合上了房门。 第90章 丢下太子妃,成何体统? 易远青替屋里的公子处理好伤口后,便东奔西走去药堂配药,回来后便将手中买的药交给了店小二去煎。 宇文缬一直昏睡着,易清则坐在床边守着,二哥说,箭上抹了毒,幸好二哥给缬儿拔箭后,及时给他服了去毒丹。 易清则坐在杌登上守在床边,此时她有些想不明白,究竟是什么人竟狠毒至此,要置她于死地,她在宫中很少与人为敌,究竟是何人呢? 亥时一刻,府上吃酒的皇亲贵胄,以及来吃酒的臣子陆陆续续地离开后,宇文濯才得以解脱,今日他也被灌了许多酒,脚下有些不稳,只好在下人的搀扶下颤颤巍巍、步履维艰地走到了静淑阁。 静淑阁内,徐姝玉身绛红色金丝绣着凤凰图案的喜服,红盖头遮住了大半娇羞的脸蛋,只能看到金步摇的垂珠。 房内静谧无声,嬷嬷婢女端着东西立于两侧,直到看到房门被打开,宇文濯迈腿进来,她们忙跪地相迎:“奴婢给太子殿下请安,太子殿下大喜。” 宇文濯推开搀扶着他的下人,站直了身子,径直走到喜床,坐在了徐姝玉身侧,对跪在面前嗯嬷嬷婢女,抬抬手示意道:“起身吧。” 一众人等起身后,两位嬷嬷面带喜色开始弄礼,先是撒帐,嬷嬷从婢女手中接过寓意“早生贵子”(红枣、花生、桂圆、莲子)的东西撒在了床榻上。 然后是挑红盖头,一位嬷嬷笑盈盈道:“祝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永结同心,举案齐眉,殿下,请用喜秤挑红盖头。” 婢女走上前半蹲着,将桃木托盘中的喜秤呈至宇文濯的面前。 宇文濯垂下了眼眸,此情此景,尽显无奈。 嬷嬷见他迟迟没有动手,又将方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宇文濯这才缓缓拿起喜秤,一下子挑掉了盖头,入眼的便是徐姝玉头戴金步摇,娇俏的容颜在若明若暗的烛光下如玉般美好无暇。 宇文濯此时全然没有欣赏美人的心思,只是心中一直挂念着清儿,随后抬头对嬷嬷婢女道:“好了,这里没有你们的事儿了,下去找管家领赏钱吧。” 嬷嬷婢女出去后,顺手合上了房门,而徐姝玉坐在床榻上,双手紧紧握着,房内只剩他们二人,自个儿倒有些手足无措,不过,今日能嫁与心仪的男子为妻,心中不胜欢喜。 二人沉默了许久,直到房外有一下人头贴着房门,毕恭毕敬禀言道:“殿下,奴才有事禀报,事关宫闱。” 宇文濯忙起身,走了两步,才觉得不妥,于是转身对徐姝玉交待道:“孤还有事要忙,太子妃先歇下吧。” 徐姝玉闻言,感到十分诧异,待宇文濯出了房门,心中却失望极了。 今晚可是他们的洞房花烛夜,如今徒留她一人,这算什么,殿下究竟是什么意思? 宇文濯出来后,那位下人便附耳将所知之事告知殿下。 宇文濯眉头深锁,叹了口气,拉住那名下人嘱咐道:“孤先去鸿王府找一找,许是清儿他们出宫后忘了时辰,还未回去,宫里你差人去交待一番,让母后放心,记得。一定不许打草惊蛇。” “是,殿下,奴才这就去。”那位下人领命后急匆匆地转身去办。 宇文缬醒后,已是亥时,恰逢店小二将药端了过来。 易清将药端到了手中,舀起一勺放在嘴边吹了吹后,递到了缬儿嘴边,笑道:“缬儿可算醒了,我便可以放心了。” 宇文缬皱着眉头喝了一勺药,嘴中都是苦涩,摇了摇头:“这药怎么这么苦?” “箭上有毒,你虽服了去毒丹却还不能完全清除,这些药虽苦,但是有利于解了身体中的余毒。”易远青在楼下用了饭食后,顺便上来看看情况。 易清放下手中的白瓷碗,笑着夸道:“二哥,你的医术精湛,这么多年在庐月山总算没有白学。” 易远青伸出手指在她额头上弹了一下,才一本正经道:“在外人面前,瞎说什么。” 易清惊呼一声,随后伸手揉了揉额头,引见道:“二哥,缬儿才不是外人呢,在宫里,也算是我半个弟弟,缬儿,这是我二哥,刚学医回来,顺道在这里逗留几日陪陪我。” 宇文缬起身,望着眼前玉树临风的男子,抱拳谢道:“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易远青摆摆手,浅笑道:“不用客气,公子的身子回去调养一阵就能痊愈了,如今时辰也不早了,你们二人尽快离开吧,免得让人担心,我方才已经雇了辆马车,也方便你们回去。” 易清扭头望着窗外的天色,方才缬儿昏迷,她一直守着,竟没注意时辰已经这么晚了,于是催道:“缬儿,先把药喝了,咱们就走。母后若是知道我这个时辰还没回去,一定会担心的。” 易清盯着宇文缬将汤药喝完后,二哥送他们到客栈门口,才相互告了别。 易清搀扶着宇文缬上了马车,一路上马车平平稳稳的,约莫三刻钟后,终于到了鸿王府。 他们下了马车后,府中守门的下人迎了过来,背着宇文缬进了府。 易清见此,转身迈腿打算进马车里,却被拉住了手臂,不知何人猛拽了一下,竟将她抱了下来。 她害怕地下意识抓住了此人的衣襟,待抬头看到眼前之人,身穿绛红色喜服,头戴玉冠,黑发高高束起,却脸色阴沉,还有,满身的酒味。 她看着面前的宇文濯,有些不敢相信,失神了片刻,随后镇定自若道:“太子殿下,此时不该陪着太子妃吗?怎么会来了此处?” 立于一旁的马夫听到眼前女子,说这位身穿喜服的是太子殿下,腿都软了,忙跪下行礼。 宇文濯只冷冷地对马夫道:“你先回去吧,孤来送她。” 说罢,抱着她沿着回宫之路走着。 此时,已经快要子时了,路上只有三三两两的更夫。 “你放我下来,时辰不早了,阿濯还是回府吧。我自己可以回去,今日是你大婚之日,丢下太子妃,成何体统?”易清拍了拍宇文濯的胸膛,三言两语尽是责怪之意。 宇文濯冷哼了一声,生气道:“你既知时辰不早,为何还要与缬儿独待到现在?” 第91章 何为两全 听着宇文濯此番话,易清才知晓原来他没有看到方才缬儿因受了箭伤,是被府中下人背进府里的。 见易清迟迟不语,宇文濯心中却是以为她是承认了,娶徐姝玉虽是他不对,可今晚一听到下人禀报,今日午后,她与缬儿一同骑马出宫,直到亥时还未回宫,他听到后瞬时醉意全无,担忧不已,丢下刚大婚的太子妃,便出府寻她。 宇文濯顿住了脚步,此刻心中窝着火,两手一丢。 就这样,易清毫无防备摔到了地上,腰上还有腿上的痛意袭来,她惊呼了一声,随后瞪着水灵的眼睛望向他,怒道:“宇文濯,你真是喜怒无常,今天你大婚,不好好在府上待着,偏偏要来招惹我,本来我可以舒舒服服地乘坐马车回宫的,谁要你多管闲事非抱着我,如今可倒好。” 宇文濯弯下身子,半蹲下来,盯着易清喋喋不休的朱唇,娇艳欲滴。 然后,宇文濯便一手勾住她的肩膀,将她拉到自己的面前,毫无犹豫地,亲了上去。 浅吻渐渐地变成了深吻,唇舌勾缠,许久,他才放开了易清。 易清难为情地低下头,失声道:“你这是做什么?新婚之夜,抛下发妻,与我花前月下,耳鬓厮磨吗?” 刚才还好路上没什么人,不然她都恨不得找一条地缝钻进去。 宇文濯听见她此番言论,痛心不已:“清儿,为何你总要冷言相对?” “阿濯,我已经想好了,像刚才那般事情,以后不要再做了,你既已娶了太子妃,好好待她便是,你我二人的情,放在心中便好,犹如红颜知己,岂不两全其美?” “何为两全?清儿,你若真的将我放在心上,便不会出言相伤。” “我知道,阿濯身为太子殿下,将来有三宫六院,数不尽的妃子,可我不会委曲求全。” 阿娘是妖,纵然当年为了与的父王在一起时,有多么地义无反顾,可终有身份之别,只能为父王的妾室。 “清儿,我求你,只要你肯在我身边,将来我若为帝,你定是我的皇后,我会为你正名。”宇文濯双臂张开抱住了她,不舍道。 “我阿娘与父王身份悬殊,可阿娘为了她的情,为了追随他的夫君,甘愿为妾,可换来的是什么,父王娶了新妻,倍加冷落阿娘,最后阿娘郁郁寡欢,自阿娘病逝那日,我便下了个决定,日后哪怕嫁与不爱之人为妻,也不会委屈自己嫁给所爱之人为妾,阿濯,我在乎的不是太子妃之位,而是你妻子的名分。”易清漠然,随后掰开宇文濯抱着她的双手,双眼含泪道:“阿濯,如今你已有了妻子,放过我,也成全姝玉姑娘,好好待她。” 宇文濯的双手被她掰开后,他又忙一手拽住她的手臂,连连质问道:“我不要,清儿,你怎可如此无情,而且在我朝,凡是有身份地位的男子,哪个不是三妻四妾的,我既为储君,必然身边侍候的女子如云,你为何不能理解我,为何你要如此独行其是?还是你一早便认为我会薄情寡义,会像昔日你父王对你阿娘一样对待你?” 第92章 取悦给谁看 易清点头,苦笑答道:“是,从你作出决定的那一刻起,我们便已经情断,所以,如今一切都已经无法挽回,你此番言论,此番行为,已经让我,让徐姝玉难做了,请不要再让我们难堪,而且我已经决定,近日要和二哥回家了。” “清儿,你说什么?”宇文濯难以置信,慌忙抓住她单薄的双肩,激动道:“不可以,没有我的允许,你哪里都不可以去,你若恨我,我可以不再纠缠,但求你可以在我的身边,在我有生之年,都不要回去,好不好,答应我。” 易清强行拂去了宇文濯强劲有力的双手,垂眸蹙眉道:“此事日后再言,你先回府吧,时辰不早了,别让太子妃新婚之夜久等了,我一个人可以回宫,不必送了。” 说罢,易清扭头转身离开,宇文濯还是不太放心,远远地、小心地跟在她身后。 他早早托下人去宫门口安排,所以宫门到了这个时辰还未关闭,看着那道倩丽的身影入了宫门,宇文濯这才安心回府。 翌日,直到日上三竿,易清依旧懒洋洋地趴在床上裹着锦被睡着,不想起身。 静兮端着银盆,还有方帕,进了内殿。 静兮看郡主依旧没有要起的意思,放下手中的东西,几步上前,轻晃了几下郡主的手臂,见郡主睁开惺忪迷离的双眼,才作罢,笑盈盈道:“郡主,今日可是太子殿下与太子妃面见皇后娘娘的日子,您身为皇后娘娘的义女,不过去总归不大好。” 静兮如今还不知晓他们的事情,所以才会有这般言论说与她听,易清闻言,倒是清醒了许多,支起胳膊,撑着头,望向她道:“已经这个时辰了,过去岂不更加失了礼数,这样,静兮,你去库房取出之前母后送过来的青域海珍珠串取出来,安排人送给太子妃,略微薄礼,聊表心意。” 静兮觉得郡主言之有理,立马屈膝作礼应道:“郡主,奴婢一会儿去办,郡主可要起身?” 易清勾唇浅笑:“先伺候本郡主梳洗更衣吧,已经醒了,也睡不着了。” 静兮从桃木柜中取出一件浅红色厚重点的衣裳,十分喜庆,捧到易清面前,笑道:“郡主,这是几日前裁制的新衣,临近年关了,不妨今日穿这件吧,定衬得郡主人比花娇,肤白貌美。” 易清抬手摸了摸这上好的锦缎,黯然神伤道:“女为悦己者容,如今我却不知要取悦给谁看。” 静兮听得云里雾里,十分不解,问道:“郡主方才还好好的,怎么了?可是这衣裳不好看?” 易清摇头,强颜欢笑道:“没事,衣裳挺好的,为本郡主更衣吧。” 静兮点头,不再多问,一件一件地为她更衣。 宇文濯与徐姝玉在皇后娘娘那里用了午膳后,今日宇文濯身着一身深青色便服,玉冠将头发高高竖起,英武不凡,而徐姝玉则一身朱红色华服,梳了个双刀髻,金簪别于发间,高贵大气,二人比肩在宫中走着,宫中的婢女太监无不在交头接耳议论,二人如何般配,太子妃有多美,太子殿下多么英俊潇洒。 路过绾清殿,宇文濯停住了脚步,目光从宫门口瞥向殿内,偶有婢女太监忙碌的身影。 徐姝玉顺着他的目光,望着这处宫殿,她有在成婚前听宫中教习嬷嬷提起过,绾清殿住着嘉羲郡主,于是脑海中回荡着那位明媚女子的模样。 “今日在母后那里,没有看到郡主,殿下可是有所担心,不妨一起进殿看看。” 宇文濯沉默不答,只是一脸神伤,没有进殿,却径直往出宫的路走去。 徐姝玉见状,也有些心生怀疑,直到他们二人坐到马车中时,她才将心中怀疑问出:“殿下可是因郡主而神伤?” 宇文濯有些吃惊,斜头望向身旁的女子,想说些什么,却不知从何说起。 徐姝玉看到他吃惊,欲言又止的模样,认可了心中的怀疑,于是又道:“郡主容貌绝美,才华横溢,又与殿下青梅竹马。你们二人互生爱慕,倒也不足为奇,若是殿下真心喜欢郡主,也可向陛下求娶,姝玉不会介意的。” “谢谢你,姝玉,只是,算了,这件事,以后再说吧。”宇文濯叹气,愁眉不展。 徐姝玉用手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臂,柔声安抚:“殿下,烦心的事情总会过去吧,若殿下想找一个人诉说,姝玉愿意倾听。” 宇文濯看着面前徐姝玉温柔贤惠的模样,对她的愧疚,油然而生。 徐姝玉想起曾经一事,尚有不解:“殿下曾对妾身说平日忙于朝务,无心男女之事,更不曾有喜欢的女子,难道当日殿下是期瞒妾身的吗?” 宇文濯倒是想起了这事,那时父皇母后有意赐婚,所以他当时寻姝玉姑娘出府,仅仅是想问问她的意思,而且当时他还未真真正正地喜欢上清儿。 “当时对姝玉所言,句句属实,只是当时还不明白对清儿的情,还未真真正正地喜欢上清儿。” 徐姝玉听完此番话,长长地叹了口气,大有失望之意。 “殿下,当时妾身还曾怀抱着希望,憧憬着殿下日后若是娶了妾身,会不会一点点地,喜欢上妾身,将妾身放在心上,如今看来,希望已经彻底破灭了。” 宇文濯眉头深锁,内疚道:“姝玉,是孤未思量周全,同意了父皇的赐婚,娶了姝玉,心中却念着清儿,同时伤害了你们二人。” 徐姝玉摇摇头,浅笑道:“殿下无需自责,若不是因为祖父,殿下也不会草草娶了妾身,让郡主伤心,这份恩情,姝玉铭记于心。” 泫罗一手拿着黑色手杖,一手拎着两小坛酒,大摇大摆,神气十足地入了绾清殿。 易清此时正坐在凉亭中,一手撑着下巴,双目失神,不知发呆在想什么。 直到面前石桌上多了两小坛酒,才缓缓回神,瞥了来人,招呼道:“泫罗,快坐。” 第93章 不堪入目 泫罗倒也不客气,坐了下来,将桌上的两坛酒递给她一瓶,易清接过,疑惑不解地望向他,泫罗这才笑着解释道:“清儿近日烦闷,喝些酒,大醉一场,解忧解愁。” 易清摇摇头,拒道:“这凡尘的酒,听说很是醇烈,我不会喝。” 泫罗勾唇一笑,道:“这酒哪有会与不会,只有喝与不喝,尝尝看。” 易清闻言,拔掉了酒塞,对着瓶口,小酌了一口,随后重重地放下酒坛,皱起了弯眉,怒瞪泫罗道:“泫罗,你又骗我,这酒又苦又辣,哪里能解忧解愁,只会让我更忧更愁罢了。” “谁让你这般喝了,不懂喝酒的乐趣。”泫罗适时从怀中取出一包用油纸包裹着的东西,放到石桌上,笑道:“这是我从宫外带回来的,你吃两三个这个,再喝两口小酒,滋味不同凡响。” “这是什么?”易清拿起石桌上的那包东西,缓缓打开,入目的是一颗颗包裹着红衣的花生米,红衣外面还裹着少许的细盐粒,油乎乎的,她当即蹙眉抱怨道:“我当是什么好东西呢?原来是花生米,看着这般油腻,怎么吃得下?” 泫罗望着她这般嫌弃的神情,从她的手中夺过,放在石桌上,不理不睬,一手抓起几十颗花生米,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十二月的下旬开始后,连下了两天小雪,宫里宫外皆是白雪皑皑,徐相还是离开了,不过能亲眼目睹捧在手心里的孙女成亲,嫁了个好夫君,也能安心了。 太子妃闻此噩耗,晕阙过去,待醒来之后,在太子陪同下慌忙赶到徐府。 历经两朝的丞相病逝,朝中上下文臣武将、皇亲贵胄皆前来吊唁,当然还有陛下。 这几日,风雪大,易清闭门不出,烦闷的时候也会多喝几杯酒,她的酒量不大好,喝了四五小杯后,肯定会昏昏欲睡。 静兮怀中捧着一包东西,小心翼翼地推门进来。 易清在桃木桌上,百无聊赖地趴着,直到听到房门被打开的声响,目光才向房门口的方向瞥去。 “东西拿回来了吗?”易清关心问道。 “郡主,您一向不是最讨厌这般油腻之物吗?如今却要托人从宫外捎过来。”静兮不解道。 易清听闻,只笑了笑答:“本郡主只能说,今非昔比吧,时光匆匆,没有什么是不能改变的。” 静兮听得半懂,还是将怀中的那包东西,放到桌上。 “对了,让你备下的酒水,可有去膳房去拿?”易清随口一问。 静兮点点头,笑答:“回郡主,瑶兮说她去膳房拿,估摸着快回来了。” “这丫头,最近是不是因着天寒地冻,越发懒惰了,有时两三日都不见她身影。” 静兮笑而不语,她与瑶兮同为郡主的贴身婢女,瑶兮经常不在宫殿,不知去哪里玩了,就连她都快看不下去了,郡主责备两句也在情理之中。 两刻钟后,一身青衣的瑶兮才慢条斯理地端着托盘回来。 待瑶兮推门将托盘中的酒放到桌案上时,易清已经从内殿更衣出来,略带责备道:“怎么这么慢?是不是本郡主近日太过纵容你了?” 瑶兮听到郡主的责备之语,忙跪下请罪道:“回郡主,瑶兮前两日脚崴了,所以耽误了时辰,还请郡主责罚。” “既然脚崴了,便要好好休息,若是绾清殿的婢女皆如你这般,那岂不是都成主子了?今日本郡主虽只是责备,下次再犯,定罚不饶,退下吧。”易清正容亢色道。 瑶兮起身后,眼中的哀怨一闪而过,推门而出。 易清就着花生米,小酌了一小杯酒,便有些昏昏沉沉。 直到卯时时分之际,瑶兮悄悄推开房门,用力晃了晃易清的手臂。 易清勉强睁开双眼眯着,有气无力问道:“什么事?” 瑶兮附在她的耳畔道:“太子殿下府上的下人来报,太子殿下因徐相过世一事,在府上喝得酩酊大醉,太子妃在徐府,回不去,而且殿下口中一直唤着郡主的名字,郡主若是还能起身,不妨前去看看。” 易清闻言,打算用手臂支撑着桌子起身,却不料刚站起来,却又跌坐在杌凳上,于是半趴在桌案上,嘱咐道:“今日这酒怎么如此烈?你先代本郡主前去看看,容我歇一会缓缓,再过去,若是情况不妙,再回来告诉我。” “是,郡主。”瑶兮应后忙转身离开。 待瑶兮走后,易清又昏睡了过去。 翌日卯时,易清捏着眉心,缓缓坐起身子,望着门外天已大亮,不敢相信,自己竟在这里将就睡了一夜,还好房内炭火烧的暖和,不然早就被冻醒了。 昨日喝醉酒后的事情,易清终于想了起来,虽然如今已经天亮,还是决定去看一看吧,做不成夫妻,至少还是经历过生死的朋友吧。 想着便起身,未理衣装未整发髻便出了绾清殿,一路上小跑着,不到一个时辰,便到了宁王府。 神色匆匆地入府,在府中院落里见到管家伯伯,此时管家伯伯已经迎了过来,笑颜相迎道:“郡主来了,殿下昨日在书房喝醉了,如今还在房中休息。” “我本想昨日来看看,可惜有事绊住了脚,管家伯伯先忙着,本郡主先去看看。”易清解释道。 管家伯伯点点头,又道:“府上女眷少,太子妃娘娘回徐府时,带走了六七名婢女侍候,郡主真是有心了,昨日让瑶兮姑娘照顾殿下,不知瑶兮姑娘昨日可有安然回到宫中?” “本郡主不大清楚,今日早早出宫,还未见到她,想必早已回宫了。” 话落后,易清径直走到宇文濯的书房。 怕吵醒了宇文濯,于是她轻轻地打开了房门,迈入书房,一副水墨山水折屏样式的桃木屏风,遮住了视线,待蹑手蹑脚地越过屏风后,眼前的景象,此番此景让她不堪入目,大惊失色。 散落一地的衣裳,地面上碎了一地的酒壶,凌乱的床榻,还有昏睡未醒、衣衫半褪的宇文濯,与蹲在墙角里,只着里衣、头发凌乱的瑶兮。 易清此时觉得莫名的可笑,而她的心,是真正地凉透了。 瑶兮也看到了她,慌忙抱住她的大腿,哭着哀求道:“郡主,您总算是来了,您一定要为奴婢做主,昨日殿下喝醉了,所以才......” 瑶兮欲言又止,她又怎么会不明白,于是拉起跪地的瑶兮,冷笑道:“你先回宫吧,我一定会为你做主的。” 瑶兮似是得到保命符般,抱着地面上的青色外衣,随意套在身上,慌忙打开房门离开。 许是刚才房内哭声,还有开门的声响惊动了宇文濯,宇文濯缓缓睁开眼眯着,直到朦朦胧胧的看到易清立于面前,还以为是在做梦,于是揉了揉双眼,直到感受到宿醉后的难受劲,才真的确定面前的清儿不是梦。 易清见宇文濯已经醒来,泪眼滂沱,痛心疾首质问:“你怎么可以这样做?” 第94章 羞辱 宇文濯一脸懵,不知发生了何事,刚一醒来,便看到清儿泪目怒对,忙起身,拿起床边外衣随意在身上一套,拉住清儿的手臂,不明所以,问道:“清儿,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自己昨夜做过的事,不说历历在目,但不至于都忘了吧?”易清无情地拂去宇文濯的手,伤心离开这里。 从宁王府离开后,易清失魂落魄地在街上走着,不知道该去哪里,又不敢去找二哥倾诉,所以兜兜转转还是回了宫。 刚回到绾清殿,内殿中,易清坐在铜镜前,一手握着一缕乌发,一手拿着木梳梳着。 不大一会儿,瑶兮换了身浅蓝色衣裙,盘了个婢女髻,神采奕奕,与早间的发丝乱糟糟,衣衫凌乱的她判若两人。 瑶兮端着膳食进了内殿,将托盘中的膳食刚放到桌上,便越过赤玉珠帘,一脸委屈,哭跪到她的面前,求她做主。 易清的心中本就难受,经她这一闹,气的直将木梳摔在地上,怒道:“本郡主说过会为你做主,你急什么,还不快滚,滚呢。” “郡主息怒,奴婢身份卑微,郡主可别因奴婢气坏了身子,奴婢这就滚。”瑶兮话落后,端着空托盘弓着身子起身,欲离开内殿。 易清无意间瞥到昨日桃木桌上的酒壶酒杯,还有花生米不见了,如今桃木桌上已经空落落的,忙喊道:“站住,今日可是有人清扫内殿了?本郡主的东西好像找不到了。” 瑶兮身子一僵,转身低头回道:“回郡主,您曾有命令,说没有您的允许,奴婢们皆不能清扫房间,随意进出,所以,今日想必无人来清扫。不知郡主丢失了什么东西,奴婢帮您找找。” 易清心中怀疑,对于昨日之事思虑几番,才道:“既无人清扫,本郡主的东西怎么会丢,除非有人想要欲盖弥彰,本郡主的酒量虽是不好,可也不至于一杯倒,昨日酒水中的迷药,你可是下的够量?瑶兮。” 瑶兮听完后,双腿一软,忙跪地解释道:“郡主,奴婢想着郡主早上还未用膳,所以才将昨日的酒水撤了下去,去膳房端盘点心,供郡主用着,绝无谋害郡主之意啊,还请郡主彻查。” “物证已不在,你如何证明?本郡主又如何彻查?”易清大步走到瑶兮面前,两指抬起她的下巴,挑眉冷笑道:“瑶兮,你虽有两分姿色,容貌也算秀丽,若非背叛于本郡主,本郡主还打算求母后为你与静兮指一份好人家嫁了。” 瑶兮神色有些慌乱,摇头解释道:“郡主,奴婢跟了您十年,怎么会背叛您呢。您不能因为自己的一番臆测而怀疑奴婢啊。” “臆测?怀疑?曾经本郡主确实怀疑过你?如今只有确定了。”易清冷笑,顿了顿道:“本郡主曾怀疑你是三殿下陵王的人,如今越发确定你是大皇子靖王母子的人。” 她曾经听静兮提过,瑶兮未侍候她之前曾是叶昭仪宫中的婢女,当时没有多加怀疑,如今靖王母子才刚回宫不久,这丫头就已经与他们一起算计她与阿濯了,真是如养了一头狼一样,不经意间,一击咬中命脉。 瑶兮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后赶忙矢口否认道:“郡主,奴婢昨日虽与太子殿下做了那等事,可殿下口中唤的都是您的名字,郡主不能因为与殿下互相爱慕,而针对奴婢啊。” 易清没有错过她的每一个神情,耳边听着她的否认与辩解,心中更是怒火中烧,抬手给了她一个巴掌,羞辱道:“你既然知道,为何还要如此下作,使出这般卑劣手段,挑拨离间?” 瑶兮感受到脸颊上的痛意,还有嘴角溢出的血,狠狠地望向她:“郡主既承诺了奴婢,要为奴婢做主,为何还要如此折辱奴婢?” 易清睥睨着跪在地上,恶狠狠瞪向她的瑶兮,承认道:“本郡主的确是在折磨你,那是因为你的种种行为让我感到羞辱。” 瑶兮对于她的所言所为,心中愈加不忿不满,出言无状道:“郡主纵然是皇后娘娘的义女,也不能不顾宫规,这般胆大妄为?” 易清怒甩衣袖,冷冷地剜了她一眼,右手伸出两指直指着她道:“不过掌掴犯了错的婢女,哪条宫规容我不得?本郡主真是不明白,你如此一心一意地为靖王母子,待他日靖王上位,能许你什么?” 瑶兮倒是无所畏惧,直言不讳反驳道:“郡主若执意污蔑,奴婢无话可说。” “不是你无话可说,而是因为本郡主所言非虚。你的父亲是叶氏旁系远亲,你若助纣为虐,败了,可要想好你一家几十口的性命该如何是好。” 瑶兮虽有些动容,心下亦有些犹豫,最后还是坚定不移反驳道:“不,奴婢的选择不会错,郡主,你不过一介布衣女子,若不是依附于皇后娘娘,又与奴婢有何区别,凭什么在这里品头论足?” 瑶兮一想到这,又想到侍候了十年的主子,身份家世皆不如她,曾经虽有不平,如今倒是得意了几分。 “哈哈……”易清觉得如今的瑶兮真是可笑至极,不免笑出声,摇摇头道:“你这般,是承认了自己是靖王的人了?本郡主是没有高贵的身世,更不是名门望族,可也没有你这样作践自个儿?听命效忠于靖王,勾引着陵王,却让自己上了太子殿下的榻。” 瑶兮打量着眼前这位女子,双眼曾如水般灵动,此时却多了几分凌厉与漠然,柳眉弯弯,朱唇却失了该有的颜色,有些泛白,可纵然如此,却多了一分柔弱,哪怕静静地站在那里,也是一副美人画,一想到此,她的心中越是愤愤不平:“说到底,郡主也不过仗着有几分狐媚姿色,便在这里胡言乱语,整日迷惑太子殿下与皇后娘娘,奴婢虽不堪,可郡主又比奴婢好到哪里?空有郡主的身份,却做不了心仪男子的正妃。” 易清挑眉,直勾勾地盯着瑶兮,似笑非笑道:“事已至此,瑶兮的口都没松过,可见靖王殿下在你心中的分量不小,让本郡主猜猜,能让瑶兮不顾府上父母亲的性命,还要助纣为虐,靖王母子到底许了你什么?你曾是叶昭仪府中的婢女,定然与靖王朝夕相见,想来情窦初开的年纪,心中爱慕靖王,也不无可能,只不过,若将来靖王胜了,登上帝位,以你的姿容与身世,依本郡主看,顶多不过封你一个才人美人而已,更何况你的名声已经如此不堪,你觉得叶昭仪会同意让你成为靖王人生中的那个污点吗?你说的没错,多谢阿娘给了这副美人相,所以本郡主无需扮可怜,装柔弱,更不屑如你这般耍手段,便可以让太子殿下念念不忘,昨晚,他念了多少遍本郡主的名字,瑶兮,你该比本郡主清楚。” 对于瑶兮的坚持,易清不得不感叹。 瑶兮心中几番思量,深知事情虽已点破,可她没有承认,便不足为惧,如今示示弱,若能达成所愿,倒也无妨。 思及此,瑶兮依旧不依不饶道:“郡主,昨日是殿下喝醉了,将奴婢误认成郡主,所以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奴婢自知有错,可郡主既答应为奴婢做主,可不能食言。” “话都这样挑明,你还要装糊涂,呵…”易清讪笑,神情冷漠:“看来你是不达目的,不会罢休了,好,真好,真是个忠心耿耿为靖王母子着想的好婢女。” 第95章 打算离开 瑶兮跪拜,仿若未听到易清所言,哀求道:“还请郡主为奴婢做主。” 易清见她这般油盐不进,不依不饶,冷哼一声,似是妥协道:“此事,容本郡主与母后,还有太子妃商榷一番,你这几日不要无中生有,不然你所求之事办不成,可不要怪本郡主食言,退下。” 瑶兮见目的达成,勾唇一笑,跪谢道:“多谢郡主成全。” “出去。”易清懒得再理她,只冷冷道。 瑶兮起身后,匆忙地跑出了内殿。 翌日一早,天还未亮,易清便起身在静兮的侍候下,梳了个斜散半挽髻,发髻上别了两支红玛瑙金簪,一身朱红色衣裙,石黛画眉,胭脂涂在两颊点缀,轻抿赤红色口脂。 穿戴齐整后,易清一改往日的素雅稚嫩,多了几分妖娆与妩媚。 “郡主今日起了个大早,可是要去给皇后娘娘请早安?”静兮为她整了整衣袖,笑问。 易清摇头,答道:“今日便不去了,一会儿本郡主还要出宫一趟,你一会儿去和母后告个假,以本郡主身体不适为由吧。” 今天她也是打算出宫去看二哥的,怕去晚了二哥出去游玩,不在客栈里,只好起了个大早跑去客栈堵他。 “是,郡主。”静兮应道,随之打量着眼前的郡主,可天真烂漫,可明媚动人,可妩媚妖娆,不管是哪般,皆绝色倾城,真当得风华绝代四字。 易清乘坐着马车一路出了宫,约摸快一个时辰,才到了二哥居住的客栈。 此时,太阳从东边才缓缓升起。 易清下了马车后,径直入了客栈,上了楼。 易清抬起一只手轻轻敲了敲房门,不大一会儿,易远青身着青色衣衫,不慌不忙地走过来地开门。 易远青见是她,目光上下打量一番,有些诧异:“云芷,你怎么来了?” 易清挑眉,笑了笑道:“我来看看兄长,二哥何至于如此意外?” 易远青转身进了屋子,走到木椅前坐下,翘着腿,笑答:“若是你晚些来,倒不意外了,只是今日你有何喜事,竟盛装来此?” “这也算盛装?只是平日中你见我穿浅色素雅的衣裙惯了,按民间的日子算,再过几日便是新年,这是宫中的绣织纺刚裁出来的新衣,怎么?是不是不好看?”易清眉眼含笑,一边打量着衣服,一边走着。 “怎么会呢?妹妹哪怕穿粗布麻衣,都好看。”易远青招呼着她坐下,嘘寒问暖道:“你这么早过来,一定还没吃饭吧?二哥下去端些饭。” 话落,易远青不待她回答,就已经不见身影,离开了房间。 不到一刻钟,易远青便端着粥菜上了楼。 易远青将红枣莲子粥摆放在她的面前,又将托盘中的勺子与筷子递给她,当然还有托盘中的两道素菜,一道炒白菜,一道炒豆腐,一碗白米粥,皆一一摆上桌。 全摆好后,易远青才坐下来吃饭。 易清用勺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搅着碗中的粥,不过此时却没了胃口,偶尔抬头看着一直“食不言”的二哥,许久,才开口道:“二哥,你什么时候回乾华山?” 易远青夹着豆腐的手一抖,豆腐霎时掉到了木桌上,随之他放下了筷子,拉着脸,双臂环抱着,不悦道:“云芷怎么可以这么对待你的兄长?总要赶二哥离开呢?” “不是,二哥别误会。”易清顿了顿,接着又道:“如果二哥回去,也带着我离开吧。” 易远青有些难以置信,怀疑自己是否听错了,忙问道:“我没听错吧?之前你可是非留不可。” 易清垂眸,苦笑道:“之前是我太过执迷不悟,只是如今我想通了,纵然情还在,可如今他已经娶妻,先放弃了我,现在一切该结束了。” “啪”的一声,易远青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生气道:“宇文公子怎么可以这样对你?既然决定在一起,为何又要负你?算了,二哥去找他,问个清楚明白。” 话落,易远青拿起床边的佩剑,怒气冲冲的。 易清双手紧紧抓住他的手臂,出言阻止:“二哥,不要去,他如今是太子殿下,他也有他的无奈,其实这样也好,让我早些认清一些事,这样我也可以心无旁骛地跟二哥回去。” 易远青怒扔手中的佩剑,转而抱着她安慰道:“也罢,我妹妹这么好,是他不懂珍惜。” 易云芷也紧紧抱着他,强颜欢笑:“二哥,我已经伤心过了,如今想来,只是有些心痛,过些时候就会好了。” 易远青放开她,眼神坚定道:“既然云芷已经决定和二哥回去,仔细想想也挺好的,这样,云芷,你先回去收拾东西,明日二哥就带你回去。” “二哥,明日回去有些仓促,我还有一事未解决,更何况还没有向母后告别,不过二哥放心,我既决定回去,断不会食言,这样吧,下个月元宵节,二哥在皇宫门口等着我,那日,我随二哥离开。” 易远青拍了拍她的肩膀,浅笑道:“二哥当然相信你,去吧,在凡间这段时日中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吧。” 易清从客栈离开后,徒步在街市上漫无目的地走着,也许这次回去,下一次来凡间不知要到何时呢? 不知走了多久,感觉到身后有人拍打了一下她的左肩膀,易清被惊吓地心一惊,双腿差点跳起来。 易清回头看,没发现有人,却听到一句熟悉的声音“清儿,本王在这里,右边。” 当她再回头看时,宇文缬一身浅蓝色衣袍,身上披了件貂皮披风,头发高高束起,玉冠固定着,眉眼含笑,依旧是位意气风发的翩翩公子。 忽地想起那日缬儿为救她受伤的事,这几日只顾着自己伤心,竟忘记了这事,如今想来,心中愧疚不已,忙问道:“缬儿,那日的伤可好些了?” “已经好多了,清儿放心吧。不过还要多谢易公子的妙手回春,改日本王再携礼登门拜谢。”宇文缬点点头,答道。 第96章 你太仁慈了 易清摆摆手,拒道:“哎,登门拜谢倒不必了,治病救人是身为医者的本分。更何况缬儿也是为了救我才受伤的,如此就算两两相抵了。” 二人一前一后地走着,一步之遥,宇文缬走在前面,边走还要边侧身望着身后的易清,今日的她仿佛比往日更明艳美丽:“清儿说这话可就见外了,本王救清儿,是一回事,易公子救本王,是另一回事,怎么能相提并论呢?若本王不知感恩,岂不是成了忘恩负义之人?” 易清看到宇文缬眼中的柔情,低下了头,沉声道:“罢了,我说不过你,你若想要感谢我二哥,一定要去早些,不然他又不知道跑哪去了。” “嗯。”宇文缬笑应。 两人一时相视无言,不声不响地走着,少顷后,易清忽道:“那日要害我的人,如今想来,应该是靖王殿下的人。” 宇文缬不解,问道:“清儿怎么这般确定?” 易清目光沉了沉,耐心解释:“其一,数月前,我与阿濯在南妄城寻找鄢箬公主时,已经结下了仇;其二,我万万没想到瑶兮侍候我十余年,靖王母子一回来,竟转投他们麾下,真想不到这颗棋子竟是从十年前就已埋下。” “清儿怎么知道瑶兮是靖王的人?”宇文缬又问。 易清苦笑,随后她将瑶兮一事一五一十地告知了宇文缬。 宇文缬听完后,怒道:“这婢女竟如此大胆?竟在你的酒中下药伤你,又勾引二皇兄,清儿,你太仁慈了,这婢女不管哪条,若论宫规处置,只怕连命都保不住。” 易清嗤笑:“仁慈?我从不认为自己是这样的,不过是看在她侍候我十多年的份上,让她多逍遥一段时日而已,更何况还要通过她,顺藤摸瓜,看看靖王他们究竟要做什么。” 宇文缬眉头深锁,言简意赅道:“如今他们已是司马昭之心,不言而喻,只有父皇对靖王母子心怀愧意,所以才会被蒙蔽,前些时日,本王听下人提过,靖王在城中酒楼款待朝中重臣,意图拉拢。” 易清蹙眉,想起一事,问道:“果然不出我所料,只是,不知调动宫中御林军的调令如今在何人手上?若他们真要逼宫谋逆,我们一定早早防患未然。” 宇文缬轻笑,实言告之:“城中三万兵权在二皇兄手上,这御林军调令在本王手上,清儿大可放心。” “那就好,那就好。”易清松放心道。 “不知清儿如何处置那婢女呢?”宇文缬忽问。 易清思虑一番,才笑答:“俗话说狗急了跳墙,瑶兮这件事,先不急着处理,吊一吊他们,等着看靖王母子接下来的一步棋如何下?” “清儿真是冰雪聪明,本王甘拜下风。”说着,宇文缬双手抱起拳来。 “那当然。”易清笑嘻嘻得意道。 此时一辆华贵的马车从他们面前经过,马车中,徐姝玉抬手间掀起车帘,不经意间看到了街市上嬉笑玩闹的二人,随之瞥了一眼马车中坐着的另一人,她的夫君,于是试问道:“殿下,方才妾身看到街市上很是热闹,不如我们下去走走如何。” 殿下自大婚那日起,就一直对她不冷不热的,若说不怨不怪,是不可能的,这今日虽因祖父病逝,殿下对她温和,迁就了许多。 人人皆道她温婉,将来定是一位贤良的夫人,只是丈夫眼中心中皆没有她的位置,除了太子妃的尊位。 方才无意间瞥到了嘉羲郡主与鸿王殿下,忽然觉得他们多么般配,若是嘉羲郡主能与鸿王殿下在一起,放过她的夫君,该有多好。 宇文濯点点头,浅笑道:“姝玉这几日伤心不已,下去走走也好。” 说着宇文濯陪着徐姝玉下了马车,一前一后地走着。 徐姝玉快步跟了上去,伸出白皙柔软的双手挎扶着宇文濯的手臂。 宇文濯见此,有些愕然,但也没有推拒,毕竟他们是夫妻,怎能次次搏了她颜面。 第97章 一同看戏 “殿下,咱们不妨去茶楼中歇会儿,也可看看戏。”徐姝玉一手挽着宇文濯,一手指着茶楼道。 只见宇文濯轻点头后,二人便入了茶楼。 易清与宇文缬走得累了,刚找家茶楼坐下,便听到有几分熟悉的声音。 她与缬儿坐在二楼,找了间雅间坐着,因着要看戏,故而珠帘没有拉上。 她本想当没有看到楼下的二人,可缬儿易清热情地倚栏向他们挥手。 “二皇兄,二皇嫂。”宇文缬笑唤。 徐姝玉抬头点头示意,随之他们二人上了阁楼。 徐姝玉莞尔一笑,道:“鸿王殿下与郡主好雅兴。” 宇文缬俯身作揖,打趣道:“相请不如偶遇,难得二皇兄有此闲心,陪二皇嫂来看戏。” 宇文濯自步入这梅花屏风隔开的雅间后,目光便一直落在易清身上,哪怕她此刻懒散地坐在木椅上眺望着楼下的戏台,举手投足间,依旧姿态动人。 回眸间,宇文濯与宇文缬的目光交错而视,笑道:“四皇弟莫要取笑孤了,今日姝玉心中烦闷,孤陪她散散心罢了。” 易清扭过身子,冷冷地瞥了他们一眼,自顾自地倒了杯茶水,语气不温不火道:“戏已经开场了,快入坐吧。” 说罢,徐姝玉松开了宇文濯,他们二人一前一后地坐下。 戏台上的三四位伶人不瘟不火地唱了近两个时辰,而雅间中的四人却很少言语,唱到妙处宇文缬倒是会拍手叫好。 戏曲结束后,徐姝玉忙整衣起身,盛情邀约道:“方才戏台最后一幕,精妙绝伦,叹为观止,今日真要感谢郡主与鸿王殿下,让姝玉与太子殿下有此观戏佳坐,一睹好戏,如今心中伤痛烦闷也好些了,郡主与鸿王殿下一会儿不如去府中坐坐,一来,好不容易有此闲时,难得欢聚,二来,也好让姝玉做些佳肴感谢二位。” “二皇嫂如此说,倒让本王寄颜无所了。”宇文缬摸了摸后脑勺,不好意思道。 易清捏着手中的深蓝花纹水杯,嘴角微勾,笑应:“太子妃如此盛情,本郡主恭敬不如从命了。” “本王想起还有事情要去办,已经耽误了一会儿,今日怕是要搏了二皇嫂的面子,还望见谅。”宇文缬起身作揖道。 宇文濯起身,微微点头道:“无碍,四皇弟既然琐事缠身,那便算了。” “告辞。”话落后宇文缬便转身离开。 其余三人出了茶楼戏园,一路乘坐马车,不足半个时辰,便到了王府。 徐姝玉是真的贤良淑慧,不仅是是位才女,在膳房忙活了快半个时辰,三荤三素,两个汤。 易清喜食清淡,故而只夹了几道素菜,味道也是极好的。 不过此举在徐姝玉看来,还以为是饭菜做的不好,于是问道:“郡主怎么只食素菜,莫不是饭菜不合郡主的胃口?” “哪里?太子妃的厨艺堪比宫中的御厨,只是多年来我喜食清淡,你们随意,不用顾及我。”易清放下手中的碗筷,从袖中取出素色手绢,擦了擦嘴角,便起身离开。 离开之后,易清闲来无事,便在府中随意漫步,走累了就在凉亭中坐下歇歇。 管家伯伯两手端着红漆木托盘,托盘中有两盘糕点还有茶水,缓缓走来。 若她没猜错,这些应该是呈与她的。 管家伯伯走到她面前,笑盈盈道:“郡主,殿下交待老奴,说您午膳未用好,让老奴啊,端些糕点给您用,老奴寻了您一路,可算找到了。” “管家伯伯辛苦了,您快坐。”易清笑着,便接过管家伯伯手中的托盘,放到石桌上,然后推扶着他坐下。 管家伯伯腿上有病,又一路寻她来,想必腿已经有些痛意了,易清自是不敢怠慢。 这件事,也是几年前,她听宇文濯说的。 “郡主宅心仁厚,老奴怎么敢越矩。”说着,管家伯伯已然起身。 “本郡主不过是将心比心,正所谓老吾老以及人之老,您若见外,本郡主可要伤心了。”说着,易清起身,又将管家伯伯推着坐在石凳上。 “多谢郡主。”管家伯伯也会识文断字,又怎么会不理解此意,于是忙激动谢道。 易清时刻未忘记今日来此,所为何事,嫣然一笑道:“管家伯伯,今日本郡主来府上,有一事要特意交待管家伯伯。” 管家伯伯笑应:“郡主尽管吩咐,老奴一定照办。” 要事交待管家伯伯后,管家伯伯小坐片刻,便起身离开。 徐姝玉不知何时,也来到了亭中。 易清起身,欲行礼,徐姝玉忙阻止道:“郡主千万别,您与殿下多年情谊,都没有作礼,如今却要向姝玉行礼,真是折煞姝玉了。” 徐姝玉的一番客套话,听在易清的耳中,总觉得在含沙射影。 或许,真的是她多想了。 易清莞尔一笑,嘴上仿佛抹了蜜般,夸赞有加:“太子妃温柔贤惠,如今又这般体贴入微,阿濯娶到了姝玉,真是修来的福分。” “哪里,只怕是姝玉高攀了。”徐姝玉面色凝重,随后又故作轻松道:“唉,郡主只怕在亭中坐久了无聊,不如让姝玉陪郡主走走吧。” “也好。”易清闻言,点头应道。 第98章 睚眦必报 徐姝玉与易清走了一段路后,伸出玉指,指向前面的湖泊,笑道:“郡主,姝玉嫁给殿下后,总觉得府上过于清冷,这湖泊鱼儿寥寥无几,于是命人在湖泊中养了些草金鱼,郡主可要去看看?” 易清顺着她的手望去,却无意间望见立于阁楼,一手扶着窗的宇文濯,随后婉拒道:“这大雪刚溶,只怕鱼儿惧寒,不肯出来呢!” 徐姝玉朱唇微勾:“郡主说笑了。” “方才吃了几块糕点,现如今有些渴了,太子妃若是诸事繁忙,大可——”易清话未说完,便被打断。 徐姝玉倒是热情:“有什么事情比郡主来得要紧,烦请郡主移步正堂,姝玉这就命婢女沏壶好茶。” 说罢,徐姝玉与易清不紧不慢地走到了正堂,一刻钟后,婢女端来两杯茶,徐姝玉从楠木椅上起身,接过盖碗递给易清,易清刚要接,徐姝玉惊叫了一声,却不知为何,一杯茶水竟大部分都撒在徐姝玉的手臂上,还有小半随着盖碗掉落溅在了二人的裙摆上。 婢女忙将手中的木托盘放在桌上,替徐姝玉查探被烫伤的手臂,被热茶烫到的肌肤,已经发红,一旁的婢女竟厉声责怪道:“郡主,您怎么能这么对太子妃呢?” 易清冷哼,不悦道:“你这婢女好生不懂规矩,太子妃身份尊贵,怎么能让她来为本郡主端茶呢?一点眼色都没有,还不快去找管家领罚,不然待本郡主回宫将此事禀告了母后,定不会轻饶。” “郡主,您怎么可以搬弄是非呢?明明是——” 易清起身,此时才看到宇文濯不知何时已经在厅堂之中,震惊之余,亦打断了婢女的话:“太子妃温柔敦厚,想必一直惯着下人,所以才会有今日局面,太子妃因徐相,匆匆嫁与太子殿下,教习嬷嬷三两日也不能将规矩一分不落地授予太子妃,此事还是容本郡主禀告母后,再由母后派教习嬷嬷来教太子妃。” 徐姝玉闻言,涨红了脸,脸色极为难看,抬头给婢女递了个眼色,随之右手抚上左臂隐隐作痛的肌肤,强颜欢笑道:“郡主言之有理,此事姝玉记下了,还是不麻烦母后了,这婢女姝玉一定会严惩不贷,给郡主一个交代。” 易清冷笑,甩甩手道:“交代便不必了,太子妃下次当心便好。” “郡主裙摆被茶水溅湿了,不如先去换身干净的衣裙。”徐姝玉又道。 易清婉拒道:“不必了,太子妃的伤势要紧,回去让婢女为太子妃上些药吧。” 徐姝玉垂眸,望着手臂上的伤势,沉默不答,片刻后,宇文濯才道:“姝玉,清儿说得对,先回去上药吧,改日孤再从宫中请来教习嬷嬷好好教教姝玉“规矩”。” “规矩”二字被宇文濯说得极重,徐姝玉面色难堪,与婢女仓皇离去。 待她们主仆二人离开后,易清也打算离开,毕竟这场闹剧也已经结束了。 易清起身未走两步,宇文濯便大步上前,将她拥入怀中,愧疚不已道:“清儿,孤让你受苦了。” “受苦?”易清推开他,冷言道:“今日受苦的怕是徐姝玉,你的太子妃,好好准备了一场戏对付我,博取你的怜悯,却不料遇到了我这样睚眦必报的小人,不仅仅面上难堪,更甚受了伤,最终还被自己的夫君数落,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第99章 迟疑的话,我不听,你也别说 “姝玉本不是这样的人,只怪这些日子孤对她太过无情,所以才会有今日的事情。”宇文濯眼中尽是愧疚,解释道。 良久,他才执起她的手,浅笑道:“清儿,今日孤可是站在你这边的,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易清垂眸,望着宇文濯握着她的那只手,是那样的用力。 她忙收起了情绪,不冷不淡道:“我没有生气,但愿阿濯莫要在我与太子妃之间为难就是。” “清儿,那日早上,你怎么哭了,究竟发生了何事?”那日他醉酒不醒,一大早便看到清儿泪眼滂沱的质问他,后来他想破了脑袋,也想不起来丝毫,如今仍十分不解。 易清听到宇文濯如此问,心中便笃定那日他什么事情都未做,更甚连谁来过都不清楚。 思虑许久,她才回答道:“阿濯,那日前晚,我深夜前来照顾你,你竟然差点做了非礼我的事情,后来,我一直挣扎,无意间将你推倒在地,谁料,你竟昏睡了过去,所以那日早上,我才会那样质问你。” 宇文濯闻言,竟将她抱入怀中,声声歉意:“清儿,对不起,那日是孤失礼了,所以才会,清儿,对不起,你若是怪孤,孤任你打骂。” 易清噗嗤一声笑了,推开他道:“我是那般无礼之人吗?还任由我打骂,若是旁人看到,一向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如今这般模样,只怕日后太子殿下难以驭众。” “清儿,待大皇兄之事解决后,孤要娶你,一生一世,真心相待。如此,你可愿陪孤君临天下,共看朝与暮?”宇文濯一脸深情款款,双手握着她柔弱的肩膀,四目相对道。 “阿濯,对于此事,我的回答依然不变。只是如今你再问一次,可是做好了准备,娶我为你的妻子?”易清收了笑容,一本正经反问道。 孤傲如她,即便无情离开,也不会低头。 宇文濯迟疑,许久,刚要开口说话,便被易清捂住了嘴唇。 她抬眼对上他深邃的眼睛,苦笑道:“迟疑的话,我不听,你也别说。” 说罢,易清失落地离开了正堂。 在她快要踏出了王府门槛时,被急忙追来的徐姝玉叫停住了脚步。 她忙施礼,问道:“太子妃行色匆匆,不知有何要事?” 徐姝玉眼中带泪,紧咬朱唇,片刻后,才开口说道:“郡主,今日之事,实乃姝玉一念之差,还请郡主见谅。” 易清抬手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一番道:“太子殿下这几日冷落了太子妃,太子妃心中有些怨怪,实属难免,只是,如今你我二人,何必还要计较究竟是我抢走了你夫君的心,还是你抢走了我心上人妻子的名分,太子妃日后谨言慎行,一如既往地温柔贤惠,何愁太子殿下不会将你放在心上。” 徐姝玉衣袖掩面,拭去泪水,忙问道:“郡主之意,恕姝玉愚钝,尚不大明白。” 易清嘴角微勾,解释道:“自是成全姝玉,此生,我宁可嫁与不爱之人为妻,也不愿嫁给心仪男子为妾,委曲求全。” 若得不到,不如放手,这般何尝不是一种成全。 而且我的一生,太长了,他陪不了。 宇文濯成全了我,我可安心离去;如今我成全了你们夫妇二人,也许你们将来会互怜相惜一生。 易清离开后,徐姝玉望着她渐行渐远的身影,心绪久久难平。 第100章 净给本郡主脸上抹黑 从宇文濯府上离开,乘坐马车回宫时太阳已经落山了。 绾清殿与成徽阁只有一两座宫殿所隔,此时成徽阁宫门大敞着,易清不假思索,抬脚便入了成徽阁。 雨柘正拿着扫把清扫院子,见她前来,忙将手中的大扫帚放下,毕恭毕敬施礼道:“奴婢给郡主请安。” 易清抬抬手,莞尔笑道:“快起身吧,泫罗可在殿中?” 雨柘低头回道:“回郡主,我家主子在内殿午憩还未醒来。” “既如此,那本郡主明日再来吧。”易清说罢欲转身离开。 脚还未迈出一步,就已听到房门被打开的声音,易清回头,只见泫罗披散着一头如墨般的长发,纵然清风吹来,长发拂盖住半面脸颊,仍依旧俊逸不凡。 然而他身上则随意披着一件裘衣,此刻正一脸不悦道:“既扰了泫罗清梦,郡主何需急着离开?雨柘,沏壶茶送过来。” 说罢,泫罗入了殿内,易清虽有些不好意思,但仍紧随其后,入了正殿。 “清儿可是有些时日没来这成徽阁了,今日怎么想着过来探望泫罗?”泫罗自顾自坐下,调侃道。 易清自知前些时日与阿濯定情之后,几乎日日相见,如今听到泫罗调侃之言,倒有些不好意思了,索性岔开话道:“泫罗如今真是偷得浮生半日闲,让我好生羡慕。” 泫罗斜头望向她,许久才笑道:“看清儿这般疲累的模样,应该是刚回宫,快坐下歇歇。” 易清倒是不客气,捏着眉心,径直走到灯挂椅上坐下,蹙眉道:“若非有事需劳烦泫罗,而且不能耽搁,我现在一定会回宫好好休息一番。” 此时,雨柘端着木托盘入殿内,替他们上完茶后,便低头离开。 泫罗端起楠木茶案上的盖碗,一手拿起茶盖,一手端着盖碗,盖碗中冒起袅袅热气,泫罗嘴对着盖碗吹了吹,随即喝了两口后放下,挑眉道:“清儿历来所求之事,难办啊!” 易清无奈,解释道:“泫罗法力高强,我很放心,此事事关重大,更何况泫罗若将此事做好,太子殿下日后定感激不尽。” 泫罗点头应道:“既如此,清儿还是先告之泫罗吧,若泫罗力所能及,自是当仁不让。” 易清将来龙去脉一一道来,泫罗听完后,笑道:“此事泫罗已经清楚了,清儿不必担忧,自是能办妥的。” 易清起身,俯身抱拳道:“多谢!” 泫罗见状,忙起身拉起她道:“清儿客气了,此事事关江山社稷,自是不能让乱臣贼子胡来,食君之禄,分君之忧,这是泫罗分内的事,何须你来谢过。” 要事谈妥后,易清安心地喝着茶,闲聊了几句便起身回了绾清殿。 许是太累,晚膳未用,便去内殿歇息,一夜好梦,直到第二日静兮侍候易清梳洗更衣,穿戴整齐后,刚打开房门,欲前往未央宫给母后请安时,瑶兮不知从何处窜过来,可怜兮兮跪着抱着她的小腿,哀求道:“郡主,您一定要为奴婢做主啊。” 易清身后的静兮,不明所以,见瑶兮如此,忙怒指道:“瑶兮,你如今怎么越发没有规矩了,一大清早的,怎能在郡主面前哭哭啼啼,成何体统?” 易清叹气,一脸无辜道:“你求本郡主也无用,昨日本郡主已与太子妃商议,可太子妃觉得你身世不好,若入府,怕是会让他人对太子殿下指指点点,撇去别的不说,太子殿下终归是本郡主的义兄,也因为你,让本郡主在太子妃面前抬不起头,绾清殿的活儿,你也不必做了,这几日,将《女诫》抄上十遍吧,抄不完不许出宫,净给本郡主脸上抹黑。” 虽然她在说谎,那也是因为有人给她下套,将计就计,此谎非彼谎,应该不算说谎吧。 第101章 皆是转机 瑶兮闻言,面容失色,紧抱着她的小腿的手渐渐松开,呆滞跪坐在台阶上。 易清也不管她,抬腿间无情地离开了这里。 静兮对瑶兮所作所为百思不得其解,一路上心不在焉地。 易清忽然停住了脚步,静兮差点撞到她的后背。 静兮惊地已然回神,忙跪下请罪道:“奴婢一时失神,差点冲撞了郡主,还请郡主惩罚。” 易清知静兮心地善良,她与瑶兮一同侍候她十余年,二人私下犹如姐妹,如今瑶兮这般,怎会不闻不问,不猜不想呢? 易清叹息,如今她自己已是这局中人,连贴心婢女都不能推心置腹,只怕一个不备,便会害了她。 最后,易清蹙眉无奈道:“瑶兮背叛于本郡主,此为不忠,如今又想借由本郡主攀龙附凤,此为不义,静兮,本郡主知你善良纯真,此事切莫插手,这是本郡主的命令,不然会连累你宫外的家人,小心为上。” 说罢,易清双手扶着她起身,静兮欲言又止,却还是未说出口。 她视瑶兮为姐妹,可郡主亦待她恩重如山,许多年前,宫外的老母亲生病,是郡主好心,允她出宫照顾,又拿出了皇后娘娘赏赐的首饰给她,让她好为娘亲找大夫治病,而且郡主对他们这些下人时常会有些赏赐,也是有了这些赏赐,她托人拿回家中,才让爹娘兄长日子好过些,也让她在宫中无后顾之忧。 郡主既如此说,定是事关重大,她信郡主,又想到家中的爹娘兄长,她不会再插手,至于瑶兮那边,她会尽力相劝,瑶兮听不听她的,会不会收手,她便管不了了。 …… “给母后请安。”易清毕恭毕敬行礼道。 贺兰冉煦(皇后娘娘)莞尔道:“清儿快起身吧。” 易清起身后,四处张望一番后,殿中除了她们,便只有余兰姑姑了,于是笑问道:“母后,今日鄢箬没来给母后请安吗?” 贺兰冉煦(皇后娘娘)柔声回道:“鄢箬一早过来请安,只是这两天受了风寒,本宫便让她先回宫休息了。” “原来如此,清儿一会儿再去探望鄢箬。”说着,易清顿了顿,坦言道:“母后,下个月上元节,清儿就要随二哥离宫回家,今日也算是和母后先,先过来告诉母后。” 说到最后,易清憋红了双眼,竟有些说不下去,心中亦是十分不舍。 贺兰冉煦本来端着盖碗,喝了两口茶,准备放在一旁的茶案上,却在她说出离别之言时,手上有些发颤,盖碗从手中滑落,“砰”地一声,盖碗碎了一地,茶水也打湿了地面,溅到了贺兰冉煦的紫色华服裙摆上。 她们二人相视无语,眼眶微红,良久,贺兰冉煦声音略微低沉,缓缓从上座走了下来,握住她的双手,自责问道:“清儿,你可是因为濯儿成婚,所以才会选择离开我们?” 对于一些事,易清不可置否,如实回答:“是,也不是,母后,有些事情已成定局,无可挽回,清儿选择离开,于清儿,于阿濯,皆是转机。” 贺兰冉煦潸然泪下,苦笑问道:“清儿,你可曾怪过母后?” 第102章 做主 易清红着眼睛,嘴角微微上扬,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母后,清儿能做您的女儿,是清儿前世修来的福分,清儿与阿濯,终是有缘无分罢了,今生,清儿不想成为他为王为帝道路上的羁绊,阿濯也不会是清儿将来的软肋,如此甚好,甚好。” 贺兰冉煦挽留再三,怎奈她态度坚决,最后贺兰冉煦紧紧握着她的手,苦笑央求道:“将来,将来,若得空,一定要常来看看母后。” “好,好,清儿答应母后。”易清连连应道。 也许此别便是永远,但她不忍母后在她离后更伤心,哪怕如今的答应只是敷衍。 翌日,余桁城外二十余里的山下两个村子因山上积雪崩塌,滚落至山下,几十户人家的房屋受损连连倒塌,受伤十五人,而数百名百姓无家可归。 陛下宅心仁厚,而今没几日便是新年,深怕朝中大臣办事不力,特命太子殿下与鸿王殿下亲自前往,又从宫中的御医处调了三名资历深厚的御医前往医治伤者,所需银两、药物食物以及被褥衣物等遣了五百余人跟随派送。 宇文濯与宇文缬二人受命后,刚下了朝便回府收拾东西,一刻也不敢怠慢。 又过了两日,已是年三十,易清在母后那里用了丰富的晚膳,便出了未央宫。 听到鞭炮齐鸣,看到烟花盛放划过夜空,心中只觉得十分孤独。 也许是往年都有宇文濯和缬儿的陪伴吧,而今年他们都不在宫中,连母后那里都觉得空落落的,只有鄢箬与余兰姑姑陪着守岁,没了往日热闹。 踏上宫中高处楼阁,静静地望着夜空的绚烂多彩的烟花,还有一闪一闪的星辰,就这样,静静地坐了一夜。 年初五的时候,灾民一事得以妥善解决归置,易清听婢女来报,总算是放心了,他们二人虽没有灰头土脸地回来,倒也有些狼狈。陛下亦因此,特准他们复命后回府歇上两日,再上朝。 一波刚平,一波又起。 易清本来听着宇文濯与宇文缬二人归来的消息,脸上好不容易又笑容满面的,听到婢女又来报的事情,脸上的笑意瞬间全无,眉头深锁。 看来,他们要行动了。 差静兮去成徽阁后,易清便一人独往未央宫。 未央宫中 叶含烟今日携嘉羲郡主的婢女瑶兮同往未央宫,一来是请安,二来是请皇后为瑶兮做主的。 贺兰冉煦雍容华贵,一身凤袍倚坐在金凤椅上,睥睨着请安迟来的叶含烟与她身后的瑶兮,目光如炬,问道:“叶昭仪,若本宫未看错,你身后的婢女,好像是嘉羲郡主宫中侍奉的婢女,今日叶昭仪怎么与之同来呢?” 叶含烟与瑶兮施礼后,见皇后娘娘抬手示意,便起身回道:“今日妾身前来,是请皇后娘娘为妾身的表侄女瑶兮做主的。” “哦?不知要本宫为你们做什么主?”贺兰冉煦坐起身子,嘴角微勾,和颜悦色道。 徐昭华笑着调侃道:“叶昭仪刚回宫不久,这表侄女的事儿竟都要您来过问操劳。” 话落后,殿中的嫔妃交头接耳,面露讽笑。 叶含烟垂眸,蹙眉无奈道:“此事事关太子殿下,妾身的侄女儿虽为嘉羲郡主的婢女,然郡主不能替其做主,妾身没有办法只能来求皇后娘娘。” 贺兰冉煦望着她们二人,心中有些惴惴不安,脸上却无半分怯意,红唇微张,镇定自若道:“既事关太子殿下,你便如实说来,不得有半分隐瞒虚言,不然休怪本宫治你的罪。” “回皇后娘娘,此事由奴婢来说吧,十日前,那晚太子府上的人来绾清殿通报说,太子殿下醉酒,口中一直唤着郡主的名字,所以……” 良久,瑶兮将事情添油加醋地陈诉后,叶含烟忙道:“皇后娘娘,如今瑶兮已是太子殿下的人了,此事瑶兮去求郡主,郡主面上敷衍,却一直拖着,妾身身为瑶兮的表姑母,此时又怎么能坐视不理?如今发生了这样的事情,瑶兮身世差了点,虽做不了太子的侧妃,侍妾也无妨,还请皇后娘娘为瑶兮做主。” 贺兰冉煦面色凝重,良久无言。 而在座的各位嫔妃则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叶含烟见贺兰冉煦迟迟不语,又道:“皇后娘娘,太子殿下既做了这样的事情,妾身不求别的,只求皇后娘娘给瑶兮一个交代,给她一个名分。” “交代?名分?她要得起吗?”易清姗姗来迟,铿锵有力连连问道。 “清儿给母后请安。”易清施礼道。 贺兰冉煦抬抬手,示意起身。 叶含烟冷眼相向,有些怒意道:“不知郡主何意?” 易清无视叶含烟的一言一行,盯着瑶兮,问道:“瑶兮,《女诫》抄完了吗?” 瑶兮在众人面前,不敢失了礼数,低头弱弱回道:“回郡主,《女诫》只抄了三遍,还未抄完。” “平日里偷懒便罢了,如今连本郡主的命令也无视了。难怪,一心想着攀龙附凤,哪里还顾得上主子的命令。”说到最后,易清故作无奈摇头叹气。 话落后,在座的妃嫔皆是一副看戏的模样,方才叶含烟与其带来的婢女不过片面之言,如今听郡主道来,好似另有隐情。 叶含烟闻言,有些怒意,片刻后便被压了下去,笑道:“今日本宫是来请皇后娘娘为瑶兮做主的,若郡主还念及主仆情分,不如一同为瑶兮向皇后娘娘要个交代。” “太子殿下是本郡主的义兄,于情于理,本郡主怎么能将瑶兮置于太子府上,来害他呢?” 瑶兮听闻,有几分沉不住气了,口出狂言:“郡主与太子殿下朝夕相处,互为爱慕,如今怎么能因一己之私而污蔑奴婢呢?” “放肆,嘉羲郡主是你的主子,在众人面前都敢出言不逊,私下里不知道怎么出言无状呢?”向昭仪看不惯瑶兮此番作为,起身怒指道。 瑶兮见此,卑躬屈膝,唯唯诺诺解释道:“方才奴婢只是气不过郡主所言,才会一时失礼,还请郡主恕罪。” 第103章 别有居心 叶含烟见此,心中对瑶兮所为欲加鄙夷不屑,脑子愚笨便罢了,还如此冲动,但此情此景,却又不得不帮衬道:“望郡主大人不记小人过,好歹你们主仆一场,今日若是瑶兮面上难堪,郡主岂不是也难堪。” 易清轻笑,瞥了眼叶昭仪,意有所指道:“本郡主难不难堪倒无所谓,只要皇家别因为叶昭仪今日之举难堪就行。” 叶含烟饱受岁月摧残的脸上没有丝毫动容,半晌后,她勾唇轻蔑一笑,不紧不慢问道:“不知郡主何意?” 易清双眼如刀,紧紧地盯着叶含烟与瑶兮,厉声质问道:“本郡主也想问叶昭仪究竟是何居心?为何要将自己的表侄女千方百计安排给太子殿下,哪怕此人朝三暮四,品行不佳。” 瑶兮慌了神,忙爬跪在她面前,泪如雨下道:“郡主,若是您对奴婢有偏见,大可惩罚奴婢,但您怎么能在众人面前辱了奴婢的名声?” 叶含烟倒是个老狐狸,对于易清言行举止,冷笑置之。 殿中一片宁静,易清若有所思,并未理睬。 良久,叶含烟屈身对贺兰冉煦行礼后,先发制人,恶人先告状道:“皇后娘娘,郡主巧舌如簧,颠倒是非,皇后娘娘难道视而不见吗?” 贺兰冉煦莞尔一笑,厉声道:“是否颠倒是非,叶昭仪且听清儿说道,而且本宫相信,这位婢女品行如此,太子殿下应该看不上。” 向昭仪坐在下方,亦不忘帮衬道:“皇后娘娘言之有理,想来只有太子妃这般温柔端庄的女子才能入得了太子殿下的眼,依妾身看,这婢女定是心生妄念,才会如此污蔑太子殿下。” “向昭仪真是火眼金睛。”易清赞叹不已,随之对贺兰冉煦施礼:“母后,恕清儿直言,瑶兮身为绾清殿的婢女,在叶昭仪与靖王殿下还未回宫之前,清儿曾看到瑶兮与陵王殿下眉目传情,举止亲密,而叶昭仪回宫后,瑶兮倒是与叶昭仪这位表姑母频繁走动,连绾清殿的活儿都不怎么做了,此事绾清殿的婢女太监皆是有目共睹,只是瑶兮举止出格,清儿又怎么敢将这婢女送至太子府上。” “郡主莫不是为了替太子殿下掩饰荒唐之事,胡编乱造吧,焕儿素来与绾清殿毫无交集,又怎么会与这婢女纠缠不清呢?”徐昭华闻言气极,急忙辩解道。 徐昭华知自己儿子脾性,脾气暴躁不说,生性好色,只是偏偏怎么惹上了这个婢女,若是此事闹到陛下那里,只怕于她们母子不利。 易清对着徐昭华作礼,举首笑言:“徐昭华莫急,此事定然是这婢女贪图荣华,蓄意勾引,对于此事,清儿已有证据,待泫罗道长赶来未央宫时,便可揭晓。” 徐昭华起身,心中蹀躞不下,愁眉不展道:“郡主无需多礼,若是能还陵王清白,本宫定感激不尽。” 叶含烟见事已至此,却是没有放弃,不依不饶道:“郡主所言之事,是否如实,还不能下定论,但是瑶兮的清白给了太子殿下,总要有个交代吧。” 易清冷哼,质问道:“叶昭仪,事已至此,却还要一个交代,你是别有居心还是真的心疼你的表侄女?” “自然是不忍瑶兮因此名声全无,还要受尽世人指责,本宫所为皆是为了瑶兮,为了替她做主。” 易清瞥了眼瑶兮,冷笑问道:“瑶兮,你说十日前,太子殿下轻薄了你,可有人证?” 瑶兮脑中混乱,仔细想想,倒是记起一事,于是不假思索道:“禀郡主,太子殿下那日喝得酩酊大醉,自是不记得发生了何事,可第二日清晨,瑶兮出府时,见到了太子府上的管家,想来可以为奴婢作证。” 贺兰冉煦唤来奴才,吩咐道:“来人,去请太子殿下与他府上的管家过来一同过来。” 只见一太监入殿,接令后急忙离开。 差不多过了半个多时辰,从殿外缓缓走来三人,泫罗,管家伯伯,还有一身疲惫的宇文濯。 易清见他们三人一同前来,心中不由得腹诽,这泫罗来的可真慢。 宇文濯与管家伯伯跪拜行礼,而泫罗则俯身行礼,异口同声请安着。 皇后娘娘抬抬手,莞尔笑道:“快快请起。” 易清走到管家伯伯身旁,相视一笑,陈述道:“管家伯伯,本郡主的婢女瑶兮说,十日前她曾去过太子府上,逗留一夜,第二日回宫时,见过管家伯伯,此事如今只是她的片面之词,有待求证,管家伯伯但说无妨,十日前可有见过瑶兮?” 易清话落后,管家伯伯几乎未做思考,便脱口而出道:“回郡主,那日除了郡主,并无他人来府上。” 瑶兮听闻后,大惊失色,许久,伸出右手纤纤食指,一会指向管家,一会指向易清,有些不知所措:“你说谎,不论是十日前那晚,还是第二日清晨,奴婢都有见过管家,管家又怎么可能没有看见奴婢呢?皇后娘娘,太子殿下,管家一定是被郡主收买了,所以才会昧心而为。” 管家伯伯经历大风大浪,又怎么会对付不了瑶兮呢? 只见管家伯伯以袖掩面,弯着身子声泪俱下道:“这位姑娘,老奴侍候殿下十几年了,是怎么样的人,皇后娘娘与殿下心中皆是一清二楚,如今你怎么能为了自保,污蔑老奴呢!” 易清对于管家伯伯的所作所为甚为满意,随即又走至宇文濯面前,双眸若水地望向他,问道:“太子殿下呢?可曾记得这婢女去过您的府上?” 宇文濯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婢女,望向易清,会心一笑,转过身来俯身作揖道:“母后,虽不知因何您传召儿臣,不过对于清儿所问,儿臣自是据实以答,那日,儿臣未曾见过这婢女。” 此时瑶兮方寸已乱,瘫坐在地上,六神无主。 易清作礼,浅笑道:“母后,对于十日前太子殿下轻薄瑶兮一事已经得到证实,至于瑶兮与陵王殿下眉目传情、举止亲密一事,不妨就由泫罗道长来解释。” 见此事尘埃落定,贺兰冉煦方才安心,点头应道:“依清儿所言。” 第104章 请罪,为之尚早! 泫罗左手持手杖,俯身向贺兰冉煦作礼后,从袖中取出一封书信,薄唇微勾,说道:“皇后娘娘,泫罗无意间捡到了一封书信,此信正是这婢女写与陵王殿下的书信,想必是他们二人中不知是谁掉落在御花园中的,可信封上没有落款,泫罗这才打开来看,信中尽是表露云雨高唐之言,泫罗看完,面红耳赤,羞愧难当,不过信中内容宫规难容,这才不敢将此信悄悄还回。” 瑶兮一脸茫然,好半晌后,才狡辩道:“不可能,这封信不是奴婢的,泫罗道长素来与郡主交好,许是他们二人串通一气污蔑奴婢的。” “串通一气的人不是你与叶昭仪吗?怎么又变成了本郡主与泫罗道长?”易清冷哼一声,右手从左袖中取出几张折在一起的信纸,转身递给泫罗,挑眉道:“这是瑶兮抄录的《女诫》,来未央宫时,本郡主心中忐忑不安,怕这婢女不服本郡主对她的处罚,来向母后告状,所以临走时,随手拿了两张,泫罗道长,大可以此与你手中的书信笔迹对比,是否为同一人所写。” 泫罗接过后,将手中的书信打开与之一一认真对比,良久,才向贺兰冉煦俯身行礼,义正言辞道:“皇后娘娘,这书信与抄录《女诫》的笔迹几乎如出一辙,实为一人所写,若是在座的娘娘信不过泫罗,大可宣御史台一同查验。” 贺兰冉煦端庄地坐在金凤椅上,微微笑道:“道长德高望重,本宫自是相信道长,这书信等物不妨先让叶昭仪验看,再宣御史台。” 说罢,不待泫罗将书信等物呈与叶含烟,叶含烟便大步流星走到泫罗面前,迫不及待地一把夺过,仔细比对观察。 片刻后,叶含烟几步迈至瑶兮面前,将手中的书信等物愤然扔在她的身上,随后便听见“啪”地一声。 叶含烟掌掴了瑶兮一巴掌,很是用力。 瑶兮与众人皆是一惊,待左边脸上一片红印,直到痛意袭来,方才缓缓回神。 瑶兮梨花带雨地望向叶含烟,十分委屈:“表姑母……” 叶含烟狠狠瞪了她一眼,方转过身子,跪拜请罪道:“皇后娘娘,妾身是被这婢女蒙蔽,差点犯下大错,还请皇后娘娘责罚。” 易清闻言,勾唇坏笑道:“叶昭仪,你如今请罪,为之尚早啊!” 叶含烟冷冷瞥了易清一眼后,蹙眉道:“郡主,本宫也是误信了这婢女,所以才会闹出今日这般笑话,自是有罪,何言早与晚?” 向昭仪立于一侧,冷笑道:“这婢女乃是您的表侄女,怎么?真相大白后,那么急着撇清关系?” 易清弯下身子向贺兰冉煦施礼后,正容亢色道:“母后,瑶兮污言秽语,并以书信传达陵王殿下,蓄意勾引,而且污蔑太子殿下,攀龙附凤,证据确凿,可一个婢女,不知究竟受了何人指使,才会如此胆大妄为,此事还需好好彻查。” 宇文濯不怒而威,食指与中指并起指向瑶兮,审问道:“瑶兮,你如实招来,便可从轻发落,你往日、今日所作所为,受何人指使?” 叶含烟闻言,冷笑着望向瑶兮。 瑶兮见此,心中了然,低头回道:“皇后娘娘,太子殿下,无人指使,是奴婢想攀龙附凤,所以才会勾引陵王、污蔑太子殿下。” “来人,将瑶兮押入天牢,严加审问,务必将幕后主使招供出来。”贺兰冉煦下令后,太监忙将瑶兮拖下去。 瑶兮口中却一直苦苦哀求着“表姑母,救我,表姑母……” 贺兰冉煦睥睨着下方众人,片刻后,直言正色道:“叶昭仪,若你真是被蒙蔽,本宫自会还你清白,若你与此事牵连甚深,本宫自会秉公执法。意图让皇室颜面蒙羞之人,陛下亦不会轻饶。今日且罢,众人自行告退吧。” 话落后,贺兰冉煦在余兰姑姑的搀扶下,离开了正殿。 第105章 还会回来吗? 贺兰冉煦走后,未央殿内的妃嫔三三两两地离开,管家随之也出了未央殿。 而叶含烟的眼睛则凶狠不甘地盯着易清三人,随后咬牙切齿地离开了这里。 易清双手抱拳,眉开眼笑道:“泫罗,今日多谢你了。” “多亏郡主早有警惕,今日才能防患未然。”泫罗摇头,轻笑道。 宇文濯深思不语,好半晌后,才道:“看来大皇子与叶昭仪依旧贼心不死,若他们母子多一日在宫中,只怕宫中难得安宁。” 泫罗轻叹一声,道:“太子殿下言之有理,只是靖王与叶昭仪如今深受陛下宠信,若是贸然将他们二人的狼子野心捅破,只怕对殿下与皇后娘娘不利。” 宇文濯理了理衣袖,双手背于身后,深思远虑道:“今日一事,叶昭仪不论是嫁祸于孤,还是将她的眼线安排在孤的身边,皆以失败告终,孤担心,他们随时会剑走偏锋,难以防范。” 易清听闻后,蹙眉道:“阿濯,他们母子二人早已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他们想将瑶兮塞给你,一来想必是为了在阿濯的身边安插内线,二来若是计划失败,也能让阿濯在众人面前失了声望,真是一举两得之计。” 宇文濯抬手轻轻捏了眉心,目光如炬:“十日前那晚,孤醉的不省人事,究竟发生了什么?管家所言可否是真?” 易清闻言,沉默不答。 “非也。”泫罗面色凝重,又道:“那晚,郡主的贴身侍女确实去了殿下的府邸,代郡主探望,管家是郡主提前疏通告知的,就连今日那书信也是泫罗从陵王殿下那里偷来的。” “泫罗道长以身涉险,孤铭记于心。”宇文濯双手交握作平揖,致谢道。 “殿下这般,泫罗怕是受不起。”泫罗回以一拜,然望向易清,笑道:“此次多亏郡主机智,事先防备,殿下好好谢郡主便可,今日这一折腾,泫罗倒是有些乏了,告辞。” 说罢,泫罗悠哉悠哉地离开了未央殿。 未央殿中只剩他们二人,良久,相视无言,殿中倒是有些空寂无声。 易清莞尔一笑,打破了此刻的宁静:“阿濯从余桁城归来,想必一路奔波劳累,早些回去歇着吧。” 宇文濯只微微点头,抿唇不语。 易清颔首低眉,从他面前擦肩而过,走了两步又停住脚步,支吾其词道:“今年上元节那日,那日、我要随二哥回去了,出来这么久了,是时候了。” 宇文濯眉头深锁,满目伤感不舍,问道:“回去了,还会回来吗?” 易清耳朵在听着,心中揪痛着,泪水在眼睛中打转,好半晌,才缓和情绪,转过身来,红着眼睛望着他,强颜欢笑道:“你不清楚,凡人的一生于我们而言,不过窗间过马,弹指之间,相见之日怕是遥遥无期了。” 宇文濯闻言后,呆呆立在那里,不知所措。 易清一声长叹后,苦笑道:“时辰不早了,我先回绾清殿了。” 第106章 统统都可以放弃 易清刚迈开脚步,宇文濯便快步走到她的身后,双臂紧紧地环住她的纤细柳腰,不容她挣脱。 “我本想待皇兄之事了结之后,和父皇母后呈明,迎娶清儿,绝不会委屈你一分一毫,为何?为何清儿还要无情地离开我?”宇文濯闭上双眼,额蹙心痛道。 易清垂眸,顿时百感交集,许久,才道:“阿濯,你我二人本就是殊途,何必还要强求呢?” 宇文濯将易清的身子扳过来,四目相对,双手紧紧握住她的双肩,摇头道:“不,我什么都不介意,如果清儿执意要走,把我也带走吧,清儿去哪里,我就去哪里,我甘愿放弃一切,太子的尊位,身为皇子而享受的荣华富贵,一统天下的宏图大志,我统统都可以不要,统统都可以放弃,只要清儿不离开我,不放弃我。” “说什么呢。”易清冁然而笑,缓缓抬起玉手,抚上了宇文濯的左边侧脸,谈笑自若道:“阿濯是位英雄,将来会君临天下,又怎能被眼前的儿女情长所绊住,我知道,阿濯心怀天下,将来定能成为一位人人称颂的好帝王。” 宇文濯伸出手紧紧攥住她抚上他脸颊的那只手,用力握着,神情冷峻,“清儿,也许你真的不够爱我,不然,你怎么舍得离开这里?” 易清用力甩开被他紧攥着的那只手,转过身子,吞声忍泪,强颜欢笑道:“是,连你也发现了,我也这样觉得,所以我们之间还没有过五关斩六将,便要分道扬镳了,多么可笑。” 说罢,易清急匆匆地逃离了未央宫。 待走了离未央宫好远后,易清停住了脚步,无力地扶着宫墙,悲痛欲绝,难以自拔。 阿濯,对不起,是我太怯懦了。 小时候的发生的许多事情,以及阿娘的离世,让我不敢轻易相信别人,更不会轻易交出自己的心,而且我的将来,早已灰蒙蒙一片,又怎么能让你因我而难做,因我而伤心呢,因我而身陷囹圄? …… 自那日后,易清几次在宫中遇到宇文濯,他皆视而不见。 泫罗近日也出宫了,听他的话意,应该是回妖界一趟。 然而宇文鄢箬,也许是从母后那里听来的风声,曾来绾清殿问她为什么要离开,她只摇头不语,愁眉不展。 易清心中万分难过与自责,也许她真的伤透了他的心了吧。 这几日她也是极少出宫,直至到了上元节。 易清坐在铜镜前任由静兮为她梳妆,望着镜中瑶兮为她梳的灵蛇半梳发髻,微微笑道:“静兮的手越来越巧了,本郡主已向母后求了个恩典,待今日后,凡绾清殿的婢女太监,皆可出宫,并以白银百两赠之。” 静兮紧握着手中的银梳子,红了眼睛,低头咬唇,不舍道:“郡主,奴婢不想出宫,奴婢要等郡主回来,继续侍奉郡主。” 易清从梳妆小匣中取出一对金步摇,随即转过身来,将手中的一对金步摇交给她,轻轻摇头道:“静兮,这个你收好,不要再等本郡主了,此行,怕是永别,本郡主知道你忠心耿耿,心中也待你如亲人般,若你能尽早出宫,择一良人,恩恩爱爱的度过此生,也不枉费本郡主为你做的最后一番打算。” 第107章 赏心悦目 说罢,静兮推搡几次后,才接受了这对金步摇。 上元节,陛下与皇后娘娘设了家宴于聚云殿,宫中嫔妃、皇子公主以及陛下的几位手足亲王,皆可前往此处,共度佳节。 傍晚时分,易清一身青衣华服,在静兮的带领下,前往聚云殿。 今夜上元节,宫中本应热热闹闹的,易清却觉得十分静谧,心中有些不安。 “清儿。”温柔熟悉的声音,使得她缓缓抬头一看。 宇文缬白色衣衫随风扬起,黑发半梳半散,玉簪随意固定着,他的五官精致,微微一笑,一步步向她走来,倒生有一番“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之感。 易清回过神后,莞尔一笑道:“缬儿今日怎么穿得这般素雅?倒让人觉得“赏心悦目”。” 宇文缬仰头望向天边朦胧的圆月,眉头一皱,叹息道:“今日上元节,是一年之中第一个月圆之夜,正是团圆之际,清儿今日不是要离开了吗?也不曾告知本王一声,若非二皇兄昨日同本王说,本王只怕,不能同清儿道别送上一程。” 易清眼眸中闪过一丝歉疚,随即解释道:“缬儿,真是对不住,我这几日闭门不出,所以还未告知。” 宇文缬一番恩威并用道:“哼,清儿若真的记挂本王,日后定要经常回宫探望本王,不然,本王一定不会原谅你的。” “好,若我回去后,有机会回来,一定先来探望缬儿。”易清点点头应着。 “清儿还是没把本王的话放在心上,不然又怎么会这般敷衍。”宇文缬伸出左手指指着她的额头,不忿甩袖道。 “缬儿,我……”易清欲言又止,低首蹙眉。 “清儿,走吧,离开皇宫这个是非之地也好,至少一生无虞,清清静静的。”宇文缬语重心长说道。 易清听着,总觉得有什么事,忙问:“缬儿,你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宇文缬勾唇笑笑,解释道:“也没多大事,就是本王做错了事情,很怕连累母妃,也很怕父皇、二皇兄不会原谅本王。” “缬儿还小,他们又怎么会与你这般斤斤计较呢,而且当我们做错了事情,若能挽回,便极力去挽回,若不能,知错能改,也算长个教训,一定记住了。” “嗯。”宇文缬应后,央求道:“清儿,你这一走,本王怕是见不到你了,可否让本王抱一抱你?” 易清闻言,倒觉得没有什么,便伸出双臂,拥住了他的腰身,宇文缬同样抱住了她。 片刻后,宇文缬松开她后,红了眼眶,却依旧笑盈盈道:“清儿,本王还有事要去做,便不同你去聚云殿了。” 话落后,不待她细问,宇文缬便快步离开。 易清见天色已晚,便携婢女往聚云殿赶去。 聚云殿内 亲王、皇子公主以及三三两两的嫔妃已然入座,易清一眼望去,陛下与皇后娘娘还未前来,当然还有宇文濯,因为她已经看到了徐姝玉坐在最前方离陛下与皇后娘娘最近的席位,此时正与三两个年轻貌美的女子与之闲聊。 当然,也看到了宇文鄢箬静静地坐在那里,不言不语,宇文鄢箬今日穿了件浅蓝色牡丹花的襦裙,梳了个垂鬟分肖髻,十分高贵淡雅。 随后她与静兮便挑了个宇文鄢箬身旁的桌位入坐。 第108章 谋逆(一) “鄢箬今日真是美极了。”易清坐下后真诚夸赞道。 宇文鄢箬颔首微笑,回道:“清儿已是令众人频频回首的美人儿,如今却要取笑我,真是让鄢箬无地自容了。” 她们二人你一言我一语间,不知不觉过了近两刻,陛下与皇后娘娘(贺兰冉煦),以及太子殿下宇文濯一同入殿,方才嬉闹的殿中如今顿时鸦雀无声,只剩下众人整理衣襟“窸窸窣窣”行礼跪拜的声音。 待陛下与皇后娘娘入坐后,陛下方才抬手,硬朗的声音说道:“平身,入坐吧。” 众人起身,齐齐入坐后,宇文濯亦缓缓走到徐姝玉的席位入坐。 易清静静地看着他自入坐后,一杯又一杯的酒下肚,心痛如刀剜。 宇文濯此时抬头望向她,目光犀利,看得她好不自在,不得不低下头躲开。 陛下睥睨着席下众人,良久,望向叶含烟,问道:“叶昭仪,诚儿还没来吗?” 叶含烟起身,微微行礼,笑回道:“回陛下,诚儿这两日有些身体不适,御医叮嘱一定要按时服药,故而今日宫宴要晚一些到。” 陛下闻言,只轻轻点头,不再言语。 贺兰冉煦微微勾唇,望着席下,打量一番后,随之笑道:“陛下。可真是厚此薄彼,只关心靖王,向昭仪与缬儿不见踪影,也未见陛下过问。” “是朕的疏忽,李符,快去兰景轩看看缬儿是否在那里,顺便啊,请向昭仪一同赴宴。”陛下扭头对身侧的太监总管吩咐道。 太监总管李符领命后匆忙离开大殿,殿中一时轻歌曼舞。 此时,外殿一阵嘶喊打斗声,殿内众人却未发觉,直到宇文诚一身戎装入殿,身后跟随一众近卫,他大手一挥,几十名近卫持刀便将殿内众人团团围住。 殿中的女眷大都花容失色,男子亦面露惊慌之色。 “宇文诚,你这是要谋反吗?”宇文濯拍案而起,怒指宇文诚道。 宇文诚讪笑一声,一步一步走向宇文濯的面前,提剑指着他道:“太子殿下啊,哎,恐怕这是你听到的最后一次尊称了。” 陛下一如既往地冷静,铿锵有力质问道:“诚儿,朕待你不薄,为何要犯下这谋逆之罪?” “不薄?”宇文诚嘲讽一笑,继而又道:“父皇,您扪心自问,真的对儿臣不薄吗?与您的嫡子幼子比起来,简直是云泥之别!十年前,为何你不能放过母妃,母妃与儿臣孤身前往南妄城,您有过心痛吗?当年不过是儿臣失手而为,为何您不能轻恕?” 陛下叹息摇头:“当年宫中走水一案,虽是诚儿失手所为,终究还是伤及皇后,可若朕不略作处罚,又怎么能堵住悠悠众口——” 叶含烟从席位上起身,走上前,与宇文诚并肩而立,打断了陛下,愤然道:“陛下,如今为何还要用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来蒙骗我们吗?当年,陛下难道没有私心吗?诚儿若不在,皇后母子的地位会更加稳若泰山,长子失德,嫡子才能名正言顺地坐上储君之位。” “住口,朕一世英明,只怕今日要毁于你们母子二人手上。”陛下怒不可谒,起身指着叶含烟:“储君之位,贤能者得之任之,论功绩才德,太子皆在众皇子之上,满朝文武皆看在眼中,立濯儿为太子之事,不容置疑,怎是你三言两语所能所能诬蔑的。” 宇文诚哈哈大笑,威逼道:“成王败寇罢了,父皇,儿臣在南妄城的十万大军已包围在都城外,而宫中的兵力已被儿臣控制,若是父皇写下退位并改立儿臣为新帝的诏书,或许儿臣能让您安乐晚年。” 宇文濯剑眉深锁,手掌渐渐握拳,问道:“皇城戒备森严,你又如何让自己的近卫安然入宫?十万大军又如何悄无声息地兵临城下?” 宇文诚勾唇一笑,解释道:“本王谋划多年,早已布署好一切,不过这么顺利,更要多谢四皇弟在宫中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闻不问。” 易清闻言,忽然想起今日宇文缬的不正常与话外深意,心中惴惴不安。 第109章 谋逆(二) 宇文缬站在城楼上,望着城楼下聚集着的十万将士,大喊道:“宇文诚谋逆造反,混乱中已被诛杀,来人,将陛下的圣旨拿来,由本王宣读。” 城楼下的将士人头攒动,沸反盈天,更有将士难以置信,大声呼喊质问。 身侧的将士忙呈上伪造圣旨,宇文缬接过,缓缓打开后,宣读道:“奉天承运,陛下诏曰:靖王谋逆,已被诛杀,朕爱民如子,不忍血染山河,其靖王追随者若迷途知返,放下兵器,可赦其之罪,令其卸甲归田,并赠二十两;然执迷不悟者,与靖王同罪,并诛其九族。钦此!” 众将士听到旨意,沸沸扬扬,不敢相信。 宇文缬拍了拍手,便有将士将城门打开,抬了二十个大木箱,待打开后,闪闪的黄金白银惊呆了众将。 宇文诚的十万将士,一个接一个地放下武器,宇文缬见此,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后又道:“若有弃战者,在城门口排队记下名字,领了银两,便可归家。若有趁机作乱、或者贼心不死的将士,先拿下,且押入天牢,三日后问罪问斩。” …… 陛下亦是又气又惊,拍案嘶吼道:“缬儿怎么会,定是你们母子二人所逼!” “看来父皇深知四皇弟秉性,事已至此,儿臣也没有什么不敢言的,向昭仪的父亲官至高位,却犯了父皇大忌,多年来,贪了几十万两白银,如今四皇弟为了替他的外祖父守住这个秘密,不得不为儿臣所用,今日,兰景轩也被儿臣控制,如今这皇城已然是儿臣的囊中之物了。”宇文诚得意不已道。 “是朕糊涂,千不该万不该将你这狼子野心的逆子宣回皇城......”陛下一阵捶胸顿足,懊恼不已一番后,又出言相劝道:“诚儿,今日是宫宴,在座的大都是我宇文氏,你难道要为了这万人之上的帝位,血洗大殿,弑戮亲人吗?” “诚儿,我们已经走到如今地步,进或许还有生机,退,非生即死。”叶含烟深怕她的这个儿子在此时此刻动摇,忙道。 “叶含烟,你......”陛下一时气急攻心,口吐鲜血,贺兰冉煦忙扶住有些站不稳的陛下,取出手绢替他擦拭嘴角的血迹。 “君无情,又怎能怪妾无义。”叶含烟嘴角微扯,苦笑道:“宇文骁,是时候做个了结了。” “来人,将众人拿下。”宇文诚命令道。 “孤看谁敢。”宇文濯挡在陛下与贺兰冉煦面前护着。 众将士并没有因为宇文濯的一声高喝而止步,殿内众人吓的四处逃窜,宇文濯与冲陛下与贺兰冉煦、徐姝玉而来的将士厮杀,易清亦是自顾不暇,与静兮一起将桌案上的酒杯、酒壶盘子糕点等,统统砸向冲她们而来的将士,然而却被他们躲开,易清暗道不好,忙拉起身旁的宇文鄢箬与静兮一同跑开。 重兵将他们所有人团团包围,易清立即放开了宇文鄢箬与静兮,左手一挥,月流青寒湾浮现,她席地而坐,抱着琵琶,玉指在上面拨动着,清泉般的声音在众人的耳畔响起,然而火焰般的攻击向堵住殿门的将士,刹那间,面前八九名将士纷纷受伤倒地,杀出了一条路后,易清忙喊道:“静兮,鄢箬,你们快走,搬来救兵,救我们。” 宇文鄢箬当机立断,拉着静兮离开,有将士欲上前拦住他们的去路,易清见此,疾步跑到殿门口,几番弹奏,将他们拦了下来。 宇文鄢箬拉着静兮从聚云殿离开后,二人则兵分两路,宇文鄢箬却在兰景轩的宫门口,撞到了带兵离开兰景轩的宇文缬。 宇文鄢箬抬头看到是宇文缬,便顾不上其他,狼狈不堪地起身,逃离这里。 宇文缬小跑追上了宇文鄢箬,一把拉住她的手臂,忙道:“皇姐,聚云殿那里是不是已经——” 宇文缬话未道完,便被宇文鄢箬愤怒打断:“若非因为四皇弟相帮,宇文诚又怎么会这般顺利逼宫?” “实不相瞒,宇文诚是以外祖父与母妃性命相要挟,不然缬儿也不会这么糊涂,犯下滔天大错,如今母妃已经安全了,皇姐,我们快去聚云殿,营救父皇母后。”宇文缬诚信解释道。 宇文鄢箬见他十分诚恳的模样,便有几分相信:“四皇弟与皇兄,还有清儿交好,想来也不是坏人,姑且信你一回,咱们快些走吧。” 第110章 封印解除 聚云殿内,两股势力在相互厮杀,易清正抱着月流青寒湾与反贼搏杀着,却未发觉叶含烟已经悄然而至,走到她的身后,直到贺兰冉煦大喊道:“清儿,小心!” 易清转过身子,却正好被叶含烟的长剑刺中左胸膛,鲜血倾涌而出,染红了她身上的青衣,痛意传至全身。 宇文缬刚入殿,便看到如此触目惊心的一幕,椎心泣血。 而他身侧的宇文鄢箬,惊得双手捂嘴,连连后退。 “清儿!!!”宇文濯、贺兰冉煦以及宇文缬异口同声大喊道。 宇文濯忙跑到易清的身前,扶住了摇摇欲倒的她,半坐在地上。 “来人,保护陛下与皇后娘娘,拿下逆贼。”宇文缬痛定思痛后,命令身后的御林军道。 叶含烟见此,指着易清,放声大笑道:“妖女,数月前,若非你用妖术挟持了我,也不会误了我们的大计,这把剑,本昭仪特意请道士作了法,今日你在劫难逃。” “叶昭仪,这一次,你失算了。”易清咬牙忍着痛意,将匕首拔出来,讪笑道:“不过解了封印而已,如今我们的救兵来了,而你与靖王,谋反,其罪当诛。” 宇文缬挥动长枪,向叶含烟身后刺去,叶含烟有些猝不及防便已倒下,在地上匍匐挣扎数下,合上了双目。 “母妃!!!” 宇文诚见母妃受伤倒下,当即收了手,却被御林军团团围住拿下。 “清儿,你怎么样了?此事都怪我,都是我的错。”宇文缬忙走到易清面前半蹲着,请罪道。 “缬儿,我没事,你能迷途知返,我打心底里为你高兴,你别自责,此事不全是你的错,即使没有你的帮助,靖王还是会谋反的。”易清靠在宇文濯的怀中,有气无力道。 宇文缬闻此话,悲痛欲绝,哑然不语。 “阿濯,我的封印快要解开了,泫罗不在宫中,宫中无人能救我,你送我出宫吧。”易清双手紧紧攥着他的衣襟,央求道。 宇文濯黯然神伤,良久才哽咽应下。 他们在众目睽睽之下离开了聚云殿,从聚云殿到最近的宫门有一个时辰的脚程,此时更是万万耽搁不得,出了聚云殿后,宇文濯便命人安排了马车。 上了马车后,宇文濯紧紧抱着她,有些惊惶失措。 “清儿,这一次,我放你离开,你一定要好好的,不然,我不会原谅你的。”宇文濯吞声忍泪威胁道。 “阿濯,对不起,从前是我太固执了,害怕步我娘的后尘,此时此刻,我才发觉,心中,对你有千万个不舍,对不起。”易清沾满血迹的手握着他冰冷的手,失声道。 “清儿,我不要你的道歉,你一定要平平安安的,我会在这里等你,不管多久,哪怕白发苍苍,你也一定要来找我。”宇文濯亦紧紧握住她的手,哀求道。 “阿濯,如果这次我平安无事,一定会来找你的,若你还爱我,若你未负我,我愿陪你生生世世。”易清撑着最后一点力气,许下了承诺。 ...... 则安二十四年一月二十八日,靖王谋逆一案,终是了结。 靖王宇文诚谋逆,本应当诛,陛下亲至天牢,与之长谈,然念其父子之情,免其死罪,改为流放尼沙城。 昭仪叶氏,其教唆皇子,谋反之罪,虽已伏法,但难以饶恕,撤其封号,与其叶氏一族,皆贬为庶民,三代不得为官。 鸿王宇文缬,功过虽相抵,仍罚俸三年,杖责五十。 陛下宇文骁,身体每况愈下,在则安二十五年一月六日,病逝,终年五十岁。 太子殿下宇文濯承诏登基为帝,翌年,改年号为天策元年,却迟迟未立皇后。 第111章 醒来 则安二十五年一月六日,宇文骁病逝于太宸殿,终年五十岁。 太子殿下宇文濯承诏继位为帝,翌年,改年号为天策元年,却迟迟未立后。 自易清走后,宇文濯一直郁郁寡欢,浑浑噩噩的,常常在太宸殿中喝的酩酊大醉。 父皇病逝,宇文濯亦无心朝政,使得大磔王朝内忧外患,南有缙国虎视眈眈,东有芜邑大军压境,接连攻破三座城池。 直到他唯一的妹妹,宇文鄢箬一身红嫁衣,踏上了与缙国联姻的路途,他才渐渐清醒,于是清儿放在心中的最深处,重燃斗志。 还记得鄢箬临走时,对他说:“皇兄,踏上这条路,是鄢箬心甘情愿,因为这是身为公主不可推卸的责任,皇兄,你对清儿情深似海,我想清儿一定不希望皇兄因为她的离开而如此颓废,皇兄既已为王为帝,便要担起你肩上的责任,皇兄,鄢箬知道,一统天下、让百姓安居乐业是你多年来的伟志,希望鄢箬还能看到。” 自大磔长公主宇文鄢箬远嫁,与缙朝结盟,两国一同对抗外敌芜邑,宇文濯亲上战场,与其皇弟宇文缬并肩作战,终于在天策元年五月十二日,夺回失去了的三座城池。 天策五年九月,大磔王朝休养生息、养精蓄锐多年,宇文濯下令,封宇文缬为征邑大将军,泫罗为军师,贺兰霄为骠骑将军,肖竭为总兵,挥兵东下。 经过两年零八个月的奋战,连夺芜邑十九座城池,芜邑王写下降书,愿归顺大磔,将芜邑剩下的五座城池纳入大磔疆土,只求换来芜邑皇室世代的荣华富贵,平安顺遂。 宇文濯在收到征邑大将军的捷报与芜邑王的降书后,与朝内大臣商议一番,遂同意了芜邑王的条件。 天策十年三月初一,宇文濯御驾亲征,同时封宇文缬、东平郡侯为左右将军,泫罗为军师,向缙国出兵。 历经两年,缙国节节败退,缙国皇帝无奈迫降,宇文濯亲至缙国皇宫,接回了许多年前联姻的宇文鄢箬。 曾经缙国、芜邑、大磔各自为帝为政,得以终结,天下一统,宇文濯改国号为盛,意为国泰民安,繁荣昌盛。 …… 乾华山 一绝美女子自封印解了后,安安静静地睡在石床上,日月交替,光阴荏苒,转眼间已过去了十六年。 石床上躺着的女子,缓缓睁开双眼,许是照射进山洞中的阳光有些刺眼,她伸出双手,挡了挡,待有些清醒后,便缓缓坐起身子,目光打量着四周,乾华山依旧怪石嶙峋,峰峦雄伟,一切如旧。 她仿佛睡了许久,犹记得在凡间,她被叶含烟刺了一刀,很痛,然后封印要解开了…… 也不知在她离开后,后来怎么样了? 亦想起别离时,她对阿濯许下的承诺。 缬儿那日,犯下大错,虽然迷途知返,惩处怕是在所难免。 还有母后,在她离开后,母后想来定是日日担忧。 妖界一瞬,凡间便是数日,想来她回来应该有几天了,如今还是尽快回凡间才是。 易远青从外面端着草药进来,看到石床上的易清(在凡间叫易清,在妖界或者仙界便叫云芷)已经醒来,正从木架上取下淡蓝色外衣套在身上。 易远青忙丢下手中的簸箕,大步走到易清面前,抱着她喜逐颜开道:“云芷,你终于醒了,真是太好了,太好了,真是上天保佑,二哥这就去告诉爹娘去。” 不待易清说什么,易远青便已经一溜烟跑走了。 第112章 生辰 若不是听到二哥说她已经沉睡了十六年,易清是绝不会相信的。 十六年,按照凡间来算,阿濯应该已到了不惑之年,不再年轻了吧。 这么多年过去了,不知君心是否如初?阿濯是否在等她? 易清越想越是心烦意乱,直到二哥易远青轻拍了一下她的额头,嘟囔道:“在想什么呢,心不在焉的,究竟有没有听到我说的话?” “啊?”易清斜头望着易远青,问道:“二哥方才说了什么,我刚醒来,还有些迷糊。” 易远青无奈,又说了一遍道:“我说,再有两日便是你的三百岁生辰,爹娘的意思呢,是想为你好好操办。” 易清闻言,婉拒道:“还是算了吧,封印解除后,我又沉睡了许久,可经不起一点折腾,二哥若是有心,不妨教我一些法术,说来真是惭愧,都已经是快成年的妖了,法术竟停留在一百多年前,半分精进都没有。” 易远青置若罔闻,自顾自说道:“教你法术之事,改日再说,但是你生辰大办是一定会了,爹娘还说让我来陪陪你,他们已经着手去弄了,说是一定让你的生辰热热闹闹的。” 易清点头,同意道:“既如此,那便这样吧。” 赤狐在妖界地位也是举足轻重的,故而易清生辰那日,盛况空前,热闹非凡,就连妖王也托人送来了贺礼。 自然也有不速之客,彦粼。 今日来贺之妖,极少有人不认识他。 彦粼是凤凰神君云壬的弟子,雨神仙上的长子。 易清方才笑颜如花,瞥到彦粼时,便止住了笑容,将手上的酒一饮而尽,便扔了酒杯,离开了这里。 彦粼跟着她从山洞中离开,来到了四处无人,景色宜人的湖边。 易清顺势坐在了手边的石头上,没好气问道:“彦粼仙者,来我乾华山是有何要事吗?真是有失远迎。” 彦粼盯着眼前已不同几百年前的窈窕女子,竟已是失了神,于是忙挥手呈上贺礼,解释道:“今日是鸿主的三百岁生辰,神君特意命彦粼呈上贺礼为鸿主庆生。” 易清抬手将红布揭掉,是一把长刀,很有灵性,从刀锋上便能看出很是锋利,此刀名为风影,是云壬神君一直珍藏着的,她年幼时,曾有幸见过,想起过往,易清抬手又将红布盖上,冷言冷语道:“真是把好刀,送给我岂不可惜。” 彦粼抱拳道:“鸿主,这么些年来,师父很是关心你,鸿主这么些年来的一举一动,师父都很清楚,赠此长刀的意思,应该是不言而喻了。” 易清蹙眉,目光如炬地盯着他,问道:“什么意思?恕我愚钝,烦请仙者解释一番吧。” 父王对她这些年来所经历的事情都很清楚,莫不是在凡间的事情…… 彦粼微微瞥了她一眼,其意深远道:“斩断凡尘千万事,归于仙境入正途。” 易清闻言,面露惊色,良久,才道:“这把刀留下吧,至于这不言而喻之事,容我再思虑一番。” …… 送走了彦粼,易清倒是有些忧心忡忡。 看来,父王已经知晓了她在凡间之事,如今该如何是好呢? 易清回到生辰宴后,却已没了任何心情,和爹娘说了声后,便惶惶不安地离开了此处。 躺在石床上想了许久,易清终是做下了一个决定。 父王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她不过是爱上了凡人,又有何错。 若是可以,她愿意用一切来换,只愿与阿濯相守。 第113章 禁足在仙境 生辰过后,易清便留书一封,夜深人静时悄悄地离开了乾华山。 一路无阻,直到在山下,她看到一抹伟岸的身影,笔直地立于山下。 那人似是是听见了身后细微的脚步声,身子微微转了过来。 此人凤表龙姿,气宇不凡,仙气环绕。 那人冷冷地瞥了她一眼,面无波澜道:“云芷,本君已在这里等了你三日,你还是要去凡间吗?” 易清双手紧紧地抓着手上的包袱,冷言相向道:“云壬神君,从阿娘与我离开仙境的那日起,我便不再是您的女儿。至于我要去何处,自然也与神君无关。” “云芷,你阿娘已经离开了这么久,为什么你不能淡忘这一切?”云壬剑眉微皱,无奈问道。 “不敢忘,亦不会忘。”易清抬脚离开,与云壬擦肩时,眼神犀利道:“他日若再相见,请勿错认。” “由不得你!”云壬闻言,怒挥衣袖,抓着易清的手臂腾云离开。 父王将她抓回了云溪仙境,并交待彦粼严加看管。 她被关进了她与阿娘曾经在仙境居住的地方,朝阳殿。 抬手推开房门,迈腿走近了殿内,目光环顾着四周,这里仿若与记忆中一模一样,不曾变过。 殿内陈设一切如旧,一尘不染,想必有仙侍常来打扫。 四处雕梁画栋,美轮美奂,棋案上还摆放着一盘未下完的棋,曾经她期待着父王能再次来探望阿娘,陪她将棋盘上的这剩下的半局下完。 可是,如今一切都回不去了,阿娘离世,她恐怕此生都不会再原谅父王。 为今之计,还是想办法离开这里,阿濯还在等她,断不能在这里耽误些时间。 “来人。”易清唤道。 一仙侍从殿外推门而进,双手叠放在腰侧,双膝微弯,行礼道:“鸿主殿下,您有什么吩咐?” 易清在棋桌前坐下,好整以暇道:“我与神君许久未见,棋桌上有一盘棋未曾下完,可否请神君过来?” 那仙侍低头回道:“回鸿主殿下,神君刚回来,便去天宫赴宴了,想来一时半会儿回不来的。” “既如此,便算了。”易清又想起一人,浅笑道:“神君不在仙境,那君后呢?” “君后倒是在,鸿主殿下要见君后娘娘吗?”仙侍如实答道。 易清挥挥手,似笑非笑道:“嗯,你和君后说,我许久未归,想去金桐殿拜见,奈何被神君禁足于此,烦请君后移驾朝阳殿。” “是,鸿主殿下,奴婢这就去。”仙侍忙领命离开。 金桐殿内,一女子躺在软榻上,一仙侍拿着桃花团扇给她轻轻扇着。 这女子五官柔美,虽已两千多岁了,依旧风姿绰约。 殿外一仙侍匆匆入殿,细碎的脚步声扰醒了软榻上闭目养神的女子,那女子坐起身来,蹙眉道:“何人惊扰了本后?” 那仙侍跪地请罪道:“君后恕罪,奴婢有要事禀报。” 君后风伊华连连打了两个哈欠,眯眼问道:“快说是何要事?不然定不饶你。” 仙侍俯身,一五一十地回答道:“回君后,今日神君将云芷鸿主从乾华山带回,禁足在了朝阳殿。方才朝阳殿的婢女过来请示,说是云芷鸿主想来拜见君后娘娘,却因禁足不能过来,希望君后娘娘可以移驾探望。” 第114章 有事所求 风伊华震惊不已,双目微瞪,喃喃道:“云芷竟然被神君接回了仙境。” 她身旁的仙侍若凌,俯身施了一礼,试问道:“君后,如今云芷鸿主要见君后,不知君后意下如何?” 风伊华勾唇,其意难明道:“神君为何将云芷软禁在朝阳殿?本后身为她的嫡母,庶女回来,理应前去探望,若凌,替本后更衣。” “是,君后。”若凌应道。 殿外众人见到风伊华身着紫色华服,雍容端庄地走来,纷纷跪拜行礼道:“拜见君后。” “拜见君后。”彦粼忙迎上去,俯身作礼道。 “彦粼仙者,免礼,本后听闻云芷回来了,备了薄礼特来探望。”风伊华笑了笑道。 “还请君后回去吧,神君有令,在他回来前不许任何人探望。”彦粼抱拳如实回道。 易清听见外面的动静,忙从软榻上起身,打开房门,冲风伊华笑道:“彦粼仙者,让君后进来吧,若是神君责怪,皆由我来担着。” “也罢,既然鸿主殿下这样说了,君后入殿吧。”彦粼后退一步,让君后与其她带来的仙侍入了殿,女仙侍将手上端着的礼物放在桌案上后,退出了殿内,顺便合上了房门。 “君后,请入坐吧。”易清从梨木桌上倒了杯茶水,递给风伊华道。 风伊华入坐后,将易清打量了一番,随之接了茶水,浅尝了一口,便将水杯放下,用手绢擦了擦嘴角,笑容浅浅道:“多年不见,云芷长得越发像你阿娘了。” “是啊,阿娘的美貌在妖界是数一数二的,像她也好。”易清心中冷笑,望着眼前容貌极美的女子,随口问道:“云琏可还好?是否也越来越像君后了?” 风伊华想起女儿,面露慈祥,回道:“云琏自然很好,不似云芷这么多年在外漂泊。云芷别介意,本后今日闲话说得多了。” 易清勾唇,言语中不再拐弯抹角,直接开门见山道:“今日我寻君后来,本是有事所求,如今看来,不妨做个交易。” 风伊华蹙眉,不解道:“什么交易?你要做什么?” 易清直言不讳解释道:“你放我离开,日后这云溪仙境和凤皇之位便是云琏的了。” 风伊华起身,走到棋桌旁,望着这一盘未下完的棋局,莞尔一笑道:“云芷,这交易本后不能做。若今日本后放你离开,不管神君日后作何打算,必会波及到琏儿,再者,历来继任凤皇之位之人,必然要经过重重考验,即便你离开了,对琏儿也毫无益处。” “君后所言极是,是我考虑不周。”易清垂头,叹息道:“若是君后不能帮我,只怕是没人能帮云芷了,今日多谢君后过来探望。” 风伊华眉头轻挑,把玩着手中的玛瑙珠串,问道:“你阿娘已经逝世百余年了,如今神君将你接回,自是为你铺路。如果云芷将来能封仙成神,也可耀你母亲赤狐一族,如今你为何要执意离开?当真只是因为你阿娘一事,痛恨你父王吗?” “君后既已问起,我也不好再加隐瞒。”易清眉头深锁,顿了顿道:“此事父王也是知晓的,不然又怎么会不顾我意愿强行带回。这一切的一切皆是因为我爱上了凡人,也许这是一条不归路,也许是万丈深渊,可是,那又如何,哪怕只能相守几天,我都愿意为此付出一切。” 第115章 成全 风伊华将手中把玩的玛瑙珠串重新戴在手腕上,若有所思道:“你就如此笃定凡人的情能长久吗?他们的一生太过短暂,于我们而言不过一瞬,而这一瞬却是他们的一生。这个忙,本后爱莫能助。” 易清颔首,强笑道:“无碍,我知道君后亦希望我能早日离开,连君后都帮不上,看来我是离不开这里了。” “凡事看淡些,不要太执着。”说罢,风伊华仪态万千地离开了此处。 云溪仙境就这般安静地过去了一日,期间有女侍为她送来膳食,是她喜爱吃的糕点,此时她却全无心情,东西一口没动。 这一日对于易清来说是漫长的,因为她心中十分清楚,凡间又过去了一年。 她真怕,待她离开之时,宇文濯已然老去,真怕时间过去太久,她今生来世找不到他。 “拜见神君。”殿外守卫跪拜的声音传入殿内。 易清听见外面的动静,便知道,一定是父王赴宴回来了。 “云芷。”云壬推开殿门,放柔声音唤道。 易清此时正蹲坐在墙角边,紧紧地环抱着自己,闻声只微微抬头望了一眼。 云壬入殿后四下环顾,看见了蹲坐在墙角边的易清,是那么的落寞伤心。 身为父亲,他是失败的,云芷自幼颠沛流离,他有难以推卸的责任。如今望着云芷贪恋着凡人带给她的温暖,步步深陷,他亦心痛不已。 如今,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云芷回到凡间,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毁了自己的仙途。 云壬思及此,大步走到她的跟前,身子半蹲下来,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云芷,伤心不过是一时的,待过些时日,定能淡忘,重返正途。” 易清冷哼一声,嗤笑道:“父王,你知道吗?从小,我就觉得父王是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是位伟岸的父亲,您虽然身份尊贵,战功赫赫,可是您薄情,或者说无情,阿娘便是被您的无情所伤,一颗真心伤痕累累,无奈离开这里,如今,您又怎么能体会到我的痛苦呢?” “总有一天,你会明白,事事难以两全。”云壬垂眸,劝慰道。 易清此时有些不知所措,双膝跪地,两手紧紧拉着他的手臂,哀求道:“父王,我求您,让我离开吧,无论将来如何,至少我在他的身边是开心快乐的,我求您。” “不行,本君怎能让你,绝对不行。”云壬拂去她的双手,狠心拒绝道。 易清眼睛中蓄满了泪水,此时她别无他法,只能苦苦哀求他:“父王,您让我去找他吧,若是他已爱上了别人,我便重回这里,一切如您所愿,若是他在等我,让我陪他这一生,待他百年之后,我当信诺归来,父王,您就答应我吧,我求您了。” “你,让本君失望极了。”云壬深深叹了口气。 许久后,云壬似是妥协道:“你既如此笃定过了这么多年那个凡人依然在等你,在念你,本君便让你如愿,去凡间走一遭吧。” 易清闻言,面露喜色,激动不已,忙叩谢道:“多谢父王成全。” 云壬面色凝重,余光扫了眼棋桌上的棋局,黯然道:“本君等你尽快归来,看一看这么多年,你的棋艺有没有见长。” “是,父王。”易清欣然应道。 云壬大手一挥,便将易清送出了云溪仙境。 出了仙境后,易清一路摸索询问,经过了三个多月,终于要回到了久违的大磔都城。 第116章 竟有如此相像之人? 易清一连赶了几天的路,未曾歇息片刻,着实有些累了,便在城外找了家茶摊坐下来喝碗茶水。 这几日,她想着离阿濯越来越近,心中越是欣喜若狂。 如今离都城还有两三里路,若是今日再努努力,赶赶路,日落之前,应该尚能入城。 易清将包袱取下,丢放在木桌上,忙俯身揉了揉有些酸痛的双腿,蹙眉低声喃喃道:“早知道要走这么多路,就应该让父王再一挥袖,将她直接送到皇宫。” 此时,远远驶来一辆马车,在这家茶摊停了下来。 “这一路颠簸赶路,殿下想必有些劳累,不妨下来喝碗茶水,顺便歇歇脚。”马夫跳下马车后,走到马车帘子旁,低声说道。 “程伯,本王刚好有些口渴,便依你之言,先在此用些茶水吧。”一道清浅有力的声音悠悠道。 话落后,便见一位着一身浅蓝色衣衫,外披黑色大氅,面容清新俊逸的男子下了马车。 这里离都城还有些路程,在这样的偏静的茶摊,来了位身着不凡的少年,确实引人注目。 许是易清盯着他看了好大一会儿,那俊逸男子似乎也注意了她,微微回头,瞥了她一眼。 只是那俊逸男子的回眸一瞥,倒让易清失了神。 这世间竟有如此相像之人,一样的眉峰,七八分像的面容,连眼神都是那么神似,若非这男子年少,十六七岁的年纪,她当真以为是阿濯,年少时的宇文濯。 易清收回了视线,抬手将面前瓷碗中的茶水一饮而尽,便放下瓷碗,从袖中取出碎银放在木桌上,起身匆匆离开。 只因她注意到方才的那位公子,仿佛是改变了主意,还未在茶馆坐下便又转身回到了马车上。 马夫跳上了马车,手中挥着马鞭,作势要驾车离开,易清慌忙起身,拦在了马车前。 “吁……”马夫勒紧了缰绳,赶忙跳下了马车,有些怒意道:“这位姑娘,你为何要拦在马车前,若非老夫刚才勒紧了缰绳,只怕姑娘要受伤了。” 马夫是位五旬左右的伯伯,面上虽然凶神恶煞的,但她从刚才的话中,觉得此人应该是良善之辈,于是易清扮作一副柔弱之态,低眉顺眼,声音浅浅道:“这位大伯,真是抱歉。我一个姑娘家,想要入城寻亲人,已经一连走了两天,都没怎么歇息,实在是走不动了,如今天色渐晚,这里又没有可以落脚的地方,实在不安全,您可否行行好,载我入一段路程?” “这,姑娘,老夫我——”马夫欲言又止,有些为难。 易清深知马夫的难处,可马车内的公子与阿濯如此相像,又被马夫唤做“殿下”,此人多半是宇文皇族中人。 而如今时过境迁,今非昔比,她的身份不再是嘉羲郡主,出入皇宫实属不易。 若是方才那位公子,愿意帮她,想必,她去找阿濯会事半功倍。 易清双眸若水,诚然恳求道:“大伯,求求您了,帮帮我吧。” 此时马车内的公子忽然掀开轿帘,薄唇微勾,好心嘱咐马夫道:“程伯,让这位姑娘进来坐吧,载她一程。” “多谢公子,多谢大伯。”易清抱拳道谢后,便在马夫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虽是他与宇文濯有着相似的相貌,可此人目光比阿濯清冷了许多,让人不寒而栗,自上了马车后,除了道谢的话,其余的,倒也未说什么。 第117章 再相逢(一) 那位俊逸的公子想必已经一路奔波,疲惫不堪,此时正靠着马车窗浅眠。 约摸过了两刻钟,马车一路无阻地入了城后,马夫便找了一个地方停下,掀开轿帘告诉她已经入城。 易清不好多待,道谢后便下了马车。 马夫驾着马车离开后,她当即找了家客栈落脚。 今日白昼,她将包袱放在客栈后,出门打听过自她离开后的这近二十年,宫里宫外的事情。 原来,阿濯在她离开的第二年继位为帝,曾经的大磔如今已是大盛王朝了。 宫中的事情,很是隐晦,几乎打听不到。 月上枝头,易清换了身夜行衣,蒙上黑面纱,便推门而出,飞檐走壁,夜探皇宫。 太宸殿中 “今觉城叛乱一事,你处理的很好,靖儿,朕准你回府歇息两日再上朝,到时论功行赏。”宇文濯慵懒地半倚在龙椅上,左手捋着上唇边的两抹胡须,爽朗笑道。 “谢父皇。”跪在地上的俊逸男子拜谢道。 宇文濯靠在椅背上,神色自若道:“去看看你母妃吧,这些时日她很是惦念你,退下吧。” “是,父皇,儿臣告退。”那俊逸男子说罢转身离开。 宇文濯嘴角下垂,眉头紧锁,黯然神伤道:“于德,你说这些年来,朕是不是老了许多?” 这几年来,连他也不明白,为何会惧怕老去。 仿佛记忆深处,他在等一人,等了许久,那人依旧未归。 可一切的一切,却无从得知,或许有人知道,但不会告诉他,究竟为何? “陛下……”于德低头叹息不答。 这几年来,陛下问这个问题越发频繁了,可是青春易逝,任谁也有老去的一天。 宇文濯从龙椅上起身,向内殿走去,边走边吩咐道:“时辰不早了,替朕沐浴更衣。” 于德紧跟其后,小心翼翼地问道:“陛下,今日宣了宋美人陪膳,人已经在外面侯着了,可否宣召?” “宣她入殿侯着吧。”宇文濯停住了脚步,说道。 易清用轻功不费吹灰之力入了皇宫,凭借着记忆中的路线,来到了太宸殿。 只是太宸殿有重兵把守,倒是让她犯了难。 易清无意一瞥,看到了不远处一位端着膳食的小太监急色匆匆地走来,心中便有了主意。 “陛下,您可好久未召见妾身了。”宇文濯刚沐浴更衣完,从内殿缓缓走出来,此时殿中一位身姿妖娆,穿的花枝招展的女子便迎了上去。 “今日,朕刚处理完朝务,便召见了美人,怎么,还不满意?”宇文濯一手揽着宋美人的腰,往用膳的桃木桌走去。 “于德,传膳。”宇文濯扭头吩咐道。 “是,陛下。”于德应后便小跑出殿传唤。 于德小跑到太宸殿宫门口时,易清恰巧换好太监的衣服,端着膳食准备悄悄潜入。 于德一时脚步不稳,险些碰到人,抬眼见是送膳的太监,忙拉着她的手臂向大殿走去,急乎乎道:“这次怎么这么慢呢?陛下已经在催了。” “公公恕罪,奴才是新来的,不大认识宫中的路,有所耽搁,还望公公见谅。”易清压着声音说道。 “罢了罢了,下次注意些,不然丢了小命可别怪本公公没有提醒,快点跟上。”于德甩了一下手中的拂尘,边走边道。 “是,公公,奴才记住了。”易清俯身喏喏应道。 第118章 再相逢(二) 易清想到一会儿就能见到阿濯,脚上的步子轻快了许多,心中更是多了几分期盼与不安。 一步之遥,在迈入太宸殿只有一步之遥,却被一人阻止。 “且慢。”一身黑色道袍的泫罗,瞬间从宫门移步到了她面前。 “泫罗道长。”于德俯身行礼道。 易清听到“泫罗”的名讳,猛然抬头,看着眼前两鬓与胡须渐白,额间也有了几道皱纹的男子,目瞪口呆道:“泫罗,你怎么……” 泫罗望着眼前一身太监装扮的女子,皱起眉头,有些为难道:“清儿,你先随我离开这里,容我再同你解释。” 说罢,泫罗一手夺过易清手上的托盘,递给于德,大手一挥,二人便消失地无影无踪,只留下于德一人在原地,一脸茫然。 他们二人转眼便来到了成徽阁,易清不明所以,于是抓着泫罗的衣袖,质问道:“泫罗,你为何不等我先见过阿濯再带我离开呢?难道是这么多年中,发生了与阿濯有关的事?泫罗,请你告诉我。” 泫罗微微点头,愁眉不展道:“是,这二十年来,发生了许多事情,可对于你来说,最重要的一件事,是陛下如今已然不记得你了。” “怎么会,怎么可能呢?泫罗,你告诉我,这二十年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阿濯又怎么会不记得我了呢?”易清闻言后,一脸地难以置信。 泫罗双手握着她的肩膀,苦口解释道:“清儿,你听我说,当年自你离开后,陛下一直郁郁寡欢,浑浑噩噩的,直到芜邑大军压境,攻破我朝三座城池,那时,长公主为了让我大磔得到缙国的兵力支持,不得不踏上与缙国联姻的路途,也是长公主离开的那晚,陛下求我,让我帮他暂时忘记你,重燃斗志,保家卫国。” 易清蹙眉,追问道:“然后呢?阿濯是被你封了记忆吗?” 泫罗摇头否认,目光深邃,答道:“不是的,清儿,你与陛下年少相识,感情早已根深蒂固,只怕封存记忆无用,所以我去妖界摘了无忧花给他服下,可是近几年来,陛下似有觉醒之兆,今日我前脚刚算到你回来了,后脚便马不停蹄地将你带离太宸殿。只因为此时陛下若是能恢复记忆,倒是皆大欢喜,若是受了刺激,只怕会受到无忧花的反噬。” 易清瞬时红了双眼,抱着双膝崩溃大哭:“为什么,我不在的这二十年,发生了这么多事情,自我醒来后,日日夜夜所盼望的相逢,却是如此结局,为何最后他还是弃了诺言,弃了我。” 泫罗蹲下身子,轻轻拍了她的肩膀,劝慰道:“清儿,你冷静些,陛下一定会记起你的。” 过了许久,易清冷静下来后,抬手擦掉脸上的泪痕,声音略微沙哑道:“泫罗,让我见见他吧,我只想知道他如今好不好,绝不会打扰到他的,你帮帮我吧。” 泫罗背身而立,思量一番,点头道:“清儿,我答应你。” “多谢。”易清起身,抱拳道。 泫罗一手两指轻轻挥动,将法术施在了易清身上后,说道:“我在你身上施了隐身术,切记,情绪莫要太过激动,不然,法术会失效的。” 易清随手整了整身上的太监服,双目含泪,感激不已道:“泫罗,我知道了,谢谢你!” 第119章 再相逢(三) 易清被泫罗施了隐身术,潜入太宸殿,简直是易如反掌。 微风吹开了窗户,殿内的纱帐飞舞起来。 易清放轻脚步,轻缓地,走到龙榻跟前。 望着已经苍老了许多的宇文濯,心中酸涩不已。 此时,她缓缓蹲下身子,伸手探向宇文濯的脸颊,却在近在咫尺之际,突然将手抽离,然却不知何时,已经泪流满面。 “阿濯……”易清伤心唤道。 在龙榻上安然入睡的宇文濯却突然惊醒,坐起身子,他仿佛听到了熟悉又久远的声音,在唤他的名字。 只是,这个声音,这个人,究竟是谁? 宇文濯起身,穿好黑色长靴,从木桁架上取下披风,随意裹在身上,便走到窗前,望着天上的圆月,念念有词道:“灭烛怜光满,披衣觉露滋。不堪盈手赠,还寝梦佳期。” 易清闻言,却是走到了批阅奏折的桌案上,提起一支毛笔,蘸了蘸黑墨,在白纸上写道:“相思似海深,旧事如天远。泪滴千千万万行,更使人、愁肠断。要见无因见,了拼终难拼。若是前生未有缘,待重结、来生愿。” 易清放下手中的笔后,悄然而至,来到窗边,宇文濯的身后。 她此刻很想,在回云溪仙境之前,最后,再抱一抱宇文濯。 只是奈何手臂刚刚打开,便被宇文濯擒住。 易清这才发觉,此时她身上的隐身术已然失效。 于是,二人就这样拼打了起来。 易清只守不攻,节节败退,几招下来,便占了下风。 宇文濯此时,拔起挂在龙榻上的佩剑,在易清无力还手之际,刺了过去。 她的右肩,生生挨了一剑,鲜血染红了外衣。 御林军闻声从外面闯了进来,为宇文濯护驾,易清深深地望了他一眼,便翻窗离开。 宇文濯望着那张明媚而又伤心的脸庞,心中一震。 御林军统领跪地求饶道:“末将该死,未曾察觉刺客入殿,让陛下受了惊,请陛下责罚。” “起身吧,方才她受了伤,想必走不了多远,先去追吧,切记,莫要伤人。”宇文濯按了按眉间,挥挥手嘱咐道。 御林军一干人等离开了殿内后,宇文濯怅然若失地走到桌案,靠坐在龙椅上。 易清从太宸殿离开后,一手捂着伤,脸色苍白地逃跑。 直到实在没有力气,踉跄倒下。 天朦朦胧胧亮起,宇文濯方起身,伸了伸懒腰,却无意在垂眸之际,看到了桌案上的一张白纸上写的诗句。 他抬手捻起纸张,只见字体端正秀气,细细念了遍。 只是,这张写着离别诗的纸张怎么会在这里呢? 脑海中,忽然浮现出,昨日那名女刺客的容颜,与逃走时,望着他的眼神。 种种猜测与疑惑,此时,或许有一人能为他解答。 思及此,宇文濯从木桁架上取下外衣,三下并两下地穿好,一手拿起深灰色大氅,随意裹在身上后,便匆匆跑出太宸殿。 于德在殿外一直侯着,见宇文濯出了殿后,小跑跟上,弓着身子,气喘吁吁道:“陛下,这个时辰快上早朝了,陛下要去往何处?” 宇文濯停住脚步,命令道:“朕要去成徽阁一趟,你去通知朝臣们,便说朕身体抱恙,今日先让靖儿与四皇弟一同代朕处理朝事。” 于德弓身领命道:“是,陛下,奴才告退。” 第120章 再相逢(四) 易清蹙眉,忍着肩上的痛意,一手扶着床边,艰难地坐起身子。 屋内窗明几净,一股淡淡的熏香飘来,此时,外面两个侍女轻轻地推开房门,手中托盘端着衣饰,白色绢布与两三个白色小药瓶。 两位容貌秀丽的婢女看到她醒过来,相视一笑,其中一位婢女道:“姑娘醒了?泫罗道长命奴婢二人来为姑娘换药更衣。” 易清左手抚上右肩的伤,点点头道:“也好,麻烦二位了。” 待换好药后,婢女端着换下来的血迹斑斑的绢布条,准备离开时,被她唤住:“二位姑娘,请等一下,可否帮我请泫罗道长过来一趟。” 两位婢女顿住脚步,其中一位低头回道:“姑娘客气,您好生歇着,奴婢这就去请道长。” “多谢。”易清颔首微微笑道。 不到一刻钟,泫罗便赶了过来。 之所以说赶,只因泫罗发丝凌乱,衣衫不整,额间大汗淋漓。 易清一身浅蓝色素衣,好整以暇地躺在软榻上,看到他此番景象,戏谑道:“泫罗你这是,哈哈,你这是被人围殴了还是跌落在猎物坑里了?” 泫罗冷冷瞥了她一眼,没好气道:“还不是因为清儿,昨夜陛下遇刺,宫中动静可不小,还好本道长及时在宫中寻到了你,谁知你当时已经身负重伤,昏迷不醒,只好先将你带回成徽阁疗伤,待你缓解一些后,便匆匆赶回了妖界。” 易清闻言,甚是不解,忙问道:“你回妖界作甚?” 泫罗长叹一口气,眉头微皱,担心道:“依你昨日那般狼狈模样,我猜想,陛下昨日定然已与你碰面,这么多年过去了,我现在不知道无忧花是否对陛下还有效力,亦说不定陛下哪日会受到无忧花的反噬,于是连夜赶回妖界,采了些可以抑制无忧花的药物,有备无患。” 易清轻轻点头道:“还是你想得周到,昨日是我情绪过于激动,以致于你在我身上施的隐身术失了效。” 话音刚落,门外便有一婢女俯身立在门外,低头传达旨意:“道长,陛下已驾临成徽阁正殿,召您觐见。” 易清一听,心中一惊,咬唇不语。 泫罗望着她这般神情,无奈劝解道:“别担心,亦别多想,我先去见陛下,至于是何情况,待会儿等我回来再告知于你。” 泫罗收拾了一番仪容,便向正殿走去,抬脚刚踏入正殿,背对于他的宇文濯恰好转过身来,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泫罗走上前,俯身参拜道:“泫罗拜见陛下,陛下万安。” 宇文濯忙走上前,将泫罗扶起身,单眉上扬,十分恳诚道:“泫罗道长免礼,朕今日前来,是有事需要道长为朕答疑解惑。” 泫罗抬眸凝视宇文濯,毕恭毕敬道:“陛下请说,泫罗定会知无不言。” 宇文濯径直走到正殿上座,坐了下来,思衬一番,缓缓开口道:“昨日,朕夜半醒来,遇到一名女刺客,或许,用故人来形容更为贴切,朕与她打斗间,那女子只守不攻,被朕刺伤,逃走时,朕看到了那名女子的真容,觉得莫名地熟悉,仿若曾经见过。还有她望朕的那个眼神,仿佛曾经也有人这般伤心地望着朕,泫罗道长,对于此事,不知可否替朕答疑解惑?” 第121章 再相逢(五) 泫罗似有顾虑,欲言又止道:“此事,泫罗已然知晓,只是……” 宇文濯见他如此,直言道:“道长但说无妨,无需顾虑。” 泫罗整了整凌乱的衣衫,抬头直视宇文濯片刻后,问道:“陛下,近几年来,可否想起过去的一些事情,哪怕是一些片段?” 宇文濯垂眸,神情恍惚:“朕,确有此感,内心深处,仿若在等一人,只是却记不得她的模样,有时在梦中,见到的那个人,是那般的模糊不清,醒来后,更是什么都记不起来。” 泫罗闻言,直言无隐道:“陛下,昨日您遇到的那位女子,确实是故人,您曾经深爱至极的故人。” 宇文濯听闻泫罗所言,心中尚有疑问,于是问道:“可若真如朕所猜测,是故人,为何她是那般年轻模样?” 对于宇文濯的疑问,泫罗不打算再隐瞒,毋庸讳言回道:“以陛下的聪明才智,二十年来容颜不改,是何许人,此刻定然已经了然于心,二十年前,陛下不介意,二十年后的陛下还会介意吗?” 宇文濯沉默不语,许久,才紧紧盯着泫罗道:“道长,当初朕为何会忘了朕所深爱的人,可否一五一十把来龙去脉告知于朕?” 泫罗如实回答:“十八年前,在清儿离开后的第二年,陛下服了无忧花,此后便忘了她。泫罗今日只能言尽于此,至于其他,不便多说。无忧花在陛下体内多年,泫罗唯恐言多以致陛下受了刺激,遭其反噬,还请陛下见谅。” “无碍。”宇文濯挥挥手,随后起身,一步一步走到泫罗面前,试探问道:“朕,可以去看看她吗?” 泫罗俯身作揖,回道:“陛下,清儿昨日受了重伤,此刻在成徽阁后殿。” “她好些了吗?是朕不好,伤了她。”宇文濯垂头自责不已。 泫罗轻轻点头,道:“清儿已经安然无恙,陛下放心吧。” 也许,他此刻的默许,会让陛下忘却的人,忘记的那段记忆,慢慢地回想起来。 再者,他们已经别离了二十年,该是重逢的时候了。 宇文濯此时,心中既是激动又是忐忑不安。 他在听到她相安无事之后,欣然地离开了正殿,直奔后殿而去。 易清在泫罗走后,在殿内坐立难安,便在婢女的引领下,出了房门,在成徽阁的殿院中散散心。 院中十分空荡,只有一石桌,石桌上还摆放着棋盘。 易清走上前,看着平整未有棋子的棋盘,便想起了二十年前,那段长达十年,快乐而又无忧的日子。 那时的阿濯,那时的他们,也许并未相爱,但至少阿濯还是记得她的…… “陛下万安。”婢女行礼叩拜道。 易清沉浸在回忆中,难以自拔,直到听到身后婢女行礼叩拜的声音,才木然抬头。 只见宇文濯一身玄色金龙常服,神情自若,缓缓走到她的面前。 “你们退下吧。”宇文濯轻挥衣袖道。 待婢女们离开后,宇文濯勾唇一笑,走上前,望着近在咫尺的人儿,似曾相识的感觉愈加强烈,心若擂鼓,待他伸手刚要去触碰她的脸颊时,却被易清后退躲开。 “你怎么过来了?”易清咬唇,凝眉问道。 “昨日朕,伤了你,你好些了吗?”宇文濯失望地收回了手,关心道。 易清摇摇头,平心静气道:“泫罗已经为我疗伤,现在好多了,阿濯,不,陛下放心吧。” 第122章 再相逢(六) “陛下,肖将军有边关要事禀报,如今已在太宸殿等候多时,陛下可要回去?”于德火急火燎地从外面小跑进来,满头大汗,待跑至宇文濯面前,止步俯身禀道。 “清儿……”宇文濯柔声唤道。 易清目光微敛,言语中有着几分失望道:“你既有要事,便先去忙吧,我在这里,挺好的。” 宇文濯挥挥手,吩咐道:“于德,你先让肖竭在太宸殿等候片刻,朕稍后便去。” “是,陛下。”于德应后,匆匆离开了此处。 “清儿,你与朕一同回去,可好?”宇文濯小心翼翼地试问道。 “不好。”易清闻言,忙摇头婉拒道:“陛下,久别重逢固然是好事,只是,如今时过境迁,情分已不及往昔,所以现在,我还不能跟你离开。” “不,不是的。”宇文濯忙快步走到她面前,心急解释道:“清儿,纵然别离多年,朕已经忘了你,可当我们再次相见,朕的心依旧为你跳动,牵动着,感觉是错不了的。” 此时,易清已红了双眼,抬手握住了他的手臂,问道:“当真?” “自然。”宇文濯此刻却脉脉含情,目不转睛地望向她,随之一手执起她的手,附上他的左胸膛,感受着他的心若擂鼓。 片刻后,他又道:“我的心,不会骗你的。” 易清伸开双手紧紧地抱住宇文濯,自醒来后,她时时刻刻念着的人,想着的人。 在他的身边,她很安心,开心…… 阿濯,只要你心依旧,仍是爱我的,其余的,我什么都可以不在乎。 因为边关要事,宇文濯匆匆离开了成徽阁,易清则在宇文濯离开之前央求他,许她去旧居看一看,宇文濯思量一番,便应允了。 成徽阁离绾清殿很近,易清徒步走了片刻,便到了地方。 绾清殿外无人侯着,易清抬手推门而进,殿内虽无一人,院落却没有想象中的杂草丛生,处处灰尘的迹象,想来是有人常来清扫。 在殿外转悠几番,易清才入正殿。 殿内一切与二十年前几乎无差,四处皆是一尘不染。 许是受伤的缘故,不过走了一点路,却有些乏累,于是易清越过屏风,径直走向床榻,脱了白色绣着祥云的长靴,掀开锦被,躺了进去,没一会儿,便沉沉睡去。 宇文濯忙完朝政,便去了成徽阁寻她,却未寻到,转身又奔到绾清殿,看着殿门微敞,便已知晓清儿定然还在这里。 于是命身后紧跟着的婢女太监在绾清殿的殿外侯着,他独自一人殿中寻人。 在内殿中,宇文濯越过屏风,望着床榻上熟睡的女子,目光随之柔和了许多。 他蹑手蹑脚地走至床榻,坐在床沿边,盯着她姣好的容颜,心中甚是满足。 原来,这么多年,他心中所盼望的,所渴求的,莫过于心上人陪伴左右。 此时熟睡的女子,翻了下身子,胳膊却不小心打到了他的手臂。 易清似是有所发觉,缓缓睁开惺忪迷离的双眼,抬头见是宇文濯,随之合上了双眼,懒洋洋地问道:“你怎么过来了?” 宇文濯整衣敛容一番后,才解释道:“刚忙完朝政,便想着来寻你,睡了许久,要用着膳食吗?” 易清也知这一觉睡的很沉,睡了许久,或许,是因为回到旧居,不再心旌摇曳,寝不安席。 第123章 钟秀宫 易清本打算再眯一会儿,可听到宇文濯的话后,倒觉得有些饿了,于是缓缓坐起身子,笑言:“好久没有吃过桂花糕了,倒是有些怀念那个味道。” “既然清儿想吃桂花糕,朕去殿外吩咐一声,让他们先备着,清儿再躺一会儿吧。”说罢,宇文濯双手握着她的双肩,扶她躺下。 不大一会儿,便有婢女端着糕点以及清淡些的膳食入殿。 宇文濯则弯下身子,在易清耳畔轻轻地唤她的名字。 易清只感觉到耳边的温热,耳朵瞬间通红,一阵酥麻之感触及全身。 易清将锦被拉过头顶,面红耳赤道:“我知道了,你先过去用膳吧,我梳洗更衣一番再过去。” 待宇文濯离开后,随之便有两名婢女端着衣物,为她梳洗更衣。 易清刚坐下来,宇文濯便屏退左右,殿内只剩下他们二人。 易清抬手拿起桌案上摆放的桂花糕,轻轻咬了一口,便感叹道:“多年没有吃过桂花糕,宫中的桂花糕还是一如既往地好吃呢,唇齿留香,不过,这桂花糕做的方方正正的,倒没有鸿王府上的厨子——” 宇文濯见她欲言又止,蹙眉伤感的模样,忙问道:“怎么了?清儿。” “没什么。”易清叹了口气,良久,才又问道:“这么些年来,缬儿还好吗?当年我离开时,他犯下了大错,先皇可有惩处于他?” 宇文濯垂眸,目光愈发深沉,“当年,四皇弟虽功过相抵,父皇亦免了他的惩处,可他却坚持受了杖责。自那之后,很少见他开心过。朕不知可是因为服了无忧花的缘故,从前的许多事情记得不大清了,有些事情,朕虽有疑惑,可却无从得知。” 易清将手中的糕点吃完后,冲着宇文濯莞尔一笑道:“算了,想不起来的事情就不要再想了,多思无益,先用膳吧。” “好。”宇文濯亦应道。 易清左手拿玉勺舀了一勺面前玉碗中的山药红枣粥,放在嘴边吹了几下后,放入口中,片刻后,夸赞道:“阿濯,山药红枣粥做的不错,你快尝尝。” “好。”宇文濯点头,笑应道。 宇文濯尝了几口粥,便放下碗筷,提议道:“对了,朕已命人将钟秀宫打扫出来,清儿暂时先住在那里,可好?钟秀宫离太宸殿最近,朕也放心。” 易清思衬一番,觉得并无不妥,便应下了。 此番归来,宫中虽然已经物是人非,但故人还是能避则避,省得多惹是非。 待他们二人离开绾清殿时,天色已暮。 宇文濯还有些许奏折尚未批阅,只陪她到了钟秀宫,便折回太宸殿。 刚抬脚迈入钟秀宫,便闻到一阵清浅的花香。 迈进了宫内后,才发觉,刚才那抹清香来自宫中移植的十几株迎春花。 钟秀宫内亦修缮了一处三寻左右的方方正正的小池塘,虽比不过宫中的青粼池,倒也小巧别致。 如今钟秀宫只有两名婢女与两名太监侍候,四人看到她,忙跪地行礼叩拜,恭迎道:“奴婢奴才恭迎主子。” 易清弯身,将他们扶起,浅笑道:“起身吧,日后我暂时住在这里,你们好生侍候便是。” “奴才奴婢遵命,多谢主子。”四人异口同声道。 之后他们分别报了自己的名字,两名婢女其中一位高挑些的唤做兰月,另一位唤做兰瑛;另两名太监,年长些的唤做李瓴,年轻些的唤做李嘁。 亥时两刻时分,易清在婢女的侍候下沐浴更衣后,便入睡了。 第124章 再见缬儿 这两日,阿濯一直忙于朝务,除了来钟秀宫陪她用膳,几乎见不到他的身影。 “清儿,这两日伤可有好些?”泫罗声音刚至,后脚便踏入了殿内。 易清放下手中的书卷,抬头瞥了眼泫罗,浅笑道:“好多了,今日不知,哪阵风竟将泫罗引了过来?” 泫罗未曾遮掩来意,如实答道:“陛下政务繁忙,故而谴泫罗过来,陪清儿在宫中走走,这钟秀宫虽景色宜人,可看久了也会腻的。” 易清蹙眉,担忧道:“如今我的身份,已不再是当年的嘉羲郡主。同样的容颜,若是宫中的老人,或者以往的故人见了,只怕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宫中早已谣言四起了,大多都是揣测陛下在钟秀宫金屋藏娇,泫罗倒觉得,清儿大可不必多虑,关心清儿的人,又怎么会在意这些子虚乌有的事情呢。”泫罗自顾自寻了把木椅,坐了下来,笑道。 “罢了,咱们出去走走吧。”易清点点头,笑道。 泫罗从袖中取出白色面纱,递与她道:“喏,带上面纱吧,现如今,清儿在宫中身份不明,还是谨慎为好。” 易清与泫罗一前一后地走着,她望着曾经的宫殿许多已经换了新的牌匾,御花园的秋千架不知何时已经移除,曾经的故人如今容颜渐老,不复当年。望着这一切的变化,不由得让她感叹,时过境迁,物是人非。 易清几番唉声叹气,才道:“这二十年,于我而言,不过如昨日般,可再故地重游,却已物是人非,泫罗,你如今怎么也变成这般模样了?” 泫罗忽而问道:“清儿,你可知在凡间,我如今年岁几何了?” 易清细细想来,猜测道:“当年初见泫罗时,不过二十岁左右,如今想来应该知天命而年了吧?” 泫罗颔首点头,勾唇一笑,脸上的褶子便原形毕露了。 易清摇摇头,调侃道:“为了能在宫中生存,泫罗也是不易。” 泫罗仿若是感同身受,点头附言道:“是呢,不然我若几十年过去,容颜依旧,只怕早被当成异类关起来,哪里还有如今的安生日子。” “前面可是兰景轩?”易清抬手纸箱左前方的宫殿,问道。 泫罗答道:“正是,向太妃在先皇去后,一直都住在这里,未曾迁宫。” 话音刚落,便看到从兰景轩走出两人,一男子身姿挺拔,身着青色便服,头发束起,银冠固定。而他身后的女子,身着紫色牡丹华服,远远望着,只觉得身型修长,亭亭玉立。 待他们转过身后,易清微惊。 惊得不是女子的月貌花容,而是男子的飒爽英姿,气宇不凡。 这二十年来,上天并没有多苛待宇文缬,曾经眉清目秀的面容,已褪去了青涩,如今五官硬朗了几分,刀眉丹目,英气十足,没有一分老态。 易清想到如今的处境,还不能相认,便往泫罗的身后退了几分,拽了拽泫罗的衣袖,小声道:“缬儿在前面,咱们先回去吧。” 宇文缬刚转身,便看到了泫罗,以及他身后戴着面纱的女子。 见他们欲转身离开,宇文缬忙喊道:“泫罗道长,且慢。” 泫罗听到宇文缬的喊声,止住脚步,扭头对易清道:“清儿,你先在这里等着,我先过去。” 说罢,泫罗大步流星走至宇文缬面前,俯身行礼道:“泫罗拜见鸿亲王,鸿亲王妃。” 宇文缬扶起泫罗,道:“道长快快起身。” 第125章 天作之合 “多谢王爷。”泫罗拜谢后起身。 鸿亲王妃一双水灵的杏眸打量着不远处的女子,似笑非笑道:“道长,不知那名女子是何人,又怎么会与道长在宫中走动?” 易清立于远处,见他们目光在她身上流转着,她无奈只好屈膝,双手放于腰间,远远地行了礼,便转过了身子。 泫罗如实回道:“回王妃,此女是陛下的旧友,泫罗亦是奉陛下的旨意,带此人熟悉宫中的路,以免日后在宫中迷了方向。” 宇文缬闻言,一双凤眼紧紧望着远处女子的倩影,疑似之间,若有所思道:“旧友?本王自幼与陛下一同长大,既是陛下的旧友,与本王可是旧识?” 鸿亲王妃抬起左手,抚上鬓发,莞尔一笑道:“王爷,妾身倒是听说,近日陛下在钟秀宫藏了位美人,不知可是道长口中的旧友?” “回王妃,正是。”泫罗答后,又俯身拜道:“鸿亲王、王妃,泫罗奉旨行事,若是二位还有疑虑,不妨亲自问陛下,泫罗告退。” 宇文缬望着泫罗与那女子匆忙离开的身影,心中愈发怀疑,打定主意一探究竟,便对身侧的女子道:“静娴,本王想起有一要事,须与陛下相商,你且先回府吧。” 宋静娴颔首,浅笑道:“既然王爷还有要事,妾身便先回府了。” 易清边走边问道:“泫罗,方才缬儿身侧的女子是他的王妃吗?” 泫罗微微点头,说道:“是,方才那位仪态万方的女子,便是鸿亲王的王妃,宋静娴,十年前,向太妃千挑万选出来的儿媳。” 易清闻言,心中也为缬儿开心,口中赞叹道:“他们二人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泫罗讪笑道:“是啊,世人皆道,鸿亲王与其王妃宋氏,琴瑟和鸣,佳偶天成,可又有几人知——” “清儿。”泫罗话未言尽,便被一深沉且温柔的轻唤声打断,此时抬首便能看到,宇文濯头发束起,金冠固之,着一身黑色绣着金龙的朝服,站在梨花树下。 易清小跑迎了上去,笑盈盈道:“阿濯,你怎么来了?” “来接清儿,去太宸殿陪朕用膳。”说罢,宇文濯拉起她的纤纤玉手,张扬地往太宸殿走去。 待他们走远,宇文缬才走上前,瞥了眼泫罗,问道:“清儿回来了,是不是?” “王爷睿智。”泫罗答道。 宇文缬闻言,笑逐颜开,欣喜若狂道:“清儿回来了,终于回来了。” 陪宇文濯在太宸殿用过午膳后,易清安于一隅,手上拿着诗书,而宇文濯则端正地坐在龙椅上,全神贯注地批阅奏折。 有时会你瞥我一眼,我看你一会儿的,有时他们亦会目光交错,相视一笑。 可这样的安静美好被于德公公小跑入殿打断,俯身禀道:“陛下,瑾王殿下求见。” 易清不待宇文濯说什么,合上手上的书,丢在一旁的桃木案上,从软榻上起身道:“既然阿濯有事要忙,我先去内殿避一避。” 宇文濯瞥了眼易清离去的身影,语气浅淡道:“宣他入殿吧。” “是,陛下。”于德领命后匆忙向殿外走去。 宇文靖一身深蓝色朝服,身姿端正,从殿外走来,至宇文濯龙案前三尺有余,行礼参拜道:“儿臣拜见父皇,父皇万安。” “起身吧。”宇文濯目光从奏折上移开,瞥了一眼宇文靖,复又拿起桌案上的毛笔蘸墨批阅。 第126章 介意如何?不介意又如何? 宇文靖双手交握,俯身禀道:“父皇,今日朝中,议贺兰霄边关戍守失职一事,儿臣以为,此人虽有错,但不足议罪。” “哦?”宇文濯挑眉,放下手中的奏折,狐疑道:“靖儿以为该如何处置呢?” 宇文靖抬头望了眼父皇的神情,随之又继续道:“儿臣以为,贺兰霄虽然失职,但亦事出有因,略施惩戒一番即可。一来罚了贺兰霄,二来又可堵住朝中众人悠悠之口,三来,皇祖母亦能安心。” 宇文濯听完此番话,脸色阴沉,眉头紧锁道:“此事,容朕想想,靖儿若是无其他事,便退下吧。” 宇文靖又作礼,俯身请求道:“父皇,儿臣今日去长乐宫,看望母妃时,从婢女口中得知,母妃已经一连病了两日,儿臣斗胆,恳请父皇,前往长乐宫探望母妃。” 宇文濯微微点下头,说道:“朕已知晓此事,靖儿先请御医去长乐宫,替姝玉诊治一番吧,朕忙完了自会过去。” “是,儿臣告退。”说罢,宇文靖一脸失落,起身欲离开时,目光却无意间撇到殿内软榻上的淡粉色手绢与桃木桌案上的书籍。 心中一番猜测,却不敢询问父皇,无奈,只好神色从容地离开。 宇文靖前脚刚离开,易清后脚就从屏风内走出来,勾唇一笑道:“原来,他是你与徐姝玉的儿子,怪不得,我在都城外,第一次他时,还以为是曾经年少的阿濯呢。” “靖儿是朕的长子,虽然性子冷了些,倒也心地善良。”宇文濯顿了顿,从龙椅上起身,拉起易清的手,有些心乔意怯,不安问道:“这二十年来,朕身为帝王,自然后宫妃嫔不少,只是,清儿,你介意吗?介意你不在的这段日子里,朕忘了你,与其他女子在一起?” “介意如何,不介意又如何?”易清神色淡了几分,反问道。 宇文濯一把紧紧抱住了易清,款款深情道:“你若介意,朕自今日起,只爱你一人。” 易清用力推开了宇文濯,对上他深邃如海的眼睛,神情冷漠了许多,道:“阿濯,别忘了你的身份。更何况,比起这些,我更介意的是,你忘了我,亦或你爱上了别人。” 宇文濯毫无犹豫道:“清儿,是否如初,朕不知晓,但是朕向你保证,一定会比当年更加爱你,护你。” 易清闻言,方寸已乱,许久,才故作玩笑道:“罢了,此事就此翻篇,日后便不提了,不然每每提起一次,我就堵心一次。” 宇文濯这才上前拥着她,一同坐在龙椅上,笑容满面道:“不提,绝对只字不提。” 易清的脑袋靠在宇文濯的肩上,问道:“方才,听你们说,贺兰霄戍守边关失职一事,我想知道,阿濯打算如何处置?” 宇文濯唉声叹气道:“贺兰霄毕竟是朕的亲舅舅,此事虽是小事,可是贺兰一族,这些年日益壮大,父皇生前本就忌惮,若是这次不能借此将贺兰霄调离边关,重掌兵权,日后恐怕……” 易清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由感而发道:“阿濯,你可有想过,贺兰一族于大盛,于母后,于你,都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于国,贺兰一族战功赫赫,威名远扬,于家,贺兰一族是母后的母族。正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若是这次,阿濯罚的狠了,只怕会伤了朝中一些老臣的心啊。” 宇文濯赞同地点点头,继而询问道:“依清儿看,朕该如何处理此事?” 第127章 你可知,我盼了多久? 易清思索一番,才娓娓道来:“依我看,贺兰霄既是阿濯的舅父,想来年岁也高了,不妨阿濯以关怀之意,下诏封贺兰霄个国公之位,入朝辅政,至于贺兰霄在边关的主帅之位,阿濯可以从贺兰一族年轻辈的挑选一人,接贺兰霄主帅之位。并从朝中择选一德高望重、久经沙场的将军,封为副帅,二人一同戍守边关,长此以往,兵权定能重归宇文皇室。” “如此,朝野上下只会觉得朕宅心仁厚,体恤功臣。”宇文濯冁然而笑,起身走到易清的面前,欣喜地亲了下易清的额头,道:“清儿,你一定是上天派给朕的军师,为朕指点迷津的。” 易清一手抚上被宇文濯亲过的额间,脸上已染上了一抹绯红,双眼若水,楚楚可怜,更显得娇媚动人。 宇文濯盯着她,看了许久,心中不知在思索何事,好半晌才移开目光。 易清脸上的绯红褪去了些后,她才问道:“阿濯,若是日后你收回兵权,会动贺兰一族吗?” 宇文濯摇头答道:“朕不知道,世间之事,大都无常,朕亦保证不了什么。” 易清蹙眉道:“可那是母后的家族啊,若是日后真到那种地步,我希望阿濯能够多为母后着想,三思而后行。” 宇文濯颔首点头道:“一定会的,清儿放心吧。” 易清拉着他的手,晃了晃道:“时辰不早了,阿濯可要去歇一会儿?这奏折总是看不完的,要注意劳逸结合。” 宇文濯笑拒道:“无碍,清儿若是乏了,先去歇一会儿,晚膳时分,朕再叫你。” 易清咬唇,浅笑道:“也罢,阿濯若是忙着看奏折,我便在这里陪着你。” 天色四暮,易清在太宸殿用过晚膳后,宇文濯便命于德公公送她回钟秀宫,而宇文濯则去长乐宫看望徐姝玉。 一路上,易清虽蒙了面纱,但过往的宫女太监窃窃私语着,估计探讨着她的一切,身份、容貌等等。 易清只觉得无聊至极,便快步离开。 钟秀宫门外,一青衣男子在殿外侯了许久,从日正中天到夜幕四合。 待易清走近时,才发现宇文缬在殿外站着。 于德公公见是鸿亲王,忙行礼请安道:“老奴给鸿亲王请安。” “公公起身吧。”宇文缬忙扶起于德公公道。 宇文缬瞥了一眼于德公公身后的易清,抱怨一番道:“清儿,你回来为何不来找本王?若非今日在兰景轩附近碰到,是不是都不打算告诉本王你的消息?” 易清望向宇文缬,欲言又止,良久,才对于德公公道:“于德公公,你先回去复命吧,我与王爷也算认识,闲聊几句再回宫。” “是,姑娘,王爷,老奴告退。”于德公公识趣地离开。 易清语重心长,关心道:“缬儿,多年不见,这些年,你还好吗?” 宇文缬走到易清面前,双手握住她的双肩,问长问短道:“这话,应该是本王反问你才对呢,二十年前,上元节那晚,你身受重伤,之后却不知所踪,清儿,这些年来,你还好吗?为什么回来地这么迟?” 还有清儿,你可知,我盼了多久? 易清点头,热泪盈眶道:“一切都好,如今我还能在你面前活蹦乱跳,不就说明了这些年来我一切都好嘛,缬儿不要再担心了。” 在这宫中,除了母后、阿濯,恐怕只有缬儿最关心她了。 第128章 不胜欢喜 宇文缬抿唇不语,好一会儿,才道:“清儿,可否摘去面纱,让本王仔细看看,你有没有骗本王?” “不要。”易清摇头,玩笑道:“这二十年来,我苍老了许多,如今缬儿容光焕发,英姿不减当年,又怎么能这般残忍地对我呢?” 宇文缬只觉得如今已如愿以偿,别无所求,浅笑安慰道:“既然如此,那本王便不强求了,知道你一切都好,本王便知足了。” 易清闻言,抬手“唰”地一下,便取下脸上的面纱,展露真容,跃到宇文缬的面前,笑颜如花道:“缬儿,既然想一睹本姑娘的真容,便如你所愿。” 宇文缬望着眼前明媚的女子,双眼若水,鼻子小巧玲珑,柳眉弯弯,如二十年前一般,并无差别。 宇文缬虽心中有疑,口中仍道:“清儿依旧貌美如初,和二十年前相差无几,如此,本王倒是相信,这二十年来,清儿一切都好。” 易清闻言,摇头感慨道:“大梦一场,这二十年如窗间过马,转瞬即逝,能再见到缬儿,我心中不胜欣喜。” 宇文缬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慰藉,随后又笑道:“时辰不早了,本王也该出宫了,清儿快进去吧,本王改日再来看你。” 翌日,泫罗来到钟秀宫,与易清对弈,二人下了两三盘,输赢皆有。 易清从婢女手中接过茶水,浅尝了一口,道:“泫罗,你若得空,可否帮我寻来一些修习法术的书籍来,有了事情做,也省的我整日地在宫中烦闷。” 泫罗一手捻起棋碗中的黑子,落在棋盘上后,笑道:“清儿要修火行法术吗?” 易清直言道:“是,火行法术千百种,若是日后走仙途之路,修哪种火行法术好呢?” 泫罗一一列举道:“七星流火术,绝火术,熠火术以及凝火术等,清儿,想要修习哪一个,改日我去妖界找来。” 易清不解,问道:“这几种,有何分别吗?” 泫罗捋了一把胡须,解释道:“自是有的,例如凝火术,最是容易修习,可攻击力不大,即使练至第七重,也不过能与天上的仙将打个平手。” 易清颔首,放下手中的茶水,下了一子,继续问道:“那七星流火术呢?” 泫罗神色淡定,又落下一子,道:“这个嘛,对修习者的修为要求极高,若修为低的话,不建议修习此术。” “那绝火术呢?”易清问道。 泫罗点点头,笑道:“这个倒还好,若是能突破第八重,只怕天上的神仙,没有几人是你的对手。” 易清亦懒得再选,便对泫罗道:“就这个吧,泫罗若是回妖界,记得多带几本法术修习的书回来。” 长乐宫中 徐姝玉在宇文濯去了长乐宫中看望了后,病也好了许多,过了两三日,便恢复了每日妃嫔的请安礼。 一身着梅红色绣着牡丹花的复襦裙的女子,容貌端正,是叶容华,入宫已有五年,此时正乐此不彼道:“妹妹听闻,陛下在钟秀宫藏了位美人,各位姐姐可知晓此事?” 宋美人今日着了身粉色海棠花的复襦裙,娇俏可爱,抬手接过婢女端来的茶水,抿了两口,笑容浅浅道:“妾身让宫中的婢女打听过此事,钟秀宫的那位女子,容貌皆是你我在坐的姐妹所不及的,虽是谣言,但见陛下宠爱有加,想来也是八九不离十吧。昭仪娘娘,这两日您病着,可能还不知晓。” 第129章 情意缠绵 徐姝玉今日着一身浅蓝色杜鹃花图案的复襦裙,端坐于上方,望着下面的嫔妃你一言我一语,甚是头疼。 虽面上波澜不惊,心中却早已波涛汹涌。 这二十年来,她与陛下虽说不上恩爱,倒也相敬如宾。 自陛下登基为帝,却迟迟未曾立后,多年来她亦是从正妻的位置,变成了妾室。 幸而她生下了皇长子,在后宫的地位逐渐安稳。 若说这皇后的位置是留给当年的嘉羲郡主的,她倒是毫无怨言。 毕竟嘉羲郡主与陛下青梅竹马,当年靖王谋逆时,嘉羲郡主力阻逆贼有功。 陛下为嘉羲郡主伤怀、痴狂,为情所困,她皆看在眼中。 这几十年来,任凭陛下宠爱过多少女人,也都没有如今这般捧着,藏着掖着。 若是许多年前,她也许会不闻不问,可如今的她,已经老了,鬓发间已有了许多根白发,脸上亦多了些岁月的痕迹,已经没了与年轻嫔妃争宠的资本。 如今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靖儿。 所以,她还是要会一会这女子,究竟有什么地方,让陛下为之神魂颠倒? 徐姝玉心中打定主意后,便起身对众人道:“今日,若无其他事,各位姐妹便先回吧。至于方才之事,依本宫看,还是先禀明太后娘娘,再作处理。” “是,嫔妾们告退。”长乐宫内数十位嫔妃纷纷行礼离开。 易清在太宸殿陪着宇文濯用过午膳后,便在软榻上小憩。 直到宇文濯将她打横抱起,易清感觉到后,紧紧抓着他的衣襟,眯着眼,声音软糯道:“你干嘛啊?” 宇文濯抱着她,大步走至床榻,轻轻地把她放下,脱去绣花鞋,又替她盖上金色锦被后,解释道:“如今尚还天寒,在软榻上睡,会生病的。” 易清迷迷蒙蒙“嗯”了一声,拉着宇文濯的手不放,眯着眼睛道:“阿濯,你也歇一会吧,奏折哪有看完的时候。” 宇文濯这次没有拒绝,而是脱了黑色长靴,拉开锦被,侧身抱着清儿,闭目养神。 易清再次醒来,已经过了两个时辰。 抬眼,望见宇文濯的睡颜,既惊又喜。 一时好奇心起,抬手轻轻捋了捋宇文濯唇边的胡须,甚是有趣。 然宇文濯不知何时醒来,一手抓着易清欲戏弄他脸颊的手指,一个辗转,将她压在身下。 易清被动地平躺着,一双灵动的双眼,呆呆地望着宇文濯,不知所措道:“阿濯,你怎么突然醒了?我只是,只是无聊罢了,呵呵……” “清儿怎么如此顽皮,好玩吗?”宇文濯附在她的耳边,低声笑道。 易清两条白皙的手臂正勾着宇文濯的脖子,斜着脑袋在他的侧脸上亲了一记,勾唇一笑道:“阿濯,还记得我曾经这样亲过你的脸颊吗?” 宇文濯一怔,望着他身下羞涩不已的女子,低头吻向渴望已久的罗唇,本以为会浅尝辄止,却未料如上瘾了般,浅吻渐渐变成深吻。 清儿此时于他而言,如同小妖精般,一边勾着他的心绪,一边又作势欲推开他。 宇文濯自然不会这般轻易放过她,于是两手紧紧攥着她的手腕,不给她丝毫推拒的机会。 此时殿内情意缠绵,殿外却好生热闹。 太宸殿外,贺兰冉煦与徐姝玉在殿外正强行闯入太宸殿,于德公公一边小跑,一边拦道:“太后娘娘,昭仪娘娘,陛下如今还在歇息,不宜闯殿啊。” “放肆,哀家身为陛下的母后,大盛的太后,这太宸殿,哀家还入不得了?”贺兰冉煦一阵冷喝,气势十足。 第130章 何喜之有 “奴才不敢,太后娘娘恕罪。”于德公公忙下跪求饶道。 贺兰冉煦与徐姝玉径直往殿内方向走去,于德公公无奈,只好高声喊道:“太后娘娘驾到。” 宇文濯意乱情迷之际,听到外面的声音,忙起身,对有些衣衫不整的易清道:“不好,母后来了,清儿,你先收拾一下,朕先去拦着。” 宇文濯说罢,捡起地上的外衣,披在身上后,便出了内殿,便迎上了贺兰冉煦与徐姝玉二人。 “儿臣恭迎母后,母后驾临,儿臣有失远迎。”宇文濯双手交握,俯身行礼道。 徐姝玉双手放于腰间,行礼道:“妾身给陛下请安,陛下万安。” 贺兰冉煦瞥了一眼宇文濯衣衫凌乱的模样,冷哼道:“濯儿,如今已经戌时,怎么,刚刚午睡起身?” 宇文濯毕恭毕敬回道:“回母后,正是,儿臣用过午膳后,有些乏了,便在内殿歇息,不知母后有何要事,特意从兴德宫赶来?” 贺兰冉煦瞥了眼内殿,直言正色道:“哀家近日听闻,濯儿在钟秀宫金屋藏娇,宫中已人云亦云,若是濯儿当真喜欢那位女子,大可给个封号赐所宫殿,何必这般遮遮掩掩,任朝野上下、宫里宫外之人非议。” 宇文濯低头回道:“母后教训的是,是儿臣的疏忽。” 贺兰冉煦眉目比之刚才,柔和了许多,临走时叮嘱道:“再有几日,便是哀家的生辰,濯儿如此喜欢这女子,想来无论人品样貌,非一般女子可比,到时,再带来给哀家看看吧,今日且罢,濯儿莫要因为女色,而疏忽了朝务。” 宇文濯俯身作礼,应道:“是,儿臣谨记母后教诲。” 说罢,贺兰冉煦与徐姝玉又一同离开了太宸殿,宇文濯彻底松了口气。 易清仪容齐整,从内殿走出来后,替宇文濯披上大氅后,从身后抱住他,问道:“你真的要带我去见母后吗?” 宇文濯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笑道:“这些年来,母后定然比朕更想念你,绾清殿这么多年无人居住,却一尘不染,是母后经常派人打扫的,从前也许朕不明白,可如今都明白了,除了朕,这二十年来,母后一定是最记挂你的。” 易清头靠在宇文濯的肩上,闭上眼睛道:“我明白,是我不孝,母后对我这么好,我回来却没有去看望过她一次,阿濯,既然你已应下了母后,那便在母后生辰之时,给母后个惊喜吧。” 今夜无眠,易清躺在钟秀宫的床榻上,想了许多从前过往之事,虽已如云烟,却念念不能忘。 夜半时分,宇文濯正在烛光下批阅奏折,于德公公从殿外跑进来,一脸喜色道:“陛下大喜啊,老奴恭喜陛下。” “何喜之有?”宇文濯挑眉,不明所以道。 于德公公一脸笑意,俯身如实禀道:“恭喜陛下,刚才陈御医来报,卫容华已有两个月的身孕。” “你说什么?”宇文濯惊的,连手中的奏折都掉到地面上。 于德公公俯身又道:“陛下一定是高兴坏了,这可是宫中少有的喜事啊。” 宇文濯淡定地从地上捡起奏折,吩咐道:“你明日一早,替朕备一些厚礼,送去春华殿,嘱咐卫容华,让她在宫中安心养胎。” “是,陛下。”于德公公应道。 第131章 比剑(上) 这几日来,易清肩上的伤几近痊愈。 今日闲来无事,便在钟秀宫练剑,宇文濯不知何时已至,望着那抹倩影身手敏捷,动如脱兔,一招一式皆是端正有形。 宇文濯神情恍惚,似是想起些什么,有些头痛。 易清收了剑后,回首一望,却看到了宇文濯一手揉着太阳穴,一手扶着宫墙,有些痛苦的模样。 她忙跑过去,扶着宇文濯,紧张问道:“阿濯,你怎么了?” 好一会儿后,宇文濯渐渐有些缓解,才紧紧握着她的手,安慰道:“清儿,我没事,就是头疼罢了,现在好多了,你别担心。” 易清扶着他去一旁的石凳上坐下后,依旧不放心道:“当真?不然宣来御医瞧瞧?” 宇文濯笑了笑道:“没事的,清儿的剑术极佳,宫中上下,恐怕只有缬儿可以与之匹敌。” 易清闻言,赞同道:“若论骑射,阿濯当之无愧第一,论剑术的话,缬儿确实不错,就连先皇也曾在赞誉过的。” 宇文缬刚踏入钟秀宫,便看到宇文濯端坐在石凳上,于是走上前,俯身行礼道:“臣弟拜见皇兄。” “四皇弟平身吧,可是刚从兰景轩过来的?”宇文濯笑问道。 宇文缬平身后,回道:“回皇兄,臣弟正是刚从兰景轩看过母妃后过来的。” 易清立于宇文濯的身旁,笑意盈盈道:“缬儿来的正好,我刚与陛下说到缬儿呢。” 宇文缬挑眉,开玩笑道:“哦,不知清儿与皇兄,可是在说缬儿的坏话呢。” “哪有的事。”易清小嘴撅着,有些抱怨道。 宇文濯接过婢女婢女奉上的茶水,喝了两口后,才解释道:“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方才朕瞧着清儿练剑,很是厉害,朕便想起了四皇弟的剑术在宫中也是数一数二的。” “原来如此。”宇文缬顿了顿,又道:“许久未拿起剑了,臣弟如今只怕会逊色许多呢。” 易清调侃道:“缬儿如今可比许多年前谦虚多了,不过,我也很想讨教一下缬儿的剑术,看看这么多年有没有退步?” 宇文缬俯身作礼,婉拒道:“皇兄,还是不必了吧,更何况今日臣弟未带佩剑。” 易清私下轻轻地拽了拽宇文濯的衣袖,宇文濯对上她的眼神,心领神会道:“既然清儿有心与四皇弟比试,四皇弟还是不要婉拒了,若是未带佩剑,朕命人,去太宸殿取把剑来。” 宇文缬无法,便应道:“如此,臣弟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说罢,宇文濯便差人去取剑,几刻钟后,便有太监匆匆送来宝剑,呈与宇文缬。 宇文缬将剑拔出剑鞘,便走到易清的对面,对她道:“清儿,小心剑走偏锋,点到为止即可。” “好,点到即算输。”易清颔首浅笑道。 说罢,二人各执一剑,交手毫不留情。 宇文缬的剑术比起二十年前,着实精尽了许多,看来刚才缬儿说许久未拿剑,已经逊色了许多,果然只是谦虚之言,不可尽信。 二十年前,他的剑术有招有式,她还可以见招拆招,如今确实除了防守与进攻,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七八个回合之后,易清感觉到右肩的伤有些隐隐作痛,一时分了神,显些被点到。 又几个回合后,易清有些支撑不住,接了宇文缬一招后,双脚落地,便收了剑。 易清将剑丢给一旁的婢女,一手扶着右肩,畅意道:“缬儿的剑术的确比从前精进了许多,今日不打了,改日有机会,再来讨教。” 第132章 比剑(下) 宇文濯见此,忙走上前,扶着她道:“可是伤口又痛了?朕吩咐人,去成徽阁将泫罗请来,为你医治。” 宇文缬闻言,忙丢下手中的宝剑,跑到易清的面前,急张拘诸道:“清儿,你受伤了?何时的事?现在怎么样了?” 易清靠在宇文濯的怀中,摇了摇头道:“没事的,你们别担心了,只是有些阵痛而已,其实伤已经无碍了,可能是今日练剑,没注意罢了,修养两天便好。” 宇文濯一把抱起易清,向寝殿走去,到了寝殿后,把她轻放在床榻上后,有些愧疚道:“清儿,是朕的错,你且在宫中躺一会儿,朕还是先召泫罗道长,为清儿诊治一番吧。” 易清拉着他的衣袖,浅笑道:“阿濯,我没事的,还是别召泫罗过来了。” “清儿,听话,权当让朕安心。”宇文濯摸了摸她的头顶,温柔到道。 宇文缬紧跟着他们,可到了寝殿门口,却止住了脚步。 后宫女眷的寝殿,男子怎可随意踏入。 更何况,是皇兄视若珍宝的女子。 清儿再次归来,与皇兄续前缘,他终究是一介外人罢了。 约摸过了近半个时辰,泫罗才赶到钟秀宫。 泫罗远远地便看见宇文缬在寝殿门口走来走去,忙走上前,俯身行礼道:“泫罗拜见鸿亲王。” 宇文缬有些焦灼道:“道长免了这些虚礼,快些入殿吧,清儿方才与本王比剑时,旧伤复发,可否快些为清儿诊治。” 泫罗入殿后,向宇文濯俯身行礼后,便为易清诊脉。 好半晌后,泫罗俯身回道:“陛下,清儿的伤并无大碍,许是今日练剑,牵动了伤口,所以会有隐隐作痛之感,涂些药膏,不出三日,必能痊愈。” 宇文濯环抱着她,展颜笑道:“有劳泫罗道长了,听到道长所言,朕也能安心了。” 立于寝殿外的宇文缬,在听到泫罗说的话后,低声笑了笑,便离开了钟秀宫。 一夜阴雨绵绵,宇文濯睡得极不安稳,在梦中,他看到出现在梦中的女子的真容,那女子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双眼若水,清澈灵动,待走近时,才惊觉,竟是清儿。 只是却不知为何,她却推开他,十分冷漠道:“我不肯,你娶她吧。” 再之后,清儿便渐行渐远,看不到她的身影,寻不到她的踪迹。 他找过了许多地方,寻遍了每个角落,却依旧不见清儿。 梦中的他迷茫不已,痛苦不堪。 宇文濯大喊着“清儿”的名字,从梦中惊醒。 在殿外侍奉的于德公公闻声,便急忙入殿,俯身低头问道:“陛下可是做噩梦了,老奴听见陛下喊了清儿姑娘的名字,陛下,可要传唤清儿姑娘过来?” 宇文濯一梦大汗淋漓,身上的亵衣已然被汗水浸透,在床榻上瘫坐了一会儿后,于是吩咐道:“替朕沐浴更衣。” 于德公公领命后,便离开了寝殿。 殿内只剩下宇文濯一人,霞思云想着。 当年究竟发生了何事? 为什么清儿会拒绝他,让他去娶别的女人? 他们当年又是因何分离了这么久,这几日,虽然他与清儿朝夕相处,可清儿却对曾经的过往只字不提。 哪怕是他无意间问道,清儿不是答非所问,就是敷衍几句。 第133章 太后寿辰(上) 翌日,太后娘娘六十五岁寿辰,陛下在紫薇殿,宴请朝臣,亲王公主,以及后宫妃嫔,一同为太后祝寿。 今日易清穿了一身碧色绣着荷花的襦裙,梳了个半斜髻,温婉端庄得体。 以轻纱掩面,跟在宇文濯的身后,他们身后亦跟了一群宫女太监,一行人等浩浩荡荡地向兴德宫方向走去。 不过两刻钟,他们便走到了兴德宫。 易清望着“兴德宫”的牌匾,却止住了脚步,在“进还是不进”这个问题徘徊着。 宇文濯见状,走到她的面前,拉着她的手,一同抬脚迈入兴德宫。 二人踏入正殿后,便见贺兰冉煦今日着一身正红色绣着牡丹花的衣裙,梳了个牡丹发髻,端庄地坐着,宇文濯则率先俯身行礼道:“儿臣拜见母后。” 易清紧跟着行礼跪拜道:“民女拜见太后,祝太后洪福齐天。” 贺兰冉煦瞥了眼下方行礼跪拜的女子,虽以轻纱掩面,举止间却有几分似曾相识。 贺兰冉煦抬抬手,示意起身,然又道:“平身吧,既然是濯儿带你来觐见,为何要以纱掩面,莫不是真如外界传言一般,容貌倾城?” 易清低头,毕恭毕敬道:“回太后娘娘,外界传言,不可信以为真,民女之所以以纱掩面,自是有难言之隐。” 宇文濯环视四周,随后双手交握,作礼道:“母后,儿臣尚有一事,欲告知母后,还请母后遣散殿中奴婢太监。” 贺兰冉煦面色凝重,扭头吩咐余兰道:“余兰,你且带他们去殿外侯着。” 待他们都离开后,宇文濯将清儿拉到母后面前,摘去她的面纱,展露真容。 贺兰冉煦望着面前的明媚女子,顿时泪目,起身走下台阶,伸出有些褶皱的双手,轻触着她的脸颊,难以置信道:“清,清儿,是你吗?你回来了吗?” 易清潸然泪下,红着眼睛回道:“母后,是我,我是清儿,我回来了,这些年来,您还好吗?” 贺兰冉煦用力点点头,破涕而笑道:“母后一切都好,能看到清儿安然无恙地出现在母后的面前,此生无憾了。” 易清跪下,十分歉疚道:“母后,您别这么说,清儿不孝,回来也有半月了,今日才来看望你。” 贺兰冉煦弯下身,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冷冷地瞥了眼宇文濯一眼,浅浅笑道:“不怪清儿,一切都是濯儿的错,知道清儿回来了,也不早点告知哀家。” 贺兰冉煦盯着她望了一圈儿,不解道:“清儿,这二十年过去了,你怎么依旧这般年轻貌美?不似母后,老的只怕自己都快不认得自己了。” 宇文濯立于一旁,与易清对视一眼,随之解释道:“母后,您忘了?清儿原是修道之人,自然比我们要老的慢些。” 贺兰冉煦颔首,笑道:“也是,哀家年纪大了,从前的事记得不大清楚了。” 易清点点头,笑盈盈道:“是啊,母后,我原是修道之人,二十年前,被当年的叶昭仪重伤,虽昏迷了几年,也是修道的缘故,故而大难不死。” 贺兰冉煦拉着易清起身,整理一番仪容后,说道:“清儿,濯儿,咱们先去赴宴,莫要让朝臣、亲王公主,以及后宫嫔妃久等了,今日虽有千言万语,但来日方长嘛,我们改日再慢慢说。” 第134章 太后寿辰(下) 贺兰冉煦与阿濯一同前往紫薇殿赴宴,易清将面纱戴好,紧跟其后。 待到了紫薇殿后,殿内众人纷纷行礼跪拜,同声一辞地为太后娘娘祝寿。 易清则寻了一角落处的席位入坐,四处皆是不相识的人,她倒也乐得自在。 不过放眼前排席位,除了年轻貌美的妃嫔们外,她还见到了一些故人。 端庄贤淑的徐姝玉与温婉沉默的宇文鄢箬相对而坐。 宇文缬与其王妃宋静娴,同向太妃邻桌而坐。 这样的场面,与二十年前,既相似却又不大相同。 曾经他们还是少年儿郎,她们亦是桃李年华,如今已为君为臣,为妻为妃。 易清一杯接着一杯地饮酒,嗓子中的灼热之感甚烈。 酒虽好,却解不了她心中的惆怅。 席间的酒虽是果酒,但后劲也是挺足的,五杯酒下腹,已经有些头晕目眩之感。 感觉脸上有些发热,易清起身,踉踉跄跄地出了紫薇殿,透透气。 易清伸手取下面纱后,有些头晕,扶着宫墙,一步一步地走着。 在易清踉踉跄跄出了紫薇殿后,宇文缬心中有些担忧,没过多久,便追了出去。 刚出了紫薇殿的宇文缬,环注四周,终于看到扶着宫墙,有气无力地走着的易清。 宇文缬忙跑上去,扶着她,关心道:“清儿,你还好吗?” 易清推开他,迷迷糊糊道:“我,我还好啊,我没醉,你不用扶着我。” 宇文缬浅笑,又上前扶住她,顺着她的话道:“好好好,清儿没醉,那咱们先回钟秀宫,可好?” “好,咱们先回钟秀宫。”易清刚答应后,便靠在宇文缬的怀中浅眠。 宇文缬无奈,直只好打横抱起易清,向钟秀宫走去。 宋静娴站在紫薇殿的门口,望着她的丈夫,在别的女子面前展露笑颜,举止亲密无间。 她本以为,王爷性情本是如此冷清。 今日,她才知晓,原来只是不爱,罢了。 宋静娴失神间,却不知宇文濯何时到来的,有没有看到什么? 待她发觉后,忙弯身行礼道:“臣妾拜见陛下,陛下金安。” 宇文濯抿唇不语,若有所思,良久,才拂袖而去。 宇文缬将易清送到钟秀宫后,便折回紫薇殿。 宋静娴一直没有离开,在紫薇殿外等着宇文缬回来。 宇文缬见此,忙问道:“静娴怎么不进殿去?” 宋静娴踌躇不决道:“王爷,方才那位女子,是陛下的人,王爷还是不要因此触怒了陛下才好。” 宇文缬猜测道:“陛下,陛下方才可是看到了?” 宋静娴蹙眉,有些不安道:“正是,方才陛下看到后,拂袖而去,妾身担心,陛下会因此迁怒王爷。” “静娴,别想太多了,陛下是同本王一同长大的兄长,一定不会迁怒于本王的,咱们先入殿吧。”说罢,宇文缬拉着宋静娴一同入殿。 殿内歌舞升平,宇文濯此时却无意欣赏,于是起身向贺兰冉煦敬了杯酒,祝贺道:“儿臣祝母后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天伦永享。” 下座的众人,众口一词纷纷起身端起酒杯,敬贺道:“恭祝太后洪福齐天。” 贺兰冉煦以茶代酒,一饮而尽道:“皇儿有心了,多谢诸位。” 宇文濯双手交握,俯身行礼道:“回禀母后,儿臣有些不胜酒力,先回太宸殿醒醒酒,儿臣告退。” 第135章 莫愁前路漫漫 宇文濯离开紫薇殿后,乘坐御撵,不到两刻钟,便已到了太宸殿,太监们平稳地放下御撵,宇文濯按了按眉心,又吩咐道:“去钟秀宫。” 太监们领命后,又抬起御撵往钟秀宫的方向走去。 因为心有牵挂,所以纵使他看到那一幕,怫然不悦,依然毫不犹豫地向钟秀宫走去。 到了钟秀宫后,宇文濯忙下了御撵,一路奔至寝殿,望着易清小脸红彤彤的,整个人平躺在床榻上熟睡着,他顺手替易清掖了掖锦被,半个身子伏在床榻上,在她额间落下一吻,便拥着她入睡。 清儿,不管过往如何,以后你只爱朕,朕可以什么都不计较。 哪怕曾经你那么果断地拒绝朕,亦或者你心中曾有过别人。 一夜无梦,宇文濯睡得很沉,直到快五更时,于德在殿外催促着该起身了。 宇文濯悠悠醒来,感受到窝在他怀中的易清时,只觉得心满意足。 当于德的声音再次从殿外传来,宇文濯看了眼压着他衣袖的清儿,犹豫着要不要效仿汉哀帝一般,割袖离去。 许是于德的声音吵到了清儿,此时她揉了揉惺忪的双眼,半伏起身道:“阿濯,你昨日怎么在这里歇下了?” 宇文濯如实道:“昨日清儿醉酒,朕心中担忧,所以在紫薇殿宴散后,顺道过来看看清儿。” “阿濯有心了,方才我好像听到了于德公公的催促声,想来时辰不早了,阿濯快点起身收拾一番,再去上朝吧。”易清说罢,便又躺下接着睡。 春去春又来,御花园中,易清依旧以纱掩面,陪母后在御花园欣赏着百花齐放。 此时,御花园中已有两位嫔妃在赏花观景,见贺兰冉煦远远走来,便迎上前,弯身行礼道:“嫔妾给太后娘娘请安,太后万福。” 贺兰冉煦扶起一身紫色绣着月季花的襦裙,梳着斜髻,朱唇皓齿,花颜月貌的女子,浅笑道:“卫容华快快起身,如今你既已有身孕,这些虚礼,便不要放在心上。” 卫容华起身,低头拜谢道:“多谢太后娘娘。” 贺兰冉煦瞥了眼一侧着一身浅蓝色素衣的女子,道:“叶容华也平身吧。” “是,多谢太后娘娘。”叶容华谢道。 卫容华又行礼道:“太后娘娘,嫔妾赏花久了,有些乏了,先行告退。” 贺兰冉煦点头道:“既如此,便回宫歇着吧。” 说罢,叶容华亦行礼一番,陪着卫容华离开。 待她们二人走远后,贺兰冉煦望着清儿低头缄默的神情,拉着她的手,微言大义道:“清儿,濯儿是一位帝王。” 易清咬唇,抬头望着母后,问道:“母后,您当初也是这般劝自己的吗?” 贺兰冉煦叹了口气,一手抚上鬓间的白发,娓娓道来:“在哀家愿意嫁给先皇的时候,便做好了准备,因为先皇不仅是哀家的丈夫,更是位帝王,后宫,与前朝的关系千丝万缕,既是相互牵制,又是相互成就,正所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易清沉默,好半晌才道:“母后,日后我若与阿濯在一起,恐怕是千难万难,对于将来如何,我很是惆怅。” 贺兰冉煦莞尔一笑道:“莫愁前路漫漫,只要你们二人互信互助,一起携手,再大的难关都能渡过去。” 第136章 难以释怀 易清心中难以释怀,直言不讳道:“母后,可是我的心里还是很介意,介意我不曾在的这段时光,阿濯他,他,唉。” 贺兰冉煦拍了拍她的肩膀,春风化雨般道:“清儿,你可知濯儿曾在你离开后,郁郁寡欢,日日盼卿归,那段时间,是他最痛苦的时候,虽然后来濯儿忘记了你,但如今清儿归来,他虽不能全然记起,可你在他心中,依旧那么深刻,濯儿如今已经到了不惑之年,一生还能剩下多少日子,谁都不知道,清儿,也许你不会老去,可濯儿呢,他会老去,何必为了过去的一切,而蹉跎岁月呢,二十年的时间都已经浪费了,难道还要浪费剩下的日子吗?你们都要好好想想才是。” 对于母后的一番话,易清却是上了心的。 是啊,有些事情她等得起,宇文濯却等不起。 他们已经二十年无缘相守,为什么还要浪费往后的日子呢? 父王那里,待她从凡间回去后,再领罚吧,如今,她要在阿濯往后的岁月中,好好地陪伴在他的身边,不计前嫌,无畏将来。 傍晚时分,易清徒步走到太宸殿,却看到了宇文靖在殿外侯着。 于德公公迎上前道:“陛下说,姑娘过来,便直接入殿,无需通报。” 宇文靖冷冷地瞥了她一眼,便别过头去。 易清入殿后,便看见宇文濯站着,半俯着身子,专心致志地作画。 “我在殿外,看到宇文靖在殿外侯着,你怎么也不召见?”易清问道。 宇文濯放下手中绘色的毛笔,拥着她,一同往用膳的檀桃木桌走去,边走边道:“这两日也没有什么大事儿,想必只是平日里的请安罢了,都这个时辰了,若是召见,可是会延误用膳时间的。” 易清闻言,笑了笑道:“你既然不见,不如让于德传个旨意,也好过让他在殿外干等着。” 宇文濯点头道:“也罢,依清儿所言,来人。” 于德公公闻声入殿,俯身听候旨意:“于德,今日朕还有要事,你先让靖儿回去吧。” “是,陛下。”说罢,于德公公小跑出殿传达旨意。 易清端着玉碗,喝了两口粥,又放下玉碗,深思熟虑道:“阿濯,今日我陪着母后在御花园赏花,母后和我说了许多话,我也想了许久,觉得,我想在以后得日子里,好好地陪在阿濯身边,阿濯,你赐一个身份给我,那样的话,我就不再是曾经的嘉羲郡主,日后在宫中,我也不必遮遮掩掩。” 宇文濯紧紧握着她的手,颔首道:“清儿不必烦忧,此事朕定会办得妥当。” 易清从太宸殿回来时,已经戌时三刻,刚迈入正殿,便见泫罗在殿内坐着,自顾自地饮着茶水,抬头见她回来,笑道:“清儿可算是回来,你可知我在钟秀宫等了近一个时辰。” 易清努努嘴,挑眉问道:“泫罗此时过来,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吗?” 泫罗一挥手,便有十余本修习法术的书籍落在石桌上。 泫罗望着这十余本法术书籍,细细道来:“这次回妖界,顺道把你想学的绝火术的术书带了过来,还有一些迷幻术,腾云驾雾之术等一些修习法术的书籍,刚开始修习这些法术,别急于求成,一定要静下心神,否则容易走火入魔,尤其是修习绝火术的时候,清儿,一定要切记啊。” 第137章 新的身份 易清伸手拿了本修习法术的书籍,随意翻了两三页后,便又放下,双手抱拳道:“多谢泫罗,大恩不言谢,改日让阿濯好好犒赏你。” 泫罗在钟秀宫逗留了一会儿,便告辞离开。 自那日泫罗送来修习法术的书籍后,易清几乎一有时间,便在寝殿中打坐修习法术。 绝火术一开始确实容易,易清刚对着书籍练了七日,便突破了第一重。 然又修习了近半月,这绝火术第二重却是毫无进展。 看来还是急不得,在钟秀宫闭关修炼的这段时间,除了宇文濯陪她用膳,几乎无人前来打扰。 宇文濯这两日为她安排了新的身份,是朝中定远将军陈兆老将军的远房侄女孟涟清。 有了这个身份,她便可以在宫中行动自如,不用再以纱掩面。 一日,易清在钟秀宫内修习法术有些倦了,便与婢女兰月只身前往御花园散散心,随后又在青粼池小坐了一会儿。 不大一会儿,便见一朱唇皓齿,容貌秀丽的女子,在婢女的搀扶下缓缓走来。 待走近时,易清才看清女子容貌,原来是卫容华。 兰月在卫容华走过来时,忙行礼道:“奴婢给卫容华请安。” 卫容华打量了一番眼前端庄坐在亭中赏雨的绝色女子,抬手浅笑道:“起身吧。” “见到我家娘娘,姑娘为何不行礼请安?”卫容华身边的婢女絮儿见易清无动于衷的模样,指着她道。 易清冷哼,讪笑道:“非我年长者,非我所敬者,为何要行礼?” 卫容华只一眼,便认出了她的身份,就是那一日,御花园中,陪在太后娘娘身边的女子,一双灵动有神,我见犹怜的眼睛,在宫中极少见到的。 卫容华在她旁边的石凳上坐了下来,嫣然一笑道:“姑娘既然身在宫中,自然要守宫中的规矩。” 易清明眸善睐,挑眉道:“规矩?可我有陛下特许,除了他与太后娘娘,无须向他人行礼跪拜。” 卫容华似是有些生气,神色冷了几分道:“姑娘若是仗着有陛下宠爱,本宫自是无话可说,可是宫中的女子,一向都是新人笑旧人哭,可新人亦是有可能成为旧人的。” 易清抿唇,苦笑道:“新人?旧人?新欢旧爱?连我都不清楚自己算哪一类人。” 卫容华望了眼青粼池中的鱼儿,良久,才道:“陛下这些年来,何时独宠过一人,不过图个新鲜罢了,时间久了,总会厌倦,幸好,本宫如今有了身孕,虽不能恢复往日荣宠,但至少能在宫中无虞,后位空悬已久,若是姑娘有问鼎后位之心,还是趁早死心吧。” 易清摇摇头,笑道:“后位?呵,我图的,从来不是这些浮华,而是陛下的一颗心,全心全意爱着我的心。” 她在意的从不是这些容华尊位位分,而是宇文濯一颗爱着她的真心,能与他一起携手白头之愿。 卫容华闻言,只觉得她在痴人说梦,梦尚未醒,继而又笑道:“陛下的真心?后宫女子可望而不可及、求而所不得的,本宫也曾盼望着陛下的心里,是最爱本宫的,最关心本宫的,可是六年过去了,除了在宫中虚度光阴,本宫什么也没有得到。” 易清未再说什么,起身离开了青粼池。 第138章 出宫 从青粼池离开后,易清则去了兴德宫。 兴德宫内,宇文靖正陪着贺兰冉煦一同用午膳,此时,余兰姑姑从殿外匆匆跑进来,俯身禀道:“太后娘娘,孟姑娘在殿外侯着,太后娘娘可否召见?” 贺兰冉煦闻言,笑逐颜开道:“快宣清儿入殿吧,哀家也有一阵儿没有见到她了。” 宇文靖自认住在宫中多年,也是去年刚离宫建府,可却从未听闻过宫中有此人,于是放下手中的筷子,问道:“皇祖母,这孟姑娘是何许人呢?” 贺兰冉煦勾唇,高深莫测道:“此人是谁,日后靖儿便会知晓。” 易清刚入殿,便见殿内除了贺兰冉煦,还有一人,是宇文靖,她曾差点误认成宇文濯的人。 这是除了在都城外的那一次,第二次正面见到。 宇文靖亦是一惊,他还以为余兰姑姑口中的孟姑娘是何许人,原来是数月前在都城外碰见的那位女子。 易清行礼跪拜道:“民女拜见太后娘娘。” “清儿,快些起身入坐吧,这个时辰过来,恐怕还未用膳吧?余兰,再添一双碗筷过来。”贺兰冉煦扭头对余兰吩咐道。 易清俯身拜谢道:“多谢太后娘娘。” 为了坐实这个身份,她在外人面前,还不能与母后过于亲切。 一顿午膳用的十分煎熬,尤其是在宇文靖的审视下,终于在半个时辰后结束。 时辰不早了,易清知道,母后还要午睡,便起身告退,离开了兴德宫。 刚出了兴德宫,宇文靖便尾随而至,几步上前,挡住了她的去路,不苟言笑道:“姑娘不是入城寻亲的吗?怎么寻到了宫中?” “此事说来话长,不过可以告知殿下的是,亲已寻到,那日要多谢殿下载我入城。”说罢,易清从宇文靖的身边擦肩离开。 宇文靖伸手拦在她面前,不解道:“本王在宫中待过十几年,却从未见过姑娘,可如今你随意出入宫中,皇祖母亦待你亲切,本王尚有疑惑,烦请姑娘为本王解惑。” 宇文濯此时从远处缓缓走来,将易清拉过身后,瞥了他一眼,问道:“靖儿有何疑惑,不然让朕来替你解惑,如何?” 宇文靖忙俯身行礼道:“儿臣拜见父皇。” “靖儿若是无事,先回去吧。”宇文濯有些不悦道。 “是,父皇,儿臣告退。”宇文靖无奈,行礼后离开。 宇文濯拉着易清的手臂,笑,谈笑自若道:“清儿,若是靖儿下次再为难于你,将朕搬出来即可,无需与他多言。” “好啦,知道了。”易清浅笑,点头应道。 宇文濯难得不再批阅奏折,陪她四处走走。 本以为是在宫中散散心,却没想到宇文濯领着她走到宫中宣隅门,上了一辆马车,便出了宫。 易清坐在马车中,歪着脑袋靠在宇文濯的肩上,问道:“阿濯,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宇文濯一手揽着她的腰身,邪魅一笑道:“清儿不妨猜猜,我们要去哪里?” 易清眼珠子动了动,咬唇道:“啊,我猜猜,难不成是要去宁王府,带我故地重游吗?” “不是,再猜猜。”宇文濯摇头,矢口否认道。 易清坐直身子,望着宇文濯高深莫测的神情,浅笑道:“我猜不到了,这么神秘,阿濯,莫不是要给我个惊喜吗?” 第139章 美人姐姐 马车在都城内一家名叫“泉岳楼”的戏楼门口停下,宇文濯率先下了马车,随后又扶着易清下来。 二人一路上了阁楼,要了个雅间,阁楼的风光自是无限好,凭栏眺望,楼下的戏台更是一览无余。 戏台上的伶人们此时正一唱三叹,余音绕梁。 易清看过不少戏,这个却未曾见过,想来是近来盛行的。 店小二将托盘中的东西摆放整齐,躬身道:“二位贵客,这是咱家戏楼的糕点茶水,请慢用。” 易清倚栏,回眸一笑道:“阿濯,今日怎么想到来这里听戏?” 宇文濯倒了两杯茶水,一杯放在他身侧的桌位上,一杯自己边饮边道:“昨日,朕想起,曾经我们也去过茶楼,看过戏,所以今日得空便带清儿出宫走走。” 易清起身,走到了宇文濯身侧的桌位,坐了下来,端起桌上的清水,喝了两口后,说道:“的确来过,当时阿濯还是太子,与太子妃一同过来的,当时我与缬儿刚进阁楼,便看到了你们,真是有缘。” 宇文濯微微点头,若有所思道:“原来是这样,朕这段日子,睡得极不安稳,总梦见过去,片片断断的。” 易清握住宇文濯放在木桌上的手,安慰道:“阿濯,多思无益,待我们回去后,让泫罗为你瞧瞧,看看是怎么回事。” 宇文濯颔首,勾唇一笑道:“我们先看戏吧。” 一场戏罢,他们出了戏楼。 天色渐晚,月上枝头,此时街上的行人熙来攘往,热闹非凡。 他们二人执手在街上走着,此时,一个五六岁的小姑娘,一身红色布衣,绑着两个双丫髻,一手拿着糖葫芦,边跑边望着身后的母亲,有没有跟上来。 一个不注意,小姑娘便撞到了易清的身上,小姑娘跌坐在地上,手上的糖葫芦,尽数虽掉到地上,然而糖渣却多多少少粘到了衣服上。 小姑娘的母亲是位三旬左右的妇人,见女儿惹了事,忙跑上前,拉起女儿,一起躬身赔礼道歉:“姑娘,十分抱歉,女儿顽皮,不小心撞到了姑娘,真的很抱歉,还请见谅,姑娘的罗裙也脏了,不如告诉奴家,姑娘家住何处,待姑娘换下后,奴家明日去取,清洗干净后,再为姑娘送来。” 易清今日穿了一身浅蓝色,绣着朵朵桃花的罗裙,此时裙摆上有些黄色的糖渣,她松开了与宇文濯紧握的一手,弯身用手轻轻扫掉糖渣后,罗裙上除了有些泛黄,倒也没什么,于是望着小姑娘,浅浅笑道:“小姑娘,刚才有没有摔疼?” 小姑娘瞪着水灵的大眼睛,撇撇嘴道:“美人姐姐,我刚才不小心,把美人姐姐漂亮的花衣裳弄脏了,美人姐姐,你能原谅我吗?” 一句“美人姐姐”,易清心中乐开花,摸了摸她的脑袋,说:“当然会了,没事的,陪着你阿娘去玩吧,不过,要小心点啊。” 小姑娘弯身道谢,眉开眼笑道:“多谢美人姐姐。” 小姑娘的娘亲也跟着谢道:“多谢姑娘见谅。” 待她们二人离开后,宇文濯无奈道:“马车上还有一件朕的常服,清儿先去换上吧。” 易清点点头,应道:“也好,我先回去更衣,一会儿再来逛逛,难得出来,总要尽兴的。” 第140章 抢红绣球 易清在马车中换了身黑色男装后,只觉得衣袖宽大,不过也能凑合着吧。 宇文濯一直在马车外侯着,见易清一身男装出来,忙走上前,替她接了发髻,将簪子取下,将头发半披半挽,最后从取下的簪子中选了个最为朴素的金簪,插在发间,瞬间,易清变从一绝色佳人变成一模样俊俏的翩翩公子。 整衣敛容一番后,他们二人并肩在街上走着。 走了一段路后,易清抬眼见前方不远处,五颜六色的灯笼高挂,使得那一方天地灯火通明,人声鼎沸,既是未走到前,也能知道是怎样的盛况空前。 易清好奇心起,一手拉着宇文濯,奔着那一处明亮之地而去。 待挤过人群,靠边走到最前面时,易清才知晓,原来这里这么热闹,是在抛绣球找贤婿啊。 能引来这么多人,这户人家定然非富即贵,才让使得在场诸位未婚男子的踊跃一试。 此时,这户人家的老爷先行露面,上了台子,对着众人作揖后,眉欢眼笑道:“今日,感谢在场诸位的捧场,今日是小女的出阁之日,亦是老夫的择婿之际,凡是未曾有过婚约、未有家室的男子,都可参与抢绣球,最后一个接住绣球的男子,便是老夫的贤婿,来人,把小姐请出来。” 不大一会儿,便又一婀娜多姿,容貌上佳的女子掀帘而出,走上台,待台下众人见了女子容颜,袅袅婷婷地在台上走了几步,台下男子大都起哄招手呐喊。 易清见那台上女子的目光向此处撇来,忙用胳膊肘捅了一下宇文濯,抬脚伏在宇文濯的耳边,申饬道:“阿濯,一会儿的绣球,你可不许接,也不能接。” 宇文濯听了,一笑置之。 易清见此,别过身子,双臂交握,忙作生气状,道:“你若是接了,以后我再也不会理你了。” 宇文濯将她的身子扳回,示弱道:“别,别,清儿,是我错了,我答应你,一定不会接的。” “那就好。”易清笑道。 过了约摸两刻钟,那高台上的女子,便将手中的红绣球向中间抛去,台下众人,纷纷弯身去抢。 红绣球从前面跑到后面,从左边跑到右边,众人哄抢了许久,却未见一人真正的拿到手。 一炷香的时间已到,红绣球又回到了高台上的女子手上,那女子一双杏眼圆睁,望着边上的一俊美男子,即使一身宽大黑衣加身,依旧掩不了他身上独特的气质。 虽然他身旁的男子也不错,可是年龄有些大,比不得那俊美男子更入她心。 思及此,高台上的女子,瞅准目标,将红绣球扔了出去。 台下的易清一时不察,竟将绣球接了个满怀。 待她想抛出去时,台上的家奴便敲了三下鼓。 这户人家的老爷忙从高台上下来,走到易清面前,拉着她的手臂,举高道:“恭喜这位公子,有幸成为金谋的爱婿。” 易清蹙眉,出言拒道:“不可,不可以,金老爷,我不能娶你家女儿。” 金老爷听了此番话,气愤不已道:“公子既已接了红绣球,便要如约娶老夫的女儿,不然老夫就送你去见官。” 易清扭头,望着宇文濯勃然变色,忙道:“金老爷,我真的不能娶你女儿,若是你要拉我见官,那就随意吧。” 见官?开玩笑吗?这凡间最大的官不是皇帝吗?而如今皇帝不就在他面前吗? 金老爷见易清如此不识趣,火冒三丈道:“来人,将此人带去衙门见官老爷,敬酒不吃吃罚酒。” 这户人家的家仆忙上前,欲藏绑了易清,送去官府,却被宇文濯阻止:“慢着,金老爷,此人,确实不能娶你家女儿。” 金老爷手指着宇文濯,怒意不减道:“你又是何人?莫不是要多管闲事?” 宇文濯拉起易清的手,十指相扣,示于众人面前,道:“我是何人不重要,我只想说,她是我的,娶不得你家女儿。” 第141章 一试真假(上) 宇文濯话音刚落,便见众人指指点点的,易清隐隐约约听到一句,“原来他们二人是断袖啊,我方才还好奇,这二人来次,为何不抢红绣球。” 他们二人被在场众人指指点点,易清只觉得羞愧难当,便拉着宇文濯快步离开。 金老爷不想事情闹大难堪,见他们走远,复又走上高台。 离开了那里后,他们二人便上了马车,往宫中的方向走去。 易清坐在马车中,想起方才的事情,捧腹大笑道:“阿濯,方才你那翻话真的是霸气十足,惊呆众人,哈哈哈,当今的皇帝陛下,竟在街头被人当作断袖,羞愧离开,哈哈哈……” 宇文濯镇定自若,抬头弹了一下易清的额头,问道:“听到朕的肺腑之言,有这般开心吗?” “自是,哈哈,开心极了。”易清笑答。 回宫后,易清先在钟秀宫换回了女装,然后与宇文濯往太宸殿走去。 徐姝玉端着补汤在太宸殿外侯着,于德公公并不知晓宇文濯已经出宫,只对徐姝玉说,宇文濯不在殿内,徐姝玉本以为陛下出去散心,等一会儿,就会回来。 谁料,已过了半个时辰,宇文濯依旧未归,刚打算端着羹汤携身后两名婢女离开,便见宇文濯与一女子说说笑笑的,远远走过来。 待他们走近时,徐姝玉瞪圆了双目,难以置信道:“郡主,您怎么,何时回来的?” 易清见到徐姝玉,也是有些吃惊的,不过如今她已有了新的身份,便不能承认她是嘉羲郡主。 易清勾唇笑道:“娘娘怕是认错了人吧,民女是定远将军陈兆的远方侄女,孟涟清。” 徐姝玉依旧难以相信,抬头望向宇文濯,问道:“怎么会?陛下,她真的不是嘉羲郡主吗?” 易清望着风华犹存的徐姝玉,莞尔一笑道:“难怪连昭仪娘娘也会认错,就连太后娘娘初见民女时,也说,民女与二十年前的嘉羲郡主有七八分相似呢。” “姝玉,此人确实是定远将军的远房侄女,孟涟清。”宇文濯一番肯定之言,顿了顿又道:“姝玉前来,亲送羹汤,辛苦了,还是先回宫歇息着吧。” 说罢,宇文濯与易清二人,便入了太宸殿。 他们二人出宫游玩了三四个时辰,尚未用晚膳,宇文濯入殿后,便让于德公公传膳,自己则去寝殿内更衣。 徐姝玉临走时,有些六神无主,直到回宫后,依旧难以置信。 宇文濯换了一身深蓝色常服后,便从寝殿走出来。 此时,于德公公已经领着太监们传膳。 待他们上完膳后,于德公公便领着太监们出去,太宸殿内只剩他们二人,宇文濯拉起躺在软榻上歇息的易清,走到桃木桌跟前到坐下后,自己也跟着坐下来。 易清想起今日徐姝玉,开口问道:“阿濯,你说,徐姝玉会不会不相信我的身份是孟涟清?” 宇文濯替易清撑了碗红枣山药粥,放到她面前,解释道:“她相信与否,不重要,只要宫中的其他人相信不就得了。” 易清端着手中的玉碗,用勺子搅了搅,担心道:“可是,若是她都不信的话,万一觉得我是妖怪,怎么办?” 宇文濯信誓旦旦道:“清儿,没有那么多的万一,你只要相信朕,有朕在,别人绝对不会,也不能伤到你。” 易清点头,强颜欢笑道:“我知道了,阿濯。” 她在太宸殿用过晚膳后,于德公公便奉宇文濯之命,将她送回钟秀宫。 易清一夜难眠,快天明时,支撑不住,沉睡过去。 待再醒来时,已经午时,她随意用着糕点后,便在寝殿内,闭门修习绝火术第二重。 大概修习了两个时辰左右,依旧毫无进展,有些懊恼,便将绝火术的书籍,随手扔到一旁。 徐姝玉自昨日回宫后,细细想来,依旧觉得那人是嘉羲郡主,即便是过去了那么多年,她有些记不清嘉羲郡主的轮廓。 可昨日那女子给她的感觉,却与嘉羲郡主一模一样,还有昨日那女子的一颦一笑,皆是与往日的嘉羲郡主一样。 世间女子,唯有嘉羲郡主敢在陛下面前肆无忌惮,也唯有她,能与陛下并肩而行。 若那人真是嘉羲郡主,为何二十年来,容颜依旧? 看来,她还是亲自去钟秀宫走一趟,以证猜测。 兰月从殿外缓缓走来,低头禀道:“姑娘,徐昭仪来访,姑娘可要见一见?” 易清躺在软榻上浅眠,听到徐姝玉来了,眸色微沉,坐起身子,笑道:“哦,既然徐昭仪来了,请她去正殿,我稍后便到。” 看来,徐姝玉还是有所怀疑,这不,眼巴巴地过来,想要一试真假。 既如此,便如她所愿。 第142章 一试真假(下) 易清在寝殿内换了身鹅黄色罗裙,便往正殿走去。 徐姝玉与婢女在正殿中等了一刻钟左右,才见这钟秀宫主人缓缓走来。 易清半倚靠在房门上,笑得肆意洒脱:“昨日刚见过昭仪娘娘,今日娘娘便登门拜访,真是让民女受宠若惊。” 徐姝玉瞥了一眼,眼前姿容绝色,风华正茂的女子,笑意浅浅,道:“昨日初见姑娘,本宫有些失态,故而今日备了些薄礼,来看望姑娘,。” 说罢,徐姝玉身后的两名婢女将礼物放在殿内的圆木桌上。 易清瞥了一眼圆桌上的奇珍异宝,眼里闪过一丝狡黠,随后径直走向上座,又对徐姝玉道:“娘娘真是客气,这些珠宝首饰看着就觉得异常珍贵,娘娘快些坐着,无需客气,兰月,给昭仪娘娘上杯茶。” 徐姝玉身后的两名婢女,看着易清此举,只觉得此人过于随意无礼,望着易清的目光,多了几分鄙夷。 “娘娘莫要介意,民女出身武家,举止也许不会端庄秀气,但陛下也说过,喜欢民女这般洒脱的性子。” 此时,婢女从殿外端来两杯茶水,分别端给易清与徐姝玉。 徐姝玉抬手,接过盖碗,置于唇边吹了吹,便浅抿了一口茶水,道:“怎会,姑娘能引得陛下流连忘返,自是不一般,香兰,玉兰,你们先去殿外侯着,本宫想与孟姑娘闲聊几句。” 话音刚落,香兰与玉兰低头行了礼,便离开了正殿。 徐姝玉放下手中的盖碗,侃然正色道:“本宫昨日,见姑娘与陛下相谈甚欢,想来不久,咱们便要以姐妹相称了。” 易清点点头,眼睛亮晶晶的,望向徐姝玉,笑问:“是呢,昭仪娘娘,你说,依着陛下对民女的情意,封个什么位分合适呢?” 徐姝玉缄默,似笑非笑道:“姑娘,可知陛下因何而喜欢你呢?” “昭仪娘娘昨日不是说了吗?”易清点点头,又道:“嘉羲郡主,与陛下青梅竹马,一同长大的女子,想必此人也是娘娘所忌惮之人吧。” 徐姝玉闻言,眼神暗淡了下来,叹了口气道:“何止是本宫,但凡宫中嫔妃,有几人不想成为那个能让陛下放在心上、念在心中的女子呢?” “所以,能与嘉羲郡主长得有几分相像,也是我的福气。” “姑娘成为嘉羲郡主的替身,不觉得委屈吗?” “有什么委屈不委屈的?”易清冷笑,思衬一番,接着编道:“我孟家,不知与定远将军陈家的关系有多疏远,娘娘可知,为何近来亲近了许多,又或者我原姓孟名涟,为何却在名字后面加了个清字?” 徐姝玉见她如此神情,心中竟有几分相信,她不是嘉羲郡主,但又不能肯定,于是顺着她的话,问道:“为何?” 易清神色动容,说得有声有色:“二十年前,定远将军的长子,也就是我的远方表哥,曾有幸见过嘉羲郡主的真容,我虽不知道她是何模样,但也能猜到,是何等的绝色倾城,才能让表哥见之难忘。” 徐姝玉赞同道:“郡主之容姿,确实可为绝色。” 易清喝了茶水,目光迷离,接着说道:“数月前,民女随兄长来陈府,赴宴时,无意见到表哥,自那以后,民女从入宫,到遇见陛下,皆是由表哥安排妥当的。” 第143章 放风筝 徐姝玉见眼前女子一言一语,尽显无奈,心中的怀疑也随着少了几分。 易清起身,走到门口,望着天空中的朵朵云彩,无奈道:“这两年来,陈家在都城中的名望,早已不如往昔,若是有一人,能在宫中策应帮衬,陈家说不定还能再风光几年。不是有句话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吗?为了我孟家之兴旺,舍我一生欢愉,又能算得了什么呢?” 徐姝玉听了此番话,若有所思道:“本宫怎么也没想到,陈家居然也有觊觎后位的野心?” 易清闻言,微微回头,望了一眼徐姝玉,冷笑道:“觊觎,呵,娘娘难道就没有想过吗?再者,这后宫中的嫔妃,哪一人身上没有寄予着一族的希望呢?” 宇文濯服用过无忧花的事情,宫中除了泫罗,也就只有母后知道了,所以,她才可以在徐姝玉面前将事情圆过去。 言尽于此,易清觉得徐姝玉应该有几分相信了。 徐姝玉此时缓缓起身,告辞离开。 易清望着徐姝玉的身影,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今日她字字珠玑,环环相扣,将身为一介弱女子的无奈,和对荣华富贵的向往,发挥的淋漓尽致,真是不易。 春风和气,正是放风筝的好时节。 宇文濯吩咐宫人,为清儿做了一个红蜻蜓的风筝,以供让她在这样春风和煦的日子里玩耍。 易清去了一片空旷的地方,兰月兰瑛替她拿着风筝,她一手扶着线,一手拿着风筝线轮,小跑了起来。 宇文濯笔直地站在阁楼上,低头望着下边的易清,面上浅浅笑着。 徐姝玉则在坐在梨木桌边,一边品茶,一边对宇文濯道:“陛下,臣妾望着孟姑娘这般,忽然觉得自己也年轻了许多。” 宇文濯点头道:“是啊,朕在她面前,时不时会感叹,岁月易逝。” 易清废了好大的劲儿,才将风筝放起来了。 兰月见她额头已经出了一层薄汗,忙从袖中去除白色丝绢,为她擦汗。 易清见远处,宇文缬渐渐走近,忙将手中的风筝线轮交给婢女,走了两步,迎上前道:“缬儿,可是好一阵儿没有见到你了,近来在忙什么?” 宇文缬望着小脸比之前圆润了些的易清,笑了笑道:“也没什么,近日皇兄派本王,去了趟边关,处理些要事。这不,刚回来,便入宫了。” 易清用手指了北边的一个阁楼,道:“缬儿,可是要去向阿濯复命,他就在那边的阁楼上,我带你过去吧。” 徐姝玉起身,走到木栏前,无意间瞥见一幕,忙指着下边,扭头对宇文濯道:“陛下,下面的那青衣男子,可是鸿亲王?此时恐怕鸿亲王与妾身一样,初次见到孟姑娘,一样吃惊吧。” 宇文濯闻言,波澜不惊道:“四皇弟回来得比朕预期的早了半月,想来边关的事情已经处理妥当了。” 徐姝玉颔首,笑言:“鸿亲王这些年来为大盛,为陛下,真可谓是尽心竭力。” 宇文濯端坐在梨木桌旁,抬手倒了杯水,一饮而尽后,道:“靖儿近来如何?” 徐姝玉点头,如实答道:“靖儿一切皆好,劳陛下挂心。” “今年靖儿也有十七岁了吧?”宇文濯忽然问道。 徐姝玉点头,回道:“正是,陛下。” 宇文濯点头,瞥了一眼徐姝玉,说道:“朕膝下如今只有三位皇儿,靖儿最为年长,是时候该娶位贤德的王妃入府。” 第144章 越老越不正经 徐姝玉笑容浅浅,喜上眉梢道:“数月前,太后娘娘也和臣妾提起过一次,妾身当时未放在心上,如今陛下再提,妾身倒觉得是时候了。” 宇文濯勾唇,望着远远走来的二人,忙对徐姝玉,说道:“你且看看,各名门世族中可有中意的人选,若是有满意的,朕便下旨赐婚。” 徐姝玉一番行礼道:“是,陛下,臣妾会留意着的。” 易清与宇文缬一前一后地走着,待二人走至宇文濯面前时,宇文缬俯身跪拜道:“臣弟拜见陛下,陛下万安。” 宇文濯目光沉了沉,问道:“四皇弟,快些起身,此去边关,路途遥远,怎么不在府上休整一番,再入宫复命?” 宇文缬拱手作拜,回道:“回陛下,臣弟离开时,母妃生了病,臣弟在边关的日日夜夜,时时担忧,所以这不,一回来,先向皇兄复命后,再去看望母妃。” 宇文濯闻言,有些担忧道:“向太妃生了病,可有传御医去瞧?” 宇文缬回道:“回陛下,臣弟离开时,已经传了御医医治,皇兄莫要担忧。” 宇文濯颔首点头道:“既如此,朕也就放心了,改日得空,亲至兰景轩看望。” 宇文缬俯身又作一礼,道:“多谢陛下关怀,臣弟还要去兰景轩看望母妃,臣弟先行告退。” 宇文濯抬手,示意道:“也罢,四皇弟先去吧。” 徐姝玉弯身行礼道:“陛下,妾身想起宫中还有些事情要忙,先行告退。” 待徐姝玉走远后,易清才能放松一些,径直走到梨木桌跟前,自顾自地倒了杯茶水,喝了两口,缓解了一些渴意后,叹道:“阿濯,你有没有觉得缬儿的性子,比起很多年前,内敛了许多,很多时候,我都觉得他不开心,很落寞。” 宇文濯嗤笑道:“清儿,帝王之家中的人,有几人是真正快乐的,就好比朕忘记了清儿的那些年,朕度过每个孤独的夜晚,都是落寞的,心中盼一个人,却不知是何人,在何处,又何时归?” 易清握住他的手,予以安慰道:“也罢,旧事不提,再说,我不是已经回来了吗,以后我会陪在阿濯身边,不再让你孤单。” 宇文濯抿唇不语,而下一刻却一把将易清从木凳拉到了他的怀中,跌坐在他的腿上。 易清的脑袋撞了一下宇文濯的胸膛,有些微痛,抬手揉了揉,似抱怨似撒娇道:“阿濯,你也太粗鲁了,我的额头好疼呢。” 宇文濯眼睛炯炯有神,低头吻了下她的额头,柔声问道:“这下,还痛吗?” 易清抬手拍了一下宇文濯,忙羞地将脑袋迈入他的怀中,闻到了宇文濯身上一股淡淡的龙涎香味,甚是好闻。 宇文濯紧紧地抱着她,爽朗笑道:“清儿,四下无人,你羞什么?再说,即使有人,谁又敢管朕呢?” 易清抬头,与他对视,撇嘴道:“宇文濯,我发现你越来越老不正经了?从前,你可是性子冷的很呢。” 宇文濯挑眉,回想道:“呃,从前,其实,你还别说,朕最近想起了一些事情,虽然不够全面,但是朕可以肯定的是,在你面前,大多数,绝对算是温柔的了。” 易清双臂勾着他的脖颈,笑意盈盈道:“虽然你理解的温柔和我理解的不大一样,但是就凭这一番话,就原谅你方才的粗鲁行为了。” 第145章 不是言而无信,而是情不自禁 宇文濯笑了笑,问道:“清儿,没有什么奖励朕的吗?” 易清有些气道:“我就说吧,阿濯当真是越老越不正经,这大庭广众之下,若是被别人看到,阿濯倒是没什么,估计我以后都不敢出钟秀宫的宫门了。” 宇文濯抱着她,口无遮拦道:“清儿,你若是不给朕奖励,朕就一直这样抱着,再有半个时辰,估计每日来这里清扫的宫女太监就要过来了,其实现在这样也好,美人在怀,朕心甚悦。” 易清无奈,只好应了他的请求,在他的唇上印下亲了一下。 正准备离开之时,宇文濯一手按住了她的脑袋,从刚刚蜻蜓点水一般渐渐地,唇齿交缠。 易清心中懊恼,每次宇文濯都是这般无赖,从浅吻,渐渐转变成深吻,却也奈何不得。 当她觉得有些呼吸不畅时,宇文濯才满意地放开她,眉开眼笑着。 易清起身,摸了摸有些红肿的嘴唇,又望了眼神采奕奕的宇文濯时,双手环臂,气鼓鼓道:“宇文濯,你日后不要再碰我了,哼,每次都言而不信。” 宇文濯从易清的身后环住了她纤细的腰身,附在她的耳边道:“清儿,朕不是言而无信,而是情不自禁。” 易清闻言,挣开他的怀抱,有些气急败坏道:“即使如此,你,你也不能这般欺负我。” 宇文濯拉着她的手臂,诚然恳求道:“清儿,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易清点头,不假思索道:“好,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件事情。” 宇文濯挑眉,问道:“什么事?要不,朕还是考虑一番吧。” 易清努努嘴,低头盯着脚尖望着,好半晌才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再有几日,不是到了春猎吗?到时,阿濯带我一起去,好不好?” 宇文濯咂嘴,故作高深,说道:“原来是这件事,早说嘛,朕早已经安排好了。不过,清儿的伤这回当真没事了吧?” 易清毫不犹豫地点头,回道:“没事没事,早好了。” 说罢,宇文濯便拉着易清往兴德宫的方向走去。 二人一路说说笑笑,转眼间,便到了。 他们入了正殿后,抬眼便见贺兰冉煦在殿内端坐着,见他们二人携手而来,笑意加深了一些,道:“难得你们二人一块来兴德宫,快入坐吧,余兰,去端着糕点、蜜饯,还有几杯茶水过来。” “是,皇后娘娘。”余兰姑姑领命后,悠悠离开。 贺兰冉煦端起桌案上嗯茶水,喝了一口,说道:“如今啊,哀家也别无他求了,只愿你们共携手,日日开怀度余生。” 宇文濯点头,随后又问道:“母后,这两日,鄢箬可有入宫来看母后?” 贺兰冉煦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回道:“真是不巧,鄢箬刚走了还没有两刻钟吧,你们就过来了,不过难得,濯儿近日还能记起鄢箬。” 宇文濯低头沉默好一会儿,才整整截截道:“母后,您说的哪里的话,鄢箬是儿臣的亲妹妹,当年,我大磔内忧外患时,是鄢箬挺身而出,儿臣此时绝不会忘记,也不敢忘记,没有鄢箬,亦没有今日的大盛。” 易清从泫罗那里听过此事,她很是钦佩宇文鄢箬,在国危时,主动去和亲,挺身而出。 宇文鄢箬此举,宇文濯会感念一生,怀疚一生,亦难忘一生。 第146章 春猎相争(一) 余兰姑姑不大一会儿,便两手端着糕点蜜饯以及茶水入了殿,易清见殿内气氛不对,她忙起身端着两盘蜜饯放到贺兰冉煦的面前,笑容浅浅道:“母后,清儿看这蜜饯甚是美味可口,母后不妨可要尝尝看?” 贺兰冉煦微微点头,神色缓和了些,抬起白皙鲜少有褶皱的双手,一手捏起颗腌制的杨梅,含入口中。 宇文濯见母后神色缓和,欣慰地望着清儿。 围猎,自古以皇家围猎最为隆重。 每年的春猎,秋猎,皇家猎场人欢马叫,热闹非凡。 这日,宇文濯乘坐御轿先行一步,贺兰冉煦与宇文鄢箬、以及徐姝玉、叶容华等人乘坐马车紧随其后。 易清骑着白色骏马,混在世家望族子弟中。 虽然皇家围猎,除了前来观礼的女眷,极少有女子参与其中,易清自然也成为了寥寥无几中的一个。 她今日一身浅蓝色骑装,脚上穿着一双白色祥云长靴,及腰长发全部束起,银色桃花发冠固定,淡雅朴素,却又不失飒爽之姿。 再加上本就容貌极佳,即使在人群中,也是最瞩目动人的。 众人到齐后,宇文濯的御轿亦刚达至,他好整以暇一番,从御轿上缓缓走下来,太后娘娘与宇文鄢箬尾随而至,众人一同行礼跪拜请安。 宇文濯今日穿了一身黑红相间的龙袍,一声“众卿平身”,雄姿英发。 众人起身后,宇文濯慷慨陈词一番,众人便成群结伴地散去。 易清骑着马,身背弓箭,一人独自骑马走在林间,十分惬意。 此时,她听见草丛中有些动静,骑着马儿小心前行着,待走近时,一头黄棕色的野鹿,它或许是感受到了敌人靠近,望风而逃。 易清从背后取下一箭,拉起弯弓,瞄准了方向,蓄势而发。 下一刻,野鹿身上却中了一箭,但她手上的箭矢还未射出。 易清扭头回看,便见她身后的一宇文濯靖着深紫色骑装,黑色长靴,乌发高高束起,骑着棕红色骏马,背着弓箭,手上还作着拉弓的姿势。 易清脸上霎时不悦,质问道:“瑾王殿下,您为何要抢了我的猎物?” 宇文靖挑眉,冷笑道:“谁有本事,这猎物便是谁的,箭未发出,便未知鹿死谁手。” 易清嗤笑,回道:“那瑾王殿下,可要小心了,虎视眈眈,其欲逐逐。” 宇文靖似是又发现一个猎物,还未看清是什么,便眼疾手快地射出一箭。 箭方向的把控极准,距猎物只差一寸,便又飞来一箭,射掉了宇文靖的箭。 二人一路上针锋相对,直到天色渐暮时,猎场上的众人大都是满载而归,再不济也是猎了些野鸡野兔等物,只有他们二人空手而归。 宇文靖的骑射虽不及宇文濯,可也是猎场上数一数二的,自然少不得有人,曲意逢迎地迎上前,溜须拍马道:“瑾王殿下,一定是狩了什么凶猛无比的猎物,让奴才们在后面搬着,所以才迟迟未归。” 宇文靖此时只觉得此话讽刺无比,目光冷冽地下马离开。 易清下马后,将缰绳与弓箭递给太监后,潇洒离开。 宇文濯在帐篷中,处理着刚送来的奏折,于德公公从外面跑进来,俯身禀道:“陛下,瑾王殿下与孟姑娘回来了。” 宇文濯批阅完手中的奏折,放下毛笔,言笑晏晏道:“既如此,随朕到外边他们瞧瞧战况如何了。” 第147章 春猎相争(二) 于德公公面露难色,最后将小太监告诉他的事情,如实禀报道:“陛下,方才小太监来报,狩猎场上,到处都是瑾王殿下与孟姑娘的箭矢,可是二人却没有狩到一物。” 宇文濯闻言,只觉得大事不妙,忙起身向外走,边走边问道:“发生了何事?” 于德公公紧紧跟着,抬起一手擦了擦额间的汗,小心翼翼地回道:“回陛下,老奴也不知,想来是瑾王殿下与孟姑娘有什么误会吧。” 瑾王殿下与孟姑娘都是陛下看重,珍视的人,如今二人针锋相对,他也只能小心翼翼地回话。 宇文濯忽然顿住了脚步,于德公公却是险些撞上。 宇文濯眉头紧锁,转身又走回去,命令道:“先将靖儿叫来帐篷,再让众人散了吧。” 宇文靖入了御帐后,行礼跪拜道:“儿臣拜见父皇。” 宇文濯此时手中正拿了本诗集在看,见宇文靖跪拜行礼,神情自若地问道:“今日,靖儿狩到的猎物如何?” 宇文靖俯身作礼,回道:“回父皇,今日儿臣并没有打到猎物。” 宇文濯微微点头,说道:“此事,朕虽有所耳闻,但还是想听听靖儿的解释。” 宇文靖眸色渐深,俯身解释道:“猎场上本就是你争我夺之地,今日,是儿臣技拙,故而没有狩到。” “靖儿的解释,倒是冠冕堂皇。”宇文濯勾唇,又道:“你为何要处处针对清儿?” 宇文靖闻言,矢口否认道:“儿臣并没有针对,只是恰巧遇到罢了。” 宇文濯重重地将手上拿着的书,“啪嗒”一声,重重地扔在桌案上,抿唇不语,好半晌过后,声色俱厉道:“是不是故意针对,靖儿心知肚明,朕也不想再多说什么,只希望靖儿日后,能将清儿当做长辈一样对待,今日就这样吧,春猎回去后,将《宫训》抄上十遍。” 宇文靖闻言,只觉得心中委屈,愤愤不平道:“父皇不公,为何儿臣与父皇珍视的孟姑娘一同犯错,父皇只罚了儿臣,却不罚她?” “朕一向赏罚分明,又怎么会纵容姑息呢?时辰不早了,靖儿先回去吧。”宇文濯靠在龙椅背上,无奈道。 易清一直在帐篷外侯着,听到宇文濯的那一声厉喝,她也着实吓了一跳。 望着宇文靖黑色一张脸,从御帐内走出来。 今日之事,她亦有错,不过,此时看着宇文靖出来,她倒是有些不知所措,心生几分愧疚。 易清见宇文靖已经走远,透过帐门的缝隙,观察了好一会儿,才掀帘入了御帐。 宇文濯躺在龙椅上假寐,听见一阵轻缓有力的脚步声,便知谁入了帐。 “既然都进来了,就别颠着脚走了。”宇文濯坐起身子,笑道。 易清听到宇文濯的声音,顿觉毛骨悚然,后背发凉,自觉地举起双手,认罚道:“阿濯,对不起。今日之事,我自知有错,我也认罚,不是抄《宫训》吗?再过几日回去后,我一定回去抄。” “清儿,过来。”宇文濯忽然唤道。 易清笑了笑,步履维艰地走了过去。 宇文濯起身,按扶着她,在龙椅上坐下。 易清拉着宇文濯的手臂,柔声唤道:“阿濯。” 宇文濯蹲下身子,对上她灵动有神的双眼,语重心长道:“清儿,今日一事,想必是靖儿先开的头,清儿才会不依不饶地,与他较劲,可是,靖儿是我大盛的皇长子,他的颜面亦代表我皇家的颜面,今日也就罢了,日后,清儿可要多多包涵,不管从何算起,你都是他的长辈。” 第148章 春猎相争(三) 易清点头,应道:“阿濯,我知道了。” 宇文濯起身,一手半拥着她,一手拿了本奏折在看,边看边道:“靖儿自幼便是天之骄子,他虽面冷,但心中还是小孩心性,待过些时日,他娶了王妃,成了家,想必就会沉稳些吧。” 易清点点头,浅笑道:“那阿濯,你这般语重心长地和我说这些,是要我谅解吗?如果我谅解了,是不是就不用受罚了?” 宇文濯抬手,轻轻刮了下她的鼻尖,作古正经道:“清儿,不要在朕面前混淆是非,而且既然做错了,罚,还是要罚的。” 酉时过后,宇文濯处理完了折子,他们二人便在御帐中用了晚膳。 用完晚膳后,宇文濯便对她道:“今晚,先在这里歇下吧。” “啊?”易清听闻,顿时一惊,问道:“我今夜歇在这里,不大好吧?” 宇文濯摊开双手,深表无奈道:“那也没办法,今日已没有多余的帐篷,让清儿居住,而且就算有,估计也难找到可以与朕的御帐相媲美的了,朕不忍心,看到清儿为朕受苦。” 易清努努嘴,说道:“既然这样,我今晚就在这里,勉为其难地歇一晚吧。” 宇文濯别有深意地瞥了一眼易清,抬手指了指一旁的软榻,浅浅一笑道:“不过,清儿今日犯了错,这处罚嘛,朕已经想好了,今晚就罚清儿在软榻上睡一晚吧。” 易清闻言,脸上立马挂上一副愁眉苦脸之容,难以接受道:“啊?不是吧?这软榻怎么着,也应该是阿濯来睡吧?” 宇文濯出言提点道:“清儿,可知“言出必行”?” 易清走到软榻上,平躺下来后,连连应道:“我知我知,言出必行,你先让婢女们为我沐浴更衣,今日有些乏了,我先眯一会儿。” 宇文濯坐在龙椅上,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书,思绪却不知道飞了多远。 易清仅在一屏之隔的地方,由着两名婢女们为她沐浴梳洗。 过了半个时辰左右,易清只着一身桃粉色长袖中衣中裤,她伸了伸懒腰,便往软榻走去。 易清躺下不久后,便睡着了,只记得睡得迷迷糊糊之际,阿濯将她抱起,放在了龙榻上,给她盖上了锦被。 翌日一早,易清醒来后,揉了揉双眼,入目的便是,宇文濯近在咫尺的俊毅脸庞。 易清知足地笑了笑,便在他的侧脸颊上印下一吻。 她刚准备离开,却被宇文濯按住了脖颈,声音透着几分慵懒,道:“清儿,再亲一会儿,朕如今还觉得恍若梦中。” 易清听闻,“啪”的一声拍在他的腰背上,娇嗔道:“一大早的,就这般不正经。” 宇文濯低声笑了笑,耍赖道:“朕怎么不正经了,再说了,不知道昨日是谁说的,要认罚呢。” 易清枕在他的肩膀上,十分乖巧道:“我昨日已经认罚了呀,阿濯可不能不认账。” 宇文濯扭曲事实,不承认道:“清儿,你可还记得昨日怎么说的,认罚在软榻上睡一晚,可清儿如今在什么地方,是朕的龙榻上。” “这又不是我自己个儿过来的,我记得昨晚,睡得迷迷糊糊地,就被阿濯抱过来了,这个是阿濯先耍赖的。”易清极力辩解道。 宇文濯笑了笑,极其不讲理道:“过程不重要,结果才是真理,结果难道不是清儿在朕的龙榻上,与朕同眠一整晚吗?” 第149章 春猎相争(四) 易清不想再听他的一番歪理,便岔开话题道:“阿濯今日还有朝事要忙吗?” 宇文濯轻“哼”了一声,嘴唇上扬,将头俯身埋在易清的颈间,嗅着她的发香。 好半晌,他回道:“不了,今日难得忙里偷闲,朕陪你一起狩猎。若是换作了平日里,只怕这个时辰,早朝还未散呢。” 易清点头,恭维道:“既然这样,阿濯今日可要大展拳脚,一展当年雄姿。” 宇文濯微微点头,笑容满面道:“自是不假,也许今日清儿见了,会更加爱慕朕呢。” 易清伏在宇文濯的耳朵,柔声道:“那皇帝陛下,快些起身吧,不然就浪费了今日的好时光了。” 宇文濯一个翻身反转,就把她压在了身下,眼神中春意浓浓道:“若能与清儿日日在一起,那日日都是好时光,又何止于今日。” 易清推了推他,宇文濯却毫无反应,于是她又催促道:“好了,别闹了,真的不早了,你看外面的太阳,都快要日上三竿了。” “等一会儿,别急。”宇文濯说罢,替她将两鬓的碎发别于耳后,俯身便在她的额间,眉间,唇间落下一吻。 易清本以为他还要继续,闭上了双眼,谁料宇文濯下一刻便起身更衣穿鞋。 今日宇文濯选了一身玄色骑装,头发全部束起,金冠固之,骑在高大的骏马上,手拉弓箭,更显得身姿挺拔,器宇轩昂。 不过半个时辰,宇文濯便打了许多猎物,身后跟着的奴才,手都快不够用了。 他的骑射,比之二十年前,丝毫没有退步,一路上易清对他赞誉有加。 待走到林子里面时,易清远远地看到宇文缬着一身青色骑装,一手举着弓,一手拿起箭,正准备射一只雄鹰。 老鹰在天空中盘旋了几圈,宇文缬瞄准方向,箭便“唰”地一声,射了出去,正好射中老鹰,方才的那只雄鹰便跌跌撞撞地落了地。 她昨日并没有在猎场中见到宇文缬,想来应该是今日赶到的。 易清忙拍拍手,夸赞道:“缬儿的骑射比起从前,可是好上许多,快要和阿濯不相上下了。” “臣弟拜见皇兄。”宇文缬跳下马,俯身跪拜行礼道。 宇文濯微微点头,笑道:“四皇弟起身吧,今日是皇家狩猎,四皇弟不必过于拘束。” “那是自然。”宇文缬道。 易清摇摇头,感叹不已道:“啧啧啧,若是你们二人昨日参与狩猎,这场上的猎物哪还有别人的份儿。” 宇文缬笑容浅浅,调侃道:“清儿竟然也会妄自菲薄,难得啊,难得。” 易清扬起马鞭,抽了一下马屁股,说道:“好了,话不多说,咱们各展所长,看看究竟谁厉害。” 当她与阿濯狩猎归来时,已经未时一刻,在御帐中用过午膳,他们二人便去午睡了。 “陛下,鄢箬公主求见。”于德公公从帐外小跑进来,俯身禀报道。 宇文濯忙从床榻上起身,替尚在熟睡的易清掖了掖被子,便走出了内帐。 宇文鄢箬今日穿了一身碧色牡丹花的襦裙,梳了个凌云髻,见宇文濯从内帐中走出来,忙施礼道:“鄢箬拜见皇兄,皇兄金安。” 宇文濯几步走上前,忙扶起她道:“鄢箬快快平身,你我兄妹间不必如此客气。” 第150章 春猎相争(五) 宇文鄢箬起身后,瞥了一眼宇文濯衣衫不整的模样,似笑非笑道:“皇兄,这是刚刚午憩醒来吗?” 宇文濯低头望了一眼自己的衣衫不整的模样,忙转过身子,整衣敛容一番,片刻后,回首瞥了一眼宇文鄢箬,问道:“鄢箬此时,来朕的御帐,可是有什么要事?” 宇文鄢箬时至今日,眉眼依旧,即使年过四十,却依旧风姿绰约,温婉得体。 可发间夹杂着的几根白发,却掩盖不了昨日已逝的事实。 宇文鄢箬在帐篷内,寻了一处坐下,说道:“皇兄,昨日鄢箬,在猎场上,无意间瞥见一人,似是故人。” 宇文濯颔首,直言无隐道:“是清儿,她回来了。” 宇文鄢箬惊讶地回头,难以相信,道:“当真吗?皇兄,当年清儿明明,明明就已经被叶昭仪重伤……” 宇文濯叹了口气,眉欢眼笑道:“是啊,只怕是当年的朕,都不敢相信,此生还能再见,再续前缘。” 宇文鄢箬起身,双手抱拳,笑盈盈道:“恭喜皇兄,终能如愿,还记得,清儿刚离开时,皇兄颓废至极,肝肠寸断的模样,简直恍若昨日般。” 宇文濯点头,沉思片刻,忽而问道:“鄢箬,这几年在齐家还好吗?” 宇文鄢箬勾唇一笑,玩笑道:“鄢箬是这大盛的长公主,齐府中的人,只要顾忌着这层身份,就不会逾越欺负鄢箬呢。” 多年前,她孤身一人前往缙国和亲,只为了我朝能与缙国结盟。 直到和亲后第十二年,宇文濯率兵攻破缙国,一身战衣,威风凛凛地接她回家。 回了故国之后,她看到了皇兄这么些年来的变化,见识了他从铁血柔情的太子殿下,成为了冷血无情的帝王。 虽是如此,但这些年来,或许是夹着几分愧疚,皇兄一直都待她极好。 回到故国的第三年,她又再嫁了,嫁给了齐芫,一介文官,无权无势。 也许,她并不喜欢这齐芫,但此举能让母后安心,也能让皇兄不再那么愧疚。 齐芫这几年,凭借着她这长公主的身份,连升几品,这几年来,他们靠着这层相辅相成的关系,一直维持着夫妻之情。 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她的人生已经过半,哪还经得起折腾。 昨日,她与母后同乘一辆马车,无意间在人群中瞥见那神似嘉羲郡主的女子。 可却不敢和母后说,怕母后会空欢喜一场。 宇文鄢箬笑问:“母后知晓此事吗?” 宇文濯点头,笑道:“母后自然是知晓的,上次母后寿辰,她们便已经见过了,平日里,鄢箬不常入宫,母后应该还未向你提起过此事。” 宇文鄢箬神色忽然淡了几分,隐约其辞道:“皇兄如今已是帝王,身边多了个女子,尚无名无分,只怕招人非议。” 宇文濯不假思索道:“有些事情,朕已在筹备。” 宇文鄢箬意在言外,问道:“昨日虽是匆匆一瞥,可却觉得清儿与数年前相差无几,不似鄢箬,已经老了许多,真是让鄢箬好生羡慕。” 宇文濯闻言,解释道:“清儿本是修道之人,故而不似咱们常人般,容颜易逝。” 宇文鄢箬微微点头,罕譬而喻道:“原来竟是如此,皇兄以后可要好好护着清儿,以免被别人怀疑。” 第151章 春猎相争(六) 宇文鄢箬在御帐中小坐了一会儿,与宇文濯闲聊几句,便离开了。 易清午睡,再次醒来时,天已迟暮。 她缓缓坐起身子,跳下床,将木桁架上的外衣取下,套在身上,最后穿上长靴,便越过屏风,走出了内帐。 宇文濯不在御帐中,易清抬脚径直走到桃木桌案上,拿起盖碗,自顾自倒了杯清水,呼噜呼噜,两三口喝完便引尽了杯中水。 易清忽觉,自己一人,独自在御帐中,好生无趣,便唤来婢女,为她梳洗打扮。 梳妆打扮完后,易清起身从木架上,拿起一件浅蓝色披风,系在身上后,便出了御帐。 易清正在猎场中随意漫无目的,随意溜达时,一太监急色匆匆,小跑到她的跟前,低头禀道:“孟姑娘,且留步,奴才有要事禀报。” 易清抬眼打量着这名太监,狐疑道:“你是何人?又有何事要向我禀报?” 那抬脚低头回话,毕恭毕敬道:“回姑娘,奴才是太宸殿中的太监,这次陛下春猎,奴才是跟着过来侍奉的。方才奴才见鸿亲王在林子中狩猎,受了伤,奴才找不到陛下,所以过来,问问姑娘,可知道陛下在何处。” 易清想起,她与宇文濯回到御帐时,缬儿确实还在兴致勃勃地狩猎,听到这名太监所说之事,面露忧色。 易清蹙眉,忙道:“鸿亲王既然已经受伤,找陛下作甚,还不快些找几个太监,将鸿亲王带回来,顺便宣随行御医,一同过去。” “是,奴才糊涂,奴才这就去。”那名太监回话后,作势离开。 易清拉住小太监的肩膀,忙问道:“鸿亲王在何处,我先去看看。” 那小太监停住脚步,回道:“回姑娘,鸿亲王在林子里,从这里,一直往东走,就能看到。” 易清蹙眉,命令道:“快些按我的吩咐,找人去,若晚了一步,鸿亲王有任何差池,拿你是问。” 当她抬眼看到不远处一太监牵着一匹马,正准备拴在马厩上,她忙小跑过去,一把夺过缰绳,一脚踩上马鞍,抬腿跨坐了上去,一手扬起马鞭,疾跑而去。 易清按着那名太监的指示,骑马一路向东,跑了许久,却未见宇文缬的人影。 “缬儿,缬儿,你在哪儿,缬儿。”易清边骑马走着,边喊道 找了半天,亦喊了半天,却无一人回应,易清见此,担忧极了。 易清骑马接着四处找去,马儿疾跑中,不知被何物所绊,失去了平衡,易清忙纵身跃起,马儿却跌落在狩猎坑中,一阵嘶嘶的鸣叫声。 易清平安地落到地面,抬脚走到猎物坑跟前,低头望了眼跌落在土坑中的马儿,见它无事,便道:“马儿啊马儿,你先在这里等着,等我找到了缬儿,再找人来,救你上来。” 易清徒步走了一段路后,便望见一匹白色的骏马。 好似就是今天缬儿骑着的那匹马儿,如此想着,便疾步走了过去。 待走近时,凭借着月亮的光辉,才看到到宇文缬坐在不远处的大树下,像是在闭目养神。 易清身子半蹲下来,才发觉到缬儿额间出了许多冷汗,眉头紧锁着,想来是身上哪里受了伤,昏迷了过去。 此时他们还在林子中,黑压压一片的,除了明亮些的东西,什么都看不到。 易清起身,在附近抱了些小树枝以及树叶,堆在一起,生了火。 第152章 春猎相争(七) 易清的两只手的食指和中指并起,比划了两下,施法生了火。 在火光的照耀下,才看清宇文缬俊朗的脸上,面色有多苍白。 易清无暇顾及其他,现在这样,他们都走不了,只能盼着一会儿有人来寻他们,将昏迷不醒的宇文缬抬走。 “缬儿,缬儿,你醒一醒。”易清抬手拍了拍他的脸颊,轻声唤道。 宇文缬依旧纹丝未动,易清这才上下其手,替他检查伤口。 待她查看宇文缬的右腿有没有受伤时,或许是碰到了伤口,宇文缬痛的惊呼。 易清忙唤道:“缬儿,你是不是右腿受了伤,缬儿,你醒一醒。” 宇文缬痛的难以启齿,缓缓醒来,看到身旁之人是易清后,问道:“清儿,你怎么在这里?” 易清撇撇嘴,说道:“你还说呢,缬儿打个猎竟也能受伤,我听闻你受伤的消息,就骑马过来寻缬儿了。” 宇文缬微微摇头,勉强一笑道:“清儿,我不是,不是受伤,是腿上的旧伤,好像复发了。” 易清闻言,蹙眉问道:“旧伤?缬儿何时受伤了?又怎么会这么严重。” 宇文缬叹了口气,一五一十答道:“是八九年前随皇兄出征,在战场上,被敌人伤了小腿,即便当时御医尽力医治,但平日里只要腿一用力,就会疼痛无比。” 易清不解,问道:“你既知身负有伤,为何还要来狩猎?” 宇文缬依旧在强撑着,不愿让清儿担心,抿唇一笑道:“也没多大的事儿了,休息一会儿,咱们就可以回去了。” 易清抬手,一把握住宇文缬的小腿,命令道:“缬儿,让我看看你的伤势。” 宇文缬听闻此事,忙拒绝道:“不用了,正所谓男女授受不亲,再说了,你与皇兄如今感情甚好,别因此而生了嫌隙,亦或被外人看到,捕风捉影,以讹传讹。” 易清不再勉强他,说道:“也罢,等咱们回宫后,我再请泫罗为你看看。” 宇文缬点点头,没有再反驳。 初春的夜晚,难免有些凉意。 易清又抱了堆树枝,继续生火取暖,她瞥了一眼宇文缬,便解开身上的披风,搭在他的身上。 宇文濯忙完要事后,回了御帐时,已经亥时,他在御帐中四处寻找,却不见易清的身影,便唤来帐外的侍女。 两名侍女,忐忑不安地入了御帐后,一同跪地行礼道:“奴婢叩见陛下,陛下万安。” 宇文濯靠在龙椅上,抬眼望了跪在地上的婢女,问道:“可曾见过孟姑娘出了御帐?” 其中一名婢女,低头回道:“回陛下,孟姑娘确实出了御帐,还特意交代奴婢们,若是陛下问起,就说她出去走走,一会儿就回来。” 宇文濯再问道:“她出去多久了?” 方才那位婢女,又回道:“回陛下,孟姑娘不到戌时出的御帐。” 不到戌时,可如今已经亥时了,已经过了一个时辰,清儿竟还没有回来。 “来人。”宇文濯眉头一皱,唤道。 于德公公闻声,慌忙跑入殿,俯身走到宇文濯的面前,问道:“陛下,有何吩咐?” 宇文濯按了按眉心,有些担忧道:“于德,你且出去打听一下,可有发生什么事,亦或者可有人见到清儿往哪个方向去了?” 第153章 春猎相争(八) “是,陛下,老奴这就去打听。”于德公公领命后,匆匆离开御帐。 约莫一刻钟左右,于德公公便火急火燎地进了御帐,走到宇文濯的跟前停下,低头回道:“陛下,老奴方才打听到,鸿亲王似是在林中受了伤,还未回来,孟姑娘知道了此事,便骑了马,去林中寻人。” 宇文濯闻言,忙道:“缬儿受伤了?你先宣御医,再替朕备马,朕去寻他们,切记,不要惊动其他人,尤其是太后娘娘,以及长公主她们。” “是,老奴这就去准备。”于德公公领命后,又匆匆离开。 宇文濯寻来了事先知晓宇文缬受伤的太监,命令其带路。 宇文缬坐在火堆前,歇息了好一会儿,才起身,坚持要离开。 易清拗不过他,只得同意。 缬儿的腿上有伤,上不了马,易清只好搀扶他,二人一瘸一拐地慢慢走着,向帐篷的方向走去。 宇文濯在林中骑马走了好一会儿,才借着月光,朦朦胧胧地望见有两人的身形。 此二人勾肩搭背着,一瘸一拐地缓缓走来。 易清看到前面有几人拿着火把照明着,而她只看到骑在高大骏马的人,是宇文濯。 因为她看到了宇文濯头顶上的发冠,于是抬起胳膊,招招手道:“阿濯,我们在这里。” 宇文濯看到他们二人这般模样,这般亲密地搂抱在一起,心中纵然有些不悦,却依旧不忘吩咐道:“快些去搀扶着鸿亲王,李御医,你先去看看鸿亲王的伤势如何了?” 宇文濯身边的太监们,忙领命上前搀扶着宇文缬。 太监们从易清的手中接过宇文缬,她也可以舒了一口气。 太监们扶着宇文缬坐下来后,李御医弯着身子,抬手掀开宇文缬的裤腿,替他查看伤势。 易清不大方便观看,便走到宇文濯的马前,对他说道:“阿濯,你来得也太及时了,刚还想着这么远的路,我与缬儿估摸着要走一整晚呢。” 宇文濯骑坐在马上,一脸严肃,抿唇不语。 忽然,宇文濯半弯着身子,伸直手臂,将易清拦腰抱起,坐在了宇文濯的身前。 他挥了挥手中的马鞭,马儿便载着他们离开了这里。 一路上,易清本想说什么,但抬头望着宇文濯那张不怒而威的脸,什么话到了嘴边,都说不出了。 宇文濯抱着她进了御帐,越过屏风,就把她一把丢在了床榻上,揉了揉太阳穴,有些生气道:“今日去救缬儿,你倒是挺着急的。” 易清撇嘴,与他对峙道:“我是看着缬儿长大的,心中待她如幼弟般,听闻他受伤,于情于理,我难道不应该担心,不应该着急吗?” 宇文濯听了此话,气急败坏道:“即便担心,也不该孤身前往,即便着急,也不应该勾肩搭背地离开,今日,幸好看到了只是太监们,若是让朝中众臣,或者后宫嫔妃看到,朕的脸面该往哪搁?” 易清冷笑,说道:“是啊,于阿濯而言,皇室颜面,身为帝王的威仪,都很重要,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留我在这里,你应该也知道,我不是凡人,若是哪天被别人发现,只怕阿濯一生功名都会毁于一旦,既如此,不如现在放我走吧,我乐得逍遥,你也乐得自在。” 易清说罢,从床榻上起身,准备离开。 第154章 秉烛长谈(上) 宇文濯见此,也没有拦着,任她离开了御帐。 只希望她能想明白,再回来。 易清心中窝着火气,头也不回地从御帐离开。 宇文濯自易清离开后,无力地坐在床榻上,心中堵塞不已。 他之所以生气,不只是因为颜面,而是在乎清儿的心中是否也有四皇弟的一席之地? 他们三人,在宫中一同长大,如今的关系早已不如曾经那般单纯。 他这些时日,一直在想些,当年清儿一直拒绝他,是否因为心中喜欢缬儿,如今这般担心,是否因为旧情难忘? 他也很厌恶如今这般多疑的自己,可他能想起来的往事,又过于片面,不知来龙去脉。 可又不敢去问这些事情,怕听到不想听的答案。 如此,辗转反侧,彻夜难眠。 因为心中有气,即使心急如麻,却依旧没有起身去寻她。 易清出了御帐后,刚走了没有几步,便遇到了宇文鄢箬。 二人从前在宫中时,一向聊得来,如今多年未见,宇文鄢箬便邀易清,去她的帐篷坐会儿,易清想起方才与宇文濯置气,一时没地方可去,便点头应下。 易清入了宇文鄢箬的帐篷后,宇文鄢箬忙招呼婢女,上两杯热茶与糕点蜜饯。 “鄢箬这儿,可有棋盘?”易清抬腿,走到梨木桌跟前坐了下来,笑问道。 宇文鄢箬打量着眼前,与多年前相差无几的女子,温婉笑道:“怎么,清儿的棋瘾犯了?” 易清摇摇头,回道:“也不是犯了,只是有好多话,想与鄢箬说,可干坐着,又好生无趣,若是你这里有棋盘,我们便可以边下棋边叙旧。” 宇文鄢箬眨了眨眼睛,似是想起来一些事情,好半晌,拍了一下脑袋道:“棋盘,还有棋子,好像都带来了,至于放在了什么地方,我也不大清楚,一会儿,等蝶香回来,再让她翻找出来。” 易清勾唇一笑,说道:“能见到你们这些故人,我心中不胜欢喜,鄢箬,这些年,你还好吗?” 宇文鄢箬的眸子垂下了几分,嘴角扯出一抹苦涩的笑,说道:“什么是好,什么又是不好呢,比起曾经衣不暖,食不饱的日子,如今倒是不用再为此而担心。” “鄢箬,我听阿濯说,你当年从缙国回来后,没几年,就嫁给了齐芫,他待你怎么样?”易清随口问道。 宇文鄢箬眸色淡淡,说道:“还不错吧,如今的日子,是过一天少一天,平平淡淡地,又有何不好?” 此时名唤蝶香的婢女,端着茶水糕点,恰好入了殿。 将这些东西端到她们二人面前的梨木桌案上,宇文鄢箬又示意,让她将棋盘找出来。 这名唤做蝶香的婢女,手脚十分利落,不大一会儿,便将棋盘与盛放棋子的棋碗一同找出,摆放在桌案上后,便行礼退出了帐篷。 宇文鄢箬抬手,捻起一块糕点,放在口中,咬了一小口,咀嚼两下咽下去后,问道:“清儿当年身负重伤,后来如何了?” 易清闻言,垂眸不语,良久后,才开口说道:“此事,我从未向任何人说起过,阿濯亦是。当年,我身负重伤,二哥带我回了家,只是可惜,沉睡了十六年,才醒过来。而至我醒来后,无时无刻想着的不是如何能回来,可却又耽误了几年时间,前前后后二十年,可时过境迁,物是人非,盼来的,等来的,却已不是当年的他了。” 第155章 秉烛长谈(下) 再归来时,她心心念念多年的人,却忘了她,对她来说,犹如晴天霹雳一样,碎了她期待的重逢之梦。 纵然,宇文濯记忆深处依旧记得她,可她不在的这些年,他宠幸过的女子,又有多少人他放在心上过,一切的一切,她全然不知,也不敢知道。 易清执起棋碗中的黑子,率先在棋盘上落下一子,收了几分情绪后,勉强一笑道:“鄢箬,该你了。” 宇文鄢箬跟着落下一子,忽然问道:“清儿,这些年,皇兄宠幸过许多女人,你介意吗?” 易清叹了口气,低声笑了笑道:“我也曾问过,我介意吗?可比起这件事情,我更在意的是他的以后,以及他如今是不是最爱我,以后是不是只会爱我一人,过往曾经的一切,抹不掉,不如就让它就此翻篇,向前看。” 这一切,她们二人在帐篷中秉烛长谈,而宇文濯,一夜辗转难眠,在御帐中一直等她回来。 直到天蒙蒙亮起,宇文濯心急如焚,忙从床榻上起身,随意整了整衣衫,忙向外走去。 于德公公一直在殿外侯着,昏昏沉沉地眯着眼睛,靠坐在御帐门口,打着瞌睡。 直到天亮起时,宇文濯从御帐中出来,瞥到于德还在睡着,抬脚用力踢了他一下,于德公公圆滚的身体,差点歪倒在地。 抬头见是宇文濯,忙跪地行礼道:“奴才叩见陛下。” 宇文濯目光冷冽,问道:“可有见到孟姑娘回来过?” 于德公公低头回话道:“回陛下,奴才未曾见孟姑娘回来。” 宇文濯冷哼一声,讽刺道:“睡得这么沉,能见到才有鬼呢。” 于德公公不可置否,说道:“陛下,老奴保证,易清绝对没回来过,陛下若不信,您再问问在御帐外守着的御林军。” “知道没回来,还不快些去寻,在这里废话有用吗?”宇文濯怒喝道。 于德公公一头雾水,此时又听到宇文濯的一声怒喝,他猛然惊醒过来,连滚带爬地离开这里,去找孟姑娘。 易清随着宇文鄢箬乘坐马车,提前离开了皇家猎场,而这里其他人,则是要到后日才可回宫归家。 于德公公派人找遍了皇家猎场,却不曾找到孟姑娘。 最后实在无法,只得忐忑不安地回到御帐,跪地求饶道:“陛下恕罪,老奴已经派人找遍了猎场,却不曾见到了孟姑娘的半点踪迹。” 宇文濯面色不佳,一脸严肃地命令道:“继续找,找到为止,还有,再派人回宫,若是她回去了,再来报朕。” “是,陛下。”于德公公领命后,忐忑不安地向帐外走去。 宇文濯忽然叫住于德公公,继续说道:“等等,再派人去鸿亲王府看看,送些名贵药材过去,若是在那里见到她,再向朕禀报。” 宇文濯一直在御帐内等候消息,心神难安。 其中有太监,送来奏折,他却没有心思去看。 易清随着宇文鄢箬离开了皇家猎场后,却在入了城后,向她告别。 易清凭借着记忆中的路,几番折腾,终于来到了鸿亲王府。 王府外有重兵把守,难以进去,易清却忽然想起,她身上好像有宇文濯给她的腰牌,是为了让她,可以不用那般拘束,亦不用因为身份的事情,引他人猜测与为难。 这御赐腰牌,今日终于可以发挥它的用处了。 第156章 代为探望(上) 为了顾及宇文濯的颜面,又能进入王府,探望宇文缬,易清在鸿亲王府的附近转了转,然后进了一家成衣阁,换了身蓝灰色衣衫常服,将发髻拆了,用丝带高高绑起,俨然衣服俊俏公子的模样。 待一切整装完毕后,易清从袖中取出银两,付了钱后,便出了成衣阁。 易清大步走到鸿亲王府门口,便被门口的两名守卫拦下,厉声道:“何人竟敢擅闯鸿亲王府?” 她不急不缓地从腰间取下腰牌,在他们年前晃了晃,道:“我奉陛下之令,来鸿亲王府代为探望,以示陛下关怀之意。” 这令牌,门口的两名守卫俨然是识得的,故而过了一会儿,二人商榷一番,便放她入了府。 易清曾经是来过这里的,只是如今,担心着缬儿的伤势如何,便没有故地重游的雅致。 “这位公子,来鸿亲王府是有何要事吗?” 此时,一位亭亭玉立,温婉端庄的女子,缓缓走来,问道。 易清抱拳回道:“回王妃,我是奉陛下之命,代为探望王爷,以示陛下关怀之意。” 宋静娴不疑有他,微微点头道:“既然如此,公子请随本王妃前往王爷的书房,王爷现在在那里。” “是,多谢王妃带路。”易清莞尔一笑,谢道。 宋静娴在前面带路,边走边望着她,笑问道:“不知公子在陛下身边述何职,从前陛下都是派于德公公过来,今日竟然换了公子前来?” 易清思索一番,回道:“回王妃,陛下身边不乏身手不凡的护卫,我便是其中一人,鸿亲王也见过在下的。” 宋静娴闻言,有些意外,道:“哦,是吗?看着公子身子单薄,却未想到竟是陛下身边的护卫。” 易清尴尬笑了笑,边走边道:“敢问王妃,鸿亲王这旧伤,宣御医来看,有什么问题吗?” 宋静娴杏眸灵动,唉声叹气道:“既是旧伤,便是从前的一些问题,本王妃甚是懊恼,若是昨日能阻止王爷,不去狩猎,想来也不会旧伤复发?” 易清微微点头,回道:“王爷虽然平日里和善,但性子执拗,决定的事情,只怕王妃劝了也无用。” 孟静娴将她领到书房门口,柔声道:“公子,书房已经到了。” 易清谢过一番,说道:“王妃先去忙吧,待我看过鸿亲王无碍后,便可回宫复命。” 孟静娴浅笑道:“也好,公子若是有事,再去后院来找本王妃。” 易清点头应下,抬头见宋静娴已经走远,轻手轻脚地推门而进。 宇文缬听见推门声,还以为是宋静娴,垂头看着桌案上的书,头还未抬,便道:“静娴怎么过来了,本王不是说过没有本王允许,不许进来吗?” 易清走到宇文缬面前的桌案时,半蹲下来,与宇文缬直视道:“缬儿,是我,我是清儿,不是孟静娴。” “清儿。”宇文缬忙合上手上的书,又惊又喜道:“清儿,你今日怎么过来了?” 易清蹙眉,神色担忧道:“昨日见缬儿如此疼痛难忍的神情,便觉得缬儿的伤势不清,所以前来看看。” 宇文缬目光温柔,笑容满面道:“清儿,你能来看本王,本王就已经很开心了,这伤也就是昨日有些疼痛难忍,今日好多了。” 第157章 代为探望(中) 于德公公身后跟着一名小太监,端着陛下的亲赐之物来鸿亲王府,代陛下前来探望,却被两名守卫拦下,问道:“于德公公来此,有何要事?” 于德公公双手交握,作上揖,说道:“自是奉陛下之命,携礼探望鸿亲王。” 门口的其中一守卫毕恭毕敬,低头回话道:“回公公,方才也有一人,是一位身着蓝灰色衣衫的公子,也说奉了陛下的旨意,来此探望王爷,不知公公,可知怎么回事?陛下莫不是遣了两拨人过来探望我家王爷?” 于德公公闻言,斥道:“胡闹,本公公是陛下的太监总管,自是奉命而来,方才那人莫不是冒名顶替的,你们这些守卫,为何不好好盘问,就放人入府?若是王爷有何闪失,唯你们是问。” 那一守卫支支吾吾,如实回道:“可那人,手上有陛下的亲赐腰牌,又怎么会有假?” 于德公公眼睛眯了眯,想起陛下交代的事情,便问道:“方才那人,出府了没?” “回公公,方才那位公子尚未出府。”门口的守卫抱拳回道。 于德公公思来想去,唯有一种可能,便吩咐身后的小太监,命令道:“你,把手上的东西给我,回去将此事向陛下禀报。” 小太监将东西交到于德公公的手上后,又俯身行礼道:“是,公公,奴才这几天回去,将此事禀报陛下。” 身在御帐中等候消息的宇文濯,寝食难安,直到一小太监匆匆入帐,行礼跪拜道:“奴才拜见陛下,陛下金安。” 宇文濯忙从龙椅上起身,走了过去,忙问道:“可是孟姑娘有了消息?” 小太监低头,小心翼翼地回道:“回陛下,奴才也不确定是不是孟姑娘,只知已有人在于德公公前面代陛下探望鸿亲王。” 宇文濯听了此话,只觉得清儿十之八九在鸿亲王府,心中烦闷,甩甩手道:“朕已知晓,退下吧。” “是,陛下,奴才告退。”小太监起身离开御帐。 宇文濯收拾了一番便乘坐御轿,从猎场离开,入了城,往鸿亲王府的方向走去。 于德公公怕惊动了人便一直在鸿亲王府外侯着,直到一个半时辰后,宇文濯乘坐御轿过来,他忙迎上前,笑容满面地行礼道:“奴才恭迎陛下,在奴才之前,来鸿亲王府探望的人,有可能是孟姑娘,老奴怕惊动孟姑娘,所以迟迟未进。” 宇文濯下了御轿后,便往鸿亲王府走去,边走边道:“此事,朕已知晓,四皇弟的伤势复发,是朕失职,多年前在战场上未照顾好他,如今于情于理,朕都还亲自前来探望,于德,你先回宫,将泫罗道长请来鸿亲王府,为鸿亲王诊治。” 于德公公俯身领命后,便从这里离开,赶着回宫中去。 鸿亲王府门口的守卫见是陛下,忙行礼跪拜。 宇文濯示意他们起身,不要声张。 易清与宇文缬在书房,询问可几番伤势后,又闲聊了几句,易清觉得时辰不早了,便起身,欲告辞离开,却听到外面的声音。 宋静娴端着茶水糕点,本打算送入书房,却看到宇文濯以及身后的数名太监与婢女,不知何时,竟也入了府,她忙行礼道:“臣妾恭迎陛下,陛下万安。” 宇文濯抬手,示意其平身,问道:“鸿亲王妃免礼,四皇弟可是在书房中?” 第158章 代为探望(下) 宋静娴毕恭毕敬地回道:“回陛下,王爷正是在书房中,臣妾正打算给王爷,送些茶水糕点。不知陛下亲至,未曾出府迎接,已然失敬,望陛下恕罪。” 宇文濯眉头微皱,边向书房走去,边问道:“无碍,朕今日前来,只为探望四皇弟,昨日御医瞧过,如何说?” 宋静娴跟在宇文濯的身后,低头回道:“回陛下,昨日御医瞧过了,并无大碍,毕竟是旧疾,虽不能根治,日后注意些,应该不会再如昨日那般。” 宇文濯微微点头,说道:“嗯,王妃随朕一同去吧。” “是,陛下。”宋静娴手上端着托盘,低头应道。 不待宇文濯宋静娴走到书房,书房内二人闻声,便一前一后的出了房门。 宇文缬因着腿上的伤,一瘸一拐、步履蹒跚地走出书房,易清则紧跟在他的身后,以防不慎。 “臣弟拜见——”宇文缬作势要拜,却被宇文濯大步走上前阻止。 宇文濯扶起宇文缬,抬眸瞥了他身后的易清一眼后,凛若冰霜道:“四皇弟平身,既身负有伤,就免了这些君臣之礼。” 宇文缬俯身拱手拜道:“谢陛下。” 易清冷冷地望了宇文濯一眼,便一直低着头,一言不发。 宇文濯径直走到院落中的灰色石桌旁的石凳上,坐了下来,并示意宇文缬也坐下。 宋静娴得令,忙将手中的茶水糕点放在石桌上后,又转身搀扶着宇文缬坐了下来。 易清则与宋静娴在一旁站着,直到过了许久,宇文濯才起身离开。 易清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身影,心中有些失落。 宋静娴对于眼前这位俊俏的公子,心生几分怀疑道:“公子既是陛下身边的人,怎么不跟着陛下离开?” 从方才陛下来时,至陛下走后,这位公子一直都是一副六神无主,抿唇不语的模样,尤其是见了陛下,还不行礼叩拜,陛下亦不曾怪罪。 对于此人的身份,她倒是有所怀疑,一定不只是陛下身边的侍卫,那么简单。 易清闻言,冲着二人抱拳,道:“告辞。” 宇文缬抬眼望着清儿离去的身影,叹道:“心若不在,人迟早也是会离开的。” 易清刚迈出王府,站在鸿亲王府门口侯着的于德公公,便迎了上来,笑呵呵道:“孟姑娘,咱们该回宫了。” 易清挑眉,冷笑道:“是他的旨意?” 于德公公俯身回道:“回姑娘,是陛下临行前,交代老奴的。” 易清点点头,也没拒绝,说道:“既如此,那便回吧。” 易清回到宫中后,便在钟秀宫内,闭门不出。 直到两日后,宇文濯、母后以及后宫嫔妃一行人等回了宫,宇文濯于是想起她来,便遣于德公公来钟秀宫,宣她去太宸殿。 易清此时躺在寝殿中,听着兰月传达的旨意,半坐起身子,面无表情道:“兰月,你去回了于德,就说我身体不适,只怕是不能过去了。” “是,姑娘。”兰月领命后,匆匆走到殿外回了话。 于德公公听闻此事,交待了婢女好好照顾,便折回了太宸殿。 宇文濯坐在龙椅上,一手撑着脑袋,思绪万千。 直到于德急急忙忙入了殿,宇文濯才坐直了身子,不急不慢地问道:“怎么样,清儿来了没有?” 于德行礼后,回道:“回陛下,老奴去钟秀宫的时候,听孟姑娘的贴身婢女说,孟姑娘身体不适,只怕是来不了太宸殿。” 第159章 回宫 宇文濯在听到清儿身体不适的消息,连忙起身,心急火燎地向外走去,直奔钟秀宫。 钟秀宫门口,兰月受了主子的命令,一直在此侯着。 直到望见一向气宇轩昂、威风凛凛的陛下,火急火燎地跑过来。 她忙走上前,双臂伸开,拦在宫门口,按主子的指示,说道:“陛下且慢,我家主子说,她不想见陛下,陛下请回吧,主子还说,她不要紧,陛下莫要担心。” 宇文濯哪会不担心,即便清儿不愿见他,即便清儿让婢女在此拦着,他还是服从自己的内心,一把拂去兰月的手臂,闯入宫中。 一路无阻地走到易清歇息的寝殿,推开了房门,放缓了脚步迈进。 易清察觉到有人入殿,忙坐起身子。 虽隔着屏风,她也知来人是谁,除了阿濯,只怕宫中无人会这么肆无忌惮地闯入她的寝殿。 “且慢,莫要越了屏风。”易清喊道。 宇文濯心急如焚,却不得不止住了脚步,忙问道:“清儿,你还好吗?” 易清神色冷淡,说道:“一切都好,你也不必担心,若是无事,请回吧。” “清儿,让朕看看你,好吗?”宇文濯恳求道。 易清直接拒绝,说道:“不必了,如今的我,你看与不看,都无区别,阿濯,回去吧。” 宇文濯闻言,自是不肯回去,坚持说道:“清儿,不要再拦着朕,朕知道,之前的事情是朕错了,清儿,你原谅朕,好吗?” “若是我真想拦着阿濯,如今阿濯又怎么会这么轻易地闯入殿?”易清说着,顿了顿,又道:“之前的事情,不是你的错,是我,一切都是我的错,我不该下山再来寻你,我亦不该在你忘了我后,还期待着你终有一日,会想起来从前的事情;我不该在听到你说,你的心中还有我这样的鬼话,都怪我,一切都是我的错,陛下,请您离开吧。” 宇文濯摇头,眉头深锁,无奈唤道:“清儿……” 易清蹙眉,冷哼一声后,方才娓娓道来:“我与你,还有缬儿在这深宫中待过十年,这十年,发生过许多有趣的事情,也亲眼目睹过你们的成长,缬儿受伤,我自认为,不管是身为朋友,亦或是看着他长大的姐姐,都做不到无动于衷。阿濯身为帝王,无情惯了,自是不认同我这般做。” “清儿,你听我解释——”宇文濯话未说完,便被打断。 易清心中悲不自胜,嗤笑道:“解释?解释什么呢?解释皇家颜面有多重要,解释你有多不信任我吗?如果是这样,真的不必了。” 宇文濯激动地抬脚,越过屏风,便看到她着一身粉色衣裙,半伏在床边,脸色不佳的模样,他心疼不已,于是几步走上前,忙解释道:“不是的,清儿,朕不是不相信你,只是不想看到你除了朕之外,还对其他男子,那般上心。” 易清冷眼旁观着,宇文濯越过屏风,走到她的跟前。 不过对于他的解释,她是一点也听不进去。 宇文濯见她无动于衷的模样,心生不安,于是走到床榻边沿坐下,伸开双臂,紧紧地抱着她,说道:“清儿,你若是心中有气,可以打朕,也可以骂朕,但绝不能对朕漠不关心,满不在乎,只要你能原谅朕,你想怎么做,朕都依你。” 易清闻言,冷嘲热讽道:“原谅?谈何说起。您是陛下,您又怎么会有错呢?您心中有气,可以遣我回来,只字不言,我呢,我只能在这一方天地中,等您回来,等您宣召,多么地不公平啊!” 第160章 闹别扭(上) 说罢,易清用力推开了他。 宇文濯瞥了一眼易清,在她绝美的脸上,摆着一副神情冷漠,他的目光逐渐冰冷,低声一阵冷笑,道:“清儿,朕的所有怀疑,并非无迹可寻,每一次闹别扭,都是朕先低头,从今以后,朕再也不会了。” 话落,宇文濯便拂袖而去。 自那日后,宇文濯当真没有再来过钟秀宫,如此,便已经过去了十日。 今日一大早,宇文鄢箬入宫去兴德宫给太后娘娘请过安后,顺便来钟秀宫探望她。 易清这几日来,全然没了出宫的心情,只在宫中,闲来荡荡秋千,练练字,喂喂鱼,若非心中压着事情,堵着气,这种日子一定十分惬意。 宇文鄢箬到钟秀宫后,易清正坐在秋千架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荡着。 宇文鄢箬信步走来,绕到易清的身后,拍了一下她的肩膀,笑问道:“清儿在想什么事情,竟这般出神?” 易清闻声,思绪尽然收回,抬眼见是宇文鄢箬,强颜欢笑道:“原来是鄢箬来了。” 宇文鄢箬点头,说道:“是呢,今日一早,就入了宫,给母后请过安后,便想着来钟秀宫,看望清儿。” 易清听了此话,垂眸许久,才说道:“鄢箬有心了,这几日我身体不适,已经一连几日未去兴德宫了。” 宇文鄢箬浅笑,解释道:“鄢箬也是听母后说,清儿已经数日未曾去兴德宫请安了,所以母后才遣鄢箬过来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易清沉默,良久,东支西吾道:“也没什么,就是这两日身体不舒服罢了。” 宇文鄢箬好整以暇,寻了个石凳坐下,目光炯炯地盯着她看着,好一会儿,才说道:“清儿,你不必再骗我了,方才我从兴德宫一路走来,有些事情已经有所耳闻,这几日皇兄,宿在了其他嫔妃那里,我就想着,一定是你们二人闹了别扭,所以才……” 易清撇嘴,没好气道:“他是帝王,爱去哪儿就去哪儿,我也管不着。” “清儿,鄢箬深知,你们二人性子都傲得很,皇兄高傲,清儿孤傲,你们二人若是有了争执,只怕谁都不愿先低头,所以才会有了今日的局面,鄢箬想知道,你们二人因何而赌气?” “也没有什么缘由,一些小事情罢了,可他却偏偏要与我怄气,既然如此,就遂了他的愿吧。” 宇文鄢箬追问道:“那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呢?” 易清也没有打算再瞒着,便一五一十道:“我遇到鄢箬的那天晚上,从御帐中出去散心时,无意间得知,缬儿受了伤,我当时担心缬儿,便骑马去了林中寻缬儿,回去后,阿濯便与我置气,我一恼之下,就跑出了御帐,也是赶巧,那晚就遇到了鄢箬,第二日,我跟着鄢箬的马车离开皇家猎场后,便去了鸿亲王府,看望缬儿,询问他的伤势如何,怎料那日,阿濯竟也去了,所以我们又在鸿亲王府碰到,再之后,他便遣送我回宫。” 宇文鄢箬听了此番话,勾唇一笑道:“来龙去脉,鄢箬已经了解,皇兄一定是因为清儿,在吃四皇弟的醋呢。” 易清气哼哼的,又说道:“可他又不是不知道,我是看着缬儿长大的,心中待他如亲如友,他受了伤,我又怎么可能做到无动于衷呢?” 第161章 闹别扭(下) 宇文鄢箬浅笑,解释道:“皇兄心中嫉妒、吃醋,哪里还会想这么多,好了,清儿,别生气了,咱们一起在宫中走走吧,待皇兄下了朝,鄢箬亲至太宸殿,定然好好数落他。” 易清摇摇头,说道:“算了,不想了,鄢箬难得来宫中一趟,我陪你在宫中走走。” 说罢,易清起身,二人一同向殿外走去。 御花园中,自她出现,宫中的婢女太监给宇文鄢箬行过礼后,围在一块儿,窃窃私语着。 “看到没,钟秀宫的那位,如今又勾搭上了长公主,真是有本事。不过我可听闻,陛下已有十多日没有去过钟秀宫了,说来也真是可怜,得陛下宠爱这么久,还未等到赐封名分,就失宠了。” “依我看,她就是活该,当初仗着陛下宠爱,在宫中肆无忌惮,目中无人,在宫中见了各宫娘娘,均不行礼,如今失了宠,也是自个儿作没的。” …… 一路上,宫女太监窃窃私语,诉说着她的“悲哀”。 纵然她再不想听,可有些话,说得多了,自然听得多了,听得多了,难免不会往心里去。 最后,估计连鄢箬也听不下去了,见她转过身子,忙冲着在御花园中清扫的婢女太监喝道:“有闲心在这里窃窃私语,为何不把手中的活儿尽快做好做完,若是再被本公主再看到,有懈怠之人,定奏明太后娘娘,严惩不贷。” 宇文鄢箬话刚说完,四周的宫女太监,有些人仓惶散去,有些人则低头做起手中的活儿。 宇文鄢箬叹了口气,劝解道:“清儿,你别放在心上,他们只是不知道事情缘由,所以才会肆意猜测。” 易清苦笑,说道:“没事儿的,鄢箬放心,不过,有些话虽不好听,可句句在理啊。” 因为方才一事,如今再逛着,只觉得亦是无趣,宇文鄢箬又陪她折回钟秀宫。 太宸殿是回钟秀宫的必经之地,易清走到太宸殿门口时,忽然顿住了脚步,怅望着殿内。 “鄢箬。”一个低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易清闻声,后背发凉,只因这声音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而且这个时候,应该是他刚下朝回来。 宇文鄢箬转过身子,忙行礼道:“鄢箬拜见皇兄。” 宇文濯着一身黑色金丝龙袍,显得整个人更加气宇轩昂。 此时他走至她们跟前,一手扶起宇文鄢箬,盛情邀约道:“平身吧,今日难得碰到,鄢箬进殿,陪朕一同用早膳吧。” “是,皇兄。”宇文鄢箬忙应道。 易清觉得此时,她或许离开,会比较好。 她刚抬腿准备迈离,便被宇文鄢箬看穿了意图,一手握着她的手腕,跟在宇文濯的身后,向殿内走去。 她们一同入了殿,宇文濯吩咐于德传膳后,便走到龙案跟前坐下,提笔仔细批阅奏折。 过了一刻钟左右,于德公公领着数名太监,将膳食一碟一碟地摆放在桃木桌案上。 宇文鄢箬按着易清的肩膀坐在桃木桌跟前的杌凳上,而她则快步走到宇文濯的龙案跟前,施了一礼,又递了一个眼神后,笑容满面道:“皇兄,鄢箬想起,晨起在母后那里用了些早点,所以现在还不怎么饿,这顿早膳,你们慢慢用,鄢箬告退。” 易清刚听到鄢箬所说,准备跟她一同离开,可下一刻却见鄢箬一溜烟的功夫离开了太宸殿,不给她任何离开的机会。 如今太宸殿只有他们二人,易清觉得,此时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能坐在杌凳上干坐着。 第162章 和好(上) 宇文濯批阅奏折时,无意间瞥了易清一眼,然后又低头提笔批阅。 二人殿内皆是一言未发,就这样过了许久。 易清忽然起身,行礼道:“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罢,易清转身,向殿外走去。 宇文濯见此,忙放下手中的毛笔,从龙椅上起身,大步追了过去。 却未看到毛笔从手上掉落,笔尖的墨汁染黑了桌案上的奏折。 易清前脚刚迈出殿槛,宇文濯便从身后拦腰抱住了她。 在太宸殿侯着的太监宫女们,皆是一惊,只因为他们从未见过陛下,如此地、卑微地恳求过他人,更何况是一个女人。 宇文濯紧紧地抱着她,不肯松开,低头折节道:“清儿,不要走了,留下来,陪陪朕吧。” 易清无奈地闭上了双眼,叹了声气,说道:“你先放开我吧,有什么事情我们回殿内说,大庭广众之下,你这么做,有失礼数。” 话落后,易清挣开了他的双臂,折回殿内,走到桃木桌前坐下。 “刚下早朝,先用些早膳吧。”易清伸手,替他盛了碗红枣银耳汤,放到她身旁的座位。 宇文濯不假思索地坐下,一手端起清儿亲手为他盛的羹汤,一手拿起玉勺,一口一口地喝了下肚。 易清拿起桌上的糕点,吃了两块后,取出丝绢,擦了擦嘴角,便不再吃了。 一刻钟左右,宇文濯唤来太监,命令他们将桃木桌上的膳食撤下。 待太监们将东西撤下离开后,宇文濯瞥了眼立于窗前的清儿,几步走过去,双臂张开,环抱着她,脑袋伏在她的颈间,闭上眼睛,嗅着她身上的香气,觉得十分安心。 易清抬手轻轻地拍了拍他,说道:“阿濯,你先放开我,有什么事,我们坐下来,再好好说。” “好,依清儿的。”宇文濯松开手臂,拉着易清的手,一同走到龙椅处。 宇文濯先坐了下来,然后又将她抱在怀中,坐在他的腿上,他勾唇一笑道:“清儿,就坐在这里,陪着朕。” 易清蹙眉,几欲起身,被宇文濯强行制止,说道:“这不大合适吧?你还要处理政事,我会妨碍到你的。” “没有什么合适不合适,若清儿不在这里,朕做任何事,都会没了心情。” 易清双眸若水,紧紧地盯着他的眼睛,似是质问道:“若真如阿濯所言,为何这些时日,阿濯去后宫嫔妃那里,很是频繁,莫不是见色起意?” 宇文濯拉起易清的手,亲了亲,说道:“清儿,过往的事情,我们不要再计较与猜忌了,从今以后,我们在一起好好的,答应朕,好不好?” 易清坐直身子,俨乎其然道:“我行得正,坐得端,有什么值得阿濯若猜忌的,若是阿濯心中有什么疑问,尽管来问我,但却不能和这次这般无理取闹。” 宇文濯点头承认错误后,又问道:“好好好,都怪朕,清儿,朕这些时日,甚是想念你,不知清儿是否和朕一般?” 易清撇撇嘴,不服气道:“我才不会想你呢,那几日,你对我那么凶,我恨你还来不及呢。” 宇文濯勾头,亲上了思念已久的人儿的罗唇,片刻间,唇齿相依着。 过了好半晌,宇文濯亲吻够了,才心满意足地放开她。 易清将头,埋在宇文濯的胸膛前,羞愧难当。 怎料,宇文濯一脸坏笑,说道:“清儿的唇瓣,真是又软又香,让朕念念难忘。” 第163章 和好(下) 易清咬唇,抱怨道:“不要再说了,明明是你每次都要欺负我才是,再说这种话,我就回去了。” 宇文濯听了此番话,忙道:“好好,朕不说了,清儿别动,让朕先批阅奏折。” 话音刚落,宇文濯瞥了眼龙案上的奏折,才注意到原本已经批阅完了的奏折,竟不知何时被毛笔上的墨汁浸染,黑漆漆一片。 “这奏折上怎么脏兮兮的?”易清从宇文濯的怀中探出脑袋,瞥了一眼龙案上的奏折,问道。 “嗯,不小心沾到墨汁了。”宇文濯神情自若,接着又道:“罢了,反正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明日让许爱卿再呈一份上来吧。” 说着,宇文濯将手上的那本奏折,随意丢到一旁。 “身为皇帝,竟能这般随意。”易清见此,努努嘴道。 于德公公不紧不慢地从殿外走进来,俯身禀道:“禀陛下,小殿下一人在外面侯着可否宣召?” 宇文濯抬眸,说道:“既然来了,就宣他进来吧。” 于德公公领命后,大步向殿外走去。 片刻后,从殿外进来了一个小奶娃娃,三四岁左右的样子,穿着深蓝色皇子衣衫,衬得肤色粉嫩嫩的,一双灵动的眼睛,来回转动着,可爱极了。 此时于德公公一手牵着这个奶娃娃,一手拿着拂尘。 小皇子步履蹒跚地入了殿,然而却在龙案前,停住了脚步,跪地拜道:“冀儿拜见父皇。” 宇文濯瞥了一眼跪在下方的小奶娃娃,神情淡淡道:“冀儿起身吧。” 宇文冀起身后,拍了拍他的膝盖,小跑到宇文濯的跟前,用着他喏喏的声音,一声又一声地,唤了好多遍“父皇”。 易清在宇文冀入殿前,就已经从宇文濯的怀中起身,坐在他的身边。 易清第一次见到这个小皇子,盯着宇文冀看了好半天,夸赞道:“这小皇子,粉粉嫩嫩的,真是可爱。” 宇文濯将抱着他小腿的宇文冀,一把抱了起来,放在龙椅上坐着:“冀儿,来,上来。” 易清伸出手指,触了触眼前的宇文冀肉乎乎的小脸,看着这奶娃娃嘟嘴生气的模样,只觉得好玩极了。 宇文濯合上了手上的奏折,放在右手边,抬手又从左手边拿起一本奏折,打开来看,余光瞥了一眼易清,说道:“清儿,你带着冀儿去玩吧。” 易清摇摇头,觉得不妥,婉拒道:“我?阿濯,我不合适吧?你还是找人寻他母妃过来照顾他,较为合适吧?” 宇文濯浅笑,解释道:“没事的,这个时候,冀儿一定是自个儿偷跑出来的,无意间来到太宸殿的,你照顾他一会儿,朕忙完就过去帮你。” 易清点头应下,俯身哄逗着面前的奶娃娃,抬手又指了指太宸殿殿外,对他说道:“冀儿,咱们去那边空旷一点的地方去玩,就不要打扰父皇了,好不好?” 这小奶娃娃甚是听话,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拉着易清的手,笑嘻嘻道:“好,父皇忙忙,冀儿不打扰。” 易清将宇文冀从龙椅上抱下来后,一手牵着他的手,一小步一小步地向太宸殿外走去。 宇文濯望着这一大一小的人儿走出了殿外,冁然而笑。 易清在太宸殿的院落中,陪冀儿玩着捉迷藏。 冀儿蒙着眼睛半天,没找到易清,脸上气鼓鼓的。易清看到这般可爱模样,故意放了水,让他给逮到了。 这小机灵鬼觉得自己赢了,很了不起,笑嘻嘻地抬起肉嘟嘟的小手,把蒙着眼睛的丝帕扯下,递给易清,说:“你来,来捉我,到你了。” 第164章 加倍对冀儿好 易清接过小家伙递来的丝帕,抬手正准备蒙上眼睛,却见宇文靖从殿外走进来。 宇文靖从她们的身边经过时,睥睨了一眼一旁在玩耍的二人,便抬脚上了台阶。 于德公公见状,迎了上来,询问一番,便转身小跑入殿,禀报一通后,从殿内走出来宣道:“瑾王殿下,陛下宣您进去呢。” “嗯,多谢公公。”宇文靖道谢后,大步走向殿内。 易清将宇文冀交给一旁的太监照看,走到于德公公面前,说道:“于德公公,借一步说话。” 于德公公笑呵呵应下,跟在易清身后,走到一偏静树下。 于德公公俯身,客客气气,笑呵呵地问道:“孟姑娘,不知有何事要吩咐老奴?” 易清笑了笑道:“公公客气,吩咐倒不敢当,只是有些事情,想向公公打听。” 于德公公抬头,望着眼前明媚的女子,忙道:“姑娘请问。” 易清蹙眉,问道:“这小皇子,平日中受陛下待见吗?” 她已经回到这里数月有余,之前大多时间都是与阿濯在一起的,可直到今日,才见过宇文冀。 还有,方才宇文靖从她们身边经过时,一副清冷的模样,除了不待见她,想来与这个幼弟的感情亦不大好。 于德公公脸上的笑容一时凝固,片刻后,恢复如初道:“回姑娘,小皇子毕竟是陛下的亲生儿子,哪有待见不待见的。” 易清听着于德公公的搪塞之言,秀眉皱起,似是保证道:“你且如实说来,若是陛下怪罪,我一力承担。” 于德公公闻言,娓娓道来:“既如此,老奴便如实告知姑娘,其实这小皇子的母妃出身不好,性子又过于沉静,即使是生了小殿下,位分也没有提多少,这宫中的人大都是见风使舵的,小皇子的母妃不受宠,连带小皇子也不常见到陛下。” 易清颔首,心中已然明白,说道:“原来如此,我方才还在想,瑾王殿下与小皇子既是兄弟,为何感情如此浅淡,见到连句关心的话都没有。” 于德公公捋了一把手上的拂尘,继续说道:“瑾王殿下身为皇长子,自幼万千宠爱于一身,却终究不是嫡子;想当年徐昭仪身为陛下的发妻,却未被封为皇后,多年来,一直被外界诟病,更是瑾王殿下的一块心病。再者殿下性子冷,与兄弟之间的关系都不大好。” 易清如今已经了解事情原委,谢道:“原来竟是这样,我已知晓,多谢公公。” 于德公公俯身作了一礼,说道:“姑娘客气,老奴还要回去侍候,先行告退。” 易清在外面逗留了片刻,才回了太宸殿。 易清回去后,便得知宇文冀已被其母妃陈昭媛带离,宇文靖亦离开了太宸殿。 太宸殿内,宇文濯坐在龙椅上,见她入殿后,招手道:“清儿,过来。” 易清听话地走了过去,坐在他的身侧。 宇文濯一把将易清揽入怀中,一手抚上她的脸颊,关心道:“怎么了,清儿,一脸不高兴的样子。” “没什么,阿濯,你以后一定要对冀儿好一些。” “为何这样说?”宇文濯不解问道。 易清倚靠在宇文濯的怀中,语气有几分伤感:“因为冀儿,和曾经年幼的我,何其相似,母亲不受宠,出身又不好,连带着那么小的孩子也不受待见,多么可怜。” 宇文濯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予以安慰道:“朕依清儿所言,日后加倍对冀儿好,只愿清儿不要再感伤了。” 第165章 再见肖竭 戌时一刻左右,易清在太宸殿用过晚膳后,见时辰不早了,便起身回钟秀宫。 与往常一样,宇文濯遣于德公公护送她回去。 于德公公一手打着灯笼,一手抱着拂尘,灯笼的火光微弱,只能看到眼前的路,而此时,前方似有一身形魁梧的男子,隐隐约约地,只能看到身形。 待那男子走近时,借着灯笼散发出的微弱火光,看清男子面容时,于德公公忙俯身行礼:“老奴拜见肖将军。” 易清见状,抬头亦打量着此人。 一四旬男子,着黑色便服,身形魁梧,浓眉大眼,高鼻厚唇,唇边还有些许胡子。 她越看越觉得此人,好像在哪里见过。 易清想着,却忽略了面前男子,见到她时,眼睛中的那一抹错愕。 肖竭眯起双眼,目光紧紧盯着眼前和许多年前嘉羲郡主容颜相差无几的明媚女子,试问道:“于德公公,此人是陛下的嫔妃吗?” 于德公公如实回道:“回将军,孟姑娘尚不是陛下的嫔妃。” “哦?此人姓孟吗?”肖竭狐疑道。 易清勾唇,浅笑回道:“回将军,民女确实姓孟。” 此时,肖竭身边的手下提醒道:“将军,时辰不早了,还有半个时辰,宫门就要关了,耽误不得。” 于德公公见此,忙道:“将军出宫要紧,老奴先行告退。” 易清又随着于德公公离开了这儿,向钟秀宫的方向接着走去。 她越来越觉得那人好生熟悉,却丝毫想不起来是谁,于是向于德公公打听道:“公公,方才那男子是何人,这么晚了,怎么还没出宫?” 于德公公边走边回道:“回姑娘,肖将军是卫容华的兄长,今日陛下特许肖将军,入宫探望已有身孕的卫容华,想必因此才耽误到这个时辰吧。” 易清听了此话,口中念叨着:“肖将军?这个肖将军,我好像在哪见过,觉得很眼熟。” 于德公公止住了脚步,对于易清的言语,虽然有些不解,却依旧恭恭敬敬地回道:“回姑娘,肖将军从小就是陛下的陪读,直到陛下成年后,一直追随陛下,可谓是陛下的左右手,这么多年来,肖将军在战场上,也立下了不少战功。” “陪读?莫不是肖竭?”易清猜道。 于德公公点头道:“回姑娘,正是肖竭肖将军。” 翌日一早,下了早朝后,肖竭请示了陛下后,便进了后宫,直奔玉瑶宫而去。 肖竭一身深蓝色朝服,俯身拜道:“肖竭拜见卫容华。” 此时,只见卫容华今日着一身鹅黄色绣着桃花的罗裙,梳了个坠马髻,显得整个人端庄许多。 卫容华抬抬手,说道:“兄长快快起身,你我兄妹二人,无需这般客气。” “多谢娘娘。”肖竭抱拳谢道。 卫容华抬眸,目光对上了肖竭,问道:“昨日兄长才看过本宫,兄长今日又入宫来,是有什么事吗?” 肖竭照实说道:“娘娘聪慧,臣今日过来,确实有一事,要与娘娘共议。” “何事?兄长说说看。”卫容华浅笑道。 肖竭皱眉,脸上霎时多了几道皱纹,问道:“娘娘可知,陛下近日身边,多了位新欢?” 卫容华听闻此话,目光沉了沉,说道:“兄长说的,可是定远将军陈兆的远方侄女孟涟清?” 肖竭微微点头,说道:“是,昨日臣出宫时,在半道上遇到了此人。” 第166章 明哲保身即可 卫容华听了此话,有些诧异道:“不过是遇到了钟秀宫那位,竟能惊动兄长今日同本宫亲自说。” 肖竭叹了口气,唇角上扬,笑道:“娘娘,若她只是寻常人,臣又怎么会如此忧心呢?” 卫容华想起那日在青粼池,见到的那位女子,摇头笑道:“兄长不必拘礼,坐下吧。本宫还想听兄长说说,此人除了一副好看的皮囊,在宫中肆意妄为,还有何特别之处?” “多谢娘娘。”说罢,肖竭寻了身旁一张红木椅坐了下来。 此时,卫容华的贴身婢女絮儿入殿,手上的托盘上放了两杯茶水,婢女将一杯清水端给了卫容华,一杯泡了普洱的茶水端给肖竭后,抱着托盘默默退出了殿内。 肖竭端起桌案上的茶水,喝了一口,缓了缓,说道:“此人,或许是陛下的故人。” “陛下的故人?”卫容华听闻,一脸地不相信,嗤笑道:“兄长莫不是醉酒还未清醒,陛下的故人,怎么可能是位桃李年华的女子呢?” 肖竭闻言,不苟言笑道:“娘娘莫要质疑,且听臣细细道来。” 卫容华端起茶水,浅酌了两口,便将茶水放置手边的梨木桌案上,颔首道:“你且说说。” 肖竭点头,侃侃而言道:“陛下年少时,曾喜欢过一女子,那女子是太后娘娘的义女,嘉羲郡主,他们二人青梅竹马,一同长大,甚是般配。只是后来,先皇下旨,陛下无奈,娶了如今的徐昭仪为妻,亦是因此,他们二人感情破碎,难修旧好。再后来,靖王谋逆,郡主力战逆贼,身负重伤,从那之后,便再也没了郡主的消息。” 卫容华听闻此事,甚是不解,问道:“那这个嘉羲郡主,又与钟秀宫那位有何联系?” 肖竭想起昨日所遇到的女子,十分确定道:“昨日臣遇到的那人,与当年的嘉羲郡主,模样相差无几,故而,臣怀疑,很有可能是当年的嘉羲郡主回来了。” 卫容华还是有些不信,说道:“或许只是相似呢?兄长,毕竟当年嘉羲郡主身负重伤,再说了,即便被救活了,也不该是如今这般年轻模样,多半是兄长多虑了。” “未必,曾有传言,嘉羲郡主本是修道之人,所以,才能在陛下十几岁深陷困境时,救了陛下,与陛下结缘。” “本宫还是觉得兄长多虑了,即使回来,或者不回来,于我们又有何利害关系呢?” “娘娘此言差矣。”肖竭眉头深锁,顿了顿,接着又道:“二十多年前,臣随陛下狩猎时,无意间听到先皇在御帐中,与泫罗道长说的话,此话,一直在我心头萦绕多年。” 卫容华忙问道:“说了什么话?” 肖竭直言无讳道:“凤引君来,然数十载而归,后也。曾经臣也曾对泫罗道长所言,有过质疑,可这么多年过去了,若昨日臣所见之人,正是嘉羲郡主,岂不正应了泫罗道长之言。” 卫容华瘫软在座位上,眼中尽是满满的失落,苦笑道:“原来如此,若她真是嘉羲郡主,这么多年来后位空悬,竟是陛下一直留给她的。” 肖竭点头,慨叹道:“是呢,若她真是嘉羲郡主,只怕连徐昭仪,都会有所忌惮呢!” 卫容华一手抚上小腹,望着下面坐着的肖竭,神色中有几分忧虑,无奈道:“兄长,既改变不了这既定的结果,明哲保身即可,更何况,如今本宫已经身怀皇嗣,处境怎么也不会差的。” 肖竭忽然问道:“娘娘,你可知,臣当初为何不送家中的嫡妹入宫,却选择了娘娘?” 第167章 娘娘,梦该醒了 卫容华不假思索道:“许是兄长不舍得让嫡妹入宫受苦吧。” 肖家,除了她,还有两位女儿,一位是肖竭的亲生妹妹,肖家的嫡女,肖玉容;而另一位是林姨娘所生的女儿,和她一样是庶女的肖玉柔。 “非也。”肖竭摇了摇头,睥睨了一眼卫容华,说道:“因为娘娘的眉眼间,以及浅浅一笑时,与嘉羲郡主有四五分相似,尤其是侧脸,更是神似,陛下自鄢箬公主和亲后,虽不怎么提及过她,可心底深处,臣猜测,一定还是记得的。果不其然,将娘娘送入宫后,被陛下宠及一时。” 卫容华听闻,只觉得可笑至极,一阵冷笑道:“原来,我当初受宠的原因,追根究底,竟是因为与别人相像,而得来的。” 肖竭摇头,语重心长道:“娘娘在深宫多年,竟还妄想着陛下的心中有娘娘,亦或者,比起他人,更爱娘娘吗?” 卫容华听了此话,生气不已,怒指肖竭,道:“你当初,为什么不和本宫说清楚,既然要瞒我,为什么今日又要和我说呢?” “娘娘莫要生气,对腹中孩子不好。”肖竭继而又劝慰道:“娘娘,从前如何,暂且不提,可日后您还是要为腹中孩子打算呢。” 卫容华气急,有些头晕目眩,靠在身后椅背上,按了按太阳穴,有些气馁道:“生气又如何,不生气又如何,又有谁在乎呢,陛下自本宫怀有身孕后,只来这玉瑶殿看过本宫两次。” 肖竭沉思片刻,言近旨远道:“无论钟秀宫的那位女子是不是嘉羲郡主,于娘娘而言,都是位强敌,娘娘如今哪怕为了腹中孩子,也不能再意气用事了,要做长远打算。你看,徐昭仪当初也是用情至深,可如今不也一样为瑾王殿下打算吗?做不了皇后不要紧,若是日后,娘娘生下一名皇子,有朝一日,登上皇位,娘娘的好日子,才能真正的到来,不用再像如今这般,将一生的希望寄于陛下身上。” 卫容华闻言,惶恐不安道:“兄长,隔墙有耳,如今你怎可大言不惭,妄言觊觎皇位,若是被陛下知晓,会被定罪的。” 肖竭有的放矢道:“这后宫女子,有哪一人不觊觎后位,不惦记着将来登上帝位的是自己的儿子,娘娘,梦该醒了。” 卫容华摇头,蹙眉道:“不可,再说本宫腹中的孩子若是公主,只怕兄长的打算会就此落空。” 肖竭听闻此番话,意味深长道:“娘娘,可听过“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身上系着的,不仅是我肖家满门的荣耀,更有你同母胞弟的前程,这些年来,祝姨娘在府上,因着娘娘的关系,才有如今的舒坦,霖儿如今快到及冠的年纪,难道娘娘希望霖儿在府上无所事事吗?他可是你的同母胞弟啊。” 卫容华从上座起身,走到肖竭身边,作礼拜谢道:“这些年来,多谢兄长在府上照顾我娘与霖儿,至于兄长所说之事,本宫一定会好好想想的。” “娘娘若能将此事放在心上,霖儿与祝姨娘在府上也能安心些。”肖竭说完,回以一礼,便出了玉瑶宫。 卫容华缓缓抬脚,走向上座,坐了下来,一手撑着脑袋,想着方才兄长所说之事,只觉得头疼不已。 第168章 算计 翌日一早,徐姝玉在长乐宫正殿操持完晨礼后,各宫嫔妃纷纷告退离开,只有卫容华端坐在下方,无动于衷。 待众人皆离开后,徐姝玉睥睨了一眼卫容华,朱唇微勾,问道:“卫容华可是有要事禀报本宫?” 卫容华起身,微微行礼道:“回昭仪娘娘,妾身确实有要事,需禀报娘娘。” 徐姝玉给婢女递了个眼色,婢女领会后,便退出了正殿。 “卫容华,如今殿内只有你我二人,有什么事,尽管说。” 卫容华坐了下来,端起手边的盖碗,喝了几口清水,缓解了些欲吐之感后,说道:“昭仪娘娘,昨日妾身的兄长来宫中看望臣妾,无意间碰到钟秀宫的孟姑娘,兄长觉得此人与陛下的故人很是相像,所以同妾身说了嘉羲郡主的一些事迹。” “哦?”徐姝玉挑眉,浅笑道:“不知肖将军和卫容华说了些什么?” “昭仪娘娘在陛下还是太子殿下的时候,就嫁给了陛下为妻,后来,陛下登基为帝后,为何不封昭仪娘娘为皇后?”卫容华边说,便观察着徐姝玉的神情。 徐姝玉脸上镇定自若,心中却早已不平静。 卫容华抬眼,便注意到徐姝玉紧紧抓着衣襟的双手,随之莞尔一笑道:“娘娘爱了陛下几十年,可却从未走进过他的心里,陛下并非无情,可他的情全留给了嘉羲郡主,只是,若钟秀宫的孟姑娘当真是嘉羲郡主,只怕陛下会将毕生所有全然献给她,比如,这皇后之位,这妻子的名分,以及我这泱泱大盛。” 徐姝玉“啪”的一声,一手拍在桌案上,咬牙切齿道:“你究竟想说什么?” 卫容华起身,缓缓走到徐姝玉跟前,笑盈盈道:“妾身想说,不管钟秀宫的孟涟清是不是嘉羲郡主,于昭仪娘娘,于妾身而言,都是一位强敌,若是,妾身尚有疑问,为何嘉羲郡主与陛下年龄相仿,多年过去,却美貌如初;若不是,那她便是最像嘉羲郡主的女子,日后荣宠不衰,必会成为昭仪娘娘与瑾王殿下的绊脚石。” 徐姝玉眼睛眯了眯,沉思片刻后,开口问道:“你想怎么做?” 她此生可以不是皇后,可以不是陛下的妻子,但,唯独靖儿,一定要成为这大盛,将来的帝王。 卫容华见徐姝玉已经入了她的局,勾唇一笑。 易清这几日沉浸于修炼绝火术,无法自拔,几近走火入魔。 可第二重依旧没有丝毫进展,她急的抓耳挠腮。 宇文濯刚入殿,便看到易清在床榻上打坐,抓耳挠腮的模样,只觉得可爱极了,笑着走到她面前,揉了揉她的脑袋,问道:“怎么了,清儿。” 易清摇头,说道:“没事,就是这两日,修习绝火术没有丝毫进展,急的有些上火。” 宇文濯点头,盯着她的脸,望了一会儿,说道:“是呢,朕也发觉了,清儿的脸上都长面疱了。” 易清闻言,忙抬手抚上脸上的肌肤,急道:“阿濯,我脸上哪里有,你快说啊。” 宇文濯伸手拿掉她贴在脸颊上的双手后,盯着她洁白无瑕的脸,许久,才在她的额间落下一吻,说道:“清儿一直都这么美,动朕心弦。” 易清抬眼,仰望着宇文濯,问道:“那我脸上究竟有没有长面疱?” “你猜。”宇文濯挑眉,笑道。 “阿濯,你快说,不然,我挠你痒痒。”易清伸出两手作势要挠,坏笑道。 第169章 醉酒(上) 宇文濯拉起易清,替她穿好绣花鞋,笑道:“好了好了,朕不和清儿开玩笑了,清儿的脸上洁白无瑕,什么都没有,今日难得风和日丽,朕陪清儿出去走走。” 易清点头,忙应道:“也好,我这两日闭门练功,差点把我闷坏了。” 说罢,他们二人离开了钟秀宫后,在宫中一前一后地走着。 直到徐姝玉与贴身婢女迎面走来后,她们主仆二人行礼拜道:“妾身拜见陛下。” 宇文濯抬手示意平身后,问道:“起身吧,姝玉这是要去往何处?” 徐姝玉从身后婢女手中接过账本,递给宇文濯,解释道:“陛下,妾身整理出去年一年宫中的开销,账本正要给陛下送去。” 宇文濯没有接,眉头皱起,问道:“这些事情,往年不都是呈给太后娘娘看的吗?今年怎么呈给朕?” 徐姝玉低头回道:“陛下,太后娘娘说,这些她已看过,有几处不妥,希望陛下拿主意。” 说罢,宇文濯与徐姝玉一前一后地去了阁楼商讨,易清闲来无事,一人坐在秋千架上荡来荡去。 不知何时,宇文缬走到她面前,笑问道:“清儿,怎么一人在这儿坐着?” 易清抬手指了指不远处的阁楼,解释道:“方才,徐姝玉找阿濯在那边的阁楼商议事情,我闲来无事就在这里坐着呗。” 宇文缬点头,说道:“清儿扶好了,本王帮你把秋千荡起来。” 徐姝玉望着在秋千架上的易清,以及轻轻推着秋千的宇文缬,扭头对身旁的宇文濯道:“陛下,如今看到鸿亲王待孟姑娘这般和善,想来是把孟姑娘当成了嘉羲郡主。” 宇文濯一笑置之,回道:“嗯,她与清儿这般相像,只怕是母后,估计也难以分辨吧。” 徐姝玉笑了笑,说道:“陛下言之有理,正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当年的嘉羲郡主真是好运,竟能同时得到陛下与鸿亲王的倾慕,当年不仅陛下求娶过郡主,就连鸿亲王也一样求娶过。” 宇文濯忽然厉声道:“你说什么。” 徐姝玉见状,忙请罪道:“陛下恕罪,臣妾失言了。” “把你刚才说的话,再说一遍。”宇文濯沉着脸,命令道。 徐姝玉毕恭毕敬,一五一十禀道:“妾身当年也是听宫人说的,当初向太妃向先皇请旨,求先皇把嘉羲郡主赐给鸿亲王为妻,却被先皇一口拒绝,之后虽未再提起此事,如今想来也是鸿亲王心中的一份遗憾吧。” 宇文濯目光冷冽,瞥了一眼徐姝玉,命令道:“若无他事,便退下吧。” “是,妾身告退。”徐姝玉行礼后,拿着账本与婢女一同离开了这里。 宇文濯低头,望着秋千架旁的二人,思绪万千。 犹记得数月前,做过的梦,清儿在梦中对他无情地说过“我不肯,你娶她吧。” 之前他一直不甚明白,方才听徐姝玉所言,仿佛有些事情在脑海中已经串联了起来。 夜半,易清已在殿内睡下许久,却被殿外的动静吵醒。 刚坐起身子,准备下床出殿查看,房门便“嘭”地一声,被人大力地从外面推开。 下一刻便见宇文濯踉踉跄跄,一身醉意地迈入了内殿。 易清隔着珠帘,看到宇文濯醉醺醺地靠坐在门边,她忙掀被跳下床,从木桁架上取下披风,随意披在身上后,走到宇文濯的面前,望着脸上因为醉酒而变得红彤彤的宇文濯。 易清叹了口气后,艰难地搀扶着他,走到软榻旁,照顾着他,躺了下来。 第170章 醉酒(下) “来人。”易清起身唤道。 兰瑛闻声,忙入殿,请示道:“姑娘,有何吩咐?” 易清瞥了一眼在软榻上躺着的宇文濯,吩咐道:“这个时辰,御膳房想必已经落锁了,你先去钟秀宫的偏殿小灶,煮碗醒酒汤送过来。” “是,姑娘,奴婢这就去。”兰瑛领命后正准备离开。 易清忽然喊住兰瑛,再交待道:“等等,交待钟秀宫的宫女太监,今晚的事情,不要向外宣扬。” “是,奴婢告退。”兰瑛应后,赶忙离开。 过了好一会儿,兰瑛端着醒酒汤入殿。 兰瑛将醒酒汤放在寝殿内的梨木桌案上,说道:“姑娘,醒酒汤刚熬好,还有些烫,凉些再给陛下服用。” 易清点头,说道:“嗯,你先回去歇着吧,这里不需要留人侯着了。” “多谢姑娘,奴婢告退。”兰瑛拜谢后,从殿内离开,顺手合上了房门。 约摸过了一刻钟,她从梨木桌上,手背挨在醒酒汤碗边,试了试余温,觉得合适后,端起醒酒汤,走到软榻前,扶起宇文濯,让他的半个身子,靠在她的怀中后,将醒酒汤,一勺一勺地喂他喝下去。 待他喝完后,易清替他擦了擦嘴角,将宇文濯又扶躺在软榻上,她则起身将醒酒汤的空碗放在梨木桌案上。 “阿濯,今日怎么喝了这么多酒?”易清走到软榻边,半蹲下来,抚上宇文濯有些沧桑的脸颊,自言自语道。 宇文濯好似还有些意识,抬起手臂,握住易清抚上他脸颊的手,十分用力。 他半眯着眼睛,问道:“清儿,你当初为什么不嫁给我,是因为不够爱我,还是早已心有所属?” 易清闻言,有些不解,不知该如何作答,过了好一会儿,才哄着他道:“不是的,阿濯,别想了,喝多了就好好歇着,有什么事,咱们明天再说。” “不要再敷衍朕了。”说着,宇文濯一用力推开她时,从软榻上摔落,趴在地上。 易清被推到在地,又见他摔倒在地面上,起身忙将他扶起来。 宇文濯坐起身子后,许是因为用了醒酒汤,已经有些清醒。 他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才抬起一手抚上她的侧脸,对准她的朱唇,毫不留情地亲了上去。 待易清反应过来时,已被他推到在地。 宇文濯似是觉得唇齿交缠还远远不够,便一手扶着她的后脑勺,一手慢慢往下探去。 先是解开了她披风的系带,然后,一边亲吻着她的脖颈,一边要去解开她中衣的系带。 易清被亲得云里雾里,当意识到不对劲时,忙两手握住他不安分的右手,阻止道:“阿濯,不可以。” 宇文濯闻言,没再继续,从她身上起来,伸开双臂,躺在地上。 过了许久,易清听到耳边清浅平稳的呼吸声,抬手将身下的披风披在宇文濯的身上,她则枕在他臂弯下,侧着身子,一手环着他的腰身入睡。 翌日,天朦朦胧胧亮起时,宇文濯被地面上的凉意冻醒,刚要起身,发觉到清儿睡在她的臂弯下,他忙停下了手边的动作。 宇文濯抬起一手,揉了揉眉心,才慢慢想起昨日酒醉后的事情。 他垂眸望着易清熟睡的模样,陷入沉思。 良久,宇文濯拿起身上的披风,将易清拦腰抱起,走到床榻跟前,缓缓将她放下后,盖好锦被后,才离开了钟秀宫。 易清睡得很熟,直到日上三竿醒来时,都不知道宇文濯何时起身离开的,亦不知道她是怎么睡到床榻上的。 “来人。”易清揉了揉双眼,坐起身子唤道。 第171章 这支箭,究竟是谁射的? 兰月在殿外一直侯着,直到听见主子的声音,推门入殿。 兰月缓缓走到床榻前,施了一礼,笑问道:“姑娘醒了,奴婢侍候姑娘起身吧?” 易清微微点头,问道:“也好,陛下何时离开的?” 兰月低头回道:“回姑娘,陛下还未到卯时,就离开了钟秀宫。” 易清提前嘱咐婢女在钟秀宫小灶熬了一小盅银耳雪梨汤,未时一刻左右,便与婢女兰月端着熬好的汤去了太宸殿。 到了太宸殿后,在殿门口侯着的小太监迎上前,毕恭毕敬道:“孟姑娘,陛下去了比武场,不在殿内。” 易清点头,一脸失落道:“我知道了,你先去忙吧。” 离开太宸殿后,易清转身,对兰月道:“兰月,你先回去吧,我一个人走走。” “是,奴婢告退。”说罢,兰月端着银耳雪梨汤,往钟秀宫的方向走去。 易清边走边想着,昨日阿濯醉酒后的种种行为,心生怀疑。 如今她在宫中,早已成为众矢之的,再加上阿濯能想起的事情不够全面,若是再受到他人挑拨,不再相互信任,只怕他们的前路坎坷。 想着,她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宫中的比武场。 比武场中,她只看到三人,一人是宇文靖,他今日将头发高高束起,一身暗紫色常服,显得整个人意气风发。他此时正一手拿着弓,一手拉着箭,对准靶子,射了出去,正中靶心。 还有一人是宇文缬,一身青衣便装,头发高高束起,风度翩翩。 他如今应该是皇子们骑射剑术这方面的师傅,而此刻,他正悉心教导着一人。 还有一眉清目秀,比宇文靖约莫小个两三岁的少年,此时正专心致志听着宇文缬讲着射箭需注意的事项。 宇文缬垂眸间,看到了比武台下的清儿,他嘴角勾起,对身旁的少年浅笑道:“二皇子,不妨再试一下。” 那少年俯身拜谢道:“多谢四皇叔教导。” 宇文缬轻轻点头后,大步走下了比武台。 “清儿,今日怎么有闲情逸致来比武场?” 易清抬头,望着气宇轩昂的缬儿,解释道:“午后,我与婢女去太宸殿时,有一太监告诉我,阿濯在比武场这边,我就想着过来看看。” 宇文缬垂眸,回道:“陛下两刻前,就已经离开了。” 他们一前一后地在比武台下走着,保持着三尺之距。 易清闻言,笑了笑道:“不在就算了,权当出来走走,阿濯让你来教皇子们剑术骑射,也是对缬儿信任有加。” 宇文缬讪笑,说道:“信任有加?本王近日在府上也无事,能教皇子们剑术骑射,说不定真是本王的福分,能有机会远离朝堂未必不是件好事。” 易清听出了他的话外之意,回以一笑,不再言语。 此刻,突然从比武台上飞来一支箭,向宇文缬的方向射去。 “缬儿,小心。”易清忙喊道。 那一支射向宇文缬的箭,最终被她跃起身子,赤手紧紧抓住。 宇文缬看到她抓着箭的右手,有鲜血顺着指缝流出,染红了白皙的玉手,他忙走上前,丢掉她手中紧握的箭,查看伤口,紧张兮兮道:“清儿,你感觉怎么样?会不会很痛?” 易清垂眸,看到右手掌心划了一道不深不浅,血肉模糊的伤口,只觉得疼痛无比。 “缬儿,我的伤不碍事。”易清蹙眉忍着痛意,回头望向比武台上的二人,怒道:“这支箭,究竟是谁射的?” 第172章 绝对不是失手 宇文靖跳下了比武台,走到他们面前,有些心虚道:“是本王射的,一时失了手,还望见谅。” 易清怒目相对,受伤的手指着宇文靖,振振有词道:“到底是失手,还是故意而为之,瑾王殿下还是到陛下面前辩解吧。” 宇文靖抿唇不语,盯着易清受伤并且尚在流血的手掌看了好半晌,才说道:“孟姑娘当真要闹到父皇面前吗?” 易清蹙眉,问道:“瑾王殿下什么意思?” 宇文靖冷笑,一语道破:“本王倒是无惧,到父皇跟前解释今日之事,大不了认个错,可孟姑娘呢,难道要在父皇面前告状说,本王将箭故意射向四皇叔,然后孟姑娘奋不顾身救了四皇叔吗?” “清儿,罢了,本王先带你去清理伤口。”宇文缬怒瞪了宇文靖一眼,从怀中取出白色丝帕,替她包住了受伤的手掌后,拉着易清的手腕准备离开,却在转身之际,停住了脚步,对宇文靖出言警告道:“瑾王殿下,您下次可要小心了,毕竟本王现在还是教您骑射剑术的师傅,说不定哪一日本王手滑,误伤了殿下。” 话落后,他们二人便离开了比武场,宇文缬带她往成徽阁的方向走去。 在半道上时,易清忽然停了下来,气愤不已道:“缬儿,刚才怎么能算了呢?半月前,宇文靖在皇家猎场大展身手,他的功夫骑射众人有目共睹,今天绝对不是失手。” 宇文缬摇头,解释道:“当然不是失手,可清儿,此事再追究下去,你觉得皇兄究竟会袒护哪一方呢?宇文靖毕竟是他的长子,即便皇兄追究此事,对宇文靖顶多略施惩戒,可我们呢?宇文靖说的不错,清儿如今跟了皇兄,却在比武场奋不顾身地救了本王,皇兄知晓此事后,必然心生芥蒂。” 易清垂眸,黯然神伤道:“是我考虑不周,我总还想着,你们兄弟情分还如过去般,阿濯还是曾经的阿濯,可却忘了,从我再遇到他时,他就已经是一位帝王了。” 宇文缬讪笑,语重心长道:“清儿,在皇兄面前,你可以肆无忌惮地玩闹,也可以不守礼数,可却不能堂而皇之地关心其他男子,包括本王在内。也许,在清儿的心中,我们只是姐弟之情,可在本王的心中,以及皇兄的心中,并非如此。” “我们三人,看来真的回不到曾经了。”易清泪目,感慨不已。 宇文缬眉头深锁,喟然长叹道:“是啊,再也回不去了。本王敏于事慎于言多年,如今却只能在比武场上蹉跎时日。” 说罢,他们二人继续走着,不多时,便到了成徽阁。 成徽阁一向冷清,除了每日清扫的婢女,平日里只有两名太监在殿外守着。 在成徽阁殿外守着的两名太监,望见宇文缬以及与道长相熟的女子,在成徽阁殿外止了步,他们忙行礼跪拜道:“奴才拜见鸿亲王。” “平身,泫罗道长可在殿内?”宇文缬问道。 其中一太监低头回道:“道长在殿内,王爷,请容奴才进殿通禀。” “去吧。”宇文缬点头,说道。 一太监起身入殿通禀,片刻后,小跑出来,请他们入殿。 他们二人径直向正殿走去,踏入殿时,便看到泫罗已在殿内端坐着。 泫罗端起桌案上的茶水,喝了两口后,又放回原处,冲他们一笑道:“二位,茶已上好,入坐吧。” 第173章 负荆请罪(上) 宇文缬拱手作揖,恳求道:“泫罗道长,清儿的手掌受了伤,烦请您先替清儿看看吧。” 泫罗笑了笑,说道:“鸿亲王莫要忧心,本道长先看看伤口再说。” 说着,泫罗已经起身,走到易清面前。 易清见状,将裹在右手上的丝帕拿掉后,伸出受伤的右手,如今虽然已不再流血,可手掌心已经血迹斑斑。 泫罗伸出手,施法疗伤,良久,易清手掌上的伤口已经消失不见,只留下几丝血迹在掌心。 易清从袖中取出干净的丝帕,将手心擦拭干净后,她仔细地看着受伤的手掌,望了老半天,一点受伤的痕迹都没找到,于是好奇问道:“泫罗,你这是什么法术,竟这么神奇?不仅伤口痊愈了,手掌心也不怎么痛了。” “近来刚学的治愈术,清儿若是感兴趣,改日来成徽阁,本道长再教你。”泫罗回道。 “一定。”易清笑应道。 泫罗拍了拍她的肩膀,好心提醒道:“今日之事,本道长已经算到,清儿若是见到陛下,小心回话才是,以免被他人挑拨,引陛下猜疑。” 宇文靖从比武场离开后,忐忑不安地来到了长乐宫。 步入正殿后,宇文靖俯身行礼请安道:“儿臣给母后请安。” 徐姝玉抬手,说道:“靖儿起身吧。” 宇文靖站直了身子,低着脑袋小心翼翼地问道:“母妃,儿臣今日做错了一事,不知该不该告诉父皇。” 徐姝玉端起手边桌案上的茶水,浅抿了两口,一脸慈祥道:“靖儿一向谨言慎行,不知犯了何事?这般小心翼翼。” 宇文靖长舒了一口气,直言无讳道:“儿臣今日午后,在比武场上,一箭险些误伤了四皇叔。” 徐姝玉闻言,心口一紧,显然是有些吓到,待平复了心绪,连忙问道:“鸿亲王没事吧?靖儿,你箭术一向很好,今日怎么会失手呢?” 宇文靖一五一十地回答:“只因今日午后,比武场上来了一位不速之客,儿臣亦是因为她,心中愤愤不平,才将箭失手射了出去。” 徐姝玉秀眉蹙起,问道:“不速之客?是何人?” 宇文靖撇了撇嘴,不厌其烦道:“还不是钟秀宫的那位孟涟清吗?想起半月前,儿臣因为她,被父皇罚抄《宫训》十遍,心中愤愤难平,所以才会失了手。可孟涟清却赤手接了那支射向四皇叔的箭,被划伤了手掌。” 徐姝玉听闻此番话,连连摇头道:“靖儿糊涂啊,若你今日真的重伤了她,只怕你父皇绝对不会轻饶于你。” 宇文靖依旧不服气,反唇相讥道:“她不过长了副好容貌,即使今日儿臣真的伤了她,大不了儿臣再从民间多寻几位容貌姣好的女子,献与父皇。” 徐姝玉一阵冷笑,责问道:“你当真以为,你父皇贪图的是她的美貌吗?” 宇文靖反问道:“难道不是吗?” 徐姝玉摇了摇头,语重心长道:“在母妃的心中,你父皇是一位深情的男子,只是可惜,他的心中从来都没有过本宫,只有她,嘉羲郡主,不管二十年前,还是二十年后,本宫都输得惨不忍睹。” 宇文靖不明所以,问道:“母妃,您究竟在说什么?” “没什么,不过是些前尘往事罢了。”徐姝玉敷衍道。 宇文靖思来想去,不知该怎么办,复又问道:“母妃,那您说,儿臣如今该如何是好?” 徐姝玉叹了口气,深思熟虑一番后,说道:“本宫陪你一起去太宸殿负荆请罪,不说别的,就冲今天这事,便定能先发制人。” 第174章 负荆请罪(下) 于德公公从太宸殿外走到宇文濯跟前,俯身禀道:“陛下,徐昭仪与瑾王殿下求见陛下。” 宇文濯抬头问道:“他们母子二人一同求见朕,可有说什么事吗?” 于德公公回道:“回陛下,昭仪娘娘说,她特地携瑾王殿下过来,是负荆请罪的。” 宇文濯闻言,放下了手中的奏折,望向于德,不解道:“请罪,请何罪?” 于德公公摇摇头,回道:“回陛下,这至于请何罪,昭仪娘娘也没说。” 宇文濯说道:“宣他们入殿吧。” “是,陛下。”于德公公应后,一溜烟的功夫就跑出了太宸殿。 徐姝玉与宇文靖刚一入殿,二人便行礼请安。 宇文濯靠坐在龙椅上,望着下方行礼请安的二人,挑眉问道:“说吧,为何要负荆请罪?犯了何事?” 徐姝玉望了靖儿一眼,别有深意道:“靖儿,此事由你来说吧。” 宇文靖俯身作礼,解释道:“回父皇,是儿臣的错,今日在比武场上,一时失手,差点伤了四皇叔,所以儿臣特地来向父皇请罪。” 宇文濯皱眉,忙问道:“如今你四皇叔如何了?” 徐姝玉低头回道:“回陛下,鸿亲王无碍,只是那一箭不小心伤了孟姑娘。” 宇文濯闻言,从龙椅上起身,走到他们面前,心急火燎地质问道:“清儿可是受伤了?” 宇文靖头又低了又低,求饶道:“儿臣知错,今日虽是失手,可终究是伤了孟姑娘,还请父皇见谅。” 徐姝玉俯身求道:“陛下,请您饶了靖儿吧,今日靖儿在比武场上失手,险些射到鸿亲王,幸得孟姑娘奋不顾身相救,才解了鸿亲王之危,妾身亦听闻,孟姑娘赤手接了那支箭,伤了手。请陛下一定要饶恕靖儿之失,妾身愿意——” 徐姝玉话未说完,便被宇文濯打断。 宇文濯知晓了前因后果,心中又忧又怒,喝道:“够了,别再说了。” “陛下恕罪。” “父皇恕罪。” 徐姝玉与宇文靖一同跪地哀求道。 宇文濯揉了揉太阳穴,此刻只觉得头痛欲裂,努力平复着心绪,又对殿内跪着的两人道:“你们先回去吧。” “多谢陛下。” “多谢父皇。” 徐姝玉与宇文靖拜谢后,连忙出了太宸殿。 易清从成徽阁离开后,直接来了太宸殿,恰好与徐姝玉母子迎面碰上。 徐姝玉扭头对宇文靖说道:“靖儿,你先回去吧,母妃想和孟姑娘说几句话。” “是,母妃,儿臣告退。”宇文靖又作一礼后,瞥了易清一眼后,悻悻地离开。 待靖儿走远,徐姝玉两三步走到易清面前,说道:“嘉羲郡主,别来无恙啊。” 易清点头,问道:“何时确定我就是嘉羲郡主的?” 徐姝玉颔首,回道:“一开始,刚见郡主时,虽是怀疑,却未曾多想,几番试探,已让本宫相信你不是。可近来,你与鄢箬长公主,以及鸿亲王走得很近,直到今日,郡主奋不顾身地救下了鸿亲王,本宫才确定,嘉羲郡主是真的回来了。” 易清低声笑道:“是啊,一个人想要变成另一个人,丢掉过去,哪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徐姝玉,如今你已是昭仪娘娘,我却不再是嘉羲郡主了,希望我们能和平共处,仅仅为了阿濯,可好?” 第175章 手下留情 “郡主说的哪里话。”徐姝玉客气道。 易清瞥了一眼容颜已不再年轻的徐姝玉,说道:“我的意思是,希望姝玉能够手下留情,毕竟我们也算相识一场,我也没想过与你争什么,只愿日后能待在阿濯身边,一切顺遂就好。” 话毕,易清走上了太宸殿的台阶,进了殿内。 宇文濯此时在龙椅上仰坐着,双手抱着头,痛苦不堪。 易清走上前,俯身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关心道:“阿濯,你怎么了?” 宇文濯将头靠在她的肩上,好半晌才回道:“朕没事,缓一缓就好。” 易清就势坐在了龙椅上,一手抱着他,一手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抚慰着他。 宇文濯的头痛缓解一些后,从易清的怀中起身,片刻后,他又抓起她的手,仔细看了看,问道:“清儿的手不是受伤了吗?怎么回事?” 易清摇头,将事情原委细细道来:“阿濯,我没事,今日午后,本想着来太宸殿给阿濯送汤,顺便看看阿濯的,谁料很是不巧,阿濯竟去了比武场,当时我就想着去那里找你,可当我到了后,阿濯已经从比武场离开了好一会儿。” 宇文濯抿唇,良久,才愁眉不展道:“朕听说,你今日奋不顾身地救了四皇弟,手还受了伤,严重吗?是不是在手臂上,朕还没有找到。” “阿濯可是听徐姝玉与瑾王殿下所说的?”易清问道。 宇文濯点头,应道:“是,方才他们母子二人来负荆请罪,朕也是听他们所说。” 易清听了此话,蹙眉道:“阿濯,徐姝玉已经知道了我不是孟涟清,而且瑾王殿下一向与我势如水火,他们的话,有几分可信,又有几分没有添油加醋?” 宇文濯听完此番话后,觉得许是自己多疑了,两手握住清儿的双手,引咎自责道:“是朕糊涂了,竟只顾着生气,错怪了清儿。” 易清垂眸,过了良久,才语重心长道:“阿濯,若你还希望我们能够长久地在一起,就不要再怀疑我与鸿亲王了,我说过,缬儿于我而言,只是亲人,阿濯才是我心中挚爱。” 宇文濯一把抱住她,赔礼道歉道:“对不起,清儿。” “阿濯。”易清亦将脑袋贴在他的胸膛,双手紧紧地抱着他的腰身,久久不肯放手。 “对了,阿濯,我看你这段时日,经常头痛,是不是因为曾经服用过无忧花,现在遭到了反噬,不如传泫罗过来一趟,替你看看吧。”易清忽然想起此事,忙推开宇文濯,说道。 宇文濯点头,应道:“也好,依清儿所言。” “那你先在这里歇着,我去外面吩咐一声。”话落后,易清从龙椅上起身,向殿外走去。 过了半个时辰左右,泫罗终于赶到了太宸殿。 泫罗一身黑色道袍,一手握着手杖,俯身行礼道:“泫罗拜见陛下。” “泫罗道长平身吧。”宇文濯半倚在龙椅上,瞥了一眼泫罗后,抬手道。 泫罗平身后,问道:“陛下召泫罗前来,不知所为何事?” 易清有些惴惴不安,将心中怀疑道出:“泫罗,阿濯最近这段时日,常有头痛欲裂之感,我怀疑阿濯是不是受到了无忧花的反噬?” 泫罗闻言,面不改色道:“陛下,您近日梦中是否会梦见曾经之事?” 宇文濯抬起一手按了按眉心,如实回道:“经常会有,但梦见的却是片片断断的,偶尔受了刺激或者去想过去的事情,便会头痛难忍。” “如此,那便是了。”泫罗从袖中取出一白色小瓷瓶,放到宇文濯面前的桌案上后,解释道:“这是泫罗近日炼制的丹药,可以暂时抑制无忧花的反噬。” 第176章 以女子至尊之位为聘 易清此时眼中布满了担忧,问道:“泫罗,这无忧花的反噬,只能暂时抑制吗?” 泫罗默不作声,轻轻点头。 易清不安地望向宇文濯,有些不知所措,张目结舌道:“阿濯,我,你,怎么会?” 宇文濯紧紧地握着她的手,强颜欢笑道:“清儿,别担心。我一定会好好的,以后的每一天,都会让清儿开开心心的。” 泫罗又道:“陛下,您只要不再受刺激,坚持服用抑制无忧花的药丸,或许,能平安地度过此生。” 易清眉头蹙起,深思片刻后,说道:“泫罗,不知这无忧花,可有消解之法,毕竟阿濯日后还有可能会受到无忧花的反噬,若不能消解无忧花,我就一日不能安心。” 泫罗抬眼对上她恳求般的目光,思来想去,良久,才回道:“这无忧花的反噬,可轻可重,轻则不过头痛不止,重则会有生命之危。至于这消解之法,泫罗倒是闻所未闻,不过泫罗想向陛下告假一段时间,回泫罗修道之地,翻阅古书,看看可有消解之法。” 易清回头,目光瞥着阿濯,嫣然一笑道:“阿濯,不如应了泫罗吧,若真能找到这消解之法,你我也能安心。” 宇文濯从龙椅上起身,走到泫罗面前,心怀感激道:“那就劳烦泫罗道长了,只是此去,需要多久归来?” 泫罗俯身回道:“少则两月,多则半年之久。” 宇文濯点头,拍了拍他的肩膀,寄予重望道:“朕准了,待泫罗道长找到这消解之法,重重有赏。” “多谢陛下,泫罗告退。” 话音刚落,泫罗行礼后,便快步出了太宸殿。 宇文濯单手抱着她,不经意间,提起道:“清儿,朕找徽策监算过,三个月后的初六那日,诸事皆宜,更宜嫁娶。我们就在那一天,成婚可好?” “成、成、成婚吗?”易清听到此话,激动地从宇文濯怀中站起,舌头打结道。 宇文濯不可置否道:“是啊,我们成婚,娶你为朕的妻子,成为这大盛王朝的皇后。” 易清盯着宇文濯看了好一会儿,问道:“怎么突然说起成婚了?而且我如今虽是孟涟清,可一介五品小官的女儿,怎么能担得起这皇后之位?” 宇文濯浅笑,说道:“清儿,你若同意,这些都不是事儿,朕自有法子。” 易清从龙椅上起身,走到一旁,背对于他,继续问道:“我还是想知道,阿濯怎么突然就想,与我成婚了?” 宇文濯紧跟着起身,绕到她的面前,与她深情对视。许久,才解释道:“清儿,你可还记得,曾对朕说过,宁可嫁与不爱之人为妻,也不愿嫁给所爱之人为妾,朕知道,清儿不想再步岳母大人的后尘,为所爱之人,委曲求全,苦了一生。所以,朕以天下女子所向往的至尊之位为聘,求娶清儿为妻为后,清儿你可接受?” 易清听了此话,乐得双臂勾着宇文濯的脖颈,踮起脚尖,在他的唇上献上一吻,欢呼雀跃道:“这是我听阿濯,说过最动听的话,又怎么会拒绝呢。” 宇文濯亦感慨道:“清儿,朕终于盼到了,你答应嫁给朕的这一天。” “阿濯,对于过往之事,你究竟想起多少?”易清靠在他的怀中,随口问道。 宇文濯双臂环抱着她,心满意足道:“也没想起多少,不过像你对朕说过的无情话啊,伤朕心的事情啊,倒是想起不少。” 易清又问道:“那这件事情你可有与母后说过?” 第177章 蓄谋已久 宇文濯勾唇,说道:“在你与母后刚重逢没多久的时候,就已经和母后在商议了。” 易清一时恍然大悟,调侃道:“原来,阿濯竟是蓄谋已久。” 自那日后,宇文濯先是在朝堂上,将她新身份名义上的父亲孟镇,从正五品从远将军,提至正三品明德将军,即日起,前往边关述职。 然而过了没两日,一道封后的圣旨,震惊了前朝后宫。 朝臣嫔妃们,乃至大盛百姓,无不在议论纷纷。 究竟是什么女子,能入得了陛下的眼,使得陛下力排众议,封其为后。 想当初,陛下未登基时,已娶了太子妃,然而在登基为帝后,不曾立她为后,至于其因,更是众说纷纭。 历经十几年后,陛下立了一位年轻貌美的皇后,此事一出,使得朝臣妃嫔,以及百姓们,皆是言人人殊,聚讼不已。 一日,易清在宫中很是不巧,遇到了宇文靖,被他拦下。 宇文靖好一番冷嘲热讽道:“孟姑娘真是好手段,想我母妃,在父皇还是太子时,嫁给父皇,成为太子妃,如今竟彻底沦落成妾室。本王真是不明白,你不过与父皇有一惜之欢,究竟使了什么妖术,竟能让一向睿智的父皇色令智昏,封你为后。” “色令智昏,呵呵。”易清听闻此番话,觉得很是可笑。 宇文靖望着她此番模样,深恶痛绝道:“你笑什么,本王说错了吗?” 易清瞥了一眼宇文靖,不容置喙道:“若真要分个先来后到的话,我未必比你母妃认识你父皇晚,而且你母妃没有告诉你吗?在她嫁给阿濯之前,我与阿濯就已经相爱,当年若非先皇下旨,阿濯拒绝不得,这太子妃之位,还不定是谁的。” 宇文靖难以置信,觉得她在胡言乱语,怒喝道:“住口,休要胡言!” 易清唇角上扬,坏笑道:“徐姝玉难道没有告诉你,我就是你父皇朝思暮想多年的嘉羲郡主吗?不过曾经是谁已不要紧,以后是谁才重要。待他日我与你父皇成婚之后,瑾王殿下可不能再这般无礼,到时再见到我,别忘了唤声“母后”。” 宇文靖摇头,半信不信道:“你真是疯了,在这里胡言乱语,再说哪里会有人,过了这么久,还是这般年轻模样。” “瑾王殿下若是不信,就当我在胡言乱语吧。”易清无奈摊手道。 宇文靖终是半信半疑,最后因此折回了长乐宫,打算询问母妃一番。 宇文靖抬脚踏入长乐宫后,忙行礼拜道:“儿臣拜见母妃。” 徐姝玉在正殿上座一如既往地端坐着,瞥了一眼行礼的靖儿,忙问道:“靖儿怎么回来了?” 宇文靖俯身回道:“儿臣有要事,询问母妃,还望母妃能一一解答。” 徐姝玉揉了揉眉心,猜测道:“靖儿可是要问,陛下封后一事?” 宇文靖皱眉,摇头道:“与之相关,却又不是。” “那靖儿问吧。”徐姝玉说道。 宇文靖始终觉得,孟涟清所言,是在胡言乱语,于是求证般地问道:“方才,儿臣在出宫的半道上遇到了孟涟清,儿臣与她一番争执,她说她是二十年前的嘉羲郡主,儿臣自是不信,所以想问问母后,她说的可是真的?” 徐姝玉垂眸,微微点头道:“是,她就是你父皇曾深爱的女子,嘉羲郡主。” 宇文靖听到母妃承认之言,有些不淡定道:“怎么会?按理说,她应该与母妃年龄相仿,怎么会依旧年轻美貌?” 徐姝玉对此,也曾有过质疑,可却无从求证。 对于靖儿所问,她深思一番,回道:“本宫曾听说,嘉羲郡主是修道之人,本宫想,可能是因此,才会容颜不改的吧。” 宇文靖不甘心问道:“母妃,难道您甘心吗?这本属于您的皇后之位,真的要拱手让给她吗?” “甘心?如果是她的话,本宫倒是输得心服口服。”徐姝玉苦笑,顿了顿,又说道:“靖儿,只要你以后能好好的,母妃暂时的委屈,算不了什么。” 第178章 曾经预言 自封后一事在宫中风声淡了些后,宇文濯便差嬷嬷去钟秀宫替她量身,缝制凤袍。 为她量身的一共有两位老嬷嬷,其中一位笑容满面的嬷嬷,笑口称赞道:“姑娘真是美貌,老身在宫中多年,还从未见过有几人如姑娘这般身段好,容貌也好的女子,怪不得能让陛下一往而深。” 易清浅笑道:“嬷嬷谬赞了。” 为她量身的两位老嬷嬷为她量完身后,便快步离开了太宸殿。 易清闲来无事,与贴身婢女兰月在宫中的一处凉亭歇下后没多久,凉亭中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卫容华今日穿了一青蓝色罗裙,梳了个倭堕髻,显得整个人素雅大方。 “妾身给未来的皇后娘娘请安。”卫容华缓缓弯下身子,作礼道。 易清早已听说她已有三个多月的身孕,可却半点都没有看到身子显怀。想来还是卫容华身子消瘦的缘故吧。 她忙扶起行礼的卫容华,浅笑道:“卫容华真是懂礼数,不过你日后少不得要向我行礼问安,如今还是免了,安心养胎才是。” 卫容华嫣然一笑,说道:“既然如今孟姑娘还不是皇后娘娘,不知本宫可能唤姑娘一声“郡主”?” 易清蹙眉,瞥向卫容华,直言问道:“你究竟想说什么?” 卫容华一手摸在小腹上,秀丽的脸也多了几分慈爱,说道:“郡主的戒备心,会不会太重了?本宫还没有怎么样呢?” 易清回道:“对于不怀好意之人,不得不防。” “本宫只不过,是想和郡主,说几句话罢了,郡主大可不必如此。” 易清从亭中的石凳上起身,不耐烦道:“有话直说。” “郡主与陛下青梅竹马,这皇后之位,自是受之无愧。只是……”卫容华话说了一半,欲言又止道。 易清挑眉,问道:“只是什么?” 卫容华一手抚摸着鬓间的乌发,说道:“郡主,本宫曾听兄长说起过一件陈年往事,与陛下郡主息息相关。” 易清本打算离开,听到卫容华所说,又坐了回去,斜头望向卫容华,浅笑道:“卫容华,这件陈年往事已经勾起了我的好奇心,你不妨说来听听。” 卫容华闻言,直言无隐道:“兄长肖竭在陛下还是宁王殿下时,就已经追随陛下,所以此事以及孟姑娘是嘉羲郡主一事,皆是兄长告诉本宫的。郡主,您与泫罗道长一向交好,有一句话不知道长可有向郡主提及过?” 易清努努嘴,问道:“什么话,你且说说。” “凤引君来,然数十载而归,后也。此话是泫罗道长告知先皇的,兄长也是无意间在帐外听到。”卫容华说道。 易清咬唇,心中已有有几分怀疑,但在卫容华面前,依旧保持端庄之态道:“既是泫罗与先皇所说的话,与我又有何干系,卫容华为何要说与我听,真是莫名其妙。” 卫容华唇角微微上扬,浅笑道:“自然是与郡主有关,当年先皇有意在鸿亲王与陛下之间,择一人立为储君,就是因为这句预言,郡主的选择,亦让先皇选择了陛下为储君。凤引君来,然数十载而归,后也。郡主注定为后,可为君之人却未定,你说,若是当时陛下也知道这预言,他会怎么做?” 第179章 如鲠在喉 易清冷静下来,思虑一番后,沉声劝道:“封我为后一事已定,劝你不要再挑拨离间。” 卫容华坐在石凳上,好整以暇道:“郡主,兄长说,他在你与陛下从南妄城回来后,就将此事告诉了陛下。你说,当时陛下该是怎样的心境?又或者说陛下是不是从那之后,待郡主与往昔可有不同?” 易清起身,目光清冷,扭头对卫容华道:“阿濯待我一心一意,卫容华又怎么会懂得?” 卫容华颔首,对上她清冷的目光,似笑非笑道:“是啊,本宫确实不懂,毕竟帝王之心深不可测,即便是与陛下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郡主,又可曾看清过陛下呢?” 易清冷哼一声,望着卫容华与她有几分相似的面庞,伤言扎语道:“怎么,卫容华如今就要在我面前耀武扬威吗?那肖竭有没有告诉过你,他为什么要送你入宫,难道不是笃定了陛下对我的一往情深吗?难道不是因为你与我有几分相似吗?如今想要以此来挑拨我与陛下的关系,岂不是相互矛盾吗?” 卫容华被堵得哑口无言,愤然离开。 易清虽知道那预言是卫容华为了挑拨她与阿濯的关系才告诉她的,可还是上了心。 凤引君来,然数十载而归,后也。 此预言真真假假,如今的她也算是应了这预言。 当年从南妄城回来后,他们的关系是渐渐变了,本以为宇文濯对她是日久生情,再加上南妄城寻鄢箬一事,故而对她倍加爱重。可这其中,又有几分是因为这预言,而故意亲近于她。 “清儿,你怎么了?” 不知何时,她已经走到了太宸殿,直到宇文濯唤她,她才回过神来。 易清本想亲口问问阿濯,忽觉如鲠在喉,就此作罢道:“阿濯,我,我想问你,算了,还是不说了。” 宇文濯拉起她的手,笑容浅浅道:“清儿,有什么事情,尽管说,别支支吾吾的不说,憋在心里难受。” 易清垂眸,顾而言他道:“刚才,我碰到了卫容华,她和我说了好一会儿话,多半在挑拨我们之间的关系,我听了很是难受。” 宇文濯点头,说道:“原来是这样,说来,卫容华近来说话做事是有些出格,朕一会儿罚她在自个的宫中,抄写《宫训》,直到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为止,清儿对朕的处罚可还满意?” 易清抬眼,望着宇文濯,撇撇嘴道:“阿濯,你这明摆着不是从轻发落吗?若她抄了一遍,就说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那这处罚还有什么意思?” 宇文濯轻轻用手指头点了下她的眉间,又道:“那就罚她禁足一月吧,卫容华已怀有身孕,在宫中安心养胎才是。” 易清盯着他深邃如海的双眼,问道:“阿濯,你为什么会喜欢我?” 宇文濯听了此话,思绪飘远,边想边道:“清儿,还记得我们初次见时的时候吗?朕虽有些事情还想不起来,可我们初次相见的每一幕,朕都记得很清楚,当时朕被狼妖击飞,害怕地闭上了眼睛,也就是那时,清儿如同仙女一样从天而降,一把接住了朕,随后又用了一把形似琵琶的法器,击退了狼妖。自那以后,朕一直都仰慕着清儿,直到后来,这份仰慕,不知何时转换成了喜欢,从喜欢又变成了爱。” 第180章 兴师问罪(上) 易清听了此番话,对宇文濯笑道:“阿濯,我们回去吧。早膳我也没吃多少,这不,快到中午了,咱们先回太宸殿用些膳食。” “走吧。”宇文濯拉起她的手,一同向殿内走去。 有卫容华为例,宫中的其他嫔妃见了她,倒是客客气气的。 如此,一个月就这样平平淡淡地过去。 卫容华一月之禁解了后,已经到了端午节前夕。 徐姝玉人还未到,卫容华就已先闻其声:“妹妹可算是解了禁足,当真不容易呢!” 待徐姝玉与婢女携礼踏入正殿后,卫容华一手抚上微微凸起的小腹,蹙眉道:“昭仪娘娘,竟还有闲心来打趣妾身,如今离封后大典还有近两个月,娘娘难道不着急吗?” 婢女将礼物放在殿内的桌案上后,便退了出去。 徐姝玉顺势坐在了身旁的木椅上,说道:“本宫说过,本宫已不在乎这皇后之位,若是陛下与郡主在一起,能日日开怀,又有何不妥?” “娘娘真是大度。”卫容华讥笑道。 徐姝玉勾唇,解释道:“你一月前,想要挑拨离间不成,反而被她在陛下面前试试小性子,禁足了一月,这还不能说明一切吗?” 卫容华紧紧地握紧了拳头,不甘心道:“我绝对不会就此罢休的。” 徐姝玉从玉瑶宫离开后,回了长乐宫。 刚到殿外,一太监忙小跑到跟前,有些着急道:“娘娘,陛下来了长乐宫。” 徐姝玉有那么一瞬间怀疑,是不是她听错了。 因为陛下已经许久不来长乐宫,尤其是嘉羲郡主归来后,来宫中的次数更是屈指可数,今日陛下来此,真是让她意外。 徐姝玉想着,脚下的步子也加快了许多。 她刚踏入正殿,就看到陛下坐在上座,品着手中的茶。 今日他穿了一身深蓝色常服,常服的胸前衣襟以及袖口,绣着大小不一的金丝游龙,即使陛下已经年过四旬,岁月在他的脸上留下了痕迹,可在她看来,依旧器宇轩昂。 徐姝玉回过神后,弯身行礼道:“妾身给陛下请安,陛下万安。” 宇文濯放下了手中的盖碗,抬眼望向她,声音很是平淡,说道:“平身吧。” “多谢陛下。”徐姝玉拜谢后起身。 宇文濯开口问道:“朕听你宫中的太监说,你去了玉瑶宫探望卫容华?” 徐姝玉低头回道:“是,陛下。妾身如今既然代太后娘娘执掌后宫之权,理应前去玉瑶宫规劝卫容华,叮嘱她安心养胎为重,莫要多想、记恨孟姑娘。这样,陛下也能宽心,不再为了后宫之事烦忧。” 宇文濯浅笑,忽然问道:“朕这么些年,薄待了姝玉,你可曾怨朕?” 徐姝玉垂眸,苦笑道:“若是怨恨陛下,陛下就能多喜欢妾身一点,妾身倒是会呢。” 宇文濯望向她的目光中,又多了几分愧疚,接着又说道:“朕近来想了一些事情,越发觉得这段时日,姝玉同朕说的话,总会有意无意地让朕怀疑清儿,与她置气。” 徐姝玉听了此话,忐忑不安地跪下,说道:“妾身知错,请陛下责罚。” 宇文濯轻笑,一语道破:“姝玉陪伴朕多年,知朕心思,亦知从前之事,所以姝玉说的每一句话,都能句句直戳朕心。” 徐姝玉俯身叩拜,请罪道:“妾身糊涂,请陛下降罪。” 宇文濯沉思片刻,说道:“姝玉若能改过,朕便不会深究你此次之过。” 第181章 兴师问罪(下) 徐姝玉此时的心尚在悬着,于是她坦言道:“陛下,妾身知道,您今日前来是兴师问罪的。而这一个月来,妾身看清了很多事,想了许多,妾身自知有错,不敢奢求陛下原谅。” 宇文濯望着下方跪着的徐姝玉,推心置腹道:“姝玉,你可知朕这一生,只对三位女子愧疚过,一位是鄢箬,当年朕自父皇去世后,荒废朝政许久,以至朝势动荡,边关数座城池失守,是鄢箬主动请缨,去缙国和亲,为我朝换来了与缙国结盟的机会。朕这一生都亏欠鄢箬,这些年,虽一直在找机会弥补鄢箬,可却不着见效。” 徐姝玉抬头,对上了他的目光,说道:“那第二位女子,是嘉羲郡主吗?” 宇文濯点头,不假思索道:“是,朕负了她多年,亦忘了她多年,欠她个携手共度一生之约,所以朕打算倾尽余生去弥补,全心全意地爱她。” 徐姝玉接着问道:“那这第三位女子呢?” 宇文濯叹了口气,说道:“是姝玉,朕还是太子殿下时,你就嫁给了朕。多年来,朕扪心自问,待姝玉一点都不好,连朕正妻的位置都没有留给你。所以,姝玉若怨恨朕,也是在情理之中。” 徐姝玉闻言,心生摇曳,然而却又问道:“曾经妾身也觉得不甘心,为什么陛下的心中不能有妾身的一席之地呢,妾身也曾问过自己,除了容貌,究竟哪里比不过嘉羲郡主。” 宇文濯起身,走到徐姝玉的面前,蹲下身子,真心实意道:“对不起,若是当年朕拒了父皇旨意,便不会让姝玉陷入如今的局面。” 徐姝玉摇头,忙道:“陛下,您别这么说,能陪在您身边多年,姝玉虽心有不甘,却不后悔。” 宇文濯起身,背对于她,良久,才说道:“姝玉,靖儿文武双全,现如今还缺乏历炼,以至于他的心性还不够稳重,待过个几年,他能肩负起这王朝的重任时,朕必委以重任,封他为储君。待朕百年之后,靖儿可再为你正名。” 徐姝玉欣慰道:“陛下能如此信任靖儿,妾身此生知足了。” 翌日,端午佳节,宫中热闹非凡。 易清一大早就已经起身,由婢女替她梳妆一番后,去了兴德宫给母后请安,之后一直留在母后那里,与鄢箬闲叙。 兴德宫今日来给太后请安的嫔妃络绎不绝,到了巳时,各宫嫔妃听太后教导一番后,便三三两两地散去。 宇文濯下了早朝后,朝服还未换下,便来了兴德宫。 给母后请过安后,他当即出了殿,在兴德宫殿院内寻找清儿。 “清儿,鄢箬。”宇文濯在兴德宫的一处凉亭中看到她们的身影,便缓缓走到他们面前,唤道。 宇文鄢箬今日穿了身青蓝色海棠花襦裙,梳了圆髻,发间只别了两三支簪子,很是素雅。 她起身整了整襦裙披帛,行礼请安道:“鄢箬给皇兄请安。” 宇文濯忙拉起她,笑道:“鄢箬快平身。” 易清今日则穿了一身湖蓝色牡丹花襦裙,梳了个朝云近香髻,比起往日,少了几分稚嫩,多了几分温婉。 她缓缓起身,走到宇文濯的跟前,挎着他的手臂,笑盈盈道:“母后说,阿濯下了朝一定会过来,所以,我们还未用膳,都在等着阿濯呢。” 宇文濯打量着清儿好一番后,夸赞道:“清儿今日,这装扮,可是很美呢。” 宇文鄢箬听了皇兄所言,亦跟着打趣道:“清儿怎么也是快要当皇后的人了,总要大方得体些。好了,皇兄,清儿,你们二人别再腻歪了,快些入殿用膳吧,鄢箬可是等了好久呢。” 第182章 难以保住 说罢,他们二人相视一笑,也跟着回去。 贺兰冉煦望着左手边坐着的宇文鄢箬,右手边坐着的宇文濯与易清,心中喜不自胜,笑容满面道:“今日怕是哀家最开心的一天了,看到你们一同坐在哀家的身边,真是不容易啊。” 宇文鄢箬嫣然一笑道:“母后说的极是,往年都只有鄢箬与皇兄陪着母后过节,皇兄沉默寡言又朝务繁忙,每逢年过节之际,最后只剩下鄢箬能陪着母后,故而兴德宫也十分冷清。好在清儿回来了,于母后而言,更是喜上加喜,不仅日盼夜盼,盼了二十年的女儿回来了,而且他们二人即将成婚。母后这些日子来,每当想起此事,一定都是笑容满面的。” 贺兰冉煦望着右手边的二人,千叮万嘱道:“鄢箬说得不错。濯儿,你日后一定要好好待清儿,千万不要让她受了委屈。不然,你若负了清儿,亦或者惹她生气,濯儿即便作为哀家的亲生儿子,也不会轻饶。” 宇文濯与清儿深情对视,回道:“母后,儿臣定会铭记于心。” 贺兰冉煦满意地点点头,说道:“好了,如今看着你们鹣鲽情深,哀家亦觉得欣慰。不说了,先用膳吧。” 在母后那里用过午膳后,宇文鄢箬留在了兴德宫中,陪着母后。 宇文濯因着傍晚还有宫宴需要应付,所以拉着清儿一同回了太宸殿,处理朝务。 玉瑶宫中,卫容华坐在杌凳上,一手放在桌案,由着御医把脉,过了好一会儿,开口问道:“何御医,本宫腹中的孩子,近来如何?” 何御医是一位五旬左右的中年男子,亦是众御医之首,自卫容华有孕以来,一直都是由他来照看。 他方才把了好一会儿脉,觉得有些异常,于是低头问道:“回娘娘,娘娘近来可有忧思过度,身子不适,亦或有腹痛、身子见红的迹象?” 卫容华点头,心中一种不详之感油然而生,她忙起身问道:“本宫近来确实有些伤神,何御医,本宫腹中的孩子,可是有什么问题吗?” 何御医擦了擦额间的冷汗,忐忑不安地跪拜道:“娘娘,您已经有流产的先兆,这腹中胎儿怕是难以保住。” 卫容华闻言,有些怒意,纤细的手指,指着他道:“你这庸医,本宫怀的可是皇子,若有任何闪失,陛下绝不会轻饶于你。” 何御医连连磕头求饶道:“娘娘恕罪,微臣定当拼尽全力保住娘娘腹中的孩子,只是娘娘心里也要有个准备,毕竟娘娘如今的身子已经大损,即使调理得当,也未必能顺利产下孩子。” 卫容华颓然无力地坐了下来,挥袖道:“本宫知晓了,你先退下吧。” 何御医施礼后退出了正殿,殿内只剩下卫容华一人。 卫容华一手抚上微微隆起的小腹,口中念念有词道:“孩子啊,你一定要好好的,娘亲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你的身上了。” 她又想起年幼在肖府那段艰难的日子,心中一时泛起痛意。 阿娘与弟弟如今能够在府上安心住着,衣食无忧,全仰仗着她在宫中,能时不时帮衬着肖家。 若是没了孩子,她还怎么立足,又怎么保障着阿娘与弟弟的将来呢。 现如今,无论如何,她都要保住这个孩子。 宫宴酉时三刻开始,易清与宇文鄢箬提前两刻钟来到了流光殿,挑了一处中间的位置坐下,离阿濯与母后既不会太近,又不会很远。 第183章 齐芫 兰月为她们二人斟了酒后,又退到了易清身后。 易清拉着鄢箬的衣袖,笑盈盈道:“鄢箬,你一会儿等人都到齐了,一定要把齐芫指给我看看,究竟是什么样的风流才子,能让鄢箬点头嫁了。” 宇文鄢箬微抬下巴,目光望向对面席位上的二人,说道:“他人就在那里。” 易清顺着她的目光望去,才注意到对面的坐着的是一男一女。 男子看面容,年纪约摸四十岁左右,五官端端正正的,虽上了年纪,也能见眉宇间透着几分秀气,他的身形单薄,一身深蓝色朝服,松松垮垮的穿在身上,显得人有些孱弱。 而男子的身旁,则坐着一位年轻娇媚的女子,二人举止间,很是亲昵。 易清秀眉微微皱起,扭头看着她,问道:“鄢箬,那女子是?” 宇文鄢箬讪笑,回道:“是他的妾室。” 易清气愤不已道:“这是什么地方,他竟敢携带妾室赴宴,是想给你难堪吗?” 宇文鄢箬摇了摇头,劝道:“清儿莫气,他愿意带就让他带,我早已经无所谓了。” 易清听了此话,哪里肯罢休,说道:“不行,今日即使我可以视而不见,置之不理。我想母后,阿濯也绝不会如此。” 宇文鄢箬见她正欲起身,忙拉住了她,劝解道:“清儿,不要意气用事,若此事闹起来,只怕会令皇室蒙羞,而且你快要与皇兄成婚,切莫因此惹事上身。” 易清听了此番话,无奈道:“算了,我出去吹吹风。” “清儿,你去哪里。”宇文鄢箬说着,也追了出去。 她们二人一前一后地走到了一处凉亭后,坐了下来,易清不解道:“鄢箬,你为什么要忍气吞声?从今日之事来看,你平日在齐府,一定受了不少委屈。” 宇文鄢箬无所谓道:“不过不爱罢了,所以也无所谓他去做什么。” “鄢箬,对不起。”易清垂眸,顿了顿,又道:“如果阿濯当初不是因为我的离开而荒废朝政,使得朝势动荡,边关数座城池失守,你也不会千里迢迢地去和亲,亦不会在回来之后,委屈自己下嫁一个不爱之人。” 宇文鄢箬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清儿,这不怪你,时势如此,又岂是清儿之过。再说,我如果没有远嫁,皇兄又怎么会那么快地一统芜邑、缙国,让百姓过上安居乐业的日子呢。” 易清抬头望向她,问道:“鄢箬,以后你打算怎么办?” 宇文鄢箬笑了笑,说道:“得过且过吧,这样平淡的日子,挺好的。” 易清忽然想起一人,问道:“那你心中还喜欢,还喜欢那位秀才先生吗?” 宇文鄢箬摇了摇头,目光沉了沉,说道:“此生,只怕没有再见之日了吧。” 易清追问道:“若有呢?你会怎么做?” 宇文鄢箬勾唇一笑,回道:“我已经嫁了两次,即便与齐芫和离,也不会再与他续前缘。” “为什么?鄢箬已经不爱他了吗?”易清忙问道。 宇文鄢箬叹了口气,说道:“我也不知道,只觉得此生已无力再去爱任何人。” 她们二人在凉亭中谈了许久,才回了流光殿。 回去时,宫宴上轻歌曼舞,觥筹交错。 易清看着鄢箬难过伤怀,却无能为力,只能陪着她,一同饮着杯中酒。 宇文鄢箬喝得有些醉醺醺的,由着婢女扶回了兴德宫歇着,坐在上座的母后见了,也悄悄从宴上离开。 易清则比她好一些,至少还有几分清醒,所以就留在了这里,继续喝着。 宴散时分,已经亥时一刻。 王公大臣、皇亲国戚以及各宫嫔妃纷纷散去后,宇文濯从龙椅上起身,大步迈下台阶,走到易清的面前,将她拦腰抱起,离开了流光殿。 第184章 齐府是非(上) 翌日一早,易清躺在床榻上,伸了伸懒腰,睡意朦胧地问道:“兰瑛,什么时辰了?” “快到巳时了,清儿还可以再睡一会儿。”一道温柔的声音适时回道。 易清听到回话之人的语气以及声音不大对劲,便忍着困意,从床上坐起了身子,抬手掀开帘帐,竟意外看到宇文鄢箬端坐在寝殿内的杌凳上,一手拿着书,一手撑着脑袋,此时正抬眼望着她。 易清好奇问道:“鄢箬,你怎么会在这里?” 宇文鄢箬将手中的书卷放下后,回道:“今日一大早,于德公公就来了兴德宫找我,传达皇兄的旨意,让清儿随我一同出宫。” “出宫?”易清闻言,霎时清醒了许多,不解道。 宇文鄢箬微微点头,一一解释道:“嗯,皇兄说,从今日起,离你们大婚之日,还有一个半月,但是清儿嫁给皇兄为妻,即是我大盛的皇后,自是要提前一个月练习宫中礼仪,所以这几日想让清儿随我出宫,在宫外肆意潇洒一番。” “那还等什么,快让兰瑛兰月替我梳妆,咱们快些出宫吧,鄢箬,你可不知道,阿濯如今身为帝王,日日操劳国事,鲜少有时间陪我,更别提出宫了。”易清说着,已经跳下了床,从木桁架上取下外衣,套在了身上。 半个时辰后,她们二人乘坐马车出了宫门,来到了街上。 易清抬手掀起轿帘,望着街上热闹的景象,感慨道:“还是宫外好,看着这街上熙熙攘攘、人来人往的,整个人都觉得轻松了许多。” 宇文鄢箬亦赞同道:“是啊,这些年来,鄢箬也很向往这平民百姓般的生活。” “鄢箬,我们要去哪里?”易清放下了轿帘,抬眼望向宇文鄢箬,随口问道。 宇文鄢箬思量一番,回道:“先回齐府吧,清儿还未用早膳就急急忙忙地出宫,此时,想必有些饥肠辘辘,先回府用些膳食,午后我再陪清儿好好走走。” 易清笑了笑,说道:“一切都依鄢箬,我客随主便就行。” 转眼间,不过两刻钟,就已经到了齐府。 齐府作为驸马府,府内一切虽比不得王府,但也不会差的。 杨柳依依,假山小池,景色宜人。 易清与鄢箬并肩在府上走着,此时一轻挑的声音从他们身后传来。 “长嫂这是打哪寻来的美人,模样身段比起花月楼里的姑娘,不知要好上多少。” 宇文鄢箬转身,望着几步之遥外的一位身形高挑的男子,怒喝道:“休得无礼。” 此人是齐芫的胞弟齐晔,身高七尺,模样生得比齐芫好,如今而立之年,却时常流连青楼。 齐晔见宇文鄢箬有些生气,忙赔礼道:“长嫂莫气,齐晔知错了。” 这时,不知从哪里走来一年过六旬的老太太,蛮不讲理道:“公主好大的架子,刚从宫中回来,是不是以为有陛下与太后娘娘为您做主,便可以在我齐府上目中无人?” 齐晔见母亲也来了,忙走到她的面前,解释道:“母亲,是晔儿的错,怨不得长嫂,方才晔儿言语轻浮,长嫂也是好心规劝。” 齐老夫人继续胡搅蛮缠道:“晔儿不过看上了一姑娘,何错之有?即使有错,哪里轮得到公主来训晔儿。” 第185章 齐府是非(中) 宇文鄢箬听了此话后,又见她继续袒护齐晔,心中更加气愤,怒意难消道:“齐老夫人,您太惯着您这小儿子了,您可知本公主今日所邀何人?若是将今日之事告知陛下,只怕都城内再无齐府。” 齐晔虽风流成性,可察言观色的本事,是一般人比不得的。 “长嫂何意?莫非这姑娘出身不凡?”齐晔笑问道。 齐老夫人自是不信她的,说道:“晔儿,不要听她胡言,指不定这个女人是为了吓你,才瞎编乱造的。不过就是一妖媚女子,晔儿即便今日真的轻薄了她,也不会有什么事的。” 易清冷眼望着眼前齐府中人,果然不出她所料,就今日而言,平日里鄢箬一定受了不少欺负。 她正准备冲到齐老夫人面前理论,脚都迈了出去,却被鄢箬强行拉住。 “清儿,齐老夫人才疏学浅,以致行为粗鄙,你可千万不要放在心上。皇兄有旨,一定要让鄢箬好好地在宫外陪你排忧解闷,可别让外人扰了兴致,破坏了我们姑嫂之谊。”宇文鄢箬说罢,拉着易清离开了此处。 而齐晔听了此番话,有些惶恐不安,扯着母亲的衣袖道:“母亲,方才长嫂说什么姑嫂之谊,长嫂的兄嫂不是陛下与即将封后的孟镇之女孟涟清吗?刚才那位女子莫不是,母亲,晔儿该怎么办?万一她们将方才的事情告诉陛下,陛下一定不会轻饶晔儿,轻饶齐府的。” 齐老夫人听了此番话,有些腿软,幸好有身旁的婢女及时扶着,才幸免一摔。 齐老夫人心中亦是忐忑不安,却依旧不忘安抚儿子,轻拍了拍他的手臂,说道:“晔儿莫怕,等你兄长下朝回来再说。” 宇文鄢箬陪她在府上用过了午膳,如约陪她到街上走走。 她们没有乘坐马车,只带了两名侍女跟着。 易清走到一卖发簪的小摊跟前,拿起一支桃花簪子在发髻上比了比,问道:“鄢箬,你看,这支发簪好不好看?” 宇文鄢箬抬头看了一眼,回道:“好看,这簪子颜色艳丽,衬得清儿面若桃花。” 易清接着又挑了一个兰花发簪,抬手戴在了她的发间,笑道:“鄢箬如空谷幽兰,戴这支发簪更显素雅。” 宇文鄢箬抬手,摸了摸发簪,随之笑了笑,从腰间取出钱袋,看向卖发簪的中年男子,问道:“老板,这两支发簪多少钱?” “夫人,两支发簪五十文钱。”那中年男子回道。 宇文鄢箬见价钱合理,就从钱袋中拿够了钱,递给了那中年男子。 买了发簪后,易清又拉着鄢箬的衣袖,指了指不远处,是一位男子抱着一稻草架子,草架子上又插满了一串又一串的红彤彤的果子。 她远远望着,有些嘴馋道:“鄢箬,我想吃那红红的果子,一串一串的。之前出来,很少在外面吃东西,这玩意虽然不是第一次见,可我从来没吃过,好吃吗?” 宇文鄢箬点点头,似是想起了往事,笑容苦涩道:“酸酸甜甜的,很好吃,比起宫中的玉盘珍馐,丝毫不逊色。” 易清冲着她眨着清澈的水眸,笑容浅浅道:“鄢箬,咱们去买几串来吃,好不好?” 宇文鄢箬应道:“好啊,鄢箬也很怀念呢,一会儿多买几串。” 说着,易清牵起鄢箬的手,小跑到卖糖葫芦的男子面前,拦下了他,伸出一只手,开口就要道:“老板,给我们来五串糖葫芦。” “好嘞,姑娘你先等一会儿。”话落后,卖糖葫芦的年轻男子将抱着的稻草架子放下来后,一手扶着稻草架子,一手从稻草架子上先后一共取下了五串糖葫芦,递给易清。 第186章 齐府是非(下) 易清则将手中的糖葫芦递给了身后婢女们两串,婢女们接过忙道谢。 宇文鄢箬紧接着付了钱,从易清的手中接过一串糖葫芦,含在了口中,咬了一个山楂果,在嘴里细细嚼着,怀念着曾经熟悉的味道。 “清儿,皇姐。” 易清与宇文鄢箬齐齐回头,看到了宇文缬从马车上跳下来,几步走到他们跟前。 宇文鄢箬笑道:“真是好巧,竟能在街上遇到四皇弟。” 宇文缬的目光望向清儿,好一会儿,才回道:“方才本王在马车上坐着,无意间听到清儿的声音,便掀开轿帘,然后就看到了皇姐与清儿。” 易清将手中的还有一串未吃的糖葫芦,递给宇文缬,笑盈盈道:“缬儿,这个给你,刚买的五串糖葫芦,正好一人一串。” 宇文濯浅笑接过,问道:“清儿今日怎么得空出宫了?” 宇文鄢箬莞尔一笑,解释道:“四皇弟,这是皇兄的意思,说是想让清儿在大婚前,放松几天。” 宇文缬点头,面色沉重了许多,说道:“原来如此。本王刚从城外办完事回来,你们要去哪儿,介意本王陪行吗?” 易清听了此话,很是别扭,忙说道:“缬儿怎么变得这般生分,又不在宫中,不必如此。” 宇文鄢箬也跟着说道:“清儿所言极是,四皇弟一起吧,人多热闹。” 宇文缬没有拒绝,紧跟在她们的身后。 街上前面人群拥挤的地方,似是有表演杂技的,易清跟着人群凑了上去。 宇文缬目光紧紧锁着易清的身影,脚下的步子也跟着快了些。 宇文鄢箬没有凑上去看热闹,而是选择与宇文缬一同在后面看。 “眼看着清儿要嫁给皇兄,四皇弟甘心吗?”宇文鄢箬忽然开口问道。 宇文缬垂眸,轻笑道:“她从未喜欢过本王,又何谈甘不甘心呢。” 宇文鄢箬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劝解道:“四皇弟,若是你能早日放下清儿,便不会再痛苦了。” 宇文缬的目光温柔,嘴角边有一抹笑意,说道:“放下?本王已经喜欢清儿几十年了,还差这半生吗?” 宇文鄢箬听了此话,感慨不已道:“你们都是深情之人,皇兄是,四皇弟是,清儿也是,所以你们为情所痛,为情所苦,为情所困。” 宇文缬扭头望向宇文鄢箬,对上她清冷的目光,反问道:“皇姐难道不是吗?” 宇文鄢箬缄默不言,过了良久,才苦笑道:“也许是吧,不过只是心中的一份渴求或者遗憾罢了,像我这样嫁了两次的女人,还能奢求什么呢?若是有来生,愿不再为皇室的公主。若是有缘,来生愿不要再错过。” “希望皇兄与清儿成婚后,皇兄能护她一世周全。”宇文缬别有深意地说道。 宇文鄢箬不解,忙问道:“四皇弟何意?” 宇文缬叹了口气,一一道来说:“皇后之位,是多少人盯着的尊位,清儿这般轻易地坐上,只怕少不得明枪暗箭。” 宇文鄢箬相信皇兄与清儿已经做好了迎接困难险阻的准备,亦对他们的感情深信不疑,故而斩钉截铁地回道:“帝后同心,自会战胜一切困难。” 天色渐晚,宇文缬护送她们回了齐府后,才折回了鸿亲王府。 宇文鄢箬在齐府正堂招待易清用过了晚膳,才回到她居住的“碧寒院”。 第187章 碧寒院 碧寒院如同它的名字一样,很是清寒静谧,院内一切简朴无华,干净利落。 易清刚一进屋,就躺在了软榻上,望向正在拆解发髻的宇文鄢箬,问道:“鄢箬今日用膳怎么不在碧寒院招待于我,反而在厅堂呢?” 宇文鄢箬偏着脑袋,抬手解下了一只耳环,从铜镜中看着她的模糊的身影,回道:“若鄢箬不礼遇有加地对待清儿,只怕清儿在齐府的这段时日,不会清净。” 易清点头,赞同道:“也是,他们如今知道我不好得罪,自然也不会凑上去。” 过了一刻钟左右,几名婢女们将两个大木桶抬入房内,一桶又一桶地将水倒入木桶中,为她们二人沐浴更衣。 待她们二人沐浴更衣后,易清径直走向床榻,掀起锦被,躺了下来,不大一会儿,就已经睡着。 宇文鄢箬睡前喜欢看一会儿书,所以房内的灯还在隐隐约约地亮着。 婢女此时站在门口,禀报道:“公主殿下,齐大人在外面侯着,请求见公主一面。” 宇文鄢箬怕吵醒了清儿,忙放下手中的书,从木架上取下紫色披风,裹在了身上后,向门口走去。 她轻轻推开房门,并交代婢女道:“嘘,小声点,莫要吵醒了孟姑娘,本公主先出去看看。” “是,公主殿下。”婢女低声应道。 碧寒院的门口,一清瘦的男子站在月光下,修长的影子斜映在地面上。 宇文鄢箬站在碧寒院门口的台阶上,望了眼笔直站着的齐芫,问道:“齐芫,你这个时辰来见本公主,有什么事情吗?” 齐芫俯身作揖,恭恭敬敬地回道:“公主殿下,臣过来,是代母亲与齐晔给公主殿下与孟姑娘赔不是的,今日多有得罪,还望公主殿下与孟姑娘海涵。” 宇文鄢箬冷笑一声,言语中有几分不耐烦道:“齐芫,你当了三品官员,就觉得自己很了不起了吗?齐府上下就可以在本公主面前肆无忌惮,言语有失,倚老卖老吗?” 齐芫忙俯身请罪道:“公主恕罪。” 宇文鄢箬睥睨了他一眼,提醒道:“齐芫,别忘了,若是没有本公主,你可什么都不是。” 齐芫目光冷冽,抬头望着她,解释道:“臣一直以来,都很感激公主殿下,今日臣听到母亲与齐晔所做之事,臣已经责备过他们了。” 宇文鄢箬冷哼,讥笑道:“若今日本公主所邀之人不是我大盛未来的皇后,只怕齐大人连这声责备都没有吧?还有,你说你感激本公主,齐芫你不觉得很可笑吗?” 齐芫唤道:“公主……” 宇文鄢箬瞥了他一眼,想起了昨日之事,免不得一番责问道:“昨日端午佳节,皇兄在流光殿设宴款待朝臣,你公然携带妾室出席,是想让我皇室的颜面扫地吗?” “公主,昨日是芊芊想要去宫中看看,所以臣才带她入宫,并没有想要——”齐芫话刚说了一半,就被打断。 宇文鄢箬怒喝打断道:“闭嘴,本公主不想再听你的辩解,齐芫,你总是在做错事后,不停地狡辩,替自己辩解也就算了,还要替你母亲、你弟弟一同辩解,与其如此,又何谈请罪之说。” 齐芫辩解道:“公主,不是这样的,臣真的是来请罪的。” 宇文鄢箬不想再听,便说道:“好了,别说了。时辰不早了,你回去吧。” 齐芫有些惶恐不安,忙又问道:“公主殿下,那今日之事……” 宇文鄢箬刚转身离开,却止住了脚步,转过了身子,对他耳提面命道:“今日之事,本公主做不了主,一切全凭清儿的意思。还有,清儿要在这里住上一段时日,不要让府上的人来碧寒院打扰。” 第188章 屡教不改 一夜好梦,易清第二日难得起了个大早。 她揉了揉双眼,坐起了身子,见身旁的宇文鄢箬还在睡着,便放缓了动作。 在房内梳洗一番后,易清换了身轻便的衣服,长发随意挽了个发髻,拿支桃花簪别在发间,素雅而不失美丽。 整衣敛容一番后,易清从桌案上拿起了佩剑,悄悄地出了房门。 碧寒院内,以院墙为外围建了一与钟秀宫大小差不多的池塘。 池塘内养了些荷花,这个时节,正是盛开之际,满院荷花飘香。 易清将剑拔出后,剑鞘丢在一旁,开始练剑。 一招一式,几近出神入化,完美无缺。 齐晔此时坐在墙头上,欣赏着美人舞剑,怡然自乐。 但美人只可远观,真是可惜。 易清察觉墙头上有人时,忙收了剑招,将手中的剑一个飞手掷了出去。 齐晔见美人手中的剑刺向他时,为时已晚,一个躲闪不及,跌落到碧寒院的池塘中。 “啊,救命啊……”齐晔惊呼道。 也是这一声惊呼,将碧寒院内的十几位奴仆皆引了过来。 几名婢女接连问道:“孟姑娘,发生了何事?” 易清瞥了一眼池塘中狼狈不堪的男子,回道:“我方才在这里练剑,不知这齐公子怎么从天而降,掉到了池塘中?” 众人闻言,齐刷刷地望向池塘中沾染了不少淤泥,且浑身湿漉漉又脏兮兮的齐晔。 宇文鄢箬推开众人,走到池塘跟前,望着齐晔,声色俱厉道:“齐晔,你一大早地怎么会在这里?” 齐晔从池塘中走了出来,头发凌乱、衣衫不整的,望了一眼宇文鄢箬,便低头支支吾吾道:“长嫂,我,我……” 易清一声轻笑,看着外衣穿戴整齐,却未梳妆的宇文鄢箬道:“鄢箬,此人居心叵测,从昨日我入府时,便言语轻浮,今日又有偷窥之嫌,依我看,不妨禀明陛下,再作处置。” 齐晔见状,忙跪到宇文鄢箬的面前,拉着她的手臂,百般哀求道:“长嫂,不要啊,晔儿知错了,日后定不会再犯,长嫂,你一定要救救晔儿,求求您了。” 宇文鄢箬无情地甩开他,勃然变色道:“求本公主也没用,你屡教不改,此事本公主帮不了你。” 齐晔瘫坐在地上,绝望喊道:“长嫂……” 易清神情严肃,说道:“鄢箬,陛下平日里朝务繁忙,还是别为了此等小事麻烦他了。” 宇文鄢箬与易清对视一眼,问道:“清儿打算如何处置此人?” 易清会心一笑,说道:“将齐晔暂时关押在府上,以示惩戒,既惩罚了他,又不会让齐府在都城内失了名声。” 宇文鄢箬点头应下,随后吩咐道:“也好。来人,将齐晔押下去,膳食每日由宫女送去,不许任何人探望,尤其是齐老夫人。” 几名碧寒院的侍卫忙将齐晔押离后,宇文鄢箬与易清折回了房间。 “清儿今日怎么就这样放过了齐晔?”宇文鄢箬坐在桌案上,倒了杯茶水递给她后,问道。 易清接过,莞尔一笑道:“有三个原因。其一,昨日我刚出宫,若是将此事告诉了阿濯,只怕不能多待,今日可能就要回宫了;其二,想为鄢箬在齐府上立威;其三,有了齐晔这个把柄,只怕那个蛮横的齐老夫人,从今以后,都会对鄢箬毕恭毕敬的。” 第189章 教授礼仪 宇文鄢箬自责地低下了头,说道:“真是委屈了清儿。” 易清握住她的手,安慰道:“好不容易出宫一次,有鄢箬陪着,是我该感谢你才是,又谈何委屈,鄢箬莫要再自责了。” 自那日后,碧寒院清净了许久。 除了齐芫来过几次,为齐晔求情,不过宇文鄢箬都拒见了。 在宫外的小半月时间过得极快,转眼间,就到了回宫之日。 易清坐在马车中,看到了宇文濯在宫门口相迎,忙下了马车,提起裙摆,小跑到宇文濯面前,热切地唤道:“阿濯。” 宇文濯一把抱住了她,感慨道:“清儿可算是回来了,半月不见,朕可是思之如狂。” 易清从他的怀中露出脑袋,仰着脖子,狐疑道:“是吗?” 宇文濯点头,毫不犹豫地回道:“当然,清儿想念朕吗?” 易清眼神闪了闪,踌躇不决道:“阿濯,我能说在宫外玩得忘乎所以,忘了想阿濯了吗?” “是吗?”宇文濯失落道。 易清踮起脚尖,勾着宇文濯的脖颈,在他的唇上亲了一下,笑嘻嘻道:“当然不是了,等下一次出宫,一定要带上阿濯,这样我才能少想一会儿阿濯,心无杂念地玩耍才是。” 宇文濯抬手轻轻地捏了捏她圆润白皙的脸颊,笑道:“这才像话。” 易清紧紧地抱着她,问道:“阿濯,我们再有一月就要大婚了,你期待吗?” 宇文濯将易清从怀中拉开,对上她的目光,深情回道:“期待,一直以来都很期待,或者说,朕已经盼了二十年了,终于可以看到清儿为朕穿嫁衣的样子了。” 易清浅笑,说道:“清儿亦满心期待。” 说罢,二人相视一笑,执手离开。 在太宸殿用过午膳后,易清闲来无事,坐在龙椅上,随意翻着诗书,一张画从桌案上滑落到了地上。 她忙俯身捡起,却被这张画上的莲花吸引,夸赞道:“阿濯,你这莲花画的真不错,每一瓣莲花都栩栩如生,改日你得空一定要教教我。” 宇文濯放下手中的奏折,一把揽住她的腰身,坏笑道:“好啊,不过清儿还是别欣赏画了,有这个闲情,不妨欣赏朕。” 易清指了指他左手边两拳高的奏折,将他的手拿开,浅笑道:“阿濯,你的奏折还有这么多没有批阅,我还是不打扰你了。” 宇文濯的手刚被拿开,又放回了原处,拥着她道:“不着急,有什么事比陪清儿还重要的呢。” 易清努努嘴,岔开话道:“你这样,可是要走昏君之路?沉迷美色,不理朝政,会把你这半生英明毁了的。” “朕什么都不怕,只要清儿不离开朕。”说罢,宇文濯一手捧着她的脸颊,亲上了那娇艳欲滴的红唇。 翌日一早,宫中的礼仪嬷嬷奉宇文濯的旨意,来钟秀宫教授她宫中礼仪。 易清的心中一开始是十分抗拒的,毕竟无拘无束久了,一时难以适应。 可又想到,能与阿濯成婚,这又算得了什么呢。 就这样,又过去了半个月,宫中的礼仪嬷嬷已经将宫中礼仪尽数教授她,她也学了个大致。 这一日,宫中制衣司的两名婢女将赶制好的凤袍送来钟秀宫。 易清看着正红色的金丝凤袍,她的嫁衣,一时失了神。 第190章 试穿凤袍 她曾以为,在阿娘离开后,她会孤苦一生。 如今想来,她何其有幸,在阿娘离开后,舅父舅母收养了她待她如亲生女儿般,不再让她颠沛流离。 又何其有幸,三十年前,与二哥下山游玩那次,机缘巧合之下,救下了阿濯。至此之后,她心有所依。 只是可惜,她与阿濯成亲那日,没有一位亲人来为她送嫁。 婢女们见她神情恍惚,连唤了几声孟姑娘,待她回神后,毕恭毕敬请示道:“孟姑娘,可否让奴婢们为您试穿凤袍?” 易清抿唇不语,轻轻点头。 她与婢女一同进了内殿,由着婢女们为她宽衣解带,两刻钟后,方才穿戴完毕。 凤袍裙摆很长,拖曳在地面上十尺左右。 一只金色凤凰从红色嫁衣后腰延至裙摆处,翱翔飞舞着,栩栩如生,尤其是它的眼睛处,镶嵌着的不知是何种珍贵丹珠,甚是明亮。 凤袍上的布料质地上乘,比起一般衣裙,厚重了几倍不止。且就这一件凤袍,就镶嵌了三百多颗金珠,以及五六十颗名贵稀世珠子,何其珍贵。 嫁衣袖口以及领口处,皆用金线绣了两三朵祥云,增加几分喜庆。 而霞帔则用了暗紫色绸缎所制,更显庄重威严。 “姑娘穿上这凤袍更美了。” “是呢,奴婢们来送嫁衣前,就听嬷嬷说过,孟姑娘绝色之容,如今一见,果真如此呢。” 两位婢女你一言我一语地夸赞道。 易清听了此话,甚是开心。抬头望向铜镜中有些许模糊的倩影,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陛下万安。”此时,殿外传来一阵行礼参拜的动静。 易清闻声从殿内忙走了出去,婢女们则紧跟在身后,为她拉着裙摆。 宇文濯刚一入殿,就与她迎面撞上。 易清身子有些不稳,宇文濯忙伸出手臂扶住,将她揽在了怀中,对她身后的婢女命令道:“先退下吧。” “是,陛下。”婢女们作了一礼后退出了殿内。 宇文濯将她从怀中拉开,打量着她身穿嫁衣的婀娜之姿,良久,才问道:“清儿,这凤袍做得可还合身?” 易清闻言,伸开了双臂,慢慢地转了个圈,回道:“挺合身的,就是这凤袍上珠子镶嵌得也太多了吧,很是繁重,才穿了一会儿,就有些累了。” 宇文濯开怀一笑,说道:“清儿在大婚之日,坚持穿上一天就好。以后皇后的常服、礼服,朕吩咐制衣局做得轻便些。” 易清开心地点头,回道:“大婚之日,自是要穿得庄重些,阿濯别担心,我能坚持。” 宇文濯双手拉起她的手臂,围着她转了一圈,啧啧两声后,说道:“清儿,朕看这凤袍的腰身可以再收紧些,还有这袖子有些长,可以再改一下。” 易清之前不觉得,听到宇文濯所言,忙又打量了一番自己的衣着,赞同道:“听到阿濯这样说,好像还真如此呢。” 宇文濯中午在钟秀宫用了午膳后,就回了太宸殿处理朝事。 兴德殿的婢女申时急慌慌地来报,说是母后近来染了风寒,在兴德殿病倒的消息,易清抬脚忙赶去了兴德殿探望。 到了兴德殿后,易清看到母后躺在床榻上,除了气色不大好之外,没有其他不适,又听了御医诊治之言,这才安了心。 母后醒来后,一个劲个说自己很好,让她回去,千万别沾染了病气,不吉利的之言。 她婉拒几番,实在拗不过,就从兴德殿离开了。 她从钟秀宫过来的时候,急急忙忙地,未带一名侍女。 第191章 会不会毁了你的皇后之路? 在回宫的时候,她倒是放缓了脚步,惬意地闻花赏鱼。 宇文缬远远地看到易清立在桥上赏鱼,快步从桥下走了桥上,与她并肩站着,打趣道:“清儿今日好生清闲啊。” 易清抬眼望着他,回道:“一般般吧,母后染了风寒,刚去探望,就被母后赶了出来,说是怕我沾染了病气。从母后那里离开后,一个人闲来无事,只能赏这美景了。” 宇文缬叹了口气,说道:“清儿,不日就是你与皇兄大喜之日,本王先在这里祝你与皇兄恩爱白头。” 易清沉默了良久,才回道:“谢谢缬儿的成全,有些事情,我一直都很清楚,只是不想去面对罢了。缬儿,我也祝你能早日放下过去,重新开始。” “那就借清儿吉言了。”宇文缬点头道。 易清浅笑,说道:“一定会的。” 宇文缬垂眸,请求道:“清儿,能让本王,能让我,最后再抱你一次吗?从今以后,我对你只有姐弟之情,再无她念。” 从今以后,你会成为皇兄的妻子;从今以后,我再也没了可以继续守护你的理由。 “好啊,为了我们的姐弟之情,也应该拥抱一下。我与阿濯成亲那日,身边没有一位亲人来为我送嫁,今日就让缬儿以我娘家人自居吧。”说着,易清伸开了双臂,笑着抱住了宇文缬。 宇文缬伸出双手回抱着她,同时也享受着这个拥抱,此时心中泛起苦涩,可脸上一直挂着笑容,强颜欢笑着。 “好个郎情妾意,情意绵绵,不知陛下若是看到了,该作何感想。”一道尖锐讽刺十足的声音响起,他们二人忙分开。 卫容华站在桥下,目光犀利地盯着桥上的二人。 易清望向桥下的卫容华,置之一笑道:“你既知我是嘉羲郡主,又怎么会不清楚,我与鸿亲王之间不过是姐弟之情,即便今日之事被阿濯知晓,我也无惧。” 卫容华扶着腰腹上了桥,讪笑说道:“郡主真是伶牙俐齿。鸿亲王可否避一下,让本宫与郡主说几句体己话。” 宇文缬不放心道:“有什么话,在这里说吧。” 卫容华瞥了一眼宇文缬,一手扶着凸起的肚子,低声笑道:“鸿亲王放心,您就在远处盯着,本宫只是嘱咐郡主,身为我大盛皇后,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罢了,不会伤害她的。更何况如今本宫怀有身孕,万一不小心伤到了腹中孩子,多不划算。” 易清冲宇文缬点了下头,会心一笑道:“缬儿先避一下吧,我倒是想听听她要说什么。” 宇文缬心领神会,下了桥,走了百步之距后,转过身子,目光紧紧地盯着桥上二人。 卫容华勾唇一笑,说道:“郡主,你说本宫若真在这桥上有了什么事,你的封后大典还能如期举行吗?” 易清摇头,不解道:“以腹中孩子布局只为陷害我,于你有什么好处?” 卫容华忿忿不平道:“本宫心有不甘,为什么本宫对陛下用情多年,却只是替身,郡主,你告诉我,究竟为什么?” “肖竭难道没在你入宫之前告诉你吗?他跟在阿濯身边多年,很多事情他可比外人清楚,你与其来问我,不如去问你的兄长更为合适。”易清说完后,准备离开,却被卫容华抓住了手臂。 卫容华此刻眼中尽显算计,紧紧抓着她不放,说道:“郡主别急着离开啊,预言之事都离间不了你与陛下分毫。今日本宫倒要看看,你与鸿亲王不清不楚,再加上本宫为你精心准备的局,会不会毁了你的皇后之路?” 第192章 卫容华小产 易清想要拂去卫容华的手,怎奈卫容华抓得太紧,她怎样都挣脱不开:“你疯了,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布局害我?” 此时,卫容华的贴身婢女絮儿不知从何处跑了出来,手上拿着一件黄色披风,惊恐地望着桥上的二人,大喊道:“孟姑娘,请你不要伤害我家娘娘。” 宇文缬见势不好,忙向桥上跑去,却还是晚了一步。 卫容华双手一松,身子不稳,借力向后仰去,“扑通”一声掉落在青粼池中。 易清望着自己的手,呆滞在原地。 她明明什么都没做,卫容华却突然松开紧握她手臂的双手,摔落了下去,如此怵目惊心的一幕,让她难以置信。 这个女人真是可怕,为了陷害她,不惜牺牲自己的孩子。 “清儿,你快离开这里。”宇文缬说罢,紧跟着“扑通”一声,跳到了水中,在水中找了好一会儿,才找到卫容华,将她费力地打捞上岸。 许是青粼池这边的动静太大,此时已经聚集了十几名太监宫女。 卫容华吐了几口呛的水后,便昏了过去。 宇文缬上岸后,担忧地望向易清,口中忙道:“卫容华不慎落水,快去宣御医。” “啊,娘娘......”絮儿指向卫容华身下的一滩血,突然惊叫道。 宇文缬起身,抱起卫容华,快步向玉瑶宫的方向走去,易清紧跟其后。 他们前脚刚到,何御医后脚就来了,给宇文缬请安后,赶忙给卫容华把脉察看。 宇文濯闻讯赶来,瞥了一眼寝殿内躺在床榻上,脸色惨白、毫无血色的卫容华,目光又移向他们二人。 何御医替卫容华把完脉后,神色慌张地跪拜在地,忐忑不安道:“陛下,卫容华腹中孩子只怕是保不住了。” 宇文濯闭上双目,痛心道:“朕知道了,何御医先退下替卫容华开些调理身子的方子。” “是,陛下。”何御医行礼跪拜后,起身离开。 宇文濯望了一眼卫容华后,转身从寝殿内离开,来到正殿上座坐下。 宇文缬与易清紧跟其后,来到了正殿。 易清开口刚要解释一番,却被闯入殿内的絮儿抢了先:“陛下,您一定要为我家娘娘做主啊!奴婢不过是回宫拿了件披风,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孟姑娘与我家娘娘拉扯,再后来,娘娘就被孟姑娘推到了青粼池中。” 易清听了此话,辩解道:“你既不在场,不过只看到了一幕,怎可轻易断定是我推了你家娘娘,而非你家娘娘故意陷害呢?” 絮儿是个伶俐的丫鬟,即使在这般局面,亦能言巧辩道:“姑娘怎么可以为了推脱其责,胡言诬陷娘娘。娘娘怀胎数月,每日都按时喝安胎药,对腹中孩子爱护有加,怎么可能会不顾腹中孩子,去陷害孟姑娘呢?” 易清望向絮儿,目光锋利,反问道:“那你觉得,我与陛下不日就要大婚,又有何理由在这个节骨眼上,去伤害卫容华呢?” 卫容华身上披了件外衣,在婢女的搀扶下,走到正殿,泪眼滂沱道:“陛下,您一定要为妾身做主啊。.” 宇文濯此时目光落在卫容华的身上,好半晌,才问道:“卫容华刚刚流产,怎么不好好歇着?” 卫容华从入殿后,就一直哭哭啼啼地,待缓解几分后,痛诉道:“陛下,您一定要为妾身做主。今日妾身无意间看到鸿亲王与孟姑娘在桥上相拥,举止亲密。妾身为陛下不平,与孟姑娘争执了几句,却被她失手推到了青粼池中,痛失腹中孩儿。” 第193章 软禁宣安室 宇文濯闻言,压抑着心中的怒火,面色平静道:“卫容华刚刚小产,怎么能久站,还不快扶卫容华坐下。” 婢女闻言,忙扶着卫容华坐下。 易清蹙眉,再作解释道:“阿濯,当时我真的没有推她,是她硬拉着我的手臂,再后来,是她自己掉了下去。此人居心叵测,句句所言,万万不能信啊。” 宇文缬俯身作拜,说道:“陛下,臣弟可以证明,清儿绝对没有推卫容华下水。” 卫容华瞥了一眼陛下的脸色后,直言道:“陛下,鸿亲王与孟姑娘举止亲密,关系匪浅。所说所证之事,或有袒护之意。” 宇文濯身侧的于德公公见此,俯身说道:“陛下,如今卫容华小产一事,殿内众人各执一词,不足为证,只怕难以定罪。” 宇文濯起身,命令道:“于德,除卫容华外,将殿内众人软禁在宣安室。封锁消息,但凡走漏一丝风声,唯你是问。” “是,陛下。”于德公公刚应下,宇文濯便抬脚离开了这里。 然后宇文缬、易清以及卫容华的贴身婢女絮儿皆被侍卫带到了宣安室,三人关在了相邻的房间内。 宇文濯过了一个时辰后,来到了关押易清的房间中。 易清坐在了冰凉的地面上,背靠着墙,苦思冥想着今日之事。 宇文濯叹了口气,静静地她良久,才说道:“你不给朕个解释吗?” 易清讪笑,说道:“解释?呵,你若信我,何须解释。” 宇文濯怫然不悦,说道:“清儿,事实摆在眼前,你让朕如何相信?” 易清起身,双手抱臂,说道:“放了缬儿,我给你个解释。” 宇文濯毫不犹豫道:“不可能,卫容华流产一事总要有个交代。” 易清咬唇,无奈道:“当时只有我和卫容华在桥上,你如果要给卫容华一个交代,就抓我吧。” 宇文濯望着她,眼睛中多了几分怀疑,说道:“清儿真的和四皇弟没有私情吗?在这种情况下,你们二人却争先恐后地揽罪。你让朕如何说服自己,一个是朕即将大婚的皇后,一个是朕的皇弟,呵呵......” 易清听了此话,只觉得无比痛心,言不由衷道:“既然阿濯想要一个解释,那我就给你一个解释。缬儿比阿濯温柔体贴,又全然相信我,我心中的那杆秤早已经偏向他了。卫容华流产一事是我所为,因为我不想与阿濯成婚,眼瞅着日子将近,只好棋走险招,所以才有了今日之事。不知这个解释,阿濯可满意?” 宇文濯紧握双拳,咬牙切齿道:“朕不满意,若清儿为了揽罪,才作此解释,朕可以当做没听到。” 易清嗤笑一声,直言不讳道:“阿濯不用装聋作哑,听到了就是听到了。方才是我的肺腑之言,若你要定缬儿的罪,连我的罪也一块定了。” 宇文濯目光深沉,愀然不乐道:“四皇弟多年来敏言慎行,为我大盛可谓是鞠躬尽瘁。若他知进退,朕可保他一生富贵无虞;若他觊觎清儿半分,朕绝不会轻饶。” 易清一声长叹,笑问:“阿濯对我的感情是纯粹的吗?若没有那句预言,你还剩几分真心?” “什么预言?”宇文濯不解,忙问道。 易清冷笑一声,娓娓道来:“二十年前的一个预言,阿濯是不是没有想起来,那我来告诉你。“凤引君来,然数十载而归,后也”,当年你我从南妄城接回鄢箬后,肖竭就将这个预言告诉了你。自那以后,你待我便与往昔不同。阿濯可能告诉我,你喜欢我,是不是因为这句预言?” 第194章 朕给你两个选择 宇文濯轻笑一声,冷哼道:“预言不过是无稽之谈,清儿竟也信得?” 易清垂眸,回道:“此预言乃泫罗所测,就连先皇都深信无疑,阿濯难道未曾放于心上吗?” 宇文濯不假思索道:“预言之事,朕虽未曾想起,可对清儿之情,绝对不是因为这预言,苍天可鉴。倒是清儿,为何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朕的底限,与四皇弟纠缠不清?” “你还是不信我,呵……”易清苦笑,失望道:“卫容华流产一事,是我所为,她的婢女絮儿都已经指证是我做的,阿濯不必再查了,定我的罪吧。” 宇文濯不再理睬她,拂袖而去。 傍晚时分,易清听到了隔壁房间的动静,似是有人被带走。 她在心中默念祈祷着,希望不是缬儿。 两日后,于德公公请她去太宸殿一趟。 卫容华流产一事,那个女人陷害她也就罢了,可千万不能再牵连缬儿。 易清与于德公公离开了宣安室后,她心中忐忑不安,忙问道:“于德公公,卫容华流产一事,陛下这两日可有什么处置?” 于德公公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说,但又看到她着急的模样,怕自己有所怠慢,陛下责怪于他,故而如实回道:“回姑娘,奴才只知道,鸿亲王已经认罪,且供词与卫容华的婢女一致,如今已被关入大牢,等候发落。” 易清眉头紧锁,神色紧张,接着又问道:“陛下有派人去查此事吗?” 于德公公俯身回道:“回姑娘,自是有的。” 一路走到太宸殿后,易清立于殿外侯着,于德公公率先小跑入殿,走到宇文濯的跟前,俯身禀报道:“陛下,孟姑娘已经请来了。” 宇文濯手上的毛笔批阅奏折时,略有停顿。 他抬头,望了一眼于德,说道:“宣她入殿吧。” 于德公公领命后,小跑出殿,传达旨意。 易清入殿后,见宇文濯一直在批阅手中的奏折,不曾搭理她,有些生气,于是问道:“卫容华流产一事,阿濯查明真相了吗?” 易清见他不答,接着又问道:“你为何要把缬儿关入大牢?他可是你的亲兄弟。” “若你心中有气,大可以朝我发出来。卫容华流产一事,本就有蹊跷,她已经怀胎五个多月,却不顾一切地要陷害我,你难道对她没有一丝怀疑吗?” 宇文濯听着她的连连质问,无动于衷。 易清走上前一掌按住他欲翻开的奏折,此时眼中没了往日柔情,口中喊道:“宇文濯,这奏折稍后再看,不差这一会儿。” 宇文濯神色严肃,用手臂挡开她的手后,说道:“好了,此事朕已经压了下来,清儿这两日在宫中安分点,再过几日,朕会差人送你去孟府待嫁。” 易清望着他无情的样子,心痛不已,好半晌后,才说道:“若你不放了缬儿,那成婚之事便取消吧。” 宇文濯缄默不言,好一会儿,他从右手边的桌案上拿出两道圣旨,放在她的面前,正言厉颜道:“这里有两道圣旨,清儿选一道吧。” 易清瞥了一眼圣旨,却未抬手翻开,神色清冷道:“这圣旨我就不看了,阿濯不妨直说。” 宇文濯冷笑,说道:“朕给你两个选择,其一,清儿与朕如期成婚,四皇弟恕他无罪,只是他日后怕是不能在都城待了。其二,四皇弟依法处置,成婚之事就此作罢,清儿来去自由,朕不会再阻拦你。” 第195章 二选其一(上) 易清苦笑,问道:“缬儿的性命与我的自由,二选其一吗?” 宇文濯不可置否,无情地回道:“清儿可以这样理解。” “阿濯,请让我见缬儿一面,再做决定。”易清请求道。 宇文濯抬头,静静地望着她好一会儿,才说道:“清儿先回宫歇一歇,明日再来告诉朕,你的决定。” 易清六神无主地回到了钟秀宫。 而钟秀宫宫门口,宋静娴已经在这里等了两日,从昨日知晓王爷入狱后,她急急忙忙地入宫打听一番,之后就一直在这里等着。 宋静娴看到一美貌女子,六神不安地远远走来,好似未看到她,自顾自地抬脚跨进钟秀宫的宫门。 “孟姑娘,请先留步。”宋静娴忙喊道。 易清回头,望着眼前温婉端庄、仅有两面之缘的女子,问道:“鸿亲王妃,你找我,是为了鸿亲王而来吗?” 宋静娴点头,神色担忧道:“是的,孟姑娘。王爷不知因为何事深陷牢狱?宫中消息封锁得紧,本王妃除了打听到此事与孟姑娘有关,其余的什么都打听不到。孟姑娘,您能告诉本王妃,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吗?” 易清沉默不言,良久,她如实告知道:“卫容华流产陷害于我,鸿亲王为我顶罪。” 宋静娴打量着眼前的女子,她是第一次见到此人的真容,太后娘娘寿宴那次,此人是以纱掩面的。如今再见,却觉得此人很眼熟。 宋静娴思及此,忙开口问道:“孟姑娘,您与王爷究竟是何关系?本王妃可有见过姑娘?” 易清强颜欢笑着,解释道:“鸿亲王妃别多想,鸿亲王与我只有亲人之情。” 孟静娴浅笑,陈述着她所看到的,以及这段时日以来她的感受:“孟姑娘,王爷喜欢您,绝非一朝一夕。曾经我以为,王爷是个冷情不爱笑的男子。可太后寿宴那天,王爷在姑娘面前,展露笑颜。那是我见过王爷第一次这样,纯粹而不敷衍地笑。也是那时,我才知道,王爷不是不爱笑,只是没有遇到让他笑的女子。” 易清听了此话,只觉得对宇文缬的愧疚更甚,于是阻止道:“鸿亲王妃,不要再说了。鸿亲王既因我而入狱,我一定会救他出来的。” 宋静娴摇头,继续说道:“不,孟姑娘,您听我说完。姑娘如果对王爷有情,若有可能与王爷在一起,请您好好待他;若是姑娘不喜欢王爷,请您远离他。毕竟您是陛下即将迎娶的皇后,就身份而言,你们也该避嫌。” 易清微微点头,说道:“我知道了,多谢鸿亲王妃提点。您先回府等消息吧,最迟明日,鸿亲王便会回府。” 宋静娴笑逐颜开,作礼拜谢道:“多谢孟姑娘。” 易清自知受不起她这一拜,忙作礼回拜道:“王妃不必客气。” 易清望着宋静娴渐行渐远后,自个儿也转身回了寝殿。 她有些疲累,脱下了鞋子,便上床歇着,却怎么也睡不着。 午膳与晚膳时分,兰月入殿问她是否传膳,她摇了摇头,兰月劝了两句,便被她赶出了殿内。 翌日一早,天刚蒙蒙亮,易清便起身,打开房门,唤来婢女为她梳洗打扮。 收拾完毕后,易清忙起身,双手提起裙摆,向太宸殿的方向跑去。 她刚抬脚迈入太宸殿的宫门,就看到了宇文缬笔直地跪在太宸殿的殿院中。 易清三两步走到他的跟前,身子半蹲,看着宇文缬身着囚衣,有些狼狈的模样,心疼不已道:“缬儿,你受苦了。” 宇文缬浅笑,关怀备至道:“本王不碍事的,清儿,你这两日还好吗?” 第196章 二选其一(中) “我也很好。”易清点头,思衬一番后,问道:“缬儿,今日若为我顶下了这罪名,从今往后,都不能在都城待着了,亦或者失去这王爷的身份,更甚丢掉性命,你会后悔吗?” 宇文缬浅笑,毫不犹豫道:“清儿,本王从不后悔所做的事情,这次也是。” “缬儿一定会平安无事的。”易清说罢,望着天边冉冉升起的太阳,痴痴笑着。 宇文缬见她转身欲要离去,忙说道:“清儿,若是有可能,本王希望,清儿能早日离开宫中这个是非之地,清儿非一般女子,理应自由自在、无忧无虑的。” 易清止住了脚步,停留片刻,还是抬脚进了太宸殿。 这个时辰,宇文濯刚去上朝没多久,所以殿内除了她,再无他人。 宇文濯临近午时,才回到了太宸殿。 易清坐在龙椅上,两手托着下巴,刚一抬头,便迎上了他的目光。 宇文濯一手撑着龙案,俯视着她,直截了当地问道:“告诉朕,清儿的选择是什么?” 易清垂眸,回道:“阿濯,我们成婚吧。” 宇文濯冷哼一声,苦笑着问道:“若朕不逼你,你会选择朕吗?清儿所说成婚之事,是心甘情愿的吗?” 易清叹了口气,嗤笑道:“我念了阿濯多年,一回来便来寻你,这还不足以证明吗?” 宇文濯点头,将信将疑道:“好,朕相信清儿所说。” “缬儿从小到大,一直都是天之骄子。若因此等陷害之事,而被驱逐出城,远走他乡,只怕会遗憾终生。阿濯,我求你,不要让他离开,好不好?”易清望着宇文濯,恳求道。 “此事没得商量。”宇文濯态度坚决,毫不留情地回道。 易清从龙椅上起身,走到他跟前,双手紧紧拉着他的手臂,恳求道:“不,阿濯,若你不喜欢我与缬儿走得亲近,日后我一定会离他远点,只要你放过他,可好?” 宇文濯冷笑,无情地推开她,有些怒道:“能让四皇弟重见天日,已是朕仁慈,清儿,莫要再多言。” 易清被他推到在地,又因这几日没有好好休息,有些体力不支,“嘭”的一声晕倒在地。 宇文濯见此,忙将她的身子抱起,拍了拍她的脸颊,紧张不已道:“清儿,你怎么了?清儿……” 他连唤了几声,见她没有反应,一边将她抱起,一边忙冲殿外喊道:“于德,宣御医。” 于德公公立于殿外,听到陛下的声音,忙跑入殿内。 宇文濯将她轻轻地放在床榻上,瞪了一眼于德,又急又怒道:“还愣着干什么,快宣御医来太宸殿。” “是,陛下。”于德公公着急忙慌地跑了出去。 指使着殿外的小太监道:“赶快去宣御医过来,孟姑娘晕倒了,快点。” 两名小太监得令,急急忙忙去请御医。 宇文缬跪在外面,听到于德公公所言,担忧不已。 两刻钟后,年迈的许御医在太监的带领下疾跑入殿,见到宇文濯坐在床榻边,两手紧紧握着那昏睡女子的双手,他忙行礼请安道:“臣拜见陛下,陛下万安。” 宇文濯从床榻边起身,对陈御医道:“快去看看清儿怎么样了?” “是,陛下。” 陈御医连忙起身,蹲在床榻跟前,俯身替这位姑娘把脉。 过了好一会儿,陈御医走到宇文濯的面前,俯身禀道:“回陛下,这位姑娘有些气弱体虚,想来应是这两日未休息好,忧思过度,所以才会导致昏迷。” 宇文濯点头,舒了口气后,挥袖命令道:“朕知道了,退下吧。” 第197章 二选其一(下) 待易清醒来时,已是两个时辰后的事情。 宇文濯一直守在床边,未曾离开,见她有醒来的迹象,忙欣喜唤道:“清儿,你醒了?” 易清坐起身子,一手按着眉心,问道:“阿濯,我这是怎么了?” 宇文濯从桌案上端起一碗清粥,走到床边坐了下来,笑着回道:“清儿,你方才晕倒了,御医说,是这两日未休息好,忧思过度。” “哦。”易清浅声道。 宇文濯舀了一勺粥,放在嘴边吹了吹,抬手喂她:“清儿,朕来喂你,将这碗粥喝了,再躺下睡会儿。” 易清握住他的手,抬头对上他深邃的双眼,说道:“阿濯,放了缬儿,让他就在这里,继续辅佐你,不好吗?” 宇文濯听了此话,将手上的粥放在床榻边的小桌案上,神情冷漠,回道:“清儿若是不想吃,那便算了。” 太宸殿外,日渐黄昏,暴风骤雨来袭,易清即使在殿内,也能听到外面“哗哗”的雨声,还有“呜呜”的风声,心中更是惴惴不安。 她望向一直无动于衷地坐在龙椅上,一只手臂支撑着下巴伏在桌案上批阅奏折的宇文濯,百感交集。 良久,易清掀开锦被,从床榻上起身,穿上白色绣着牡丹花样的绣鞋,慌忙走到宇文濯的面前,拍案诘责道:“他好歹是你的兄弟,在这世上唯一的兄弟,为何你不能容他,你明知道这件事情与他无关。” 宇文濯将手中的奏折合上,抬首间,四目相视,他微怒道:“无关与否,朕心中清楚,只不过,跪了一日,你就心疼了?” 易清大失所望,讪笑道:“在你心中,我与鸿亲王,都没有你多年来宠爱的卫容华说的话可信,真是可笑。” 宇文濯冷笑道:“朕已经给了你选择,是清儿一直犹豫不决,所以四弟才会多受些罪。” “宇文濯,今日的你,怎么会变得如此无情?”易清摇头叹气,蹙眉道。 宇文濯从木桁上取下深蓝色披风,为她披上系好,勾唇笑道:“帝王本无情,快去吧,别再耽搁了。” 宇文濯望着她汲汲顾影地离开,心中却生出怅然若失之感。 清儿,若是只能用这种方法将你留在身边,朕会不惜一切代价,哪怕你不再爱我。 易清从小太监手中接过木伞,径直走向在雨中受罚跪地的宇文缬。 宇文缬抬头,看着眼前面色凝重的佳人,好半晌才微微笑道:“清儿,你怎么出来了?” 易清一手撑着伞,一手从袖中取出手绢,半蹲下来,替他拭去脸上的雨水,言语责怪道:“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明知道我心中想的念的一直都是他,这一次,你不该将责任揽下的。” “卫容华陷害你我二人,本王不舍清儿受苦。”宇文缬轻摇了摇头,回道。 宇文缬的一番真心,她不可能没有丝毫动容,可她要不起,亦还不起。 缬儿,对不起,你的披心相付,终究要付诸东流…… 易清缓缓起身,不动声色,宣读旨意道:“缬儿,陛下已下了口谕,他说,卫容华小产一事,朕已查明,与鸿亲王无关,即刻出宫吧。” 易清说罢,转身欲走,却被宇文缬拽住了手腕,嗤笑道:“清儿,你我是否无辜,皇兄心如明镜,这般折腾,不过是想留清儿在身侧,清儿,你并非一般女子,本王希望你无忧无虑,自由自在,而不是像后宫妃嫔一样,困在这里。” 易清回首,对上宇文缬那双明亮的双眸,解释道:“缬儿,谢谢你为我所做的一切,我留在这里,并不是因为你猜测的那样,这二十年来,即使在梦中,我都不能忘记他,这一次,他已经给了我台阶下,我何不趁此冰释前嫌。” 话落后,宇文缬渐渐松开了她的手腕,易清则拭去眼角泪水,若无其事地入殿,徒留宇文缬一人在大雨中。 宇文濯听到身后微弱的脚步声,转身后便看到易清双眉紧锁的模样,心中自责不已。 也许,他不该逼她的…… “这下你该满意了吧?”易清刚说完,便晕了过去,幸好宇文濯眼疾手快,及时接住。 第198章 要叫母后 翌日一早,易清缓缓睁开了双眼,抬手揉了揉太阳穴。 宇文濯似是感觉到了身侧之人的动静,紧跟着醒了过来。 “朕的皇后终于醒过来了?”宇文濯用手背试了试她额头的热度后,调侃道。 昨日清儿淋雨,再加上没有休息好,又晕了过去。 他担心极了,命于德再请来御医,为她诊治。 方才,清儿额头已经没有昨日那么烫了,他才真正的放宽心。 易清抬手拍了一下他的胸膛,撇撇嘴,不满道:“什么皇后?我还是未婚女子呢。” 宇文濯左手撑着脑袋,右手将她脸颊上的碎发别在耳后,笑问道:“清儿可还记得,还有多久,就到了我们的大婚之日?” 易清想起昨日之事,哪还有与他调情的兴致,忙坐起身子,有些担忧道:“昨日外面雨下得大,缬儿后来回去了吗?他为你征战多年,腿上留有旧疾,又跪了那么久,怎么受得了?” 宇文濯亦跟着坐起身子,回道:“昨天清儿昏迷之后不久,朕就命人送四皇弟回府,也差了宫中御医随行。” 易清依旧不放心,又问道:“那缬儿还要离开这里,远走他乡吗?” 宇文濯望着她的目光多了几分清冷,解释道:“卫容华流产一事已经尘埃落定,四皇弟既然已经担了这罪责,少不得有些处罚。朕已经贬他为东黎郡王,择日前往封地。待过个几年,朕再将他调回来。” 易清知道宇文濯这样说,是在给她台阶下,若此时再抓着这个不放,未免有些不识抬举。 等她日后,将卫容华流产一事调查清楚,再给缬儿翻案吧。 易清推了推他的身子,浅笑道:“我知道了,时辰不早了,阿濯该起身去上朝了。” 宇文濯扶着她的肩膀,让她躺下来,说道:“朕的皇后生病尚未痊愈,朕怎么有心思去上朝呢?清儿再睡一会儿,朕陪着你。” 易清抬手点了一下他的额头,玩笑道:“油嘴滑舌,阿濯想要偷懒就直说,何必拿我当借口。” 他们二人躺下睡了一个时辰后,宇文濯起身让殿外侯着的婢女进来,侍候他们梳洗更衣。 早膳很是清淡,因为易清还在病着,宇文濯特意嘱咐于德,上些清淡的粥以及小菜。 他们二人此时正在殿内惬意地用膳,于德公公却从殿外走进来禀道:“陛下,李美人带着小殿下来给陛下请安,陛下可要召见?” 易清见他并没有要见的意思,忙说道:“这小冀儿生得粉嫩可爱,很讨人喜欢,阿濯不妨见见。” 宇文濯听了此话后,改变了主意,对于德说道:“于德,让李美人带着冀儿进来吧。” “是,陛下。”于德领命后便退了出去,传达旨意。 片刻后,一花信年华的女子拉着宇文冀入殿。 宇文冀看到了父皇,忙从那女子的手中挣开,小跑到宇文濯的面前,跪地请安道:“冀儿拜见父皇。” 易清打量着眼前的女子,李美人的容貌在这美人如云的后宫中,虽算不上惊艳,倒还是清秀可人。 “陛下万安。”李美人行礼请安道。 宇文濯放下了手中的碗筷,抬手道:“平身吧。” 宇文冀又跑到李美人的跟前,拉着李美人的衣袖,胖嘟嘟的小手指着易清,有些口齿不清道:“母妃,这位姐姐,姐姐就是上次冀儿和母妃说的,冀儿很喜欢她,姐姐对冀儿好好,陪冀儿玩。” 李美人抬头,打量了一眼与陛下相邻而坐的绝色女子后,俯身请罪道:“陛下,冀儿年幼,言语有失,请陛下见谅。” “无碍。”宇文濯浅笑,起身将宇文冀抱在了怀中,一手指着清儿,对他说道:“冀儿,以后不要再唤她姐姐,要叫母后,下次可别忘了。” 宇文冀笑着趴在宇文濯的怀中,一边蹬腿,一边拍手道:“母后,父皇,母后,冀儿要母后抱抱。” 说罢,宇文冀朝着易清伸出了双手。 易清笑着将冀儿接手,抱在了怀中,从腰间取下一块玉佩,逗着他玩。 第199章 赏月(上) 李美人看着自己的儿子在那绝色女子的怀中嬉笑玩闹着,以及陛下望着那名女子的眼神,仿佛他们才是一家人。 这是她第一次看到陛下如此宠爱一个女人,连眼睛中都充满着爱意。 这名女子何其有幸,得到了后宫女子可望不可求的两样东西。 一是陛下的心,二是皇后尊位。 于德公公从殿外匆匆入殿禀报道:“陛下,制衣局的人在外面侯着,说是凤袍已经改做妥当,请孟姑娘再试试看。” 宇文濯勾唇,说道:“让她们进来吧。” “陛下,妾身宫中还有事情要忙,先带着冀儿退下了。”李美人识趣地拉着冀儿离开。 临了,冀儿依依不舍地望着易清,一步三回头地出了太宸殿。 “冀儿真是可爱。”易清直到看不到冀儿的身影,才坐了下来,感慨道。 宇文濯握住她的手,意有所指道:“清儿这么喜欢孩子,待我们大婚之后,朕一定会加倍努力。” 此时,制衣局的两名婢女一同入殿,待走到宇文濯面前,行礼跪拜道:“奴婢拜见陛下,陛下万安。” 宇文濯抬手,吩咐道:“起身吧,先去寝殿替孟姑娘更衣。” “是,陛下。”两名婢女应后,便与易清一同入了寝殿。 过了好半晌后,易清身着嫁衣凤袍,缓缓从寝殿走出来,步步摇曳生姿。 绝美的容颜在红色嫁衣的衬托下,更显娇媚。 她的身后有婢女为她拉着长长的裙摆,宇文濯见此,挥手道:“你们先退下。” “是,陛下。”婢们女行礼一番,便退出了殿内。 宇文濯走到她的面前,一把搂着她纤细的腰肢,将她抱入怀中,声音有些沙哑道:“清儿,身着嫁衣的你,比起往日,更加娇媚动人。” 易清看到他的眼中,多了几分情欲,忙推着他道:“阿濯,你别抱那么紧,这凤袍嫁衣会皱了的。” 宇文濯没有松手,反而将她纳入怀中,言语中尽显不舍:“清儿,从明日起,你就要去孟府待嫁,这一去便是十日,清儿还不让朕与你亲近。” 易清抬头,对上他的目光,问道:“明日就要去孟府了吗?” 宇文濯笑了笑,回道:“自然,清儿从今以后要以孟涟清的身份,与朕成婚,共结连理。这十日中,清儿务必要与孟府中人处好关系,毕竟日后你们要共进退,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易清听了此番话,双臂紧紧地抱着他,不舍道:“我也舍不得阿濯,可短暂的分开,是为了长久地相守。待成婚以后,我们便可日日相见。” 戌时三刻,宇文濯与易清在太宸殿用了晚膳后,他们二人手牵着手,在御花园中逛着赏月。 “不走了,我脚都有些痛了。”易清说着,就松开了手,跑到前面的凉亭中,寻了一石凳坐下歇歇脚。 宇文濯大步跟了上去,拉着她的手,说道:“清儿,起来,说好陪朕赏月的,坐在这里,哪还能看到月亮?” 易清拉晃着他的手臂,撒娇道:“阿濯也坐下歇着吧,我这两日生病,尚未恢复,现在还有些体力不支,你就体谅体谅我吧。” 宇文濯也坐了下来,说道:“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易清从石凳上起身,双手勾住他的脖子,就势坐在他的腿上,笑盈盈道:“好好好,下不为例。” 第200章 赏月(下) 宇文濯伸出右臂环住她纤细的腰身,左手则抚上了她的脸颊。 微风吹来,将她鬓间的头发吹散,遮住了半面侧脸。 他伸手替她将乌发捋了捋,别在了耳后。 宇文濯盯着她的脸看了许久,神情有些恍惚。 易清伸手在他的眼前晃了晃,笑问道:“阿濯,你怎么了?” 宇文濯收回了飞远的思绪,说道:“年少时,记不清是多大年纪的时候,觉得九五至尊之位才是这世间最好、最令人向往的。至那以后,朕便跟着徐相勤学政事,与数位将军练习排兵布阵、苦练武功,片刻都不敢懈怠。” 易清躺在他的怀中,声音不急不缓道:“当年阿濯可是凭借着自己的一番努力,被先皇与朝臣们认可,不负众望地成为了储君呢。” 宇文濯看着怀中姿容绝色的女子,感慨万千道:“与清儿分离多年,还能重聚,真是上天庇佑。时过境迁,朕如今什么都不想要了,只愿能与清儿执手相依,共度此生。” “我也希望如此。”易清说着,紧紧地环住了他精壮有力的腰身。 宇文靖立于凉亭外,望着那女子明目张胆、恬不知耻地勾引着父皇,对她更是鄙夷不屑。 易清眼睛的余光,无意间瞥到了宇文靖,她伸手拽了下宇文濯的衣袖,努了努嘴道:“阿濯,你先放开我,宇文靖正站在凉亭外看着呢。” 宇文濯闻言,将手臂从易清的腰间抽离。 她从容不迫地从宇文濯的怀中起身,好整以暇道:“我先回宫了。” 宇文靖望着她下了台阶,从他的身边擦肩走过,渐渐走远后,他这才走到宇文濯的跟前,俯身行礼道:“儿臣拜见父皇。” 宇文濯整衣敛容一番,抬眼望着他,问道:“这么晚了,靖儿怎么还没出宫?” “方才在长乐宫陪母妃用了晚膳,儿臣正打算出宫,就看到父皇在这儿。”宇文靖俯身回道。 宇文濯点头,从石凳上起身,走出了凉亭,语气平淡道:“时辰不早了,早些回去歇着吧,明日还要上朝。” 宇文靖跟在他的身后,三两步下了台阶,俯身作礼道:“父皇,儿臣有一事不解,想问问父皇。” “说吧。”宇文濯应道。 宇文靖作了一礼,忙问道:“父皇,母妃是您为太子时,明媒正娶的太子妃,为什么在您登基后,不封母妃为后?” 此事压在他心中多年,终于有机会可以问出。 宇文濯叹了口气,解释道:“当年朕迎娶你母妃,是先皇为了了却朕的恩师,也就是靖儿的外曾祖父,他最后的心愿。” 宇文靖嗤笑,没好气地问道:“所以,父皇从未喜欢过母妃,是吗?” 宇文濯浅笑,回道:“是,朕对姝玉,一直以来,都心存愧疚。” 宇文靖尚有疑惑不解,他接着又问道:“父皇,您为帝多年,见过不少貌美的女子,为什么会被孟涟清迷惑,封她为后?儿臣不明白,究竟为什么?” 宇文濯谈笑自若地回道:“靖儿日后若遇到心爱的女子,自会明白朕为何这样做。靖儿,待朕与清儿成婚后,她就是我大盛的皇后,亦是你的母后,希望靖儿可以有所收敛,不要再针对于她。” “父皇——” 宇文靖还要再说些什么,却被父皇厉喝打断道:“好了,靖儿该出宫了。还有别忘了,日后若是朕再看到靖儿对她不敬重,绝不轻饶。” 第201章 孟府待嫁(上) 易清在钟秀宫用了早膳后,闲来无事,便与婢女兰月出来走走。 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到了御花园。 “清儿。”一道低沉而又熟悉的声音唤她道。 易清回头,看到了不远处身着黑色龙袍的宇文濯,以及他身后站着的一位高大男子。 待他们走近时,宇文濯拉起她的手,介绍道:“清儿,这位是孟镇将军的长子,孟承昀。” 易清将手中的花枝,交给了身后的婢女兰月,仔细打量了此人一番。 原来这位就是她名义上的长兄,昨日阿濯有提起过,孟镇从武,而他的长子孟承昀则从文,如今在朝中任谏议大夫之职。 孟承昀相貌端正,文质彬彬,给人一种温文尔雅的感觉。 “陛下,想来这位就是孟姑娘吧?承昀这厢有礼了。”孟承昀亦打量了这位姿容绝色的女子,好半晌后,才俯身作揖道。 易清双膝微曲,两手叠放在腰间,回礼道:“清儿见过孟大人。” 宇文濯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特意交待道:“承昀,朕的皇后这几日暂由你接回孟府照顾几日,待大婚后,朕再好好封赏于你。” 孟承昀俯身拜谢道:“臣遵旨,多谢陛下。” 易清与宇文濯依依不舍地告别一番,便上了马车。 孟承昀坐在马车中,良久不语,忽然问道:“不知孟姑娘是哪里人氏?” 易清浅笑,认真回道:“回兄长,我是晋州人氏,家中原本是从商的,怎奈到了父亲这一辈,却因经营不善,家道中落,我自幼便被送进了宫中,做了婢女。兄长还是唤我涟清吧,这样我们不会显得那么生分。” 孟承昀点头,说道:“也好,涟清的命运多舛,如今也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是呢,能遇到陛下,是我此生之幸。”易清笑应道。 孟承昀瞥了她一眼,说道:“父亲去了边关戍守,只怕到你与陛下大婚前夕才会归来。这几日,若在府上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过来找我。” 易清点头,莞尔一笑道:“多谢兄长,如今我们也算是一家人了。从今以后,荣辱与共。” 孟承昀点头,赞同道:“是,从今以后,我们一起肩负起家门荣耀。”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他们才到了孟府。 下了马车后,易清便看到孟府门口以一位五旬左右的妇人为首的十余人等,并排相迎。 而那位妇人,十之八九是孟府的当家主母,孟承昀的母亲孟夫人吧。 孟承昀下了马车后,几步走上台阶,挎着那妇人的手臂,一同下了台阶,笑着说道:“母亲,这位就是涟清姑娘,这几日,您在府上一定要好好招待。” 孟夫人望着眼前的美貌女子,连连夸赞道:“真是位姿容绝世的女子,看着就招人喜欢。” 易清双膝微曲,行礼请安道:“孟夫人谬赞了,涟清不敢当。涟清拜见孟夫人。” 孟夫人眉目慈祥,忙拉起她道:“涟清姑娘别客气,先随老身入府吧。” 易清起身后,客气道:“也好,麻烦孟夫人带路了。” 说罢,众人紧跟在孟夫人与易清的身后,一同向厅堂走去。 到了厅堂后,易清从袖中取出一小匣,并打开了它,呈到孟夫人的面前,说道:“孟夫人,这是太后娘娘赏赐给我的,今日我把它献给您。霞玉素来有暖玉之称,您可以将它交由宫匠打磨,镶嵌在抹额上。” 孟夫人伸手推拒道:“涟清姑娘,这霞玉过于贵重,老身不能收。” 易清抿唇一笑,解释道:“孟夫人别客气,从今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这霞玉就当是身为女儿给您的见面礼。” 孟夫人听了此话,不再推拒,笑呵呵道:“既然如此,老身恭敬不如从命了。” 第202章 孟府待嫁(下) 这时,一八九岁梳着双丫髻、身着粉色襦裙的小女孩儿,来到了厅堂,跑到孟夫人的身后,笑嘻嘻道:“母亲,母亲,歆儿听说府上来了贵客,是这位姐姐吗?” 孟夫人摸了摸那丫头的头顶,解释道:“涟清姑娘,请多担待,这丫头自小就这个性子,冲冲撞撞的,您可要多多担待。她是府上二夫人的女儿,孟歆。” 易清回以一笑,说道:“真是个活泼可爱的小姑娘。” 孟夫人将小女孩儿拉到了身前,说道:“歆儿,快来见过涟清姑娘,从今日起,她就是我孟府长女涟清,也是你的长姐。” 孟歆恭恭敬敬地作了一礼道:“见过长姐。” 易清扭头,对身后的兰月道:“歆儿别客气,兰月,将那对蝶玉拿过来,我要送给歆儿做见面礼。” “是,姑娘。”兰月应后,从包袱中取出一个小匣子,呈给孟歆。 孟歆本着好奇心,接过后就忙打了开来,看到了蝶玉,欣喜不已道:“哇,这对玉佩好漂亮,长姐是要送给歆儿吗?” 易清点头,笑问道:“是啊,歆儿喜欢吗?” “喜欢,多谢长姐。”孟歆连连谢道。 这几日,孟府的人,待她皆是礼遇有加,她也过得很欢快。 孟镇果然如孟承昀所言,在她与阿濯大婚前夕,风尘仆仆地赶回了府。 傍晚的时候,孟府的管家请她去厅堂去一趟。 一来为了给孟镇接风洗尘,二来她正好也见见这个名义上的父亲。 她到厅堂时,堂内已经坐满了人,除了孟镇、孟承昀和孟夫人外,还有孟歆以及孟镇的几位夫人。 “老爷,涟清姑娘到了。”管家走到孟镇的跟前,俯头回道。 孟镇闻言,忙起身,走到易清的面前,俯身行礼道:“老臣拜见皇后娘娘。” 孟镇毕竟为将多年,面相有些凶煞。一张饱经风霜的脸,比常人多了几分沧桑之感。 孟承昀的面相则偏秀气,与孟镇截然不同,想来是随了孟夫人。 易清忙将他拉起,笑道:“孟将军不必多礼,我现在不是皇后娘娘,而是您的长女孟涟清。该是涟清拜见父亲。” 孟镇惶恐,忙将她扶起身,说道:“涟清姑娘别客气,还是先入坐吧。” “不,孟将军先受我一拜,涟清才会入坐。”说着,易清双膝微弯,两手叠放于腰间,行礼道:“涟清拜见父亲。” 孟镇笑应道:“好好好,涟清快入坐。” 一场晚宴,说说笑笑地,直到快要亥时才结束。 宴散时,孟夫人拉着易清的手,到了一旁安静的地儿,嘱咐她一些明日大婚的事情。 待易清回去时已经亥时三刻,她忙唤来婢女,为她沐浴更衣一番后,才安然入睡。 翌日,天还未亮,兰月入殿将她叫醒,说道:“主子,今日是您与陛下大婚的日子,宫里的嬷嬷已经将凤袍、凤冠送来,奴婢先侍候您沐浴。” 易清忍着困意,强撑着起身,睡眼惺忪,声音有些慵懒:“兰月,你先去准备,我现在就起身。” “是,主子。”话落后,兰月一溜烟地功夫就跑了出去。 待易清鲜花沐浴一番,兰月将她湿漉漉的乌发,一缕一缕地擦拭。 收拾妥当后,兰月打开了房门。 房外整整齐齐地侯着两名嬷嬷和八名婢女,以及身着红色衣裙的孟夫人。 第203章 大婚(一) 兰月站在门口,双膝微曲,对嬷嬷们行礼道:“姑娘在房内,嬷嬷还有众位姐妹先进去吧。” 兰月望着她们进了屋后,走到孟夫人面前,作了一礼,说道:“孟夫人,今日麻烦您了,您也一块儿进去吧。” 此时,从外面进来八名婢女以及两位嬷嬷,婢女手上分别端着凤袍、凤冠以及步摇珠饰等物,她们一行人齐齐跪在她跟前,请示道:“皇后娘娘,请让奴婢们为您更衣妆扮。” 易清起身,先扶起两位嬷嬷,浅笑道:“今日是我大喜之日,还请两位嬷嬷多多提点。” 两位嬷嬷毕恭毕敬道:“娘娘言重了,这是奴婢们的本分。” 易清抬手,望着跪在地上的数名婢女们道:“你们也起身吧,时间紧迫,先为我更衣。” “是,皇后娘娘。”婢女们跪谢道。 易清走到屏风后,六名婢女端着凤袍紧跟其后,为她一件又一件地将凤袍穿戴在身上。 良久,红色嫁衣凤袍终于穿戴整齐。 易清身着厚重的红色嫁衣凤袍,步履缓慢地走到了铜镜前,望着镜中的自己。 才发觉这么些年过去,从刚遇到阿濯,时至今日,已经过去了整整三十年。 她已从天真烂漫的女孩儿,长成了一亭亭玉立的待嫁姑娘。 今日她一袭红色嫁衣凤袍,端庄大方、雍容华贵,一改往日的清雅。 孟夫人越过了屏风,走到她的身后,笑盈盈道:“涟清,让母亲来替你梳发吧。” 易清回神后,坐在了梳妆台的木凳上,莞尔一笑道:“麻烦母亲了。” 孟夫人从婢女手上接过檀木梳,走到她的身后,挑起一缕她的长发,从前梳到后,从头梳到尾,边梳边道: “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 二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 三梳梳到头,多子又多寿; 再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 二梳梳到尾,比翼共双飞; 三梳梳到尾,永结同心佩; 有头又有尾,此生共富贵。” 许久以后,孟夫人放下了手中的檀木梳,眼中噙着泪道:“涟清今日真美,陛下见了,一定舍不得移开眼睛。” 这几日在府上,孟夫人一直待她不错。 此时,当她看到孟夫人脸上的神情,心中便有了数。 今日此情此景,只怕孟夫人是想起了远嫁的女儿。 她曾听孟府的婢女说,孟夫人十三年前收养了一个女儿,两年前不知为何,嫁到了千里之遥的宣岳城。 两年间,远嫁的女儿只寄回过几封家书,却没有回来过一次。 易清思及此,拉起孟夫人有些粗糙的手,予以安慰道:“母亲,您别伤心了。妹妹在外,定然一切都好,您别担心。” 孟夫人摇头,嘱咐道:“母亲没事,涟清在宫中,一定要谨慎才是。” 易清点头,说道:“母亲,我知晓了。从今日我踏入宫门的这一日起,便是这大盛的皇后。日后只怕不能时常回府看您,您与父亲,还有兄长,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 孟夫人拍了拍她的肩膀,笑道:“母亲也知晓了,涟清安心出嫁便是。” 这时,一位嬷嬷走上前,笑容可掬道:“皇后娘娘,该让婢女替您妆扮了。” “嬷嬷,让婢女替我妆扮吧。” 她话音刚落,两婢女忙走上前,从妆匣中将东西一一取出,摆放在梳妆台上。 第204章 大婚(二) 其中一人手中拿起石黛,为她画眉,另一人拿起脂粉,在她的脸上涂抹着。 此时又有两名婢女走上前,拿起金梳,替她绾了个牡丹发髻后,将凤冠、步摇以及珠饰别在发间。 半个时辰后,天已经大亮。 按大盛的规矩,陛下巳时三刻在金安门迎接皇后,二人一同前往金凰殿,在那里祭天行大礼。 迎亲队伍与新娘子为了不耽误时辰,辰时就要从孟府出发。 还未到辰时,宫中的迎亲队伍已经浩浩荡荡地到了孟府。 孟府的家丁着急忙慌地跑过来禀报道:“夫人,夫人,泾啸郡王代陛下前来迎亲,他们已经到孟府门口。” “竟然这么快,什么时辰了?”孟夫人扭头望着婢女还在给涟清上妆,有些着急道。 那家丁低头回道:“回夫人,还有一刻钟就辰时了。” 孟夫人手中挥着帕子,忙喊道:“大家手脚都快点,不能误了吉时。” 一刻钟后,易清身着嫁衣凤袍,在婢女们的搀扶下,上了花轿。 时辰刚好,不早不晚。 皇帝大婚,排场自是不小。 这数万人的迎亲队伍走在街上,锣鼓喧天,引来都城百姓翘首远望,若不是有御林军一路护送,只怕他们早已经围上了这迎亲队伍,一睹皇后娘娘的风采。 易清端坐在轿内,忽然闪近了一道人影,抓着她的裙摆,气若游丝道:“清儿,快救我。” 易清看着眼前遍体鳞伤的泫罗,惊道:“泫罗,你怎么了?” 泫罗忍着身上的痛意,奄奄道:“外面有人在追我,我实在是打不过她。” “请停下轿子。”一道清脆嘹亮的说道。 泾啸郡王骑在马上,看着面前从天而降气势汹汹的冷美人,眼中的诧异一闪而过,厉喝道:“你是何人?竟敢阻拦陛下的迎亲队伍。” 那女子瞥了一眼骑在马上的年轻男子,冷笑道:“你这花轿上,有本仙需要捉拿问罪的妖道,请速让开。” 泾啸郡王闻言,怒斥道:“胡言乱语,这花轿上坐着的是我大盛的皇后,又怎么会是你口中的妖道。” 那女子说着,便扬起了手上的仙鞭,作势要动手道:“再不让开,休怪本仙得罪。” 泾啸郡王冷哼一声,说道:“本郡王是陛下的表亲,你若动了本王,怕是插翅难逃。” “话多。”那女子两手比划几下,将泾啸郡王定住后,又施法把这方圆三里内的凡人定住。 易清坐在轿内,听到方才热闹非凡的街上,顿时鸦雀无声,心中忐忑无比。 她抬手掀开了一点点轿帘,望着外面的好多人,矗立在原地,一动不动的。 这外面的女子,一定是位法术高超之人,这才多大一会儿,就已经将外面的数万人施法定住。 连泫罗都不是外面女子的对手,她该怎么办? 她的法术不高,若用“月流青寒湾”或许还能抵挡一阵儿,希望能等到宫中来人救他们吧。 想到这儿,易清起身,掀开轿帘,走出了轿子。 易清左手一挥,月流青寒湾立刻浮现在眼前。 她两手提起裙摆,一个飞身,跃到花轿上,左手放在弦上,对着前方那道蓝色衣衫的女子,发起了攻势。 那蓝色衣衫的女子,迅速地躲过了这攻势,大惊失色道:“月流青寒湾!” 第205章 大婚(三) 那女子起身,望向远处花轿上站着的易清,觉得有几分眼熟,右手两指并立指着她道:“你是何人?怎么会有月流青寒湾?” 易清方才隔着人群,未看清此人,便发起了攻击。如今听到她所问,抬头望向了她。 待看到了那女子的真容后,易清有些震惊,瞠目结舌道:“长,长姐。” 她的长姐(也是表姐)易远兰,是舅父舅母的长女,一百年前,在妖界得灵逍神尊的点化,飞升为仙。 她与长姐已经有五六十年未曾见过面了,真没想到再见,竟然刀刃相向。 易远兰飞身跃起,来到了她的面前,将手上的仙鞭收起,亲切地抱住了她,难以置信道:“云芷,你是云芷吗?多年不见,你竟长这么高了?你不是待在乾华山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易清将长姐拉开,双手握着她的手臂,端望着她风华依旧的样子,笑道:“这么些年过去了,长姐依旧美貌,不过,长姐你今日怎么下凡来了?” “有一妖道不知怎么溜进了天宫,偷走了玉椋果,被我发现后,一路追到了这里。”易远兰一五一十地回答着,无意间注意到了她的穿着,忙抓着她的手臂,质问道:“云芷,你怎么会身穿凡间嫁衣,又怎么会坐在这花轿中?” 易清一把推开了她,从花轿跳到了地面上,背对于她,是答非答道:“长姐心中想必已经有了答案,又何必再问我呢?” 易远兰紧跟着跳到了地面上,右手两指并起指向她,生气道:“你竟然,竟然与凡人结了姻缘,云芷,你不想要你的仙途了吗?” “比起能与阿濯相爱相守,这又算得了什么呢?若二者非要取舍的话,我选阿濯。”易清笑回道。 易远兰望着她怒其不争的样子,拉着她的手腕,欲强行带走她:“不行,我不能看着你一步错,步步错,你跟我走。” 易清摇头,挣脱了她的手,抗拒道:“不要,长姐,你不要逼我,如果今日你要强行带我离开,那不要怪我手中的月流青寒湾对你不客气。” 易远兰叹了口气,眉头深锁,说道:“云芷,你怎么如此地执迷不悟?” 易清整了整身上的凤袍,冷言冷语道:“长姐,今日是我大婚之日,若你不再劝阻我,我必以贵客之礼待之。若是长姐非要带我离开,那我不会与长姐客气。” 易远兰见此,怒甩衣袖,说道:“云芷,若是云壬神君知晓此事,定然不会任你如此堕落。” 易清提起厚重的裙摆,“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恳求道:“父王已经知晓此事,我答应他,待凡尘之事了结后,一切听从父王安排。阿濯如今不再年青,我陪他的时日寥寥无几。长姐,我求求你,成全我吧。” 易远兰忙将她拉了起来,无奈道:“云芷,希望你不会后悔自己作下的选择。” 易清忙抱拳道谢:“多谢长姐。” 易远兰摇头叹息一番,才想起了正事,对她说道:“对了,方才逃到你轿子中的妖道,让他把东西交出来。” 易清闻言,忙问道:“长姐,这玉椋果很是珍贵吗?若是如此,改日我让泫罗亲自送回。方才他已经身受重伤,昏迷了过去。” 易远兰摆摆手,面无表情道:“罢了罢了,这玉椋果虽珍贵,可今年的玉椋树结了不少果子,少了一两颗也没什么,权当做长姐送给云芷的贺礼吧。” 第206章 大婚(四) 易清道谢后,拉着了长姐的手,诚邀道:“多谢长姐。若长姐不着急回天宫的话,不妨留下来喝杯喜酒吧。” 易远兰忙摆手,推拒道:“哎,别啊。虽然我不会再阻拦你,可也不会与你同流合污的。” 易清点头,扭头望着周围一干人等一动不动的样子,说道:“长姐,你还是先把被定住的一干人等解了法术吧。” 易远兰点头,看着妹妹今日身着嫁衣姿容绝色的模样,勾唇一笑道:“云芷,你在凡间多多保重,长姐走了。” 易清有些不舍,紧紧地抱住了长姐,声音哽咽道:“长姐也是,一定要多多保重。” 易远兰将妹妹拉开,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转身乘云离开。 待长姐走远后,方圆三里被定住的百姓们以及迎亲之人皆已恢复如初。 易清提起裙摆,走到迎亲队伍的前方,望着泾啸郡王有些恍惚的神情,她“咳”了一声,忙道:“泾啸郡王,时辰不早了,咱们尽快出发吧。” 泾啸郡王回神,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前方,却无一人,他扭头望向易清,问道:“皇后娘娘,方才那位女子呢?” 易清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回道:“什么女子,我方才从轿子中走出来时,没有看到郡王所说之人,想必她已经离开了。好了,泾啸郡王别发呆了,若耽误了吉时,你可是要负全责的。” 泾啸郡王跳下了马,俯身作礼道:“皇后娘娘说的是,臣这就出发。” 易清转身,提起裙摆,径直走向花轿后,弯身抬脚迈进了轿子。 不大一会儿,轿外的十个太监一同抬起了花轿,接着出发。 易清坐在轿内,用手背拍了拍他的脸,轻声问道:“泫罗,你怎么样了?” 泫罗缓缓醒来,气息微弱道:“我一切都好,清儿不用担心。今日是你与陛下大婚的日子,一定要开开心心的。” 易清点头,想起长姐此行的目的,目光紧紧地盯着泫罗,开口问道:“我知道了。泫罗,你去天宫偷玉椋果作甚?若非今日我救了你,只怕长姐真的会押你回天宫受罚的。” 泫罗眉头一皱,忍着痛意,将玉椋果从怀中取出递给她,解释道:“玉椋果是给陛下的,这些时日,我在妖界苦查妖籍,终于找到了消解无忧花的东西。” 易清将玉椋果接了过来,望着手中如葡萄般大小,晶莹剔透的果子,问道:“就是这玉椋果吗?” 泫罗无力地点点头,千叮万嘱道:“是,清儿一定要收好。” 易清将玉椋果收了起来,感激不已道:“泫罗辛苦了,待大婚过后,再让阿濯好好赏你。” 宇文濯今日着了一件正红色龙袍,头发高高绾起,以金色发冠固定。比起往日,更加地俊朗,更加地气宇不凡。 他在金安门等了许久,左等右盼的,迎亲的队伍却迟迟未到。 他的心中有些不安,刚打算出宫相迎,耳边就传来了锣鼓之声。 泾啸郡王率迎亲队伍赶至金安门时,已经巳时。 泾啸郡王忙跳下了马,行礼跪拜请罪道:“陛下久等,臣来迟了,请陛下责罚。” 宇文濯摆手,笑道:“无碍,今日是朕与皇后的大喜之日,便宽恕于你,起身吧。” 泾啸郡王拜谢道:“多谢陛下。” 第207章 大婚(五) 宇文濯满面春风,一步一步地走向花轿。 于德公公抢在他前面,走到花轿前,喊道:“请皇后娘娘下轿。” 轿内之人恍若没有听到,于德公公刚打算再喊一声,轿内便传来一道娇弱的声音,让人听了骨头都能酥。 “我一路端坐在轿中,脚有些麻了,怕是站不稳,可能请陛下站在轿前,扶我一把。”易清微微掀起轿帘,将左手伸了出去。 宇文濯听了此话,笑意更浓,命令道:“于德,让开。” 于德公公踌躇着该怎么办的时候,听到了陛下的命令,他忙应道:“是,陛下。” 宇文濯大步走向花轿,拉起她白皙的纤纤玉手,微微一用力。 易清顺势跌入宇文濯的怀中,双手环抱着他的腰身,脸颊贴在他的胸膛上,一股浅浅的龙涎香味萦绕在鼻尖。 “数日不见,阿濯可有想念我?”她嫣然一笑道。 宇文濯勾唇,盯着她娇美的容颜,回道:“朕当然想念,今日的清儿甚美。” 于德公公见他们二人情意绵绵的模样,实在是不忍心打扰。可又怕误了吉时,还是出言打断道:“陛下,皇后娘娘,时辰不早了,巳时三刻还要在金凰殿举行祭天大典。” 宇文濯将她松开,牵着她的手,说道:“清儿,朕陪你走到金凰殿,一同祭拜上天,再接受众大臣的朝拜。” “好。”易清点头笑应道。 他们刚抬脚走了两步,易清却停了下来,望着宇文濯,压着声音说道:“对了,阿濯,今日泫罗身负重伤,逃到了我的花轿中,现在他应该还在那里,你赶快命人将他带回成徽阁,宣个御医,好生医治。” 宇文濯听了此话,忙吩咐于德公公道:“于德,泫罗道长在花轿里,你找几名太监将他带回成徽阁,再请御医过去,替道长医治。” “是,陛下,奴才这就去。”于德公公领命后赶忙离开。 金凰殿与别处殿宇不同,它四周空旷,只建了一座高台,高台上有一火坛,里面的火焰烧得旺盛。 宇文濯拉着她,抬起脚迈上台阶,一同走向高台。 他们理了理衣襟裙摆,跪了下来,分别接过身侧太监燃起的三炷香,拜了三拜,二人连忙起身将香插在了香炉中。 宇文濯转过身子,面向朝臣。 这时,一太监步子轻缓地走到高台,将圣旨缓缓打开,宣读道:“孟涟清跪下接旨。” “臣妾接旨。”易清又跪下了身子,低头听宣。 宣旨太监念道:“奉天之意,呈君之召。今有孟镇之女孟涟清,端庄温婉,贤淑恭顺,可与朕同尊,母仪天下,今特请示皇太后,赐其凤印,封其为后,钦此。皇后娘娘,接旨吧。” “谢陛下,谢皇太后。”易清磕头跪拜后,双手接过圣旨与凤印等物。 婢女走上前将她手上的东西接过去后,宇文濯走到她面前,扶着她起身。 二人并立在高台上,俯瞰着下方群臣跪拜。 “陛下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他们在众臣一声更胜一声的高呼声,结束了祭天大典。 祭天大典结束后,已经临近午时。 宇文濯扶着她下了高台后,心疼道:“清儿,今日礼节繁琐,辛苦你了。” 易清摇摇头,回以一笑,说道:“没事,我不累的。阿濯,一会儿咱们还要去拜见母后,接受后宫妃嫔的跪拜,不如现在赶过去吧。” 说罢,他们二人又向兴德殿赶去。 第208章 大婚(六) 到了兴德殿后,众位妃嫔忙他们二人行礼请安。 宇文濯抬手,示意她们起身。 他又拉着清儿向上座的贺兰冉煦跪拜请安,同声一辞道:“儿臣拜见母后。” 贺兰冉煦忙从座上起身,走到了他们的面前,扶着他们二人起身,笑盈盈道:“快快请起,今日是你们的大婚之日,哀家准备了一份贺礼,夜明珠一对,祝愿你们二人伉俪情深、琴瑟和鸣。” 余兰姑姑走到他们跟前,将手上端着的檀木盒打开,一对晶莹剔透的明珠呈现在眼前。 他们二人拜谢一番后,身后的婢女走上前,将夜明珠从余兰姑姑的手上接过来。 这时,众位嫔妃向易清跪拜请安,异口同声道:“妾身们拜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金安。” 易清抬手,浅笑道:“众位姐妹平身吧。” “谢娘娘。”众位嫔妃连忙拜谢道。 从兴德殿离开后,易清被送到了凤仪宫。 凤仪宫红灯笼、红绸缎高高挂起,很是喜庆。 若说钟秀宫已经算是景色宜人,美轮美奂。那与凤仪宫相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凤仪宫内雕栏玉砌、金碧辉煌,看这布置,这宫殿应该早已备下,因为三个月间绝不可能修建得这么富丽堂皇。 这个季节,宫里的荷花开得最盛,凤仪宫殿院内亦修了一处池塘,却比钟秀宫大了近两倍,水上养着品种不一的荷花。 微风吹来,满宫清香。 阁楼跟前,移植了一棵壮硕、品相极好的桂花树,秋风到来之际,她在阁楼软榻上乘凉,一定能嗅到桂花飘香。 殿院内还有一处凉亭,她抬眼微微一瞥,注意到了凉亭的石桌上似是摆放了棋盘。 不得不说,仅仅这殿院内的一切,她都满意极了,更别说殿内的布置。 她在婢女的带领下,来到了寝殿,刚抬脚迈入殿内,便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与平日中所点的香不同,这香的味道很是淡雅,却闻不出是什么香味。 目光四处打量了一下,发现了这寝殿内,竟然如此奢靡。雕梁画栋之外,还修建了一处汤池,池内源源不断地冒着热气,想来是引进了山上的温泉水。 礼节虽是繁琐,却也是一一走了个遍。 她今日不用再出宫殿,只需如寻常百姓家的新娘子一样,坐在喜床上,静静地等待新郎的到来。 晚宴设在了宣华殿,酉时一刻开始,却不知道何时结束。 易清端坐在喜床上,数十名婢女分别立于两侧。 不知过了多久,她有些熬不住了,眼睛合了又睁,睁了又合,打着瞌睡。不知道等了多久,从中午一直等到夜晚,也许有三个时辰了吧,又或者四个时辰。 这时,宇文濯脚步踉踉跄跄地打开了房门,一身酒气走到了易清的面前,坐在了她的身侧。 寝殿内的婢女忙行礼请安,他挥了挥手,说着醉话道:“你们先出去吧,站在这里黑压压的一片,朕都看不清皇后长什么样了。” “是,陛下。”婢女们赶忙退出了殿内,并合上了房门。 易清用胳膊肘戳了他的胸膛一下,关心道:“怎么喝了这么多酒?” 宇文濯就势躺在了喜床上,笑逐颜开道:“清儿,今日朕很高兴。” “我也高兴。”易清点头,扭了扭腰身,躺靠在床榻上。 她似是想起了什么,忽然轻捶了一下他的胸口,撇嘴道:“你把婢女们都赶了出去,是想让我来伺候你更衣吗?” 宇文濯一把将她推倒,压在了身下,一脸坏笑道:“朕伺候清儿更衣也行。” 第209章 大婚(七) 易清嗅到了宇文濯身上的酒气,抬手将他从身上推开,她忙坐起身,有些嫌弃道:“阿濯还是去沐浴更衣一番吧,一身的酒气。” 宇文濯又将身子贴了过去,两臂紧紧地抱着她,笑眯眯道:“清儿,你陪朕去。” 易清听到他所言,羞红了脸,有些难为情道:“从早上到现在,我还未用过膳食,现在有些饿了。” 宇文濯低声笑道:“清儿,不逗你了,婢女们已经被赶出去了,朕替你将凤冠金簪还有发髻拆解下来。” 说罢,他起身拉着易清,往梳妆台走去,将她扶坐在铜镜前。 几刻钟后,易清的脖子左右来回转了转,随之望向宇文濯,抱怨道:“这皇后的凤冠太重了,感觉脖子都要压断了。” 宇文濯替她按了按肩膀以及脖颈,抚慰一番道:“清儿今日辛苦了,明日朕带你出宫走走,好好地犒劳你。” 易清点点头,闭上眼睛正享受着这暂时的轻松,忽然想起了一事,忙拉着宇文濯的手,问道:“对了,今日泫罗受了重伤,御医去医治时,可有说怎样?” 宇文濯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宽心,随后解释道:“于德来报说,泫罗已无生命危险,只是身上的伤非同小可,御医们也束手无策。” 易清蹙眉,叹了口气道:“泫罗是被仙鞭所伤,凡间的药,只怕对伤口复原无用。” 宇文濯听了此话,觉得她是知晓此事前因后果、来龙去脉的,于是忙问道:“清儿,这是怎么回事?” 易清也没打算隐瞒,抬头对上他深邃的眼睛,解释道:“今日我遇到了长姐,她是天宫中的神仙。这次下凡来,是为了追回被偷走的玉椋果,而偷玉椋果的人,就是泫罗。” 宇文濯点头,眉头一皱,说道:“原来如此,今日清儿迟迟未来,朕总觉得发生了什么事,想问你来着,可礼节繁琐,一直没找到机会。” “对了,玉椋果在我这儿,阿濯快服下它吧。”易清说着,便从衣袖中将玉椋果取了出来,递给阿濯看。 宇文濯从她的手中将玉椋果接过后,眼睛紧紧地盯着这葡萄般大小,晶莹剔透的果子,若有所思着。 良久,他才说道:“这玉椋果得来不易,待朕谢过泫罗,再服下它吧。” “阿濯说的极是,改日我与你一起去成徽阁看看泫罗,这玉椋果珍贵,我先替你收着。”易清说着,将玉椋果夺了过来。 宇文濯拍了拍她的肩膀,微微笑道:“朕先去沐浴,清儿不是饿了吗?桌案上有糕点,记得去用些。” “嗯。”易清点头笑应。 宇文濯转身,向寝殿中的汤池走去。 易清待看不见他的身影后,抬手忙将身上厚重的凤袍一件一件地褪下,直到只剩下中衣。 她将凤袍随意丢在软榻上,抬脚走到梨木桌前,坐了下来,用手捻起一块糕点,放入口中,细细咀嚼着。 一连吃了四五块糕点,缓解了些饥饿之感,她抬手倒了杯水,浅酌了几口,便又放下手中的玉杯,向床榻走去,脱掉鞋子,躺了下来。 半个时辰后,易清躺在床榻上,见宇文濯迟迟未回,又起身将鞋子穿上,向汤池走去,查看是何情况。 宇文濯身无半缕,露出半个粗壮有力的身子,头靠在池边浅眠着。 第210章 大婚(八) 易清走到汤池时,入目的便是此番景象,她忙用手捂上了眼睛。 阿濯若是一直睡在这里,会不舒服的。 易清想着,抬脚走到了宇文濯的跟前。 她缓缓蹲下身子,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细语道:“阿濯,你是不是累了,要不回寝殿再睡。” 宇文濯缓缓睁开眼睛,听了此话后,便从汤池走上了岸,随手拿过木架上的衣裳,几下套在了身上,离开了这里。 易清见他走远,神思恍惚。 两刻钟后,宇文濯躺在了床榻上,闭眼浅寐。 易清沐浴更衣一番,轻手轻脚地从汤池走到了床榻跟前,望着宇文濯浅眠的样子,嘴角微微扯开,浅浅笑着。 从今日起,她便是他的妻子,夫妇同体,荣辱与共。 良久,易清才起身熄了灯,回到了床榻边。 她三两下蹬掉鞋子,从宇文濯的身上越过,轻轻地掀开被角,躺了进去。 宇文濯感觉到身侧之人的动静,他缓缓睁开眼睛,翻了个身,伸出手臂紧紧地抱着她。 “清儿,朕睡不着,陪朕聊聊,可好?”宇文濯绣着她的发香,笑容浅浅道。 易清躺在他的臂弯下,轻轻点头道:“好啊,阿濯说吧,我听着。” 宇文濯低头,在她的额间印下一吻,说道:“从今日起,我们就是夫妻了,我想多了解清儿一些,清儿和我说说,你从小到大的事情呗。” 易清一声长叹,嘴角微勾,苦笑道:“从小到大呢,唉!阿娘是狐妖,父王则是凤凰神君。他们二人身份悬殊,注定了情路波折。” 宇文濯闻言,便想起了许多年前的一事,揶揄道:“我犹记得,当初向清儿表明心意时,被清儿连连拒绝。” 易清蹙起弯眉,解释道:“阿濯是凡人,而我是个半仙半妖,注定殊途不同归。” 宇文濯轻拍几下她的后背,说道:“清儿,别顾虑得太多,只要有我在一日,便不会让清儿受到半分的委屈。” 易清点头,接着说道:“我很幸运,在阿娘离去后,舅父舅母收养了我,他们待我如亲生女儿,我亦视他们如亲生父母。” 宇文濯缄默不言,过了好一会儿。久到她都以为他睡着了,却忽然听到他问道:“清儿,待我百年之后,怕是不能陪在清儿身边了,清儿可有想过要去哪里?” 易清沉思一番,回道:“我已经答应了父王,陪阿濯度过这余下半生后,便回仙境,一切听从父王的安排。” 宇文濯将她往怀中又拉进了几分,坏笑道:“清儿,朕想知道,你究竟什么妖?竟能时时刻刻吸引着朕的目光。” 易清紧紧地抱着他,玩笑道:“当然是一只沦落凡间为皇后的凤凰啊!” 这一夜他们说了好久的话,久到她都不知道何时睡去的。 翌日,日上三竿之际,易清悠悠醒来,坐起了身子。 兰月端着衣物入殿,刚好看到主子醒来,走到床榻前,微微施礼道:“皇后娘娘醒了?奴婢伺候皇后娘娘更衣吧。” 帝后大婚,罢朝三日,国事已经交由宇文靖、陈太傅以及贺兰霄监管,易清望着身边殿内没有阿濯的身影,忙问道:“陛下呢?” 兰月低头回话道:“回娘娘,陛下不到辰时就已经起身离开,也未说去了哪里,只交待奴婢伺候娘娘更衣。” 第211章 故地重游 易清抬手轻拍了下脑袋,说道:“我真是睡糊涂了,昨日阿濯有说过,今日带我出宫的。兰月,侍候我更衣吧。” “是,娘娘。”兰月忙应道。 更衣梳妆完毕后,易清坐在铜镜前望着今日素衣装扮的自己,少了几分明媚,多了几分俏丽。 这时,殿外一阵行礼叩拜的声音,她便知晓,一定是阿濯过来了。 宇文濯今日穿了一身蓝色常服,比起龙袍,这身装扮更平易近人些。 他刚抬脚入殿,便吩咐道:“兰月,先去传膳,朕陪皇后用完膳后还要出宫一趟。” “是,陛下。”兰月低头领命后,退出了殿内。 宇文濯走到易清的身后,瞥了一眼她身上的青色素衣装扮,笑道:“清儿,你我大婚,朕可以三天不理政事,你想去哪儿,朕陪着你一起。” 易清听了此话,眼睛里都发着光,心中似是觉得不大可能,又垂下眸子,有些伤感道:“想去哪里都可以吗?” 宇文濯忙点头应道:“嗯,只要清儿想去,朕便陪你一起。” 易清咬唇,蹙眉道:“我在这里成了亲,可我的亲人却没有一人知晓,我想带阿濯回妖界一趟,带你去看看阿娘,让阿娘也见见她的女婿。” 宇文濯蹲下身子,对上她含着泪水的眼睛,说道:“清儿,别伤心了。大不了朕陪你一起去妖界,拜见岳母大人。” 易清摇了摇头,说道:“算了,妖界又怎是你一介凡人能去的地方,会折了你的阳寿的。” 此时,兰月领着几位婢女将膳食一一摆放在桌上后,微微施礼道:“陛下,皇后娘娘,可以用膳了。” 易清拉着他的手臂,向梨木桌走去,边走边道:“阿濯,咱们先去用膳吧。” “嗯。”宇文濯淡淡说道。 用完早膳后,他们二人便乘坐马车出了宫。 宇文濯坐在马车中,掀起轿帘,看着外面的景色,忽然说道:“前面就是鸿亲王府,这两日四皇弟就要前往东黎封地,清儿不去送送他吗?” 易清抿唇不语,片刻后,说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还是算了吧,若是有缘,他日再见。” 宇文濯拉着她白皙的玉手,忽然问道:“清儿,可有因为四皇弟,心底埋怨过朕?” 易清点头,直言不讳道:“有过,不为他人,只为我自己。” 宇文濯拉过她的手,紧紧握着,对上她水灵灵的眼睛,信誓旦旦道:“清儿,过往不究,从今以后,你我夫妻一体,朕必敬你爱你,宠你护你信你。” 易清轻笑一声,问道:“阿濯能做到吗?若是能,我便信你。若是不能,我便当今日没我听到。” 宇文濯侃然正色地回道:“清儿,来日方长,朕自会向你证明。” 马车此时从鸿亲王府直接走过去,未停留片刻。 两刻钟后,马车停了下来,宇文濯先跳下了马车,又扶着她下来。 易清抬头,望着门匾上金灿灿的三个大字“宁王府”,感慨道:“一别多年,没想到还能与阿濯故地重游一番。” 宇文濯点头,回道:“是啊,这座府邸承载着朕太多的回忆。” 易清拉着他的手,笑容满面道:“我们进去看看吧。” “好。”宇文濯浅笑应道。 “宁王府”内虽长年无人居住,却依旧纤尘不染,想来府内有人时常清扫。 院落中,一年迈的老人家拿着大扫把清扫着,看到了宇文濯,他忙放下手中的东西,缓缓走到他们面前,行礼跪拜道:“老奴拜见陛下,陛下万安。” 第212章 看望鄢箬 待离近时,易清才发现,原来这位年过七旬的老人家,竟然是当年的管家伯伯,如今这“宁王府”的守府人。 宇文濯伸手忙扶着他,说道:“管家快快起身,今日朕闲来无事,就带着皇后来这里坐坐。” 管家伯伯还未起身,听了此话,又作拜道:“老奴拜见皇后娘娘。” 易清走上前,将管家伯伯拉起来,笑容浅浅道:“管家伯伯不用客气,您年事已高,这些礼数就免了吧。” “是,多谢娘娘。”管家伯伯刚起身,抬头看到了易清的面容,目瞪口呆,不敢相信道:“郡主?陛下,这是郡主吗?莫不是老奴眼花认错了人?” 宇文濯勾唇一笑,解释道:“管家,这是朕昨日刚娶的皇后孟涟清,不是当年的嘉羲郡主。” 管家伯伯缓缓跪下身子,请罪道:“老奴御前失仪,请陛下降罪。” 宇文濯在院落石桌前坐下,挥袖道:“无碍,管家先退下吧。” “是,陛下,皇后娘娘,老奴告退。”管家伯伯俯身作礼后,拿着大扫把离开了院落。 “真没想到,管家伯伯竟然还守在这宁王府。”易清叹息道。 宇文濯伸手拉着她也坐下,说道:“清儿,朕陪你在府上转转,一会儿再去街上走走。” “好呀。对了,我记得齐府就在这附近,我们不妨去看看鄢箬。”易清提议道。 宇文濯不假思索地应下道:“朕难得出宫一趟,去看看鄢箬也好。” 一个时辰后,他们从宁王府离开,往齐府的方向走去。 一刻钟的时间,便走到了齐府。 齐府虽不是什么名门望族,可府门口却有六七位家丁守着。 易清瞥了一眼拦住他们的家丁,忙开口问道:“长公主可在府上?” 她虽是在齐府上住过一段时日,可那段时日的装扮与今日素衣截然不同,故而这些家丁们没未认出她来。 家丁伸手相拦,问道:“不知二位是何人,找长公主何事?” 易清从宇文濯的腰间拽下一腰牌递给他们看,说道:“宫中的人,寻长公主自然是有要紧事。” “二位稍等片刻,容我们进府通禀一声。”一家丁看到这腰牌,忙俯身回道。 “陛、陛、陛下?”齐芫方才听到宫中来人,他忙拉着侍卫询问一番后,急忙跑到府门口,见宇文濯与皇后娘娘身着布衣,瞠目结舌道。 宇文濯见他震惊之外,欲跪地叩拜,忙道:“朕既是在宫外,你便免了这君臣之礼。” 齐芫俯身作礼道:“多谢陛下。” 齐芫带着他们二人入了府,易清边走边问道:“鄢箬可有在府上?” 齐芫止住了步子,转身低头回道:“回娘娘,长公主在碧寒院呢。” 易清点头,笑了笑道:“我还记得碧寒院的路,就不麻烦齐大人了。” 齐芫俯身回道:“是,娘娘。” 待他们二人走到碧寒院时,便看到宇文鄢箬着一身翠绿色海棠花的罗裙,坐在凉亭中,看着手上的书,好不惬意。 易清向她招了招手,唤道:“鄢箬。” 宇文鄢箬放下手中的书,忙起身走到他们面前,施了一礼后,说道:“皇兄皇嫂昨日刚刚大婚,今日怎么出宫来看鄢箬了?” 易清嫣然一笑,回道:“今日阿濯带我出宫游玩,我们路经此地,便想着过来看看你。” 第213章 驭夫有道? “玉洛,快去沏壶好茶送过来。”宇文鄢箬扭头吩咐身旁的婢女道。 “是,长公主。”一身着蓝色衣衫的婢女应后,忙转身离开。 宇文鄢箬拉着易清走到凉亭,坐了下来后,忙对宇文濯道:“皇兄也坐。” 这时,那名唤坐“玉洛”的婢女端着托盘缓缓走到凉亭,替他们三人上了茶后,施了一礼,转身离开。 易清拉着她的手,笑问道:“鄢箬近日在府上可还安好?” 宇文鄢箬微微点头,回道:“托皇嫂的福,一切都好。” 易清扫了眼坐在她身边的宇文濯,不言不语的模样,笑道:“阿濯,你坐在这儿若是觉得无趣,可以四处转转,这碧寒院的景色也是极好的。” 宇文鄢箬附议道:“是啊,皇兄。鄢箬与皇嫂许久未见,有些女儿家的话,想要聊聊,您在这儿也不大方便。” 宇文濯听了此话,忙起身道:“知道你们姑嫂之间感情好,朕还是去四处转转吧。” 宇文鄢箬见皇兄走远了,忙问道:“鄢箬近日听说四皇弟被贬为东黎郡王,很是震惊。他与皇兄素来兄友弟恭,怎么会忽然如此?清儿可知晓发生了何事?” 易清闻言,摇头叹气道:“此事牵连甚多。宫中已经封锁消息,既然鄢箬问起,我便告诉你吧。” “与清儿有关与否?”宇文鄢箬神色紧张道。 易清点头,一五一十地回答:“那日,我与缬儿在宫中遇到,说了几句话,我便抱了缬儿一下,以示安慰。而这一幕恰好被卫容华看到,她走上了桥,讥讽一番,还说要与我单独说话。我同意后,缬儿便下了桥在远处盯着。” “谁料,那个女人竟然不顾自己身怀有孕,自己跳下了青粼池,只为陷害我。” “我不明白,她究竟为了什么,不甘心我成为皇后吗?” 宇文鄢箬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深思一番后,回道:“这个卫容华,鄢箬有幸见过几次,钟灵毓秀,娉婷袅娜,是位难得的美人,与清儿容貌又有几分相似。曾在宫中得宠一时。只是如今她没了荣宠,这个孩子是她在宫中唯一的希望,于情于理都应好好照顾自个儿的身子才是。而她却无所顾忌地陷害你,怕是其中有因。” 易清听了此番良言,忽觉恍然大悟,笑道:“我真是当局者迷,听了鄢箬此番话,胜我苦思冥想数日。” 宇文鄢箬端起石桌上的盖碗,喝了两口茶水后,说道:“清儿回宫后,可以从照料卫容华的御医着手查起。” 易清感激道:“多谢鄢箬提醒,待他日事情水落石出后,再好好谢你。” 宇文鄢箬将手中的盖碗放下,莞尔一笑道:“清儿别客气,我这碧寒院也没什么好待的,你们二人新婚燕尔的,难得出宫一趟,不如去些热闹的地方玩,这样才会不虚此行。” 易清点头,拉着她冰凉的双手,叮嘱道:“鄢箬平日闲来无事,一定进宫多陪陪我,还有母后。” 宇文鄢箬目光瞥向远处池塘的风景,正好对上了宇文濯的目光,她掩嘴笑道:“清儿真是驭夫有道,你看我们说话间,皇兄不知往这凉亭中瞄了多少眼。” 易清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发现好像真是如此。 她望着宇文鄢箬揶揄的神情,忙解释道:“鄢箬别取笑我了,什么驭夫有道,左右是他不放心我罢了。” 第214章 圆房 她们起身,从凉亭离开,走到了宇文濯的面前。 宇文鄢箬将她推到宇文濯的怀中,笑道:“皇兄,鄢箬将皇嫂奉还于你。” 易清拉着宇文濯的手,会心一笑道:“鄢箬,那我们走了。” 离开齐府后,他们二人先去了戏楼,又在湖上泛舟,一天下来,好不惬意。 直到月上梢头,戌时两刻才返回宫中。 他们二人刚回到凤仪宫,于德公公风尘仆仆地跑过来,行礼请安后,忙禀道:“陛下,今日陈太傅呈上了两本奏折,说是拿不定主意,需要请陛下过目。” 宇文濯喝了口茶水,便将手上的盖碗放下,瞥了一眼于德,问道:“奏折呢?” 于德公公从身后的小太监手中接过奏折,呈给宇文濯,恭恭敬敬道:“陛下,您请过目。” 易清从他的手上将奏折抢过来,丢放在一旁的桌案上,拉着宇文濯的手,有些不悦道:“这奏折陈太傅明日才能收到,也不急在这一时,阿濯用完膳再看吧。” 宇文濯起身,拥着她往梨木桌走去,笑容满面道:“依清儿所言。” 半个时辰后,易清唤来婢女将膳食撤下。 宇文濯则走到书案前,坐了下来,打开方才的奏折,仔细翻阅。 易清则在奴婢们的伺候下,沐浴更衣。 两刻钟后,她只着了件桃红色中衣,从汤池走了出来。 见宇文濯把玩着手上的毛笔,似是有些踌躇不定,她几步走到书案前,问道:“阿濯,奏折上所奏何事?怎么还没有批阅完?” 宇文濯抬眼望着她,谈笑风生道:“官员之间互相看不惯的小事罢了,竟也呈给朕看。” 易清“哦”了一声,努嘴道:“今日走了那多路,累极了,我先去休息了。” 宇文濯浅笑,点头道:“嗯,朕处理完奏折再去睡。” 易清转身走到床榻前,掀开锦被,躺了进去。 两刻钟后,宇文濯将手中的奏折放下,起身从桌案上拿起婢女们备好的衣物,向汤池走去。 …… 易清感觉到有些呼吸不畅时,才发现宇文濯不知何时已经压在她的身上,亲吻着她。 她扭头错开他的亲吻,说道:“阿濯,你怎么——” 怎奈她的话还未说完,宇文濯又吻上了她的红唇,良久,他一手抚上她绯红的脸颊,沉声道:“清儿,成全我,好不好。” 易清羞涩地点了点头,没再推拒。 宇文濯见此,不胜欢喜。 殿内红烛帐暖,巫山云雨,情意绵绵。 云雨过后,天色渐渐明亮,宇文濯满足地在她的眉间印下一吻。 待易清醒来时,已经临近午时。 她忍着身体上轻微的不适,用锦被掩着身子,坐了起来。 却无意间瞥见衾裯上那一抹鲜红,惊得她忙用锦被盖住。 这时,兰瑛端着银盆入殿,见易清坐起了身子,她忙放下手中的东西,走到床榻前施了一礼,请示道:“娘娘可要沐浴更衣?” 易清应道:“嗯,你先去汤池准备着吧。” 兰瑛伺候她沐浴更衣后,又替她梳妆打扮。 “娘娘,您今日想戴那个发簪?”兰瑛替她梳了个倭坠髻后,从梳妆台上拿起蓝凤凰步摇簪和玉兰檀木簪,问她道。 易清抬头看了一眼这两个发簪,迟疑片刻,回道:“步摇簪吧,这个更符合如今的身份。” 第215章 送酸梅汤(上) 兰瑛将玉兰檀木簪放回了梳妆台,拿着手中的蓝凤凰步摇簪别在易清的发髻间,她望着铜镜中的主子,夸赞道:“皇后娘娘是奴婢见过这世间最美丽的女子,难怪连陛下都爱若珍宝。” 易清笑了笑,这才想起一大早便未见阿濯,忙问兰瑛道:“陛下呢?是去处理政事了吗?” 兰瑛低头回道:“回娘娘,陛下一大早便去上朝了,吩咐过奴婢,说是娘娘醒来后先用膳,不必等他。” 易清听了此话,面上有些不悦道:“不是说好要陪我三日,不理朝政的吗?” 兰瑛忙解释道:“娘娘,想来陛下一定是遇到了棘手的事情,才没有陪着娘娘的。” 易清起身,走到檀木桌案前,倒了杯茶水,喝了两口,又问道:“本宫何时可以去给母后请安?” 兰瑛立于原地,屈膝回道:“回娘娘,按规矩来说,您昨日就应该去拜见太后娘娘。可太后娘娘体恤您,特意下了懿旨,说是让您三朝回门之后再去拜见她,此事陛下也是默许了的。” 易清点头,将手中的盖碗放在了桌案上,说道:“如今已经午时了,本宫若过去给母后请安,只怕会失了敬意。罢了,便依母后所言。这夏日暑热,你去备些酸梅汤,本宫去太宸殿给陛下送去。” “是,娘娘。”兰瑛应后,转身出了寝殿。 半个时辰后,易清带着婢女兰瑛来到了太宸殿。 此时,殿外还站着一人,待走近时,才看清竟是宇文靖。 她们二人上了台阶后,兰瑛低头屈膝给宇文靖行礼请安道:“奴婢拜见瑾王殿下。” 宇文靖只淡淡瞥了她们一眼,不理不睬,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易清见此,转身看了兰瑛一眼,问道:“庶子见到了嫡母,却视若无睹,兰瑛,你说本宫该如何教导?” 宇文靖听了此话,心中固然气愤,却不得不俯身行礼:“拜见皇后娘娘。” 易清神色缓和了些,说道:“平身吧。” 宇文靖站直了身子后,瞥了她一眼,轻蔑道:“皇后娘娘还是请回吧,陈太傅还在殿内同父皇商讨政事,只怕是没时间见您。” “不劳瑾王殿下操心。”易清漠然置之,回道。 这时,于德公公从殿内走了出来,见易清站在殿外,他几步走上前,行礼请安一番,说道:“奴才拜见皇后娘娘,陛下还在殿内与陈太傅商讨要事,只怕一时半会儿宣不了娘娘。这夏日炎炎,您站在这里候着,陛下若是知晓了,定然心疼不已。” 易清给兰瑛递了个眼色,说道:“本宫亦知这夏日暑热,故而担心陛下因操劳国事饮食不佳,所以吩咐兰瑛特意做了酸梅汤,麻烦于德公公给陛下送去。” 兰瑛领会主子的意思后,忙将手中的托盘交到于德公公的手上。 于德公公应后,端着东西入殿,不大一会,便小跑出来,来到易清面前,笑呵呵道:“皇后娘娘,陛下宣您入殿。” 宇文靖闻言,拽着他的手臂,忙问道:“于德公公,那本王呢,父皇可有说何时召见?” 于德公公抬头见瑾王殿下一副愤愤不平、火冒三丈的样子,惶恐道:“瑾王殿下,陛下说,林尚书贪污一案,您处理得极好,不必再向他通报了,殿下请回吧。” 这时,一位年逾五十,身着暗紫色朝服的中年男子,正容亢色地从殿内走出来。 第216章 送酸梅汤(下) 此人几步走到易清与宇文靖跟前,俯身作拜道:“臣拜见皇后娘娘,瑾王殿下。” 易清打量了此人一番,猜测他多半是陈太傅,于是抬手道:“陈太傅平身吧。” 陈太傅拜谢道:“多谢娘娘。” 这时,于德公公催促道:“娘娘快些入殿吧,陛下还在等着呢。” 易清刚一入殿,宇文濯便从龙椅上起身,迎了上去。 他一手揽着她的腰,向龙椅走去,边走边道:“清儿怎么亲自过来给朕送酸梅汤,这夏日炎炎,可别再热着你了,朕可是会心疼的。” 易清撇嘴,抱怨道:“你还说呢,不是说这三天好好地陪陪我吗?” 宇文濯将她扶坐在龙椅上后,忙解释道:“国事繁忙,实在是没办法,改日朕一定抽空再陪清儿出宫。” 易清笑逐颜开,说道:“若不是体谅你身为帝王的不易,我才不会在这么热的天跑出来给你送酸梅汤呢。” “清儿最温柔体贴了。”宇文濯说罢,低头在她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易清忙推开他,责问道:“好了,别说这些肉麻的话了。瑾王殿下在太宸殿外等得比我久,你却让他回去,让我留下,阿濯是不是存心让他多记恨我一点吗?” 宇文濯闻言,坚信道:“靖儿不会的。” 易清想起方才在殿外宇文靖愤愤不平的神情,忙道:“你又不是他,又怎么会知道他怎样想。阿濯,我不怕在殿外多等一会儿,下次可别这样了。” 宇文濯点头,眉欢眼笑道:“知道了,朕今日才发现,清儿竟然这般唠叨。” 易清听了此话,啧啧两声,撇撇嘴道:“果然,都说这男人成婚前成婚后是两个样。我们这才大婚第二日,阿濯就嫌弃我了。” 宇文濯听到她所言,忙道:“清儿别瞎说,朕哪有嫌弃。” 易清起身,拿起龙案上的玉壶,将酸梅汤倒出来一碗,递给他道:“好了,不和你掰扯了。” 宇文濯接过,却忽然问道:“清儿还痛吗?” 易清不明所以,忙问道:“什么?” 宇文濯坏笑道:“昨晚……” 易清面红耳赤,忙道:“阿濯快喝吧。” 宇文濯点头,笑问道:“朕知道了,清儿用膳了没?” 易清靠坐在龙椅上,摇了摇头,说道:“还未,刚一醒来就给赶过来给你送汤了。” 宇文濯将手中的酸梅汤放下,皱眉道:“清儿怎么都不知道爱惜自己?” 易清莞尔一笑,回道:“我没事儿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与你们不同,少食一餐多食一餐并无差别。” “那也不行,来人。”宇文濯起身向殿外走去,边走边喊道。 于德公公在殿外听见陛下的喊声,着急忙慌地入殿,小跑到他跟前,俯身问道:“陛下有何吩咐?” 宇文濯神情淡漠,吩咐道:“于德,快去传膳。” “是,陛下。”于德公公应后,忙转身离开。 太宸殿的膳食上得极快,不到一刻钟,膳食便已在桃木桌上摆放整齐。 宇文濯见传膳的太监们一一走了出去,他便放下了手中的奏折,拉起易清向桌案走去。 半个时辰后,宇文濯吩咐太监们将膳食撤下。 易清用完膳后,向软榻走去,直接躺在了上面。 宇文濯从寝殿中拿了一薄被盖在她身上后,说道:“清儿,你且在这里歇一会儿,朕还有些奏折要去批阅。” 易清闭着眼睛,轻点了点头。 第217章 三朝回门 (上) 戌时时分,易清缓缓睁开惺忪的双眼,从软塌上起身。 抬头一瞥,便看到宇文濯立于窗前,仰望着天上朦胧的月亮。 月色清寒,连带着他的身影也多了几分清冷。 她轻抬脚步走到他的身后,双臂张开,从他的身后抱住了他。 “阿濯,你在想什么?”她靠在他宽厚的背上,轻声问道。 宇文濯转过身来,回抱着她。 良久,方听到他感慨之言:“清儿,有你在身边,真好。” 翌日,易清起了个大早,由着婢女们替她着妆更衣。 婢女们服侍她穿了件桃红色海棠花的罗裙,衬得面色更加红润,真是人比花娇。 衣服穿戴好后,易清坐在了梳妆台前。 兰月拿起梳妆台上的金梳,走到她的身后,抬手捻起她的一缕长发,边梳边说道:“娘娘,陛下离开时留了话,说是让您用完膳后,在太宸殿等他下朝,然后陪您一块儿回门。” 易清点头,思衬一番道:“既然如此,你们动作快些,本宫一会儿先去兴德宫给母后请安,再去太宸殿等陛下。” “是,皇后娘娘。”殿内站着的几名婢女忙应道。 两刻钟后,一切收拾妥当,兰月搀扶着她上了鸾轿,便往兴德宫赶去。 易清一行人等赶到兴德宫时,辰时已经过半。 贺兰冉煦今日身着紫色牡丹花的襦裙,雍容华贵地在端坐在上座。 她走上前,行礼请安道:“儿臣拜见母后。” 贺兰冉煦理了理衣襟,浅笑道:“平身。” 易清再次俯身作拜道:“多谢母后。” 这时,贺兰冉煦在余兰姑姑的搀扶下,下了台阶,走到她面前,拉起她的手,笑容满面道:“清儿一大早过来,一定还没有用过早膳吧?正好陪哀家一起。” 易清点头,忙应道:“好啊,阿濯这个时辰想必还没下朝,清儿在这儿陪母后用过早膳再过去等他。” 在兴德宫用过早膳后,已到巳时。 易清忙起身,向母后辞行,往太宸殿赶去。赶到太宸殿时,她问过殿外侯着的太监,才知道宇文濯还未回来。 于是,易清抬脚入了殿,几步走到龙椅跟前,坐了下来。 她心血来潮,抬手拿起一支毛笔,在白纸上涂涂画画着。 巳时过半后,宇文濯身着玄色龙袍从殿外走了进来,瞥见易清百无聊赖地坐在龙椅上,拿着毛笔在纸上不知写着什么。 他大步走到她跟前,歉疚道:“清儿,让你在这儿久等了。” 易清忙放下手中的毛笔,用手臂挡住了纸张,摇头道:“也没等多久,我在兴德宫陪母后用过早膳才过来的。” 宇文濯垂眸,看到了她用手臂掩着的纸张,抬手将东西抽了出来。 他望着纸上画着的东西,乐呵道:“清儿可否告诉朕,这画的是何物啊?花儿吗?朕得好好瞅瞅,这是什么花?” 易清从龙椅上起身,伸手想要将东西抢过来,却适得其反,那张纸被他高高举起。 她气急,嚷嚷道:“别看了,快给我,时辰不早了,阿濯快去收拾一下,我们该走了。” 宇文濯见她气急败坏的样子,决定不再逗她,伸手将手中的东西递给她,说道:“清儿的剑术武功、棋艺皆是极好,只是这画的画嘛,啧啧,有点差强人意。” 易清伸手将东西接过后,撇嘴道:“那不是该怪你吗?阿濯总是很忙,之前说要教我作画,也没见你兑现承诺过。” 宇文濯揉了揉她的脑袋,笑容满面道:“好好好,都是为夫的不是。不过清儿真会藏拙,为夫竟然今日才发现清儿不会作画。” 第218章 三朝回门(下) 易清气恼,将手中的东西撕碎丢到龙案上后,催促他道:“好了,你快去更衣,咱们得走了。” 宇文濯将她扶坐在龙椅上,笑道:“清儿先在这里坐着,朕去寝殿换件常服,便可出发。” 一个时辰后,他们乘坐马车,终于赶到了孟府。 孟府门口 孟镇携带妻儿一行人等,一大早便站在这儿等候圣驾。 宇文濯搀扶着易清下了马车后,孟镇一行人等也下了台阶,整整齐齐走到他们跟前,跪迎道:“臣孟镇携府中家眷恭迎陛下、皇后娘娘。” 宇文濯两步走到孟镇面前,将他扶起,和颜悦色道:“平身吧,孟将军与孟夫人不必多礼。今日没有君臣,只当是女儿女婿回门便可。” 孟镇惶恐道:“陛下万万不可。” 易清见此,几步走到孟夫人面前,挎着她的手臂,笑盈盈道:“父亲、母亲,这外面日头大,我们不妨先入府吧。” “是,陛下、皇后娘娘请随臣入府吧。”孟镇应后,弯着身子在前面带路。 宇文濯拉着她的手,跟在孟镇的身后入了府,其余人等紧跟其后。 一场家宴,孟府中人皆是战战兢兢地用着,不敢逾越半分。 易清见他们一直恭恭敬敬的,觉得好没意思,用过午饭后,便拉着宇文濯回了宫。 他们二人回到宫中时,已经申时。 宇文濯吩咐于德,将奏折拿到了凤仪宫。 他端坐在桌案前,将半个手臂高的奏折一一拿起,翻看批阅着。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将手中的毛笔放下。 抬眼望向窗外,黑漆漆的一片,才知道天色已晚。 易清抬眼见他批阅完奏折,也放下了手中的诗书,抬手按了按自己有些僵硬的脖颈。 “阿濯要用膳吗?我去唤婢女传膳。”她起身走到他的面前,笑问道。 “朕去吧,清儿陪着朕辛苦了。”宇文濯说罢,越过她向殿外走去。 不大一会儿,婢女们入殿将膳食一一摆放在桌案,然后退出了殿内。 宇文濯晚膳没有用多少,便放下了碗筷,拿着衣物向汤池走去。 易清喝了两口清粥后,才将手中的玉碗放下,从袖中取出手绢,擦了擦嘴角。 她起身向殿外走去,唤来婢女将桌上的膳食撤下。 易清走到檀木桌前倒了杯茶水,刚坐了下来,便看到宇文濯身着白色中衣走了出来。 他大步走到她跟前,笑问道:“清儿累了吗?” 易清喝了口茶水,就将手中的盖碗放下,摇头回道:“不累啊,阿濯若是累了,先去歇着吧。我一会儿还要去沐浴呢,不必等我了。” “不要,朕要清儿陪朕一起。”话音刚落,宇文濯拉着她的手,往床榻走去。 殿内二人渐入佳境,共赴云雨,春意浓浓。 翌日,卯时三刻,易清便被兰月唤醒,她眯着眼睛问道:“什么事?” 兰月蹲在床边,解释道:“回娘娘,今日是后宫嫔妃第一次向您正式请安,万万不能让她们久等。若您不在今日立威,日后怎么统领后宫?” 易清很是疲倦,听到兰月所言,忙坐了起来,吩咐道:“兰月言之有理,你下去准备吧。” “是,娘娘。”兰月笑应,起身向殿外走去。 一盏茶的功夫,兰月便带着两名婢女,端着清水以及衣物珠饰走了进来。 兰月施了一礼,望了一眼身后婢女们端着的衣物,请示道:“娘娘,这紫色金凰裙和珠饰,是太后娘娘一大早让余兰姑姑送来的,今日娘娘可要穿这件?” 第219章 嫔妃拜见 易清走到婢女跟前,瞥了眼华贵衣物,点头道:“既是母后赏赐,又怎能辜负她的美意呢?待晨礼散去,本宫再去兴德宫谢恩。” “是,娘娘。”婢女们应后,便替她更衣梳妆。 辰时刚到,易清在婢女的搀扶下迈入凤仪宫的正殿,仪态万方地走向凤椅。 今日她身着紫色金凰裙,梳了个凌云髻,雍容端庄之外,亦添了几分威仪。 殿内的十几位嫔妃纷纷行礼请安,同声一辞道:“拜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金安。” 易清一手扶着凤椅的把手坐了下来,睥睨着下方众人,朱唇轻启道:“平身吧。” 众位嫔妃异口同声谢道:“多谢皇后娘娘。” “今日是自本宫与陛下大婚之后,第一次正式见众位姐妹,本宫特意嘱咐婢女备下了薄礼,一点心意,不成敬意。” 易清说着,抬手示意婢女将手上端着的东西分发给众位嫔妃。 徐姝玉从婢女手上的托盘中接过这玉镯,瞅了一会儿,浅笑道:“这玉镯成色一看就是极好的,娘娘真是舍得,送嫔妾们这般贵重的东西。” 易清美目流转,莞尔一笑道:“徐昭仪喜欢就好,这珠宝首饰本为身外之物,若是能凭此来拉进我们姐妹之间的关系,倒也值当,徐昭仪觉得呢?” “娘娘说的极是。”徐姝玉点头应道。 这时,婢女们入殿先给凤椅上端坐着的易清上茶,再依次给殿内嫔妃们上了茶水。 易清打量了一番殿内众人,最后目光在停留在了徐姝玉的身上,说道:“从前晨礼以及后宫事宜大都是徐昭仪在打理,本宫日后还要向姐姐多多请教。” 徐姝玉起身,施了一礼,忙道:“皇后娘娘言重了。” 易清端起手边桌案上的茶水,喝了两口后,问道:“今日卫容华怎么没有来向本宫请安?” 此时,一位身着蓝色荷花裙的女子起身,双膝微弯,回话道:“回娘娘,卫容华前些时日流产后,身子一直不见好,所以今日请妾身替她向娘娘告个假。” 易清打量着在御花园中有过一面之缘的女子,之前未曾注意,今日才发觉此人姿容平平,比之卫容华,相差甚多。 片刻后,她点了点头,说道:“嗯,待本宫得空,亲自去玉瑶宫探望卫容华。” “多谢娘娘关怀。”叶容华施礼谢道。 晨礼结束后,易清起身,身后跟着四名太监与六名婢女,浩浩荡荡地往兴德宫走去,给母后请安谢恩。 从兴德宫回来后,已经午时,她一个人在凤仪宫用过午膳后,便着手忙正事。 兰月抱着一摞厚实的簿籍,走到书案前。 兰瑛见状,忙将她抱着的东西接过,搁置在桌案上,然后再一一摆放在易清面前,解释道:“皇后娘娘,这是近三个月宫中的开销记录,徐昭仪今日命婢女送过来的,您看一下,若有不明白的地方,明日晨礼时可以问问徐昭仪。” “娘娘,这些是……” …… 最后,兰瑛舒了口气,将仅剩的两本簿籍放到她面前,说道:“娘娘,这两册是宫中女官呈上的,记录了陛下今年临幸后宫嫔妃的簿籍。” “陛下驾到。”殿外太监高声禀报道。 易清看着手中的簿籍,有些失神。 直到宇文濯抬脚踏入殿内,兰瑛兰月行礼请安时,她才回过神来。 她忙起身,几步走到他面前,说道:“阿濯,都这么晚了,我还以为你不会过来了。” 宇文濯挥手,命令道:“你们退下吧。” “是,陛下。”婢女们应后,忙起身走了出去,并合上了房门。 第220章 清儿想说朕善妒吗? 宇文濯揽着她纤细的腰身,往桌案走去,边走边问道:“清儿在看什么?这么专心致志。” 易清闻言,叹了口气,说道:“我今日总算体会到了,身为皇后的不易。就左手边的这一小摞,我看了整整一下午。” 宇文濯扶着她坐回了刚才的位置上,自己则转身走到檀木桌,倒了杯水,给她送了过来。 易清坐下后,抬手翻看着手中的簿籍。 刚翻了两页,她的心中就有些不快,说道:“阿濯挺喜欢宋美人的嘛,这才刚翻了两页,您就召幸了三次,是不是男人都喜欢像宋美人那样娇滴滴的女子?” 宇文濯听了此话,豁然开朗,原来她正在看嫔妃侍寝的簿籍。 抬眼见她要接着往下翻,他忙按住了簿籍,有些哭笑不得,说道:“清儿,朕那时不是还没想起来你我从前之事吗?朕向你保证,从今以后,为清儿守身如玉。” 易清冷哼了一声,反驳道:“得了吧。你们男人总说女人善妒,依我看,则反之。男人们左拥右抱时,不仅要自己的女人为其守身如玉,连心都要守着,不准想其他男子。” 宇文濯一手挑起她的下巴,问道:“清儿想说朕善妒吗?” “难道不是?”易清挑眉道。 他不可置否,承认道:“朕就是善妒,朕不仅要清儿心里想的是朕,还要清儿为朕守身如玉。” 她目光清冷,问道:“那阿濯呢?” 宇文濯缄默不言,好半晌后,将她从座位上拉起,向汤池走去,边走边道:“时辰不早了,清儿先去沐浴更衣,朕替你看一会儿。” 他的话音刚落,易清就止住了脚步,忙道:“可我的衣服还没拿。” “朕唤来婢女给你送过去。”宇文濯浅笑道。 两刻钟后,易清身着白色中衣,从汤池走了出来。 她靠在屏风上,见宇文濯拿着毛笔不知在写什么,忙问道:“阿濯,你在做什么?” 宇文濯抬头望着她,笑道:“自然是在兑现为清儿守身如玉的诺言。” 易清闻言,心一惊,忙跑到他的跟前,将毛笔从他的手中抽离,拿起那本记录簿。抬手往前翻了四五页,后宫侍寝嫔妃处全部写上了“孟涟清”的名字。 她瞥了一眼嬉皮笑脸的宇文濯,苦恼道:“这记录簿我看过以后,是要送还回去的,如今该如何是好?” 宇文濯笑意不减,回道:“该怎么还就怎么还,朕已经替她们记好了,女官们也省事了。” 易清瘫坐在座位上,愁眉苦脸道:“阿濯难道不知道,这是要如实登记,再由女官们核实的吗?” “清儿放心,朕在努力让它变成事实。”宇文濯邪魅一笑,将她拦腰抱起,往床榻走去。 易清拍了拍他的胸膛,急道:“你要做什么?我还没有忙完呢?” 宇文濯坏笑道:“自然是做让清儿心心念念的事情了。” 易清撇嘴,不满道:“谁心心念念的了?” 他连连点头,在她的眉间吻了一下,应承道:“好好好,知道清儿脸皮薄,不愿意承认,就当是朕心心念念的吧。” 她双手推拒着他,着急不已道:“快放我下来,我还没忙完呢。” “反正一时半会儿又归还不了,改日再看吧。”说罢,宇文濯将她放在床上,俯身压在身下。 芙蓉帐暖,一切尽在不言中…… 第221章 一同探望泫罗 云雨过后,易清伏在他的胸膛上,微微喘着气,有些疲惫道:“阿濯,明日我想去成徽阁看看泫罗。” 宇文濯点头,爱怜地抱着她,勾唇笑道:“嗯,下朝后我陪你一起去。” 她有些担忧道:“也不知道泫罗的伤怎么样了。” 宇文濯低头,在她额间吻了一下,安慰道:“清儿别担心,一定会没事的。我那里有根千年雪参,明日让于德送到成徽阁去。” 翌日,易清在太宸殿等宇文濯下朝,然后二人一同去了成徽阁。 成徽阁殿外的太监高喊道:“陛下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他们二人刚往正殿走去,便看到泫罗不紧不慢地出殿相迎。 泫罗几步走到他们面前,俯身行礼道:“泫罗恭迎陛下、皇后娘娘。” 易清走上前,将他扶起身,浅笑道:“泫罗快快平身。” 宇文濯亦关心道:“道长身上的伤好些了吗?” 泫罗俯身作礼,回道:“回陛下,泫罗的伤已无大碍。” “泫罗,今日我与阿濯前来,一是为了看看你的伤是否好些,二来是为了感谢你,舍身将玉椋果取来给阿濯服用,这是千年雪参,泫罗留下吧。”易清说明来意后,于德公公便将怀中抱着的长木匣盒打开,端到他的面前。 泫罗看到这千年雪参,可是喜爱得紧,忙领受道:“这千年雪参可是好东西,既然是陛下所赠,泫罗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这千年雪参一来可以助他的伤口愈合,二来又能助长几十年的修为。 这种稀有之物,他自然是稀罕得紧呢。 易清笑容浅浅,说道:“泫罗这些日子先在这成徽阁养伤吧,待过些时日我再找你切磋棋艺。” 泫罗俯身作礼道:“是,皇后娘娘。” 易清拉起宇文濯的衣袖,提醒道:“阿濯,你不是还有事情要忙吗?咱们一道回去吧。” “嗯。”宇文濯点头,转身便要离开。 泫罗俯身又拜道:“恭送陛下、皇后娘娘。” 易清刚走两步,顿住了脚步,扭头对泫罗说道:“泫罗,上次你交给我的绝火术书籍,有些地方还不大明白,你有时间来凤仪宫指点一下我。” “是,皇后娘娘。”泫罗抬头望了她一眼,便应下了。 易清在凤仪宫用过午膳后,刚打算去软榻上躺一会儿,泫罗便出现在她的面前,笑呵呵道:“清儿,你寻我来有何要事?” 她衣袖掩面笑道:“泫罗真是聪明,一点就通。” 泫罗打量了一番殿内,随后自顾自地坐在了红木椅上,说道:“清儿天资聪慧,这绝火术虽不好修炼,可书籍上记录详细,你不至于不明白吧?” 她坐在梨木桌旁,瞥了泫罗一眼,直言无隐道:“今日我找你来,是想让你帮我调查一事。” “何事?”泫罗挑眉问道。 她叹了口气,解释道:“卫容华数日前流产陷害于我,泫罗医术高明,法术更不在话下,所以想拜托你帮我私下查探此事。” 泫罗抿唇不语,好半晌后,问道:“此事,陛下知晓吗?” 易清摇头,端起手边的玉壶,倒了杯茶水后,继续说道:“阿濯若是知晓了此事,我都不确定还能不能继续查下去。” 泫罗欲言又止道:“你与陛下怎么……” 第222章 向太妃病重 她喝了两口茶水,便将手中的盖碗放到桌案上,解释道:“阿濯一直都觉得,我对缬儿有情,处处猜忌。若是他知晓了此事,只怕会多想。缬儿毕竟是为我顶的罪,于情于理,我都应该查清真相,将清白还给他。” 泫罗点头,又问道:“清儿想要怎么查?” 易清深思片刻,回道:“自卫容华有孕以来,一直都是何御医替她安胎,可以从何御医着手查起。” 泫罗点头,毫无犹豫地应道:“好,我尽快将此事查清。” 她笑了笑,连连道谢:“泫罗,谢谢你了。我如今为中宫之首,做什么事情都束手束脚的,所以只能拜托你了。” 泫罗从木椅上起身,瞥了一眼这宫内的陈设,说道:“别客气,清儿若要感谢,不妨多赐我些像千年雪参这样好的东西。” 这种稀罕的东西,自然是越多越好。 她微微点头,应承道:“嗯,我这凤仪宫也没那般珍品的东西,待明日晨礼时,我再问问各宫嫔妃,看看能不能从她们那里寻来品相好的人参。” 说罢,泫罗一溜烟的功夫便在她的眼前消失不见。 平静的日子如同白驹过隙般,稍纵即逝。 一个月后 兰瑛端着糕点从殿外小跑进来,神色紧张道:“娘娘,奴婢从兰景轩路过时,听说向太妃病情加重,怕是没有几日了。” 易清闻言,忙从软榻上起身,拉着她问道:“可有宣御医去瞧?” 兰瑛如实回答道:“宣了,只是如今向太妃已经病入膏肓,药石无灵,御医们也束手无策。” 易清刚抬脚准备离开,却又止住了步子,转身吩咐兰瑛道:“本宫亲自去兰景轩看看,兰瑛,你去成徽阁把泫罗道长也叫去,就说是本宫的意思。” “是,娘娘。”兰瑛忙应道。 “皇后娘娘驾到。”随着兰景轩殿外太监的一声高喊,易清紧跟着迈进了向太妃的寝殿中。 殿内的一名御医跪拜请安道:“臣拜见皇后娘娘。” 易清抬手,忙问道:“平身吧,向太妃病情如何了?” 那御医神色紧张,跪拜回道:“回娘娘,已经回天乏术了。” 她一挥袖,沉声道:“退下吧。” “是,臣告退。”那御医应后,便退出了殿内。 易清几步走到床边,望着曾经明媚动人的向容华如今竟如此地苍老,五十多岁的年纪却似六七十岁的老人般,白发丛生,皮肤松弛,一点美人的影子都找不出。 向太妃目光有些涣散,望着坐在床边的易清,有些惊讶,忙问道:“哀家是回光返照吗?竟看到离去之人。” 易清抿唇,笑道:“太妃也觉得我与嘉羲郡主长得相似吗?” 向太妃回道:“简直一模一样。” 她轻笑了笑,说道:“陛下和太后娘娘也这样觉得。” “咳咳,皇后娘娘,哀家还能捱到缬儿回来吗?”向太妃咳了两声,苦笑道。 易清忙点头,自欺欺人道:“一定能的,陛下已经下旨宣他回宫,再有两日就到了,向太妃等一等。” 向太妃听了此话,眼中有些光亮,似是一种希望,却又不敢相信,拉着她的手,忙问道:“是真的吗?” 易清不忍欺她,更不想让她重燃的希望破灭,继续说着欺人之谈:“我身为六宫之主,怎么会骗您呢?” 她听见脚步声,抬头便看到了泫罗走了进来。 易清起身走到他跟前,拉着他的手臂来到床边,说道:“泫罗,你快看看向太妃的病情怎么样了?” 第223章 请旨 泫罗忙蹲下身子,将手搭在向太妃的手腕上。 良久后,他才起身,无力地摇了摇头,说道:“想必御医们已经告诉你结果了,我也无能无力。” 易清闻言,身子颤了颤,走到他面前,拉着他的衣袖,恳求道:“能让她多撑些时日吗?缬儿因为我才会被贬,远离都城,如今向太妃病重,我不想他们母子二人留有遗憾。” 泫罗摇摇头,叹息道:“向太妃也就这几日了,东黎离都城有千里之遥,即使现在陛下下旨宣召,鸿亲王这两日也未必能赶到这儿。” 易清蹙眉,深思一番,忙道:“泫罗,你施法将缬儿带回来,好不好?” 泫罗听了此话,摇头拒绝道:“不好,没有陛下的旨意,私自回都城是重罪。这样不仅帮不到鸿亲王,就连你之前让我调查的事情,都会前功尽弃的。” 她顿时有些不知所措,在殿内来回踱步。 待她冷静下来后,一会儿心中便有了主意,忙对泫罗道:“我去见阿濯,请一道圣旨过来,泫罗,你先在这里等我。” 打定主意后,她便转身离开了寝殿。 宇文濯在太宸殿内批阅着奏折,听到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刚一抬头,便看到易清形色仓皇地跑入殿内。 他忙起身,走到她的面前,握着她的手臂,问道:“清儿,你怎么来了?” 易清咬唇,瞥了他一眼后,如实回道:“向太妃病重,已经回天乏力了。” 宇文濯松开她的手臂,面色清冷许多,沉声道:“你是想让朕召四皇弟回宫侍疾吗?” 她点头回道:“是,缬儿为我顶罪才会被贬,如今该是我还他人情的时候了。” 宇文濯目光冷冽地望着她,解释道:“清儿,四皇弟刚被贬至东黎一月,断然没有这个时候回来的道理。” 易清听了此话,忙拉着他的手臂,恳求道:“向太妃病重,她只想再见缬儿一面,你难道不能成全于她吗?” “不是朕不愿成全她,只是东黎距离这里有千里之遥,即便四皇弟快马加鞭地赶回来,未必能见向太妃最后一面。”宇文濯无奈道。 她依旧不死心,接着说道:“阿濯,只要你下一道圣旨,这些都不是事儿。” 宇文濯沉默不答,易清见此,心中明了,刚转身准备离开,就听到他倏然说道:“好,朕答应你,写一封召四皇弟回来的圣旨。” 说罢,他便向龙案走去。 半个时辰后,易清拿着圣旨,步履匆匆地赶到了兰景轩。 “泫罗,圣旨我拿来了。”她入殿后,忙将手中的圣旨递给泫罗。 泫罗接过,便将圣旨揣入怀中,应承道:“清儿,我现在就走,尽快将鸿亲王带回来。” 他的话音刚落,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易清坐在向太妃的床边,有一会没一会地陪她说说话。 第二日傍晚,泫罗终于带着宇文缬风尘仆仆地赶了回来。 宇文缬刚一入殿,几步跑到床边,抱着向太妃,寒心酸鼻道:“母妃,你怎么突然病得这么严重?” 易清忙让了开来,拉着泫罗,向殿外走去。 向太妃喜极而泣道:“别难过,缬儿,母妃没事。真没想到,闭眼之前,还能再见你一面。” 宇文缬望着母妃因为病痛,苍老了数十岁的模样,痛心不已。 他一手握着她苍老褶皱的手,祈愿道:“母妃,你一定能长命百岁的。” 第224章 用不着你来谢 向太妃面色苍白,双目紧紧地盯着他,问道:“缬儿,你后悔生在帝王家吗?” 他摇了摇头,毫不犹豫道:“不后悔,能成为母妃的儿子,是缬儿之幸。” 她微微点头,浅笑道:“母妃这两天见过了皇后,她和嘉羲郡主长得很像。” “缬儿是个痴情之人,念了她近半生。” “母妃虽然不知道,你为何被贬至东黎,不过我猜想多半与皇后有关吧。” “日后你若能再回来,牢记你的身份,必能一生无虞。” 向太妃气息奄奄地说了很多话,宇文缬听着,只觉得字字诛心。 他紧紧地攥着母妃的手,悲痛欲绝道:“母妃,儿子一定谨记于心,你不要离开我,求您了。” 她气息渐渐微弱:“缬儿,答应母妃,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一定要……” 直到最后,向太妃话还未交待完,便合上了双目,离开了人世。 “母妃,你怎么了,母妃,你醒醒啊,母妃……”宇文缬紧紧地抱着她,声嘶力竭道。 易清站在殿外,听到了宇文缬的嘶喊声,忙冲进了寝殿。 望着缬儿撕心裂肺的模样,便想起了许多年前阿娘离开时的场景,她也是这般伤心。 她几步走到他的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劝慰道:“缬儿,请节哀顺变,向太妃已经走了。” 他伤心地哭喊着:“母妃……” 这一夜,是那样的漫长,缬儿又是那般的伤心。 易清直到天快亮起,才起身回了凤仪宫。 刚迈入寝殿,便看到宇文濯坐在檀木桌前,一手撑着脑袋,伏在桌案上,神情恍惚,不知在想些什么。 她走到檀木桌案前,倒了杯茶水,喝了两口,便将盖碗放下,瞥了他一眼,说道:“天色不早了,阿濯该去上朝了。” 宇文濯坐正身子,望着她憔悴的脸庞,说道:“朕已经下旨,命宋静娴回宫奔丧。” “多谢。”她开口谢道。 “他是朕的四皇弟,这是朕应该做的,用不着你来谢。”宇文濯说罢,起身拂袖离去。 数日后,易清去兴德宫给母后请过安后,便乘坐凤撵回凤仪宫,却在半道上看到了宇文缬,她忙让太监停下,在婢女的搀扶下,下了凤撵。 她几步走到宇文缬面前,看着他毫无生气的样子,心痛道:“缬儿若无其他事,陪本宫走走吧。” 宇文缬俯身应道:“是,皇后娘娘。” 她往前面不远的凉亭走去,并交待婢女不要跟着。 宇文缬紧跟其后,也来到了凉亭。 易清坐在了石凳上,抬头望着他,问道:“缬儿,向太妃的丧事已经办完,你日后有何打算?” 宇文缬与她保持着三尺之距,回道:“好好地待在东黎封地,当我的逍遥郡王。” 她叹了口气,问道:“不想再回到都城吗?” “这是生养我的地方,怎么会不想回来呢。”他苦笑道,言语间尽显无奈。 她叹息一番,继续说道:“卫容华流产一事,我已经请泫罗将此事查清楚,待问过你的意见后,再将此事向阿濯澄明。” 宇文缬听了此话,苦笑道:“清儿,你当真以为皇兄什么都不知道吗?他不想将事情查清楚,便是笃定了我会为你顶罪。” 易清听了此话,眉头蹙起,问道:“你的意思是,他希望你离开这儿吗?” 他点头道:“是,皇兄英明神武,又怎么会被这样的事情蒙蔽呢?” 第225章 你怎么还不走? 她承认缬儿的话在理,于是道:“此事因我而起,即便你不能留在这儿,我也一定会还你清白。” 宇文缬抿唇不语,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清儿不怕因为此事,与皇兄夫妻失和吗?” 她哑然失笑道:“若因此事就能使我们失和,还谈什么共度余生之言?” “清儿明白就好,我先回兰景轩了。”宇文缬点头,意味深长道。 于德公公小跑入殿,走到宇文濯的跟前,俯身禀道:“陛下,皇后娘娘、泫罗道长以及何御医在殿外求见。” 宇文濯闻言,拿着毛笔的手微颤,喃喃自语道:“看来,清儿是要替他翻案了。” 于德公公没有听清陛下说的话,忙问道:“陛下,你方才说什么?” 他摇了摇头,说道:“没什么,宣他们进来。” “是,陛下,奴才这就去。”于德公公应后,往殿外走去。 易清、泫罗以及何御医入殿后,三人一同行礼请安。 “臣妾拜见陛下。” “泫罗拜见陛下。” “臣叩见陛下。” 宇文濯放下手中的奏折,抬手道:“平身。” 易清起身后,解释道:“陛下想必对我们此次一同过来的目的,已经了然于胸。臣妾便不多说了,何御医,你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向陛下仔细道来。” “是,皇后娘娘。”何御医应后,跪地陈述道:“陛下,卫容华流产一事也许与东黎郡王无关。两三个月前,臣就已经诊断出卫容华有流产的先兆。当时卫容华要求臣,莫要将此事告诉陛下,并且极力抱住这个孩子。” “后来呢?”宇文濯轻笑道。 何御医抬起手臂,擦了擦额间的冷汗,接着说道:“卫容华的身子已经大损,腹中孩子自是难以抱住。卫容华在得知此事后,就处心积虑地收买臣、威胁臣,臣不过是名御医,没有权势,不得不听从她的安排。” 他靠坐在龙椅上,失笑道:“她是怎么安排的?” 何御医接着说道:“卫容华知道皇后娘娘喜爱赏鱼,便命臣在她与皇后娘娘争执不甚掉落池水后,将流产一事全然引到落水一事上。” 宇文濯起身,走到他们面前,冷笑道:“所以,是朕冤枉了东黎郡王吗?” 易清抬头望着他,却觉得有些看不透,说道:“臣妾认为,何御医解释得很清楚,陛下还不明白吗?” 他点了点头,沉声道:“嗯,何御医身为众御医之首,却被卫容华收买,意图掩盖事情真相,该当何罪?” 泫罗俯身回道:“何御医迷途知返,将真相道明,陛下不妨从轻处理?” 宇文濯扶额,唤道:“来人。” 此时,从殿外进来两名侍卫,他们二人俯身行礼,问道:“陛下有何吩咐?” “将何御医押入天牢,等候发落。”宇文濯命令道。 何御医不停地磕头求饶道:“陛下饶命,臣知错了,陛下饶命。” “是,陛下。”那两名侍卫领命后,一左一右地拉着何御医向殿外走去。 何御医被强行拖走,口中不断求饶道:“陛下饶命,道长救救我吧,皇后娘娘救救臣啊,陛下饶命……” 宇文濯走到龙椅,顺势坐了下来,对他们二人挥手道:“若无他事,便退下吧。” “泫罗告退。”泫罗俯身行礼,向殿外走去。 宇文濯见她还杵在那里,没好气道:“你怎么还不走?” 第226章 选妃风波 易清撇嘴,问道:“你还没说缬儿怎么处置呢?” 他抬头瞥了她一眼,解释道:“今日何御医所言,并不能证明此事全然与四皇弟无关。” 她有些气恼,回道:“我觉得何御医所言,足可以证明卫容华是蓄意陷害我与缬儿的。” 宇文濯拿起左手边的奏折,边翻看边说道:“首先,你与卫容华有争执是真的吧。其次,何御医并不在当场,他证明不了你们有没有推卫容华下水。何御医能证明的只有卫容华身子弱,有流产之兆而已。” 易清垂眸,问道:“你是不是还是不相信我?” 他浅笑道:“朕相信你们没用,宫里的人以及朝中大臣们相信才有用啊。” 她抬脚走到他的身边,质问道:“那缬儿什么时候能从东黎回来?还是你根本不希望他在都城,亦或者在宫中出现。” 宇文濯放下手中的奏折,拉着她的手,将她带入怀中,说道:“朕曾经是有这份心思,自我们成亲后,便觉得不重要了。” 易清就势坐在他的腿上,抱着他撒娇道:“那你说,缬儿什么时候能回来嘛?他在那地方人生地不熟的,孤苦无依的,多可怜。我们身为他的兄嫂,怎么也不能让他委屈了不是。” 宇文濯在她的唇上吻了一下,笑道:“再等一段时间,现在还不是时候。” 宇文缬与他的王妃宋静娴,在三日后,还是回了东黎封地。 她相信阿濯,缬儿再过一段时间一定能重回都城。 这一日的晨礼,众位嫔妃行礼请安道:“嫔妾们给皇后娘娘请安。” “平身,入坐吧。”易清抬手笑道。 “多谢皇后娘娘。”众位嫔妃拜谢后,便坐了下来。 宋美人刚坐下,便笑道:“皇后娘娘,再有一月,就到了三年选妃的时候了。” 徐姝玉附和道:“是啊,皇后娘娘,宋美人不说,嫔妾差点把这事给忘了。往年都是嫔妾协助太后娘娘操办此事,不知今年娘娘有何打算?” 易清浅笑,说道:“此事,待本宫问过陛下与太后娘娘再说吧。” 入夜亥时,宇文濯从汤池沐浴更衣出来后,便将还在梳发的易清,拦腰抱起,往床榻走去。 他将她轻放在床榻,俯身压着她。 刚在她的唇上落下一吻,便被她伸手推开。 她忙坐起身,蹙眉道:“阿濯别急,我有一事要同你商量。” 宇文濯也跟着坐起身子,揽着她的腰,有些迫不及待道:“什么事?清儿快点说,不然等我们结束后再说。” 易清将他推开一点,往床尾坐去,脸上有些不悦道:“今日晨礼时,宋美人提起了一事。对阿濯来说,可是美事一桩。” 他挑眉道:“什么事?能让朕开心,清儿不开心的?” “一个月后,就到了选妃之日。”她提醒道。 宇文濯躺在了床榻上,斜眼望着她,抚额道:“原来竟是此事,朕差点都忘了。清儿是如何应对的呢?” 她努嘴回道:“我和她们说,先问问你与母后的意思。” 他坐起身子,慢慢移到了床尾,搂着她的腰身,笑道:“朕已经这个年纪了,选妃岂不是耽误人家年轻貌美的小姑娘。清儿,你说是不是?” 易清撅着小嘴,回道:“那可未必,说不定人家年轻貌美的小姑娘,就盼望着进宫呢。” 第227章 中秋佳节 宇文濯将她的身子扳过来,二人四目相视。 他轻笑解释道:“我的意思是,有清儿在朕的身边,朕的眼里根本就看不到其他女子。若再有新人入宫的话,岂不和如今的后宫嫔妃们一样失了宠。” 易清靠在他的怀中,笑逐颜开道:“你若不选妃,自个儿去解释,这话我可替你说不了。” 他双臂紧紧地抱着她,绣着她的发香,说道:“靖儿也到了该成家的年纪,赶明儿你和徐昭仪商量一番,将为我选妃一事改为为皇长子择选王妃。” 她忙点头道:“我知道了。” “时辰不早了,咱们休息吧。”宇文濯将她推倒在床榻,别有深意地笑着。 “别啊,不是说休息吗?阿濯,你……” 易清推拒着,便被他俯身吻住她的唇瓣。 殿外乌云密雨,殿内巫山云雨。 转眼间,便到了中秋节,宫中热闹不已。 今日的宫宴并没有宴请朝臣,只在清月殿招待宫中的嫔妃皇子、公主和宇文宗室的王爷以及家眷。 宇文濯牵着易清的手,走到上座,接受众人的跪拜。 “拜见陛下、拜见皇后娘娘。” 他扶着易清坐下后,对众人道:“平身。” “谢陛下。”众人再拜谢道。 易清坐下后,笑容浅浅,对众人道:“今日中秋佳节,本宫与陛下在清月殿摆了家宴招待诸位,诸位切莫拘着,尽兴才是。” 殿内众人听了此话,俯身拜谢后,便坐了下来。 这时,殿内琴瑟之声响起,舞姬入殿,翩翩起舞着。 期间,宋美人抱着月琴,上场弹奏了一曲。 犹如珠落玉盘,清脆悦耳。 一曲作罢,宋美人抱着月琴起身,坐回了原位。 卫容华目光射向了上座姿容绝色的女子,好一会儿,才站起身子,施了一礼,说道:“皇后娘娘,听说您在闺阁中时,是位远近闻名的才女。如今陛下又这般宠爱你,想来此言不虚,才能日日绊住陛下。今日既是家宴。您可否给我们在坐的姐妹露一手,也好让我们开开眼界。” 易清冷冷地瞥了她一眼,便垂下眸子,想着该如何应付过去。 若说下棋舞剑,她倒是在行,这弹琴跳舞,可真不行。 宇文濯轻拍了拍她藏在桌案下的手,笑容浅浅,对众人道:“皇后秉持端重即可,不需要做这些献媚邀宠的事情。” 卫容华听了此话,气急败坏地坐了下来。 翌日,朝华殿内,众位才女纷纷表演着自己的才艺,争锋斗艳着,期待着能成为瑾王妃。 陛下膝下有三位皇子,皇长子宇文靖,系徐昭仪所出,又是长子,深得陛下器重。 二皇子宇文洵系刘昭仪所出,可却不受宠。 三皇子宇文冀系李美人所出,年纪尚小。 日后陛下必定会十分一种皇长子,成为瑾王妃也是世家小姐不错的选择。 易清扭头望向身侧的贺兰冉煦,笑问:“母后,您可有中意的女子?” 贺兰冉煦不假思索道:“方才那位跳舞的女子,就挺不错的。” 易清想了想,问道:“李将军家的小姐吗?” 贺兰冉煦点头,说道:“哦,对,就是那位,笑起来有梨涡的姑娘。” 中场歇息的时候,她的目光瞥向下座的徐姝玉,问道:“徐昭仪可有看中的女子?” 徐姝玉起身施了一礼,回道:“回娘娘,妾身觉得每一位都挺好的,还是由皇后娘娘与太后娘娘做主吧。” 第228章 再见静兮 易清端起眼前桌案上的茶水,轻抿了一口,便将盖碗放下,说道:“徐昭仪此言差矣,正所谓知子莫若母,待会儿你选几个喜欢的,命宫中的画师将她们画下后,再差人将画像送到瑾王府,供瑾王挑选。” 徐姝玉点头,笑应道:“娘娘说的极是,这下半场,妾身可要看仔细了。” 夜半,宇文濯替她揉了揉腰,随口问道:“今日,替靖儿挑选王妃如何了?” 易清趴在床上,微微点头,回道:“还行吧,最后我中和了母后与徐昭仪的意见,选了十余位女子,命画师将她们画下来,改日再查人将画像送到瑾王府,供瑾王挑选。” 宇文濯浅笑道:“清儿没有中意的人选吗?” 易清倏然睁开了眼睛,瞥了他一眼,没好气道:“我与瑾王向来不睦,若是我来挑选,只怕他没一个中意的。” 他躺下了身子,环抱着她,说道:“言之有理,清儿辛苦了。” 她听着宇文濯的敷衍之词,抬手便拍了一下他的腰腹,不满道:“你知道我辛苦,晚上就不该这般折腾我。” “情难自禁,情难自禁。”他嬉笑回道。 三日后,易清前往金安门亲送众位世家小姐出宫,并赐玉簪,彰显皇恩。 “方才那位女子是何人?”一五旬左右的妇人指着那位身着凤袍姿容绝色的女子,问一旁站着的侍卫道。 即便那人身着华服,气质与从前不尽相同,可她还是一眼就注意到了。 郡主,是你吗? 一旁的侍卫俯身回道:“回夫人,那位是皇后娘娘。” 这妇人虽上了年纪,五官依旧俏丽,微胖的身材尽显富态。 她听了侍卫的回答,十分诧异,难以置信道:“皇后娘娘?我听说皇后娘娘不是孟镇将军的女儿吗?” 那侍卫忙应道:“是啊,刚才那位女子,便是孟镇将军的女儿,陛下新娶的皇后。” “竟这般像,巧合吗?”那妇人喃喃道。 易清刚腰身准备抬脚迈入凤撵,却被身后的声音阻止:“皇后娘娘,请等一下。” “你是何人?又有何事找本宫?”她转过身子,打量着眼前身着碧色莲花裙的富态女子,问道。 那妇人忙行礼参拜道:“拜见皇后娘娘,臣妇是李贠之妻程氏。” “平身吧。”易清颔首点头,浅笑道。 “娘娘当真不记得我了吗?”那妇人接着问道。 她望着眼前的妇人,一点熟悉之感都没有,觉得自己肯定没见过她,于是对她道:“夫人想来是认错了人吧?” 那妇人摇头,忙道:“不会的,郡主,您一定是郡主。” 易清闻言,颇为惊讶,惊问道:“你究竟是谁?” 那妇人接着说道:“我是静兮啊,您不认识奴婢了吗?” 这时,兰月走过来,提醒她道:“娘娘,咱们该回宫了。” 易清从腰间取下令牌,递给那妇人,说道:“本宫与你虽只有一面之缘,却能聊得来,实属难得。这是出入内宫的令牌,改日有时间来凤仪宫坐坐。” 那妇人接过令牌,俯身拜道:“是,皇后娘娘。” 说罢,易清在兰月的搀扶下上了凤撵。 几日后,兰瑛端着刚沏好的茶水入殿,放在了梨木桌案上,抬头望着她家主子,说道:“娘娘,这几日天气渐冷,李美人生了病,听说已经卧榻不起了。” 第229章 李美人生病 易清忙放下手中的书卷,端起桌案上的茶水暖暖手,关心道:“昨日,我吩咐你给玉兰宫送的锦被与碳火,你可有差人送去?” 兰瑛施了一礼,回道:“回娘娘,奴婢已经差人如数送去了玉兰宫。” 她蹙起眉头,思衬一番,说道:“你请御医先去玉兰宫,本宫稍后就到。” “是,娘娘。”兰瑛应后,抱着托盘离开了寝殿。 易清在婢女的搀扶下,来到了玉兰宫。她没有让殿外的奴才通报,直接进了寝殿。 “李美人的病可有好些?”一道柔媚的声音在殿内忽然响起。 众人闻声望去,见易清身着紫色牡丹花的襦裙,在婢女的搀扶下,雍容华贵地走了过来。 他们见此,纷纷行礼请安道:“拜见皇后娘娘。” 易清抬手,瞥了一眼殿内一位年近三旬的俊朗男子,微微笑道:“平身吧,萧御医,你年轻有为,如今又是众御医之首,本宫与陛下很是器重你。” 萧御医俯身拜道:“承蒙陛下与皇后娘娘的厚爱。” 易清瞥了一眼刚刚行礼起身的李美人,忙拉着她的手,将她扶躺在床上。 “告诉本宫,李美人的病势如何了?”易清望向萧御医,问道。 萧御医俯身回道:“回娘娘,李美人身体虚弱,这几日又感染风寒,所以才会缠绵病榻多日。臣开几服药,待李美人服下后,不出五日,便能痊愈。” 易清挑眉,望着他胸有成竹的样子,一时兴起,玩笑道:“萧御医对自己的医术很有自信呢!若是五日之后,李美人还没有见好,本宫可是会严惩于你的。” 萧御医闻言,诚惶诚恐道:“臣惶恐。” 易清为李美人掖了掖被角,柔声道:“李美人,待你病好之后,好好调理身子最为要紧。” “多谢娘娘关怀。”李美人起身,欲要拜谢。 她忙将李美人扶坐好,说道:“别行礼叩拜了,你还在生病,这些礼数能免则免。” “多谢娘娘。”李美人出言谢道。 易清勾唇浅笑道:“本宫刚说的,你又忘了?” 这时,宇文冀噔噔噔地从殿外跑了进来,边跑边喊道:“母妃,母妃……” 易清望着胖嘟粉嫩的冀儿跑进殿,她半蹲下身子,笑迎道:“冀儿来了。” 宇文冀亲切地抱着她的脖颈,笑嘻嘻道:“母后,你也来了。” 李美人忙将他从易清的怀中拉开,厉声道:“冀儿,还不快拜见母后。” 宇文冀听了此话,忙拱手弯腰拜道:“冀儿拜见母后。” 易清将他拉起身,笑容满面道:“冀儿快平身,无需多礼。” “多谢母后。”宇文冀再次拜谢道。 “冀儿真乖。”易清揉了揉他的脑袋,浅笑道。 宇文冀又跑到床边,望了眼母妃,嘟嘴道:“母妃,冀儿听香儿姐姐说您生病了?好点了没?痛不痛?” 李美人摸了摸他的胖嘟嘟的脸颊,浅笑回道:“看到冀儿这么听话懂事,母妃忽然觉得没那么难受了。” 宇文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望着她,一脸地纯真,奶声奶气道:“母妃,那冀儿如果一直听话,您是不是就不会生病了?” 李美人听了此话,脸上黯然失色,沉默不答。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吩咐婢女道:“香儿,带冀儿出去玩吧。” “是,娘娘。”那位唤作香儿的婢女,忙领着他向殿外走去。 待他们一大一小的身影走远,李美人掀被下床,跪在易清的面前,请求道:“妾身有事恳求皇后娘娘,希望您能答应妾身。” 第230章 什么动静? “李美人有什么事就直说,你如今有病在身,别动不动地就跪。”易清说着,想要将她拉起来。 李美人摇头,迟迟不肯起身,正言厉颜道:“不,此事事关重大,您让妾身跪着。” 她无奈道:“你且说来听听。” 李美人眉头深锁,继续说道:“妾身身子弱,常年来小病不断,说不定哪天就一病不起了。只怕日后不能好好照顾冀儿,皇后娘娘,妾身想让冀儿寄养于您的名下,妾身不求他将来功成名就,只希望他能健健康康、平平安安地长大。” 易清明白李美人的意思,又觉得此事不妥,好言相劝道:“李美人莫要气馁,日后你好生调养自己的身子,一定会好起来的。” 李美人叹了口气,直言不讳道:“皇后娘娘,妾身自个儿的身子,自个儿清楚。妾身也是看您挺喜欢冀儿的,所以才厚颜将这个不情之请向您道出。” 她一时也不拿主意,只好将李美人扶了起来,不由分说道:“此事容本宫与陛下商议一番,再告诉你结果,李美人先躺下歇着吧。” 从玉兰宫离开后,易清便往太宸殿走去。 来到太宸殿时,宇文濯正在用午膳。 他起身走到他面前,拉着她走到桃木桌前,将她扶坐在圆木凳上,问道:“清儿这个时候过来,一定还未用膳吧?来,你先坐在这里,朕去唤人给你添双碗筷。” 易清拉着他的手臂,阻止道:“阿濯,不用了,我还不饿。今日李美人和我说了件事情,我想问过你的意思,再作决定。” 宇文濯坐在她的面前,直视着她的眼睛,好一会儿才问道:“什么事?” 她低头回道:“李美人说,她体弱多病,怕是不能好好照顾冀儿,所以,希望我来抚养他。” 他轻点头道:“那你是怎么想的?” 易清蹙眉,解释道:“我也挺喜欢冀儿的,亲自抚养倒也没什么。只是李美人如今还好好的,我却抚养了她儿子,会否有些不妥。” 他拉起她的手,安慰道:“既然是李美人亲自所求,便没什么不妥。” “那你觉得我能照顾好冀儿吗?”她又问道。 宇文濯忻悦回道:“朕很期待能看到,清儿做母亲时的样子。” 他瞥了一眼易清的小腹,意有所指道:“清儿,最近有动静了吗?” 易清抬头望向他,不明所以道:“什么动静?” 宇文濯哼了一声,直言无隐道:“朕那么努力,清儿近来没什么感觉吗?” 她领会他的意思后,摇头道:“没啊。” 他听了此话,垂头丧气着,很是失望。 翌日,晨礼过后,易清乘坐凤撵来到兴德殿。 “儿臣给母后请安。”入殿后,她忙行礼请安道。 贺兰冉煦端坐在上方,声音有些嘶哑,抬手道:“平身,入坐吧。” “多谢母后。”她拜谢后,便寻了一处坐下。 贺兰冉煦一手抚额,撑在桌案上,问道:“哀家听说,清儿要收养冀儿?” 易清点头,如实回道:“是的,母后。李美人近来身体虚弱,又久病卧床,她担心自己照顾不好冀儿,所以想把冀儿寄养在凤仪宫。” 贺兰冉煦端起手边的茶水,连喝几口才放下,直言不讳道:“清儿可知道,你身为皇后,若是收养了后宫妃嫔的孩子,那便是嫡子,会引起他人非议揣测的。” 她低头回道:“母后提醒的是,是儿臣思虑不周。” 贺兰冉煦叹了口气,接着又到:“此事急不得,缓些日子再说吧。” 她连连点头,应道:“是,母后。” 第231章 独断专行可不好 易清看着母后脸色不大好,忙关心道:“母后,方才谈话间,儿臣听见您声音嘶哑,母后是生病了吗?” 贺兰冉煦咳了两声,回道:“哀家这两日受了些风寒,并无大碍,清儿别担心。” 她自是不放心,抬眼望向余兰姑姑,有些担忧道:“余兰姑姑,可有宣御医来兴德宫?” 余兰姑姑施了一礼,浅笑回道:“回皇后娘娘,已经宣御医瞧过了,并无大碍,您放心吧。” 贺兰冉煦衣袖掩面,又咳了两声,她忙端起手边的茶水,喝了两口顺了顺气,便又放下,说道:“清儿,母后年纪大了,生点病实属正常,别大惊小怪的,没那么严重。” “母后,您要好好照顾自己才是。”易清关怀备至地叮嘱道。 几日后,宇文濯在太宸殿批阅着奏折,她则在一旁品着茶、看着书,好不惬意。 他似是想起一事,目光从奏折上移开来,望向易清,问道:“清儿,你觉得陈兆老将军的孙女儿怎么样?赐给靖儿做王妃如何?” 易清眼珠转了转,想了想那日见过的女子,半晌后,回道:“陈老将军的嫡孙女儿自是不错,那日我见谈吐、举止之间都可称之为标范。真没想到,出身武家的姑娘竟也能这般优雅从容,配瑾王绰绰有余。” 宇文濯点点头,笑道:“清儿也觉得不错的话,那朕就下旨赐婚。” 易清忙放下手中的书籍,走到他面前,调侃道:“你不妨先问问瑾王殿下的意见,独断专行可不好。” 宇文濯一把将她拉进怀中,笑道:“清儿是担心,多年前的事情会再次重现吗?” 易清就势坐在他的腿上,两手勾住他的脖颈,笑盈盈道:“那也说不定,想当年,阿濯可是在受封太子那日,跪在太宸殿许久。” 他抬手刮了刮她小巧的鼻梁,笑呵呵道:“那还不是为了你,如今倒成为你取笑朕的笑柄了。” “好了好了,不闹了,你快忙吧。我有些乏了,先去睡了。”易清摆摆手,想要从他身上起来。 “朕抱你一起去。”话落,宇文濯便将她拦腰抱起,往床榻走去。 她的脑袋靠在他坚实的胸膛上,听着他如擂鼓般的心跳声,媚笑道:“你要是奏折处理不完,可别怪我缠着你。” 翌日未时三刻,兰月步履匆匆地走进殿内,低头禀道:“娘娘,李贠将军的夫人程氏求见。” 易清忙从软榻上起身,整衣敛容一番,吩咐兰月道:“宣她到正殿侯着。” “是,娘娘。”兰月应后,忙向殿外走去。 易清刚踏入殿,那位身材有些臃肿的妇人便行礼请安道:“拜见皇后娘娘。” “平身,兰月,你去沏壶好茶送过来。” “是,皇后娘娘。”兰月步履匆匆地向离开了殿内。 静兮看着眼前未变分毫的女子,热泪盈眶道:“郡主,你这些年还好吗?” 易清走到她跟前,拉起她的手,点了点头,说道:“一切都好。静兮呢?自那日我离开后,静兮后来怎么样了?” 静兮从袖中取出手帕,擦了擦脸上的眼泪,待她平复些情绪,便回道:“自郡主离开后,太后娘娘没多久就遣散了绾清殿的太监和婢女。我无处可去,便去侍候鄢箬公主。直到后来,鄢箬公主远嫁,我才出了宫。不久后,便嫁给了李贠。” 第232章 宇文靖成婚(上) 易清上下打量她好一番,说道:“那日你若不说你是静兮,我还真认不出,这些年来静兮的变化真大。” 静兮闻言,伸手抚上自己的脸颊,解释道:“年轻时因为孕育孩子,胖了许多,这两年又变老了些,郡主认不出也实属正常。不过郡主多年来容颜不改,反倒是让我好生羡慕。” 她笑了笑,拉着静兮坐下,解释道:“我本是修道之人,老得比别人慢些,静兮无需羡慕,说不定等我老了,就变成了丑八怪。” 这时,兰月端着茶水入殿,给她们二人一一上了茶后,退了出去。 静兮笑容可掬,说道:“您与陛下能终成眷属,真是可喜可贺。” 易清点头,咨嗟道:“是啊,曾经的我,还以为自己此生会孑然一身。断然没想过会喜欢上凡间男子,并与他结了连理。” 静兮端起桌案上的茶水,喝了几口,便放下,浅笑道:“娘娘是个有福之人。” 易清甩甩手,莞尔一笑道:“好了,不说这个了。对了,那日你怎么会在金安门?” 静兮理了理衣袖,从容自若道:“这不正逢上瑾王殿下择选王妃吗,我家女儿来宫中参选,那天正是她出宫之日。” 易清啧啧两声,脑海中想起来一位姑娘,与曾经的静兮有几分相像,忙说道:“哦,我想起来了,你家女儿是不是一位笑得很好看,有梨涡的那位姑娘?” 静兮连连点头,有些诧异道:“是啊,娘娘竟还记得?” 她之所以这么诧异,是因为她的女儿,容貌算不得惊艳,小家碧玉罢了。尤其是在这美人如云的宫中,更是不起眼。 易清浅笑,如实交待道:“这位姑娘,是母后比较中意的人,所以我才上了心的。” “选不选得上无所谓,只要女儿能平平安安的,比什么都好。”静兮感慨万千道。 她收了笑容,望着静兮,娓娓道来:“陛下已经打算将陈兆老将军的女儿指给瑾王殿下为王妃,你的女儿以及陈太傅的侄女同为侧妃。两位侧妃于礼应先于王妃入瑾王府,瑾王殿下与瑾王妃择黄道吉日成婚。” 静兮无力地摇摇头,叹息道:“这都是命,是福是祸看个人造化吧。” 三日后,阿濯下了旨意,封陈兆的孙女儿陈缃雪为瑾王妃,于十日后成婚。 陈太傅的侄女陈灵萱和李将军之女李嫣同为侧妃,七日后入瑾王府。 易清身为皇后,又是宇文靖的嫡母,这几日自然是与徐姝玉一同操办着大婚之事。 在忙忙碌碌中,每天都过得极快,转眼间便到了宇文靖成婚之日。 易清一大早便收拾妥当,在太宸殿等候着宇文濯下朝。然后他们一同前往瑾王府,为瑾王殿外与瑾王妃主持大婚。 当他们二人乘坐马车,浩浩荡荡地来到瑾王府时,已经快到午时。 他们二人携手踏入了瑾王府,所到之处的人们,皆在行礼跪拜。 宇文靖今日一身喜服加身,俊毅非凡,比起平日里,今天的神色倒是柔和了许多。 他立于正堂,便看到父皇与皇后远远走来。 他大步流星地迎上去,俯身行礼道:“恭迎父皇,恭迎皇后娘娘。” “都平身吧。”说罢,宇文濯拉着她的手,往正堂的上座走去。 第233章 宇文靖大婚(下) 宇文靖在王府门口接到新娘后,二人一同拉着红绸缎,缓缓走到正堂。 今日的瑾王府很是热闹,随着一对新人迈入正堂,府院中的客人、家丁以及婢女纷纷围了过来。 随着傧相一一喊着“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这对新人依礼依序地跪拜作礼。 直到傧相喊着“礼成”,婢女们便将新娘子扶进了洞房。 也随着这声“礼成”,宇文濯起身,交待了宇文靖几句,便拉着易清离开了瑾王府。 回到宫中时,快要未时。 宇文濯还有朝事要与陈太傅商议,便赶回了太宸殿。 易清闲来无事,就带着兰瑛,去了玉兰宫探望李美人。 李美人看到她入殿时,忙迎上前,行礼请安道:“皇后娘娘金安。” 易清将她扶起身来,关心道:“起身吧,本宫这几日忙得脚不沾地,也没顾得上来看你,你的病好全了吗?” 李美人浅笑回道:“多谢娘娘关怀,妾身已经好多了。” 易清看着她的气色不错,点头道:“确实是好多了,脸色都比以前红润。” 李美人随口问道:“娘娘用过午膳了吗?” 她摇了摇头,回道:“还没呢,今日陪着陛下去瑾王府主持大婚,刚一礼成,我们便回宫了。” 李美人闻言,忙招呼道:“娘娘若不介意,在妾身这里用吧。” “也好。”她点头应道。 不大一会儿,玉兰宫的婢女便将膳食一一摆放在枣木桌案上。 李美人瞥了一眼桌上的膳食,忸怩不安道:“清粥小菜,娘娘别介吗?” 易清摇了摇头,回道:“不会,本宫平日里喜食清淡的,这些就挺好的。” 李美人替易清盛了碗清粥,放在她面前,随后小心翼翼地问道:“娘娘,之前妾身恳求娘娘的事情,娘娘有什么想法吗?” 易清忽得抬手拍了下脑门,歉疚道:“这事啊,最近几日忙忘了,本应早些和你说清楚的。” 李美人浅笑道:“娘娘请说。” 易清莞尔一笑,从容自如道:“本宫身为后宫之首,又与陛下刚刚成婚不久,若是这时收养冀儿,只怕会引起外界非议。你也知道,冀儿若养在本宫的名下,便是嫡子。本宫与瑾王不睦已久,若他知晓此事,只怕会以为本宫在和他作对。” 李美人听了此话,忙跪下身子,低声说道:“娘娘见谅,是妾身考虑不周。” 易清弯身将她扶起,忙道:“无碍,你也是爱子心切。若日后你不方便照顾冀儿,本宫可以代你照顾。总之,你且安心便是。” 李美人施了一礼,感激道:“多谢娘娘。” 在玉兰宫用过午膳后,易清起身回了凤仪宫。 她刚抬脚迈入寝殿,便看到了宇文濯躺在软榻上,她几步走到他的面前,笑着打趣道:“阿濯朝事忙完了吗?这个时辰竟然能来凤仪宫,难得啊!” 宇文濯疲累地合上了双眼,喟然长叹道:“国事哪有忙完的时候,朕累了,也想歇一歇。今日看到靖儿成婚,心中有所感慨罢了。” 易清听了此话,揶揄道:“他成婚,你感慨什么?莫不是后悔年轻的时候,没有左拥右抱地风流一场。” 宇文濯被她气的坐起身子,伸手点了点她的脑袋,微怒道:“你这脑袋瓜里,在想什么呢!” 第234章 李美人病重(上) 她斜头望着他,问道:“那阿濯在感慨什么呢?” 宇文濯看着她笑靥如花的样子,垂眸叹道:“清儿还是一如既往地美丽,而朕快要老了。” “你知道吗?今日婢女替朕梳发时,掉了许多头发,其中不乏白发,朕才真正的感觉到,自己在不知不觉中渐渐老去。” “每当看到清儿时,朕总觉得我们和二十年前没什么区别。” 易清抬手忙捂着他的嘴,红着眼睛,阻止道:“阿濯,你别说了。” 他拿开她的手,继续说道:“我不怕年老死去,只是在这世间,最不放心清儿。” 易清躺在他的怀中,沉默片刻,说道:“若真到了那时候,我一定会照顾好自己的。” 宇文濯紧紧地抱着她,说道:“清儿,若有来生,你来找我,可好?到时我们再续前缘。” 她轻轻点头,应道:“好,我答应你。若有来生,我一定去找你。只是到时阿濯一定要等等我,我若找得久了,你可别和其他女子成了亲。” 他浅笑道:“嗯,来生我若不遇清儿,宁可孑然一身。” 第二日,兴德殿 贺兰冉煦坐在上方,易清则站在她的身边,她们二人笑盈盈地望着下面行礼跪拜的二人。 今日宇文靖穿了一身黑红相见的常服,黑发挽起,头戴银冠。俊朗之外,多了几分稳重。 而陈缃雪则梳了个双刀髻,身着粉色海棠裙,原本秀丽的面容更加娇俏。 宇文靖与他的王妃陈缃雪一同跪拜行礼道:“孙儿孙媳拜见皇祖母、皇后娘娘。” “平身,赐座。”贺兰冉煦笑容满面道。 “多谢皇祖母。”他们夫妻二人拜谢道。 贺兰冉煦拉起易清的手,笑指着陈缃雪道:“皇后,你看这瑾王妃长得多娇俏可人,徐昭仪的眼光真是极佳。” “是啊,母后。”易清点头附和道。 贺兰冉煦挥了下手,余兰姑姑忙将一早备下的礼物,端到了陈缃雪面前。 “这是哀家的一片心意,瑾王妃收下吧。” 陈缃雪只微微瞥了一眼托盘上的东西,知道是串红玛瑙珠串,便行礼拜谢道:“多谢皇祖母厚爱。” 一年后 兰瑛急忙跑到寝殿外,提高声音禀道:“陛下、皇后娘娘,李美人病重了。” 易清闻言,忙从床榻上起身,穿上鞋子,往殿外走去。 她瞥了一眼兰瑛,有些难以置信,忙问道:“李美人怎么会这么突然?” 兰瑛施了一礼,回道:“回娘娘,李美人这一年来,大病小病不断。谁料今日傍晚,病情忽然加重。方才李美人宫中的婢女急忙来报,说是李美人要见您。” 宇文濯不知何时也起了身,悄无声息地走到她身后,将手上的披风搭在她的身上后,说道:“朕陪你去玉兰宫。” 她裹紧了身上的披风,忙点头道:“好,咱们快些走吧。” 玉兰宫内众人见他们二人来了,忙行礼跪拜道:“拜见陛下、皇后娘娘。” 易清步履匆匆地来到李美人的床榻前,望向萧御医,怒道:“这些时日来,你怎么给李美人调理身体的,她又怎么会越来越严重?” 李美人躺在床上,有气无力地拉着她的手臂,替萧御医求情道:“皇后娘娘,您不要怪萧御医,是妾身的身子不争气。即便日日服用参汤,也是无用的。” 第235章 李美人病重(下) “陛下也来了,妾身拜见陛下。”李美人说罢,几欲起身。 宇文濯忙将她扶躺好,安慰道:“你如今身子弱,别管这些礼数了。” “多谢陛下。”李美人望着他,微微点头道。 婢女香儿带着宇文冀赶到这里后,他忙跑到床边,看着母妃面色憔悴,唇色苍白的样子,哭喊道:“母妃,你怎么了?母妃……” 李美人抬手,给他拂去脸上的泪水,安慰道:“冀儿,别哭,母妃没事儿。” 宇文冀艰难地爬上床榻,小小的身子抱着她,奶声奶气道:“母妃,冀儿很听话,你一定要好好地,不要再生病了。” 李美人抬眼望向宇文濯,目光有些涣散,恳求道:“陛下,妾身想和皇后娘娘还有冀儿,单独说会儿话,您能答应妾身吗?” “好。”宇文濯应道。 “多谢陛下。”李美人浅笑谢道。 说罢,宇文濯转身向殿外走去,众人紧跟在他身后退出了殿内。 李美人轻轻拍了拍紧紧抱着她的冀儿,说道:“皇后娘娘,妾身怕是熬不过今晚了。” 易清听了此话,忙拉着她的手,伤心道:“你别瞎说,冀儿还那么小,你忍心离开他吗?” 李美人是她在宫中难得的能说上话的人,如今却因病重就要离去,她自是不舍。 李美人奄奄道:“纵有千万般不舍,不还是会离开的吗?妾身想将冀儿托付给您,希望娘娘能答应妾身。” 易清见此,泪眼滂沱道:“好,我答应你,一定会好好照顾冀儿,视若亲子。只要我在一日,便不会让冀儿受委屈。” 她闻言后,心总算能放下了,双手紧紧地抱着宇文冀,叮嘱道:“冀儿,母妃离开后,你一定要听母后的话,千万别调皮。” 宇文冀抽噎吸着鼻涕,抽噎道:“母妃要去哪里,怎么不带着冀儿,母妃离开了还会回来吗?” “冀儿,听话,冀儿,我的儿……” 李美人说着,不知不觉地合上了双眼,手臂无力地滑落在床边,而她的眼角流下了两行不舍的眼泪。 易清晃了晃她的身子,喊道:“李美人……” 宇文冀见母妃不再搭理他,紧紧地抱着她,哭道:“母妃,你不要丢下冀儿,你醒醒啊!” …… 三日后,李美人追封为昭媛,下葬于妃园寝。 自那日后,易清便把宇文冀接到了凤仪宫,亲自抚养。 一个不到五岁的孩子,没了母妃,着实可怜。 她不仅仅是受人之托,更是怜这孩子年幼,便无力照顾。 易清端着碗,哄着着眼前的宇文冀道:“冀儿,再吃两口,母后就带你去御花园走走。” 宇文冀从圆木凳上跳下来,气嘟嘟道:“我要母妃,母后,母妃怎么啊?她什么时候回来?” 她将手中的玉碗放在桌案上,望着眼前的孩子,原本胖嘟嘟的脸上已经消瘦了一圈。 易清走到他面前,心疼地抱着他,说道:“冀儿还记得你母妃叮嘱你的话吗?要听母后的话,只有你听话了,你母妃一定会回来的。” 宇文冀伸手抱着她的脖颈,嘟着小嘴巴,问道:“真的吗?母后没有骗冀儿吧。” 她微微点头,说道:“当然,冀儿再喝两口粥,咱们就去睡觉觉,好不好?” 宇文冀点点头,破涕为笑道:“好,冀儿听话,听母后的。” 第236章 为何要与本王作对? 易清抱着已经被她哄睡着的宇文冀,向床榻走去。 她轻轻地将宇文冀放在床上,替他脱了鞋后,再将被子盖在了他的身上。 宇文濯刚入殿,入目的便是这幅画面。 他悄悄地走到易清的身后,双臂张开,抱着她的腰身,笑唤道:“清儿。” 易清被突如其来的怀抱惊吓到,身子颤了一下,伸手抚了抚胸口,平复心绪后,说道:“你什么时候过来的?吓我一跳。” “照顾冀儿辛苦了。”他说罢,便在她的侧脸亲了一口。 易清转过来身子,伸手推了推他,说道:“你可别闹,冀儿还在这儿呢。” 宇文濯浅笑道:“朕没闹,一会儿让婢女把冀儿抱到偏殿去。” 她从宇文濯的怀中离开,走到檀木桌前,倒了杯茶水喝下,解释道:“还不行,这孩子刚离开了娘亲,心不安呢!” “唉,罢了,朕先去沐浴更衣了。”宇文濯叹气一番,便从柜中拿出白色中衣,往汤池走去。 翌日,天还未亮,宇文冀悠悠醒来,揉了揉眼睛,往易清的身边靠近了几分。 易清感觉到动静,艰难地睁开眼睛。看到了冀儿已经醒过来,抬手揉了揉他的脑袋,问道:“冀儿是不是睡不着了?想去如厕吗?” 宇文冀摇头,紧紧地抱着她的腰身,说道:“母后,我不想去如厕。” 宇文濯在婢女的侍候下穿戴整齐,便往床榻走去。 他坐在床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身子,问道:“那冀儿再睡一会儿,咱们再起来,好不好?” 宇文冀揉了揉眼睛,躺在床上仰视着他,笑呵呵道:“父皇,你怎么在这儿?什么时候过来的?我怎么不记得了?” 他捏了捏宇文冀肉乎乎的脸颊,逗他道:“朕过来的时候,靖儿已经睡熟了,和小猪一样,当然不知道了。” 宇文靖撇嘴道:“父皇,你别捏我的脸了,香儿姐姐说,捏脸会变丑的。” 他揉了揉宇文冀的脸颊,叮嘱道:“好了,不逗冀儿了。冀儿,你在这儿要听你母后的话,父皇上朝去了。” 宇文冀点点头,嘻嘻笑道:“好,我听母后的话,父皇放心去吧。” 宇文濯离开前,俯身在易清的额间印下一吻,转身便要离开,谁料却被宇文冀拉着手臂,撒娇道:“父皇,父皇,我也要。” 宇文濯扶额,又在他的额头上亲了一口。 …… 晨礼过后,易清拉着冀儿在御花园游玩,直到玩累了,便坐在凉亭中歇着。 她从袖中取出手绢,给宇文冀擦了擦额间的汗,又随口问道:“兰月,什么时辰了?” 兰月双膝微曲,浅笑回道:“回娘娘,已经午时了。” 易清抱着这半大的孩子,笑问道:“冀儿,已经快午时了,咱们去太宸殿陪你父皇用膳,可好?” 宇文冀开心地拍拍手,说道:“好啊好啊,母后咱们快点去吧。” 说罢,易清便拉着他往太宸殿走去。 到了太宸殿时,她小心照拂着冀儿上了台阶。 而这时,宇文靖刚好从殿内走出去。 他看到迎面走来的两人,眼中尽是鄙夷不屑。 “拜见皇后娘娘。”宇文靖不甘行礼作拜道。 易清微微点头,从容自若道:“平身。” 她们正要往殿内走去,却被宇文靖伸手拦道:“皇后娘娘为何要与本王作对?” 第237章 竟这般的迫不及待 易清不明所以,瞥了他一眼,问道:“瑾王殿下何意?本宫不明白。” 宇文靖闻言,斥问道:“近日朝中在议太子一事,本王已经胜券在握,皇后娘娘为何要在这个时候,将这个出身卑微的孩子养在身边?” 她目光冷冽,冷笑道:“首先,本宫不插手朝事,自是不知道近日在议何事。其次,本宫既然收养了冀儿,他便是嫡子,出身不比瑾王殿下差。还有最后,本宫要提醒瑾王殿下一句,若你连容人之量都没有,陛下又怎能将这江山放心地交给你呢。” 说完后,她便拉着宇文冀入了太宸殿。 宇文冀刚一入殿,看到宇文濯后,小手从她的手中挣脱,飞快地跑到宇文濯的身边,抱着他的腿道:“父皇,父皇,我和母后来看您了。” 易清几步走到他们跟前,蹲下身子,对宇文冀说道:“冀儿,别打扰你父皇,他在忙着呢,等他忙完在陪冀儿玩,好不好。” “没事儿的,朕一会儿再忙。”宇文濯笑了笑,俯身便将宇文冀抱在了怀中。 幸福平静的日子过得很快,如此又过去了小半月。 冀儿渐渐适应了在凤仪宫的生活,也听话了许多。 昨日晚上,宇文濯告诉她,他已经召了缬儿回都城,身份一应礼遇恢复如初。 她听着,为缬儿能回都城,不用待在那偏远之地而开心。亦为阿濯能不再猜疑他们,渐渐放下了旧事而喜悦。 而卫容华流产一事,一年前,阿濯虽封锁了消息,却还是命人将此事秘密记档。 此事压了一年还是翻了案,还了缬儿清白。 而卫容华那里,阿濯决意将她打入冷宫。 易清却觉得没了必要,一个失了孩子,亦失了荣宠的女子,在冷宫中与玉瑶宫并无区别。 所以,最后卫容华被降为良人,受以鞭笞之刑,为期一月。 十日后,宇文缬与他的王妃从东黎风尘仆仆地归来。 于德公公刚来凤仪宫禀报说阿濯已经在流光殿设宴招待他们,易清闻言,忙吩咐婢女替她更衣着装。 她在去流光殿的半道上时,遇见了卫容华。哦不,应该是卫良人。 卫良人也看见了易清,大步走上前拦着她道:“皇后娘娘这是要去见鸿亲王吗?竟这般的迫不及待。” 易清冷冷地瞥了她一眼,抬手拂去了她的手臂,轻笑道:“你再胡说,可不只是一月鞭笞之刑了。” 卫良人听了此番话,咬牙切齿道:“都是你这个女人,一直在迷惑着陛下。” 她冷哼一声,讥笑道:“自作孽不可活,如果不是本宫体恤你没了孩子,在阿濯面前替你求情,你以为你还能在本宫的面前耀武扬威吗?” 卫良人此时自是听不进去她的话,拉着她的手臂,不依不饶道:“我会落到如今这般境地,也是被你害的。” 易清挣开她的手,直言正色道:“本宫如何害得你?那日在桥上,可是你自个儿跳下去的。” “是你,都是因为你,你若不回来,陛下又怎么会不来玉瑶宫。为什么?为什么我是因为与你长得相似才受宠的?为什么你这个妖女还要回来?如今我的荣宠没了,孩子也没了,全都是因为你,因为你这个妖女!”卫良人哭着嘶吼道。 第238章 休怪本宫心狠 易清冷眼看着她,嗤笑道:“若你只会这般怨天尤人,本宫与你也没什么好说的。” 卫良人仰天大笑,有些疯狂,手指着她道:“为什么你与鸿亲王纠缠不清,陛下都能原谅你?” 易清闻言后,痛首蹙额地望着她,蔑笑道:“什么纠缠不清,本宫与鸿亲王之间仅有姐弟之宜。那日本宫不过是安慰鸿亲王一番,却被你看到,设局陷害本宫。今日陛下宣鸿亲王回来,自是因为相信我们二人之间是清白的。” “卫良人若不再兴风作浪,说不定能在宫中安然度过此生。若不然,休怪本宫心狠。” 话落后,易清便不再搭理她,抬脚往流光殿走去。 待易清走远后,宇文靖不知从柳树后面走了出来,满脸的疑惑与不解。 他几步走到卫良人的面前,连连问道:“你们方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皇后娘娘与鸿亲王之间怎么会是姐弟之情?还有你为什么说是因为皇后才会失宠的?” 卫良人抬头仰望着眼前身高七尺的男子,冷笑道:“殿下,你母妃难道没有告诉你吗?她跟在陛下身边多年,为何至今只是昭仪?” 宇文靖一把攥住她的手臂,轻笑道:“母妃不愿说的事情,卫良人不妨告诉本王,究竟为何?” 卫良人垂眸片刻,心生一计,抬头对上宇文靖探究的目光,回道:“本宫也不过是耳闻,陛下在许多年前,喜欢上了一位女子,那名女子却在二十一年前的上元节那天,也就是先皇长子宇文诚造反的那日,不幸受了重伤,再后来便没了音信。” 宇文靖眯着眼睛,瞥向她道:“那位女子是谁?” 她的手臂从宇文靖的手中挣脱后,笑盈盈道:“瑾王殿下别着急嘛,容本宫慢慢道来。” 宇文靖眉头深锁,微怒道:“快说。” 她勾唇一笑,接着说道:“那名女子是嘉羲郡主,太后娘娘的义女,亦是如今的皇后娘娘。” 宇文靖听了此番话,讪笑道:“卫良人是不是觉得本王很好糊弄?若嘉羲郡主是皇后,那么按照时间来推算,如今她应该与父皇年龄相仿,又怎么会是妙龄女子的模样?” “是啊,奇就奇怪在这上面,曾有传闻说嘉羲郡主是修道之人,可这未尝不是她掩饰自己非常人之言。”卫良人回道。 他听了此话,疑信参半道:“宫中若真有妖怪,泫罗道长又怎样会置之不理呢?” 卫良人沉声笑道:“说不定他们是一伙的呢,意图倾覆我大盛王朝。瑾王殿下,这次本宫流产一事,可是泫罗道长襄助皇后查的。” 宇文靖闻言,心中更信几分,目光紧紧地盯着她,问道:“不知卫良人有何高见?” …… 待易清赶到流光殿,已是两刻钟之后了。 宇文缬今日身穿青色花纹常服,头戴玉冠,和往昔一样风度翩翩。 唯一有点美中不足的是,唇边蓄起了胡子。 因为在她看来,只有男子到了一定岁数才会蓄起胡子的。 而他身旁的宋静娴,身着浅蓝色桃花襦裙,梳了个倾髻,还是一如既往地端庄婷立。 他们二人见易清从殿外缓缓走进来,忙从席坐上起身,行礼请安道:“拜见皇后娘娘。” 易清走到他们面前,两手一起扶起二人,浅浅笑道:“鸿亲王、鸿亲王妃快平身。” 第239章 我怎么过分了 宇文濯这时从上座起身,大步走到易清的面前,拉起她的手,笑问道:“清儿怎么来得这般迟?” 易清莞尔一笑,忙解释道:“方才在来流光殿的路上,遇到了卫良人。我们说了两句话,这才来晚了。” 宇文濯拉着她,转身往上座走去,边走边问道:“从凤仪宫过来,清儿怎么不带着婢女?” 她抬眼望着宇文濯,回道:“我无拘无束惯了,总觉得婢女太监跟在身后别扭,所以今日没让他们跟来。” 宇文缬望着上座的两人恩爱的模样,唇边扬起了一抹苦笑。 流光殿宴散后,已经戌时三刻。 易清望着宇文缬与宋静娴离去的身影,忽然有些心酸。 良久后,她也从座位上起身,瞥了宇文濯一眼,说道:“阿濯,时辰不早了,我回凤仪宫了。” 宇文濯忙跟着起身,伸手揽着她的腰身,笑道:“朕陪你一起回去。” 刚回到凤仪宫寝殿,宇文濯忙关上了房门,抱起易清往床榻走去,欲要亲热一番。 易清水灵的双眸望着他,推拒道:“阿濯,你别这样。” 宇文濯抬手刮了刮她小巧的鼻梁,抱怨道:“冀儿好不容易在凤仪宫适应,搬到了偏殿,你还不让朕与你亲热,过分了啊!” “我怎么过分了?”她撇了撇嘴,说道。 “清儿可是冷落了朕大半个月,还不过分吗?”宇文濯边说,边伸手解着她的衣带。 这时,易清忽然媚笑道:“我还想沐浴更衣,不然阿濯先在这儿等着,我一会儿就回来。” “朕可不喜欢等人,一起去。”宇文濯说着,便抱起她往汤池走去。 她听了此话,忙伸手拍了下宇文濯的胸膛,面红耳赤道:“衣服,衣服还没拿呢。” 宇文濯大笑道:“不用,一会儿不方便。” 翌日,易清抱着宇文冀坐在书案前,指着书上的一个字,问道:“冀儿,昨日母后教过你的,这个字念什么?” 宇文冀看着书上的字,觉得有些眼熟,却想不起来,抓耳挠腮着。 好一会儿,他才回道:“朝,朝阳的朝。” 她揉了揉宇文冀的脑袋,夸道:“冀儿真棒。” 这时,兰月快步走到殿内,施了一礼,低头禀道:“皇后娘娘,瑾王妃在殿外侯着,想要求见娘娘。” 易清闻言,有些诧异,随后又吩咐兰月道:“让她进来。” “是,娘娘。”兰月应后,快步向殿外走去。 陈缃雪入殿后,几步走到她跟前,行礼请安道:“拜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金安。” 易清瞥了一眼陈缃雪,浅笑道:“平身,兰月,赐座。” 兰月听到娘娘的命令,忙替瑾王妃搬了个杌凳。 陈缃雪谢过后,便坐了下来。 易清笑着,开门见山道:“瑾王妃今日怎么想起来凤仪宫给本宫请安了?” 陈缃雪浅笑回道:“回娘娘,缃雪方才去长乐宫给母妃请过安后,路过凤仪宫,便想着来娘娘这里坐坐。” 她瞥了眼陈缃雪,微微一笑道:“说来,你我也算是远方亲戚。” 陈缃雪微微点头,曲意迎合道:“是啊,娘娘。咱们之间理应多走动走动,这样才不会疏远。” 宇文冀坐易清的怀中,见她只顾着与别人说话,不理他,他忙拉了拉她的衣袖,问道:“母后,冀儿想出去玩,可以吗?” 第240章 除妖(上) “冀儿去吧,兰月,好好照顾小殿下。”易清说着,便把他从怀中放了下来,随后又叮嘱兰月道。 宇文冀两脚沾了地,便噔噔噔地向殿外跑去。 “是,娘娘。”兰月应后,忙追了出去。 “小殿下真是调皮可爱。”陈缃雪笑着恭维道。 易清唇角勾起,回道:“瑾王殿下与本宫不睦已久,若是瑾王妃多来几次凤仪宫,只怕瑾王殿下会不高兴吧。” 陈缃雪听了此话,有些尴尬道:“娘娘哪里话,殿下不会的。” 之后陈缃雪在殿内小坐了一会儿,便离开了。 …… 宇文靖拉着一身太监装扮的道长,毕恭毕敬道:“道长,过了这金安门,就去入了内宫。您快看看,这宫中是不是妖气弥漫。” 内宫中不能进陛下之外的男子,除非是有特许的。 他实在没法,只好将这位从宫外请来的得道高人这般打扮,领进了宫。 这位道长是位六旬左右的修道之人,虽其貌不扬,可在宫外也是名声大噪之人,只因曾经捉过几只妖怪,并将其封印在妖炉中。 那道长捋了捋自己的胡须,说道:“殿下,这宫中四处妖气弥漫,只怕是位道行深的妖怪。不然若是道行低的小妖,根本进不了宫,更遑论接近陛下呢。” 宇文靖连连点头,说道:“道长言之有理,那个女人,二十年间容颜竟不曾变化几分,她自称是修道之人,可像道长这般道行深的人,都躲不开岁月的摧残,更何况是她呢。依本王看,她一定是个妖,还是个道行深的妖,不然怎么会日日迷惑父皇,让父皇对她言听计从的。” 这道长一听此话,激动不已道:“殿下快带老道前去,只一个符咒加上本道长的妖炉,必让她身现原形。” 宇文靖听了此话,喜笑颜开道:“好好好,道长请随本王来。” 这道长路经成徽阁时,竟停下了脚步,摇头道:“瑾王殿下,这成徽阁中妖气弥漫,一定是位修炼千年的妖怪,不好对付啊!” “那道长可有困住他的办法?可不能让这两个妖怪碰头,不然联起手来,道长说不定不是他们的对手。”宇文靖紧张地抓着这位道长的衣袖,紧张不已道。 那道长笑了笑,高深莫测道:“瑾王殿下莫怕,本道长若是与这妖怪比法术,自是斗不过,可本道长的师父留给本道长困妖的法器不少。” 宇文靖忙拉着这道长,请求道:“道长快点吧,若是那妖怪跑出来了,为祸宫中,那可怎么办?” “瑾王殿下看好了,这是本道长的师父亲自写的斩妖符,与普通的符不同,它可以困妖三个时辰,三个时辰后,被困之妖法术会渐渐流失。到时,便是本道长出手收妖之际。”说着,这道长便施法将斩妖符贴在成徽阁的上方。 成徽阁内,泫罗正躺在软榻上休息,突然一个法阵笼罩在上方。 他一个激灵醒了过来,起身施法欲破了这法阵。 一刻钟后,泫罗才渐渐意识到这是斩妖符,他在里面根本无可奈何。 如今只能先护住自身的法力,再见机行事。 宇文靖与道长在宫中寻了好一会儿,才找到易清。 他们二人蹲在假山后面,宇文靖指着凉亭中的女子,对那道长说道:“道长,那个在凉亭中的女子,便是本王与你提过的女子,你快试试,看看她是不是个妖怪。” 第241章 除妖(中) 那道长瞥了一眼凉亭中的女子,好半晌后,对宇文靖说道:“瑾王殿下没有指认错吗?本道长并没感受到她身上有妖气。” 宇文靖闻言,眉头紧锁,回道:“道长,是与不是,你试一试不就知晓了?” 那道长取了一贴黄符,施法贴在了她身上,然后又念咒催动着妖炉。 半个时辰后,道长无奈摇头道:“瑾王殿下,此人不是妖。” 宇文靖不敢相信所听到的话,忙拽着他的衣领,气急败坏道:“道长,一定是此人道行太深,你不是她的对手,这个女人怎么可能不是妖呢?” 道长忙抓着他的手臂道:“瑾王殿下,若她是妖,不可能在本道长念咒催动妖炉的时候,无动于衷啊。” 这时,道长怀中掉出了一把半个手臂长的弯刀。 宇文靖俯身忙将这黑柄弯刀捡起来,面无表情道:“这是什么东西?” 那道长小心翼翼地回道:“回瑾王殿下,这是除妖刀。” “你若不敢,便在躲着,本王亲自来试试这妖女的法术。”宇文靖将他一把推开,拿着除妖刀,向凉亭走去。 他一个跃身,向凉亭中的女子刺去。 易清感受到身后的动静,忙抱着宇文冀躲了过去。 抬眼见是宇文靖,她怒吼道:“你这是要做什么?行刺本宫吗?” 他轻笑道:“行刺不敢当,本王想请教一下皇后娘娘的功夫,请不吝赐教。” 易清蹙眉,拍了拍宇文冀的肩膀,叮嘱道:“冀儿,你先离开这儿。” 宇文冀小小的身子挡在她面前,护着她道:“大皇兄要伤害母后,冀儿不走,要留下来保护您。” 易清笑着将他推开,说道:“冀儿,你还小,打不过他。去找你父皇过来,好不好?” “母后,你要照顾好自己,我去叫父皇。”宇文冀见此,忙逃离了这里,去寻找人来。 易清瞥了一眼宇文靖手中的黑柄弯刀,冷笑道:“来吧,瑾王殿下与本宫结怨已久,今日竟拿着除妖刀来,是不是太看得起我了。” 宇文靖哼了一声,冷嘲热讽道:“皇后娘娘,希望这不是本王最后一次这样称呼您。也希望您不会如本王所料,是个妖怪。三皇弟已经去请人来帮您了,您可一定要坚持住,到时别在众人面前显出原形。” “废话真多。”易清轻蔑一笑道。 说罢,二人便在凉亭中交起了手。 宇文靖手中拿着的是除妖刀,她徒手接了几招,就占了下风。 于是她大手一挥,月流青寒湾立即浮现在眼前。 宇文靖此时站在石桌上,得意忘形道:“呦,皇后娘娘终于舍得拿出自己的法器了,不过本王倒想看看,究竟是你的法器厉害,还是本王的除妖刀厉害。” 易清不再理他,左手放在弦上,对着宇文靖,发起了火焰般的攻势。 宇文靖一个跃身,躲了过去。 他们二人就这般相互攻击着,到最后,谁也没有占上风。 易清有些支撑不住,如今她的法力根本驾驭不了月流青寒湾。 勉强支撑一会儿还差不多,可如今她已经与宇文靖对峙了两刻钟。 宇文濯若再不来,只怕她就要被他的儿子所伤。 “妖女,这次你支撑不下去了吧,受死吧。”宇文靖说着,手中的黑柄弯刀向她的肩膀刺去。 第242章 除妖(下) 宇文濯抱着宇文冀狂奔而至,大喊道:“靖儿,不要。” 可还是晚了一步,宇文靖手上的黑柄弯刀已经向易清刺去。 黑柄弯刀直直地刺中她的肩膀,血流不止,染红了她身上的青色牡丹裙。 许是因为被黑柄弯刀刺中的缘故,凤灵突然从她的身体中冲出,在半空中盘旋,光辉夺目。 火凤凰的出现,引起宫中不少人围观,就连宇文靖都愣在原地。 “是凤凰,竟然从皇后娘娘的身体里冲了出来。” “这凤凰,我也只从书上见过,没想到今日竟然能亲眼看到,真是令人叹为观止。”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皇后娘娘怎么会受了伤。” 前来围观的太监宫女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议论着。 宇文濯抱着宇文冀心急如焚地跑到了他们跟前。 他将宇文冀放了下来,一把抱起了已经受伤了的易清。 “清儿,你怎么样了?”宇文濯望着她鲜血淋漓的伤口,眉头深锁,担忧问道。 易清抬手抚上他的剑眉,声音低了几分,浅浅道:“阿濯我没事,就肩膀上受了点伤,你别担心。” 这时,泫罗忽然出现,两手一并施法将凤灵收回在她的身体里。 “陛下,快送清儿回凤仪宫。”泫罗捂着胸口,快步走到他们跟前,忙说道。 宇文濯闻言,抱着易清,火急火燎地往凤仪宫跑去。 到了凤仪宫寝殿,宇文濯忙将已经昏迷的易清小心翼翼地放在了床榻上。 这时,泫罗俯身请求道:“陛下,您请殿外侯着,泫罗要替皇后娘娘疗伤。” “好,泫罗,清儿就拜托你了。”宇文濯两手紧紧握着泫罗的手臂,恳求道。 “是,陛下。” 泫罗点头应后,宇文濯便往殿外走去。 宇文靖此时立在寝殿外,见父皇从殿内走出来,俯身行礼道:“父皇,皇后娘娘是妖怪,方才那一幕除了儿臣外,一众太监宫女皆目睹了。还请父皇尽快将这妖女拿下,择日诛杀,以免祸害朝纲。” 宇文濯下了台阶,抬脚将他踹倒在地,怒道:“放肆,今日你伤了清儿,朕还没有和你算账,你竟还敢在朕面前颠倒是非。” 他艰难起身,继续说道:“父皇,您如今被这妖女迷惑,是非不分。还有那成徽阁被您与先皇奉为仙长的泫罗,他亦是千年妖怪,儿臣不明白,事实已摆在眼前,为何您还要这般执迷不悟?” 宇文濯冷冷地瞥了一眼他,无情地说道:“今日若清儿有何闪失,唯你是问。” 方才父皇的那一脚踢得不轻,他捂着小腹,忍着痛意站了起来,问道:“父皇,您如今要为了一个女人,而舍弃与儿臣多年的父子情份吗?” “你若顾念朕半分,便不会动手伤了她。滚吧,别让朕再看到你。”说罢,宇文濯便转身不再看他。 宇文靖不甘喊道:“父皇……” 泫罗替易清运功疗伤一番,不大一会儿,她便醒了过来。 易清躺在床上,睁开双眼后,看到泫罗手捂着胸口,额间直冒冷汗的模样,问道:“泫罗,你受伤了?是因为为我疗伤吗?” 泫罗有些气虚,跌坐在地上,有气无力地回道:“与你无关,今日成徽阁被贴了斩妖符,若非我的同伴及时来救我,只怕会法术尽失。” 易清听了此话,愈发愁眉不展,说道:“宇文靖要将我们置之死地,咱们该怎么办。我在昏迷前,看到凤灵从身体里冲出来,想必宫中已经有不少人看到了。” 第243章 儿臣不甘心 泫罗沉声笑了笑,回道:“此事倒是好圆,只是日后我们怕是要多多提防着宇文靖了。” 她叹息一番,说道:“那就提防着吧,泫罗,我让人送你回成徽阁,你如今好好养伤才是要事。” “来人。” 宇文濯站在殿外,听到清儿的声音,忙推门而进。 入了殿后,他大步走到床前,紧紧地攥着她的手,不安道:“清儿,你终于醒过来了,你知道吗?看到你血流不止时,朕好担心。” 易清平躺在床上,望着他笑了笑道:“阿濯,我已经没事了。你还是差人将泫罗送回去吧。他受了重伤,再加上方才施法为我疗伤,估计有些体力不支。” 宇文濯连连点头应道:“好,你先好好歇着,朕去找两名侍卫将泫罗道长亲自送回去。” 她眉头蹙起,又说道:“阿濯,今日我看到瑾王殿下手上的除妖刀,想来他一定有同伙,你答应我,一定要将他们找出来,逐出皇宫。” “清儿别担心,朕已经命禁卫军在宫中捉拿来路不明之人了。” 宇文濯说罢,起身向殿外走去,寻来两名侍卫,将泫罗扶回了成徽阁。 不大一会儿,殿内又进来两名婢女,替她更换了衣物,并将伤口包扎好。 长乐宫内,徐姝玉手指着宇文靖,怒不可遏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伤了皇后,难道你不知道她在你父皇心中的分量吗?” 宇文靖听了此话,十分不解,一脸凝重道:“母妃,为何连您也要责怪儿臣?皇后她明明是个妖怪。” 徐姝玉气恼,有些目眩,忙坐了下来,说道:“是与不是,你父皇难道不清楚吗?还需你去自作主张。靖儿,你好生糊涂啊!” 宇文靖俯身听到母妃所说,反驳道:“父皇已被那妖女蒙蔽,不辨是非,儿臣若不这样做,父皇又怎么会清醒过来。” 她抬手按了按太阳穴,又道:“她是又如何,与你何干,你父皇都不在意,你在意有何用?” 宇文靖心有不甘,忿忿不平道:“母妃,你甘心吗?看到她抢走了你夫君二十多载,如今连儿臣唾手可得的太子之位,都因为她收养了宇文冀而错失,儿臣不甘心!” 徐姝玉一听此话,有些诧异。 她忙从座上起身,走到宇文靖面前,抓着他的手臂,问道:“靖儿,你怎么会知道过去的事情?” 他冷笑一声,回道:“若不是卫良人告诉儿臣此事,儿臣怎么会知晓母妃这般委屈,又怎会知道原来皇后竟然是个妖怪。” 徐姝玉看着他如今这般执迷不悟,大失所望道:“那个女人心机叵测,靖儿竟然相信她?你若具备当储君的资格,陛下又怎么会犹豫。平日里,靖儿若对皇后礼遇有加,朝事辅助陛下处理妥当,这太子之位只怕早已是你的。如今可倒好,你将陛下视若珍宝的女人刺伤,如今陛下能饶过你,已实属不易。” 宇文靖苦笑道:“母妃,怎么连您也不能明白儿臣?” 徐姝玉一手抚上他的脸颊,将心里的话全然道出:“靖儿啊,这些日子来,母妃想了很多。若是有朝一日,你能登上帝位,自是最好。若不能的话,明哲保身,做一个逍遥王爷也不差的。母妃别无他求,只愿你能一切顺遂、平安度日。” “母妃,可儿臣不甘心啊!”宇文靖说着,便将她的手拿了开来,转身离开了长乐宫。 第244章 不是怕他碰到你的伤口吗? 宇文濯前脚刚离开凤仪宫,冀儿后脚就噔噔噔地小跑入殿,扒在床沿边,一张小脸布满了泪水,带着哭腔道:“母后,你好些了吗?” 易清平躺在床上,翻了个身,望着他可怜兮兮的模样,抬手替他拭去眼泪,安慰道:“冀儿听话,别哭,母后没事的。” 他鼓起腮帮,叮嘱她道:“母后,下次你一定要听冀儿的。以后咱们见到了大皇兄,要躲远一些,冀儿害怕。” 她抬手捏了捏宇文冀的小脸,浅笑道:“冀儿说的对,母后都听冀儿的。” 宇文冀笑嘻嘻地问她道:“母后,您饿了吗?冀儿喂您吃饭吧,就像您喂冀儿一样。” 易清闻言,摇了摇头,对他说道:“母后不饿,就是伤口有点痛,冀儿,时辰不早了,你让兰月带你去偏殿睡觉吧,母后也累了。” “母后,冀儿明天再来看您。”说罢,宇文冀转身向殿外走去。 三日后,夜里不知何时,竟然飘起了雪。 待第二日早晨,易清醒来后推开房门时,殿外的雪已经有三寸之高。 皇宫一夜间被白雪覆盖,放眼望去,俨然变成了一座雪城。 这几天来,宇文濯以她养伤为由,取消了每日的嫔妃请安,她也跟着清净了几天。 今日雪大,她很怕冷,也就没有出去,带着冀儿在凤仪宫中念书。 炭火烧得极旺,殿内很是温暖。 宇文濯下朝后,命随侍太监抱着奏折,来到了凤仪宫。 他刚迈入殿,忙抬手拍掉了身上大氅的雪花,并命太监把门关上,莫进了冷风。 易清将冀儿从身上放了下来,几步走上前,替宇文濯将身上的大氅解开。 然后她拉着宇文濯的手臂,往炭火炉旁走去,笑盈盈道:“阿濯,快坐在这炭火炉旁暖一暖。” 他听话地将手放在炭火炉外围烤着,直到手上有些许的热意后,才转身离开。 这时,宇文冀端了碗姜汤,急匆匆地跑到他面前,关心备至道:“父皇,赶快喝碗姜汤,要不然,会染了风寒的。” 宇文濯半蹲下身子,捏了捏他肉乎乎的脸颊后,便接过了玉碗,笑夸道:“冀儿真懂事。” 晚间,宇文濯批阅完奏折后,就在凤仪宫宿下了。 而冀儿到了该去睡觉的时辰,兰月怎么劝他都不肯离开。 易清见此,走到他面前,蹲下身子,与他直视着,问道:“冀儿,怎么不愿意让兰月姑姑送你去偏殿睡觉呢?” 宇文冀嘟着小嘴巴,回道:“母后,外面下雪了,冀儿一个人睡,会被冻醒的。” 宇文濯从汤池走出来时,正好听到了冀儿说的话,笑容满面道:“清儿,就让冀儿留下吧。朕陪着你们母子二人,就不会冷了。” “好吧,就依阿濯的。”她点头笑应道。 好一会儿后,他们三人躺在床榻上躺着,宇文冀睡在床里面,易清睡在最外边,宇文濯则睡在了中间。 一刻钟后,宇文濯见冀儿已经睡着,便翻了个身,搂着她的纤纤细腰,开口问道:“还冷吗?” 易清点点头,闭着眼睛回道:“不冷了,阿濯怎么不让冀儿睡在中间?这样的话,他就不会因为被角没掖好而着凉的。” 宇文濯嘴唇微微上扬,回道:“放心,有我在,不会冻着冀儿的。更何况,我这不是怕他碰到你的伤口吗?” 第245章 母后探望 翌日一早,宇文濯恋恋不舍地起身,由着婢女们替他更衣梳发。 一刻钟后,他整装待发准备离开时,却又转身走到了床榻前,在易清的眉心落下了一吻,说道:“清儿,这两日也没什么事,天又冷,你与冀儿可以起晚些,待朕下朝后,再来陪你用膳。” 易清眯着眼睛,敷衍道:“好了好了,阿濯快去吧,我好困呢。” 两个时辰后,她才悠悠转醒,在婢女们的伺候下,将衣服穿戴整齐。 兰月突然从殿外跑了进来,急急忙忙道:“皇后娘娘,太后娘娘过来看您了。” “本宫知道了,你们侍候冀儿起身吧,本宫先过去。”易清起身,命令道。 易清在婢女的搀扶下,来到了正殿殿,看到贺兰冉煦在上座坐着,忙行礼请安道:“儿臣拜见母后。” 贺兰冉煦从上座起身,走到她面前,将她扶起,有些担忧道:“清儿快些起身,哀家刚听说几日前你受了伤,便赶过来看看。这濯儿也真是,竟在宫中封锁了消息。” “多谢母后关心,儿臣没事的。”易清笑了笑,回道。 贺兰冉煦叹了口气,问道:“你与靖儿究竟是怎么回事?他竟然这般没有规矩,刺伤了你。早晨哀家问知情婢女时,她回答的支支吾吾,哀家也听不明白。” 她听了此话,思衬一番后,回道:“也没什么事,就是瑾王殿下得知儿臣也会些功夫,就想请教一番。谁料,刀走偏锋,这才误伤了儿臣。” 阿濯将此事封锁,一来估计是不想惹来外界揣测与麻烦,二来一定是不想让母后担心。 贺兰冉煦这才放了心,拉着她的手,浅笑道:“哀家就说嘛,靖儿一向谦卑有礼,怎么会针对清儿呢。” “母后说的极是。”易清忙点头附和道。 贺兰冉煦扶着她坐了下来,又问道:“清儿的伤好些了吗?” 她忙回道:“回母后,儿臣的伤已无大碍,您无需挂念着。” 贺兰冉煦抬脚走到门口,望着地面上的积雪,忧心道:“那就好,今年的雪竟然下得这般早,现在才九月下旬呢,会不会有什么坏事要发生。” 易清起身,走到她身旁,笑道:“母后,这天有异象,说不定有好兆头呢。不是有句话说福祸相依嘛,儿臣前两日刚受了伤,接下来一定会福运连连的。您若不放心,改日不妨请泫罗道长算上一算。” “清儿言之有理。”贺兰冉煦点头道。 这时,兰瑛端着茶水入了殿,替她们二人一一上了茶后,便退出了殿内。 易清拉着她往殿内走去,笑盈盈道:“母后,这天气寒冷,喝点茶水暖暖身子吧。” 贺兰冉煦笑着点头,然后又叮嘱她道:“嗯,对了,哀家命余兰带了些补品,已经让你的贴身侍女兰月收下了。清儿一定要补补身子,好好照顾自己才是。这样,哀家才能放心,安享晚年。” 她笑回道:“多谢母后关怀,儿臣一定铭记于心,好好照顾自己。” 贺兰冉煦坐下后,端起了手边的茶水,品了两口,笑道:“这茶叶不错,改日送兴德宫一些。” 易清点点头,忙说道:“是,母后,儿臣一会儿就吩咐兰月给您送过去。” 贺兰冉煦在凤仪宫陪她小坐了一会儿,便起身离开了。 第246章 清儿真是朕的贤后 “恭迎陛下。”殿外太监婢女纷纷行礼道。 宇文濯刚一入殿,便将身上穿着的狼皮大氅解下,丢给身后的婢女后,他走上前揽着易清道:“朕方才听兰瑛说,母后来过了?” 易清伸手握住他冰凉的双手,俯身哈气为他取暖。 好一会儿后,她直起身子,笑回道:“母后不知打哪得知我受了伤,特意过来看我,顺便问问怎么回事。” 他笑问道:“那清儿怎么回母后的?” 易清倚靠在他的胸膛上,回道:“我深知不能明说那日之事,就和母后说,瑾王殿下得知我功夫不错,想要请教一二,谁料那日刀走偏锋,这才误伤了我。” 宇文濯环抱着她,浅笑道:“清儿真是朕的贤后,宁可自己受委屈,也不愿让朕为难。” 她听了此话,忙从宇文濯的怀中起身,对上他深邃的眼睛,说道:“阿濯,冀儿如今已经五岁多了,该是时候为他请个师傅开始习武了。” “清儿有什么打算吗?”他忙问道。 易清走到檀木桌前,倒了杯茶水,端给他后,说道:“平日里,我教教冀儿念书倒还行,可若教他习武,只怕有些不妥。身为皇后,怎么能日日舞刀弄枪。若是他日被朝臣们得知,只怕会说皇后言行不端。” 宇文濯接过,浅尝了一口,又道:“清儿所言在理,朕改日和四皇弟说说,让他亲自来教冀儿,朕也能放心。” “鸿亲王事务繁忙,若教冀儿习武,会不会耽搁他替你处理朝事。”她忙问道。 宇文濯听了此话,笑道:“大不了朕以后将朝事少分些给四皇弟,让他专心教冀儿习武。” “阿濯安排好就行,我没什么意见。”易清闻言,浅笑回道。 两日后,大雪刚融,阳光明媚。 在凤仪宫里一连待了数日,易清也有些闷了,便带着宇文冀出来走走。 他们身后除了两名婢女,还有六名御林护卫跟着。 自那日她受伤了,宇文濯虽然没有惩处瑾王,却在凤仪宫加派了几十名御林军守着。 她若要出宫,身后总会跟着一些功夫好的御林护卫,时时保护着她。 刚从凤仪宫出来,走了好一会儿,宇文冀拽了拽易清的衣袖,笑嘻嘻道:“母后,冀儿想去青粼池看鱼儿。” 她弯下身子,与他直视着,笑回道:“冀儿,青粼池那里的路滑,咱们不去了,好不好?” 宇文冀摇头,歪着脑袋盯着她道:“不要,冀儿想去看看这鱼儿有没有冻着?这天气太冷,冀儿都冻坏了。” 这时,宇文缬从远处快步走来,浅笑道:“小殿下,这鱼儿和我们一样怕冷。不过他们呀,也很聪明,在天冷的时候藏在深水里,所以小殿下这个时候去青粼池是看不到鱼儿的。” 易清起身,闻声望了过去。见宇文缬翩翩走来,忙对宇文冀道:“冀儿,快来拜见你四皇叔。” 宇文冀听话地走上前,俯身作拜道:“冀儿拜见四皇叔。” 宇文缬抬手扶起宇文冀后,对她行礼道:“臣拜见皇后娘娘。” 易清抬手,点头道:“鸿亲王不必多礼,平身吧。” 宇文缬又俯身拜谢道:“多谢皇后娘娘。” 她几步走到他面前,微微笑道:“鸿亲王,想必陛下已经和你说过了,以后冀儿就麻烦你了。” 宇文缬看着她笑靥如花,一时失了神。 第247章 贺兰冉煦逝世 片刻后,待他回了神,忙应承道:“臣定当竭尽全力,教小殿下习武。” 翌日巳时,宇文冀一早来给易清请过安后,兰月便领着他去了比武场。 直到午时过半,宇文冀风风火火地跑了回来,向她哭诉道:“母后,冀儿不要去习武了,四皇叔罚冀儿倒立,冀儿的胳膊好酸。” 易清见他如此,目光瞥向兰月,厉声问道:“怎么回事?” 兰月施了一礼,忙回道:“回娘娘,今日在比武场,鸿亲王教小殿下扎马步,小殿下没有扎好,鸿亲王就训斥了他两句,小殿下不乐意了,吵着要回来。鸿亲王见此,有些生气,就罚小殿下倒立了一个时辰。” 易清闻言,将他从怀中用力拉开,板着脸道:“冀儿,今日之事是你不对,竟还这般懦弱地跑回来向母后哭诉!” 宇文冀看到母后生气了,有些害怕,小声道:“母后,明天冀儿不去了,好不好?” 她气愤不已,拍案诘责道:“你敢,是不是母后平日里太纵容你了。” “陛下驾到。”于德公公高声喊道。 “恭迎陛下。”殿外不一会儿便传来太监婢女们行礼跪拜的声音。 宇文冀是个鬼精灵,听到这些声音,便知晓父皇来了。 他小腿抬起噔噔噔地向殿外跑去,正好与宇文濯撞上。 这小家伙倒是会见机行事,知道她那里行不通,忙抱着宇文濯的小腿,哭诉道:“父皇,母后刚才责备冀儿,冀儿好委屈。” 宇文濯半蹲下身子,将他抱了起来,抬手捏了捏他的脸蛋,笑道:“一定是冀儿调皮了,不然你母后怎么舍得责备你呢。” 宇文冀贴在他的胸膛上,蹭了蹭眼泪鼻涕,撒娇道:“冀儿才没有呢!” 宇文濯将他放了下来,吩咐兰月道:“兰月,带小殿下去玩吧。” “是,陛下。”兰月施礼应后,牵着宇文冀的小手向殿外走去。 宇文濯大步走到易清的面前,笑问道:“怎么气哼哼的?” 她叹了口气,没好气道:“还不是因为冀儿,你说,近来我们是不是太过娇惯他了?” 宇文濯一手揽着她,勾唇笑道:“清儿可是因为今日冀儿习武之事而生气,好了,别气了。等过两天冀儿习惯了,自然不会再闹腾。” 她顺势靠在了他的怀中,说道:“那晚些时候,你一定要好好训他,不然下一次他再作出这样半途而废之事,岂非我们之过。” 他连连点头,笑应道:“好好好,全依清儿的,就让朕来做这个严父。” 易清蹙眉,有些忧愁道:“今日我去兴德宫给母后请安时,我看母后的咳嗽有些厉害,就替她请了御医诊治,御医诊治半天,竟说并无大碍。阿濯,我不放心,要不然请泫罗去给母后看看?” 宇文濯脸上尽显担忧,应道:“好,朕命人去成徽阁请他。” 两年后 兴德宫内,易清与宇文鄢箬齐跪在床榻前,她们紧紧地握着贺兰冉煦的手,脸上布满了泪水。 易清抓着贺兰冉煦的手,撕心裂肺道:“母后,您快醒醒,不要和我们开玩笑了,好不好。” 母后是她在人世间的母亲,护着她,宠着她几十年。 如今母后突然逝去,怎能叫她不肝肠寸断。 “母后,你怎么能这样轻易抛下我们呢!母后,您快醒醒啊。”宇文鄢箬泪流满面,嘶哑着声音喊道。 第248章 鄢箬和离之请 宇文濯站在她们身后,眼中蓄满了泪水。 他大步走上前,一把抱住了妻子与妹妹。 母后的离世,对他们来说,皆是撕心裂肺、肝肠寸断。 一代贤后贺兰冉煦,因为一场来势汹汹的风寒,就这样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人世。 皇太后逝世,罢朝三日,举国哀伤。 一月后,贺兰冉煦依礼葬于帝陵,与先皇同穴。 御花园中,易清靠在宇文濯的怀中,红着眼睛道:“愿来生,母后可以无忧无虑地,不要再经历母女离别之痛,夫妻离情之苦。” 他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伤心疾首道:“一定会的。” 这时,宇文鄢箬着一身孝服,缓缓走到他们面前,屈膝行礼道:“鄢箬拜见皇兄皇嫂。” 易清闻声,忙从他的怀中离开,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泪水,说道:“鄢箬来了,快平身。” “多谢皇嫂。”宇文鄢箬行礼拜谢道。 宇文鄢箬一脸凝重,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求道:“皇兄,鄢箬有一事请皇兄成全。” “鄢箬请说。”宇文濯忙问道。 宇文鄢箬叹息一番,说道:“鄢箬要与齐芫和离,希望皇兄能答应。” 他一听此话,气冲冲道:“是不是齐芫欺负你了?鄢箬,告诉皇兄,皇兄替你教训他去。” 宇文鄢箬忙拉着他的手臂,解释道:“皇兄,与他无关,是鄢箬自己的意思。这些年来,齐芫待我恭恭敬敬的,可鄢箬觉得这样的日子,很没意思,所以才想与齐芫和离。” 易清走到宇文濯的跟前,劝道:“阿濯,你别急着担心,我与鄢箬好好聊聊,你先去忙国事吧。” “鄢箬,那边的梅花开得很盛,咱们去那里走走吧。”她拉着宇文鄢箬的手,指着不远处的梅林道。 她们走了一会儿后,宇文鄢箬忽然停住了脚步,问她道:“清儿,你觉得皇兄会答应吗?” 易清与她相视一眼,笑回道:“会的,只要鄢箬能开心。” 宇文鄢箬抬手抚上自己苍老的脸庞,感慨道:“母后如今不在了,我在这宫中便没了牵挂。你与皇兄恩恩爱爱,我看着也替你们开心。近日来,我老了不少,反观自己的半生,处处留有遗憾。如今的我,只想无牵无挂地四处走走,看看大盛的美好河山。” 易清望着宇文鄢箬发髻间的白发与脸上的皱纹,有些伤感。 片刻后,她苦笑道:“鄢箬还会回来看我们吗?” “应该会吧。”宇文鄢箬似答非答道。 易清拉着她的手,叮嘱道:“鄢箬,如果你没有空回宫,一定要多多写信给我们。” 宇文鄢箬闻言,忙应道:“知道了,清儿放心好了,这个请求我一定会答应你的。” “你与齐芫和离,齐芫答应了吗?”她又问道。 宇文鄢箬抿唇一笑,回道:“我已经与他商量好了,只待皇兄同意就行了。清儿,皇兄就麻烦你了。” 和鄢箬谈了许久,知道天色渐晚,她才回了凤仪宫。 宇文濯坐在书案前,批阅着奏折,抬眼看到她回来了,忙放下了手中的奏折,走到她面前,面色沉重道:“清儿,鄢箬那里怎么回事?” 易清叹了口气,无奈回道:“鄢箬的和离请求,阿濯就答应她吧。” 他忙拉着她的手,问道:“鄢箬和你怎么说的?” 第249章 长生不老药 宇文濯眉头皱起,问道:“她和你说了什么?” 易清垂眸,苦笑解释道:“鄢箬说,这些年来,她过得好没意思,亦觉得人生处处留有遗憾。如今的她,只想无牵无挂地四处走走,希望阿濯能成全她的和离之请。” 他微微点头,沉思一番后,说道:“这是朕欠鄢箬的,今日便还给她。希望鄢箬往后的每一天,都能无忧无虑、开开心心的。” 她忽然觉得很累,伸出双手,紧紧地抱着宇文濯,说道:“鄢箬会开心的,因为这是她所向往的生活。没有了身为公主的枷锁,她可以四处游走,弥补自己的半生遗憾。” “忽然间,我觉得自个儿也老了,心跟着你们一起老了。” 宇文濯紧紧地抱着她,说道:“以后这些烦心的事,清儿不要再管了。朕要你的人、你的心,永远都保持着年轻。” 三日后,宇文鄢箬乘坐着马车离开了齐府,亦离开都城。 她与阿濯骑马一路送至城外十里,才肯离开。 凡尘的日子过得很快,转眼间又过去了十年。 今日她为阿濯戴发冠时,看到他的发间多了许多白发,有些心慌不安。 太宸殿 易清端着枇杷雪梨汤入殿,便听到宇文濯在殿内与泫罗的谈话。 宇文濯低沉的声音问道:“泫罗道长,前朝历代皇帝有派人游走各国,寻找这长生不老之药,此事可是真的?” 泫罗抬手捋了捋自己发白的胡须,面色沉重道:“陛下不会也想寻这长生不老之药吧?” 宇文濯坐在龙椅上,有些彷徨不安,说道:“朕这些时日,感觉到有些事情已经力不从心,朕深知自己已经不再年轻。可看着皇后,朕实在不忍心,将来辞世后,留她一人在这世间痛苦。” 泫罗摇了摇头,说道:“这世间并无长生不老药,人之寿命,不能逆改。” 宇文濯眉头深锁,接着问道:“若没有长生不老之药,那可有延缓寿命的药?朕想多活几年陪着清儿。” 泫罗俯身拜道:“陛下,此事泫罗爱莫能助。” “既如此,那便算了。”宇文濯无力地靠在龙椅上,摆摆手道。 “泫罗告退。”泫罗行礼作拜后,转身向殿外走去。 然而他却在屏风处,看到了易清端着枇杷雪梨汤矗在原地。 泫罗别有深意地瞥了她一眼,浅笑道:“清儿快进去吧。” 她端着补汤走了进去,柔声唤道:“阿濯。” 宇文濯坐起了身子,笑容满面道:“清儿怎么来了?” 她将补汤放在龙案上,倒了一碗出来,递给他道:“昨日我听见你咳嗽又严重了,方才在凤仪宫给你熬了些枇杷雪梨汤,你先喝喝看。” 宇文濯接过,无意间瞄到了她眼睛下面一片乌青,愧疚道:“昨日清儿是不是没有睡好了吧,都怪朕。” 易清摇了摇头,一脸凝重,说道:“没事的,这些年来瑾王沉稳了许多,冀儿也长大了。阿濯不妨考虑将国事交给他们这些小辈来做,一来也能历练他们,二来你也能轻松一些。看着阿濯日日操劳,我可是很心疼的。” 宇文濯放下手中的玉碗,将她拉到跟前,苦笑道:“让清儿担心了,是朕的不是。清儿方才说的没错,也该到了朕退位让贤的时候了。” 她听了此番话,有些不悦,撇嘴道:“阿濯说什么呢,我的意思是希望阿濯能轻松一些,你可别曲解了。” 宇文濯连连点头,回道:“朕会好好考虑一番的,清儿放心吧。待朕轻松下来,陪你去游山玩水,可好?” 第250章 天涯海角我都陪你去 易清笑应道:“好,天涯海角我都陪你去。” 宇文濯起身,将她纳入怀中,感慨道:“清儿,有你在,真好。” 她嗅着宇文濯怀中清浅的龙涎香,是那样的安心。 良久后,她从宇文濯的怀中起身,对上他的目光,说道:“阿濯,世间万事自有定律,我们不去强求,过好剩下的日子,好不好?” 宇文濯垂眸,好半晌后,微微点头道:“好。” 她浅笑着,从龙案上端起玉碗,递到他面前道:“阿濯,快把这枇杷雪梨汤喝了,不然一会儿该凉了。” 宇文濯笑着接过玉碗,几口便将这碗中的枇杷雪梨汤喝下了肚。 于德公公迈着小步子,走到他们面前,俯身行礼一番后,禀道:“陛下,凌王殿下求见。” 他将手中的空碗放到龙案上,对于德公公道:“宣他入殿吧。” “是,陛下。”于德公公应后,步履轻缓地向殿外走去。 不大一会儿,一位身着青衣、面貌清秀的男子,快步走到他们面前,俯身拜道:“儿臣拜见父皇、母后。” 易清一脸慈笑地看着宇文冀,问道:“冀儿这是刚从比武场过来吗?” 宇文冀的相貌大都随了李昭媛,唯有一双剑眉神似宇文濯,给他清秀的脸庞增添了几分英气。 宇文冀俯身作礼,回道:“回母后,儿臣正是从比武场过来的。” 宇文濯低声笑了笑,慨叹不已道:“真是光阴似箭,朕犹记得当初冀儿刚习武时,还向你母后哭诉,不乐意去呢,转眼间冀儿都到了该成家的年纪了。” 她附和道:“阿濯不提,我倒是忽略了此事。” 宇文冀闻言,忙作礼拒绝道:“父皇母后,儿臣年纪尚小,娶亲之事可再缓缓。” “也罢,依冀儿的。”她浅浅笑着,顿了顿,扭头又对宇文濯道:“阿濯,皇长孙是不是有一段时日没有入宫了?” 皇长孙宇文煊澈乃是陈太傅的侄女陈灵萱陈侧妃所出,如今已经九岁了。 陈侧妃多年来在瑾王府盛宠不衰,是个不简单的女人。 宇文濯点了点头,回道:“朕也好久没有看到煊澈了,改日差于德去瑾王府问问。” 三日后,宇文濯因操劳过度,在朝堂上晕阙了过去,朝臣们被吓得魂飞魄散,而他身边侍候的奴才,忙将他送回了太宸殿。 易清在凤仪宫接受众位嫔妃请安时,听到了这个消息,丢下众人,忙向太宸殿跑去。 她跑入殿后,忐忑地走到床边,瞥了眼静静地躺在床上的宇文濯,忙拉着数位御医的手臂问道:“阿濯怎么样了?” 众御医之首萧御医瞥了眼殿内的朝臣与皇子们,低声说道:“皇后娘娘,此事臣只可向您禀报。” 易清点点头,转身对太宸殿内众人说道:“陈太傅,鸿亲王,瑾王殿下,垣王殿下,还有其余的大臣们,请你们先回去吧。若有情况,本宫再另行通报。冀儿,你也出去吧。” 殿内除御医外,一干人等纷纷退出了殿内。 萧御医见殿内只剩下皇后娘娘,他忙俯身回道:“回皇后娘娘,陛下积劳成疾,只怕撑不过一个月了,娘娘要做好准备才是。” 易清听了此话,身子颤了颤,难以置信。 片刻后,她泪眼滂沱地指着众位御医,怒斥道:“一群庸医,他怎么可能会?你们个个医术不精,竟还敢在本宫面前胡言乱语。” 第251章 长长久久地陪着我 宇文冀在殿外侯着,闻声慌忙跑入殿时,看到的便是这一幕。 从小到大,他从未见过母后这般失态过。 他快步走上前,抱着了几近崩溃的易清,挥手指挥着众人道:“还不快退下,于德,去成徽阁请泫罗道长过来。” 众位御医慌忙退出了出去,于德公公领命后,忙跑出了殿内,差殿外的小太监去成徽阁请人来。 易清靠在他的怀中哭泣着,哽咽道:“一定是那群庸医误诊,你父皇怎么可能会时日无多呢。待泫罗过来,一定会治好你父皇的。” 宇文冀抬手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劝慰道:“母后说的是,您快别哭了。一会儿父皇醒了过来,若是看到您为他哭红了眼睛,定然会心疼的。” 她抬手忙拭去眼泪,喃喃道:“冀儿说的对,我要好好的,不能哭。” 两刻钟后,于德公公步履匆匆地入殿禀报道:“皇后娘娘,凌王殿下,泫罗道长已经在殿外侯着了。” 易清吸了吸鼻子,命令道:“快,快传他进殿。” “是,皇后娘娘。”于德公公应后,忙跑出了殿。 泫罗入殿后,大步走到他们跟前,俯身作拜道:“泫罗拜见皇后娘娘、凌王殿下。” 易清拉着他的手,走到床前,心急如焚道:“泫罗,你快过来看看阿濯,救救他,我求你了。” 泫罗瞥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宇文濯,说道:“皇后娘娘,稍安勿躁,泫罗定当倾力而为。” 半晌后,泫罗将搭在宇文濯手腕上的手指抽离,几步走到她面前,摇了摇头道:“陛下的身体已呈油尽灯枯之势,尽人事听天命吧。” 易清闻言,整个人犹如五雷轰顶,险些站不住身子,幸好身后有冀儿扶着她。 她泪如雨下,拉着他的手臂,恳求道:“泫罗,不会的。你不是号称神医的吗?怎么和那群庸医说的一样。我求你,救救他吧,你想要什么,我都去给你寻来。” “凡人命数,早有定数,我也无能为力。” “不,怎么可以,他怎么可以就这样抛下我呢,阿濯……” 易清情绪过于激动,晕了过去,倒在了宇文冀的怀中。 当她再次醒来时,天色已经迟暮。 她忙穿上了鞋靴,踉踉跄跄跑了出去,身后的婢女怎么拦都拦不住。 不到一刻钟,她便赶到了太宸殿。 她放轻了脚步,来到了床前,望着宇文濯满是褶皱苍老的面容,既心疼又无奈,只能默默地流着眼泪。 宇文濯过了好一会儿,才渐渐地醒了过来。 他睁开双眼后,入目的便是易清泪流满面的模样,他心疼不已,抬手替她拭去眼泪。 易清忙抓着他的手,强颜欢笑道:“阿濯,你醒过来了。” 宇文濯从床上坐了起来,问道:“清儿,朕是不是时日无多了?” 她苦笑回道:“怎么会呢!阿濯别多想。” 他摇了摇头,哑着声音道:“朕的身子朕自个儿清楚,清儿别哭了,朕会心疼的。” 易清坐在床边,一把抱住了他,伤心不已道:“阿濯,你不能抛下我,求你了,一定要好好的,长长久久地陪着我。” 宇文濯回抱着她,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慰道:“清儿,你要坚强,即使日后朕不在了,你也要好好地活着。” 第252章 冰释前嫌 她吸了吸鼻子,说道:“不要,你一定要好好的。” 翌日 宇文缬一身紫色朝服,快步走到殿内,俯身行礼道:“拜见皇兄。” 宇文濯从龙椅上起身,步履轻缓地走到宇文缬跟前,扶起他道:“四皇弟快快平身。” 宇文缬起身后,关怀道:“陛下的身体可有好些?” 他浅笑道:“今日召四皇弟过来,亦是因为此事。” 宇文缬又道:“陛下请明言。”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朕恐怕时日无多了,而这余下的日子,朕想好好地陪着清儿,这朝政怕是要麻烦四皇弟了。” 宇文缬闻言,有些伤感。片刻后,他又恢复如初,应承道:“陛下放心,您好好地陪着清儿,臣来替您守护这大盛。臣只愿清儿能日日开心,您们夫妻二人可以了无遗憾。” 宇文濯抿唇一笑,向他伸出了手,沉声道:“多谢四皇弟,若是过往朕有不是的地方,希望四皇弟见谅。希望我们兄弟二人能冰释前嫌,不要将遗憾留到来生。” 宇文缬伸手握住,浅笑回道:“皇兄,臣弟从未真正的怪过您。曾经之事,臣弟也有错。希望我们能摒弃前嫌,兄弟情意恢复如初。” “一定会的。”宇文濯顿了顿,又道:“这次朕要与清儿离宫一段时日,这内宫的事情,清儿已经交给了徐昭仪。这朝政之事,就麻烦四皇弟了。” 宇文缬俯身作礼一番后,问道:“臣弟领命。皇兄,您膝下有三位皇子,可有立储的打算?” 宇文濯坐在龙椅上,端起手边的清水,喝了两口,问道:“四皇弟,你觉得朕的这几位皇子,谁能担此大任?” 宇文缬作了一礼,如实回道:“若论资质,垣王略微平庸。可若论处理朝事亦或者行军打仗,瑾王殿下更胜一筹。而凌王殿下,年少又没有处理过朝事,方方面面经验都不足。” 他眉头深锁,细细道来:“四皇弟对他们了如指掌,若论这方方面面来,靖儿确实略胜他们一筹。可这些年来,朕竟然有些看不懂靖儿了,他的心思太深,亦或者被压抑了太久,若登帝位,只怕这大盛会变天。” 宇文缬认同地点点头,说道:“皇兄言之有理,臣弟竟没想到这一层,失策。” “冀儿养在皇后膝下多年,心地善良,为人又谦卑和善,若为帝王,说不定能承朕之志,保我大盛繁荣不衰。” “皇兄说的是。” 宇文濯起身,从书架高处取下一道圣旨,缓缓地走到宇文缬面前,将东西交给他,语重心长道:“这是朕事先拟好的封储圣旨,缬儿千万要好好保管,若朕回不来了,你便将这圣旨公布朝堂。” 宇文缬跪下接过圣旨,作拜道:“皇兄放心,臣弟定当竭尽所能,不负您的嘱托。” 宇文濯从怀中取出一块令牌,交给他道:“还有这个令牌,四皇弟也收好了。都城内能调动的兵士,约摸有五万,不到万不得已,千万别惊动暗中蠢蠢欲动之人。” 宇文缬将令牌接过,微微笑道:“臣弟知道了,皇兄放心吧。” …… 晚间亥时,宇文濯躺在易清的怀中,拉着她的手,亲了一下,说道:“清儿,朕已经将朝事全权交给了四皇弟,明天朕就陪你过段云游四海的日子。” 第253章 这是我们的家 易清俯身在他的唇上亲了一下,浅笑应道:“好啊,这段日子里,我们什么都不管了。过一段没有其他人,只有你我夫妻二人的惬意时光。” 宇文濯从她的怀中起来,伸手拉过锦被,抱着她躺了下来,说道:“时辰不早了,咱们先歇着吧,明日还要早起呢。” 她紧紧地抱着他的腰身,莞尔一笑道:“好啊,咱们不妨比一比,看谁明天起得早。” “若是清儿输了,在宫外的时候,日日早起为朕做饭。” “行,一言为定,阿濯若是输了,就罚你不许再欺负我。” 翌日一早,天刚蒙蒙亮,易清缓缓睁开了水眸,看着阿濯苍老了几分的容颜,心酸不已。 她翻了个身,抬手擦了擦眼泪,然后闭上了眼睛。 直到日上三竿,宇文濯渐渐醒来,将易清又往怀中拉近了几分,鼻子嗅着她的发香,心中有些苦涩。 这样美好的日子,不知道还有几天。 他的心中有千万般不舍,可还是避不开生老病死。 唯有让这剩下的日子,让清儿日日开心,让他们夫妻之间少些遗憾。 若是有可能,他愿用一切,来换下一世相守。 宇文濯抬手晃了晃她的肩膀,唤道:“时辰不早了,清儿醒醒吧,清儿……” 易清缓缓睁开眼睛,眯着眼睛望向他,说道:“阿濯,你竟然起得比我早,愿赌服输,看来我要为阿濯日日洗衣做饭了。” 在太宸殿用完早膳后,他们二人便乘坐马车启程了。 此行除了他们二人外,亦带了两名身手极佳的侍卫以及两名婢女跟着。 乘坐马车一路出了都城,赶了快一天的路程,终于在一家气派的府院门口停下。 易清先跳下了马车,随后又搀扶着宇文濯下来。 她两手扶着宇文濯,忙问道:“阿濯,这是什么地方?我们今晚要借住在这里吗?” 宇文濯抬手望着这气派的府院,回道:“这是我们的家,清儿,先进去看看。” 他们刚一入府,便看到了满院的红梅。 冷风吹起,幽香飘来,沁人心脾。 府中的假山流水、阁楼美景,皆非一般院落所能比。 这里没有宫中的红砖青瓦,亦没有宫中的富丽堂皇。 却独独有一种清雅之风,一种家的味道。 这时,府内的管家以及数名丫鬟家丁从正堂匆匆走到他们面前,俯身作拜道:“拜见老爷夫人。” 宇文濯微微点头,挥手命令道:“你们快平身吧,管家,你先去准备晚膳,我与夫人再走走。” “是,老爷。”管家忙俯身应道。 他们上了阁楼,望着远处的月亮,真是美不胜收。 易清在梨木桌前,坐了下来,对宇文濯道:“方才他们唤我们老爷夫人,听着挺悦耳的。” 宇文濯在她的身侧坐下,抬手替她倒了杯茶水,嬉笑道:“清儿觉得悦耳的话,朕再唤两声呢。夫人,夫人……” 她接过茶水,笑容满面道:“阿濯,别闹了。” 他伸手揽着她纤细的腰身,感慨道:“这以后就是我们的家了,真好。” 易清将手中的茶水放在桌案上,头轻轻地倚靠在他的胸膛上,附和道:“是啊,真好。” 良久后,她从宇文濯的怀中起身,笑呵呵道:“阿濯,我饿了,咱们回去吃饭吧。” 第254章 为夫亲自为你梳发 他们在正堂用过晚膳后,便回了卧房。 易清沐浴更衣后,便躺在了床上想着事情。 一刻钟后,宇文濯回到房内时,看到她目光涣散,似是在想事情。 他快步走到床边坐了下来,抬手抚上了她绝美的脸庞,笑问:“怎么还不睡?” 她咬着下唇,不安地回道:“我不敢,怕醒来后,你就不在我身边了。” “别瞎想,我答应你,一定不会的。”宇文濯抿唇笑了笑,便起身去熄灭了房内的烛火。 他躺在床上后,紧紧地抱着易清,在她的耳边说轻声细语道:“清儿,你也说过,万事不强求的,我们过好这剩下的日子,此生便足矣了。来生若是有缘,我们自会再——” 易清红着眼睛,忙捂住了他的嘴唇,说道:“好了,你别说了,我现在就睡。” 宇文濯俯身亲吻着她的脖颈,暗示道:“清儿不是睡不着吗?我们不妨做些有意义的事情。” 她忙推拒道:“阿濯,别,你的身体不太好,还是别折腾了。” 他沉声笑了笑,请求道:“清儿这般体贴,不如今晚你来服侍为夫,可好?” 她撇了撇嘴,又拒道:“不要,阿濯还是好好休息吧。”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清儿就陪我再快活一回嘛!” 最后她拗不过宇文濯,只好迎合着他,陪他再疯狂一回。 翌日一早,易清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后,她伸出手臂,欲抱着宇文濯。 却发现自己的手臂扑了个空,她猛然惊醒,揉了揉眼睛,望见身侧无人。 她唤了两声,见无人应她,忙掀被起身,鞋都没穿,赤脚往房外走去。 她刚越过镂空屏风时,便有人从外面推门进来。 宇文濯怀中抱着刚采的梅花,看到了易清这般模样,忙将手中的花儿放到桌案上,走到她面前,问道:“清儿,你怎么站在这里?” 她一把抱住了宇文濯的腰身,边哭边说道:“阿濯,你一大早的去哪儿了?我还以为你丢下我自个儿走了,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害怕?” 宇文濯看着她这般患得患失的模样,心疼道:“清儿别哭了,是我的错。下次如果我再出去,一定事先告诉你。” 她紧紧地抱着她哭着:“阿濯,呜呜呜……” 宇文濯刚把她从怀中拉开,便看到了她被冻红的双脚。 他一把抱起她,往床榻走去,边走边责怪道:“清儿,这天这么冷,你怎么没有穿鞋?下次可不许如此了。” 她哽咽说道:“好好好,都依阿濯的。” 宇文濯将她放在床上坐着,俯身替她穿好鞋靴。 他又快步走到桌案上,将刚折的梅花枝递给她,笑道:“自我们成婚后,这是我第一次为你采花,这个时候,只有梅花开得最好,清儿可别嫌弃。” 易清接过,望着手中鲜红的梅花,破涕为笑道:“这是我此生见过的最美的花儿,又怎么会嫌弃呢。” 宇文濯拉着她的手,走到梳妆台前,浅笑道:“清儿,今日让为夫亲自为你梳发吧。” 她将怀中的梅花枝放到面前的梳妆台上,点头笑应道:“好啊,不知夫君的手艺如何?若是梳的不好,为妻可是会生气的。” “保证让娘子喜欢。”说罢,他俯身拿起木梳,一缕一缕地梳着她的长发。 第255章 这里一直都会是你的家 两刻钟后,宇文濯替易清梳了个倾髻,又在发间别了一朵梅花,衬得她清丽温婉许多。 他随手将木梳放在了梳妆台,俯身贴在她的肩上,望着铜镜中的二人,轻笑道:“看着铜镜中的我们,倒让我想起了一首诗。” “什么诗?”她斜头望着他道。 宇文濯无奈地摇了摇头,讪笑回道:“十八新娘八十郎,苍苍白发对红妆。鸳鸯被里成双夜,一树梨花压海棠。” 她听了此话后,沉默良久。 阿濯如今还不到六旬,曾经的乌发如今大半是白发。 她呢,多年来,容颜不改,望着阿濯渐渐老去,却无能为力。 如今这首诗,多么地应景,她除了沉默,除了心酸,却无话可说。 …… 他们二人在府上用过早饭后,便乘坐马车去了附近有名的山,邑山。 邑山是一座小山,风景极美。 他们携手气喘吁吁地登顶时,仰望着天空中的飞禽走兽、白云飘飘,俯瞰着山下的流水人家。 这才发觉,原来放下一切枷锁后,竟能这般惬意的活着。 山顶的风很大,将她的头发都吹乱了。 宇文濯抬手,替她将发髻理好后,领着她走到大树旁。 他将身上的狼皮大氅解下,整整齐齐铺到地上后,按着她坐了下来,说道:“你我难得爬上这座山,咱们赏一会儿美景再下山去。” 她笑应道:“好啊。” 宇文濯也跟着坐了下来,将她揽入怀中,望着山上的风景,感慨道:“若能重来一次,我不要再做帝王,愿与清儿能做一对寻常夫妻。” 易清靠在他的怀中,笑了笑道:“是啊,若能重来一次,我也希望阿濯能自私一点,不再管这朝事,一心一意地陪着我隐居山水间。” 他俯身在易清的额头上怜爱地亲了一下,说道:“年少时,曾觉得帝位才是世间最美好的东西。如今才发现,与清儿携手长伴,才是我所向往的。” 她仰头望着他,与他对视着,说道:“若有可能,我愿用我的长生换与阿濯再相守一世。” 他抬手点了点她的眉间,侃然正色道:“清儿别胡说,待我离开后,你伤心一段时日足矣,我在天上不希望看到你因此郁郁寡欢、萎靡不振。” 她躺在宇文濯的怀中,努了努嘴道:“好了,别顾着伤感了,还是赏景吧。” 半个时辰后,他们二人执手欣赏着沿途的美景,载笑载言地下了山。 她顾念着宇文濯的身体,便没有再拉着他去其他地方,下山后他们便径直回了府。 易清扶着宇文濯下了马车后,她指着府匾,说道:“阿濯,新建的府邸,匾上没有题名呢,不然你给取一个。” 他毫不犹豫地回道:“宇文府如何?” 易清扶额,好一会儿,回他道:“你这也太随便了吧?而且我怕咱们离开后,这府邸会被人给拆了。” 这大盛皇姓宇文,除了他,真没有敢这么取府匾的名字。 他深思一番,又道:“那便取“易府”,以后若清儿没地方可去,这便一直都会是你的家。” 她赞同地点点头,玩笑道:“好,我们的家的府匾便取名为“易府”,若来生阿濯投生为穷人,我便招你入赘。” 他笑了笑,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调侃道:“那清儿可要备足钱财,我若被比你有钱的姑娘抢走,那清儿可要哭鼻子了。” 第256章 强弩之末,难以补救 她用力地攥着他的手臂,目光冷冽道:“你若敢如此,我便带着你这辈子留给我的钱财改嫁给别人去。” 他嬉笑求饶道:“不敢不敢,玩笑而已。再说了,我上哪去找像清儿这般人又美钱又多的姑娘呢。” 易清连连笑道:“阿濯说的还真是,光你这些年来,往凤仪宫送的奇珍异宝就不少了,等我们回去后,一定要将这些东西搬到这儿来。” 宇文濯揽着进了府,边走边道:“清儿不仅善妒,原来还是个财迷。” 她冷哼一声,便没再理他。 府内的管家是个三旬左右较为面善的男子,做事也圆滑谨慎。 这不,他们刚回来,管家便迎了上去,笑呵呵道:“老爷夫人回来了,可要备膳?” 易清笑问道:“管家,什么时辰了?” 管家恭恭敬敬地回道:“回夫人,已经未时了。” 她点了点头,吩咐道:“管家,你先去传膳吧,我与老爷一会儿就过去。” “是,夫人。”管家应后,转身快步离开了这里。 宇文濯突然捂嘴咳了起来,她抬手替他拍了拍背,让他舒缓一些。 待阿濯不咳了后,她从袖中取出手绢,递给他后,忙问道:“阿濯,我让泫罗给你准备的药丸,你有在服用吗?” 他们此行漫无目的,多有不便,所以临行时,她特意去成徽阁一趟,向泫罗讨来了些方便携带又能治病的药丸。 宇文濯接过手绢,擦了擦嘴角,无意间瞥到了手绢上的血丝,他忙将手绢藏了起来,苦笑道:“自是服用了,可我的身体已经如强弩之末,怕是难以补救了。” 她望着宇文濯脸色不佳,自责不已道:“一定是今日我们在山顶待得久了,害得阿濯着凉,所以才会咳得这样厉害。阿濯,都怪我,我这么大了,竟然还照顾不好你这个病人。” “不怪清儿,我没有着凉,只是身体不好罢了。”他忙回道。 易清撇了撇嘴,蹙眉道:“我先扶你回房歇着吧,一会儿再让管家将午饭送到房间里用。” 宇文濯搀着她的手臂,应道:“好,咱们先回房吧。” 他们回了房间后,她扶着宇文濯在床上躺了下来,又替他将锦被盖上。 她冲着宇文濯浅笑道:“从前都是你无微不至地来照顾我,从现在起,让我来照顾你,有什么需要尽管和我说。” 宇文濯红着眼睛,夸赞道:“清儿越来越懂事了。” 她笑了笑道:“你先躺一会儿,我去看看饭做好了没有。” 说着,她便转身往房外走去。 她刚合上了房门,眼泪不听话地落了下来。 如果可以,她愿意一直被阿濯宠着,被他惦念着,被他照顾着。 管家端着午饭,远远地看到易清站在门外,他大步走上前,忙问道:“夫人,您怎么站在房间外面?” 她抬手擦了擦眼泪,命令道:“管家,你端着的东西给我。” “是,夫人。”管家将手中的东西递给她后,转身离开了这里。 她站在门外,平复些情绪后,才端着东西进了屋。 易清将托盘放在了桌案上,又抬手盛了碗粥。 她端着手中的粥,缓缓走到床边坐了下来,笑盈盈道:“阿濯,我看今日的粥不错,我来喂你吧。” 宇文濯坐起了身子,浅笑道:“那麻烦清儿了。” 第257章 作画也是需要天赋的 她摇了摇头,回道:“你我夫妻间,何须如此客气。” 说罢,她舀着碗中的清粥,一口一口地喂他喝着。 半个时辰后,来了位婢女将桌案上用过的饭食收拾了下去。 宇文濯午饭后,有些困乏,躺在床上不到一会儿就睡着了。 易清闲来无事,就搬了个杌凳,握着他的手,坐在床边守着他。 第二日,宇文濯的气色好了些,易清便搀着他在府上走走。 走了没多久,她便扶着宇文濯在凉亭中歇着。 宇文濯双眼直勾勾地望着易清,欣赏着眼前的美人,忽然来了兴致,对她说道:“清儿,我好像还没有替你画过像。正好今日我们在府上,让我为你画一副吧。” 易清点头笑应道:“好啊,既然阿濯兴致勃勃,我差人去书房里拿着纸笔来。” 说着,她便起身走到亭外,吩咐侯着的婢女去书房拿东西。 那婢女应后,忙转身离开了这里。 不到一刻钟,那婢女便拿着纸笔过来,放到了亭中的石桌上。 宇文濯将纸铺好了,便拿起了笔。 易清倚坐在亭栏处,回眸一笑道:“阿濯,记得给我画得好看些。” 他沉浸在她的笑颜中,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说道:“清儿生得这么美,我怎么舍得将你画丑呢。” 她点点头道:“那就好。” 两个时辰后,宇文濯满意地看着眼前的美人图,对她笑道:“清儿,我已经画好了,你快过来看看。” 易清揉了揉脖颈,扭了扭腰,身子有些舒缓后,她缓缓走到宇文濯的身旁,俯身瞥了眼他作的画。 不得不说,阿濯的画功极高的,画上的人儿几乎和她如出一辙。 这幅画画得如此栩栩如生,可见阿濯有多用心。 她连连点头,赞叹道:“画得真好,简直如同在水中照影子一样。” 宇文濯垂眸,有些愧疚道:“平日里,我忙于朝政,一直想给清儿画一副来着,总没有时间,今日总算弥补了我的遗憾。” 易清转了转眼珠,想起了一事,忙拉着他的衣袖,不依不饶道:“阿濯若不说,我倒快忘了许多年前,你嘲讽我画功不好时,还答应过我,有时间要教我作画呢!阿濯竟食言了十几年,这次可别再忘了。” 他沉声笑了笑,说道:“不会的,这幅画收好,我教你画梅花可好?” 易清笑着接过,依依不舍地将这幅画轻轻地卷起,交给一旁的婢女保管着。 她点点头,对宇文濯道:“梅花也行,这个时候画它挺应景的。” 他将易清拉入怀中,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 她拿起桌子墨砚旁的毛笔后,他满是褶皱的手便握住了她白皙的玉指,在纸上轻轻浅浅地描绘着,边画边道:“梅枝有粗细、曲直,可分主枝、旁枝、细枝。若画梅花,必然要先从它的梅枝画起。” 半个时辰后,易清看着她的手,在纸上勾勒出一朵朵栩栩如生的梅花时,欣喜不已。 她扭头,看着宇文濯认真的模样,称赞道:“阿濯,你真厉害,这梅花和真的简直一模一样。你应该早些教我的,说不定我现在也能独自作出这般栩栩如生的画了。” 宇文濯“噗嗤”一声笑道:“作画也是需要天赋的,显然,清儿应该没有这方面的天赋。” 第258章 我的棋艺确实挺差的 她撇了撇嘴,忙从他的怀中起身,有些不服气道:“那阿濯岂不是没有下棋的天赋,从小到大我都没有见你下过几局,想来棋艺也是挺糟的。” 宇文濯见状,连忙起身走到她身后,一把抱住了她,低声笑道:“清儿莫不是生气了?不过说实话,我的棋艺确实挺差的,不然早就陪你杀上几局了。” 易清听了此话,这才转过身来,抬头对上他的眼睛,浅笑问道:“阿濯,我们要在这珣城待上多久啊?” “像珣城这样有山有水的地方,我们还没有好好逛逛呢。待我身体好些,一定再陪清儿游玩一番。” 宇文濯刚说罢,忙推开了易清,半蹲着身子,捂嘴咳了起来。 易清闻声,忙扶着宇文濯,替他抚了抚脊背,却无意间看到了他手上滴着的血。 她惊慌道:“阿濯,你怎么了?怎么咳了这么多血?” 他舒缓些了后,嘴角微微扯出一抹笑容,对她摇摇头道:“清儿,我没事儿的。” 她忧心忡忡地搀着他道:“我先扶你回房。” 如今他们二人身在宫外,易清唯恐找来的大夫,不如宫中的御医,延误他的病情。 故而在宇文濯的再三推拒下,她还是固执地决定回宫。 自那日后,宇文濯在房内躺了两天,待又过了两日,他身子好了些时,他们才启程回宫。 宇文濯半靠在她的怀中,自责愧疚道:“都怪我的身子不争气,不然还能再陪着清儿好好游玩一番。” 她吸了吸鼻子,声音有些嘶哑道:“只要阿濯一切安好,我怎样都可以。毕竟宫中有泫罗坐镇替你治病,我总能安心些。” 他抬头望着易清肿的如同核桃般的眼睛,心疼不已。 清儿昨日在他熟睡后,一定又哭了许久。 她总是在他的面前强颜欢笑着,佯装着镇定。 其实她的心里,已经慌的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这离别之苦,为什么这般不舍,这般地撕心裂肺? “清儿,我睡一会儿,等回到了宫中,你再叫我。” 宇文濯说罢,不待她回答,便闭上了眼睛,假装睡去。 而他的眼角,却落下了一行眼泪。 都说男儿本应刚强,有泪不轻弹。 可如今即将与爱妻别离,怎能叫他不心痛欲绝,肝肠寸断 赶了一天的路,直到临近傍晚,他们才到了皇宫。 易清抬手轻轻晃了晃他的肩膀,在他的耳边轻唤道:“阿濯,醒醒,我们到了。” 宇文濯缓缓醒过来,睁开了双眼,浅笑道:“清儿,我们怎么这么快就到皇宫了?” 她莞尔一笑,努了努嘴道:“阿濯可知你睡了多久?整整一日呢,我腿都麻了。” 宇文濯听了此话,赶忙起身,瞥了一眼她的双腿,说道:“那我替你揉一揉。” 说着,宇文濯便伸手要替她揉揉腿。 易清见状,忙阻止道:“别,阿濯,我和你开玩笑呢。” 他笑了笑,说道:“清儿别动,我替你揉揉。” 玩笑与否,他能不知道吗? 他在马车中,枕着她的双腿睡了整整一日,怎么会不麻不酸呢? 一刻钟后,他们二人一前一后地下了马车,往太宸殿走去。 刚到太宸殿,易清忙扶着宇文濯坐了下来,她瞥了于德公公一眼,命令道:“于德公公,你差人去成徽阁把泫罗道长请过来。” “是,皇后娘娘,奴才这就去。”于德公公俯身领命后,步履匆匆地往殿外走去。 第259章 怎么也要把欠我的这二十年还了再说 两刻钟后,于德公公匆匆入殿走到他们面前,俯身禀道:“陛下、皇后娘娘,泫罗道长到了,在殿外侯着呢。” 易清命令道:“快请他进来。” “是,皇后娘娘。”于德公公应后,便往殿外走去。 不大一会儿,泫罗入殿快步走到他们跟前,俯身行礼道:“拜见陛下、皇后娘娘。” 宇文濯坐在龙椅上,抬手道:“泫罗道长平身吧。” “多谢陛下。”泫罗起身后,看着他们二人好一会儿,才俯身问道:“不知陛下与皇后娘娘怎么回来得这么快?可是陛下的身体有异?” 易清愁眉锁眼,回道:“泫罗猜测得不错,正是阿濯的身体有异,他这两日咳了好多血,在外面请大夫给他医治,我总是放心不下。” 泫罗眉头紧锁,请求道:“陛下,先让泫罗给您诊脉查看一番吧。” 宇文濯捋了捋发白的胡须,微微点头道:“嗯,有劳道长了。” 泫罗得令后,大步走到宇文濯的面前,半蹲着身子,两指搭在了他的手腕上。 半晌后,泫罗起身,面色凝重道:“陛下,您的身体已经渐渐衰竭,比想象中的还要差些,只怕就这几日了。” 易清闻言,双眸含泪,喃喃道:“怎么会这样?” 宇文濯握着她的冰凉颤抖的两手,怛然失色地唤她道:“清儿……” 易清大步走到泫罗的跟前,紧紧握着他的手臂,哀求道:“泫罗,真的没有办法救他了吗?我求你,救救他吧,哪怕倾尽我此生所有。” 泫罗无力地摇了摇头,回道:“人之生死,莫要强求,清儿,请你冷静一点。” 她泪眼滂沱地跪了下来,跪在泫罗的面前,苦苦哀求道:“泫罗,我求你了,求你救救他。只要你能救阿濯,我请人日日为你寻来千年雪参这样上好的东西,为你增进功力,求你了。” 泫罗边说边将她扶起身来:“清儿,万万不可,你快起身。” 宇文濯缓缓走上前,将她揽入怀中,劝道:“清儿,别这样,冷静点。” 易清紧紧地抱着他,崩溃大哭道:“阿濯,我不要你离开我,阿濯,你走了我该怎么办,阿濯,呜呜呜……” 宇文濯一手抱着她,一手对泫罗挥了挥。 泫罗示意后,俯身作了一礼便退出了殿内。 他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慰道:“清儿,别哭了,我不是还好好的吗?” 易清从宇文濯的怀中起身,眼泪汪汪地看着他,声音嘶哑道:“阿濯,你别离开我,我们曾经分离过二十年,你也忘记过我二十年,你若要离开,怎么也要把欠我的这二十年还了再说。” 宇文濯红着眼睛,回她道:“清儿,我这辈子已经没有机会了,今生欠的只能来生还了。” 她吸了吸鼻涕,哽咽道:“母后走了,你也要走,这世间没有人再爱我、宠我、关心我了。” 宇文濯苦笑,抬手替她拭去眼泪,说道:“清儿长大了,可以自己照顾自己了,即使我们没有陪在你的身边,你也要好好的,记住了吗?” 易清在他的怀中哭嚷道:“不要,你一定要陪着我,阿濯,你一定要陪着我……” 最后她哭累了,便在宇文濯的怀中睡去。 他只能吃力地将易清抱到床上,帮她脱掉鞋子,又将锦被替她盖上掖好。 第260章 再错过的话,怕是日后没有机会了 他伸出满是褶皱的手抚上她的脸颊,又俯身怜爱地在她的额头上印下一吻,不舍道:“清儿别哭,清儿别害怕,不管我将来魂归何处,都会陪着你的。今生无缘,若有来世,请让我再好好地守护你。” 翌日一早,易清醒来后,揉了揉肿胀的双眼,环顾四周见殿内四下无人。 她连忙从床上坐起了身子,掀开锦被,边穿鞋边唤道:“阿濯,你在哪儿呢?” 宇文濯站在殿外听见了清儿的声音,步履轻缓地入殿并走到床边,扶着她的肩膀道:“清儿,别起身了,你先坐着。” 易清撇了撇嘴,有些不悦道:“你怎么四处乱走,身体不好,就躺在床上吧,别再忙国事了,我会担心的。” 他勾唇笑了笑,很是苦涩,好一会儿,才说道:“我没事呢,只是想最后再看一次朝阳,若错过的话,怕是日后没机会了。” 易清颔首问道:“那阿濯看到了没有?” 他轻轻点头道:“看到了,很美。” 易清起身,将他扶躺在床上,脱下鞋子,替他盖上了锦被,说道:“既然看到了,你就在这里躺着,我回凤仪宫拿点东西再过来。这最后的时光,我一刻都不愿错过。” 他浅浅笑着,握着她的手道:“好,清儿,我先躺一会儿,等你回来。” 易清点点头,转身往殿外走去。 在御花园时,她碰见了徐姝玉。 这些年来,徐姝玉也老了很多。 徐姝玉只比阿濯小了五六岁,如今她的发间也是白发众多,脸上多了很多褶子与皱纹,不知是不是因为得知阿濯病重的消息,眼睛红红的,似是哭过的。 徐姝玉瞥了一眼气色不佳的易清,行礼请安道:“嫔妾拜见皇后娘娘。” 易清将她扶起,说道:“徐昭仪平身吧。” 徐姝玉愁云满面,开口问道:“娘娘可否告知,陛下病情如何了?” 易清垂眸,面色凝重道:“阿濯他,他撑不了几天了。” 徐姝玉闻此噩耗,身子险些站不稳,幸好她身旁的婢女及时扶住。 她蹙眉道:“泫罗道长医术精湛,连他也没有办法吗?” 易清微微点头道:“是,若有办法,我还会如此伤心吗?” 徐姝玉施了一礼,红着眼睛说道:“多谢娘娘告知,嫔妾知道了。” “这后宫事宜就拜托你了,徐昭仪。”易清感激地冲她点点头,随后便往凤仪宫走去。 兰月拿着木扫把打扫着凤仪宫的院落,见她回来,忙丢下手中的东西,迎了上去,施礼请安后,问道:“娘娘,您怎么回来了?” 易清边走边道:“回来拿点东西,一会儿还要去太宸殿。” 兰月闻言,忙说道:“娘娘要拿什么东西,奴婢来吧。” 她点点头,吩咐道:“好,兰月,你将当年我与陛下大婚时的凤袍嫁衣与凤冠找出来。” “是,皇后娘娘,奴婢这就去找。”兰月领命后,忙往寝殿跑去。 一刻钟后,兰月将东西找了出来,问她道:“娘娘找这个做什么?” 她痴笑回道:“我想让阿濯开开心心的度过这余下的每一天。” 兰月听了此话,笑盈盈道:“幸好这凤袍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拿出来清洗一番,前段时间刚洗过,娘娘现在可以直接穿。” 易清摸了摸这凤袍上的凤凰,笑道:“兰月,一会儿你差人将这凤袍送到太宸殿去。” 第261章 又怎么能苦了你呢 “是,皇后娘娘。”兰月端着凤袍,施礼应道。 易清将兰月手上端着的凤袍放到了梨木桌案上,然后又拉她坐了下来,语重心长道:“当年兰瑛出宫时,我曾问过你的意见。你说你不想出宫,愿在宫中侍候本宫。如今我也是把你当知心人,才和你说这番话的。将来陛下离开后,我也会离开这里,到时你还在宫中吗?” 兰月垂眸,有些难过道:“娘娘不带着兰月离开吗?” 她无奈地摇了摇头,回道:“我要去的地方太远,不能带着你了。一朝天子一朝臣,我这个皇后不在这宫中,只怕无人再庇佑你。” 兰月听了此话,思衬一番后,说道:“等皇后娘娘离开后,奴婢再出宫,若在宫外能遇到心仪的男子,奴婢再把自个儿给嫁了。” “听到你这样说,我就放心了。”她放心地点点头道。 兰月毕竟跟了她十多年,这多年的主仆情意自是难以割舍。 可若将来,她不在宫中了,现在总要替兰月安排好后路。 易清刚抬脚迈入太宸殿,便看到宇文濯坐在龙椅上,拿着毛笔伏案写着东西,她几步走上前,浅笑问道:“阿濯,你在写什么?” 宇文濯抬眼见她走到龙案跟前,忙用手臂掩着纸张,回道:“写给你的东西,将来等我离开后,再让泫罗转交给你。” 她听了此话,很是不解,忙问道:“既是给我的,为何还要经他一手?” 宇文濯将手中的两页纸写完后,塞进了信封放好。 他抬头对着她的水眸,说道:“我怕你会意气用事,交给他,我放心。” 宇文濯起身,从书架上取出一些信件纸张等物后,缓缓走到她面前,将东西递给她,说道:“清儿,这些东西你且收好。” “这些是什么?”易清没有接,疑惑问道。 宇文濯浅笑,解释道:“地契,我们家的地契,还有银票等物,这些足够你在这世间几世衣食无忧的。” 她摇头推拒道:“我不要。” 他将东西放在龙案上,拉起她的双手,解释道:“清儿听话,你是我的妻子,我若不在了,又怎么能苦了你呢。” 易清紧咬着嘴唇,眉头深锁着。 良久后,她才说道:“宇文濯,我不怕苦。我只要你陪着我,今生不行,那就来生,来生不行,就再一世。” 宇文濯微微点头,将她揽入怀中,应承道:“好,我答应你。但是这些东西,你还是要收下的,不然我们下一世喝西北风啊。” 她听了此话,满意地笑道:“这还差不多。” 他紧紧地抱着她,情真意切道:“清儿,我爱你,生生世世。” 易清贴在他的胸膛上,听着他如鼓擂般的心跳声,柔声道:“我也是,只要阿濯不弃我,我愿陪你生生世世。” 好一会儿后,易清从他的怀中起身,抬头对上他深邃的眼眸,问道:“阿濯,你将我安排好了,那冀儿呢?” 宇文濯笑了笑道:“我自有安排,清儿放心吧。” 她叹息一番,说道:“我受李美人之托抚养冀儿,这十几年来如履薄冰,深怕不能教好他。如今看到冀儿聪明又懂事,待人和善,事事用心,又精通文韬武略,我也算是不负李美人之托了。” 宇文濯在她额间落下一吻,赞扬道:“清儿做得很好,这十几年来,你待冀儿如亲子,我想不管是李美人还是冀儿,都会感念你一生的。” 第262章 不管怎么样,你都是我的夫君 傍晚时分,于德公公匆匆入殿,见陛下在软榻上小憩,他俯身行了一礼,压着声音说道:“皇后娘娘,瑾王殿下在殿外侯着,求见陛下。” 易清微微点头道:“嗯,你随本宫出去看看。” “是,皇后娘娘。”于德公公俯身应道。 她瞥了两眼睡得沉稳的宇文濯后,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站在殿外的宇文靖,见易清走了出来,他俯身作拜道:“拜见皇后娘娘。” 易清抬手道:“平身吧。” 宇文靖平身后,眼睛望向她身后的于德公公,目光冷冽,问道:“于德公公,本王求见父皇,你可有前去禀报?” 易清望着眼前早已褪去少年稚气,五官在岁月的沉淀下,又俊朗深沉了几分的宇文靖,回道:“陛下已经睡了,若瑾王殿下有朝中要事,可以与鸿亲王商议。” 宇文靖微微勾唇,毕恭毕敬地问道:“本王听说父皇已经病重,皇后娘娘可否让本王入殿看看父皇?” 她摇了摇头,回道:“陛下如今需要静养,你若想见陛下,改日待他精神好点儿的时候再过来吧。” 他冷哼一声,说道:“皇后娘娘近身侍候父皇,又不许他人接近,意欲何为?” 她闻言后,蹙眉不悦道:“本宫自是为了陛下的身体着想。” 宇文靖冷冷地瞥向易清,蔑笑道:“依本王看不止吧?皇后娘娘想推凌王上位之意未免也太明显了吧?只怕你们母子二人早就盘算着要谋夺这地位了吧。” 易清听了此话,嗤笑道:“本宫之心,天地可鉴。而且你觉得在这种一刻万金的时候,陛下会想在你身上多耽搁一些时间吗?依照陛下宠爱本宫的程度,若本宫想要这大盛江山,只要开开口,他定会双手奉上给本宫。” “瑾王殿下,你越在意的东西,可能越得不到。” 说罢,她决然地往殿内走去。 翌日日上三竿,宇文濯缓缓地睁开双眼,伸手挡了挡刺眼的眼光,缓缓地坐起了身子。 “阿濯,你醒了。” 宇文濯闻声,望向从山水屏风走出来的易清。 今日,她穿了一身红嫁衣,略施粉黛,甚美。 这嫁衣还是他们成婚时的那件凤袍嫁衣,如今穿在她的身上,依旧是那么的美。 这些年来,他已经渐渐老去,而他的清儿,却一直美貌如初。 她缓缓走到他跟前,转了转身子,笑问道:“阿濯,怎么样,今日看到我这身装扮可还满意?” 宇文濯垂眸苦笑道:“清儿真美,可我却已经老了,再也配不上你了。” 易清听着他这番话,忙收住了笑容,斥责他道:“什么配不配得上,不管怎么样,你都是我的夫君,我爱你的人,不是这虚无缥缈的外容。” 他咳了两声,问道:“清儿,我是不是睡了好久?” 她摇了摇头,走到床边坐了下来,回道:“哪有,我也不过刚醒而已。” “对了,忘了和你说,昨天瑾王殿下来太宸殿,想要见你,被我劝回了。” 宇文濯听了此话,眯了眯眼,嗤笑道:“这个时候,他来见我,不过是想看看我有没有病重罢了,好早做打算。” 易清蹙眉,说道:“阿濯,你是不是多想了?也是他只是关心你呢。”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痛心疾首道:“这帝王家的父子情,在皇位面前,总是这般地微不足道。靖儿这些年来,一直隐忍着,不过他的狼子野心,也不曾遮掩过分毫。待我离开后,靖儿必然有所动作,清儿要保护好自己。” 第263章 为何还要与我话离别? 于德公公端着汤药入殿,将药碗放在檀木桌案上后,俯身行礼道:“陛下、皇后娘娘,萧御医已经将药煎好,奴才先放在这儿了。” 她微微点头,说道:“麻烦于德公公了,等凉一些我再端给陛下服用,你先退下吧。” “奴才告退。”于德公公施了一礼,便退出了殿内。 她仰头在宇文濯的唇上落下一吻,浅笑道:“阿濯,其他事就先别想了,这剩下不多的几天,好好地陪着我,行不行?” 宇文濯点了点头,笑回道:“清儿,我答应你,什么都不想了,好好地陪陪你。” 一刻钟后,她将宇文濯扶躺好后,对他说道:“我去看看药有没有凉些,你先等我一会儿。” 易清说罢,不待宇文濯回答,便起身往檀木桌案走去。 “清儿,咳咳……”宇文濯刚唤了声她的名字,便捂着胸口,匍匐在床边剧烈咳嗽起来。 易清忙放下手中的药,扶着他坐起身子靠在她的怀中。 她从袖中取出手帕,替他擦了擦嘴角的血丝,清唤道:“阿濯,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好些?” 宇文濯拉起她的手,许是久病的缘故,声音也有些嘶哑,说道:“凡人尚活百年,而今我已半百有余,足矣,只遗撼不能再与你同看朝与暮。” 易清闻言,眼泪顺着脸颊落了下来,哽咽道:“宇文濯,你不要再说了,明明知道我不能离开你,为何还要与我话离别?” 易清的眼泪掉落在宇文濯的手背上,他抬起手为她拭泪,奄奄一息道:“我的清儿还是那么美,容颜依旧,犹记得当年,咳咳……” 她泪眼滂沱道:“是呢,当年我救了你,要让你唤我姐姐,还说我比你大了二百岁呢。” “咳咳……”宇文濯捂着嘴又咳了起来,随后艰难地挤出一个笑容。 易清看到他这样,心里难受极了,忙别过头来,默默流泪。 “清儿,你说我们还会有来生吗?”宇文濯靠在她的怀中气息微弱道。 “有,我们还会有生生世世。”易清随后嗔怪道:“你还欠我二十年没有还呢?怎么,还想赖账吗?” 宇文濯紧紧地抓住了她的手,嘱咐道:“清儿,日后若我不在了,你可以伤心一段时日,待晴转多云之际,你一定要好好的、无忧无虑地活着,因为这是我对你最后的祝愿。你偶然间入梦的时候可以想一下我,这样就不会忘了我,也不要忘了我,好不好,咳咳……” 看着宇文濯咳出了更多的血,易清起身急忙跑去桌案上端药。 “阿濯,等我一下,我去端药。” 宇文濯最后浅浅地唤了声“清儿”,便合上了双目。 “嘭”的一声,她手中端着的玉碗掉落在地上,碎的四分五裂,汤药也洒了一地。 易清飞奔至床边,紧紧攥着宇文濯的手,抱着他哭着,喊着,直到再也哭不出声,流不出泪。 阿濯,你可真狠心,明知道我最怕一个人,最怕你不在我身边,现在你却离我而去。 阿濯,你一直都唤我清儿,真怕来生你会找错了人,我的名字叫易云芷,容易的易,白云的云,清芷的芷。 阿濯,你若不在,无人能伴我共朝暮,若等来生,又需何时? 恨君却似江楼月,暂满还亏,暂满还亏,待得团圆是几时? 凡人百年方可轮回一世,为了与你相遇相识相知相伴,清儿愿意等来生。 第264章 谁敢伤本君的女儿? 半个时辰后,殿外一片躁动呐喊与搏斗声传来。 不多时,宇文靖携带亲兵入殿,看到殿内这番景象。 他不但没有因为宇文濯的离世感到悲伤,反而怒指着易清道:“你这妖妇,居心叵测,竟以汤药谋害父皇,使得父皇驾鹤西去,好生歹毒,来人,快将这妖妇拿下。” 易清抬手拭去了眼角的泪水,悲痛欲绝道:“宇文靖,你这个逆子,果然不出阿濯所料,他刚离去,你就要起兵谋反,居心叵测之人究竟是谁?眼前逝去的人是你的父皇,你竟然半点悲伤都没有,枉为他的儿子。” 宇文靖见身后的将士无动于衷,怒吼道:“还不快动手。” 易清抬脚走到他们面前,平静地闭上了眼,平淡无力道:“动手吧,最好一刀解决了我,这样干脆利落。” 阿濯离开了,犹如天塌,她苟活着还有何意义? 将士们皆不敢动,畏畏缩缩的。 这可是皇后娘娘,陛下不过刚刚先去,怎么能在这个时候向皇后娘娘挥刀而去。 若是凌王殿下得知了此事,定不会轻饶了他们。 宇文靖见此,一把夺过身侧将士的刀刃,咬牙切齿道:“你们不敢,本王亲自来。” 他手中的刀刃正向易清挥去,却被一股神力弹开。 此时,一束金光闪现。 一位凤表龙姿、气宇不凡的仙者突然出现在众人面前,怒道:“谁敢伤本君的女儿?” 易清闻声,含泪唤道:“父王……” 云壬一挥衣袖,便将殿内众人定住,问她道:“云芷,你可还记得答应过本君什么?” 她绝望地点点头,回道:“记得,待凡尘之事了却,我便随您回去。” 云壬抓着她的手臂,沉声道:“这凡人已经离开了,本君这就带你回仙境。” 她潸然泪下,应道:“是,父王,您带我离开吧。阿濯不在了,我待在这儿还有什么意义。” 云壬抓着她的手臂,带她离开了这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在他们离开后,太宸殿众人的定身术不大一会儿全都解开了。 宇文靖四处张望着,方才突然出现的那位仙人与易清全都不见了,他怒道:“派人四处搜查,务必找到皇后。” 此时,殿外跑进来一名兵士,俯身禀道:“殿下,大事不好了,鸿亲王与凌王殿下率兵攻了进来。” 宇文靖闻言,大惊失色道:“怎么可能,这都城中的兵权,皆握在本王的手中,怎么会?” 宇文缬率兵入殿,挥手命令道:“众将听令,保护陛下与皇后娘娘,拿下宇文靖这个逆贼。” “是,王爷。”众将接令后,纷纷围住了宇文靖与他的一众将士。 宇文靖见大事不妙,慌了神,指着宇文缬道:“鸿亲王,这都城中的兵权皆在本王手上,你又从哪里借来的兵?” 宇文缬冷笑道:“陛下早有预料,你会在他逝去后,起兵谋反。这些兵士也是都城中的,只不过是陛下私自培养的。” 宇文靖听了此话,绝望道:“原来如此,父皇从未想过要把这皇位交给本王。” 宇文冀望着眼前的场景,以及已经离去的父皇,他红着眼睛指向宇文靖道:“大皇兄,劝你还是束手就擒吧,埋伏在宫中的将士已经被我们劝服归降。” 宇文缬四处张望一番,手中的剑指着宇文靖,怒问道:“皇后娘娘呢?” 第265章 他看不到了,再也看不到了 宇文靖哈哈大笑,有些疯狂,望向宇文缬,刺激他道:“孟涟清那个妖女,已被本王斩杀,鸿亲王若是气不过,也杀了本王,替她报仇吧。” 宇文缬闻言,怒火中烧,挥起长剑向他刺去,却被他身旁的将士徒手接住。 那将士握着长剑的手,滴滴答答地流着鲜血,求饶道:“鸿亲王,我家殿外并没有伤害皇后娘娘,方才殿内一道金光闪现,皇后娘娘被一仙长带走了,求求您,饶了殿下吧。” “四皇叔,请您冷静,母后功夫不差,又是修道之人,怎么会轻易地被大皇兄伤害呢?” 宇文缬目光冷冽,满眼悲伤,嘴角扯起一抹笑容,十分的苦涩。 清儿,皇兄离开后,连你也要不辞而别了吗? …… 宇文濯驾崩,举国哀伤三日。 三日后,宇文冀承诏登基为帝。 封嫡母孟涟清为皇太后,追封生母李昭媛为李太妃。 并加封有功之臣鸿亲王宇文缬为摄政王,辅佐新帝朝政。 那一夜皇太后孟涟清凭空消失终成谜团,宇文冀只对外宣称自先帝去后,便云游四海。 而谋反的宇文靖,被罚至泱城,贬为景泱郡王,无宣召不得回来。 三年后,宇文缬白发苍苍,脸上满是褶皱。他目光涣散,命若悬丝地躺在床上。 他望向门外,仿佛看到了那位让他痴迷一生了的明媚女子。 她在向他伸手,对他笑道:“缬儿,快来追我啊!缬儿,快来啊!” 他微微伸出手,说道:“清儿,我来找你了,等等我。清儿,来生我一定要比皇兄先找到你,清儿……” 说罢,宇文缬的气息渐渐微弱,渐渐地合上了双眼。 摄政王宇文缬逝世时五十二岁,他的一生都在追寻着那一明媚女子,却不曾得到过那女子的一丝垂怜。 [凡间篇完] 自那日随父王回到云溪仙境后,她便一直待在了朝阳殿,不曾迈出门过。 她很累很累,躺在床上睡着,不分昼夜地睡着,一丝想起来的欲望都没有。 再后来,她便让仙侍替她拿酒来,她一杯一杯地喝下腹,让自己醉醺醺地,或许能忘记了这相思之苦,肝肠寸断之痛。 自阿濯离世后,她的天已经塌了,对人生亦没了期望。 除了这样颓废,来麻痹自己,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该去做什么?因为她对未来已经没了期望。 春去春又回,一年复一年,她只知道在这里度过了很多天,很多天。 父王来看望过她,看到她如此颓废的样子,很是失望,最终拂袖而去。 她看到父王如此,竟然觉得无所谓了。 好像在阿濯离开后,她对很多事情都提不起兴趣,亦对很多事情都无所谓了。 直到有一日,泫罗竟然来云溪仙境看她。 她很是诧异,父王怎么会同意妖进入仙境呢? 她躺在床上,微微瞥了他一眼,问道:“你来做什么?” “你生病了吗?我替你看看。”泫罗说着,快步走到床前,欲替她把脉。 她抬手拒绝,有气无力地回道:“没有,若有病,那也只是相思之病。” 泫罗见他如此,面色凝重,说道:“若是陛下看到你为他这般郁郁寡欢,定然痛心疾首。” 她听了此话,苦笑道:“他看不到了,再也看不到了。” 第266章 他也觉得我能劝你劝你归于正道吧 “你那日走得匆匆,有些东西都没有带,我帮你拿了过来,有时间你再看吧。” 泫罗说着,便从怀中取出一些信件等物,给她放在了床边。 易云芷没有去看,直接问道:“什么东西?” 他叹了口气,回道:“陛下托我保管,要交给你的东西,也放在里面了。还有一些,我觉得对你来说,应该是比较重要的东西。” 她闭上了眼睛,接着问道:“我那天离开后,宫中怎么样了?” 泫罗冷笑了声,回道:“后来鸿亲王率兵攻进了皇宫,拿下了宇文靖,并辅佐凌王殿下登基。凌王殿下登基后,封你为皇太后,李昭媛为太妃。鸿亲王亦被封为摄政王,辅佐新帝朝政。三年后,摄政王病逝于摄政王府。” 她听到缬儿离世的消息,有些伤心道:“缬儿竟然也走了,可惜,我离开时连他最后一面也没有见到。” “冀儿这些年来如何?” 泫罗瞥了她一眼,回道:“凌王殿下这些年来很好,治国有道,重用贤臣。” 易云芷从床上坐起了身子,端起床边的酒瓶,晃了几下后,听见瓶内还有些酒水,仰头喝了两口,问道:“父王怎么会同意你进云溪仙境?” 泫罗望着她这般模样,唉声叹气道:“可能他也觉得我能劝你归于正道吧,你是神君的长女,这么颓废,身为一位父亲,怎么可能不伤心伤神,无动于衷呢。” 她嗤笑一声,说道:“这里的人我都生疏了,外面我又出不去,泫罗,你若得空,定要多来看看我,陪我说说话。” “知道了,我先走了。”泫罗应后,转身离开了这里。 易云芷瞥了一眼床边的信件等物,丢开了手中的酒瓶,抬手一张一张地翻看着。 这些东西中,有珣城那座府院的地契,还有些银票,以及两张阿濯所作的画。 这些东西她放在了太宸殿,本想着若那日离开了,随手带着。 怎料,那日行色匆匆,她亦因为阿濯的离开,什么都没有带着,除了她身上的那件红嫁衣。 她缓缓打开了那张阿濯为她亲自所作的画,画上的人儿,明媚动人,与她神色颇为相像。 画上的人儿还在,可作画的人却已经离开了。 易云芷拿着手中的画像,走到书案前,将画像平整地放在桌案上。 她提起毛笔蘸了些墨后,在画的右上方,写下了几句诗:努力爱春华,莫忘欢乐时。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画像上的字迹干了后,她便将画像轻轻卷起,收进了银匣子中,搁在了书架上。 泫罗拿过来的其他东西,她没细看,也收了起来。 易云芷有些头晕,便抬手按了按额头,往床榻走去。 云壬站在凉亭中,眼睛盯着这眼前的莲花,思绪却不知道飘到了何处。 这时,远远走来一仙侍,俯身禀道:“神君,那妖道已经离开了仙境。” 云壬点了点头道:“本君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是,神君。”那仙侍施了一礼便离开了这里。 一刻钟后,又一仙侍匆匆跑了过来,俯身禀道:“神君,浔枫仙者求见。” 他微微点头,命令道:“让他在霜泠殿等着,本神君一会儿就过去。” 那仙侍施了一礼,忙应道:“是,神君。” 第267章 已是云泥之别 云壬刚一抬脚迈入霜泠殿,一位品貌不凡、飘然出尘的男子便迎了上去,俯身作揖道:“拜见师父。” 这男子青丝半挽,着一身浅蓝色山水衣,衬得他整个人愈发俊朗。 云壬见状,两手忙扶起他,浅笑道:“浔枫,你刚历劫回来,怎么没有在寒粼泽休息几日再过来?” 浔枫是他的首位徒弟,自他下凡尘历劫至今日归来,他们师徒已有近六十年未见了。 浔枫双手交错,又施一礼,如刀雕刻的五官,此时却紧紧绷着,他疑惑问道:“师父,浔枫此次前来,是因在凡尘历劫中有一事尚存疑惑,希望师父能为徒儿解答。” “你且说来听听。”云壬闻言后,面色凝重,他抬腿,步履轻缓地走到上座坐下来。 浔枫一脸地疑惑不解,望向上座坐着的师父,问道:“我须在凡间经历的种种苦难,本是戌策仙尊事先安排好的,可为何却与之大不相同?” 云壬眉头一皱,抿唇不语。 浔枫见师父这般神情,眼睛紧紧地望着他,忙问道:“师父,是徒儿历劫中有什么变故吗?” 云壬摇了摇头,神色恢复如常:“这世间之事本就是瞬息万变的,命数之事也会因人而异,浔枫且安心吧。” 浔枫微微点头,俯身作礼道:“多谢师父,浔枫明白了。” 云壬从座上起身,几步走到他的面前,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了,历劫归来想必有些劳累,浔枫回去先歇上数日,再接受天帝册封你的尊位吧。” “是,浔枫告退。”说罢,浔枫转身便出了霜泠殿。 自那日后,易云芷就一直待在朝阳殿,没有出去过。 她与阿濯的来世之约,只怕她不能守诺了。 “拜见云琏鸿主。” “父王让本鸿主来看看长姐,你们平身吧。” “是,云琏鸿主请。” 易云芷躺在床上,听到了殿外的动静,连忙坐起了身子,整衣敛容一番。 一位雾鬓云鬟、语笑嫣然的女子入殿后,四处张望了一番,才越过屏风走到内殿。 这名女子看到她如今的模样,衣袖掩面笑呵呵道:“云芷,你这是病了吗?竟这般颓废?” 易云芷冷冷地瞥了她一眼,冷哼道:“怎么?看到我这般颓废,竟能让你这般开心吗?” 她一想起小时候云琏仗着君后比她阿娘出身高,就处处和她对着干,欺负她,她此时便没了对他人的友善。 云琏望着眼前气色不佳的易云芷,唇边扯起一抹笑意:“长姐别气,我心直口快罢了,你别放在心上。” 云芷本是随了她母亲的相貌,本就比她美上几分。小时候云芷比她会说话,更讨人喜欢。 她气不过,就常常利用嫡女的身份,欺负云芷。 而如今看到云芷这般颓废,哪还能比得上她分毫。 更何况她还听闻,云芷在凡间爱上了凡人,亦嫁给了那凡人。 云芷这般自甘堕落,即使回了这里,也不过是她的陪衬。 如今她与云芷,已是云泥之别。 易云芷呵了一声,挑眉道:“云琏怕是只在我这里心直口快吧?” 云琏充耳未闻,自顾自地说道:“长姐若是不想见我,我现在就走,不扰你清净了。” 易云芷连忙摆摆手,有些不悦。 如今的她,连逢场作戏都不愿了。 第268章 碧海青天夜夜心吗? 在仙境一连清净了数日,凡间却不知又过去了几年。 这一日,泫罗急色匆匆来了仙境。 易云芷握着手中的酒瓶,瞥向泫罗时,见他愁眉不展,她蹙起眉头问道:“你怎么了?” 泫罗摇了摇头,说道:“清儿,这世间怕是再也寻不到陛下的踪迹了。” 她一把丢掉手中的酒瓶,大步走到他跟前,抓着他的手臂,迫切追问道:“你什么意思?” 他叹了口气,眉头深锁道:“这几日,我想着陛下应该入了轮回,便算了一卦,谁料……” “我在凡间游走两年,只找到了他的一魂两魄,而其余魂魄竟不在这世间。” 易云芷微惊,瞪圆了双眼,喃喃道:“怎么可能?” 泫罗眯起双眼,对上她的目光,意有所指道:“清儿,你说会不会有人故意收了陛下的魂魄?” 她忙问道:“你什么意思?” 他垂下眼眸,娓娓道来:“我怀疑,是你父王云壬神君将他的魂魄收走了。那一日,陛下逝去时,神君不是来接你回仙境吗?会不会是那日神君将陛下的魂魄收走,为了救清儿,却未将魂魄收完,而我所找到的就是那日神君遗漏下来的一魂两魄。” 易云芷听了此话,一脸凝重,难以置信道:“不可能,父王是凤凰神君,他收阿濯的魂魄作甚?” 泫罗一把握住她柔弱的肩膀,苦笑道:“可他也是你的父王,自是不希望一介凡人来阻你仙途。” 她还是不敢相信,反驳他道:“不可能,父王绝不会这样做的。” 他对上她水盈盈的眼眸,由衷而言道:“清儿,你听我说,是与不是,你去问神君就是了。” “而且陛下早有预料,他与你来生并无可能,所以才会写下休书,托我转交给你。” 她听了泫罗之言后,很是诧异:“休书?什么休书?阿濯怎么会写下这个呢?” 泫罗闻言,忙回道:“清儿,我上次来,交给你的那叠东西中,是有休书的,你没有看吗?” 易云芷忙往书架跑去,将上次泫罗交给她的那叠东西,尽数找来。 一张一张地翻找着,最后终于找到了一个信封,她连忙撕开,取出里面的“休书”。 易云芷打开这张纸后,从右到左,从上到下地读着。 她笑了笑,眼角流下了泪水:“阿濯,你是不是早有打算?那还谈什么来世之约?” “我不怕等,只要能与你在一起,千年万年我都等得起。” 泫罗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劝慰道:“你如果想走仙路,我自是支持你的。可你若还想与陛下再续前缘,我亦会倾尽全力地帮你。你自个儿好好想想吧。” “泫罗,别走。”易云芷见他转身要离开,忙喊道。 泫罗转身,望着她道:“怎么了?清儿。” 她几乎没有犹豫,直言道:“我已经想好了,只要能与阿濯在一起,我可以抛下一切,泫罗,你帮帮我,好不好?” 泫罗沉思片刻,又看向她,解释道:“若要复活陛下,可不是件容易之事。首先,就要找回他的所有魂魄,就这第一步,已经难如登天,你确定要放弃自己的大好仙途,自甘堕落吗?” 她十分肯定地回答:“阿濯若不在,我即使成了神仙,又有何意义,碧海青天夜夜心吗?” 第269章 还有见的必要吗? 泫罗再三提醒道:“清儿,你可要想好,这可是条不归之路。” 她笑了笑,连连应道:“这些日子来,没有阿濯,我有多么地痛苦不堪,你又不是没有看到。今日我好不容易知道他还有复活的可能,这于我而言,是莫大的惊喜。” 他面无声色道:“既然你这样说,那我也不劝你了。” 易云芷欣喜地抓住泫罗的手臂,问道:“泫罗,这第一步既是找回阿濯的魂魄,那我要去父王那里试探一番吗?” 泫罗瞥了她一眼,叮嘱道:“神君洞察秋毫,你可别露出了马脚。” 她点了点头,笑盈盈道:“我知道了,一会儿让仙侍进来侍候我沐浴更衣一番,我再去霜泠殿找父王。” “清儿,今日我在这儿已经待得够久了,该是离开的时候了,你且保重。” 泫罗说罢,转身便往殿外走去。 待泫罗走远后,易云芷走到殿外,唤来了仙侍,侍候她沐浴更衣。 一个时辰后,仙侍替她梳了个半挽髻,发间别了几支花簪,加上身着青色蝴蝶罗裙,她一改近日颓废,甚是明艳动人。 收拾妥当后,易云芷往霜泠殿走去,她的身后亦跟着两名仙侍。 霜泠殿 从殿外匆匆跑进来一仙侍,俯身禀道:“禀神君,云芷鸿主在殿外侯着,求见神君。” 云壬瞥了一眼殿内的浔枫,有些为难。 好一会儿后,他叹了口气,命令道:“让她进来。” 浔枫坐在下方,望着他如此忧心,忙道:“师父若有不便,浔枫要不然就先退下吧。” 云壬微微摇头,回道“没有不便,有些事情你迟早都会知道的。” 浔枫听见师父此番话,有些不解,不过随着一人入殿,他终于明白了何意。 易云芷缓缓走到父王跟前,俯身作礼道:“拜见父王。” 云壬打量着眼前容光焕发的易云芷,有些微惊道:“云芷,你今日怎么肯出来了?” 她瞥了一眼身侧席位上坐着的男子,俯身回道:“我有要事需与父王谈及,不过今日真是不巧,这里竟有客人在,多有打搅,还请父王见谅。” 云壬从上方走了下来,拉着她的手,走到那男子跟前,介绍道:“不碍事,云芷,这是浔枫,你小时候应该见过的。” 浔枫从一开始的震惊渐渐转化成喜悦,他看到师父他们走了过来,忙从席位上站了起来,作平揖道:“在下浔枫,真没想到,你竟然是师父的女儿。” 易云芷抬头望向眼前的男子,若她没有看到这个人的碧瞳,定然以为他们相识已久。 这时,浔枫施了一礼:“师父,既然您与师妹有要事商谈,徒儿就先告退了。” 待浔枫走远,云壬又坐回了原位,挑眉问道:“云芷,你要和本君说什么?” 易云芷俯身作了一礼,抬头望向他,试探道:“父王,我已在仙境待了好一段时日,想必凡间已经过去了几十年了吧。您可不可以让我见一见阿濯最后一面,回来后,我便一心修仙。” 云壬手中端着玉杯的手,抖了一下。 片刻后,他恢复如初,问道:“还有见的必要吗?” 她毫不犹豫地回答:“有,不再见阿濯一面,我便不能安心。父王,求你答应我吧?过了这么些年,阿濯想来已入轮回,我想再见他一面,知道他是否安好。” 第270章 击掌为盟 云壬将手中玉杯的果酒一饮而尽后,直言无隐道:“你见不到他了。” 易云芷抬头看向他,问道:“父王,你什么意思?” 他打量着她的一举一动,沉声笑了笑:“云芷,你知晓了此事,就不要装作不知道了。本君可以明明白白地告诉你,只要有我在,你口中的阿濯便没有再见天日之时。” 她对上父王深邃的双眼,意有所指道:“父王,阿濯不过是一介凡人,你将他的魂魄收了,锁魂仙君那里,只怕你说不过去吧。” 云壬垂眸,好半晌后,回道:“本君自有办法,云芷,本君已经纵容你一回了。这次,希望你不要再执迷不悟。” 易云芷几步走到他的面前,跪了下来。 如今的她一筹莫展,哀求道:“父王,我可以不见阿濯,但你不能决定他的人世轮回。” 云壬听了此话,有些气恼道:“本君能不能决定,不需要你来操心,做好你该做的事情就行了。” 她又跪近了几步,紧紧抓着着父王的衣袖:“父王,求您了,放了阿濯吧,我求求您了。” 云壬起身,无情地将她推开,微怒道:“云芷,你若要跪,便在这里一直跪着吧,本君绝不会再心软。” 父王拂袖离去,她跪在原地,绝望喊道:“父王……” 她跪在霜泠殿一连数日,父王却没有再回来过。 直到两日后,她昏倒在地,仙侍们将她送回了朝阳殿。 当她再次醒来时,已经是三日后的事情。 易云芷揉了揉双眼,坐起了身子,无意间瞥见父王站在床前,她声音嘶哑道:“父王。” 云壬闻声,连忙转过了身子,从檀木桌案上,端起汤药,大步走到床边,坐了下来。 他舀了勺汤药,放在唇边吹了吹,便递到了她的唇边,放低了声音道:“云芷,喝点药吧。” 她紧紧抓着父王的手臂,苦苦哀求道:“父王,你答应我吧,放阿濯自由,他本是凡人,您何必为了我,而折磨他呢。” 云壬将汤勺放回了碗中,目光冷冽地望着她,大失所望,说道:“云芷,你可以守与那凡人的诺言,为何不能守与本君的诺言呢!” 易云芷的嘴角扯出一抹笑,很是苦涩:“父王,我本无意于仙途,只要你放了阿濯,我可以答应你,日后再也不见他,一心向道。” 云壬施法将汤药放回了桌案上,盯着她许久。 他深思熟虑后,长长地叹了口气,说道:“云芷,本君给你一千年的时间,待你登上六界战榜榜首,本君自会将此人的魂魄放了。” 她听到父王此番话,诧异道:“六界战榜榜首?父王,您这是什么意思?” 云壬瞥了她一眼,解释道:“是,六界战榜是天帝从各界选拔修行高深之人,为我泱泱天界效忠的一种方式。入战榜前十名可得仙位,若能荣登榜首,可封为战神。云芷,待你荣登战神之位,本君自会应诺。” 易云芷点头,毫不犹豫地答应道:“父王,我一定会登上六界战榜,成为新一代战神。” 云壬不厌其烦地追问道:“云芷,你可想清楚了?这可不是件易事,这些年来,你流落在外,元神亦被青鸢封了多年,法术修行亦落下他人多年,如今怕是连你妹妹都对付不了。” 第271章 可别让浔枫看了笑话 她勾唇笑了笑,斩钉截铁地回道:“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我既答应了父王,必当全力以赴。” 为了阿濯,她一定要登上六界战榜榜首,成为战神。 “好,今日本君便与你击掌为盟。”云壬伸出了一只手,掌心对向她。 易云芷伸出手,抬头迎上父王的目光,信誓旦旦道:“父王,今日你我击掌为誓,希望他日,我如约成为战神后,您不会食言。” “本君自会守诺。”说罢,云壬的手掌向她的手掌击去。 他们父女二人随着击掌声落下,如愿结诺。 自那日后,易云芷在朝阳殿闭门不出,潜心修习绝火术。 想当初,她修习绝火术还未突破第二重,便与阿濯成了婚,自那以后,也就搁置下了。 如今她要重新修习绝火术,自是从第一重开始。 关在殿内数日,绝火术第二重、第三重如愿突破。 这一日,有仙侍入殿禀道:“鸿主殿下,今日是云琏鸿主的生辰,君后请您过去呢。” 易云芷本坐在床上打坐,听到婢女所言,便跳下了床,命令道:“我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是,鸿主殿下。”仙侍施了一礼,便退出了殿内。 她走到棋桌前坐了下来,垂眸望着桌上的棋局,思绪万千。 云琏比她小了三十岁,她今年已经三百五十岁了,从凡间回来后,不知不觉间竟然已经过去了三十多年。 这三十年来,她痛不欲生过,酩酊大醉过,绝望过,亦在得知阿濯还有生还之机,喜悦彷徨过。 如今的她,每日除了精进自己的法术,剩下的便只有对阿濯的无限想念。 今日云琏生辰,她一点也不想去,却又不能不去。 金桐殿内,姿容极佳的舞仙侍们在殿中央婆娑起舞,婀娜多姿,美轮美奂。 直到一仙侍匆匆入殿,打断了殿内的一片祥和。 那仙侍匆匆走到上座席位跟前,俯身禀道:“禀报神君、君后,云芷鸿主来了。” 风伊华对云壬嫣然一笑,柔声命令道:“让她进来吧。” “是,君后。”那仙侍应后,连忙往殿外走去。 云琏听到此话,忙从座上起身,几步走到风伊华身边,有些不悦道:“母妃,您怎么也叫她过来了?” 风伊华浅浅一笑,回道:“今日是你的生辰,云芷又是你的长姐,她过来有何不妥。云琏,日后对你长姐要客气些,这些年,她在外漂泊,很是不易。” 云琏不情不愿地应道:“是,母妃。” 风伊华见此,嗔怪道:“你成年也有段时日了,为人处世要落落大方,可别让浔枫看了笑话。” “母妃说的是,琏儿记住了。”云琏应后,娇羞地望着下座的那一青衣男子。 她自幼便与浔枫定下婚约,如今她已成年,想来父王母妃不日就会与萧神君商谈嫁娶之事了。 她从小到大,一直都喜欢着浔枫哥哥,能嫁给浔枫哥哥,是她一直以来梦寐以求的事情。 易云芷入殿后,越过众人,走到上座跟前,俯身作礼道:“拜见父王、拜见君后。” 风伊华勾唇笑道:“云芷,今日你能过来,是本后的荣幸。时辰不早了,快些入坐吧。” “多谢君后。”易云芷施了一礼后,往下座的一处空席位走去,并坐了下来。 第272章 只怕他还没收了心 她望着上座的三人其乐融融的模样,心中有些堵得慌。 至今她都不明白,父王究竟有没有爱过阿娘? 若不爱,当初为什么要娶她呢?若爱的话,为什么后来又娶了风伊华? 若阿娘还在,该有多好,至少在这个时候阿娘会陪着她,她也会陪着阿娘。 易云芷越想心越烦,越烦越想喝酒。 她端起桌上的酒壶,倒进金尊中。 一杯接一杯的酒下腹,她的心情好像舒缓了那么一丢丢。 浔枫坐在她的身侧,见她如此伤感,一杯又一杯地饮酒,他忙劝道:“酒多伤身,少喝为好。” “酒能解愁,一醉解千愁,所以,你就别劝我了。”易云芷说着,又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排解忧愁的办法有很多,这一种不可取。” “那你告诉我,什么可取的办法可以排解忧愁?” “这殿内太过热闹,不如出去说。”他勾唇一笑,挑眉道。 易云芷听了此话,蔑笑道:“算了,我还是自个儿出去吹吹风吧。” 她刚说完,便起身往殿外走去。 浔枫见她走远,不大一会儿,从席位上起身,往殿外走去。 易云芷从金桐殿出来后,听到身后轻缓有力的脚步声,扭头见是浔枫,她忙问道:“你怎么跟过来了?” 浔枫盯着她有些微红的脸颊,好一会儿后,回道:“怕你喝醉,无人照顾。” “多事,别跟着我了。”易云芷闻言,冷哼道。 浔枫见她抬脚离开,几步跟了上去,忙问道:“云芷,你要去哪里?” 她转过身子,望着眼前五官俊美的浔枫,有些失神。 她不记得,小时候与此人有过交集,但此人给她的感觉很是熟悉。 好一会儿,她回神后,说道:“回妖界,浔枫仙者,您还是快些回去吧,不然父王他们会担心的。” 浔枫充耳不闻,自顾自道:“我送你。” 她忙摆摆手,婉拒道:“不用,我没喝醉,自个儿可以回去。” 他听了此话,扶额回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说,你如今也不会腾云,我送你回妖界会快一些。” 易云芷本不想再搭理他,可听到他的这番解释,倒没拒绝:“也好,麻烦浔枫仙者了。” 生辰宴散后,风伊华在偏殿内与云壬相对而坐。 风伊华拎起玉壶,倒了杯茶水,递到云壬面前:“神君,云琏如今已经成年,她与浔枫仙者的婚期不妨提上日程。” 云壬接过后,浅尝了两口,回道:“此事不急,浔枫刚历劫归来,只怕他还没收了心,再缓缓吧。” 风伊华掩面浅笑,打趣道:“浔枫这一次历劫归来,天帝越级封他为司夜仙尊,掌人间黑夜。浔枫这般能力出众的女婿,伊华也是怕他被别人家的女儿给抢去了。” 云壬将手中的玉杯放在桌上,眉头一皱,说道:“浔枫的身份,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自幼便被寄予厚望,早些成婚,对他来说,未必是件好事。” 风伊华微微点头:“也罢,全依神君之意吧。” 云壬叹了口气,说道:“本君总觉得,浔枫不大喜欢云琏,这婚约咱们当初应下,会否有些不妥?” 风伊华摇了摇头,说道:“浔枫什么意思,伊华倒不大清楚,可琏儿那里,却是一门心思全扑在了浔枫身上。” 第273章 什么好不好呢 浔枫带着易云芷腾云回到乾华山时,已是半个时辰后的事情。 她站在山脚下,抱拳谢道:“多谢浔枫仙者,我已经到了,你若有事,不妨先回去吧。” 他微微摇头,回道:“我没事,陪你一起吧。等你忙完后,我再送你回仙境。” 她无奈回道:“也罢,你想一起,便一起吧。” “云芷,是你吗?” 易云芷循声望去,看到不远处站在一位相貌端庄、温柔面善的女子。 “阿娘!”她惊唤道。 这名女子是待她如亲生女儿的舅母陈娴,亦是她的阿娘。 陈娴小跑到她的面前,一把抱住了她。 好半晌后,陈娴拉着她的手,问道:“云芷,你怎么回来了?” 易云芷喜极而泣道:“我想来回来看看你们,还有阿娘。” 陈娴抬手替她拭去了眼泪,言语间尽显思念:“离家这么久了,也该回来看看了。” 她忙点点头,浅笑道:“是啊,阿娘,从我上次离开后,我们应该有四五十年没有见过了吧。” “是呢。”陈娴抬眼见她们身后站在的一俊美男子,她忙拉着女儿的手,悄声问道:“云芷,你身后这位是?” 易云芷瞥了浔枫一眼,忙回道:“他是父王的徒弟,浔枫。” 浔枫几步走上前,俯身作了一礼:“浔枫拜见伯母。” 陈娴连连点头,笑盈盈道:“好好好,浔枫仙君也别客气,仙君若无他事,不妨随我一同回寒舍坐一会儿。” “多谢伯母款待,浔枫恭敬不如从命了。”浔枫又施一礼拜谢道。 易云芷拉着陈娴的手,问道:“对了,阿娘,二哥近日有回来过吗?” 陈娴挎着她的手臂,边走边抱怨道:“云芷,你别提那个臭小子了。这些年来,他的眼中哪里还有这个家?从你离开后,他没过几日便留了封书信走了,说要云游四海,济世救人。这些年来,远青那孩子,都没回来过一次。” 她浅笑解释道:“二哥心地善良,自学医后,他的心愿就是能凭着自己的医术,济世救人罢了。” 陈娴叹了口气,念道:“唉,如果不是知道他有此远志,早就把他绑在家里了。” 她望着阿娘风韵犹存的容颜,揶揄道:“阿娘,这些年来,长姐、二哥,还有我不在家,这洞府都不热闹了吧。” 陈娴撇了撇嘴,抱怨道:“那可不是,每天啊,我与阿爹坐在那里,除了干瞪眼,就只剩下拌嘴了。” 易云芷沉声笑了笑,说道:“阿爹就是爱喝酒些,阿娘你也别管得太严实了,偶尔放纵他喝两口就行。” “哎呀,我与你阿爹,这些年来,在洞府里,吃饭的时候,都很冷清。只盼望啊,你们能多回来几趟。” “日后,我若得空,一定会多回来看看你们的。” “云芷,你在云溪仙境如何?过得好吗?”陈娴止住了脚步,目光紧紧地盯着她,问道。 易云芷讪笑两声,摇了摇头:“什么好不好呢,自阿濯离开后,我早已体会不到这两个字的含义了。” 陈娴听了女儿的话,有些心疼她。良久后,开口劝她道:“云芷,我听你二哥说过,你在凡间的事情。阿娘只能告诉你,凡事往前看,过去的美好,放在心中足矣。” 她点了点头,浅笑应道:“多谢阿娘,我会放在心上的。” 第274章 于你而言,难如登天 陈娴刚抬脚迈入洞府,目光瞥向了躺在石床上风流倜傥的男子,笑盈盈道:“伯渊,你快看,是谁来了。” 那男子闻言,忙坐起了身子,伸着脑袋往洞外望去:“谁啊。” 易云芷突然出现在洞口,望向床上半醉半醒的男子,她撇了撇嘴道:“阿爹,你怎么又喝得醉醺醺的?” 易伯渊从床上起身,大步走到她跟前,一把抱住了她,喜笑颜开道:“云芷,你可是好久都没回来了。” 她伸手将易伯渊推开,四下打量一番,浅笑道:“阿爹,我也好想你们呢。” 易伯渊抬头望向她身后丰神如玉的男子,问她道:“这位是?” 易云芷瞥了浔枫一眼,回道:“阿爹,这位是父王的徒弟,浔枫。这次,还要多谢他送女儿回妖界呢。” 易伯渊抱拳谢道:“多谢仙君。” 浔枫见此,回了一礼,客客气气道:“伯父客气了。” 易伯渊笑容满面地邀他入洞府:“仙君快入洞府歇会儿吧。” 浔枫微微一笑,谢道:“是,多谢伯父。” 在洞府吃过阿娘亲手做的饭后,易云芷便起身去后山看望阿娘,也就是易伯渊的妹妹易青鸢,她的亲生母亲。 从那日成人礼后,她已经许久都没回过乾华山了,亦没有看过阿娘。 昨日云琏生日宴上,他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而她不过是个外人。 不,应该说她与阿娘都是云溪仙境的外人。 徒步走了好一会儿,易云芷来到了后山的一块坟墓前。 她望着墓碑上的名字,痛心疾首。 阿娘离世时,是那样的满目悲凉,心中一定奢求父王来见她最后一面。 可是父王,终究还是没有来,这时阿娘的遗憾,亦是她痛恨父王的源头。 在仙境时,无论受了多大的委屈,她都没有埋怨过父王一次。唯有阿娘的遗憾离世,她此生都不会再原谅他。 易云芷思及此,眼泪不知不觉间,竟已落下数滴。 她缓缓跪下身子,在阿娘的墓碑前,磕了三个响头,又与阿娘说了一会儿话,才肯离去。 泫罗话音刚落,一溜烟的功夫,便出现在她的面前。 泫罗捋了捋被风吹乱的长发,整衣敛容一番后,笑容浅浅道:“清儿,你果然在这里。” 易云芷望着眼前的他,英气非凡,褪去了凡尘的那副六七旬老人的扮像。 她衣袖半掩面容,打趣道:“泫罗,你这能掐会算的功夫真了不得,不妨改日教教我。” 泫罗笑了笑,一本正经道:“这可不好学。得了,咱们还是说正事吧。” 易云芷抬眼刚好迎上他的目光,她忙垂下眸子,有些受窘道:“那日我与父王交谈,一不小心便将你和我说的事情,全然交待了出去。” 泫罗闻言,抓着她的手臂,连连追问道:“后来呢?后来如何了?神君可有说什么?” 她叹了口气,回道:“父王和我击掌为盟,以千年为期,待我登上六界战榜榜首,夺得战神之位时,他便会将阿濯的魂魄放了。” 泫罗眉头深锁,忧心如惔道:“六界战榜榜首?战神之位?清儿,你可知道这于你而言,难如登天。” 她微微点头,解释道:“我知道,可如今我只有这条路可走,别无他法。” 泫罗定神后,开口问道:“你可知如今的六界战榜榜首是谁?” 第275章 总觉得你似曾相识 易云芷摇了摇头道:“不知。” 他摇头叹息一番,回道:“是刚刚被天帝封为司夜仙尊的浔枫仙者,他已经连登榜首多年,无人撼动。” 她很是诧异,问道:“浔枫,他竟然是六界战神?” 泫罗见此,忙问道:“清儿,你认识他?” 易云芷寻了一处大石头坐了下来,从容自若道:“认得,他是父王的徒弟,我这次来妖界,便是他送我过来的。” “原来如此。”他点了点头,忧心忡忡道:“清儿,你如今的法术已经停修多年,如今再要修炼,只怕比其他人要慢许多。” 她神色平淡,说道:“无碍,这几日我再云溪仙境,一直修习绝火术,如今已经突破第三重,日后我一定会加勤修习的。” “如此甚好,清儿,改日我从妖界寻来修习法术的书籍给你送去。” 她忙拒道:“不用了,绝火术的书,我在凡间的时候,已经熟记于脑中。至于其他法术,我从云溪仙境的书阁中找来几本吧。” 泫罗和她说了一会儿话后,便离开了乾华山。 易云芷徒步走回洞府时,见阿爹与浔枫下着棋。 她大步走到他们面前,说道:“阿爹,时辰不早了,我该回仙境了。” 陈娴刚回到洞府,便听到了女儿说的话。她快步走到女儿面前,搀着她的手臂,不舍道:“怎么这么快回去,不再多待两天吗?” 她无奈地摇了摇头,依依不舍地抱住了陈娴,说道:“不待了,我这次回来还没和父王说。等下次再回来时,多陪陪你们。” 陈娴松开她后,笑盈盈道:“好好好,云芷,你若在仙境不开心了,再回乾华山来,我和你爹绝对稀罕你。” 与阿爹阿娘告辞后,易云芷便下了山,浔枫紧跟其后。 “云芷,你等等我。” 易云芷忽然止住了脚步,扭头望着他,问道:“浔枫,我和你是不是在哪见过?总觉得你似曾相识。” 这种感觉很是熟悉,他的一言一行,似宇文缬一般无二。 只是,这绝不可能,缬儿只是凡人,而眼前之人是浔枫,他父王的徒儿,亦是司夜仙尊。 浔枫闻言,垂下了眼眸,不敢直视着她的眼睛。 好半晌后,他开口回道:“我们是见过啊,你小的时候,我常常来仙境的,只是那时候并无交集罢了。” 自从再次见到清儿后,他的心中自是欣喜不已。 只是凡间历劫时的容貌与他如今的容貌大不相同,清儿即使见到他也认不出他是谁。 这段时日来,他去云溪仙境时。有听仙侍们说过,她回到云溪仙境后,便一直郁郁寡欢。 他希望清儿可以放下过去,忘记凡尘过往,亦将皇兄淡忘。 所以,他这个时候除了敷衍了事,真的不能向她表明身份。 “我知道了。”她点了点头,有些失望。 看来,过去的人与事,真的离她越来越远了。 片刻后,她又问道:“听说,你是战神?想必浔枫的法术修为一定极高吧。” 浔枫浅浅一笑,云淡风轻道:“还可以吧。” 易云芷一双水眸,上下打量着浔枫,问道:“打上六界战榜,容易吗?” 浔枫闻言,苦笑道:“不容易,这六界战榜,凡六界之人,皆可来战。我也起过五关斩六将,才赢得了战神的名号。” 第276章 定下婚约又如何? 她莞尔一笑,说道:“浔枫,你送我回云溪仙境吧。” 易云芷刚入仙境,云琏便拦住了她的去路,质问道:“云芷,你与浔枫哥哥去了何处?他怎么会送你回来?” 她冷冷地瞥了云琏一眼,回道:“去了妖界,我不会腾云驾雾,浔枫送我过去的。” 云琏打量着眼前姿容绝色的女子,怒目切齿道:“云芷,今日算是浔枫哥哥好心,日后我若再见你与他接近,休怪我对你不客气。” “哈哈……”易云芷沉声笑了笑,接着又道:“可千万别对我客气。” 云琏望着她肆意笑着,咬牙切齿道:“云芷,你可别不识好歹。浔枫哥哥身份尊贵,怎是你身份低微的半妖半仙所能接近的?更何况,你在凡间嫁过人,给浔枫哥哥做妾都不配。” 易云芷抬手撩起了鬓边的碎发,别在耳后,蔑笑道:“我从没稀罕过此人,自是不会与你抢。只是,你的浔枫哥哥怕是不怎么喜欢你吧?昨日你的生辰宴,他可是从没望过你一眼。” “用不着你管,总之浔枫哥哥是我的,我可是自幼与他定下了婚约,你不许肖想他。” 她摇头嗤笑一声,没好气道:“定下婚约又如何?这年头,有几个自幼定下婚约的,最后能终成眷属。即使有,也不过寥寥无几。” 云琏听了此番话,怒目相视道:“即便如此,浔枫哥哥也不会看上你的,死了这条心吧。” 易云芷勾唇一笑,推开云琏横栏着的手臂,从她的身旁走了过去。 最后,易云芷不忘提醒她道:“云琏,我希望你与我说话的态度,能对得起你所骄傲的尊贵身份。” 她刚回到朝阳殿,准备躺下来歇息一会儿。 仙侍却立于门外,提高声音禀道:“鸿主殿下,神君过来看您来了。” 易云芷闻言,忙从床上坐起,不情不愿地跳下了床。 她慢条斯理地穿上了鞋子,缓缓走到门前,打开了房门。 云壬推门而进,在殿内棋桌前坐了下来,瞥了她一眼道:“云芷,本君今日难得有空,陪你将这批准上的半局下完如何?” “好。”易云芷应后,便走到棋桌跟前,坐了下来。 云壬捻起棋碗上的黑子,落在了棋盘上,问道:“听说,你昨日回乾华山了?还是浔枫陪你去的。” 易云芷亦捻起白子,下在了黑子的旁边,她听闻此番话,忙回道:“是,我法术低微,腾不了云,驾不了雾,只好麻烦浔枫仙尊了。” 云壬整了整衣袖,叹息道:“浔枫自幼便与云琏定有婚约,他以后会是你的妹夫。” 她抬头望向父王,讪笑道:“父王,这是在提醒我吗?” 云壬捏起一黑子,下在了棋盘上,沉思熟虑道:“我知道你不喜欢他,可浔枫对你的感情不一般。” 她莞尔一笑,接着落下一子,回道:“父王多虑了,浔枫仙尊身份尊贵,怎会看上我这个半仙半妖。更何况,除了阿濯外,我不会再爱上其他人。” 这一局棋,最后是父王赢了。 她一时大意,手中的白子下错了地方,还是输了。 一盘棋后,父王起身离开了朝阳殿,她望着桌案上的棋局,一时失了神。 半个时辰后,她将桌上的棋局收了,转身便回到了床上躺着。 第277章 他真的不是妖道 易云芷在床上躺着躺着不知何时竟睡了过去,再次醒来时,已是三个时辰后。 如今最为紧要的事情,莫过于潜心修习法术,早日挑战六界战榜。 她作下决定后,便起身收拾一番,往书阁跑去。 云溪仙境的书阁极大,比凡间皇宫的书阁不知大了多少倍。 这里的书,品类齐全,六界之中有名的书,皆能在此找到。 易云芷快步走到法术类别的书架,一连抽了十多本书,交由仙侍抱着,送回了朝阳殿。 自那日后,她便紧闭宫门,闭关修炼。 绝火术她已经练至第三重,还没到炉火丹青的地步,对付不了几个人,自是还要加紧修习。 一连闭关了五日,她的绝火术终于突破了第四重。 易云芷伸了伸懒腰,抬手拿起床上的一本书籍,她瞥了眼书上的名字后,忙打开了来。 她翻看着手中的书籍,慢慢地练了起来。 三日后,当她终于学会了腾云驾雾之术,便悄悄地溜出了朝阳殿,离开了仙境。 易云芷一路飞到了凡间,刚打算去“易府”,她与阿濯的家看看时,手腕上有一丝灼热之感。 她抬起手腕,见紫玺珠闪闪发光,暗叫不好。 …… 一六旬左右的男子,坐在金椅上,挥袖命令道:“来人,行刑,将这妖道施以火刑。” 侍卫拿着火把,忙应道:“是,陛下。” 这时,一位容颜俏丽的女子疾步跑到那男子跟前,跪下身子,苦苦哀求道:“陛下,求求您,放了远青吧,他真的不是妖道。” 那男子闻言,愤怒不已,说道:“放肆,肖茯玉,你是太子未过门的太子妃,如今竟然要替这妖道求情,你让太子的颜面何存?我皇室的颜面何存?” 那女子哭着哀求道:“陛下,民女并无他意,远青他不是妖道,请您明察。” “来人,将她拉开,行刑。” 说着便有一侍卫将这名女子拉到一旁,而另一侍卫拿着火把,往高台上走去。 正当这侍卫将火把丢到火堆时,一抹红光,从天而降。 易云芷一脚将拿着火把的侍卫踢开,侍卫手中的火把掉落在地。 她站在高台上,望着浑身是伤,昏迷不醒的易远青,满目担心。 她双手的两三只指头来回比划,施法将被绑的易远青解开,走到他身前,伸出双臂接住了他。 当他们正准备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却被一道低沉的声音喊住:“母后,是您吗?” 易云芷回头望着她身后的六旬男子,眉头蹙起,问道:“你是?” 那六旬男子快步走到高台上,近距离地看着眼前姿容绝色的女子,激动不已道:“母后,我是冀儿啊!你不认识冀儿了吗?” 她盯着眼前面容有些苍老的男子,与往昔冀儿的模样已截然不同,大吃一惊道:“冀、冀儿,你怎么这么老了?” 宇文冀喜笑颜开,激动不已道:“母后,您还是容颜依旧,与儿臣记忆中,一模一样。” “来人,将这名男子先送回寝殿。”他又唤来人,命令道。 “是,陛下。”两名侍卫走上前,将易远青从她的肩上接过。 第278章 我不值得他爱 宇文冀拉着她的手臂,诚恳道:“母后,随儿臣一同回太宸殿吧。” 易云芷瞥了一眼被侍卫们抬走的易远青,微微点头道:“好。” 宇文冀将她拉到御轿前,扶着她坐了下来,又命令太监们将她抬回太宸殿。 易云芷下了御轿,忙往太宸殿跑去,看看二哥伤势如何。 宇文冀跟在她的身后,并吩咐太监,将御医请来。 两刻钟后,一四旬左右的中等身材的男子,慌忙入殿,俯身跪拜道:“臣叩见陛下。” 宇文冀瞥了眼床上躺着的男子,命令道:“平身吧,陈御医,快去看看,他的伤势如何?” “是,陛下。”陈御医俯身作礼应道。 一盏茶后,陈御医起身,走到宇文冀的跟前,俯身回道:“陛下,这名男子,受了点皮肉之伤,上点药再好好养上半月,必能恢复如初。” 宇文冀皱眉,摆了摆手,说道:“陈御医,你先退下吧。” “是,陛下,臣告退。”陈御医俯身施了一礼,便退出了太宸殿。 易云芷听到御医所言,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宇文冀将她扶坐在梨木凳上,有些伤感道:“母后,这些年来,您还好吗?当年您在父皇离世的当晚,也消失不见了,您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 易云芷闻言,忙解释道:“当年宇文靖带兵入宫,欲要取我性命,父王及时赶到,这才救了我,并带我离开了这里。” 宇文冀蹲下身子,将脑袋贴在她的双膝上,如儿时那般,缓缓说道:“当年之事,儿臣亦是有所耳闻,母后乃修道之人,凭空消失引宫内之人猜疑,儿臣封您为皇太后时,便说您已云游四海。” 她点了点头,浅笑道:“如此甚好,这些年来,冀儿过得好吗?” 他想起过去的事情,眼中含泪,将埋在心中多年的话,一五一十地痛诉道:“儿臣刚登位时,觉得身边孤独,父皇离世,母后也离开了,冀儿日日都想念你们。不过,当时多亏了有四皇叔辅佐,只是可惜,四皇叔儿臣登位的第四年便离世了。” 易云芷垂下了眼眸,伤心道:“我已经听泫罗说过了,真没想到缬儿竟然也……” 宇文冀抬起了头,一眨不眨地望着母后,片刻后,说道:“四皇叔离世前,叮嘱儿臣,若有朝一日见到您,一定要替他问问,您的心中可曾有过他半分?” 她听了此番话,红了眼睛,愧疚不已道:“希望来生,他不要再遇见我,我不值得他爱。” 缬儿爱了她一生,护了她一生,可她什么都许诺不了缬儿。 宇文冀见她这般神情,忙岔开话道:“母后,您与那名男子可是相识?” 易云芷吸了吸鼻子,回道:“是,那人是我二哥,不知道他犯了何事,冀儿怎么会将他绑在高台上,施以火刑?” 宇文冀抿唇,摇了摇头道:“此人意图谋害太子,与未来的太子妃纠缠不清,所以儿臣才会将他绑在高台,施以火刑。” 她听闻此话后,蹙眉回道:“绝对不可能,二哥心地善良,又悬壶济世多年,怎么会去害人呢?” 宇文冀单手背于腰间,沉吟不决道:“母后,谋害一事或许是个误会,可他与肖茯玉纠缠不清,却是事实。” 第279章 我也曾感同身受过 易云芷还是不相信二哥会如此,故而回道:“待二哥醒来后,我再细细盘问他。” 宇文冀又将头靠在她的腿上,说道:“母后,你我母子二人好不容易才见上一面,可不要因为他人他事耽误咱们叙旧,再影响我们之间的母子之情。” 她笑了笑,说道:“自是不会。” 宇文冀抓着她的手,放缓声音,恳求道:“母后,您这次在宫中多待一段时间吧,至少陪冀儿过了中秋节再走,好不好?” 易云芷抬手抚了抚他满是胡茬的侧脸,笑盈盈道:“冀儿都已经这个年龄了,怎么还和小时候一样跟母后撒娇?” 宇文冀沉声笑了笑,回道:“因为您是冀儿的母后嘛,无论冀儿多大,都是您的儿子。” 易云芷唇边扬起一抹苦笑,语重心长道:“冀儿,和母后说说,你这些年来的事情吧。” 宇文冀闭上了眼睛,说道:“母后愿意倾听,那儿臣便一一道来,母后可不要嫌弃儿臣啰嗦。” 她摇了摇头,回道:“怎么会呢,冀儿快说吧。” 他们母子在殿内叙了良久,直到有臣子来太宸殿找冀儿商谈国事。 易云芷转身便入了寝殿,在床边小坐一会儿,不一会儿后,易远青渐渐醒了过来。 她伸出手臂,一把抱住了易远青,担心道:“二哥,你可算醒了,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 易远青勾唇笑了笑回道:“我没事,云芷放心吧。” 她起身走到檀木桌跟前,将盛着汤药的白色瓷碗端了过来。 易云芷在床边坐了下来,一手拿起瓷勺舀起勺黑乎乎的汤药,递到他的唇边,说道:“好了,先喝点药吧,这是御医刚送过来的。” 易远青听话地张开嘴,一口一口地将汤药喝下腹。 易清将手中的汤药全然给他喂下后,便将手中的瓷碗丢到一旁,厉声质问道:“二哥,你这次是怎么回事?” 易远青自知瞒不过她,从容不迫地坦白道:“有一次在凡间的大街上,遇到了为母求医的肖茯玉。你也知道,我自幼学医,对此自是做不到不闻不问。” “我在肖府为茯玉的母亲医治有小半月,她母亲的病才稍有好转。” 易云芷仰头与她对视一眼,忽然问道:“二哥,你喜欢那位茯玉姑娘吗?” 他苦笑回道:“我也不知。” 易云芷盯着他的神情,一举一动,觉得多半猜的没错。 “看来多半是了,冀儿告诉我说,你与未来的太子妃纠缠不清,想来多半是因为这件事,冀儿才会将你绑在高台上施以火刑吧。” 他忙点了点头,回道:“是,云芷所言不假。” 她忧心忡忡地望向易远青,问道:“那二哥打算与这位茯玉姑娘在一起吗?” 他闻言,嗤笑一声道:“在一起?云芷,你知道妖与凡人在一起有多难吗?” 易云芷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予以安慰道:“我知道,你的这种心情与忐忑,我也曾感同身受过。可我不后悔,只遗憾自己曾与阿濯蹉跎了太长的岁月,相守之日寥寥无几。” 易远青垂下了眼眸,有些为难道:“可茯玉她,她是这大盛王朝的太子妃,若我与她在一起,会连累她,连累她的家族的。” 她听了此话,忙回道:“还未成婚,茯玉姑娘便不是太子妃,你与她若情投意合,我愿意帮您们。” 第280章 你很关心他? 这时,宇文冀从殿外跑了进来,神色慌张道:“母后,儿臣还以为您又走了。” 她衣袖掩面,笑了笑道:“既然我答应了冀儿,过完中秋节再回去,又怎么会食言呢。” 宇文冀瞥了眼躺在床上的男子,说道:“那就好,晚膳已经备下了,儿臣先过去等母后吧。” 待宇文冀走远后,易远青忙拉着她的手臂,十分不解道:“云芷,你和他是什么情况?” 易云芷微微一笑道:“二哥别多想,冀儿是阿濯的小儿子,我受李美人之托,在冀儿幼时便将他养在了身边。” 他点了点头,又躺在了床榻上,对她摆了摆手:“原来如此,云芷,我这里已经没什么事了,你先去用饭吧。” 她替二哥掖好锦被,回道:“也好,二哥若有什么事,记得喊我。” 她刚出了内殿,便看到婢女们在上膳食。 她几步走到桌案前,坐了下来。 宇文冀伸手替她盛了碗粥,递给她道:“母后,儿臣记得您一直都喜爱吃清甜些的粥,特意嘱咐御膳房做了莲子八宝粥,您快尝尝看,合不合口味。” 易云芷将东西接过后,笑容浅浅道:“看着不错,味道一定极好的。” 她刚舀了口粥,含在口中喝着,便听到他说道:“母后,凤仪宫儿臣一直空着,日日派人清扫,您这段时日,还是住回那里吧。” 易云芷闻言,忙摆了摆手,婉拒道:“不用了,凤仪宫那里有太多与你父皇的回忆,我去看看就行,至于住处,你挑一处清净的地方便可。” 宇文冀点了点头道:“也好。” 用完晚膳后,她起身往凤仪宫走去,身后亦有几名婢女太监跟着。 她刚从太宸殿出来,便有一位容颜姣好的姑娘,突然跑了出来,拦住了她的去路,心急如焚道:“姑娘,我在远处看到你救下了远青,可否告知我,他现在怎么样了?” 易云芷挑了挑眉,打量着眼前的女子,猜测她十之八九是二哥口中的茯玉姑娘。 好一会儿后,她浅笑问道:“你很关心他?” 肖茯玉连忙摆了摆手,回道:“不不不,远青是受了我的连累,差点被陛下施以火刑,我只是想知道他现在如何了。” 易云芷见状,忙回道:“易远青没事,只是受了些皮肉之苦,在床上躺一段时日便能好起来。” 肖茯玉施了一礼,拜谢道:“多谢姑娘告知。” “不用谢。”她笑应道。 当易云芷再次回到了凤仪宫,望着宫内的摆设与往昔并无差别,她有些恍惚。 仿佛阿濯还在这里,一直陪伴着她。 易云芷的手抚上书案与木椅,想起了曾经她坐在阿濯的怀中笑颜如花。 还有每天晨起,阿濯总要与她耳鬓厮磨一番,才肯起身去上朝。 当初她走的时候什么都没带,除了她为阿濯最后一次穿的那身凤袍嫁衣。 如今她想要阿濯再看自己一眼,再抱自己一下,都已是奢求。 阿濯在时,她总觉得时间过得很快。可至阿濯离开后,她的每时每刻都度日如年。 在凤仪宫逗留了许久,易云芷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太监总管随后带她去了玉璇宫,这段时日,她在此歇脚的宫殿。 二哥要在这儿养伤,她亦想多陪陪冀儿,且在此住一段时间吧。 第281章 越老越迂腐 冀儿确实应她所求,替她寻了一处清净的地儿。 这玉璇宫离青粼池很近,四处也没有其他宫殿,很是清净。 这几日,二哥被鞭子所抽的伤口已经在渐渐愈合,估计过不了几日,便能与她一同离开皇宫了。 这段时日来,她在宫中四处转了转,却发觉如今的皇宫,只能用“物是人非事事休”来形容。 没了故人的皇宫,不再是她记忆中的皇宫。 即使是同样的景物,时隔多年,如今再看,也已经与过往不同。 这个皇宫,曾住着她最爱的人,与她最爱的人。 母后、阿濯、缬儿、冀儿,还有鄢箬,如今时过境迁,他们这些故人早已不在,只剩下她一个人孤孤单单地回忆着过去的美好。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她的心中只有无限悲凉。 一场雨后,第二日便到了中秋节。 宇文冀下完朝后,便来了玉璇宫给易云芷请安。 易云芷忙从座位上起身,走到他面前,扶起他道:“冀儿无需多礼,快平身吧。” “多谢母后。”宇文冀俯身作了一礼,拜谢道。 她迈着小步子走到了上面座位上,瞥了他一眼后,说道:“冀儿,明日我就要启程离开了,日后你要多多保重。” 宇文冀闻言,心中很是不舍,开口挽留道:“母后,您不能再多待几日吗?” 她摇了摇头,无能为力道:“我也很想,可有些事情由不得我,冀儿,你要谅解母后。” 他眉头蹙起,俯身作了一礼,真心实意道:“那母后也要好好保重,儿臣会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易云芷端起手边的茶水,喝了两口,便又放下,说道:“冀儿,我离开前,想请你答应我一事。” 宇文冀抬头,迎上她的目光,问道:“是什么事?母后请说。” 易云芷无奈地摇了摇头,有些为难道:“肖茯玉与我二哥的事情,我看得出来,他们二人不知不觉间,互生爱慕,只是碍于身份,都不能明说。肖茯玉尚未与太子成婚,还有作选择的机会,希望到时你能成全他们。” 宇文冀听了此话,有些不赞同,忙说道:“可圣旨已下,若因此更换太子妃,会令宇文皇室蒙羞的。” 她叹息一番,问他道:“太子喜欢太子妃吗?” 宇文冀模棱两可地回道:“应该不喜欢吧,这种事情历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怎能任他们这些小辈胡闹呢?” 易云芷闻言,手指他道:“冀儿,不是母后说你,你真是越老越迂腐。你可还记得自己年轻的时候和母后说过,要娶一位心仪的姑娘为正妃,可如今换到他人身上,怎么就不作数了呢。” 宇文冀俯身回道:“母后训得是,儿臣受教,改日一定要多加询问太子与肖茯玉的意思,再决定他们是否要成婚。” “也罢,都随你吧。” “母后,儿臣还有些朝事要处理,晚间再过来陪您用膳赏月吧。” 她摆了摆手,说道:“既然有要事需忙,就不要再耽搁了,快去吧。” “多谢母后,儿臣告退。”宇文冀俯身作了一礼后,转身往殿外走去。 第282章 不然会遗憾终身的 中秋佳节,宫中处处张灯结彩,与记忆中的一样热闹。 尤其是晚间,半空中烟花绽放的那一刻,照亮了半个星幕。 只是,她的心中却再也热闹不起来。 翌日,二哥随她一同离开这里,宇文冀亲自送他们到宫门口。 易云芷挥泪告别,三步一回头地走上了马车。 或许,这是她最后一次见到冀儿最后一面。 她所在意的、关心的人,一个又一个地离开了她。 日后,她在这皇宫中再也没有栖息之所,除了冀儿再没有亲人了。 易远青见她情绪缓和了些,抬手轻缓拍了拍她的肩膀,问道:“云芷,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易云芷擦了擦眼角的泪,掀开马车的帘子,眺望着熙熙攘攘的街上,回道:“先去珣城吧,我想在回云溪仙境前,再去那里看一眼。” 他勾唇浅浅一笑:“好,近来我也无事,就陪你一起吧。” 傍晚时分,马车在一处府邸停下,她与二哥先后下了马车。 易云芷仰头,望着眼前的这座府邸,门匾上的金色“易府”即使在夜间,亦尤为醒目。 “云芷,这是什么地方?”易远青见她痴痴地望着门匾,心中已经明了,然却故作不知问道。 她红着眼睛,强笑回道:“是我与阿濯的家,我们约好了,来生我在这里等他。” “这天气有些寒凉,咱们先入府吧。”易远青说罢,拢了拢身上的衣服,大步迈上台阶,走到门前,用力地拍了拍。 不大一会儿,门便被人从里面打开。 一位三旬左右,样貌标志的妇人从里面走了出来,问道:“你们二人是谁?” 易云芷几步迈上台阶,不作其他解释,从腰间取下金色腰牌,递到她的面前道:“可以放我们进去了吧?” 那妇人看到腰牌后,忙挪开身子,热络道:“民女眼拙,夫人快请进。” “二哥,你不是冷了吗?咱们进府吧。”说着,她就已经拉着易远青往入了府。 月荷紧跟在他们身后,边走边道:“夫人,民女名唤月荷,从三十多年前,祖父三十多年前奉当年的陛下旨意,世世代代守候在这里,只要见到持腰牌并且姿容绝色的女人,便唤做夫人,听其调遣。” 易云芷微微点头,命令道:“我知道了,月荷,你先去打扫出来两间房,今晚我与二哥要在这里宿下。” “是,夫人。”月荷施了一礼,便退下了。 易远青四处观望着,半晌后,赞叹道:“这府邸虽然已经有些年头,可是风景极好,假山流水,阁楼秋千架,怕是都城中的王府都难以比得上,想来造府一定极其用心。” 她苦笑道:“是啊,阿濯对我一直都很用心,他离世前将一切事情都安排好了。” 易远青看着眼前为情所苦的妹妹,问道:“若早知道会这么痛苦,你还会义无反顾地和宇文公子在一起吗?” 她连连点头道:“会的,这种结果,在我与阿濯在一起时,便想过了。” 他摇了摇头,叹道:“情为何物,竟能让这世间男女这般义无反顾、奋不顾身。” “二哥,若你真的喜欢茯玉姑娘,可别错过了,不然会遗憾终身的。” 易云芷说罢,便离开了这里,徒留他一人待在原地迷茫着。 第283章 我想回去问问她 翌日一早,易云芷刚来到正堂坐下,婢女们便传来了膳食。 这时,易远青背后背着土灰色包袱走了进来。 她见此,已经了然于胸,说道:“二哥,你可是想清楚了?” “云芷你说的没错,若错过了这次,我会遗憾终身的。虽然我还不知道她喜不喜欢我,可我想回去问问她。” “若她也喜欢我,我便在在这凡间陪她一生,如你和宇文公子那样,若她不喜欢我,那便算了。” “二哥,我支持你的决定。”说着,她从衣袖中取出一封书信,起身走到他面前,交与他道:“茯玉姑娘毕竟是钦定的太子妃,若你们有什么难处便将这封书信交给冀儿,说不定会助你们化险为夷。” 易远青接过书信后,放在了怀中。 他激动抱了她一下,喜笑颜开道:“多谢妹妹,二哥先走了。” “二哥,一路保重。”她笑了笑,挥手告别道。 易远青点了点头,迫不及待地施法离开了这里。 半个时辰后,易远青终于赶到了都城,他沿着记忆中的路,来到了肖府。 肖茯玉是当朝丞相之女,故而府邸也十分气派。 易远青飞檐走壁,来到了肖茯玉的闺阁。 他扒在窗前,瞥了一眼房内,看到了那一抹清丽的身影,他压低了声音,喊道:“茯玉,茯玉……” 连唤几声,房内的肖茯玉总算是听到了,她四处张望一番,看见了从窗外探进头来的易远青。 她快步走到窗前,双手拉着他的手臂道:“远青,你先进来。” 易远青闻言,抓着她的手臂,翻进了房内。 肖茯玉快步走到门前,四处张望一番,忙将门窗合紧。 她将易远青拉着坐在杌凳上,忙关心问道:“远青,你近来还好吗?伤有没有好些?” 他渐渐点头,浅笑道:“我很好,你别担心了。” 肖茯玉嫣然一笑道:“那就好,我也能放心了。” 他拉起肖茯玉的玉手,眉头深锁道:“茯玉,昨日我本来都已经和妹妹离开了这儿,可昨晚我一夜没睡,就想着一定要回来,问你一件事情。” 肖茯玉挑眉道:“什么事?远青问吧。” 易远青有些犹豫,又有些含蓄道:“你,你喜欢我吗?” 她蹙起弯眉,面色凝重道:“喜欢,可那又如何,咱们又不可能在一起,我可是陛下钦赐的太子妃,是要嫁给太子殿下的。” 他讪笑一声,说道:“茯玉,你不喜欢太子,太子又未必喜欢你,为什么非要因为一道圣旨而被绑在一起呢?更何况你我情投意合,只要你愿意,我可以带你离开这儿。” 她忙摇头拒绝:“不可以,我如果跟着远青离开了,我爹我娘该怎么办?” 易远青见此,忽然想起一事,抬手敲了一下脑袋,说道:“对了,我来时,妹妹有给过我一封书信,说是我们若有困难,可以将这封书信,交给宇文冀,关键时候,可以助我们化险为夷。” 肖茯玉闻言后,将信将疑道:“真的会吗?远青,你妹妹究竟是什么人?那日她救你时,我就觉得她的身份不简单。” 他笑了笑,忙解释道:“云芷她是宇文冀的母后,多年前宇文濯的发妻。” 她听了此话,震惊不已道:“原来如此,怪不得那日她能轻易地将你救下。” 第284章 悬赏令 易云芷这两日在这府中待着,四处走走。 故地重游,只剩下她一人,心中无限凄凉。 这个时候梅花还没有再开,真是可惜,她不能在离开时再看一眼梅花。 两日后,她便起程回了云溪仙境。 泫罗站在仙境附近等着她,她刚一回来便看到了那一道黑影。 她几步走到泫罗身后,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说道:“泫罗,你怎么在这儿,怎么不进去等着?” 泫罗双肩一抖,似是被吓到,转过身后,见是易云芷,这才抬手抚了抚胸口,解释道:“清儿,你不在仙境,我去等着,总归是不太好。” 易云芷浅笑,忙问道:“你找我来,是有什么事吗?” 泫罗点了点头,不急不缓道:“是,有一件事想和你说。” 她莞尔一笑,拉着他的手臂,准备进仙境:“泫罗,你先随我入了仙境再说吧。” 泫罗见此,忙阻止了她:“不了,和你说完后,咱们还要离开。” 易云芷顿住了脚步,问他道:“那泫罗快快说来,究竟是什么事?” 他整了整衣袖,笑道:“清儿,有一道六界悬赏令,你接不接?” 她挑了挑眉,问道:“六界悬赏令?为什么要接这个呢?” 泫罗一一解释道:“清儿,这次的六界悬赏令是将从天界偷走灵镜的鹿妖押回天界,完成任务后可得仙果一枚,这枚仙果服下后,可增进三百年修为,于你而言,有利无害。” 易云芷蹙眉,回道:“可我的修为并不高,真的能打过这鹿妖吗?” 他听了此话,有些不确定道:“我也不清楚,你近来绝火术修的如何了?” 她抬头迎上泫罗的目光,回道:“前几日,刚突破第四重,能对付得来吗?” 泫罗沉声笑了笑道:“足够了,这鹿妖不过是天界一仙尊身边豢养着的一只鹿,修为想来应该不高,清儿不妨拿它来试试手。” 她轻轻点头,问道:“也好,那我们从哪里接下这六界悬赏令呢?” 泫罗拍了拍她的肩膀,一本正经道:“我已经替你接下,并上报名字了。” 易云芷摇了摇头,啧啧道:“你这倒是挺着急的,不怕我对付不来吗?” 他闻言后,忙解释道:“其一,我相信你;其二,也不是凡接下悬赏令的人,都会完成任务的,这次权当练练手,别紧张啊,清儿。” 易云芷此时有些迫不及待,拉着他的胳膊,边走边道:“知道了,那我们快走吧,泫罗,你知道那鹿妖在什么地方吗?” 泫罗见她这般,顿住了脚步,说道:“知道,我有一日从妖界中,看到过这鹿妖的踪迹,不然我怎么会想着接下这悬赏令呢。” “原来如此。”易云芷撇了撇嘴道。 霜泠殿内,浔枫一袭青衣,头戴玉冠,俯身作拜道:“徒儿拜见师父。” 云壬一身深蓝色装束,坐在上座上。 见浔枫行礼,云壬忙起身走到他的面前,将他拉起,说道:“快平身,在这儿,浔枫不必客气。” 浔枫平身后,低头问道:“不知师父今日找浔枫过来,所为何事?” 云壬脸上有些凝重,抿唇不语。 沉默近半刻钟,他才开口说道:“昨日,本君去天界时,见到了你父亲,他和本君提起你与云琏的婚约。所以今日本君特意找你过来,是想问问你的意思。” 第285章 婚事暂缓 浔枫眉头一皱,俯身回道:“师父,婚约一事,可否暂缓?” 云壬闻言后,沉默片刻后,直言不讳道:“你是不是因为云芷,所以不愿意娶云琏?” 浔枫俯身作了一礼,说道:“师父,徒儿不喜欢云琏,若因婚约一事,不得不娶云琏,只怕是会委屈了她。” 云壬叹了口气,问道:“今日且不说你与云琏的婚约一事,浔枫,我知道你喜欢云芷,可你与她,终究是不可能,你难道不清楚吗?” 浔枫干笑了两声,情真意切地回道:“师父,我知道的,云芷的心中,从没有我的位置,可我愿意守着她,陪着她,只要在她的身边,我都是开心的。” 云壬转身,走到了上座坐了下来,皱眉道:“浔枫,你这又是何苦?云芷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她若爱一个人,必倾尽所有地爱他。若她不爱你,只怕连理都不会理你。” 浔枫直起身子,抬头对上师父的眼睛,娓娓道来:“我知道的,师父,我喜欢云芷好久了,今生若有可能,我想一直守着她。” 云壬摇了摇头,唉声叹气道:“你与云芷且不说不可能,就算你们情投意合,怕是萧神君也不会同意。” 浔枫唇角勾起一抹苦笑,说道:“若她有一日会爱上我,这些又怎么会是难事呢。” 他微微点头,端起手边的茶水,喝了两口,接着说道:“有你守着云芷,本君也能放心。唉,天意弄人呢!” 云琏不知是何时在殿外偷听着的,忽然跑了进来,冲到浔枫面前,怒气冲冲地质问道:“浔枫哥哥,你怎么会喜欢上云芷那个妖女?” 云壬将手中的玉杯放下,瞥了云琏一眼,沉声责问道:“云琏,你怎么可以站在殿外偷听?” 云琏冷笑一声,失望地看着父王与浔枫哥哥:“若非偷听,怕是父王都要把浔枫哥哥推给云芷了吧?” 云壬从座上起身,走到他们跟前,语重心长道:“云琏,你们婚约一事,由你们自个儿做主,本君不会插手,今日也不过是问问浔枫的意思罢了。” 云壬说罢,便离开了这里。 云琏充耳不闻,双手紧紧抓着他的手臂,苦口婆心道:“浔枫哥哥,你可别被云芷给迷惑了,她的母亲可是狐妖,而且云芷在凡间嫁过人,她怎么能配得上你?” 浔枫的右手臂从她的双手中挣脱出来,皱眉道:“那些不过是前尘往事,再说,我在历劫的时候,也娶过妻,如今岂不是已经配不上你?” 云琏听了此话,忙解释道:“浔枫哥哥,你与她不同,怎么能相提并论呢?” 他冷哼一声,回道:“怎么不同,她嫁过人,我亦娶过妻,若以此来论的话,她与我一样。” 她依旧不死心,不依不饶道:“即使如此,你也不能娶她,与你有婚约的人是我,你怎么能弃了我,去娶其他女子?” 浔枫冷眼望着眼前的女子,叹息道:“婚约一事,不过是你我年幼时,父母随口定下的,如今我们为什么要为了履行这个婚约,要牺牲自己的后半生呢。” 她听闻此话,霎时红了双眼,抓着他的手,苦苦哀求道:“云芷她有什么好,除了一副魅惑男人的皮相,她哪点能比得上我,浔枫哥哥,你不要喜欢她,好不好?” 第286章 今日我未必会输 浔枫看着眼前女子狰狞的面孔,愧疚不已道:“云琏,对不起,如果没有去凡尘走一遭,我想我可能会听从父母之命,与你成婚。可是,这一次历劫,让我懂得了什么是爱,什么是为爱成全,我曾经成全过她。这一次,她的身边再没有那个人,我想去守护她。” 云琏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抓着他的手臂,秀眉微皱道:“浔枫哥哥,你什么意思?” “对不起,云琏,有些事情恕我还不能说。如今我心有所属,真的不能再娶你。”浔枫说完后,无情地离开了这里。 他曾几何时,也和云琏这般求而不得。 得知心爱之人心有所属后,那般的失落与不甘。 妖界四处烟障弥漫,小妖横行。 泫罗带着易云芷一路来到了鹿妖的藏身之地,崎延洞。 他指着眼前的妖洞洞府说道:“这里就是鹿妖的藏身之所,岐延洞。” 易云芷望着眼前怪石嶙峋,雾气弥漫的地方,扭头问他道:“泫罗,你怎么知道他在这里的?” 泫罗迎上她的目光,回道:“有一次,我回妖界的时候,恰巧遇到这鹿妖。清儿,此妖手持灵镜,若要对付他,实属不易,你可要小心点。” 她挠腮道:“这灵镜究竟是何物?” 他唇角微微勾起,说道:“我也不大清楚这法宝有何妙用,只听说过,凡是被灵镜施法伤到之人,浑身无力,法力也会被封一个时辰。” “看来你这妖道懂得挺多啊!” 一道细细的声音刚落下,便看到从岐延洞一缕青光飞了出来。 一位鹿角人身,长相怪异的妖怪悄悄地跑到他们身后,趁其不备,对着灵镜施法,向他们照去。 泫罗眼疾手快地将易云芷推开,挡下了这番攻势。 他中了灵镜的反噬后,无力地倒了下去。 鹿妖立定身子,看到了眼前女子的容貌后,眼睛都放着光,笑呵呵道:“这小美人长得倒挺标志,若一会儿战败,不妨跟了本妖,做个洞主夫人。” 易云芷施法将泫罗移到一旁,望向猖狂不已的鹿妖,蔑笑道:“鹿妖,你休要口出狂言。” “是否口出狂言,就让小美人见识见识这灵镜的法力。”那鹿妖说着,便又对灵镜施法,向她照去。 易云芷一个翻身夺过,两手手指来回比划两三下,施术反击。 鹿妖显然没想到绝火术的攻势这么猛烈,一个躲避不及,被烈火灼伤。 他看了看手臂上的灼伤处,恶恨恨地望向易云芷,连连施法向她攻去。 易云芷慌忙躲开,继续施法,连躲带攻地与他较量着。 半个时辰后,她有些占了下风,方才一直在躲,自己的攻击也没有伤到他几分。 再这样下去,只怕会体力不支,落败在他的手上。 鹿妖一双美目一眨不眨地盯着眼前姿容绝色的女子,怜爱不已道:“美人,再打下去,你也不是我的对手,不如早些点头跟了我,也可少吃点苦头。” “休想,今日我未必会输。”易清一番冷笑后,左手一挥将月流青寒湾召出。 她半坐在地上,左手抱着月流青寒湾,右手在上面弹奏着。 片刻后,随着一阵清泉之声,火焰般的攻势向鹿妖攻去。 不出半刻钟,鹿妖便已抵抗不住,变回了一只红棕色梅花鹿,欲丢盔弃甲地逃入洞中。 第287章 你好意思坐收渔翁之利吗? 这时,一位相貌俊朗的蓝衣男子,从天而降。施法将这鹿妖抓了回来,并将他手中的灵镜拿了过来。 那蓝衣男子浅浅一笑,拱手抱拳道:“多谢姑娘为我铺路,告辞。” 易云芷见那蓝衣男子欲要离开,她忙追了过去,拦着他的路道:“喂,哪里走,这鹿妖是我的,你好意思坐收渔翁之利吗?” 那蓝衣男子薄唇微勾,讪笑道:“好不好意思,不如先过两招再定分晓。” 易云芷怀中抱着月流青寒湾,蓄势待发,怒目相对道:“你若不将这鹿妖和灵镜给我放下,休怪我不客气。” 那蓝衣男子没有丝毫的退步,将手中的灵镜揣入了怀中,从背上取出长剑,率先发起了攻击。 她抬手在月流青寒湾上,从容自若地弹奏着,烈焰之攻向那蓝衣男子飞去。 蓝衣男子轻松应对,几招下来,二人几近比平。 那男子见状,对她说道:“姑娘,你这法术还欠些火候,罢了罢了,不和你多说了,我还要回去复命呢。” 说罢,那蓝衣男子带着鹿妖火急火燎地逃离了这里。 “别让我再见到你,否则要你好看。” 易云芷气愤不已,手指着那蓝衣男子逃走的方向,怒吼宣泄着。 过了好一会儿,她又跑了回去,将泫罗扶起身来,关心道:“泫罗,你怎么样了?” 泫罗无奈地摇了摇头,扼腕叹息道:“我没事,再过两刻钟就能恢复了,只是可惜,这仙草要落入他人之手了。” 易云芷强笑着回道:“没关系,咱们下次再想办法吧,我先扶你离开这儿。” 他失望地点了点头,应道:“嗯,咱们走吧。” 易云芷送泫罗回到他栖身的妖洞,见他法力已经渐渐恢复,这才放心地回了云溪仙境。 她刚一入仙境,便有一冰凉的锐器抵在了她的颈间。 云琏眼神凶狠地看着她,神色冰冷道:“别动,否则我刀下无情。” 易云芷冷冷地瞥了她一眼,沉声道:“云琏,你这是作甚,难不成你还想与从前一样,仗着自己嫡女的身份,处处欺压我吗?” 云琏忽然放下了手中的长刀,两手向她的脖颈掐去,怒气冲冲道:“云芷,你怎么可以那么地不知廉耻呢?连自己嫡妹的未婚夫婿都要抢?” 她急忙躲开,不明所以道:“你这话是何意?我何时有抢过你的浔枫哥哥?” 云琏红着眼睛,指责她道:“你别明知故问,若不是因为你,他怎么会不应了婚约娶我?” 她冷笑道:“那我怎么知道,他为什么不娶你?你自个儿不讨人喜欢,找我做什么?” 云琏无奈地摇头,苦笑道:“都是因为你,浔枫哥哥才会如此的,就是因为你,浔枫哥哥才会鬼迷心窍的,云芷,你为什么还要回来?明明这里没有一个人欢迎你。你回来也就罢了,处处与我作对?如果你记恨我过去对你做过的事情,我可以向你道歉,你为什么要抢走我的浔枫哥哥?” 易云芷闻言,冷嘲热讽道:“浔枫仙尊若不喜欢你,谁回来或者不回来都没有用。不过,你如今倒是会为我添责加罪。” 此时的云琏失了理智,只会一味地指责怪罪他人。 云琏越说越口无遮拦:“你果然与你母亲一样,除了会魅惑男人,还会做什么。” 第288章 因为她该打 易云芷听了此话,怒火中烧,快步走上前,用力地甩了云琏一巴掌,告诫她道:“今日这一巴掌,是因为你出言不逊,这才给你的教训。若下次我再有听到此类之言,休怪我不顾与你的那点薄弱的姐妹之情。” 云琏显然没有想到,易云芷会出手伤她,呆愣在原地。 易云芷转身离开之前,又说道:“还有,我忽然能理解了为什么浔枫不选你做妻子。” “也许他并不是喜欢我,但我想,他一定极其讨厌你的。” 说罢,她便转身回了朝阳殿。 易云芷回来后,躺在床上,想着方才云琏说的话,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今日云琏确实有一句话说对了,这云溪仙境确实没有人希望她回来,亦没有人欢迎她回来。 估计连父王也是如此吧,若非因为责任,会管她吗? 这里是他们的家,她倒是像寄人篱下的。 她也有家,乾华山是,凡尘皇宫曾是,易府也是,可唯有这里不是。 阿娘离开后,她待在这里已没了意义,不如这两日离开吧,也省的她看着他们烦,他们亦看着她烦。 易云芷在心中默默作下决定后,不一会儿便睡着了。 翌日,易云芷起身梳了个简单的半挽髻,随意别了支银簪在发间,最后再换了身蓝色素衣。 一切收拾妥当后,她便往霜泠殿走去。 易云芷抬眼看到窗前的那一抹伟岸清冷身影,缓步走上前,俯身作拜道:“拜见父王。” 云壬闻声只微微回头,说道:“云芷来了?” 她直起身子,说道:“父王,我有一事想与你商议。” 云壬转过来身子,瞥了她一眼,问道:“本君听说,你昨日与云琏较劲了,还打了她一巴掌,可有此事?” 她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有,我打她那一巴掌,是因为她该打。” 他百思不得其解,无奈问道:“你们姐妹间究竟有什么仇什么怨,次次争锋相对?” 易云芷听了此话,嗤笑回道:“我与云琏的仇怨自是要从小时候说起,不过那些久远的事情我也记得不大清楚了。昨日我打了云琏,实在是她该打。这世间,凡对我阿娘不尊重的,我定然亲自教训。” 他颔首点头,说道:“如此说来,确实是云琏的错,改日我再好好说说她。” 易云芷蔑笑道:“不必了,今日我想和父王说,过两日我想离开这儿,出去住,若没有什么要事,便不回来了。” 他神色忧伤,伸手抚额道:“这里是你的家,在外面住着算怎么回事?” 她长叹一声,解释道:“我的家有很多个,但却不包括这儿。” 云壬伸手握着她柔弱的肩膀,目光清寒,问道:“本君知道你还在记恨于我,可你阿娘的事情已经过了那么久,还不能释怀吗?云芷,我是你的父王,你忍心一次又一次地伤本君的心吗?” 易云芷抬头望向父王,他还是一如既往地年轻,一如既往地威严,一如既往地冷漠。 她笑了笑,说道:“我早已释怀,只是不可原谅之人,终究是不可原谅,不然阿娘会怪我的。” 他垂下眼眸,沉思片刻后,问她道:“这天地广阔,你要去哪里?” 她努了努嘴道:“四海为家,父王事务繁忙,就不要操心了。” 第289章 我表示怀疑 云壬眉头微皱,满目清寒,说道:“云芷,如果你不愿意住在这里,让父王来给你安排住的地方吧。半云宫那边,好不好?那里离这有万里之遥,很是清净。” 易云芷闻言,沉思一番后,应道:“好,那我这两日就收拾收拾去那里住吧。” 天地广阔,她如今却没有可以去的地方,真是可怜。 既然父王如此提议,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云壬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劝慰道:“云芷,凡事看开点,也许就不会那么累了。” 易云芷寻了块地方,坐了下来,仰头望着向他,问道:“父王,我一直都有一事,想要问您。这个问题,也算是替我阿娘问的。” 云壬闻言,心中已经明白了,直言道:“你是要问,本君的心中有没有青鸢的位置,是否有爱过她吗?” 她轻轻地点了点头:“是,父王,希望您能如实回答。” 他没有否认,情真意切道:“有,本君是真心喜欢过青鸢的,只是若想坐上这凤凰神君的位置,便不能好好地爱一人。” 易云芷听了此话,很是不解:“什么意思?” 云壬抬头抚了抚她的额头,慈笑道:“芷儿,等有一日,你有能力继任这神君的位置,一切便都能明白了。” 她接着问道:“那你喜欢过风伊华吗?” 他摇了摇头,无奈地笑了笑,回道:“伊华于本君而言,更像是左右手,本君可以待她相敬如宾,却不能如同夫妻那般。” 易云芷听了父王的话,依旧不相信,接着问道:“阿娘离开后,你痛苦吗?伤心吗?遗憾吗?” 他捶了捶自己的胸口,面目悲伤道:“心痛地无以复加,遗憾终身未能见她最后一面。” 她苦笑道:“你为什么不去见她呢?你明知道她虽然嘴上不说,可心中却是希望能在剩下不多的时日里,再见你一面,可你终究没有来,阿娘还是带着遗憾,带着对你的怨恨离开了这个美好的世间。” 他瞥了女儿一眼,解释道:“那时我奉天帝之命,捉拿叛出神界之人。回来后,才听说了你阿娘离世的消息。” 她将信将疑道:“父王,对于你说的话,我表示怀疑,从小到大,我都没有感受到你爱阿娘,更没有感受到身为你女儿,该享有的宠爱。” “所以,不要再骗我了,我不会相信的。” 云壬听了此话,心痛不已道:“云芷,连你也不相信父王了吗?” 易云芷嗤笑道:“我曾经觉得父王是天下间最伟岸的男子,可以好好保护我和阿娘。可如今却发现,与其依靠别人来保护,不如让自己变强,独自撑起一片天。” “云芷,父王如今依旧可以保护你。你原谅父王,好不好?” “你知道吗?自你阿娘离开后,我日日谴责自己,每时每刻都痛苦不堪。” “不行,阿娘会怪我的,我不会原谅你,阿娘亦不会原谅你,就这样吧。”易云芷说罢,便起身离开了这里。 第290章 玉嵘灵仙 两日后,易云芷身着一袭碧色衣裙,头发半挽,款款向霜泠殿走去。 她入殿后,抬头望了眼坐在高位上的父王,俯身拜道:“拜见父王。” 云壬坐在高位上,眼睛望向下方的女儿,看到她身上背着的包袱,无奈道:“云芷,你真的要离开这里吗?” 她微微点头,语重心长道:“是,父王多多保重,我也要开始一段新的征程了。” 云壬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从座上起身,大步走到她的面前,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眼中熠熠:“父王期待能看到,云芷终有一日可以傲视群雄,成为新一代战神。” 易云芷眼睛中炯炯有神,信誓旦旦地保证道:“我一定不会辜负父王的期待,亦不会违背与阿濯的来世之约。” 云壬抿唇,缄默不言。 半晌后,他才依依不舍道:“去吧,半云宫那边,本君已经安排妥当了,一会儿由彦粼带你过去。” “云芷告退,父王保重。”易云芷又作了一礼,这才转身离去,没有丝毫的留恋。 离开云溪仙境,于她而言,是一种解脱。 她刚出了霜泠殿,就看到了彦粼在殿外侯着。 易云芷瞥了他一眼,拱手作平揖道:“有劳彦粼上仙了。” 彦粼抱拳,语气淡淡道:“鸿主客气了。” 话落后,他们二人便启程往半云宫那边赶去。 半云宫坐落于云端的南方尽头,离云溪仙境有万里之遥,他们二人腾云飞行半日,终于在夜幕降临之时,赶到了那里。 他们刚一迈入云雾缭绕的宫殿,便有一黑衣男子急急忙忙地跑入殿,还未看清二人的模样,便俯身拜迎道:“恭迎彦粼上仙,云芷鸿主。” “玉嵘灵仙快些平身。”彦粼将这位身材修长的男子,目光随即移到易云芷身上,介绍道:“这位是云芷鸿主,日后还要麻烦你好生照顾。” “是,彦粼上仙。”玉嵘灵仙施了一礼后,便直起身子。 “竟然是你!”易云芷看到这位玉嵘灵仙的容貌后,有些微惊。 玉嵘灵仙亦是有些震惊,手指着她,瞠目结舌道:“你你你,你怎么会在这儿?莫不是……” 彦粼见他们这般神情,挑眉笑问:“你们竟然认识?” 易云芷一想起那日之事,就气不打一处来,愤愤不平道:“何止认识,还有仇呢!” 彦粼见她这般生气,忙望向玉嵘灵仙,面色凝重道:“怎么回事?” 玉嵘灵仙俯身回道:“回上仙,数日前,小仙曾接下六界悬赏令,从云芷鸿主的手上抢过鹿妖。” 他直起身后,又对着她施了一礼,赔礼道:“小仙知错,还望云芷鸿主海涵。” 易云芷哼了一声,扭头对彦粼道:“彦粼,我看到此人就来气,你回去定要请示父王,让他将玉嵘灵仙换掉。” 玉嵘灵仙闻言后,大惊失色,连忙俯身作拜求饶道:“云芷鸿主,小仙愿将那日所得仙草尽数奉上,还请鸿主手下留情,不要赶小仙离开这儿。” 易云芷摆摆手,勾唇笑了笑,恩威并施道:“也罢,见你如此有诚意,我便不与你计较了。这仙草你就留下吧,日后这里还要麻烦玉嵘灵仙赐教了。” 玉嵘灵仙听了此话,总算能松口气,连连施礼拜谢道:“多谢鸿主殿下,日后小仙定尽心尽力地照顾您。” 第291章 强者为王 易云芷转身,拱手作平揖道:“彦粼上仙,这里交由玉嵘灵仙,你就放心吧。至于父王那里,有劳你多多照顾。” 彦粼点了点头,回之一礼道:“那是自然,云芷鸿主,彦粼告辞了。” “上仙慢走。”玉嵘灵仙挥挥手道。 待彦粼走远后,易云芷抬脚往半云宫的正殿走去,玉嵘灵仙紧跟其后。 半云宫坐落在云端上,除了金碧辉煌的宫殿,四处皆是彩云飘飘。 云溪仙境大都是水泽,比之仙境,这半云宫又是另一番美景。 易云芷走到正殿后,坐了下来,抬头望向他道:“玉嵘灵仙,父王对你有过什么交待吗?” 玉嵘灵仙俯身作礼,薄唇微勾,回道:“神君两日前,仙鹤传书给小仙,说是云芷鸿主要来这边,让小仙在这儿照顾您。” 她点了点头,接着问道:“只说了这些吗?” 他微微抬头,瞥了一眼易云芷,忙低下头回道:“神君还说了,您要挑战六界战榜,让小仙替您将这琐碎事宜处理好,并且将挑战条则一一向您道来。” 易云芷一手撑在桌案上,有些疲乏,无力地看着他问道:“玉嵘灵仙,这六界战榜,我要从何入手,依我如今的修为法力,能打到排名多少?” 玉嵘灵仙几步走到易云芷的面前,拎起玉壶,替她倒了杯茶水,递给她道:“鸿主,请喝茶。” 她接过玉杯,抬手示意他坐下接着说。 玉嵘灵仙毫不客气地坐了下来,仔细道来:“如今的六界战榜共有千名,您若想上榜,自然要从第一千名开始打起,一一战胜后,排名自会往前冲。” 她听了此番话,弯眉皱起,直言无隐道:“我是冲着战神之位去的,按你这样说,我岂不是要打个千百回?这样不行,父王只给了我一千年的时候,根本来不及。” 他笑了笑,安慰道:“鸿主殿下别急,自然有其他方法,可以让鸿主省些力气。” 她听了此话,有些急不可耐,忙问道:“什么方法?快点说。” 他的手臂撑着脑袋,懒懒地解释道:“您可以挑选战榜上的任何人来挑战,若能赢过被挑战人,他的排名便会成为您的排名。而失败者,原有排名者,降二十名,并且十日(仙界的时间)内不能再应战。” 易云芷松了口气,说道:“原来如此,强者为王,败者为寇,仙界亦是如此。” 玉嵘灵仙点了点头,当提起浔枫仙尊时,满脸崇拜道:“是啊,如今的战神是浔枫仙尊,他曾经可是只挑战了五次,便荣登了这六界战榜。” 易云芷抬手,将玉杯中的水一饮而尽,接着问道:“浔枫仙尊究竟是何身份?我除了知道他是父王的徒弟,其余的一无所知。” 她知道彦粼的身份,可浔枫却不大清楚,能与云琏有婚约,想来也是身份极尊贵的吧。 他眼珠子转了转,咬唇道:“浔枫仙尊是天帝的亲侄,自幼师从云壬神君,三百岁的时候,便得了仙者之位。一百多年前,凭着自己的努力,挑战了六界内法术修为极好之人,赢得了战神之位。” 她有些不解,忙问道:“既是一百年前赢得,为什么前段时日浔枫还只是仙者,为什么他近日才升以尊位?” 第292章 本尊是真的喜欢你 玉嵘灵仙叹了口气,解释道:“当年是浔枫仙尊向主动请缨,说自己方方面面能力皆有不足,难以堪当这神位。后来,浔枫仙尊便下界历劫,回来后,天帝便越级他为司夜仙尊。” 易云芷拍了下他的胳膊,急忙问道:“那浔枫的修为如何?以我如今的修为,还要再练多少年才能赶上?” 玉嵘灵仙从座上起身,俯身作礼道:“回鸿主殿下,您如今的法术修为,与小仙差不多,若要挑战六界战榜,最多只能排个九百多名。” 她嗤笑一声,似是在嘲笑自己的不自量力,随后说道:“果然,这能排的上名次的,法术修为都是极高的。” 他笑了笑,低头回道:“鸿主殿下说的是,为今之计,只有加紧修炼罢了。” 易云芷起身,抱拳道谢:“多谢玉嵘灵仙告知,我已经清楚明白了,你先去忙吧。” “是,鸿主殿下。”玉嵘灵仙应后,快步离开了这儿。 几日后,易云芷在书房内修习绝火术,忽然玉嵘灵仙跑入殿,慌慌张张道:“鸿主殿下,有贵客来访。” 她忙收了手,瞥了一眼玉嵘灵仙,无奈道:“玉嵘灵仙,下次可别这般慌慌张张了,不然被你吓的走火入魔了,父王定不会饶你。” 他听了此话,忙应道:“是是是,鸿主殿下教训的是。” 易云芷挑了挑眉,问道:“你刚才说有贵客来访,究竟是谁啊?” 玉嵘灵仙激动回道:“回鸿主殿下,是是,是浔枫仙尊哎。” 她望着眼前之人激动的神情,撇了撇嘴,无奈道:“看到他,你怎么那么激动?” 他瞪了易云芷一眼,眼冒金光道:“他可是六界令人景仰的战神哎,果然如传言那般丰神如玉。” 她甩了甩手,吩咐他道:“好了,请浔枫仙尊在正殿侯着,我稍后就到。” “是,鸿主殿下。”玉嵘灵仙应后,忙往殿外跑去。 易云芷刚一入殿,便看到那一仙气翩然的男子,笔直地立在那里。 她轻步走到他的跟前,说道:“浔枫仙尊今日怎么这般闲情逸致,来我这半云宫晃晃?” 浔枫浅笑,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回道:“云芷,本尊也是刚刚听师父说,你来这边住了,所以就想着过来看看。” 她轻点头道:“嗯,浔枫仙尊如今可是越来越意气风发了。” 他的眼睛紧紧地看着她,笑问道:“你近来可好?” 她几步走到上座,坐了下来,抬眼与他对视,回道:“一切都好,在这边比云溪仙境自在多了,也没人把刀架在我的脖颈上,很是清净惬意呢。” 浔枫听了此话,急忙走到她的面前,紧张不已道:“云芷,你这是什么意思?是有人伤了你吗?” 易云芷见他这般担心的模样,轻笑道:“伤我倒不至于,只是浔枫仙尊若不想娶云琏,还请不要拿我当借口。我与云琏自幼便感情不好,只怕如今因为浔枫仙尊的几句话让我们的关系变得更甚薄弱。” 浔枫急忙解释道:“这不是借口,本尊是真的喜欢你。” 面对浔枫突如其来的解释,易云芷有些震惊。 第293章 战之不易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说道:“浔枫仙尊,我们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如今您说这番话,是不是有些轻浮?而且云琏再不好,也是我同父异母的妹妹,你这般我也不好做。” 他面色凝重,说道:“云芷,你不用为难,权当本尊没说就行了,本尊与云琏的事情,自会解决好,不会再让你受到任何伤害的。” 易云芷抬手,示意他坐下:“浔枫,先入座吧。” 浔枫在下座坐了下来后,目光紧紧地盯着她,问道:“云芷,你要挑战六界战榜,是真的吗?” 她不可置否,回道:“是,身为战神的浔枫仙尊,不知有什么方法可以让我能尽快提升修为,早日从你手中夺得战神之位。” 他闻言后,有些担心,说道:“云芷,这能上战榜之人,多半实力不凡,你怕是战之不易。” 易云芷听了他的此番之言,玩笑道:“不然我直接向你这个战神宣战吧?然后你看在我父王是你师父的面子上,再放放水。这样做,不就容易得多了嘛。” 浔枫笑了笑,回道:“若你不会受之有愧,本尊倒是不介意。” 她抬头迎上他的目光,信心满满道:“那我还是好好修习法术吧,总有一天,我不需要任何人的谦让,一定会凭借自己的实力,取得这六界战神之位的。” 浔枫浅浅一笑,对她说道:“本尊那里有几株仙草,改日再给你送来。” 易云芷闻言后,眼睛里都放着光,她忙点头道:“那真是再好不过了,我修习法术比别人晚了近百年,若有这仙草助我,一定能尽快突破绝火术第五重的。” 他的心中如今还尚有疑问,于是直言问道:“云芷,你为什么一定要打这个战榜?” 易云芷无奈地摇了摇头,回道:“至于原因,恕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 她如今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阿濯,可眼前之人,她还不知道究竟是敌是友。 毕竟他是战神,若她有能力,登上战榜前几名,必会与他有上一战。 浔枫勾唇笑了笑道:“没事,等你想说的时候再说吧。你若想成为战神,本尊可以帮你。” “多谢。”易云芷起身拜谢道。 这仙草之情,她还是要承浔枫的。 如今但凡有一点希望,可以让她更上一层楼,多一分可能比别人强,她都会努力争取的。 这时,玉嵘灵仙端着茶水入殿,替他们二人先后上了茶水后,便依依不舍地退出了殿内。 浔枫抬手捻起玉杯,浅尝两口茶水说道:“云芷,这几日不如让本尊来指导你的法术吧。” 易云芷听了此话,有些为难道:“浔枫,你身为司夜仙尊,应该会很忙吧。我自己一个人也可以的。” 谁料,浔枫摇了摇头,回道:“没事儿,本尊来时已经和乌云仙者说过了,若本尊赶不回去,就由他来替本尊轮值。” 易云芷见此,便恭敬不如从命了,浅笑回道:“既然如此,就麻烦你了。” 第294章 你还是对他念念不忘吗? “玉嵘灵仙。”易云芷从座上起身走到殿门口唤道。 玉嵘灵仙忙跑到她的面前,问道:“鸿主殿下,您有何事吩咐?” 她回头瞥了浔枫一眼后,吩咐道:“浔枫仙尊既来我半云宫做客,自当好生招待,你先去打扫出来一间房,供浔枫仙尊歇脚。” “是,鸿主殿下。”玉嵘灵仙应后,俯身退出了殿内。 过了好一会儿,玉嵘灵仙步履匆匆地入殿禀道:“浔枫仙尊,房间已经收拾妥当,请随小仙过去吧。” 浔枫对她笑了笑,起身便跟着玉嵘灵仙走了出去。 易云芷随后也跟着起身离开,回到了书房中。 自来到这里后,她便将阿濯为她画的画像,裱了起来,挂在书房中。 阿濯离开她一共整整五十年,仙界的五十天。 没有阿濯在的每一天,她都度日如年。 也就只有在专心修炼法术的时候,她才能不那么地想念阿濯。 易云芷又走到书案前,望着昨日仙境婢女们送来的红色凤袍嫁衣,满目悲伤。 她抬手抚上这嫁衣,唇角微扯,苦笑道:“阿濯,希望我还有机会为你再穿一回嫁衣,希望我们还有重逢之日。” 翌日一早,来了位仙侍,将携带着的翠绿色仙草递交给浔枫仙尊后,便急匆匆地回了寒粼泽。 浔枫手中拿着仙草,迫切地给易云芷送去。 他先是去了易云芷的寝殿,发现并没有她的踪影,转身便往书房走去。 他在外面敲了半天的门,见无人应他,直接推门而进。 浔枫刚一抬腿迈入房间,就看到了易云芷趴在书案前睡着,他从木架上取下紫色外披,蹑手蹑脚地走到她身后为她披上。 看到她这般恬静的模样,他的心也软了几分。 浔枫从怀中取出仙草,放在了桌案上,可却在垂眸间,看到了桌案上的红色嫁衣。 霎时,他的神色冷了下来,讪笑自嘲道:“过了这么久,你还是对他念念不忘吗?” 易云芷许是听到了说话声,缓缓醒了过来。 她坐起了身子,身上的披风也落在了金色座椅上。 她伸手揉了揉双眼,余光瞥见了青色衣衫。 易云芷顺着目光,从下而上,直到看到浔枫俊美的面庞,她才舒了口气,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浔枫将桌案上的仙草递到她的面前,语气很是平淡:“本尊过来给你送仙草,云芷,你怎么在这里睡下了?” 她接过这翠绿色的仙草,浅笑回道:“昨日有些乏了,不知不觉地就躺在这里睡着了。” 浔枫的目光从她的脸上渐渐地移到红色嫁衣,苦笑道:“这嫁衣真美。” 她抬手抚上这嫁衣,满目伤感,叹息道:“再美又如何,如今也只能当做怀念故人的物品罢了。” “不知道,我这一辈子还有没有机会再穿上……” 浔枫听了此话,只觉得心很痛。 为自己爱而不得所痛,亦为云芷痛苦而痛。 过了许久,浔枫神情缓和了些,低头见易云芷还沉浸在悲伤中。 他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对她说道:“云芷,仙草服下后,你再运功试试。” “好,我先试试。”易云芷说着,便将手中的两株仙草服下。 片刻后,她就感觉到身体轻便了许多,一股仙气在体内流窜,当即运功施法。 第295章 让本尊来试试你的法力如何 易云芷运功之后,感觉自己的修为突飞猛进,她开心不已道:“这仙草果然不负有增进修为的盛名。” 浔枫拍了拍她的肩膀,侃然正色道:“云芷,你这两日抓紧修习法术,两日后,本尊就来试试你的法力,看看有没有达到挑战战榜上的六界群雄的水平。” 她点了点头道:“好,那就有劳浔枫仙尊了。” 待浔枫离开了书房后,易云芷盘腿坐在地上,抓紧修炼绝火术。 不知是不是因为服用了仙草的缘故,不出两日,绝火术便突破了第五重。 距离浔枫规定的时间还剩两个时辰,她也来不及修炼法术了,便起身回了偏殿。 沐浴更衣一番后,易云芷来到了半云宫的空旷的院落中。 待她到时,便看到了浔枫笔直地站在树下,仰望着天边的祥云。 她是提前了半个时辰过来的,看浔枫的样子,应该是等了许久。 易云芷几步走到他的跟前,抱拳道:“浔枫,让你久等了,真是抱歉。” 浔枫闻言,转过身来,望着她绝美的容颜,浅笑道:“没事,本尊也是刚到的。” 她转身走到院落中间,对他说道:“我这段时间来,一直在修习绝火术,几个时辰前,刚突破了第五重。” 浔枫跟在易云芷的身后,一同走到了院落中间,他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意气风发道:“让本尊来试试你的法力如何。” 易云芷从容不迫地回道:“浔枫,接招吧。” 说罢,她两手并施,用了七层功力,使出了绝火术。 浔枫一手挥了挥,施法化解了她火球般的攻势。 “还不够,再来。”他厉声道。 她听了此话,用了十成十的功力,施法向浔枫打去。 浔枫看到这烈火柱向他冲来,两手并用,施展水行术法接住了这攻击。 浔枫望着她,眉开眼笑道:“清,不,云芷,这绝火术你修练的不错,只不过还有待提高。” 方才他想起凡间与清儿在一起练功的时候,失神间险些没有接住这轮攻势。 易云芷大步走到他跟前,笑盈盈道:“浔枫,我如今的修为,若要打战榜,最多能排到多少名?” 浔枫沉思一番,回道:“九百名左右,云芷,你可以去试试。反正如今你也没有排名,输了大不了再接再厉嘛。” 她笑着点了点头,乐道:“浔枫所言在理,明日我就让玉嵘灵仙替我去报这战榜挑战赛。” 浔枫缓缓走到石桌前,坐了下来,抬头问她道:“你准备怎么打?” 她水眸转了转,回他道:“我听玉嵘灵仙说,不是可以挑选战榜上的任何人来挑战吗?只是我还不清楚战榜上有谁,修为法力如何?如今,我该怎么办?” 浔枫微微点头,回道:“确实如此,不过云芷,除了玉嵘灵仙和你说的,你清楚六界战榜挑战规则吗?” 易云芷听了此话,抓耳挠腮道:“规则?除了方才和你说的,以及玉嵘灵仙说的若失败了的种种后果,其余的,便一概不知了。” 他听了此话,不厌其烦道:“既是比赛,那比什么?也尤为重要。” 她挑眉道:“什么意思?” 浔枫瞥了她一眼,笑道:“战榜挑战比赛,要么比法术,要么比两方所用法器谁更胜一筹。” 易云芷有些不解,忙问道:“浔枫,你能说的具体些吗?” 第296章 还有比的必要吗? 浔枫浅笑,细细道来:“比法术呢,就是对峙两方只能比拼法术,一个时辰内,被法术打下擂台的一方为输者。” 易云芷轻轻点头,接着问道:“这个不难理解,那若是比法器呢?” 浔枫微微一笑,说道:“比法器是指两方只能选择同一类的法器,比如说对方用剑,你若是想挑战他,也只能用剑。” 她弯眉微蹙,反驳道:“按你的意思来说,若是对方的法器比我所用的法器好,那我岂不是占了下风。” 浔枫抬手摸了摸鼻子尖,无奈道:“这个也没办法,不过我认为,法器虽有好坏之分,可关键还是在于用它的人。只要会用,那他手上的法器就是好法器。” 易云芷在他的身旁坐了下来,忙拉着他的手臂问道:“浔枫,对我这种法术不高、修为不高的入门挑战者有没有什么建议?” 浔枫低头看着被她拉着的手臂,回道:“建议还是比法器吧,因为若是比法术的话,败下来的可能性极大。而且你所修的法术属于火行法术,若是遇到可以克制你法术的人,只怕战局不妙。” 她晃了晃他的手臂,努了努嘴道:“我想挑选六界战榜上的人来挑战,你有没有认识的,并且修为法力等等与我不相上下的人推荐?” 浔枫笑问道:“有倒是有,云芷,你长枪使得如何?” 易云芷听到他所问,如实回道:“一般吧,比起长枪,我长剑使得更好一些。” 他收回手臂,整了整长发,说道:“不行,你还是要使长枪,本尊给你推荐个修为和法术比你高一些,但排名比较靠后的妖。” 她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向他,问道:“是谁?他若是各方面都比我高的话,那还有比的必要吗?” 浔枫摆手,劝她道:“哎,有必要,虽然他的法术修为皆比你高,但本尊可以教你克制他的办法。” 她觉得这样有些不妥,开口直说道:“你既与他认识,这样做,会不会不大好?” 只见他轻摇了摇头,气定神闲道:“不会,这战榜排名对他来说可有可无,先拿他试试手吧。” 易云芷听了此话,才放心地点点头:“那就好,浔枫,此人是谁啊?” 浔枫从座上起身,望着彩云飘飘,说道:“他叫溟啸,是个蛇妖,也是本尊的朋友,他为人正派,浩气凛然,改日你见到就明白了。” 她托腮问道:“既是你朋友,为什么他的修为法术比你低了这么多。” 浔枫回头望了她一眼,解释道:“溟啸小本尊三百多岁,志不在此,故而在修习法术上,没下多少功夫,所以在六界战榜上一直徘徊不前。” 她莞尔一笑,问道:“那溟啸排到了多少名?” 浔枫轻笑一声,回道:“八百多名吧,具体的本尊也不大清楚。” 易云芷斜头望着他,问道:“浔枫,你大了你的朋友溟啸三百多岁,我很好奇,你如今多少岁了?” 浔枫目光收回,转过来身子,看着着她道:“七百多岁而已。” 这时,易云芷也从座上起身,走到他的面前,微抬起头,恳求道:“浔枫,你教我使长枪吧?若首战告捷,请你在半云宫喝酒。” 浔枫冁然而笑,说道:“那这顿酒,本尊是喝定了。” 第297章 你怎么会有滏光枪? 易云芷将手握成拳,轻轻碰了他手一下,说道:“一言为定,一会儿我就让玉嵘灵仙将酒水提前备下。” “好,本尊现在就教你。”浔枫说罢,右手一挥,一把金色长枪便握在了他的手中。 她观摩着浔枫手上的长枪,水眸一转,对这长枪便打起了主意,抬头对上他的碧瞳,试问道:“这长枪不错,比赛当日,我可以借用一下吗?” 浔枫将手上的长枪递给她,很是大方:“可以,现在就借给你,赢了比赛后再还给本尊。” 易云芷接过这金色长枪后,当即在手中耍了耍。 “云芷,本尊教你几招,这两日你多练练。” “好啊,麻烦你了。” 说罢,浔枫便拉着易云芷的手臂,走到院落中间,然后他从她的身后抱住她。 易云芷的手握着金色长枪,而他的手则紧紧地握着她的手。 “溟啸的长枪每招每式都练到了极致,正是如此,所以他的每招每式太过板正,若他一开始就使这一招,你可以这样挑起他的枪杆,然后再这样。” 她回头瞥了一眼浔枫,见浔枫一副全神贯注的模样,一时失了神。 若非他有一双碧瞳,她真的会以为他们是故交旧识。 他与缬儿同样是温文尔雅、风度翩翩的男子,待人也很温柔。 “集中注意力,别分心。”浔枫握紧了她的手,提醒她道。 浔枫教的及其仔细,她明白了以后,便开始耍了起来。 第二日,玉嵘灵仙便替她将挑战溟啸一事上报到了六界战榜处。 最后,她还是听从了浔枫的建议,选择了用金枪向溟啸宣战。 两日后,溟啸同意应战,时间定于三天后。 这三日内,她一直苦练长枪,不敢多停歇片刻,只为能首战告捷。 而浔枫,则在一旁谆谆教导,不厌其烦。 …… 三日后,六界战榜云擂台上,易云芷刚刚运功飞上去,便有位身高九尺的男子,手持银枪,一个翻身跃上了台。 此战并未有几人知晓,故而云擂台下,观赛之人寥寥无几。 那男子上台后,双手抱拳道:“在下溟啸,姑娘,请吧。” 易云芷打量着眼前气血方刚的男子,只见他双目炯炯有神,鼻梁高挺,厚唇微抿,是位与浔枫气质截然不同的刚正男子。 易云芷一挥手,一把金枪立即出现在她的手中。 溟啸被她手上的金枪闪到眼,他伸出手挡了挡,眼睛望着眼前容貌绝色的女子,笑问道:“敢问姑娘是何人?你怎么会有这把滏光枪?” 她低头瞥了眼手上的鎏光枪,解释道:“这把滏光枪是浔枫仙尊借给我的,今日希望能凭借这把滏光枪,可以首战告捷。” “姑娘,接招吧。”溟啸说罢,一个飞身,持长枪冲到了她的面前。 易云芷有些举止无措,慌忙用手上的滏光枪躲过了他的枪招。 几招下来,当她适应了溟啸的招式后,使出了浔枫交给她的招式,渐渐地克制了他。 溟啸躲了几次后,便停了下来,不再发起攻击。 他目光紧紧地盯着对面的女子,挑眉问她道:“姑娘,你究竟是何人?这滏光枪可是浔枫仙尊的贴身之物,一般人等他又怎么会借?” 易云芷唇角微扯,浅笑回道:“我是凤凰神君云壬的长女云芷,浔枫仙尊是我父王的徒弟,凭着这层关系,借把金枪应该不难吧。” 第298章 首战告捷 溟啸听了此话,望着她的眼神中多了几分好奇与探究,笑问道:“想必方才姑娘使的招数也是他教的吧?” 她听了此话,没有正面回他,反而握紧了手中的金枪,说道:“回头你去问他吧,这可是在擂台上呢,咱们还是速战速决吧。” 溟啸点了点头,手持银枪,伺机而动:“好,姑娘可要留意了,接下来我可不会因为你与浔枫的关系手下留情的。” 接下来的赛局中,他们二人在云擂台上愈战愈烈。 溟啸的每招每式更是拼尽了全力,易云芷有些慌了,险些招架不住。 后来当她冷静下来后,看清了他的招式,想起了浔枫这几日教她的,再加上她琢磨一番,成功地扳回了战局。 半个时辰后,易云芷举枪接住了溟啸的背刺招,然后一个飞身跃到他身后,抬脚将他踢下了台。 最后,以溟啸被踢下云擂台,这场挑战赛得以告终。 易云芷手持滏光枪,神采飞扬地走下了云擂台。 方才台下寥寥无几,不知何时,竟然聚集了这么多人,而且大都是女子。 这时,浔枫从远处缓缓走来,笑容满面地祝贺她:“云芷,恭喜你首战告捷。” 易云芷俯身将滏光枪呈给他,感激道:“滏光枪如数奉还,今日首战能大捷,还要多谢浔枫这几日教我枪法。” 浔枫刚接过滏光枪,目光柔和地望着她道:“别客气,能教你枪法,是本尊之幸。” 溟啸手捂着腰腹地走到他们二人面前,神色清冷,没好气地看了浔枫一眼,冷嘲热讽道:“浔枫仙尊可真是有情有义,为了博美人一笑,连自己的远方表弟都能出卖。” 浔枫冷冷地瞥了溟啸一眼,向她介绍道:“云芷,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本尊的表弟溟啸。” 易云芷拱手抱拳道:“方才云擂台上多有得罪,还望溟啸妖君见谅。” 溟啸见此,对他们二人皆是不理不睬。 浔枫无奈地摇了摇头,用力地握住了溟啸的手臂,说道:“溟啸,这是凤凰神君的长女,云芷。” 溟啸回头,刚好看到浔枫冰冷的眼神。 他见此,回以一礼道:“无碍,在下溟啸,是浔枫仙尊的远方表弟。” 易云芷扭头望着云擂台下人声鼎沸,喧闹不已的景象,忙拱手对他们说道:“这里太过喧闹,二位不妨与我到半云宫喝杯酒水,一来是为了感谢浔枫仙尊这些时日来的谆谆教导,二来是向溟啸妖君道歉。” 溟啸瞥了擂台下众人,附和道:“也好,真不知道这些仙女、妖女究竟喜欢表哥什么,方才刚比赛时,台下之人寥寥无几。” 溟啸的话音刚落,他们三人便施法回了半云宫。 半云宫内。玉嵘灵仙早已备下了酒宴,只等他们几人回来。 玉嵘见他们三人往正殿走去,他忙走上前施了一礼,跟在易云芷的身后,迫不及待地问道:“鸿主殿下,此战胜了没有?” 她微微一笑,得意道:“当然胜了,玉嵘灵仙,酒宴可有备下?” 玉嵘灵仙边走边道:“鸿主殿下放心,这酒宴早已备下,只待鸿主殿下与浔枫仙尊得胜归来。” 易云芷忽然顿住了脚步,拱手对他们说道:“溟啸妖君,浔枫仙尊,请你们先随玉嵘灵仙去正殿吧,我回房更衣一番,稍后再过去,还请两位见谅。” 第299章 只是指点一二 溟啸笑了笑道:“无碍,云芷鸿主先去忙吧,我与表兄先过去。” 待易云芷走远,他忙追上浔枫的脚步,问他道:“表哥,你不是与凤凰神君的小女儿有婚约吗?怎么看你如今这般模样,像是对凤凰神君的长女有意思呢?” 浔枫闻言后,点头回道:“是,本尊喜欢云芷,此事师父与云琏都已知晓,婚约作废不过是迟早的事情。” 溟啸叹息一番,手指着他道:“表哥,见异思迁可是你的不对,云琏长得比她姐姐是差了那么一点点,但你怎么可以见色起意?” 浔枫伸手拍开他的手,面色凝重道:“别胡说,本尊与云琏的婚约不过是多年前母妃与师母的口头之约,作不得数。” 溟啸听了此话,叹了口气,接着说道:“此事怕是不好办,云琏鸿主可不是好惹的,更何况她可是一门心思全都扑在了你身上,如今你却为了她的长姐弃了她,只怕云芷日后在仙境不好过啊。” 浔枫想起上一世种种,无奈发笑道:“上一世本尊在凡间历劫时,为了让母妃安心,无奈娶了不爱的女子为妻。此人本尊不愿为了任何人,而作出妥协,重蹈上一世的覆辙。” 溟啸还想再说点什么,见易云芷换了身紫色衣裙走了进来,他忙闭上了嘴,只字不言。 易云芷几步走到了上座,坐了下来后,向他们举杯道:“溟啸妖君、浔枫仙尊,你们二人千万不要客气,不然可是不给我面子。” 溟啸拱手抱拳道:“云芷鸿主客气,我与表兄二人今日一定会尽欢而散。” “溟啸妖君,今日我虽胜了,却是胜之不武,请你见谅,这杯酒我先干为敬。”说着,她便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云芷鸿主,今日是我技艺不精,才会输的,您可别一直耿耿于怀。”溟啸解释后,也将手中酒杯里的酒饮尽。 今日酒宴直到天色渐晚,暮色四合之时,他们才尽欢而散。 易云芷喝得有些发昏,踉踉跄跄地走回了寝殿安睡。 而浔枫则是送同样喝得醉醺醺的溟啸回去,直到他回了仙境时,玉嵘灵仙站在半云宫门口侯着,见他回来后,几步迎上前,神色慌张地禀道:“浔枫仙尊,云壬神君来了,在正殿侯着呢。” 浔枫整衣敛容一番,嘱咐他道:“本尊知道了,你先去派女仙侍去寝殿看看云芷鸿主如何了。” “是,仙尊。”玉嵘灵仙应后,忙离开了这里。 浔枫刚一入殿,便看到了一位凤表龙姿的男子,背手而立。 他快步走到云壬面前,俯身作拜道:“拜见师父。” 云壬点了点头,命令他道:“浔枫,先坐下吧。” “是,师父。”浔枫打量了师父的神情后,如坐针毡。 云壬神色冰冷,喝了两口桌上摆放着的茶水,说道:“今日本君也是听说,云芷首战告捷,本君想,这其中一定有你的功劳。” 浔枫低头回道:“功劳不敢说,徒儿只是指点云芷一二。” 云壬冷冷地望着他,质问道:“你喜欢云芷是上一世之事,为什么还要延到这一世?更何况时间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一切还有必要吗?你可知,当云琏知道你喜欢上云芷时,她有多失望、有多伤心?” 第300章 提心吊胆 浔枫听了师父的问话,他忙从座上起身,俯身作礼道:“上一世徒儿求而不得,这一世能再次遇到清儿,是徒儿十世修来之福。” 云壬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可你历劫时的容貌与如今的容貌截然不同,云芷连你是谁都不知道,你确定还要坚持吗?” 他十分肯定,真情流露道:“是,师父,徒儿这一世只想好好地守在她的身边,希望师父能成全徒儿,解除与云琏的婚约。” 云壬起身走到他跟前,将他扶起身,说道:“此事本君和君后商量一番,再作处置。” “多谢师父。”浔枫浅笑拜谢。 云壬冷哼一声,说道:“不是本君成全你,是你自己坚持的,至于以后你能否打动云芷,能否进入她的心中,就看你的造化了,你们年经一辈的孩子长大了,本君也管不了。” 浔枫听了此话,打心底里高兴,他忙保证道:“是,徒儿一定会好好照顾云芷,助她成为新一代战神。” 云壬想起这几日乌云仙者和他说的事情,只觉得啼笑皆非。 片刻后,他收了脸上的笑容,对他说道:“浔枫,你作为司夜仙尊,这几日为了云芷,怕是没少麻烦乌云仙者吧?你快回去吧,这一会儿的功夫,人世间估计又过了一夜,你快回去吧,云芷这里有本君照看。” “是,徒儿告退。”浔枫俯身应后,转身离开了这里,离开了半云宫。 当易云芷醒来时,已是两个时辰后的事情。 她收拾一番,刚一出殿,仙侍便施了一礼,俯身禀道:“云芷鸿主,神君在正殿侯着。” 她点了点头,对仙侍挥手道:“我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是,鸿主殿下。”仙侍作了一礼,便转身离开。 易云芷入殿后,快步走到云壬跟前,俯身拜道:“拜见父王。” 云壬抬抬手,笑容满面道:“快平身,本君听说今日第一场战榜挑战赛你就取得了胜利,可喜可贺啊。” 她笑了笑,回道:“今日是溟啸妖君手下留情,我才会侥幸赢的。” 云壬闻言,冁然而笑道:“哎,云芷切莫妄自菲薄,本君知道你近日法术修为皆有所提高,今日只是第一胜,本君期待你日后的表现。” 易云芷听了此话,信心满满道:“我一定不会辜负父王的期望。” 云壬满意地点点头,忽然又问她道:“云芷,你觉得浔枫如何?” 她有些不解,忙问道:“父王何意?” 云壬浅笑,说道:“哦,也没什么,本君见浔枫指点你后,法术见长飞快,犹豫着要不要让他当你的师父,教你法术。” 她忙婉拒道:“不用了,父王,浔枫仙尊每日事务繁琐,怎么能因为这等小事,麻烦于他呢。” 云壬甩了甩手,临行前叮嘱她道:“也罢,依你所言,本君仙境还有些事情没有忙完,就先离开了。云芷,你在这儿好好照顾自己,本君改日再来看你。” “是,父王。”她刚俯身作礼,抬头间的功夫,云壬便已经离开了这儿。 不大一会儿,玉嵘灵仙端着茶水入殿,几步走到易云芷面前,替她倒了杯茶水,递给她,皱眉道:“鸿主殿下,刚才神君过来的时候,小仙提心吊胆的。您不知道,当时小仙怕极了。” 第301章 只怕会穷尽一生 易云芷接过茶水,喝了一小口,便将手中的茶水放下,问他道:“你怕什么?” 玉嵘灵仙低头回道:“今日鸿主殿下喝得酩酊大醉,小仙自是怕神君知晓此事后,责罚小仙呢。” 她哑然失笑,说道:“没事的,当初我在云溪仙境时,经常醉得不省人事,也没见父王责罚侍候的仙侍,所以,玉嵘灵仙你的担心是多余的。” 玉嵘灵仙眼睛紧紧地望着她,笑问道:“鸿主殿下有何烦恼吗?怎么会在云溪仙境醉得不省人事呢?” 她唇角微勾,讪笑道:“烦恼?更多的是惆怅吧。” 玉嵘灵仙闻言,诧异不解道:“鸿主殿下惆怅什么呢?您可是凤凰神君的长女啊!” 易云芷起身,走到窗边,望着天边的彩云飘飘,惆怅道:“我想再见他一面,只怕要穷尽一生。” …… 寒粼泽 浔枫刚一回到水泽,就看到一红色鲤鱼极力地摆动尾巴游了过来,在他面前化作了一俊俏书童的男子,额间还有些许红色的鱼鳞。 这人整了整衣襟,俯身作礼道:“仙尊回来啦!” 浔枫瞥了他一眼,边走边问道:“长璘,近来水泽可有什么事情?” 长璘拍了拍胸脯,信心满满地回道:“这水泽被小妖打理地井井有条,仙尊放心吧。” 浔枫顿住了脚步,回眸一瞥时,望见他脸色有些红扑扑的,方才一定是有急事需要出去吧。 他思及此,开口直接问道:“你方才是要出去吗?” 长璘闻言后,抬手“啪”地一声拍了自己的脑袋一下,回道:“哦对了,刚才一见到仙尊激动地把正事给忘了。” 浔枫忙问:“什么事?” 不待长璘回答,便有一位雍容华贵,温婉端庄的妇人立在水殿门口,问道:“浔枫,这几日你去了哪里?竟然连水泽都不回了。” 浔枫扭头一看,见是母妃,忙俯身施礼道:“母妃,您怎么在这里?” 这位雍容华贵的妇人便是他的母妃,晏容,曾经的鹤族公主。 长璘见此,悄声对她道:“仙尊,方才长璘就是想告诉您,王妃来了。” 浔枫挥了挥手,示意他退下。 长璘俯身施了一礼,忙离开了这里。 浔枫见长璘已经走远,抬头望了一眼母妃,笑问:“母妃,您今日怎么过来了?” 晏容几步走下了台阶,来到了他的面前,目光紧紧地盯着他,问道:“浔枫,你这几日去了何处?” 他俯身作礼,回道:“回母妃,儿臣这几日去了师父那里。” 晏容将信将疑道:“哦?是吗?” 他微微点头,回道:“是,母妃,您若不信,大可以派人去仙境问问凤凰神君。” 晏容秀眉蹙起,厉声道:“母妃不管你这几日去了哪里,今日母妃过来是想明确地告诉你,自你从凡间历劫归来后,我与你父王就已经在商量你与云琏的婚事,枫儿早做准备吧。” 浔枫俯身拒绝道:“母妃,此事恕儿臣不能答应您。” 晏容有些不解,一张好看的脸上多了几分不悦,连连质问道:“为什么?枫儿,请你告诉母妃,你为什么不能应了这婚事?” 他摇了摇头,直言不讳地回答道:“回母妃,儿臣已经心有所属,若再娶了云琏,怕是会委屈她。” 第302章 凭这一点你就不能娶她 晏容仰头望着眼前的儿子,解释道:“云琏身份尊贵,你娶她为正妻,绝对不会委屈你的。至于你说你有了心仪女子,这与你娶云琏并不冲突。待你将云琏娶进门后,再纳你心爱之人为妾,到时,母妃不会不答应的。” 他听了此话,又拒绝道:“母妃不可,儿臣所爱之人断不能为妾,更何况,她是云琏的长姐,即使您愿意如此做,怕是师父也不会答应吧。” 晏容听了此话后,有些微惊:“你的意思是说,你喜欢的人是你师父与那妖女所生的孩子云芷吗?” 他点了点头,剑眉微皱,回道:“回母妃,正是云芷,儿臣倾慕她已久,所以请您不要再逼儿臣了。” 晏容见儿子这般执迷,苦口婆心道:“你可知云芷的母亲是狐妖?凭这一点你就不能娶她,枫儿,你可别忘了你的身份。” 浔枫俯身作礼,细细道来:“母妃,儿臣在凡间历劫之时,便是位身份尊贵的王爷,一生都未能得到所爱之人,遗憾不甘一辈子。此生有缘再遇到她,无论怎样,儿臣都不会放手的。” 她闻言后,一把握住了儿子的手臂,问道:“你在历劫时,遇到过云芷?怎么回事?” 只见他摇了摇头,苦笑道:“母妃,此事原谅儿臣不能和你细说,但是儿臣一定不会娶云琏的,请你不要再逼儿臣了。” 晏容见儿子这样痛苦,似妥协般地点了点头,说道:“此事容母妃与你父王商议一番,再作决定。只是婚约未作罢前,你还是云芷的未婚夫婿,与云芷别走得太近。” 浔枫听了此话,忙应道:“是,母妃,您回去以后一定要与父王好好说说。” 晏容抬眼见他气色不大好,眼睛中尽显疲惫,她伸手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心疼道:“好了,看你这一副疲累的样子,这几日一定没有休息好吧,快回寝殿歇着吧,母妃就先回去了。” “母妃慢走。”浔枫施了一礼,笑着送母妃离开。 半云宫 易云芷坐在正殿中,托腮沉思着,忽一抬眼,见泫罗从殿外缓缓走了进来,她起身相迎:“泫罗,你怎么过来了?” 泫罗抬了抬手中挂着的两壶白瓷瓶装着的酒,笑道:“听说你首战告捷,特意从凡间提了两瓶酒来给你庆祝。” 她看到泫罗手中的东西后,抬手扶额道:“今日有点不大想喝了,昨日喝的酒还没有完全醒过来呢。” 泫罗听了她所言,摇头叹息道:“唉,那真是可惜了这两瓶凡间的佳酿了。” 易云芷浅笑道:“不可惜不可惜,你一会儿离开时将酒留下,等下次你过来,我再陪你喝个尽兴。” 泫罗自顾自地坐了下来,挑眉问道:“这回你的排名一下子挤进了八百二十名,感觉如何?” 她勾唇笑了笑,回道:“一般般吧,等有一日我成了战神,一定会兴奋地跳起来的。” 这一次她都是侥幸得胜的,若说感觉,也真没有什么感觉,除了刚刚得胜时,心中有那么一丝小得意。 泫罗目光从手中的酒壶移到了她的身上,笑问道:“能进这六界战榜的,都是六界中的不可多得的将才,法术修为自是差不到哪里的。我倒是很好奇,你是如何赢下来的?” 第303章 大不了咱们从头再来 易云芷也没有打算将此事隐瞒,如实回道:“若论法术,我自是比不上此人。这次真是多亏了浔枫,他教我使枪,并且告诉我溟啸枪法的缺点。” 泫罗点了点头,接着又问她道:“原来如此,你近来与浔枫仙尊似乎走得很近?” 她转身坐回了原位,端起手边的茶水,喝了两口,又将手中的玉杯放下,回道:“还行吧,浔枫仙尊是我父王的徒儿,这一次愿意倾力帮我,我是打心底儿感激他。” 泫罗垂下眼眸,沉思一番后,说道:“复活陛下,日后恐怕需要龙族的一件宝物,你与他们走得近些,未尝不是件好事。” 易云芷弯眉蹙起,眼睛紧紧地盯着泫罗,问道:“需要哪些宝物?” 泫罗摆了摆手,忙回道:“清儿别急,待你夺得战神之位再说吧,我也不想逼你太紧。” 她无奈地摇了摇头,问道:“这些宝物容易寻来吗?” 泫罗低头沉思半晌,才回道:“除了龙族的宝物,其他的都比较好找。” 易云芷叹了口气,说道:“既然如此,就将此事缓一缓吧,我现在还是全力备战六界战榜挑战赛吧。” 这时,玉嵘灵仙匆匆跑了进来,来到她面前,俯身施了一礼,慌张道:“鸿主殿下,小仙有急事禀报。” 易云芷抬眼望向他,问道:“什么事?” 玉嵘灵仙面色凝重,如实禀道:“今日一早,有人在六界战榜向您下起了挑战。” 她听了此话,有些不解,问道:“是谁? 她与这六界战榜上的人几乎都不认识,如今究竟是谁向她发起了挑战? 玉嵘灵仙将打听到的消息,如数奉告:“溟啸妖君的表姐,如旌上仙向您发起了挑战,咱们接还是不接?” 易云芷沉思一番,又问道:“这如旌上仙的法术修为如何?” 玉嵘灵仙俯身施了一礼,说道:“回鸿主,这如旌上仙在战榜上排名第六百五十位,她的法术修为自然也是比溟啸高上许多的。” 她面色沉重,有些担忧道:“那可怎么办?对付溟啸妖君我就已经很吃力了,如今又遇到一位上仙,法术想来也不差的,即使如今我接下这挑战,估计也会输吧。” 泫罗对她点了点头,劝慰道:“清儿,别担心,这如旌上仙主修木行法术,你又主修火行法术,这几日你再好好修习绝火术,若能突破第六重,说不定此战能胜,排名再往前进一百多名呢。” 易云芷沉思片刻,说道:“不行,这几日即便我不眠不休,估计都很难做到,不然还是比法器吧,这一次我持月流青寒湾作战吧。” 泫罗的眼睛望向玉嵘灵仙,皱眉问道:“玉嵘灵仙,如旌上仙可有说要比什么吗?” 玉嵘灵仙低头回道:“没有,如旌上仙说让鸿主殿下随意。” 她听了此话,放心地点了点头:“那就好。” 泫罗担忧地望着她道:“清儿,你如今能控制住月流青寒湾吗?” 她撇了撇嘴,回道:“应该可以控制半个时辰左右,几日前,浔枫仙尊赠了我几株仙草,如今修为大增,应该还能控制得久一点。” 泫罗听了此话,这才渐渐放心下来:“那便好,若你实在是打不过,切莫勉强,大不了咱们重头再来。” 第304章 你们退婚了? 易云芷双手握拳,斩钉截铁地说道:“我一定拼尽全力应战,再次得胜。” …… 泫罗离开后,易云芷开始了修习绝火术,以及运用内力控制月流青寒湾。 曾经她弹奏月流青寒湾不到半刻钟,便会受内伤吐血。 这段时日来,她的法力修为增进了不少,渐渐地能控制住月流青寒湾。 如今于她而言,没有什么不可能,为了阿濯,她做任何事,都会拼尽全力的。 因为她知道,只有她强大了,才能复活阿濯,才能让阿濯回到她的身边。 易云芷与如旌上仙的比赛定在了五日后,这五日中,她一直在刻苦修习法术。 直到第三天时,半云宫来了位不速之客。 云琏手中拿着长剑,一股脑地冲进了正殿,碧色长剑向易云芷刺去。 而易云芷刚好在练功,听见动静,忙收了法术,一个翻身躲过了她的剑刺。 云琏原本美丽的脸上,此时多了几分狰狞,挥剑指着她道:“云芷,你真是好大的能耐,竟然煽动浔枫哥哥与我退婚。” 易云芷有些震惊,一双水眸望着她,问道:“你们退婚了?什么时候的事情?” 云琏见她这般模样,气愤不已道:“云芷,你别一副什么都不知情的模样,若是我嫁不了浔枫哥哥,你也绝不可能嫁给她的。” 她听了云琏所说,冷笑道:“我没想过要嫁给浔枫仙尊,而且你们之间最大的问题不是我,他不爱你,即使没有我的存在,他就会娶你吗?” 云琏双目含泪,悲痛欲绝道:“即使浔枫哥哥不爱我,我也愿意嫁给他。云芷,你凭什么?身份不如我,法术修为亦不如我,浔枫哥哥为什么会喜欢你?” 她站在桌案上,一边提防着云琏,一边说道:“前几日的时候,我很感谢浔枫仙尊在六界战榜挑战赛前教我枪法。可我与浔枫仙尊真的是清清白白的,你若不信,可以将他拉过来对峙。” 云琏右手执剑,左手指着她怒道:“云芷,你休要狡辩,我知道你一定还在记恨我小时候欺负你,所以才会蓄意勾引浔枫哥哥,以此来报复我,是不是很痛快?” 她冷哼道:“随你怎么想,反正我问心无愧就行。” “别想狡辩!!!”云琏怒了,紧握着手中的剑追着她刺。 易云芷几个翻身,逃到了窗外,见云琏还这般不依不饶,紧追着自己不放,她止住了脚步,左手一挥,月流青寒湾浮现出来,她一把抱着琵琶,准备应战:“云琏,若你再如此放肆,休怪我对你不客气。” 云琏亦顿住了脚步,手中拿着剑,挥向她道:“怎么,不准备躲了?” 易云芷勾唇一笑,说道:“一会儿交手后,躲的是谁,还不一定呢!” 云琏手里握着剑,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她,蔑笑道:“来吧,若今日你能胜我,日后我便不再追究此事。反之,你就要受我一剑。” 说罢,云琏握着长剑,向她的胸膛刺去。 易云芷抱着月流青寒湾往后面退了几步,右手在弦上一弹,云琏步步后退,退了好远。 待云琏站直身子后,持剑又向她刺去。 她在琴弦上轻弹了两下,云琏又节节败退。 如此几个回合后,云琏竟没有近得她的身。 几番下来,云琏有些气恼,怒问道:“你这是什么法器?” 第305章 她从未给过本尊一丝一毫的回应 易云芷抱着手中的法器,亦有几分诧异。 这几日她知道自己的修为有所提高,却未料竟能如此顺利地控制月流青寒湾。 玉嵘灵仙从书房里端着红色凤袍嫁衣出来准备交由仙侍清洗晾晒,怎料快走到正殿时,听到了一阵打斗的声音,他端着手中的东西,急忙跑了过去。 “你是何人?竟然跑来半云宫,行刺我家鸿主殿下?” 易云芷注意到玉嵘灵仙手中端着的红色嫁衣,神色有些紧张道:“玉嵘灵仙,你先端着东西退下,这时我与云琏的私人恩怨,你也不便插手。” 玉嵘灵仙虽未见过眼前明艳貌美、趾高气昂的女子,可却听过她的名字,他几步走上前,厉声提醒道:“云琏鸿主,这里可是半云宫,即使您是云芷鸿主的妹妹,也不能如此肆无忌惮。” 云琏本就生气,又见这小小灵仙对她如此不敬,挥动手中的长剑向他刺去:“多管闲事。” 易云芷眼见着云琏手中的剑对准了玉嵘灵仙,她一个飞身猛地将玉嵘灵仙推开。 她的后肩却生生地挨了一剑,鲜血直流,染红了身上的白色衣裙。 云琏望着眼前触目惊心的一幕,嘴巴微张,不敢相信自己真的伤了她。 “云芷……” 浔枫刚一迈入半云宫,便看到易云芷被云琏手中的长剑所刺时,大惊失色。 他飞奔到她们跟前,一手握住了云琏手中的长剑,缓缓地拔出了插入易云芷后肩的剑。 浔枫一把抱起了易云芷,见她眉头深锁,强忍着疼痛,他忙问道:“云芷,你怎么样了?” 易云芷龇牙咧嘴忍着肩上的痛意,抬眼见玉嵘灵仙与托盘上的嫁衣并无大碍,她才将悬着的心放下。 云琏见他突然出现,手足无措地解释道:“浔枫哥哥,我不是有意的,是她要替这个灵仙挡剑的。” 浔枫面色凝重,眼神冰冷地望向云琏,有些微怒:“云琏,你若对退婚一事有异议,可以来找本尊,为何要伤了云芷?她从头到尾都不知道此事,本尊喜欢她,是本尊一厢情愿,她从未给过本尊一丝一毫的回应。” 云琏闻言,红了眼睛,伤心不已道:“浔枫哥哥,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有何错?你本就是我的未婚夫婿,为什么会喜欢上云芷?如今竟然为了云芷,解除与我的婚约?” “对不起,这一切都是本尊的错,你若有何不满,都冲着本尊来吧。”浔枫说罢,抱着易云芷离开了这里。 玉嵘灵仙连忙将地面上的嫁衣抱在了怀中,快步跟上了他们。 云琏无力地坐在地上,泪流满面。 她好不甘,明明她身份比云芷尊贵,是云溪仙境的嫡女鸿主,为什么如今却输得一败涂地。 她自幼就喜欢浔枫哥哥,为什么浔枫哥哥要喜欢上云芷,还要与她解除婚约。 当她知道浔枫哥哥喜欢上云芷的时候,她愤怒、崩溃、不甘,可她还抱有一丝希望。 或许,待他们成婚后,浔枫哥哥会发现她比云芷好,会回心转意的。 可当今日一早她听母妃说,浔枫哥哥要与她解除婚约,她愤怒不已,提着长剑,便飞来半云宫,找云芷算账。 她从小便处处要强,如今输给了云芷,她更是不甘。 明明云芷一切都不如她,她是凤凰神君的嫡女,法术修为又比云芷高,又有浔枫哥哥这样好的未婚夫婿。 可如今一切都变了,云芷如今的法力竟比她高出了那么多,浔枫哥哥又与她解了婚约,现在她只剩下了一直以来引以为傲的嫡女身份。 也许她输给别人,不会这样伤心难过与不甘,可为什么偏偏是云芷? 浔枫抱着易云芷回了寝殿后,要为她查看伤口。 易云芷见状,伸手忙握住他的手,阻止道:“云琏刺的不深,没什么事的,一会儿让仙侍进来替我上些药,包扎一下就行了。浔枫,男女授受不亲,即使你与云琏解除了婚约,我们之间也绝无可能,我很感谢你,这段时间给予我的帮助,日后我再一一还你。” 第306章 本尊说了不行,就是不行 浔枫眼睛紧紧地盯着她的伤口,尽显担忧。 他听了此番话后,忙对她道:“别说那么多了,你的伤口还在流血,本尊去唤来仙侍替你包扎。” 浔枫话音刚落,转身离开了寝殿。 不大一会儿,便进来两名仙侍,小心翼翼地替她清理伤口,并且为她上药包扎。 待侍女离开后,玉嵘灵仙疾步跑了进来,来到她的面前,俯身作了一礼,自责道:“鸿主殿下,都怪小仙多嘴,云琏鸿主才会生气地想要教训小仙,都是小仙的错,您不应该救小仙的。” 易云芷听了他这番话,心中有些过意不去,忙解释道:“玉嵘灵仙,你别这样,其实我本来的原意不是救你的,你手上端着的那件红色凤袍嫁衣,于我而言,尤为重要,我当时是怕云琏手中的剑划坏那件嫁衣才会出手救你的。” 玉嵘灵仙别过去身子,冷哼道:“鸿主殿下,您可真是的,本来小仙对你十分感激来着,可听了您的这番解释,忽然觉得心都凉了半截。” 她笑了笑,说道:“呵呵,真是抱歉,玉嵘灵仙,我也是很惜命的。” 玉嵘灵仙转过来身子,叹了口气,不解道:“那件红色嫁衣,小仙也没有瞧见它的华贵之处,为什么鸿主殿下要如此奋不顾身地护着那身嫁衣?是对您有什么不一样的意义吗?” 易云芷微微点头,垂眸回道:“那件嫁衣是他留给我为数不多的东西中,最重要的一件。” 玉嵘灵仙闻言后,接着问道:“鸿主殿下,这个他是谁啊?您的心上人吗?” 她浅笑回道:“是,他是我此生最爱的人,有时间我再和你说说我在凡间的事吧。” 玉嵘灵仙连连拍手应道:“好啊好啊,除了上次接六界悬赏令的时候,离开过半云宫,其余时候小仙大都是守在这里的,早已经忘了凡间的样子。”玉嵘灵仙忽然瞪圆了眼睛,想起了一事,他面上有些为难,犹豫着要不要说。 易云芷见他这个样子,忙问道:“玉嵘灵仙,你怎么了?” 玉嵘灵仙忽然拍了下额头,犹豫不决道:“鸿主殿下,小仙忽然想起一事,可这个时候不知道该不该和你说?” 她挑眉问道:“说吧,究竟是什么事?” 玉嵘灵仙低头回道:“您与如旌上仙约定的挑战赛没有几天了,如今却又受了伤,咱们该怎么办?” 听到玉嵘灵仙所说,易云芷思衬一番,忙回道:“没事的,你别担心,我今日受的伤轻,养两天就好了,不妨碍挑战赛的。” 玉嵘灵仙摇了摇头,担忧不已道:“不行啊,鸿主殿下,您若是负伤应战,输了也就罢了,可万一再受点伤,神君会要了小仙的命的。” 她叹了口气,解释道:“看云琏的样子,想来也不会告诉父王,只要玉嵘灵仙不说,父王又怎么会知晓呢!再说了,大不了上场后,我小心应对,不让自个儿受伤。” 这时,一身蓝衣的浔枫从殿外走了进来,厉声阻止她道:“不行,云芷,挑战赛的事等你的伤好了之后再去,如今你在半云宫好好养伤才是最要紧的事情。” 易云芷揉了揉眉心,又望向浔枫,十分坚定道:“浔枫,六界战榜挑战赛的事情,对我真的很重要,这次不管输赢我都要上场。” 浔枫冷着一张脸,说道:“本尊说了不行,就是不行。” 玉嵘灵仙也跟着附和道:“鸿主殿下,您就听浔枫仙尊的吧,若您有什么好歹,小仙该怎么向仙尊交待?” 易云芷抬头看着他们,眼神飘忽不定,笑回道:“好了,我答应你们,这次就不去了。” 浔枫点了点头,又吩咐玉嵘灵仙道:“玉嵘灵仙,你先下去给本尊几日前住过的那间偏殿清扫一下,本尊等你家鸿主殿下伤好了再离开。” “是,浔枫仙尊。”玉嵘灵仙笑应后,转身离开了寝殿。 这两日,易云芷在半云宫中,坐卧不宁。她走到哪里,都有浔枫跟着。 有一次,易云芷刚合上房门召出月流青寒湾,打算再修习法术,却被浔枫发现,没收了法器。 第307章 这是负伤而来吗? 她无奈地趴在书案上,苦思冥想着。 再有三个时辰,她与如旌上仙的挑战赛就要开始了,如今法器被收,她即使偷偷摸摸地跑去了,也不能应战吧。 她怎么办呢?父王给了她千年的时间,她不想浪费每一次能和别人交手的机会。更何况这天上一日,凡间便是一年,她真的耽误不起。 这次赢了也好,输了也罢,至少她尽力了。 不战而败,算什么。 片刻后,她打定了主意,便悄悄地跑出了殿,去了浔枫的房间。 易云芷见他的房门大开,蹑手蹑脚地贴着墙壁站着。她猫着身子,探着脑袋,眼睛往殿内瞄去。 当她看到浔枫伏在桌案前浅眠时,兴奋不已。 易云芷轻轻抬起了脚,迈入殿内后,她四处翻找,终于在书架上找到了月流青寒湾。 她一挥手,将月流青寒湾收了起来,蹑手蹑脚地离开了房间。 浔枫在她离开后,便坐直了身子,喃喃道:“云芷,你终究还是来了,这六界挑战赛于你而言,就这么重要吗?” 易云芷离开那里后,毫不犹豫地腾云往六界云擂台飞去。 此次比赛,与之前不同,这次是如旌上仙向她发起挑战,排名又在她的前面,故而若此次比赛她赢了,如旌上仙的排名便要后退五十名,二十天内不应战。 此次由于如旌上仙威名在外,前来观战的人、仙、妖、魔等比那一日比赛开始时多上了许多。 云擂台上的擂鼓被天将击了三次后,她与如旌上仙皆飞身上了台。 易云芷打量着眼前模样俊俏,英气逼人的女子,抱拳道:“请上仙多多指教。” 如旌上仙笑盈盈地回礼道:“请吧,云芷鸿主。” 说罢,易云芷召出了月流青寒湾,而如旌上仙则召出了一把云筝。 如旌上仙率先出手,她的手指在云筝上跳动着,片刻后,清风凌叶般的攻势向易云芷发去。 易云芷一个跃身,手指在月流青寒湾上挥动着,火焰般的攻击成功化解了如旌上仙的清风凌叶。 这清风凌叶中的青叶看似不怎么厉害,可若真被这青叶所伤,轻则如同划伤,重则如刀剑入骨。 几番下来,易云芷有点力不从心。 刚才她躲避如旌上仙的攻击时,太过用力,伤口好像裂开了。 如旌上仙见她额间冒汗,有些体力不支,笑问道:“云芷鸿主,这么快就支撑不住了吗?” “我还能坚持,继续。”易云芷说罢,手指在月流青寒湾上弹奏着,向如旌上仙发起了攻击。 如旌上仙眯了眯眼,看到了易云芷身后青衣上的血迹,她忙问道:“云芷鸿主这是负伤而来吗?此战本仙若是胜了,岂非胜之不武?” 易云芷摇了摇头,笑回道:“一点小伤,无碍的。若此战我输了,多半的原因更在于自己法术不精,修为不够。” 如旌上仙勾唇一笑道:“既如此,接下来,本仙可不会手下留情了。” 易云芷点了点头,又接着浴血奋战。 最后,她一招不甚,还是被如旌上仙击败。 不到一个时辰,她就被如旌上仙击退到了云擂台下。 她早就知道,即使几日她不是负伤而来,也难以赢下这场比赛。 浔枫从人群中快步地跑到云擂台下,一把抱起了她的身子,紧张不已道:“云芷,你怎么样了?” 易云芷见浔枫过来,有些惊讶。 半晌后,她才摇了摇头,回道:“我没事,就是伤口有一点点痛而已。” 浔枫将她扶起,眉头深锁:“本尊扶你回去。” 易云芷勉强一笑,应道:“也好,麻烦你了。” 这场比赛,她还是输了,不过她不后悔过来应战,至少让她明白了自己与如旌上仙的差距。 第308章 还挺会察言观色的 云擂台离半云宫有点远,浔枫看到易云芷身后的伤口还在流血,索性抱着她回了寒粼泽。 他们刚一回到水泽,长璘灵仙便疾步迎了上来,俯身行礼后,忙问道:“仙尊,这位是?你们怎么这么狼狈?” “先别问这么多了,去请仙医过来。”浔枫抱着易云芷往内殿走去,边走边吩咐道。 “是,仙尊,小仙这就去。”长璘灵仙止住了脚步,俯身施了一礼,这才转身离开去请仙医。 浔枫刚将易云芷放在床上侧躺后,便施法替她疗伤,直到长璘和仙医入殿,他才收了手。 跟在长璘身后的仙医是位容颜娇俏的女子,一袭粉色衣衫,更衬得人面若桃李。 只见她款款走来,俯身行礼道:“拜见仙尊。” 浔枫一把拉住她的手臂,走到床边,神色担忧道:“仙医快平身,先看看她的伤势如何了。” 仙医打量了好一番床榻上昏睡过去的绝美女子,才转身对浔枫施了一礼,说道:“仙尊,此人的伤势应该不重,还请您与长璘灵仙到殿外侯着,不要阻碍小仙医治。” “麻烦仙医了。”浔枫应后,深深地望了易云芷一眼,一脸担忧地走出了内殿。 待他们走出了内殿后,仙医替易云芷褪去上身衣物,查看她的伤势。 她望着易云芷身后快要愈合了的剑伤,嘟囔道:“仙尊都已经替你运功疗伤了,还叫我过来作甚。” 最后,仙医只替易云芷肩上还未完全愈合的伤口上了些药,就退出了殿内。 “仙尊,姑娘的伤并无大碍,方才小仙已经替她上过药了。” 浔枫闻言后,展颜笑道:“那就好,你们先退下吧。” “是,仙尊。”他们二人施礼罢,便离开了这里。 长璘灵仙几步追上了堇遥仙医,笑呵呵道:“堇遥,你说仙尊是不是喜欢那位受伤了的姑娘?” 堇遥仙医抬眼看着他,勾唇一笑道:“你看不出来吗?还要问我。” 长璘灵仙眼珠子转了转,深中肯綮道:“你还没来时,我看到仙尊在为那位姑娘紧张担忧,方才仙尊又在听到你说那位姑娘无碍时,竟展颜而笑,我想仙尊一定是喜欢那位姑娘的。你是不知道,仙尊从仙界历劫回来后,很少再笑过的。” 堇遥仙医赞同地点了点头,嫣然一笑道:“看不出来长璘灵仙还挺会察言观色的。” 浔枫坐在床边守着易云芷,好半晌后,他看到床上静躺着的女子手臂动了动,喜出望外道:“云芷,你醒了?” 易云芷无力地睁开了眼睛,看到殿内窗明几净、房内摆设有条不紊,与半云宫截然不同,不大一会儿,她忙问道:“浔枫,我这是在哪儿?” 浔枫将她扶靠在枕头上后,忙解释道:“寒粼泽,本尊的水泽洞府。” 她微微点头,望着眼前丰神如玉的男子,感激道:“今日真是要多谢你了,若没有你在,说不定我现在还躺在云擂台下呢。” 浔枫笑了笑,不解道:“云芷,本尊不明白,你身负有伤,为什么还坚持去六界战榜挑战赛呢?即使本尊收了你的法器,你还是想方设法地偷法器去应战,云芷,你能告诉本尊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她弯眉蹙起,有些为难道:“抱歉,至于我为什么要去的原因,我还不能告诉你。” 第309章 你可别辜负了浔枫 浔枫从床边起身,走到石桌前,倒了杯茶水,递给她后,浅浅笑道:“我不知道你为什么那么执着,我若阻止不了你,那便算了。日后你别再像今日这般,我一定会倾力助你。” 易云芷听了他的这番话,不可能再无动于衷,可她除了感激,并没有其他的意思。 浔枫与云琏退婚一事,她虽不知全情,可多多少少也能猜得出来。 在这件事中,她也许是无辜的,可是浔枫与云琏还是因为她而退了婚。 这些日子来,浔枫为她所做的一切事情,她很感激,可却回应不了他。 她这一生,除了阿濯,应该不会再爱上其他人了。 易云芷深思一番,直言道:“你喜欢我,甘愿帮我,我很感激。可我也要明确地告诉你,我不会爱上你的,也给不了你什么。” 浔枫苦笑道:“我什么都不求,只愿能常常看到你,就心满意足了。” 她弯眉蹙起,一双水眸紧紧地盯着他,问道:“浔枫,若我一直挑战下去,一直在进步,终有一日,你我也会兵戎相见。到时,你会如何?” 浔枫不假思索地回道:“自是奋力一战,不论挑战者是谁。” 易云芷颔首点头,叹了口气道:“我累了,想休息一会儿。” 浔枫扶着她侧身躺了下来,劝慰道:“云芷,你先好好休息,这几日就别想着挑战赛的事情了。我答应你,待你伤好之后,再筹备挑战赛的事情。” 她轻点头道:“谢谢你,浔枫。” 他失声笑了笑,说道:“云芷,若你不能爱我,也不要与我这般见外。” “好。”她闭上了眼睛,应道。 易云芷在寒粼泽一连几日都在养伤,这里的仙侍和仙将们待她也都毕恭毕敬的。 浔枫身为司夜仙尊,似乎每天都有事情要忙,待在寒粼泽的时间很少,连她也很少见到。 晏容在仙侍的搀扶下,雍容华贵地迈入寒粼泽的正殿。 长璘几步走上前,俯身作拜道:“拜见王妃。” 晏容走到上座坐了下来,红唇微启:“浔枫呢?他可在寒粼泽?” 长璘俯身拱手作拜,毕恭毕敬地回道:“回王妃,仙尊这几日都没有回来过。” “长璘灵仙,方才我看你匆匆跑过来,是浔枫回来了吗?” 易云芷人未到便先闻声,话音刚落,便不急不缓地抬脚迈入正殿。 她刚迈入殿内,便察觉了气氛不对,扭头四处张望一番,看到了一雍容端庄的女子坐在上座。 她望着此人与浔枫有几分相似的面容,心中便已经对此人的身份有了底。 她打定主意后,俯身作拜道:“拜见王妃。” 晏容睥睨着下方姿容绝色的女子,问道:“长璘,这位姑娘是?” 不待长璘行礼作答,她便已经回道:“回王妃,我乃凤凰神君之长女,云芷。” 晏容浅笑,说道:“怪不得方才觉得你有几分面熟,原来你就是云芷啊!你与你阿娘年轻时真是极为相像。” 易云芷勾唇一笑道:“是吗?说来阿娘当年也是名震妖界的绝色佳人,若能与阿娘有几分相像,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晏容从座上起身,走到她的面前,拉着她的手,热切道:“云芷,有些事情本王妃已经听浔枫说过了,如今他为了你已经与云琏解除了婚约,也算是情深之人,日后,你可别辜负了浔枫。” 第310章 重要的是枫儿喜欢 易云芷刚想说些什么,就看到了浔枫栉风沐雨地往正殿走来。 浔枫刚一入殿,便看到了母妃挽着易云芷的手,他作了一礼后,笑问:“母妃,您怎么来了?” 晏容松开了她的手,一把拉住浔枫的胳膊,笑问道:“母妃想过来看看你近日如何了,都不可以嘛?” 浔枫听了母妃所言,忙俯身作礼,解释道:“母妃误解了,儿臣不是这个意思。” 晏容听到儿子的解释,故作不理他,转身挽住了易云芷的胳膊,笑盈盈道:“云芷,你这几日在这水泽中可还适应?” 易云芷点了点头,浅笑回道:“多谢王妃关心,我在这里一切都好。” 晏容盛情相邀,拉着易云芷在正殿中用膳,她难以拒绝,只好应下。 用完膳食后,易云芷起身施了一礼,就回了偏殿。 晏容见易云芷已经走远,扭头对浔枫说道:“浔枫,当年我与风伊华的口头之约,为你与云琏定下了婚约,既然你不愿意,母妃也不好再勉强,至于以后如何,你自个儿做主吧。” 浔枫轻轻点头,可心中尚有疑问,直言问道:“母妃,您不是不喜欢云芷吗?今日怎么会这般热情?” 晏容哑然失笑,将心底的话向他娓娓道来:“母妃喜不喜欢不重要,重要的是枫儿喜欢。论身份,云琏确实更适合你些,可你不是不喜欢云琏嘛。母妃与你父王也不想强求你,既然你那么喜欢云芷,那就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吧,别让自己因为父母之命,而留有遗憾。” 浔枫听了母妃此番话,从座位上起身,俯身拜谢道:“多谢母妃。” …… 浔枫送走了母妃,便往内殿走去。他刚入殿,便看到易云芷坐在桌前两手托腮沉思,于是伸手在她的眼面前晃了晃,问她道:“云芷,这几日伤好些了吗?” 易云芷回过来神后,抬头望着他,回道:“后肩上的伤已经好多了。” 浔枫整了整衣襟,顺势坐在了石凳上,说道:“一会儿我还要回仙界,云芷,你随本尊一块儿走吧。” 她摇了摇头,说道:“你回仙界是有要事忙,我去那里做什么?” 他勾唇一笑,解释道:“身为司夜仙尊,要掌人间黑夜。可本尊从仙界回到寒粼泽要一个时辰,总麻烦乌云仙者也不大好,你说是不是?” 她努了努嘴道:“你大可不必如此,我的伤已经好了,明日便可启身回半云宫。” 浔枫微微挑眉,苦口婆心道:“你不是还要挑战六界战榜吗?有本尊这个战神来教你,胜率岂不是更大吗?” 易云芷低头沉思,片刻后,回道:“浔枫,你说的好像也很在理,那我一会儿回半云宫拿几件衣物,就随你回仙界。” “好,本尊现在就送你回半云宫。”浔枫应后,抓着她的手臂,施法离开了寒粼泽。 易云芷回到半云宫后,不紧不慢地在寝殿里收拾了好一番。 她的目光落在了眼前相貌俊朗的玉嵘灵仙,交待他道:“玉嵘灵仙,这半云宫就麻烦你了。” 玉嵘灵仙俯身作礼,问道:“鸿主殿下,您什么时候回来呢?” 易云芷闻言后,玩笑道:“待浔枫师父觉得我的法术可以挑战他的时候,我再回来吧。” 第311章 这个时候,你是最听话的 玉嵘灵仙听到她的话,撇了撇嘴道:“鸿主殿下,这能上六界战榜的,绝非等闲之辈,依小仙看,您是不打算回来了。” 她摇了摇头,目光坚定道:“怎么会呢,九百年内,我一定要登上六界战榜榜首,成为战神。” 转眼间,阿濯已经离开她八十多年了。 这八十多年,若非靠着信念撑着,只怕她早已坚持不下去了吧。 玉嵘灵仙俯身作揖,拜别道:“鸿主殿下,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您一定要成为战神,可这半云宫,小仙一定会为您好好守着的。” “有劳玉嵘灵仙了。”易云芷抱拳谢道。 “鸿主殿下一定要保重。”玉嵘灵仙转身又对浔枫作了一礼,毕恭毕敬道:“浔枫仙尊,我家鸿主殿下就有劳您照顾了。” 浔枫浅笑应道:“玉嵘灵仙放心吧。” 说罢,浔枫便腾云带她离开了这里,来到了仙界的一所宫殿,“清沨殿”。 他们刚一入殿,殿内的仙侍仙将们便俯身作礼。 浔枫带着她来到了正殿,并指着正在为他们二人上茶的仙侍道:“云芷,这位是清沨殿的仙侍,名叫月灀,日后就由她来侍候你了。” 那名容貌俏丽,名唤月灀的仙侍向她俯身作拜道:“拜见云芷鸿主。” 易云芷一把扶起了这名仙侍,打量了好一番,夸赞道:“月灀一看就是位伶俐的仙侍,浔枫仙尊真是有心了。” 这时,浔枫从座上起身,有些歉疚道:“云芷,一会儿让月灀带你去意阑珊,以后你就住在那吧,本尊还有要事,就先离开了。” “浔枫,你就放心吧。”易云芷点点头道。 浔枫离开后不久,月灀就带着她去了意阑珊。 她刚抬脚迈入仙院,就看到了满院的竹林,很是清幽。 她回到房间后,将包袱丢在了桌案上,转身越过木雕兰花屏风,躺在了床上歇着。 浔枫回到清沨殿时,抬脚就往意阑珊赶去。 她听在房门口侯着的月灀禀报之事后,放缓了脚步,走进了内殿。 他俯身望着在床上静躺浅眠的女子,唇角微扯,浅浅笑着。 他动作轻缓地坐在了床边,抬手抚上她绝美的脸颊,自言自语道:“清儿,你知道吗?只有这个时候,你是最听话的,至少不会毫无掩饰的说不喜欢本尊。” 待易云芷醒来时,浔枫早已经离开。 她起身走到殿外唤来月灀,侍候她梳洗一番后,便往清沨殿的正殿走去。 易云芷刚一步入正殿,浔枫忙起身拉着她在梨木桌前坐了下来,浅笑道:“云芷,快坐下吧,用完膳食后,本尊亲自教导你法术。” 她抬眼望着桌上的粥以及清淡小菜,笑盈盈道:“这膳食是凡间的吧?看着真是好丰盛,已经好久没有吃过这凡间的食物了。” “喜欢就多吃点。”浔枫说着,便用筷子替她夹了一道菜。 他们在正殿用完膳食后,便来到了意阑珊的竹院中。 浔枫走着走着,忽然顿住了脚步,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她,问道:“云芷,你知道你与如旌上仙的区别在哪吗?” 易云芷深思一番,解释道:“修为法术,她的修为比我高,自然法术也比我高,我之所以选月流青寒湾应战,是因为我想凭借月流青寒湾的威力加以猛攻,只要比如旌上仙撑得久些,我就能得胜。” 第312章 真是勇气可嘉 浔枫微微点头,赞同道:“看来你已经很清楚自己的柔弱点了。” 易云芷神色清冷,回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浔枫勾唇一笑,走到石桌前坐了下来,抬头望着她,问道:“若你能重新选择挑战如旌上仙,你会选哪种方式?” 她水眸微转,思索片刻后,问道:“你的意思是,我选法术会比法器胜率大吗?” 只见浔枫微微点头,瞥了她一眼,问道:“是,云芷,绝火术修炼到第几重了?” 她走到石桌前,腰身坐了下来,与之对视,声音清浅道:“第五重。” 浔枫闻言后,一脸凝重道:“本尊给你十日,这十日后,若有可能突破第六重,本尊便允你应战。” “好,十日就十日。” 易云芷应后,转身匆匆离开了这里。 她刚回到意阑珊,便有一仙侍送来一株仙草,说是浔枫的意思。 她将仙草接过,毫不犹豫地服下,瞬间就感觉自己的修为倍增。 浔枫赠她仙草、指引她挑战六界战榜之情,她铭记于心,若他日有机会,再加以偿还。 这十日来,易云芷专心修习绝火术,却还是没有突破。 她抬头望了眼窗外的色彩斑斓的云彩后,继续盘腿打坐,运功修炼。 终于在三日后,绝火术有了新的突破。 易云芷喜出望外,“扑腾”一声,跳下了床,往殿外走去。 她一路跑走到正殿,喜笑颜开道:“浔枫,我的绝火术终于突破了第六重。” 此时浔枫正在殿内端着青瓷盖碗,放在唇边刚喝了口茶水,却看到易云芷欣喜若狂地跑了进来。 他一激动,刚喝过的茶水卡在了嗓子眼,被呛住了。 连咳几下,终于缓和了一些,他红着脸道:“比约定时日晚了三天,不过好在有所突破。” 易云芷尴尬地笑了笑,问道:“我向如旌上仙挑战的事情,你有上报六界战榜吗?” 浔枫从上座起身,缓缓走到她的跟前,唇角微勾,说道:“已经上报了,你与如旌上仙的挑战赛定于两日后。” 她微微点头,抱拳谢道:“浔枫,这些时日真是要多谢你了。” 他听了此话,神色微冷道:“你我之间,不要这么客气。” 再有两日,就到了六界战榜挑战赛。 如今的每一刻,是那么地珍贵。 她已经败给如旌上仙一次了,这次她努力修习法术,又经浔枫指点,一定不能输。 两日后,易云芷与浔枫一起来到了六界云擂台。 一柱香后,如旌上仙一身紫衣,运功飞上了云擂台。 易云芷刚准备上云擂台,却被浔枫拽住了胳膊,他交待道:“云芷,此战小心应对,若应付不下,就别勉强自个儿。” “浔枫,你放心吧,我一定会赢下这场比赛的。” 说罢,易云芷一个跃身,跳到了云擂台。 她对着如旌上仙抱拳道:“如旌上仙,请多指教。” 如旌上仙一双柳叶眼瞥向对面的女子,拍手鼓掌道:“云芷鸿主真是勇气可嘉,距离上次比赛已经过去了二十日,不知云芷鸿主的伤可有养好?” 她客气回道:“自是养好了,多谢上仙关心。” 如旌上仙抬手将垂落在侧脸的碎发别无耳后,笑盈盈道:“我看云芷鸿主今日这般神采奕奕,想必这一次准备得很足啊!” 第313章 想必今日又胜了吧 “那是,如旌上仙接下来可要留意了。” 易云芷说着,便运功施术向如旌上仙攻去。 如旌上仙看到一道火柱向自个儿冲来,手脚灵活地翻身躲过。 她连连发起进攻,如旌上仙边施术边躲了起来。 几招下来,如旌上仙连连赞叹道:“云芷鸿主近来法术提升飞快啊!” “多谢如旌上仙夸奖,不过这一次,我可不会手下留情的。” 说罢,易云芷连连施法,用了八成功力。 如旌上仙有些应对不来,额间直冒热汗。 易云芷见此,施法用了九成功力,向她发起了最后一击。 如旌上仙连忙躲开,一个不甚,跌落在了云擂台下。 最后,她因如旌上仙跌落云擂台而赢下此场比赛。 她与浔枫从六界战榜云擂台离开后,便匆匆回到了清沨殿。 浔枫刚在正殿坐下身,仙侍随后就端了茶水入殿,为他们二人上了茶水后,便退了出去。 他端起手边的青瓷盖碗,嘴唇微抿,说道:“云芷,近来你进步神速,今日更是要恭喜你,战胜了如旌上仙。” 易云芷端起桌边的茶水,连喝两口后,便将茶水放在桌上,谦虚道:“还是师父教得好,不然此战真的是胜负难料。” 他们二人在殿内用过些糕点后,浔枫便陪着她在清沨殿走走。 若说起来,她来到清沨殿后,日日闭门修炼,还未在清沨殿四处走走呢。 他们走到了好一会儿,易云芷有些累了,快步跑到五角亭,倚栏而坐,斜头望向浔枫,说道:“浔枫师父,您若闲来无事,不如教我法术吧。” 浔枫目光从远处缓缓移到易云芷的身上,说道:“今日不教你法术,本尊教你练剑吧。” 她有些不解,忙问道:“为什么要练剑,是我要挑战的下一位所用的法器是长剑吗?” 浔枫摇了摇头,神情恍惚道:“不是,想接从本尊手上接下这战神之位,岂是那么容易的。” 易云芷水眸微抬,一眨不眨地望着他,深信无疑道:“浔枫言之有理,我信你的。” 这时,只见浔枫一把抓着她的手臂,走到空旷的院落中。 浔枫左手一抬,一把银色长剑浮现在他的手上。 他将长剑交到她的手上,随后从易云芷的身后,一把环抱住了她。然后左手附上她的左手,右手一把握上她的手,开始了练剑。 好半晌后,她回头对上浔枫的碧瞳,一时失了神。 五百年后,易云芷在浔枫指点下,刻苦修习法术,期间连连挑战了二十八位六界战榜之人,应战百余次,输输赢赢,排名终于挤进了第九十八名,百名之内,她离战神之位又近了一步。 不得不说,浔枫真是一位称职的好师父。 这五百年来,浔枫尽心尽力地指点她法术以及战榜挑战赛。 她的绝火术自一百年前突破了第七重,便再也没有任何进展。 这一日,易云芷一袭青色云缎衣裙背手立于云擂台上,手中握着滏光枪,睥睨着下方战败之人。 随着天将的三击鼓,易云芷威风凛凛地走下云擂台,离开了这里。 她刚回到清沨殿,便迎上了准备离开的浔枫。 浔枫望着她唇角微微上扬的神情,心里便对今日挑战赛结果有了数。 他微微一笑,说道:“看你这般得意的神情,想必今日又胜了吧。” 第314章 唯情不行 易云芷竖起大拇指,赞叹道:“真不愧是我的师父,仅凭我的一个神情,就能猜出来结果。” 浔枫回头望向她,说道:“云芷,师父方才仙鹤传书,说让你回云溪仙境一趟。” 她有些惊讶,随之又问道:“可有说有什么事吗?” 浔枫摇了摇头,回道:“未说,想来是师父想你了吧。云芷,自你离开云溪仙境后,时至今日你没有回去过一次。” 易云芷轻点头道:“嗯,我先回去换身衣服,然后再回云溪仙境。” 她刚抬脚准备离开,浔枫就叫住了她:“云芷,你先别急着离开,等本尊半个时辰,本尊和你一块回去。” 她微微回头,瞥了浔枫一眼,说道:“你既然有要事要忙,就别管我了。” 浔枫浅笑解释道:“你这么久没回去,会不会不适应,本尊陪你一起,也有个人说说话。” 易云芷撇了撇嘴,笑问道:“浔枫,你是觉得云琏不够恨我吗?” “算了,本尊先去忙了。”他的话音刚落,头也不回地出了清沨殿。 她回意阑珊沐浴更衣一番,才动身离开。 几个时辰后,易云芷终于回到了云溪仙境。 侯在仙境结界外的仙兵手握长枪拦住了她,厉声问道:“来者何人?” 易云芷冷冷地瞥了那仙将一眼,回道:“云芷,云壬神君的长女。” 那仙将闻言后,俯身作了一礼,请罪道:“拜见鸿主殿下,小将有眼无珠,多有得罪,望鸿主殿下海涵。” 她摇了摇头,回道:“无碍,我也是许久未归了,你不认得实属正常。” “鸿主殿下请入仙境吧。”那仙将客客气气地请她入境。 易云芷微微点头,抬脚迈入了仙境。 她一路走到霜泠殿,望着坐在上方的父王,俯身作礼道:“拜见父王。” 云壬从上座起身,大步走到她的跟前,一把将她扶起,笑容满面道:“云芷,快平身吧。你我父女多年未见,怎么还生疏了。” 易云芷抬头瞥了父王一眼,问道:“不知父王仙鹤传书召我回来,是有何要事吗?” 这五百年来,她没回过仙境一次,父王却去了清沨殿看过她几次。 说起来,她与父王自最后一次在清沨殿见过,至今也有一百多年了。 云壬薄唇微扯,笑道:“这些年来,你挑战六界战榜百余次,才有了今日佳绩,可有想过求一仙位?” 她直言回道:“未曾想过。” 云壬叹了口气,说道:“这些年来你在浔枫的清沨殿住着,可还习惯?” 易云芷冷笑一声,回道:“若不习惯,怎么会住五百多年呢。” 云壬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好半晌后,他凤眸微垂,毫不犹豫道:“本君能感觉到,浔枫是真心喜欢你的,这五百年来的朝夕相处,你可有为之所动?” 易云芷听了此番话,俯身施了一礼,直言不讳道:“回父王,女儿心若磐石,此生只爱一人,只念一人,只等一人。” 云壬见她如此,满眼心疼,问道:“云芷,你不觉得自己对浔枫太过无情了吗?” 她垂眸深思一番,说道:“这五百年来,我很感谢有浔枫的陪伴,让我在六界战榜站稳脚跟。我也很感激他,若是可以,我愿意可以用一切去偿还他,唯情不行。” 第315章 浔枫负气离开 云壬又叹了一口气,说道:“唉,这些年来,本君很是愧疚,从未对你尽过父亲的责任。浔枫待你一心一意,日后有他照顾你,本君也能放心。” 易云芷目光坚定,回道:“父王,我选择的路,不管结果如何,我都会一意孤行地走下去。” “浔枫是好,可他不适合我。我可视他为知己,为师父,却不能是心爱之人。” 云壬摆了摆手,无奈道:“好了,此事本君日后都不会再提了。你好不容易回来一次,陪父王用些膳食再离开吧。” 她点头应道:“也好。” 易云芷在霜泠殿陪着父王用过了膳食,才起身离开。 却在出仙境的必经之路遇到了从仙境外回来的云琏,她视而不见,准备离开。 云琏伸手拦住了她的去路,没好气道:“你怎么回仙境了?” 易云芷望着云琏已经张开了许多的云琏,似乎比昔日更娇美了几分。 她定了定神,回道:“是父王召我回来的。” 云琏杏眼圆睁,瞪着她道:“云芷,你接近浔枫哥哥究竟有何目的?是不是为了利用他助你登上六界战神之位,你真是我见过最心机叵测的人。” 易云芷点头,直言无隐道:“我不否认,知道他是战神后,接近他的目的更多的是为了早日登上战神之位。” 云琏听了此话,有些气愤,忙道:“云芷,你若不爱浔枫哥哥,请你早日放了他。” 她冷眼置之,说道:“这种事情,你应该和浔枫去说。再者,即使我不再纠缠浔枫,你也不会与他成婚的。” 云琏蔑笑,说道:“这么些年过去了,让我明白了许多道理。我可以不与他在一起,但我也不能容忍你一次又一次的利用他。” 易云芷辞严义正地回道:“我虽然不喜欢浔枫,可也没有利用他。” “你方才不还说,一开始接近浔枫哥哥的目的,是为了早日登得战神之位。怎么刚说了两句,就开始为自己辩驳,云芷,你不觉得自个儿有些自相矛盾吧。” 易云芷见她这般不依不饶,无奈敷衍道:“是,我就是为了战神之位才接近浔枫的,云琏,你若是看不惯,大可以去找浔枫说个明明白白,拦着我作甚。” “浔枫哥哥,你怎么过来了?”云琏说着,便越过她的身子,快步迎了上去。 易云芷听到云琏的话,后背一阵凉飕飕的,她慢慢地转过来身子。 她抬头望向浔枫,见他满脸失望,转身负气离开了这里。 云琏见状,快步追了出去。 易云芷呆愣在原地,有些后悔,后悔刚才不应该敷衍云琏,随口说了那番话,亦伤了浔枫。 这些年来,浔枫对她的心意,她不是不明白,只是她的此生,已经许给了阿濯。 她从云溪仙境离开后,便回到了清沨殿。 易云芷唤来月灀,细细盘问她一番,才知道浔枫忙完要事,便去了云溪仙境找她。 可谁料,当时浔枫恰巧听到了那番话,负气离开,见清沨殿都没有回来过。 一连五日,浔枫都没有回来。 又接连过了几日,易云芷刚刚起身,换了一身水蓝色素花罗裙,右手拿着长剑,准备去云擂台时,浔枫一身疲惫地走了回来。 她伸手抓住浔枫的手臂,歉疚道:“浔枫,对不起,那一日我说的话,你别放在心上。” 第316章 只要有本尊在,你便成不了战神 浔枫冷笑,目光冷冽,瞥了她一眼后,轻蔑道:“云芷,你若为了战神之位而利用本尊,怕是打错算盘了。” 易云芷垂下眼眸,解释道:“浔枫,我很感谢你这些年来,尽心尽力地教我法术,助我打六界挑战赛。我从来没想过要利用你,那日我是被云琏缠得烦了,才会那样说的。” 他低头望着被她拉住的手臂,随后又将目光渐渐移到她的脸上,讪笑道:“你喜欢过本尊吗?哪怕只有你心中所念所思之人的两三分也行。” 她松开了手,无力地摇摇头,回道:“对不起,我此生不会再爱上除了阿濯之外的男子,你的一番情意,怕是要错付了。” 浔枫眉头深锁,咬牙道:“云芷,你真无情。” “对不起,浔枫,今日之后,我就要回半云宫了,将来若是有机会,我再还你这五百年的恩情。”易云芷说罢,对浔枫俯身作了一礼,便打算离开。 她的所有情都交付给了阿濯,如今只能对浔枫无情。 浔枫眉头微皱,目光紧紧地望着她,斩钉截铁道:“云芷,只要有本尊在,你便成不了战神。” 易云芷见他这般,毅然决然道:“浔枫,我一定会战胜你,成为六界新战神的。” 无论如何,她都要在四百年内,战胜浔枫,成为新一届战神。 抬脚迈出清沨殿后,易云芷回头望了这仙殿一眼,忽然有些不舍。 这里,她一住便是五百年,如今却不得不离开了。 这五百年来,有浔枫陪伴着她,她也渐渐习惯了他的存在。 可是她不能再这样麻烦浔枫了,因为他想要的,她给不起。 最后,易云芷还是施法离开了这里,往六界云擂台飞去。 今日她要挑战之人,据说是一位从凡间飞升为仙的男上仙,明忪。 此人凭借自己的能力,跻身在六界战榜这么靠前的位置,想来修为法术都是极高的吧。 她赶到云擂台时,时间不早不晚,刚刚好。 这时,一位虎背熊腰,相貌堂堂的男子,一个翻身跳上云擂台上。 易云芷紧跟着也飞身跃到云擂台上,施法召出青诀剑。 她伸出右手紧紧握着剑柄,一股寒凉沁入手心。 她低头望着这把青色长剑,忽然想起了浔枫。 这把青诀剑是四百多年前,是浔枫赠与她的,如今也成了她的法器之一。 易云芷失神间,那位明忪上仙已经做好准备,手持银色长剑向她刺去。 银色长剑的剑光晃了易云芷的眼睛一下,她回神后,一个俯身翻跃,躲了过去。 易云芷直起身后,手持青诀剑,向明忪上仙反击。 她的剑术在浔枫的调教下,不说高深莫测,但也没有在凡间时那般一板一眼。 易云芷几个连招下来,那位明忪上仙应付得轻而易举,这让她很是不安。 一个连招交手后,二人分别立于云擂台南北两侧,面对面地站着,伺机而动。 易云芷习惯性地瞥了下方声音沸腾的仙观处,却没有找到浔枫的身影。 她握着青诀剑的手出了些许的汗,心中愈发难安。 果然师父不在,她对这场比赛都没有把握。 明忪见易云芷迟疑,持剑又向她刺去。 易云芷用青诀剑挡住攻击,与明忪上仙僵持片刻后,她双手蓄力于青诀剑,奋力推开他。 第317章 只怕一时半会儿都不会原谅我 明忪上仙后退半步,易云芷抽身辗转后退两步,抬手拍了拍胸口,让自己舒口气儿。 过了好一会儿,二人又较量了起来。 几十个回合后,易云芷一个翻身剑刺,明忪上仙一个忙躲闪过去,他的银剑竟也从手中话落。 易云芷见此,咬牙连连向他发起攻击,明忪上仙连躲两次,便有些吃力。 最后,易云芷收了手中的剑,空手将明忪上仙打下云擂台。 赢下比赛后,易云芷的脸上已经大汗淋漓,她抬起手臂,用衣袖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威风凛凛地离开了这战场般的云擂台。 随着排名的渐渐靠近,浔枫也变成了她战神之路中的劲敌。 易云芷施术离开了这里,往半云宫飞去。 几个时辰后,她抬脚刚踏进了半云宫,玉嵘灵仙后脚就迎了上来。 “云芷鸿主,您终于回来啦!”玉嵘灵仙俯身作了一礼,笑容满面道。 易云芷瞥了一眼五百年间毫无变化,依旧俊朗的玉嵘灵仙,打趣道:“玉嵘灵仙可能注意一些自己的仪容举止,不然若日后我成了战神,你岂不是要丢我的颜面。” 玉嵘灵仙眉开眼笑,跟在她的身后,喋喋不休道:“鸿主殿下,你可是五百年都没有回来啦,今日怎么突然回来了?若不是有人破了结界,小仙都不知道鸿主殿下回来了呢。” 她微微一笑,说道:“我今后就住在这里,不回清沨殿了。” 玉嵘灵仙跑到易云芷身前,拦住了她,疑惑问道:“鸿主殿下,您不是要打六界战榜吗?怎么突然回来了?” 易云芷叹了口气,解释道:“浔枫师父生我的气了,只怕一时半会儿都不会原谅我。” 玉嵘灵仙撇了撇嘴,回头望了她一眼,质问道:“您与仙尊因为什么生气呢?浔枫仙尊脾气可是很好的,一定是鸿主殿下做的不对。” 她点了点头,直言道:“是啊,是我做的不对,他想要的,我给不了。罢了,玉嵘灵仙你先去忙吧,我回房歇会儿。” 翌日一早,易云芷从床上起身,梳洗一番,便离开了半云宫。 这五百年来,她专心修习法术,备战挑战赛,每日除了清沨殿,就是云擂台两头跑。 她参加过百余次战榜,赢过很多次,亦输过很多次。 总结自己失败的原因,从薄弱的地方开始练习,再次向将自己打败之人挑战。 到后来时,她都觉得自个儿越挫越勇,越战越勇。 今日难得有空,她想回妖界看看阿娘,顺便去看看泫罗。 易云芷从乾华山离开后,便来到了一处妖洞中。 妖洞中除了些草药,便只有些书籍了。 她在洞中坐了约摸近两个时辰,泫罗才背着竹篓慢慢悠悠地回来。 只见泫罗身着一身白色衣衫,缓缓走了进来,问她道:“清儿,你怎么过来了?” 易云芷起身,走到他跟前,浅笑道:“我难得有空过来看看你,怎么,这里不欢迎我啊。” 泫罗抬手挠了挠耳后,冁然而笑道:“不是,你说的哪里话,我这不是很意外吗?” 她弯眉蹙起,打量着他道:“泫罗,你这些年来怎么样?” 泫罗点了点头,笑回道:“我一切都好,你呢,我听说你六界战榜近来连连得胜,如今已经排在百名之内了,真是可喜可贺。” 第318章 你是不是喜欢上了浔枫仙尊? 她点了点头,唇角微扯,有些无力道:“嗯,昨日赢下一战,距离战神之位又近了一步。” 泫罗将背上的竹篓放下后,瞥了她一眼,开口问道:“清儿,我感觉你心中有事,究竟怎么了?” 易云芷弯眉微微蹙起,惆怅道:“阿濯的模样在我脑海中越来越模糊了,你说,等我再次见到他时,会不会认不出来呢?” 他抬手捏了捏眉心,回道:“时间久了,有些人、有些事难免会有些淡忘,可故人给你的感觉,我想不会变的。” 她勉强一笑,说道:“或许吧。” 片刻后,泫罗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斜头望着她,问道:“清儿,还记得我曾与你说过复活陛下,需要与浔枫仙尊走得近些吗?” 易云芷微微点头,不解道:“记得,只是我不明白,复活阿濯,难不成是需要浔枫做些什么吗?” 泫罗笑回:“不完全是。” 易云芷弯眉微挑,疑惑道:“你这话是何意?” 泫罗找了一光滑的石块坐了下来,抬头刚好迎上她的目光,细细道来:“若要复活陛下,除了神君收了的余下魂魄,还需要聚魂珠、万灵石。” 对于这两宝物,她闻所未闻,于是问道:“聚魂珠与万灵石是何物?于阿濯来说,有什么用?” 泫罗不耐其烦地解释道:“聚魂珠可以将散乱的魂魄聚齐修复,而万灵石则可以保住陛下的魂魄不散,直到找到一个可以承载陛下魂魄的妖身。” 易云芷听了泫罗的解释,已经明白过来,用力地握住他的手臂,问道:“这两宝物如何取得?” 他唉声叹息一番,向她一一道来这两件宝物:“聚魂珠乃云溪仙境历来神君受封当日所得之物,服下后可使自身修为增进永固。而万灵石则是龙族宝物,我曾听闻过一事,浔枫仙尊自幼身灵不容,难以修炼法术,当时萧神君便将龙族宝物万灵石给浔枫仙尊服下了。” 她听了此番话,水眸微垂,问道:“泫罗,此二物可有其他宝物替代?” 泫罗摇了摇头,斩钉截铁道:“没有,清儿,若你还想救陛下,必须找齐此二物。” 她愁容满面,很是无奈道:“为了成为战神,我已经麻烦浔枫太多了,如今又怎么能因此而去利用他呢?” 泫罗见此,问道:“清儿,你是不是喜欢上了浔枫仙尊?所以才会这么犹疑。” 易云芷忙否认道:“没有,只是觉得有愧于他。” 泫罗苦口婆心地劝道:“清儿,你已经努力了这么久,甘愿就此放弃吗?战神之位离你仅有几步之遥,若是放弃,一切心血都白费了,难道你不想再见到陛下了吗?” 易云芷蹲下了身子,两手用力地抓抓头发,无奈道:“我想要再见阿濯,可是这聚魂珠与万灵石是龙族凤族的宝物,我如何取得!” 泫罗走到她的身边,蹲了下来,劝她道:“清儿,回去好好想想吧。若你想放弃,那便算了。” 后来,易云芷失魂落魄地回到了半云宫,随后又往书房走去。 她推门而进,走到书架前,取出了那件凤袍嫁衣,放到了书案上。 易云芷坐下了身子,脸颊贴在了嫁衣上,细细摩擦着,口中喃喃自语道:“阿濯,我还能见你一面吗?如今我该怎么办才好?” 第319章 偶遇二哥(上) 她想起了过去与阿濯共度的时光,是那么地美好那么地无忧无虑。 如今阿濯不在了,再也没人替她遮风挡雨。 这五百年来,若不是凭着心中的那一丝渺茫的希望,她都不知道自己能否坚持下去。 易云芷想着想着,不知不觉间竟枕着凤袍嫁衣睡了过去。 半个时辰后,易云芷双目含泪,醒了过来。 方才她做了一场梦,一场阿濯也在的梦,她梦到他们从相识、相爱、相离、相逢、相守,以及她心底最抵触的生离死别。 五百年间风风雨雨,她已经渐渐忘记了阿濯的模样,即使在梦中,都是那么地模糊不清。 他们的来世之约,何时才能实现。 曾经对她来说,阿濯是她活下去的动力,如今是她变了吗? 因为宝物寻得不易,就要放弃了吗? 不,不可以,六界战榜离她仅有几步之遥,她已经等了近六百年,不怕等得久些,只要能再见阿濯一面,看到他好好的,一切都不重要了。 易云芷作下决定后,换了身紫色流苏昙花罗裙,便离开了寝殿。 玉嵘灵仙在殿院中拿着大扫把清扫着,见易云芷欲施术解开结界离开这里。 他忙放下大扫把,小跑到她的身边,俯身施了一礼,问道:“鸿主殿下,您这是要去哪里?” 易云芷施法解了结界,扭头对他道:“我想去凡间散散心,玉嵘灵仙,你若有空,随我一起去吧。” 玉嵘灵仙闻言后,欣喜若狂道:“好啊,鸿主殿下,您等小仙一会儿,小仙还要去换身衣服,您等一会儿。” 说着,玉嵘灵仙一溜烟的功夫跑得无影无踪。 他们二人从半云宫离开后,不到一个时辰,便来到了凡间。 易云芷走在繁华的街市上,竟有种近乡情怯之感。 玉嵘灵仙跟在易云芷的身后,喋喋不休地和她说着话,她只微微点头,抿唇不语。 他们走了一会儿,便寻了一家干净利落的茶楼坐下来歇歇脚。 玉嵘灵仙端起木桌上倒了杯茶水,递给了易云芷,说道:“云芷鸿主,您想吃些什么,小仙出去给你买些回来。” 易云芷接过茶水,浅酌了两口,又放到了桌上,说道:“桂花糕吧,你看看附近有没有卖的,如今没有那就算了,玉嵘灵仙,你别走远了。” 玉嵘灵仙连连点头应道:“知道了,云芷鸿主,您就放心吧。” 这时,一位脸上满是胡茬且俊朗的男子,怀中抱着五六岁的小女孩儿,大步迈进了茶楼中。 那小女孩儿伸手揉了揉眼睛,在那男子怀中扑腾着小腿,嘟嘴撒娇道:“爹爹,我饿了,想吃外面那个大胡子叔叔卖的糖葫芦。” “好,青玉现在这里坐着,爹地出去给你买。” 一道熟悉而又沧桑的声音将易云芷的目光吸引了过去,随后她有些震惊,一不小心就打翻了手中的茶水。 随后,她忙从衣袖中取出白色丝帕,擦了擦裙摆上的水渍。 待她收拾妥当后,起身去寻那人,在茶楼中四处搜寻着,却怎么也不见方才那一男子与小女孩的踪影。 易云芷倚在阁楼木栏上,眺望着下方来来往往的人群。 直到她看到茶楼拐角处,发现了方才随那男子一起来的女孩儿,安安静静地在木凳上坐着。 第320章 偶遇二哥(下) 她两手比划施起法术,一溜烟的功夫便出现在那女孩儿的眼前。 易云芷半蹲下身子,打量着眼前胖嘟嘟、五官娇俏的小女孩儿,笑问道:“小姑娘,方才和你一起来的,是你的什么人?” 小女孩儿瞥了她一眼,便转过了身子。 那位俊朗的男子回来时,手中拿了串冰糖葫芦,抬眼间却看到了久违之人。 他惊讶之外,更多的是欣喜,能在凡间中遇到亲人,自是不胜欣喜。 “云芷。”易远青开口唤道。 易云芷闻声后,起身四处张望着,直到看见了二哥,她快步走上前,挽着他的胳膊,笑盈盈道:“二哥,你回来了。” 易远青一手拿着糖葫芦,一手拉着她向座位走去,边走边问道:“云芷,你怎么来凡间了?” 易云芷笑了笑,回道:“我来散散心,真没想到会遇到二哥,真是意外。自几百年前,凡间一别,我们可是再没见过了。” 他点了点头,抬手抚上她的脸颊,夸赞道:“是啊,这么久没见,妹妹还是这么美。” 小女孩儿见易远青走近,从座上起身一把抱住了他的双腿,努嘴道:“爹爹,我要糖葫芦。” “好,青玉,糖葫芦给你。”易远青将手中的糖葫芦递给小女孩儿后,又将她抱在了怀中,浅笑道:“青玉,这位是爹爹的妹妹,你要唤她姑姑。” “姑姑好。”青玉奶声奶气地唤了一声,便抓着手中的糖葫芦啃了起来。 易云芷伸手揉了揉那小女孩儿的脑袋,笑问道:“二哥,这孩子是你和当年的肖茯玉所生吗?” 易远青微微点头道:“是,不过说来话长。云芷,你随我回家坐坐吧,二哥再和你细细道来。” 她忙应下,说道:“也好,不过我们要等一等玉嵘灵仙。” 一刻钟后,玉嵘灵仙手中拿着桂花糕小跑回来。 随后他们二人便跟在易远青的身后,回了家。 易远青带他们到一处山脚下的茅草屋时,天色渐晚,暮色四合。 将怀中的女儿放了下来,他一手牵着她,一手推开了木门。 易远青领着他们进了屋,又顺便将房内的油灯点上。 他瞥了眼有些犯困的青玉,伸手将她抱进了屋,哄着她入睡。 待青玉睡着了以后,易远青才从房内走了出去,对他们二人抱拳道:“寒舍简陋,二位莫要嫌弃。” 易云芷寻了一木凳坐了下来,浅笑道:“二哥,这是说的哪里话,你能带我们回来,让我们有一处地方落脚,哪里还会嫌弃呢。” “二哥,这回你可以和我说说了吧,这些年,你究竟经历过什么事?” 易远青摇头叹息,良久后,才将这些年的事情向他们一一倾诉:“当年,我与茯玉在一起后,幸福地度过了一生。可凡人终究会生老病死,当她离开时,我痛不欲生。” 易云芷叹了口气,回道:“心爱之人离世,这种悲痛欲绝之感,我深有体会。” 他一阵苦笑,细细说来:“我从遇到茯玉的那一刻起,便已经放弃了修仙。那一世以后,我在凡间日日夜夜地盼望着来生能与茯玉相逢。我寻了几世,终于在这一生遇到了她,青玉便是我与茯玉所生。可惜,茯玉终究还是抵抗不了生老病死,这一生她还是离开了我们。” 第321章 等一人而归 易云芷见他满目悲痛,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劝慰道:“二哥,请节哀。” 他失声笑道:“没事的,如今的我已经好多了,再说了,大不了我和女儿再等等她,等我们的下一世。” 她弯眉蹙起道:“二哥若能想得开,才是最好。” 易远青冲着他们笑了笑,说道:“你们还没有用过晚饭吧?先在这里坐一会儿,我去给你们做饭。” 易云芷伸手拦住了他,婉拒道:“二哥,你别客气,我们不是凡人之身,不吃也没事儿的。” 易远青推开了她的手臂,忙道:“云芷,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来者便是客,你若不让我去,那我岂不是招待不周?” 她听了此话,忙点头应着:“好好好,二哥,你想去就去吧,一切都随你。” 用过晚饭后,易云芷便和青玉睡在了一间房,而玉嵘灵仙则和二哥住在一间房。 这茅草屋只有三间房,一间厨房,堆满了药物,故而只剩下了两间房,他们几人这样挤挤也挺好的。 翌日一早,易云芷放轻动作,起身到院子中,拿着手中的青诀剑练了起来。 她几个连招练下来后,便收了手中的剑。 青诀剑刚放入剑鞘中便听到一阵拍手鼓掌声,她闻声望去,便看到了易远青站在房门口。 她快步走到易远青的面前,笑问道:“二哥,你怎么醒的这么早?” 易远青唇角微扯,说道:“睡不着了,所以就起来透透气。云芷,你的剑何时使得这么好了?” 易云芷面色凝重,好半晌,才说道:“从凡间离开后不久,我便参加了六界战榜挑战赛,时至今日,已经五百多年了。” 易远青眉头一皱,不解道:“六界战榜?那可不是好挑战的。你平白无故地,为什么要去挑战这个。” 她十分坚定地回道:“因为,我想成为战神;因为,我想再见阿濯一次。” 易远青不解,挑眉道:“这与挑战六界战榜有什么关系吗?” 易云芷罗唇微微勾起,说道:“此事我也说来话长,二哥若是想听,我日后慢慢再和你说。” 易远青听到她所言,就此作罢,不再多问:“既如此,那我就不问了。” 易云芷将手中的青诀剑收了起来,仰头望着他,问道:“二哥,你接下来,有何打算?要带青玉回乾华山吗?” 易远青垂下眼眸,唇角微微上扬,勾起一抹苦涩的笑:“云芷,明日就由你带着青玉回乾华山吧,二哥实在是太累了,太痛了,只想好好地守着这一方天地,等一人而归。” 她伸手握着他的手臂,劝慰道:“二哥,你要振作起来,二嫂一定会回来的,更何况青玉那么讨人喜欢,二嫂怎么放心得下呢?” 易远青摆了摆手,随后又俯身作了一礼,恳求道:“不了,妹妹,二哥有一事相求,希望妹妹能够答应。” 易云芷一把将他扶起,忙道:“二哥,有什么话你就直说,我能帮到你的,一定会帮的。” 第322章 做什么都在所不惜 易远青伸手握住她的双肩,哀求道:“云芷,你能替二哥照顾青玉一段时日吗?等有一日,我遇到了茯玉,再练成长生不老药时,就回妖界接走青玉。” 易云芷听到二哥所说,捂嘴微惊道:“二哥,你怎么,怎么也要做这样的事情?” 只见他轻笑一声,回道:“为了心爱之人,做什么都在所不惜,只求来世她能与我们一样长寿。” 易云芷认同地点点头,说道:“二哥所言在理,为了能见到心爱之人,与心爱之人相守,做什么都值得的。” “二哥,你后悔吗?”她又问道。 易远青微微摇头,毫不犹豫地回答:“不后悔,若不走这一遭,怎么会知凡间情爱那般美好。” 他们说了几句话后,便回了房间。 她回房去看看青玉有没有醒,二哥则是去做早饭。 不得不说,二哥的厨艺真的不错,让她这个吃腻了皇宫美食之人,亦交口称赞。 早饭用罢,易远青依依不舍地抱着青玉,并在她的额间印下一吻。 最后,他还是将青玉托付给易云芷,恳求道:“云芷,青玉是我与茯玉的女儿,自小便是个半人半妖,二哥知道,你一定会好好照顾青玉的。所以大恩不言谢,请先受二哥一拜。” 说罢,易远青俯身对她行了一礼。 易云芷伸手忙将他扶了起来,点头应道:“我知道了,二哥放心吧。你尽管放手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不要让自己留有遗憾。” “多谢妹妹。”说着,易远青俯身又要作礼。 她眼疾手快地阻止了他,撇了撇嘴道:“二哥你别这样,我只是答应你,照顾青玉一阵子,不过你可不许撂挑子不干,只顾着和二嫂在凡间快活。” 易远青微微一笑,转身将站在他身后的青玉拉到身前,俯身对她道:“青玉,以后就让姑姑来照顾你,好不好?” 青玉红着眼睛,哭啼啼地抱着他道:“不要,我要爹爹,我也要阿娘,阿娘走了,爹爹也不要我了吗?” 易远青将青玉揽在了怀中,伸手替她擦了擦眼泪,苦口婆心地解释道:“青玉别哭,爹爹怎么会不要你呢,爹爹答应你,等找到娘亲,就去接你,好不好?” 青玉抬头望着他,问道:“爹爹,你说的是真的吗?” 他用力地点了点头,回道:“当然,爹爹何时骗过你?我们拉钩。” 青玉吸了吸鼻涕,伸出小手弯下几指向他伸去,道:“好,我们拉钩,一百年不许变,爹爹一定要带着娘亲来接我回家。” 易远青伸出大手,勾起她的小手指道:“好,你以后一定要听姑姑的话,好不好?” 青玉声音有些哽咽道:“好,我以后一定会听姑姑的话,爹爹可别忘了答应我的。” 易云芷拉起了青玉的小手,随后又瞥了二哥一眼,说道:“二哥,那我们先走了,你若是有什么事,亦或者找到了二嫂,再过来接青玉。不过你可别忘了,不然青玉会难过的。” 易远青无力地笑了笑,对他们说道:“一定,你们先走吧,我看着你们走远再离开。” “爹爹,你别忘了来接我。”青玉一手拉着易云芷,一手对着易远青挥了挥。 易远青看着他们腾云离开,他挥了挥手,喊道:“青玉,你在外面一定要听你云芷姑姑的话。” 第323章 又能相聚几时? 易云芷在云端望着下方的二哥,忽然有些心酸。 他的背影是那么地清寒,几百年来,二哥已不复曾经的玉骨仙姿、神采奕奕。 说起来,她与二哥的境遇是何等相似,越界爱上了不能爱的人,日日月月、月月年年地盼那人归来。 将来如何,她不知道,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只要她还在,复活阿濯将是她此生为之努力的目标。 易云芷让玉嵘灵仙先回了半云宫,她则带着青玉回了乾华山。 她牵着青玉刚入妖洞,便看到陈娴与易伯渊正在吃饭。 “阿爹,阿娘。” 他们听见声音,忙向洞口望去,便看到易云芷牵着一五六岁粉嫩娇俏的小姑娘。 易伯渊大步走到他们的面前,拉着易云芷的手臂,往里面走,边走边笑道:“云芷,你怎么突然回来了?快,进来坐,阿娴,你去再添两个菜。” 陈娴拉着她的手,轻拍了拍,笑容满面道:“云芷,你们先坐一会儿,阿娘添几个菜后再过来。” 两刻钟后,陈娴端着鲜美菜肴放在石桌上,又替她和青玉添了碗筷。 易云芷起身拉着陈娴坐下后,她也跟着坐了下来。 她俯身对青玉轻声细语道:“青玉,这是姑姑与你爹爹的阿爹阿娘,你要唤他们爷爷奶奶。” “爷爷奶奶。”青玉微微抬头,奶声奶气地唤了声后,埋头躲在了她的怀中。 易伯渊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忙握住她的手臂,问道:“云芷,这个小姑娘是?” 易云芷喝了口茶水,清了清嗓子,回道:“阿爹阿娘,青玉是二哥的孩子,他在凡间与二嫂成了亲。” 陈娴秀眉微蹙,不安道:“云芷,远青怎么没有跟你们一起回来?” 她叹了口气,回道:“阿娘,二哥他说他要在凡间等二嫂,青玉先交由我照顾着。我五百年没有回来过了,所以,就想在回半云宫前,带着青玉来看看你们。” 陈娴红着眼睛,担忧道:“远青这孩子,怎么情路这般坎坷!等,凡人一世轮回要多久,他不知道吗?即使等到了,又能相聚几时。” 易云芷起身,伸出手臂拦住了陈娴,劝慰道:“阿娘,能与心爱之人相守,哪怕一世只有那么几年,我想二哥都是开心的,至少,在二嫂的身边,他的心不会再彷徨。” 易伯渊坐在原位,眉头深锁,问道:“云芷,这孩子是半人半妖,交由你照顾可以吗?阿爹听说这几百年来,你都在打六界战榜挑战赛,会不会有些分身乏术?” 他想起,妹妹当初就是因为选择了身份尊贵的云壬神君,所以才会郁郁而终。 如今云芷、远青也接连走了这样的不归之路,为情所困,他们家这是怎么了啊! 易云芷瞥了阿爹一眼,浅笑回道:“阿爹,我可以的,您就放心吧。而且半云宫很是清冷,有青玉在,或许能热闹些。” 易伯渊轻轻点头,应道:“既然如此,青玉这孩子就麻烦你了。” 她摇了摇头,说道:“阿爹,我们是一家人,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而且年幼时,二哥待我极好,总把好玩的东西,好吃的糕点分给我,如今我帮二哥照顾青玉,亦是身为妹妹不可推卸的责任。” 易云芷与青玉在妖洞中用过饭后,她就去了乾华山的后山看了阿娘,与她说会儿话后,便带着青玉离开了这里。 第324章 青玉是不是又长高了? 易云芷带着青玉刚入半云宫,玉嵘灵仙便迎了上来。 她扭头望着神采奕奕的玉嵘灵仙,问道:“玉嵘灵仙,青玉的房间收拾好了吗?” 玉嵘灵仙拍了拍胸脯,回道:“鸿主殿下,小仙已经收拾得妥当了,您就放心吧。” 赶了半天的路,易云芷瞥了一眼有些精神不济的青玉,半蹲下身子,笑容可掬道:“青玉,你累不累?姑姑带你去房间休息,可好?” 青玉抱着她的腰身,声音有些软绵绵的:“姑姑,青玉有些困了。” 青玉来到这里后,起初几天还有些不适应,哭闹着想找爹爹娘亲。 直到后来玉嵘灵仙带着青玉在半云宫玩得尽兴了,她才渐渐地淡忘下来。 易云芷自坚定了自己的信念后,便闭宫锁殿地在半云宫中修炼绝火术,直到一百年后,绝火术突破了第八重。 她刚一推开寝殿的门,玉嵘灵仙便施了一礼,脸上堆满了笑,拱手道贺:“恭喜鸿主殿下,法术有了新的突破。” 她回以一笑,问道:“近几年来,半云宫这边可有什么要事?” 玉嵘灵仙毫不犹豫地回道:“这些年来半云宫被小仙打理得井井有条,鸿主就放心吧。不过有几位战榜上赫赫有名的上仙啊,鬼王啊,向您下了战帖,不过都被小仙一一回拒了。” 她微微点头,吩咐道:“嗯,从明日起,战帖若有比我排名高的,就接下来吧。” 玉嵘灵仙又作一礼,应道:“是,鸿主殿下。” 易云芷走在院落中,仰头望着天边的云彩,抿唇不语。 过了好一会儿,才问道:“青玉呢?” 玉嵘灵仙低头回道:“青玉小姐在书房里练字呢,您要过去看看吗?” 她对玉嵘灵仙作了一礼,拜谢道:“玉嵘灵仙,你随我一块儿去,这一百年来,我陪她的时间不多,就连教她习武之事,都让你来代劳,真是惭愧。” 玉嵘灵仙回以一礼,恭恭敬敬道:“鸿主殿下哪里话,这是小仙该做的。” 说罢,他们二人便往半云宫的书房走去。 易云芷推开房门,迈入房间后,青玉从书案跟前蹦蹦跳跳地跑到她的面前,眉欢眼笑道:“姑姑,您今日是出关了吗?” 她拉着青玉的手,走到桌案前,瞥了一眼书案上刚在宣纸上写下的字,夸赞道:“算是吧,青玉这字写得真不错,和我年幼时不加上下。” 青玉听了此话,乐呵道:“姑姑这是在夸我呢,还是夸您自个儿呢?” 她打量着眼前已经长到她腰身的青玉,嫣然一笑道:“都夸,玉嵘灵仙,你看我闭关的这段时间,青玉是不是又长高了?” 玉嵘灵仙笑了笑,回道:“小仙日日都能见到青玉小姐,倒是没有发现有什么变化呢。” 易云芷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说道:“青玉,过段时间,我去乾华山看看你爷爷奶奶,顺便再去看看你爹,到时你跟我一起吧。” 青玉闻言后,眼睛忽地亮了,炯炯有神,斜头望着她道:“真的吗?” 易云芷微微挑眉,笑应道:“当然是真的,待我登上六界战榜榜首,一定要放松一段时日。” 自她战胜明忪上仙后,排名就从九十八名前进了十一位,如今在六界战榜上拍第八十七名。 第325章 青玉是想修习法术吗? 这两日,玉嵘灵仙替她向敬渲魔王赦下了战帖,时间排在了两日后。 随着法术的逐步提升,她渐渐放弃了选择用法器参加挑战赛。 这次易云芷去六界云擂台应战时,青玉与玉嵘灵仙也跟着她一同前往。 随着击鼓声落,易云芷刚施法飞到云擂台上,便有一缕黑烟飞来,围着她的身子转了一圈,随后变成了一位苍髯如戟的男子,立于她的面前。 那男子打量了她一番,挑眉道:“能进战榜百名之内的女子极少,不知姑娘是?” 易云芷俯身作了一礼,说道:“见过敬渲魔王,我乃凤凰神君长女云芷,今日还请魔王殿下不吝赐教。” 敬渲魔王勾唇一笑,一双丹凤眼打量着眼前的女子。 云壬神君?他可是陪天帝征战四方过,此人身为他的女儿,想来法术修为也不差,今日,他还是要小心为上。 “魔王殿下,接招吧。”易云芷说着,双手并用,对着他施以绝火术。 敬渲魔王见几缕火焰向他攻来,微微侧身,避开了这火势。 他躲开攻击后,施术聚以魔火,向她反击。 易云芷几个翻身,连连躲开了这黑色魔焰。 她站在石柱上,立于高处,见可而进,便加强法力,发起绝火术向他接连进攻。 敬渲魔王躲了几次,却还是不小心受到了攻击,衣袖都被火柱烧化。 几招对峙下来,易云芷明显更胜一筹。 敬渲魔王有些力战不及,目光紧紧地盯着她,讪笑道:“姑娘,挑战赛还没有过几招,就这般来势汹汹,怕是不妥吧?” 易云芷莞尔一笑,回道:“魔王殿下,在这云擂台上,只有输和赢,可没有规定不能提前结束比赛。” 她刚说罢,便用了七成功力,向敬渲魔王发起最后一击,欲结束这场比赛。 敬渲魔王见状,忙施术消失躲了过去。 易云芷见他已经逃离了云擂台,便知道这场比赛,她已经得胜。 六界战榜挑战赛有规定,凡在比赛中未曾结束前,施术逃离云擂台者,不论输赢,皆视为弃赛。 易云芷跳下云擂台后,缓缓走到青玉他们跟前。 青玉抓着她的手臂,欢呼雀跃道:“姑姑,姑姑,你刚才施展的是什么法术,真是厉害!” 易云芷整衣敛容一番,浅笑回道:“绝火术,怎么,青玉是想修习法术吗?” 青玉抬头仰望着她,眼睛中充满了渴望,问道:“姑姑,可以吗?方才青玉在台下见你最后一击,将敬渲魔王吓得逃离了这里,真是威风。” 易云芷伸手揽着她的肩膀,点头应道:“当然可以了,改日我就教你。” 青玉听到她答应,拍手欢呼道:“那真是太好了,我以后一定能变得和姑姑一样厉害。” 之后,每隔两三日,她就要参加一次六界战榜挑战赛。 一连挑战了十次战榜,输了两次,连赢八场,使她成功跻身战榜第十五名。 仙界一日,凡间一年,她从战榜榜尾到如今的 战榜十五名,用了整整六百五十年,而阿濯却已经离开她七百多年了。 第326章 挑战鬼者哓延 随着排名逐渐靠前,她的名声也因此大噪。 易云芷命令玉嵘灵仙收集战榜上排在她前面的各界妖神鬼怪,所修法术以及所使用的法器。 她盯着手中的册子许久,似是想到了什么,拍案而起,对玉嵘灵仙道:“玉嵘灵仙,接下来我们要挑战的是鬼者哓延,之后便是浔枫。” 玉嵘灵仙坐在下方听到鸿主殿下的安排,有些不解道:“鸿主殿下,您是不是说错了?鬼者哓延可是排在六界战榜第五名,只怕鸿主殿下应战后,胜负难料啊!” 她低头望着手上的册子,向他解释道:“玉嵘灵仙,我分析了数十位排在我前面的妖神鬼怪,唯有鬼者哓延,才能使我的胜算大上一些。” “在云擂台上的每一场比赛都是胜负难料的,若是此战我胜了他,排名便可再进一步。” 玉嵘灵仙眉头一皱,担心道:“可这鬼者哓延善用迷幻之术,云芷鸿主可要小心为上。” 易云芷闻言,沉声笑了笑,说道:“我一会儿去妖界向泫罗讨来两丸醒脑丹,在与鬼者哓延应战前服下便好。” 玉嵘灵仙听了她的这番话,微微点头应道:“既然鸿主殿下都这样说了,那小仙一会儿便去向鬼者哓延下战帖。” “多谢。”她抱拳谢道。 玉嵘灵仙向鬼者哓延下了战帖后,鬼者哓延不出一日,便接下了这战帖,并定于三日后,云擂台对战。 三日来,易云芷在半云宫内精进法术,不容自己有丝毫的懈怠。 毕竟今时不同往日,如今她要挑战的,皆是六界法术修为登峰造极之人。 三日后,易云芷着一身紫色流苏莲花裙,从容不迫地走上了云擂台。 一刻钟后,鬼者哓延步履轻缓地踏上了云擂台。 易云芷望着眼前的男子,只见他着一身黑衣,金色面具半遮脸庞,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她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后,俯身作揖道:“见过鬼者,今日请多指教。” 鬼者哓延回以一礼,看着立于他对面的绝色佳人,浅笑恭维道:“云芷鸿主近来名声大噪,今日一见,果真不同凡响。” “那就开始吧。”易云芷说着,双手并用施以绝火术,向他试探攻去。 鬼者哓延侧身躲过,并施以刃冰之术反击。 易云芷见到这刀子一般的兵刃,向她袭来,一个翻身连忙躲过。她半蹲在地上,仰头望向鬼者哓延,问道:“鬼者,您这是为了对付我,专门修炼的刃冰之术吗?” “云芷鸿主真是火眼金睛,不过这刃冰之术还差点火候,鸿主殿下可要对我手下留情啊!” 鬼者哓延话音刚落,又向她发起了刃冰之术。 易云芷运功用了五成攻击接住,并加强法力,向他施以绝火术。 随着她的一番强攻,鬼者哓延渐渐有些被动。 直到她将鬼者哓延击远,撞到石狮上。 鬼者哓延捂着胸口,嘴角就出一丝浅红色鲜血。 他见大事不妙,灵机一动,双手向她施以迷幻术。 易云芷一遮眼的功夫,四周便只剩下一片雾气,鬼者哓延也不见了踪影。 她轻施法术,催动事先服下的醒脑丹。 第327章 战帖被拒 易云芷提高警惕,四周环顾,依旧没有找到鬼者哓延的踪迹。 她闭上了双眼,细细听着这四周的动静。 直到她感应到了身侧有一股袖风,她根据声音向其发动绝火术。 果不其然,鬼者哓延被她一击必中,平躺在地上,伸手揉着他后腰的灼伤之处。 迷幻术被破解后,鬼者哓延艰难地站了起来,又向她施以刃冰之术。 易云芷躲闪不及,刀子办的兵刃划在了她的右手臂上。 衣袖划破之后,鲜血直溢,滴在了地上。 她运功施术,用了八成功力,向鬼者哓延发起最后一击。 鬼者哓延被她一招击下云擂台,取得了本场的胜利。 易云芷在天将宣布本场比赛结束后,左手捂着右边手臂的伤,面色凝重地离开了这里。 这一战大捷后,她成功代替鬼者哓延成为了这六界战榜第五名。 回到半云宫后,青玉见她负伤而归,几步走到她面前,替她查看伤口,担忧不已道:“姑姑,你的手臂怎么在流血?是不是今日应战时被鬼者所伤?” 易云芷弯眉蹙起,强笑道:“青玉,我没事的,一点小伤而已。” 青玉见她如此,撇了撇嘴道:“姑姑,这哪里是小伤,伤口那么深?真不知道您为什么一定要挑战六界战榜成为战神?” 她抬起未手上的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青玉,你别担心,就这点小伤,一会包扎一下,再修养几日,一定会好的。” “姑姑……”青玉闻言后,气的直跺脚。 …… 两日后,玉嵘灵仙急急忙忙从殿外跑了回来,见她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急道:“鸿主殿下,您让小仙向浔枫仙尊下的战帖,被仙尊给拒了,如今咱们该怎么办才好?” 易云芷眉头深锁,吩咐玉嵘灵仙道:“你再去下,直到他接下战帖你再回来见我。” 几日后,玉嵘灵仙败兴而归。 她抬头瞥了他一眼,笑盈盈道:“玉嵘灵仙,事情办得如何了?” 玉嵘灵仙愁容满面,请罪道:“还请鸿主殿下责罚,小仙办事不利,被浔枫仙尊轰了出来。” 她摆了摆手,啧嘴道:“既然如此,那你去向六界战榜第二名下战帖吧,只要我赢了这第二名,再向浔枫下战帖,碍于规矩,他不得不战。” “是,鸿主殿下,小仙这就去。”玉嵘灵仙应后,忙往殿外走去。 六界战榜第二名是嵩沅仙尊,善用七弦琴。 既然如此,那她便不能选法器应战,只能与他比拼法术修为了。 两日后,易云芷刚从容不迫地走上了云擂台,嵩沅仙尊便后脚尾随而至。 易云芷打量着眼前温润如玉的男子一番后,俯身作礼道:“拜见嵩沅仙尊。” 嵩沅仙尊微微点头,随着击鼓声起,他们二人开始斗法。 刚开始时,嵩沅仙尊还有些谦让,随着易云芷的一番猛攻,他险些招架不住,随后全心投入此战。 几招下来,易云芷收了手后,只觉得右臂有些微痛,想必是前些日子的伤势未愈,今日又这般剧烈打斗,伤口复发了吧。 第328章 胜之不武 嵩沅仙尊若与她比法术,只怕他们不相上下。 现在她的右臂还在隐隐作痛,看来此战只能速战速决了。 思及此,易云芷的攻势比之方才,有过之而无不及。 几番下来,嵩沅仙尊除了额间大汗淋漓,却也没什么不妥。 倒是易云芷,此刻除了大汗淋漓外,还有些精疲力尽,手臂愈发无力。 此战若拖得久一点,只怕于她不利。 若是此战输了,排名降二十,十日内不能应战。 这种比赛惩罚,她输不起,故而,此战她一定要赢。 易云芷的右手臂有些微微颤抖,可她还是忍着不适,施法向嵩沅仙尊攻去。 最后,是嵩沅仙尊见她这般坚持,实在不忍,便让了她一招,使得自个儿被打下云擂台。 易云芷见嵩沅仙尊被她打落在云擂台下,有些不忍,心中亦有些憋屈与惭愧。 这场比赛是她打了这么久以来,最胜之不武的一场。 也许此刻她已经胜了,可她的心中却是清清楚明明白白的。 在她负伤上场的时候,便已经注定了她会输。 易云芷失神良久,垂头丧气地走下了云擂台,伸手将被她打落在下方的嵩沅仙尊拉起。 她皱着眉,问道:“嵩沅仙尊,您为什么要让我一招?” 嵩沅仙尊唇角微勾,笑问道:“是不是觉得自己胜之不武?心中有些惭愧?” 易云芷点了点头,忙问道:“是,嵩沅仙尊,您为什么要这样做?” 嵩沅仙尊伸手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劝慰道:“云芷,你大可不必如此,说来本与你父王也算是旧友,今日在云擂台上,见你这般坚持的样子,与你父王年少时,简直一模一样。” 她垂下眼眸,有些难过道:“打了这么多场比赛,这是我最憋屈的一场,也许,您一早就看出来,我这一场会输吧。” 嵩沅仙尊点了点头,瞥了她一眼,笑道:“是,其实你右手臂的伤严重影响了你的发挥,若再战下去,只怕你的右臂就要废了。本尊不知道你为何这般坚持,非要赢下这场比赛,念在你是云壬的女儿,本尊又长你一辈,让你一回又如何?” 易云芷俯身作了一礼,面色凝重道:“多谢嵩沅仙尊,日后若有时间,一定要再与您公平比一场,一决胜负。” 嵩沅仙尊笑应道:“好,本尊等着这一日。” “云芷,你若想成为战神,靠的不是猛攻猛打,而是你心中的战术与计策。” 嵩沅仙尊说罢,便转身离开了这里。 易云芷看着嵩沅仙尊离去的背影,俯身拜谢道:“多谢嵩沅仙尊提醒,云芷一定铭记于心。” 她回到了半云宫以后,手臂还有些颤抖着,见青玉快步迎了上来,她忙将右手臂背于身后。 青玉蹦蹦跳跳地来到她跟前,笑盈盈问道:“姑姑,这一战如何?您胜了没有?” 易云芷见此,冷着脸道:“青玉,昨日教你的法术练会了吗?一会儿我可是要抽查的。” 青玉听到她这样说,转身忙离开了这里。 易云芷迈入正殿后,玉嵘灵仙便迎了上去,关心道:“鸿主殿下,今日您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她叹了口气,回道:“今日遇到父王的旧友嵩沅仙尊,他手下留情,让我获胜,所以就回来得早了些。” 第329章 这一次浔枫没得拒绝 玉嵘灵仙见她一脸凝重,揣测道:“鸿主殿下是不是心里有些不痛快?” 他们刚踏入正殿,易云芷步履轻缓地走到上座坐了下来,神色清冷:“是,这些年来,我历经百战,唯有这一次,是我胜了最不痛快的一次。” 玉嵘灵仙走到易云芷面前,伸手拿起木桌上的玉壶,倒了杯茶水,递到她的手边,劝慰道:“鸿主殿下,您别多想了,此战若是没打好,咱们下次一定要结合这次的不足,做好准备。” 她微微点头,抬起左手接过茶水,脸上愁绪如麻,说道:“下一次,就要挑战浔枫了。若胜,我便是名扬四海的战神;若输了,再等一百年,我卷土重来。” 在六界战榜上之人不是人人都能挑战浔枫的,毕竟他是战神。 只有登上战榜二十名以内的人,才有资格向战神挑战。 若挑战战神之人赢了,那他便是新一任战神;若是输了,一百年内不能参加六界战榜挑战赛。 玉嵘灵仙薄唇微抿,好半晌后,坚定地望着她,说道:“小仙一定会陪着鸿主殿下,荣辱与共。” 易云芷听了他此番之言,感激道:“玉嵘灵仙,谢谢你。” 玉嵘灵仙席地而坐,笑呵呵道:“鸿主殿下,您可千万别这么客气,会折煞小仙的。” 她喝了两口手中端着的茶水,缓些渴意后,说道:“玉嵘灵仙,明日我的六界战榜排名就会公布出来,按规定,新的第二名会获得一次挑战战神的机会,这一次浔枫没得拒绝。” 玉嵘灵仙忙点点头,附和道:“是呢,云芷鸿主英明。” 她将手中的水杯放下,惆怅道:“玉嵘灵仙,你说,若是挑战浔枫,我是与他比法术呢,还是比比看谁法器用得好呢?” 玉嵘灵仙嗯了个半天,什么建议都没有想出,反而有些为难道:“鸿主殿下,这个小仙也不知道,若是平时,小仙还可以为您出谋划策,可这次,您挑战的可是战神啊!” 易云芷见此,冷哼道:“瞧你这怂样,还没比呢,就涨浔枫志气,灭我威风。” 玉嵘灵仙起身作礼,连忙解释道:“鸿主殿下,小仙没有啊!” 她伸手揉了揉眉心,不大一会儿,便听到她喃喃自语:“以彼善用,向其宣战。” 玉嵘灵仙侧着耳朵听到她方才所言,担忧道:“云芷鸿主,若是您选择使用长枪应战,比赛时会不会被浔枫仙尊碾压啊。” 她哼笑一声,说道:“今日,嵩沅仙尊有句话说得不错,若我想成为战神,靠的不是猛攻猛打,而是战术与计策。” 玉嵘灵仙伸手抓了抓耳朵,有些不解,于是问道:“小仙愚钝,鸿主殿下,这话是什么意思?” 易云芷瞥了玉嵘灵仙一眼,并向他细细道来:“自我绝火术练至第八重后,每次应战都本着速战速决,猛攻猛打,可这些对付一些修为高点的仙者上仙或许还能得胜,若是对付如嵩沅仙尊,亦或者浔枫这等仙外之仙,只怕是行不通。” 玉嵘灵仙听到她此番解释,渐渐明白过来,“鸿主殿下的意思是,对付浔枫仙尊只能智取。” 她轻轻点头,解释道:“是,首先是我所修习得法术与浔枫所修习得法术有所冲突,其次,浔枫的法术以及对枪法,皆在我之上。若不智取,除非十日内,我能将绝火术修炼至第九重。” 第330章 借临洹枪 玉嵘灵仙眸子微转,似是想起什么事情,忙说道:“鸿主殿下,浔枫仙尊所用法器滏光枪可是万年前所出奇石所造,您以往挑战其他人时,借过仙尊的滏光枪使过,可如今您要对付的人时浔枫仙尊,咱们没有趁手的法器怎么办?” 易云芷水眸半垂,沉思一番,抬头对玉嵘灵仙说道:“我一会儿回云溪仙境一趟,将父王的临洹枪借来用用。” 玉嵘灵仙俯身问道:“鸿主殿下,需要小仙跟您一起吗?” 她忙摆了摆手,命令他道:“不必了,你如今的任务就是好好照顾青玉,守护这半云宫。” 玉嵘灵仙施了一礼,忙应道:“是,鸿主殿下。” 易云芷轻笑,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他,别有深意道:“玉嵘灵仙,我的意思是,从今以后不管我是否安好,都要如此。你,能答应我吗?” 只见玉嵘灵仙抬头迎上她的目光,呆愣片刻后,毅然决然地答应她:“云芷鸿主,小仙答应您,不管将来如何,小仙都会好好地守在这半云宫,守着青玉小姐。” 易云芷见此,才放心地点了点头,离开了这里,施术往云溪仙境赶去。 她刚一入仙境,便在仙侍的带领下,来到了霜泠殿。 殿内除了云壬,还有君后风伊华。 待侍女向他们施礼退出殿后,风伊华从上座起身款款走了下来,来到她的跟前,笑盈盈道:“多年未见云芷,如今模样愈发娇俏了。” 易云芷唇角微勾,置若罔闻,直接俯身作礼拜道:“拜见父王,拜见君后。” 云壬今日着了一身蓝色金甲袍衫,笑容满面地坐在上方,抬抬手道:“云芷,快平身吧,本君听说你在六界战榜排名仅在浔枫之下,真是进步神速啊!” 她俯身又施了一礼,直接阐明来意:“多谢父王夸赞,今日云芷前来,是想向您借一东西。” 云壬挑眉笑问:“你要借何物?” 她抬头望向父王,说道:“临洹枪,多日后,我与浔枫仙尊必有一战,可却没有趁手的法器,所以恳请父王能借临洹枪一用。” 云壬闻言,大手一挥,召出一把黑色长枪,枪头如蛇形,锋利无比。 “云芷,接着。”说罢,云壬将手中的长枪向她抛去。 易云芷一个手举,劳劳地接住了这把沉甸甸的长枪。 风伊华见此,眼神暗了暗,不到片刻,恢复如初,笑着对他们道:“神君,云芷,你们父女二人已经许久不见,想必有着许多话要说,伊华就不打扰了。” 待风伊华出了霜泠殿,云壬从座上起身,走到易云芷的跟前,叮嘱她道:“浔枫能成为战神,法术修为自是极高,云芷,你小心应战,别伤到自个儿。” 易云芷微微点头,应道:“是,父王。” 云壬背手而立,握着她的手臂,请求道:“云芷,陪父王在仙境走走,好不好?” 她低头瞥了一眼被父王握住的手臂,应道:“好。” 她跟在父王的身后,一前一后地走着,忽然父王止住了脚步,瞥了她一眼,笑问道:“云芷,本君听说你一百年前将一位半人半妖的小女孩接到了半云宫,还吩咐玉嵘灵仙好生照料,不知这女孩是何人?” 她低头回道:“青玉是二哥的女儿,托我照料一段时日,所以就将她接到了半云宫住着。” 第331章 为何要仓皇而逃? 云壬点头,浅笑问道:“嗯,你近来在半云宫如何?应战六界战榜挑战赛可有受伤?” 易云芷勾唇一笑,回道:“我挺好的,就不劳父王挂念了。” “倒是父王,我看您近些年来,挺累的。您怎么不将仙境的一些事情让云琏帮您处理着。” 云壬走到凉亭中在石凳上坐了下来,抬手抚额道:“云琏从小到大便被她母妃给惯坏了,哪里懂得处理这些事情,又哪里懂得要以仙境子民安乐祥和为己任治理仙境呢!” 易云芷跟着他走到凉亭中,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劝解道:“父王莫要忧愁,云壬年纪尚小,缺乏历练,待过个百年,稳重一些,必能为父王排忧解难。” 云壬目光移到她的身上,问道:“云芷,此战胜与不胜,你都搬回仙境吧,帮父王处理仙境要事,可好?” 她眺望远处在半空中飞着的仙鹤,回道:“父王,此事以后再说吧。更何况您还没老呢,怎么能这样偷懒。” 云壬沉声笑了笑,思绪飘远,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本君还想着若能将这神君之位传给你们姐妹二人,到时本君就放下这一切,去云游四海。” 易云芷扭头望着父王,直言不讳道:“那您还是传给云琏吧,我无心于此,更何况如今我挑战六界战榜,实在是分心乏力。” 云壬闻言,不作任何回答,只推托道:“此事容后再议,你安心应战吧。” 她忙点头道:“多谢父王体恤。” 这时,仙侍匆匆小跑过来,俯身禀报道:“禀神君,浔枫仙尊求见。” 云壬从石凳上起身,好整以暇道:“让他在霜泠殿等着,本君一会儿就过去。” 易云芷俯身作了一礼,说道:“父王,那我先回半云宫了。” 云壬瞥了她一眼,笑问:“云芷,你不与父王一同去霜泠殿吗?” 她连忙拒绝道:“不必了,我与浔枫一战在即,这时候见总归是不大好。” 说罢,易云芷起身离开了这里,往仙境出口走去。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好巧不巧地在霜泠殿殿外看到了浔枫,易云芷见他没有注意到自己,忙转过去身子,轻抬脚步准备悄然离去。 “云芷,见了本尊,为何要仓皇而逃?”一道清冷的声音忽然叫住她。 易云芷见此,知道自己避无可避,又转过去身子,抬头对上浔枫的眼睛,理直气壮道:“浔枫仙尊说的哪里话,方才忽然想起之前在朝阳殿有几件东西未拿走,刚想回去取呢。” 浔枫几步走到她跟前,与她对视道:“听说你在战榜上的排名仅在本尊之下,看来你我二人终要一战,你可有准备好?” 她莞尔一笑,回道:“准备好了,随时应战,到时浔枫仙尊可别手下留情。” 浔枫瞥了她一眼,点头道:“如此甚好,正和本尊之意。” “我还有事要忙,先失陪了。”易云芷俯身作了一礼,慌忙离开了这儿。 浔枫望着她渐行渐远的身影,摇头笑了笑。 这时,云壬从缓缓走了他的面前,拍了他肩膀一下,问道:“浔枫,你怎么在这里站着?” 浔枫肩膀颤了一下,随即俯身施了一礼:“拜见师父,方才徒儿碰到了云芷,与她说了几句话。” 第332章 如今一笑泯恩仇了? 云壬听到他所言,笑问:“你与云芷之前不是有隔阂吗?怎么,如今一笑泯恩仇了?” 浔枫并未作答,直起身后一双碧瞳紧紧地盯着他,问道:“师父,不知您今日找徒儿过来,有何要事?” 云壬唇角微勾,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先随本君入殿再说。” 说着,云壬径直往殿内走去,浔枫紧跟其后。 他们刚在殿内入坐,仙侍便入殿为他们师徒二人分别上了茶水,随后退出了殿内。 云壬伸手端起梨木桌案上的天青色玉釉三才杯,放在唇边吹了吹后,浅尝两口,便又放在桌上。 他看着下方端坐着的浔枫,静观默察一会,开口问道:“浔枫,如今你还喜欢云芷吗?” 浔枫缄默不言,低头深思。 良久,浔枫抬头望向上座的云壬,回道:“师父,徒儿一直都喜欢云芷,只是襄王有意,神女无心罢了。” 云壬唉声叹气一番,伸手抚额道:“若是云芷能嫁给你,本君也能安心了。可惜啊!” 浔枫见师父这般,忙问道:“师父找徒儿过来,所谈要事,是否与云芷有关?” 只见云壬用力地点了点头,交待他道:“自是有关,浔枫,本君要你与云芷交战时,切莫让着她,一定要赢。” 浔枫很是不解,忙问道:“师父,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若是师父和他说,让他在挑战赛中,让着云芷,倒也情有可原,可如今却让他一定要赢,究竟是为什么? 云壬啧了啧嘴一声,无奈回道:“你若输了,便是真正的输掉了云芷,此生怕是与她无缘了。” 浔枫依旧不解,接着问道:“师父,您可否说得明白些?” 云壬起身缓缓走到他面前,止住了脚步,向他娓娓道来:“这是云芷刚回仙境时,本君为了让她不再日日颓废,就与她击掌为盟,许下了一个赌约,如今本君只能和你说这么多,浔枫,你一定要劳劳记住本君交待你的话。” 浔枫从座上起身,俯身作了一礼,几乎毫不犹豫地答应道:“是,师父。” …… 易云芷从云溪仙境离开后,直接施术回了半云宫。 她在房内换了身青色衣裙,便拿着临洹枪在院落中耍了起来。 刚适应手中的临洹枪,下一刻右手臂一股蚀骨之痛从手臂渐渐传来。 易云芷弯眉微微蹙起,左手将临洹枪插在地上,她扶着临洹枪渐渐弯下身子。 玉嵘灵仙本来想去寝殿看看鸿主殿下回来了没有,然而却在院落中,看到扶枪而蹲,满头大汗的易云芷。 他忙将手中的托盘放在地上,疾步跑了过去,扶着她的胳臂,紧张不已道:“鸿主殿下,您怎么了?额头怎么冒了那么多汗?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易云芷疼得左手紧紧地抓着他的衣袖,有气无力地回答:“玉嵘,灵,灵仙,我的手臂好痛,好像是,是旧伤复发了。” “云芷鸿主,您先在这等一会儿,小仙去附近找一位医仙过来。”玉嵘灵仙说着,便着急忙慌地往殿外跑去。 不大一会儿,玉嵘灵仙便找来医仙,为她就地诊治。 女医仙替她查看了伤口,又替她把了脉,随后起身作了一礼,说道:“鸿主殿下,您这是旧伤复发了,再加上方才用力过度,所以才会疼痛难忍。” 第333章 战神之争(上) 易云芷左手紧紧地抓着临洹枪,忍着右手臂的痛意,望向女医仙,问道:“医仙,我右手臂的痛意,可有缓解之法?” 那女仙俯身回道:“鸿主殿下,一会儿小仙替您敷点药,一个月内不宜再舞刀弄枪。” 玉嵘灵仙闻言,惶恐不安地望着她道:“鸿主殿下,这可怎么好,小仙已经替您上报六界战榜,再有十日便是您与浔枫仙尊决战之日,如今可怎么办才好。” 她额间直冒冷汗,瞥了一眼玉嵘灵仙,摆摆手道:“玉嵘灵仙别急,先听医仙怎么说。医仙,若是时日后,我如约应战,那我的右手臂会如何?” 女仙抬头望着眼前容颜绝色的女子,如实回道:“鸿主殿下,小仙不建议您去应战,否则伤势会越来越严重的,轻则旧伤复发,重则怕是日后都不能再拿起长枪,施术斗法了。” 易云芷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麻烦医仙了。” 最后这位女医仙替她在手臂上敷了药后,不大一会儿,她右手臂上的痛意缓解了许多,便回了寝殿躺在床上歇息。 七日后,易云芷右手臂的伤好上许多后,便拿着临洹枪在院落中继续练枪,却没有之前练习地那么频繁。 为了三日后,能安然上场应战,她不得不这么做。 不然依照之前她的勤奋,怎么会任由自个儿这般闲散。 而且此战,已经注定了她不能强攻,所以多用几日来精进枪法并不能使她得胜。 三日后,玉嵘灵仙带着青玉陪同着她一块儿来到了六界战榜云擂台。 他们来到这儿时,云擂台下已经站满了前来观赛之人。 毕竟这一战,可能是战神更替之战,亦或者是浔枫稳站战神之位。 浔枫已经稳坐战神之位八百余年,无人撼动,其中不乏缺有向他挑战之人,最终都被他给打败。 今日来观赛之人,大多都是给浔枫摇旗呐喊,或多或少的人时来看她怎么落败在云擂台下。 就连她自个儿也清楚,此战想赢,绝非易事,更何况她的手臂伤还未痊愈,想要得胜,几乎不可能。 青玉轻拉了拉她的衣袖,满目担忧道:“姑姑,你的手臂好些了吗?要不然,咱们这次就弃战吧,等姑姑伤好些再过来应战。” 易云芷刚想对青玉说让她放宽心,就看到了浔枫从远处缓缓走来,她忙转过来身子。 她的水眸微转,忽地心生一计。 待浔枫离她仅有十步之遥的时候,她忽然对青玉说道:“青玉,你别担心姑姑了,手臂已经好多了。再说了,今日再打一场,无论输赢与否,姑姑都答应你,回去后好好养着手臂的伤。” 青玉眨巴着一双杏眼,抬头望向她,撇嘴道:“姑姑说的是真的吗?您都不知道,每次只要您一有挑战赛,我都在云擂台下替您捏一把汗。” 易云芷故作镇定,假装没有看到浔枫的到来,俯身点了点青玉的眉心,笑回道:“好了,傻丫头,别担心,姑姑的枪法你还不放心吗?更何况姑姑还有临洹枪呢,他可是父王的法器。” 青玉忧心地点了点头,千叮万嘱道:“那姑姑一定要小心应对,如果伤势复发,千万要停手,输了大不了改日再来挑战。您可别忘记了医仙说的话,不然您的手臂真的会废了的。” 第334章 战神之争(中) 浔枫立于易云芷身后,听着她们姑侄二人说的话,心中不由得替她担忧起来。 这时,玉嵘灵仙两手捧着一黑乎乎的薄贴,缓缓走来。 待走到他们跟前,俯身作礼道:“拜见浔枫仙尊。” 易云芷闻声,转过身子,见浔枫立于她的身后,故作惊讶道:“浔枫,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浔枫瞥了一眼他手上的东西,忙问道:“玉嵘灵仙,你这东西是?” 玉嵘灵仙低头回道:“回仙尊,方才小仙在云擂台下,见到了几日前,为鸿主殿下治病的医仙,故而向她讨来了一贴镇痛薄贴,先给云芷鸿主敷着,以防一会儿上场应战时,旧伤复发。” 浔枫只“嗯”了,一副不在意的样子,离开了这里,从容自若地迈上了云擂台的台阶。 待浔枫离开后,玉嵘灵仙忙替她将这薄贴贴在了手臂上。 刚一贴上,易云芷就感觉到了一阵清凉,随后她一捋衣袖,飞身一跃,跳到了云擂台上。 她右手一挥,随即召唤出了临洹枪。 浔枫紧跟着召唤出了滏光枪,此枪长约七尺,枪头长一尺三寸,金杆金枪头。其锋三寸有余,更是锋利无比。 这是她第一次这样细细打量着这把滏光枪,一想起她曾手握着滏光枪,奋力打六界战榜挑战赛的事情,如今竟有些心酸。 如今对面之人,以及他手中握着的长枪,都是她的敌人,阻挠她成为战神的唯一劲敌。 随着仙将的击鼓声响起,他们二人分别挥动长枪,蓄势待发。 易云芷率先使用长枪发起进攻,浔枫举枪正面挡过她的攻击。 “锵锵锵”,几招下来,浔枫浅笑道:“云芷,你的枪法还是本尊亲自教的,如今你用长枪来挑战本尊,不怕败下阵来吗?” 易云芷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回道:“浔枫,今日谁输谁赢,尚未可知,你可别输给了自己的徒弟。” 说罢,她手中的临洹枪飞身跃起,向他的后肩戳去。 浔枫手中的滏光枪一个弯身侧举,轻松接过她的枪招。 他勾唇一笑,望着易云芷一副清冷的神情,说道:“你还真是毫不留情。” “若我留情,怎么夺得这战神之位!”易云芷闻言,蔑笑道。 “云芷,今日你夺这战神之位无望了!陪你过的这几招,权当陪你练枪法了,接下来,速战速决吧。” 浔枫说罢,加快了手上的动作,连续不断地向她进击。 十几招下来,易云芷有些应接不暇,她一个枪挡接下浔枫一招后,连连后退,直到撞上云擂台上的金色盘龙石柱。 易云芷气喘吁吁地靠在金色盘龙石柱上,迟凝观望着浔枫。 她一直都知道,浔枫的法术修为皆在她之上,却没想到几百年过去,他们之间竟然还有一些差距。 这些年来,她进步飞快,本以为与浔枫对战,不说旗鼓相当,但至少不会相差甚多。 看来浔枫这几百年来,法术修为精进了不少。 易云芷休整片刻后,又举起手中的临洹枪,向浔枫刺去。 浔枫一个枪举,刚好挡住她的攻势。 浔枫的枪法刚劲有力,她刚开始还能应付自如,可随着手臂上轻微的不适,越来越吃力。 直到他一个枪挑,将易云芷手中的临洹枪挑落在地,随后他挥动手中的滏光枪,向她发起攻击。 第335章 战神之争(下) 易云芷见状,一个翻身躲过,顺便捡起地上的临洹枪应战。 随后,“锵锵锵”的声音连绵不绝,他们二人又过了几招。 浔枫见她握着临洹枪的手臂微微颤抖,他担忧道:“云芷,别打了,如今你还不是本尊的对手,再坚持又能如何。” 易云芷冷笑一声,挥动手中的临洹枪,毅然决然道:“今日,若么我被你从云擂台打下,不然,我是绝对不会放弃的。” 浔枫见她如此,很是不解,问道:“你的手已经握不住师父的临洹枪了,为什么还要如此坚持?” 她摇了摇头,继续挥动手中的临洹枪,说道:“浔枫,你别说了,我是不会放弃的。” 说罢,易云芷飞身跃起,手中的长枪又向浔枫刺去。 浔枫双手举起长枪,接过她的攻击。 易云芷弯眉微蹙,额间直冒冷汗,右手臂的伤势好像又复发了。 上云擂台前,玉嵘灵仙替她在手臂上敷的薄贴已经没了任何作用,如今只觉得手臂越来越痛。 浔枫见她这般神情,忙收了大半力气,让她轻松一些。 易云芷俯身望着他满目心疼的模样,心中便已经打定了主意。她一个翻身,跳了下来。 她右手握着临洹枪,左手抚上右边手臂的伤口,冷汗直流。 浔枫看到易云芷这番模样,自是做不到无动于衷,抬脚走到她的跟前,欲俯身查看她的伤势。 就是此刻,用尽全力发起攻击的最佳时刻。 易云芷思及此,右手用尽全力挥动长枪,一个横扫。 浔枫眼疾手快地跃身躲过,却没想到她还有连招,他一个躲闪不及,后身侧躺,险些掉落在云擂台下。 “哧”地一声他右手及时将滏光枪插在地上,支撑着他的身子,以至于不会从云擂台上摔落下来。 不过易云芷怎么会给他这个翻身的机会,若是她不在此时断了浔枫的后路,只怕后面的交战她应付不下。 “浔枫,对不住了。”易云芷说罢,挥动手中的长枪,挑起浔枫手上的滏光枪,他一个支撑不住,仰身从云擂台下摔落。 浔枫一个侧翻,平稳地落在云擂台下。 他神色冰冷,仰头望着上方的易云芷。 真没有想到,为了赢他,她竟能这样不择手段,又这样地无情。 而云擂台下众人皆是瞠目结舌,此战浔枫仙尊竟然输了?太令人难以置信了。 云擂台下之人对台上发生的一切,并非全然皆知,大多人很是不解。 尤其是方才浔枫仙尊持枪走向易云芷时,为何毫无防备? 易云芷脸色苍白地走下了云擂台,又快步走到浔枫面前,满怀歉疚道:“浔枫,对不起。” 浔枫眉头深锁,冷哼道:“本尊真没有想到,云芷,你竟然为了赢,可以这般不也生冷。” 易云芷水眸微垂,面有愧色,说道:“对不起,此战我必须要赢,我承认利用了你对我的关心,你若心里气不过,改日我再亲自去清沨殿向你请罪。” “不必了。”浔枫冷冷地瞥了她一眼,失望至极,最终拂袖离去。 这时,青玉和玉嵘灵仙跟了上来。 青玉见她额间冷汗连连,担忧不已,忙问道:“姑姑,你的伤怎么样了?” 易云芷摇了摇头,强颜欢笑道:“青玉,你别担心,姑姑没事的。” 第336章 手臂旧伤复发 说罢,她们一行三人离开了这里,施术往半云宫赶去。 刚到半云宫,玉嵘灵仙便吩咐仙侍去将医仙找来。 不到两刻钟,女医仙便在仙侍的带领下,来到了半云宫正殿。 玉嵘灵仙几步上前,将女医仙拉了过来,着急忙慌道:“医仙,您快来看看云芷鸿主的伤势如何了?” “是是是,小仙现在就看。”女医仙应后,忙俯身替坐在上座上的易云芷查看伤势。 女医仙替她清理了手臂上黑乎乎的薄贴后,手臂上露出了一道顺着结痂裂口流着鲜血的伤口。 女医仙查看伤口一番,随后又替她诊脉。 不大一会儿,那女医仙面露难色,欲言又止。 易云芷见她这般神情,心中便已有了数,口中却依旧问道:“医仙,是不是我的手要废了,你且如实说来,我不会怪你的。” 那位女医仙最后还是如实禀道:“鸿主殿下,您的右手臂没废,只是如今旧伤复发,若不能及时医治,只怕日后您的右臂就不能再舞刀弄枪、修习法术了。” 她一双水眸紧紧地盯着医仙,忙问道:“医仙,我的手臂要如何医治?” 女医仙低头回道:“现在唯有以琌岩花入药敷之,才能医治您手臂上的伤势。” 玉嵘灵仙见状,一把拉着医仙的手臂,火急火燎道:“医仙,既然有救治云芷鸿主的办法,你快去将这琌岩花取来为我家鸿主入药敷上啊,若能医好鸿主殿下的伤,神君一定会感谢你的。” 易云芷蹙眉,忙出言阻止玉嵘灵仙道:“玉嵘灵仙,你别为难医仙了,想来这琌岩花珍贵,难以见得,所以医仙才会这般难以启齿吧。” 那女医仙连连点头道:“是,云芷鸿主所言极是。” 易云芷望着手臂上的伤,一时难以置信。 良久后,她抬头吩咐玉嵘灵仙道:“玉嵘灵仙,你去送送医仙。” 青玉见浔枫和医仙走远,从她的身后走了出来,红着眼睛,哭嚷道:“姑姑,您的手臂怎么会这么严重?呜呜呜……” “不就是琌岩花吗?青玉这就替您寻来。” 青玉说着,起身欲离开这里。 易云芷见状,忙施术将她定住,训她道:“青玉,你小小年纪,自个儿都照顾不好,上哪替姑姑寻药,还是老老实实地待在这里吧。” 一刻钟后,玉嵘灵仙从殿外匆匆跑进来,一脸沉重道:“云芷鸿主,方才您手臂受伤,需要用琌岩花一事,小仙已经仙鹤传书,告诉神君了。” 易云芷听到他所言,有些微怒道:“玉嵘灵仙,谁让你多嘴的,一点小伤,何必还要惊动父王。” 玉嵘灵仙俯身施了一礼,忐忑不安道:“云芷鸿主,您别生气,这件事情兹事体大,小仙不敢不报,而且您刚登上战神之位,手臂怎么能有任何闪失,不然会被外界臆测说您当上战神,名不副实。” 她无奈扶额,摆了摆手,说道:“罢了罢了,这件事先这样吧,下不为例。” 玉嵘灵仙见此,忙俯身拜谢道:“是,多谢鸿主。” 半个时辰后,易云芷在殿内忍痛端坐着,直到一抹伟岸的身影出现在正殿门口。 她的目光从右手臂上渐渐地移到了他的身上,唤道:“父王……” 云壬大步流星地走到易云芷的跟前,半蹲着身子,查看着她的伤势。 第337章 如今还算数吗? 云壬伸手握着易云芷的手腕,看到她手臂上的伤势后,微微皱眉。 随之,他站起身子后,左手一抬,手中便出现两株紫色花苞半开的灵花。 “这是琌岩花,一会儿让仙侍将其捣碎替你敷上,刚当上战神,手可别废了。” 易云芷起身,拱手拜谢道:“多谢父王。” “三日后就是你受封战神之日,你先在这里休养着吧。” 云壬说罢,转身欲要离开这儿。 易云芷见状,忙喊住父王,踌躇片刻后,问道:“父王,如今我已经成为战神了,您七百年前答应我的事情,如今还算数吗?” 云壬一脸凝重,眉头深锁,叹了口气道:“作数,云芷,既然你在千年之内成功夺下战神之位,本君自会如你所愿,将那凡人的魂魄放出来。” 她水眸微垂,跪下身子恳求道:“父王可否将阿濯的魂魄交给我,我想亲自将阿濯交给锁魂仙君,与他亲自告别。” 云壬转过身子,伸手将她扶起,提醒道:“云芷,别忘了你所说的,好好做你的战神,日后不会再见那凡人,若违此誓,本君绝不会让你若惦念的凡人好过。” 她俯身回道:“是,云芷定然谨记于心。” …… 一日后,十名天将浩浩荡荡来到了半云宫,为首者铿锵有力地宣读天帝御旨:“天帝召曰:今有凤凰神君云壬长女云芷,骁勇善战,足智多谋,勇冠六界,着本帝之命,封其为战神。云芷鸿主,接旨吧。” 易云芷跪在地上,恭恭敬敬地拜谢一番,双手高高举起,将御旨接过。 那位为首的天将摆了摆手,身后便有两名天将端着金银战甲呈到她面前。 “云芷鸿主,这两套金银战甲乃是陛下赐给新任战神的。” 易云芷闻言,忙跪地磕头拜谢道:“多谢天帝。” 她刚谢罢,身后的仙侍便接过天将手中的战甲。 宣完御旨后,数十位天将转身离开了半云宫。 易云芷瞥了一眼这金银战甲,战神的战衣,心中忽然有些感慨。 历经近七百年,她终于登上了这战神之位,可这只是复活阿濯的第一步,日后的路尚漫漫。 这聚魂珠以及万灵石乃龙族、凤族的宝物,她该如何取得呢? 思索良久,她什么都没有想出来。 她整了整身上的紫色衣衫,扭头对身后的玉嵘灵仙交待道:“玉嵘灵仙,这金银战甲,你好生保管着。一会儿,我要回云溪仙境一趟。” 玉嵘灵仙俯身作了一礼,回道:“是,鸿主殿下,您就放心吧。” 易云芷回到云溪仙境时,已是一个时辰后的事情。 她刚入仙境,便看到了彦粼在结界处侯着,她几步走上前,问道:“彦粼仙者,父王可在霜泠殿中?” 彦粼仙者双手抱拳,笑回道:“云芷鸿主,师父在北宫门那边的云角亭等着您呢。” 她微微点头,抱拳回礼道:“多谢彦粼仙者告知。” 说着,她便往北宫门走去。 待到了北宫门后,她四处观望着附近的云角亭。 直到在水中央的云角亭看到了父王的身影,她双手比划一番,施术飞到云角亭中。 易云芷瞥了一眼正襟危坐着的父王,以及他手中捧着的黑色檀木盒。 她俯身作了一礼,拜道:“拜见父王。” 第338章 受封战神之位(上) 云壬微微瞥了她一眼,从容自若道:“来了。” 易云芷平身后,轻点头道:“是,父王。” 他垂眸望着石桌上的檀木盒,向她解释道:“这檀木盒中,有那凡人的魂魄。” 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父王手上的檀木盒,有些难以置信:“阿濯的魂魄,就在这檀木盒中吗?” 云壬点头,将手边的檀木盒递交给她,叮嘱道:“在的,云芷,今日本君就将这檀木盒交给你,希望日后,你能好自为之。” 易云芷俯身接过,拜谢道:“多谢父王。” 随后,易云芷带着这檀木盒,离开了云溪仙境,一路赶到了妖界,来到了泫罗居住的洞府。 易云芷刚迈入洞府,便看到泫罗在晾晒草药,她欣喜唤道:“泫罗。” 泫罗循声望去,笑问道:“清儿,你怎么过来了?” 她两手紧紧地抱着檀木盒,欢呼雀跃道:“浔枫,我成为战神了,历经近七百年,我终于登上了战神之位。” 泫罗闻言,忙放下了手中的簸箕,抱拳道贺:“恭喜恭喜,清儿终于得偿所愿。” 易云芷将檀木盒亲自交到泫罗的手上,正容亢色道:“泫罗,阿濯的魂魄就交由你好生保管了。” 泫罗小心翼翼地接过檀木盒,转身放到了齐平的石块上,施术在檀木盒试探一番,才放心道:“嗯,清儿,如今陛下的魂魄已经聚齐,只待聚魂珠和万灵石到手,我们便可能真真正正地将陛下复活了。” 她弯眉微皱,顺道:“聚魂珠与万灵石皆非寻常宝物,只怕取之不易。” “泫罗,你放心,我绝对不会放弃的。” 在妖洞陪着泫罗说了好一会儿话,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了妖洞,往半云宫赶去。 这两日来,易云芷在半云宫中养伤,好不惬意。 转眼间,两日的时间悄然过去,便到了她受封战神之位。 父王着了一身深蓝色仙界朝服来到了半云宫,然后陪着她一同前往天界神霄殿。 神霄殿内,天帝一身金色龙袍威严地坐在金色龙座上,而下方左右两边站满了六界中德高望重的仙将神臣。 殿内噤若寒蝉,随后进来一名天将,疾步走到天帝跟前,俯身禀道:“禀天帝,云壬神君与新任战神在殿外等候求见。” 天帝薄唇轻抬,命令仙将道:“宣他们入殿。” “是,天帝。”仙将施了一礼,便走到殿门前,宣唤道:“请云壬神君与新任战神云芷入殿。” 一声接一声的传唤,从殿内到殿外,连绵不断。 片刻后,易云芷着一身银色战袍,战战兢兢地跟在父王身后,抬脚迈入了神圣的神霄殿。 云壬大步走到群臣前,俯身拜道:“拜见天帝。” 易云芷跟在父王身后,紧跟着拜道:“拜见天帝。” 天帝微微点头,抬手道:“平身。” 他们父女二人同声一辞拜谢道:“多谢天帝。” 天帝瞥了眼下方之人,语气浅淡道:“云壬,你身后站着的女子,可是你的长女云芷?这次六界战榜挑战赛中胜过浔枫的新任战神?” 云壬俯身抱拳回道:“回天帝,正是臣的长女云芷。” 天帝闻言,笑赞道:“真是虎父无犬女,年少有为,小小年纪竟能夺得战神之位,与你当年有得一比。” 第339章 受封战神之位(下) 易云芷俯身作礼,拜谢道:“多谢天帝赞誉,云芷听说父王曾随天帝征战四方,不论功绩还是法术修为,自是不及父王的千分之一。” “哈哈……”天帝开怀大笑,随后又道:“这六界战榜自成立以来,只出了一位女战神,数日前,刚听到战榜更替战报时,让本帝也很意外,没想到此人竟是云壬的女儿。” 云壬唇角微勾,俯身回道:“回天帝,能为我泱泱天界效劳,是云芷的荣幸。” 天帝点了点头,沉思一番后,说道:“云壬神君说得极是,云芷,从今日起,本帝便封你为凌曜战神,为我泱泱天界效劳。” 云壬闻言,忙拉着她的手臂,跪拜谢道:“多谢天帝。” 自受了封赏后,易云芷先是回了半云宫,将身上的银色战袍退下,换了身青色罗裙。 自那日她赢下浔枫后,多数时间在半云宫养伤。 本想着去清沨殿去负荆请罪的,不料此事却一拖再拖。 正好今日得空,她手拿着父王的临洹枪,独自前往清沨殿。 易云芷到的时候,刚好碰到了回来的浔枫。 她快步走到浔枫的面前,一把拦住了他的去路,将临洹枪递给他,愧疚道:“浔枫,那日战榜挑战赛,是我做得不对,今日特意来向你负荆请罪的。你若心中不爽快,大可以拿着我向父王借来的临洹枪刺我。” 浔枫冷冷地望着易云芷,讪笑道:“凌曜战神,本尊哪敢啊!若是没有什么事,还请您快些回去吧,不要再来清沨殿打扰本尊。” 易云芷俯身鞠躬道歉:“对不住了,浔枫,你若一直不原谅我,那我便一直在这儿等着。” “随你便。”浔枫说罢,两指施法后,一溜烟的功夫便飞进了清沨殿。 易云芷见此,低头沉思。 浔枫,对不起,是我伤害了你,你不原谅我也情有可原。 她站在屏风殿外,孤身等着。 一个时辰过去,两个时辰过去,一天过去,两天过去,浔枫一直没有出来过。 直到第三日过去后,清沨殿的门终于从里面打开了。 易云芷闻声望去,见月灀一人悄悄地出来,快步走到她面前,双膝微曲作了一礼,说道:“云芷鸿主,您已经在这里站了三日,仙尊如今不愿意见您,您不妨先回去吧。” 她摇了摇头,忙说道:“不行,我既然有错在先,怎么能半途而废。” 月灀踌躇不决,有些为难,于是直言向她说道:“这是浔枫仙尊的意思,他让奴婢出来告诉您,伤若未好,就不要勉强了,以免神君担心。” 易云芷勾唇苦笑,交待月灀道:“你告诉浔枫,就说战神之位于我而言,和命一样重要。那一日伤他,是我的不对,他若不能原谅我,就不要勉强,我这就离开,不给他添堵了。” 月灀连连点头应道:“是,云芷鸿主。” 易云芷抬头瞥了一眼清沨殿,无奈地转身离开。 她刚一回到半云宫,便看到了彦粼仙者和玉嵘灵仙坐在院落石桌上边品茶边唠着。 他们二人听见声音,忙转过来身子,却看到易云芷这副愁云满面的模样。 彦粼仙者起身走到她的面前,俯身作了一礼,笑着恭贺道:“恭喜云芷鸿主,成为六界新任战神。” 第340章 是害怕与我公平竞争吗? 易云芷抬头瞥了他一眼,问道:“彦粼仙者,你此次过来,是父王有什么事情需要传召于我吗?” 彦粼开门见山道:“鸿主殿下真是聪慧过人,师父正是有事,故而遣彦粼过来,通知鸿主殿下一声。” 她挑眉问道:“父王可有说是何事?” 只见他摇了摇头,说道:“这个彦粼不大清楚,师父也没有提前告知。” 她整衣敛容一番,便对彦粼说道:“彦粼仙者,我现在就随你过去。” 说罢,他们二人腾云离开了这里,往云溪仙境赶去。 彦粼带着她来到了云桐殿,便止住了脚步,对她说道:“云芷鸿主,今日神君要说的事情非同小可,彦粼只能送你到这儿了。” 易云芷微微点头,抱拳谢道:“有劳彦粼仙者了,我自个儿进去就行,你先去忙吧。” “彦粼告辞。”彦粼抱拳回以一礼,便转身离开了这儿。 易云芷迈入云桐殿后,便看到了殿内除了父王外,还有风伊华与云琏坐在他左下方的位置。 她大步走到他们跟前,俯身作礼拜道:“拜见父王,拜见君后。” 云壬挥了挥手,指着他右手边的位置,对她说道:“云芷,快入坐吧。” “是,多谢父王。”易云芷又作了一礼,才缓缓走到父王右手边的位置坐下。 云壬端起手边的金樽,一口饮下杯中酒,浅笑道:“今日,本君召你们前来,是有一事要宣布。” 云琏的目光扫向易云芷,撇了撇嘴道:“父王,您有什么要事,竟然连长姐也召了回来?” 风伊华有些不悦,拽了拽云琏的胳膊,斥责她道:“云琏,别打岔,先听听你父王要说什么。” 云壬神色凝重,向她们娓娓道来:“时至今日,本君继任凤凰神君已有千年,这千年来,本君如履薄冰,不敢有丝毫懈怠。” “云芷、云琏,如今你们也长大了,是时候将云溪仙境的大任交给你们了。” 易云芷听了父王的此番话,深思一番后,起身作了一礼,拒绝道:“父王,我如今已是六界战神,理应尽心辅佐天帝,守护我泱泱天界。只怕不能身担数职,这凤凰神君的大位,还是交给云琏吧。” 云壬摆了摆手,解释道:“诶,此言差矣,云芷,如今你虽是战神,可却与接任凤凰神君之位并不冲突。故而本君决定,由你与云琏公平竞争,得胜者,便能继我神君之位。” 易云芷赞同地点了点头,拱手道:“是,但凭父王安排。” 云琏随后,从坐上起身,也跟着拱手道:“任凭父王安排。” 云壬起身,满意地点头笑道:“如此甚好,不论你们姐妹二人,谁来做这凤凰神君之位,都要以仙境子民的安乐为己任。” 她与云琏俯身作了一礼,异口同声道:“是,多谢父王教诲。” 宴席散后,易云芷有些微醉,她起身往朝阳殿走去,打算休息一会儿再离开。 易云芷前脚刚离开云桐殿,云琏后脚就跟着走了出来。 云琏几步走到易云芷的面前,抓着她的手腕,冷笑道:“云芷,你这招以退为进用得可真好。” 她的身子靠在背后的金壁上,一双水眸上下打量了云琏一番,蔑笑道:“云琏,你对我这般冷嘲热讽,是害怕与我公平竞争吗?” 第341章 此番带你下凡散散心 云琏心中更加愤愤不平,伸出玉指指着她道:“云芷,你别以为成为了六界战神,就能成为凤凰神君。庶女就是庶女,仅凭你娘是妖,你就不能与我一决高下。” 易云芷听到她出言不逊,酒也醒了大半,一把抓住她的衣领,勃然变色道:“云琏,你是否太高看自己了,我登上六界战神之位,靠的是我的谋略,我的潜心修习,我的不择手段,最起码我能坐上,并且坐稳这战神之位。而你呢?永远只能做一个躲在君后身后哭泣的小丫头,一个只要心中不顺就会冷嘲热讽指责他人不是的小丫头。” “我告诉你,云琏,凤凰神君之位我坐定了。” 提醒云琏后,她头也不回地往朝阳殿走去。 待易云芷再次醒来时,仙境已经过去了整整一日。 她躺在床榻上,伸了伸懒腰,抬头眺望着窗外的景色。 自从参加六界战榜挑战后,她日日都在战战兢兢中度过,每输一场比赛,她就会加紧练习力度,力保下一场赢下将她打败之人。 说真的,她已经很久没有这般舒坦地睡过一觉了。 易云芷在床榻上又躺了半个时辰,才磨磨蹭蹭地起身梳洗更衣。 待她回到半云宫时,已是两个时辰后的事情。 她刚一入殿,玉嵘灵仙便笑嘻嘻地迎了上来,俯身作礼道:“拜见凌曜战神。” 易云芷浅浅一笑,水眸微抬,望向玉嵘灵仙,打趣道:“玉嵘灵仙,说真的,我还是喜欢听你唤我鸿主殿下。” 玉嵘灵仙笑应道:“是,鸿主殿下,日后小仙还唤您故称。” 易云芷忽然顿住了脚步,对玉嵘灵仙吩咐道:“玉嵘灵仙,你去和青玉说一声,让她收拾一番,咱们回妖界一趟,顺便再到凡间走走。” 玉嵘灵仙斜头望向易云芷,笑问道:“是,鸿主殿下,您此番可带小仙一块儿?” 她微微笑道:“玉嵘灵仙平日在半云宫辛苦了,此番带你下凡散散心吧。” 玉嵘灵仙闻言,欢欣鼓舞道:“多谢鸿主殿下,小仙这就去告诉青玉小姐,让她也高兴一番。” 玉嵘灵仙说着,欣喜地往青玉居住的寝殿跑去。 半个时辰后,易云芷带着青玉,以及玉嵘灵仙一同出了半云宫。 他们一行三人准备先去凡间,等回半云宫时,再顺道去妖界看看。 青玉自她带回半云宫后,便没有去过其他地方。 说来,她过往一百年来,都没有怎么陪着青玉。 这一百年来,是她打六界战榜挑战赛的关键时刻,她不敢有丝毫松懈。 就连教青玉读书写字,大多时候都是玉嵘灵仙代劳的。 易云芷思及此,抬头望着前方活蹦乱跳、四处观望着的青玉,满眼愧疚。 青玉走到一面具摊前,拿起一个虎脸面具,伸手将它戴在了脸上,小跑到易云芷的面前,笑嘻嘻地问道:“姑姑,您快看看,青玉戴这个面具好不好看?” 易云芷见她将面具取了下来,露出了娇俏的五官,夸赞道:“好看,青玉模样长得好,戴什么都好看。” 青玉听到姑姑的话,冷哼一声,撇嘴道:“姑姑好生敷衍,我还是让玉嵘灵仙来看吧。” 青玉说罢,转身往一旁糕点摊跑去。 他们三人在街上逛了近三个时辰,才找了家客栈宿下。 第342章 你我二人同是天涯沦落人 翌日一早,易云芷感觉到身边的动静,缓缓睁开双眼,望向已经从床上起身的青玉,懒洋洋道:“青玉,今日你怎么起得这么早?” 青玉坐在杌凳上,红着眼睛看着她,伤感道:“姑姑,一回到凡间,我就想起了爹爹,不知道这一百年来,他过得怎么样了?有没有找到阿娘?” 易云芷见她如此,忙坐起了身子,笑了笑道:“青玉原来是想爹爹了啊,想知道他如今怎么样,这还不简单。” 青玉伸手挠了挠后脑勺,十分不解,于是连连问道:“姑姑,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要带青玉去茅草屋找爹爹阿娘吗?” 她轻笑回道:“青玉,从你跟着姑姑离开后,这都已经过了一百多年了,你爹爹还在不在那里都不清楚,而且过了那么久,我已经记不清茅草屋在哪里了。” 青玉秀眉微挑,不明所以道:“那姑姑方才所说,是何意啊?” 易云芷伸手将右手臂上的衣袖往上捋了捋,将手腕上的紫玺珠露了出来,莞尔一笑道:“青玉,你看这个。” 青玉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手腕上的紫色珠串,有些不解道:“姑姑,这珠串有何妙用,能寻到爹爹吗?” 易云芷笑了笑道:“不用寻,你爹自会过来的。” 说着,她便从床上起身,走到桌案前,拿起青诀剑,在左手上划了一道口子。 待手指上的鲜血渐渐汇聚成珠,她忙滴在了右手腕上的末端紫玺珠上。 不大一会儿,紫玺珠散发出紫色光芒。 青玉惊奇地跑到她面前,握住她的手腕,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紫玺珠观看着。 “姑姑,这珠串真的能让爹爹过来找我们吗?” 她勾唇一笑,回道:“你爹爹若是无要紧事,应该会过来的。” 半个时辰后,易云芷好整以暇地坐在客栈大堂中用着膳食。 这时,从客栈外冲进来一位胡子邋遢的布衣男子。 那男子入了客栈后,见手腕上的紫玺珠不再散发光芒,四处张望着,喊道:“云芷,青玉,云芷……” “别喊了,我们在这儿呢。”易云芷说着,循声望去。 待看到易远青时,大吃一惊。 真没想到,曾经玉骨仙姿的二哥,如今竟颓废至此。 易远青快步走到她跟前,担忧问道:“云芷,你们是不是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情了,我看紫玺珠一直在闪闪发光。” 易云芷撇了撇嘴,抱怨道:“二哥,你就不能盼我们点好啊!” 易远青见她四周无人,忙问道:“青玉呢?她没有跟你在一起吗?” 她嫣然一笑,回道:“青玉说,你最爱吃糖炒栗子,就和玉嵘灵仙跑出去买些回来,等你过来时,再拿给你吃。” 她将易远青拉着坐了下来,伸手拿起瓷水壶倒了杯茶水,递给他道:“二哥,一路风尘仆仆地赶过来,辛苦了,先喝杯茶水缓缓。” 易远青伸手接过,咕噜咕噜地将杯中水饮下肚,随后又拿起水壶,满满地倒了杯茶水,又两口饮尽。 待他舒缓些后,仔细打量了她好一番,夸赞道:“云芷如今真是越来越意气风发,让人好生羡慕。” 易云芷听了此话,嗤笑道:“羡慕什么,你我二人同是天涯沦落人,盼望着心爱之人归来。” 第343章 找家戏楼听听戏 这时,青玉与玉嵘灵仙走进了客栈,他们二人两手皆捧着糖炒栗子。 青玉余光瞥见了姑姑身旁坐了位布衣男子,他佝偻着背,正与姑姑说着话。 看背影,此人与记忆中的爹爹既像又不像。 她快步走到那男子身后,试探问道:“爹爹,你是爹爹吗?” 易远青听到声音,眼睛突然有些不适,他忙伸手揉了揉双眼,才悠悠回头,看到一位身高只及他腰间的女孩。 他看着青玉与茯玉几乎一模一样的眼睛,伸出一手欲抚上她的脸颊。 “青玉,我是你爹爹啊!” 易远青此话刚脱口而出,青玉将糖炒栗子全丢给了玉嵘灵仙,疾步跑到他的跟前,一把抱住了他。 青玉将脑袋埋在他的怀中,哭喊道:“爹爹,你这些年来为什么不来看青玉?你知不知道青玉很想你。” 他将青玉从怀中拉开,抬手替她拭去眼泪,红着眼睛道:“爹爹也很想你啊,青玉,快别哭了,爹爹会心疼的。” 易云芷给玉嵘灵仙递了个眼色,边起身边说道:“你们父女二人许久未见,一定有许多话要说,我和玉嵘灵仙出去走走,一会儿再回来。” 玉嵘灵仙将手上的糖炒栗子放在了桌上,便跟着易云芷走了出去。 易云芷刚出了客栈,便伸手从衣袖中取了一锭金子,递给玉嵘灵仙,吩咐他道:“玉嵘灵仙,这金子你交给店家掌柜,让他将堂内之人清一下。” 玉嵘灵仙伸手将金子接过后,应道:“是,云芷鸿主。” 说着,玉嵘灵仙又折回了店家客栈。 易云芷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不到一刻钟,玉嵘灵仙快步跟了上来。 玉嵘灵仙跟在她的身后,笑嘻嘻道:“鸿主殿下要去做什么?小仙来为您指路如何?” 她伸手捂嘴打了个哈欠,转身对玉嵘灵仙说道:“找家戏楼听听戏吧。” 玉嵘灵仙伸手指向前面,对她说道:“鸿主殿下,前面再走一里路,应该有家戏楼。” 说罢,他们二人便径直往那家戏楼走去。 大早晨的,戏楼的人还没有那么多人,他们就在戏台下坐了下来。 戏台上似在唱着一代帝王如何开疆扩土,以及在中年时,如何宠爱哪个妃子。 待她仔细听来,才听出戏台上的名伶在唱的是阿濯。 易云芷一手托着脑袋,听着听着渐渐有些沉浸其中。 戏台上的唱文半真半假,可她却不由得想像着阿濯平定缙国、芜邑的英姿,亦回想起了他们相识、相知、相爱的点点滴滴。 其实,她最怀念的,还是与阿濯成婚后的日子。 那时母后身体安好,鄢箬未曾远走,冀儿还未长大,一切是那么的美好。 她在凡间没有朋友,却有家人与爱人,因为她们,她在凡间的每时每刻都很温暖。 玉嵘灵仙见她听得痴迷恍惚,便招手唤来小二,笑问道:“这台上的戏文唱得是谁啊?” 小二手上端着水壶,顺便给他倒了杯茶水,回道:“公子,戏台上唱的是大盛王朝的开国皇帝宇文濯。” 玉嵘灵仙伸手端起茶水,浅酌两口,便又放下。 他挑了挑眉,问道:“为什么要唱他呢?” 小二忙解释道:“此人骁勇善战,足智多谋,是平定乱世的英雄帝王。千秋功绩,任由后人评说吧。不过,这位帝王据说那是风流成性,更是在不惑之年娶了位妙龄娇妻呢。” 第344章 那这位孟皇后一定姿容绝色吧? 玉嵘灵仙拉着他的手臂坐了下来,脸上写满了好奇,“那这位皇帝后宫一定佳丽无数吧?” 店小二清了清嗓子,笑回道:“那是当然,不过据宫录记载,彧帝自娶了孟皇后,便没再纳一人入宫,十几年如一日地独宠皇后。” 玉嵘灵仙挑了挑眉,笑问道:“那这位孟皇后一定姿容绝色吧?” 店小二点了点头道:“听说此女有闭月羞花之容,尤其水眸半垂时,最是楚楚可怜。每每弯眉微蹙时,彧帝都心疼不已。” 玉嵘灵仙勾着脑袋,接着问道:“小二,你口中说的彧帝应该是位痴情之人,为何要说他好色?” 店小二立即化身成一位说书先生,向他娓娓道来:“若不好色,他又怎么会娶年轻貌美的女子为妻?最令人津津乐道的是,彧帝身为太子时,曾娶过太子妃,不知为何,却在登基为帝后,没有封他的太子妃为皇后。” “后宫就是一个只见新人笑的地方,孟皇后何其有幸,竟能得到一位盖世帝王的宠爱,而彧帝的徐昭仪又何其悲哀,碧玉年华嫁与彧帝,在宫中蹉跎岁月几十年,就连皇位都被传给了孟皇后的养子宇文冀。” 玉嵘灵仙听罢,愤愤拍案道:“听你这么说,这个彧帝就是个始乱终弃、好色之人。遇到年轻貌美的女子,就将后位奉上。” 而一旁坐着的易云芷被玉嵘灵仙的拍案声惊醒,待听到他所言,出言厉喝道:“玉嵘灵仙,你不知前因后果,怎么能轻易作下定论?” 玉嵘灵仙闻声望去,笑问道:“云芷鸿主莫不是知道这件事的内情?” 易云芷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说道:“知道,世上之人,恐怕没人比我更清楚事情的前因后果,来龙去脉。” 玉嵘灵仙起身,跑到易云芷面前,就势坐在了身后的木椅上。 他抬手晃了晃易云芷的手臂,好奇道:“云芷鸿主,您已经勾起我的好奇心了,快说来听听。” 易云芷端起手边的茶水,喝了一口,便又放下。 她的目光眺望着远处,神情恍惚道:“彧帝宇文濯与孟皇后相识于则安十三年九月,他们在皇宫中相伴长大,后来靖王宇文诚谋反,孟皇后为了助他们突出重围,身负重伤。” “自此,他们分离近二十年。孟皇后再回来时,却发觉宫中早已物是人非,就连彧帝也忘了她。” “好在后来一切走上了正道,孟皇后嫁给了她深爱的男子,而彧帝亦娶了他深埋心底的女子。” “至于徐姝玉,她是彧帝身为太子时,被当时的陛下赐给彧帝为太子妃。阿濯对徐姝玉没有情,却有身为丈夫的责任。” 店小二不知何时竟走到了她的身后,阴阳怪气道:“姑娘,看你年纪青青,这忽悠人的本事挺高的。不得不说,这故事编得不错。可惜啊,却与史实不符,孟皇后嫁给彧帝的时候可是妙龄,又怎么会与彧帝年少时相识呢!” “若她不是人呢,一切不就解释得通了嘛。” 易云芷勾唇一笑,伸手握着玉嵘灵仙的手臂,一挥袖的功夫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原地站着的店小二大惊失色,抱头大喊道:“有妖怪,方才那两个人是妖怪啊!快来人啊,救命啊!” 第345章 您就是那位孟皇后吧? 周遭之人没注意到方才那两人与店小二这边的动静,当听到店小二的这番胡言,只以为他中了邪犯糊涂呢。 最后他们只看了他一眼,便又做起了自个儿的事情。 易云芷带着玉嵘灵仙来到了月拱桥,他们刚在桥上站稳身子,玉嵘灵仙惊奇地看着她,笑问道:“云芷鸿主,您就是那位孟皇后吧?” 她蹙起眉头,回道:“是,我就是七百多年前的嘉羲郡主易清,以及彧帝的孟皇后能涟清。” 玉嵘灵仙注意到她的神情,想问又不敢问,最后还是将心中疑问道出:“这么多年过去了,您还记得彧帝的模样吗?” 她垂下眼眸,喃喃自语道:“不管怎么样,他都活在我的心中。” 玉嵘灵仙抿唇不语,良久,才又说道:“云芷鸿主,过去的事情就别想了,凡事皆往前看。话说,我们已经出来好一会儿了,应该可以回客栈了。” 易云芷望着街上人来人往的景象,叹息一番,便对玉嵘灵仙说道:“咱们回去吧,别让二哥和青玉等久了。” 玉嵘灵仙笑应:“是,鸿主殿下。” 他们二人刚回到客栈,就看到了青玉坐在易远青的身边,拉着他的手臂撒娇着。 青玉无意间看到了他们回来时,一把送开了爹爹的手臂,起身走到他们跟前,喜笑颜开道:“姑姑,玉嵘灵仙,你们可算回来了?糖炒栗子都快被爹爹吃完了。” 易云芷伸手点了点青玉的额头,笑盈盈道:“你这个鬼精灵,怎么不说你也爱吃呢。” 青玉抬手摸了摸额间被姑姑点过的地方,转身跑到易远青跟前,撇嘴抱怨道:“青玉才没有呢,爹爹,你看姑姑,她平时里,可是对女儿可是很严苛的。” 易远青见女儿这般,一脸慈笑道:“青玉,别以为爹爹不在,就不知道事情原委了。你姑姑不容易,以后可别给你姑姑添乱添堵。” “哼,连爹爹也欺负我,不理你们了。”青玉说罢,转身跑到了客栈外面。 易云芷见状,扭头吩咐玉嵘灵仙道:“玉嵘灵仙,好好跟着青玉,别让她走远。” “是,鸿主殿下,小仙这就去。”玉嵘灵仙应后,抬脚追了出去。 她几步走到易远青面前,弯身坐了下来。 她目光紧紧地望着易远青,忽然问道:“二哥,你找到二嫂了吗?” 易远青嗤笑一声,惆怅道:“几百年来找到茯玉,多年后却又要失去她。凡人生生世世地轮回着,我亦生生世世地找着,每一世幸福并痛苦着。” 易云芷见他这个样子,心疼不已,艰难开口道:“二哥,如今见你这个样子,我忽然有些后悔,后悔当初劝你不要放弃。” 易远青摇了摇头,苦笑回道:“云芷,二哥不悔,只是恨自己太过无用,师承医仙,多年来颠沛流离,早已忘记了自己学医的初心。更恨自己为什么这么笨,几百年来,竟炼不出长生不老药,让茯玉承受着轮回转世之苦。” 易云芷伸手握住了他的手,劝慰道:“二哥,你已经尽力了,二嫂不会怪你的。” 易远青反握着她的手,满眼愧疚道:“云芷,这些年来,二哥很感谢你,把青玉照顾得这么好,让我也没有后顾之忧。” 第346章 是不是太奢靡浪费了? 她浅浅一笑道:“二哥,你别这么说,我们是一家人,何须这么客气。” “对了,你这次不妨跟我们一起回妖界看看阿爹阿娘再走吧。” 易远青点了点头,低头回道:“也好,我跟着你们回去一趟。我真是不孝,几百年来,都没有回乾华山,看过爹娘一次。” 她微微一笑,说道:“二哥,你这样说,让我情何以堪,说起来,我们一样不孝。” 他们几人在这家客栈休息了一眼,第二日便收拾一番,欲启程离开。 易云芷一手背于身后,抬头望向二哥干净的脸庞,笑容浅浅道:“二哥,你先和青玉回乾华山,我还要去一个地方看看,等忙完后,再起身回乾华山。” 易远青点了点头,一手拉着青玉的手臂,欲施术离开。 然而他却在转身之际,停止了手上的动作,深深地望了她一眼,叮嘱道:“也好,我与青玉在乾华山多待几日,等你回去后,一家人一起吃个团圆饭。” 易云芷笑应道:“好,二哥,记得叫上长姐一起。” 玉嵘灵仙忙问道:“云芷鸿主,那小仙呢?是跟您一块儿,还是先回半云宫?” 易云芷瞥了他一眼,浅笑道:“玉嵘灵仙,平日里操劳半云宫辛苦了,我允许你在凡间多待一段时日,等玩够了再回去。” 玉嵘灵仙惊喜若狂道:“多谢云芷鸿主。” 说罢,他们四人便在此分道扬镳。 易云芷施术飞行,往珣城易府赶去。 两刻钟后,她望着眼前风风雨雨历经七百年的府院,新砖旧瓦覆盖在屋顶上的景象,忽然感慨良多。 阿濯已经离开她七百三十六年,她已经七百年没有来过凡间了。 阿濯离世时,她不过三百一十六岁,如今却已经一千来岁了。 时过境迁,莫过于此了吧。 除了阿濯,她已经记不清七百多年前故人的模样身影了。 阿濯也真是的,与她成婚这么多年,竟没有教会她作画,如今她只能凭借着记忆来怀念阿濯,怀念故人了。 这时,府院桂花树下,站着一位五官端正的男子。 他一袭白衣,手中拿着书卷,一身的书生气。 那名男子一手拿着书卷,一手指着她道:“姑娘,请您快些从屋顶上跳下来吧,这可不是嬉戏玩耍的地方。” 易云芷一个翻身跳到了府院中,步履轻缓地走到那男子跟前。 她挑眉问道:“你是何人?” 那男子勾唇笑回道:“自是守府人,姑娘,这府院不是一般人能进的,请您出去。” 易云芷闻言后,从袖中取出一块金色腰牌,在他的眼前晃了晃后,笑问道:“这回我可以进了吗?” 那男子见到金色腰牌,有些微惊。 他瞥了眼前容颜娇美的女子,有些失神,随后忙俯身作礼:“拜见夫人。” 易云芷微微点头道:“平身吧。” 她随后又问道:“这府院中的新砖旧瓦并盖在一起,很是难看,怎么不请人将府邸里里外外地翻修一番?” 那男子跟在她的身后,边走边问道:“回夫人,这府院里里外外地翻修一番,是不是太奢靡浪费了?” 她听到此番话,顿住了脚步,扭头瞥了他一眼,问道:“是银子不够用的吗?” 那白衣男子摇了摇头,回道:“不是。” 第347章 难得齐聚 易云芷弯眉微皱,命令道:“既然不是,那就按我的意思去办。” 在府中四处晃了晃,便离开了这里。 如今的府院已不如当初,既没有故人,又没有美景,实在没有可吸引人的地方。 …… 易云芷刚走到乾华山的妖洞洞口,便听到了里面的欢声笑语。 自成年后,他们一家人聚少离多,像今日这般热闹的情景,约莫还有七八百年没见过了。 她抬腿迈入洞府,亲切地唤道:“阿爹阿娘。” 陈娴望着洞府门口立着的娇俏女子,好一番说亲道热:“云芷也回来了,你们几个是不是商量好的,要回来一起回来。若换做平日里,也没见谁想着回来看看我和你爹。” 易云芷疾步走到陈娴跟前,拉起她的手,浅浅一笑道:“阿娘说的没错,若这次我没有央求着二哥一起来看望您们,估计他都想不起来要回来。” 陈娴赞同地点了点头,目光从她的身上移到正与易伯渊喝酒下棋的易远青,埋怨道:“云芷说得不错,就数你二哥最没良心了。” 易云芷拉着陈娴坐在了石凳上,笑问道:“阿娘,我让二哥通知长姐回来一趟,咱们一家人聚一聚,长姐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 谁料,她话音刚落,便听到一道清脆悦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云芷,多年不见,你就这么想长姐吗?” 易云芷扭头向洞口望去,便见一位螓首峨眉的女子立在那里。 她惊喜交加,随之起身,小跑到洞口,一把抱住了易远兰,红着眼睛道:“长姐,许久未见,小妹很是想念你呢。” 易远兰听了此话,一把推开她,嗔怪道:“若真想念,你打六界战榜挑战赛的时候,怎么不来看看长姐?” 她努了努嘴,极力辩解道:“哪有,我不也去看望过你几次,只是后来,太忙了就没想起来。” 易远兰见状,喜笑颜开道:“说到此事,长姐还是要先恭喜你,成为六界战神,真是长了凤凰神君与我赤狐一族的脸面。” 易云芷垂下眼眸,苦笑道:“整整七百年,我从六界战榜打到战神之位,如今想来,真是不易。” 易远兰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劝慰道:“这世间哪有易事,云芷,不要惧怕前路艰难凶险,一切都会过去的。” “云芷,你既然能打败浔枫仙尊,成为新一任战神,想来法术修为已经极高了,改日不妨与长姐切磋一番。” 易云芷忙点头应道:“好啊,改日有时间,再向长姐请教。” 这时,易远青拉着青玉,来到她们跟前,左手指着易远兰,对青玉说道:“青玉,这位是你的大姑姑。” 青玉抬头,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和爹爹有几分相像的女子,随后乖巧地唤了声大姑姑。 易远兰有些震惊,待反应过来后,一掌拍向易远青的肩膀,打趣道:“嘿,你小子动作挺快啊!几百年未见,女儿都这么大了!” 易远青伸手摸了摸额头,浅笑道:“还好吧,不过我们三人难得齐聚,今日一定要畅饮一番。” 易云芷也跟着附和道:“二哥说得没错,长姐可不要不给面子。” 易远兰见他们如此,不再推脱,应道:“这又不是仙界,在家里何须那般拘束,今日我陪你们一醉方休。” 第348章 你还没有忘记那凡人吗? 夜半时分,易云芷突然从石床上惊醒,望着四下无人,只有她一人,心中凄凉无比。 她从床上起身,换了身衣服,往外面走去。 易云芷走了好一会儿,便找了块平滑的石头坐了下来。 夜凉如水,她双臂交握环抱着。 易云芷忽然抬起头来,望着乾华山中峰峦叠嶂、连绵起伏的景象,感慨良多。 她神情恍惚,歪着脑袋靠在了桂花树上。 不知过了多久,她竟闭上沉重的双目,睡了过去。 这时,一丰神如玉的男子从黑夜云端施术飞了下来,他步履轻缓地走到易云芷的身边,伸手摘掉了身上的黑色披风,盖在了她的身上。 易云芷靠在树枝上睡得很沉,口中轻轻浅浅地唤着:“阿濯,阿濯……” 他半蹲下身子,目不转睛地望着她娇美的侧脸,低声道:“云芷本尊陪你几百年,竟还不抵皇兄在凡尘陪你的寥寥几十年。” 本尊知道,你不是无情之人,因为你所有的柔情都给了皇兄。 忽然,一道清浅的声音响起:“浔枫仙尊,你怎么在这里?” 易远兰刚与二弟喝完酒罢,便来到了云芷住着的妖洞看看她怎么样了。 谁料,没有在妖洞里发现云芷的踪迹。 晚上云芷喝了不少的酒,她心中担心不已,忙跑出来寻人。 浔枫自是认识易远兰,她是灵逍仙尊座下的弟子,亦是易云芷舅父舅母的女儿。 他起身看着她,神色清冷,抱拳道:“宣华上仙,云芷便由你照顾了,本尊身负要事,先告辞了。” 易远兰回了一礼,恭恭敬敬道:“仙尊慢走。” 浔枫转身离开,刚走了两步,便停下脚步,回头望了易云芷一眼,并叮嘱易远兰道:“对了,本尊来过的事情,请上仙不要和云芷提起。” 易远兰勾唇浅笑,不紧不慢地应道:“是,仙尊放心吧。” 待她应后,浔枫施术离开了这里。 她望着浔枫离去的身影,又低头瞥了易云芷一眼,自言自语道:“云芷,时至今日,你还没有忘记那凡人吗?” 在仙界时,她曾亲眼见到浔枫仙尊怎样地无微不至。 若是哪一日,云芷能忘了那凡人,与浔枫仙尊在一起,一定是对佳偶。 翌日一早,天蒙蒙亮起,易云芷迷迷蒙蒙地睁开双眼,望着周遭的一切,忽然坐起了身子。 她记得昨天明明半夜起身出去走走,后来走累了就找了块石头,坐下来歇歇。 再后来,她怎么又回到了这里? 随着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响起,她刚一抬头,便看到易远兰端着清粥小菜走了进来。 易远兰款款走了进来,将手上的东西摆放在石桌上,笑盈盈问道:“云芷,你可算醒来了!昨日也没见你喝多少酒,怎么醉得这般厉害?” 易云芷揉了揉眉心,还是没有想起来昨日是怎么回来的,于是问道:“长姐,你知道我昨天是怎么回来的吗?” 易远兰大步走到易云芷的面前,推了推她的肩膀,催促道:“快去梳洗一番,再过来吃饭。” 她微愣应道:“好。” 易云芷连忙起身,更衣梳洗一番罢,已是一刻钟后的事情。 她整了整衣摆,走到石桌前坐了下来。 易远兰盛了碗清粥,端到了易云芷的面前,又替她布好了筷勺。 第349章 唯独阿濯不行 易云芷伸手端起瓷碗,拿起手边的勺子放在碗中搅了搅。 她水眸半抬,浅笑道:“谢谢长姐。” 易远兰笑了笑,对她说道:“你我姐妹间,这般客气作甚。” 易云芷舀了一勺白粥,放在唇边吹了吹后,放入口中。她咀嚼几下,咽下口中的白粥,问道:“长姐,犹记得昨日半夜,我半梦半醒间出去了一趟,今早怎么又回到了这里?” 易远兰撇了撇嘴,嗔怪道:“你还说呢,昨日我刚回到这里,看看你怎么样来着,谁料妖洞里四下无人,我慌忙出去找你,见你倚着桂花树沉睡过去,后来也是我将你送回来的。” 易云芷微微点头,余光却瞥见了一旁木架上的黑色披风。 她忙放下手中的瓷碗,起身走到木架前,拿起那件黑色披风,眼眸沉了沉。 良久,她将手中的黑色披风放在原地,又走到石桌前坐了下来。 易远兰伸手握住了她的手,笑意浅浅,“云芷,仅凭这件披风,我想你一定猜到是谁来过了吧。” 易云芷双手掩面,心怀愧疚道:“终究是我利用了他。” “在清沨殿的那五百年,浔枫待我极好,又尽心尽力地教我法术,他对我的心意,我又怎会不知。” “只是可惜,我注定会负他。” 易远兰闻言,一脸凝重道:“云芷,你如今还没有忘记那凡人吗?” 易云芷双目含泪,毫不犹豫地回道:“阿濯是我的夫君,只要我在世间一日,便不会忘了他。” “云芷,你是不是抱着和远青一样的心态,妄想着终有一日,你还会与那凡人团聚?” 她抬眼望向易远兰,张了张嘴,欲言又止:“长姐,你……” 易远兰双眉紧锁,冷笑道:“果真如此。” 她十分坚定地回答道:“长姐,若能再见阿濯一面,我甘愿承受一切代价。” 易远兰听到她所言,厉声提醒道:“妹妹,你别忘记了你的身份。” 她仰头望向易远兰,问道:“长姐何意?” 易远兰对上了她的目光,斩钉截铁地回道:“你是凤凰神君长女,如今又是六界战神,即使那凡人重活一世,你们也不可能在一起的。” 易云芷心里明白,却依旧知其不可为而为之。 她毅然决然地回道:“我可以什么都不要,仙位神位,我什么都可以舍弃,唯独阿濯不行。” 易远兰见她这般执着,无奈抚额道:“你当真要这样不顾一切吗?” “是,长姐别劝我了,我心意已决,谁也阻止不了我。” 易云芷说罢,绝裾而去。 她刚从妖洞走了出去,青玉便跟了上来,急问道:“姑姑,你这是要离开了吗?” 易云芷捏了捏眉心,定了定神后,回道:“是,青玉,你快去收拾一番,一会儿咱们就回半云宫。” 青玉笑应道:“好,姑姑你等等我,我现在就回去和爷爷奶奶,还有爹爹说一声。” 她们回到半云宫时,玉嵘灵仙还没有回来。 易云芷猜想,玉嵘灵仙在这里一待就是几百年,肯定闷坏了。如今好不容易下凡走一遭,不好好玩耍一番怎么舍得离开呢。 罢了罢了,看在玉嵘灵仙每日辛劳的份上,就纵容他这一回吧。 易云芷回头,瞥了一眼身穿水蓝色桃花罗裙的青玉,笑问道:“青玉,再过几日,我就要搬回云溪仙境,你要不要跟姑姑一起过去?” 第350章 拒战帖 青玉咬了咬唇,沉思片刻后,回道:“姑姑去哪里,青玉就去哪里。这半云宫没有姑姑在,我待在这里还有什么意思!” 易云芷嗯了一声,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柔声细语道:“青玉,你一路风尘仆仆地跟着姑姑赶回来,想必有些乏累,快回去歇着吧。” 青玉浅笑点头,临走前不忘叮嘱她道:“姑姑也是,您别光顾着忙,让自个儿累坏了。” 她笑应后,看着青玉渐渐走远的身影,随之转身往正殿走去。 两天后,玉嵘灵仙归来后,晃晃悠悠地跑到正殿,给易云芷请安问好。 易云芷此时在正位上端坐着,手中翻看着仙界法术的书籍。 玉嵘灵仙俯身施了一礼,恭恭敬敬道:“拜见云芷鸿主。” 她正专心致志地看着书籍,闻声后,微微抬头瞥了他一眼,沉声道:“回来了?” 玉嵘灵仙抬头望了她一眼,见她神色凝重,忙俯身请罪道:“是,鸿主殿下。小仙晚归,还望鸿主宽恕。” 她抬手合上了书籍,对他摆摆手道:“不要紧,天色不早了,你先回去歇着吧。” 一日后,玉嵘灵仙步履匆匆地跑进了正殿,对易云芷施了一礼,禀报道:“云芷鸿主,方才有人向你下了战帖,您要接吗?” 易云芷瞥了一眼之前受伤的右臂,挑眉问道:“玉嵘灵仙,我可以拒绝吗?至少这次。” 玉嵘灵仙点头,笑回道:“可以的,除非此人打败了浔枫仙尊,成功跻身第二名。” 易清端起手边的玉杯,递到唇边,喝了两口茶水后,命令道:“玉嵘灵仙,你以我负伤为由,拒了战帖吧。” “是,鸿主殿下,小仙这就去。”玉嵘灵仙施了一礼,便退出了殿内。 两日后,易云芷收拾一番,带着玉嵘灵仙以及青玉离开了半云宫,腾云往云溪仙境赶去。 他们刚到云溪仙境结界处,便有一位模样俊俏的仙将迎了上来,俯身施礼拜道:“拜见云芷鸿主。” 易云芷两手扶起他,浅笑道:“平身吧。” 仙将低头说道:“神君说这两日云芷鸿主会来云溪仙境,就命小仙在这里侯着。云芷鸿主,神君嘱咐小仙收拾了一处新的殿宇,请让小仙带您过去吧。” 易云芷轻轻点头道:“有劳了。” 她的话音刚落,仙将转身施术解了结界,领着他们进了仙境。 仙将带着他们走了一刻钟后,在一处偌大的、风景宜人的殿宇停了下来。 仙将将殿门推开,待他们迈入殿后,解释道:“这里便是云芷鸿主日后的住所,名曰海棠苑。” 易云芷刚迈入殿,入目的便是各色各样的海棠花,娇艳动人的开着。 这海棠苑比起朝阳殿,不知大可多少,除了满院的海棠花,还有一处池塘。 池塘的水面上,养殖着连根错结的粉色莲花。 待走近时,还能闻见一股清香。 院落中还有一处秋千架,青玉看到后,提起裙摆,欢喜地跑了过去,荡起了秋千。 第351章 三场比赛 仙将带着他们在海棠苑四下转了转,便离开了这儿。 海棠苑的仙侍早已在他们来之前,就已经各司其职。 父王给她安排这么一处殿宇,当真是有心了。 两日来,易云芷渐渐喜欢上了这儿。 鸟语花香,好不惬意。 待她习惯了这里后,父王也派来仙将,通知她去霜泠殿,共商要事。 易云芷在仙将走后,转身回了寝殿,换了身蓝色芙蓉襦裙,青丝半挽,一支竹簪固定着青丝,很是素雅。 一切收拾妥当后,易云芷不紧不慢地往霜泠殿走去。 她刚到霜泠殿的殿门口,便看到从殿内走出来的浔枫。 今日浔枫着了一袭深蓝色金丝祥云衣,头发高高束起,金色发冠固定着,比往日多了几分潇洒俊朗。 易云芷抬头迎上他碧色的眼眸,关怀备至,问道:“浔枫,你近来还好吗?” 浔枫脸上淡漠如水,面无表情地回答:“多谢凌曜战神关心,本尊一切都好。” 易云芷唇角微勾,点头道:“嗯,那便好。父王召我前来,想来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就不和你多说了。” 她刚说完,快步越过浔枫,往殿内走去。 进入正殿后,她快步走到父王跟前,俯身作礼道:“拜见父王。” 云壬两手将她扶起身,慈眉善目道:“云芷,快平身,既然回来了,就不要再对父王那般生疏。” “是,父王。”易云芷应后,站直了身子,直言问道:“父王今日召我前来,是不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云壬转身坐在了正位上,抬头望向易云芷,笑问道:“云芷,你这两日在海棠苑住得可还舒心?” 她微微点头,如实回道:“一切都好,父王放心吧。” 云壬放心地点了点头,随后又说道:“既然如此,本君也能放心了。” “哦对了,云芷,今日召你前来,是想告诉你,你与云琏的神位之争,需要历经三场比赛,赢下两场者,便是我云溪仙境的凤凰神君。” 易云芷有些诧异,望向父王的眼中亦多了几分好奇:“父王,那这三场比赛,需要比些什么?” 云壬整衣敛容一番,正容亢色地回道:“身为凤凰神君,自是要法力高超,所以这第一场比赛,自是要比谁的法力更胜一筹。” 易云芷微微挑眉,问道:“那第二场呢?” 云壬起身,走到易云芷的面前,眼睛紧紧地盯着她,别有深意道:“第二场是要入水镜,自是要试一试看看你们的心,是否和顽石一般坚不可摧。” 她抬头望向父王,接着问道:“那这第三场呢?” 云壬勾唇一笑,说道:“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故而第三场比赛,比的是德行。” 易云芷俯身作了一礼,拜谢道:“多谢父王告知。” 云壬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一脸沉重道:“云芷,本君对你寄予厚望,希望你不会令本君失望。” 她俯身作了一礼道:“是,父王,儿臣定会尽力而为。” 第352章 好歹我也是六界战神 翌日一早,云壬在云溪仙境召集臣民,向他们介绍自己的两个女儿。 同时,并宣布欲把凤凰神君之位传给她们其中一人。 随后,彦粼从仙将手上接过凤凰神君的旨意,一一宣读着。 其中旨意上也提到了欲成为凤凰神君,须历经三场比赛。 得胜两场者,方可为凤凰神君。 三场比赛分别为武、心、德。 第一场比赛定于五日后,比场比赛自是比谁的法术更胜一筹。 待旨意宣读完毕后,仙境臣民们一一散去。 易云芷自知晓首场比赛定于五日后,自彦粼宣读完旨意后,她赶忙回到海棠苑,加紧修习法术。 这第一场于她而言,也许是最容易的一场比赛。 正因为如此,她才不能让自个儿在这场比赛有什么差池。 为了聚魂珠,为了阿濯,她一丝一毫都不敢大意。 她从未与云琏交过手,不过却听说过云琏所修法术,是冰霜之术。 她唯一有所担忧,就是此术有可能会克制于她所修习的绝火术。 仙境一天,凡间一年。 转眼间,五天悄无声息地过去了。 凤凰神君比赛第一场,易云芷一早便收拾好,带着青玉与玉嵘灵仙来到了仙境的比武台。 她今日穿了一身白色素衣,乌发高高束起,比起往日,多了几分英气。 她站在比武台上放眼望去,便见此处四周被仙境子民围得水泄不通。 云琏着一身桃红色牡丹襦裙,头发半挽,此刻正悠哉悠哉地走上比武台。 她一双眼睛凶狠地望向易云芷,充满了敌意。 随着仙将三声敲锣声音落,宣布比赛开始后,比武台上的二人虎视眈眈地盯着对方,蓄势待发。 云琏目不转睛地望着她,蔑笑:“云芷,今日你可要小心了!” 易云芷听了她的话,冷笑回道:“云琏,不要太得意了,好歹我也是六界战神,你配不配成为我的对手,还尚未可知呢。” 不大一会儿,云琏率先施术向她发起攻击。 易云芷望着几束冰棱向她飞来,她一个弯身侧翻,灵巧地躲过了这轮攻势。 那几束晶莹剔透的冰棱越过她后,直直地扎在了地面上。 如此,便可见得云琏一上来就对她发起一阵猛攻,几近毫无保留。 这轮攻势,云琏只用了六成功力,她望着易云芷轻松躲过,怎会这般轻易地善罢甘休。 她一个飞身跃起,继续施术向易云芷攻去。 易云芷一连躲了几次,摸清了云琏的底后,才渐渐施起绝火术,向云琏攻击而去。 云琏见一阵烈焰向自个儿飞来,有些无措,随后两手施起法术化解了这阵火焰。 比赛循序渐进着,她们二人不再相互躲着对方的攻击,现在两人正面相对。 几招下来,云琏渐渐受到了压制,有两次她有些躲避不及,险些被易云芷的火焰烧到身上的襦裙。 易云芷如今身为六界战神,法术自是不差的。 即使这几百年来,她潜心修炼,竟还会在修为术法上落下她这么多。 …… 最后,这场比赛以她被易云芷击倒在地而告终。 随着击鼓声落,云琏狼狈地站起身子后,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土,双手紧握成拳,不甘地走下了比武台。 她主修冰霜之术,本可以全面压制于易云芷,奈何却败在了作战经验与修为上。 第353章 与姑姑很相配 今日已经输了一场,接下来的两场比赛,她一定要赢过易云芷。 三场比赛的第一场比法术,以易云芷得胜而告一段落。 第二场比赛需要入水镜测心,看看参赛者是否具备了成为了凤凰神君的资格。 云琏前脚刚离开了这里,易云芷后脚便从比武台上缓缓走了下来。 青玉蹦蹦跳跳跑到她的跟前,喜悦道:“姑姑真是厉害,首场比赛便以得胜告终。可想而知,接下来的比赛,一定也能顺顺利利的。” 易云芷单手置于腰间,无奈地摇了摇头,愁眉锁眼道:“话别说得太早,这第二场比赛才是重中之重,若说这第一场比赛我胜券在握,那第二场比赛我只能说心里没底。” 玉嵘灵仙从拥挤的仙境臣民中挤了出来,笑嘻嘻道:“云芷鸿主莫愁,正所谓船到桥头自然直,说不定云琏鸿主现在和您一样正愁着这第二场比赛呢。” 她赞同地点了点头,对青玉和玉嵘灵仙说道:“玉嵘灵仙说的极是,咱们先回海棠苑吧。” 三日后,易云芷端坐在正殿,一边督促着青玉练字,一边托腮想着第二场比赛该怎么办。 忽然,殿内的门从外面推了开来,玉嵘灵仙火急火燎地跑了进来。 易云芷听到动静后,忙回了神,目光冷冽地看着玉嵘灵仙,沉声问道:“玉嵘灵仙,究竟发生了何事,你怎么这般匆忙跑入殿?” 玉嵘灵仙忙俯身作了一礼,急忙说道:“鸿主殿下,小仙方才在仙境中四处转转时,意外听到了一件大事——” 易云芷不想听他说那么多废话,于是直接打断问道:“究竟是什么大事,竟能让你忘了礼数,快和我说说。” 玉嵘灵仙一五一十地回道:“鸿主殿下,小仙听闻,神君有意要将下一任凤凰神君,也就是三场比赛最终获胜之人,赐婚给浔枫仙尊。” 她闻言后,有些诧异道:“玉嵘灵仙,你说的可否属实?” 玉嵘灵仙低头回道:“这是神君宫中的仙侍所言,估计有这方面的意思,只是还没有和您与云琏鸿主提起罢了。” 易云芷挑了挑眉,笑问道:“玉嵘灵仙,你觉得在比赛的关键时候,忽然传来这样的消息,究竟是父王有这方面的意思,还是他人的阻挠之计呢?” 玉嵘灵仙闻言,有些不解,抓耳问道:“云芷鸿主,你这么说,小仙便有些明白了,说不定这传言就是他人的计谋。” 易云芷冷哼一声,向他解释道:“这传言于云琏而言说不定是尽心尽力比赛的动力,可于我而言,定然是阻力。” 即使这传言是真的又如何?成为凤凰神君,拿到聚魂珠才是她的最终目的。 青玉听到他们的谈话后,忙放下手中的毛笔,一双杏目一眨不眨地望向姑姑,笑问道:“姑姑,青玉曾在六界战神挑战赛时,见过浔枫仙尊。丰神如玉,又身份尊贵,您为什么不愿意嫁给他呢?” 她曾经见过浔枫仙尊几次,是位丰神俊逸的男子,倒是与姑姑很相配。 易云芷闻言后,沉声笑了笑道:“青玉,你年纪还小,姑姑就不和你解释了,等将来再告诉你。” 青玉低头,无奈撇嘴道:“好吧。” 六日后,也就是第二场比赛前夕,有一仙将入海棠苑作礼禀道:“云芷鸿主,神君请您去霜泠殿一趟。” 第354章 我承受不起 易云芷忙放下手中的书籍,站起身子,抱拳谢道:“有劳仙将前来通报,我一会儿就过去。” 她的话刚说完,那仙将便回以一礼,转身离开了海棠苑。 易云芷衣服未换,仍旧穿着身上的青色山水衣裙,快步向霜泠殿赶去。 她入殿后,大步流星地走到父王跟前,俯身作拜道:“拜见父王。” 云壬抬头望着亭亭玉立、容貌绝色的女儿,欣慰地点了点头。 他随后对易云芷摆了摆手,笑容满面道:“云芷,快些入坐,本君今日有一要事需要与你商谈。” 易云芷转身走到一旁的席位,整了整裙摆,便坐下了身子。 她抬头望向父王,浅笑问道:“不知父王找女儿前来,所为何事?” 云壬伸手端起桌案上的酒杯,浅酌两口,才说道:“云芷,近日来,仙境中传言之事,想来你已经听说了吧。” 她轻轻点头,继续追问道:“是,不过父王何意?” 云壬唇角微勾,语重心长道:“云芷,浔枫对你的心思,想来你比本君更清楚。他是本君的得意徒儿,你又是本君爱女,若你们能结为连理,以后有浔枫照顾你,本君也能放心。” 易云芷讪笑,一双水眸望着父王,问道:“父王,您这是笃定了我会赢下这剩下的两场比赛,成为凤凰神君吗?” 云壬将手中的金樽重重地放下,薄唇微抬,沉声道:“本君不知这传言如何谣传,不过本君之意,已经告诉你了,云芷,你意下如何?” 她嗤笑一声,斩钉截铁地回道:“回父王,女儿不愿意。” 云壬眉头一皱,直截了当地将心中所想道出:“你还忘不了那凡人吗?” 易云芷摇了摇头,弯眉蹙起,回道:“与他无关,我不喜欢浔枫,若应了您,只怕对浔枫不公平。” 云壬气恼,右手两指并起,指着她道:“云芷,若你真的放下了那凡人,便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违抗本君。” 她听了此话,缄默不言。 云壬冷哼一声,意有所指道:“云芷,即使你与那凡人有相聚之日,但你们却不能在一起了。你如今是六界战神,而他只是一介凡人。若你不想毁了他的来世,就不要再心存妄念。” 易云芷听了此话,忙从座上起身,微微施了一礼,说道:“父王息怒,我还有要事,先行告退。” 她不待父王说什么,急急忙忙地离开了霜泠殿。 浔枫站在霜泠殿殿外,见云芷一脸凝重地跑了出来,心中便已知晓这件事情的结果。 他大步走到易云芷的跟前,伸手紧紧地抓着她的手臂,带她离开了这儿。 浔枫带着易云芷一路走到五角亭,才顿住了脚步。 易云芷手腕微微用力,从浔枫的手上挣脱而出,面上有些不高兴,“浔枫,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浔枫一双碧瞳,炯炯有神地盯着她,哑着声音问道:“云芷,本尊待你如何?” 易云芷水眸半垂,如实答道:“在清沨殿的那五百年,自然是尽心尽力,关怀备至。” 他伸手挑起她的下巴,神色紧张,问道:“你当真不愿嫁给本尊吗?” 易云芷的下巴被浔枫的左手两指挑起,不得不与他对视。 过了许久,她才回道:“我,对不起,你对我太好了,我承受不起。” 第355章 凭什么与我争 浔枫气极,一手松开了她,仰天大笑,说道:“什么承受不起,你若肯爱本尊,便能承受得起。” “云芷,你一次次地伤害本尊,本尊又一次次地在心中替你辩解,可到头来,你对本尊只有一句承受不起吗?” 易云芷垂下眼眸,满心愧疚,低声道:“对不起,浔枫,我欠你的情,来世再还吧。” 说罢,她欲转身离开这儿。 不料,浔枫突如其来的一个强拽,将她拉入怀中,紧紧地抱着她。 她水眸微滞,才回了神,伸手欲推开浔枫,却不料她越挣扎,浔枫抱得越紧。 易云芷气急,怒问道:“浔枫,你究竟想怎么样?” 浔枫忽然俯身在她的耳边说道:“嫁给我,从今以后,你说什么我都依你。” 对于浔枫突如其来的请求,让她很是为难。 这句话,让她想起了泫罗和她提起的万灵石。 复活阿濯不仅需要聚魂珠,还要有万灵石。 若她能如愿坐上凤凰神君的位置,那聚魂珠便能取得。 而这万灵石,却在浔枫的身上。 她迟早都要向浔枫开这个口,若现在闹得太过难堪,日后该如何是好? 浔枫垂下眼眸,见她沉默不答,连忙问道:“云芷,你可有在考虑?” 易云芷心中打定了主意,又恰逢听到浔枫所问,于是放柔了声音道:“浔枫,这件事可否缓缓再说吧,别逼我太紧,好不好?” 浔枫见她如此,勉强答应,“好,本尊不逼你,从前之事,本尊可以过往不咎,但是从今以后希望你不会再同以前一样利用本尊。” 她微微点头应道:“我知道了,你先放开我,抱得太紧了。” 浔枫闻言后,脸上有些微红。 他连忙松开了环抱着易云芷的手臂,转过去身子,背对于她,浅笑道:“咳,云芷,本尊还有要事,先回清沨殿了,明日再过来看你。” 不待易云芷说什么,便施术离开了这里。 易云芷见浔枫已经离开,随后也离开了这儿。 才刚走了两步,便听见一道讥讽的声音响起。 “云芷,你这欲拒还迎用得真是得心应手,我改日真应该向你请教一番。” 易云芷轻哼一声,扭头瞥了一眼云琏,无奈道:“若非形势所逼,我也不会如此,连自己都利用。” 云琏大步走到她的面前,一脸厌恶不屑地看着她,继续说道:“巧舌如簧,这一点我也该学学。若是我早点跟你学,是不是就不会失去浔枫哥哥了。” 易云芷冷笑回道:“你何必次次都对我这般冷嘲热讽?其实你的心里比谁都清楚,有些事情与我无关。” 云琏走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厉声质问道:“怎么会与你无关?云芷,你已经抢走了我的父王,我的浔枫哥哥,如今就连凤凰神君之位,也要和我抢吗?” 易云芷一把将她推开,怒道:“云琏,你是不是太过自私,太过骄横了!你以为自己是嫡女,什么都该是你的吗?凭什么,你母妃尊贵的身份吗?还是你嫡女的身份?” “真是可笑!你的父王难道就不是我的父王吗?难道我就不是父王的女儿吗?这凤凰神君之位理应有我的一份,你还想独揽大权吗?” 云琏气恼,用力推着她的肩膀,“你一个半妖半仙,凭什么与我争,又有什么资格!” 第356章 岂不是对云琏不公 易云芷心中冷哼,水眸紧紧地望着她,厉声道:“云琏,我曾经确实是个半妖半仙,身份自是不及你。可如今我已贵为凌曜战神,身份不必你差。” “你二百岁时,便有仙者之封,若论尊卑阶品,如今你可是要向本战神行礼的。” 云琏不以为然,蔑笑道:“你想得美!” 说罢,云琏愤然离去。 翌日,第二场比赛如期而至。 今日一早,浔枫便赶到了仙境海棠苑。 易云芷水眸微抬,望向浔枫。 今日他着了一身蓝色长衫,青丝半束,衬得整个人仙风道骨。 “浔枫,身为司夜仙尊,都不忙的吗?” 浔枫勾唇浅笑,摆了摆手,说道:“云芷,今日是你入水镜比赛的日子,即使再忙,也要陪着你入了水镜再说。” 易云芷莞尔一笑,便起身往虚澜殿走去,浔枫紧跟其后。 虚澜殿内,除了他们,还有父王、风伊华与云琏,以及云溪仙境德高望重的臣子们。 迈入殿后,他们二人走到云壬跟前,俯身向他施了一礼,方起身观望。 虚澜殿中很是空旷,殿中央有一偌大的水镜,其镜面波光粼粼,与水面极为相似,故而号称为水镜。 此水镜很是玄乎,只因它可观世间百态。 年幼时,父王曾带着她来这儿玩过。 如今再次来到这里,却已时过境迁。 第二场比赛,测的是心,父王对她与云琏说过,心无杂念者方能过关。 这令她很是不安。 心无杂念者方能过关,扪心自问,何为杂念? 她心心念念地想要阿濯复活,与他长长久久地在一起,不知算否? 她想要夺得这凤凰神君之位,取得聚魂珠,可否为杂念? 浔枫双目温柔,直勾勾地看着易云芷,鼓励她道:“云芷,放心去吧,你一定能顺利过关的。” 易云芷心中没底,听到浔枫所说,心中愈发忐忑不安。 她对着浔枫点了点头,笑而不语。 而另一边,风伊华亦小声地嘱咐云琏道:“你已经输了一场,若这场再输,这凤凰神君之位,就再也与你没有任何关系了。” 云琏抬起头来,一脸沉重地看着母妃,信誓旦旦道:“母妃,您放心,女儿一定会赢下这余下的两场比赛,成为凤凰神君的。” 风伊华抬手,将云琏被清风吹起的碎发,别在了她的耳后,唇角微微上扬,对她说道:“云琏,你心中明白就好,母妃也不多说了,你去吧。” 随着仙将的击鼓声起,易云芷一手施法,飞进了水镜。 易云芷入了水镜后,只觉得有些寒冷。 她双手抱臂,步履轻缓地往前走着。 水镜内,仙气缭绕,天上阴沉沉的。 她看不清前面的路,亦不知道是否有人。 这场比赛,以测心为主,这使得她很是彷徨不安。 她一边走着,一边在防备着。 半个时辰后,云壬站在水镜前,看着云芷一往无前地向前走着,没有碰到任何的障碍与考验。 他扭头瞥了浔枫一眼,很是担忧:“云芷的防备心极重,这都过了近半个时辰,她都没放松下来,这可怎么办?” 浔枫脸上亦布满了担忧,向云壬请求道:“师父,让徒儿入水镜,助云芷一臂之力,如何?” 云壬双臂交握,低声斥责浔枫道:“浔枫,这是比赛,你若帮了云芷,岂不是对云琏不公。” 第357章 清儿,是朕 云壬思索一番,心中便已有了主意,交待浔枫道:“徒儿,你既在凡尘与云芷相识,想来对她曾爱之人,知之甚多。你一会儿入了水镜后,便化作那凡人的样貌,试探云芷。” 浔枫听到师父交待给他的事情,心中很是不安,面上为难道:“师父,这恐怕不大好吧?” 云壬眉头深锁,向浔枫娓娓道来:“本君也知,那凡人是云芷最为挂念之人。若是云芷不将过去淡忘,那她便会一直痛苦。这场比赛可以输,但本君一定要知道在她的心中,那凡人与这凤凰神君之位孰轻孰重。” 浔枫无奈抱拳应道:“是,师父,容徒儿下去准备一番。” 此事他不得不应,因为师父已经打定了主意,即使他不去,也会有其他人代劳。 易云芷在水镜中走了许久,有些累了。 刚一抬眼便看到前面有一苍天大树,她忙跑了过去。 她跑了许久,却没有跑到那棵树。 忽然,大树在她眼面前一晃,变成了一个人。 那个人背对着她,她只能看到一个背影。 那人身穿黑色金丝龙袍,头戴金冠,威风凛凛地立在那里。 易云芷望着那背影,霎时红了双眼。 只因为她在梦中都没有这般清晰地梦见过阿濯,如今心爱之人就在眼前,让她怎么不激动呢。 易云芷定了定神,大喊道:“阿濯,是你吗?” “清儿,是朕。”随着久违的声音响起,那男子缓缓转过来身子。 望着那男子的面容与记忆中阿濯的模样渐渐重合,她泪如雨下。 双目若辰,剑眉飞扬,以及他唇边彰显男子气概的胡须。 易云芷破涕为笑,提起裙摆,飞奔而去。 她的手臂紧紧地抱着宇文濯的腰身,脑袋靠在他的怀中,嗅着他身上熟悉的龙涎香味,一切的一切都使得她安心不已。 宇文濯双臂亦环抱着她纤细的腰身,关怀备至地问道:“清儿,这些年你过得还好吗?” 她微微点头,随后从宇文濯的怀中起身,抬头望着他,柔声道:“我一切都好,阿濯放心吧。” 只见他唇角微勾,浅笑道:“那便好。” 易云芷忽然双手勾起他的脖颈,踮起脚尖,在他的唇上献上一吻。 她随之松开了宇文濯,转过去身子背对于他,水眸半垂,娇羞一笑道:“只要你不再离开我,那我便能一直好。” 而她身后的男子,却在她献上一吻后,失了神。 易云芷没有听到宇文濯的回答,忙转过来身子,见他神色恍惚,她伸出白皙的右手,在他的面前晃了晃。 直到他回了神,她才笑问道:“怎么了?阿濯莫不是不愿意?” 宇文濯眉头微皱,回道:“怎么会呢,能与清儿在一起,不知是我盼望了多久的心愿。如今能得偿所愿,我又怎会不答应呢。” 他见云芷入梦已深,实在是不忍心伤害于她。 可又不能违背师父之意,让他有些为难。 说真的,自仙界重逢后,这是他看到云芷第一次这样打心底里,由内而外地笑。 真是极美,让他很是怀念喜欢。 若成为宇文濯的替身,能让云芷这样开心,他想,他是愿意的。 内心挣扎一番后,他还是按师父要求的那样去做了。 “云芷,你愿意为了我,放弃一切吗?” 第358章 你的身上怎么会有龙涎香的味道? 易云芷拉起他的手臂,嫣然一笑道:“阿濯,我愿意放弃一切,只要能和你在一起。” 宇文濯垂下眼眸,沉声笑了笑,“我与凤凰神君之位、战神之位相比,这般重要吗?” 她毫不犹豫地回道:“是,你比这一切都重要。阿濯,你知道吗?我做这一切其实都是为了你。” 只见宇文濯听了此话,冷笑一声,一把将她推开,无情地转身离开。 渐渐地,他越走越远,越走越远…… 易云芷在他的身后跑着,喊着。 她在追逐的路上,被脚底下的石块绊倒,跪坐在草地上,看着宇文濯最后的那一点消失不见。 “阿濯,你等等我,让我陪你一起,生死与共。” 终究,还是没有追上宇文濯。 易云芷双手抱着头痛欲裂的脑袋,这疼痛感让她清醒了过来。 虚虚实实,真真假假,只那么一会儿,就让她原形毕露。 这场比赛,她注定还是输了。 输给了自己的心,输给了阿濯,输给了她的对手。 许是哭的太久,让她的心也跟着疲惫不堪。 她仰身躺在了草地上,而眼角的泪水却流个没完没了。 最后,直到浔枫入了水镜,来到她的面前,欲施术将她带离这儿。 他笔直地站在她的跟前,对她说道:“云芷,本尊带你出镜。” 易云芷躺在草地上,慵懒地瞥了他一眼,讪笑道:“拉我一把,我自个儿出去。” 待浔枫离近时,她竟嗅到他身上的龙涎香的味道。 莫不是刚才…… 浔枫向她伸出手臂,见她没有丝毫答应。 他低头望着易云芷,见她目光呆滞,忙蹲下身子,问她道:“怎么了?” 易云芷弯眉蹙起,冷笑问道:“浔枫,你的身上怎么会有龙涎香的味道?” “云芷,本尊——”浔枫正准备解释,却被她打断。 易云芷冷冷地望着他,嗤笑一声,说道:“方才阿濯是你假扮的吧?若非你身上有龙涎香的味道,只怕我不会那么轻易地相信,也正是这龙涎香的味道,暴露了你方才所做之事。” 浔枫闻言,忙解释道:“师父说,你防备心太重,入水镜半个时辰,还未放松,所以派本尊入水镜试探你。” 她站起了身子,双手抱臂,挑眉问道:“我倒是很好奇,你怎么会这般清楚我心中所爱之人?” “阿濯的模样,过了七百多年,我都快要忘了,你竟能这么轻易地变幻成他的样子?浔枫,你究竟是谁?” 浔枫见她已经对自己有所怀疑,继续解释道:“云芷,我,本尊是——” 易云芷由上而下地打量他好一番,捏着下巴,啧啧几声后,说道:“让我猜猜,其实我曾经猜的没错,是吧?你是缬儿,是阿濯的皇弟,所以你既认识我,又熟悉阿濯,浔枫仙尊,你说我的猜测对还是不对?” 浔枫充耳不闻,亦不作任何回答,只是淡淡地对她说道:“云芷,时辰不早了,咱们先出去吧。” 易云芷忽然觉得脑袋有些发昏,她刚此比划两指,欲施术离开这儿。 可却在下一刻,双腿一软,晕倒在了草地上。 浔枫听到身后“嘭”的一声后,他忙转过来身子,俯身弯腰抱着易云芷,伸手拍了拍她的脸颊,紧张唤道:“清儿,云芷,云芷,你醒醒……” 第359章 我已经输得一败涂地 第二场比赛,以易云芷的晕倒而暂缓。 当浔枫抱着易云芷从水镜出来时,云壬忙跑上前,十分担忧道:“浔枫,云芷这是怎么了?” 浔枫神色忧慌道:“估计是在水镜待久了,所以才会晕了过去。” 浔枫说罢,抱着易云芷快步离开了虚澜殿。 云壬见此,忙吩咐身后站着的仙将,“快将医仙传唤到海棠苑。” “是,神君。”那仙将俯身应后,便疾步走了出去。 云壬转身,又对众人说道:“今日比赛之事暂缓,众位卿家,请先回去吧。” 他交待完后,快步离开了虚澜殿。 自易云芷那日在水镜中晕倒,一连几日,都在反反复复地发着烧,未有见好的迹象。 经过半月的汤药喂着,易云芷的病势略微好转,烧也退了。 易云芷缓缓醒了过来,她水眸微睁,伸手挡了挡刺眼的阳光。 待她半坐起身子,才看到殿内还有一人伏案浅眠着。 他一身蓝色长衫,与她比赛时那日,穿得一模一样。 易云芷有些受冻,她伸手捂嘴连咳了几声,“咳咳……” 浔枫听到声音,惊得忙站了起身,脸上还一片困乏之意。 他循声望去,见易云芷已经醒了过来,他连忙走上前抓住她的手臂,欣喜道:“云芷,你终于醒过来了。” 易云芷半坐在床上,抱拳谢道:“浔枫,这些日子你辛苦了。” 浔枫笑了笑,回道:“看到你没事儿,一切都值得。” 她生病的这段日子,浔枫一定不分昼夜、衣不解带地照顾着她。 说真的,有这么一刻,她是真的被浔枫感动到了。 浔枫转身走到梨木桌前,伸手拎起玉壶,倒了杯茶水,转身走到她面前,将手中的茶水递给她,“第二场比赛,两日前,云琏胜了。” 云芷接过玉杯,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 当她听到浔枫所说,无奈笑了笑,“这场比赛,我已经输得一败涂地,父王想必对我很失望吧。” 浔枫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好心劝道:“云芷,你别多想了,不就输了场比赛吗?看开点。本尊想,师父对你,更多的是心疼。试想一下,当父亲看到女儿为情所困,痛苦不堪,却又无能为力,他是多么地难受啊!其实,师父有时候也很难做。” 她微微点头,苦笑道:“我知道,近些年来,我竟也渐渐体会到父王的不得已。” “浔枫,第三场比赛有提到定在哪一天吗?” 浔枫将她手中的杯子拿了过去,俯身望着她,回道:“师父的意思是,等你好了再说。” 这时,一阵敲门声响起,青玉站在殿外问道:“姑姑,青玉可以进来吗?” 易云芷罗唇微启,有气无力道:“进吧。” 青玉竖起耳朵,听到姑姑应了,她忙跑了进来,关心道:“姑姑,您的身体好些了吗?” “好多了,青玉放心吧。”易云芷顿了顿,又问道:“对了,你这几日功课可有落下?” 青玉听到姑姑的话,心下一惊。 她的眼神有些闪躲,忽然灵光一现,心中有了主意,对姑姑笑道:“没有没有,等姑姑身体好些再来检查青玉功课,看看有没有落下。” 易云芷见青玉有些不自在,心中便已了然,于是又问道:“姑姑相信青玉所说,不过这几日,你有没有听玉嵘灵仙的话?” 第360章 哪有战神和您这般娇弱 青玉连连点头,随之又走到床边,替她掖了掖被角,很是体贴,“自是有的,姑姑,您的身体尚未痊愈,赶紧躺下来休息,不要再为青玉操劳了。” 易云芷轻轻点头,浅笑道:“那就好,青玉,姑姑没事儿的,你先去温习功课吧。” 青玉向她施了一礼,笑应道:“是,姑姑,青玉先退下了。” 易云芷一连在寝殿躺了五六日,头都快发昏了,于是央求玉嵘灵仙好一番,才在他的陪同下,出了寝殿。 不过,却只能在海棠苑内转转。 今日易云芷穿了一身碧色金凰罗裙,乌发半挽,很是素雅。 她抬头望着满院的桃粉色海棠花,笑问道:“玉嵘灵仙,这海棠花过了这么久,还开得这么盛?” 说来,他们已经搬到海棠苑住了一月一十六日,相当于凡间的四十六年。 却未见这海棠花谢过,这令她很是诧异。 玉嵘灵仙站在易云芷的身后,听到她所问,仰头望着天空中飘散飞舞的花瓣,如实回道:“云芷鸿主,这仙界的花花草草与凡间既相同却又有所不同。小仙听说这海棠花是神君下令,从仙界请来花仙亲自种植养育的。” “原来如此。”易云芷点头,顿了顿又道:“玉嵘灵仙,你一会儿去告知父王,说我的病已经痊愈,可以参加第三场比赛了。” 玉嵘灵仙闻言,担忧道:“鸿主殿下,您的身体可以吗?” 易云芷走到一云亭后,坐了下来,对玉嵘灵仙说道:“当然,你也不想想我已经在屋里躺了多久了。还有,我哪有你们想象的那般娇弱,我可是六界战神呢。” 玉嵘灵仙跟在她的身后,也步入了云亭。 他听到易云芷所言,撇了撇嘴道:“云芷鸿主,您还说呢,哪有战神和您这般娇弱,从您受封战神以来,这可是第二次生病了。” “幸好此期间有人向您挑战,小仙都以您受伤为由,全都推拒了。” 她突然抬手用力拍了下面前的石桌,冷下脸来,厉喝道:“玉嵘灵仙,你好大的胆子,这么大的事情都不问问我的意见,就敢自作主张。” 玉嵘灵仙被方才的拍桌声惊吓到,他忙抬手轻轻拍了拍胸口。 待平复心绪后,他低头解释道:“这是浔枫仙尊的意思,他说,只要他在一日,便能一直替您挡着。” 她努了努嘴,蹙眉抱怨道:“若次次都以受伤为由推拒,那这战神当得还有什么意思!” 玉嵘灵仙见状,忙劝解道:“云芷鸿主,您这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若是其他女子被浔枫仙尊这般护着,只怕早就已经以身相许了。” 易云芷对于玉嵘灵仙所说,置若罔闻。 只是回首瞥了他一眼,便沉声命令道:“玉嵘灵仙,若你还认我是你主子,就按我说的去做。” 玉嵘灵仙犹豫片刻,便俯身作礼应道:“是,鸿主殿下,小仙这就去。” …… 待玉嵘灵仙再次回来时,便将父王的安排如数相告。 第三场比德,时间定于五日后。 三场比赛,她已经赢了一场,输了一场。 所以这第三场比赛,才是决定她能否成为凤凰神君的关键。 为了聚魂珠,为了阿濯,为了他们将来能有重逢之日,她一定要赢下这至关重要的最后一场比赛。 第361章 寻找凤果 易云芷在海棠苑又休养了几日,直到第三场比赛前夕,她才在玉嵘灵仙的允许下,温习了法术。 明日不知又有什么挑战在等着她,说不定还是一场硬战呢。 翌日一早,易云芷比起寻常,起晚了些。 她在玉嵘灵仙的催促下,随意收拾了一番,便慌忙往凤凰神殿赶去。 待她与玉嵘灵仙赶到神殿时,好巧不巧地赶上一柱香燃尽,比赛正式开始。 云壬坐在金凰尊座上,瞥见易云芷来到神殿后,他立刻挥了挥手,对下方的一两鬓微白,身材圆润的老者说道:“云丞,就由您老人家来向众位阐述下这第三场比赛吧。” 那老者对云壬作了一礼,低头应道:“是,神君。” 那老者随后转过身子,对众人说道:“凤凰神君神位争夺战第三场,此场比赛以德为主,云芷鸿主与云琏鸿主须得下神界,凭借自己平日里对仙境子民的影响力,取得凤果。待成功回到神殿,将凤果交由我等,方可获胜。” 待老者说罢,易云芷、云琏领命应道:“是,云芷云琏领命。” 随后,她们二人从仙将手中领了两把黑柄长剑,便下了神殿。 易云芷下了神殿后,往南边一排排竹屋水泽走去。 而云琏,则反之。 待她走到水泽之后,挨家挨户地询问,谁料,却没有丝毫凤果的线索。 她又往东边走去,来到了一片草色青葱的田野,却意外看到了一髫年的女孩儿正在放牛。 易云芷疾步走到那女孩面前,重复问着相同的问题。 “小姑娘,请问你有没有听说过凤果?” 那小姑娘将牛拴在了附近的大树上后,快步跑回易云芷的跟前,一脸真诚道:“什么是凤果?是我手上的这个吗?这可是我今早放牛时捡到的。” 小姑娘说着,便从怀中取出一红色石头。 易云芷见到小姑娘手上的东西,摇了摇头,眼中尽显失落。 “谢谢你啊,小姑娘。” 易云芷道谢后,刚准备抬脚离开,便听到那小姑娘唤道:“姐姐,你别走啊,这不是红色石头。” 她以为那小姑娘只是安慰她,扭头刚准备和小姑娘说不必如此,却看见那红色石头在她手上幻化成了一手掌般大小的赤色凤凰。 易云芷见此,惊叹道:“原来这就是凤果,真没想到,方才只是一块石头,竟能自个儿变化。” “小姑娘,你能将手中的东西交给我吗?” 小姑娘连连点头,笑盈盈道:“可以啊,姐姐,我想要你头发上戴着的发簪,可以给我吗?” 易云芷听到小姑娘的要求后,伸手取下桃花发簪。 她还记得,这支发簪是许多年前,陪着鄢箬一起在街上买的发簪,她当时还替鄢箬挑了个兰花簪。 今日她也不知道自个儿怎么会将这支发簪给戴了出来,怀念故人吗? 小姑娘见她神色有些为难,忙说道:“姐姐,这支发簪对你来说是有什么意义吗?” 易云芷唇角微勾,对小姑娘浅浅一笑,解释道:“是啊,这支发簪是我陪着一位故人一起买的。只是可惜,她也离开我几百年了,如今只能凭着这旧物来怀念故人。” 那小姑娘乖巧地点了点头,将手中的凤果呈给她,说道:“姐姐,这发簪我不要了,凤果给你。” 第362章 你会不会太卑鄙了? 易云芷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随后将手中的发簪给她戴在头上,微微一笑道:“谢谢你,小姑娘,不过这支发簪还是给你吧。至于故人,若是有缘,总会有再见之日的。” “谢谢姐姐,这凤果给你。”小姑娘道谢后,便将手中的凤果递给她。 易云芷刚要接过,凤果忽然消失不见。 “云芷,这凤果是我的了。” 她循声望去,便看到了云琏手上拿着的红色晶莹剔透的凤果。 易云芷气极,两指并起,指着云琏道:“云琏,这凤果可是我先找到的,你就这样明目张胆地拿去,会不会太卑鄙了?” 云琏冷哼道:“这可是比赛,只规定了谁拿到凤果,便是赢家,可没有说不允许我从你手上将东西抢过来。” 易云芷闻言,恼羞成怒,一把拔起腰间的佩剑,与她打斗了起来。 她的剑术,在各位仙家中也是数一数二的,如今与云琏交手,几招下来,便能试出云琏不是她的对手。 易云芷翻身一个后脚踢,将云琏手中紧握着的剑踢飞。 她一个贴身与云琏过招,两招之下,便将凤果从她手中夺过。 云琏得不到,又怎么会容忍这她这么容易将凤果拿走。 易云芷一把将手中的凤果,丢给在一旁远远看着她们打架的小姑娘。 云琏见此,用力将易云芷推开,一个飞身,欲要将那凤果拿回。 易云芷见云琏手中的长剑剑尖快要伤到小姑娘时,她忙施起法术向云琏攻去。 云琏感觉到后背灼热之痛,却没有停手,依旧往前冲去。 她疾步跑到那小姑娘面前,一个飞身将她扑倒,毫不犹豫地将她从云琏剑下救下。 小姑娘手中的凤果从手上掉落在地,滚了好远。 云琏顾不上后背的伤势,更加顾不上易云芷与那小姑娘。她快步向她们走近,将草地上的凤果捡起,便施术离开了这儿。 易云芷坐起了身子,又将那小姑娘扶起,忙问道:“小姑娘,你没事吧?” 小姑娘摇了摇头,低头看着手背上冒着红血的伤后,抬头对她说道:“姐姐,我没事儿,手上就磕破了点皮,待我回去让阿娘上些药,不出两日,就能痊愈。” 易云芷站起身后,将坐在地上的小姑娘,搀扶了起来,“小姑娘,我先送你回去吧。” 小姑娘闻言,忙抱拳道谢:“谢谢姐姐。” 凤凰神殿 云琏将凤果交给云丞半个时辰后,易云芷才回到大殿。 她快步走到大殿中央,俯身请罪道:“父王,女儿回晚了,还请恕罪。” “没事,云芷不必介怀,你妹妹也刚回来没多久。”云壬对她摆了摆手,随后又将目光移到云丞身上,说道:“云丞,此番比赛结果由你来公布吧。” 云丞俯身作礼,请示道:“神君,可否让老朽在公布这场比赛结果前,问一问两位鸿主。” 云壬点头,望向下方的云丞,浅笑应道:“可以,但凭云丞做主。” 云丞听到神君所言,俯身拜谢道:“多谢神君。” 随后云丞先是走到云琏的面前,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抬手轻捋胡须,问道:“云琏鸿主,这凤果是云芷鸿主发现的,您为何要抢过去呢?” 云琏几乎毫不犹豫地回答:“这凤果既是这场比赛的要物,我自然是要尽力取得。” 第363章 你确定自己赢了吗? 云丞神色冷淡,只微微点头,转身却又走到易云芷跟前,一双灵目扫了她一眼,一脸凝重道:“云芷鸿主,救下那孩子后,却令云琏鸿主更加轻而易举地取得凤果,您后悔吗?” 易云芷听到他所问,不假思索地回道:“我既遇到,又怎么会坐视不管。更何况,我认为救人比这场比赛都更为重要。” “凤果虽是难得,可那小姑娘的命比之更为可贵。比赛可以输,却不能因此失了自己的善良。” 她回答后,心中愈发忐忑不安。 生怕一个说错,会与凤凰神君之位失之交臂。 这场比赛直到现在,她都还没有输。 她若没有曲解,第三场比赛比的是德,而不是取得凤果。 即使比德,那下了神殿后,她与云琏的一举一动定然都在他们的掌握之中。 云丞听到易云芷所答,亦是毫无波澜地点了点头。 随后,云丞转身,抬脚迈上台阶,走到金凰尊座前,俯身在云壬耳边低语。 云壬听到他的话,神色有些凝重。 他从金凰尊座上起身,走下了台阶,对殿内众人命令道:“今日的比赛结果,云丞已经悄声告诉了本君,你们且先散去,明日便将第三场比赛结果,与下一任凤凰神君之位由谁来接受公布出来。雷渊,你也留下。” 不大一会儿,凤凰神殿内站着的众仙纷纷领命散去。 第二日一早,云丞手上握着玉旨,步履轻缓地从神殿中走出来。 待他立定脚步,瞥了眼神殿下众人,提声喊道:“众卿接旨。” 殿外众人纷纷跪拜接旨,“我等接旨,请云丞宣读。” 云丞将玉旨缓缓打开,细细宣读道:“传凤凰神君之令,宣读我云溪仙境下任凤凰神君接任旨意。今有凤凰神君之长女云芷,方正贤良,盖世无双,既身系凌曜战神,又在我神君三赛取得佳绩,今我向天帝呈明,将凤凰神君之位传与云芷,望众卿尽心辅佐。” 神殿下面跪拜的众位仙家,俯身作拜后,同声一辞道:“是,我等领旨。” 易云芷站在神殿下,听云丞宣读完旨意后,她忐忑不安地心终于可以放下了。 而云琏则在听到这个结果,两手紧握成拳,待云丞宣读完旨意后,大步走向凤凰神殿。 她一把推开在殿外拦着她的仙将,怒气冲冲地跑到了殿内,疾步走到云壬的跟前,质问道:“父王,昨日那场比赛,明明赢得是我,为什么您却将神君之位传给了云芷。” 云壬将手中的玉杯放下,抬头瞥了她一眼,沉声道:“云琏,昨日那场比赛,你确定自己赢了吗?” 云琏心中气愤不已,听到父王这样问,她想都没想,直接回道:“是,昨日那凤果是我找到交给云丞的。” 云壬讪笑两声,叹息道:“云琏,到了今天,你都不知道这第三场比赛比的是什么,你让本君如何向你解释。” 云琏如今什么都听不进去,只会一味指责他人道:“父王,您明明就是偏袒云芷!” 云壬起身走到她跟前,向她细细解释道:“云琏,愿赌服输,昨日第三场比赛,比的是德,众位卿家在凤凰神殿对你们的一言一行皆是有目共睹,就连昨日你差点伤害的小姑娘,都是本君安排试探你们二人的。你的德行不如云芷,输了比赛只会一味地责怪他人,可有想过自己的不是。” “几百年来,你母妃真是太娇惯你了!” 第364章 琏儿如今还有所欠缺 云琏见父王这般指责自己,只觉得心中很是委屈。 她双目含泪,甩袖愤然离去。 云壬看着云琏伤心离去的身影,心中亦难受不已。 云琏与云芷都是自己的女儿,他向来一视同仁。 可最后,她们竟都觉得自己偏袒对方。 说来,也是他这个父亲没有做好。 云琏从凤凰神殿离开后,一路跑到了金桐殿。 她刚一迈入殿,便看到风伊华正在梳妆。 风伊华闻声望去,见女儿泪流满面,伤心不已的模样,她的心也跟着揪了起来。 她慌忙起身,将云琏拥入怀中。 云琏靠在她的肩膀上,哭得泣不成声。 风伊华将云琏从怀中扶起,伸手替她擦了擦眼泪,问道:“琏儿,你这是怎么了?今日不是宣布凤凰神君之位的人选吗?莫不是云芷赢了第三场比赛?” 云琏眼泪汪汪地望着母妃,哽咽道:“母妃,女儿无用,这凤凰神君竟落到了云芷身上,比赛时是我大意了。” 风伊华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浅笑道:“琏儿,其实母妃早已想到了这个结果。这凤凰神君之位,定然要择贤能之人来做,琏儿如今还有所欠缺。” 云琏见状,十分不解,蹙眉道:“母妃,怎么连你也替云芷说话?” 风伊华越过云琏,走到一旁的金玉桌前,端庄优雅地整衣坐了下来,深思熟虑道:“不是母妃也帮云芷说话,只是就事论事罢了。” “云芷她是六界战神,早已名扬四方。她的法力以及德行皆在琏儿之上,若由云芷来当凤凰神君,定能将云溪仙境治理得更好。” 云琏怒挥手臂,身后书架上的书籍被她扫落在地,她怒吼道:“母妃,女儿不甘心,凭什么云芷可以得到浔枫哥哥的爱,凭什么她可以当上凤凰神君!” 风伊华伸手抚上她的脸颊,耐心劝解着,“琏儿,就是因为你的这份不甘心,所以才会让你逐渐地失去了本性,如今做什么事情皆太过冲动,欠缺稳重与冷静。你若再这样下去,会毁了你的。” 云琏怒气满腹,说道:“母妃,我是父王的嫡女,怎么可以任由云芷事事盖过我。” “母妃也有错,多年以来,竟任由你与云芷这般攀比下去。”风伊华顿了顿,接着又说道:“母妃的心中,曾经也是不甘的。” 云琏抬头望向母妃,问道:“母妃,您什么意思?” 风伊华眼神闪烁,神色恍惚,似是想起了一些久远之事,于是向云琏缓缓道来,“当年,我很喜欢你父王,可他却一直对我很冷淡。有一次,你父王与妖王大战,身负重伤,误入了乾华山。亦在那里,结识并喜欢上了云芷的母亲,再后来,神君便带着那姿容绝世的女子回到了云溪仙境。” 云琏双目含泪,问她道:“然后呢?母妃,你当时嫁给父王了吗?” 风伊华垂下眼眸,回道:“还未,你父王当时执意要娶那妖女,并执意要毁了我与他的婚约。可你祖父怎么会任由你父王如此,最后无奈,他却不得不娶了我,可却将所有的感情都给了那妖女。” 她失声笑道:“琏儿,你可知,当我知道你父王心里有了他人时,多么地痛苦不堪,明明我的身份比那妖女尊贵,言行举止比那妖女不知要端庄多少,可他却要娶别人。” 第365章 别白费力气了 云琏接着问道:“母妃,女儿尚有一事不明白,犹记得当年父王对云芷的母亲很是冷淡,为何您却说父王对云芷母亲一往而深呢?” 风伊华勾唇一笑,意有所指道:“因为你父王成为了凤凰神君,所以才会对那妖女冷漠无情。” 云琏闻言后,更加不明白,连连问道:“为什么?莫不是其中有什么隐情吗?” 风伊华听到女儿所问,唇边的笑意更深,“待云芷当上了凤凰神君,你就知道为什么了。” …… 自那日云丞当众宣读旨意后,易云芷便一直在海棠苑待着,等待着十日后的接任大典。 这几日来,易云芷一直陪着青玉下棋、读书写字,以及教她法术,日子过得好不惬意。 直到接任大典的前两日,易云芷感受到手腕上有一股灼热之感,她这才看到手腕上的紫玺珠在闪闪发光。 她当时正在陪着青玉练剑,当得知二哥有事后,忙拉着青玉慌忙离开了这儿。 等她们姑侄二人赶到易远青受困之地时,已是半个时辰后的事情。 而这时,易远青正奄奄一息地躺在一模样俏丽的女子怀中。 他眯着眼睛看到易云芷与青玉时,浅浅一笑道:“能在这弥留之际再见青玉一面,我已无遗憾,只是愧对阿爹与阿娘,还未孝敬过他们,就要离开这世间了。” 易云芷拉着青玉,飞奔到易远青的面前,看着他面色苍白、唇角还挂有血迹的样子,害怕不已,仿佛二哥就要离开他们了。 青玉跪在易远青的面前,惶恐不安道:“爹爹,你怎么了?爹爹,你不要吓青玉,好不好?” 易云芷哽咽着声音,双目含泪,问他道:“二哥,多年不见,你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 这时,抱着他的俏丽女子,沙哑着声音回道:“远青为了炼出长生不老药,消耗了太多法力。一月前,他在一本书上看到,若能在丹药中加入一味仙生草,便能真正的炼出仙生草。在我的几番阻止下,他还是去仙山上采了仙生草。谁料,在下山的时候,遇到了守候仙山的神将,他们打斗了起来,远青亦受了重伤。” 青玉听到熟悉的声音,扭头望向她。 可却在看到这女子的真容时,惊得说话都结巴了,“阿,阿,阿娘,你,你回来了!” 易远青伸手握住了青玉的小手,一脸慈笑地看着她。 随后,他扭头对抱着他的女子说道:“茯玉,这是你前世与我生下的女儿,名唤青玉。” 肖茯玉伸手替青玉理了理耳边的碎发,笑容浅浅道:“青玉,乖女儿。” 青玉,一把抱住了她,声泪俱下道:“阿娘,能见到你真好。” 她这几百年来,一直都很想念阿娘,真没想到有朝一日竟真能见到阿娘。 她想了念了几百年的娘亲,就在她的面前,让她怎能不痛哭流涕。 易云芷低头看到二哥猛咳了起来,忙蹲下身子,施术运功着,欲替他疗伤。 “二哥,我现在为你运功疗伤,你坚持一会儿。” 易远青见状,忙伸手抓住了她的手,阻止道:“云芷,你不必如此,我已身负重伤,不多时就要身魂俱散,别白费力气了。” 易云芷闻言,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皱眉喊道:“二哥,别胡说,你好不容易找到了二嫂,又炼成了长生不老药,如今怎么舍得离我们而去呢!” 第366章 愿你来世不再为情所困 易远青握着她的手,大喘着气,叮嘱她道:“云芷,你听二哥说,不要再执着了。若做了逆天而行的事情,迟早都会付出代价的,二哥如此,你亦不会例外。二哥想要你平平安安的,所以,你答应二哥,好不好?” 易云芷忙摇头拒绝道:“二哥,恕我不能答应你,时至今日,我努力了那么久,怎么能在这个时候放弃呢?” 他微睁着眼睛,望向妹妹,语重心长道:“咳咳,云芷,你如今是六界战神,若真做了这样的事情,会有什么后果,你不清楚吗?” 她微微一笑,对易远青说道:“二哥,你先别说了,我带你回妖界,有什么事情咱们回头再说。” 易远青目光涣散,气息奄奄道:“别,云芷,我不行了,临行前,能再多看你们两眼,都已是奢侈,你们,你们,你,都要好好的,茯玉,你千万,千万,别,别走和我,和我一样的路,好好,好好地照顾,我,我们的女儿……” 他的话刚说完,身魂渐渐消失。 连最后一丝游魂都没有留下,唯有一串带着血液的紫玺珠掉落在地。 “远青,远青……” “阿爹,你要去哪,别离开我和阿娘!” 易云芷听到肖茯玉母女声嘶力竭声,心痛不已。 良久,她才站起了身子,伸手拂去眼角的泪水,抬头眺望着天边,喃喃道:“二哥,愿来世你不会再为情所困。” 二哥如今已经魂飞魄散,她不能带着二哥回乾华山,只好在离开这里前,从茅草屋中收拾了一些二哥的衣物,带离了这里。 她走之前问过肖茯玉要不要一起回到乾华山,肖茯玉只轻轻摇头,神色恍惚道:“云芷,我要带着远青给我的长生之命,留在这儿等他回来。” 易云芷担心肖茯玉会因为二哥的离世一蹶不振,便将青玉留在这儿陪着她。 她施术回到乾华山时,陈娴在妖洞外面正在晒书。 陈娴回头看到她时,便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快步走到她的面前,眉开眼笑道:“云芷,你今日怎么得空回来了?” 易云芷不敢去看阿娘,只微微低头问道:“阿娘,你在做什么呢?” 陈娴回头瞥了一眼地面上铺的平坦整齐的医书,笑盈盈道:“正在晾晒你二哥的医书呢,他不常回来,东西总要给他留好吧。” 她听到阿娘的话,水眸中蓄满了泪水,几次想要和阿娘如实说,可话到嘴边,却又不敢了。 “阿娘,我,二哥,算了,阿爹呢?他在妖洞吗?” 陈娴撇了撇嘴,有些不满道:“你爹正躺在屋里睡觉呢,阿娘与你一起进去叫他去。” 话音未落,陈娴便拉着她的手臂,往妖洞里走去。 陈娴边走边吆喊道:“伯渊,快点起来,云芷来了,你可别让女儿看了笑话。” 易伯渊平躺在床上,听到妻子的喊叫,连忙起了身,几下穿上黑色长靴,往妖洞外迎去。 而易云芷与陈娴刚步入妖洞,便要与往妖洞外走去的易伯渊撞上。 陈娴瞥了一眼易伯渊,有些不悦,随后又使唤他道:“伯渊,快去给云芷倒杯茶水,千里迢迢地从云溪仙境赶到这儿,想必也累了。” 易云芷出言阻止道:“阿爹,阿娘,我不渴。其实我今日过来,是有要事和你们说。” 第367章 青玉小姐怎么没有跟着您一起? 易伯渊走到石桌前,倒了杯茶水,递到她的手中,笑容满面道:“云芷,你是不是要告诉阿爹,你要接任凤凰神君之位,这件事情我与你阿娘早就知道了,云芷真是厉害,不仅成为了战神,如今还要接任凤凰神君之位,真是给青鸢和我们赤狐一族长脸。” 易云芷一脸凝重,眉头深锁,艰难开口道:“阿爹,我要说的不是这件事,是二哥,他……” 陈娴见女儿这般神情,心中有些不安,忙抓住她的手臂,着急问道:“云芷,你说你二哥,他怎么了?” 她施法将二哥的衣物变了出来,双膝下跪,声泪俱下地回道:“阿爹,阿娘,二哥已经身魂俱散了。” 陈娴闻言后,身子一下子没有站稳,跪坐在地上,难以置信道:“云芷,你在骗阿娘,是不是,你快告诉阿娘,这不是真的,你快说啊!” 易伯渊听闻这个消息后,背靠石壁,手握着胸口,痛心疾首地质问道:“远青他怎么会魂飞魄散呢?云芷,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快说啊!” 易云芷伤心地闭上了水眸,沉声道:“阿娘,我没有骗你,二哥为了炼长生不老药,法力消耗太多,又在采仙生草的时候,受了重伤,所以才会妖身不保,魂飞魄散。” 陈娴双手掩面,痛哭流涕道:“不会的,远青他还那么年轻,还有女儿要照顾,怎么就这样离开了呢。远青,阿娘以后再也不嫌弃你了,远青……” 易云芷看着他们痛不欲生的模样,心痛如割。 二哥那么好的一个人,怎么就这样离开他们了呢! 半日后,易远兰也赶回了乾华山。 当听到弟弟离世的消息时,心痛欲裂。 和阿爹阿娘一样,不敢相信这件事是真的。 …… 最后,他们还是替易远青办了丧礼。 整整三日,他们将易远青的后事办得风风光光,妥妥当当的,让他一路好走。 易云芷在乾华山又待了七日,陪着阿爹阿娘,劝着他们节哀。 直到第八日,她收到了仙鹤传书,不得不离开了这里。 当她回到云溪仙境时,玉嵘灵仙已经在结界处等候着。 玉嵘灵仙见易云芷归来,忙快步迎了上去,“云芷鸿主,您可算回来了,青玉小姐怎么没有跟着您一起?” 易云芷叹息一番,才回他道:“二哥身魂俱散,我担心二嫂会一蹶不振,就让青玉留在那里陪着她。” 玉嵘灵仙低头跟在她的身后,边走边劝道:“小仙在仙境听说了您的兄长离世的消息,还请您节哀。” 她顿住脚步,扭头望向玉嵘灵仙,面无表情道:“这几日仙境可有什么要事?” 玉嵘灵仙摇了摇头道:“没有,不过,您的接任大典推到了明日,还好您赶回来了,小仙的心总算可以放下。” 她伸手按了按眉心,随后吩咐玉嵘灵仙道:“我要去霜泠殿拜见父王,玉嵘灵仙,你先下去忙吧。” “是,小仙告退。”玉嵘灵仙应后,快步离开了这儿。 易云芷见他走远,随即转身往霜泠殿走去。 她抬脚迈入霜泠殿后,快步走到云壬跟前,俯身作礼道:“拜见父王。” 云壬两手将她扶起后,忙问道:“你二哥的后事处理得怎么样了?” 她轻点头道:“父王放心吧,已经处理妥当了。” 第368章 接任凤凰神君(上) 云壬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嘱咐她道:“那就好,明日是你的接任大典,今日先回去好好休息吧。” “是,父王。”易云芷俯身作了一礼,转身便往殿外走去。 翌日一早,仙侍们端着凤凰神君的衣饰发冠,侯在易云芷的寝殿外。 过了许久,都未见殿内之人宣她们入殿。 这时,玉嵘灵仙侯悠哉悠哉地走了过来,见他们还在殿外侯着,眉头微皱,问道:“你们怎么还不进去?” 其中一位仙侍施了一礼,恭恭敬敬地回道:“自我等来时,向鸿主殿下请示后,鸿主殿下只让我等在殿外侯着。” 玉嵘灵仙闻言,快步走到寝殿门前,俯身问道:“云芷鸿主,今日可是您的接任大典,可别误了时辰。” 他刚说罢,却没有听见殿内之人的回答,亦没有听到殿内有丝毫动静。 片刻后,金门“哐当”一声从里面打开,易云芷从殿内走了出来。 只见她一身白色中衣,乌发未梳,长长地垂落在腰间,比起往日,少了几分神气。 殿外侯着的仙侍与玉嵘灵仙忙俯身作礼,拜道:“拜见鸿主殿下。” 易云芷微微点头,语气很是平淡,说道:“平身,玉嵘灵仙,你先随我进来。” 话音未落,她便往殿内走去。 “是,鸿主殿下。”玉嵘灵仙应后,忙入了殿,并合上了殿门。 两刻钟后,玉嵘灵仙一脸沉重地打开殿门,走了出来。 他瞥了一眼殿外侯着的仙侍,命令道:“你们入殿吧,替云芷鸿主更衣梳妆。” “是,玉嵘灵仙。”仙侍们施礼后,忙端着手上的东西,小心翼翼地往殿内走去。 凤凰神殿 随着云丞的宣读接任凤凰神君的旨意声落,易云芷缓缓迈入了神殿,身后亦有二十名仙侍跟在身后。 只见她一袭白色金凰凤尾裙,头戴赤色飞凰玉冠,端庄雍华地往金凰尊座走去。 这件金凰凤尾裙的金色扇肩很是厚重,压得她快站不直身子。 云壬从彦粼手上接过凰玺,目不转睛地望着她,问道:“云芷,接受了这凰玺,你自此以后便是我云溪仙境的凤凰神君了,你可做好了准备?” 易云芷缓缓跪了下来,两手高高举起,正容亢色道:“云芷已做好准备,成为凤凰神君后,我必将勤补拙、兢兢业业,使我云溪仙境更加辉煌。” 云壬满意地点了点头,便将凰玺交到她的手上。 随后,他又从仙侍托盘上端起玉壶,倒了一杯酒,双眉紧锁,眼睛中充满了犹豫。 最后,他还是将手上的酒,递给云芷,晏然自若道:“这是沉酒,喝了它,日后必能为我仙境尽职尽责。” 易云芷将手上巴掌般大小的凰玺,递给了身后仙侍。 她抬头望了父王一眼,便毫不犹豫地接过了他递过来的酒,仰起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云壬看着她的目光,竟多了些许不忍与心疼。 他曾走过的路,如今云芷也要走一遍。 真不知,他的这个决定对还是不对。 彦粼站在云壬的身旁,见他出神,忙唤道:“师父,师父……” 云壬闻声,抬手揉了揉了眉心,从彦粼手上端着的盒匣中捻起一晶莹剔透、手指般大小的珠子,递给她道:“云芷,这是聚魂珠,服下它,你的法力修为必会大有所增。” 第369章 接任凤凰神君(下) 易云芷听到“聚魂珠”三个字时,忙抬起了头,两手颤抖地从父王手上将东西接过。 云壬见她无动于衷,催促道:“快服下吧,一会儿你还要接受我仙境臣民的跪拜。” “是,父王。”她点头应后,便将手上的聚魂珠服下。 待接受完仙境臣民的跪拜与敬贺后,易云芷十分疲累地回到了海棠苑。 她刚一入寝殿,便将头上的发冠摘了下来,放在了桌案上。 随后她又褪去身上的白衣金凰裙,疲惫不堪地躺在了床上。 易云芷躺在床上好一会儿,才想起了正事。 她连忙从袖中取出一颗晶莹剔透的珠子,勾唇一笑道:“这聚魂珠真是得来不易。” 在神殿上时,她当着父王的面,只好假装将这聚魂珠服下,这才骗过了众人。 她连忙起身,将手中的聚魂珠藏了起来。 然后她又回到了床上,闭目养神着,不大一会儿便沉沉地睡去。 直到夜半时分,易云芷被胸膛中一阵撕心般的疼痛折腾醒来。 她两手紧紧地抓着锦被,额间大汗淋漓,就连身上的衣衫都被浸湿。 她在床上翻来覆去着,一不小心便打碎了床边杌凳上的玉杯,惊动了殿外侯着的仙侍。 殿外侯着的两名仙侍,闻声忙推门而进,快步迈了寝殿。 她们看到易云芷这般痛苦,有些不知所措。 易云芷两眉紧紧地皱着,十分忍痛对她们说道:“快去,快去为我找来医仙。” “是,神君,仙奴这就去请医仙过来。”其中一名仙侍施了一礼,忙往殿外走去。 一刻钟后,云壬跟着医仙疾步走了进来。 云壬大步越过屏风,走到床边,蹲下身子,抓着易云芷的手臂,担忧问道:“云芷,你怎么样了?” 易云芷蜷缩着身子,脸上额间冷汗直流不止。 她看到父王后,紧紧地抓住他的手臂,请求道:“父王,我的心好痛,如撕心般的痛,父王,您快救救我。” 女医仙站在云壬身后,俯身请求道:“云壬神君,让小仙来看看吧。” 云壬满眼心疼地看了一眼女儿,随后便让开了身子,让医仙去替她医治。 女医仙把脉诊治了一番,最后无力地对云壬摇了摇头,说道:“云壬神君,小仙无能,竟瞧不出云芷鸿主究竟生了什么病,请神君恕罪。” 云壬对医仙摆了摆手,吩咐道:“你下去开服止疼药,煎好快些送过来。” 女医仙不明所以,抬头望着云壬,问道:“神君,这会否有些不妥?” 云壬无力地摇了摇头,解释道:“本君知道云芷为何而痛,你先退下吧。” “是,神君。”女医仙见此,连忙往殿外走去。 云壬见那女医仙离开了寝殿,他半蹲在床边,叮嘱云芷道:“云芷,痛由心起,你别再想着念着那凡人,便不会再痛了。” 易云芷眯了眯眼,有气无力地望着他,十分不解道:“父王,你什么意思?” 云壬伸手替她拭去额间的汗水,交待她道:“云芷,这次你一定得听父王的,不然会疼痛不止的。” 她一把推开云壬,厉声质问他道:“父王,你究竟做了什么?” 云壬垂下眼眸,低声回道:“今日那杯酒,会让你绝情绝爱,只要你一日念着那凡人,便会一直痛苦着。” 你370章 你绝不可以让我也变得无情 易云芷听到他这个回答,有气无力道:“父王,你怎么可以对我这么残忍?” 云壬一手捂着胸口,眉头深锁,向她解释道:“这是每任凤凰神君需要经历的一劫,本君亦是如此,当年自服了这杯酒后,对青鸢多年来不闻不问,不冷不淡,所以,她才会对本君失望至极。” 她的心依旧在隐隐作痛,半伏在床边,两指并起指着他,怒道:“父王,你可以无情,但你绝对不可以让我也变得无情!” 他双眉紧锁,满眼忧愁,劝她道:“云芷,你如今已是凤凰神君,怎么可以再让那凡人左右你的思绪?放过那凡人,也放过你自己。” 她冷笑回道:“呵,难不成当了神君,我连念一个人的资格都没有了吗?” “你一会儿服下止痛汤药,好生歇息吧。”云壬俯身替她盖上锦被后,转身走了出去。 次日一早,易云芷半夜生病,宣医仙入殿的消息,便传遍了整个云溪仙境。 金桐殿内,云琏坐在梨木桌前,与风伊华正用着糕点。 云琏捻起玉盘中的云糕,放在口中嚼了嚼,随后望向风伊华,笑问道:“母妃,云芷昨日可是刚接下神君之位,怎么夜里就病倒了?” 风伊华端起手边的茶水喝了两口,便又放下,笑盈盈道:“因为她在凤凰神殿喝了那杯酒,这是每任凤凰神君都要经历的一场劫,神君如此,云芷亦不例外。” 云琏有些不解,忙追问道:“母妃,您什么意思?昨日她喝下的那杯酒,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啊?” 风伊华点了点头,罗唇轻启,说道:“是,那杯酒喝下后,可以令人绝情绝爱,你想,云芷那么爱那个凡人,又怎么会不痛苦难受?” 云琏斜头望着她道:“那她是不是,就不可以对其他人用情,否则就会心痛欲裂。” 风伊华轻轻点头,笑回道:“可以这么说。” 云琏听到母妃的回答连连拍手叫好,“真是报应不爽,抢了浔枫哥哥也就罢了,竟然还要抢我的神君之位。” 风伊华见女儿如此,无奈地摇了摇头,对云琏说道:“云琏,再怎么说,她也是凤凰神君,你以后说话注意点。” 云琏撇了撇嘴道:“知道了,母妃。” 易云芷一连在海棠苑休养了数日,才起身收拾一番,带着聚魂珠,往妖界赶去。 到了泫罗居住的洞府后,她看到了泫罗正晾晒着草药。 她快步走到他的身后,拍了下他的肩膀,唇角微勾,问道:“泫罗,你这段时日,在这里过得如何?” 泫罗瞥了她一眼,笑容满面地回道:“自是肆意潇洒,我行我素,清儿,我听闻你近日登上了凤凰神君的位置,真是威风。不过,你可有得到聚魂珠?” 易云芷闻言,从衣袖中取出一晶莹剔透的珠子,递交给他,说道:“泫罗,在这里呢。这是我几日前,刚得到的聚魂珠,你好好收着。” 泫罗伸手接过这聚魂珠,对着天上的太阳照了照。 他回头瞥了一眼易云芷,感慨道:“清儿为了陛下,真是尽心尽力。” 易云芷一手扶着石墙,一手捂着胸口,苦笑道:“为了阿濯,我做什么都是心甘情愿的,他们都说,是我执念太深,可那又如何,只要他能好好的,我便心满意足了。” 第371章 你为他付出的太多了 泫罗见她弯眉蹙起,额间已经布满了一层薄汗,忙伸手扶着她坐了下来,问道:“清儿,你怎么了?” 易云芷摇了摇头,强笑回道:“我没事,你别担心。” 泫罗见她脸色苍白,直到现在也不肯说实话。 于是一把抓过她的手腕,两指置于她的腕上,沉声说道:“我来替你看看。” 良久后,他送开了易云芷的手臂,眉头深锁,目不转睛地看着她,问道:“虽然我诊不出你生了什么病,但这其中一定有事,你不打算告诉我吗?” 易云芷摆了摆手,欲向他坦言,“算了,此事瞒也瞒不住的,只希望你将来不要告诉阿濯。” 泫罗俯身坐在了她的面前,坦然自若道:“你先说来听听。” 她微微一笑,一五一十地回答道:“几日前,我的接任大典上,喝了一杯酒,那杯酒是断情绝爱的,只要我还念着阿濯,便会痛苦不堪,方才那还算好的,只是隐隐作痛罢了。” 泫罗叹了口气,连连问道:“你为何要喝下那杯酒?日后陛下若是复活,你们该怎么办呢?” 她嗤笑一声,无奈回道:“泫罗,即使我不喝下那杯酒,也不可能与阿濯再在一起的。” 泫罗挑眉问道:“为什么?” 易云芷笑了笑,打趣他道:“泫罗,你如今怎么变得傻乎乎的,是时候出去走走了,不然会更笨的。” 泫罗起身,眺望着远处的风景,渐渐地明白了过来,回头望了她一眼,问道:“是因为你的身份吗?” 她整了整身上的蓝色芙蓉裙,抬头瞥了泫罗一眼,回答道:“自我成为六界战神之日起,便注定了我与阿濯不能在一起了,更何况我如今还是凤凰神君呢。” 泫罗一声长叹,低头说道:“若是将来,陛下知晓了,一定痛心不已,你为他付出的太多了。” 易云芷莞尔一笑道:“但求问心无愧罢了,将来如何,谁也不知道,更何况我逆天而行,迟早都会遭到天谴吧。” 泫罗摇了摇头,劝慰她道:“不会的,清儿别担心,即使有,我也会替你顶下的。” 她唇角勾起一抹笑,尽是苦涩,向他娓娓道来:“二哥为了能让二嫂长生,炼成了长生不老药,却付出了自己的性命。即使将来有天谴,也不用你来顶,复活的人是我所爱之人,你来顶罪算什么。” 泫罗听到此话,有些心酸,于是摆了摆手道:“罢了罢了,我们都别提此事了。话说,这万灵石我们该怎么办呢?” 易云芷一手托着脑袋,将心中所忧说了出来,“这万灵石在浔枫身体里上千年,只怕取下后对他的身体有所损害。” 泫罗神色冷淡,对她说道:“这万灵石借用两日就行,待用完以后,再还与浔枫仙尊便可,不会对浔枫仙尊的身体造成任何伤害的,你放心吧。” 易云芷点了点头,浅笑道:“若不会对浔枫的身体造成伤害,那我便能放心了。待过个几日,我再见到浔枫时,再向他借万灵石。” 她与泫罗在妖界商议了一番,才折回了云溪仙境。 易云芷刚一回来,便在结界处碰到了浔枫。 浔枫也注意到了她,施术飞快地来到了她的面前,浅笑道:“云芷,你去哪儿了?” 她瞥了一眼浔枫,笑回道:“我刚从妖界回来,浔枫,你今日怎么来仙境了?” 第372章 你可是本尊喜欢了近千年的女子 浔枫一双碧瞳紧紧地盯着她,笑问道:“怎么样?当上凤凰神君的感觉如何?” 易云芷微微点头,边走边回道:“还行吧,就是忙了些。” 她回头瞥了眼浔枫,问道:“你来这儿是找父王的吗?” 浔枫顿住了脚步,摇头回道:“不是,本尊想过来看看你,这几日来,仙界要事繁多,连你的接任大典都没有过来。” 易云芷一双灵动的水眸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笑回道:“无碍,心意到了就行,你送来的那支长枪,我很喜欢。” 浔枫微微点头,说道:“喜欢就好,这样,本尊的心思也算没有白费。” 易云芷忽然唤了他一声,“浔枫。” 浔枫有些诧异地望着她,问道:“怎么了?” 她深思熟虑一番,直言道:“我想问你借一东西。” 浔枫闻言,眉头微挑,浅笑道:“什么东西?只要本尊有,自然会借给你,即使没有,也会替你寻来。” 易云芷见他这般真诚,笑而不语。 浔枫是六界中数一数二的美男子,一笑更是如同冬日暖阳,瞬间温暖了别人。 若是当初她没有下山,若是父王将她接回了仙境,若是她回仙境后,遇到了浔枫,她想,她一定喜欢上这般春风和煦的男子。 浔枫又问道:“云芷,你怎么了?究竟要问本君借何物?” 易云芷回过神后,思衬一番,才问道:“万灵石,你能借给我吗?” 当浔枫听到她所借之物时,笑容瞬间凝固在了脸上。 他若有所思好一番,一脸凝重道:“你要万灵石做什么?” 易云芷听到浔枫所问,一把抓住他的手臂,恳求道:“我知道此物于你而言很重要,你只要借我两天就好,至于我要做什么,恕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 浔枫瞥了她一眼,便拂去她的手臂,转过身子,背对于她,沉声道:“你既知此物对本尊很重要,若不能向本尊如实道来,本尊是不会借给你的。” 她弯眉蹙起,问他道:“浔枫,你要怎样才可以借给我?只要我有之物,皆可与你交换。” 浔枫讪笑道:“什么都可以吗?真没想到,本尊的万灵石竟让你这般惦念。” 她连忙点头,应道:“是,只要你将万灵石借给我,什么都可以与你交换。” 浔枫突然转过身子,一把将易云芷拥入怀中,附在她耳边,轻声道:“那与本尊成婚呢?你还愿意吗?” 易云芷一把将他推开,勾唇笑道:“浔枫,你这玩笑可开得太过了。” 浔枫长叹一口气,笑了笑道:“本尊从不在这种事情上与你玩笑,更何况,你可是本尊喜欢了近千年的女子。” “缬儿。”易云芷唤了一声,沉声笑道:“这是自凡尘后,八百年来,我第一次这样唤你。” 她一手捂着胸口,接着说道:“我嫁过人,那个人还是你在凡尘时的皇兄,你不介意吗?如今你再娶我,我们之间又算什么?” 浔枫摇了摇头,深思一番道:“本尊不介意,因为本尊亦在凡尘娶过妻。若我们将在凡尘中所发生的一切,当作一场梦、一场劫。那归来后,一切才能真正地从新开始。” 易云芷唇角微勾,冷笑问道:“浔枫,即使我不爱你,你也不介意吗?” 第373章 本尊可是时时刻刻都盼望着你过来 浔枫嗤笑一声,回头与她四目相视,侃侃而言道:“自是介意,云芷,你若嫁与本尊,便不能再想着别人,须得一心一意地爱本尊。若是你愿意,本尊可以将万灵石给你。” 易云芷闻言,冷哼道:“如今连婚姻大事都成为了一场交易,即使我答应与你成婚,大婚后的我们,也不会幸福的。” 浔枫面若冰霜,冷然说道:“云芷,你是不是事事都想的太好太简单了,万灵石自幼便在本尊体内,如今已成为本尊续命之物,你若将万灵珠从本尊身体里取出,只怕半条命都快没了,你都不愿为本尊做一点牺牲吗?” 易云芷听了浔枫的一番慷慨陈词,觉得自个儿似乎有些自私。 这六界战神以及凤凰神君之位,她都可以多加修习自己的法术,通过自己的努力去赢取。 可这万灵石,终究是浔枫的药物,她轻而易举的一句借,借的便是他的半条命。 即使浔枫会同意,只怕父王与萧神君也不会同意吧。 终究是她考虑不周,才会令浔枫这般为难。 她思及此,坦然自若地对浔枫说道:“容我想想吧,浔枫。” 她刚说罢,毅然决然地转身离去。 三日后,易云芷打开房门,步履轻缓地迈出了寝殿。 她一身素衣,提着一把青诀剑,往云溪仙境的结界走去。 待下了云溪仙境,易云芷抬头望着东方冉冉升起的太阳时,咧嘴笑了笑。 她大手一挥,念了声咒语,施术便离开这儿。 易云芷入仙界后,径直往清沨殿走去。 是的,她这一去已经证明她已经想好了。 嫁给浔枫,换取万灵石。 此生她最在乎的人,最爱的人,便是阿濯。 若他不在这六界间,她活着还有何意义。 她的心早已在阿濯离世时,随着他一同离开了。 嫁给浔枫,她是不愿的。 可那又如何?这世间有多少事情是如自己心意的。 更何况,她欠浔枫太多了,若能以这种方式偿还他,又未尝不可。 不知不觉间,她竟已经走到了清沨殿。 清沨殿外侯着的其中一仙将见她衣着华贵、气质非凡,忙俯身作礼,毕恭毕敬道:“拜见仙上,您可是前来找司夜仙尊?” 易云芷双手背于身后,从容自若道:“是,本君是凤凰神君,有要事要与浔枫仙尊商议,他在清沨殿吗?” 侯在殿外的仙将们一同施礼,方才问她话的那名仙将又道:“神君,烦请您在殿外等候片刻,容小仙入殿禀报一番。” “嗯。”她刚应道,侯在殿外的那名仙将忙转身向殿内走去。 不大一会儿,浔枫与那名仙将一同迎了出来。 他大步走到易云芷的跟前,笑盈盈道:“云芷,本尊可是时时刻刻都盼望着你过来。” 易云芷勾唇,笑问道:“不请本君入殿坐坐吗?” “快请进。”浔枫忙拉着她的手臂,往殿内走去。 浔枫边走边看着她道:“二三百年没有回来,重游故地,感觉如何?” 易云芷微微抬头,刚好迎上他的目光。 她叹了口气,感慨道:“有一种历经沧桑之感,人还未老,可心却已经老了。” 浔枫伸出白皙纤长的左手,抚上她的脸颊,浅笑道:“云芷,只要你想,本尊定会让你日日开怀,不再惆怅。” 第374章 你不是不爱浔枫哥哥吗? 易云芷伸手握住他的手,水眸一眨不眨地望着他,澄思渺虑道:“浔枫,我愿意嫁给你。” 浔枫闻言,呆愣在原地。 片刻后,待他定了定神,再问道:“你,云芷,你真的愿意嫁给本尊吗?” 她轻点头道:“是,六界内,恐怕找不到比你待我还好的男子了吧,更何况我的过去,你全然皆知,有这般包容我,我嫁给你,定然是最好的选择。” 浔枫喜出望外,一把抱住了她,欣喜道:“真是太好了,云芷,真没想到,你竟真的愿意嫁给本尊。” 易云芷神情冷淡道:“是,我愿意嫁给你。婚期以及大婚的一切事宜,皆由你与父王做主吧。” 浔枫的两臂紧紧地抱着她,笑容满面道:“自是不用你来操劳,云芷,你就做好准备,等着做本尊的新娘子吧。” 她轻轻地将浔枫推开,神色冷淡,抬头问他道:“浔枫,万灵石何时借我?” 浔枫笑回道:“待你与本尊大婚之日,本尊自会将万灵石交给你。” 易云芷水眸半垂,说道:“仙境还有要事,我就先回去了。” 她不待浔枫说什么,便转身离开了这里。 两日后,云琏许是听说了她要与浔枫成婚的事情,故而怒气冲冲地跑来凤凰神殿质问她。 “云芷,你不是不爱浔枫哥哥吗?为什么还要与他成婚?” 易云芷从金凰尊座上起身,几步下了台阶,对下方重臣说道:“今日之事,且先议到这儿,众卿先退下吧。” “是,神君,臣等告退。”下方数十位重臣俯身作了一礼,便退出了殿内。 易云芷转身又走到了金凰尊座坐了下来,整了整身上的白裙金凰裙的衣袖,邪魅一笑道:“云琏,你可是本君的嫡妹,今日这般冒冒失失地闯入殿内,成何体统?本君可是还要颜面的。” 云琏大手一挥,一把长剑便出现在她的手中,指向易云芷,厉声质问道:“云芷,你别岔开话,今日你若不与我说个明白,休怪我对你不客气。” 易云芷睥睨了她一眼,蔑笑道:“呵,手下败将,你如何对本君不客气。过去,本君不理你,是不想招惹是非。如今,你若惹本君,即使本君能饶你,只怕仙境的众位卿家都不会放过你吧。” 云琏气极,将手中的长剑怒向易云芷挥去,“云芷,你别以为当了凤凰神君,就可以让我臣服于你。” 易云芷衣袖一挡,从金凰尊座上起身,右手两指并起,指向云琏,警告于她,说道:“本君从未想过要让你臣服,只希望你能好自为之,别想再如同幼时那般,欺压于本君。” 云琏瞥了她一眼,冷笑道:“别说这么多废话了,云芷,你为什么要嫁给浔枫哥哥?” 易云芷见她如此,不紧不慢地回道:“本君嫁给他,还需要告诉你缘由吗?” 云琏依旧不依不饶道:“云芷,若你今日不说清楚,别指望能走出这里。” 易云芷双手背于身后,勾唇笑了笑,如实回道:“好,那本君就如实相告,我们能成婚,是因为我们二人各取所需。浔枫喜欢本君,希望本君做他的妻子。而本君,则需要向他借一件宝物,所以才答应嫁给了他。既是偿还恩情,又是一个交易。” 第375章 到时别忘去吃喜宴 云琏蹙眉,不解问道:“可你不是爱那凡间男子吗?如今嫁给浔枫哥哥,既背叛了那凡间男子,又违背了自己的心,真不知道,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易云芷撇了撇嘴道:“本君要做什么,还要告知于你吗?若没有其他事,就退下吧,本君还有仙境正事要忙呢!” 云琏见此,甩袖离开了凤凰神殿。 一月后,萧神君与晏容王妃一同来到了云溪仙境,彦粼来到凤凰神殿将此事告知于易云芷,并请她去霜泠殿一趟。 萧神君与晏容王妃前来,定然是同父王商议她与浔枫成婚之事。 她将手中的一点事宜处置妥当后,便起身往霜泠殿走去。 她刚一入殿,对父王、萧神君与晏容作了一礼。 晏容快步走到易云芷的跟前,一把抓住了她的白皙的双手,笑盈盈道:“云芷如今才一千多岁,便成为了战神,随后又从你父王手上接过了凤凰神君之位,真是年少有为。” 易云芷拉着晏容走到了一旁的金椅旁,并扶着她坐了下来,然后又倒了杯茶水,递给她道:“晏容王妃谬赞了,能成为战神与凤凰神君,皆是浔枫和嫡妹云琏手下留情,不然依我的法力修为,恐怕还要历练一番。” 晏容满意地点头接过,“云芷,待你与浔枫成了婚,我们便是一家人了。” 易云芷忙点头应道:“王妃说的极是。” 云壬与萧神君在一旁说着话,而易云芷也与晏容坐着闲叙。 浔枫在仙界还有要事处理,故而今日来得有些迟。 一切大婚事宜,易云芷都听他们安排着。 最后,萧神君与云壬一同敲定了成婚之日。 一百九十九日后是个仙界吉日,故而大婚之日定在了那天。 时间过得极快,转眼间,便是一百年后。 这一日,云壬拟定了喜帖,便差人送到了海棠苑。 易云芷从玉嵘灵仙的手上接过红色金边喜帖,缓缓打了开来,由右至左地看着。 玉嵘灵仙俯身说道:“鸿主,云壬神君说,这几张喜帖让您任由派发。” 她将手中的喜帖折好放下,面色凝重道:“本君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待玉嵘灵仙出去后,她又在书房中坐了好一会儿。 直到半个时辰后,她整衣敛容一番,便拿着桌案上的喜帖,施术离开了这里。 易云芷从云溪仙境离开后,一路来到了妖界中泫罗居住的妖洞。 泫罗正在妖洞中用石磨将药材研磨成粉,刚听见脚步声,他便扭头望向妖洞口。 他目不转睛地望着她,笑问道:“清儿,你今日怎么过来了?” 易云芷自是知晓泫罗在妖界定然不常出去,即使出去,也走不了不远,故而还不知道她与浔枫即将成婚的消息。 她神情淡淡,说道:“来给你送件东西。” 泫罗闻言,眼睛亮了亮,笑问道:“是万灵石吗?” “不是,你看看就知道了。”易云芷刚说完,便从宽大的白色金丝云袖中取出一封喜帖,放在了他面前的石桌上。 泫罗忙放下手中的药材,双手在衣衫上擦了擦。 他低头看到石桌上的东西时,连连问道:“喜帖?这是何人的喜帖?怎么由你来转交给我?” 易云芷整了整衣裙,便坐在了石凳上,如实回道:“这是我与浔枫的喜帖,到时别忘去吃喜宴。” 第376章 此事已成定局,不可反悔 泫罗闻言,心中有些不安,眉头微皱,一双凤眼紧紧地盯着她,问道:“你与浔枫仙尊的喜帖?清儿,你一定在与我开玩笑吧,你明明对陛下一往情深,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嫁给浔枫仙尊呢?” 易云芷微微点头,不可置否地回答:“浔枫,这是真的,我从不与你开这样的玩笑。嫁给浔枫之事,是我深思熟虑的结果。” 泫罗震惊,十分不解,抓住她的手臂,质问道:“清儿,你为什么要与浔枫仙尊成婚。若是为了万灵石,你大可不必如此。我们可以再想其他办法,可你,你如今这样做,让我怎么和陛下交待?” 她将手臂从泫罗的手中抽离,讪笑道:“想什么办法?若真有办法,只怕你早就告诉我了。” 泫罗满目忧愁,斩钉截铁道:“清儿,你相信我,我一定会想到其他办法的,你先去把这门婚事给退了。” 易云芷眸色沉了沉,一手握着胸口,厉声道:“此事已成定局,不可反悔,否则丢的可是我云溪仙境的颜面!” “泫罗,我还有喜帖未派送呢,先走了。” 话音刚落,易云芷便往妖洞外走去。 泫罗快步追出了妖洞口,望着她匆匆离去的背影,大喊道:“清儿……” 他真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万灵石固然重要,可清儿于陛下而言更加重要。 若是陛下复活过来,却失去了清儿,只怕会痛不欲生。 易云芷从妖洞离开后,便来到了乾华山。 这一百年来,她有回来过两次,看望阿爹阿娘。 自二哥离开后,这个乾华山四处充斥着忧伤。 当她来到乾华山的妖洞时,看到了身子单薄的陈娴正晾晒着衣物。 易云芷见此,忙解了身上的外披,快步走到陈娴的身后,替她披上,柔声细语道:“阿娘,起风了,该添件衣裳了。” 陈娴转过身来,握住了她的手,口中念念有词道:“云芷,仙境那么多事情,你怎么又回来了?” “今日过来,是想告诉你们件喜事。”易云芷顿了顿,浅笑道:“阿娘,我要成婚了。” 陈娴听到她所言,略微诧异道:“你要与谁成婚?云芷。” 她不紧不慢地回道:“阿娘,是浔枫,你见过他的。” 陈娴轻轻点头,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对她说道:“浔枫是位好男儿,阿娘看得出来,他很喜欢你。云芷,你可要好好珍惜浔枫,别再念着那久远的凡尘之人、凡尘之事了。” 易云芷唇角微微上扬,勾着脑袋往洞府里望,边望边问道:“阿娘,阿爹在洞府吗?” 陈娴拉着她坐在了洞府外的石桌上,笑容浅浅道:“你阿爹啊,他下山去钓鱼了,估计得好几日才会回来。” “唉,自你二哥离开后,他难得不闷在洞府,就随他去吧。” 陪陈娴在妖洞中小坐一会儿,便起身往后山走去。 她走到了易青鸢的墓碑前,跪了下来,作了三拜,才说道:“阿娘,我来看您了。” “我就要嫁人了,是浔枫,改日,我带他来看看您。” “阿娘,我已经成为了凤凰神君,从今以后再也没有人敢欺负我了,就连云琏都要向我行礼作拜。” “执念太重,未必是好事。我不知道以后得路会如何,但是我相信明天一定会很美好。” “阿娘,请您在天上护佑我吧。” 第377章 本尊可以给你暖 从乾华山离开后,易云芷又往凡间走了一趟。 她先是去了珣城,凭借着记忆中的路,来到了易府。 望着眼前的一片废墟,她都怀疑自个儿是否走错了地方。 易云芷不敢相信眼前的地方是曾经的易府,可她的余光却瞥到了不远处的被砖瓦压着的金字牌匾。 她快步走到牌匾跟前,俯身蹲了下来,抬手抚上了碎裂不全的易字。 不知不觉中,她的眼泪竟然掉落在牌匾上。 易云芷无意间看到一旁靠在大树跟前,浑身脏兮兮的六旬老人。 她连忙起身,伸手拂去脸上的泪水,慌忙跑了过去,着急问道:“老先生,易府是怎么回事?” 那老人微微抬头,瞥了她一眼,满目疮痍,回答道:“前些日子,珣城山崩地裂,这府邸经久失修,已经变成了一片废墟。” 易云芷闻言后,弯眉蹙起,担忧道:“那这府中人呢?他们可有逃出来?” 老人好一番唉声叹气,才会她道:“府中之人皆安全逃离,只是可惜,这座府邸传到了我这一辈,竟然没有守好。” 她仰天长叹,无奈道:“无事便好,这千年来,沧海能变桑田,曾经的新府,如今也变成了一片废墟。” 阿濯,我还能等到你吗? 老人见她这般神情,忙问道:“姑娘,你怎么这么关心这座府邸啊?” “因为我是这府邸的女主人,一个盼望着男主人归来的女主人。”易云芷说着,从衣袖中取出金色腰牌,在他面前一晃。 老人交到这块金色腰牌出现在她的手上,忙起身作拜道:“拜见夫人。” 易云芷一把将他拉起,吩咐他道:“起身吧,你们世代守在这里辛苦了,至今日起,便不必守着了。” 老人听到她的话,忐忑不安道:“夫人,这怎么可以。” “既然你叫我一声夫人,便依我所说的去做吧。”易云芷说着,便又从发间取出一支金簪,交到那老人的手上,说道:“这支金簪,就留着你养老吧。” “多谢夫人。”老人握着金簪,俯身作拜道。 易云芷手捂着胸口,失落落魄地离开了这里,待走了好一段路,才施术往皇宫飞去。 一刻钟后,她站在城楼上,看着四处插着的深蓝色旗帜,上面写着“萧”字。 九百多年过去了,阿濯打下的大盛王朝,不知何时已经被新的王朝替代。 世间万事每时每刻都在变化,她还在坚守的执念,还在等的人,会否能如她所愿,盼到等到呢。 她在空旷的城楼上坐了许久,久到夜幕降临,万籁俱寂。 这时,随着天边一道蓝光从眼前划过,一丰神如玉的男子在城楼上现身,缓缓走到易云芷的跟前。 他蹲下身子,一把将她抱在了怀中,放柔了声音,“云芷,凡间已是冬季,天气寒冷,你在这儿坐着会着凉的。” 她的脑袋靠在浔枫的肩上,笑了笑道:“浔枫,心若寒了,才是真的寒了。” 浔枫唇角微勾,浅笑道:“你的心若寒了,本尊可以给你暖。” 她闭上了眼睛,喃喃道:“谢谢你,你对我的好,无以为报。” 云芷说话的声音很浅,可他还是听到了。 他将在她怀中沉睡过去的易云芷抱起,笑容浅浅道:“你愿意嫁给本尊,就是最好的回报。” 第378章 昨日不是刚去过吗? 他两手紧紧地抱着易云芷,口中念着咒语,便施术离开了这里。 次日一早,易云芷睡意朦胧地坐起身子,随后又抬手揉了揉眼睛。 月灀刚一入殿,便看到易云芷已经醒了过去,于是大步走到她跟前,毕恭毕敬地施了一礼,笑意盈盈道:“鸿主殿下,哦不,应该是神君,神君,您可要起身?不如让仙婢们侍候您更衣梳妆吧。” 她微微点头道:“也好,让她们进来吧。” “是,神君。”月灀施了一礼,便往殿外走去。 不一会儿,便有仙侍们入殿,替她更衣梳妆。 待仙侍们整装梳洗完毕后,月灀则又迈入了殿,冲着她施了一礼,说道:“神君,今日仙尊在与乌云仙者忙着要事,特意嘱咐小仙,让小仙转告于您。浔枫仙尊说,让您先用些膳食,再让小仙陪您四处转转。” “也好。”易云芷微微点头应道。 易云芷坐在秋千上,望着这满院的竹林,颇有感慨。 当初她与云琏吵架时,浔枫不甚听到,当场负气离开。 真没想到,兜兜转转竟还能回到这意阑珊,望着这满院的竹林。 直到一道声音响起,浔枫突然站在眼前。 易云芷被吓到了,忙从秋千架上站起来,伸手拍了拍胸口。 浔枫见她这般,捧腹大笑道:“云芷,在想什么呢?本尊来了你都没看到?” 易云芷水眸微垂,神情恍惚道:“也没什么,许久没有回来,颇有感慨。” 她定了定神,抬头望向他,浅笑问道:“对了,你不是在忙吗?这么快就忙完吗?” 浔枫两手背于身后,一本正正经地回道:“仙殿有贵客等着,本尊自是不敢怠慢。” 易云芷回头瞥了她一眼,神色浅淡地问道:“你昨日到那里时,心境如何?” 浔枫挑眉问道:“什么?” 她微微一笑,右手一纤纤玉指指着浔枫道:“你莫不是,莫不是不知道昨日去找我时的地方是何处吧?” 浔枫笑了笑,说道:“昨日本尊只顾着送你回来,哪还注意过那是何处。” 易云芷抬脚走到了一旁的凉亭坐了下来,语气淡淡道:“其实也没什么,你若还有要事,就先去忙吧,我一会儿还要去一下凡间。” 浔枫跟在她的身后,走到了凉亭,不解问道:“昨日不是刚去过吗?怎地今日还要去?” 她微嗔道:“昨日事出有因,有些人还没有去见呢!” 浔枫整了整身上的青色衣衫,随后也坐了下来,余光瞄着她,追问道:“你要去见谁?做什么?” 她笑了笑,如实答道:“青玉,还有我二嫂,咱们大婚的喜帖还未给她们送去呢。” 浔枫轻轻点头,对她说道:“原来如此,云芷,本尊陪你一块儿吧。” 易云芷一把抓着他的手臂,从石凳上起身,有些着急道:“也好,浔枫,既然决定了要陪我去凡间,咱们就别耽搁了。” 她刚说罢,便念咒施起法术,一溜烟的功夫便离开了这儿。 他们刚入凡间,易云芷便带着浔枫往二哥生前住着的茅草屋赶去。 半个时辰后,易云芷透过木栏栅看到了茅草屋院落中,一头发半挽,身着布衣的女子正围着火炉坐着扇着火。 她伸手推开木门,柔声唤道:“二嫂。” 第379章 是不是他逼你了? 肖茯玉微微回头,见易云芷与一仙气凛然的男子站在她的身后,她忙站起了身,快步迎了上去,热切地握着易云芷的手,问道:“云芷,你怎么过来了?” 易云芷一把拉着她的手,如实回道:“二嫂,我与浔枫不日就要成婚,今日自是来给你和青玉下喜帖的,青玉呢?不在屋里吗?” 肖茯玉忙点头道:“在呢,青玉这两日得了风寒,正在屋里休息着呢,云芷,带着你未婚夫一块进屋歇会儿吧。” “青玉生病了吗?我先进屋看看。”易云芷听到青玉生病时,着急忙慌地往屋里跑去。 她抬脚迈入屋后,立定身子,四处望了望,随后就凭感觉往一挂了灰色帘布的屋子跑去。 一钟灵毓秀的妙龄女子在床上躺着,若不是那女子手上的紫玺珠,她真怕将此人错认成青玉。 二哥身魂俱散时,只留下了这串紫玺珠。 一百多前,她抱着二哥的衣物离开时,便将那串紫玺珠戴到了青玉的手腕上,以便青玉遇险方便通知她。 一百多年不见,青玉已经从小姑娘长成大姑娘了,这些年来的变化更是显而易见。 她望着床上的女子昏睡不醒,随即坐在了床边,连忙运功替青玉疗伤。 一刻钟后,青玉缓缓醒了过来,杏眼微抬,见自个儿靠在姑姑的怀中,又惊又喜道:“姑姑,您怎么过来吗?是来看青玉的吗?您知不知道,这些年来,青玉很想您。” 易云芷伸手捏了捏青玉挺俏的鼻子,浅笑道:“你这丫头,就嘴上会说,指不定心里早就把姑姑忘到九霄云外了。” 青玉抬手揉了揉鼻子,随后撇了撇嘴,娇嗔道:“哪有呢,我可是句句属实。” 易云芷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笑问道:“青玉,你这风寒怎么病得这么严重?” 青玉盈盈一笑,忙向姑姑解释道:“也没那么严重,就那日出去买糕点时,遇上了大雨,才染了风寒的。其实也没多大的事儿,在床上躺两天就好了。” 易云芷替她掖了掖被角,叮嘱道:“下次可要好好照顾自个儿,不然你阿娘会担心的。” “知道了知道了。”青玉抬头间,看到了屋里除了姑姑、阿娘,还站着浔枫仙尊。 她忙别过头去,贴在姑姑的耳边,说道:“姑姑,你怎么把浔枫仙尊也带了过来?” “哪是我带来的,是他非要跟来呢。”易云芷说着,左手掌平抬,一红色金边喜帖瞬间出现在她的手上,她将喜帖递给青玉,然后说道:“青玉,我与浔枫仙尊的大婚之日,你与二嫂一定要过来参加,吉日与宴席之地都在上面写着。” 青玉闻言,惊得从床上跳了下来,十分诧异道:“姑姑,你竟然要成婚了?还是与浔枫仙尊?” 易云芷轻点头道:“是,青玉,你刚醒过来,别赤脚在地上站着,赶紧把鞋穿上。” 青玉听话地将床边的白色蝴蝶长靴穿上,然后瞥了浔枫仙尊一眼,小声地问姑姑:“姑姑,你不是不喜欢浔枫仙尊吗?怎么突然要嫁给浔枫仙尊?是不是他逼你吗?” 易云芷摇了摇头,轻声细语道:“不是,我是心甘情愿的。青玉,你如今还小,大人的事情别操心了,现在,你只要好好地躺在床上休息,将病养好,姑姑才能放心呢!” 第380章 紫玺珠我也该物归原主了 青玉对于姑姑的此番话,只听进了耳朵,却未放在心上。 她边听着,边点着头。 …… 肖茯玉待他们很是热情,还未到晌午,便出去做了午饭。 易云芷本想推脱,可见肖茯玉步履匆匆地跑了出去,便也作罢。 一个时辰后,他们用好午饭,准备离开时,肖茯玉却叫住了易云芷。 “青玉,这次,你在这里陪了我许久,是时候该跟你姑姑回去了。” 肖茯玉刚对青玉说罢,转头又拉起易云芷的手,浅笑道:“云芷,我知道青玉跟在你身边总是好的,至少比跟我守在这里好上许多。所以,二嫂想将青玉交由你来照顾。” 青玉闻言,心中有些不悦,“阿娘,爹爹走了,怎么连您也不要我了?” 肖茯玉满眼不舍,却又不得不狠心作下决定。 只见她红着眼睛,望着青玉说道:“青玉,若是阿娘能照顾好你,又怎会忍心将你推开呢!如今连我自个儿都觉得日子里没了光辉,你在这儿陪着我也是虚度光阴,不如让跟着你姑姑离开,总好过在这里陪着我浪费时间。” 青玉大步走上前,一把抱住了肖茯玉,声泪俱下道:“阿娘,我听你的。你一个人在凡间一定要好好地照顾自己、保护自己。我教你的法术,一定要勤加练习。我一得空,一定会回来看你的。” 肖茯玉微微点头,哽咽道:“好,阿娘答应你。” 她们母女二人依依不舍着,最后,还是肖茯玉狠心将青玉从怀中推开,拉着青玉走到易云芷的跟前。 肖茯玉对易云芷俯身作了一拜,恳求道:“云芷,你对青玉的栽培之恩,我与远青只能来世再报了。” 易云芷见肖茯玉冲自己行此大礼,双手忙将她扶起,正容伉色道:“二嫂,你说什么呢!我们是一家人。二哥自幼又待我极好,他的女儿,我自会待其如亲子。更何况,有青玉陪在我的身边,我在云溪仙境也不会太过无趣。” “对了,二嫂,这紫玺珠我也该物归原主了。” 易云芷说着,便将手腕上的紫玺珠取下,戴到了肖茯玉的左手腕上。 肖茯玉看着手腕上温润的紫色玉珠,随即又抬头瞥了易云芷一眼,问道:“云芷,你这是何意?” 易云芷唇角微勾,一五一十地向肖茯玉解释,“这紫玺珠是千年前,二哥赠与我的,如今二哥不在了,这紫玺珠就交由二嫂保管吧。这样,你们母女之间也算有个心灵感应。” 肖茯玉又俯身作拜道:“云芷,谢谢你,若有来生,我愿为你当奴当仆,鞍前马后。” 易云芷唇角微微上扬,对她说道:“二嫂,我们要离开了,在凡间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待我与浔枫大婚之时,一定要来参加。” 肖茯玉忙点头应道:“好,到时我们再聚。” 她刚应下,易云芷与浔枫仙尊带着青玉,腾云而去。 望着天边渐渐走远的三人,她潸然泪下。 青玉走了,如今这茅草屋只剩下她一人了。 不知道等多久,远青才会回来。 但她会一直等,一直等,直到她容颜苍老,岁月流逝。 远青已经等了她六世,才炼就了长生不老药,让她得以长生。 如今也许别的她做不了,等便是她余生唯一的使命。 第381章 要不如往日一样,拒了呢 他们一行三人到了云溪仙境后,浔枫便去了霜泠殿给云壬请安,易云芷则带着青玉回到了海棠苑。 玉嵘灵仙得到云芷神君回来的消息时,匆忙赶到了海棠苑。 “神君,云芷神君,您可算回来了,这几日凤凰神殿的红木桌案上都已经搁满了请折,还有,还有,还有什么事了,小仙竟给忘了。” 易云芷不慌不忙地从桌案上倒了杯茶水,起身走到他跟前,将手中的茶水递给了玉嵘灵仙,笑呵呵道:“别急别急,玉嵘灵仙,有什么事先喝口茶再说。” 玉嵘灵仙从易云芷的手上接过茶水,抬眼间却看到了她身后端坐着的女子,有些诧异道:“咦,青玉小姐竟也跟着您回来了。” 易云芷轻点了点头,随之坐在了身后的凤座上,好整以暇道:“嗯,玉嵘灵仙,若没有其他事,就先退下吧,本君更衣一番再去凤凰神殿。” 玉嵘灵仙刚将手中的玉杯放下,转身离开,没走两步,就伸手敲了一下自个儿的脑袋,又走了回去,俯身对易云芷说道:“云芷神君,小仙想起来方才忘记的是何事了。” 易云芷微微挑眉,笑问:“说吧,是何事?” 玉嵘灵仙俯身施了一礼,便将想起之事如数道来,“神君,六界战榜有位上仙向您下了战帖,要不要如往日一样,拒了呢?” 易云芷摆了摆手,对玉嵘灵仙说道:“不必,若再拒,只怕六界战榜赫赫有名之人,皆会觉得本君这个战神空有其名、名不副实。” 玉嵘灵仙神色从容,继续禀道:“云芷鸿主,向您挑战之人,是寒露上仙,她要与您比试法术,您意下如何呢?” 易云芷听闻要比试法术,啧嘴回道:“法术啊,啧,这寒露上仙想来一定精通水行法术,刚好克制于本君,若用法术应战,一定不如法器容易。” 玉嵘灵仙挑了挑眉,笑问道:“那神君的意思是?” 易云芷一手撑在桌案,托腮思虑一番,才回道:“本君要与她比试法器,就—长—枪吧,若她同意就战,不同意就算了。” 这可是她成为战神后的首战,不仅要赢,还要赢得漂亮。 “是,小仙这就去安排。”玉嵘灵仙俯身应后,忙往殿外走去。 翌日,玉嵘灵仙一大早便跑来凤凰神殿,向易云芷作了一礼,便禀道:“神君,昨日您让小仙去办的事,已经有了结果,寒露上仙同意了用长枪上台应战,时间定于三日后。” 易云芷从堆积如山的请折中抬起头来,她伸手揉了揉双眼,神色恍惚,说道:“玉嵘灵仙,本君知道了。昨日本君连夜批阅了这些请折,终于在天亮之前处理完毕,如今本君很是疲乏,你若没有其他事,就先退下吧,容本君好好歇一会儿。” “是,神君,小仙这就退下。”玉嵘灵仙低头应后,便转身离开了凤凰神殿。 待她在凤凰神殿金凰尊座上躺着躺着养足些精神,便起身离开了这儿。 她徒步走回了海棠苑,却看到青玉在练功。 于是她找了一角落平滑的石头坐了下来,两手托腮,看着青玉一招一式练剑的潇洒身影。 有那么一瞬间,她恍惚回到了千年前刚认识阿濯的那段时间。 他们相伴的那十年间,也有这番舞剑的场面。 第382章 那英姿真是无人可比 青玉不知何时丢了手中的剑,不声不响地走到了易云芷的跟前,笑嘻嘻道:“姑姑,你怎么过来了?过来也就罢了,都不和我说一声,只静静地在那坐着。” 易云芷悠悠回神,抬头瞥了一眼巧笑倩兮的青玉,笑回道:“看你方才的每招每式都出神入化,想来在凡间一定勤于练习吧。” 照青玉如今的剑术来看,在凡间怎么也算个中高手了。 青玉在她的面前蹲了下来,浅笑道:“姑姑,您不知道,我可怕您有朝一日会来检查我的法术修为以及剑术,所以即使在凡尘时,也不敢懈怠一丝一毫呢。” 她伸手揉了揉青玉的脑袋,笑容浅浅道:“青玉,今日我来教你使枪可好?” 青玉欢快地拍了拍手,嬉笑道:“好啊,姑姑,我曾在云擂台下,见您使过长枪,那英姿真是无人能比。” 易云芷微微一笑,说道:“别无人可比了,我更相信长江后浪推前浪,总有一日,你的枪法一定使得比我还好。” “姑姑,我也曾成为像您这样法术修为高,凭借自己的能力,力战群雄,可我再怎么努力,还是改变不了半人半妖的身份。” 青玉说着,渐渐垂下了脑袋,“唉,在凡尘中,我是个异类,在妖界里,我也是个异类。生来如此,我不怕别人说我什么,只怕我的亲人因我而蒙羞。” 易云芷闻言,忙出言劝道:“青玉,你别这么说,我们从不在乎外人如何说,只要你不多想就行了。你姑姑我,不曾也是异类吗?半妖半仙,妖不是妖,仙不是仙的,可如今不也挺好,只要你肯努力,上天自是不会亏待你的。” 青玉抬头,抬头望向姑姑,怯懦道:“姑姑,我,我真的可以吗?” 易云芷笑了笑,一双水眸紧紧地盯着她,十分坚定道:“当然,你看我与云琏,以我们出生以来,身份便有所差别,她是仙,自小也有了仙号,可我呢,在妖界凡尘漂泊不定,可如今我不也凭借着自己的努力成为了凤凰神君吗?可现在,云琏见了我,不也是要行礼的。” 青玉点了点头,“姑姑言之有理,我以后再也不妄自菲薄了。” “这才对嘛。”易云芷拍了拍青玉的肩膀,随后高声唤道:“来人。” 不大一会儿,一位仙将慌忙跑进了园中,俯身施了一礼,恭恭敬敬地问道:“神君,您有何吩咐?” 她伸手下身上的蓝色披风,丢在了石桌上,随后对仙将说道:“去取两支长枪过来。” “是,神君。”仙将应后,慌忙向园外走去。 一刻钟后,方才的那名仙将拿着两支长枪小跑入园,又几步走到易云芷跟前,半跪着将东西呈上。 易云芷轻而易举地拿起两支长枪,左手微微用力,将其中一把长枪扔给了青玉。 青玉闻声,眼疾手快地接过那支长枪。 长枪在她的手中转了转,便挥动着向姑姑攻击而去。 易云芷对于这种出其不备的招数,自是轻而易举地接过了。 之后,她们姑侄二人便交起了手。 易云芷一边让着青玉,一边指挥道:“青玉,长枪不是你这样握的。” “对,刚才那样就可以,拿长枪的那只手一定要握紧。” “青玉,你这样乱接乱打,如果将来与别人交战也这样做,会很吃亏的。” 第383章 你可要高抬贵手 这时,玉嵘灵仙入园禀道:“云芷神君,浔枫仙尊来了。” 易云芷忙收了手中的长枪,挑眉问道:“哦?这个时辰他来做什么?” 玉嵘灵仙笑了笑,眼珠微转,猜测道:“可能是听说您不日就要应战,特地过来送滏光枪的吧。” 她轻轻点头,对玉嵘灵仙说道:“浔枫人呢?让他进来吧。” “是,神君。”玉嵘灵仙应后,连忙跑了出去。 片刻后,浔枫跟着玉嵘灵仙走了进来。 易云芷回头瞥了一眼青玉,问她道:“青玉,方才我教你的枪招,都记住吗?” 青玉点头,忙回答道:“姑姑,我已经记下了,一会儿使给你看。” “嗯,你先练着吧。”易云芷说罢,便抬脚往浔枫跟前走去。 浔枫在不远处的石桌前坐了下来,她走过去后,也跟着坐了下来。 易云芷抬头望着玉嵘灵仙,笑着吩咐道:“玉嵘灵仙,你去给浔枫仙尊沏杯茶水,一会儿送过来。” “是,神君。”玉嵘灵仙俯身作了一礼,这才转身离去。 易云芷低头望着眼前石桌上的棋盘,沉声问道:“浔枫,你今日怎么过来了?” 浔枫一双碧瞳紧紧地盯着她,不紧不慢地问道:“听说你接下了战帖?” 易云芷水眸圆睁,笑问道:“是,怎么了?难道有什么不妥吗?” 浔枫叹了口气,问她道:“不是不妥,本尊不是和你说过,凡是向你宣战之人皆有我顶着,你只要拒了不就行了。这一次,怎么应战了?” 她微微摇头,细细解释道:“除了之前六界战榜战神挑战赛时,你我一战,因为我不择手段使了阴招,才大获全胜。真正让我怯战之人,唯有你与嵩沅仙尊。这一次应战,自是因为我从成为战神后,便一直在拒战帖。若是再拒,只怕会有人议论我成为战神,有名无实吧。” 浔枫听到她的解释,赞同地点了点头,“是本尊考虑不周。其实这次过来,也是给你送滏光枪的。” 浔枫刚说罢,便大手一抬,一把金色滏光枪便出现在他的手上。 他将手中的长枪,平稳地放在了石桌上。 易云芷瞥了一眼石桌上的滏光枪,伸出白皙的一手来,在长枪上面抚了抚,随之浅笑道:“这可是我成为战神后的首战,你过来给我送滏光枪,真是感激不尽。” 浔枫伸出骨骼分明的左手,一把握住了她的白皙左手,笑容满面道:“你我不日就要大婚,以后别对本尊再说这些感激之类的客套话了。” 易云芷笑了笑,忽然对他说道:“嗯,浔枫,你陪我下盘棋吧,可以吗?” 浔枫微微点头,应道:“可以,来吧。” 他刚说罢,易云芷便捻起棋碗中的黑子,下在了棋盘中间。 浔枫紧跟其后,将手中的白子落在了黑子旁边,浅笑道:“说来,本尊也有几百年未下过棋了,云芷,你可要高抬贵手啊。” 她白皙修长的中指与食指的夹缝中又捻起一黑子,落在了棋盘上,边下边道:“我也一样,几百年没有下过棋了,今日咱俩就各凭本事吧。” 一刻钟后,玉嵘灵仙端着两杯热气腾腾的茶水送了过来,替他们二人一一上了茶。 随后,他就抱着茶托,站在易云芷的身后,望着他们二人对弈。 第384章 本尊如今只对你一往而深 浔枫手中的白子刚落在棋盘上,抬头深情地望着易云芷,叮嘱道:“云芷,与寒露上仙交手时,你可要小心些。” 易云芷唇角微微勾起,挑眉笑问:“怎么了?莫不是你与这寒露上仙有几分交情?” 浔枫轻“嗯”了一声,语气很是平淡,回道:“算是相识吧。” 易云芷哦了一声,手中的黑子落在了棋盘上,笑道:“寒露上仙不会是倾慕于你吧?” 浔枫闻言,笑而不语。 易云芷抬头见浔枫如此神情,已经了然于心。 于是玩笑道:“亲眼目睹曾经的心上人与即将过门的妻子打架,浔枫仙尊,我可是很好奇,你心中有何感想呢!” 浔枫低头看着手中捏着的白棋子,目光渐渐地移到了易云芷的脸上,浅浅一笑道:“本尊年少时确实对寒露上仙有过几分心思,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本尊如今只对你一往而深。” 她摇了摇头,接着说道:“无碍,我不会介意的。只是好奇,你们后来如何了?因为什么没有在一起呢?” 浔枫定了定神,细细道来,“寒露上仙是一位极其温柔的女子,云筝弹得极好,只要听过她的筝声,定会沉浸其中。” 她端起手边的茶水,浅尝一口,便又放在了棋桌上,接着问道:“后来呢?” 浔枫一对英眉微挑,浅笑道:“后来,本尊忘了因为何事,与她吵了一架,至那以后本尊就随着师父修习法术,便与寒露上仙断了。” 易云芷忽然想起一事,于是问道:“你当时不是与云琏有婚约吗?” 浔枫如实回道:“本尊当时不知,也是来到云溪仙境拜师时云琏告诉本尊的。” 易云芷的目光渐渐从浔枫身上移到桌案上的滏光枪,调侃道:“那这滏光枪我可不敢用,不然这寒露上仙不得拼尽全力与我一战,太危险了。” 浔枫听到她的话,“噗呲”笑出了声,一双碧瞳一眨不眨地望着她,随之劝慰道:“若寒露上仙真要因此而与你一战,即使你什么都不带,她也会如此,云芷,放宽心些。” 她莞尔一笑,说道:“言之有理,不管怎么样,都不能大意才是。” 最后那盘棋,浔枫还未下完,便起身离开了这里。 易云芷低头望着棋盘上的局势,唇角微勾。 她曾自诩棋艺不错,可在浔枫面前,却差了些火候。 所说她得到父王的真传,不如说浔枫的棋艺更在父王那里学到了精髓。 两日后 云擂台下,一温柔似水、眉目如画的女子瞥了一眼远远走来的浔枫,低头娇羞一笑,甚是美丽。 若说易云芷是一明媚如光的女子,那眼前之人却与之截然不同。 她很是娇柔,但却与娇弱丝毫不沾边,不似易云芷那般性子刚烈。 只见她一袭蓝色罗裙缓缓走上了云擂台,一步一回首间,甚是温柔。 易云芷看着云擂台上的那位娇柔女子,有那么一瞬,都怕自己在云擂台上太过用力,以致于伤着她。 浔枫的眼光极佳,若非这般女子,又怎么会入得了他的眼。 待击鼓声响起,易云芷从云擂台下一个跃身,跳到了云擂台上,与方才那娇柔女子的端庄举止截然相反。 云擂台上的娇柔女子,微微弯身行了一礼,柔声道:“见过凌曜战神。” 第385章 无耻我倒是从你身上看出来了 易云芷抱拳回以一礼,轻笑道:“寒露上仙不必多礼,开始吧。” 话音刚落,易云芷大手一挥,一把金色长枪立即出现在手中。 寒露上仙莞尔一笑,握紧了手中的黑色长枪。 二人对峙片刻,便开始了比拼。 寒露上仙率先出手,疾步走向易云芷,长枪向她扫去。 滏光枪在易云芷手中转了转,见寒露上仙向她攻击而来,忙一个长枪横握,挡住了寒露上仙的此番攻击。 话说,眼前这面相温柔的女子,与她打起架来,一点也不温柔。 易云芷一个翻身,跳到了寒露上仙的身后,想从后面向她发起攻击。 谁料,寒露上仙一个侧身躲过,手中的长枪向后刺去。 易云芷忙后退躲过,嫣然一笑道:“寒露上仙,这才刚刚开始,就来了这番猛攻,你后续该如何发力呢?” 寒露上仙讪笑回道:“不劳战神关心,您还是想一想,若是此战输了,可就不只是输面子,更会坐实您空有虚名之事。” “是不是空有虚名,此战结束后,才能见分晓。”易云芷笑了笑,又说道:“您方才看着我未婚夫婿的眼神,是否太柔媚了些,啧,那眼神,如今想想,真是勾魂。” 她刚说罢,手中的滏光枪便向寒露上仙刺去。 寒露上仙听到易云芷的话,有些失神。 直到她手中的滏光枪向自个儿刺来时,忙后退两步,用手中的长枪接过。 寒露上仙抬头看着眼前姿容绝色的女子,有些愤愤不平,忙辩解道:“浔枫一定是抹不开颜面,又看在云壬神君的份上,才勉强答应了与你的婚事,他的心里,一定还对我念念不忘。” 易云芷唇角勾了勾,冷笑一声,回道:“是吗,可你知道,当我同意与他成婚后,有多开心,有多欣喜吗?也许,他过去是喜欢过你,可现在就未必了吧,更何况,谁没有个从前过往呢?” “你休想以此来刺激我,赢下这场比赛。”寒露上仙说罢,发狠地向易云芷发起攻势。 易云芷见此,得意一笑,仰身躲过。 几招下来,她弯眉微挑,说道:“原来,这就你的枪法的极限啊,寒露上仙,接下来请好好接招吧。” 寒露上仙见此,怒指着易云芷道:“你,你竟然这样算计于本仙,真是卑鄙无耻。” 易云芷哼笑一声,说道:“何为卑鄙,何为无耻。卑鄙我是不知道了,无耻我倒是从你身上看出来了。” 寒露上仙秀眉蹙起,怒火中烧,厉声喝道:“你竟敢羞辱本仙!” 易云芷瞥了她一眼,浅声:“寒露上仙,下面站着的好多六界能人异士,可都是仰慕你的,若这番泼辣的一面,让他们全然看了去,还有谁会来捧着你。” 说罢,寒露上仙愈发凶狠,不过越是如此,越容易显露自己的缺点。 一刻钟后,易云芷手中的滏光枪挑起寒露上仙手上的长枪,随后一个侧身,将她踹下了云擂台。 随着仙将击鼓,宣布着此战得胜之人是易云芷。 易云芷见成为战神后,首战告捷,忙从云擂台上走了下来。 寒露上仙自被易云芷踹下云擂台后,捂着腰腹艰难地站起身子,由着仙侍扶她走到了易云芷身旁,指责她道:“凌曜战神,你怎么可以这么卑鄙,这么心狠。” 第386章 莫不是她对浔枫动了情? 云擂台下,众人闻声,忙围观到易云芷与寒露上仙的身边,议论纷纷。 “这是怎么了?寒露上仙怎么会这么说呢!” “莫不是,云擂台上二人发生了些不为众人知的事情。” “真有可能如此,这浔枫仙尊与云芷神君不日就要成婚,可方才寒露上仙上台时,频频望向浔枫仙尊的神情,明明就倾慕浔枫仙尊的人无异嘛。” …… 易云芷瞥了寒露上仙一眼,冷笑道:“不知寒露上仙对于此战,有何异议?” 寒露上仙一双杏目蓄满了眼泪,很是无辜的模样。 她半伏在仙侍的肩上,边哭边指责易云芷道:“凌曜战神,你在云擂台上,为何要与我说一些与比赛无关的话,扰乱了我的思绪,这才被你打下云擂台。” 在场的众位,纷纷望向易云芷,对她很是不屑。 更有一位不知是妖还是鬼者,模样怪异的男子走到她的面前,厉声质问道:“凌曜战神,您若是没有能力,就别占着战神之位,如今竟欺负寒露上仙至此,真是过分。” 易云芷冷冷地看了寒露上仙一眼,嗤笑道:“自己的枪法不行,倒是会为自个儿辩解,无关紧要的话?啧,好像你也对本君说了不少吧。” “比如本君与浔枫之所以成婚,是因为浔枫抹不开颜面,又碍着我父王的面子,所以才不得不娶本君。其实,浔枫心中还是对你念念不忘的。不知诸如此类的话扰乱了本君的思绪,以至于将你踹下云擂台时,慢了一刻钟。” 待她说罢,围着的众人临阵倒戈,站在了她的身边。 易云芷在离开时,冷冷地瞥了她一眼,出言提醒道:“寒露上仙,这里是六界战榜挑战赛的云擂台,不是您在仙府里赏花逗鸟的地方,胜就是胜,败就是败,不要给本君一种输不起的感觉,不然,日后谁敢接下您的战帖呢。” 这时,浔枫推开众人,步履匆匆地走到易云芷的跟前,一把将她拉离了这里。 就这么一会儿,却从始至终都没有看过寒露上仙一眼。 浔枫待她走了好远,才停下脚步,沉声问道:“云芷,今日是怎么回事?本尊不过回了趟清沨殿,你与寒露上仙身边怎么围了这么多人。” 易云芷笑了笑,如实回道:“我方才看到了一个女人嫉妒的一面,即使那个人在众人前是那么的温柔。可在情面前,还是会那么疯狂。” 浔枫听到她的话,沉思片刻,一把抓住她的手臂,惊喜问道:“云芷,你从前从来不会关心哪个女人多看本尊一眼,如今怎么会对本尊这般看重,莫不是,你也渐渐地对本尊动了心,是不是?云芷,你告诉我。” 易云芷无奈地迎上了浔枫探究的目光,他们四目相视,不再言语。 忽然,易云芷捂住了胸口。 她挣开了浔枫紧握着她手臂的手,连忙转过去身子,弯眉蹙起,强忍着揪心之痛。 怎么回事?她不过是与浔枫对视了片刻,怎么会心痛呢。 她的心里是爱阿濯的,只要不想他就不会如此。 如今她竟与浔枫对视一眼,就心痛了,莫不是她对浔枫动了情? 不行,绝对不可以。 浔枫见易云芷转过身子后,渐渐弯下身子。 他忙快步走到她的跟前,紧张道:“云芷,你这是怎么了?” 第387章 本君没输 易云芷闭上了双目,摆手拒道:“没事,你先回去吧,不用管我,我一会儿就好。” 浔枫闻言,更是担忧。 他忙将易云芷扶起,忧心忡忡道:“云芷,你面色如此苍白,本尊怎么能独自离开,任由你在这里痛着,告诉本尊,是不是方才你在云擂台上受了伤。” 易云芷摇了摇头,一把将扶着她的浔枫推开,扬声说道:“不是,寒露上仙怎么可能伤了我。浔枫,你听我的,先离开这儿,让我缓缓就行,我求你了。” 浔枫见她坚持,抬脚离开,每一步都是那么地担心。 走到好远,他才停住脚步,望着远处那抹小小的身影。 易云芷自浔枫离开后,忙坐在云彩上打坐,让自个儿静静心。 待她的痛意减缓了后,才有气无力地站起身子,施术离开了这儿。 而不远处躲在云彩中的浔枫见她离开,施术悄悄地跟了过去,直到看着她进入了云溪仙境,这才安心离开。 易云芷刚回到海棠苑,玉嵘灵仙忙迎了上去,笑问道:“云芷神君,您今日一定大胜而归吧?” 她哼笑一声,一脸凝重地往正殿走去。 玉嵘灵仙见她这般神情,揣测着今日一定大事不妙。 他快步跟了上去,喋喋不休地劝解开导,“云芷神君,输了没关系,大不了咱们重新开始,闭门修炼个几十年,定然能重新回到战神之位。” 易云芷回头瞥了他一眼,说道:“本君没输,玉嵘灵仙,你别胡乱猜了。” 玉嵘灵仙轻点了点头,然后又问道:“是,神君,浔枫仙尊不是陪您一块儿从这里去的吗?怎么没有跟着您一起回来?” 易云芷闻言,心又在隐隐作痛。 她忙敷衍道:“浔枫要事缠身,本君自个儿回来的,玉嵘灵仙,若是没有要事,你就先退下吧。” “是,神君,小仙告退。”玉嵘灵仙俯身作了一礼,忙往殿外走去。 易云芷走到正殿坐了下来,头仰靠在身后凤椅背上,闭目沉思。 她曾以为,即使与浔枫成了婚,她也不会动心的。 如今她是忘了阿濯了吗? 易云芷扪心自问着,对于这个问题,她如今好像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自己。 对于阿濯的情,自凡间别后,便一直藏在了心中。 九百多年过去,这份感情不知不觉间竟渐渐地化作了一种执念,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的执念。 如今的她,该如何是好? 玉嵘灵仙刚迈出海棠苑的殿门,便看到了正往海棠苑走来的云壬,他快步走上前,忙施了一礼,拜道:“拜见云壬神君。” 云壬伸手将他扶起身,笑问道:“玉嵘灵仙快起身,云芷从云擂台回来了没有?” 玉嵘灵仙低头回道:“回神君,云芷神君已经回来了,在正殿呢。” 云壬微微点头,浅笑道:“嗯,本君过去看看她,你先去忙吧。” 云壬说罢,便往海棠苑走去。 不大一会儿,就走到了正殿。 当他推开房门,就看到了易云芷疲惫地躺在凤座上。 易云芷闻声,忙整衣敛容一番,端坐起来。 抬眼见是父王,她才松了口气。 “父王,您怎么过来了?” 云壬大步走到她面前,低头瞥了她一眼,关心道:“云芷,今日的比赛不顺心吗?” 易云芷摇了摇头,笑回道:“没有,就是有些疲累而已。” 第388章 你从前可是喜欢我的 云壬轻点头道:“既然累了,父王也就不打扰你了,好好休息。” 易云芷起身,对父王施了一礼,“是,多谢父王关心。” 云壬别有深意地望了她一眼,这才转身离去。 待他走远后,易云芷从殿外唤来仙侍,让她将玉嵘灵仙请过来。 仙侍应后,忙往殿外跑去。 一刻钟后,玉嵘灵仙从殿外匆匆跑了进来。 易云芷靠坐在身后凤座上,闻声只抬眼微微一瞥。 玉嵘灵仙俯身作礼,问道:“云芷神君,您宣小仙过来,有何要事吗?” 她听到玉嵘灵仙所问时,忙坐直了身子,神色凝重,说道:“玉嵘灵仙,从今日起,本君要闭关修习法术。” 玉嵘灵仙闻言,很是意外,于是问道:“神君,您的绝火术已经登峰造极,为何突然要闭关?” 易云芷伸手捏了捏眉心,声音清浅有力道:“玉嵘灵仙,闭关缘由你还是别问了。本君闭关期间,云溪仙境事宜让众臣以请折述之,三日一呈。当然,事情也有轻重缓急,若是加急之事,直接命他们来海棠苑见我。” 玉嵘灵仙见状,只好领命道:“是,小仙领命。” 易云芷抬手捏起手边的玉杯,目光流转,着意叮嘱道:“这期间,有劳你忙前忙后了,还有青玉,你一定要好好照顾她。” 玉嵘灵仙低头应着,接着又问道:“神君,若您闭关期间有人来见你,小仙该如何拒绝?” 易云芷勾唇笑了笑,回答道:“除了有要事急需见本君之人,否则一律不见,父王与浔枫亦是如此。” “小仙知晓了。”玉嵘灵仙应后,行色匆匆地走出了殿内。 …… 寒粼泽中,浔枫前脚刚回到这儿坐下,长璘灵仙后脚便匆忙跑入殿中,冲着他施了一礼,扬声禀道:“仙尊,寒露上仙在水泽外侯着,想要见您一面。” “她来这里做什么?”浔枫眉头微皱,随之又对长璘灵仙吩咐道:“长璘,你先让寒露上仙进来吧。” “是,仙尊。”长璘灵仙应后,忙转身离去。 不大一会儿,寒露上仙袅袅婷婷地走进了殿中。 寒露上仙刚进来,一双眉目便看到了浔枫慵懒地靠坐在玉椅上,她莞尔一笑道:“浔枫,许久不见,你还是这么地意气风发。” 浔枫看都没看她一眼,就问道:“不知寒露上仙来我水泽作甚?” 她一想起来,自己心仪的男子,再有三月就要娶凌曜战神,便有些忿忿不平。 “浔枫,你当真要娶那蛮横无理的凌曜战神吗?” 浔枫从座上起身,走到寒露上仙的身边,冷冷地瞥了她一眼,哼笑道:“蛮横无理?本尊倒是觉得寒露上仙形容自个儿更为合适。” 她听到浔枫这般讥讽之话时,心中愈加难过,“浔枫,你从前可是喜欢我的。怎么,你如今又移情于别人了吗?” 浔枫冷笑回道:“本尊与你,不过是年少无知时的一段错爱,当年你我二人已经讲得很清楚了,今日你又这般纠缠作甚。” 寒露上仙听到他的话,自是难以接受。 她张开双臂,欲要抱住浔枫,谁料被他侧身躲过。 “浔枫,我那么爱你,你怎么可以说忘就忘,那凌曜战神有什么好,说到底还不是身份低微的半妖半仙,你那么好,怎么会喜欢上她?” 第389章 谁都不见 浔枫的一双碧瞳沉了沉,手指着寒露上仙,出言警告道:“寒露,折辱战神,可是要被治罪的,更何况你所折辱的,还是本尊未过门的妻子!” 寒露上仙蹙眉,苦笑说道:“妻子?你当凌曜战神是妻子,她可有当你是未婚夫婿?你不觉得她对你更多的是利用吗?” 浔枫神色冷然,毫不犹豫地回道:“即使如此,本尊也心甘情愿,寒露上仙,请回吧。” 寒露上仙见他还这般无动于衷,连连摇头道:“你,你竟还这般执迷不悟,浔枫,你是爱极了她吧,只是向来用情至深之人,皆会被伤,我是如此,你也绝不会例外。” 她刚说罢,不得不无奈地离开了寒粼泽。 浔枫想起昨日云芷脸色那般苍白,十分笃定她一定是受了伤。 自昨日回来后,他一直担心着,也不知今日她的伤势如何了。 他思及此,便从赤玉桌上拿起青色披风,快步离开了这里。 半个时辰后,当浔枫赶到云溪仙境时,便遇到了抱着请折的玉嵘灵仙。 他快步迎了上去,浅笑问道:“玉嵘灵仙,云芷可在海棠苑?” “云芷神君在海棠苑的,只是——”玉嵘灵仙话才说一半,就被浔枫给打断。 “在就好,本尊现在就过去。” 玉嵘灵仙见状,抱着一大摞请折,忙追了上去。 “浔枫仙尊,请您等一等,别走得那么急嘛!”玉嵘灵仙边追边喊道。 直到跑了好一段路,玉嵘灵仙不得不气喘吁吁地听了下来,声音嘶哑道:“浔枫仙尊,你走得那么快也是无用的嘛,我家神君可是有交代的,谁都不见。” 当浔枫步履匆匆地赶到时,却被海棠苑殿外守着的仙将给拦住了。 在殿外守着的两位仙将忙俯身作礼,“拜见浔枫仙尊。” 浔枫清了清嗓子,对他们说道:“本尊要见云芷神君,你们若要入殿禀报,请速去吧。” 其中一仙将拱手抱拳,毕恭毕敬地回道:“仙尊,云芷神君正在闭关,谁也不见。” 浔枫闻言,眉头深锁,担忧问道:“闭关?云芷是不是受了伤?怎么会突然闭关呢?” 这时,玉嵘灵仙抱着请折匆匆赶来,如实回道:“浔枫仙尊放心吧,云芷神君一切都好,没有受伤。” 浔枫一双碧瞳紧紧地盯着玉嵘灵仙,有些不安道:“她没有受伤,怎么会突然闭关呢?” 玉嵘灵仙笑了笑,一五一十地回道:“回仙尊,小仙也不知,昨日云芷神君忽然说要闭关,修习绝火术,还说了若无仙境要事,她也不见。” 浔枫闻言,微微点头道:“本尊知道了,你先进去吧。” “是,仙尊。”玉嵘灵仙应后,两手抱着一大摞请折,步履蹒跚地往殿内走去。 浔枫随后转身往霜泠殿走去,这一路他都在思索着,担忧着。 直到入了霜泠殿时,他才回了神,俯身作拜道:“拜见师父。” 云壬在正位端坐着,见浔枫毕恭毕敬地对自己施了一礼,忙摆了摆手,笑问道:“浔枫,你今日怎么得空来云溪仙境了?” 浔枫思衬一番,才将昨日之事道出,“师父,徒儿怀疑昨日云芷与寒露上仙比赛时,受了重伤。” 云壬听到浔枫所言,心急火燎地问道:“浔枫,你这话是何意?” 第390章 徒儿此生定不负云芷 浔枫神色紧张,细细将那一日之事道来,“师父,昨日云芷在与寒露上仙比完后,徒儿刚陪她离开没有多久,她就捂着胸口,神情十分痛苦地蹲下了身子。” 云壬听到他所说,便知道了云芷为何如此,于是又问道:“你们当时可有其他情况,云芷有说过什么。” 他眉头紧锁,仔细回道:“当时云芷脸色苍白,很是痛苦,还一直让徒儿离开。” 云壬点了点头,唇角微勾,“若真如此,本尊算是知道了为什么。” 当他听到师父的话时,很是不解,忙问道:“师父,云芷如此,是怎么回事啊?” 云壬端起手边的玉杯,细细望着杯上的纹路,浅笑道:“云芷没有受伤,你放心吧,这一段时间她想静一静,我们都别去打扰她了。” 浔枫听到师父的回答,这才放心地点了点头,“是,师父。” 云壬将水杯放在了桌上,从座上起身,几步走到他的跟前,笑容满面道:“你们三月后就要大婚了,日后云芷就交由浔枫你来照顾,你可不要让本君失望。” 浔枫一手蜷起两指,许下重誓道:“徒儿此生定不负云芷。” 云壬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应道:“那就好,浔枫,你身为司夜仙尊,可别为了儿女私情耽误了正事。” “师父,徒儿告退。”浔枫俯身作了一礼,便离开了霜泠殿。 三日后,浔枫忙完回到清沨后,便看到母妃正在殿中端坐着。 他抬手捏了捏眉心,缓解了两三分疲惫,这才大步走上前,对母妃施了一礼。 “母妃,您今日怎么过来了?” 晏容抬头望着有些疲惫地浔枫,心中多多少少有点心疼。 他与云芷成婚,身边有个贴心的妻子照顾着平日起居,总要比现在好上许多。 她微微一笑道:“母妃过来看看你这儿布置得如何了,你与云芷大婚之日时,定会来不少身份尊贵的仙家神将,可千万别因为这样的小事,而让天家失了颜面。” 浔枫忙应道:“母妃说得极是,儿臣定会谨记于心。” 其实母妃不说,他也会认真处理此事。 毕竟他与云芷能够成婚,不知道期待了多久。 如今梦想成真,他又怎么会不倍加珍惜呢? 晏容起身走到浔枫的跟前,握着他的手,笑语盈盈道:“母妃知道你很重视云芷,也很重视你们的婚礼,所以特地过来替你处理些琐事。” 浔枫唇角微微勾起,笑应道:“有母妃在这里指点着,儿臣也能安心了。” …… 两月后 易云芷一连闭关了数月,绝火术于昨晚突破到了第九重,今日终于可以出关了。 这两月,她闭门不出,想了许多。 有些事情,她也想明白了。 易云芷从床榻上起身,缓缓走到书架前,将她最为珍贵的东西拿了出来。 红色的凤袍嫁衣,历经千年,即使她再如何打理得当,还是褪去了曾经的光彩。 东西尚如此,人也一样。 她承认,这千年来,阿濯已经被自己淡淡的忘却,如今脑海中只有些模糊不清的面容,五官已经淡得想不起轮廓了。 只记得阿濯有一双星辰般的双目,很是深邃。 她不爱阿濯了吗? 不,是爱的,曾经深入骨髓的爱,即使历经千年也不会忘记。 第391章 以后姑姑去哪里,就带你去哪里 她从未真正的忘记过阿濯,此生她最爱的男人。 若是可以,她愿意抛下一切,只要能追随上阿濯的脚步,一生一世一双人,永不分离。 可如今她的身份摆在这儿,又因种种因素,要嫁给浔枫。 从此以后,她都不能由着自己的心了,因为自己已不是曾经年少轻狂的易清了。 她是云芷,是六界战神,亦是凤凰神君。 数月前,她曾因为自个儿对浔枫动了情,而内疚着,痛苦着。 可如今细细想来,竟明白了自个儿为何会对浔枫动了情。 千年来的守护,她自是做不到无动于衷。 她非石头,无痛无感。 即使是,用了千年来捂着,也能捂热了。 她欠了浔枫很多,亦利用了他数次。 如今浔枫竟还能原谅她,真是意料之外。 只是如今,她还要再利用浔枫一回。 这万灵石,她是一定要借来的。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她不能在这最后一刻,前功尽弃。 日后如何,她也不知道,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易云芷深思许久,最后才将凤袍嫁衣放了回去。 寝殿外的一处凉亭中,青玉正焦急地来回踱步,边走边问道:“玉嵘灵仙,你说今日姑姑会出关,究竟是真的还是假的?都过了这么久,你不会记错了吧?” 玉嵘灵仙坐在倚栏坐着,抬头瞥了一眼青玉小姐,笑盈盈道:“小仙不敢,青玉小姐,你别走来走去了,小仙的头都要晕了。” “还有啊,既然云芷神君说今日出关,就一定会出来的。” 随着“吱呀”一声,房门被人从里面打开。 他们二人忙从凉亭离开,迎了上去。 这时,便见一身素衣的易云芷从寝殿内走了出来。 她已经许久都未见过外面的阳光了,刚一出来,还有些不大适应,忙伸出纤细白嫩的玉手,挡了挡刺眼的阳光。 青玉见姑姑从房内走了出来,忙跑上前,一把抱住了她,热泪盈眶道:“姑姑,你可算出来了,青玉好想你。” 易云芷将她从怀中缓缓推开,浅浅一笑道:“好了,青玉,别哭了,再哭的话,会变丑的。” 青玉抬起手臂,用袖口擦了擦眼泪,边擦边说道:“姑姑,怎么连你也笑话我。” 玉嵘灵仙忙迎了上前,俯身作礼一番,笑盈盈道:“恭喜云芷神君,绝火术突破第九重。” 易云芷勾唇一笑,微微点头道:“闭关期间,别的不说,这绝火术有所突破还是挺值的。” “姑姑,你下次可别再如此了,本来青玉就挺孤单的,您平日里要事缠身,见到你的时间本就很少,如今您又闭关,这下可好,青玉连您的面,都见不到了。”青玉说着,眼泪又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易云芷红着眼睛将青玉揽在了怀中,伸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抚慰道:“乖孩子,别哭了,以后姑姑去哪里,就带你去哪里。” 青玉这孩子,自幼就离开了父母亲,心里总会有些孤单害怕。 这些年来,她是在自个儿身边长大的。 自己于青玉亦师亦母,青玉于自己也算得上半个女儿。 青玉或多或少会对自己有那么些依赖,分别这么久,自是分外想念。 过了良久,青玉才从她的怀中起身,坐在了台阶上。 易云芷则跟着坐了下来,瞥了一眼与二哥有五六分相像的青玉,笑问道:“青玉,你这些年来法术可有进步?” 第392章 总有一日,你的心中会有我的一席之地 “云芷。”一道低沉的声音在易云芷话毕后响起。 易云芷一双水眸望向不远处的笔直立着的浔枫,喃喃道:“浔枫……” 玉嵘灵仙见来人是浔枫,忙迎上前,俯身施了一礼,笑盈盈道:“拜见浔枫神君。” “起身吧,玉嵘灵仙。”浔枫微微抬手,浅笑道。 他刚说罢,便抬脚走向易云芷。 她已经闭关数月,清瘦了许多。 昨日玉嵘灵仙飞鹤传书到清沨殿,告知他今日云芷出关。 当时他听到这个消息,心中不知有多开心。 亦期待着、盼望着她能如自己思念她那般,思念自己。 易云芷瞥了浔枫一眼,一双水眸便移至别处,嫣然一笑道:“本君闭关的这段时日,似乎发生了好些事情。浔枫,两月不见,你怎么从仙尊成了神君了?” 玉嵘灵仙闻言,快步跑到易云芷的跟前,笑回道:“云芷神君,这两月发生了好些事情。不过好在皆是我云溪仙境之喜事,先是云壬神君被天帝陛下晋封为神尊,再是浔枫仙尊因冥界平乱一事被封为千风神君。” 易云芷眉头挑起,浅笑回道:“千风神君,寓意是千里同风,天下太平吗?” 浔枫轻点了点头,笑回道:“是,天帝正是此意。” “云芷,嫁衣这两日本君就查月灀送过来,你试试看,合不合身。” 易云芷点头应道:“好。” 这时,一旁站着的青玉见姑姑与未来姑父二人不再言语,杏目微转,忙拉着玉嵘灵仙的手臂,笑语盈盈道:“玉嵘灵仙,我忽然想起近日修习的法术,尚有些不明白,你跟我去梨园中,再教教我嘛。” 玉嵘灵仙抬头望了他们二人一眼,忙俯身应道:“是,青玉小姐。” 待玉嵘灵仙与青玉离开了这里,浔枫这才走上前拉着易云芷的手,恳请道:“云芷,本君要带你去一地方,不知你可愿一睹其风采?” 易云芷唇角微勾,笑问:“什么地方?” “你随本君去了,不就知道了。”浔枫话音刚落,不待易云芷说什么,就拉着她离开了这儿。 待浔枫带着她来到了一碧波浩渺、群鸿戏水的深湖,便停住了脚步。 她望着这波光潋滟、深不见水的湖底,莞尔一笑道:“浔枫,这湖景色真是极美,闭关了这么久,忽然觉得微风拂面也是这么舒服。” 浔枫伸手抱住了她,声音清浅有力道:“云芷,别推开我,好不好?” 易云芷刚要伸手将浔枫推开,却在听到他的话后,缓缓将手垂了下来。 浔枫一双碧瞳沉了沉,侃侃而言道:“清儿,从凡尘我初遇你的那一刻起,仿佛就注定了我此生天上地下非你不可,眼看我们快要成婚了,忽然觉得好不真实。” 易云芷微微蹙起眉头,轻声道:“浔枫,你别这样。” 浔枫两手紧紧地抱住了她,继续说道:“你听我说完,清儿。不管你是清儿还是云芷,待我们成婚后,你就是我的妻子。也许你现在还不爱我,还未忘记过皇兄,但我相信。总有一日,你的心里会有我的一席之地。我可以等,一日不行,那就百日,千日。” 易云芷听到他的话,心中又在隐隐作痛,她一把将浔枫推开,转过去身子,手捂着胸口。 第393章 能博你一笑,破费又如何 好半晌后,直到她的心绪渐渐平复,才问道:“浔枫,若有一日我做了离经叛道、逆天而行之事,你会这样原谅我吗?” 浔枫听到她所言,眼睛眯了眯,笑答道:“自然是要看是何等之事,除非是六界所不能容之事,本君应该会原谅你的。” 易云芷闻言,低头无奈地笑了笑。 浔枫握住她的手臂,又说道:“云芷,我再带你去一处。” 她转过来身子,与浔枫四目相对,微微点头道:“好。” 浔枫笑了笑,对她说道:“先闭上眼睛,我再带你去。” 她听话地闭上了双眼,唇角微勾,说道:“浔枫,那你可要领好路了,不然若是摔了我,可要你好看的。” “是,夫人。”浔枫应后,便拉起了她的手,施术进入了深湖中。 不大一会儿,他们就来到了一处水府,匾上写着“明衍水宫”四字。 殿外侯着的两名水将对浔枫俯身施了一礼,便将府门打开。 浔枫对他们抬了抬手,示意平身,随后小心翼翼地扶着易云芷走了进去。 一刻钟后,浔枫松开了她,浅笑道:“云芷,可以睁开眼睛了。” 易云芷闻言,缓缓睁开眼睛,便看到一颗三尺高的夜明珠在殿中央供起,将整个宫殿照得甚是明亮。 而宫殿周边还摆放着大小不一的小明珠,很是漂亮。 宫殿内四处都在张灯结彩,花团锦簇。更在夜明珠的照应下,熠熠生辉。 易云芷回头望向浔枫,笑问道:“浔枫,这里是什么地方?怎么会是这番布置?” 浔枫听到她所问,浅笑回道:“这是明衍水宫,我们大婚的地方,日后这里也是我们的家。” 她弯眉微蹙,问道:“可你的宫殿不是在清沨殿吗?喜帖上都已经写明派发了,怎么突然换到了这里。” 浔枫拉起她的手,轻拍了拍,“我已经差人将大婚之日的新地方一一转告于收帖之人,你放心吧。” “这水府是我之前平定冥界之乱后,向天帝求来的。” “云芷,这个惊喜,喜欢吗?” 易云芷轻点头道:“喜欢,只是这样会不会太破费了?” 浔枫一双碧瞳深深地看着她,笑回道:“能博你一笑,破费又何妨。” …… 两个时辰后,浔枫将易云芷送回了云溪仙境。 看着她进入了结界内,他才放心地转身离开了这里。 次日一早,易云芷如两月前一样,一如既往地早起,在凤凰神殿与仙境众臣议事。 两月间的第一次上朝,自是要处理的要事不少。 一连过了三个时辰,易云芷才从凤凰神殿离开。 不知不觉间,走到了仙境中的湖境。 易云芷缓缓蹲下身子,褪去了金色芙蓉长靴后,她坐在湖边,双脚伸入了温暖的湖水中。 她边玩着湖水,边眺望着远处的粉色莲花。 片刻后,她听到一道若有若无的声音,似是在喊她。 “云芷神君,云芷神君……” 待声音离她越来越近,她听着声音,应该是玉嵘灵仙在喊她。 易云芷微微叹气,扬声回道:“玉嵘灵仙,别喊了,本君在这儿呢。” 玉嵘灵仙闻声,连忙跑了过来。 当他看到云芷神君这般松懈的模样,忙别过头去,有些难为情道:“神君,你怎么这么……” 易云芷将脚从湖水中缓缓拿出,又从衣袖中取出白色丝帕,轻轻擦拭着双脚。 第394章 你这神君当得可真风光 待她将鞋靴穿好后,站起了身子,才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玉嵘灵仙俯身禀道:“回神君,仙境外一位名唤泫罗的男子求见。” 易云芷闻言,忙吩咐玉嵘灵仙道:“快传。” “是,神君,小仙这就去。”玉嵘灵仙应后,忙转身离开了这里。 一刻钟后,泫罗悠悠走了过来,见易云芷在五角亭中坐着,唇角的笑意更深了。 玉嵘灵仙领着泫罗来到了亭中后,忙俯身作礼道:“神君,人已经带来了。” 易云芷摆了摆手,对他说道:“玉嵘灵仙,你先下去忙吧。” “是,神君。”玉嵘灵仙见状,忙转身离去。 泫罗自顾自地坐了下来,玩笑道:“清儿,许久没来这里,你这神君当得可真风光。” 她勾唇笑了笑,说道:“也就表面风光,你可没看到我平日里有多忙。” “泫罗,你今日怎么得空过来了?” 泫罗抬手倒了杯茶水,递给了易云芷,一脸凝重道:“自是有事要与你商谈。” 当她看到泫罗如此神情,有些不安道:“是不是阿濯?” 泫罗点了点头,忙回道:“是,这两日我已经找到了合适的妖身,只待将陛下的魂魄在炼炉中与聚魂珠炼至三七二十一天,再以万灵珠加持,催动内力,便可唤醒陛下。” 易云芷听到泫罗所说,正襟危坐道:“二十一天?我与浔枫再有二十六七便要大婚,你且准备好一切事宜,大婚当晚,我想法取得万灵珠,然后再给你送去。” 泫罗别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说道:“也好,你们大婚当日,一定会有很多仙将守着,清儿,那一日你只能趁席客离开后,想方设法地离开这里,将万灵珠送到妖界。” 她微微点头道:“嗯,我一定会好好思衬一番。” 这时,泫罗从怀中取出一白色小瓷瓶,偷偷地塞到她的手中,四处张望了一番,才小心叮嘱道:“清儿,这药可使浔枫神君昏迷,你那日若实在没法再用。” 易云芷悄悄接过,将小瓷瓶放到了衣袖中,十分感激道:“泫罗,谢谢你。” 泫罗沉声笑了笑,“你我还这般客气吗?清儿,若是可以,我情愿你不要嫁给浔枫神君。” 易云芷从位上起身,眺望着湖中的莲花,长叹一声,说道:“浔枫愿意将自己的半条命交给我,我又怎么能心安理得地接受,而不守诺呢。” 泫罗亦跟着起身,冷笑一声,说道:“也罢,希望你不会后悔。” 她回头看了浔枫一眼,无奈道:“事已至此,一切都是我的选择,无论对错,我都会坚持走下去的。” 片刻后,泫罗见自己劝她无用,转身离开了这里。 三日后,父王派彦粼过来,请她去霜泠殿一趟。 易云芷低头看着手中处理的请折,当即回道:“彦粼上仙,本君知道了,待处理完手中的事情,再过去。” “是,云芷神君。”彦粼俯身对她行了一礼,便转身离开了这儿。 半个时辰后,易云芷步履匆匆地赶到了霜泠殿,见父王正与彦粼品着茶水。 她走上前,忙行了一礼,“拜见父王。” 云壬抬头瞥了她一眼,便对彦粼说道:“彦粼,你先去忙吧,本尊与云芷还有要事商讨。” “是,师父,徒儿告退。”彦粼起身,对他施了一礼,才转身离去。 第395章 能骗过你自己吗? 云壬见彦粼走远,才缓缓起身,走到易云芷跟前,将她扶起。 他看着眼前姿容绝色的女儿,忽然心生不舍,说道:“云芷,再有二十多日,你就要与浔枫成婚了,本尊突然觉得很是不舍。” 易云芷听到父王所言,神情微愣,莞尔一笑道:“父王,女儿与浔枫成婚,您应该是最希望看到的吧。他可是您最得意的徒儿,如今成了女婿,只怕这仙境中没人比您更开心吧。” 云壬轻点头道:“自是不假,日后能有浔枫来照顾你,本君很是放心。” 她忽然想起一事,忙向父王呈明道:“父王,女儿若要嫁与浔枫,只怕这仙境之事就顾及不上了,这凤凰神君恐怕您得令择贤能之人了。” 云壬微微一笑,对她说道:“此事事小,本君自会认真考虑。云芷,你且安心忙自个儿的婚事,这几日众臣们的请折就先送到霜泠殿吧。” 她又忙俯身作拜,“多谢父王体恤。” 云壬见状,忙将她扶起身,再三叮嘱道:“日后嫁给了浔枫,你可要收收自己的脾气,别太拗了。” 她忙点头应道:“多谢父王提醒,女儿定会铭记于心。” 云壬双眉皱起,对她说道:“改日,让浔枫跟你一起去妖界看看你娘吧。若是她还在,应该对浔枫这个女婿很满意。” 她又应道:“嗯,女儿知道了。” 云壬目光渐渐从她的身上移开,低声问道:“云芷,你近来心中还痛吗?” 易云芷哼笑一声,问道:“女儿的心痛不痛,父王不更清楚吗?” 云壬转过身子,背对于她,问道:“你对浔枫动了心?” 她忙摇了摇头,有些犹疑道:“没有,我的心中只有阿濯。” 云壬见女儿还这般神情,嗤笑道:“你能骗过父王,但能骗过你自己吗?” 她轻蔑一笑道:“父王,你今日唤女儿过来,就是为了问这般无关紧要的问题吗?” 云壬无力地摇头,随之又对她说道:“你与浔枫大婚时需穿的嫁衣已经送了过来,父王一会让仙侍给你送去。” “是,女儿告退。”她对父王施了一礼,便转身离开了霜泠殿。 易云芷刚步入海棠苑,青玉便迎了过来,嘻嘻哈哈道:“姑姑,你怎么心事重重的?” 她忙摇了摇头,无力回道:“没什么,就是最近有些疲累,青玉,你最近的功课如何?” 青玉听到姑姑的话,有些不大乐意,忙撇了撇嘴,抱怨道:“姑姑,你怎么次次见我,次次问这些事情呢!咱们姑侄二人可许久没有好好地说过话了。” 易云芷伸手点了点青玉的额间,笑了笑道:“算了,小机灵鬼,这次就先放过你。” “哦,对了,姑姑大婚那日,你接二嫂来仙界时,一定要好好照顾她。” “知道了,姑姑。”青玉应后,又顿了顿,对她说道:“姑姑,如今你也离开了这里,青玉能跟您一起吗?” 易云芷浅浅一笑道:“青玉,待姑姑嫁到明衍水宫后,与浔枫商量一番,再将你接过去。” 青玉听到姑姑的回答,有些不好相信,于是问道:“真的吗?” 易云芷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柔声回道:“自是真的,姑姑还能骗你不成,把你放在这儿,姑姑也不放心。” 第396章 姑姑,你的嫁衣好美 这时,玉嵘灵仙领着七八名仙侍步履缓缓向正殿走去。 微微抬眼,他看见易云芷与青玉在秋千架旁的石桌坐着,忙对身后的仙侍们摆了摆手,示意她们跟上。 他大步走上前,向易云芷施了一礼,身后端着东西的仙侍忙跟着行礼。 众人同声一辞跪拜行礼道:“拜见云芷神君。” 待玉嵘灵仙抬头望向她时,脸上已经堆满了笑意,“云芷神君,浔枫神君已经将您的嫁衣头饰如数送来。” “嫁衣吗?”青玉忙起身走到仙侍的跟前,一双杏目一眨不眨地看着这红色嫁衣,赞叹道:“哇哦,姑姑,你的嫁衣好美啊。” “美吗?”易云芷唇角微勾,自问道。 青玉忙跑到姑姑跟前,挽着她的手臂,笑盈盈道:“当然啊,嫁衣已经这么好看,若是姑姑穿上,一定会将您衬得更美呢!” “但愿吧,你们先将这喜服送到本君的寝殿吧。” 玉嵘灵仙与其身后众侍女忙低头应着,“是,神君。” …… 在玉嵘灵仙他们离开后,易云芷与青玉说了一会儿话,转身回了寝殿。 她伸手轻轻地推开房门,抬脚迈了进去。 嫁衣以及凤冠首饰皆整整齐齐地放在了桌案上,她低头看着这绛红色镶满了翡翠玉珠的嫁衣,感慨万千。 这不是她的第一件嫁衣,也不是她第一次嫁人。 可第一次嫁给阿濯与现如今嫁给浔枫,心境却大不相同。 犹记得,嫁给阿濯时,她是满心期待的。 可这次,心中多多少少是抗拒的。 千年来,她经历了太多事情,实在是太累了。 她的心中压了太多的事情,一些不能同外人道的事情。 既然要如愿取得万灵珠,嫁给浔枫便会是必然的事情。 最后她还是一件一件地将嫁衣穿在了身上,当她望着铜镜中的自己,有些恍惚。 她伸出手抚上了自己的脸颊,勾唇一笑。 记不清上次这般仔细地照镜子是何时的事情了,好像是许久许久之前。 这千年来,都是由着仙侍们替她梳妆,几乎没有照过铜镜。 她原本有些圆润的脸颊,现如今清瘦了不少,衬得五官更加挺立。 这红色嫁衣穿在她的身上,竟出奇地合身。 她身子转了转,才发觉这镶满了翡翠玉珠的地方,竟是一对栩栩如生的水龙火凤。 不知是不是象征着龙凤呈祥的美好寓意,亦或者是她与浔枫的真身。 待她将这华贵的嫁衣换下后,独自一人坐了许久。 弹指之间,便已到了她与浔枫的大婚前夕。 易云芷回乾华山后山,去看了阿娘,陪她说了许久的话,才肯离开。 不知何时,这后山的数棵梨树,已经接连开了花。 微风吹来,便能嗅到一股淡淡的清香。 待她回到云溪仙境时,却看到了父王不知从何处回来,在她前面走着。 “父王,您且留步。”易云芷忙喊道。 她见父王顿住了脚步,忙大步走到他的面前,俯身作了一礼。 “父王,你去了什么地方?刚回来吗?” 云壬闻言,眉头微皱,回她道:“也没去哪里,就随便走走。” 易云芷起身后,一双水眸目不转睛地打量着父王,笑了笑道:“父王,明日就是女儿与浔枫的大婚之日了。” 云壬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叮嘱她道:“云芷,嫁给浔枫后,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别让父王常担心着。” 第397章 别让长姐这个孑然一身之人羡慕了 “知道了,父王放心吧。”易云芷刚应,却在无意间垂眸时,看到了几片白色小花瓣。 这不是梨花吗?父王莫不是也去了乾华山? 她沉思片刻,笑问道:“父王,您还能想起阿娘的模样吗?” 云壬闭上了双目,手捂着胸口,声音低哑道:“有时能尽数想起,可有时在脑海中却又是那么地模糊不堪。” 易云芷轻轻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开了这里。 次日一大早,易云芷便被仙侍们唤醒,由着仙侍们替她更衣梳妆。 这时,房门突然被打开,青玉从外面走了进来。 易云芷扭头望着门口,便看到了青玉带着易伯渊夫妇、肖茯玉与易远兰进来。 当她看到来人时,两手提着红裙,缓缓走向他们,热泪盈眶道:“阿爹阿娘、长姐、二嫂,你们怎么来了?” 易远兰走上前一把抱住了她,眼睛水盈盈地看着她,由衷夸赞道:“云芷,你今天真美。” 易云芷将长姐从怀中推开,一双水眸紧紧地望着她,浅笑道:“长姐,许久不见,你比以前更美了。” 易远兰伸手替她将鬓角的头发别于耳后,玩笑道:“真没想到,你与远青都在我前头成了婚,你们这样做,让我这个当长姐的情何以堪呢?云芷,你现在不过才一千多岁,这么急着嫁人作甚。” 她苦笑回道:“长姐,我还羡慕你不用为情所困、为情所苦呢!” 易远兰笑了笑,说道:“那你不还是不悔吗?别让长姐这个孑然一身之人羡慕了。浔枫神君这般厉害,你亦年少有为,真是般配。” 陈娴走到易云芷的面前,握起了她的手,笑语盈盈道:“云芷,本来我们应该去明衍水宫的,可云壬神尊特意交待我们说,你亲生母亲走得早,让我们过来送送你。” 易云芷微微点头,浅笑道:“多谢阿娘。” 她刚说罢,便被阿娘拉着去了梳妆台前。 陈娴拿起了桌上的玉梳,一小捋一小捋地替她梳着头发。 “云芷的头发真好,乌黑乌黑的。” 易远兰听到阿娘所言,忙接话道:“妹妹的这一头乌发可是随了姑姑呢,真是令人好生羡慕。” 青玉一手挽着肖茯玉,一手指着易云芷,笑容满面道:“阿娘,小姑姑今天好美,你说是不是?” 肖茯玉抬头望向易云芷,笑夸道:“是呢,你小姑姑真是这世间少有的美人。” 易伯渊望着房中之人,一改往日阴霾,笑逐颜开着。 妹妹,今日云芷就要出嫁了,所嫁之人哥哥已经见过,为人很是不错,又很喜欢云芷,你可以放心了。 一个时辰后,易云芷伸手抱了抱阿娘,又抱了抱长姐。 最后,阿娘替她盖上了红色金凤凰盖头,在仙侍们的搀扶下离开了海棠苑。 浔枫站在了凤凰神殿的大殿中央,等着她的新娘缓缓走来。 今日他一身红色火凤水龙的喜服穿在身上,比起平日里,除了俊朗之外,多了几分风度翩翩。 待仙侍将易云芷扶到浔枫身旁,便退到了他们身侧。 云壬今日着一身紫色祥云的衣衫,一脸严肃地坐在了金凰尊座上。 待易云芷缓缓走上大殿,与浔枫并肩而立时,他才从金凰尊座上起身,大步走下台阶,走到他们的跟前。 第398章 今日这闹洞房不如就免了吧 云壬轻轻拉起云芷的手,将她的手交到浔枫手上,笑容满面道:“浔枫,今日本尊就将女儿交给你了,日后可要好好照顾她。” 浔枫紧紧握着心爱之人的手,低头应道:“是,师父,徒儿谨遵师命。” 云壬眉头微挑,笑问道:“还叫师父?浔枫,你是不想娶云芷了吗?” 浔枫伸出空余的手,抓了抓耳朵,有些不好意思道:“不是,师父,不,父王,饶了浔枫吧,一时叫惯了您师父,突然换个称呼,还有些不大适应。” 云壬站着点头,随之转身走向金凰尊座,扭头对云丞说道:“云丞,开始吧。” 云丞从云壬身旁向前走了两步,看着下方立着的一对新人,扬声喊道:“共引仙境灵水,愿你们夫妻二人婚后顺遂。” 云丞说罢,仙侍们便端了一碗灵水,呈到他们二人面前。 浔枫伸手接过,递给了易云芷。 她伸手接过玉碗,浅酌了两口灵水,便又递给了浔枫。 浔枫接过玉碗后,将碗中之水饮尽,才将玉碗递给仙侍。 “拜别神君。” 随着云丞的声音落下,浔枫与易云芷俯身对着云壬作了一礼。 云壬起身,目送着女儿离开了凤凰神殿。 而在下方站在的云琏,亲眼目睹了浔枫哥哥与云芷的一举一动,心痛得无法言语。 今日以后,她就不能再念着那人了。 风伊华站在女儿的身边,见她如此,低声劝慰道:“云琏,想哭就哭吧,母妃会陪着你的。” 云琏嗤笑一声,说道:“哭?为什么要哭?浔枫哥哥娶了云芷,以后有他难受呢。” 今日浔枫以仙鹤领路,水鹿驶行,来云溪仙境迎易云芷回明衍水宫。 浔枫小心翼翼地将易云芷扶坐上了六复云轿,随后自己也跟着坐了下来。 他们一路畅行,不到半个时辰,便到了明衍水宫。 浔枫率先下了轿子,随后又扶着易云芷走了下来。 他们并肩迈入了水宫,缓缓走向正殿。 水宫内热闹非凡,来了六界中不少能人异士,妖魔之中赫赫有名之人,以及仙界的各路仙家神尊。 他们看着这一对无论身份样貌,皆无比登对的新人,拍手欢呼着。 待走到了正殿后,便看到了一眉欢眼笑,与浔枫有五六分想象的俊朗男子与晏容王妃齐坐在上方席位上。 待二位新人站定了身子,长璘仙者才高声喊道: “一拜天地。” “二人新人就绪,向萧神君与晏容王妃行礼跪拜。” “夫妻对拜。” 易云芷与浔枫一一行礼跪拜,直到长璘灵仙喊了句“礼成”,身旁的仙侍忙将易云芷扶进了洞房。 易云芷自回到寝殿后,便一直端坐在床边,静候着浔枫归来。 直到月上枝头,溟啸妖君扶着浔枫,以及身后紧跟着的数位男子,先后入了房内。 溟啸将浔枫刚扶进了寝殿中,便喊道:“战神嫂嫂,浔枫喝多了,您快扶着。” 易云芷闻声,隔着红盖头,低头隐隐约约地看到几人缓缓走到她的身边。 她红唇微启,不紧不慢地说道:“既然浔枫已经醉了,今日这闹洞房不如就免了吧,不然没人保护我,可如何是好。” 溟啸还是很给她面子的,随后便拉着两三位兄弟离开了这儿。 “战神嫂嫂说的极是,兄弟们,咱们回去接着喝。” 第399章 你终于是我的夫人了 待溟啸一干人等出了洞房后,浔枫亦将房内的仙侍们全赶了出去。 然后一把将她抱入了怀中,低声喃喃道:“云芷,你终于是我的夫人了。” 易云芷被他紧紧地抱着,有些喘不上来气,伸手轻轻推拒着他,“浔枫,你喝醉了吗?” “你说呢。”浔枫说着,沉声笑了笑,红盖头还没掀,便在她的额间吻了一下。 易云芷水眸沉了沉,神情恍惚。 忽然,他的大手一挥,将红色盖头从她的头上揭掉。 他一双碧瞳一眨不眨地盯着容颜娇美的易云芷,眼中一片炽热。 “云芷,你今日最美。” 易云芷闻言,微微一笑。 这时,浔枫从怀中取出一小方匣,交到了云芷的手上,“这是万灵石,既然你已经守诺嫁给了我,那我自当守约,将这万灵珠借你一用。” 易云芷低头望着手中的万灵石,得意一笑,随之谢道:“多谢。” 浔枫瞥了她一眼,浅笑道:“你我自今日起,就是夫妻了,不要再说这样客气的话。” “我知道了。”易云芷水眸微转,灵光一现,心下生了一计,便又对浔枫说道:“浔枫,你今日想来喝了不少的酒,想来已经有些乏累,再喝一杯酒,便歇下吧。” 浔枫挑眉笑问,“再喝一杯?” 她轻点头道:“是啊,再喝一杯,你不会忘了吧,我们交杯酒还未喝呢。” 浔枫伸手拍了下额头,似是想起来了,口中忙应着,“对对对,夫人说得极是,今日纵饮千杯,皆没有这一杯重要。” 他刚说罢欲起身端酒,却被易云芷拉住了手臂。 易云芷把万灵石收进了宽大的衣袖中,然后将他扶坐在床上,笑语盈盈道:“你先坐着,我去端酒。” 他忙回以一笑道:“好,我等你。” 易云芷起身往玉桌走去,半个身子挡着,缓缓倒了一杯酒,随后又回首瞥了浔枫一眼,接着倒第二杯。 她端着两杯酒缓缓走到浔枫身旁,怎料刚走到浔枫的跟前,便被他一把拉入了怀中,险些将手中的酒弄散。 浔枫深深地望了她一眼,眉开眼笑道:“美酒品着,美人又在怀中,上天真是待我不薄。” 易云芷将左手边的酒,递到了他的唇边,媚笑道:“浔枫,咱们喝个交杯酒吧。” 浔枫伸手接过酒杯,勾着她的手臂,说道:“云芷,喝了这杯酒,你便是我的妻子了。” “嗯。”她轻应一声,便将手中酒杯的酒水一饮而尽。 浔枫见状,也跟着饮尽杯中酒。 他刚喝罢,就将手中的酒杯以及她手中的酒杯丢到一旁的桌案上,然后将她压在了身下。 易云芷惊呼一声,忙问道:“你要做什么?” 浔枫沉声回道:“四大幸事,今晚便有一幸,云芷,你觉得接下来于我而言的幸事是什么?” 她弯眉微蹙,婉拒道:“浔枫,你已经醉了,还是好好歇着吧。” 浔枫听到她所言,声音沙哑道:“云芷……” 她一双水眸莹莹地望着他,努了努嘴道:“浔枫,今日大婚,礼仪繁琐,我有些累了。” 第400章 万事俱备,如今只差这万灵石了 易云芷刚说罢,便别过了头。 过了好一会儿,她见浔枫一直未作答,伸手一把将他从身上推开,坐起了身子。 她垂下眼眸,见浔枫已经沉沉睡去,忙褪去了身上的外衣,取下发冠。 离开之前,她满眼愧疚地瞥了浔枫一眼,便毫不犹豫地离开了这里。 …… 易云芷一路躲避着明衍水宫守着的仙将,却在一小石山处与一人撞到了一起。 青玉抬眼见是与她撞在一起的人是姑姑,忙喊道:“姑姑……” 易云芷闻声,忙伸手捂住了她的嘴,低声道:“嘘,青玉,别惊到守着的仙将。” 青玉忙点了点头,姑姑才将手拿开。 她伸手指了指只着红色素衣的姑姑,十分诧异道:“姑姑,今日你与姑父的大婚之日,你这身装扮要去往何处?” 易云芷沉声交待她道:“姑姑还有要事需要出去一趟,若是浔枫醒过来,你让他别担心,最多两日,我就回来。” “姑姑,你——”青玉的话还未说完,易云芷便急色匆匆地离开了这里。 青玉看着姑姑渐行渐远的身影,无奈地摇了摇头,便转身离去。 谁料,她刚走两步,却看到了假山后立着的浔枫。 她杏目圆瞪,手指着浔枫,惊讶问道:“姑父,你怎么在这里站着?” 浔枫嗤笑回道:“这明衍水宫可是本君的府邸,你姑姑的一举一动本君怎么会不知晓呢。” 他很是不解,云芷究竟有何紧要之事,非要将他迷晕,独自去办? 当云芷递给他酒时,他刚喝入口中,便尝出了酒中被下了药。 青玉见浔枫一脸凝重,忙替姑姑解释着,“姑父,湖外的景色极美,天空中十分绚丽,姑姑想来只是出去欣赏美景,您别担心。” 浔枫闻言,轻点头道:“本君知道了,青玉,你先去歇息吧。” 青玉对他行了一礼,忙转身离去。 长璘灵仙从寝殿的方向四处寻找着浔枫神君,好半晌后,终于在假山旁的凉亭找到了浔枫神君。 他忙对浔枫神君施了一礼,禀道:“禀神君,云壬神尊有急事,传您与云芷神君速回云溪仙境。” 浔枫一手把玩着手中的玉杯,问道:“可有说是何事?” 长璘忙回道:“神君说,天生异象,怕是会有大事发生。” “天生异象?”浔枫说着,放下了手中的玉杯,低头看着手上的红色的指甲掐痕,深思不语。 云芷,天生异象是否与你要做之事有关呢? 易云芷从明衍水宫离开后,忙往妖界赶去。 待施术赶到了泫罗所居洞府时,迫不及待地跑了进去,边跑边喊道:“泫罗,泫罗。” 泫罗听到易云芷的呼喊声,忙往洞府外迎去,差点与她撞到一起。 他一手握住易云芷的手臂,笑问道:“清儿,是不是万灵石到手了?” 易云芷微微点头,抬头望向他,忙问道:“是,万灵石已经被我拿到了。阿濯的魂魄凝聚得如何了?泫罗。” 泫罗领着她入了洞府,走到了石床边,如实回道:“已经万事俱备,如今只差这万灵石了。” 易云芷低头看着床上闭目躺着的身躯魁伟,仪表不凡的男子,眉头微微蹙起,抬头望向泫罗,问道:“这是谁的妖身?” 泫罗眸子沉了沉,笑回道:“阆羽的妖身,他已经于千年前魂飞魄散,不过这妖身却被保护的极好,恰好能承载陛下的魂魄。” 第401章 你要和你的父王与夫君动手吗? 易云芷听到浔枫所答,只觉得这个名字十分耳熟,仿佛在哪里听过一样。 泫罗眉头微皱,扰乱了她的思绪,请求道:“清儿,你先在洞府外侯守着,为我护法,成功与否,皆看今晚了。” 易云芷忙点头应道:“我知道了,泫罗,阿濯就拜托你了。” 说罢,她便转身离开了洞府。 一切都在顺利地进行着,直到两个时辰后,天空中红云密布。 这时,云壬与浔枫一同赶到了这洞府。 云壬大步走上前,手指着易云芷,眼中满是失望,“云芷,你果然在这里。” 易云芷见他们突然出现,震惊不已,“父王,浔枫,你们怎么过来了?” 云壬接着又说道:“云芷,你快收手吧,如今你所复活之人不是那凡人。” 今晚天生异象,他本以为是六界何处叛乱,谁料竟从水镜中看到云芷。 他真是太失望了,本以为她答应嫁给浔枫,是真的忘了那凡人。 没想到,她的执念竟这么深。 当他在水镜中看到云芷所做之事时,忙与浔枫赶了过来。 易云芷双目含泪,手捂着胸口,弯眉蹙起,毫不犹豫地回道:“父王,时至今日,我已经付出了这么多,绝对不会在这一刻放弃的。” 浔枫一直抿唇不语,冷冷地看着她。 云壬叹了口气,说道:“他可是妖王阆羽,你若复活了她,只怕这仙界又不会太平了。” 易云芷此时自是不信父王所说,只以为他是为了阻止她。 她忙摇了摇头,“不,他不是,他只是阿濯,那妖身是阆羽的,魂魄确实阿濯的。” 云壬冷笑道:“云芷,你又何必这般执迷不悟呢?妖洞中那泫罗与阆羽是一伙的,千年前,阆羽与本尊一战,受了重伤。那凡人与阆羽是同一人,你如今逆天复活那凡人,与复活阆羽无异。” “父王,今日无论你怎么说,我都不会停手的,这千年来,为了复活阿濯,我费尽心机成了战神,又百般努力地赢了云琏,成为了凤凰神君。如今箭在弦上,决不能停手。”易云芷说罢,左手一挥,召出了月流青寒湾。 云壬见她如今,蔑笑道:“为了那凡人,你要和你的父王与夫君动手吗?” 易云芷冷笑回道:“若您再执意阻止我,就不要怪我不顾父女之情了。” 话音刚落,云壬便召出了临洹枪,向她刺去。 她眼疾手快地侧身躲过,待立定了身子,修长的手指在月流青寒湾的弦上挥动着。 不多时,一阵火焰般的攻击便向他们攻去。 浔枫翻身躲过了这番攻击,大手一挥,召出了滏光枪。 易云芷看着父王与浔枫双双持枪向她打去,忙施术运功,挡住了他们的攻击。 三人皆有所顾念着,谁也没有用尽全力,就这样打斗了近半个时辰。 忽然,天边几道闪电照亮了夜晚,伴随着“轰隆隆”的雷鸣。 云壬望向天上的异象,暗叫不好,扭头忙对浔枫说道:“浔枫,你先入殿阻止,云芷由本尊拦着,快啊。” 易云芷用力挡着父王的攻击,见浔枫一个翻身越到她的身后,向妖洞里跑去。 她忙收了手,追了进去。 “浔枫,你给我站住。” 妖洞中,泫罗正用万灵珠加持,催动内力,将宇文濯已经凝聚好的灵魂,渐渐放入阆羽的身体中。 第402章 谁都脱不了干系 浔枫刚跑进妖洞中,便看到泫罗正将一魂魄小心翼翼地融进阆羽的腰身中。 他见状,用了六七分功力,向泫罗打去。 易云芷疾步跑到浔枫跟前,挡住了这记攻势。 待接住了浔枫的招势,她半跪下身子,吐了一口鲜血。 浔枫见她这般,既失望又担心着。 随后云壬也跑入了殿中,见浔枫愣在了原地,挥动着手中的临洹枪,向那妖道刺去。 易云芷刚要起身,欲施术挡住攻击,却被父王及时察觉,左手一点,将她定住了身。 泫罗正全神贯注将魂魄与妖身融合着,却不见背后被一长枪所刺。 虽然身后守着伤,可他的手中却没有停住。 他的法力在受伤后,渐渐变弱,可在这关键时刻,绝不能停下,不然这好不容易凝聚的魂魄将会随风散去的。 他斜头瞥了一眼身后一动不动的易云芷,左手用尽全力,施术替她解了定身术。 “清儿,快接替我,施术将魂魄与妖身融合。” 易云芷闻言,忙接替了泫罗,继续融合着魂魄与妖身。 云壬将临洹枪从泫罗后肩抽离,施术向易云芷打去。 泫罗见此,忍痛替她挡住了这番攻击。 易云芷扭头见泫罗挡下父王的攻势,倒在了地上,担忧不已,“泫罗,你怎么样了?” 泫罗在地上匍匐着,有力无力道:“清儿,千万别停手,不然会功亏一篑的。” 云壬继续施法向易云芷攻去,这次泫罗却不能再替她挡下攻击了,这招被她硬生生地接住。 可她依旧不松手,额间直冒冷汗,却依旧接着施术。 片刻后,阿濯的魂魄终于与阆羽的妖身融合在一起了,易云芷也随着大功告成,倒在了石床边。 泫罗匍匐在地上,见魂魄与妖身已经完全融合在一起,喜笑颜开。 云壬见此,忙跑向易云芷,将她抱在了怀中。 他眉头紧锁,担忧道:“云芷,为了这凡人,你值得吗?哪怕会用尽自己最后的一点力气,也要复活他吗?” 易云芷伸手紧紧抓住父王的衣袖,有些无力道:“父王,复活他是我一生的执念,在这最后一刻,我又怎么甘心放弃。” 云壬见她昏迷过去,无奈道:“可你执念太深,终究会害了你自己的。” 浔枫仰头长叹,随后缓缓走到他们身后,语气浅淡,说道:“师父,妖王复活,此事非同小可,咱们还是快些离开这里吧。” 云壬将女儿扶起,转过来身子,深思一番,才对浔枫说道:“妖王复活,只怕我们谁都脱不了干系,浔枫,你先带着云芷回明衍水宫,本尊亲自上天界神殿请罪。” 浔枫摇了摇头,忙对师父说道:“师父,还是由我去吧。” “你好好照顾云芷,本尊先离开了。”云壬将女儿交给了浔枫,施术忙离开了这里。 浔枫将云芷打横抱起,缓缓走出殿外,腾云离开了此处。 待他们几人离开后,阆羽便醒了过来。 他缓缓坐起了身子,抬眼打量着四周的一切。 见泫罗在地上躺着,忙问道:“泫罗,你怎么躺在了地上?” 泫罗闻声望去,从地上缓缓爬起,浅笑回道:“恭喜妖王,复活归来。” 阆羽伸手捏了捏眉心,望向泫罗,问道:“清儿,方才我好像听到了清儿的声音,她是不是来过这里了?” 第403章 宇文濯就是妖王阆羽 泫罗闻言,只当做没有听到,接着问道:“妖王,您现在身体有没有哪里不适?” 方才云壬神君说的不错,宇文濯就是妖王阆羽,妖王阆羽就是宇文濯。 当初,妖王阆羽与云壬神君一战,身负重伤,差点魂飞魄散。 他无奈之好将魂魄放入了那凡人的身体中,故而凡间之事,大多都是他所谋算好的。 只是唯一的意外,便是清儿。 他没想到妖王竟然会爱上她,不过当时他觉得这样也好,便加以利用。 只有让清儿在凡尘中爱的深切,便能在宇文濯离世后,不顾一切、想方设法地去复活他。 只是这件事,从头到尾的布局人都是他。 只是他不敢让妖王知道他在凡尘离世后所发生的一切事情,因为他没有替妖王守护好清儿,反而还弄丢了清儿,让她成为了浔枫神君的妻子。 阆羽抬眼望向泫罗,沉声问道:“没有,我问你,清儿在何处?” 泫罗见状,勾唇笑了笑,忙回道:“清儿,清儿刚刚离开,妖王,您先歇一会儿,待法力慢慢回来后,我再带您去找她。” 阆羽接着又问道:“她还好吗?” 泫罗点了点头,说道:“很好,您放心吧。” 在凡间的时候,妖王还是宇文濯的时候,一开始是不知道自己的曾经过往。 直到那一次,宇文诚谋反,清儿被叶昭仪所伤,宇文濯伤心颓废了许久,也就是在那期间,才缓缓想起了前生之事。 后来,他便给宇文濯服下了忘忧花。 再后来,宇文濯与清儿重逢后,过了没多久,他又渐渐想起了往事。 可那又如何,即使是妖王,也有自己想要守护的人,也有想要执手相守之人。 当凡间的宇文濯逐渐老去时,将他召来,一并交给了他许多东西以及那封休书。 犹记得当时,宇文濯对他说,“泫罗,朕不知是否还有来世,这封休书你先替清儿收着,待清儿身边有人守护她时,再将这封休书交给她,让她忘记过去,忘记朕,重新开始自己的人生。” 他记得当时自己是应下的,可后来为了复活妖王,他不得不将这封休书提前交给清儿,激励着她,振作起来。 果然,后来他的计划如愿进行着。 只是如今面对妖王,他实在难以将这些事情全然道出。 他终究还是用错了方法,就像当初云芷所说,她已经是六界战神,又是凤凰神君,怎么可能再与宇文濯在一起呢! 终究是身份悬殊罢了,可如今清儿的处境,是他一步一步给逼的。 他实在是对不起清儿,亦对不起阆羽。 …… 泫罗陪着阆羽回到了万玄殿,即当初阆羽未身负重伤时,所居住的妖殿。 两日后,阆羽的法力已经渐渐回了两三成,便对泫罗说道:“泫罗,我的身体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你带我去找清儿吧。” “啊?”泫罗微微挑眉,有些犹豫道:“妖王,您的身体只怕走不了多远,就会支撑不住,咱们还是等等再去吧。” 阆羽见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心中愈发不安,忙问道:“泫罗,你实话说来,是不是清儿出了什么事?” 泫罗叹了口气,遮遮掩掩地回道:“受了点伤,过两日应该会好的。” 阆羽闻言,忙站起了身子,忐忑不安道:“清儿在哪里?我要去看她。” 第404章 那我宁可不要醒过来 阆羽提步往外走去,泫罗忙跑上前拦住,力劝道:“妖王,您现在去不得啊!” 他伸手拂去泫罗的手臂,冷笑问道:“为什么去不得?” 泫罗被他看得心中发慌,眼神有些躲闪,片刻后,他低下头来,小声回道:“因为,因为清儿如今身份尊贵,您是妖王,这次复活您,清儿自是脱不了干系,您若这时去看她,岂不是会害了她!” 阆羽仿佛一眼就看穿了泫罗没有说实话,厉声再问道:“泫罗,本妖王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若是你再不与本妖王说实话,以后就不必再跟着本妖王了。” 泫罗听到阆羽所言,很是为难。 深思一番,他还是将这千年来的所发生的事情向阆羽一一道来。 半个时辰后,当阆羽知晓了这千年间所发生的事情后,几步上前,一把抓住了泫罗的衣襟,横眉怒目道:“泫罗,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清儿,若是她要历经磨难,才能救活我,那我宁可不要醒过来。” 阆羽说罢,一把将泫罗推到在地。 泫罗缓缓从地上爬起身,愧疚不已道:“妖王,对于清儿,我也是满心愧疚,她为您牺牲得太多了。更为了得到万灵石,心甘情愿地嫁给浔枫神君,亲手斩断了与您唯一相守的机会。” 阆羽无力地摇了摇头,一手扶着墙,双目含泪,痛苦不已。 若不能与清儿在一起,他的余生还有什么意思? 清儿,你为什么要复活我? 不能与你在一起,我宁愿在一千年前就彻彻底底地离开这世间,也总好过你因为救我而嫁给别人。 …… 易云芷自那日昏倒后,一连睡了三日。 这日,浔枫如前两日一样,将药端到床边放下。 然后一把抱起易云芷,端起药碗,一勺皆一勺,小心翼翼地喂着。 给易云芷刚喂了两三口药后,她似是呛住了,猛咳两声,弱弱地睁开了眼睛,有气无力地抱着他的腰身,声音浅浅道:“阿濯,是你吗?你终于来看我了,真是太好了。” 易云芷的声音虽浅,可她说的每个字,他都听得一清二楚。 浔枫的唇角微勾,失声笑了笑,尽是苦涩。 云芷,本君是时候该放手了。 当初以万灵石来逼你嫁给本君,你还是不顾一切地去复活宇文濯,哪怕他是妖王阆羽。 你可还记得曾答应过本君什么? 你答应本君,大婚之后,不许再想别人,一心一意地只爱本君。 可如今你还是食言了,你不仅念着宇文濯,还将他复活了。 从今以后,只怕你更不会爱本君了吧。 他将云芷从怀中推开,眼中满是清寒。 “云芷,本君不是宇文濯,你若要找他,就去妖界万玄殿吧。” 易云芷听到浔枫所言,依旧不相信他与父王所说的,“不,阿濯绝不会是妖王。” 浔枫起身,站直了身子,背对于她,冷笑回道:“呵,师父还在神界,自那日后就没有从神界回来过,若那日你所复活之人不是妖王阆羽,本君与师父又怎么会那般力阻?” 易云芷连连摇头,难以置信道:“不,阿濯怎么可能是妖王阆羽,他只是占用了妖王阆羽的身体,灵魂还是宇文濯。” 浔枫嗤笑道:“云芷,事到如今,你怎么还这么傻?你被泫罗骗了千年,不信你去妖界问问泫罗,宇文濯究竟是不是妖王阆羽?” 第405章 我愿为自己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 她双手捂住了耳朵,不想再听浔枫再说。 “浔枫,你不要再说了,我不会信的。” 这时,浔枫转来身子,低头看着云芷。 他置若罔闻,继续说着,“当初本君下凡历劫,本为帝王之命,需受尽八苦方得圆满,可却因为两人,而扰乱了一生的定数,其中一人是你,另一人就是宇文濯。” 易云芷抬眼,见浔枫这般诚恳,心中将信将疑,于是说道:“我亲自去妖界问泫罗,若阿濯真是妖王,我愿为自己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 她刚说罢,便掀开锦被,起身穿上鞋靴,往外边走去。 离开了明衍水宫后,她一路施术飞到了泫罗的妖洞。 她刚跑进了洞穴,见已经泫罗与阿濯已经不在这里,心中很是彷徨不安。 “阿濯,泫罗,阿濯,你们在哪里呢?”易云芷扬声喊道。 泫罗刚到妖洞外面,闻声忙跑了进来。 “清儿,你怎么回来了?” 易云芷循声望去,见泫罗已站在她的身后,忙走上前,一把抓住他的手臂,着急问道:“泫罗,你回来了,阿濯,阿濯呢?他在哪里呢?” 泫罗一脸凝重,过了好一会儿,才回道:“陛下,陛下在万玄殿呢,你若要见他,我现在就带你过去。” 她听到泫罗所答,冷笑问道:“万玄殿?阿濯莫不是真如父王与浔枫说的那样,是妖王阆羽?” 泫罗点了点头,直言道:“清儿,陛下确实是妖王阆羽,可千年前,陛下与你相识、相爱,皆不记得前世之事,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我布的局。你若心中有气,可以冲我来,我绝不吭声,只求你千万别怪妖王。” 易云芷看到泫罗承认,仰头大笑。 一笑自己太过纯真,竟被泫罗骗了千年,二笑自己不仅被骗,连心都遗落在阿濯身上。 她曾做过无数次再见阿濯后的场景,却都没有这次扎心。 泫罗见她如此,忙劝道:“清儿,你别这样,这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也许从一开始我就不该骗你。” 易云芷瘫坐在地上,失望地闭上了双眼,不再理睬他。 过了良久,她缓缓起身,掸去了青色裙摆的灰尘,毫无留恋地离开了这里。 泫罗忙追了上去,拉住她的手臂,急问道:“清儿,你要去哪里?” 易云芷冷冷地瞥了他一眼直言无隐道:“去神界向天帝请罪。” 泫罗听到她所言,出言阻止道:“清儿,此一去可就是认罪,你要三思啊!” 她微微挑眉,说道:“三思?千年来我就是没有三思,所以才会犯下大错。父王已经去了神界三日未归,若我不认下自己的错误,难道还要父王替我顶着吗?” 她刚说罢,施术离开了这里。 泫罗望着她离去的身影,担忧喊道:“清儿……” 易云芷刚入神殿,便看到父王在下方跪着。 她先是给天帝行了一礼,便跪了下来。 天帝威严地坐在上方金龙椅,见她这般,问道:“凌曜战神,你今日来神殿,所为何事?” 易云芷俯身回道:“回天帝,臣自是为妖王复活一事而来,此事与父王毫无干系,皆是臣一人所为。” 天帝哼笑一声,接着问道:“若真是你所为,为何不早来请罪?” 易云芷听到天帝所问,忐忑不安。 第406章 本尊绝不会另立凤凰神君的 云壬见状,瞥了她一眼,怒喝道:“云芷,休要胡说。” 易云芷思索片刻,回道:“回天帝,臣复活妖王阆羽后,体力不支,昏迷了过去,父王见此,自是心疼不已,故而亲自来神殿,替臣请罪。” 天帝垂眸,见他们父女情深,勾唇笑了笑,接着问道:“凌曜战神,那你说说,为何要复活妖王阆羽?” 她弯眉微蹙,如实回道:“因为我爱妖王阆羽,所以才会复活他。” 天帝闻言,有些不解,问她道:“想当初妖王阆羽与你父王最后一战,身负重伤时,云芷应该还小吧?怎么会喜欢上大你那么多岁的阆羽呢?” 易云芷点了点头,毕恭毕敬地回道:“是,当时我还不认识妖王阆羽,是后来妖王阆羽的灵魂附在了一凡人身上,而那时我刚下乾华山,因缘巧合,意外地救下了被妖王阆羽附身的凡人,之后种种,天帝可查千年前凡尘中彧帝与孟皇后一事,皆能证明臣所言。” 云壬向天帝俯身作了一礼,说道:“回禀天帝,云芷所言不实,她这样说,只是为了维护臣。” “不,天帝,臣所言句句属实,皆可查证。”易云芷扭头望向父王,沉声道:“父王,您从前待我与阿娘不好,即使今日你要替我顶罪,我也绝不会原谅你的。” 后来,天帝派人去查了凡尘史录,查明真相,便命人将易云芷押入冰牢。 自她被收押后,六界仙人也好,妖魔也罢,皆将此事传扬地沸沸扬扬。 有人说,凌曜战神与妖王阆羽早已暗中勾结,只为颠覆六界,取而代之。 更有人说,不只是凌曜战神与妖王阆羽勾结。甚至还有人说,云溪仙境在云壬神尊接手的时候就已经生了叛变之心,只是如今东窗事发,才将凌曜战神推出来顶罪。 总而言之,众说纷纭,说什么的都有。 云溪仙境 云壬愁容满面地坐在霜泠殿,一手抚额,很是伤愁。 这时,彦粼上仙从殿外匆忙走去殿内,俯身禀道:“师父,玉嵘灵仙求见。” 云壬微微抬头,瞥了彦粼一眼,问道:“玉嵘灵仙可有说什么事吗?” 彦粼上仙见师父一脸愁苦,忙回道:“回师父,玉嵘灵仙说,云芷神君离开前,曾交待过他一事,现在需要向您禀报。” 云壬伸手捏了捏眉心,叹了口气,才对彦粼上仙说道:“让他进来吧。” “是,师父,徒儿这就去。”彦粼上仙应后,忙往殿外走去。 不大一会儿,玉嵘灵仙端着一金色折子与凰玺,小心翼翼地跟着彦粼上仙身后,缓缓迈入殿中。 他跪下身子,将东西放在地上,对云壬施礼拜道:“拜见神尊。” 云壬微微抬手,对玉嵘灵仙说道:“玉嵘灵仙平身吧,你今日过来求见本尊,所为何事?” 玉嵘灵仙将手上端着的东西,递交到云壬的桌案上,细细道来:“回神君,云芷神君自接任凤凰神君那日起,就交待小仙,若她将来逆天而为,就将这金折与凰玺交由神尊。” 云壬叹了口气,说道:“云芷原来早已谋划好一切,就连今日之处境,都已经预料到了。” “这退位诏书,写的真是有理有据,将自己的种种罪状,皆陈列于此,真是用心良苦。只是,这金折本尊是不会收下的,玉嵘灵仙,你将这些东西如数带回吧。本尊会在这云溪仙境等着云芷回来,她一日不归,本尊绝不会另立凤凰神君的。” 第407章 好好地睡一觉 云壬看过退位书后,便将东西如数放回原处。 玉嵘灵仙闻言,几步走上前,便将东西从桌案上端起,向云壬施了自己,便离开了这里。 百年后,妖王阆羽向天帝递交了降书,并表示日后不会再与天界为敌,只是还有一附加条件,那就是放了凌曜战神。 几日后,易云芷被天帝从冰牢中放了出来。 神界冰牢外,一共站着三人。 云壬、浔枫以及阆羽。 易云芷双臂交握,瑟瑟发抖地从冰牢中走了出来。 她的牙齿还在打颤,眉间还有些冰霜未融。 若问她,世间最痛苦的刑罚是什么,她的回答一定是冰牢。 她的体质火热,自是受不了这寒冰之地。 可她却在这里待了整整一百零三年,在这里的每一日她都是痛苦的。 没有太阳,亦没有丝毫的温暖。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度过来的,只知道在这里的每一刻,是那么的寒冷刺骨。 浔枫见状,从手中变出一件裘衣,几步走上前,替她披上,将瑟瑟发抖的易云芷揽在了怀中。 易云芷向前走着,渐渐地越过了阆羽,浔枫正扶着她准备走下台阶来着,她却停住了脚步。 微微回头,便看到阆羽立在原地,无奈地看着他们离去。 易云芷此时亦有千言万语想问问他,可这里是天界。 身份有别,说句话都会被别人猜疑的。 易云芷微微抬头,对浔枫说道:“咱们走吧。” 浔枫与父王带她回到了云溪仙境,将她送到了海棠苑的寝殿,便差仙侍备下热汤。 不大一会儿,玉嵘灵仙便领着青玉来到了寝殿。 “拜见云芷神君。”玉嵘灵仙俯身作了一礼,随后忙关心问道:“神君,您还好吗?” 青玉走到姑姑身前,握住了她冰凉的双手,替其哈气取暖,过了好一会儿,才问道:“姑姑,这些日子你再冰牢里是不是很冷?下次可别再做令我们大家都担心的事情了。” 此时,一仙侍匆忙跑去殿禀道:“云芷神君,热汤已经备好了。” 易云芷伸手轻拍了拍青玉的脸颊,有气无力地回道:“乖,我没事。青玉、玉嵘灵仙,你们先回去吧,我想沐浴更衣一番,好好地睡一觉。” 她刚说罢,寝殿中除了仙侍,皆一一离去。 易云芷在仙侍的侍候下,舒舒服服地跑了个热水澡,去了去身上的寒气。 待仙侍们替她更衣穿戴整齐后,便将寝殿内收拾一番,才合上房门离开。 她快步走到床边,褪下长靴,伸手掀起锦被,便躺了进去。 片刻后,她用被子将自己紧紧地裹着,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易云芷在寝殿内整整睡了三日,才醒了过来。 她将仙侍们唤进了寝殿中,由着他们替自个儿更衣梳妆。 两刻钟后,那个精神抖擞的易云芷就又回来了。 她望着镜中的自己,仿佛已经老了不少,再也经不起任何折腾。 对于过去的她来说,阿濯尤为重要;可如今于她而言,家人才是最重要的。 曾经她说过恨父王,不再原谅父王的话,如今想来,真是幼稚至极。 也许,在父王为她顶罪的那一刻,她就已经原谅父王了吧。 一仙侍匆忙跑入殿中,对她施了一礼,禀道:“云芷神君,神尊有令,让您收拾妥当后,去霜泠殿一趟。” 第408章 你可愿与浔枫和离? 易云芷整了整衣袖,沉声对那仙侍说道:“本君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那仙侍又对她施了一礼,便转身出了寝殿。 两刻钟后,当易云芷赶到霜泠殿时,便看到了浔枫正在与父王说着话。 他们二人看到她入殿后,不再言语。 易云芷几步走到父王的面前,俯身作拜道:“拜见父王。” 云壬微微点头,回头瞥了浔枫一眼,便对她说道:“云芷,先入坐吧。” “多谢父王。”易云芷道谢后,转身走到了离自己最近的席位,缓缓坐下身子。 她抬眼望向父王,目光随后又渐渐地移到浔枫身上,才发觉殿内的二人很是不对劲。 “父王,您今日召女儿前来,究竟有何要事?” 云壬端起手边地酒杯,浅酌了两口,叹气道:“云芷,你可愿与浔枫和离?” 易云芷闻言,水眸圆瞪,望向浔枫,“和离?为什么要和离?浔枫。” 浔枫抿唇不语,端起桌案上的酒壶,倒了杯酒,一饮而尽。 云壬见状,忙从座上起身,走到殿中央,余光扫向易云芷,言语尽显无奈道:“云芷,浔枫,此事非同小可,更何况,你们二人刚刚成婚,凡事商量着来。” “女儿知道了。”易云芷轻点头道。 云壬长叹一声,提步离开了霜泠殿。 浔枫一杯接着一杯地喝着酒水,易云芷见此,愧疚难安。 她从席位上起身,走到浔枫面前,半蹲下身子,一把夺去他手中的酒杯,丢到一旁。 “别喝了,今日你若不与我说个明白,我是不会同意的。” 浔枫摇了摇头,嗤笑回道:“云芷,如今你还要本君怎么说?很多事情已经摆在眼前了,如今我愿意放手,你也可以趁这次机会摆脱本君,与你心爱之人双宿双飞了。” “双宿双飞?呵!”易云芷起身,背对于他,冷笑道:“浔枫,如今我与阆羽已经不可能在一起了。还记得我向你借万灵石的时候,答应过你什么吗?” 浔枫看着她的背影,黯然神伤道:“与本君在一起,你不开心。你心系他人,即使强留在本君身边,也是痛苦的。与其如此,本君宁愿看到你在阆羽身边开心地笑。” 易云芷伸手抚上脸颊,很是乏惫道:“我老了,也累了,再也折腾不起来了。如今我愿意陪着你,守一方湖泽,平平淡淡地过着世外桃源般的日子。也许我现在还不够爱你,这漫漫岁月中,你没有信心,能走进我的心里吗?” “你与阆羽在一起,痛苦顶多只有本君一人罢了。你若与本君在一起,只怕除了本君开心,你们二人皆会痛苦。与其如此,又何必呢?”浔枫说着,又端起手边的酒壶,对着壶嘴喝了起来。 易云芷转过身子后,低头看他这般神伤,心疼不已。 她蹲下身子,伸手攥住了浔枫握着酒杯的那只手,回道:“谁说我与你在一起,只会痛苦的。浔枫,我是很爱阿濯,即使是知道了他是妖王,我也恨不起他来,因为他早已在我的心中根深蒂固了。可那又如何,如今我们二人身份悬殊,注定了不能在一起。” “其实这些年来,我对阿濯的感情已经渐渐有了变化。因为我对阿濯的执念比对他的爱还要深。” “浔枫,我曾对你动过心的,两百年前,与寒露上仙大战的那一次,我心如刀割般的疼痛,就是最好的证明。” 第409章 我从不后悔自己所做的事情 浔枫一双碧瞳一眨不眨地望向她,沉声问道:“云芷,你说的是真的吗?” 易云芷点了点头,一手捂着胸口,红着眼睛道:“是,浔枫。我已将一切表明,你还要与我和离吗?” 浔枫见易云芷这般神情,回握住她的手,浅浅一笑道:“且信你这一回,若下次我再发现你骗我,决不轻饶。” “好。”易云芷勾唇笑了笑,随后又道:“浔枫,我们回明衍水宫吧。” 浔枫与她深情对望一眼,笑回道:“好,都依你。” 半个时辰后,他们向父王辞行后,便离开了云溪仙境。 刚出了云溪仙境,便看到不远处一枝繁叶茂的大树下,站着一人。 浔枫眺望着远处,好半晌后,才俯身对身边之人说道:“那人好像是阆羽,云芷,你要不要过去?” 易云芷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那人身材魁伟,使得她更加确定了那立于树下之人是阆羽。 “他,他应该在这里站了好久,浔枫,你先在这里等我一会儿。有些人有些事,我迟早都要去面对的。” 浔枫松开了紧握着她的手,微微一笑道:“好,我等你回来。” 易云芷说罢,抬脚便往那树下走去。 阆羽见她远远走来,忙迎了上去,担心道:“清儿,你还好吗?” 她轻点头道:“我很好,就不劳妖王担心了。” 阆羽伸出手臂,想要抱住她,却又垂下了。 “对不起,清儿,都是我不好,才会让你受了千年的苦。” 易云芷双目含泪,哽咽道:“我心甘情愿的,为了阿濯,我做什么都心甘情愿,只要他能好好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阆羽一双瑞目望向她,双眉紧锁,说道:“你不该复活我的,后悔吗?清儿。” 她笑出了声,红着眼睛回道:“我从不后悔自己所做的事情,即使它是错的,我也不会后悔的。” 阆羽捶足顿胸,痛苦不已道:“清儿,若是知道你为复活我,受了这么多的苦,我宁可千年前就魂飘四海。如今你复活了我,而我却要眼睁睁地看着你嫁给其他男子为妻,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痛苦,与其对我这么残忍,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要将我救活。” 易云芷忙抓住了他的手,强颜欢笑道:“阿濯,你别这样,看着你平安无事,我不知有多开心,即使你是妖王又如何,我只知道,你永远都是我的阿濯,那个深爱我,宠爱我的阿濯。” 阆羽的目光对上她的灵眸,伸手握住她白皙的手,请求道:“清儿,你跟我离开吧,天上地下,去哪里都可以,只要你能与我在一起,我什么都可以不要。” 当易云芷听到他这样说,一时泪目,眼泪控住不住地流了下来。 她抬头望向阆羽,故作坚强,说道:“说什么呢?今日别后,你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要让我担心,好不好?” 阆羽轻轻点头,抓住她的手,再三问道:“我会的,清儿,你当真不随我离开吗?” 易云芷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不再看他,残忍地拒绝道:“阿濯,我也很想随你离开,可是我不能。” 如今她不只是六界战神,更是浔枫的妻子。 她不能走,不能置父王与浔枫而不顾。 此生,她欠浔枫的太多,不能不还。 阿濯,若有来生,我再去找你,再续前世之情。 第410章 若有缘,来世再见 阆羽叹了口气,随后从衣袖中取出一小匣子,递给易云芷,“这是万灵石,清儿,你替将此物还给浔枫神君吧。” 易云芷缓缓睁开水眸,伸手接过此物,将它放在了衣袖中,抱拳道:“阿濯,保重。” 阆羽闻言,双目噙着泪,一把将她抱在了怀中,哽咽道:“清儿,我爱你。” 易云芷亦紧紧地抱住了他,不再忍着,哭哭啼啼道:“我也爱你,阿濯。若有缘,来世再见。” 好半晌后,她从阆羽的怀中起身,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便转身离开。 她边走,边忍着锥心之痛,眼泪一滴一滴从脸颊上滑落下来。 不知道是不是沉酒的缘故,她的心更加痛了,额间直冒着冷汗。 待走到浔枫跟前时,脸上已经水盈盈的,不知是眼泪,还是流的冷汗。 浔枫两手紧紧地扶着她,担忧问道:“云芷,你还好吗?” 易云芷轻摇了摇头,苦笑道:“我没事的,浔枫,你带我离开吧,我已经精疲力尽,实在是没有力气了。” 浔枫点了点头,施术带她离开了这里。 阆羽望着他们渐行渐远,痛苦不已。 他与清儿终究是身份悬殊,即使清儿没有嫁给浔枫神君,她也未必能与自己在一起。 他怕是只能怀念着与清儿在凡间的那段美好时光,度过余生了。 浔枫带着她回到了明衍水宫后,便扶着她回到寝殿躺了下来。 浔枫替她掖好被角后,轻声细语道:“云芷,你先躺着好好休息,若有事情再唤我。” 她轻点了下头,便闭上了水眸,任由眼泪不争气地落了下来。 …… 翌日一早,易云芷起了个大早,坐在梳妆台前,拿起金梳一缕一缕地梳着自己的乌发。 仙侍不大一会儿,便进入了殿中,为她梳妆打扮。 自那日大婚后,她还是第一次打量着这房间的布置。 大婚当日,这寝殿布置得红彤彤的,很是喜庆。 如今殿中早已拆去红绸缎等一些物饰,换成了青蓝之色的布置,很是清雅。 她水眸半抬,问道:“浔枫神君呢?昨日他是在哪里睡下的?” 昨日她一人独睡在这寝殿,倒是自在惬意,却忘了这也是浔枫的寝殿。 替她梳妆的仙侍忙回道:“回神君,昨日浔枫神君是在书房宿下的,这个时辰,估摸着还没起呢!” 她点了点头,随后催促道:“嗯,快些替我梳妆,一会儿我去书房看看他。” “是,神君。”仙侍应后,忙加快了手中的动作。 一刻钟后,易云芷在门外敲了两下门,见无人应她,便施术闯入了殿中。 她四下张望一番,看到了浔枫伏在桌案上睡去,蹑手蹑脚地走到一旁的木桁架上,取下了黑色外披,小心翼翼地给他披在了身上。 浔枫似是察觉有人在房内,忙坐起了身子,微眯着眼睛,四下望了望。 他揉了揉双眼,见眼前明媚女子,依旧端坐在她面前,笑问道:“云芷,你怎么过来了?” 易云芷自顾自地倒了杯茶水,清抿两口后,问道:“昨日睡得还好吗?” 浔枫从位上站起了身子,几步走到她跟前,浅笑回道:“挺好的,云芷,你放心吧。” 这时,一仙侍急色匆匆地立于书房外面,扬声禀道:“禀浔枫神君、云芷神君,晏容王妃来了,在正殿侯着呢!” 第411章 你这个小黏人精 浔枫听闻,有些诧异道:“母妃怎么过来了?” 易云芷心中亦是有些不安,水眸微抬,望向浔枫,说道:“我们先去正殿看看,不就知道了。” 待他们二人赶到正殿时,晏容已经在正殿正襟危坐着。 “拜见母妃。”浔枫与她异口同声,俯身作了一礼道。 晏容端起手边地茶水,浅尝了两口,便又放下。 垂眸瞥了下方二人一眼,微微抬手道:“平身吧,在这明衍水宫,就不要这么讲究了。” 他们二人俯身拜谢道:“多谢母妃。” 晏容瞥了浔枫一眼,说道:“枫儿啊,母妃有些话,想要和云芷说,你先去忙吧。” “母妃,云芷的身子还未好全,若言语有失,还请您见谅。”浔枫临走前,叮嘱母妃道。 晏容见儿子渐走渐远,便从上座上起身,走到易云芷的跟前,神色凝重道:“云芷,不用我说,只怕你也知晓了母妃这次过来时为什么吧。” 易云芷微微点头道:“儿媳知晓。” 一百年前,她复活妖王阆羽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六界中,只怕鲜少有人不知。 若不是一百年前她被天帝打入冰牢,只怕晏容王妃早已赶过来,质问于她了。 晏容瞥了她一眼,随即说道:“云芷,母妃不管你过去如何,既然如今嫁给了枫儿,就一心一意地待他,日后莫要再有百年前之事了。” 易云芷忙点头应着,“是,母妃训得是。” 晏容王妃笑语盈盈道:“你们这些年轻人,谁没有个过去曾经?既然你现在嫁给了枫儿,就别再想着妖王阆羽了,枫儿那么喜欢你,母妃又怎么敢为难你呢。” 她忙恭维道:“母妃说的哪里话,您怎么会为难儿媳呢,浔枫不过随口一说,您可千万别放在心上。” 晏容忙摆了摆手,浅笑道,“好了,这明衍水宫,本王妃是第三次来,云芷,带本宫出去走走吧。” “是,母妃,儿媳陪您出去走走。”易云芷应后,两手挽住了她的手臂。 两日后,青玉背后背着一蓝色包袱,几经辗转,终于来到了明衍水宫。 水宫外侯着的仙将,见一位小姑娘走到他跟前,忙拦住问道:“来者何人?” 青玉整了整衣衫,笑回道:“青玉,云芷神君的侄女儿,姑姑大婚之日,我来过这儿的,你不记得了?” 那仙将忙俯身回道:“姑娘且等一下,容小仙入殿通禀一声。” 青玉见此,忙催促道:“快去快回。” 不大一会儿,她便跟着一仙将来到了正殿。 易云芷正在正殿主位上坐着,见青玉入了殿,忙站起了身子。 “拜见姑姑。”青玉连忙俯身作礼道。 易云芷勾唇笑了笑,将她扶了起来,说道:“青玉,你不在云溪仙境好好待着,怎么想起来明衍水宫了?” 青玉撇了撇嘴,无奈回道:“姑姑,您都不在仙境了,我待在那里还有什么意思。姑姑,您可是答应过我的,不管去哪里,都要带着我。” 易云芷伸手轻轻捏了捏她小巧的鼻子,莞尔一笑道:“不带你,你不是也跟过来了?你这个小黏人精。” 青玉拉着易云芷的手臂,笑嘻嘻道:“我就是个小黏人精,就黏着姑姑。” 易云芷将她扶坐在玉椅上,笑问道:“对了,玉嵘灵仙怎么没有跟你一起过来?” 第412章 云御接任神君之位 青玉抬眼,见姑姑笑语盈盈的,直言回道:“姑姑,我是悄悄跑过来的,所以玉嵘灵仙没有跟来。” 易云芷听闻,瞪了她一眼,嗔怪道:“青玉,你年纪不小了,怎么还这般胡闹。” 青玉忙垂下脑袋,低声说道:“我知道了,姑姑,下次不会了。” 易云芷摆了摆手,扶额道:“罢了,下不为例,一会儿我飞鹤传书到云溪仙境,以免玉嵘灵仙担心。” 青玉陪她在这里坐了一会儿,便离开了。 离开之前,倒是和她提及了父王有意将凤凰神君之位传授给她的堂弟云御。 云御这个堂弟,她在接任凤凰神君大典上见过。 此人五官端正,棱角分明,一身白衣加身,衬得整个人淡雅如风。 父王越过云琏,立云御为新一任凤凰神君,想来他的德行修为定然远在云琏之上。 果不其然,两日后,彦粼上仙千里迢迢赶送请帖。 浔枫接过请帖后,看了一眼,便递交给易云芷。 她接过请帖后,缓缓打了开来。 请帖上“云御”二字印在首端,看来她的这位堂弟,定然能力非凡,无需任何比赛,便能令云溪仙境的众位臣民心悦诚服。 彦粼对他们二人作了一礼,说道:“云芷神君,神尊命小仙过来,邀您与师兄一同前往云溪仙境,参加云御神君的继任大典。” 易云芷抱拳谢道:“我知道了,有劳彦粼上仙特地过来告知。” “彦粼还有要事,先行离开了。”彦粼抱拳又说道。 浔枫见他转身欲要离开,几步走上前,握住他的手臂,浅笑道:“彦粼别急,师兄送送你去。” 说罢,浔枫便拉着彦粼的手臂往水宫外走去。 晚间,浔枫陪着易云芷用完膳食后,便起身欲往殿外走去。 易云芷起身,拉着他的手臂,忙阻止道:“浔枫,这里也是你的寝殿,今晚就留下来吧。” 浔枫回握住她白皙修长的手,微微一笑道:“云芷,等你真正接受我的那一天,我再留下,不然可就是趁人之危了。” 易云芷轻点头道:“也罢,你既然这么想,我也不劝你了。” 十日后,浔枫陪着她回到了云溪仙境,参加云御的接任大殿。 当易云芷亲手将凰玺与诏书交到意气风发的云御手上时,自己仿佛也轻松了许多。 几百年后,云溪仙境凤凰神君之人接连更替,使得仙境子民惶惶不安。 她衷心地希望希望云御接受这神君之位后,可以使得仙境子民安生乐业。 易云芷将东西交给云御后,便转身退到了父王身侧。 云壬瞥了一眼女儿,小声说道:“云芷,一会接任大殿结束后,去霜泠殿一趟,本尊有要事须与你相商。” 易云芷闻言后,笑着点了点头。 半个时辰后,易云芷跟在父王身后,来到了霜泠殿。 她刚步入殿内,便问道:“父王,您有何要事,需要与女儿商量?” 云壬转过身子,望着一脸凝重的女儿,说道:“云芷,你既然不愿与浔枫和离,想来心中也是有他的。既然如此,不妨择个日子,本尊随你们一起回乾华山看看你阿娘,让你阿娘也见见她的女婿。” 易云芷觉得父王所言在理,忙俯身作礼回道:“但凭父王安排,女儿没有异议。” 第413章 才发现他是爱我这个女儿的 半月后,那一天风和日丽,云壬带着女儿女婿,一同来到了乾华山。 云壬怀中捧着几枝乾华山脚下盛开的春兰,待走到后山时,他将手中的花儿放在了易青鸢的墓前。 他的眼中一片清明,弯着身上,伸手抚上了墓碑上的名字,说道:“青鸢,今日我带着云芷与她的夫婿浔枫,看你来了。” 浔枫几步走上前,俯身作拜道:“女婿浔枫,拜见岳母。” 易云芷深吸一口气,随之侃侃而言道:“阿娘,云芷来看您了,这些年来,你还好吗?” “我之前有和您提过的,浔枫,您的女婿,自我们成婚后,他待我很好,也很包容我,您也可以放心了。” 浔枫伸手揽着易云芷,信誓旦旦道:“岳母,请您放心。以后我会好好照顾她、爱护她的,让云芷心有所依,不会让她再经受年幼时颠沛流离之苦。” 易云芷抬头望向浔枫,回眸浅笑着。 父王还要陪阿娘多待一会儿,便让他们二人先行离开了。 易云芷刚走了一会儿,便顿住了脚步,对浔枫说道:“浔枫,既然来了乾华山,我想去看看二哥,你先回去吧。” 说来,她也有好长时间没有来乾华山了,既然来看阿娘,也顺便看看二哥吧。 浔枫点头,伸手替她将垂落在脸颊的乌发别于耳后,说道:“去吧,水宫还有些要事需要我去处理,我先回去了。” 易云芷柔声应道:“好,我看完二哥后,一会儿去妖洞陪阿爹阿娘睡会儿话,再回水宫。” 见浔枫转身走远,她便往东走去。 易云芷从路边折了几枝迎春花,待走到了二哥的墓碑前,她半蹲着身子,将迎春花摆放在墓碑前。 她伸手抚上墓碑上刻着的“易远青”三字,喃喃道:“二哥,这几年来,你在天上还好吗?” “二嫂和青玉,还有阿爹阿娘,他们都很想你,妹妹也一样想你呢!” “回头看看,不知不觉间竟已经过去了千年,犹记得千年前未下山时,你陪着我这个妹妹玩闹之事呢。” “最近老是想起过去之事,二哥,你说我是不是老了?” “告诉你个好消息,阿濯复活了,只是我万万没想到他竟然是妖王阆羽。” 她说着说着,眼泪不停地掉落下来。 “复活阿濯后,父王上天界为我揽下罪责,那一刻,我才发现他是爱我这个女儿的。” “可一切错都是我所犯下的,怎么能让父王来替我揽下这罪责的。” “后来,天帝查明事情前因后果后,将我打入冰牢,受尽寒苦。” “不过还好,只受了一百年的冰寒之苦。之所以被放出来,是因为阆羽向天帝递交了降书,并替了个要求,那就是将我从冰牢中放出。” “逆天而行,终究是会付出代价的。我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代价,近来心里一直惴惴不安着。” …… 良久后,她离开了二哥的墓地,便往阿爹阿娘居住的妖洞走去。 易伯渊在妖洞外的木摇椅上躺着,听到一道细碎的脚步声,忙坐起了身子。 他揉了揉双眼,笑容满面道:“云芷,你回来了?” 易云芷轻点头道:“阿爹,我回来了。刚才与浔枫、还有父王,入了阿娘的墓地看望她去了。” 易伯渊起身站了起来,往她身后望了望,笑问道:“那浔枫女婿与你父王呢?他们怎么没跟着你一起过来?” 第414章 你永远都是我的妻子 易云芷笑了笑,回道:“阿爹,父王他陪阿娘说说话,便赶我和浔枫走了。水宫中还有要事急需处理,我就让浔枫先离开了。待回头得空,我再让他向你与阿娘赔罪,好不容易来一趟,竟然过门而不入。” 易伯渊伸手拉着她的手臂,往妖洞里走去,边走边说道:“没事,既然有要事,那就算了,只要你与浔枫过得好,这些虚礼不必在乎。” 待走进了石洞,易云芷四处观望了一番,目光渐渐移到易伯渊身上,问道:“阿娘呢?她不在妖洞里吗?” 易伯渊将女儿扶坐在木椅上,随手倒了杯茶水,递给她道:“你阿娘去凡间看你二嫂去了,过两日才回来。” 易云芷伸手接过,连喝了两口茶水,便将手中的杯子放在了梨木桌上,浅笑道:“那女儿来得可真不巧。” “云芷,阿爹已经听说你救活妖王阆羽一事了。天帝将你打入冰牢百年,你的身体可有调养好?” 一百多年前,他与妻子陈娴听到这消息,也只能在这乾华山里干着急。 云壬神君都无能为力之事,他们又能如何,只能托远兰将云芷的消息时不时地告诉他们。 易云芷忙摇了摇头,回道:“没事的,阿爹,再苦的日子都挺过去了,更何况只是冰寒之苦呢。” 晌午时分,易伯渊早早地跑去厨房做了午饭。 不大一会儿,就看到阿爹端着两盘菜与一壶酒走了进来。 “云芷,今日陪阿爹喝两杯。” 易云芷笑应道:“好呢,今日我就陪阿爹多喝两杯。” 在乾华山用完午饭后,易云芷就起身离开了这里。 刚走到山脚下,便看到了阆羽。 只见他着一身黑色衣衫,笔直地站在山下,似是在等她。 她缓缓走到阆羽的跟前,语气淡淡,问道:“阆羽,你怎么在这里?” 阆羽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笑回道:“清儿,我在等你呢。” 她微微挑眉,问道:“等我作甚?” 阆羽毫不犹豫地问她道:“清儿,你还记得“易府”吗?我怎么找不到它了?你能带我去那里看看吗?” 她点了点头,如实回道:“记得,不过我也找不到了。” 阆羽诧异,很是不解,忙问道:“为什么?清儿,你是不是也和我一样,忘记了府邸建在了何处。” 易云芷叹了口气,将几百年前她所见到的一幕,残忍地告诉他,“易府已经在几百年前遇灾倾倒,早已不负存在了。最后一次,我去到那里时,刚好看到房屋坍塌的景象,当时我就命守府人不必世代守着了。” 阆羽闻言,嗤笑道:“所以,你等不到我,我也带不走你了。” 易云芷的一双水眸从他身上移开,眺望远处的峰峦,喟然长叹一番,才说道:“时过境迁,千年来沧海可变桑田,更何况是凡尘一些旧物呢?阿濯,除了易府外,还有你当初打下的大盛王朝,也已经被其他朝代取代了。” 阆羽仰头大笑,很是悲痛,“哈哈,我再也没有家了,没有清儿的地方,何谈是家呢?” 她沉思一番,回道:“阆羽,你如今已不是阿濯,我亦不是清儿,又怎么能在一起呢?” 阆羽连连摇头,从她的身后一把抱住了她,厉声道:“不,清儿,你永远都是我的妻子。” 第415章 除了痛苦,我什么都没有了 易云芷沉声笑了笑,伸手拂去他的手臂,说道:“呵,不是了,在你写下休书,并让泫罗交给我的时候,就已经不是了。我如今是易云芷,浔枫神君的妻子。” 阆羽摇头反驳道:“不,你不是的,你还是我记忆中的那个清儿。” “那你是阿濯吗?不是,阿濯剑眉辰目。你呢?虎目灼灼,气宇不凡,可却不是阿濯,是妖王阆羽啊。”易云芷一手捂着胸口,蹙眉道:“这千年来,你我都变了,即使我现在不是浔枫的妻子,我们也未必能在一起。” 说罢,她便握着阆羽的手臂,大手一挥,施术离开了这里。 一刻钟后,他们来到了珣城。 易云芷手指着前方不远处一片郁郁葱葱的树林,对她身侧站着的阆羽说道:“阆羽,你看这里,它曾是易府府邸的坐落之地,如今千年过去了,当年的华府已经不复存在,变成了一片茂盛的小树林。” 阆羽望着眼前茂盛的树林,难以置信道:“这里怎么会是易府府邸呢?清儿,你一定是在骗我。” 她哼笑回道:“几百年前,我看到易府坍塌的景象时,也希望是自己的错觉,认错了路,可走过了那么多回的路,怎么偏偏就那次走错了呢。” 阆羽眉头紧锁,嗤笑道:“清儿,你如今真是残忍。” 易云芷闻言,心中更是如刀割般疼痛。 她咬牙强忍着,背对于他,不再看着他。 “我们不要再自欺欺人了,阆羽。有些事情,也许于你而言,恍如昨日之事,可对我而言,却是真真切切地经历了。” “这千年来,我痛过,无奈过,哭过,笑过,你皆没有参与,又怎么能理解我如今的心境呢!” 阆羽听着,只觉得她说的每个字,都如同刀割般刻在他的心上。 有些事情,其实早已经摆在那了,只是他还不愿相信罢了。 这珣城他来过一次,就是这个地方。 只是他还不愿相信罢了,失去了云芷,就连曾经的一切也都没了。 如今的他,一无所有。 阆羽渐渐地蹲下身子,双手捂着脸,十分痛苦道:“清儿,你与泫罗复活我有什么意义,除了痛苦,我什么都没有了。” 易云芷也跟着蹲下来伸手,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忍痛劝慰道:“阿濯,以后你会遇到一个爱你的女人,忘了我吧,这样你就能从痛苦中挣扎解脱出来。” 阆羽抬头望了她一眼,斜着脑袋,就势躺在了她的怀中,恳求道:“别推开我,求你了。” 她抬头仰望着天空,低声细语道:“若是累了,我的肩膀再借你靠一靠,别担心,这一次,我不推开你。” “谢谢你,清儿。” 他刚谢过,便闭上了眼睛,嗅着她身上久违的气息,仿佛回到了千年前。 再也回不去了,他与清儿再也不可能在一起了。 也许这是上天对他的惩罚,千年前,他挑起与天界的战端,与云壬大战过数次。 后来,随着他身负重伤,才渐渐地平息了妖界与天界的战争。 与天界一战时,两界死伤无数。 今日他有这般处境,想来是上天对他的处罚吧。 过了良久,阆羽缓缓地从她的怀中起身,强颜欢笑道:“回去吧,清儿。今日谢谢你了,有你陪着,我好像没那么痛苦了。” 第416章 何德何能,得你这般倾心对待 易云芷施术将他送回了妖界万玄殿,才放心地离开了这里。 宇文濯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心中一片苦涩。 今日他才体会到,爱而不得,竟是这般地痛苦。 愿来生他能追随上清儿的脚步,不会如今生这般身份悬殊,爱而不能。 这时,泫罗从妖洞中走了出来,见阆羽失魂落魄地眺望云端处,他快步走到阆羽的身边,俯身作了一礼,笑问道:“妖王,您怎么在这里站着呢?” 阆羽回神后,瞥了一眼身侧之人,问道:“泫罗,你说,我与清儿还有可能在一起吗?” 泫罗叹了口气,回道:“其实您的心中比任何人都清楚,还需要我来回答吗?” 易云芷回到明衍水宫后,已是一个时辰后的事情。 浔枫忙完水宫中的事情后,见易云芷还没有回来,刚想出去寻她来着,却看到她六神无主地走了回来。 他大步走上前,握起她的双手,浅笑道:“云芷,我刚想出去寻你来着,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回来了。” 易云芷抬头望向浔枫,解释道:“我在乾华山陪阿爹用了午饭后,本打算回水宫的,却在山脚下遇到了阆羽,就陪着他去了凡间一趟。” “我相信你,云芷,这样的小事不必和我解释的。”浔枫说罢,便拉着她往正殿走去。 易云芷跟着他走了几步,便停住了脚步,扬声问道:“浔枫,你为了我,在这里当一湖神,甘心吗?” 此事,她也是这两日听长璘灵仙说的。 浔枫在她入冰牢后,便向天帝辞去了司夜神君的尊位,在这湖中做一介湖神。 浔枫回头望向她,笑回道:“云芷,在这湖中做一小神,有什么不好吗?至少我能时时刻刻地陪着你。” 她一双水眸,一眨不眨地望向浔枫,说道:“谢谢你,浔枫,我何德何能,得你这般倾心对待。” 浔枫见她眼睛水盈盈的,有些心疼,伸手将她揽入了怀中,微微一笑道:“我也很幸运,千帆过尽,还有你陪在我身边。” 两日后,浔枫陪着易云芷来到天界参加千年盛宴。 这是她第一次参加这样的盛宴,除了好奇之外,还有一些震撼。 天界盛宴在乾延殿举办,来来往往的皆是六界中赫赫有名的神仙妖魔。 偌大的乾延殿,四排对坐,可容数千余人。 浔枫领着她,往前排的座位走去。 他们二人前脚刚入坐,阆羽后脚就迈入了殿中。 阆羽刚一入殿,便往前排的位置走去。 走了近百步,他瞥见了前方左侧坐着的二人。 清儿与她如今的夫婿,浔枫。 这不是他第一次见这个人,当初清儿出冰牢时,他就与这位六界赫赫有名的浔枫神君见过一次。 浔枫倒了杯茶水,递给了易云芷。 她刚接过玉杯,准备喝口茶水,余光却瞥见了不远处立着的阆羽。 浔枫见她的手中的动作停顿,顺着她的目光望去,正好迎上了阆羽的目光。 易云芷见状,一手握住浔枫的手臂,笑问道:“浔枫,今日父王应该会过来吧?” 浔枫闻声,忙收回了目光,轻轻点头道:“应该…会来的。云芷,茶水很烫吗?” “不烫。”易云芷答后,便将手中端着的茶水一饮而尽。 天界千年盛宴,自是热闹非凡。 只是她一直都不大喜欢这种场面,在凡间如此,天界亦是。 第417章 来生再还 浑浑噩噩地熬过了这场盛宴,易云芷回到明衍水宫的寝殿后,倒头就睡。 睡梦中,她仿佛回到了过去的那段美好时光。 母后、鄢箬、阿濯、缬儿、泫罗,还有冀儿,他们都在自己的身边。 她置身于其中,很是开心。 也许是时间过得太久,他们每个人的轮廓即使在她的梦中都很模糊。 “我好想你们啊……” 浔枫自易云芷熟睡后,便一直待在寝殿中,边处理着深湖之事,边陪着她。 待听到她若有若无的喃喃自语时,他忙放下了手中的请折,疾步走到床边。 低头连她眉头紧锁,额间直冒冷汗,使得他心疼不已。 他忙伸手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抚慰着她,“清儿,我会一直陪着你的,别伤心了,好不好?” 自那日后,易云芷就一直郁郁寡欢着。 许是近来的日子,过得太过平淡,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仿佛老了许多。 心老了,人也跟着老了。 凡间的那一世,是她的劫,永生的劫。 三日后,从天界来了两位仙将,将天帝下的密旨亲自交给她。 浔枫当时不在明衍水宫,易云芷愣愣地接过旨意后,忙收了起来。 这日,易云芷在水宫中的玉凳上坐了许久,直到浔枫拿着披风,替她披在了身上。 她伸手握住了浔枫的手,直言道:“浔枫,我这两日做了一个决定,想与你商量一番,再决定去不去。” 浔枫挑眉笑问:“什么决定?” 她水眸半垂,思衬一番,才说道:“这几日我一直都在想着千年前的凡尘之事,想念着故人,不知道是不是我真的老了,早已没了当初的明媚,所以,我决定去凡尘走一遭。” 浔枫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我陪你一起吧,这样我也能放心些。” 易云芷抬头瞥了他一眼,有些歉疚道:“浔枫,这些年来,我知道你对我很好,我也曾对你动心过。最近这段日子,有你陪伴,我很开心。至于去凡尘之事,我想自己一个人,在凡尘清净清净,想一下日后之事。” 浔枫双眉紧锁,神色凝重道:“云芷,你这一走,还会回来吗?” 易云芷勾唇浅笑,回道:“我也不知道,会不会回来。若是有缘,我们还会再见的。若是无缘,今生欠你之情,那就来生再还。” 但愿来生,她不会再做一个食言之人吧。 浔枫摇头笑了笑,眼中尽是无奈,“来生来生,凡人尚有来生,可我们这些仙人还有来生吗?” 她起身,从浔枫伸手抱住了他,柔声道:“应该会有吧,不然我该如何偿还你呢。” 易云芷在去凡间前,先后回了趟乾华山与云溪仙境。 她刚回到了海棠苑,玉嵘灵仙忙迎了上来,向她行了一礼,忙到:“云芷神君,这云溪仙境已经不再是您所掌管之地了,让小仙跟着您一起离开吧。” 易云芷抚额,深思一番,才对玉嵘灵仙说道:“别跟着我了,玉嵘灵仙,你与青玉先回半云宫吧。我近日要去凡间走一趟,你记住,无论何时,都要好好地照顾青玉。” 玉嵘灵仙忙领命道:“是,神君。” 易云芷刚一回头,便看到了父王站在她身后不远处。 云壬眉头一皱,问道:“云芷,你去凡间做什么?” 第418章 北海之畔 易云芷听到父王所问,便知道了父王放在定然站在她身后许久,将她与玉嵘灵仙的谈话尽然听了去。 她勾唇一笑,忙回道:“回父王,女儿近日有些烦闷,所以想到凡间散散心。” 云壬闻言,轻点了点头,对她说道:“让浔枫陪你一块儿吧,这样你们夫妻亦能增进下感情。” 她深思片刻,忙回道:“浔枫近日忙于水宫之事,怕是没有时间,我自个儿去散散心也挺好的。” 云壬摆了摆手,无奈道:“也罢,好好照顾自个儿,别让关心你的人担心。” 易云芷随后俯身作了一礼,恭恭敬敬地应道:“谨遵父王教诲,女儿定会铭记于心。” 两日后,浔枫、青玉以及玉嵘灵仙将她送到了凡间。 易云芷从浔枫手上接过包袱,对他们抱拳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你们别送了,我此去是散心的,倒让你们整的和生死离别一样。” 青玉撇了撇嘴,红着眼睛道:“姑姑,你一直说青玉不懂事,其实才不是呢。最不懂事的人,是姑姑,整天风里来雨里去的,让我们的心都是悬着的。” “是是是,姑姑才是最不懂事的。青玉,记得多去看看你爷爷奶奶,还有你阿娘,阿爹。”易云芷连连笑应,随后转头又对玉嵘灵仙说道:“玉嵘灵仙,好好照顾青玉。” “是,神君。” “姑姑,我知道了。” 青玉与玉嵘灵仙连忙应着。 “浔枫,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易云芷说着,便冲浔枫笑了笑,很是明媚。 浔枫勾唇笑了笑,笑中尽显苦涩。 他无奈地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了,云芷,你早点回来,我会在明衍水宫等着你的。” “嗯,我知道了。”易云芷顿了顿,接着又说道:“浔枫,有得空一定要替我多去仙境看望父王,还有阿爹阿娘。” 浔枫一把将她揽入了怀中,沉声笑了笑,应道:“放心吧,为夫谨遵夫人之命。” 易云芷亦伸出手臂,回抱着浔枫。 过了好一会儿,她不得不推开了他。 “好了,我该走了,你们一定要多多保重。” 易云芷说罢,便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玉嵘灵仙立在浔枫身后,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他忙俯身对浔枫作了一礼,禀道:“浔枫神君,您有没有觉得云芷神君方才交待我们的话,好像别有深意。您说,云芷神君会不会一早就知道了自己不会回来呢。” “不可能,云芷怎么可能……” 浔枫话未说完,便施术往方才易云芷所走地方向追了过去。 待走了好一段路,易云芷便施术离开了凡间,往北海之畔赶去。 待她赶到北海之畔时,方才天上还晴空万里,这会儿竟然乌云密布,黑云环绕。 看来,这天下劫就要开始了。 天下劫,亦是她的劫难,这就是她逆天而行,救活阆羽所需付出的代价。 几日前,天帝就已经给她下了密旨,让她来弥补自己所闯下的劫祸。 天空中层层漩涡盘旋,黑不见底。 第419章 我好恨你 易云芷见状,施术去封印这个黑色漩涡,可却无济于事。 她的封印之术是几百年前浔枫亲自所授,也算精通,怎么连这天下劫都封印不了。 浔枫在凡间找了许久,不见云芷的丝毫踪迹。 这时,北方的天空乌云密布,黑色漩涡层层环绕,太阳都被遮挡住了,使得这凡间骤然阴气沉沉。 他暗叫不好,云芷莫不是去了北海之畔? 看这天空异常之兆,定然有大事发生。 浔枫思及此,腾云往北海之畔赶去。 阆羽待在万玄殿中,微微抬头,见北方天空有异常之兆,忙让小妖将泫罗召了过来。 一刻钟后,泫罗匆匆跑了过来。 阆羽一把拉着他的手臂,指着天空中的异常之兆,急问道:“这北方天空有异常之兆,泫罗,你快算算,是不是有什么大事发生?” 泫罗掐指一算,好半晌后,才回道:“妖王,逆天而行,必会有因果循环,这是天下劫。” 阆羽忙问道:“什么意思?” 泫罗眉头深锁,愁容满面道:“天下劫,这是清儿救您所需付出的代价,亦是她的劫难。若此劫过,那便安好。若此劫不过,只怕会万劫不复。” “不行,我这就去北海之畔,她为了救我,已经牺牲太多了。如今这劫难,我来替她挡。” 阆羽说罢,忙施术往北海之畔赶去。 浔枫赶到时,便看到易云芷立于黑色漩涡边缘,施术封印着黑色漩涡。 他见此,忙喊道:“云芷,你在做什么?” 易云芷垂眸瞥了他一眼,厉喝道:“浔枫,快回去。” 她已经倾尽半生修为,这黑色漩涡竟毫无变化。 如今浔枫赶来,只怕是对此也无能为力,还会平白让他牵连进来。 “浔枫,快些离开,我没事的。”她又喊道。 浔枫飞身跃到半云端,将自身法力渡到她的身上,边渡边说道:“不,云芷,你是我的妻子,身陷囹圄,我又怎么能置之不顾呢?” 易云芷满眼愧疚,低声道:“对不起,我又骗了你,只是这天下劫是我逆天而行的代价,你不该陪我受的。” “云芷,你又骗我,说好的去凡间静一静,转身却背着我只身犯险,你可曾当我是你的夫君?” 面对浔枫的厉声质问,她眼眸微垂,双目含泪道:“浔枫,我知道你很爱我,正是因为如此,我才不能让爱我的人有任何危险。” 易云芷说着,便阻断了他渡渡法力,一掌向浔枫拍去。 这一掌她用尽了七分力气,浔枫被她打下云端。 她冲着浔枫嫣然一笑,转身便去赴了这天下劫,飞进了这黑色漩涡。 “清儿……”阆羽刚赶到这里,便看到了这一幕。 他一个飞身冲上云端,伸手欲拉住她,却只碰到了她的衣袖,随之被天下劫的神力给击飞。 这黑色漩涡渐渐收紧,从方才的一个大圆球,渐渐变小,直到消失。 随着天下劫黑色漩涡的消失,天空中渐渐地恢复了明亮。 浔枫趴坐在地上,望向天空中方才黑色漩涡的那云端处,伤心欲绝,“云芷,我好恨你。” 第420章 从未守诺过 自易云芷离开后,浔枫一直待在明衍水宫的寝殿中,紧闭房门不出,明衍水宫的一切事宜不再过问丝毫。 云芷,你总是对我这么残忍。 凡间如此,在仙界亦是如此。 在凡尘时,他望穿秋水,都得不到清儿的一个回眸。 回到仙界时,他单相思近千年,最后还是因为万灵石,云芷才愿松口嫁给他。 一月前,他与师父提起和离之事时,就已经想好了一切。 成全她与皇兄这对璧人,自己还是好好地当个司夜神君吧。 却万万没有想到,云芷竟拒绝了与他和离。 当时,他心中开心极了。 云芷亦答应他,陪他守在这一方水泽中,做一对神仙眷侣。 可一切还没来得及去做,她就弃自己而去。 云芷,你终究还是食言了。 今生都做不到的事情,何谈来生呢? 凡人还有来世,可神仙万寿,真的会有来世吗? 长璘灵仙在殿外来回踱步,很是担忧主子。 几日后,玉嵘灵仙手上端着些衣物,以红布掩之,施术便往明衍水宫赶去。 长璘灵仙听到鱼妖来报,玉嵘灵仙在水宫外,抬脚忙往明衍水宫外赶去。 待走到水宫外后,他瞥了一眼玉嵘灵仙,随之作一平揖,问道:“玉嵘灵仙,你这是?” 玉嵘灵仙低头望着手上端着的东西,神色忧伤,低声回道:“我手上端着的东西,是云芷神君从前很珍爱的,既然浔枫神君已与云芷神君成婚,这些东西理应由浔枫神君来保管。” 长璘灵仙点了点头,说道:“玉嵘灵仙,请随我来吧。” 不大一会儿,他们二人便走到了水宫中云芷神君的寝殿。 长璘灵仙走到殿门前,俯身禀道:“神君,玉嵘灵仙求见。” 殿内一片静和,仿佛是没有听到长璘灵仙方才所禀。 于是,长璘灵仙又拱手禀报一番。 一道冷冷地声音从殿内传来,厉喝道:“不见,请他回去吧。” 玉嵘灵仙闻言,几步走到殿门前,毕恭毕敬道:“浔枫神君,这两日小仙在半云宫整理出了云芷神君生前所珍爱的衣饰物件,您与云芷神君既是夫妻,这些东西自是应该由您来保管。” 话音刚落,回应玉嵘灵仙的便是一片寂静。 片刻后,房门竟意外的从里面打了开来。 浔枫衣衫不整,发丝凌乱的立在房门前,瞥了玉嵘灵仙一眼,毫无生气道:“进来吧。” “是,神君。”玉嵘灵仙俯身应后,忙走了进去。 玉嵘灵仙将手上捧着的东西,小心翼翼地放在了桌案上。 他抬眼间,见浔枫脸色极差,便知这些时日他定然为云芷神君神伤,于是关心道:“神君,今日小仙见您这般颓废,实在是于心不忍。若是云芷神君哪日云芷神君回来了,定会心疼不已。” 浔枫冷笑回道:“若她心疼本君,那真是奇了怪了。答应过本君的事情,从未守诺过。” 他说着,便转过身子,几步走到桌案前,一把掀开那托盘上的红布。 随之一件红色金丝凤凰嫁衣在眼前展现,只可惜曾经华贵的嫁衣早已褪去它的眼色,暗淡了不少。 这件嫁衣是云芷在凡间,还是清儿时,嫁给皇兄时所穿的嫁衣。 她与皇兄成婚的那日,他只能远远的看着。 那一日的清儿,很美很美,巧笑倩兮,美目流转。 第421章 你只怕送错地方了 他伸手抚上这凤袍嫁衣,满眼悲伤,说道:“玉嵘灵仙,这凤袍嫁衣,你只怕送错地方了。” 玉嵘灵仙向他俯身作了一礼,娓娓道来,“神君,小仙也听说过云芷神君与妖王阆羽的前尘往事,只是那都是过去之事了,既然云芷神君决定嫁给您,必然是摒弃了过去之事的。” 浔枫缓缓地闭上了双眼,语气平淡,说道:“本君知道了,玉嵘灵仙,还记得她叮嘱过你的话吗?” “记得,小仙自是不敢忘。” 玉嵘灵仙俯身向他作了一礼,便转身离开了这里。 浔枫抱着红色嫁衣浅眠着,不知不觉间,竟嗅到一丝兰香之气。 他忙将嫁衣拿了过去,便看到了一块方形流苏玉佩。 伸手抚上这玉佩时,手上一片温润。 这玉佩上女子抬头望月的神情,都雕刻得很精致。 这兰浮玉共雕刻出三块玉佩,自己的那一块早已不知在何处,却没想到清儿竟还好好地收着。 …… 两日后,浔枫带着那嫁衣来到了万玄殿。 待万玄殿的小妖入殿禀报一番,他才毫无阻拦地走了进去。 浔枫刚一入正殿,便看到了阆羽就着酒壶壶嘴饮着酒,待看到他进来后,嗤笑一声,问道:“你来做什么?” 浔枫叹了口气,回道:“给你送来一件东西,你看过后,我自会离开。” 阆羽将手中的酒壶放下,抬头瞥了他一眼,忙道:“什么东西能值得浔枫神君不远千里,亲自送过来?” 浔枫大手一挥,一红色凤袍嫁衣便出现在阆羽面前的桌案上。 阆羽低头看着这已经退了光华的红色凤袍嫁衣,双目一时莹润了起来。 浔枫见他如此,沉声解释道:“皇兄,这是云芷千年来,最为珍爱的东西,今日我特意将它送过来,也算是物归原主了。” 阆羽眉头一皱,连忙问道:“皇兄?浔枫神君,你究竟是谁?” 浔枫唇角微勾,讪笑回道:“宇文缬,千年前彧帝宇文濯同父异母的兄弟。” 阆羽摇了摇头,难以置信道:“浔枫神君,你怎么会是宇文缬呢?这绝无可能。” 浔枫一双碧瞳望向他,细细解释道:“千年前,为接仙尊之位,天帝便命我下界,尝遍凡人之苦。而那一世,我就是宇文缬。” “下凡后,我本应是帝王的命数,怎料,因为你与云芷,竟使得我的命数有所改变。” “话已至此,皇兄,我也该离开了。” “来生,我定会先于皇兄,找到云芷。” “希望,皇兄能振作起来,这不是她想看到的。” 浔枫说罢,毅然决然地转身离开了万玄殿。 阆羽望着浔枫渐行渐远,扶着桌子站了起来。 清儿,不管你是否能与我在一起,我都一定要找到你,因为这也是我毕生的执念,如你当初一样。 云溪仙境霜泠殿中,云壬伸手抚额,痛心疾首。 云琏端着清粥走了进来,见父王还在为云芷担心,既心疼父王,又恨云芷总是这样不省心。 从前云芷总觉得父王不疼爱她,其实不是的。 父王那么喜欢云芷母亲,又怎么会不喜欢她呢? 从云芷挑战六界战神起,父王日日为其担心。 如今云芷又生死未卜,父王听闻这个消息后,寝食难安。 父王如此伤心,浔枫哥哥估计希望地痛苦不堪吧。 第422章 学做桂花糕 这千年来,她恨过云芷。 她与浔枫哥哥婚约在前,为何浔枫哥哥会喜欢上云芷,并为了她解除了与自己的婚约。 其实这几年来,尤其是在云芷与浔枫哥哥成婚后,她已经渐渐地放下了这一切。 可万万没想到,一百多面前,云芷竟然复活了妖王阆羽。 云芷与阆羽的感情纠葛,她多多少少还是知道的。 一个月前,云芷竟赴了天下劫。 当她听到这件事时,很是震惊。 她很想问问云芷,她的这个长姐,怎么忍心抛下浔枫,牺牲自己去赴这天下劫的。 浔枫哥哥也是,为什么被云芷伤了一次又一次,还要继续待在她的身边,守护着她。 待云琏回了神,端着清粥走到了父王的跟前。 她将玉碗放在了父王跟前,浅笑道:“父王,长姐一定会没事的,您别担心。” 云壬微微抬头,瞥了她一眼,说道:“云琏,父王没事的,你先去忙吧。” 云琏闻言,悉心叮嘱父王道:“知道了,父王,您一定要好好照顾自个儿,别让女儿担心。” “嗯,父王知道了。”云壬捏了捏眉心,点头应道。 云琏见此,便往殿外走去。 这云溪仙境如今已有云御堂弟来掌管,父王也能松口气了。 如今只盼着云芷能早日归来,让父王不再愁容满面。 …… 春去春归,三十年后。 浔枫将明衍水宫的要事暂时交给了长璘灵仙代为处理,自己一人在凡间寻找着云芷。 这段时日,他有想过,会不会有一日,云芷与自己擦肩而过。 会不会如同他当初在凡尘历劫时,换了个模样,不再是他记忆中那个明媚的女子了。 希望上天不对那么残忍地对待他。 浔枫正在桥上走着,便听到桥下的一阵吆喝声,“桂花糕,卖桂花糕啦……” 他快步从桥下走了下去,走到了那桂花糕的摊位前,笑问道:“大娘,你这桂花糕怎么卖的?” 桂花糕的摊位前,站着的是一位五旬左右的妇人,一脸慈笑道:“一文钱三块桂花糕,公子,要不要买点,带回去给娘子尝尝?” “娘子?怕是带回去也没人吃吧。”浔枫勾唇苦笑道。 那妇人闻言,笑盈盈道:“公子是不是与家中娘子闹了别扭啊。若是这样,去前面的摊上,买盒脂粉,送给您娘子,定会哄得她喜笑连连。” 脂粉?云芷倒是不怎么喜欢这些东西。 但她对于桂花糕,很是喜爱。 浔枫沉思一番,便打定了主意,随之对那五旬妇人说道:“大娘,您可以教我怎么做桂花糕那:” 说着,他便从衣袖中取出来一锭银子,递到了那五旬妇人的手上。 那妇人低头看着手中的银子,忙推脱道:“公子,我这桂花糕也卖不了几个钱,这银子万万使不得,不过您既然想学做桂花糕,一会儿等收摊后,您随老身回去,老身教公子做。” 浔枫见此,不得不收回手中的银子,俯身拜谢道:“那多谢大娘了。” 在凡尘小半月中,浔枫亦跟着大娘将做桂花糕的手艺学了个十成十。 第423章 结局 之后,浔枫便在都城中寻了个显眼的地方,开了家糕点铺子,只卖桂花糕的铺子。 云芷从前最爱吃这些糕点,他始终相信,终有一日,云芷会与他不期而遇。 糕点铺子的生意很好,他每天都是卯时起、戌时休,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每日来来回回那么多人来买桂花糕,可他却没有一次遇到过云芷。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他不知道还要等多久,可他愿意一直等着,直到云芷与他相逢为止。 父王与母妃亦来凡间看过他几次,见他为了云芷,这般颓废,除了失望,更多的是心疼。 深夜中,浔枫从床上起身,走到了窗前。 他伸手打开了窗子,望向天上的圆月,不由得想起了云芷。 今日是凡间的中秋节,月亮一早就圆圆的挂在了天边。 中秋节,本应是个团圆的日子,他低头沉思,想着什么时候才能带着云芷回去,与父母亲团圆呢? 转眼间,又一个十年过去了。 凡间的日子过得很慢,尤其是她不在身边的日子,更是难熬。 十年间,这凡间世事变化无常,唯一不变的,恐怕只有他的容颜了吧。 曾有几位成了婚的夫人,是他这家糕点铺子的常客,曾和他说过,自己与十年前,并无差别。 神仙怎么可能会老去呢?这世间再如何变化,他都不会有多大变化的。 其实在凡间的这段日子,他轻松了许多,没有了神位在身,他与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平民百姓无异。 年少时,他曾觉得仙位尊称很重要,可如今却觉得,与云芷平平淡淡地过完此生,才是他此生所愿。 他曾听长璘灵仙说过,这些年来,阆羽没有放弃过寻找云芷。 只是和他一样,苦寻无果罢了。 而师父云壬呢? 自云芷赴劫后,便一心一意地辅佐着凤凰神君云御。 其实他明白,师父不想让自己闲下来,因为闲下来后,他会不由自主地想着、念着云芷。 他来凡间前,曾去找过师父。 师父和他说过,云芷在接任凤凰神君时,饮了沉酒,使得她每次动心动情时,都会心如刀割。 当他知道后,很是心疼云芷,因为他有许多次都看到过云芷手捂着胸口,痛苦不已的模样。 当时他不明白的事情,现在全都明白了。 云芷真的对他动过情,至少心中有他的一席之位。 “诶,老板,快回神了,生意是不是不做了?” 当浔枫看到一只手在自己的眼前晃了晃,他忙回过了神。 待定神后,他出于本能地问道:“姑娘,请问您要多少桂花糕?” “我要三两桂花糕,快点给我包起来,还等着回去呢!”一道清悦而又着急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他抬头望向眼前身着青色襦裙的女子,却愣住了。 眼前的明媚女子,竟与云芷并无差别。 云芷,是你吗? “好了没有?”那女子又催促道。 浔枫熟练地将桂花糕用黄色油纸包了起来,递给那姑娘道:“好了好了。” 本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