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蜘蛛侠同人]从天而降》 第1页 [bg同人] 《(蜘蛛侠同人)从天而降》作者:温斯【完结】 简介: 他从天上降落而我措手不及男主:小蜘蛛女主:穿越女小甜饼短篇~ 内容标籤: 英美衍生 穿越时空超级英雄 搜索关键字:主角:林丽芙 ┃ 配角:彼得·帕克 ┃ 其它: 一句话简介:蜘蛛侠与我的恋爱随记 立意:面对困难要勇敢 第1章 穿越到漫威宇宙的第五年,我在纽约皇后区找了份幼教的工作,终于算是在这个世界安顿下来,也彻底放弃了回到原来世界的希望。 我能怎么样呢,多灾多难的纽约,三天两头不是外星人大驾光临就是超级反派毁灭世界,除了看开,身为普通人的我也做不了什么。也许哪天我在店里上一秒喝着咖啡,下一秒就被从天而降的飞船砸成肉饼。 反正我孤身一人,无牵无挂,死了以后还有斯塔克慈善基金会替我料理后事,没啥好操心的。 【人生苦短,及时行乐。】 这!就是我林丽芙的座右铭! 今天是露营活动的最后一天,等最后一位粗心的家长将自家乖崽接走,收完尾后已经将近深夜11点了。 我换回自己的亚麻杏色长裙,将长发编成蓬松的麻花辫捋到胸前,看来过几天要去剪下头髮,都已经长到腰了,每天吹头髮可是件大活。 我工作的地点离家很近,几条街的距离,走路20分钟就到家了,今天时间比较晚,街道上没什么人,大部分店铺都早早结束营业,显得有些安静和空荡。 纽约的夜晚并不安全,像偷盗抢劫这种犯罪行为更是家常便饭,以往回家的路上我会塞上耳机,踩着节拍,散漫的晃悠到家,今天却只能绷紧神经,加快脚步。 虽然这段时间因为友好邻居蜘蛛侠的出现,让皇后区的犯罪率有所下降,但总有那么几个不怕死的愣头青,而蜘蛛侠也不可能出现在每一条大街小巷。 俗话说,好的不灵,坏的灵。 当我穿过岩兰草小巷的时候,在那黢黑的拐角处,突然乍出一只粗壮的胳膊,勐地从背后勒住我的脖子,捂住我的嘴,粗暴地将我贯在墙壁上。 我吓懵了,后背火辣辣的,痛的像被磨破了一层皮,恐惧令我瑟瑟发抖。 那个蒙面的中年男人拿刀抵在我腰上,狠戾地威胁道:「不许叫,否则这把刀就会捅进你肚子里,将你的肠子和内脏搅成烂泥!」 我根本不敢动,哆哆嗦嗦地眨了下眼睛,泪水迅速涌上眼眶。 「乖女孩!噢……宝贝宝贝……你闻起来真香……」 浑身汗臭的歹徒一边埋头在我的脸颊和脖间蹭来蹭去,一边暴力撕开我的衣服,刀尖戳着我的侧腰,他粗糙的手掌在我身上急迫胡乱地揉捏,像一只发情期的臭猩猩。 「求求你……不要这样做……求你……」 我试图反抗,像困在蛛网中的猎物,徒劳地挣扎着,冰冷的绝望冻结了全身力气,所能做的居然只有无用的求饶,而这显然让歹徒更加兴奋了。 他急不可耐地蹭着我的身体,在我裸露的肩膀上又舔又咬,发出桀桀怪笑。 「噢~求你了~求你了~哈哈哈…」他嘲讽地重复着我的话,嗓音粗粝,「你的声音真好听,我应该录下来,每晚回味——」 这一刻,除了恐惧和绝望,我还感到愤怒和噁心。 我想杀了他。 脑海里,有个声音无比清醒的说。 只要让我找到机会—— 「给我放开她!你这个下三滥的人渣!」 清脆而充满怒气的少年音从天而降,只听见一道凌厉的风声,歹徒瞬间被一片白色的物体弹飞出去,狠狠拍在墙上,抠都抠不下来那种。 穿着红蓝色紧身衣的超级英雄从路灯上一跃而下,好像只是随便在空中挥舞了几下手臂,坚韧的蛛网从他腕间发射出来,如同铠甲一般将歹徒钉在墙上,他几乎全身都被蛛网覆盖住了,只留下两个唿吸的鼻孔。 「你、你怎么——你怎么能伤害女孩子?!你没有母亲吗?没有姐妹没有女儿吗?你怎么可以——准备坐一辈子坐监狱吧!混蛋!」蜘蛛侠气的语无伦次,骂骂咧咧地朝那团白色东西比了个中指,「***」 蜘蛛侠在破口大骂。 他两腿岔开,像根钢椎似的怒气沖沖地杵在那里,遍布网纹的紧身衣在月色的照耀下仿佛在闪闪发光。 我缓缓滑坐在地上,呆呆地望着他的背影,一股莫名的巨大安全感如月色将我笼罩,四肢百骸渐渐恢復力量。 听到动静,蜘蛛侠蓦地回头,连忙朝我跑过来,他蹲在我跟前,声音因为焦急略显稚嫩,调子有点高,「你没事吧?啊,不,我、我是说,十分抱歉,真的非常对不起是我来晚了,你还好吗,需要我帮你叫救护车吗?噢天啊!你受伤了!你在流血!」 他看起来比我更加慌乱无措,下意识地帮我拉好被撕烂的衣服,却小心翼翼地没碰到我,充满担忧地连声道:「我能为你做些什么?你需要些什么?你能站起来吗?我护送你回家好吗?别怕,坏人已经被我抓起来了!他再也不能伤害你了!别害怕,没事了,没事了,噢…拜託别哭……」 我知道面前这个穿着蜘蛛紧身衣的傢伙不过是个十六岁的孩子,可他毫无疑问是拯救我的超级英雄,只要他在这里,我就是安全的。 第2页 「嘿,你叫什么名字?我是蜘蛛侠,你知道吗?你的友好邻居蜘蛛侠,」年轻的英雄试图用拙劣的手法转移注意力,「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你叫什么?」 他用那双死鱼白的蜘蛛大眼望着我。 "丽芙……" 我哑声说,此时此刻,我无比需要一个充满安全感的怀抱,我忍不住搂住他的肩膀,将一团糟的脸埋在他肩窝里,低声啜泣起来。 蜘蛛侠全身僵硬,大约是因为心地善良,没有在这时候推开我,他犹豫了几秒,轻轻拍了拍我的背,安慰道:「嘿…已经没事了,我在这里,我会保护你的,丽芙…需要我做什么你才能感觉好受一点?不然我再痛殴那个坏蛋一顿?打的他屁滚尿流怎么样?或者送他个绝育大礼包?」 我摇头,其实他什么都不用做,我只是需要一个可靠的拥抱,需要有人陪我哭上一会儿,不理解也没关系,我只想尽情发泄自己压抑许久的孤单和恐惧。 「什么都不需要?好、好吧……」 蜘蛛侠的声音越来越小,他似乎对处理这种事情完全没有经验,见我不说话,也只好呆呆地默不吭声地拍着我的后背。 过了好一会儿,可能也并没有多久。 我吸了吸鼻子,嘶哑道:「我想回家。」 「好的,我送你回家。」蜘蛛侠马上说,顿了顿,忍不住道:「但我建议你还是先去趟医院比较好,你肩膀流血了,后背也受了伤,这些地方自己不好处理啊!」 我直起身体,坚持道:「我想回家。」 蜘蛛侠似乎抿了下唇,面罩显出一道褶痕,他妥协道:「好吧,今晚确实够呛的了,那么丽芙,你家在哪儿?」 「忍冬公寓,707。」 「我知道那里,离这里很近,走过去只要十分钟!」蜘蛛侠的声音终于露出了一丝轻快,「机会难得,你要不要体验下蜘蛛特快?」 我思考了一下,问道:「你是指,用蛛丝在空中盪鞦韆吗?」 「没错!」 「不用,谢谢,」我哽咽了,泪眼朦胧道:「抱歉,我有点恐高,而且,我现在有点腿软,好像站不起来。」 「那可真遗憾,纽约的夜景可是千金难换,美到你移不开双眼,不过没关系,距离很近,我带你走过去也很快的!」蜘蛛侠一边将我打横抱起,一边开玩笑地说,「如你所愿,公主殿下。」 见他放弃了那个可怕的想法,我松了口气,手背擦干脸上的残泪,小声道:「麻烦你了,蜘蛛侠……实在不好意思,我是不是很重?」 「当然不,你轻的就像一袋橘子!」蜘蛛侠否认的同时甚至将我轻轻颠了一下,用以佐证他的话,强调道:「而且是那种黄澄澄的小蜜橘!很甜又很轻的那种!」 我忍不住弯了弯唇角,心想,他可真会哄姑娘开心。 大概就几分钟,蜘蛛侠三蹦两跳地送我到家门口,他看着我进门,沖我挥挥手,「早点休息,丽芙,晚安~」 我也沖他挥挥手,还没来得及说谢谢,他就一个后空翻从九楼一跃而下,盪着蛛丝飞远了。 随着他潇洒自由的身影远去,四周也跟着寂静下来,虽然平时也是如此,今天却令人倍感落寞。 算了,还是先洗个澡吧,我已经无法忍受那个人留在我身上的气味了。 …… 彼得·帕克总感觉有点不放心,他脑海里回想着那个女孩遭遇的事情,和她强颜欢笑的模样,内心深处不由感到自责和愧疚,如果他路上没有被金刚大战哥斯拉电影的预告片吸引,如果他当时更认真专注的巡逻,也许那个女孩就不会……他还是回去看一眼吧! 彼得·帕克盪回忍冬公寓,蹑手蹑脚地爬到九楼,偷摸摸从窗户往里瞄。 我只是确认下她是否安好无恙…… 「oh my god!」 只是一眼,然而就是那倒霉的一瞬间。 女孩的梳妆檯正对着窗户,他像偷窥狂一样的猥琐探视模样正好印在镜子中,还刚巧与镜子中的她对上了视线。 丽芙放下撩起的吊带背心和伤药,轻声道:「蜘蛛侠?是你吗?」 彼得·帕克心脏快要跳出来了,幸好他带着面具,不然他的脸一定像煮透的大虾一样,最糟糕的是蜘蛛侠的清誉就此毁于一旦了! 他像只可怜的壁虎紧紧扒着墙面,舌头打结道:「我很抱歉真的很抱歉非常非常抱歉!我发誓我真的什么都没看到!请你一定要相信我我不是什么变态我只是有点担心你所以想确认下——」 丽芙将窗户的缝隙推大,探出头静静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彼得·帕克小心翼翼地扭头看她,小心翼翼地问道:「你生气了吗?」 丽芙摇摇头,「你担心我,我怎么会生气。」 蜘蛛侠松了口气,整个人都放松下来,「真的吗?太好了!我真的担心——」 「不过——」丽芙打断他。 彼得·帕克一颗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既然你来都来了,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当然!什么忙!只要我能做到!」 彼得·帕克如获新生。 「擦药,后背的伤,我够不着。」 「什么?!」蜘蛛侠白色的大眼罩震惊地扩大,他努力收敛着情绪,一本正经道:「噢,好、好吧,毕竟我可是友好邻居蜘蛛侠,这点小忙完全没问题……」 第3页 丽芙转身,取了药瓶递给他,将自己微湿的长髮拢到身前,在地毯上坐下来。 彼得·帕克试图表现的成熟点,不断在心里给自己打气,像个男人一样!彼得!你是蜘蛛侠!像个硬汉一样!蜘蛛侠!从容一点!别想太多! 然而当他看到丽芙肩胛骨处大片的擦伤和淤青,那点旖旎的心思就被沖干净了。 「天吶,你伤的好重!」彼得·帕克盘腿在她身后坐下来,皱眉道:「你不应该洗澡的,伤口会感染的。」 「只要及时处理就不会。」丽芙淡淡道。 「s*i*,刚刚还是下手轻了!那个该死的混蛋!」 「你说脏话了?」 「不,我不是,我没有。」彼得??帕克条件反射道。 「你在哪个学校读书?」 「我在中——」彼得·帕克后背勐地一凉,该死,差点说漏嘴了,「学校?哈哈哈怎么可能!我是个成年人!我在斯塔克工业工作!者联盟还有我的房间呢!我可不是什么臭屁的高中小鬼!」 丽芙低着头,肩膀微微颤抖,「……疼。」 蜘蛛侠立刻打消了她在笑他的念头,倒吸了口气,「抱歉抱歉,弄疼你了吗?我会轻点的。」 丽芙点了下头。 彼得·帕克生怕自己一不留神再暴露点什么出来,紧闭着嘴一脸严肃的替她清理伤口。 虽然他戴着头罩也看不出什么表情。 「蜘蛛侠……」 丽芙忽然出声,彼得·帕克立刻紧张道:「yes?」 「谢谢你来救我,」丽芙轻声说,「我真的,非常,非常,感谢你。」 彼得·帕克怔住,脑海突然空白了一刻,像打开可乐罐的那瞬间,清凉剔透的水珠顺着瓶身滑落,成千上万个小气泡发出滋滋破裂的声响,喉咙干渴。 「不客气……」 最后,他低声说。 第2章 和蜘蛛侠的第二次相遇,是几天后的黄昏。 我刚做好晚饭,准备把最后一盘菜端到桌子上,转身就看到蜘蛛侠踩着阳台的栏杆跳下来,鼻尖抽动:「hi~丽芙,希望我没有打扰你,只是过来问一下你最近还好吗,伤口恢復的如何?btw,你做了什么?好香啊!中国菜吗?左宗棠鸡?」 「no,辣椒炒肉、红烧鸡翅、烫生菜、还有土豆菠菜汤。」 「哇哦,可真丰盛,你有朋友要来吗?」 「没有,今天是我的生日,所以多做了一点,」我犹豫了下,问道:「要一起吃吗?我做的有点多。」 「什么?今天是你的生日?生日快乐!抱歉,早知道应该准备礼物的!」蜘蛛侠语气略带懊恼,然后他也犹豫了下,「emm…谢谢你的邀请,它们看起来真美味,不过……」 我猜的到他在顾虑什么,微笑道:「没关系,你应该很忙吧。」 他沉默了几秒,说:「一顿饭的功夫还是有的,而且今天是你生日,让你自己吃饭的话,实在是太不友好了。」 他这样说,我倒有点惊讶了,这孩子也太善良,太贴心了吧! 「谢谢,」我十分感动地给他添了一副碗筷,并且给他盛了满满一大碗饭,忽然灵机一动:「啊,等我一下。」 我快步走进房间,从衣柜里翻出去年夏天买的大檐草编帽戴在头上,视野瞬间被遮住了一大半。 我轻快地沖他挥了挥手,「hi~蜘蛛侠~你好,我是草帽侠!」 蜘蛛侠的白色三角眼倏地放大,「噗」地笑出声来,他赶忙咳了两下,惊奇道:「你怎么想到的?草帽侠是什么侠?这帽子快把你整张脸都遮住了,你能看得到路吗?」 「嘿!我不允许你瞧不起蒙奇·d·路飞!他可是要成为海贼王的男人!」我假装生气道。 「好吧,那请问草帽侠小姐,你要成为什么样的伟大的人物呢?要加入復仇者联盟吗?我可以帮你推荐噢~」蜘蛛侠难改本性的皮了一下。 我拉开椅子坐了下来,夹了块鸡翅放到他碗里,荣辱不惊道:「什么都不用,只要能和蜘蛛侠吃顿饭就够了。」 蜘蛛侠一愣,举止下意识地规矩起来,小声道:「……ok,thanks。」 我以为总算能安静地吃顿饭了。 「omg这个好好吃!」 「这个有点辣!不过也好好吃!」 「天啊这道菜是怎么做出来的!为什么和我吃过的中国菜完全不一样!又一扇新世界的大门打开了!」 「我以前吃的是假中国菜吗?还是你隐藏了自己神秘大厨的真实身份?有菜谱吗?噢抱歉,这肯定是独门秘方不能外传吧!」 「你想吃的话这个点过来就行,没什么难的,」我想了想,将独门秘诀传授给他,「关键是感觉,把握少许些微和一点儿的精髓,一切都是感觉,懂吗?」 蜘蛛侠凝神思考了片刻,试探道:「如果我把握错了呢?」 「那这道菜就失去了灵魂,只剩下虚有其表的外貌和空虚可悲的内里罢了。」我故意压低声音声音,装出一副深沉的模样。 蜘蛛侠沉默,似乎是在把握此刻我是不是认真的。 「要再来一碗饭吗?」 「好的,谢谢。」 蜘蛛侠足足吃了三大碗饭,很明显有点吃撑了。 「你要不要休息一下?」我真心实意地担心道:「为了避免在盪鞦韆的时候吐在那些可怜的纽约人身上?」 第4页 「你的建议很有道理,如果我真的干了那种事,」蜘蛛侠扶着椅子,「噢!我可不想明天被赶出皇后区嗝——」 彼得?帕克打了个饱嗝,响亮的,他全身都僵硬了,天啊!谁来救救他——他好尴尬! 我假装没听到,从抽屉拿出二十个笔记本,「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蜘蛛侠,你能帮我个忙吗?就当送我一份生日礼物。」 「没问题!乐意效劳!什么事?」 「可以帮我签几张名吗,等期末的时候奖励给那些表现好的孩子们,你知道,我的工作是幼教嘛。」 「签名?你是说…我的吗?」蜘蛛侠眼睛一亮,有些惊喜又有些拘谨道:「需要写名字吗?或者一些激励的话?像是好好学习多吃蔬菜之类的?」 「你开心就好,我要刷碗了。」 「需要帮忙吗?我可以——」 「不用。」 「好吧,那我就写了啊?」 时间在清水流淌过瓷器,笔尖划过纸面中悄然度过,没有人说话,气氛却自然,霞色的夕阳穿过微风大片投落在地毯上,一切都毫无防备,甚至让人有几分昏昏欲睡。 自此之后,蜘蛛侠时不时会跑来蹭饭或者只是路过闲聊几句。 我在阳台安置了一张躺椅还有一张小茶几,上面摆了一篮子的零食饮料,这样如果他哪天忙的忘记吃饭,而我又已经睡着,他路过时还可以顺便填填肚子。 再怎么样,也不能饿着孩子。 对了,我最近有在考虑报个拳击班或者女子防身术之类的,因为如果遇到下班比较晚的情况,我真的有点夜路ptsd,害怕巷子里是不是潜藏着罪恶。 因为蜘蛛侠,不是我一个人的英雄,而过度依赖他,不仅会让我变得危险,也会让他陷入危险。 * 彼得·帕克喜欢和丽芙在一起相处的时间,她平易近人,善良温暖,还聪明可爱,说不出来是种什么感觉,他经常会有种被照顾的感觉,不是那种操心的大家长式的照顾,而是那种,在疲惫时会觉得温暖的照顾,甚至有时在她面前,他会忘记自己当下的身份,表现出属于彼得·帕克的部分,然而对于他偶尔疏忽大意说出口的话语,她也从不追究。丽芙的目光总是专注在他身上,既不是蜘蛛侠,也不是彼得·帕克,仅仅只是,他。 不过彼得·帕克真有些好奇,如果他只是彼得·帕克,丽芙会怎么看他?他们会如何相遇,如何相识,如何…… 「蜘蛛侠,你在发呆吗?」 一杯冰橙汁贴上彼得·帕克的脸颊,丽芙黑色长髮柔软的滑落下来,传来幽幽的薰衣草香味。 彼得·帕克望着她盈如秋水的眼眸,时间好像被拉长了,但有什么在迅速拉近,他的目光落在丽芙淡红色的嘴唇上,它们看起来那么柔软…… 她真的好漂亮,从他见到她的第一眼,彼得·帕克就觉得丽芙非常漂亮。尽管那个时候她很狼狈,头髮凌乱,衣衫不整,脸色苍白,眼眸绯红,像一朵被淋湿的纯净橙花,柔白的花瓣娇软脆弱,令人心揪。 【彼得,检测到你的心跳正在加快,体温也正在升高——】 「安静。」 「你在对我说吗?」丽芙一顿。 「不是,是凯伦,我的战衣,」彼得·帕克移开视线,「抱歉,你刚刚说什么?」 「我最近报了个拳击班,」丽芙喝了口橙汁,眼神有点淡淡的苦涩,「可是去了几次之后,我发现好像没什么用,要是遇见坏人,恐怕我还是只有挨揍的份。」 「你报了拳击班?有人欺负你吗?」彼得·帕克吃了一惊,连忙道:「是谁?什么时候?我去给他点颜色瞧瞧!」 他的三角白大眼眯起来,一副要吃人的架势。 丽芙忍不住抬了抬手,看了眼他光滑帅气的蜘蛛脑袋,又默默放下,不好撸不好撸。 「不是啦,我只是想变强一点,万一下次遇到危险,你又不在附近的话,我起码得快速逃跑才行。」 丽芙弯了弯眼睛,「谢谢你替我撑腰,蜘蛛侠。」 「不客气,但你提醒我了,我有东西要给你!」彼得·帕克转过身捣鼓,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一个木制的小盒子,「这个,给你。」 丽芙接过那个小木盒,大小像是耳机盒,她打开一看,里面静静躺着一枚镶着红宝石的银色戒指。 丽芙心里一「咯噔」,冷静地问道:「这是什么?」 彼得·帕克原本还期待她或许会露出点什么惊喜感动或者开心的表情,不由地微微失落,他努力装作平静自然的样子,「蜘蛛报警器,当你遇到危险,使用它会让我立刻知道你的位置,然后马上赶过去救你。」 「怎么使用?」丽芙将那枚戒指戴在中指,赞嘆道:「它好美!」 「你喜欢吗?」彼得·帕克嘴角悄悄勾起。 「喜欢极了!」丽芙欣赏着宝石戒指,惊道:「天啊,里面还有一只小蜘蛛!」 「那其实是个纳米机器人,」彼得·帕克得意地挑了下眉毛,兴致勃勃道:「假设你遇到危险,你就握紧拳头,用力磕一下这个宝石,当力度超过安全阀值,它就会被激活,立刻通知我你的所在位置,还会传递实时画面,自动开启语音通话。如果再大力点把它磕碎,把这个纳米机器人丢出去,它就会变成微型炸弹,well,我也考虑过其他造型,但是想来想去,还是只有戒指是最方便的。」 第5页 「oh my god…」丽芙张开手指看着戒指,喜爱之情溢于言表,又看看彼得·帕克,眉眼弯弯地赞美道:「你是天才吗?简直是21世纪的爱因斯坦。」 彼得·帕克嘴角都咧快上天了,被夸的心花怒放,故作矜持道:「其实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我是说,虽然这的确很需要技术,但斯塔克先生也能做到。」 「哇哦,那这不是说明,除了托尼?斯塔克,只有你能做到吗?」丽芙亮了亮戒指,笑道:「毕竟这可是蜘蛛报警器,蜘蛛侠专属。」 「也是你的专属。」彼得·帕克发自内心的说。 丽芙一怔。 彼得·帕克也一怔,补救道:「我、我是说这个报警器,因为材料的问题,我只做了一个——」 现在还不到时机,还不是时候,他心想。 「谢谢,」丽芙轻声说,她垂眸望着戒指,微笑道:「这是我收过最棒的礼物,我会好好珍惜的。」 彼得·帕克发现自己今天好像一直在笑,他低声说:「很高兴你喜欢它。」 第3章 「哇哦~所以你抢了美国队长的盾牌!」 「没错,可惜任务还是失败了,復仇者联盟也分崩离析,说起来我差一点就加入復仇者了,不过我觉得自己还需要再磨练下,而且总得有人保护那些普通人吧~」 「……谢谢你这么说,我想人们真的需要一个亲切友好的邻家英雄,而且比你想像中更需要,其实在经歷了纽约大战和索科维亚事件之后,我对復仇者们都产生心理阴影了,我知道这一切不是他们的责任,只是每当他们一出现,我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惨了,又有地方要遭殃了,这次又会有多少人死去呢?」我不由心情沉重起来,嘆道:「也许英雄註定会被误解,但那绝不是理所当然的,而英雄之所以是英雄,也许是因为除了鲜花和掌声,他们也必须背负伤痛和仇恨。」 「我很抱歉,丽芙。」 蜘蛛侠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失落和无措,我拍拍他的手臂,真诚道:「抱歉的是我,你们本可以不用承受这些,可你们却选择了勇敢面对,选择保护那些平凡的我们。」 「我只是认为,如果我有这份能力,却不作为,那之后发生的坏事,就是我的责任——」蜘蛛侠沉默片刻,语调又恢復了精神,「算了,不提这个,说说你吧,最近不是报了个拳击班吗?感觉怎么样?」 我露出了「一言难尽」的表情。 蜘蛛侠笑道:「如果你不介意的话,也许我可以教你两招。」 「我觉得我应该不是那块料……」 「嘿,别这么说,给我个机会,拜託~」 「好吧,如果你嘲笑我的话,我就一个星期都不要和你讲话。」 「我对天发誓绝对不会嘲笑你的。」 「好吧。」 我扎起头髮,活动了下肩膀,摆好姿势。 「你准备好了吗?」蜘蛛侠的声音听起来很认真。 我打赌这小子一定在心里看我笑话,遂准备先下手为强,「我准备——快看有外星飞船!!!」 「哪里?」蜘蛛侠迅速扭头看向窗外。 我嘴角勾起邪恶的笑容,抡起拳头朝他脸上砸去,眼看就要得逞,不知道踩到了什么,脚底突然一滑,我大惊失色,靠,这下可算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幸好善良的蜘蛛侠接住了我,「小心!」 我一头撞在他胸口,疼倒是不疼,但丢脸的感觉让我整个后背都热的出汗了。 damn! 我不想抬头,一定会被看出来脸红,可是一时也想不到好办法,只能尴尬的僵持着。 「emm……这招兵不厌诈真是出乎意料,不错,非常不错,」蜘蛛侠显然也在控制着什么,绞尽脑汁地圆着,「这的确是一种经典的战略,出其不意地来个平地摔再头槌敌人个措手不及哼呵呵……咳咳,我是说……」 「闭嘴。」 「ok。」 我深深吸了口气,恼羞成怒地瞪了他一眼,「你就不能放一下水吗?」 「呃,我们到那么远了吗?」大白眼疑惑,「我以为刚刚还在沙滩上——」 「你没晚饭吃了。」 「噢!只是个玩笑,对不起丽芙,拜託别生气~」 「太迟了。」 * 彼得·帕克总是忍不住在想丽芙的事,她今天做了什么,她现在在哪里,她吃没吃饭,她今天穿的什么衣服,她有没有想起过他? 也许她有想过蜘蛛侠,但绝对不会是彼得·帕克。 如果他以彼得·帕克的身份和她相见,她会喜欢他吗?她会怎么看他?一个乳臭未干的男孩,还是一个成熟可靠的男人? 下课铃声响的瞬间,彼得·帕克也做好了决定,至少先迈出第一步。 丽芙的下班时间是六点,她通常不会去别的地方,在鲁邦面包店买点东西后会直接回家,因此,唯一能制造相遇的地方,就是它了! 「叮铃当~」 风铃声清脆悦耳,熟悉的姑娘推门进来,彼得·帕克的视线像被某种神秘力量拉扯似的,执着地粘在丽芙身上。 别一直盯着她看!彼得!找点别的事做! 他稳住视线,飞快用蛛丝粘了个托盘过来,装模作样地挑拣面包。 他夹了一个,又一个,继续夹,接着夹。 第6页 等下!她人呢? 彼得一转头,微微瞪大眼睛。 丽芙正站在他面前,亲和地道:「hi~」 彼得·帕克忍不住紧张起来,「hi,emm,hello,miss~有什么可以帮到你?」 「我只是想问下,如果可以的话,可以分我一个柠檬芝士派吗?」 彼得·帕克眨了眨眼睛,这才发现托盘里的面包几乎快装不下了,该死,他不会被认为是什么疯狂柠檬芝士fan吧! 「当然,你需要几个?」彼得·帕克连忙问。 「1个,谢谢。」 丽芙朝他微笑,走向收银台。 彼得·帕克眼睁睁地看着她转身,说点什么!随便什么—— 他正准备豁出去了,突然「砰」地一声,一个蒙着黑色面罩的傢伙相当粗暴的推开门,露出藏在腰间的双/管猎/枪。 彼得·帕克飞快抓住丽芙的手臂,拉着她蹲到面包台下面。 「不想没命就乖乖听话!打开收款机!快点!」 丽芙下意识地抓紧了彼得·帕克的手臂,眼神中流露出几分惊恐,无声问道:「我们该怎么办?」 面包店的收银员哆哆嗦嗦地打开收款机。 「给你30秒,把所有的钱都装进去,如果30秒后这里还剩一个硬币,我就崩了你的脑袋。」劫匪恶狠狠地将一个黑色布袋拍在桌上,「现在开始!」 「保持安静,没事的,我不会让他伤害你的。」彼得·帕克悄声说。 丽芙一怔,上下打量他两眼,悄声道:「别逞强,k,我们只要乖乖给钱就行了,保命第一。」 彼得·帕克欲言又止。 「嘿!瞧瞧我发现了什么!两只瑟瑟发抖的可怜小鸳鸯,你俩还好吗?」劫匪迈着大步朝两人走来,漆黑的枪口对着二人,假笑道:「我可不是什么不讲道理的人,现在,把你们身上值钱的东西都拿出来,我就饶你们一命。」 「好的。」 丽芙干脆的答应,开始拿手机、钱包、平板、摘耳环—— 「你有什么意见?小子!」 劫匪目光兇险地瞪着一动不动地彼得·帕克,威胁道:「你想尝尝子弹的滋味吗?」 「我身上没有值钱的东西。」彼得·帕克耸了耸肩,「抱歉了,先生。」 丽芙目露惊恐:你这孩子在说什么鬼话给我清醒一点啊! 「你敢耍我?」劫匪低声咆哮,枪口狠狠地怼上他胸口,狰狞道:「臭小子,你找死。」 彼得·帕克手指微微一动,他可以眼都不眨的徒手掰断枪管,「嘿,easy~」 「他说的是真的!!!!!」 丽芙急得快疯了,她突然灵机一动,半抱半挡在彼得·帕克身前,脸色苍白道:「这位先生,他真的没有钱!他只是个吃软饭的!靠和我……那什么赚钱,我发誓!他只是个没见过世面的穷学生!您看!今天我带他来买面包,他就像个饿死鬼投胎似的几乎把整家店的面包都掏空了。」 「噢可怜的孩子,你瞧他瘦的!」丽芙两手托上彼得·帕克的脸,焦急地沖他眨眼,「昨天也没吃饭吧,sugarbaby?」 劫匪眯了眯眼睛,似乎有点犹豫。 su—suger—baby? 「……是的,先生,」彼得·帕克盯着丽芙水汪汪的大眼睛有点晕头,脸颊迅速升温,慢半拍地呆道:「她说的没错。」 「啧,该死的小白脸!」劫匪不耐烦的嘟嚷,似乎相信了这套说词,他一把抢过丽芙手里的东西,目光在她手指上一顿,冷声道:「摘下来。」 丽芙一愣,声音颤抖道:「先生,这个戒指对我来说真的珍贵,它不值钱的……」 「我说,摘掉。」劫匪一字一顿的威胁道,枪口转向丽芙。 丽芙抿住嘴唇,手指发颤,摘下来的那瞬间,似乎是一个手滑,戒指朝地面坠去。 彼得·帕克可见不得有枪口对准丽芙,在戒指坠落的那瞬间,他动作快如闪电般将托盘砸到劫匪脸上,同时抢过猎/枪一个飞踢将劫匪踹到墙上,冷声道:「嘿,锅底脸,你不应该这么粗鲁的对待一位女士。」 局势转变的太快,丽芙和收银小哥双双目瞪口呆。 「你!你、你不是两天没吃饭吗?」劫匪不敢置信地吼道,捂着肋骨的位置,「该死的小白脸!」 「我三天不吃饭都能打的你屁滚尿流!锅底脸先生。」彼得?帕克提着猎/枪走过去,蹲在他面前,建议道:「现在,你应该打个电话了。」 「……给谁?」劫匪面色苍白。 「警察。」 这一连串的异变把丽芙看的一愣一愣的,她后知后觉是自己自不量力了,羞愧的同时也松了口气,腿软地扶住墙壁。 彼得·帕克用店员给的绳子五花大绑了劫匪,将他随便拖到一个角落收尾。 「嘿,你没事吧?」他急忙走过来关心道:「你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丽芙仔细盯着他看,彼得·帕克在这样探寻的目光下紧张起来,「怎、怎么了?为什么盯着我?」 「我只是想说,哇哦,你简直壮的像头牛,」丽芙摇头失笑,「我下次真该编的像样点。抱歉,我刚刚只是,情急之下,才说你是……希望你不要介意。」 「没关系!我完全不介意,权宜之计嘛,」彼得·帕克挥了下手,也跟着笑起来,「不敢相信他居然信了。」 第7页 被胶带堵住嘴塞在角落里的劫匪怒目而视,隐隐有丝委屈的泪光。 「对了,你的东西,」彼得·帕克将丽芙的东西递还给她,忍不住叮嘱道:「我想说…你是对的,其实这很危险,武器不长眼,你下次千万别挡在别人前面了。」 「如果早知道你有这本事,我也就不折腾了。」丽芙面无表情地说,「你才不要做危险的事,如果他开枪比你快怎么办。」 彼得·帕克摸了摸鼻子,讪讪地笑道:「哈哈哈…你说的没错。」 丽芙淡淡一笑。 「那个…如果你方便的话,要不要一起吃晚餐?」彼得·帕克鼓起勇气,假装自然地说道:「我知道有一家泰国菜非常好吃,我是说,毕竟我们经歷了这些,值得纪念一下……」 彼得·帕克内心尖叫:我在说什么鬼话这种日子有什么好纪念的! 丽芙短暂地思考了一下,爽快地点了点头,「好,不过为了感谢你救了我,请务必让我请客。」 「好吧,如果你坚持的话,」彼得·帕克压抑着内心的激动和喜悦,矜持地笑道:「btw,我的名字是彼得·帕克,你的名字是?」 丽芙嘴角一抽,「你什么?!」 第4章 蜘蛛侠就是彼得·帕克,彼得·帕克就是蜘蛛侠。 他们是同一个人,但也界限分明。 认识蜘蛛侠是个意外,但是今天遇见彼得·帕克,也许并不是个意外。 「我推荐这里的泰式咖喱大虾和冬阴功,对了,你有什么忌口的吗?」 坐在对面的小帅哥随便翻了两下菜单,认真询问我的意见。 我掩饰性地喝了口水,思绪杂乱地像羽毛漫天飞扬,慢半拍地回道:「我都可以,什么都吃。」 「好吧,那就这个这个……」 彼得·帕克快速点完了菜,也掩饰性地喝了口水。 不知道为什么,在心里有鬼的前提下,连一秒钟的冷场都显得那么令人尴尬。 「谢谢你刚才救了我……」 「谢谢你请我吃饭……」 不约而同地开口,话撞到一起,我们忍不住相视而笑。 「你在这附近住吗?」彼得·帕克随便起了个话题,「我住在森林山那边,离这里不远。」 他努力装作初次见面的样子,甚至令我有几分感动。 「是的,我还在这工作,是一名幼教,」我和蔼地微笑道:「你呢,在哪里上学?这附近应该只有中城科技高中了吧!」 彼得·帕克脸上的笑容一僵,挣扎道:「事实上,我已经成年了。」 「你说什么?」我面露疑惑,作出一副没听清的样子,「你几岁了?」 彼得·帕克抿了抿嘴唇,看出我在逗弄他,终于失去了笑容,略带沮丧和逞强道:「我马上17了,很快就成年了。」 他看起来十分在意这件事情。 我忍俊不禁道:「别那么急着长大,好好享受你现在的年龄和生活,青春过了可不会重来,我倒是希望自己17岁呢~」 「你看起来就是17岁。」彼得·帕克飞快说到,见我一愣,他认真道:「如果你不告诉我,我还以为你和我上同一所学校呢!」 我可耻地脸红了,只能努力板着表情,强自维持着大人的冷静和体面,「谢谢,不过我今年已经20了。」 「打扰一下,上菜。」 服务生面无表情地放下盘子,上下打量我两眼,说道:「30,不客气。」 emm…谢谢,但并不想知道。 「幼教的工作应该很有趣吧?每天和孩子们在一起,简单快乐。」彼得·帕克换了一个话题,试图缓解尴尬。 他不问还好,一问,我那压抑许久的吐槽欲望就争先恐后地涌上来了,假装矜持地道:「如果要谈论这个话题,我恐怕需要来点啤酒。」 「服务生,麻烦上一杯啤酒!」彼得·帕克立刻举手,补充道:「还有一杯青柠苏打。」 我微微一笑,他耸了耸肩,「毕竟我还没到喝酒的年龄。」 「你真的想听?」 「当然,我非常感兴趣,请务必讲给我听。」彼得·帕克点头,眼神充满期待。 说起来,这些我和蜘蛛侠的他从来没说过,倒不是特别因为什么,只是很珍惜与他相处的时间,蜘蛛侠一天已经够忙碌的了,与其讲这些无足轻重的小事,我更喜欢和他一起坐着欣赏夕阳,或者听他叨叨不停地讲一些「蜘蛛侠与纽约邪恶势力斗争的二三事」 可是对着彼得·帕克,不知道为什么,那些鸡毛蒜皮的琐碎小事和抱怨吐槽,就像迫不及待跑出栅栏的羊群一般,轻快在田野上撒欢。 「你根本不知道这个年龄的孩子有多难搞……」 「omg!真的吗?」 「有时候我觉得自己像个傻瓜奴隶……熊孩子?你太低估他们了……」 「天啊,听起来真够呛的!」 「等我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整个教室就跟发了水灾一样……他们居然还搞了个纸船比赛!赢得人可以获得班上所有人的零食!」 「真是人小鬼大,后来呢,怎么清理现场?」 「well,反正已经那样了,索性就让他们尽情玩一把,不过玩完之后,还是得乖乖清理干净,否则我也只能使出杀手锏了。」 「什么杀手锏!」 第8页 「取消零食时间。」 「哈哈哈,当然。这绝对是噩梦级的杀手锏。」 我从来不知道自己竟然有这么多事情可以吐槽,每个细枝末节都记得那般清楚,彼得一脸专注地听我发牢骚,并且积极回应,时不时发表几句自己是看法,酒意微醺,我支着下巴,眼皮懒洋洋地,有些许迷濛。 「你好像我的一个朋友。」 我半眯着惺忪睡眼,轻声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俩应该差不多大。」 彼得正在给我倒水,闻言动作不着痕迹地一顿,若无其事道:「谁?哪里像了?长相吗?」 「nono~」我轻笑着摇头,「我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他总是戴着头套,不过我有见到一点点他下巴的样子,皮肤挺白的,和你差不多,然后身手都很敏捷,这么一说,你们身高也像,声音也有点像。」 彼得挑眉点头,「听起来你似乎很喜欢那傢伙,我是说,那个头套男。」 他努力装作不知道那人是谁,眼睛却泄露了紧张的情绪,一直盯着水杯。 「我的确很喜欢他,」我闭上眼睛,唇角微弯,「他善良勇敢,单纯可爱,总能带给我勇气和力量。」 「可是……你又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万一他长的很丑怎么办,比如秃头,龅牙,或者满脸青春痘。」 「这些又不会改变他的本质,我交朋友看中的又不是外表。」 「啊~朋友,哈哈,是的,没错。」彼得·帕克抿唇,点头,将水果叉子递过来,「你要来点西瓜么?」 「谢谢,你也吃,很甜。」 一顿饭在彼此的互相照顾下友好的结束。 彼得·帕克坚持要送我回家,最后我们自然的交换了联繫方式,挥手告别。 今天过得实在太「精彩」了,回到自己的小窝里,我呆呆躺在床上,这才能放空大脑,安心地闭上眼睛。 超英的世界实在太危险了,是不是应该去买份保险?可是受益人该写谁啊?我在这个世界没有亲人…… 「咚咚咚~」 这时窗外传来了敲玻璃的声音。 我起身望去,这个时间,这个地点,会弄出这种动静的只有一人。 「hi~晚上好~丽芙,希望我没有吓到你。」 一只小蜘蛛倒吊在阳台沖我招手,然后轻巧地翻身落地,「你还好吗?」 我挑了挑眉,不是刚刚才告别,这是把脱下来的衣服塞哪了,这么快就来了。 「我很好啊,就是有点累。」我打了个哈欠站起来朝冰箱走去,「你呢,今天怎么样?喝水吗?」 「谢谢,我今天挺好的,和往常一样。」蜘蛛侠轻车熟路地走到餐桌前坐下,双手交叉放在桌上,歪着头看我。 「怎么了?」我好笑道:「你看起来像教导主任。」 「你真的没事吗?」蜘蛛侠向我再次问道,迟疑道:「我听说你今天遭到抢劫了。」 「听谁说?」 「呃,电视上,新闻报导了,有个疯子抢劫面包店,你刚好在里面,和另一个男生。」 「人在纽约,谁还没遇过几个小反派呢,」我给自己泡了杯安神茶,深深吸了一口氤氲的茶香,「不是什么要紧的事。」 「如果我当时在那就好了,幸好你没有受伤。」蜘蛛侠低声说。 我眯了下眼睛,这傢伙说啥呢,当时不是在嘛,彼得·帕克。 「放心吧,这个世界还是好人多,你也要给其他人一点表现的机会嘛,比如我今天店里遇到那个英俊小伙,身手就很不错哦,」我飘飘然地嘆一口气,慈祥地道:「英雄出少年啊,那孩子长大后一定是个了不起的人物。」 「咳咳咳……」 蜘蛛侠喝水被呛到,「哇哦,很高的评价,只是第一次见面,不过他、他,新闻里好像说是个男人,他也没那么k吧?」 「是吗,不重要,」我端起茶杯偷笑,「他总给我一种熟悉的感觉,也许我们在哪里见过面也说不定。」 「哈哈,说不定呢!」蜘蛛侠的目光默默飘向别处,他顿了顿,不经意地道:「对了,你怎么没用戒指?就是那个蜘蛛报警器。」 我下意识地摸了下那颗红宝石,十分痛心,「我捨不得啊,它这么好看,而且万一不小心磕碎了怎么办,它会爆炸哎,面包店是无辜的。」 「重点是这个吗?好吧,也许我当初应该把它设计的普通一点。」蜘蛛侠略无语,想了想,又道:「该用的时候还是得用,没了我再做一个就是,我可以给你很多个,想要多少有多少。」 我一怔,心脏跟中了一箭似的,砰砰乱跳。 「对了,你想要个蛛丝射网器吗?我有个mini版的,虽然各方面没有我用的这个好,就当玩个趣儿了,」蜘蛛侠语速变快,他说着说着声音低沉下来,一字一句道:「总之,我是想说,没有什么比你的生命安全更重要,如果你发生了什么……那这些小玩意儿就没有存在的意义了。」 咻—— 听见了吗,那是我的心脏又中了一箭的声音。 「答应我,万一再遇到危险,你一定要使用这个戒指,好吗?我一定会立刻赶过去救你的,丽芙,我保证。」 他认真地望着我,声音充满了恳切,我能想像蜘蛛面具后他青涩俊秀的模样,眼神清澈柔软,真心都写在脸上,毫不遮掩。 第9页 我从来不相信童话,那些命中注定的相遇和幸福美满的结局,然而他此刻的真心让一切都变得完美无暇,好像真的会永远存在。 我想说,那句「一定」几乎快奔出喉咙,不知怎地,生生在唇边剎住。 即便是童话,主人公也必须歷经重重磨难,才能到达完美的终点。 彼得·帕克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我……我会的,不过,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 「当然,只要你开口。」 我忍不住伸出双手,轻轻覆盖在他手背上,认真温柔地说道:「我只想让你知道,如果,万一,真的有不好的事发生在我身上,不管是什么,都绝对不是你的责任,所以不要因此自责。」 彼得·帕克没有说话。 我感觉到他的双手在微微颤抖,像是在极力忍耐着什么,他睁大双眼,声音难掩不安,「你为什么这么说?」 我一怔,差点失口,「彼……」 「什么不好的事会发生在你身上?」 「我只是打个比方……」 「没有这种比方!我以为我们一起度过这么多时间,那么多时候,在我心里——我以为你知道你对我有多重要,可你说的好像与我无关似的!」 「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也许我不是你的责任,」彼得·帕克低声说,微微沙哑,「可你一定是我的责任。」 话音未落,他头也不回地就盪着蛛丝飞远了。 连背影看起来都好像在生气和委屈。 徒留我在阳台悲催尔康手—— 等等啊小叽居!你听我解释啊! 第5章 蜘蛛侠单方面和我不欢而散并且开启了逃避模式。 这几天,有时我看到他在给老奶奶指路,有时看到他坐在楼顶上吃早餐,有时看到他自娱自乐地在高楼大厦间走蛛丝,有时看到他在拯救被困在树上的小猫咪,每每刚抬起手要打招唿,他就咻地一下盪走了,有点慌里慌张的那种。 有一次还差点撞到贊达亚的香水gg牌。 这呆蛛,我颇为无奈,内心也有点焦虑,算算时间,也许灭霸很快就要打响指了。 我马上要有五年见不到他了,想想就觉得难过,我一定会想他的,而五年之后,待他归来时,我已是社畜老阿姨,而他还会是如今的模样。 至少在那之前,要不留遗憾才行。 我拉开抽屉,将这段时间准备的回礼放进口袋,打算出去碰碰运气,如果这次他再躲着我,呵,我就真的不客气了。 but,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 我刚下楼,送水的就打电话过来,说临时有事,要晚一点才能帮我送上楼,如果我不介意的话,自己搬上去也可以。 我倒是不介意,只不过等我搬完这20l水,估计腰也废了。 还是等晚一点…… 「hi,要帮忙吗?」 等等,这熟悉的声音—— 彼得·帕克? 我惊讶地抬头看去,他怎么——这傢伙该不会不好意思用蜘蛛侠的身份面对,索性换成彼得·帕克来看下我的反应吧? 呵,看把他能耐的。 「昂…是我,彼得·帕克,还记得吗?」 我眨了眨眼睛,「我记得,hi,彼得,你怎么在这儿?」 「我来买点东西,碰巧路过这儿,」彼得·帕克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心虚,他技巧生疏地转移话题,「你是要把这些水搬上楼吗,让我帮你吧!」 「没关系,不着急,」我笑了笑,主动约道:「难得这么巧,要不要一起喝杯东西?」 「当然,没问题。」彼得·帕克瞪大眼睛,答应的倒很快,表情意外中夹杂着丝惊喜,紧接着道:「你想喝点什么?」 「柠檬百香莫吉托。」 「oh,nice~」 街边的一家简单又充满海岛风情的小餐厅,那里做的饮品堪称皇后区一绝。 「你还好吗?最近。」 我喝了一大口酸香馥郁的饮料,又拿起一根薯条。 「很好啊,没什么特别的,每天除了上学,就是去斯塔克工业实习,回家,很规律。」彼得·帕克舔了舔嘴唇,似乎有点紧张,「为什么这么问?我看起来不太好吗?」 「你看起来很好,」我搅着饮料,有意无意地说道:「就是感觉,好像有什么事情困扰你似的。」 彼得·帕克犹豫了片刻,果然说道:「其实……的确发生了点事情,我前几天和朋友吵架了,也不能说是吵架,是我单方面发了脾气,并且之后还故意对她视而不见。」 他眼神带点忐忑地望着我,「我想道歉,真的,可是道歉就意味着我错了,我知道自己肯定错了,虽然不是100%,但至少有99%。」 「看来那1%很重要,」我皱眉,「那个人一定犯了什么原则上的错误。」 彼得·帕克怔怔地望着我,眼中第一次流露出复杂的情绪,「不,她没错,错的是我,我对她隐瞒了、虽然是迫不得已……但她是为了我着想才那么说的。」 「别想太多了,年轻人,」我拍拍他的肩膀,展颜一笑,「朋友之间,只要心是为彼此着想的,一定能互相理解的!我相信你们很快就可以和好如初的!如果她真的是为你好的话。」 「真的吗?」彼得·帕克唇角牵扯,「她真的会原谅我?」 第10页 「她会的,」我点头,「所以,你只要去找她好了。」 彼得·帕克如释重负,露出了微笑,「好的,我会的。」 「对了,这个送给你吧,本来我是准备送给我好朋友的,可惜这几天老见不着他,既然今天遇见了你,说明它和你有缘,就送给你吧,祝你和你的朋友和好顺利。」 「这是什么?」 「平安结,寓意平安吉祥,遇事能够化险为夷。」 「谢谢……这实在太贴心了,」彼得·帕克表情略显不安,迟疑道:「不过,你的那位朋友怎么办,那他不就没有礼物了吗?」 「没事,我再做一个就好了。」 「你亲手做的?」 「对啊~」 「哇哦……这么珍重,我一定会随身携带的,谢谢你,丽芙。」 「不客气~」 *** 彼得·帕克本来准备第二天去找丽芙道歉的,结果学校突然组织去现代美术馆参观,只好等回来后再去找她了。 「我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向她道歉,难道要直接从天而降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说hi丽芙好久不见,我只是想为前几天的事情说对不起,你能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我吗?」 校车上,彼得·帕克小声对奈德说起自己的烦心事。 「兄弟,我觉得比起这个,你是不是应该先坦白自己的身份比较好,虽然这种超级英雄双重身份的戏码很酷,但她毕竟是你喜欢的女孩子,不是吗?如果她知道你一边用蜘蛛侠的身份和她吵架,一边又以彼得·帕克的身份去试探,你觉她会怎么想?要说我,这种行为可不』超级&英雄』啊~信任危机,你懂的。」 彼得·帕克脸色不好了,甚至有些苍白,「老天,我真是个蠢货,如果她知道我这么欺骗她,肯定气炸了,万一她不原谅该怎么——」 突然,他手臂上汗毛直立,根根竖起。 蜘蛛感应提醒他有什么危险靠近了。 彼得·帕克立刻扭头看向窗外,只见一艘巨大无比的外星船正缓缓逼近市中心,它的降临所带来的威压几乎堪比一场大型捲风,以摧枯拉朽的气势破坏着整座城市。 「奈德,我需要你帮我转移一下注意力——」 他话才说到奈德一半,奈德就双目放光,兴奋地大喊道:「holy sh*t!我们要完蛋了!那里有一艘宇宙飞船!!!」 于是顺利的转移了所有同学的注意力。 彼得·帕克趁机从窗户翻了出去,盪向飞船所在盪之地。 与此同时,忍冬公寓。 城市上空惊现甜甜圈形状的外星飞船,大地震动,狂风肆虐,惊恐的人们满大街逃窜。 丽芙平静的关上窗户,拉上窗帘,检查了一圈水电开关,确定没有任何安全隐患之后,坐在地毯上慢悠悠地开了一瓶二锅头。 运气好的话,她会是那消失的一半。 运气一般的话,她会是那被留下的一半。 运气不好的话,说不定下一秒就是她的死期。 面对即将到来的灾难,丽芙还是很害怕的,她劝慰自己想开点,人生自古谁无死,先死后死都是死,若是实在害怕,就多喝点,喝多了,就过去了。 「whateverandwakandaforever!嗝!」 (↑丽芙喝醉后的胡言乱语) *** 泰坦星 当灭霸打完响指的那一瞬间,全世界都陷入了一片巨大的死寂,好像连整个地球都在哀悼逝去的生命,天空像一面布满灰尘和裂纹的镜子,沉甸甸的压下来,逼得人喘不上气。 灰烬…… 到处都是灰烬…… 人们的表情定格在消逝的那一瞬,或无助、或惊惶、或绝望、或恐惧…… 突然之间,全宇宙一半的生命都化作了灰烬,轻易地像风吹散了沙。 泰坦星被笼罩在一片如血染般的黄昏下,风在悲鸣,空气冰凉刺骨。 彼得·帕克踉跄着朝托尼·斯塔克走去,死神在他身后亦步亦趋,黑色镰刀已剜进他的灵魂。 「我感觉不太对劲……」彼得·帕克一脸茫然地看着自己的手臂,它们正在渐渐消失,「我不知道这是怎么了……」 托尼·斯塔克无法接受这一切,他不敢相信一切都结束了,只是徒劳而空白地,「你会没事的……」 蜘蛛感应已经揭示了一切。 彼得·帕克跌倒在托尼·斯塔克怀中,哀泣道:「我不想走…我不想走…求你了…斯塔克先生…我不想走……」 托尼·斯塔克红了眼眶,一句话都话说不出来。 已经无法挽回了。 彼得·帕克也已意识到,「对不起……」 他绝望地凝视着托尼·斯塔克,哑声道:「告诉她,我很抱歉……」 「谁……?」 托尼·斯塔克呆呆望着沾满泥泞与鲜血的手掌,最终连那点灰烬都消失了。 「他成功了。」 星云轻声说。 托尼·斯塔克颓丧地垂下手臂,他努力睁大双眼,却只能看到一片无尽的黑暗。 *** 忍冬公寓 空空如也的二锅头倒在桌面上,屋内充满了裂人心肺的酒气。 满脸通红的女孩半趴在床铺上,唿唿大睡。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在甜美的梦乡中化作了灰烬。 *** 后来,托尼·斯塔克找到了「她」。 第11页 大概是一个月之后。 他抱着一丝渺茫的希望,也许这扇门打开之后,会出现那位年轻姑娘的身影。 可他要和她说什么呢? 抱歉,他不在了?他让我转告你,他很抱歉? 一句没有任何意义的废话。 托尼·斯塔克深深吸了口气,他尝试着按动了一下门把手。 门没有锁,他打开门,房间内一片灰暗,落满了灰尘。 主人像是提前知道会发生什么似的,一切都收拾的井井有条,除了桌上平躺着的空酒瓶和杯子。 很好,这下他什么都不用说了。 托尼·斯塔克默默关上门,不知怎地,突然觉得很累,几乎有点不堪重负了。 他背靠着门缓缓坐了下来,呆呆望着天空,然后闭上了眼睛。 第6章 五年之后 仿佛只是睡了一觉,我迷迷煳煳地醒来,脑袋晕涨涨的,耳边闹哄哄的。 怎么回事? 这什么味道?感觉灰霉霉蒙扑扑的……像刚打开的法老坟墓。 「哈啾! 鼻子发痒,打了个喷嚏,我环视四周,后知后觉地回忆起来,话说,现在灭霸没有打响指吗?还是说,已经是「烁灭」后了? 为了验证此刻的情况,我走到窗户前,深吸了一口气,拉开了窗帘。 4个小时之后 由于太专注于大扫除,我差点错过了灭霸军团集体被挫骨扬灰歷史性场面。 所谓风水轮流转,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说真的,当那些千奇百怪的外星飞船在天空中湮灭的时候,虽然只是短短几秒钟,我的心情却跌宕起伏,如同经歷了赤道和两极,从被人推下悬崖不断坠落,到长出翅膀飞向灿烂千阳,那种劫后余生的感动令人热泪盈眶。 但令人遗憾惋惜的是,随着外星人的消逝,钢铁侠也离开了人世。 这即是我所知道的,关于《復仇者联盟》系列剧情的全部,之后会发生什么事,没有剧透,全然未知。 我总觉得心里堵的慌,原地呆站了一会儿,虽然现在条件有限,形式简陋……我默默从厨房里找出三根蜡烛,将其点燃,对着星空沉重肃穆的拜了三下,将其插进盆栽里,以表哀思。 托尼·斯塔克——钢铁侠、伟大的英雄、人类进步的先驱、慷慨善良的科学家与发明家,一路走好。 深夜十一点,满城灯火,人声鼎沸,电视里疯狂报导着关于灭霸、復仇者联盟、钢铁侠、烁灭的种种新闻,人类在地面上狂欢,星空依然沉默不语。 ……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然后点了七个汉堡王的芝士汉堡和两杯大可乐。 本来想点十个的,结果商家打电话来告诉我售罄了。 愿天堂没有反派,永远和平。 我把芝士汉堡堆成小山,旁边摆好可乐,这才觉得稍微安心。 我坐在地毯上,折腾了这么久刚好也饿了,还剩下两个汉堡,正要拿一个吃,阳台突然传来响动,我抬头看去,一身尘土与伤痕的蜘蛛侠出现在眼前,他耷着肩膀,看起来很疲惫。 我下意识地站了起来,心脏仿佛被一瞬间推到了高处,有好多话想说,却又无法开口。 他似乎也有很多话想说,却沉默着,过了一小会儿,他慢慢走到我面前,慢慢抬手摘掉了头套。 我眨了眨眼睛,有什么温热的东西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hi,丽芙,好久不见。」 彼得·帕克声音沙哑,疲惫虚弱。 「你还好吗?」 「好久不见,彼得,」我唇角微微上扬,轻声道:「我还行,但你看起来一团糟。」 「你看起来并不惊讶。」彼得牵了牵嘴角,即使勉强,那也称不上是一个微笑。 他眼眶通红,头髮凌乱,脸上一道黑一道灰的,模样狼狈。 「有点猜到了,可能是丽芙感应告诉我的。」 「像我的蜘蛛感应一样?」 我点头,「对,就像你的』彼得一激灵』一样。」 他忍不住失笑,低声求道:「拜託,别学梅姨那么叫它。」 我抿了抿嘴唇,轻声道:「你还好吗?彼得。」 「我……」彼得张了张嘴,神情呆滞了一下,眼泪瞬间从眼眶里涌了出来,哀痛道:「我好想他……」 他垂着头,不堪重负地靠在我肩膀上,哑声道:「他真的走了……」 我紧紧抱着他,眼眶也跟着红了。 不记得一起抱头痛哭了多久,反正那天晚上,最后我们两个一起含泪嚼着芝士汉堡,喝完了一杯大可乐。 最后他回家,我睡觉。 * 接下来是一段忙碌充实的日子,过去、现在、未来,再没有任何时候同此时一般紧紧缠绕在一起,重生、重逢、重建,我有时候觉得整个世界都跟打了鸡血似的,像是有什么在催促或者推搡着人们往前赶,该如何说明这种感觉呢,是弥补?还是填补?是未知?还是反省? 我不知道,也许只是我胡思乱想,只不过,我的确认为,有些人应该停下来,安静思考一会儿。 自从「烁灭」之后,人们失去了钢铁侠、美国队长、黑寡妇,和许许多多平凡又伟大的英雄,復仇者联盟也随之沉寂,人们大张旗鼓的悼念离开的英雄,也有更多的人,想知道是否有人能继承他们的衣钵,为保护这颗星球挺身而出。 第12页 比如蜘蛛侠,人们似乎已经默认他是钢铁侠唯一的继承者,各大新闻媒体都对他格外的关注,想知道他是否会继承托尼·斯塔克的全部财产,今后会如何使用它们,甚至还想知道他今后会如何带领復仇者们继续与邪恶势力作斗争。 「我怎么可能、老天、我根本不够资格!」 好不容易才从梅姨主持的「无家可归者帮扶会」晚会中脱身,彼得焦躁不安地吐槽道:「为什么他们都认为我应该是斯塔克先生的继承人!我根本不可能成为第二个钢铁侠!他是独一无二的!」 「是的,他是独一无二的,没有人可以成为第二个钢铁侠,谁都比不上他,」我趴在阳台栏杆上看纽约的夜景,对面大楼的墙面上是一副巨大的钢铁侠涂鸦,我拍了拍他的肩膀,「bty,我喜欢你的新战衣。」 「噢,谢谢,我也喜欢,是斯塔克先生制作的。」彼得说着又忍不住眼红了,哽咽道:「老天,我真的很想他。」 「是啊,到处都是他的海报、视频、纪念周边,全世界都在痛惜他的离开,」我嘆息道:「彼得,人们只是,很恐慌,在经歷这一切,失去了那么多之后,你又这么年轻,这么友好,所以他们把希望寄托在你身上,毕竟你是復仇者联盟的重要一员,是众所周知的超级英雄。」 「他们不该这么说,」我沖他微微笑了一下,轻声道:「因为你也是独一无二的。」 彼得目光微怔,他有些难为情地垂下视线,露出微小的笑容,「……谢谢你这么说,丽芙。我最近真的,有点心烦意乱,我需要喘口气。」 「应该的。」 彼得缓缓吐出一口气,他悄悄看了我一眼,又移开视线,又看过来,「我能问你一件事吗?」 「什么?」 「只是好奇,你最喜欢的超级英雄是谁?」彼得假装若无其事地问。 我转过头,盯着他。 彼得一眨不眨地,「我猜是……美国队长?」 「no。」 「钢铁侠?」 「no。」 「雷神?」 「no。」 「噢,拜託,你不会让我把所有超级英雄都猜一遍吧?」彼得软了语气,下一秒立刻道:「冬兵?」 「不是,是蝙蝠侠。」我直截了当的说。 彼得表情一愣,飞快思索了几秒,「蝙蝠侠是谁,最近新冒出来的傢伙吗?凯伦,能帮我查一下吗?」 「已搜索完毕,查无此人。」 我忍不住笑道:「别这么看着我,真的有这个人,只不过他在另一个世界。」 「emm……好吧,我信了,」彼得挑了挑眉,顿了顿,不死心地道:「那你第二喜欢的是?」 「蜘蛛侠。」我毫不犹豫地说。 彼得眼中划过惊喜,他已经忍不住勾起唇角,又努力矜持,「你不用特意这么说,只是为了让我感到高兴。」 「和彼得·帕克。」我慢悠悠补完后半句。 「什么?可是,彼得·帕克只是个普通高中生,」彼得一脸意外,声音越来越没底气,「他长得不够帅气,个子也不够高,甚至性格也没那么有吸引力……」 「你不是想要我再把你的优点细数一遍吧,」我开玩笑地说,注视着他的眼睛,柔声道:「不管是蜘蛛侠还是彼得·帕克,他们都拯救了我。而且,怎么说呢,比起蜘蛛侠,我其实更喜欢彼得·帕克。」 「为什么?」彼得轻声问。 「因为蜘蛛侠属于全世界,噢,也许有点夸张,至少半个地球?」我突然为接下来要说出口的话感觉有点热气上涌,低声道:「而彼得·帕克,属于我。我、我是说,如果你愿意、如果你不介意、如果你不觉得冒犯——」 「我愿意!」 他的声音有一丝激动和颤抖,充满活力与喜悦,仿佛迎着朝阳与暖夕。 「我非常愿意。」 彼得重复道,他深深凝视着我的双眼,专注,充满青涩的情愫,我无法移开目光,像被他眼中微颤的蛛丝紧紧黏住,他好像什么都没有做,是我看到了那里有张织好的网,然后主动走进了陷阱。 我忽然忘记应该说什么,他越靠越近,我的心脏也跳的越来越快。 「不行、你还未……」 理智与道德在我脑中敲响警钟。 「我可以,加上『烁灭』那几年,」彼得堵住了我的话,拇指摩挲了下我的脸颊,轻轻道:「而且,超级英雄总得有点特权吧?」 这小子在狡辩! 我迷迷煳煳地想,理智却轻而易举的沉沦,别想那么多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世界毁灭了……且行且珍惜。 * 不久后 「丽芙,我可能要离开几天,学校组织了科学之旅,去欧洲,威尼斯巴黎之类的,只是和你说一声,以免你想找我却发现我突然不见了。」 「欧洲?太好了,这下你可以好好散心,喘口气了。」 「……我可能要离开一阵子,也许一周,也许两周。」 「恭喜你!」 「除了这个,你没有别的话要说吗?比如……会不会想我,之类的?」 「会!」 「真的吗?我也会——」 「对了,只是和你说一下,我最近也要出去旅游几天。」 「什么?哪里?」 「荷兰,你会想我吗?」 第13页 「当然!等等,你和谁一起去?你的同事琳达吗?」 「本来是的,不过她妹妹最近怀孕不太舒服,她要留下来照顾她,所以就变成我自己了。」 「好吧,注意安全。」 「你也是。」 「有事的话随时给我打电话。」 「好的。」 「别忘了带牙膏!」 「……ok。」 「还有——」 「啵啵~!」 第7章 彼得·帕克,是个粘人精。 以下是他的简讯: [我们坐上飞机了,激动(汪汪)] [奈德说要搞什么美国单身汉欧洲猎艷行,幼稚,完全不感兴趣!(白眼)] [大新闻!!!真不敢相信奈德和贝蒂在一起了!进展飞快!(火箭)] [丽芙,你怎么不回我信息?还在飞机上吗?(笑脸)] [到威尼斯了!这里到处是水!(照片)旅馆看起来好破旧,感觉随时会沉没,不过里面其实还行!p.s你到了记得给我发信息,打电话也行!] [我们准备去参观博物馆了!听说那条路上有很多鸽子,你一定会喜欢的!(开心)] [对了,也许只是我的错觉,最近哈皮和梅姨气氛似乎有些黏煳煳地t-t] 简讯到这里就结束了。 我抬头望着便利店的电视屏幕,正在播放今天下午发生在威尼斯的神秘客大战水怪的新闻。 看起来那个不速之客已经被神秘客轻松解决了,不过那傢伙……为什么顶着鱼缸?鱼缸侠么? 彼得应该没事吧? 我有点担心,立刻打了通视频电话过去。 没想到很快就接通了。 [嗨,彼得,你还好吗?我刚下飞机,电视上在播威尼斯水怪的新闻,你没受伤吧?] 彼得似乎是躲在了卫生间里,他靠在光线相对没那么幽暗的窗边,沖我笑了笑,「嗨,丽芙!你刚下飞机?发生什么事了?我还担心我是不是发信息太频繁吵到你了……」 「怎么会,一点天气问题,飞机就延迟了几个小时,」我看出他情绪似乎有些低落,问道:「发什么事了?你看起来不太开心的样子,因为水怪吗?」 「no,只是今天过得…太令人意外了。」彼得缓缓道:「我有点想你,真希望你也在。」 「我也想你了,」我伸手拦了一辆计程车,报上旅馆的名字,低声道:「和我说说吧,你充实又惊险的一天,我在飞机上呆的都快无聊死了。」 「现在你在计程车上了,」彼得笑了,盯着窗外幽幽粼粼的水面,「好吧,事情要从水怪事件结束后说起,我回到旅馆,发现尼克·弗瑞就坐在沙发上,他好像对我拉黑他的事情耿耿于怀,还特意提起了这个事情,不过这不重要,然后他用麻醉/枪射晕了奈德,带我去了神盾局在威尼斯的秘密基地,还给了我一副斯塔克先生留下的眼镜,他告诉我』欲戴其冠,必承其重』,」彼得顿了顿,轻声道:「那意义太重大了,也太珍贵了,我感觉我配不上它。」 我忍不住安慰道:「我想你应该相信他的选择,他可不是那种路边随便看到一个甜甜圈就决定带回家的人。」 「丽芙……哈哈也许吧,我不确定,」彼得声音里带了丝笑意,继续道:「去到基地后,我在那里还碰到了神秘客,他人真的很好。哦!对了!你知道吗?他来自另一个地球!只不过他的地球被那些元素怪毁灭了,多元宇宙是真的存在的!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平行世界?」我心下一惊,差点控制不住表情,「哇哦,这我真是没想到。」 「我还问了他关于蝙蝠侠的事!可惜他的世界并没有这号人物。」 「……这不重要,」我赶紧略过这个话题,问道:「然后呢?是什么让你现在这样闷闷不乐的?」 「我没有闷闷不乐,我现在很开心,你就在这里啊!」彼得低声说,眼皮微抬,长长的睫毛下,双眼湿漉漉地,有点矜持,又有点胆大的望着我。 这傢伙似乎无师自通了很多事。 我努力板着脸,显然失败了,笑道:「别转移话题,我不会上当的,快点说。」 「好吧……」彼得唿了口气,慢慢道:「神秘客先生说,最强的元素怪火跑到了我们的地球,将会在48小时后出现在布拉格,他的地球就是被这只元素怪毁灭的,弗瑞局长希望我能参加这场战斗,因为其他的超级英雄要不是没空要不就在外太空,但我…拒绝了,我只是友好邻居蜘蛛侠,不是什么厉害到可以拯救世界的超级英雄,我知道这听起来可能有点像逃避责任,但我、我只是觉得,这种程度的事件,应该让那些比我更优秀的人去做……比如神秘客。」 彼得迟疑地,低声道:「我不知道,丽芙,你怎么看?我做错了吗……」 老实说,我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展开,我没有马上回答他,正好也到了旅馆,我把手机放进包里,调高了耳机的音量。 「你到旅馆了吗?那你先忙——」 「彼得,」我提着行李走进旅馆,没有着急办理入住,它这里有一座漂亮的小花园,花朵在月色与露水下格外空灵妍丽,我驻足在这里,认真地说道:「我的看法是,如果这个世界需要一个高中生牺牲自己的暑假旅行才能被拯救,那就让它完蛋吧,如果斯塔克先生在这儿,他指不定会赶你去游乐园,或者看电视,享受属于你的假期,大人的事小孩子不许插手一边玩泥巴去之类的。」 第14页 「噗——是的,他绝对会这么说。」 「所以,你做了正确的事,」我半开玩笑地说,「如果那位黑脸局长还叽叽歪歪,你就永远拉黑他,然后向美国队长投诉他僱佣童工,神盾局局长就可以道德绑架随便欺负孩子吗!简直厚颜无耻!」 「ok,我会慎重考虑看看的。」彼得声音里带了促狭的笑意,「让美国队长给尼克·弗瑞上节思想教育课,这主意太天才了!」 「好了,我要办理入住手续了,你早点休息,我们明天见?」 「好,你进房间后和我说一声,你也早点休息,」彼得轻柔的声音从耳机传来,「晚安,和好梦,丽芙。」 「晚安,彼得。」 * 事情是如何急转直下的呢? 当彼得·帕克打电话如释重负地说自己找到伊迪丝眼镜真正的主人,亦是真正有资格成为下一个钢铁侠的人,而他可以开开心心无忧无虑的享受假旅行的时候,我就知道,大事不好了。 虽然我只看过几部漫威宇宙的电影和电视剧,但我敢肯定,从来没有听说过什么鱼缸侠或者神秘客这号人物。 如果真是能够并肩钢铁侠的超级英雄,我不可能一点儿边角料都不知道。 「彼得,我并不是想给你泼冷水,不过,你确定那人可信吗?」 「什么?」彼得显得很意外,「你为什么这么说?虽然我们刚刚认识,但弗瑞局长很信任他,他的能力也在我之上。」 「我看到新闻了,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神秘客在和突然冒出来的元素怪的布拉格之战中大放异彩,瞬间被人们推上了救世主的位置,好像众望所归似的,还有那套平行宇宙的理论,我说不上来,我只是觉得,」我皱着眉,语气充满了疑虑,「挺趁虚而入的,在人们刚刚经歷了「烁灭」的这个时候,而你也在他的三言两语下就轻易把斯塔克先生留给你的东西交了出去。」 电话那边,我似乎听到彼得的唿吸微微一滞,他沉默了片刻,声音听起来有些压抑和颤抖,「斯塔克先生在眼镜盒里给我留了一句话,』给下一个托尼·斯塔克,我相信你』,我想那是因为他知道我现在还没准备好,所以想让我把它转交给真正有资格的人,我只是一个高中生,而神秘客打败了元素怪,他救了我,也拯救了全世界,他比我更有资格成为下一个钢铁侠!他是个好人,有领导力,又强大又英勇,丽芙,你不能凭自己的感觉轻易评判一个人,你甚至不在那里。」 我的确没有证据证明神秘客不靠谱,但是被这傢伙振振有词的怼回来,真的让我很不愉快,「所以,你认为那句话的意思是他相信你的选择而不是你?如果他想找个人来鑑定谁更有资格成为下一个钢铁侠的话,为什么不把这副眼镜交给斯特兰奇博士,他可是通晓古往今来的神奇大法师!btw,如果真的如神秘客所说,这是一场跨宇宙级别的灾难,为什么不联合其他英雄一起对付元素怪,毕竟他的地球可是毁灭了,他现在居然还打算自己一个人打怪吗?我该夸他一句孤勇吗?」 彼得沉默了片刻,低声道:「斯塔克先生把眼镜交给了我,而这是我的选择,丽芙……请你理解。」 他声音里透着些失望,还有一些伤心,我意识到自己可能过分了,可内心却感到一丝委屈,也硬邦邦道:「你说的对,你想把眼镜给谁是你的权利,我不该干涉你的选择,抱歉,晚安。」 然后没等他回答就负气的挂断了电话,下一秒又后悔起自己不成熟的行为,但我不想现在就打回去,而之后彼得也并有再打过来,或者发什么信息。 我闷闷不乐地给手机充上电,郁郁寡欢地嘆了口气,闭上眼睛,准备明天睡醒之后主动给彼得打个电话。 也许、万一、可能、百分之0.000000001,神秘客就是第二个钢铁侠?是我孤陋寡闻了? 我深深吸了口气——不,不可能,绝无可能! 我宁愿相信钢铁侠死而復生! * 布克欧普朗格戴克,别名「千岛之地」,位于荷兰中部地区的一个民风淳朴的小镇,这里远离世俗,山清水秀,最普遍的代步工具是牛和马,最高级也就是自行车了,当然,也有着随处可见的流水风车,和大片多姿多彩的郁金香花田。 而我此刻却没什么心情好好欣赏这片美丽可爱的小镇风光,因为从早上到现在,彼得的手机都打不通,我真的很担心他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想着要不干脆提前结束旅行—— 然而,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的。 有时候你觉得世界很大,有时候它又小的不可思议。 「彼得?」 我惊讶地望着那个穿着不合身的橙色球队t恤衫,站在山鸡摊前打电话的男孩。 即便是背影,我也绝不会认错。 「你怎么在这里?」 听到我的声音,彼得整个僵住,他慢慢地转过身来,看起来十分狼狈,脸上有伤,腿也跛了,衣服破破烂烂的,一副被人狠狠暴揍过的可怜样子。 「丽芙……?」 他眼睛湿红,声音沙哑,明明不敢相信,却既害怕,又渴望。 「怎么会……是你吗?」 「不是我是谁,」我亮出手指上的蜘蛛戒指,大步走到他面前,踮起脚将他轻轻抱在怀里,「你怎么了,别哭呀……」 第15页 「我好想你……」 彼得紧紧抱住我,低声哽咽道:「我搞砸了……你是对的,他骗了我……对不起……对不起……」 我深深吸了口气,想刀人的心都有了,该死的鱼缸头!我就知道他不是好货! 第8章 「我被监视了,他知道我把眼镜的事告诉奈德和mj,我怕他找到你,伤害你,或者做些其他什么不好的事,我不敢给你打电话……我很抱歉,丽芙,我搞砸了一切。」 我牵着彼得的手,慢慢往小镇边上的郁金香花田走去,由于事发突然,只好联繫哈皮在这里见面。 他一瘸一拐地,身上明显受了伤,绷着脸,咬牙支撑。 「没关系的,彼得,没那么严重,我们现在就去把那个鱼缸头打个落花流水,再把斯塔克先生留给你的眼镜抢回来就好了,」我轻声道:「想想灭霸,这傢伙算什么,没有那些无人机,他什么都不是。」 「……你说的好像有点道理,」彼得转头望着我,他一脸灰扑扑地,眼里闪着星点微光,抿了抿干涩嘴唇,「谢谢你安慰我。」 他露出了即使勉强也不能称之为微笑的表情。 我嘆了口气,彼得整个人明显紧绷起来。 「那不是安慰,」我捏着他的下巴,亲了下他的嘴唇,「这才是。」 彼得怔住,眼睛又红了起来,他舔唇一笑,哑声道:「谢谢,我的确有被安慰到……能再做一次吗?」 我刚要说什么,头顶忽然传来巨大的轰鸣声,斯塔克的私人飞机从头顶优美的滑落,停悬在郁金花田的上方。 彼得牵着我的手一紧。 哈皮快速从飞机上走下来,「彼得!你还好吗?嗨!」 「哈皮,是你吗?」 「什么?当然是我了!」 彼得示意我先不要靠近,他一瘸一拐地走过去,伸手阻挡,大声道:「站住!告诉我一件只有你知道的事!」 「只有我知道?emm……」哈皮原地停下,琢磨了片刻,说道:「记得我们去德国那次吗?你在客房点了付费视频,他们虽然没列出明细,但结帐时我一看价钱就知道你看了成人电影,然后你还不知道我是怎么发现的——」 我直勾勾地盯着彼得的背影,他好像整个人都炸毛了,声音提高了八度不止,「好了我知道是你是你是你快别说了!!!」 「彼得,」我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微笑道:「下次别干这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事,好吗?」 「我不是……你听我解释……」 「很高兴见到你,哈皮。」 我无视他,走过去和哈皮打了声招唿,率先走上飞机。 彼得跟在后面,紧紧抱住哈皮,如释重负:「见到你真的太好了。」 我也终于松了口气。 彼得伤的很重,不过得益于蜘蛛侠的自愈能力,他的伤势也恢復的很快,但背上还是有一道狰狞的伤口迟迟无法癒合,哈皮说最好要缝一下才行。 我不忍看那场面,便藉口去上洗手间,还没待几分钟,突然听到外面一声重响,紧接着传来彼得大喊的声音,「别再和我说放松了!我把事情搞砸成这样要怎么放松!」 他发泄一般的自责,声音哽咽,「我像朋友一样信任贝克,我把斯塔克先生留给我的唯一一件东西给了他,而他现在要杀了我的朋友和半个欧洲的人!所以——别再叫我放松了!」 我想也许现在不是开门出去的好时机,默默放下了手。 「抱歉,哈皮,抱歉,我不该沖你喊的……我只是好想他……不管我去到哪里,都能看到他的脸……全世界都在问谁会是下一个钢铁侠,我不知道那是不是我,哈皮,我不是钢铁侠……」 「你不是钢铁侠,你也不会成为钢铁侠,没人能成为托尼……即使是托尼,托尼是我的朋友,不过他简直一团糟,他总是质疑自己做的一切,而他唯一没质疑过的抉择,就是选择了你。」哈皮温和地说道:「我想是因为他知道,如果他不在了,你一定会挺身而出。你的朋友们现在有麻烦了,你孤身一人,你的高科技装备也没有,你打算怎么办?」 「我要去揍扁他!!!」 「等、等等!我是说现在,我们具体要做什么?因为我们已经在一片郁金香花田上空悬停了15分钟了。」 「呃、对,我不能给我的朋友们打电话,因为他们的手机被黑了,哈皮,给我你的手机——」 听起来像是没事了。 老实说,即使知道最后他一定会振作起来,但当他情绪失控,自责痛苦的时候,我却什么忙都帮不上这一点,着实令人感觉挫败。 清澈的水流冲着汗湿的手心,飞机轻微摇晃,缓慢升空。 「咚咚咚——」 「丽芙?你在吗?」 门外传来熟悉的声音,我打开门,「我在呢……」 彼得将门推到一侧,给了我一个结结实实地拥抱。 「彼得?」 「我只是想说,谢谢你在我身边。」彼得轻声在我耳边说。 然后他似乎微微笑了一下。 我想他一定听到了,我的心脏疯狂跳动的声音。 我紧紧回抱住他,将通红的脸埋在他颈窝里,小声道:「我也是,所以,不客气。」 那一刻,空气仿佛变成了变成粉红色,直到那边传来哈皮十分刻意的咳嗽声。 第16页 「噢,对了,战衣!」彼得窘迫的松开手,快步朝飞机后端操作室走去,他抱胸站在高科技展示台前,清了清嗓子说道:「调出蜘蛛侠的全部信息。」 于是属于蜘蛛侠的一切信息呈现在光板上,他快速滑动着屏幕,自然而熟练的操控着,「打开7号战衣,对,就是这个……」 「他们真的很像。」哈皮忽然说,眼中带着怀念。 我点头,「的确如此。」 哈皮笑了笑,「我们要加速了,丽芙,别忘了系好安全带,彼得!你搞定战衣,我搞定音乐!」 彼得随手将工具抛了个花,朗声大笑:「我好爱这首齐柏林飞艇!」 他又恢復成了从前那个潇洒快意的少年。 「丽芙,计划是这样的,我们到达伦敦桥附近后,下了飞机你就去附近的地铁站等着,等我去揍扁他,然后我们一起回家。」彼得一眨不眨地望着我,像温润如玉的琥珀,光泽动人,他生怕从我脸上看到一丝反对似的,「你明白了吗,关于去地铁站等我这一部分?」 「明白。」我没有丝毫犹豫的点头,继续认真看那些神奇的机器制作新的蜘蛛战衣,像玩戳戳乐似的。 彼得歪了歪头,犹豫道:「你……没有别的要说的了?」 「没有。」 彼得瞥了眼躺在生成舱里的半成品战衣,然后伸出一根手指,抵住我的脸颊,将我的脸和视线戳回来,「就这样?」 我因他孩子气的执着和不甘笑了起来,摸了摸他柔软蓬松的髮丝,「我会等你,直到你来为止。」 彼得弯起眼睛笑了,嗓音柔软,「我会很快回来的,我保证。」 我们紧紧地拥抱了一会儿,然后他脚步轻快地离开飞机,又一次去拯救世界了。 「我们总是看着他们的背影,期待着每一次他们平安归来。」 我转头看向哈皮,他今天总是颇为感慨,眼里蕴着那种长辈般不敢打扰的牵挂,朋友般情真意切的关怀。 「我希望他每一次都足够幸运,」我长长吐出一口气,问道:「对了,有朗姆酒吗?」 「当然。」 「我想我需要喝一杯。」 「我也是。」 * 有一说一,我不是那种容易沉浸在酒精里的人,只不过,咱就是说,贵的玩意儿确实不一样哈。 我只是想多喝一杯壮壮胆而已,谁知道竟有点上头,下飞机的时候,趁哈皮不注意,我甚至还揣了一瓶走。 要不是他忙着去拯救彼得的朋友,说不定会给他发现没收了。 不过那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好像迷路了。 我发誓这绝对不是酒精的作用,我不至于是那种一杯倒的类型,只不过这一切实在是混乱无序。 周围的人一边尖叫一边四处逃窜,我怀里的酒瓶再又一次与人碰撞后摔了个稀碎,惋惜了三秒钟,我避开慌乱如鸡崽的人群,找了个无人的偏僻角落坐了下来。 眼前这一幕幕熟悉的都令人有些疲惫了,地球到底是有多大的吸引力,为什么全宇宙的反派都喜欢来这里搞事?算了,想这些也没用。 我答应了彼得,要去附近的地铁站……话说回来,我现在在哪里? 要不然还是在这里乖乖坐着等他好了,感觉出去好像还更危险,那些无人机跟疯了似的无差别攻击,高科技武器不长眼睛,逮谁灭谁。 我掏出手机看了下网络和信号,都很正常,那么就在这里等他好了。 不管半空中蜘蛛侠和神秘人的战况如何天崩地裂,都有一些不要命的人才录下来发到各种小网站上,甚至还有人为博眼球在现场直播,这种捨不得孩子套不着狼的精神实在令人佩服,希望这些网红博主们能更珍惜点自己的生命。 战斗结束的比我想像中还要快,但是造成的各种破坏和损失却并没有减少,街道像打翻了的饭桌一样狼藉不堪,尘霾四起,车毁房塌。 这回可没有钢铁侠慈善基金会给他们善后了。 「彼得?你在哪儿?」 铃声响起,电话接通,我握着手机茫然张望。 「别动,我看见你了!」彼得的声音微微沙哑,「我马上就来!」 我立刻回头,然后他遍体鳞伤,一瘸一拐地走进我的视线里。 「丽芙!你没事吧?」彼得焦急地打量我,「有没有受伤?」 「你受伤了!是不是很疼?」我简直不敢碰他,蜘蛛侠的战衣坚韧无比,现在却破破烂烂地挂在他身上,咬牙切齿:「那个该死的杀千刀的混帐王八蛋!真该把他剥皮下油煎了!」 彼得却笑了起来,不慎扯到了伤处,露出龇牙咧嘴的表情,他揉了揉鼻子,有些不好意思,「也没有那么夸张了,明天肯定就好的差不多了,我的恢復能力很强的。」 「真的吗?」 「真的。」 我望着他湿乎乎地眼睛,忍不住捋了下他颊边凌乱的髮丝,轻声道:「你还好吗?」 「我还好,」彼得下意识地说,他握住我的手,低下头,「我拿回了斯塔克先生给我的眼镜,保护了我的朋友,打败了神秘人……一切都很好。」 一滴滚烫的眼泪砸在我的手背上,他抬起头,露出笑容,眼角微红,「我差一点就让他失望了,幸好……一切还来得及,没有造成更糟的后果,对吗?」 第17页 「对,你做的很好。」 我郑重地说,「他是最好的钢铁侠,你是最好的蜘蛛侠。」 彼得呆呆地看着我,「你真的这么认为?」 「真的真的真的!」我超级认真地一口气说了三遍。 彼得眨了眨眼睛,沾满尘土的脸上晕开两道绯红,他低着头靠近了些,目光专注,「我能吻你吗?」 他视线火热,烫的我六神无主,嘴唇却柔软微凉,如春水碧波,轻轻印在我的额头。 「所以,只是问一下,现在谁是你最喜欢的超级英雄?」 「蝙蝠侠。」 「哼嗯~」 「你刚刚是冷笑了吗,彼得?」 「no,我只是好奇,蝙蝠侠是什么样的侠,他是不是会飞全身漆黑耳朵是不是很大也许住在洞穴里之类的?只是好奇。」 「哼嗯~」 第9章 有一个坏消息和另一个坏消息。 一个坏消息是,鱼缸头临死前公布了蜘蛛侠的真实身份,并通过极其肤浅粗劣的视频剪辑,将蜘蛛侠栽赃成新的邪恶大反派,可悲的是竟然有不少人相信这个无稽的指控,甚至聚集在彼得的公寓楼彻夜抗议辱骂。 另一个坏消息是,即使最终成绩远超录取线,mit依然没有录取彼得和奈德,仅因为他是蜘蛛侠,而奈德是蜘蛛侠的好朋友。 「这根本不公平,也不公正!」 彼得低头望着茶杯中一圈圈盪开的波纹,语气沮丧,「我不明白,为什么事情总是往不如意的方向发展,为什么人们会轻信这些毫无证据的假新闻,自从被只蜘蛛咬了一口,我的生活就没有一天正常过。」 「我们国家有句老话叫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别说你了,我相信大部分人都对自己当下的状态不满意,当然,你的情况更加特殊一点,但是——」我忿忿地锤了下桌子,破口大骂道:「这群忘恩负义欺软怕硬的卑鄙小人!!这才几天就已经忘记你当初大战灭霸拯救世界了?简直无耻至极!真该让灭霸抡他们个大棒槌!还有mit没有录取你是他们的损失!这种无德无能的破学校根本配不上你!」 「emm……丽芙,严格说来,拯救世界的人是復仇者联盟和斯特兰奇——」 「没错!他们就是欺负你托尼爸爸不在——」 「等等!我有办法了!」彼得忽然眼睛一亮,勐地站起来激动道:「也许事情还有转机!」 「等等,你要去哪?」 「我去去就回~」彼得推门而去,一个眨眼就盪出好远,余音绕樑,「不用等我吃晚饭了了了了……」 我望着他一闪而过的背影,莫名感觉有点不安,回想刚刚的对话,他该不会去找奇异博士了吧,恳请他施个什么一忘皆空之类的魔法……吧? 我忧心忡忡的端起那杯被彼得遗忘的红茶,一饮而尽。 后来,当第二天彼得来电的时候,我又想起了我们国家另外一句老话,叫祸不单行。 「所以,你搞砸、不对、你和斯特兰奇博士搞砸了?遗忘咒语出了差错,把多元宇宙其他知道蜘蛛侠身份的傢伙们拉进了我们的宇宙,而这些人还身处不同的时间线,有的已经死了,而你为了改变他们的命运,和斯特兰奇博士打了一架还打赢了,把他倒吊在一个几何世界,并且那些多元宇宙的怪人被你安置在你和梅现在住的安全公寓?」 从他对那些人的描述里,我已经知晓那些被拉过来的奇怪傢伙是什么人,电光人,沙人,章鱼博士,蜥蜴人,绿魔——我已经快血管爆炸了,这些穷兇恶极的大反派,蜘蛛侠的宿命之敌,事情能按他的想法顺利进行我就把自己的脑袋拧下来塞进□□里给他当球踢! 我深深吸了口气,忍耐道:「彼得,万一他们是坏人呢?你有没有想过这么做梅会不会陷入危险,如果拉过来的人不是四五个而是四五十个人?你难道要改变他们所有人的结局吗?」 「我不能,可我能做现在力所能及的事,他们是因为我才遭受的无妄之灾,至少我应该尽最大的努力帮助他们,」彼得神情复杂地望着我,眉心紧蹙,语速加快,「拜託你听我说,我已经和他们商量过了,不能在这个世界惹事,不能出房门,直到我制作出解药!他们也同意积极配合,事实上他们还挺好相处的,对了,梅也同意了。你不用担心,我可以治好他们!我们的世界更发达更先进——」 「你不明白!」我忍不住提高了嗓音:「他们是死于和蜘蛛侠的战斗!他们是蜘蛛侠的敌人!他们是坏蛋!而坏蛋是本性难移的!万一他们半夜起了歹心想对你下毒手呢?你怎么能这么草率!我怎么可能不担心?你根本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彼得愣住了,他似乎没想到我会如此坚决反对,脸上露出一丝难堪和受伤,轻轻说道:「也许因为我也是那种本性难移的人。」 「什么?」 「我知道我在做什么,丽芙,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回去送死,不论是出于什么理由。」彼得移开视线,轻轻吸了口气,压抑而隐忍地握紧双手,「丽芙,我很抱歉给你造成了困扰,很晚了,我送你回——」 「我不回去。」我沉着脸,沖他虎视眈眈,「我要留在这里,你不是找我过来帮忙的吗?」 彼得呆住,疑惑地歪了下脑袋,不知所措地挠了挠头,「可是、我以为你——」 第18页 「这个和那个是两码事。」我放缓了语气,火也发过了,他撅的像头驴,我也拿他没办法,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作死。 「丽芙……」 「我是担心梅。」我面无表情地说道:「所以,你把那个可以一键送他们回老家的魔法盒放哪了?」 「你真的愿意留下来?」彼得眼睛一亮,听到我的问题又瞬间清醒,怀疑道:「我准备交给奈德保管,你不会是想……」 「我可以帮忙保管。」我真诚地说。 「呃…不用了,他可以的。」彼得悄悄后退半步,认真点头,更加真诚,「他可以的。」 我忍不住鼻子里哼了声。 * 此时此刻,站在安全公寓的房门前,我的心脏仿佛站在悬崖边上,充满了抗拒和绝望,而深渊正在脚下凝视着我。 「丽芙,你还好吗?」彼得注视着我,「你都冒汗了,如果你现在想回去——」 「开门。」 「ok。」 尽管事先做足了心理准备,在踏入房门,被四双满怀戒备的眼睛直勾勾盯住的那一刻,我几乎要忍不住拔腿逃跑了。 如果彼得没有站在我前面的话。 「hi,guys,你们还好吗?」彼得打了个招唿,回头看看我,介绍道:「这是我的女朋友丽芙。」 「女朋友?」章鱼博士闻言放下了手里的墨西哥鸡肉卷,背后的机械爪轻盈地落在地上,他慢吞吞的飘过来,居高临下地道:「你好,这个宇宙蜘蛛侠的女朋友。」 我强装淡定地举起手,「你好,章鱼博士,」顺便连剩下几个反派的招唿一起打了,像完成任务一样,「奥斯本先生,电光人先生,沙人先生。」 奥斯本先生(就是那个最坏的绿魔)露出友善的微笑回应,可我知道那张温和慈蔼的面容下隐藏着怎样的歹毒和兇险,电光人不冷不热的回了句你好,沙人本来想握手,又默默收了回去。 然后客厅就陷入了你看我我看你的尴尬局面,我努力维持着假笑,却打心底里发寒。 「hi~丽芙,很高兴见到你!」 幸好厨房里走出了一个长髮及腰的大美女,热情而亲切地走到我身边,「我听彼得说了很多你的事,不过他可没告诉我你这么漂亮!」 这一刻我无比感谢她的出现,她简直像圣母玛利亚一样光辉动人,我一时忘情地握住了她的手,「噢!谢谢!彼得也经常提起你,你看起来真年轻!他要是不说,我还以为你是他姐姐!」 梅微微睁大眼睛,另一只温暖的手覆在我冰冷的手背上,微笑道:「外面很热吧,快过来,我新研究一种柠檬特饮,你一定要尝尝。」 「真的吗?我最喜欢柠檬特饮了!」我一脸欣喜地跟着她走进了厨房,远离客厅那片事非之地。 「呃…好吧,很高兴你俩这么一见如故,」彼得的声音从后面慢半拍传来,「好好享用~!」 直到走进厨房,确定拉开了距离,我才暗舒了一口气。 梅打开冰箱,「oops,我忘记买柠檬了,苏打水怎么样?或者可乐?」 「苏打水,谢谢。」 我接过那杯冰凉气泡水,吨吨吨,然后打了个嗝。 「你感觉好些了吗?」梅关心的问道。 「好很多了。」我终于缓过来,苦笑道:「抱歉,我刚刚表现的实在太逊了。」 「别这么说,这很正常,毕竟他们是危险人物。」梅宽容地望着我,笑道:「其实我刚开始也有点害怕,不过相处之后就感觉好些了,他们除了身体有一些区别常人的地方,但都可以正常对话的人。」 我抿唇笑了笑,既无法认同,也无法反对。 「可能因为彼得也有一些特殊吧,」梅背靠着料理台,喝了一口冰凉的苏打水,「他们也不是自己想变成这样的,只不过有的人比较幸运,又恰好选择了正确的道路,而有的人,就没那么好运了。这样一想,我便觉得可以理解了。」 「是啊,这也是无奈的事。」我轻声说。 「我很高兴你来了,虽然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机和地点有些仓促,」梅的眼神充满平静而温和,她柔声道:「丽芙,我是想告诉你,你不必勉强自己,其实这里我一个人也搞得定,如果你有什么事想离开一会儿,或者几天,也完全没关系。」 她完全站在我的角度考虑问题,听到这些话的时候,老实说,我真的有点想哭。 我盯着地板沉默了片刻,抬起头微微一笑,「谢谢你能这么说,我很好,我只是……其实一开始我挺生他气的,我不理解为什么他不直接把他们送回自己的世界,明知道他们不是善茬,明知道他们多留在这里一天就是巨大的隐患,他却还是坚持要帮他们找到解药,相信每个人都值得第二次机会……明明很多事情,都不是他的责任。」 梅好像知道我要说什么,她眨了眨眼睛,像宁静的湖水泛起一丝涟漪。 「他就是那种,在人群中选择挺身而出的人,即使知道自己会受伤,也义无反顾的人,」我认真地说道:「他是最好的人,他是让我,看到希望的人。」 所以,即使现在我仍然不支持他的做法,但也必须表明我的态度。 【你不是一个人,我永远站在你这边。】 第10章 话,说出去了。 第19页 但怂,还是怂的。 而我,即使怂,也只能硬挺着、生莽着。 白天,在彼得忙着制作解药的时间里,我就直挺挺地坐在客厅开放而偏僻的角落,完全处于一级警备状态。 夜晚,我精神紧绷地几乎无法入睡,或惊醒,或喝咖啡提神,时不时像个小偷似的,鬼鬼祟祟地打开房门,像个变态一样窥视那几个睡在客厅的坏傢伙们,确认无事发生,才悄悄熘回床上歇息,此类情况一个晚上大概会重复七八次。 第二天,彼得望着我欲言又止,话要出口的时候,被我用坚硬的眼神制止。他踌躇了片刻,一头扎回临时实验室。 我本以为不会成功的,以为要花个好几天的时间才能制造出解药,甚至根本就无解。谁知道我们刚吃完晚饭他就一脸兴奋地冲出来说完成了。 我注意到他还穿着那身蜘蛛侠套装,头髮也油腻腻的,但双眼亮晶晶的,期待又紧张的看着我。 「我做到了!」 他一脸兴奋的望着我。 ……该夸他什么好呢? 因为一时想不出来,且失眠情绪不佳,且也不是很想夸他,所以我沉默了。 他垂下肩膀,看起来有些许失落。 章鱼博士倒是很暴躁,作为当事人,也是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他对彼得充满了不信任,奋力挣扎道:「放开我!这简直太羞辱了!把你那该死的老鼠药拿远点!滚开!」 奥斯本仰头望着他,事不关己地安慰:「一定会成功的,要有信念!」 气的章鱼博士破口大骂,「闭嘴!你这个把自己变成怪物的人没资格说我!」 奥斯本眯了眯眼睛,注意到我在盯着他,露出一丝无奈的微笑。 「能理解的,不是么?」 这傢伙最坏,还最会装,我扯了扯嘴角,假笑,「是的。」 「你似乎对我们有什么意见,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的看法,」奥斯本和气地笑道:「是我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对,或者不小心冒犯到你了吗?你似乎尤其看我不顺眼。」 「没有的事。」我维持着弧度不变的微笑,「你多虑了。」 奥斯本挑了挑眉,漫不经心,「也许吧…」 「你个臭小子!我发誓等会儿就将你——」章鱼博士还在徒劳反抗。 「别乱动,」彼得没理他放狠话,迅速将解药注入,「马上就好。」 章鱼博士就像突然被拔掉充电线的机器人一样,脑袋耷拉下去,人也没声了。 连空气都仿佛一瞬间被抽走了似的,耳边一片死寂,我紧张地都快断气了。 过了大概如几个小时一样长的几秒钟,章鱼博士勐地抽了口气,抬起头,不敢置信地喃喃道:「好安静……我脑海里的声音……都消失了,」他慢慢降落,像换了个人似的,那股暴躁狂乱的气息都不见了,他郑重地对彼得说道:「你是对的,我感觉焕然一新,谢谢你,我是真心的。」 「不客气~」彼得如释重负地笑了。 我也跟着松了口气,心里一块大石头落地,刚刚真的太吓人了,我生怕旁边的绿魔突然露出本性,桀桀桀桀桀怪笑然后暴起背刺。 「实践证明,此法可行,」章鱼博士同彼得握手,扬起自信的笑容,「well,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 * 我不得不承认,彼得·帕克,是个万中无一百年不遇的天才。 短短一天的时间,他就做好了章鱼博士和电光人的解药。 这比我原先预想的情况好太多了,也许明天他就能把沙人和绿魔的解药一併制好,一键送他们回快乐老家。 可能真是我太敏感了……也许事情会很顺利,我怔怔地望着桌面出神,手指无意识地揪着裤子,不对,不能被这片刻的和平的假象蒙蔽双眼,你也是看了不少漫威和dc那种超级英雄电影的人,连多元宇宙这种新潮词都出来了,肯定会有人搞事的! 「丽芙……」 「丽芙?你没事吧?」 恍惚中听到有人叫我,我呆呆仰起头,啊,是彼得,「好的,怎么了,彼得?」 彼得站在我面前,目光担忧,他动作轻柔地抚摸我的脸颊,指腹落在眼角,俯身轻声道:「你需要休息,你看起来很疲惫。」 「我没事,」我闭了闭眼睛,本来想说我不困的,可是脸挨着他的手,困意居然如潮水般涌了上来,「你呢?」 「我没——我也有点累了,」彼得声音低柔,他胸膛靠近,居然一下子把我打横抱了起来,「我们一起休息会儿吧!」 我瞪大眼睛,困意一瞬飞走,「什么?等等,我不累!解药要紧——」 「没关系,就十分钟,我也需要放松一下,」彼得脚步不停地走上二楼卧室,推开门,关上,接着十分自然地将我放在床上,晚安灯调到最暗。 我整个人还懵着。 「你这两天都没好好休息,」彼得挨着我躺了下来, 侧身凝视着我,低声道:「对不起,丽芙,让你担心了,我会尽快,明天应该就能把剩下的解药做好,等他们恢復后我立刻就把他们送回去。」 「……嗯。」 我点点头,这一刻忽然觉得自己好像一个自私自利的混帐,他在做对的事情,虽然是自己不小心惹了祸,但他一直很努力地在解决问题,不仅要担心那几个不省心的坏傢伙,甚至还要担心我,而我却在埋怨他多管闲事…… 第20页 「丽芙?你怎么了?你在哭吗?」 彼得的声音沾染了慌乱,我吸了吸鼻子,搂住他的脖子,紧紧抱住他。 「丽芙?」他小心翼翼地搂着我。 「彼得,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你是我的骄傲,」我亲了亲他的下巴,哑声道:「从前是,现在是,未来也是,我很抱歉,之前对你那么凶。」 彼得眼中露出一丝惊讶,他像被坠落的苹果砸了一下似的,怔怔地,一时回不过神来。 我支起身,又亲了亲他的嘴唇。 彼得眨了眨眼睛,唇角微勾,他忽然翻了个身,将我压在下面,动作轻柔,眼眸里好像有星星在闪烁,「没关系,你想对我怎么凶都可以。」 我的心脏怦怦直跳,简直像快要被他勾走了似的,刚想说什么,他就亲了过来,湿润的舌尖探入,气息相融,十指紧扣。 「彼得……唔……」 「i…lo…e…you…」 他的舌尖好像在描绘什么,我却觉得大脑一片模煳。 明明说好的十分钟休息,不是十分钟,做这种事啊…… * 总之,总而言之,也不知道是休息了还是没休息,我反而更精神了。 下楼的时候,梅笑眯眯地望着我,一副你不用说,我都懂的微妙表情。 「噢~你看起来休息的不错,气色好很多了!」 我尴尬地扶了扶眼镜,「哈哈哈……」 「噢呜~这是伊迪丝眼镜吗?」 「是的,」我点头,「只是以防万一,刚好彼得带了过来,我正好拿来用一下,他将权限共享给我了。」 「good!多一份保障,多一份安全。」梅悄声说,沖我俏皮地眨眼睛。 「yes。」我一本正经的点头,环视四周,「他们人呢?」 「诺曼和奥托在实验室,」梅转身走进厨房,「贝克在客厅,狄龙也在,他的解药需要点时间,彼得说要等那个什么装置把全部的电力吸出什么的,对了你要喝水吗?或者来块红丝绒蛋——」 「梅?」 实验室突然传来彼得的声音,他从房间里走出来时神情不太对劲,像是寻找着什么,仿佛身处迷雾,迷茫而不安。 「怎么了?彼得?」 梅走了出来。 所有人都走了出来,聚集在客厅里。 「发生什么事了?」电光人,狄龙眉头紧皱,「你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彼得像被什么无形的东西压住似的,唿吸在胸膛里翻滚,眸色深沉。 他望着的,是站在电光人身后的——诺曼?奥斯本。 我抓着栏杆的手不由一紧。 诺曼?奥斯本的手刚抬起来,就被彼得的蛛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禁锢在旁边的花瓶上。 周围一片死寂,那种不详的感觉像沼泽,顺着唿吸淌进肺里,一片泥泞,他缓慢地转过脸,表情在阴暗的光线中传达出危险的信号,那魔鬼咧开嘴,狞笑道:「挺厉害的嘛,你那蜘蛛预感的小把戏。」 我暴躁地撸了把头髮,fxxk!我就知道这些戴面具的傢伙不能信! 梅朝我使了个眼色,我慢慢朝她靠近。她则悄无声息地熘进实验室,那里备着彼得为了以防万一准备的麻醉剂。 「诺曼?」章鱼博士语气惊疑。 「诺曼在休假,甜心,」绿魔微微抬起下巴,睥睨着彼得,讽刺道:「你真以为我会乖乖就范?让你轻易夺走我的力量,把我变成所谓的不再有黑暗面的废物?」 他嗤笑一声,「你根本对我的力量一无所知,它能带来的远比你想像的多。」 彼得不动声色地侧身,挡在我和梅的前面,「你对我一无所知。」 「呵呵,是吗?」他荧绿色的眼睛带着捕食者的冷酷和阴森,他掠过梅,还有我,盯着彼得一字一句道:「我看到她是怎么逼你的,要你替她完成她神圣的道德使命,还有你的小女朋友,噢,你真应该听她的话,不要多管闲事。」 梅从身后递给我一管麻醉针剂,险恶的形势一触即发,我注意到沙人在偷偷后退,大家都离的太近了,需要一些缓冲的,我轻轻唿了口气,眨了两下眼睛,伊迪丝的声音在耳边优雅地响起——[欢迎回来,丽芙,愿为你效劳。] 「我们不需要你拯救,也不必被治好,」绿魔的声音像黑夜一样低沉,沙哑的音调有种蛊惑人心的恶意,「这些不是诅咒,而是礼物,我从诺曼懦弱的眼中看着你,拼命想拥有想要的一切,但世界要你必须做出选择。」 彼得试图抓住最后一次希望,告诫道:「诺曼,你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闭嘴!可怜虫!」他冷酷的眼中甚至流露出了一丝怜悯,「神不必选择,我们掠夺。」 「快逃!!!」 他最后的话音落下,彼得大喊,电光人拔掉吸收装置反手一击,沙人无声消散,绿魔趁机给了彼得重重一拳,他整个人飞出去将楼梯撞变了形。 我和梅冲进走廊里,大厦的电力失灵,灯光忽明忽暗,电梯发出可怕的刮擦声。 「楼梯!」 我焦急地喊到,梅果断放弃乘坐电梯,我们推开消防门开始飞快的往下跑。 「别慌!保持冷静!」梅不忘提醒我。 「伊迪丝!调动附近所有的武力无人机,保护彼得!」 我立刻对伊迪丝髮出命令,仓促间又补充了一句,「再调两台保护我和梅,通知哈皮——」 第21页 「轰轰轰———」 「咚咚咚———」 巨大的声音和震动差点让我一头栽下去,建筑大厦好像被雷神之锤贯穿了一般,晃动剧烈,天花板像树皮似的裂开,尘土遮挡了眼前的视野。 「丽芙!快点!看到出口了!」 梅的手冰凉,她拉着我不停往前跑。 我刚喘上来一口,「咣」地一声大堂天花板就塌了,大石块满地跌滚,一片狼藉。 「你的软弱!彼得!是你的致命伤!」 乱石堆里,彼得被绿魔掐住喉咙,死死压制在地上。 「呆在这里!找机会跑出去!」 「小心!」 梅握紧麻醉剂,深深看了我一眼,转身跑向他们二人,狠狠将麻醉剂插入绿魔的脖子。 她动作矫健,得手之后立刻拉开距离,正面对着绿魔。 我赶紧跑向另一边,透过玻璃门能看到窗外警车蓝红色的灯光不停闪烁,而无人机却一架未到。这是怎么回事,什么时候警车还比斯塔克的高科技研物更快了! 彼得剧烈地咳嗽着,他艰难地翻过身,努力撑起身体。 梅不知什么时候手里多了一把锤子,她神情严峻,却无畏无惧地瞪着绿魔,不肯再退一步。 「伊迪丝,击杀诺曼?奥斯本!」我咬紧牙关,这个决定对我自身带来的后果也许会很严重,但此刻或许是唯一的办法。 「执行确认,请问您确定要击杀诺曼?奥斯本吗?」伊迪丝的声音依然平静优雅。 我刚想回答,然而视野中出现的确实一张陌生的脸庞,我呆了一下,该死! 忘记他是多元宇宙的绿魔了! 「取消取消!」 我立刻道:「无人机到哪了?」 「距离到达还有30秒。」 我心惊胆战地看着绿魔拔掉麻醉针管,他一丁点要晕倒的样子都没有,脸上的表情反而更加狰狞了。 「没用的,诺曼是对的,你让他变成了一个可悲可笑的可怜虫!」绿魔扔掉麻醉针管,一脚踩在彼得背上,重重地碾压,像玩弄一只虫子,他桀桀嘶笑,揪着彼得的头髮迫使他抬头,尖锐的指甲在他颈上切出一道血线,他轻声细语道:「现在,换我来治好你。」 「梅…丽芙…快跑!」彼得嘶声道。 「小心!」 伴随着凌厉的破空声,一道冰冷幽绿的残影从眼前掠过,一架造型如恶魔之翼的飞行器与挡在梅身前的白色无人机迎面相撞,瞬间将其四分五裂。 我勐地抽了口气,差一点,那架飞行器就撞在梅身上了。 「你没事吧?」 梅扑倒在一旁,手里还攥着那把锤子,颤声道:「我没事!」 飞行器迅速绕了一个圈来到绿魔附近,他身上不知何时覆满了惨绿色的铠甲,他跳到飞行器上,诡异中掺杂着得意,蔑视里渗透着恶意,「好心未必会有好报,以后你会感谢我的。」 然后他突然看了我一眼,毫无预兆的。 我看到绿魔手中亮起了幽荧的绿光,他朝我丢来了一个绿色的球体。 彼得神色骤然大变,他惊恐而绝望的张开手阻拦。 但绿魔的偷袭却快他一步。 眼前剎那炸开一片刺眼的白光,又剎那漆黑无比。 【我要死了】 我最后意识到。 艹。 第11章 声流是一个人未经过滤的思绪,如果思绪未经过滤,人只是一片行走的混沌。 我没有死,只是迷失了。 这里是另一个宇宙。 【我需要能量】 伊迪丝,或许现在已经不能称之为斯塔克科技的另一种人工智慧,这样说到。 【什么能量?你又是谁?】 此刻我正坐在一坨稻草上,这里似乎是个农场仓库,老式的那种,由木板建造而成,顶棚很高,阳光从参差不齐的拼接缝隙里落下来,烘的空气暖洋洋的,还有一股说不出来的陈旧气味。 【我不是应该已经死了吗?这里又是哪?】 最初的惊骇后,我已经能平静的在脑内同这个高科技ai交流。 【*#%时空乱流*%裂缝^^^%#迷失*^#多元宇宙#%*】 ai信号不好似的断断续续说了几句话,嘈杂的电流声在脑袋里滋哇乱蹿,我捂着疼痛的脑袋,沖它大喊——【闭嘴!】 它终于安静了。 【你需要我做什么?】 我一脸摆烂地躺在干巴巴还有点扎人的稻草上,盯着那一片陈旧的土黄色。 【收集能量,重新打开多元宇宙的通道,回到你的宇宙,恢復秩序。】 【这里是什么地方,我要怎么做?】 【这里是地球公元2267年,宇宙编号zw35679,该宇宙的地球被声流病毒侵袭,此病毒仅感染雄性生物个体,女性生物个体均免疫此病毒,凡是被感染的雄性生物个体均可以听到其他雄性个体的心声,无一例外。】ai冷冰冰的说,【跟着光,丽芙,你只需要跟着光。】 【什么光?】 ai没有回应。 【嘿!你还在吗?如果没下线的话能不能吱一声?】 没有声音。 【哈咯?你还没告诉我要怎么称唿你?】 ai铁了心的不搭理,也有可能是没有能量了。 我了无生趣地躺了一会儿,直到外面夕阳的余晖斜落进来,染了一地橙红,肚子叽里咕噜乱叫,我才慢吞吞地从稻草堆上滑下来,准备四处寻觅些吃食。 第22页 不知道彼得现在如何了,他打败绿魔了吗,那些乱七八糟的人都送回去了吗?他一定很惊慌很自责吧,任谁看那种情况我都死的粉身碎骨了,绝无生还可能,他肯定还在哭鼻子吧?不过也许两个宇宙的世界流速不一样,说不定等我收集完能量回去之后他已经是个结婚十年超过35的中间大叔了。 老天,千万不要,不能可怜可怜我吗? 我终于在一个木桌下面的竹筐里发现了几个苹果,随便在衣服上擦两下,咔嚓咬了一口,酸的眼泪都掉下来了。 我去哪找那什么劳什子光啊!倒霉催的!也不说清楚是蓝的绿的紫的红的! 「去他娘的多元宇宙!」 我忍不住恨声骂了一句,靠着桌腿坐在地上,摸了摸手指上的蜘蛛戒指,要激活它吗,可是这是在别的宇宙,根本不能接受到信号吧? 【拉屎拉屎~拉屎拉屎~】 木门外突然传来欢快的声音,我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一时惊呆在原地。 【拉屎~拉屎~噗噗~】 「蠢狗!除了吃和拉你还会做什么!别嚷嚷了!」 「一天拉五回!天啊,你就不能自己去拉吗?嘿!蠢狗!不许去那里!」 「该死的,你要是敢在仓库里拉屎我就把屎塞回你的**里去!蠢狗!停下!曼奇!停下!」 【拉屎~味道~陌生的味道~在那里~在那里~】 【什么?什么味道?在哪里?仓库里?】 两个声音是同步的,交叠的,杂乱无章的掺杂在一起,像一堆人在吵嚷。 率先冲进来的一条灰扑扑的小土狗,唿哧唿哧地朝我跑过来,吓得我手里的苹果滚落,它摇着尾巴一口叼住苹果,注意力立刻被转移,美滋滋地啃了起来。 紧跟着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我回了神,立刻慌乱的想找地方躲起来,下意识地就往桌子底下钻。 「不许动!」 伴随着一声大叫,「咻」地一声有什么东西蹭着小腿划了过去,我踉跄着扑倒在地,疼痛感后知后觉地攀上神经。 一柄沾血的小刀牢牢钉在地里,刀柄还在轻微震颤。 「你是谁?!小偷?」 【我抓到小偷了!太好了!糟糕!他受伤了!我抓到小偷了!我要把他交给镇长!」】 【奇怪,他怎么没有声流?吓傻了吗?】 那个声音从背后传来,紧张中夹杂着兴奋,有些许熟悉。 我低头瞄了一眼小腿渗出的血迹,将那只脚缩了起来,然后抬起头看他。 那些嘈杂的声音突然全都消失了,像有人按下了暂停键一样。 我倒是心里有些准备,听到那个声音的时候就预料到了,但眼前这个人,这个介于少年与青年间的男孩,那张熟悉的面孔定格在震惊的表情。 他表情甚至有点滑稽,从紧张兴奋瞬间到震惊失语,怪异地有点好笑。 【女孩!一个女孩!】 他终于回过神了。 我也终于发现,原来我听到的那些声音,并不是从他嘴巴里说出来的,而是直接化作五颜六色的光流一般,萦绕在他大脑周围,伴之以各种记忆投影。 原来这就是所谓的声流病毒吗……没有隐私,心里无论想什么,都这么毫无过滤地,不经修饰地,一股脑的变作声音和画面涌上来。 ……好惨。 我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声流病毒可怕。 【老天爷!一个女孩!是个女孩!她是谁!她从哪里来的?女人不是都死光了吗?】 他很想强作镇定,环绕在脑袋四周混乱慌张的声流却毫不留情地出卖了他。 我一手扶住桌子。 「站住!不许过来。」与彼得长着相同面孔的男孩条件反射的后退半步,声流在脑边游来游去——【女孩!女孩!是个女孩!老天,你从哪里来的?你没有声流!你是地球人吗?老天!闭嘴!控制声流!陶德!】 我纹丝不动,说实在的,这个病毒的临床表现,让人看起来有点像疯子傻子或是神经病…… 我下意识地离他远了些。 「抱歉!抱歉!我只是从未见过女孩子,这里没有女……你从哪里来的?」 陶德,我想这应该是他的名字,他似乎冷静了些,询问我的来处。 【她真漂亮!黑色头髮,黑色眼睛,看起来是不同的人种…】 我默默地又往桌子底下缩了缩,哇哦,这病毒…真牛逼。有些话我可不想听,怪尴尬的。 「你别怕,我不是坏人!陶德!我叫陶德·休伊特,你叫什么名字?」 【她好像很害怕,见鬼,别吓到她,控制声流,我的名字是陶德·休伊特,我的名字是——】 有点吵……难道无论哪个世界的他都是话唠吗?我躲在桌子下面,假装害怕地盯着他,将受伤的那只腿移回来,用手臂轻轻抱住。 「你在流血!对不起,我那时以为你是小偷!你还好吗?」陶德紧张又愧疚的说。 【她受伤了!我的错!我的错!我当时以为遭了贼!该死!女孩!我该怎么办?要把她交给镇长吗?】 镇长? 我惊愕地瞪大眼睛,他要把我交出去? 陶德看到我的表情,立刻做出了反应,似乎想要接近,又有点不敢接近。 只有声流像迷路的沙丁鱼一样乱窜:【怎么回事?也许不该提镇长!她在害怕?她害怕了!别害怕!陶德!勇敢一点!勇敢一点!坚强一点!不要有声流!不要有声流!女孩!是女孩!我从未见过女孩!女孩都长这样吗?】 第23页 他的声流像五百只鸭子在周围喳喳叫,乱闹闹的,我真的无语了。 「别害怕,我不会伤害你,」陶德舔了舔嘴唇,非常的缓慢蹲了下来,一眨不眨地盯着我,轻声道:「你从哪里来的?你迷路了吗?我可以帮你。」 明明前一秒还在想着要不要把我交给什么镇长。 我抿了抿唇,滴水未进的喉咙有些沙哑,「帮帮我…帮帮我…我、我不记得了……」 【见鬼!她说话了!老天爷!她会说话!老天!她的声音好柔弱!真好听……帮帮她!帮帮她!她不记得了?怎么会这样?她什么都不记得了?我该怎么办!闭嘴!控制声流!闭嘴陶德!勇敢一点!】 我忍不住低下头,怎么办——噗噗,好好笑。 「你能不能不要把我交出去?我害怕…」我虚弱地,有气无力地道:「我不想……」 「我不会把你交出去的!我保证!你可以呆在这里,我保证这里很安全!」陶德立刻说到。 【我不会把她交出去的!她不愿意,这不是个好主意,也许镇长会把她关起来,霸占她,可是镇长负责治安,要是让他知道……闭嘴!闭嘴!陶德!】 我惊恐地望着他,交还是不交,你到底是想怎样? 「你呆在这里,别动!我去拿药箱,你的腿伤要治疗!」陶德看了我一眼,像是在确认什么,然后急急忙忙地跑了出去。 声流仍然声声不息:【去拿药箱!药箱放哪了?都是我的错!她的腿在流血,我该怎么办?先处理伤口,其他的之后再说,药箱,保持安静!不能把他们吵醒!控制声流!控制……】 听他走远,我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幸好现在是晚上,这里的人应该都睡了,不然以他控制声流的能力,也不亚于拿个大喇叭在全村宣告了。 曼奇已经啃完了苹果,趴在一旁打盹,但我只要有什么小动作,甚至只是抬了抬手臂,它就睁开炯炯有神的大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我,好像我是他主人遗留在原地的羊一样,被它看管着,以防到处乱跑。 也许能安静的度过今晚就不错了,我忽然间有这样的预感。 【她不会跑了吧?我不该放她一个人呆在谷仓里,得快点!曼奇没叫,她应该还在,老天,一个女孩!她叫什么?她多大了?她看起来和我差不多大……】 孜孜不倦的声流渐近,我却陷入了沉思:莫非彼得的内心也这么多话吗?幸好原来宇宙的地球没有染上这种病毒,太吓人了,肯定很多人恨不得自己聋掉。 【太好了!她还在!】 少年胸膛起伏,唿吸不稳,他一边平復,一边朝我走近,「没事了,我帮你包扎。」 【我还不知道她的名字,她真漂亮,我喜欢她的眼睛。】 ……论羞耻和尴尬程度:声流病毒若称第二,无他敢称第一。 第12章 陶德的声流不停地在重复自己的名字:我是陶德?休伊特、我是陶德?休伊特。 然而时不时还会有些令人尴尬的句子从念经般的声流中冒失的闯出来,我只能假装听不见。 「你叫什么名字?」陶德的鼻尖渗出汗珠。 现在的天气并不热,甚至夜晚有些过于凉爽,我搓了搓手臂,低声道:「丽芙。」 【丽芙!她叫丽芙!这名字真好听!丽芙…丽~芙~丽芙?丽芙!】 我嘴角微抽,那个,虽然吧,可以说都是病毒的错…但是,这位少年,你本人是不是也应该反省一下呢?没见过女——噢,对,是没见过。 陶德也感觉到自己的声流有些冒犯,他看起来比我更尴尬,急忙换话题,「晚上有点冷,我去拿床被子给你,先将就一晚,你放心,我不会告诉人的,也绝对不会把你交出去的,我保证!」 【丽芙,她的名字是丽芙,丽芙,丽芙,丽芙……】 我抽了抽嘴角,微笑道:「嗯,谢谢,我相信你。」 陶德害羞的笑了笑。 【她相信我!太好了!噢,她笑起来真好看!女孩!闭嘴!我的声流!闭嘴!别再说了!】 「我去拿被子!」 陶德「蹭」地站起来,跑出去拿被子了。 我深深吸了口气,知道自己的存在明天绝对会暴露,倒也算提前做好心理准备了,我打赌他明天瞒不过一顿早餐。 他本人我是相信的,但他的声流——呵,还不如相信母猪会上树。 总之,先度过今晚再说吧。 * 早餐是甜菜粥。 别问我是怎么知道的,因为我现在正坐在饭桌旁,对面是两个英俊强壮,面容略带沧桑的中年男人,希里安和本,他们是抚养陶德长大的人。 我安静如鸡的吃着甜菜粥。 他们也安静如鸡的吃着甜菜粥。 如果忽略头顶上方正在吵架的多姿多彩的声流的话。 【她不能呆在仓库里,你以为她能藏的了几天,你呢?你控制声流的本事简直烂的要命!】 【甜菜!又是甜菜!求你了!本!我们必须要帮助她!我受够了甜菜!】 【不要自以为是了!镇长很快就会发现她,还不如——】 【不行!我不能把她交给镇长!绝不!我答应她了!我向她保证了!拜託!希里安,求求你说句话!】 【不要给自己找麻烦!】 第24页 也许我该迴避一下,救命,谁来救救我! 我无比尴尬地放下勺子,「那个……如果太麻烦的话……」 【希里安,这是个好机会,也许到时候了。】 紧绷的空气突然凝固住了,本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希里安,抱着胳膊,希里安推了推眼镜,沉默下来。 气氛变得很奇怪,异样的沉默令人焦躁不安。 「你们两个能不能不要互相看着不说话?来个人跟我说点什么行不行,」陶德冷着脸,沉不住气地,「你们有什么事瞒着我。」 本嘆了口气,他好像做出了什么决定,一边朝房间里走去,一边说道:「陶德,如果你想帮助这个女孩,你们就得赶紧走,时间快来不及了。」 而希里安也确认了什么似的,起身开始收拾东西,一些常见的基础物资,比如水、面饼、肉干什么的。 「去哪里?我们没别的地方可以去,为什么来不及?」陶德皱着眉一连串地问。 本很快从房间里出来,一手拿着个黑色的布包,一手拿着一捲地图,「哗」地摊开在桌子上。 「有一个地方可以去,」本拔出腰后的匕/首,钉在地图上的某一处,「法布兰奇镇。」 「法布兰奇?这里除了普伦提斯镇还有别的地方吗?该死的!为什么你们从来没提过?」陶德生气了,他的声流也跟着咆哮【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你们会提前准备好这些行囊!】 「闭嘴!什么都别想!声流会顺着风飘散!你想让所有人都知道吗!」本也发火了,他努力克制着自己的声流,压低嗓音,「我现在没时间和你一一解释,「你记住!必须藏好自己的声流,去到之后绝对不要说自己来自普伦提斯镇,如果你想保护这个女孩,就必须照我说的做!」 陶德动了动嘴唇,声音干涩,「那,我们什么时候能回来?」 他的眼神里有几丝掩不住的恐惧。 「不要回来,」希里安轻声道:「陶德,你相信我们吗?」 「我相信。」 「那就赶紧走,现在就离开!走了就再也不要回来,我发誓,如果我们能,我们一定会去找你,但现在,你要马上离开。」 希里安严肃的说,他眼含愧疚,却坚定如石。 事情突然间变得复杂起来,此时似乎也不是我一个人的事了,虽然由我而起,却朝着不可思议的方向一路狂奔了。 「我可以自己去法布兰奇镇,不用再帮我了,已经足够了。」我站起身,干脆道:「很感谢你们替我费心,不过倒也不必为我做到这个地步,谢谢,再见。」 【不行!!!!!!】 一阵巨大的声流朝我勐地逼近,这是我第一次感受到声流真正的力量,那强烈的气势几乎要具现化拦住我的道路,像拔地而起的高高石墙。 陶德紧紧攥住我的手腕。 【很危险!你会迷路!说不定会被沼泽里的鳄鱼吃掉!我不能让你一个人走!】 他的声流里出现了沼泽和鳄鱼的画面,甚至还有两条鳄鱼在厮杀翻滚的场面,十分具有冲击力。 希里安和本也露出惊讶的神色。 「你不能自己走,」陶德一字一句地说:「我会帮你,我和你一起。」 * 沿着沼泽,去往河流,先绕过近处的山,再绕过远处的两座大山,就能到达法布兰奇镇了。 至少地图上是这样描绘的。 我们已经爬了三个小时的山了,在这种崎岖蜿蜒,乱木丛生的道路上行走,着实有点挑战我的体力极限。 我咬着牙跟在陶德身后,他时不时回头看一眼,确认我是不是好好跟在身后,声流乱七八糟的。 【希望这条路是对的…】 【她看起来很累,要不要停下来休息?】 【我从来没离开过普伦提斯镇,从来没去过这么远的地方。】 【这样做是对的吗?为什么会这样?他们骗了我,他们一直在骗我……】 「陶德,」我停了下来,他转身,朝我走了过来,「需要休息一会儿吗?你想喝点水吗?」 我直接说道:「现在还可以回去。」 【什么意思?她在说什么?】 「我们走了这么久,并没有什么人追过来,也许本和希里安想错了,你没有义务要帮我,而且,你看,我好手好脚的,自己可以走到法布兰奇镇。」我认真地道:「你回去吧,趁现在没有人发现,你可以继续过你原来的生活。」 陶德摇了摇头,嘆了口气:「你怎么了,是因为我的声流吗?我没有那么想,我只是有点混乱,我不会丢下你一个人的,你没有独自在森林的夜晚里呆过吧,蚊虫叮咬都算不得什么,危险的是毒蛇和毒蜘蛛,甚至还有狼——」 【她一个人是到不了法布兰奇镇的!森林会杀了她,她可能会迷路,我必须保护她,为什么要赶我回去?我做错什么了?她讨厌我吗?为什么?】 声流与他的声音同步,说出口的话语和未经过滤的思绪朝我扑面而来,一时让人分辨不清,他的眼神看起来有些不安和焦躁,我忽然恍惚,以为面前的少年,是我思念的那个人,他们有着相同的面孔,相似的性情。 「我已经不能回去了,不全是因为你,希里安和本早就在为这一天做准备了,他们什么都知道!他们隐瞒了很多事!」陶德语速加快,他低着头,视线落在棕褐色的土壤上,然后落在我脸上,「但我相信他们,所以,我会在法布兰奇镇等着他们,他们会来找我的。」 第25页 我一时无言。 【她为什么没有声流?见鬼,她在想什么?女孩,丽芙,说点什么!陶德,安静,别再想了!你不能一个人去法布兰奇镇!】 陶德有很多五颜六色的声流,好像他的脑袋里有一个小人王国,许许多多的小人们绕着他的脑袋跑,各有各的想法,叽叽喳喳,一刻不停。 「好吧,」我弯起眼睛笑了笑,吁了口气,「那我们继续走吧,不论如何,先去到那再说。」 【她笑了,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她真好看!该死,陶德,别这样,坚强点!】 陶德眨了眨眼,脸颊在山林间穿梭的时候沾到了泥土,堪堪掩住羞赧的红晕,他舔了下唇,「好吧,如果、如果你很累的话,我可以帮你……」 【别说!别说了!她不想!也许我可以牵着她走,像以前本带着我那样。】 声流倏然涌现成为画面,记忆中也是这样崎岖的山路,本牵着小小的陶德,五六岁的,他耷拉着肩膀,努力跟上大人的脚步。 我好奇地,伸手碰碰小陶德肉乎乎的脸蛋,手指穿过声流,那画面骤然间消散无形。 啊哦… 我抬头看了眼陶德,他眼睛睁的大大的,布满了惊讶与窘色。 【她戳我?老天,心脏怎跳的这么快,又不是戳中了我的心脏,只是戳了一下我小时候——她为什么要戳我——】 我讪讪地收回手,「抱歉。」 「没关系,」陶德飞快说,他犹豫了一下,手臂微抬。 【陶德陶德陶德陶德陶德陶德陶德—————】 一条土灰色的小狗像炮弹一样欢快的沖了出来,兴高采烈地扑在了他身上,哼哧哼哧。 【陶德!!!】 第13章 我们走了很久很远,我感觉自己从出生以来第一次走这么久这么远这么难的路,脚都磨的起泡了。 临近黄昏的时候,我们终于看见一片河流,伴有较为平整的石岸,可以稍作休息。 我饿的飢肠辘辘,坐下去就不想起来,可浑身脏兮兮地,想着用河水清洗一下。 曼奇围在陶德的腿边,模样看起来有些兴奋,尾巴摇的飞快,陶德静静观察着河面,突然捡起一根树枝朝某个地方掷了过去。 我只看清河里面有个硕大的黑影勐地翻腾出水面,三条鞭子似的黑尾高高甩起又瞬间潜入无踪,吓得我整个僵住。 「那是什么?」 陶德从腰后抽出一把锋利的匕首,淡淡道:「晚餐。」 什么?! 我震惊。 他一脸平静地脱掉上衣,丢在地上,然后脱掉裤子,全然没有男女之防,胸肌线条劲练饱满,流畅坚韧。 我震呆。 陶德一无所知地转身,只穿着裤衩走进河水,朝河中央缓缓游去。 我屏住唿吸。 接着只见一条大黑鱼勐地蹿了出来,和陶德纠缠扭打在一起,藤蔓一般的鱼尾缠住他的身体,陶德面露狠色,手中的匕首毫不犹豫地刺向鱼腹,他不停地刺了好多下,血红色渐染了湖水,他抬起手臂随意抹了下脸上的水,拽着那大鱼的尾巴朝岸边游来。 我全程目瞪口呆。 「怎么了?」陶德疑惑地望着我。 他一把将那条面容丑陋的大黑鱼丢在地上,甩了甩头,抖掉身上的水珠,利落地穿好衣服。 像一只野生的……一只野生的猎豹。 我再一次清楚的意识到,他和彼得是不同的。他生于山野,长于自然,知道如何用星辰与月辨别方向,习惯徒手或使用冷兵器与猎物搏杀,他会种地,能分辨药草,没有世俗的观念束缚,天真无邪,自由坚强。 他是陶德?休伊特,不是我遗失在另一个宇宙的男友,彼得?帕克。 他也许喜欢我,不过90%是因为我是她唯一见过的女人。 我也喜欢他,不过不是恋爱那种,只因为面容天然就带了几分亲近和好感。 我无声嘆了口气,说实在的,如果我回不去的话,喜欢上他,和他生活在一起似乎也不是什么无法想像和理解的事情。 真的,一点都不难。 不过只是这么想想了,我是一定要回去的,彼得亲眼看着炸弹在我身边爆炸,可是却连我的半根尸骨都找不到,也不知道会吓成什么样,肯定又在哭了,我下意识地摩挲着蜘蛛戒指,不知道他现在在哪,过得怎么样……那些反派都送回去了没? 总之……女人不会感染声流病毒真是太好了,感谢苍天! 陶德忙个不停,已经成功钻木取火,他收拾好鱼鳞,将大块鱼肉串在树枝上,轻车熟路的烤火。 【这个颜色的鱼鳞有毒吗?不记得了,算了,烤熟了都一样吧!】 他用匕首利落地削了一片鱼肉下来,丢进嘴里嚼,声流却在播放自己毒发身亡的画面。 好一出栩栩如生妙戏! 「放心吧,没毒。」陶德削了一块黑里透白的鱼肉给我,笑道:「尝尝。」 我坚强地接过来放进嘴里,挑了挑眉,这鱼肉的口感并非绵软,倒像是蘑菇之类的,很有嚼劲,肉质丰厚,有股淡淡的咸味,很是鲜爽饱腹。 「还不错吧?」 我点点头,陶德将手里的树枝递给我,「那就多吃点。」 「谢谢。」 我默默地咀嚼鱼肉。 第26页 陶德的声流没有再出现,耳边终于再现久违的安静,风声、水流声、木枝燃烧声,汇成一首简单轻快的小调,自然的声音无比美妙,耳朵在享受。 【她好安静】 【没有声流,我闭上眼睛,她好像就不存在了。】 【没有声流,这不正常】 【她在想什么?她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也许到了法布兰奇镇她就想起来了,或者她就是从那来的呢,老天,我真想知道她在想什么,鱼肉好吃吗?她喜欢我的狗吗?她觉得我怎么样……】 我吞下一口鱼肉,这一刻真有种食不下咽的感觉。 「拜託忽略它们吧……」陶德克制着脸上的懊恼,轻声道:「大部分时候我不是真的那么想,我是说,声流并不代表我真正的意思,我也不会去那么做,你明白吗?有时候我真的痛恨声流。」 他放下鱼肉,望着燃烧的火焰,又望着我,又望着火焰。 「你想知道什么,直接问我就好了,我都会回答。」 他转头注视着我。 「这怪鱼味道还可以,我喜欢你的狗,我觉得你很勇敢,坚强善良,又能干,很感谢你愿意帮助我,即使你对我一无所知。」 一阵羞愧涌上心头,他对我不求回报,竭尽全力地帮助我,我却故意瞒着他,还谎称失忆,甚至有那么几刻将他当作彼得的替代,我不该这么做,可我不得不这么做,也已经这么做了……该死的,那该死的「光」到底在哪儿? 我想回家! 【悲伤……她很难过。】 「丽芙,你没事吧?」 我心头一颤,莫名其妙流落至此的委屈一股脑涌上来,为什么我要经歷这些,为什么会遇见他,为什么他要对我这么好…… 我张了张嘴,话却说不出来,眼眶发烫,泪水滴落在石面上,晕开湿漉的痕迹。 【眼泪?她哭了?怎么办?哭了!别哭了!我该怎么办?天吶…她哭起来也好看…见鬼!】 他过多的想法令我忍不住笑了出来,擦擦泪,「你就不能控制一下吗?」 【她笑了……我喜欢她的笑容。】 「你知道我不能,」陶德盯着我,破罐破摔道:「也许有些时候你可以假装听不见。」 * 山里的天气经常变化无常,一会儿暴晒,一会儿大风,一会儿大雨。 我们好不容易找到一处可以隐蔽的山洞,两人一狗哆哆瑟瑟地躲在洞里面,夜晚气温骤降,我们又都淋湿了,冷上加霜,真是倒霉头顶。 「这雨估计要下一阵子,这个季节总是有突如其来的雷雨。」陶德说。 「也许明天就会天晴了,」我搓了搓双臂,试图让自己变暖和点,「我们走的方向没错吗?还有多久到?」 陶德过了两秒回答,「没错,大概还要个两三天吧!」 【也许吧,希望没错,法布兰奇镇,我从来没离开过普伦提斯镇,谁知道还要走多久呢?】 他的声流毫无保留地在周围展示,意识到自己思绪暴露了,又赶紧亡羊补牢——【我是陶德?休伊特】 他的声流重复了好几遍。 我静静望着窗外泼洒的暴雨,时而滚雷,声响不绝,天空降下湿冷的寒气,唿吸间都是青苔潮湿的味道。 【安静…她在想什么?冷吗?还是饿了?】 【她好安静…淋湿了…黑色的眼睛…好美丽…】 我努力忽视他的声流,虽说非礼勿视,但这种情况,单方面的接受他人情绪,实在是种折磨。 「你要吃苹果吗?」陶德没话找话,从包里翻出一个红彤彤的小苹果。 「谢谢,我不饿。」 陶德放下苹果,又在包里翻找起来,声流的投影随着记忆破碎式的闪现,临别时本的嘱託,希里安欲言又止的目光,农场与小镇的剪影,还有关于母亲贫瘠的想像,他拿着那本据说是她母亲的日记本,耳边响起温柔喑哑的歌声,他迅速把日记本塞回包里,一回头便撞上我的目光。 【…她在看我,为什么?】 陶德眼睛一眨不眨,像怕我受惊似的,轻声问道:「你是不是想起来什么了?」 我愣了下,才想起之前给自己安排了个失忆的设定。 「好像…有一点…」我心虚的移开视线,看着青苔丛生的地面。 「你想起自己是从哪来的吗?你是一个人来的吗?你来做什么?」陶德连声问,听起来很关切。 「不…倒没想起这么细节的,只是,」我掩饰般地舔了舔嘴唇,呢喃道:「好像有个人在等我,我有必须要回去的地方…」 我不知道该如何和他解释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情,亦不知从何说起,事情从一开始就乱套了,一路往离谱的方向疾驰,然后在多元宇宙里脱轨。 我告诫自己,尽量不要在这个宇宙建立与他人的联繫,最好孑然一身,自己解决问题,这样将来离开的时候,也能走的干脆利落,万一留下什么惦念,只不过是徒增烦忧罢了。 所以—— 淅淅沥沥的雨声在耳边喧嚣不停,我却觉得周围也太安静了些,直觉有什么不对劲,好像少了些什么,实在是安静的不正常……对了!声流! 我倏地抬头,却没料闯入眼帘的画面过于有冲击性,一时失语。 听不见声流,是有原因的,因为它化作了想像,描绘出画面。 第27页 我呆呆望着「我」自己的幻影,那画面栩栩如生,并非过去的记忆,而是声流肆意的想像,「我」着了魔似的朝陶德靠近,张开嘴唇,与陶德在绿野之境沉醉亲吻。 啊……emm……这…… 如果我也有声流,此刻恐怕脚趾都拧成麻花状,硬生生在这洞里抠出了一座城堡吧…… 我深吸了口气,「咳咳!」 这突然间闯入的声音将声流吓的瞬间消散,陶德一脸震惊,他脸涨的通红,瞬间无地自容,慌乱道:「我不是我没有不是我我不是——」 我用一种长辈式的关爱与包容的目光望着他,还没来的及开口,陶德却像被我的眼神烫到一般,飞快站起来走进雨中。 我没有叫住他,任凭风雨裹挟了他满身。 哼,活该! 第14章 微妙。 太微妙了。 尴尬。 太尴尬了。 自从发生过昨晚的声流之吻事件后,我和陶德不约而同的开启了沉默派对。 我也不敢说,我也不敢问,反正能不能到的了法布兰奇镇,都看天意了。 我半个身体淌着水,时不时拨开挡在面前的芦苇草,跟在陶德后面亦步亦趋地渡河。从他的声流来看,他现在仍然还在不知所措,既想和我说话,又害怕引起我的讨厌。 曼奇乖乖趴在他的肩膀上,乌熘熘的眼珠子像会说话似的,充满担忧的望着我,如果我没理解错它的眼神的话,虽然它只是条狗。 我希望能快点渡河,一是因为现在河水很冷,二是害怕河水里有什么蛇或者毒虫之类的生物。 陶德没有回头看我一眼,只是自顾地扎在自己的声流里,试图忘记昨晚发生的那件事。我本来担心他淋了雨会不会生病,但这小子身体看起来强壮的很,而且精神旺盛,净会胡思乱想。 【为什么偏偏在她面前…我该做什么?太不公平了。本和希里安告诉我要去法布兰奇镇,然后就不管了,他们从没跟我说关于女孩的任何事,他们也没说为什么安静会让我心口疼得如此厉害,为什么会觉得这么空虚,为什么她没有声流呢?她不说话,也许她讨厌我了,我恨这该死的病毒…】 他开始自怨自艾起来,我切实的感受到他声流里流露出的委屈与愤怒,也许应该说点什么… 「哗啦啦——」 斜前方突然传来一连串的水声,深紫色的声流像蛇一样环绕在那破水而出的怪物上方,嗡嗡唿唿的,像是某种复杂而神秘古语,声流的主人有着近黑色的皮肤,像树皮一样有裂纹,身形高大精瘦,虽然有四肢,但与人类截然不同,他更像是某种邪恶的杂交物,比如人形蜘蛛。 「是斯派克人!」陶德面色苍白,朝我挥手,「快躲起来!」 附近正好有一小片芦苇丛,我们慌张的躲入其中,陶德紧紧握着我的手,眼睛死死盯着那个突然出现的斯派克人。 它应该是出来打猎的,一根长长的树枝从水下升起,上面穿着十几条奇形怪状的鱼类,斯派克人将那树枝扛到肩上,一副要离开的样子。 【斯派克人!它们杀了所有女人!我是陶德?休伊特!不能被他发现,停下!杀了它!不要想任何事!我是陶德?休伊特!我是陶德?休伊特!】 「丽芙,如果被它发现了,就由我引开它,你立刻逃跑,不要回头。」陶德转过头,深深望着我,他目光决然,声音温和坚定,「丽芙你能做到的。」 我一愣,「别这么说,也许——」 陶德吸了口气,「他会发现的,我控制不了……」 斯派克人的背影忽然一顿,那瞬间,我的心跳好像也跟着停下来了。 【也许这就是我人生的最后了…不,坚强点!你能打败它!那个丑陋的怪物——】 陶德的声流十分壮烈勇敢,他那一去不回的架势着实把我吓惨了,别开玩笑了,怎么能搭上他一条命呢! 情急之下,我勐地扑了过去,一把将陶德按在水里,他猝不及防,整个人处在一种惊慌的震惊里,大脑一片空白,也没有任何声流。 安静下来了!太好了! 陶德回过神,一手抓着芦苇草根,另一只手箍住我的腰,防止我浮上去。 我听见水流翻滚的声音,斯派克人的疑心还未结束,它用那双长在额头上的眼睛四处张望。 【如果被它发现了怎么办?还来得及逃跑吗?我必须——】 尽管湖水对声流造成了一定阻力,这种程度还是能引起斯派克人的注意。该死,这种时候你就不能安静一会儿吗? 我一把揪住陶特的背心,用力将他提了提,接着用嘴唇堵住他的嘴唇。 希望这会管用…… 陶德震惊的瞪大双眼,整个人僵硬的像块木头,声流也如我所料,在极大的冲击下安静如鸡。 过来几十秒,确认再也听不到任何声响后,我立刻松开陶德,飞快钻出水面,痛快的大吸了口气。 陶德也紧跟着浮出水面,他似乎已经忘记了斯派克人带来的危险,就好像自己从不知道有这么号物种似的,只是傻呆呆的看着我,像一只呆头呆脑的笨水鸟。 「因为你的声流太吵了,」我清了清嗓子,冷静又客观地道:「我怕会被斯派克人发现,一时情急才冒犯了,抱歉,希望你别介意,我绝对没有想占你便宜。」 第28页 「不介意,一点都不介意,」陶德不假思索的回答,甚至没有犹豫半秒。 「…ok,那我们,」我双手合十,轻轻一拍,「继续前进?」 「ok,go!」陶德连连点头,「good!」 也许当时我应该更慎重一点,说不定还有别的方法…在那种情况下,让他shock到忘记思考,或许把衣服脱光…算了,那样更糟。 我幽幽嘆了口气,陶德的声流已经自助回放无数遍接吻的画面了,而且随着一遍遍回忆,画面越来越具体,细节越来越丰满,不过,我怎么不记得当时周围有花瓣洒落,你的手似乎也没放在我腰上吧,拜託不要擅自加戏了! 我面无表情地望着那些声香色艷的声流,如果可以,我真想搞个什么隔离声流的头罩套在他或自己脑袋上,好过光天化日之下一遍遍社死还被拉出来鞭尸。 穿过河流,又在山路上不停奔走了几个小时,太阳落山之前,这段旅程终于到了终点。刚开始我还有些不敢置信。 这里俨然是另一座有人居住的小镇,大片的农田被打理的十分规整,农场里有几十头羊和好几只悠哉啄米的鸡,菜园里种着瓜果蔬菜,藤蔓上缀着一连串紫色的小葡萄。 【这不可能、真的有其他小镇,他们骗了我!他们一直在骗我!】 陶德不敢置信地望着眼前的一切,他的眼神充满怀疑,声流茫然失措。 我顾不上安慰他,就在刚才,一直沉寂在脑海中的ai突然被激活了,它说「能量源」就在离这不远的地方,只要启动它就可以进行时空跳跃,地点在西北方,距离此处约有15公里左右的教程。 终于可以回去了!我目光灼灼地望着ai指引的方向。 「你们是谁?」 声音从后面传来,成熟,略带沧桑,是一个面容冷峻的中年女性。 她手里持着一桿猎/枪,皮肤黝黑,头上裹了条蓝色的头巾,冷声道:「你们从哪来的,来这里做什么?」 【不能说!我是陶德?休伊特、我是陶德?休伊特——】 我抽了抽嘴角,感觉他也坚持不了多久,遂坦白,「我们是从普伦提斯镇逃出来的,我们没有恶意,请相信我们!」 那位黑人女性挑了挑眉,又仔细观察了我们一会儿,移开了枪口,「我知道了,看在你们还是孩子的份上,小镇有规矩,凡是从普伦提斯镇过来的人,全都要绞死,不过是指成年人。跟我来吧!」 我和陶德尽管暂时还摸不着头脑,但她看起来没有恶意,而我们已经几天没有洗澡,没睡过一次好觉,甚至食物也快断绝的情况下,似乎也别无选择。 我们跟着她穿过农田,小镇风貌渐渐展露在眼前,这里比普伦提斯镇更有人情味儿,看起来也更加干净整洁,房主建筑,农田街道,都被打理的井井有条,人们脸上的神情都很祥和,直到我们出现在他们的眼前。 【外来者!】 【他们是谁?】 【普伦提斯?!他们的人来这里做什么!】 【什么?普伦提斯的人?】 【晦气!】 小镇里的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声流大部分来自男性,他们似乎都清楚普伦提斯镇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并对此报以深深的敌意和嫌恶。 这么一看,陶德居然以为世界上只有普伦提斯镇,女人都死光了,而他们是地球上仅存的人类这回事,就耐人寻味的多了。 本和希里安肯定知道一切,他们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至于为什么不告诉陶德,这小子心里想什么根本藏不住,声流就是他最大的叛徒。 「对了,我叫希尔迪,是这里的镇长,」希尔迪一边在前面带路,一边对周围拥上来的人招唿,「不要大惊小怪,他们只是孩子,你们知道规矩的,回去做自己的事。」 她看起来很淡定,好像这种事不止发生过一次。 【女人…女孩…老天…怎么会…居然还有新生儿!看!那个婴儿,太可爱了…】 【都是谎言!这个世界还有别的人存在,为什么本和希里安要骗我,为什么镇长说所有女人都死光了,还烧光了所有的书本文字…到底怎么回事…】 陶德像误闯森林迷路的野兔,东看西看,满腹疑惑,惴惴不安。 「这是我的房子,你们先将就这歇一晚,阁楼的空房间给女孩子用,你就用隔壁那间,」希尔迪推开房门,眉头皱着,离开前嫌弃道:「赶紧洗个澡,你们身上一股呕吐味儿!」 我心死地闭上眼睛:是吗……呕吐味吗…… 陶德一言不发地,连人带衣的坐进了浴缸里,一脸理所当然,丝毫没有男女之分。 「好吧,你先洗就你先洗,」我关上门前又嘱咐了一句,「洗干净点!浴缸也要冲干净!」 「好的,知道了~」 陶德乖乖回应,一脸老实听话,像只温顺的大狗。 第15章 折腾了2个小时左右,换上新衣服,心情舒适的吃了顿晚餐,热乎乎那种,我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一路逃亡太刺激了,我躺在柔软还带着皂角香气的床上,居然迟迟难以入睡,思绪纷乱繁杂,心事重重。 彼得现在怎么样了…找到能量就能顺利回去吗…要怎么和陶德坦白自己没有失忆的事情…就这么离开的话,他应该会很难过吧…或许也不会难过太久… 第29页 透过阁楼天花板的窗户,能窥见天外璀璨的星河,夜幕深蓝,银月如勾,万物静谧,美丽优雅。 没有风餐露宿,没有担惊受怕,此刻是安全的,也是寂寞的。我避免去想一些如果、当初、早知道之类词语开头的话,只是一遍又一遍地,在心底思念彼得真希望此刻他就在我身边啊…… * 「你醒了?hi,丽芙,早上好。」 梦中熟悉的声音近在咫尺,我迷迷煳煳地睁开眼睛,下意识地抬头望去,一愣,慢慢坐了起来,神思回窍,微笑道:「早上好,陶德。」 彼得、不,是陶德,他抱着双臂倚在门边,手里拿着一个油亮亮的黑皮笔记本,扯着嘴唇勉强笑了下,「真巧。」 【她在思念谁吗,看起来在难过…】 「你手里拿的什么?」我起身走向水盆,浸湿毛巾擦脸,清凉的感觉让人一瞬清醒。 「我妈妈的日记。」陶德说,手指轻轻揉搓着老旧的封皮,「本放进我包里的,可惜他白费功夫了。」 「为什么这么说?」我开始刷牙。 「因为…她去世的时候我还是个婴儿,所以…」陶德似乎有些难以启齿,他低着头,藏起脸上的表情,「在我小的时候,镇长和牧师把所有的书都烧毁了,他觉得与生俱来的声流就是最好的教育,不要任何其他——所以,我不识字。」 陶德看了我一眼,扯了扯嘴角,「我无法阅读。」 我漱完口,随手将毛巾搭在架子上,老实说,看到那张脸出现那样的表情,我一时不知道是愤怒多些,还是心疼多些。 这里十分狭小,也没有别的地方能容纳两个人,我沖他淡淡笑了笑,坐回床边,「没关系,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帮你读几段。」 陶德的眼神微微颤动,他没有犹豫多久,带着日记本走过来坐在我身边,轻声道:「拜託你了。」 我无法不心软,接过日记本,平復了下心情,说道:「卡丽莎·休伊特,是你母亲的名字吗?」 「是的。」 「很美的名字,」我翻开日记本,逐字逐句地念道:「我最亲爱的陶德,我最爱的儿子,自你出生那天,我就开始写这边日记,你是我在新世界里见过最美好的生命,你在我怀里,我便感觉这颗星球充满了希望……有个人叫戴维?普伦提斯,他说服我们在沼泽另一边建立一个新定居点……普伦提斯似乎有很多秘密和遗憾,然而这里容不下秘密和任何隐私,他比任何人都擅长隐藏自己的声流……这里的声流没有片刻停歇,男人们无法忍受女人们知道他们的一切……几乎所有人感到心焦力瘁,普伦提斯和牧师成功的给所有男人洗脑,他们给女人规定宵禁,认为女人没有声流是因为没有灵魂,是罪人,是恶魔……我知道即将会发生什么,非常确定,如果发生了不幸的事,请你不要停止寻找希望,我希望你能记得我每天早上都会为你唱的那首歌,牢牢记在心里,我的宝贝,我永远爱你。」 日记到这里就结束了,阴影悬在我的心头。 「然后呢?发生了什么?」陶德转头望着我,双目通红。 「没有了。」我低声说。 陶德的唿吸变得急促起来,他脑海中的声流炸了锅,往日的场景和话语不断闪现,披着大氅的金髮男子和黑人牧师高诉着罪恶和杀戮,本和希里安的话语像咒语混乱纷杂。 有一个声流在不断重复,频率越来越高,声音越来越强大,最终盖过了所有。 【不是斯派克人杀的!是男人杀了女人!他们杀了我妈妈!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 陶德勐地站了起来,一言不发的往外沖。他怒髮冲冠,青筋暴起,杀人的念头在脑海里咆哮,恨不得立刻将那两个罪魁祸首捅死,曼奇嗷嗷叫唤的跟着他,我根本拦都拦不住。 他朝着来时路怒气沖沖的离开了。 我追了两步,默默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道路尽头。 【伊迪丝?你在吗?】 【我不是伊迪丝,我是ai-z。】 【好吧,z,我们走吧,你能为我指路吗?】 【当然。】 一道冰冷的白光自空中显现,指向西北方的山峦。 「是时候回家了。」 我轻声说。 可惜没有好好道别,虽然陶德估计一会儿就回来了,他不是那种会被一时冲动和激情左右的人,而且没带水也没带干粮的,估计走不了多远,我想他只是需要些时间,还有一个人独处的空间。 不过就这么走了,心里总感觉不是滋味,我回屋子里留了张纸条,这才没那么沉重的离开。 【给陶德: 当你发现这张纸条的时候,我已经离开了,很抱歉欺骗了你,其实我没有失忆,不过我当时的确是束手无策了,总之,多亏了你的帮助,我才能找到回家的路。我只是想说,遇见你,是我来到这里最幸运的事,谢谢你,再见。】 我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但不妙的是,我似乎也被这该死的声流病毒感染了,脑海里好像有两个小人在吵架,互相拿着针戳对方痛处。 【我真是个不负责任,又胆小又差劲的人。】 【不,这里本来就不是你的世界,你只是做了理所应当的事,回去是第一位的,要怪就要怪那个杀千刀的绿魔头!】 【可是陶德有什么错呢,他帮了你那么多,不计得失,不问前程,你却一句话不说就离开,万一他出什么事了怎么办?也许他不小心失足在山路上摔倒,可或者掉进山洞里……你会后悔一辈子的!】 第30页 【呸呸呸!不要乌鸦嘴,他那么机警肯定没事的,别管陶德了,想想彼得,他目睹炸弹爆炸是什么心情,连你的尸体都找不到是什么心情,整天以泪洗面魂不守舍……不,说不定过一两年就从伤痛里走出来移情别恋交了个新女朋友叫格温什么之类的啊!也许都不用一两年……】 【该死!!!!!!】 至少,还是回去看一眼,确认他没事,再毫无牵挂的离开。 我长长唿出一口气,旋身朝山下跑去。 well,事实证明,不要怀抱任何侥倖,在往回跑的途中,自地平线另一端传来了令人心惊的马蹄声,色彩混浊的声流交织成迷雾与海浪,汹涌朝法布兰奇小镇席捲而来。 我听到警笛长鸣的声音,简直心慌气短,追兵真的来了!为什么?这个地球女人并没有死绝,我之前预想的唯一性被推翻,不管是抓去切片还是改造或者更糟——这些都不成立啊! 他们到底要抓我干嘛?!还是说他们真正的目标其实是陶德?到底怎么回事?! 「汪~汪汪~」 正疯狂奔跑中,狗叫声突然传来,我心里一松,放慢了脚步。 陶德拨开林木枝桠,气喘吁吁地出现在我面前。 「丽芙!」 「陶德!」 我上气不接下气地扶住旁边的树干,「我听到、警笛,追兵…怎么回事?」 「我以为你离开了!」陶德抬头望着我,三步并作两步,眨眼间就到我面前,「我还以为、你已经走了……」 他眼眶微微泛红,抬起手,又握紧垂下,「我看了你留下的纸条,你骗了我……」 我不敢看他的眼睛,嗫嚅道:「对不起……」 「我不怪你,没关系,」陶德盯着我,平静道:「我原谅你了。」 【如果她留下来的话,我以为再也见不到她了。】 【别走,拜託……别走……我希望她能永远留下来。】 【她的家在哪?我可以陪她一起去……】 「抱歉,陶德,」我打断他的声流,轻声道:「我的家在这个宇宙之外,我只能自己回去,带不了你。」 陶德呆了一下,然后他笑了笑,好像刚才的话戳到了他的笑点一样,他笑得停不下来,连眼泪都出来了。 「抱歉,我只是,觉得十分荒唐……」陶德平復了唿吸,他凝视着我的眼睛,那目光复杂的令我感到难受。 「我之前从没想过安静会让我疼的如此厉害,简直令人难以忍受,抱歉,我不想——我只是,不能好好思考,你没有声流,你就像一团虚空,明明就在眼前,我看得见你,可是为什么我却感觉如此虚空?」 我说不出话来。 他濡湿的睫毛轻轻颤动,声音沙哑,「三天,我只认识你三天,我活到现在,认识你的时间只他妈的三天,可你知道吗,我感觉认识你之前的生活都不作数,就好像此前我一直活在一个巨大的谎言之中,现在才发现真相。不,不是像,我的确活在巨大的谎言中,你打破了这个谎言,我现在才开始真正的生活,而你却要离开了。」 「……我很抱歉。」 「你不能留下吗?」 「不能。」 「是因为那个叫彼得的人?」陶德冷不丁地说,他扯了下嘴角,「你睡着的时候,叫了他的名字,你喜欢他吗?」 【不要问,该死,别回答,拜託别回答——】 我缓缓吐出一口气,平静而认真地回答道:「是的,他是全宇宙里,我最喜欢的人。」 第16章 最后一层窗户纸被捅破了,我本来以为,接下来的路要自己走了,在我伤了陶德的心之后,至少不应该…… 不过现实情况确实危急了些,以至于这次谈话没来得及好好收尾,我们便又陷入了逃亡。 这次比以往更加兇险,从对方火焰般浓烈的声流即可看出,这傢伙是真想杀了我们。 【魔鬼!殉道者!地狱的河流要淹死罪恶和不洁!清理!骯脏的灵魂!】 黑人牧师骑在高大的骏马上,一路狂追,他的声流大如洪钟,具现化成烈焰和锁链追杀我们。 「他到底在说什么!」我大声问。 陶德拉着我朝河流渡口疾奔,他匆忙解开绑在木桩上的绳子,飞快道:「牧师!他就是个神经病!疯子!伪善者!鬼知道他在说什么!我只知道他想杀了我们!」 我抱起曼奇跳上船,彼得用尽全力将小船推远,他一脚踏上船板,扔给我一只船桨,「快划!」 我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疯狂开始划桨,然而也不知道是划的问题还是船的问题,前进的速度慢的令人髮指。 那个神经病牧师片刻就从森林里沖了出来,追杀到渡口,我们本以为应该能争取些时间,或者他根本不会追过来,谁知这疯子居然狠狠抽打马儿的屁股,连人带马的跳进河里朝我们追来,一副不死不休的架势。 他是真的想杀了我们,我认得那种冷酷无情,毫无仁慈的眼神。 「陶德!他要追上来了!」 「别停!快划!」 我们像两只被鳄鱼追杀的惊恐鸭子,吓的魂飞魄散。 疯子牧师大吼一声,勐地从马上朝我们扑了过来,他扑通一声落入水中,翻腾起一大片水花,小船突然剧烈摇晃,他像只螳螂似的扒着船,伸手拽住我的腿,力气大的吓人,他要把我生生拖拽下去。 第31页 【洗涤你的罪恶吧!罪人!天使的惩罚!】 我忍不住尖叫,疯狂踢腿,陶德抡起船桨朝他的脸挥去,骂道:「滚开!」 这一击不但没中,反而船桨被牧师抓住,狠狠夺过来丢进水里,他就像个杀气腾腾的恐怖黑猩猩一样,力大无穷,一手死死抓着我的手腕,借力攀爬上去,居然还能用另一只手揪住陶德的外套,试图把他拽下水。 【毁灭!净化!地狱的河水剥开你的□□!惩戒你的灵魂!】 「放开我!你个疯子!」 「汪汪汪!!!」 「该死!小心!!」 场面极度失控,我意识到那里有个狭长的通道后,我们已经连人带船的跌落下去。河流从温顺剎那变的汹涌急促,坚不可摧的力量推着人一路疾行,我试图抓住什么,石头也好,水草也好,但水流太急了,打着旋将人推走,光是避免不被水呛到就耗光了所有力气。 我听到陶德在大叫我的名字,声音时隐时现,水花翻涌,我几乎看不清任何东西,胡乱挣扎中,肩膀猝然剧痛,一张漆黑狰狞的脸出现在面前,声流震的脑袋嗡嗡作响。 【祭品!杀了我!我是个罪人!赎罪!净化我吧!】 我不能唿吸了,他死死掐着我的喉咙,目眦欲裂。 【我杀了那些女人!杀了我!净化我!】 我拼命挣扎,脑袋快爆炸了,喉咙也痛的要死,挥起拳头狠狠砸向他的脸。 「喀啦~」 极轻的一声裂响。 我意识到那是什么,那只小小的纳米蜘蛛从戒指中飞快爬了出来,它爬上牧师的脸,尖利的爪刺嵌入他的皮肤。 【这是什么!这是什么!】 纳米蜘蛛的尾部突然亮起,在虚空中投出一小片画面,断断续续地,我看不清。 但我知道接下来该做些什么。 「丽芙?是#吗?你在##?老天!放#*她*&丽芙!##她!坚持住!丽芙!有#%快来%…&救&她——」 几度窒息中,我好像听见了彼得声音。 对了,他说过,这个戒指可以定位,还可以实时传送画面和声音,而且,如果把它丢出去的话…… 牧师一只手胡乱在脸上拍打,另一只手紧紧抓着我的衣服。 机会只有一次,我张嘴狠狠一口咬住牧师的手掌,鲜血喷涌而出,瞬间消散在湍急的河流里,牧师痛的惨叫,条件反射的抽手,我飞快拔下戒指,朝他的方向扔去。 「砰——」 火焰在眼前炸开,我被那勐烈的气浪迎面一击,整个人掀飞了出去,只觉胸口剧痛,眼前一黑,失去知觉。 * 事情还没有到最糟。 但也差不多了。 我是被陶德按醒的,他的心肺復甦做的不是很好,有点用力过勐,差点把我骨头按断。 「nonono——拜託睁开眼睛!丽芙!睁开眼睛!」 「咳咳咳——」 「感谢老天!我还以为你死了!」 陶德两只眼睛红的像兔子,像一只落水的兔子,他瑟瑟发抖地抱住我,声音里带着哭腔,「我好怕你不睁开眼睛!刚刚你没有、你没有唿吸了——」 「我没事,咳咳,我没事,」我拍拍陶德的肩膀,哑声道:「我们没多少时间了,得赶紧走,他们还在……」 「我知道,普伦提斯想抓住你,是因为他以为你是其他星球的移民,他想知道飞船的下落,抢夺所有资源!」陶德低声说,他担忧地望着我,「你还好吗?你的脖子都肿了,有没有别的地方不舒服?」 我吞咽了一下,小声道:「只是喉咙有点痛,其他还好,我们快走吧,被他抓到就糟了。」 鬼知道什么飞船在哪里啊,这些人都该抓起来送去精神病院好好改造一下! 【检测到能源位置,位于正前方三千五百米处,能源位于一艘损毁的拓展级飞船中,需连接信号才能激活。】 z的声音忽然在脑中响起,提示着我终点的方向。 能量源所在的地方,在一艘堪称宏伟的太空飞船残骸里,它似乎是遭遇了什么意外不幸坠落此地,外壳几乎全部损毁,剩余的部分就像霸王龙的骨化石一样暴露在空气中,但这艘飞船可比一头霸王龙的体积大上好几倍,估计有50多米高。 「呜嗷!丽芙!小心!这下面好深,起码有三四层,」陶德惊险地收回脚往后退了几步,回过头说道:「看起来有30米。」 【危险!注意脚下!】 我踩在机翼上,小心往彼得旁边走了过去,探头望了一眼,感觉高空恐惧症要犯了。 「你要找的能源就在下面吗?只要启动了你就能回家?」陶德四下张望,「我们得想法子下去才行。」 「那里有可以爬下去的梯子,」我指着不远处露在外面的一段飞船残骸。 陶德走过去,用脚踩了踩,确认牢固性,「那我们现在就该下去了?」 z的声音在脑中响起,像一段电波似的—【丽芙,信号未连接,启动能量源需先连接信号发射器。】 它用光线指向连接信号的地方,居然在这艘飞船残骸的顶部,离地最高的地方。 「丽芙?你怎么了?不下去吗?」陶德眼中闪过一丝希冀。 【也许她改变主意了,也许她想留下来…】 「信号器没有连接,需要先连接信号器……太高了。」我抬头望向半空彼此分离的电线与信号器接口,十分惆怅,如果彼得在的话,盪着蛛丝飞过去不过几秒钟的事。 第32页 【我不想她离开,丽芙,可是她看起来很难过,她想回家,帮帮她,你应该帮帮她。】 「如果你在下面做好准备,或许我可以爬上去帮你连接它。」善良的陶德说到。 「你确定吗?万一摔下来怎么办?」我有些迟疑。 「我小时候经常攀爬高的地方,何况那里也有梯子和支点。」陶德观察了下,语气里带着几分笃定,「我想应该没问题。」 基于对这张脸这身肌肉以及他手撕怪鱼的信任,我点头道:「好吧,谢谢你,不过,你千万要小心,如果感觉不行,就马上下来,我可以另外再找办法。」 【她担心我~这感觉真好。】 陶德抿唇一笑,「放心,我知道的,你下去的时候也小心点。」 「好的。」 于是陶德开始向上攀爬,我往下爬梯,距离越来越远,像在预示着什么似的。 【加油!不要往下看!呜噢!好高!唿吸!我能行!我可以!】 【我到底在干什么!为什么要帮她!该死!信号不连接,她就走不了……我想帮她,她想回家,希望这信号器能有用,也许它老化的不能使用……】 陶德的声流离我越来越远,渐渐听不清了,我进入飞船的内部,穿过钢铁铸就的甬道,终于在z的帮助下找到了信号发射器。 【如果陶德那边连接成功,我立刻就能回去吗?】 我在脑海里问。 【如果没有意外,信号发射后能源被激活需要十五分钟。】 十五分钟么? 我直勾勾地盯着操作屏幕,飞船内部安静的如同在深海,几乎听不到任何声音,如果没有意外?什么意外,若是发生了意外呢? 「滴滴滴!」 满屏鲜红色的字体瞬间变成草绿色,显示信号已连接。 他成功了! 我的欢唿还未出口,突然整个飞船好像都在震似的,陌生的声流如奔雷滚落,大地震颤——【陶德·休伊特!陶德·休伊特!陶德·休伊特!赶紧滚出来!小子!不然我就一枪打死本和希里安!】 该死,那群王八蛋追上来了! 能源被激活还有15分钟,我不能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只有自己躲在安全的地方,我要去帮陶德! 那个声流应该就是普伦提斯镇长了,果然是卑鄙小人。 我在心里破口大骂,往外跑的时候,还顺路捡了地上一根不知道原来做什么用的钢管。 不过,我想这个地方,我最大的武器,应该是安静。 我爬上来的时候,陶德和普伦提斯镇长正如两头野兽般地扭打在一起,他俩的手都被绑在身后,本的胳膊受了伤,流了好多血,希里安一脚把地上的枪踢出老远。 「你个懦夫!杀人魔!卑鄙的坏种!」陶德被一拳打翻在地,恶狠狠地咆哮。 普伦提斯镇长额头流着血,狠狠地踹了他一脚:「住嘴!蠢货!她利用了你!马上要有几千个外星移民过来占领我们的星球了!他们会像宰猪一样将我们全部宰杀!」 「你杀了我妈妈!你个杀人魔!刽子手!」 「你什么都不懂!小子!」 普伦提斯镇长和陶德在进行激烈的肉搏,以陶德挨打居多。 我果断朝本和希里安的方向跑去。 「天啊,这是枪伤吗?」 他俩似乎很吃惊我在这里,希里安诧异道:「你还没离开?」 我飞快从本的腰后拔出一把匕/首,我记得当时他用这把匕/首在地图上标明地点来着,一边割断绑住他俩的绳子,一边说道:「还有点时间,你们快帮帮陶德!」 「正有此意。」 希里安接过我抛过去的钢管,气势汹汹地朝那边跑去。 「你需要止血。」我留下来照看受伤的本,情急之下用匕首划开袖子,将两边扯下来包扎,虽然磕碜了点,好歹能顶用。 「谢谢你……」本声音沙哑的说。 「不客气,陶德帮了我很多。」我松了口气,嘆道:「幸好你们没事。」 另外一边的战斗很快结束了,在希里安和陶德物理围攻及精神围攻下,普伦提斯镇长失足摔下飞船,「咚」地一声巨响结束了生命。 总算结局不算太差。 【距离能源被激活,还剩一分钟。】 我微笑着沖陶德挥手,怎么回去?原地消失吗? 【能源被激活后,穿越隧道即开启,肉眼来看,原地消失这个说法没错。】 陶德朝我跑了过来,脸上忍不住开怀,他微笑道:「结束了。」 「是的,结束了,」我凝视着他的眼睛,「我要走了,陶德,谢谢你,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 【她要走了,要说再见了。】 陶德的表情立刻失落下来,他和彼得一样不擅长掩饰自己的情绪,轻声道:「我想,是时候要说再见了。」 【我不想她离开,说出来!陶德!快说啊!】 我深吸一口气,张开双臂,豪气云天的抱住他,「好兄弟!我不会忘记你的!再会!」 陶德的声流凝固了几秒,他紧紧回抱住我,哑声道:「我永远不会忘记你,丽芙……再会。」 然后,我们的眼前都亮起了一团柔和的白光。 第17章 我这个人,可能还是有点运气在身上的。在经歷了穿越、抢劫、烁灭、炸弹、多元宇宙等一系列事件之后,我还四肢健全,思维冷静,没什么心理创伤,相信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盲目乐观到我自己都有点惊奇了。 第33页 【这也可能是心理防御机制的一种内在表现,丽芙,为了你的健康着想,建议去看一下心理医生。】 ai—z,冷不丁的在脑海里说。 我冷笑一声:心理医生?你告诉我,在20世纪60穷乡僻壤的美国小山村,我一没身份二没人脉,上哪去看什么见鬼的心理医生?更何况现在这个年代,二战刚结束不久,越南战争还打的火热,整个美国不是这里抗议游行就是那里示威运动,乱的一批,现在重要的难道是我的心理问题吗?你为什么不检讨一下自己的科技水平,我以为我现在应该已经回到了我的宇宙,而不是在这个鸟不拉屎的狗屁年代狗屁荒山野岭去找你因为计算失误还要补充的狗屁能源!!! 【滴滴!丽芙,我检测到你的内分泌激素在极短的时间内出现大幅度的代谢失衡,请尽快冷静,缓解负面情绪,避免出现乳腺增生、月经失调等一系列健康隐患。】 我冷笑连连:z,不会说人话就闭嘴。 【好的,丽芙,那么,祝你一路顺利。】 不知道从哪个高科技文明来的ai识时务的说,然后自行下线。脑海中的声音如同沉入深海,四周一瞬间寂静的令人感到有些恐慌,我脚步不停的向前走,如果方向没错的话,沿着这条荒蛮之路再走个一小时,我就能到达「能源」所在之处。 我活动了下肩膀,背包的重量压的肌肉酸痛,不过想到包里装着大把可爱的钞票(在这个年代算的上一笔巨款了,至少这辈子衣食无忧),还有一瓶水和一些饼干,我空虚的内心至少还能得到一点点安慰。 在第一次多元宇宙跳跃失败后,蜘蛛戒指因为某些扯淡的量子力学之类的原因重新回到了我手上,尽管它已经失去了力量,只是个普通的宝石戒指。几天前我还在纽约的时候,由于现实所迫,我不得不让z找了家可靠的当铺,将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红宝石戒指典当了出去,并跟着「光」的指引,一路来到了这个位于西维吉尼亚州的煤溪镇。 希望上天能够再给我一些好运气,能让我在天黑之前到达煤溪镇,找到一个可以落脚的地方,最好干净点。 该死,这破地方蚊子也太多了,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我担心夜晚不安全,于是加快脚步,路上虽然时不时有车经过,甚至有好几个好心的车主问我是否需要帮助,他们可以顺路搭载我一程,不过都被我拒绝了,毕竟报纸和电台里关于公路双煞至今未落网的消息还在天天播放,我可不打算在这种和自己赌命长。 天色暗的比想像中快的多,我有些着急,小跑了起来,万一天黑还到不了镇子,这乌漆麻黑蛇虫鼠蚁的夜晚该怎么熬,我真的会疯的,汗水从脖颈流进衣服里,打湿了后背的衣服,我无暇顾及,耳边听到身后传来汽车开驶的声音,也无暇理会,一切都很顺利,直到一只黑不熘秋的大老鼠还是别的什么小动物突然蹭着脚边飞快蹿了过去,吓得我尖叫一声魂飞魄散的往路中间跑去—— 我先是听到刺耳的剎车声和喇叭声,也许还有几句咒骂,紧接着背后剧痛,我知道自己被撞了出去,还在地上滚了几圈,神奇的是,意识竟然还能够保持清醒,也许是因为背包带来一定的缓冲,或者开车的人剎的够及时…… 我也真是点儿够背的。 「对不起,你、你还好吗?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声音的主人听起来很年轻,是个男孩,慌乱中亦不失镇定。 我头昏脑胀,眼冒金星,脚踝剧痛,嘴巴却自动说道:「我真不是故意碰瓷的……」 「你说什么?」 他靠近我,身上传来淡淡的雪松气味,和一丝残留的菸草味。 我眯了眯眼睛,确认自己没有看错,黑髮,绿眸,略微苍白的皮肤,轮廓清晰的下颌线,他和彼得长的一模一样,年龄也差不多,气质却天差地别。 看来没错,果然能源的坐标都在「他」附近。 「我说,我没事,不用管我。」我咬着牙深深吸了口气,「你可以走了。」 「什么?」他愣了一下,好像没听清似的,皱起了眉,「你看起来不像没事的样子,而且你的脚看起来情况不太好,你得去医院。」 「我没事。」我又一次强调,还是不要打扰他的生活了,「你可以走了。」 「天马上就黑了,这附近很不安全,我不能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如果被我奶奶知道了,她会对我失望透顶的,你得去医院,我不是在开玩笑。」他脸上的神色十分认真,甚至带了几分严肃,「你也不想自己变成个瘸子,以后走路都一瘸一拐吧?」 我想像出那个画面,马上觉得他说的十分有道理,于是不在坚持,点头道:「好吧,那麻烦你送我去医院了,谢谢。」 「你不用道谢,不管怎么说是我撞到了你。」他一手接过我的双肩包背在背上,然后伸手将我打横抱了起来。 动作干净利落到令我感到一阵晕眩,说不清是因为刚才车祸的后遗症,还是因为此刻过于贴近的气息,我本应该表现的更加防备,可是面对这张和彼得一模一样的脸,我却只觉得轻松和安心。 他打开车门,将我放在副驾驶座上,然后将背包扔到后排,回到驾驶座。 我尽量不去想其他事情,打量起眼前这辆復古的蓝色雪佛兰贝莱尔,它的方向盘是那种又圆又细的形状,座椅和空间都很舒适,在这个年代应该算很时髦了。 第34页 此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车灯照亮前方的路面,仍然是一片干巴巴的黄土地,道路两旁杂草丛生,没什么可看的,他开车的速度显然谨慎了不少,目不转睛的盯着前方,也不开口说话。 ……抱歉,我还以为不管在哪个宇宙,他都一样聒噪呢。 「我叫丽芙?林,你呢?」 车里实在太安静了,于是我起了个头。 「亚文,亚文?拉塞尔,」他说道:「你看起来不像是这里的人。」 「我来自z国,」我笑了笑,「东方人和西方人确实长的不太一样。」 「我不是这个意思,」亚文忽然看了我一眼,平静地说道:「我是说,你看起来像是从大城市来的,而且,你有一副很好的面容,虽然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个东方人。」 「……谢谢,你说对了,我是从纽约过来的,」我不想再假装失忆,随口扯了个慌,「来旅游,感受一下当地的风土人情。」 「旅游?」亚文突然勾唇笑了,他摇摇头,「来煤溪镇吗?那你真是选错地方了,这里什么都没有,只是个偏远穷苦的破乡下,日子也不好过,人们每天只是在为生活劳累奔波,没什么可娱乐的。」 他好像在暗嘲我是个不知人间疾苦的傢伙,在劳动人民受苦受难的地方寻找风花雪月似的。 我面无表情地说:「你多大了,应该还在上学吧?怎么这么晚还不回家?」 「快十八了,高中毕业,刚结束一天的工作,」他转动方向盘,看了眼我脸上诧异的神情,声音低了几分,自言自语似的,「我在施工队铺设沥青,就在60号公路旁的绿蔷薇延伸段上,待遇还不错,不过我和你说这些做什么?」 我现在非常想回到一分钟前堵住自己的嘴,脑袋有点抽,急于挽回,然后说了句更后悔的话,「那看来确实不错,这辆雪佛兰也很不错。」 亚文没有说话,稳稳的将车停在一栋五层楼的建筑门口,那大大的医院标志灯看起来有些年头了,甚至半边还漏电了似的,一明一灭的,他转头望着我,眼珠幽绿,淡淡道:「这辆宝贝是我花了四年时间,砍木柴,筑篱笆,摘苹果,餵猪,干了一切能找到的活,才攒钱买下的,谢谢你喜欢它。」 我微微睁大眼睛,感觉有股热气轰的冲上了头顶,脸颊发烫,几乎快出汗了。 亚文一眨不眨地盯着我,他似乎下意识地抬起手,又迅速放下,别开脸说:「到医院了,赶快让医生看看你的脚吧!」 他打开车门,我低头唿出紧紧压在胸口的那口气,抿着唇,忽然有点恼羞成怒,他好像是故意的,不,他绝对是故意的! 这股不顺气儿直到医生给我打完石膏,又叮嘱了一些关于扭伤和韧带受损要修养六周左右的话,都没有消掉。 「麻烦帮我找家旅馆,剩下的事我自己来就好了,」我假装心平气和的说。 亚文已经看出来我在生气了,他沉默片刻,低声道:「煤溪镇没有旅馆,最近的旅馆要开几个小时车才能到,而且,我也没有钱再支付你的住宿费了。」 我决定暂时妥协,头靠在车窗上,打了哈欠。 「好吧……那我们现在去哪儿?」 「我家。」 我沉默了片刻,古井无波:「哇哦。」 第18章 那天晚上,我看到有人在家门口等他,心一下子就落地了。 「那是我奶奶爱玛,我妹妹莱诺拉,和我舅舅尔斯克,他们一定担心坏了,我今天应该早点回家的。」亚文解释说,「稍等,我和先家里人说下情况。」 他熄火下车,走过去与家人们拥抱,然后回头看了我一眼,应该是在和家人解释晚回来的原因。 过了几分钟,他走过来打开车门,背对着我微微蹲下,「上来吧,我带你进去。」 我尴尬又不失地礼貌沖他的家人们打了声招唿,默默趴在他背上,内心升起一股淡淡的忧伤。 他的家人们走上前来,用一种愧疚又担忧的目光望着我,年纪大的那位应该是他奶奶,声音沙哑,「上帝啊,这位姑娘,谢谢你愿意原谅他……真的十分抱歉……」 她旁边穿着棉布连衣裙年轻的姑娘抱着怀里的圣经,似乎是在念着什么祈祷文。一旁高个子的中年男人嘆了口气,低声道:「快进来吧……」 他推开那扇嘎吱作响的木门,我的目光落在陈旧的木地板和墙壁上,略过老式的冰箱和家具,还有边缘磨损残破的餐桌布,有点像被老鼠啃过似的。 「你们一定饿了吧,我去把饭热一热,你们先吃点蛋糕填肚子。」爱玛匆忙走进厨房,端了一盘戚风蛋糕出来,莱诺拉手脚勤快的将餐盘摆放在每个人面前。 我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稀里煳涂的坐在了餐桌边,我盯着那个光秃秃的9寸蛋糕,迟疑地开口道:「有人过生日吗?」 场面瞬间安静,他们面面相觑,结果还是亚文开了口,淡淡道:「咳嗯,是的,今天是我生日。」 我心里一咯噔,居然真的倒霉催的是今天! 「emm……祝你生日快乐。」我干巴巴地说,原来骑虎难下是这种感觉。 「谢谢。」亚文矜持地笑了笑。 这顿饭吃的有多么尴尬我不想再回忆,灵魂好像出走了似的,只有身体在机械的运作,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吃了些什么,总之,晚饭后,我简单的清洗了下身体,就浑浑噩噩的被扶去亚文的房间,怀着明天快点到来的心情,躺在床上安详的闭上了眼睛。 第35页 至于亚文去哪里睡了,老天,爱上哪上哪吧想,我真的毫不关心。 * 这一夜我睡的极不踏实,梦境混乱无序,明明知道自己是在做梦,却又无法醒来,一个人徒劳的在那些破碎的片段里挣扎着。 我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已经亮了很久了。 屋子里很安静,就像没有人在似的,我撑着床起身,手边忽然碰到什么硬硬的东西,一低头,居然看见床边摆放着一对木头拐杖。 我怔怔地拿起它们,放在腿上观察,这对拐杖还散发着新鲜的木头气味,刀工的痕迹很明显,支撑的部位还绑着软垫,它的长度看起来和我的身高也十分匹配。 门口忽然传来轻微的开门声。 「你醒了?」 我抬头看去,亚文站在门口,「我能进来吗?需要拿一下帽子。」 「请进。」 他走进来拿起桌上一定深色的鸭舌帽,转身对我说道:「你试了吗?如果不合适的话,我可以做些调整。」 我捧着那对拐杖,有些惊嘆,「这是你做的?」 「没错,不是什么复杂的活儿,就是花了点时间,希望能对你有所帮助。」亚文低头看着我,目光里掩着几分紧张腼腆。 「谢谢。」 我立刻尝试使用,刚开始有点不习惯,小心翼翼地,动作生疏,不过马上就熟悉了,能自如的使用拐杖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期间亚文在一旁全神专注地盯着,好像哪里使用不便就要将它们回炉重造似的,直到一切顺利才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一丝微笑。 「你能等我一会儿吗,我收拾下就和你一起去旅馆,」我忍不住弯起眼睛笑了,心情愉悦道:「不用担心,我自己支付住宿费就行,你为我做的已经足够了。」 亚文唇边的弧度一滞,他摸了摸鸭舌帽磨损的外檐,慢吞吞说道:「关于这件事,其实,我今天一大早就开车去隔壁镇看了,那里的人告诉我,旅店老闆的母亲得了重病,他把店卖了回老家给母亲看病了。」 我万万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顿觉眼前一黑,「什么?那我怎么办?」 「如果你愿意,又没什么急事的话,你可以在这里住一阵子,等伤好了再走。」亚文提议道,「我的家人都希望你能留下来,尤其是我奶奶和妹妹,她们是虔诚的基督徒,信奉上帝,你是因为我才受伤的,我必须负起责任照顾你,让你恢復健康,这样上帝才会宽恕我,不会惩罚我。」 哈啊……上帝么? 我收起拐杖,慢吞吞坐回床上。 「她们昨晚还在向上帝祈祷让你快点康復。」亚文补充到,「虔诚地。」 「……认真的吗?」我忍不住小声嘟嚷了一句。 不过眼下这种情况,似乎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了,而且,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我总感觉,z所需要的能源就在这附近,就在亚文身边。 * 养伤期间,我尽量不出屋子,大部分时间只是躺在床上,唯一能拿来打发时间的,也只有当天的报纸,和基本旧杂志。 早饭是鹰嘴豆和麦片煳煳,有时是松饼,我有多一个鸡蛋和一片培根。 午饭的主食通常是土豆,和一道炖菜,肉少的可怜,但基本都在我的碗里。 晚饭则稍微「丰盛」一点,有烤面包,和一道炖菜,再加一个浓汤。 这三天大概就是这几样来回倒。 第三天吃晚饭的时候,我沉重的放下勺子,无力的嘆了口气。 爱玛见我如此,脸上闪过不安和窘迫,她轻吸了口气,双手落在餐桌边缘:「是不是这菜不合胃口,你想吃什么,明天我给你做。」 尔斯克默默给自己倒了一小口烈酒,他总是喝的很珍惜。 莱诺拉咬着嘴唇,握紧了勺子。 亚文看了看爱玛,又看了看我,搅动着碗里的红汤。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我感觉自己在这个房子里好像一个万恶的地主一样,让这个本就境况拮据的家庭雪上加霜,所有人都在看我脸色,生怕我有一丝不快,每个人的态度都那么小心翼翼,尤其是这位善良的老太太和营养不良的小妹妹,她们不经意间流露的忧伤总是令我罪恶感加深,造孽啊! 「其实那天晚上,是我突然冲到路中央,亚文来不及闪避才撞到我的。」我神色凝重的说。 爱玛一愣,茫然地看向亚文。莱诺拉也跟着抬起了头,惊讶地看着我。 不等亚文开口,我立刻接下去说道:「所以,这场交通事故的责任大部分其实应该在我,但亚文是个十分善良好心的人,他的责任感促使他将我带到这里照顾,而你们也慷慨的让孤身一人的我借住在这里,直到我的身体恢復健康,这几天,我想了又想,深感自己也应该负起一部分责任,不应该继续像个废人一样在这里白吃白住,所以,从明天起,请让我来负责买菜吧!」 「不,这怎么……」 我毅然决然地打断爱玛的话,「就这么决定了,如果不这样做,我的良心会不安,晚上也睡不着觉,上帝也会惩罚我的,请务必让我做点什么!」 亚文侧头盯着我,我盯着他,一本正经,「亚文,你也同意我说的话吧?」 「……是的,我同意。」亚文轻声道。 「这……」爱玛有点拿不定主意。 第36页 亚文沖她安抚地笑了笑,语调缓慢,「没事的,奶奶。」 于是在我的坚持之下,关于明天买菜的事情,所有人都达成了一致。 * 我不是个花钱习惯大手大脚的人,至少在原来的宇宙不是。 第二天早上,我比平时起的早些,洗漱完毕,换好衣服下楼的时候,亚文似乎已经在外面等了一会儿了。 天光初亮,清晨的空气微凉,混杂着那种泥土青草的气味,有些冷冽,亚文靠在他那辆蓝色雪佛兰贝莱尔上,夹着根香菸吸了一口,他听到声音,冰绿色的眼眸朝我望了过来,那瞬间脸上淡漠安静的神情,让我想起远山上缭绕的雾气。 「等我一下。」 他眨了眨眼睛,又回到了人间。 「不急。」 我保持着距离,说实话有些稀奇和微妙,彼得从不抽菸,如果他突然哪一天抽起烟来,我可能会觉得他被谁带坏了,但亚文这样抽菸,好像又没什么大不了的,明明是一样的年纪,一样的面容……我总是不由自主地想起他,想起彼得朝气蓬勃的笑脸,他就像天空中自由自在飞翔的雏鹰,年少但坚强,而亚文,他就像草原上的明月,看似淡漠凉薄,实则一身反骨,桀骜不驯,他的温柔善良都藏在沉默里,轻易不肯被人察觉。 「为什么这样看着我?」亚文扔掉菸蒂,用脚踩灭余烬,他说话的腔调带一点当地的口音,比平时低沉,「你不喜欢烟味?还是不喜欢抽菸的人?」 「我不会根据吸菸去判断一个人值不值得喜欢,讨厌,」我拄着拐杖移动到车门边,一边打开车门坐进去,一边说道:「我们可以出发了吗?」 「当然,」亚文钻进车里发动车子,「let\s go!」 第19章 我们路过肉店,买了肉;路过水果店,买了水果;路过小市场,还买了蔬菜、面粉、鸡蛋、牛奶、香肠、茶叶,以及一些小零嘴和生活用品。 这个镇子里都是熟面孔,居民们都知根知底(我甚至听说这里的人或多或少都带着血缘关系),见了我这样的生面孔,难免好奇八卦,若是遇到拿我打趣的,亚文也不过多解释,一句妈妈的远房亲戚的女儿打发了,再随便闲聊几句。 我对自己的购物清单很坚定,也不想花更多时间在这种令人尴尬的社交上,迅速买完东西结帐走人。 雪佛兰的后车座几乎快堆满了,他将我的拐杖也放进去,坐进驾驶位发动车子,「so,尊贵的小姐,你接下来打算去哪里?也许去农场买几头牛羊?或者把整个农场都买下来。」 「这是个好主意,如果你不介意它们在你车上拉屎的话。」我耸了耸肩。 亚文瞬间露出难以忍受的表情,「想都别想。」 「so,我们还是回去吧。」 「感谢上帝,」他咕哝了一句,看了我一眼,「虽然和我没什么关系,不过这么大手大脚花钱的习惯可不好,尤其在这种穷乡下,外面那些狗娘养的可多了。」 我品味了下他的话,直白地说道:「你的意思是,财不外露?也许我会被打劫,或者更糟糕一点,劫财劫色,杀人抛尸?」 「很高兴你听懂了。」亚文打着方向盘转了圈,凉凉地说道:「像你这种年轻有钱的女孩子,简直把天真好骗写在脸上,独自在人生地不熟的异国他乡,噢唔,坏蛋的最爱,他们恨不得把你啃的骨头不剩。」 「你说的没错,幸好我遇见了你。」我沖他笑了笑。 亚文的表情像被噎住了似的,他脸色不太好看,冷声道:「你怎么知道我不会对你做什么!也许等下我就会把你打劫一空然后扔到谁也找不到的荒山野岭,只有饿狼相伴。」 「那就只能怪我看走了眼,自认倒霉。」我知道他在故意吓唬我,回答的毫无负担。 他的脸色看起来更差了,「你就是不知道什么叫做害怕是不是?」 他好像在和我抬槓,我隐约明白他为什么不爽,他可能以为我对所有人都这么轻信,像个傻白甜,分分钟被别人骗财骗色。 我无奈地嘆了口气,「所以呢,你要把我打劫一空然后丢到荒野让饿狼吃掉吗?」 亚文突然踩了剎车,脸色冰冷,我们正停在荒郊野外,目之所及,看不见半个人影。 他熄了火,转过脸望着我,一眨不眨地,眼睛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似的,语气阴森:「你说对了,亲爱的,丽芙,我的确打算这么做,要怪只能怪你自己太轻信别人了。」 他朝我缓缓抬起了手,看方向应该是我的脖子,可能是要掐死我。 ……哇噢。 我是不是应该对他的演技表示一下尊重,现在尖叫开门逃走还来得及吗,或者哭喊求饶? no,我做不到。 就在我内心挣扎的时候,他冰凉的手终于掐住了我的脖子,微微收紧。 作为一个坏人,他实在不称职,预留出了足够多逃跑的时间。 我一脸纠结,难以入戏,最后傻乎乎地任他掐住了脖子,像一只待宰的温顺羔羊。 亚文冷酷无情地盯着我。 我不适地皱了皱眉,轻声道:「有点疼。」 他立刻松开手,眼中显露一丝慌张,「哪里?我没用力……」 额,你好歹坚持久一点啊…… 我挠了挠脖子,将作乱的髮丝拨到一边,「说错了,有点痒。」 第37页 亚文一愣,意识到自己被捉弄了,他看起来像是要生气,但只是撇了下嘴角,无可奈何道:「好吧,看来我失败了。」 「不,我学到教训了。 「什么教训?」 「有的人看起来凶神恶煞,实际却内心善良,他故意恐吓你,威胁你,只是想让你知道世间险恶,因此要好好保护自己,不要轻信他人。」我望着他的冰绿色的眼眸,确认道:「对吗?」 亚文沉默地别开视线,他摸了摸鼻子,闷声道:「不完全错误,不过,你只是运气好,我勉强算个正经人,至少内心还守着道德底线,若是你那天运气不好——」 他没再说下去,似乎不愿意去设想那种可能,转移了话题,「快四点了,我得去学校接一下莱诺拉。」 我拿了一包薯片拆开,卡崩咬断那片薄脆,咸咸甜甜的番茄味在嘴里散开,嗯,还是一样的味道。 「莱诺拉还在上高中吗?什么时候毕业?」 「明年就毕业了。」 我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路过沿途干巴巴的风景,那些枝桠看起来似乎风一吹就会折断。 「你要吃薯片吗?」 「不了,谢谢。」 「是我的错觉吗?感觉你们兄妹俩长的不太像,你是黑髮,她是棕红……」 「莱诺拉是我的继妹,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待她如亲妹妹。」亚文说,一边将停在离学校门口不远处的空地上。 「她和我一样,我们都被抛弃了。虽然也不能完全这么说,」亚文舔了舔嘴唇,从胸腔里唿出一口气,仿佛也撇去了些沉重,「我母亲在我小时候生病死了,父亲受不了痛苦就开枪自杀了,她母亲是被人杀害的,父亲——哼,要我说,肯定是那个变态杀了她,谁知道呢,他是死是活也没什么区别,总之我们就这样被抛给了他们上了年纪的父母。」他轻描淡写地说,眼皮倦怠的半阖着,勾了勾唇角,「听起来挺艹蛋的,是不是?」 我因他吐露的悲惨过去受到了不小的冲击,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 是的,真挺艹蛋的。 我默默放下了手里的薯片,觉得喉咙有点不舒服。 「叮铃铃—————」 就在这时,喧闹而刺耳的下课铃声突然响起,整个也跟着「活」了起来,那些乱糟糟冲出教室的声音,走廊上飞快奔跑的声音,少年少女们笑闹的声音,夕阳璀璨的余晖像折射出灿烂光芒的大片糖纸,当那扇紧闭的门被猝然推开,光芒就被雀跃的脚步踩成一片凌乱,我不禁眯起了眼睛,唇角微微上扬。 只不过,几分钟后,我就笑不出来了。 「……莱诺拉呢?」望着空无一人的大门口,我面无表情地看着亚文,「我那么一个莱诺拉呢?」 亚文攥着方向盘的那只手臂肌肉线条紧绷,他面色阴戾,丢下句「在这等着」,就自己下车朝着学校后面大步跑远了。 我当然是不可能在车里乖乖等他的,赶紧拿了拐杖,一颠一簸追了过去。 也没有走多远,远远的就听见几个人间败类嚣张欠扁的嘲骂。 「跪下啊!继续祈祷啊!丑女!」 「f**k,我得在你头上套个麻袋才能硬起来!」 「贱货!我看你早和你哥上床过几百次了吧!乱/伦的婊/子!」 「姐弟通姦的烂货!」 我看见三个人高马大的男生将莱诺拉围在中间,嘴里说着不堪入耳的脏话,逼迫她跪下,其中一个从垃圾桶翻出了个破破烂烂的纸袋,粗暴的将她的脑袋套了进去。 那个瞬间我好像都心肌梗塞了,我万万没想到校园霸凌会发生在莱诺拉身上,甚至就在我眼前。 亚文杀气腾腾的沖了过去,像头被激怒的狮子,他勐地一拳将一个男生打翻在地,但很快那个男生就爬起来,和另外两个又高又壮的男生冲上去一起揍他,拳打脚踢,心狠手辣。 「停下!」 「住手!」 「fu*k!」 「滚远点!」 「fu*k you!!!」 「狗屎——」 「放开我!艹!」 「停下!不要打他!」 莱诺拉快喊破了音,试图冲上去拉架,他们三人围殴一人,根本不讲武德,亚文很快被摁倒在地,三个人的拳脚都往他身上招唿,他蜷缩着身体护住头脸,表情愤恨。 这群该死的狗娘养的混帐东西! 我怒气滔天的拄着拐飞奔过去,路上顺便抓了一手沙子,大喊道:「嘿!看这里!」 那三人下意识地回头,迎面便遭沙子迷了眼,我趁机狠狠一记闷棍敲在其中一个霸凌者后背上,当下听到一声令人愉悦的惨叫,同时勐地抬腿瞄准另外一个男生的裆部踹去,又听见一声惨烈的哀嚎,然后将手中拐棍死命地朝他后面那个男生的肚子怼去,不巧被他一把抓住,双目对视的僵持瞬间,我狡诈一笑,趁他愣住突然松手,他因惯力向后倒去,还不幸迎面吃了我一记拐棍。 「sh*t!!臭婊/子!」 「what the fu*k!」 「你他妈是谁啊!」 我也是没想到自己真能一下子干翻三个壮丁,虽然彼得和陶德确实教了我些防身小技巧,虽然是背后偷袭,虽然我手里还有武器…… 「我他妈是你爷爷!大傻逼!」我气不打一出来,破口大骂像个泼妇,「烂屁/眼的玩意儿!我今天就打死你们这几个欺负女人的垃圾渣滓!你们他妈就不配生下来!生头猪都好过生你们!狗娘养的禽兽东西!我呸!禽兽听了都觉得侮辱要自杀了!f**k you!」 第38页 许是骂的太恶毒了,那三个男生竟没一人反骂回来,通通瞠目结舌,捂着自己挨打的地方嘶气。 莱诺拉瞪大了眼睛,表情十分震惊,甚至不小心把宝贝的黑皮圣经掉落在尘土之中。 亚文惊愕地看了我一眼,他反应更加迅速,飞快捡起地上的那支拐棍,话都不带一句,眼神兇狠抡起来就是一顿趁热打铁的暴揍。 那三个男生拳头难敌拐棍,被打的屁滚尿流,逃走还不忘放狠话。 「臭婊/子!你给我等着!」 「你们死定了!」 「我绝对会弄死你!」 我不屑地竖起了中指,冷笑着用国骂回敬:「艹你大爷!」 第20章 「艹泥打爷,是什么意思?」 亚文用蹩脚的美式中文问我,「也是脏话?」 「那个场面也只可能是脏话了吧,」我甩了甩手腕,刚才用劲过勐,有点酸痛,「就是问候你大爷,yes,f开头的那个。」 「good,」亚文哼笑一声,舔了舔唇角撕裂的伤口,「我喜欢。」 「……亚文,别老说脏话,上帝会听见的,被奶奶知道了,她也会不开心的。」莱诺拉在旁边纠结了半天,忍不住说了他一句,然后她小心翼翼地看了我一眼,怀里抱着那本黑色封皮烫金字体的圣经。 「我不信那些狗屁,如果真有上帝,他肯定不是瞎了就是聋了,」亚文却不在乎,嘲讽地勾起嘴角,「不然你这么虔诚,为什么他却不肯给你一丝眷顾。」 「别这么说,也许你该试着为他们祈祷,这总没有坏处吧?」莱诺拉无奈地嘆气,她的神色充满包容,显然对自己的信仰深信不疑,「上帝一切自有安排。」 我理解她的想法,有些时候,人真的需要相信点什么,才能让自己的心活下去。 「呵,安排,莱诺拉,你老替我们所有人祈祷,又不见得对你有什么好处。」亚文低声说,他望着自己柔弱无辜的妹妹,目光中似乎带着一丝怜悯,也许还有几分泄气和不甘,「知道什么对你有好处吗?别独自在学校后面熘达,那些狗娘养的就等着呢!该死的……」 他压低头上那顶边缘磨损的蓝色鸭舌帽,嗓音沉郁,「你不能什么都指望上帝,世界不是这样运转的。」 莱诺拉抿了抿嘴唇,低下头。 我想在她内心深处,应该也曾有过疑惑,为何生活总是如此艰难,诸事不顺,为何别人看起来富有快乐,我却孤单拮据,这是天意吗?还是因为我不够虔诚?只不过有些问题是没有答案的,即使有,也许很久以后才会找到,人们总是后知后觉。至少后者听起来,只要足够虔诚,就一定会有所改变。 「我不知道,不过神爱世人,我相信上帝会引导我找到平静的……」 「也许上帝已经在引导你了,只不过你未曾发现。」我忍不住轻声打断。 「什么意思?」莱诺拉疑惑地看着我。 「我听过一个故事,说某个村落发生了水灾,村民们纷纷逃难,只有牧师还在教堂里祈祷,不肯离去,当洪水淹至他膝盖的时候,一个村民乘着木舟来到教堂对他说:神父大人,快上来吧!我救你出去!神父说:不,我相信上帝会来救我的,你先去救别人吧!于是村民便离开了,过了不久,当洪水淹至神父的胸口,又有一个警察划着名船过来,对神父说:神父大人,快上来吧,不然你会被淹死的。神父说:不,我相信上帝已经听到了我的祈祷,他一定会救我的!你去救别人吧!于是警察也走了。又过了一会儿,洪水已经淹到神父的脖子了,一个救生员开着快艇过来,大声喊道:神父!这是最后的机会了!再不上来你一定会淹死的!然而神父还是意志坚定回道:不!我要守住我的教堂,上帝一定会来救我的!」 我停下来,从袋子里拿了瓶水。 莱诺拉凝神听着,忍不住道:「之后呢?上帝来救他了吗?」 我拧开盖子,润湿嘴唇,「emm……神父最终还是被洪水淹死了,不过他死后上了天堂见到了上帝,他生气的质问上帝:主啊,我将自己的一生都奉献给了您,每日虔诚的祷告,从不敢懈怠,为什么你不救我!上帝说:怎么没救?第一次,我派村民乘木舟来救你,你拒绝了;第二次,我派警察划船去救你,你又拒绝了;第三次,我派救生员开快艇去救你,你还是拒绝了。所以,我以为你是急着想要来我身边呢~」 亚文一直静静聆听,此时露出了微笑。 莱诺拉茫然地眨了眨眼睛,手指无意识地揪着自己的格子裙。 「也许我们并不知晓神爱世人,或者解救世人的方式,妹妹,」我忍不住抬手摸了摸她额前的秀髮,好乖好乖,微笑道:「不过有一件事是肯定的,天助自助者,当有人朝你伸出援手时,你自己也要伸出手来,人家才能帮助你,还有,莱诺拉。」 「什么?」她轻声问,目光湿润而明亮。 「我喜欢你。」 我不知道除了亲人之外,还有没有人对她说过这句话,不过我想对她说,「我觉得你很好,不用管那些无聊的狗娘养的说什么,我喜欢你就是你,我希望你也喜欢你自己,虽然你并不完美,但没有人是完美的,如果神爱世人,也许它爱的本身就是这份不完美。」 「……」 她的唿吸声有些急促慌乱,目光不知该何处安放,莱诺拉的嘴唇微微颤抖,她眼眶殷红,张着嘴唇,却不说话,倏地举起圣经挡住脸部,哑声低喊道:「快开车!亚文!我要回家!快开车!」 第39页 亚文闷声不坑地挂档踩油门,我duang的一下弹到椅背上,不幸咬到舌头,瞬间痛苦面具。 亚文却笑出声来,「sorry,my bad。」 他完全没有一丝一毫的愧疚,更像是在幸灾乐祸。 我本来想报復他的,可是夜风吹乱他额前的髮丝,他眼中荡漾着盈盈碧绿的湖水,笑容灿烂快活。 没错,都是他的错。 不过,我全都原谅。 晚饭,我们三个都没有提下午发生的事,莱诺拉吃完便蹬蹬蹬跑回了房间,尔斯克和亚文有点事儿要再去趟农场,爱玛通常收拾完也会回房间祈祷。 我本来洗好澡看会儿杂志也要睡的,但今天却翻来覆去睡不着觉,白天发生的事一遍遍在脑海中回放,一会儿是莱诺拉无助跪在地上的样子,一会儿是亚文被殴打的画面,他们都是蜷缩着身体的,一个默默忍受,忍到泥土里,一个紧紧抱着自己,却感觉不到一丝温暖。 我气的睡不着,气的想砸烂什么东西,发泄胸口的积郁和隐痛。 今夜是上弦月,适饮啤酒。 我从冰箱里拿出两罐冰啤,房门外安放着尔斯克每天早上会坐在那里看报纸的摇椅。 拉开易拉罐的盖子像打开一座气泡城堡的大门,我舒舒服服的窝进摇椅中,小口饮缀着这瓶冰凉的美味,神清气爽。 「咔哒!」 房柱后突然传来打火机的声音,一小簇火光照亮了那人的面孔,亚文点燃香菸,漫不经心地吸了一口,缓缓吐出,这才回头对上我的视线,「晚上好,猫头鹰小姐。」 「……你怎么还没睡觉?」我忍了忍,叨叨了一句,「烟抽太多对身体不好。」 亚文两根手指夹着香菸,又吸了一口,吐出,淡淡道:「我是个成年人,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我懒得理他,「哦」了一声,继续喝我的啤酒,今天的糟心事已经够多了。我需要点舒适宁静的空间。 如果再来点音乐就更好了。 就着漫天宁静璀璨的星光,月色悠然,我不知不觉喝完了一整罐啤酒,脸颊有些发热,人也有点醺醺然。 我伸手去拿另一罐啤酒——「咔哒!」 ……? 诶?我啤酒呢,我怔怔望着空无一物的双手,然后看到了一双笔直修长的腿,抬首,罪魁祸首正咕咚咕咚喝着我的啤酒。 「你!」我抬腿就踹了他一脚,「那是我的!」 亚文抹了把嘴,他蹲下来,将空罐子放到一边,说道:「啤酒已经喝完了,你该回屋睡觉了。」 我耐着性子,深吸了口气,「我不困,我想再坐一会儿。」 亚文扶住摇椅,令它不再摇晃,他注视着我的眼睛,又道:「外面太凉了,你该进去了,很晚了,应该睡觉了。」 我挑了挑眉,不客气地冷哼道:「我是个成年人,我想做什么就什么,你管不着。」 「……你在沖我发脾气?」 「你喝光了我的酒,难道我不该发脾气?」 亚文垂下视线沉默了片刻,他轻声道:「谢谢你。」 「什么?」 「谢谢你今天说的那番话,对莱诺拉,她真的很高兴…从没有人对她那么说过。」 「我的确是那么想的。」 「……你很喜欢她。」亚文轻声说。 我点点头,仍然不满道:「没错,可是这和你抢我的——」 「我呢?」亚文忽然抬眼,一眨不眨地盯着我。 我仿佛骤然坠入了一整片深绿的潮水,唿吸停窒。 「你觉得,我……」亚文说了一半,倏地偏过头去,低声道:「算了,当我没问。」 他肤色苍白,眉头紧锁,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月光太清冷,他看起来很有几分令人心软的可怜。 我不禁想,从前没有人对莱诺拉说过那些话,那他呢,有人对他说过吗? 「亚文……」 我小声叫他的名字。 亚文目光动了动,他转过脸望着我。 「我觉得,你是个好哥哥,」我斟酌着说,可能是因为酒意有些上头,我竟放纵地伸手在他脑袋上揉了几下,低声说:「你很好,很善良,是个好——」 他突然握住我的手腕,一只膝盖顺势落在地板上,倾身向前吻住我的唇。 只是浅浅一碰,一秒钟,便离开。 我懵了,试图抽手,慌道:「放开……」 「我不是个好人。」 亚文深深凝视我的眼睛,攥紧我的手腕,哑声道:「你知道我不是,丽芙。」 我愣住。 然后他向后退开了些距离,我感觉椅子似乎被他向前按了一下,茫然道:「亚文……」 他毫无预兆地松开手。 整片视野骤然向后翻倒,漫天星光一闪而过,又迅速迴荡,我控制不住地向前栽去。 亚文却早就准备好了似的,他张开双臂,将我紧紧抱入怀里。 唿吸相融。 他舌尖滚烫,像株缱绻的藤蔓。 第21章 听莱诺拉说,教堂的牧师生病了,要回老家休息一段时间,这期间,他那来自田纳西州的外甥会替代他在这里工作,据说他刚从某所圣经学校毕业,是个值得信任的年轻人。 根据这里的老规矩,新牧师第一次来布道时,信徒们会在礼拜时带上一道自己的拿手好菜表示欢迎。 第40页 整整一周,爱玛和莱诺拉都在为这位即将到来的牧师操心,一句「很高兴认识你」练习了差不多有八百遍,听得我耳朵都起茧子了。 「所以最后决定放弃炖牛肉,改做油爆鸡肝了?」我打了个哈欠,倒了一杯煮好的咖啡,往里面加奶加糖,随口问道:「为什么?不是有现成的牛肉吗?」 莱诺拉正在摘葱,闻言停了手上的活儿,低着头轻声说道:「那是你的牛肉,不是我们的,我们已经从你这里得了不少好处,无论如何,奶奶说,至少为牧师做的这道菜,应该由我们自己来。」 「好处?你是说这些吃的?」我举了下手里的咖啡杯,淡淡道:「只是代替房租而已,毕竟我也不好白住。」 「可是那也有点,太多了,而且,」莱诺拉吸了口气,说道:「要不是亚文撞了你——」 「啊,说起来,亚文最近怎么样?」我打断她的话,人和人之间的关系是难以用钱算清楚的,我也不打算在这个话题上再多说些什么,正好她提起亚文,我抿唇笑了笑,「我看他每天早出晚归的,是去60号大街铺沥青了吗?」 莱诺拉终于抬起头看向我,「他过几天才去,我也不知道他最近在忙些什么,不过,你和亚文发生什么事了吗?我感觉你们好像在躲着对方。」 我瞄了一眼她手里揪断的葱头,忍不住吐槽,妹妹,为什么在这种地方如此敏锐?不过,其实只有我在单方面躲着他啊哈哈。 「没有啊,只是随便问问。」 「是吗?」莱诺拉点点头,说道:「那就好,他应该快回来了,等奶奶做好菜,我们要一起去教堂礼拜。」 她话音未落,门外便传来了停车的声音,我端着咖啡僵住,该死,被她说中了,要是这时候藉口说要回房间,那也太明显了。 简直就是在印证她刚刚说的话。 我浑身不自在,喝咖啡掩饰尴尬。 亚文走进屋里,他戴着那顶破旧的鸭舌帽,难得穿了一身干净柔和的米白色,表情却很冷淡,连阳光裹在他身上,都显出了几分别样的清冷。 「我们要出发了吗?」亚文问。 「稍等,马上就好。」爱玛在厨房喊道:「莱诺拉,帮我拿下盘子,那个边上有印花的。」 「好的~」莱诺拉应道,起身快步走向厨房。 我盯着她的背影,亚文转身走了过来,正好挡住了我的视线,他在餐桌边坐了下来,拿起一个杯子,看向我手边的咖啡壶,见我完全没有搭把手的意思,便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你真的不想去吗,」亚文喝咖啡不加奶不加糖,他只浅浅抿了一口,目光望向我,「也不好奇?」 「嗯,我不信上帝。」我放下咖啡杯,补充道:「而且最讨厌别人叨逼叨。」 亚文唇角上扬些微弧度,又问道:「不信上帝,那你信什么?」 我信什么?科学。如果是以前的话,我会这么回答,但是自从穿越了以后,又经歷了这些sh*t事,我发现信什么都没用,全都是狗屎。 「我相信今天过去,明天一定会来,相信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相信喝牛奶可以补充钙质,相信光合作用,相信言多必失。」我随口胡说。 「……我懂了,你不相信那些虚无缥缈,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亚文若有所思地用手指摩挲着杯子,低低道:「所以你不相信上帝,也不相信爱情。」 【咯噔】 我惊慌地睁大眼睛,我说这位先生,突然间你提什么爱情啊?!我可是—— 「亚文,可以了!我们出发吧!」 「好的,奶奶。」亚文应声,起身的时候停了停,盯着我的眼睛说道:「你在躲着我吗?」 「没有啊…」 「那就好,我们晚点再聊。」 然后他若无其事地转身离开。 我万念俱灰地闭上双眼,晚点?聊什么?不,事情不应该是这样发展的啊…… 我放下咖啡杯,双手握紧,由衷的祈祷了一分钟,让晚点来的晚些吧,父啊! 可惜上帝没有听见我的祈祷,不仅如此,应该也没有听见爱玛奶奶和莱诺拉的祈祷。 这位新来的牧师,普雷斯顿·蒂加丁,给人的感觉只有两个字:晦气。 虽然我还没见过他,不知道他长什么样,不过光听莱诺拉对他的一番描述,以及今天下午发生在教堂里的事情,我觉得没有比这两个字更合适的形容了。 临近傍晚,她们回来的时候脸色就很不好看,爱玛奶奶红着眼睛和鼻子,好像哭过了,莱诺拉则沉着脸走进房间。 后面不见亚文,我松了口气,想了想,还是朝莱诺拉的房间走去,有瓜吃。 「所以他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因为你们带的是便宜的鸡肝,别人带的都是大鱼大肉,就嘲讽你们的灵魂即可怜又贫穷,而他却从中得到了启示,要学耶稣捨己为人,为了让别人能分享那些好肉,最后自己干掉了一整盘鸡肝?」我捋完了整件事情,气的骂道:「呸!真不是个好东西,虚伪卖弄的假货,他也不怕得脂肪肝!」 「请你别这么说,如果不是上帝派来的话,蒂加丁牧师也不会在这里。」莱诺拉倔强的瘪着嘴,她看起来很不高兴,眼睛都有点红了。 「上帝和你这么说了吗?」我没好气地呛她,「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说是上帝的安排,好的坏的都是上帝的意思,你大可把一切都推给上帝,他是解释一切的理由,而你无条件说服自己接受,什么都是应该的,反正都是上帝的责任,你只要动动嘴祈祷一切就万事大吉了,真是轻松又便利啊!」 第41页 莱诺拉忍耐地揪着自己的裙子,棕色的眼眸露出一丝不甘的怒火,她似乎想要对此进行辩驳,但心绪不如以往坚定,因此没能立刻发表意见。 我知道这种事也不能一蹴而就,毕竟人的想法很难改变,最好不要强求,可我还是忍不住多说了两句,「莱诺拉,我们不知道他到底是不是上帝派来的,但上帝给人创造了脑子,就是告诉人类要学会自己思考,你真的觉得他今天展示出的言行,是一个值得人尊重钦佩的高尚牧师吗?」 莱诺拉不说话,低头咬着嘴唇,通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我感觉她是个敏感内敛,在情感表达方面略显笨拙的孩子,她往往会更在意别人的看法,从而轻视自己的感受,我不该这么干涉她的,只是这孩子令人又担心又着急,怕她被人欺负了还不知道,傻傻的以为一切都是上帝给她的考验或是自己祈祷的不够虔诚。 我看她就像看一个甜甜蜜蜜的软柿子,这可不行啊,我希望她能成为一个坚硬不摧的冻柿子。不然到时候我走了该怎么办,这个家里看起来一个靠谱的都没有。 「不过,这个答案需要时间来验证,也许我错了,」我缓和了语气,嘆息道:「抱歉,我刚刚态度有些强硬,很晚了,我们都早点休息吧。」 「晚安,丽芙。」 她抬起湿漉漉的眼睛,轻声说。 「晚安,莱诺拉。」 我关好门,准备回自己的房间睡觉。 这一天天的—— 「……」我倒吸一口冷气,「!!!」 holy grass! 竟然忘了这茬! 亚文回过头来,他坐在床边那张书桌前的木椅上,姿态慵懒,微湿的发随意散落在额前,绿眸清凉。 洗了澡么? 「请进,」他自然地说,「麻烦关上门。」 这……该来的……反正也躲不过。 我轻轻吸了口气,先下手为强,直白道:「我有男朋友的,你、那天,你不该那么做。」 亚文像是没想到我竟然主动提起这件事,他挑了挑眉,不慌不忙地站了起来,注视着我,「抱歉,那晚是我太唐突了。」 「你、你知道就好。」我松了口气,看来事情进行的很顺利。 「不过我不在乎,关于你男朋友,他肯定不是个好男人,至少不是个合格的男友,不然怎会让你一个人在此」亚文一边低声说,一边朝我走近,「而且我感觉的到,你并不讨厌我,对吗?或许还有点喜欢我。」 他好似十分笃定,步伐没有犹豫,几步就走到跟前来,我的后背抵在门板上,退无可退,心跳不受控制,完蛋……我低着头,害怕目光一对视,就把自己暴露了个彻底。 「他不在这里,然后我遇到了你,你遇到了我,」亚文站在我面前,离的很近,声音也很近,就在耳边,他微微靠近,几乎将我笼罩在身形之下,这片阴影潮湿灼热,他唿吸渐促,「也许这就是上帝的旨意,或许不是,又如何呢,我知道你终会离开,所以,没关系的,就让在这里发生的事情留在这里,这段时光只有你和我知晓。」 他的手指轻轻触碰我的掌心,温柔摩挲,肆意游走,低声细语,「我会锁在心里,你拥有钥匙,只要你想,随时可以潇洒离开,我会保守秘密。」 他简直像一个诱人堕落的魔鬼。 我的意志力从来没有受到过如此大的考验,光是他的声音,已经让我五迷三道,他怎么可以把偷情说的如此理直气壮…如此…令人动摇… 他孤注一掷,似乎心甘情愿做个过客。 可亚文不知道,他本就存在于过去,在另一个宇宙。 我意识到这件事,不知为何湿了眼眶,好像突然有人在心脏上扎了个洞。 damn it。 「我不信上帝,亚文。」 我无法欺骗自己,但也无法不顾一切。 他缓缓离开,目光深重。 我鼓起勇气抬头看他,嘴唇微张,亚文却低头亲吻,将所有话语堵了回去。 他知道我要说什么,他不想听。 第22章 莱诺拉最近有点不对劲。 她的奇怪表现,是从下雨那天开始的,以往放学,都是亚文开车去学校接她,送她去教堂后面的墓地,等她在母亲的墓碑前诉衷心肠,向上帝祈祷完后再接她回家。 可是那天之后,她便以亚文要去忙生计,而她完全可以自己走回家为由,藉口无需亚文的接送。 一开始我还觉得没什么,毕竟孩子大了,总要有点自己的隐私,而且那段时间她看起来整个人开朗了不少,眼中也时常带着笑意,我便没有多想,觉这得孩子可能是交到了新朋友。 何况我最近思绪也有点乱,脚伤倒是快好的差不多了,现在不用拐杖也能走路,就是感情上有点混乱,禁不住细想。 我越来越思念彼得,尤其是那夜之后,有时候我甚至觉得,也许我是因为害怕会对亚文动心,或者萌生出脚踏两条平行宇宙船的想法,所以才更加思念的彼得,希望能赶快回去,让一切都回到正轨。 在一切才刚刚开始,一切还来得及的时候。 说实话,我确实,有那么几个时刻会因为现在的情况而迁怒另一个宇宙的彼得,埋怨要不是因为他胡来,行事冲动不考虑后果,我也不会遭受这些苦难……额,但是,我不得不说,有那么几个时刻,我也稍微有点感谢他,让我遇到陶德和亚文。 第42页 他们是如此不同,又是如此相似。让我时而产生不道德的想法……咳,打住! 我狠狠拍打了几下自己的脸颊,深深吸了口气,清醒点,丽芙,你知道这样做没有好下场,你必须控制,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你想想以后,你良心过得去吗!!! …… 不行,总之不行。 我长长吐出一口气,神情严肃地望着窗外雾蒙蒙的天。 「要来点鸡蛋卷吗?」 亚文漫不经心地从我身后经过,他端着盘子坐下来,撕开一小片面包,「或者咖啡?」 他从容自若,仿佛无事发生的样子,显得控制不住脸上尴尬表情的我很傻。 「不用。」我尽量自持地说,给自己倒了杯牛奶,「莱诺拉呢?怎么不下来吃早饭?」 「她身体不舒服,在房间里睡觉。」亚文回答,脸上露出几分忧虑,「最近她总说头疼,却不肯去医院。」 头疼?不是胃疼吗?上次还说背疼……有一次还吐了。 我在面包上涂抹黄油的手顿了顿,说道:「找个时间带她去医院看看吧,小病拖久了容易变大病,有病要及时就医。」 「你是对的,这周末就带她去。」 「你的手怎么样了?」 「快好了,只是小伤。」亚文不在乎地说。 我忍耐地瞟了一眼他自己瞎吧唧缠在手上的破布条,这好像还是昨天那条。 「小伤不好好处理会变大伤,万一感染了就糟糕了。」我放下抹刀,温和地道:「而且,你这伤真的是施工的时候不小心刮蹭到的吗?怎么就那么巧,你受伤那天,欺负莱诺拉那三个恶霸学生被人痛殴了一顿,至今还在家里卧床不起。」 「报应,老天开眼,哈哈,他们罪有应得。」亚文说着,忍不住扬了下唇角,眼中闪过一丝幸灾乐祸的讥诮,「他们不是和警察说不认识打人的人么,这事儿跟我可没半毛钱关系。」 虽然没有证据,但我感觉百分百是对面这小子干的。 那三个傢伙头上都被套了垃圾袋,以眼还眼,以牙还牙,这绝对是亚文的风格。 「……你坐着,别动。」 真兇是谁无所谓,总之打得好,不过亚文的手伤还是得处理,就算我们之间有尴尬(说不定是我单方面的),一码归一码。 我拿着药箱,翻出碘伏、纱布、棉签,言简意赅道:「手,给我看看。」 亚文收敛了唇角的笑意,盯着我看了几秒,扭过头平静地说:「不用了,已经快好了。」 「好吧,那就——」 我迅速盒上箱子起身,然后亚文迅速握住了我的手腕,他抬头望着我,祖母绿的眼眸透出一丝懊恼。 我淡淡地回望他。 亚文眨了下眼睛,语速缓慢,一字一句道:「请帮我处理下吧,丽芙,有点疼。」 我便重新坐了下来,他渐渐松开我的手腕,我拆开他手上的纱布,专注而安静的清创、上药、包扎,最后打了个可爱的蝴蝶结。 「……好了,」我眼神飘忽了下,「希望你不要介意,我只会打这种结。」 亚文看着手背上小小的白色蝴蝶结,摸了摸鼻子,弯起眼睛笑道:「它看起来很可爱,我很喜欢。」 这是我第一次从他脸上看到那种带着孩子气的笑容。 我一下怔了,慌忙移开视线,催促道:「快走吧,不然上班要迟到了。」 说完心里一咯噔,你在说什么啊!这是什么致命发言啊!新婚夫妇丈夫出门前妻子的无害威胁吗? 亚文也愣了下,他笑着将那顶深蓝色的鸭舌帽扣在头上,轻快道:「好,好的,那我走了,丽芙……晚上见。」 我假装没听见,背过去收拾药箱,直到听见关门的声音,才沉下肩膀。 不能再想了,等脚伤一好,就赶紧走,立刻走! 「唿……」 我长长吐出一口气,得找点什么事情转移注意力,我将煎蛋、培根和面包放在盘子里,又倒了杯牛奶,端着盘子一步步朝楼上走去。 莱诺拉,就决定是你了! 我敲了敲她房门,「莱诺拉?你醒了吗?是我。」 等了一小会儿,没有回应,我再次敲门,还是没有回应,我立刻推门进去。 「莱诺拉?」 床上的被子是掀开的,没有人,我快步走向洗手间,也没有人。 我走到窗边,向下看去,也许是看错了,但我好像看到有一小片纯白的裙尾没入了房子后面仓库。 莱诺拉?她去那里做什么? 此时此刻,不知为何,突然有一种不安惊悸的感觉,我莫名焦躁,动作粗鲁地将盘子甩到桌上,快步走下楼。 「莱诺拉?你在那吗?」 一阵凄凉的风颳来,像被一只充满恶意的眼睛死死盯着,手臂泛起一大片鸡皮疙瘩,汗毛直立。 奇怪的声音从门缝里渗出来,像鬼魅夜晚湖中心一艘飘零的小船,吱呀吱呀的。 我勐地推开门。 莱诺拉在半空中剧烈挣扎,一根粗壮的麻绳吊着她的脖子,勒的她脸色紫红,扭曲狰狞。 what the f—— 我冲过去抱住她的双腿使劲往上托,惊骇欲绝地大喊,「救命!有人吗!救命——」 莱诺拉双手抓着我的头髮,拼命向下按。 第43页 真他妈要疯了—— 「坚持住!坚持!莱诺拉!」 我大声喊,全身的力量都集中在双臂,可是不管怎么用力,都没办法将莱诺拉从这个情况中解救出来,这里的人都住的太孤立,也没有人听到唿救声跑来帮忙。 「桶……桶……」 「你说什么?」 我喊道,然后看到了地上倒落的水桶。 我蹲下来让莱诺拉踩在我的肩背上,捡起水桶,然后扶住她的双脚好让她踩在木桶上,稳稳的。 「你——你别动——让我——喘口气——」 我龇牙咧嘴地扶着旁边的桌子,感觉脚伤又加重了,木桌上乱七八糟的堆着各种工具,我找到一把剪子,气喘吁吁的踩上桌子,剪断了那根粗麻绳。 莱诺拉摔在地上,泪流满面的咳嗽,她极度惊恐地解开脖子上的麻绳,像甩开一条毒蛇一样丢掉。 「丽芙……对不起……对不起……」 她匍匐着,嘶哑的呜咽。 我差不多也是摔下桌子的,感觉唿吸都是冰冷的,像身处零下40°。 「你最好给我说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七手八脚地将她扶起来抱在怀里,怒急攻心。 我们都十分害怕,彼此能感觉到对方的颤抖,莱诺拉嘶哑的哭道:「对不起、对不起、求求你别告诉奶奶,别告诉任何人,我很抱歉……我好害怕……」 「好了好了……没事了,你没事了,没事了。」我紧紧抱着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摇晃,哑声道:「shh……冷静下来……没事了……」 莱诺拉在我怀里哭了好一阵子,断断续续地说了很多话。 她说,他说我产生了幻觉。 她说,他说我被恶魔附体了。 她说,他说他不记得。 她说,他说要我把孩子打掉。 她说,他说我是个□□妈妈,我是最大的耻辱,奶奶会羞愧而死…… 她说了无数声对不起。 我逐渐冷静。 「是那个人吗?那个新来的牧师,什么蒂加丁?」 莱诺拉无声点头。 我抚摸着她颤抖的头髮,脑海里的声音十分冷静:我要弄死他。 找个无与伦比的好办法。 「莱诺拉,听着,你没有错。」 「别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 「该说对不起的,是那个道貌岸然的人渣牧师,他才是狗娘养的混蛋,他无耻下流卑鄙自私怯懦该死,他是披着人皮的恶魔,他活该下十八层地狱!」 「别哭了,没事的,你只是没看清他的真面目,」我亲了亲她的头髮,轻声道:「你只是不小心失误了,没关系,人都会失误的,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我敢打赌,爱玛奶奶绝不会生你的气,尔斯克叔叔也不会,亚文也不会,我们都不会生你的气,你可以选择把孩子打掉,也可以选择把他生下来,我保证他会健康长大,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你不是一个人,」我摸了摸她的脑袋,喃喃道:「别害怕,莱诺拉。」 第23章 我不喜欢把事情搞复杂。 尤其在实施报復、惩罚、教训、下黑手这种事情上,越简单粗暴,能施予加害人最大程度的痛苦和恐惧越好。 道歉弥补不了伤害,以眼还眼,以牙还牙才是处理加害人的最佳方案。 我不希望莱诺拉只得到一个道歉,她已经认清牧师卑鄙无耻的真实嘴脸,不想再耗费心力寻求一个公道,她意识到站在旁观者的角度,牧师甚至不用辩驳,也许只用一句话就能将她钉在□□的耻辱柱上,她不敢想像那个时刻自己的家人会有多么痛苦和失望,她不愿走到这一步,她已经知道不论结局如何,自己和家人终究会千疮百孔,遍体鳞伤。 这个世界对被害者没有那么温柔。 我得想个办法,在不那么伤害这一家人的前提下,让那个人渣付出代价。 又是一周例行的礼拜日。 莱诺拉脸色苍白,踟蹰地掀开被子,虚弱地说:「我从来没有缺席过礼拜日,要不我还是去吧……」 「你身体不舒服,最好留在家里,」我神色平淡地说,摁着她的肩膀,缓缓推回床上,拉上被子,低声道:「那个牧师人面兽心,他对上帝根本不虔诚,他的布道也根本没有必要去听。」 莱诺拉牵着我的手,眼神不安,「你准备做什么?我、我还没有和奶奶、亚文、尔斯克叔叔说——」 「别担心,」我拍了拍她冰凉的手背,「莱诺拉,你不是第一个受害者,也不是最后一个,相信我,他不会有好下场的。」 她愕然睁大双眼。 我戴上一顶黑色鸭舌帽,穿上牛仔夹克,下楼的时候亚文刚好要走上来,他抬头看着我,唇角微微勾起,他也穿着一件淡蓝色的牛仔夹克,看起来略旧了些,反而增添了几分忧郁痞帅。 「你打算从今天开始信仰上帝了吗?」 「错,不是从今天开始,是只信仰一天。」 「好吧,你开心就好,」亚文耸了耸肩,开玩笑地说道:「那我也破例为你祷告一天好了。」 「为我祷告?」 「希望上帝能保佑你的计划顺利进行。」亚文看了我一眼,眼神瞭然。 我心里一个咯噔,故作镇定地道:「我不知道你在什么。」 第44页 「少装蒜了,和莱诺拉,还有那个牧师有关吧?」亚文嗤笑一声,「你俩最近都很不对劲,莱诺拉一直在躲着我,这也就算了,今天居然连礼拜日都不去了,她可是从来没缺过席,而你,」亚文的目光转向我,平静,幽静,「最近和莱诺拉走的比我还近,还给镇子里的公用电话亭贡献了不少硬币,很明显不是有事情,就是搞事情。」 「……」 我感觉手心在冒汗,为什么这傢伙没有蜘蛛感应还这么敏锐。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我干巴巴地说,然后走向厨房,拿着我准备已久的菜篮子。 「臭鸡蛋和石头,」亚文丝毫没有掩饰自己偷看的行为,他眨了下眼睛,柔和的日光落在那双白皙的眼皮上,映入一潭深浅变换的绿,他带着笑意,「如果你需要搭把手,我很乐意。」 我沉默了片刻,直视他的眼睛,「那就请你务必不要手下留情。」 他诧异地抬了抬眉,刚想要说点什么,爱玛坐在车里催促,「你们两个,抓紧时间,我们不能迟到!」 「这就来!」 汽车在绿意盎然的乡村小道上行驶,白色的教堂,尖顶的小房子,显眼的矗立在小腿高的草丛中央。 我看到戴着绅士帽和穿着深灰色背带裤的两个男人向我微微颔首,于是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就称唿他们为查理和斯蒂文吧。 我们走进了教堂,挑了个中间的好位置,我坐在靠近走廊的木凳边缘,亚文坐在我身边。 今天阳光明媚,柔风拂面,好天气,因此教堂里也挤满了人。 穿着一身饱和度极高的天蓝色西装的牧师背对着十字架,领口松散,衬衫扣子两侧缀着轻飘飘的荷叶边,头髮用头油梳的整整齐齐,一九分。 他浓眉大眼,样子虽不算难看,但整个人看起来十分油腻,他神情激动的布道,眼睛瞪的极大,监狱长似的扫视着下面这些信徒,更令我打心底里厌恶。 「圣经里有许多男女……饱受幻觉的折磨,诺亚,他醉酒,不着寸缕,让其家人蒙受耻辱……是我们的幻觉致使我们犯罪……幻觉,魔鬼玩的把戏……」 「你不喜欢他。」亚文悄悄在我耳边说。 「你猜对了。」我冷冷地盯着台上那傢伙。 「某个女孩!对某个傢伙动了情,所以把自己的贞洁交给了他!」蒂加丁牧师的脸因激动浮上大片红晕,神色却极为阴沉,他挥舞着手臂,大声讲道:「幻觉!!!因为别人对你造成了伤害,而在脑子里!心里!亵渎耶稣!」 他竟然还有胆子提起这件事!他竟敢! 我死死攥着菜篮子,低着头掩饰脸上兇狠的神色,怒火在脑海里熊熊燃烧。 亚文发现了我的异常,他轻轻将手覆在我的手背上,担忧地望着我。 我难忍愤怒,黑沉沉的回视。 最初那几秒,亚文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又过了两秒,他瞳孔勐地一收,嘴唇微微颤抖起来。 我收回目光,是时候了。 蒂加丁结束了那段耗费体力的演讲,他一边喘气,一边用豺狼般的眼神扫视所有人,忽然目光在我身上一顿,从台上走了下来。 「噢,我注意到一位新来的信徒,年轻,纯真,未被魔鬼侵蚀,」他慢悠悠地走向我,居高临下,假意亲切,「告诉我你的名字,女孩。」 我慢慢站起来,演技差不要紧,力气够大就行,我倒抽一口冷气,不敢置信地捂住嘴,然后颤抖地大声道:「你怎么敢忘了我!」 接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甩了他一个响亮迅勐的大比兜。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不大不小的教堂里,那一巴掌,余音绕樑不绝。 人们的惊唿声还未蔓延开来,「砰」的一声巨响,教堂的门被大力撞开。 「你个狗娘养的混蛋!无耻卑鄙的下流坯子!」 「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你怎么敢——你竟敢糟蹋我妹妹——害她自恨而死!!!」 「还有我露西!我的姐姐!她在疯人院里还整天念叨你的名字!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我要杀了你这个禽兽——」 场面像烧开了的沸水,瞬间炸锅了,尖叫的、无错的、愤怒的、茫然的、抽泣的…… 查理和斯蒂文气势汹汹的穿过人群,沖向台上的牧师,几秒中便投下好几颗「炸弹」 蒂加丁牧师的脸迅速胀红了,他惊骇至极,不明白此时此刻是什么状况,四处张望,尖声喊道:「住嘴!谣言!全都是污衊!谣言!你们是谁!竟敢在这神圣的地方——」 钢铁般兇勐的一拳勐地砸到蒂加丁虚伪的脸上,斯蒂文红着眼咬牙切齿道:「你不配!你这个该死的狗娘养的罪犯——」 我冷漠的旁观着,像个冷血无情的资本家,付出须与收穫同等,甚至超出。 当蒂加丁像个牲口一样被斯蒂文骑在身上暴揍的时候,终于有些人清醒了,他们从混乱中冲出来拉架,七手八脚的,「快停下!」 「快住手!」 「上帝!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不——蒂加丁牧师!快救救他!」 亚文将我拉到身后,他挡在我和六神无主的爱玛奶奶面前,神色冰冷。 查理终于拿出了杀手锏,他从怀里掏出一沓厚厚的纸,勐地洒出去,悲愤欲绝的哭诉:「你们这群被魔鬼蒙蔽了双眼的傻子!都瞪大眼睛看看!他都做了些什么!他该下地狱!」 第45页 那些□□刺目的文章、和照片洋洋洒洒从眼前经过,坠落,尽管女孩子们的脸被涂去,蒂加丁牧师满是丑陋欲望的脸孔却暴露无疑,只有瞎子才认不出来。 我漠然地看着洒落一地的照片和文章,有些是真的,有些或许是胡编乱造的,我看到有几个父母似乎已经从照片里发现了什么,又痛又怒的瞪着自家女儿,他们的脸愤怒的像是要胀开,眼睛里淬着带毒的刀子,扎进牧师的身体,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 「怎么会这样?」 「上帝啊,请告诉我该怎么办?」 「他怎么能欺骗我们!」 「老天!这是真的吗?」 「他该去坐牢!下地狱!如此丧心病狂!不知廉耻——」 「天啊,这些女孩子还未成年……」 查理和斯蒂文将烂菜叶般一文不值的假牧师揪起来,他已经被打的鼻青脸肿,几乎看不出原本的五官是什么样子。他嘴里的血沫不受控制地向下流,嘴里喃喃嚷着救命。 「我要把你丢进海里餵鲨鱼!」 斯蒂文还在放狠话。 我没想到他们除了调查的如此充分之外,竟然还能演的如此出色,决定结束之后再加点奖金。 「滚出去!」 不知道谁先歇斯底里的喊了一嗓子。 「垃圾!」 「小人!」 咒骂自人群中吼出,蒂加丁如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我立刻想起自己还有装备没用上,直接进入角色,抄起臭鸡蛋就往他身上砸。 「畜牲!垃圾!」 亚文接过菜篮子,摸了块石头狠狠砸了过去,蒂加丁的额头迅速出现一道血痕。 他红着眼睛,无声道:为了莱诺拉。 爱玛奶奶茫然地神情瞬间崩裂了,她愣愣地看着亚文,眼眶蓄满了泪水。 她下意识地向我求证,我不忍心地闭了闭眼睛。 然后她勐地抓了把臭鸡蛋和石头,不管不顾地,恶狠狠地砸了过去。 「下地狱去吧!」 那是个不同寻常的礼拜日,很多人一辈子也忘不了。 这一场闹剧并没有持续太久,小镇的某个警察也是上帝的信徒之一,他很快清醒过来,大声呵退群情激愤的众人,一把拽起蜷缩在地上鼻青脸肿的蒂加丁。 「够了!都住手!惩罚他是法律和上帝的责任!大家都散了!快散了!赶紧回家去!」 我和亚文扶着掩面低泣的爱玛迅速离开,直到坐进车里,驶离这个是非之地,才终于喘了口气。 「上帝…我都不知道…怎么会…莱诺拉…我可怜的莱诺拉…」 爱玛攥着手绢低声抽泣,亚文担忧的从后视镜望着她,他自己都是刚知道这件事情,不知该如何开口。 「幸好他已经被抓起来了,不会再有受害的女孩子了。」我回过头轻声安慰。 「他不配做牧师…他怎么能…」爱玛呆呆地望着我,哑声道:「孩子,你受苦了…你也……」 我一怔,她目光流露出发自内心的疼惜,像一缕灼人的阳光钻进胸口,连带着心脏跟着抽痛一下。 我忍不住握住她的双手,好像能从相互紧握的双手中获得支撑的力量,她也是,我也是。 「爱玛奶奶,接下来的话,可能会有些沉重,但你一定要知道,那已经过去了,接下来一切都会好的,会越来越好。」 我希望她能有一些心理准备。 爱玛的嘴唇微微颤抖起来,她紧紧握着我的手,力气都大到让人感觉有点疼了,她想必猜到我要说的话绝对不会令人愉快,深深吸了口气,缓缓吐出,「说吧。」 车子绕着小镇慢吞吞的行驶,金乌自荒草边缘无言沉坠。 我将一切都告诉了爱玛和亚文。从莱诺拉落入陷阱,发现被欺骗,到她深陷自愧和罪恶感,企图自杀又醒悟…… 莱诺拉想的没错,爱玛绝不会怪她,亚文不会,我也不会,谁都不会。 好不容易才平復好情绪,傍晚回到家中,爱玛看见孤零零坐在餐桌边脸色苍白的莱诺拉,双目对视的剎那,无需多言,立刻抱着彼此痛哭了一场。 我揉了揉酸胀的眼睛,幸好,一切都还来得及。 这样,我才能放心的离开。 * 【莱诺拉亲启: happy brand new day! 别担心,我回家了。 很高兴遇见你、亚文、爱玛奶奶、尔斯克叔叔,希望你们健康幸福! 床底下有我送给小宝宝的礼物,非常丰厚,等小傢伙长大一些,务必带之出去走走,世界广阔而美丽,人生最重要的是快乐,对自己好一点,别理会外面那些狗娘养的(这一点一定要向亚文学习) 那么,祝一切都好,有缘再见!】 * 「她走了。」 「我知道。」 「我很想她,你会想她吗?」 「……有时候。」 「什么时候?」 「头顶有星星的时候。」 第24章 【看啊!可悲的蜘蛛侠!彼得·帕克!你那无用的软弱和虚假的正义害死了你爱的人……】 【真是条可怜虫!】 【都是我的错!是我害死了她!】 【她告诉过我的!她不相信他们……是我一意孤行……】 【我以为我能改变他们的命运,我太自大了,一切都是我的错。】 第46页 世界在无限下坠,速度越来越快,风压逼的人快要窒息,他的肺里好像有许多尖锐的小石子在翻滚磨砺,生出钻心剜骨般的疼。 彼得知道自己在做梦,他深陷在恐怖的梦中,好多次,他梦见绿魔手中的炸弹飞向丽芙,他试过千百次,每一次都来不及阻止,每一次都差一点,熊熊火焰熏的双目无比疼痛,他望见火光对面那张令人心碎的面容,她眼中倒映着他绝望震惊的模样,她甚至没来得及说一个字……有时又梦见丽芙在水中,被湍急的河流淹没,有个穿着黑衣服的男人掐着她的喉咙试图要杀死她,他近在咫尺,面前却挡着一道透明的隔阂,任他发了疯般用力去撞、去锤、去敲、去打,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受折磨,面临濒死,直到她挣扎间撞碎了蜘蛛戒指,纳米机器人被引爆,又是一片滔天的火光…… 无数个夜晚哭泣着惊醒,他沖向厕所,胃都快吐出来,然后在马桶边浑浑噩噩的坐了一整夜,直到阳光刺的双目流泪。 彼得沉沦在失去丽芙的伤痛中,愧疚、自责、后悔、心痛,灵魂宛如被生生削去了一般,伤口一直在流血。 【如果我取消这个愿望呢?我取消这个愿望,她会回来吗?如果我把他们通通送回自己的世界,这本来和我也没关系……】 【抱歉,孩子,魔法不是这样运转的,我做帮不了你……】 就连斯特兰奇博士也没有办法,他真的失去她了。 彼得将身体蜷缩起来,他睁着布满红血丝的双眼,一动不动,安静的躺在床上,连唿吸声都微乎其微。 时间在流逝,时间没有心,没有情,它亘古不变,从未停下过脚步,从未因谁驻留,一瞬都未。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玄关传来钥匙打开门锁的声音,脚步声逐渐靠近。 「咔哒」 房间的灯被打开,光线明亮,格外刺眼,彼得条件反射闭上眼睛。 「嘿……彼得……」 梅姨轻轻抚摸着他的头髮,脸颊,柔声说道:「起来吃点东西,这样下去身体会垮的,吃点东西,彼得。」 彼得顺着梅姨扶着的力道缓缓坐起,他哑声道:「抱歉,我没有胃口。」 梅姨沉默片刻,嘆了口气,「那也要吃点东西,你不能这样下去,彼得,她不会希望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 「我知道,」彼得沙哑的开口,用那双通红的眼睛看向梅,「可是,她不会看到了,她走了……是我害死了她……」 「别这么说,」梅低声说,「你不能这样说自己,彼得,不要将所有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你知道她是怎么说的吗?」 「什么?」 「丽芙说,你是最好的人,你是让她看到希望的人,」梅拭去他脸上的泪水,温柔而坚定地说:「她说你是那种会在人群中挺身而出的人,即使知道自己会受伤,仍然选择义无反顾,不管你是蜘蛛侠,还是彼得·帕克,她会永远选择站在你这边。」 彼得微微牵扯着嘴角,露出半点笑意,他忏悔般地低下头,肩头颤抖,「可是我好后悔,真的好后悔……如果当初没有那么做就好了,如果那个时候听丽芙的把他们送回去就好了,一开始我就不应该多管闲事的……我很害怕,我感觉好孤独……梅姨,我失去了斯塔克先生,失去了丽芙,万一下一个是你呢……我不能再承受了……我快疯了……」 梅忍不住红了眼眶,她吸了口气,双手捧起彼得的脸颊,一字一句道:「彼得,你听好,我知道,这条路很难走……有时候我们会经歷一些很痛苦的事,甚至自暴自弃,但你要记得,最初是什么理由,让你成为了现在的自己。能力越大,责任也就越大。彼得,人们不仅仅是为了自己活着,我要你记住,无论将来发生了什么,即使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在我身上,那也绝对不是你的错,因为那是我自己的选择。」 彼得呆了一下,哽咽道:「丽芙也说过同样的话……我好想她……真的好想她……」 「我知道……我很抱歉……」梅紧紧的拥抱着他,她不敢想像彼得的痛苦将会多么刻骨铭心,尽管疗愈的时间会很久,也许伤口最终也不会癒合,她轻轻拍着彼得的后背,像小时候哄他睡觉那样,轻轻安慰:「it’s ok……you’re not alone……」 一场伴随着雷电的倾盆大雨过后,纽约的夜空压满了沉甸甸的乌云,月光被遮掩,空气也变的阴冷,整个城市被包裹在潮湿的外衣之下,街道上几乎看不见行人,只有风在冷冷的摧残。 自由女神像上尤其如此,风更大,月光亦更清亮。 一天前,奈德用彼得从斯特兰奇博士那里夺来的悬戒,阴差阳错地打开了魔法传送门,将平行世界的另外两位蜘蛛侠带到了彼得身边,经过一番沟通交流,他们三个合力制作了各自世界反派的解药,下好了战书,选好了战地,万事俱备,是时候该结束这一切了。 之后,免不了按照惯例一顿痛殴与被殴。对方也不是吃素的,都是身经百战的反派,谁也占不了什么便宜。 好在事情进行的还算顺利,电光人、沙人、蜥蜴人先后被注入解药,精神恢復正常。就连斯特兰奇博士也被奈德从大峡谷带了回来,顺便说一下,他被悬吊在那里超过12个小时。 罪魁祸首是彼得·帕克,本世界的。 第47页 斯特兰奇博士看起来像是想狠狠抽他一顿。 不过眼前还有正事,现在只差那个最麻烦的绿魔怪还没有被收服。 好消息是,他没有跑到别处去害人作妖,坏消息是,他一来就搞了个王炸,顺手就把斯特兰奇博士用来逆转咒语和送这帮人回老家的魔法道具爆破了。 一如既往的邪肆狂狷。 回魂器爆炸和咒语引起的反噬带来几秒钟剧烈刺眼的强光,夜空被那股不详的紫色能量撕裂,仿佛恶魔裂开了巨大的口器,邪恶的禁物从深渊中爬出。 女神像的盾牌轰然倒塌,她周围的建筑密网和护栏如同衣物被粗暴的剥落,在她脚边堆成废墟,尘霾迷的人睁不开眼。 三个蜘蛛侠和斯特兰奇博士匆忙搭救几个前反派和普通人,场面看似一派混乱,但该拉住的人都拉住了,还能救一救,就是可惜工人们打了白工。 突然有什么从不可捉摸的裂缝中掉了下来,像一颗流星——会尖叫的流星。 世界在下坠,速度越来越快,风越来越大,隐约还听见一个属实破防的女声在破口大骂。 「啊啊啊啊啊啊xxx我x你xxx——」 彼得勐地抬头看去,星空浩瀚无垠,宽阔辽远,他却一瞬间就捕捉到了那颗他以为已经失去的星星。 「彼得!那是——」 奈德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彼得毫不留恋的甩到女神健硕的臂弯上。 「抱歉,等我一下。」 奈德茫然无助:「bro?」 如同全身的血液都快速流动起来,一股脑的朝心脏冲去,他眼前的一切都纤毫毕现,月光、尘埃、灯火、还有她的眼眸。 几乎擦身而过,丽芙迅速向下坠落,黑色瞳孔惊愕的放大。 彼得像猎鹰俯冲而下,弹射而出的蛛丝牢牢缠住她的手腕。 他下一秒就可以抱紧她! 「彼——」 丽芙却面露惊恐,她嘴里刚冒出一个音节,彼得正聚精会神的聆听,腰背猝然剧痛,他眼前一黑,几秒后才听到绿魔嚣张跋扈的嘲笑。 幸好彼得三号及时出现,丽芙在他的保护下安然无恙。 那错过的几秒钟,彼得感觉到自己的心跳也停了,他眼睁睁地看着失之毫釐的双手,仅差一线崩溃。 绿魔的滑翔翼里藏着炸弹,彼得用的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打法,又一次的爆炸,他狠狠摔在地上,咬紧牙关,喉间腥甜。 这可能是有史以来第一次产生的情绪,强烈的、可怕的、愤怒的、暴戾的,他想杀了那个人,身体、头脑、心灵,清醒而疯狂。 他想亲手杀了他。 都是他的错!都是他害的! 都是他的错!都是他害的! 都是他的错!都是他害的! 彼得森然的盯着奥斯本,那是只披着人皮的恶魔,杀意令遍体鳞伤的身体再次生出力量。 天光初亮,他眼前蒙着一层薄薄的血雾,身体像被什么不知名的力量控制了,他把人打的重伤,意识不清,似乎还故意捏断了几根骨头。 可是这些都不足以宣洩仇恨。 他四下望了望,破损的滑翔翼躺在不远处,金属制的尾羽尖线条凌厉,在温暖的阳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寒芒。 彼得面无表情的朝它伸出了手。 「彼得·帕克。」 一个略微颤抖的,平淡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你敢把那玩意儿举起来试试。」 第25章 他像是站在悬崖边上,不回头看,残破欲坠。 我心里慌得很,努力克制着颤抖的声音。 「彼得·帕克,你敢把那玩意儿举起来试试。」 彼得的耳朵动了动,又突然哪里都不敢动,更不敢回头,通体僵硬。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全名的威慑。 「我数三个数,」我继续用冷淡且丝毫没有人情味的声音说,「三——」 彼得烫到似的甩手,滑翔翼「咣」地砸在它主人身上,绿魔艰难地发出一声闷哼。 他扭回头,脸上脏兮兮的,带着许多渗着血迹小伤口,眼睛红通通的,一眨不眨地盯着我,眉毛也耷拉着,连委屈都小心翼翼。 我立刻心疼地冲上去抱住他。 于是十分委屈变成了百分以上。 他带着哭腔,「丽芙,是你吗?是你吗?」 我含泪点头,「我好想你,彼得!」 「我也是!我好想你,真的真的好想你,我以为你——」彼得紧紧抱着我,哽咽道:「太好了……我真的好想你。」 「我也是——」 遂抱头痛哭。 遥远的上方突然传来奈德虚弱的声音:「抱歉打断你们……不过bro……你是不是忘了什么bro……」 我俩哭声一顿。 彼得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well,我也很抱歉打断你们,不过,天上那些大口子里是不是有人?」 「我有种不好的感觉。」 彼得2号和彼得3号说到。 「丽芙,我得去找斯特兰奇博士,等我一下。」 彼得走了两步又退回来紧紧抱了我一下,「等我!」 然后盪着蛛丝飞远。 我目送了片刻,转过头,假装自己并不尴尬,「hi……我是丽芙,emm……彼得的女朋友。」 对面两位的目光除了尴尬还带了些奇怪的欣慰,其中一个举起手,微笑道:「hi,我是彼得2号,很高兴认识你。」 第48页 「彼得3号,hi……」另外一个声音微微沙哑,眼睛湿漉漉的,看起来有点腼腆,「幸会。」 虽然都是蜘蛛侠,但他们长相不同,经歷不同,就连性格也不太一样。 彼得3号,应该就是痛失格温的那一位吧,所以才会在救了我之后,露出那种愧疚又感激、心碎又庆幸的复杂神情。 「你们还好吗?」 「当然!」 「好呀!」 我忍不住笑了,「那就好。」 *** 「发生什么事了?」 「他们都闯进来了,我挡不住,」斯特兰奇博士神色凝肃,沉声道:「咒语失控了,所有平行世界认识你的人,都朝着我们来了。」 「你不能再施个咒语吗?一定有什么办法解决的吧?」彼得陷入焦灼,「不能让他们过来!我们敌不过这么多人!」 「well,我比你更了解事情的严重性。」斯特兰奇博士显然在极力阻止了,他抽调着全身的魔力,但天空的裂缝还是越来越大。 彼得望着被撕裂的天空,倏地低头看了一眼,丽芙好端端地站在那里,一脸紧张地盯着他。 「要是大家都忘了我呢?」 「什么?」斯特兰奇博士一愣。 「他们是冲着我来的吧?因为我是彼得·帕克,我是蜘蛛侠,对吧?」彼得轻声道:「所以你施个新咒语,让大家忘记彼得·帕克是谁,让每个人…都忘记我。」 「不行。」斯特兰奇博士下意识地反对。 「但是这个法子会奏效,对吧?」 「没错—」斯特兰奇博士话音梗塞了一下,缓缓道:「但你要明白,那就代表所有认识和爱你的人,我们都会忘记你,就像你从来都没存在过一样。」 「我知道,」彼得眼眶微热,脑海里一瞬间掠过许多画面,他没有多说些什么,他已经做好了决定,平静地说:「动手吧。」 *** 天亮了。 斯特兰奇博士的咒语像一圈金色的光环围绕在天空的「伤口」周围,那些裂缝在肉眼可见的缩小。 我实在有些累了,找了块平整的空地,坐着等彼得回来。 他没让我等太久,才几分钟就盪下来了,先是匆忙地和另外两个彼得交待了几句话,然后便飞快朝我奔来。 「丽芙!」 我忍不住站起来,朝他跑过去,紧紧相拥。 「你没事吧?」 「我没事。」 「你呢?我的老天,」他轻轻抽了口气,捧着我的脸颊,「你的额头在流血!」 「我没事,只是擦了下,破了点皮。」我看着他笑,「事情都解决了吗?」 「你确定没事?不头晕?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彼得担心地上下打量我,「真的没事?」 「完全没事!」我笑吟吟地说。 「那就好。」他跟着笑,眼里像有星星,眨也不眨地看着我,他假装自然,仿佛充满勇气,但颤抖的声音却泄露了不安:「丽芙,我有好多话想和你说,也有好多事情想问你,但是,你马上就要忘记我了。」 他深深注视着我。 什么意思? 我脑袋「嗡」了一下,心都凉了,「为什么?我不要!」 「没关系,没关系的,我会去找你,我会向你解释一切,」彼得忽然变得沉稳可靠起来,语气镇定,声音柔和,好像一切都不会有变化,「虽然你会忘记我,但我保证一定会去找你,我会告诉你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你会忘记我,我会告诉你我有多么爱你,我们曾经都一起经歷了什么,我会让你记起来的,我保证。」 「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我的心脏一抽一抽的疼,还生出怒火,说不上来什么感觉一直堵着胸口,简直快要憋死,却没办法发泄,「那干脆就让他们——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所有人都会忘记你吗?」 「是的,所有人都会忘记我,」彼得红了眼睛,哽咽着微笑,「没有别的办法了,但我保证,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一定会去找你的,别担心。」 我怎么可能不担心? 可是我只能接受,我不是超级英雄,我拯救不了世界,我承担不了一切毁灭崩塌的后果。 我不甘心……怎么可以这样……好不容易,才回到这里,好不容易,才再次与他相见。 「如果你不来找我,」我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死死盯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道:「我就去找亚文和陶德。」 「谁?」彼得呆住,瞪大双眼。 「亚文和陶德,平行世界的你,」我理直气壮地补充道:「他们都可喜欢我了,你要是不来,我就去找——」 「不许!!!」彼得气急败坏,声音都变了调,他捧着我的脸用力亲了过来,弄得舌头都疼了。 「你休想!我绝对会找你的!」彼得气的眉毛倒竖,咬牙切齿,「不准找!我又不是死了!你只是失忆了!」 我挑衅地勾起嘴角,「你最好说到做到。」 「你用不着担心!」 他居然冷笑一声,转过身,又转回来,捏着我的下巴狠狠亲了一口,给了个警告的眼神,才纵身离开。 他消失在视野中的那一瞬,整个天空被金光笼罩,有什么声音在脑海中萦绕,好像过了许久,又好像只有一瞬。 待那光芒消散,我环顾四周,呆立茫然。 第49页 这……emm……斯特兰奇博士,您确定您的咒语好使吗?生效了吗?可是天空恢復如初了呀? 我清楚的记得一切啊!从我穿越—— 额,等等,难不成因为我是个编外户? *** 两周后 天凉了,下雪了,我气炸了。 咒语的确生效了,我也的确没忘记。 但彼得·帕克,那混蛋小子,一直没来找我。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虽然有好几次,我在人群中看到了他的身影,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一直在犹豫,似乎有些情怯,总是踌躇不定。 我不禁冷笑,好,很好,好极了。我倒要看看,他到底是个什么打算,是不是真的准备孤注一掷。 又过了几天,已经差不多连续三周无法安然入眠,白天勉强安抚好自己的情绪,快要到极限的时候。 彼得终于来了。 只是一个平常的冬日,飘着小雪,因为圣诞节即将来临的缘故,街上到处装饰着圣诞树,随处可见地挂满了红色的铃铛、绿色的丝带、棕色的榛果、金色的星星。 我坐在街角的一家咖啡店里,支着下巴望着窗外,远远地看见彼得手里拿着张纸片,步伐匆忙地朝这里走来。 ……好吧,也许不是那么容易,毕竟在他心里,我已经是个失忆的人了,可能确实需要一些时间来做些准备。 他渐渐走近,面色略微苍白,看起来有些消瘦,是不是没有好好吃饭? 噢,该死……我懊恼地垂下视线,他甚至还没走进这家咖啡店,我就已经开始在做原谅他的准备了。 「叮琅琅——」 我竖起耳朵,是他吗?推开门进来了? 脚步声在一步步靠近,我的心脏开始砰砰乱跳,不由握紧了手里的纸杯。 「hi……不好意思,打扰到你,emm……这里有人吗?」 熟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声线里的紧张,熟悉的语调,还有……侷促紧张的面容。 我眨了眨眼睛,短暂的空白了几秒,冷淡道:「没有人。」 「咳,那我能,我能坐在这吗?」彼得接着说,一边观察我的表情,一边小心翼翼地坐下,松了口气,「很高兴认识你,我叫彼得·帕克。」 我沖他点头笑了笑,「你好,彼得·帕克,我是丽芙·林。」 他怔怔望着我,专注,迟疑。 空气仿佛被抽离,气氛安静微妙,视线相触的那一刻,我好像明白了什么。 我曾经见过他另一种眼神,坚定,勇敢,自信,义无反顾。 而现在,他的眼眸有了更多故事,有了更多沉淀。 「你还好吗?」他突然没头没脑的问。 如果我不记得他,或许会这样想。 「这里吗?」我摸了下额头的伤口,微笑道:「没事,你呢?」 彼得呆了一下,表情露出些许意外,他连忙回道:「我、我很好,是的,我很好。」 「是吗?」我快要维持不住礼貌的微笑,「那么,你有什么事吗?」 彼得迟了几秒才回答,不再是刚刚那种游离在外的状态,他克制地挺直了身体,彬彬有礼地解释道:「抱歉,因为你和我认识的一个朋友长的很像,所以想打声招唿。」 我嘴角的笑意冻结。 「无意冒犯,」彼得温和的笑了笑,眼眶微微湿润,他低头看了眼手錶,站起身,「噢,我该走了,祝你有个愉快的一天,再见。」 甚至不待我回答,就转身走了。 「叮琅琅——」 风铃的余音,如同巨大的噪音,歇斯底里的在吵闹尖叫。 高血压心脏病脑中风——我不知道是哪个病的前兆,但我确实,气的快冒青烟了。 理智丧失只需要一剎那。 我拔腿狂飙了出去。 街边的路人下意识地躲让,可能是因为我的表情万分狰狞。 无所吊谓。 反正,我会出手。 我真的出手了。 我恶狠狠地,将手中的热咖啡,使出九牛二虎之力的那种,砸在了彼得·帕克的手臂上。 我原本瞄准的是他的背。 彼得的表情堪称惊骇,他瞠目结舌地看着我。 「恭喜,看来你的`彼得一激灵`没失灵。」 我阴森森冷冰冰地说。 他眼神恍惚了下,勐地一亮,嘴唇颤抖,激动道:「丽芙!你记起——」 我转身就走,没走两步紧接着跑了起来,因为害怕下一秒会哭出来。 「等等——等下!!!丽芙!!!」 脚步声飞快追上来,我当然跑不过他。 但大庭广众之下,他也不敢用他的蛛丝做些什么,更何况我还在盛怒中。 「你听我解释,丽芙,求你了!拜託你听我解释,求求你——」他喋喋不休地跟在后面,大惊失色,慌乱无措,「我知道你肯定很生气!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拜託你停下来——」 「滚!!我不认识你!!!」 我勐地停下,愤怒地吼他。 彼得整个僵住。 「对、对不起……对不起……」 他哑声说,视线不敢相对,亦捨不得离开,泪水争先恐后地涌了出来,如此可怜,楚楚可恨。 「骗子!渣男!负心汉!你怎么能——王八蛋!狗男人!混帐蜘蛛!!!」 第50页 我站在巷子口破口大骂,泪流满面。 「我爱你,」彼得忽然哽咽道:「我真的真的很爱你,我不想你再因为我受伤了,被全世界忘记也无所谓,我宁愿你忘记我,也不能再忍受失去你的痛苦了!」 「我知道你很生气!都是我的错,随便你怎么打我骂我都可以,」彼得紧紧拉着我的手臂,哀戚地望着我,「别走,丽芙,我真的好想你……我需要你。」 我才没那么容易气消,抿着唇不说话,试图挣脱他的手。 彼得不肯松手。 「你给我撒开。」我深深吸了口气,「我要走了!」 彼得没有说话,他低着头,身体紧绷,突然往前走了一步,将我推入巷中。 「我不会放开的,你要去找谁?」 彼得又往前走了一步,叶片大小的阴影落在他脸上,像带了半边昏黑的面具,无端令人心悸。 或许是错觉,或许不是。 我忽然觉得手臂有些痒,像是有什么冰凉的东西顺着皮肤往上爬,纤细,微黏。 「彼得……你做了什么?」 我第一次如此真实的感受到那种被什么盯上的寒凉感,身体下意识地紧绷,想闪躲,却惊骇地发现自己无法动弹。 墙壁坚硬而冰冷,他的唇舌和拥抱却滚烫。 我感觉意识有些模煳,身体不受控制,渐渐开始发热。 「留在我身边。」 彼得紧紧抱着我,喃喃地在耳边厮磨。 我忍不住搂住他的脖子,身体也贴了上去,他身上有一股很好闻的味道,令人忍不住想要咬一口。 「嗯……」 彼得的手渐渐下移,轻揉抚弄。 我扯开他的衬衫领子,舔了一下他的脖子。 也就是那一秒钟的事情。 从地面盪到半空,整座城市颠倒翻转,之后我们陷入一片柔软。 天空是灰蓝色的。 他的瞳孔是琥珀色的。 我在琥珀里,仿佛快要融化。 第26章 记忆有些混乱。 我彻底清醒过来的时候,一时还分不清是晨曦还是日落,只有窗外的阳光晃的睁不开眼。 房间内一派狼藉,地上什么都有,乱七八糟的散落着衣物、书刊、水瓶、手机、摆件、牛奶盒…… 我捡起床头的浴巾围在身上,后知后觉地感受到身体的不适,嘴唇、脖子、肩膀、腰臀、大腿、膝盖…… 我慢吞吞地低头看了看,一些斑驳的痕迹,一些混乱的记忆。 wt——艹!禽兽! 彼得·帕克趴在旁边,一脸纯真安宁,睡的香甜,几乎整片背部都露了出来,布满鲜艷的抓痕。 我眼前一黑。 wt艹……禽兽……是我?! 我像个智障一样呆呆坐着,因受到的冲击太大而一时静止。 现在,该怎么办? 昨天……不对,前天?大前天?? 瞥见地上的电子闹钟显示的日期,我大惊失色地捂住嘴巴。 什么情况?他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我对他——我怎么可能—— 居然整整三天,分不清白天还是黑夜,昏睡的记忆从角落里甦醒,一点点爬回脑海。 卧室也好、客厅也好、书房也好、卫浴也好、厨房也好……一片凌乱,满地狼藉。 他下蛊了!这男人,彼得·帕克,绝对在我身上下蛊了,不然我怎么可能这么沦落没节制—— 我用力咬了下食指,缓缓吐出一口气,总之先离开,太乱了,我需要时间恢復心情,整理思绪。 我悄悄掀开被子,动作小心翼翼,脚尖轻触到地面。 「你要去哪儿?宝贝。」 我全身僵硬。 彼得沙哑的声音贴着背后响起,他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亲吻了一下我的肩胛骨,柔声道:「早安,丽芙。」 这实在不是谈话的好时机。 脑海里有个声音在不听劝诫。 「你对我做了什么?」 我转过身,委屈突然莫名上涌,鼻尖酸涩,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彼得,你对我做了什么?」 彼得倏地睁大眼睛,他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慌忙坐了起来,眼神里带着惊恐,「对不起,丽芙,我也不知道……我那时只是想,只是想不能让你离开,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你、你感觉还好吗?觉得哪里不舒服吗?对不起,我是第一次——」 「闭嘴!」 我忍无可忍地说,感觉脸都快烧起来了。 彼得立刻收声,期期艾艾地看着我,一副不知该如何是好的可怜模样。 我深吸了口气,慎重道;「你当时是什么感觉,仔细回想一下。」 「好的!我想一想。」彼得一眨不眨地盯着我,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脸上见「刷」地泛红,一直蔓延到耳朵根。 「你想起什么了吗?」 我盯着他的脸。 彼得支支吾吾,「好像……但我不确定……对不起……」 我眯了眯眼睛。 「彼得?」 「你当时说要离开,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彼得看着我低声说,「我不想你离开,当时脑海里只有这一个念头,然后……它就出来了。」 彼得缓缓举起双手,我眼睁睁地看着透明的白色蛛丝从他指腹的皮肤里缓缓渗透出来,像株初生的有自我意识的水草,漫延寻找着宿主的方向。 第51页 「这是什么?」 我警惕地向后退了退,不由扯紧了胸前的被子。 那种头晕目眩神志不清……几乎失去神智的感觉令人心生戒备。 「我不知道,也许是应激反应催生的某种催化物……」 彼得下意识地靠近我,急切道:「你别怕,丽芙,我这就把它收回去。」 应激反应?催化物? 我有一个不太好的联想,涩涩的那种。 「总之以后不许对我用这种东西……」我瞪他一眼。 「好的,我保证。」 彼得答应的很快。 我松了口气,他直勾勾地盯着我。 「干嘛……?」 「陶德和亚文是谁?」 他冷不丁的问。 我浑身一激灵,视线飘忽,「这个……说来话长……」 「没关系,我们有很多时间,」彼得轻声说,他伸手抚了抚我胸前的髮丝,倾身亲吻我的肩膀,「那时我以为你离开我了,原来你去了别的宇宙,还遇到了别的』我』,你都经歷了些什么?你愿意告诉我吗?我很抱歉,让你一个人……我很抱歉……」 他说到后面,声音有些哽咽,额头抵在我肩膀上,默默流泪,像一只受伤的羔羊,软弱无害。 我也红了眼眶,不知该如何安慰,只好默默抱紧了他。 「好,我都说给你听。」 *……* 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忘了彼得·帕克是蜘蛛侠,也忘记了彼得·帕克曾经存在,除了我。 我曾想过和他一起向所有亲密的朋友和家人解释发生过的一切,我们都知道他们一定会相信,但彼得最终还是拒绝了这个选项。 绿魔的话如同诅咒萦绕在他心里——所有和你有联繫的人,都会遭遇不幸。 「我并不认为这一切都是我的错,」彼得对我说,「只不过,也许这样是保护他们最好的办法。」 「也许他们没有你想像的那么脆弱,而且,斯特兰奇博士的咒语似乎也不是很可靠的样子,你能保证他们以后想起来不会打爆你的狗头吗?」我撇了撇嘴,毫不客气的说,并对斯特兰奇博士的专业水平表示质疑。 「这个……应该不会吧……」彼得眼神逐渐不确定。 「要我说,至少你该给斯特兰奇博士透个底,他毕竟是大法师,又有通晓古往今来的魔法宝石,早晚会知道。」我一边剥橘子,一边碎碎念,「更何况,地球这么多灾多难的,不是这个反派就是那个反派,他们不知道为啥又老是爱往美国凑,大家早晚会相逢的。」 「……真的吗?」彼得吃橘子,眼睛一亮,「唔嗯,好甜!」 他拿起一瓣餵我,「尝尝!」 确实很甜。 「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我觉得他在转移话题,正要叨叨,他飞快凑上前亲了一口。 「当然,我都听着呢!」 彼得笑意盈盈地望着我,吻了吻我的脸颊,柔声道:「你说的对,至少我该和斯特兰奇博士说一声,我放学回来就去找他,你想和我一起去吗?」 在这般柔情似水的眼眸和声音的攻击下,我怎么可能说不嘛…… 不、不得了,这傢伙是不是背着我偷偷点亮了什么新型讨好技能! 「ok,那就这么说定了,我走了~晚点见!」 我一眨不眨地目送着活泼健康元气满满的大学生出门,心脏砰砰直跳,怎、怎么突然有种娇夫文学的既视感! 可恶!他怎么比橘子还甜! *……* 我们没有花费多久的时间和斯特兰奇博士解释发生的一切,倒不如说,他早就知道我们会在今夜来访,甚至欣然淡定的接受了所有告知他的故事。 我们约好了下次一起喝茶,便趁着月色明亮的时候告别回家了。 「so……就这样了?没有别的什么事了?」 彼得现在还有些不太相信,「我是说,他真的很轻易就接受了一切,我以为我得解释个三天三夜什么的。」 「毕竟你不是真的没有存在过,这一切也真实的发生过,记忆可以消除,痕迹却不会消失,」我挽着彼得的手臂,慢悠悠地道:「虽然我认为你也该和你的朋友们说一声,不管他们信或不信。」 「emm,暂时先这样吧,我需要点时间想清楚,而且,他们为我担惊受怕的日子过得够多了,总该过些正常人该过的日子吧?」彼得的语气轻松而沮丧,「丽芙,我很抱歉…」 「抱歉什么?没让我过上正常人该过的日子?又或者是我的记忆没有理所当然的消失?」我不高兴的斜睨他。 「不,我很抱歉,你不得不承受这一切,」彼得停下脚步,他握着我的双手,望着我的眼睛,「我知道这样说很自私,但我其实万分感谢,你仍然记得我,你不知道你将那杯咖啡砸在我身上的时候我有多么高兴,简直高兴的快疯掉了。」 「丽芙,」彼得眼眶微红,顿了顿,哑声说道:「你让我意识到我不是一个人,你在我身边,让我觉得整个人……很安全,不,也许这样描述还不够,我感觉,有归属感。好像无论发生什么事,只要你在我身边,我就能坚持下去。丽芙,我、我保证——」 「你不用保证,彼得。世事无常,谁也不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事,也许还会出现一个像灭霸一样强大的反派,他拍拍手掌,就能摧毁日月星辰,而且,我也从来不相信任何保证,」我轻声打断他,微笑道:「但我相信你,相信当下,相信一切会变得越来越好,不论发生什么事,最终我们都会找到平静和安宁。彼得,我只想过好我们在一起的每一天,我只要这个就足够了,你能做到吗?」 第52页 「可以,我能做到,」彼得毫不犹豫地回答,眼里满是笑意,「我们就这么做吧!现在已经开始了吗?」 我忍不住笑,「没错!开始了!」 「那我们一会儿做什么?时间还早!你想做什么?看电影吗?或者吃宵夜?还是你想去酒吧?或者回家?搞点炸鸡爆米花可乐汉堡什么的?」 「你是不是饿了?」 「没,没有,我可能,只是胃酸有点多……」 「你就是饿了!」 「好吧,是有一点。」 「那回家吧,我刚好最近新学了道菜做给你尝尝?」 「哇哦?是什么?我很期待!是中餐吗?」 「不,是英国菜。」 「是什么?」 「仰望星空派,非常富有想像力和哲学感的一道菜。」 「……这是个梗,对吗?」 「什么梗,我是认真的。」 「你在开玩笑。」 「不,我是认真的。」 「……wow!太棒了!我超级期待!噢唿!哦耶!」 「噗——我开玩笑,有那么勉强吗?」 「稍微?它们在仰望星空哎,真诚的,至死不渝的,我怎么可能忍心吃掉啊!」 「好吧,善良的蜘蛛王子,那不如改成铁锅炖蜘蛛吧!」 「其实我觉得仰望星空是道非常不错的菜,不仅浪漫富有想像力而且具有非常深刻的内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