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贼的自我修养》 第1章 麻子 枫林古道,十几个山贼围住了一名华贵公子。 诡异的是,华贵公子脸上并没有惧怕的表情,反而有点小兴奋? 这反而让山贼头子古螂有些拿捏不准,握着刀把的手紧了紧:莫非遇到了传说中的大侠,点子扎手? 不过这兵荒马乱的世道,山寨日子也不好过,眼前这人一身锦衣华服,显然非富即贵,偏偏又不像其他富贵人家那样带着大批保镖打手。 这种肥羊,等闲遇不上,放过了未免可惜。 思虑再三,终究是贪念占了上风,古螂上前三步,拱手道:“相逢即是有缘,这位公子,上我金风寨喝杯水酒吧。” 山贼,图财不害命,绑了票,勒索赎金而已。 谁料,贵公子竟二话不说,寒光一闪,宝剑直指古螂胸膛! 一人面对十几人还主动出手,此人莫非真是武艺高强的大侠? 古螂心中吓了一跳,差点抬腿就跑,不过脚后跟刚抬起,又生生站住。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华贵公子脚步虚浮,下盘不稳,出剑无力,根本不像练家子。 古螂脸上异常平静,不躲不闪,手上也没有任何动作。 直到剑尖近在眼前,才轻轻一个矮身堪堪避过,同时手腕一抖。 长刀后发先至,刀剑准确拍在贵公子手腕。 “啊!”宝剑脱手,贵公子左手捂着右手,惨叫一声。 要么不出手,要么就是狂风暴雨,古螂依然面无表情,疾步向前,并指如刀,狠狠一削。 后颈挨了掌刀,华贵公子眼前一黑,身子软倒在地。 古螂收刀入鞘,满意的点了点头:“麻子,绑上。这家伙一身绸缎就不下三五两银子,肯定是肥羊。” 虽然华贵公子的表现让他有些意外,还好结果没什么两样。剩下就是逼写勒索信,收银子而已。 …… 金风寨山贼共一百一十五人,古螂信步闲庭的巡视着自己的领地,他本是穷苦人家的孩子,能赤手空拳打下这片基业,还是挺满意的。 唯一遗憾的是,山寨里都是纯爷们,连老太婆都没有。他如今三十出头,依然孓然一身。 “下次绑个漂亮小媳妇来压寨吧。” “大哥,不好了,大哥不好了……” 古螂脸上不由得抽搐了一下,没好气的喝止:“麻子你鬼叫什么,老子好的很!别整天哭丧似的,就是你老娘死了,你也得叫好极了!” 麻子委屈的说道:“要真是我老娘死就好了,是那肥羊死了!” “怎么回事?”古螂一边赶往关押的地方,一边问道。 山寨这帮兄弟虽然没什么文化,下手还是知道轻重的。 尤其这个满脸麻子的麻子,最是机灵,勒索的事都由他负责,熟门熟路,不可能把人打死。 麻子摊了摊手:“大哥,我可还没动他一下呢。这肥羊唯一受的伤,就……就只有……” 麻子不会撒谎,但自己下手同样很有分寸的,就那一记掌刀,那肥羊那么不经打? 无论如何,古螂摸了摸华贵公子,确实没了脉搏。 倒霉,晦气,活着是肥羊,死了连羊肉都吃不到,还惹一身骚。 “有没有问出这家伙什么来头?” “没,这小子一句话都不说,刚想给他点厉害瞧瞧,突然就死了。”麻子再次摊手。 那就是连个名字也没有了,死的真不值。 “搜过身了没?” 麻子递过来一枚玉佩,皱着眉头说道:“说来也奇怪,照道理他这样富贵的人,身上就是没有银票,也有些碎银子。但真的一点都没有,按大哥你定的规矩,死人的衣服不扒,我就只拿了他这枚玉佩。” 只是一枚普普通通的玉佩,通体翠绿,圆盘状中间打孔,用一条普通的红绳串着。 古螂摩挲了一会儿,将玉佩扔还给麻子:“给他戴回去,埋了。” …… “大哥,不好了,大哥不好了……” 古螂正泡在浴桶里洗刷晦气,哭丧的又来了。 “大哥……” “闭嘴!” “可是,大哥……” “叫你闭嘴,聋了吗?” 古螂狠狠瞪了憋得满脸通红的麻子一下:“先给老子高呼三声‘大哥好极了’!” “大哥好极了,大哥好极了,大哥好鸡肋……” 呃,最后大概是太着急走音了,算了,不跟他计较,古螂懒洋洋问道:“说吧,这次又是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 “大哥,官兵正在攻山,冲我们来了!”麻子如释重的吐了口气。 “你!”古螂骂不出来,憋得胸疼。 黄昏中,一队队人马正快速向山寨冲来,已经突破了山寨的第一道关卡。 古螂只看了一眼,就毫不犹豫的下令:“麻子,传我命令,除了虎杀队跟我留下来,其余人立刻从后山小道逃走。如果后山小道也有官兵,那就四散逃跑!” “大哥,我们山寨易守难攻,就这么放弃了?”麻子眼里满是不舍。 山寨都是建在险峻的地方,自然易守难攻,古螂也成功抵挡过三次官兵围剿。 但那些官兵衣甲鲜明,攻势一往无前,明显跟以前围剿的地方官兵天差地别,是精锐官兵,山寨守不住的。 古螂没时间解释,也不需要解释,挥了挥手:“去吧,还有,除非万不得已,别投降,官兵只怕是要鸡犬不留了!” “大哥保重!”麻子哭着一抱拳,转身飞奔。 电光火石之间,古螂已经想得清楚透彻,他这个小山寨能屹立不倒,并不是真的有实力跟朝廷叫板,只是因为作恶不多,朝廷没有重点“关照”而已。 如今突然有朝廷精锐来袭,除了那个华贵公子,还能因为什么? 能让朝廷震怒,此人身份之尊贵可想而知。 此人又已经死了,不管是不是因为自己那一掌刀杀的,朝廷都不会放过金风寨了。 而且这种大人物的死,他古螂一颗人头绝对无法让朝廷息怒! “乱世人命如草芥,我古螂点背,不怨谁。但想要我古螂人头,那也要先掂量一下自己的脖子够不够硬!” 第2章 一线生机 残阳如血,山寨里尸横遍地。 “原来人死后真的有灵魂啊。”古螂看着自己的尸体晒然一笑。 此刻的他,浑身有些半透明,仿佛柳絮般飘在自己尸体旁边。 抬眼看去,其他山贼和官兵的尸体旁也都站着各自的鬼魂。 活着的官兵看不到鬼魂,正忙着打扫战场。 “搜,务必找到皇子殿下!如果殿下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们不但要陪葬,还会连累家人!”一名满脸大胡子的高壮将军沉声大喝,脸色阴沉堪比锅底。 不久前,古螂勇不可当的连斩七八名官兵,就是被此人一把长枪捅穿了胸膛! 古螂手托下巴,嘿嘿一笑:“原来自己杀了一个皇子啊,难怪惹来灭顶之灾。不过反正死都死了,此时反倒没有什么好惧怕的。相反,能杀了皇子,到了阎王爷面前还能吹嘘一番,哈哈。” “咦,有点不对……”古螂轻咦一声。 他发现自己好像有点与众不同,其他鬼魂都耸拉着脑袋,两眼无神,别说东张西望了,眼皮都不眨一下。 而且……他们好像在下沉? 古螂眨了眨眼,确定自己没看错,其他鬼魂都在陆续缓慢下沉,坚实的泥土地面此时就仿佛水面一般,毫无阻拦。 有些鬼魂双脚都已经埋在地底下,有些还只到脚脖子,只有自己是个例外,依旧浮在半空中,脚底离地三尺。 莫非人死后就是这样慢慢沉入地狱?地下有黄泉路?那为什么自己没事呢? 古螂想不明白,也不打算一探究竟,他试着走路,却发现根本不用迈开脚,魂体会按着意念移动。 略一思索,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古螂露出了惊喜的表情,控制魂体飘向自己的尸体,钻了进去。 不一会儿,古螂的鬼魂又钻了出来,表情略有些失望,喃喃道:“果然起死回生不是那么简单的,我的心脏都被刺穿了,生机断绝,不可能复活。嗯,等等,生机……” 不知又想到了什么,古螂脸上再次浮出希冀,向那个杀了自己的将军飘去,试着钻进对方的身体。 “我的身体生机断绝,但这不是还有没断绝的活人嘛。你杀了我,我抢你身体,公平,哈……啊!” 笑声戛然而止,古螂痛呼一声,倒退了回来。 原来他刚碰到对方身体,对方双肩和头顶就突然冒出三朵火焰。古螂不但被弹了回来,魂体还被灼烧了一下,变得更透明了一些。 “唔,这就是活人身上的阳火吧,难怪传说只有身体虚弱阳火不旺的病人才会被鬼上身。这里除了尸体,剩下都是精锐官兵,身强体壮,阳火旺盛……” 古螂愁眉不展的同时,官兵已经搜遍了山寨。 “没有找到皇子殿下,也没找到尸体?”大胡子将军不怒反笑:“这是好事,至少皇子殿下可能还活着,或许是被逃走的山贼挟持走了,所有人,立刻给我追!” “不不不,你想多了,麻子逃命还来不及,怎么可能还有心思带个拖油瓶?”古螂对着大胡子将军做了个鬼脸,随后向后山晃晃悠悠飘了过去。 后山埋尸地,官兵找不到,古螂却很清楚。 “希望麻子别留太多痕迹,尸体别被发现就好了。皇子失踪还好点,如果死了,朝廷震怒,恐怕麻子他们跑到天涯海角也要被抓回来处死。” 古螂一边飘一边自言自语,可惜最后还是要骂娘。 麻子也太不用心了,随便谁经过都不会不注意到那些新盖上的黄土。 也就是前后脚的功夫,官兵也追查到了后山,虽然不会专门经过埋尸地,却也能轻易看到。 果然,那名将军很快就向埋尸地看了过来,古螂的心也随之提了起来! 不料,将军脸色阴晴变幻,仅仅一个呼吸,又扭头看向前方,大步前进。 古螂再次手托下巴,脸上满是玩味笑容:“呵呵,这大胡子也不傻嘛。挖出尸体来,谁都不好过,人生难得糊涂啊。” 谁知,一名小校突然指着埋尸地大声说道:“将军您看,那边好像埋着什么!” 古螂真想一脚踩烂小校那邀功请赏的猥琐脸,不过更想的还是别人。 将军拳头攥得指节邦邦响,目欲喷火,竭尽全力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很好,你带几个人过去挖开看看。” 那么多人都注意到了,强行不去检查是不可能的。 冰冷的现实展露无疑,挖出来的正是皇子。 “麻子,恐怕很快我们就要见面了。”古螂也盯着皇子,替麻子默哀。 将军脸色铁青,徒劳的晃动着尸体:“殿下,您醒醒,快醒醒!” 也不怪他如此失态,护卫不力,一夜之间,他就要从威风凛凛的将军变成阶下囚,家人男丁充军发配,女子打入教坊司成官妓。 不是谁都能坦然面对天堂和地狱的落差。 许久,将军才黯然放手,偌大后山,静悄悄鸦雀无声。 “收敛殿下尸首。”将军一屁股坐在地上,挥了挥手。 官兵连忙上前,准备担架,打水简单清理尸首。 “将军,这……”那名第一个发声的小校正在给尸体洗脸,突然叫了一声。 将军此时也懒得跟他计较了,只是叹了口气:“又有何事?” 小校伸手探了探尸体鼻子,这里摸摸那里摸摸后才说道:“将军,殿下确实没了呼吸和脉搏,但被埋于此至少一个时辰了,为何仍然全身温热?” 将军听了顿时飞身而起,急忙上前检查。 “确实如你所说!”将军先是确认,随后皱着眉头喃喃说道:“体温还在,莫非只是假死,生机还在?”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古螂毫不迟疑,钻进了皇子身体! 他所缺的,不正是生机吗? 管他行不行,先试试再说。 将军也是这么想的,眉头舒展,指着数人大声下令:“你,快,带着十人立刻抬殿下下山,送到松宇县衙。你,带着三十人,立刻下山,把所有能找到的大夫全给我找到松宇县衙!” 第3章 树碑立传 “不用了,我没事。”担架上的皇子殿下突然睁开了眼睛。 古螂悄悄适应着新的身体,应该说不太舒服。 这具身体相对来说,实在太虚弱了,以前的古螂可以力战十几个精锐官兵,现在恐怕刀都握不住。 而且大概是断气太久,又被埋在地下,古螂感觉好像溺水了很久一样,拼了全力,才缓过来,叫出声。 谁料,胸口又突遭“重击”! “殿下,您没事真是太好了,太好了,啊,啊呜哇……” 壮得像头牛的将军紧紧抱住“皇子”,一颗大脑袋带着冲劲狠狠撞在古螂胸口。 “呃……呃……”古螂翻起白眼,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 等缓过劲来,将军已经跪倒在地,很难想象,一个铁塔般的汉子,竟也会一把鼻涕一把泪,哭得像个委屈的小媳妇。 “殿下,罪臣护卫不力,险些害了殿下,请殿下责罚。” 古螂神色复杂,眼前这个大胡子可是实打实的杀身仇人,而且山寨不少弟兄也都是被他亲手所杀。 要不要趁机要了他脑袋报仇? 见古螂半天不说话,将军心中凉了半截。 换了别的皇子,自己最多成罪囚发配边疆。这个主子却是出了名的残虐好杀,这么久不发话,看来是考虑着要自己脑袋了。 算了,好歹不会累及家人,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 “呃……你叫什么来着?”古螂终于说话了。 大胡子将军错愕,等了半天,等来这句话? 他也不敢多想,连忙抱拳:“禀殿下,罪臣铁拦山,您一般叫小的,狗……狗屎粘。” 古螂也不怕他多想,借尸还魂这种事太过天方夜谭,一般人也不会往那方面想。 加上皇子身份尊贵,有些人就是怀疑也不敢说什么,古螂不需要太小心。 狗屎粘?这么对待自己的贴身护卫?古螂心中暗自摇头,这个皇子看来不是啥好东西哦。 拍了拍铁拦山肩膀,古螂说道:“起来吧,既然我……本殿下没事,那就既往不咎,那些逃走的山贼也不要再追了。” 铁拦山两只眼睛瞪得犹如铜铃,震惊得甚至忘了劫后余生的喜悦。 这还是那个暴虐无道的皇子殿下? 既往不咎?殿下的字典里应该没这个词啊。 古螂活动了一下手脚,许久才从担架上下来,缓缓走到自己的尸体面前,抬手一指。 “此人名叫古螂,虽为山贼,但盗亦有道,并未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反而锄强扶弱、劫富济贫,堪称一代大侠!更兼知书达理、温文尔雅,乃是谦谦君子!在乱世之中,守护一方百姓,堪称我辈楷模!” 一顿胡夸,古螂老脸一红,咳嗽一声:“咳咳,铁将军,你要将古寨主厚葬,再树碑立传。其他山贼也一并好生安葬,明白了没?” 铁拦山感觉心中好像有些什么东西破碎了,只剩下呆滞。 …… 坐着舒服的轿子一路被人抬下山,天色已晚。 明明屁股下是柔软的虎皮坐垫,古螂却如坐针毡,屁股左扭右挪。 呸,古螂啊古螂,你还真是穷酸命,舒服一回怎么了?有福还不敢享? 古螂心中自嘲的暗骂了一句,掀起轿帘一瞧,远处松宇县衙大门张灯结彩,快到了。 松宇县衙他熟得很,毕竟是以前经常来打秋风的地方。 不过以前他来的时候,县衙大门紧闭,兵丁都是长枪伺候。如今县令苏易金带头恭候着,满脸堆笑。 “下官松宇县令苏易金恭迎九皇子殿下!” 原来我排行第九啊,古螂心中暗自嘀咕。 记忆是随着灵魂的,古螂占据九皇子身体的时候,对方已经魂飞魄散或者转世投胎去了,九皇子的记忆自然也就烟消云散。 “免礼。”古螂走出轿子,微微一愣。 刚才远远的没看清,如今才发现,一众官员里,不少都是假笑。 笑容里藏着不屑、讥讽、担忧,更多的还有愤怒。 这九皇子到底什么人啊,这么不受待见? 在大堂主位坐定,古螂终于感觉自在了点,坐在这里仿佛回到了金风寨聚义堂,两边坐满了兄弟。 不过在聚义堂他都是跟兄弟们大口喝酒大碗吃肉,各种荤话满天飞,现在该说些什么呢? 正当他不知所措时,坐在右首的铁拦山突然假意咳嗽一声,做得很假,明显是个暗号。 什么意思?莫非是九皇子跟铁拦山事先约定了什么?可他不知道啊! 古螂正发愁,却见苏易金站了起来,走到面前,掏出一张银票:“殿下,下官为珍妃娘娘寿辰特献纹银五百两,祝娘娘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什么情况?珍妃是谁?为什么要由我转交银票? 古螂心里直发懵,半天都没伸手接银票。 这可苦了苏易金,他好歹也是科举出身,读书人还是要脸面的,违心当场行贿就罢了,九皇子这是什么意思,让他银票给也不是收回去更不行,举在中间多尴尬? 眼看苏易金满脸通红,铁拦山连忙再咳嗽一声。 古螂这才反应过来,电光火石之间也想通了。 原来这才是九皇子出现在松宇县的原因,感情这家伙是一路出京游玩一路索贿来着。 那珍妃娘娘应该是她生母,这是真的,索贿也是真的,寿辰也是真的,但最后银子有多少真的落到珍妃那里就难说了。 古螂面不改色的收起银票:“苏大人有心了。” 心里却暗爽着嘀咕:苏易金啊苏易金,老子平日里打劫你松宇县三五十两银子都不容易,还被你三次攻打山寨。现在,你竟然主动奉献五百两,哈哈,爽! 苏易金松了口气退下,随后,主簿、典史、巡检等一众官员按官职大小一一来献,最多一百两,最少十两,古螂一一笑纳。 从铁拦山的反应看,九皇子不是第一次干这个了,索贿的事应该也是铁拦山事先跟官员们开口的,而且还是按官职大小明码标价。 这勾当跟山贼干的也差不多,都是勒索,既然是老手艺,古螂也就不客气了。 不过好像缺了个人啊,也算老相识了,古螂笑咪咪看着县丞卢照龄:“卢县丞,你就没个表示吗?珍妃娘娘不值得你孝敬是吗?” 本来古螂也不是贪得无厌的人,只是这卢照龄以前专门跟他作对,围剿金风寨就数他最积极。 卢照龄是个瘦高个,很瘦很瘦,像根竹竿似的,晃悠悠站起来,一脸惨白痛苦之色,。 似乎在犹豫什么,最后才下定决心拱手道:“卑职为官数十年,两袖清风,实在拿不出二百两银子……” 这老头清廉确实是出了名,古螂却不管,板起脸来:“噢,按卢县丞的意思,苏大人等列位官员能拿的出银子,那都是贪赃枉法来的了?” 苏易金等人纷纷变色,卢照龄哑巴吃黄连。 第4章 卢羡君 其实历朝历代,官员贪污都是普遍现象,甚至只要别贪得太过分,也算是默许的。 不过默许归默许,肯定不能拿到台面上说。 被古螂这么一说,搞得好像卢照龄故意去揭同僚的短似的,不但成全不了自己的名声,还得罪人。 卢照龄脾气硬,却不善言辞,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最后似乎痛下决心,甩手恨声说道:“下官没有那个意思,下官拿不出银子,但小女儿年芳二八,颇有姿色,今晚就让她去殿下房中献上一曲,聊表心意了!” 还有这种事? 古螂不傻,所谓献上一曲,谁都明白啥意思。 这九皇子也太无法无天了吧?古螂看向铁拦山。 铁拦山却会错了意,冲古螂眨眨眼,悄悄竖起大拇指。 那小眼神分明是在说:殿下放心,末将看过了,模样俊俏,包您满意! 看起来这九皇子不仅一路游玩一路索贿,还一路祸害良家妇女啊。 但是,不对啊,这九皇子祸害不了女人才对。 古螂借尸还魂后第一时间就发现了,这个九皇子是个天阉! 当时自己还懊恼了一下,不过转念一想,能偷得一条性命就不错了,哪还能挑挑捡捡,也就释怀了。 或许这家伙是利用玩女人来掩饰天阉?但这样的话,为了守住秘密,岂不是事后都要杀人灭口? 这也太无法无天了吧? “我不同意!”古螂还没理清思绪,大堂外突然传来声音。 只见一名粗布长裙女子昂首入内,此女容貌十分清秀,气质出众。不过嗓音听起来却很嘶哑,俗称公鸭嗓。 卢照龄脸色大变,挥手喝道:“胡闹,九皇子殿下面前,休得放肆!这里没你事,快回家去!” 噢,这就是老卢头要献给我的女儿啊,果然颇有姿色,还真是让人动心啊。 打了这么多年交道,还真不知道竹竿似的老卢头还有这么漂亮的女儿。 古螂的心思正猥琐发育,那女子却全然不惧,贴着卢照龄耳朵小声劝说着什么,卢照龄也同样贴着耳朵小声驳斥。 不过可能是越说越激动,渐渐的声音大了起来。 只听女子说道:“爹,小妹还那么小,你不能把她推入火坑啊!” 卢照龄怒道:“你懂什么,你妹妹不入火坑,我们全家都要入火坑,你是没听过九皇子的手段!” 被人当面揭短,古螂满脸黑线,铁拦山站了起来,大喝:“卢县丞,你这样对殿下大不敬,成何体统?” 卢照龄还没回话,那女子抢先跪下说道:“殿下,民女姿色尚在小妹之上,只是寡居三年罢了,若蒙殿下不弃,愿代替小妹献曲。” 在山寨时候,丑女都找不到一个,现在有这大美女,哪有什么不满意的。 古螂刚想发话,铁拦山又喝道:“混账,殿下何等尊贵,不是处子之身,也敢大言不惭!” 呃……不是,这个……其实我不太……介意的…… 那女子脸色一红,但神情坚定,又说道:“其实妾身过门之前,夫君已经卧床不起,所以妾身至今还……还是完……完璧之身。” 意外之喜啊,古螂乐在心里。 “混账,那更晦气!克死丈夫的不祥之人,怎能服侍殿下?”铁拦山再次大喝。 你又知道了?你知道我介意了?古螂气得牙痒痒,满脑黑线。 为了不让那蠢货继续打断好事,古螂只好开口:“好,就你吧,你叫什么名字?” “民女卢羡君。” …… 美女已送入房中,古螂却先去找了铁拦山。 “殿下深夜召见,有何吩咐?”铁拦山穿着睡衣,忐忑问道。 古螂故意盯着他很久,直到其发毛才开口:“铁将军,本殿下劫后余生,可能伤到脑子,有些事记不清了。且问你,你记得我这一路上,像卢姑娘这样的,祸……献曲的有几个?” 铁拦山反而放下心来,果然是伤到脑子了,难怪性情大变,想了想说道:“末将没细数,应该有七八个吧。” “那,献曲过后,这些女子如何……如何处理的?”古螂又问道。 “殿下开心的话,也会拿些银子打赏,不开心的就打一顿,然后送走。”铁拦山笑笑说。 古螂一直盯着铁拦山,对方刚才回答毫不迟疑,是真话。 那就更奇怪了,既然没有杀人灭口,九皇子就不怕天阉的事被说出去? 天阉的事不知道铁拦山知不知道,古螂也不敢问。现在他是这具身体的主人了,也是要脸的。 干脆不再烦恼了,离开铁拦山住处,古螂推开了房门。 卢羡君很有气质,只是随意站在角落,那墙角却因她自成画卷。 只可惜,卢羡君一看到他,表情就变了。 “你这样满含鄙视的看着我,就不怕本殿下发怒?”古螂坐下,一边品茶一边说道。 卢羡君不卑不亢的行了一礼:“民女听闻殿下并不喜欢曲意逢迎的女子,难道传闻错了?” 越反抗就越开心吗?古螂仅仅是一个错愕就明白过来,他山寨的兄弟很多都喜欢这个调调。 可惜他不喜欢,被人鄙视的感觉不好,尤其是很有好感的女人。 一夜无话。 …… 第二天一早,古螂是被铁拦山的大嗓门吵醒的。 这具身体实在太虚了,睡那么久还觉得困。 外面铁拦山好像在跟什么人争吵,听不太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古螂憋着一肚子起床气推开房门,只见庭院里卢羡君换了身鹅黄色长裙,俏生生凭栏独立,整个院子的花草似乎都为之失色。 煞风景的是,他旁边还站着个英姿飒爽的男子。 而且双方正在吟诗作对,隐隐可以看出眉目传情。 好一对郎才女貌,不过没记错的话,卢羡君是本殿下的人吧? 古螂再好的涵养,也面色不善了。 铁拦山刚才应该是跟那男子理论什么,不过却只是远远站着,似乎十分忌惮。 见古螂出来,铁拦山就要上前汇报情况,那男子却突然伸手揽住卢羡君细腰,带着挑衅眼神懒洋洋说道:“九皇子,松宇县属于并州,是我爹的地盘,你……过界了!” 第5章 吕映杉 “吕公子……别……别这样,请……请自重……” 卢羡君脸色羞红,试着推开腰上的咸猪手,却软绵绵的三分力气都没有使出来。推了几次不动,便也顺其自然了。 欲拒还迎,芳心暗许。 美人垂青,那男子十分满意,笑着看向古螂,就差这个废物服软了。 以他的了解,九皇子不过是个欺软怕硬的废物,在他面前屁都不敢放一个的。 呃……这个废物脱鞋干嘛? 等等……你想干嘛? 我擦……你敢! 啊…… 古螂坐在男子肚子上,手里各抓一只鞋,毫不客气的往对方脸上招呼,“噼里啪啦”一顿连扇。 随后才看着呆若木鸡的铁拦山问道:“铁将军,这丫谁啊?” 铁拦山感觉心中又有些什么东西破碎了:你不知道对方是什么谁你就给人家脸上盖鞋印?要不要玩这么猛?不过话又说回来,我为什么感觉心里这么解气? 暗爽归暗爽,铁拦山一个头两个大,连忙上前拉住正在兴头上的古螂,同时介绍道:“殿下,这位是并州经略节度使吕战吕大人的大公子吕映杉,您不记得了吗?” 听到并州镇守经略节度使这几个字,古螂不由得一惊。 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大魏立国两百余年,如今早已江河日下。 天下十三州,朝廷还能完全掌控的已然不多,剩下的都是听调不听宣,州节度使俨然就是土皇帝,并州便是其一。 别看古螂是个山贼,他做山贼前可是个实打实的举人,所以他其实是个有文化有理想的山贼,这些天下大势还是基本了解的。 难怪铁拦山忌惮,就连自己,这个九皇子身份在吕映杉面前也摆不起谱来。 “哈哈,原来是吕大公子啊,误会,误会,全是误会,啊哈哈……”古螂有些意犹未尽,不无小遗憾的重新穿上鞋子,将对方搀扶起来。 吕映杉脸色黑中带红,还残留着一点懵逼。 其实他身手不错,只是谁能想到堂堂皇子出手竟然跟街头泼皮似的,他是一时间被打傻了。 现在反应过来,堂堂未来并州掌控者,哪能忍受这种羞辱?登时就要发作:“我杀……” “铿!”古螂突然拔出了铁拦山的佩刀。 “你……你又想干嘛?别乱来哦!”吕映杉吓得生生将狠话咽回肚子里,连退三步,一颗心狂跳。 铁拦山更是一张脸愁成了卷心菜,本以为这主子干再出格的事他都能坦然面对了,想想还是太年轻…… 吕映杉和铁拦山如临大敌,古螂却手腕一翻,倒提长刀递了过去,嘿嘿一笑:“杀我?你敢吗?” “我!”吕映杉手握长刀,脸色涨得通红。 寂静,铁拦山大气都不敢喘。 古螂直勾勾的盯着吕映杉,吕映杉的眼神则一直往他脖子上逡巡,心中天人交战。 手一松,长刀落地。 一切就如古螂所料,虽说并州节度使俨然就是土皇帝,听调不听宣,但至少明面上双方都还不敢撕破脸皮。 吕映杉可以随意羞辱九皇子,但杀人的话可就大不一样了,朝廷再怎么式微,皇子被杀也不可能不做表示,脸面还是要的。 杀是万万不能杀的,打一顿?吕大公子自重身份,一想到古螂那泼皮样,还是算了,搞不好又自取其辱。 “吕公子,妾身给您擦擦。”卢羡君此时也才从震惊中反来不过,擦拭的同时,时不时看向古螂,眼里似乎有些异样的色彩。 带着体香的手帕擦去脸上鞋印,吕映杉总算平静下来,冷冷道:“九皇子,你怎么胡闹我不管,松宇县是并州界,你该往回走了!” “铁将军,附耳过来。”古螂朝铁拦山招了招手,咬耳问道:“本殿下记不起来了,我们这勒索,呃……我是说收集官员爱心的路线是谁定的?” 铁拦山暗暗松了口气,这位爷总算知道轻重了,心领神会的解释道:“这路线是您定的,松宇县是最后一站。其实松宇县虽然属于并州治下,却还在朝廷掌控之中,官员也都是朝廷指派的。” 顿了顿,又皱着眉头小心提醒:“殿下,吕公子不是一个人来的,县衙已经被八百并州军包围了!” 古螂暗暗点头,看来不是九皇子没脑子勒索到吕节度使头上,而是吕战膨胀了,派他儿子过来示威。 毫无疑问,等赶走了自己,苏易金等一干地方官也会被吕映杉以各种理由赶出并州。 这是要抢地盘啊。 吕映杉看着古螂和铁拦山交头接耳,也不在意,享受着卢羡君的服侍。 很有耐心的等到铁拦山说完,这才“啪”的一声,打开折扇轻摇:“说完了没?九皇子,我劝你快走吧,最近并州不太平,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这让本公子如何心安,你说是……” “一万两。”古螂懒得听他废话,出声打断。 “什么一万两?”吕映杉不解。 “珍妃娘娘寿辰,并州大小官员争着抢着想要表示点心意,本殿下体恤众官员路途遥远、舟车不便,不辞辛苦,特意屈尊纡贵一路前来。” 古螂顿了顿,话锋一转:“但既然并州不太平,吕公子又如此关心爱戴,本殿下也确实该回去了。只可惜珍妃娘娘寿辰尚缺些许银两筹办,想必吕公子定可以有所表示。” 要脸吗?还不辞辛苦?你这一路好吃好喝搜刮银两谁不知道? 吕映杉也懒得跟这种无耻之人装模作样了,冷冷道:“本公子若不给,你又能如何?” “那我就不走了。”古螂就地一躺,还来回翻滚了几下。 就连铁拦山都没脸再看了,悄悄背过身去…… 吕映杉脸色铁青、牙关紧咬,手中折扇差点硬生生掰断,许久才好不容易蹦出几个字:“最多给你一千两!” “九千!”古螂又滚了一圈。 “不行,最多两千!” “八千,不能再少!” “三千,爱要不要!” “看在朋友面上,七千!” “五千,你别得寸进尺!” “成交!” 第6章 铁拦山 古螂并不清楚,松宇县的交锋只是一场大风波的第一步,更不知道自己将卷入这场风波中九死一生。 此刻的他正坐在舒服的马车上,徐徐向东前行。 马车里摆着个大浴桶,里面装的并非清水,而是散发着浓郁药香的黑褐色药汤。 古螂一边泡,还一边吞服各种黑乎乎的药丸。 铁拦山骑着高头大马紧紧跟随着马车,对于九皇子“性情大变”早已见怪不怪。 他按照九皇子吩咐,豪掷上万两白银,基本把一路搜刮的“爱心”全投了进去,买来大堆人参等名贵药材,或熬药汤或炼制药丸,整天忙得不可开交。 “停!”马车里古螂叫了一声,徐徐走出。 环视一眼,古螂指着一名兵丁说道:“就你吧。” 铁拦山似乎早就得到了吩咐,取出两把木刀,分别递给古螂和那个兵丁,说道:“癞痢狗,你听好了,殿下要练功,你好好陪练。你要么小心分寸,要么小心你的皮,懂?” “诶,癞痢狗是吧,你放心,不许任何的放水,尽管出全力。”古螂吩咐了一下,他可是要真锻炼,不然药力如何散开? “殿下放心!”癞痢狗连声答应。 估计对方也不敢抢攻,古螂就不客气了,一刀劈出。 这一刀气势还不错,可惜身体素质跟不上,力道不足,刀速太慢。 古螂倒也没有失望,毕竟这具身体底子太差。没指望如此轻易打败一名精锐官兵,这招只是试探。 可谁知,一声惨叫。 癞痢狗空中一个三百六十度华丽回旋之后摔倒在地,抱着左臂痛呼不已。 “殿下威武,神功盖世,天下无敌!”所有兵丁一阵山呼海啸。 再看铁拦山,就属他叫的最大声,还痛哭流涕,一副感天动地的样子。 古螂:“……” 如果没记错的话,刚才那一刀根本没碰到癞痢狗,至少还离了三寸远。 感动你妹啊! 还敢再假一点吗? 看这样子,铁拦山癞痢狗这些人多半不是第一回如此假的配合了,否则不会如此熟练的羞耻作秀,还那么自然“真情流露”。 也就是说,九皇子以前就经常这么习武练功,多半还以一敌众,杀得铁拦山等人“落花流水”。 难怪当初在枫林古道,被十几个山贼围住的九皇子那么从容自信,现在古螂总算明白了,自以为神功天下无敌的九皇子当然不会把他们十几人放在眼里。 古螂可不是来闹着玩的,先是解释一下,随后寒声道:“癞痢狗,你打中我一下,赏一两银子,不过要是打中不到十下,别怪本殿下军法无情!” 癞痢狗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寒颤,九皇子殿下的眼神……跟以前不一样啊。 那是从亡命凶徒身上才能看到的,猛兽盯住猎物的眼神! “那殿下小心了!” …… 不愧是朝廷精锐,九皇子这群护卫个顶个强悍,几天来古螂每天都是在受伤和药浴疗伤中度过。 这一日,古螂走出马车,铁拦山手指数个兵丁:“你,你,还有你,出列!” 以一敌三! 古螂只简单披着一件单衣,胸口敞开,却全身通红,散发着丝丝热气,这是吸收了大量药力的表现。 不过现在药力只凝聚在肚子里,要将其散开到五脏六腑乃至四肢百骸,还得一番折腾。 “再来一人,你出来。”古螂抽出一把木刀,又指着一名兵丁说道。 数日来,铁拦山等人已经毫不怀疑了,殿下不是闹着玩的。 打得好有赏! 所以四名精锐兵丁毫不手软,四面围住古螂,各使木刀劈头盖脸一通猛攻。 “来的好!”古螂豪气顿生,左劈右砍,越战越勇。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铁拦山瞳孔微缩。 在普通人看来,古螂简直凄惨至极,时不时挨上一下。 虽说是木刀,但精锐官兵的力道可是丝毫没有打折,挨上一下,轻则淤青数日不散,重则骨折毙命! 而在他这个百战将军眼里,却满是惊叹了。 古螂的辗转腾挪堪称精妙,就算偶尔被击中,也都能在千钧一发之际避开要害,还懂得卸力减轻伤害。 再说古螂的刀法,毫无章法,明显没有学过武功,更没受过名师指导,却精准阴狠,专往下阴咽喉等要害招呼。 而且力道一分不多一丝不少,恰到好处,在高效杀敌的同时,还最大限度保留体力。 这是经常在刀尖上行走,才能锻炼出来的杀人刀法! 短短几天,铁拦山亲眼看着古螂从一对一都打不过,到如今以一敌四还不落下风,暗暗心惊。 要说没有半点疑心显然是不可能的,不过古螂也顾不上了。 当了多年山贼,脑袋一直提在裤腰带上,这种日子没有一副好身手随时可能丧命。 此时突然变成九皇子这么一个弱不禁风的人,让他整天都没有安全感,十分难受。 更关键的是,古螂还有一个提心吊胆的危机没有弄清楚。 上了九皇子的身体后,古螂自然清楚了底细,九皇子身体虽然糟糕透顶,却还不至于因为自己的一记掌刀就被打死。 麻子等那些山寨兄弟也没有理由去杀死这只肥羊,所以九皇子的真正死因,古螂唯一能想到的就只有中毒。 九皇子很可能早就中了慢性毒药,只是早不死晚不死,偏偏让古螂和山寨兄弟倒霉背了黑锅。 那到底是谁下的毒手? 这个问题还不是最重要的,古螂最担心的是,凶手见他没死,还会饲机再下毒手。 这种可能性非常高! 为此古螂必须尽快提升实力,多一分准备总没错。 幸好,虽然身体孱弱,至少他的搏杀经验作为记忆还保留着,不然就算他再天才,也不可能短短数日训练就能力敌四个精锐官兵。 “殿下,休息一下,喝口参茶。”铁拦山捧着一杯茶水,殷勤献上。 古螂接过来,却没有立刻喝下,盯着铁拦山那大胡子憨厚的脸,沉吟许久。 不得不防,最容易对他下毒的,不正是眼前之人吗? 第7章 汤禄毅 知人知面不知心,别看铁拦山满脸大胡子,性格直爽大大咧咧,就觉得他一定不是下毒的下作小人。 从借尸还魂开始,古螂就一直小心提防,任何吃喝都要先经过试毒。 不过也不能寒了将士的心,试毒也别当面是吧? 古螂手捧茶杯爬上马车:“有劳铁千户了,浴桶的药汤也着人更换一下。” “好嘞。”铁拦山刚乐呵呵答应一声,转眼又苦着脸说道:“殿下,银子快不够了,您看……” 那些名贵药材可一点都不便宜,就算一路勒索,也经不起古螂这样又吃又泡的。 “嗯,无毒。”古螂看着光亮如新的银针,满意的点点头,一口闷了参茶。 回味着药香,古螂满不在乎的摇了摇头:“不急不急,咱下个地方去哪来着?” …… 旌旗猎猎,铁马金戈。 古螂没想到,自己一个山贼头子,竟也有巡视军营的一天。 中军大帐里,茶过三巡,该讲的客套话也都说了。 主位上,古螂目视坐在右首的铁拦山,使了个眼色。 铁拦山不明所以的眨眨眼,再无表示。 “咳咳。”古螂假装掩口咳嗽两声,再给铁拦山眼神示意。 铁拦山瞪着大眼睛,一脸无辜。 大帐里气氛一时诡异,静悄悄的无人说话,列位将士面面相觑,古螂和铁拦山大眼瞪小眼。 坐在左下首的是个宽肩细腰的壮年将军,似乎看出了些什么,却装着糊涂:“殿下是否身体欠佳?要不要通传军医过来?” “咳咳,没,没事,不劳汤指挥使了。”古螂连忙摆手。 铁拦山这次带他来的一座卫所,驻扎于冀州与并州交界处的山岚县。 壮年将军名唤汤禄毅,是这座卫所的长官,正三品。 铁拦山不知道哪根筋出了问题,这时候不是该他“咳嗽”了吗? 大庭广众,也不好问个清楚,古螂只好拼着老脸不要,亲自开口说道:“汤指挥使,还有在座的列位将军。是这样,珍妃娘娘寿辰将至,她老人家时常惦念你们保家卫国辛苦,听说各位感恩戴德,有些寿礼要托本殿下捎回去,不知……” 嗯,铁拦山你那眼神啥意思? 进沙子了? “哈哈,娘娘的心意末将铭感五内,末将的寿礼也是一片丹心,就烦劳殿下转告娘娘了。” 汤禄毅霍然起身,抱拳行礼:“请恕末将军务繁忙,殿下若无他事,末将就先失陪了,告辞!” 其他将军也纷纷起身,转眼走了个干净,大帐里就剩下铁拦山和古螂。 “铁千户,莫非我们不是来勒……收寿礼的?” 铁拦山满脸尴尬:“殿下您还真是忘了好多,您当初定下的是走到松宇县就往回走,返回的路上没有勒……收寿礼的打算啊。” “那你带我来这里干嘛?” “末将曾和汤禄毅军中共事,交情不浅,您答应过顺路探访的……” 原来如此,闹了个乌龙。 古螂倒不觉得尴尬,只是原本误会化开也就算了,他也不是那么没肚量的人。 但这汤禄毅甩脸就走,这是瞧不起我古某人喽? 加上如今确实急需银子…… “铁千户,你说按寿礼标准,这汤禄毅值不值三千两?”古螂嘴角微微翘起。 “殿下三思啊!您刚才也看到了,他们跟县衙官员不一样,没那么好敲打,不会给的,而且……” “而且什么?说,不用吞吞吐吐。” “汤禄毅是大皇子的人。” “有靠山了不起吗?铁千户,你是小瞧了咱的手段。” …… 当天夜里,大帐里灯火通明,莺声燕语、觥筹交错。 汤禄毅左右各搂着一名身材妖娆的女子:“来,香一个,哈哈。都说穷山恶水出刁民,但也出美女啊,哈哈。” 账下指挥同知、指挥佥事,手上也闲不下来,抱着身边女子上下其手。 席间敬酒,指挥同知邵子兴出声道:“大人,虽说那九皇子出了名的欺软怕硬,在大皇子面前屁都不是。您一点面子都不给好吗?俗话说,多个朋友多条路,朝中有人好做官。一点点银子,咱还是拿得出来的。” 汤禄毅恋恋不舍的从女子胸口抽回大手,举起酒杯一饮而尽,神秘兮兮的说道:“你多虑了,几位皇子里谁都可能得势,唯独那个废物不可能,他身上有个惊天大秘密,这是大皇子殿下有一次醉酒偷偷跟我说的。” “啥秘密?”邵子兴等人顿时来劲了,推开身边女子,伸长了脖子。 军中日子无聊,八卦可比美女还吸引人。 汤禄毅摇摇头:“不是大人我不仗义,大皇子为了这事差点杀我灭口,要不是咱忠心不二,嘿嘿……总之,银子是不会给的,蠢驴才给他银子。” “报!”账外有小兵通传。 “进来!” 小兵呈上一封书信:“启禀将军,有一支箭射入军营,这是绑在箭上的信。” 展开一读,汤禄毅一张帅脸逐渐扭曲:“来人,准备三千两银票。” …… 另一头,临时搭建的营地里,铁拦山拿着一把弓走进帐篷,抱拳说道:“殿下,末将已按您要求一箭射入折冲府,您那封信里写的什么啊?能勒索来三千两?” 古螂摇摇头:“不是勒……去他娘的寿礼,就是勒索。不是,勒索是不行的,这次咱要玩绑架!” “绑架?殿下三思啊!”铁拦山吓出一身冷汗:“末将就这一百来号弟兄,怎么可能绑得了汤禄毅,他的卫所可是有五千六百精锐啊!呃……殿下您这是在干啥?” 铁拦山说着说着才发现不对劲,九皇子身边不知何时准备了一堆绳子镣铐粗布衣服之类的,正指挥兵丁一阵忙乎。 “来来来,要用牛筋绳绑,这种绳子挣脱不了,眼睛要蒙黑布,等会儿嘴里再塞上抹布,不要换干净的,谁绑架还挑丝绸塞嘴?” 古螂恨铁不成钢的骂骂咧咧:“专业,懂不懂?你们这也叫山贼?脱掉铠甲,换上粗布衣服。记住了,从现在起,你们就是山贼,你们绑了我这只肥羊,送我去找汤禄毅换三千两银子!” 第8章 阳谋 “汤大哥,看在朝廷面上,拉兄弟一把,拉兄弟一把,啊呜哇……” 卫所里,铁拦山一把鼻涕一把泪,哭得像个委屈的小媳妇。 汤禄毅脸色铁青,一语不发,他不知道也不可能注意到铁拦山带的兵丁少了几个。 指挥同知邵子兴先沉不住气了,阴阳怪气道:“铁拦山,那碧水寨铁鹞子手下虽然有八百多喽啰,但终究只是乌合之众的山贼,能从你这一百精兵里绑走九皇子?” 铁拦山叹了口气:“兄弟,你有所不知啊,殿下是个闲不住的人,你知道他平常私底下怎么叫我的吗?狗屎粘!” “他趁人不注意偷偷溜出去才被山贼所趁,你是不知道老哥我这差事的苦啊。再好的笼子,也关不住那最跳脱的疯兔,说多了都是泪。” 这话说的,铁拦山还真有部分是真情流露,九皇子就是这么不靠谱,不然现在也不会被古螂借尸还魂。 邵子兴自然不信,咬着汤禄毅耳朵说道:“大人,这九皇子和铁拦山明摆着糊弄鬼呢,我们还真给银子?” 汤禄毅摆了摆手:“他这叫阳谋,懂吗?信是他亲手写的,还附送了印章做信物。我要是不给,他回了京城,随便给人宣扬一下,说我见死不救。传得多了,影响总是不好。” “更可怕的是,大皇子不但不能出面制止谣言,还得全力撇清。谁都知道我是大皇子的人,太子等人正愁找不到对付大皇子的借口,到时候倒打一耙,说是大皇子指使我见死不救,说不好大皇子就得来个弃卒保车。” 分析透彻,切中要害。 邵子兴吓出一身冷汗,翘起大拇指:“还是大人您厉害,高瞻远瞩。” 汤禄毅却摇了摇头:“你错了,这些都是信里写的。” 邵子兴:“……” 拍了拍邵子兴的肩膀,汤禄毅叹了口气:“算了,还好只是三千两,给就给了吧,图个省心。你知道吗,现在我后悔了,你说的对,就算瞧不起他,也没必要得罪他。传闻不可信,九皇子或许不会得势,但绝非一个废物!” …… “哎呀呀,汤指挥使,你看你,都跟你说别送了,止步,止步,莫要再送了。你替我赎身,这份恩情铭感五内,将来定要告知父皇,请他重重嘉赏将军!”一片芳草地上,古螂泪眼婆娑,与汤禄毅、邵子兴等人依依惜别。 前不久,汤禄毅和铁拦山一起从六七个“山贼”手里赎回了五花大绑的古螂,古螂称谢一番后便提出告辞,这才有了眼前这一幕。 不止汤禄毅等人,整个卫所五千六百精锐除了少部分留守之外,全都在后头跟着,浩浩荡荡,好不威武。 “这世道不太平,末将还是再送送吧。”汤禄毅眼里满是幽怨,嘴角一抽,违心的挤出几句话。 这九皇子一肚子坏水,万一没两天又被“某个山寨绑了”,自己的一点家底怕是要被掏空。 还是辛苦一点,将这瘟神送出辖区得了。 可恨的是,这九皇子想一出是一出,一会儿爬山,一会儿游湖,反正就是来回折腾,圈圈绕绕,走了三天还没出辖区。 几千人就这么陪着他来回晃荡,别提多郁闷了,倒是把周围几个大大小小的山寨、马贼势力吓得整天睡不着觉,还以为是朝廷要动真格围剿呢。 其实倒也不是古螂爱折腾,主要是担心京城不安全。 那对九皇子下毒的末后黑手,想想就知道,最有可能的就是在京城,回去就是自投罗网,还不如继续在外面晃荡安全点。 最后,还是铁拦山坐不住了,找个机会私底下问道:“殿下,您该不会又忘了吧?我们必须回京了,再晚一旦耽搁了,我们都要被责罚。” 呃,原来还定了回京的时间啊,想想也对,好歹是个皇子,不可能任由着整天在外面晃荡。 没辙了,古螂这才不得不返程,汤禄毅也终于如释重负。 一路无话,数日后,京城皇宫。 古螂跪趴在一名美貌少妇脚边,神情亲密。 少妇约摸三十出头,其实也就跟古螂的真实年纪差不多,不过如今的古螂借尸还魂,身体是九皇子的,还不到十七岁。 所以少妇很自然的抚摸着古螂的脑袋,散发着慈祥的母性。 她便是珍妃娘娘,九皇子的生母。 “母妃,这是孩儿给您的寿礼,你看喜欢吗?”古螂掏出一对玉镯,殷勤献上。 这对玉镯可是货真价实的,花了一千两银子。 虎毒不食子,京城里目前唯一能确认不会害他的,只有这个名义上的母亲。所以古螂不惜下血本讨好,回宫第一件事就是来这里献宝。 谁知珍妃咯咯一笑说道:“你这傻孩子,在外面用娘的名头骗钱,怎么还把自己给骗了?娘的生辰可不是今天。” 这玩笑开大了,古螂大为尴尬,幸好珍妃是真的疼九皇子,一点都不在意,更没有怀疑。 回京后古螂自觉收敛了许多,铁拦山怀疑不打紧,京城里这些皇亲国戚、文臣武将可不同,可以的话,还是尽量不要表现得跟以前的九皇子差太多。 所以再怎么不耐烦,该走的流程古螂也得硬着头皮去做,拜别珍妃,紧接着又求见那个名义上的父亲。 却被告知不必来见,静候旨意。 “看来这九皇子很不受皇帝待见啊,这么多天没见,见一面都抽不出时间?恐怕是懒得见面吧。这样也好,省得露出马脚。”古螂摸着下巴自言自语。 至于说那个旨意,古螂没放心上,多半只是推脱之辞。 九皇子尚未成亲,暂居皇宫里的洛星宫,本来古螂还有些小兴奋,结果跟着太监来到宫殿门口,顿时意兴阑珊。 大倒是挺大的,但墙壁上布满裂缝,门廊上满是蜘蛛网,屋顶好像还少了几个瓦片,不知道的,恐怕还以为是哪里的破庙。 不仅如此,推门一看,里面显然好久没人打扫了,一个太监宫女都没有。 不会吧,再怎么不受待见,堂堂皇子,连个下人都没有? 刚想发问,回头才发现那个引路的小太监已经跑了,像见了鬼似的,只恨爹妈少生两条腿。 以前的九皇子那么可怕吗? 第9章 曹德海 “难道还要我自己打扫、做饭?比我以前混得还惨?”古螂难免腹诽,以前当山贼头子也是有人伺候的,虽说都是些笨手笨脚的大老爷们,那也是有人伺候的日子啊。 连杯茶水都没有,口渴冒烟的古螂没辙,正要找水壶,忽然有人进来。 “殿下,您回来了,奴婢该死,这就给您打扫屋子。” 古螂定睛看去,这是一名俏生生的女子,身量不算高,但修长匀称,婀娜多姿。 只可惜,右侧脸颊上几乎有婴儿巴掌那么大的一块,黑乎乎的大片疙瘩状凸起。 如果没有这个缺点,单从她的脸蛋轮廓看,眉清目秀、五官精致,皮肤白里透红吹弹可破,绝对是一等一的绝色。 但没有谁能忽略掉那大片疙瘩,看一眼甚至就有点反胃。 似乎是被古螂看得十分不自在,女子悄悄将一边秀发拉下,尽力想盖住那半边脸。 她很在意。 古螂有挺多事想问她的,但并没有急于开口,在京城皇宫里还是暂时谨慎点为妙。 就这样,古螂静静坐着看那宫女忙前忙后。 有问题! 古螂可不是以前的九皇子,没有一点眼力劲怎么可能白手起家当上山贼头子? 这个宫女虽然尽职尽责,肢体动作却有一丝不自然。 动作僵硬,微微颤抖,眼神躲闪……她是在害怕? 古螂还是没有开口询问,先静观其变。 当夜色降临,这座洛星宫已经一尘不染。 宫女端茶倒水,带来晚膳,伺候得无微不至。 古螂却没有吃喝,眼神直勾勾的盯着这个宫女。 如果说有谁比铁拦山更有机会对九皇子下毒,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宫女颤抖得更厉害了,仿佛注视着她的不是古螂,而是猛兽。 这让古螂更加确信她有问题,继续盯着不说话。 山贼或者说任何刑讯逼问都有个技巧,讯问的人切记不可话多,最好就这样直勾勾盯着不说话。 这样会带给对方极大的心理压力,毕竟未知才是最可怕的。 一旦说话,就等于出了招,那对方只需要见招拆招,反而会镇定下来。 古螂作为山贼头子,自然娴熟于这种技巧。 许久,宫女突然转身将洛星宫门窗全部紧闭,走到古螂身前。 咦,这就扛不住压力,要主动坦白了吗? 古螂没想到这么顺利,有些意外。 谁知,宫女突然扯掉腰带,两边衣襟一掀。 长裙落地,一具不可描述的完美躯体一览无遗! 什么情况?古螂呆滞。 宫女又想接着解开肚兜,古螂这才反应过来,急忙捡起长裙为其披上。 宫女一脸意外和不解,古螂没有解释,只是挥挥手让其离开。 从宫女的反应看,这种事九皇子以前肯定常做。 而且宫女之前露出的娇躯上布满鞭痕和牙印,触目惊心! “我想做个好人恐怕不容易了。”古螂满面寒霜。 “呵呵,那也不难,多抓几个坏人便是。” “谁!”古螂惊喝一声。 环视一周,并未发现什么人的身影,冷汗一下子就下来了。 并非古螂大惊小怪,那人并不在洛星宫里,声音却仿佛在耳边炸裂。 这份功力可不简单,那是内功深厚至极的表现! “殿下不必惊慌,是老奴曹德海深夜叨扰,请殿下勿怪。” 房门徐徐推开,一名身披鹤氅的老者走了进来。 古螂暗道侥幸,若非对方自报家门,他怎么也不会把这个鹤发童颜、慈眉善目、仙风道骨的老者,跟那传说中权倾天下、祸国殃民的大太监联系到一起。 “曹公公深夜到访,可是父皇有什么旨意?”古螂不敢怠慢,起身行礼。 曹德海并没有立刻回答,只是细细打量着古螂。 深邃的眼神里透着睿智,古螂遍体生寒,有种秘密全被看穿的感觉。 不简单啊,这个老人给他的压力太大了。权倾朝野,绝非靠的阿谀谄媚。 “也算也不算。”曹德海终于打破沉默,笑了笑说:“其实是老奴有个建议给殿下,殿下愿意接受,那便是旨意,殿下若不愿意,那便只是一个老人的唠叨而已。” …… 五城兵马司,凡京城内外,各画境而分领之,境内有游民、奸民则逮治,这一日迎来了新任指挥使。 古螂居中坐定,看着下面一干副指挥使、吏目,有点想笑。 如果曹德海知道自己让山贼头子负责整个京城治安,不知道会是一种什么样的表情。 好歹也是九皇子,那些副指挥使、吏目等人自然还是会跟古螂客套一番。 不过仅限于此,见面寒暄之后,这些人各干各的,再没人鸟他古螂。 一连三天都是如此,古螂整天坐着泡茶,嘴巴都快淡出鸟了。一气之下,拦住一个微胖的小吏。 “殿下有何吩咐?”小吏不敢怠慢,拱手施礼。 古螂将其拉到偏僻角落,直接问道:“我记得你叫马三刀是吧?为什么你们都不跟本殿下汇报工作?” 马三刀还以为有什么麻烦事呢,闻言松了口气,笑笑说道:“殿下,这是常规啊。咱大魏朝历来都有亲王、郡王担任指挥使或副指挥使的惯例,不过都只是虚领而已。” 只领俸禄不干事吗?可能很多人乐于如此吧,但他古螂可不想当个泥塑菩萨。 放开马三刀,古螂转而找到一名抽着大烟锅的老者。 据马三刀介绍,指挥使和几个副指挥使都是虚领,五城兵马司真正主事的是眼前这个烟鬼副指挥使,名叫柳无事。 “柳副使,你听清楚,本指挥使不是在跟你商量,是命令!从明天开始,但凡所有案件都要报到我这里,再由我分配。若敢阴奉阳违,别怪我公事公办!” 扯了半天,柳无事各种理由推脱,就是想把古螂当菩萨供起来,古螂懒得跟他废话,直接撂下狠话,甩手而去。 效果显着,隔天古螂的桌面上摆得满满当当,都是卷宗,包括大量陈年积案! 古螂呵呵一笑,看着旁边坐立不安的马三刀:“如果我所料不错,柳副指挥使今天应该托你告病假了吧?” 马三刀擦了擦冷汗:“这您也……也能猜到?” 古螂嘴角翘起,眼里闪过一丝寒芒。 柳无事啊柳无事,山寨里寨主是如何整治刺头的,你怕是没听说过! 第10章 下马威 “呼。”柳无事斜躺在榻上,舒舒服服的吐出一只烟圈。 底下不少五城兵马司的老老少少吏目正襟危坐,正等着这个“病重”的老者发号施令。 柳无事执掌五城兵马司十几年,威信着实不低。 “你们这些人啊,那么多案件不去忙活,都跑来这看望我这病重老头干嘛?”柳无事“啪嗒啪嗒”猛抽了两口,“脸色一沉”。 “唉,我们也想赶紧忙活啊,但这千头万绪的,没有您老主持可不成啊。” “就是就是,那九皇子名声可不太好,说句大不敬的话,咱平日里抓的就是这种人……” “嘘,禁声,小心有人去九皇子耳边给你嚼舌头!”柳无事佯怒,瞪了一眼。 “啪嗒啪嗒”猛抽三口,柳无事缓缓说道:“你们啊,说话做事还得学学。人家九皇子想多历练历练,咱作为属下应当体谅。” “简单说就是殿下爱做事,咱就不要抢着做了。你们嘛,能告假就告假,不能告假,那就悠着点,该吃吃该喝喝。得罪人的事,尽量请殿下出面,人家面大,懂?” “懂,还是您老高见!”众人抚掌附和。 与此同时,皇宫中曹德海对面前跪着的黑衣人挥挥手:“九皇子每日表现,事无巨细,详细报来,去吧。” “是。”黑衣人答应一声。 声音犹如黄莺般清脆悦耳,话音未落,人影已如云烟般消散,竟看不出是如何离去的。 曹德海轻甩拂尘,凭栏远眺,喃喃道:“天命之子,杂家还真是期待啊,呵呵。” …… 古螂快速翻阅着桌面上所有卷宗,很快分成了三大叠。 其实京城虽大,一天发生的大事也不算多,这么多卷宗只是柳无事故意整他而已。 换个养尊处优的皇亲国戚,比如以前的九皇子,确实这一手就够把他吓得连夜卷铺盖回家。 但古螂什么阵仗没见识过?连死都死过一次了。 最大的一叠是陈年积案,古螂想都不想就扔在一边。 反正都积压那么久了,也不差这几天不是?放在最后处理便是。 另外一叠,倒是近日里发生的,不过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谁家的鸡被偷了,谁谁谁被打了,哪里的小媳妇被人摸了两把,诸如此类。 这一类古螂不可能事事亲为,那会累死,这种应该都是交给底下小吏做的。 不过如今嘛,古螂扫视一眼,堂下侯着的除了马三刀之外,只有寥寥四个人,其他人都“偶染风寒”了。 古螂微微一笑,也不挑破,从卷宗中各挑了一件,分给这五个人,吩咐他们立刻处理,办完第一时间回报。 剩下的古螂暂时压下不理,开始仔细翻阅最后一叠卷宗。 这一叠很少,只有三件,但件件都是近期发生的大事。 真正考验古螂能否胜任的就看这三件了,办好了,从此掌控五城兵马司,办砸了,从此做个被人耻笑的泥菩萨。 不仅如此,恐怕还得八抬大轿上门请柳无事出来收拾残局,那面子就丢大了,柳无事也就是打的这个主意。 就算不为面子,古螂也不会退缩,九皇子只是所有皇子里最没用的一个,权倾天下的曹公公为何特意安排他来这里? 总不可能是为了让古螂每个月白领一点俸禄,这个人情古螂看不上,曹公公也送不出手。 曹公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古螂还真好奇。 不急,一件一件处理就是,古螂选中的第一件是桩命案。 他可不是故意挑棘手的,事实上这件看起来反而最轻松,因为牵扯不多。 案件也简单,两日前京城着名的留香居二楼包厢里来了两个男子,吃菜饮酒,相谈甚欢。 但半个时辰过后,小二听到一些不寻常的声响,上楼查看。 只见一名男子刚从那包厢里出来,神色慌张的匆匆离去。 小二推门进入包厢一看,其中一人倒在地上血泊里,已经气绝身亡,另一人不翼而飞。 这两天柳无事已经差人查清楚,死者来头不小,是京城有名的皮货商范有闲,家财万贯。 现在古螂接手过来,要处理应该不难。 那杀人凶手虽然跑了,但小二见过,只要画影图形,四处张贴,让人指认,找出来差不多就能结案了。 而且其实昨天柳无事已经吩咐马三刀这样做了,如果运气好,今天就可能有人来指认。 好像有点简单啊,古螂合上卷宗,笑容浮现,眼中却有一丝寒芒闪过。 “大人,您交代的属下已经办妥,请您过目。”马三刀手捧一叠材料,双手献上。 五个人里,马三刀是第一个交差的,只用了不到一个时辰。 古螂随意翻阅了一下,条理清晰,循规蹈矩,判决合情合理,满意的点了点头。 又过了不久,另一个小吏也回来交差,此人名叫牛哲,长得五大三粗、浓眉大眼,憨憨的,办事也是憨憨的。 交代给他办的案件也算结案了,只是证据不充分,连卷宗里都能挑出不少毛病,看得古螂直摇头。 转眼到了中午,剩下三人迟迟未归。 看样子没有再等的必要了,古螂给他们五个分配的是最简单的案件,只要不是白痴,都能很快解决。 古螂不在意他们办事的效率,主要是想看他们的态度。 剩下那三人迟迟未归,那摆明了是在柳无事授意下磨洋工。 偌大的五城兵马司,古螂能叫的动竟然只有眼前两人,柳无事的能量还真不小。 古螂却不在意,淡淡说道:“马三刀、牛哲,你二人很好,很用心。本殿下将来真正掌控了五城兵马司,少不了你们好处,希望你二人与本殿下上下一心,莫让我失望。” “愿为殿下赴汤蹈火,在所不惜!”马三刀抱拳。 牛哲脑子慢,愣了一下才摸着后脑勺:“大人说啥,老牛干啥。” 这家伙到底哪来的关系户啊,这样也能进五城兵马司?古螂暗笑。 随后拿着那个命案卷宗轻敲桌面,吩咐道:“这是留香居命案,相信你们都了解大致经过。你二人立刻去查查看,有没有人揭了告示,速来回报!” 两人应声离去,古螂叹了口气:“每临大事开口言大义者,逢难必变节。手下一个能用的都没有,还真是头疼。” …… 第11章 狗官 一顿午饭功夫马三刀就回来了,效率真高。 “启禀殿下,西城一砍柴老人揭了告示,说是西城的珠宝行掌柜沈富贵沈员外。他因为经常往沈员外家送柴火,所以认得。” 很顺利嘛,古螂手指轻敲桌面:“很好,那你立刻传留香居小二和沈富贵前来对质。” 马三刀领命而去,没多久牛哲也回来了,同样有人指认画像之人为沈富贵。 “冤枉啊大人,那画的确实像我,可我真没杀人!”沈富贵跪在堂下,满脸惧色。 不过倒是不敢说不是他,古螂拿画像一比,不由得连连称赞,画师水准真是高,这简直是一模一样。 见古螂神色不善,沈富贵连忙接着辩解:“大人,那天我确实去过留香居,和朋友对饮,但并非那个包间啊,而是隔壁。” 古螂随即目视小二,小二想了想说道:“是那个包间还是隔壁,小的记不清了。不过那天小的上楼撞见的就是他,错不了!” 这可把沈富贵惹毛了,冲上去掐住小二脖子:“你为什么要诬陷我!我跟你无冤无仇的,为什么害我!” 牛哲将两人分开,古螂呵呵一笑说道:“沈员外,你说的没错,小二跟你无冤无仇的,为什么要诬陷你?” 沈富贵张大了嘴巴,哑口无言,这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许久才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大呼道:“对了,那天和我对饮的是驸马爷曹涟,他可以为我作证!” 古螂冲马三刀点点头:“你速去请曹驸马过来。” 马三刀很快去而复返:“启禀大人,曹驸马说家中有事,暂时脱不开身。不过他说那天亥时(晚上9点到11点)确实和沈员外在留香居饮酒作乐,但尚未到子时(晚上11点到第二天1点)两人就各自回家了。” 古螂眉头一挑:“你是怎么问他的?” 马三刀有点意外,不知道古螂为何这么问,不过还是如实回答:“属下说的是,驸马爷,我家指挥使大人有桩命案需请您做个证词,您两天前可曾跟西城珠宝行的沈员外一起在留香居饮酒?” “没问具体时辰?” “没有。” 古螂点点头,转而问沈富贵:“曹驸马所说可对?你不到子时就走了?” “句句属实。”沈富贵没有犹豫的点头。 古螂随即翻了翻卷宗后开口说道:“沈员外,仵作验尸结果显示,范有闲最有可能死于深夜丑时(凌晨1点到3点),误差就算有也不多。” “亥时和丑时中间整整还隔着子时一整个时辰,你完全有时间去而复返,杀死范有闲。或者说你根本没有离开过留香居,一直躲在包厢中饲机动手。” “也就是说,曹驸马的证言对你没什么用。除非……还有人能证明你那天深夜不在留香居。那么,你那天夜里在哪?” 沈富贵此时的表现让古螂觉得有些奇怪,脸色苍白,欲言又止。 正常人夜里都是回家歇息,就算沈富贵是一个人睡,沈府的门房、仆人或丫鬟,总该有人见过。 沈富贵却一言不发,到底是因为什么? 沈富贵不是凶手,这是古螂的直觉,但如今的情况确实需要沈富贵拿出证据,否则摆脱不了嫌疑。 “大人,属下认为可以动刑了。”马三刀在古螂耳边小声嘀咕了一句。 确实,换成一般人,这时候大刑伺候也不奇怪。 沈富贵或许确实不是凶手,但明显不老实,隐瞒着什么。 古螂也不是心慈手软的人,眼神渐渐凶厉。 沈富贵心头狂跳,牙关紧咬,他明白古螂在考虑什么。 “来人……”古螂做出了决定。 “不必了!沈某认罪便是。”沈富贵脸上毫无血色,说完就瘫倒在地,似乎这句话抽光了他全身力气。 “恭喜殿下,破了一桩血案。”马三刀先是朝古螂拱手恭贺,接着便要给沈富贵画押。 本该是众人皆大欢喜了,古螂却不合时宜的一挥手:“且慢!来人,用刑,大刑伺候!” 马三刀愣住,牛哲挠了挠后脑勺,当差多年,这还是头一回见到嫌犯认罪了还要用刑。 啊,是了,以前就没少听说这个九皇子的“光辉事迹”,不少人被他折腾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两人不由得缩了缩脖子,听说这九皇子残虐起来,可是自己人也不放过! “我已认罪,为什么还要用刑!”沈富贵比他们更崩溃,欲哭无泪。 “老子乐意。”古螂撇撇嘴。 双腿上夹棍,十指套上大夹板,沈富贵身娇肉贵的,哪里受得了这个,没一会儿就开口求饶。 “我招,我全都招!但只能对大人一个人说!” 古螂笑着将沈富贵搀扶到里间小屋:“沈员外可以说了。” 片刻之后,古螂又搀扶着沈富贵出来,突然拍了一下后脑勺:“哎啊,你们说本殿下这记性。那天晚上沈员外明明与我整夜促膝长谈,自然不是凶手啦。” 马三刀:“……” 牛哲:“……” 还敢再假一点吗? 这沈富贵在里面到底给九皇子塞了多少银子,能让他连脸都不要了? 算了,人家是皇子,是头,说什么就什么吧。咱啥都不敢说,啥都不知道。 “愣着干什么?牛哲,还不快送沈员外回去?”古螂呵斥一声。 沈富贵踏出门的瞬间,就连古螂也没注意到,一道一直隐藏在房梁上的娇小阴影突然云雾般消散,只留下一声似有似无的“狗官”。 送走沈富贵,众人面面相觑,嫌犯走了,那这案子怎么办? 留香居小二只是被叫来指认沈富贵的,现在正主都走了,他继续跪在这里就显得很尴尬。 心里暗骂一句“狗官”,小二起身,满脸堆笑的行礼说道:“大人,没有别的事,那小的也告辞了,留香居的客人还等着小的招呼呢。” 谁知,古螂却面色一沉,喝道:“我让你起来了吗?” 啊?小二心头一紧,愣了一会儿,还是乖乖重新跪下去,脸上浮起招牌笑容:“大人还有别的吩咐?” 古螂嘿嘿一笑:“留香居的事先不忙,咱还有话要问。不过在此之前,我觉得还是先来用刑助助兴比较好。来人,不啰嗦了,直接上火链!” 马三刀和牛哲对视一眼,眼里都是恐惧:咱这五城兵马司估计很快就是阴魂满满的阎罗殿了。 第12章 许汉生 老人伏在案上,提着红笔在奏折上勾勾画画,这是身为司礼监秉笔太监的日常工作。 若有若无的微风吹过,老人停笔,面前空无一人,老人仿佛自言自语:“不是让你盯着吗,这都还没入夜就回来了?” 身后同样空无一人,却不知从何处传来声音:“他就是贪赃枉法的狗官一个,再盯下去也没有什么意思。” 话是这么说,只是一个停顿,那声音就继续传出,古螂审案全过程事无巨细,一一传述。 听完之后,老人挥挥手:“去吧,继续盯好。” 枯燥繁重的奏折批复,老人下笔似乎欢快了许多。 …… 一圈烧得通红发亮的粗大铁链近在眼前,热气扑面而来。 留香居小二艰难的吞了口唾沫,他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已经变得火辣辣,口干舌燥。 两腿直发颤,小二也顾不上什么得罪不得罪了,大声喧哗:“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就算您是九皇子殿下,也不能随便对无辜百姓用刑吧?” 这话算说到马三刀和一帮五城兵马司官差的心坎里了,皇亲国戚也不能为所欲为吧? 况且,这九皇子据说很不受皇帝待见,迟迟没有封王。 真要闹出人命,九皇子未必压得下来,他们这些属下也要跟着倒霉。 “呦呵,你无辜?不见棺材不落泪是吧?那我且问你,既然沈富贵沈员外是无辜的,你为何诬陷他?”古螂接着撇撇嘴。 众官差倒吸一口凉气:沈富贵无辜,那是你说的。你收人银子,替人消灾,大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罢了,怎么还不依不饶的倒打一耙呢? 啊,明白了,这是打算把小二屈打成招,替沈富贵顶嘴呢。黑,太黑了! 但这番话也就是在心里偷偷嘀咕,谁也不敢当面指责九皇子贪赃枉法。 当然了,小二除外,尽管双腿打颤,还是尽全力鼓起勇气,结结巴巴嚷嚷着:“草菅人……人命,屈……屈打成招,就不信天下还……还没有王法了。” 古螂却丝毫不为所动,冷笑一声:“呵呵,本殿下的‘赫赫威名’难道你没听说过?本殿下何时鸟过什么王法?” 众官差听得直冒冷汗,古螂却感觉良好,大喝一声:“你要王法是吧,那本殿下给你。来人,加上钉椅、‘二龙吐须’、三角马、‘倒挂金钩烧烤’,挨个给他来一遍!” 一件件骇人的刑具被陆续搬了出来,上面还多多少少沾着新旧不一的血迹。 “我招,我招了!是许汉生,在包间跟范老爷喝酒的是许老爷。”小二终于崩溃。 众官差面面相觑:还真招了?指名道姓,说得有板有眼,好像不是屈打成招! “这不就对了嘛,本青天爱民如子,也不想动刑。”古螂欣慰的点了点头。 牛哲被吩咐立刻带人前去将许汉生拘拿归案,这人不难找,是京城数一数二的裁缝,很多达官贵人包括皇宫大内都请他做衣服。 暂时闲着无事,马三刀便拱手问道:“殿下,您是如何知道这小二有问题的?” 古螂呵呵一笑,伸出一根手指:“第一,其实一开始我就有所怀疑,一般画影图形,因为小二整天伺候那么多客人,最多留意客人长相大致轮廓,而那画像却惟妙惟肖,脸部细节一清二楚。我怀疑小二是为了诬陷沈富贵,在范有闲死后又专门去看过沈富贵,记清楚长相细节。” 古螂停顿了一下,似有深意的看着马三刀说道:“当然,也不排除小二特别留心或者记性特别好,所以当时我也只是留个疑心而已。” 接着伸出第二根手指:“第二,一般人都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被传唤过来作证也都尽量推脱。这个小二表现得太积极了,都不需本殿下询问,就主动作证。” “当然了,这个也同样只是个小疑点。不过当我确认沈富贵根本不是杀人凶手后,回想起来就会发现,这些疑点可能并不只是本殿下的臆测而已。” 沈富贵是如何自证清白的,古螂不会说,也没必要说。 他只是接着说道:“沈富贵明明是在隔壁包厢,小二不但记错,还信誓旦旦声称看到沈富贵从凶杀包间里走出来,这种事可不是会轻易记错的!几个疑点叠加,小二已经值得好好查查。” “殿下真是明察秋毫,青天再世啊!”马三刀适时送上一记马屁。 其实小二身上疑点虽多,仅凭这些很多官员或许会动大刑,却不包括古螂。 万一屈打成招可如何是好?古螂还是有底限的。 幸好小二不经吓,而九皇子以前的暴虐又名声在外,没人想到古螂其实只是吓唬吓唬他。 这些古螂是不会说出来的,目前九皇子的“赫赫威名”对他有好处。 说话间,牛哲带着一名华服男子走了进来。 “草民许汉生拜见九皇子殿下。” 古螂摆摆手:“在五城兵马司,你叫我大人就行了。我且问你,两日前皮货商范有闲死于留香居,那时你是否曾与死者饮酒作乐?” “是。”许汉生回答倒是干脆。 这案子就这么破了?没这么简单。 古螂掰了掰手指头,淡淡问道:“人不是你杀的?” 许汉生点点头:“大人明察,草民与范掌柜只是小酌几杯,很快就回家了。范掌柜说家有悍妻,懒得回去添堵,所以没走,留下来独自饮酒。” 果不其然,古螂转而问小二:“你为何替许汉生隐瞒,诬陷沈员外?” 小二看了许汉生一眼说道:“许裁缝给了小的一百两银子,让小的诬陷沈员外,许诺事成之后再给九百两。” “属实?”古螂看向许汉生。 “属实,但人不是我杀的,草民只是担心被牵连,才出此下策。毕竟没人能证明草民清白,一旦到了公堂上,草民作为最大凶嫌,很可能被屈打成招。大人,草民句句属实,请您明察!”许汉生虽然脸色尴尬,却没有多少惧色。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个案子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古螂冷笑一声:“收起你的小聪明,你这么说不就是想让本大人不好给你用刑?毕竟你这么一说,本大人再用刑,正好落个屈打成招的恶名。” 顿了顿,又指着还没收进去的那一大堆骇人刑具,阴笑着说道:“我劝你好好想想,有什么办法自证清白,否则公堂上这些刑具都要在你身上过一遍了,来人,用刑!” 第13章 互捶胸口兄弟情深 这次古螂可不是吓唬,许汉生明显不老实,身上嫌疑太重。 单单指使小二诬陷沈富贵这条,大刑伺候就理所当然。 看着那一大堆骇人的刑具,许汉生比沈富贵识相,很理智的第一时间开口道:“大人且慢,草民有证人,但只能对大人单独说。” 又来? 古螂都有点不好意思了,冲许汉生招招手,进了里间。 不一会儿,两人又携手走了出来。 就当众人以为许汉生也要因为“当天夜里与九皇子整夜促膝长谈”而无罪释放时,古螂却吩咐暂且将许汉生和小二收押,自己带着马三刀和牛哲出门。 三人上了马车,古螂吩咐车夫:“走,去安平公主府。” 马三刀抬头想了一下,惊问道:“安平公主府,那不就是曹涟曹驸马家?大人怀疑曹驸马撒谎?但您不是说沈员外是清白的吗?” 古螂呵呵一笑,说道:“不是,咱这是去找安平公主。” 不多时,一间奢华的会客房里,古螂昂首站立,面前坐着一个略显丰腴的美少妇。 门窗紧闭,房中再无第三人。 美少妇就是安平公主,自顾自端坐品茶,别说请古螂喝杯茶了,连给古螂看座都没有,正眼都不瞧一下。 也不知道到底九皇子哪里得罪过这个姐姐,或许是个姐姐都看不惯劣迹斑斑的弟弟吧。 管他呢,古螂浑不在意,独自欣赏着墙壁上挂着的书法字画。 这反而让安平公主感觉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自觉没趣,只好开口道:“什么事神秘兮兮的,还要关上门窗?说吧。” 古螂也不兜圈子,直接问道:“弟弟我如今乃是五城兵马司指挥使,有个事想向姐姐求证。两日前留香居发生了命案,姐姐应该认识许汉生许大裁缝吧?” 许汉生所说能证明其清白的正是安平公主,所以古螂亲自来此一趟。 安平公主脸色微变,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伸手示意道:“看我这姐姐当的,你没说我还真不知道,明天我准备些贺礼给你送去。来来,别傻站着啊,坐,快坐。” 古螂自己找了把椅子坐下,看着对方笑而不语。 安平公主神色有点不自然,似乎是斟酌了一下才说道:“许大裁缝技艺卓绝,我府上量体裁衣都是请他来的,自然是认得。” “恐怕不只是认得这么简单吧?姐姐,我就直说了。许汉生涉嫌的命案,死者死于两天前的深夜。许汉生声称那天深夜他是跟你在一起,没有杀人,不知……”古螂眼里的不屑毫不掩饰。 裁缝经常会上门为人量体裁衣,容易两人独处,还有一些肢体接触,最是容易日久生情,很多命妇贵女因此跟裁缝私通。 但堂堂公主竟也不知廉耻,丝毫不顾皇室脸面,实在让他不齿。 安平公主脸色顿时羞红一片,朱唇紧咬:“什么一片真心,什么海誓山盟,都是假的,假的!还不是一出事就把我供出来,呸!” “咳咳”古螂假意咳嗽两声,微微一笑说道:“姐姐放心,我只是来查案的。我为什么要你关上门窗单独见面,明白了吧?” 安平公主闻言,脸色终于恢复正常,连忙笑吟吟起身,亲自给古螂泡茶、奉茶。 一阵服侍之后,才一脸尴尬的点点头说道:“那天夜里,那混蛋确实跟我在……在一起。” 古螂舒舒服服的享受了一杯好茶,慢慢喝完,才接着问道:“许汉生几时来,又是几时走?” “整夜都在,他是混蛋不假,但确实不会杀人。”安平公主脱口而出,脸色又不自然了。 古螂摇摇头说道:“就算许汉生那晚都在你这,也可能趁你睡着之后再离开作案,你可记得你几时睡着,又是几时醒来?” “我们……一晚都没合眼。”安平公主羞不可抑的别过头。 体力真好!古螂心中暗暗对自己这个便宜姐姐竖起大拇指。 没必要再问了,古螂起身行礼:“我明白了,多有叨扰,告辞。” “诶,那么急吗?不如吃个饭再走吧。”安平公主抓着古螂的胳膊,笑容那叫一个热情。 古螂呵呵一笑,抽出胳膊说道:“吃饭就不必了,公务繁忙。不过姐姐你说的上任贺礼,这个弟弟我却之不恭,就提前谢过了。” “明天就让人送去,包你满意!”安平公主答应道。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轻松。 出了公主府,古螂三人回到五城兵马司,重新提审许汉生和小二,还把沈富贵再次召了过来问话。 古螂首先拍了一下脑袋,懊恼道:“哎啊,你们看本殿下这记性,那天晚上许大裁缝也和我一起整夜促膝长谈呢。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你说是吧,沈员外?” 众官差齐撇嘴:行吧,反正你说啥就是啥。 沈富贵还一直纳闷怎么又把他召回来,愣了一下,总算明白过来,拍掌笑道:“对啊,大人您那是贵人多忘事。我记得那天许老弟还一直借酒消愁,因为他婆娘偷人。对吧,许老弟?” 许汉生入戏也挺快,脸色一阵红一阵绿,但很快恢复正常,也笑道:“就是就是,沈老哥你不也一样?一直说自己不举,婆娘气不过,整天发脾气,你受不了才躲到大人那里图个清静。是吧,沈老哥?” “对啊,对啊,哈哈。” 两人激动的抱在一起,互相捶胸笑骂。 就是力道大了点。 众官差看得面面相觑,这对话真犀利。 只有古螂明白其中的缘故,许汉生去年曾给沈富贵夫人做衣服,他本是偷香窃玉的高手,一来二去就勾搭到了床上去。 没多久沈富贵就捉奸在床,将许汉生打得半个月下不了床。 为了面子,沈富贵没有报官,让许汉生赔了一大笔银子了事。 许汉生怀恨在心,这次就买通小二诬陷沈富贵,一石二鸟,既保护自己,又能报仇。 沈富贵一开始不明白,后来知道诬陷他的是许汉生,哪里还不懂。 两人都恨不得手撕对方,奈何他们两人为了自证清白,都有把柄在古螂手里,不得不违心的配合古螂做假证。 两人都要互捶得吐血了才作罢,马三刀随后向古螂躬身行礼问道:“殿下,沈员外和许大裁缝都不是凶手,那凶手是谁?” 古螂摸着下巴,看向留香居小二,喃喃道:“是啊,那凶手是谁,小二你说呢?那些刑具呢?谁他娘的闲着没事干搬回去?” 第14章 二龙吐须 小二一屁股瘫坐在地,欲哭无泪:我又招谁惹谁了我。 众官差于心不忍,于是很快搬来了钉椅、火链等等。 早死早超生吧。 牛哲拍了拍小二肩膀,小声叹气嘀咕:“兄弟,认了吧,总要有人当替罪羊。” “嘀咕啥呢,一边去!”古螂拍了拍桌子,说道:“小二,虽然沈员外和许大裁缝都不是凶手,但本殿下认为,凶手最有可能还是那天夜里在留香居待过的人。那天晚上,除了他们,还有谁,你要如实一一细说。少说一个,那些刑具你就自个儿挑一种试试滋味!” 小二本来都绝望了,听了这话,顿时大喜。 看来就算这糊涂狗官要找替罪羊,最优先考虑的也不是他,而是那天的留香居客人。 管别人会不会冤死,自己没事最重要,小二立刻一一详述。 认识的,他会人名、家世背景、坐在哪个包间连同当天表现都说得清清楚楚。 不认识的,也会详细说明那人长相、衣着谈吐等等。 足足说了一顿饭功夫,小二才口干舌燥的拱手行礼:“大人,小的暂时记得的就只有这些。不过您放心,只要您给小的一点时间,小的保证给您查的清清楚楚,一个不漏!” “不必了。”古螂已经听到了答案,打断吩咐道:“马三刀,你带一帮弟兄再去一下安平公主府,请曹驸马过来。” “是。”马三刀虽然不明所以,还是答应一声,点选官差,准备出门。 “等等。”走到门口时古螂突然叫住:“还是我亲自带队吧。” 与此同时,皇宫里。 “督主,他是属下见过最贪,还是贪得最肆无忌惮最无耻没下限的贪官!” 不知藏在何处发出的声音,依旧清脆悦耳,虽然明显气呼呼的。 曹德海毫不在意,只是喃喃道:“驸马曹涟吗?说不得,咱家得去凑个热闹了。” …… 五短身材,獐头鼠目,古螂看着眼前这个曹驸马,再回想那许汉生,身长八尺,仪表堂堂,心说难怪安平公主会红杏出墙。 古螂行了一礼:“曹驸马,关于留香居命案,本指挥使还有几个问题要问,希望你配合。命案发生那天,你去过留香居?” “去过。”曹涟没有丝毫犹豫。 “几时离开的留香居?”古螂又问。 “大概是亥时末,尚未到子时。”曹涟回答依然干脆利落。 “离开留香居后你去了哪?”古螂再问。 “回家歇息。”曹涟不假思索的回答。 他没注意到,古螂眼里的喜色一闪而过。 “一晚上都跟我姐姐睡在一起?”古螂问了个看起来有些奇怪的问题。 “那是当然,我与公主感情甚笃。”曹涟脱口而出,但顿了顿,补充道:“不过那晚公主早早就就寝了,而且睡得挺香,可能并不清楚我几时回来的”。 “呵呵,如果世间夫妻都如驸马与公主这般‘琴瑟和谐’就好了,那样我五城兵马司的差事也能轻松很多。” 古螂皮笑肉不笑的说着,曹涟没来由的心头一突,感觉不妙。 “曹驸马,本指挥使现在怀疑你就是两日前杀死皮货商范有闲的凶手。你是要乖乖跟我回五城兵马司,还是让我‘请你’?” 曹涟脸色大变,但还是强装镇定:“胡闹,你有何证据?” “证据等审完你就有。”古螂满不在乎的回了一句,心里已经在暗自盘算是要先上钉椅还是“二龙吐须”? 审了这么多人,目前就只有沈富贵稍微受了点皮肉之苦,还都是最轻的那种,这让古螂感觉很不痛快,手痒痒。 反正已经确定曹涟撒谎,那就不客气了,不招就打到招为止。 不过这在曹涟看来却不是这么想了,以为古螂根本没有证据,只是如同以前的九皇子那样胡闹。 曹涟顿时胆气横生,阴测测的说道:“九皇子,你胡闹也要看对象。别踢到铁板,崴了脚!我曹涟是不算什么,但你姐安平公主可是和你三哥一母同胞,要动我,你得掂量掂量。” 如果是以前欺软怕硬的九皇子,此时该自个儿找台阶下了。 但古螂根本没有九皇子的记忆,三皇子很牛吗? “少啰嗦,带走!”古螂一挥手,马三刀喊了声“得罪”,给曹涟上了镣铐。 谁都没注意,曹涟偷偷给一个公主府下人使了个眼色。 …… 曹涟也不是什么硬骨头,进了五城兵马司,看见一排刑具,双腿顿时软成了面条,脸上哪里还有一丝镇定。 瞧在眼里,古螂欢喜中带着一丝小遗憾。 欢喜的是这曹涟审问应该很快就能结束,古螂虽然知道曹涟撒谎,极有可能就是凶手,但杀人动机却不明,这个必须审问出来。 小遗憾的是,曹涟这种软骨头,恐怕熬不了多久的刑,又不能尽兴了。 “曹涟,你为何杀死范有闲?速速招来!否则,大刑伺……算了,来人,上‘二龙吐须’,你什么时候招,就什么时候停。” 古螂阴笑一声接着说道:“好歹你也是我姐夫,面子人情我还是会给的啦。特意给你选的这‘二龙吐须’,不伤身不留疤,就是酸爽了点而已。来,伺候驸马爷吃面。” “二龙吐须”这种刑罚是把面条作为刑具。 先让犯人吃两大碗有小指头粗的、煮得半生不熟的面条。 然后把犯人平放在席上,卷起来捆上绳子,捆个笔直,再扛着倒过来竖在门后边。 半生不熟的粗面条会在肚子里膨胀,然后从口、鼻中流出,堵塞呼吸道。 加上颠倒之后血液倒流,全部往脑袋里灌,犯人就会呼吸困难加上头昏脑涨,鼻子更是说不出的难受。 那酸爽,比刀割还狠,却偏偏不留疤,事后说被严刑逼供都没人信。 马三刀手捧两大碗夹生面条,负责喂。 牛哲则瞪着一双铜铃大眼,抽刀横放在曹涟脖子上,粗声粗气的说道:“驸马爷,请吧。您记得多吞,不可嚼碎。俺老牛是粗人,一紧张容易手抖。” 感受着脖子上的冰凉,曹涟寒毛直竖,哪里还敢不听,两碗面条很快下肚。 看着正在被卷席子捆绑的曹涟,古螂反而奇怪了。 这曹涟不像是硬骨头啊,他难道没有点自知之明?既然肯定是熬不过刑的,何必白受皮肉之苦? 不对,他拖延时间,肯定是在等救兵! 古螂刚反应过来,门外就有一声大喝传来。 “赵王到!” 第15章 马三刀 “赵王?谁啊?哦,原来是他。”古螂愣了许久才想起来。 一般皇子十几岁就会给个王爷封号,如果深得皇帝宠爱,甚至会刚出生就封王。 也就九皇子是个例外,就连比他小的几个弟弟都有王位了,就他迟迟没有受封。 可能确实是太顽劣不堪,被皇帝厌恶吧。 九皇子封不封王古螂不关心,他关心的是三皇子赵王来干嘛。 不过看曹涟那一脸找到了亲爹,眼泪鼻涕一大把的样子,显然来者不善了。 一身紫色官袍,身长八尺,丰神如玉,古螂这个便宜三哥卖相极佳。 曹涟见了救星,急忙大喊:“王爷救我!九皇子枉顾王法,要将我屈打成招,您要为我做主啊!” 赵王只看了曹涟一眼,眼里一丝厌恶很快掩饰下去,转而看着古螂说道:“九弟,不请三哥坐坐吗?” “看座。” 赵王收拾了一下官袍坐下,淡淡说道:“九弟,本来这事哥哥我不该插手,但你也知道他是安平的驸马。于情于理,哥哥我来做个旁听也是应该。你介意吗?” 介意,当然介意! 古螂心里那叫一个腹诽,因为他暂时不想把安平公主红杏出墙的事抖出来。 毕竟安平公主那里还有一份上任贺礼,应该蛮丰厚的。 但不抖出来就缺乏证据,在大部分人看来,他确实有屈打成招的嫌疑。 可这便宜三哥说话又滴水不漏,还真找不到什么理由拒绝。 古螂想想也只能放弃,还将之前审案的过程再复述了一遍。 当然了,沈富贵和许汉生那些见不得人的事也都是要隐去不提。 赵王听得心里直犯嘀咕,脸色阴晴变幻,十分精彩。 自己这个九弟以前是什么德性,他再清楚不过了。 留香居命案审理过程看起来简直像胡闹,倒是符合九弟以前的表现。 可细想起来却暗自心惊,审沈富贵看似胡闹还贪赃枉法,却成功查出小二有问题。 审小二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要栽赃顶罪,却真的揪出了更大的嫌疑人许汉生。 审许汉生同样乱来,却揪出了曹涟。 现在曹涟口口声声平白无辜,谁知道会不会真的就是凶手? “曹涟,本王问你,你到底有没有杀范有闲?”赵王问道。 曹涟急忙嚷嚷:“当然没……” 赵王挥手打断,冷冷道:“你想清楚再回答,如果你真的杀人,此时认罪,本王包你家人一世富贵。如果你敢欺瞒本王,那不但你会死的很惨,你的父母孩子兄弟姐妹没有一个能好过!” 古螂暗暗竖起大拇指,这三哥也是个狠角色啊。 曹涟打了个寒颤,但没有任何迟疑的狠狠点头:“王爷放心,我没有杀人!” 古螂左右两根大拇指都竖了起来,这曹涟更狠。 “那好。”赵王主意已定,冲古螂说道:“九弟,三哥觉得你的审理缺乏证据,不能用刑。” 你压错宝了,古螂心里暗笑,冷冷说道:“三哥,这是我的五城兵马司,缉捕盗贼嫌犯,维护京城治安,本人职责所在,不劳三哥费心!就算你现在请旨将我革职,我也要先把曹涟办了!” 震耳发聩,马三刀呆愣了许久,闭上双眼,一幅幅画面从脑海中闪过。 第一幅是三年还是五年前来着?一个年轻人,带着满腔热情正义,憧憬着未来。在五城兵马司当差虽然累,却乐此不疲。 年轻人指着远方意气风发:“男儿志在四方,何患无妻?” 旁边那美丽的姑娘只是笑笑,伸手将其满是补丁的外套脱下,一针一线缝补不知何时新增的口子。 第二幅,姑娘嫁人了,新郎却不是年轻人,而是个糟老头子。 年轻人紧了紧更加破旧的外套,没哭没闹。毕竟那个糟老头子能给姑娘更好的生活,而自己连套像样的新房都没有。 衣服可以换新的,心里的伤口,要如何才能缝补? 第三幅,年轻人学会了点头哈腰,学会了圆滑,学会了向达官贵人卑躬屈膝。身上不知何时换上了新衣,一尘不染,更没有一个补丁。 既然正义只会让人一无所有,那就深深藏进心里的伤口吧。 马三刀睁开了眼睛,看着“正大光明”匾额下的古螂,心里似乎有股热流涌出,那是久违的正义感。 心潮澎湃,感觉好像只要跟着眼前这个人,从此就可以抬头挺胸的大步向前。 因为这个男人无所畏惧,没有什么能阻挡他,未来是光明的! 不可能!马三刀盯着古螂,一颗脑袋摇得像拨浪鼓。 九皇子这天的审案,简直是无法无天,跟着他走哪里有什么光明可言。止住,再往前只有深渊! 马三刀好不容易清醒过来,出了一身冷汗。 环顾四周,发现众官差的眼神也都是心有余悸,只有牛哲似乎脑子还没转过弯来,直勾勾盯着古螂,激动得满脸通红。 就连赵王也愣了许久,他印象中的九弟完全不是这个样子。那个以前见到他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九弟,什么时候变成了“强项令”? 冷静下来,赵王看向曹涟的眼神越发不善了。 如今看来,曹涟多半是真凶,否则九弟为何会表现如此强硬? 赵王心里愤恨交加,却无可奈何,他已经被曹涟拉上了贼船。此时只能向前,后退一步只会输的更惨。 于是毫不犹豫的站起身来,一甩袍袖:“九弟,既然你说职责,那三哥就跟你谈职责。好好看看这身官袍,你忘了三哥我是什么官了吗?” 古螂眨巴眨巴眼睛:“……” 不是忘,我他喵的压根不知道你是什么官! 可这话又不能说,也不能问,否则就露馅了。 幸好,马三刀眼看不对劲,偷偷附耳过来说道:“殿下,王爷是司隶按察使司按察使,正三品。您看,他可是紫色官袍。您则是正六品,绿袍。” 古螂不服气的撇撇嘴:“官大了不起啊?这里是五城兵马司,我说了算!” “这个……”马三刀尴尬解释道:“提刑按察使司和五城兵马司都有抓捕凶嫌的职责,但我们五城兵马司主要负责日常巡逻,抓些小毛贼,处理街头打架斗殴。换句话说,小事我们干,大事人家管!” 顿了顿,又指着曹涟解释道:“这桩命案如果牵涉的都是普通人,我们五城兵马司倒也可以审理。但牵涉到驸马爷,就算是大案了,提刑按察使司要求接管案件,是符合朝廷律法的。” 赵王耐心的看着他们交头接耳,最后才说道:“九弟,本按察使正式提出接管留香居杀人一案,来人,将一干嫌犯带走!” 这可咋办?古螂第一次犯愁了。 “且慢!” 大堂外一道声音传来,所有人悚然一惊。 因为这声音明明从很远地方传来,却仿佛就在耳边炸裂! 第16章 逼近的黑影 “司礼秉笔太监、提督宝和三殿、钦差总督东厂官旗办事、太子太傅、宪纪九千九百岁爷爷到!” 头衔太长,还没念完,曹德海就走了进来。 “恭迎九千岁!”赵王率众人行礼。 也就是古螂没有那种敬畏感,一直在发呆。 曹德海也不介意,自个儿找了个座位,说道:“王爷,您刚才跟九皇子的争论老奴都听到了。论理肯定是您对,但九皇子执掌五城兵马司是老奴向皇上建议的,皇上也觉得应该让殿下历练历练。依老奴看,这毕竟是殿下第一次审案,还是让他有头有尾比较好。您说是吗,王爷?” 赵王毫不意外,连声称是。 从曹德海出现那一刻开始,他便很清楚,曹涟保不住了。 安平公主跟他是一母同胞的姐姐,曹涟作为驸马,是他天然的可信任盟友,对他争夺皇位有很大帮助,所以才会力保。 但如果为了保住曹涟而得罪权倾朝野的九千岁,那就是捡芝麻丢西瓜的蠢事了。 赵王表面上古井无波,内心却惊涛骇浪。 若不是曹德海说出来,其实没人知道古螂执掌五城兵马司是他的主意。 以前他们没人将顽劣不堪的九弟放在眼里,毕竟皇位怎么都不可能落到他身上,毫无威胁。 如今曹德海隐隐有培养九皇子的打算,那便不得不重视了。 古螂则没想太多,哈哈一笑,指着曹涟下令:“来啊,继续,给他绑紧,绑直,倒竖起来,对,就是这样。” 曹涟头朝下脚朝上,一张脸很快涨得通红,喉咙里痒痒的,估计很快面条也要涌出来了。 赵王摇摇头:“九弟,你真的一点证据都没有?有就说出来吧,别藏着掖着。” 古螂笑笑说:“好吧,本来是懒得说的,不过既然曹公公也来了,我便说明一下。” 曹德海点点头,他还真的蛮好奇古螂是怎么查出曹涟的。 虽然因为派人一直盯着,他了解古螂的一举一动,却也不可能知道古螂心里头在想什么。 古螂先是看向马三刀,问道:“马三刀,早先本殿下派你向曹驸马求证,案发当日他是否与沈富贵在留香居饮酒作乐,他是如何回答的?” 马三刀回道:“禀大人,曹驸马说家中有事,暂时脱不开身。不过他说那天亥时确实和沈员外在留香居饮酒作乐,但尚未到子时两人就各自回家了。” 古螂随即特意走到曹涟面前:“曹驸马,马三刀所说可有一字之差?” 曹涟难受至极,但还是硬气的冷冷回道:“分毫不差。” “那好,马三刀,你当时又是如何问的?”古螂又转向马三刀。 马三刀回答:“属下说的是,驸马爷,我家指挥使大人有桩命案需请您做个证词,您两天前可曾跟西城珠宝行的沈员外一起在留香居饮酒?” 古螂又看向曹涟,曹涟很自觉的说道:“也是分毫不差。” “很好,这就是本殿下怀疑曹驸马的最初原因!”古螂一挥手。 这有什么问题吗?众人面面相觑。 古螂接着解释:“乍看之下没什么,可如果联想一下,范有闲被杀是深夜的丑时,离亥时中间还隔着一个子时。三哥,你执掌司隶提刑按察司,也负责断案,可明白了?” “马三刀根本没问曹涟是何时喝酒何时离开,而曹涟却特意指出,这是为了特意暗示自己没有杀人作案的时间。殊不知,此地无银三百两,他这样反而让人起疑,蠢货!”赵王骂道。 古螂点点头接着说道:“本来我也只是把这个当成一个疑点留心,不是主要侦查方向。不过当我查出沈富贵和许汉生都是清白的之后,跟沈富贵同样在隔壁包厢待过的曹驸马,就变得像抽干池塘后暴露出来的鱼儿一样刺眼,很值得查查看了。” 曹德海笑着频频点头,赵王面沉似水。 曹涟则像泄了气的皮球,古螂又补了“一刀”,蹲下来附耳小声说道:“别挣扎了,我还知道案发那晚你根本没回家,因为我已经提前问过安平公主,她那晚是自己一个人睡的。” 为了安平公主的“上任贺礼”,古螂也是煞费苦心,还得再耍耍心眼。 如果直接说“我知道你没回家,因为你老婆整夜跟别的男人抱着快活呢”,就算只说给曹涟一个人听,曹涟气不过安平公主给他戴绿帽,可能死也要拖安平公主下水,公之于众。 到时候安平公主颜面扫地,古螂的“上任贺礼”也就泡汤了。 古螂接着忽悠:“其实你我心里都清楚,安平公主跟你感情不睦,否则你早就请她配合作伪证。她只要肯说你当晚跟她睡在一起,我就有的头疼了。” “但你没有,甚至到现在你都没想过请安平公主过来,连给你帮腔撑腰都没考虑过。因为你很清楚,她不会帮你!” “相反的,我如果请她过来,你说她会不会作证你当晚没有回公主府?” 古螂每说一段话,曹涟的脸色就难看一点。 看看火候差不多了,古螂给出最后一击:“招了吧,真等我请公主过来,你到时候不但逃脱不了罪责,还要被耻笑,连自己的夫人都不帮你,真是可悲可叹。” “我招。”曹涟叹了口气。 …… 曹涟招供的杀人动机其实很简单,他嗜赌成性,输了很多钱。 安平公主跟他感情又不好,一点钱都不给。当然,这是古螂猜的,曹涟为了面子没说出来。 曹涟没办法,就开始借钱。 皮货商范有闲想着他是个驸马,有头有脸的人物,就慷慨解囊,陆陆续续借了三十万贯钱。 后面见曹涟迟迟没有还钱,这才发现问题,三不五时追着曹涟讨要。 曹涟既不能还钱,又觉得没面子。 那天本来正跟沈富贵在留香居借酒消愁,偶然发现范有闲竟然就在隔壁独自饮酒,顿时起了杀心。 事后曹涟被收监,驸马可不是古螂可以定罪的,要上报朝廷定夺。 沈富贵释放,许汉生买通小二诬陷沈富贵,以三万两银子抵罪。 小二就惨了点,没钱抵罪,重打八十大板,还有三年年牢狱之灾。 一整天连续审案,此时已是深夜子时。 古螂送走曹德海和赵王,对众官差说道:“你们也辛苦了,先回去歇息,明天本殿下请你们喝庆功酒!” 再送走一众欢呼的属下,此时宫门已关,就算他是皇子,要进去也挺麻烦,便干脆留在五城兵马司过夜。 只是谁能想到,离去的众人中,一道身影去而复返,隐藏在夜色中,快速逼近古螂所在的房间! 第17章 一出好戏 多年锻炼,强健的的身体使他步履轻盈,悄无声息,黑影却步履维艰。 眼前就是九皇子休息的房间,只要再往前一步,伸手就能推开房门。 可就是这一步,想迈出并不容易。 说不定这一步踏出去,脚下就是地狱! 屋里漆黑一片,九皇子审案一整天,很累,应该睡得很沉吧? 在门口考虑了很久很久,黑影依然一动不动。 这就是一念天堂一念地狱吗?马三刀苦笑。 最终还是做出了决定,向前一步,用满是汗水的手掌一把推开房门! 今夜是满月,皎洁的银色光辉射入屋内,马三刀眼睛逐渐睁大,仿佛见鬼! 原来屋里中间摆着的圆桌上,古螂手捧茶杯,正笑吟吟的看着他! “殿下您知道我会来?”马三刀难以置信。 古螂点点头:“没有完全的把握,但我希望你会来,幸好你没让我失望。” “您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古螂招招手:“别急,过来坐,一边喝茶一边聊。” 重新掌灯,给马三刀沏了一杯,古螂才慢悠悠说道:“其实也不奇怪,柳无事既然有那么大能量让整个偌大的五城兵马司只剩你和牛哲两个吏目听我调遣,如果还不懂得对你们留心戒备,这种山贼能活着才是奇迹。” “山贼?”马三刀一呆。 “没什么。”古螂随口糊弄一句,接着说道:“第一步是戒备,第二步就该试探证实了。记得我怀疑小二有问题的第一个疑点是什么吗?” 马三刀记性很好,不假思索的回答:“记得,殿下您说一般画影图形,因为小二整天伺候那么多客人,最多留意客人长相大致轮廓,而那画像却惟妙惟肖,脸部细节一清二楚。所以怀疑小二是为了诬陷沈富贵,在范有闲死后又专门去看过沈富贵,特意记清楚长相细节。” 古螂点点头,笑笑说:“其实这个推断是错的,描述是一回事,画出来又是另外一回事了。就算小二把所有脸部细节说清楚,画师要画得惟妙惟肖也基本不可能。” “从看到那幅画像的第一眼开始,我就怀疑,画师见过沈富贵!只有这样才能说得通,为什么画得那么像。而画师是我们五城兵马司的人,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古螂神色一冷:“只有一种解释,那画影图形的画像根本不是为了找人指认凶手,所有画像都是准备给我看的!” “如果我所料不错,应该是在我接手命案前,柳无事已经知道跟范有闲饮酒的是许汉生,已经着手准备抓人。” “为了给我下马威,柳无事特意设局,想引导我错抓沈富贵。到时候他再出来揪出‘真凶’许汉生,届时我将颜面扫地!柳无事好大的算计!” 说完古螂又看着马三刀说道:“所以当时我在说画影图形是小二疑点时,其实一直留意着你的表情。我怀疑的是你,而不是小二。” “当我说出那种猜测时,你如释重负的表情虽然很快掩饰,但没逃过我的眼睛。这就证明了我没猜错,你对画像的事知情,是内鬼,而且还是柳无事的心腹之人。” 要快速玩死一个人,最简单快捷的办法就是从敌人内部突破。 自从确认马三刀身份开始,古螂就打定了注意。在审案中展现强大的实力,折服对方,只要马三刀是个聪明人,便有可能弃暗投明。 马三刀一直一言不发,默默听着,因为古螂的猜测都是对的! 冷汗直流,马三刀后背发凉:“我原以为柳副指挥设的这个局十分厉害,没想到您早已看穿。” 顿了顿,马三刀接着说道:“当时我们分两路人马查探,一路查凶杀现场,一路查留香居老板和小二。许汉生估计怎么也没想到,范有闲有随身记账的习惯,从尸体上搜出的账本写的很清楚,与范有闲喝酒的是许汉生。” “而另一路小二却大致描述了沈富贵的长相,沈富贵和许汉生一胖一瘦,单单这点就对不上号。” “当时我们就明白许汉生干了什么勾当,正准备抓他。这时您与柳副指挥使起了冲突,柳副指挥使便将计就计,设了这个局。可笑我们还自以为得计,殿下您真是诸葛再世!” 两包厢四个男人之间的恩怨纠葛,还有几乎整个五城兵马司在背后设局。 真是一出好戏! 戏看完,是时候搞个完美落幕了。 “马三刀,你既然来了,本殿下既往不咎。柳无事的黑料,我很期待!” …… 乱糟糟如同鸡窝一般的头发,脏兮兮的囚服,也就牢房还算干净宽敞。 手脚绑着镣铐,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谁能想到,原本高高在上的驸马爷,一夜之间竟然落魄至此。 曹涟眼神涣散,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抱着膝盖枯坐在牢房里,一夜无眠。 直到清晨第一缕阳光从那小小的窗户里透进来,他的眼里才恢复了一点点色彩。 至少,至少咱还是有特殊待遇的,单独的牢房。 曹涟苦笑着自嘲。 不过老天好像专门跟他作对似的,刚乐呵一会儿,牢门就被推开,足足塞进来七个新囚犯! 曹涟怒了,抓着牢房铁栏杆,恨声叫骂:“格老子的狗眼看人低是吧?老子可是驸马爷,安平公主驸马爷,你们竟敢让老子和这些低三下四的囚犯关在一起?” “我要单独的牢房!听见没,赵王是我大舅子,他会救我出去的,到时候有你们好看!” “嚷什么嚷?再嚷信不信抽你?”牢头一鞭子甩来,抽在铁栏杆上,发出一声巨响。 要不是收手及时,这下少不了十指流血,曹涟吓得缩了缩脖子,再也不敢说话。 牢头接着呸了一声:“还嫌别人低三下四?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你身边这几位爷,昨天还是我的顶头上司呢!” 曹涟错愕,这才开始打量几位狱友。 “柳副指挥使?吴副指挥使?阮大人?你们怎么也进来了?” 没能全认出来,但单单柳无事一个,就够让曹涟死一片脑细胞。 “一言难尽。”柳无事不想多说。 八个“难兄难弟”,相顾无言。 虽然这些人以前是同僚,有的还关系匪浅,此时却默契的散开,各自找了个角落抱膝默默坐着。 第18章 沈富贵的把柄 其实当官的基本多多少少都有那么点黑料,清官海瑞那种虽然有,毕竟凤毛麟角。 所以马三刀提供出来的很多很多,基本覆盖整个五城兵马司老老少少。 古螂只挑出了柳无事和另一个副指挥使,加上五个劣迹斑斑的吏目,总共七个人锒铛入狱。 美美睡到了第二天中午,古螂才懒洋洋的醒来。 刚想洗把脸,却听到门外有些“淅淅索索”的说话声,透过窗户一看,外面好像有不少人影。 古螂纳闷的推开门一看,嘴角随即上翘。 五城兵马司所有大大小小的副指挥使和吏目,一个不落,全都在门外侯着呢。 “殿下早啊。” “指挥使大人昨晚可睡得安稳?” “殿下连夜审案,真是辛苦了。” 一群人叽叽喳喳,问候各不相同,就是笑脸一样的谄媚。 马三刀走近身前,附耳说道:“殿下,他们都是一大早就在外面侯着了。” 站了一整个早上吗?古螂暗笑。 这群人昨天还一个人影都看不到,如今却生怕站在后面被挡住了脸,一个个拼命往前挤,还真是讽刺。 柳无事等七人锒铛入狱,他们却暂时没事。 这些人不傻,很清楚古螂不是动不了他们,而是网开一面。 再不开眼赶紧来表忠心,那就真是找死了。 古螂拱手行了一礼说道:“各位大人客气了,只要你我从此上下一心。本殿下保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大碗喝酒大块吃肉!” “一定一定!” “唯殿下马首是瞻!” “殿下尽管吩咐,属下定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 众人连忙纷纷躬身行礼,各表忠心。 只是回过神来,众人脸色纷呈。 大碗喝酒大块吃肉?这话怎么听起来怪怪的? “咳咳。”一不小心又喊了职业口号,古螂咳嗽一声掩饰过去:“以后大家也别生分,统一叫大人就好,叫什么殿下。好了,大家都去忙吧。晚上,戌时准时到留香居,咱请喝酒。” “谢大人。”众人乐呵着散去。 古螂这时才算真正掌控了五城兵马司。 十名吏目,上百差役,跟金风寨规模差不多嘛。 就是要有这种山贼头子的感觉,借尸还魂以来,古螂第一次感到安心。 自个儿陶醉了一番,古螂才发现不是所有人都走了,还有三个人侯着。 “你们是?” 一名穿着打扮蛮有气派的老者首先上前躬身一礼:“小的是安平公主府管家,拜见九皇子殿下。公主托小的送来了一些殿下的上任贺礼。” 另一名半大孩子随即也上前行礼:“草民是许汉生大师傅的徒弟,师傅也托我送来了上任贺礼。” 说完,一老一少对视了一眼,都有些尴尬。 两人各自从袍袖里掏出信封,双手呈上。 古螂顿时喜笑颜开:“哎啊,客气了,这怎么好意思呢。” 话还没说完,古螂已经将信封都查验了一下,上面封口的朱漆完好无缺,遂收入怀里。 紧接着,古螂也掏出一只信封,当着老管家的面,递给许汉生徒弟,说道:“回去替我谢谢公主和许大裁缝,这是感谢信。” “一定一定。”两人一齐答应,告辞离去。 其实里面装的是许汉生招供的供词,单独审讯许汉生的时候古螂特意弄的,完整签字画押。 比起安平公主和许汉生的封口费,古螂其实也更在意最后这个人。 容貌秀美,瘦,很瘦,偏偏还长得很高挑,不输于一般男子,所以看起来就跟竹竿似的。 偏偏这根“竹竿”在某个不可描述的部位,还十分有料。 “你是沈员外的……” 竹竿美女盈盈下拜:“民女沈香婧拜见殿下,沈员外正是家父。家父说您今天会造访敝府,特交代民女过来接送。” 呦,沈大胖子你还有这么个漂亮女儿啊。 古螂摸了摸下巴沉吟着,随后背剪双手说道:“那就请沈姑娘带路吧。” …… 颠簸了一顿饭工夫,马车停了下来。 古螂下车一看,京城对他来说就是两眼一抹黑的地方,只知道附近人潮熙熙攘攘,十分繁华。 坐落在这种地段,单单偌大一套沈府大宅,市价就不下于八十万贯钱,沈富贵真不愧其名。 “殿下,这边请。” 沈香婧在前面引路,古螂注意到她走的是后门。 一般来说,像古螂这样的贵客,就算沈富贵再有钱,也得中门大开,敲锣打鼓的欢迎才对。 走后门,看来有点猫腻。 没多久,古螂就进入了一间古色古香的会客室。 沈富贵躬身一礼到地,歉意说道:“殿下,草民失礼了。因为今天敝府正在举行珠宝拍卖会,很多达官显贵带着女眷前来赏脸。殿下身份尊贵,见不见这些人,草民不敢妄断。这才……” “沈员外考虑得很周到。”古螂摆摆手。 低调,这是古螂本色啊。 “谢殿下夸赞,香婧,还不速速泡壶好茶,招待殿下?”沈富贵使了个眼色。 等沈香婧走远,沈富贵才从袍袖里取出一只信封,双手奉上:“殿下,之前承蒙您高抬贵手。区区薄礼不成敬意,恭贺您上任五城兵马司指挥使,还望笑纳。” 古螂接过来直接撕开封口,点算了一下,还真是丰厚,足足银票十万两! “沈员外客气了,这怎么好意思呢。”古螂一边将银票揣进怀里,一边说道。 抬头才看见,沈富贵的脸色有点尴尬。 略一细想就明白了,这种送礼收礼的勾当,尤其还是见不得光的那种“礼”,哪有当面拆开点算的,这让送礼的人多尴尬啊。 古螂歉意的笑笑:“不好意思啊,干这行通常都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单面清点的,老习惯一时没改过来……” 说着说着,连忙止住,越说越尴尬。 “哪里哪里,殿下满意就好。”沈富贵搓着双手,陪笑道。 这时沈香婧已经捧着一壶好茶走了进来,正好化解了双方的尴尬。 沈富贵都说的好茶,那确实非凡,汤色清亮、清香扑鼻,兰花香清正,滋味醇厚干鲜。 加上由沈香婧这样的美人泡茶,一伸手,一停顿,一回转,素手轻抚之间,都是一幅秀美画卷,美不胜收。 一壶茶喝完,沈富贵并没有让沈香婧续上,反而将其支走,随后与古螂东拉西扯。 “草民听说殿下尚未婚配,我这小女姿色尚佳……”沈富贵绕来绕去,终于到了重点。 不料,古螂却毫不客气的问道:“沈员外,我要是当初把你走私南洋珠宝的事抖出来,你沈府就要家产充公,男子发配,女子充入教坊司。你觉得单单十万两加一个女儿,就够打发我了吗?” 第19章 傻眼 走私在任何一个朝代都是重罪,走私点私盐都要重判了,何况沈家走私南洋珠宝,这可是暴利。 留香居命案当天,沈富贵离开留香居后,就是趁着夜色亲自去接走私来的南洋珠宝。 一旦暴露,后果不堪设想,所以沈富贵甚至宁愿认罪抵命,可惜他遇上了古螂这个不按套路出牌的人。 如果是一般官员审案也就罢了,沈富贵干这行不可能没有靠山。就算招供,只要请朝廷那位靠山出面硬弹压下来,还是问题不大的。 但偏偏是九皇子,怎么压?请皇帝压吗? 所以沈富贵无奈,只好交了底,承诺事后会让古螂满意。 许汉生和安平公主那些把柄只不过是脸面问题,给的封口费古螂还没点算,但想来也不会太多。 而沈富贵这只肥羊就不同了,古螂怎么可能轻易放过。 咱是山贼,不是同情心泛滥的菩萨,有钱不赚,天诛地灭。 沈富贵换上了一副愁容,拱手说道:“殿下您有所不知,走私珠宝虽然赚不少银子,可咱也没少上下打点,买珠宝要钱,工人要钱,我这沈府一大家子也要钱,那可都是真金白银一点不会少的。” 古螂不但没有任何表示,还吹起了口哨。 沈富贵无奈,咬了咬牙继续说道:“这样吧,这个月确实就只有这点了,您给我三个月时间,我再凑三十万两,怎么样?还有我那女儿……” 古螂终于开口:“你女儿就算了,折现。加起来,一口价,三个月内五十万两。” 这还能折现的?沈富贵苦笑,盘算了一下,感觉还能接受,便点了点头。 沈香婧确实养眼,可惜九皇子是个天阉啊,古螂又没有九皇子那种嘴巴咬、鞭子抽、蜡烛滴的特殊癖好。 既然谈妥了,古螂又从怀里摸了摸,取出一只信封交给沈富贵,说道:“本殿下相信你的承诺,这份供词就先还给你。” 沈富贵连声称谢,打开一看,确实是当时被古螂私底下审讯时签字画押的供词不假。 送佛送到西,古螂还特意端来烛台,沈富贵也不矫情,将供词付之一炬。 “殿下真是爽快之人,沈某佩服。” “沈员外守法诚信经营,本殿下也是很欣赏的啦,哈哈。” 一时之间,会课堂里又是一团和气,欢声笑语。 客套了几句,沈富贵便提出设宴款待。 古螂却向外走去,说道:“本殿下对你那珠宝拍卖会有点兴趣,参加会不会方便?” 想想之前送珍妃娘娘的寿礼好像有点寒酸,既然这里有最好的珠宝,古螂又发了横财,便打算再挑件好的。 “哪里哪里,殿下要是喜欢珠宝,沈某带您去宝库挑就是了。”沈富贵皱了一下眉头,但飞快舒展开来,满脸堆笑。 古螂笑道:“你不用担心,说了一口价就是一口价,盗亦有道,我绝不会再占你一分便宜。看上的珠宝,不会少你一两银子。” “这,殿下你多心了。好吧,那这边请。”沈富贵笑着前面带路,心里可是着实松了一大口气。 拍卖会设在沈府后花园里,十分雅致。 快到的时候,古螂便与沈富贵先行分开,还交代道:“本殿下习惯低调,等下你不要有特殊对待。” 其实是不希望让人看出他与沈富贵之间有特别的交情,尤其是之前刚审完留香居命案,容易让人误会他古螂审案有什么猫腻。 沈富贵和古螂先后入场,主人来了,很多宾客纷纷起身寒暄,却几乎没什么人搭理古螂。 九皇子以前恶名远扬,留香居命案又是昨晚深夜才审完,看起来消息还没传开。 虽说是个皇子,却是人尽皆知最顽劣的一个皇子,完全不受皇帝待见,迟迟没有封王。 宾客尽是大富大贵之人,也不是非得给九皇子面子不可。 古螂还乐得清静,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抬头看去。 这一看,傻眼了。 只见中央凉亭里站着个身材婀娜的女子,容貌也相当不俗,正翩翩起舞,台下还有人弹琴配乐。 而且女子只穿了一件大红肚兜和月白丝亵裤,大片雪白肌肤裸露在外! 倒不是被迷住了,这点定了古螂还是有的。 他只是不明白,这不是珠宝拍卖会吗?弄一个清凉美女什么意思? 难道这沈富贵还做人贩子生意或者皮肉生意? 不应该啊,朝廷是严禁人口买卖的,宾客里还有些官员,沈富贵没那个胆。 有心问一下,但看起来好像别人都习以为常的样子。算了,先等等观察观察,万一这里面有什么说法,岂不是显得他像个土包子? 许久,悦耳琴声终于停歇,清凉美女也停止独舞,向着宾客盈盈一拜。 宾客纷纷鼓掌,叫好声此起彼伏。 掌声一停,一名四十多岁的胖子就迫不及待起身拱手问道:“白牡丹仙子,你那对耳环什么价?” 古螂一愣,白牡丹,那不是京城四大名妓之一?这些天他多少也了解了一些京城的事,没见过人,至少听过名字。 还没等他想个明白,白牡丹已经微笑行了一礼:“原来是杜老爷当面,白牡丹这厢有礼了。” 接着一双玉手捏着耳朵上戴着的耳环,继续说道:“这对蛇形宝石耳环,底价五千两,每次加价不少于一百两。” 沈富贵,真有你的,难怪会成为京城一等一的珠宝商,靠的不仅仅是走私!古螂终于想明白了,暗赞了一句。 沈富贵的珠宝拍卖跟普通拍卖会完全不一样,而是请来美女,穿戴着要拍卖的珠宝,供宾客欣赏。 比起将珠宝放在死气沉沉的盒子里,穿戴在美女身上,简直是交相辉映,各自成趣! 更能让宾客直观的感受到珠宝穿戴在身上的效果,省去试戴,方便决定是否竞拍。 如此一来,珠宝至少能多卖出一两成的高价,除去聘请白牡丹等人的佣金,还能大赚一笔。 听说沈富贵把四大名妓全请了过来,之前其他三位都已经拍卖完毕,白牡丹是最后压轴的。 高,实在是高。 “那好,我出五千两。”那个被白牡丹称为杜老爷的胖子出价了。 但很快,就有人出价:“五千三百两。” “五千五百两。” “六千两。” …… 竞价此起彼伏,很快那对蛇形宝石耳环就以七千五百两的高价卖出。 紧接着,白牡丹身上的项链、手镯等六件珠宝全部拍卖了高价。 此时的白牡丹,除了肚兜和亵裤,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笑着向众人行了一礼,白牡丹离开了凉亭。 本以为拍卖就此结束,谁知悦耳琴声再度响起,又一名穿戴一身珠宝的美女随之走上凉亭。 古螂定眼一瞧,又傻眼了。 第20章 贱人 新上来的这位美女,同样只穿着肚兜和亵裤,甚至肚兜更小,亵裤更短。 但白牡丹神情自若,还能随着乐曲翩翩起舞,甚至还很享受男性宾客那火辣辣的眼神。 这位美女就完全不同了,不停拉扯着身上仅有的一点布料,努力想遮住更多的身体。 奈何布料就那么大,还不是捉襟见肘? 女子羞得满脸面绯红,朱唇紧咬,连路都走不稳,更别提跳舞了。 宾客开始交头接耳,已有那急色之人小声嘀咕不满。 只有古螂不觉奇怪,因为这个女的他认识。 还在松宇县的金风寨当山贼头子的时候,女子的父亲松宇县丞卢照龄就是他的老对头。 借尸还魂的第一天,古螂还差点收了这个女子亵玩。 卢羡君,按她自己说的,虽然是个寡妇,却还是完璧之身。 这样一个女子,大庭广众之下,露出不可描述的娇躯,确实难为她了。 不过她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古螂收了吕映杉五千两之后就离开了松宇县,当时卢羡君似乎倾心于吕映杉,却极为厌恶古螂。 强扭的瓜不甜,古螂也就懒得理她了。 古螂估计,赶走自己之后,吕映杉就会逼迫松宇县衙所有官员做出选择,要么投靠并州节度使吕战,要么滚出松宇县。 本以为吕映杉会收了卢羡君,卢照龄也会顺势投靠吕战,如今看来并非如此。 但就算卢照龄硬骨头,忠于朝廷,带着两个女儿回京,卢羡君也没理由来这里抛头露脸啊? 在古螂一番思索的当口,沈富贵脸色难看的咳嗽一声。 卢羡君顿时花容失色,似乎下定决心,放轻松,开始随着乐声翩翩起舞。 她本就是气质美人,舞姿中又带着一丝羞态,反而比白牡丹更为惊艳,有种凡尘仙子的韵味。 而且与在松宇县时穿着的粗布衣不同,她此时身上戴满了五光十色的名贵珠宝,艳光四射,绚丽多姿! 就连定力非凡的古螂都看呆了,更别说其他宾客。 叫好声一浪高过一浪,气氛简直比青楼选花魁还热烈。 一曲舞罢,卢羡君毕竟与白牡丹不同,没那口才,可不能由她来拍卖。 沈富贵走上凉亭,指着卢羡君身上的六件珠宝首饰,一一报价。 到最后,沈富贵还故意乐呵呵的介绍说:“想必何必一定都在想,这位艳压京城四大名妓,压轴出场的姑娘是什么来头?到底是哪家青楼又培养出来的头牌对吧?” 众宾客纷纷点头,连连称是。 吊足了胃口,沈富贵才接着说道:“其实不是,这位卢羡君卢姑娘,乃是并州松宇县县丞卢照龄的女儿,货真价实的大家闺秀,还是完璧之身!” 叫好声顿时变成了各种下流色情的“狼嚎”,宾客们的激情达到了巅峰。 毕竟想看一个名妓搔首弄姿只要有钱就行,大家闺秀“卖肉”却是等闲难得一见的“风景”。 尤其如果还是能艳压名妓的大家闺秀处子,那恐怕就连皇帝都没有这种待遇! 气氛炒的越热烈,宾客抢拍也会越积极。沈富贵达到了目的,聘请卢羡君的银子绝对算得上一本万利。 可对卢羡君来说,这就是一场噩梦了。 从她此刻脸上震惊又羞愤欲绝的表情来看,沈富贵当初聘请她时,显然没说会透露这些个人信息。 没说不等于不会说,谈生意,卢羡君怎么可能玩的过沈富贵这种富商巨贾。 不仅如此,沈富贵还吃定了卢羡君不敢翻脸。 卢羡君也确实没有出声,默默忍受了。 这不难理解,毕竟此时翻脸,银子就别想要了,那之前所受的种种屈辱,岂不是白受了? 拍卖继续。 古螂现在也挺头疼的,因为他看上了卢羡君戴着的珍珠宝石项链,被沈富贵这么一闹,要买下来得多花不少冤枉钱了。 项链由黑珍珠作链,祖母绿宝石作吊坠,十分奢华,底价就要纹银一万两! 古螂只怕越后面炒得越热,所以等沈富贵介绍完了之后,他第一个开口。 “两万两,买卢姑娘身上的珍珠宝石项链。” 古螂估计如果正常竞拍,价格很可能突破三万两,还不如直接翻了底价一倍,显示出志在必得的信心。 或许可以通过他九皇子的纨绔名头,吓退别人。 效果不错,一时间再无人出价,只有议论纷纷。 “是那个九皇子啊,算了,跟他争可不妙。” “对啊,人家好歹也是皇子,身家不是我们可比的。” …… 如果是一般拍卖,此时的主持人肯定会说些诸如“九皇子出两万两,有没有更高的”,或者“这串项链是由南洋黑珍珠和祖母绿宝石制作,绝对物超所值”之类的,尽量抬高价格。 不过沈富贵有意卖古螂面子,加上两万两的价格也算行情价,沈富贵便快速说道:“好,两万两,如果没人加价,项链就归九皇子殿下了。” 只等了数息,沈富贵就迫不及待宣布竞拍成功,让那些本来犹豫着准备出价的宾客也没了机会。 “卢姑娘,请吧。”沈富贵乐呵呵一挥手。 按拍卖会安排,卢羡君快速走到古螂面前。 古螂不需要起身,卢羡君则不能自己解下项链,而是弯下腰,低头将白皙诱人的脖子伸到古螂面前,由古螂自行取下项链。 如此一来,美人诱人的体香就随着呼吸沁人心脾,从锁骨往下看,那两团诱人的不可描述更是尽收眼底。上面两点嫣红的不可描述,也隐约可见! 卢羡君当然也认出了古螂,只是两人之前在松宇县的交集并不是愉快的经历,如今在她眼里,古螂依然是个仗势欺人的纨绔子弟。 可恨自己竟然要穿成这样服侍这种人!卢羡君鼻子一酸。 更可恨的是,这个讨厌的人一双贼眼还看个不停,迟迟不取项链! 古螂当然不急,反正这种养眼的事本来就是拍卖会给宾客的福利,他又不是正人君子,不看白不看。 最后还是其他宾客等的不耐烦了,古螂才恋恋不舍的伸出手摸向卢羡君后颈。 谁知此时,突然一声大喝传来。 “贱人!” 第21章 仗义出手 谁他喵的活腻了敢骂我?古螂愤而起身。 环顾一圈,只见一个年轻男子拽着个老头,后面还追着个年轻女子,正怒气冲冲的向他所在之处冲过来。 再定睛一看,年轻男子一身穷书生打扮,不认识,就是脸色不太好,看起来有病,而且病得不轻的样子。 倒是那老头,老相识了,松宇县县丞卢照龄。 还有那追在后面的年轻女子,模样看起来和卢羡君有七成相似,年纪小点,容貌也算上佳,只是跟卢羡君比还差了一些。 再回头一看身边的卢羡君,正一脸惊惧加羞愤欲绝的表情,古螂猜出了七七八八。 原来不是骂我啦,古螂重新坐好。 众人也是一脸看热闹的表情,年轻书生于是一路畅行无阻的冲到了卢羡君面前。 这时古螂似乎想起了什么,又站了起来。 “贱人!你这样对得起我吗?”年轻书生盯着卢羡君,目欲喷火。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 卢羡君捂着红肿起来的俏脸,一言不发。 年轻书生更恨,一甩手又是一巴掌。 不过这一掌没能打出去,因为中途就被古螂抓住了。 “这位兄台……” 古螂刚开个头,手就被狠狠甩开,年轻书生怒吼一句:“不关你事!” “啪!” 第二记记耳光卢羡君终究没能逃过去,两边脸都肿了起来,但她依旧一言不发。 见状,年轻书生转过头,揪着卢照龄衣领怒吼:“这就是你养出来的好女儿?我楚南就算再穷酸,也是个有身份的读书人,不会娶这种贱人!把我的聘礼还我,还我!” 卢照龄已经年过花甲,一身老骨头可经不起折腾。 卢羡君和那个应该是她妹妹的女子连忙上来劝,可两个娇弱的女孩子哪里能拉得动楚南,哪怕他是个病重的男子。 古螂正想走向卢羡君,结果楚南却挡在面前,他只好伸手将其一把拉开:“兄台你先……” 又是话没说完,就被楚南用力一把推回座位,吼道:“少管闲事!” 卢照龄脸色苍白,叹了口气说道:“楚南你别急,要不然,我这小女儿就许配给你吧。” 楚南似乎有点意动,但又很快变得一脸狰狞,骂道:“呸,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她将来肯定也是个贱人,我要你退聘礼!” 没想到,一直一言不发默默忍受的卢羡君,这时竟然开口道:“楚南,你怎么骂我打我都行,不要羞辱我妹妹!” “啪!” 结果换来的是第三记响亮耳光。 “你这贱人还敢还嘴,看我不打死你!”楚南怒火中烧,大手再次扬起。 不过再次被古螂给拦了下来:“我说你能不能听人说句话……” “关你屁事!”楚南气得不轻,这爱多管闲事的人哪来的? 手上用力,就要将其甩开。 不料这次古螂非但没让他甩开,还一拳打了过去,楚南应声倒地,翻了白眼。 “事,事,事,事你妈的头啊!有完没完啊!我话都还没说完,你完全不管人家要说什么,信不信我捅死你?”摸着有点生疼的拳头,古螂骂骂咧咧。 一时间,拍卖会鸦雀无声。 九皇子啥时候转性了? 心爱的人动手打她,反倒是厌恶的人仗义出手,卢羡君怔怔的看着古螂。 这个男人,看起来好像也不那么讨厌了。 双手捂着浮肿的脸颊,卢羡君芳心中泛起了一丝涟漪,以至于见古螂伸手向她抱来,也忘了躲避。 伸手,解扣,古螂取下珍珠宝石项链,接着一脚踹在地上躺尸的楚南腿上:“老子只是想拿项链,你丫的能不能听人把话说完。踹死你,踹死你!” 众人:“……” 咳咳,还是那个九皇子没错。 卢羡君银牙咬碎,感觉自己的脸颊似乎又肿了几分。 经这么一闹,拍卖会是没办法继续了。 沈富贵晦气的一挥手,叫婢女将卢羡君身上剩余的珠宝取下,又唤来下人将昏迷的楚南抬出去。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滚?”沈富贵可不是怜香惜玉的人,冲卢羡君吼道。 精心准备的压轴戏毁了,少赚不少银子,沈富贵一肚子火气。 身上没几片布料,卢羡君双手紧紧抱在胸前,单薄的娇躯在寒风中瑟瑟发抖,令人心疼。 她却不肯走,而是伸手拉住沈富贵的衣袖说道:“您还没给佣金。” 沈富贵正一肚子火呢,哪里还会给钱,猛的一甩手,嚷嚷道:“你才卖出一件珠宝,还敢要佣金?我还没找你要赔偿呢,放手!” 在又高又胖的沈富贵面前,卢羡君就仿佛寒风中的小草般弱不禁风,却倔强的死活不松手。 “放手,再不放手,信不信老子抽你!”沈富贵不耐烦了。 蒲扇般的大手狠狠一扇,却在快碰到那张俏脸的千钧一发之时硬生生止住,沈富贵手臂差点脱臼。 身上的名贵长袍还带着一丝男子气息和体温,卢羡君还没回过神来,古螂又将一张银票塞进了她手里。 “喏,这是赔那家伙的医药费,回去吧。”古螂朝快被下人拖出庭院的楚南努了努嘴。 …… 拍卖会不欢而散,古螂买到了心仪的珠宝,心情倒还不错。没过多久就到了戌时,说好的请客可不能忘。 “来来来,大碗喝酒大块吃肉,今晚不醉不归!”古螂端着酒碗,一脚踩上桌面,大声吆喝。 “好!” “不醉不归!” 除了少数一些必须执勤的差役,整个五城兵马司的人几乎都来了,齐声答应。 柜台那里留香居老板满脸幽怨,前几天刚发生了命案,现在又来这么一群凶神恶煞,哪里还有客人敢来。 “他娘的,酒怎么没了?死肥猪,老子今天赏脸照顾你生意,还不快搬酒过来?”古螂举起空荡荡的酒坛子,骂骂咧咧。 老板叹了口气,抱着坛酒,一边走一边唠叨:“殿下,不是跟您说了吗,是苏飞竹,不是死肥猪,唉。” 一碗接一碗酒下肚,咬着满嘴油滋滋的牛肉,古螂开怀大笑。 这才像个山寨嘛。 至于明天能不能爬的起床,五城兵马司会不会乱套,管他呢。 属下接连敬酒,古螂来者不拒,豪气干云。 他以前就是海量,看不出来九皇子这具身体酒量竟然更胜一筹,所以喝了十几碗酒时还有一丝清醒,看着眼前端着酒碗的胖子,疑惑道:“你丫谁啊?” 第22章 有屁用 胖子本来满脸堆笑正要敬酒,顿时尴尬极了,苦着脸说道:“不该吧,老大,你才当上指挥使,就不认兄弟了?” 见古螂还是一脸茫然的样子,胖子瞪大了眼睛:“老大,你真不记得我了?我是老四现世弥勒啊!我被我爹关了一个月,今天才放出来。听说你当上了五城兵马司指挥使,我饭都没吃一口就赶来恭喜你。你……你竟然……” 说着说着,一个大男人竟然哭了出来。 古螂眨巴眨巴眼睛,酒醒了一些,脑子飞快旋转,很快便想明白了。以前的九皇子虽然姥姥不疼舅舅不爱,但狼狈还为奸,蛇鼠还住一窝呢。 多少总会有那么一两个狐朋狗友,眼前这个大胖子大概就是其中一个。 坐在古螂右手边的是马三刀,见状便起身附耳说道:“殿下,他是左龙武军大将军褚连海的大公子褚帅。传闻您经常和他还有别人一起横行……不是,一起为祸……呃,也不是……” “不用说了。”古螂一挥手,满脑黑线。 看来没错了,是狐朋狗友之一。 不过要如何对待这些人,古螂倒要好好斟酌一下了。 毕竟古螂不是九皇子,虽然算不上好人,却不会胡作非为,要不要跟这些人划清界限? 趁此机会,古螂干脆假装酒醉套话,咬着耳朵说道:“哦,大人我还真是醉的不轻,都把他给忘了,这才想起来。不过三刀啊,我这脑子还是记不清,除了老四,还有谁啊?你跟我说说,免得等下他们来敬酒多尴尬。” 马三刀心里有些怀疑,醉能醉得忘了好朋友? 不过他也不敢怀疑什么,想了想说道:“听说您的狐……不是,小的是说,您的好朋友还有老二户部尚书的大公子于慎水,外号阳间无常,还有老三工部侍郎的小儿子彭宇彦,外号人面妖狐。” 好嘛,佛、妖、鬼,三界齐了。 听到那几个响亮的官职,古螂再无犹豫,突然抱住大胖子,尽全力挤出两滴眼泪。 “老四啊,你这一个月瘦了这么多,哥又醉眼朦胧,一时间没认出你来。哥怎么会忘了你呢?” 褚帅摸了摸自己肚子上层层叠叠的肥肉:“我瘦了?这个月被老头子关禁闭,整天除了吃没什么可做的,我会瘦?” “咳咳,这不重要,来来来,为庆祝我们兄弟团聚,先干三大碗!”古螂端起酒碗。 一边喝酒一边胡侃海吹,不一会儿,两人就“如胶似漆”了。 古螂倒也不全是装的,聊了一会儿,褚帅给他的感觉还不坏,就是没屁用了点而已。 文不行武不就,又胖的像头猪,估计他老子看了就烦。 九皇子也是皇子中最废的一个,难怪会成为好朋友。 喝得正酣,背后突然有人说道:“殿下,属下敬您一杯。” “好嘞。”古螂转过身去,端着酒碗正要碰过去,却一愣:“你是谁?好像没见过你啊。” 古螂记性非常好,所以尽管整个五城兵马司有一百来号人,而且他大都只见过一面,却能确定这是个生面孔。 “我是取你性命的索命无常!” 对方突然扔掉酒碗,抽刀横斩! 古螂瞳孔一缩,汗湿夹背,酒意瞬间醒了一半。 说时迟那时快,古螂猛的向左闪身,同时几乎将腰生生掰折了,才免去被腰斩的命运。 那人一击不中,竟是十分干脆,毫不恋战,拔腿就跑。 众人惊呆了,一名差役最快反应过来,大喊:“有刺客……” 话音未落,“嗖”的一声,一支袖箭准确钉进了他的喉咙! 鲜血喷涌,生命消逝,彻骨的寒意笼罩全身,大部分人都吓呆了。 五城兵马司这些人平常主要负责街头巡逻,抓些小毛贼,搜查逃犯等等。 就连命案,主要也是提刑按察使司负责,他们等闲也难得遇上一桩。 平淡的日子过久了,对危险的反应速度实在太慢。 因此当“嗖嗖嗖”的声音持续响起,很多人都发出了惨叫。 但这其中不包括古螂,他可是山贼! 一脚踹翻桌子,再顺手一扛,一面盾牌就有了。 “扛桌子挡住!”古螂大喝一声。 无论有没有受伤,只要还能动弹的差役,纷纷学古螂自救。 大堂里顿时响起了大量利箭钉在木头上的闷响,古螂稍稍松了口气。 环顾四周,古螂精神高度紧张,寻找着逃出去的路还有敌人的位置。 这一看却忍不住笑了,原来褚帅竟然还傻坐在位置上,估计是吓傻了。 偏偏他傻人有傻福,明明那么胖又不躲不闪,此时身上竟然毫发无损! 这就是傻人有傻福吗? 古螂扛着桌子飞快靠近褚帅,将其拉到身后。 还别说,这头猪真不是一般的重,废了好大力气。 “老四,别怕,哥护着你。” 既然当成了兄弟,山贼不能不讲义气! 褚帅那个感动啊,刚想赌咒发誓报恩,突然大叫一声。 “怎么了?”古螂吓了一跳,回头一看,只见褚帅屁股上扎着一支袖箭,胖脸疼得扭曲。 古螂暗道好险,如果不是褚帅挡着,这只袖箭就该钉他屁股上了。 “没事,没事,扎屁股上死不了。后面危险,你来扛着桌子。”让兄弟挡了一箭,古螂过意不去,将桌子让给对方。 一股流在心间流淌,亲爹都没对他这么好过! 褚帅顿时感觉屁股也不是那么疼了,从古螂手里接过桌面,扛着挡在身前。 古螂则在褚帅护卫下,抽出腰刀,准备出手。 此时他已经看清形势,刺客不算太多,最多十五六个人。 问题是他们都躲在留香居大堂外,从窗户往里射袖箭,十分阴险。 而且四面八方都有人守着,面对四面袭来的袖箭,就算扛着桌子也很难冲出去。 五城兵马司上百号人就这么被压制了,已经有不少人倒在血泊中。 就这么躲着等到安全是个不错的主意,反正刺客不可能一直守着。 但被动挨打不是他的风格,太憋屈了,古螂准备了一下,就要冲出去厮杀。 “啊!” 又是一声惨叫传来,把古螂吓得一哆嗦,因为就在耳边。 扛着桌子的胖手上又钉上了一只袖箭,褚帅疼得嘴唇打颤,看着古螂一脸幽怨:“老大,我觉得我还是回去座位上坐着更安全。” 古螂:“……” 第23章 褚帅 “别说傻话,手上中箭也死不了,好好举着。”古螂老脸一红,呵斥道。 桌子并不能保证每个人安全,刺客总能慢慢找到机会,不时就有一声惨叫响起。 不能再等了,古螂蓄力之后快速冲出。 “嗖嗖嗖!” 数只利箭袭来,但他们低估了古螂的速度,准头还差一些。 机不可失,古螂对着一扇窗户纵身一跃! 一名黑衣人映入眼帘,他正准备重新上袖箭,却没想到古螂不但速度惊人还胆气过人,黑漆漆的窗外隐藏任何危险都不是不可能,可他却毫不犹豫的跳了过来! 黑衣人眼神里出现了一丝慌乱,反应倒是不慢,急忙弃了袖箭,急速后退的同时改用匕首。 可惜古螂早已准确预料了他的反应,大开大合,欺身上前,长刀向前一个极力突刺。 一刀穿心! 黑衣人至死还留着难以置信的眼神,双手无力的垂落。 没有丝毫享受杀敌的快感,古螂似乎早有预料似的,身形没有半点停顿,杀人之后立刻向前一个翻滚,堪堪躲开了背后袭来的一刀一剑! 面前是两名黑衣人,古螂却不退反进,一把长刀上下翻飞。 他的刀毫无章法,却阴险刁钻,招招致命,两名黑衣人武功了得,却反而被杀得步步后退,险象环生。 黑衣人左支右绌,十分狼狈,却不知道,古螂此时正后悔着呢。 经过一段时间不惜血本的调养身体,加上以前的武功底子,古螂如今自忖应该可以对付七八个精锐官兵了。 出于对身手的自信,他才敢主动出击。 但与两名黑衣人交手之后才发现,对方武功了得,如果所有黑衣人都是如此,那他绝对不敌。 果然,古螂没能在短时间内杀掉这两名黑衣人,多达十二个黑衣人却已经赶来增援了! 好汉不吃眼前亏,古螂正准备脚底抹油,没想到,留香居突然涌出一大堆人! “杀,保护大人!”马三刀举着钢刀冲在最前面。 “让大人冲在前面,俺老娘知道了非扒了俺的牛皮!”牛哲紧随其后。 “老子这辈子没服过谁,当官冲前面就见过大人一个,大写的服!” “皇子都不怕死,我孙老六烂命一条算什么!” “拼了,替我照顾好七舅姥爷!” “看来今夜我的葵花点穴手是瞒不住了……” “兔崽子们,排山倒海!” “尝尝老子的降龙十巴掌!” …… 这些人,大部分身上都带着袖箭,不是插在胳膊上,就是腿上。 却一个个激动得脸红脖子粗,悍不畏死向前冲,生怕落后了一步。 就连大胖子褚帅,都扛着凳子,跑得气喘如牛:“老大,今天我褚帅终于也帅气一回了,哈哈!” “你们……”古螂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可能因为身为山贼吧,他对官府朝廷并没有什么归属感,虽然以雷霆手段掌控了五城兵马司,却不曾像在金风寨那样,将这些人当成性命相托的兄弟对待。 也没指望过这些人会和他并肩杀敌。 或许,这里也可以是我的家…… 甭管刀法如何,七八十把明晃晃的钢刀铺天盖地而来,任谁都胆颤。 黑衣人中不知是谁喊了声“撤”,十几人瞬间作鸟兽散。 “别追了,赶紧抬受伤的兄弟去大夫那里!”古螂拦住众人,下令道。 其实救治是一方面,主要古螂清楚那些黑衣人的本事。 且不说这七八十号人里有轻功的没几个,追也追不上,就算追上了,就那么几个有轻功的能追上,谁杀谁还难说呢。 当场被杀的多达十一人,伤者十有七八,今夜还不知道要有多少人熬不过去。 …… “三哥,你怎么来了?”古螂坐在一堆尸体中间,淡淡问道。 赵王看着满地尸体,叹了口气:“堂堂皇子遭到刺杀,五城兵马司十七人被杀,不是三哥我爱跟你抢,这种大案肯定是提刑按察使司负责查办的。” 古螂淡淡一笑,指着其中一具尸体说道:“希望你能查出些什么吧,这是被我杀掉的唯一一个行凶者,身上找不出任何能表明身份的东西。” 赵王点点头,挥手让提刑按察使司的官员开始查案。 古螂回答了几个问题,其实没什么线索可以提供的。他早就已经想了一晚上,根本想不出有任何理由被刺杀。 九皇子是所有皇子中最废的一个,就算古螂借尸还魂,这才几天啊,甚至都还没见过皇帝一面。短时间内九皇子在皇帝心中的印象不会改变,不会对其他皇子争夺皇位产生威胁。 其他皇子不会出手,九皇子以前暴虐成性,倒是应该有不少仇人,可那些多半都是一些平头百姓而已,哪有能力组织刺杀。 想不通,古螂就暂时不想了,查案的事就交给赵王那边吧,他可以做些现在能做的事。 告辞了赵王,古螂出门直奔皇宫。 “稀客啊,真没想到九殿下会主动来找杂家。”曹德海一双长眉随着笑容轻轻摇摆。 先不说风评,至少曹公公这卖相绝对称得上仙风道骨了。 古螂心中暗赞一声,拱手行礼:“我是有事相求,希望公公慷慨解囊。” 跟这老狐狸直来直去就好,反正耍心机也耍不过。 “殿下想要什么?”曹德海颇感意外。 据他的观察,如今的九皇子可不是会轻易开口求人的人,既然开口,那所图必然甚大。 古螂没有拐弯抹角,拱手说道:“听说公公武功了得,我想跟您学个一招半式。” 原本以为成了九皇子,不用再过山贼的日子,用不上武功了。 经过昨夜的激战,古螂才突然想起自己一直还处在一个尚未解决的巨大危险中! 别忘了,他之所以有借尸还魂的这一天,全都是因为九皇子被人毒杀。 至今他还没能找出毒杀九皇子的幕后真凶,而今夜刺杀他的幕后黑手,是不是同一个人? 不能再掉以轻心了,在找不到幕后黑手的情况下,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提高自身实力。 以前没什么选择,如今自己贵为皇子,完全可以学习最好的武功。 而目前古螂知道武功最强的人,就是曹德海了。 “殿下要学武?” “不行吗?” “也行,殿下想学什么武功?” “公公最厉害的武功怎么样?”古螂搓着双手,一脸讨好的贱样。 谁都想学最好的,不过在交情平平的情况下还敢厚颜无耻提出的,估计也就古螂了。 曹德海倒是一点都不生气的样子,点点头,起身双手虚抱太极,徐徐圆转。 古螂不由得瞳孔一缩,曹德海看似普普通通的起手式,以双手为中心的一方天地竟能看到一些透明的震颤涟漪! 第24章 上官雨 曹德海并没有真正施展出来展现威力就收功了,带着一丝得色说道:“杂家练这门天罡童子功三年入门,十年小成,三十年大成,五十年方得圆满。不敢说独步天下,三招之内打爆少林寺方丈的秃头还是有把握的。但修炼需保持童子身,一旦破身,前功尽弃!” 古螂有点意动,反正自己是天阉嘛,尽管跟太监割干净还有区别,有正常男人的情欲,但同样破不了身。 不过还是决定看看再说,拱手道:“公公应该不单单修炼这一种吧?” 曹德海点头称是,走到庭院中的柳树下,折下一根柳条,正色道:“内功修炼到家,飞花摘叶亦可伤人。” 话音未落,软绵绵的柳条已然绷的笔直如剑! 曹德海手持柳条刺、挑、削、斩,明明只是柳条,却让古螂感觉剑器一舞动四方,叹为观止。 “咦”古螂突然感觉有点冷,紧了紧衣服,这才发现,曹德海舞剑所指之处,竟有若有若无的飞霜飘落。 如今可是酷暑的三伏天! “杂家练这天霜剑法,一年入门,五年小成,十年大成,二十年方得圆满,十招之内可斩少林寺方丈秃头。不过需以深厚内力为根基,否则四十年也未必能圆满。” 古螂咧咧嘴:“有没有修炼起来快一点的?” 这些武功动辄修炼几十年,实在没办法的话,也不是不能考虑。但幕后黑手频频对九皇子下手,可由不得他慢慢来,最好有速成的。 “有,不过这些武功杂家也只是了解,并未修炼过。”曹德海想了想说道。 还真有?古螂两眼放光,竖起耳朵。 “霹雳天残脚,修炼三年便可大成,七招之内可以踢爆少林寺方丈秃头,以天生一腿残废者修炼最佳。” “如果是普通人,则需要将一条腿先用巨石砸得腿骨寸断,再经过反复火烧油浸,最后用七种毒草和七种毒虫混合捣碎的毒液浸泡七七四十九天,忍受那钻心蚀骨的折磨后方可修炼。” “这……这就算了吧。”古螂听得冷汗直流。 曹德海没有丝毫不耐,接着说道:“还有千蛛万毒手,修炼时必须以斑斓毒蛛吸食自身鲜血,将毒性带入血液中。花蛛死去,要再换新蛛。” “只要忍得住痛苦,可以同时被上百只毒蛛噬咬,加快修炼速度。等练过上万只即可大成,威力奇大,无论小沙弥还是少林寺方丈,都是一指戳中必死!” 古螂一颗脑袋摇得像拨浪鼓,苦笑问道:“公公,有没有既不伤身修炼又快的绝世武功?” 曹德海明白了,笑笑说道:“其实单纯武功招式的修炼,只要头脑机灵,绝世武功也最多只需要三年时间便可学会。难就难在内功修炼,这个基本没有捷径,只能靠时间苦修。” “人毕竟是肉眼凡胎,刀一割就是一道口子。没有深厚内力护体,就算你一招绝世武功可以一拳打碎一颗石头,自己的拳头基本也就废掉了。” “而且内力修炼到家,就不只是用来护体,还可以用内力隔空伤人。杂家修炼的天罡童子功就是此类,这才是真正顶级的武功。” “不练内力,那就只有先用各种极端手段磨炼肉身,让肉身坚硬如铁,水火不惧、百毒不侵。这种捷径你又不走,那杂家也不是神仙,没有办法。” 古螂听完有点丧气,他以前当山贼,自问在武功招式上应该还是有天赋的。 可内功修炼却是从来没有试过,一点内力都没有。 算了,还是老老实实练内功吧,难得曹公公连自身绝学都肯教我。 古螂打定主意,刚想开口学天罡童子功,却看到曹德海却似乎想到了什么,沉吟不语。 “莫非还有捷径?”古螂又来劲了。 曹德海点点头又摇摇头,说道:“百年前,南方曾兴起一个魔教,他们的教主只不过三十出头年纪,却武功卓绝,短短数年就横扫整个武林。” “本来这些人打打杀杀,只要别太过火,朝廷也不会插手。谁知此人野心太大,竟然起兵造反,最后被剿灭杀死。” “从当年的记载看,以杂家如今的功力跟他交手,可能也就是平分秋色。但杂家修炼到年近七旬才有这份功力,他却三十出头就办到了。而且他内力深厚并不是自残习武,这就让杂家百思不得其解了。” “魔教被剿灭后,朝廷得到了他的武功秘籍。一开始有些人倒也试着修炼,但不知何故,后来再无人练,秘籍都锁在库房里无人问津。” “杂家这个人,平生只有三个喜好,其中之一就是武学。所以自然把那些武功秘籍拿了过来,也试着练过,这就去拿来给你看看。有没有修炼的缘分,就看你自己了。” 曹德海转身去取秘籍,古螂有些好奇又有些奇怪,修炼还要缘分? 曹德海很快去而复返,交给古螂一叠书。 好几本,古螂暂时只看到最上面一本写着“天魔刀法”四个大字。 嗯,听着就霸气。 正要翻开瞧一瞧,曹德海却一手按住说道:“殿下别急,这里好几本武功分别涵盖了刀、枪、剑、箭等等,都是一等一的绝学。但杂家已经试过,不用内力使出来,威力奇低,用上内力,则自身内力会在筋脉中错乱奔腾,走火入魔!” “还有这种怪事?”古螂好奇问道。 曹德海却摇摇头道:“殿下有所不知,其实内力根据修炼功法的不同,修炼出来后是不一样的。有的炽热犹如烈火,有的冰寒可将敌人冻成冰雕。所以不少绝世武功都要求修炼对应的内功心法才能施展,这很正常。” “那想来,肯定是这些武功的配套内功心法很不一般喽?”古螂很快明白了。 “殿下果然聪颖。”曹德海夸赞一句,随后换上一副古怪的神色说道:“具体怎么回事,殿下回去之后自己看看便知。” 古螂也不客气,道谢之后,抱着秘籍急匆匆跑回了洛星宫。 一名宫女正在打扫,见到古螂连忙行礼。 半边脸上长满了黑乎乎恶心的疙瘩,古螂看着有点反胃,挥了挥手,示意免礼。 这么多天来,还是只有这么一个宫女伺候他。 古螂当然不会像以前的九皇子那样,对这个宫女做那嘴巴咬、鞭子抽、蜡烛滴的恶心事。 不过对这个宫女也没什么兴趣,只知道名叫上官雨。 古螂也不避讳她,把那一叠书一一简单翻看了一下。 上官雨停下打扫,走到古螂背后,轻柔的按摩起肩膀。 每次古螂回到洛星宫,上官雨都会主动这样服侍,还有洗脸洗脚等等。一开始古螂还叫她不必如此,后来也就慢慢习惯,随她去了。 还别说,留香居一战,如今肩膀还真有些酸疼。 古螂享受着小手的柔软,先把《天魔刀法》等等扔一边,很快找到了一本《不动明王心法》。 “这肯定就是那非同一般的内功绝学了吧?我倒要看看到底奇在哪里。”古螂呵呵一笑,翻开第一页。 但只一眼,古螂就好像被蛇咬一般,急忙重新合上! 第25章 天命之人 古螂老脸一红,嗫嚅着说道:“这不是你想的那样。” 谁能想到啊,好好一本内功绝学,翻开竟然都是惟妙惟肖的不可描述美女。神态各异,姿势迥异,却一样的勾魂夺魄,极尽媚态! 这他喵的不是春宫图吗! 任谁被人发现偷看这种书,都是会很不好意思的。 上官雨就站在背后,肯定看到了。 古螂回头一看,却发现人家神色淡定,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是喽,九皇子以前跟她什么没干过?这点春宫图小意思而已。 古螂自己吓自己,自嘲了一句,重新翻开观看。 想来那个魔教教主应该没那么无聊,收藏这种书,还用内功心法掩饰,肯定有问题。 可惜断断续续足足看了三天三夜,除了下面某个不可描述部位持续热血上涌,又无法排解,特别难受之外。 一无所获! 也对,如果是这么容易就能找到解读方法,这些武功秘籍也不会多年来一直放在库房里吃灰。 古螂不会简单就这么放弃,不过这么一直看下去也不是办法,或许放松一下,换个心情反而能有所收获。 揉了揉酸胀的双眼,古螂出了宫门,打算去看一下五城兵马那些弟兄们养好伤了没有。 不料,刚出宫门就被个大胖子拦住了。 “老大,要见你一面可真不容易,他们都不肯替我通传一下。”褚帅委屈的指着那些皇宫守卫说道。 古螂上下瞧了瞧,点点头拍着对方肩膀笑道:“不错啊,你两处箭伤这么快就养好了。” “也没完全好利索,不过我爹说没大碍了,这种时候应该多活动活动,好得更快。”褚帅呵呵道。 随后又换上崇拜的眼神:“老大,那晚那么危险,一不小心就小命不保,你还冒险救我,以前咋没发现你这么仗义呢?” 是啊,我也想知道,以前的九皇子一不仗义二不中用,你还跟着他当个小跟班图啥?古螂翻了翻白眼,腹诽不已。 褚帅也反应过来说错话了,连忙拍马屁说道:“而且啊,你竟然还敢单枪匹马冲出去反杀那帮刺客,老大,你什么时候武功变这么厉害的?” 这倒是个问题,不过古螂也没太当回事,随口糊弄道:“去,那是哥低调,低调懂不?以前懒得出手而已。” 褚帅似乎不信,嘀咕道:“低调?不对啊,以前你被五皇子殿下连踹七下屁股,都没敢吱声,这都能忍?还有那次被张雅连扇十个耳光,你就算不跟女流计较,怎么连躲都躲不开?”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原来以前的九皇子这么不堪?还有这个叫张雅的什么来头,敢打皇子,而且听起来还有武功? 古螂无语,不过还是得尽力圆过来,打了哈哈说道:“你不也说了嘛,咱大男人,给一个女人打几下怎么了?至于我五哥,算了,谁让父皇不待见我呢,少惹点事喽。” 褚帅好像还是不信,恨声道:“老大,不是我说你。你还记得那次,我们兄弟四个都被赖丰德揍。你被逼得钻他裤裆,老二被打得差点真的下地狱去当无常鬼,我被活活打得想去西方见如来。最可怜的还是老三,衣服裤子全扒光,差点被一个男人给上了!你就算再低调,也不该见死不救啊。赖丰德动不得,你好歹把他那些护卫打倒啊。” 古螂:“……” 放弃吧,圆不下去了。 话说这赖丰德谁啊,够嚣张! 古螂赶紧转换话题,问道:“不说那些了,你来找我干嘛?” 褚帅也头脑简单,没再追问下去,而是乐呵道:“老大,你以前不是天天不跟我们一起玩就发脾气吗?我伤好就赶紧来找你啊。” “哦,这样啊。不过我打算去看一下我五城兵马司的弟兄们,今天就算了吧,改天。”古螂倒不介意跟这几个奇葩培养培养感情,以后可以多接触。 褚帅却不答应,拉着古螂说道:“别啊老大,就今天。老三前天回京,也见不到你。今天是京城花魁大会,他等不及就先去了,嘱咐我一定要把你拉来,我这才一直在这等你的。” “那,那好吧。” 人家都说到这份上了,不去确实不够哥们。算了,明天再去看望那些兄弟不迟。 两人相伴上了马车,与此同时,两名头戴斗笠的神秘男子走进了京城西郊的一间破庙里,一高一矮。 这座庙显然是不怎么灵验,香火难以为继,根本无人维持,连中间巨大的佛像脑袋都已经裂开掉在地上。 两名神秘男子却也不是来拜佛的,他们回头四处张望,确认无人跟踪后,高个神秘男子伸手在佛像脚下按了按,接着双手用力一推。 佛像似乎并不重,一推就开,原本的底座竟然露出一段向下的阶梯! 矮个神秘男子先行走下阶梯,高个的紧随其后,下去后又双手向上将佛像拉回原位。直到听到“咔哒”一声,确认卡住了机关,两人才掏出火折子吹亮,继续往下走。 一段不太长的黑暗阶梯走完,两名神秘男子进入了一间不小的密室。 里面总共有十四个黑衣人,不过已经拉下了蒙面黑巾,正是留香居刺杀古螂的那批刺客! 黑衣人见到两名神秘男子并不意外,同时对着矮个神秘男子一抱拳:“诸葛先生。” 复姓诸葛的神秘男子点点头说道:“辛苦诸位了。” 一名看起来应该是头领的黑衣人突然跪下,抱拳说道:“对不起,我们失败了,老八还被杀了。都是我祖耀宗指挥不力,请诸葛先生责罚。” 诸葛先生还未回话,就有另一名黑衣人一手指着那高个神秘男子,不服气的说道:“才不是老大的错,是谁说的九皇子身体孱弱不懂武功?他确实不懂武功,但身体矫健,刀法狠辣刁钻,我们两个会武功的都打不过他一个,老八就是被他亲手所杀!要说错,也是你的错!” 高个神秘男子向前一步,大声道:“我怎么错了?你不信去京城打听打听,九皇子是什么样的人?依我看,是你们太平日子过惯了,忘了国恨家仇吧?” “你说什么?” “你去试看看!” “你给老子说清楚!” 黑衣人都被激怒了,围了上来。 “够了!”诸葛先生怒喝一声,众人莫敢再喧哗。 伸手扶起黑衣人首领,诸葛先生叹了口气:“天命之人,冥冥中自有天地庇佑,果然不是那么好杀的。败了就败了,这不是谁的责任,我们再从长计议吧。” 他没注意到,高个神秘男子眼里闪过一丝寒芒! …… 第26章 心动的感觉 一个天阉之人来参加花魁大会,古螂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 本届花魁大会选在京城着名青楼兰香苑举办,除了京城大大小小的青楼都会多少派人参加之外,那些自诩风流的才子老爷更是不会错过。 所以人山人海,热闹非常。古螂和褚帅到的时候花魁大会早已开始,他们连个好位置都占不到。 褚帅也是个下流胚子,一坐好口水就流下来了,盯着台上目不转睛。 古螂本来还想问他,怎么不去找老三汇合,瞧了台上一眼,也来了兴趣。 只见台上一名女子,长相身材自不必说,没点姿色哪敢来这里献丑。穿着并不艳俗,露而不淫,诱人又得体。 也没什么淫词艳曲,女子现场吟诗作词,展示琴棋书画各种才艺而已。 古螂原本也已经高中过举人,只是兵荒马乱活不下去了,才做了山贼。 所以他知道,青楼女子是妓不是娼。娼才是那种专门做皮肉生意的女子,“服务”的一般也都不是什么有身份的人。 而青楼女子,可不是谁都可以当的,长得要漂亮,身材得匀称,然后诗词歌赋琴棋书画得样样精通。 青楼女子主要也不是做皮肉生意,而是陪那些自诩风流的客人吟诗作对,消遣而已。想一亲芳泽,还得通过女子考验,并不容易。 选花魁自然也是如此,比的除了女子相貌身材之外,还有谈吐才艺。 只是古螂以前可没机会进青楼寻欢,他一直都很穷,读书识字考秀才、举人的银子还都是乡亲们接济的,这次终于开眼了。 小半个时辰过后,台上女子表演完毕,在热烈的掌声中走了下去。 古螂这才意犹未尽的收回目光,这都多久了,老三彭宇彦呢? 对这位工部侍郎的小儿子,古螂也蛮有兴趣,到底是多废的一个人,才会跟九皇子还有褚帅厮混在一起? 刚扭头想问一下褚帅,突然一阵阵下流的“狼嚎”响起,一浪高过一浪! 古螂连忙又转头看向台上,这一看不得了,古螂感觉胸口好像被重重砸了一下,整个人突然陷入呆滞,连呼吸都忘了。 香腮冰洁,胭脂无染去粉饰, 云鬓浸漆,青丝如瀑落玉簪。 纤指若兰透骨香,凝眸似水剪心愁, 最是那低头一笑,千种风情绕眉梢。 糟糕,是心动的感觉! 除了胸前一马平川之外,完美无瑕,但那也只是微不足道的一点缺憾罢了。 古螂见过的美女也不少了,卢羡君和她的妹妹,沈香婧,安平公主,珍妃娘娘等等,都是一等一的绝色。 就连皇宫众多的宫女,还有在沈府那里参加拍卖会的不少名媛贵妇,姿色也都不俗。 但只有台上新上来这个女子,让古螂第一次如此失态,如此冲动,如此想将其拥入怀中,据为己有! 古螂第一次如此痛恨,九皇子为何是个天阉? 不,就算是天阉,我也要得到她! “老大……”褚帅突然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先别说话。”古螂眼睛舍不得离开那个身影一下。 “可是老大……”褚帅的脸色有些奇怪。 可惜古螂顾不上搭理他了,没好气的喝道:“别闹,安静!” 仿佛只要错过台上那道身影一颦一笑,都会遗憾终身。 “花魁!” “花魁!” “花魁!” …… 不仅仅是古螂,众人也都疯狂了,纷纷起身叫喊,其中就属古螂叫的最欢。 如果没有意外,今晚的花魁非此女莫属了。 然而所谓意外,就是总在你以为没有的时候才出现的“贱人”。 “不错不错,本世子看上你了,晚上要是伺候爷爽了,给你个名分也不是不行。” 在看台最前面,一个四十开外的男子突然冲着台上大声说道。 此人长得颇为魁梧,中气十足,一开口几乎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于是兰香苑里顿时开了锅一样,各种谩骂层出不穷。 “哪来的土包子撒野?” “呸,言辞粗鄙,有辱斯文!” “他以为他谁啊?当今圣上吗?白痴!” “谁来把这混蛋扔出去?” “看我不抽他丫!”这句是古螂喊的,一边喊还一边撸袖子。 …… “嘘,你不要命了?快坐下,那是赖丰德!” 最后这句话声音并不大,可是此话一出,兰香苑顿时鸦雀无声,万籁寂静! 隐约可以发现,好多人连呼吸都在尽量控制好节奏。 连古螂也暂时消停了,赖丰德?怎么感觉有点耳熟? 哦,不就是褚帅刚说的,把他们几个都打了,还让九皇子钻裤裆的那位? 看众人敢怒不敢言的样子,这家伙来头不小,确实有嚣张的资本。 不过节度使的儿子古螂都揍过了,这个赖丰德想必最多也就是跟吕映杉差不多吧,没什么好怕的,正好新仇旧账一起算! “老四,报仇的时候到了。”古螂想拉褚帅一起动手。 褚帅却吓了一跳,急忙将他按回座位,小声道:“你疯了?我们躲他都来不及,你还主动惹他?” 古螂恨铁不成钢的骂道:“你至于吓成这样吗?哥前段时间去了并州,在节度使吕战的地盘上尚且把他儿子吕映杉给揍了一顿。这里是京城,天子脚下,怕他个毛?” 按古螂的理解,道理应该就是这个道理,朝廷再式微,这里好歹也是京城天子脚下啊,在家里还能被人欺负了? 可褚帅的眼神却好像突然不认识他了似的,许久才奇怪的问道:“老大,你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啊?他是没什么,可他老爹是凉州节度使赖传芳啊!” 听到“赖传芳”三个字,古螂总算明白了。 大魏十三州,朝廷目前实际控制的也就区区六个,而七个听调不听宣的州里,让朝廷最头疼的就是凉州了。 因为雍州节度使赖宣怀是赖传芳族弟,益州节度使霍远是赖传芳拜把兄弟,这两人历来唯赖传芳马首是瞻。 三个州抱团,已经有足以对抗朝廷的资本,更何况赖传芳还隐隐有跟并州节度使吕战结盟的态势。 所以虽然赖丰德是赖传芳派来京城“听候差遣”的,也就是质子,但实际上朝廷压根不敢碰他一下,就怕激怒赖传芳! 第27章 王霸之气 不仅不敢轻易得罪,相反的,朝廷对于赖丰德还极尽优待和宽容。 简单这么说吧,古螂这个九皇子在他父皇眼里肯定没有赖丰德重要,只要不出人命,赖丰德怎么欺负古螂,朝廷都不会吭一声。 皇子尚且如此,普通人更不用说了。 这个赖丰德似乎是专门来挑战朝廷底限的,在京城里横行不法,无恶不作。 打人和调戏妇女还是轻的,好些个人因为他“人间蒸发”,因为不是当街杀人,去告官也会被告知“证据不足”。 久而久之,赖丰德便成了京城一霸,无人敢惹。 在古螂和褚帅嘀咕的当口,台上也有了变化。 那青楼女子似乎也十分畏惧赖丰德,花容失色,步步后退。 赖丰德脸色顿时沉了下去:“哼!敬酒不吃吃罚酒,来人,给我把她抓回府上。” 一群随从随即冲上台就要抢人,但青楼也不是吃干饭的,赖丰德不能动,这些随从还不能打?一群青楼打手也冲上了台。 一时间原本美女争芳斗艳的文雅所在乱作一团,台下看客敢怒不敢言,只能在心里暗自咒骂。 情况渐渐不妙,青楼打手虽多,可赖丰德的随从并不是一般人,拳脚了得,恐怕是从凉州军中精锐挑出来的。 眼看青楼打手一个个倒地,那青楼女子渐渐要被包围了起来,古螂脸色阴晴不定。 知道了赖丰德来头,是人都会权衡一下。 心中天人交战之际,谁也没想到,那青楼女子突然不退反进,从面前包围圈的缺口冲了出去,一跃跳下看台! 而且没有停顿,继续向前飞奔。 看客都惊呆了,倒不是因为她突然逃跑的举动。 而是因为那么娇滴滴弱不禁风的美娇娘,飞奔起来,竟然大开大合,豪迈得很! 换句话说,就是极其不雅…… 很多人心中都感觉难受,开始自动脑补:不是的,那只是幻觉,美女是不会那样跑的,美女甚至不会拉屎,嗯嗯。 就连古螂心里都有点小难受,紧接着,他的脸色突然不停变换。 先是疑惑,紧接着震惊,最后是按耐不住的狂喜! 原来,那青楼女子一路飞奔,渐渐靠近,竟似乎是径直冲他过来的! 近了,他甚至都能从对方那仿佛空山深潭般清澈如水的双眸里看到了自己的身影。 美人是想向我求助?为何是我?难道我身上的王霸之气不小心泄露了?还是说……命中注定的缘分! 一颗心“扑通扑通”狂跳,古螂甚至不知该如何回应。 这时女子已经冲到了他面前,檀口微张,似乎想跟他说什么。 不料,女子突然脚下一滑,整个人不由得飞扑出去,一头撞进了古螂怀里! 幽香扑面,娇躯在手,更妙的是,嘴唇上传来那令人心醉的柔软! 我的初吻,献给了如此佳人,上天待我不薄啊,古螂心中喃喃。 豪气顿生,古螂长身而起,告了声“得罪”,一把将美人扛起放在肩头。 随后,飞奔而走! 开玩笑,赖丰德那些随从他也对付不了,好汉不吃眼前亏。 “站住!” “别跑!” “把人放下!” 赖丰德的随从紧追不舍。 “追,快追啊。”兰香苑老鸨一声尖叫,打手们也跟了上去。 “走,我们也跟上去看看。” “是啊,刚才那人是九皇子吧?就他那被酒色掏空的身体,跑两步就得歇菜,等会儿我们搞不好能来个英雄救美。” “见义勇为,怎么能少了我浪里小白龙,花魁,等着我!” 绝大部分宾客也跟着追了出去,不一会儿,兰香苑就变得冷冷清清。 …… “卖包子,好吃馅大皮薄的包子嘞。” “上好胭脂水粉,自家祖传秘方,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啦。” “测字看相,姻缘前途、卜问吉凶,不灵不要钱。” …… 通往兰香苑的烟花胡同里,摆摊的小贩们卖力吆喝着,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一名瘦瘦高高的男子,戴着斗笠,顺着胡同往兰香苑不疾不徐的走着,似乎有点与众不同。 他压根不看任何摊贩,显然不是来逛街采买的,双手拢在宽大的袖子里,默默走着一言不发。 “哼!祖耀宗那群废物,十五个人还杀不了一个废物,还敢大言不惭。今天我就一个人杀给你们看,等三太子登基,我胡烽就是从龙第一功!” 一边说着,斗笠男子手腕轻轻一抖,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竟不知如何出现在了手中。 仔细看的话,那寒光中还带着一丝幽绿。 匕首上涂了剧毒! 斗笠男子手腕再轻轻一抖,匕首随即又消失不见,不知藏在何处。 “嘿嘿,到了兰香苑,我只要走到他背后,悄悄捅上一刀。里面人多眼杂,跑一跑再藏起来也容易。刺杀一个废物,很难吗?” 胡烽嘴角上翘,小声嘀咕着。 嗯,那是? 怎么是他! 胡烽瞪大了双眼,满脸不可思议。 原来啊,他发现刺杀的目标,此刻正扛着个女人一路飞奔。 这还不算啥,关键是背后怎么还呜啦啦跟着恐怕有几千上万人? 集体长跑?不像啊。 胡烽百思不得其解,不过却渐渐露出笑容。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在兰香苑里杀你还不算很好逃走,现在你被这么多人追,等下错身之际给你来一刀,神不知鬼不觉,替罪羊都有了,真是天助我也,哈哈。” 胡烽心中狂喜,手腕一抖,匕首在握,笔直向前走去。 如果没有意外,等下古螂会从他身边飞奔而过,到时候瞅准机会一刀刺过去就行! 古螂丝毫不知道危险正悄悄降临,一心一意夺路而逃。 身上女子很轻,经过每天不停不惜血本的恶补,古螂的身体又已经变得很强健,所以并不费力,跑得特别欢快。 不但没被追上,隐隐还有慢慢甩开追兵的趋势。 “卧槽,这家伙吃人参长大的吗?跑得这么快!” “别担心,久不了,等会儿他就该没力气了。” “少废话,赶紧追,要是给跑了,小心你们的脑袋!”赖丰德呵斥着前面的随从,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第28章 人面妖狐 “哎呦,我的大白菜!” “鱼,我的鱼,别踩,别踩啊!” “啊!我的头。血,我流血了,这群天杀的!” “唉,老道我不是早跟你说了嘛,今天必有血光之灾,你就是不听。还好我的摊子倒了也没事,不过谁来扶我一把?” 可怜整条胡同的小摊小贩了,这次算是遭了灾。不大的胡同里几千上万人挤着跑,简直是鸡飞蛋打,混乱不堪。 古螂回头看到这一幕,老脸一红,暗道了声“抱歉”,继续飞奔。 不过回过头来却看到,前面的小贩和行人都已经开始全力躲避,就只有一个戴斗笠的瘦高男子不但不躲,还朝他慢慢走过来。 古螂并没有注意到胡烽手里暗藏的匕首,急忙挥手大喊:“危险,快躲开啊!” 胡烽错愕,不过也仅仅是一个迟疑,双方已经离得不远,他暗自计算了距离和古螂的速度,盘算一下,三息之后出手正好! 一息! “格老子的,这小子上辈子是马投胎的吗?扛着个人,还跑得比兔子都快!”眼看距离渐行渐远,赖丰德气不打一处来,还不小心撞翻了一个菜摊子,手上不自觉抓起了一颗大萝卜。 嗯,大萝卜?赖丰德阴笑一声,计上心来。 二息! 胡烽不再隐藏匕首,紧握手中,幽绿寒芒犹如毒蛇吐信,择人欲噬! “看暗器!”赖丰德大喝一声。 三息! 胡烽猛然出手,眼前却突然出现了一团黑影。 什么鬼? 都还没看清,胡烽脸上就重重挨了一下,摔倒在地,鼻子一酸,还有股热流涌出。 “操,扔歪了!”赖丰德气得大骂,停下来喘气,他再也跑不动了。 胡烽刚一脸懵逼的抹了一把脸,眼前又是一黑。 又是什么情况? “啊!” 一声惨叫。 “抱歉抱歉,实在收不住了,早就叫你躲开你不听,唉。”古螂狂奔中,头也不回的说了一句。 因为胡烽突然被萝卜砸中倒地,古螂收不住,一脚从对方脸上踩了过去。 带着脸上清晰的鞋印,胡烽总算明白过来了,反应很快,人还躺在地上没起来,作势便要将匕首扔出去。 匕首上面涂满了见血封喉的毒药,只要轻轻擦伤古螂一点皮,也可以要他的命! “啊,我的手!” 匕首没能扔出去,胡烽的手却骨折了,上面又是一只清晰的鞋印。 “混蛋,站住,别跑!”肇事的赖丰德随从紧追着古螂飞身而过,丝毫不知道自己刚刚救人一命。 胡烽趴在地上回过头,看着乌拉拉一群冲过来的人,眼神涣散。 一脚,两脚,三脚…… 不久之后,四周恢复了安静,只剩下身上满是鞋印的胡烽趴在血泊中,似乎还能听到一丝微弱的呢喃。 这就是天命之人吗?我好恨啊! …… “哈,哈,哎呦,快累死我了,总算把他们甩掉了。”古螂回头看了一眼,见没人跟上来,喘着大粗气说道。 足足跑了小半个时辰,就算他身体强健,也是够呛。 不过总算是抱得美人归,古螂心里乐滋滋,将肩上女子缓缓往下放。 只是,他实在太累了,一不小心,扶着女子大腿的手竟然脱力,抓进了对方胯间! 这……这……完了,第一次见面就做出如此下流举动,哪个女子受得了? 古螂吓得脸色大变,急忙解释:“姑娘你听我解释,不是你想的那……诶,这……这是……” 触手柔软,其形状不可描述,虽然比古螂自己的那根小了不少,不过确实是那最熟悉的形状错不了。 脸色更差了,绿得很。 “女子”笑道:“老大你果然没认出我,哈哈。” 声音柔美当中带着一丝男性的阳刚,十分怪异。 老三彭宇彦,人送外号,人面妖狐! …… 多年以后,朝廷突然下了一道莫名其妙的旨意,禁止百姓谈论“九皇子勇救花魁”这桩依旧是人们茶余饭后最喜欢谈论的趣事,兰香苑更是惨被要求更名。 据说知道内情的只有新任礼部尚书褚帅等寥寥数人,但都三缄其口,丝毫不敢为外人道。 不过那都是后话了,古螂此时正要进入皇宫,拍了拍刚刚汇合的老四褚帅肩膀说道:“褚帅啊,记住,从今天开始,你就是老三了。” “为什么啊?”褚帅莫名其妙,问道:“老三呢?你把他扛到哪里去了?早就叫他平常不要老穿女装惹事的,这次竟然离谱到去选花魁,还给老大你惹那么大麻烦,唉。” “呕!” “老大,你怎么了,吃坏肚子了?”褚帅拍了拍呕吐不止的古螂,关切问道。 “没事没事,回去吧,记住,以后你就是老三。那个死人妖……不是,我是说原来的老三已经被我除名了!”古螂恨恨的擦了擦嘴。 “除名了?”褚帅看着已经吐出绿色胆汁的古螂,不敢再问。 为了忘却那不堪回首的记忆,古螂接下来一连四天,都把自己锁在洛星宫里,一心钻研那本《不动明王心法》。 或许书上描绘的那些不可描述美貌女子,能帮他清除记忆。 可惜除了双眼肿胀,下面更加难受之外,依旧一无所获。 古螂不得不承认,自己也是那没有缘分学习的人之一,老老实实回去找到了曹德海。 “你要换学天罡童子功?”曹德海抿了一口香茗,淡淡问道。 古螂点点头,说道:“正是,我已经差不多研究了《不动明王心法》七天七夜,还是一无所获。与其继续浪费时间,不如请公公赐教。” 曹德海却摇摇头:“杂家劝殿下还是再试试不迟,杂家把这些魔教武功秘籍交给给殿下,并不全是因为殿下要求速成,而是因为你是最有可能学会这些武功的人。” “请公公明示。”古螂来了兴趣。 “当年这位魔教教主,天纵之才,三十出头便一统武林,要什么没有?但奇怪的是,他有胡子却不近女色。当时江湖十大美女至少有七人对他一见倾心,他却一个都没碰过。” 曹德海淡淡述说着,眼神满含深意。 “谢公公,告辞了。” 第29章 不是滋味 看来曹德海知道九皇子是天阉之人,而且怀疑那位魔教教主也是。 天阉的事,古螂也不是太在意,知道就知道了,反正也不是非要娶妻不可。 呕! 谈到娶妻,古螂又回想起了什么不堪入目的画面。 “曹公公所说不无道理,或许这《不动明王心法》还真的就是需要天阉之人才能学,这么特殊,才使得教主死后再无人能学会。”古螂自言自语。 肩膀上再次传来小手轻柔的触感,古螂突然灵机一动,这几天上官雨服侍他,尤其是站在背后按摩的时候,也没少看这本《不动明王心法》。 这本书上画的都是不可描述美女,男人看和女人来看,或许观感不同,反而能看出些门道? 于是问道:“小雨,你看这本书,有没有看出些什么特别之处?” 上官雨很意外古螂竟然会问她,想了想,认真回答道:“嗯,这些书中所画女子那里都很大,还有都是‘白虎’,据说克夫!” “咳咳,我不是问这个。”古螂翻了翻白眼,看来自己是想多了。 上官雨突然走到古螂前面,跪下说道:“殿下,自从您上次回京已经快半个月了,为何您不再碰奴婢了?是奴婢太过丑陋吗?那奴婢可以遮住脸,至少奴婢的身材,应该不输给那些书中所画女子,您为何有奴婢不要,非要一直看那些书啊?” 古螂不是九皇子,自然不会再做那折磨上官雨的恶心事,因为不知如何开口解释,古螂也就从来没解释过。 本想着时间久了,上官雨慢慢的就会以为是九皇子转性了,两人从此以后,恢复正常关系相处就是了。 没想到上官雨竟然会问,而且听起来,好像上官雨也希望被那样对待的样子。 难道这个女人其实也有那种受虐的古怪癖好,正好和九皇子互补? 想到这里,古螂就脸色不善了,喝道:“本殿下不喜欢再做那种事,不行吗?哼!” 谁料,上官雨竟然丝毫不让,反而起身愤恨说道:“殿下您当初答应过奴婢的,此时反悔,奴婢不服!” “不知廉耻!答应,我答应你什么了?要多少银子尽管开口!”古螂也生气了。 “你……你……”上官雨指着古螂的脸,咬着嘴唇,最终噙着泪,冲了出去。 咦,不就是个不要脸的女人吗,为什么总感觉好像我做了啥亏心事似的。 经这么一闹,古螂也没什么心情再研究《不动明王心法》了,摇了摇头,倒头就睡。 第二天一早,古螂出了皇宫,直奔五城兵马司,发现绝大多数人的伤都没大碍了,已经恢复当值。 众人见到古螂,自然是十分欢喜,纷纷上前拜见打招呼。 其中还是牛哲大嗓门特别突出:“大人,我们都听说了,你大闹兰香苑,九皇子勇救花魁。可惜俺老牛没在现场帮你,真是遗憾。” “是啊是啊,下次你带我们一起,揍死赖丰德那丫的。”马三刀恨声道。 其余人纷纷附和。 呕! 古螂又吐了一地,连忙转移话题问道:“这几天怎么样,没出乱子吧?有没有命案?” 马三刀连忙摆摆手说道:“大人放心,咱又不是提刑按察使司,哪来那么多命案。这几天发生的都是小事,小的们自己处理了。死伤的弟兄朝廷抚恤也都发下去了,新人应该很快就会补充进来。” 既然暂时不需要自己,学武的事又迫在眉睫,古螂便也不矫情,嘱咐一番,又返回洛星宫。 不过这次,洛星宫是真的空空荡荡,再无他人了,也再没人伺候洗漱什么的。 早在几天之前古螂就旁敲侧击的搞明白了,原本九皇子也是跟其他皇子待遇差不多的,该有的太监宫女都有配置。 可是他暴虐成性,虐待也就罢了,还弄死过一个小太监。 皇帝震怒,但他毕竟是皇子,最终也没怎么样,只是下旨撤走了所有太监宫女。 是的,上官雨并非九皇子的专属,而是“辛者库”里的宫女,也就是在皇宫中负责刷洗马桶的那一拨人。 也不知道九皇子开了什么价码,让上官雨“兼职”负责服侍他。 上官雨再也不回来了吧?古螂突然觉得心里空落落,不是滋味,书也看不下去了。 而且都没个人伺候,饭都不知道去哪吃,也不是个办法。 古螂想了想,突然一拍大腿,喃喃道:“忙起来都把那事给忘了。” 说着便一通翻找,翻出一条珍珠宝石项链,正是在拍卖会买来的那条,两万两银子买的呢! 收好项链,古螂出门向珍妃娘娘的宫殿走去。 一路上,不少宫女对他指指点点。 古螂也挺尴尬,一般皇子成年早就封王搬出去住了,等闲也不会轻易再进入后宫。 就算没封王的,也会安排婚事,同样搬出去住。 就他一个,姥姥不疼舅舅不爱,没有封王也没有成亲,只能继续住着。 古螂估计,既然曹德海知道,显然那个至今还没见过面的父皇,也知道他是个天阉。 所以不给他安排婚事,还一直住皇宫里就不难理解了。 反正皇帝把成年皇子赶出去主要是怕儿子给自己戴绿帽,古螂想给他戴也有心无力,安排婚事暴露天阉还丢皇室脸面,不如就这样养皇宫里得了。 没多久就到了,珍妃捧着那珍珠项链,眼里闪着异彩,却板起脸教训。 “这串项链至少值一万两银子,你有孝心娘心领了,但你这样贪赃枉法,娘宁愿不要!” 古螂内心有些触动,又有些尴尬。 珍妃是真的疼九皇子,可他是古螂,真实年龄不比珍妃小几岁。 所以想想看喽,一个差不多同龄的女子,脸上带着慈爱的笑容,像对小孩子似的抚摸着你的头,你会是什么感觉? 带着强烈的不适感,古螂好说歹说,才让珍妃收下了项链,随后说出此行目的。 “母妃,您能不能帮儿子跟父皇提一下,重新给我安排太监和宫女,都没人伺候怎么行?” 第30章 但求心安 “原来是为这事啊,娘可以试看看,但你父皇答应的可能性不大。其实你要是保证不像以前那样胡作非为,娘倒是可以从我这里的人拨一两个给你使唤,多给点银子就是了。” 珍妃笑笑说道,随即又问道:“你那里不是自己找了个宫女上官雨不是?你把她也气跑了?” 听到这个名字,古螂心里又感觉有点堵了,撇撇嘴说道:“算是吧,她不是什么好人,我骂了她几句,气跑了。” 珍妃却摇摇头,说道:“娘不知道你们之间到底产生了什么误会,不过那个姑娘品德应该是不会差的。” “怎么说?”古螂急忙问道。 他自己都没意识到,内心其实很希望上官雨不是自己想的那样。 “那个姑娘也是可怜人,自幼丧母,爹爹名叫上官斛孟,是个开陶器铺的生意人。后来他爹牵扯进六年前澜昌县肖弦杀妻一案,被抓之后判了绞刑。” “这件奇案还是你三哥赵王破的呢,当时轰动整个京城,赵王声望也一时无两。你那时候还小,整天贪玩,这才不了解。” 珍妃叹了口气接着说道:“后来上官雨入宫,本来好好的分配在德妃娘娘那边伺候。但她不停找人宣称她爹是冤枉的,求人替她爹鸣冤。” “她也不想想,说自己爹冤枉,不就等于说赵王草菅人命?那德妃可是赵王生母,能容忍上官雨如此诋毁儿子?幸好德妃仁厚,只是把她发配到差一点的地方做事。” “可她依然不改,逢人便说,见人就跪求,但她又拿不出任何证据。结果就是所有人都被她惹烦了,最后把她打发到辛者库里做那最低贱的活。” 顿了顿,珍妃最后说道:“娘觉得,一个女子可以为爹做到这种程度,不会是坏人。” 古螂的脸色早已阴沉似水,暗骂愚蠢。 上官雨跟九皇子的交易已不难猜测,可笑上官雨竟然会蠢到相信九皇子。 那个欺软怕硬的九皇子怎么可能敢为了她去翻赵王的案子?见到赵王不腿软就算不错了。 不过也不难理解,当告官不应、求人无路,全天下都抛弃了她的情况下,就算是九皇子这种废物的一句谎言,也会被她当成救命稻草死死攥住。 好歹九皇子也是个皇子嘛,是上官雨唯一的希望。 古螂陷入了沉思,他不是九皇子,严格来说,他不欠上官雨什么。 如果不是太麻烦,他倒也不介意顺手帮助上官雨。 但那案子已经过去六年,有什么尸体也早已安葬,人证物证恐怕都多半不存在了,上官雨又拿不出任何证据,要翻案谈何容易? 而且就算有证据,自己又凭什么要求复查? 早已盖棺定论的案子,要么赵王乐意配合,要么就只能是皇帝下旨复查。 这两条,想想都不太现实。 古螂正斟酌着,脸色突然大变。 等等,全天下都抛弃了她,连唯一的希望也覆灭了……那傻妞该不会做蠢事吧! “母妃,辛者库怎么走?快!” …… 一路飞奔,刚踏进大门,一股难闻的屎尿味就扑面而来。 古螂浑不在意,冲到一名正在刷洗马桶的宫女面前,焦急问道:“你有没有看到上官雨?” “您……您是九皇子……”宫女惊呆了,一般人都不会来辛者库,更别说皇子了。 “少废话,快说!”古螂挥了挥手。 “上官雨昨晚回来就进了屋子,到现在还没出来呢。等着她干的活都堆成山了,看等下嬷嬷不打死她!”宫女一脸幸灾乐祸。 不妙,古螂心中更加焦急了,大声喝道:“她住哪一间?” 宫女吓了一跳,连忙伸手一指说道:“喏,就是那间。她脾气太怪,谁都受不了,嬷嬷就给她安排单独住那间小仓库……” 话都还没说完,古螂早已冲了出去。 宫女好奇之下,放下手中的活,也跟了上去。 “小雨!”古螂猛的一下撞开了房门。 三尺白绫之下,一具脱得精赤条条的无暇娇躯,随着微风,轻轻摇曳…… 提刑按察使司,赵王脸色并不好看,沉声问道:“九弟,我没听错吧,你要复查六年前肖弦杀妻一案?” 古螂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 “凭什么?”赵王问。 “求你。”古螂跪地磕头。 “不够。”赵王淡淡说道。 “三个月内五十万两。”古螂抬起头。 “你觉得我会缺银子?”赵王明显有点意动,却还是问道。 “要的不是你缺什么,而是我有什么。”古螂直起身子。 “九弟,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胜算微乎其微。而且上官雨已经自缢而死,苦主都没了,就是真的翻案,又有什么意义?你又是何苦?”赵王叹了口气。 “但求心安。”古螂站了起来。 …… 差役抱来一堆卷宗,赵王首先从中挑出一卷递给古螂说道:“当年你还小,我就给你详细说说。最初这案子并不是我负责的,而是澜昌县县令费进,这是他当初的审案卷宗,你先看看。” 古螂翻开卷宗,先大致浏览一遍。 简单说,就是澜昌县有个叫肖弦的茶叶商,有一天回到家门口,却发现大门反锁,而且听到家里发出那种女人快活的声音,后来似乎还有个男人呵斥的声音。 肖弦当时就气炸了,用力撞门。等撞开之后,发现家里后窗开着,屋里只有妻子一人,发髻衣襟都很凌乱。 肖弦质问其妻为何不守妇道,其妻矢口否认。直到肖弦在床底下找到一只男人的布鞋,其妻依然死不承认。 两人大吵一顿,肖弦拂袖而去。 第二天,肖弦妻子娘家人听说此事,前来相劝,却发现肖弦妻子面色淤紫、眼球脱落、七窍流血,已经死了。 于是报官,怀疑是肖弦愤而杀妻。 县令费进派仵作验尸,发现尸体嘴里尚残留有一些老鼠药。 又有邻居证实,昨天晚上确实听到肖弦夫妻争吵,肖弦扬言要打要杀。 很快,捕快就在肖弦老娘屋子里抓到肖弦,而且还从他身上搜出了五包老鼠药。 虽然肖弦坚持称买老鼠药是为了治家里的老鼠,没有杀妻。 但费进认为,人证物证俱在,肖弦又有充足的杀人动机,错不了,肖弦肯定就是真凶。 于是一番拷打之后,肖弦招供,被判斩首。 赵王耐心的等古螂看完,这才问道:“九弟,单纯从卷宗看,你觉得怎么样?” 第31章 冤 古螂不假思索的说道:“疑点还是有的,比如肖弦之妻的奸夫是谁?这点或许跟命案无关,因为这个人并没有杀人动机,但人命关天,能查最好都查清楚。” “不过总体来说,肖弦的嫌疑确实最大,县令费进断案可圈可点,没有什么亮点却也没有什么大错。” 赵王赞赏的点点头,又抽出一份卷宗交给古螂,说道:“当年正巧上一任司隶提刑按察使司按察使告老还乡,父皇恩典,下旨令我暂时署理司隶提刑按察使司。” “我按惯例巡查司隶各地,结果在澜昌县遇到一老妇跪地喊冤。原来是肖弦老母替其儿子鸣冤,声称肖弦是被屈打成招,因为案发当夜,肖弦一直跟她住在一起,又怎么可能分身杀人?” “你也知道,母子情深,有包庇嫌疑,老妇的证词,县令费进不予采信并没有错。换成别的按察使,多半就让人把老妇轰走了。” “我当时可怜老妇已经八十高龄,加上初次上任,就决定去澜昌县复查。一开始,我怀疑的跟你一样,想先查出奸夫到底是谁,但后面发现奸夫确实没必要查。这是当年我查案的卷宗,你先看一看。” 古螂也不客套,翻开卷宗,也是先简单浏览一遍。 这次古螂一边看,赵王一边解说道:“当年我先是了解了费进审案的过程,接着去了肖弦家里查看。肖弦老母为了替儿子翻案,将屋子锁住,经费进确认,案发现场确实维持原样。” “可是第一次也没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也查过奸夫是谁,可包括肖母和左右邻居街坊都不知道。肖弦妻子平常时候掩饰得很好,别人都以为她是个贤妻良母。” 说到这里,赵王脸上浮现一丝得意,说道:“但我没有放弃,回来再仔细看了一遍又一遍卷宗以后,我发现了一个费进审案的疏漏。死者嘴里的老鼠药,就一定是肖弦手里的吗?这点他只是理所当然的自认为是,并没有核实!” “我令人将从肖弦手里的老鼠药称重,然后去和他当初买药的药铺老板比对,发现分毫不少!” “至此,肖弦被错杀已经是既定事实。我将费进革职查办,为肖弦平反昭雪,恢复名誉,不过真凶还得找出来才行。” 赵王在这里特意停顿了一下,古螂明白,也不介意恭维道:“三哥明察秋毫,佩服。” 赵王点头继续:“随后我二次查看案发现场,这次终于有所发现。我就想吧,肖弦之妻既然不是被肖弦强行灌下老鼠药,那就很可能是误服。” “如果是误服,那无非就是吃饭或者喝水。于是我先将桌子上泡茶的陶壶拿起来检查,这一拿,便发现了问题。” “因为那陶壶底部看起来异常的厚,捧起来却要比看上去轻很多。于是我仔细检查,发现陶壶底部设有机关,里面中空。平常时候没什么,但只要轻轻碰一下暗藏的机关,茶水就会进入陶壶底部。” 说到这里,古螂也有点佩服这个便宜三哥了,还是有两把刷子的,一般人还真查不出来。 他打断说道:“想必三哥在陶壶机关里发现了老鼠药?” “正是!”赵王也不掩饰了,满脸笑容,看来当年这个案子确实是他生平最得意的几件事之一。 接着继续说道:“后来我便派人追查,发现这陶壶是上官斛孟,也就是上官雨她爹送的。我就怀疑是上官斛孟暗藏老鼠药,想毒杀肖弦夫妇,毕竟那个机关也很容易误碰。” 这时古螂正好看完卷宗,指着其中一段,打断说道:“上官斛孟说那陶壶是按肖弦之妻严氏要求烧制的,他当时还觉得奇怪呢。” 赵王冷笑一声说道:“又有几个嫌犯会轻易招供?若陶壶真是严氏要求烧制的,难道她是故意喝药自尽?就算自尽,也没必要把自己打得面目全非吧?” “那杀人动机呢?”古螂又问。 赵王似乎早就料到古螂会问这点,笑着说道:“我当时便问上官斛孟,你与肖弦之妻非亲非故,为什么送陶壶而不是卖?结果他支支吾吾说不出来,明显在隐瞒什么。” “既如此,我也不跟他客气了,大刑伺候。后来他才招供,原来他欠了肖弦两百多两银子,陶器铺生意又不好,还不上。不敢得罪肖弦夫妇,人家要个陶壶,他哪敢要钱。” “但在我看来,这便是动机!只要毒杀了肖弦夫妇,别人又不知道借钱的事,那些借款就可以赖掉。可笑要不是他说漏嘴,我还没那么容易查到动机。” 最后,赵王将卷宗都交给古螂,说道:“这便是全部经过,你可以慢慢查,有什么想问的尽管找我。” 这是下逐客令了,古螂称谢以后便离开提刑按察使司。 抱着卷宗走在大街上,古螂摇摇头:“不妙啊,搞不好真的要鸡飞蛋打。” 疑点古螂还是看出了一些的,比如那个奸夫还是没查出来。 但实话实说,若不是上官雨坚称她爹是冤枉的,古螂也觉得这案子审得没问题。 疑点不多,相关的肖弦、上官斛孟、上官雨又都已经死了,就连那个八十多岁高龄的肖母,六年过去,很可能也不在了,证据更难搜集,这案子很难翻得过来。 坐在洛星宫桌子上一遍遍翻看,古螂暂时也只有从卷宗里查线索了,目前看起来希望不大,很头疼。 没想到烦心事一件接一件,没人服侍的他只好又去找珍妃问一下消息。 结果珍妃说不但皇帝不答应,甚至她想派自己房里的一两个太监宫女过去“兼职”,都没人答应,给再多银子也不答应。 因为现在整个皇宫都在传说,他连唯一一个肯服侍他的上官雨都给逼得活活上吊自尽了。 九皇子无良逼(女干),上官雨宁死不从! 这则谣言正甚嚣尘上,如今他已经成了所有宫女的公敌,太监鄙视的对象,没人敢服侍他了。 第32章 复查 冤,还查个屁的冤案,老子自己就比窦娥还冤! 古螂怀着满腔悲愤,成了可能是历史上最悲哀的一个皇子,连洗澡水都要自己烧的皇子。 大概是化悲愤为力量吧,一天一夜之后,古螂还真从卷宗里看出了点问题。 不过想核实,必须去一趟澜昌县了。 古螂简单洗漱一下,饭都没吃就急忙出了皇宫。 先是去提刑按察使司跟赵王讨了个手令,没这个,那些锁在澜昌县衙门的物证是拿不到的。 接着去了五城兵马司,带上马三刀、牛哲,还有十二名差役。 没想到正要出京,又被个大胖子拦住了。 “吁,老四,你来干嘛?”古螂扯紧缰绳,停马。 褚帅抹了抹满脑袋汗水,埋怨道:“老大,你真不要我们了?整天躲在皇宫里不见人也就罢了,听说你要出京查案,这么好玩的事怎么不叫上我们兄弟。” “老四,你是怎么知道的?”古螂吃了一惊。 “嗨,全京城都知道了,有啥稀奇。”褚帅满不在乎的说道。 古螂却不这么想,京城这么大,八卦这么快就传开了? 恐怕不是这么简单,莫非赵王派人传播的? 有道理,到时候我翻不了案,灰溜溜的回京,当年的事会再次发酵,他的名声会再次提高,而我就会名声扫地。 不对,九皇子哪里还有什么名声?古螂自嘲的一笑。 这个事管也管不了,就让人去传吧,古螂说道:“老四,别胡闹,我这是去查案,不是游玩。” 褚帅听着不乐意了:“老大,你这话我可不爱听,感情你是觉得我们兄弟没用是吧?” “就是就是!” 突然又不知从哪里冒出一句附和,别人没啥,古螂听了顿时寒毛直竖。 那娇滴滴中带着一丝男性阳刚的特殊嗓音…… 古螂斜眼看去,一颗鬼鬼祟祟的脑袋正躲在不远处的城门楼墙边探头探脑。 没有了涂脂抹粉,那张脸至少没有选花魁那天那么惊艳了,不过依然显得过于秀美。 老三,人面妖狐彭宇彦! “驾!”强忍住呕吐的冲动,古螂狠狠一抽马鞭,一行人扬长而去。 “咳咳。”被马蹄扬起的烟尘呛得不轻,褚帅对彭宇彦埋怨道:“就跟你说老大还气着,你别来,偏不听,这下好了,连我也去不了!” “我也没想到老大会那么生气啊,以前我不也女装过?当时老大好像还挺开心呢。”彭宇彦委屈的说道。 褚帅摇摇头:“算了,这段时间你就先别烦老大了,等二哥回京,让他去找老大说说,咱兄弟四个总不能就这么散了。” …… 澜昌县离京城不远,策马奔腾一天就到了。 古螂找到现任县令陈海出示赵王手令,很快就看到了那些封存的物证。 “幸好这澜昌县令懒得处理,否则这早已结案的案子物证,也不是必须留存的。”古螂翻看着一只陶壶,自言自语。 确实如赵王所说,这陶壶底部设有机关,内部中空。 可能是时间太久了,里面只能看到一丁点粉末,也不知道是不是老鼠药的残留。 赵王所说的基本应该不会掺假,不过古螂还是决定先小人之心对待,所有物证该检查还得检查。 除了陶壶之外,还有五小包老鼠药,这是从肖弦身上搜出来的。看起来确实每一包都分量差不多,不像有倒出部分使用的样子。 最后,则是古螂此行最关心的物证,那只奸夫的鞋子。 “这是……”古螂手拿鞋子,似乎发现了什么重要线索。 再将布鞋翻过来一看,鞋底绣着个“海”字。 古螂将别的物证都放了回去,唯独将鞋子收起来,随后对县令陈海问道:“陈大人,不知那肖弦的老母,是否还健在?” 陈海笑呵呵回道:“两年前就已经走了,难得一见的高寿。” 这对古螂来说可不是好事,古螂又问道:“那如果我打算对肖弦之妻严氏开棺验尸,可行吗?” “开棺验尸?”陈海吃了一惊,想想说道:“还请殿下三思,此案早已结案,人死为大,入土为安。若殿下没有充足理由,强行开棺,会激起很大民愤的。” 古螂点点头,没有坚持。 有个猜测需要验尸才能核实,不过仅凭猜测就要开棺,确实不好说服死者家人,暂时先不用这一步吧。 “陈大人,那本县可有什么寺院?”古螂转而问道。 这九皇子想的一出是一出?一会儿要验尸一会儿又要烧香拜佛? 陈海心中难免嘀咕,嘴上可不敢怠慢,想了想答道:“有,本地的青岩寺香火鼎盛,远近闻名呢!” “如此甚好,本殿下每到一处名山古刹,都要前去添些香火,为我娘珍妃娘娘祈福。明天如果大人有空,不妨作陪。”古螂笑笑说道。 这是有面子又增进感情的好事,陈海欣然应允,约定第二日清晨一起出发。 第二天到的时候,青岩寺方丈听说九皇子前来添香火,早已率一众僧人恭候着。 “听闻殿下诚心礼佛,善哉善哉,不如就由老衲带殿下在敝寺游览拜拜吧。”老方丈双手合十,行了一礼。 古螂也有模有样的学着行礼称谢,特意看了一下方丈穿的鞋子,眼里闪过一丝喜色。 一行人开始游览拜拜,没多久,古螂便发现,在寺中一座不高的山顶上放着一口大钟。 钟体十分宏伟巨大,上面铭文雕刻古朴庄严,看起来有点历史了。 “敢问方丈,那口大钟是何来历?”古螂手指巨钟问道。 老方丈脸上浮现得色,说道:“这口钟乃是三百多年本寺第七任方丈所铸,当年可是足足用了三百斤上好赤铜!放在山顶,每日清晨会有僧人负责敲响,提醒所有僧人莫要忘了佛法功课,也劝诫世人警醒,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 劝诫世人? 算了吧,如果我所料不错,你这寺里还藏着个杀人犯呢。自己都不干净,又如何度化世人? 古螂心里暗自冷笑着,表面却假装随意的问了一句:“这口钟重达三百斤,那寺里应该没人能搬得动吧?” 第33章 挖坑 老方丈又呵呵说道:“殿下错了,敝寺还真有一人天生神力,可以搬动。” “噢,这么神奇?那本殿下还真想开开眼界,方丈可否请他过来演示演示?”古螂兴冲冲的样子。 马三刀等人也是颇为期待,就连陈县令也频频点头。这年头娱乐很少,任谁都对热闹新鲜的事没有抵抗力。 所以方丈也没多心,令小沙弥去叫人。 不一会儿,一个魁梧壮硕的僧人就来到了众人面前。 不得了,比众人中最高壮的牛哲还要高一个头,大上一号。 浑身肌肉隆起,偏小一点的僧衣穿在他身上就变成了“紧身衣”,勒出道道充满力量感的线条。 “九皇子殿下听说你天生神力,想开开眼界,你搬一下钟吧。”方丈乐呵呵说道。 看起来这个僧人不是第一次在香客面前表演了,一点都不意外,反而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上前一把抱起巨钟。 看其表情,竟是毫不费力! 众人纷纷叫好,古螂却暗自摇头,暗道可惜。 这么一条好汉,若不作奸犯科,在军中便是猛将一员! “方丈,本殿下盲猜一下,这位大师的法号里,是不是有个‘海’字?”等叫好声停歇,古螂突然笑呵呵问道。 老方丈则一脸神奇的问道:“殿下这都能猜到?是,他的法号是‘如海’。” 听到这里,如海脸色突然变得难看,隐约想到了什么,古螂则是大手一挥:“那就没错了,来人,将其拿下!” 陈海等众人大惊,马三刀、牛哲和其他差役也一脸错愕,不过他们早已对古螂心服口服,明白过来后立刻上前擒拿。 看着逼近的镣铐,如海脸色变幻之下,最终大喝一声:“小僧何罪?” 两手一挥,竟然一下子放倒了四名差役! “铿!” 马三刀等人纷纷腰刀出鞘,将其环形包围。 古螂则远远的冷笑道:“你如果无罪,又何必拒捕?方丈和所有僧人都在,本殿下还能强行给你安上什么罪名不成?” “是啊,如海。为师会跟你一起做个见证,相信殿下定是有什么误会。”老方丈连忙劝道。 如果直接拒捕,那无罪也变有罪了。 如海脸色阴晴变幻许久,最后还是乖乖被带上了镣铐。 经过看似荒唐的留香居杀人一案审理,马三刀等差役早就对古螂盲目乐观了。九皇子审案虽然看起来总是随便抓人用刑、荒唐至极,最终却总能证明是对的。 所以此时,马三刀等人毫不怀疑,如海就是此案真凶,脸上都是兴奋的笑容,开始小声嘀咕。 “六年前赵王爷第一次复审这个案子,就轰动京城。这次我们大人二审查出真正的凶手,这不得轰动整个天下?嘿嘿。”马三刀一脸打了鸡血的模样。 牛哲则附和道:“没错,到时候回京,我们也跟着脸上有光。我可以吹上三天三夜,看老娘还敢说我没出息,哈哈!” 他们都没发现,古螂此时的神色并不轻松。 “虽然能确定真凶是他,杀人的过程和动机我也猜得多半不错了,可还是缺少关键证据。这如海估计也是料定我拿不出证据,才敢乖乖跟我回去受审。” 古螂暗自嘀咕着,许久才眉头一展,阴笑嘀咕道:“既然朝廷律法治不了你,那说不得,老子就只好给你挖个坑了。如海,要怪,就怪你遇到了我吧,呵呵。” 主意既定,古螂伸手将马三刀招到近前,附耳说道:“三刀,押送如海的事交给牛哲就好,你现在先去肖弦屋子里,如此这般……” 没多久,一行人连同青岩寺僧人全都回了澜昌县县衙,消息慢慢传开,百姓听说要二次重审六年前的肖弦杀妻一案,纷纷聚集在县衙外观看。 饭可以不吃,酒可以不喝,就是热闹,决不能错过! 古螂吩咐县令陈海将肖弦和妻子严氏两边尚存的家人都请几位也过来旁听,随后一拍惊堂木! “如海,其实你一清二楚,不过你必然假装糊涂。本殿下也不跟你争论,先把肖弦杀妻一案细细详述一遍给你听。六年前,肖弦回家时发现家门反锁……” 古螂娓娓道来,在场的其实大部分人多少都了解那件案子的前因后果,不过古螂的讲述毕竟更为准确。 而且他还加上了普通人根本不知道的查案细节,赵王审案的内心活动等等,显得峰回路转、精彩无比,听得众人连声叫好。 不过众人也纳闷了,好像这案子赵王审得没问题啊,这九皇子为什么抓如海? 古螂也不急,慢慢解释道:“本殿下二次复查此案,第一个疑点,是前任县令费进审案卷宗里提到的,仵作验尸发现,严氏死状,面部淤紫、眼球脱落、七窍流血!” “费进审理的结论,是肖弦恼怒至极,将严氏殴打之后毒杀,但赵王第一次复审已经证实肖弦并未下毒。” “那如果按赵王审理结论,是严氏误喝了有毒的茶水,那打人的就应该还是肖弦。也就是说,肖弦将严氏打得面目全非之后拂袖而去,之后严氏喝了有毒茶水而死。” 众人纷纷点头,听起来好像也没什么不合理之处啊? 古螂则摇摇头:“看似合理,却有两个不合理之处。第一,俗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因为妻子不守妇道,丈夫打人可以理解,但打到眼球脱落,这也太夸张了点。” “如果说之前两人之间的关系已经势同水火,那下此重手还算说得过去。但据左右邻居街坊所说,肖弦和严氏平日里并无矛盾,也算恩爱。肖弦突然发现严氏不守妇道,气固然气极,多少还会顾虑往昔情分。一般一开始只是吵架,不会马上动手,更不用说下毒手。” “听起来似乎有道理。” “对啊,这得下多重的手才能打成这样?” “哼,你要敢红杏出墙,信不信我下手更重?” “你敢!晚上你别想上床了。” “别啊夫人,我错了还不行吗?” “有道理,肖弦生前虽不是读书人,也算儒雅有礼,不像那么凶残的人。” “知人知面不知心,你怎么知道他发狂时会变成什么样的人?” …… 第34章 最毒妇人心 “啪!” 古螂再次一拍惊堂木,制止众人喧哗,接着说道:“第二,仵作验尸,只是查到严氏嘴里残留老鼠药,却并未查明严氏死因。据此,本殿下有一种猜测,严氏并非死于中毒,而是死后被人灌入老鼠药。” 顿了顿,古螂看向肖弦和严氏旁听的家人说道:“其实要查实这一点不难,对严氏开棺验尸即可。如果是中毒而死,尸骨大部分都是黑的。而如果是死后灌药,最多只有咽喉处的骨头会变黑。” “开棺验尸?这不好吧?” “是啊,都死了六年了,入土为安。” …… 众人又开始窃窃私语,严氏家人脸色更是难看。 见状古螂也不坚持了,掏出那只物证鞋子,示意马三刀递给方丈和那些僧人查看,继续说道:“这个问题先不论,请方丈和诸位大师看看,这只鞋子是不是如海大师的?” 看到鞋子,如海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一众僧人也不敢撒谎,老方丈点头说道:“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这确实是我们青岩寺僧鞋的统一制式,为了避免穿错,会在上面绣上法号以便区别。这只鞋子底部又绣着‘海’字,那只能是如海的。” 古螂冷笑一声:“那你可知,这只鞋子就是遗留在严氏房中的那个物证!” “什么!如海你竟然……阿阿弥陀佛,罪过,罪过。”老方丈不傻,很快反应过来。 “哇,不是吧,严氏私通的竟然是他?” “跟和尚私通,真是玷污佛门。” “我说难怪没人知道那骚货姘头是谁,她想要了就去青岩寺礼佛,神不知鬼不觉,嘿嘿。” …… 众人议论纷纷,那颗八卦的心得到了最大的满足。 “啪!” 又是一记惊堂木,古螂咳嗽一声,正色道:“咳咳,各位稍安勿躁。如海,你为何要杀严氏,又是如何杀的,还要本殿下替你说吗?还不从实招来!” 如海此时脸色反倒恢复了正常,先是转头对老方丈跪下磕头说道:“徒儿动了凡心,私通严氏,破了色戒,愧对师父。” 接着又转过来对古螂说道:“但小僧和严氏既然相爱,又为何要杀她?大人莫要信口雌黄!” 对啊,好像那只鞋子也只能证明严氏与如海私通,并不能证明如海杀人,而且如海说的也蛮有道理。 众人心中都是如此嘀咕,老方丈脸色则稍微好了一些:还好,至少这孽徒没连杀戒也给破了。 古螂却似乎胸有成竹,阴笑说道:“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了,好,本大人就让你死个明白!你为何要杀严氏,这个我确实不知,但只要确认你是凶手就够了。为何杀人,又是怎么杀人的,等下大刑伺候,不招就让你爽到极点,嘿嘿。” 陈海抹了一把冷汗,看来传言不假,这九皇子审案动不动就大刑伺候、屈打成招。这要是换成随便一个县令敢这么审案,早被御史言官弹劾下狱了。 牛哲等五城兵马司的人马却不这么想,个个兴奋莫名,这就是大人审案的套路,一抓一个准! 接下来的流程,应该就是如海使眼色,咱都当看不见,然后如海和大人携手走进县衙后堂对吧?牛哲和十二名差役相互对视,眼神里写满了猥琐。 牛哲奇怪的是,马三刀的反应不太对头,不但没什么兴奋劲,好像还一脸便秘的表情。 “大人,你说确认小僧是凶手,证据何在?”如海依旧镇定。 对啊,证据呢,众人纷纷嘀咕。 古螂也依旧胸有成竹的样子,冷笑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或许是冥冥中严氏的冤魂指路,本大人二次复查此案,在查看凶杀现场时竟无意中发现,地板上有十分不易察觉的一点痕迹。仔细辨认之后才看清楚,上面分明是严氏用指甲抠出来的四个字‘如海杀我’!” 哗! 一石激起千层浪,众人惊骇。 如海则瞪大双眼,激动的长身而起,怒道:“不可能,她当时已经死……” 声音戛然而止,如海明显意识到了什么,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只有马三刀一脸便秘终于畅通的轻松。 “是啊,严氏早就已经死了,不可能抠出那四个字,本大人是骗你的。但你又是怎么知道的呢?呵呵,如海,你要么乖乖给本大人好好解释清楚,要么就是本大人用大刑帮你好好回忆回忆了,自己选一个吧。”古螂双手一摊,一脸阴笑。 阿弥陀佛,造孽啊,孽徒,你终究是连杀戒也犯了!老方丈心中悲叹。 如海沉默不语,古螂懒得等了,开口说道:“你不说,就先听听本大人的猜测如何?其实从意识到严氏并非死于中毒开始,本大人细细研究了严氏的死状,就有一种猜测,严氏可能是被活活震死的!” 震死?面部淤紫、眼球脱落、七窍流血,好像还真的可能是震死的,众人心中暗自计较着。 古螂接着说道:“然后,从你遗留的鞋子看,本大人就怀疑,奸夫可能是个僧人,所以请陈大人带我到了青岩寺。然后,我就看到了凶器,那口重达三百斤的巨钟!” 没给他人思考的时间,古螂看向老方丈问道:“方丈大师,你说如果一个人被罩在巨钟里面,此时你们寺里又按时用巨木从外面敲响巨钟,那里面的人会怎么样?” “大人您是说……阿弥陀佛,罪过,罪过啊!”老方丈嘴唇哆嗦,欲哭无泪。 本以为只是一个孽徒犯了杀戒,如今看起来,整个青岩寺还不知是谁,又有几个僧人犯了杀戒。 “小僧不是故意要杀她的。”如海终于不再沉默了,淡然开口说道:“那个陶壶确实是严氏从上官斛孟那里定制的,是严氏为了和小僧在一起,想毒杀肖弦。小僧虽然犯了色戒,却还良心未泯,竭力劝阻。就在我们为此吵起来的时候,肖弦回来了。” 古螂暗暗点头,最初的卷宗里确实记述了,肖弦回家时,不但听到了严氏快活的声音,也隐约听到了男人呵斥的声音。 第35章 前朝余孽 如海接着说道:“后来,小僧便跳窗逃走,回了寺里。谁知入夜之后,严氏突然来寺中,要求小僧带她私奔。不怕大人笑话,小僧虽然破了色戒,却依然一心向佛。而且勾搭严氏只为贪欢,并不想破坏人家家庭。” “小僧劝严氏回去,严氏不肯。我们争吵之后,严氏提出,至少今夜要先躲在寺里,怕回去被肖弦殴打。小僧听着倒也在理,可寺庙里哪里能藏个女人呢?小僧一时糊涂,就将严氏藏在巨钟里面,因为只有小僧一人搬得动。” 神情一黯,如海后悔的说道:“等第二天清晨钟声响起,小僧悔之晚矣。事后,小僧将严氏尸首取出,干脆将其背回了屋子里,又用那放了老鼠药的陶壶给她灌下茶水。本意是伪造成自杀的样子,至于后来害了肖弦和上官斛孟两条人命,却不是小僧所能预料到的了。” 至此,尘埃落定。古螂不在乎如海真的是一时糊涂,还是故意害死严氏,反正严氏那种歹毒妇人死不足惜,他只要能翻案就行。 让如海签字画押,交由县令陈海关押起来之后,古螂不想在澜昌县多待,便冲陈海一抱拳,翻身上马:“陈大人,此番多谢相助,回京之后,本殿下会如实详述你的功劳。”。 陈海连忙回礼,叹道:“不敢不敢,下官惭愧,根本没帮上什么忙。倒是九皇子断案如神,最后诓骗如海说严氏死前扣字,更是神来一笔,下官佩服!” 顿了顿,陈海有些不解的问道:“只是下官在想,如果那如海没有上当,而是提出去肖弦屋子里查看是否真的有“如海杀我”四个字,殿下您又该如何处置?” “那就去查看呗,好了,本殿下急着回京,告辞了。”古螂满不在乎的回了一句,拍马而去。 那就去查看?这不就露馅了不是?陈海百思不得其解。 这时马三刀却走到陈海身边说道:“大人,那屋子里真的有‘如海杀我’四个字。” “什么?怎么可能?那严氏当时早已死去,又怎么可能刻字?”陈海大惊。 马三刀笑笑,伸手指了指自己:“严氏当然刻不了,是殿下让我去刻的。” 说罢,马三刀、牛哲等人也拍马扬长而去。 只留下陈海一个人,在微风中凌乱。 …… 魏元和二十三年六月,司隶提刑按察使司按察使赵王宇文恪,因错审肖弦杀妻一案,误杀上官斛孟,引咎辞职,并推举九皇子接任按察使一职。 上不准,罚俸一年,以示惩戒。 九皇子连破留香居杀人案、肖弦杀妻一案,自执掌五城兵马司以来,官吏用命、兢兢业业,京城治安乱象为之一空,上另有嘉奖。 京城一栋不大的府邸里,兄弟俩相对饮酒。 “九弟,我真觉得你来当这个按察使最合适。”赵王宇文恪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古螂则是用大碗喝的,一口干了,笑笑说道:“如果三哥你只是来说这个,就不要再谈了。好歹,父皇终于让我搬出皇宫,还赐下这么一套府邸给我住不是?” “那倒不是,我来找你确实有事,就是那次你遇到的刺杀,调查有了进展。”宇文恪正色说道。 “噢,这我倒想听听。”古螂嘿嘿一笑。 宇文恪随即缓缓说道:“你别不当回事,经我调查,那些刺客很可能是前朝余孽!” 大魏立国已经两百多年,在此之前,则是前朝大晋。 这点古螂还是知道的,但他还是问道:“不是吧,都两百多年了,还有前朝余孽?” 宇文恪摊了摊手:“每个王朝最后覆灭,一般都是因为最后面的几个皇帝都昏庸无道,前朝大晋也不例外。但怪就怪在这里,大魏立国之后,前朝皇族反而接连几代都出现了惊才绝艳的人物。在他们带领下,我们始终无法完全清除这些前朝余孽。” “那他们为什么要刺杀我?”古螂一脸不解。 “你是皇子啊,杀了你,就算谈不上动摇国本,至少也是对朝廷的一种打击。”宇文恪一脸理所当然。 古螂却不这么想,笑笑说道:“如果要打击朝廷,我觉得杀哪个皇子都比杀我有用,比如三哥你。” “我就当你这是夸奖吧。”宇文恪无奈苦笑,起身拍拍屁股:‘不管怎么样,你今后小心点。’ 送走赵王,古螂立刻出门上街,手里还捏着一叠纸。纸上面写的是招聘下人的告示,准备出去沿街张贴。 因为他发现,有这么一套比洛星宫大得多的府邸,就需要更多的下人打理。而悲哀的是,他依然一个可以用的人都没有。 不料出门就看到了一道熟悉的高大身影,正在一栋热闹非凡的高楼前徘徊。 “这家伙不好好当值,跑这里干嘛来了?”古螂没有上前打招呼,暗中观察着。 再一看那热闹的高楼,离古螂这新府邸就几丈远,同一条胡同,可以算邻居。 不过这邻居看起来不太一般,门口站着两个相貌身材都挺不错的姑娘,就是穿得过于“清凉”了点,正“热情”招呼路过的男子。 “青楼?不对,原来是教坊司啊,初来乍到,还真不知道原来这套府邸离教坊司这么近。看来那便宜老爹果然知道九皇子是天阉,不然送一套府邸在这里,还不败坏了皇室名声。”古螂摇头晃脑的嘀咕着。 所谓教坊司,听起来高大上,其实就是官营的青楼。里面也会像普通青楼那样买些清秀的小姑娘慢慢培养,不过相对比普通青楼,又有一个很大的优势。 官员犯事如果比较大条,不但自己的脑袋不保,还会连累家人。男丁一般发配充军,女子就送进教坊司了。 由于官员的妻妾和女儿一般都是大家闺秀,诗词歌赋、琴棋书画从小培养,相貌也都优于普通女子,所以送进教坊司也是“人才”。 然后又能满足不少人的报复快感,想想看,十几年来一直被顶头上司压制穿小鞋,有朝一日上司犯了案子,你就可以去教坊司睡他老婆,那花多少银子都值啊。 因此教坊司是很受欢迎的,在里面的花费也会比一般青楼高。 “这臭小子俸禄没多少,也学坏了来这种地方,欠打!”古螂阴着脸,向那道身影走了过去。 第36章 赎身 牛哲在教坊司门口走过来,走过去,时不时假装看向胡同里的摊贩,明眼人谁不知道他在偷偷往教坊司里面看。 这货明明五大三粗,此时偏偏像个怀春的小娘们,想进去又害羞得不行。 “哎呦,谁踢我屁股!” 牛哲大叫一声,一脸杀神下凡般回头一看,顿时软了下去,瞬间换上一副憨憨的笑脸:“大人,这么巧啊。” “巧个屁。”古螂指了指自己的府邸说道:“我搬出皇宫了,住这里。” 没等牛哲回话,古螂又骂道:“你这孬货,辛苦赚的银子不攒起来娶媳妇,也学人来青楼?来就来吧,连进去的胆子都没有,丢人,呸!” 牛哲浑不在意,反而乐呵呵说道:“大人您错了,俺来这里就是为了娶媳妇。” “不是吧,你想娶个青楼女子?”古螂有点吃惊。 牛哲虽然长得不讨喜,家境也一般,但好歹是个公门里吃饭的小吏,娶个良家女子还是挺容易的。 牛哲一脸得色的说道:“大人您还别说,俺娘说了,从教坊司里捞一个知书达理的女子,可以旺三代,未必一定要选那黄花闺女。” 原来如此,古螂明白了,牛哲是冲着教坊司里那些犯事官员女眷来的。想来也对,那种女子除了不是完璧之身,其他方面都配牛哲绰绰有余。 牛哲是个出了名的妈宝男他知道,就是没想到老太太思想如此开明,改天倒不妨去拜见拜见。 想明白之后,古螂倒也不反对了,笑道:“那好,反正左右无事,我陪你进去挑。” 就怕这货不懂看人,挑到了骚货。 进去之后,古螂才知道自己想多了,不用挑,人家早就选好了,本来就是冲着目标来的。 牛哲直接跟管事之人说道:“麻烦把原阮凡升的妾室吴媛带来,俺要替她赎身。” 只要是青楼女子,都可以赎身,教坊司也不例外。并且由于是官营的,管事之人也不会像青楼老鸨那样舍不得放当红女子走,赎身价格也还算公道,不会乱加价。 “牛哲,这阮凡升你认识?听起来好像有点耳熟。”古螂想了想说。 牛哲笑了笑说道:“大人您忘了吗?留香居一案之后,您当初可是把咱五城兵马司的两位副指挥使和五名吏目送进了监牢。前几天朝廷判决下来了,七个人身上都有好几条命案,一律斩首示众,家中男子发配充军,女眷都充入教坊司。这段时间您都忙着做别的事,所以不知道。” 这么一说古螂就想起来了,阮凡生是那五名吏目之一,虽然也属于小吏,职位是比较高的,是牛哲上司。 “原来你早就惦记着人家老婆了,看来你这货也不是看起来那么老实。”古螂笑骂一句,捶了对方一拳。 牛哲老脸一红,嗫嚅道:“阮凡生纳妾那天,俺也去喝了喜酒,从此之后就经常在梦里见到她。” 说着说着,管事之人就带了一名女子。 此女长相只能说普通偏上,身材也算不上好吧,主要太瘦了,胸前“坦荡荡”,屁股也不翘,不合古螂口味。 不过不得不承认,这个叫吴媛的女子一脸书香气质,温柔婉约,应该确实会是个贤妻良母。 吴媛见到古螂和牛哲,一脸意外的表情,看来认得他们。之后听说牛哲要赎她,挺开心的点了点头。 郎有情妾有意是最好的,由于吴媛相貌一般,赎身价格不算太高,也就一千两银子。 古螂还担心牛哲拿不出来,没想到牛哲还真有,拿出来后还拉着吴媛小手说道:“俺娘说了,只要能让你嫁进来,她把棺材本都掏出来也没事,一定让你吃香的喝辣的,你放心。” 吴媛羞红着脸点点头,看不出来啊,牛哲这货还会说情话。 现在人家小夫妻恩恩爱爱了,就是古螂有些尴尬,毕竟吴媛会沦落至此,都是拜他所赐。 于是简单祝福了一下,就准备赶紧离开。 不料,这时候又见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马三刀坐在大堂里的一个角落,眉头紧锁,放在桌面上的拳头攥得指节巴巴响,一脸颓然苍白之色。 牛哲也看到了马三刀,附在古螂耳边说道:“大人,三刀也是来赎身的。他想赎柳无事副指挥使的女眷,而且不是小妾,是几年前新娶的继室。” “你们这些人怎么都惦记同僚的老婆,不像话。”古螂脸色一沉。 要不是他是个天阉,注定没妻没妾,不怕惦记,肯定跟这两货保持距离。 不料牛哲却摇摇头说道:“大人您别怪三刀,他跟我不一样。柳无事的这个继室名叫谭瑶,原本是要嫁给三刀的。后来谭瑶她爹得了重病,治是能治,就是要很大一笔银子。当时柳无事愿意出银子,但条件是谭瑶要嫁给他。” “要说这柳无事也真不是个东西,全五城兵马司都知道三刀和谭瑶是一对,还硬生生抢过去,幸好有大人您来治他。三刀也够硬气,不吵不闹,还去喝了喜酒。不仅如此,从此以后他还铁了心给柳无事当走狗。我问过他为什么,您猜他怎么说?” “有屁快放!”古螂瞪了一眼。 牛哲连忙说道:“他说,柳无事过得好,谭瑶就过得好,这就够了。” 古螂叹了口气:“那,他坐在那又是怎么回事?” 牛哲不假思索的说道:“肯定是因为银子不够呗,谭瑶相貌身材都是一等一的,赎身银子恐怕至少要一万两,把三刀卖了也凑不出来。” 古螂想都没想,掏出一张银票递给牛哲:“去吧,拿给他,记得跟他说要还的。” “大人您真好。”牛哲乐呵呵的收了起来。 古螂却一脚踹他屁股上,骂道:“你以为老子看不出来你是在给我下套?看在你们兄弟情深的份上不跟你计较,下次再敢给我耍心机,小心脑袋。” 等下赎了谭瑶,马三刀肯定会来千恩万谢,还有磕头发誓之类的。古螂讨厌这种场面,打发了牛哲就准备开溜。 不料,一名女子突然双手张开,拦在他面前。 第37章 楚霜烟 香肩藕臂尽露,整个腹部和小蛮腰不着片缕,甚至还能看到那两团圆润饱满的下缘,加上高开至腰间的两侧开叉长裙…… 如此“清凉”的着装,就是在青楼里也算前卫。 前凸后翘,蜂腰细腿,拦住古螂的这个女子,实在太合古螂口味了。 只可惜,此女脸上虽然还没有什么皱纹,却明显看得出来成熟的韵味。初步估计年纪应该有四十左右了,比九皇子生母珍妃娘娘都要大许多。 “这位姑……大姐,有事?”古螂仔细观察了之后才开口问道。 女子微微一笑,扬了扬手中一张纸说道:“您就是九皇子殿下?奴家名唤楚霜烟,刚才捡到这张纸。” 古螂这才发现,刚才跟牛哲一番折腾,手里那叠招聘下人的告示已经洒落一地。 楚霜烟将地上的告示一一捡起来收好,接着说道:“奴家很有兴趣,不知殿下能不能收留?” 古螂想都没想就摇摇头说道:“我是要招下人,又不是挑选姬妾。” 这大姐都四张了,比珍妃娘娘都大,换成外面的良家妇女,这年纪都该当奶奶了。且不说古螂没那种需求,就算有,那也没这么重的口味。 不过这话还是不说出来了,太伤人,基本的口德古螂还是有的。 谁知楚霜烟却不介意的笑笑:“奴家这年纪、这身份,哪敢奢望那福分。不过奴家这一辈子,学的就是伺候人的学问。您要是将奴家赎回去,奴家定会将您府邸上上下下安排得妥妥当当。这方面,奴家有信心!” 顿了顿,怕古螂会错意,连忙又解释道:“您别误会,奴家不只会那种伺候男人的本事。其实因为奴家年纪大了,教坊司的大人也会将各项杂务交给奴家办理,已经有快十年了。所以做个管家,奴家可以胜任。” 怕古螂觉得不值,最后又补充道:“奴家这年纪,赎身银子很便宜了,才三百两而已。” “好,我赎了。” 三百两银子对古螂来说根本无足轻重,赎下个懂照顾人的大姐,倒也不错。 更关键的事,朝廷为了维护赵王的名声,不但没有任何宣传,甚至刻意淡化二次复审肖弦杀妻一案的事。 或许将来这件事还是会传开,但短期内大部分人都不会知道古螂为上官雨努力、为上官斛孟昭雪的义举。 九皇子无良逼(女干),上官雨宁死不从。 这段谣言还会持续很久,古螂的名声依旧臭不可闻,要招人很难的,有一个是一个吧。 一路回到府邸,其实也就是走几步的事。 古螂将一万两银票交给楚霜烟,说道:“以后你就是我的管家了,这些银子你先拿去用,不够再说。所有事你自行决定,招什么人,招几个,怎么分配干活,都你自己安排。” 古螂才懒得管那些烦琐事,索性彻底放权,当个甩手掌柜。 看着那银票上的面额,楚霜烟有点吃惊,但也仅仅是有点而已,很快恢复如常,轻笑道:“殿下倒真信得过奴家,奴家这就去安排。” 楚霜烟没有马上出门,而是在府邸里瞎转悠,应该是在盘算需要多少人手。 古螂则进入自己的房间,拿出《不动明王心法》。 上官雨的事情终于有了交代,他也该继续研究了,那些前朝余孽随时可能再次发动刺杀,早点提高实力很重要。 这一看,不知不觉,天色又暗了。 “砰砰砰!” 一阵敲门声传来,门外传来了楚霜烟的声音:“殿下,奴家可以进来吗?” “是烟姐啊,进来吧。”古螂揉了揉酸胀的眼睛,还是一无所获。 楚霜烟推门进来,笑笑说道:“殿下可莫要这么叫,奴家受不起。” 受不起?你的表情可是挺坦然。这楚霜烟似乎不一般,见过大世面。 古螂心中思量着,嘴上说道:“称呼无所谓,叫起来合适就好,有事吗?” 楚霜烟也没有坚持,点点头说道:“奴家惭愧,出去张罗了一整天,暂时只招到一个下人。奴家安排他做门房,您要见见吗?” 古螂点点头说道:“你也不用不好意思说出口,我知道,是因为我名声太臭,你可以再适当提高佣金无妨。让他进来吧。” 楚霜烟也没有否认,朝外面唤了一声,一名男子随即进来见礼。 “阿福拜见殿下。” 尽管古螂早有心理准备,这一看还是不由得头疼。 这位,至少有七十了吧? 罢了,有总比没有好。 说了几句好听话,古螂便挥手让阿福先下去,接着说道:“烟姐你也下去休息吧,忙了一天了,住哪个房间你自己安排。” 楚霜烟却摇摇头说道:“本来今天应该招至少两个小丫头服侍殿下沐浴更衣的,如今只好奴家自己来,还希望殿下别嫌弃。热水已经烧好,请殿下跟奴家过来。” 看了一天《不动明王心法》,泡热水澡休息休息也好,古螂开心的跟了过去。 走到热气腾腾的大浴桶前面,古螂刚想挥手让楚霜烟出去,不料她却上来为古螂宽衣解带。 “不用了,烟姐,我自己来就好。”古螂连连挥手,难得窘迫一次。 之前整天发愁没人服侍,真的有人来服侍,古螂又觉得不习惯了。毕竟以前是个山贼,哪有这种待遇。 在洛星宫里的时候,古螂也只是让上官雨端来饭菜打扫屋子什么的,洗澡从来都自己来。 好说歹说,才把楚霜烟赶了出去,不习惯是一方面,更主要是不想让人知道天阉的事,这种事毕竟好说不好听。 “好久没这么舒服过了,还是得有人服侍才行。”泡了半个时辰,古螂情不自禁的感叹了一句。 随即起身擦干身子,却又突然“嘶”的一声,倒吸一口凉气。 古螂环顾四周,一脸疑惑道:“屋子里所有门窗紧闭,浴桶里的水也尚有余温,刚才我为什么突然有一瞬间感觉冰凉刺骨?” 再低头一看,一身光溜溜的皮肤上,全都是鸡皮疙瘩。 “看来刚才那一瞬间不是错觉,确实很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38章 一夜难眠 擦干身子,穿上衣服,那种刺骨冰寒再也没有出现,浑身鸡皮疙瘩也渐渐消失不见。 古螂总算松了口气,走到铜镜前简单梳妆。 “呵呵,大概是最近一堆事情,忙得连轴转,身体有点吃不消,出了什么毛病吧。”古螂看着镜中的自己,自言自语。 “还好,至少脸色还可以。咦,怎么多了双手?”古螂双手捧着脸照镜子,却似乎看到铜镜中自己的双手下面还有一双手的模样。 不过也可能是看错,毕竟铜镜没有水面那样光洁照人。 双手顺着脸颊稍微向下移动摸了摸,除了自己的脸,并没有摸到什么。 古螂松了口气:“果然是看错了,看来我不但太累身体出了问题,整天盯着那《不动明王心法》看,眼睛也撑不住了,看什么都重影。唉,还是好好睡一……” 声音戛然而止,古螂一双眼睛越睁越大,背后冷汗持续不停渗出。 三伏天的他,此刻竟感受到丝丝寒气…… 因为铜镜中的他,肩膀后面似乎有颗女人的头渐渐浮现出来! 与此同时,那双在脸颊上多出来的手,则缓缓下移,滑落到脖子上,逐渐往中间掐紧! 古螂猛然回头,背后空空如也,再摸一摸脖子,并没有什么异样,哪里有什么女人。 “是幻觉吗?但看起来也太真实了点。”古螂大口喘着粗气。 飞速穿戴整齐,古螂再也不想待在这间浴室里,飞奔而出,跑进了自己的卧室。 把原本侯在浴室门外的楚霜烟吓了一跳,目瞪口呆。 休息了许久,灌下一肚子茶水,古螂才稍微恢复镇定。 “算了,肯定是太累了,早点休息恢复得了。”古螂想了想,干脆吹灭烛火,脱衣上床。 但眼睛一闭上,脑海里立刻再次浮现那个女人的头和双手。 那脸部轮廓,好像有点像上官雨…… 古螂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掐指一算,今夜正是上官雨的头七! 一个鲤鱼打挺,古螂冷汗涔涔的坐了起来。 “不可能,不会的,世上哪有什么鬼……” 一个停顿之后,古螂将枕头狠狠一摔:“我他喵的不就是鬼借尸还魂来的!” 当初刚被杀的时候,四周都是官兵和土匪的鬼魂,不过由于自己也是鬼,那时候并不觉得害怕。 现在自己是人,身边却可能有鬼,古螂顿时不淡定了。 一阵犹豫之后,他出门找到楚霜烟的房间,敲了敲门。 楚霜烟穿着亵衣开门,本以为自己穿得就够“清凉”了,却发现古螂比她还“清凉”,上身光溜溜,露出健美性感的肌肉线条,下身就穿条短裤。 “殿下,您找奴家有事?”楚霜烟丝毫不介意全身春光外泄,笑吟吟问道。 对于眼前美景,古螂视若无睹,眼里还有一丝惧色,强装镇定说道:“烟姐,那个……是这样,本殿下有个习惯,一个人睡……睡不着……” 还能怎么样?一个人睡会胡思乱想……对,绝不是怕! 要找个人一起睡的话,在这府邸里,要么是七十多岁的阿福老爷爷,要么是四十岁前凸后翘风情万种的楚霜烟,正常男人都知道怎么选吧? 但楚霜烟显然误会了什么,掩口轻笑:“哎啊,奴家如果有儿子,应该比您都要大好多。没想到,殿下您的口味也不一般呢,嘻嘻。” “不不不,烟姐你误会了,我只是想有个人陪。”古螂连忙双手直摇。 “不用不好意思,很多贵公子都有这种癖好。”楚霜烟将古螂拉进房间里,给了一个“我懂”的眼神。 真不是你想的那样,呃,算了,其实也没必要解释什么。 古螂从没打算自我标榜正人君子,楚霜烟也不是黄花闺女。既如此,房中又只有一张床,古螂便和楚霜烟一起躺了上去。 不过当楚霜烟主动投怀送抱,古螂还是将其轻轻推开,盯着对方说道:“烟姐,躺着就好。” 明明古螂眼神里只有古井无波般的平静,楚霜烟却感觉到一股泰山压顶般的巨大压力。 楚霜烟终于老实了,两人沉沉睡去。 古螂睡得很香,只可惜半夜三更时分,又被胸腹处小手柔软的触感弄醒。 “哼,看来还是太惯着她了,忘了主仆之分!”古螂气恼的嘀咕了一句,向右扭头,就要呵斥。 可是右侧映入眼帘的,并没有预期中楚霜烟那精致的脸蛋,而是一头乌黑秀发的后脑勺。 原来楚霜烟是向右侧着身子睡的,对着古螂这边的是后背,仔细听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轻微鼾声。 睡这个姿势,想摸到古螂胸腹处可不容易,况且,楚霜烟好像是睡着的。 既然楚霜烟没有乱动,那自己胸腹处那不安分的小手,又是谁的? 想到这里,古螂顿时觉得头发都要竖起来了,丝丝凉气灌透全身。 上官雨又跟来了! 古螂肌肉紧绷,立刻就要一个鲤鱼打挺翻起身来。 怪事发生了,古螂拼了全力,竟然也只有脑袋能微微抬起,胸腹以下完全无法动弹。 明明身上空无一物,却仿佛压着巨石一般! 传说中的鬼压床? 房间中的温度突然下降了许多,古螂却开始流汗。 一丝阴风在耳边拂过,古螂一个激灵,既然动不了,那就只能喊人了。 “烟……呃……”可惜刚喊出一个字,就再也说不出话了。 嘴巴张得可以塞下一只蛤蟆,舌头渐渐伸长,眼珠子一点一点凸出。 一双无形的手,正掐在古螂脖子上,慢慢收紧! 动弹不得又喊不出来,旁边楚霜烟还睡得正香…… 要死了,要死了! 古螂意识渐渐涣散,眼神也随之慢慢模糊起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他终于看到了,一个不着片缕的年龄女子正跪坐在他胸口上,两只手狠狠掐着他! 女子原本很模糊,后面才慢慢清晰起来,除了一头如瀑黑发外再无遮挡,完美娇躯一览无遗。 确实是上官雨! 不仅如此,可能因为是鬼魂吧,原本上官雨脸上那大片恶心的疙瘩凸起也消失不见,好一张倾国倾城的绝色俏脸! 第39章 用摸的 要死了,要死了! 古螂的意识即将彻底崩溃,不过他也不是第一次死了。 就是不知道,有没有可能第二次借尸还魂? 想了想,古螂觉得还是别就这样把小命寄托在奇迹二次发生为妙,用身上唯一能动的眼皮尽全力沟通上官雨。 换句话说,就是抛媚眼…… 不想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死了啊! 他花了五十万两替上官家平反冤案,一旦失败还要沦为笑柄,结果却因为上官雨不知情而被其所杀?那可真是比窦娥还冤。 到时候何止是六月飞雪,至少下一整年! 可惜,上官雨根本不理解,一个快死的人,咋还有心情抛媚眼撩妹? 手上的劲不但没有松,反而还加大了! “呃……啊……呃……”古螂徒劳的做着最后的挣扎,嘴巴里发出根本听不清楚的几个音节。 偏偏楚霜烟的睡眠质量还真不是一般的好,闹这么大动静,她愣是没醒。 眼前的视线已经不是模糊了,而是逐步变暗,黑暗即将把古螂彻底淹没!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古螂眼角余光瞥见,房顶横梁阴影处,似乎有个黑衣神秘人。 看她的姿势,似乎是准备扑下来救人。 你要救就赶紧啊,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古螂心中焦急的呐喊,可对方似乎一直犹豫着。 也难怪,任你再强的高手,面对鬼魂这种离谱的事,也是手足无措。 光?古螂没等到那个阴影出手,倒是突然看到了一抹光亮。 不是透过窗户射进来的月光,要更加明亮,也更加……炽热。 要死了,要死了! 不是内心的炽热,是真的热死了! 烫,好烫! 胸口传来烧灼的剧痛,就好像有人往他胸口放了烧红的火炭一样。 还没憋死,就要先被烫死吗? 古螂无语问苍天,却发现,咦,好像能稍微呼吸一点了。 新鲜的空气进入肺部,滋润全身,古螂的意识瞬间恢复,眼前的景象也变得清晰起来。 这才发现,原来胸口处正发出一团炽热光芒,这光芒在把他烫得痛不欲生的同时,好像也让跪坐在他胸口的上官雨痛苦万分,不得已渐渐松开了手。 古螂刚想说些什么,上官雨的身影,或者说鬼影就突然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光芒也随之消失了,胸口也不烫了。 古螂大口喘着粗气,惊魂未定中伸手在胸口摸了摸,那里皮肤被烫得发红,好在还没烧焦,随后掏出了一块玉佩。 只是一枚普普通通的玉佩,通体翠绿,圆盘状中间打孔,用一条普通的红绳串着吊在脖子上。 “原来是它……”古螂摸着玉佩轻轻摩挲,喃喃道。 这块玉佩也不是他的,原本就挂在九皇子的脖子上。 九皇子意外死在金风寨,当时古螂觉得人都死了,死者为大,就吩咐麻子将玉佩还了回去,随尸体一起下葬。 原以为只是个不值钱的普通玉佩,如今看来,应该是九皇子留给他最值钱的宝贝了。 “这块玉佩竟然可以击退厉鬼,现在想来,当初我能跟别人不一样,借尸还魂,多半也是这块宝贝的功劳吧。”古螂想了想,自言自语,随即将玉佩珍重的重新收好。 又忽然一惊,猛的抬头看向房梁。 那里除了阴影之外空无一物,更没有什么神秘人。 “难道刚才只是我的濒死幻觉?”古螂又自言自语了一句。 危机并未解除,古螂思索一番之后走出房门,对着空无一人的四周小声说道:“小雨,你还在不在?听我说啊,我已经替你爹平反昭雪了,你可别冤杀好人啊。你要报仇,就去找青岩寺的僧人如海,他现在应该还关押在澜昌县县衙大牢里。” 正巧起夜的门房阿福,远远看到这诡异一幕,吓得差点归西,连滚带爬跑回自己房间,连茅房也不去了。 古螂等了一会儿,没有任何回应,上官雨也没有现身,只好又进了房间。 睡还是要睡的,上官雨的事天亮再处理吧。 躺在床上感觉还是有点不安全,想了想,古螂一把将熟睡的楚霜烟抱到了自己身上。 要压,你就压她好了。 …… 后半夜没再出什么岔子,古螂美美的睡了一觉,不过睁开眼时还是吓了一跳。 一张偏成熟的美艳俏脸近在咫尺,两人的鼻子都快碰到一起了,甚至都能感受到对方呼吸的炽热。 楚霜烟就这样静静趴在古螂身上,睁着大眼睛看他,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烟姐你干嘛啊,醒了你就下来啊。”古螂以手扶额。 楚霜烟慵懒的支起身子,呵呵一笑:“殿下您还真是有趣,半夜把奴家抱到身上,却就只是抱着,啥都不干。奴家见识的男人多了,还真没遇到过殿下这样……这样特立独行的。” 你是想说“这样奇葩的”吧?古螂白了她一眼,起身出门。 楚霜烟跟上来,伺候古螂洗漱,安排好早餐,随后便告退,说要去继续张罗招人。 想想上官雨的鬼魂可能还在府上,古螂就一点食欲都没有,打算出门避一避。 不料路过书房时却发现房门开着,便停下了脚步。 “奇怪,昨天我明明关好了的。烟姐和阿福应该都不会进书房才对,就算进去了,出来也会随手关门。”古螂自言自语着,虽然心中忐忑,还是靠近往里看了一眼。 书房里没有别人,布置也跟昨天没有任何两样,不像遭了贼的样子。 古螂缓缓走了进去,不对,书! 赫然发现,书桌上摆着一本摊开的书,正是那本古螂已经翻看了不知多少遍的《不动明王心法》。 “昨晚明明收好了的,怎么会被翻看放着?难道有贼进来,不偷东西,就为了看一本春宫图?”古螂更想不明白了,走上前翻看《不动明王心法》。 没有涂抹,也没有破损,这本心法安然无恙,古螂一无所获,便将书合上重新收好。 如今这种状况,他也没心思继续研究这套内功了。 不料刚把书放好,后颈上又突然一凉。 伸手往后颈摸了摸,再放到面前一看,古螂不由得吸了口凉气。 触目惊心的嫣红,还能闻到一丝腥味。 这是血! 不是古螂的血,而是有血滴在了脖子上。 为什么会有血滴下来?上官雨又来了?在天花板上? 古螂心头一紧,猛地抬起头。 还好,头顶上并没有出现一具满身是血的女尸或者女鬼,不过一样的触目惊心。 原来,天花板上竟被人用猩红的鲜血涂抹书写了三个大字。 用!摸!的! 几个意思? 古螂感觉最近脑子真的很不够用。 第40章 不动明王 种种迹象表明,“用摸的”三个字应该是上官雨留给他的,但上官雨想告诉他的到底是什么? 古螂不急着走了,坐在书桌后面,静静思考。 如果上官雨还想杀他,那他看到的就不是三个字,恐怕是上官雨索命的双手。 既然上官雨没想杀他,说明昨晚说的话可能上官雨听到了。 那上官雨这就不是报仇,而是报恩了。 心中暗暗替陈海和澜昌县那些官差祈祷了一番,古螂认真思索了起来。 既然是报恩,上官雨留下的三个字就不是无聊的惊悚,必定有很重要的意义。 “用摸的?摸什么?又是用什么摸?”古螂百思不得其解,揪着头发自言自语。 这上官雨也真是的,差那几滴血吗?多写几个字会死吗?呃……她已经死了,应该是多写几个字就会魂飞魄散吗? 心中暗自腹诽着,古螂眉头一挑:等等,她还留着一个提示呢! 将那本《不动明王心法》重新从书架上取下翻开,古螂将手放上去摸了起来。 差点给忘了,刚进来的时候,这本书是翻开放在桌面上的。这也是上官雨所为,她不会无缘无故这么做。 联想起来就不难猜到了,上官雨要告诉他的就是,《不动明王心法》是用!摸!的! 右手在书面上轻轻摩挲,滑过那些描绘得惟妙惟肖的不可描述美女,古螂心中难免激动。研究了这么多天,终于有所突破了。 过了一会儿,古螂突然闭上双眼! 五感是会互相干扰的,尤其是眼睛。自我封闭视觉,将会使听觉、嗅觉等等大大增强,也包括触感。 双眼紧闭,眉头却渐渐舒展,古螂笑了! …… “砰砰砰!”敲门声传来。 “来了。”老阿福应了一声,他已经太老了,声音嘶哑又微弱,走路又慢。 加上昨晚又被九皇子殿下吓了一跳,刚刚正琢磨着是不是别干了。 九皇子给的佣金是很高,分配的活也少,可也得有命花才行。 “昨天晚上殿下好像对着面前叫‘上官雨’什么的,可他面前明明什么都没有。” “九皇子无良逼(女干),上官雨宁死不从,传言果然不虚,厉鬼都跟来索命了!” “砰砰砰!”大概是等得久了,敲门声又响了起来。 思绪被打断,老阿福连忙加大声音:“来啦,来啦。” 开门一看,是个公差打扮的男子。 男子行了一礼:“老伯,麻烦通传一下九皇子殿下,属下马三刀求见。” “好的,官爷稍等。”老阿福答应一声,关上大门,回头去找古螂。 “哎呦!” 结果走到古螂房间那里,老阿福差点又被吓得归西。 原来古螂没有关门,一眼就能看到他正双腿盘坐在蒲团上,披头散发,左眼微微闭着只留一条缝,右眼却怒目圆睁,下齿咬着上唇,左作拈花,右手持剑,呈愤怒法相,作断烦恼之姿! “老爷被厉鬼上身了,救命!”老阿福还以为古螂被上官雨上身了,吓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尖叫起来。 其实是他不懂,古螂这个样子是佛教不动明王也就是不动尊菩萨的法相。 修炼不动明王心法就要这样打坐,其实要维持这样子很难受的,古螂也不想。 “我没事,你别瞎叫唤,怎么了?”古螂连忙停止打坐,问道。 见古螂恢复正常,老阿福才心有余悸的说道:“外面有个叫马三刀的,说是您下属,要找您。” “马三刀?好吧,你去忙你的,我去找他就好。”古螂挥挥手,朝大门走去。 五城兵马司的差事不少,但麻烦的不多。像留香居命案那种更是难得一见,一般是提刑按察使司忙不过来,才会匀一些给他们做。 所以自从彻底掌控五城兵马司之后,古螂也当了甩手掌柜,马三刀等人也会自觉把差事做完,不打扰他。 因此,马三刀既然来找,说明有处理不了的麻烦事了。 谁知,马三刀见到古螂之后,说的好像也不是什么大事。 上次古螂帮其赎了心爱之人谭瑶,事后马三刀并没有任何表示。这次也一样,见了面只字未提。 马三刀只是抱拳行礼道:“大人,朝廷有旨,要我们五城兵马司疏浚河道。此事不好处理,需要您回去主持。” 古螂也不在意,只是疑惑的问道:“疏浚河道?这不就是花银子请人去挖淤泥而已吗?有什么难的?” 马三刀苦笑一声:“难就难在银子上啊……” 听了马三刀一番话,古螂才明白过来。 原来由于朝廷式微,七个州节度使割据,每年户部收取的税银都不够用,下拨的款项是一年比一年少。 就单单以五城兵马司为例,大魏立国时也曾风光过,上千号人,负责的差事也远比现在多,权力也大。 慢慢的,拨款少了,人手也只能压缩,差事也是得过且过。 “这几年一次的河道疏浚确实是我们的职责,责无旁贷,但朝廷拨下来的银子连工人的薪水都不够。天地良心,这块以前就连柳无事都不敢克扣,更不用说兄弟们。朝廷给的确实是真不够,差事却又必须完成。”马三刀最后说道。 “那以前你们是如何解决的?我可不信柳无事会自掏腰包。”古螂笑笑。 马三刀点点头:“因为疏浚河道也是造福于民,所以每次我们都是宴请京城各大商户,主要是河道两侧的,请他们捐助工程款。” “哦,我明白了,说是捐助,写作勒索呗,跟山贼的勾当也差不多嘛。”古螂哈哈一笑。 马三刀满脸尴尬,摇摇头说道:“也没那么简单的,小商户捐也捐不了多少,大商户背后都有些大人物占分子撑腰。像小的这种小吏去要,人家理都不理。所以才需要请您出马,宴请这些人。” 顿了顿,马三刀接着说道:“就算以前柳无事主持宴请,很多商户也是不给面子的。每次我们都是求爷爷告奶奶,又累又烦,热脸贴冷屁股,受尽委屈。这是个苦差,小的办不来,只能辛苦您了。” 古螂却不以为然,嘿嘿一笑:“苦差,我咋觉得是个肥差呢?当官或许不是我的强项,勒索却是老本行。这方面,咱有信心!” 第41章 苏飞竹 “大人您该不会打算直接勒索吧?”马三刀吓了一跳,虽然觉得很扯,还是问清楚比较好。 毕竟面前这位爷,向来只有别人不敢想的,没有他不敢做的。 古螂笑着摆摆手:“这哪能啊?太野蛮了。” “哦,这就好。”马三刀拍拍胸口,松了口气。 “至少要先宴请一顿,然后再勒索不是?”古螂十分自然的补充道。 马三刀:“……” 没多久,京城河道两侧的大大小小商户,加上不在河道附近的大商户,都收到了九皇子的宴请请柬。请柬里也明确写了,是为了“商讨京城河道疏浚事宜”。 天还没暗,古螂就带着马三刀等一大帮子人马,浩浩荡荡的走到了留香居。 “死肥猪,在不在?”古螂一马当先走了进去,大喝一声。 柜台后一个瘦小老头顿时浑身哆嗦,小跑着出来行礼,叹了口气:“殿下,不是说了吗,是苏飞竹,您看小老儿我全身上下,哪里跟肥猪靠得上边。” 古螂满不在乎的拍拍对方肩膀:“嘿嘿,放心,今晚就让你吃肥,我来赏脸照顾你的生意了,开心吧?” 没想到,苏飞竹想都不想就双手连摇:“别啊,您行行好,要喝酒去别的酒楼吧。” 开心?别脑袋开花就不错了,苏飞竹这次不仅浑身哆嗦,两条腿都开始打颤。 上次古螂在这里宴请整个五城兵马司,直接留下了十几具尸首,一直躲在柜台下的苏飞竹也倒霉挨了一箭,如今想起来,屁股还隐隐作痛。 古螂依旧面色不改,笑笑说:“我也知道上次给你惹了麻烦,这不这次就是特意来补偿你的嘛。咱这次要宴请京城大小商户,不会再出岔子的。” 补偿是一方面,主要古螂觉得,连续两次命案,留香居还能苟延残喘着没关门,这苏飞竹还真不简单,值得交个朋友。 京城大小商户都会来,歹徒总不会猖獗到再来刺杀了吧?苏飞竹如此想着,脸色总算好看了,喜笑颜开的问道:“那真要谢谢殿下了,不知宴请是几时开始?” “今夜亥时(晚上9点)准时开始。” 苏飞竹顿时又犯愁了:“哎啊,殿下您怎么不提前预定啊?您宴请这么多客人,不提前准备食材是不行的,现在都已经酉时四刻(下午6点)了,这怎么来得及?” “来得及,来得及。”古螂满不在乎的摆摆手:“腌萝卜皮、老醋花生米、拍黄瓜再加个皮蛋拌豆腐,四色凉菜,够了,都不难准备。” “您就准备这么宴请?”苏飞竹目瞪口呆。 牛哲等人也是一脸无语,最后还得马三刀出来说道:“殿下,您不用这么扣……不是,小的是说不用这么节省,朝廷给的银子虽少,宴请一顿还是够的。而且这么节省,未免太没诚意了。” 古螂却摇摇头:“你见过哪个山贼绑了肥羊,还给好吃好喝供着……不是,咱就是打个比方,咳咳。反正定在亥时,他们自己家里肯定吃过了,肚子不饿。至于诚意嘛,我堂堂九皇子,提前一个半时辰过来等他们,这还不够诚意?” 原来特意定在亥时这么晚,是为了这个吗?苏飞竹欲哭无泪,就四色凉菜,请再多人,他也赚不了几两银子。而且座位都被占了,就接待不了别的客人,总体来算,还得亏。 苏飞竹盘算一番之后,想想还是硬着头皮拱手作揖:“那个,殿下,您看要不,您还是去……” “啪!” 古螂解下腰间宝刀,重重拍在桌面上,这才回头斜睨一眼:“去什么?” “去……去……去休息,对,请您先楼上雅间休息一下吧。”苏飞竹抬头望天,希望眼眶里滴溜溜打转的泪水能倒流回去。 …… “殿下,小的名唤牛三,在河道和湖尾胡同交界的地方开了家‘牛气喜铺’。您将来要是大婚啊,别忘了照顾照顾小的生意。这是捐献河道疏浚的十两银子,小的敬您一杯。” “还有我,殿下,您叫妾身梨儿就好,妾身开了家‘梨园葬品’,就在这头老牛对面。您将来要是……哎呦,看妾身真是不会说话。妾身捐献十一两,也敬您一杯。”中年妇女一边说着,还得意的瞟了牛三一眼。 “好好好,多谢两位慷慨解囊,本殿下记住了。”古螂端起酒碗,一饮而尽。 旁边自有差役接过牛三和梨儿捐献的银两,还有人负责提笔登记。 宴请如期开始,来客的脸色却不会比在柜台那里偷偷抹泪的苏飞竹好多少。 本来不得不违心的“捐献”也就罢了,桌上还摆着四色凉菜,还真是够透心凉的。 来的宾客远比预计的少,马三刀和牛哲等人都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感觉以前柳无事的面子好像都比九皇子管用,来的人多点,捐的银两也多上不少。 他们不能不急啊,因为以往都是如此,柳无事或者更早的五城兵马司主事之人只负责出面宴请这一次,能收到多少“献银”算多少。 这些“献银”加上朝廷拨款,通常还是不够疏浚河道工程款的。 河道疏浚完后朝廷还会派人验收,所以差事是不能“打折”的,还差的工程款缺口,就落在了他们这些小吏和差役身上。 根据官职高低,每个人都要负责“捐献”一定量的银子,要么上门找一些大户商家求爷爷告奶奶,要么就真的只能自掏腰包捐献了。 古螂这场宴请收的越少,他们的压力就越大,能不急吗? 可惜太监急皇帝不急,古螂似乎压根没放心上,大碗喝酒大块吃肉。 是的,没有错,只有他面前摆着的不是四色凉菜,而是一桌子大鱼大肉! 也不知道,在马三刀等人还有众多宾客幽怨眼神的注视下,他为什么还能视若无睹的山吃海喝。 转眼一个时辰过去了,马上要到子时,天色已晚。 “嗝。” 打了个响亮的饱嗝,古螂意犹未尽,但宴会确实该结束了,便起身一个罗圈揖道:“感谢诸位赏脸,你们的心意,本殿下都记下了。诸位请回吧,明天开始,河道疏浚就会马上开始!” 开始,怎么开始,拿什么开始?马三刀等人看着那甚至一半都没能装满的献银包袱,面面相觑。 第42章 不给脸 众人纷纷告辞离去,脸色都还行,虽然见识了九皇子的抠门和不要脸,至少这次的事就算过去了。 马三刀等人的脸色就难看了,那名负责登记献银的小吏捧着书册,摊开给古螂示意说道:“大人您看,今晚共收到献银五千七百六十一两,这是明细,请您过目。” 这人名叫沈舒明,举人出身,是五城兵马司里难得的读书人,所以这些账目文书之类的,一般都是他负责。 古螂看都没看,一把将书册推开,喷着满嘴酒气说道:“你只要告诉我,以前柳无事能收多少,算起来还缺多少就好。” 沈舒明心里早就盘算好了,当即回道:“最后一次柳副指挥使宴请商户,大概收到了一万两,今天只收到五千多两,大概还缺八千两左右。” 八千两,简单按所有人平均来算,五城兵马司每个人都要“捐献”八十两,人人脸上都很不好看。 其实朝廷不是不知道下拨的银子不够,本意就是要由五城兵马司这些人“出血”一次。 平日里,无论指挥使、副指挥使还是吏目、差役,哪个没拿过商户的好处?无论商户是自愿还是被迫,总之这些人多少都有“捞外快”。 既然你们平时靠着朝廷赋予的权力捞钱,关键时候叫你们“贡献”也无可厚非,朝廷大臣大概就是这么想的。 不过话是这么说,人都是自私的,就算捞了一万两,再叫他吐出来一百两,也是一肚子怨气。 八千两古螂直接就能填上,但他显然也没这种觉悟,而是冷笑思考着。 堂堂九皇子,就算是最废的皇子,竟然还不如柳无事一个副指挥使?既然这些商户这么不给面子,那就别怪我不要脸了。 朝众人一招手,大家围拢过来,古螂一一吩咐道:“你们明天,就这样做……” …… 第二天刚天亮,牛三早早推开了“牛气喜铺”大门,满脸堆笑。 又是美好的一天啊,今天是嫁娶的黄道吉日,生意定然兴隆。 可是往对面瞧了一眼,牛三笑脸顿时垮了,气不打一处来。 原来对面梨儿的“梨园葬品”比他更早开门,门口还摆着两个丧葬用的纸人,惨白惨白的“脸上”抹着两团鲜血似的腮红,别提多渗人了,晦气! “今天是嫁娶的黄道吉日,你这丧婆子就不能晚点开门吗?影响我生意!”牛三冲着对面嚷嚷。 梨儿则两手叉腰,丝毫不让:“阎王要你三更死,你敢留人到五更?不可能每天都是嫁娶的黄道吉日,但京城哪天不死人?我还说你影响我生意呢,啊呸!” “你!”牛三气得满脸通红,差点喘不上来。 梨儿又加一把火:“气就对了,最好气得吐血而亡。看在多年对门的份上,老娘可以给你打三折,哈哈……哈,啊,好臭!” 梨儿伸手用袍袖掩住口鼻,牛三也抽了抽鼻子,皱起眉头:“是啊,这哪里来的什么怪味啊,臭死了。” “哐当……哐当……哐当……” 一阵车轮滚动的声响由远及近,牛三和梨儿一齐望去。 咦,那不是五城兵马司的牛哲牛大人吗?昨天晚上还一起喝过酒的。 确实是牛哲,正大摇大摆的走在路上。背后跟着两名长工打扮的男子,正奋力拉着一辆大车,一个在前面拉,一个在后面推。 拉车没什么,关键是,车上装满了黑乎乎的淤泥,臭不可闻。 牛哲比牛三和梨儿离得更近,就在大车前面,却仿佛根本闻不到恶臭似的,心情愉悦,甚至还吹着小调。 “牛大人,您这是?”同样姓牛,牛三上前打了个招呼。 “哦,本家啊。”牛哲笑笑,伸手指了指大车说道:“这不是多亏你们慷慨解囊嘛,开始疏浚河道了,这可是挖出来的第一车淤泥哦。不过挖出来得有地方放不是?臭到你们真是不好意思了。” 梨儿捏着鼻子,也勉强笑道:“原来是这样,牛大人辛苦了。不妨事,疏浚河道,将来河水清澈,对我们这些沿河开店的也有好处,就臭一会儿而……等等,牛大人您这是做什么啊?” 梨儿原以为牛哲就是路过,却没想到,大车突然停在她丧葬铺门口,牛哲还指挥着两个长工,正从大车往地上一下一下铲淤泥。 总共铲了十铲污泥,堆成一个小山包,牛哲才抬起头说道:“梨老板不用担心,九皇子殿下说了,疏浚河道的银子不太够,付不起运出京城的费用,没办法,只好将挖出来的淤泥就地处理。好在河道淤泥肥沃,等以后干了,还可以考虑种庄稼,一举两得。” 种你个大头鬼! 梨儿气得原本就鼓胀的胸脯更是“波涛汹涌”,等这淤泥风干,臭味八天十天不散,谁还会来买她的丧葬品,这一天得亏多少银子啊! 刚想说说好话,牛哲已经带着大车到了对面,在呆滞的牛三面前吩咐长工道:“嗯,牛三,十一铲,别数错了,一铲不多也一铲别少!” 两人这才发现,牛哲手里还捧着一本书册,看起来有点眼熟。 那不就是昨晚“捐献”时,登记献银的账本吗? 牛三捐十两,“得了”十一铲污泥。 梨儿捐十一两,“得了”十铲污泥。 两人不傻,连忙上前揪住牛哲两边袖子,一齐指着不远处最大的一栋楼说道:“牛大人,咱不能不讲道理吧?我们捐献是少了点,好歹也尽了份心意。那‘金士古玩’可比我们俩生意好多了,他连去都没去拜见九皇子呢,这不公平!” “公平?放心,绝对公平!你们忘了吗?昨晚九皇子都说了,你们的心意,他都记下了。”牛哲一脸阴笑。 话音刚落,“砰”的一声巨响,两个长工直接把车推翻,剩下的淤泥全堆“金士古玩”门口了。 “走了,我们抓紧,再去拉一车!”牛哲对两名长工吆喝一声,大踏步离开。 大街上只留下牛三和梨儿,在风中凌乱。 第43章 咱就不要脸 走路都带风,牛哲以前没少低声下气的求这些人,奚落收了一箩筐,什么时候这么解气过! 总感觉干起活来特别有劲,牛哲马不停蹄的指挥着长工继续,甚至一时兴起,还自己下去挖淤泥。 五城兵马司其余人等大抵也都是如此,于是一时之间,河道里热火朝天,淤泥挖得飞起。 与此同时,京城里,尤其是河道两侧,则是车来车往,淤泥遍地,臭不可闻! 只有那些昨夜去了留香居,又给够了银子的商户没有遭殃。甚至牛哲等人还非常贴心,载淤泥的大车基本不从他们门前过,如果两侧有“不识相”的商户,倒淤泥时也尽量远一点倒。 这意思够明显了,不过短时间内,暂时还没什么效果。 商户基本都在观望,也有各自的办法。 金士古玩的老板,是个戴着皮帽的胖小伙子,也不知道为什么,街坊邻居都爱叫他金三(月半)。 小伙子继承的三代家业,从小锦衣玉食,脾气难免硬一点,不肯服软,此时正指挥着店里的伙计,哼哼唧唧的骂着:“快,装车,运到西郊荒地倒掉。还有,拿水冲一冲,臭死了。” 哼!你九皇子不是说了,银子不够,只好将淤泥就地处理吗? 行啊,咱自个儿出钱运出去倒总行了吧?这才花个几两银子? 谁知,鼻子刚舒服没一会儿,恶臭又回来了。 金三(月半)捏着鼻子冲出门,一看,顿时气笑了。 原来,牛哲又带人拉来一车淤泥倒了下去。 金三(月半)也不怕撕破脸了,尖着嗓子冷笑说道:“好好好!你们尽管倒,你们倒几车,我运几车。这运费,少爷我出了,不用谢!” 牛哲也不生气,在淤泥上小心翼翼的种下一株小花,接着笑眯眯的说道:“金老板,你运淤泥,咱指挥使大人也很感激。不过呢,今天大人又吩咐了,为了更美好的京城,他决定要全城种花。谁要是把他精心挑选的花卉弄死了,别怪咱秉公办事!” 就那路边随便拔的一株野花,也叫精心挑选?还是当面拔的,脸呢?金三(月半)抓狂的揪下了皮帽。 有点反光,远远看着这一幕的牛三喃喃道:“原来三胖是个秃头啊。” 对面梨儿看着自家那点淤泥,骂道:“你还有闲心关心别人?我们这要怎么办啊?要不要给九皇子殿下补一些‘捐献’?” 牛三摇摇头说道:“算了吧,你还不知道九皇子胃口有多大呢。反正咱淤泥都不多,搬自家院子里埋了就行。你要实在不想臭了家里,放着也行,最多十天这淤泥就干了,干了也就不怎么臭了……诶,我说本家,牛大人,我这边就不用种了,我不搬走淤泥还不行吗?” 牛哲还是不依不饶,给牛三和梨儿店门口的淤泥都种上“精心挑选的鲜花”,还说道:“大人还交代了,种花嘛,肥得够,水分不能少。所以今后,老牛我会每隔五天来这重新上一点新鲜淤泥,保证你们门口鲜花盛开!” 说罢便又要扬长而去,却被牛三拉住了袖子:“牛大人,麻烦到我店里泡个茶吧。丧婆娘,你也一起吧。” 梨儿也没有说话,三人默默进了“牛气喜铺”。 不一会儿,牛哲腰包鼓鼓的走了出来,吩咐长工将两家店铺前的淤泥都铲了起来。 然后,又全倒在了金士古玩门口。 …… 往日里上百号人热热闹闹的五城兵马司,此刻清静的不同寻常。除了摆着不动明王法相修炼的古螂,就只剩下负责登记账目的沈舒明和不时进出的一两个差役。 每次有差役进出汇报,沈舒明就提笔在账目上重重划上一笔,喜笑颜开。 不过久了,沈舒明又开始担忧起来,不得不打扰古螂修炼说道:“大人,属下实在不想打扰您,但真有些担心。目前虽然很多商家都乖乖就范,可大商户一家都没有!” 古螂并没有吭声,沈舒明只好接着说道:“属下倒不是担心银子,照目前情况看,单单中小商家给的‘捐献’就绰绰有余了。怕是怕那些大商户,背后都有朝中大臣撑腰,此刻恐怕已经有很多大臣在四处联合谋划。您虽然贵为皇子,但如果这些大臣联合起来弹劾,只怕后面也不好收拾。” 古螂依然没有吭声,沈舒明最后壮着胆子说道:“属下斗胆建议,反正银子够用了,不如还是把那些堆在大商户门口的淤泥运走吧。” 这是要向大商户投降的意思喽?沈舒明的提议虽然听着憋屈,但如果是以前的九皇子,还真是目前最好的选择。 那么多大臣弹劾,以前的九皇子又很不受皇帝待见,结果可想而知。 识时务者为俊杰,与其最后被下旨停职,灰溜溜的收拾,还不如趁现在尚未彻底翻脸,缓和关系,还能保住一些面子。 但是,他可不是以前的九皇子! 古螂终于收功,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头顶,笑笑说道:“你不用担心,很快,本殿下的头顶就会多出两个字的。” 明明什么都没有,哪来什么字?沈舒明眨巴眨巴眼睛,莫名其妙。 …… 魏元和二十三年七月,九千九百岁爷爷曹德海,收九皇子为义子,天下震动。 曹德海义子众多,古螂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但却是最特殊的一个。 同时,还有无数人咬牙切齿的骂他,说是最不要脸的一个。 从今往后,九皇子头顶除了“残忍暴虐”、“欺软怕硬”、“最废物皇子”等等之后,又多了个标签。 阉党! 堂堂皇子,竟然拜祸国殃民的太监为义父,这也太不要脸了。 古螂却压根不在乎这些,反正他更在乎的是实际利益,而不是什么名声。 目前来说,朝廷重臣他一个都不认识,只有曹德海对他莫名其妙的好,古螂能依靠的只有他。 事实上,好处确实是立竿见影。 弹劾古螂的苗头,被曹德海死死按住。很快,所有商户无一例外,都服了软。 河道疏浚完毕,沈舒明银子收得手软,手捧账册,走进了古螂房间。 第44章 致命的缺陷 沈舒明翻开账册,示意古螂观看,同时念道:“大人,属下点算了一下,朝廷拨款加上商户捐献,再扣除工程款,如今尚余下十六万七千五百四十六两。” “以前从来都是不够用,属下这还是第一次遇到银子有剩的。呵呵,这些银子按律法要收入户部,到时候肯定吓那些大臣一大跳。账目在此,请您过目。” 古螂斜睨对方一眼,看都没看账册就突然狠狠一拍桌子,喝道:“哼!本殿下平生最是痛恨贪官污吏,商家怎么可能捐献那么多,定是你们巧取豪夺、威逼利诱,是也不是?” 这一喝,举人出身的沈舒明也头脑当机了,不知所措。 商家当然不可能捐献这么多,但这勒索还不是你指示的?现在突然来这么一出,到底什么意思? 但也就心里腹诽,沈舒明是万万不敢说出来的,半天才嗫嚅着说道:“兄弟们可能……可能稍微强……强逼商户捐献了一点,但……但绝对就一点点……” “啪!” 古螂又狠狠一拍桌面,一副“果然如此”,痛心疾首的模样,恨声说道:“舒明啊,你知道吗?山寨里如果有兄弟不开眼偷银子,寨主就会将银子烧融化,然后从他嘴里灌下去。你们这样做等于明抢,比偷还过分!” “如果勒索太多,我也保不住你们,但只有一点点的话,念你们初犯,就不跟你们计较了。你再仔细看看,到底是多少?” 原来是这个意思,沈舒明抹了抹额头细汗,想了想说道:“对不起大人,属下看错了,剩余的银子是十六万两……” 唉,这沈舒明的举人该不会是买来的吧?理解能力这么差?我古螂是缺那七千多两银子的人吗?还是不够解放思想啊。 古螂暗自摇头,叹了口气说道:“还有我听说啊,本朝刚立国那时候,为了一改前朝贪官污吏横行的风气,对贪官极严。只要贪墨超过五十两,一律剥皮实草。” “就是从你后背这边划上一刀,然后一点一点把整张完整人皮剥下来,再塞进去干草,最后缝合,看起来就跟真人没什么两样呢。” 一边说着,还伸手在沈舒明背上划了一下。 沈舒明顿时一个机灵,连忙说道:“啊,属下又看错了,剩余的银子是七千五百四十六两。不过还有一些商家捐献的,是乱七八糟的物品。这些属下建议,都送到大人府上,由大人亲自点验!” 古螂这才欣慰的拍了拍沈舒明肩膀说道:“孺子可教,这才对嘛。剩余的银子也不必送户部了,你们分一分,各自‘送还’商家就好。你办事,我放心!” …… 捏着新到手的十六万两银票,古螂安心了许多。 近三个月从沈富贵那边收到了五十万两,但是转手就给赵王送去了。 然后最初的十余万两,在不停挥霍中,也差不多快见底了,最主要还是用在购买药材上。 本来古螂已经不需要再浸泡药浴,身体进补是有极限的,小杯子总不可能装下一大桶水。 谁知道后面会修炼不动明王心法,这门内功确实神奇,但不是没有代价的。 普通内功修炼起来只能按部就班,慢慢打坐,所以修炼速度很慢。 不动明王心法由第一任魔教教主创出,独辟蹊径,利用激发人体潜能的方式,将体内精气转化为内力,所以修炼起来飞快。 但精气这种东西可不是可以快速补充的大路货,不停转化体内精气的结果,就是很伤身体,亏空精气之后就开始减损寿命。 以寿命为代价换取高强的武功,倒真是不愧一个“魔”字,透着邪性。 所以自从第一任开始,后续几任魔教教主虽然武功高强,却都英年早逝。 不过后续的魔教教主也有不少天纵奇才,他们前仆后继,终于慢慢的找到了弥补不动明王心法缺陷的方法。 方法有两种,其一,夺他人精气来弥补自己的亏空。这是高大上的说法,实际其实就是借鉴道教分支采阴补阳的法门,抓来很多女子采补。 至于那些女子会因精气亏损而死,那魔教岂会关心。 第二种,则是按照丹方将大量名贵药材炼制成“生元丹”,用药力弥补亏损的精气。 两种办法各有千秋,采阴补阳效果比较差,吸取的精气比较少。而且真正操作起来也不容易,毕竟不是每个男人都有那种超强的控制力。一旦一泄如注,那就不是采补,而是被反采补了。 服用生元丹效果很好,问题是药材很昂贵,魔教行事又毫无顾忌,相对来说,抓几个平民人家女子要容易多了。 所以历任魔教教主,都是采阴补阳为主,生元丹为辅。 但也有例外,百年前这位最后一任教主因为天阉,就只有服食生元丹这一种办法可以选择了。 而且不动明王心法还有一个非常致命的缺陷,一旦修炼了就不能停下来,直到七层圆满为止。中途停止修炼,会走火入魔而死! 现在古螂明白了,为什么那位最后一任教主会起兵造反。 一统江湖听起来霸气侧漏,其实真正得到的实惠,也就是从各门各派收一点抽成而已。 但武林门派也不是都很有钱,像少林有田产还好,大部分门派也就是收徒,收一点学费而已,谈不上有钱。 作为武林盟主的教主,能抽成的银子也就多不到哪里去,其实还没有一个大商人有钱。 而这位天阉教主修炼又需要很多银子,而且还不能停,那就只能铤而走险,试图打下一片江山。 古螂如今也陷入了同样的困境,也不得不拼命用各种手段捞钱。 手里这十六万也撑不了太长时间,但至少短时间内古螂暂时可以安心修炼了。 古螂刚取出一颗散发着浓郁药香的淡金色浑圆丹药准备服下,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老爷,门外有位公公求见,说是九千岁有请。”是老阿福的声音。 古螂只好收起生元丹,推开房门,笑笑说道:“什么九千岁,那是老爷我的义父。” 这曹德海的势果然不是那么好借的,这趟多半是有任务交代了。 就是不知道什么样的任务,非得叫我不可? 第45章 断苦 门外侯着个瘦瘦高高的清秀男子,一身太监服饰,见到古螂出来,便满脸堆笑的一甩拂尘:“断苦见过九皇子殿下,殿下福寿安康。” “断?好罕见的姓啊。”古螂愣了一下,笑笑说道:“义父老人家找我何事?” 断苦伸手示意背后的马车,说道:“奴婢也不知,殿下如果方便,就请上车,到宫里当面询问义父吧。” 坐在行走的马车上,古螂拉着断苦的手,塞了五十两银子进去说道:“原来你也拜在义父门下,算起来,我应该叫你一声义兄啊,小小见面礼,别嫌少。” 阎王易见,小鬼难缠,断苦这种传话太监虽然地位不高,关键时候却很有用处。 更何况能被曹德海收为义子,断苦身上肯定有非同一般的地方,值得结交。 大概是平日里宫中行走,见识的大人物多了,对于九皇子这样“折节下拜”,断苦虽然连称不敢,脸上诚惶诚恐的表情细看就会发现是装出来的,银子更是不客气的收了起来。 古螂也没蠢到觉得攀谈一番加上五十两银子就能收买对方,不过混个脸熟总是可以的。 皇宫转眼就到,古螂“依依惜别”断苦,见到了曹德海,对方正捏着一份奏折翻阅。 “孩儿拜见义父。”古螂行了大礼。 曹德海大大方方的受了这一礼,之后才拍着身边的石凳说道:“嗯,来,过来坐。” 古螂刚坐定,手里就接到了那份奏折。 “你先看看。”曹德海只说了这么一句,就开始自顾自的品茶。 古螂大致浏览了一遍,奏折内容不多,也不复杂。 去年扬州楚沣府四水县附近遭遇洪涝,朝廷拨付了二十二万两白银赈灾。但最后被人告发到御史那里,说灾民每一户拿到手的只有一两出头的银子,而灾民也不算太多,才两万多户。 也就是说,真正拨付的赈灾银子只有两万多两,那剩下的哪里去了? 等古螂看完了,曹德海才开口说道:“这份奏折呈到御前,皇上震怒,要求彻查。咱家就说,你最近连破两件大案,侦查能力有目共睹,可以委派你为钦差大臣,前往楚沣府一查到底,圣旨你很快就会收到。” 古螂略一思索,说道:“这种案子可不需要太高明的侦查手段,后台硬又敢得罪人就行,更不是非我不可。义父推荐我去,应该有别的用意吧?” 曹德海欣赏的点点头,却没解释,而是反问道:“你听说过桑菊盟吗?” “略有耳闻,好像跟义父您不太对付。”古螂轻笑答道。 大魏立国以来,宦官把持朝政的现象愈来愈多,直到如今的曹德海,封九千九百岁爷爷,威势达到了巅峰。 有人得势,自然就有些人失意。 那些得罪阉党的大臣,就被或贬或杀。 侥幸没死的,也复出无望,最终一般都是寄情山水,与桑树菊花等等为伴。这些人聚合在一起,整天闲来无事就写几首酸诗,针砭时弊,骂骂阉党,自称桑菊盟。 原本桑菊盟也就是过过嘴瘾,不足为惧。只是后来影响力渐渐变大,不少王公大臣都偷偷加入其中,就变成了一股不可忽视的势力。 桑菊盟不是想改朝换代,他们的宗旨是铲除阉党,匡扶大魏。 不过这不表示他们一定是支持皇帝的,当今皇帝宇文北宪十分宠幸曹德海,不然也不会封他一个夸张的九千九百岁爷爷称号。 桑菊盟当然就不会支持当今皇帝,他们支持的是太子宇文燧,因为太子极度厌恶阉党,与曹德海关系恶劣,是众所周知的。 另外,众所周知的还有,曹德海一直试图废掉太子,这才使得大皇子、三皇子等人均蠢蠢欲动,试图抢夺皇位。 “咱家和太子爷的关系你也知道,铲除桑菊盟就是断他一臂。”曹德海毫不掩饰的接着说了一句。 古螂心中已经猜到了些什么,淡淡问道:“那么说,这个贪污赈灾款的案子,跟桑菊盟有关?” 曹德海却摇摇头说道:“咱家也不是神仙,还未调查的事哪里知道?只不过扬州是桑菊盟的地盘,且是如今大魏十三州里最富庶的一个,乃是太子爷手中最大的筹码。” 顿了顿,从来都是笑眯眯的曹德海,眼里第一次布满杀机,接着说道:“咱家不管那案子真相到底是什么,无论你用上什么手段,都要把脏水泼到桑菊盟头上。就算不能将其连根拔起,至少也要让他们元气大伤!” 曹德海竟如此咄咄逼人,看起来,在与太子的较量中,可能还处于劣势呢。 一旦宇文北宪归天,太子顺利登基,曹德海下场可想而知,也难怪他如此失态。 古螂心中暗自嘀咕着,嘴巴上却很甜:“孩儿很乐意为义父分忧,只是我从小到大也就管过小小的五城兵马司,义父觉得我能对付得了扬州那些宦海沉浮几十年的官员?” 这话还真不是古螂谦虚,他就算比以前的废物九皇子强百倍,曾经也不过是个山贼头子,岂敢小看天下英雄。 曹德海笑笑说道:“你以为钦差是只身赴扬州的吗?朝廷自然会派人协助你。另外,咱家也会调拨东厂人马听你指挥。” 听到这些,古螂总算安心了一点,抱拳说道:“那孩儿就尽力而为了!” 接得干脆利落,古螂心中却叹了口气,曹德海是给了他很多好处,但代价却是正式卷入了朝廷朋党生死斗,还站在了太子的对立面。 万一太子顺利登基,恐怕也不会对自己这个“九弟”手软。认曹德海为义父,到底是对是错,古螂如今也不敢肯定了。 只是首鼠两端更是最愚蠢的做法,这点古螂还是清楚的,所以接到圣旨之后,古螂立刻收拾了东西出发,绝不拖泥带水。 “老铁,竟然是你?” 开门就有意外之喜,朝廷派来护卫的钦差的,竟是铁拦山带的那个千户。 大魏军制,立军卫法,一般卫由卫指挥使率领,辖五个千户所,共五千六百人。 千户所由千户率领,辖十个百户所,共一千一百一十二人。 百户所由百户带领,辖两个总旗,共一百一十二人。 总旗辖五个小旗,共五十人,小旗十人。 有了这些熟悉的官兵,古螂心里稍安,下令开拔。 但还没走出京城,就被人拦住了。 第46章 会死人的 “三哥,你找我有事?”古螂下车说道。 赵王宇文恪拉着古螂走到一旁僻静处,说道:“你这次去扬州,三哥给你个建议,游山玩水,尽兴就好。” 换句话说,就是叫古螂别认真查案,敷衍了事得了。 看来曹德海派古螂为钦差,聪明人都知道剑指何方。 古螂笑了笑说道:“人人都说三哥你想取太子而代之,你啥时候变成太子党了?” 劝古螂别查,那就是帮太子放过桑菊盟那帮人,古螂自然有此一问。 宇文恪摇摇头说道:“你不关心朝中大事,不了解。最近太子监国,朝政处理得井井有条,父皇和大臣们交口称赞,很多原本中立的大臣都倒向了他那边。” “而且父皇向来只疼爱皇后嫡出的皇子,太子、老五、老十一都荣宠有加,我们这些庶出根本无法相提并论。就目前来看,将来太子顺利登基的可能性很大。” “你虽然拜九千岁为义父,现在顶多是被太子厌恶。但这次要是彻查桑菊盟,那就是往死里得罪太子了。就目前的大势来说,我觉得是不明智的。还不如敷衍了事,送个人情给太子,将来还能做个富贵王爷。” “谢三哥提醒,我记住了。”古螂拱手称谢。 赵王的话古螂不会尽信,但也不会当耳边风,走一步看一步吧。 在古螂钻进马车之前,宇文恪最后一句话传入耳朵。 “老九,多加小心,桑菊盟并非仅有桑菊,会死人的!” …… “死人?想杀我,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坐在颠簸的马车上,古螂面无表情的沉吟。 其实是要送个人情给太子,还是彻底踏上阉党贼船,这只是一个表面的选择题。 对于古螂来说,如今要思考的,是更大的人生抉择。 最早当了山贼,是因为贪腐横行、兵荒马乱、民不聊生,就算他身为举人,也快饿死了,别无选择。 后来借尸还魂,那更是天机莫测,古螂只能稀里糊涂的当了九皇子,一路混到京城。 古螂也不是没想过,是继续以九皇子的身份活下去,还是找个机会开溜,做回自己。 抛弃皇子的富贵生活,又回到朝不保夕的日子?古螂也只是个俗人,所以他毫不犹豫的决定余生就这样扮演九皇子。 但一开始,他只想好好当一个与世无争的皇子。 可是曹德海、柳无事、上官雨、赵王,五城兵马司、留香居命案、上官家冤案、疏浚河道、不动明王心法,一些人,一些事,无论好意、恶意,似乎冥冥中自有天意在推动他,卷入一件件麻烦的漩涡中。 尤其是那莫名其妙针对他的前朝余孽,更是让他一刻不得清闲。 既然不能混吃等死,那古螂就必须考虑了,他到底要做怎样的一个九皇子? 之前由于各种事情忙得团团转,加上暂时也没遇上性命攸关的事,古螂就没有思考这个问题。 如今已经卷入了阉党与太子党争斗的生死漩涡,是时候好好考虑清楚了。 也没想太久,半个多时辰之后,古螂眼里的犹豫和迷惑便一扫而空。剩下的,都是奸诈。 推开马车车窗,只见铁拦山正骑着高头大马随侍在侧,徐徐前进。 铁拦山见古螂探出头来,主动问道:“殿下有吩咐?” 古螂点点头问道:“老铁,我们已经出京,前面第一站是哪个县?” “殿下,前面是金祺县,大概再小半个时辰就会到了。”铁拦山十分尽责,早已将行进路线牢牢记在心里。 古螂点头应了声“好”,随即下令说道:“老铁,吩咐下去,到金祺县就入住驿站歇息。兄弟们除了轮班当值护卫的,其余人可以自由活动一下。” 从京城一路走到扬州可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沿途一到天黑,自然要入住各地驿站歇歇脚。 可铁拦山听了,却是一脸意外和不理解。 抬头瞧了瞧,确认太阳正在冉冉升起没错,铁拦山才抱拳说道:“殿下,我们是今早晨时准时(早上7点)出发,如今才刚过巳时(早上9点)不久,歇息太早了吧?” 掐指算了算,又补充道:“按我们的脚程,今晚太阳落山前赶到下一个落脚点卢鼎县是没问题的,我们到那里再歇息不迟。您看如何?” 可惜他说了一大堆,古螂却只是斜睨了一眼,反问道:“我们俩谁是钦差,是我还是你铁千户?” “末将不敢,末将明白了。”铁拦山连忙低头抱拳。 虽然还是一肚子想不通,铁拦山还是照吩咐下了命令,反正他只负责护卫,钦差说啥就啥吧。 但还没走几步,马车车窗又探出了古螂的脑袋,还招了招手。 “殿下改主意了?”铁拦山试探着问道。 古螂摇摇头反问道:“老铁,还记得之前我们一起一路走到松宇县的那段日子吧?” “那是当然,那时候末将和兄弟们都多承蒙殿下关照了。”提起那段经历,铁拦山满面红光,笑的合不拢嘴。 虽然走到松宇县之前,九皇子脾气又坏又抠门,动辄打骂士卒,让他们都咬牙切齿。 却没想到,后来九皇子突然就像变了个人似的,银子越捞越多,对人也变得和气。 铁拦山他们跟着护卫,不但一路好吃好喝,还分到了不少好处,自然念着九皇子的好。 “记得就好,你过来点。”古螂招手示意对方靠近,附耳说道:“现在呢,我要你派人快马加鞭去通知金祺县县令准备迎接,本钦差要考察一下金祺县吏治,还有顺便为……为珍妃娘娘筹备寿礼。” 铁拦山:“……” 古螂甩给他一个“你懂的”的眼神,顿了顿又补充道:“还有,卢鼎县也一并派人去通知吧,下一站就到他们那‘歇息’。” …… 当在沿途的第十五个县驿站“歇息”之后,古螂的房门突然被猛的推开,一个穿着黑色紧身衣、头戴黑布包、脸蒙黑丝巾,上上下下一身黑的神秘人闯了进来! 虽然看不见脸上表情,但从对方波动剧烈的胸膛看,似乎气得不轻。 第47章 古月 古螂正在驿站提供的大木桶里,舒舒服服的泡着热水澡。 有意思的是,对于突然闯入的不速之客,他只是抬头看了一眼,便低头继续专心这里搓搓,那里搓搓。 这下子反而让神秘人怒气全消,渐渐冷静下来,冷冷问道:“你不怕?” 声音清脆悦耳,犹如黄鹂鸣叫般动听,让人忍不住遐想,那黑色丝巾掩盖住的,是怎样一张倾城俏脸? 不过也难说,搞不好是个龅牙。 古螂伸了个懒腰,嘿嘿一笑说道:“怕?以前我不知道你是谁,尚且不惧。不过你如今既然站在这里,我依然不知道你是谁,但我至少知道你是谁的人了,还有什么好怕的?是吧,东厂的档头还是番子?” “你早就发现我了?”神秘人吃了一惊,不由得后退了一步。 早?恐怕一点都不早。古螂是在差点被上官雨鬼魂掐死的一瞬间,才发现房梁阴影处好像躲着个神秘黑衣女子。 但上官雨鬼魂消失之后,却又再也找不到人了。当时古螂觉得多半只是濒死时的幻觉而已,所以仅仅只是留个心眼。 后来是在修炼了不动明王心法之后,拥有内力,五感六识突然变得敏锐,古螂又有特意留心,才发现竟然有人一直隐藏在黑暗中监视着他,吓得后背发凉。 考虑到对方既然能神不知鬼不觉的隐藏监视他那么久,自然也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杀了他,而对方却一直没有对他不利。自己主动出手又未必就有胜算,古螂干脆就假装没发现,双方暂时相安无事。 不过这些,古螂可不会告诉对方,还自吹自擂了一番:“哼!从你第一天跟踪监视我的时候,我就发现你了。你以为是你在监视我,其实是我一直在逗你玩。” 神秘人又后退了一步,冷冷问道:“那你又是如何猜出我的身份的?” “很难吗?我一路吃喝勒索地方官吏,太子一党不想让我去四水县查案,自然是全力发动所有御史言官弹劾我,希望父皇撤了我的钦差,换他们的人去查。” “而义父正好相反,他希望我一路老老实实走到四水县就好。所以现在对我最不满意的当然就是义父,你又突然出现,一副要吃了我的模样。谁派你来的,还用猜吗?你又不是太监,那多半就是东厂的人了。不过我倒是没想到,东厂还有女人。”古螂撇撇嘴。 神秘女子又生气了,鼓着胸脯上前三步,冷哼道:“你还知道督主对你不满意?你这一路招摇是想干嘛?我警告你,皇子十多个,督主可是只有一位!” 顿了顿,又意味深长的说道:“我监视了你很久,你不是传闻中的废物。相反的,虽然你是个贪得无厌的混蛋,却很有心机,是个聪明人,相信你不会干蠢事的。明天我会再来找你,希望你今后不要让督主再失望!” 撂下狠话,神秘女子转身出门。 可惜,第二天神秘女子就发现,古螂压根就没放心上。 “老铁,前面是哪个县来着?天色不早了,早点歇息。”古螂慵懒的坐在马车上,嚷嚷道。 天色不早了? 铁拦山抬头看了看刚刚升起的太阳,还有路边挂着清晨露珠的芳草叶子,嘴角抽搐,似乎早有所料的回道:“殿下,前面就进入豫州境内了,碧原县。” 一切跟之前半个月似乎没什么两样,除了马车中不再只是古螂一人之外。 神秘女子与古螂同坐马车,眼神就像刀子似的,在古螂身上逡巡。 古螂却满不在乎的说道:“你不用像看杀父仇人似的看我,义父要真想杀我,你早就动手了。” 一切古螂都早已想得清楚透彻,曹德海想利用他对付太子一党,但他古螂又岂是乐意做个棋子的人? 谁把他当棋子,就别怪他把对方也当棋子。 修炼不动明王心法不是需要大把大把的银子嘛,以前靠着废物皇子的招牌,他都能狐假虎威的到处招摇撞骗捞钱,此时曹德海给他竖了一杆钦差大臣的大旗,不好好利用这张“虎皮”,那他就不是古螂了! 要不要彻查桑菊盟后面再说,这一路,他肯定要利用钦差大臣的权力,好好捞一把。 曹德海为了达到目的,就算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也势必会全力压制朝中的弹劾。 就算曹德海放弃了他,或者顶不住压力,撤了他的钦差大臣。 那古螂虽然捞不到银子,却也不用往死里得罪太子了。 无论怎么看,古螂都已经立于不败之地,随便怎么瞎折腾都行。 果然,神秘女子咬牙切齿半天,最后也只能蹦出几个字:“督主的耐心,也是有限的!” 古螂其实也不是很想跟曹德海翻脸,毕竟目前来说,曹德海对他还不错。 所以放松了口气,笑笑说道:“本殿下也不是不讲理的人,但要合作,至少得有诚意不是?别的不说,你叫什么?长啥样?这些你都瞒着,诚意何在?” 神秘女子许久没有回话,最后似乎才心不甘情不愿的小声说道:“古月。” 呦,还是个本家啊,搞不好我们还是失散多年的兄妹呢。 古螂心中恶意的猜想着,一脸猥琐的搓着手说道:“好,那古姑娘,脱下面巾吧,作为合作伙伴,你总该让我知道你长啥样。” “哼!” 古月厌恶的扭过头去,一言不发。 古螂讨了个没趣,改而撇撇嘴说道:“看都不给看,你该不会是龅牙吧?” “啪!” 古螂没有挨上一巴掌,甩在他面前的,是好几本书。 “有闲工夫耍嘴皮子,不如多读点书。”古月淡淡说道,声音里听不出有没有生气。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读书? 古螂一脸莫名其妙,随手捡起一本一看,封面上的书名倒是十分特别,写着“谢渊”两个大字。 好像是个名字吧,以名字为书名的,古螂还真是第一回听说。 “你要诚意,这便是督主给的诚意。认真点,最好都背下来。” 古月依旧平淡的说着,只是说到最后一句,声音竟微微有些颤抖: “桑菊盟并非仅有桑菊,会死人的。” 第48章 纸先生 桑菊盟并非仅有桑菊,会死人的。 这是第二次有人这么对古螂说了。 能让赵王和东厂都如此忌惮,桑菊盟的水,看来不是一般的深啊。 古螂绝不会轻视任何一个对手,更何况是从未谋面,一无所知的对手。 不过,这跟这本取名“谢渊”的书,有什么关系? 翻开第一页,古螂的眼睛渐渐亮了。 “谢渊,现任扬州刺史,祖籍司隶磁威府新潭县人……元和三年进士及第……疑已加入桑菊盟。” 再往下翻,记录非常详尽,包括谢渊见过什么人,做过什么事,说过什么话等等。 暂时放下,古螂又随手拿起一本,书名是《周可望》。 “周可望,现任扬州别驾,祖籍……疑似桑菊盟骨干之一!” “贺全庭,现任扬州长史,祖籍……,确认为桑菊盟中人,似乎地位不高。” “桑鹤剑,现任扬州新琉府同知,祖籍……确认为桑菊盟骨干,疑为道主之一!” 古螂没再往下看了,显然古月交给他的这些书,都是东厂调查到的,桑菊盟成员的情报,或者疑似桑菊盟成员的人。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事先了解对手底细,如果将来决定帮曹德海对付桑菊盟,这些情报确实非常有用。 心里很是满意,古螂说话依然难听:“义父这诚意还真是不小,不过你们东厂番子密探,说好听的叫尽责,说难听点就是太无聊了。这些大臣每天吃几顿饭,什么时候吃也记录?你们咋不连他们一天拉几次屎,每次拉多久都记下来?” 谁知,古月不但没有生气,反而淡淡说道:“那是你没看到而已。” “还真连这个都记了?”古螂失声叫了一句,捡起《谢渊》又翻了翻。 古月鄙夷的看了他一眼,一副理所当然的口气:“从饮食排泄规律中,可以看出一个人的健康状况,当然也是很重要的情报。当然了,东厂也没有那么多人手,如此详细调查记录的,只限重要人物,谢渊贵为扬州刺史,自然值得大费干戈。” 古螂又将书册合了起来,并没有急着翻阅。虽然这些情报确实是很珍贵,但古螂此时却有点意兴阑珊。 许久,他才冷冷问道:“那么说,你们东厂应该也有一本关于我的书吧?” 想到自己的一举一动也被人记录在案,感觉就像脱光光了被成千上万人围观一样,毫无隐私,十分不舒服。 古月倒也没有隐瞒的打算,点了点头说道:“嗯,作为皇子,东厂当然也会调查记录。不过以前督主似乎并不怎么重视你,你的情报十分简单。后来我开始负责监视你,情报就由我继续登记了。” “那你肯定没给我写什么好话吧?”古螂皱了皱眉头,有种不好的预感。 古月则一脸正经的说道:“你放心,东厂记录情报绝不允许夹带私心,必须实事求是,否则严惩不贷!我都是如实记录的,贪得无厌、卑鄙无耻、心机狡诈、有折磨女人的变态癖好、原来是个天阉……” “停!够了,够了,你太变态了吧,还偷看男人尿尿!”古螂早就猜到天阉的事瞒不住,或者说曹德海可能很早就知道了,倒不会因此难为情。 只是古月一个看起来应该还是黄花闺女的姑娘,竟然为了记录情报,连他如厕都不放过,这也太夸张了点。 “哼,这只是我们东厂番子的本职,没什么好难为情的。”古月似乎满不在乎的冷哼一声,但那眼神分明一直在躲闪。 古螂也没心情逗她了,推开车窗,吩咐道:“老铁,以后天黑再歇息就好,你自行安排。” 既然曹德海给出了诚意,那咱也不能啥表现都没有。 …… “明天就该进入扬州界了,你想好怎么对付桑菊盟了?”驿站房间里,古月忽然问道。 古螂放下了手里的《谢渊》,一改之前的轻佻,苦笑一声说道:“我越看越觉得,我们阉党根本不是太子党的对手。对付桑菊盟?你哪来的自信?我现在思考的是如何应对他们的攻击。” 古月狠狠瞪了古螂一眼,他们是阉党不假,但毕竟是对手送的蔑称,谁会这么称呼自己? 不过她倒是没有反驳的意思,反而打气道:“如果桑菊盟那么好对付,我们东厂早就将其铲除了。虽然不愿承认,但督主既然选择你,那你肯定能比我们东厂做的更好。” “承蒙夸奖,愧不敢当。先别急着给我戴高帽,无论我有没有那能耐,也要先猜测对手会出什么招。桑菊盟应该不至于直接暗杀我吧?”古螂捏着下巴沉吟。 杀人或许是个蠢办法,但永远是最直接有效的办法。 “就算你一直被这一个千户官兵护卫,他们依然能杀了你,这就是桑菊盟的可怕。” 古月先是说道,接着又摇了摇头:“但这应该是他们最后不得已才会出的招,杀钦差容易,化解皇帝的怒火很难,尤其你还是个皇子。” “我们东厂善于谋略的丑颗大档头‘纸先生’早就分析过了,桑菊盟出的第一招,应该是抹除所有证据,让你什么都查不出来,暂时不会对你不利的。” 古螂听完之后,有些不信的问道:“两万户灾民总共只领取了两万多两,其余二十万两银子不翼而飞,这种罪证还能抹除?难道桑菊盟还有那能耐,让两万户灾民都改口领到了十两不成?” 只要抓住银两总数对不上的问题穷追猛打,这个案子应该不难查才对。 古月却一脸郑重的点点头:“桑菊盟网罗天下奇才,这些人都至少身负一项绝技,多人协作,化不可能为现实,桑菊盟不止一次展现过奇迹了。” 虽然还是有些难以置信,古螂还是点点头说道:“如果桑菊盟真的有那么厉害,抹除罪证,避免与阉党和皇帝正面冲突,确实是如今最优先的选择。毕竟贪污赈灾款的是他们的人,不占理。” 古月眼里浮现崇拜的神色,扭头看向窗外的远方:“那当然,我们东厂子丑寅卯等十二颗,十二位大档头,纸先生或许不是武功最高的,却是督主最倚重的,就是因为他算无遗策……” 古月话说到一半,有点生气了,因为对面的古螂根本没在听的样子,心不在焉。 不仅如此,两只耳朵还一动一动的,你以为你是兔子吗? 这个天阉又在搞什么名堂,你…… 心中腹诽还没完,古月就吓了一跳。 古螂的眼神突然变得无比凌厉,一手五指箕张,鹰爪般狠狠向她抓来! 第49章 锻体淬骨 古螂突然莫名其妙对她出手,古月仅仅是一开始瞬间有点吃惊,但瞬间转为巨大的愤怒。 哼!就凭你也想扯下本姑娘的面巾?不自量力! 古月身上少有的一点点裸露皮肤上,突然都泛起一丝丝白色光晕。 不太亮,但确实是从人体散发出来的不假! 随着光芒的亮起的,还有古月身上极速攀升的气势。 这一切看似复杂,其实就是一瞬间的变化而已。 古月在这种极速提升的状态加持下,仅仅是一个轻微的躲闪,身形移动却快似闪电,甚至带出了一连串虚影! 如此一来,古螂抓向古月的一爪便必然落空。 古月嘴角已浮起一丝冷笑,她知道古螂在修炼魔教武功,时常摆出一个古怪至极的姿势打坐。 但这才修炼了多久?想跟她这种淬骨三层的大高手过招,还嫩了点。 看到古月身上的神奇变化,古螂却似乎一点都不意外,手中动作丝毫不停,眼里闪过一丝厉色。 下一个瞬间,古月不但笑不出来了,小嘴还极为不雅观的张大了起来,足以塞进一颗大鸭蛋。 原来古螂裸露的皮肤上也突然泛起光芒,却不是白色,而是黑色,而且是颇为浓郁的黑! 锻体七层!怎么可能? 无论古月多么难以置信,事实就是事实。古螂的气势也是骤然飙升,虽然跟古月还有不少差距,手上动作已经变得极为灵动,以一个不可思议的扭转,猛的抓住了古月肩头! 咦,原来不是要扯下我的面巾吗? 古月又吃了一惊,连续的变化把她整懵逼了,以至于,虽然她的修为高于古螂,却忘了扭肩震开对方。 肩头一股巨力传来,古月身不由已的被拉了过去,撞了古螂满怀! 宽厚的胸膛,炽热的男子气息,未经人事的古月,从未和一个成熟男子如此亲近。 一时间,竟没有羞怒,反而有一种不由自主的迷醉。 “扑通!” 好快的心跳,古月感觉脸颊好烫。 从古螂骤然出手开始,到两人相拥,这一连串变化看似冗长复杂,其实只不过是兔起鹘落的一息而已。 “嗖!” 一支利箭竟穿透了马车,狠狠钉在木头上! 古月看着那兀自颤动不已的箭尾,杏眼圆睁。 刚才如果不是古螂提前把她拉过去,这支羽箭已经将其酥胸洞穿! “嗖嗖嗖!” 一连串羽箭破空的锐啸接连传来,古月尚在震撼中没有回过神来,古螂却冷静异常,嘿嘿一笑说道:“看来你那算无遗策的纸先生,也不过如此。” “喝!” 爆喝一声,古螂右手浓郁黑气缠绕,猛地拍在马车底座上。 实木做成的坚硬车底,瞬间炸裂出一个木桶粗的大洞,古螂随即抱着古月,一跃而下! “啊!” “有刺客!” “疼,好疼啊!” …… 官兵们的惨叫声和呼喝声起此彼伏,而古螂和古月则躲在马车地下,毫发无损。 古月总算镇定下来,美目流转,不时看一眼一脸坚毅的古螂,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许久,才一把推开古螂,手腕一翻,暗藏的匕首自袍袖中落下,稳稳落入手中。 不料,她刚要出去,却被古螂一把抱住腰肢:“别急,看看再说。” 很快,外面传来了铁拦山那大嗓门:“癞痢狗,你带你那个百户保护钦差大人,其他人,跟我杀!” 古螂不是烂好人,虽然这一营官兵跟他相处有一段时间了,铁拦山、癞痢狗等人更是跟他有了一些私人交情,但这些人是来负责护卫他的,解除危险,本就是他们的职责。 如果这些人都不敌刺客,他也不会袖手旁观,但如果铁拦山他们就能杀退刺客,那他也不会非要逞英雄冒险杀出去。 刺客似乎并不恋战,很快外面的厮杀声就停歇了。 官兵们将马车推翻,看见古螂和古月都安然无恙蹲在地上,松了口气的同时,眼神似乎都有些暧昧。 古螂这才注意到,原来自己的大手,还环抱着古月。 轻轻一揉捏,还别说,手感真好。 “啪!” 不安分的手,换来了一记响亮耳光。 “咳咳。”古螂尴尬的咳嗽一声,起身对铁拦山问道:“老铁,什么情况?” 铁拦山胳膊上还插着一支箭,却混若无事一般,大手一甩,将一名半死不活的男子扔在古螂脚下,随后说道:“末将无能,大部分刺客都跑了,只射死了几个,这家伙被射中了腿,跑不了才抓到的。殿下,这些人好像是山贼。” 不用他说,古螂一眼就看出来了,毕竟是曾经的同行,那穿着打扮再熟悉不过了。 古螂冷笑一声问道:“什么时候山贼敢打钦差大臣的主意了?没看到这一千多号官兵?” 以前的古螂,别说金风寨就上百号人,就算有上千人,他也绝不会打一个千户官兵的主意。 “小的只是听命行事,大当家说打,咱敢不动手吗?”山贼嗫嚅着回道。 古螂嘿嘿一笑,蹲下身,抓住还插在山贼腿上的箭尾,来回拉扯。 “啊!” 山贼的惨叫,在山谷里回声嘹亮。 “停,我说,我说就是了!”山贼痛苦得满脸扭曲,接着说道:“有一个蒙面人找到大当家的,说只要我们出手刺杀钦差,每杀一个人给一百两银子,身份不论。” “大当家也知道钦差不是那么好杀的,但山寨最近都打劫不到肥羊,日子也很难过。而且既然身份不论,那我们不杀钦差,放个两三箭就跑,远远的射杀一些官兵也行啊。然后就这样了,真的,小的就知道这些。” 无论这个山贼是否还有所隐瞒,古螂也没什么兴趣审问了。 情况已经很清楚,那个蒙面人肯定是桑菊盟的人。身份不论,杀人就行,这表明他们暂时也没打算真的刺杀古螂,而是选在他即将进入扬州的当口,给个下马威而已。 而且就算现在杀上山寨,也不可能找到那个蒙面人了。古螂便吩咐道:“老铁,救治好兄弟们,这个山贼就交给你们处置。之后我们行程不变,进扬州!” 下马威? 我古螂,不是吓大的! 第50章 桑菊盟 讨厌被威胁,这是人的本能,古螂也不例外。 其实原本他也没有打定主意要跟桑菊盟为敌,如果桑菊盟派个美女,带着十箱八箱金子来私底下“拜码头”,古螂也不是不能考虑立场问题。 但桑菊盟直接来这么一出,几个意思?看不起九皇子?觉得不用花一两银子,吓唬吓唬就会自觉知难而退? 桑菊盟的轻视,反而让古螂有点认真起来的冲动了。 修好的马车里,古月似乎神游天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古螂只好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说道:“古姑娘,我们已经踏入扬州界了,桑菊盟会如何抹除贪腐罪证,不知道你那位‘算无遗策’的纸先生,有什么说法?” 古月狠狠瞪了古螂一眼,似乎古螂对纸先生的讥讽,让她很不开心,不过还是开口说道:“纸先生说,桑菊盟有天下第一书画圣手‘无笔马良’,临摹他人笔迹信手拈来。多半会伪造相关凭证,将所有罪责推到某个无关痛痒的小吏身上,弃卒保车!” 眼神里充满自信,似乎是在古螂面前为她的纸先生扳回了一城。 古螂不以为然,但也没作解释,反而笑笑问了一个似乎完全不相干的话题:“你之前给我的,只是东厂搜集到,桑菊盟成员的情报。现在,我要你把扬州所有阉党成员的情报给我,越快越好!” 古月还没明白过来用意,古螂又推开了车窗,对铁拦山说道:“老铁,从现在开始,每到一个县驿站都‘歇息’,到达楚沣府四水县前,一个都不要放过!” …… 银纱般皎洁月色下,一群人围坐在一起,却井然有序,没有人喧哗。 为首的似乎是个老者,一袭青衫,略有点胖,手捏茶杯,神色轻松自然。 坐在他右手边的,是个年纪不大的男子,看起来只有三十出头,地位却一点都不低,扬州长史贺全庭,扬州第三号人物。 其余人也大都是扬州各级官员,但也有一小部分人穿着各异,看不出身份。 坐在周可望左手边的,就是个武林人士打扮的矮胖长者,笑眯眯的,一脸人畜无害。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除了周可望,就没几个人敢直视于他! 周可望和矮胖长者气势逼人,其余人大气都不敢喘,更别说交头接耳了。 他们似乎是在等什么人,许久,周可望才打破沉寂,叹了口气说道:“看来,盟主还是不愿来。罢了,你们都说说吧。” 众人神色都是一黯,似乎盟主没来,便没了主心骨一样。 过了好一会儿,一名相貌儒雅,四十岁开外的男子才开口说道:“九皇子在司隶境内,行动缓慢,拖拖拉拉。进入豫州之后,改而日夜兼程。前几日踏入扬州界,又变得和司隶那时一样,每到一处都是吃拿卡要,恶行累累。” “依我看,情报不足采信,此子颇有心机,故意拖延,是为了麻痹我们,不可轻敌。” 此人乃是楚沣府知府齐擎,古螂奉旨查案,将来少不了和他打交道。 东厂提供的情报,仅仅是将齐擎列入疑似桑菊盟中人。 更不能知道,这个相貌儒雅的谦谦君子,在桑菊盟中可是以勇悍闻名,乃是“荆棘道”道主,主掌攻伐。 请山贼袭击古螂,是桑菊盟高层的决定,具体则由他的荆棘道执行。 齐擎的看法得到了大多数人的赞同,纷纷点头示意。 却也有少数人嗤之以鼻,贺全庭冷笑一声说道:“我倒觉得,应该是山贼袭击起作用了,九皇子与情报里的记载没有太大出入,他或许有点小聪明,连破命案,但欺软怕硬也是事实。如今他是在拖延时日,等着被撤掉钦差,避免得罪本盟罢了。” 奇怪的是,这个贵为扬州长史,在场中人官职仅次于周可望的扬州三号人物,说的话竟然没人当回事。 官职比他低了好几级的齐擎,更是毫不客气的发出了一声冷笑。 桑菊盟不以官职论地位,只看真实本事。 贺全庭年纪轻轻就身处高位,是靠的父祖荫庇,本身本事平平。在桑菊盟里连副道主都不是,地位远低于齐擎。 气氛又陷入了尴尬,坐在矮胖长者左手边的男子开口了:“好了,无论九皇子是真认怂还是扮猪吃虎,结果都不会有什么改变。寒梅已然映雪,九皇子又能如何?” 此人一副商人打扮,浑身珠光宝气,尖嘴猴腮八字须,满满的土财主气质外加极度猥琐。 但他说的话,却没有任何人怀疑。 寒梅道,集中了桑菊盟各种身负奇技的特殊人才,最是诡异难测,无孔不入,专门负责各种不可能的任务。 寒梅道主很满意众人的反应,但脸色却反而变得难看的接着说道:“倒是就算我寒梅道高手尽出,也还是查不出那人是何方神圣,又是如何做到的。可恨,可畏!” 这话一出,不仅众人神色各异,就连周可望和那矮胖长者也皱起了眉头。 “确定不是阉党中人?”周可望手指轻敲着桌面,淡淡问道。 似乎并非询问的语气,只不过是最终确认心中的答案罢了。 “东厂不过是一群仗势欺人的无能之辈,有那能耐让荆棘道主吃瘪?”寒梅道主充满霸气的冷笑一声。 齐擎则脸色有点难看,刚要说话,周可望便一挥手,打断说道:“好了,错不在你。” 随后又看着一名相貌堂堂的中年人说道:“桑道主,你说吴王要来?” 桑鹤剑,明面上是扬州首府新琉府同知,仅次于知府的二号人物,私底下更为显赫,乃是桑菊盟香兰道主。 古螂早已知晓这些人的桑菊盟身份,但那是东厂番子不辞辛苦追查的结果。 实际上,周可望等人在世上绝大多数人眼里,都只是普通官员一个,就连桑菊盟扶持的太子,也不知道桑菊盟到底都有谁! 这是桑菊盟自我保护的举措,只有香兰道中的人,负责与各种势力接触、传递消息、宣传思想、招募成员等等,才会比较为世人所知。 就算如此,道主桑鹤剑的身份也还是保密的,真正在朝中与太子接触的,只有香兰道的副道主,一位朝中大臣。 桑鹤剑嗤笑一声说道:“嗯,于副道主传来消息,吴王不日来扬州,要求我们听从他命令行事。” 眼里满是不屑,似乎并不太把一位王爷放眼里。 其余人也纷纷笑了,气氛第一次这么轻松。 周可望却并不满意,板起脸说道:“够了,都谨慎一点,咱也没必要得罪吴王,按计划行事就好。” 说罢,周可望缓缓起身,抬头望着明月,背剪的双手,拳头渐渐握紧:“九皇子识相也就罢了,如果不开眼,那我们就将扬州阉党连根拔起!” 第51章 号令东厂 古螂不知道桑菊盟都有些什么谋划,也没空去想,他现在忙得很。 热气腾腾、药香扑鼻的大木桶里,古螂摆着不动明王法相,一边泡一边练功,还得时不时从旁边捡一颗生元丹吃。 门外又传来了敲门声…… “好忙啊。”古螂伸了个懒腰,喊了声:“进来吧。” 推开门,铁拦山那小山般的身板挤了进来,手里捏着一叠面额不一的银票抱拳说道:“殿下,这是白天县衙里收到的九百五十五两‘寿礼’……” “老规矩,放下九百两,剩下的你给弟兄们安排。”古螂摆摆手。 铁拦山放下银票,喜笑颜开的走了出去,屋里又只剩下古螂一人了。 一连考察了扬州数个县的“吏治”,古螂忙得很,哪有那么多心思考虑别的。 倒是很难得,古月并没有出来“横加指责”,不知道哪里去了。 要知道,古螂在司隶境内这么干的时候,古月可是一副要把他吃了的样子。 “应该也差不多快回来了吧?”古螂起身穿衣,自言自语的嘀咕着。 话音刚落,房门“砰”的一声被暴力撞开。 那浑身黑衣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熟悉身影,走了进来。 虽然动作粗暴,古月的眼神倒是平静得很,似乎还有些不甘心。 见状,古螂呵呵一笑:“那么说,我猜中了?是鹿有灵还是陆友龄……呸,搞得像说绕口令似的。你就说吧,是扬州司马还是新琉府知府?” 古月还没回话,两名男人就联袂走了就来,一个五十开外,略有些发福,一个身材伟岸、丰神如玉。 两人跪倒在地,拱手说道:“下官鹿有灵(陆友龄)拜见九皇子殿下,谢殿下救命之恩!” 古螂似乎早有预料,脸上古井无波,只是淡淡问道:“两个都有吗?桑菊盟还真是无孔不入,都挖出来了多少银子?” 鹿有灵起身拍了一下手掌,仆人小厮便扛着几个沉甸甸的箱子进来放下。 “你们下去。”鹿有灵对下人挥挥手,接着对古螂拱手说道:“殿下,微臣院子里挖出了六万两,陆知府家里挖出了九万两。也各自搜出了一些书信,里面是我们两个合谋指使相关人侵吞赈灾款的内容,都是我们的字迹,但绝非出自我们俩的手笔!” 顿了顿又说道:“根据那些伪造的书信,我们又顺藤摸瓜,找到一些僚属家里,差的四万多两白银也都挖了出来。全都在这里了,约十九万两赈灾款!” 新琉府知府陆友龄也站了起来,接口说道:“桑菊盟好歹毒的手段,将他们贪污的赈灾款都藏到了我们家里,再伪造书信。” “若不是殿下洞若烛火,这次殿下一查到底的结果,就是赈灾款都是我们这些人贪墨的,桑菊盟不但毫发无损,还能将我们扬州督主一党连根拔起!” “关键还是殿下查出来的,大水冲了龙王庙,好高明的算计!届时我们督主一党就成了笑柄,而桑菊盟就是笑得最开心的那一方。”扬州司马鹿有灵最后补充道。 听完他们一番话,古螂来回踱了几步,手摸下巴沉吟:“我本以为,桑菊盟最多就挑我们扬州阉党最重要的人下手陷害,也就是你们中的一个,没想到他们胃口那么大,竟是要将我们整个阉党连根拔起。” “这一方面,说明桑菊盟真的是远比想象中可怕。另一方面,我现在倒怀疑,贪污赈灾款或许不是他们一时起意,而是早有预谋,赈灾款不是重点,那只是对付我们阉党的一个引子。” “毕竟,要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把好几箱银子偷偷埋进你们后院,还有伪造那么多人文书,做到衔接合理、天衣无缝,可不是件简单的事,短时间内根本做不到。” 古螂左一句阉党,右一句阉党,说得流畅自然,可把鹿有灵和陆友龄听得尴尬死了,满脸黑线。 阉党可不是什么好听的字眼啊,两人心中疯狂吐槽。 古螂却自我感觉良好,又问道:“我就好奇了,桑菊盟有无笔马良,伪造书信信手拈来这也就算了。你们府里都有家丁日夜巡逻,栽赃偷放几张银票还行,那可是埋几大箱银子啊,怎么做到的?” 装满银子的宝箱沉重无比,搬运并非易事,还要挖土埋进后院,那声响也不小,加上府邸里婢女、家丁人口众多,怎么看都不简单。 这时一直沉默的古月出声了:“桑菊盟除了无笔马良,还有善于模仿各种声音的口技师‘万嘴先生’,精于潜入开锁偷盗的天下第一神偷‘千手观音’,易容术出神入化的‘千面如来’等等高手。” “听说还有弹指间让人陷入沉睡的无名高手,没有人见过他,因为所有看到他的人都转眼间陷入了沉睡!这么多高手合力,化不可能为现实,这便是桑菊盟的可怕。” 顿了顿,古月补充道:“这些纸先生都了解,但他没想到桑菊盟竟然敢这么做,毕竟就算有那么多高手,要做到这样也并不容易。东厂也不是吃素的,他判断桑菊盟只会弃卒保车,以求稳妥。” 说话间神情有些落寞,这些给纸先生的开脱之辞,在事实面前,就显得苍白无力了。 古月抬眼瞧了瞧古螂,神色复杂。虽然不想承认,她心中算无遗策的纸先生,似乎在这个男人面前就“不灵了”。 还有让人弹指间沉睡的恐怖人物?古螂可不知道古月心中正一肚子幽怨,他最关心的是这点,太可怕了。 暗暗把对桑菊盟的戒备提高了一个等级,古螂不满意的撇撇嘴:“百姓提起东厂,都是提心吊胆,搞得好像你们多厉害。依我看,除了情报收集,你们也没什么了不起,比桑菊盟差远了。” “你怕了?想背叛督主?”古月眼神一冷,鹿有灵和陆友龄也神色难看。 古螂不乐意了,笑道:“怕?咱只是看不到诚意。阉党权倾天下,不该就这么点人才和本事。古姑娘,从现在起,我要接手东厂指挥权,东厂所有人,听我号令!” 意外的,古月竟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 鹿有灵和陆友龄一齐抱拳:“下官谨遵号令!” 第52章 人生如戏 气氛突然变得严肃,古月看着那个曾经不着调的九皇子,心潮竟有些澎湃。 没想到,这家伙认真起来,还真有点千古一帝的霸气。似乎只要跟着他走,桑菊盟也不过如此罢了。 古月心中的迷醉,古螂丝毫不知,对鹿有灵和陆友龄说道:“很好,那两位先回去吧,后续本殿下自有指示给你们。” 顿了顿,又咳嗽一声说道:“咳咳,至于这二十万两赈灾款,就先留在本殿下这里,另有妙用!” 古月:“……” …… “啪!” 一叠厚厚的书册甩在面前,古螂笑得合不拢的嘴巴,这才慢慢闭了起来。 目光从那几箱赈灾银子上依依不舍的收了回来,古螂瞧了一眼古月,笑笑说道:“你也别用那杀父仇人似的眼神看我,本殿下自有分寸。” 古月显然不信,冷冷说道:“既然督主要我们听你的,古月自然听命行事。只是希望你真的有分寸,这二十万两不仅仅是银子,更是罪证,你贪墨也要看看时候!” 古螂也没多解释,只反问道:“这些银子有写着‘赈灾款’三个字吗?” “那……那自然是没有。” “那不就得了?”古螂又敷衍的回了一句,随后便自顾自的翻阅起了那一叠厚厚的书。 古月似乎也认命了,还能指望一个巨贪去对付高手无数的桑菊盟吗? 不过还是尽责的开口说道:“督主知道这一次与桑菊盟正面对决事关重大,早已事先向扬州附近调集人手。为了暂时不引起桑菊盟警觉,这些人分散停留在扬州外围,没有踏入扬州界。” “依督主意思,我给你的这些已经是几乎所有督主的人马,甚至不限于东厂,你需要谁,我会立刻飞鸽传书令其前来。” 古螂没有回话,认真的翻看起来。 只是越看越失望,阉党看似庞大,其实外强中干,真正的人才很少,大部分都只是一些逞凶斗勇之辈。 相对来说,桑菊盟就精干太多了,人手较少,却不乏无笔马良、千面如来这类的天下第一高手。 足足看了一个时辰,古螂才突然会心一笑,报出了第一个名字。 “苏飞竹。” “谁?”古月吃了一惊,以为自己听错了。 直到古螂重复了一遍,古月才难以置信的说道:“苏飞竹只是京城留香居老板,督主看他有点生意头脑,让他暗地里替督主打理一份产业罢了。他除了记账本事不错外,并没有什么别的本事啊?” 若不是逼得曹德海拿出这份名单,古螂恐怕永远也不会知道,那个整天被他叫成“死肥猪”的小老头,原来是曹德海的人。 难怪出了几次命案,留香居还能苟延残喘。 古螂没有解释,而是很快报出了第二个名字。 “方圆。” “东厂账房先生?”古月眨眨眼。 古螂点了点头,报出第三个名字,脸色变得有点难看。 “沈舒明。” 五城兵马司账房小吏,原来也是阉党! 古螂的声音很平淡,没有发作。 虽然身边隐藏着个曹德海的眼线,让他有种被监视的不快,但至少曹德海直接把名单给了他,而且若说监视,曾经古月那可是什么都监视。 古螂脸色难看,并非因为沈舒明,而是想到,既然阉党在他身边有眼线,那其他势力呢? 朝廷有没有? 太子党有没有? 大皇子有没有? 赵王有没有? 桑菊盟有没有? 还有那阴魂不散的前朝余孽…… 强烈的不安将古螂包围,这一刻,他开始觉得,或许当一个皇子也未必就比山贼头子好。 至少那种刀头舔血的日子,纯粹,没有那么多算计。 这些大势力,每一方都不简单,或许,如果想安稳无忧的生活,自己是不是也该拥有一方势力? 不过如今想那些还为时太早,摇摇头,将不合适的思绪暂且抛开,古螂报出了第四个名字。 “柯来。” 古月似乎看出了什么,对这个名字并不意外。 …… 古螂一连报了八个名字才停了下来,古月也似乎终于确定了心中猜测,疑惑的问道:“你又不是要做生意,调来八个账房先生做什么?” 八个人,身份各不相同,唯有一点无一例外,多少都跟算账有关,而且还都是其中的佼佼者。 古螂并没有解释,反而诡异一笑说道:“做生意?谁说不是呢?咱替他们算算账,收点佣金,很合理的生意。” …… 一日一夜后,古月仍没有想明白九皇子在想些什么,八名“账房先生”也是面面相觑。 其中苏飞竹和沈舒明的表情更有意思,一个微微发颤,一个似乎有些羞愧。 古螂没有让他们难堪的意思,直截了当,将一大叠书册摔在他们面前,正是那些疑似或确认的桑菊盟中人情报册。 “别问为什么,我要你们根据这些情报,算出他们每个人家财大概有多少,其中合法收入是多少,非法的又有多少。” 东厂没有桑菊盟那种高精尖人才,但番子数量众多,所以有 两个胜过桑菊盟的优点,其一是收集情报,事无巨细、面面俱到。 拜这些情报所赐,古螂提出的要求是能办到的,虽然没办法太精确,但古螂也只需要大概就行。 身为阉党,古螂没有选择,只能根据东厂的这个优点,因地制宜的制定对付桑菊盟的方案。 而这些,古螂并没有打算告诉众人,谁敢保证这些人里就没有桑菊盟的间谍?他们只需要按照命令执行就是了。 只是这就苦了古月和他们八人,越来越莫名其妙,只能带着一肚子疑问开始“算账”。 一夜无眠,天亮之后,八个“账房先生”终于肿胀着双眼,给了古螂一张清单。 看着上面的人名和对应的一串数字,古螂嘴角微微翘了起来。 略一思索,古螂心中便有了计较。 与此同时,接到通知的鹿有灵和陆友龄,还有一些大大小小的阉党官员都到了。 古螂连古月也请了出去,在密室中和这些大小官员逐一密谋了一番,足足花了一个时辰之后才出来。 抬头欣赏了一眼清晨的朝阳,面对面前站得整整齐齐的一干阉党官员,古螂笑笑说道:“接下来就按计划行事,人生如戏,全靠演技,看你们的了。” “谨遵号令!”众人齐声抱拳。 第53章 如渊似海 一路拖拖拉拉,终于即将到达扬州首府新琉府的主城金石。 马车上,古螂将一张纸条递了过去说道:“这是第二批需要的人手,立刻调集。” 古月打开一看,这次只有一个人名。 “来丑儿。” 这次古月没觉得奇怪了,似乎对古螂这次要的人也挺满意。 点点头说道:“新传来两个消息,其中一个比较重要,吴王已经秘密抵达扬州,显然是冲我们来的。” 吴王?古螂回想了一下。 严格来说,这个人他没见过,只是借尸还魂后了解了一些基本信息。 五皇子宇文台,封吴王,跟太子和十一皇子都是皇后嫡出。 据赵王说,自己那个便宜老爹对嫡庶之分看得很重,特别疼这三个皇子。 直白点说,这三人不死绝,其他皇子是没机会继位登基的。 不过对于古螂来说,对这个便宜五哥最大的印象,是连踹过九皇子七下屁股,还是老四褚帅告诉他的。 连踹七下,看来这兄弟之间关系还不如陌生人。 古螂没有接收九皇子的记忆,对吴王并没有仇恨。 “不过既然借了你的身体,这口气,咱肯定给你讨回来。”古螂暗自嘀咕。 “你说什么?”古月没听清。 古螂摇摇头,敷衍道:“没什么,还有一个消息不重要?” 古月也摇了摇头说道:“也算也不算,不重要,是对督主来说,对你来说就不一定了。” 古螂笑了:“古姑娘一向一板一眼,啥时候也学会这么文绉绉的故作高深?” 古月没搭理古螂的调侃,接着说道:“还记得肖弦杀妻案的真凶如海和尚吧?按照你审理结果,他不是杀死严氏的真凶,只是间接害死,而且并不是故意杀人。” “正常按律法,他可判死也可判流放。不过由于牵涉赵王,最终判了斩首示众。” “出意外了?”古螂也来了兴趣,古月不会无聊到特意告诉他,如海被斩首这种正常结果。 果然,古月有些惊奇的点头说道:“那如海非同一般,徒手震断了手铐脚镣,劈开了澜昌县衙牢门,逃了出去。有这能耐,他至少是凝血期的大高手!” 听到这里,古螂脸上也出现了震惊的神色,但更多的是后背发凉! 踏入内功修炼后,古螂也对习武的境界有了一些了解。 内功修炼入门后就是锻体期,之后是淬骨期,再后面才是凝血期。 每个大境界又各自分为九个小层次,越后面内力越深厚,要继续提升也越难。 所以习武之人,锻体期比比皆是,到淬骨期的就不太多了,主要都是那些武林门派的老头子,年轻人已不多见。 像古月,淬骨期三层虽然不算太高的修为,但她仅仅才二十一岁,年纪轻轻就有这种境界,算得上天赋过人了,前途无量,深得曹德海器重。 而凝血期就更是难以企及,整个大魏天下也没有多少,主要就是各门派掌门和军中大将那些人。 如海年纪也不大,就是三十多而已,能有凝血期修为,堪称习武天才了。 也不是修为高就一定厉害,修为只代表内力深厚与否,高明的武功也很重要,不过大体上是错不了的。 所以古螂才会无比后怕,凝血期还不至于万人敌,但抓捕如海那时候,古螂身边也就是马三刀他们十几个差役。 就算后来加上澜沧县衙的人马,如海要拿他人头也还是不难的。 幸好当时如海并没有乱来,但当时不会,不代表现在也不会。 很难说,如海逃狱后会不会迁怒到古螂身上,饲机寻仇。 可能被一个凝血期大高手盯了,古螂还算镇定,目前他正在替阉党办事,身边不仅有铁拦山那一个营官兵,还有不少东厂高手。 如海最好是来,有来无回,古螂正好趁机解决了这个隐患。 怕就怕钦差事了,回了京城,身边无人护卫,那就真的得天天提心吊胆。 说话间,马车徐徐驶入了金石城城门。 作为扬州首府主城,州治所自然也是设在金石城中。 于是乎,一长排官员已恭候着迎接钦差。 为首一长者,方脸长髯、仪表堂堂、气度不凡,躬身一礼:“扬州刺史谢渊,恭迎钦差大人。” 古螂下了马车,将其扶起一看,暗赞了一声。 谢渊人如其名,与其对视,那感觉如渊似海,深不可测! 微风吹过,谢渊崭新锃亮的紫色官袍下摆微微扬起,露出了里面的衬裤下摆。 古螂眼尖,分明看到了满满的补丁。 古螂暗暗点头,昨天“账房先生”的计算没错。 无论谢渊是不是桑菊盟中人,至少有一点是肯定的,他不仅是个干吏,将扬州治理得富庶冠绝大魏十三州,还是个难得一见的清官。 谢渊之后,别驾周可望、长史贺全庭、司马鹿有灵依次见礼。 后面还有一排官员,就没一一介绍了,谢渊扬手示意,淡淡说道:“殿下,这些是新琉府和楚沣府还有四水县各级官吏,为方便您调查,老夫特意将他们全部召集过来,连同带过来的还有相关账本凭据。您可以先查阅,如有需要,可再前往四水县调查灾民。” 东厂番子收集的情报,将谢渊列入了疑似桑菊盟的可疑人物,但并没有找到足够的证据,纯粹只是因为他掌控着扬州这个桑菊盟老巢。 东厂的考虑也不无道理,要说谢渊这样的干吏,会对桑菊盟的活动毫无察觉,那也太扯了。 所以,就算谢渊不是桑菊盟中人,那至少也是同情桑菊盟的人,才会放任桑菊盟在扬州盘踞壮大。 古螂特意留心观察,自始至终,谢渊脸上都是古井无波,不苟言笑,对自己这个九皇子似乎爱理不理。 这点倒不奇怪,像他们这种三品封疆大吏,地位还真不输一个普通皇子或王爷。 要不是古螂还有个钦差身份,可能谢渊都不会来迎接他。 有恃无恐吗? 古螂当然不会因为谢渊的轻慢而生气,他只是想从谢渊的态度,判断其身份。 作为扬州刺史,他到底是不是桑菊盟中人,对于阉党和桑菊盟的对决来说,绝对是不能忽略的关键考虑因素。 可惜,谢渊城府很深,目前的表现不偏不倚,态度更是合情合理,古螂也无法做出判断。 只好暂时先放下不理,古螂道了声谢,说道:“嗯,那大家就先去你的治所再说吧。” 第54章 好戏开幕 众人在州治所大堂,依次序坐定。 古螂扫了左右一眼,心中暗笑。 今天他是代表皇帝,代表朝廷,作为钦差前来调查赈灾款被贪墨一案。 也就是说,查的就是大堂里这些官员。 正常来说,这些官员此刻应该是惴惴不安才对,可他们之中,几乎不是桑菊盟就是阉党一派。 桑菊盟一派自以为栽赃一条龙的准备已经就绪,就等着古螂把阉党一派一锅端之后看笑话。 阉党一派则等着配合古螂坑死桑菊盟,心中更是自信满满。 所以有趣的一幕出现了,绝大多数官员不但没有担忧的神色,还略有些小兴奋,笑容忍俊不禁,大堂里一团和气,十分融洽。 当然,还有极少数几个官员既不是阉党也不是桑菊盟,眼观鼻鼻观心,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 “咳咳。”古螂咳嗽一声,好戏开始。 古螂首先看向右首坐着的谢渊,问道:“谢大人,朝廷赈灾款押送到扬州之后,是谁交接的?” 谢渊为了表示郑重,起身行礼说道:“楚沣府四水县洪涝不算大,灾民也不算多,老夫诸事繁忙,便将此事委托给司马鹿有灵大人代为署理。” 接着,谢渊将一份凭据双手呈上。 古螂接过后只是随意瞄了一眼,不用细看,因为前几日鹿有灵已如实报告过,谢渊确实是将此事交给了他处理。 这点上桑菊盟没有动手脚,可能也动不了,毕竟谢渊能掌控住扬州这座桑菊盟老巢,本身就说明了能力。 古螂点点头,转而看向扬州司马鹿有灵:“鹿大人,你又是如何处理的?” 与此同时,古螂一直暗中观察着那些疑似桑菊盟中人的表现。 因为无论阉党还是桑菊盟,双方都知道,好戏将从鹿有灵这里开幕! 鹿有灵并没有拿一分一毫的赈灾款,只是简单一个批转,令地方折冲府派一个营押送所有二十二万两银子到楚沣府交接。 但如今,相关凭证已被篡改成只押送了十六万两。鹿有灵肯定已经发现了问题,他会作何解释? 扬州别驾周可望、楚沣府知府齐擎、新琉府同知桑鹤剑均不动声色,只有扬州长史贺全庭脸上浮现出一丝期待和得意。 这么沉不住气?难怪早早就被东厂番子确认了身份,古螂暗笑一声。 而鹿有灵,则似乎是懵了,好像没听到古螂询问一般,一直呆坐着。 演技不错嘛,本殿下看好你哦。古螂心中竖起了大拇指,脸上却假装有些不满,假意咳嗽一声:“咳咳,鹿大人?” 鹿有灵这才仿佛“如梦初醒”,缓缓起身,一脸郑重却默然不语,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见到他这种表现,贺全庭的笑容更灿烂了,平常这个鹿有灵不但作为阉党跟他不对付,更是总看不起他,认为他只是个靠着父祖荫庇的二世祖。 如今倒要看看,你鹿有灵怎么个说法?你瞧不起我贺全庭,结果还不是被我们耍的团团转? 贺全庭心中自嗨着,鹿有灵则似乎下定了决心,仍然一言不发,但将一些凭证双手呈上。 古螂检查了一下,脸色慢慢黑了下来,淡淡问道:“鹿大人,朝廷总共下拨赈灾款二十二万两,为什么你只吩咐押送十六万两?剩下六万两哪里去了?而且,这银子为什么不直接押送到楚沣府,还要经过新琉府中转?” 语气虽然平静,任谁都能听出其中隐藏的怒气。 鹿有灵似乎是无言以对,仍然一言不发,只是默默低下头。 哈哈,无话可说了吧?贺全庭心中越来越得意,脸上忍俊不禁。 但扭头一看,笑容瞬间收敛。 原来,周可望等三人脸上并没有笑意,而是一脸严肃的思量着什么。 难道有什么不对吗?贺全庭心头一紧。 鹿有灵不肯回话,古螂也没有逼迫,而是环顾一圈,问道:“哪位大人是新琉府知府?” 陆友龄起身行礼:“下官新琉府知府陆友龄,陆地的陆、朋友的友、年龄的龄,与司马大人同音不同字,拜见钦差大人” 古螂摆摆手,冷冷问道:“别整那些没用的,本殿下就问你,你收到了十六万银子没有?又是如何处置的?” 陆友龄同样是一脸郑重,但没有像陆友龄一样沉默,只是简单开口回道:“相关凭证在此。” 收到陆友龄呈上的凭证,古螂检查了一番问道:“为什么你发往楚沣府的是七万两,剩下九万两在哪?” 语气依然算平静,但谁都听得出来,那平静后面隐藏的“惊涛骇浪”。 对于这个问题,陆友龄和鹿有灵的反应也略有不同,似乎是欲言又止,心有不甘,不过最后同样没说什么。 陆友龄和鹿有灵这样的表现,似乎坐实了贪污赈灾款之罪,毕竟沉默就等于默认。 但周可望等人却不但高兴不起来,还越来越不安,只剩下周可望还能神色从容,就连齐擎和桑鹤剑两名道主都不淡定了,脸上开始出现忧虑的色彩。 而贺全庭,终于也明白过来了,他也不是白痴。 鹿有灵和陆友龄明知道那些凭证是被伪造篡改的,自己是被陷害的,为什么连简单的鸣冤叫屈也没有? 因为“罪证确凿”而放弃了? 没那么简单! 古螂没打算给这些人想个清楚明白的时间,很快接着问道:“哪位又是楚沣府知府?” 齐擎这次的表现倒是很鹿有灵一样,似乎是懵了,没有听到古螂询问一般,呆坐着没有回话。 只不过鹿有灵是秀的演技,他则是“本色出演”。 直到坐在旁边的人拿手肘偷偷捅了一下,齐擎才反应过来,起身行礼:“下官楚沣府知府齐擎,拜见钦差大人。” 古螂点点头,问道:“齐大人,按陆大人的说法,你楚沣府应该收到了七万两赈灾款,是也不是?” 齐擎身为荆棘道主,主掌攻伐,在心机上算不上顶尖。 不过能坐到道主位置上,都是绝顶聪明之人,他已经明显察觉到不妙,似乎有什么针对桑菊盟、针对他们几个人的阴谋正悄悄展开。 可惜仓促之间,他也只能顺着古螂的话往下说:“是,下官收到了七万两。” 不顺着不行啊,如实说收到了二十二万两?那岂不是等于帮鹿有灵这帮阉党开脱? 齐擎感觉很不舒服,就好像,一个猎人精心准备了很久的猎杀陷阱,却发现反过来被恶狼用来对付自己一样。 憋屈! 齐擎的直觉还真准,鹿有灵等人确实已经在古螂的指示下给他挖了个坑。 只是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齐擎百思不得其解,抬起头,无意间发现,那九皇子的眼神,怎么有点像盯住了小白兔的恶狼? 是九皇子在搞鬼? 第55章 收网 鹿有灵和陆友龄这些阉党有几斤几两,齐擎作为同僚,再清楚不过了,不可能有今日这种表现。 种种反常,或许真正的源头其实是那个被人瞧不起的废物皇子? 齐擎有点懊恼,他也曾怀疑九皇子或许不像情报里那么不堪,但由于九皇子以前的表现确实太差劲,他也仅仅是一点点的怀疑而已。 也许当初应该更重视点,多做些准备的,齐擎心中暗自摇头。 古螂可不管他在想些什么,接着问道:“很好,那你又是如何安排这七万两赈灾款的?” 事到如今,齐擎也没什么好想的了,只能按之前的计划行事,缓缓说道:“下官将赈灾款按灾民数量,按比例下拨……” 按齐擎所说,楚沣府辖下受灾的三个县分掉了七万两,其中最主要的是受灾最重的四水县,分到了五万两。 同时,他也拿出了相关凭证,分毫不差。 而“不出意外”的,这三个县负责最终将银子发放到灾民手里的人,或是县令或是县丞,都是阉党。 七万两发下去,最后灾民只收到近三万两,剩下的哪里去了? 三个县令和县丞,也全都没有喊冤叫屈,乖乖呈上了那些桑菊盟精心为他们准备的凭证。 “啪!” 古螂此时的脸色,已经黑得如同墨水,狠狠一拍桌面,指着鹿有灵等五名阉党“贪官污吏”喝道:“好啊,如果本钦差没听错,就是你五人瓜分了十九万余两赈灾款,救命的钱你们也敢层层克扣?好大的胆子!” “来人,卸了他们的乌纱帽,脱了官袍!” 大手一挥,众衙役鱼贯而出,五人被反剪双手。 “且慢!”鹿有灵终于出声了。 有意思的是,这一声大喝之后,桑菊盟比阉党还紧张。 连城府极深的周可望,也不自觉的攥紧了拳头。 “你还有话说?”古螂一挥手,示意衙役暂且退下。 鹿有灵整了整大红官袍,随后才正色说道:“启禀钦差大人,我等五人是被陷害的!” 更有意思的是,鹿有灵喊冤,桑菊盟一派却反而大大松了口气,脸上紧张的神色一扫而空。 喊冤就对了,因为你们就是冤枉的啊,怎么能不喊冤呢?你们不喊冤,我们怎么安心呢?桑菊盟一派是这么想的。 五人如果都默认了罪行,反而让桑菊盟摸不清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未知,才是最可怕的。 “陷害?有何证据?难道这些凭证是伪造的,不是你们写的?”古螂翻了翻之前五人呈上的凭证,问道。 这话一出,鹿有灵等人似乎是被问到了难处,脸色很是难看,迟迟说不出话来。 许久,才由鹿有灵代表五人继续辩解道:“钦差大人,这是最奇怪的地方,上面确实都是我们自己的笔迹。但我们五人对天发誓,这些凭证绝不是出自我们之手!” “看来我是想多了,年纪大了,胆子也小了。”看着鹿有灵等五人一脸同仇敌忾的样子,齐擎暗暗自嘲。 桑鹤剑心中也是暗自冷笑:“还以为这几个人有恃无恐是有什么倚仗,原来不过如此。几个人一起喊冤确实会比单独喊冤来的震撼一些,一般人遇上都会重视几分。” “但重视的结果,最多也就是给个争辩的机会,拿不出证明自身清白的证据,结果不会有什么不同。” 想到这里,桑鹤剑眼里闪过一丝得意:“而他们所认为能救命的证据,将会亲手将他们送上黄泉路!哈哈。” 现实似乎也按着桑鹤剑预测的轨道前进,先是古螂冷笑一声说道:“鹿大人,赌咒发誓可救不了你。” 随后鹿有灵说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我等五人并没有拿赈灾款一分一毫,不怕查。倒是那些陷害我们的人,贪墨的银子肯定还没花完,应该还可以搜出来。” 说话的同时,鹿有灵怨毒的盯着周可望和贺全庭。 周可望还好,只是皱了皱眉头,贺全庭年轻气盛,竟然主动跳起来,指着鹿有灵骂道:“鹿有灵,你说谁呢?有胆子说清楚!” 鹿有灵冷笑一声:“有人做贼心虚,自动对号入座了。” 接着陆友龄和其他三人也开始指证桑菊盟人马,而齐擎等人自然是反唇相讥。 一时间,大堂里吵闹得堪比闹市。 “够了!”古螂大喝一声,喝止了众人。 表面上气得不轻,古螂心里则在暗笑:够了,戏演到这里确实够了,可以收网了。 “这样吧,这次本钦差除了要将案子查个水落石出之外,如果能追回被贪墨的赈灾款,父皇也会十分欣慰。”古螂先对众人说道。 接着又看向周可望等桑菊盟中人说道:“鹿大人说的也对,清者自清,浊者自浊,诸位大人若心中无愧,让本钦差搜上一搜也无妨吧?” 周可望带头起身行礼:“就依钦差大人的意思。” 其实他答不答应都一样,从鹿有灵指证他们桑菊盟这些人那一刻起,作为钦差的古螂,就已经有权对他们做任何调查。 这也是为什么,古螂没有让鹿有灵等人毁掉那些伪造的凭证,反而乖乖按桑菊盟的设计,在今日拿了出来。 毁掉凭证,阉党是安全了,却也就再没理由搜查周可望等人府邸了,只能算平局。 而现在几个“贪污嫌疑人”指证周可望等人,尤其里面还有鹿有灵这种四品高官,自然应该重视,查个水落石出。。 想把人拉下水,自己不先下水怎么行? “好,那就先从住在金石城里的人府邸开始,不知都有哪几位大人?”古螂环顾众人,笑眯眯问道。 其实这些人住哪,甚至府邸是什么布局,古螂都早已从东厂情报里得到了,但戏还得演嘛。 众官员纷纷报出了自家地址,大多都住在金石城,这倒方便了许多。 “于情于理,第一个搜鹿大人家吧。”古螂最终说道。 鹿有灵行了一礼:“下官正有此意,请大人随我来。” 说罢,鹿有灵当先出门。 “铁校尉,跟上。”古螂紧随其后,朝铁拦山挥了挥手。 第56章 挖地三尺 鹿有灵家不大,但位置不错,处于金石城繁华地段,单这套府邸,就值不少银子。 几百号官兵突然将鹿府团团围住,差点没把鹿有灵的家眷和家丁吓死,还以为老爷犯事抄家呢。 鹿有灵一边安抚家人,一边大声说道:“这老宅可是祖上留下的,各位也都知道,可不是鹿某贪了多少银子。” 古螂点头表示明白,接着朝后面一招手说道:“搜!” 铁拦山带着大批兵丁,凶神恶煞的冲了进去,古螂也带着一众官员四处检查。 其实这整件事都透着古怪,不合理。 赈灾款是去年下拨下来的,就算鹿有灵等人真的贪墨了,这段时间也很可能花了出去,比如说另外在哪里置办了一套新府邸,或者天天吃花酒花光了。 但好玩的就在这里,无论阉党还是桑菊盟,都不乏聪明人,都明白这个道理,却愣是没人提出,因为双方心里都有鬼。 桑菊盟知道鹿有灵家后花园里确实埋着六万两白银,因为那就是他们去埋的。 只要顺着钦差的意思挖出来,那阉党就百口莫辩。 阉党则清楚那些白银早就挖了出来,不怕查,就等着桑菊盟往坑里跳。 所以,一件很不合理的事,就这样合理的发生了。 古螂才不管合理不合理,他要的,只是名正言顺搜查桑菊盟这些人的府邸而已。 很快,铁拦山就来到古螂面前,抱拳说道:“大人,没有搜到。” 正常来说,当然是搜不到的,又不是藏大活人,藏几箱银子还不容易? 不过不必担心,桑菊盟筹划那么久,怎么可能就这样“无功而返”? 贺全庭一脸等不急的样子,“适时”开口说道:“殿下,下官以为,既然要搜,那就要搜彻底一点,好歹要挖地三尺。” 周可望皱了皱眉头,感觉似乎有点不太对劲。 但思来想去,目前好像一切顺利,事态都是按着他们之前的谋划在发展。 不对! 问题就是太顺利了! 周可望悚然一惊,但贺全庭的话都已经放出去了,古螂赞许的拍了拍贺全庭肩膀说道:“还是贺大人想的周到,本殿下一定搜查彻底,一查到底!” 虽然被夸奖了,贺全庭却突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明明古螂一直笑眯眯的,他却不寒而栗。 紧接着,古螂拍了拍手掌,又一群官兵冲了进来。 不过他们手里拿的不是刀枪剑戟,而是锄头、榔头、铁锹…… 这是早有准备的! 周可望一颗心沉到了底部,贺全庭刚提议,官兵手头工具却都齐了,不可能是临时取来,而是早就准备好的。 这只能说明,九皇子早就准备好要挖地三尺! 事态不是按着桑菊盟的谋划在发展,而是九皇子牵着他们这群人的鼻子,再顺着他们的谋划走。 既然如此,九皇子绝不会掉进他们挖的坑,倒是他们,前面应该有个大坑等着! 果不其然,很快铁拦山又来回报:“大人,末将已经将鹿府上上下下挖地三尺,屋里地砖也撬了起来,都没有搜到什么。” 看着好好一栋祖传老宅被挖成这个样子,鹿有灵脸色不太好看,为了给桑菊盟挖坑,自己晚上不知道会不会被祖宗托梦,骂个狗血淋头。 但脸色更为难看的多了去,齐擎和桑鹤剑站在后花园一脚,看着脚下的大坑,背上都是寒意。 为什么原本埋在这里栽赃的银子不见了? 难道是偷偷埋银子的时候,被阉党发现了? 不,不可能! 齐擎和桑鹤剑对视一眼,他们都毫不怀疑寒梅道的实力。 桑菊盟并非仅有桑菊,还有寒梅! 寒梅道是桑菊盟最强的力量,不可能出错。 可事实摆在眼前,到底是谁动了手脚? “好好,那下一个,就去陆知府府上吧,我们走。”古螂吆喝一声,率先离开了鹿府。 看着古螂那吊儿郎当的样子,周可望走到齐擎和桑鹤剑身边,眼里闪过一丝精芒:“看来我们都小看了那个人,不过也不必自乱阵脚。阉党这里搜不出来银子,难道还能从我们那里搜出来不成?” 古月也是这么想的,事到如今,她也大概猜出了古螂的谋划,但还是不理解,附在古螂耳边问道:“那些挖出来的赃款分明被你偷了,你又没偷埋到桑菊盟那些人家里去,这样大动干戈又有什么用?” 她今天跟古螂一起出来,自然不会再一身黑衣人打扮,换上了正常的女装,不过脸上依然蒙着丝巾。 果然,肯定是个龅牙,古螂恶意的猜测着,撇撇嘴说道:“偷?我们山贼最瞧不起的就是那些贼偷,想要银子抢就是了,费那些麻烦事干嘛……呃,不是,我是说,本殿下是明着拿的,不叫偷!” 随后又笑着说道:“还记得我问过你什么吗?那些赈灾银子上面难道还写着‘赈灾款’三个字不成?” “那……那当然没有。”古月眨眨眼。 “那不就得了?”古螂微微一笑。 …… 不出意外,陆友龄家被翻得底朝天,同样没有搜到那贪墨的九万两。 古螂随即拍了拍贺全庭肩膀说道:“其他三位大人,家都不在金石城里,可以后面点再慢慢查。如果不介意,那接下来就去贺大人家里看看如何?” 一群手拿锄头、榔头、铁锹,凶神恶煞的官兵同时围了上来。 “不介意,不介意……”贺全庭抽出手帕擦了擦汗。 贺全庭家比鹿有灵家更加豪华气派,处于金石城最繁华的集市口,这么一套府邸可不得了,少说也值个十几万两。 扬州毕竟不比京城,物价没那么夸张,十几万两的府邸,已经算得上首屈一指。 “祖上传下来的老宅了。”贺全庭连忙也学鹿有灵解释了一句。 这点根本不用怀疑,贺全庭就是靠着父祖荫庇才能年纪轻轻当了四品高官,祖上留下来什么都不稀奇。 古螂却说道:“别急,贺大人最好再好好想想,除了宅子,还有什么是祖上传下来的没有?” 贺全庭一愣,想了想说道:“一些家具什么的,自然是有,但都不太值钱。” 总觉得还是有点不妙,但他还能说什么? “那就好,搜!”古螂笑着一挥手。 第57章 给我砸 很快,贺府上下也变得一片热火朝天。 不过桑菊盟一党还算镇定,他们既然给阉党来了一手栽赃嫁祸,怎么可能不防着阉党也给他们来这一手。 自始至终,桑菊盟都严加防范,而且阉党也没有寒梅道的本事。 一个个坑被挖了出来,地砖也纷纷撬开,但除了搞得官兵灰头土脸外,暂时也是一无所获。 周可望紧锁的眉头终于缓缓舒展,看来,还是多心了,阉党逃过一劫,却也没能力栽赃。 这次算平局,虽然白忙活了,还能接受。 嗯,九皇子又在干搞什么鬼? 古螂此时正站在贺府会客大厅主位前面,手摸下巴,盯着面前的墙壁。 那面墙壁普普通通,就是简单的刷白墙而已,没有壁画,也没挂什么装饰,有什么好看的? 古螂已经盯了好久,周可望一颗心又提了起来,今天他可真被这个年轻人折腾得不轻,心情忽起忽落。 上次有这种感觉,还是几十年前,他第一次洞房花烛夜的时候呢。 “大人,没有搜到。”铁拦山抱拳汇报。 古螂却摆摆手,指着面前的墙壁说道:“别急,把椅子搬开,给我砸!” 砸墙做什么? 周可望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回头一看,贺全庭脸上竟然全无血色。 糟糕! “轰!” 大厅主位太师椅被挪开,露出了光秃秃的墙壁,再一榔头下去,顿时开了个大洞。 紧接着,一枚枚锃亮光鲜的银元宝从中滑了出来。 一时间,满屋子珠光宝气,直晃人眼。 古螂捡起一枚银元宝,回头看着贺全庭道:“贺大人,这些银子,该不会是你祖上传下来的吧?你年俸不过两百余两,就是你当官这几年不吃不喝,能攒得下这么多银子?” 贺全庭嗫嚅着说不出话来,双腿一软,瘫倒在地。 “来人,拿下!”古螂一声历喝。 …… 不久之后,古螂一行人又来到了一座府邸面前,这是新琉府通判的府上,根据知府陆友龄的指证,这位通判才是真正涉嫌贪污赈灾款的人。 这次古螂也懒得装了,没有让官兵瞎忙活,自己在府邸里面走了一圈,很快指着一根支撑府邸的粗大立柱说道:“来人,劈开!” 木头断裂,里面竟暗藏不知多少银元宝! “拿下。”古螂冷笑一声。 …… 半个时辰后,古螂站在一个庭院中,面前是一个大得夸张的水缸,里面养着莲花,是富贵人家常见的装饰。 “来人,把水缸敲破,不是上面,从这里敲。”古螂弯下腰,手指水缸接近底部的地方。 “砰!” 缸体破碎,除了水流一地之外,银元宝也散了一地,原来水缸底部竟然是中空的。 “拿下!” …… 仅仅不到两个时辰,古螂依旧带着一大帮人浩浩荡荡游走在大街上,但原本好多跟着走的官员,此时都被摘了官帽、脱了官袍,被官兵押解着跟在后头,如丧考妣。 此时的古螂,虽然依旧是个笑眯眯的十七岁少年,却几乎没人敢跟他对视,仿佛那是地狱中爬出来的恶鬼似的。 还能保持镇定的,就剩下刺史谢渊和别驾周可望了。 谢渊脸色也挺难看的,但并不是惊慌,他家里可能都搜不出来十两银子。他是气的,毕竟治下出了这么多贪官,作为刺史,脸上也不好看。 当然了,有人忧就有人喜,阉党一派这次算扬眉吐气了。 古月悄悄问道:“你是怎么把那些银子放到他们家里的?” 古螂白了她一眼说道:“你以为我是神仙吗?那都是他们平日里贪污的银子,自己藏的。” 古月一双秀目顿时睁到了最大:“原来那些不是赈灾款啊?” “是,当然是了,谁说不是呢?”古螂阴笑一声。 “你刚刚才说是他们平日里贪污的,怎么又说是赈灾款了……” 古月自言自语着声音戛然而止,美目慢慢亮了起来。 古螂却摇了摇头,恨铁不成钢的白了对方一眼:到现在才明白过来,这丫头习武天赋是过人,脑袋瓜就不咋地了。 “我明白了,但你又是如何知道他们藏银子的地方,一抓一个准的?”古月又问道。 “没什么,找多了就熟悉了。”古螂呵呵一笑,毕竟是当了十多年山贼的人,哪能没点技术。 做山贼,也不是说抢就完事了。 比如说好不容易攻破了一个地主家,杀人没好处啊,重点是搜银子。 地主就算有一万两银子,也会哭着说只有一百两。 是人都会演,恐吓一下,打一顿,可能会让地主多供出来一百两百,但想拿到全部一万两,还得自己能找得到才行。 找多了,自然就懂得富贵人家一般都往哪里藏财宝。 当然了,如果不是靠着东厂情报和“账房先生”计算,他也无法做到如此胸有成竹的拆家。 说话间,一行人又到了一座府邸前,大门牌匾上写着“周府”两个大字。 这是扬州别驾周可望的府邸! 就算已经有一排桑菊盟官员落马,周可望眼里却没有丝毫畏惧,反而伸手示意,对古螂说道:“钦差大人,这便是敝府,请吧。” 他有镇定的底气,因为他自己最清楚,为官数十年,到底有没有贪。 他或许没有谢渊那么夸张,穿着一身补丁衬衣,却也长年本本分分,家里最多能搜出个三五百两。 而且他又哪里看不出来,古螂是打算利用桑菊盟官员自身的不干净来构陷下狱。 不得不说,古螂所用的计谋,要比他们辛辛苦苦偷偷往鹿有灵等人家里埋银子,高明太多了。 但这种方法也有局限性,身正不怕影子斜,只要他周可望没有污点,就无所畏惧! 古螂也不跟他客气,告了声“得罪”,当先走了进去。 不久,古螂便闯入一间佛堂,指着巨大的佛像说道:“来人,砸了!” 对此,周可望还只是皱了皱眉头,一名颇为肥胖的妇人却突然扑在古螂脚下,哭求道:“使不得啊大人,使不得!妾身吃斋念佛几十年,被您这么一砸,攒的功德就全毁了,我们周家的气运也会败光的。” “夫人,你这是……” 古螂还没说啥呢,周可望忽然想到了什么,脸色瞬间苍白,似乎一下子苍老了二十岁,踉跄着后退了几步。 第58章 狗急跳墙 白白净净,一身书生打扮,脸上笑眯眯的,仿佛人畜无害的小白兔。 很难想象这样一个人,竟是让京城百姓谈之色变的来丑儿。 古螂细细观察了此人一番,才开口说道:“周可望等人已经下狱,但那些搜出来的赃银都只是他们平常贪污的银子而已。尤其周可望甚至还是他夫人瞒着他私底下收的贿赂,这种罪责跟贪污赈灾款完全是两码事。” 其实大魏官员九成九屁股都不干净,谢渊那种毕竟是异类,这是朝廷也心知肚明的事。 所以除非贪污数额特别巨大,影响特别恶劣,否则这条罪状处罚一般都是从轻。 等来丑儿听明白,古螂才接着说道:“他们肯定会如实交代,如果就这样断案,呈送到御前,太子党肯定跳出来说情。到时候可能也就处罚个意思意思,桑菊盟不会伤筋动骨。” 这是古螂计划中最大的问题所在,真正被贪污的赈灾款并不是今天搜出来的这些,而是从阉党家里挖出来的那些,还已经被古螂私吞了。 关键是这个事说出去桑菊盟肯定不会承认,而一般人也肯定不信。 所以想要把桑菊盟连根拔起,办法只有一个。就是通过来丑儿的手段,让这些人心理崩溃,招供贪污赈灾款的事实。 古螂最后说道:“所谓刑不上大夫,对周可望、贺全庭这种地方大员,最好不要用刑。” “否则万一皇帝御审,他们展示刑讯逼供的证据,再当场翻供,问题就不好处理了。” “这就是本殿下调你过来的原因,听说桑菊盟网罗天下人才,极少数没有被收入囊中的,你天下第一酷吏来丑儿便是其一,别让我失望。” 古螂洋洋洒洒说了一堆,来丑儿倒是干脆,只简单行了一礼,说道:“小的明白。” 接着,便转身离去。 这样古螂反而对来丑儿更有信心了,笑着揉了揉太阳穴。 至此,初战顺利,但远没有到放松的时候。 通过观察,古螂已经确认,谢渊不是桑菊盟的人,而楚沣府知府齐擎基本可以肯定是桑菊盟的重要骨干了。 加上早就确认身份的新琉府同知桑鹤剑,桑菊盟至少还有两名骨干逃脱在外,这两人身上都没有污点,古螂暂时也没有办法。 更可怕的是,让古螂最为戒备的桑菊盟寒梅道,那些各方面的天下第一人才,目前还藏在暗处,不知何时会出手。 古螂这次还远远谈不上抓住了桑菊盟,最多只是砍下了其一条尾巴。 打蛇打不死,必遭反噬。 掌控扬州的谢渊,态度暧昧。 还有自己那便宜五哥吴王,据说已经到了扬州,却未现身。 这些,都是不得不防的问题。 当然,古螂也早有准备,看着再次裹成黑衣人的古月,问道:“我要的第三批人手,都到位了吧?” 古月没有回答,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那便好,有朋自远方来,咱刀剑伺候!”古螂手按桌面,霍然起身。 …… 寂静夜色,清凉如水。 褪去了日间的繁华喧嚣,金石城此刻暗潮涌动。 看似空无一人的街道,一道道黑影如幽灵般飞速穿梭,卷起一抹抹轻尘。 无声无息,没人知道他们是谁,全身黑衣包裹之下,只能看到他们那视死如归的双眼,在夜色里犹如一汪汪清泉。 也没人知道他们要做些什么,只知道他们前行的方向。 扬州治所高高的楼顶上,一张太师椅居中摆着,不甚明亮的月光,映照出男人嘴角的冷笑。 太师椅上,古螂大马金刀的坐着,看着渐渐逼近的黑影,无动于衷。 近了,一道黑影抬头盯着古螂,甩手就是一只飞刀! 但飞刀刚一脱手的瞬间,就听见“铿”的一声脆响,竟不知从何处也同时射出了一只飞镖,半空中准确将飞刀击落! 不仅如此,黑影尚未反应过来,脖子上就突然传来剧痛。 无法呼吸,喉咙处既有金铁的冰凉感,又有一股暖流顺着皮肤缓缓流下。 黑影眼神里满是难以置信,双手颤抖的摸上了喉咙,一枚飞镖正深深插在里面! 死亡,只是时间问题了。 黑影缓缓瘫软在地,至死都没看清楚对手。 另一道黑影这才从一个胡同拐角处微微探出脑袋,确认自己的战果。 此人手握飞镖,身上泛着浓郁的黑色光芒,在这夜色中并不明显。 锻体期武者! 似有一道寒风吹过,飞镖黑影感觉到发丝上传来的轻微触感。 平日里稀松平常的事,此时却让他脸色巨变,急忙抬起头。 可惜他只看到一团黑影从天而降,头顶一凉,意识便彻底陷入了黑暗。 那是一个身上泛着微弱白光的黑衣人,悄无声息的出现,从附近楼顶上一跃而下。 简简单单一招“力劈华山”,便将飞镖男从头顶到到胯间,劈出一道竖直血线! 淬骨期高手! 飞镖男双眼保留着生前最后一刻的震骇,身体却从中间徐徐分开…… 他杀你,我杀他,同样的一幕幕,在这金石城里轮番上演。 夜色笼罩下的街道,瞬间变成了修罗地狱,化身那指引孤魂野鬼的黄泉路。 古螂皱了皱鼻子,因为原本清新的空气,渐渐散发出一丝血腥。 除此之外,他没有任何不适。十多年的山贼生涯,他早已看惯生死。 在下面厮杀的,一方是桑菊盟,另一方可不是他麾下的铁拦山等官兵,而是阉党调集的高手。 阉党的人就更不在乎了,或者准确的说,阉党一直期待的,就是将桑菊盟逼出来,像这样真刀真枪干一架。 毕竟阉党相对比桑菊盟的第二个优势,就是爪牙众多,拼的起! 古月就站在古螂身后,神色复杂,她从未对眼前这个男人抱有期待,但事实却是这个男人真的把桑菊盟逼出来了。 这是阉党内从未有人能做到的,就连她崇拜的纸先生也不行。 “我不明白,就算他们侥幸杀进地牢,救走同伴,那岂不是坐实了贪污赈灾款的罪名?还不如不要轻举妄动,周可望等人只要实话实说,罪责并不重啊?”古月问道。 古螂冷笑一声说道:“很简单,因为他们根本不是来救人的!” 第59章 吴王 “不是救人?那是……”古月似乎明白了什么,眼里闪过一丝难以置信。 古螂往后一靠,让自己坐的舒服点,随后笑笑说道:“怎么,难以置信?你以为就阉党会做这种杀自己人灭口的事?” 桑菊盟也知道阉党有来丑儿这个天下第一酷吏,周可望或许还可以信任,其他那些人总有熬不住的。 一旦有人承认贪污赈灾款,朝廷震怒,必然对桑菊盟出手。 加上阉党肯定还会让招供的人攀咬他人,最终会将整个桑菊盟暴露在朝廷的打击下,后果不堪设想。 救出去或者放任不救,结果都是桑菊盟覆灭,唯有尽快杀死狱中这些人,才能死无对证,消弭祸端! 街道里的无声激战正一点点变得激烈,古螂却并没有把太多注意力放在上面。 阉党相对比桑菊盟主要有两方面优势,一个是情报收集,另一个,就是爪牙众多,不乏高手。 他也正是根据这两点,才制定了对付桑菊盟的计划,终于成功逼得桑菊盟不得不狗急跳墙。 而单纯这样硬碰硬的对决,阉党一点都不虚。 古螂主要担心的是,寒梅道那些千奇百怪的奇才,会如何出手? 尤其是那个弹指间就能让人陷入沉睡的神秘人物,更是让人防不胜防。 “古姑娘,你那位‘算无遗策’的纸先生,有没有提出什么锦囊妙计,避免中了沉睡的招?”古螂只是随口调侃一句。 没想到,古月还真点了点头,身形融入阴影,消失不见。 古螂吃惊的同时,啧啧称奇。古月这种融入阴影的本事,似乎是一种独门武功,非常神奇。 或许没有什么威力,但在刺探情报和暗杀方面,却是无以伦比的利器。 不一会儿,古螂突然鼻子一抽。 咦,什么东西这么臭? 古螂心头一紧,在这种激战关头,什么变化都不可轻视。 难道寒梅道的高人出手了?还有用恶臭恶心人的高手? 心中刚这样想着,古月窈窕的身形又慢慢从阴影中走了出来,淡淡说道:“别紧张,是我。” 说着,还抛过来一只小香囊。 定情信物? 这么直接? 古螂顺手接过,入手柔软,里面似乎包裹着什么软泥。 不对,恶臭就是从香囊里飘出来的! “这是什么?”古螂心中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古月则毫无感情的回道:“夜香。” 古螂双手一抖,差点把那香囊甩古月脸上。 夜香? 不就是屎嘛! 看着古螂那一脸嫌弃的表情,古月认真说道:“东厂调查过几次这个神秘人的作案现场,有一次可能是对方才刚离开不久,空气中还残留着一股若有若无的香味。因此,纸先生猜测,对方可能是利用迷香使人沉睡。” “只不过,迷香东厂也有,但人还没看清就能迷晕,这么霸道的迷香,比东厂的强了十倍都不止,真是闻所未闻。” “破除迷香的办法,最简单的就是恶臭。东厂有种恶臭药物,但你之前没说,就暂时用夜香凑合一下吧。而且你这个都受不了的话,那种药物比这个臭上十倍不止,你还要吗?” 古螂想了想,还是忍着恶心,将那香囊放入怀里,毕竟对方说的很有道理。 慢点! 等等! 刚才古月消失不见,再回来就带回了一坨屎,莫非这是她自己…… 古螂慢慢抬起头,瞧着古月眨眨眼,眼神逐渐猥琐…… “啪!” “啊!” “你打我干嘛?”古螂摸着疼痛的脸颊,气呼呼问道。 古月瞧了他一眼便移开了目光:“总感觉,你肯定在想什么很失礼的事。” 古螂:“……” 女人的直觉,还真是不能小看。 算了,认真点应对眼前的决战吧,古螂收起心思,看向前方的街道。 那里已经是黑白两色光芒不时闪现,又飞快熄灭,只留下一具具尸体。 鲜血,渐渐染红了金石城街道那岁月沉淀的青砖。 …… 古螂也不是神仙,他并不知道,漆黑的夜色中,还有一双眼睛,在注视着他。 方脸大耳双下巴,肚子上一圈一圈的肥肉层层叠叠。 这么一个巨胖之人,尽管一身华贵的书生打扮,手里还轻摇着羽扇,也怎么都跟风度翩翩挂不上边。 不过胖子似乎自我感觉良好,时不时还吟诗一首。 大胖子身后还有三四个随从模样的人,其中为首之人脸上有道刀疤,一直看着街道。 眼见又有一名身上泛着白光的黑影被击杀,刀疤男子眼角不由自主的抽动了一下。 那道黑影应该是属于桑菊盟一方的人,这没什么,主要是他身上的白光可不是微弱的,而是比火焰还要明亮! 黑影至少有淬骨期七层以上的修为! 就算放眼整个天下,这也已经是难得一见的高手了,却那样无声无息的死在街道上。 刀疤男子坐不住了,冲大胖子抱拳说道:“王爷,咱还不动手吗?再这么下去,桑菊盟的人就要死光了。” 堂堂大魏五皇子宇文台,吴王,原来就长这样。 可能在父母的眼里,孩子都是可爱的吧,尽管宇文台长相并不讨女孩子欢心,却众所周知,是皇帝宇文北宪最疼爱的儿子,受宠尚在太子之上。 早在数日前,为了应对阉党和古螂的调查,吴王代表太子就到了扬州,并要求桑菊盟听从他的指挥。 不过桑菊盟支持太子归支持,却是自成一体,只听从盟主号令,并不买吴王的账。 至今双方尚未有多少接触,就连如今陷入生死存亡的危机时刻,桑菊盟也没有向吴王求救的打算。 宇文台“啪”的一声,收起了折扇,点点头说道:“是啊,该动手了。” 刀疤男子松了口气,伸手向后方空无一人的夜色用力一招手。 惊人的一幕出现了,多达数十道黑影就这样突然冒了出来,一色的黑色夜行衣装束。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谁能想到,黑暗中竟然隐藏着这么多人! “走!” 刀疤男子往脸上蒙上黑色丝巾,轻喝一声,一马当先的冲向前方,数十人紧随其后。 同时,一股浓烈至极的恶臭,在这寂静的夜色中,缓缓弥散开来…… 第60章 来丑儿 “啪!” 古螂用力将香囊摔在地上,恶心的拍了拍手。 一夜激战,天就要亮了。 桑菊盟始终没能攻打到古螂脚下,半个时辰前就已经没了动静,应该是放弃了。 这一夜,古螂是故意不动用官兵的,阉党和桑菊盟双方默认捉对厮杀。 毕竟如果重兵护卫地牢,桑菊盟不傻,只能放弃劫狱,从此转入地下,蛰伏起来。 这不是古螂想看到的,他希望借用阉党消耗桑菊盟的实力,最好能抓住寒梅道那些高人。 然后……收为己用! 但天亮之后,众目睽睽,古螂再不调兵镇压就说不过去了。 所以天亮,就代表双方分出了胜负。 尽管看上去,街道上躺着的尸体还是阉党居多,但战略上,桑菊盟彻底输了。 古螂却开心不起来,今夜比他预想的简单太多了,不正常。 桑菊盟死的都只是一些纯粹习武高手,寒梅道那些人并没有出现。 桑菊盟要么不来决战,既然来了,为什么不全力以赴? 古螂很不开心,今夜之后,盘踞扬州多年的桑菊盟将被清除出去,从此转入地下蛰伏。 这样曹德海应该会很满意,政治上少了敌手,就算桑菊盟继续为太子效力,实力也远不如从前了。 但古螂却什么也没捞到,真的白白给曹德海卖命了。 古螂哪里知道,他心心念念的寒梅道,原来是被便宜五哥给截胡了。 “天亮前,把尸体和血迹都清理干净,免得造成恐慌。”对古月吩咐了一句。 之后带着一肚子疑惑,古螂走进了地牢,来到贺全庭面前。 可怜这个昨日还高高在上的扬州第三号人物,此刻竟然仿佛吓坏了的鹌鹑似的,仅仅是轻轻的开门声,就把他吓得躲在墙角,缩成一团。 看他浑身上下,除了头发略有些乱,衣服脏了点之外,与昨日也没什么不同啊? “大人放心,没有一丝一毫的伤痕。”来丑儿站在一侧,恭敬施了一礼。 依然还是那样笑眯眯的,人畜无害。 古螂点点头,问道:“他都招了什么?” “该说的都说了,小的没问的,他也都讲了。”来丑儿笑了笑,接着说道:“可惜,他在桑菊盟里的身份不高,知道的也不多。” “比较有价值的只有三点,第一,扬州别驾周可望周大人,是桑菊盟副盟主;楚沣府知府齐擎齐大人,是桑菊盟荆棘道道主,您在即将进入扬州时遇到的山贼袭击,就是他策划的;” “新琉府同知桑鹤剑桑大人,是香兰道道主,香兰道还有个于副道主,是朝中大臣,负责和太子爷联系;” “第二,桑菊盟的盟主,不是官场中人,身份极为神秘,除了副盟主周可望和另一位副盟主,没人知道他的身份。” “第三……”这次来丑儿顿了顿,才凝重说道:“桑菊盟没有贪墨赈灾款,那用来栽赃给我们的十九万余两白银,还是他们自己凑出来的!” “桑菊盟并没有打算贪墨,他们只是因为担心灾民骤然间分到全部十两银子,会出现一些问题。比方说,有些人会管不住自己,将救命的银子用来赌。又或者有人见财起意,干起了杀人越货的勾当。” “所以他们决定分几次发放赈灾款,谁知刚发放了第一批接近三万两,其余的就不翼而飞。桑菊盟自己也派出寒梅道所有高手调查,但依然查不到任何蛛丝马迹。” 古螂也不由得吃了一惊,这点他真是完全没想到。 如果说赈灾款不是桑菊盟贪墨的,那他的很多推断都得重来。 最关键的是,是谁动了那些银子? 桑菊盟就算没有特意防范,想悄无声息的从他们手里偷走近二十万两银子,还不留蛛丝马迹,这可不像是一个人能办到的事。 但如果说是一个势力所为,那是什么势力?他们的目的又是什么? 二十万两白银对于普通人来说是巨款,但对于敢把主意打到桑菊盟头上的势力来说,还真不算什么。 所以偷走银子绝不是目的,目的,应该是搅起这场阉党和桑菊盟大战的风波。 想到这里,古螂又有些不开心了。 原以为自己已经跳出局外,坐看阉党大战桑菊盟。 结果,自己还是落入了这个神秘势力设的局,依然没有摆脱棋子的命运。 不过就目前来说,想也想不出什么来,还是先关注眼前吧。古螂又问道:“那其他人呢?” 来丑儿难得第一次皱起了眉头,说道:“除了周可望,其他人虽然有些在桑菊盟里的地位还在贺全庭之上,了解也不比贺全庭多多少。小的无能,周大人不愧是副盟主,什么也没说。” 还真是硬骨头啊,对比鹌鹑似的的贺全庭,古螂也对周可望肃然起敬。 摸着下巴想了想,古螂吩咐道:“不要再对周大人讯问,这件事就这样吧,你让贺全庭等人认了贪墨赈灾款的罪,供词签字画押,呈交就好。” 古螂也不是心慈手软之辈,既然已经跟桑菊盟撕破脸,他才不会因为桑菊盟事实上没有罪,就放过他们。 没能将桑菊盟连根拔起,好歹也要把下狱的这几个人整死。 至于周可望,是生是死,交给朝廷吧。 其实构陷贺全庭等人,古螂还真没什么心理负担,他这段时间既是在对付桑菊盟,也在暗中观察着他们。 桑菊盟并没有表面上那么正直无暇,或许一开始确实是一群正直的人发起,但壮大之后,也变味了。 桑菊盟的人,也贪污,跟阉党没什么两样,有些人贪起来还更狠。唯一好一点的,也就是他们之中有比较多的干吏,治理地方政绩突出。 从这次搜查就看出来了,除了周可望和齐擎、桑鹤剑两位道主能保持操守之外,其他人下狱都不冤。 不仅如此,这些人可能是觉得,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都自视甚高。他们乐于结交豪绅富商,却看不起普通农民。 总之,古螂对他们也没有太多好感。 大戏该落幕了,古螂坐在书房里,摊开了一本全新奏折…… 第61章 帝星已明 数日后,曹德海拿着一份奏折,满面红光,匆匆走进御花园。 两名宫女看到他,连忙行礼:“九千……” 曹德海摆手示意免礼,继续往前。 一个看起来五十岁左右的男子,正蹲在花丛中,不知寻觅着什么。 “陛下,老奴……” “嘘!” 曹德海刚开口,那男子就回头冲他示意。 当今世上,也就只有皇帝宇文北宪,敢让曹德海等一等了。 一般来说,曹德海都会耐心的等,不过这次,他可能是太兴奋了,还是说道:“陛下,老奴真有要事!” 宇文北宪无奈笑了笑,起身说道:“朝中大小事,不都是你和诸位大臣替朕打理不就好了吗?” 话是这么说,宇文北宪还是接过奏折,仔细看了看。 “老九……哼!桑菊盟真是胆大包天!”宇文北宪恨声骂道,接着又说道:“大伴,既然老九查出实据,这些人也都签字画押了,你依律法处置就好,何必来扰我雅兴?” 桑菊盟是否有冤?宇文北宪脑海里确实曾闪过一丝念头,不过很快就抛诸脑后。 要怪也要怪桑菊盟自己,宇文北宪刚登基继位的时候,也曾重用过桑菊盟。 可惜后来他便发现,这些人扯淡挺厉害,办事就不牢靠了。而且整天斗来斗去,争的都是自己集团的利益,搞得朝政一团糟,天下大乱。 逼得宇文北宪后来不得不重用自己儿时玩伴曹德海,下重手整治桑菊盟。 至今宇文北宪还是对桑菊盟没有一丝好感,自然懒得看他们是否有冤,死干净最好。 说着,宇文北宪便又要蹲下,往花丛里钻。 曹德海连忙又将其拉扯起来,叹了口气:“陛下,您也别整天斗那蛐蛐,皇子们都大了啊……” “你可别说,朕这次发现的这只蛐蛐,超厉害的。嗯……”宇文北宪说着说着,终于有了正行,眼里闪过一丝精芒,说道:“大伴,你有话说?” 曹德海点点头,似乎是在思索如何开口,许久才说道:“九皇子自从那次出宫到了并州,回来之后,整个人都变了。” 宇文北宪也点头称是,脸上出现了难得一见的凝重神色,说道:“是啊,把个五城兵马司管得井井有条,还能连破命案,这次又直捣桑菊盟扬州老巢,是不简单。而且算算日子,是跟那个人说的差不多。” 曹德海脸上喜色更浓了,突然拍了拍手掌。 一名穿着大红官袍的官员急匆匆走了进来,跪倒在地:“臣钦天监监正袁啸,拜见陛下。” 对此,宇文北宪似乎并不意外,淡淡说道:“免礼,说吧,你看到了什么?” 袁啸却不敢起来,浑身开始哆嗦,许久才跪着念道:“数日前,帝星已明,光耀金石!” 字字犹如千斤,重重击在心头,宇文北宪脸色难看至极。 “你先退下。”曹德海一挥手,等袁啸离开,才接着说道:“陛下,天命不可违……” “不!” 宇文北宪却斩钉截铁的一挥手,脸色难看的喃喃道:“那几天,老五也去了金石城……朕还没老,还可以再等等看……” 曹德海脸上满是惋惜的神色,最终也只能叹了口气。 …… 送走奏折的当天,古螂就同时出发回京了。 不过古螂没那么快,又过了几天才回到京城。 按规定,古螂回京第一时间到了皇宫,请求面圣交差。 却没等来皇帝召见,而是一个熟悉的太监出来传话。 断苦,曹德海的义子之一。 古螂也不问缘由,直接上前拉住手,热情叫了声“义兄”,一枚五十两的银元宝顺手塞了过去。 这个相貌不俗的太监连忙拱手作揖:“殿下折煞奴婢了,奴婢是传圣旨来着的。” 古螂连忙下跪,而断苦则不动声色的轻轻一抖手腕,那银元宝便变戏法似的消失了。 随后,一甩拂尘,尖着嗓子说道:“皇上口谕,老九辛苦了,赏银一千两。此事朕已尽知,尔不必回宫交差。” 一般来说,钦差回来,肯定是要进宫面圣,当面交差的。 看来这皇帝还真是有够不待见九皇子,连一面都懒得见,如果是原来的九皇子,应该会很伤心吧。 但古螂又不是九皇子,见了面还得违心上演父慈子孝的戏码,能不见最好。 而且还有一千两,多少也是钱,古螂真心拜谢。 既然不必入宫,古螂辞别了断苦,就直奔自己的府邸。 这么长时间没回来,古螂没看到楚霜烟,倒是一眼就看到了好几个陌生人。 总共三个孔武有力的大汉,跟突然回家的古螂大眼瞪小眼。 门房老阿福赶忙出来介绍:“你们几个,还不快见过老爷!” 三人这才明白,急忙见礼。 阿福接着说道:“老爷,这是楚管家前段时间招的护院,也兼职帮做一些粗活。总共六个人,分两班,另外三人在歇息,小的这就去叫他们来见礼。” “不必了。”古螂摆了摆手,又对那三人说道:“你们也去忙吧。” 总算有个府邸的样子了,没有护院,难道来个小毛贼也要他亲自出手? 其实以他的身份,这么少的护院哪里够,不过想想他的名声,楚霜烟能招到六个也还不错了。 “烟姐呢?”古螂目送那三个护院走开,随口问道。 老阿福却好像有点生气,咋咋呼呼的说道:“西厢第二间,老爷您自己去看看吧,不像话!” 这倒吊起了古螂的胃口,什么事能让整天混吃等死的老人都气上心头? 古螂径直朝西厢第二间房走了过去,一路上看了看,倒是猜出了点什么。 这么长时间过去,除了六个护院和门房阿福,偌大的府邸里就没别人了。 哪座府邸里没丫鬟伺候? 对,问题就是没丫鬟。 楚霜烟没道理不招丫鬟,老阿福又气得不轻…… 这烟姐,该不会实在招不到人,真给我去青楼赎几个烟花女子回来充数吧? 古螂倒也不是瞧不起青楼女子,只是如果所有丫鬟都是清一色的青楼女子,他这府邸怕是比青楼还香艳…… 难怪老阿福气得不轻,老人家观念比较不开明。 思量间,古螂就来到了西厢第二间房门口,房门关着,从中传出了楚霜烟的呵斥声。 透过纸糊门窗,隐约可见里面只有两道窈窕身影。 只招了一个丫鬟吗?那就算是青楼的,也还行吧,古螂这样想着,推开了房门。 结果眼睛一下子直了。 “是你!” 第62章 女奴 美女古螂见多了,不过要说气质最佳的,还得是眼前这个卢羡君。 她无论穿的是民妇的粗布衣裳还是锦衣华裘,都会给人不食人间烟火的感觉。 就算上身只用一道白色轻纱缠绕胸部,配一条堪堪只遮到大腿根部的短裙,她的气质也…… 我擦,楚霜烟,你够了! 捂着淌血的鼻子,古螂瞪了楚霜烟一眼,没好气的问道:“烟姐,你这是在干嘛?” 楚霜烟刚刚还板着脸训人,刹那间换上了笑脸,小跑过来,抱着古螂的胳膊说道::“老爷,您回来了啊,怎么也不差人送个信回来,奴家也好提早准备给你接风洗尘。” 古螂的胳膊陷入了楚霜烟胸前那幽深的“沟壑”,心神一荡,差点不能自拔。 用上大毅力,才把胳膊抽出来,轻轻推开,板起脸说道:“你少来,解释清楚!” “奴家这就是调教新来的丫鬟而已啊?”楚霜烟不明白古螂为什么生气,一脸无辜。 古螂气笑了,指着卢羡君说道:“谁家丫鬟穿这样?” 说着的同时,古螂又看了一眼卢羡君,发现她的表现很是耐人寻味。 这次卢羡君穿得比在沈富贵府里拍卖会上还要“清凉”太多,暴露在古螂视线下,明显是羞愤交加,全身上下的皮肤都浮现出一抹抹不正常的酡红。 但她几次抬起双手,似乎是打算尽力遮掩身体,却都在最后关头重新放下,任凭自己的完美娇躯,暴露在古螂视线下。 同时,脸上露出一种看破红尘、屈服于命运的表情,既有不甘也有放下。 喂,别搞得好像本殿下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似的。 明明是你自己要来当丫鬟的好不好? 本殿下压根连你一根手指头都没碰过好不好? 古螂内心疯狂吐槽的同时,楚霜烟恍然大悟的解释道:“原来老爷你是这个意思啊。没错,一般丫鬟当然不会这么穿,但她不一样啊,她可是卖身的女奴丫鬟。” 卢羡君还卖身了?古螂嘴巴大张。 刚想问个清楚,楚霜烟就从怀里掏出了一张折叠的纸,摊开给古螂看,同时说道:“喏,你看。当时奴家在四处招聘丫鬟,快十天了都没人答应。还是她自己找上门来,把这卖身契给的奴家,说银子老爷你早就给过了。” 我给过银子了? 古螂更加莫名其妙,定睛一看,确实是标准的卖身契不假,有签名,按了手印。 还有人作证,证人是卢照龄…… 那老头作证把他女儿卖给了我? 古螂感觉脑袋里一团浆糊,直到楚霜烟愤愤不平的嗔怒道:“老爷你也真是的,这丫头长得是不错,但琴棋书画样样不行,伺候男人的本事更是一窍不通,哪里值一万两?想当年,奴家也是京城有名的头牌,你才给了三百两……” 一万两? 不理会叽叽喳喳说个没完的楚霜烟,古螂总算猜到是怎么一回事了。 卢羡君是个极其要强的女子,尽管没什么本事,却总想着为别人做点什么,而且在所不惜。 所以才会在松宇县替父献身,又会在沈富贵拍卖会替未婚夫筹措治病的银子。 嗯,那个未婚夫叫啥来着?楚南,对,一个落魄书生。 拍卖会那时候,所有人都以为卢羡君是个为了银子不惜出卖身体的下贱女子,只有古螂看出来了,忍辱负重,只是为了替未婚夫治病。 哪怕是连未婚夫也误会她,又打又骂,还要解除婚约,受尽屈辱的卢羡君,依然执着的向沈富贵讨要佣金。 看不下去的古螂,出了一万两,事后也就忘了。 没想到这个要强的姑娘,应该是不肯接受他的施舍,又无力偿还,干脆卖身为奴。 还真是她的风格。 但这不是古螂的风格,于是想了想说道:“卢姑娘,你那位未婚夫楚南的病应该治好了吧?他要是看到你穿成这样,怕不是要当场气绝身亡。回去吧,把卖身契也带回去。” 随便找个理由,能把人劝走就行。 谁知,卢羡君神色一黯,幽幽说道:“承蒙主人相救,楚相公他的病是治好了,但奴婢过门那天,他又突发疾病走了。奴婢无以为报,请主人收留。” 说着便跪倒在地。 又克死一个? 这位神仙该不会是克夫命吧?会不会连主人也克? 这不是报恩吧?这是寻仇吧? 古螂心中冷汗直流,说话也不利索了:“卢姑娘,我觉得吧……这个事吧……其实没必要……” 谁料到,楚霜烟先不乐意了,开始念叨:“我说老爷你就是太心善,一万两银子可以买多少头牌了,收她当女奴也没亏待她。要说亏,也是老爷你亏大了” 又上前将卢羡君扶了起来,环绕着走了一圈,指指点点的说道:“所以说,奴家才要好好调教调教她,她这模样身材都可以,只要奴家再将毕生所学传授给她,让她好好服侍老爷,才能值回那一万两!” 楚霜烟一番话,说得慷慨激昂,掷地有声,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名师授徒呢? 要不是古螂清楚知道她毕生所学是什么鬼,差点也被感动了。 算了,卢羡君的要强古螂早已见识,想改变她的心意,一时半会儿是不可能的。 古螂也只好先由她去了,自己回了房间,摆出不动明王法相。 交卸了差事,还了曹德海的人情,如今总算可以专心做自己的事了。 没有任务在身,就没有了东厂高手贴身保护,就连那个古月也没来监视他了,不知道去了哪里。 观赏了阉党和桑菊盟的一夜厮杀,无数锻体淬骨高手在眼前飞灰湮灭,让古螂有种尽快修炼武功的迫切感。 虽然就算修炼到凝血期,也不是说就天下无敌,被大军一围还是个死,但至少被人偷袭或围攻的时候,能很大几率上捡回一条小命。 这就足够了。 只是才静心修炼不到半个时辰,古螂的耳朵又突然一动一动的,脸色随之一沉。 有不速之客! 第63章 千里传音 “哼!” 古螂冷哼一声睁开双眼,浑身黑色灵光弥漫,身形猛的窜出,对着屋子角落空无一人的阴影,一掌拍出! 诡异的一幕出现了,那片阴影中突然泛起一道白色灵光,一只葱白般细嫩的手掌突兀的伸了出来。 “啪!” 两人对了一掌,发出一声巨响。 巨大的冲击力,让古螂倒退了一步,而一道窈窕身影,则被从阴影中震退了出去,连退三步。 古螂冷冷说道:“龅牙妹……呃,不是,我是说古姑娘,古大姐。本殿下好歹也是阉党一员了,你能不能别再这样监视我?” 古螂是真的有点生气,刚为阉党立下大功,凭什么这么对待人家。 古月则是吃惊不小,看着古螂身上漆黑如墨的灵光,默然不语。 锻体九层大圆满! 这个修为不算高,以九皇子十七岁的年纪来说,算得上天赋异禀,但放眼整个大魏,这种人也不少。 不过年纪轻轻就有锻体圆满修为的人,无一例外,都是从小就开始修炼。 而古螂,古月清楚知道,他修炼仅仅只用了不到两个月时间! 这种修炼速度,堪称旷古烁今了。 不仅如此,明明她是淬骨三层修为,要比古螂高出三个小层次,还有锻体与淬骨之间的大境界差距,实力应该远在古螂之上。 但结果却是,古螂的六识要比她敏锐不少,能发现躲藏在阴影中的她,双方对掌,也是古螂功力更胜一筹。 看来那魔教武功,确实有独到之处,邪门得很。 心中闪过一堆念头之后,古月才尴尬说道:“我不是来监视你的,只是来找你而已。” “来找我,你不能正常点走大门?”古螂手指房门,没好气的白了一眼。 算了,懒得跟一个龅牙计较,古螂往榻上一躺,懒洋洋问道:“找我什么事?” 古月倒不是胡诌,真的是曹德海让她来的,说道:“督主说你此次差事办的很好,想要什么赏赐,尽管提,我会转达。” 原来是好事啊,古螂顿时来劲了。 要个几万两银子?反正曹德海这些年肯定搜刮了不少。 或者要点奇珍异宝?曹德海既然有魔教武功这种宝贝,别的好东西肯定也有,说不定有用的上的。 又或者,曹德海肯定有多的府邸吧?要一套京城最繁华地段、最大的宅子? 想要的太多,真是难以取舍啊…… 嗯,等等,小孩子才选来选去,咱干嘛不全都要? 看着古螂脸上那兴奋中带着贪婪、期待里饱含猥琐的笑容,古月心头“咯噔”了一下。 这家伙该不会狮子大开口吧? 也不是不可能,这个巨贪,督主要是能给,他估计连皇宫都敢要! 不行,得先给他泼一湖冷水。 古月正要开口打消古螂不切实际的幻想,没料到,古螂脸上的喜色突然消了下去,撇撇嘴说道:“为义父办事是应该的,哪里要什么赏赐啊,真是的,见外了不是?” 呃,你拿错台词了吧? 你是巨贪啊!抢什么清官的剧本。 古月心中疑惑着,一道爽朗大笑突然在耳边炸响。 “哈哈,真是个好孩儿。”曹德海穿着一身全白镶着金边的华贵蟒袍,头戴三山帽,走了进来。 “哎啊,义父您来也不提前说一声,孩儿好提前准备准备。”古螂连忙上前把臂搀扶。 “你不也说了嘛,一家人那么见外干嘛?”曹德海在古螂搀扶下坐下,笑笑说道。 慈眉善目的审视着古螂,越看越满意,眼里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古螂则是一脸恭谨,双手自然垂下,躬身,一副聆听教诲的谦逊孺子模样。 好一幅父慈子孝的完美画卷! 只可怜古月,憋得俏脸通红,说不出话来。 督主,您被骗了啊! 这家伙六识敏锐过人,肯定是察觉到您来了,才故意演戏的! 曹德海没注意到古月的异常,笑笑说道:“殿下,你也别客气。咱家无儿无女,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留着也没用。你想要什么,尽管说。” 演了出好戏,讨了一点欢心,但有得必有失,戏要继续演下去,古螂自然不能狮子大开口了。 想了想,古螂才说道:“义父厚爱,那孩儿就不客气了。义父您这远远的说话,声音却能在别人耳边炸响,是什么功夫,能不能教给孩儿?” “你想学这个?”曹德海有点意外,摇摇头说道:“这门武功叫‘千里传音’,同为声音类的武功,却跟少林的佛门狮子吼不一样,没有任何攻击力,对你没什么用。” “咱家也是无聊修炼玩的,千里传音更是吹嘘,能传出多远,全看内力。以咱家的内力,最远也不过是传个几十里。你想学,可以学狮子吼。” 几十里! 没想到,古螂反而更兴奋了,认真说道:“义父,孩儿就学这千里传音!” 其实古螂暂时也没想出来这千里传音有什么用,就是感觉很厉害的样子而已。 曹德海也无所谓,点头说道:“既然你想学,后面咱家会让月丫头把秘籍给你送来。不过切记,贪多嚼不烂,武功不是越多越好。你学了魔教武功,那都是顶级武功,尽量别分心。” 古螂自然是连连称是。 “还要别的吗?”曹德海是真觉得千里传音用处不大,觉得赏赐太少,过意不去,又问道。 古螂也不客气,认真想了想,觉得还是小命重要,于是问道:“不知义父有没有疗伤圣药?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有备无患总是好的。” 曹德海赞许的点点头,伸手入怀,摸出了一个小小瓷瓶,递给古螂说道:“这叫‘金灵露’,再重的伤,一滴见效,可外用可内服。省着点用,用一滴是少一滴。” 富有天下的曹德海,竟然也露出了肉痛的神色! 宝贝! 绝对是至宝! 古螂笑得合不拢嘴,接过瓷瓶,千恩万谢。 “好了,你忙你的事去吧,咱家也该回宫了。”曹德海带着古月一起出门,临走前,又忽然说了一句:“殿下,小心吴王!” 第64章 秀色佐餐 送走了曹德海和古月,古螂脸色阴沉。 自己那便宜五哥去过扬州,是可靠消息。 但自始至终,古螂都没有见到吴王,也不知道他干了些什么。 原本还以为,是自己用三步计划,一环接一环,端了桑菊盟老巢。吴王无能为力,只能按兵不动,灰溜溜的回京。 曹德海不会特意提醒这么一句,再联想到,最后桑菊盟的反扑远比预想中的轻松,似乎没有尽全力,尤其是寒梅道的那些高人,没有一个出现…… 莫非,是吴王搞的鬼? 可恶,不但九皇子以前被踢屁股的仇没有报,还被利用了吗? 竟然吃瘪了,头一回啊。 给老子等着,马上新仇旧账一起结算! 古螂心里很不爽,暗暗给那便宜五哥画了个圈圈。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不存在的,咱不是君子,是山贼。 快意恩仇,才是咱的道! 刚想着怎么给吴王挖坑,敲门声响了起来。 “进来。”古螂都没问是谁,反正他房间里也没什么秘密。 卢羡君推门走了进来,反手又把房门关上。 古螂松了口气,看来那楚霜烟还是听懂了自己的意思,没有再乱来。 此时的卢羡君穿着一身得体的红白相间长裙,画了淡妆,天然去雕饰,美得让人心悸。 “主人,这是楚管家为您熬的参茶。”卢羡君是来送午饭的,放下一叠叠热气腾腾的饭菜之后,又双手奉上参茶。 还真别说,楚霜烟真不是吹的,这位据说曾经也艳绝过京城的头牌,除了伺候男人,其他方面也是样样精通,不只是琴棋书画之类的文雅事,也烧得一手好菜。 古螂食指大动,接过参茶,抿了一口。 谁知,卢羡君突然解开腰带,轻轻一掀,长裙落地,露出了之前被楚霜烟训练时的羞耻模样。 “噗!” 可惜了一碗名贵参茶,就这样被古螂喷了出去。 “你干嘛啊?”古螂擦了擦嘴,没好气的问道。 卢羡君一脸认命的表情,眼神涣散的夹起一口菜,闭上眼睛说道:“楚管家吩咐了,要这样服侍主人用膳。说……说这叫秀……秀色佐餐。” 古螂:“……” 这个楚霜烟,真的是得好好教训一下了,不像话! 虽然这样被服侍,好像真的很享受。但,咱能……能是那种人吗? 蹲下身,捡起地上的长裙,古螂刚要为卢羡君重新披上。 谁知,房门又一下子被推开。 古月手里捧着一本写着“千里传音”四个字的书,去而复返。 这次她学乖了,走了正门,谁知却看到了眼前不堪入目的景象。 “打扰了。”古月鄙视的瞪了古螂一眼,将那本书摔了进来就重新把门关上。 “喂,等等,不是你想的那样!”古螂急忙给卢羡君披上长裙,着急喊道。 “砰。” 房门重新打开。 还好,还好这个龅牙妹肯听解释。 “呸!” 古螂刚松了口气,一口唾沫就糊到了脸上。 “砰!” 房门再次重重的关了起来。 …… 第二天一早,古螂正翻看着那本《千里传音》,看得入神。 虽然曹德海说只是修炼着玩的,不代表这门武功学起来就容易。 事实上,古螂看得有点头疼,一天了,还没多少头绪。 “喝!” “哈!” “谁啊?这么吵。”外面传来一声声大喝,让古螂的头更疼了,没好气的推开了门。 意外的是,竟然是卢羡君,穿着一身短打衣服,正在……呃……莫非是在习武? “对不起,主人,吵到您了吗?奴婢这就走远点。”卢羡君擦了擦额头的细汗,一脸不安。 “没事,没事。”古螂倒是来了兴趣,笑笑问道:“你也会武功?” 卢羡君不好意思的点点头说道:“家传的,但威力很小,一般只是女子学来防身用,对付登徒子而已。” 古螂也不觉得卢家会有什么高明武功,只是看了一晚上《千里传音》还没头绪,想想换个心情说不定会有突破,于是说道:“能演练一遍给我看看吗?” 就当看戏吧,乐呵乐呵。 “主人吩咐,奴婢当然听从。”卢羡君满口答应,随即开始演练。 没想到,看着看着,古螂的眼神竟越来越古怪。 卢羡君的一招一式,十分粗鄙,就好像街头混混斗殴似的。别说她一个娇滴滴的美女,就是一个粗壮大汉修炼这套武功,也是十分难看,难登大雅之堂。 显然卢羡君也知道这套武功难看,演练了一遍之后,脸上浮起尴尬的神色,说道:“这就是乡野人家的粗鄙武功而已,连拳脚好一点的流氓都打不过,让主人见笑了。” 古螂却摇摇头说道:“你没有修炼内功,单纯只有武技,自然没有威力。” 武技要有威力,没有内力是绝对不行的,别说伤人,一拳出去,搞不好自己先骨折。 卢羡君似乎早知道古螂会有此一问,说道:“这点奴婢也知道,但奴婢家祖上也试过修炼内功,却发现这门武功配什么内功都跟没有内力差不多。” 这样说,却似乎更印证了古螂心中的一个猜测,他也没有解释什么,只是试探着问道:“卢姑娘,能不能把你这套武功教给我?” 贪多嚼不烂的道理,古螂当然明白,只是曹德海给他的那些魔教武功,他都已经看过,有一个坑爹的问题。 那些武功肯定都是一等一的顶级武功,这点毋庸置疑。 只是想要修炼,都必须先有一定的内力修为才行。 不幸的是,最低的一门,也要求至少要有淬骨期修为! 虽然古螂已经是锻体九层大圆满境界,离淬骨期也就是临门一脚,可这一脚并不是那么好迈过去的。 每一个大境界,修炼到圆满,都有一个境界瓶颈摆在那里。这不是修炼时间足够就能打破的,需要一点机缘和感悟。 短时间内,古螂还得留在锻体期境界,那些魔教武功暂时指望不上。 而卢羡君家传的这套武功,让他有种熟悉的感觉。 就像……就像天生是为他准备的一样! 第65章 王八拳 “只要主人不嫌弃,奴婢当然可以教。”卢羡君想都没想就答应了,脸上笑容如鲜花绽放。 她的老毛病又犯了,好像只要有人需要她帮忙,都会让她非常开心。 “殿下,奴婢家这套武功名叫‘霹雳王八拳’,起手式是这样……”卢羡君摆出了第一招的架势,一边比划一边讲解。 古螂刚跟着比划一下,立刻一脸黑线:“这名字怎么蠢得不行?你该不会是拐弯抹角的骂我吧?” 卢羡君连忙摇头说道:“奴婢不敢,这武功的名字确实就是这样……这样不雅。其实,据说一开始叫的是‘王八拳’,后来不知道奴婢哪一代的祖宗觉得这名字太上不了台面,给偷偷加了‘霹雳’两字。” “好吧,那你继续。” 暗暗运起不动明王心法,随着一招一式的学着,古螂的眼神,渐渐亮了。 …… “站住!你叫什么名字?干什么的?打哪来?往哪去?”京城大街上,牛哲一把拦住了个贼眉鼠眼的男子。 古螂满脸黑线,赶紧上前赔了个不是,把牛哲拖走。 “大人您抓我干嘛?快放开我,那个肯定是杨双木。”牛哲一边挣扎,还一边指着那人叫喊。 “闭嘴!你还好意思说!都第几个了?拜托,你不能因为人家多瞧了几眼漂亮姑娘,就怀疑审讯人家吧?”古螂以手加额,他很后悔为什么要带这个二货出来。 之所以会有眼前这一幕,还得从三天前说起。 自从古螂学了王八拳之后,如获至宝,每天茶不思饭不想,一心修炼。 但就在今天早上,马三刀又来府邸上找他。 一来准没好事,果不其然,五城兵马司又有任务了。 朝廷正式下达给五城兵马司的密函:安平公主遭歹人淫辱,初步猜测,应该是近日流窜到京城的淫贼杨双木所为,此人名列江湖恶人榜第四十七位,速速缉拿归案!杨双木锻体七层修为,擅长易容之术,只能暗中查探,以免打草惊蛇。” 安平公主,那可是九皇子的亲姐姐,这事闹大了。 缉拿不法之徒,确实是五城兵马司的职责,又事关重大,古螂也只能暂停修炼,找吴王麻烦的事也得先往后推推,先出来追查。 为了避免打草惊蛇,他本来是打算自己独自先查查看有没有什么线索,结果牛哲这二货说什么也要跟来,所以就有了这头疼的一幕。 “也不全是这样,那个人还长得贼眉鼠眼,一看就不是好人。”牛哲还不死心的小声嘀咕。 古螂懒得理他,警告说:“杨双木擅长易容,我们在大街上找他,跟大海捞针有何区别?你再这样乱来,就给我滚回去!” “别啊,俺再也不乱来就是了。但是大人,那您说我们要怎么才能找到杨双木?”牛哲缩了缩脖子,终于肯动脑的问道。 “我问你,杨双木是什么人?” “淫贼啊。” “淫贼喜欢什么?” “美女啊。” “那你说要怎么找他?” 牛哲眼珠子一转,一拍脑袋,喜上眉梢:“俺明白了!” …… “淫贼,看剑!”一抹寒光伴随着清冷女音,直扑面门。 林杨吓了一跳,怎么只是到茶楼喝杯茶,就遇到要命的事? 不过他最终不动如山,依旧自顾自的喝茶。因为他瞬间就看出来了,那三尺寒锋不是冲着他来的。 果然,利剑贴面而过,并没有伤到林杨分毫。同时林杨背后传来桌椅被掀翻的声音,还有男人的怒吼。 这时,林杨才轻轻一闪身,躲到一边,同时扫了一眼。 原来是一个俏佳人,正一剑刺向他背后的一名黑袍男子。 “啊呸!这人也配称淫贼?”林杨在心里破口大骂。 原来那名黑袍男子,长得尖嘴猴腮,满脸痘痘还流脓,还是个堪比武大郎的三级残废。 不过那女子倒是生得很美,十七八岁年纪,身穿一袭黄白相间的云雁细锦衣,五官秀美中带着一丝英气。不仅美,还英姿飒爽。 不过光长得好看有屁用,那名黑袍男子武功丝毫不弱,一把鬼头刀舞得密不透风。而且浑身散发着黑手灵光,是个锻体期武者! 黄衣女子身上虽然也泛起黑色灵光,但明显微弱不少,左支右绌,眼看渐渐不敌,险象环生。 “哪来的黄毛丫头,发什么疯呢?区区锻体三层,就敢撒野,让爷好好教训教训你。”黑袍男子其实已经完全可以一刀结果对方,却特意留手戏弄。 黄衣女子也知道情况不妙,香汗淋漓,眼中满是焦急。 但是周围喝茶的客人,早已躲得远远的,事不关己的看着热闹。 也不能怪他们,锻体期武者之间的对决,普通人就是有心,也无力相帮。 唯一一个没有躲远的林杨,也只是站在一边。看起来文质彬彬,也没有佩戴武器,应该只是读书人,帮不上什么忙。 不料,这时林杨却出手了! 几乎没看见他迈动脚步,但是整个人却瞬间逼近到了黑袍男子身边。 黑袍男子大惊,但是根本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就被林杨在胸口连点了几下。随即瘫倒在地,软绵绵的一点力气都没有。 “大路朝天,各走半边,我姓杨的哪里得罪了你?”黑袍男子倒不是软蛋,还敢出口质问。 “哼,就是你这种不讲技术的,败坏了淫贼的名头。不打你打谁?”林杨冷哼一声,随即提脚,往杨双木裆部,狠狠踩了下去…… 震耳欲聋的惨叫声中,就连本来要杀杨双木的黄衣女子,也不忍再看这一幕。 只好扭过头,双手抱剑施礼,盈盈道谢:“小女子多谢大侠仗义相助,敢问大侠尊……” 话还没说完呢,一个五大三粗的大汉就咋咋呼呼的冲进了茶楼:“淫贼?哪里?淫贼在哪?” 后面还跟着个一脸生无可恋的青衫男子,除了古螂,还能有谁? 奇怪的是,那黄衣女子原本满脸笑容,咋一看到古螂,顿时俏目寒霜! 感受到那杀人般的目光,古螂莫名其妙。 这个女人谁啊?跟我有仇? 第66章 看脸的江湖 黄衣女子暂时并没有理会古螂和牛哲,一个闪身,一把揪住那黑袍男子后领,盯着古螂冷笑说道:“你来晚了,杨双木已经被我张雅…和这位大侠拿下了!” 这个人就是淫贼杨双木? 还被抓了? 虽然朝廷下了公函给五城兵马司,不代表别人就不能抓杨双木。 杨双木流窜到了京城,是很早之前就已经流传了的消息,普通人只是不知道最近连安平公主都被祸害了而已。 民间本来就有一些自诩侠义的人,会主动抓捕不法之徒,交给官府。 还有一些人,甚至专门靠着抓嫌犯给官府换取赏金维生。 无论这个黄衣女子是什么身份,既然是她先抓捕了杨双木,这份功劳就没有五城兵马司的份了。 古螂倒是无所谓功劳不功劳,能早点解决这个麻烦事,好回去修炼最好。 只是感觉,黄衣女子这个名字,好像有点耳熟? 但牛哲一张大脸顿时垮塌,他们这种小吏,升迁全靠功劳,当然不开心了。 张雅笑得很得意,再回头一看,连忙制止林杨说道:“呃,这位大侠,还请你高抬贵……贵脚。你再这么踩下去,杨双木可就活不成了。” 林杨也不好驳了美女情面,这才放过了黑袍男子,抱拳说道:“什么大侠不大侠的,我叫林杨,四处云游,恰好路过此地,举手之劳罢了。” “原来是林大侠,刚才多谢出手相救,小女子感激不尽。小女子是京城本地人,林大侠如果没什么要事,不如赏脸到我家坐坐。”张雅再次道谢,脸上竟微微浮起一抹羞红。 也难怪,这个林杨不仅长得玉树临风、仪表堂堂,而且看起来也不过十九岁左右,从之前的出手看,却已经有锻体七层以上的实力。 年少有为,张雅的少女心自然难免起了一丝波澜。 林杨也不推辞,笑着说道:“也好,林某云游天下,也喜欢结交朋友。但你不要再叫我大侠了,叫林杨就好。” “如此甚好,林大哥这边请。”张雅一手提起黑袍男子,一边头前引路。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叨扰张雅妹子了。”林杨哈哈一笑,跟了上去。 牛哲看着眼前一幕,晃了晃脑袋说道:“大人,我们在这里是不是有点多余?” 古螂白眼一翻:“不会不会,空气又不碍眼。” 两人自觉没趣,便要离开。 谁知此时黑袍男子却不合时宜的来了一句:“呃…那个,你们是不是误会什么了?老子是姓杨,但不是杨双木。” 犹如一片古井无波的湖面,突然掉进了一颗青石。 “哈哈,他不是杨双木,杨双木还没被抓,我牛哲还有机会!”牛哲快乐疯了,瞬间复活。 有人开心,自然就有人不爽了。张雅一剑抵上黑袍男子喉头,寒声道:“休想骗我,你不是杨双木,那你是谁?” 黑袍男子一脸无奈道:“我叫杨三,根本不是什么杨双木。而且,我虽然算不上好人,但也从没碰过良家妇女。口渴了上来喝杯茶,怎么就成淫贼了?” 如果说,刚才平静的湖面只是掉进了一颗小青石,这一刻,一座山掉进去了…… “十分对不起,这是二十两散碎银子,对不起,对不起……”张雅哭丧着脸,双手奉上银两,又是点头,又是哈腰,不停道歉。 杨三恨恨不平,摇着头,两眼含泪:“我对这个看脸的江湖真是绝望了!长得丑就是错吗?长得丑怪我吗?你这疯丫头,长得丑的,看你几眼就是淫贼?你就是这么当大侠的?草菅人命!” “就是,就是。谁告诉你淫贼一定就是丑八怪?你这是偏见!”没想到,刚才还是同一阵线的林杨林大侠,此时也一脸理所当然的附和道。 杨三顿时气不打一处来,骂道:“你这家伙还好意思说?要不是老子好歹也是锻体五层,就被你这小子绝后了!” 张雅连忙又送上五个银锭说道:“林大哥也是为了帮我,才误伤了您,这是五十两银子,权当赔罪,对不起,对不起。” 杨三这才收着七十两银子,气呼呼的走了。 牛哲这时候反倒不急着抓杨双木了,捧腹大笑。 连古螂也是忍俊不禁,这个张雅竟然比牛哲还不靠谱,不但没抓到贼,反而亏了大笔银子。 张雅正尴尬着,被牛哲一顿嘲笑,心中自然窝火,恨声道:“笑什么笑,你们五城兵马司职责所在,不去抓捕杨双木,还有心思喝茶,呸!” 咦,她怎么知道我们两个是五城兵马司的人? 古螂疑惑的嘀咕了一句,毕竟他和牛哲都没有穿官服。 是了,看来她果然认识我,不对,她认识的是九皇子,所以她认识我,我却不认识她。 古螂心中思索的同时,牛哲也不客气的回道:“谁说我们不是来抓杨双木的?怎么?觉得我们上茶楼,就是来喝茶的?嘿嘿,也就是你这样的呆脑子,才会觉得长得猥琐的就是淫贼,闹个大笑话!” “你!”张雅气得满脸通红,但还真的无力反驳。 古螂则是刮目相看的看着牛哲,这二货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会说话?该不会也被借尸还魂了吧? 不过话说回来,这二货之前不也是看见猥琐的就上前抓人? 张雅想了半天,才继续斗嘴道:“哼!那你倒是说说,你来茶楼跟抓捕杨双木有什么关系?” “这是我家大人的主意,他说淫贼一定会采花,与其漫无目的的乱找,还不如直接在某个美女家附近蹲点,来个守株待兔。我和大人只是走累了,先上来喝口茶,有错吗?”牛哲满脸得意,侃侃而谈。 “啊,这么好的主意我怎么没想到!”张雅一脸惊叹,再次观察了古螂一番。 十七岁的年纪,比普通成年男子高了一个头,长相不是很讨女孩子欢心的那种,虽然也很俊秀,但偏英武了一些。 还有一点,皮肤比女人还白。 没错,就是她最讨厌的那个九皇子,这废物也有这种脑子? “啊,大人,我是不是不该说出来啊?让她给学了。”牛哲突然失声说道。 古螂无所谓的一摆手道:“没事,这也不是什么高明主意,应该也有别人想到。这个主意不难,难在如何确定杨双木的下个目标。” “而且,如果张雅姑娘不介意,我觉得我们合作一起抓捕杨双木比较好。”古螂接着说道。 “凭什么?”张雅和牛哲异口同声。 第67章 张雅 古螂直翻白眼,果然是两个二货,他首先对张雅说道: “你只想着杨双木是个淫贼,有考虑过他说不定也是个武者吗?不是可能,是一定,淫贼没有武功,早就被抓了。虽然不知道具体修为,应该也不会低。张姑娘你还打不过锻体五层的杨三,确定要单独去抓杨双木?” 张雅这时才感到寒意,确实是欠缺考虑了,嘴上却不服,冷冷说道:“我的修为是不高,但你连武功都没有,不是更可笑?” 两个月前的九皇子确实是不会武功的,古螂也没打算解释什么,只是笑笑说道: “据说杨双木轻功造诣过人,别说我们武功未必有他高,就是比他高,也不能就这样抓。到时候被他逃了,打草惊蛇,再想抓他就难了。” “那你打算怎么抓?”张雅忍不住问道。 古螂没有卖关子,说道:“我会让五城兵马司的弟兄们埋伏,然后用一个诱饵引杨双木上钩,到时候重重包围,杨双木插翅难飞。” 古螂也没有调查过五城兵马司那上百号人里有几个身负武功,不过这点影响不大。 这些人到时候主要起个牵制作用,别让杨双木跑了就行,他会亲自出手。 自习武以来,这还是他第一次准备跟人动武呢,想想还有点小激动。 听完古螂的计策,张雅意识到了什么,嘴角浮现出一丝瞒不住的得意,却还是假装一脸吃亏的模样说道: “明白了,你是想让本女侠当这个诱饵,所以才邀请我合作是吧?哼!算你有眼光,加上本女侠一心为民除害,就勉为其难答应你就是……喂,你那是什么表情!” 古螂摆着一张欠揍的脸,似乎隐隐还能看出嫌弃。 “本女侠在江湖群芳谱排名第三,你还敢嫌弃?”张雅气得不轻,揪起了古螂的衣领。 除了江湖恶人榜,还有群芳谱?哪个闲得蛋疼的家伙排的,靠谱吗? 古螂是真没打算利用张雅,要一举成功钓杨双木上钩,他真有一个比张雅更好的人选。 之所以邀请张雅,主要是看中她锻体三层的修为。 虽然这个修为不算什么,但已经比五城兵马司那些人强多了,古螂现在没办法调用东厂高手,武者能多一个是一个。 反正张雅这种自诩侠义之士,都是免费出力,不用付银子,何乐而不为? 解释了一下,张雅还是不信,冷哼道:“京城还有比本女侠更美的?好,我倒要看看是什么样的绝色,我答应跟你合作!” 说完之后,张雅又转身对林杨说道:“林大哥,我们几个实力都不足,你那么厉害,不如也加入我们怎么样?” 林杨很爽快的回答:“能帮上张雅妹子,又能为民除害,我义不容辞。” 随后又朝古螂抱拳施礼:“就是不知道这位官爷,欢不欢迎?林某锻体七层修为,自信还能帮上一二。” 你说七层就七层? 并非怀疑什么,古螂是在杨三被制服之后才上的茶楼,之前发生的一幕幕并没有瞧见,只是单纯感觉这个林杨好像有点不老实。 但古螂没点破,笑笑说道:“能得少侠相助,那是最好不过了。” 这倒是真话,林杨这种修为,如果诚心相助,抓捕杨双木就轻松多了。 咦,林杨,反过来不就是杨双木? 不过,也可能只是巧合吧。 毕竟这两个名字还是很容易联想到一起的,林杨如果真是淫贼杨双木的化名,这化名取的,就不是叫随意了,而是嚣张! 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就是淫贼似的,至少也是根本不怕别人猜出来。 到底是巧合还是嚣张? 古螂心念急转,却不动声色,接着说道:“那事不宜迟,我们这便出发吧?去找我选中的那个诱饵,请她配合。” …… 这京城还有比我张雅更美的? 张雅憋着一口气,跟着古螂坐了一路马车。 好不容易听到赶车的牛哲喊了声“到了”,她第一个窜出了马车。 定睛一看,却狐疑的问道:“这不是工部侍郎彭大人府上吗?” 连这个也知道?这张雅到底什么身份?恐怕也是哪个官宦人家的千金小姐,古螂更好奇了。 “有什么奇怪吗?”古螂也下了马车,随口问道。 “没什么。”张雅随口敷衍回了一句。 古螂没想太多,吩咐道:“你们都先在外侯着就好,我一个人进去谈,问题应该不大。” 说着便上前敲了敲门。 很快,门房就把古螂迎进了府中。 又没过多久,古螂就出来了,身后还跟着一名女子。 这……她到底是谁! 张雅两眼直勾勾的盯着那名女子,憋着的那口气早就散了。 香腮冰洁,胭脂无染去粉饰, 云鬓浸漆,青丝如瀑落玉簪。 纤指若兰透骨香,凝眸似水剪心愁, 最是那低头一笑,千种风情绕眉梢。 到底是怎样的天地造化,才能孕育出如此倾城绝色? 张雅人生中第一次,心甘情愿的赞美别的女人。 张雅一个女人尚且如此,剩下两个男人就更不必说了。 牛哲早已口水流淌而不自知,而林杨也忘了呼吸! 古螂则强忍着想要呕吐的冲动,心中暗笑: 林杨啊林杨,你不是淫贼最好,否则,我会让你以后都怀疑人生,嘿嘿…… “这位是?”张雅第一个从震惊中反应过来,问道。 古螂介绍道:“她是彭大人的千金彭雨嫣,刚才彭姑娘已经深明大义,同意帮助我们生擒淫贼!” 什么彭雨嫣,当然就是九皇子那几个死党之一的老三,人面妖狐彭宇彦男扮女装的啦。 本来古螂没打算再和这个死人妖来往,只是想想,还真是没有比他更合适的诱饵,就来了。 彭宇彦也很开心终于跟老大“冰释前嫌”,不料,张雅却狐疑的问道:“彭雨嫣?彭大人只有三个公子啊,从没听说还有女儿。” 糟糕,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张雅对彭家竟然了解这么多,古螂心头一紧。 这该怎么解释? 第68章 嫂子 彭宇彦倒是镇定得很,张口就来:“爹爹原本是不认人家的……” 说着还以袖掩面,潸然泪下。 楚楚可怜的模样,无需多做解释,众人自动脑补了一幅可怜私生女历尽千辛万苦才进得家门的悲情画卷。 “好妹妹,别哭了。”张雅哪里还有怀疑,搂肩宽慰。 古螂则是直翻白眼:这死人妖绝不是第一次撒这种谎!轻车熟路的。 别演了,差不多就行了,古螂给老三使了个眼色,接着说出自己的计划: “后面的事就简单了,首先是彭姑娘要满京城游荡足足三天,相信作为一个淫贼,三天时间杨双木不可能没注意到你。” “但是为了不给你和家人惹麻烦,彭姑娘要换个名字,换个身份,还要有个家来作为埋伏地点,这个……” 话说到这里,牛哲拍着胸脯打断道:“大人,不如就去俺家吧。俺家很大,但就俺跟俺娘还有婆娘三个人住。咱可以对外宣称彭姑娘是俺远方亲戚,来京投奔的。” 呵,今天这二货竟然接连开窍啊,说得确实在理。 加上牛哲的娘,古螂也早就想拜见了,一举两得,就点头答应,说道: “那事不宜迟,我们直接去牛哲家,然后照计划行事。” 一行人又坐上马车,依旧是牛哲赶车。 没多久就到了牛哲家,在京城南郊,有点偏僻。 不过牛哲还真没吹牛,单从府邸面积来说,是古螂那套的十倍不止。 牛府的装潢也十分雍容华贵,可惜明显年久失修,四处可见破损,甚至还有一小段围墙都坍塌了。 显然牛哲祖上也曾辉煌过,但如今衰落得也真够彻底。 牛哲前头热情的引着众人入府,古螂也想早点见识他那位不一般的老娘。 不料,彭宇彦却故意落在后头,还拉住了他。 “有发现?”等牛哲他们三个走远了,古螂才问道。 他还以为彭宇彦也发现了林杨有问题,没想到,彭宇彦说的竟然是张雅。 “老大,我看嫂子不太对劲啊,好像跟那个姓林的小子眉来眼去,你可得注意点!”彭宇彦一脸愤恨不平。 古螂脑袋宕机了小半天,才明白过来,所谓的“嫂子”,指的是张雅。 “什么嫂子,别乱叫!”古螂下意识的骂了一句,但马上后悔了。 果不其然,彭宇彦像见了鬼似的问道:“老大,不是你要我们几个叫嫂子的吗?不叫还不行。你不是也整天追着人家叫娘子,就算被连扇十个巴掌,脸肿的跟猪头一样,也死不改口的吗?” 古螂没有怀疑错,这个张雅果然也是跟九皇子有故事的人,而且还是……嗯,等等,连扇十个巴掌…… 难怪这么耳熟,古螂眼睛一亮,终于想了起来。 之前因为古螂武功突然变得厉害,老四褚帅曾经提出过疑问,为什么当初不躲开一个姑娘连扇的十个巴掌,这个姑娘就叫张雅。 只不过由于古螂并没有得到九皇子的记忆,也包括爱恨,对这个张雅也就没上心,早已抛诸脑后。 原来九皇子深爱这个张雅啊,不过他一个天阉,就算追到了又能如何?古螂想不通。 再说张雅,能把九皇子扇成猪头,这看起来不是一般的痛恨啊,肯定用上了内力。 估计要不是九皇子身份不一般,张雅肯定不介意下死手! 古螂双眼眯了起来:九皇子啊九皇子,我不是不懂得知恩图报的人,既然借了你的身,那替你完成一些生前最想做到的事,也是应该。 只是,九皇子最想要的是什么?是赢得美人心,还是还她十个巴掌? 古螂心中纠结,眉头皱了起来,彭宇彦还以为他是担心林杨的问题,原地转了一圈,笑盈盈说道: “老大你不用担心姓林的那个小子,别忘了我现在可是比嫂子还美,我这几天就故意去勾搭他,再假装无意间被嫂子撞见。嘿嘿,到时候,嫂子就会认清楚,谁才是真心对她好的人。老大,这个,我有信心!” “诶,老大,你怎么又吐了,是不是吃坏了什么东西。” …… “林大哥,这是我亲手做的猪肚莲子羹,你尝尝合不合口味。”张雅手捧一只热腾腾的瓦罐,脸上泛起羞红。 林杨尝了一口,连声称赞:“张妹妹,你不但人长得漂亮,还有一双巧手,谁要娶了你,那真是一辈子的福气。” “哪里有啦,讨厌。”张雅轻轻捶了对方一下,宜喜宜嗔。 牛哲肚子里不争气的发出一阵“咕咕”叫,抱怨道:“这里还有两个人耶,别把我们当空气行不行?” 古螂也是翻了翻白眼,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很想锤死眼前这对“鸳鸯”。 张雅却是呵斥道:“凭你也想品尝本姑娘的手艺?下辈子吧!” 此时正是七日后的深夜,他们按计划,先是让彭宇彦出去游荡了三天后住进牛府,然后古螂就带着他们还有马三刀等五城兵马司兄弟,躲藏在牛府各个偏僻角落,就等杨双木上钩。 但已经连续埋伏了四天四夜,杨双木始终没有现身。 熬夜埋伏可不是什么轻松的活,久了,众人难免心浮气躁。 古螂只能让马三刀他们先回去好好休息一晚,彭宇彦在另一侧的厢房休息,剩下他们四个在这里商议。 “别急,老身给你们都煮了面。”一名老妇人突然端着热腾腾的一锅走了进来。 牛哲赶紧上前接手,埋怨道:“娘,深更半夜,您不好好歇息,这是做什么?” 眼里满是关切。 古螂等人都不敢怠慢,纷纷起身:“谢谢大娘了。” “有什么好谢的,你们几位都是贵人,哲儿能有你们帮衬,老身感激都来不及。”老妇人殷勤的给众人分发碗筷。 吃着热腾腾的面条,古螂其实略有些失望。 牛哲的娘姓甘,甘老夫人只有五十岁上下的年纪,但脸上皱纹很深,看起来都快七十了。 原本古螂以为甘老夫人会是个什么样的奇女子,但从行为举止看,跟一般普通老妇人也没什么两样。 不过有点意思的是,甘老夫人对古螂非常好,却似乎有点厌恶林杨。 尤其在林杨和张雅打情骂俏的时候,时不时出来打个岔,搞得林杨十分尴尬。 吃饱了之后,牛哲最先开口说道:“你们说,会不会是杨双木没有看到彭姑娘?或者他搞不好早就离开京城了?” 第69章 娘子 牛哲提出的,也正是众人这几天心中慢慢浮起的忧虑。 抓贼不是问题,但如果贼早就走了,上哪抓去? “这种守株待兔的办法,本来就看运气。杨双木没看到彭姑娘的可行性不高,倒是如果已经离京,那就没办法了。”张雅有些意气消沉。 有意思的是,这几天的一无所获,古螂心中却没有焦躁,反而渐渐明朗,不过依然不动声色的说道: “娘子说的有理,大家平时都有正事要做,也不可能这样一直耗下去。万一杨双木确实已经走了,那我们真成瞎折腾了。这样吧,再守三天,凑个十天的整数,杨双木再不出现,我们就放弃吧,如何?” 自从进了牛府,古螂就改口叫张雅为“娘子”了。 并不是为了更像以前的九皇子一点,避免引起别人怀疑。古螂只是单纯觉得,这样叫,或许这具身体的原主人在天之灵会感到欣慰。 只是他不会想到,不久之后会为了这声“娘子”,付出多么惨痛的代价。 张雅肯定是不乐意被古螂占便宜,要打要杀。 不过古螂可不是以前的九皇子,控制着展示出大概锻体五层的修为,张雅在震惊之余,也没了脾气。 这不,被古螂这样叫,她也只是狠狠瞪了一眼而已,还点了点头。 不知道是不是古螂的错觉,他发现这几天张雅对他的敌意好像减轻了很多。 林杨和牛哲也没有意见,纷纷点头。 计划就这么定了,可惜三天时间一晃而过,最后一夜的东方已隐约可见一丝鱼肚白,杨双木依然毛都没看见一根。 但收获也不是完全没有,至少对部分人来说是这样。 “张妹妹,这盒妆粉送你,你回家试试看。”众人准备分别之际,林杨掏出一个小盒子说道。 这几天淫贼没抓到,倒是这对“鸳鸯”日渐浓情蜜意。 张雅虽然意乱情迷,还保留着一丝丝矜持,婉拒道:“不用了,我家里也有不少。” 林杨却坚持将小盒子塞到对方手里,一脸自得的说: “一般的胭脂水粉哪配得上妹妹天生丽质?这种妆粉可是我自制的,以研碎的精细米粉为底基,加入珍珠粉、白铅、滑石、益母草灰、壳麝、腊酯,再加上各种名贵香料,最后以葵花籽汁调匀晾干而成。敷上去,说是青春永驻也不为过!可不是市面上那些便宜货。” “哇,林大哥你还有这种手艺?”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张雅再也顾不上矜持了,打开小盒子轻轻一嗅,果然香气扑鼻。 随即又佯怒道:“哼!看来,林大哥你就是靠这个到处欺骗姑娘的吧?” 林杨笑笑道:“不瞒你说,我这妆粉就送过两个女人而已。” “谁?”张雅顿时瞪大了眼睛。 林杨笑容一敛,突然郑重说道:“一个是你,一个是我娘。” “我才不信。”张雅羞红了脸,声音如蚊蝇般弱不可闻。 多温馨的一幕啊,偏偏总有人不识情趣。 牛哲突然咋呼呼吼了一句:“得了,大人,我们走吧。就算杨双木宣告天下,他明天就要来采彭姑娘这朵鲜花,俺也要走了。再看下去,俺得把昨天的宵夜吐出来。” 古螂其实也早就受够了,连续熬了几天夜也就罢了,还不得不全程观看张雅和林杨两个人眉来眼去,感情日渐升温。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占据了九皇子身体的缘故,他似乎对张雅的“移情别恋”也产生了点醋意。 四人互相道别一番,就此分别。 但古螂只是到附近转了一圈,又偷偷拐了回来,蹑手蹑脚的跟踪着,盯着前方张雅靓丽的倩影,眼里闪过一丝冷意。 “咦,怎么感觉有人在跟踪我?” 不是张雅发现了古螂,而是古螂突然回头,望着背后空无一人的巷子,自言自语。 “可能是最近熬夜太多吧。”自嘲了一番,古螂也没想太多,继续跟了上去。 强如古螂的观察力和细心,也没能发现,小巷子里有个不合理的地方。 在那巷子尽头处有道阴影,但……并没有任何物体遮挡阳光! 如果再仔细看看,那道阴影,略有些佝偻,就像…… 一个老妇人的影子。 张雅似乎并不是想回家,一路出了京城,在西郊寻觅着什么,越走越荒凉。 古螂六识敏锐,远远的跟着,没有被发现。 直到天色快要昏暗,张雅才来到了一座四处无人的茅草屋外。 推开房门之前,张雅似乎有一点狐疑,伸出的手掌顿了顿。 不过只是略一犹豫而已,很快张雅脸上就浮现出一丝娇羞,推门走了进去。 房门重新合上,却突然传出了张雅的一声惊呼:“你……” 古螂这时才蹑手蹑脚的出现,摇了摇头:“蠢女人,这么偏僻的地方却有间茅草屋,傻子也知道有问题,你还敢随便进?果然热恋中的女人,脑子里就只剩下水了。” 有些担忧张雅,古螂却没有立刻冲进去,反而嘿嘿一笑,绕着茅草屋转了一圈,做了些手脚。 …… “你来了。” “你知道我会回来的。” “就知道瞒不过你。” “是你根本没打算瞒,你很嚣张。” “我是很嚣张,但没你嚣张,竟敢一个人回来找我。” 茅草屋里,两个男人面对面站着,仿佛在打哑谜。 赫然正是古螂和林杨! 而张雅,此时正躺在床上,双眼紧闭,人事不知。 杨双木,反过来看,其实就是“林杨”两字。而且林杨言语中似乎一直对“淫贼”这种人颇为维护,又擅于讨女孩子欢心,甚至还会自制妆粉。 这一切的一切,稍微精明点的人,都会注意到,林杨很可能就是淫贼杨双木。 所以古螂才说他很嚣张,没打算隐瞒身份,至少是没很注重隐瞒。 而最终确认林杨身份,则是因为彭宇彦。 那么几天相处,彭宇彦又故意勾搭,结果林杨却“一心扑在张雅”身上。 那只有一种解释,就是林杨已经看出了彭宇彦是男扮女装。 如果不是出色的淫贼,没这种眼力! 两人暂时都没动手的打算,只是静静对视,许久,林杨才冷笑说道: “九皇子无良逼(女干),上官雨宁死不从。呵呵,你有什么资格抓我?” 这则谣言依然流传在京城里,且经久不息。虽然五城兵马司的人都极力辟谣,但效果差强人意。 百姓更想听到的,不是一个正义的皇子,而是一个高尚的宫女。 古螂也懒得澄清了,悠悠说道: “相识以来,其实我对你印象不错。本来觉得以你的为人,就算是淫贼,也不是下三滥的那种。” 顿了顿,又看着昏迷不醒的张雅,摇了摇头:“可惜,我还是看错了。” 没想到,林杨竟是二话不说直接动手,身上泛起黑色灵光,身形一个闪动,转眼就出现在古螂面前! 第70章 擒贼 “鹰阳断掌!” 林杨口中低喝,右手铁掌带着凌厉罡风对着古螂面门狠狠拍下。 这是古螂第一次与锻体期武者对决,丝毫不敢怠慢,觉得还是不要立刻硬碰硬,先闪避试探一下。 于是脚下用力一蹬,身形疾退,险之又险的躲过了那一掌。 同时心念急转,马上判断出来,林杨的修为恐怕根本不是自己宣称的锻体期七层,应该也是锻体期大圆满! “如影随形!” 林杨一掌拍空,口中再度低喝一声,竟然凭空消失! 古螂寒毛直竖,对方速度太快了! 想也不想,原地急速转身,双臂紧绷,交叠在胸前。 刚摆好防守姿态,林杨不知何时早已出现在他面前,再次一掌拍了过来。 哪怕他有一丝迟疑,此时已经被一掌狠狠拍在胸口甚至后背。 此时这一掌,则是正好拍在他双臂交叠的位置。 “砰!” 一声闷响,击打的部位爆发出一圈冲击波气浪,将两人身形冲开。 不过林杨只是后退而已,而古螂则手臂隐隐发麻。 高下立判! 古螂脸色不太好看,两人都是锻体期大圆满修为,但林杨的轻功造诣很高,根本不是他能比的。 这样一来,主动权完全在对方手里,自己只能被动挨打。 原本还以为自己锻体期大圆满修为,应该够用了。现在想想,真是有点托大,应该让五城兵马司的人一起上才对。 但古螂也不是没有底牌,甩了甩依然有点发麻的手臂,冲向对方,他要试着掌握主动权。 林杨也没想到,那个传说中的废物皇子,竟然有跟他一样的武道修为。 不过正如古螂心中所想的那样,他仗着自己的轻功造诣,心中稳超胜券,并不急着逃走,反而有意跟古螂再斗上一斗。 近了,古螂口中大喝:“蛟龙探海!” 嗯,招式名字倒是挺霸气的。 但此时的林杨,下巴都快掉地上了。 什么鬼?这不就是凡人打架再普通不过的右直拳吗? 还探海?探你妹啊! 堂堂锻体期大圆满武者,连一招像样的武技都没学? 像个街头混混一样打架是要怎样? 就这点本事,这家伙怎么敢来抓他? 原来只是个傻子吗?林杨顿时没了兴致,随便向前一个掌刀横切。 不出意外,他应该会躲过古螂的右直拳,再一个掌刀切在古螂喉头。 喉咙是人体最脆弱的部位之一,就算再怎么皮糙肉厚也受不了他这一击。 但是很快,林杨就发觉不对劲,硬生生收手,再用上“如影随形”身法,瞬间摆脱对战。 太诡异了! 明明是再简单不过的一记右直拳,却让林杨觉得根本无法防御,极度危险。 练过武的人都知道,打沙袋容易,打空气难。 林杨强行中断已经切出去的掌刀,比打空了还难受,顿时全身气血翻涌,喉头甚至有一丝腥甜! 古螂微微一笑,再度追上来,大喝一声:“神龙摆尾!” 林杨:“……” 不就是一记再简单不过的鞭腿吗? 摆尾,摆你妹啊! 林杨强忍住心中熊熊燃烧的吐槽之魂,不敢小觑,再度利用身法躲开。 果然,他很快再次发现,古螂这招鞭腿也只是看似简单而已,实则防不胜防。 于是,茅草屋里出现了极其诡异的一幕。 一个锻体期大圆满高手看起来好像在被一个街头混混追着打,而这个高手还只能利用速度快的优势逃命,憋屈至极。 古螂则笑得合不拢嘴,他用的武功,就是卢羡君家传的王八拳。 当时他第一次观看卢羡君演练,就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一开始还不明白为什么,明明是第一次见到。 后来才想到,是因为王八拳和他之前得到的那些《天魔刀法》等武功有相似之处。 不是表面上的相似,而是系出同门,同根同源的那种感觉。 王八拳是魔教武功! 古螂不关心为什么卢家会跟魔教有关,他只关心王八拳能不能跟不动明王心法的内力配套。 事实证明他猜对了,不但能配套,而且内力运行之下,王八拳威力惊人。 大巧似拙,王八拳招式看似简单,实则攻敌必救,防不胜防。 茅草屋狭小,不容易腾挪,而且有古螂在后面片刻不停的疾攻,林杨想开门逃出去也很难。 不一会儿,林杨终于被古螂追上,一拳打在了后背上。 “噗!” 这一拳威力奇大,林杨一口血喷了出去。 不料,他竟然反而哈哈一笑,向前猛地一掌扑出。 原来,他是故意借了古螂这一拳之力,一掌打破木门,趁机脱身! 古螂愣了一下,但却一点都不着急,反而一脸阴笑。 想跑?有那么简单吗? “哈哈,九皇子,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我们后会有……啊,你好毒!” 古螂轻摇慢摆的走了出去,笑看林杨瘫倒在地,痛苦得五官扭曲,抱着两只脚,身体微微颤抖。 原来林杨两只鞋底上隐隐有些细细的银光闪耀,竟是好几根足有三寸长的钢针! 不仅他脚底插了好几根,绕着整个茅草屋一圈的地面上,还密密麻麻插了几百根! 轻功再高,你插着钢针给我飞一个看看? 古螂叹了口气:“你大好身手,何必做那伤天害理的淫贼?” 没想到,林杨突然激动起来:“淫贼就一定是恶人?我做淫贼,从不用下三滥手段,偷只偷心,若非女子心甘情愿委身于我,我连她们一根手指头都不会碰。我将张雅拍晕,是因为发现你来了,不想把她搅进来而已。” 还有这样的?古螂也是开了眼界,不过还是问道:“如果那些女子都是心甘情愿跟了你,那为什么你名声还那么臭?” “还不是被一堆只会用下三滥手段的败类,坏了我们淫贼的名头,连累了。实话告诉你,我杀的恶人,最多的就是淫贼。而且那些女子虽然心甘情愿,但总有些人不乐意,比如她们的老爹……”林杨说到后面,忍不住笑了笑。 “那安平公主呢?也是自愿的?”古螂也笑了笑,问道。 第71章 教主养成计划 “屁!那个贱妇哪能入我的眼?我只是去她府上取点银子花,结果撞破了她和一个野男人的奸情。她怕我说出去,就反咬我一口。” 林杨骂了一句,不过看神情,似乎也不是很在乎被人冤枉,但最后却盯着古螂问道:“你信吗?” “我信。” 古螂答应一声就没再说什么,先将林杨手脚捆绑,随后不客气的搜了起来。 一张不知道什么材质做成的面具首先被撕了下来,原来林杨还易容了。 真实的面貌依然十分英俊,只是比之前易容的模样多一丝邪魅。 这种易容的好东西,古螂当然是不客气的笑纳了。 接着又摸出了十几张银票,每张都是面额一百的。 肯定是“采花”的时候顺手偷的不义之财,收了。 随后,是好几盒送给张雅的那种自制妆粉。 果然这小子就是个花心萝卜,古螂想了想,还是也收了,免得这小子再祸祸别的姑娘。 别的就没什么好拿的了,古螂心满意足,用脚尖踢了踢林杨说道:“本来也没想贪你的东西,只是不巧我最近确实需要银子,算你倒霉。” “哼!”林杨只是冷哼了一声,就没再说话。 古螂暂时没再理他,转身进屋,里面还有个大活人呢。 简单探查了一下,张雅果然只是昏死过去,古螂就放下心来。 “喂,张雅,醒醒。”古螂试着摇了摇。 他还得押着林杨回去交差,没办法再扛一个张雅回去。 也不能把张雅扔在这么荒凉处的一间茅草屋,万一突然来了个歹人,总是不好。 不料张雅刚刚“嗯”的呻吟了一声,即将转醒,外面突然传来一些异响。 难道林杨要逃? 古螂暂时顾不上张雅了,箭一般冲了出去。 “这!”古螂再也无法保持镇定,嘴巴微张。 他进屋这才几个呼吸?林杨一个大活人怎么就不翼而飞了? 不怪古螂震惊,茅草屋周围虽是荒地,却很平坦,一览无遗。 要救林杨简单,但要在如此短的时间里逃出古螂的视野,谈何容易? 到底是何方高人? 难道,那时候不是错觉? 真有人跟踪我? 古螂心中一团乱麻还没理清楚,一声尖叫又从屋里传出。 不好,张雅! 古螂暂时顾不上找林杨了,又箭一般的冲进屋里。 可恶,好大胆子啊。 到底是什么人,刚在他眼皮子底下救走一个林杨还不满足,还想再劫走张雅吗? 少瞧不起人了! “张雅,你没事……”古螂无比焦急的冲了进去,叫喊声却戛然而止。 咦,张雅你好好的,干嘛把自己脱光? 是为了报答我的救命之恩吗? 不用这么客气,真是的。 再说我一个天……那个,也用不上。 但别说,之前穿着衣服看不出来,你身材还真有料啊。 “啊!” 一声响亮超过之前百倍的尖叫划破天际,也差点震破了古螂的双耳。 搞什么啊,不是故意脱给我看的吗? 不要急,你慢点穿,越急越穿不上的。 反正该看的不该看的,我也都看光了。 咦,不是你自己脱的,那是谁脱的? 慢点,张雅,你该不会以为是我脱的吧? 且慢,你拔剑干嘛! 茅草屋里冲出了一男一女。 古螂在前面边逃边喊,后面张雅衣衫不整,赤着脚提剑狂奔,双眼嫣红似血! “张雅,我没非礼你啊。你听我解释,我是来救你的。我是正面人物啊……” 两人一追一逃,很快就消失在了天际。 这时茅草屋外一处阴影角落,一名老妇人才抓着林杨,缓缓现出身形。 “教主,属下只能帮你到这里了。”老妇人喃喃自语,一脸语重心长。 整件事,只有全程观看的林杨才明白,嘴角抽搐,尴尬说道: “呃,甘大娘,您这不叫帮吧,他不恨死您就不错了……” 结果是头上挨了个爆栗,老妇人骂道: “哼!你懂什么?想我历代神教教主,哪个不是霸气绝伦?想要女人,强上就是了,那么婆婆妈妈干嘛。老身这是在教教主,怎么正确对待女人!” 这个老妇人,赫然竟是牛哲的老娘甘老夫人! 就算身为采花界翘楚的林杨,也被这霸气的老太太折服了,涎着脸说道: “大娘,那您帮也帮了,不如把小的当成一个屁,给放了吧。” 甘老夫人伸手在他脑袋上戳了一下,冷笑说道: “敢跟我们教主抢夫人,你觉得老身能轻易放过你?” …… 要不,怎么说是个蠢女人呢? 本来吧,这个尴尬事,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只要古螂不说出去,大家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相安无事多好。 可这张雅怎么说都不听,油盐不进的,愣是从茅草屋那里一路追杀他回到了京城。 天色还没完全暗下来呢,京城里人来人往,多少人都看见了这稀奇的一幕。 一个女人提剑追杀一个男人,关键这个女人还衣衫不整、发丝凌乱(跑了一路,风吹的)、赤着双脚,脸上一副追杀负心汉仇深似海的表情。 是人,都知道该脑补些什么。 “咦,那不是首辅张远图张大人的千金张雅张大小姐吗?” “对啊,还真是她,怎么这副样子,差点没认出来。她追杀的那人是谁啊?” “还能有谁?不就是那个京城四害之一的九皇子!” “对,是他,张大小姐为什么追杀他啊?听说九皇子最喜欢的就是张大小姐了,苦苦纠缠,整天跟在人家屁股后面叫娘子呢。” “嗨,你没听说过吗?张大小姐哪里看得上这个无恶不作的废物皇子,从来都不答应这门亲事,甚至以死相拒。” “张大小姐是对的,这个九皇子之前不是刚刚逼(女干)不成,害死了个叫上官雨的宫女吗?这种畜生不如的东西,别说皇子,皇帝我也不嫁!” “就是就是……欸,等等,你们说,张大小姐这副模样,该不会是被九皇子那个了吧……” “不会吧……不过也对,那个畜生能对宫女作出那种事,对张大小姐也不是不可能嘛。况且,他们还有婚约……” 第72章 婚誓 婚约? 靠着远超常人的六识,路人的种种猜测,古螂一句不落,全听了个一清二楚。 什么废物啊,逼(女干)啊,古螂也懒得澄清了,最多就是画个圈圈送给他们。 不过这婚约是怎么一回事? 九皇子跟张雅有婚约? 原来九皇子整天追着张雅叫娘子,并非仅仅是想占个口头便宜吗? 想想也对,他们好像说张雅是内阁首辅千金,地位上配一个皇子,完全不是问题。 甚至可以说,一般内阁首辅,根本不可能把宝贝女儿嫁给九皇子。 毕竟九皇子明显不讨皇帝欢心,几乎没有继位可能性。 一个可有可无的皇子,还真没什么值得朝中第一重臣巴结的。 但九皇子啊九皇子,就算你低声下气的苦求,换来的也只是张雅的以死相拒。 舔狗,注定一无所有。 想到这里,古螂神色突然变得有点奇怪。 这是…… 苦涩,溢满心头。 九皇子,是你在悲伤吗? 借尸还魂以来,偶尔,古螂会感受到一些不应该属于他的情感,就比如现在。 单纯的躯体不应该残留生前的记忆和感情,但事实就是事实。 以至于古螂都分不清,到底是他借尸还魂,还是九皇子借他的魂力重生。 不,我就是我! 我不会是那个无能的九皇子,不会卑躬屈膝的乞求别人施舍感情! 想要,咱就去强求! 豁然止步,古螂徐徐转身。 张雅修为远不如古螂,其实根本追不上,早已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见古螂突然停了下来,喜出望外,提剑一步一步向前,冷冷说道: “良心发现,要受死了吗?” 古螂却仿佛没看到那双怨毒的眼睛似的,脸上无喜无悲,淡淡说道: “张雅,其实这样也好,这是上天注定,要你履行婚约。” 哈?张雅气笑了。 这只癞蛤蟆,以为对我那……那样,就可以得到我了吗? 张雅不但没有丝毫触动,眼里反而被更多仇恨占据,声嘶力竭的喊道: “我张雅对天起誓,若真嫁给你,有子,代代为奴,有女,世世为娼!” 要不要这么狠?古螂心头如遭重击,踉跄着倒退了几步。 不,确切的说,那是他身体的本能反应,是九皇子的反应。 这……怎么会…… 张雅提剑的手似乎有些无力,因为她对上了古螂的眼睛。 那里,似乎藏着一湖哀伤。 不,不能被骗了,他只是个无耻的无赖,张雅心中重新被仇恨占据,补了一刀: “哦,对了,本女侠差点忘了,这个誓言没有用啊。因为,你是个天阉!” 天阉……天阉……天阉…… 不雅的字眼,偏偏遇上了回声,经久不息。 原本叽叽喳喳围观的闲人可不少,顿时全部闭上了嘴巴。 这方天地陷入了沉寂,针落可闻。 许久,才又有人开始窃窃私语。 “九皇子竟然是个天阉?” “那他还整天欺负良家妇女,他搞笑的吗?” “难怪上官雨宁死不从,听说那些太监能把宫女玩死。” “哈哈,皇子又怎么样,连个男人都算不上,比我这挑大粪的还不如。” …… 众人的嘲讽传入耳中,张雅这才意识到有点过了,花容失色。 再怎么不中用的人,也是要脸的,更何况古螂好歹也是个皇子。 对于这种涉及男人尊严的事,上至皇帝下至黎民,没有一个人不会在意! 张雅的怒气早已全无,眼神躲闪,有点不敢看古螂。 意外的,她发现古螂并没有恼羞成怒,脸色虽然苍白,却从容淡定。 唯有那双眼睛,哀伤的“湖水”,似乎又多了,多到可以将世间淹没。 要不要说句对不起? 不,是他先占我便宜的,是他有错在先…… 张雅心中天人交战,拼命为自己开脱。 直到这时,古螂才终于给出了反应。 一句话都没说,他只是缓缓转身,一步一步离开了。 太阳终于落山,看着夜色将那孤独远去的背影吞没,张雅突然感觉,心里好像有点堵。 …… 其实古螂没有多难过,他刚认识张雅才几天? 所谓因爱生恨,没有爱,哪来恨? 之所以步履沉重,其实是因为担忧和恐惧。 身体传递到他心灵的无边哀伤,让他有点警惕。 莫非九皇子的魂魄并没有投胎转世或者魂飞魄散,而是潜藏在躯体之中?还饲机抢夺? 古螂可不想将来有一天,突然被九皇子抹去意识,做个用魂力助人重生的冤大头。 哪怕不是抹除,而是和九皇子的意识融合,也让他十分抗拒。 毕竟那样的话,他还是不是古螂,都难说了。 不过在别人看来,他这“落魄萧索”的样子,像极了被伤透心的伤心人,极为惹人生怜。 门房老阿福目送着古螂缓缓走入房间,叹了口气,低下头,专心“吧嗒吧嗒”抽起了旱烟。 轮值的三个护院,巡逻时蹑手蹑脚,生怕一点声响,就会引爆老爷的怒火。 古螂根本没注意到他们的反应,他走进了房间,坐在床榻上,眉头紧锁的思考着。 如果九皇子的魂魄真的隐藏着,活人好对付,鬼魂又该怎么处理? 给九皇子下毒的幕后黑手、前朝余孽、太子党、吴王、桑菊盟、如海和尚,现在又加上个九皇子魂魄,古螂很头疼。 本以为借尸还魂后就可以开始混吃等死的皇子生活,各种威胁却主动或被动的缠上了他。 冥冥中似乎有什么在针对他,让他不得安生,逼着他不停地变强大。 这是天意吗? “砰!” 楚霜烟突然走了进来,还反手关上房门。接着径直坐到古螂身边,伸手将他搂入怀中,安慰道: “老爷不用担心,天阉不是一定不能治。奴家口舌功夫一流,说不定可以让你‘起死回生’呢。来来,奴家这就试试看。” 说着还真跪坐在地,伸手就来解古螂的裤腰带! 古螂被她一连串“莫名其妙”的操作搞懵了,现在才反应过来。 搞毛啊,九皇子又不是不举,你口舌技术再好有毛用! 连忙赶紧将其拉了起来,好说歹说,满脸尴尬的古螂才把楚霜烟推了出去。 没想到,刚送走一个,又来了另一个。 第73章 脸红 这次来的是卢羡君,只是此时这个正经女子,却比青楼出身的楚霜烟更让古螂头疼。 卢羡君身上只披着一件丝绸罩衣,那薄如蝉翼的丝绸布料,能挡得住什么? 古螂一眼就能看出来里面什么都没穿,红的黑的不可描述部位,一览无遗! “你怎么这么穿,肯定又是烟姐的什么鬼主意是吧?”古螂不好意思的扭过头去,没好气的问道。 果然,这一转头,就看到了正躲在庭院中大花坛后面探头探脑的楚霜烟。 “楚管家吩咐了,主人只要天天与处……处子赤……赤身相拥入眠,那……那个病就能治好……”卢羡君一边说着,还一边宽衣解带。 这都什么鬼啊,古螂直翻白眼,连忙伸手阻止对方,好说歹说,才又把卢羡君劝了出去。 本来百姓就最爱八卦,何况还是皇子的重量级八卦。 古螂估计,自己是天阉的事,很快就会成为全京城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到时候不知道又要出多少这样的幺蛾子。 林杨也不知道哪里去了,怎么跟朝廷交代抓捕淫贼的事? 接下去的烦恼事,好多啊。 古螂不知道的是,张雅此刻也比他好不到哪里去。 内阁首辅张远图,有一妻八妾,还收了不知多少通房丫头之类的,可谓“阅女无数”。 但除了张雅,再无所出。 所以此刻,除了早逝的亲娘,张雅的八个姨娘,全都涌进了她的闺房,这个抓手,那个提脚,甚至还有给她脱衣服的。 张雅好不容易才把这些“咸猪手”全部推开,满面羞红的喊道: “都说多少遍了,我没被那……那啥!你们别再乱摸了。” “真没有?” “那你咋衣衫不整的?” “雅儿,我们虽然是姨娘,但张家就你一个孩子,我们是不会害你的,你就实话实说吧。” …… 姨娘们七嘴八舌,显然是不信。 张雅实在没办法了,就呸了一声说道:“那个混蛋是个天阉,你们又不是没听说……” 谁知,这话不但没有效果,反而更是炸开了锅一般。 “是听说了,可你咋知道的?” “果然还是那……那样了是吧,只是最后没得逞。” “唉,虽说没得逞,可一个黄花大闺女,遇到了这种事,说出去也难听啊。” …… 又是一阵哄闹,张雅不耐烦的嚷道:“你们别瞎猜了,这个事是爹爹告诉我的。” 一句话把八个姨娘都惊呆了,鸦雀无声,但很快又纷纷摇头。 “老爷说的?” “他明知道九皇子有这种病,还把你嫁给他?不会的。” “就是啊,虎毒不食子,他怎么可能把你往火坑里推?” “没错,老爷就你一个孩子,怎么都不可能这么做,肯定是你这妮子又瞎编。” …… 张雅无语了,干脆就不说话,自个儿生闷气,倒是有人突然掀开门帘走了进来,说道: “好啦,好啦。雅儿说的,都是真的。” 声音平平淡淡,进来的是一名面白长须的男子,约摸六十多岁的年纪。 “你们都先回去,我有话跟雅儿说。”男子轻轻挥挥手。 “是,老爷。”八个姨娘纷纷低下头,退了出去。 闺房里,只剩下父女俩,对视良久,都是一言不发。 张雅慢慢低下了头,张远图的目光虽然平淡,却让她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了这位父亲的威严。 她已经做好被训斥的准备,却不料,张远图反而转身走了出去,只留下莫名其妙的一句话: “举头三尺有神明,你不该随便发誓的。” 张雅脸上一呆,她怎么都没想到,父亲责怪她的地方是这点。 虽然自己发的那个婚誓是狠毒了点,但只要不应验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反正自己肯定不可能嫁给九皇子那种十恶不赦的废物,而且一个天阉也不可能跟她生下孩子嘛,爹爹还是多虑了点。 张远图已经走远,张雅就没能听到父亲还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 “天命之子,凡十七载,鱼死化龙……雅儿,但愿你的孩子,不会因为你一句戏言万劫不复吧。” 张远图自言自语的同时,微微抬头望天,脑海中闪过一幅幅画面: 那是很多年以前了,一个仙风道骨的老道,抱着一名刚出生的男婴,嘴巴一张一合。 老道面前站着包括张远图在内的五个男人,正躬身恭谨聆听,却神色各异。 …… 一觉醒来,古螂有点踟躇。 自己是天阉的事,肯定已经传遍京城,他虽然脸皮厚了点,也有点不好意思出门。 但朝廷下的旨意,是一个月内擒拿淫贼杨双木,这个事还没办完呢。 躲着也不是个办法,古螂终究还是上了马车,直奔五城兵马司。 林杨不知道被什么人给救走了,打草惊蛇,再想抓他几乎是不可能的,古螂思来想去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只好用上所有蠢人都会的笨法子。 全城搜查! 单靠五城兵马司这上百来号人,这么做除了瞎折腾,基本不会有什么效果。 这点古螂不是不清楚,但他除了这么做,也没有什么能拿来给朝廷交差了。 到了地方,古螂“嗖”的一声下了马车,飞速钻进了五城兵马司大门,生怕被外人看到。 总觉得,现在任何外人看到他,只有两种表情。 第一,鄙视。 第二,面无表情,内心鄙视。 但外人可以躲,五城兵马司的弟兄就只能硬着头皮见了。 “咳咳!” 古螂咳嗽一声,引来众人注意。 “那个,关于淫贼杨双木,本殿……” 刚开口,古螂就发觉不对劲,默默闭上了嘴巴。 他本以为会从这些属下脸上看到同情、鼓励或者故作平常的各种表情,但都不是。 你们这些二货,一个个都激动得热泪盈眶,是闹哪出? 你们的头,是个比太监好不了多少的天阉,就让你们这么感动吗? 感动你妹啊! 这有什么好感动的? 直到马三刀将一张明显是从什么地方撕下来的纸摊开放在他面前,古螂才明白过来,同时也脸红了起来。 这是一张告示。 第74章 羞耻度爆表 我,无耻下贱的淫贼杨双木,在此通告全天下百姓:我的心久久不能平静,震撼啊!天下为什么会有九皇子如此优秀的人?不,他不是人,他是圣人! 我纵横江湖多少年,自以为再也不会有任何人能打动我,没想到会遇到九皇子如此经天纬地的盖世英雄! 九皇子,是您让我深深地理解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句话。谢谢您! 当听说您要抓我以后,我不敢现身,因为我生怕我庸俗不堪的面容会玷污了您的双眼。 但您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三教九流无所不通,我一个区区淫贼,又怎么可能逃得出您的手掌心? 您抓住了我,却又默默放了我,您说:杀你,不如度你。 于是我写了这篇告示,在全京城张贴。因为觉得如果不能在此告知世间您的伟大,那我死也不会瞑目的! 能够被您度化,是多么骄傲的一件事啊!九皇子,请原谅我的自私。 我知道无论用多么华丽的辞藻来形容九皇子您的伟大都是不够的,都是虚伪的,所以我只想说一句:您真的太伟大了! 您独具匠心,深明大义,大智若愚、大巧若拙、大直若屈,平淡中显示出不凡,可谓是字字珠玑,句句经典,是我辈应当学习之典范。 虽然您放了我,但意义却远远超过将我绳子于法。正所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度化一个恶贯满盈的淫贼,又该是何等功德? 本来我已经对人间绝望了,觉得这个人间没有前途了,心里充满了悲哀,所以我愤世嫉俗,祸害了不知多少良家妇女。 但是听了您的一席话,又让我对人间产生了希望。是您让我的心里重新燃起希望之火,是您让我的心死灰复燃,是您拯救了我一颗无可救药的心! 本来我已决定堕落阿鼻地狱,但是您的一席话,我决定了,我要洗心革面,重新做个好人。 苍天有眼啊,让我在有生之年得以遇到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您! …… 看着洋洋洒洒上千字无比肉麻的马屁话,古螂已经不是脸红那么简单了,一阵阵的反胃干呕。 这林杨有毛病吧? 不,除非他被人打得得了失心疯,不然不可能全京城张贴这种告示。 发了这么羞耻的告示,换做古螂的话,干脆咬舌自尽得了,免得留在世上惹人笑话。 告示也不像是假的,毕竟在京城张贴上百张纸,从字迹看还是手写而非印刷,应该没有人会做这么费力无聊的恶作剧。 唯一有动机做的只有古螂,但他清楚自己没干这种羞耻度爆表的蠢事。 “这么说来,那个救了林杨的人,或许并非他的同伴,而是……” 古螂摸着下巴自言自语,心中渐渐明朗。 唯一可能张贴告示的,应该是救走林杨还把张雅脱光光的那个神秘人了。 而且如此说来,这个人或许并不是林杨的同伙。 想来也是,如果这个神秘人是林杨的同伙,以其身手,直接杀了我就行,何必偷偷摸摸? 但不是同伴的话,对方又是什么身份?除了好像对我没有敌意,反而还有好意之外,也推断不出来什么。 想到这里,古螂强忍恶心,又看了一遍告示,终于在告示最后看到了不寻常的一句: 九皇子,您如此经天纬地的天纵之才,必将千秋万载,一统江湖! 江湖个鬼啊! 老子是堂堂皇子,一统天下还差不多,跟江湖有个毛关系? 古螂还是一头雾水,不过好处倒是实实在在收到了。 有了“林杨”的这篇告示,他倒是也能勉强跟朝廷有个交代,省去了一桩烦恼。 不仅如此,告示中还对他天阉的事进行了“澄清”。 林杨能作为恶名远扬的淫贼,那个不可描述部位当然是男人中的翘楚。 但林杨在告示中一再宣扬,说九皇子那不可描述部位,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壮观”! 自己与九皇子相比,那就是星星之于皓月! 而所谓“天阉”之说,纯粹是张雅的污蔑! 那是因为张雅馋九皇子的身子,却被九皇子严词拒绝,于是恼羞成怒,不择手段,意图逼(女干)。 还“打扮成”一副被糟蹋的样子,利用道德绑架,逼伟大的九皇子赐她一个妾室名分。 下贱! 古螂暗暗抹了一把冷汗,这样一来,虽然还有一些知道真相的人不会被骗,但至少大部分普通百姓肯定更相信告示所说,他可以放心大胆出门了。 倒是有两个人,怕是要崩溃的样子。 “唔……唔……呃……哇……” 林杨徒劳的蹬着腿,嘴里只能发出一连串意义不明的奇怪音节。 谁让他嘴巴被很粗的布条绑着呢,想合上都办不到。 手脚上更是被绑着无法挣脱的牛筋绳,他似乎是被囚禁在某个地下密室,暗无天日。 一道亮光突然传来,让已经在黑暗中不知呆了多久的林杨双眼一阵刺痛。 轻轻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甘老夫人挎着一篮筐饭菜不紧不慢的走了过来。 “呜……唔……” 林杨又不知道在叫唤什么,头上青筋暴起,双眼圆凸。 “好啦好啦。”甘老夫人放下篮筐,笑笑说道:“你小子只要别再寻思着咬舌自尽,老身这就给你解开。” 伸手解开布条,甘老夫人接着说道:“其实你这又是何苦,明知道咬舌头死不了,何必做个哑巴。” “您行行好,杀了我吧,反正我以后也没脸见人了,活着又有什么意思,呜呜……”林杨嘴巴自由之后,竟然哭了起来。 一个想着自杀,一个则是想着杀人。 “雅儿,你别冲动啊!” “来人,你们一起上,一定要挡住大小姐!” “姨太太,您说的轻巧,大小姐手里可是握着宝剑啊,奴才拿什么挡?” …… 内阁首辅府上早已乱成了一锅粥,姨太太们有的哭喊,有的喝令,一大群男仆和奴婢遭了殃,被逼着、推着迎向手持利剑眼红似血的张雅。 “你们再拦着我,别怪我刀剑无影,我要去杀了九皇子那个无耻造谣的贱人!” “我张雅会馋他的身子?还下贱?啊呸!今生若不手刃此贼,就让我不得好死!” 第75章 虚惊一场 “阿嚏!” “是谁在想我吗?”古螂揉了揉鼻子,喃喃自语。 手下铺着一份空白奏折,手中提着的笔早已饱蘸墨水,却迟迟无法下笔。 古螂也有犯难的时候,如何向朝廷解释淫贼杨双木的事,就让他有点头疼。 林杨那份告示说得冠冕堂皇,什么“杀你,不如度你”,和尚们估计爱听,朝廷可就不见得了。 别的不说,那些御史言官还不得拿着“私纵朝廷要犯”的罪名,把他往死里弹劾。 不过也还好啦,古螂只要想一条多少过得去的解释,比如“有利于教化万民”之类的,敷衍敷衍。 剩下的,让曹德海去头疼就行。 咱得对义父有信心! 对,就这么办。 匆匆写就一本奏折送了出去,古螂昂首阔步走出了五城兵马司。 果然,一路上见到的百姓,都对他投来敬佩的目光。 甚至还有些大姑娘小媳妇,眼神总不自觉往他裤裆上瞧,然后红着脸笑着跑开。 呸,装什么清纯,骨子里还不都是小骚蹄子! 暗骂了一句,古螂上了马车,吩咐道:“走,进宫。” 古螂是打算入宫找曹德海,毕竟接下来还需要他老人家压制弹劾,总得提前打个招呼。 这是一个方面,但更重要的是,古螂想找曹德海了解自己那个便宜五哥的根脚,东厂收集的情报里,肯定也有吴王的一份。 拖延了这么多天,也该报仇了。 但报仇归报仇,不能打无把握的仗,知己知彼很重要,古螂目前对吴王还一无所知,必须借助东厂。 没想到,此行遇到了个预想不到的人。 “老九,你来的正好,你义父棋艺太差,都连输三把了,没意思。你来陪朕下,呵呵。” 谁能想到啊,皇帝宇文北宪竟然正好在跟曹德海下棋。 由于是在皇宫中,多几个大内侍卫站岗也没什么稀奇,古螂就没想太多,一头撞进了曹德海住处。 等到发现不对劲,想悄悄退走已经不可能了。 之前回京拜见没见着,钦差事了没见着,鬼才能想到会这么突然见到了皇帝。 见面虽然突然,倒也不算什么,关键是,宇文北宪竟然要跟他下棋! 古螂双脚犹如灌铅,僵硬着一步一步慢慢向宇文北宪挪过去,背上早已冷汗直流,心中则苦思冥想着对策。 听宇文北宪的口气,九皇子以前应该棋艺高明得很。 而古螂自己,毕竟也曾是个举人,不至于连围棋都不会,但在棋艺方面并没有精研过,棋力属实一般啊。 这一下起来,不就马上露馅了? 古螂借尸还魂以来,通常都没怎么掩饰,任由众人看着九皇子“性情大变”。 主要是九皇子高高在上,一般人怀疑也无所谓。 但宇文北宪就不同了,这个便宜老爹要是怀疑起来,搞不好要掉脑袋! “啪!” 虽然还是没想出来对策,但气势上不能输,古螂屁股刚一坐定,当即,落子天元! 看着宇文北宪略为吃惊的表情,古螂心中满意的点了点头,但义父你嘴角抽搐是咋个意思? “咳咳。”曹德海咳嗽一声,尴尬说道:“殿下,陛下还没开口呢。而且,你要先手,那也该执黑啊,你下个白子……” 遭了,太紧张搞出了乌龙! 不过古螂的反应很快,连忙起来躬身道歉:“孩儿久未见到父皇金面,一时恍惚,请父皇恕罪。” “呵呵,无妨,坐下吧。”宇文北宪一副和气的样子,笑笑说道。 现在哪里还敢想什么奏折,什么便宜五哥,古螂连忙摒除了一切杂念,集中精神下棋。 可惜宇文北宪棋艺也颇为高明,古螂被杀得节节败退,没过多久就投子认输。 反正事已至此,古螂此时反倒坦然了,这才有空抬眼观察宇文北宪。 约摸五十岁的年纪,身长八尺,丰神如玉,方脸剑眉,这个便宜老爹长得不愧九五之尊。 古螂发现九皇子和宇文北宪长相并没有多少相似之处,但赵王宇文恪倒是跟宇文北宪仿佛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长相只是顺带观察一下,重点是表情,宇文北宪此时并没有赢棋的喜悦,而是面无表情。 果然暴露了吗?古螂心头一紧。 帝王心术,喜怒不形于色,宇文北宪虽然面无表情,眉头却有一点点不易察觉的微微皱起。 骤然下降的棋艺,果然还是引起了宇文北宪的怀疑。 古螂手心满是汗水,或许宇文北宪不会想到他是借尸还魂,但却可能产生另一种怀疑。 或许是某个凑巧长得很像九皇子的人,胆大包天,杀人之后冒名顶替? 一但宇文北宪真的如此怀疑,只要简单问几句以前九皇子跟他说过什么或者做过什么,古螂就死定了,全推说忘了,也说不过去。 现在古螂有点后悔贪恋富贵了,如果早点走,就不用落入如今的险境。 暗中运转不动明王心法,宇文北宪看起来不像习武之人,实在不行,古螂还有最后的手段。 “呵呵,老九今天不在状态啊。”宇文北宪突然呵呵一笑。 曹德海也附和道:“是啊,陛下。听说殿下近日为了擒获淫贼杨双木,已经十几天不眠不休,难免精力不济。” 就这么混过去了?古螂一呆。 不过很快就释然的松了口气,皇帝也是人,不是神,哪有那么多心眼,难道遇到任何风吹草动都要起疑心? 虽说如此,古螂也不想再跟宇文北宪下棋了,连忙起身行礼: “孩儿最近确实累了点,让父皇和义父见笑了。本来今日是来找义父请教武学,既然父皇和义父有事,孩儿改日再来,先行告退。” 早点离开为妙。 不料,宇文北宪却招招手说道:“别急,先坐下。前几日太子和老五对你有个提议,朕觉得不错,今日就是来跟你义父商议的。既然你来了,不妨顺便听听。” 太子和吴王的提议?古螂眼里蒙上了一层阴霾。 那便宜五哥果然不简单,古螂连个情报都还没弄到手,人家已经出招了! 第76章 前途凶险 黄鼠狼给鸡拜年,能有啥好事? 古螂心中正腹诽着,宇文北宪开始说道: “太子和吴王认为,从你近期的表现来看,干练有为、智勇双全、才堪大任,足以为国分忧了,执掌小小五城兵马司未免大材小用。” 一番夸赞,并没有让古螂飘飘然,反而更为齿冷。 捧杀,正是最高明的挖坑手段! “所以,他们建议朕正式册封你为亲王。” 封王?古螂脸上无喜无悲,也没有说些什么。 大魏立国以来,除了第一批亲王属于实封之外,后来所有的亲王都只是虚衔。 亲王虽然有块名义上的封地,却不就藩,除了每年都能得到一笔不菲的供奉和地位之外,其实也没多少好处。 如果讨皇帝欢心或能力出众,还能有个一官半职,比如赵王就是司隶提刑按察使司按察使,正三品高官。 否则,就只是个圈养在京城的吉祥物罢了。 所以对于亲王头衔,古螂根本无所谓有无。 似乎是看穿了古螂的想法,宇文北宪笑笑接着说道: “你别不当回事,他们建议的可是实封。” …… 魏元和二十四年春,上册封九皇子为晋王,使持节并州诸军事、行并州刺史、并州管内观察处置等使、加食邑千户、食实封四百户、赐崇仁保运功臣、勋如故,有司备礼册命。 “恭喜王爷,贺喜王爷,快快请起。”前来宣旨的太监断苦,笑眯眯的扶起古螂。 古螂揉了揉跪疼的膝盖,只能报以苦笑。 这份旨意说得好听,表面上是将整个并州赐给了他,而且还是军政大权一并全给的实封。 大魏总共也才十三个州,他古螂摇身一变就成了一方诸侯,通常来说确实算得上是皇恩浩荡。 但别忘了,并州可是有个镇守经略节度使吕战啊,还是听调不听宣的那种! 仅凭一道旨意就想坐到吕战头上?古螂可不想屁股上多开个大洞。 并州地形特殊,中间被一座贯穿整个州的山脉“切成”了两半。 这座“齐行山脉”高耸入云,根本无法攀越,只有寥寥两处峡谷勉强可以通行。 靠着把守这两处峡谷上建成的关卡,原本朝廷还能掌控约占并州三成地面的东部平原,没有让整个并州落入吕战之手。 但自从开始和凉州节度使赖传芳“眉来眼去”之后,吕战底气壮了不少,开始频频在两处关卡处制造“摩擦”,试图将手伸进并州东部平原。 古螂当时在松宇县被吕映杉赶走,后面身为松宇县县丞的卢照龄也携家带口出现在京城,说明松宇县已经落入吕战之手。 虽然并州东部平原不仅仅只有松宇一个县,但吕战既然已经成功突破齐行山脉,便不会止步于松宇县。 如今又已经过去了大半年,恐怕整个并州都已经落入了吕战之手。 这不是将并州封给古螂,而是把古螂洗白白送到吕战刀下! 送走断苦,古螂无奈的吩咐楚霜烟开始收拾行礼。无论如何,皇命不可违,圣旨里要求即刻离京就藩,那就不能再逗留多久。 “皇帝难道看不出这是太子和吴王借刀杀人之计?还是说他故意将计就计,本就嫌我活着碍眼?但那死老太监为什么也不为我说说话?”古螂小声嘀咕着,百思不得其解。 “死老太监,龟儿子!” “关键时候没屁用,没皮眼!” …… 曹德海忽然觉得菊花处非常痒,不过在宇文北宪面前,他还是忍住了伸手抠的不雅举动,皱了皱眉头说道: “陛下,恕老奴多嘴。并州只剩孤城一座,就是本朝太祖复生,面对这种局面,恐怕也只能徒叹奈何……” 话未说完,宇文北宪就摆摆手打断道:“呵呵,大伴,你不是总说天命不可违吗?那好,朕不违天命,让吕战那老小子去试看看总行了吧?” 说罢,五十岁的老男人,脸上也难得出现了一丝俏皮的笑容。 …… 马车一路向北,古螂心情还算惬意。 初春时分,天气不太冷,更不可能热,十分舒适。 而且马车里还有卢羡君可以养眼,楚霜烟贴身服侍,把古螂伺候得浑身软绵绵没有力气。 嘴巴一张,一颗剥了皮的葡萄就会送进来;喊声“头疼”,就有一双柔荑按上太阳穴。 这,就是人生啊! 这次前往封地并州,也不知猴年马月才会再回京城,甚至永远都不可能回来了,古螂自然是要把所有家当都带上,包括女人。 但并不包括眼前这个,正一脸鄙夷的蒙面女子。 古月伸脚踢了踢古螂,冷笑道:“吕战可不是好相与的,你还有闲工夫享受?别到时候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急什么,到了恩宁府再说。”古螂懒洋洋回了一句,躺倒在楚霜烟腿上,闭上了眼睛。 “哼,那你就等死吧!”古月气得扭过头去。 那死老太监,哦不,是义父大人,还算有点良心,派古月给古螂送来了一些并州风土人情的情报。 但阉党也不是无所不能、无孔不入,东厂番子在吕战执掌的并州时不时就会“人间蒸发”几个,所以情报极为有限。 好在还是有点用的,至少古螂明白了现在并州的形势。 原来并州还没有完全落入吕战之手,还有个恩宁府处于朝廷掌控之下。 知道了这点之后,古螂连去见吕战一面的想法都没有,下令直奔恩宁府,同时派快马先行前去通知做好接驾准备。 到了吕战的地盘,任他通天本事,恐怕也翻不起浪来,只有去这恩宁府,或许还能扑腾两下。 一路无话,不多时,已经进入恩宁府地界。 “王爷,迎接的官员就在前面。”铁拦山在马车外说了一声,声音不再是往常的中气十足,听起来十分消沉。 此次古螂被封为晋王,铁拦山也从正五品的千户,火箭提拔为王府护卫指挥使司指挥使,正三品。 换成别的王爷,朝廷限制藩王,护卫一般也就是几十上百人,护卫指挥使无权无势,好歹也胜在富贵。 但古螂不一样! 第77章 不受待见 宇文北宪不但名义上赐给了古螂并州军政大权,连同他的王府护卫指挥使司也是按照大魏立国时的规矩来。 古螂有权编制三个护卫指挥使司,每个护卫司下设左、右、前、后、中五个千户所,共五千六百人。 也就是说,理论上,古螂最多可以有一万六千八百的私军。 但前提是要养得起,古螂现在手下也就是铁拦山那原本的一个千户。 而且朝廷式微,缩减开支,铁拦山手下这种通常作为皇子护卫的千户,也就是做做样子、吓吓毛贼,平时都是不满编的,只有一百来号人。 别看铁拦山满脸络腮胡、又高又壮,好像憨厚傻傻的,其实他也不蠢。 铁拦山知道古螂面对的是怎样一种困境,就算吕战不出手,只要古螂打不开局面,他也得跟着困死在这里一辈子。 这还是好的,万一哪天吕战真的联合赖传芳几人造反,晋王爷多半是要第一个被抓住祭旗,他铁拦山也会跟着小命不保。 因此自然是意气消沉,哪里还有升官的喜悦。 古螂没有在意铁拦山的态度,拨开车帘一看,前面是个笑得犹如天官赐福的胖子。 “下官恩宁府知事傅葛,拜见晋王千岁、千千岁。”胖子见到古螂,连忙躬身行礼。 这个叫傅葛的,背后还站着两排大姑娘小媳妇,穿得花花绿绿,敲锣打鼓,好不热闹。 虽然除了傅葛之外,其他人脸上都没什么笑容,一副“拿钱办事”的敷衍表情。 好歹,诚意还是有的嘛。 古螂脸色却不太好,淡淡问道:“就你一个官员?” 古螂可是提前派人通知了的,为什么这恩宁府知府、同知、通判、教授、训导一个都没来? 傅葛这个恩宁府知事,只是属官,跟那些人不是一个级别。 看来不欢迎他来并州的,不只是吕战啊。 傅葛一脸尴尬的答不上话,古螂也没为难他,摆摆手说道:“无妨,进城吧。” 进了恩宁府城,不管乐不乐意,古螂还是跟一干官员见了面,客套一番。 双方都不自在,古螂也不想惹人讨厌,早早离去。 王府不该搭建在这里,古螂临时入住了一套恩宁知府为他准备的府邸,是暂时跟大户人家租的。 原来的下人护院不愿离京,早已遣散,门房老阿福留在京中看着那套府邸。 楚霜烟就地重新招聘了一批下人,数量不多,就一个门房一个车夫一个厨娘加两个丫鬟,两男三女五个人,但看起来都挺踏实肯干。 这套府邸还是挺大的,里面假山绿水环绕,景色也很不错。 古螂并没有急着参与政事,众人好好休息了一晚,第二天醒来,他也没去恩宁府府衙,而是躲在府邸里修炼。 想干出一番事业,单打独斗是没有前途的,第一步,得想好怎么处理恩宁府这些官员。 摆着不动明王法相,古螂一心二用,淡淡问道:“查清楚了?” 古月似乎一夜没睡,精神不佳,打了个哈欠说道: “各有各的原因,知府郭开官声极好,受到恩宁府百姓的爱戴。他不想把恩宁府百姓卷入朝廷和吕战斗争的是非之中,所以既不答应吕战的拉拢,也对朝廷不冷不热,故意冷落你。” “同知苏虎义个性刚直又不会说话,总是得罪权贵,又反过来被权贵打压,仕途坎坷,所以极其厌恶生来富贵的人。” “通判詹如师则是极其厌恶阉……呃,督主一党,要不是你还有个晋王身份,他连一面都不会见你。” “教授练闻达负责一府教学,最是注重学子品德,对于贪官污吏,恨不得生啖其肉。你又“名声在外”,你觉得他能给你好脸色?” …… 古月一一点评,如数家珍,古螂则越听越郁闷,整个府衙官员跟他都不对路,只剩下一个趋炎附势的傅葛,这运气也太背了点。 “有没有桑菊盟中人?”等古月全部说完,古螂问了一句。 “目前没发现。”古月语气坚定。 总算还有点好消息,古螂苦中作乐的一笑,一边修炼,一边思索起来。 朝廷“不吝”给他并州所有军政大权,这莫大的权力或许在吕战地盘上不好使,在恩宁府还是管用的。 实在不行,就只能给恩宁府来个“大换血”。 只是如果把郭开等人全部一脚踢开,仓促之间,让他去哪里找接替的官员? 到时候跟恩宁府指不定出什么乱子,吕战再趁虚而入,古螂这唯一的立足之地恐怕也要没了。 到时候成了无根浮萍,再想翻身,就是难上加难。 过了整整一天,古螂都没想出什么好办法,足不出户。 他倒是不着急,可有的人急了。 “咦,王爷,您这是什么修炼法?下官孤陋寡闻,不曾见识过。”傅葛看着盘坐在府邸池塘边的古螂,胖脸堆满敬佩。 此时的古螂,只穿着一条裤衩,全身精肉虬髯,两名丫鬟不停从池塘中舀出冷水从他头上浇下。 两个小姑娘都是未出阁的十三四岁丫头,有点不敢看古螂那锻炼得充满男人气息的躯体,脸上满是羞意。 “哈哈,阿嚏……傅大人来了啊,这是我独门修炼法,一般人学不来。话说你今天来,找我有事?”古螂打了个打喷嚏,一脸尴尬。 哪里是什么独门修炼手法,主要是随着不动明王心法的修炼,生元丹越吃越多,有了副作用。 炼制生元丹,用的都是各种名贵大补的药材。除了提供源源不断的精气之外,不少药材还“附送”了壮阳功效,这方面的药力不动明王心法心法修炼是用不上的。 而古螂又是个天阉啊,无处发泄。这就导致他体内阳气越积越多,欲火乱窜,甚至影响到了思绪,只能用浇冷水的土办法让自己保持冷静。 “也是,那水冰凉刺骨,下官是万万受不了的,佩服佩服。”傅葛翘着大拇指,说道:“是这样,苏大人被人打了,下官觉得这事有必要向王爷禀报。” 恩宁府同知苏虎义?在恩宁府职位仅次于郭开的大官竟然被打,确实有点意思。 “到底怎么回事?”正好也修炼得静不下心了,不妨听听八卦,古螂问道。 傅葛似乎也乐得看苏虎义吃瘪,笑着说道: “事情是这样,之前有桩案子,本府辖下岳盈县有一恶霸员外名为谷聂泰,长期横行乡里,岳盈县县令都整治不了他。后来闹大了,强抢一民妇还先奸后杀,惹得郭知府动怒,责令苏大人派人捉拿,可惜找不到人。” 顿了顿,傅葛继续摇头晃脑的说道:“经过多方侦查,前几天才查出,那谷聂泰竟然躲进了我们恩宁府辖下另一个县,湖医县的县衙里。苏大人派人前去抓捕,却根本连大门都进不去。随后苏大人亲自前去要人,竟然被县令罗长秋扇了一巴掌!” 有意思,正七品打了从五品,好嚣张啊。 只是苏虎义吃瘪,从头到尾,整件事都没来知会古螂一声。 无论是觉得他古螂无力出头,还是不屑于倚靠权贵,总之,人家没把古螂放在眼里。 还真是不受待见呢。 “烟姐,拿本王蟒袍来,该办事了。”古螂起身,令那两丫鬟为他擦拭身体,淡淡说道。 第78章 借兵 “王爷您这是要去看看?呵呵,也是,那苏虎义正在办公,脸上巴掌印还在呢。”傅葛两眼发亮。 也不知道傅葛跟苏虎义有什么仇什么怨,大概以为古螂要去看苏虎义的热闹,心里的小激动不加掩饰。 古螂懒得理他,穿戴整齐,直奔恩宁府府衙。 “见过王爷。”苏虎义正趴在桌子上不知道写着什么,根本没料到古螂会来,还大踏步朝他走来,只能尴尬起身拱手施礼。 这间大堂里,恩宁府主要官员也都在,再怎么不待见,也纷纷起身施礼。 好歹也是个王爷嘛,不能一点面子都不给。 古螂定睛一看,那位县令罗长秋下手还真狠,苏虎义脸上巴掌印依然很明显,那淤青估计得有几天才会消失。 “苏大人,你是打算写奏折给朝廷诉苦?”古螂远远看着苏虎义写的信件,笑笑问道。 苏虎义顿时满脸通红,怒道:“王爷是来奚落下官的?” 古螂上前,捏起苏虎义所写,竟然一把撕掉。 满座皆惊! 一人拍案而起,怒喝:“阉党,你欺人太甚!” 身上丝丝白色灵光闪烁,茶桌被一掌拍得粉碎! “呵呵,詹如师詹大人,你有这修为,不去拍死那罗长秋,拍茶桌算什么本事?”古螂冷眼一瞧,笑道。 詹如师被这一句噎得满脸通红,说不出话来。 不过一介文官,竟然有这等修为,倒是令古螂刮目相看。 最后还是苏虎义淡淡说道:“这不怪詹大人,詹大人只是淬骨期一层,那罗长秋可是淬骨期三层!” 不是吧,这小小恩宁府还真是卧虎藏龙。 “那又如何?”古螂怒喝:“堂堂府衙,捉拿嫌犯,还动不得一小小县令?这又不是江湖比武,比的谁武功高。罗长秋胆敢放肆,那摘了他的乌纱帽便是。写信告状?那是妇人行径,就算上面派人下来,我们恩宁府也彻底丢尽了脸!” 咦……这个王爷好像跟传闻中有点不一样。 这是此时大多数官员,心里暗自嘀咕的声音。 詹如师脸上怒气顿时消融,向古螂拱拱手说道: “下官唐突了,王爷见谅。只是您有所不知,那罗长秋已经投靠了吕战,并州派了一个卫,就驻扎在湖医县。别说罢了罗长秋的官,我们几个老骨头还能坐在这府衙办事,还得亏是吕战卖郭知府的面子。” 原来如此,我说这罗长秋哪来的底气嚣张,古螂沉吟着,看向了郭开。 这个知府自始至终,在并州和朝廷之间摇摆,态度暧昧,是时候逼他表态了。 郭开一直黑着脸没说话,被古螂逼视良久,实在坐不住了,起身行礼说道: “王爷,如果下官想投靠吕节度使,那也不会等到今天。之所以摇摆不定,无非也就是想保得一方百姓安宁。下官也想忠君爱国,但实在看不出来,朝廷如何能保住这恩宁府。” “有你这句话就好。”古螂哈哈一笑,说道:“能不能保住恩宁府,本王暂不夸这海口,但至少罗长秋这厮,本王祭旗祭定了!” 口气倒是很大,但一众官员面面相觑,并不相信。 晋王虽然有兵,他们也都见过,就一百出头,对方可是一个精锐的并州卫,五千六百精兵! “你们在这里等我。”古螂略一思索,没跟众人多说,便转身离开府衙。 知府并无兵权,能指挥的五十多府兵基本就是些普通人,平常抓捕盗贼还凑合,去跟一个卫五千多精兵较量,绝对是笑话。 就算加上铁拦山那一百来号人,也不够看。 不过,有些人有兵权啊,恩宁府地处并州东部边缘,再往东就是冀州境内的滁西府了。 滁西府内,正好就驻扎着朝廷的一个卫。 不多时,古螂就领着一名披盔戴甲的将军回来了。 苏虎义定睛一看,惊道:“你是柯无畏柯指挥使!” “正是本将,见过诸位大人。”柯无畏抱拳环顾施礼。 古螂不知道苏虎义为什么认识柯无畏,也懒得问,拍了拍柯无畏的肩膀,指着苏虎义说道: “柯大哥,这位是恩宁府同知苏虎义苏大人,今天请你来,是想请你帮他个忙。” “柯指挥使,久仰久仰。” “苏大人,幸会幸会,有什么本将军能做得到的,别客气,尽管开口!” 虽然都是客套,至少表面一团和气,古螂满意的点点头,接着说道: “柯大哥,苏大人被辖下湖医县县令罗长秋打了一巴掌,小弟想请你调来你那一个卫,把湖医县衙团团围住!他奶奶的,罗长秋也太不把本王放眼里了,打狗还得看主人呢。” “不可!” 苏虎义和柯无畏几乎是同时惊叫。 柯无畏本来是挺开心的,素未谋面的古螂为什么叫他大哥?很简单,因为他也是曹德让的义子之一。 能跟一位王爷牵上线,还是曹德海眼前的红人,柯无畏高兴都来不及。 本以为古螂请他过来,是来喝喝酒、玩玩姑娘加深感情的,谁知道这么不靠谱。 卫所精兵是能轻易调动的?何况还是越境用兵! 湖医县衙那是能随便包围的?何况还是并州吕战节度使的治下! 苏虎义更是满脸尴尬,打狗还要看主人?他苏虎义堂堂一府同知,怎么就成古螂的狗了?但古螂又是一番好意,想骂也骂不出口。 最后只能向古螂拱手说道:“多谢王爷好意,可没有朝廷旨意,卫所精兵是不能无故调动的,更不能越境包围并州的县衙。” “就是就是。”柯无畏连连点头,也劝道: “王爷,不是末将不仗义,这朝廷怪罪下来,末将实在担待不起。这样吧,末将跟并州这边的洪指挥使也有点交情,我请他出面说项,定要叫罗长秋给苏大人赔罪……” “怕个鬼!”古螂不客气的将其打断,然后指着自己脑袋上方,说道:“柯大哥,你可看清楚,本王头上写着什么字?” 柯无畏拼命眨巴眨巴眼睛,空空如也,哪有什么字。 “‘阉党’啊,是‘阉党’两字!”古螂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摇摇头说道: “朝廷?朝廷还不是我们阉党说了算?只要不做得太过分,义父老人家会替我们顶着的。” 苏虎义和詹如师等人目瞪口呆。 柯无畏更是差点把下巴掉在了地上,心中腹诽不已:大哥,“阉党”是别人骂我们的词好不好了?这不是什么好称呼好不好?哪有我们叫自己阉党的? 古螂环视一圈,满意的点点头说道:“很好,既然你们都没意见了,那就请柯大哥调兵吧。苏大人你们也都带上家伙,一起干。别担心,天塌下来,我义父大人顶着!” 第79章 百密一疏 “阿嚏!”曹德让擦了把鼻涕,喃喃道:“奇怪,这几天不冷啊,难道有哪个不孝子在想念咱家?” 背后缓缓浮现出一人影,单膝跪地说道:“禀督主,您要调查的事已有结果,秦王果然派出了不少人马……” 听这人口气,是曹德海猜测到了什么,他们才能调查确认,可曹德海此时却一脸更加百思不得其解的神色,喃喃自语: “大皇子想争皇位,不琢磨着怎么对付太子一党,却整天抓着晋王不放,还早早安插了棋子在他身边,是何道理?” …… 当天傍晚,偌大的湖医县衙门被团团包围。 不过不是柯无畏,包围一个县衙,铁拦山手底下的一百来号精兵加上恩宁府的五十府兵就够了。 罗长秋正堵在县衙大门前,冷笑问道:“铁将军,罗某与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吧?你为何要为苏虎义出头?而且你没有朝廷旨意,公然派兵包围我湖医县衙门,就不怕王法吗?” 古螂越过铁拦山,手指罗长秋说道:“罗县令还知道王法二字?那你窝藏嫌犯,就不怕人头落地?还是说,你觉得朝廷管不了你们湖医县,本王没资格管你罗长秋?” 罗长秋并未见过古螂,之前古螂又站得靠后,所以一开始罗长秋并没有注意到。 此时看到古螂一身蟒袍,他当然也知道晋王被分封在并州,这才明白过来。 感情啊,这才是正主。 但晋王又如何? 吕战势力日渐庞大,已基本完全掌控并州,并州大小官府都已只认吕战不知朝廷,这已经是普遍现象,大家心照不宣而已,所以他也根本不用怕什么晋王。 不仅如此,在不远处,有一个精兵方阵已经摆开了架势,刀枪如林、气势如虹,那是吕战派驻的一个并州卫! 要不是他们正和柯无畏带的卫所精兵方阵对峙,恐怕早已冲上来反把铁拦山这个千户包圆。 两军虽然没有厮杀,并州军却已经丝毫没有掩饰的与朝廷大军对峙起来,牵制了柯无畏,这是罗长秋最大的底气。 不过罗长秋也知道,吕战目前还没有打算造反,不到万不得已,吕战也不希望他们在这里跟朝廷彻底闹翻。 所以他可以不鸟古螂,却不能不管古螂的指责,承认湖医县和他不受管辖?那就等于公开造反。 罗长秋冷笑一声说道:“原来是晋王爷当面,抱歉,请恕下官眼拙,没认出来。不过,王爷可莫要信口雌黄,我罗长秋何时不听管辖?只是你们说谷聂泰藏身在此,有何证据?没有证据,就包围我湖医县衙,我罗长秋可要向朝廷讨个公道!” “还有,王爷别忘了,并州节度使吕战吕公爷,也会替下官做主!” 最后这句才是关键,罗长秋适时给自己套上了一身“虎皮”。 不料,古螂仿佛压根没听到似的,上前一步,喝道:“哪那么多废话,就问你一句,让搜不让搜?” “好,那就不废话,不让!”罗长秋觉得古螂只是在虚张声势,那他便更不能弱了气势。 古螂一挥手说道:“那就好办了,众将士听令,罗长秋窝藏嫌犯,暴力抗法,给本王全部拿下!” “杀!杀!杀!”随着一声令下,铁拦山一马当先,一百五六十人刀枪剑戟齐出,慢慢向前逼近。杀声震天,气势逼人。 罗长秋怎么也没想到古螂竟然真的不把吕战放在眼里,一时间也顾不上什么王爷不王爷了,怒喝:“阉狗你敢!” 古螂冷笑:“你也知道我是阉狗?那你说有什么是阉狗不敢做的?上!别弄出人命就好,给我往死里打!” 柯无畏远远的听见,捂脸欲哭无泪:别那么理直气壮行不行?“阉狗”两个字很好听吗? 看着逼近的官兵,罗长秋几乎把牙咬碎了,也狠狠一挥手:“打就打,一样,别出人命就好,让他们见识见识咱的手段!” 随后,罗长秋一马当先冲上前头,身上白色灵光亮起,确实是淬骨期三层不假。 两边的人,顿时厮杀在一处。 古螂心中暗笑,一切都如他的预料。 他也不是愣头青,真的豁出去了。轻启战端的罪名,他也担待不起。 早就估计好,罗长秋也不敢闹大,只要双方都不要下死手,重伤轻伤什么的,曹德让应该能顶着。 同时,也不是他真的非要替苏虎义出头。 简单想想就明白,贵为一府同知的苏虎义竟然被扇了一巴掌,罗长秋难道就会给他古螂面子? 治下有这么一个棘手的刺头在,以后古螂想做什么恐怕都会处处制肘。 既然早晚都要冲突,干脆趁早。 只要短时间内,并州方面没有增援,就凭一个区区罗长秋,武功再高,也不过是负隅顽抗罢了。 一切似乎尽在古螂算计之中,但一声声惨叫,着实打脸。 “哎呦,我的肚子!” “啊,我的眼睛!” “啊,血,我流了好多血,伤口,伤口在哪?” “伤你妈的头,那是老子的血!” …… 望着惨叫着躺了一地的“卫所精兵”,还有对面,身上黑白两色灵光闪耀的罗长秋等十几人,古螂嘴角抽搐。 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罗长秋手底下竟然有十几名武道高手! 这湖医县县衙不是官府吧? 这他喵的简直就是个武林门派! 罗长秋你咋不去争个武林盟主呢? 铁拦山身上白色灵光十分耀眼,目测应该是淬骨期六层,倒也不愧他以前千户之职。如今身为指挥使,这身修为稍微低了点,也还算称职。 可惜,他被多达五名淬骨期和锻体后期的高手联手围攻,加上有所顾忌,不敢下杀手,一时间也是寸步难行。 古螂这边能指望的也就是铁拦山一人而已,五十个恩宁府府兵只是粗通拳脚的普通人,早已躺了一地。 一百多王府护卫精兵有修为的还不到十人,而且除了癞痢狗身上闪烁着微弱白光,其余都是锻体期修为而已。 别说打进县衙里搜人,罗长秋等人还反杀了上来,拦都拦不住。 罗长秋手中一杆黑色长枪,左右冲杀,犹如杀神下凡,直冲古螂而来,大有抓住古螂痛打一顿的架势。 双方都已经打急了眼,对方还会不会顾忌他这个晋王的名头,还真不太好说。 杀人还不至于,但堂堂王爷,要是被人按在地上打,这脸可就丢大了。 偏偏,还没人能挡住罗长秋! 古螂一张老脸挂不住了,好在还有人能争一口气。 “王爷莫惊!” 第80章 百裂断魂枪 一名四十多岁的消瘦男子腾空跃起,手中一把长刀横劈:“哼!罗长秋休得放肆,先过我这关。” “当!” 一声脆响,两人各自退开。 罗长秋手中长枪飞舞,依然前冲,狞笑道:“詹如师,凭你也拦得住我?” 詹如师一把长刀舞得密不透风,悍笑道:“那也未必。” 话虽是这么讲,但詹如师本来就修为较低,而且从武技看,罗长秋的枪法也比他的刀法高明。不一会儿,詹如师就左支右绌,头上冒汗。 古螂看着这一幕,却没什么着急的神色,不紧不慢的抽出一杆银枪,也没有上前帮忙,就那么静静看着。 奋战十几回合,詹如师终于还是被一枪刺中大腿,败下阵来,只来得及大声提醒:“王爷小心!” 古螂刚听到,罗长秋的铁枪已经几乎刺到了眼前! 好快! 十几步远的距离,竟然转瞬即至。 与此同时,罗长秋身上的白色灵光,骤然间大亮,几乎和铁拦山不分伯仲。 不好,中计了! 詹如师捂着伤口,心中一片冰凉。 罗长秋竟然故意隐瞒了实力,他恐怕早就修炼到了淬骨期六层,却一直故意只展现出淬骨期三层的实力。 别看只差三层,却是淬骨中期和初期的差别,两个境界之间,无论是力道还是速度,都不可同日而语。 一直站在外围作壁上观,并没有参战的古月见状,也是花容失色,身上白色灵光泛起,身形疾动。 但才飞奔几步,又停了下来。 因为她看见,古螂身上已经泛起明亮不输于她的白色灵光,轻轻一掌便震开了罗长秋的一枪。 同时口中念念有词:“鹰击虎噬,变化随心,是为……噬心!” 一杆铁枪被他两手一搓再合身上前一推,陀螺般剧烈回旋,带起阵阵罡风,最终化为一条“风龙”狂卷呼啸而出。 魔教神功,百裂断魂枪,第一式: 噬心! 一杆越来越近的银枪,在罗长秋眼里,却犹如毒蛇一般,择人欲噬。 这不是幻觉,罗长秋感觉仿佛就站在一条水桶粗的巨蛇面前,那血盘大口已然张开,下一刻就会将他整个人吞噬下去! 浑身发冷,心头一片死灰。 谁能想到啊,那个传说中的废物皇子,竟然有淬骨期四层修为,而且与古螂的枪法相比,他的枪法简直就像顽童打架。 “扑哧!” 本应一枪刺透心窝的长枪被古螂轻轻一带,只将罗长秋肩头洞穿而过。 罗长秋右手瞬间脱力,再也握不住自己的武器,任由掉在地上。 众人不自觉的停下了厮杀,呆滞的看着古螂。 “詹大人,你带人进去搜,翻地三尺也要把谷聂泰找出来。”古螂下令,随后走到罗长秋跟前。 “啪!” 狠狠一巴掌。 “这是替苏大人打的!” … 在漆黑的夜空中,白色的信鸽显得十分显眼。幸好附近也没猫头鹰之类的,信鸽安全的降落在了一个全身黑衣包裹黑巾蒙面的女子手上。 女子从信鸽脚上取下一个铜管,飞快左右旋转了几圈。一番眼花缭乱的操作之后,原本看似一体的铜管突然“咔哒”一声左右分成两半。 女子从中取出一张小纸条,静静翻看。 “怎么样?义父没骂死我吧?”古螂站在一边,涎着脸问道。 此时已经是湖医县一战数日之后,毫无悬念的,那一天詹如师就从衙门里将谷聂泰抓了出来,随后连同罗长秋一干人等统统关进恩宁府地牢。 在柯无畏的威慑之下,并州那个卫的洪指挥使没有轻举妄动,眼睁睁看着罗长秋等人被带走。 不过抓罗长秋容易,如何善后才是难题,所以古螂早早的让古月飞鸽传书给了曹德海。 那女子正是古月,看完淡淡说道:“督主说朝廷上他已摆平,你不用担心。但朝廷为了安抚吕战,向其再三保证,今后绝对不会再有大军越界的事发生。” 也就是说,古螂再也没有办法借阉党之力了,这个,还真是个麻烦。 没想到,还有更麻烦的,古月接着说道:“吕战还向朝廷提了个要求,说以后你的王府护卫粮饷由他提供,不必再由朝廷拨付,朝廷也答应了。” 我擦,釜底抽薪! 粮饷由他提供,也就是说,古螂以后能有多少兵马,就全看吕战吕大爷的心情了。 还说得冠冕堂皇,让朝廷不好拒绝,真是高! 吕战以后要是会给他古螂一两银子的军饷,就算他输。 铁拦山等人以后的军饷,恐怕只能落在恩宁府的赋税上了,小小恩宁府,能养得起多少大头兵? 古螂正头疼着,一名魁梧将军突然走了进来。 “王爷,末将有事禀报。” 铁拦山深夜前来,应该是有要事,古螂连忙说道:“你说吧。” 不过看铁拦山一脸笑容,应该不是什么坏事,果然,铁拦山抱拳说道: “王爷,刚刚斥候来报,并州军趁着夜色拔营而走,退出湖医县界了。” 也就是说,湖医县重回朝廷手里了。 是个好消息,古螂点点头,吩咐道:“老铁,你派人去把恩宁府知事傅葛叫来。” “王爷,您深夜见召,有何吩咐?”傅葛半夜被人从被窝里挖出来,脸上依然笑得犹如天官赐福。 “你丫的不用揣着明白装糊涂,这几天你天天往我府上跑,为的是什么?这么晚叫你来,你会猜不到?”古螂笑骂了一句。 “湖医县,是你的了。” 自从罗长秋被抓进大牢,这个傅葛简直是把古螂当亲爷爷伺候,无非就是想补罗长秋的缺。 他虽然是个无耻的趋炎附势之辈,但上位之人,需要的不仅仅是干吏,也需要听话的奴才,古螂不介意提拔一些这种人。 傅葛自然是纳头就拜,各种肉麻的阿谀奉承还有赌咒发誓,连绵不绝。 最后还是古月听不下去了,一脚将其踢了出去才作罢。 至此,古螂终于将吕战伸进恩宁府的一只手斩断,经过罗长秋一战,他的表现也已经赢得了郭开等人的尊重,算是真正掌控了恩宁府。 但以后朝廷和阉党都指望不上了,之后的发展只能靠自己。 想想古螂就有点头疼,该如何才能打开局面? 第81章 要跑步吗? 想跟吕战斗,没有兵力什么都是空谈。 但要扩充军力,朝廷不能给军饷,吕战只会在口头上给军饷,古螂只能靠地盘上的赋税。 只有一个恩宁府,养不起几个兵,要扩充地盘,只能从吕战哪里抢,想抢地盘就得先有足够的兵力,要足够的兵力,就得有足够多的地盘提供赋税…… 总之,古螂陷入了一个解不开的死循环。 问题还不仅是地盘少,还穷! 恩宁府不仅是地处并州和冀州交界,还是大魏的北方边界。 也就是说,再往北,就是北方草原势力,柔然的地盘了。 这些草原蛮子,每到秋天,都会南下“打草谷”,也就是抢钱抢粮抢女人。 朝廷再怎么驻军防范,边境还是难免不时被烧杀抢掠一番。 所以恩宁府跟绝大多数边境府县一样,很穷。 这也是为什么恩宁府能等到古螂到来,而不是被吕战早早的蚕食了。 估计吕战还是故意留着恩宁府的,让朝廷替自己挡在柔然人面前。 所以靠着这么穷困的一个恩宁府,古螂别说发展了,再过三五个月就是秋天,柔然人必然南下,他还守土有责,得头疼怎么应对柔然的骚扰。 “王爷只要有心,教化万民,劝课农桑,避免陷入战乱,咱这恩宁府必然日渐富庶,百姓殷实。赋税越收越多,王爷护卫的粮饷也就有了着落。” 知府郭开摇头晃脑,手捻胡须,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恍若帝师,口吐良言。 可惜,他遇上的是古螂,只会口吐“芬芳”: “郭大人,天下之大,大不过你缺的那块心眼。” 郭开老手一抖,半黑白的胡子都揪掉了好几根,一脸委屈: 这等金玉良言,放在哪个朝代都是治世良方,怎么到晋王嘴里就成了缺心眼? “太慢了。”古螂懒得解释,随口敷衍了一句。 郭开官声是很好,却只是个腐儒,没啥能力。 苏虎义、詹如师这些人也好不到哪里去,古螂还得靠自己。 花了一整天,古螂马不停蹄,把恩宁府地界跑了个遍,终于计上心头。 …… “呼哧……呼哧……哈……哈……不行,我跑不动了……” “哈……呼哧……我也是,让我歇……歇会儿……” “歇你个头,起来……哈……呼哧……再累也……也要跑……你们看看跑最后……后面是……是什么下……下场……” 晋王府护卫司一百来号大头兵,此时正穿着盔甲、刀枪齐配,全都一股脑的往山上跑。 好不容易跑到了山顶,却又一股脑往山下跑,到了山脚下又回过头往山顶跑。 总之,就是来回瞎折腾。 不跑不行啊,因为古螂就跑在队伍最后面,提着一杆大铁枪。 嗯……戳屁股。 谁跑得最慢,就戳谁的屁股。 尽管惨无人道,却没人敢说句古螂的不是。 因为一开始,古螂就公开宣布,如果他被跑得最慢的人甩开十步以上的距离,而且每人赏银一千两! 一开始还有人觉得这个条件太松不公平,但当他们看到古螂用绳索给自己绑上一颗至少有三百斤重的大石头之后,再也没人吱声了。 “呼哧……哈……王爷……”铁拦山也喘着粗气,不知何时落到了队伍后头。 他虽然修为高,耐力强,可耐不住他官大啊。 指挥使穿的盔甲可不是大头兵可比,那是真材实料,结实得很,也重得可以。 铁拦山生平第一次,觉得升官也不见得是好事。 “老铁,你可得加把劲,就算是你,本王也一视同仁哦。”古螂一边说着,挺着大铁枪,眼睛紧紧盯着对方的大屁股跃跃欲试。 “别别别,末将这就加把劲。”铁拦山突然觉得胯下生凉,双腿不自觉的并拢了些,脚下生风,一下子又冲到了前头。 “都给本王跑起来!别怪本王下手狠,你们这些人长年在京城里养尊处优,跑几步就喘,还怎么护卫本王的安全?” 古螂大声嚷嚷的同时,十几颗脑袋正躲在茂密的树林中小声嘀咕着。 “三当家,看起来这些官兵好像就是闲的无聊锻炼身体而已,不是要剿灭我们。”有人冲着一个只有一只耳朵的粗壮大汉说道。 三当家还没回话,另一个喽啰先接话道:“就是,这都来回上山下山多少趟了?看他们一个个跑得都快吐白沫了,哪里还有那力气攻打咱们黑风寨?” 还有人说:“小的看也是,听说那些王爷哪个不是整日里养尊处优、吃喝嫖赌,谁有那闲工夫跟我们这些山贼过不去?” “啪!啪!啪!” 三当家一人赏了一巴掌,骂道:“一个个都是猪脑子!你们还知道王爷都是养尊处优的?那你们说,晋王爷为什么拼命锻炼身体?还背着那么一颗大石头?” “啧啧,真没想到,一个王爷,竟然能背着三百斤的大石头满山跑。别说人家身娇肉贵,就是我们这些山贼,谁能做到?” 用力一挥手,一只耳朵的三当家最终下令: “不用再看了,跟爷回山寨。得跟大哥好好说说,这晋王爷恐怕来者不善,我们黑风寨所有弟兄今后都给我睁着一只眼睛睡觉!” 小喽啰们半信半疑的跟着溜走了,他们都没注意到,古螂在暗搓搓戳屁股的同时,看似不经意的朝他们这边望了一眼。 三当家没猜错,古螂的目标确实是他们。 恩宁府辖境内的这座鬼门山有个山贼窝,叫黑风寨。 古螂以前那个金风寨,跟黑风寨听起来差不多,其实压根不是一个档次。 金风寨只有一百多号弟兄,黑风寨可是有八百多人,鬼门山也要比金风寨所在松溪山要险峻太多了。 所以,当初铁拦山可以靠着这一百多号精兵强攻金风寨,还轻易攻破,如今却是万万不能正面强攻黑风寨的。 就算打得下,那也要损失惨重。 这一百多号人都是朝廷精兵,个个刀法了得,而且现在还变成了晋王府最忠诚的亲卫,古螂可舍不得把他们当炮灰。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这黑风寨是必须拔掉的,但怎么打,就得动点脑子。 第82章 飞鸟涧 是人,都有惰性。 一开始整个黑风寨都如临大敌,首先打家劫舍的勾当肯定暂时都停了,人手都抽回来,严密把守所有关卡要道。 同时,整个鬼门山布满了黑风寨的暗哨,时刻有人盯着古螂他们的一举一动。 但经不住古螂他们一连七八天不停训练,而且还是不定时的,有时候三更半夜也会整个鬼门山来回跑。 古螂他们可以选择何时训练何时休息,黑风寨的山贼却不敢有丝毫松懈,整天精神紧绷。 时不时,还会被从睡梦中拉起来,一众山贼睡眼惺忪的奔赴各个险要关卡,张弓搭箭、严阵以待,结果却发现只是虚惊一场。 一次两次还行,天天被这样折腾十几次,谁受得了。 日子久了,不满和怨气就慢慢开始在山寨中弥漫,越来越多山贼开始出工不出力,变着法子偷懒。 一开始几个当家的还严厉训斥,惩戒了一小部分人,杀鸡儆猴。 但到了后面,面对众怒,连寨主都不好强压了,也只好渐渐放任喽啰们做做样子。 这一切变化,都落入了古螂眼里。 古螂其实没有定下攻打黑风寨的具体时间,又或者说,他的计划就是随时随地可以攻打黑风寨! 这就是为什么,无论再难受再碍事,他都要求所有人时刻穿着盔甲,刀枪剑戟随身。 现在是第九天的深夜,古螂觉得时机已然成熟,轻轻一挥手,原本正在喘着粗气、叫苦连天的铁拦山等人,全都骤然间腰不酸腿不痛了。 个个一脸严肃,浑身散发出浓烈战意,哪里还有之前半死不活的样子。 古螂满意的微微一笑,第一天这些人的半死不活可是真情流露,这才短短八天训练,他们在山中飞奔就变得如履平地。 并非说训练真有这么夸张的效果,而是因为他们本来就是精锐,是从大魏各地军中挑出来的佼佼者。 只不过长年在京城养尊处优惯了,被酒色掏空了身子。 但毕竟底子在那里,稍微经过几天高强度训练,立刻就恢复了原先的实力。 “按计划行事!”古螂轻轻一喝。 护卫们二话不说,“作鸟兽散”,消失在四面八方的夜色中。 古螂则带着铁拦山和剩余十名护卫大摇大摆,不紧不慢的向山顶进发。 不多时,古螂和铁拦山在一处灌木丛中蹲了下来,眯着眼睛看向不远处。 前方是一座悬索桥,桥下便是万丈深渊。 这里就是黑风寨设置的第一道关卡,名为“飞鸟涧”,想攻打黑风寨,必须先过桥。 对面的桥头时刻都有黑风寨的喽啰把守,如果有人攻打山寨,他们首先会据桥死守。 一个人站在桥上就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想杀过去并不容易。 但这还不是最麻烦的,最绝的是,一旦发现抵挡不住,有两名一直站在桥头的山贼就会抽刀,砍断悬索桥! 一阵淅淅索索的声音突然传来,古螂和铁拦山似乎并不意外的样子,甚至都没回头看上一眼。 很快,一名头上好几处斑秃的威猛军士率先走了出来,单膝跪在古螂背后,抱拳说道: “禀王爷,所有明岗暗哨全部拔除,未惊动任何人。” 古螂微不可察的点点头,其实根本不用癞痢狗报告,既然他能不惊动任何人的走到这里,就说明癞痢狗他们的行动没有出现纰漏,顺利拿掉了沿途所有岗哨。 而且,否则……古螂望向悬索桥对面,那边的警戒也不会这样松懈。 黑风寨寨主对飞鸟涧的防范还是十分上心的,就算在三更半夜,也有九名山贼负责警戒。 不过此刻,九个山贼有六个都躺在地上呼呼大睡。 还有两个,其中一个倚靠在大树上,另一个手拄长枪站着,都是半睡半醒。 如果最后一个山贼也在打瞌睡就好了,只要让铁拦山一个人悄悄摸到桥对面,飞鸟涧就算拿下了。 可惜最后这个山贼倒是尽责得很,两眼炯炯有神,全无睡意,不停地扫视着桥对面。 想悄悄摸过去是不可能的,一旦惊动对方,不但其他八个山贼都会被叫醒,在桥边不远的木头营房里还有大量山贼在睡觉,也会很快冲出来。 到时候偷袭变成了强攻,伤亡惨重不说,山贼把桥头绳索一砍,就全完了。 不过古螂并没有露出为难的神色,抬起右手: “弓箭手准备,分配好,每个山贼三支箭。剩下的人按箭不发,随机应变。” 今晚是新月,月光不太明亮,但桥对面的山贼为了驱走深夜清寒,点着一个大火盆,光亮差不多够了。 足有六十多名弓箭手纷纷张弓搭箭,其中二十七名箭术最高的负责射杀目标,其余的人负责随时“补刀”。 “杀!” 古螂右手向前一挥,顿时箭如飞蝗射向对面。 与此同时,也不管结果如何,铁拦山带着剩下四十多个护卫冲向了悬索桥! 精锐就是精锐,古螂冲过了桥之后,看到的是八名山贼都已经被射杀身亡,他们至死都不明白是被谁所杀。 而那个尽责守夜的山贼,由于警惕性高,性命关头全力扭转了一下身子,躲过了两箭。 但运气也不是太好,歪打正着,被最后一箭射穿了喉咙,叫不出来。 因此,最终营房里的山贼都没有被惊动,铁拦山带着所有人凶神恶煞般杀进去的时候,他们还都睡的正香,结果可想而知。 这场一边倒的屠杀片刻间就宣告结束,铁拦山一身是血,犹如地狱中爬出来的恶鬼,走到古螂面前抱拳: “王爷,营房里大概有八十多个山贼,按您的吩咐,尽量生擒,还剩下六十多人吧,兄弟们正给他们捆上。” 古螂点点头问道:“弟兄们有没有受伤?” 铁拦山摇了摇头,古螂放下心来,指着那名侥幸没死的山贼说道: “叫个弟兄给他抢救一下,能不能活命,看他造化吧。我们继续杀上去。” 总共留下三人看守俘虏和抢救,古螂等人又飞快消失在夜色中。 第83章 凌云渡 之前的侦查,最多就走到飞鸟涧,所以对飞鸟涧后面还有什么关卡,古螂也知道的不多。 只知道第二道关卡名叫“凌云渡”,论凶险丝毫不比飞鸟涧差上分毫,如果强攻也是块硬骨头。 再详细的就没有了,古螂他们现在也是两眼一抹黑。 不过悄无声息夺取飞鸟涧,不惊动黑风寨的目的正在于此。 在离凌云渡还有不少路程的时候,古螂就突然停下脚步,蹲下的同时竖起右手手掌。 铁拦山等人也随即蹲下,警戒四周。 “把他们拉上来。”古螂轻喝一声。 五名五花大绑的山贼被拉到了古螂面前,按着跪在地上,都是之前从飞鸟涧营房那里生擒的,有一个身上还带着轻伤。 古螂冷冷扫视了这五人一眼:“听好了,性命只有一条,别犯傻。” “等下本王会对你们五个分开审讯,要你们交代关于凌云渡的一切。然后互相印证,如果发现谁撒谎,下场你们该明白。” “带下去!”古螂一声令下,癞痢狗等五个军士就把五名山贼分开,拉到附近僻静处审讯。 不一会儿,癞痢狗等人就回到原地,一一在古螂身边耳语。 古螂听完之后毫不意外的一笑,山贼就是山贼,除非跟几大当家的有什么特殊交情,否则忠诚度实在不敢恭维。 五个山贼所说大同小异,错不了。 给山贼们嘴巴塞上破布,众人继续前进。 没多久,众人便来到了凌云渡。 古螂抬头看了一眼,啧啧称奇。 前面是一处完全垂直于地面的悬崖峭壁,而且几乎就是一面完整的巨大岩壁。 光溜溜的石头表面连杂草都没有几株,更别说让人攀爬上去。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有人在岩壁最顶上设置了吊篮机关,想上去,这是唯一的通路。 这就是凌云渡! 得对黑风寨定下的特殊暗号,上面的人才会把吊篮放下来。 “动手。”古螂依然是轻喝一声。 古螂亲自带着十名“山贼”走了出来,一路走到岩壁正下方,这里有条从上面垂下来的粗麻绳。 如果仔细看,他们一身破破烂烂的山贼装束下面,隐约还能看到一丝盔甲的金属反光。 癞痢狗扮成的“山贼”伸手抓住那条麻绳,左右用力甩了甩。 “当!当!当!” 峭壁上方随之传出清脆的铃声,在这寂静的深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但是等了许久,上面都没有什么回应。 十名“山贼”面面相觑,古螂脸色一沉,难道被那五个山贼耍了? 好狗胆! 刚要把那五个山贼拉出来活剐,峭壁上方突然传来一句: “三更半夜的,有毛病吧?” “妈的,刚梦到绑了个千金小姐,正脱着肚兜呢。” 接着是一连串哈欠声。 原来是太松懈,都睡着呢。 上面那人虽然骂骂咧咧,最后还是不情愿的念了一句诗: “春眠不觉晓。” 如果不是事先知道暗号,恐怕会对上一句“处处闻啼鸟”。 古螂之前已经得到了正确暗号,抬头回了一句: “处处蚊子咬。” 上面又叫道:“夜来一翻身。” “不知死多少。”古螂立刻回应。 夜色再次沉寂,一只巨大的吊篮缓缓下降,很快落在十一名“山贼”面前。 “走。”古螂第一个走进吊篮,其余人鱼贯而入。 吊篮一次最多运送十一个人,而且剩下的护卫不可能像在飞鸟涧那边一样远远的射箭支援。 为尽可能悄悄夺取吊篮机关,古螂把所有精锐都压了上去,甚至不惜亲身犯险,这十一人都是拥有修为的武者。 这风险可一点都不小,根据审讯得到的情报,黑风寨只设置了两道关卡,上去之后不到百步远就是黑风寨大本营。 古螂他们虽然在飞鸟涧杀死或俘虏了近百名山贼,大本营还有接近八百个。 就算这里面有些是妇孺老幼,能提刀砍人的怎么也还有四五百个。 上去之后如果惊动了黑风寨,四五百人一起杀上来,就算他们十一个人都有修为在身,一边要顶住敌人,一边还要分出人手操作吊篮继续把剩下的护卫拉上来,也是困难重重。 一个不慎,全军覆没也不是不可能。杀红了眼,谁知道你是谁,王爷杀了就杀了。 吊篮在寒风中摇曳着上升,古螂取下弓箭在手,低声吩咐: “抄家伙,等下记得下手要快,要狠!首选喉咙,朝着脖子砍!远的交给我,你们全往近处的山贼身上招呼。” 看这意思,上去之后,王爷是打算亲自射杀较远处的山贼。 铁拦山等人面面相觑,毕竟从没见古螂射过箭,靠谱吗?而且还是在这种紧要关头。 但愿在上面警戒的山贼别太多吧,众护卫只能在心里暗暗祈祷。 可惜事与愿违,吊篮升到山顶的一瞬间,铁拦山等人心中都是暗暗叫苦。 负责警戒凌云渡的山贼总共有十七人之多,而且大概因为之前又是摇铃铛又是对暗号的,除了一个睡得死的还在打鼾外,其他人都睁着眼睛! 更麻烦的是,这醒着的十六个人,除了吊篮左右各有三个人负责转动轱辘机关拉绳子,还有五个人提刀站在吊篮前方警戒之外,剩下五个人都站得挺远。 就算王爷真的箭术高超,短时间内也最多只能射杀两三人而已。 惊动黑风寨看来是不可避免了,不过铁拦山等人早已做了最坏打算,一时间黑白两色灵光分别从他们身上泛起。 “杀!” 铁拦山一马当先跳出吊篮,手中一把斩马刀向前横斩! 癞痢狗等人也不落分毫,各自扑向吊篮机关四周近处的山贼。 “慢……” “不对……” “他们是……” “有敌……” 山贼们的惊呼就没有一个能说完的,刚开个口脑袋就滚落一地! 铁拦山一刀削掉了面前三名山贼的脑袋,脸上却没有一丝喜悦,双腿紧绷,急速前冲。 远处还有足足五个山贼呢! 不行,离得太远了! 铁拦山心中焦急万分,他已经看到那些山贼纷纷反应过来,张开了嘴。 只要一声,哪怕只有一声尖叫传出去,麻烦就大了! 且不说他跑过去还得要一点时间,就算来得及,也不可能让五个山贼都闭嘴。 完了! 等下还是让王爷先坐吊篮下去吧,以我淬骨期六层的修为,护住吊篮一段时间还是没问题的。 铁拦山心中都已经开始在考虑撤退的事了,却突然想起: 咦……远处的五个山贼怎么都还好好的?晋王连一箭都还没放? 也不怪他这么想,军中随便拉出来一个弓箭手,此刻都该准备射第二箭了才对。 王爷怎么这么慢?果然就是这么不靠谱吗? 想到这里,铁拦山脚下不停的同时,硬是在这种半点不能分心的紧要关头,强行回头看了一眼。 结果这一看不要紧,差点让他吐血而亡! 第84章 听说你是寨主 古螂手中一张强弓已经拉满,却引而不发。 这也就算了,顶多就是王爷箭术不精,需要多一点时间瞄准,可以理解。 但从晋王瞄准的方向看,分明是那个呼呼大睡的山贼! 诚然,这个还在打鼾的山贼确实离吊篮最远,也确实必须让他彻底闭嘴。 但他从被吵醒到发出尖叫示警总要一点反应的时间,先射杀别人再杀他还是可能来得及的。 王爷未免太不分轻重缓急了吧? 王爷是指望不上了了,能杀几个算几个吧。 再多郁闷也无济于事,铁拦山重新扭头看向前方,身上白色灵光大放,手中斩马刀化为银色匹练,向面前的山贼席卷而去。 这个山贼似乎是这里十七人的头目,穿戴要比其他山贼看起来威风一些。 身上突然泛起的黑色灵光,也说明了他并非普通山贼。 锻体三层! 这还是铁拦山第一次遇到有修为在身的山贼,不过对于修为高达淬骨期六层的他来说,此人有没有修为都是一刀的事。 这个山贼头目显然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他突然运起内力,并非为了跟铁拦山一较高下。 他只是想给自己争取一点点示警的时间而已,脚下一蹬,急速后退,同时嘴巴大张: “有……” 声音戛然而止,这名山贼头目也没能说出一句囫囵话来。 不过,他却不但没有被铁拦山一刀斩断脖子,反而双手死死抓住了自己的喉咙。 因为那上面正插着一只利箭,箭尾兀自颤动不已! 铁拦山骇然睁大了双眼,倒不是因为被抢了人头,而是因为转眼之间,远处六名山贼,连同还在呼呼大睡的那位,脖子上都已经插上了箭矢! 就是大魏军中最强的神射手,也没有这种射速和精准,不对……还是有那么一位的…… 但晋王何时学的箭术……铁拦山僵硬的扭过头,正好看到古螂把手中的强弓缓缓放下。 晋王身上到底还藏着多少秘密? 古螂一动不动,手按胸口,面色潮红。 魔教神功,九天御神箭,九阳珠链! 以极其巧妙的手法,瞬息之间最多可以连射九箭,以浑厚内力附着在箭矢上,提供远超普通箭矢的威力和精准。 不过消耗也不是一般的大,以古螂如今淬骨期四层的修为,只适合连射四箭。 强行连射六箭,古螂此刻胸中一阵阵气血翻涌,许久才舒缓过来。 十七个警戒的山贼转眼间成了一地死尸,浓浓的血腥味弥漫开来,夹杂着一丝泥土的香气,闻起来怪不舒服。 不用古螂吩咐,铁拦山亲自带着护卫们左右操作吊篮。 现在还不是为王爷大发神威欢呼的时候,必须争分夺秒,抓紧把所有人拉上来。 接连悄无声息的拔掉了两道关卡,剩下的黑风寨大寨就简单了。 虽然寨子本身也建了不低的围墙,但防卫松懈。 铁拦山等数人摸黑爬上去,将几个打瞌睡的放哨山贼打晕,再悄悄打开山寨大门,一百多号精兵一起冲了进去。 “如果看到一个只有一只耳朵的山贼,不许下杀手。其他人,投降不杀,敢反抗,格杀勿论!”古螂最后吩咐了一句。 黑风寨的山贼大都还在睡梦中,不少人直接成了刀下鬼,天还未亮,古螂就已经坐在了聚义厅头把交椅上。 “王爷,都清点好了,总共击杀山贼一百六十五人,剩下的七百一十六人都已经押在外头,一个没跑。”铁拦山拿块抹布擦了擦满脸血污,向古螂抱拳报告。 “弟兄们呢?” “只有三个受了点轻伤,不碍事。” 古螂点点头,走出聚义厅。 厅外的广场上,密密麻麻跪满了被反绑着的山贼,一百多个王府护卫将他们包围着,拿着刀随时准备砍人。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大概就是此刻这些山贼的心情写照了吧。 他们的生死,全在那个被称为晋王的年轻男子一念之间。 古螂信步闲庭的走着,心中有些迷醉: 我看谁不爽,一刀砍了就是;赦免了谁,他都会跪地痛哭流涕,感恩戴德;看上了哪个姑娘,晚上她就会在床上使出浑身解数的使我快活。 这就是权力的滋味啊,一言可定生死贵贱。 难怪那么多人争权夺利,为了皇位可以手足相残、父子反目。 只是掌控这七百多人的生死,就让古螂有些飘飘然,要是坐上了那个掌控天下百姓的皇位,还能紧守初心吗? 古螂摇了摇脑袋,没想太多,走到一众山贼面前,高声道: “我是当今晋王,并州是本王的封地,换句话说,你们都是本王的子民。所以,尽管你们都是恶贯满盈的该死之人,本王愿意给在跪的各位一个机会。” “愿意从此以后洗心革面效忠朝廷的,磕头。” “砰砰砰……” 一众山贼喜出望外,个个拼了命急忙磕头。 他们又不是官兵,哪里会讲什么忠诚和气节,能如此轻易的捡回一条小命,求之不得。 不过还真有一些冥顽不灵的,古螂一挥手,护卫们登时上前,将这些人拖了出来,排成一排跪着。 也不多,总共就七个人,不过个个死硬梗着脖子,毫无惧色。 古螂走到第一个人面前问道:“为什么?” 此人抬起头恶狠狠的盯着古螂说道:“我大哥二哥都被你们杀了,我如果给你磕头,死后还有脸见他们吗?” “可以理解。”古螂呵呵一笑,挥了挥手。 身后的护卫一刀下去,又一颗脑袋到处滚了。 接下来的几个山贼也大同小异,古螂也不手软,一一砍了他们脑袋。 最后只剩下一个只有一只耳朵的汉子,不用古螂询问,就先开口说道: “我是黑风寨寨主,不愿苟且偷生,九泉之下,还望王爷善待我这些兄弟。” 说罢,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你是黑风寨寨主?古螂心中暗自冷笑,如果他真的是九皇子,说不定还有可能被骗。 但他不是,他不仅不是九皇子,以前还曾来过黑风寨。 不是出于自愿,说起来还有些丢人,但古螂见过这个三当家还有寨主! “铿!” 古螂抽出宝刀,一刀斩下! 第85章 从前有座鬼门山 地上并没有一只耳朵的脑袋满地滚,反倒是多了几段被斩断的绳子。 三当家重获自由,一脸不解的看着古螂。 古螂没有打算拆穿他,弯腰将对方拉了起来:“寨主尊姓大名?” 三当家还有些迷糊,愣了许久才回答:“王爷折煞小的了,小的叫秦三,您叫我一只耳就行。” 古螂点点头说道: “好,秦寨主,之后呢,你就配合铁指挥使处理山寨这些人。老弱妇孺交给恩宁府安置,剩下的一律充入王府护卫司。无论你们以前犯过什么罪,现在既往不咎。” “谢王爷!”秦三发自肺腑的跪下拜谢。 古螂示意其免礼,又缓缓走到一名低着头的女子面前,用手指勾着对方小巧精致的下巴缓缓抬起,轻浮的打量了一番后说道: “呦,秦寨主,你这里还有这么漂亮的姑娘啊,该不会是你的压寨夫人吧?如果不是,本王身边正缺个使唤丫头……” 回头一看,秦三一脸便秘的表情。 …… 天亮之后,恩宁府知府郭开被叫上了黑风寨。 横行恩宁府不知多少年的黑风寨,一夜之间就被古螂一百多人轻易夺下,郭开老脸上写满了震惊:“王爷真是诸葛再世,下官佩服佩服。” 古螂站在鬼门山最高处,俯视脚下苍茫大地,越看越欢喜,摆摆手不耐烦的说道: “马屁话本王听多了,今天叫你来,是有个事要交给你去办。” “王爷尽管吩咐。”郭开行了一礼。 “好,郭大人可要尽心了。”古螂点点头,接着说道:“是这样,本王要你组织工匠上山,把这黑风寨好好改造一下。尤其是围墙,要加高加厚。” “是,下官遵……”郭开想都不想就先答应,说到一半才脸色大变,惊问道:“王爷,您这是为什么啊?” 古螂双手叉腰:“山贼,不占他十个八个山头,能叫山贼?” “呃,可……”郭开嘴角一抽,感觉哪里不对。 “不建一座大山寨,能叫山贼?”古螂继续问道,没有一座固若金汤山寨的下场,被攻破山寨还被杀了的古螂深有体会。 “话是这么说没错啦,可……”听起来好有道理,可还是觉得怪怪的,郭开皱起眉头。 “不绑票杀人放火,那能叫山贼?”有了山寨,古螂就可以继续从前的梦想。 “下官都明白,可……”郭开已经愁成了一张苦瓜脸,他已经明白问题出在哪里了。 “你可什么可,口渴赶紧水去!” “可……可……可您是王爷啊!” “对哦,我现在是王爷了。”古螂一脸恍然大悟。 郭开也松了口气,晋王终于不再异想天开了。 “既然是王爷,一座山寨怎么够,郭知府,你给本王按照城池的规模改建!”古螂眼里满是兴奋,哈哈大笑。 郭开差点一口老痰迷了心窍,捂着胸口揉了好一会儿,才尴尬说道: “王爷,咱恩宁府的税赋就那么点。听说您还要收编黑风寨数百山贼,划入王府护卫司。以后连护卫司的粮饷都未必够了,哪里还有钱建山……建城。” 得罪就得罪吧,郭开也是豁出去了。 建城,而且还是在山顶上建城,那花起银子来可不是跟流水一样。 恩宁府的赋税就那么点,只怕到时候缺银子的晋王会下令提高赋税,苦的还是百姓。 现在不先把王爷那不切实际的幻想扼杀在摇篮里,以后恩宁府将永无宁日。 好在古螂并不生气,笑笑摆摆手: “你放心,又不是要短时间内建成,一点一点慢慢来就好。你只要负责找工匠设计和建造,银子的事本王自会处理。” 虽然还是想不明白银子要怎么来,既然王爷都说到这份上了,郭开也无话可说,领命办事去了。 下山的时候,郭开顺便带走了黑风寨的老弱妇孺。 如今黑风寨就剩下挑出来的三百多个山贼,和原来的王府护卫混在一起,加起来五百出头,铁拦山正对他们加紧日夜操练。 古螂可以编制三个王府护卫指挥使司,最多可以拥有一万六千八百精兵。 但如今才五百多人,编制是相当的充裕,仅仅编制了一个王府护卫指挥使司,铁拦山为指挥使,正三品。 一个护卫指挥使司可以下设左、右、前、后、中五个千户所,共五千六百人。目前也没必要,就设置了左千户所,由癞痢狗担任千户,正五品。 一个千户所下辖十个百户所,共一千一百一十二人。目前古螂总共也才五百护卫,自然也没能满编,只设了五个百户所。 其中秦三这个“原寨主”也被古螂任命为五名百户之一,正六品,其余四人是从原来一百精兵里面提拔的。 手底下的兵还是太少了,不过如今更需要头疼的,是银子。 但这事又急不得,得先把那些山贼训练出来。 怎么说也要个两三天吧,在此之前,古螂除了修炼也没多少事情可做,倒是可以顺便报个仇。 “王爷,请用茶。”一道娇滴滴的声音传来。 随之而来的,还有一杯热腾腾的参茶,平端在古螂面前。 服侍古螂的是个极美女子,正是前不久才从山贼窝里挑出来的那名女山贼。 女子自称“小秋”,被古螂暂时放在身边当使唤丫头。 “有劳了。”古螂接过来,掀开杯盖,嗅了一口。 人参特有的香气扑鼻而来,古螂却微微皱了皱眉头说道:“小秋,你莫非加了什么在里面,本王闻着怎么感觉有点怪味啊?” “是的,奴婢该死,擅自加了一味常见草药,会让人参的药力加倍散发出来。没想到王爷您闻不惯这味道,奴婢这就去重新煮一碗。” 小秋慌得不行,急忙伸手想要拿走参茶。 不料,古螂却抓着茶杯不放,笑笑说道:“是这样啊,那无妨。难得你一片心意,而且这味道也算不上太怪,可以喝,就不浪费了。” 说罢,古螂便把茶杯凑到了嘴边。 低下头的他,并没有看到小秋嘴角泛起的冷笑! 第86章 如果当年不是遇到了女山贼 嘴唇都快沾到茶水了,古螂却又突然把茶杯放下,抬头看了小秋一眼: “你好像很失望?” 小秋此时确实是一脸失望的表情,听到古螂语气不善,她才意识到不对,连忙摆手说道: “不是的,奴婢不是失望,只是担心参茶不合您胃口。” 古螂并没有深究的意思,点头将茶杯递给小秋,说道:“本王还真是喝不惯,不过这参茶倒掉也浪费,你喝了吧。” “我喝?”小秋手捧茶杯,檀口微张。 “怎么?”古螂斜睨一眼,眼神似笑非笑:“你自己加的草药,总不会你也喝不惯吧?别浪费,趁热喝。” 说罢,眼神直勾勾的盯着对方。 出乎古螂的意料,小秋只是略一犹豫,很快就笑出两个酒窝,说道:“多谢王爷赏赐。” 说罢,毫不犹豫的将参茶一饮而尽。 真喝了?古螂错愕的同时,悄悄撤去了内力。 小秋丝毫不知道,刚刚古螂已经将不动明王心法运转到了极致,随时准备辣手摧花! 黑风寨寨主每次下山劫掠都穿着一身宽大罩袍,头戴斗笠,黑巾蒙面。 如果不是多年前古螂曾经见过她的真面目,恐怕也根本想不到,眼前这个娇滴滴的大美人,就是那位令鬼门山方圆百里百姓噤若寒蝉的大魔头! 三当家秦三冒充黑风寨寨主,当时广场上还有数百山贼俘虏,竟没有任何一人告密。 从这点上说,小秋这个寨主确实深得人心。 古螂无所谓,当年小秋可是把他折磨得生不如死,这个仇不能简单就算了,反正暂时没事,不介意多戏弄戏弄对方。 “本王要练功,你先下去歇息吧。”挥挥手,古螂摆出了不动明王法相。 “是。”小秋答应一声,回了自己的房间。 清洗着茶杯,小秋暗自庆幸的自言自语: “他果然对我有所防范,不过应该还不知道我的身份。只是担心我毕竟曾是个女山贼,怕我暗中下药加害于他。” 接着又嘴角一翘,露出得意的笑容说道: “哼,现在本大王略施小计,只是加上一味补药试探,不但试出了他的态度,现在应该也已经打消了他的疑虑。接下来,本大王就不是试探了。” …… 时间过得很快,夜色再次笼罩鬼门山。 古螂毫不客气的占据了原来寨主居住的房间,躺在柔软大床上,舒服的打起鼾来。 可是他似乎忘了,这种重要所在,极有可能设有通往外界的密道。 在他熟睡之时,房间的衣柜突然打开了一条细缝! 原来这衣柜后面的墙壁竟然是一道暗门,有人接连打开了暗门还有衣柜前后两道木门,从中钻了出来。 看那婀娜的身姿,分明就是小秋! 小秋手里捧着一只小巧荷包,蹑手蹑脚的靠近古螂,还刻意控制着呼吸,尽力不发出一丝声响。 古螂此时是侧躺着面向墙壁睡的,也就是背对着小秋,而且鼾声悠扬,根本不知道危险正悄然靠近。 只是小秋哪里知道,她推开暗门虽然极力控制了力道,还是有一丝丝微不可查的声响传出。而古螂的耳朵,当时就已经轻轻颤动了几下。 小秋几乎是一步一挪的走到床边,她很有耐心,平稳了一点呼吸,才轻轻将系在荷包口的红绳解开。 接着素手前伸到古螂上方,轻轻翻转…… 荷包里不知装着什么,不过既然小秋打算将其倒在古螂身上,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东西就是了。 不料,就在小秋即将得逞的瞬间,古螂突然“无意识”的一个翻身,右手随之抡圆甩了一下。 十分“凑巧”的是,古螂这一甩手,偏偏精准的甩中了那个荷包。 小秋还在错愕之中,荷包已经被古螂打飞,掉进了她的胸口! 一团白色无味的粉末随之炸开,洒满全身。 看上去似乎也没什么,小秋的身子暂时并没有发生什么变化。 可小秋一张俏脸却转眼变得铁青,这个杀人不眨眼的山贼寨主,此刻眼神中竟然满是恐惧! 也不知道着急什么,小秋顾不得会不会吵醒古螂,飞快撤回了密道,关上衣柜和暗门,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这时“熟睡中”的古螂才睁开了眼睛,坐起身来。 他也不急着追,只是简单开合了衣柜和暗门,熟悉了一下这个密道,并没有进入其中。 重新将衣柜和暗门恢复原样,古螂突然眉头一皱,抬起右手手背仔细看了看。 原来,刚才他那一甩手,手背上也稍微沾到了一丁点那种白色无味的粉末。 一开始也没有任何不适,此时上面却突然出现了一个红色疙瘩凸起,伴随而来的,是难以忍受的奇痒。 那种痒深入骨髓,毫不夸张的讲,此时的古螂甚至恨不得一刀砍了自己的右手! “清凉散!”古螂强忍住抓痒的冲动,神色复杂,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痛苦不堪的回忆。 别看名字听起来像什么内服外敷皆可的好药,这清凉散简直是比鹤顶红还让人畏惧的存在。 鹤顶红喝了痛苦也就是一瞬间,而这清凉散,可是会让人奇痒难忍足足一整夜。 这种痒,甚至会让人提刀将自己的皮肤剥下来,没了皮肤,自然“清凉”,所以得名“清凉散”! 想当年,古螂还是个翩翩美少年,少年中举,意气风发,正考虑进京赶考,却被小秋虏劫上了黑风寨。 小秋馋他身子,但古螂是个读书人啊,还怀抱着报效朝廷的梦想,岂能委身于一个女山贼头子? 为了逼他就范,当时小秋就是用的清凉散…… 当年如果不是三当家秦三实在看不下去了,偷偷将他放走,古螂恐怕早就死在小秋手里。 为此,秦三还付出了代价。 古螂对秦三只有感激,但是这个小秋嘛,就算不提那些非人的折磨,也是因为她,古螂才错过了进京赶考的日子。 好不容易借来的盘缠也被抢走,古螂再也凑不出钱来。后来又遇上灾荒,吃饭都成问题了,哪里还能入京赶考,最后竟落草为寇。 这恨,能轻吗? 浑身洒满了清凉散,小秋此时是什么感受? 古螂眼里满是大仇得报的快感。 第87章 我欠你一只耳朵 闺房里,小秋脱得精赤条条,傲人的身材只稍看上一眼,都会让任何男人血脉贲张。 可惜这个美人脸上不但没有一丝妩媚诱人的神情,反而皱成了苦瓜,嘴唇紧咬,上面已经渗出丝丝血迹。 而且细看的话,她那犹如凝脂般细嫩白皙的肌肤上,此时竟密密麻麻布满了红色疙瘩,看起来极度不适,甚至有点反胃。 清凉散没有解药! 只有一个能稍微缓解的办法。 如今尚未入夏,天气还比较清寒,加上在高耸的鬼门山顶,又是深夜时分,脱光了还是很冷的。 小秋却还嫌不够,不知何时已经准备了一只大木桶,里面装的全是刚打上来的山泉水。 水凉如冰,小秋却毫不犹豫,直接跳了进去,任凭自己被冻得全身颤抖。 只有冰凉,能略微减轻那种奇痒。 这还不够,小秋担心自己控制不住,用嘴将自己双手牢牢绑住。 中了清凉散绝不能抓,越抓越痒! 清凉散是她家传秘方,以前都是用来对付那些不老实的“肉票”,或者惩处不听话的手下,无往不利。 没想到今天她自己中了招,第一次体会到这种生不如死的感觉。 …… “咦,小秋,你今天脸色怎么这么差?”一大早醒来,美美睡了一觉的古螂开口问道。 此时的小秋,脸色苍白,黑眼圈很重,还浑身打着摆子,说不出的凄惨。 楚楚可怜的模样,任何男人看了一眼都会迫不及待将其拥入怀中守护。 但古螂呢,脸上只有嘲弄的笑意。 可怜小秋还不得不努力挤出笑脸说道:“劳王爷关心了,奴……奴婢,阿嚏!奴婢昨晚偶感风寒,不碍事。” “那就好。”古螂毫无怜香惜玉的念头,不客气的吩咐道:“那还不赶快做事,本王还要沐浴更衣,早上也还没吃呢,懂不懂伺候人啊?” “是,奴婢这就……阿嚏!这就去。”小秋咬了咬嘴唇,低头答应,转身离开。 享受了一番黑风寨原寨主的服侍,古螂这才出门,先是检查了一下铁拦山的训练成果。 广场上立着一根大木柱,上面绑着个类似人的东西。 之所以说类似人,是因为这个人躯干四肢俱在,作为一个人该有的零件都还完整,只是这些零件现在都分离了,不再是一个整体! 有这血淋淋的榜样挂在那里,山贼们听话得很,才过了一天,已经有点军人的样子。 “王爷,末将估计,天黑之后,他们就堪可一用了。”铁拦山抱拳说道。 古螂赞许的拍拍铁拦山肩膀,没有说什么,反倒是朝秦三说道:“秦百户,你跟本王去个地方。” “小的……呃……属下遵命。”秦三不敢怠慢,连忙跟了上来。 实际上昨天铁拦山训练的山贼还不到三百个,因为有几十个山贼受伤较重,正在一处别院疗养。 古螂带秦三去的地方,就是这个满是伤员的地方。 探望伤员收买人心? 古螂才没那么无聊,他径直走到一名脖子上缠着厚厚纱布的山贼面前,扭头对秦三问道:“他叫什么名字?” 秦三有些错愕,因为这个山贼在山寨里并不是什么重要人物,为什么堂堂王爷还特意来探视? 他也不敢问,抱拳回答:“禀王爷,他叫秦天赐,去年才逃上山寨。根据他自己说,是因为杀了哥哥,被官府通缉,才来投奔。” 原来是入伙时间太短,难怪不受重用,古螂心中暗暗嘀咕。 此人就是在飞鸟涧那里唯一尽职尽责警戒的山贼,被一箭射中了喉咙,侥幸没死。 如果黑风寨是在此人手上,古螂要攻打可不太轻松。 “为什么杀你哥哥?”古螂转头对秦天赐问道。 秦天赐盯着古螂看了一眼就扭头看向远方,许久,才说道:“他想抢走我的铁匠铺。” 那一箭没有要了他的命,但伤了他的声带,声音听起来嘶哑无比。 “能详细说说吗?”古螂又问道。 秦天赐却再也不说话,等久了,秦三脸色一变,连忙喝道:“入你妈的……呃,我是说放肆!王爷问你话呢,聋了?” 古螂却浑不在意的摆摆手说道:“没事,你好好休养。” 回头又对秦三说道:“等他伤好了,就让他到你那里当个总旗。” 每个百户所下设两个总旗,一个总旗有军士五十出头。 古螂总觉得秦天赐杀人还有什么隐情,但既然人家不说,他也不问,不过这人是个人才,不能浪费。 离开之后,古螂让秦三回去继续训练,只是在分别之时,突然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秦百户,你莫要心存顾虑,我以真心待你,也希望你莫要负我。记住,我欠你一只耳朵。” …… 并州西岚县,大商人莫泽浩正摸着一堆各式各样的贺礼,笑得合不拢嘴。 有金子铸成的佛像,有美玉雕刻的观音,有传世名画,也有珍稀古董。 还有更直接的,大额银票。 今天是莫员外六十大寿,那些平日里生意上往来的朋友都颇给面子,出手阔绰。 如今已经是夜里子时,宾客早已走了,莫泽浩正盘算着一件件寿礼的价值,却有人突然扫兴的在门外大叫:“老爷,不好了,有山贼!” “慌什么!”身为一个大商人,莫泽浩却没有养成其他富贵人家那种富态,身形偏消瘦,呵斥了一声,走出门来。 脸上看不出一丝慌乱,莫泽浩对前来报信的管家莫全忠骂道:“鬼叫什么,咱又不是第一次遭贼,按以前的吩咐办。” 就算在盛世,也不是说天下就绝对太平,更何况如今大魏天下时不时闹个大灾荒,自然少不了江洋大盗和小毛贼。 富贵人家自有其办法,通常都修筑了坚固且高耸的围墙,甚至还有箭楼什么的,每一座府邸其实都可以当成堡垒。 而且不惜重金养着大量仆人打手,不需要多厉害,只要能挡住强盗一段时间就行了。 因为他们还会第一时间派出机灵的人跑去官府求援,等到官兵来了,什么强盗都得跑。 莫泽浩自然也不例外,他的府邸里养了足足近百名打手,其中甚至还有一两个有修为在身。 此刻都不用吩咐,打手们已经自觉带着家伙事,把守府邸各处。 他的府邸围墙足有三人高,打磨得滑不留手,要爬上来绝非易事。 第88章 不拿群众一针一线 “呵呵,倒要看看,是哪里的山贼不长眼,抢到老夫头上?莫非是黑风寨?不对,黑风寨听说刚被晋王爷端了。那是斗碗寨?也不对,听说斗碗寨寨主前几天才病死,怎么也该消停一两个月。” 莫泽浩一脸风轻云淡,吩咐下人搬来一张太师椅,接着自言自语: “那就是九皇寨喽,离我这最近的就是这三个山寨,其他两个都不可能,那只能是九皇寨了。哼!管他谁呢,谁来都是一样找死。” 想到这里,莫泽浩有些得意,有钱能使鬼推磨,只要有钱,就能看着下贱的打手和更下贱的山贼拼个你死我活,这种大戏可比戏台上演的那些强多了。 唯一可惜的就是,刀剑无眼,还有一些流矢,直接站在高处看有点危险。坐在内院里倒是安全,可是看不到,光听厮杀声总觉得心痒痒。 不过也不是没有办法,莫泽浩吩咐道:“全忠,你去吩咐龙眼,叫他过来给我说说看,外面啥情况。” 看不到,好歹也可以听人讲,就当听一出现演的说书吧。 龙眼是其中一个打手,莫泽浩记不住打手们的名字,就给他们起了外号,都是“龙”字开头。 老管家答应一声,小跑着离开,没想到,没一会儿就又惊慌失措的跑了回来。 难得他一身老骨头,跑得比兔子还快。 “老爷,不好了,龙眼一开始就被人一箭射瞎了眼睛,都快不行了!”莫全忠一脸惊魂未定,气喘吁吁。 这么快就废了一个? 莫泽浩只是略微有些吃惊,并没有放心上,又吩咐道:“慌什么!死了就死了呗,后面给他家里多送点银子就是了。你再去给我叫,换龙头吧。” 老管家好不容易喘匀了气,又激动起来,哭丧着脸说道:“龙头更惨,龙眼中箭后没多久,他就被人一把钩锁拉下了围墙,被山贼砍了脑袋!” 死了两个了? 莫泽浩终于有点不淡定,声音略微颤抖的吩咐道:“你快去找龙爪,问看看派去官府救援的人走多久了?” “啊,可是老爷,老奴实在走不动了。”老管家是吓怕了,苦着脸哆嗦。 “去你的,难道还要老爷我亲自去不成?”莫泽浩没有一点尊老爱幼的自觉,狠狠踹了老管家一脚。 可怜莫全忠只好硬着头皮,颤抖着跑了出去。 谁知,刚走出内院大门,莫全忠那老人特有的嘶哑尖叫声就传了出来。 “怎么了?”莫泽浩再也坐不住,“腾”的站了起来,焦急问道。 门外传来了老管家的断断续续的哭声:“老……老爷,龙爪他……他断了一只胳膊,就……就昏迷在门口呢,呜呜。” 不好! 莫泽浩脸色大变,能富甲一方,他绝不是傻子。 龙眼被射死,龙头被人拉出去砍了脑袋,其实都还好。 因为至少山贼都还在外面,没有攻进来。只要大门和院墙没有被攻破,府邸里面就依然是安全的。 但龙爪被砍断胳膊,性质就不一样了。 就算是扔飞刀,也不可能砍断胳膊。龙爪既然会昏迷在内院门口,那只有一种解释: 山贼已经攻破了外墙,进来了! 太快了,为什么这次打手们这么不中用? 又或者说,是为什么这次的山贼如此强悍? 莫泽浩还没想明白,就被两把钢刀架住了脖子,刀上还有丝丝鲜血流淌,顺着刀面流入他的衣领,让他浑身止不住的哆嗦。 他本想逃入密室躲避的,谁知山贼动作太快,来不及躲藏。正懊恼不已,要是一开始不装大尾巴狼就好了。 “呵呵,各位山大王,各位英雄好汉,刀剑无眼,小心点啊。该有的孝敬,老朽都明白,千万别伤老朽性命。”不愧是大商人,此时莫泽浩还能保持镇定,冲一众山贼拱手作揖。 同时悄悄打量起眼前这些不速之客,都是山贼打扮不错,不过都黑布蒙面,看不出模样来,自然也就猜不出来历。 唯一让莫泽浩觉得值得注意的,就是这群山贼似乎隐隐分为两种,一种确实是实打实的山贼,另一种却不太像。 不是说扮相不像,而是气质,他们给莫泽浩的感觉,并不危险。 甚至有些“山贼”的眼神还有点躲闪,似乎不敢看他。 而有个铁塔般高壮的“山贼”,眼神似乎有些……嗯……有些迷茫? 铁拦山能不迷茫吗? 本来好好的京官做着,手底下虽然没几个兵,好歹过着富贵生活,也不用上战场杀敌。 后来跟着晋王到并州,空升官了,手底下还是没多少兵,甚至里面还是山贼居多。 堂堂正三品指挥使不带兵改带山贼也就罢了,现在竟然自己也伪装成了山贼,还实打实干起了山贼的勾当! 看晋王这几天那热乎劲,似乎还特别享受这种生活……该不会将来真的要跟着王爷当山贼吧? 想想就心塞。 古螂可不知道铁拦山等原来那些官兵心中此刻的别扭,他终于干回了老本行,本来就感觉良好。 而且这次攻打莫泽浩府邸,一百多的官兵都是军中精锐,就连那三百多个山贼,也是从黑风寨中挑选出来的好手,带起来就是跟以前金风寨大不相同,三两下就攻破了,这感觉: 酣畅淋漓! 心情大好之下,古螂也客气了许多,双手握住莫泽浩的手说道:“莫员外放心,本大王虽然是山贼,但盗亦有道,不会伤你性命,也不会拿你一针一线。” 咦,良心发现了吗? 并州是你的封地,百姓都是你的子民,你终于想起来了吗王爷? 铁拦山虎目含泪。 蒙着脸的秦三倒是迷茫了,不抢财宝,咱这一通忙活,是为了瞎折腾? “真的吗?大王您真是宅心仁厚啊。”莫泽浩自然是喜出望外。 “当然是真的啦,本王……呃,我是说本大王一言九鼎,什么时候说话不算数?”古螂郑重说道。 随后朝一众“山贼”一招手,喝道:“小的们,记住了,除了针和线,其他的,通通搬走!” 第89章 抢劫!报官?咱就是官 强盗持执照,无常也绕道。 不只是莫泽浩遭了秧,一个月来,古螂带着一帮比精锐官兵还彪悍的山贼,连续作案,与恩宁府相邻的并州各府县富贵人家就倒了大霉。 不仅战斗力惊人,古螂还深谙山贼那一套,踩点、伪装、逃逸样样精通。 还按官军的素养严格要求这些山贼,令则行,禁则止,宪之所及,如百体之从心! 时不时,还玩一些声东击西、瞒天过海的把戏。 所以不但次次作案成功,还把各地官府和驻军耍得团团转。 事情闹大了,吕战也不能坐视不管,只好派大量并州军在这些地方日夜巡逻,这就导致有些人遭了无妄之灾。 “这鸟日子是没办法过了!”一名矮胖光头大汉狠狠将杯子摔得粉碎。 清澈的水滴溅满一地,是的,就是水,寡淡无味的清水。 不能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却整天喝水,嘴巴都淡出了鸟来,这日子还是山贼过的吗? “不行,老子要下山!”矮胖光头恶狠狠的说了一句,就要往外走。 结果却被几个吓得不轻的山贼喽啰拼命拦住,众人纷纷劝道: “二当家的,您消消气,就忍忍吧。现在虽然没酒喝没肉吃,好歹还有点麦子,还不会饿死。” “是啊,最近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蒙面人,到处冒充山贼抢劫,官兵日夜巡查,风声太紧,现在下山太危险了。” …… “是啊,再说了,大当家的明令任何人不许下山……” 劝是好事,可这最后一句,却反而点燃了二当家的怒火,一个胖乎乎油腻的巴掌顿时盖了过来。 这名倒霉的山贼喽啰差点被扇晕,耳朵里“嗡嗡嗡”的响个不停。 二当家恶狠狠的吐了口唾沫:“呸!我地菩萨服的是大哥,不是他的小崽子!大哥在世也就罢了,现在一个小崽子也想骑到老子头上?没门!” 说罢便一把将众人推开,就要出门。 这时,突然有人闯了进来,哈哈大笑说道:“地菩萨老哥,小弟劝你,还是别下山的好。” 地菩萨脚步不由得一顿,定眼一瞧,来者是个只有一只耳朵的精壮男子,一身采药郎中打扮。 身边还跟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看打扮是个学徒。 男子和学徒背后还跟着四个本山寨的弟兄,手按刀把戒备着,其中一人说道: “二当家,这个人找上门来指名要见您,说是您的老朋友……” “下去吧。”不待对方说完,地菩萨就挥挥手。 老朋友?见过几次面罢了。 地菩萨丝毫没打算给面子,冷着脸问道:“秦三,你来做什么?还一身采药郎中打扮?莫非你们黑风寨被官府端了,你也改行救死扶伤了?” 作为临近的山寨,黑风寨和斗碗寨平常也偶尔有些来往,地菩萨作为斗碗寨二当家认识秦三,但算不上朋友,出言嘲讽。 秦三丝毫不在意对方的态度,笑笑说道:“你也不是不知道,现在官府盯得紧,连你们这座山上,都有不少眼线盯梢。我如果不这么打扮,还见不到老哥你,就要先被盘问几次。” “来人,倒酒……他娘的,倒水!”地菩萨没有失了礼数,吩咐一声,接着说道: “秦三,你也不用弯弯绕绕,找我何事?” …… 两人不知道说了什么,不过最后地菩萨是满脸堆笑的把秦三送了出来,吩咐一干手下说道: “你们几个记住了,以后见到秦三爷就是见到我地菩萨!要是让我听说你们怠慢了他,小心你们的狗腿!来,送秦三爷下山。” “老哥客气了。”秦三抱拳称谢,心中暗自欣喜。 就等你这句话了。 随后秦三并没有离开斗碗寨,稍走远点,就突然捂住肚子,一脸痛苦的叫唤:“哎呦,肯定是早上吃了不干净的东西,兄弟,你们的茅房在哪?” 两名负责送他下山的喽啰不敢怠慢,连忙带秦三到了茅房。 秦三进去之后,那名学徒少年对两名山贼喽啰抱拳说道: “两位大哥,我师傅这闹肚子看起来挺厉害,一时半会儿恐怕出不来。反正出山寨的路我们也都记下了,等下自己走就是。两位大哥还是先去忙自己的事吧,不劳烦了。” 茅房能是什么好地方?味道冲的要命。 反正二当家才吩咐过,不用把秦三爷当外人,两个喽啰便也不推辞,嘱咐别乱跑之后就匆匆走了。 他们前脚刚走,秦三就从茅房里走了出来,对那学徒说道: “王爷,您看如何?” 那学徒自然是古螂打扮的,点头说道: “秦叔你说的没错,这个地菩萨有能耐,但再厉害的狗,会咬主人的就不能养。可惜了,本来还想直接收了他省事,换那个新寨主看看吧,还得费点时间。” 尽管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秦叔”两字,秦三还是面露惶恐。 自从王爷那次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什么欠了他一只耳朵之后,王爷对他的称呼,就从“秦百户”变成了“秦叔”。 秦三不明白王爷那句话什么意思,更不明白王爷为什么对他特别亲切。 他只知道,王爷不是作伪,王爷是真的言行一致,以真心待他。 心中想了很多,秦三没多说什么,伸手示意说道:“好,请王爷跟着属下。” 秦三在前带路,他以前来过斗碗寨几次,专挑僻静人少的地方走,加上两人都身手了得,一路上没有惊动任何人的来到了一栋房屋后门。 两人翻窗而入,刚一进去,古螂就闻到了浓浓的药味。 “什么人!” 屋里总共有四个人,一个躺在床上的年轻男子,一个坐在床沿正给他喂药的美貌少妇,一个约摸十岁左右、扑棱着大眼睛的小姑娘,还有一个是六十多岁的老者。 老者年纪虽大,主要是满头白发显老,其他就看不到一点衰老迹象了,手上肌肉隆起,脸上皱纹不多,面色红润。 大喝一声的,就是这个老者,出声的同时,一把腰刀也抽了出来,随时准备扑上来。 突然闯入两个陌生人,有这反应很正常,秦三正要解释,那名病榻上的年轻男子先自摆手说道: “大伯莫急,他们不是地菩萨的人。” 第90章 莫欺将死之人 秦三向前一步,抱拳说道:“见过赢寨主,我是原黑风寨寨主秦……” “我见过你,你不是,你是三当家秦三爷。”病榻男子抬手将其打断,声音有气无力,但谁都听得出语气的坚定。 秦三一身冷汗顿时就下来了,没想到黑风寨数百弟兄无一人揭穿的谎言,却在别的山寨暴露。 除了惊惧之外,更多的是懊恼。 私底下,他早就偷偷找过小秋不知多少次,力劝其在暴露身份前逃走,可惜小秋坚决不肯。 一旦到时候被查出身份,王爷会如何对待小秋还很难说。 一般的山贼可以赦免,寨主作为首恶,朝廷一般是诛杀的。更何况还有故意隐瞒这条罪状,没有人喜欢被糊弄。 他之前冒充寨主仍被赦免,是因为王爷对他莫名其妙的好,小秋可未必有这待遇。 艰难的回头看了一眼,古螂脸上无喜无悲,似乎对秦三真实身份暴露无动于衷。 王爷是没认真听,还是没注意到?秦三心中疑惑,嘴上则想着尽快掩饰过去,故意转移话题说道: “赢寨主,我如今已经洗心革面,不再是山贼,今日是替我家大人来与寨主商谈……” 病榻男子再次伸手将其打断,目视古螂说道:“你家大人就是这一位吧?” 这家伙不简单嘛,可惜是个病痨鬼,看样子时日无多了。 古螂心中泛起爱才之心,有些可惜,也不隐瞒,笑笑说道: “赢寨主好眼力,我是官府中人,但不是吕战的人,这样说,你该明白了吧?总之,我跟那些日夜围剿你们的官兵不是一路,所以,我们可以坐下来谈谈。” 说罢,古螂也不客气,自己拉过来一张椅子坐下。 病榻男子神色一冷,摇摇头说道:“对山贼来说,并州方面还是朝廷,没多少两样,都是敌人。” 古螂笑笑,指着秦三说道:“是吗?不只是秦叔,黑风寨七百多山贼,现在都活的好好的,过着吃饱穿暖不用整日里提心吊胆的日子,赢寨主又怎么说?” 秦叔?病榻男子注意到古螂对秦三的称呼,想了想问道:“那么说,您是想招安我们,这对您有什么好处?” 恩宁府是大魏北境边塞,长年遭受柔然人劫掠,死的死逃的逃,人口流失严重。 人口就是生产力,有人才有赋税,才有兵源。 想增加人口,鼓励生养太慢了,除了治理好辖境,吸引外人迁居之外,还可以主动在外面“捞人”。 趁着现在斗碗寨日子不好过,古螂考虑将他们收入囊中。 山贼中精壮男子居多,无论是作为开垦农田的壮年劳动力,还是编入军中作为劲卒,都是上上之选。 但这些,古螂并不打算对外人道,只是淡淡说道: “赢寨主有两个选择,第一,接受招安,带所有人前往恩宁府接受安置。第二,拒绝招安,然后被二当家架空,甚至是全家被杀!” 最后一句话,重重击中了病榻男子的心窝。 单单是被官兵围剿,日子虽然不好过,还不至于活不下去,想让做惯了山贼的人弃暗投明,那也不可能。 不过如果这个山寨正在内乱边缘,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病榻男子虽然精明,可惜病入膏肓,威信也比不上二当家,山寨里很多喽啰对他都是阳奉阴违,古螂所说,绝非危言耸听。 “燕儿,上好茶。”病榻男子最终下了决心,对那美少妇吩咐道。 …… 地菩萨走在路上,摸着光秃秃的脑袋,心情愉快。 刚刚,那个病痨鬼终于识相,派人来请,说自己恐将不久于人世,特请二当家接任寨主。 地菩萨欣然前往赢寨主住处,至于是不是阴谋,他脑海中只是有那么一瞬间闪过这个念头,又很快抛诸脑后。 一方面,他不相信那个病痨鬼有这种胆识。另一方面,他可是斗碗寨第一高手,修为高达淬骨期五层。 山寨里的绝大多数山贼都拥戴他地菩萨,病痨鬼手底下并没有多少人马,就算真有诈,就那么点人埋伏,地菩萨相信自己也绝对可以杀出来。 到时候召集人马,死的就是对方了。 地菩萨带着一群手下,快要进屋的时候,却被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拦了下来。 赢致远,本该继任上任寨主,却辞让给了自己的亲弟弟,也就是上任寨主,上任寨主病死之后,继续辅佐现任赢寨主。 “二当家,我侄儿病重,受不得吵闹,你一个人进去就好。”赢致远脸色惨然的说了一句,也不知道是伤心侄儿病入膏肓,还是山寨大权即将落入外人之手。 地菩萨点点头,示意后面跟着的手下就守在屋外,自己推门走了进去。 反正那个病痨鬼手底下最强的也就是这个大伯,也不过区区锻体期大圆满修为,想杀他地菩萨,还差得远。 走进去一看,屋子里就只有寨主赢思和他的夫人方飞燕,还有独女嬴弱水。 地菩萨只是扫了赢思一眼,无礼的眼神就再也没有从方飞燕身上离开。 三十出头的少妇,正是最饱满多汁的年纪,等病痨鬼一走,这等美人,还不是要落入他新任寨主的手掌心,再恣意把玩? 贪婪的咽了口唾沫,地菩萨好不容易挪开眼睛,又瞧了瞧嬴弱水。 方飞燕虽然很美,但她这个女儿更是绝色,才十岁,身子尚未长开,就已经看得出来是个十足十的美人胚子。 长大之后,又不知会变成何等尤物。 到时候来个母女一起那个不可描述的快活事…… 啧啧,想着地菩萨的口水就流了下来。 这一切,都落在了赢思眼里。 赢思表面上无动于衷,心中则是怒海滔天。 我还没死就敢惦记,等我死了,她们孤儿寡母,会是什么下场? 强压心中怒火,赢思朝地菩萨招招手,又指着床边的矮凳说道:“二叔,侄儿病重,大声说话很是吃力,您过来这边坐,近点好。我有些事放心不下,得跟您说说。” 等到地菩萨坐好,赢思就不再演戏,淡淡说了一句: “秦三爷,还不动手?” 第91章 天魔杀神 秦三? 地菩萨心中刚闪出一个问号,就感到头皮发凉。 可不是秃头的缘故,那种冰凉不在皮肤,而是深入骨髓,让人从脚底凉到天灵盖的寒气。 这是人的身体对于致命危险的本能预感,修为越高,这种预感越灵敏。这也是为什么,暗杀武道高手要远比暗杀普通人困难得多。 普通人此刻,恐怕会第一时间抬头,看看头顶上方到底出现了什么。 而地菩萨不愧是淬骨期五层的高手,临危不乱,想都不想,就地一个驴打滚。 几乎是前脚刚走后脚便到,秦三倒立着从房梁上一跃而下,手中一把宝剑透着寒光,竟直接穿透地板青砖,没入地下足有一尺有余! 秦三暗道可惜,只要地菩萨再晚上一拍,手中这把宝剑就不是插在地上,而是从地菩萨那光秃秃的脑壳里直接插进去。 而地菩萨,后怕之余,面色铁青的说道:“小兔崽子,你以为勾结一个秦三,就能杀了老子?” 话音未落,他的身上就泛起了明亮的白色灵光。 “其实你老老实实去死多好?非要等我把你擒下,在你面前搞你妻女吗?好,老子成全你!”地菩萨有说这话的资本,因为秦三身上虽然也泛着白色灵光,却明显微弱得多,顶多就是淬骨三层修为。 “哼,那秦某就要跟二当家好好讨教讨教了。”尽管修为较低,秦三却毫无惧色,冷哼一声,挽了个剑花直取对方面门。 没想到,刚放了狠话的地菩萨,竟只是虚张声势,根本不和秦三纠缠,脚底抹油,朝着房屋大门夺路而逃! 秦三错愕,赢思则是急火攻心,拼命大声提醒:“快,拦住他!” 还真是难为他一个病痨鬼了,叫出这一句之后就咳得差点断气。 房屋就那么大,秦三反应过来的时候早就来不及了。 傻子才冒险跟你打,只要逃出去,数百弟兄一起上,什么人都给你剁成肉泥。地菩萨心中得意的嘀咕着,已然跑到大门前,也不伸手开门,直接凌空飞起一脚。 这样他整个人就会踢开房门,顺便逃出去,效率更高。 只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在他凌空飞起的一瞬间,大门外不知什么人也轻轻念道: “天魔刀法,第一式,天魔杀神!” “砰!” 木制大门被一道泛着白光的刀芒斩得寸寸碎裂,地菩萨这才终于看清了,原来是之前那个跟着秦三的学徒,手握一把长刀,气势如虹,仿佛杀神下凡! 这也是地菩萨看清的人世间最后一眼,因为那道刀芒不仅仅是劈碎木门,还带着一股毁天灭地的威势一往无前,将他矮胖的身躯从头到脚,一分为二! 斗碗寨的山贼虽说大多数更拥戴二当家地菩萨,但并不是真的对二当家多忠诚,也不是不满意赢思,只不过是正常人都更乐意跟着强者混罢了。 地菩萨如果活着,自然是一呼百应,但意外被杀之后,山贼们也不会考虑为一个死人跟正儿八经的寨主赢思过不去。 所以在赢致远和秦三接连斩杀了少数几个地菩萨的铁杆心腹之后,斗碗寨终于是赢思说了算。 赢思也没糊弄古螂,当众宣布接受朝廷招安,愿意跟着的,一起去恩宁府接受安置;不乐意的,每人发放一定量的盘缠礼送下山。 确实还有一些山贼不太乐意,可一想到如果下山,万一被并州方面的官兵抓住,那是必然砍头的,最终斗碗寨所有山贼都接受了招安。 集体搬家不是件容易的事,尤其现在山下还有很多官兵日夜巡逻,不过这些古螂就不会亲自过问了,相信精明的赢思不会没有办法。 数日之后,在赢思的周密安排之下,斗碗寨除了二当家和七个铁杆心腹被杀之外,剩下的七百四十三个山贼,全都平安进入了恩宁府地界。 一样的办法,古螂从中挑选了三百人充入王府护卫司,使王府护卫达到了八百人。 由此新增三个百户之职,古螂将秦天赐提拔为其中之一,剩下两个分别由赢思和赢致远担任。 剩下的老弱妇孺,当然是继续交给知府郭开,让他去安置。 铁拦山和郭开都是一脸生无可恋,一个感觉越来越像山贼头子,一个头疼着又要努力将一群无法无天的山贼改造成本分农民。 古螂可没空管他们的心情,他还有事要办。 并州方面不是傻子,现在应该已经猜到这段时间的“山贼作案”其实都是他搞的鬼。 古螂并不怕吕战猜出来,只要不被当场抓住,吕战是不会拿他怎么样的,因为吕战暂时还没准备好造反。 不过吕战派兵加强与恩宁府所有接壤地区的巡逻之后,古螂就再也没办法像之前那样发横财了。 为了继续壮大自己的实力,现在古螂得考虑别的出路。 之前大肆劫掠虽然发了不少财,但主要是用来改建黑风寨,单靠恩宁府的赋税养不了多少王府护卫。 这还仅仅只是粮饷,山贼们之前可都是穿着布衣的,连兵刃也是五花八门,很多是锄头、木棍、竹竿之类,上不了战场。 给他们按照朝廷精锐配置一套盔甲和兵刃,这又是一大笔银子。 “王爷,虽然人多是好事,但您短短一个月就给了下官差不多八百人,开垦荒地是要一段时间的。”郭开委婉的提醒了一句。 他生怕古螂上了瘾,又去哪里“捞山贼”回来。 现有的农田都是有主的,也不是说想安置就安置,也要看看人家地主老爷要不要接受佃户或者雇农。 尤其这些人身上还都带有山贼的痞气,这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改造过来的。郭开更不敢将他们安置到那些地主老爷家里,主要安置措施就是开垦荒地。 开垦荒地跟在现成的农田上种地完全是两码事,收效慢,急不得。 古螂却摇摇头说道:“不用担心,接下来本王要处理的,就是这件事。” 兔子不吃窝边草? 古螂不信这个,当山贼嘛,哪有只祸害别人的道理。 恩宁府这些地主,也该出出血了! 第92章 两个女人之间的小秘密 “爹,您喝口水。”卢羡君端着碗,劝了老人一句。 旁边还有个容貌稍微逊色一筹的女子,轻轻给老人按着肩膀。 卢照龄看着如花似玉的两个女儿,一脸欣慰。都说养儿防老,其实有两个女儿也不错。 不过现在可还不是颐养天年的时候,卢照龄别看老了,腿脚还利索,在这鬼门山上不停走来走去,监督着那些工匠抓紧施工。 作证把大女儿卖身给了古螂之后,卢照龄也看开了,打算就这样陪着女儿终老,卢羡君去哪,他跟去哪。 古螂到了恩宁府,他也带着小女儿卢羡渊跟了过来。 没想到的是,古螂竟然将他任命为监工,监督黑风寨改建。 一开始老卢头是拒绝的,他好歹也曾经是堂堂县丞,还主持攻打过几次山寨,怎么老了,反倒建起了山寨? 不过当古螂跟他说了一句话之后,他就认真干起了活。 “将这里改造成固若金汤的城池,无论谁来犯,本王都是安全的。本王安全,羡君就是安全的。”当时的古螂,眼里闪烁着“真诚”。 再大的山,也不适合建造大城。 古螂没那么不着调,只想着在鬼门山上建一座超大山寨,大概可以容纳七八千人就行。 但就算这样,改造起来也是要花费巨大的,围墙、箭楼、房屋、各种设施,缺一不可。 飞鸟涧和凌云渡也得改造,飞鸟涧改成一条铁索桥,加宽加固,凌云渡的吊篮多设十个,确保一次上下上百人。 有一生清廉的卢照龄监工,工期会加快,还不用担心浪费和贪污。 “老卢头,还真是傻得可爱。”古螂远远看着卢照龄,嘿嘿一笑。 背后阴影里却突然传出来一句冷笑:“哼,如果你变傻之后也能变得像卢大人一样清正廉洁,我肯定给你一榔头。” 古螂回头一看,古月那窈窕身影缓缓从房屋阴影中走了出来,一脸不悦。 古螂并不意外,脸上略有些欣喜的问道:“都查清楚了?” 古月将一本厚厚的书册递了过来,有些恨恨不平的埋怨道:“感觉现在东厂都成你的了,真不知道督主为什么这么重视你。” “义父疼我呗。”古螂没有理会对方的小情绪,翻开那本书册翻看了起来。 “闻瓯岳,有良田三万千六百四十五亩,山林地……鱼塘……家财约……所得基本为父祖几代人逐渐积累而来,瞒报税赋约……” “孟溥,有良田两万四千八百六十七亩……瞒报税赋约……” “黎元秋,有良田两万三千五百七十六亩……依仗其大哥三沅县县令黎元春的权势横行乡里,所得多为强占……” “聂谭,田产不多,主要在并州和柔然之间贩私牟利,富甲一方。” …… 书册所列,都是恩宁府辖境内富有人家。 人口流失,柔然人的劫掠只是一小部分原因,更大的缘由,其实是因为失地。 农民没了土地可供耕种,可以给地主当佃户或者雇农。 在别的地方也还行吧,但在恩宁府辖境居住,还要担心哪天就被柔然人砍了脑袋,性价比就不高了,很多人都选择去别的地方谋生。 古螂想增加恩宁府人口,首先必须让人有田可种,耕地来源长远来说要靠开垦荒地,短期内,只能把主意打到这些本地地主头上。 不过普通人总觉得,这些大地主个个都是心狠手辣、巧取豪夺才有这么大的家业。 其实不然,大多数地主没那么下作。 比如说,有户人家原本有几亩良田,家境还算殷实,但做生意赔了钱,一时间还不上怎么办? 只能找人借钱,临时中转。 谁有钱能借? 大地主呗。 于是这户人家就找地主借钱,借钱是要抵押的,家里别的没有,只好把田地抵押了。 不幸的是,这户人家后续的生意还是没有起色,到了还钱的日子还不上,家里的田地就归了地主。 然后这户人家就改而只能给地主当佃户或雇农,每年辛苦劳作的成果,得上缴一部分给地主。 诸如此类的事很多,久而久之,地主的地越来越多,也有越来越多的人失去土地,沦为佃户或雇农。 但至始至终,这些都是公平交易、童叟无欺,没有什么不法行径。 富人掌握资本,除非自己作死或出了败家子之类,否则自然会钱生钱,越来越富。 穷人则很难翻身,绝大多数是越来越穷。 这是自然规律,非人为因素。 古螂很早就让东厂番子开始调查,结果也确实如此,找来找去,只有一个黎元秋是不法强占田地的恶霸。 “呵呵,这次又多亏你们了。”古螂合上书册,向古月道了声谢,又吩咐道:“小秋,你去把铁指挥使叫来。” 小秋答应一声,转身朝训练场地走去,古螂则提笔开始写着什么。 古月望着小秋离去的背影,眯起了眼睛:“这个黑风寨寨主你打算就这么一直放在身边不管?” 虽然这段时间古月主要是帮着古螂搜集情报,很少在鬼门山上,但她经常躲在阴影中,神不知鬼不觉,早已经将小秋各种鬼鬼祟祟的动作收在眼底。 “她想玩,我就再陪她玩玩。”古螂不咸不淡的回了一句,继续书写。 自从上次被清凉散洒了一身之后,小秋消停了很久,至今没有再对古螂不利。但古螂确信,这个女山贼还没死心。 “她的修为应该不低,而且还有各种下三滥手段,你也别太过大意。而且她最近一直往方飞燕那里跑,恐怕没安好心。其实反正你是个天阉,她长得再好看又有什么用,还不如一刀宰了。”古月眼里闪过一丝寒芒。 果然是同性相斥,那么一个娇滴滴的大美女,古月只想着杀了了事,古螂暗暗撇嘴,同时眼里也闪过一丝疑惑。 小秋一个黑风寨寨主,整天找方飞燕这个斗碗寨压寨夫人,到底在盘算什么? 古螂还真是毫无头绪,猜不出来。 等小秋领着铁拦山进来,古螂也正好写好了,将书信递过去说道: “老铁,你派个人下山,将这封信交给郭知府。今天继续抓紧训练,明天晚上,王府护卫司所有弟兄都陪本王下山,有好戏看!” 第93章 我请客,你们记得带钱 天香客栈,恩宁府辖境内请客吃饭最高档的所在,古螂却皱了皱眉头,手中的筷子迟迟伸不下去。 面前这一大桌子饭菜,还不如楚霜烟烧制的呢。 穷山恶水果然比不了繁华的京城,古螂不由得怀念起了留香居,还有那个干瘦的“死肥猪”。 “王爷,可是饭菜粗粝,不合您的胃口?这里比不得京城御厨,让您见笑了。”客栈掌柜正在同一桌上作陪,见古螂的筷子悬空许久,连忙说道。 “哪里哪里,聂掌柜客气了。本来是本王要请客,还让你破费,这多不好意思。”古螂干笑一声,随便夹了一口菜,味道还行。 “区区几桌酒菜,不成敬意,王爷莫嫌弃就好。”聂谭连忙又是陪笑。 “是啊,是啊。王爷诸葛再世,一举捣毁了为祸多年的黑风寨,我等感激不尽。最近正商量着要一起宴请王爷,聊表心意呢。没想到反倒让王爷您先请我们,我等真是汗颜啊。”一名头戴儒巾的老者也开口说道。 这一次天香客栈大宴请,是古螂让郭开替他通知,几乎所有恩宁府辖境内上得了台面的富贵人家都来了,里里外外摆了几十桌,好不热闹。 其中古螂所在的主桌,自然是最尊贵的那几个人作陪。 分左右坐在古螂身边的,一个是贩私为营生的大富商聂谭,天香客栈正好也是他的产业,已经大包大揽的表示,今晚宴请的花费由他出。 另一个,是最大的地主闻瓯岳,单单良田就有三万九千六百多亩,其他的资财不计其数,刚刚开口的儒巾老者,就是此人。 接着,是孟溥、黎凯春等等地主或商人。 作为恩宁府最大的父母官郭开,只是敬陪末座。 而同知苏虎义、通判詹如师还有湖医县县令傅葛等一众官员,则是一桌一个,陪那些小地主小商人。 古螂特意将卢照龄和他的两个女儿也叫下山吃顿好的,不过这个倔强的老卢头似乎看不惯那些地主和富商,赌气躲在一个角落的桌子,带着两个女儿、楚霜烟、小秋、方飞燕、嬴弱水等一干女眷自个儿吃。 这么一大群美貌女子,倒是别有风景,惹得不少人偷偷私下打量。 稍稍吃了几口,该办正事了,古螂举起酒杯,叹了口气说道:“感谢诸位今晚给本王这个面子,前来捧场。不过本王诸事烦心,食之无味,只有这杜康,能解我忧愁。” 难道还能让王爷一个人独自在那里“抒情”吗,多尴尬啊。 自然有识相的,刚刚插不上话的地主孟溥连忙问道:“王爷但有什么烦心事,不妨说说,我等草民虽然人微言轻,倒也有一颗为朝廷分忧的心。” 众人纷纷点头,各种发誓赌咒。 古螂也不着急,听完众人慷慨陈词,最后才说道:“唉,如今已经入夏,再过不久秋天就要到了。你们都知道,柔然人到时候都会来烧杀抢掠。” “本王知道,你们都有高墙大院,守不住还可以先到别处躲躲。但普通百姓该怎么办?本王守土有责,但只有几百个护卫。想扩充军备,又少不了银子,所以……” 古螂没再说下去,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又将酒杯往桌子上重重一放。 力道之大,竟导致酒杯震碎! 闻瓯岳等人似乎并不意外,很给面子的纷纷出声安慰。 闻瓯岳首先从怀中掏出了一张银票献上,说道:“王爷,您扩充武备,守护百姓,首先受益的就是我等嘛,理应尽力。老朽略有家财,愿献纹银五百两。” “闻员外说的对,鄙人也愿献纹银五百两。”聂谭紧随其后的送上银票。 其他人纷纷“慷慨解囊”,从三百两到十两都有,最后统一收到古螂手上,装了一箩筐,总共最多就是四五千两。 古螂只是略微瞟了一眼,没有点数,脸色平静的淡淡说道:“来人。” 大批王府护卫突然出现,大部分将天香客栈团团包围,小部分鱼贯而入,靠着天香客栈的墙壁站定,带头的是铁拦山、瘌痢狗、秦三等军官。 由于没有银子,这些人大多数还没有盔甲可穿,只有同一颜色的布衣军服。 不过由于这段时间以来,铁拦山严格对他们日夜操练,加上还不停“实战”,至少原黑风寨那些山贼,已经有了铁血军人的气势。 被这么一群凶神恶煞提刀包围,闻瓯岳等人还算镇定,不过不害怕也是不可能的,连忙问道:“王爷,您这是做什么?” 古螂却不答,反而哈哈大笑起来。 众人莫名其妙,面面相觑。 见古螂笑个不停,他们什么都没表示,好像也有点尴尬,于是聂谭带头干笑了一声,随后众人也跟着开始傻笑。 这时古螂却又突然一个变脸,不笑了,一脸严肃。 众人也只好又跟着闭上嘴巴,搞得更加尴尬,惴惴不安,不知道晋王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古螂这才目视秦三等人说道: “唉,想必你们也都听说过,黑风寨被本王攻破之后,那些山贼,一部分就是他们,现在是王府护卫。还有一部分,则要需要安置。想把他们从山贼改造成老实本分的老百姓,那得有地给他们种啊。诸位手里都有良田数百上千亩,不知道能不能也献上一些呢?” 想要土地?闻瓯岳等人脸色顿时都不好看了。 土地就是粮食,就是根基,要钱可以,要土地,那就是动摇他们这些世家大族的根基啊。 不过看着身旁这些虎视眈眈的前山贼今护卫,如果完全不出血,搞不好真的要出血! 众人纷纷看向闻瓯岳,谁叫他是最大的地主呢? 想了想,闻瓯岳叹了口气,拱手说道: “王爷,我等虽然有些土地,但也都是祖祖辈辈一代一代积攒传承下来的,并没有做什么违法勾当。谁家的地,不是辛辛苦苦得来的?” 话锋一转,又说道:“不过冲您的面子,老朽愿意献上良田一百亩。数量虽然不算太多,据我所知,您需要安置的山贼也不算太多。” 最大的地主开了头,其他人也纷纷表态,总共算起来,大概献上了七百亩良田。 聂谭则又掏出一张银票献上,笑笑说道:“王爷,鄙人主要做些生意,家里没多少田产,所以再献纹银一千五百两,用于官府购买农具。” 其他一些主要以经商为主的富人也是纷纷再次献银,总共又得到四千多两银子。 郭开现在总共需要安置的山贼大概是八百多人,七百亩良田加上开垦荒地,差不多够用了,所以郭开是很满意的。 但对于古螂来说不是,他想要更多的人口,今后会源源不断的“捞人”,手里的土地自然是越多越好。 既然这些地主老爷如此不识相,那他也只能使出点狠辣手段了! 第94章 如果必须有个恶人 古螂目视癞痢狗叫道:“任千户。” 癞痢狗全名任左益,朝古螂一抱拳,接着走到一张酒桌面前,突然揪着其中一名官员的衣领,像一条死狗般提到了古螂面前重重摔下! 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呆了众人,那个被摔在地上的官员更是满脸惶恐的问道:“王爷,下官有哪里冒犯了您吗?” 古螂还没回答,主桌上也有一个宾客被提起来摔在了这个官员身边。 原本刚刚还跟王爷有说有笑的座上客,此刻突然被摔在地上,宾客们反倒稍稍安心了,似乎猜到了什么。 三沅县县令黎元春和地主黎元秋跪在地上,兄弟俩对视一眼,也大概明白了,眼里都是恐惧。 古螂翻开那本东厂辛苦一个月才写出来的书册,缓缓念道: “黎元秋,你原本只是个无所事事的泼皮无赖,元和十二年,你将同村族兄黎施毅杀死,伪造文书将其家产侵吞。因为你哥是县令,没人敢为黎施毅声张。” “元和十三年,你栽赃陷害朋友黎银山,又借口替他向你哥黎元春贿赂银子脱罪,多次诈骗、巧取豪夺,最后还是让人将其活活打死在狱中。” …… “元和二十二年,你纠集一帮亡命之徒,假扮黑风寨山贼,烧杀抢掠,屠戮族中长辈黎爱笑家中上下八十一口!可怜黎爱笑只有一个孙女黎元凤因为外出游玩而幸免于难,她至今还不知道,凶手就是你这个堂哥!” “这十年来,靠着你哥这个县令做靠山,你双手满是血腥。你还有脸假扮山贼?山贼都比你有情有义……入你妈的!跟你费什么话啊,我踹死你,踹死你,踹死……” 古螂把书册一扔,一脚又一脚的狠狠踹着黎元秋。 “王爷,别踹了,饶命啊!”黎元秋不停哀嚎。 这可是真求饶,因为古螂身上白光闪耀,他可是用上了内力,毫不留情的踹,会死人的! 原来,堂堂王爷,还是个修为高深的高手。 闻瓯岳等人本来还想上前相劝,此刻都不敢出声了。 不一会儿,黎元秋突然没了声音。 众人一看,顿时都是脚底生凉。 黎元秋七窍流血,竟是被活活踢死了! 古螂也没想到这家伙这么不经打,挥挥手说道:“拖出去,还有,黎元春也拖出去,砍了!” “王爷饶命啊!”黎元春一脸土色的被架了出去,很快也没了声音。 堂堂一县县令,转眼被砍了脑袋。 此时众人才恍然意识到,古螂这个王爷跟京城里那些空有名号的可不一样,是实打实的实封,半点没打折。 可以说,在并州境内,他就是个可以生杀予夺的土皇帝! 纵然是商海浮沉半辈子的闻瓯岳和聂谭,见惯了大场面,此刻也是双手不自觉的颤抖,噤若寒蝉。 “呵呵,不好意思,吓到诸位了。来来,喝酒。”古螂笑笑,举起了酒杯。 众宾客连忙唯唯诺诺的应和,古螂一饮而尽之后,却又拿起了那本书册,一边翻着,一边寒声说道:“诶,这里好像也有诸位的名字呢……” 众宾客勃然变色,闻瓯岳急忙争辩道:“王爷,那黎元秋横行不法,是众所周知的。但我们可都是规规矩矩的本分人家,王爷您要明察秋毫啊!”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有个胆小的,已经跪在地上,拱手作揖。 古螂起身将此人扶了起来,宽慰道:“放心,本王是讲理的,只要诸位不犯法,本王的护卫,只会保护你们周全,不会伤害你们。” 古螂现在已经不是山贼了,恩宁府是他的封地,如果仗着手里有兵就随便屠戮抢夺,很快就会民心尽失,那是自找灭亡。 众人心里稍安,古螂接着说道: “诸位虽然没有像黎元秋那样强取豪夺,可也都有瞒报税赋。本王愿意给诸位一个机会,自己算算,这么多年来瞒报了多少赋税,该献上多少田地?” 隐瞒实际田产数量,或者利用各种漏洞瞒报税赋,这其实是全天下的普遍现象。 各地官府的官员不是不清楚,有的是得了“孝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有的则是有心无力。 因为这些富贵人家,关系盘根错节,多少都有结交一些高官,甚至本身就是某个高官的亲属,不是想查就能查的。 搞不好前脚刚强行闯入人家家里丈量田亩,后脚就被摘了乌纱帽。 因此这些人才敢有恃无恐,每年上缴点赋税意思意思而已。 不过如今他们遇到了古螂,也算是命中一劫。 在恩宁府,古螂就是土皇帝,真要撕破脸,实际丈量一下,到时候就不是补交税银或者“贡献田产”这么简单了。 “老朽愿再献上良田三千亩,王爷看可以吗?”明白胳膊拧不过大腿,闻瓯岳很识相的第一个问道。 见古螂点了点头,闻瓯岳松了口气,其他宾客也纷纷献上“合适”的田产或银票,之后纷纷告辞离开。 黎元春和黎元秋两家直接被抄家,家产充公,加上其他人的“奉献”,古螂这一夜直接得到了良田四万多亩,纹银近三十万两。 古螂并没有打算将这些据为己有,而是交给恩宁府府衙安排,用来安置山贼们,还有吸引外来人口居住。 相信只要按照他制定的规矩,对这些公家田地只收取极少的抽成,很快就会有很多失地的穷人蜂拥而来。 性质同样是抢劫,为什么王爷这一夜所作所为,不但不让人痛恨,反而还让人觉得心情畅快呢?秦三、赢致远等人脑子里冒出了问号。 就连小秋,也低下了头,眼里似乎多了些什么东西。 绝大多数山贼并不是生来邪恶,都是日子过不下去了才上山落草。 而日子过不下去的原因,很多就是因为失去了自家的土地。 如今古螂从地主手里收回大量良田,又以极低的抽成出租给穷人,简直就像替他们出了口气一样。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古螂发现那些原山贼出身的护卫看自己的眼神,跟以往似乎有了些不同。 之后的事自然有各级官员处理,古螂带着护卫和楚霜烟等人返回了鬼门山。 “卢大人,等这里改建好,你就去三沅县上任,顶上黎元春的缺。”最后跟卢照龄说了一句,古螂才回屋休息。 靠着善心人士的“捐献”,古螂现在银子田地都不缺。 黑风寨的改建,山贼的安置,吸引外来人口居住等等,要忙的事很多。 再加上,吕战现在派兵沿着恩宁府边界日夜巡逻、严防死守,针插不进的。 古螂暂时是真打算消停一段时间了,专注治理恩宁府。 奈何树欲静而风不止,有些人不让他消停啊。 第95章 画个圈圈诅咒你 并州开延府,黑水泽,十几名黑衣人静悄悄行走在这片荒无人烟的险恶之地。 这个鬼地方,水都是黑臭的死水,腥臭难闻。地面则基本都是黑色的软泥,一脚踩下去,至少陷到脚脖子。 这还是好的,有些地方,一脚踩下去,整个人就陷入淤泥之中,再也出不来了。 平常百姓从不踏足黑水泽,单独一人贸然闯进来,掉进沼泽里,死了都没人收尸。 这十几个人还好,用一条长绳绑在所有人腰上,相互之间间隔一丈左右,远远看起来,就像一长串蚂蚱。 难看是难看了点,但实用。十几个人,从头到尾距离足有十几丈远,怎么都不至于一齐陷进去。 偶尔一两个人倒霉陷入沼泽,别人就可以拉着绳子将他们救上来。 也不知道他们走了多久了,十几个人里就有多达七个灰头土脸,浑身脏兮兮的,衣服上还有一些没有清理干净的淤泥,显然都是掉进过沼泽的倒霉蛋。 不仅灰头土脸,还臭,臭不可闻。 走在中间的一个黑衣人似乎是首领,皱着鼻子骂道: “这什么鬼地方,当年本王奉旨巡视荆州,也不是没见过沼泽,没这么臭啊,这味道怎么好像死人腐烂似的。” 如果古螂在这里,还得叫此人一声大哥,不过他还从未见过秦王宇文乾,见到了估计也不会打招呼。 走在秦王前面的,是个白发老者,回头阴笑一声说道: “王爷您还真说对了,普通沼泽,腐烂的只是些枯枝败叶,但这黑水泽,还真是个大坟坑!” “在三百多年前的前朝大晋,这里发生过一场惨烈的大战,至少死了十多万人,连当时的晋哀帝都战死当场。无人收尸,尸体都腐烂了,把好好一处草地愣是化成了沼泽。” 一番话,说得众人均是很不舒服,任谁一想到行走在尸水腐肉上,都难免心中膈应。 过惯了养尊处优生活的秦王,更是面现不满,冷冷说道: “沐尘大师,你说在这里开坛做法,真能帮本王逆天纂命?依本王看,别整出什么妖魔鬼怪就不错了!” “王爷不必担心,老夫自有……哎呦!”那白发老者刚回了一句,突然一脚踩空。 等众人将其拉了出来,沐尘大师只是随手抹了一把脸,继续说道: “那晋王乃是天命之子,自有天意护佑,不是轻易可以加害的。老夫在这里开坛做法,就是要利用这十几万幽魂之力蒙蔽天机,帮您逆天纂命!” 沐尘大师说到最后,一手指天,脸上满满都是自信和得意,似乎天道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可惜毕竟刚被从沼泽里挖出来,浑身上下还东一块西一块的往下掉淤泥,腥臭的黑色污水顺着衣角缓缓滴落,就连他那颇有些仙风道骨的满头银发,上面也沾满了各种污秽。 如此凄惨邋遢的模样,实在配不上他此刻的意气风发,只会让人忍不住想笑。 秦王强忍着笑意,努力严肃起来,之后似乎又想起了什么不堪的往事,浑身打了个哆嗦,咬牙切齿的说道: “蒙蔽天机?又是蒙蔽天机!上次你也这么说,还让本王泡在茅坑里,说污秽能蒙蔽天机。结果呢?那小子不但没被咒杀,还封王了,曹公公突然鼎力支持,父皇也对他有所改观。而本王,泡在茅坑里整整三天,活活给熏晕了!” 被当众揭短,沐尘大师老脸一红,讪讪解释道: “王爷您别急,老夫不是说了吗,天命之人自有天意护佑,很难杀死的。晋王不是还遭到过前朝余孽的暗杀,却依然活蹦乱跳,这就是天道的力量!上次是老夫小瞧了天道,以为凭借污秽就够了。这次用十几万幽魂之力,绝对可以蒙蔽天机。” 宇文乾似乎也懒得跟沐尘大师争辩了,继续深一脚浅一脚的前行。他既然来了,自然不会就此折返,不过是发发牢骚罢了。 又走了一个多时辰,一行人总算抵达目的地,面前是一处小山坡,山坡上不知何时建造了一座十分华丽的七层高台。 高台四周还有十几个黑衣人把守,见到来人,连忙纷纷单膝跪下抱拳行礼:“属下见过王爷。” 这些黑衣人都是秦王府护卫,而且是从护卫司中精挑细选出来的心腹死士,绝对不会泄露这里的秘密。 “免礼,起来吧。”宇文乾摆了摆手,目光始终就没离开过那座高台,眼中充满炽热。 “王爷,请随老夫过来。”沐尘大师当先引路,踏上了高台的台阶。 一路走到高台顶层,只见平整的青石台面上用朱砂画着无数高深晦涩的符文,看起来,似乎是传说中的法阵! “王爷,请坐在这里。”沐尘大师引导着秦王坐在阵法中心,那里有一个蒲团大小的圆圈,没有描画任何符文。 之后又告了声“得罪”,沐尘大师将秦王脱了个精光,提着朱砂笔在其身上涂涂画画。 忙活了半个时辰,沐尘大师才画完,递给宇文乾一杆招魂幡,郑重嘱咐道: “王爷,这杆招魂幡,能在您头顶上招引十万幽魂,用以蒙蔽天机。待老夫咒杀了晋王,您身下的天地轮回阵就会将晋王的命数纂夺到您身上,逆天改命!” “但千万不可松手,一旦招魂幡离手,十万幽魂突然失去牵引,就是老夫,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反正多半不会是好事就对了。切记,切记!” “放心吧,本王知道轻重。”宇文乾不耐烦的回了一句,伸手接过。 本王三天的粪坑都泡过了,愣是一动不动的坚持到最后。不就抓着一杆招魂幡吗?这算什么难事? 招魂幡离手,沐尘大师却皱了皱眉头,突然觉得心神不宁。不过事已至此,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只能伸手入怀,掏出了一只娃娃。 这个娃娃似乎是用毛线缠绕而成,做工并不算细致,只是略微有个人形。却让人觉得十分邪恶,看了一眼就觉得很不舒服。 娃娃是假人,头上却有一根真人的黑发缠绕,两只手上还握着真人身上剪下来的指甲。 而脸上,则贴着一张黄色符纸,上面用朱砂写着三个大字: 宇文献! 第96章 汝妻子,吾养之 “开始了。”沐尘大师深吸一口气,脚踏七星步,手持娃娃,开始念叨起来: 阴为阎,阳为帝。 凡为民,蝼为虫。 道法万千,千变万化。 有因有果,无因无果。 …… 平淡的声音,却似乎蕴含着无上大道,每念出一个字,都会令这一方空间随之发生变化。 风起。 云涌。 鬼哭。 猿啸。 阴风阵阵,整个黑水泽,所有淤泥黑水上,都开始冒出丝丝缕缕的黑色雾气,又不约而同的向着宇文乾头顶上空飘去。 沐尘大师作法足有三个时辰,宇文乾身子都坐麻了,头顶上空已是“乌云密布”,遮天蔽日,犹如泰山压顶。 又仿佛是什么邪魔即将出世,天地间,只剩下无边的黑暗。 一些胆小的黑衣人护卫,看着这恐怖的天地异象,竟不由自主的跪倒在地,瑟瑟发抖。 明明此间颇为阴凉,沐尘大师却满头大汗,似乎作法对他的消耗也是极为巨大。 不过总算是顺利完成了,沐尘大师抬头看了看,估摸着王爷头顶的“乌云”应该是够厚了,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接着,他左手拿着那个娃娃,右手上捏起了一根银针,摆在娃娃头顶上,喃喃说道: “晋王爷,九泉之下,莫要怪老夫。” 说罢,手上用力,银针登时刺入! …… “啊!” 正匆匆前行的古螂,突然大叫了一声。 小丫头嬴弱水就跟在古螂屁股后面,顿时被吓了一跳,怯生生问道:“宇文哥哥,你怎么了?” 古螂摸了摸头顶,刚才的一瞬间,他突然感觉好像有一把利剑扎进了脑袋似的。 那种感觉真实得可怕,一点都不像幻觉。 刚刚他甚至都以为自己已经死了,很遗憾没来得及交代一下后事。 就算现在毫发无损,他依然有点难以置信。 不仅毫发无损,还有一种轻松畅快,好像心头的一根刺被拔除了一样。 古螂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莫名其妙的错觉,伸手摸了摸小丫头的脑袋,摇摇头说道: “我没事,倒是你,不是跟你说了吗,你就算不叫我王爷,好歹也要叫叔叔,叫哥哥成何体统?” “你也大不了人家几岁嘛,宇文哥哥。”嬴弱水嘟起了嘴巴。 自从那天第一次见面之后,这个小姑娘就对他特别亲近,没大没小的,古螂也拿她没办法,只好退而求其次的说道: “你实在要叫,就叫哥哥,把‘宇文’两个字去掉。” 如果不是嬴弱水,他几乎都快忘了,九皇子真名叫“宇文献”。 或许是因为没有接收九皇子的记忆和情感,古螂很排斥这个名字,甚至刻意去遗忘,也不想被小丫头“宇文宇文”的叫。 他,只是古螂。 “好的,宇文哥哥。”嬴弱水重重点了点头。 古螂翻了翻白眼:“算了,不说这个,快走吧,你爹还在等我。” 古螂之所以急匆匆的走,是因为曾经的病痨鬼山寨寨主赢思,如今的赢百户,快不行了,叫女儿来请,想必是交代后事。 赢思是个智谋型人才,可惜实在是病入膏肓,古螂推门而入的时候,他都已经永远闭上了眼睛。 还是来迟了,房间里除了赢思的大伯赢致远还有妻子方飞燕之外,小秋也在,正抱着方飞燕肩膀轻声安慰。 “她的修为应该不低,而且还有各种下三滥手段,你也别太过大意。而且她最近一直往方飞燕那里跑,恐怕没安好心……” 古螂看着小秋,脑海里闪过古月曾经的话语。 赢致远起身行礼:“王爷,思儿走了,可惜没能等到您……” 古螂摆摆手示意他不用说了,淡淡说道:“嗯,放心吧,赢百户死前想说什么,本王大致也能猜到。” 说罢,古螂走到赢思尸身前,弯腰牵起他的手,郑重说道:“且安心去吧,汝妻子,吾养之!” 安慰了方飞燕一番之后,古螂回头吩咐楚霜烟好好给赢思安葬,又交代照顾好她们母女饮食起居,之后便下山了。 他还有件事没做,挺重要的。 …… 恩宁府富贵人家之前都被古螂狠狠刮了一笔油水,私底下的谩骂肯定少不了,不过倒是没有人逃离恩宁府。 主要是,一来,古螂也没做绝,基本还是按照朝廷法度做的,有理有据。 杀黎家兄弟、抄家充公,那是因为黎家兄弟恶贯满盈,让其他的人出血,是按照他们以往瞒报税赋数额补缴。 再来,想走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地主最直观了,人搬走容易,田产怎么带走? 而聂谭这类大商人,相对可行一点,其实也不容易下决心,因为生意一样带不走。 去了新的地方,人脉、货源、官府打点关系等等,都得从头再来。 所以只要古螂不把他们往死路上逼,他们就不会走。 对于聂谭来说,更是如此。虽说他总共“捐献”了六七万两银子,也着实肉痛,但只要下不为例,也就不算什么。 然而,前提是“下不为例”啊! 聂谭一颗心七上八下,见了古螂就跟看见瘟神似的。 却还不得不中门大开,满脸堆笑的把这尊“瘟神”请进府邸。 虽然晋王爷宣称,只是单纯拜访,但聂谭可不会那么天真。 古螂也没打算绕弯子,在会课堂简单寒暄了几句之后就切入正题,手指轻敲桌面说道: “聂掌柜,咱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你虽然开了客栈,经营茶楼、当铺等等,主要营生是贩私对吧。” 聂谭心头“咯噔”一下,暗道果然来者不善,表面上却装出一副委屈神色,说道: “王爷您可别听信某些人胡说啊,乡野小民,多的是笑人穷、怨人富。鄙人小有家财,做生意又堵了不少人的财路,自然有那小人挑拨离间,还望王爷明察。” 也难怪他有恃无恐,与黎家兄弟明目张胆的无恶不作不同,贩私可是重罪,别说区区一个县令了,就是知府郭开罩着,聂谭也只敢偷偷摸摸的来,能多隐秘就多隐秘。 所以尽管那天古螂历数黎家兄弟十几条罪状,好像无所不知,聂谭却不觉得古螂能找得到他的罪证。 当然了,他还不敢明目张胆指责古螂,而是推到“小人”挑拨离间上去。 事实上他的自信也真没错,东厂番子费了大半个月工夫,也只是从蛛丝马迹中怀疑到聂谭贩私,有七八成把握而已,确实没有找到罪证。 不过,这是问题吗?古螂嘿嘿一笑,看得聂谭一身鸡皮疙瘩。 第97章 我要我觉得 古螂从怀里掏出一封书信递给聂谭,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聂掌柜,这是前不久铁指挥使截获的,你写给柔然那边商定买卖细节的一封书信。证据确凿,你还有什么话说?” “不可能!” 聂谭脸色一变的同时,脱口而出。 他多年贩私,早就形成了完善且隐秘的买卖体系,根本不用书信这种易于留下罪证的方法联系。 就算非得用书信,也是使用暗号书写,外人根本看不懂写的是什么。 更重要的是,他一向谨慎,恩宁府突然空降一位王爷,他在未摸清古螂虚实的情况下,主动暂时停止了一切贩私活动。 至今都没有恢复,怎么可能在前几天写信给柔然人? 既如此,铁指挥使是哪里截获的书信?嗯……铁指挥使这是什么表情? 聂谭思索的同时看了跟在古螂身边的铁拦山一眼,发现这位军爷一脸怎么说呢? 震惊中带着疑惑,上了贼船却无可奈何,看破红尘又于心不忍的纠结神色…… 原来如此,晋王栽赃给我,事先还没跟铁指挥使通气是吧。聂谭不愧是走南闯北的老江湖,一眼就看出了虚实。 心中大定,聂谭拆开书信一看,内容倒是确实如同古螂所说。 但聂谭反而笑了,说了声“王爷稍等”,转身不知从何处取来一本书册递给古螂说道: “王爷,这是鄙人的一本账册。您看好了,这才是鄙人的笔迹。说来惭愧,鄙人不学无术,字写得十分难看。您若不信,大可搜查蔽府,鄙人亲手写的账本还有很多。” 接着又将那封书信摊开在古螂面前说道: “您再看这封信,字迹工整,苍劲有力,绝对是出自读书人之手,非鄙人笔迹。” 古螂将账册和书信左右摆在一起对比,聂谭则心中冷笑: 我说王爷啊,栽赃也是要讲技术的,你好歹请人模仿我的笔迹好不好。 果然还是太年轻啊,太天真。 王爷又如何?当王爷就能为所欲为吗? 不好意思,本王爷就是为所欲为! 古螂似乎看穿了聂谭心中所想,一脸认真的说道: “聂掌柜,本王觉得,这账册和书信上的笔迹,简直就是一模一样嘛。” 聂谭顿时如遭雷击,目瞪口呆: 一边潦草,一边已有书法大家的风范,你觉得一模一样?还说得理直气壮? 偏偏聂谭还不能发作,还得陪笑说道: “王爷,您可能没看仔细,再看看。鄙人觉得,这两种字迹一个在天一个在地,差别还是挺大的……” 古螂却不耐烦的打断说道: “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本王觉得我和你的字迹一模一……呃,不是,我是说这就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感情这封栽赃信还是你晋王亲手写的啊! 聂谭翻了翻白眼,刚想说些什么,古螂已经手托账册和书信,一一展示给铁拦山及跟随而来的数十王府护卫,一边走一边问着: “喏,你们都来看看,这两处的字迹,是不是一模一样?” 铁拦山等人心领神会,连连称是。 展示了一圈,古螂回过头来,将账册和书信放在聂谭面前,问道: “聂掌柜,你看,本王没冤枉你吧?大概是你有点老眼昏花,没看清楚,要不你再仔细看看?” 敢不敢让我的人也来评评理?聂谭心中最后不甘的咆哮着,却认命了,叹了口气说道: “您说是就是吧。如果鄙人没有猜错,王爷不仅仅是要治鄙人的罪,有话不妨直说。” 不认命还能怎样?晋王在恩宁府就是个土皇帝,跟一个有权生杀予夺的人讲道理,小心人家让你明白性命只有一条的真理。 “聂掌柜果然是明白人。”古螂赞赏的拍了拍对方肩膀,点头说道: “其实你贩私还不打紧,关键是你卖铁器给柔然人,换来的良马又卖给吕战。这任何一条,都是本王不能容忍的。” “那王爷的意思是?” “很简单,从今往后,你帮本王贩私!本王会派人搜罗茶叶、布匹、瓷器等等交由你的渠道与柔然人换取良马,有本王罩着你,你的贩私生意也不需要再上下打点了,这是双赢。” 帮晋王贩私?聂谭吃了一惊,但心头一喜。 贩私是重罪,杀头抄家都没商量。 只要替晋王办事,就逃过了眼前大劫,还能省下上下打点的花费,确实是双赢的好事。 其实古螂还真考虑过抄了聂谭,毕竟聂谭富甲一方,诱惑不可谓不大。 不过栽赃要挟聂谭就范容易,如果要真的抄家,单靠那离谱的栽赃信是不够的,一旦传开,必然民心尽失。 而聂谭做事又滴水不漏,东厂番子费了大量人力物力,也找不到可靠的罪证,还真拿聂谭没辙。 更重要的是,古螂放眼长远,聂谭这种精明的商人最好不要轻动。 别的不说,聂谭名下除了贩私之外,还有大量客栈、当铺、酒肆、药铺等等产业。 没了聂谭总管经营,这些店铺就算到了官府手上,经营也会大不如前,甚至是相继倒闭。 到时候依靠这些店铺谋生的伙计,与这些店铺有关的上下游商铺等等,都会受到牵连影响。 可谓牵一发而动全身,不利于恩宁府长远发展。 所以留着聂谭,分润其贩私收益,才是最好的选择。 但贩私也不是没有底限的,古螂补充说道: “有一点本王有言在先,无论是你自己还是本王的生意,从今往后,换来的马匹不能卖给吕战,还有,不许卖铁器给柔然人,也不得使用铜钱结账,只能以物换物!” 柔然人太缺铁,得到了铜钱也会熔铸成铜制兵刃,不得不防。 “好,鄙人就依王爷的意思办。”聂谭笑着行了一礼。 原本杀气腾腾的双方,转眼间又变得一团和气,聂谭虚扶着古螂,一路礼送出门。 “啊!” 谁知,古螂前脚刚踏出门,突然惨叫一声。 惨,那是种痛入心扉的哀嚎,还带着死不瞑目的浓烈不甘。 可把聂谭吓得半死,王爷也没哪里磕着碰着啊,发生了什么事? 就算真磕惨了,也不至于叫成这样吧? 这晋王该不会又想出什么幺蛾子了吧?聂谭一颗心不禁又提了起来,小心翼翼的问道: “王爷您哪里不舒服,要不要鄙人去请个郎中??” 古螂却满不在乎的摆摆手: “没事,这三天老这样,时不时的就来一下。总感觉有人好像很难受,不过本王倒是一次比一次舒坦。” …… 古螂不知道的是,难受的远不止一个人,遥远的黑水泽里,有一群人快被逼疯了。 第98章 关我屁事 说好三个时辰内咒杀的,这都三天了,黑水泽依然乌云盖顶,宛如人间地狱。 沐尘大师此刻眼圈黑得吓人,披头散发、形销骨立,哪里还有三天前仙风道骨的模样。 任谁连续作了三天法,都不好受。 更何况,沐尘大师作法看似就是在台上走来走去,念叨着一些晦涩难懂的咒语,轻轻松松,实际上里面确有门道,非常消耗精力。 身体上的疲惫其实还好,更让沐尘大师难受的是,背后一直被数十道夹杂着失望、怀疑、愤怒、不屑等等负面情绪的目光盯着,简直是如芒在背,苦不堪言。 人的精力是有极限的,连续三天不眠不休,秦王宇文乾和数十护卫的体能都已经到了极限,个个哈欠连天,累得眼皮都抬不起来。 他们此刻看向沐尘大师的眼神,自然就和原先的敬若神明大不一样了。 堂堂一代宗师,竟被数十个凡夫俗子的王府护卫看成江湖骗子,沦落到跟街头摆摊算命的江湖术士一个待遇,沐尘大师心里窝火却又无可奈何。 现在的黑水泽已经变成这个鬼样子,正常人看了一眼就会腿软,片刻都不想待。 也就是秦王府忠心耿耿的心腹死士,才能硬着头皮护法。 但原本咒杀只要三个时辰还好,护卫们还能忍受。 现在都三个时辰又三个时辰再三个时辰……不知道都第几次“三个时辰”了。 沐尘大师也一次又一次将银针刺入手中娃娃的身体,却没有半点反应。 如果成功咒杀,娃娃会双眼流血,而已经联系在一起的天地轮回大阵也会紧随着启动。 但迄今为止,娃娃和大阵都还没有反应。 没道理啊?老夫一生咒杀数十人,非富即贵,从无失手。 这次咒杀晋王为什么不起作用? 难道天命之子,就能为所欲为吗? 沐尘大师心中百思不得其解,咒杀的咒语和步骤他也检查过无数次了,根本没有问题,最终只能一次又一次徒劳的尝试着。 又到最近的一次“三个时辰”了,沐尘大师心跳加速,如果这次再不成功,就只能宣告失败。 “……宇文献,就算老天佑你,今天老夫也要取你性命!”沐尘大师再也无法保持宗师风范,盯着娃娃黄纸上的“宇文献”三个大字,咬牙切齿的怒吼。 随后苍老的手指狠狠一用力,银针刺入,几乎将整个娃娃从头到脚贯穿! 片刻之后,沐尘大师踉跄着倒退了两步,满脸失望和痛苦。 因为娃娃还是没有流血,天地轮回大阵也没有反应。 如果古螂在这里,肯定会一脸懵逼的说上一句:“你们咒杀宇文献,关我古螂什么事?” 是的,沐尘大师没有做错什么,他只是咒杀错了人。 咒术作法的对象可不是肉身,再厉害的法术也不可能隔着数百里凭空杀死肉身,咒术是一种精神类攻击,咒杀的是魂魄。 任凭沐尘大师机关算尽,也想不到,晋王身体内的灵魂已经换了人。 他辛辛苦苦一番劳累,不但没有害了古螂,反而还把肉身里宇文献的残魂给咒杀了,替古螂解除了一个隐患,所以古螂才会有一种心头刺被拔除的轻松舒坦。 可惜这一点,无论沐尘大师还是古螂,都不知道。 满脸沮丧的沐尘大师终究决定暂时收手了,现在的结果虽然惨淡,至少还能收拾。 要是继续咒杀,万一秦王体力不支,让招魂幡离手,十万幽魂飞散,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那才叫真的灾难。 想到这里,沐尘大师回过头,对还坐在法阵中央的秦王宇文乾深深弯腰一拜,尴尬说道: “王爷,老夫无能,不知哪里出了差错,只能先暂停施法,让大家都歇歇了。” 宇文乾此时也是狼狈不堪,那些王府护卫好歹还能偶尔抖抖腿活动活动,他可是一直盘腿坐在法阵中央,两条腿早就坐麻了,疲惫更甚十倍。 吃了这么大苦头,结果又是白忙活,宇文乾自然也是满肚子火气。不过他毕竟是一位三十五岁的王爷、大皇子,涵养过人,只是淡淡说了句: “无妨,辛苦大师了,那现在该如何收法?” 宇文乾不仅气量过人,做事也是一丝不苟,之前沐尘大师的嘱咐他可是一直放在心上,右手始终牢牢抓着招魂幡,不敢有丝毫马虎。 没有被秦王责备,沐尘大师心中稍安,点头说道: “王爷您心中要怀着诚意感谢这十万幽魂相助,同时跟着老夫念一段咒语就行。听好了,太上敕令,九丑之鬼……” “太上敕令,九丑之鬼……”宇文乾一脸严肃真诚的跟着念诵起来。 随着咒语一字一字念出,头顶上层层叠叠的“乌云”似乎开始缓缓散开,宛如人间地狱的黑水泽,似乎也开始有了一点朝气和清明。 原本应该一切顺利,只是人算不如天算。 有只正在空中飞翔的大黄蜂,不知为何突然落在了宇文乾握着招魂幡的手掌上,毒刺一扎! “啊!” 宇文乾吃痛,手掌本能的松开,招魂幡随即离手倒地。 眼睁睁看着这一幕的沐尘大师眼神陷入了呆滞,脸色灰白的喃喃自语: “这,就是天意吗?” …… 清晨的阳光洒下,古螂起床,舒坦的伸了伸懒腰。 前几天那时不时大叫的“毛病”就已经消失了,古螂每天都能吃好睡好。 卢羡君早已候着,伺候古螂清晨洗漱。 拧着毛巾的同时,卢羡君一边说道: “王爷,家父监督的改建,飞鸟涧和凌云渡都已完成,山寨主体围墙也差不多好了。铁指挥使大人报告说,护卫们的训练已经差不多了,整天嫌在山上闷得慌,请求下山‘劫贫济富’。知府郭开郭大人传来话说,山贼们都已安置好了,请王爷放心……” 现在的卢羡君还兼职收集整理政事,基本还算称职。 古螂听着,觉得都是些不痛不痒的小事,就没怎么放在心上,打断问道:“小秋在哪?” 自从卢羡君上山之后,贴身伺候的事就由她一人包揽。 不过小秋也还是丫鬟之一,却老是三天两头见不到人,太不像话。 之前诸事缠身没空理会,现在稍微清闲了些,古螂觉得是时候收拾这个内鬼了。 第99章 一对母女花 “小秋妹妹应该是在方夫人房里,听说她们已经义结金兰了。”卢羡君并不知道小秋的真实身份,没有多想的说道。 义结金兰?这个女贼头子到底在打什么歪主意?古螂还真有点好奇。 暗自决定等下去拜访方飞燕查探查探,古螂点头问道:“还有别的事吗?” “嗯,还有最后一件事,只是……”卢羡君迟疑的接着说道: “只是有些稀奇……湖医县县令傅葛傅大人派人报告说,他们县最近收留了一个从开延府逃难来的小商贩。据此人说,开延府那里突然出现了很多会动的骷髅,见人就咬,已经死了好多人,活着的都开始逃难了。” “会动的骷髅?”古螂嘴角一抽,笑笑问道:“确定那人不是疯子吗?” 这种事太离奇,古螂本能的觉得是谣言。 没想到,卢羡君还真的认真说道:“傅大人确实说那人是疯子,说话都前言不搭后语,估计是被吓疯了。只是事关重大,傅大人觉得还是有必要上报。” 听到这里,古螂反而神色凝重了一些。 傅葛虽然是个没有什么节操的马屁精,办事还是牢靠的。既然他觉得一个疯子的话都要上报,应该是确实察觉了一些蛛丝马迹。 不过古螂也没太放心上,整个并州只有恩宁府在他手里,开延府出现了会动的骷髅,头疼的也应该是吕战。 所以暂且把此事放在一边,古螂起身前往方飞燕住处。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刚到方飞燕门口,古螂就见到了有趣的一幕。 只见嬴弱水这个丫头,正咬牙切齿的骂骂咧咧,同时一双小脚踩个不停。 在她脚下,是一套做工十分精细的裙子,看起来要价不菲。 小姑娘不爱漂亮的裙子也就罢了,怎么还将其踩坏踩黑呢? “弱水,你这是做什么?”古螂莞尔一笑,脑门上挂着问号。 “嘘!” 嬴弱水冲古螂竖起食指,还将其拉到一边僻静处,小声埋怨道:“宇文哥哥,总算是见到你了,人家想死你了。” “想我你怎么不来找我啊?我们住的才隔多远?”古螂脑门上的问号又多了一个。 古螂虽然身为王爷,对人却十分和善,从来不讲究什么规矩身份,山寨里谁都可以来找他的,都不用通传。 “还不是因为你那个管家!”嬴弱水似乎一肚子委屈。 “烟姐?她把你怎么了?” “那个老太婆,一见到人家,就说什么人家是千年一见的好材料,非要将她毕生所学传授给我。本来人家学点东西也好,可她教的都是些什么啊,羞死人了!不学还不让走,人家躲她都来不及,哪里还敢去找你。” 嬴弱水眼圈红了起来,古螂则是翻了翻白眼。 这个楚霜烟,想把一个清纯的小丫头教成什么! 看来回头得好好教训教训她……算了,那个女人我也头疼得很…… 古螂摇摇头,他是个天阉不假,却不像太监那样,他的七情六欲跟正常男人是一样的。 加上修炼不动明王心法,不停吃生元丹,大补之药越吃越多,阳气越来越鼎盛。 卢羡君还好,美是美,但她是个正经女子,看着养眼却不会勾动邪火。 那楚霜烟就不一样了,教坊司混了半辈子,举手投足间任何一个动作都带着魅惑。 而且对古螂也不老实,经常毛手毛脚,害得古螂邪火上涌,苦不堪言,也是能躲就躲。 话题跑远了,古螂转而问道:“先不说她了,你刚才为什么踩那件裙子,我看很漂亮啊,也很合你的身。” 嬴弱水撇撇嘴,不屑的说道:“哼,再漂亮本小姐也不屑于穿。那是小秋送的,她没安好心!” 古螂顿时来了精神,正愁不知道如何打探出小秋的图谋呢,或许可以从嬴弱水这丫头身上入手。 方飞燕一看就是那种很传统的女人,没什么心机。 嬴弱水就不一样了,特别像她爹赢思,小小年纪就透着机灵劲。无论小秋想从方飞燕身上弄到什么,都逃不过她的眼睛。 “你讨厌小秋?”古螂开始询问。 嬴弱水往后看了一眼,确定周围没人,才神秘兮兮的说道: “宇文哥哥,你可别被她的狐媚子骗了,那个女人很有心机。她整天缠着我娘教她蛊术,现在还在我娘房里呢。虽然不知道她想干嘛,但直觉告诉我,她肯定是想利用蛊术做坏事,就是不知道她想害谁。” 害谁?除了我还能有谁?古螂嘿嘿一笑。 原来小秋打的是这个主意,古螂脸色一沉,苗疆蛊术神秘莫测,还真是不得不防。 不过抓人抓赃,单单只是学个蛊术,算不上什么罪名。 而且,就这么把小秋抓起来,感觉也没什么意思,古螂想了想,计上心头,对嬴弱水说道:“弱水,你等小秋走了之后,跟你娘说,晚上三更时分我会来找她,叫她等我。” 本以为这丫头会满口答应,谁知,嬴弱水竟然露出了鄙夷的神色,叹了口气说道: “大家都说你肯定不会放过我们一对母女花的,本来还以为你不是那样的人。果然啊,男人就是男人。先是我娘,然后呢,你打算什么时候吃本小姐?” 双手叉腰,一副小大人模样。 呆滞了半响,古螂才听明白过来,轻轻拍了小丫头脑袋瓜一下,无语说道:“你想哪去了,我怎么可能……算了,懒得跟你说。反正你记得跟你娘讲,还有一定不要让小秋知道。” 既然从嬴弱水这里得到了想要的,古螂便没打算再进屋找方飞燕,径直回去继续修炼武功。 在不计成本的生元丹支持下,古螂修为进境飞快,如今已经是淬骨期七层! 前不久刚有了突破的铁拦山,也只是这个修为。 不过麻烦也随之而来,体内郁积太多阳气,又由于天阉无从发泄邪火,现在古螂修炼的时候已经不敢让卢羡君伺候。 生怕一个把持不住,就算做不了不可描述的事,把人家清白的身子上下一通乱摸也是不好的嘛。 现在才淬骨期七层就这么难受了,以后到了凝血期,可怎么办? 古螂暂时也无法可想,到了半夜时分,悄然出了门。 想了想,古螂尽量轻手轻脚,还避开了巡逻护卫的视线。 虽然他并不是去做那种事的,可任谁看见一个男人大半夜进入一个漂亮寡妇住处,都会浮想联翩。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还是尽量不要让人看见为好。 以古螂的身手,很快就悄然到了方飞燕住处,屋子里黑乎乎的。 看来方飞燕也怕惹人闲话,故意不点灯。 既如此,古螂也不客气了,没有打招呼,直接推门而入。 第100章 有些女人该摸就别忍着 古螂推门而入,又转身将房门合上,毕竟万一巡逻护卫经过看到房门没关不好。 但这事现在整得还真的越看越觉得跟偷香窃玉似的,古螂自己都觉得有点尴尬。 为什么一件堂堂正正的事,现在感觉越来越猥琐了?古螂别提多郁闷。 希望方飞燕不要多想才好,古螂暗暗思索着,这才再转过身来寻找方飞燕的身影。 不料,还没看清方夫人在哪里,一道香风突然袭来。 有人暗算? 古螂吓了一跳,因为方飞燕就是个温婉善良的弱女子而已,古螂至始至终都没有什么警惕,哪里想到会出现紧急状况。 不动明王心法急速运转,古螂刚刚提起双手,但终究还是迟了,一具柔软娇躯已然撞进了古螂怀中。 呃……什么情况? 馨香满怀,古螂脑子有些宕机。 自己怀中分明是个柔软的女体,错不了。 更可怕的是,古螂刚刚提起的双手正好轻抚在对方饱满的香臀上。 触手滑腻、香娇玉嫩,让人摸起来爱不释手…… 这个女人没穿衣服! 古螂低头一看,借着昏暗的月光,一张羞得满面绯红的娇媚脸庞映入眼帘。 三十出头,梳着妇人发髻,不是方飞燕方夫人,还能有谁! 该死! 肯定是嬴弱水那死丫头,该不会真的以为他有母女双收的癖好,然后给她娘亲胡乱说了些什么吧? 就算方飞燕真信了她女儿的鬼话,也不要这么直接吧? 刚见面就投怀送抱,还早早脱光了,也太不矜持了点。 误会一场,古螂连忙撤去了内力,将方飞燕扶开点,尴尬说道:“方夫人,你别误会,我没那个意思,你先把衣服穿起来。” 方飞燕却默然不语,只是不停眨眼。 什么意思?说了不是那个意思就不是那个意思,抛媚眼也不是这么抛的啊……不对! 古螂心中腹诽着,突然心头一紧。 方飞燕不是不说话,她是说不出来! 几乎是在古螂意识到不对的同时,背后就有一阵劲风袭来! 古螂连忙转身,不动明王心法再次急速运转,不管背后是什么人,先一掌拍了出去。 “啪!” 满以为的强敌没有出现,古螂这一掌只拍到了一只拳头大小的布包,发出了一声闷响。 布包炸裂,扬洒出漫天白色粉末。 不好,中计了! 古螂急忙闭气,可在这兔起鹘落之间接连发生了太多预料之外的事,就算心智强如他,也反应不过来,仍然吸入了不少白色粉末。 这些白色粉末药效惊人,古螂刚吸入,立刻就感到一阵眩晕。 在晕倒之前,他终于看到了对手小秋一脸得意的笑容。 到底是怎么回事? 方飞燕合谋暗算我? 还是方飞燕也被小秋利用了? 但小秋又是如何知道我晚上会来? 想这些有用吗?完了,落入对方手里任宰任割,死定了。 小秋绝对不会放过我,我还真是太大意了,阴沟里翻了船,好后悔当初不把她一刀宰了算了。 带着浓浓的悔意,古螂疲惫的闭上了双眼。 …… 满以为不会再醒来,没想到,古螂还能有睁开眼睛的一天。 不知道过了多久,古螂醒来的时候,是在一间密不透风的密室里,看样子应该是在地下。 身体被绑得结结实实,对面方飞燕也被绑着。 咳咳,古螂脸色一红,扭头不敢再看。 这个小秋真是过分,绑就绑了,好歹给人家把衣服穿上啊。 你知道一个成熟的大美人,光溜溜只缠绕着几段绳子,对男人是多大的诱惑吗? 还好还好,只要小秋没有第一时间杀死他,就是还有的谈,古螂镇定下来,抬头看向一脸戏谑的小秋,却发现说不出话来。 原来如此,看来是被点了哑穴。 “王爷,也不瞒你,这里是黑风寨地下密室,你要是全力嚷嚷,上面的人还是可能听到的。所以,聪明点,我等下给你解开哑穴,你也不许嚷嚷,怎么样?” 小秋嘴上说着,却根本没等古螂作出表示,就伸手在古螂身上点了一下,解开了哑穴。 她很自信古螂不会嚷嚷,因为嚷嚷就是逼她下手杀人,相信古螂不会那么蠢。 古螂很聪明,所以他理智的控制着自己的音量,淡淡问道:“你要怎样,冷大寨主?” 小秋全名冷玉秋,这是古螂早就知道的,毕竟是第一个馋他身子的女人。 “这个不急。”冷玉秋摇摇头,笑笑问道: “我想知道,为什么攻破山寨那天你就知道我才是寨主?那天被你挑中作为贴身丫鬟,我还以为你只是好色罢了。但你又不碰我,连毛手毛脚都没有,我才发现了一些端倪。” 古螂翻了翻白眼,看来太过正人君子也不是什么好事,有些女人该摸就别忍着。 不过借尸还魂这个最大的秘密古螂肯定是不会交代的,所以只是冷冷呛了一句:“你关心的是这点,但我关心的是,你要怎样。不如你先说说?” 本以为会激怒对方,不料,冷玉秋满不在乎的笑笑说道:“你不说也无妨,反正等会儿你什么都会交代的。” 说着,冷玉秋从身后拿出一只包裹,在地上解开摊了开来。 古螂也好奇的看了过去,也没啥稀奇,就是一堆大大小小的瓶瓶罐罐而已。 毒药?不对,真要杀人,一刀杀了便是,何必再下毒。 正当古螂思索着,冷玉秋突然伸手再次在古螂身上点了一下。 好了,又说不了话了。 冷玉秋这才指着方飞燕说道: “王爷,你肯定不知道吧,我这位方姐姐别看柔弱,其实原本是让人闻风丧胆的恐怖人物,一身蛊术出神入化。如果不是当年爱上了到苗疆游历的赢思,现在早就继任苗疆圣女。这个事外人不知道,不过我爹身为前任寨主,且与斗碗寨交好,还是知晓的。” 本来听嬴弱水说冷玉秋缠着方飞燕学蛊术,古螂也没太当一回事。 毕竟很多苗疆女子都会一点蛊术,方飞燕可能也就是个普通苗疆女子,没想到来头竟然这么大。 咳咳,非礼勿视。古螂脸又红了,不小心又看到了方飞燕那诱人的娇躯。 比古螂更加羞窘的方飞燕,更是恨不得立刻死了的好。 她只恨自己,太过轻信她人。 冷玉秋只不过随口编了一段凄惨身世,就骗取了她的同情和新任。 又假意安慰她丧夫之痛,日夜陪伴,立刻就好得蜜里调油,义结金兰。 就算女儿三番四次嘱咐,王爷今晚要来的事不可对小秋说,她还是说了。 如今不但害了自己,也害了王爷。 现在古螂已经被点了哑穴,冷玉秋就自顾自的接着说道:“接下来嘛,你也别害怕,方姐姐这些厉害的蛊虫,就要用在你身上了。” 第101章 夜推寡妇门 古螂脸色绿了,苗疆蛊术的威名,他还是有所耳闻的。一想到那些色彩斑斓、千奇百怪的毒虫马上就要钻进他的身体,就不寒而栗。 冷玉秋很享受古螂此时的神色,故意捏起其中一只瓦罐,将盖子掀开给古螂看了看。 古螂的脸色更绿了,那是一只压根没见过的可怕虫子,有拳头大小,巨大的腹部红艳艳的,似乎里面都装满了鲜血。 胸腔和头部都小小的,却长着八只细长的腿,看起来有点像蜘蛛,但比蜘蛛还让人恶心百倍! 光看一眼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一阵阵的恶心干呕,要是被这只虫子爬到身上,再咬上一口…… 古螂不敢再往下想了,而方飞燕看到那只虫子,漂亮的大眼睛争得老大,嘴巴里不停的发出“呵呵”声。 冷玉秋似乎知道她想说什么,把盖子重新盖好,慢条斯理的说道: “姐姐你不用担心,我知道这是‘漓血蛊’,剧毒无比,咬上一口,整个人就会化为血水。我不杀他,我只是想对他下‘三生蛊’,是这个对吧。” 正说着,冷玉秋又拿起了一只瓦罐,将盖子打开。 古螂伸长脖子瞧了一眼,这只虫子没有之前那只漓血蛊恐怖,不过也不遑多让啊,看上一眼还是一身鸡皮疙瘩。 听冷玉秋所说,好像不准备取他性命,但被这么一只恐怖虫子咬上一口,真的不会死吗?古螂深表怀疑。 “呵呵呵……”方飞燕又拼了命的叫嚷。 什么意思? 古螂一脸疑惑的同时,冷玉秋脸色微微有些尴尬,盖上盖子,换了一只瓦罐打开问道:“那是这只没错了吧?” “呵呵呵呵……”方飞燕脸色更焦急了,也不顾这样会吸引古螂的目光,让自己一丝不挂的娇躯再次被看光,拼命想表达什么。 古螂定睛一看,这次出现的虫子,丑陋程度介于前两只之间,跟漓血蛊比也几乎不相上下,一看就知道肯定剧毒无比! 方飞燕脸上浮现了一丝羞红,讪讪放下罐子。这次她没有再急于拿罐子,而是仔细打量着地上的瓶瓶罐罐,似乎陷入了沉思之中。 古螂:“……” 坑爹啊! 你丫的都不知道三生蛊是哪一只,就要下蛊? 专业点行不行? 你这样草菅人命,是要负历史责任的! 可惜古螂被点了哑穴,否则他肯定破口而出“入你妈的”、“呆逼”之类。 如今只能投给冷玉秋恨铁不成钢的眼神,顺便问候她祖宗十八代。 冷玉秋也很恼火啊,不是她不认真学,蛊术哪有那么容易掌握的。 本来她不会这样匆忙动手,但是听到方飞燕说古螂今晚要来,且特意交代不能让她知道之后,冷玉秋便明白,再不动手,恐怕就没动手的机会了,所以今晚才匆匆出手。 实在没什么把握,冷玉秋只好解开了方飞燕的哑穴,说道: “姐姐,你也别怨妹妹。虽然我确实是利用了你,但只是为了对付这个男人。至少对于你,我是真心的。” 有哪个妹妹会把姐姐脱光了送进别的男人怀里,古螂翻了翻白眼。 方飞燕虽然温婉善良,可不是蠢,自然也不信,冷冷说道:“飞燕只是个苦命的人,高攀不上冷寨主。” 冷玉秋也知道没这么简单一笑泯恩仇,也不强求,说道: “好,就算姐妹没得做,姐姐你也不想那个男人被毒死吧?所以你最好老实告诉我,哪只是三生蛊。” 对啊,三生蛊是哪只,你快说啊。古螂心中咆哮着,他可不想被毒死。如果不是被绑着,这点上,他举双手支持冷玉秋。 方飞燕双手被绑,只好努了努下巴示意。 冷玉秋将其所指的瓦罐打开,里面的虫子确实看起来一点都不吓人,还有点可爱,有点像春蚕。 “姐姐你不会骗我吧?”冷玉秋心中已经信了大半,还是问了一句。 方飞燕冷冷回道:“反正我们都被你绑着,你试一下不就知道?如果是毒蛊,飞燕岂不是害了王爷。又没有什么蛊虫能帮王爷脱身,你怕什么?” 冷玉秋想想也对,蛊虫千万种,但不是剧毒用来杀人,就是钻进对方身体里用来控制人,怎么试都不会对她不利。 想到这里,冷玉秋心中怀疑去了九成,提着瓦罐走到古螂身前,回头问道:“姐姐,下蛊的方法,你没骗我吧?” 方飞燕叹了口气:“那时候我是真的把你当亲妹妹看待,又不知道你包藏祸心,岂会骗你。” 其实冷玉秋也就是随口问问,心里也是如此猜测的,点点头说道:“最好是如此,否则对谁都没好处。” 说罢,冷玉秋突然抽出一把匕首,对着自己的手心轻轻一划。 鲜血流淌进了瓦罐,被那只蛊虫贪婪的全部吸食。 冷玉秋给自己简单包扎了一下,嘴角一翘,手腕一抖,那只蛊虫便被丢在了古螂胸口。 接下来,古螂就眼睁睁看着那只蛊虫咬破自己的皮肤,飞快钻了进去,消失不见,无计可施。 还好方飞燕在一旁安慰说道:“王爷放心,这三生蛊无毒,只是用来控制人的。下蛊之人所提的要求,中蛊之人必须言听计从,且不能产生任何对下蛊之人不利的想法,甚至不能有任何一丝不敬,否则就会蛊虫噬心,痛彻心扉。” 这算哪门子安慰?古螂可一点都开心不起来。 如此一来,自己岂不是成了冷玉秋的傀儡和工具? 原来如此,古螂恍然大悟,终于明白冷玉秋想干嘛了。 果不其然,冷玉秋奸计得逞,很不淑女的哈哈大笑起来,伸手给古螂解开了哑穴,说道: “王爷……呸!以后你算哪门子王爷,你只是本大王的奴才!狗奴才,你听好了。接下来本大王会屈尊让你娶我,然后帮你登基继位,之后再让你退位禅让,本大王要当女皇帝!” 古螂目瞪口呆,没想到冷玉秋竟然打的是这种主意。 虽然你长得不够美,想的倒是很美,古螂心中腹诽着。 嗯……不对! 刚才方飞燕不是说了,中蛊之后不得对下蛊之人有一丝不敬,否则就会蛊虫噬心吗? 刚刚自己腹诽一番,好像啥事没有啊? 古螂顾不得非礼勿视了,扭头看向方飞燕,果然见对方悄悄对自己眨了眨眼。 她刚才说那一番话,不是安慰,而是提醒自己接下来该怎么演戏! 这个女人,也有精明的时候。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古螂突然觉得方飞燕比以前美多了,世间再没有任何人能比她更美,就是女装的彭宇彦也比不上。 奇怪,之前咋没觉得她有这么美? 第102章 本王做不到啊 第一次下蛊,冷玉秋也不知道效果如何,就试着吩咐道:“狗奴才,学狗叫!” “汪汪。”古螂很听话。 冷玉秋并没有轻信,眼珠子一转,将匕首平举,笑着吩咐道:“狗奴才,你自己把眼睛靠过来,戳瞎左眼!” 好歹毒的女人,虽然一脸笑容,却宛如夜叉现世! “别,冷寨主。飞燕听说朝廷最是注重相貌,仪表丑陋的人连官都做不了。你要是让王爷瞎了一只眼睛,他肯定就做不了太子,你还如何当女皇帝?”方飞燕急忙喊道。 冷玉秋还没说什么,古螂却已经狠狠一低头,朝着匕首靠了过去,眼中的寒芒越来越大…… 在只差毫厘之间就要刺入的千钧一发之刻,冷玉秋才及时收手。 古螂暗暗松了口气,其实在刚刚的一瞬间,他也已经停下,还好见到冷玉秋有了动作,他便硬生生继续往前伸了伸脖子。 那一瞬间的停顿,不注意是不会发现的。 赌对了! 冷玉秋终于相信他中了三生蛊,匕首轻轻一挥,切断了古螂身上的绳索。 古螂也不客气,身上白色灵光泛起。 “蛟龙探海!” 一声大喝,冷玉秋胸口重重挨了一拳,巨大的力道使她倒飞了出去,撞在墙壁上,口中呕血。 接着脑袋一歪,竟是昏迷了过去。 其实就是不偷袭,冷玉秋也不是古螂的对手,从松绑那一刻起,输赢便已经定了。 古螂接着给方飞燕解开绳索,又脱下外套给她披上,说道:“这次多亏夫人你了。” 方飞燕却连忙跪下,结果又露出了大片春光,满脸娇羞的说道:“不,是飞燕害了王爷,请王爷责罚。” 古螂将其浮起,盯着她的脸庞,神情竟有些恍惚。 不知道为什么,此刻他觉得方飞燕就是他的全部。 别说责罚了,古螂竟抑制不住冲动,将其拥入怀中。 不知为何,方飞燕虽然羞得不可自抑,却咬着嘴唇,任由古螂施为。 片刻之后,古螂才悚然一惊,自己跟方飞燕才认识多久?不过是数面之缘,连朋友都有点面勉强,岂可如此无礼? 而且人家丈夫新丧,自己就这样对待人家,这也太不是人了。 古螂连忙收手,给了自己一个巴掌,歉声说道:“对不起夫人,刚才我不知道为什么……真是该死!” 方飞燕却摇摇头说道:“王爷不必自责,你是中蛊了。中了殇情蛊之后还能紧守本心的人,飞燕还是第一次见呢。” “殇情蛊?你是说刚刚那条白色的虫子?”古螂摸了摸自己的胸口问道。 方飞燕点点头说道:“是的,王爷。我们苗疆女子多情,情蛊是最爱用的一种蛊虫。而殇情蛊则是情蛊中最霸道的一种,男人中了殇情蛊之后,三年之内,必须取下蛊之人为妻,否则必死无疑。” “哈?” 古螂张大了嘴巴,有点庆幸的看了看昏迷不醒的冷玉秋。 要不是刚才动了点恻隐之心,最后关头收了点力道,没有一拳打死了冷玉秋,否则自己岂不是也要跟着陪葬? 还好还好,虽然这个女人两次暗害自己,不过事情倒也没有做绝,两次都没有取自己性命的意思。 虽然谈不上好感,不过这个女人长得确实不赖,做正妻是不可能的,当个暖脚小妾还可以接受。为了解蛊毒,就勉为其难的要了她吧。 见古螂看着冷玉秋,一脸吃了大便,又不得不咽下去的表情,方飞燕脸色一红,吞吞吐吐的说道: “王爷您误会了,飞燕之前教冷寨主的下蛊方法是毒蛊用的。情蛊不一样,情蛊只能是下蛊之人从小以精血喂养。所以……那殇情蛊……是……是妾身的……所以,您才……才会……把持不……不住,对……对妾身那……那样……” 诶,是这样? 那不是正合我意?古螂眼里放光。 相对比冷玉秋,古螂当然更喜欢方飞燕。虽然她年纪大点,还是个寡妇,但越看越顺眼,而且保养得很好很显年轻,娶为妻子也不错。 正在古螂想入非非的时候,方飞燕脸更红了,又说道: “王爷放心,这整件事毕竟是飞燕害了您,所以您不必介意。不需要明媒正娶,只要找个时间与飞燕交……交合一次,殇情蛊就会顺着飞燕的精血气息钻回妾身体内,蛊毒就解了。” “哈?” 古螂嘴巴也张得更大了,讪讪问道:“你是说,重点不在于娶不娶,而是要交合?” 方飞燕轻轻“嗯”了一声,声音微不可闻。 “真的除了交合,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古螂又不死心的问了一句。 方飞燕有些错愕,王爷怎么这么问?还不依不饶的,难道交合一次就让他这么为难? 有点羞愤,不过方飞燕还是点了点头。 古螂的脸色顿时变得灰白,一屁股坐在地上。 娶一百个都不是事,但那种不可描述的事,本王做不到啊! …… “王爷,近日里越来越多人逃难而来,看起来骷髅死而复生的事多半是真的了,咱要不要早做防范?” 一大早铁拦山没有继续日常的操练,而是跑来跟古螂请示。身边还站着知府郭开,消息就是郭开带来的。 只是两人面面相觑,不知为何,王爷今日似乎没什么精神,也没有在听他们说什么,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 “咳咳。”事关重大,郭开也顾不上失礼了,大声咳嗽了一下说道: “王爷,铁指挥使说得对,听说那死而复生的骷髅漫山遍野都是,而且很难杀死。呃……或者说很难让他们不再动弹比较合适。您要早做决断,不然一旦那些骷髅大量涌入咱恩宁府,那就是灭顶之灾。” 这次古螂终于有了反应,喃喃说道:“我死之后,哪管他洪水滔天。” “什么?”铁拦山和郭开异口同声的问道。 “没什么。”古螂摆摆手,懒得解释。 难道跟他们说,我就要死了,就因为没办法玩女人? 死也是要点脸的。 发牢骚归发牢骚,古螂最终还是下令道: “铁指挥使,你这几天就不要操练了,带所有王府护卫,全力襄助郭知府。至于郭大人你,动用一切可以动用的人手,帮助百姓收拾收拾,准备逃难。” “要走?”郭开瞪大了眼睛。 “废话,不走难道等死吗?”古螂没好气的回了一句。 吕战手底下至少有四万并州军,他都解决不了骷髅的问题,古螂不觉得自己带着八百名护卫能干啥。 恩宁府的局面刚刚打开,正要发展却不得不中断逃走,古螂也很郁闷,但也是没办法的事。 不料,郭开和铁拦山刚领命而去,卢羡君突然一路小跑过来报告。 有圣旨! 第103章 军中女将 魏元和二十四年夏初,并州,州城晋阳,镇守经略节度使府。 “使持节并州诸军事、行并州刺史、并州管内观察处置使、晋王到!” 在秦天赐嘹亮的报号声中,古螂昂首阔步踏入了节度使府。 然而好像他这个理论上集并州军政大权于一身的王爷,面前一屋子的人都没当回事就是了。 屋里主位上坐着的,是一名面白长须的男子,约摸六十多岁的年纪。 此人古螂是第一次见,但他知道对方是什么人,不敢怠慢,行了一个军礼说道:“宇文献奉旨前来,听候张阁老差遣。” 内阁首辅,张远图! 坐在张远图身边的,还有此间真正的主人,一个全身披挂的将军。 并州镇守经略节度使,吕战! 其余陪同的古螂大都不认识,看起来显然是并州各级重要官员和并州军将。 至于为什么这间屋子里会聚集这么一群本不该有交集的人,就要从那道圣旨说起了。 并州开延府黑水泽突然爆发了骷髅之乱后,吕战手握并州四万大军,除四处要隘必须的留守之外,集结了三万大军。却竟然无法压制,反而被骷髅打得步步后退。 无奈之下,吕战首先向盟友凉州节度使赖传芳求援,不料赖传芳只是象征性的送来一些钱粮,兵马是一个都没动。 这时朝廷果断出手,也不知道达成了什么协议,总之,朝廷派出了三万援军,使晋阳城四周六万大军云集。 大魏点兵出征,历来是文官统帅指挥武将。 不过一般通常最多也就是兵部尚书出马,这次竟派出位极人臣的张远图,可见对这件事,朝廷是真的势在必得。 早年间张远图也曾历任兵部侍郎、兵部尚书等职,多次带兵征战平乱,可不是不懂兵法的书呆子,而是威名赫赫的宿将! 当今皇帝宇文北宪玩归玩,关键时刻从不掉链子,看来是准备趁此天赐良机,把并州重新纳入朝廷手中。 大魏走到如今的地步,是因为积重难返,不是宇文北宪的错。其实总体来说,他还算是比较有作为的一位帝王。 但是那个便宜老爹要雄起自己去啊,干嘛非要下旨让他也掺一脚?古螂有点郁闷。 本来都想脚底抹油跑路了,却不得不走到这最危险的前沿来。 “王爷不惜亲身犯险,老臣感激涕零。”张远图连忙走下来迎接古螂,笑笑问道:“不知王爷带来了多少人马?” 古螂自豪的挺起胸膛:“一万!” 众人大惊,吕战眨巴眨巴眼睛,有些难以置信。 作为朝廷插入自己地盘的钉子,吕战自然对古螂多有关注。据探子情报,晋王近期刚收编了一些山贼,但撑死也不过是八百乌合之众,何来一万人马? 张远图也不信,他知道当初古螂封王时也就是带走了一百多号护卫而已。这才过去短短一两个月,怎么可能拉起上万大军? “王爷,军中无戏言哦。”张远图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 古螂依然脸不红心不跳的说道:“本王带来了一个百户所,他们个个以一敌百,不就是一万人马吗?” “嘘。” “呸。” 众人纷纷报以不屑的眼神,不料,张远图的反应却迥异常人,一脸赞赏的说道:“王爷豪气干云,真乃朝廷之幸,百姓之福!” 这反倒让古螂有些脸红,他虽然奉旨前来,心里却打着自己的小九九。 临走前,他下令铁拦山留守,只带走了秦天赐所率的百户所随身护卫。毕竟恩宁府才是自己的老巢,不容有失。 也不知道是不是看破不说破,反正张远图是接着说道: “本来吧,王爷你身份尊贵,不可以身犯险。但老臣出发前,陛下和九千岁特意交代,一定要让王爷你多多历练。所以……嗯,这样吧,最近指挥使公孙百代手下正好有个右千户殉职,你就带着你的人马到他那边暂代右千户之职如何?” 古螂不由得愣住了,倒不是嫌官小。 只是通常一个王爷,要么不出场,既然出场,好歹也是独自领一军。否则下属是个堂堂王爷,让他的上司还如何指挥? 就算古螂愿意以大局为重,听从公孙百代调遣,公孙百代也会膈应得不行不行的,这样的安排实在不妥当。 张远图似乎猜到了古螂心中所想,补充说道: “王爷放心,公孙指挥使最近刚刚带兵血战一场,损伤严重,暂且撤到后方修整,主要负责帮忙疏散救助百姓,一般没什么紧要事。而且他是老臣的外甥,老臣会额外嘱咐他一番。” 言下之意,其实就是让古螂去后方混混日子,公孙百代也不会不识趣的指使他,相当于让他领着个千户所独立行事。 如此倒也不错,古螂还真的就只想混混日子,于是欣然抱拳:“阁老不必客气,本王……末将领命。” 既然来到军中,最好按军职行事,别整天“本王”挂嘴边,容易让人厌烦。 “好,那王爷就持老臣手令,前往墨尚府报道,哪里有一座小城名为‘汉和’,公孙指挥使就驻扎在那里。”张远图对古螂更加欣赏了,满脸笑容。 随后古螂出于礼貌,跟吕战好好寒暄了一番,之后便带着公孙胜的手令,出晋阳城,直驱汉和城。 军营中“公孙”大旗飘荡,古螂通报一番,顺利进入中军大帐里,见一群将领似乎正在谈论着什么。 首先引起古螂注意的是一名飒爽女子,梳着马尾辫,一对大眼睛透着一股妖艳,全身重甲披挂仍无法掩盖婀娜的身材。 偏偏此女又一副郑重的样子,手指在沙盘上指指点点,对身边几名将领指点着什么,说得众人频频点头。 看来不仅人漂亮,还有真本事。 军中女将那是凤毛麟角的存在,古螂难免多看几眼。 谁知那名女子感受到古螂目光之后抬起头来,一看是古螂,竟目欲喷火。 估计要不是这么多人在场,恐怕登时就要扑过来将古螂撕碎! 第104章 兵法不是用来照搬的 张远图有毛病吧,怎么把这个母夜叉也带来了? 古螂心中暗暗叫苦,那女将不是别人,正是张远图独生爱女,他的未婚妻张雅! 古螂连忙收回目光,对主座上一名年纪不大的将领抱拳道:“宇文献奉命到此,听凭公孙指挥使吩咐。” 随后取出张远图手令,送了上去。 公孙百代也就三十五六岁的样子,翻看了一下手令,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不满,淡淡说道: “既然是舅舅的意思,前不久右千户孙奉大人不幸被骷髅所杀,你就去接手他的千户所吧。你接手之后,凡事自行处置,不必向本使禀报。” 如此一来,右千户等于姓古了,再也不归公孙百代指挥,可能就是这个缘故,才让公孙百代隐隐不满吧。 古螂可不在乎对方怎么想,抱拳就要答应。 没想到张雅跳了出来,抱拳说道: “公孙将军,属下反对。晋王虽然尊贵,却从未上过战场。如果直接担任右千户,那等于将右千户上千将士置于死地。张雅不才,愿暂领右千户之职。” 公孙百代把脸一板,佯怒道:“胡闹,舅舅严令不许你走出军营的。” “哼!我是自己要来的,跟他没关系。”张雅丝毫不惧,满脸怒色。 古螂则笑着抱拳道:“公孙指挥使,末将初来乍到,什么都不熟悉,直接担任右千户确实不妥,不如先在将军身边做一参谋如何?” 他可听得明白,公孙百代说的是不许张雅出军营,而不是张雅没能力担任右千户。 换句话说,可能公孙百代内心里,也更偏向于由张雅来担任,并不怎么相信他这个王爷的能力。 既如此,他又何必惹人生厌。 而且反正他只是来混混日子,待在堂堂指挥使身边,自然更安全些,何乐而不为? 不过说起来,也没听说张雅有领过兵啊,抓个淫贼杨双木都闹出了笑话,她这是哪里来的自信能带好兵? 公孙百代明显松了口气,笑着说道: “好吧,张雅从小随舅舅熟读兵法,深谙统兵之道,确实比较合适。这样吧,令张雅担任右千户一职,王爷为副千户,委屈王爷了。” 原来如此,张远图战功赫赫,张雅从小耳润目染,确实应该比自己这个山贼头子要更懂兵法,古螂心中暗自嘀咕着。 张雅则冷哼一声,对古螂说道:“明日右千户所奉命前往莺泺县巡查,卯时在辕门集中,不可迟误。” 随即冷笑着,一甩头走了。 公孙百代有点尴尬,对张雅的冷淡表示歉意。 古螂倒是觉得还好,当时林杨满京城造谣说张雅馋他身子,虽然不是他的主意,但谁信? 张雅能忍着没当场找他拼命,就不错了。 只是古螂总觉得,这个未婚妻力争右千户一职,似乎也不全是为了那一千多将士性命考虑,而是别有用心的样子。 …… 第二天卯时未到(不到早上五点),天刚微亮,张雅第一个穿戴整齐站在大营辕门处。 其实大军一般集合出门都是辰时(早上七点),她特意这么早,就是为了给古螂一个下马威。 因为她估计,像古螂这种娇生惯养的废物皇子,卯时是绝对爬不起床的。 只要古螂迟到,以严厉的军规,她虽然还不能杀了古螂,痛打几十军棍还是可以的。 这样被造谣中伤的仇就可以报了,还不会落下公报私仇的骂名。 不仅报了仇,连堂堂王爷都被当众痛打,以后右千户所哪个兵油子还敢造次? 借此立威,张雅不愁右千户上千将士不服她,一举两得。 “打几十军棍合适呢?这个可得提前想想。”张雅自言自语的喃喃着,一抹诡计得逞的奸笑浮现在嘴角。 “千户大人想打谁?”背后突然传来一个男子声音。 毫无预兆,张雅被吓得蹦了起来。扭头一看,一个魁梧的军士映入眼帘。 十八岁的年纪,比普通成年男子高了一个头,长相不是很讨女孩子欢心的那种,虽然也很俊秀,但偏英武了一些。 还有一点,皮肤比女人还白。 不是古螂,还能有谁! “你,你,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张雅语无伦次的问道。 古螂挠了挠后脑勺,尴尬问道:“不是大人下令卯时辕门集中的吗?” “呃……对……当然是……是本千户下令的……本千户是问你,你什么时候到的?”张雅拼命让自己镇定下来,一脸“严肃”的问道。 古螂抱拳道:“属下一直站在辕门旗杆下,还以为千户大人有看到呢。” “本千户当然……当然看到你了,很好,你先站好。”张雅强装镇定,混不知她说的话前后矛盾。 她心里已经暗自问候了古螂的祖宗十八代,更认定古螂是故意躲着要她出丑。 可惜人家丝毫没让她抓住把柄,只能暂且忍下一口气,以后再找合适的机会好好收拾。 卯时已到,没想到没抓到古螂,倒是右千户所的将士,准时到的还不到一半。 因为之前刚刚经过激战,连原来的右千户孙奉都战死当场,原本一千多人的右千户所,现在只剩下不到七百人。 而此时辕门前站着的,粗略数一下,最多三百人。 剩下的三五成群,稀稀拉拉走过来,迟到最久的竟然有半个时辰。 张雅恨得牙痒痒,当即下令,将这些迟到士兵都痛打二十军棍,最后一个到的斩首示众。 却没想到,这道命令引来剧烈反抗,士兵大声叫骂,乱成一团,隐隐有哗变之势。 古螂暗暗摇了摇头,利用惩治迟到士兵的方式立威固然是好方法,可也不是随便照搬过来用的。 张雅显然是兵书读多了,以为照搬就行,想当然了。 一般行军打仗,除非有重要任务必须早点出发,否则并不应该太早集合,士兵没休息好,哈欠连天,哪里还有战斗力。 不管什么时候去,敌人就在那里,不多不少,干嘛非要这么早集合出发? 而且这群士兵并非偷奸耍滑之辈,他们只是天天与恐怖的骷髅作战,早已疲惫不堪。 最近深受爱戴的右千户孙奉又殉职了,他们已处于崩溃边缘,而新来的张千户刚上任就往死里整他们,以求立威,他们怎能不寒心? 见事态失控,张雅终于大惊失色,一步步后退。 那些士兵则围拢过来,步步紧逼,有的人甚至已经手按剑柄,目露杀机! 第105章 立威的正确姿势 大魏军中,千户普遍是淬骨三四层左右的修为,百户一般是锻体六七层,总旗至少是有修为在身的武者。 当然,这是指通常情况下,没有背景的将士,提拔和任职主要就根据修为来定。 而有背景的人,就什么情况都有可能发生。 或许一个不懂丝毫武功的人当了千户,又或许有个修为高达淬骨期四层的人,因为桀骜不驯,得罪上官,只能委屈担任总旗,都不稀奇。 张雅虽然担任了右千户一职,如今的修为也不过才区区锻体五层,连个百户都打不过。被这么一群浑身杀气的将士包围起来,顿时花容失色。 呵呵,兵法这个时候可就不管用了。 关键时刻,一道人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入人群。 只听“砰砰”两声闷响,带头的一名百户被如同小鸡般扔了出来,摔了个狗啃泥。 古螂手握长枪往地上重重一顿,厉声喝道:“谁敢造次?” 声若洪雷,震耳发聩,身上泛起耀眼白光,一股淬骨期八层的强者煞气弥漫开来。 连那名锻体八层的百户都被轻易拿下,剩下的士兵再被一吓,顿时清醒了许多,无人敢抬头直视古螂。 古螂必须出手,倒不是为了张雅。 而是因为一旦哗变,张雅会不会死还不好说,那些无辜士兵肯定没有活路,他实在不忍心看到那样的结果。 控制住了事态,古螂再对张雅拱手道:“千户大人,虽然公孙指挥使将重要任务交由我们右千户所处理,可是兄弟们确实太疲惫。还请大人念在他们杀敌有功,从轻处罚。” 哪里有什么重要任务,不过张雅也不是白痴,连忙点头道:“那……那好吧……那你认为怎么处罚合适?” 古螂心里暗暗摇头,他那样说就是希望让张雅亲口说出减轻处罚的办法,用来挽回其摇摇欲坠的威信。 可惜张雅还是个小女孩,已经被吓蒙了,他只能继续说道:“属下以为,可以将处罚暂且记下,等会儿多多杀敌,将功折过。” “好的,就这样吧。”张雅点头答应,精神有些恍惚。 士兵们顿时欢呼起来,自觉集合列队。 古螂这才走到那名被他扔出来的百户面前,寒声说道:“他们情有可原,你目无军纪,带头闹事,以下犯上,死罪难逃!” 一杆长枪在古螂手上化为毒龙,残影闪过,百户手捂咽喉,满脸难以置信的表情。 鲜血从他指缝中缓缓渗出,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发出“嗬嗬”声。 “以后胆敢有不遵千户大人号令者,此人就是下场。”古螂怒喝。 再无一个士兵敢出声,大气都不敢出。 一番折腾后,右千户所终于开进莺泺县,古螂将秦天赐的百户所也暂且编入右千户所中,全军接近八百人。 “喂,刚刚谢谢你了。”张雅和古螂骑着并行在最前面,找了个机会道谢。 同时偷偷打量了古螂一眼,似乎觉得这个跟她有婚约的男人,也没那么讨厌了。 张雅虽然修为很低,偏偏特别向往行侠仗义的生活,平常都以江湖人自居,自称本女侠。 也因此特别欣赏武功高强的大侠,而讨厌那种靠着家世背景作威作福的废物,比如说以前的九皇子。 没想到,才短短几个月不见,曾经那个一无是处的废物,却突然变成了淬骨期八层的高手。 强者,尤其是男人中的强者,总是更容易让女子倾心。 “举手之劳而已。”古螂浑不在意的摆摆手,又四面环视了一下问道:“千户大人,我们就这么漫无目的的瞎逛吗?” 如今他们正行走在乡间小道上,两旁主要就是些农田,偶尔能见到一些村落,但几乎都看不到人影。 张雅点点头,似乎有些无奈的说道: “这里属于后方,从来没有骷髅出现过。我们这样瞎逛,主要是要让百姓看到朝廷大军,增强信心,避免恐慌和不必要的逃难。我也知道这种任务很无聊,但你也知道,现在三军统帅是我爹,不可能让我上前线和骷髅拼杀的。其实你也一样,要是堂堂王爷死在骷髅手里,嗯……你怎么了?” 张雅说到最后,关切的问了一句,因为古螂突然捂着胸口,似乎很是痛苦。 烫。 烫死了! 胸口如同火烧,身穿铠甲不方便检查,不过古螂很清楚出了什么事,因为这种痛苦他经历过一次。 那还是当初上官雨的鬼魂想掐死他的时候,那块从九皇子身上得到的无名玉佩,突然发光发热,逼走了上官雨。 所以不用看就知道,那枚被他一直挂在胸口的玉佩又变烫了。 也正因为如此,痛苦归痛苦,古螂并没有不满,只是警惕的盯着前方。 上次是玉佩从上官雨的鬼魂手里救了他一命,这次又发烫,该不会是他又有生命危险了吧? 只见前面不远有一处水洼,面积很大,除此之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而且其实只是些肮脏的水洼,之前一路上古螂他们已经趟过好几个一样的水洼了,除了行走不便外也没什么,都很浅,没有能淹没人的地方。 玉佩发热,古螂自然停了下来,张雅伴随着他,也停马不前。 其余将士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越过他们两人,继续前进。 眼看着一名士卒就要一脚踩进水洼,古螂终于似乎发现了些什么,脸色大变的大喝道:“快停下!” 那名士卒一脸不解,一只刚迈出的脚停在半空中不敢落下。 “怎么了?”张雅再也不敢小瞧古螂,问道。 古螂默然不语,径直走过那名士兵,再往前走了两步。 变生肘腋,他脚下的水洼突然炸开! 古螂却似乎早有所料,先一步高高跃起,落在一旁。 尘埃落定,众人才看清,原地竟然出现了一只恐怖骷髅,两只空洞的眼窝里竟有两团青幽幽鬼火燃烧,身上还挂着一副破烂盔甲,骨手中紧握着一把锈迹斑驳的短戟。 关键这骷髅竟然会动,挥舞了几下短戟! 第106章 先等我接个脑袋 那名士卒惊吓之余,赶紧朝古螂抱拳称谢,如果不是古螂提醒,他现在多半已经是一具尸体。 古螂却盯着骷髅后方的水洼,摇头道:“等会儿活下来再称谢不迟。” 话音刚落,水洼上“噗噗”之声大作,满地开花,一只只骷髅陆续钻出水面。 不一会儿,摆在右千户所将士面前的骷髅,就足有一千来只,不过没有立刻发动攻击。 将士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里都是惧意。 他们没有马上逃跑,行军打仗、令行禁止都要服从命令,此时不知该怎么办,所有人自然都看向张雅。 结果不看还好,一看张雅竟然也是花容失色,士气顿时大受影响。 张雅也不想表现得如此不堪,可是女孩子天生就惧怕什么恶鬼冤魂之类的,她之前一直是在军营中担任参谋一类官职,这也是第一次见到骷髅。 听说是一回事,真正见到又是另一回事了。 张雅满以为自己不会怕,但真正见到了诡异会动的骷髅,握刀的手竟微微颤抖。 鉴于之前古螂不俗的表现,张雅不由自主的看向对方。 结果竟看到,古螂一脸的兴奋。 别人都快吓尿了,你兴奋个什么鬼?张雅直翻白眼。 古螂当然兴奋,之前只是听说,这次真的见到了会动的骷髅。那些士兵早已和骷髅厮杀多次,见怪不怪,他可是第一见,当然觉得新奇。 张雅可不知道他内心的想法,还以为是古螂第一次上战场,脑袋发热,于是一脸不悦的问道:“喂,你觉得现在该怎么办?” 古螂兴奋归兴奋,依然保持持谨慎态度,观察了一下后问道:“千户大人,看它们身上的盔甲,好像不是我们大魏军士?” 张雅闻言,俏脸上尽是愤然神色,捏紧了双拳点头说道: “嗯,我听爹爹说过。他们都是三百多年前,前朝大晋与柔然人厮杀、保家卫国英勇牺牲的将士。他们早已入土为安,也不知为何突然变成这样。无论是妖人作祟,还是邪道作法,敢侮辱这些勇士,让他们不能安息,我张雅必为他们讨回公道!” “那实力如何?我第一次上战场,对骷髅不太了解。”古螂又问道。 张雅指着那些骷髅说道: “骷髅身上的破烂盔甲能表明他们以前的身份,你自己看便明白。我听之前的右千户孙奉大人说过,它们不但复活了,还能保持生前的修为武功,但毫无灵智,比起生前实力是大打折扣的,不算很难对付。只是骷髅伤人已经有半个多月,此前从未听说骷髅还会钻入地下埋伏……” 古螂大致扫了一眼,按张雅说法,那面前这一千来只骷髅,编制差不多跟他们这个千户相仿,但却有三只曾经是千户的骷髅! 也就是说,这些骷髅不但数量比他们人多,实力更是高上一些。 而且看起来,骷髅似乎突然有了灵智,这才是最可怕的地方。 情况不妙啊。 见古螂默然不语,张雅有些着急,下令全员撤退。 不料,古螂却摇头说道: “不可!骷髅奔跑不需体力,逃是逃不掉的,我们一掉头撤退,它们就会全力掩杀。大军一旦溃散,再想组织起来防御,那就难如登天了,有那么一小部分能逃掉就算是上天眷顾。那些骷髅之所以尚未进攻,多半就是等着我们逃跑呢。” 张雅好歹熟读兵书,一点就通,但向古螂投去了询问的眼神:“那你说怎么办?” 古螂没有回答,而是大声说道:“兄弟们,骷髅不知疲倦,我们如果逃跑,最终只能力尽被杀,还不如和它们拼了。骷髅会动了不起吗?全给它拆散了,看它们还能咬人么?不想死的,跟我杀!盾牌手上前立盾,长枪手后方突刺,弓弩手两翼压制。” 这些大魏军士也不是第一次与骷髅厮杀了,一开始被伏击吓着,被古螂一阵吼,倒也冷静下来,纷纷上前迎敌。 或许是军人的血性,或许是相信逃跑只能死得更快,谁知道呢。 骷髅也纷纷动了起来,双方本就离的很近,瞬间厮杀在一起。 古螂长枪在手,手腕一抖,瞬间带出十几条虚影,将离他最近的一只总旗骷髅淹没。 这一战从一开始就直接进入了白热化,不到半炷香功夫,右千户所就已经战死七人,挂彩的更是数十人之多! 连张雅的左臂都豁开了一道伤口,可是她根本没时间包扎处理,用尽全力,一剑划过面前一只小旗骷髅颈骨。 那只骷髅脑袋随即掉了下来,在地上滚来滚去。 然而那小旗骷髅却什么事也没有似的,无头骨架仍然双手握刀,横斩过来。 张雅不敢硬接,只能极为不雅的滚地躲开,全身沾满泥水,狼狈至极。 那无头骨架竟然趁这功夫,双手从地上捡起自己的骷髅头,一把按在颈骨上。 诡异的一幕出现了,小旗骷髅扭了扭头,满意的咧了咧嘴,竟然真的就这么复原了,就好像骷髅头从未被削下似的! 相同的一幕,此起彼伏。 激战到现在,大魏军一方其实都判断出来了,神奇复活的骷髅虽然保留了生前的修为武功,双方实力也就半斤八两,未必不能一战。 问题是这些骷髅不是砍了脑袋或者打断脊椎骨就能杀掉的,得拆得碎碎的才能真正“杀死”,导致它们变得极难对付,比生前还难缠数倍。 骷髅们倒是都有一个地方,只要被击中,立刻散架,死的不能再死,被称为要害。 只是每只骷髅的要害都在不一样的位置,还根本看不出来。 可能你一刀砍掉骷髅的脑袋,反被无头骨架一剑刺穿了心脏。 也可能仅仅砍掉骷髅一根指骨,就会让整只骷髅散架。 所以主要还是得将骷髅拆成零碎,无意中碰到要害就算赚了,不可能专门冲着这个去。 不一会儿,左千户所已经战死近五十人,伤者无数。 而骷髅,散架的还不到十只! 张雅觉得已经毫无胜算,再这样下去,只能让右千户所全军覆没。于是眼里决绝之色一闪,抬起头大声叫道:“众将士听令,即刻……” 结果,话到嘴边却被硬生生咽下,害得她极为不雅的打了个嗝。 本来是打算下令让所有人逃命,她独自断后的。结果却只能望着古螂激战的身影,怔怔发呆。 第107章 一树梨花压海棠 只见古螂独自一人冲到了骷髅群中心处,脚边铺满了大片枯骨,至少有十只骷髅散架的样子。 而且他正面对十几只骷髅的围攻,包括那三只千户骷髅! 然而他似乎游刃有余,背后犹如长了眼睛似的,任何背后袭来的攻击都被他轻松躲过,还时常趁机反手一枪。 更让人惊讶的是,他无论长枪刺中哪里,被刺中的骷髅都是瞬间散架,从无例外。 也就是说,他每一枪都能准确击中骷髅要害! 不仅是张雅,越来越多的士兵也看到了古螂的惊人战力。 秦天赐所带的百户所也在与骷髅厮杀中,见到自家主子大发神威,更是自豪。 他们都是山贼出身,习惯了称呼寨主为大王,正好古螂是个王爷,平时就叫古螂为大王。 此刻情不自禁,就大叫了一声: “大王威武!” 其他山贼出身的护卫于是也跟着大叫: “大王威武!” 连带着,其他士卒也跟着叫了起来: “大王威武!” 呼喊声响彻云霄! 将士们的士气瞬间提升到了极致,骤然间迸发出无穷的勇气,骷髅大军竟然反被压制了。 右千户所开始反攻! “百裂断魂枪第三式,破军!” 古螂一声沉吟,手中长枪瞬间舞出数百条枪影,犹如数百长枪猛士齐声突刺一般,化为一堵枪墙,一往无前! 滔天威势向前横扫,一路上,十几只总旗以下骷髅被罡风一一绞碎,最后枪尖还一举刺穿一只千户骷髅眉心,令其瞬间散架! 剩下两只千户骷髅中的一只见状,骤然发出一声尖啸,剩下的骷髅纷纷抛开对手,潮流般飞快撤退。 右千户所将士劫后余生,不约而同的冲上来,将古螂捧起,扛在肩头游走! 大王威武!大王威武!大王威武…… 张雅在一旁神色复杂的看着这一幕,欲言又止。 老练的处理了士兵哗变,能发现隐藏于地下的骷髅,准确找出骷髅要害所在,十八岁就有淬骨期八层修为。 曾经那个让她厌恶至极的未婚夫,如今带给她太多震撼。 古螂制止众人,走到她身边说道:“千户大人,我们应该立刻回去向公孙指挥使大人汇报了,否则另外四个千户所可能也会遭遇这样的危险!”。 张雅悚然一惊,连忙一声令下,士兵们自觉列队,带上伤兵和队友尸体,原路撤退。 不料才走到一半,就看到前方烟尘滚滚而来。 远远地,古螂就看到来的不是骷髅,顿时放下了心。再一会儿,就看到竟然是公孙百代亲自率一队铁骑飞马而来。 “张雅,你没事吧?别的几个千户所都遭遇骷髅埋伏,死伤惨重。我担心得要命,第一时间赶来接应你。”公孙百代滚鞍下马,抓着张雅胳膊急切问道。 张雅毫不客气的将他的手甩开,摇了摇头说:“多谢将军关心,我们也遭遇了骷髅埋伏,不过多亏了晋王爷,我们右千户所将士大部分人得以生还。” 紧接着,张雅就将大致经过如实汇报。 “噢?原来王爷深藏不露,这次真是有劳了!”公孙百代听完,对古螂抱拳施礼道。 古螂笑着回礼道:“属下既然身为副千户,自然应该尽力,公孙大人和千户大人言重了。” 心里却暗自警惕,因为他察觉公孙百代眼里似乎闪过一丝异样,不像真心感激的样子。 公孙百代和张雅闻言,脸色都有些尴尬,他们这才想起来,原本古螂可是正儿八经的右千户。 他们觉得古螂不能胜任,只给了副千户之职,如今看来,他们当初的想法是多么可笑。 脸色数变之后,公孙百代下令所有人撤退返回汉和城。 等到了汉和城内,右千户所的军士都惊呆了,满城都是头破血流的士兵。 打听了一下才知道,其他四个千户所,除了中千户所跟着公孙百代守在汉和城里之外,其余三个千户所,最好的也战死过半。 最惨的前千户所几乎全军覆没,千户楚岸庭大人为了让士卒逃走,独自断后,英勇战死。 这就让右千户所的幸存士兵更是对古螂感激涕零,就差三叩九拜了。 经此一役,公孙百代这个卫就剩下三千多人,而且个个带伤。公孙百代下令,收缩所有幸存战力,集中修整,依托汉和城城墙防守,待朝廷援军抵达再做打算。 在这期间,古螂也没闲着,继续修炼不动明王心法,争取早点到淬骨期大圆满。 毕竟他此次也是有些侥幸,并不是他真的实力逆天。 那个不知名玉佩,也不知到底是什么神奇宝贝,在发热的时候,竟然让古螂的眼睛产生了变化,能看到骷髅身上的一个光点。 经过验证,古螂发现,这个常人肉眼无法看到的光点,就是骷髅的要害! 这点使得古螂能提前发现埋伏的骷髅,对上骷髅更是一击必杀,无往不利。 不过运气总有用尽的时候,尽量提高自身修为才是正道 …… 足不出汉和城的古螂,成日里摆着不动明王法相修炼,心无旁骛。 如果不是有个碍眼的女人整天缠着,说不定都已经突破到淬骨期第九层了。 “喂,你这种武功真不能教我吗?” 这个问题,张雅已经问了不下一百遍,总是盯着古螂摆出的奇怪姿势羡慕不已。 张雅最喜欢的就是行侠仗义的生活,可惜她的习武天赋很是一般,发现古螂进境快得变态,自然就垂涎欲滴。 不是古螂不教,这不动明王心法张雅要怎么学? 学了之后,要么花几百上千万两银子炼制生元丹配合服用,这恐怕就是张远图都拿不出来。 要么就只能采阳补阴……古螂可不想挨上几个巴掌。 这几日里张雅天天都来纠缠古螂,主要就是为了这个,没别的。 但张雅这种相门千金加大美女,就算足不出户也是个“祸水泼洒机”,更何况天天腻着一个男人。 很快古螂就发现,军中不少青年才俊都开始用仇恨的眼神看他,更让他无语的是,其中竟以公孙百代为最! 姑表亲成婚在大魏也不是什么稀奇事,所以公孙百代要追求张雅也并非不可。 至于公孙百代年龄比张雅大了快一倍这点,在富贵人家,就算是八十二岁娶二十八岁的也没什么稀奇。 一树梨花压海棠,从来就不算个事。 古螂刚想着是不是硬挨上一巴掌实话实说,让张雅死了那条心。 “砰砰!” 敲门声传来。 第108章 奉命护花 来人是公孙百代,好像心情本来就不好,脸臭臭的,开门之后瞥见张雅跟古螂在一起,更是气都不打一处来,阴阳怪气的说道: “你们果然在一块。” 对于公孙百代和一大堆青年才俊的敌意,古螂也是无语,不过他堂堂王爷,还怕有人记恨不成?淡淡问道: “大人此来,可是有军令交办?” 古螂虽然是个王爷,却被困在小小恩宁府,面对强敌吕战,并没有几个人看好他的未来。 公孙百代作为手握一个卫的正三品指挥使,还真不太需要把这种有爵无势的权贵放在眼里。所以懒得搭理古螂,而是对张雅说道: “阿雅,舅舅刚传令过来,要你即刻离开军营,返回京城家中。现在骷髅似乎开了点灵智,并州哪里都不安全,舅舅是为你好。” 张雅想都不想就拒绝道:“那怎么行,一有点危险就让我回去,别人会怎么看我?而且右千户所这里王爷也还需要我襄助才行。” 古螂巴不得这个女人别再整天缠着他,于是插嘴道:“呃……其实也不太需……” 结果对上张雅那想要杀人的目光,只好识趣的闭上了嘴巴。 这一番在外人看来,就有些像打情骂俏了,公孙百代怒气渐生,口气也强硬了起来,严肃说道: “阿雅,我不是在跟你商量,这是舅舅的军令。” 军令如山,且军中无父子,张雅不是胡搅蛮缠的人,听到“军令”二字,再不甘心,也只能抱拳说道:“属下遵命。” 古螂那个开心啊,终于能专心修炼了,喜上眉梢,不料公孙百代又给他泼了盆冷水:“王爷,舅舅还下令,由你带兵护送阿雅回京。” “这……不好吧?”古螂面露难色。 张远图这么做,有点不合规矩了,张雅是他的女儿,但对于朝廷来说,却不是什么重要人物。专门派兵护送,显然是公器私用。 当然了,古螂才不在乎这点,他只是不想继续跟张雅待在一起。 他哪里知道,此刻晋阳城里,张远图正摇头晃脑的自言自语:“雅儿,能不能抓住天命之子的心,还得看你自己,为父只能帮你到这了……” 公孙百代恨不得一脚踩在古螂脸上,他利用一切借口,只为了能和张雅多一些接触,而这个废物王爷随随便便就能和张雅整天腻在一起,还一脸不情愿的欠揍表情是几个意思?没好气的说道: “这也是军令,王爷还是速速动身吧。舅父还交代了,如今战事紧急,大军抽不开身,请王爷带着您的王府护卫帮忙护送就好。” 也还行吧,一路上如果没有遇到什么变故,一个百户所也够护卫众人安全了。 古螂于是领命,带着秦天赐等人,护送张雅离开了汉和城。 其实也还行,虽然挺不想跟张雅这个女人搅在一起,不过远离了那些恐怖骷髅,还能顺便回京见见珍妃、义父还有马三刀、牛哲等五城兵马司的弟兄,也还不错。 只是古螂没想到,他们一行人走后,公孙百代唤来了一名心腹,眼含恨意的吩咐了些什么,随后这名心腹拍马飞奔出了汉和城。 更没想到,才离开汉和城没多久,又出了幺蛾子。 喂,我走了,你不用来找我,张雅字。 古螂看着手里的纸条,直翻白眼。 谁想到啊,张雅竟然会趁着夜色溜走,也不知道要去哪里,反正是不会回京城的。 你说不用找就不用找?并州这时候正是人心惶惶的时候,兵荒马乱,一个女孩子家家独自上路,不管去哪里,万一被歹人盯上,她的修为又不高…… 古螂叹了口气,且不说他有军令在身,就算张远图不能把他一个王爷怎么样,张雅要是就这样出事了,他也过意不去。 算了,还是去找找看,真是个不让人省心的女人。 “天赐,你让兄弟们马上四散出去打听打听,看有没有人看见过张雅。”主意既定,古螂便对秦天赐吩咐道。 想了想又补充道:“对了,叫兄弟们就这么问,有没有见过一个十七八岁长得特别漂亮但胸比男人还平的姑娘?那么平的女人,见过的应该都有印象。” …… 正骑着马飞奔的张雅,突然没来由的打了个冷颤。 “奇怪,怎么感觉有股深深的恶意?”张雅紧了紧衣服,四面环顾。 她趁着夜色骑马乱跑,这下好了,也不知道跑到了哪里。四周一片荒凉,没有房子,没有农田更没有行人,这就是一片荒郊野岭。 “咕咕。” 肚子发出了不争气的声音,张雅这才开始感觉到一点后怕。 不过也还好,只要有马在,走上一天一夜,总能到有人的地方。而且她还随身带着银子,找到人就能吃上饭,饿上一天死不了。 给自己打气一番,张雅继续纵马飞奔。 运气很好,才半个时辰左右,前方就出现了一栋房子。 “吁。” 张雅在房子面前停马一看,不但是房子,好像还是可以打尖住宿的客栈。不由得大喜,连忙拴了马,走了进去。 这栋房子说是客栈,其实很小很破,而且里面连个人影都没有。 听到脚步声,柜台后面才突然传出声音:“客官里面请。” 张雅反而被吓了一跳,定睛一看才发现,原来柜台后面站着个人。 此人是个侏儒,看面相也是三四十岁的人了,却还没柜台高,所以一开始都没注意到。 这种小破店,一般都是夫妻自己开,哪里还请得起伙计。 这个侏儒既是掌柜也是伙计,一蹦三跳的走出来招呼张雅:“客官您是要打尖还是住店?” “掌柜的,你随便安排点吃食就好。”张雅挑了张比较干净的桌子,将腰间宝剑解下放在桌上,说了一声。 这种破店,能做出什么好吃的?只要还算干净,吃了不拉肚子就好。 张雅心中腹诽着,侏儒掌柜则冲后厨叫道:“娘子,来一盘汤饼,再来……” 点了四样家常菜之后,侏儒掌柜歉意说道:“姑娘一看就是富贵人家,咱这里只有些粗野饭菜,还请您别嫌弃。” “无妨,掌柜的,请问这里是哪里?”张雅问道。 “这里是并州兴衍府砾藤县野雁谷,姑娘你这是外出游历吗?”侏儒掌柜抬头看着张雅,满脸堆笑。 他这身材,和谁说话都得抬头,哪怕张雅坐着他站着。 张雅刚想回话,后厨一个女子端着一碗汤和一叠大饼走了出来,放在张雅面前,劝道:“小姑娘饿坏了吧?吃饼就汤,先垫垫肚子。” 张雅瞧了瞧女子,又瞧瞧侏儒掌柜,差点脱口而出:“你们是夫妻?” 还好没说出来,不然就太失礼了。 也不怪她,主要眼前这个女子,长得很高,甚至比大部分普通成年男子还高一点。 而且长相身材都算中上,很难想象这种女子会嫁给侏儒掌柜。 也许这就是真爱吧,张雅道了声谢,先喝了口汤,味道还不错。 吃着大饼,张雅继续询问道:“掌柜的,跟你打听个事,从这里往冀州该怎么……” 最后一个“走”字没能说出来,张雅眼前突然变得模糊,最后竟一头趴倒在桌子上! 第109章 美女与金刚 张雅终于第一次知道何谓“江湖险恶”,哪有什么快意恩仇,有的只是蒙汗药。 她被关在客栈密室里,手脚反绑,这还不是最糟糕的。 更可怕的是,那侏儒掌柜正盯着她流口水! 要是清白的身子便宜了这种货色,那还不如死了干净,张雅流下了悔恨的泪水。 幸好,掌柜的婆娘推门走了进来,看见侏儒掌柜蠢蠢欲动,狠狠一巴掌扇了过来。 “好你个骚狐狸!” 虽然脸上浮起了“血手印”,嘴角鲜血直淌,张雅对这个女人只有感激,因为对方打也打了、骂也骂了,最后回头狠狠瞪了侏儒掌柜一眼,警告道: “当家的,你可别被这狐媚子勾了魂。老娘不会看错,这骚狐狸还是个雏。金刚大哥英雄盖世,你想让他喝你的洗脚水?” 侏儒掌柜听到“金刚”两字,顿时打了个激灵,脸上再无一丝淫邪,拍着胸脯正色说道: “娘子教训的是,我错了。金刚大哥对我们夫妇恩重如山,我怎能被这狐狸精迷惑呢,真是该死!” 骚狐狸、狐媚子、狐狸精?我张雅什么时候下贱到要去勾引一个侏儒保命的地步? 不对,我一点都不下贱! 张雅心中早已破口大骂,同时暗暗思索着。 看起来,暂时自己是安全的,不会被侏儒掌柜侮辱。 不过他们好像要把我送给一个叫“金刚”的人,会跟侏儒掌柜夫妇这种开黑店的人称兄道弟,那个金刚大哥恐怕也不是什么好人。 怎么办? 那……那个家伙会……会不会来救我? 张雅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古螂了。 可是自己曾经那么讨厌他,迟迟不肯履行婚约,还当众羞辱过他…… 虽说这几天在右千户所共同作战,关系稍有缓和,但两人之间依然连朋友都算不上。 加上自己又留言说不必来找,那个家伙不来找我也很正常吧? 越想,张雅越是绝望。 “两位大哥大姐,你们放了我吧,我爹会给你们很多钱。”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张雅只好试着求饶。 “呸!” 结果掌柜的婆娘直接吐了口唾沫在她俏脸上,冷笑说道:“金刚大哥义薄云天,我们夫妇哪怕替他去死,都心甘情愿。你就是给我们一座金山银山,我们也不会放了你。” 侏儒掌柜补充道: “其实你也不用害怕,金刚大哥那是千年不遇的英雄好汉,哪个女子嫁给他,都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不信,你等下见到他就知道了。娘子,大哥应该快到了吧?” 这个金刚大哥真有他们说的那么好? 两人说得信誓旦旦,还始终一副敬若神明的神色,张雅不由得好奇起来。 晋王多半是指望不上了,张雅不得已开始做最坏的打算,只能寄希望于那个金刚大哥真的是个盖世英雄吧,这样至少她还牺牲得值一点。 “三个时辰前就往山上送消息了,早该到了才对,可能大哥有点事耽搁了吧。”掌柜的婆娘一脸疑惑的回了一句。 凑巧的是,话音刚落,密室外就传来了一声洪钟般的巨响:“齐老哥、孙二娘,你们在吗?” “来了。”侏儒掌柜夫妇齐声答应,笑着出门迎接。 不一会儿,他们就领着个男人进入密室。 不用想,这肯定就是他们口中的“金刚大哥”了。 张雅只看了一眼,差点背过气去! 倒不是这金刚大哥长得多寒傪,其实长相在男人中还算中上。 就是那身材…… 古螂算很高的了,比大魏普通男子高出一个头不止。 而这个金刚大哥,比古螂还要高出一个头不止! 不仅仅是高,还壮得吓人,裸露在外的胳膊上肌肉寸寸隆起,小臂都比张雅的小蛮腰粗! 远看像头牛,近看像座山。 张雅甚至觉得,自己要是委身于此人,可能对方夜里一个无意识翻身,就能把她压死在床上。 张雅打量金刚的同时,金刚大哥也在打量她,瞧了一眼就摇摇头说道: “齐老哥、二娘,你们就给我找了这么个婆娘,还夸上了天,说什么世间绝色?” “哈,这还不够漂亮吗?”侏儒掌柜张大了嘴。 金刚摇摇头说道: “俺娘说了,女人就要屁股大好生养,胸大可以奶娃。你看她瘦不拉几的,连个大胖小子都生不出来。还有你们看她的胸,比我还小。” 说着,还抖了抖硕大的胸肌。 刚刚还在陷入深深绝望中的张雅,此刻心头又被狠狠扎了好几下。 本女侠还没嫌弃你壮得跟熊似的,你还敢嫌弃老娘? 张雅气得不轻,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 侏儒掌柜没想到精心准备的“礼物”竟然被嫌弃了,讪讪问道:“那金刚大哥你喜欢什么样的?” 金刚拍拍自己的胸脯,哈哈一笑说道:“这个简单,你们就照着我这样的找就行。” 侏儒掌柜:“……” 孙二娘:“……” 张雅:“……” “噗呲。” 张雅忍不住笑了出来,这个金刚大哥审美还真是与众不同。 孙二娘狠狠瞪了张雅一眼,回过头硬着头皮劝道: “金刚大哥,这个……你要知道……像你这种身材的女子,那……那是找不到的。其实,你别看这个雏瘦,也能生养,生出来的孩子还漂亮。” 金刚再仔细瞧了张雅一眼,竟一脸嫌弃的说道:“她那么丑,生出来的孩子怎么可能漂亮嘛。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这个我真看不上。” 我这么丑,还真是对不起,让您失望了,张雅翻着白眼腹诽。 接下来,任凭侏儒掌柜夫妇怎么劝说,金刚就是横竖看不上,摆摆手说道: “多谢二位好意了,我山寨事忙,要先回去了。” 说着便推开两人,就要开门。 这时,外头突然有人小声说道:“大当家的,有人来了。” 张雅眼前一亮,嘴巴张开就要大喊大叫。 不过孙二娘却早有准备,一团破布塞了过去,正好堵得结结实实。 “王爷……有……客……不……先……喝……水吧……” 外面传来的说话声不大,断断续续只能听到几个字。 张雅却仿佛听到了天籁,眼神更亮了,拼命“呜呜”起来。 第110章 被嫌弃的张雅 “诶……人还挺多。”古螂刚一脚踏进客栈,迟疑的自言自语了一句。 本以为这么偏僻的一个小破客栈,搞不好掌柜的都不在,跑去哪里种田了。 却没想到,里面竟有十多个壮汉。 古螂将王府护卫分散出去寻找张雅,自己也带着秦天赐和十个护卫往这一路搜寻过来。 所以小小的破客栈,一下子挤了二十多个人,显得十分拥挤。 本来是进来喝口水的而已,如今古螂另有打算了,一脸玩味的盯着眼前这些人。 这十多个壮汉不只是壮,还个个带刀。 这倒不算什么,毕竟如今的并州人心惶惶,人人带刀出门防骷髅也是可以理解的。 但这些人身上的味道,古螂太熟悉了。 同行啊。 “古爷……”秦天赐手按刀柄,拦住了欲往前走的古螂。 他也看出了眼前这些人是山贼,还以为古螂没发现危险呢。 “放心,我知道。”古螂眼神示意了一下,继续走到中间的桌子,自顾自的坐下,随后叫道: “掌柜的呢?有客人来了,还不快出来伺候?” “来啦。”侏儒掌柜笑着从后厨钻了出来。 随后看见古螂和秦天赐等人,也是吓了一跳,笑脸一下子消失不见。 他可没想到外头会有这么多人,不过反应也挺快,很快又换上笑脸问道:“客官要点什么?” 古螂笑笑,抬手指了指眼前这些山贼说道: “给我的弟兄们还有这些好汉都准备上好酒菜,呃……算了,估计你这破店要招待我们这么多人也够呛。饭菜有什么上什么,快就好。但你藏的酒,全给我搬出来。” “好嘞,客官稍等。”侏儒掌柜又钻回后厨。 古螂则对那些山贼招呼道:“各位好汉,不嫌弃就坐下一叙如何?” 古螂其实没有怀疑什么,他只是见猎心喜,眼前这十几个山贼看起来都是一等一的好手,想收入麾下而已。 也难怪,这十几个壮汉都是金刚山寨中的精锐心腹,自然不是普通山贼可比,气势不凡。 不过他们可不敢随便跟古螂凑一块,全都冷眼站着不动。 直到金刚从后厨中走出,笑骂道:“有人请客,你们还婆婆妈妈的,不像话。” 气氛才舒缓了些。 古螂一见金刚,顿时两眼放光。 好一条好汉! 原本铁塔般的铁拦山,如果站在此人面前,也会给人一种小鸟依人的感觉。 “来,这位大哥,不嫌弃的话,请坐。”古螂起身行礼,诚意相邀。 “哈哈,好,俺看你也是个爽快人,你叫啥?”金刚对古螂的初始印象也很不错,在古螂对面坐下,直截了当的问道。 古螂手按桌面,笑道:“如果是别人问我,我会说我的化名古螂。但是对你,我不想隐瞒,我是大魏晋王宇文献。好汉你呢?” “俺姓贺号金刚,是离这里五里外佛手山上瓦弄寨大当家。俺从不说自己的名字,因为俺娘给俺取名叫‘如画’,这种娘们的名字,说出来岂不是让人笑话,哈哈。” 两人对坐大笑,一副相见恨晚的样子。 “当王爷的,喝的了酒吗?” “死都不怕,还会怕酒?掌柜的,先来二十斤好酒!” …… “来,金刚大哥,小弟先敬你一坛。”古螂一掌拍开泥封,抱起酒坛就开始喝。 “好,古老弟,老哥我好久没遇到你这么好酒量的人了,痛快!”贺金刚也是抱起酒坛子开怀畅饮。 …… 喂,你们一个是官,一个是贼,不是好朋友好不好? 不只是王府护卫和山贼们看呆了,由于两人说话都很大声,被关在密室的张雅,也是听了个一清二楚,目瞪口呆。 盼星星盼月亮,盼来的救星先跟敌人喝上了…… 两人很快各自干掉了一坛酒,贺金刚吃了口大饼,问道:“古老弟,听说你不是在恩宁府吗,怎么跑这里来了?” 古螂则喝了口汤,恨恨说道:“金刚大哥你不知道,我是来找个女人的,破女人,太不让人省心了。” 贺金刚很有同感的点点头说道: “就是啊,女人就是麻烦!偏偏俺老娘,说要是今年俺再不娶媳妇,她就要死给俺看。俺没办法,托弟兄们帮忙找。可都找的什么人啊,要胸没胸,要屁股没屁股,难看死了,没一个让俺满意。” “说的太对了。”古螂又拍开了一坛酒,拍着桌子说道:“大哥你说,女人要是没胸没屁股,那有啥看头?小弟再敬你一坛。” 说罢,又抱起酒坛“咕噜咕噜”喝了起来。 贺金刚叹了口气说道: “原来古老弟你也跟老哥我一样品味高尚啊。可惜了,这间掌柜齐老哥和孙二娘刚好绑了一个小娘们要送俺,没胸没屁股的,俺看不上,本来还想着是不是送给你的。” 说罢,也抱起酒坛喝了起来。 你送啊,你看不上倒是赶紧送啊!密室里张雅眼球凸出得都快掉地上了,心中疯狂呐喊着。 古螂喝完之后,把酒坛子重重一放,摇摇头说道: “算了吧大哥,那种我也看不上。我要找的这个女人,也是胸比男人还平,还跟我有婚约。幸好她也不嫁我,要真想嫁,我还得头疼呢。” 老娘哪里……哪里平了……张雅心中破口大骂,但低头看了一下“毫无波澜”的胸口,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似的。 “那你还费那劲找她干嘛啊?”贺金刚撕下两只鸡腿,分给古螂一只,一脸不解的问道。 古螂接过鸡腿狠狠咬了一口,也不嫌脏,说道:“她突然不辞而别,我怕她遇到什么危险。算了,好歹相识一场,还是找找看比较好。” 哼,算你还有点良心!密室里的张雅心情舒坦了一些。 贺金刚一口就把一只大鸡腿吃了个干净,又抱起一个酒坛子说道: “这样啊,这个好办,老哥的瓦弄寨手下三千弟兄,也熟悉地形。等下我们吃饱喝足,老哥帮你找,保证一找一个准。只是,你要找的这个女的长啥样?” 古螂大喜,对啊,如果有这三千山贼帮忙找,那不得比他带着一百多人无头苍蝇似的乱找容易多了,便抱拳说道: “那感情好,金刚大哥,这个女的名叫张雅,十七八岁,长得确实十分漂亮,就是胸比男人还平。你只要让你的弟兄们按这样去找,肯定能找到,毕竟那么没胸没屁股的美女也难得一见。” “十分漂亮?刚才俺还在想,该不会齐老哥和孙二娘抓的那个小娘们就是你要找的人呢,因为她也是胸比男人都平。不过她长得太丑了,那就不是你要找的人喽。” 贺金刚喃喃自语,回头对一名山贼吩咐道:“铁蛋,你这就回山寨,传俺的话,叫弟兄们都按古老弟说的去找。” 密室中的张雅,已经放弃了,两眼无神,心中不停给贺金刚画着圈圈。 第111章 来份包子,要人肉馅的 本来古螂是想招安这些山贼的,但见识了贺金刚之后,他觉得如果在这相谈甚欢的酒席上提起,那是侮辱了这个男人,更会错失一个真朋友。 所以酒足饭饱之后,古螂没有说什么煞风景的话,起身抱拳说道: “金刚大哥,小弟还急着找张雅,就先告辞了。如果你的弟兄帮忙找到了张雅,就送到这间客栈等我。如果我先找到张雅,我会上佛手山瓦弄寨找你。到时候,咱们再痛饮他三天三夜!” 贺金刚也站了起来回礼:“也好,你心里有事,喝着也不尽兴。放心吧,俺一定帮你找到!” 两人把臂依依惜别,互道珍重。 目送古螂拍马而去,贺金刚回头对侏儒掌柜说道: “齐老哥,俺也要早点回去帮古老弟找一下那个叫张雅的,告辞了。” 侏儒掌柜却连忙拉住他问道: “金刚大哥,你就这么走了?里面绑的那个姑娘怎么办?” 密室里的张雅连忙竖起耳朵,只要能给她开口的机会,表明身份,以刚才贺金刚和古螂那热乎劲看,绝对会转危为安。 怕就怕……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贺金刚不耐烦的甩开对方说道: “你和孙二娘不是做的人肉包子营生吗?剁碎了不就得了?” 寒毛直竖,张雅一颗脑袋摇得像拨浪鼓,吓得脸都绿了。 吃人?从小锦衣玉食的她,只在书上看到过这种恐怖的事,没想到竟然是真的。而且一不小心,自己可能还要亲身体会! 侏儒掌柜一脸不舍的搓着手问道:“做包子?太可惜了吧?” “有啥可惜的,反正那么丑,赶紧剁了了事。要不,反正你跟二娘这么多年也没生出个一儿半女,就把她收了呗。”贺金刚满不在乎的撇撇嘴。 “别别别,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那婆娘有多凶?我可不想被做成包子。”侏儒掌柜缩了缩脖子,想了想说道: “金刚大哥,不如这样吧,你娘不是一个人住很辛苦,不如你把这个小娘们带回去给老太太身边使唤?” 侏儒掌柜想法很好,这贺金刚审美异于常人,但老太太可是正常人。 到时候老太太越看越喜欢,要儿子把张雅娶了,贺金刚不敢不听。 如此一来,他这“礼物”总算是送了出去,就能报恩了却一桩心事。 贺金刚可没他这么多花花肠子,想想说道:“嗯,那娘们虽然丑,伺候人总比一个大男人贴心。那好,那就多谢老哥了,小的们,去把那娘们抬走。” 那十几个山贼也是正常人,所以当他们把五花大绑的张雅抬出来的时候,眼睛都直了。 这等世间罕有的绝色,还叫丑? 不过他们可不敢当面说什么,一来怕贺金刚尴尬,二来就算说了也没用,贺金刚属于那种特别轴的类型,认定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张雅被捆得像条毛毛虫,见到贺金刚,立刻拼了命的扭转身体,抬起下巴朝贺金刚不停眨眼。 她的意思是让贺金刚给她把嘴里的破布拿掉,可惜贺金刚是个粗线条的男人,还以为张雅想勾引他,厌恶的骂了一句: “呸!丑人爱作怪。” 张雅:“……” 算了,是我错了,千不该万不该,我就不该期盼你这个审美白痴会有什么脑子! 张雅心中咒骂着,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人用麻袋装了起来,扛在肩上,不知要弄到哪里去。 再说另一路,古螂带着秦天赐等人正策马飞奔。 无论是古螂还是原来的九皇子宇文献,都是海量。如今两人结合起来,就算刚才喝了好几坛酒,古螂也只是有些微醺,不碍事。 跑着跑着,没多久,还是他眼尖,第一个发现前方有个大娘,正坐在溪边洗衣服。 古螂连忙策马上前,下马问道: “大娘,跟你打听个事。你有没有见到一个十七八岁,很漂亮的姑娘?” “有多漂亮,比大娘漂亮吗?”大娘直起身子,饶有兴趣的问了一句。 这大娘快五十了吧,典型的磨盘脸水桶腰,漂亮个鬼! 古螂讪讪道:“总之,就是大娘你一辈子没有见过的漂亮。” 这等乡野人家,确实一辈子很难见到过张雅这种绝色。 大娘倒是没有再调侃,抬起头,认真思索了起来。 古螂连忙有补充道:“大娘,还有啊,这位姑娘胸很平很平的。” “啪!” 大娘一拍大腿,点头说道: “你这么一说,大娘还真想起来了。今天我早上起来喂鸡,还真见到一个很漂亮的姑娘。胸确实很平,要不是脸蛋长得俊俏,大娘还以为是哪里来的俊俏后生呢?” “有多平?” 大娘指了指身下那用来搓洗衣服的青石板笑道:“比这搓衣板还平。” “那就对了!”古螂顿时振奋起来,连忙问道:“大娘,你看到她去哪了?” 大娘皱起了眉头,说道:“我看到她进了齐矮子开的那家客栈。” 齐矮子?客栈? 那不就是之前我与金刚大哥喝酒的那家客栈? 金刚大哥说侏儒掌柜夫妇绑了个很丑但是胸很平的女子要送给他,难道就是张雅? 不,金刚大哥不会骗我! 古螂正思索着,瞧见了大娘的神色不对,连忙问道:“大娘,你是不是还有话说?” 大娘点点头说道:“公子,那要真是你要找的姑娘,你可得抓紧了,那姑娘进去了就没出来过……” 古螂脸色骤变,大娘的暗示已经很明显了,无论那个人是不是张雅,都得赶紧去看一下。 于是连忙扔下一枚银锭,翻身上马:“多谢大娘了。” 望着拍马而去的古螂,大娘捧着那枚银锭,一脸的难以置信。 说几句话,一家子一年的饭菜都不用愁了? …… 古螂心中急不可待,不停挥舞马鞭,不一会儿,就一头冲进客栈。 “客官你又……” 侏儒掌柜话刚说到一半,古螂便一把掐着他的脖子举了起来。 听到声响,孙二娘冲了出来,看见眼前一幕,立刻上前拼命:“放开我当家的!” 身上黑色灵光泛起,这孙二娘竟然有锻体六层的修为。 不过就这点本事,还不需要古螂出手。 秦天赐身上黑色灵光也闪烁起来,漆黑如墨,以锻体期大圆满的修为,一刀就将孙二娘击倒在地。 不过他翻转了手腕,使用的是刀背,没有杀人。 古螂也是第一次见到秦天赐出手,看着他身上的黑色灵光,若有所思:一个普通铁匠可很难有习武的机会,更不会有这种颇高的修为。 但如今不是探究的时候,古螂扭头盯着侏儒掌柜冷冷问道:“齐矮子,你老实回答,你们是不是绑了个很美的女子?她人呢?” 第112章 并州铁骑 贺金刚的娘亲已经八十高龄,因为反对贺金刚落草为寇,一直不肯住到瓦弄寨里去,坚持住在一间茅草屋里,四周都是荒野,也不让儿子派来的人伺候。 贺金刚的轴就是老太太传下来的,所以他也拿老太太没办法。 也不知道自己这次带个丑女回来,娘肯不肯留下来当丫鬟?该怎么跟娘说才好? 贺金刚天不怕地不怕,现在站在娘亲门前,竟有些踌躇,难得开动脑筋思索起说辞来。 还没想好,贺金刚的脸色突然凝重了起来,回头一看。 原来极远处出现了十几个人,两人骑马,其余的跑步。因为太远了,看不清是什么人。 这点人马,就算是官兵,贺金刚也根本不放在眼里,不过脸色依然阴沉,把肩膀上的麻袋放了下来,吩咐道: “等下如果是官兵,记得,一个也不许放跑!” 老太太是贺金刚唯一的软肋,他决不允许官府拿老娘来威胁他。 十几个山贼纷纷抄起家伙,杀气腾腾。 不过很快就发现只是虚惊一场,因为来的是个十八岁年纪、皮肤白皙的高个男子,看样子,分明就是刚刚才和大当家喝酒的那位。 “古老弟,你怎么来了?”贺金刚见到古螂很是高兴,远远的问道。 古螂滚鞍下马,急切问道:“金刚大哥,你没把那个……就是那个很……很丑的姑娘怎么了吧?” 从侏儒掌柜那边得到消息之后,古螂一刻不停的赶来。对于贺金刚那奇特的审美品位,他也是十分无语。 “没啊,俺想把她送给俺娘做个丫鬟,怎……” 不等他说完,古螂已经上前一把将麻袋解开。 看到张雅全须全尾的,古螂总算松了口气。 只是这张雅怎么跟见了杀父仇人似的,眼神好像很不善啊…… 古螂明智的决定先不给张雅松绑,嘴巴也最好继续塞着破布,回头对贺金刚抱拳说道:“金刚大哥,她就是张雅。” “她就是你要找的那个女人?”贺金刚吃了一惊,随后撇撇嘴道: “你不是说她长得十分漂亮吗?哪里漂亮了?这么丑!早知道你要找的就是她,俺早就叫齐老哥给你了。唉,还以为终于遇到个跟俺一样的正常人了呢,女人,就要胸大屁股大,越壮越漂亮。” 古螂翻了翻白眼,刚想说些什么,草屋木门突然打开,一位满头白发的老太太,拄着拐杖走了出来,想必是被外面的吵闹声惊动了。 老太太虽然年老,眼不瞎耳不聋,一眼就看到了贺金刚,走上前摸着贺金刚那隆起的肌肉,一脸心疼的说道: “儿啊,你看你,又瘦了,叫你平时不多吃点,都瘦得跟猴子似的。” 天啊,就那壮得堪比熊瞎子的身材,你说瘦得像猴? 果然母子俩的眼睛都有问题,古螂心中腹诽着,可没缺了礼数,上前行了子侄礼说道:“古螂拜见伯母。” 还是继续用真名吧,老太太跟贺金刚不一样,要是知道眼前是个王爷,搞不好吓出个什么毛病。 “好好好,不必多礼,老身就是个乡野老妇而已。倒是公子你,可得多吃点,你都瘦得跟竹竿似的了。”老太太慈祥的数落了几句。 算了,如果贺金刚算是瘦得像猴子,他古螂确实可以算是一根竹竿。 古螂心中暗笑,从胸口摸出一个小瓷瓶,放在老太太手里说道:“伯母,这是一种名为生元丹的补药,可以补充精气,益寿延年。里面有十颗,你每隔一个月吃一颗就好。” 贺金刚本来刚想伸手婉拒,一听到“益寿延年”,立刻改口劝老太太收下。 一颗生元丹,单单炼制成本就要上千两银子,关键还是古螂独家秘方,别人根本买不到。 贺金刚也不蠢,一打开看到生元丹神韵内敛、药香扑鼻,就知道要价不菲。 果然是好兄弟! 一时间,草屋前,众人气氛融洽,有说有笑。 只留下还被绑着的张雅,一个人生着闷气。 可惜,每当这种时候,总会出现一两个不速之客。 地面突然轻轻震颤起来,古螂和贺金刚都是脸色一变。 有人正骑马赶来,而且还很多! 古螂没说什么,先上前一刀,给张雅松了绑。 张雅一把将嘴里的破布摘下,倒是没说什么。 虽然她恨不得先戳瞎贺金刚的眼睛,再撕烂了古螂的嘴,却也知道,现在不是时候。 这时极远处的地平线上,已经出现了一大批策马奔腾而来的人,粗略一数,应该有一千人之多。 他们穿的都是普通百姓衣服,身上没有什么能显示身份的装束,除了人人带刀、背弓挎箭之外,看起来跟普通百姓没什么两样。 但是精湛的马术、煞气外漏的气势,已经泄露了他们的身份。 这是官兵,而且还是精锐骑兵! “金刚大哥,他们都是官兵,但不是我……”古螂脸色一变。 贺金刚伸手拦住古螂,板起脸说道:“笑话,俺岂会误会你这样的男人?莫要小瞧了俺!俺是山贼,兴衍府知府邓坚也不是第一次围剿俺了,不稀奇。” 说罢,又推了古螂一把说道:“古老弟,你是王爷,被人看到和俺在一起可不好,快带你的人走吧。” 古螂欣慰的同时,盯着那些已经摆出冲锋阵势的骑兵,双眼一眯,摇摇头说道:“不对,金刚大哥,以前官府可有这么兴师动众的对付你?” 贺金刚想想说道:“以前也有上千官兵围攻我佛手山,但这么多骑兵,倒真是从没见过。” 没错,问题就在这里! 围剿山贼,因为要爬山,通常都是步军出马,就算偶尔需要突袭,撑死一百骑兵就够了。 要知道,养骑兵可比步兵贵多了,拿骑兵攻打山贼,那是蠢货才会想到的主意。 而且一次性拿出一千骑兵冲锋,也不是区区一个知府邓坚能拿得出的大手笔。 这么大阵仗,在这里只有并州军才做得到。 但吕战现在为了对付骷髅忙得焦头烂额,会在这种紧要关头特意拨出一千精骑出来剿匪? 除非他脑子进水。 “金刚大哥,这些人是冲我来的。”古螂斩钉截铁的说了一句,随后一把抱起张雅翻身上马,嘱咐道: “你们赶紧散开逃跑,我走了之后,他们肯定会来追我,你们躲起来就没事。” 第113章 来生共饮一杯酒 一千并州精锐铁骑,古螂想都不想,只想赶紧溜之大吉。 他手下只有秦天赐和十名护卫,而且只有他和秦天赐骑马。 一个骑兵没多少战斗力,但只要十名骑兵一齐冲锋,就足以击溃上百步兵。 而一千铁骑冲锋,就是贺金刚的三千山贼都在这里,也只能被屠杀! 古螂和张雅共骑一马,秦天赐骑了一匹马,三人拍马绝尘而去,至于剩下那十名王府护卫,古螂也只能寄希望于他们吉人天相了。 官兵不抓贼抓起了王爷?贺金刚摸了摸脑门,有点想不通。 不过古老弟不会骗俺,这就够了。 贺金刚连忙招呼兄弟们躲到茅草屋里,心中有一点犹豫。 俺与古老弟意气相投、相见恨晚,如果不是他有事耽搁,说不定过两天我们都要拜把子了。 而且他这个人仗义疏财,刚见面就请俺弟兄们喝酒,送俺娘名贵补药。 俺打家劫舍,劫富济贫,弟兄们都夸俺是英雄好汉。 但说到底,俺还是个山贼,而古老弟身为王爷,却丝毫不介意,乐意与俺结交。 相比之下,现在古老弟有难,俺却躲了起来,这样是不是太不仗义了? 贺金刚想了很多,甚至抽出了自己的兵器,那是一把大得吓人的长柄铁锤。 但最终还是叹了口气,低下了头。 娘亲还在这呢! 要是与官兵厮杀起来,伤了娘亲性命,那是百死莫赎啊。 贺金刚能做的,只是抬起头,从窗户向外望去,希望看到古螂平安逃走。 结果却大吃一惊。 原来,原本跟古螂共骑一马的张雅,不知何时改坐到了秦天赐的马上,连同那些王府护卫,正拼命逃走。 而古螂,不知道怎么回事,正拍马往他这边赶来! 不赶紧逃命,回来做什么? 贺金刚刚想着,古螂满脸焦急的开口大喊道:“快跑,他们要杀人灭口!” 古螂刚刚提醒,一名趴在门口的山贼也突然叫道:“不好了,大当家的,他们好像是冲着我们来的!” 贺金刚连忙回头一看,果然,那一千名并州铁骑并没有去追古螂,而是径直朝他们这个草屋冲了过来。 离得还远,他们已经纷纷在马上张弓搭箭,看那瞄准的方向,分明都是对准了草屋! 难道他们真是来剿匪的?贺金刚此刻心中如此猜测。 古螂仍坚持自己的看法,贺金刚还不值得让吕战分心对付,吕战只是担心杀死自己之后,消息走漏,引发与朝廷的大战。 所以不但要将贺金刚这些目击者通通杀死,到时候还能将古螂之死推到山贼袭击上,一干二净,一石二鸟! “嗖嗖嗖!” 第一波箭雨袭来,有了古螂提醒,贺金刚等人都有意识躲避,避免了巨大的伤亡。 但老太太住的只是一间简陋草屋,四处漏风不说,箭的威力大了,还能穿透伤人。 所以还是有一名山贼被当场射杀,一名左臂中箭负伤。 此时古螂也终于飞奔到了草屋,滚鞍下马,从后门冲了进去。 贺金刚虎目含泪,二话不说,抓着长柄铁锤,大踏步从前门走了出去,头也不回的说道: “好兄弟,我们两条腿跑不过骑马的,你能回来,俺知足了。你快走,俺来断后!” 此刻的贺金刚,心中只有羞愧。 堂堂王爷,不惜犯险回来救他一个区区山贼。 而他呢,刚刚还在犹豫,是不是该为兄弟挺身而出…… 什么盖世英雄?俺不配! 古螂微微一笑说道:“金刚大哥,你错了,我不是来救你的。保重,如果有来生,咱们再一起喝酒。” 说罢,古螂一把上前抱起了贺老太太,冲出后门。 “伯母,坐稳了。驾!” “儿啊……”贺老太太伤心欲绝。 但并没有再说什么,反而收声对古螂说道:“我儿能为你而死,死得其所。” “哈哈哈……” 茅草屋前,传出了贺金刚震天撼地的狂笑。 …… 公孙百代,最好不是你,否则本王必定让你明白,什么叫生不如死! 带着贺老太太逃命的时候,古螂心中咬牙切齿的思索着。 那一千精锐铁骑,多半是并州军抽调的错不了。 吕战很有动机除掉自己,这可以理解,但他是如何掌握古螂行程的? 要知道,古螂没那么缺心眼,在吕战的地盘上,哪里敢大意。 护送张雅回京,都是能多低调就多低调,尽量避开了沿途官府驿站,挑人少的路走。 这种情况下,吕战还能抓住这种时机发起致命一击,虽然不是绝对做不到,但古螂更愿意相信,应该是出了内鬼。 而知道古螂他们何时出发,往哪个方向走了,又有动机告密的公孙百代,绝对有重大嫌疑!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如果逃不过这一劫,就只能在阴间看着公孙百代得意狂笑。 思量间,古螂终于追上了秦天赐和张雅。 他们两人有马骑还好,那十个两条腿走路的王府护卫就惨了,个个跑得口吐白沫,像条死狗似的跪在地上休息。 刚一汇合,背后那些并州铁骑也追了上来。 古螂相信贺金刚肯定尽了全力阻拦,但毕竟他只有一个人,而且敌人还都是骑马的。 这些并州铁骑绕过他追了上来,不过人数就剩七百多,仔细看,还有人身上带伤。 贺金刚和十几名山贼对战三百并州铁骑…… 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古螂催促道:“赶紧都起来,上山。” 古螂一早就想好了,就算是他和秦天赐都骑马,也跑不过训练有素的并州铁骑,他们骑的都是最优良的战马。 更何况,古螂和秦天赐还得带着贺老太太和张雅,双人骑一马,马匹耐力消耗很快,跑不远的。 唯一的生路,就在前面——佛手山。 佛手山很陡峭,山上还树林密布,骑不了马,这是他们摆脱追击的最好办法。 一发喊,古螂带头背着贺老太太,冲上了佛手山,秦天赐和张雅也下了马,紧随其后。 性命攸关,十个王府护卫尽管累得双腿直抖,也只能强打精神,跟了上去。 很快,并州铁骑也到了山脚下。 不过他们并没有放弃追杀的意思,全体下马,也开始爬山! 第114章 论跑路,咱不是针对谁 如果古螂有那闲暇回头好好仔细辨认,会看到一个熟人。 风度翩翩,长得和并州镇守经略节度使吕战有七成相似,只是面相有点偏邪气,总之,一看就不像个好人。 并州未来的主人,吕映杉! 吕映杉和古螂本就有仇,在松宇县的时候,两人有过一段交锋。当时他不但被古螂揍了一顿,还被敲诈了五千两银子,一直记恨在心里。 加上朝廷将古螂封在并州,还军政大权一把给,理论上,吕战还得听古螂的,这更是要从根本上夺走他吕映杉的一切。 新仇加旧恨,吕映杉便主动请缨,指挥这次对古螂的刺杀行动。 盯着古螂奔逃的背影,吕映杉舔了舔嘴唇,阴笑道: “呵呵,你以为骑兵下马就拿你没办法了?笑话,并州铁骑,上马天下无敌,下马一样杀鸡屠狗!” 他带来的是并州军精锐骑兵,上马能冲下马能砍。而且由于平时都穿着厚重的甲胄训练,此时没穿一身轻,奔跑的速度也是很快。 等本公子擒下他,一定要一边听着他像狗一样的求饶,一边痛打一顿,再弄死他,以消心头之恨! 还有那个卢羡君,简直瞎了眼,竟然拒绝跟本公子亲热,还跑去给这个废物当女奴。 到时候,我一定会要好好玩弄她,玩残了再卖到青楼里,呵呵……呃…… 吕映杉心里意淫得正爽,突然惊得目瞪口呆。 那个废物怎么好像越来越小了……不对,是他娘的,他怎么越跑越远了! 吕映杉仿佛见鬼的表情,因为古螂背着一个贺老太太在身上,却跑得比所有人都快。 不但并州这些骑兵追不上,还跑到了最前头,连秦天赐等人都被甩开了一大段距离! 而且,距离还在渐渐拉开…… 这家伙上辈子是匹马吧?吕映杉欲哭无泪。 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古螂这么能跑。 此时古螂也发觉了,身边好像一个人都没有,回头一看,不由得嘴角一咧: 论长跑,咱还真没怕过谁。京城几万人都追不上我,就凭你们几个也想抓到我? 古螂修炼不动明王心法,吃大量大补的生元丹。不但修为高深,体内最不缺的,就是挥霍不完的精力,跑起来毫不费力,一般人根本比不了。 他之前在鬼门山上可是绑着三百斤巨石训练,贺老太太区区九十多斤算个屁啊。 不过他可以,有些人不行了。 “呼哧……呼哧……” 张雅喘得犹如风箱鼓气,上气不接下气,剧烈起伏的胸膛使胸前的“悬崖绝壁”难得有了一点弧度。 她本就是从小锦衣玉食的相门千金,最多也就是偶尔习武修炼,但从没有进行过高强度长耐力的训练。 连普通爬山都没几次,突然让她跑着上山,也真是难为她了。 体力渐渐耗尽,张雅速度越来越慢,自然被甩在了后头。不但远远跟不上古螂,就连秦天赐和刚刚还半死不活的十个王府护卫,都跟她拉开了一大段距离。 如此“突出”,难免就落入了吕映杉眼里,让其眼前一亮,嘴角泛起一丝冷笑。 当初公孙百代派人暗传消息,要求不能做任何对张雅不利的事。 公孙百代想利用吕战除掉古螂,然后娶张雅为妻,之后靠着舅舅兼岳父的内阁首辅张远图提携,将来飞黄腾达还不是指日可待? 只是他人长得丑,想的倒是很美。 吕战当面满口答应,一回头就交代吕映杉,杀了古螂的同时,务必得到张雅。 不能得到芳心,那就霸王硬上弓! 到时候生米煮成熟饭,张远图只有一个女儿,如果能接受既定现实最好,那吕战从此就能和内阁首辅里应外合,前途无量,就是改朝换代也不是不可能。 就算张远图不肯接纳既成的女婿,也可以张雅性命要挟,夺取张远图手里的三万朝廷大军。 想到这里,吕映杉心头一片火热,他跟古螂不同,对女人“波涛汹涌”还是“悬崖绝壁”都能接受,早已对张雅这种世间绝色垂涎不已。 抓住了张雅,也是大功一件。 而且看古螂和张雅的关系,搞不好还会回头救人,到时候正好连古螂一起抓住……嗯……你他娘的又想干嘛? 吕映杉第二次被打断了意淫,心头一紧。原来啊,他看见古螂正背着贺老太太往回跑。 这个家伙虽然废了点,不得不承认,总会干些出人意料的事,吕映杉都被吓出条件反射了。 只见古螂飞快跑到了张雅身边,先是将贺老太太改而一手扛到肩膀上,接着伸出另一只手,一把揽住张雅的细腰,扛到了另一边的肩膀上。 还冲着追击的并州铁骑竖了竖中指,最后就这样扛着两个女人往山上冲…… 吕映杉:“……” 我们并州铁骑不要面子的吗? 这家伙上辈子不是马,马都没他能驮! 就算扛着两个女人,古螂依然是跑得最快的那个,很快又跑到了队伍最前头,把一干并州精锐惊得下巴掉了一地。 古螂还有闲暇回头咧嘴一笑:论跑路,咱不是针对谁,咱是说,在跑的各位,都是垃圾。 不仅古螂跑得快,秦天赐和那十个护卫虽然没有古螂这么变态,毕竟是山贼出身,渐渐也跟后面的追兵拉开了差距。 一个时辰后,古螂等人身后已经看不到追兵,不过对方未必就这么放弃了。 正当古螂不知道该继续往山顶跑,还是四散躲藏的时候,贺老太太突然手指某个方向说道:“古公子,往那边跑。” 古螂没想太多,依言行事,反正贺老太太肯定不会害他。 顺着贺老太太指的路兜兜转转,没多久,古螂就见到了一处木栅栏做的关卡,上面还有好多山贼打扮的人放哨。 “站住,什么人!”山贼们看到秦天赐等人一身官军打扮,顿时紧张起来。 贺老太太则示意古螂放他下来,对那些山贼说道:“是老身,快,我儿危险,你们快救人。” 山贼们很多都认得贺老太太,再说了,古螂等人虽然看起来像官兵,却只有十多个人,不足为惧。 所以等古螂背着贺老太太往山下冲的时候,背后已经跟着呼啦啦漫山遍野的山贼。 不过一直跑到了山脚下,都没见到任何一个并州铁骑的身影。 估计是吕映杉觉得在茫茫高山上要抓住古螂等人不现实,已经走了吧。 古螂没想太多,一个劲朝着茅草屋飞奔。 金刚大哥,你不能死啊! 第115章 我败家我高兴 现实是残酷的,当古螂等人赶到,一眼望去,茅草屋前一个站着的人都没有,倒是尸体躺了一地。 到处都是残肢碎肉,夹杂着一些内脏碎块,血流成河,宛如人间炼狱。 十几名山贼的尸体旁边,躺着上百个并州铁骑的人尸和马尸。 不过这些并州军尸首主要都躺在一个最大的身躯周围,仿佛朝拜般围着他躺了一地。 “儿啊……”贺老太太冲上去抱着尸首,泣不成声。 贺金刚身上几乎看不到一块好肉,全是狰狞吓人的伤口,整个人变成了一串“血葫芦”,要不是那大得吓人的块头,还真不容易认出来。 并州铁骑的冲锋,恐怕一个照面,那十几个山贼就死伤殆尽了,等于贺金刚是独自鏖战三百并州铁骑…… 古螂阴沉着脸,走到贺金刚身边蹲下,伸手在他脖子一侧用力按压。 “伯母,你先让开,金刚大哥还没断气!”古螂喜出望外的大喊一声。 任谁见到贺金刚这副惨状,都觉得肯定是死透透了,古螂也只是抱着万分之一的希望试试,没想到还真有一丝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的脉搏。 众人听了,也是大喜,可随即又紧张起来。 贺金刚身上伤口多得吓人,其中不少都深可见骨,肚子上还有贯通伤。换成普通人早就凉透了,大概是他强壮远超常人,才能吊着一口气。 但这等伤势,恐怕就是御医在此也救不回来了。 古螂不懂医术,急忙抬头问道:“你们当中有没有大夫?” 眼前这么多山贼,或许有人曾经是个大夫也说不准。 可惜只有一个瘦弱的老者站了出来,叹了口气说道: “平日里山寨弟兄有个头疼脑热都是老朽医治,可老朽也只是略懂一些医术,大当家这等伤势,老朽是无能为力的。能医治这等伤势的大医馆,离这里最近的也在三十里外,只怕大当家的撑不到那时候了。” 以贺金刚的个性,山寨里有没有大夫,恐怕压根就没放心上。 束手无策,古螂正想着是不是让老者死马当活马医试试看,突然一拍脑袋:“我怎么把那个给忘了!” 说罢,伸手入怀,掏出了一只小瓷瓶。 这是当初古螂狠狠打击了扬州桑菊盟之后,曹德海高兴之下赏赐的疗伤圣药“金灵露”。 当时曹德海还十分肉痛的特意交代,再重的伤,一滴见效,可外用可内服,省着点用,用一滴是少一滴。 现在古螂可顾不上节省了,打开瓶塞,先给贺金刚身上每个致命伤口来上一滴,剩下的,一股脑全给贺金刚灌进了嘴里。 因为古螂从来没受过重伤,一直没有使用金灵露的机会,也不知道疗效有没有真的像曹德海说的那么夸张。 不过第一次看到金灵露,古螂就知道曹德海应该没有夸大。 这种圣药是液状,呈金黄色,略有些黏稠,如果不是冰冰凉凉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熔化的黄金呢。 药液散发出沁人心脾的幽香,不要说喝,就是闻了一下,都觉得四肢百骸说不出的舒坦。 果不其然,贺金刚身上的伤口,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发生变化。 先是瞬间止血,接着伤口两侧开始长出肉芽,再长大,纠缠在一起,渐渐愈合…… 贺金刚的脉搏开始慢慢变得平稳,也恢复了一点呼吸。 围观的众人看着这不可思议的一幕,都是惊讶得合不拢嘴。 入他娘的,还真是至宝! 古螂也暗赞了一声,就凭这疗效,金灵露比起他的生元丹,只高不低! 别说一滴要不要上千两银子了,恐怕是有价无市。 曹德海没有夸张,反倒是现在古螂有点担心,将来估计要被义父骂败家骂个狗血淋头,而且再想跟对方讨要金灵露也难了。 话说,金灵露能不能治天阉?古螂不由得犯起了嘀咕。 现在还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古螂摇摇头,吩咐道:“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先撤到山寨上去。” 那些袭击的并州铁骑有可能还在附近伺机而动,别看这里有乌泱泱两千多山贼,要是在这种平原地形上被上千并州铁骑一个冲锋,还是一面倒的屠杀。 众人连忙简单搭了个担架,抬起贺金刚,背上其余山贼尸首,溜之大吉。 …… “你说是公孙指挥使与吕战合谋袭击我们?”山寨里,张雅张大了嘴巴。 古螂点点头:“也只是猜测,没有证据,但你这个表哥是最有可能的内鬼。” “他的娘亲只是我爹远房族妹,其实关系挺远的了,是他死乞白赖非要认亲。我不喜欢他,也从来不叫他表哥。”张雅摇摇头,纠正道。 众人暂时安全了,古螂就抽空找张雅聊了一下。 不过谁是幕后内鬼,这点只是顺便提及,古螂主要想说的是另一点,板起脸问道: “你不辞而别,到底是想干嘛?” “这……这,不要你管。”捅出了个大麻烦,张雅也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蛮横的不愿解释。 古螂并不在意,冷冷说道:“你不说也罢,反正等下就送你回京。” “你还要送我回去?” “废话,本王还有军令在身呢。你要是配合,就是护送,你要再出幺蛾子,那就是押送!” 贺金刚受伤太重,就算有金灵露,没有十天半个月也是下不了床的。 反正他已没有生命危险,古螂又有任务在身,便和贺老太太告别,带着自己的护卫继续上路。 这次古螂不敢再有任何大意,让所有人换了装束,伪装成一只行脚商队。 当天夜里,古螂更是毫不客气的闯入张雅房间。 “你想干嘛!”张雅双手抱胸躲在墙角,眼里满是戒备。 古螂翻了翻白眼,无奈说道:“我能干嘛?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个天阉。” 对哦,这家伙跟太监也没多少两样了。 张雅心中嘀咕着,松了口气。 但紧接着,她刚放下的双手,又急忙提起来抱胸,尖叫道:“你!你!你!你……你别乱来哦!你要是敢乱来,我爹绝不会放过你的!” 原来,此时的古螂,突然取出了一条绳子,向她逼近。 传说是真的! 这个变态喜欢绳子绑、鞭子抽、蜡烛滴、嘴巴咬,之前那个可怜的宫女上官雨,就是被他活活折磨得上吊自尽…… 张雅不敢再想了,突然前冲,夺路而逃! 第116章 走技术路线 古螂何等修为?身形轻轻一动,就把张雅像小鸡一样抓了回来。 接着就是牢牢捆绑起来,一头绑住张雅双手,一头绑在古螂自己腰上。 “你是要干嘛?”看起来不像是要做那种变态的事,张雅放下心的同时,一脸疑惑。 “这样你就不会跑了呗。”古螂懒洋洋回了一句,顺势躺在了床上。 两人共处一室,还躺在一张床上,就算古螂是个天阉,张雅也浑身不自在。 不过她也知道,古螂肯定是不会管她有没有意见的,只能坐在床上生闷气。 “呼……呼噜……” 这边正生闷气呢,旁边的古螂已经开始打鼾。 气得张雅牙痒痒,伸脚踢了踢古螂。 从张雅不辞而别之后,古螂就不停奔波,还扛着两个女人在山上飞奔,此刻无边的倦意袭来,天塌也不会醒了。 张雅恨得牙痒痒的同时,看着古螂熟睡的侧脸,两人之间发生的一幕幕从脑海中一一闪过,心中不由得泛起了一丝涟漪: 这家伙以前是很废很混蛋,但现在好像换了个人,有勇有谋、有胆有识、有情有义,如果不是天阉就好了…… 呸!我在想什么呢? 张雅感觉脸颊有点烫,为了不再胡思乱想,也倒头睡下。 她其实也很累了,很快也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 在古螂的严密监视下,一路上张雅几次逃跑都被抓了回来。 可能是伪装也起了作用,反正这一路,古螂总算顺利将张雅送回了家里。 接下来,古螂首先是回宫探望了珍妃,接着去五城兵马司见了弟兄们。 如今古螂依然是五城兵马司指挥使,只不过封王之后,变回了传统模式,指挥使只是挂个名,五城兵马司真正主事人是被他提拔为副指挥使的马三刀。 再之后才是重头戏,古螂去找了曹德海。 “没有,咱家也真没了。”曹德海一脸肉痛的摇摇头。 不久前,他刚数落了古螂好一阵子。 那么珍贵的金灵露,用在一个山贼身上就算了,但最多用上三四滴就能救回来的人,愣是被古螂败家用掉了一整瓶! 古螂伸手抹掉了满脸的唾沫星子,一点都不生气,而是涎着脸问道: “义父,您可别诓我。您富有天下,就算那金灵露一滴要十万两银子,您再炼制一些也不至于拿不出银子吧?” “啊呸!你以为那是银子能买到或者炼制的?”曹德海一脸恨铁不成钢。 接着,曹德海给古螂解释了一番。 原来,这种疗伤圣药的药方早已失传,甚至要说这是不是人炼制出来的都难说,不少人怀疑金灵露其实是神仙留下的。 确实,金灵露的药效太过逆天,传说中的仙丹也不过如此。 “……金灵露世上还留存有一些,但无论在谁手里,都是留着保命,你哪里去买?”曹德海最后问道。 “这么说,义父知道谁手里有金灵露?”没想到,古螂听了之后,反而振奋起来,阴笑道:“只要知道谁手里有就行了。” “你最好断了偷或者抢的念头。”曹德海摇摇头说道:“咱家确实知道有个人手里有金灵露……” “是谁?”古螂根本没把曹德海的警告听进去,两眼放光的打断问道。 “你别急着高兴,没那么容易拿的。”曹德海先给古螂泼了盆冷水,接着才说道: “当年陛下曾赏赐了一些金灵露给吴王,其实你们所有皇子当中,陛下最疼的就是吴王,金灵露只有他得到了赏赐,连太子爷都没有分到哪怕一滴。” “吴王不曾受过伤,想必金灵露还没被用过,应该锁在他吴王府的宝库里。不过吴王府守卫森严,高手如云,你去了就是找死!” 吴王……古螂眼里闪过一丝厉色。 在扬州,寒梅道的人才就是被这个便宜五哥截胡了,这个仇,还一直没有报呢。 别说他的金灵露,如果可以,古螂很乐意将他整个宝库全搬空。 不过作为最受宠的皇子,与其余王爷往往只有不到百人的护卫装装样子不同,宇文北宪特许吴王宇文台可以将王府护卫实编到一个千户所的规模。 想在上千精锐护卫巡逻的吴王府里偷东西,那难度可不一般。 更何况,古螂从来没偷过东西,没那技术。 因为当山贼的,最是看不起那些贼偷,想要什么,抢就是了,婆婆妈妈做什么。 为了打消古螂的念头,曹德海补充道: “还有,如果你非要去,义父这次不能帮你,东厂不会出手。因为如果被陛下知道咱家出手对付他最疼的孩子,龙颜大怒,咱家也承受不住。还是算了吧,为了金灵露,不值得冒这么大风险。” ……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中,一团黑影正在京城寂静的街道上快速而又小心的游走。 古螂似乎早有预谋还精心安排过,虽然街道上几乎没有什么亮光,却在每个岔路口却都没有一丝停顿,明显路线早已印在心中。 很快,他便出现在一座巨大府邸的西侧院墙下。 义父说的也没错,单单为了金灵露,是没必要冒这么大风险,但一想到金灵露说不定可以治疗天阉,古螂就一刻也等不及了。 事关男人尊严和下半辈子幸福,掉脑袋的事也不妨一试! 高大的院墙足有成人男子个头的三倍高,而且修建得滑不溜手,换做任何普通人,肯定是爬不上去的。 却只见古螂稍稍用力一蹬,身体不用助跑就高高跃起,轻轻松松双手攀在墙头上! 院墙再高,也就是防防普通小毛贼,对于古螂这种淬骨期九层的高手来说,只是装饰品。 院墙顶部整齐的镶嵌着一排锋利铁钉,不过古螂似乎也早有准备,手掌和靴子底下都缠绕着一大圈厚厚的硬皮子。铁钉无法刺穿皮子,反而让他更容易抓稳站稳。 古螂并没有急着攀爬上去,而是继续吊着,倾听周围的动静。 其实吴王虽然有上千护卫,也不可能一千多护卫都在王府里巡逻。 不过能被挑选安排在王府里巡逻的,必然都是精锐中的精锐,不仅武艺高强,还恪尽职守,不可小觑。 更让古螂放心不下的是,寒梅道那些人才被吴王截胡之后,不知道是不是也在吴王府里? 这些人更是必须打起十二分精神对付。 倾听了一会儿,感觉应该没有惊动护卫,古螂双手稍稍用力,将身体慢慢提升,直到露出半个脑袋就好,让眼睛能看到府邸内部,耐心观察起来。 第117章 亲,叫外卖吗 之前所有的行动都有白天仔细观察揣摩过,但是府邸里面是个什么情况,可就两眼一抹黑了,不能大意。 出乎意料,至少一眼看去,吴王府邸守卫并不算太多。 古螂不由得暗自思索起来,自己这个便宜五哥长得一副肥胖蠢样,实际上很精明。但他也不是神,不可能算到王府今夜竟然会遭贼。 而京城里,除了古螂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人之外,敢偷东西偷到吴王头上的,应该也没有。 所以吴王府守卫并不森严,似乎也可以理解。 古螂思索的同时,一边将能看到的王府护卫所在位置、巡逻路线记在脑中。 不过这些还在其次,古螂猫在墙头上,首先要找的,是狗。 这些人类最好的朋友,有着武道高手也无法比拟的敏锐,一旦叫起来可就麻烦了。 足足观察了一炷香功夫,古螂才发现了隐藏在院落一角的狗窝。 在这样几乎没有亮光的黑夜里,能发现狗窝,还真要多亏了狗窝前那个银光闪闪的狗饭碗。 有钱人就是讲究,连狗饭碗都是银制的。 直到现在,古螂才双手用力,攀上墙头蹲着。 “咦,是错觉吗?” 古螂方才蹲好,突然听到了一道细微的破风声,但是仔细观察了一会儿,又什么动静都没发现,于是疑惑的喃喃。 观察了一会儿,确认没有惊动护卫之后,古螂伸手入怀,掏出了个香飘四溢的肉包子,还热乎着呢。 目测了一下距离,古螂手腕一抖。 无声无息,肉包子顺着完美的抛物弧线,准确掉进了狗窝门洞。 瞬间,一条体型直逼小牛犊子的大黄狗就从狗窝里窜了出来,警惕的张望四面。 当古螂看到大狗嘴里叼着的肉包子时,不由得嘴角上翘。 谁说肉包子不能打狗? 肉包子三两口下肚后,大黄狗也很快倒地呼呼大睡。 以下药的份量,这条狗第二天能不能醒来都是问题。 接下来,古螂最后确认了一下王府内的守卫。 站在高处一目了然,吴王府非常大,目前古螂能看到的只有西侧部分,这里散布着十八名站岗护卫,还有两队游动护卫,每队七人,在府邸四处游走巡查。 不过能看得出来,这些护卫不少都精气内敛,肌肉隆起,不是有修为在身,至少也是勇猛过人,显然是从吴王府护卫司中挑选出来的精锐。 一旦惊动他们,被缠上了,就是古螂这修为,也不容易脱身。 所以只能是潜入,绝不能惊动任何一人。 目前为止,一切都在古螂的算计中。 趁着夜色掩护,古螂小心的翻身下到院子里。 练武之人,尤其是练习了轻功,都懂得如何轻身。加上靴子底下还事先钉了皮子,所以跳下来也没有发出丁点声响。 只是与此同时,那种若有如无的破风声又传来了一次,把古螂吓了一跳。 环顾四周,古螂还是没有任何发现。 估计是太紧张了,产生了错觉。 古螂最终也只能自我安慰一番,匀了两口气,开始按刚刚观察制定好的路线,避开护卫,尽量隐藏在门廊墙壁的阴影中穿梭。 一路上,时不时就传来一两道破风声,古螂干脆不搭理了,很快来到一间厢房门口。 本来他是准备直奔王府中心去的,不料经过这间厢房门口的时候隐约听到了说话声。于是便伸手沾了点唾沫,在窗户纸上捅了个窟窿,往里偷看。 倒不是他有偷看的癖好,而是需要尽量探听收集情报。 宝库在哪里?王府里除了普通护卫之外,还有没有别的高人?比如说寒梅道那些? 等等诸多问题,如果能从偷听偷窥中得到情报,也不失为一大收获。 只是古螂怎么也没想到,这番偷窥,差点闪瞎了他的双眼。 原来屋子里一男一女正做着不可描述的事,旁若无人的上演着活春宫。 古螂连忙低下头,因为他认识那个女人。 当时为了对付吴王,古螂从东厂拿到了吴王的情报,其中自然包括家眷。 这个女子二十三四岁年纪,乃是吴王妃纪蓉念,也就是吴王宇文台的正妻。 虽说是便宜嫂子,那也是嫂子,古螂觉得非礼勿视,还是别看的好。 正要离开,却发觉不对,又从洞洞往里看。 倒不是他好色,一般王爷的正妻都是政治婚姻,娶的是妻子背后的家世,娶老婆只是顺带。 所以正妻身材好不好、漂不漂亮,都是浮云,没人在意的。 纪蓉念也是如此,长相只能说一般般,古螂身边美女如云,岂会偷窥她。 古螂偷窥的,是那个男人。 别误会,可不是他变态。 而是因为这个男人,不是宇文台! 古螂不认识此人,但无论是谁,堂而皇之在吴王府内睡吴王妃……反正自己那便宜五哥头顶是有够绿的。 确认吴王被戴绿帽子之后,古螂觉得不该再看便宜嫂子的活春宫,便离开了。 只是他没想到,好戏原来还有几场。 接下去,他又经过了几座厢房,结果发现,原来不止纪蓉念偷人。 吴王剩下的侧夫人、妾妃、王姬、侍妾、卑妾,无论漂不漂亮,就没几个没有红杏出墙。 古螂吃惊之余,想想也明白了。宇文台胖得路都走不利索,那方面的能力,恐怕是很难让女人满意,妻妾们吃不饱,只能叫点“外卖”了。 没那种本事,还娶那么多,古螂替宇文台悲哀的同时,也有点无语。 管他一家子乌烟瘴气加青青大草原,古螂想知道的是宇文台在哪。 听了那么多不可描述的男女对话,他还真搜集到了一些有用的情报。 原来宇文台有点守财奴个性,宝库的钥匙随身携带,而且今晚是单独睡的,这多少方便了古螂下手。 兜兜转转,古螂终于来到了吴王府最大的一栋屋子屋檐下,按之前搜集到的情报,宇文台应该就在这间屋子里歇息。 门窗是反锁的,古螂不会开锁,轻轻一跃,上了屋顶。 主房是整座府邸里最显眼巨大的建筑之一,也是护卫们重点守护的对象,时不时就会扭头看一下的。 所以在接下来这段时间,还是比较容易被发现的,危险性很高。 但是世上有什么事是绝对没风险的呢? 古螂没有犹豫,只能挑了个护卫比较难以看到的死角,三下五除二爬上房顶。猫着步子,顺着房梁缓缓移动。 这次他又一连听到了四次破风声,心头不由得直犯嘀咕: 真的是错觉吗? 只是已经到了这里,半途而废太可惜。 古螂决定继续,很快找了个合适的位置,开始一片一片轻轻的揭开瓦片,移到一边。 一边弄一边往下探看,可惜房间里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到。 “咦,又来。”就在古螂弄出了一个足够大的窟窿时,突然又听到了破风声。 这次他确定不是错觉,但是观察了许久,仍然没有任何动静。 “算了,见怪不怪,其怪自败,现在我也没有回头路了。”在心里嘀咕了一句后,古螂便不再理会。 从怀里摸出一卷细绳,将细绳一头绑在房梁上,自然垂放下去,抓着绳子开始徐徐下降。 忙活了半天,结果却没踩到结实的地面,反而脚底一软还一滑! 第118章 君子报仇 古螂吓了一跳,不过很快镇定下来。此时他也已经适应了房间里的黑暗,多少能看清楚周围了。 这才发现,原来他好死不死的,偏偏正好下降到了宇文台的床上。而且一脚准确的踩到了宇文台的脑袋上,脸上好大一块鞋印! 宇文台眼皮微微颤动,马上就要醒来! 冷静,这时候最是不能慌! 既然潜入失败,那就只能明抢了。 身体下蹲,古螂用双腿夹住宇文台胸腹,同时手腕轻轻一抖,一把明晃晃的小刀从袖口滑出,抵住了宇文台咽喉。 另一只手也没闲着,紧紧捂住了宇文台的嘴。 宇文台这时才终于从迷糊中醒来,刚刚两眼圆睁,嘴巴却被按紧了,只能发出“呜呜”声。 “不想死就闭嘴!”古螂小声威胁,同时观察了一下。 他只在情报里见过对这个便宜五哥的描述,这还是第一次见面。 果然是见面不如闻名,传说中精明的吴王比情报里描述的还要胖上许多,满脸横肉,估计一条腿就比一个女人重了。 同时宇文台也在观察古螂,发现是一个年轻男子,脸上有黑色面罩,看不清模样。 宇文台不但镇静了下来,眼里还闪过一丝寒光。 古螂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身上突然泛起白光,坐在宇文台胸腹之间的双腿猛地往中间夹紧。 肥胖的宇文台一下子就被夹得脸红脖子粗,但是古螂依旧紧紧按着他的嘴巴,叫也叫不出来。 古螂这样做,就是要告诉这个便宜五哥,自己虽然只有一个人,却是个修为高深的高手,别想耍什么花样。 “想死吗?”古螂小声问道。 宇文台摇了摇头,古螂这才放心的松开了手。 “本王何处得罪了阁下?”宇文台不愧是传说中精明的吴王,此时此刻,还能冷静发问。 他不觉得古螂是来抢劫的,还以为是什么对手派来的杀手。 曹德海还是大哥?又或者三哥?宇文台脑海中迅速闪过一个个嫌疑人。 可惜聪明反被聪明误,古螂还真是来抢宝贝的,冷冷说道: “你是没得罪老子,不过你的银子得罪了老子,老子要带些回去好好教训教训。” 听了古螂的话,宇文台的表情变得很奇怪,许久似乎恍然大悟般,斩钉截铁的说道: “不,你不是江洋大盗。没人敢抢到本王头上,也没有哪个江洋大盗能悄无声息的潜入本王房间里。” 潜入这里很难吗?古螂莫名其妙。 虽然他有淬骨期九层修为,这也只是让他身手了得,动作迅速比较容易避开护卫耳目罢了。 要论潜入和偷盗,古螂不认为自己有多高明,随便一个有点名气的惯盗都比他厉害。 宇文台哪来的自信,会觉得吴王府固若金汤? 更让古螂无语的是,自己真是来偷和抢的,可人家不信啊。 正腹诽着,宇文台接下来的话,反倒让古螂不急着辩解了。 “是太子派你来的吧?只有太子有这种能力,突破我吴王府层层把守的护卫,就算是阉党也办不到!”宇文台冷哼一声,言语中充满自信。 什么情况?古螂懵了。 先不论宇文台对吴王府守卫哪来的自信,为什么他会怀疑是太子出手? 外人谁不知道,吴王和太子一母同胞,是太子最坚实有力的支持者。 但宇文台无意中透露出来的信息,说明他与太子并不是传说中那样亲密无间。 “说吧,太子给你多少,本王给你双倍!还有,等日后本王登基继位,荣华富贵任你挑!”似乎没发现古螂那懵逼的眼神,宇文台继续按着自己的思路走。 原来如此! 古螂总算明白了,宇文台也不甘于人下,觊觎大位。 在皇位面前,父子尚且能反目,一母同胞又算得了什么。 众所周知,宇文台是皇帝最疼爱的皇子,就连太子都比不上。如果他有心争位,确实摇身一变,成了太子最大的威胁。 相比起来,秦王和赵王的威胁反而只是个小问题。 收获了一个重要情报,古螂干脆顺势装下去,冷笑道: “王爷的提议很不错,但也别把老子当猴子耍。等你日后登基,等待老子的不是荣华富贵,而是屠刀。” “那你要如何?”宇文台没有否认。 “很简单,听闻王爷有座宝库。老子可以不杀王爷,只要王爷将宝库钥匙给我,再说说宝库在哪,如何进入,藏有什么机关,如实交代就好。” 意思就是,眼前这个“杀手”也不打算给太子卖命了,洗劫宝库之后就隐姓埋名。 干了这一票“大买卖”,从此富贵荣华,不用再过凶险的杀手生活,这个动机,完全说的通。 宇文台信了,重重点头: “好吧,破财消灾。钥匙就吊在本王胸口,宝库位置在……机关有五处,分别是……” 古螂一边记着,一边在他胸口摸了一阵,果然摸到了一把金灿灿的大钥匙,就用一根红细绳拴着吊在脖子上。 轻轻一用力,将钥匙扯下,古螂并没有停下,继续在宇文台那胖乎乎的身上上下其手。 很快他就摸出了一只小瓷瓶,打开一看,装的正是金灵露! 果然不出所料,这种保命的宝贝,放在宝库里怎么行,万一重伤来不及拿出来用,岂不是搞笑?肯定是贴身放着。 见古螂抢走金灵露,绕是宇文台精明冷静、喜怒不形于色,也不易察觉的露出了一丝肉痛神色,不过并没有开口说什么。 没想到金灵露竟然轻易到手了,古螂开心的同时,并不打算就此离开,眼神不善的盯着宇文台。 好不容易来一趟,而且这家伙还曾经让自己吃瘪,这种时候不报仇,更待何时? 宇文台胖脸顿时绿了,急切说道: “宝库位置本王已经告诉你了,你爱拿多少拿多少。不过奉劝你一句,抢点财宝不算什么,你要是伤了本王性命,父皇最是疼爱本王,就算你逃到天涯海角,朝廷也绝不会放过你!相信你是个聪明人,不会干傻事吧?” 古螂并没有打算杀宇文台,一来,确实如他所说,杀死一位最受宠的王爷,这事就闹大了。二来,宇文台目前所作所为,还不至于让古螂起了杀心。 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该报的仇,古螂不会再拖。 再次捂住沈宇文台的嘴,古螂手起刀落! 第119章 骚包的贼 “扑哧!” 大腿上鲜血流淌,宇文台从小到大哪里受过这种罪,豆大汗珠直往外冒,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恐惧神色。 古螂嘿嘿冷笑一声: “你以为老子年纪不大好骗是吧?告诉你,如果你说的位置是假的,或者那地方有什么机关你没说。你最好祈祷我回不来,不然等我回来,你会后悔没被一刀插死。现在,如果有什么你‘忘了’说的,最好都说出来。” 接着,他也不管宇文台有没有什么要说的,先点了几处大穴,让对方动弹不得。 “真正的宝库在书房里的密室中,你进书房后,把书架上最大的那个花瓶旋转一圈,密室的门就会打开。这次没有再骗你了。”宇文台脸上阴晴不定了好久后,最终还是咬牙切齿的说道。 古螂也不说信不信,直接抓起一件衣物,揉成一团塞进了宇文台嘴里。 随后手腕翻飞,明晃晃的小刀一阵横拉竖划,宇文台身上很快就满是刀口。 不过古螂刻意避开了要害,下手又有分寸,所以虽然看起来吓人,其实伤势不算重。 “机关呢?别说你什么机关暗器都没设置,否则我会接着割。”古螂最终说了句,才拿掉了宇文台嘴里的布团。 “哎呦……嘶……看你年纪轻轻,心机却如此老辣,下手也忒歹毒……罢了,什么都没有命重要。你听好了,在旋转花瓶之前,必须先……”宇文台似乎认命了。 宇文台胖乎乎的,一脸憨厚模样,任谁见了,都会以为是个老实人。 要不是古螂知道自己这个便宜五哥有多精明,谨慎谨慎再谨慎。换成别人,还不得被阴死。 “确定都说完了吗?”听完之后,古螂问道。 宇文台盯着古螂手里还在淌血的小刀,身体轻轻颤抖,似乎是真的怕了,哆嗦着说道:“本王是真服你了,取了财宝就赶紧走吧。” 古螂再用一些布料将宇文台绑在床上,确保万无一失,这才开门离开。 不多时,古螂蹑手蹑脚的钻进了书房。 按宇文台说的,他先是在书桌底下摸到了个暗格,轻轻一推,接着走到书架上最大的花瓶前。 他并没有立刻旋转花瓶,而是抽出小刀,将花瓶背后连接着的一条细绳划断,接着才缓缓转动花瓶。 随着花瓶的转动,地上一片瓷砖也缓缓下陷,最终露出了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缺口,缺口处有下行的阶梯。 至此,古螂的戒心才基本松懈下来,之前他都是紧绷着身子和精神的,生怕突然射出来什么暗箭之类的。 看来就算是铁公鸡,在性命攸关的时候,也会舍得大出血。 古螂如此想着,缓缓走入密室。 密室里漆黑一片,但是当古螂吹亮了火折子,差点没被晃瞎了眼。 满屋子都是金灿灿银闪闪的金银,还有很多精美的玉器、宝石、古玩什么的。 在宇文台身上割了那么多刀,再取走他最宝贵的一些宝物,也差不多算报仇了。 古螂心中是这么想的,眼神扫向那些珍宝,逐一判断价值。 毕竟他只有一个人,也只能来一次,不可能把宝库搬空,得挑最值钱的宝物拿。 “啊!” 正挑花眼呢,古螂背上突然被戳了一下,很疼。 古螂大惊,急忙就要扭头转身,但是刚刚一动,就感觉全身剧痛无比。 饶是他修炼这么久,忍受疼痛的能力远超常人,也感觉痛苦难当,豆大的汗珠直冒。于是只能老老实实不动弹,眼睛都不带眨的。 是谁? 脚步声传来,有人缓缓走到古螂面前。 方脸宽额、剑眉星目、霜髯长须,身材高大,身披一袭淡雅儒袍,一股仙风道骨的出尘气质扑面而来。 如果不是这老小子出手暗算自己,古螂一定会以为遇到了神仙。 再看到老头不客气的一抖布袋,将一件件珠宝玉器往里填,他不由得心里暗骂: 啊呸!原来跟我是一路货色。当贼不穿夜行衣,穿得那么骚包装神仙啊? “别不服气,就算都是贼,老道我也不是你这样的小毛贼可比的。”老神棍好像有读心术似的,看穿了古螂的想法,嘿嘿一笑说道。 同时将宝库中一座明晃晃的金佛小心缓缓提起,只稍微拉开一点,左手立刻并指如刀,在金佛底座下飞快划过。 古螂看得很清楚,金佛底座下原来连接着一条细绳。看来如果没有及时切断细绳,肯定会引发什么要命的机关。 接着老神棍又在他面前收取了好几样宝物,无一例外,都有很隐秘的机关。 古螂不由得一阵后怕,原来那个便宜五哥竟然隐忍至此,就算浑身是伤,还是没有老实全部交代。 要不是老神棍用不知道什么邪术点住了他,此刻他恐怕早已葬身机关暗器之下。 “不止这个,要不是老夫出手,你一路上早就被那些暗卫发现不知多少次了。”老神棍很快收满了一布袋宝物,又笑着说道。 “原来那时候我听到的破风声不是错觉,小子拜谢!”古螂强忍痛楚,硬是换上一副感恩戴德的表情。 现在古螂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义父一直强调吴王府高手如云、防卫森严,宇文台又为什么觉得吴王府固若金汤,而他却轻松潜入了。 感情吴王府是外松内紧,表面虽然只有少量护卫,实际暗藏大量高手暗卫。 古螂这半吊子水平,恐怕在攀上墙头的那一刻就已经被暗卫发现。 每一道破风声,其实都是老神棍替他解决了一个暗卫! 只是与此同时也产生了另一个疑问,因为照此说来,宇文台不可能不知道自己头顶青青大草原,为什么任由妻妾胡来? 这个问题暂且放一边吧,古螂将注意力放在眼前的老神棍身上,这个人太可怕了。 古螂好歹也是淬骨期九层的高手,老神棍一直就跟在身后,他竟一无所知。 老神棍还能悄无声息的解决了那些暗卫,一指戳得古螂不能动弹,这是什么修为? 恐怕传说中武功天下第一的曹德海,也不过如此。 万万不能得罪对方,古螂暗暗提醒自己的同时,心念直转的思索起来: 这老神棍到底要干嘛?难道只是为了偷财宝?又会如何处置我? 第120章 三生三世冥心锁 老神棍没有搭理古螂,悠哉悠哉收取了一麻袋珍宝,这才回头盯着古螂,一脸玩味的神色。 古螂心头一紧,但思来想去,自己并没有得罪此人,应该不会有事才对,努力挤出一个善意的笑容。 只是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 老神棍突然伸出干瘦的手掌,探入古螂怀中,取出了一枚圆环状玉佩。 尽管看起来平平无奇,甚至古螂至今都不知道这玉佩叫什么名字,什么来历。 但单凭这玉佩逼退上官雨的鬼魂救了他一命,加上还使得他能看见骷髅要害所在这两点,古螂就知道,这玉佩恐怕是他身上最珍贵的宝物了。 “老前辈,这玉佩不值钱的,就是一路边摊买的大陆货色而已。”古螂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老神棍提着手里那一麻袋珍宝晃了晃,眉头一挑:“你看老道是那差钱的主吗?” 啊呸!顺手牵羊,还让你整出成就感来了。 古螂心中鄙视,嘴上说得可好听了:“晚辈这还不是怕您不小心看走眼嘛,拿这种便宜货,有失您的身份!” “是吗?”老神棍手里摩挲着玉佩,笑笑说道: “老道我还偏偏就喜欢这玉佩,是便宜货最好,老道也不喜欢夺人所爱。” “且慢!”古螂连忙又换了个说法,硬是挤出几滴眼泪说道: “老前辈,这玉佩虽然是便宜货,却也是晚辈那死去老爹留下的唯一遗物了,还望您莫要夺人所爱。” 也不知道信了没,老神棍还真将玉佩还给了古螂,只是眼神有点古怪。 就好像将一件陪伴了自己半生的珍爱之物送了出去似的,有些不舍,有些留恋,还有一丝放下。 将玉佩放回古螂怀中,老神棍十指交叉在身前,眼神忽而变得深邃且睿智,语重心长的从容说道: “卑微,而君临天下;仁慈,却屠戮苍生;痴心,然风雨独行;磊落,终众叛亲离。他们说,这,是你的宿命。孩子,切记,将来无论如何,都不要交出‘冥心锁’。” 一段话,说得古螂云山雾绕,半个字都听不懂。 正要开口询问,老神棍却突然凭空消失了,古螂竟连对方是怎么消失的都没能看清楚! 与此同时,古螂发现自己能动弹了,不像之前那样,随便抬个手指头都疼得要命。 “老前辈?你还在吗?刚才你是在对我说话吗?你认错人了吧?”古螂小声叫唤了几句。 确认对方已经离开之后,古螂摸出了那枚玉佩仔细端详。 老神棍说的太过神神叨叨,不信也罢,不过至少有一点听懂了,这枚玉佩的名字应该是“冥心锁”。 只是单单知道个名字有屁用,什么来历,有什么作用,老神棍也不多说几句。 最讨厌这种世外高人的做派,比第一回上轿的新娘子还扭扭捏捏。啊呸!再怎么装,最终目的还不是挨草。 心中腹诽许久,古螂也只能怏怏将冥心锁放回怀里,改而取出了一只大麻袋。 与老神棍一样,一开始古螂就没打算只偷走金灵液,偷一样是偷,偷一百样不也是偷,干嘛不顺手牵羊。 不过刚看过老神棍收取各种珍宝的古螂,决定还是不要冒险,专挑金子拿。 他可没把握能像老神棍那样解除所有机关,为求稳妥,还是拿金银就好,吴王总不至于连那些金锭银锭都个个设置陷阱吧。 果不其然,等古螂收了满满一麻袋金银,也没触动什么要命的机关。 就是太沉了点,刚刚顺便粗略估计了一下,应该拿了快有一万两黄金。要不是古螂修为高深,力气够大,一般人恐怕入了宝库也拿不走一千两。 可惜的是,富贵人家宝库里都不会存银票,否则古螂这一趟就能暴富。 银票都是以钱庄信誉为担保,钱庄可能倒闭,银票可能贬值,短期内交易用还行,长期存放在家里,肯定都是金银最安心。 收拾妥当,扫除一路上留下的痕迹,古螂也离开了吴王府。 而且马不停蹄,第二天天一亮,城门刚刚打开,古螂便出了京城。 很快吴王府的下人就会发现吴王出事了,虽然没死,一个堂堂王爷,被人划得一身伤口,还被偷了一堆金银财宝,肯定是要全城大搜查了,赶紧溜之大吉为妙。 管他京城里接下来会怎样,古螂回程的路上,依旧是低调尽量避免暴露行踪,但没有直接回汉和城复命,而是先回了一趟恩宁府,上了鬼门山。 “王爷,黑风寨改建已经完成,我爹监工完成后已经去三沅县上任了,留下这份账册,请您过目。”卢羡君手捧一本书册,递了过来。 古螂看都没看,老卢头都不能信任的话,他身边就没人可用了,推开账册说道:“不必了,你再说说别的情况,有没有骷髅伤人?” 卢羡君收起账册,继续说道: “铁指挥使大人日夜带着王府护卫巡逻,暂时没有发现骷髅伤人。倒是知府郭大人来报,外面的骷髅伤人似乎越来越严重,很多人都逃难到了恩宁府。郭大人按您的吩咐,对灾民一律妥善安置,给农田送农具,还从中挑选年轻力壮的开垦荒田。” 老巢暂时安稳,古螂放心了许多,起身出门。 外头楚霜烟正指挥人手将古螂带回来的一万两黄金搬入宝库,古螂没去打扰她,回了自己的寝室。 屋子里有两个女人,似乎早已等候许久。 两人都生得极美,一个三十出头正是风情万种的年纪,正是寡妇方飞燕。 另一个,则是原黑风寨寨主冷玉秋。 之前早就该解决冷玉秋的事,只是由于突然接到朝廷旨意,才拖延到现在。此次回山,说什么也该做个了断了。 不过古螂是想杀了冷玉秋的,方飞燕却提出了一个建议。 古螂目视了冷玉秋一眼,问道:“方夫人,你确定下蛊之后,她真的不会背叛本王?” 方飞燕一脸认真的说道: “王爷放心,所谓三生,也就是前世、今生、未来。三生蛊一下,中蛊之人对下蛊之人,将是三生三世永不变心!” 古螂暗自摇头,这个效果还是夸张了些。不就是不听话就毒虫噬心嘛,只要不怕死,自我了断,倒也不会受控制。 而且就算冷玉秋怕死,也不代表就一定保险。 比如说,冷玉秋可以暂时忘掉仇恨,忠于古螂。但哪天站在古螂身后的时候,突然起了杀心,强忍毒虫噬心的剧痛,给古螂插上一刀。 速度够快的话,心性坚韧的人还是可以做到的。 一劳永逸的做法,还是杀了省事,古螂盯着冷玉秋的眼神,渐渐狠厉起来。 第121章 挠不着的心痒痒 见古螂起了杀意,方飞燕连忙上拦住说道: “王爷,您就给冷寨主一个机会吧。其实她也是个可怜人,刚出生她娘就难产而死,又从小在几乎全是男人的山寨里长大,个性难免桀骜不驯了点。” 大概是因为身上还中着方飞燕的殇情蛊,反正古螂看对方一眼就会涌起一阵邪火,同时对于方飞燕也有种说不出的亲近,她说什么都好。 因此,方飞燕力保冷玉秋,古螂便心软了,点点头道:“那就试试看吧。” 至始至终,冷玉秋一言不发,只是冷眼瞧着古螂和方飞燕,好像他们在谈论的都跟她无关似的。 不过就算她说什么,古螂又岂会搭理,在方飞燕的指导下,开始给冷玉秋下三生蛊。 “嗤喇!” 古螂可不是什么正人君子,毫不客气将冷玉秋胸前衣襟撕开,露出了大片白皙的肌肤。 别看冷玉秋一副大大咧咧的模样,还是个杀伐果断的山寨寨主,在男女方面,她还没出道呢,一下子脸红到了脖子根。 处子幽香钻入鼻翼,古螂也不由得心神一荡,深呼吸了两口,才将手上的三生蛊虫放在冷玉秋心口上。 毒虫很快咬开肌肤钻了进去,但除此之外,并没有什么变化。 “现在呢,要怎么验证?”古螂回头问道。 方飞燕似乎有些于心不忍的答道:“冷寨主应该很恨你,如果不出意外,她很快就会疼,很疼很疼……” 话音未落,冷玉秋突然脸色大变,紧接着,痛苦得尖叫起来,还满地打滚。 噬心之痛,可不是说说而已。 肌肤之痛,还能手摸着按揉缓解疼痛。 而噬心之痛,那是看不见摸不着,别提多难受了。 冷玉秋双手狠狠抓着胸口,任凭那霜雪般娇嫩的肌肤被抓得全是血痕! 就连古螂看得都有些心惊,方飞燕则是急忙抓着冷玉秋的手说道: “冷寨主,快,你要念着王爷的好。这样想,王爷年少有为、貌胜潘安、英雄侠义、有勇有谋、宅心仁厚、爱民如子……” 呵呵,我哪有那么好啦,怪不好意思的。古螂摸着脑袋,老脸一红。 冷玉秋一开始肯定是不乐意的,不过噬心之痛实在让她不堪忍受,只好心心念念着古螂的好,可是并没有什么用,反而更疼了。 方飞燕似乎早有所料,又补充说道:“你心中绝不能有一丝敷衍,要真心实意,否则只会更加激怒蛊虫!” 冷玉秋很不情愿,但实在受不了了,只好认真思索古螂身上的优点。 总还是有一些的嘛,古螂确实算得上有勇有谋…… 疼痛似乎缓解了不少,冷玉秋不再满地打滚,只是经过一番折腾,早已俏脸苍白,毫无一丝血色,仿佛刚下过十八层地狱似的。 而且还时不时间歇性抽搐一下,好像还会偶尔疼痛。 “她不会这样一直抽下去吧?”古螂偏过头,对方飞燕问道。 方飞燕摇摇头: “不会,中三生蛊的人一开始都会这样。这是因为她正试着真心忠于你,不过心中的执念,哪有那么容易改过来的,一开始难免偶尔会恨你,三生蛊就会随之发作。等到她彻底忠于你,就再也不会抽搐了。” 好神奇的蛊虫啊,竟然还能知道人心里在想什么,有没有虚情假意,古螂啧啧称奇。 处理了冷玉秋的事之后,古螂就带上秦天赐等人,下山回了汉和城复命。 “王……王爷,你……你回来了啊。”汉和城里,公孙百代与古螂面对面,神色有点不自然。 古螂呵呵一笑:“指挥使大人好像有点失望?” “哪里,王爷想多了。现在骷髅肆虐,朝廷正是用人之际,王爷回来本使当然高兴,呵呵。”公孙百代打了个哈哈。 古螂暂时还没打算与公孙百代翻脸,因为他也只是怀疑,暂时没有证据证明是公孙百代出卖了他。 所以也没再为难公孙百代,交付了军令,便告辞离开。 回到右千户所驻扎之处,古螂了解了一下,在他离开期间,整个卫所都在汉和城里休整,连出去巡逻都没有,自然是无事发生。 不只是公孙百代这个卫,并州和朝廷联军这段时间都没有什么大动作,防守多于杀敌。 据说是因为想不出怎么对付神出鬼没的骷髅,张远图也一筹莫展,出于审慎的目的,暂时只派出小股部队进行巡查试探。 古螂没接到什么军令,他也乐得全力修炼武功。 当天夜里,他正躺在床上,眼睛突然圆睁,翻身起床,抓住床边的长刀,躬身戒备。 有人闯入军帐! “哼,危机反应还挺不错嘛。”黑暗中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女子声音。 “古月,你非得大半夜的过来不可吗?”古螂收起长刀,随手拿了块布,擦拭流淌一地的鼻血。 一点烛火照亮了整座军帐,古月一边收起点燃蜡烛的火折子,一边奇怪的问道:“先不说我,你怎么突然流鼻血了?” 还不是因为你,古螂心中暗自嘀咕。 原来,古螂如今已经修炼到了淬骨期大圆满,体内郁积的阳气化成邪火乱窜,简直到了看见母猪都会冲动的地步。 而古月,可能不是古螂认识的女子中最美的。 其实由于一直黑巾蒙面,至今古螂还不知道古月到底长得是美是丑,是不是龅牙呢。 但那“高耸入云”的胸膛,偏偏整体又瘦瘦的,反正古月的身材是古螂最喜欢的类型。 古月又总是穿着一身黑色紧身夜行衣,更是将那要人命的曲线勾勒得一清二楚。 所以古螂一看见对方,邪火上涌,鼻血都喷出来了。 不过古螂当然不会如实解释,没好气的说道:“没什么,最近上火而已。这次让你过来,是希望你帮我查一查公孙百代……” 古螂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绝不会放过一个暗算过自己的人。 公孙百代的嫌疑必须证实或者澄清,需要派人跟踪监视,可以的话,潜入搜集证据。 这种专业的勾当,还是交给专业的人去办比较好。 第122章 臭名远扬 “督主只是让我看着你,可没让我听你指使。”古月不情愿的撇撇嘴,但最后还是问道: “公孙百代怎么了?严格来说,他也算我们阉党一员,毕竟内阁首辅张大人跟督主一向是共同进退,而他又是张大人的外甥。” 被古螂带偏了,现在古月也随口说出“阉党”二字,并没有觉得有何不妥。 古螂心中暗笑,细细将自己的怀疑解释了一番,最后补充提醒道:“你和你的人得小心点,公孙百代恐怕修为不低。” “他是淬骨期八层修为,这个不用你提醒。”古月没好气的回了一句,消失在阴影中。 随着修为的突飞猛进,这次古螂终于看清古月是如何消失的了,是一种利用光影变幻欺骗眼睛的技巧。 只不过说起来容易,真正做起来,对身体技巧和光影变幻时机的把握要求极高,恐怕没有几个人能做到。 而且这点多半不是靠练习就能掌握的,恐怕更多的是靠个人天赋。古螂也只能眼馋,估计学不来。 收起心思,离天亮还早着呢,古螂倒头继续睡。 第二天一早,古螂出现在军营中的射箭场,指导右千户所的官兵射箭。 虽然不可能传授九天御神箭这种魔教神功给他们,一些技巧还是可以说的。 正当他聚精会神教授时,突然听到嘈杂的喧哗声。 回头一看,只见军营辕门处不知何时涌入了一群人。 穿着各式各样衣服,反正不是军服,看起来也不像普通老百姓。 倒像是……对了,武林人士。 一群习武之人来军营做什么? 不过更让古螂在意的,是其中一个浑身散发着妖魅气质的高挑美女。 “张雅,你怎么又回来了?”古螂头疼的问道。 张雅看着古螂手里的战弓,挑衅的说道:“哼,我爹只是让你送我回家,又没下令限制我不许出门,你管得着吗?” 之前被古螂绑着一起睡了几天,张雅似乎还记着仇。 古螂想了想,人家说的也对,便不再说什么,只是望着张雅身边那些人问道:“那他们呢?是你带来的?” 似乎是被问到了痒处,张雅兴奋的脸红了起来,自豪说道: “不错,本女侠现在是以普通武林人士的身份前来为朝廷大军助战。他们也都是修炼者,本女侠一号召,他们就都自愿来这里义助朝廷大军,行侠仗义。” 古螂恍然大悟,这才想起来,张雅平常确实喜欢以女侠自居,看来不仅仅是喜欢当女侠,她是真的跟很多武林人士有来往。 这次干脆纠集了她那些武林同道,前来剿灭骷髅。 只是,古螂并不觉得这是个好主意。 这群武林人或许武功是比一些官兵高强,但缺乏战场训练,目无军纪,独来独往,不懂战阵,真的遇上骷髅,未必比官兵厉害。 “张女侠,这位将军是?”正思索着,一名年轻男子突然走到张雅身边问道。 张雅拉过古螂,给双方介绍道: “他是晋王爷,现任职右千户。这位是武林十大门派赤羽堂的彭提元副堂主。彭副堂主年仅二十七岁,修为已经高达淬骨期八层,是我们这批人中为修为最高的,被推为此次行动的负责人。” 古螂暗暗点头,武林十大门派他也有一定了解,通常副堂主至少也是凝血期修为。 彭提元以区区淬骨期八层修为就当上副堂主,肯定是堂主觉得他习武天赋过人,刻意培养。不出意外,就是下任堂主了。 人家好歹也是来义助朝廷的,古螂就算再不看好,也客气的抱拳说了声“久仰”。 谁知,彭提元竟丝毫不给面子,听到古螂就是晋王,脸立刻黑了,竟二话不说转身就走。 “本王得罪过他?”古螂莫名其妙。 张雅则掩嘴轻笑:“你自己名声有多臭,心里就没点点数吗?从无恶不作、逼死宫女的皇子,到与阉党狼狈为奸、不知廉耻认贼作父的王爷,还有,抓住武林之耻淫贼杨双木又私下放掉……” “等等!”讲到这里,张雅突然柳眉倒竖,抓住古螂说道: “不说差点忘了,杨双木那份告示到底是不是你的主意?你给我好好解释清楚!本女侠会馋你的身子?啊呸!” “那个……我也真不知道杨双木是那根筋搭错了弦啊……”古螂只能无奈解释一通。 张雅将信将疑的暂且放下,又问道:“最近本女侠都不在军中,现在形势怎么样?” 古螂简单说明了一下道:“骷髅神出鬼没,冒然出动大军十分危险,张大人只是派出小股部队侦查,情况不容乐观。我看你们也要小心点,别随便出战为好。” 这批人不请自来,虽然在张雅的带领下没有被拦在外面,但进入军营也没人搭理。 他们正不知所措,见有古螂这样一位穿着盔甲的将军在跟张雅和彭提元搭话,便都围了过来。 此时听到古螂这么一说,其中一名女子顿时娇喝道: “哼,骷髅复生,伤人害命,正是我辈习武之人行侠仗义、拯救苍生的时候,哪能畏首畏尾!本以为军中都是热血男儿,没想到竟是这般贪生怕死之辈,还不如我们这些武林中人。” 古螂抬头一看,是个相当美貌的女子,不输张雅多少,只可惜胸前那“悬崖峭壁”也是不遑多让。 还没回话,又有一人高声讥笑道: “聂女侠,你可千万别一棍子打死一大片。军中将士大都一腔热血,只不过这位晋王爷嘛,呵呵,身份毕竟特殊。” 随即就有几个好事之人,附在聂姓女子耳边小声解释。 不多时,聂姓女子就一脸鄙夷的表情,轻唾一声:“呸,阉狗!” 古螂的恶名还真是传扬天下,到哪都挨骂。 张雅与古螂相处有了一段时间,多少了解了他的为人,嘲笑归嘲笑,觉得还是有必要替古螂说两句,就要出声。 却被古螂一把按住,摇了摇头。 口舌之争又有什么意义? 我古螂一生行事,何须向他人解释! 第123章 武林俊彦 “她叫聂无双,是十大门派之一断情院掌门的得意爱徒,年仅十九岁,修为锻体期大圆满,也很有潜力。其实她人挺好,只是不了解你。”张雅改而附在古螂耳边小声说道。 古螂并不在意这些人的态度,倒是听了张雅所说之后,反而皱起了眉头,问道: “怎么随便两个人,都是十大门派的,还都是青年俊彦?张雅,你该不会把当今武林中的后起之秀都带来了吧?” “他们确实都是当今武林中的佼佼者,其实早在并州爆发骷髅异变之后,武林盟主就号召各大门派出人出力,集合起来行侠仗义。当时他们就已经集中起来,只是苦于朝廷对他们的请求置之不理,不知道如何行止。” 顿了顿,张雅继续说道:“这次我去找他们,正好有我爹这层关系,可以作为与朝廷对接的通道。我们一拍即合,我就领他们来了,不妥吗?” 不妥,当然不妥啦。 如果这些人里面还有各门各派的掌门、长老之类的前来,他们修为高且老成稳重,古螂还不会说些什么。 但眼前这些人都是年轻人,彭提元那个副堂主其实也就是唬人的,本质上还是个愣头青。 显然各大门派掌门人都小觑了骷髅的厉害,特意只派这些年轻人来,行侠仗义只是顺带,主要是想历练这些人。 彭提元等人修为不足是一方面,主要还都年轻冲动、心性不成熟,一旦上了战场,恐怕一身武功还发挥不出三成威力。 到时候死伤惨重,武林各大门派岂不是要哭死。 不过古螂终究没有开口劝说什么,他都名声臭的人人嫌弃了,说了有用吗? 希望是自己多心吧。 …… 汉和城北部一条大道上,一群人正大摇大摆的走着,正是彭提元、聂无双这批准备“下副本刷骷髅”的大侠。 在这群人身后,是古螂带队的右千户所,为首的正是骑着高头大马的古螂,旁边还有张雅并行。 古螂也不想出来啊,谁料彭提元等人前去请战,大概是公孙百代也不好意思拒绝人家好意,又想讨好张雅,就同意让他们这些人北上,还派古螂带队随同护卫。 也不知道这个事张远图知不知道,但古螂现在既然是公孙百代辖下的千户,就只能听令行事,不该问的不能问。 古螂不得不认真查看了这些人,又跟张雅了解了一下,从而知道,这批人一共有淬骨期八十三人、锻体期九百一十四人。 与军中清一色纯爷们不同,这些武林人士中女子差不多占了一成。 人数差不多,但论修为的话,这些人远在他的右千户所之上,甚至连一整个卫都不如。 集中了当今武林中的年轻俊彦,至少台面上,还是很吓人的。 可惜古螂依然不看好,这些人只知道修炼,实战经验极少。 平常师兄弟之间点到即止的切磋比试,哪里能和战场上你死我活的厮杀相提并论? 就算偶尔江湖仇杀,也是混战一团,跟真正的行军打仗完全是两码事。 别的不说,单看这些人,行走在随时可能出现骷髅的可怕战场,竟然跟游山玩水一样,毫无戒备心,危机意识可见一斑。 说是给这些人作护卫,古螂觉得自己应该得准备做个保姆。 还不止是游山玩水,在这近千人之中,年纪不大,却拥有最高的淬骨期八层修为的彭提元,显得很是耀眼。 走在路上,他身边总是围着一群年轻女子,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其中,姿色绝佳的聂无双,无疑是其中最搭配的,两人并肩而行,任谁都会赞一声“金童玉女”。 被美人一双妙目以崇拜的眼神注视,彭提元感觉大好,不由得飘飘然,郁闷怎么还没遇上骷髅,让他没有一展身手的机会。 “千户大人,你们这样拖拖拉拉,什么时候才能消灭骷髅,行侠仗义?”彭提元回头,不满的叫道。 原来这一路上,彭提元等人既没有戒心又急于表现,行进速度很快。 而古螂身为主将,岂肯让自己手下将士冒险,所以下令保持防御阵型缓慢前行。 如此一来,每过一段时间,双方就会拉开一段距离,彭提元等人不得不暂停下来,等古螂一会儿。 一开始,他们还有点耐心,反正就当游山玩水看风景。 但现在距离他们从汉和城出发已经快两天了,一只骷髅都没出现,这些人就有些不耐烦。 古螂也挺奇怪,难道傻瓜自带幸运属性加成,骷髅都不舍得出来吓唬他们? 说笑归说笑,行军打仗不是儿戏,所以他只能好心劝导: “彭副堂主,诸位少侠,你们还是慢点走为好,以免落入埋伏包围。其实早一天晚一天,骷髅就在那里,不多不少。” 彭提元勃然作色,大声说道: “这是什么混账话?圣人云,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人生短短几十年,我辈行侠仗义,应当只争朝夕!” “况且,圣人云,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并州往北塞外就是柔然人,如果我们不及早解决骷髅问题,万一柔然铁骑趁机南下,如何是好?”彭提元又补充道。 开口闭口圣人云,一段义气凛然的大论引来阵阵喝彩,聂无双等女子眼里直冒“星星”。 好吧,不管是真心还是作秀,至少人家的话里挑不出毛病。 古螂无法反驳,但依然坚持自己的原则,说道: “抱歉,本千户还是觉得小心无大错,必须保持阵型,这已是我军最快速度。” 这话一出,自然又引来一片鄙视的眼神。 聂无双更是柳眉倒竖,对彭提元说道:“彭大哥,我们不用理这胆小鬼自己走吧,凭我们这些人的修为,还要靠那阉狗保护吗?” 彭提元略一思索,也说道:“好吧,那千户大人,我等先行一步。反正若出了什么事,与大人无关就是了。” “请便。” 古螂回答得很干脆,虽然公孙百代给他的命令是陪同护卫这批人,但他相信,只要张雅安全的跟在他身边,那些人死光了,无论是公孙百代还是张远图,都不会介意。 “我们走,放心吧,聂女侠,有我在,骷髅休想伤你!”随着彭提元一声豪言壮语,那批人速度陡然加快,很快就拉开了距离。 小半时辰之后,古螂已经看不到那些人了。 第124章 战阵之威 “啊!” 双方分开才一会儿就出事了,一声惨叫传来,吓了众人一跳。 原来是一名二十多岁的民间修炼男子,被一把从地底下突然戳出来的铁枪从裤裆刺入,鲜血淋漓。 其他男性武林俊彦见了,都不自觉夹紧双腿,下体生寒。 紧接着,那人脚下地面突然拱起破裂,从中伸出来一只森白手骨! 骷髅!会动的骷髅真的出现了! 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又是数道惨叫声。骷髅埋伏可不止一只,转眼间,他们这些人就死了一个,轻重伤三人。 彭提元连忙叫众人戒备,向他靠拢。 等他们惊魂稍定,面前已经出现了一大群眼窝里燃烧着鬼火的骷髅,大概有七八十只。 好在数量并不算多,众人也就是一开始吓了一跳,很快都镇定下来。 彭提元高达淬骨期八层的修为,更是艺高人胆大,扫视一眼,笑道: “大家不用怕,骷髅不过七八十只,只是神出鬼没才让让我们吃了点亏。我们可是有近千人,而且都有修为在身。我辈行侠仗义,本就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何惧之有!” 说罢,身上耀眼白光亮起,手中长剑出鞘,一马当先冲向骷髅。 有人带头,其他人受到鼓舞,人群中顿时黑白两色灵光此起彼伏的闪烁起来,纷纷出手。 还真别说,全修炼者可不是盖的。一时间,犹如猛虎入狼群,所向披靡,骷髅瞬间倒了一大片,碎骨片片纷飞。 眼看形势一片大好,人群中却接二连三传出惨叫。 原来他们遇到了最大的难题,骷髅很难一击必杀! 虽然事先古螂早已再三反复强调这点,这些人不是不知道。 可是砍掉脑袋对手就死了,这是一种早已深入骨髓的常识,不是在心里默念几句就能立刻转变。 就算古螂手底下那些将士,也是经历过多次生死厮杀才适应过来。 加上这些“大侠”平日里基本就是点到为止的比试切磋,下手一点都不狠,这点同样一时间无法转变过来,登时吃了大亏。 不过还好,骷髅毕竟少,又付出了五人轻伤的代价后,所有骷髅都躺在了地上,要么被凑巧一击必杀,要么被拆成了零碎。 看着一地碎骨,这些武林俊彦惊惧和恐慌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兴奋和自豪。 有种习屠龙技十年,一朝终于有了用武之地的快感。 都不需要彭提元再打气,众人简单包扎了伤者,又埋葬了那个死掉的倒霉蛋,继续前进。 …… 许久之后,古螂他们也终于顺着足迹追到了沙地上。 “喂,你不是一直担心他们吗?你看,他们虽然战死了一人,却消灭了七八十具骷髅。而且看足迹,并没有退缩!哼,叫你再瞧不起我们武林中人。” 张雅不喜欢那些武林同道谩骂古螂,同样也不喜欢古螂看不起武林中人,特意高声说了一句。 古螂没有搭理她,只是皱了皱眉头,吩咐继续前进。 越往北,骷髅出现越来越频繁,古螂他们顺着足迹,一路上没有遇到一只骷髅袭击,倒是已经见到了十几波骷髅的碎骨。 每一波多则一百五六十只,少则十几只。 一路数过来,古螂算了算,彭提元他们已经击杀了上千只骷髅,却只留下了七个人的尸体。 这等战绩,可比官军亮眼多了。 可惜越是如此,古螂的眉头就锁得越紧。 一路顺利斩杀骷髅,会更加增长彭提元等人的盲目自信,希望彭提元不要被胜利冲昏头脑才好。 否则一头扎进大量骷髅的包围圈,神仙也救不回来。 …… 黄昏时分,越战越勇的彭提元等人踏入了一片沙地。 突然间沙地上纷纷炸裂,扬起漫天黄沙,一只只骷髅随即陆续钻了出来。 经过几次拼杀之后,彭提元等人也不是傻子,在快速前进的同时,每个人的精神都紧绷着。 就算防范不了骷髅的偷袭,至少也能在被偷袭的瞬间及时护住要害。 所以这次遭遇偷袭也如同前几次一样,受伤在所难免,但只有三人轻伤,没人当场被杀。 彭提元刚松了口气,脸马上绿了。 别人也是一样,有些人甚至当场腿软瘫倒在地。 照理他们已经斩杀了上千骷髅,不该这么不堪,但谁让这次的骷髅特别多呢? 这黑压压的,怕不是有上万只骷髅! 之前最多的一次遭遇,也才一百五十多只而已,彭提元他们始终占据着数量优势。 而这一次,却要面对十倍的敌人。 不仅如此,之前的骷髅更像是杂兵,大多没有盔甲武器,全凭一双骨爪伤人。 而这次的骷髅,不少穿着盔甲,拿着崭新蹭亮的武器,那都是从以前不幸被杀的官军手里缴获的。 莫非之前那十几波骷髅只是诱饵,我们中埋伏了?骷髅竟有这种灵智? 众人面面相觑,心中骇然。 “大家不要怕,之前我们都已经和骷髅交手多次,大家都知道,这东西灵智只开了一点,也就是跟三五岁孩童差不多。就算他们生前修为跟我们差不多,也根本不是我们的对手。这次骷髅不过就是多了点,论战力还是我们更强!” 彭提元再次鼓舞士气,且一马当先,冲入骷髅群中。 他的分析头头是道,确实,眼前这一万骷髅,生前有修为的,恐怕也就数百。 加上灵智只开了一点,如果单纯论战力,彭提元他们这些人还真的不虚。 众人心中稍安,纷纷杀入了骷髅群中。 可惜,很快众人就发现不对劲了,接二连三的有人发出了惨叫。 彭提元的分析,漏了一点。 量变产生质变! 这些骷髅生前都是官兵,官兵与他们这些武林人士有一点很大不同,官兵打仗,那是要布战阵的。 尽管灵智只开了一点,骷髅们依然按照生前的本能,组成战阵对敌。 阵法这种东西,跟骑兵一样,随着人数增加,战斗力不是简单相加而已。 一百只骷髅组成的战阵,被彭提元他们这么多武林高手猛攻,一个照面就会被冲散,彭提元他们之前自然不会感受到威力。 而如今上万骷髅,组成了十几个相互协调的方阵,彭提元他们又不懂得集中所有战力突击某个方阵,反而傻傻的分散开来,各自为战。 阵法的威力,此刻就完全发挥出来了。 往往一名高手一刀砍了过去,三四只骷髅同时向前举盾拦住,后面还有骷髅举着长枪从盾牌缝隙间刺了出来,反而将此人刺死。 或者有人想绕到侧翼或者背后,却冷不防被突然伸出的勾爪扯进骷髅方阵中彻底“淹没”,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彭提元等人出手的时候,感觉就像面对着乌龟壳,无处下手。 而轮到骷髅反击,这骷髅战阵又会瞬间变成“刺猬”,动辄伤人。 这就是战阵! 不过如果仅仅是这样,彭提元等人还能坚持,但更大的问题还在后面。 第125章 说好的侠骨柔情呢 鏖战半个时辰之后,这些人心里都开始慌了,不断有人战死,而且还被骷髅大军包围了起来。 彭提元认为他们这批人战力不输对面的骷髅,这个不假。 可他忘了一个关键点,骷髅跟活人有个最大的不同之处。 通常一只军队,除了特殊的之外,只要战死超过一成,士气就难以维持,一般要准备撤退休整了。 战死三成还能维持战力的,那就算精锐部队。 战死过半甚至能战至最后一人的,一般是忠诚最高的皇帝亲卫队,或者是明知道对手不留俘虏,投降必死那种。 原因没别的,人都有思想,会怕死。 但骷髅不怕死,所以它们的实力不能简单按修为判断,每一只都要当成铁血亲卫看待! 众人鏖战至此,已经战死七十几人,其中还包括一个淬骨期三层的高手。 剩下的也几乎个个挂彩,聂无双左大腿上被一枪刺穿,鲜血直流。 虽不言语,每个人眼里都布满惧色,心里暗暗思索退路。 说到底,他们也就是凭着一腔热血聚集起来的乌合之众。 相互之间没有经历过军队那种生与死考验锻炼出来的情谊,更没有军人那种令行禁止死战不退的血性。 战死接近一成,这支队伍的勇气已经荡然无存,不堪一击,很快就会作鸟兽散。 彭提元突然大吼一声,手中长剑横劈竖砍,朝着北方拼命冲,仗着一身修为,连斩数只骷髅。 都是一座山上的狐狸,就啥也别说了,谁不知道他想跑? 其他几个淬骨期高手不约而同,立刻跟上彭提元,一起往北冲杀。 剩下那些锻体期的人,当然也不会坐以待毙,纷纷跟上。 只是苦了那些受伤跑不快的人,尤其是聂无双。彭提元等人一跑,他们更是深深陷入包围。 “彭大哥,救救我!”生死关头,美女也顾不上矜持了,聂无双急忙呼救。 剩下还有七十几个受伤较重的人,大半都是女子,跑也跑不快,杀也杀不出去,只能呼天抢地。 那些平日里对男人不假辞色的女侠,此时更是直接大声许诺,只要能救她们出去,生孩子生猴子都不在话下。 彭提元回头望了一眼,别人先不论,对聂无双,他还是很喜欢的,他可不像古螂,对“悬崖绝壁”没有偏见。 可惜聂无双如果不是大腿受伤,他或许还会考虑,看着聂无双血流不止的大腿,他毫不犹豫的继续前冲,假装没听见。 兔子急了还咬人呢,彭提元等人为求活命,瞬间爆发出超强战力,还真给他们冲破了包围圈。 冲出去不远就是一座小山坡,很快彭提元等人就越过山坡,消失不见。 唯一的活命希望没了,聂无双两眼死灰,心头一片茫然和空白。 我还这么年轻漂亮,还没嫁人,就要死了? 说好的仗剑江湖呢? 说好的侠骨柔情呢? 一身修为再也施展不了,一只骷髅当头劈下一刀,眼看美人就要从头到脚分成两片,香消玉殒!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突然,一支利箭破空而至,准确钉入那只骷髅右手骨头上一处,强大的冲击力,将骷髅带得飞了起来,在空中翻滚数圈后摔在地上。 发生了什么? 死里逃生的聂无双茫然四顾,这才发现,南方很远的地方出现了一只军队,正全速向他们冲刺过来,身后扬起漫天烟尘。 最前面浑身泛着耀眼至极白光、骑马飞奔的魁梧战将,赫然不就是被自己连番鄙视谩骂的晋王爷? 而且他正左手持战弓,右手搭箭,难道是他射箭救了自己?怎么可能? 为什么聂无双难以置信? 很简单,因为此时古螂离她还有足足有两百步远! 就算没有参军,聂无双还是懂一些基本常识的,一般军中能准确射中百步远之外的目标,就已经算神射手。 然而古螂还真的就拉起了满弓,口中微喝:“九天御神箭,九阳珠链!” 带着似一声又似九声锐啸,一连九支利箭分别刺中了九只骷髅,救下了好几个即将被杀的女子! 聂无双看着这一幕,震惊得檀口大张。 再射了一次箭,距离已经比较近,古螂收起战弓,反手抽出长枪,独自冲入骷髅群中。 “百裂断魂枪,破军!”古螂一声沉吟,手中长枪瞬间舞出数百条枪影,犹如数百长枪猛士齐声突刺一般,化为一堵枪墙,一往无前如,入无人之境! 滔天威势向前横扫,一路上,数十几只骷髅被罡风一一绞碎,且都瞬间散架! 佩戴冥心锁,可以看到骷髅要害所在,古螂一身淬骨期大圆满的实力发挥得淋漓尽致,所向披靡。 转眼间,身边就到处都是散碎枯骨。 与此同时,右千户所将士和张雅也紧随而至,齐声冲杀。 右千户所将士修为虽然不如那些武林人士,却结成战阵对敌,且进退有据、令行禁止,战在骷髅群中丝毫不落下风。 不过人数太少终究太吃亏,所以他们将骷髅逼退一段距离之后,古螂便下令,护着聂无双等伤员,全员且战且退。 聂无双满脸尴尬的望着古螂,这个被她骂了数次不还口的阉党,年纪不到二十,看修为竟然已经是淬骨期大圆满,比她崇拜的武林新秀彭提元还高。 而且彭提元已经二十七岁,如果等古螂修炼到二十七岁,又是什么修为? 生死关头,信誓旦旦说会保她无恙的彭提元,毫不犹豫丢下她跑了。而被她鄙视谩骂的古螂,却不计前嫌,全力相救…… 聂无双感觉脸有点发烫。 古螂边战边退,抽空扫视了一下战场,发现尸首并不是太多,而幸存者只有七十几人。 回头正好发现聂无双在看他,就抱拳问道:“聂姑娘,其他人呢?彭副堂主呢?” 聂无双还没回话,其他几个受伤女侠就一脸愤恨的叫骂起来。 众人很快就明白了,古螂手下将士则是一脸幸灾乐祸:你们不是自诩大侠?不是以侠义自居?生死关头,你们的侠义被狗吃了? 毕竟之前古螂一直被骂阉狗,长官受辱,他们早就很不爽,只是被古螂严令不得闹事才作罢,现在自然感到很痛快。 古螂倒是无所谓,正想安慰几句,忽然发现北方出现了几个身影。 定睛一看,古螂指着远方,对那些幸存的人笑笑说道:“你们看,彭副堂主他们这不是回来救你们了吗,之前可能只是想把骷髅引开吧。” 众人随着古螂所指看去,果然,之前好不容易杀出重围的那些人又回来了。 像只兔子似的撒丫子飞奔在最前头那个,看身形,正是彭提元。 彭提元会回来救人? 第126章 退守土城 古螂有些尴尬,他还真是高估了某些人的侠义心肠。 原来彭提元等人不是回来救人的,他们屁股后面跟着铺天盖地的大片骷髅呐。粗略一数,只怕有五万以上! 张雅俏脸含霜,很不淑女的吐了口唾沫:“呸,敢情他们根本不是良心发现,只是遇到了更狠的!” 聂无双等受伤之人,也是个个怒目而视。 此时,彭提元等人也看清楚了这边的情况,与张雅聂无双等人的脸色不同,他们个个跟见到了亲爹一样,喜上眉梢。 彭提元鼓起中气,大喊道:“王爷救我!” 古螂一脸无语,心道:你丫逃跑就逃跑吧,傻傻往北边跑不是找削?不知道汉和城在南方? 腹诽归腹诽,他现在也很头疼。难怪这两天都没遇上骷髅,感情这些骷髅已经集结起来,正准备坑官军一把呢。 只不过没坑到老谋深算的张远图,倒是年轻气盛的武林俊彦掉进去了。 加起来六万骷髅耶,古螂一个人再能打也只能溜。 而且相处一段时间以来,右千户所将士已经跟他形同手足,古螂可不忍让他们陷入如此悬殊的绝境厮杀。 飞快思索了一下,古螂下令: “敌众我寡,直接交战十分不利。来时路上我们经过的地方有座无人废弃小土城,聊胜于无。大家听令,立刻随我躲入土城,依托城墙防御!” 说罢,古螂一手搂着聂无双,一手持枪横扫,直接让迫近的三只骷髅散了架,同时吩咐道: “天赐,你和你的弟兄们,一人背一个伤员先走,其他人,随我断后。” 聂无双等伤员跑不快,想及时躲入土城中,只能让秦天赐这个百户所护卫们背伤员了,他们这些人都是山贼出身,体力应该支撑得住。 “诺!”秦天赐答应一声,一声招呼,王府护卫纷纷上前扛人。 女性伤员体重轻,一人扛一个就行,男性伤员就得两人抬一个了。 右千户所将士在古螂率领下军纪严明,断后撤退也是步步为营,阵型不乱。 看见这一幕,古螂总算放下心来,这才有空对聂无双说道: “聂姑娘,本王知道你厌恶阉党,但非常时行非常事,江湖儿女不拘小节,勿怪。” “不……不是……”古螂这样说,聂无双更加无地自容,又被抱在怀中,闻着浓重的男子气息,聂无双脸红到了耳边,说不出话来。 古螂这边且战且退,速度还挺快。 只是他们这一跑,彭提元等人则如遭雷击,好像被爹娘遗弃的孩子一样,目瞪口呆。 没时间发愣了,背后骷髅索命,他们急忙骂骂咧咧追着古螂他们跑。 此时彭提元心中那个恨啊,谁能想到,好不容易冲出包围,为此甚至不惜落下见死不救的恶名,结果却迎头撞上了更多的骷髅。 更麻烦的是,本以为被抛下的聂无双等人必死无疑,一起逃出去的人也跟他一样见死不救,以后这恶名大家心照不宣,也不会外传,还算可以接受的结果。 谁知道古螂竟然不早不晚,正好等他们跑了,才出现救下聂无双等人。 等逃到安全所在,想也不用想,聂无双等幸存者肯定不会客气,必然在江湖上全面宣扬他的“义举”。 就算这次能侥幸活下来,以后名声也彻底臭了。 以后他还是人人崇拜的武林新秀吗?恐怕退出江湖都还要背着一生骂名! 骷髅奔跑不知疲倦,时间久了,古螂他们肯定会被追上包围。 所幸小土城离他们不算太远,古螂等于终究是险之又险的躲进了小土城中,彭提元等人也是前后脚就跟了进去。 秦天赐刚气喘吁吁的将一名伤着放下,又接到了古螂的命令。 “天赐,你挑两人随我来!” 趁着背后的骷髅大军还差一点没追上来,古螂让秦天赐和两名王府护卫牵着六匹马再次走出土城。 “你们一人双马,即刻赶往汉和城向公孙大人求援。注意不可同行,两两之间前后间隔半里路,以防全都陷入埋伏。去吧!”古螂故意大声说道。 万一土城守不住,要突围逃命的话,一匹马就是一个珍贵的逃生机会。 右千户所是步军,总共也就七匹马,多少人眼巴巴盯着呐。 一下子用掉六匹,有些人心里肯定不痛快。不过一想到秦天赐等人是去求援的,也不好再说什么。 更何况,古螂身为王爷也没先逃走不是吗? 古螂故意大声说话让众人都听见,目的也正是安定军心。 只是他们都没注意到,古螂又偷偷对秦天赐三人耳语了一番,才让他们拍马而走。 随后古螂也连忙躲进土城,巡视了一下。 土城是真的小,右千户所和武林俊彦近两千人马躲进去,都没多少腾挪空间了。 不过这样更好,利于防守,如果真是个大城,古螂反而要头疼人手不足。 只是这土城的城墙也就差不多两人高,甚至还有一小段坍塌的缺口。 幸好骷髅会动不会飞,城墙依然是很好的防御措施。古螂不敢歇息,令人立刻拆门板木头,搬土灌沙,总之,用一切可以用的东西赌上缺口。 关上城门,所有人分成两组,一组休息,一组立刻上城墙防守。 等骷髅大军全部赶上来将土城团团包围,古螂等人已经做好了防御措施。 “诸位,一旦土城被攻破,我们都必死无疑。无论之前有什么恩怨,都先放下。普通攀爬城墙的骷髅,右千户所将士会对付。但那些生前也是修炼者的骷髅,可以轻松跃上城墙,到时候,还请诸位少侠全力出手!”古螂对彭提元等人抱拳,果断下令。 原本正对彭提元等人怒目而视的那些幸存者,听了此话,也只能作罢。 彭提元等人则连忙回礼,口中连连答应。 大战一触即发,普通骷髅四面八方同时攀爬城墙,右千户所普通士卒则站在城墙上,各种武器往下招呼。 骷髅中不时跃起一只只泛着黑、白灵光的骷髅,但只要上了城墙,立刻会被彭提元等人缠住厮杀。 古螂更是大展神威,长枪飞舞之下,几无一合之敌。 这些骷髅其实跟大魏官军差不多,普通骷髅居绝大多数,生前是修炼者的不多,众人依托城墙至少勉强抗住了。 这样下去,累是累点,至少暂时死不了。看明白这点,众人都渐渐的冷静了下来。 第127章 南彭北宋 厮杀到夜间,古螂下令换防,让之前休息的一组上来替换。同时收集一些破木头在城墙上点燃,照亮四周。 如此一来,尽管骷髅不知疲倦,他们也能轮班防守和休息,坚持几天。 古螂还抽空观察了一下骷髅,对身边的张雅问道: “我看这些骷髅里面,好像有一部分穿着不太一样,似乎是柔然人?柔然人也修炼武功吗?” 那些骷髅虽然都是森森白骨,不少身上还残留着一些锈迹斑斑的破碎盔甲和军服破布,依稀可以看出来和中原风格迥异,倒是有些异域风情。 算是问对人了,张远图文武全才,多方涉猎,对于柔然也有深入了解。张雅从小跟在他身边,耳濡目染,也记下了柔然的很多风土人情。 一脚将一只骷髅踢下城墙,张雅点头说道: “是柔然人没错,柔然人也修炼,不过柔然人的修炼跟我们中原截然不同,他们修炼的是图腾秘术,威力也不可小觑。修炼图腾秘术的柔然人身上会刺着各种图腾纹身,只是他们现在都已经化成白骨,当然就看不到了。” 大概是觉得古螂军中常识太少,又接着说道: “顺便教教你,柔然人基本作战单位是一千人,跟我们的千户所差不多,不过长官不叫千户而是称为统领,下辖十个百人队,长官称百夫长,百夫长同样下辖十个十人队,长官称什长,每个什长带十个士卒。” 古螂点点头,柔然人头脑毕竟简单,这样简洁明了的编制军队,也是挺有意思,又问道:“那统领上面呢?” “统领上面有万户,顾名思义,领十个千人队,一万人马。再上面就没了,一般是柔然可汗亲自或指定某人为统帅,指挥数量不等的万户南下抢掠。”张雅答道。 古螂明了,不再多说,专心杀敌。 古螂没注意到,此时土城中央那些伤员休息处,一名有点婴儿肥的小个子女侠,正盯着他的背影怔怔发呆。 此女名叫晏飞花,除了个子小点,其实容貌仅次于聂无双,也是江湖上有数的美女。 晏飞花发了好一会儿呆,才偷偷靠近聂无双说道: “无双姐,我们是不是错了?不是说阉党都是大恶人,人人得而诛之?为什么我觉得晋王是难得的好人?而且……而且还那么优秀。” 聂无双何尝不是这么想的,这段时间她一直观察着古螂一举一动。 古螂作战勇猛无畏,与将士同甘共苦,冲锋在前,防守在后,指挥若定,尽显大将风范。 相比之下,江湖上盛赞的“南彭北宋”之一,彭提元根本就是绣花枕头。 无论人品还是能力,都跟晋王不是一个档次。 晋王爷这种人,真的是祸乱天下的阉党? “如果这次我们能活下来,跟王爷道个歉吧。”聂无双悠悠叹了口气。 古螂丝毫不知自己正被议论着,倒是在他身边并肩作战的张雅,似乎若有所思。 聂无双和晏飞花交头接耳的一幕,都被她收入眼底。 同是女子,她比古螂敏感得多,早就从聂无双、晏飞花等女子看古螂的眼神里瞧出了味道。 扭头偷偷瞄了身旁的古螂一眼,张雅心跳突然有些加快。 这段时间的相处,让她越来越佩服古螂。 古螂不仅实力惊人、行事干练,为人处世又为人称道。在军中才多久?已然竖立极高的威望,甚至力压公孙百代这个直属上司,实在不可思议。 如果他不是天阉就好了…… 不会吧?我怎么会对一个天阉动心? 张雅摇摇头,似乎想把一个可怕的念头赶出脑袋。 …… 激战从当天夜里一直持续到第三天一早,整整一天两夜。古螂仍然牢牢把守着土城,城墙下散落的枯骨都快堆上三尺高了。 清点了一下,右千户所战死四十来人,由于之前连番征战还没有得到补充,右千户所如今就剩下六百人而已。 就算加上秦天赐的百人王府护卫,古螂手下也只有七百多个兵了。 而彭提元那批人,淬骨期剩七十五人,锻体期剩七百六十九人,总共战死了一百五十三人,不过基本都是在进入土城之前死的,在土城里的激战才死了八个人。 而土城下堆起来的枯骨,至少有三千具之多,守城永远是很占便宜的事。 如果能一直这样下去,古螂并不担心守不住。 问题是,他们断粮了。 之前只是奉命护卫这些人,没想到会陷入重围,干粮带得不多。 比断粮更让古螂头疼的是,没水! 土城有一口井,可惜是枯井。 古螂不得不让人在城内挖井,但除了浪费体力外,一滴水也没挖到,这里的土地太干燥了。 这么长时间没喝水,众人早已渴得喉咙冒烟,战斗力也开始下降。 而骷髅似乎敏锐的察觉到了这一点,攻势越发紧急。 此消彼长,时不时就有人发出惨叫,城墙岌岌可危,有被攻破的风险! “王爷,为什么援军还没到?”彭提元一剑斩碎了面前的骷髅,艰难的咽了口唾沫,扭头一问。 就算名声彻底臭了,彭提元也不想英年早逝,问出了很多人心中此刻的疑惑。 毕竟这里离汉和城并不算太远,一天两夜的时间,秦天赐他们骑马早该到了才对。 古螂也渴得不行,哑着嗓子解释道: “行军打仗非同儿戏,就算要救援,也要周密部署,谨慎行军。公孙大人肯定已经在路上,大家再耐心坚持坚持。” 可惜好像完全没什么说服力,众人心中此刻充斥着各种绝望的猜想: 是不是秦天赐三人都不幸遇到埋伏,死在了路上? 是不是公孙百代兵力不足,坐视他们困死? 甚至又或者公孙百代出兵了,可是路上又遇到了大量骷髅埋伏? 军心乱了,防守就会出现纰漏,这是致命的。 唯一知道援军为何还没到的只有古螂,因为这本来就是他的计划。 但这个计划又不适合说出来。 如此下去终究不是办法,有些人的心又不安了,眼神时不时瞟向土城里某处。 这时,古螂做出了一个惊人的举动! 第128章 破釜沉舟 “铿!” 古螂拔刀在手,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到土城中仅剩的唯一一匹战马旁,一刀斩下! 之前众人时不时偷眼瞟向的,就是这匹马。 因为既然已无力继续守下去,援军又迟迟不来,这匹马就是唯一的逃生希望了。 “咕噜咕噜……”古螂直接张口咬在无头马尸脖子上,痛饮猩热马血。 满足的呼了口气,古螂抬起头来,面对早已惊呆的众人,张着猩红一片的嘴巴厉声喝道: “从现在起,城破是死,逃也是死!是当个逃跑的懦夫,卑微的死在骷髅手里,还是像个勇士战至最后,你们自己选吧。” 众人默默无言,各自返回了墙头上自己防守的位置。 不同的是,此刻的他们,眼神里再无一丝慌乱。 “杀!” 彭提元作为江湖上后起之秀南彭北宋之一,手底下是有真功夫的,耍着一套高深剑法,将跳上墙头的骷髅绞得粉碎。 其余人也不甘示弱,出手狠厉,似乎是将一肚子怨气,全都发泄到了面前的骷髅身上。 同仇敌忾,活人爆发出了远超平时的战力,围攻的骷髅大军瞬间被反压制了下去。 甚至有那杀起了性子的,要不是被人拉住,都要跳下城墙厮杀了。 如此一来,短短一个时辰的交锋,城墙下又堆上了至少一千只骷髅的碎骨,而古螂他们的伤亡却很少。 众人脸上纷纷露出笑容,因为按这种交换比下去,就算骷髅大军死战不退,战至最后,他们顶多就是再死个几百人而已。 死伤依然惨重,但至少看到了希望,总有些人能活下去。 而且就以往的情况看,骷髅虽不怕死,却也不是死战不退的,伤亡到一定程度就会退走。 可惜,骷髅也不傻。 “入他娘的,这些骷髅成精了吧?还知道围而不攻?”古螂站在城墙上往下望,破口大骂。 原来,骷髅大军突然不打了,退到了离城墙半里处,一动不动的站着,组成一个巨大的圆环,将土城团团围住。 攻城战损太大,反正骷髅不用吃喝,这样围而不攻,古螂他们早晚坚持不住,确实是最好的办法。 骷髅不跟咱玩消耗战了,这可怎么办? 众人也发现了这神奇的一幕,笑脸顿时垮塌。 “喂,现在怎么办?”张雅俏脸苍白,对古螂问道。 虽然是她一个人问,不过所有人都盯着古螂,都在等他拿出一个办法。 古螂又有什么办法,指着那已经凉了的马尸说道:“不管骷髅了,先填饱肚子再说。” 说罢,古螂当先走到马尸前,用小刀割下大块马肉,就这样生吃起来! “不要说本千户没提醒你们,能接受的尽量生吃。因为我们已经没水了,实在不能接受就只能烤着吃,那样会让你们更口渴。” 尽管古螂好心提醒,敢吃生肉的也还是没多少人。 尤其张雅、聂无双这些女子,就算古螂磨破嘴皮子,她们还是割块肉自顾自的生火去了。 不过也有让古螂眼前一亮的。 “嗯……好腥,不过味道还……还行……”晏飞花双手抓着马肉啃,丝毫不顾嘴上都是马血,淑女形象全无。 反正骷髅已经围而不攻,城墙上只留着少数官兵警戒,众人都轻松了许多,古螂更是饶有兴趣的走到晏飞花面前,抱拳问道:“敢问女侠芳名?” “王爷,我是晏飞花啊,我们还见过一面呢。” 晏飞花觉得嘴角满是血太不雅观,伸手抹了抹,结果好了,抹得满脸都是血,更吓人了,只好尴尬笑道: “抱歉了,王爷,这里又没水。” 古螂浑不在意的摆摆手,虽然满脸是血,也难掩晏飞花那俏皮的笑容,有种邻家小妹的感觉,让他很有好感。 我们见过面? 之前这些武林人士进入军营的时候,也算见过面吧,不过那时候连个正式的介绍都没有,古螂不觉得晏飞花指的是那次。 这么说来,应该是晏飞花见过以前的九皇子了。 看着古螂一脸思索的表情,晏飞花还以为他是忘了,补充说道:“我爹是礼部尚书晏平生,以前他带我见过你一面,你都不记得了吗?” 原来如此。 古螂恍然大悟的同时,也翻了翻白眼。 张雅,是内阁首辅张远图的女儿,再来一个晏飞花,是礼部尚书晏平生的女儿。 这些官宦人家的千金小姐,干嘛都爱在江湖上混。 以为江湖都是侠骨柔情吗?武侠小说看多了吧。 “哦,是你啊,我刚想起来。”古螂拍了拍脑袋。 “不,你根本就不记得了。”晏飞花毫不客气的揭穿。 “好吧,我确实忘了,哈哈。” “嘻嘻,就知道你有张雅姐姐,哪里还记得我。” …… 两个人算是初次见面,却仿佛多年未见的兄妹般聊得颇为投机,让正在烤肉的张雅和聂无双目瞪口呆。 不只是古螂和晏飞花,没有了骷髅攻城,众人三三两两围坐在一起,安心享受着马肉,整个土城难得一时间变得有说有笑。 然而,有个人除外。 一匹马被这么多人分食,每个人只能分到一块不大的肉,到最后,马心马肝等等内脏自然也不能浪费,被瓜分一空。 彭提元有点倒霉,一个人独自坐在角落里,背靠矮墙,捧着一条马大肠,脸色狰狞。 自从躲进土城之后,他这个原本人人敬仰的武林新秀,突然间变成了人人厌恶的对象。 哪怕他在土城的防守中大发神威,斩杀了数不尽的骷髅,却依然没有任何一个人跟他搭话,走到哪都被嫌弃。 瓜分马肉的时候,那些武林人士更是很有默契的纷纷出手阻拦,将其往外拱,最后只留了一截没人要的马大肠给他。 看见这一幕,古螂走上前去,将自己手中的大块马肉递过去,说道: “彭副堂主,如果不嫌弃本千户啃过几口,就吃吧。” 古螂不是可怜他,只是看不惯。 当时丢下受伤的聂无双等人逃跑的,又不是只有彭提元一个人。 就因为他带头跑了,又是名声在外的南彭北宋之一,就要被排挤? 古螂不觉得这些武林人士排挤彭提元是出于侠义精神,他们只不过是利用嘲笑谩骂彭提元,来试图掩盖自己不光彩的经历罢了。 只要把彭提元打造成为人不齿的武林败类典型,人们就会将注意力放在彭提元身上,从而忽略了还有那么一群同样可耻的人。 这就是人性,哪怕是这些自诩侠义之辈,也不过如此。 古螂是真心诚意的想让彭提元饱餐一顿,怕对方不肯接受,又说道:“你在土城防守中出力甚大,这块马肉,是你应得的。” 不曾想,彭提元接下来的反应,却让古螂大感意外! 第129章 脱裤子救人 “吧唧……吧唧……咕噜……咕噜……” 彭提元竟然不要古螂的马肉,反而抱着那截马大肠狼吞虎咽起来,连大肠里的马粪都不挑不拣,全咽了下去。 不知道的,还以为在吃什么美味大餐呢。 注意到这一幕的人,纷纷反胃干呕,古螂的眼里却透着欣赏。 这种对自己都狠的人,是个人才。 靠着一顿马肉,众人至少一天内不会太饿了。 骷髅大军也不再攻打,站着与城墙上的活人大眼瞪小眼。 就这么过了一天一夜,等到清晨太阳再次升起,局势再次恶化。 有人撑不住了,晕倒在地。 张雅抱着昏迷不醒的聂无双,不知所措。 其实她自己本身也比聂无双好不到哪里去,嘴唇干裂、脸色苍白、眼窝深陷,别说倾国倾城,都快不成人样了。 倒是在一旁焦急团团转的晏飞花,状态看起来比她们好多了。 “她怎么了?能不能救醒?”古螂揉着太阳穴,有些头疼。 张雅摇摇头:“无双她之前大腿被长枪刺伤严重,本就流了很多血,身体虚弱。这几天又一直没喝水,晕过去了。如果再不尽快给她喝水,恐怕……” “早就跟你们说,要生吃马肉,你们非不听。”古螂撇撇嘴埋怨了一句。 众人你瞧瞧我,我瞧瞧你,不得不承认,之前选择生吃马肉的人,比如晏飞花,脸色确实都要好上一些。 此时埋怨也没用了,古螂也就是顺口一说,想了想又说道: “水肯定是没有了,不过倒是可以喝尿,我刚好有点急,要不……” 说着,古螂还真上前抱起聂无双,准备找个僻静所在“施救”。 吓得张雅是花容失色,连忙抱住聂无双不放,恶狠狠瞪了古螂一眼,说道: “呸!亏你想得出来。你这样就算救下无双,以后她也没脸在江湖上见人了。” “对,我看你就是馋无双姐姐的身子,你下贱!”晏飞花也双手叉腰,气呼呼的帮腔。 一众武林人士,尤其那些女子,也是纷纷上前阻拦,生怕古螂这个任性妄为的王爷,真“玷污”了聂无双。 “切!你们不是常说,江湖儿女,不拘小节吗?命都要没了,还管以后会怎么样?”古螂不屑的翻了翻白眼。 天地良心,他是个天阉耶,还能把聂无双怎么样? 再说了,他对这种“悬崖绝壁”类型的女子,从来就不感冒。 不过就算是“悬崖绝壁”,也不能见死不救,古螂想了想,又说道: “这样吧,张雅,既然你们嫌弃本王是个男人,别有用心,不如你去救她呗。” 还好古螂没直接说出来让她尿给聂无双喝,张雅的脸还挂得住,还真陷入了犹豫。 要不要那样救人?不行,太羞人了。 踌躇许久,张雅还是做不来。 倒是晏飞花自告奋勇,跃跃欲试,吓得众人连忙将这个跟晋王一样不靠谱的“内鬼”拉到一旁,好一顿批评教育。 这样一来,古螂和晏飞花是消停了,可聂无双还半死不活的怎么办? 正当众人愁眉不展的时候,古螂掐指算了算时间,淡淡说道: “如果聂女侠还能支撑一两个时辰不死的话,那就先不救她吧。我估计,援军应该也快到了才对。” 石破天惊! 古螂仿佛只是在说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众人可不会像他这般淡定。 “真的吗?王爷。” “真的会有援军吗?” “您确定会来吗?” …… 众人扯着古螂问个不停,差点没把他的衣服撕碎。 古螂正要解释,突然有人大声叫嚷。 “王爷,援军!援军来了!” 援军!援军在哪? 众人听到“援军”两字,简直就像听到了仙音,茫然四顾。 结果因为他们都在土城内休息,除了四面的城墙,啥也看不到。 而那些正兴奋叫嚷的人,无一例外,都是正站在城墙上警戒的士卒。 众人急忙攀上城墙,极目远眺,表情却有些奇怪,先是一喜,接着是一惊,最后是疑惑。 确实是援军来了,那标准的大魏官军穿戴不会认错。 只是人数超出众人预期太多了,公孙百代手里只剩下不到三千人,而眼前这些大魏援军,至少有五万之多! 不只是多,这些援军还不是从一个方向,而是从四面八方,同时向土城这边快速逼近。 就算是不通军事的人也看出来了,这五万大军不是来救援的,而是要将骷髅大军反包围! 只有古螂一点都不意外,虽然大军来的时间比他预期的要慢很多,至少结果没什么不同。 “爹?” 张雅大吃一惊的看着远方,她在大军中看到了张远图的身影。 不仅仅是张远图,很快,众人又看到了另一个大人物。 并州镇守经略节度使,吕战! 这不是公孙百代的援军,是并州和朝廷联军主力! “咚!咚!咚!” 战鼓声声,利镞穿骨,惊沙入面。 白刃交兮宝刀折,两军蹙兮生死决。 “杀!” 五万官军齐声呐喊,冲入骷髅大军中,奋勇厮杀。 原本包围古螂等人的骷髅大军,反被联军包了饺子。 这便是古螂一开始就制定的计划! 其实相同数量的官军对上骷髅,赢面还是较大的。 之所以被骷髅打得节节败退,不得不龟缩在城中,主要就是因为骷髅不知疲倦,官军打赢了,骷髅一跑了之,追也追不上。 这还是好的,要是官军打输了,那就更惨。跑也跑不过骷髅,如果不能及时躲入城中,结果就是全军覆没! 因此,当古螂躲入土城的时候,一个大胆的计划就在他脑子里生成了。 他自己作为诱饵,依托土城吸引住骷髅大军。 再让秦天赐往晋阳城张远图处报信,请大军前来,一举剿灭骷髅! 秦天赐一开始就不是往汉和城去的,晋阳城离得比较远,为了不惊动骷髅大军,张远图还必须迂回行军,以达到四面八方反包围骷髅大军的目的,用时自然比较久。 所以援军才会现在才来,并不是出了差错。 众人还在发懵当中,古螂已经提着长枪从城墙上一跃而下。 苍苍蒸民,谁无父母? 提携捧负,畏其不寿。 谁无兄弟,如足如手? 谁无夫妇,如宾如友? 生也何恩?杀之何咎? 魂归魂,土归土。 曾经的大晋将士们,安息吧。 长枪所指,枯骨散架,古螂口中哼唱着祭文,送别古之英魂。 …… 第130章 女人的心思 一场惨烈厮杀之后,六万多骷髅被全歼,一只也没逃掉。 当然了,也有数千活人成了陪葬,土城外,哀鸿遍野。 这还得亏是骷髅大军突然腹背受敌,来不及摆好防御阵型,再被古螂和张远图内外包夹冲得大乱,否则官兵伤亡恐怕至少超过两万人。 脚踏大片枯骨,古螂向着一名官兵疾冲过去。 这个官兵虽然不认识古螂,却认得他身穿的军服等级,叫了声“千户大人”,不料却被这位千户大人一把揪住了衣领。 “水,给我水!”古螂睁着大眼睛,眼里满是血丝,声音嘶哑。 官兵吓得一哆嗦,连忙解下腰间羊皮水壶送了上去,古螂这才放开他,举起水壶仰天大口灌了起来。 不只是古螂,那些被困在土城里好多天的人,此刻都披头散发,状如恶魔,冲入援军里面,要吃的要喝的。 张远图没有第一时间去找女儿,反而来到古螂身前,躬身一礼:“王爷舍身诱敌,助大军剿灭骷髅,居功至伟,请受老夫一拜。” 如果不是古螂设计,张远图还在晋阳城里一筹莫展呢。 这一拜,古螂不是受不起,但他不想接,闪到一边,呵呵笑道:“阁老,少来这些虚的,来点实惠怎么样?” “王爷想要什么?老夫可以表奏陛下。”张远图起身讶异的一问。 古螂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先四下望了望,随后拉着张远图朝远处的吕战努努嘴说道: “阁老,要不咱一起把那老小子给……” 古螂比划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这个提议看似儿戏,其实不然。 并州军总共也就四万人马,张远图带来的朝廷大军也有三万,差距并不大。 而且吕战最大的优势,其实是并州地形险要,关卡易守难攻。 朝廷打不进来也就罢了,现在大军都已经在并州腹地,突然发难,至少有三成胜算。 从张远图思索的神色来看,这老狐狸也有点意动。 古螂正想再加把火,张远图却摇摇头,小声说道: “算了,胜算太低。而且一旦失败,吕战彻底倒向赖传芳,大战将不可避免。” 张远图跟古螂不同,古螂那属于崽卖爷田不心疼,反正死的不是自己的兵。张远图得为带来的这三万大军负责,如果短时间内拿不下吕战,大军被困在并州,断粮之后就得全军覆没。 加上古螂是光脚不怕穿鞋的,反正自己就那点家业,大不了扔了跑路。而张远图得着眼整个大魏,为朝廷考虑,不敢冒将大魏陷入大型叛乱的风险。 没有谁对谁错,只是站位不同罢了,古螂也明白这个道理,便不再多言。 倒是张远图嘿嘿一笑道: “其实王爷不用心急,这次朝廷出兵助吕大人剿灭骷髅,明眼人都知道肯定达成了某种协议,你可知道是什么?” “莫非跟我有关?”古螂来了兴趣,两眼发光,隐隐猜出了些什么。 “不错,协议只有两点”张远图点点头,竖起一根手指说道: “第一,吕大人得把他最重视的儿子吕映杉送到京城为质,确保从此以后与朝廷一条心。” 接着又竖起第二根手指说道: “第二,平定骷髅之乱后,吕大人要将并州东部平原控制权全部交还朝廷,其实就是交到你手里。也就是说,你除了恩宁府之外,还会拿到承边和竺岚两个府。” 不错不错,如此一来,并州九府有其三,咱就有跟吕战叫板的底气了。 古螂心里的小算盘开始噼里啪啦打了起来,喜上眉梢。 只是话说回来,既然是这样,那辛苦剿灭骷髅,就不是白出力,算起来还是自己占了大便宜,哪里还好意思要什么实惠。 古螂冲张远图称谢一番,自不在话下。 两人一番嘀咕,吕战瞧在眼里,走了过来,也对古螂抱拳说道: “果然英雄出少年啊,晋王有勇有谋,前途不可限量,佩服佩服。” “哪里哪里,本王还要多向吕大人学习学习,哈哈。”古螂抱拳回礼。 表面一团和气,私底下,古螂只想着得到承边府和竺岚府之后,怎么干掉这老小子,而吕战眼里闪过的一丝厉色,也表明他此时肯定一肚子坏水。 两人客套寒暄之后,张雅也走了过来。 此时的她,早已喝了一肚子水,脸色好看多了。 女子天生爱美,她还用一点水洗了把脸,简单梳理了秀发。 古螂瞧瞧张雅,再瞧瞧张远图,露出了一丝恍然神色。 张远图肤色白皙、仪表堂堂,身上自然散发着一股上位者的气息,不怒自威。不过相对大部分男子来说,面相有点太过柔美。 上次匆匆一面没太注意,此时再一对比,古螂不由得暗道:原来,张雅相貌上更多的是随她父亲,嗯……胸部也是。 “你看我干吗?”张雅突然感受到一股深深的恶寒,双手抱胸。 女人的第六感还真是可怕,古螂连忙随口敷衍:“呃……没事,那个……就是……嗯,对了,你给聂女侠喝水了吗?” 张雅将信将疑,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放心,大夫正在诊治你的聂女侠,死不了。” 怎么就成我的聂女侠了?还这么大火气? 古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看着张雅胳膊上有血,又问道:“你受伤了?没事吧。” 结果张雅仍然没给他好脸色,气呼呼说道:“不用你管!” 火气好像更大了。 一辈子没碰过女人的古螂,哪里知道女人对于是不是第一个被关心这种细节,都会放在心上,只好讪讪不再说话。 “爹,您没事吧。”张雅不再理会古螂,看着张远图关切的问了一句。 古螂直翻白眼,至始至终,张远图就没有出手过,和吕战都只是在一旁观战而已,能有什么事? 听说张远图还是文武全才,一身修为只高不低呢,却一点力都不出。 呸,老滑头! 丝毫不知正被古螂鄙视着,张远图欣慰的说道:“为父没事,你很好。” 吕战盯着张雅,心里则布满了阴霾: 映杉这个废物,遇上晋王就从来没讨到过好,带着一千并州精锐铁骑,竟然还无功而返。杀不了晋王爷就罢了,连这个张雅也没能抓到手。 现在没有一点筹码在手,让老子拿什么跟张远图这老狐狸讨价还价? 算了,亲生的,亲生的,亲生的。 重要的事,说三遍。 心中咒骂着,嘴上可甜了,吕战眉开眼笑的说道: “阁老啊,令千金刚刚也是奋勇厮杀,巾帼不让须眉。也不知道,怎样的英雄少年,才配得上她。” 话是这么说,却一脸“你快问我啊”的猥琐笑容。 第131章 红杏出墙 古螂与张雅有婚约的事,其实知道的人不多,吕战并不知情。这么说本意是等张远图客套一句之后,他就要试看看能不能为儿子吕映杉求亲。 张远图、张雅和古螂三人,倒是同时想到了一块,只可惜压根没人想到他儿子身上去。 气氛一时间变得有些尴尬,许久,张远图首先咳嗽一声说道:“咳咳,那个……王爷,其实你……你与小女的婚约也是时候履……” 如今的晋王,已经展现出一代英主的潜质,加上张远图也是那个惊天预言的知情者之一,越看古螂是越喜欢,自然有意促成姻缘。 然而,这只是他的一厢情愿。 “不行!” “不要。” 张雅和古螂,同时拒绝。 古螂对张雅不动心吗?还真的没动心。 一来,天阉的事并没有解决。他从吴王那里抢到金灵露之后早已试过,圣药也治不了天阉,无论内服还是外用,算是白忙活了。 不过更主要的是,张雅不是他喜欢的类型。 张雅确实很美,还有一种天然的妖魅气质,身材也是修长匀称高挑。 只可惜,美中不足,她的胸部堪称“悬崖绝壁”。 而古螂最喜欢的,恰恰是古月那种“有料”的类型,对“悬崖绝壁”完全无感。 至于张雅,要说动心,是有那么一点。可古螂再优秀也是天阉啊,她很不理解为什么亲爹会把她往火坑里推。 而且她此时都快气炸了,古螂一个天阉竟然还敢嫌弃她! 空气中逐渐燃起火药味,幸好吕战插进来打了个哈哈:“哎啊,原来令千金和王爷有婚约啊,老夫还真是孤陋寡闻,抱歉抱歉。” 张远图摇了摇头,看来这件事急不得,暂时只能作罢。 趁着大军打扫战场的工夫,张远图改而和吕战商讨起了军务,说道: “吕大人,据老夫判断,死而复生的骷髅,数量应该在十万上下。今日一役我们扫灭了六万多,再加上前段时间绞杀的,我们消灭的骷髅总数已有八万多,所余不到两万。老夫觉得不必再守在城中,可以主动出击了,你认为呢?” 吕战重重点头说道:“老夫正有此意,既然阁老也是这般打算,那就错不了,是时候将所有亡灵送进地府了。骷髅是从黑水泽爆发的,等回去修整一番之后,我们就兵发黑水泽!” 古螂觉得,自己虽然是个王爷,但在军中只是个千户之职。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这种最高层次的决策不适合参与,便悄然走开。 大军正忙得不亦乐乎,除了救治伤兵之外,还得把那些散架的枯骨收集起来点火焚化。 谁也不敢保证,这些碎骨头会不会再度站起来,还是烧成灰比较安心。 古螂首先在人群中找到了秦天赐,淡淡问道:“大军比我预料的来得晚,你遇到了麻烦?” 按古螂的预计,大军应该至少提前半天到才对。 古螂一开始并没有怀疑什么,秦天赐的反应却有些奇怪,神色复杂的望着远处一道身影。 那是正与张远图谋划下一步军事行动的吕战。 “是他阻挠?”古螂眼神一冷。 吕战在这种要命的节骨眼上使绊子,那和故意谋杀没多少区别。 别看当时一刀斩了最后一匹马威武霸气,古螂其实也是将生死置之度外了。一旦出了差错,他也不是神仙,只有死路一条。 真要是吕战搞鬼,就算最终没有成功阻止秦天赐求援,古螂也绝不会善罢甘休! 秦天赐点点头又摇摇头,说道: “禀王爷,属下进入晋阳城之后,确实是被吕大人的人拦下了。不过吕大人只是问了一些话,之后就放属下离开。” 只是问一些话?什么话? 古螂冷冷盯着秦天赐,他很清楚这个人,既然没有主动说出来,就是不愿意说了。 干燥的风,吹起粒粒黄沙,秦天赐低着头,感受着古螂冰冷的视线,有些喘不过气来。 古螂的眼神里都有些什么? 失望。 怀疑。 气愤。 秦天赐是个聪明人,他知道,一旦主子对自己是这种态度,别说前程了,性命都将不保,可他仍旧倔强的不愿再多说一句。 沉重的气氛,让大胜骷髅的喜悦荡然无存。 最后,还是古螂先向前走去,一边走一边说道:“天赐,陪本王走走吧。顺便说说,你为什么要杀了你哥。” 秦天赐愕然,不明白王爷为什么转移到这个话题上。 王爷曾经问过这个问题,他给出的回答,是因为兄长要抢他的铁匠铺。 他没有说实话,或者说没有说出全部,而王爷显然也是这样猜测的。 上次他不愿说,而这次…… 秦天赐跟了上去,抬头望着远方: “我曾经有个娘子,我们很恩爱,她肚子里还有了孩子。” 古螂眉头一皱,预感将听到一桩人间惨剧。 秦天赐却声音平淡,仿佛只是在述说一件跟自己无关的往事: “我还有一个兄长,从小他……他就不喜欢我,欺……他很爱跟我争,无论是玩具还是能填饱肚子的……” 秦天赐似乎不愿说太多兄长的坏话,吞吞吐吐,不过古螂不难猜到这个兄长是有多恶劣。 “爹娘过世后,兄长得到了屋子和田产,我分到了一间铁匠铺。只是,兄长他爱赌……而我,打铁攒了些银子。” “有一年,吕大人征兵,我去了。回来之后,娘子已经……他们说,我娘子不守妇道,被揭穿之后,羞愤自缢……” 秦天赐的声音依旧平静,犹如一潭湖水。 “我娘子贤良淑德,绝不会那样。于是我带着兵刃,潜入了那个他们说与我娘子有染的男人府邸……” 古螂点点头,换成他也会这么做,既然不是妻子红杏出墙,就只能是被那个男人侮辱了。 不过,从后面的发展来看,显然这个猜测也是错的。 果然,秦天赐最后说道: “我失手被擒,对方没有杀我,还告诉了我真相。是兄长将我娘子迷晕脱光……让其百口莫辩,只能以死明志。又诬陷对方,想借刀杀人除掉我……而这一切,仅仅只是因为兄长想抢区区一个铁匠铺!” 直到最后,秦天赐的声音,才终于有了一丝愤怒和不甘。 为了一点银子,不惜害得弟弟好好的一家三口家破人亡,这世上怎有如此歹毒之人? 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古螂是有似有所指的看向远处,叹了口气:“人不能永远活在过去当中,你娘子的事如此,那个人也是如此,莫让我失望。” 秦天赐顺着古螂的视线望去,那个人是…… 吕战! 第132章 凝血洗髓 望着古螂远去的背影,秦天赐松了口气,他知道,自己刚刚已经在鬼门关上走了一遭。 古螂也确实如他猜测的,动了杀心。 秦天赐一直对古螂有所保留,无论是他娘子冤死的事,还是吕战的事。 不愿交心,那就不是心腹。 秦天赐谨慎、冷静、忠于职守,颇有大将之风,是个人才。可古螂爱才,更需要忠心。 他能作出最大的让步,就是给秦天赐一个机会,既然不愿说出跟吕战的过往,好歹也要说出与他兄长的过往。 这可不是古螂爱八卦,他想看到的是对方的诚意。 如果秦天赐始终隐藏内心,对主公一问三不答,古螂也不是泥人脾气,只能痛下杀手,剪除身边这个不识相的下属。 还好,秦天赐作出了正确的选择。 古螂愿意再等等,等到秦天赐能对他毫无保留的那一天。 “王爷,王爷,这里,这里。” 古螂正检查右千户所伤亡情况,突然有人叫。 这声音,软软糯糯,听起来很舒服,错不了,古螂抬起头,果不其然,晏飞花正在远处朝他招手。 在晏飞花身边还团团围坐着数百人,正是那些不请自来的武林人士。 之前与骷髅大军决战,这些武林人士尽管早已又饥又渴,虚弱不堪,却也没一个孬种,随着古螂跃下城墙,奋勇杀敌。 在惨烈的大战中,又有上百武林俊彦永远长眠。 坦白说,古螂对这些人有了很大改观。 这些幸存者经过此次磨砺,褪去了浮夸和傲气,重归江湖之后,武林将来应该会多出很多真正的大侠吧。 侠之大者,不正是为国为民吗? 他们为了天下百姓安危,舍身清剿骷髅,正是践行在侠义之路上! 殊不知,古螂在这些人心中的印象,又何尝不是翻天覆地。 当古螂走过去,数百武林俊彦竟同时起身,站得整整齐齐,抱拳行礼! 大家都是聪明人,就算不说,他们也早已明白了,正是由于晋王设下的巧妙计策,他们才有今天。 是谁,在必死的绝境中救了他们一命? 又是谁,带着他们痛痛快快的剿灭了六万骷髅,洗刷被骷髅杀得狼狈逃窜的耻辱,一展胸中抱负,成就侠义之名? 前不久古螂还是个被人厌恶不耻的阉狗,而现在,恐怕就是武林盟主,在这些人心中都没古螂的分量重了。 然而,古螂其实挺不好意思的,尴尬回礼说道: “本王惭愧,诸位少侠莫要怪我利用了你们就好。” 古螂心里真是这么想的,毕竟他没有征求这些人的意见,就制定了诱敌计划,将所有人陷入极端危险的处境。 右千户所的将士就算了,他们毕竟是领着军饷的官兵,所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为了剿灭骷髅,冒点风险原也应该。 而这些武林人士没拿朝廷一两银子,全凭一腔热血,怎好随便利用? 不过这些武林人士显然不是这么想的,纷纷叫嚷: “王爷言重了。” “行侠仗义,铲奸除恶,本就是我辈武林中人分内之事。” “王爷少瞧不起人。” “我们江湖中人,难道是贪生怕死之辈不成?” …… 古螂翻了翻白眼,如果没记错,你们之前被骷髅包围的时候,不是吓得夺路而逃,还抛下了伤员见死不救吗? 怎么就不怕死了? 算了,过去的丑事就让他过去吧。古螂没有说什么煞风景的话,在人群中找到已经清醒过来的聂无双问道: “聂女侠,你好些了吗?” 其实古螂也就是随口一问,聂无双却坚持起身给古螂行了一礼,红着脸说道: “无双拜谢王爷救命之恩,请别再叫什么女侠,王爷如不嫌弃,就叫我无双吧。” 看着聂无双快要晕倒的样子,古螂急忙上前将其扶起来,点头道: “那好吧,无双妹子,不必多礼,举手之劳罢了。” 任是古螂精明过人,也没想到,在这一番客套之中,聂无双竟然趁他伸手相扶,肌肤亲近的时候,偷偷往他手臂上放了个东西! …… 打扫完战场,大军各自撤回驻地修整,救治伤员,补充新兵。 按张远图和吕战新商定的方针,修整过后,大军不会再龟缩防守,而是主动出击扫荡剩余骷髅,直至让并州最终恢复安宁。 但此番大战之后,大军也是伤亡惨重,修整绝不是一天两天的事。 这段时间,古螂依然不会躲在汉和城中无所事事,而是抓紧修炼不动明王心法。 只是数日后,古螂却不再修炼,反而愁眉不展。 原来,他已经修炼到了淬骨期大圆满,碰到了凝血期大瓶颈。 靠着逆天的不动明王心法,加上不惜血本的花银子炼丹,古螂的修为堪称一日千里,还一直顺顺利利,并没有遇到过什么困难。 然而这次不行了,怎么修炼,都无法突破到凝血期。 “难怪凝血期大高手那么罕见,这个瓶颈果然是习武之人的一道分水岭。”古螂深有感触的自言自语。 对于此次的困境,古螂并不意外,习武至今,他还是知道一些常识的。 江湖人都知道,修为这种东西,只要肯多花些时间打坐,总能一点一点提高。真正决定修为层次高低的,其实是层次之间的瓶颈。 锻体期大圆满到淬骨期一层之间的淬骨期大瓶颈,是习武之人的第一道拦路虎。不少人修炼了一辈子,还是只能停留在锻体期,抱憾终身。 而淬骨期大圆满到凝血期一层之间的大瓶颈,更是困难十倍有余,能突破到凝血期的大高手,整个大魏也没有多少人。 据说如果到了凝血期,别说大境界大瓶颈了,就是凝血期一层到二层之间的小层次瓶颈,都可能会卡人一辈子! 但投入与回报往往是相对应的,一旦努力修炼突破到凝血期,人体就会发生一些神奇的变化,几乎不会得病,能多活很多年。 倒不是增加寿元这么神奇,只是让人百病不侵罢了。 事实上,一个人如果无病无灾,本身就能活到一百二十多岁。 只不过在数十年的生活中,难免受伤留下暗疾,或者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或者传染了什么疾病医治不了,英年早逝。 大魏普通人很多都没能活过五十岁,就是这个缘故。 一旦修炼到了凝血期,百病不侵,人就能轻松活到七八十岁。 而如果修炼到了洗髓期,那更不得了,传说那将会使人犹如脱胎换骨一般,体内的暗疾隐患自动消除,轻松活到一百岁。 不仅是多活很多年,据说还会有一点返老还童的迹象,几乎都快跟仙家手段沾边了。 比如曹德海就是,他一个已经七十多岁的老人,却鹤发童颜,身体健朗毫无老态,说是四十岁也有人信。 想到这里,古螂心头也是一阵火热,正想着一鼓作气再试试突破,一名女子推门走了进来。 第133章 她还是个孩子啊 古螂眼皮都懒得抬一下,连敲门这种礼貌都不懂的,除了古月这个龅牙妹,也没谁了。 不过对于古月的到来,古螂却十分期待,眼里闪过一丝精芒:“查清楚了?” 古月将一张纸递给古螂,埋怨说道:“公孙百代是淬骨期八层修为,身边又有重兵护卫,要查他很不容易,还有两个人失手被他的护卫杀了。” 古螂却没有看那张纸上写了什么,他只关心结果,不问过程。 “公孙百代,你是自寻死路。”古螂眼里寒芒一闪。 既然确定了,就是公孙百代出卖他,害他和贺金刚差点被杀,那这笔账自然必须清算。 吴王这个便宜五哥虽然摆了古螂一道,却罪不至死。 而公孙百代所作所为,已经超出了底限,古螂绝不会心慈手软。 正琢磨着怎么弄死公孙百代,古月却先泼了盆冷水,说道: “公孙百代淬骨期八层修为不可小觑,身边还有重兵护卫,你可不要大意。另外,以后东厂恐怕无法再帮你了。” 这盆“冷水”还真够冰的,古螂大吃一惊,连忙问道:“为什么?” 要知道,至今为止,东厂搜集的大量情报,可是数次帮了古螂的大忙。 有东厂相助,古螂就好像多出了无数双眼睛和耳朵,将敌人的一举一动掌握在手中。 若非对敌人了如指掌,古螂也不可能一次次展示出狠辣手段,走到今天。 没了东厂,以后古螂就会变得像个瞎子聋子一样,别说与人争锋了,搞不好还要被阴死。 其实但凡大势力,比如说吕战,都会建立一些情报机关为自己的决策提供支撑,只不过,没有任何一个能与朝廷建立的东厂相提并论而已。 古螂现在也算是一方势力了,尤其等后面接收了承边府和竺岚府之后,更是不可小觑。 但古螂至今其实都是在占朝廷的便宜,朝廷大把银子养着的东厂,被他使唤来为自己免费服务。 如果以后他还想扩大自己的势力,不想变成聋子瞎子,恐怕得自己建立一套情报机关才行。 可这谈何容易? 养一大批线人,那是要大把银子的。 古螂现在最缺的,就是银子。 修炼要银子,建设封地要银子,扩大王府护卫司要银子…… “没什么为什么,东厂还有别的要事,没工夫帮你了而已。”古月似乎十分敷衍的回了一句。 古螂自然对这种回答相当不满,狠狠一拍桌子,怒道: “义父他变心了!不是说会永远全力支持我吗?” 当然了,这是表面上说给古月听的,私底下是这个样子: 入你娘的死老太监,生儿子没屁……呃,忘了你生不了……那就祝你下辈子生儿子没菊花! 不知道古螂心中正口吐芬芳,古月摇摇头认真说道: “不是督主不帮你,是真忙不过来了。吴王在自己的王府里,竟然遭到歹人暗算,身受重伤。陛下震怒,责令督主都督东厂查个水落石出。” “东厂上下早就忙疯了,追查十几日,却一无所获。陛下责怪督主和东厂办事不力,很是生气。太子一党又趁督主圣眷有损,群起攻讦。” “如今东厂只能全力对付太子党,督主也整日里愁眉不展,茶饭不思,哪里还抽的出时间和人力帮你?” 说到这里,古月变得异常气愤,咬牙切齿的说道: “也不知道是哪个吃了雄心豹子胆的大混蛋,生儿子没菊花的肮脏下贱货,千人骑万人压的卖屁股兔子爷,干的好事,害惨了督主和我们!” 狠狠骂了一通,古月转而看向古螂,却发现古螂正一脸便秘的表情,满头大汗,不由得疑惑问道:“你怎么了?” 古螂伸手擦了擦汗,真没想到啊,竟然是他自己搬石头砸自己的脚。更没想到,古月这个平日里话不多的龅牙妹,骂起人来竟然这么彪悍。 当时只想着偷金灵露治天阉,哪里会想到后面引发了这么大的麻烦,不过现在后悔也迟了,古螂只能尴尬说道: “没什么,就是本王哪有……不是,我是说,那个歹人应该没你说的那么不堪,或许他有些苦衷,你也别骂得那么难听嘛。” 古月不明白古螂为什么为那个“歹人”说话,也懒得细想,再次提醒道: “总之你也知道,我们只是偷听到了公孙百代心腹酒后吐露的只言片语,靠这个就是告到御前也不一定有用,你想报仇只能是用见不得光的手段。” “但没有东厂出手,你想偷偷做掉重兵护卫下的公孙百代,绝非易事。我马上也要回京帮助督主了,你万事小心。” 龅牙妹面冷心热,其实还是挺担心古螂出事的。 公孙百代乃是卫指挥使,堂堂正三品大员。这种人的死,朝廷不可能不闻不问。 如果古螂下手不够干净利落,留下蛛丝马迹,就算不是引火烧身,也是一屁股屎,将来很麻烦的。 不过目送古月离开之后,古螂却嘿嘿一笑。 龅牙妹也太看不起人了,以为现在的他,还是以前那个单打独斗的九皇子吗? “天赐,你现在马上带人出发回恩宁府,将方飞燕夫人带来这里。不过要给她乔装打扮成王府护卫,不要被人认出来。” 古螂唤来秦天赐,交代一番。 苗疆蛊术防不胜防,杀人于无形,正是除掉公孙百代最巧妙的办法,东厂都没得比。 “属下遵命。”秦天赐答应一声,转身出门,眼神却有些古怪。 传说王爷要母女双收,看来不假,这还在军营里就迫不及待了…… 古螂不知道连一向不苟言笑的秦天赐也有八卦的一面,突然又想到了什么,招手唤道: “等等,回来。你顺便再带另外一个人也过来,嗯,一样要乔装。” 秦天赐急忙转身回来,脸色更加古怪了,似乎有些不忍的说道: “属下明白,是赢弱水姑娘吧?只是要把一个十岁的小女孩打扮成护卫有点难度,毕竟身形差太多,王爷您不如还是再等等吧。” 她还是个孩子啊!王爷你怎么忍心下手?秦天赐心中悲叹。 第134章 给本王送两个女人 古螂一脸莫名其妙,这都什么跟什么啊?秦天赐为什么会以为自己是要赢弱水过来? 哦,也对,赢弱水还是个小女孩,无依无靠,自然应该待在娘亲身边,寸步不离。 不知道秦天赐心中猥琐猜测的古螂,自动脑补了一番,笑笑说道: “不是,你不用担心,弱水这丫头交给卢羡君姑娘照顾就行。再说还有赢致远在,会照看他这个侄孙女的。” 听到这里,秦天赐自然是一阵错愕,古螂却没注意到有什么不对,接着说道: “我是让你把小秋姑娘也带过来。” “小秋?”秦天赐心头一紧,下意识的开口。 作为黑风寨曾经的一员,他当然知道冷玉秋的真实身份。 不过他以为古螂不知道,还以为古螂这次不打算母女双收,而是想一龙双凤。 冷寨主一直隐瞒身份,暗藏在王爷身边,会不会对王爷不利?要不要告密? 一边是现在的主公,一边是曾经的大当家,秦天赐一个都不想背叛,顿时纠结起来。 “有问题吗?”古螂一脸玩味的问道。 看着秦天赐那纠结成麻花的脸,古螂倒是猜测了个七七八八。 本来没想试探对方的,既然无意中发展成这样,倒不介意顺便见证一下秦天赐的忠心,看他如何回答。 希望你别让我失望吧,古螂心中暗道。 “没,没有。”秦天赐慌了一下很快恢复镇定,开口劝道: “属下只是觉得王爷最好不要太过信任她,毕竟小秋姑娘曾经也是个山贼,表面温顺,私底下说不定心狠手辣。要属下说,您要什么女人没有,小秋这种山贼出身的姑娘,还不如送走算了。” “瞧你这话说的。”古螂哈哈一笑,拍了拍对方肩膀,说道: “你、秦叔、赢致远、方飞燕夫人,都是山贼出身,本王难道也全都赶下山?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放心吧,去把她们都接来。” 秦天赐的回答,古螂很满意。 他并没有告密,这反而更难能可贵。 要知道,秦天赐和秦三不同,只是个刚加入黑风寨一年的新人,地位也是最低的那种。 恐怕冷玉秋都还没跟他说过一句话,更不用说有什么恩义在里面。 换成普通人,选择告密出卖冷玉秋,讨新主子欢心,合情合理。 但秦天赐没有,他只想着赶走冷玉秋,既为古螂安危着想,又想让前主子逃脱。 或许有些枭雄人物不喜欢这种人吧,反正古螂是挺欣赏。 秦天赐哪里知道这么多,还以为古螂不听劝,但也没有办法再细说了,只能领命办事。 数日后,秦天赐顺利将两名瘦弱的“晋王府护卫”带到了古螂身前。 “属下告退。”秦天赐躬身抱拳,临走前,一脸不解的望了冷玉秋一眼。 在接方飞燕和冷玉秋过来的路上,他曾尝试着劝冷玉秋逃走。 甚至到时候如何向古螂解释,他都暂时没有想出来,就毅然决然决定按照自己的本心去做。 只是结果,却让他大跌眼镜。 当时的情形是这个样子: 在月黑风高的晚上,秦天赐三更半夜偷偷约冷玉秋出来,苦口婆心的劝道: “冷寨主,您为什么一直潜伏着不逃走,属下也猜的出来,无非是想对王爷不利……” 谁知道,话刚说到这里,冷玉秋却像被踩到尾巴似的蹦了起来,勃然变色的骂道: “你胡说!我对王爷忠心耿耿,你别血口喷人!” 诶……诶诶……不对吧,这还是以前那个杀伐果断的冷寨主吗? 秦天赐惊讶的张大了嘴巴,不过又很快恍然大悟。 是了,自己现在任职晋王府护卫司百户,是晋王引为心腹的人,冷寨主肯定以为我是在替王爷试探她呢。 脑补了一番,秦天赐苦笑说道: “冷寨主别多心,王爷虽然待属下不薄,但我也曾是黑风寨一员,绝不会做出卖主求荣的无耻行径。” 然而,冷玉秋却依然“不领情”,继续破口大骂: “你卑鄙,你无耻,晋王爷英明神武、礼贤下士,又重用你,你竟然还敢有二心?你就应该将我的秘密全部告知王爷才对,我们当属下的,怎能对王爷有任何隐瞒呢?” 秦天赐的下巴早已掉在地上…… 缓了许久,秦天赐才把心中一团乱麻理清楚,叹了口气说道: “冷寨主,既然您死活不信任属下。属下也也只能最后劝一句,晋王爷确实是天纵英才,什么都好。但就是好色了点,你到了那里,好自为之……” 这点秦天赐倒也不算瞎抹黑,古螂修炼到现在,为了突破凝血期瓶颈,尝试过用吞服过量生元丹的方式。 可惜不但没能成功,反而带来了更大的问题,积累了更多毫无用处的阳气,还无处释放。 就像一边不停大火烹煮的同时,还死死按住锅盖,不让一丝蒸汽跑出来……会发生什么事,可想而知。 军营里偏偏又有不少江湖美女,尤其是晏飞花,别看她个子娇小,却是童颜巨那啥,古螂也不是圣人,眼神自然时不时瞟向不该看的地方。 秦天赐作为古螂贴身护卫,注意到了这些,还以为古螂有多急色呢。 但无论他怎么劝说,冷玉秋还是义无反顾的到了这里。 秦天赐哪里知道冷玉秋心里有多苦,别说说古螂的坏话了,但凡心中有一点点不敬,三生蛊就会发作。 很多人挨上一刀眉都不会皱一下,但谈到牙疼却会哆嗦。 那种断断续续时不时来一下的痛,最是酸爽。 更何况,噬心之痛也远不是牙疼能比。 这段时间被折磨得死去活来的冷玉秋,早就被磨得没了脾气,也习惯了把古螂敬若神明,哪里是秦天赐三言两语就能说动的。 秦天赐带着满肚子疑惑走了,房间里就剩下古螂、方飞燕和冷玉秋。 “王爷,您召我们过来,可是有事吩咐?”方飞燕先盈盈一拜,问道。 “这个事稍后再说,不急。”古螂摆摆手,盯着冷玉秋那凹凸有致的身材,艰难的咽了口唾沫,接着不好意思的说道: “方夫人,要不,你先回避一下?本王先跟冷姑娘睡……呃,不是……本王要先跟她谈谈。” 第136章 兵发黑水泽 古月并没有直接回答,反问道:“还记得当时你把扬州桑菊盟狠狠收拾了一顿的事吧?” “那是自然。”古螂点头。 帮阉党对付桑菊盟是古螂第一次正式踏入政争,战果还颇为丰硕,桑菊盟在扬州的势力基本被连根拔起,不得不销声匿迹、偃旗息鼓。 不过这件事的后续古螂并没有参与,最终结果是怎样,古螂要做的事太多,也没有抽空去了解。 现在既然龅牙妹特意提起,看来曹德海这次遇到的麻烦,就在桑菊盟身上了。 没有猜错,古月继续说道: “你交卸了钦差事务之后,在督主授意下,当时抓获的桑菊盟中人基本都被判了斩立决。不过桑菊盟副盟主之一,也是扬州别驾的周可望周大人,由于早年立有殊勋,又有太子一党力保,最终只是判了发配。” “原本督主圣眷正隆,周大人又是个罪囚,就算活着也翻不起什么浪花。但现在督主因吴王的事失去了陛下信任,太子党趁机搜集督主平日里一些不法……一些做的比较过分的事,群起弹劾,妄图一举扳倒督主。” “陛下态度暧昧,至今没有作出圣断。无论阉党还是太子党,都猜测陛下不是不做决断,只是还没有下定决心而已。他在等,等一个足以让他下定决心的罪证。而周大人,就是太子党选中用来一锤定音的关键!” 古月一口气说了一大堆,听起来都很有道理,古螂却有自己的判断。 古螂不觉得,宇文北宪会不知道曹德海做过多少不法之事。 帝王心术,从来只关心皇位稳不稳。 曹德海无论再贪再横行不法,只要能替皇帝办事的同时,又确保大魏江山永固,宇文北宪就会对他的手段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说句白的,难道把曹德海罢黜,换成某个大臣,就一定不会贪赃枉法吗? 所以说,太子党能搜集多少曹德海的罪证根本不重要,关键是宇文北宪已经不打算再维护曹德海。 另外,古螂也不觉得曹德海失去宠信,仅仅是因为他都督东厂查案不力。 恐怕……宇文北宪已经下定决心,要站在太子一边了。 谁都知道,太子党与阉党势同水火,宇文北宪既然决意扶持太子继位,自然要为将来大魏江山永固考虑,除去曹德海这个隐患。 有点不妙啊,古螂有种上错了贼船的感觉。 不过也确实如古月所说,宇文北宪到现在还没处置曹德海,还在犹豫,态度暧昧,说明他心中还念着曹德海的情。 毕竟如果不是曹德海替他执掌天下,皇帝哪能三天两头斗蛐蛐这么逍遥自在。 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而且宇文北宪很清楚,曹德海再怎么贪赃枉法,至少对他是绝对忠心不二的。 宇文北宪需要足够分量的罪证,来说服自己罢黜曹德海。只有这样,他心中才不会觉得愧疚。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太子党把周可望含冤的真相送到御前,就会成为压垮阉党这只“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相反的,如果阉党想躲过这一劫,就必须让周可望永远“闭嘴”。 想到这里,古螂眼中寒芒一闪:“那么说,义父想让我帮忙除掉周可望?” 古月摇摇头,眼里满是杀气:“不只是周大人,还有他全家,必须斩草除根,一个不留!我们必须确保所有知情人全部消失,尤其是他夫人,你我都清楚,真正贪赃枉法的人,其实是周夫人。” 灭门? 想到这个词,古螂也不由得心头一凛。 古螂从没打算做一个圣人,迄今为止,所作所为更多也是不法之事,抢劫、绑架、勒索、贪污索贿、刑讯逼供、栽赃陷害…… 还拜曹德海为义父,加入人人唾弃的阉党。 可真要灭掉无辜之人满门吗?这实在是超出了古螂的底限。 古螂心中纠结的同时,有些疑惑的看着古月,淡淡说道: “我一直觉得你是个另类,你很讨厌贪官污吏,却投身阉党,你其实正直善良,却毫不犹豫灭周可望全家。古月,莫非你,跟桑菊盟有段过往?” 古月先是一惊又很快恢复,没好气的说道:“不用你管。” 看来猜对了,怎么身边净是些有秘密的人?秦天赐如此,古月亦是,或许还有谁?古螂心中暗暗思索。 似乎是想尽快转移话题,古月接着说道:“你就说吧,做不做?” “做是肯定要做的。”古螂毫不犹豫的点头,让古月眼神柔和了许多,但古螂话锋一转,又问道: “但我必须明白,为什么东厂就能做的事,非得找我?别说东厂忙到派出一队杀手,都无能为力。” “早知道你会这么问。”古月说道: “因为周大人被发配的地方,正巧就是黑水泽!” 古螂嘴巴微张,这个还真是没有想到。 黑水泽是骷髅复生之乱最初爆发的地方,而且这么说起来,搞不好周可望全家都早已死在骷髅手上了呢。 似乎猜到了古螂所想,古月冷冷说道:“我们不能心存侥幸,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顿了顿,又说道: “现在你明白督主为什么需要你帮忙了吧?太子党一开始并没有打算利用周大人这张牌,就是因为黑水泽骷髅肆虐,无论阉党还是太子党,进了黑水泽都是有去无回。” “而不久前,六万骷髅被一举剿灭的事传到京城,黑水泽的骷髅已经没那么多了,太子党便想到了周大人,而且第一时间派出了不少东宫精锐。” “我们必须在他们得手前灭掉周大人全家,而你对付骷髅特别有一套,有你相助,我们得手的把握会大很多。” 原来如此。 古螂霍然起身,一挥手:“那就事不宜迟,动手吧!” 管他成魔成佛,古螂只知道,谁是对他好的人,谁又是敌人。 义父要是倒台,太子又岂会给他古螂好果子吃? 公孙百代的事只能暂且搁置,古螂直接下令: 右千户所停止修整,兵发黑水泽! 第137章 争夺胸大无脑小迷妹 右千户所已得到新兵补充,恢复到了上千人,只是训练不足而已。 加上自己的王府护卫,这次古螂总共率一千两百人出了汉和城。 向西北方向急行军小半日后,古螂遇到了一百多人的一支小队伍,大部分都戴圆帽,着皂靴,穿直身。 锦衣卫! 小部分戴尖帽,着白皮靴,穿褐色衣服,系小绦。 东厂番子! 看起来,有个长相阴柔、三十开外的男子,应该是这些人的首领。 其拍马上前,冲古螂抱拳:“东厂丑颗大档头见过王爷,王爷可以叫我纸先生。” 纸先生? 第一次见面,不过早就听过这名字了。 当时古螂领命前往扬州查办赈灾款被侵吞一案,纸先生作为东厂主要谋略型人才,也提出了一些判断,通过古月传达给古螂,以供参考。 虽说最终证明古螂的算计更为高明,至少这个纸先生也是个人才。 这次暗杀周可望全家的行动,曹德海派他领队配合古螂,也足以证明其能力。 不过长得这么阴柔,真不是太监? 古螂一脸猥琐的看向古月,没记错的话,这个龅牙妹可是纸先生的小迷妹。 尴尬的是,人家古月当他是空气,一双美目自始至终,都停留在纸先生身上,眼神写满崇拜。 古螂讨了个没趣,招呼纸先生将两方队伍融合,同步前行。 随后,古螂与纸先生并马齐头并进,开口说道: “关于此次行动,纸先生想必早有定计,还请赐教。” “不敢当,下官确实有点愚见,还请……”纸先生客套了一句,便准备开始他的表演。 扬州那次事件,古螂比他处理得优秀太多,事后通过古月的复述,纸先生受了不小打击。 为了扳回一城,纸先生可是有备而来。 没想到,古螂竟然摆摆手,直接粗鲁打断说道: “既然是愚见,那就不用说了。” 诶? 纸先生刚张开的嘴巴,合不下去了,就好像刚张嘴准备吃一口美味饭菜,却突然被塞了一坨屎一样难受。 自谦,自谦懂不?咱只是自谦啊! 纸先生尴尬一笑,刚想着怎么说才好,古螂已继续说道:“还是本王来说一下高见吧。” 纸先生:“……” “噗呲!” 古月就跟在两人后头,忍俊不禁的笑了出来。 胸口堵得慌,纸先生还不得不认真听了起来。 古螂先是挥手指了指长长的队伍说道: “太子的东宫人马比我们先行一步,我们的人马又多,肯定无法赶在对手前面抢到周大人。所以,与其拼命赶路扑个空,不如半道截杀。” 接着将一卷布帛摊开,指着其中一处说道: “纸先生你看,这是并州山川地形图。并州不是大平原,多有山川要隘。从黑水泽往京城,这个‘虎跃峡’是必经之路,我们就在这里埋伏。到时候万箭齐发,管他东宫人马还是周可望,全给一锅端了,你看如何?” 为了与吕战争夺并州,古螂平日里可没少下功夫,并州山川地形正是其中的一个关键。 听了这么多,纸先生心气好不容易捋顺了,阴阳怪气的说道: “王爷‘高见’,下官原本的‘愚见’,也正是在虎跃峡截杀。” 说的时候,纸先生特意将“高见”和“愚见”两个词加重了语调。 那意思,无非是说,你王爷的“高见”,也不过如此! 没想到,古螂斜睨了他一眼,摇摇头说道: “本王刚刚说的,只是一般人都会想到的‘愚见’,纸先生还真是……呵呵。” 这次古月先不乐意了,语气不爽的说道:“你非得这样存心戏弄吗?” 纸先生则伸手制止,憋着一股气说道:“那还请王爷说出您的高见。” 古螂其实原本不爱这样戏弄人的,只不过跟龅牙妹相处久了,不说有没有男女之情,至少心中早已把古月当成自己的人。 看到古月崇拜纸先生,古螂心中有点微酸,这才有意捉弄。 不过也该适可而止了,古螂严肃起来,缓缓说道: “不是本王存心戏弄,只是想告诉你们,如果此次东宫人马为首之人是个蠢货还好,如果他的智计不在纸先生之下呢?他会想不到虎跃峡可能有埋伏吗?太子势大,尤其近些年渐渐压过阉党,风头正劲,天下英雄争相往附,会没有一两个聪明人?” 一番话,说得纸先生没了脾气。 古月属于胸大无脑那类,想了半天也不知道如何反驳,又不想看着崇拜的纸先生吃瘪,只好撇撇嘴说道: “那你说要怎么办?” 古螂也不卖关子了,说道: “如果我是东宫首领,又明知道虎跃峡有阉党埋伏,那我只能选择带周可望往北走,绕道柔然荒漠,往东折,进入幽州,再南下经过冀州,绕过并州,最终返回京城。” “这样虽然路途遥远绕了一大圈,还要经过无人荒漠,大军行走非常困难,但如果控制只有少数精英的话,完全可行。因为就算在无人荒漠,也有一连串小小的绿洲,可供补充吃食和净水。” 说到这里,古螂一指点在地图上某处,寒声道: “而我们,就可以在这处必经的绿洲,守株待兔,将他们斩尽杀绝!” 纸先生双眼瞪得老大,不得不承认,古螂的算计远比他高明。 而古月,反正她连地形图都看不懂,早就放弃了思考。 “下官还有一点不明,要是东宫人马没想到虎跃峡有埋伏,或者明知道还是强闯怎么办?”纸先生震惊之余,提出了一个疑问。 古螂朝不远处的秦天赐招招手,示意其过来,同时说道: “荒漠绿洲补给有限,我们这批大军去了也是个饿死渴死的结局。所以,我们要兵分两路。一路集中高手,控制人数在二十人以内,直奔绿洲。” “剩下的人为另一路,本王会下令,由王府护卫百户秦天赐替本王统一指挥,在虎跃峡埋伏。管他东宫人马来不来,有没有伪装,这埋伏,都不是装装样子而已,见人就杀!” 第138章 倒霉催的秦王 古螂也不是神,他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周可望这趟浑水,涉足的并不是只有太子党和阉党双方而已。 在古螂率军离开没多久,就有人潜入了汉和城,直奔那批武林人士的驻地。 剿灭六万骷髅,死里逃生之后,原本的临时领袖彭提元离开了汉和城,还有少部分伤得比较重的也走了。 但剩下的都留在汉和城里,打算行侠仗义到骷髅全部被消灭的那天。 他们还推举了新的临时领袖,武林十大门派阴阳殿的新一代大弟子洛长风。 他原本和彭提元同样是淬骨期八层修为,后来在土城生死一战中激发潜能,成功突破到了淬骨期九层,也算因祸得福。 潜入汉和城的神秘人,找的就是洛长风,密谋一番之后,包括洛长风在内的四名武林俊彦悄悄离开了汉和城。 其中一人是个长得极美的女子,可惜胸前只有“悬崖绝壁”。 他们出城后不久,就有几名武林人士装扮的人与之汇合,一起出发。 奇怪的是,聂无双伤还未痊愈,走路还不利索,却反而走在最前面,似乎是领路人! …… 另一边,黑水泽某处。 十来个人,正躲在一座用巨石累砌起来的简陋圆环工事里,似乎正在争论着什么。 “王爷,老夫真没骗人。老夫钻研道术数十年,与肉眼凡胎的凡人不同,能感受阴气的浓郁程度。这几天,老夫明显感觉到此地阴气远不如以前那么寒彻心扉。据老夫推算,黑水泽的骷髅已经大量减少,不会超过一万只。虽然还是危险,但可以尝试逃出去了。” 说话的,正是黑水泽骷髅之变的始作俑者: 沐尘大师! 不过此时的他,早已没有先前作法时仙风道骨的风范。 一身道袍破破烂烂、脏兮兮,发丝凌乱,满指甲黑泥,面黄肌瘦,说话有气无力,浑身散发着一股难闻至极的酸臭味。 不仅仅是他,圆环工事里所有人都是如此不堪。 也就沐尘大师此时极力劝说的对象,秦王宇文乾,至少还有点人样。 要说他们怎么会躲在这里,又为何沦落至此,说起来话就长了。 大概两个月前,沐尘大师在此开坛做法,咒杀晋王宇文献。 但连做三天都没有成功,反而因为秦王被黄蜂蛰了一下,招魂幡脱手,十万阴魂乱窜,引发了骷髅复生之变。 对于遭殃的并州百姓来说,骷髅好歹是一点一点冲出来伤人的。 宇文乾他们这群人可是就在黑水泽,骷髅直接从他们脚底下的黑泥中爬了出来…… 要不是宇文乾带来的都是精锐中的精锐、心腹中的心腹,硬是护着宇文乾从骷髅中杀出一条血路,堂堂王爷恐怕就这样无声无息死在沼泽中,给朝廷一百年都查不出来。 命虽然暂时保住了,原本六十多人的秦王府护卫,当天就战死了二十多人。 后来宇文乾试着逃出黑水泽,却被茫茫多的骷髅吓得不敢乱跑,只能搬动巨石累砌成简陋至极的圆环围墙,勉强抵挡。 每次凑巧有骷髅群经过,他们就免不了一场恶战,时不时又被杀一两个。 每天还有护卫要离开到附近山上打些野味回来填肚子,一不小心又是有去无回。 坚持近两个月下来的结果,就是只剩这点人了。 这些王府护卫可是宇文乾这么多年来,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心腹死士啊。每一个都弥足珍贵,竟然几乎都折损在了这里,让宇文乾怎能不心痛? 总之,那叫一个凄凄惨惨戚戚。 躲在这里每天都是煎熬,还随时小命不保,听到沐尘大师的劝说,宇文乾十分心动。 可一想到,沐尘大师已经两次作法失败,让他陷入如此窘迫的处境,真的还能相信对方吗? 宇文乾心中难免打起鼓来,犹豫再三。 秦王只是默不作声,其他人可就不客气了,仅剩的十二名秦王府护卫全都怒目而视。 为首的秦王府护卫司指挥使萧长贵,更是直接指着沐尘大师的鼻子,破口大骂: “你这死老骗子,不坑死我们不罢休了是吧?要不是你瞎作法,那么多兄弟会死吗?你再胡言乱语,看老子不一刀宰了你!” 说罢,还真手按刀柄,作势欲拔。 堂堂一代宗师,被人指着鼻子骂成骗子,沐尘大师气得浑身发抖,却又不知如何反驳,嗫嚅着说不出话来。 倒是宇文乾咳嗽两声:“咳咳,长贵,不许怀疑大师,不可无礼。” 毕竟当时是因为他失手放开了招魂幡才生出变故,萧长贵这一骂,宇文乾也有份,自然不能装作听不见。 罢了,再躲下去凶多吉少,还是最后相信这个老骗……呃……大师吧。 宇文乾心中暗自计较了一番之后有了决断,站起身来,下令: “走吧,一路上不许说话,悄悄的走,绝不可引来骷髅。只要虎跃峡那里没有骷髅挡路,应该问题不大。” …… 与此同时,武林十大门派排名第七的影月山庄,来了一老一少两个客人。 年轻人是个风度翩翩的美男子,老的则是个瘦小的老太太。 奇怪的是,美男子却像只鹌鹑似的,被老太太连拖带拽,明显不想来什么影月山庄,却又无力反抗。 如果古螂在这里,肯定会大吃一惊,因为这两人他都认识。 一个是牛哲的老娘牛老太太,另一个,则是淫贼杨双木,或者叫林杨。 有意思的是,来的只有一老一少,江湖上鼎鼎大名的影月山庄却如临大敌,涌出大批高手将两人团团包围! “牛大娘,看来人家不欢迎你啊,不如我们这便回去吧……哎呦!” 林杨话还没说完,脑袋上就挨了一颗爆栗,牛老夫人轻蔑的扫了影月山庄众人一眼,冷笑一声说道: “萧别离,你当缩头乌龟这么多年,连大嫂一面都不敢见了吗?” 萧别离,江湖英雄榜排名第八的萧庄主? 林杨摸着脑袋上红肿,倒吸了口凉气。 这牛大娘,到底什么来头? 第139章 小甜甜牛夫人 一声长叹,影月山庄众人纷纷向两边让开一条路,一名满头黑发中唯有两鬓斑白的男子从中走了出来,冲牛大娘微微躬身一拜: “牛夫人,别来无恙。” 这就是武林排名第八的顶级高手萧别离? 林杨好奇的多瞧了几眼,带着激动的心情,瞻仰武林前辈,耳边却听到了牛大娘不合时宜的撒娇: “以前陪我看月亮的时候,叫人家小甜甜,现在新人胜旧人,就叫人家牛夫人。呸,渣男!” 林杨扭头瞧了一眼,满脸褶皱犹如鸡皮的牛大娘,正作出小女儿的娇羞模样…… “呕!” 林杨吐了。 “呕……呕!” 萧别离吐的更多。 擦了擦嘴角秽物,萧别离扶着墙苦笑道: “嫂子,就算牛大哥已经仙逝,你也别胡乱开玩笑。” 顿了顿,作了个“里面请”的手势,不情愿的说道:“有什么事,咱里屋说吧。” …… 茶过三巡,牛大娘开门见山的说道: “别离老弟,这次老身找你,是希望你助我复兴神教,一统江湖!你不会庄主当久了,忘了神教身份吧?” 林杨刚喝的一口茶水,差点喷了出来,骇然盯着萧别离。 被牛大娘擒住之后,他早已明白,牛大娘是百年前被朝廷剿灭的魔教余孽。 不过当时林杨并没多大反应,毕竟牛大娘只是孤家寡人一个,曾经一统江湖的魔教,哪还能没几个漏网之鱼。 但武林十大门派排名第七的影月山庄,武功天下排名第八的庄主萧别离,也是魔教余孽,这性质就不一样了。 除了影月山庄,还有没有别的武林门派也是魔教分支? 暗地里,魔教竟然又发展出了这么大的势力,难道魔教要卷土重来了? 显然他想多了,萧别离叹了口气: “嫂子,百年前最后一任教主死后,神教日、月、星三宗宗主谁也不服谁。折腾百年,三宗宗主都换了几任,神教却再无教主,分崩离析,成了一盘散沙。” “小弟当年武功大成之后,也曾野心勃勃,想要一统神教。为此挑战三宗宗主,可惜败在牛大哥手上,方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以牛大哥当年天纵奇才都没能继位教主,怎么反倒是牛大哥仙逝之后……嫂子你这唱的哪出?” 信息量好大啊,不行,我得捋一捋。 林杨听得有点入迷,这等涉及魔教的武林秘辛,可不是随便能听到的,暗自嘀咕起来: 原来神秘的魔教下面还分成了日月星三宗,还各有宗主,而且牛大娘亡夫就是其中之一? 要继位教主,还得挨个锤爆三宗宗主? 能当上宗主的,哪个不是惊才绝艳之辈。 得挨个击败三宗宗主才能继位,难怪历代魔教教主,无一例外,都是让正派武林胆颤的怪物。 “你以为是老身自己想当教主?”牛大娘白了萧别离一眼,笑笑说道: “今天来好教你知道,当今大魏晋王爷,已经练成不动明王心法!” “什么?不可能!”萧别离脱口而出,满脸震骇,摇摇头说道: “要学会不动明王心法,方法只有两种。其一,前任教主口耳相传,其二,击败三宗宗主,获取三宗各自保管的残卷,组成完整的心法口诀。” “神教最后一任教主年纪轻轻就被朝廷围杀,根本来不及培养传人。而那位晋王我也多少知道一点,一个年轻人,毛都没长齐,能击败三宗宗主?” “更关键的是,神教分崩离析已有百年。现在神教中人尚且不知道三宗现任宗主都是谁,又在哪里,他一个教外之人,又哪里找得到人?” 萧别离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语气中充满了怀疑和震惊。牛大娘却气定神闲,悠然喝着茶,等萧别离全说完了,她才悠悠说道: “当年神教被朝廷剿灭,所有武功秘籍可是都落入了朝廷手中,包括不动明王心法。” 萧别离恍然大悟但又摇头说道:“也不对,传说教主手里那本《不动明王心法》虽然是完整的,但没有教主指点的话,一般人根本看不懂,只会当成春宫图。” “不管晋王是如何看懂的,他已练成不动明王心法是事实,老身亲眼所见不会错。”牛大娘豁然站了起来,身上迸发出惊人煞气,寒声说道: “神教第一律令,凡练成不动明王心法者,无论身份高低贵贱,当继任教主。凡神教弟子,敢有不从者,天下共击之!” “萧别离,你怎么说?痛快点给句话,你此间事了,老身还要去漠北找任逍遥呢。” 诶?什么情况?林杨懵了。 看这架势,一旦萧别离敢说个“不”字,牛大娘会毫不犹豫出手。 刚刚不还喝着茶有说有笑吗,怎么转眼就要打要杀了? 萧别离天下第八,牛大娘估计也差不了多少,这当世两大顶级高手对决…… 神仙打架,小鬼遭殃。林杨心中暗暗叫苦,悄悄抬了抬屁股,准备夺路而逃。 却被牛大娘一只手按回了座位上…… 丝毫不知道自己已经莫名其妙当上魔教教主的古螂,此刻正带着十几人策马飞奔。 按计划,他亲自带着这一路奇兵,前往荒漠绿洲截杀太子东宫人马。 全员骑马,而且还都是精英。 古螂淬骨期大圆满修为,古月淬骨期四层,纸先生虽说是智谋型人才,据说也达到了淬骨期二层。 其余人中有十五个是从东厂抽调过来的,修为都不俗。 尤其东厂十二颗,为首的“子颗”负责杀伐,里面主要是些修为高强的练家子。 此次东厂派出了子颗二档头,凝血期五层,是所有人中修为最高的。还有三档头凝血期一层,其余人修为最低也是锻体期七层! 最后还有两女人,是方飞燕和冷玉秋,古螂本来是想让她们对付公孙百代,既然计划有变,不妨也带上,说不定还是杀手锏。 毕竟古螂他们这二十人武功再高,也不敢确保一定就力压东宫人马,强杀只是最后不得已的手段,能暗杀还是尽量暗杀。 苗疆蛊术杀人于无形,最是合适不过。 日夜兼程,古螂一行人很快就发现,身边除了黄沙还是黄沙,一眼望不到尽头。 荒漠到了! 第140章 娘子泪 娘子泪,这是并州前往柔然荒漠中的一处小绿洲。 所谓绿洲,关键就是水源,一般就是个小湖泊。 娘子泪也不例外,有一处很小的湖泊,相传是太多行商渴死在这里,他们的娘子在此哭诉,泪水堆积成了湖泊。 传说自然只是个神话,不过娘子泪方圆数百里就这么一个绿洲,如果娘子泪真是后来才形成的,那之前很多行商穿越荒漠还真的很容易死在这。 总之,因为周围都没有别的绿洲,娘子泪是从并州往柔然必经之处。 而古螂设定的截杀地点,也就在这里! 这一日,娘子泪似乎像往常那样,迎来了一行二十人的“商队”。 许多人只是抬头看了一眼就继续忙起了自己的事,也没人上去招揽生意。 娘子泪就这么丁点大,容不下竞争,基本各种商业行当都只有一家。人家要是需要,自然会来,这单生意跑不了。 如此最好,古螂可不希望与人过多接触,漏出什么马脚。 娘子泪就那么点大,一眼尽收眼底,古螂观察了一番便有了定计,说道: “这里只有一家客栈,东宫人马到了这里肯定跟我们一样又累又乏,必定在此歇息一晚上再出发,我们要提前住进去,守株待兔。” 见众人纷纷点头,古螂又说道: “不过这‘龙门客栈’规模不大,客房最多就够个三十人住的样子。且不说我们要是全住进去,东宫人马和周可望家人来了就没办法全住下了了,那么多人,也容易引起对方警觉。” “所以,等下本王带方夫人、小秋、古月和小赵入住龙门客栈就好,纸先生、二档头和三档头各自带四个兄弟,住进那些商户家中潜伏,静候本王号令。” “至于如何‘说服’那些商户掌柜,想必不需要本王班门弄斧。但切记一点,既要保证不走漏风声,又要那些商户掌柜和伙计白天照常营业,以免引起他人警觉,明白了吗? 纸先生三人点点头,各自带人寻找合适的商户去了,原地除了古螂和三个女子之外,只留下了一个东厂番子赵无恤。 此人是丑颗中纸先生的跟班,还很年轻,仅有锻体期七层修为。古螂挑选他,是为了方便跟纸先生联系。 “我们也走吧。记住,我叫古螂,你们要叫我古掌柜,我们是去柔然收皮货的商人。”古螂摸了摸满脸大胡子,很满意自己的伪装。 周可望是见过他的,而且他是王爷,东宫那些人也很可能见过他,必须乔装打扮。 还真别说,贴了满脸大胡子,头戴皮帽,古螂原本就长得高大,这样看起来还真是粗狂威猛,霸气侧漏。 方飞燕等人倒是不需要,只需要穿得像商人就够了。 “那我们几个的身份呢?”赵无恤作为东厂番子,一下子想到了点上,眼神瞟向方飞燕三人。 他不是为自己问的,一个男人很容易安排身份。 倒是三个女人同行,还个个都是一等一的绝色,谁出门谈生意还带这么一堆如花似玉的女子? 这点还真得好好拟个说法,古螂认真想了想说道: “这样吧,小赵你是伙计,这个自不用说。古月你不要出现,到时候直接潜入我们定下的客房就好,我们在明你在暗,互相有个照应更好。” 以古月那种神出鬼没的隐身技巧,潜入一个普通人开的客栈,肯定不是问题,古月和赵无恤都点了点头。 接着古螂又一把揽住冷玉秋的纤腰,贪婪的摸了一把,说道: “小秋你和方夫人扮成姐妹,家人不幸死在并州骷髅之乱,你们逃难出来,正好路遇我这个大掌柜。你情我愿,委身于我,怎么样?” 冷玉秋被咸猪手一顿揉捏,脸一下子红到脖子根,身体也僵硬起来,却不敢多说什么。 古螂还不依不饶,教训道: “你这样不行,记住,是你情我愿。本掌柜贪图你们姐妹美色,你们没有一技之长,也乐于找个依靠。所以要表现得热情一点,主动投怀送抱那种。” “是,老爷。”冷玉秋低下头答应一声,腰肢终于恢复了松软。 古螂刚满意的咧开嘴,不料,突然被人从背后抱住! 后背传来凹凸有致的触感,鼻尖嗅到了成熟少妇诱人的体香,令人心醉。 得,这次换古螂身体僵硬了。 方飞燕紧紧搂着古螂,抬起脑袋,一脸天真的问道:“老爷,您看这样可以吗?” …… “呦,客官里面请,您是……”龙门客栈小二刚一声招呼,舌头一下子直了。 古螂两只手分别左右搂着冷玉秋和方飞燕,这边亲一口,那边香一个,大踏步走了进去。 “看什么看,没见过美人吗?”古螂脸色一沉。 小二贪婪的最后看了两大美女一眼,才收回眼神,歉意说道: “哎呦,小的失礼了,客官您是要打尖儿还是住店?” 古螂没有回话,一脸幽怨的赵无恤提着行李走了进来,冷冷说道: “我家老爷要两间上房,稍后你准备好酒菜通知我们,还有给我们的马喂一下草料。” “好嘞,客官请随我来。”小二招呼一声,带古螂他们上了二楼房间。 由于身份设定,自然是古螂和两大美女一间,赵无恤自己一间。 小二下去准备酒菜,古螂则观察起来,房间不大,三个人住稍微有点挤。 更麻烦的是,只有一张床。 别看他随便占冷玉秋的便宜,对于方飞燕,他是打心底敬畏的。 “那个……晚上,你们睡床,我睡地……” 话都没说完,古螂的嘴巴就被两瓣香唇堵上了! 不是吧! 古螂两只眼睛瞪得溜圆,虽然咱是说了,得表现出主动投怀送抱,可小二都走了,这又没外人,就不必再演戏了吧? 还是说……这不是演戏……方夫人你也太主动了吧? 平常还真没看出来,难道女人真的是三十如狼四十如虎? 嘴巴还被“轻薄”着呢,古螂两只手又被抓住,强行按在了方飞燕那滑腻的…… 第141章 被迫调戏 正当古螂想入非非的时候,方飞燕踮起脚尖,靠近古螂耳边,以几乎听不到的声音说道: “有人偷窥!” 古螂神色不变,反应很快,抱住方飞燕丰腴的身子,嘴巴不客气的那个上去: “来来来,爷都等不急了。” 虽然默契的配合着表演,古螂此时心中有着不小的疑惑。 毕竟他已有淬骨期大圆满修为,修炼的不动明王心法又是顶级内功,使其六识敏锐远超常人。 就连古月那出神入化的隐身技巧,他都能识破了,怎么感受不到有人偷窥? 如果说偷窥者是个远比古月还厉害的人物,那没有练过武功的方飞燕,又是如何发现的? 要不是相信方飞燕的为人,古螂甚至都要怀疑对方是不是馋自己身子了。 两个人旁若无人的亲热起来,这就让一旁的冷玉秋无比尴尬。 不是说好的演戏吗?怎么还假戏真做了? 那会不会做戏做全套? 文韬武略、出类拔萃的王爷,该不会真来个姐妹双收吧…… 她不知道,古螂此刻也在思考这个问题呢。 双手已经攀上了方飞燕胸膛的那个,古螂心神一荡,不知该怎么办? 难道为了不被识破身份,就这样在他人面前上演活春宫? 古螂,也是有底限的。 还好,古螂没纠结多久,面红耳赤、气喘吁吁的方飞燕就一把将他推开,轻声道: “好了王爷,那人走了。” 同时,方飞燕还在心里暗骂了自己一句“不知羞耻”。 原来,其实偷窥者已经走了一会儿,只是方飞燕也沉迷在古螂怀中无法自拔,差点就一发不可收拾。 古螂自然对此一无所知,他关心的是别的,严肃问道:“你是怎么发现的?” 方飞燕好不容易才让脸上的羞红褪去,缓缓说道:“我们苗疆女子敢爱敢恨,或许看起来比汉家女子不知羞耻,其实那只是嫁人前。嫁人之后,我们也跟汉家女子一样忠贞不二,甚至犹有过之,清白的身子只给自己的夫君一个人看。” 说到这里,又指着自己的胸口说道: “为了防备下贱登徒子偷窥,我们会给自己下一种‘贞洁蛊’,一旦被不怀好意的窥视,贞洁蛊就会提醒我。王爷可以在房间四处找找,肯定会有偷窥用的孔洞。” 先不忙着感叹蛊虫的神奇,古螂连忙招呼所有人开始四处查探。 没用多久,冷玉秋就在一处极为隐蔽的角落发现了一个眼球大小的孔洞。 还真有! 冷玉秋取了一团破布,就要将孔洞堵上,却被古螂伸手拦下。 冷玉秋也是个聪明人,恍然大悟的点点头。 一旦堵上,那就打草惊蛇了。 古螂退到桌边坐下,一边喝茶一边思索。 到底是何人偷窥? 有人跟踪他们,还是说,这龙门客栈本身就是黑店? 目前掌握的情报太少,古螂也推测不出什么,不过该怎么做倒不难决定。 古螂通知赵无恤不要轻举妄动,在接到他命令之前,老老实实扮演一个伙计,无论在人前还是独自在屋子里。 方飞燕和冷玉秋也是一样,必须时刻姐妹相称,对古螂投怀送抱。 最麻烦的是古月,原本以为可以布下一枚暗棋,现在反倒最容易暴露,毕竟这个偷窥者比古月的隐身技巧还要高明。 原本古螂想让龅牙妹退出去,和纸先生在一起就好。 古月却有不用看法,摇头说道: “如果说这家龙门客栈有古怪,唯一能暗中查个水落石出的,就只有我。” 这话不假,古螂还真头疼,为了在这里截杀周可望和东宫人马,龙门客栈的底细必须查清楚,最好还不要打草惊蛇。 而这个事,他们一行二十人里面,还真只有龅牙妹有可能办到。 可对方又那么厉害,古月能行吗? 把古螂纠结的脸色尽收眼底,古月说道: “放心吧,我有分寸,一旦发现太过困难我就收手。就算查不出来,至少也不会引起他们警觉。” 事到如今,也只能这样了,古螂点点头,古月身形随即隐没在阴影中。 “咚咚咚!” 敲门声之后,小二在门外叫道:“客官,酒菜都准备好了。” “这就来。”古螂答应一声。 说罢,左右搂住两位美人,大摇大摆下了楼梯。 目前龙门客栈就只有古螂他们几个客人,一楼大堂里只摆了一桌子酒菜。 尝了一口,味道其实蛮不错,古螂却特意一拍桌子,怒道: “小二,把你们掌柜的叫来,这也叫酒菜?你们是把猪食端上来了是吧?” 既然龙门客栈有问题,那就要探探掌柜的底。 小二还没来得及答话,后厨席子做的帘门就掀了起来,有人从中走出来,一边走一边笑笑说道: “鄙人厨艺不精,让客官见笑了,这样吧,鄙人再免费送四样凉菜,还望客官海涵。” 古螂定睛一看,此人一副商人打扮,浑身珠光宝气,尖嘴猴腮八字须,满满的土财主气质外加极度猥琐。 走路脚底虚浮,不像有修为在身的样子。 四样凉菜上桌,气氛缓和了不少,古螂客气的伸手示意: “掌柜的若不嫌弃,坐下来一起喝一杯如何?” “那就多谢客官盛情了。”掌柜倒是不客气,一屁股坐下,拱手说道: “鄙人姓韩,名眉道,不知客官尊姓大名?” “在下姓古,单名一个‘螂’字,蟑螂的螂。”古螂回了一礼。 呵呵,这可是绝对的真名哦,古螂暗笑。 韩眉道夹了一口菜,又问道:“客官这是要去柔然作甚?” 到了娘子泪,无一例外都是去的柔然,韩眉道这么问很正常。 古螂自然将事先的说辞托出,顺便把路上收了一对“姐妹花”的事添油加醋说了一通,让韩眉道好生艳羡。 聊天的同时,古螂仗着自己酒量惊人,频频劝酒,希望韩眉道酒后露出破绽。 几次韩眉道借口想走,都被他故意“盛情挽留”。 眼看韩眉道不胜酒力,眼睛开始微醺,舌头打直。 古螂似乎有意无意的问了一句: “韩老哥,我看你不像是个客栈掌柜啊,你这气度,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韩眉道一张脸红扑扑的,满嘴酒气,一挥手说道: “那是!想当年……” 来了!古螂两眼放出精光。 第142章 谁才是黄雀 眼看好不容易就要套出话来,后厨突然又走出来一个高挑女子,远远的就叫了声“爹”。 走到近前,女子抓着韩眉道的胳膊埋怨道:“爹爹,您身体不好,不能再喝了。” 韩眉道豁然警醒,对古螂报以歉意的笑容,拉着女子的手说道: “抱歉啊,我这女儿不懂事,大人喝酒,有你女儿家家的什么事!” 机会已经错过,追问下去反而容易暴露,古螂于是摆摆手说道: “无妨,喝酒尽兴就好。韩老哥既然不胜酒力,就回去歇歇吧。” 同时拿眼瞧了瞧这个突然出现的女子,高高瘦瘦,模样一般。但不知为何,给他一种有点熟悉的感觉。 “姑娘,我们是不是哪里见过?”古螂看似随口一问。 韩眉道的女儿行了一礼,目视方飞燕和冷玉秋,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 “小女子没见过客官,就算见过,小女子姿色平平,客官有美人相伴,难道还会记得吗?” 表情没有丝毫破绽……看来是我多心了,古螂心里暗道。 不过这话说的,怎么感觉有点醋味? “咳咳!”韩眉道咳嗽两声,打断了古螂的沉思,说了声失陪,就拉着女儿回后厨去了。 古螂在大堂里继续吃喝,如果他能进入后厨,就会看到韩眉道“父女”俩拉开暗门,走入了密室之中! 韩眉道一边走一边埋怨道: “无双,你刚才是作甚?说句没见过就好,何必多说那么多莫名其妙的话,但愿他没起疑心才好。” 这个女儿,赫然是聂无双假扮的! 聂无双心里似乎堵着什么气,并不服气,想说什么又不敢反驳的样子。 倒是有人替她说出来了,密室中一名相貌儒雅,四十岁开外的男子开口说道: “韩椎,你还好意思说人家小聂?罔你身为寒梅道道主,竟然喝高了。要不是小聂,你就被人家套出了话来。” 如果古螂看到此人,肯定会大吃一惊,老熟人了。 原扬州楚沣府知府齐擎,真实身份乃是桑菊盟荆棘道道主,主掌攻伐。 当初古螂设计诬陷扬州桑菊盟一干人,偏偏此人没有任何劣迹,最后就没办法靠诬陷将其弄死。 不过他的桑菊盟中人身份已被确认,加上桑菊盟在扬州的老巢已被古螂捣毁,继续留着容易被阉党暗杀,齐擎等几条漏网之鱼就各自辞官开溜,不知何时竟躲在这里。 韩眉道其实是“寒梅道的谐音”,真名韩椎,乃桑菊盟寒梅道道主,听了齐擎的调侃,老脸一红,骂道: “我怎么知道那小子肚子不大,却他娘的堪比酒仙,喝酒跟喝水似的。” 除了齐擎、韩椎和聂无双,密室中还有五个人,都是桑菊盟中人。 他们聚集在这里,是为了营救副盟主周可望及其家人。 说起来也可怜,当初他们小瞧了古螂,扬州一战一败涂地,老巢被端。 关键最后还被名义上的盟友吴王趁虚而入,盟中高手死的死、降的降,实力十成去了七成。 要不是桑菊盟不止涉足官场,武林门派、商户、镖局等等行当都有人手,恐怕早就玩完了。 齐擎没再让韩椎难堪,转而问道:“怎么样,是他吗?” 韩椎摇摇头说道: “虽然感觉得到他在试探我,不过这也不能说明就是他,有些谨慎的行商都会这么做,就怕遇上黑店。” 有人补充道:“我监视的时候……嘿嘿,那小子猴急猴急的就是了,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奇怪的是,此人说话的声音根本听不出来是从何处传来,又像是从四面八方同时传出。 总之,想通过听声辨位找出此人位置是不可能的。 不仅如此,密室中八个人刚刚没有任何一人嘴巴在动,说明说话的人不在他们之中。 但密室就那么点大,此人到底躲在哪里,竟怎么都找不到! “鬼影子,你该不会欣赏了一整套活春宫吧?”韩椎眼神盯着密室中一角,露出了个猥琐笑容,使原本就猥琐的长相让人很有一脚踩在他脸上的冲动。 那不知道躲在何处的鬼影子“呸”了一声,笑骂道: “我鬼影子岂是那么无聊之人,真要想看,就是道主你跟嫂子的活春宫,我也照样能看。嘿嘿,要不是咱有这看家本事,当时就跟其他兄弟一样,给吴王那小娘皮抓了去。还有,我不在你盯的那里,不用再费心找了。” 一段话,说得韩椎脸一阵红一阵白,好不尴尬。 鬼影子是他寒梅道下属不假,但手段通天,也就两位副盟主镇得住,连几位道主都不放眼里。 齐擎打破尴尬,转而对聂无双问道:“小聂,你呢?” 聂无双也是摇头说道: “我之前已经说过了,晋王为人精明,我怕被发现,当时在他身上画引路符文用的是‘清灵液’。好处是无色无味不容易被发现,缺点是持续时间不长,早在我们踏入荒漠后符文就失效了。” “从刚才的观察看,此人身形跟晋王十分相识,但秉性大不相同。晋王为人光明磊……” 话音戛然而止,古螂在扬州可把桑菊盟害惨了,是桑菊盟不折不扣的大仇人,给古螂说好话可不行。 齐擎没有计较聂无双的失言,被吴王趁火打劫之后,桑菊盟人才凋零,聂无双已经是寒梅道中仅存不多的硕果之一。 讲错一两句话而已,无伤大雅。 他们最初是通过潜伏在曹德海身边的内应,了解到阉党和太子党即将展开对周可望的争夺,而且曹德海将此次行动交由古螂指挥。 但对于太子党和阉党的计划,他们一无所知,想救人太难了。 无奈之下,他们打算利用聂无双的追踪技能跟踪古螂,待阉党和太子党激战的时候浑水摸鱼。 进入荒漠后,引路符文失效,他们虽然失去了古螂的行踪,却也猜出了古螂的计划,并抢先一步进入龙门客栈布局。 只是无法确认古螂是不是在娘子泪布置截杀,眼前这个自称古螂的皮货商人又是不是晋王,毕竟娘子泪时常会有行商经过,不一定是伪装。 想了想,作为此次桑菊盟营救行动暂时负责人的齐擎,最终下令: “暂时先不动他,如果此人真是晋王,我们需要他们的力量牵制太子党,单靠我们,救不出周副盟主的。另外,高副盟主也快到了,有他老人家坐镇,人我们要救,晋王我们也要杀!” 另一头,天色已晚,房间里,古螂和两个美女躺在同一张床上,气氛焦灼…… 第143章 咱真不是那种人 窥视之人随时可能再回来查看,为了避免暴露身份,古螂只能选择假戏真做。 别的先不提,至少得先睡在一张床上吧? 客栈这床够大,古螂左右各搂着一个,也不觉得拥挤,就是有点邪火乱窜。 冷静,必须冷静,坐怀不乱才是真君子,古螂心中给自己暗暗打气。 方飞燕却突然坐起身来,开始脱衣解扣: “王爷,哪有和衣而眠的道理,我们这样会露馅的,冷寨主和王爷也脱吧。” 说的好有道理,于是,三人很快又躺下,这次只穿着贴身小衣,肌肤相亲。 “众生皆烦恼,烦恼皆苦。烦恼皆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有形者,生于无形,无能生有,有归于无。”古螂不得不,开始小声念诵道家静心咒,驱除邪念。 突然,有只柔软的小手在身上到处乱摸! 古螂脸色僵硬的扭头,先看了看右侧的冷玉秋,对方扑棱扑棱大眼睛,回给他一个天真无邪的疑惑眼神。 不是冷玉秋,那就是…… 果然,三十如狼的女人,就是馋我的身子! “不用做到这样吧……” “呼!” 古螂刚说了一句,方飞燕就吹气如兰的在他耳边轻轻吹了口气,让古螂浑身一个激灵。 不行,我不是那种人!我是有底限的! 古螂心中疯狂呐喊,正想用大毅力推开方飞燕,却对上了对方的眼睛。 有古怪! 方飞燕的眼神一直轻轻瞟向某处,不停向古螂示意,那分明是在说: “有人偷窥”! 好吧,古螂猛然一翻身,把方飞燕压在了身下,还一把将冷玉秋也拉了过来。 我是被迫的,我不是那种人……嗯……我是有底限的,我是被迫的。 ……(这里删掉了一万字) 第二天一早,古螂和方飞燕等人下到一楼,一边享用饭菜,一边等东宫人马出现。 从现在起,目标随时可能出现。 他们可能大大咧咧毫无防范,看见周可望就能确认,也可能谨小慎微,跟古螂一样做了乔装打扮。 所以从现在开始,任何踏入龙门客栈的客人,都得留意和分辨。 没过多久,第一波客人就出现了,只有一个人,是个光头矮胖长者,笑吟吟的,一脸人畜无害的模样。 “掌柜的,来壶酒,几样素菜。” 矮胖长者独自坐在角落的一张桌子上,还对古螂笑了笑。 古螂冲对方举了举酒杯回礼,同时暗暗思索。 东宫人马加上周可望及其家人,人数怎么也不会少于十五人。 就算是派来打探的,应该也不会就派一个人,矮胖长者估计只是个路过之人。 接下来,就看矮胖长者之后会不会住店了。 “小二,先定个房间,能住人就行。” 如果他吃一顿就走,那便相安无事,既然要住店,古螂不得不,抓着酒壶坐到了矮胖长者对面: “老丈,不介意吧?” “哈哈,有人请吃酒,洒家又不傻。”矮胖长者不客气的夺过酒壶,给自己满上一碗。 “在下古螂,不知老丈怎么称呼。”古螂一边问着,一边招呼小二再上酒上菜。 “洒家人称高老大,吃素,古掌柜莫要点多了鱼肉。”矮胖长者依然笑眯眯的,眼睛都快变成一条缝了。 接下来推杯换盏,古螂与高老大聊的甚欢,经过旁敲侧击和判断,古螂觉得高老大应该不是东宫人马。 “高老丈,再跟你聊下去,我那对要命的姐妹花就要有意见了,有机会再请你喝酒。”古螂说罢,起身干掉了满满一碗好酒。 “好,好。”高老大嘴上说着“好”,笑容却第一次消失不见,面有所思的样子。 因为,他对面的桌面上,有一摊酒渍,那是古螂刚刚大碗喝酒时顺着嘴角滴落的。 不注意看就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对,但仔细一瞧的话,那酒渍歪歪斜斜,看起来分明是一个字: 走! 古螂已经回到方飞燕和冷玉秋身边坐下,那个“走”字确实是他故意留下的。 接下来的龙门客栈注定腥风血雨,无关之人住在这里很容易遭了池鱼之殃,古螂不是嗜杀之人,能劝还是劝走的好。 至于高老大能不能注意到这个提醒,注意到了又是否听从,反正他已尽力,不会再多说一句。 他不是嗜杀之人,也不是烂好人。 让古螂头疼的是,高老大还坐着没走,又有三个人走进了龙门客栈。 而且,还又是无关之人! 为什么,他能一眼确认这些人不是太子党? 因为这三人里面,他竟然认识两个! 只有一个满头黑发偏偏两鬓斑白的中年男子古螂不认识,剩下一个老妇人和一个俊秀中带着股邪气的年轻男子,古螂就熟得很了,但又觉得不可思议。 老妇人是牛哲的老娘牛老夫人,年轻男子是林杨。 可牛老夫人不在家好好颐养天年,怎么跑大漠里来了? 林杨这个淫贼上次突然被神秘人救走之后,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更离谱的是,他们两个完全不该有交集的人,怎么会同行? 古螂脑门上挂满了问号,情况不明且微妙得很,使他决定暂时不上前相认。 古螂是易容的,用的还是当初从林杨身上搜刮来的人皮面具,牛老夫人自然没有认出来,三人找了一张桌子坐下,同样叫了酒菜,订了房间。 剩下那个人,自然就是影月山庄庄主,天下武功排名第八的顶级高手萧别离。 他最终还是遵守神教律令,决定奉古螂为教主,跟牛老夫人一起前往漠北找任逍遥,此人也是曾经的神教弟子。 要复兴神教,首先要把这些人一一召回。 萧别离并不知道,他所要侍奉的新任教主就在眼前,反倒是盯着高老大,神色微微有些不自然,欲言又止。 高老大看到萧别离的时候,竟也是瞳孔一缩,很不自在的样子。 不仅是萧别离,高老大随后看到林杨,眼睛更是睁得老大,眼神极为复杂。 倒是林杨看见高老大,除了有点不自然的扭过头之外,并没有多少反应。 这一切古螂并没有发现,因为他心中正盘算着什么。 “啪!” 古螂突然一把将酒桌掀了个底朝天! 第144章 天地之间任逍遥 众人错愕,就连方飞燕、冷玉秋和赵无恤都不知道古螂葫芦里卖什么药,事先真没通气。 小二连忙跑了出来,问道:“客官,您这是?” 古螂装出一副气呼呼的样子,骂骂咧咧说道: “你这饭菜里,怎么有股屎尿味?你们做饭洗手了没?呸呸呸!” 几口唾沫,还专门往牛老夫人那边吐。 其实吧,饭菜哪有什么问题,古螂只是想把牛老夫人三人恶心走。 连素不相识的高老大,古螂都不忍让他遭了池鱼之殃,更何况牛老夫人。 只是没想到,他都说得这么恶心了,牛老夫人三人竟然全都无动于衷。 小二更是看着一地狼藉的饭菜,阴阳怪气的说道: “小的看,客官您这差不多都吃了大半了,现在才发现有味?” 古螂被噎得说不出话来,现在才发现临时找的借口是有多么不靠谱。 没辙,得来点更狠的了。 “那不是重点。”古螂脸不红心不跳的单手一划,又从饭菜中捡出一根卷曲的毛发(自己趁人不注意偷偷拔下来放进去的),阴阳怪气说道: “嘿嘿,我怎么越看,越觉得这是人小便处的毛啊?” 这句话,会给人两种联想。 第一,这家客栈厨子自掏“鸟窝”之后,洗都不洗就下厨了。 第二,这家客栈是黑店,专门做人肉包子生意。 无论联想到哪一种,客人都要跑。 但奇怪的是,牛老夫人三人都若无其事的继续坐下,还招呼小二点菜。 这……心也太大了吧? 反倒是“掌柜”韩椎跑了出来,一个劲给古螂道歉,说以后一定会注意勤洗手。 古螂无奈,只好又提着酒壶走到牛老夫人那一桌。 他估计三人为首的应该是萧别离,就冲其抱拳说道:“在下古螂,买卖皮货营生,大叔怎么称呼?” “你叫我老萧就好。”萧别离似乎不想攀谈,但还是礼貌的回了一句,又指着牛老夫人和林杨说道:“他们是我牛嫂子和林小兄弟。” “见过牛大娘,林兄。”古螂一一见礼。 牛老夫人也不爱搭理古螂,林杨倒是那种自来熟的性子,跟古螂一杯一杯喝了起来,相谈甚欢。 古螂当然不是来喝酒的,客套几句,便如法炮制,在敬最后一杯酒的时候,又弄了个“走”字酒渍。 其实以他和牛老夫人的关系,完全可以不必这么隐晦。 只是这龙门客栈有古怪,林杨和萧别离也不知道是敌是友,出于谨慎,古螂还是没有表明身份。 然而,他又失望了。 萧别离三人都清楚的看到了那个“走”字,却只是满脸狐疑的盯着他,一点要走的意思都没有。 难道非逼我表明身份?古螂无语。 正想着还是说出来吧,外头突然传来马蹄声,还不少! 古螂只好暂且不言,静静观看。 不一会儿,一大群人就涌入了客栈里面。 好家伙,竟然有五六十人! 古螂心中一沉,没想到啊,东宫竟然出动如此多的精锐! 他们只有二十人,还真不好说,能不能拿得下对方。 不对! 古螂正头疼着,突然又发现,这五六十人其实是两拨人马。 少的一拨只有十八人,全都头戴罩巾斗笠,看不到面容。 而另一拨足有三十五人,从那身打扮看,应该是…… 马贼! 虽然都是贼,其实不是同行。 古螂这种山贼老巢都在山上,基本不会骑马,主要营生是拦路抢劫、绑票勒索等等。 而马贼全是骑马的,来无影去无踪,主要营生是打劫商队。 如果没猜错,那拨戴斗笠的,应该就是东宫人马加周可望全家。 按计划,古螂会上去刺探,确定身份后发信号,纸先生等人一起杀过来。 但现在多了马贼,不知道是敌是友,倒是暂时不可轻举妄动。 “客官……”小二显然也被眼前的阵仗吓懵了,话都说不利索。 斗笠人之一出声说道:“客栈我们包了,房钱给双倍。再麻烦你们将其他客人请出去,三倍赔偿我们付。” “这……”小二刚说了一个字,那群马贼中一个光膀子的人看起来应该是首领,冷冷说道: “我任逍遥,天地之间任逍遥,我要在此喝酒,天王老子也管不着。” 说罢,径直走到牛老夫人面前,叫了声“嫂子”。 什么情况? 古螂又懵了,牛老夫人会出现在这里就让他十分奇怪了,这个任逍遥一看就不是个一般人物,为什么会叫她“嫂子”? 牛老夫人真的只是个普通老太太吗? 现在古螂倒有点庆幸没有表明身份了,搞不好,牛老夫人也是敌不是友。 “小老弟,坐吧。”牛老夫人拍了拍身边的座位。 任逍遥坐下,其余马贼也纷纷找位置坐下,倒是让一群依旧站着的斗笠人十分尴尬。 韩椎也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他跟古螂是一样的判断,这群斗笠人肯定就是东宫人马。 问题是,他也没想到,怎么突然跑出来一群马贼,这下该怎么办? 斗笠人首领罩巾遮脸,看不到表情,此时应该很生气才是吧。但他忍了,可能是不想横生枝节,就对韩椎说道: “那就算了,麻烦掌柜,安排八间上房。” “八间?”韩椎故意疑惑问道。 斗笠人解释道:“有女眷,有孩子,至少要八间。” 这就对了,周可望家人里面有女眷和孩子。 通过这样旁敲侧击,韩椎进一步确认这群人是不是东宫人马。 照目前这情况看,不能完全确定,倒也基本错不了了。 古螂也是这么认为的,眼睛一眯,开始考虑怎么弄死他们。 “好……”韩椎刚答应一声,没想到,任逍遥又说话了: “掌柜,给我弟兄们也安排房间,我们可以挤挤,十间够了。” 倒不是故意找茬,他们远道而来,无论接下来要去哪,最好休息一晚上再走。 但这就让韩椎犯难了,尴尬说道: “本客栈总共就十五个房间,之前的客人已经住了四个房间,加上这位客官刚定的八个,只剩三个房间了。要不您还是去别的地方……” 且不说先来后到,韩椎也不想让这群马贼住着,以免多出变数。 其实马贼全都骑马,离开娘子泪去别的地方再休息还是可以的,顶多就是累一点。 可惜,任逍遥冷哼一声:“天地之间任逍遥,白叫的?我今夜就要住在这,你看着办。” 第145章 挑事 韩椎头上青筋暴起,他虽然长得猥琐,可是实打实的寒梅道道主,平时智计百出,身份尊贵。哪想到遇上了任逍遥这种混不吝,真是秀才遇到兵。 古螂则眼珠子咕噜一转,计上心头,故意提起一整坛酒,对任逍遥抱拳说道:“任大哥果然率性自然,自由自在,小弟古螂佩服,敬你一坛。” 他是看热闹的不嫌事大,故意吹捧任逍遥一番,希望挑起马贼和东宫的纷争,再渔翁得利。 毕竟也不知道东宫这些人马都是什么修为,搞不好都是硬点子,还是让马贼先上去当个炮灰比较好。 任逍遥本来看不上这种拍马屁的行为,不过看到古螂竟然一口干了一坛酒,倒是生出了几分钦佩,笑道:“好,冲你这酒量,我任逍遥给你面子。” 说罢,也提起一坛酒咕噜咕噜灌了起来。 该翻脸了吧,古螂心中小期待的盯着那帮斗笠人。 动手啊,干他丫的啊,堂堂东宫卫士还能受这鸟气? 可惜,心中再怎么呐喊都没用,斗笠人首领还真忍了,说道:“好,三间就三间。麻烦掌柜的,等下把酒菜送到房间里来。” 怂逼啊!古螂气得差点破口大骂。 斗笠人首领也不知道脸红了没有,一甩手,十几个人还真的跟着,准备上楼。 息事宁人,这人为了完成任务,忍得了屈辱,倒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可惜,奈何不住,这里有个大阴逼在呢。 古螂哪里会这么容易放过他们,提起一坛酒,拦住斗笠人首领,哈哈一笑说道: “在下古螂,平生没有别的喜好,就爱喝酒,更爱请人喝酒。这位兄弟,也赏个脸怎么样?” “不喝。”斗笠人嘴里只蹦出了两个字,明显能听出来声音里带着一丝愠怒。 本来就是进来住一晚而已,谁知道,三番四次遭遇挑衅。就算此人涵养再好,也未免动了一点怒气。 古螂却不依不饶,说道:“来嘛,别这么扫兴。你看,刚才我敬了高老大,敬了老萧牛大娘,还有任首领,人家都给面子的。你不喝,看不起我不要紧,是不是也看不起他们啊?” “说了不喝就不喝。”斗笠人拳头攥紧,指节发出了蹦蹦响,显然正在极力克制怒火。 见火候差不多了,古螂故意抱着酒坛往前一挑,试图将对方斗笠下的黑色罩巾掀起来:“喝啦……” 斗笠人首领本就已经怒不可遏,又不想被看到真容,再也克制不住,拿手一推。 其实他只是轻轻将酒坛推开,但古螂顺势一带,一坛酒,就这样结结实实砸在任逍遥脑袋上破碎,淋了他满身酒液。 任逍遥愣住了,还没说话呢,他的那些马贼喽啰先不乐意了。 本来就都是刀头舔血的暴脾气,自家首领竟然被人砸了脑袋,那还了得? “铿!” 三十多人纷纷拔刀,将斗笠人围了起来。 古螂还在那边火上浇油:“哎呀呀,你说你不喝也就罢了,不就是气任首领,瞧不起人吗?大家好好说,也不能这样砸人脑袋啊。” 斗笠人首领还没说什么,旁边另一个斗笠人早就看古螂不顺眼了,见他还在搬弄是非,气不过,顿时一掌劈了过来: “你胡说,明明是你……” 他一出手,身上白色灵光闪耀,古螂就判断出来了。 呵呵,区区淬骨期三层,也敢出头。 古螂假装害怕,往后躲闪,却抬起一脚,绊了对方一下。 斗笠人脚下打滑,没能打中古螂,倒是一掌劈在了一名马贼身上。 虽说打中的时候,已经是力道用尽,软绵绵的拍了一下而已。但在这种剑拔弩张的时候,无异于往一锅油里扔了一点火星。 “入他妈的,干死他们!”山贼纷纷出手。 到这种时候,斗笠人不打也不行了,纷纷掀起斗笠一扔,一起出手,两厢混战在一起。 而始作俑者,大阴逼古螂,此刻早就拉着方飞燕等人躲到二楼走廊上,睁着眼睛往下瞧。 果然没有猜错,周可望还有两子一女,加上长子儿媳妇,还有个小孙子,全家六口人,被十二个东宫卫士护在中间。 就是那个实际贪污的周夫人,倒是不见踪影。 “古掌柜,你可以放老身下来了。”背后传来牛老夫人的声音,古螂才想起来,还背着个人呢。 刚才情急之下,他先是第一时间背起牛老夫人,接着才拉着方飞燕等人跑上楼躲避的。 无论怎么样,肯定不能坐看牛老夫人受伤。 “大娘,你先进房间躲躲,等下就没事了。”古螂将牛老夫人放下,安慰说道。 牛老夫人没有应声,古螂也没时间再管他了,给了赵无恤一个眼神。 对方心领神会,立刻从二楼窗户跳了出去。 接着古螂又对方飞燕和冷玉秋说道:“小秋你也带着方夫人,从窗户跳出去,躲远点,有需要我会再找你们。” 本来他带着这两人,是准备对付东宫人马的。 但他也没料到,会有马贼出现。东宫人马总共就十二人,搞不好马贼就将他们全收拾了。 既然不需要方飞燕出手,还是让她们先躲远点为好。 冷玉秋对于古螂的命令是半点不敢违背的,不顾方飞燕的反对,硬是将其抓起来,扛在肩膀上走了。 目送她们离开,古螂回头查看底下的“战场”,才发现自己想的有点乐观了。 马贼人数虽多,总共也就一人身上亮起白色灵光,三人身上泛起黑色灵光。 而十二名东宫卫士全是精锐,最低也有淬骨期三层修为,那为首之人,身上更是泛着血色灵光。 凝血期四层! 一瞬间的交锋,山贼死的死伤的伤,一下子就折损大半! 不过任逍遥此时也几经出手,身上泛起了更加耀眼的血色。 凝血期六层! 一个马贼头子,竟然有这种修为?古螂吓了一跳,这可是军中大将的实力了。 东宫首领也是错愕,之前他还真没把一名马贼头子放在眼里。 不过总的来说,东宫仍然稳压一头。 毕竟除了凝血期四层的首领,还有一名凝血期一层和一名淬骨期大圆满的卫士,三人合力围住任逍遥,暂时谁也奈何不了谁。 等其他人收拾了所有马贼喽啰,再围过来,任逍遥不跑就死定了。 不知何时,萧别离和林杨都走到了牛老夫人身边。 林杨似乎有些心神不宁,心不在焉的样子。 萧别离则是和牛老夫人交换了一下眼神,那分明是在问:要不要出手了? 他们是来找任逍遥复兴神教的,自然不会坐视任逍遥被杀。 牛老夫人点点头,萧别离刚要出手,异变突起! 第146章 王爷留步 “嗖嗖嗖!” 一大波袖箭直接穿透龙门客栈的木门和木窗,从外面射了进来。 而且是无差别攻击,无论东宫一方还是马贼,统统遭殃。 猝不及防之下,这一波马贼又躺了七八个,而东宫卫士也被射杀了一人,三人中箭。 除了任逍遥,马贼中已经几乎没有能再打的了。 而东宫卫士也损失惨重,偏偏这个时候,纸先生领着总共十六个东厂精锐杀了进来! 计划进行到这里,可以说古螂的指挥已经趋近完美。 不但准确在娘子泪截杀目标,还借马贼消耗了对方一波。 且不说东宫卫士已经血战一场,就是状态完好,论战力,也不如东厂一方。 东厂子颗二档头凝血期五层,三档头凝血期一层,身上泛着血光,直奔东宫首领而去,其余人也奋勇向前。 东宫首领看见这一幕,一颗心顿时凉了半截,这次的任务是必然失败无疑了,他们也必死无疑。 “东厂阉狗!兄弟们,杀了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事到如今,东宫首领也只能无奈怒吼一句。 倒是任逍遥懵了,什么情况? 东宫和东厂人马厮杀在一起,血肉横飞,倒是没人搭理他了。 原本已经准备出手的萧别离见状,也悄悄撤去了内力。 古螂依然站在二楼走廊,像看戏一样,丝毫没有出手的意思。 反正赢定了,他何必冒险? 这场戏没看多久,高手之间的对决,往往是一招见胜负,很快就连东宫卫士首领都倒在了血泊里。 不过东厂方面也不轻松,三档头当场战死,二档头轻伤,赵无恤断了一臂,只有纸先生没事,剩下的十二个番子也死了三个,人人带伤。 东宫卫士只剩下两人,护着周可望一家躲在墙角。 大局已定,纸先生此时还不忘装装样子,走到周可望面前,躬身一礼说道:“周大人莫怪,安心上路吧。” 说着便一挥手,令众人上前。 只是没想到,异变再起! 龙门客栈下方的木地板突然纷纷炸裂,刀枪剑戟从中纷纷刺了出来。 猝不及防之下,无论是东宫还是东厂的人,都没少遭殃。 东宫卫士再次被杀了一个,就剩下一个淬骨期三层的可怜蛋。 东厂更惨,当场被杀了三人,就连纸先生都被戳中大腿内侧,差点真当了太监。 什么情况? 古螂脸色一变,再一瞧,恍然大悟中带着一丝后怕。 原来,他首先从那些突然从地下钻出来的人群中,发现了个老熟人齐擎。 便明白了,这批人是桑菊盟余孽,他们要营救周可望无可厚非。 只是他在人群中还见到了两个熟人,聂无双和曾经并肩杀骷髅的武林人士洛长风。 “原来他们也是桑菊盟的人。”古螂自言自语的嘀咕了一句,脸色不太好看。 一想到,曾经被桑菊盟余孽隐藏在身边,让他不由得一阵后怕的同时,也暗自庆幸。还好这次桑菊盟将他们暴露出来,不然以后他怎么死都不知道。 其实齐擎根本不想让这两人出来,更不想现在就杀出来,实在是被逼无奈。 原本按他们的计划,是要等东宫和东厂两败俱伤之后,他们才杀出来。无论哪一边赢了,都会被他们杀光,一个不留。 谁能想到,突然出现了一批山贼,还被古螂一顿挑拨,跟东宫方面打了起来。 再被东厂一个偷袭,东宫卫士死伤惨重,双方实力已经严重不对称。东宫卫士已经几乎全军覆没,而东厂的实力还没有太大的折损。 再等下去,周可望及其家人就危险了,齐擎等人只好提前发动,还得东厂东宫两边一起对付。 人手本来就不足的他们,哪里还能顾得上隐藏洛长风和聂无双。 古螂冷眼一瞧,暗暗分析。 如今的情况,东厂还剩下九个人。 除了修为高达凝血期五层的二档头、锻体期七层的赵无恤之外,其余都是淬骨期修为。其实实力还算很强,只是多少都带伤,要打个折扣。 而桑菊盟余孽有齐擎、聂无双、洛长风加上四个不认识的,总共七个人。 从刚才出手时齐擎等人身上泛起的灵光看,齐擎是凝血期一层,洛长风淬骨期八层,聂无双在之前土城攻防战中突破到了淬骨期一层,剩下四人最高淬骨期五层,最低是锻体期五层。 没问题,有二档头在,我们这边还是胜算较大。古螂心中暗暗盘算,作出了判断。 古螂现在有点后悔提前送走了冷玉秋,那丫头也有淬骨期五层的修为。还有古月,这家伙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关键时候掉链子。 没办法,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古螂走下楼梯,准备出手。 还没下到一楼,掌柜韩椎突然一路小跑出来:“各位爷,你们行行好,别再打了,再打我这客栈可就被你们拆了啊。” “二档头小心!”古螂反应非常快,第一时间开口提醒。 二档头倒也不是傻子,这种时候,哪个普通人不是躲在桌子底下瑟瑟发抖,钱财再重要,不要命了? 早有防备,加上古螂提醒,韩椎虽然猛地向前洒出一把白色粉末,二档头却及时闭气迅速后退,躲过一劫。 “小心后面!”古螂已经下到一楼,眼睛突然瞪得老大。 这次真的迟了,二档头刚刚躲开韩椎的偷袭,急速后退,哪里想得到,背后还有杀招。 一直躲在墙角的高老大,突然向前猛地一掌,重重击打在二档头后心。 “噗!” 二档头身形不由得向前飞了出去,还在半空中就一大口鲜血喷涌而出! 倒在血泊中的二档头生死不知,高老大向前踏步,浑身血色缭绕,竟然比任逍遥还要浓郁。 凝血期八层! 古螂悄悄的,转过身,心里暗暗祈祷:你们都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蹑手蹑脚,准备偷偷逃走。 “铿!” 一把长剑横在喉头,丝丝寒气激得古螂脖子上起了大片鸡皮疙瘩。 聂无双俏脸含霜,举着手中长剑,冷冷说道:“王爷留步!” 第147章 我真不想殉情啊 早知道当初就不该救你!古螂心中暗骂,嘴上则浮起笑容: “王爷?女侠你认错了吧,我姓古不姓王,是个皮货商人。你们打你们的,我就不打扰了,哈哈。” 这次剑锋直接贴在了古螂皮肤上,聂无双冷冷说道:“王爷,你是要自己把面具拿下来,还是让我用剑削?” 古螂怏怏的一把扯下人皮面具,叹了口气:“现在我终于明白你们为什么会提前埋伏在这里,原来你们早就知道我的身份,一路跟踪我。” 不妙啊,古螂虽然对自己的实力颇为自信,可是面对修为高达凝血期八层的高老大,他实在没什么信心。 除了那次在山寨被杀,他还是第一次陷入如此绝境。 纸先生也是面如土色,他们中唯一能抗衡高老大的二档头已经生死不知,剩下这些人现在就是待宰羔羊。 高老大撇开一众东厂番子,徐徐向古螂走来。 当死亡逼近,古螂却没有什么恐惧。 或许是因为,他已经体会过死亡的感觉吧。 令古螂大感意外的是,聂无双突然挡在他身前,对高老大说道:“高副盟主,无双斗胆,请你放过他。” “你在胡说什么!无双,别胡闹,退下!”韩椎先急了,他的寒梅道人才凋零,很是看重聂无双。 “理由呢?就因为他救过你一命?”高老大挥挥手,示意韩椎不用急,淡淡问道。 聂无双摇摇头,咬着嘴唇说道:“因为他是个难得的人才,如果我们能将他吸纳入盟……” 话还没说完,齐擎就历喝一声说道:“你这是在异想天开!他在扬州害死本盟多少人,我们之间已是不死不休。我们不敢吸纳他,他也不可能答应的。” “呃……那个……其实我可以……”古螂摸着脑袋不好意思的准备投敌。 可惜齐擎仿佛根本没听到似的,继续唾沫横飞:“他可是个王爷,而且有阉党鼎力相助,未必就不能荣登九五,人家怎么可能加入我们这个被四处通缉的桑菊盟?” “呃……通常来讲是这……这样没错……但……但本王能屈能伸……”古螂继续准备表忠心。 但又被韩椎打断说道:“是啊无双,听话,一剑把他杀了,为本盟在扬州的无数冤魂报仇!放弃你的幻想啊,他是阉党,与我们绝无法共存的生死大敌。” 喂喂,你们能不能听人把话说完!古螂翻了翻白眼,懒得吐槽。 罢了,既然不听人话,我用行动表示总可以了吧。 不动明王心法疯狂运转,古螂暗运内力,不怀好意的盯住了纸先生。 说不得,纳投名状这个事,只能找纸先生借个人头了。 “不用了,聂女侠,我……”古螂一手按在聂无双肩膀上。 他本来是想说不用再劝说高老大等人,他完全可以纳个投名状表忠心。 谁知道,聂无双会错了意,还以为古螂放弃了,劝她不必再说,竟转过头来,一脸郑重的说道: “王爷,你救过我一命。如果今天你非死不可,那无双愿意陪你上路!” 哈……不……不是……虽然你要殉情是让我挺感动,可我没想死啊!古螂心中腹诽不已,只好再解释一下: “不是,聂女侠……我的意思是……” “好了。”高老大挥手打断他最后的自救,冲古螂说道: “晋王爷,其实刚刚你也让我感动了一下。你确实不是纯粹的阉党,严格来说,或许你还可以算是个好人。可惜了,我们仇深似海,就让高某送你上路吧。” 你才上路,你全家都上路!古螂放弃了,除了在心中画圈圈,不再多说。 反正说再多,都没人听,还老被打断。 奇怪的是,高老大并没有急着动手,反而冲二楼的萧别离一抱拳说道: “今日是我们桑菊盟和阉党了结恩怨,还请萧庄主莫要插手。” 萧别离嘿嘿一笑:“以前只知道你高老大是丐帮帮主,还真没想到,你还是那什么桑菊盟副盟主,隐藏的够深啊。” 举座皆惊! 原来这个光头矮胖长者,竟然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人物。 高老大眉头一皱:“萧庄主怎么调侃都行,别插手,高某就欠你一个人情,怎么样?” 古螂则是大喜,高声道:“老萧,不,不是,萧庄主。只要救下本王,金银财宝、荣华富贵、世间美女,你要多少,本王给双倍!” 气节?不存在的,只要能活命,比什么都重要。 从高老大对他的忌惮看,萧别离绝对有这个实力! 就是不知道,这个萧别离贪不贪财了,如果都不心动,古螂可真没辙。 萧别离没有答话,而是慢慢走下楼梯。 这其实已经表明了态度,聂无双见状,竟又一剑横在古螂脖子上。 古螂都懒得吐槽了,这个女人怕不是精神分裂,一会儿要殉情,一会儿又怕他被救走。 “呵呵,小丫头,如果不是刚才你替王爷求情,现在你已经死了。”萧别离一边下楼,一边说道。 话音刚落,只听“铿”的一声,横在古螂脖子上的长剑竟然突然断成两截! 聂无双右手被震得生疼,满脸骇然。 众人也惊呆了,他们都没看清楚萧别离是怎么出手的,只知道结果。 一枚小石子击打在长剑上,竟将精钢铸成的长剑击断! 所以说萧别离并没有夸口,如果这枚石子不是冲着长剑去,而是对准聂无双的话…… 聂无双这才明白,自己跟武林绝顶高手之间,到底有着怎样的差距! 只有古螂一人脸上不是震惊,而是气呼呼的。 他的心里正给萧别离画圈圈呢:你丫的装什么装,要救就好好救!石子万一偏一点怎么办?那本王岂不是要凉了? “萧别离,你真的要与我们为敌?影月山庄一个武林门派什么时候开始关心朝政了?”高老大脸色难看。 萧别离却呵呵说道:“就许你丐帮高老大有第二种身份?” 高老大心头一凛,问道:“难道你还是朝廷鹰犬不成?” “多的你也别想知道,反正今天你动不了晋王就是了。我的实力你清楚,还有……”萧别离嘿嘿一笑,朝任逍遥招了招手:“任老弟,你也该过来了吧。” 任逍遥神色复杂的看了古螂一眼,竟然也走到了古螂身边站定,和萧别离一样,摆明了要护卫古螂! 第148章 王的承诺 一个萧别离就让高老大忌惮不已,现在又加上一个凝血期六层的任逍遥,还有十几个没死透的马贼。 再加上东厂那些人马…… 现在已经不是他们要不要放过古螂,而是古螂要不要放过他们的事了! 古螂舔了舔嘴唇,嘴角泛起一丝冷笑。 他可不是以德报怨的圣人,讲究有恩报恩,有仇报仇。 刚刚这群人可是都表明了态度,非杀他不可。 “萧庄主,你有把握对付高老大吗?”古螂毫不掩饰的问道。 如果双方实力差距不大,古螂也没把握能指使萧别离和任逍遥动手,毕竟他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莫名其妙当上魔教教主。 萧别离肯定的点点头说道:“他如果铁了心跑,我没把握留住他,但击败是没问题的。” “那就好,嘿嘿。”古螂目露凶光。 形势瞬间逆转得太快,很多人都一时难以接受,齐擎韩椎等人四顾茫然。 一直没机会说话的周可望,此时才叹了口气:“真是天要亡我桑菊盟,是老夫连累了你们。” “哈哈,你以前不是老说,治理天下靠的是学问,瞧不起我们这些武夫?现在有没有后悔没习武?”都这时候了,高老大还有心情调侃老朋友一句。 “生亦何欢、死亦何苦,老高,还是你洒脱。”周可望晒然一笑。 呦呵,这还玩起煽情来了?古螂冷眼瞧着眼前的一幕,丝毫不为所动,反而断然下令: “叙旧到此为止,所有人一起上,除了聂女侠,鸡犬不留!” 反派死于话多,古螂可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萧别离眼里露出赞赏的眼神,第一个向高老大扑了上去,身上爆发出的,不是血色,竟然是一丝金色灵光。 传说中至高的洗髓期绝顶高手! 纸先生等人骇然的同时,士气大振,纷纷扑向桑菊盟余孽。 齐擎等人,则是深深的绝望。 洗髓期啊,据说整个大魏现在总共就十几个人达到这个境界! 古螂只给聂无双一个人机会,可惜她并不珍惜,银牙一咬,竟冲古螂合身扑了上来。 “投怀送抱?”古螂嘿嘿一笑,浑身耀眼白色灵光亮起,轻易就将聂无双新拿出的匕首打落,再反手一拉。 聂无双整个人落入了古螂怀中,又被古螂紧紧抱住,动弹不得。 娇香满怀,古螂捏着聂无双的俏脸,志得意满。 就是聂无双目欲喷火,恨不得生吃了他的肉,有点煞风景。 没事,咱可以慢慢调教,嘿嘿。 心中正猥琐意淫着,万万没想到,背后突然刮来一股劲风! 事发突然,众人又被眼前的激战吸引了注意力,哪怕古螂也是一样。等古螂反应过来,喉咙上已被一支匕首抵住,肩膀也被人扣着。 “杨双木,你不是淫贼吗?怎么,想改当大侠了?”古螂十分意外。 原来,竟是林杨出手制住了他。 不久之前,萧别离和任逍遥一左一右护住古螂的时候,林杨也走到了古螂身后。 原本古螂还以为林杨是和萧别离一样,表明立场,为他站台呢。 现在怎么后悔都没用了,古螂更想知道,为什么一个淫贼要为桑菊盟出头。 古螂被制住,萧别离等人吃惊的同时,暂时只能停手。 林杨对萧别离极为忌惮,整个人躲在古螂背后,只露出一只眼睛,盯着萧别离说道: “萧庄主,聂女侠是因为对王爷有私情,才被你轻易击断了长剑。希望你别小瞧了我,马上退后,只要你有一点点异动,王爷就只能给我陪葬了。” 萧别离还真的没有什么把握,只能按要求退到了墙壁下。 “谁……谁对他有……有私情了,你别……别胡说!”聂无双拼命从古螂怀里挣脱,骂道。 不料,周可望和高老大竟异口同声的喝道:“无双,不许对盟主无礼!” 这下别说古螂等人了,就连齐擎、韩椎等桑菊盟中人,都是满脸骇然。 这个江湖上臭名远扬的淫贼杨双木,就是他们那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盟主? 盟主身份神秘,从来只有副盟主知晓其真实身份。 而且盟主并不喜欢桑菊盟的主张,从来不参与盟内事务。 说实话,齐擎等人,尤其聂无双等盟中年轻人,对这位盟主是有不小意见的,都觉得他是占着茅坑不拉屎。 没想到,这位盟主,第一次为桑菊盟出手,竟是这种生死攸关的时候。 “杨双木,你要怎样?”古螂倒不怎么担心自己,如果没猜错,他是不会有生命危险的。 “你还是叫我林杨就好。”林杨先是纠正了一句,随后说道:“很简单,你跟我们一起走。只要我们安全了,就会放你离开,我以人格保证。” 古螂想都不想,直接摇头: “杨双木……好吧,林杨。你是个聪明人,本王就不跟你啰嗦了。跟你们走,本王都不相信自己能活下去。只要你们安全了,必然不会放过我,就像我之前从没想过放了你们一样。” 林杨不置可否,说道:“那王爷要怎样?” 古螂将早已想好的条件说出:“很简单,本王给你一个承诺,你现在放了本王,本王放你们安全离开。” “不行!”林杨还没回话呢,一众桑菊盟余孽先不答应了。 聂无双更是毫不客气的说道:“盟主,无双跟晋王接触有些时日了,他绝不是什么正人君子,我们不能相信他。” 喂喂,之前要死要活要殉情的人是谁?女人果然翻脸比翻书还快。 古螂翻着白眼,冷冷说道: “林杨,本王给你三息时间考虑,如果不答应……萧庄主,任首领,纸先生,所有人不必顾忌本王,斩杀所有桑菊盟叛逆,这是命令!” “三。” “二。” 匕首离开了脖子,古螂松了口气,他赌对了。 其实这种时候,比的就是谁比谁狠,谁比谁放不下。 是古螂更加惜命,还是林杨更加放不下桑菊盟这些人,谁先怕了谁输。 林杨这个人或许不是好人,但能在桑菊盟众人即将全军覆没的情况下挺身而出。可见对他来说,为救下这些人,他可以豁出性命。 林杨并不讨厌古螂,杀了古螂他得不到任何好处,却会害死桑菊盟所有人,还不如相信古螂一次。 束手待毙,现在就看古螂是否会信守承诺了。 古螂眼神闪烁了许久,不是没有犹豫,最后提刀在手,走到周可望身边,一刀带着毁天灭地的威势斩下。 第149章 龅牙妹丢了 天魔杀神! 萧别离和任逍遥对视一眼,眼神中都是兴奋。 身为魔教一员,他们对古螂使出来的天魔刀法太熟悉了。那股纯正的不动明王心法内力,错不了,牛老夫人没骗人。 周可望没被劈成两半,倒是最后那个幸存的东宫卫士脑袋满地滚。 至此,这次行动的太子东宫人马全部被杀出局,古螂这才收刀,冲周可望说道:“周大人,本王需要你一个承诺。” 不需要提醒,周可望心里亮堂着,点头说道:“老夫保证,全家人都不会为太子对付阉党。” 顿了顿,又叹了口气说道:“其实,夫人贪的银子,说是老夫贪的也没什么错,老夫确实有罪。” “你夫人?” “她已死在骷髅之手。” “好,你们可以走了。”古螂最后摆摆手。 如果实在有必要,古螂可以不择手段,出尔反尔。不过目前的情况来说,古螂还不想败坏名声。 只要确保周可望及其家人不会被太子利用,加上又杀掉了太子东宫一干精锐,此行倒也不算白忙活,对义父有所交代了。 桑菊盟之人退走之后,纸先生显然也是满意的,冲古螂郑重抱拳说道:“既然此间事了,我等就赶回去向督主复命了,告辞,王爷保重。” “保重。”古螂抱拳回礼。 等纸先生等人也走了,古螂才有空走到萧别离和任逍遥面前。 刚想道谢,没想到,两人竟同时单膝跪地抱拳,异口同声道:“属下参见教主!” 诶……什么情况? 古螂刚懵逼中,牛老夫人也走了过来,老泪纵横,跪下磕头: “老身误将歹人林杨带在身边,本是看他为人机灵有才干,有意收纳入神教,没想到此人竟然是桑菊盟盟主。老身有眼无珠,请教主责罚!” 诶诶……连牛老夫人也…… 三人坐在桌子上,聊了小半天,古螂才搞明白了状况。 虽然他本无意涉足江湖,不过白捡的教主,干嘛不当? 更何况,如果不是莫名其妙当了教主,此时他已经被桑菊盟的人杀了。 “好好好,以后呢,本王既然是魔教教主……” “是神教,神教!魔教那是别人污蔑我们的叫法。”牛老夫人三人同时气呼呼纠正。 “好好好,神教,本王既然是教主,那复兴魔……呃……神教义不容辞。本王现在封地在恩宁府,就请各位先将各地的神教弟子都召集过来吧。” 古螂想的很多,牛老夫人先不论,萧别离手上有武林十大门派的影月山庄,放到军中,个个都是一等一的好手。 任逍遥更了不得,他的武功虽然没有萧别离高,也是一等一的大高手。手下更是有上千马贼,简单训练一下,就是一个骑兵千户啊! 不知道魔教还有多少萧别离任逍遥这样的人,要是全部召集过来……想想就激动。 牛老夫人却给他泼了盆冷水说道: “呃……教主,刚才已经说了,神教下分日月星三宗,神教多年分崩离析,其实很多人已经不再联系。因为亡夫曾经是日宗宗主,老身才能找到日宗的萧护法和任护法,日宗其他人在哪也不知道了,更别说月宗和星宗。” 好吧,那也只能暂时这样,古螂随后与三人商量了一下细节。三人按要求各自回去处理,古螂则离开龙门客栈,准备回并州。 偌大的龙门客栈,此时除了一地没人收敛的尸体之外,变得空空荡荡。 许久之后,才又有人心急火燎的冲进了龙门客栈。 身后跟着方飞燕和冷玉秋,古螂茫然四顾,懊恼说道:“糟了,古月该不会是落入了桑菊盟之手吧?怎么把她给忘了!” 如果是这样,现在去追赶林杨他们肯定是来不及了,只能寄希望于他们能把古月放了。 不过一想到桑菊盟和阉党的关系,古月生还的概率…… 现在古螂才发现,一直都是龅牙妹主动来找他,而他要找对方,却从没有一个可靠的方式,失误了。 如此一来,古月一直不出现的话,古螂是真的无从找起。 无奈之下,古螂先是在客栈房间中留下纸条,让古月如果回来看到了,就直接回去恩宁府报个平安。 接着,他便不死心的带着方飞燕和冷玉秋,一路追查桑菊盟余孽行踪。 可惜,林杨十分谨慎,出了娘子泪进入荒漠后,一边走一边扫除脚印,没有留下蛛丝马迹。 古螂他们找了大半天只能放弃,回龙门客栈坐等。 两天之后,古月还是音信全无,古螂只好转而往南走,回并州。 希望她不会有事吧。 …… 一路回到汉和城,令古螂大感奇怪的是,城中竟然没有多少兵马。 只有由他暂时负责的右千户所,还有秦天赐的王府护卫百户所还在城中。 倒是那些武林俊彦也还留在城中,只是不知道先后走了彭提元和洛长风两任临时领袖,他们现在有没有乱成一团。 “公孙百代的人马呢?”古螂对前来迎接的秦天赐问道。 办完了义父的事,现在该跟公孙百代算账了。 秦天赐答道:“您走之后,上面下令所有兵马向晋阳城集中,依属下看,应该是要全军开进黑水泽最后一战了。公孙大人交代,您回来之后也请尽快去晋阳城与大军汇合。” 古螂点点头,虽说大军修整还不太够,但并州被骷髅的问题折腾得够呛,眼看就要取得最后胜利,吕战和张远图应该都等不及了。 晋阳城是肯定要去的,无论杀骷髅还是公孙百代,都得去一趟。 不过在此之前,还有点事。 古螂眼神示意,秦天赐心领神会,带他来到城中一间临时征用的民房门前,说道: “王爷,属下按您吩咐在虎跃峡埋伏,无论什么人经过,先万箭齐发射一轮再说。在那里守了两天之后,还真有人经过,人不多,就十多个而已。我们一轮箭射下去,差不多就全躺下了。” 古螂点点头,嘿嘿笑道:“看来东宫果然做了两手准备嘛,我在荒漠中截杀到了目标,你射杀的这一路只是疑兵。不过反正都是敌人,通通杀光最好。” 秦天赐却目露古怪的摇摇头,推开了房门,说道:“王爷您还是自己看吧。” 第150章 枯骨累功名 诶……难道那些人不是东宫人马?古螂心中暗自嘀咕了一句,走进房间。 不是就不是吧,本来古螂就是下令任何人经过虎跃峡,格杀勿论。 这并非因为他嗜杀,黑水泽骷髅肆虐,此时还会在那里进出的人,就算不是东宫人马,多半也不会是什么好东西就是了,杀了良心也不会痛。 房间里只有一个老头,身上还带着箭伤,不过精神不错的样子。 这人谁啊? 古螂正莫名其妙,秦天赐跟了进来说道: “一轮箭雨过后,属下去查看尸体,发现他们身上都没有能表明身份的物品。只是从穿戴来看,这些人非富即贵,反正绝不是一般人就是了。” 又指着老头说道:“然后属下发现,竟然还有人侥幸没死,就是他。本来属下想一刀了结了他,但他说……” “老夫说,莫要杀我,我能助你们王爷登基继位!”老头第一次开口,饶有兴趣的看着古螂。 老头呵呵一笑,捋了捋胡子,一副得道高人的做派。 可惜,古螂不吃这套啊,拔刀就要上前劈人! “诶!诶诶!晋王你……”老头吓得就地一滚,摔了个狗啃泥,哪里还有什么仙风道骨的模样。 还好秦天赐急忙上前抓住古螂,说道:“王爷,刀下留人啊!” 古螂却满不在乎的说道:“老子最讨厌装的家伙,这种人一看就是骗子,一刀劈了就是,留他作甚?” 老头一听不乐意了,气得吹胡子瞪眼,坐在地上说道:“晋王你可不能乱说,老夫堂堂一代宗师沐尘,秦王府上席客卿,不是骗子!” “秦王,大哥?”古螂愣住了。 秦天赐脸色难看的补充道: “是的,这位沐尘大师说了,我们当场射杀的那批人,就是秦王府护卫,连秦王也死了。属下确实从中找到了一句尸体,器宇轩昂,还从他身上搜到了秦王印信。” 说着,将证物呈上。 可怜秦王宇文乾,在黑水泽瑟瑟发抖苦熬了两个月,好不容易逃到虎跃峡,眼看就要逃出生天,竟然莫名其妙被万箭穿心。 古螂检查者秦王印信的时候,沐尘大师站起身来,拍拍衣袍说道:“怎么样,老夫不是骗子吧?想当初,秦王爷礼贤下士,没想到竟然,唉……” 没想到,还没等他好好感慨一番,古螂竟又突然举刀劈了过来! “诶!你还来!”沐尘大师吓得又一屁股坐在地上。 不过他的脑袋能保住,还得亏又是秦天赐上前拉人。 “天赐你放手,秦王误杀也就误杀了,老家伙知道这个秘密,不能留!” 秦天赐拼命抱住古螂,连忙说道:“王爷,他说他知道你很多秘密啊,说关乎你性命安全的,还是先听看看再说。” 关乎性命安全的秘密? 古螂沉吟了一下,问道:“知道此事的还有谁?” 秦天赐答道:“王爷放心,射完箭之后,属下知道轻重,令右千户所将士原地警戒,只带着几个王府护卫兄弟下去检查。沐尘大师也知道此事不能公之于众,只对我一人言说。所有尸体,包括秦王的,都已经让属下扔进了沼泽,此事只有我们三人知晓。” 古螂很满意,这个事要是交给憨货去做,不可能像秦天赐这样滴水不漏,秘密必然守不住。 搬来一张凳子,古螂坐在上面,露出戏谑的笑容,对沐尘大师说道:“好吧,你可以说了。如果有一句谎话,你知道后果。” …… “天命之子,凡十七载,鱼死化龙,枯骨累功名,拍马聚人心……” “王爷,你才是预言中真正的,天命之子!” “你出生那年,神仙下凡,原本只将预言说与五人听,秦王偷听到了前面这五句……他请老夫作法,逆天纂命,夺取你的命格……” “可惜除了知道你是天命之子之外,预言晦涩难明。原本老夫以为‘枯骨累功名’这句话的意思,是你将指挥千军万马战场厮杀,用将士的累累白骨铸就你的大业。如今看来,呵呵,是指你将因为平定骷髅之乱,奠定争霸的第一块基石。” “可笑老夫自以为可以与老天一斗,没想到,连老夫所谓的逆天纂命作法,也是天意,也在老天爷的算计里面!” 古螂早已离开了那个房间,一边走着一边回想沐尘大师的每一句话。 目前看来,对方所说都是真的,但这反而让古螂有了更多的迷惑。 既然宇文北宪知道自己就是天命之子,为什么一点想要他继位的意思都没有?似乎还有意防范和压制。 天阉真不是事,古螂依然可以继位,死后将皇位传给某个弟弟或者侄子就行,历史上不是天阉但绝嗣的皇帝也是一抓一大把,这点不成问题。 还有,预言的前几句都已经应验了。 别人不清楚,古螂却看得懂,“凡十七载,鱼死化龙”指的应该是去年他借九皇子尸身还魂,从一个废物皇子蜕变成现在这样。 “枯骨累功名”应该就是沐尘大师的解释没错,但最后这句“拍马聚人心”又是什么意思? 拍马,去找皇帝拍马屁吗?古螂百思不得其解。 同时还有点不爽,这种人生都已经被天注定的事,让他有种提线木偶的失败感。 这样注定了结果的人生,还有什么意思? 一通胡思乱想,直到古螂被两人拦住。 “王爷,这位是武林十大门派影月山庄的萧正功,淬骨期七层修为,是我们这次新选出来的临时负责人。”晏飞花拉着一名看起来憨憨的男子,介绍道。 随后又埋怨了几句:“真是的,彭提元那个徒有虚名的家伙灰溜溜走了也就罢了,洛长风师兄怎么也不告而别。还有人看到他带着无双姐姐一起走了,都什么时候了,还只顾着情情爱爱!” “正功拜见王爷。”萧正功行了一礼。 洛长风和聂无双竟然是桑菊盟余孽,让古螂对武林人士心生警惕,本来是不爱搭理这些人了,不过萧正功不一样,这个人今后也是咱的手下。 “好好好,萧少侠,我们马上要全体拔营前往晋阳城了。你先组织各位侠士收拾一下,之后你来找本王,有要事相商。” 第151章 阿伏干·苏日娜 暂且将预言的事放在一边,古螂率领王府护卫、右千户所加上武林俊彦,浩浩荡荡,将近两千人马,开出汉和城,前往晋阳。 与以往大不相同,以前每次大军出城,都是心惊胆战,丝毫不敢松懈,就怕地下冷不丁戳出一杆长枪来,现在大军行进仿佛郊游般轻松惬意。 古螂倒也没说什么,他听说已经很久没有巡逻队遭遇骷髅埋伏了,恐怕所有仅剩的骷髅都已经龟缩进黑水泽里面。 人不可能永远紧绷着神经,那就是不累死也会发疯。 只要风险足够低,确实没必要太过小心翼翼。 长长的队伍弥漫着欢快的气氛,除了张雅。 张雅盯着方飞燕和冷玉秋,口气不善的问道:“她们是谁?” 古螂没多想,随口说道:“她们啊,以前都是山贼,不过现在是本王的……本王的……” 冷玉秋好解释,奴婢一个。 方飞燕算什么身份?说起来话有点长,古螂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介绍。 张雅却产生了另一种解读,气冲冲说道:“你在王府里怎么胡闹都行,军中不许狎妓,就算你是王爷,也不行!” “你胡说什么啊!她们是……” “我是大义凛然、平易近人、助人为乐的王爷的贴身女奴,我叫冷玉秋。” “妾身相公是王爷属下,他身死之后,王爷对我们母女极为照顾,妾身名唤方飞燕。” 两人说的都是实话,但在张雅听起来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阴阳怪气说道:“行军打仗,你带她们来做什么?” “这……”古螂哑然,还真不知如何解释,总不能实话实说是要弄死她表哥公孙百代用的吧? “哼!说不出来了吧,呸!” 张雅也不知道自己在生气什么,明明古螂就是个天阉,带着再多美女又能怎样? 一路吵吵闹闹,倒是真的顺顺利利,没有遇见一只骷髅。 两日之后,远远已经能看到地平线上晋阳城城墙顶端,众人欢呼雀跃。 奇怪的是,竟然还能隐约看见,城墙上站满了大魏军士,似乎正在战备状态。 而且张远图、吕战,公孙百代等主要将领,竟然都在城头上看着他们。 等等! 怎么好像有惨叫声? 古螂心头一紧,跃马而出。 小跑一段之后,众人都惊呆了。 只见晋阳城下,铺天盖地,人仰马嘶,放眼望去,密密麻麻竟都是人和战马,烟尘滚滚。 古螂瞳孔一缩,那些人的装束他见过,准确的说,从一些柔然人骷髅身上见过“破烂版”的。 柔然铁骑! 现在还在夏季,通常柔然人都是趁秋高马肥的时候南下抢掠的,抢完回去正好熬过寒冬。 为什么这一次柔然人提前南下了?而且时机抓得还这么好。 别以为张远图率领着三万朝廷大军在并州,就是好事。 事实上,每年一到秋季,朝廷都会派兵守护并州东部平原,因为以前这块土地还是在朝廷掌控之下的。 也就是说,以往柔然人南下并州,其实都是面临朝廷和并州联军,跟此次并无不同。 相反的,这次联军刚血战过骷髅大军,损伤惨重,补充的是新兵蛋子,战斗力打了三折。 柔然人又趁着骷髅肆虐,边境空虚的时候大举南下,让大魏这边毫无防范,一下子直驱晋阳城下,包围了联军。 只要歼灭了晋阳城中的五万余大军,朝廷再发兵总要一定时间的,并州将全部沦陷在柔然铁蹄之下! 张雅花容失色,以前她还曾在古螂面前骄傲的宣扬,说她不怕和柔然人动刀子,只有点怕骷髅。 但此刻真正面对十几万柔然铁骑,她却打心底不由自主的恐惧! 比起那黑压压一大片的骑兵,古螂他们这一小撮人,感觉是那么渺小。 仿佛一叶扁舟,对面只要一个冲锋,就会像滔天巨浪一样将他们吞没! 众人吓得不轻,而且陷入了极为尴尬的处境。 前进吧,晋阳城下都是柔然铁骑,怎么过去?后退吧,好像柔然人已经看见他们了。 柔然人确实看见他们了,一名统领穿戴的将领,驱马走到一名美貌年轻女子面前,指着古螂他们说道: “可敦(可汗的正妻),那里来了一些魏军。看样子最多两千人,还是步军,战马就那么十几匹。请允许巴尔克出战,只需要带着我的勇士一个冲锋,他们就只能在我们的追逐下逃窜,请允许我向您献上对方大将的首级!” 统领就相当于大魏的千户,手下是一个千人队。 不过柔然人是全骑兵阵容,巴尔克并没有夸口。步兵在平地上遭遇骑兵,数量相差不大的话,很难有胜算。 可惜他失望了,阿伏干·苏日娜摇了摇头: “我的勇士,我希望你明白,将晋阳城中的大军逼出来,才是我们最紧要的事,其他的都不重要。我们这次不仅仅是来抢掠一番而已,我们要拿下温暖的中原!” 古螂他们当然不知道这段对话,不过等了一会儿,他们就发现,好像柔然人只是看着他们笑,一直没什么动作。 “王爷,要不我们还是撤吧。”一名百户抱拳劝道。 此人是右千户所里的十名百户之一,名叫吴大有。他不是胆怯,实际上他作战非常勇敢。 只不过,这两千人马能做什么?上去也是送死,还不如趁现在溜。 众人基本上也都是这么想的,不唯独吴大有一人。 古螂也明白这个道理,但他还是脸色铁青的望着远方,迟迟不愿离去。 原来,在柔然铁骑中间一片草地上,一堆穿着大魏服饰的男女老少,正哭喊着、哀求着,有数千人之多。 这群野蛮的柔然人,竟然掳掠大魏并州百姓,驱赶到此,杀戮为乐! 柔然铁骑中不时有人骑马出列从中穿过,马刀一挥就是一颗人头。就算没挥刀,战马踏过,很多人当场就被踩烂了肚子,哀嚎而死! 还有人,冷不丁射上一箭,而且还专挑一些部位,不是射中下体,就是腰眼。总之,都不是致命部位,他们就喜欢看着大魏百姓痛得满地打滚。 不,他们不是单纯为了取乐。 第152章 拍马聚人心 柔然人都是骑兵,野战很强但不擅攻城。晋阳城又城高池深,还有五万多大魏将士驻守,柔然人纵有十万铁骑,也是打不下来的。 所以他们掳掠来这些百姓,就是杀给张远图看,给晋阳城里的五万将士看,逼他们出城厮杀。 杀戮的同时,柔然骑兵不停向晋阳城中将士叫骂,怎么难听怎么骂,同时摆出各种挑衅姿势,怎么嚣张怎么来。 城中大魏将士牙关都咬出血了,可在张远图和吕战的严令之下,没人敢轻举妄动。 城里的大军是指望不上了,而古螂这边…… 众人将视线转到古螂身上,却看见古螂神色狰狞的盯着远方,拳头越攥越紧。 在他的视线尽头,是一名美貌女子,正被三五个柔然骑兵撕扯衣服,淫笑声几乎可以清楚的传到这边。 古螂认识她,那是卢羡渊,卢羡君的妹妹。本应该在恩宁府地界的她,不知道为什么也被抓了。 不过认识跟不认识并没有什么区别,古螂跟她只是点头之交,谈不上什么感情。 古螂第一次发现,自己原来也有热血。 他从来不打算做一个圣人,所作所为也谈不上好人。杀人不眨眼,鸡犬不留都能做得出来。 可那是对贪官,对敌人。 无缘无故对无辜且手无寸铁的百姓举起屠刀……他做不到,也看不下去! 张雅见状,心头“咯噔”了一下,赶紧拍马靠近古螂,说道:“喂,你该不会是想……不要,别冲动。” 众人听得一头雾水,什么意思? 古螂也仿佛没听见一般,他的视线里,又出现了一出惨剧。 柔然人盯上了一名小男孩,第一箭射中了他的手臂。射第二箭的时候,男孩的母亲扑了上去,保护孩子的她,被一箭射中后心。 柔然人并不罢休,哈哈大笑着射出第二箭、第三箭…… 男孩的爹爹、祖母、祖父……一个个亲人,为了给孩子未来,用生命筑起希望的城墙。 “咔哒咔哒”,那是拳头上指节的嘣响,古螂牙关几乎咬碎,头上青筋如虬龙般浮起。 “不要,那是十万铁骑,你改变不了什么的。”张雅伸出手,想抓住古螂的胳膊,却又犹豫着,停留在半空中。 “难道……”冷玉秋盯着古螂,美目圆睁,她一次从心里正视眼前这个男人。 “不,王爷……”方飞燕上前盯着古螂,美目关切的轻轻摇头。 一名柔然骑兵抓住一个婴儿高高提起,再一刀划过,竟将婴儿开膛破肚,炫耀般举着尸体策马狂奔着,狂笑着…… 够了! 你要战,那便战! “所有人传我将令,全军撤退!” 双腿用力一夹,古螂拍马而出。 静静的,万籁寂静,只有马蹄叩击地面的“哒哒”声,轻微,却仿佛重锤敲击一般,响彻每个人的心灵。 就连对面的十万柔然铁骑也停止了杀戮和狂笑。 五万大魏将士,十万柔然铁骑,数千被驱赶过来的大魏普通百姓,张雅、方飞燕、晏飞花、张远图、吕战、公孙百代……,认识的,不认识的,所有人,不约而同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天地间仿佛突然静止。 除了那一人,一马,静静的冲锋。 一人面对十万铁骑的,决死冲锋…… 那背影。 苍凉。 孤独。 …… 傻吗? 或许是吧。 古螂也没想到,从来做事都利益为先的他,也有这样做赔本生意的时候。 上官雨那次他犯了傻,最多只是赔钱,这次要赔上的,则是一生。 但不知为何……他并不后悔。 …… “恕难从命。”秦天赐抬起头,默默念叨了一句,跃马而出。 在他身后,是不约而同的百名王府护卫。 就算只是用一双脚,他们也要跟上他们的王! 依然寂静,吕大有带头,十名百户没有一个后退。 右千户所全体杀向前方,没有一个孬种。 只因为,他们的千户大人,就在那里。 “驾!”张雅眼中含泪,挥舞马鞭。 紧随其后,那些武林俊彦,也纷纷亮起黑白两色灵光。 教主,属下第一天拜见您,就要违背您的命令了,希望还有受罚的一天。 萧正功心中默念着,冲在最前面。 “疯了,全疯了。”晋阳城墙上,公孙百代喃喃自语。 …… “九天御神箭,九!阳!珠!链!”古螂两眼通红,口中一字一句的怒喝着。 利箭尖啸,瞬间钉入九个柔然人咽喉! 尤其那个虐杀婴儿的人,被利箭穿透咽喉之后牢牢钉在地上。 不停颤动的箭羽,似乎还在诉说着古螂的哀伤和悲愤。 柔然人面对独自冲锋的古螂竟然感到了一丝恐惧,不少战马突然失控的仰头嘶鸣! “好汉子!你值得受万箭穿心之礼!哈哈。”巴尔克狂笑着抬手: “引弓。” “瞄准。” “放!” 漫天飞箭,准头再差,也能将古螂扎成刺猬。 古螂却依然一往无前,似乎完全没考虑自己的安危,只想尽快解救那些无辜百姓。 “不要,快躲开!”后面疾追的张雅见状,撕心裂肺的大呼。 “王爷……”晏飞花痛苦的闭上了眼睛,不想看着古螂惨死。 箭雨已到眼前,古螂身上突然泛起一丝血色。 “天罡战气!” 随着他的一声沉吟,一颗带着丝丝血色仿佛透明薄膜的圆球突然从他丹田处浮现而出,又飞快胀大,将他和战马都包裹在里面。 箭雨同时落下,叮叮当当全扎在血色透明圆球上,竟都不能穿透,纷纷掉落在地! 张雅震惊的捂住了嘴,喃喃说道:“凝血期……十八岁的凝血期!” 是的,就在刚刚冲锋的时候,古螂终于突破了凝血期大瓶颈,可以使用不动明王心法自带防御秘术“天罡战气”。 柔然人没时间射第二箭了,“百裂断魂枪,摧城!”古螂大喝着,跃马冲入柔然人中。 所到之处,柔然人血肉横飞,无一合之敌! 柔然人被他的勇气所摄,小小慌乱了一下,这时,秦天赐和张雅等人也赶到了,沿着古螂打开的缺口,冲刺进去。 区区两千步军,竟然真的一头扎入了十万铁骑之中,义无反顾! 第153章 下辈子娶我可好 “阁老,末将请战!”晋阳城头上,一名将军虎目含泪,单膝跪倒。 “阁老,末将也要出战!” “晋王一人尚且决死冲锋,不惜性命。我等五万大军却龟缩在这里,丢人啊!请阁老下令!” …… 一时间,城头上的张远图面前,跪满了将领。 “你们这是做什么!”张远图头上青筋暴起,指着战场一道靓丽身影怒吼: “你们以为我张远图贪生怕死吗?以为我不急吗?以为我不心痛吗?你们看看,我唯一的女儿,正在跟柔然人厮杀!” 仰天长叹一声,张远图声音中充满着无奈: “我是统帅,我必须为了将士们性命负责。守城,我们绰绰有余,野战,齐出也胜算很低,我不能拿数万将士的性命来赌。任何人,不得再求战。” 第一个请战的将军豁然起身,一拳狠狠砸在墙上。他知道,张远图说的是对的。 张远图用兵谨慎,从不打无把握之战,但出城决战胜算很低也是事实。 别看晋阳城中也有五万六千将士,看起来也不少。实际上这里面只有区区六千骑兵,而柔然是全骑兵。 在广阔平地上以步兵扛骑兵,没有可以依托的防御,没有拒陆马,可能被对方几个冲锋就溃散了。溃散的步兵在追杀的骑兵面前,那就是待割的韭菜而已。 众人只能一腔怒火,眼睁睁看着古螂等人,在柔然人的包围中,浴血拼杀。 …… “喝……哈哈……咳咳。”古螂将长枪从一名柔然统领胸膛缓缓抽了出来,本想大笑,却咳出了大口的鲜血。 刚刚他奋力击杀对手,但对方是修炼了图腾秘术的高手,胸口纹着猛虎图案,似乎真的加持了猛虎一般的力量,一锤生生将其天罡战气击碎,又重击在胸口上。 不只是古螂重伤,他们这些人再勇猛,毕竟人数就那么点,在十万柔然铁骑中来回冲杀,奋战许久,此时原本的两千人已经战死过半。 而且幸存的人个个浑身浴血,可谓惨烈至极。 加上人已脱力、马已乏累,胜负已分。 一颗小石头或许可以激起一时的浪花,湖面终将归于平静。 古螂他们这颗“小石头”,终究无法创造奇迹。 不约而同,张雅他们和仅存的士卒,都慢慢向古螂靠近,聚拢。 柔然人也暂时停止了进攻,静静看着他们聚集起来。 谁都知道,最后的时刻到了。 英雄落幕,即使是敌人,也满怀敬意。 巴尔克似乎带着命令,示意古螂等人不要攻击,走到古螂面前,抚胸行礼,用相当生硬的大魏官话大声说道: “我是柔然统领巴尔克,这位大魏将军,我们可敦说了,柔然人敬佩勇士,您的勇气获得了柔然人的尊重。请赐下您的姓名,它应该被柔然人铭记和传颂。另外,出于对您的敬重,我们将让开一条路,放那些大魏百姓入城!” 那些什么名声传颂的马屁话古螂可以不当回事,但柔然人竟然主动提出放了百姓,这还真是意外之喜,也是古螂不得不承的一份大大人情。 于是古螂学柔然人,真心实意的抚胸行礼:“替我多谢你们可敦,我是大魏晋王宇文献。” “您是王爷!”巴尔克吃惊不小。 毕竟他很清楚,在中原,一个王爷什么都不需要做,就可以享受着荣华富贵的一生。而眼前这个人,却不惜为了百姓慷慨赴死。 巴尔克沉默了,随后更加崇敬的抚胸行礼说道:“晋王宇文献,今日之后,您的威名,将响彻草原!” 巴尔克后退,一阵命令之后,柔然人果真分开一条大道,示意大魏百姓可以逃入晋阳城了。 大魏百姓开始动身,晋阳城门在张远图的命令下也徐徐打开。 古螂欣慰的一笑,说道:“幸好终究没有白死。” 又歉疚的对众人躬身一礼:“只是对不起各位了,让你们为了我的任性,陪我一起死。我欠你们一条命,如果真有下辈子,再一一还你们深情厚恩。” “王爷言重了,能陪你这样的大英雄一起死,妾身求之不得。”方飞燕嫣然一笑说道。 她虽不会武功,刚才在冷玉秋的护卫下,一身蛊术可是让不少柔然人死状凄惨无比,还死的不明不白。 萧正功等幸存的武林人士则是一齐抱拳说道: “侠之大者,为国为民,我等死得其所,死而无憾!” 秦天赐淡然一笑:“王爷,若人真的泉下有知,属下会去找娘子。跟她说,她走之后,我过得很精彩,因为有您。” 吕大有则大笑道:“哈哈,俺吕大有,粗人一个,不会说什么漂亮话。就说一句,下辈子还当王爷的兵,你当头,俺服!” 剩下的幸存将士,也是纷纷大笑起来。 古螂一一抱拳示意,却发现还有人没说话,就问道:“张雅,你……” 张雅拢了一下脸颊旁的秀发,娇媚一笑打断说道:“我可不像他们那么便宜你。” 古螂也笑了,说道:“其实就算真有下辈子,也不记得这辈子的事了吧?你提再多要求,恐怕我到时候也都不记得了。” 不料,张雅却突然改成郑重的表情说道: “不要,奈何桥上你不要喝孟婆汤!” “下辈子,你……娶我……可好?” 空气突然变得凝重。 要不是现在的状况不太合适,众人早就欢呼雀跃起来。 太劲爆了,临死前,阵前私定终身! 不难想象,虽然他们今天都会死在这里,可这段传世佳话,恐怕会在说书人嘴里流传数百上千年。 与众人兴奋跃跃欲试又不好欢呼的蛋疼表情不同,古螂则有些尴尬的挠挠头,盯着张雅的胸部欲言又止。 虽然也挺感动,可“悬崖绝壁”真不是他的菜啊。 张雅顺着他的视线,低头一看,映入眼帘的是自己“悬崖绝壁”般的胸部,也大概猜了出来,登时就要骂人。 却感觉气氛不对,大家怎么都不说话了,眼神还齐刷刷盯着她后面瞧。 张雅回头一看,原来那数千百姓走到城门下竟然都不走了,面相城门静静站着。 不约而同的,百姓们突然都转过身来,向着古螂跪了下去。 一拜。 再拜。 三拜。 无声无息,却庄严肃穆。 …… 第154章 哀兵必胜 张远图看着城门口那一幕,怔怔出神。 任何一位皇帝,都可以让万千百姓跪拜。 可又有谁,可以让数千百姓发自内心的感激叩首? 多少年了,胸腔热血燃烧的感觉,多少年不曾有过了? 输,真的那么不可饶恕吗? 死,真的完全不能接受吗? 张远图扪心自问。 许久,张远图突然转身,对身后众将深深躬身一拜,含泪说道: “诸位,我张远图一生维谨慎,从不打无把握之仗。这么多年,却忘了,有些事比输赢,比生死,都要重要。今日斗胆,请诸位,陪我一起死吧!” “那还用说吗!”众将齐声大吼! 晋阳城九门齐开,大军尽数冲出! 一马当先之人,正是满身血红灵光的张远图! …… 多年以后,大魏史官记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魏元和二十四年五月,内阁首辅张远图以五万哀兵之师,击溃十万柔然铁骑,因功加封…… 史官惜字如金,一笔带过,实际战况可没这么简单。 虽然最终打退了柔然人,总共不到六万的大魏将士可是整整战死两万多人,可见战况之惨烈。 古螂全身数十个伤口,贯通伤就有多达三处,要不是整天拿生元丹当饭吃,补出了一具堪比千年人参的身体,又及时喝下金灵露,恐怕就救不回来了。 此时,古螂正在恩宁府鬼门山上休养,浑身包裹得跟粽子似的。 原本重伤的他应该就近在晋阳城里疗养,可在吕战的地盘上,他实在放不下心来,硬是撑着回到鬼门山上。 虽然古螂真正杀敌不算多,也不是统帅,但客观上,确实是他的壮举导致大魏将士成了一支哀兵,也激起了全军同仇敌忾的士气,才能击溃十万柔然铁骑。 不过就算是首功,他已经贵为王爷,赏无可赏,这倒是让宇文北宪有些头疼。 听说朝廷上大臣们为了给古螂定个什么赏赐,还吵了起来。 古螂倒不在意这些,反正张远图在率军回朝之前,贴心的督促吕战交接了承边、竺岚二府。 整个并州东部平原已经全部归由古螂掌控,实打实的实惠到手了。 年仅十八岁,修为达到凝血期,还成了大魏实打实的一方诸侯,说出去,一般人恐怕还真不敢相信。 收获满满,古螂已经心满意足了。 古螂伤得太重,医治疗养七天后还动弹不得,正无聊的望着屋顶,有人推门走了进来。 扭头一看,原来是楚霜烟,端着一个脸盆,里面应该是装着热水。 “王爷,现在你伤口应该好些了,奴家伺候你擦洗身子。”楚霜烟放下脸盆,笑笑说道。 这几天因为怕伤口感染化脓,一直不敢清洗,现在还真是很痒。不过要让楚霜烟给他擦洗…… 古螂脸色一变再变,摇摇头说道:“这……还是让卢姑娘来吧。” 平常时候,这个楚霜烟就老是爱对他“毛手毛脚”。以前自己可以拒绝,可以推开。现在动弹不得,要是对方再不知羞耻…… 楚霜烟却会错了意,泪水潸然欲下:“是了,奴家这种残花败柳,手碰一下也是脏了王爷,奴家这就去叫那丫头。” “诶……本王不是那个意思。”古螂连忙叫道,想想楚霜烟虽然爱毛手毛脚,对他是真不错,不忍让对方伤心,就叹了口气:“好吧,那就有劳烟姐了。” “好。”楚霜烟破涕为笑,舔了舔嘴唇,就像猫见到了鱼腥,眼里放出光来。 呃……古螂有种被套路了的感觉。 楚霜烟轻手轻脚,将古螂衣衫褪下,但脱到亵裤时,古螂还是觉得不自在,连忙说道:“呃,烟姐,那边就不用了。” 楚霜烟掩口轻笑道:“王爷你不用介意,奴家又不是卢姑娘那样的黄花大闺女,见过的男人那话儿,不比你见过的女人少。” 古螂:“……” 就是想阻止,古螂也动不了,亵裤一下子就被拉了下去。 “哇!”楚霜烟掩口惊呼。 “烟姐,怎么了?”古螂脸上有点红,毕竟是天阉。 楚霜烟美目中异彩连连,笑笑说道:“没什么,王爷,你这话儿也是王爷级别呢。” 古螂脸更红了,叹了口气,再大又有什么用? 楚霜烟一边给古螂清洗,一边笑笑说道: “王爷,你那天的英雄事迹,外面可是传遍了。关于你跟张大小姐的事也是,嘻嘻,听说天下说书人都开始传唱了。” 话正说着,卢羡君推门走了进来。给病榻上的古螂传述政务,是她每天都要做的。 楚霜烟还没擦洗完呢,卢羡君不可避免的注意到了古螂腿间的“王爷”,连忙羞不可抑的转过脸,强自镇定的说道: “王爷,郭知府大人说承边和竺岚二府已经接收,赶走了一些不愿依附我们的官员,这些缺口,请王爷尽快选拔官员充任。” “还有,铁指挥使大人说昨天有个叫贺金刚的大块头,领着三千山贼说要投靠王爷,如何安置,请王爷尽快定夺。” “金刚大哥来了?”古螂卧病这几天,总算听到了个大好消息。 他从没提过要招安贺金刚,因为总觉得有点功利。幸好贺金刚自己提出来了,那他也不会故作矫情,吩咐道: “你跟郭开说,两府一般官员缺口,请他先从恩宁府现有官员擢升,不够的从承边、竺岚二府官员里挑选擢升,拟个名单给我。主要官员先空着,等本王伤愈之后再定。” 随着地盘扩大,古螂觉得自己身边的武将还是有不少人才的,暂时够用。 倒是文臣方面,郭开做个知府还行,再多的担子就挑不动了,等伤愈之后,得想办法找些人才才是。 又吩咐道:“还有,你跟铁拦山说,贺金刚是本王生死之交,不可怠慢。山贼们一样的安置办法,挑选精锐入王府护卫司,剩下的交给郭开安置。” “是。”卢羡君答应一声,眼神不经意再次扫过古螂那个“王爷”,羞得满脸绯红,慌不择路的逃了出去。 “啧啧,所以说,伺候人的活,黄毛丫头真不行。”楚霜烟自豪的鄙视了卢羡君一番。 此时已经擦洗干净,楚霜烟正要给古螂穿上亵裤,手上动作突然又停了下来,看着那尺寸惊人的“王爷”,眼神忽然有些迷离。 不好,古螂心中“咯噔”了一下! 第155章 黄毛丫头真不行 (没办法,之前发的被系统删得我都看不懂,只好又继续大纲式的写法了。) 看楚霜烟那眼神盯着古螂那里,接着就给古螂来了个情不自禁的口舌服务。 古螂虽然舒服的不行,还是急忙制止。 楚霜烟这才回过神来,起身不好意思的笑笑说:“对不起,职业病。” 这里楚霜烟嫣然一笑,坚持想用嘴巴帮古螂治疗天阉,又“埋头干活”。 好说歹说,古螂才把楚霜烟劝了出去。 “下次,还是叫卢羡君吧。”古螂松了口气,喃喃自语。 修炼不动明王心法,修为越高,体内精气越旺。 古螂渐渐难以控制自己,不知道哪天会不会也喜欢上用各种痛并快乐的手段对付女人。 古螂突然发现,他有些理解九皇子为什么那么变态了。 …… 第二天,古螂再也不顾楚霜烟怎么“抹眼泪”,改由卢羡君为自己擦洗身体。 只是…… “啊!” “哎呦!” “疼!” 卢羡君跪在地上,满脸惊恐:“奴婢该死,奴婢笨手笨脚,还是让楚管家来吧。” 黄毛丫头,还真是不行…… 唉,还是要专门练习过伺候人的楚霜烟,才知道轻重。 古螂疼得直咧嘴,很想让楚霜烟来得了,省得受这份罪。 最后想想还是摇摇头,那个女人来了又该毛手毛脚,哪天非得被她调教成变态不可。 算了,古螂说道:“没事,你继续吧,轻点就好,我受得住。” 嫁了两回还是完璧之身,甚至男人的身体都没见过,世上恐怕也只有卢羡君这么一个奇葩了。 把古螂脱光,卢羡君羞得不敢直视,说话都不利索了: “王……王爷,铁指挥使大人说……说贺金刚义薄云天,那……那三千山贼,其实很多只是日子过不下去的穷苦人家,收上山照顾的而……而已。所以,只挑选了一千多人入王府护卫司,剩下的都……都交给郭大人安置了。” “还有,最近王府护卫司军……军纪涣散,出现了不……不少不法行径,铁大人出重手整治,已经砍……砍了几人脑袋。” 嗯,现在王府护卫司基本都是山贼出身了,军纪涣散不难理解。古螂这样想着,吩咐道: “告诉铁拦山,尽管放手去做,本王支持。” 接着呢,卢羡君也突然给古螂来了口舌服务。 这丫头不是这种人啊,怎么回事?古螂吓了一跳。 “楚管家说……说这样能让王爷你伤势好……好得快一些。” 好得快个鬼啊! 要老命才是真的! 楚霜烟,你等着,看本王伤愈后怎么收拾你! 古螂气得不轻,好说歹说,才把卢羡君劝了出去。 某处还传来一点点牙齿刮擦的疼痛,比楚霜烟昨天的服侍差远了,古螂摇了摇头:“黄毛丫头,还真是不行。” 之后贺金刚来看望了古螂,这大块头经过一段时间的疗养,伤势已经痊愈。而且可能是因为古螂给他灌下了一整瓶金灵液,身体好像比以前更壮硕了。 古螂将其任命为右千户,率领他自己那一千多挑选出来的山贼。 好事连连,没过几天,任逍遥带着所有马贼也到了恩宁府,古螂将其任命为前千户,手下马贼编为一个骑兵千户所! 如此一来,铁拦山手下就有癞痢狗的左千户所、贺金刚的右千户所和任逍遥的前千户所三个千户,兵力达到了三千多。 地盘扩大到了三个府,王府护卫司也有点样子了。古螂志得意满,伤势恢复得更快,没过几天就能起身下地。 虽然身体还挺虚弱,古螂还是强行下了鬼门山,在王府护卫和官员陪同下,巡视新到手的承边府和竺岚府。 时间不等人,不赶紧消化地盘,指不定哪天就又有人杀上门来了。 一个人是忙不过来的,哪怕古螂再能干也不行。 不过再缺人,缺的也是人才,不是滥竽充数的蠢货,所以路上古螂审视着郭开拟擢升的官员名单,不停摇头: “郭大人,你这是只要会吟首歪诗的,都拿来当官吗?” 郭开本以为会被王爷夸赞,毕竟那是他精心挑选了三天才拟定的擢升名单,个个品德过硬,学问也不低啊,却没想到,竟被古螂嫌弃。 “王爷,这些人下官都知根知底,才干或许不是特别够,但我们这里比不得京城天下才子汇聚之地,先将就着用吧。”郭开还以为古螂是嫌弃这些人学问不够。 古螂却摇摇头,问道:“为什么不擢升傅葛?” 傅葛原是恩宁府知事,也就是知府郭开的佐官。 当初古螂刚到恩宁府不受待见,整个府衙竟然只有此人前来迎接。 对于这个讨好投靠的人,古螂不但没有厌恶,反而投桃报李,赶走投靠吕战的湖医县县令罗长秋之后,直接让傅葛接任。 “傅葛?”郭开吃了一惊。 对于这个曾经的佐官,他自然更是知根知底,气呼呼说道:“王爷,此人只是个溜须拍马、趋炎附势的小人……” 说到这里,郭开赶紧闭上嘴巴,毕竟傅葛溜须拍马、趋炎附势的对象就是古螂,骂傅葛小人,不就是骂古螂昏庸无道? 古螂倒是毫不介意的样子,郭开见状才敢继续说道: “此人没有一丝文人风骨也就罢了。据下官查证,他上任湖医县县令才几个月,就贪赃枉法。要不是……要不是……” 郭开说到一半,又不敢说了,倒是古螂笑笑替他说道:“要不是因为他是本王任命的,你还要把他绳之于法对吧?” 郭开惶恐,连忙说道:“下官不敢。只是下官觉得,王爷将此人擢升为县令才没多久,已经是荣宠有加……” 古螂挥挥手,他没时间听那么多废话,将对方打断,又问道: “还有,自从本王放话出去要大量选任官员之后,有个叫胡士曜的人给本王上书一封求官。此人如何?好像没在名单上啊。” 没想到,一向好脾气的郭开,听到这个名字,竟然气得满脸通红,目欲喷火! 第156章 我的坟被挖了 “王爷,此人卑鄙无耻下流,道德败坏,秽乱纲常,理应杀之!” 郭开一番义正言辞,吓了古螂一跳,这个胡士曜,到底是干了什么天大的恶事啊? 直到郭开一番唾沫横飞之后,古螂才明白过来。 原来,胡士曜是承边府的一名县丞。年轻的时候就跟大嫂私通,气死老父,当官之后,又勾搭同僚妻妾,名声早已扫地。 就连不是承边府的官员,也没有一个不知道此人卑鄙过往,人人唾弃。 以前胡士曜是吕战那边的人,郭开怎么看不起也管不着。铁拦山接收承边府的时候,此人没有选择离开,反而投靠了晋王。 这倒是给了个机会,只要说动古螂,就可以将这种败类杀掉! 郭开是这么想的,可惜古螂的脑回路跟他从来不在一条线上。 将一封书信递给郭开,示意其浏览一番之后,古螂问道:“郭大人以为如何?” 郭开一张老脸别提多难看了,嗫嚅着说不出话来,最后长叹一声:“王爷,不得不承认,此人有才。” 这封书信,就是胡士曜上书给古螂的求官信。里面各种阿谀奉承肉麻话,说实话,连古螂都给看吐了。 不过胡士曜并非只有这点本事,他在信里提出了很多。包括如何治理古螂治下三个府,如何整军备战。甚至还谈到如何一步一步蚕食吕战的地盘,随后争霸天下。 条理清晰,每一条建议都十分实用。 古螂最后点头说道: “郭大人,你用人第一重品德,能力反倒其次。但本王不同,本王需要的是,能以最短时间巩固发展封地的人才。哪怕他们品德不行,只要忠于本王,又不要做得太过分就好。” “人无完人,胡士曜是这样,傅葛也一样。你只看到傅葛上任后贪赃枉法,你可知经过他的治理,湖医县蒸蒸日上?” “传本王旨意,擢升胡士曜为承边府知府,傅葛为竺岚府知府。两府各级官员,由两位新任知府各自拟定名单呈送上来。” “是。”郭开答应一声,整个人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 他开始意识到,自己似乎并不适应晋王的道路,将来只会渐行渐远。 …… 枫林古道,故地重游,古螂感慨万千。 金风寨位于松宇县境内,松宇县又是竺岚府的辖下,既然竺岚府已经是自己的治下,古螂自然要回来看一看。 摩挲着金风寨废弃的土墙,古螂仿佛回到了一年前。 那时候,他就是在这里的聚义厅,和一百多山寨弟兄大碗喝酒大口吃肉,何等快活。 曾经,他以为那就是他的人生巅峰了,志得意满。 何曾想到,如今再次回到这里,已经是身后跟着三千大军,手握三府之地的一方诸侯。 新任竺岚府知府傅葛满脸堆笑的陪同在侧,恨不得趴在地上舔古螂的靴子。 同样陪同的铁拦山和癞痢狗就脸色古怪了,对他们来说,这个地方可不是什么好的记忆。 当时还以为九皇子也就是如今的晋王被山贼杀了呢,把他们吓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就算最后有惊无险,他们也不想来这里。 甚至在担心,王爷该不会是要清算旧账吧? 毕竟他们当时确实算是护卫不力,让王爷被绑架了,还被活埋差点死掉。 “走,去后山看看。”古螂一挥手,第一个走在前面。 这下铁拦山和癞痢狗更加不自在了,后山可是王爷曾经被埋的地方! 铁拦山满以为,古螂肯定会去当初被埋的地方看看,没想到,到了后山,古螂却站在一座坟前。 金风寨寨主古螂之墓! 当初古螂下令要铁拦山厚葬他之前的身体,铁拦山没有马虎,这座坟修得还算豪华。 能站在自己坟前观看的,这世上恐怕也是绝无仅有古螂一人。 古螂暗笑的同时,吩咐叫人摆上祭品。 好歹也是曾经的身体,拜一拜吧。 众人自然是莫名其妙,王爷为什么要祭拜一个小小名不见经传的山贼头子? 当然,也没人敢问。 “嗯……不对!”祭品都还没摆好,古螂突然发现了什么。 疾步走到坟后,弯腰抓起一把坟土,古螂疑窦渐生。 这土……好像刚翻过! “来人,挖坟开棺!”古螂冷着脸下令。 众人更莫名其妙了,这不刚要祭拜吗?怎么转眼又要挖坟开棺? 算了,反正王爷说什么我们就做什么。 人多力量大,没一会儿,棺材就露了出来。 看得出来,铁拦山还是很用心的,用的上好棺材,一年多没见虫蛀。 不过当棺材板被撬开之后,众人不由得发出了一声“咦”。 原来,棺材里空空如也! 铁拦山脸色大变:“王爷,当时末将是亲自看着古寨主下葬的,这……这……” 癞痢狗也是急忙分辨:“是的,末将当时还亲手封土,王爷,我们真的……” 古螂脸色铁青的摆摆手,示意他们不用解释。 不过不是说他就没怀疑这两人,只是现在心头一团乱麻,他也理不出半点思绪。 是哪个断子绝孙的龟儿子,挖老子的坟? 不像是盗墓贼,虽然坟修得这么豪华,是可能引来盗墓贼,可哪个盗墓贼会搬走尸体? 如果不是盗墓贼,又有谁会对他曾经那句身体感兴趣? 难道是以前那些金风寨的兄弟,比如说麻子?(不记得此人的话,麻烦回去翻看第1章,简单说,就是古螂当金风寨寨主时的狗腿子) 也不对啊,就算是跟他感情最铁的麻子,也没理由给他迁坟。 人死为大,轻易不可擅动。 铁拦山修的这个坟又不是不够好,也不是风水不佳,麻子没理由非要给古螂的尸体挪窝。 到底是谁?又是为了什么? 古螂回想了一下,自己只是一个出身农户家庭的普通人,爹娘早早过世了,没有兄弟姐妹,唯一的成就是考上举人。 后面一手建立金风寨,但只是个不入流的小山寨而已。 很普通啊,这么普通人的尸体,有什么好偷的? 古螂百思不得其解,想了半天,也只能暂且放下不管。 稳定了封地,回到恩宁府的古螂,意外得到一个消息。 圣旨到了。 第157章 夜御十女 来传圣旨的,又是老熟人,小太监断苦。 “义兄远来辛苦了!”古螂照惯例,热情迎接的同时,一枚五十两的银元宝又塞了过去。 不料,这次断苦银子照收,脸上笑容却没那么亲切了,淡淡说道: “王爷,奴婢已经被九千岁除名,当不得‘义兄’两字了,王爷还是叫奴婢小苦就好。” 古螂吃了一惊,心念急转,断苦这句话,其实可以联想到很多东西。 曹德海义子众多,不会因为某个人比较不孝顺就除名。说难听点,可能义子太多,曹德海都叫不出某些人的名字。 特意兴师动众将断苦除名,那就是断苦做了什么他无法容忍的事。 思来想去,只能是断苦叛变到了敌人那边,比如说太子。 也是因此,断苦才会在古螂面前有恃无恐,找到新的靠山了嘛。 看来,就算古螂解决了周可望的问题,暂时保住了义父,曹德海的处境并没有多少改善。 有些见风使舵的人不看好阉党,纷纷转投太子一方了。 还是那句话,谁对谁错,谁贪赃枉法谁为官清廉,都不重要。只要皇帝有心拿掉曹德海,阉党早晚都得倒台。 既然断苦已经不是自己人,古螂不会说人家什么,大家公事公办吧。 断苦规规矩矩的宣旨,古螂规规矩矩谢恩。 旨意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召古螂进京接受封赏。 但还真别说,古螂如今已经是就藩的藩王,按律法是不能擅离封地的。没有这份圣旨,他还真连并州都不能出去,更别说进京了。 而且,古螂还真的需要进京一趟。 主要就是看看阉党在朝中的形势到底恶化到了什么程度,有没有能帮得上义父的地方。 还有古月一直没有消息,去跟义父商量一下,看他那边有没有办法解救。 送走断苦,古螂带上必要的随从,动身进京。 …… “宣,并州刺史、晋王宇文献上~殿~~” 穿着紫色官服、金腰带,恭候在金銮殿外的古螂,连忙整理一下衣冠,昂首阔步向前。 “儿臣,拜见父皇。”古螂对着龙椅上的皇帝,下跪,叩首。 同时偷偷瞄了一下,只见皇帝宇文北宪脸色不太好,好像有恙在身。 义父曹德海就站在龙椅右边,含笑不语。 龙椅左边还站着个四十岁左右年纪的方脸男子,单看他穿的衣服,古螂也知道是谁了。 前不久宇文北宪才册封的大魏国师,完颜浩! 完颜浩竟然和义父同站皇帝左右,平起平坐,看起来义父还真的遭到很大挑战了,古螂心中暗想。 刚进京城,古螂就探听到了很多消息。 没想到,他离京才几个月,大魏局势竟然急剧变化。 太子不知从哪里请来了这个完颜浩,才引荐见了一面,就被宇文北宪惊为天人,册封为国师。 听说从此以后,两人天天腻歪在一起,甚至同塌而眠。 这就是为什么,就算解决了周可望的事,阉党依然处境不妙。 宇文北宪现在只信任完颜浩,早已不在乎曹德海。 再看分站两边的文武朝臣,古螂认识里面三个人,内阁首辅张远图,司隶按察使司按察使赵王宇文恪,还有吴王宇文泰。 有个穿着黄色蟒袍的人古螂没见过,但能穿这套衣服的,当今世上只有一个人。 太子宇文治! 太子三十出头年纪,也正神色不善的看着古螂。 除此之外,古螂就一个都不认识了,不过好像所有朝臣都很有兴趣的观察着他。 也难怪,年仅十八岁就成为一方诸侯重臣,修为还是相当高的凝血期一层,有史以来,在古螂之前,最快突破到凝血期的天才,也是二十三岁才做到。 这样一个人,前途绝对不可限量。 当然,前提是阉党不会倒台。 “起来吧,朕当初见到奏折,还不敢相信。一人独自面对十万柔然铁骑,竟敢决死冲锋。就算是毫无色彩的文字,也能感受到那种心潮澎湃和你的拳拳报国之心。朕很欣慰,望你以后再接再厉,报效朝廷。” 宇文北宪淡淡说了一句,又扭头朝曹德海说道:“大伴,宣旨。” “遵旨。”曹德海答应一声,拂尘一甩,宣布了赏赐。 其实就是给古螂加上一大串虚衔,再送一堆金银财宝。 不痛不痒的奖赏,不过古螂本也没什么期待,无所谓,乐呵呵的拜谢隆恩。 朝堂上就是走个过场,下朝之后才是古螂要忙活的时候,第一时间赶去皇宫中曹德海那里。 没想到,情况比他预想的还要糟糕,还有……离奇。 “父皇新纳了几十名妃子?”从义父嘴巴里听到消息的古螂,张大了嘴巴。 虽说皇帝后宫三千佳丽也无可厚非,可宇文北宪年轻时,连皇后在内,总共也就只有十几个妃子。 之后就留这些妃子独守空闺,一心玩斗蛐蛐去了,长达二十年,再没有新选过嫔妃。 如今老了,却突然一下子新纳数十名妃子,这绝对不正常。 “完颜浩将一些炼制的所谓‘仙丹’进贡给了陛下,声称吃多了就可以长生不老。那种丹药也确实神奇,陛下确实出现了一些返老还童的迹象,更大的变化还有那个方面的能力,陛下最近每晚都是夜御十女……” 古螂听着曹德海徐徐的述说,回忆了一下,确实在金銮殿上,宇文北宪除了脸色不太好之外,头上的一点白发好像不见了,脸上的皱纹也少了许多,看起来确实年轻了不少。 “陛下因此对完颜浩荣宠有加,对太子大加赞赏。你应该也听说了,咱家情况不妙,最近很多首鼠两端的人,都开始主动脱离关系。其实这些还是其次,咱家最担心的是,那种丹药只怕不是什么仙丹,而是虎狼之药,陛下再吃下去……” 曹德海脸上写满了忧虑。 你还是先担心一下你自己吧,古螂暗自摇头。 没有一个帝王,会抗拒得了长生不老的诱惑。 因为他们什么都有,唯独寿命不会比别人长。 哪怕原本睿智的帝王,一旦看到一点返老还童的迹象,就会深信不疑,放弃了正确判断,只会盲目相信那根本不可能的希望。 “古月那丫头的事,咱家已经尽力派人寻找,你也别太担心,担心也没用。最近你自己小心些,有完颜浩在背后撑腰,指不定太子一党会做出什么事来。”曹德海最后说道。 古螂拜别义父,没想到,竟然在出宫的路上遇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女人。 第158章 泄露天机 “卢姑娘,你……”古螂目瞪口呆。 此“卢姑娘”可不是卢羡君,而是她的妹妹卢羡渊。 古螂跟卢羡渊只是点头之交,甚至之前都没说过一句话。 后来在晋阳城下,卢羡渊不知为何也被虏劫在那数千大魏百姓当中,被柔然骑兵欺凌。 血战一场之后,卢羡渊获救,古螂身受重伤,也顾不上照顾她了。 不知为何,她竟会出现在皇宫里,而且从她的穿着打扮看…… “王爷,妾身得蒙陛下恩宠,幸被封为淑妃了。妾身还没来得及答谢王爷救命之恩,请受妾身一拜。”卢羡渊盈盈一礼。 古螂嘴角抽搐,早听说宇文北宪新纳的数十名妃子虽然个个娇媚,但独宠淑妃,没想到竟然是卢羡渊。 “卢……淑妃娘娘不必多礼。”古螂尴尬将对方扶了起来,算起来,卢羡渊现在还是他的长辈了,这叫什么事啊。 有一堆话想问卢羡渊,为什么会去晋阳城,为什么会入宫等等。 但后面想想,古螂还是没有问出口。 明显能看的出来,卢羡渊并没有任何被迫的不快,这一切都是她自愿的。 既如此,人家有人家的选择,古螂又何必多嘴。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出了皇宫,古螂摇摇头,嘀嘀咕咕。 这次入京还真是让他错愕不小,也很头疼。 古螂想不出来,到底怎样才能帮到义父。 一旦太子登基继位,恐怕他和曹德海都要玩完。 阉党一开始之所以兴盛,源于宇文北宪对曹德海的绝对支持。阉党如今的困境,也源于宇文北宪的“移情别念”。 成也皇帝,败也皇帝。 想改变宇文北宪的心意恐怕是不可能的了,就算弄死太子,宇文北宪也会让吴王继位,同时铲除阉党。 除非……宰了宇文北宪,古螂强行继位登基! 这点古螂倒是完全没有心理负担,最是无情帝王家,亲生父子尚且不乏骨肉相残,更何况古螂可从没把宇文北宪当老爹。 不过曹德海对宇文北宪忠心耿耿,是绝不会答应的。 古螂摇摇头,放弃了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忽然一拍脑袋:“怎么把这事给忘了。” 转身又进了皇宫。 据沐尘大师说,神仙下凡预言时,宇文北宪、曹德海和张远图都在场,还有两人是谁,秦王没看清。 经过晋阳城下一战,事后古螂已经明白了那句“拍马聚人心”是什么意思,同时也更加不爽。 就算知晓了预言,古螂仍然没有摆脱命运。 原来那场豁出性命的厮杀,众人津津乐道的惊世壮举,依然只是天意的安排罢了。 古螂不想被命运摆布,他想知道预言的后续内容是什么。 这事找宇文北宪就是找死,找张远图也不是很好,肯定是去问义父啊。 “……沐尘?此人咱家知道,是道家大宗狮虎山曾经最为有名的一代天师。后来因为不敬鬼神不敬天,被逐出宗门。听说他于占卜一道造诣一般啊,能预测到那则预言的前五句?” 曹德海听完古螂去而复返的来意,疑惑问道。 涉及秦王之死,古螂没有实话实说。 他告诉曹德海的是,沐尘大师主动投靠,并将占卜出的预言告诉了他,作为晋身之资。 “他可能是运气好吧……这不重要,重要的是预言是不是真的,后面的内容又是什么?义父你知道吗?”古螂故意一笔带过,转移话题。 曹德海倒也没有深究,点头说道: “预言是真的,但……当年仙人曾说,天机不可泄露,否则必生灾祸!” 原来如此,难怪以曹德海跟他这样的关系,也只字不提,古螂恍然大悟。 古螂已不打算再强求,不料,曹德海突然开口说道: “接下去是‘父子情仇一朝断,生死一线鬼门山’……” “不要!”古螂连忙打断。 曹德海却毫不在意的摆摆手说道: “无妨,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咱家这辈子该享的福都有了,只要能帮你这孩子一点就好。” 说罢又要开口,却被古螂坚决制止。 曹德海或许以为仙人只是担心预言广为流传,危言耸听。 古螂却知道,秦王堂堂王爷已经在沼泽里腐烂了,说不定就是泄露天机的代价! 但愿义父只泄露两句,不会遭受什么灾祸吧,古螂有些后悔的离开了皇宫。 “父子情仇一朝断?这是什么意思?是说我跟宇文北宪?莫非这句的意思是说,宇文北宪会对我下手?这倒是有可能。” 后悔归后悔,既然曹德海已经说了出来,古螂也不想浪费这份心意,一边走一边认真思索: “然后生死一线鬼门山,那就是说我会被朝廷围剿,躲上鬼门山?” 古螂满意的暗自点头,感觉已经破解了预言。 如果宇文北宪铁了心为太子继位铺平道路,铲除古螂这个手握兵权的阉党王爷,也不是不可能。 而朝廷一旦动真格,古螂就那点人马,被逼上鬼门山也合情合理。 不能浪费这好不容易得到的情报,古螂暗暗决定,等回到并州,第一时间要将鬼门山上黑风寨再好好修缮一番,再花个十倍银子也不心疼。 宇文北宪会如何出手尚不清楚,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黑风寨将是他保命的避风港。 一路思索着,不知不自觉,又到了宫门口。 “王爷留步!”背后传来的声音,让古螂不由自主的一哆嗦。 自从上次被聂无双拿剑抵着喉咙之后,古螂对这句话特别敏感。 尤其后背说话的人,听起来也是年轻女子。 古螂回头一看,却愣住了。 叫住他的,是个男装打扮的女子,俊逸非凡且英气过头。 说真的,要不是胸前鼓鼓,一看就是女扮男装,说是貌胜潘安也不为过,出去随便转一圈就能迷死万千少女。 古螂很好奇对方的身份,倒不是因为女扮男装,而是因为此人在宫中。 皇宫里的女子很多,妃子、公主、宫女多的是,但应该没人敢离经叛道男扮女装。 除了这三种身份,应该没别的女子了才是。 以至于古螂都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对方,最后只能问道:“你是?” 第159章 曹德海 “小女子完颜倩,国师正是家父。”女子的声音很好听。 古螂却没给好脸色:“哦,有事吗?” 再漂亮又有什么用,既然是完颜浩的女儿,那就是敌人。 再说了,古螂身边的漂亮女子还少吗?早就免疫美人计了。 “小女子和家父都对王爷十分仰慕,不知王爷能否赏脸移驾天师府一叙?”完颜倩脸上的表情很真挚诚恳。 听说宇文北宪特意在皇宫里为完颜浩建了一座天师府,走过去倒是很近。 古螂并不想跟敌人有太多交集,不过探探底细倒是没有坏处。 而且在皇宫里,怎么都不至于有危险吧。 “带路。”古螂冷冷说道。 天师府建的十分辉煌大气,还没走进去,就能闻到极为浓郁的药香。听说完颜浩和他的弟子们在里面整日里不停炼丹,看来不假。 可是走进去之后,古螂却眉头一皱。 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这座天师府有古怪,似乎透着一股阴森劲。 还没等他细细观察,完颜浩亲自迎了出来。 双方客套一番,三人分宾主落座,除此之外,再无他人。 “倩儿,斟茶。”完颜浩吩咐一声。 完颜倩起身泡茶,并且亲自给古螂奉茶。 古螂却毫不客气,将茶杯放下,一点喝的意思都没有。 完颜浩将自己的一杯一饮而尽,笑笑问道:“王爷担心有毒?” 古螂也笑笑说道:“反正如果是本王招待国师,我会下毒。” 完颜浩哈哈一笑:“王爷倒是快人快语。” 不知道这对父女葫芦里卖什么药,古螂反正是没心思跟他们掰扯。 没想到,完颜倩突然将古螂放下的茶杯拿了起来,轻轻抿了一小口,再双手奉上。 呃……人家都做到这样了,古螂倒不好再不给面子,接了过来。 刚要喝,一只葱白嫩手又突然伸上来捏住,完颜倩特意将茶杯旋了半圈,示意古螂喝她刚喝过的那一边。 那上面可不只是残留口水而已,还有完颜倩双唇上的胭脂,红红的一片。 古螂毫不介意,就这样一饮而尽。 管她口水和胭脂,喝这边确实最安全。 完颜倩盈盈一笑,转身回到自己座位,不知从何处翻出一张焦尾琴。 “小女琴艺乃是一绝,王爷不妨欣赏一下?”完颜浩呵呵一笑。 古螂不置可否,完颜倩已经开始拨弄琴弦。 说实话,就算古螂这个不通音窍的俗人,也能听出完颜倩弹得确实高雅动听。 但他却无心欣赏,冷冷说道:“国师,你今日请本王过来,不只是喝喝茶、听听琴吧。” 完颜浩也不卖关子了,开门见山的说道: “王爷,今日请你来,是想给你指条明路。谁都知道,阉党已经失势,等太子登基继位,恐怕你的处境不妙啊。” 这是要策反?古螂还真有点意外,没想到完颜浩竟然会直接找他说。 这是完全不把义父放在眼里,吃定他古螂了是吧。 够嚣张! “朝野不都在传说,国师为父皇炼制长生不老仙丹。国师为何还说太子会登基继位?莫非你那长生不老的仙丹都是假的?”古螂毫不客气的讥讽。 完颜浩倒是涵养不错,没有一点动容,只是淡淡说道: “长生不老那是仙人的手段,谈何容易?也不瞒王爷,目前贫道能炼制出来的丹药,只能延缓衰老,有一定返老还童的药效,但离长生不老还远着呢。这些,贫道也没有瞒着陛下。陛下才命人兴建这天师府,让贫道和弟子们在此安心炼丹。” 原来如此,不是外界传说的什么吃多了就行,应该是还在研究调整配方,希望哪天能成功炼制出来。 “王爷要想摆脱困境,必须趁早。陛下看似龙体安康,其实多年操劳国事,体内多有暗疾。等到太子登基,就太迟了。”完颜浩继续规劝。 宇文北宪多年操劳国事?呸,劳累的都是我义父好不好。 至于他身体不好,恐怕是因为吃多了你那种仙丹吧? 古螂心中暗自腹诽,倒也没打算跟人家打嘴仗,冷冷说道: “国师的意思,是要本王趁现在投靠太子?晚了吧,恐怕我那位二哥,早已记恨,容不下我的。” 没想到,完颜浩竟然摇头说道:“非也,如果王爷愿意与贫道联手,贫道会全力支持你登基继位!” “另外。”完颜浩指着还在弹琴的完颜倩说道:“贫道只有一个女儿,而且倩儿对王爷的英雄壮举也是十分佩服和仰慕,若王爷不嫌弃……” 呵呵,又是皇位,又是送女儿的,完颜浩还真看得起我。 古螂毫不犹豫打断说道:“免了,本王无福消受,告辞。” 话不投机,古螂懒得再浪费时间,霍然起身。 万万没想到,完颜浩身上突然散发出耀眼金光。 下一瞬,完颜浩仿佛瞬移一般的出现在古螂面前,仅有一尺之遥! “既然不肯化敌为友,那便不能留你了!”完颜浩喃喃着,右手不紧不慢从古螂头顶缓缓拍下。 这一掌,看似缓慢,也平平无奇。但在古螂眼中,感觉就像一张堪比山峦的弥天巨掌从天而降,带着毁天灭地的滔天威势,要将他碾为肉泥! 不会吧,完颜浩敢在皇宫里杀他?杀一个堂堂王爷? 古螂是真没想到完颜浩会如此嚣张,更没想到,完颜浩竟然有洗髓期六层的修为! 不对! 莫非……这是宇文北宪同意的? 无论是皇帝授意还是完颜浩自作主张,都不重要了。古螂完全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等死。 就当古螂以为必死无疑之时,一道平平淡淡的声音从身侧传来。 “咱家的孩儿,是你想杀就杀的吗?” 曹德海不知何时出现在古螂身侧,一掌轻轻平推,仿佛轻风细柳一般,纤弱无比的迎上了完颜浩的手掌。 “轰!” 两掌相交,一道罡风从中猛烈爆发出来,连凝血期的古螂,都被掀得倒飞出去几个跟头。 偌大的天师府,竟微微颤抖! 两人交手,令天地为之变色! 完颜浩连连倒退了几步,而曹德海,却牢牢站在原地,身上泛着耀眼夺目的金光,让人无法直视。 洗髓期大圆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