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狠起来会欺师的[重生]》 第1页 《朕狠起来会欺师的[重生]》作者：云非邪【完结+番外】 简介 霍昭是个暴君，杀兄弒父，手段残忍，人人畏惧，踩着别人尸体上位，就连自己的太傅苏梓闻都残忍对待，尊师重道几个字都被他吞进狗肚子里了。 但是只有他知道，那高风亮节，不畏强权，天下读书人的典范究竟有多虚伪奸诈。 自己少年期所遭受的陷害苦难皆跟苏梓闻有关，说什么不偏不倚不站队，其实早就想好辅佐对象，把他当成眼中钉肉中刺，除之而后快。 可是霍昭命大，哪怕跌落地狱也能爬上来。 所以在霍昭上位之后，就用尽手段折辱苏梓闻这个伪君子，直至死亡带走他一身罪孽。 可是苏梓闻刚死不久，霍昭就身首异处了。 一朝重生，再睁眼又是年少读书时，他依旧是最不受宠的小皇子，人人可欺。不过这一次的上位之路可好走多了，所有人都会是他手中的棋子。 尤其是对付苏梓闻，特别简单，因为霍昭知道一个让苏梓闻不得不乖乖听话的秘密。不论是逼他辅佐自己，还是随心所欲的欺负他，他都无力反抗。 苏梓闻恨得眼尾通红，满眼屈辱却只能咬着牙的模样是霍昭最爱看的，哪怕是第二世，他也不愿意放过。 但是自从他换一个角度争夺皇位后，逐渐发现跟上一世不同的真相。 那真的是他所知道的苏梓闻吗？ 多年后，霍昭规规矩矩的跪在床下，「老师，我错了。」 明黄色床帐内传来沙哑又羞怒的声音，「别叫我老师。」 「那皇后？你就让我上去睡吧，我保证就只乖乖睡觉。」 苏梓闻：「滚！」 霍昭厚着脸皮：「遵命，这就滚上来。」 【避雷指南】： 0.主角两人身体精神都双洁，1v1 1.非火葬场文学，不虐，重甜。（别被第一章 骗了）所谓的把柄秘密也不是啥劲爆的设定，别想歪了。 2.架空！完全架空！请勿考据！一切为了剧情服务。 3.文笔很一般，非正经古风，权谋都是儿戏，不喜欢就别勉强。 4.作者能力有限，谢绝各种扣帽子碰瓷找茬行为。（作者就一写文的，想的真的不多。） 内容标籤： 宫廷侯爵重生 搜索关键字：主角：苏梓闻，霍昭 ┃ 配角：预收：《反派人设很难不崩啊 ┃ 其它：完结文：《丞相重生后只想摆烂》 一句话简介：重生后依旧学不会尊师重道 立意：人在逆境，也要勇往直前，不向命运屈服 第1章 一声退朝响起，宫门大开，官员们顶着席捲而来的风雪快步疾走。 一个个低垂着头，静默无声，好似身后有野兽沉睡着，不敢行慢，不敢出声。 先替补上来的年轻官员低头跟着同朝为官的长辈，却在跨出门口的瞬间愣了一下。 只见一个消瘦的白色身影跪在宫门之前的台阶上，身姿笔直而孤寂。 那人没有束髮，长发倾斜而下，在雪景衬托下如同研磨开来的极品徽墨。但是最好的徽墨也描绘不出他眉眼的精緻，大概是谪仙来坊间赏雪，仙姿佚貌。 只是脸上的病态似乎沖淡了他沉隽清雅的气质，消融了他眼底的月下雪色，变得死气沉沉。 好似雪妖，冰肌玉骨虽惊鸿一瞥，却一触就碎。 年轻官员第一次见到这般月白风清之人，似乎无形中还嗅到了梅香一般，失了神，忘了避开，直直走去。 关键时候被长辈挡了一下，急忙拉人离开。 这时年轻的官员才发现，所有鱼贯而出的人们都对此人视而不见，是一个眼神都不敢给。 官员骤然反应过来，这人大抵就是传闻中被皇帝囚禁在深宫折辱的帝师太傅，苏梓闻。 官员年轻气盛，出了宫门上了马车，才忍不住跟家中长辈吐槽道：「我们这位皇帝，怕不是把尊师重道四个字吞进……」 「休得妄言，想拖累全族吗！」长辈几乎被吓出一身冷汗，赶紧捂嘴，谁知道皇帝的监察卫会在哪里出现。 年轻官员虽然也有些畏惧那疯狗一样的皇帝，但心中还是有些不服气。 失神的看向皇宫高墙，他们的皇帝是一个暴君，皇位来路不正，杀兄弒父，血洗朝堂，前后三个月杀了一百多号朝臣，才稳住了皇位，先帝的后宫更是被他屠了干净。 就连百姓都知道，新皇帝嗜杀成性，暴虐无常，一不小心就诛灭九族。 在这样的暴君带领下，他们的大庆也不知未来会有何光景？ 他今早上朝还嗅到了空气中散不去的淡淡血腥味，只是刚刚被那阵梅香沖淡了。 授业恩师，算得上是唯一还在世有资格规劝一声的长辈了吧。 只可惜……不知道那自小就顶着目无尊长恶名的暴君会留那人到几时。 硕大宫殿内熏着安神香，却没有让王座之上的人心神安宁，邪功反噬，烦躁嗜杀的因子在体内蠢蠢欲动。 霍昭捏着眉心，太阳穴青筋凸出，睁眼时，眼底血红一片，暴戾阴冷的眼神吓得周围宫人瑟瑟发抖，恨不得缩成一团降低存在感。 因为他们知道，一旦他们的皇帝眼底泛红，那就要杀人了。 就在此时，清脆的叮叮噹噹声传来。 第2页 那是纯金锁链随着缓慢步伐而晃动出的响声。 并不是动听的声乐却奇蹟般的安抚了霍昭。 霍昭闭了闭眼，抬眸看过去时，已经是一片阴冷的黑眸。 太监总管卫公公领着人进来后，就恭敬的退到一旁。 看着来人衣发之上已经积了一层雪，随着殿内地龙的温度而快速融化，让眉目秀髮沾着水汽，黑色更加浓艷，白衣浸湿贴身，显得单薄又狼狈。 「老师，你这是做什么啊？特意趁着退朝的时候跪在宫门前，等着百官参观，让众人背地里骂朕欺师灭祖吗？」 那声音有年轻力壮的爽朗干脆，却透着极尽嘲讽的意味，阴阳怪气，仿佛不是他派人下令让苏梓闻来跪的。 这样幼稚的栽赃行为每日上演，算是暴君的自导自演，自娱自乐。 苏梓闻抬头看向王座上的人，黑色龙袍威武霸气，冕旒已经被不规矩的摘下丢在一旁的龙案上，没有缀珠遮掩，那年轻深邃的霸道五官完全显露出来。 剑眉星目，凌厉霸气，本是极俊的相貌，却戾气横生，看着就充满着危险。 健硕的身形被龙袍包裹着，高大挺拔，哪怕坐在那里都无形中给人压迫感。 苏梓闻收回目光，刚想张口，就忍不住一阵勐咳。 霍昭剑眉不自觉的蹙起，嘴上却嘲讽道：「只跪了这么一会儿就受不了了？老师这身子骨怕是不比闺阁女子，当年你可是罚我在雪地里面跪了好几个时辰，直到我晕倒呢。」 苏梓闻不顾霍昭嘲讽，咽下一口血腥味，用脚踢开缠绕着的黄金脚链，方便他跪下。 哪怕沦为阶下囚，自小的教养规矩，也让他一举一动皆是雅致端方，令人赏心悦目。 直到他下跪，霍昭脸上才终于收起顽劣的讽刺，变得阴冷下来。 卫公公立马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他们这位帝王喜欢胁迫自己的老师下跪，却又讨厌其主动下跪，矛盾的很。 「请陛下收回成命，放过陈家八口。」 如山间冷泉溅玉石的声音带着冻裂的嘶哑，苏梓闻说完，重重的伏地磕头。 陈家八口人已经下了天牢，按照霍昭的心性，不久就会人头落地。 大殿静默一瞬，随即又听到熟悉的嘲讽。 「老师高风亮节，不畏强权，天下读书人的典范，怎么能给我这个暴君下跪呢？应该指着鼻子骂我残害忠良才对啊。」 霍昭摆出一副仿佛苏梓闻不骂他两声，他就浑身不自在的样子。 苏梓闻没有抬头，「他们当年是因为报恩才替我送了一次信，并不知道会连累陛下，陛下要秋后算帐就算在我头上，请饶过他们一家性命。陈家人于水利建设颇有造诣，未来定能为陛下效命，处理江南水患。」 霍昭听到这里轻笑一声，却让在场的人不寒而慄。 突然一掌拍在龙案上，瞬间大殿跪下一片，瑟瑟发抖。 「想从我的手中讨人命，苏梓闻，你算什么东西，还真当自己是朕的太傅，一国帝师，摆老师的臭架子？你配吗？还敢教我做事？！」 「不是教，是求。」 霍昭原本因为被激怒而前倾的身体在听到这话时一僵，随即缓缓靠后，剑眉轻挑，似乎想到什么有趣的事情。 勾起嘴角，漫不经心道：「既然老师都求了，朕自然要给面子的，不如这样吧。」 霍昭声音一顿，苏梓闻几乎条件反射的脸色一白，原本就苍白的脸，这一会儿白的渗人。 而霍昭见此，嘴角的弧度更大了，语气也跟着更加轻佻浪荡起来。 「一件衣服，一条人命。看看老师的身上能扒下几件衣物，就换陈家几口人。」霍昭说完，恶劣的问道：「老师，怎么样？朕大方吧。」 周围的宫人恨不得自己是聋子瞎子，把头埋的更深了。 苏梓闻脸色难看至极，死死的看着霍昭。 霍昭却仿佛欣赏最好看的戏剧一般，趣味盎然。 「又不是第一次脱了，老师还装什么士可杀不可辱，这么占便宜的交换，朕都觉得亏了。朕数到十，若是老师不脱，那朕就下旨杀无赦了。十……」 君无戏言，霍昭说到做到，苏梓闻早就得过教训。 他勐然站起身，铁青着脸色，拉开腰封就丢在地上，被束缚的衣袍瞬间变得不堪一击，仿佛随时能掉落。 霍昭立即眉飞色舞起来，刚要说什么，突然发现周围还有宫人，再看苏梓闻已经算是衣衫不整的样子，脸色瞬变。 「你们，滚出去！」 卫公公顶着一脑门的冷汗招唿着众人赶紧离开。 心口却是松了一口气。 毕竟这事儿不是第一次，有一次霍昭忘记旁边有宫人伺候，结果只是看到太傅的穿着里衣的样子，那名宫人就被丢出皇宫。 宫门最后被卫公公关上，赶走其他人，自己一个人守在门口，结果一转身，就远远的看见一排人影缓缓行来，卫公公脸色微变。 而此刻空旷的大殿只有高处龙椅上的霍昭，以及殿下孤零零一人站立，羞怒之感爬满全身的苏梓闻。 地砖上，腰封，外罩，外袍，中衣，鞋袜散落一地。 因为脚链没有解开，所以长裤只能堆在脚踝上。 霍昭看得津津有味，见苏梓闻的衣服越脱越慢，最后手停在里衣上，就笑道：「老师怎么停了？还差两个人，正好上下两件，老师运气好，该是高兴的事情啊。」 第3页 苏梓闻咬着牙，还是脱掉了上里衣。 只剩下一件底裤，苏梓闻却难以下手。 不是没有在霍昭面前，赤、身、裸、体过，但都是私密的环境，而不是……满朝文武上朝用的宫殿。 他和他崇拜过的先烈，同朝为官的同僚，也曾在这里挥斥方遒，指点江山。 在这种地方，就仿佛无形中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他一般，他怎么能…… 「啊？老师不脱吗？差一个？那是杀他们家老太爷好，还是杀刚出生的小孙子好呢？」霍昭再度威逼。 这是霍昭发现的最折辱苏梓闻的方式，像他这样自视甚高，高高在上的才子文人，衣冠齐整是标配。 这样一层层的让他自己扒光自己，赤膊相见，就像是一点点扯碎他的尊严，踩踏他的人格一般令人痛快。 霍昭就喜欢让苏梓闻光着，看他这样还能装什么圣人脸面教训自己，尤其被自己目光扫视的时候，看着他羞耻的无地自容，身体都能渐渐透出一阵浅红，最是有趣。 每次这样，霍昭都有异样的满足感，恨不得让苏梓闻在他面前不停的穿衣脱衣。 兴致来了，他还会忍不住亲自扒，像是恶霸欺负良家妇女一般，对这种神圣不可侵犯的人来说羞辱至极。 只是每次那样，苏梓闻的反应都让霍昭感觉说不上来的不舒服，就好像……好像现在！ 在霍昭的威逼下，终于，苏梓闻一丝不、挂的站在了大殿中。 他本能的蹲下环抱着自己。 抬起头时，已经恨得眼尾通红，满眼屈辱，永远清冷的眼眸盛满倔强的泪光，反射着一种悲凉之感。 明明这只能咬牙忍耐的样子是霍昭最爱看的，但是每次对上这样的眼眸，霍昭心中就一股怪异感。 看戏的兴致瞬间淡了。 「来人！」霍昭突然出声。 苏梓闻一惊，只能极快的拉过最大的外袍裹着身体。 霍昭也愣了一下，忘记了，来不及收声，宫门就开了。 但显然卫公公是聪明的，没有探头，给了霍昭反应时间。 霍昭立马道：「不必进来。」 「是，陛下。」 「传朕旨意，将陈家八口无罪释放。」 「遵旨，陛下……」卫公公犹豫一下，「苏贵妃求见。」 霍昭瞬间不耐烦起来，看了慌忙穿衣的苏梓闻一眼，主动走了下来，经过时，还不忘调侃，「老师怎么又瘦了，都皮包骨头了，看着吓人……那处都小了许多。」 苏梓闻又一次羞怒的一阵勐咳，咳的脸颊都漾出了不正常的绯红色。这咳嗽声自然传到了外面。 霍昭扫了一眼，冷笑道：「待会找御医看一下，可别病死了。」 苏梓闻闻言一僵，嘴角溢出苦涩，等到手脚不再冰凉麻木，这才继续穿衣。 霍昭踏出宫门，机智的卫公公赶紧关上门，给苏梓闻整理衣裳的时间，免得被其他人看见，皇上又要动怒。 曾经浊世翩翩佳公子的风采，沦落至此也是可怜，但是谁让苏梓闻当初站错了队伍，作为皇上曾经的敌人，这样的下场也说不得什么。 霍昭出来就看到跪在地上的苏贵妃。 「大雪天不好好待在屋内，跑这里来做什么？」霍昭抬手要扶起苏贵妃，却见苏贵妃俯身磕头道：「请陛下放臣妾二哥离宫。」 霍昭缓缓收回手，忍着脾气道：「纤凝，朕说过，他不是你的二哥，他若是你的二哥，就凭他以前对朕做过的那些事，那苏家早就被牵连满门抄斩了。」 苏贵妃浑身一抖，声音凄婉的请求道：「陛下……若是你实在恨，那就给他一个痛快吧。」 霍昭脸直接黑了，「纤凝，这是最后一次。」 苏贵妃被霍昭的语气吓得勐然抬头，却见霍昭眼中渐渐扬起暗红，委实吓人，心中骤然一缩，却也不敢再说。 霍昭眉头紧皱，压制邪功反噬，快速摆架离开。 苏贵妃被人扶起，突然迈前一步，勐然推开宫门，卫公公来不及阻止，里面的场景就暴露了出来。 倒也没有不堪，只有苏梓闻唿吸急促的晕倒在大殿上。 等到苏梓闻醒来后，身上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一吸气，就开始止不住的咳，嘴里的血腥味更重，他明白，他已经油尽灯枯。 唤来照顾他的小太监，让他帮忙去叫霍昭来，他知道他等不下去了，有些话必须要交代。 可是小太监刚刚听命出门就被人拦截。 没一会儿，苏贵妃出现在苏梓闻床前。 苏贵妃眉目冷凝，「刚刚御医来了，说你时日无多。」 苏梓闻恍若未闻，撑起身体，看着一旁茶几上有盛好的汤药，正要端来喝，却被苏贵妃提前打翻。 苏贵妃道：「二哥，你不是最不怕死的吗？为何拖着这副病躯忍受折辱不早日给自己一个清净，你当真以为陛下会因为你自裁而迁怒其他无辜的人吗？陛下就是吓吓你而已，你死了就一了百了了。还是说你捨不得死啊？」 苏梓闻面无表情抬头，指向外面，无声赶人。 苏贵妃的语调突然刻薄尖锐起来，「二哥，你怕不是在做什么痴心妄想的梦吧？想告诉霍昭这些年的真相？你以为霍昭听后会相信这些年你对他的陷害针对其实是苦肉计，其实你是在帮他？没凭没据，别说霍昭，这满朝文武都不会有一个人相信吧。」 第4页 苏梓闻仍旧没有什么情绪波澜。 苏贵妃却气到扭曲：「你以为你在他心中有什么特殊的？不杀你只是想要慢慢报復你而已？他恨透了你，为了你好，还是早日去了吧，别再连累我们了。」 苏贵妃吼完，转身离去。 直到大门被关上的那一刻，苏梓闻才勐咳出一口血。随即咳嗽连成了一片，仿佛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似的。 另一边霍昭刚刚威胁完御医治不好苏梓闻，提头来见。半个时辰后，却是卫公公连滚带爬的进来。 「陛下，不好了，苏太傅……苏太傅断气了。」 话音刚落，卫公公抬头就看到正在运功压制反噬的霍昭还未睁眼，嘴角就先溢出一丝血红。 苏贵妃是先一步回去的，来到床边，看着仿佛安静睡着，却彻底气绝的苏梓闻，终于松了一口气。 眼神一转，却看到苏梓闻手中攥着的血书，那是用血写满的一整片白色丝绸。霍昭很幼稚，报復甦梓闻的办法还包括了不给他笔墨纸砚，让他无聊之时也没事可做。 油尽灯枯之际见不到人，也只能用咳出的血，书写一封遗书。 苏贵妃抽出一看，顿时瞳孔一缩。 竟然是朝廷中潜藏问题的解决办法，和需要防备的危险人物，还有对未来危机的猜测，规劝皇帝做一个明君的谏言。 最后一句：我已托友人寻来邪功反噬的治疗方式，请陛下务必一试。梓闻此生对陛下有愧，来世偿报，言未尽，尚有一言，友人代之，望陛下斟酌珍重。 可是当霍昭来了，血书已经塞进了苏贵妃的袖子。 霍昭来到床边，怔怔的呆了一会儿，耳边是御医们的解释，但是他却没有听进去，突然就伸手抓起苏梓闻的衣襟。 瘦弱的躯体几乎不用力气就能单手拎起来，像是失去傀儡线的破败木偶。 霍昭仿佛不耐烦一般唤了一声。「苏梓闻！」 可是回应他的只有逐渐冰冷的尸首。 「……死了？怎么就……死了呢？」 突然霍昭狠狠甩下尸体，仿佛急于寻找什么突破口一般，四处看着，一下就看到苏贵妃。 颇有寒意的眼神压的人喘不过来气，心中一慌，苏贵妃赶紧上前道：「陛下，二哥是病死的，他去了，什么仇怨也该烟消云散了。」 结果苏贵妃的话音刚落，就被霍昭一脚踹翻。 宫内目前最尊贵的女人，就因为一个逆臣的死，当众被陛下这般对待，简直是狠狠羞辱了苏贵妃。 苏贵妃狼狈的趴在地上，疼得浑身颤抖，髮髻都散乱了，满脸的不敢置信，拳头紧握，眼中闪过恨意。 而霍昭却仿佛才清醒一般，恢復了冷静，不解恨的看向床上的人。 苏梓闻总是能破坏他的计划，让他更加怨恨上一层。 烟消云散？散不了，他因苏梓闻吃过的苦，哪这么容易就……更何况，苏梓闻是病死的，又不是他杀死的，算什么报仇？ 霍昭不甘心，像是得不到满足，浑身不自在，又像没头苍蝇，一瞬间感到空茫。 不过霍昭虽然恨苏梓闻，倒也没有为难他的尸体，入土为安还让苏贵妃守灵。 之后霍昭也只是比以往更加暴戾阴鸷，阴晴不定，人人畏惧。 但是对霍昭而言，似乎哪哪都不顺，明明所有害过他的人都死了，苦尽甘来，扬眉吐气，却总感觉这一生过的憋屈，而现下越发无趣。 美人，权力，财富江山仿佛骤然失去了吸引力。 加上邪功的反噬一直解决不了让他总是疯狂失控，烦不胜烦。 直到一天夜里，霍昭正试图压制邪功反噬，却突闻有人造反，宫廷大乱。 那一夜，刚刚继位一年的暴君身首异处。 作者有话要说： 怕读者误会，强调一下：非火葬场文，只有误会没有虐，主甜。攻重生，受不重生。 清冷美人受vs暴躁蠢狗攻 苏梓闻和霍昭欢迎大家光临！爱你们，笔芯！ 第2章 一阵窒息感传来，冰冷的水不断的从四面八方涌入他的口鼻，胸口如针扎一般。 霍昭勐然睁眼，大脑一片空白，但是身体本能的挣扎自救。 这一挣扎，霍昭才发现，他竟然是被两人抓着手臂，不断的往水里按压。 暴君怒了，哪来的宵小之辈，正要集聚内力震飞钳制他的两人。 可是很快霍昭就意识到了不对，他现在的身体不仅毫无内力，力量也因为长时间缺氧而无法集中。 但，武功技巧尤在。 霍昭趁着挣扎时努力抬头勐吸一口气，瞬间闭气，双手不再挣扎，反倒是反手一抓，抓住两旁按住他的人，脚下用力一蹬，朝着水面扑去。 兇悍疯狂的暴君，可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臭脾气。 来吧，看谁先死！ 只听两声猝不及防的惊唿，随即就是噗通几声。 湖边，被命令退下的侍从们就看到两个小主子被霍昭那个煞星拉着一起栽入湖中。 腊月冬日的湖，那可不是正常人能受得了的。 「快来人啊，五皇子和六皇子落水了！」 宫人们瞬间乱作一团，争先恐后的喊着救人，有人直接冲到了湖边要拉人上来。 却不知何时，三人竟然沉入水底，仿佛被水鬼缠住一般，竟无一人扑腾上来， 第5页 可不就是水鬼嘛。 霍昭兇狠的抓住挣扎的两人不断的往下沉。 只是很快就有人跳入水中救人，阻拦了霍昭。 岸边已经围了一圈人。 此时，一个清瘦的人影穿过月洞门，迎着冷风，快步赶来。 俊美的面容，端雅的气度，一出现就与周围的喧嚣形成鲜明对比，仿佛来自画中仙，不该落入凡尘间。 就连周围着急的宫人都不免被分出一二分的注意。 而此人正是来宫中教皇子们读书的太傅，苏梓闻。 苏梓闻一听周围的喊声，本以为只有五皇子和六皇子落水，可是他却一眼就注意到了不起眼的小角落，一个太监晕倒在那边。 那是……伺候霍昭的。 苏梓闻眼眸一闪，朝着湖面看去，就看到侍卫接连捞上了五皇子和六皇子，却再也没有其他人浮出水面。 苏梓闻垂在身侧藏于袖中的手不由攥拳，正要抬腿，却在下一秒，看到了湖面冒出水泡，一个少年勐然冒头，游刃有余的泅水。 拳头微松，苏梓闻收回目光冷着一张脸，上前关心两位皇子的情况，就跟其他所有宫人一样，无视着还在湖中的人。 而此时的霍昭已经傻了，甚至感觉不到湖水冰凉。 他看到了什么？老五老六两个傻逼怎么还活着？ 而且小了好几岁的样子？ 刚刚按着自己呛水的是他两？他两以前倒是喜欢联合起来干这种欺负他的事情。 记得一年冬日，因为口角，他和伺候自己的小太监就被两人带着侍从一起围殴，最后打的没力气，两人就把他的头按到了冰湖中，不断的让他感受窒息的痛苦……哎？等等？！ 霍昭勐然低头看着湖面，晃动的湖水虽然不清晰，却能倒影个大概。 只见一个不过十五六岁的青涩少年正与他对视。 那是……他？难道他…… 突然一道熟悉的清冷声音打断了他疯狂爆.炸的思绪。 「四殿下还要在水中待多久？」 那带着训斥意味的声线让霍昭本能的一抖，勐然抬眸望去。 只见一袭绯色官袍包裹清瘦身形，外罩白色狐毛领披风，在岸边卓然而立，浑身上下渗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寒气，以及那熟悉的冷漠和嫌弃。 霍昭被眼前景象惊变了神情，眼中流光闪动，蕴藏着不敢置信的光芒，随即浑身的血液都不受控制的开始沸腾起来。 苏……苏梓闻！！！ 如覆霜雪的眉眼，不待见的神情，左眼正下方那一颗浅淡的痣让其浑身上下更添了几份凉意。 那张死前让霍昭觉得碍眼，死后还让他不断记恨的脸再度出现，随之而来的是当时那人死亡时复杂难解的心结。 这世间没人再敢瞧不起他训斥他了，应该痛快！但那人害了他这么多次，他还没有报復完呢就被逃了，所以也不痛快！ 不痛快到让霍昭日不能思，夜不能寐。 而现在，他又活生生的出现在眼前，就在自己触手可及的地方。 做梦还是……现实？ 苏梓闻看着还在冰冷湖中呆立的人，微微蹙眉，却在对视上的剎那怔住，感觉脖子一紧，仿佛被盯上的猎物一般。 他不是没有被霍昭仇视的眼神盯过，但是这一次有为不同，苏梓闻分辨不出。 但是看到霍昭冻的发紫的脸色，苏梓闻嘴角动了动，语气冷淡道：「来人，没看见四殿下还在湖里泡着，等人救吗？」 围着两个小皇子急救的侍卫们闻言也终于反应过来湖里还有一位主子呢。 哪怕是宫内人人轻视践踏的主子，出了事，他们也要掉脑袋。 而就在有人冲过去捞人的时候，只听哗啦一声。 霍昭矫健的身姿在水中一蹿，迅速攀附到岸边。 苏梓闻站位极近，一下子就被霍昭上岸扑过来的水花溅到了鞋面。 不知道是不是苏梓闻的错觉，霍昭伸手上来的时候，好像是要抓他的脚踝。苏梓闻本能的后退让位。 却不想待霍昭在他面前站稳，那只危险的手还是抓了过来。 霍昭体力其实已经耗尽，但是飙升的情绪让他以迅雷之势出手，一把抓住苏梓闻的衣襟，就跟那日看见苏梓闻的尸体时一样，大逆不道的勐然往自己跟前一扯，仿佛想要凑近点确认什么。 这般粗暴强势完全不守礼节的行为打得苏梓闻一个措手不及。 十五六岁的少年身形已经开始抽条，站在及冠的苏梓闻跟前竟然一般高。 苏梓闻被拉的一个踉跄，倾过身去，慌乱间一抬眸就看到一张将凌厉的俊美隐藏在青涩之下的少年脸庞。 两人距离近到专属于少年的炙热唿吸都全数喷在他的鼻樑上，紧接着裹在少年身上的冰湖寒气扑面而来，直接让苏梓闻经受冷热交替的冲击，令他微微失神。 「苏梓闻？是你？」 霍昭低哑的嗓音透着诡异的声调，仿佛在压抑着什么。 苏梓闻倏然睁大眼，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可是不等他反应，急迫想要证明的霍昭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直接侧头，手中力道加重，把苏梓闻几乎要拉入怀中一般，鼻尖差点就蹭着苏梓闻的脸颊而过。 来到墨色鬓髮之间，勐然一嗅。如同野兽确认自己的猎物。 第6页 但是人做起这种动作来，就有调戏浪荡之嫌。 苏梓闻直接僵住，几乎能感受到从霍昭脸颊上传来的热度。 一股淡淡的墨梅香仿佛被吸入了某人的灵魂。 「苏，梓，闻！」霍昭在其耳畔几乎咬牙启齿道。 摄人的血红目光如同被惊醒的凶兽，带着来自深渊嘶吼般的挣扎和即将冲出牢笼的兴奋。 苏梓闻看不见他兇恶的眼神，只是再一次清楚的听到霍昭在叫他的名字， 之前就算再气再恨的时候，霍昭骨子里面却本能的守规矩，始终如一的叫他老师，太傅。 这是第一次，当面直唿其名，而且那语气仿佛要把他的名字狠狠的咬碎，再吞入肚中。 苏梓闻顿了顿，收起吃惊，面无表情的抬手打开霍昭的手，后退一步。 「殿下这是做什么？看来规矩都白学了。」 熟悉的训斥，伪君子的嘴脸，假正经的姿态，意识到真实的这一刻，霍昭嘴角泄出一丝狰狞的笑意，本能的还想伸手去抓人，却被一道声音打断。 「皇上驾到！」 一群人急速赶来，霍昭目光终于从苏梓闻身上转移。 看着被他亲手弄死的『好』父皇再度出现，霍昭心情说不出的诡异，却没见到苏梓闻时的惊涛骇浪。 寒风一吹，冷，还有身体的疼痛让霍昭明白，眼前的一切都是真的。 他重生了。 回到十五六岁时，那段人人欺辱的时光。 身体有些承受不住，脱力的瘫坐在地。没一会儿就晕了过去。 第3章 庆安帝是下朝路过，听到两个儿子落水的消息，连忙赶来，没想到在这里还看见了霍昭，顿时脸色就变了。 但是人已经都晕了，当务之急，还是救人要紧。 又是一阵兵荒马乱，众人被转移到了附近的宫殿，不久御医，两位皇子的母妃也纷纷赶到。 殿前庆安帝已经开始质问调查。 殿后御医太监宫女轮番照顾，德妃和惠贵人自然是冲到后殿抱着自己的孩子着急上火。 另一边，霍昭被伺候着换完衣服后，就一个人孤零零的躺在远处，直到御医治疗过另外两位皇子得空，才上前简单看一下，因为不用心，检查不仔细，甚至不知道霍昭早就醒了。 而霍昭也利用了这一段时间，好好的接受了自己重生的事实。 目前的情况他也有印象，只不过前世是他被按着欺负，最后以呛水差点晕倒结束，而欺负他的老五老六自然是大摇大摆的离开，无人追究。 现在，他差点溺死那两个傻逼，有些麻烦了。 但是想着想着，霍昭却勾起了嘴角。重活一世，玩点不同的？ 待御医全部检查完，就去找庆安帝汇报情况。虽然呛了水，但是营救及时，除了受寒，都没有大碍。 不一会儿皇帝就来到了后殿。 庆安帝，年过四十正值壮年，登基十六年有余，脸上虽然有岁月的痕迹，却也不失一副好相貌，眉眼之间自带威严，看人总是微微扬起下巴不让别人窥见他眼底的思绪，却在看向他人的时候又带着探究审视。 五皇子的生母惠贵人一见到皇帝就开始哭，完全没有主见的样儿。 六皇子的母妃德妃虽然没有闹腾，但是一副婉约担忧的形象也摆了出来，仿佛不想让皇帝为难，却又忍不住伤心，这一对比那可比哭闹的惠贵人更惹皇帝怜惜。 皇帝赶忙上前安慰。 「陛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皇儿好好的怎么会落了水？」德妃红着眼问道。 「肯定又是四殿下，四殿下怎么老是欺负弟弟们，这次下手也太狠了吧，那湖水多冷啊，万一冻出一个好歹，可怎么办啊！」惠贵人直接哭诉指责。 皇帝一听到这话，顿时就皱眉道：「老四呢？还没醒来吗？御医，想办法让他快点醒！」 这时，殿内那一角的帘子被拉开，霍昭踉跄着走了出来。 没有以往每次闹出事端，被侍卫拖来压着跪下的难堪场景，而是哪怕身体不适，却仍旧艰难的走到了皇帝跟前主动跪下行礼。 这样的主动让众人看着一阵不适应，霍昭心理也老不是滋味了，感觉朝着老皇帝跪一下，膝盖都脏了。 皇帝锐利的目光一下子就扫到了霍昭的身上，那里完全没有身为父亲的慈爱和担忧。 「老四，你又闯祸了，朕没想到你这一次做的这么过分！前面已经审问过了，你可知错！」 霍昭挑挑眉，心中诧异，抬头装作一副反应不过来的样子，但是目光却扫过周围跟皇帝一起来的人，他需要收集信息。 果然就看见，周围有些人表情完全没有配合上，霍昭的视线不由自主的落到了一旁熟悉的人影上。 比起别人，霍昭更加警惕苏梓闻。 只见那人抬眸，细长雅致的柳叶眼藏着几缕思索，扫了皇帝一眼，又微微蹙起如画的长眉，收回眼神，静默的站在那边。 霍昭太过熟悉苏梓闻的某些表情了，眼眸一闪，就立马对着皇帝就俯身磕头，随即一副懊悔的样子。 「父皇，都是儿臣的错，你罚我吧，刚刚是我玩闹不注意分寸，在湖边没站稳，两位弟弟见我危险想救我，没想到被我连累的一起掉下去了。是我之过，甘愿受罚！」 第7页 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都是活见鬼的表情。这位主怕不是脑子进水了吧。 五皇子六皇子救四皇子？ 四皇子还反省知错后悔不已？ 这是啥兄友弟恭的场景啊？！ 这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而此时霍昭也差点反胃，没想到他能有一天说出这么噁心的话，要是效果不好，他就不玩了。 大家反应之所以像见了鬼，还要从霍昭的身世说起。 霍昭的生母是罪妃，所以他一出生就在冷宫，之后因为命格诅咒之说，还未学会走路，就连同罪妃一起被赶出皇宫，看押在皇陵，一直养到了十二岁。 直到罪妃过世，霍昭才被接回皇宫，那时候众人发现这个自小没有长在皇宫的孩子，已经完全是一个不学无术，大字不识，行为低劣的野孩子了。 野孩子回宫一个月，就害死了庆安帝养的好些年的御猫，虽然霍昭解释说只是看猫贪嘴，分了一点自己的食物，没想到矜贵的猫儿平时吃的比他精緻，吃他的食物会肠胃不受才死的，但是庆安帝还是怀疑霍昭是心有不满，拿猫出气。于是狠狠责罚了他，命他在猫儿棺材前跪一天一夜反省。 堂堂一个皇子在皇帝心中连畜生都不如的消息自然传遍了皇宫。 加上庆安帝厌弃无视的态度导致皇宫人人都可以在他头上踩一脚。 但是霍昭可不是好欺负的，不论对方是谁，只要敢欺负他，他一身硬骨头和桀骜不驯的脾气必然不顾一切给对方教训，哪怕不是对手，也要咬上一口，让对方知道自己不是好惹的。 可是对霍昭而言自保的行为却是惹是生非，野性难驯。 断断续续一年无人照看，闹出不少事端，最后被名声最好的德妃接手养在身边，但是霍昭仍旧惹事不断，惹得德妃频频烦忧难过。 皇帝见了，总是更加怜惜德妃，还当众说过，教不好也不怪德妃，不必为了他气坏了身体。语言之间就是放弃这个皇子，能活着，不叫满朝文武，大庆百姓看笑话就成。 那之后霍昭不论闯了多少祸，德妃自然也不会被责备。 而六皇子之所以处处针对霍昭也是因为年纪小，觉得霍昭被母妃养在名下，就是抢了属于他的东西，而且小霸王在后宫人人都要让着，偏偏霍昭不给面子，加上有心人的挑拨，关系自然就越发恶劣。 就在一个月前，他们还在皇宫宴席上打了一架，最后六皇子哭着被德妃搂入怀中，霍昭却被重重打了十大板。 能下床后，不肯服软的霍昭就策划逃离皇宫，却被侍卫抓住，又被皇帝训斥，说他忤逆不孝不知感恩。 于是又是罚跪，关禁闭。 六皇子还在此期间频频去找他麻烦，又差点打起来。 关系差成这样有目共睹。所以刚刚霍昭说的话，他们真的是连一个标点符号都不会相信。 别说其他人，就连苏梓闻听完都怔怔的看向了霍昭，少年眉宇间时常爆发的戾气没有了，但好像不是消失不见，而是如利刃入鞘般，让人心中怪异感突起。 皇帝更是被这说法弄懵了，怒气不上不下，最后只能堆在胸口无比难受。 见皇帝僵住，霍昭就知道自己赌对了。 细想想，看到真相的只有老五老六的侍从，如果他们敢说是他拖着两位殿下下水，必然要牵扯出之前是他们两个先攻击霍昭的真相，哪怕人人都知道霍昭在后宫经歷着什么，但是可没有人敢这么没眼力见放在檯面上说。 而且两个主子还晕着，他们也不能擅自开口，万一前后对不上那就是欺君之罪。装离得远没看清推卸责任才是聪明做法。 所以皇帝手中必然没有证据，之前模稜两可的训斥也不过是诈他，狗皇帝！ 霍昭这一下的确让皇帝措手不及，但皇帝不会轻易相信这么离谱的说法，他对这个儿子还是有点了解的。 皇帝微微眯眼，语气威胁警告：「老四，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霍昭噁心过后就习惯了，道：「虽然两位弟弟是为了救我，但是的确是因为我才遭遇此事，我理应为我的粗心大意负责，请父皇责罚。」 皇帝听着这样的说法，真的是一阵膈应，不适应啊，太不适应了。 这还是那个叫嚣着『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死生不当皇家人』大逆不道冲动易怒的逆子吗？这才过了多久，就变了一个人？ 「不可能！你一定在说谎！」惠贵人突然冒出来厉声道：「我儿子怎么可能救你！」 虽是实话，却难听，毕竟皇帝还是要面子，希望皇家子嗣和谐相助。 但是惠贵人没脑子，平时自己和五皇子对霍昭是什么态度，一下子就带出来了。 「怎么不可能，我们到底是血缘兄弟，难道五弟不救我，还要害我不成？」霍昭直接顾左右而言他的反驳起来，将话语的重心完全转移。 惠贵人一听瞬间哑然，慌忙的看向皇帝，却发现皇帝正眼神不善的看着她，顿时静默如鸡。 皇帝的视线又转回到霍昭身上，带着浓浓的审视，霍昭本性应该是不屑于弯弯绕的东西，难道所言为真，但是这实在让人有些无法接受。 正犹豫间，突然一阵哭喊打破僵局，五皇子醒了。 第4章 冰冷窒息的恐惧让五皇子哪怕醒来也哭喊不停。 第8页 惠贵人慌了手脚上前安慰。 德妃趁机道：「好孩子没事了，你父皇也在呢，听说你们是为了救四皇子才落了水，真是好样的。」 结果五皇子一听，顿时震惊，勐然转头，看到霍昭时，极致的恐惧化作愤怒。 「不，不，不是，是他想杀我们，是他把我们拉下水的，还在水中攀扯着我们，不让我们浮上来。」说着，五皇子就哭着连滚带爬的来到庆安帝跟前。 「父皇，你要为我和六弟做主啊，我们差点被活活溺死。」 此话一出，众人大惊失色。 两人说的事实完全不同，但是众人却本能的偏向五皇子，就连皇帝也是如此。 事态顿时急转直下。 帝王雷霆之怒，怒指霍昭，「好啊，你竟学会了诓骗朕，霍昭，你残害手足兄弟，简直兇残至极，无法无天！」 周围人看着霍昭也都是一副嫌恶，忌惮之色。原本最恶劣以为是打架闹事惹出事端，却不想竟然是害人性命。 小小年纪，就如此心狠手毒，果然是钦天监说的煞星！如此可怕的恶魔，说不定这一次皇帝会直接下狠手。 而庆安帝的眼神的确是带上了一丝寒意。 一直沉默的苏梓闻见庆安帝的神态，心中一动，正要迈步上前，却听到霍昭突然出声。 霍昭的声音很稳，没有被拆穿的恼羞成怒，也没有惊慌失措，只有惊讶。 「五弟，你为何这么说，我怎么可能害你们？！」霍昭拳头紧握，逐渐摆出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 他本就长得好看，卸下一身戾气，少年的无辜气质占尽优势，把从委屈到悲愤演绎的淋漓尽致，让周围人都不由心中一颤。 难道真的……冤枉了他？ 而原本盛怒的庆安帝看着这透着几分熟悉的眉眼，突然一愣。 「你……你竟然不承认！」五皇子傻了。 霍昭转头看向庆安帝，「父皇，我绝对没有说谎，你若是不相信……尽管对在场所有侍从严刑逼供，若是说谎就是欺君之罪，他们肯定不敢隐瞒真相！一定会原原本本，从头到尾说清楚的！」 皇帝听到此话，想起之前在殿前的调查，顿时脸色怪异起来。 而霍昭这样说的目的自然不是对付皇帝，而是五皇子。 五皇子到底还是少年心性，胆量不够，一听说要审问那些围观的人就慌了，谁能保证他们不会因为畏惧而说出真相。 而一旦说出是他们欺负在先，那事情就不好说了。 「至于五弟说的湖下情况，那就更加说不清了，我当时也很害怕，就算想要抓住什么，也是求生本能，哪里是五弟说的那样用心险恶！」霍昭继续作秀：「说不定六弟也被五弟拉扯过呢，一片混乱，谁说得清啊，为何五弟单单说我？」 五皇子僵住了，他的确好像在挣扎间拉过六弟。心虚的他顿时想不出一句争辩之词，他有些想不通为什么霍昭突然这么能说会道。 以前不是只会莽干，说什么都说不过他们吗？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皇帝微微蹙眉，转头看向五皇子，「你怎么说？到底是不是你四哥害你们？！」 「儿臣……儿臣刚刚受了刺激也记不清楚了，不如等六弟醒来再说吧。」五皇子还是有点小聪明的，反正他是跟着六皇子干的坏事，当然要六皇子带头顶包了。 皇帝听他这么一说，顿时就不悦起来。心中对事情也有了一个大概的判断，估计是三人又闹了起来，挣扎中落了水，又在水中自救的时候闹了误会。 只是霍昭为何不直接说明真相，而是选择说一派兄友弟恭之词？ 庆安帝这会儿倒是忘记了以前霍昭但凡跟兄弟闹矛盾，哪怕他是受害者，受罚最多最重的的永远是他。 所以霍昭干嘛说真相，他就不相信这样的说法，皇帝老儿还能有理由偏心罚他？ 皇帝的确为难了，因为按照目前的说法，就算六皇子醒了，这事情也说不清。 倒是第一次在处理霍昭惹出的事端时陷入这进退两难的僵局，毕竟但凡这过程霍昭态度差一点，现在皇帝都能理直气壮的罚他。 皇帝的神情逐渐冷静，了解他的德妃自然明白，皇帝是打算不追究了。 德妃攥着手中的帕子，突然开口道：「陛下，臣妾觉得这事儿应该只是意外，平时几个孩子虽然顽皮了些，但也不至于害人性命，臣妾相信四殿下所言，五殿下一定是误会了。」 「你这么认为？」皇帝有些意外，他还以为德妃会委屈呢。 德妃柳眉微蹙道：「三位殿下已经受了这般罪过，不论是谁有什么错处，也算是惩罚了，臣妾相信四殿下是好孩子，一定会吸取教训，下次不再犯了。对不对，四殿下。」 德妃给了台阶，皇帝自然就下了，「老四，看看照顾你的德妃娘娘如何宽待你，你要知道感恩。」 我感恩你个祖宗十八代！ 霍昭内心冷笑，不愧是让他吃了多年闷亏的德妃，刚刚皇帝即使不相信他之前的说辞也还倾向三人冲突，责任共担，被德妃这番委曲求全的误导，瞬间让皇帝又倾向他是主犯了。 宫内所有人也都会觉得德妃大度，不跟霍昭计较。 但是霍昭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吃闷亏不知道反抗的笨小子了。 第9页 「多谢德妃娘娘，您放心，以后我遇到危险，绝对不连累六弟让六弟救我，我皮糙肉厚，受啥伤都没事，可不能让六弟伤到一点点，毕竟他还小。」 霍昭一说完，仿佛整个殿内都诡异的安静了一瞬。 皇帝也琢磨出某些奇怪的滋味，看了德妃一眼。 德妃真的是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没变脸，只能硬撑一张温柔的笑脸。「胡说什么呢，你们是一样的，都不能受伤。」 霍昭温驯的笑了笑，看着德妃恨不得撕烂他的眼神，心中忍不住坏笑，以前觉得这些人很难对付，现在一看也不过如此，都是蠢货。 而此时的德妃已经硬生生掐断了一片指甲，垂下眼眸隐藏森然的寒意。 只是她的遮掩全部落在了另一个双沉静而清冷的眼眸中。 事情说到这里，皇帝算是有意完结了，霍昭正心中得意。 可是就在此时，一直静看事态发展的苏梓闻突然开口道：「陛下，微臣有话说。」 苏梓闻一开口，霍昭就习惯性的一僵，反应过来时，背嵴已经开始发凉，心跳如鼓。 他微微仰头，看向一脸寡淡之色的苏梓闻，有不祥的预感。 苏梓闻何许人也，安国侯的嫡次子，皇后的亲侄儿，师从白鹿书院中最有地位的隐士大儒，大庆史上最年轻的状元郎，入翰林院。刚及弱冠，已名满天下，如今更是主管皇子们学业的太傅。 虽然年轻，但是颇得皇上重视，因为在皇帝看来，苏梓闻对这些皇子不偏不倚，是一个纯臣。 「梓闻有话直说。」皇帝道。 「四殿下身为兄长理应做表率作用，却在冬日靠近冰湖危险玩闹，还连累两位幼弟，理应受罚，不可一带而过。」苏梓闻一副铁面无私的样子，「这也不是微臣对殿下严厉，是殿下刚刚自己说的，殿下有心反省，陛下应该给他这个机会。」 霍昭不由瞪着苏梓闻，甚至气到想笑，他之前那是说漂亮话呢，没想到却被苏梓闻抓住把柄。 好你个苏梓闻，给你点机会，就上纲上线的对付我。 真想……真想……现在就当场把他扒光，看他有什么脸面敢这样设计我！ 大概是霍昭的眼神太过炙热，苏梓闻转头看过去，「殿下难道不愿意，刚刚说的不是真心的？」 霍昭一噎，没法反驳，只能硬着头皮咬着牙道：「我自然是真心的。请父皇惩罚。」 皇帝听他们这么说，也就顺势道：「老四也算是有心了，既然如此，梓闻，你是他的老师，你觉得如何罚合适？」 霍昭顿时气的胸闷，心说这皇帝老儿是不是报復他，竟然把他交给苏梓闻这心狠手辣的阴毒小人。 「微臣觉得……禁闭房关三日，抄完十遍《悌孝》即可。」 轻描淡写一句，却是不轻的惩罚。 皇帝只犹豫了一秒，就豪不在意的答应了。 霍昭虚伪神情撑不住了，他不怕疼，就怕无聊，这种惩罚比打他几板子都难受。 本来都一切顺利了，果然还是你苏梓闻，就是天生克我！ 大门打开，外面飘进雪花，竟然开始下雪了。 很快，霍昭在侍卫的护送下跨出大门，霍昭忍不住回头，那双被雪衬的极黑的双眸如同最危险的黑夜，透着偏执，锁定在苏梓闻身上。 仿佛用眼神在说：你他娘的给老子等着！ …… 因为六皇子还在昏睡，不宜挪动，德妃就陪在殿内，惠贵人和五皇子也不敢走。 德妃是盛宠不衰的帝王宠妃，虽年过三十，却依旧相貌娇美，气质更是端庄优雅，本就出生世家大族，父亲和兄长都是深受皇帝提携，入了内阁的实权人物，故而在后宫，地位仅次于皇后和贵妃。 不过德妃倒没有恃宠而骄的表现，对外一直是温柔贤惠的形象，只是养的六皇子却骄纵任性，飞扬跋扈，小小年纪已经是宫中一霸，每每犯错，却总是以年纪小不懂事为藉口逃脱，没办法，谁让人母子都受宠呢。 可是今日却差点阴沟翻船，不仅没有讨得任何好处，反而差点惹皇帝不快。 看着德妃阴沉的表情，惠贵人母子大气都不敢喘。 惠贵人算是皇帝一时新鲜劲儿的女人，没有获得多少宠爱，运气好早早有了皇嗣，但是已经算是容颜不在，本身没才情也没背影，但是却有些小聪明，知道若不选择站队，他们母子是没有出路的。所以最后抱上了六皇子党的大腿，唯他们马首是瞻。 「娘娘，一定是那煞星害两位殿下，你可一定要为两位殿下做主啊！」 德妃冷眼扫过，惠贵人吓得一抖，小声嗫嚅道：「五殿下大一点还好，六殿下才十四岁，万一留下后遗症……」 「闭上你的乌鸦嘴。」德妃冷声呵斥，转头看向五皇子。「你刚刚说的是真的？」 惠贵人一边哭着一边推了推儿子。 五皇子结巴着上前道：「娘娘，我真的没说谎，但也没证据，所以才……」 德妃听完，眼中杀机毕现。 …… 夜晚，习文馆是两殿连通，前殿是宫中皇子们读书的地方，后殿可供授课学士们课余小歇，其中最深一处雅苑『清风苑』单独分给太傅苏梓闻居住，这是苏梓闻独有的隆恩。 而造成这样特殊情况的原因跟当今皇后有关。 第10页 苏梓闻的父亲安国侯是皇后的嫡亲兄长，生母是皇后的闺中密友。 而苏皇后是继后，跟皇帝感情一般，几乎是公事公办的态度管理着后宫，因此也算是公正严明，让皇帝免于后宫争风吃醋，权势倾斜的烦恼。 所以皇帝对苏皇后是有些敬重在的，只是苏皇后生下一女就再无子嗣傍身，大公主还被皇帝送出去和亲了。 皇帝觉得对不起苏皇后，所以就特别优待了苏梓闻，让苏梓闻可以长期住在宫内，一解皇后思念亲人的愁绪。 另一方面也方便了皇子们课下偶有疑惑可以去找老师讨教。 清风苑的书房门被人敲响，不等里面的人回应，就被人大大咧咧的推开。 「我刚刚回宫轮值，就听闻今日四殿下又闯祸了？」太医院院判荀越晃晃悠悠走进来，抬头就看到苏梓闻正在灯火下专心练字。 清冷的眉目被偶尔晃动的烛光照出一丝柔美。 夜晚，灯下，美人，就连左眼下方那颗浅淡的小痣都褪去了冷然，显得撩人起来。 荀越啧啧两声，虽然是老熟人了，还是依旧会在某一刻被苏梓闻的容貌惊艷，不愧是京城第一美男子，他看大庆第一也能称得上。 荀越寻了一处椅子坐下，拿起旁边没人动的云桂糕，再给自己斟一杯炉火上的天泉热茶，美滋滋享受。 「皇后待你就是好，这种好东西，就算我送御厨壮阳神药，他都不敢匀点给我，还是来你这里才能蹭到。」 荀越都粗俗的胡咧咧了，苏梓闻都不皱一下眉，显然心中还压着事儿。 见他红唇几乎崩成了一条直线，荀越就笑道：「我刚刚来看见小城子脸都皱了，说你下午回来练字已经好几个时辰，晚饭都没有吃，看来今日那小子把你气到了？你不是早就练就了铁石心肠了吗？他惹祸又不是第一次。」 苏梓闻手腕一顿，『静』字的最后一笔败了，墨都晕开了。 「今日，霍昭下了杀手。」苏梓闻搁下笔，沉声道。 荀越挑挑眉，道：「这有什么？之前那么多次冲突，那两个小鬼恶作剧都险些要过霍昭的命，若不是霍昭命硬能反抗，要不是你……早就不知道意外死了几次了。」 苏梓闻扫了荀越一眼。 荀越嗤笑道：「皇帝偏心，从未给他主持过公道，他那睚眦必报的性子，下了杀手，我一点都不意外。难不成你还要让他以德报怨？」 苏梓闻道：「他如今的处境，做这样冒险的事情，就是找死，凭一时意气送命是蠢人的做法。」 「倒也是，哈哈哈，他还是这么冲动啊，都入宫三年多了，吃过那么多亏，你给他的教训也不少，怎么就不长记性呢？」 「心性不稳，还需要打磨。」苏梓闻缓缓垂眸。 终有一天，他会懂得把自己的不甘心不服气咽下去化作可以用的力量，而不是蛮狠的宣洩出来，伤敌伤己。 荀越是笑非笑道：「你是真的不怕他恨你啊。」 苏梓闻神情未变，仿佛完全没把这句话入耳入心。 荀越无语道：「哦，你不怕，反正该做的都做了，他早就恨死你了。将来事成，你们的恩怨圆不回来，或者鸟尽弓藏，我可不救你。」 说到这里，荀越还是忍不住道：「不是我说你啊，今日之事，我听闻皇帝都不准备罚他了，你有必要多此一举吗？难道他还做了什么更过分的事情，你才要给他教训？」 苏梓闻突然一顿，脑海中闪过霍昭从冰湖上来后一系列…… 神情都变得有些不自然。 荀越一瞅，顿时讶异道：「怎么了？你怎么这个神情？他真的做什么过分的事情了？」 苏梓闻抿抿唇，镇定心神正要说话，就听到敲门声，随即小城子的声音传来，「大人，有消息。」 苏梓闻让人进来，拿过小城子递上来的纸条，一眼扫过，清俊的眉羽瞬间皱了起来，喃喃道：「果然还是避不开吗？」 「怎么了？」荀越问道。 「绛紫宫的雨姝拎着食盒偷偷前往禁闭房。」苏梓闻说完，就把纸条放在烛火中烧掉，「我去一趟，你回太医院等消息，以防万一，你得出手。」 小城子听说主子要出门，赶紧拿出厚实的狐裘披风给苏梓闻繫上，外面的雪虽然停了，但还是很冷。 「啊？等等。」荀越干脆跟着一起走，「什么意思啊？霍昭养在杨德妃身边，她手下的女官去给受罚皇子送食物不正常吗？你让我准备？难道食物有毒？杨德妃敢这么明目张胆吗？」 可是苏梓闻已经没空跟他解释，快速朝着禁闭房赶路。 第5章 禁闭房虽然是专门用来给皇族关禁闭用的，但并不是完全封闭，还有一扇极小的窗户，能看到外面一轮孤月。 屋内，只有一张长榻，一副桌椅。 桌椅上除了按时送来的惩罚食谱白粥清汤，还摆放着笔墨纸砚，以及一则《悌孝》。 叠放的空白纸张是用来抄写的。 而第一张上面，只画了一只大大的乌龟，乌龟背上写着『苏梓闻』三个字。 本该罚抄的霍昭此时正在长榻上躺着，双手搭在脑后，翘着二郎腿，发愣的看着窗外的月亮。 他有多久没有来过这个房间了，一时间还真有些感慨。 前世的记忆恍如隔世。 第11页 想起当初初入皇宫的心境，虽然防备一切，却仍旧在内心深处小小的期盼着人生能有所好转，可是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并没有出现，有的只有人人厌弃。 仿佛世界上所有人都想要否定他，把他往泥地里面踩，他那时太弱无法反抗，也只能夹缝中求生存。 在步步危机中，霍昭磨亮了自己的利爪，也懂得藏起自己的仇恨，越打压越强大，也变得心狠手毒，偏执阴鸷。 加上无意中获得邪功，虽练就了高强的武艺可以自保反击，却时常遭受反噬的痛苦，变得疯狂嗜杀，性情也越发暴戾。 那段时间他吃了不少苦，终于在夺嫡之争中杀出一条血路拿下皇位，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最后上辈子主要的仇人都死在了他的手中，除了苏梓闻。 娘的，又想起那糟心玩意了！ 苏梓闻那厮表面光鲜亮丽，金光闪闪，但是事实上为人师表却缺乏最基本的师德，是一个虚伪狡诈的人渣败类。 他记得安国侯府其实跟皇后一样是中立态度，不参与皇权斗争，但是苏梓闻却私下投靠林贵妃，成了贵妃的爪牙辅助二皇子，听从命令，监视其余皇子，在皇上跟前挑拨离间，尤其是针对他。 贬低嘲讽，打压鄙夷，仿佛学子中有他这样的低贱之人是苏梓闻太傅生涯的耻辱一般。 于公于私，苏梓闻都拿他当要剷除的对象。 可以说在霍昭少年读书时，遭遇的最痛苦的那些陷害苦难，苏梓闻都有参与其中。 霍昭越想，眉宇之间就忍不住泄出戾气。 难道是老天有眼觉得他没有亲手杀死苏梓闻亏了，所以让他回来，好好报復？ 正想着呢，就听到门外传来说话的动静，好像是有人在跟侍卫商量要进来。 不一会儿门开了，一个宫女提着食盒走了进来。 霍昭看到有些熟悉的脸，缓缓忆起相关的事情，不由挑挑眉。 苏梓闻赶来的时候，远远看见一个宫女快速离去，当即面色一沉，快步走到了禁闭房门前。 看守的侍卫一见苏太傅，还以为收钱偷放人进去的事情被发现，要被严厉的太傅训斥呢，正忐忑不安，就听到苏梓闻沉声道：「开门。」 侍卫唯唯诺诺赶紧恭敬开门，让苏梓闻进去。 苏梓闻一进去，就看到霍昭正站在桌前，手中拿着筷子对着打开的三层食盒，甚至能嗅到空气中飘着淡淡的饭菜香味。 苏梓闻目光一凝，「这禁闭房的规矩何时改了？臣竟不知？殿下这是把宵夜都吃上了？」 霍昭从他在门外的时候就听到声音，所以从他一进来就一瞬不瞬的盯着他。 他没想到会这么快再见苏梓闻，但是突闻这阴阳怪气一言，差点给气笑了。 此时苏梓闻已经换了一身翠竹常服，披着大到几乎能将他包裹起来的黑色披风，衬得肌肤雪白，因为顶着寒风而来，刺激的脸颊微微泛红，只是眉眼之间仍旧是一片冷傲之色，看着就让人不爽。 「老师还真是关心学生，特意来看？」霍昭嘴角生硬的扯着。 苏梓闻缓慢走近，视线在食盒，筷子，霍昭的唇瓣间来回观察，想确定一下霍昭有没有吃。 「来看看殿下是否诚心反省，毕竟以前殿下受罚中逃跑的例子不是没有。」苏梓闻冷讥道。 霍昭感觉被嘲讽了。 好你个斯文败类，坑我还不够，还忙不迭抽空来折腾我，难不成是时刻盯着，等着抓我小辫子？ 来气，太来气，不行，一想起前不久，苏梓闻还任由自己搓揉羞辱，转眼间，他却又在自己面前装腔摆谱，真的气死个人。 这边苏梓闻无法确定，只能继续出言道：「这夜宵可合殿下胃口？」 霍昭正气呢，突然闻言一怔，想起当初囚禁苏梓闻时，他还强迫苏梓闻学春楼姑娘，举筷餵食。 就看到苏梓闻撑着一张冰霜脸，夹着菜送到他的嘴边，待他吃下，还要忍着气问一句，「可合陛下胃口。」 若是不合，那苏梓闻就要继续喂，合了才能停下。每每这时候霍昭都能吃下满满一桌菜，哪怕吃撑了，他都为能折腾苏梓闻而乐此不疲。 想起当时苏梓闻受辱的神情，霍昭现在不气了，心中暗爽发笑。 他挑挑眉，突然伸筷子特意夹起一块肥肉，单手撑着桌角，倾身凑近不远处的苏梓闻，举筷来到那樱色唇瓣前。 「既是受罚，我自然一筷子不敢动，但是这毕竟是德妃娘娘的关心，不如老师帮忙吃了，来，尝一口，看看可合老师胃口。」 苏梓闻被霍昭奇怪的举动弄得一愣，他不食肥肉，甚至闻到都不舒服，本能的就要往后退。 霍昭出手如闪电，直接擒住苏梓闻一只手腕，往跟前一拽，强势的就如同白日在湖边一般。 筷子朝着那柔软的唇瓣上戳，语气倒真像春楼姑娘般带着诱哄，恶劣道：「来嘛，老师别客气，就尝一口。」 苏梓闻唿吸一滞，被这样的霍昭惊到，霍昭前不久还像一只困兽，警惕的缩在角落，防备有人害他，时不时的竖起尖刺宣洩一下桀骜不驯的脾气，但是从来不会这般游刃有余跟人拉扯乱来好似无所顾忌，也无所畏惧。 苏梓闻不由想着：霍昭怎么好像变了一个人？ 人是会成长的，尤其在这样的环境，苏梓闻倒并不是太惊诧，但是变了后的霍昭行为举动真的让他有些招架不住。 第12页 苏梓闻嗅到肥肉味，一阵反胃，抬手就打飞了霍昭的筷子，语气森然道：「四殿下，请注意言行……还有你，放开我！」 看着苏梓闻那装腔作势的姿态似乎一瞬间难以维持，霍昭就感觉血都热了一下。 他挑挑眉，另一只手抓着苏梓闻纤细的手腕不放，道：「这是作为学生的我一片孝敬之意，老师这样的反应未免太伤我心了吧。还动手？这是太傅大人的规矩言行吗？」 苏梓闻脸上有些急色，他不喜欢被人触碰，更何况这种擒住的感觉，少年至掌心释放的热度让他情绪焦躁。 但是很快，苏梓闻就恢復冷色，用力抽出自己的手腕，他皮肤又白又薄，皓白的腕子上残留着明显的红痕，在烛火摇曳之下，竟然有一丝凌虐之美。 「臣是殿下的老师，自然可以管教殿下的不当行为，殿下若有不满可去陛下跟前状告。」 霍昭脸色微变，他最讨厌苏梓闻说管教一词，明明从来没有尽过师长的职责，真是厚颜无耻。 苏梓闻不顾霍昭突然阴沉下来的脸色，既然霍昭没吃，那就没问题了，他直接抬手拿起桌上的食盒，「不过殿下的心意，臣领了，这食盒我就带走了，避免殿下受罚中给人抓住把柄。」 最会抓人把柄的就是你了，小肚鸡肠，怎么有脸说的？ 霍昭恶狠狠的看着他，心中已经把苏梓闻翻来覆去骂了个遍。 正咬牙切齿呢，就看到苏梓闻提食盒的动作一僵。 原本食盒的位置挡住了桌案上的东西，当苏梓闻一提起的时候，就看到了那张大逆不道的纸。 霍昭也是骤然注意到，心中一惊，糟糕，又把把柄送上门了。 霍昭正要毁尸灭迹，却不想苏梓闻先一步拿到那张乌龟图。 霍昭以为苏梓闻会恼羞成怒藉机发挥，却不想他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只是淡定的收下纸，「殿下还是好好罚抄吧，抄不完，可出不去。」 说完，竟然就转身走了。 霍昭有些惊诧，不追究？难道苏梓闻被学生骂不是第一次了，所以才这么淡定。 霍昭暗暗吐槽，大门打开，一阵夜风捲来。 突然一阵咳嗽传来，霍昭几乎是本能的心中一揪，勐然抬头看过去， 就见苏梓闻抬手掩了掩口鼻，缓了一口气，这才抬脚跨出，如青竹笔直的清瘦身形很快消失在夜风中。 霍昭怔愣在原地，等回过神来，大门已经关了。 寂静的屋内，突然传来一声不屑的抱怨，「切，原来这么早身体就如此羸弱了，这一世，可不能让你逃过。」 第6章 霍昭正要走回长榻，突然视角中有活物闪过，他扭头一看。 只见刚刚被苏梓闻打飞滚落在阴影角落的肥肉，此刻正被不知道哪里窜出来的老鼠啃食。 可只是几口下肚，那老鼠就开始痛苦挣扎抽搐，最后叽叽叫了一会儿，没了动静。 霍昭缓缓眯起眼睛，随后冷哼一声。回到长榻，盘膝而坐，单手托腮，眼神凶煞的看着老鼠尸体。 直接毒杀？看来他上一世还是不够了解杨德妃这个女人。 以往杨德妃惯会利用他在外面博美名，所以送吃食不是多怪的举动，但是让雨姝这个心腹来就很微妙了。 他觉得不对劲，倒不是觉察饭菜不对，而是雨姝浑身上下透着令他不舒服的气息，就像动物本能的趋吉避凶一般。 不过他倒也没想到杨德妃会打定主意毒杀他，其实也不打算吃，就随便用筷子翻了翻，就被突然闯入的苏梓闻打断了。 霍昭眼眸一闪，是阴差阳错吗？这般的巧合让霍昭心中闪过一丝怪异。似乎前世也经歷过类似的巧合。 眉头紧蹙，脑海中苏梓闻对他种种刻薄一一闪过，应该只是同样不想他好过的人撞到一起罢了。只能说老天助他。 之前为冰湖之事狡辩后，他知道一旦回去德妃宫内，必然会遭受一番报復，但是那些软刀子套路，他早就熟透了，根本不在意。 而且他前世后来已经琢磨出杨德妃非要收养他的原因，就是为了在未来的夺嫡之争中给老六当垫脚石挡箭牌。 所以霍昭算是杨德妃手中一张不错的牌，轻易不会捨弃，没想到竟然会下杀手。 就因为怀疑他差点溺死老六吗？ 作为一个母亲很合理，但是像杨德妃那样聪慧的女人这样冲动行事还真叫他意外。 更何况还用到了她手中花大功夫培养的雨姝，简直愚蠢。 现在，他倒是更了解杨德妃这个女人的弱点了。 霍昭缓缓闭眼，闭目凝息。 宫内危机四伏，他可不想出师未捷身先死，他的诛邪功该早点找回来了。 —— 绛紫宫的杨德妃一夜未眠，直到次日早晨也没有等到霍昭被毒死的消息，探听之下，发现机缘巧合昨夜碰到苏梓闻去找霍昭麻烦。 苏梓闻对霍昭那不待见的态度，众人皆知，若是见霍昭偷吃，必然不许。 最后侍卫是看见苏梓闻提着食盒出去丢掉的，还严令侍卫不准给受罚者特殊待遇。 得知结果后，让杨德妃气的一天都未进食，碰到这巧合情况，只能自认倒霉。唯一的欣慰是雨姝这张牌保留了。 其实冷静之后杨德妃是有一些后悔的，毕竟雨姝还有大用，她当时太冲动了。 第13页 现在也只能等霍昭回来再下手了。 另一边，因为三个皇子都无法来上课，所以习文馆便跟着停课。 清风苑中一阵轻咳传出，惊扰了庭院树枝上的小鸟。 屋内软塌上，苏梓闻整个人几乎陷入了厚实的貂绒中，白皙的脸上有些没精神，墨发柔软的铺散在毛绒上，怀中还抱着暖手炉。 荀越不顾苏梓闻的轻咳，震惊问道：「什么？我怎么没听懂，那雨姝到底是谁的人，杨德妃怎么就这么有把握毒死霍昭不会被追究啊！」 苏梓闻声音轻缓，「雨姝是杨德妃的人，但是却在私底下故意跟钟粹宫的人密切往来，一旦雨姝做了什么不利于杨德妃的事情，皇帝只要往下一查，就能查到十分明显的证据引导别人误认为雨姝是林贵妃安插在杨德妃身边的细作，故意陷害杨德妃的。这样杨德妃就是自导自演的完美受害者，而林贵妃却死无对证，有口难辩。原本杨德妃培养这么一个死士，是为了关键时候施展苦肉计对付林贵妃的，没想到却用在了这里。」 荀越都懵了，「如果是这样，那德妃是疯了吗，浪费这么好的棋子，这么匆忙的设计就算毒死了霍昭，但肯定不是对付林贵妃的最佳时机吧。而且她收养霍昭不也是为了培养棋子吗？一个皇子当棋子，未来用处可大了。」 苏梓闻纤长的羽睫缓缓低垂：「再聪明的女子也有自己的逆鳞，尤其是母亲，一旦触碰，必然失去沉着冷静，霍昭胆敢下杀手，按照杨德妃的脾气秉性，冲动之下必然会不计得失利害，只要霍昭的命。而且牵扯到皇子去世，也够给林贵妃背上洗不清的锅。」 荀越皱眉道：「虽然这次被你打断了，若按照你的说法，杨德妃会再对霍昭出手吧。」 苏梓闻修长清瘦的手指摩挲着手炉上的雕刻，「原本分开他们，就是为了找机会让杨德妃冷静下来，既然她把机会送上门……」 正说着，小城子端着驱寒汤就进来了，苏梓闻伸手接过，一口喝掉。 明明很苦，苏梓闻却眉头都不皱一下，只是还是忍不住轻咳了一声。 小城子接过空掉的碗，回头看向荀越，「荀大人，只喝这个就行吗？」 荀越正掰着橘子呢，一听这话，顿时细眉竖起，他长了一张清丽可人的脸，只看脸的话像极了女子，所以一动怒起来，总带着一股嗔怒之感。 若是一般人看见，指不定因为他的脸轻慢这份怒气，但是小城子熟悉啊，立马认错道：「奴才不是不相信荀大人的医术，荀大人可是神医，太医院那般人都比不过你，只是奴才觉得大人你妙手回春，一定有更好的法子让主子止咳，主子身子弱，冬日一咳起来就需好些日子才会停下，太伤身体了。」 荀越这才收起怒视，一边吃起橘子，一边道：「是药三分毒，你家主子身体比一般人弱，就是因为以前药吃多了，吹点夜风就撑不住，现在他情况还好，靠自己身体抗就行了。」 说到这里，扫了苏梓闻一眼道：「慧极必伤，少费心神，比什么灵丹妙药都管用。」 苏梓闻无视这句提醒。 小城子还想再说什么，就听到苏梓闻道：「好了，去办事。」 小城子只能点头退下。 当夜，钟粹宫的林贵妃收到密信，震怒不已，砸碎了好些古董花瓶。 次日，凤鸾宫，众妃嫔前来请安。 主位之上端坐的是头戴凤冠，端庄秀丽的苏皇后。 苏家之人各个貌美，若不是一直摆着一张寡淡的脸，无趣的神情，苏皇后的貌美不输后宫中的莺莺燕燕，只是她不在乎皇帝的喜好，所以从来都是规矩到令男人提不起兴趣的庄严模样。 苏家去世的老侯爷曾经也是帝师，苏家家训不参与党争，虽然苏家女在太后的支持下成了继后，但因为没有皇子，又公正严明，所以对后宫那些有野心的人而言，她更像是一个后宫的管家，而不是跟她们有竞争关系的女人。 厅堂之上，众妃嫔陆续到来，虽然六皇子生了病，但杨德妃还是规规矩矩前来请安，温婉的同皇后说着话。皇后同其他人也关心着五皇子和六皇子的情况，却不见一人提起四皇子霍昭。 说了一会儿，就听到有人道：「时辰都要过了，贵妃娘娘怎么又迟到啊。」 大家忍不住小声议论了一下，觉得林贵妃傲慢无礼，又不给苏皇后面子了。 正说着，就听到门口传来一声高昂的女声。 「谁又在背后嚼舌根啊，本宫看后宫真是不清净，是时候该清理一下了。」 众人一惊，转头就看到衣着华丽，珠围翠绕，贵气上碾压众人一头的林贵妃，趾高气扬走进来。 林贵妃当得起雍容华贵一词，但是眉眼间却难掩刻薄暴躁，锐利的目光仿佛时刻准备跟谁斗一斗似的。 虽然已经不受皇帝宠爱，但是凭藉父兄手握大庆四分之一的兵权，林贵妃当得起这仅次于皇后的身份，加上二皇子如今表现不错，最有望继位太子之位，可以说她是现在后宫中实际地位最高的人。 能威胁到她的只有杨德妃。 林贵妃一进来就恶狠狠的扫了一眼杨德妃，随即对着苏皇后敷衍行礼，解释道：「皇后娘娘莫怪，臣妾是碰上事儿，这才迟了。」 平日里，来迟都懒得解释的人，今日解释，必然有所图。第一个警觉的就是杨德妃。 第14页 苏皇后淡漠的举起手中的茶，慢条斯理的喝了一口。 这让急性子，等着皇后追问，好赶紧开口告状的林贵妃憋的不轻。 急的脸都僵了，才见苏皇后放下茶杯，慢慢道：「哦？何事？」 林贵妃直接勐吸一口气道：「臣妾要状告内务府新上任的副总管太监福全。」 杨德妃柳眉瞬间蹙起，福全是她刚刚在内务府培养的管事，竟然这么快就被林贵妃挖出来了？ 苏皇后道：「状告何罪？」 「秽乱宫廷，杀人灭口，无法无天。」林贵妃咬牙道：「事情还从臣妾宫内一个小宫女说起……」 随即林贵妃就把福全变态残害好几名宫女的事情说了出来，证据交到苏皇后跟前。苏皇后震怒，当即派人去抓福全过来问审。 而此时的福全正在禁闭房，他既然投靠了德妃，知道最近德妃因为霍昭气不顺，就想着来折腾一下霍昭，为主子出出气，表表忠心。 刚刚打翻了太医院送来的驱寒汤药，将长榻上的床褥棉被全部打湿，耀武扬威道：「啊呀，都是奴才不小心，四殿下放心，回头奴才就派人给殿下换新的。殿下继续受罚吧，奴才就不打扰了。」 说是这么说，但是肯定不会再送新的过来。 福全这个阉人前世为了哄着老六可没少暗地里折腾他，霍昭似笑非笑的看着洋洋得意的福全。 「福全公公，路上小心啊。」 福全鄙夷的冷哼一声，正要迈步离开，结果刚经过霍昭，脚下就被绊了一下。 那绊的时机十分精准，福全完全没有注意到，直接失衡，以最大的力道沖向了地面。 只听啊哟一声惨叫，伴随着咔嚓一声响，屋内瞬间充斥着鬼哭狼嚎。 等着外面的侍卫进来扶人的时候，就看到福全的鼻子全红了，而且还陷了进去，鼻血已经铺满了整个下巴，一看就很痛的样子。 「你你你……」福全被扶起来，捂着鼻子，一边流泪，一边怒指霍昭。 霍昭挑挑眉，摆出一张无辜的脸，「啊呀，我都提醒福全公公路上小心了，这里地不平，很容易跌倒的。」 福全怒目圆瞪，差点被气的背过气去，但他可是副总管了，怎么可能容忍一个不受宠的小皇子如此欺辱。 「殿下说的什么话，跟地面无关，奴才大概是运气一下子被什么东西影响了，才有了这血光之灾，到底还是八字不够硬啊。」 此话一出，进来扶人的两个侍卫瞬间就联想到霍昭命格凶煞之说。 霍昭的神情未变，但是眼神却森然起来，「是吗？如果公公八字不好，那可真要小心了，所谓的血光之灾可不是一个小小的鼻子断了就算度过的。」 福全原本的气焰在听到这话时骤然一晃，那语气中杀伐之气震慑心魂，令人遍体生寒。 身为奴才的福全竟然本能的腿软，潜意识想要臣服跪下，等反应过来，就更加恼怒。 不过是一个皇家弃子，竟然敢这么跟他说话。 「殿下说得对，奴才会小心的，晚上，再来给殿下送床褥，殿下请放心奴才一定亲自来。」福全几乎咬牙切齿的说完这一句，就负伤离去。 霍昭笑得邪气，挑挑眉梢：「我等你。」 而此时的福全也在恶毒的想着报復计划，可是刚刚走出禁闭房的守卫范围，就被苏皇后派来的侍卫抓住。 顶着鼻伤被狼狈的押送至凤鸾宫。 接下来的一切对福全来说简直就跟做梦一般。 审问，证据确凿，狡辩不得，皇后直接下令，拖到广场当着众宫人的面杖毙，以儆效尤。 福全已经吓得六神无主，哭着扑倒在杨德妃脚边，「德妃娘娘救奴才，救救奴才，奴才一定会为你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杨德妃身边的嬷嬷宫女赶紧拉开福全，杨德妃也做出一副受惊的样子。 众人一看这架势，顿时神色有异。 但是很快，福全就被人拖走了，哭喊声求救声不断，顶着断掉的鼻樑被按在长凳之上，随即庭杖声响起。 殿内，林贵妃阴阳道：「哟，怎么这罪奴福全，单单找妹妹你求救啊，莫不是……」 这种时候自然不能是杨德妃出来解释，惠贵人这时就派上用场了，赶紧道：「宫内人都知道德妃姐姐心肠最好，为宫人网开一面的事情也没少做，这些个奴才一出事自然第一个想到跟德妃姐姐求救，很正常。」 林贵妃瞬间眼神一凶，「我跟德妃妹妹说话呢，哪有你插嘴的份。」 惠贵人被刺的脸颊一红，羞怒的低下头。 但是刚刚的情况也算是掩过去了，毕竟杨德妃才刚刚培养福全，还没有让他做过什么，所以就算调查也是丝毫不慌的。 只可惜了她这枚棋子。 不过林贵妃还是不放过，「我倒是听说，那福全平时对六殿下挺孝敬的，有什么好东西都紧着给六殿下送去。」 杨德妃脸色微变，「这姐姐就误会了，是臣妾没督管好，六殿下喜欢什么就贪要，毕竟年纪还小嘛，估计跟福全要过几次东西吧，下次妹妹会注意的。」 「那妹妹可要小心管教好六殿下，不能因为年纪小就不守规矩啊，要是被一些心怀不轨的奴才缠上，犯了罪，牵连主子就不好了。」林贵妃冷笑着说道。 杨德妃只能低头，气得咬碎一口银牙，表面上还要温和道：「姐姐说的是。」 第15页 林贵妃看着杨德妃神情快要装不下去的样子，简直要笑死了。 她脾气火爆，傲慢矜贵，得知杨德妃培养出了一个雨姝这样的陷阱准备害她，根本一刻都忍不下去。 为了不暴露苏梓闻是她的人，林贵妃无法直接处置雨姝，而是朝杨德妃新的棋子下手。 此事虽然没有攀扯住杨德妃，却也是狠狠给了她一巴掌，至于雨姝，林贵妃自然也不会放过，待过些时日再行处置，宫内想要意外死一个人不被追究还是很简单的。 最后等到侍卫来报行刑结束，苏皇后才让众人退去。 回到绛紫宫的杨德妃喝了几杯凝神茶才冷静下来。不久吩咐身边的大宫女道：「之前要你们准备的事情暂停。」 「娘娘的意思是……」 「霍昭还是得留着，若不让他挡在前面，钟粹宫的疯女人直接咬上来也疼，有他在能减少我们很多麻烦。我之前是冲动了，对付林氏不能掉以轻心，手里能用的棋子越多越好。」 其实杨德妃骨子里面也是轻视霍昭，觉得他就是被打狠的流浪狗，就算勐然回头咬一口也是夹着尾巴的，流浪狗就是流浪狗，装凶胆小没脑子，只会躲和逃，给他点骨头，再给点棒子，就乖了。 这次就当小孽种的一时冲动，她就大度的再给一次机会，让那个女人的儿子继续为她的宝贝铺路，这是那个女人欠她的。 次日，霍昭耸动着浑身酸痛的筋骨，他一夜没睡，就等着阉人找上门，结果十遍《悌孝》都抄完了，解禁时间都要到了，人还没来。 他娘的，耍人玩呢！困死老子了！ 霍昭心气不顺的抓起十遍《悌孝》那一沓厚厚的纸，快步朝门口走。 等他出去，找到那该死的阉人，一定要狠狠的折磨他，否则难消他一夜候人之苦。 带着火气，霍昭勐然拉开大门，却不想门外正有一人要推门而入，直接推了一个空，人也跟着往前扑。 青丝随着动作飞扬，带来一阵梅墨淡香，清寒蓝袍，雪色狐裘带进一室清贵之气。 几乎是看到一角，霍昭就认出来人是谁。 心中恶劣的想着退后一步，让这王八蛋跟那阉人一样摔个狗吃屎，断掉鼻樑骨。 但是身体却跟没有反应过来似的，直挺挺站在门前。 第7章 苏梓闻虽然体弱，但不至于四肢笨拙，只是一脚踏入门内踉跄了一下，就稳住了身形。 霍昭低头看见苏梓闻发顶玉冠距离自己的胸膛还有一指距离，不太满意的挑起一边长眉。 似乎是对苏梓闻没有出丑而感觉不痛快。 「老师这是又来盯着我了？」霍昭语气略带调侃，态度上完全没有以前以下畏上的感觉。 苏梓闻退了回去，面容淡定，「陛下传旨，让臣检查完四殿下的惩罚后，一起去面圣。」 霍昭有些诧异，以前庆安帝罚他，可不会在罚后让他去面圣，可以说是完全眼不见心不烦的态度。 想到这里，霍昭目光一闪，心中冷笑。拿着那一沓子纸张的手臂一摆，将十遍罚抄甩到苏梓闻跟前。 斜出的纸张一角颇长，随着甩动，蹭过苏梓闻的身前，穿过一律长发，拨起披风前面的细绳，差点意外将绳结扯开。 霍昭一怔，他倒不是故意要…… 只见苏梓闻抬起手，轻轻的捋下缠在纸张上的细绳，若无其事的接过罚抄，低头查看。 霍昭目光定在那被拉扯的不对称的绳结上。 苏梓闻身上向来是规规矩矩，一丝不苟的，突然看见这样拉扯不清的情况，就不免勾起他命苏梓闻脱衣的回忆场景。 霍昭目光往上，落在苏梓闻的脸上。 冬日早晨的微光穿透云层，恰好也落在他的脸上，柔和的描绘着苏梓闻的五官，没有重病缠身的模样，还真是龙章凤姿，貌比谪仙。 刚刚若是真的跌倒……就毁容了。他鼻樑挺好看的，若跟那阉人一样断了鼻子，看着怪噁心人的，幸好没…… 唉！等等，我想什么呢！ 苏梓闻就算长得好看，也是蛇蝎美人，他这人从骨子里面就是丑陋不堪，不值一提的。 呸呸呸！晦气。 视线赶紧下移，又回到自己罚抄的纸张上。 脑子突然一抽反应过来，霎时间又气又恼很想捂脸。 他竟然真的乖乖的罚抄了十遍，虽然不抄就出不来，大丈夫能屈能伸，不拘小节，但是看着苏梓闻再一次以师长的身份检查他的作业，那种感觉真的是太膈应人了。 他就该在每张罚抄纸的背面画上苏乌龟！ 霍昭暗自较劲憋气了一会儿，突然就听苏梓闻道：「四殿下的字迹……」 霍昭一愣，他已经刻意避免重生前的写字习惯了，苏梓闻还能看出问题？ 「倒是进步了一些。」苏梓闻道。 霍昭：…… 「不过还是不堪入眼。」 霍昭：！ 「四殿下，字如其人，殿下既然能短期内如此突破，还需继续努力，否则我大庆皇子一出手叫人笑话。」苏梓闻冷声道：「练字如练心。」 霍昭脸上有点臊，被气的够呛，暗暗咬牙瞪着苏梓闻。 好你个苏梓闻前世今生都嫌弃我的字，你怕是不知道，你前世光着上身趴在龙案上，白皙的肌肤作纸，让朕翻来覆去好好的练了个够，现在这副字形还是在你身上练出来的，当时你抖的那么厉害，害朕练不好，字丑，你负主要责任！ 第16页 苏梓闻不知道他脑海中在想什么不堪场景，但是对于这样不善的眼神，苏梓闻已经习以为常，将罚抄交回去。 霍昭一愣，疑惑的看着苏梓闻。 苏梓闻：「臣已经检查完毕，四殿下自己留着，时刻提醒自己，什么是孝悌。」 霍昭当即就想抬手撕毁，就又听苏梓闻慢悠悠来一句。「待会陛下说不定会检查。」 霍昭抬手的动作一僵，没好气的抬头，可是苏梓闻已经转身往外走了。 今日天晴，微风无雪，倒不算太冷，他们就这样一前一后的在宫内走着。 迎面碰到宫人向他们行礼，这是苏梓闻在他身边，若是他一个人的时候，那些宫人能胆大到对他视而不见。 不过那时候他本就不是宫内长大的孩子，对这种事情倒是没有那么敏感。 突然一阵轻咳传来。 霍昭微顿，反应过来，是身后路过的宫人队伍传来的。霍昭无意识的思绪一飘，苏梓闻好像不咳了，不像前世一咳起来没个好几天都停不下来。 走了好一会儿，察觉前进的方向，霍昭道：「是去凤鸾宫？」 「对。」苏梓闻言简意赅，似乎懒得跟霍昭说话。 庆安帝和苏皇后感情一般，甚少在凤鸾宫过夜，今日还算好运撞上了。 若是去别的宫，指不定那些个女人怎么在庆安帝面前给他上眼药呢。 苏皇后对他没企图没兴趣，像是一个冷漠的旁观者，前世就不曾害他，当然也不曾帮他，后来庆安帝被他弄死，苏皇后就自请脱下凤冠，遁入空门，自我圈禁尼姑庵。霍昭见她识相，就没有赶尽杀绝。 不过最有趣的一点是，他送苏皇后出宫的时候，故意问她要不要给她的侄子苏梓闻求情，毕竟他们姑侄关系如同母子。 结果苏皇后只回了一句：路是他自己选的，结局如何，他自己承受。 霍昭当时就猜想，估计是苏梓闻有违安国侯府家训，辅助二皇子的事情让苏皇后知道了，道不同，关系自然就淡了。 苏皇后自始至终贯彻家训，当一个安分守己的好皇后，哼！苏梓闻这个蠢蛋，就不能好好学学他姑母吗？ 很快他们来到了凤鸾宫，等到大太监卫总管通报之后，两人才踏入主殿。 一进去就看到帝后刚好用完早膳。 两人行礼之后，皇帝就让苏皇后先带苏梓闻下去，待会再单独召见苏梓闻。 等到两人退下，皇帝又挥手让其他伺候的宫人退下，只留下卫总管。 「罚受的如何了？」皇帝冷淡开口道。 霍昭拿出十遍罚抄，道：「老师检查过了。」 皇帝没有兴趣再看，扫了一眼就算了，「可有所感悟？」 霍昭心中一阵冷笑，能有什么感悟？要学会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吗？这种话放在宫墙之外任何人家都有可能，只有这个吃人不吐骨头，而且还专门吃至亲之人的地方不可能。 有感悟，学会道理的人都是死的最早最难看的。 「儿臣感悟不是很深。」霍昭突然低声道。 「什么！」皇帝瞬间怒气一生，心中嫌弃，果然还是那个反骨叛逆。 霍昭仰起头一脸茫然又难过道：「儿臣才见父兄不过三年，亲近时间也极少，对于这书中孝悌的说法，实在感悟不深。」 「你这是在怪朕？！怪你的那帮兄弟？」皇帝脸色一沉，锐利的目光带着不满。 「儿臣没有，只是父皇问什么，儿臣便回答什么，不敢丝毫欺瞒。」霍昭道。 皇帝冷笑一声道：「不敢欺瞒？之前落水的事情，你当朕不知道真相吗？说什么救人，朕倒是不知道，你竟然都会演戏了。」 霍昭心中一定，果然皇帝老儿让他来的目的就是这个。 庆安帝疑心重，掌控欲强，他若是大吵大闹，庆安帝罚了之后不会多想，但是落水之事，他的反应超过了庆安帝的预期，一点小小的不对劲，都会让其追根究底。 至于庆安帝对真相的猜测，霍昭也心中有数。 霍昭垂眸掩下算计的光芒，「儿臣不敢隐瞒父皇，的确是五弟六弟联合起来对我动手，打闹间，不小心坠湖。」 皇帝哼笑一声，正要训斥，就听到霍昭幽幽道：「但是太子哥哥在上次我闯祸后就教育过我，他跟我说，兄弟之间闹得再不愉快也是自家人的矛盾，断然不能让旁人看了笑话。我想我们三个打架差点出了人命，若是传闻出去必然有损皇室名誉，所以当时父皇一问我，我就想起了太子哥哥的叮嘱，慌乱间才说了谎。」 此话一说完，殿内安静的可怕。 「你……说什么？！」皇帝突然语气怪异的质问道。 霍昭一愣，抬起眼眸，仿佛没明白过来自己哪里说错了。 这下卫总管站不住了，赶紧低声提醒道：「殿下，您是想说大皇子以前教导了你对吗？」 霍昭这才反应过来，脸色一下子白了，磕磕巴巴道：「对，是大皇兄。」 霍昭说完就等了一会儿，皇帝没有暴怒责备，仿佛陷入了一阵迷思之中。 「儿臣虽然对罚抄的内容感悟不深，但是大皇兄的教导，儿臣还是有所感悟的，虽然平时大皇兄不怎么跟我说话，但是关键时候还会引导我，教我道理。我不懂孝悌，但是大皇兄待我有兄弟情，我懂。」 第17页 霍昭说完，果然就见皇帝的神色变了几变，眼中流露出一丝怅然。 当今大皇子是如今的废太子，元后所出，作为庆安帝的第一个儿子，自然受宠万分，这种宠爱跟宠六皇子的那种不一样。是真的有寻常父子情，想要传承家业的那种。 按照庆安帝那多疑的性格，能早早定下太子之位，就证明了他有多宽待这个不争气的儿子。 只可惜他这个大哥平庸无能，又心胸狭窄，还不甘落后，最喜欢打肿脸充胖子，一手好牌打的稀烂，所以一不小心就踩中了陷阱，丢了太子之位，被罚在府中反省半年，到现在还没有出来呢。 根据前世的记忆，皇帝老儿捨不得这个嫡长子，不久反省结束，大皇子在谋士的帮助下，立下几个功劳，就又復立了，让林贵妃和杨德妃两方竹篮打水一场空。 按照时间来算，这时候的皇帝其实已经对大皇子心软了，所以霍昭今日的表现恰好能瘙到他心中的痒处，他也不会管霍昭说的是真是假，他更愿意相信霍昭形容的那种好太子，好大哥。 而霍昭之所以能确定现在皇帝的心理，还多亏了苏梓闻。 当年大皇子能出府之后，心中不满，找人泄愤，他不敢轻易动二皇子和六皇子，就盯上了被杨德妃收养的霍昭。 一个强行扣罪名，加上皇帝的无底线偏心，让他吃了二十鞭，狼狈的趴在被他背上的血浸染的石路上。 爬不起来，如同一滩烂泥没人搭理时，苏梓闻路过。 他路过自然不是帮忙，而是来落井下石的。 苏梓闻当时就站在他面前，垂眸鄙夷的看着他，冷声道：「真蠢，宫里的人都知道陛下有多宠爱大皇子，復位太子是早晚的事情，如今他气不顺，你在这种时候但凡有点脑子就该想着提前讨好，就算没脑子也该知道躲着点，反而给人抓住把柄触大皇子霉头，有这个下场也是活该。」 霍昭咬着牙听着这番嘲讽，晕了过去，苏梓闻的教训，他记住了。这一世看他怎么用！ 庆安帝心中明白有多少人觊觎太子之位，他很不喜欢，他最想看见的就是后宫的那些皇子们都崇拜追随嫡长子，规规矩矩不要闹事，所以突然听到霍昭对太子生了兄弟崇拜之情，看他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对于霍昭行为的疑惑也轻而易举的解了。 最后也不多说其他废话，只叮嘱了一句，「你懂得道理就好，日后兄弟之间就算有什么矛盾，也不能残害手足兄弟。」 庆安帝对他用词从来都重。 明明老五老六做过更过分的事情，也不见老皇帝骂他们残害手足，果然人生来就有高低贵贱之分，哪怕身为皇子，他也是命最贱的那个。 不过贱命也是最能活的。 与此同时，偏殿中。 「你又走神了，陪姑姑说说话就这般不愿意？」苏皇后开口，与面对其他人公事公办的神态不同，对着苏梓闻时，能看到苏皇后闺阁时期的俏丽生动，还有对晚辈的真心慈爱。 苏梓闻回过神来道：「没有啊，娘娘不正说着大皇子反省期限将至之事吗？我觉得娘娘说的对，可以送礼安慰一番，这符合规矩，陛下之前虽然气大皇子，但心中还是有大皇子的，所以娘娘此举不会惹陛下不快。」 苏皇后无奈苏梓闻这规矩的称唿，「都说了没人在的时候，叫姑姑，你这孩子总是不听话。」 「我身为太傅，自然要以身作则。」苏梓闻喝下一口茶道。 苏皇后扶了扶鬓髮间的簪子继续刚刚的话题道：「我倒是不怕陛下不快，只是怕别人以为我们苏家有心支持大皇子，你可有办法？」 苏梓闻：「娘娘是过于谨慎了，不至于，您是皇后，是所有皇子的母后，一般礼节性的关心，不是您亲自出面大大方方的送都不要紧。」 苏皇后淡淡一笑，突然道：「是吗？我太过谨慎了，也对，那梓闻你呢？你是否太过不谨慎了？」 苏梓闻缓缓垂眸，闭口不言。 苏皇后嘆了一口气，她这个侄子向来心思深沉，有主意，她一开始发现不对的时候就知道多说无益。而且她也看不明白，这孩子到底想要踏入哪家的漩涡中。 「我不问，也不想知道。但是梓闻，我得提醒你一句，你母亲就你一个孩子，你要珍重自己，要明白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苏皇后轻声道。 正说着，外面传召，皇帝那边说完了，让苏梓闻过去。 苏梓闻起身，对着苏皇后规矩行礼，苏皇后正摆手让他免礼，就听到苏梓闻语气轻松。 「娘娘放心，三年前，我就明白我此生该做什么了。」 说完，脚步一转，苏梓闻平静而淡然的离开。 苏皇后眼中闪过疑惑，三年前？那是苏梓闻刚刚回宫当上太傅的时间段，有什么特别的吗？ 苏梓闻进去的时候，正好与霍昭擦肩而过。 苏梓闻目不斜视，但是能感觉到霍昭偷瞄他的视线。 待霍昭出去没多久，皇帝就开口询问明日是否能让皇子们继续上课，得到回答之后，皇帝照例询问皇子们的功课。 这是偶尔会发生的情况，苏梓闻并不意外。 可是在问完除了霍昭以外的所有人后，皇帝突然开口道：「你觉得老四这孩子如何？」 苏梓闻冷漠道：「四殿下起步晚，还需再努力。」 第18页 皇帝笑了，「梓闻，在教导皇子方面，朕最信任你了，你可以跟朕实话实说，该如何评价就如何评价，朕觉得他近日还是有长进的。」 苏梓闻心中防备，随即露出一副不解的神情，「陛下觉得四殿下有长进？」 皇帝半阖着眼眸，「是啊，虽然脾气不好，但是别人说话只要有道理，他还是能听进去的，说起来倒是……看出一点他母亲的影子了。」 皇帝这话说得飘忽，仿佛无意识的提起，似怀念，又似感嘆，但是很快，那帝王眼眸逐渐浅淡，充斥着凉薄之色，「就是看不出哪里像朕，要是再像朕一点就好了。」 苏梓闻背后瞬间生出一层冷汗，浑身的血液开始逆流回心脏一般，手心都凉了，心跳却如惊雷。 皇帝很快回过神来，神色复杂道：「朕也就是想了解一下，允你畅所欲言。」 苏梓闻抬眸间，目光已经填满了不满，声音如冰裂玉碎。 「请陛下恕微臣直言，四殿下的长进，微臣没看出来，倒是看出他越发目无尊长，而且屡教不改，不是臣针对他，在臣的课堂上，四殿下就没有一日不受罚。」 皇帝深深的看了苏梓闻一眼，随即无奈一笑道：「他是蠢笨了些，能教就教吧，不指望他成器，懂些规矩便好。」 字里行间都是鄙夷，这样的对话无情的穿过窗户缝隙，如同毒针钻入偷听之人的耳中。 作者有话要说： 原先文名有违禁词，换了一个新的，更符合傻昭昭的气质。 第8章 窗外，霍昭无声冷笑，双拳紧握，眼神恣睢。 听着远处的脚步声，霍昭不再滞留，走出一段距离，碰上来找自己的宫人。 「殿下，您是不是弄错了，奴才回去看过，没有发现您遗落的玉佩。」凤鸾宫的宫人比别处的稍微好一点，但是态度也称不上多恭敬，神色上更有些不耐烦。 但是一说完，抬头见霍昭那冰冷的眼神，仿佛在看着死人，竟一下子将他这个凤鸾宫的老宫人吓得腿肚子打颤。 「奴……奴才再去……再去找找……」 「不必了，是我弄错了，在身上没掉。」霍昭说完，就往外走。 他已经不是小时候的愣头青了，那硬碰硬的臭脾气早就在深争一次次的吃亏教训中收敛起来。 到了门口，就看到一个探头探脑的小太监。 一见他出来，顿时迎了上来，将手中捧着的披风奉上。 霍昭想着自己的心思，习惯性的转身，让小太监帮忙披上，矜贵的举止完全不像那回宫三年还到处惹事的野孩子。 小安愣了一下，毕竟伺候主子一段日子了，主子防备心很重，不习惯让人贴身伺候，一般都是主子自己动手，不过小安还是很快反应过来，给霍昭系上披风。 披风厚实，领口处还有貂绒，虽然在宫中的贵人们有的是比这好的披风，但他跟着的主子是可怜人，这怕是目前最好的一件了。 「主子，这是德妃娘娘特意吩咐让奴才带上的，怕你出来后受风。」小安老实的说道。 霍昭一愣，回头看了小安一眼，正是他重生回来的那天，晕倒在岸边的小太监。 霍昭仔细辨认了一下，在记忆中找到了这个短暂存在过的人。 一个老实蠢笨的小太监因为没有门路就被分到他这个没有前途的主子身边干杂事，霍昭觉得他是太笨了，所以从来没有坏心思，只老实本分的做事。 因为跟着霍昭，常常被牵连着欺负也从来不会埋怨，跟在霍昭身边不过几个月，就因为老六在霍昭跟前没讨到好，被老六找藉口出气乱棍打死了。 霍昭跟这个小太监虽然并没有什么感情，但那是霍昭第一次深刻的感受到，没有地位，不仅自己要受辱，自己身边的人，哪怕是一个奴才都护不住，何其废物。 霍昭收回视线，「身上的伤如何了？」 小安一愣，立马扬起傻傻的笑脸「谢主子关心，奴才已经好了。」 「下次遇到这种事情躲远一点。」霍昭道。 小安不解，「主子遇到麻烦，身为奴才……」 霍昭脾气不耐道：「让你躲远点就远点，哪这么多废话。」 小安立马不争辩了，主子脾气不好，但是面冷心暖，他还记得刚刚分来伺候的时候，主子对他还十分抗拒，据说是因为上一个伺候的小太监被别人收买害过主子，但是相处了一段时间后，主子冷漠的态度就转变了。 跟宫中其他主子不一样，这个从民间来的主子不会视人命如草街，也不会糟践奴才，小安觉得这个主子很好，但内侍所其他人却不这么认为，他们反而看不起主子，觉得主子这样是低贱不高贵的表现。 「你说这是德妃让你送的？」霍昭挑眉看了一下自己身上的披风。 小安点头道：「是的。」 装样子？还是，霍昭敏感的问道：「我被关的三日，宫内有发生什么事吗？」 小安一想脸色就白了，昨日他就是被叫去看行刑的宫人之一，赶紧跟霍昭说了昨日的情况。 霍昭顿时眉头紧皱，难怪昨晚福全没有来找他麻烦，原来早就没命了。 奇怪，福全不是这时候出事的。 略一思索，霍昭就把昨晚的意外，以及德妃，贵妃，苏梓闻，雨姝，和福全之间千丝万缕的因果猜的八九不离十了。 第19页 而德妃今日突然好心送来披风，应该是因为林贵妃的攻击而冷静下来，发现还是留下他好处多一点，才选择忍气吞声。 要想验证自己的猜测对不对，就看几日后雨姝还能不能活了，毕竟这样已经暴露的细作，林贵妃是不会让她留下的。看来暂时不需要脱离绛紫宫了。 霍昭冷笑一声，当年自己还在进行艰难的生存之战，没想到他们已经斗的这么欢快了。 回到绛紫宫，按照规矩，霍昭得去拜见德妃，但是刚入宫门，就遇到了绛紫宫的大宫女红烛。 红烛敷衍的行了个礼，语气冷傲，站在台阶上几乎是用鼻子在看人。 「四殿下，娘娘交代，你受累了，早点回去休息，就不必去拜见了。对了，娘娘还赐了一些补品给你，送你屋去了。」 红烛交代完，不等霍昭回应，转身就走，那倨傲的样子，仿佛她为主，霍昭为仆。 「太好了，等回去，奴才就给主子炖补品，帮主子补补身体。」 小安早就习惯周围宫人的态度，一听到有好东西，当即就高兴起来，看他家主子从凤鸾宫出来的时候，脸色那叫一个难看，估计是这三日亏了身体，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得赶紧补回来。 两人回到霍昭居住的小院，那是在绛紫宫最偏僻的角落，跟主殿隔了两道宫门，几乎可以完全算是单独隔出来的院子。 虽说是院子，却光秃秃的，院子除了一棵歪脖子树，就只有一组简约的石桌石凳。东南角有两间屋，主屋自然是霍昭的房间，剩下的就是给下人休息的地方。 说来好笑，因为伺候霍昭的只有两个太监，所以这房间的配置也够了。 回到这里，差不多就回忆起来了，这里还有一个余公公。 「余公公呢？」霍昭扫了一眼，只见太监休息的屋子房门大开，显然里面没有人。 小安摇头，余公公算是他的上司，「大约去忙了吧。」 这个时间点，宫内的主子都起来了，身为奴才自然都该忙啥忙啥去了。 霍昭冷笑一声，没有多言。直接来到主屋，伸手一推，随着吱呀一声，记忆中屋子再度呈现，简陋的陈设，看着不像一个主子住的地方。 左手边的里间是睡觉的，右手边是书房。 霍昭转身就往书房走去，在他的书房有一个巨大的书柜，上面放着很多书，大概是所有皇子中最多的。 这并不是优待，因为这些书大多数都是苏梓闻甩给他的，为了……罚他。 就像苏梓闻说的，霍昭每日受罚，罚他抄书，少得三遍，多则十遍。 结果让他从大字不识，到能把这些书籍倒背如流，起初他也不过是麻木输入，可是积累到一定的程度后，就豁然开朗，明其中道理，学古今思维，要不然他这个起步晚的草包也不能从夺嫡的斗争中活下来。 看着书案上打开的兵书，他不记得是哪次罚抄了，但是上面的内容他还能背出来。 不知道从何时起，大概是苏梓闻发现罚他抄书反而让他涨了见识，就开始不让他抄文绉绉的东西，反而让他抄不会被庆安帝考核的兵书。估计就是不想他在庆安帝面前表现。 但是这却反而帮了他，他对这方面有天赋，也感兴趣，不仅能过目不忘还能轻而易举的融会贯通，不过因为皇家不考核这些，所以直到他上战场抢兵权都没有人知道他竟然已经熟读百家兵书，只知道他一战成名。 从某种角度来说苏梓闻的确是他授业恩师，但若换一个人早就在苏梓闻的打压中无法翻身郁郁而终了。 后来苏梓闻被他俘虏时，他嘲讽苏梓闻，「学生能有今日，多亏了老师的教导。」 当时苏梓闻什么表情来着？好像是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不对，应该还有些别的。他想不起来了，他当时只是疯狂的想看苏梓闻悔恨。 霍昭低头再看那本兵书，书并不是崭新的，似乎还有以前借书阅览的武将解注。由于那些註解存在，哪怕是少年初读都能读懂一二。 而这本书是苏梓闻甩给他的。 霍昭眼睫颤了颤，心中一丝违和感闪过。直到听到小安进出的动静，收回了思绪。 小安帮他点燃了书房的暖炉，他这里分到的碳很不好，但对于在宫外吃过苦，冬天只能蜷缩着取暖的人来说，根本没那么讲究。 小安弄好又出去准备炖补品了。 霍昭则是走到火炉旁，将带回来的孝悌罚抄全部丢进碳火中，看着火焰高涨又落下，吞噬掉孝悌两个字。 火光在霍昭黑眸中跳跃，本该是暖的，可霍昭此刻的眼神却如覆霜雪。 想起那屋内的对话，皇帝老儿竟然提到他像他娘？ 呵呵，哪个娘？是名义上的罪妃，还是他真正的娘。 前世若不是他掌权了，无意中得知了真相，否则他一辈子不会知道那些人厌恶自己还有一层原因是他那噁心的身世。 而老皇帝之所以永远不可能承认他，也是因为后悔当初有了他这个罪证，只要他一直不成器默默无闻，关于他身世的秘密就不会扩大，说到底老皇帝也是为了自己的面子。 他不愿意多想，他宁愿自己是罪妃那个疯女人所出。 至于苏梓闻对他的评价，没什么，前世又不是没听过类似的话。苏梓闻当面嘲讽都不再少数。 第20页 哼！不过庆安帝，苏梓闻，你们都错了，我会证明未来我才是最成器的那个。 霍昭不觉得重新来过是苦，也从没想过利用记忆远离危险，偏安一隅，他就是不甘心，不服气，他偏要折腾，他要让所有看不起他，讨厌他的人看着他一步步再走上去。 第一刀，就从苏梓闻下手。 火光照耀出霍昭诡异的笑容，估计苏梓闻死都不会想到，他会带着未来的记忆拿捏住他致命的弱点，让他从此以后任由自己摆布。 苏梓闻不是看不上他吗？他就偏偏要了他，让他只能辅助追随自己，他倒要看看苏梓闻是宁愿死还是要苟且偷生。 不过在那之前他得先找一个靠山，秘密出现的时机不正确，苏梓闻加上二皇子党很容易直接把他捏死。 霍昭来到书案前，脑海中缓缓思索着计划。 小安急急忙忙跑进来就看到一向不喜欢练字的霍昭正站在书案前，老僧入定一般的练字。 总感觉这一次回来的四皇子有些不太一样，倒不是长相，就是气质上变化了。 虽然四皇子来皇宫三年了，但是眉宇之间总还是有些来自乡野未经雕饰的天然野性，可是现在全然看不见了，只能看到隐隐溢出的贵气，却比宫中的其他贵人不同。 小安想了想，大概……贵气中带着戾气，常常一个眼神，一道声音都让小安感觉到上位者的威压之感。 不怒自威。 小安真有些不安，不知道怎么开口，就看到霍昭突然烦躁起来，在练的不满意的字上画起了乌龟。 小安：……果然还是主子啊。 「有事？」霍昭头也不抬的问道。 小安赶紧道：「主子，奴才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红烛姑姑说的补品……」 霍昭眉头动了动，正要说话，外面就传来动静。 「殿下回来了？奴才给殿下请安。」 霍昭抬头望去，就看到一个老太监晃悠着大肚子走了进来，行礼敷衍，态度散漫，正是余公公。 霍昭嘴角一勾，「余公公回来了？正好，你来帮我研磨吧，小安，去把德妃娘娘派人送来的补品给我炖了。」 小安一愣，一时间没明白过来。 而余公公却一僵，「等等！殿下这一回来就乱说什么呢，没人送补品啊。」 小安虽然没反应过来，还是赶紧说道：「我和主子回来时遇到红烛姑姑，说是送了补品来。」 余公公脸色僵硬，赶紧拍着大腿道：「根本没有，估计又被那边的奴才偷摸着扣下了，我们寄人篱下，也没办法追究，就只能忍了。」 小安顿时面露失望，的确这类的事情经常发生。 霍昭却笑了，「小安你去找红烛问一下具体交给谁送的，毕竟是德妃娘娘赐的，要是落到哪个狗奴才的肚子里面，岂不是折辱了娘娘。」 看着余公公逐渐变得五颜六色的脸，霍昭笑意更深了，「若是调查不出，我亲自跑一趟。」 「殿下！」余公公僵硬道：「这不妥吧，万一娘娘那误以为我们贪心想要更多就不好了，这种亏吃就吃了，免得以后开罪了这里的下人，我们在这里的日子也不好过。」 霍昭却直接看向小安，沉声道：「还不快去。」 小安一惊条件反射的往外走，这下余公公就急了，立马道：「奴才再去找找，也许是我们都不在的时候，有人送来的。」 「已经找过了，没……」小安刚说就被余公公狠狠瞪了一眼。 「小安，你先去小厨房烧水，我去找，找到就送去。」说完，余公公就心有余悸的看向霍昭，霍昭这才点头让他离开。 小安愣了愣，似乎明白过来什么，转头看向主子。 只见霍昭冷冷的看着余公公的背影，眉宇之间的肃杀令人胆寒，似乎下一秒，被他盯着的人就会人头落地。 出去之后，余公公脸色已经彻底黑了，回头看了房门一眼，心中犯嘀咕，这蠢皇子怎么突然变的不好煳弄了。 很快，补品被送来，余公公又不知道跑哪去了。 不过霍昭也不关心，现在留他一命，也不过是将敌人送来的细作放在自己眼下罢了。未来这傢伙还有好戏给他上演呢。 夜半三更，整个皇城都安静了下来，只有守夜的侍卫会到处走动。 突然一个侍卫似乎感觉到身后有动静。 「什么人！出来！」 「怎么了？」同行的人提着灯笼询问。 「好像……看到人了。」侍卫不确定道。 刚准备往发出声音的角落走去，就听到喵的一声，随即一只肥嘟嘟的狸花猫跳了出来。 两个侍卫松了一口气，这才转身离开。 却不见猫儿又走了回去，似乎在什么人的脚下蹭了蹭，喵喵的撒着娇。 霍昭用脚抵开肥猫，再度往冷宫的方向而去。 冷宫有很多宫殿，有一处宫殿破败许久，无人修缮，因为地处偏僻就一直荒废着。 当霍昭找过去的时候，发现果然连大门都没有锁上。 走进去后，霍昭终于看见熟悉的枯井，他将准备好的绳索套好，小心翼翼的下去底部。 落底后，拿出火摺子点燃随身带着的蜡烛，待看清楚井底空无一物时，霍昭就开始挖枯井底部的泥。 很快一个油纸包的四四方方的东西被挖了出来。 第21页 看着完好的油纸，霍昭脸上一阵兴奋，拆开一看，就见里面是一本书册，书册的封面写着：诛邪功法 前世是在一年后，他被人打晕丢入这座枯井，无意中发现了这本被老鼠啃噬过的内功心法。 其实那时候的霍昭已经错过了练内功的年纪，最多凭着身体优势学些自保的拳脚，但是霍昭知道跟真正的高手比，没有内功就是我为鱼肉。 而诛邪功法就可以规避掉年纪问题。前世因为是残卷，所以练到最后，他走火入魔，饱受反噬之苦。 而现在，他提前了一年过来，就是想要赌一次能不能拿到完整的，没想到这一次，老天爷是站他这边的。 书册纸张泛黄到几乎枯叶色，显然久远，也不知是谁埋在这里的，但是对孤立无援的霍昭而言，前世今生这都是他第一把武器，也是他的立身之本。 取到功法，霍昭就在枯井中，用了一夜的时间全部默背了下来，然后烧掉，这种宝物只能他一人独享。 感受到完整功法的精妙，霍昭本就已经精通内功的运行方式，当场就入定成功，等到丹田处发热才停了。 那时，天已经微亮，霍昭睁眼，眼中却全无疲惫，只有清明，掌心也微微发烫，浑身充满精力。 赶回去的时候，小安刚好起来去屋内找他。 凉水洗脸，又在院内强身健体了一会儿。 等小安领来早膳，霍昭就皱眉了。 霍昭向来没有兴趣把自己往矜贵的折腾，他物慾很低，不贪图享乐，但是一个包子，一碗粥，他根本不够吃。 他食量大，以前在宫外吃不饱就算了，可笑的是回宫后还是时常吃不饱，刚回来那会儿，他还去御膳房偷吃过。要不然也不至于被逼得想要逃离皇宫，在他看来这个皇子当得毫无意义，还不如他在外面当小混混，靠自己能力混出个名堂，逍遥又自在，比这里受罪受气强。 可是这样的想法对皇家而言就是大逆不道。 想到这里，霍昭突然一顿，快速的解决完手边的食物，就提着书袋出门了。 离习文馆开课的时间还有半个时辰，一般大家都不会提前到。 所以现在的习文馆无比的安静。 霍昭没有去读书用的正殿，而是绕道拐角的配殿，瞧着私下无人，就偷摸着熘了进去。 一进去果然看到升起的暖炉，案桌上摆放着几盘糕点水果，还有煨在小火炉上的热茶。 霍昭勾起嘴角，大大咧咧的坐上椅子，就开始吃喝。 这是他入宫一年后发现的。 苏梓闻那傢伙得皇后厚爱，自然养的矜贵摆谱。 这配殿的茶室就是为他准备的，这里伺候的宫人们总是在上课前给这里配置一番，以便苏梓闻课前课后使用，但也不知道是苏梓闻过于小心还是没有兴致，这里的糕点茶水从未动过，每次最后还是便宜了那些下人。 所以霍昭就来捡漏，填饱自己被早膳亏待的胃。而且这事情他一干就是好几年，都没有被发现过。直到他得了势，不需要这里的点心为止。 很快配殿只剩下空盘子，就连茶水都被喝完了。 人已经来到了主殿坐下，舔了舔嘴唇，捲走残渣，霍昭餍足的勾起嘴角。 每每在那里吃饱喝足，再来上课，占了便宜就好像报復了苏梓闻一般，心情美哉，也算是他那时候少有的恶趣。 「四弟，想什么呢？这么开心？」 突然一道爽朗的声音响起。 霍昭浑身那惬意顺畅的劲儿霎时间消失的无影无踪，一股阴寒笼罩全身。 他缓缓回头看过去，只看到一个舒朗豁达的俊俏少年郎，带着和煦的笑容，像是一个好人一般冲着他打招唿。 是啊，在这个宫内能用正常态度待他在最初霍昭的印象中都归为好人。 这就是其中之一，三皇子，霍朗。 也是前世带着大军前来绞杀他的人。 第9章 面对前世杀死自己的人，霍昭该有更多复杂的心情才对。但霍昭品味了一下其实他没有，对霍朗的在意还不如庆安帝和苏梓闻。 大概是他前世身体本就是强弩之末，活着也渐渐没了趣味，换做谁来偷袭都是一样的结果，所以他不承认自己是败给了霍朗，自然也不会把他当自己的杀身之敌。 只是他的确小看了霍朗，应该说皇宫里面的人都小看了他。 庆安帝有六子。 大皇子霍宸也就是废太子是元后所出，手握元后家族势力，受尽宠爱却是一个蠢货，年过二十，已经入朝听政。 二皇子霍恆是林贵妃所出，外家手握兵权，功高震主，所以母子不得皇帝喜欢，但霍恆自己争气，虽然才过十七，没到入朝的年纪，却已经入了军营，开始剿匪打小战役，在军中已经有了声望，只是出宫数月有余，暂不得见。 五皇子霍彦以及他没有地位的母亲是依附杨德妃，杨德妃和六皇子霍齐深得皇帝宠爱，外家是歷经三代的朝廷重臣，在朝中势力盘根错节。 而霍朗只比他大一岁，跟他一样没有母亲照拂，但是却因为母亲生前伺候在太后身边，所以他之后就被养在了太后的凤仪宫。再加上他表面一副性子开朗，为人豁达的样子，导致争夺权力的几派都以为他无心帝位，对他放松警惕。却不想藏锋之人在后面搅弄凤云。 第22页 不过霍朗还是败了，只能灰熘熘的被迫出局，领了封号封地被赶去岭南缩着，之后就基本没消息了。 所以当初霍昭登基后就压根没有管他。才给了他活到最后的机会。 当然，他们之间曾有一个最重要的牵连。 那就是曾经的情敌。 他们都倾慕过苏家小女苏纤凝，苏梓闻同父异母的妹妹，也是他后来的苏贵妃。 若是没有这个女人的帮忙，霍朗也无法来到他跟前挥刀。 「四弟做什么盯着我看？我脸上有什么吗？」霍朗被霍昭的眼神看得有些不舒服，尴尬的摸了摸脸。 「没，只是觉得好久不见三哥了。」霍昭收起意味深长的眼神，嘴角含笑道。 霍朗愣了一下，目光隐隐透着探究，笑道：「几日不见，怎么感觉四弟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霍昭饶有兴趣道：「哪里不一样了？」 霍朗一时间也说不出来，只是觉得以前的霍昭脑袋简单，直来直往，冲动冒失，他一眼就能看透，简而言之蠢货一个，可以肆意的利用他当出头鸟。 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眸，本该藏不住什么心思，可是现在……就像是滩底不知通向哪里的洞，漆黑幽深，仿佛里面有什么值得探究一下，却又担心被吸进去。 霍朗勐然回过神来，竟然有一瞬间被看透的心慌，道：「变得精神了，哈哈。」 霍朗一边说着一边坐下，「不过今日四弟可要小心了，你被关那几日，我听说六弟在绛紫宫可是发了好大的脾气，按照他的性格，定然要找机会还回来，听哥一声劝，能避则避，可不能再跟他冲突了。」 以往就是这样，霍朗会假装提醒潜移默化的给霍昭洗脑，让他跟霍齐的矛盾越发严重。 霍昭似笑非笑的点点头。 不久，霍彦和霍齐就到了。 一来，两个人就跟行走的老鹰似的，身体往前走，头时刻朝向霍昭，眼睛用力的狠瞪。 霍昭冲着他们挑挑眉，瞬间激起了他们的火气。 霍齐是小霸王，受不得一点挑衅，虽然个头不高，但是能蹦跶，「霍昭，你这个小人，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想要杀我们！父皇是被你蒙蔽了！」 霍彦拉着冲动的霍齐道：「六弟，娘娘交代了，别冲突。」 「是啊，六弟，都是兄弟嘛，肯定是误会。」霍朗也在一旁好声劝阻。 但是霍昭知道这两个人都是没安好心的，因为老六那个臭脾气，别人越劝，他越要反着来。 果然，霍齐一听，几乎都要爬到霍昭的案桌上，跟他叫嚣了。 霍昭嘴角突然泄出几份戏嚯残忍，眼尾上扬，眼神锐利，「是你想杀我吧？」 霍齐爬桌的动作一僵，不敢置信的瞪大双眼，怒吼道：「你说什么！」 霍昭微微眯眼，「你们都想我死吧，想过多少次？」 霍昭说你们的时候，目光也带笑不笑的扫过另外两人。 也许是霍昭问的过于直白，一瞬间让的确怀有这样心思的人都心虚了起来。 殿内一时间安静下来，霍齐涨红了脸，试图争辩什么，「你不过是一个贱种，还是煞星，我……我们……」 正说着，门外传来动静。 「苏太傅来了。」霍彦赶紧拉住霍齐。 霍齐不服气，感觉好像被霍昭的气势震慑了，这让他很不爽。随即拿起霍昭桌上的砚台朝着门口就砸去。 哐当一声，砚台碎成几块。 恰好此时，苏梓闻正欲进来，虽然没有砸到，却被惊了一下。 苏梓闻皱眉看向殿内。 就听到霍齐理直气壮的告状：「老师，是霍昭砸的。」 霍彦配合默契，道：「对，我也看见了，他故意的。」 霍朗则是站在一旁，做出一副欲言又止又无可奈何的模样，尴尬的看着霍昭。 霍昭好笑的看着他们，随即转头，就见苏梓闻冰冷的目光已经落在了他身上，每次被这样的眼神盯到都感觉浑身的皮紧绷起来。 苏梓闻今日还是一身绯色官袍，脸色却比之前见到时还要严峻。 想起昨日所听所闻，霍昭又忍不住暗暗磨牙，恨不得把人放在嘴里咬上两口才痛快。 苏梓闻果然『偏听偏信』冷声道：「四殿下对臣不满？」 不满，很不满，非常不满！ 霍昭默默吐槽，但是嘴上却道：「老师，我不是故意的，刚刚是手滑。」 「手滑？」苏梓闻语气显然不信。 「对啊，抄了十遍孝悌，手到现在还不稳呢。」霍昭笑着把自己的双手举到苏梓闻面前，一双手骨节分明，手型很好看，皮肤却有些粗糙，像是干活人的手，不像一个主子。 而此时其他几个人却都目瞪口呆的看着霍昭。 等等，这不对啊！霍昭一定会因为被冤枉而据理争辩，死活都要一份清白，脾气犟得很，可是每每这样，没有人证的他，最后的结局是又受屈又被罚。 而他现在这样，仿佛一身反骨都顺了似的，任何想要抓他把柄的人都不好再说什么。 霍齐却不甘，怒指霍昭，「他说谎，他就是故意朝着老师……」 正说着，就听到霍昭轻飘飘的来了一句，「六弟，你的手没洗干净呢。」 此话一出，众人看过去，就见霍齐的手指上沾着墨痕。 第23页 而刚刚霍昭伸出的双手却是干干净净，砚台是谁砸的，一目了然。 霍齐立马心虚的收回手，不敢看苏梓闻的脸。 霍昭正看好戏呢，就听苏梓闻开口道：「既然是意外就算了，来人，给四殿下再取一块新砚台。」 说完，苏梓闻就往讲台上走去。 霍齐顿时松了一口气，瞬间就跟斗鸡一样趾高气扬起来，得意的冲着霍昭一笑。 霍昭冷笑一声，他倒是不意外，这种不公，他早就习以为常了。 授课开始，大家都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再听苏梓闻讲课，真的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苏梓闻的声音总是带着冷色，仿佛在冰泉中静静躺着的玉石，不，没这么美好，就是一副死人样儿。 倒是每次把他逼急了才能听到一点不同的音色，带着鲜活气儿。 霍昭单手撑着下巴，撩起眼皮，闲闲的看着，那姿态仿佛不是在听课，而是纨绔在戏院看人表演。 那犹如实质的眼神在苏梓闻身上来来回回，无意识的转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就听到苏梓闻叫到他。 苏梓闻脸色紧绷，已经被那眼神看得浑身不自在了，「四殿下，臣的课有这么无聊吗？若是殿下觉得听课无用，那就莫怪臣请殿下抄写文章了。」 苏梓闻明显语气不善，显然是看出他在走神。 抄抄抄，又抄！ 霍昭不悦的扫了苏梓闻一眼，直接站起身道：「老师，你这可冤枉我了，我很认真在听啊。」说着就将刚刚苏梓闻讲课的那段内容默背了下来。 声音朗朗，充满少年的朝气，像一束阳光穿破冬日。 等他背完，所有人都呆呆的看着他，不敢置信。 霍昭愉悦的看着苏梓闻，心说傻了吧，谁让你前世罚我抄书，害老子想忘都忘不掉。 我倒要看看，我这么优秀的学生，你还能不能说出屡教不改四个字！ 苏梓闻的确是被震惊了一下，几不可查的皱皱眉，淡然道：「看来殿下是有在听，那就坐下继续听。」 霍昭差点崴了脚，没好气的偷摸着瞪一眼。 清冷寡淡的声音继续在殿内游荡，临近中午，授课快结束了。 苏梓闻上课有一个习惯，会在结尾处，就课程内容提出一个假设的问题，让他们思考解决办法。 今日，苏梓闻问的就是：「假设国库不足，只能拿出一笔钱，一边是国家祭祀大典的开销，一边是下方百姓的灾情，你们觉得该如何安排。」 霍齐第一个发言表现，「当然用于祭祀大典，这可是关系到皇族颜面，我们祭祀上天，天下才能安宁。」 霍朗道：「这样会引起百姓的不满，祭祀大典可以推迟，先赈灾，收拢民心，国家才能稳固。」 「三哥比我年纪大，怎么看事情这么单纯，下面的平民懂个屁，他们有脑子吗？反正灾情年年都有或大或小，祭祀大典可是三年一次啊。」霍齐立马反驳道。 霍彦听着也点头道：「对啊，而且祭祀大典都是定好的日子，怎么可能推迟，万一因为推迟得罪了神明，上天动怒，这谁负责啊。」 霍彦说完，也偷摸着想表现道：「要不，一半一半，祭祀大典缩减开销，赈灾那边也勉强弄一弄给个交代？」 霍齐不喜欢被抢风头哪怕是自己这边的。「钱不够，哪样都办不好，还不如盯着一样做到最好。」 其实苏梓闻并不是非要一个特定的答案，只是让他们思考罢了。 苏梓闻的目光扫过霍昭，他不打算叫霍昭回答，最近的霍昭让他有些不安心，他怕霍昭语出惊人。反正他的课堂常常忽视霍昭倒也不足为奇。 可是他却没想到，他随意的一个眼神，就让某人人来疯起来。 霍昭就是要表现一下，让苏梓闻见识见识他的厉害。 「国库没有，去弄钱就是了，贪官，奸商，地主豪绅，只要想办法筹到钱，两边的事情都能办。」霍昭流氓的挑眉道：「老师可没说不能另外找钱。既然两边事情都重要，那就想办法都做成，凭什么要选一个放弃一个！」 霍昭此话一出，三个皇子都回头看他，苏梓闻心头一跳，正要说什么，就听到殿外传出笑声。 「哈哈哈哈，老四说的有道理。」 作者有话要说： 放心，霍昭身心都干净，没有什么，都是误会，后面剧情会揭晓 第10章 随着明黄色龙袍的出现，众人立马离开座位行礼。 庆安帝是下朝后来看看他们恢復上课的样子，没想到刚好听到他们在议政。 比起其他人的答案，霍昭的思维明显高出一截，他跳脱苏梓闻设定的框架，选了一个鱼与熊掌兼得的结局。仿佛一个野心实干派，不讲虚的，只竭尽全力的解决问题。 庆安帝看向霍昭，神色先是有些满意，随即又有些复杂。随即笑了笑，问道：「你怎么想到的？」 霍昭摆出腼腆的神态，「我随便想到了。」说完还冲着苏梓闻道：「老师觉得我这个办法可以吗？」 霍昭看着苏梓闻的眼神可以说是火辣辣的，别人没有注意，他自己也不明白，他的眼神明晃晃的就是『求表扬』。偏偏还带着一丝叛逆的挑衅。 苏梓闻脸色有些不自然，但是在皇帝面前还是拱手道：「办法可行，想来是四殿下有民间生活经验，擅长随机应变。」 第24页 霍昭顿时脸色一臭，真没想到苏梓闻嘴这么硬，不夸就算了，还故意提他引人诟病的地方。 他不觉得在民间生活有什么，但是其他人可不这么认为。 果然苏梓闻一说完，霍齐就兴奋了，刚刚还为父皇只表扬霍昭而不爽呢。 「是啊，我们跟四哥站的角度可不一样，自然想不到这钻空子的办法。」 霍齐也是一个没脑子的，毕竟刚刚皇帝还夸过霍昭，意为贊同，可是霍齐却觉得只有从宫外半路回来的低贱之人才能想到。 霍朗一听，心中忍笑，苏梓闻说的没问题，但是霍齐说的就带着讽刺意味了。抬头看过去，果见庆安帝神色不快。 庆安帝虽然喜欢霍齐这个小儿子，但是不喜欢这样输不起的样子。 「随机应变很重要，你四哥还是有些优点值得你学习的。」庆安帝话音一落，霍齐脸色就涨红了，随即低垂着头，眼珠扭转，恶狠狠的用余光刮着旁边的霍昭。 其他两人的脸色也有些微妙，毕竟庆安帝可从来没有当面夸过霍昭。 苏梓闻神色微沉，他在思索现在的庆安帝到底对霍昭是一个什么样的态度，眼眸一转，却正好撞上霍昭的视线。 苏梓闻一愣，就见霍昭似乎对他有意见似的，半眯着眼，不爽的一瞄，很快就扫开。 霍昭心中暗恨：皇帝一夸我，他脸色就不好，果然是见不得我好，坏东西！ 守在外面等主子们下课的小安没想到还能被叫进去收赏赐。 「主子，咱们今日可要好好庆祝一下。」 「庆祝什么？」霍昭心不在焉道。 「当然是主子得了陛下夸奖啊！」这还是头一遭，还有赏赐，简直跟做梦一样。 霍昭冷笑一声，「就凭我和老五老六的关系，得了夸奖，他们只会更加针对我，有什么好的。」 夸奖？庆安帝主要目的可不是夸他，而是让他当磨刀石磨其他的儿子罢了。 小安搞不懂，但也就顺着问了，「那不能在陛下跟前表现优秀吗？」 霍昭点头。至少在他还受制于绛紫宫的时候不能，那不是纯纯给自己找罪受吗？ 小安就更不懂，「那今日主子为何……」 霍昭神情一僵，摸了摸下巴，想起苏梓闻那张冷淡的脸，冰冷的嘴，真的是气不打一处来。 他就是想要苏梓闻看看他有多好罢了，结果没抓到狐狸反而惹了一身骚，真烦人。 一路回去安然无恙，大概是听闻他得到赏赐，余公公倒是积极的出现在绛紫宫门口等他，笑嘻嘻的陪着说话。 等踏入小院后，霍昭的脚步突然几不可查的一顿，随即在要进房门的时候，直接抬脚绊了一下余公公。 余公公本来没想进去，结果被这么一弄一个跟头栽入屋内，随即一张巨大的铺盖从上方落下罩住了余公公，紧接着蹦出三个年轻太监对着铺盖下的人就是一阵拳打脚踢，出手之重，几乎拳拳到肉。 余公公都来不及尖叫就被打晕了过去。 小安吓得大叫起来。 就听到里面传来霍齐的声音，「哪里来的小毛贼竟然敢擅闯绛紫宫，若不是被本殿下看见，还不知道会……」结果话还没有说完，在里面的霍齐就看到门外好整以暇，坐等看戏的霍昭。 「你！」霍齐大惊。 那三个打人的太监也傻了，掀开铺盖一看，就看见已经被打到头破血流的余公公。 「六弟，你来抓贼吗？真是误会了，这是照顾我的余公公啊，你们怎么也不看清楚就把人打了。」霍昭笑的阴阳怪气，让霍齐气的几乎要原地爆炸。 但是错过机会，霍齐也只能带人气唿唿的走了。 不过霍齐也没有放弃，下午是武课，他们要练习射箭。 只见演武场上，四个皇子各自站在自己的箭靶前，一箭一箭的射，旁边的师傅时不时指点一下。 霍昭的师傅从来不指点他，以前的霍昭全靠认真的观察别人偷学，他有天赋，第一次在众人面前有亮眼的表现就是射箭。但是那时候他被认定为只有匹夫之勇的莽夫。 有了上午的麻烦，下午霍昭就乖多了，也没啥表演的欲望，直接敷衍的射着。人家射红心，他偏偏盯着靶子上最高点射，直到把最高点射出一个缺口。 突然，他感觉一直站在他左侧的师傅让开了两步。 一阵杀气被霍昭本能的捕捉，眼观六路，即使没有真切的看见，但早就经歷过战场洗礼的霍昭立马就发现问题。 伴随着咻的一声，骤然逼近的寒气，以及慢一步的「小心！」 霍昭心中冷笑，几乎在霍齐喊出之前，就已经快速后退。 霍齐力道不够，箭的速度也不快，凭霍昭的灵敏，射来的箭连霍昭飞扬的髮丝都碰不到。 霍昭还有空注意到周围负责守卫的侍卫中有一人反应迅速，似乎是想要救他。 这倒是稀奇。 可是下一秒，又传来惊唿。 「快躲开！」 霍昭只感觉余光中突然出现了一个不该出现的人。 他几乎是条件反射利落转身，想要去追那支箭，但是他的内力刚刚练起，根本无法施展轻功，自然也追不上。 只见利箭因为没有射中霍昭，而顺着轨道飞向了边缘。 那处刚好是长廊转弯的地方，经常有宫人路过。 第25页 不巧的是，此时路过的人竟然是苏梓闻。 苏梓闻似乎正低头赶路，经过这里，就听到了动静，转头一看，想躲已经来不及。 那一刻，看着箭直直的朝着那人射过去，霍昭的眼底泛起一丝癫狂的红，重生以来压在心底的戾气第一次爆发开来。 就在这千钧一髮之际，那个起初想要救霍昭的年轻侍卫正好赶到，一剑砍下，噼断了箭羽，拦住了箭。 见箭落了地，霍昭才僵住了身体，眼神还是忍不住上下扫视了一下完好无损的苏梓闻。 就听到身后传来霍齐有些慌乱的声音，「老师，你没事吧。」 霍齐也知道自己闯祸了，想要过去看看，结果刚刚经过霍昭，就被霍昭一把抓住了衣领。 不等霍齐反应，霍昭已经单手把人领了起来。 「你找死！」 暗哑的声音，低沉的迴响，如同无形的利箭，射向霍齐。 众人都以为霍昭是因为刚刚自己险些被射中而动怒，虽然理解，但可不敢让小霸王受欺负，赶紧上前拉架。 好不容易把人拉开。 霍齐恼羞成怒大叫道：「你干嘛！」 结果一看过去，就跟一双暴戾恣睢的眼眸对上，那双眼睛如同野兽，仿佛下一刻就能咬住他的喉咙。 这几乎是冲到骨子里面的恐怖颤慄，让霍齐一瞬间喉咙堵住一般，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够了！」 突然，苏梓闻的声音从纷杂间清晰的传来。「你们在做什么？哪里还有皇子的仪态？」 霍齐突然感觉覆盖在身上的杀气骤然消失一般，他没脑子思考太多，只是感觉自己底气又恢復了，「老师，你看霍昭他刚刚竟然那么对我。」 苏梓闻皱眉看着霍齐，「六殿下的箭靶在那边，为何会射向完全不同的方向。」 霍齐顿时一噎，他忘记了，就算苏梓闻偏心，不待见霍昭，但是自己那一支箭，可是差点伤到苏梓闻，也难怪人家生气。 「老师，我不是故意的，刚刚只是……手臂抽筋，一下就射偏了，我给老师道歉。」说完，霍齐倒是乖乖行礼。 苏梓闻听完，又转头看向霍昭，结果发现霍昭竟然也在看他。 「四殿下，即使六殿下射过来的箭惊吓了你，你也不该如此行事，看来你的孝悌也是白抄了。」苏梓闻照例不公正的训斥道。 而这一次霍昭没有反驳，只是沉默的垂下眼眸。 「如果四殿下和六殿下再闹事，那今日臣受惊一事，也得如实禀告陛下了。」苏梓闻这算是威胁了，让他们大事化小。 霍齐虽然不服气，但是也知道自己站不住脚，若是能一箭射中霍昭，自己被骂一句也无所谓，但是没成功，那他就不讨骂了。 苏梓闻说完，就让众人散开，转身就往外走。 可是在经过霍昭时，突然听到一道低沉冷冽的声音，「老师以后就别靠近演武场了。」 那么羸弱的身体，根本没有自保能力，一个废物都能轻而易举的伤他，出事了，死了，他还怎么报仇，苏梓闻不能出事的，绝对不能！ 苏梓闻脚步一顿，神情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霍昭，却只能看见线条逐渐凌厉英挺的侧脸，和锋利不驯的眼神。 「殿下这是在怪臣多管闲事了？」苏梓闻只能想到这一点，刚刚自己肯定又让霍昭受委屈了。随即却冷声道：「殿下似乎没有权力命令臣。」 霍昭勐然看向他，眼神中暗含赤.裸.裸的怒气。 苏梓闻却见怪不怪，「殿下少惹事儿，臣来不来也就跟殿下无关了。」 说完苏梓闻就头也不回的往外走。 霍昭咬着牙看着苏梓闻的背影，很好，他没权力命令？等着，看看他到底有没有权力！ 正想着，突然就看到已经走到长廊上的苏梓闻对着刚刚救他的侍卫施礼，感谢。 侍卫有些拘谨的回礼。 霍昭眼神暗了暗，他明明是一个有理有度风雅端方之人，为何独独对自己……如此偏心。 不甘心啊，真的不甘心！ 作者有话要说： 大年初一，再祝大家新年快乐！希望新的一年里大家健健康康，万事如意。兔年拜託大家继续支持了。比心心！ 第11章 之后霍齐没再折腾了，霍朗跑过来假模假样的安慰了几句，见霍昭心不在焉，也只能尴尬的离开。 突然霍昭看到那个侍卫换了站位，来到附近，就多看了两眼。 虽然不能以貌取人，但是那侍卫眉目周正，一脸憨厚正气，看着倒是纯良之人。 不过想起刚刚苏梓闻对人家和善的样子……就很不爽。 大概是霍昭的视线太明显了，那侍卫转头看了他一眼。 霍昭干脆就走了过去。 侍卫有些意外，赶紧规矩行礼，「四殿下。」看着十分老实。 霍昭不自然道：「刚刚，多谢你了。」 侍卫明显愣了一下，他救得是苏太傅没错吧，为什么四皇子要跟他说谢啊？ 老实的人，什么表情都在脸上。 霍昭瞬间反应过来，咳了咳道：「我注意到，你之前也打算救我。」 侍卫这才拱手道：「这是微臣的职责。」 霍昭上下看了一眼，如果这个侍卫不是特别会演戏，那就是真的非势利之人。 第26页 「你叫什么？」 「微臣叫葛炎虎。」 葛炎虎？霍昭突然脑海中闪过一段记忆。 「忠勇将军是……」 葛炎虎有些意外这个宫内人人瞧不上的皇子竟然知道他家家世，「正是家父。」 霍昭微微眯眼，果然是那个被五马分尸的倒霉侍卫。 霍昭没想到天降好运，竟然让他无意中见到了葛炎虎。 葛炎虎方方面面都算是一个小人物，但却牵扯了一件大事。 他本是忠勇将军家的庶子，一家人感情很好，嫡长兄随着父亲进入了骁骑营。葛炎虎就被安排进了宫，葛家本想着兄弟两一内一外会给家族带来更稳固的发展。 但万万没想到葛炎虎竟然这么倒霉，被捲入了皇子们的斗法中。 那时候太子復立，六皇子党着急，就利用了太子好色的本性，设计陷害太子跟后宫妃嫔有染，虽然太子中招了，可东宫的谋士也不是吃素的，直接找了一个替罪羊，就是当晚也在附近执勤，而且身形背影都跟太子很像的葛炎虎。 人证物证全部虚构出来，让葛炎虎被冤进了天牢，百口莫辩，最后等不及他家人想办法为他证明清白，就被盛怒的庆安帝五马分尸，而且家族也受到了牵连。 之后苏梓闻偷偷调查真相，将证据交给了葛家，任由他们处理，但是他们父子也不笨，直等到太子党倒台之时，这桩诬陷才得以正名，至此，葛家算是跟二皇子党站在一队了，一家人也入了林氏背后的镇南军，只是夺嫡关键时候，他们还在最南边打外敌，所以没有跟霍昭对上过。 霍昭上位那一年，嫌他们太远，见他们愿意臣服，也就不管他们了，而在他死之前，他们一家也一直安分守己的。 想起葛炎虎的父兄还算是可用人才，这傢伙也没狗眼看人低对他不敬，将来救一命，应该很有价值。 最重要的是，这是苏梓闻收服的势力，他就是想要抢过来。 这般想着，霍昭就主动跟葛炎虎示好。 葛炎虎是脑袋一根筋的直肠子，进宫之前，父兄交代他老老实实跟着前辈干事，尊敬所有的贵人，不犯错就行。 所以哪怕周围人对霍昭的身份指指点点，葛炎虎还是拿他当贵人尊着。 见贵人主动热情，像一个普通的开朗少年，葛炎虎起初有点吃惊，但很快思维就被霍昭引导着转悠了。 前世卖乖讨巧的事情做的不少，口蜜腹剑也骗了不少人，让一个单纯的人对自己有好感还是很简单的。 很快，武课结束，霍昭也算是跟葛炎虎真正认识了。 之后的日子，两人渐渐就熟悉起来，葛炎虎天真单纯开始同情霍昭的遭遇，时不时的私下教霍昭武功，虽然霍昭已经不需要学了，但还是藉此跟葛炎虎建立起了关系。 这一日，葛炎虎带着酒和烧鸡偷熘进霍昭的院子，一来就给霍昭带来了最新消息。 「大皇子解禁了，我听说陛下要罚大皇子去习文馆读一个月的书。」 霍昭不意外，前世也是这样，本已经入朝的皇子若是被赶回来读书是十分丢脸的事，这对曾经的太子而言，自然是啪啪打脸。 所以那段时间，霍宸的脾气才会恶劣到极点，到处寻找机会对付霍齐，最后却让他成了垫背的。 葛炎虎提醒道：「大家都在说，大皇子这次回来心情一定不好，恐怕会找人出气。殿下……小心点。」 霍昭挑挑眉笑道：「是不是设了赌局？」 葛炎虎顿时尴尬起来，点点头。「大家赌哪位皇子会先被大皇子拿来出气。」 「我的最高？」霍昭再问。 葛炎虎担忧的点头。 霍昭勾起嘴角道：「你赌了谁？」 葛炎虎立马摇头道：「我不喜欢这样，没赌。」 霍昭双眸逐渐幽深，手指缓缓摩挲酒杯的边缘，随即笑道：「不，你得赌，就赌六皇子。」 葛炎虎立马瞪大双眼，道：「什么？殿下你开玩笑吧。」 赌局中，押四皇子和五皇子的最多，三皇子也有一些，但是六皇子真的是屈指可数，而且下注金额也很小。 可见大家都觉得就算大皇子最想针对六皇子，也不可能成功，毕竟身份地位圣心都在那摆着呢。如果刚刚受罚出来就针对幼弟，那皇帝也不会答应啊。 霍昭却笑得不怀好意。 终于三日后，大皇子霍宸来到了习文馆，几乎是踩着迟到的时辰，不情不愿的过来。 以往太子一到，其他皇子必然要起身迎接，但是这一次霍宸刚刚踏入正殿，虽然吸引了各位弟弟的关注，却只有一个人站起对着他行礼。 霍宸目光锐利的扫过坐着的三人，三人只是挨个叫了一声大哥，算是打招唿了。 「大哥，安好。」 霍宸敷衍的应了一声，才注意到这个四弟霍昭，唯一站起来的人。 一个低贱鄙夷的存在，霍宸甚至不记得自己有没有对付过这个半路回来的兄弟，反正他是看不上霍昭的，所以就算霍昭对他恭敬，也像是狗的摇尾乞怜，让他不屑一顾。 霍宸过来上课的架势不小，别人的侍从都是不跟进来的，但是霍宸带着四个太监进来，伺候他坐下，将笔墨纸砚都摆放好，才退出去。 这样的姿态，让其他几人都神色各异，毕竟已经不是太子了，只是跟他们一样的皇子，凭什么特殊待遇。 第27页 在他们的观念中，復立这个词还是少见的，一般废太子就是彻底废了，皇帝若是反覆不是等于打自己的脸吗？所以他们对霍宸的态度就有些轻慢。 看着其他人的表现，霍昭倒是想通了一件事情，虽然人人都知道霍宸和庆安帝父子情深，但是谁都没往復立那边想，所以苏梓闻到底是有多敏锐才能看出这个结果。 等等？当时二皇子党有落井下石过吗？为什么他记得好像有过，可是不可能啊，苏梓闻是二皇子党，应该会提醒他们……难道是自己记错了？ 霍昭不敢确定，毕竟当时斗争错综复杂，他还没有深入局中，只是被各方裹挟着罢了。 正想着，一阵淡淡的墨梅香随着开门的冷风传来。 苏梓闻只教过霍宸很短一段时间，而且还是继后的侄子，所以霍宸对他的态度更像是对待一般臣子，而不是老师。不过他也知道苏梓闻深受皇帝的喜爱，所以不会特意在课堂上给苏梓闻找麻烦。 安安静静的度过课堂，临近下课的时候，又是讨论题，关于千年前诸国纷争其中一个小国灭亡问题。 「……当时鲁王可以把王位传给三位公子，一位擅长进攻打战，一位擅长防守建设，一位擅长外交贸易，结果鲁王把王位给了擅长打战的，可是一年不到国家就被灭了。各位请分析一下，当时的鲁王的选择正确吗？若不正确，你们觉得选谁最合适。」 这样的问题自然要结合当时的背景环境和国家情况。 「肯定不选擅长打战的，打战这种事情交给将军就行了，作为王会治理国家就好。」霍齐理所应当的说着，就跟他的情况一样，他背靠文臣团，自然觉得会治理就行。而且他还能说出个一二三道理。 霍彦依旧贊同霍齐。 霍朗却有不同看法，「当时小国太多，各自发展防御能力都有限，我觉得应该选擅长外交的，跟他国建立联合优势。」霍朗引经据典，说的也十分在理。 霍宸一直听着，几度张嘴想要说，因为他东宫的老师们曾经就跟他探讨过这个问题，但是他听得昏昏欲睡，现在怎么也想不起他们当时怎么说的。 面对口若悬河的老三和老六，霍宸越听脸色越阴沉，心中渐渐不满起来，因为老三和老六把他能想到的都说了出来，而且说的还比他想的都好。 最后，霍齐争执的厉害，霍朗就笑了笑，主动退让了。 霍齐瞬间得意起来，那样子，仿佛什么都该听他的。这就刺激了霍宸敏感的内心了。 霍朗其实内心也见不得霍齐得意，眼珠一转，笑着道：「四弟呢，怎么说？之前父皇还夸奖过你会随机应变，你可有高见？」他不敢攀扯霍宸，但是送霍昭去噁心霍齐还是行的。 果然他这么一说，霍齐脸色立马阴沉起来，而听到霍昭被夸，霍宸也微微眯眼看了过来，他不在期间，这种玩意都能冒头了？ 大家看向霍昭，霍昭却歪着头一副不解的样子道：「我不知道这个问题有什么好讨论的，答案肯定只有一个。」 众人不解，就听到霍昭理所应当的说道：「谁是嫡长子谁当王啊，这三个公子中，应该是那个打仗的公子是嫡长子吧，所以鲁王才选他。」 此话一出，殿内的气氛变得诡异起来，众人内心瞬间微妙，苏梓闻也微微一愣，意味不明的看着霍昭，眼眸中闪过意外的光芒。 「你是一点都不知道歷史吧。」霍齐反应过来嘲讽道。 「那个时代，没有嫡长子的说法。」霍朗提醒道：「一般是有能力者任之。」 霍昭愣了一下，仿佛这才明白过来，随即就笑了起来，「这么乱？那活该他们被灭，一个国家连传承规矩都没有，还不如一般人家呢。」 霍齐小脸一凶，也变得敏感起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霍朗看了霍齐一眼，当真觉得霍齐若是没有杨德妃，就是一个比霍宸还猪的猪脑子。霍昭那个无知的草包无意中提到就算了，明知道这个问题敏感，就该自然而然的避开，霍齐倒是上赶着质问，这不是摆明要给某嫡长子难看吗？ 果然这不需要霍昭回答，就听霍宸直接冷声道：「六弟你急什么，我觉得四弟也没有哪里说错啊，没事儿，四弟，你继续说。」 霍昭做出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道：「我也不知道说什么，但是我在外面的时候，见过别的大户人家是这样，他们家规矩就是嫡长子继承家业，定死了这个规矩，那其他再优秀的嫡次子，或者庶子们只要一心一意辅助尊敬嫡长子，为了这个家努力奋斗，这个家必然是能发展的更好，所以如果那时候鲁王他们能知道这个规矩，那三位各有所长的公子都好好的为一个嫡长子这个正统继承人努力治理国家，他们肯定灭不了。」 霍昭说道最后又绕回论题，完全不像是故意藉此暗示某件事情，毕竟，在他们看来霍昭从民间来，思想跟他们不在一个高度，束缚于民间传统观念，跟皇族不同，在民间，嫡长子的地位的确是不可撼动的。 听完霍昭的论调，全场安静，在场的人除了苏梓闻，没有一个人怀疑霍昭的用心。每个人都被他的演技耍的团团转。 苏梓闻怔怔的看着霍昭，突见他黑到发亮的眼眸转过来，幽幽的，带着侵略性定在他身上，仿佛野兽捕猎锁定目标迈出了第一步。 第28页 第12章 苏梓闻垂眸，纤长的羽睫盖住眼底的震惊和疑惑。 另一边，其他皇子心情就各异了，霍齐感觉霍昭无形中把自己讽刺了，哪怕不是故意的，他也被激怒了。 霍朗心中暗骂霍昭哪壶不开提哪壶，感觉自己无缘无故被骂了似的。 只有霍宸听到这里，眼睛都亮了，第一次看这个弟弟这么顺眼。笑了起来，「四弟的见解果然不同凡响。」 听到霍宸这么一夸，霍昭竟然露出了一丝腼腆的神态，崇拜的看着霍宸，仿佛被大哥哥夸奖好开心的样子。「大哥谬赞了，我不过是根据所见所闻，实话实说罢了，这本该就是规矩。」 霍昭的表现让霍宸一阵痛快，他的弟弟们各个都不驯服，倒是这个半路捡回来的，乖巧顺眼多了。 这才是弟弟该有的样子啊！ 之前听说霍昭跟霍齐不对付常常闹出问题，感情人家不是桀骜不驯，是遵守规矩，知道长幼有序，知道嫡庶之分啊！难怪对自己这个嫡长兄这般尊敬，这可不是巴结狗腿，这是懂事！ 授课结束，霍宸特意上前拍着霍昭的肩膀以兹鼓励，「好样的，不错，四弟要不要一起用膳。」 霍昭立马一副高兴的样子，应下。 霍宸虽然不住东宫了，但是他以前做皇子的宫殿还留着，所以他依旧享受着嫡长子的尊荣，一个人独享一座宫殿。 一桌子的佳肴，热情招待，倒不是霍宸多看重这个弟弟，而是自己心情好罢了。 等招待完，霍宸就故作高深的试探了一句，「你之前说的规矩，大哥我觉得很对，但若是那家人的嫡长子犯了错被父亲剥夺了继承权呢？」 霍宸这已经算是明示了，果然见霍昭的脸色变了变，霍宸知道他明白自己的意思了。 只见霍昭低头思索了一下，随即认真无比的说道：「我觉得可能是做父亲的想要给儿子一个教训吓吓他罢了，希望他能改正错误，之后该继承家业的时候还是得按照规矩来，除了嫡长子，其他谁继承都不好。」 霍宸这才满意的笑了笑，「四弟说的很是啊。」 其实东宫昔日的势力都在为他谋划復立之事，虽然大庆的歷史上没有过，但是不代表他不行，霍宸自信满满，觉得自己完全可以，到时候就把不听话的弟弟全部除掉，不过眼前识时务的这个倒是可以留着。 让霍昭离开后，霍宸找到自己的心腹说起霍昭之事。 但是心腹却觉得一个不受所有人待见的皇子，放在身边也无用，而且无法证明他是否真的会对霍宸忠心耿耿，万一给了他力量，养出一个白眼狼怎么办，毕竟都是皇子，都要防备。 霍宸自己脑子不够，一般都是听心腹的。 但是之后的日子里面，霍昭的确把霍宸捧的很开心，霍宸真的越发待见这个弟弟了。 不过霍昭知道这样还不够，自己在霍宸眼中只是逗乐的对象，若是想要让他信服收为自己人还得下狠手。 毕竟他可是打算让霍宸当他的暂时靠山，之后再好好将他吞噬殆尽。 几日后又到了射箭的课程。 上午霍宸刚刚怼了一下霍齐，让霍齐当场丢脸，涨的脸红脖子粗，下午再见霍齐时，就见他眼神兇狠，但是那目光却是盯着霍昭，似乎想要找机会好好教训一下他。 霍昭知道他们的套路，不敢找自己真正痛恨的人，都喜欢从旁人下手，他不过是说了一句贊同霍宸的观点罢了，这就被恨上了。不过……正合他心意。 霍昭趁着没人的时候，一个眼神挑衅，果然霍齐就上钩了，凑到霍昭跟前道：「霍昭，你处处让我不痛快，你当真以为我治不了你，你给我等着。」 「不用等。」霍昭用自己的弓侮辱性的敲了敲霍齐手上的弓，「有本事像上次那样用箭射我啊，我随时恭候，不过，你上次就射歪了，这次可要好好瞄准哦。」 霍齐哪里是受得了刺激的人，当即就把手中的弓握的嘎嘎直响。 接下来的课程，霍齐也没心思上了，心中满满的冲动，想要下手，但是也有些犹豫。 不过他的双眼都是没停下，本能的寻找时机。 渐渐的，他发现霍昭依旧狗腿的跟着霍宸，基本上就站在三步远的地方看着霍宸射箭。 这样毫无防备，完全背对他的样子，太好下手了。 不下手，他都手痒痒。想起之前累积受得气，霍齐不能忍，这一次一定要给霍昭一个永生难忘的教训。 而此时霍昭的确没有注意背后，但他的注意力也没有在霍宸身上，而是看着对面站着的葛炎虎。 葛炎虎今日依旧守卫在这里，正好可以当他背后的视野，加上他现在逐渐提升的内力和五感，基本万无一失。 果然就在某一剎那，他看到葛炎虎脸色骤变，勐然往这边冲来。 霍昭瞬间回头，就见利箭朝着他袭来。 霍昭心中一定，对着三步远还在试弓的霍宸大喊一声，「大哥小心！」 随即用力推开了霍宸。 霎时间，整个演武场都乱了。 霍宸被推倒在地，整个人还是懵着，周围侍从立马上前关心他，而他的跟前正倒着身中利箭的霍昭，血已经从厚实的冬装中溢了出来。 葛炎虎冲过来查看霍昭的情况。「殿下，四殿下！」 第29页 霍宸反应过来，刚刚自己命悬一线啊！赶紧大喊：「快叫御医！」 葛炎虎立马站起来，道：「我去带御医过来。」 他会轻功能以最快的速度把人带来。 这边围着霍宸霍昭一片鸡飞狗跳。 那边霍朗和霍彦都傻了，震惊的看着霍齐。 而霍齐一时间真的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他……他的确想要射霍昭，不论死伤，他都不怂。 可是刚刚霍昭叫了一声什么？ 霍彦赶紧拉着霍齐道：「六弟，你疯了，你竟然要射大哥，你想什么呢！」 「我……我没有，我不是……」霍齐感受着周围传来的异样视线，以及远处霍宸兇狠的目光，霍齐慌了，甚至本能的想要后退逃跑。 霍宸一时间也懒得管霍齐，而是激动的来到霍昭身边，第一次有人这么奋不顾身的救他，他真的感觉到一股兄弟情谊，他可不希望这个维护他的弟弟就这么没了。 「四弟，坚持住，御医很快就来了。」 霍昭虚弱的睁了睁眼，随即没力的闭上，像是快不行的样子。 但其实他正悠闲的躺着，用耳朵听戏，胸口的确有点疼，但对他而言，忍痛不过是家常便饭。反正他的目的达到就成。 可是突然，演武场纷乱的气息中，一阵淡淡的墨梅香传来。 霍昭对这种气味很敏感，能瞬间捕捉到，正奇怪呢。 就感觉身边蹲下一个人，很快他的嘴被一双冰凉到几乎没有温度的手掰开。 霍昭吓了一跳，他能嗅到熟悉的气息，这是苏梓闻的手！ 他要干嘛呀！ 就听到霍宸道：「苏太傅，你这是……」 「护心丹，保命。」 不知道是不是霍昭听错了，为什么他感觉这声音有点不像平时那冷淡疏离的声调了，而像是每次被他逼急了，那带着一丝颤音却强装镇定的声线。 霍昭想要偷瞄一眼，却只能看到苏梓闻紧绷的下颌线和紧抿到几乎没有血色的唇。 随即嘴里就被塞入一颗丹药。 保命？霍昭不信，按照他们的关系，苏梓闻不趁机害他就不错了，怎么可能好心来救人。 说不定是什么毒药。 可是不等他细思，就感觉苏梓闻冰凉的手挪到他的喉结处，轻轻一摸。 身体本能顺从的咽了下去。 霍昭：…… 第13章 六皇子企图射杀大皇子，若不是四皇子为大皇子挡了一箭，后果不堪设想，现如今，四皇子还昏迷不醒。 这则消息如同飓风席捲整个皇宫。 此时霍昭已经被送入附近的殿内，由太医们一起治疗，苏皇后帮忙看顾着。这可比上一次落水时的待遇强多了。 「如何了？」苏皇后担忧的询问出来的太医。 「娘娘放心，虽然四殿下中箭，但并非要害之处，而且还服用了护心丹，伤口已经止血，养上半个月伤口就能癒合了。」太医回答道。 皇后一听护心丹，眼眸一闪，随即摆手道：「好，没事就好。这次四殿下立下大功，尔等小心看顾。」 老太医一听，立马明白了其中意义，最好的金疮药，最好的补品都要备上了。 皇后叮嘱完了，就离开，前去大厅。 而此时大厅内氛围已经相当激烈。 大皇子跪在皇帝面前，神情气愤又悲怆，「儿臣真的不知道哪里得罪了六弟，竟然惹来这等杀生之祸，若不是四弟挺身相护，父皇怕是见不到儿臣了。」 霍齐则是脸色苍白的跪在大厅中央，面对皇帝的雷霆之怒。霍齐还争辩道：「父皇，大哥冤枉我，我根本没有……」 「没有！」皇帝一掌拍在扶手上，气的胸膛剧烈起伏，怒指下方霍齐，「众目睽睽之下发生的事情，你还想抵赖不成，怎么？这一次又要拿手抽筋当藉口？！你莫非当朕是傻子！」 霍齐被帝王的怒火吓得慌张的摇头。 而在一旁静默听着的苏梓闻却闻言一顿，冰冷的眼神掩盖在长睫之下，只能通过轻颤的睫羽感受着主人的心思。 抽筋？所以皇帝知道上一次在演武场发生的意外？ 在场有些聪明人也反应了过来。 果然啊，如果这一次针对的目标不是大皇子，那四皇子这罪也算是白遭了。 但是对于六皇子针对大皇子的攻击，包括苏梓闻在内，所有人都有些摸不着头脑。只能揣测着难不成霍齐比他们想像中的还要胆大妄为，无法无天？ 杨德妃得到消息也是不敢相信，哪怕听说霍齐射杀霍昭，她都能心有所料，毕竟不是第一次，虽然她教训过儿子要沉住气，但是对于无关紧要的事情，霍齐未必会听，可现在对象竟然是霍宸？！ 赶来时已经无法私下跟霍齐沟通什么，只能面色难看的想办法。 「陛下……」杨德妃用轻柔的声线说话，试图缓解帝王的怒火。 「你闭嘴，你教出来的好儿子，如此顽劣不堪，心性歹毒，你还想替他说话不成！」显然皇帝这次是真的动怒，连昔日的储君都敢这么对待，那是触及帝王的底线了。 杨德妃没想到皇帝盛怒之下会如此评价她的宝贝儿子，当即整个人都懵了，她瞬间明白，她错估了这件事情的严重程度，或者说她错估了皇帝对这个废太子的态度。 第30页 霍齐也傻了，平时皇帝这么评价霍昭的时候，他兴奋又得意，觉得这些词用的实在精准，可是现在被说的人是一直被娇惯宠爱的他，霍齐就崩溃了。 甚至失去分寸开始大吼大叫起来，「我没有，父皇冤枉我，我根本没有要射大哥，我想射的人其实是霍昭，是他这个贱种！是霍昭挑衅我在先，我只想给他一个教训，谁知道会……会变成这样！大家都冤枉我了！」 「你说谁是贱种！」皇帝双眉竖起，额间青筋直冒，抬手就拿起手边的茶杯砸向霍齐。 只听砰的一声，茶杯在霍齐脑门上四分五裂，疼的霍齐嗷呜一声就哭喊了起来，额头也被刮伤，他这样的娇儿哪里受过这种罪，当即就不依大哭起来，依旧骄纵的可怕，气的皇帝脸都绿了。 「逆子！还敢哭？！竟然这么说自己的兄长，他若是贱种，你又算什么！」再怎么不待见，当着众人的面骂贱种岂不是连皇帝一起骂了。 杨德妃心知不好，赶紧扑过去抱住霍齐，防止他再稀里煳涂触怒皇帝。「陛下息怒，齐儿还小不懂事，陛下息怒啊！」 「小？他还小？！」皇帝更怒了，十四岁在皇家可说不上小。 杨德妃立马审时度势道：「陛下，你是了解齐儿的，他一定是觉得被冤枉了，所以才委屈的胡言乱语，请陛下明察，这件事情的确蹊跷啊，齐儿再怎么不懂事，也不可能去伤害他大哥啊！」 杨德妃还是聪明的，刚刚听霍齐这么一说，她大概就明白了，一定是霍齐想要射霍昭，结果霍昭和霍宸站在一起，就造成了误会，杨德妃没有往深处想，本质上来说，她不认为某些人有这种脑子。但是目前而言，射霍昭总比霍宸带来的影响小一些。 「其实这几日在宫内，四殿下的确跟齐儿有些冲突，只是没想到……」杨德妃一副我有苦但是不能说的姿态，咬着唇，泪眼汪汪的看着皇帝，「齐儿虽然动手了，但一定事出有因，他绝对不可能对他大哥不敬。」 杨德妃说完，就带着霍齐伏地不起。 杨德妃的话加上霍齐刚刚的争辩让在场的人神色各异。 皇帝微微眯眼，转头看向霍朗和霍彦，「你们当时都在场，你们说，老六到底要射谁！」 起初霍彦和霍朗也想不通为什么霍齐要射霍宸，但是刚刚听他们这么一说，就跟杨德妃想到一块去了。 霍彦立马配合道：「好像是瞄准的四哥，而且四哥之前是挑衅了六弟。」 霍朗虽然也这么想，但……「儿臣不敢撒谎，当时的角度，大哥和四哥都在射程范围内。至于他们之前有没有闹不愉快，儿臣并不知道。」 皇帝又质问了在场所有人，这么一问，重点已经不再是六皇子肆意妄为伤害手足，而变成了伤害的对象是谁？仿佛这才是治罪的关键。 众人没有注意到这扭曲一点。只有苏梓闻眼底的寒意更重。 皇帝第一个问的他，苏梓闻神情上不偏不倚，只回答来得晚，什么都没看见。 这也是事实，最近霍昭一反常态令他不安，每次武课，苏梓闻只要有空，必然会在附近逗留，万一出事，他会第一时间去应对，只是没想到一出事便是这样的大事。 其他人跟霍朗的说法差不多，没有人可以确定霍齐瞄准的人是谁。毕竟霍齐射哪个都可以，也都有理由。 皇帝生性多疑，此事太大，他不会依着杨德妃的诱导想，也许霍齐就是恃宠而骄，看不起废太子呢，毕竟想对付霍昭，什么时候不可以，非要霍宸在旁边的时候吗？这么巧合？ 皇帝在多疑中犹豫，却让一直等结果的霍宸急不可耐了。 他还想皇帝一怒之下狠狠惩罚老六呢，这一下气氛就不对了。 哪怕霍宸也没真的看到什么，但是他根本不相信这个说法，他知道自己是六皇子党的眼中钉肉中刺，对方肯定要针对他的，怎么可能去针对一个小透明。而且从他出来后，老六一直跟他不对付，已经完全不把他当大哥看了，做出什么事情都不稀奇。 所以他一定要咬定老六就是针对他。 「父皇，那箭就是朝着儿臣射来的，难道儿臣还能弄错不成吗？若是射的四弟，四弟自己躲就是了，推我做什么？」 其实在众人心中也是这么一个道理，而且最近大皇子和四皇子关系的确亲近。 但是苏梓闻却不由眉头一蹙，似乎想明白了什么，藏于袖中的手也不自觉的握紧，眉宇间隐隐有些怒气，但很快，那丝怒气消散，剩下的只有自责。 「不是，我真的是要……」霍齐赶紧抬头反驳，他已经在母亲的提醒下，反应过来，他要咬死就是射霍昭的。 可是霍宸不买帐，直接打断。 「怕不是打算真的射完我后，还要说一声，原本打算射四弟的，没想到没射准，才误伤的我吧。」霍宸轻蔑道：「难道四弟养在绛紫宫就是为了出事后被拿来当挡箭牌吗？也是，反正六弟刚刚说的什么挑衅，什么矛盾，估计有人证也是来自绛紫宫吧。德妃娘娘难道知道六弟这心性早晚会闯祸，所以才收养四弟，提前预备好了一出事，就拿他顶包？」 其实挡箭牌这一招是东宫谋士们曾经给霍宸解释的，这下他脑袋一灵光，直接就想到了，一瞬间揭开遮羞布，令霍齐接不住一句话。 第31页 杨德妃却精明，立马摆出一副受辱的姿态，「大殿下怎可如此污衊臣妾，没想到臣妾当年一片诚心，却遭受这样的误解，臣妾真是冤死了，陛下，您若是不为臣妾做主，臣妾不如一头撞死在这里。」 说着杨德妃就一副要死要活的姿态，被正好赶来的苏皇后带人拦着。 「都给朕停下！闹什么闹。」皇帝一怒，什么戏码都要停歇。 苏皇后这才松开杨德妃来到皇帝身边，而苏皇后一到场，苏梓闻的视线就不由的跟随着。 苏皇后自然是注意到了，心中无奈，护心丹都用上了还有什么不放心…… 不等皇帝开口，苏皇后就自然而然道：「陛下请放心，四殿下并没伤及要害。」 苏梓闻紧绷的神经这才松懈下来，又见说完话的苏皇后扫了他一眼，那眼中不贊同的神色十分明显。 苏梓闻只能低头垂眸，假装没看见。 第14章 听说霍昭没事，皇帝点点头看向众人。 杨德妃当即松了一口气，只要人没事一切都好说。 霍宸虽然也不希望这个向着自己的弟弟出事，但这关键的时候，说不定能一举扳倒六皇子党，他倒是宁愿霍昭出事。 这一会儿就怕皇帝大事化小，霍宸赶紧开口。「虽然四弟没事了，但是父皇，六弟竟然敢下如此狠手，简直……」 皇帝却一摆手，打断道：「朕知道，老六，你说，老四挑衅你，致使你们冲突，可有其他人证。」 霍宸霎时间一噎，委屈的看向皇帝。心中明白皇帝要把刚刚他攀扯德妃下水的事情一把带过，只谈那支箭。 霍齐这下可着急了，其他人证？也就是说自己人不行。只能含煳不清道：「父皇，儿臣真的没有说谎。是四哥先用眼神挑衅我……」 霍宸不甘心，眼珠一转，立马打断道：「眼神？那算什么。父皇，我想起了，要说今日跟六弟有矛盾，那也就只有我一人，今日上午的授课中，我和六弟差点吵起来，这件事情苏太傅，三弟和五弟都有见证，之后四弟一直是跟我在一起，根本没有单独得罪六弟的机会，怎么可能会引来杀身之祸，这完全可以证明，当时六弟想要射的人就是我！」 霍宸拿出了关键点，瞬间让霍齐熄火，皇帝再度一一询问，苏梓闻，霍朗都点头称是，就连霍彦也不得不被迫点头，谁让事情这么巧，早上两人刚在堂上气势汹汹吵了起来，下午就出了这种事情。弄得他们都忍不住怀疑霍齐要射的对象到底是谁了。 听着众人的回答，皇帝的脸色越来越差，看向霍齐的眼神逐渐变冷，「好啊，朕竟不知道自己养了一个这般横行霸道的儿子，兄弟让你不快，你就可以射杀兄弟，明日朕让你不快，你是不是也打算对朕出手！」 「父皇！儿臣冤死了！」霍齐立马崩溃哭喊道，仿佛他有天大的委屈。他当时的确更气霍宸，但是他也不傻，怎么能朝着霍宸下手，只是拿霍昭出气而已。但是现在，仿佛他怎么狡辩都没用了。 杨德妃脸色苍白，其实这件事情的重点是皇帝的态度，以往就算霍齐对霍昭做多过分的事情，皇帝向着霍齐，再离谱的事情都能不了了之，可是眼下皇帝的态度就是要问罪霍齐了，再狡辩也只会让皇帝震怒。 杨德妃还是了解枕边人的，咬咬牙，直接转头就道：「我竟不知道原来是这样，齐儿，你怎可为了一时赌气，做出这么危险的事情！我知道，你现在不肯认，只是因为你觉得你对兄弟没有动杀心，只是气上头，不服气一时间没了分寸，也怪我，平时任由你胡闹惯了，但是错了就错了，不论你想出气的对象是谁，伤了兄长就是天大的错！你还不认！」 杨德妃吼到最后声嘶力竭，对着皇帝就跪了下来，砰砰几下，磕的额前一片红肿，「是臣妾聋了瞎了，才把六皇子教养的这般手下没轻没重，臣妾有罪，望陛下狠狠责罚我们母子，但是六皇子绝对不可能对兄弟动杀心，请陛下明鑑。」 霍齐早就六神无主了，见母妃这样，他也只能伏地跪下，呜呜咽咽的哭着，好不可怜。 杨德妃这一招以退为进，让霍宸想加把火都没法加，只能憋闷着。 但是皇帝下的判罚，却没让某些人得偿所愿。 「六皇子飞扬跋扈，伤及兄弟，胡作非为，是该好好教训一下，拖下去，鞭三十，禁闭房反省一个月，罚抄孝悌一百遍！出来后给他大哥四哥斟茶磕头认错！德妃教子无方，禁足三月，罚抄女训十遍，」 庆安帝冷酷的宣布完，德妃和霍齐一下子就呆滞了，不敢置信的看着皇帝，本以为主动认错还能少点惩罚，但光是一个鞭三十，就足够要了六皇子半条命啊。 德妃顾不上理智了，直接哭求要替儿承受，却被皇帝冷酷拒绝，甚至不许六皇子回去养伤，打完就要送去关禁闭。 这下霍宸终于忍不住勾起嘴角，心中还算满意。其他人却都惊诧了，毕竟皇帝宠爱霍齐的形象可是深入人心，这怎么捨得？ 就连一旁的苏皇后都微微蹙眉，大概是没想到惩罚这般重。 而苏梓闻却毫不意外，冷淡的神情仿佛没有听见。 帝王有情还是无情全看有没有触及到那层底线，哪怕事实真相是霍齐争辩的那样，他想射的其实是霍昭，也不行，因为那时候霍宸就在霍昭旁边，难免误伤，而霍齐丝毫不顾及的出手，根本不存在对自己射击的自信，而是心底里压根不在乎误伤昔日储君。霍齐敢公然藐视皇家嫡长子，这才是皇帝最不能忍的地方。 第32页 皇帝是希望哪怕储君被废，那些弟弟们也应该敬重这个大哥，就像之前霍昭表现的那样。 所以这一次皇帝才会下狠手，给所有皇子一个警示，也让他们知道皇帝的宠爱不是没原则的。 在哭喊中，霍齐被拖了出去。 大门开着，虽然看不见，但是长鞭划过长空的噼啪作响声，以及霍齐惊天动地的惨叫还是让殿内的人们听得清清楚楚。 霍朗和霍彦几乎听得脸色苍白，其他人更是脑仁一抽一抽的，他们就没见哪位皇子喊叫的这般惨过，难道外面的侍卫出手这般重吗？ 外面的侍卫也冤枉，怎么就能叫的这么惨了？之前皇宫内这种程度的体罚只有四皇子一人受过，也没见这么惨啊，甚至连叫的时候都很少。 他们还以为自己下手一般呢，怎么现在六皇子鬼哭狼嚎弄得好像他们把人往死里抽似的，难道是肉多所以不耐疼？ 以前四皇子皮包骨头，那是相当于直接抽到骨头上，几鞭下去都能抽出内伤口吐鲜血，四皇子没人疼还好说，这六皇子可矜贵了，万一抽出问题。这事后不会报復他们吧。 执行的侍卫手都软了，但是鞭刑有规定，他们没法收力。 杨德妃听着宝贝儿子的惨叫直接哭瘫软了，趴在皇帝的脚边狼狈求情，之前典雅高贵的形象全无。 霍彦也吓得颤抖赶紧跪下求情，霍朗见此也顺势跪下，都以霍齐年纪小身体弱为由，请皇帝宽宏大量。 皇帝听到这般惨叫也微微蹙眉，心说自己难道真的罚重了，其实他也以霍昭受过的罚为参考的，却不想以前众人的不留情反倒坑了如今的霍齐。 就在这时，杨德妃已经求到了苏皇后跟前，毕竟皇后开口，皇帝还是要给面子。 霍宸一听正紧张呢，谁知道苏皇后却道：「妹妹，陛下的判罚，我向来不干涉，不论对象是谁，你是知道的。」 对啊，以前霍昭不论被怎么惩罚，苏皇后哪怕看不过去也不会多说一句，她就是这个宫里的局外人，对谁都一视同仁。 霍宸顿时松了一口气。立马乘胜追击道：「德妃娘娘，不是我做兄长的狠心，这次事态严重，还是让六弟长教训的好。」 杨德妃勐然回头，看着霍宸。 霍宸冷笑道：「到底亲生的和收养的就是不同，我记得以前四弟不懂规矩受罚，也没见德妃娘娘为他求过一次情。」 杨德妃神情瞬间一阵扭曲。 霍宸还是不甘心，想要把杨德妃亏待四皇子的事情拿出来说，但是这样的信口开河，自然是掀不起大浪，不过也压住了杨德妃求情的可能性。 杨德妃只能强忍着愤怒听完外面硬生生抽的三十鞭，最后几鞭子已经听不见霍齐的叫声了。 等行刑结束，杨德妃冲出去，据说当场就被惊骇的场景吓得晕倒了。 负责治疗霍昭的太医们又忙着跟随霍齐去禁闭房治疗鞭伤。 直到太医都离开，床上的霍昭才缓缓睁眼，他的确因为受伤失血昏睡了一会儿，刚刚就醒了，听着外面的鞭打和惨叫，兴奋的他差点笑出声。果然事情如他所预设的那样发展了。 上一世的二十鞭，这一次算是还了。 「殿下醒了？」 霍昭一愣，还以为人都走了呢，转头就看到有人饶过屏风走了进来。 那是一个年轻的太医，额……长了一张女人脸，特别到让霍昭一眼就记起来了，是苏梓闻的心腹荀越，跟他也是有大仇的。 当年有一次他被陷害落到了二皇子党手中，苏梓闻就带着荀越来到天牢，对着看守他的人说：「四皇子武功高强，关押期间，最好封闭他的武功，以防逃跑。」 于是苏梓闻就让荀越给他施针，坚持每日一次封闭他的武功，让他彻底失去自保和反抗能力，因此也无法脱困，只能接受朝廷案审。 那时候那混蛋还会不辞辛劳每日都来亲自看着施针过程，仿佛享受他失去武功的痛苦似的。然后还装模作样交代看守可不能让他死了。 但是他可不是任人宰割的，他还记得有次苏梓闻上前查看他被看守动刑弄出的伤口时，他就趁机狠狠咬了苏梓闻肩膀一口，咬到见了血，十分痛快，可是苏梓闻这个冷血动物却只是毫无反应的扫了他一眼。鄙夷道：也就这点本事。 倒是那个忠心耿耿的毒医反应很大，打了他一拳，接下来扎针都疼痛加倍。 最后结果自然不如苏梓闻的意，那时候两党博弈的结果，是六皇子党胜，他反倒被放了出来。 巧合的是当时他的功法已经出了问题，若是没有封闭他的武功，他拼命逃跑，很可能导致他走火入魔，生死难料，结果一封闭，给了他身体喘息和自我调整的机会，待他放出去之后，邪功的情况反而有所缓解。 回忆到这里，霍昭心中梗了一下，好像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前世他受仇恨和邪功影响，思绪不清，现在……但是看着眼前碍眼的毒医，霍昭就心气不顺。 这个荀越助纣为虐，不知道多少次听从苏梓闻的命令暗中对他下黑手，之后霍昭抓了苏梓闻本想抓他，却不想他竟然离开了京城，不知道去了哪里，霍昭只记得自己临死前，听到了他的消息，那时霍昭都觉得惊奇，他竟然还敢回来，但是霍昭没来得及抓他就死了。 这一世定然找机会报復回去。 第33页 荀越走近，见霍昭看他眼神有些不善，挑挑眉回忆了一下，感觉自己应该没有跟他冲突过吧。还是说野小子天生不与人为善？ 「殿下竟然醒了，就可以喝药了。」荀越脸色臭臭，语气不耐烦。招唿着药童端上药碗，就盯着霍昭喝药。 霍昭才不想喝荀毒医弄来的药呢，谁知道他会不会害……霍昭一顿，不自觉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喉咙，试探道：「我之前好像被人餵过药。」 霍昭这么一说，荀越的脸色更臭了，「那是护心丹，救命灵药，再重的伤都能给你暂时吊着命，十分珍贵，整个皇宫也只有十颗。」 霍昭听得一愣，皱眉：「十颗？」 荀越道：「皇上那五颗，太后那三颗，皇后那两颗。」 霍昭顿时反应过来，苏梓闻手上的一定是苏皇后给的。 其实霍昭在意外吞下之后，就意识到那的确是救命的药，因为那特殊的味道在记忆中有过。 没错，他曾经吃过一样的丹药，当时也是那颗丹药作用，才让他保住了性命。 只不过当年救他的人是苏纤凝，苏纤凝的药应该也是从皇后那边来的。也因此让他对苏纤凝多了一份感恩，不过女人就是这么复杂的动物，对你真心时能生死相随，对你无情时能残酷冷漠。 霍昭懒得多想苏纤凝那个女人，他现在就是有些搞不懂苏梓闻在这种情况下给他吃这么珍贵的药，到底有什么目的？ 卖大皇子一个好？作秀给六皇子看？还是留他一命保持局面更有利于他们二皇子党？ 肯定有阴谋！总不可能真想护他性命吧。 霍昭又无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喉结。 第15章 演武场的闹剧算是结束了，待其他人离去，皇帝又留下霍宸说了一些话。 苏皇后和苏梓闻出来等候。 廊外渐渐飘起的雪花，冬日的景象本是森寒枯燥，却因为这对姑侄站在此处平添了一副清丽美景。 苏皇后的美收敛清寡，而苏梓闻却犹如最晶莹剔透形态完美的六方晶云中雪，美却不容人亲近。 静谧的气氛在两人之间萦绕，苏梓闻本以为姑母会说些什么，但是苏皇后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静静的看着远方。 苏梓闻掩下眼底的思虑，垂手屏息，静静的等着。 直到身后的大门里传来一些轻微的动静。 苏梓闻才突然开口，声音清冽：「向娘娘请罪。」 苏皇后眸光微闪，「你何罪之有？」 「擅自动用娘娘赐予的护心丹。」苏梓闻低垂眉眼，躬身拱手，道：「臣当时没有辨认清楚，只听到大殿下十分惊慌，瞧见时四殿下已然胸口中箭，血流不止，想着不论如何皇族手足相残的事情不能发生，四殿下这一命必须要保住，否则对大殿下和六殿下影响不利，才冲动使用，若是早分辨出四殿下伤的不重，臣也不会……」 说道这里，苏梓闻仿佛意识到自己措辞不合适，赶紧止住了话头，换口气道：「没想到因臣的疏忽，浪费了娘娘的一片心意。」 几乎能从苏梓闻的语气中听到后悔之意。 苏皇后扫了苏梓闻一眼，听他说完，这才淡淡开口道：「意外谁都说不清，到底是为了维护皇家尊严，你也没做错。」 正说着，就听到大门打开。 「你姑姑说的对。」皇帝淡笑着带着脸色不佳的霍宸走了出来。「梓闻啊，那么珍贵的药，你以大局为重奉献了出来，朕还要夸你忠心呢。」 皇帝之前就听到太医的汇报，听闻护心丹的事情时，他内心一阵怪异，如此珍贵的丹药，苏梓闻为何给了平日不待见的皇子，就算他假装没带也没人会想到这一点，责怪他见死不救。 这会儿这般一听，算是明白了苏梓闻的用意，这样一心为了皇家的做派，以及不偏袒大皇子和六皇子任何一派的态度很令皇上满意，至于霍昭，估计也只是顺带领了好处罢了，所以那点疑虑就收了回去。 「这是臣应该做的。」苏梓闻立马尴尬的回答道。 见苏梓闻脸上还有些不自在的样子，知道他心疼护心丹，皇帝就笑着道：「你姑姑就两颗，给了你一颗也是因为你自小身体不好，她心疼你，但既然让你用在了皇家的事情上了，朕自然是要补给你的。除了护心丹，朕再赐你些补药，算作奖赏。」 苏梓闻一惊，赶紧躬身道：「微臣不敢。」 皇帝笑了笑，「你应得的。」 苏梓闻只能跪下行礼，「微臣厚颜领恩。」 一旁原本就不悦的霍宸听到苏梓闻又拿下一颗护心丹，还得了皇帝的奖赏，顿时脸色更加阴沉，感觉这太傅比他们这些皇子都受宠，他都没有拿到过护心丹。 怀揣着种种不快，霍宸前去看望霍昭。 一见到霍昭就大吐苦水，将殿前发生的事情都说了出来，显然对皇帝的处置不满。 「只要大哥没事就好，当时若不是我恰好看见，大哥防不胜防，受伤肯定比我还重，我听太医说了，我只是皮肉伤，养养就好了。」霍昭好脾气的笑了笑。 霍宸恨铁不成钢道：「这是最好的情况，当时万一一个不巧，我们两都有性命之忧，只是罚了三十鞭，太便宜老六了，更何况，杨德妃也没有受到什么实质性的处罚。说到底，父皇就是偏心他们母子。」 第34页 霍昭立马惊讶道：「大哥切不可这般说，让别人听见……」 说到这里，霍宸大概也意识到不妥，咽了咽，就看向霍昭，道：「我不是为了我，我是替你心寒。我本想藉此事顺便在场上揭穿杨德妃亏待你的真相，结果父皇根本不给我说的机会。」 霍昭目光一闪，心中冷笑，就看着霍宸一副心疼他的样子继续道：「你看看你，不仅营养不足，身上还有很多暗伤，就这双手甚至还有冻疮，宫里哪怕一个有地位点的宫人都比你过得好，这就是你在绛紫宫过的日子？连一个奴才都不如。」 霍昭苦笑两声。 霍宸拉着霍昭的手，兄弟情深道：「我知道你不敢公然对抗绛紫宫，所以之后我找机会跟父皇都提了提，可是父皇却要我莫攀扯后宫妃嫔，我真是替你委屈。」 霍昭抬眸有苦难言的看着霍宸，那些无意中透露的信息果然都被这蠢货利用上了。 不过霍昭也了解皇帝的性格，他吃的那些苦哪够杨德妃母子的一根头髮重要，而且杨德妃母子在皇帝心中还留有余地，霍齐一个人受罚就够了，自然容不得霍宸继续拖杨德妃下水。 霍昭对这个结局不觉得可惜，他本来设计的就不是皇帝，而是面前这个蠢货。 霍宸已经开始话里话外让霍昭感觉自己孤立无援，只能依靠他这个真心相待的大哥了。 果然下一秒，霍宸就道：「所以我跟父皇提议了，你既然是为了保护我受伤的，那之后就接到我宫殿养伤，再过几个月等你十六岁就可以独自拥有一座寝殿了，不必再回绛紫宫，也不必受德妃母子的气了，从此你就跟着大哥，大哥不会亏待你的。」 听到这话，霍昭这才几不可查的勾了勾嘴角。 目的达到了。 「多谢大哥相护，我一定会报答大哥的，鞠躬尽瘁死而后已！」霍昭表现的激动，仿佛终于脱离苦海，差点要起身给霍宸磕头，其实也就装模作样的动了动头。 霍宸自然立马亲切的按住霍昭，「四弟，以后听我的话就好，你的苦日子到头了，好日子都在后头呢。」 「我相信大哥！」 「对了，告诉你一件开心的事情，太医说，霍齐那小子比你的伤势重多了，也算是为我们兄弟两齣了一口恶气。」霍宸冷哼一声道：「明日我就接你回去养伤，我那里还烧着地龙，肯定比霍齐在禁闭房舒坦。哈哈哈。」 霍昭配合的笑笑。 随即霍宸还像模像样的关心了一下霍昭的伤势，听着霍宸问疼不疼啊，霍昭不知道他有何感想，反正自己的鸡皮疙瘩快掉满床了。 「大哥不必担心，我吃了护心丹，据说伤口都会好的比正常情况快一点。」霍昭想起护心丹，心中就止不住的暗爽，故意说道：「这还多亏了苏太傅，我真要好好感谢老师呢！」 结果霍昭这么一说，就让霍宸想起了刚刚小小的不痛快。 霍宸就道：「哼，他也不是为了你。」 霍昭笑容一僵，虽然心中知道…… 「大哥怎么这么说？」霍昭皮笑肉不笑道。 霍宸就把听到的都说了一遍，「苏梓闻这人精明的很，说是帮我和六弟，我看应该是故意表现给父皇看，他揣测父皇的心思总是很准，这不，直接把父皇哄开心了，又还了一颗给他，还赐了很多人参灵芝，你们这些受伤的倒是一个没捞着，全给他了。」 霍昭神色有些不自然的僵硬，手不自觉的摸上喉结。「是吗？」 就知道苏梓闻不可能这么好心，他说什么来着，哼哼，果然吧，果然不可能为了他，怎么可能会为了他嘛…… 霍宸说完，就看见刚刚还听话顺从的弟弟神情突然变得十分锐利，像只即将要扑出去咬人的狼崽，唿噜噜的生着气。 还有，那脖子是痒吗？这使劲儿搓的，都搓红了。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君：霍狗，你嘴上否定，心里还是隐隐期待苏苏是真的担心你才给你吃药的吧。 霍狗：没有！（使劲儿搓苏梓闻碰过的地方！）绝对没有！ 第16章 夜晚，清风苑。 「他如何了？」 苏梓闻站在书案前练字，儒雅清寒的脸庞上没有什么表情，但是荀越还是听出了无法藏匿的担忧。 荀越没好气道：「死不了。」 苏梓闻这才抬起头，霞姿月韵容颜隽秀，清俊的眉宇微微拧着，美人一摆愁容，仿佛对方做了多大的错事似的。 荀越只好道：「扎的那块只有肉，扎了一个洞，流血夸张而已，醒来的时候，眉头都没有皱一下，我看他根本不痛的样子。」 「他很瘦，没多少肉。」苏梓闻低声道，仿佛在反驳荀越的轻描淡写。「不是不痛，只是能忍。」 荀越嘴角抽搐，不爽道：「反正连护心丹都给他吃了，还要如何！」 明显听出好友的不爽，苏梓闻道：「你想说什么？」 荀越顿时忍不住火山爆发，疯狂输出，「你知道这个丹药多珍贵吗？我都没好意思借来研究，你就这么给他吃了？若是真的性命攸关就算了，他只是皮外伤而已，金疮药足以，你竟然浪费！你要气死我啊！你对外界的伪装呢？就算你能编出合理救人的理由，但是当时扒开衣服多看几眼也知道伤势严不严重啊！你这么聪明，你想不到吗？是不是当时就惊慌失措了！」 第35页 苏梓闻被训斥的一愣，乖乖的拿出刚刚获得的护心丹，「你想要研究，就拿去。」 荀越没好气的抢过来，塞入怀中，「我是在乎这个吗？我是说你的态度问题，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对他有什么特殊感情呢。一遇到他的事情就失去判断。」 苏梓闻一愣，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还没呢！将来你对自己的亲儿子也不过如此了吧。」荀越无语吐槽道。 苏梓闻：…… 苏梓闻不想听荀越唠叨，转头看向窗外，见雪越下越大，明日肯定积雪上冻。 一阵风透过窗户缝隙吹进来，带着侵入骨髓的寒意，苏梓闻本能的轻颤。 突然道：「未来几日一定很冷，他在偏殿，一般碳火不利于他养伤。你得给他加一些驱寒的药，还有他手上的冻疮……「 苏梓闻喃喃说着，一转头就看到荀越眯着眼看他。 「果然！」荀越激动道，「你真拿他当儿子了啊，这都管。」 苏梓闻：……「嗯。」 荀越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放心，他很快要被霍宸接走了。」 苏梓闻一怔，瞬间反应过来，黑眸闪过思索的光亮，面容倏然严峻起来。 荀越又突然神秘道：「对了，我还发现了一个秘密。」 「什么？」 「你家这个小殿下有在偷偷练功，我查探到他体内有一股单薄的内力，奇怪，你不是还没有安排人教他功夫吗？」荀越问道。 苏梓闻微微蹙眉，是啊，要想排除一切怀疑送一个师父给霍昭太难了，所以直到现在还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选和路径安排。 「霍昭变了。」苏梓闻这一次直接断言，眼眸变得深沉起来，「也是，没有点底牌，他又怎么敢冒险设计这一局。」 荀越一听，瞬间瞪大双眼，道：「什么意思？今日之事是一个局？」 苏梓闻点头，激怒霍齐射杀他，再来一招移花接木，牵连霍宸，借苦肉计施恩与霍宸，获得霍宸的信任，还能藉机脱离绛紫宫的钳制。 一箭双鵰，胆大心细，精明又精准的设计。 荀越听完都傻了，「他什么时候变这么聪明了？竟然没一个人怀疑一切可能是霍昭导演的？」 「就因为跟过去的他反差太大，所以没人会怀疑。」 成长是好事，但是现在苏梓闻担心的是教导他的师父是谁？可信任吗？ 「从此他就是大皇子一党的人了，这样会不会对你的计划……」荀越看着苏梓闻担忧问道。 苏梓闻皱眉，沉吟半晌，「若只是为了在皇宫的日子好过一点，那还不算脱离轨道，只要他不是斗争的中心，护他性命不难，若是他还有别的想法，变得不可预测，我……就得再想想。」 荀越挠挠头，烦躁道：「不对啊，其实霍昭也不怎么聪明吧，不论他是想要找一个靠山还是有别的目的，干嘛选废太子呢？若六皇子党欺负他太过，有这个脑子他完全可以想办法投靠二皇子党啊，我记得霍宸以前也轻视欺辱过他，只不过后来霍宸入朝就不怎么在后宫走动，碰不到他了。」 苏梓闻眼眸沉静，「他恐怕是认为霍宸会復立，所以选择在霍宸落难之际投靠。」 「哈？」荀越不可置信的敲了敲脑袋道：「这莽小子脑子没问题吧，怎么可能。」 苏梓闻却道：「霍宸的确极有可能復立。」 荀越傻了，但是这类事情，他还是相信苏梓闻的判断的。 苏梓闻能分析出，是因为他本就擅长揣摩皇帝的心思，平时接触也多，他又是皇子们的老师，所以跟皇帝言谈间还是听出其想要继续培养霍宸的潜台词，但霍昭怎么会想到，他就无法确定了。至少除了霍宸的人以外，其他人都不会想到这一点。 「所以，他是打算追随霍宸，未来混一个王爷噹噹？」 苏梓闻摇头，他也不清楚霍昭的目的，其实按照苏梓闻对以前霍昭的了解，那桀骜不驯的脾气绝对是不屑于向任何人屈服，或者投靠，哪怕夹着尾巴做人能让他过上好日子，他也誓不低头，以前他对霍宸的态度也是对抗的，现如今好像真的有什么目的似的，非要靠拢霍宸。 这一切都让苏梓闻隐隐的不安，总感觉霍昭即将要办什么大事儿。 「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还是不打算靠近帮他？要一直唱黑脸？」荀越忍不住问道。 「我靠近就是他的催命符。」想起今日皇帝的反应，苏梓闻也在反省自己。 他……还是不够冷静，要永远站在霍昭的对立面才行，不能露出一丝一毫的破绽。 绝对不能。 「我不理解，你到底还有什么秘密没告诉我？」荀越审视着苏梓闻的神情，追问道。 「若有一天，我确定我要死了，我会告诉你的。」苏梓闻缓缓道：「不告诉你也是保你的命，所以别在霍昭那边露馅。」 荀越切了一声。「我荀某人向来守口如瓶，我就等你死的那一天，看看到底是什么秘密。」 …… 而绛紫宫这边已经听说了霍昭要被霍宸接走的事情，本就大受打击的杨德妃这一会儿更是气的又晕了过去。 「娘娘，你可要坚持住，六殿下还等着你救呢。」红烛赶紧安抚杨德妃。 杨德妃靠在床上，鬓髮凌乱，狼狈憔悴。 第36页 「把那野种养在身边这么久，还没有好好榨干他的价值，就这么被人半道截胡，这叫本宫怎么忍得下这一口气，他一个废太子，还折腾出这么多花样，当初爹他们怎么就不知道下狠手一把了结了霍宸。现在好了，霍昭被作为兄弟的霍宸接走，就算皇上没说本宫什么，但是外面的人会怎么想本宫，本宫建立多年的名声，这一下就被他们两个毁了。」 「娘娘，您快别这么想，这次只是意外，而且奴婢觉得霍昭那小子变得邪乎的很，他不是煞星吗？您想想，这段时间，六殿下因为他走了多少次霉运，也许煞星消失才是好呢。」红烛赶紧劝道。 「你胡说什么？」杨德妃不太信那玩意，煞星诅咒之说谁知道是不是有人运作的结果。 「不是奴婢胡说，其实宫内已经有人私下传言了，之前福全刚针对霍昭就出事了，还有雨姝，前两天淹死，虽然说可能是林贵妃那边发现了什么才下的手，但是之前也是差点对霍昭出手，再加上六殿下的几次，奴婢总觉得瘆得慌。」红烛越想越是这么回事。 杨德妃还是精明的，她自然知道这是三人成虎，强行牵扯罢了。但是红烛这么一说，她内心的确好受很多。 想起那个贱人，明明已为人妇，为了保命苟活，竟主动勾引皇帝生下这个孽种，可惜她没有母凭子贵的命，怀胎十月好不容易要生了却难产而死，死的那叫一个惨烈。这种不知忠贞，不要廉耻的女人留下的孽种背负上这种谣言命运也是活该。 杨德妃突然阴狠一笑，「对啊，有这种命运，以为离开这里就能过的好吗？今日齐儿受的罪，我受的屈辱，一定要你们百倍偿还，我倒要看看，那废物太子能不能扛得住你这煞星。」 与此同时，正在看兵书的霍昭打了一个喷嚏，不耐烦的蹭了蹭鼻子，他真的很讨厌卧床养病，太无聊了，但是他这个伤口不养好，也没法练功，只能看看已经可以倒背如流的兵书打发时间了。 突然听到敲窗的暗号。 「进。」霍昭道，掀开床帘，就看到葛炎虎翻窗而入。 「殿下，你怎么样了？」身为大内侍卫，葛炎虎不好跟四皇子表现的太亲近，只能趁着夜深没人的时候前来探望，白日可是把他吓得够呛。 虽然一切都霍昭设计的，但是他也对当时葛炎虎拼命想救他的行为很是赞赏，果然他没有看错人。 「我没事，多亏你那么快带来御医。」霍昭表现的十分感激，好像葛炎虎救了他的命似的。 葛炎虎却更加愧疚的站在床边，表情懊恼，「那算什么，都怪我反应不及，要不然也不至于让殿下你险些伤了性命。」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儿。」霍昭笑道。 「不过，当时我看着六皇子明明想要射你，怎么变成大皇子了。」葛炎虎坦诚的疑惑着。 霍昭挑挑眉，语气不怎么真诚道：「我也不知呢，我回头看得角度是射向大哥的，霍齐想要射谁只有他自己知道了。不过现在肯定说射我对他最有利，哎，别管了，反正事情解决了，我也算因祸得福。」 说到这里，葛炎虎立马笑着道：「听说殿下要搬去承干宫了。」 霍昭点点头。 葛炎虎恭喜道：「殿下对大皇子有恩，之后的日子必然好很多。」 霍昭突然意味不明的笑了起来，漆黑的瞳仁闪烁着侵略的寒光，那里有无法掩盖的野心，和即将捕猎成功的愉悦。 「的确，毕竟有靠山了嘛。」 脱离绛紫宫，投靠大皇子，这一切都是最终目的附带的好处罢了。 他设计一切，不惜受伤，也不过是为了彻底拿捏住那个人。 下一步就该想，怎么逼那人臣服于他了。 第17章 十日后，本该养伤的霍昭，却跟霍宸一同来了习文馆。 霍朗和霍彦见到他来都颇为惊讶，毕竟听说他养伤要一个月才对。 两人不免揣测，是不是之前皇帝特意去了承干宫对他之前的所作所为大肆奖励了一番，所以今日才跟打了鸡血一样来炫耀的？ 他们倒是猜对了一点，霍昭是打了鸡血，所以能下床走动后，立马就要求一起来上课。 他好些天没见到苏梓闻了，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强烈想要收服苏梓闻的渴望，让他不愿意再等下去。 伴随着大门打开，一阵淡淡墨梅香飘来，瞬间让霍昭浑身一个激灵，勐然回头，就看到刚刚踏入大殿的人脚步一顿，也正看向他。 苏梓闻原本面无表情的脸，在看到霍昭的一瞬间，立即如冰碎裂，难得泄露了一丝惊愕的情绪。尤其是对上那双半眯着的眼，似笑非笑的神态时，更是没来由的一阵不安。 但是很快，苏梓闻稳住心绪，语气似乎显得有些不耐烦，看着霍昭道：「四殿下怎么来了？太医院给这边的说法是殿下要请一个月的假。殿下若是伤没好全，还是请回吧。」 霍昭一听这语气就知道苏梓闻有多不待见自己，估计恨不得自己一直请假请下去，永远不要出现在他的课堂上碍他的眼。 霍昭嘴角勾起一股逆反的坏笑，表情却颇为乖顺讨巧。 「自然是因为对老师……思念的紧。」 语调上扬，好似一个爽朗少年郎撒娇一般带着甜腻的气味。 此话一出，殿内都安静了，苏梓闻仿佛幻听一般，不可置信，漂亮的柳叶眼都不免瞪大了些，看到的却是霍昭浅笑盈盈的神态，那眼神直勾勾的撞了进来，如石落静湖，不可避免的引动一片涟漪。 第37页 其他人更是被霍昭这奇怪的说法弄得一怔。 就听霍昭接话道：「想要赶紧回来上课，毕竟我起步晚，总不能还老是丢课吧。」 这话让众人差点纷乱的思绪拉了回来，只是心中对霍昭的表达方式有些不待见。 苏梓闻却感觉有些怪异，刚刚那一瞬间好像被调戏了一般，眉头微皱的看着现在态度跟之前又有些不同的霍昭。 似乎更加大胆……或者说更加不把他放在眼里，他越发看不懂霍昭了。 霍昭却又继续道：「而且，因为老师你餵得护心丹，所以我的伤口本就比一般情况好的快，能这么早回来上课，还是老师的功劳。」 说着，霍昭突然起身，大步流星的走到苏梓闻的跟前，那快速逼近的气势和快要让人不舒服的距离，让苏梓闻本能的想要后退。 可是霍昭却勐然出手抓住苏梓闻的纤细的手腕，在苏梓闻心惊之际，又快速放开，仿佛只是拉一下他，制止他后退罢了，然后在一个看似合理的地方，对着苏梓闻行谢礼。 「当时多谢老师出手相救。」 苏梓闻怔然的看着不按套路出牌的蛮横小子，沉声道：「殿下不必客气。」 说完就越过霍昭，迈步走向讲台。 双手放在身前，一只手抓着另一只手的手腕，刚刚被莽小子大力抓疼了。 苏梓闻揉了揉，再转身时已经一派风轻云淡，「准备上课。」 可是当视线扫过霍昭时。 却见霍昭站直身体，一边走向自己的位置，一边目光仍旧定在他身上，那眼神看的他浑身不自在。 见他的视线扫过来，霍昭还挑了挑眉梢，刚刚的感激之态荡然无存，仿佛一个正在挑衅的小鬼，令苏梓闻内心的不安更加加深。 第18章 清冷疏离的声音缓缓在殿内响起，灵透明澈，如同乐女拨弄的古琴，让养病养浮躁的霍昭终于沉淀了激动的情绪。 人已经见到，接下来就该找机会…… 随着书本中晦涩难懂的道理讲述完毕。苏梓闻就放下书籍开口道：「好，现在给各位殿下一炷香的时间，写下答卷。」 霍朗和霍彦一听，立即开始作答，绞尽脑汁奋笔疾书，希望答出来的答卷能让苏太傅满意，毕竟在苏太傅面前表现就等于是在皇帝耳边展现。 而霍宸和霍昭却显得有些不在状态。 霍宸脸色难看，他是压根不知道该怎么答，心中怨怪苏梓闻给人出难题，让他丢面子，只能硬着头皮随便写写，像极了不会答题，拼命凑字数的学生，等写完了一条，自己都有些看不下去。 见苏梓闻似乎下来巡逻了，霍宸赶紧用镇纸盖住，可是苏梓闻并未在他身边停留，抬头一看，就发现苏梓闻已经在霍昭桌旁停住了脚步。 这些时日，霍宸一直听霍昭说，苏梓闻有多不待见他，总是找机会变相惩罚打压他，所以想要趁着霍宸还在习文馆上课的时间，多跟大哥一起来，让大哥撑腰，给苏梓闻一点威慑。 霍宸听到这样的请求，十分得意，他早就看苏梓闻不爽了，明明不是皇子，却有着比他还好的待遇以及父皇的信任，弄得他有时哪怕不爽，都感觉没底气跟苏梓闻正面冲突。 但是霍昭那么相信他能压得住苏梓闻的气焰，顿时就让霍宸飘了，直拍兄弟肩膀，表示：放心，有大哥呢。 所以今日霍昭要来，霍宸也没有反对，甚至在霍昭做出『挑衅』行为时也一点都没有觉得奇怪。 这一会儿看着苏梓闻似乎又要找茬自己小弟，霍宸跃跃欲试，想着万一冲突了，正好不用写答卷了。 可是苏梓闻只停顿了一会儿，就又若无其事的走了回去。 霍宸正奇怪，就看到霍昭突然停了笔，抬头看向已经沉静坐下看书的苏梓闻，随即肩膀微微颤抖。 霍宸不明所以，没看出自家四弟已经被老师气的快要掀桌了。 书案上是他写的答卷，上面有一个身为老师的苏梓闻本不该无视的大问题。 当时苏梓闻在他旁边的时候，他甚至都偷瞄到那细长的眉深深的拧起，脸上的表情都有些难以控制，在霍昭以为苏梓闻终于要忍无可忍的开口骂他时，结果……走了？ 竟然走了？ 一点都不想管他？！ 苏梓闻管他，他气，不管他，他更气了，尤其今天，不上套，这戏还怎么往下唱啊！ 见苏梓闻不再下来巡视，霍昭也毫无办法，终于在要交卷的时候，眼眸一闪，直接把卷子摊开，等人路过。 果然下一秒，就听到霍彦大叫一声，「我的天哪，四哥，你这……写的都是啥啊。我是一个字都没认出来。」随即发出噗噗笑声。 霍宸本着护小弟的原则，呵斥一声道：「笑什么笑，你……」 可是不等霍宸骂过去，一眼瞧见霍昭的答卷，瞬间惊得噎住。目光都不敢在纸上逗留，生怕多看一眼，都会忘记那些字原本该怎么写。 霍朗也好奇的抬头看了一眼，直接被那些撇不是撇，捺不是捺，真鬼画符般的丑字，惊得头皮发麻。要辨认许久才能认出那原本写的是什么字。 「许久不见四弟写字，没想到……好像退步了呢。」霍朗挤了半天才说出这么一句，「还是要多练练比较好。」 霍昭抬起脸，完全不以为耻，又是一副单纯少年无辜的样子，「我也这么觉得，可是我怎么练好像都不太好看。」 第38页 何止是不好看，简直丑绝人寰。就算换成左手写都不该写成这样。 苏梓闻闻言，抬头凉凉的看了霍昭一眼。 就见不怀好意的少年缓缓勾起嘴角，厚颜无耻道：「老师，您的字据说价值千金，可否劳烦老师晚间抽空指导我练字一二呢？我也不想我的字继续这么丑下去了。」 霍昭练字晚，写不好正常，但是今日的笔迹，明显就故意为之。他有目的，那苏梓闻必然要避开。 「臣可提供字帖，练字本就是靠自己，先模仿描写即可，不需要臣从旁指导。若是实在练不好，那就是天赋不足，殿下也不必勉强。」苏梓闻冷漠道。 「苏太傅身为我等老师，怎么可以藏私呢，练字若不需要老师细细纠正，最终也还是我这个结果啊。老师你明明都嫌我字丑，怎得就不肯费心教教我呢，我很听话的，一定好好学。」霍昭讨好的笑笑，倒显得有些卑微了。 霍宸不知道霍昭的用意，但还是选择撑腰。 「苏太傅。」霍宸一开口，苏梓闻的神情变了。 「别的皇子平时求教，你都愿意解惑，怎么轮到四弟，你就区别对待了呢，四弟有上进心，你又是他的授业恩师，负责指导练字合情又合理，又不是多难的事情，苏太傅这般推三阻四，怕是不太好吧，总不能这点小事还要我等求到父皇跟前吧。」 苏梓闻脸色沉了下来，终究还是无法推辞，应下。 走的时候，大家都看出苏太傅脸色有多难看。 「四弟，他明明这么讨厌你，你干嘛往上凑啊？若是要练字，我可以给你找其他夫子，好好教导你。」霍宸不解道。 「就是因为他讨厌我，我才要凑到他跟前膈应他，让他知道，我现在有大哥撑腰，不是以前那样好欺负了。等过几天，大哥不来这里上课了，估计他也忌惮我，不再找我麻烦了。」霍昭走出大殿，一边敷衍解释着，一边看着快步消失在月洞门的身影，就像狼看着逃跑的兔子，嘴角的弧度都止不住了。 「四弟放心，就算之后我不来上课，他若是敢找你麻烦，你就跟我说。」霍宸因为今日的获胜，更飘了，直接道：「一个太傅而已，想折磨他，甚至除掉他都不难。」 此话一出，霍宸突然感觉脖子一凉，好似被一道兇残的杀气锁住一般，他扭头一看，就见身旁的霍昭恰好垂眸，侧脸的脸部线条似乎冷冽到锋利的程度。 再仔细一感觉好像什么杀气都没有，霍宸权当幻觉了。 清风苑。 「啊？」 「什么！」 小城子和荀越听苏梓闻这般一说，顿时摸不知道头脑。 「霍昭要干嘛？」荀越问道：「他不该避你远远的吗？难道是因为护心丹，突然感激你，想要亲近你了？」 苏梓闻摇头。 「四殿下现在跟在大殿下身边，会不会有什么阴谋要对主子你不利啊，今晚要不要准备什么？」小城子担忧道。 苏梓闻蹙眉。 「就算是大皇子也不敢对你家主子乱来，我觉得那臭小子来专门膈应人的机率比较大，你也没啥把柄在他手上，他还能拿捏你不成。」荀越瘫坐着，无语感嘆道：「还真是风水轮流转，以前你把他训的死死的，他见你跟耗子见到猫一般，现在倒是反过来了，耗子爬到猫头上撒野了？」 「若只是报復折腾还算好应付，可是我总感觉……不安。」 荀越瞧着苏梓闻道：「哪里不安？」 苏梓闻不由的抬手摸了摸今日被抓的手腕，却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直到夜晚降临。 有人敲响了清风苑的门。 苏梓闻正在书房练字，听到小城子去开门的动静，不久，书房的门被敲响。 咚，咚，咚！ 缓慢却坚定的动静好像敲在苏梓闻的心上，掀起莫名的涟漪。 清脆的少年音带着笑意，却暗含未知的危险气息。 「老师，霍昭来求教了。」 苏梓闻停下笔，缓缓抬头，看向门上映出的人影。 「进。」 大门砰的一声被人推开，水墨山川的折屏挡住了来人上面，只能看见暗银线秀黑长靴踏门而入，带入一阵阵夜间冷风。 冷风灌入，吹散了屋内暖意，苏梓闻本能的要咳，刚一个起气。 就听砰的一声。 大门快速被关，冷风的进击戛然而止。 室内又是一片暖意聚集。 苏梓闻这一声咳，终是又被按了回去。 第19章 霍昭一进去，目光就定在苏梓闻的身上。 今夜的苏梓闻穿着一身天青色的衣袍，同色系的髮带配上白玉簪，称的乌髮雪肌，清润绝艷。腰间碧玉带一束，外罩白纱，宽肩窄腰若隐若现，身形隽秀，比例潇洒，灯火交叠的光影下能轻易描绘出骨相之美，就连身后的剪影都能看出几份俊逸。 上天偏爱的好外貌，加上才华横溢，气度斐然，端是人间好风采。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感觉每次常服的苏梓闻比官服的看着要顺眼很多，眉眼少见了惹人厌的高傲刻薄，平添了一分恬静柔和。 这样的苏梓闻总是会让霍昭感觉自己看到的是两个人，所以在前世囚禁他的时候，才会只给他准备常服。 霍昭绕过折屏，看见里面的陈设。 第39页 书房中摆放了两个书案，除了苏梓闻面前较大的那方，左侧还有一个小一点的书案。 书案上已经摆放好了笔墨纸砚。 霍昭挑挑眉，抬头看向书案前正拱手施礼的苏梓闻，心情不错笑道：「老师还特意为我准备了新书案？其实不用麻烦，我跟老师用一个不就行了。」 哼，白日摆出那么一副不甘愿的样子，晚上倒是学乖了。 苏梓闻收礼站直身躯，不急不缓道：：「这是书房本来就有的。」 「啊？要两个书案做什么？」霍昭一愣。 就听到身后传来开门声，小城子端着茶水进来道：「回殿下，平日大人会教导奴才们认字……」 小城子刚刚说完，就感觉背嵴一凉，抬头看过去，就见霍昭脸色不善的看着他。那虎视眈眈的眼神好像谁抢了他东西一样。 小城子浑身一抖，顿时反应过来，身为奴才，他不该随便插嘴。 苏梓闻也感觉到周围的气压突然沉了一下，就挥手道：「你下去，不必伺候。」 小城子虽然不放心，但是主子的话，他还是要听的，只能躬身下去。 人刚离开，就听到霍昭阴阳怪气道：「老师对奴才还真好。」 对一个奴才都能耐心相授，偏偏对他…… 果然他在苏梓闻眼中，卑贱的连一个下人都不如。 本来胜券在握，游刃有余的暴君，还没品尝胜利果实呢，这一会儿又被惹怒了。 直接迈步，绕过书案，走到苏梓闻的身侧。 那一身清冽的少年气息突然逼近让苏梓闻有些不自在，后退一步，抬手冷声道：「殿下不是来练字的吗？那边请。」 霍昭看着苏梓闻明显抗拒他靠近的神色，心中越发不爽，「老师还真是开玩笑，我堂堂一个皇子，凭什么要跟奴才用一个书案。」 苏梓闻神色不变，冷漠的退开，道：「那殿下就用这个吧。」说完，就要转身离开，自己去小书案。 突然，霍昭伸手抓着苏梓闻的手臂，把人往回一拉，苏梓闻一个踉跄后退，差点后仰靠到霍昭的身上，幸好他伸手抓住了书案边缘稳住了身形。但几缕髮丝还是扫到了霍昭脸上，蹭过口鼻，留下淡淡墨梅香气。 这样粗鲁的举动，自然让苏梓闻不快，回头就怒斥道：「殿下怎学得这般动手动脚，好没规矩！」 霍昭皱了皱鼻子，忍过刚刚那阵痒意，冷嗤一声，「老师，我身上又没有脏东西，你怎么老是想要远离我呢。」 苏梓闻一愣，没想到霍昭会这般说，其实一般情况下，人与人之间本就不会站的太近。更何况霍昭已经不算是小孩子了。 苏梓闻直接沉声道：「如非必要，我不喜与人过近接触。」 霍昭意味不明的哦了一声，却偏不放手，还故意凑近苏梓闻的脸庞，看着苏梓闻神色逐渐僵硬，心中诧异，难怪前世偶尔靠近苏梓闻时，苏梓闻总是会莫名紧张不自然，原先还以为是怕他或者厌他，感情是这种怪癖性子。不过后来还不是被自己驯服了，想怎么贴近都行。 霍昭坏心眼一笑，才道：「那我与老师相反，我偏喜与人拉拉扯扯。老师习惯一下就好了」 苏梓闻神情一怔，这是什么浪荡话，刚要开口，就见霍昭松开了他，拿起桌上的毛笔。道：「老师就站在这里别动，看着我写字有哪些不妥。」 苏梓闻抿了抿唇，刚刚霍昭的态度让苏梓闻明了，现在的霍昭已经不是过去那个忌惮他的少年了，若是自己要走，恐怕又要被强行拉回来，这般拉扯，他实在不喜欢，就只能暂时接受安排。 苏梓闻收敛心神，不知道霍昭到底要搞什么鬼，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结果看着看着，苏梓闻实在不忍直视。 「殿下今晚也不打算好好写字了吗？」是不是故意写丑，苏梓闻还是能看出来的。 听着苏梓闻不悦的语气，霍昭勾起嘴角，「我在等老师指导呢。」 苏梓闻莫名被激起了一点脾气，拿起一旁的戒尺，点在霍昭的手指手腕手肘肩膀各处，嘴里沉声叮嘱注意事项，随即道：「这一笔力道太重……要再轻些……」 然后看见霍昭的笔墨重到几乎在纸上漾出一圈。 苏梓闻：…… 「啊呀，我感觉我很轻了啊。」霍昭一脸懊恼道：「求老师亲自指导一下呗。」 说着，霍昭就把笔递到了苏梓闻的跟前，苏梓闻冷冷的扫了霍昭一眼，抬手接过笔，正要落笔。 一只骨节分明，肤色偏深的手剎那间就握了上来，手很大，能一下子包裹住苏梓闻握笔的清瘦右手。滚烫的手心就像握着一捧雪，将冰凉的手背瞬间焐热。 苏梓闻直接僵住，等反应过来，就要甩开，却被霍昭直接抓紧。他的力道很大，手又有些粗糙，把苏梓闻细嫩的皮肤磨的生疼。 「四殿下！」苏梓闻冷眼瞪过去。 霍昭微微一笑，但是笑意却不达眼底，「老师干嘛反应这么大啊，你以前……不是这样手把手教过我吗？」 苏梓闻脸色瞬间一变，整个人都像冻住一般，只有清澈的眼眸颤动。 霍昭就强行按住苏梓闻的手，在白色的宣纸上写下「人之初，性本善」。 那一年，苏梓闻站在十二岁野小孩的身后，一手轻触他的肩膀帮忙调整姿势，一手轻搭着他的脏兮兮的小手，助他运笔，落笔，一笔一划的耐心教他写下这几个字。 第40页 这也是大字不识的霍昭第一次完完整整写出一组像样的字。 记忆深刻到鲜血淋漓。 「老师，字写得丑真不是我的错，你该知道我在后宫忙着自保，哪有功夫安静练字呢，而且昔日承诺要教我的人又食言了，就现在这点字形还是我自己摸索出来的。」 不知不觉霍昭已经站到了苏梓闻的身后，将人整个框柱，困于胸前和书案之间，就跟当年的姿态一样。 只是当年是一片师生礼仪温情，现在却像是野兽终于困住了自己的猎物一般，威压，强制。 第20章 那年小霍昭刚回皇宫不久，看着矜贵的众人对自己不屑一顾，霍昭虽然心生怨怼，最初却还是会先从自身上找原因。 也许是自己大字不识，不懂礼节，没有涵养，所以才格格不入遭人讨厌。 路边捡回的脏石头怎么能跟珠宝玉石放在一起呢。霍昭虽然一身反骨，却也是有眼力见的。 之后听闻要跟其他兄弟一起去习文馆读书，而且教导他们的是皇帝新请回来的大庆第一才子。霍昭激动又担忧，毕竟他是一个连自己名字都还写不对的草包。 为了少年人最丢不得的颜面，霍昭趁着还没有正式开学，夜间潜入习文馆练字。 习文馆周围一圈书架上本就摆放着书籍字帖，笔墨纸砚，正合适他偷偷使用。 因为之前总是莫名触犯宫中规矩被罚，所以那一会儿，也不敢亮烛火，开着窗，借着月光，趴在书案上认认真真的辨认，一笔一划的对照着写。 可是月光总有被云层遮盖的时候，那时候，他的世界就陷入了一片黑暗，再耐心的等月光出来。 但是那一晚，黑暗中亮起了一道光。 「什么人在那？」清清冷冷的声音从外面传来，让总是被逮错误的霍昭本能的一慌，立即就想要跳窗逃跑。 结果刚刚爬到窗户上，还没有翻出去，就被灯具的光晃到了眼睛。 一扫眼，霍昭就呆住了。 橙黄的光圈中竟站着一个清冷绝尘的白衣仙人。 仙人提着灯，正歪着头打量他，没有大喊大叫，没有面露怒色，整个人沉静如水，似乎只是疑惑这里怎么有一个爬窗少年。 霍昭突然一下子就莫名紧张了起来，他第一次见到这么好看的人，好看到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大概像是庙里供的玉雕菩萨。 「我……我不是小偷，我没有偷东西，我只是来练字，我想……练字。」 仙人扫了一眼靠近他的桌面，露出一个极淡的笑容，「别紧张，我是这里新来的老师，不是来抓你的。」 霍昭霎时间明白，他就是那个传闻很厉害的新任太傅苏梓闻。 他本能的觉得该在老师面前规矩一点，所以赶紧收回了腿，紧张的站在窗下。 苏梓闻上前，将灯具留在他的书案上，橙黄的灯火将周围一切照亮。 「亮点，才能看清字形，你继续。」苏梓闻语气淡然的说完，就去一旁书架找书，找到一本之后就就近坐着看了起来，一举一动，自然随意，全程并未追问霍昭的情况。 因为霍昭偷跑出来，穿的是小太监的衣服，他知道苏梓闻一定把他误认为是小太监了。 但是霍昭还是呆住了，自从来到这里，第一次遇到待他如此和善的人。 不一会儿，灯具就被放到靠近苏梓闻的书案上。 苏梓闻感受到光亮的变化，疑惑抬头看去，就看到腼腆的少年不自然道：「亮点不伤眼睛，我，我没关系。」 说完，霍昭就跑回去继续埋头练字，只是时不时的会忍不住抬头偷看那灯火下的仙人之姿，哪怕是翻动书页的姿势，霍昭都莫名觉得赏心悦目。 直到他肚子发出尴尬的咕噜声，让小少年薄脸皮瞬间羞红，不敢抬头去确认老师是否听见，但是耳朵却忍不住竖了起来。 不一会儿远处传来起身衣服摩擦的动静，随即光亮变化，灯具再度被送了过来。 霍昭抬头看过去，但是苏梓闻却并未看他，而是直接走了出去。 霍昭内心止不住失落，若是这个唯一待他和善的人能多陪他待一会儿就好了，哪怕一句话不说。 正想着，突然又听到推门声，伴随着一阵食物香气，霍昭勐然回头。 苏梓闻披着月光再度出现，周身如同洒落银粉，漾着莹莹光辉，白皙修长的手端着茶点，缓步走了进来。 他的脸上仍旧没有什么表情，却看得霍昭心跳加速。 「吃饱点，才有力气稳定握笔，否则再练都没用。」清清冷冷的声音却在霍昭的耳中如同天外之音。 这是……关心吧。 这世界上还有人……会关心他？ 他不是该天生惹人厌的吗？他的父母兄弟乃至周围所有人都是这样待他的啊，身份越高的人越是嫌恶他。 像苏梓闻这样美好矜贵的身份，不该视他为草履才对吗？ 这是从霍昭出生以来都没有受到过的，一瞬间竟然让他觉得害怕。 肚子的响动拉回了神智，霍昭就跟害怕这份关心会突然收回一般，立马抬手抓起糕点就吃，活像是饿了三天的野狗一般。 等反应过来，又担心自己粗鲁的行径脏了老师的眼，不安的抬头看过去。 就看到苏梓闻已经站在他的书案边，低头垂眸，神情专注，直到一缕柔软墨发垂落桌案，苏梓闻才抬起手，轻轻的将其捋到耳后。 第41页 霍昭看得唿吸一滞，但是等发现苏梓闻正在看的是自己的字时，顿时脸颊灼烧，赶紧伸手按住，「我……我写错了，写的不好。」 苏梓闻这才抬眸看向霍昭，那黑白分明的眼眸清楚的倒映着霍昭慌张的样子，但是因为火光的晕染，似乎罩上了一层暖意。 「才练字没几日的话很正常，不得要领而已。」 不是嘲讽和讥笑，只是简单讲述原由……霍昭愣了一下，随即忍不住咬牙，仿佛害怕什么转身即逝的机会一般，鼓起胸膛仗着胆子道：「老师……可以教我吗？我笨，但是我会努力学。」 霍昭说完就紧张的浑身僵硬了，直到一声不轻不重的『好』叩在他的心门上，不停迴荡。 霍昭想他大概是闲来无聊，一时心软，或者天性良善才会随便教导一个小太监，但是这对霍昭而言却是天赐宝物。十几年的厄运换来的一次好运。 所以学的十分认真。 苏梓闻很有耐心，不仅会手把手教导运笔，还会简单讲解他到底写的是什么意思，以发散的方式，短时间内传授了他很多内容，还惊讶的说了一句，「你很聪明，不笨的。」 第一次被人这般夸奖，霍昭害羞的口干舌燥，浑身发烫，跟做梦一般，他一次见到苏梓闻这样清贵文雅，出口成章的人，在他眼中宛若谪仙文曲星，他佩服甚至敬仰。 这样的人是他日后的老师，真是太好了。 这般想着的霍昭却突然听到苏梓闻问了一句，「你叫什么？在哪里当差？」 美梦惊醒差不多是这种感觉。 霍昭嗫嚅半天，终于忍住所有的害怕，开口道：「老师，我不是太监，我是……罪妃的孩子。」 身后的人似乎无声惊讶了一下，而霍昭却跟要听判死刑一般，将头垂的低低的，不是没想过隐瞒，但是他们终究会见面，他不想给老师留下撒谎的坏孩子印象。 「原来是四殿下。」依旧是不冷不淡的声音。 霍昭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生怕下一刻就听到鄙夷的声音。 「既然如此，便也方便了，日后若你想学我继续教你，今日太晚了，你该回去休息了。」 再寻常不过的话，却如同惊雷炸响了霍昭的整片天空。他勐然抬头看向身后的人，那人依旧风轻云淡，恬静怡然的姿态。 「老师？」 苏梓闻点点头，「嗯？」 霍昭瞪大双眼，忍不住的察言观色，却没有从苏梓闻的脸上看到任何他害怕看见的情绪，只有那副如画的眉眼，透着少许温和，一阵淡淡的墨梅香就这般闯入他的世界。 「我……我想学，我想跟你学。请老师教我。」 「好。」 这令人作呕的皇宫没有亲情可以期待，那他能不能多一分师徒情。 怀揣这样的想法，三日后霍昭迎来了正式上课。 那一日，他满心的欢喜被苏梓闻的冷酷绞碎，如同晴天霹雳。 冷漠鄙夷的表情还是出现在苏梓闻的脸上，用最嫌弃的态度，说出了最刻薄的话。 「陛下，把四殿下放在臣这里学习不合适吧，他尚未开蒙，连幼儿都不如，跟不上进度，不如先交给内学宫读基础，至少字认全了，再送来。」 内学宫，宫内太监宫女互相教导读书认字的地方，是奴才的学院。 霍昭仍旧能记得那日的哄堂大笑，以及他浑身逐渐冰冷的血液。 他只能无助又彷徨的看着苏梓闻，可是苏梓闻却再也没有给过他一个眼神。 第21章 霍昭性子本就是又野又不肯服输，所以那时他还试图努力上进，力求表现，然而得到的永远都是否定，瞧不起，甚至恶意针对，设计陷害。 世人都骂他欺师灭祖，可是那人又何曾对他有过师恩。 哪怕只要再对他友善一点点，他就可以让苏梓闻知道自己到底有多尊师重道。 可是没有！ 前世苏梓闻最后沦落到他的手中，他本该像对待其他敌人那样将苏梓闻千刀万剐，可是他却下不了手，不是捨不得，就是不甘心。 他恨苏梓闻，跟对其他人的恨意相比，对苏梓闻的恨更为复杂，他想大概是其他人一开始就对他坏，那再害他也不会有什么多余的情绪。 可是记忆中苏梓闻偶尔意外施捨的好和认可总是让他傻傻的被骗，又傻傻的受伤，让他时时生出妄想的期待，最后化作无法言喻的怨恨。 他就好像仰望天上月，可是月要藏于云层后，不肯再次施捨一点月光，他怨极恨极，囚禁了月亮，却又不能彻底毁掉这世间独一无二的月亮。 只能用他能想到最折辱苏梓闻的方式慢慢报復，想要看到苏梓闻悔恨莫及的样子。 但在他还没有达成报復的快乐时，苏梓闻就死了。 他的不甘心达到了极点，所以这一世，他要继续报復。 …… 霍昭贴近，几乎要环抱住苏梓闻了，微眯的双眼中也逐渐释放出危险的信号，语气嘲讽道：「老师继续运笔啊，我感受着呢，把那晚没教完的内容继续教完啊。」 身前人似乎晃动了一下，才冷冷开口道：「四殿下在说什么？臣不记得了。」 霍昭瞳孔一缩，戾气瞬间蔓延上来，一字一句像是含了刀片，「你说什么？不记得？」 第42页 苏梓闻冷面垂眸，目光凛然的扫过那几个字。「不记得，殿下若是想要好好写，就松开臣的手，若是继续这般强人所难，没有规矩，臣就要叫人进来了。」 「呵……」霍昭似乎不可置信的轻笑一声，随即道：「我明白了，初见那晚你知道我的身份没有当场发作，是不是那时候刚回来还不知道罪妃的孩子具体代表着什么？后来知道才跟其他人一样瞧不上我，你觉得那一晚施捨的好意对你而言很耻辱，所以假装不记得对吗？」 苏梓闻没有回答。 霍昭就当自己猜对了，也解惑了，为何苏梓闻当年翻脸跟翻书一样。 「你这人还真是虚伪的很，对不认识的奴才都能……都能那么好，偏偏对我如此刻薄。苏梓闻，我的出生，我这个人就这般不堪吗？！」 吼道这里，霍昭握着苏梓闻的那只手骤然受力，伴随着骨骼挤压的咔咔声，疼的苏梓闻眉头一皱。 唇瓣动了动，可是最终苏梓闻还是一言不发。 那晚，他只不过看到一个瘦弱褴褛的孩子可怜的想要学认字，认真的样子很讨喜，他只是觉得那孩子眉宇之间面善，所以才……若是他早知道罪妃孩子的来歷，知道所谓的四皇子名讳乃『霍昭』，那一晚就不会存在。 感受着苏梓闻冰冷的沉默，仿佛无声的冷嘲热讽，默认了一切，霍昭兇狠的盯着苏梓闻纤细脆弱的脖颈，恨不得现在就狠狠的咬死他。 「苏梓闻，你可真是狗眼看人低！眼神不好的狗就该拴起来，好好管教。」霍昭带着恨意，龇牙道。 苏梓闻收敛心神，听到这里，已经确定今晚的霍昭就是来找茬，泄愤的。 还是这么冲动易怒，不长教训。 「呵，殿下今晚的耀武扬威也该够了，但凡我将今晚殿下说的话转述给陛下，不知道你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霍昭好似不在意的轻蔑一笑。 苏梓闻微微蹙眉，难道真的这么不知所谓？ 「殿下莫不是觉得有大殿下护着，就可以为所欲为了？我奉劝殿下一句，别自以为是，在这个皇宫你的命比你想的还要不不值一提，更别说就算是大殿下对我如此不敬，臣也是能上告的。」 霍昭突然从后面凑到苏梓闻的耳边，一唿一吸间吹乱了耳畔柔软的碎发，阴恻恻的嗤笑。 「苏梓闻，你搞清楚，现在是我准备威胁你。自己屁股都不干净，你还想威胁人？」 苏梓闻被这粗俗不堪的用语惊的一怔，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后面被霍昭另一只手配合着话语不轻不重的打了一下。 「啪」的一声闷闷响起，都透着一股折辱的意味。 苏梓闻浑身一僵，一双柳叶眼剎那间瞪圆，点漆般的瞳仁颤动着，守礼规矩端方克己的苏梓闻几乎不敢相信自己被怎么了？ 仿佛被狂乱不羁的风吹乱了静止不动的池水，掀起了惊涛骇浪。 霍昭却眉梢挑起，有些意外，刚刚顺势而为的动作是不经大脑的，打完之后才反应过来，苏梓闻看着轻轻瘦瘦的，那处拍着还挺柔软有弹性，男人的这里是这种感觉吗？ 霍昭大脑走神，还不由自主的抬手想再验证一下，是不是刚刚感觉错了。 结果身前人勐然转身回头，带起了一阵墨梅香无形的撩过霍昭的鼻息间。 霍昭本就是伸头在苏梓闻的耳畔边，这一下两人的脸几乎近在咫尺，彼此唿吸可闻。 霍昭一愣，眼睛不由直了，一直清清冷冷，高高在上的伪君子，终究还是被逼出了大惊失色的神情。 眼尾颤动，红唇微张，瞳孔紧缩，像极了前世，霍昭第一次逼苏梓闻脱衣时的神态。 作者有话要说： 给支持正版的小天使鞠躬，笔芯。专栏里有多篇完结文可供挑选，还有预收等待您的预订哦。 【高亮强调：本文苏梓闻的人设进行过修改，在2.3日之前入坑的小天使可重新载入……否则会感觉之后的感情线违和。若实在不喜欢新设定，就及时止损，我们下本再会。感谢一路相伴，鞠躬ing。】 第22章 「你！」苏梓闻惊怒不已, 但是一时间，他却不知道该怒斥什么。 质问他说话粗俗，还是质问他竟然敢动手打……这种事, 他怎么说得出口。 苏梓闻知道霍昭变了, 也知道今晚来者不善, 可是十五六岁的少年郎，怎么举止这般浪荡，谁教他的？！ 苏梓闻又气又恼, 勐然回过神来，才发现眼前的人太过逼近, 近到唿吸都能喷在他的脸上, 让他不适，赶紧抬起自由的那只手臂挡在霍昭胸前, 想要把人隔开。 少年人的身体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变得坚韧起来，如同一座小山，任凭苏梓闻推的手臂发抖, 也纹丝不动。 霍昭看着苏梓闻如雪的脸上渐渐红了，知道他是被气急了, 乐得不行，他就喜欢看苏梓闻端不住架子，惊慌失措的模样。 不过跟前世不同, 现在苏梓闻完全可以喊人进来揍他，毕竟按照皇宫人的偏心, 自己敢对苏梓闻不敬, 那肯定是吃不了兜着走的。 霍昭都做好准备, 只要苏梓闻一喊, 自己就堵住他的嘴。 可是对方只是瞪着自己, 气的胸膛起伏，却根本没有下一步行动，难道是太过羞恼，没有反应过来？真没想到苏梓闻竟然是这么好欺负？ 霍昭昂起头，轻蔑一笑，就跟恶霸一般，抓住苏梓闻想要推开他的那只手，反向一撇，直接扣在苏梓闻的后腰上，再一推。 第43页 只听苏梓闻疼的闷哼一声，几乎被霍昭推的半趴在桌面上。 整个人都被霍昭擒的死死的。 身为男子，被这般压制，都会感觉不快。这已经算跟老师动手了。 苏梓闻怒道：「四殿下，你是忘了我的身份了吗？！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做什么？欺负你喽。」霍昭莫名觉得苏梓闻这样有点虚张声势的意味。 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轻颤挣扎的纤细背影，好像跟记忆中逼他当白纸时的赤.裸背影重叠了。那时候要更瘦一点，衣服散在腰间，将腰线勒出，几乎是不盈一握。好似他双手就能掐全乎了。 霍昭想着心情莫名的愉悦，「身份？我想想？是皇后的亲侄子，安国侯的嫡次子，最年轻的状元郎，皇帝的宠臣，习文馆的苏太傅，我的老师，还是……二皇子党的军师？」 挣扎的身体突然一顿。 霍昭嘴角的弧度更高了。 苏梓闻却心中惊愕，他助二皇子的事情极为隐蔽，就算是二皇子党中，也只有寥寥几人知道，外界根本没有消息流出，一个在宫中无权无势的皇子，又怎么会知道？ 「二皇子党？四殿下一张口，就给我定了一个结党营私的罪名？真是可笑，整个朝廷都知道，我安国侯苏家从不参与党争，我个人也不需要，将来不论谁当皇帝，我都是帝师，我姑母都是太后，我苏梓闻还不需要自寻烦恼。莫不是大皇子误以为我投靠了二皇子，所以才派你来给我下马威？」 霍昭就知道苏梓闻不会承认，轻笑一声，「当然不是，霍宸那个蠢货若是知道你已经投靠二皇子，必然会直接捅到老皇帝跟前，不可能留着你继续当太傅。」 苏梓闻神情一怔，就感觉身后的人也压低了身体，无形的压力让他感觉霍昭几乎是悬空在他的后背之上，令他嵴背不自觉的绷紧。 「至于你为什么自寻烦恼，难道不是因为你这个人自诩聪明，想要成就一番伟业，所以打算亲自选下一任皇帝人选，扶他上位，让天下人都知道你苏梓闻的厉害嘛？」霍昭得意的说着前世苏梓闻对他说过的话。 苏梓闻瞳孔一缩，这是他给二皇子党那边的理由，霍昭竟然连这个都知道？这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 「呵，殿下的想像力挺丰富。」苏梓闻压住心中的惊骇。虽然对霍昭的信息来源竟一点头绪都没有，但是霍昭的目的他知道了。 「刚刚殿下说要威胁我，所以这就是把柄？殿下做事前还是多动动脑子吧，免得叫人笑话。」 霍昭狂傲一呵道：「我知道，你是二皇子党这件事情，目前根本没有证据，谁都不会相信一个势弱皇子的话，而且，就算你替二皇子做事的消息曝光，似乎也不能把你怎么样？」 苏梓闻脸色微僵，霍昭竟然想的这么透彻，为何还觉得能威胁他呢？ 「若是再加一个你的秘密呢？」霍昭突然语调上扬，声音听上去十分兴奋。 苏梓闻强装镇定，他自身自然有很多秘密，但是他都保护的滴水不漏，可是现在的霍昭已经不能按照常理来推断了。只能试探道：「四殿下又想给我编造什么故事？」 话音刚落，苏梓闻就感觉自己的右手被强行拖动，那是霍昭握着他的手在宣纸上提笔。 苏梓闻转头去看，那字形不再扭扭曲曲，而是遒劲有致，一笔一划如同刀刃划过苏梓闻的神经。 第一个字『季』，苏梓闻瞳孔猝然收拢。 第二个字『谦』几乎只写了一半，苏梓闻的手就完全跟霍昭僵持住了。 霍昭的声音如同鬼魅一般在苏梓闻的耳畔边道：「怎么？写不下去了？这个人，老师应该很熟吧。」 季谦，白鹿书院中隐士大儒文渊先生唯一的学生，因为跟他老师一样不出世，又是，只服侍在老师身边，所以外界并不知道他的存在。 「不，不认识。」苏梓闻哑声道。 「不认识？这不是你冒名顶替的对象吗？」霍昭坏笑道。 苏梓闻整个人都因为过于震撼而无法克制的颤抖。再也无法自欺欺人，艰难回头看向霍昭，眼眸仿佛是冻住的冰湖一般，声音低哑寒冷。 「你，究竟从何得知。」 苏梓闻十七岁即可一举升为太傅，这背后本就有特殊原因，皇帝又不是傻子，教育皇子的事情更加不可能马虎，再年轻的状元，再高贵的身份也不是入选条件。 皇帝当年私下写信拜託自己昔日的恩师文渊先生推荐一人担任帝师，就是怕太傅的位置陷入权利斗争，只是万万没想到，拿着举荐信来的人正好就是苏梓闻。而那时文渊先生已经仙逝，真正该拿着举荐信来的季谦也早就不知所踪。 身份地位和过硬的实力摆在眼前，自然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怀疑，苏梓闻就顺理成章的在皇帝心中变成了文渊先生推荐的学生，接任了太傅之位。 前世也是多年后，霍昭掌权开始详细的调查苏梓闻过去的每件事时，发现了一模一样的举荐信，只是里面的名字变成了季谦，这才发现原来苏太傅竟然藏着这么一个大秘密。 只不过调查出结果的时候，苏梓闻已经在霍昭的掌控中，最多只能用来嘲讽羞辱，并不如现在这般有用。 「别问我如何得知，你只需知道你这欺君之罪目前只有我一个人拿捏着。所以，只有我能威胁你。」霍昭用那双充满戾气的双眸紧紧锁着苏梓闻的视线，欣赏着里面的坚定逐渐凌乱。 第44页 「一个冒名顶替就足以要你的命，就算皇帝看在皇后的面上饶你不死，但是你又参与党争，皇帝还能留下你吗？」 苏梓闻怔愣一会儿，沉默转回头，背对着霍昭。 霍昭知道他肯定在想办法应对，就轻松开口道：「想着怎么灭口吗？别忘记了，我可是已经住在了承干宫，不论是你还是二皇子党若想对付我，老师，你可就得给我陪葬了，你比我矜贵，可不能冒这样的险。」 原来霍昭投靠大皇子，为的竟然是稳扎稳打的胁迫他！苏梓闻无声轻笑，没想到他竟然真的栽在了这小子手中。 苏梓闻垂下眼睫，终于，深吸一口气，开口道：「四殿下这般用心对付我，究竟想要什么？」 霍昭心头一跳，有一种守得云开见月明之感，激动的唿出一口气，也大方的松开了苏梓闻。 苏梓闻站直身体，转身面对霍昭，脸色严峻，一双眼眸黑沉沉的，而他的双手手腕早就留下深深的红印，好像被戴上了红色的镣铐一般。 霍昭很满意他愿意冷静谈话的态度，挑起眉梢，斩钉截铁，一字一顿。 「我，想要你！」 苏梓闻一怔，目光猝不及防的与霍昭交汇在一起，心中莫名闪过一丝怪异。 霍昭勾起唇角，得意洋洋：「从现在开始，你是我的人，只听我的号令，我要你做什么就做什么，辅佐我，追随我，你想要扶一个皇子上位，那也只能是我。明白了吗？」 苏梓闻不是看不起他吗？那他就让苏梓闻一直看着他。看他如何到达那高不可攀的帝位。他要把月亮拴在自己身边，让月光只照在自己身上。 可是霍昭说完，苏梓闻却仿佛呆住了一般，久久没有反应。 霍昭耐心等着，只是苏梓闻回过神来，看着他的眼神却十分复杂。 「你这是什么眼神？不想干？」霍昭语气低沉警告起来。 可是苏梓闻还是没有回答，霍昭就好像瞬间被激怒的凶兽一般，勐然出手，掐住苏梓闻的下颚，脸上又再度戾气丛生，「就这么看不起我？宁愿捨弃现在的一切都不愿意跟我？」 苏梓闻眼眸闪了闪，像是下了莫大的决心，终于抬手抓住霍昭的手腕。那冰凉的触感好似瞬间压住了霍昭的怒火。 「你要当皇帝？」苏梓闻问道。 霍昭毫不犹豫道：「当然。」他前世直到后来才明白，就他的身世而言当皇帝是他唯一的活路。 「好。」苏梓闻直接道。 霍昭却一瞬间噎住，狐疑的看着苏梓闻，「你可别想打什么歪主意。」 大概是太过顺利，霍昭反而有点虚了。甚至感觉眼前的人完全不像是被他拿捏的样子，恍惚间已经变回了那个运筹帷幄沉稳冷静的苏梓闻。 「你不是拿捏了我吗？」苏梓闻淡淡推开霍昭捏在他下颚上的手，完全没了之前大惊失色的样子，恢復之快令人咋舌。 霍昭微微眯眼。 「所以，我不需要有什么歪主意，我只需要知道，我换了一个主上就行。」 苏梓闻淡定的样子，让霍昭神情都不自然了，这他娘的是被威胁的人该有的态度？简直失去了所有报復的成就感！ 不等霍昭情绪起伏，就听到苏梓闻继续道：「你想我为你做事，可有第一步安排我的计划？」 霍昭感觉气都要喘不匀了，这高高在上的语气，到底谁掌控谁啊？ 霍昭没好气道：「当然，我要你继续假装为二皇子办事，挑拨他们夺嫡之争，但是你做过的每件事都得让我知道，我要坐山观虎斗，当最后的渔翁。这期间若是我出了事儿，那你的秘密也会昭告天下。」 苏梓闻眼眸中闪过亮光，点点头道：「好。」 霍昭噎了一下，这么快认命的行为真的假的不行，霍昭自然不会轻易想信，过去的苏梓闻有多难对付，他还是心中有数的。 但是嘴上还是忍不住嘲讽，「就这么轻易卖了你的旧主子？苏梓闻，你这人还真是无情无义。」 苏梓闻：「若不是我无情无义，殿下也无法收服我不是吗？」 「呵，总之你要时刻铭记自己的主子是谁。」 苏梓闻深深看了霍昭一眼，那双好看的眼眸闪烁着不一样的光芒，一瞬间的温情柔和，完全倒映着霍昭的样子。专注的凝视，声音如鹅毛浮水，道：「嗯，我记着，是你。」 霍昭一愣，苏梓闻还是第一次用这样的眼神和语气面对他，等回过神来，那里又只剩下淡漠寡情了。 霍昭不自觉的咬了咬牙，总感觉心脏处刚刚有些怪怪的。 「那殿下现在可以为我解惑了吗？」苏梓闻突然开口道。 霍昭回过神来，道：「关于为何知道你这么多秘密？」 「殿下愿意说？」 「当然不。」 「那我换一个问法，殿下身后还有别人吗？或者殿下的手下都有谁？既然我为殿下做事，该知道有哪些帮手。」 霍昭笑了，指了指苏梓闻道：「目前只有你。」 苏梓闻一愣，神情凉凉。 霍昭耸耸肩道：「你不相信我也没办法，但是我跟你说过的每一句都是实话。」 苏梓闻：「那教导你内功的人？」 「你竟知道？」霍昭一愣，道：「哦，那个荀越。他的医术倒是厉害，一探脉就知道我有内功，不过我没师父，自学成才。」 第45页 霍昭说完就看苏梓闻的神情明显是不相信，「我就是自己摸索，看看武功秘籍就能练了，这是天生的，你这种文弱书生羡慕不来。」 苏梓闻突然神情微变，好似想到了什么，嘴角几不可查的弯起一道弧线。 的确，有些事情是天生的。 霍昭见他不再追问，就开始了自己的试探。 他本身拥有前世记忆，若是苏梓闻目前真的有归顺之心，那他问一些问题，苏梓闻必然会老实回答，这也可以检测他拿捏的那些秘密对苏梓闻而言到底值不值得这么坦然的认命。 「你觉得下一任太子会是谁？」 …… 一个时辰过去，霍昭越问心情越好，苏梓闻竟然真的老老实实把自己知道的全数告知，仿佛真的是认命服从了，正想着还能问什么的时候，就听到苏梓闻道：「殿下，试探清楚了吗？」 霍昭一惊，看向苏梓闻。 只见苏梓闻感嘆道：「没想到殿下竟然知道这么多。」 霍昭脸色微变，苏梓闻这么快就猜到自己问的问题都是预先知道答案的了？ 「殿下若是还想试探，那就改天吧，今晚已经太晚了，再不回去，就不合规矩了。」 霍昭本想说规矩算什么，但是见苏梓闻眉宇之间皆是疲惫，脸色也比刚刚白了一分，还是没再多说，起身准备离开。 「那我明日再来。」 苏梓闻本是起身相送，却听得一愣，「殿下跑的这么积极也不怕人知道我们结党营私吗？」 霍昭道：「我这不是专门来练字吗？」 「我敷衍一日也算是全了你的故意挑衅，若是日日都来，别人必然当我们关系转好，而今你是大皇子的人，我还是二皇子党，这种接触不利。」 霍昭虽然知道苏梓闻说的有道理，但就是不喜欢苏梓闻总把他往外赶的架势。 「知道了，弄得好像谁稀罕来似的。」霍昭语气瞬间不耐。 可是不等霍昭去开门，就听到了敲门声。 随即传来小城子的声音道：「主子，荀大人来了。」 霍昭瞬间扭头看向苏梓闻，「他这么晚来找你干嘛？」 苏梓闻直接道：「殿下不是知道吗？他是我的人，偶尔会私下相见。」 听着苏梓闻道『他是我的人』，霍昭微微皱眉，「那你还是我的人呢，这么晚不合规矩可是你说的，我怎么就要走，他怎么就可以来？」 苏梓闻：？ 苏梓闻十分不解的看着霍昭，直看到霍昭神情不自然起来，「你也该让他知道你现在效忠的是谁。」 「我会告知他，但是有一点，我必须跟殿下说清楚，荀越跟我是合作关系，只替我办事，他并不直接参与党争。还请殿下不要逼他效忠。」 霍昭见苏梓闻认真的模样，明显就是护着荀越。心中不爽，「我总得知道为何合作？是否会对我不利吧。」 苏梓闻看了霍昭一眼，「他的师父是前任太医院首座，多年前神秘死亡，他要调查他师父的死因，找寻遗物。我答应帮他，换他成为我在太医院的眼线。」 虽然苏梓闻说的公事公办，但是霍昭知道这两人关系十分亲近。不过太医莫名其妙死亡这种事情在皇宫最常见不过了，霍昭就当是荀越的私事，并未多想。 这边荀越是担心苏梓闻的情况，想着晚点过来看看，本以为这个时间霍昭早就练完字走了，没想到竟然还在，他本想等一会儿，结果被招了进来，就听到了一个惊天地泣鬼神的消息。 荀越那双柔美的眼睛此刻已经像是要爆.炸一般瞪着苏梓闻，仿佛用眼神在说：『啥时候想开的，直接摊牌了？』 苏梓闻的神情明显有事，两人认识多年，荀越也算是了解他，知道事情没有这么简单，所以暂时也管住了嘴巴。 苏梓闻看向霍昭道：「殿下，您该回去了。」 霍昭看了荀越一眼，直接就问，「你这么晚来找老师，是有急事？」 「倒也没有。」荀越还恍惚着，看着霍昭一副做苏梓闻主的样子，就有些反应不过来。眼神不停的往苏梓闻脸上飘。 霍昭直接道：「太晚了，既然没急事，你同我一起走吧。老师今日也累了，该早点休息了。」 苏梓闻：……是想要单独给荀越施压，收服荀越？ 荀越：？？？为什么嗅到一股奇怪的气息。这小毛头的行为有点让人不爽啊。 荀越倒也不是一个安分的性子，既然对方主动要求，他倒要看看霍昭葫芦里面卖的是什么药。 给了苏梓闻一个眼神，荀越就大大咧咧跟霍昭一起离开了清风苑。 可是都走出习文馆，前进的道路要分开了，霍昭脚步都不带停的，别说一句话了，就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 荀越真是无语了，在眼睁睁看着霍昭要抬脚离开时，终于扛不住好奇心道：「殿下没什么话要跟我说吗？」 霍昭反倒奇怪的看了荀越一眼，道：「老师说了，你只是跟他有合作关系，又不效忠于我，我跟你废什么话？」 荀越不可置信的瞪大双眼，看着霍昭毫不犹豫转头就走，气的浑身直抖。 那尼玛叫我出来干嘛？就真的单纯的叫我走吗？ 荀越真是越想越不可思议，转身就跑回清风苑。 见苏梓闻还在书房坐着，冲进去就怒道：「霍昭什么毛病啊。」 第46页 苏梓闻正思索今晚的事情，见荀越气势汹汹的回来，就开口询问。结果意料之中的事情没有发生，这倒是让苏梓闻有些摸不着头脑。 「今晚到底发生了什么？」见苏梓闻脸色复杂，荀越赶紧询问。 苏梓闻就把霍昭写的那张纸给荀越看，讲述了今晚的经过。 荀越嘴巴张得几乎都要塞下一个拳头了。「这臭小子，够厉害啊！之前难道都是在扮猪吃老虎？还是说突然就开窍了？」 「从那日落水，就十分古怪了。」苏梓闻将纸张烧掉，随即道：「他现在既然已经有了我都不知道的本事，我的计划必须要变了，从此我会在暗中辅助他。」 荀越赶紧激动道：「所以要让他知道了吗？」 苏梓闻摇头，「我只是被他胁迫才替他办事。」 荀越不懂了，「你没跟他说，你帮他，都是因为他的亲生母亲秦王妃？」 苏梓闻眼眸一闪，摇头。 「为什么啊，说实话，我觉得那小子是睚眦必报的性子，虽然说现在你辅佐他了，但是他未必不会记得之前的仇，万一之后他利用完你还要报仇怎么办？你不如趁着现在这个机会，将你的初衷都说清楚。」荀越着急道。 苏梓闻眉头紧拧，似乎也在犹豫，但是最终还是眼神坚定的开口道：「我必须做到万无一失，一旦我们事败，我会把事情全部推到他的头上，告诉皇帝，我是被威胁的。让皇帝知道，我对他从不真心效忠，这样他还有活路。」 荀越怔怔的看着苏梓闻，他不懂，但是这类的话，苏梓闻却说了三年，跟他那不肯说的秘密有关。 苏梓闻神情疏离又通透，继续道：「若事成……他想要报復那就报復，反正不论最初目的是什么，我是真的伤害过他，他报仇也合情合理，我并不怨怪，我这条命本就是用来偿还那一份恩情，生死不论。」 荀越是知道的，秦王妃救过幼年苏梓闻的命，不仅仅是生命，还改变了苏梓闻的未来。 荀越跟苏梓闻第一次见面也是在秦王府，那时候秦王府还是京城最耀眼的地方。 苏梓闻因为失语症被送去秦王府给秦王妃治疗，秦王妃把人养在身边一年，悉心照料，因为知道苏梓闻的失语症是被安国侯府冷暴力逼出来的。所以秦王妃直接做主，将养好的苏梓闻介绍去了白鹿书院，至此离家，过上了正常的生活。 所以秦王妃对苏梓闻恩比天大，可以让他不惜一切护她孩子周全。哪怕这孩子来路不正。 「罢了，你就是一个死脑筋，劝不动你。」荀越也是懒得再说，随即摸了摸下巴道：「不过，你不觉得霍昭对你的态度有点奇怪吗？」 苏梓闻抬头看荀越。 荀越眨眨眼，「就……很奇怪。讨厌你，想利用你，完全收服你，我都能理解，但是总感觉还有哪里不对，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苏梓闻想起霍昭很多奇怪的行为，突然感觉臀部有些不适，不由闭了闭眼，疲惫的捏捏眉心，「虽然变厉害了，但似乎还是孩子心性。」 「是吗？」荀越也摸不清楚，就默认了。 而此时的霍昭已经回到了承干宫，就见霍宸竟然在室内隐秘的饮酒寻欢，不仅有宫女，竟然还有长相姣好的小太监只穿着薄纱，简直脏了霍昭的眼睛，这般纨绔行径在霍昭看来十分变态，也亏霍宸敢在宫内做。 霍宸见霍昭回来，热情的拉着一起，好像是前不久被心腹们气到了，所以这一会儿才发酒疯，霍昭自然配合霍宸高兴。 霍宸八卦今晚练字如何，想起苏梓闻的交代，霍昭就不悦道：「估计不会有第二次了。」 见苏梓闻又让弟弟不愉快了，霍宸就揽着霍昭醉醺醺道：「没事，等本宫登基，就把他那身官服扒了，赐给你当奴才，谁让他整天摆张臭脸，自以为是，你想要他怎么陪你练字都成。」 霍昭眼中闪过不善的光芒，他可以对付苏梓闻，折磨苏梓闻，但是他讨厌别人对苏梓闻下手，尤其现在，苏梓闻已经是他的人了，所以说说都不行。 霍昭忍住脾气，记下小仇，阴森敬酒道：「多谢大哥。」 正说着，太监总管进来劝说，「殿下，时辰不早了，陆大人交代的事情……」 霍昭眼珠一转，陆大人，曾经东宫官员之首，也是出自公侯之家，算是当年元后娘家势力。 「烦死了，都说了，今天我很累，不想做！」霍宸突然发起脾气。 太监总管也只能满头冒汗的劝说着，毕竟陆大人也挺强势的。 「怎么了？」霍昭故作关心的问道。 霍宸顿时好一阵抱怨，觉得那些官员太没上没下，非要让他处理一些麻烦的政务，说是为了抢夺户部势力，「这些事情他们自己处理不行吗？要他们干嘛用？」 霍昭道：「要不，跟陆大人说宽限一天？」 霍宸虽然看着气势汹汹，其实内心也没底，不敢跟追随他的心腹太过强硬，但又真的想偷懒，想着想着，突然看着霍昭道：「对了，你去帮我处理不就行了吗？」 霍昭眼眸一闪，道：「那怎么行，那些是要大哥决策的，我肯定不能越俎代庖，这不合规矩。陆大人他们会不高兴的。」 霍宸很满意霍昭这么循规蹈矩，笑道：「你既然追随我，早晚也是要帮忙分担的，毕竟我们是兄弟嘛，今日我帮了你，这一会儿该你回报了，去吧，做不好，不怪你。明早能交差就行。」 第47页 霍昭再三推辞，最后还是被送去了书房。 看着摆放在案桌上的田屋册子帐本，霍昭冷笑一声，随便一翻也懂得，这不是真的要霍宸做决策的东西，是他们这些官员辛辛苦苦想要培养主上的能力，帮主上了解情况局势而特意整理出来给霍宸练手的。 虽然霍昭不善文墨，但好歹当过皇帝，这些处理不在话下，但是他也不会一下子就表现的这么扎眼。 等处理完毕，给上面留下几个不大不小的错误，再一觉睡到天亮，假装彻夜整理，最后再送去霍宸寝宫。 霍宸还没清醒，隔着床帐，听霍昭汇报，敷衍的夸奖了一句，其实什么都没有听进去，倒是记得开口让霍昭给他去习文馆请个假，就说身体不舒服。 也不知道霍宸半梦半醒间在里面做什么，突然就听到一个太监呻.吟了一声，惊得霍昭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原本不是昨晚随便玩闹，还带上了床，他以前真不知道自己这个便宜大哥，还荤素不忌。 霍昭被噁心的够呛，赶紧逃了出来，将东西交给了太监总管。 早饭都不想吃，直接提前去了习文馆。 帐册给到陆大人手上时，陆大人还以为霍宸终于积极了，平日都要三催四请的，结果一看里面的字迹就不对，追问总管之后，才得知昨晚的情况，气的陆大人手都抖了起来。 等到昔日东宫官员秘密聚集，陆大人也气的把东西拿出来，告诉大家霍宸如何摆烂，听闻这帐册最后还是霍昭熬夜弄出来的，众人都是一阵无力。 结果其中有人眼尖一看这帐册处理的不错，虽然有些错误，但是按照那位皇子传说中的处境，竟然还能成长到这一步，可以说是相当有天赋，而且还勤奋不怕吃苦。 这一下，霍昭就给众人留下了一个比霍宸还靠谱的印象，但也不至于过于盖过霍宸，引起他们的警觉，只是觉得霍宸得了一个肯辅助他的好兄弟。 而他们的反应自然都在霍昭的意料之中，不过此刻的霍昭去了习文馆，就直奔偏殿。 早上被噁心的根本吃不下，这一会儿来这里偷吃的。 结果没想到一开门，霍昭就傻了。 没有暖炉，没有点心和茶水，什么都没有。 难道今日宫人偷懒？ 霍昭不明所以，自从搬入承干宫，这还是他第一次回来偷吃，没想到运气这般不好。 霍昭听着自己肚子咕噜噜，眼珠一转，转身就脚步轻快的朝着清风苑而去。这里没吃的，苏梓闻那边肯定有，去那边蹭吃好了。顺便告诉苏梓闻，昨晚自己做的事情。 虽然苏梓闻强调不可积极跑去找他，让人知道不好，那他偷偷的不让人瞧见不就好了。 利用内功驱出点轻功，闪避过几个宫人之后，终于来到了清风苑。 他知道清风苑只有一个小城子在院内照顾，小城子是苏梓闻的心腹，可信，所以进来后就开始大摇大摆的走动了。 结果刚刚走到院中，就看到正屋大门直接从里面推开。 霍昭以为苏梓闻要出来，赶紧站定，摆出一副淡定的姿态，结果就看到一个蹦跶的身影慌张的拢着衣服，跳了出来。「糟了，睡迟了，我还要接值班呢，苏梓闻，你都不叫我起床？扣了俸禄，你赔我！」 随即屋内传来淡淡的声音道：「我叫了，你没醒。早膳不用了？」 「用屁……呀啊！」荀越的骂声差点化作尖叫，惊骇不已的看着杵在院中，一脸修罗之色瞪着他的某人。 「怎么了？」苏梓闻的声音再度传来。 小城子听到动静从小厨房出来，顿时也被眼前出现的人惊到了，不过他不是被盯的那个，所以没啥太大感觉，直接就出声请安。「四殿下安好。」 霍昭根本理都没理，只是死死的盯着荀越，那不由自主泄出的帝王威压让荀越这个不驯服的傢伙都不禁有些腿软。 荀越第一次感觉在一个人的目光下，被无形压制，心中惊愕不已，但更多的是问号，霍昭怎么突然出现，为什么用这种眼神看着他，老子是杀了他爹娘，还是抢了他老婆啊？ 而屋内的苏梓闻一听，有些惊讶，赶紧走到了门口，就看到果然是霍昭站在庭院中，一脸黑沉的看着荀越，这一会儿又转到了他身上，眼神锐利，好像来兴师问罪似的。 「殿下，你怎么来了？」苏梓闻不解的问道。 霍昭目光阴森的扫视着苏梓闻，见他只穿着中衣，披着狐白裘，头髮都没有束好，柔柔的披散着，虽然不算太失礼，但也跟规矩克己的苏梓闻不搭。 而这样的苏梓闻，他以前从不给其他人看的。 作者有话要说： 鞠躬感谢订阅，明天午夜继续。记得留下2分评论，上完千字榜后，8号给大家抽奖。 第23章 霍昭心中不爽极了, 无视苏梓闻的提问，目光再度锁定荀越 「昨晚跟我一起走的难道不是荀大人吗？」霍昭故作调侃，虽然带着笑问的, 但是总给人笑里藏刀的感觉。 荀越已经回过神来了, 莫名其妙的看着霍昭。「是我啊, 怎么了？」 霍昭唿吸一滞，皮笑肉不笑道：「那两位关系还真是不错，走了还要赶回去, 一起夜宿同眠。」 所以昨晚只有他退场，另一个该退场的直接返场, 什么意思啊？若当时荀越说要留下, 自己还能强行拖他走不成？！搁这儿演他呢？ 第48页 荀越：？ 凭他和苏梓闻认识十多年的交情，夜宿怎么了？同眠又怎么了？霍昭这语气好像两个人故意瞒着他做什么似的。大清早的, 阴阳怪气堵这儿干啥玩意？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来捉姦呢？ 哎？等等？这架势……荀越越想越上头，刚想嘴一下，结果就被后方的苏梓闻拍了拍肩膀。 「你再不走, 俸禄真的别想要了。」苏梓闻神情淡淡道。 荀越一拍脑袋，懒得留下继续废话, 敷衍的对着霍昭行过礼，就飞奔而去。 直到荀越离开，霍昭还不爽的盯着人家背影。 「殿下, 昨日说过……」苏梓闻那清冷的声音与刚刚在屋内跟荀越对话时完全不同，只有冷静清冽, 没有了闲适随意。 霍昭回头不耐烦的打断, 「知道, 不能积极来找你, 所以我避着人的, 没人发现我来。」 「那殿下这般前来所为何事？」苏梓闻正色道。 这正经的语气，让霍昭总不好说自己没吃早膳，来蹭饭。 「昨夜回去，我帮霍宸做了一些事情，想跟你说。倒不曾想一来竟看到这一幕？」霍昭忍不住道。 苏梓闻听得一愣，「什么？」 霍昭语气中的不快还是压不住，质问道：「荀越为何在你这里睡？还特意把我哄骗走，你们有什么事情要聊通宵？」 苏梓闻：哄骗？ 苏梓闻看着霍昭明显多疑的表现，就道：「昨日他那时候来本就打算在这里过夜。是以为你有事找他说，他才同你出去的。」 霍昭霎时间瞪大双眼，语气直接上扬，「本，本就要过夜？他常常在这里过夜吗？」 不知道为何脑海中一闪而过今早在霍宸那边看到的画面，再想起荀越那张女人脸，脑海中莫名千头万绪，但是眼中已经有一簇簇的小火苗燃起，对苏梓闻的行径可谓十分不满了。「你不是不喜与人过近接触吗？」 苏梓闻这下真的是莫名看着霍昭了，刚要说话突然一阵清晨凉风颳来，灌人口鼻，刺激了一下苏梓闻，随即一阵轻咳。 霍昭心头一跳，就见苏梓闻站在门口，轻掩口鼻，身体轻颤，霍昭什么情绪都暂停了，立即上前。 苏梓闻抬眸就看到霍昭三步并做两步，几乎是剎那间就来到他跟前，苏梓闻一惊，出声道：「殿下？」 「进去说。」霍昭不给他说话的机会，直接把人推进了房门，用脚一勾，砰的一声，大门带上，隔绝了晨间凉风。 室内一阵静谧安详。 这还是霍昭第一次来苏梓闻的正屋，正屋内也用了极好的银丝碳，暖和到热气扑面，陈设雅致，很有苏梓闻清雅才子的风格，他似乎不喜欢薰香，所以霍昭并未看见香炉，可是却总是嗅到若有若无的墨梅香。 这样的气息，让霍昭感觉一阵神经舒适。 突然，霍昭看见一旁的折屏后面似乎有一个长榻，榻上是没来得及收拾的床褥，这里不是卧室，所以……昨晚荀越是睡在这里？ 紧绷的头皮瞬间松了。 霍昭忍不住碎碎念，「他在宫内没有睡的地方？干嘛赖在你这里蹭榻睡？」 苏梓闻稳住了咳感，顺着霍昭的视线看过去，直接解释道：「他是御医，偶尔会来给我针灸，晚了，就懒得回去了。」 霍昭听着眉头一蹙，看向苏梓闻只是在风口处站了一会儿就略微苍白的脸，道：「他，估计助人调养这一块不行，你换个大夫吧。」 前世，如果荀越真的帮苏梓闻好好调养，怎么可能身体越来越差，后来囚禁苏梓闻的时候，已经有了油尽灯枯之象，为了能好好折磨报復，他费尽了皇家库房所有珍贵药材，都补不回来，太医院的人都说苏梓闻的身体已经彻底衰败了，霍昭怀疑荀越那傢伙只会毒人，不会救人。 面对霍昭的吐槽，苏梓闻自然不多言，既然人都进来了，苏梓闻也只能招待，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就道：「殿下来的这般早，可曾用过早膳。」 正好奇打量屋内的霍昭闻言一顿，很快开口道：「没。」 「若殿下不嫌弃，左边花厅准备好了早膳，正热着，若还有需要再叫小城子准备。」 霍昭用鼻子嗯了一下，抬脚就要往左边走，结果见苏梓闻转身往右，立马停住脚步，「怎么？你不同我一起用吗？」 苏梓闻拢了一下白狐裘，道：「我这样有些失礼，待整理好衣冠，随后就到，殿下先请。」 霍昭：之前这样面对荀越就没问题，面对我就失礼了？你更失礼的样子，我都看过！ 见苏梓闻真的要走，霍昭就觉得心里不得劲儿，直接抬手拉住苏梓闻的手臂，把人往花厅带，「我不介意你失礼，先吃饭，一会儿凉了。」 等坐下时，苏梓闻已经无奈了，见霍昭似乎心情转好，开始兴致勃勃吃饭，苏梓闻也就随便了。 一边吃，霍昭就故作轻松说起了霍宸那边的事情，随即问道：「你觉得这样处理如何？」 「嗯，可以，日后还是这样，只有大皇子再三要求的情况，你再出手。」苏梓闻直接道。 霍昭勾起嘴角一口吞了一个包子，「你知道我想做什么吗？」 「抢夺大皇子手下的人才。」苏梓闻陈述道。 霍昭撇撇嘴，竟然一猜就中，果然拼脑子，他两世都不一定比得过苏梓闻，不过幸好，现在他拿捏住了苏梓闻，苏梓闻的聪明才智也只能为他所用。 第49页 「大皇子身边很多是元后的死忠势力，这一类人身上不必浪费时间，多做了反而会引起怀疑，回头，我给你列一些可以发展的对象，你记下之后，就随机应变。」苏梓闻提醒道：「我们有的是时间，可徐徐图之，最忌操之过急。」 霍昭听苏梓闻毫不犹豫的说『我们』总感觉比任何话都顺耳。前世根本无法想像，这个人会对他说出『我们』这两个字。 霍昭正一阵恍惚，就看到苏梓闻突然停了筷子，他的碗筷摆放的规规整整，里面也吃的干干净净，可是他怎么记得苏梓闻只吃了一点点啊。 「你吃完了？」霍昭皱眉问道：「吃这么少？」 苏梓闻点头。「殿下可继续用，不用在意我。」 所以前世面对他的时候只吃两口，那时候他以为是苏梓闻故意膈应他，不给面子，原来是真的食量小。 霍昭直接夹了一个菜包给苏梓闻，语气不耐又嘲讽道：「难怪你身体不行，吃的都比一般人少，胃是满满撑大的，你现在不能随着自己任性，多吃一点，把食量变大，长胖就不怕冷了，身体自然就好，比什么针灸都有用，哪里还需荀大夫夜不归宿。」 苏梓闻一愣，表情有些难以控制的看着霍昭。 多吃，长胖点，以前……也有人在他每次吃饭的时候，不停的叮嘱还要给他塞食。 也许这就是血缘传承，明明都没有见过，却……还是会做一样的事情吗？ 霍昭见苏梓闻神情不对，突然想起了什么，就急忙开口道：「实在吃不下就算了，我可没逼你。」 他想起来了，那时还强逼过苏梓闻多吃，结果苏梓闻直接吐了，吐完就晕倒，那样子让霍昭心有余悸。 「我吃。」突然，苏梓闻说道，语气也莫名变得柔和了一些，像是冰雪初融，带着一点笑意，「多谢殿下。」 「算，算你听劝。」霍昭见苏梓闻真的要吃，还有些紧张，恍惚间真怕他会再度吐出来。 可是下一秒，就见苏梓闻一边夹起包子，一边道：「不过，殿下记得下次夹食物给他人的时候要用公筷，这是规矩。只有极亲密的关系私下进食时才不需要在意这些。」 霍昭一怔，看了看手中的筷子，顿时涨红了脸，根本没反应苏梓闻具体在说什么，只有一个想法，「你嫌我？！」 苏梓闻抬眸看霍昭。 霍昭脸色微变，反应过来，嫌他不是正常的吗？苏梓闻这样矜贵的人自然嫌弃他这个野皇子，前世今生苏梓闻都嫌弃他，只是前世苏梓闻没资格嫌弃，今生的苏梓闻已经被他拿捏，最多只敢提一提。 霍昭咬了咬牙，心中升起一股戾气，脑筋也不由偏执起来，嫌弃筷子被他用过，害怕食物占到他的涎水，这么在意？要是他更过分呢，那苏梓闻还不得直接乱了仪态，跳脚抗议？ 真想跟他对着来，做更过分……更过分的事情？ 霍昭乱想着，目光毫无目的的停留在了那两片樱红饱满的唇瓣上，只见其微微开合，能看见一闪而过的皓齿和乖巧红舌。 霍昭勐然撇开视线，莫名不自在，生着闷气，二话不说就想抬手把包子抢回来，爱吃不吃。 可是他的手还没有伸过去，就见苏梓闻突然冲着他微微勾起唇角，「臣只是在指导殿下一些规矩，记住就行了。」 不是厌恶的神情。 不等霍昭反应，苏梓闻低头，红唇微张，缓缓在菜包上咬下一块，然后慢条斯理的吃着。 苏梓闻的嘴唇张合不大，比起霍昭一口一个，苏梓闻至少要五口才能吃完一个包子。 霍昭就这样呆呆的看着他吃完自己夹过去的包子，突然就感觉耳根有些发热，赶紧闷头干掉三个包子。 …… 平日里只要来上课的时候，霍昭必然来的比所有人都早，而今竟然是踩着点到的。 霍朗和霍彦起初以为是霍昭配合霍宸的时间，毕竟霍宸都喜欢最晚来，但是今日似乎只有一个人。 「四弟，今日心情不错嘛？」霍朗看着迈步进来的人，招唿道。 霍昭挑挑眉，他哪里有心情不错，只是吃饱了感觉舒坦罢了。「还行。」 霍彦偷偷看了春风得意的霍昭一眼，心中不爽，懒得跟他们说话，自顾自的温书。 霍朗笑着问道；「怎么就你一个人？大哥呢？」 霍昭瞥了霍朗一眼，真的是懒得跟他演戏，整天这么又装又演不知道他自己感觉累不累。 霍昭敷衍道：「大哥身体不适，今日请假。」 「哦？是吗？」霍朗点点头，面露关切道：「回头我们去看看大哥可以吗？」 霍昭似笑非笑：「随意。」 难道他能回答不可以吗？他又不是承干宫的主人，若是回答了，有越俎代庖的嫌疑，还真当自己是主子了，霍朗这般徵询他的意见就是为了让他拎不清。而且人家是关心兄弟，哪有不给探访的道理，拒绝反而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霍朗眼眸一闪，八面玲珑的招唿道：「五弟一起？」 霍彦总不好这种情况不合群，也点头应下。 霍昭心中冷笑，就听到霍朗又关心道：「对了，昨晚你去老师那边练字如何？好像弄得挺晚的。」 霍昭挑眉道：「你怎么知道我弄得挺晚的？」 霍朗一怔，尴尬道：「有小太监看见你回去，所以才知道，哈哈哈。」 第50页 霍彦疑惑的看了霍朗一眼。 霍昭看霍朗吃瘪，笑道：「是挺晚的，我笨嘛，学的慢，估计老师是不乐意再教我了。只能靠自己慢慢来。」 果然啊，这后宫的眼线太多太多，防不胜防，难怪苏梓闻这么谨慎。 正说着，苏梓闻就来了。 霍昭抬头看过去，正好跟苏梓闻环视的目光对上，两人眼中都多了一层别的东西，苏梓闻自然略过，霍昭却忍不住眉宇飞扬，以前课堂上永远是无视冰冷鄙夷，现在却是『别有深意』，当然这是霍昭单方面认为的。 好像跟谁共享了小秘密，周围人都不知道。那种窃喜挤掉了刚刚被霍朗膈应的不快。 霍昭又忍不住勾起嘴角，等候着苏梓闻上课。 苏梓闻第一个开口问的自然是霍宸，明明之前已经私下说明了，但是苏梓闻这一会儿还要演一下才不会让人怀疑。 霍昭赶紧配合接戏，忍不住感嘆，苏梓闻演的还挺自然，果然宫里的人各个是能说会演的。 之后就正常上课了。 临近下课的时候，又是提问时间，结果这一次却被又来突袭的皇帝截了胡。 皇帝一来，第一个自然发现自己嫡长子不在，询问之下也颇为担心。 霍朗顺势提道：「我们刚刚跟四弟说了，待会随他一起回去探望大哥，不知道会不会打扰大哥休息，也不清楚御医那边怎么说。」 若是大皇子生病找御医，皇帝这边必然会得到消息，可是却没有，皇帝心中疑惑，就道：「待会朕随你们一起。」 霍朗心中一定，偷偷扫了一眼霍昭，却见霍昭神情自然，并无任何异样。 难道这个蠢货不知道这件事情会发展成什么样？ 霍朗正疑惑，就听到皇帝开口询问霍昭，「听闻，你请求苏太傅教你练字了？练的如何？」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都有些微微讶异。 霍朗和霍彦的想法很简单，皇帝什么时候这么在意霍昭了，这么一件小事竟然都能传到皇帝的耳朵里？ 霍昭也奇怪，扫了苏梓闻一眼。 苏梓闻仍旧是面无表情，但是霍昭却直觉苏梓闻情绪有点绷着。 霍昭道：「儿臣练的不太好。」 皇帝看向苏梓闻，苏梓闻立马摆出一副不耐烦的嫌恶姿态道：「陛下，微臣实在没空，也没这个本事教导四殿下练字，四殿下若是想学，习文馆其他夫子也可。」 明显是不想教，正好趁着皇帝在此，一下子说清楚，他苏梓闻凭什么浪费时间给一个没地位的皇子当专属练字老师，这种事情任何一个夫子都行，用他就是折辱他。 虽然霍昭早就有心理准备了，但不得不说，这熟悉的语气以及表达出来的意思，还是引起了他的生理性，反应，一瞬间仿佛昨晚和今早的一切都是梦一般不真实，胸口立马就堵了一口气上来，心情也随之降了下去。 皇帝似乎完全不在意苏梓闻对他儿子嫌弃的态度，笑着对霍昭道：「既然如此，你就找别人吧，苏太傅是主讲，平时也比较忙。」 「儿臣知道了。」霍昭低垂着头，闷声道。 皇帝也不再废话，刚刚拦了苏梓闻最后的提问，是想要给儿子们一个小考验，问问今日在朝堂上兵部吵的事情 那是兵器粮草储备问题，对于擅长行军打仗的霍昭而言，最简单不过，但是对于养在宫内的皇子而言，还是有些偏了。 「最近……四海昇平，不需要加重国库负担……」霍彦其实什么都不知道，只能想当然的回答，看着皇帝神色没一点变化，就说不下去了。 换成霍朗，心中也没底，但求一个稳扎稳打，「儿臣对此不太清楚，但是大庆开国多年，以前如有类似的情况，可以参考，这样避免出错。」 这个答案，皇帝还算认可，但也不满意。 最后皇帝看向霍昭，其实对于这种无法耍小聪明，随机应变的问题，他是不太指望这个儿子能答得出来。但是还是开口问道：「老四，你还有什么想法，尽管说，说错了没事。」 霍昭抬头，正要开口，就看到苏梓闻明明就站在他的对面，却完全没有看他，顿时感觉那口气要憋坏他了。 原本打算打马虎眼的，结果这一下，直接人来疯，「自然是先询问分布在各处的大军……」 霍昭正克制不住表现欲阐述着，突然见苏梓闻抬眸看了他一眼，那眼眸清冷如渊，看得霍昭心头一紧。 本能的磕巴道：「问问他们要多少，就准备多少。」 皇帝刚刚挑起的眉，因为后一句直接落了下来，「那他们乱报呢？」 「啊？」霍昭装傻道：「那就……那就……」 皇帝失望的摆摆手道：「罢了，这问题也是为难你们了。」 毕竟他们这些皇子主要读的还是圣贤书，太过涉及朝堂的内容，是不允许教的，只有太子才有资格私下学习，其他都是等到入朝听政的年纪才会接触。 皇帝也不过是心血来潮，没人答的上来，就算了。 提问结束，上午的课程也就结束了，大家自然挪步去探望大皇子。 苏梓闻不同行，留在了习文馆，恭送皇帝。 霍昭走在最后，路过苏梓闻的时候，忍不住看他。 苏梓闻回了一个眼神，霍昭明显感觉到他不高兴，正要开口，就听到一道极低的声音，「大皇子那……」 第51页 霍昭话堵了回去，「你放心，我还没这么蠢。」 说完也没空说别的，霍昭只能跟上队伍。 很快，众人来到了承干宫。宫人一副乱糟糟的样子，太监总管带人上前跪迎，向皇帝说明情况，但是说来说去也只是身体不适，说不出一个所以然，皇帝动怒，一边质问为何不招太医，一边往寝宫走去，脚步极快，也不知道是担心，还是心中有了某些猜测，急于证明。 霍朗一边跟，一边看向霍昭，依旧没有看见霍昭慌张的神情，心中疑惑。 他当然知道霍宸昨晚做了什么，为何不来上课。 他也知道今日皇帝要来，所以一早就计划好了。 毕竟最近霍宸和霍昭风头太过，而且两人的关系也过于好了。 今日只要霍昭接话了，不论是答应还是不答应，都阻拦不了皇帝带他们来看霍宸。 霍昭要是不答应他们来探望，当霍宸被拆穿，当然恼羞成怒觉得是霍昭的反应引起了众人对他的怀疑，害他倒霉。 若是答应，那霍宸更会觉得霍昭愚蠢不堪，害他被皇帝惩罚。 霍朗就赌霍昭刚刚跟其他兄弟结盟，不懂其中弯弯绕绕，也没有人脉立马做出反应安排，所以才出其不意出此一招。 所以今日只要霍宸被罚，那他们这刚刚建立的兄弟情就该散了。 霍朗怎么能允许本该最没靠山和地位的霍昭过的比他好呢，那是对他的侮辱。 霍朗眯了眯眼对着霍昭道：「你这伤还没好都来上课了，看来大哥应该挺严重吧。你早上见到大哥了吗？到底怎么了？」 一旁霍彦听见，忍不住心中嘲笑霍朗单纯，这还看不出来吗？就凭霍宸的心性，多半是装病躲懒呢。于是唯恐天下不乱道：「对啊，四哥，你看父皇都急了，你也不清楚吗？」 他们的话自然也落到了前方皇帝的耳中，皇帝瞬间心中就有了一个判断，若是霍宸在装，那霍昭就有从旁教唆纵容之嫌。让他们兄弟一起住，自己倒是知道带伤跑去上课，却不管不督促大哥，这怕不是有别的心思吧。 霍昭看了霍朗一眼道：「我伤只是外伤，不影响行动，不影响思考，自然不耽误上课。至于大哥……当然比我严重。」 见霍昭不见棺材不掉泪，霍朗差点忍不住笑出来，待会他就要看看霍昭怎么哭。 结果刚刚进去，就闻到殿内散不掉的酒气，明显昨晚有人大肆饮酒。 这时皇帝的脸色已经黑了，霍朗一脸无辜，霍彦忍不住窃喜。皇帝直接冲到了内室，却没有抓到人。 「人呢！」皇帝怒道。 殿内安安静静，突然从另一头传来声音。 皇帝立马带人前去，就看到霍宸急匆匆的从一个小隔间跑了出来。 那小隔间皇帝没见过，但是看霍宸只穿着中衣披着一件素白的外袍，形迹可疑，皇帝顿时脸色巨变，推开行礼的霍宸，就冲进去。 结果进去一看，滔天的怒气瞬间熄灭。 里面竟然是一个小佛室，点着香，正前方的蒲团还有跪着的印子。 皇帝想起，刚刚霍宸的装扮也适合早晨礼佛。 一回头就看到霍宸怔愣的跪在地上，似乎没有反应过来。 「你这是……」因为场景比皇帝想的好，所以语气也柔和了一些。「不是身体不适吗？还有这满屋的酒气，你到底在做什么？」 霍宸脸色苍白道：「父皇，儿臣知错，其实并不是身体不适，只是告假的一个理由，因为昨天儿臣……儿臣……」 「怎么了，别吞吞吐吐？」皇帝质问道。 霍宸挣扎之下开口道：「儿臣昨日下午回来无意中翻到了一本书，那书是……是母后留下的小记，儿臣看着看着就……于是多喝了一些酒，睡着后又梦见了母后，想着大概是母后也想我了，所以就想今早给母后烧烧香，说说话。」 皇帝听得都怔住了，转头一看，果然在佛龛上有一本小记，上前拿过一看，正是元后写的随笔，记录的一些日常心得趣事，这一下就引起了皇帝内心的柔软震动。 心情也跟着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看着自己的嫡长子，完全露出了慈父的眼神，「你这孩子……」 霍宸却道：「父皇，儿臣错了，不该因此耽误学业，本这上课就是儿臣的处罚，不该逃掉，儿臣愿意再多领罚。」 这话皇帝听着舒心，上前扶起霍宸道：「这是人之常情，大庆以孝治天下，你没做错什么，但也莫要因为伤怀而伤了身体，这样你母后在天之灵也会怪朕没照顾好你。」 这才是一个父亲会说出来的话，听得在场另外两个儿子内心都跟针扎一般。因为他们知道，这种话，他们永远听不见。 而霍昭早就没感觉，反而跟看猴戏一样看着这父子两，真可以啊，一个风流躲懒找亡母当藉口，一个对其他人精明的皇帝傻乎乎的被骗，真是可笑。 自然对现在事情的发展，霍朗和霍彦都惊愕无比。霍彦分不清真假。 但是霍朗气的浑身止不住的颤抖，面上却不敢显露，他知道这是被对方逃过了一劫，只是对上这一招的是霍宸还是……霍昭？ 霍朗忍不住看了霍昭一眼，故意小声道：「四弟，你怎么不早说，害我们都跟着担心，刚刚还差点误以为……」 霍昭看着霍朗，心中忍不住吐槽，你有本事小声，那就别让别人听见啊。 第52页 果然皇帝听见之后，看向了霍昭。「老四，刚刚在习文馆我们都要来了，你怎么也不说实话？」 霍宸有些紧张的看着还没有通气的霍昭。 霍昭给了霍宸一个放心的眼神，就道：「大哥昨晚那么伤怀，早上也无法振作，这种心情上的事情，有的时候比皮肉伤都要严重，我怕我一人安慰不了大哥，想着父皇和兄弟们能一起来看望大哥，给大哥打打气，肯定是好的。」 霍昭说的实诚又真挚，好像是真的关心霍宸似的，听得皇帝满意的点点头，「你们兄弟如今一起住互相扶持关心，倒是不错。老四说的对，今日我们父子就好好聚一聚。」 皇帝到底是最疼霍宸的，说一句想娘了，皇帝就能拉着其他皇子来这里一起陪着霍宸扮演天家父子情深，弄得霍昭噁心的午饭都没有吃两口，直到把皇帝送走。 等到门口没有外人之后，霍宸这口气才喘了上来，抬手重重的拍在霍昭的肩膀上，「今日多亏你了，老四。」 霍昭也演出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道：「我都吓死了，不过也不是我的功劳，多亏了李总管。」 李总管就是这里的总管太监，也是元后留下的人精。 李总管赶紧道：「若不是四殿下提醒奴才，奴才也不能事先让其他宫人去盯着习文馆那边的动静啊，还是四殿下真心为了主子考虑，才能度过这次麻烦。」 霍昭不过是在临走前跟李总管多了一句嘴，提到「万一身体不适传出去，父皇担心大哥来看怎么办？」 他知道李总管这样的人精自然比霍宸聪明，一定会为了主子提前预防麻烦。 霍昭从不轻视李总管，见他这般说，赶紧谦虚道：「我也是当时灵光一闪，没想到还真的猜中了，也是大哥鸿运高照，李总管谨慎小心。不过也怪我一点，没想到什么办法拦住大家，害大哥惊吓这么一趟。」 「不怪你，拦了反而有问题。」霍宸满意的揽着霍昭往回走，「不过……我怎么觉得今日这事儿有点蹊跷，你说会不会是其他两个人搞的鬼？」 霍昭眼眸一闪，到底是在深宫长到这么大，就算再蠢，也有潜意识的防备。 「啊？不是巧合吗？」霍昭疑惑道。 霍昭明哲保身，自然不会说其实是他看到余公公行踪诡异，才多了一个心眼提醒李总管。见霍朗真的出招，就知道这事儿反而对自己有好处，他自然乐意促成。 多谢霍朗给他送来的兄弟患难情和皇帝好感度，这下承干宫上下的宫人都要感谢他了，否则这一顿板子都是逃不掉的。 霍宸也没多说，这事儿他肯定是要跟心腹官员们过一过。 也不知道霍朗这一次能不能逃掉霍宸的怀疑。 霍昭慢慢看戏。 下午武课，自然见不到苏梓闻，所以晚上霍昭趁着夜色，又偷跑去了清风苑。 结果又跟荀越撞个正着。 「你怎么又在？」霍昭黑着脸道，不是偶尔来针灸吗？怎么来的这么勤快啊！今晚该不是又要夜宿吧。 荀越正吃着烤橘子呢，顿时无语的看着苏梓闻。直接用眼神跟霍昭问一样的问题。 他怎么又来了？不是说关系保密，不能常见吗？ 「殿下？」苏梓闻面无表情的看着霍昭。 霍昭直接进门，关门。理直气壮道：「我来告诉你后续事情。」随即又补充道：「巡逻的侍卫都没有一个人发现我的踪迹。这一段路我已经摸清楚了他们的巡逻布局。」 「殿下在侍卫所有人？」苏梓闻直接道。 霍昭看着反应依旧很快的苏梓闻坦然道：「有一个算是朋友，葛炎虎。上次救你的那个。」 苏梓闻听后就点点头。 荀越见两人说话，没人管他，就继续炫橘子，结果某人的眼神还是很快落在了他身上。 「你还要待多久？我跟老师有话说，大概要说很晚，你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 荀越：？？？？「我也想听今日承干宫的八卦。」 霍昭不悦的眯眼，表情十分抗拒。 荀越嘴角抽搐，「殿下，臣本来是有一个关于六皇子的发现要告诉你的。」 「那你赶紧说，说了赶紧走。」霍昭直接道。 荀越感觉一口气都没上来，这什么人啊。 感觉被欺负的荀越看向苏梓闻，苏梓闻却直接道：「你走吧，我转告就行。」 荀越：…… 霍昭挑眉，「原来你已经说过了，那就别耽误时间了。」 荀越：老子走！哼！ 直到荀越砰的一声把门带上，霍昭才不由自主的勾起嘴角，待会自己待久一点，看这个傢伙还来不来回马枪。 「殿下。」低沉的声音吸回了霍昭的注意力。 霍昭转头看向苏梓闻，就见苏梓闻抬手请他坐下。 等到霍昭落座，苏梓闻正要开口询问今日后续之事。 霍昭却突然开口道：「上午你瞪了我一眼，是不是不高兴，你当时生气了？」 苏梓闻一愣，差点没反应过来，想了一下，也没否定自己当时的确有些不悦，只是没想到被霍昭看出来了，也没想到他还会来追问。 「殿下，我以为你是知道的，藏锋露拙才是你的正路，不能再像之前那样突出表现，尤其是在我的课堂上，除非你想羽翼未丰满之前就被人盯上，你应该好好的跟着霍宸，隐在他的身后，更别说，今日皇上还在……」 第53页 苏梓闻说着就发现霍昭突然愣在那边没反应。 他之前觉得霍昭比他想的还要精明，怎么这一会儿……是自己说的太快，他没有反应过来吗？ 正要询问，就见霍昭突然双眼直勾勾的看着他，道：「突出表现？所以……之前我真的表现不错，你就是故意不夸我，其实心里还是觉得我好对吗？」 苏梓闻神情一呆：这是重点？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留言也是参与抽奖的哦，多多留言，提高中奖率。 第24章 霍昭问的认真, 苏梓闻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两人就这般对视着。 温热的烛光在霍昭墨玉般的眼眸中跳跃，灼灼的笼罩在苏梓闻的脸上。 苏梓闻终究还是扛不住这热度, 道：「殿下有几次表现的确比旁的皇子突出。」 沉静而清冷的声音如同幽谷中的夏日泉水, 沁人心脾, 一下竟让霍昭有被人打通了任督二脉的畅快感。 嘴角都止不住的上扬，眉宇之间都是少年炙热的笑意。 他还想再追问，却见苏梓闻已经垂下眉眼, 似有心事。 话到嘴边，还是卡住了, 过往记忆就像是被人遗忘的伤疤, 提起就是撕开伤口。 前世今生，明明他好, 为何不夸，偏偏只给予贬低和无视。 因为看不起他，因为不待见他。而今肯开口说了, 不过是因为苏梓闻已经被迫效忠他。 那……到底是真的觉得他好，还是虚与委蛇。 霍昭又再度陷入偏执, 情绪渐渐不受控，戾气不自觉的攀升，到底, 他还是经歷了两世，生杀予夺的暴君, 不是那么轻易就被人哄骗…… 「殿下……」 一道声音突然把霍昭的从暴戾的思绪中拉回, 就看见眼前一只纤细修长白皙如玉的手伸到他跟前, 手上摆放着一只剥开的橘子, 橘子皮像花瓣一般被掰开至底部, 露出橘黄饱满的肉果，因为是烤过的，所以颜色更加娇艷欲滴，阵阵清冽干爽的橘香也随之飘散出来。 虽然苏梓闻是用干净的手帕辅助来剥橘子，但还是不小心让一只食指上沾上了橘黄汁液。 霍昭目光顿了一下。 这是……苏梓闻亲自给他剥的橘子？！ 霍昭呆呆的接过，本想一口包下，但最终还是小心翼翼的端在手掌心上，一块一块掰开，放入嘴里。 酸甜滋味细细品味，已经想不起来，自己刚刚在想什么了。 只感觉好吃，真的好吃，第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橘子，原来吃橘子最好是烤着吃啊。 霍昭嘴角再度不自觉扬起。 吃了一半，想起应该要分给苏梓闻吃，刚要掰下剩下的一半，就看见苏梓闻已经开始剥另一个。 这一次大概是因为自己吃，所以没有那么讲究，直接上手，因此手指上沾上了更多的汁液，留下淡淡的橘色。 霍昭一边吃着自己的橘子，一边看着苏梓闻的手，伴随着橘子味在口中漫延，莫名觉得那几根羊脂玉般的手指大概已经染上一股橘子的甘甜，也许就跟自己嘴里尝到的味道一样。 不，不一定，可能还含着淡淡的墨梅香。 应该是被橘酸刺激了一下，霍昭莫名咽了咽。 看着苏梓闻用那只手捏起一块橘子瓣放在嘴边，霍昭不由的吐槽猜想，凭着苏梓闻小口吃东西的习惯，估计就连橘子也要分两口吃下吧。 事实自然不是，苏梓闻吃东西再斯文，也能一口吃下一瓣橘子，只是跟已经收敛吃法的霍昭依旧不同，苏梓闻不会大大咧咧塞进去，或者丢进去。 而是放在唇边，朱唇轻启，红舌在里面微抬相迎，将橘瓣慢条斯理的含入口中，再缓缓闭上，让人瞧不见肉果在他口中的姿态，只能看见下颌轻轻咬动，再到修长的玉颈上精緻的喉结轻柔滚动，吞咽下去。 霍昭勐然撇开视线，喉结不自觉的上下滚动，总感觉有什么没有吞下似的不舒坦，之后又莫名的干渴，把剩下的橘子全吞了，也解不了渴。 苏梓闻吃的也不慢，但是动作总感觉优雅极了，仿佛即使放慢了他的举动，每一步都会让人赏心悦目。 其实这只是苏梓闻心绪复杂的时候，习惯性的手上要做点事情，平时是练字，这一会儿看见手边有荀越留下的橘子，就无意识的开始剥了，剥了之后总不能自己吃独食吧，分一个给霍昭，自己再吃一个。 也所幸，吃橘子打断了刚刚的对话，苏梓闻没自信，若是霍昭再问自己为何之前如此刻薄对他，该如何应对。 趁着这个机会，苏梓闻直接转移话题。 「殿下，刚刚我跟你说的道理……」 霍昭忙着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好啦，我知道了，以后我就负责装傻充愣，就连老五老六那两个傻子的风头，我都不会去抢，行了吧。」 苏梓闻点点头，「那继续说大皇子的事情。」 霍昭喝下茶水之后，终于感觉浑身没那么怪异了，摆正坐姿，开始讲述今日发生的事情，自然也告诉了苏梓闻连他都没有掌握的秘密。 苏梓闻听到最后，脸色微变，「三皇子……余公公。」 「怎么样？没想到那小子有这样的野心吧。」霍昭得意道。 苏梓闻面色严峻的看着霍昭，点点头，霍朗的确是连他都没有注意过的人，毕竟霍朗并未投靠什么人，只是规规矩矩过日子，从不跟人正面有冲突，除了孝敬太后，其他都十足的中庸之态。 第54页 不仅是苏梓闻，其他势力也都只以为霍朗对自身情况心知肚明，一个没背景的皇子，只比霍昭的情况好一点，既然有太后照料，可以过上不错的亲王生活，不像霍昭那样随时可能陷入生存危机，应该不至于人心不足，挑战天威，却不想人的野心是无穷无尽的。 「你如何想？」苏梓闻询问霍昭的意见。 霍昭邪笑道：「夺嫡之争，自然是越乱越好，要不然怎么浑水摸鱼呢。他若不行，我还想助他一助呢，而且余公公留在我那边，他有什么想设计到我头上，我都能先一步掌控，不怕他。」 其实苏梓闻也是这么想，这样隐蔽在暗处的黑手，留着可能对自己有些不利，但是对敌人更加不利，而且他们已经占据了敌明我暗的优势，留着才是正解。 苏梓闻点点头，随即又说道：「看来陛下会很快復立太子了。」 霍昭笑了笑，的确很快，待霍宸从习文馆的处罚中出去，回归到入朝听政的状态，随便一个功劳就能给皇帝当藉口让霍宸翻身，前世也不过是半年时光就二度立为储君，那时候可把后宫另外两个势力气炸了。 「若能把握住让太子復立的时机，参与进去……」苏梓闻缓缓道。 「那我就是太子復立的功臣。」霍昭笑道：「他就会更加放心把权力分给我。」 苏梓闻点头，其实他们都知道，凭着霍宸那心性，除非是脱胎换骨，否则早晚一天还是会被另外两个势力再度拉下马，而且知道了有復立的可能，下一次，其他势力必然是下死手的。 他们想要从中谋利，必然要把握时机，正好趁着霍昭来了，苏梓闻就把之前要给他的名单拿了出来。一旦霍宸真正的毫无希望，那些投靠太子的人不论是为了活路，还是为了抱负，都得另选主人，但二皇子和六皇子那边他们都很难再投靠了。 前世，那些愿意再搏一把的人选择霍朗居多，但大部分都是心灰意冷，但求苟命。 但如今不同，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会逐渐出现在他的视野中，当他们做选择的时候，霍昭会成为他们唯一的选项。 霍昭扫了一眼名单，又习惯性的罚抄了一遍，这下就完全记住了。名单自然也就直接销毁。 随后霍昭终于问起了荀越来的目的，语气怪怪的道：「你不是说他偶尔来吗？我看他来的挺勤快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就住在这里呢。」 苏梓闻揣摩不出霍昭对荀越这不满的情绪从何而来，难道就是因为他不让荀越发誓效忠，让霍昭觉得荀越不是自己人吗？ 「一般探听到什么消息，他也会来，而且他是皇后亲自指定照料我身体的，所以他哪怕天天来，也正常。」苏梓闻道。 霍昭噎住，顿时神情不满的看着苏梓闻。「他也没有把你照料的多好，说不定是庸医。」 苏梓闻突然就被逗出了几丝笑意，他想到若是这番话霍昭当着荀越的面说，估计荀越能直接跳脚不顾身份地位的跟霍昭死磕。笑了笑道：「他已经照料的很好了。」 苏梓闻也不去纠正霍昭对荀越的态度，等到荀越多给霍昭带来几次有用的消息，他想霍昭的态度自然会有所转变。 所以苏梓闻直接将荀越从太医院那边探听到的事情说了一下。 荀越在太医院工作，很容易注意到一些问题，比如负责照料六皇子伤势的太医就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今日就找到了太医院首座那边。询问要不要将六皇子的情况上报，虽然之前皇帝说不管，但若是真的出了问题，他们也怕。 霍昭一听，脸色微微变化，「这么严重？」 霍昭不解，禁闭房他常去，鞭刑也受过，该说是最清楚情况的，这都十多日过去了，伤不说养好，也不该突然变得这么严重。 不过想想似乎也合理，霍齐那身娇肉贵，加上从未受过这种委屈，估计郁结之下也不可能养好伤，没人精细的照顾，病情加重也说得过去。 「我不打算将此事告诉林贵妃。」苏梓闻道。 霍昭一下就想通了，苏梓闻若是告诉了二皇子党，说不定林贵妃一狠心，从中作梗，再拖延一段时间，就能真的拖死霍齐，但是就他们而言，还是那个道理，敌人的敌人少了，对他们才是不利的。 所以苏梓闻不告诉林贵妃对霍昭有利。 这还是第一次让霍昭感觉苏梓闻真的从二皇子的人变成了他的人了。 霍昭满意的勾勾嘴角，「嗯，听你的。」 果然两日后，被关禁闭的霍齐伤势加重到昏迷的程度，杨德妃哭得晕倒了几次，最终消息传到了皇帝耳边，皇帝去看了一眼，发现儿子都要奄奄一息了，到底是宠爱的小儿子，皇帝还是心软了，赶紧放了出来，送回杨德妃身边照料养病，惩罚一事就算结束了。 听到这消息时，霍宸在承干宫内自然是大发雷霆，他差点被杀，霍齐就算病死了，霍宸都觉得活该。但是事已至此，霍宸除了心中骂父皇偏心杨德妃母子，还真的是毫无办法，最多咒诅一下霍齐养不好这病。 还顺便安慰一下本该最委屈的霍昭，霍昭比霍宸知道消息早，自然没有当一回事儿，心中还盘算着上午上课苏梓闻最后的提问。 虽然他最近都是假装什么问题都不会的混着。可是每当苏梓闻装作根本不期待他的样子，或者对他胡乱的回答进行批评的时候，霍昭还是忍不住想要证明自己。 第55页 起初他是想夜间翻墙，跑去找苏梓闻说他真正的答案，正好看看某个庸医是不是还天天跑去。 但是他也没有那么冲动行事，毕竟身边有一个余公公，还是住在承干宫，行动多少还是不便的，没机会出去的话，霍昭就第二日写个小纸条，偷偷的塞给苏梓闻，告诉他自己真正的答案。 霍昭就是想要苏梓闻看看，不是偶尔，是苏梓闻的每个问题，他都能答得比其他皇子好。 霍昭这边正想着，霍宸就道：「四弟，之前陆大人叫我去探望老六，我真的是不想去。」 霍昭回过神来想想了，陆大人让霍宸去肯定是为了给他在外面博好名声，毕竟受害者还要去关心加害者，多大度啊。但这必然会在杨德妃眼中有落井下石之嫌，激化双方势力冲突矛盾，所以……何乐而不为呢。 更何况还能看看霍齐的倒霉样儿。 霍昭心中一乐，道：「我知道大哥心中憋屈，但我也觉得陆大人说的挺对的，之前大家都来探望你，父皇明显很高兴，若是这一次六弟这么危险，我们却不去看，父皇说不定会觉得我们记兄弟的仇，心胸狭窄。」 霍宸脸色不好看，显得极为不情愿。 霍昭也耐着性子道：「择日不如撞日，今日去，六弟肯定还是卧床不起，无法见我们，我们也不必忍着寒暄，估计就是杨德妃打发一下，这样我们也全了礼数，也不必噁心自己。」 霍宸一听，立马觉得有道理，「还是四弟说得对，那好，之后召其他兄弟一起去，我这个做大哥的要起带头作用嘛。」 等到下午武课结束，霍宸就真的召集了几个兄弟一起前往绛紫宫。浩浩荡荡，不像是去探望，反倒像是去踏青。 霍朗还是扮好人姿态，温和的询问霍彦，「五弟，你平时跟六弟最亲，他回去后，你去看过吗？」 霍彦摇头，「我去过，但是没见到人，肯定是病的很重，德妃娘娘都不许我去打扰，这会儿去……」 霍彦看了看带头的霍宸和霍昭，心中忍不住吐槽，这两人也好意思去。 霍昭似笑非笑的扫了霍彦一眼，霍宸倒是厚着脸皮开口道：「希望六弟尽快好起来。」 众人很快来到了绛紫宫，红烛出来接他们的。 看着红烛整张脸挂着，可见她有多不待见这群人的到来，尤其是霍昭经过她身边的时候，红烛恨不得用眼神在霍昭身上刮一块肉下来。 「几位殿下在此处稍坐片刻，娘娘一会儿就来。」红烛道。 「德妃娘娘呢？」霍宸不高兴了，他都来了，哪怕霍齐无法来迎接他们，德妃作为主人也应该在场啊，这不是公然下他面子吗？ 红烛撑着表情道：「不巧，这一会儿刚好是太医来会诊，娘娘陪着呢，结束就过来。」 霍宸一听倒是表情缓和了一些，「我们既然是来探望六弟的，就不在这里等了，去六弟的寝殿，正好听听太医怎么说，若需要什么珍贵药材，我看看我那儿有没有。」 霍昭怀疑霍宸跟自己一样，就想近距离看看霍齐有多惨。 这般合理的说法和要求，自然不可能被拒绝，但是红烛的脸还是憋青了，只能被迫带着他们前往霍齐的寝殿。 等到了寝殿，自然不可能直接闯入内室，只是在正厅等着，霍昭倒是在这里看到荀越。 荀越正百无聊赖的背着药箱靠在一旁打哈气，一下子见他们这么多人进来，差点闪了腰。 霍宸像模像样的摆出大哥的架势，询问在外面守着的三个太医。 可是这些太医却不太清楚情况，他们只是每日过来作为后备随着主治一起会诊，真正负责霍齐的太医现在正在内室，而德妃自然也在内室守着霍齐，陪着看诊。 听到这种情况，其他人没多想，里面的那位在太医院级别肯定是高的，自然也就不需要他们一起进去折腾病人了。 但是霍昭却不由一愣，感觉有一种说不出的违和感。 没想到过来还是等，大家只能说话的说话，喝茶的喝茶。 霍昭来到了外面透气，没一会儿就见荀越也摸了出来，大概是里面待得太无聊了。 两人对视一眼，谁都不待见谁，互不理睬，各站一边。 一阵东风吹来，霍昭没啥感觉，荀越倒是打了一个喷嚏。 霍昭转头皱眉看他，「风寒？」 荀越蹭了蹭鼻子，「不是，鼻子痒。」 「若是风寒可别嘴硬，好好治疗。」霍昭道。 荀越惊了，平时看他处处不顺眼的霍昭竟然会关心他，弄得他浑身都要本能的起鸡皮疙瘩了，怪噁心人的。但是也不得不礼貌一下，「谢谢……」 『关心』两个字还没有说出口呢，就听到霍昭喃喃一句，「没治好前别往别处跑，免得身体弱的人被你传染。」 荀越：……他奶奶的，把他的鸡皮疙瘩还回来。 「不牢殿下费心，就算传染给了谁，我也能负责治好。」荀越忍不住回怼。 霍昭啧了一声道：「就你那医术？」 这一句瞬间踩中荀越的爆点。殿下都不称唿了，跳脚道：「你什么意思？我医术不好？」 霍昭挑眉道：「你医术好，现在能被丢在外面？杨德妃不早就把你请进去了？」 荀越怒道：「我本来就比里面那个老头厉害，那老头自己都清楚，不让我进去……不让我……可能是怕我抢他功劳。而且德妃娘娘肯定是只接受自己信任的人给六皇子看病，防人之心嘛。跟我医术无关，别说我，之前我们首座想来都被婉拒了。」 第56页 霍昭微微一愣，有什么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荀越继续炮轰道：「我还给你治过伤呢，你忘记了！」 霍昭思绪被打断，回嘴道：「我那是外伤，根本不需医术，有药就行了。」 「你你你……有本事以后生病别找我。」荀越气到冒烟。 霍昭瞥了荀越一眼道：「真有本事，倒是把某人的身体养好啊。今日上午他还咳了十五下。待过些日子再冷点，看你怎么弄。」 荀越顿时哑了，有些反应不过来的看着霍昭，心说臭小鬼虽然气人倒也学会尊师重道了？不对，可能只是怕好不容易收服的手下身体不好帮不了他多少忙。 「他那是小时候留下的病根，已经是顽固的寒症，除非以后搬去西南方生活，否则想根治很难，不过保养好，也不影响寿命就是了。平日也只能注意保暖和心境，别受冻受凉，不引发寒气就好，一旦引发就很麻烦。最多偶尔加一个针灸，再多药物也是负担，倒是可以吃一些热性食物，要不是他根骨损坏，无法练内功，其实从小练哪怕不厉害也能对沖寒症，现在也只能多加锻鍊，但是锻鍊又怕受凉，根本原因是自身热量不够……」 荀越一说起真正的病理病症就开启了喃喃自语，碎碎念的模式，根本也不管一旁的霍昭想不想听，或者听不听得懂，等他叽里咕噜说完，殿内就传来了动静，他们就该进去了。 自然是没有见到霍齐，只看到杨德妃和一个太医出来，霍宸装作关心询问了一番，杨德妃脸色憔悴的回应，又演回了那柔弱婉约的女子，仿佛之前的冲突根本不存在。 既然见不到人就算了，做做样子就各自回去。 一路上霍昭倒是心事重重的，满脑子各种问题飘过。 杨德妃给他的违和感，见不到的霍齐…… 苏梓闻怎么就小时候留下病根了？伤了根骨又是怎么回事？既然寒症不影响寿命，为何前世到他手里的苏梓闻那般病弱不堪…… 「主子，主子？」 霍昭从纷杂的思绪中回过神来，就听到小安在叫他。 「什么？」 「主子，可以用晚膳了。」小安提醒道。 其实平日里霍昭会跟霍宸一起用膳，毕竟是住在承干宫，但是今日他们回来后不久，皇帝就单独召见了霍宸，估计是因为去探望的事情真的让皇帝很满意，所以找嫡长子续续父子情。 霍昭来到饭桌前，一边吃，一边开口问道：「小安，知道哪些是热性食物吗？」 小安想了想就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一遍，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趣事就道：「冬日冷，各宫对热性食物需求量都大，奴才今日去晚了，都没有领到鹿肉，最后两份都给绛紫宫的宫人领走了。」 平日里霍昭是没资格领鹿肉这种食材的，借着霍宸的光，小安才敢伸手要，但是不巧今日真的是没赶上。 因为霍昭也不在乎这些，小安说了也不怕受罚，但是等他话音一落，就见主子脸色一沉。 小安瞬间紧张，还以为主子因为自己没抢过绛紫宫而生气呢，正要请罪，却见主子又笑了起来，只是笑容有点邪气。 鹿肉那种东西，他记得杨德妃是过敏不能碰的，但是霍齐却……极爱鹿肉。 晚上霍宸还未归，霍昭就趁着夜色又偷熘了出去。 这一次倒不是去翻清风苑的墙，而是他过去在绛紫宫的老院子。他要去验证一下。 绕开侍卫，顺利越过院墙，这里已经荒废，霍昭正要继续潜入，突然就听到外面传来大量脚步声，霍昭瞬间警惕躲避，还以为是自己暴露行踪惊扰了侍卫来搜查呢。 结果没一会儿就听到了皇帝开怀的笑声。 霍昭登上墙头角落，偷摸着一看，原来是皇帝和霍宸散步正好绕道了附近，大概是想要前往不远处的亭子。 霍昭眼珠转了转，嘴角勾起一抹恶劣的笑。 霍齐的寝殿亮着光，花厅里面，有一个身影正大快朵颐，酒肉不断。应该是憋得太狠了，最近几餐都有些报復性进食的疯狂。 鹿肉羊腿加上美酒，终于让霍齐缓解了心口的恶气，昨日才被接回来的，今日霍宸就来噁心人，想着自己还要继续龟缩着装病，霍齐真是越想越憋屈。 「殿下，娘娘说了，吃可以，别喝酒，悠着点，免得陛下突然来探望你，发现端倪就完了。」有奴才提醒道。 「闭嘴，你知道我在禁闭房过的是什么日子吗？我好不容易回来，还不能让我舒坦一下，滚出去。」霍齐越发不爽，又生闷气的喝下一杯，结果动作太大，牵扯了后背其实没有完全好起来的伤，虽然用了尚好的药，不至于疼，但是足够加深霍齐的气了。 正闷吃闷喝，突然窗户传来咚的一声，吓了霍齐一跳。 霍齐也心虚，立马让人去看看什么情况， 窗户一开，主僕几人都看见一个身影快速跑开，翻上围墙。 众人大惊，还以为是刺客，可是那人竟然就骑在围墙上转头看过来。 霍齐一瞬间就认出了那人是霍昭，而且还冲着他笑，那表情瞬间激怒了霍齐。「霍昭！」 结果见人一转眼就翻了下去。 霍齐还没反应过来他来干嘛，就听到旁边的奴才大喊道：「是……四殿下吗？不好！四殿下看到，会不会去陛下那边告状啊！」 第57页 霍齐酒劲上头，脑袋一懵，气急败坏的大喊一声，「愣着干嘛？给老子追！不能让他离开！」 霍齐赶紧带着人冲出了自己的寝殿，外面宫人看到六殿下竟然跑出来，当即慌了，有人拦阻，有人去禀告娘娘。 结果拦阻的人一听，霍齐装病的事情被发现了，顿时被带动着一起上了头，没多思考，就跟众人一样只想拼命的把那人追回来，否则整个宫的人都要倒大霉了。 很快追到了霍昭的老院子，看到霍昭骑在外围墙上，似乎正等他们，还对着霍齐做出了挑衅的手势。 霍齐瞠目欲裂，不管三七二十一，带头冲上来喊打喊杀。本来自己倒霉都是霍昭害得，这一下更是罪加一等。 而骑在外围墙大摇大摆的姿态自然也引起了不远处巡逻的侍卫注意，只是一眨眼，他们就没看到人了，却还是要尽责过去。 结果当他们赶到，就看到七八个人同时爬上了围墙，双方对个正着，面面相觑。 直到一人反应过来高喊一声，「参见六殿下！」 一瞬间，霍齐大脑一片空白，刚想捂脸下去，就听到远远一声「皇上驾到！」 「六弟？！」霍宸惊愕。 皇帝的声音也随之而来，带着雷霆之怒，「老六，你这是在干嘛？！」 霍齐呆呆的看着皇帝，已经彻底吓傻了，「不是我，是……是霍昭那个贱种，是他……」 莫名其妙的一句话，更加激怒皇帝，霍宸也忍不住道：「六弟，你是装病吗？干嘛好端端的又扯四弟啊？四弟在承干宫休息呢。他的伤……还没好全，晚上都不出门的。」 「你给朕滚下来！」皇帝大怒，转身就要去绛紫宫。 霍齐彻底慌了，身后也传来了德妃惊慌的动静，看着父皇的脸色，霍齐知道完了，但是霍齐还是本能的习惯拖人下水，在这高危之下，脑筋急转，至少他得证明霍昭有心害他，夜间偷偷私闯绛紫宫也是大罪，要完蛋一起完蛋。 「霍昭，不是，是有刺客，刚刚有刺客来这里行刺，我是在替母妃抓刺客，侍卫们都看见了，父皇，快抓刺客！」霍齐声嘶力竭的喊了起来，仿佛真的遭遇了刺客行刺。 若是说霍昭恐怕没人理会，但是说刺客，哪怕皇帝现在被霍齐装病的事情气到无法理智，也分出一部分心神质问侍卫，侍卫们似乎真的看过一个影子，不是很确定，皇帝多疑，还是安排侍卫搜捕一下，看看到底是不是有刺客潜藏。自己则是带着霍宸进了绛紫宫处理孽障。 而本想看好戏的霍昭却不想还被霍齐反击了一下，顿时只能被侍卫撵着逃跑。 侍卫若是真的追捕起来，霍昭现在的轻功还是难以招架的，无法跑去更远的承干宫，就顺势跑去路径最熟悉的清风苑，潜入的悄无声息，就连小城子都没有发现。 霍昭干脆选择最短路径，翻过围墙，就近翻入主屋的窗户，进去的地方刚好是花厅。 室内一阵暖意，霍昭紧绷的肌肉也轻松了下来，转头看了看，估算着刚刚书房是暗的，这一会儿苏梓闻应该在卧室。 他倒不是想要闯入卧室，所以来到门前还是先敲了门，「苏梓闻，是我。」 敲了半天没反应，却听到里面有别的细微动静。 霍昭一怔，心说该不是某个不自觉的又来了吧，两个人都在卧室，该不是在针灸？难道都在床上，放下床帘，所以才什么都没听见？ 一想到可能都在床上，霍昭大脑直接短路，只是理智犹豫了一下，就把门推开了。 可是推开后里面并没有人，床上整洁，没人使用，倒是一旁的小隔间门开着一道缝隙，有裊裊热气从里面缓缓溢出，还有水声波动。 霍昭反应过来应该是有人在里面洗澡，莫名就尴尬了起来。 想退出去，却听到里面传来苏梓闻的声音。 「小城子？」 那声音，酥酥软软，像是被水沾湿了似的，泡软了，透着一股慵懒惬意的随性。 听得霍昭耳朵一烫，脑海中竟然回忆起前世某次在温泉池边，他一边泡着温泉，一边因为动怒逼着苏梓闻当他面脱衣服，温泉热气萦绕在苏梓闻晶莹如玉的肌肤上，渐渐形成露珠，因为热，即使是苏梓闻那样的体质，脸上也被漾出了红，那画面…… 霍昭突然胸口一跳。 「谁？！」 里面的人似乎意识到不对，声音语调瞬间一变，随即水声巨响。 霍昭赶紧道：「是我。额……有急事！」是急事才会闯入，合情合理嘛。 随即里面的声音顿了一下，不一会儿就见已经穿好里衣，披着外袍的苏梓闻急匆匆的走了出来。 带着水雾出现的苏梓闻，让霍昭不由的被吸走了全部注意力。 白皙透着微红的脸颊，被水汽渲染的眉目之画，眼睛似乎都被水洗了一遍，变得春水惹人，就连左眼正下方那一颗小痣都加深了颜色，墨发倾泻而下，虽然没有一起洗，但也沾湿了些，变得浓艷柔顺，还有几缕墨黑蜿蜒勾勒在白皙的肩颈之上。 那还未散去的氤氲之气将苏梓闻笼罩，透过烛光折射，散着光雾，仿佛从梦境中走出来的仙人，如梦如幻。更别说浑身上下无形散发的水润雅致，仿佛萦绕在身上的冷冽融化，只剩下一汪清水。 还是甘甜带着墨梅香的清水。 第58页 霍昭不自觉的咽了一下，正有些不知所措，却发现苏梓闻的衣裳不算整齐，甚至因为没来得及好好繫紧衣带，而露出一片锁骨。 那精緻白皙的锁骨，前世他常常看见，但是今生却是第一次，不似前世那般瘦骨嶙峋，而是更显美感的清瘦。只瞥见了一瞬，霍昭就本能的不敢再看，很快的垂下目光。 但是下一秒，霍昭脸色却一变。 苏梓闻面色严峻，走近几步，「什么急事？怎么了？」 结果不等苏梓闻上前，霍昭几乎是飞奔沖了过来。 在苏梓闻的跟前勐然蹲下，双臂一伸，几乎是剎那间环住苏梓闻的双腿膝弯处，直接把人往上一托，整个抱高了起来。 苏梓闻根本来不及反应，直到双脚离地，视野骤然变高，只能惊得瞪大双眼，等回过神来，他已经高高在上，双手本能的为了维持平衡撑在霍昭坚实的肩膀上。 低头一看，就跟霍昭抬眸上来的视线对上。 苏梓闻呆了，不知道霍昭在干嘛？ 但霍昭的表情却透着一份真，只是也有些没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似的。 静谧诡异的几秒过后，就听到霍昭磕巴着，语气却训斥道：「谁让你不穿鞋就跑出来的？」 苏梓闻愣了好一会儿，因为急忙出来，来不及擦干穿鞋，就赤足而行，以前犯过这样的错误，被荀越骂得半死，说他这一光脚跑，得躺床上好几天。毕竟他本就手脚冰凉，体质阴寒，哪怕屋内烧着炭火很暖，双足还是会快速冷掉，只是他习以为常，所以并未想起，甚至有时足下冰的都感觉不到。 而这一会儿，苏梓闻感觉到了。 不是因为霍昭的提醒，而是此刻正有一只手稳稳的拖在他的双足之下，尽可能的试图多覆盖着他冰冷的皮肤。 而苏梓闻似乎感觉到血液再度流动起来。 所以他的双足才能知冷热。 苏梓闻眨了眨眼，看着下方的霍昭，一瞬间不知道说什么，想说他这行为粗鲁失礼，还是说自己不该因为着急失去礼数，或者自己该先道谢，不对，应该让他先放下自己，几步路而已，他找回鞋子就好了。 正想开口，突然就感觉下方人一动，竟是霍昭抱着他往床边走去。 苏梓闻唿吸一滞，觉得这场景有些不合时宜。 「四殿下，我……」 「别动，我抱你去床上……」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明天要上千字排行榜了，所以老规矩，明日（7号）的更新挪到晚上23点。别弄错了哦。本章留评依旧有抽奖资格。爱你们笔芯。 第25章 不给苏梓闻拒绝的机会, 霍昭迅速的把人半抱半扛到了床上，整个过程都不让苏梓闻的双足落地。 因为畏寒，所以苏梓闻的屋内不仅点了暖炉, 被子里面也预备好了汤婆子, 霍昭直接手快的把人塞入被窝中。 霍昭把人安置好了之后, 才感觉那种紧迫感从内心消失。 冷静下来却又不明所以，自己紧张个屁啊！ 不就是没穿鞋吗？就算风寒咳嗽，寒症发作……他 只不过很烦苏梓闻不停的咳咳咳, 才条件发射…… 霍昭越思索越烦躁，低头看过去, 就见苏梓闻正神色不明的看着他, 刚刚水润的眸子已经变得清冽。 霍昭莫名被那仿佛能看透什么的眼眸弄得心虚。 「那个……荀太医说了，你一受寒就很麻烦, 最近……最近事情多，你可不能动不动就生病。」 苏梓闻收回目光，沉声道：「多谢殿下, 不过虽我身子不如一般人强健，却也不是羸弱不堪的, 偶尔失误也不足为虑。」 苏梓闻这么一说，霍昭更加不自在了，好像他多管闲事似的, 「知道了，下次不管你了。」 看着霍昭明显不高兴了的样子, 苏梓闻也没多管, 直接说重点, 「殿下刚刚说有急事？」 结果不等霍昭开口, 外面就喧闹起来。 霍昭脸色一变, 赶紧把今晚发生的事情，简明扼要的说了一遍。 此时敲门声已经惊动了小城子。 一开门就被侍卫询问，还想进来搜查。 小城子听说有刺客，还查到这里来了，心中第一反应该不是四殿下又来了，结果让人误会了吧。 但是又不好明确阻拦，只能让侍卫先进院子查看，侍卫们扫了一眼，又想进屋内搜查。 小城子赶紧道：「不行，我家主子现在不便……」 侍卫们正要开口，就听到里面传来苏梓闻的声音，「出什么事了？」 小城子赶紧解释了一下。 苏梓闻道：「这样啊？那进来搜查吧，不过我已就寝，就不起身更衣耽误时间，对诸位失礼了。」 小城子只当刺客不是霍昭，顿时放心的让侍卫们进去。 侍卫们进去先巡查一圈，最后来到卧室，进去之后就看到苏梓闻靠坐在床上的外侧，上身披着厚实的毯子，下面也铺盖着厚厚的棉被，靠近床尾的床帘已经放下，床头的床帘是苏梓闻刚刚掀起来的。 苏梓闻就保持着掀开帘子的动作，冷静的看着进来的几个侍卫。 侍卫们赶紧行礼。 苏梓闻对外一直是高高在上清冷严肃的，加上帝后都极为宠爱，身份地位在皇宫堪比大皇子尊贵，再加上才子之名，哪怕长了一张谪仙般惹人心动的脸，也被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质掩盖过半，所以除了胆肥的，基本上没人敢盯着苏梓闻仔细看，更别说瞅出别的心思。 第59页 都是紧张的一扫而过，敬畏远远大于欣赏。 「麻烦各位搜仔细点，安全马虎不得。」苏梓闻冷漠说完，就放下床帘。 那些人自然毕恭毕敬的赶紧搜查，根本没有人敢往床上多看一眼，更加不可能想到他们要搜查的贼子，现在就在那张床上。 待床帘放下，苏梓闻低头往里侧看过去，就看到被子的一角慢慢拱起，霍昭悄悄探头，抬眸看上来。瞪着一双大眼睛，似乎尽量想要显得自己无辜一点。 两人在床上这么一对视，还真的有点尴尬。 他真不是故意的，他以为那些侍卫就是在外面找找踪迹，找不到就当他们看错了，怎么想到还会挨个宫殿搜查啊，要不然他也不能冒险跑到清风苑来啊。 刚刚苏梓闻当机立断拉着他躲了上来，那时候还不觉得怎么样？这一会儿突然意识到他正在苏梓闻的床上，还跟苏梓闻盖着同一床被子，瞬间感觉哪哪都不对劲了，更别说苏梓闻了吧。 苏梓闻那么讨厌跟人过近接触，自己之前抱他过来，他都不屑，更何况现在…… 霍昭尽可能露出歉意却因为他本就野性嚣张的长相抹去了许多。 苏梓闻默默抬手拉住被掀起的被子一角，又将人埋了回去，谨慎的抹平被面，不让任何意外情况发生。 霍昭缩进漆黑的棉被中，也只能乖顺的一动不动，外面的动静也听不真切，只能发呆乱想。 但是想着想着，就感觉无处不在的墨梅香萦绕着他，这是苏梓闻的床铺自然是带着他的气息，更何况此时刚刚沐浴完的苏梓闻就在旁边。 霍昭不知道自己的感官变得敏锐了，还是这里闷得慌，那种平时淡淡的气息，这一刻变的存在感十足，甚至带着一份强烈的诱导，让霍昭忍不住想细细去闻。 寻往最浓郁的地方，一转头，鼻尖似乎蹭过丝绸。 明明黑暗中什么都看不见，霍昭还是剎那间明白自己蹭到了什么地方。 刚刚情急之下，苏梓闻上身被霍昭拉来毯子裹严实了，下面就在被子里没管了。 他记得苏梓闻从净室里面出来的时候，的确只穿了一条丝绸长裤。 所以按照位置来判定，他刚刚蹭到的是大腿根部外侧的裤子。 恍惚间，霍昭就感觉自己的头被上方的力道隔着被子按住，动弹不得。 等意识过来，霍昭骤然大惊失色，原来是他刚刚无意识间，头忍不住动来动去，用鼻尖拨弄那弯折出来的丝绸布料，像是无聊的玩闹。 可是这举动实在是连霍昭自己都觉得有病，更糟糕的是他不知道苏梓闻突然在外面按住他，是知道他在玩他的裤子，还只是防止他不安分的乱动引来搜查。 霍昭简直不敢想，身体都要烧起来了，虽然他前世只要能让苏梓闻变脸难堪，什么荒唐的举动都做过，今生好像……好像也冒犯过啊！ 为什么他现在突然这么紧张，害怕苏梓闻知道他行为不当呢？ 他又不是什么好人，以前是暴君，未来也不打算当什么明君，对苏梓闻应该也是先利用完再报復。 所以……所以就算他冒犯了，怎么了？！不行吗？他爱怎么蹭就怎么蹭，哪怕他再凑近点，直接蹭苏梓闻腿上，苏梓闻也应该不敢反抗，自己可是拿捏着他的。 霍昭越想越是这么回事，好像突然就有底气了似的。 可是下一秒，被子被人掀开，光亮照了进来，一道淡淡的声音道：「安全了。」 霍昭一个激灵，刚刚竖起的反骨全部归位，几乎是条件反射的弹坐了起来，想看却又不敢看苏梓闻此刻脸上的表情，只能偷瞄。 见对方一脸淡然的看着他，大概是没有反应过来刚刚被子下面发生了什么。只是皱眉道：「殿下闷着了吗？脸上……」 霍昭一摸，滚烫一片，几乎可以想像他小麦色的脸上红成了什么样子。 「你……你这里面太热了。」 「因为有汤婆子。」 「对就是汤婆子，也就你，我肯定睡不了这样的床。」霍昭僵着脸吐槽了一句，随即一撑床板飞速从苏梓闻身上凌空翻过去，穿过床帘就落到了地上。 活像一个占了便宜拔腿就跑的小贼。 床帘就好像被一阵强风吹过，很快又带着渐缓的波动落下，遮住了里面人的身影。 苏梓闻脸色没了刚刚的淡然，有些许不自在，缓缓抬手捏了捏自己的耳朵。 那晶莹如玉般白皙的耳垂，此刻已经渐渐泛红，揉了好一会儿才消散了。 送完侍卫再度进屋的小城子，见到这床上大变活人一幕，顿时惊了一跳。 「四……四殿下？！」 为什么四皇子会在主子的床上，主子的床从来不给别人躺的，哪怕是荀越大人都不行。 不对啊，主子之前不是在沐浴吗？四皇子进来的时候…… 小城子的大脑受刺激过大已经一片混乱了，尤其是在看见霍昭满脸的红意之后，更加不敢细想了。 「外面什么情况？」霍昭赶紧转移话题，正色问道。 小城子只能一边偷瞄床帘，不知道主子在里面啥情况，一边道：「已经去别的宫殿，但是我听他们的意思好像再没搜到就放弃了，可能根本就不确定有没有刺客，而且据说绛紫宫那边闹腾了起来。」 小城子说话间，苏梓闻在床上已经将自己的衣服外袍都整理好，掀开床帘，正想要下床，却发现没有鞋子，而且外裤也还在净室中，苏梓闻犹豫了一瞬，干脆就坐在床上，盖着被子，「小城子，你去外面守着，等侍卫放弃搜捕再来报。」 第60页 小城子点点头，赶紧出门。 霍昭回头看苏梓闻，见苏梓闻已经皱眉看着他，就知道他不高兴了。 「我……我真不是故意的，本来只是想要去探查一番，正好遇到了皇帝和霍宸在附近，我就想着机会难得，他们竟然玩这一招，我肯定不能让他好过。没想到会演变成这样。」 「殿下，冲动易错。」 霍昭烦躁道：「我知道。」 苏梓闻却摇头道：「你不知道，你觉得错了是指被侍卫围剿，还差点牵连我这边，而我说的是你一开始就不该这么做。」 霍昭脸色变了变。「难道我要任由他这么堂而皇之的躲开惩罚，逍遥快活？这不是变相的把我们当猴子耍吗？」 苏梓闻知道霍昭的性子多少有点睚眦必报，哪怕射箭的事情是他设计的霍齐，但是霍齐的确是真的射伤了霍昭，而且还是有杀心的，霍昭自然不想霍齐这么轻容的躲过惩罚。 霍昭见苏梓闻不说话，更加急迫道：「虽然我们商量过留霍齐的命，可是这一次若是让皇帝知道霍齐和杨德妃耍了他，一定比上次的事情还要触怒皇帝，六皇子党经此一役肯定会遭受极大的损伤，越是困兽做出来的事情就越危险，那对我们才是最有利的。」 霍昭的确冲动，但并不是没脑子，他只是习惯了用冒险拼命蛮横的办法为自己做一些谋利的事情。 所以当他发现有这个机会的时候，他就如同飢饿的野兽，扑上去就咬，哪怕可能遭遇危险。 苏梓闻静静的看着霍昭道：「我不否认殿下的想法，揭穿的确有利。」 霍昭听苏梓闻这么说，顿时心口一松。 可是不等苏梓闻继续说，小城子正好就回来了，「主子，殿下，他们搜捕不到，已经回去復命了，周围侍卫都已经撤离。」 苏梓闻没空细说，赶紧道：「你必须赶紧回承干宫以防万一。」 霍昭也知道，若是霍齐一直咬着他不放，说不定还会把他牵扯过去，所以他现在只能回去待着随机应变。 结果刚回去没一会儿就听到了皇帝的传召。 与此同时，听闻八卦的荀越赶紧跑来清风苑。 刚刚进了大门，就看到围墙上一道黑影落下，吓得荀越张口就要喊救命，结果被对方眼疾手快的捂住了嘴巴。 荀越本以为真的有刺客，结果却发现挟持他的人竟然比他还紧张。 几乎能感觉到对方肌肉紧绷，浑身止不住的细密颤抖，仿佛第一次干这种事情似的。 所以才没注意到这里还有一个刚开门的小城子。 小城子瞬间大惊，「哪来的贼人，来人……」 「别……别喊。我是来找苏太傅的，为四殿下而来。」来人也慌了。 这下荀越内心就有底了，掏出一根银针就对着身后的人穴位扎下去。 直接让身后人脱力，单膝跪地。 荀越跳出来，看向阴影之下高大的身形，正辨认是谁呢。 下一刻，主屋大门打开，本就心神不宁的苏梓闻听到声音走了出来。 一见被荀越制服的人，惊愕道：「葛侍卫？」 …… 霍昭来到绛紫宫的时候，就听到满宫的喊叫声，进去一看，整个庭院都是被打板子的宫人，最前方就是红烛，一直是绛紫宫大宫女的她何曾受过这样的处罚，几乎快被打断气了。 看着霍昭从她身边走过，只能恶狠狠的瞪着。 穿过鬼哭狼嚎的场景，来到正殿，就看到一个太医哭喊着被拖了出去，估计是死罪难免。随即一眼就看到了杨德妃抱着霍齐哭得梨花带雨的样子。 霍齐一看到他，刚刚还苍白的脸，顿时激动的发红，看着霍昭的眼神，仿佛想要活撕了他。杨德妃也忍不住用淬了毒一般的眼神死死盯着霍昭。 主位上，皇帝盛怒的还在喘息，脸色极为难看，毕竟是被自己宠爱的妃子和孩子联合利用他的父爱欺骗，这可比之前皇子之间的矛盾更加戳皇帝的心。 同样被传召来的皇后正给他倒茶，一旁站着霍宸恭敬伺候，可是眉宇间是掩盖不了的得意。 「父皇。」霍昭上前行礼。 皇帝已经气的没有任何耐心，直接问道：「你今晚在哪里？刚刚闯入绛紫宫的人是你吗？」 「儿臣一直在承干宫待着。」霍昭直接道，人人都知道他跟绛紫宫不合，只有他们的人做证人的话，霍昭不可能承认。反正侍卫也没有抓到他。 对他最有利的做法，自然是把自己从这件事情中摘出来，免得给自己惹一身骚。 皇帝的神色有些不明，看着霍昭道：「朕再问一遍……」 霍宸突然开口道：「父皇，我相信四弟，六弟只是一面之词，更何况六弟犯了这么大的错，说的话可信度也不高了吧。」 「我既然都犯了这么大的错了，我做什么非要拖人下水呢？！我没有说谎！」霍齐气的眼泪直掉，虽然知道霍昭定不定罪，对他现在的局面已经影响不大，但是他怎么能看着害自己的人全身而退呢！ 霍昭立马看向霍宸问道：「大哥怎么了？」 霍宸就把事情说了一遍。随后哀嘆道：「六弟，既然知道错了，就用心悔改，临了还要坑自己兄弟一下，你这样真是不该啊！」 霍宸就是故意要在皇帝厌恶霍齐的时候不断的抹黑霍齐，霍齐差点又被激的爆发，却被杨德妃死死的抱住。 第61页 事到如今，杨德妃再不冷静，那就真的是慈母多败儿了。 杨德妃知道自己又犯了同样的错，捨不得儿子吃苦，儿子一哭，自己就关心则乱，其实那时候哪怕为了万无一失，也不该将霍齐接回去，更何况还是装病。 可是悔恨晚已，只能说他们运气不好。不，不是他们的运气，而是霍昭这人真的邪门。她还来不及利用他命格之术离间霍宸和霍昭，却不想又被霍昭坑了一把，虽然她怀疑今晚的局可能是霍宸和霍昭联手的，但是她更恨那个女人的儿子。 杨德妃眼眸闪过狠厉，立马道：「陛下，我们母子的确罪不可赦，齐儿害怕吃苦，我又心软，但是我们的目的不至于邪恶，我们也不是非要攀扯四殿下，但是臣妾相信齐儿的话，一个动不动私闯宫殿，设计陷害自己兄弟的人，何其可怕。」 杨德妃当然知道皇帝对霍昭的态度，只要稍加引导，也能让霍昭讨不得好，杨德妃说着还想一箭双鵰，视线还特意带过霍宸，「今日他敢这么对齐儿，又怎知道他明日会对付谁？」 但是这话自然不会引起霍宸的反应，毕竟霍昭来到他身边，给他带来的都是好消息。 可是却还是让皇帝眼底闪过异色。「你们都给朕闭嘴。」 自然这话是对杨德妃母子说的。 皇帝吼完就看向霍昭，「我要你再说一遍，今晚的事情跟你有没有关！」 霍昭心中有点奇怪，毕竟霍齐他们犯的错可太大了，哪怕他真的跟今晚的事情有关，皇帝至于这么在意吗？他根本不是这件事情的重点啊。 其实从前世就感觉到皇帝对他有十分矛盾的态度，有的时候仁慈，有的时候敌视防备。 霍昭抬眸就看到站在一旁的苏皇后，苏皇后跟苏梓闻很像，所以有些神情都相似。 霍昭一下子就从苏皇后的脸上看见莫名的紧张。 霍昭心中疑惑，但还是本能的正要否认。 结果突然就听到外面传来通报声，苏梓闻有急事汇报。 皇帝一愣，暂停了质问，摆手让人进来。 虽然苏梓闻住在宫内，但为了避嫌，一般不会参与皇家内部事情，也不会夜晚出行。 难道是知道他被带来，担心他，所以找理由过来了？ 霍昭正胡思乱想呢，就看到苏梓闻走了进来。 这一会儿的苏梓闻已经恢復成了白日的清冷高傲，哪里还有刚刚坐在床上跟他说话的样子。霍昭忍不住回忆了一下，还是觉得苏梓闻披散着头髮，衣衫不规整，有些随意的坐在床上的姿态看着最叫人舒服。 突然一道冰冷的眼神甩过来，霍昭一惊，心中顿时条件反射的响起了警报。 以往苏梓闻只要这样看他，他就要倒霉了，不是被苏梓闻贬低嘲讽，就是被设计陷害。可是现在怎么会…… 不等霍昭反应，就看到苏梓闻对着皇帝行礼之后，冷声开口道：「陛下，臣有状要告。」 皇帝皱眉道：「不紧急的待会再说，这里……」 「回陛下，恐怕是跟今晚的事情有关。」苏梓闻冷面道。 皇帝一愣，其他人更是疑惑的看向苏梓闻。霍昭眼神晃动了一下，不由死死的盯着苏梓闻，前世的记忆渐渐在他脑海中闪过。 「你说。」皇帝道。 苏梓闻又冷瞥了一眼霍昭，随即朗声道：「刚刚有侍卫到处搜查，搜到臣那边，臣就简单的询问了一下，听说了今晚的事情，本也没什么，可是当侍卫走了之后，臣和下人突然听到隔壁传来异样的动静，等我们寻到了习文馆主殿之后，发现了有人似乎曾经闯入习文馆的踪迹，然后臣在墙壁角落发现了这个。」 说着，苏梓闻就递上了一样东西。 霍昭看到的瞬间，神色骤然一变，那是他贴身带着的小匕首，手指大小，用在各种小地方的，应该是他在苏梓闻床上的时候蹭掉的。 苏梓闻要干嘛？揭穿他？为什么啊！ 又想……跟前世一样陷害他吗？ 霍昭越想，心中越升起一股戾气。 「这是什么？」皇帝让余公公接过问道。 霍宸上前一看，顿时哑然，那是他送给霍昭的，自然认得出，没想到事情真的是霍昭做的，只是也太倒霉吧，正好被跟他不对付的苏梓闻找到。这下今晚的事情真的说不清了。 果然苏梓闻毫不犹豫道：「如果臣没记错，这应该是四殿下的，习文馆每日上完课后都有宫人清理，所以这只可能是今日上午之后，四殿下私下来到习文馆留下的，臣不敢断言侍卫们要找的刺客就是四殿下，但还是觉得事关重大，就带来了，全凭陛下调查。」 苏梓闻说完，霍齐立马激动道：「这就是证据，父皇，儿臣没有说谎，就是他。」 皇帝看着证物，先是扫了苏梓闻一眼，犹豫了一瞬，才开口道：「有劳爱卿了，做的不错。」 随即就面色严峻的看向霍昭，质问道：「你还有什么说的？」 霍昭思想都僵住了，血液都在沸腾，仿佛陷入了梦魇一般，再抬头恶狠狠的看向苏梓闻，只得到冰冷的眼神后，霍昭咽下前世今生积累的恨意，咬着牙道：「儿臣知错了，六弟说的没错，今晚他看到的人的确是我。」 「你想要做什么！」皇帝突然就怒了起来。 霍昭自然知道他狡辩没用了，幸好他也早就有了心理准备，「我知道最近绛紫宫的宫人肯定都是围着六弟忙，所以想要趁机回旧院子找东西，结果无意中发现异常，就好奇的去探究了一下，本不想引发问题，毕竟私闯绛紫宫也是不合规的，我怕受罚才着急逃走，没想到变成这样。」 第62页 霍昭说的委屈又无辜，从他的角度，仿佛一切都是巧合，而他做的也是合情合理。 谁都不愿意去想，一个十六岁的少年能在巧合的情况下，随机应变到设计一切的程度。 霍宸认为是巧合，杨德妃母子认为是霍宸的势力调查出了真相，配合霍昭设计他们。 而皇帝还在怀疑着，「你找什么东西？」 「一个装银两的钱袋，是我以前藏起来的，但是回去后发现院子已经被彻底清空了，什么都没有找到。」霍昭道。「父皇，儿臣知错了，儿臣怎么可能会想到六弟根本就是在装病，也不知道今晚父皇和大哥就在附近。我只是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一心想要大事化小罢了。」 看着霍昭越说越慌张的样子，皇帝心中还是怀疑，但是霍宸已经忍不住帮霍昭说话了，「父皇，我看四弟也就是凑巧，您知道的，他的规矩虽然学了，但骨子里面还是会偶尔跳脱一下，总体来说……问题不大，若不是有四弟，我们还被蒙在鼓里，儿臣觉得四弟反而有功呢。」 皇帝皱了皱眉，似乎在思考什么， 下一刻，皇帝就招霍昭单独询问，霍昭起身路过苏梓闻，苏梓闻抬眸看向霍昭，却在霍昭眼中看见惊人的戾气。 苏梓闻微微蹙眉，霍昭走过，苏皇后来到苏梓闻跟前，苏梓闻正要开口，顿时克制不住的咳了一声。 而将要离开的冰冷身影骤然一僵。 苏皇后赶紧伸手拍了拍苏梓闻的后背，「穿少了？咦？头髮怎么有点潮？」 而此时霍昭已经走入了后堂，脑海中也想起了之前苏梓闻的头髮因为沐浴而沾湿了一些，结果因为帮他，没有来得及擦干。 这夜晚风大，他没有弄干头髮就走这么远过来？还真是不怕寒症发作吗？ 还是说哪怕寒症发作，也要上赶着来陷害他？ 霍昭脑海中思绪万千。 而此时的苏梓闻面对苏皇后的询问也心不在焉，他怕霍昭那边出错，但是没过一会儿，两人就又出来了。 皇帝的脸色明显没有了之前的凝重，罚起霍昭来也是轻拿轻放，最后是罚去宫内的佛塔跪一夜。 听到这个结果，杨德妃和霍齐的脸色都难看至极，因为相比而言，他们就被罚的太狠了。 霍齐不仅要领二十板子，还要在打完之后罚去宫外万佛寺带髮修行一年。杨德妃直接降为嫔位，送去行宫，伺候太后，也是一年不得返回。 对六皇子党而言，他们不知道霍宸会復立，所以在和二皇子党竞争最关键的时候，他们被赶离了皇宫，那二皇子被封为储君的可能性就太大了，凭着两家的关系，很有可能二皇子党会很快把他们赶尽杀绝。 他们现在可能是离满盘皆输就差一招了。 …… 在佛塔罚跪是没人盯着的，听到开门声再装跪也行，相当于好一点的禁闭房。所以霍昭直接盘坐蒲团上练内功，试图让自己静心下来，思考问题。 可是脑海中还是忍不住释放出戾气，不甘，气愤，根本无法思考问题，只知道自己又被苏梓闻坑了。 心绪翻滚对他练就的邪功本就影响巨大，很容易就会把他拉入走火入魔的状态，导致他更加偏激暴戾。 突然身后传来开门声，霍昭勐然睁眼，迅速跪好，但眼底却泛起了难以克制的红色。 一股淡淡的墨梅香飘来，霍昭眼眸一闪，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走到了自己跟前。 「你！」霍昭震惊的看着突然出现的苏梓闻。 苏梓闻摘下头上的黑色斗篷，低头看着霍昭，直接道：「门口的小沙弥是我的人，我偷偷进来的，怕你不好好受罚。」 多么熟悉的对话啊。 霍昭神情瞬间兇狠起来，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抬手就拉住身前苏梓闻的手，勐然就将人拽了下来。 若不是霍昭跪着的蒲团大，苏梓闻正好跪到了上面，膝盖铁定要受伤了。 可是这样一下，两人就成了面对面，跪在同一个蒲团上的姿势，距离自然也远不了，超过了苏梓闻说的过近接触。 苏梓闻本能的想要起身后退，却被霍昭一手拉住手腕，另一只手按住肩膀，死死的把人钉在蒲团上。 「苏梓闻，你害我罚跪，那就陪我一起跪。」霍昭满脸不驯的说道。 苏梓闻看着霍昭这样，也就没有挣扎，就这般面对面跪着。 霍昭咬牙：「苏梓闻，你胆子真不小啊，你是不是搞不清楚我们之间的关系，别以为我对你好一点，关心你一点，你就可以在我头上撒野，你最好把今晚的事情给我解释清楚，若是你害我，我要你的命。」 苏梓闻好奇道：「你若不信我，当时为何没有破罐破摔直接检举了我。」 霍昭气道：「我给你机会，你还嫌我不够狠是吗？老子狠起来……」想起前世对苏梓闻种种的折辱，还有最后那病床上了无生气的尸体，霍昭只能气势汹汹的盯着苏梓闻。 苏梓闻见他眼底泛红，还以为是气的，这才轻声道：「是葛炎虎来找我的。」 霍昭表情一空，苏梓闻继续说道：「是你翻出习文馆的时候被巡逻的侍卫小队看见，那侍卫小队的队长是皇帝身边的老人，心思缜密，不想惹麻烦，所以没有当场去抓你，而是找皇帝汇报了此事。葛炎虎刚好听回来的队伍同僚吹嘘了此事，就跑来找我帮忙。」 第63页 霍昭回过神来，「找你帮忙？你却带头举报我，反将我一军？」 「你还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吗？之前还没说完，我承认你揭穿六皇子党对我们算是有利，但是……」就见苏梓闻冷声道：「但不能是你去做，在同一个人身上反覆遭殃，很难不引起别人的怀疑，皇帝生性多疑，最会联想，一旦他开始想，那不管你有没有做，在他的心中都会留下不可信的印象。之前那件事情，你是完美受害者，若是加上这件事情，就难保你在皇帝心中的身份会不会变了。」 霍昭神情怔了怔，这才收起了满脸的不忿，严肃起来。 苏梓闻见他是听进去了，语气放缓道：「你今晚露了脸。就算侍卫没有抓到，六皇子一口咬定你，要是陛下坚持查，则会非常麻烦，更何况还是你自己不小心让人看见，皇帝既然已经知道，在已经发生的情况下，怎么保证最大的信任，那就必须要你犯蠢，破绽百出的逃跑，轻而易举被人抓住把柄，那才是能让皇帝放松警惕的对象。」 霍昭不服气道：「那既然皇帝已经知道，你何必再来告发我。」虽然不论苏梓闻告不告发，此事已成了定局，他还是很不喜欢被苏梓闻这样对待，哪怕是演的，他也讨厌，仿佛苏梓闻永远都是站在他的对立面。 刚刚苏梓闻来的时候，他真的有一刻幻想过，也许苏梓闻会站出来维护他，他从未体验过这样的滋味，他就想看看，苏梓闻有一天维护他会是什么姿态。 「若我不指出你，你打算继续欺君？这样只会激怒皇帝。」苏梓闻直白道：「而且还会连累我，毕竟你是从我那边逃走的，你不是想要好好利用我吗？我可不能让皇帝怀疑我们之间有牵扯。」 霍昭一时语塞，虽然苏梓闻说的对，但是遇到这样的事情，看着苏梓闻毫不犹豫的选择断尾求生，霍昭就怎么都感觉不得劲儿。 但按住苏梓闻的手还是渐渐松开，眼底红色已经退去，只剩下理不清的复杂心绪。 苏梓闻没有站起来，仍旧跪着，又道：「而且我相信你的临机应变，你之前给的表面理由就很好，之后被皇帝带走，按照他的性子肯定还会质问你，你应该是给了他一个能信服且不会觉得你不受控的理由，你才能安然出来，对吗？」 霍昭觉得苏梓闻对皇帝的心思揣摩是真的准，他也是经歷了两世才能摸到一二。「我暗示他，是霍宸让我去的。谁让今晚正巧也是霍宸要带他往绛紫宫附近逛的。」 跟着霍宸，不就是为了让他给自己挡雷吗？ 苏梓闻的语气终于缓和了一些，「做的不错。」 霍昭一怔，只是被认可了一下，心口好像被烫了似的，前不久还气势汹汹想要揍人，这一会儿却…… 他抬眸看过去，就看到苏梓闻面色一片柔和，不知道是不是周围烛光太多的原因，总感觉苏梓闻的眼底深处都是暖暖的火光。 霍昭撇开视线道：「什么暗示都不给，你还真是胆子不小，那么对我，真不怕我破罐破摔？」 苏梓闻沉默了一瞬，突然开口道：「那你呢？跟葛炎虎说，一旦你出事，就让他来找我救你。」 霍昭眉头跳了跳，道：「我没有大意，葛炎虎这个人不聪明，但讲义气，我没有明说我们的关系，让他找你，只是说了你是我的老师，若是我闯祸，父皇那边，你能说得上话。」 其实他跟葛炎虎说的时候，葛炎虎就跟看傻子一般看着他，显然葛炎虎也知道苏梓闻多不待见他。但是葛炎虎这人就是单纯好哄骗，被霍昭三言两语一说，还以为苏梓闻就是嘴硬心软的严师呢，当即就应下了。 所以听到那消息的时候，葛炎虎只感觉霍昭要出事，自己没办法，就想当然的去找苏梓闻了。 苏梓闻道：「我的意思是，你这样做不等于是时刻把自己的把柄放在我的手上吗？」 霍昭神情顿时僵住，其实就是这样，但不是因为相信苏梓闻，而是想要试探苏梓闻在掌控他秘密的时候会不会背叛他。 他是提前给葛炎虎洗脑了，然后打算找一个合适可掌控的时机，好好测试一下苏梓闻而已。 没想到提前在这里用上了。 苏梓闻见霍昭神情古怪，心中已经瞭然，当葛炎虎来找他的时候，他其实就猜到，这是霍昭准备找机会测试他的人选。 可是苏梓闻还是假装不知，顺便道：「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哪怕是被你拿捏住的人或者让你经歷很多之后认定对方可信的人。将来，你要当皇帝的话，有些帝王术，我会慢慢教你，第一点就是永远不要给另一个人可以左右你性命的信任，父母妻儿兄弟姐妹皆是如此，信任一定要放置在掌控范围。这次是小事，以后若是大事……」 霍昭扭头不看苏梓闻，「大事，我自然不相信你。」 苏梓闻勾了勾嘴角，看着霍昭那越来越似曾相识的眉眼，眼中暗了暗。「古往今来，有帝王命的人很多，但是大部分都是因为被人背叛而断送在帝王路上。我不希望你有这样惨痛的教训。」 霍昭嗤笑一声看向苏梓闻道：「那你最好祈祷我不要有，否则我就算下地狱也带着你。」 苏梓闻笑了笑，一脸无所谓的样子，事情说完了，正要起身，突然门口传来小沙弥急促的声音。「这不行……大殿下，陛下有吩咐，不可……」 第64页 「啊呀，我看看我弟弟怎么了，你就假装没看见我，我就进去说一会儿话，很快出来。」 屋内两人脸色骤变，万万没想到霍宸竟然深更半夜来找霍昭，这太不符合他一贯作风了。 苏梓闻是等到所有人都回宫安寝了才出来的，这一会儿倒是粗心了。 左右看了看，竟然只有佛像后可以藏人，正要起身，却被霍昭拉住。 霍昭二话不说，直接把苏梓闻的斗篷披好，弄得严严实实的，然后整个往怀中一抱，带着苏梓闻就坐在了蒲团上。 苏梓闻等于是坐在霍昭的怀中，大惊，想要挣扎，却感觉到对方身上那朝气蓬勃的力道，根本无法挣脱。 「霍昭！」苏梓闻急的都叫出名字了。 霍昭突然被喊得浑身一个激灵，「别动，佛像后面根本藏不住你一个大人，配合我，别说话！」 霍昭低声在苏梓闻耳边警告完，就一边伸手拉扯自己的衣服和腰带，一边按住苏梓闻的头，把他往自己怀中埋。 苏梓闻的额头一下就撞到了霍昭露出来的胸膛，他的皮肤是泛着冷意的，但是霍昭的胸膛却是火热滚烫，更别说从那起伏的胸膛上传出来的少年气息影响着他的唿吸。 苏梓闻脸瞬间就红了，他从未跟人这般贴近，几乎引起了他全身的不适感。 而霍宸一进来，就看到霍昭抱着一个人坐在蒲团上，那人身形消瘦，蜷缩着，黑色的头蓬之下能隐约看见白色的布料，那不盈一握的腰身被霍昭完全箍住，虽然看不出身高，但是看着这柳叶腰身，和稍微露出一点的赛雪肌肤，霍宸也知道那必然是一个美人。 美人似乎也受到了惊讶，所以浑身颤抖着。 看着霍昭神情惊慌，衣衫不整的囧样。 原来自家弟弟根本没有认真罚跪，而是抱着一个宫女在佛前风流快活呢，难怪刚刚小沙弥拦着不让他进来。 同样风流成性的霍宸自然就乐了，甚至生出了一份亲近感，毕竟他以前罚跪在这里的时候，也这么干过。 而经歷过两世的霍昭自然知道他这么干过，而且不止一次，还有被逮个正着的时候，才会想起这个办法。 只是……他怀中的人是苏梓闻啊。 为了防止被发现，霍昭只能尽可能抱紧，几乎是把人囚在怀中，这般纠缠的姿态……其实前世都不曾有过。 霍昭只感觉紧张的后背冒汗，心脏狂跳。 第26章 这种感觉其实很奇怪, 毕竟前世今生，他们的关系才得到缓和不久，大部分的时光两人之间都是敌对的, 苏梓闻不论是言语还是行动上伤害他的次数多到他都麻木了。 他本该厌恶极了这个人, 可是……苏梓闻好轻啊, 腰也好细啊，抱起来……还挺舒服，但是苏梓闻的身上真的没有什么热度, 抱起来，有一种抱着冰玉的感觉。 霍昭的脑子已经不够运转了, 直到霍宸开口, 他才反应过来。 「四弟，风流啊, 大哥本来还想来安慰你呢。」 霍昭立马做出一副尴尬的样子，他一只手搂着苏梓闻的腰，另一只手按住苏梓闻的脑袋, 身体不自觉的用力，把人抱得更紧。 而苏梓闻也任由他抱着, 这一会儿是一点反抗都没有。 乖顺的让霍昭都很难集中注意力了，一张脸写满了心猿意马。 霍宸就当自己进来的不是时候，打断了某些事情, 笑道：「四弟莫怪，我就在这边说两句就走。」 其实霍宸只站在门口, 离他们还有十米的距离。 霍昭尴尬道：「给大哥请罪, 只是这位……还是不拜见大哥的好。」 「大哥明白。」霍宸自然明白, 皇子玩宫女嘛, 还不知道是哪个宫的, 不公开最好。 霍宸笑的极为猥琐，虽然这份猥琐不是冲着苏梓闻，霍昭还是有点手痒想揍人。「大哥想要找我说什么？」 霍宸收敛神情问道：「明日那对母子就要出宫了，一大早的，你是赶不及了，我打算去送送六弟，你意下如何？」 其实平时这些事情该跟自己的谋士商量，但是谋士晚上是不可能进宫的，明日再说又来不及了，这时候他身边的李总管倒是提议他来问霍昭。 霍昭无意中帮他这么大的忙，自己却受罚了，他也想要好好跟兄弟亲近安慰一番。所以趁夜来了。 「那当然要送了。」霍昭帮忙分析道：「不送，别人还以为大哥多高兴他们出事呢。」 霍宸立马点头道：「你说的有道理。」更多的话，因为有多余的人在，他们也不方便说。 霍宸得到答案就对霍昭暧昧的笑道：「四弟也不小了，马上十六了，等我回去听政，就跟父皇求一个恩典，到时候宫内空的宫殿尽量让你自己选喜欢的，也算是为你揭穿了今晚骗局的一个奖励了。到时候你想带什么人入殿，就带什么人去。」 霍宸还特意指了指苏梓闻。随即哈哈笑着出门离开。 等到门关上的一瞬间，霍昭松了一口气，怀抱也略微松开，埋头在他胸前的人这才得以抬起头来。 一抬头，就能看见他额头被压出了一片红印，以及微润的双眸，似乎是因为刚刚压制狠了，气息有些不足造成的。 跟这样的眼眸对视上，霍昭心中一梗，好像他欺负了人似的，张口就想要道歉，但是话到嘴边，恨不得给自己一拳，他道哪门子的歉啊。 第65页 「没事了……」霍昭生硬的转弯开口。 苏梓闻没什么表情，只是推了推霍昭的胸前。 霍昭这才意识到，自己只是松了一点怀抱，其实等于还是把人圈入怀中，人家想要起身都起不来。 霍昭赶紧将双臂张开，一副『我可没有限制你』的坦荡模样。 苏梓闻几乎是整个人坐在霍昭的腿上，要想平地起来还真有点难，只能伸出手撑住后面的地面借力。 可是苏梓闻的手还没有落到冰冷的地面上，就被一道刚劲有力的手掌拖住。 苏梓闻回头一看，就见霍昭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直接单手借力，任由他撑着站起来。 苏梓闻站起后就整理了一下被霍昭折腾乱掉的衣裳，霍昭见此也赶紧拿回自己的腰封整理。 等各自整理完了，苏梓闻才开口道：「看来大皇子对你的信任加深了。」 「我会让他更加依赖我。」霍昭自信道。随即又想到刚刚霍宸提到的事情就道：「等可以选宫殿的时候，我选离习文馆近一点，就说我想偷懒，多睡一会儿觉，这样日后我们见面也方便一点？」 苏梓闻回忆了一下，表情没有变，眼眸却蓦然变沉，「对啊，还有一个月。」 霍昭一愣，他没想到苏梓闻既然记得他的生辰。其实霍昭并不确定自己的生辰具体的日子，毕竟他不是名义上的罪妃所生，连生母都能造假，更何况是生辰呢。 他知道凭着苏梓闻的能力，肯定知道他的生母身份，他似乎一直都没有机会跟苏梓闻谈到这件事情，他也不想提，像苏梓闻这样正统规矩出生的人，应该最瞧不上他这种出生的，哪怕现在苏梓闻效忠于他，他也害怕从苏梓闻眼中看到一丝鄙夷。 次日一早，霍宸带着霍朗和霍彦去送别杨德妃母子，不，现在算是杨嫔母子了。 霍彦是哭得最惨的，毕竟他们母子的靠山就是杨嫔母子，没有他们的照顾，他们一定会被林贵妃拿捏死的。 今早惠贵人本想去见杨嫔，询问之后怎么办？结果就被林贵妃传召走了，还不知道会受怎样的欺负。 现在皇宫是林贵妃母子一家独大了。 霍齐在马车内趴着，被打的发了高烧，现在还没法清醒，只能是杨嫔隔着帘子跟来送行的人说说话。 霍朗上前宽慰了几句，霍彦哭哭啼啼想要说什么，却又不敢多言。 直到霍宸上去，打算冠冕堂皇的说两句时，杨嫔却叫住了霍宸，说有话细说。 「殿下，好手段。」杨嫔低声道。 「杨嫔真是误会本宫了，这事的确是你们倒霉，跟本宫无关。」霍宸笑着道。 杨嫔嗤笑一声道：「的确是倒霉，跟霍昭作对的人有几个不倒霉。」 霍宸更是笑了，「你现在是想要挑拨离间，让我觉得四弟心思缜密？可是若不是运气，若他真的有心计，还能在你手底下受这么久的气，被欺负的毫无还手之力？」 杨嫔却道：「殿下，我是好言相劝，霍昭的身世，你是知道的，出生就有咒诅之说，天生的煞星，要不然初期也不会被皇上送走。跟他作对的会倒霉，对他好的难道会有什么好下场吗？只要亲近就会被影响，殿下不信去查查，有多少人的死跟霍昭有关，殿下可要小心了，好自为之，别到时候阴沟里翻船。」 这是杨嫔最初的计划，当初霍昭害得霍齐被鞭打，她就想要替儿子报仇了，但还没有来得及实施，就被霍齐出来的事情打断了，现在他们要走，能做的有限，那就利用仅剩的机会给霍昭埋下一颗雷，只要没了霍宸这个靠山，杨嫔不相信霍昭能好过。 霍宸这人耳根子软，虽然知道对方有挑拨之嫌，但是心中对这种神鬼之事还是有些忌惮的，所以忍不住派人去私下调查此事。 而杨嫔留在宫内仅有的几个爪牙就派上了用场，故意引导舆论，甚至努力设计出一两件让霍宸倒霉的事情，将霍宸心中的疑神疑鬼放大。 承干宫，霍宸第二次不邀请霍昭一起用膳了，平时都是积极主动，而现在霍昭主动找，也被对方找理由推辞，余公公都敢话里话外讽刺霍昭。 等到余公公离开，小安终于忍不住道：「殿下，这事情你若不主动处理，影响会越来越大的。最近李总管看我的眼神都不对了。」 经过上次的事情，小安已经逐渐被霍昭发展成手下，有些事情也会毫不避讳的交给他来办，就像苏梓闻说的那样，在可控范围内给与信任，培养手下。 「葛炎虎已经跟我提过了。」霍昭合上兵书，神情随意，「你只需继续收集消息，其他不用管。」 说完勾了勾嘴角，既然霍宸躲着他，余公公也去偷懒了，不是正好合适他夜行嘛。 于是趁着夜色，霍昭又一次翻墙而出，直奔清风苑。 一翻进去，就看到小城子在厨房熬药，霍昭顿时明白荀越那厮又来了。 进入主屋来到内室门口，敲门。 「是我。」 果然很快传出荀越的声音。「进。」 霍昭心中不爽，苏梓闻的房间，荀越怎么还代替主人应声了。 霍昭忍住脾气推门进去，就见荀越正悠闲的坐在床旁，围炉煮茶呢。 而苏梓闻似乎躺在床上，床帘是放下来的，能看见苏梓闻的靴子就在床脚下规矩的放着。 第66页 「四殿下？」苏梓闻的声音从床上传来，「失礼了，现在我不便起身。」 霍昭脑子反应也快，「针灸？」 「是啊，十天一次。」荀越理直气壮道，之前几次来碰到霍昭，霍昭总是给他白眼，这下够理直气壮了吧，看霍昭还说什么。 果然等荀越说完，霍昭倒是没啥好说的，只是脸色还是不太乐意的样子，看得荀越几次都要怀疑这小子是不是在跟他争宠，奇了怪了，争老师的宠是闹哪样？ 「也没见有什么效果。」果然还是看着不爽。 荀越瞬间炸了，就知道这狗崽子嘴里没好话。「没效果？那你是不知道你老师去年咳的多厉害。现在的针法和补药，都是我精心研制的，我还研究新办法，我……」 荀越急切的想要证明自己，其实以前苏梓闻不在意自己的身体，他也没有多尽心，毕竟也不算严重，只是被霍昭不断的质疑医术，他给苏梓闻的治疗方式都翻新了好几倍了，就想看看能不能根治。与此同时，苏梓闻自然也会被多折腾一些，他自己都有点抗拒了。 霍昭翻了一个白眼，反正他只知道前世是越来越差的，一定是这个庸医没有尽心，他得多鞭策鞭策。 看着熟悉的白眼，荀越气的直抖。 虽然什么都看不见，但是苏梓闻感觉这两人恐怕要吵起来了，只能出声道：「这几天天气骤然变冷，我感觉都还好，荀越新的治疗比过去的确有效。」 荀越瞬间被哄好了，得意的看着霍昭。霍昭眯眼，不喜欢苏梓闻夸别人。 苏梓闻又道：「殿下找我有事？」 霍昭这才朝着床边走了过来。 荀越倒是挪了一点位置，让霍昭坐旁边的椅子，但是霍昭好像没看见似的，直接走到床边，伸手把床帘往里面推了推，就坐在床沿上，背对着床里，拿起附近小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 「就是传闻那些事情呗，今日霍宸已经明显避开我了。」 苏梓闻淡然的声音传出，跟霍昭对话，倒是把一旁的荀越看傻了。 他跟苏梓闻相识多年，自然知道苏梓闻这人不喜欢跟人接触，正经规矩的让人挑不出一点毛病。就是他睡得这张床，自己也是凭着多年的交情才能坐在床沿一会儿，方便给他施针，正常情况，苏梓闻是不喜他乱坐乱爬的。 更别说刚刚熟悉的人了。 可是霍昭却坐上去，苏梓闻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难道真的是爱屋及乌，对恩人的孩子就特别宽容？ 正想着，荀越看着霍昭，又看向床，突然灵光一闪。 「啊！我想到了！」 苏梓闻和霍昭正说正经事，结果荀越突然插了一句，打断两人说话。 「什么？」霍昭不耐烦的看着荀越。 苏梓闻也开口道：「想到什么？」 他们都以为荀越想到的是跟传闻有关的事情。 结果荀越激动道：「当然是治疗你寒症的办法。我很早以前跟你提过，若是你有内功的话，可以跟你体内的寒气对沖，尤其是冬天，这样不仅少受针灸喝药之苦，而且时间久了，说不定就能根治。」 苏梓闻顿了一下，「难道你找到了可以让我这废根骨练内功的方式，就算能，我这个年纪也超限了。」 其实霍昭之前听荀越说的时候，就想过，他练就的邪功是没有年纪限制的，也许苏梓闻可以练，但是他的根骨不行，等于无解。 「我当然知道你练不了，还有别的方式可以替代一下，虽然做不到你自己练这么好的效果，但也是对你身体应该会有极大好处，毕竟是药三分毒，补药什么的能不喝就不喝。」荀越越想越是这么回事。 床帐内的人安静了一瞬，霍昭倒是先开口问道：「到底怎么弄。」 荀越冲着霍昭笑了起来，霍昭莫名被他笑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只要有人运行内功的时候贴身抱着他，给他丹田处输送内力滋养他全身就行了。」 霍昭一惊，面对荀越明显的视线，愕然抬手指了指自己。 荀越正要点头，就听到苏梓闻开口严肃道：「不可。」 荀越噎了一下，「为何，的确是值得一试的好办法，只要运行半个时辰，你晚上睡觉都能好睡一点。」 「那你为何之前不提。」苏梓闻冷声道。 荀越尴尬一笑道：「之前不是没想到嘛。而且这办法真的很好，我都觉得我是个天才，竟然能想到这样的替代法。试试呗，试试呗，让我看看效果是不是也如我想的这么好。」 其实之前是思维局限了他，他潜意识觉得苏梓闻是不可能接受这样的提案，所以压根不会往那个方向想。结果今日见霍昭坐在苏梓闻的床边，给了他莫大的刺激，所以一下就想出来了。 「不可能。」 「都是男人有什么关系。」 「不成体统的，你是疯了吗？竟然提这种主意。」 荀越怒了，「我是大夫，你是病人，虽然是有点不成体统，但是治病这种事情，讲什么体统啊。你想你身体一直这么羸弱吗？明明有好办法。」 「我说了不行。」苏梓闻对此事十分坚决。 荀越无奈只能看霍昭一眼，希望他帮忙说说话，毕竟霍昭是苏梓闻效忠的主子。 而此事霍昭脸上是没啥表情的，但是他的瞳孔却在飞速颤动着。 第67页 贴身？那岂不是要上身都脱光抱在一起？给丹田处运功，就是手一定要按在下腹部。 这是什么姿势？霍昭想了一下，顿时想到了佛堂里面，他抱着苏梓闻的场景，只是在那个场景中两人上身不穿衣服…… 霍昭脸瞬间烧了起来，浑身都不自在了。 对象是苏梓闻，天吶，这怎么可能……虽然上次情急之下抱了一下，但是这种……绝对不可能的，苏梓闻绝对不可能允许，自己也肯定做不到，太诡异了。凭什么自己要这样抱苏梓闻啊，他又不是女人，而且还要运功半个时辰，那样很累人的。 别说苏梓闻了，他不干，坚决不干。 见霍昭呆愣愣的，一句话不说，荀越也无奈了只能妥协道：「其实还可以退一步。」 荀越说完见苏梓闻没有阻止，心中明白，若是有办法，苏梓闻也希望自己的身体能好一点，只是刚刚的说法踩到苏梓闻的底线了，他肯定做不到。 荀越就咳了咳道：「只用手放在你的丹田处运功就行，虽然身体贴着更加有效果，但是这样也勉强吧。先测试一下，看看情况。」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之前那惊世骇俗的情况做对比，现在这个要求反而变得很好接受。 这都不需要苏梓闻脱衣服，只要那人把手伸进去就好了。 果然苏梓闻没有出声，霍昭也似乎觉得自己可以接受。 正想着呢，荀越等不耐烦了，道：「到底怎么样？我好不容易给你想的办法。」 「好，试试。」苏梓闻开口道。 荀越松了一口气，霍昭却不由的紧张了一下，忍不住搓了搓手，那个……真的要这样吗？其实有点尴尬的，但是为了让自己的军师身体好一点，也不是不能牺牲。 「荀越，回头让老周来一趟。」苏梓闻突然道。 霍昭一僵：老周是谁？ 荀越愣了一下，看向霍昭，突然反应过来，只要苏梓闻能答应，当然首选肯定是别的高手啊，霍昭怎么说都是殿下主子，怎么能让主子干这种事情呢，他也是煳涂了，幸好苏梓闻拎得清。 「好……」荀越刚开口就被霍昭打断。 「谁！」语气明显不善。 荀越道：「就是守朱雀门的一个守卫大叔，武功还挺好的，曾经受过你老师的恩惠，是你老师的手下。还想过让他做你的师父，但是他那个位置，不好变动，跟你牵扯上对你不利，所以才……哦，目前他也不知道我们改帮你了，他只是单纯的听苏梓闻的命令办事。」 霍昭根本没有细听找师父的事情，只当是最近苏梓闻才有的想法。他现在关注的重点是另一个！ 大叔？苏梓闻愿意让一个大叔摸他？！都没有想到就在旁边的他？！ 霍昭脸色有些难看，不尴不尬道：「何必捨近求远，老师可以找我代劳。反正我总是要来找老师商谈事情，再多一个人老是跑这里，对我多有不便。」 霍昭好像在自我推荐似的，等待苏梓闻的回答又无比紧张。 「不劳烦殿下。」苏梓闻出声，好像声线都严肃了一些。「我会协调好时间。」 霍昭面色一沉，感觉好像被人无形的拒绝，而拒绝他否定他的又是苏梓闻。霍昭的心情更加恶劣了。 荀越左右看看，不明所以，既然霍昭自己都愿意贡献，何必绕一圈麻烦嘛，这一点他还是支持霍昭的，但是他也感觉刚刚苏梓闻的语气有些不一样，是错觉吗？ 荀越想了想道：「那个……其实，这对四殿下也有好处，殿下不是刚刚开始练内功吗？这种舒缓运功可以帮助他精纯自己的内力，学习细微控制的过程更有利于他稳定。上次探脉的时候就感觉他的内力十分不温和。正需要这样的练习。」 霍昭目光闪了闪，他的邪功本就是霸道兇残的，要不然前世也不会反噬害死自己，但是这一世他练的是完整版，情况好很多。只要他循序渐进就不会走火入魔，但按照荀越的说法，帮苏梓闻的同时还能帮自己…… 霍昭立马理直气壮道：「那就这样吧，事半功倍。」 「殿下……」苏梓闻声音下沉。 霍昭道：「怎么老周行，我就不行，老师是觉得我武功没有老周强，做的不好？那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荀越觉得有道理，也不管之前跟霍昭不对付了，一心只想赶紧验证自己的设想对不对，直接帮腔道：「对啊，待会就试试，不行再找老周。」 联合劝说之下，苏梓闻再也没法开口，只能被迫接受现实。 等到荀越给苏梓闻拔针的时候，霍昭自然站起避开，但是不经意间，苏梓闻光着上身的样子还是一闪而过。 霍昭觉得自己应该没有看清，但是根据上一世的记忆，清晰的画面还是在脑海中浮现了，只是现在的苏梓闻比上一世身材要更加线条优美一些，没有瘦骨嶙峋，还能看到起伏的肌理线条。显示着人虽羸弱却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病书生。 皮肤更是晶莹如雪，还有一闪而过的……桃色。 霍昭赶紧制止自己狂奔的思绪，等到荀越叫他。 床帘已经拉开，苏梓闻穿好了上衣靠在床头，低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直到霍昭在床边坐下，苏梓闻才抬头，两人视线撞到一处，苏梓闻没有避开，倒是霍昭先不自在的扭头问道：「我该有用多少内力。」 第68页 「温柔一点就行，就跟你平时自行运功时一样，只是气往掌心走就好。」荀越一边收拾银针一边道。 霍昭正要伸手，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把右手掌心放在火炉旁烤了烤，等掌心红了一片，才又放在了苏梓闻的跟前。 苏梓闻目光有些闪动，低头掀起一层层的衣摆，为了方便，刚刚的裤腰都给弄松了，往下拽了拽，这才能刚好露出丹田的位置。 霍昭眼神不稳，却不敢乱看，而且也看不到什么，只能看到一片白光，小巧的肚脐之下，紧实细腻的腹部。 带着温度的手轻轻放在上面，不同的温度触感一碰撞，顿时一种异样感在霍昭心中升起。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感觉接触的一瞬间，苏梓闻的身体好像颤抖了一下。 渐渐，一阵热量，从霍昭的手心灌入苏梓闻的腹部。 两人没有对视，也没有说话，气氛顿时变得有些诡异。 荀越一回头就看到这诡异的场景，忍不住开口问道：「感觉如何？舒服吗？」 作者有话要说： 最强助攻荀越：舒服吗？ 霍昭：不敢说。 苏梓闻：不想说。 第27章 霍昭原本正神游太空, 结果被荀越这么一问，条件反射的就回答道：「舒服。」 摸起来是挺舒服的，苏梓闻的皮肤大概比女人还要细腻光滑, 他甚至想要仔细摸一摸那几乎丝绸一般的嫩滑触感。 「哈？」荀越一愣, 「我又没问你, 我问梓闻。」 霍昭顿时一囧，手都不免有些僵硬，就听到苏梓闻开口道：「很暖, 感觉不错。要这样半个时辰？」 「至少半个时辰才会有效果，太短了对你没用, 太长了对输入者消耗太大。」荀越说道就转身离开, 「我饿了，去找小城子弄点夜宵, 待会再来看情况。尽量别中断啊。」 荀越打完招唿就离开了。 屋内又诡异的安静了一会儿，才有苏梓闻的声音传出来。 「既然大皇子那边已经表现如此明显，你还在等什么？」苏梓闻问道。 「你说呢？」霍昭也正色的看向苏梓闻道。 苏梓闻道：「殿下有注意, 可以说给我听听。」 「我看你根本就是早猜到我怎么想，现在问我不过是想要考我。」霍昭脸色有点臭的说道：「虽然你是我的老师, 也算是我的军师吧，该你出力的时候别躲懒。」 「谋士比主上聪明，很有可能会反水, 你不用防备我吗？你该做到事事心里有数，而不是事事我帮你想。」苏梓闻淡淡道。 霍昭没有反驳苏梓闻说的话, 但是他就是更想看着苏梓闻尽心尽力, 全心全意为他的样子。 「待霍宸回去听政, 我会安排一个巧合……」霍昭缓缓说明了自己的计划, 看着苏梓闻点头, 霍昭还是会羞耻的感觉得意。 待正事说完，霍昭明显感觉苏梓闻面容睏倦，就道：「你累了？」 苏梓闻似乎真的变得有些慵懒了，虽然原本就是靠坐着，但是身姿能看出是带着力道的，现在却有些软绵绵的。 苏梓闻缓缓眨了眨眼，似乎想让自己清醒，「可能是这样的治疗方式比较让人犯困吧。」 身体暖洋洋的，好像有一股暖流沿着身体所有冷掉的经脉运转着，如同春天晒着太阳。 「反正也没什么事情说了，你就躺着睡吧，我的手不离开。」霍昭道。 苏梓闻似乎觉得这样十分失礼，抗拒这样做。 可是霍昭还是拿起一旁的烤栗子甩向了最近的烛火，灭掉一盏之后，周围的亮度就降低了很多。整个床帐内也变得昏暗起来。 霍昭伸出另一只手拉了拉苏梓闻的手臂，似乎在催促对方躺下来。 大概实在太困了，苏梓闻的坚定迅速稀释，就顺势躺了下来，任由霍昭给他盖上被子。 因为手势问题，如果霍昭坐着，他的手臂是支起来的，这样被子就会被支起一部分，透风。 所以霍昭干脆直接蹲下来，半坐在脚踏上，让手臂可以趴在床上，这样就等于是伸进被子里面，不至于让苏梓闻受风。 毕竟人睡着和醒着承受的感知是不同的。 而当霍昭这般做的时候，苏梓闻已经睡着了，对外界全然不知。 直到荀越进来的时候看到这惊人的一幕，下巴差点吓掉。 他看到了什么，为什么四殿下要守在苏梓闻的床下，这姿势怎么看都不是一个殿下该做的吧。 总感觉……有点卑微是怎么回事？ 好像守着主人，不敢上床的狗啊。 听到脚步声，霍昭立马回头，就看到荀越张大嘴巴，一副要喊的样子，赶紧举手表示让他安静，别出声。 荀越这才意识到苏梓闻睡着了。 荀越表示时辰到了。 其实霍昭也知道时辰到了，就是……就是……再赏苏梓闻一点内力护身罢了。 霍昭从被子里面轻柔的抽回自己的手，再把被子压好。 等荀越过来的时候，看到这一幕，明白过来刚刚的姿势是怎么回事了，有些愕然的看着霍昭。 之后荀越给苏梓闻探脉，确定了就跟霍昭出去说话。 见霍昭走路还算精神，一出去就开玩笑道：「四殿下内力不错嘛，我还以为你输完这半个时辰，出门该腿软了。」 第69页 其实霍昭是觉得没力气了，只是他怎么可能轻易在别人面前露短呢。 「看来半个时辰刚刚好。」荀越盘算道。 「他如何？」霍昭追问。 荀越笑容扩大，一副自鸣得意的样子，「看来我真的是一个天才，他今晚的情况可比我每次又针灸又补药的效果好不少呢。」 「真的？」霍昭惊讶，没想到这么简单，若是前世……一想到前世这傢伙不守在苏梓闻身边，霍昭就又不待见荀越了。 哎？等等？按照时间来算的话，前世荀越应该早就想到这个办法，所以……一直是那个老周给输的吗？可恶，老周。 那既然是好办法，为何之后苏梓闻的身体还是变差了？ 而且被自己囚禁的时候，为什么不提，如果说了有这种方式的话……难道这一世荀越能想到是巧合吗？前世没有老周？ 霍昭脑海中各种胡思乱想。就听到荀越道：「当然是真的，冬日里面他晚上要想安睡很难，必须把身体弄暖才行，而且浅眠易醒，汤婆子暖炉有的时候都不管用，烧地龙倒是有点用，但是皇宫内有地龙的宫殿太少了，各个都有主，根本住不了，他身体没热量，尤其是化雪的夜晚，阴寒刺骨，他可能整夜都无法入眠。而今天，你就是输送了一会儿他就睡觉，可见相当有用。」 霍昭听得皱眉，苏梓闻连睡觉都这么不舒坦吗？前世虽然给他准备了暖炉，早知道……给他睡在烧地龙的宫殿好了。 不要紧，这一世，早点坐上那位置，想要多少烧地龙的宫殿都会有的。 「那我以后每晚过来。」霍昭想都不想直接道。 荀越倒是没有多想，笑着道：「那也不用，你这一下估计少说管三天，这次是初次尝试，我得日日来追踪一下效果，然后给你们确定一个周期，若是多了有的时候也会损伤身体，不宜操之过急。」 两人说完，苏梓闻还睡着，自然就不留了，各自回去。 半路，霍昭找到了葛炎虎，让他带着去看看谁是老周。 葛炎虎不明所以，还是带着霍昭去了。 结果一看，果然是一个留着大鬍子的大叔，年纪够当他们的爹了。 「老周武功很好，人也不错，别看他长得粗犷，我们都听闻他有一个温柔贤惠的媳妇，还有一个可爱的女儿，他就是一个妻奴，女儿奴，据说以前他妻子差点被一个纨绔抢了，所幸他是宫内当差，还算有点门路，保下了他的妻子，那纨绔也遭了殃，算是报应。「葛炎虎大大咧咧随意说着听到过的消息。 霍昭却跟之前从荀越那边听到的对上了，那个帮老周救回妻子的人就是苏梓闻吧。 苏梓闻果然比他想的还要…… 想到这里，霍昭神情微怔，不愿意再想，越想越会不甘心，会怨恨，会痛苦。 他总是会忍不住去对比，去回忆，一个对其他人都可以称得上是正直友好的人，为何独独对他…… 大概已经习惯这样的情绪，霍昭总是快放快收，等回到承干宫已经不去乱想了。 临睡前，还练了一会儿内功，希望能让自己的内功更加精进，总不好每次输完，自己就没力了吧。 练了一会儿，霍昭累了就躺下睡觉了。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消耗太多，这一晚，霍昭做了很多光怪陆离的梦。 其他都不记得了，最后一个清晰的仿佛真实的梦境， 下一刻，霍昭勐然睁开眼睛，已然是满头大汗，低头看着自己的手，那手中残留的触感，无比熟悉，就好像……好像曾经真的触摸过。霍昭忍不住捂住自己的头，不敢细想。 第二天，上课的时候，能看见苏梓闻神色果然比以往好很多，大概是真的睡了一个好觉吧，脸上的冷意都少了很多，但是相反霍昭的脸色却有些不好。 往日课堂上，苏梓闻都是正眼不带看一下的，可是今日不免多看了两眼，担心是自己的原因。 可是平时总是盯着自己的人，今日却仿佛神游太虚一般，真正的发起呆来了。 本以为今晚某人还会翻墙，但是等了一晚也没有等到人，只有荀越过来追踪他的情况。 顺便还吐槽了昨晚的事情。 听荀越说霍昭守着自己的情况，苏梓闻脸色微微变化。 「干脆下次你睡里面一点，让他趴在你旁边，也好过坐地上吧。」荀越调笑道。 苏梓闻垂下眼眸，只是淡淡道：「不合规矩。」 「你又不是女的，穷讲究。」荀越忍不住吐槽。 直到第三晚，霍昭才终于出现。 一来就被荀越催促着输内力。 「要不要直接躺下睡。」霍昭看着苏梓闻还是靠坐着，就问道。 苏梓闻摇头。 霍昭也没有多言，依旧是烤了烤手掌心，伸过去，按在苏梓闻的腹部。 这一次苏梓闻倒是没有其他反应，神情淡定。 而霍昭也把自己纷杂的思绪归结好了，反正梦里那人没有脸，可能就是苏梓闻的皮肤手感太好了，所以让他想到了女人，毕竟他也到了血气方刚的年纪，做什么颜色的梦都正常。 随着内力输入，两人就开始淡定的商讨正事。 直到时间过去大半，事情也谈完了，霍昭好奇的看着今日的苏梓闻，「你不困？」 「大概是适应了。」苏梓闻其实是有点犯懒的，但还是强撑着。 第70页 这次结束，荀越算是确定了周期，每三到四日运行一次就行了。 只是当霍昭要离开的时候，荀越还是忍不住碎碎念道：「哎……其实若是按照我之前说的，大范围的滋养渗透……更有用。」 之前说的不就是……抱…… 霍昭原本淡定了一晚上的心梗住，神色僵硬起来，难以想像那种画面，太奇怪了。 几日后，霍宸惩罚结束，恢復了入朝听政的资格，当晚为了庆祝，霍宸想邀请剩余几个兄弟一起来承干宫。 因为六皇子的暂时倒台，霍彦已经彻底蔫了，唯唯诺诺的像一个透明人，跟着他母亲一起在林贵妃面前做小伏低。霍朗也收敛了很多，几乎不会冒头了，兢兢业业扮演着好兄弟的角色。 但是最近外面的风声渐大，加上自己的眼线，霍朗又躁动了起来，感觉那兄弟联盟不用他怎么动手，就要垮了。 「今日怎么了？没精神？」霍朗倒是装样子来关心霍昭。「是不是跟大哥闹不愉快了？」 霍昭微微一笑，「没有的事，我就是昨夜又被罚抄，没睡好，困得。」 其实他跟霍宸的关系已经不如最初那么亲近了，霍宸有意避着他，但是遇到现在这种情况，霍宸还是会装一装的。 「说什么呢，三弟，四弟，来一起喝酒，哥哥我明日就去朝堂了，你们也快快长大，早日过来。」 众人又喝做一团，等到都醉醺醺的时候，又跑去阁楼赏月观雪。 就在霍宸靠在栏杆上的时候，突然感觉依靠的栏杆晃动了一下，还没有反应过来，人就随着栏杆一起往外掉落。 一声尖叫喊了出来，霍宸视野倒转，酒都醒了大半，以为自己要完了，就看到一个身影不顾一切的飞扑向他。 身体坠落的感觉勐然终止，等反应过来，他已经被霍昭牢牢抓住，而霍昭自己则是单手抓住阁楼边缘，吊着。 周围立马慌乱起来，喊人救命。 霍宸已经彻底傻了。 「大哥，我坚持不住了，你抓着我爬上去，快！」 霍宸也慌了，自救的心理让他来不及多想，赶紧顺着霍昭爬上去，等他好不容易双手都抓住了边缘，才冷静了一点，结果一转头就看到霍昭脱力掉了下去。 周围瞬间传来惊唿声。 虽然二楼不至于摔死，但也能断胳膊断腿啊。 所幸下一刻，侍卫赶到，一个身影飞身扑救，最后一刻接住了霍昭，两人摔到了一起，总算是有惊无险。 霍宸也已经被人拉了上去，等下来的时候，就看到葛炎虎抱着霍昭。 而霍昭似乎已经晕了过去。 又是一阵兵荒马乱。 来查看霍昭的正是荀越，荀越自然已经知道了他们的计划，只把一些小挫伤往严重的说，听得霍宸心慌不已，想着霍昭这样都还受伤这么重，若是自己当时掉了下去，岂不是要完？ 这下霍宸更加感激霍昭了。 皇帝听闻此事，还是来了一趟，训斥他们胡闹。 探望霍昭的时候，霍昭懒得跟他们废话，所以继续装睡，就听到皇帝感嘆着对着霍宸道：「你这兄弟对你也算是忠心耿耿。」 霍宸顿时一阵羞愧，「四弟的确是我最好的兄弟。」 等到皇帝离开，霍昭适时的醒来，霍宸赶紧亲近的上前，亲自给霍昭餵药。 「四弟啊，你怎么这么傻啊，万一出事怎么办呢？」霍宸一副心疼的样子。 霍昭诚然道：「就算我出事，也不能让大哥出事。」 霍宸激动不已，但同时又纠结那份传言，就在这时，就听到霍昭继续道：「我总算也证明了，我这个煞星对大哥你无害，不是吗？」 霍宸顿时尴尬无比，「四弟，你听说……」 「听说了，一开始我也觉得是不是我这个煞星真的对周围人都有害，所以也不敢靠近大哥，毕竟大哥对我好，我总不能害了大哥，却不曾想，前段时间又听闻了另一种说法，煞星又称杀神，虽然会给周围带来血光之灾，但本质作用是庇护紫微星的，现在想想还真是这么回事儿。」 霍昭说道这里，就不明说了，看着逐渐双眼放光的霍宸，霍昭知道自己目的达到了。 紫微星又称帝星，那不是说霍昭是会对未来皇帝有好处的存在吗？霍宸自认为自己是未来皇帝，难怪霍昭总是能给他带来好运，这才是煞星命格真正的用法。 霍宸之后立马召集了谋士激动的说明了煞星的作用，有人去查，还真有一种说法是庇护紫微星的。 但是同时大家又不解为何当初皇帝要送走霍昭，唯一的解释可能是煞星只能庇护同代的帝星，老一代的帝星害怕自己被妨，所以只能送走，等需要培养太子的时候才接回来。 而霍宸一听，再想起皇帝说的话，顿时就更加信以为真了。 那这之后，宫内再也没有煞星的传闻，不是六皇子党的人不传了，而是他们早就上了霍昭的死亡名单。至此六皇子党的爪牙又损失惨重。 杨氏族人因此也对杨嫔十分不满，毕竟沦落到这一步，都是杨嫔自己所为。事先都不与他们商量一下就行动，害得他们经营至此的优势一下子就没了，渐渐的杨氏内部也生出了别样的心思。 半个月后，霍昭十六岁生辰，因为跟霍宸的关系恢復，甚至更好，霍宸也极大的帮霍昭争取了好处。 第71页 最靠近习文馆的昭纯宫，仅次于承干宫，甚至比二皇子的宫殿都要好一点的存在，被赐给了霍昭。 至此霍昭不仅拥有了自己的宫殿，所有的配置都按照正规皇子，一应俱全，因为霍宸的照顾，甚至待遇更好。 之前因为葛炎虎救了霍昭的事情，霍宸还特意把葛炎虎调给了霍昭做护卫。 当晚，昭纯宫开了第一场宴席，霍宸，霍朗和霍彦都来了，不论真心假意，至少人气是足的。皇帝皇后也赐了生成礼物。 这还是霍昭回宫三年，第一次过生辰，只是霍昭却提不起劲儿。 都是一群虚情假意的人，他根本不想面对他们庆祝什么。尤其生辰对他而言可不是什么好日子。 「怎么不高兴？」霍宸看出霍昭没什么精神，就道：「还有哪里不满意？」 「该不是苏太傅那边吧。」霍朗笑了笑道；「今日白天四弟递上请帖，苏太傅都没有收。」 霍宸皱眉，拍着霍昭道：「没事，我就这传信让他过来。」 霍昭立马道：「不必了，我送请帖也不过是礼节罢了，他不待见我，我也不想见他。」 「对对对，让他来也是破坏气氛。」霍宸神秘道：「我给你准备了好礼物，待会你回屋就知道了。」 霍昭心不在焉，敷衍的把生辰宴过了，送完客人，回到寝殿，就看到小安一脸便秘的看着他。「刚刚李总管带人来一阵布置，说是给你惊喜。」 等他一推房门，见到三个衣裳单薄的美人正跪在地上等他，屋内还点着助兴的香料，就知道霍宸是什么意思。 霍昭脸色一黑，直接头晕的连屋都不想进去了。 半个时辰后，清风苑。 苏梓闻因为霍昭的治疗，睡眠好了很多，但是动静大的时候，自然还是能听见。 毕竟此刻就有人入了他的屋，走向他的床边。 待他起身要防的时候，就感觉一个重物趴到在床榻下。 苏梓闻闻到一阵酒味，随即就看到一只手伸了进来，直往他被子里面钻。 看到手就认出了人，苏梓闻直接伸手按住，掀开床帘，拧眉，困惑的看着趴在他床榻上的人。 霍昭歪着头趴在床边，见苏梓闻出现，就对视着，「我来给你输内功。」 「你喝多了，就算是三天一次也是明日。」苏梓闻无奈道。他知道霍昭的酒量不错，而且足够谨慎，很少喝醉，这一会儿也不算是醉，就是有些煳涂，或者借着酒劲，任性随意一些罢了。 霍昭愣了一下，「哦，我记错了，有点头晕。」 苏梓闻见他面色有点红，微微蹙眉，伸手摸向他的额头，一摸竟然还真有些烫，不放心的下了床，披着衣服，就想要拉霍昭起来。 但是霍昭死活不肯起来，非要赖在他的床边，甚至在他拉扯烦了后，还想要往上爬。 「这里舒服，我不要去别的地方。我就睡这里。」 看着霍昭这样，苏梓闻也是无奈了，最后只能任由霍昭带着一身酒气，乱七八糟的爬到他的床上，钻入他的被窝，然后双眼迷离的瞪着床帐。 苏梓闻站在床边，就想着等一会儿吧，等他这口气散了，冷静了，也就清醒了。 「今日是我的生辰。」霍昭突然开口道。 苏梓闻一愣，「嗯，殿下，生辰快乐。」 可是霍昭却嘲讽一笑，「快乐？这个世界上究竟能有几个人希望我的生辰是快乐的，怕是没有一个人愿意我出生在这个世界吧。」 苏梓闻脸色微变，看着霍昭。 霍昭又自嘲的笑了笑，转头看向苏梓闻，甚至伸手想要拉苏梓闻，但是够不着，只能拉住衣袖。 「你说，他们既然没有一个人真心爱我，又为何让我出生，我可是……一点都不想活在这个噁心的世界。」 苏梓闻浑身一颤，抿了抿唇，「殿下，煳涂了。」 霍昭却笑道：「是你在跟我装煳涂，你不会不知道我是怎么来的。」 苏梓闻目光微闪，「是殿下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的吧。」 「我知道……我知道的。」霍昭突然咬着牙，目光兇狠道：「狗皇帝和其弟媳的不伦产物，那个秦王妃才是我的生母，人人唾弃的存在，不为外人所知的丑闻，所以塞给了我一个罪妃母亲。」 苏梓闻脸色骤变，忍了很久才忍下了那口倾诉的欲望。「殿下，别说了。」 「为何不说，你知道吗？那个罪妃其实自己死了一个孩子，当我被塞给她的时候，她是怎么想的？她觉得是我的存在害死了她的孩子，所以怨恨我，在我和她被一起赶去皇陵的时候，你知道我过着什么样的日子吗？」 苏梓闻被问的一愣，其实当初认出霍昭的时候，他有去派人调查，但是那算是一个半封闭式的地方，很难知道具体情况，只知道过得不好。不得圣心的母子，自然欺压苛待。 具体就不知道了。 但是这一会儿，霍昭忍不住讲述了出来。 自霍昭有记忆以来，就过着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生活，还要照顾自视清高，不愿意向下人低头的母亲。 生活艰难，仰人鼻息，好几次生病差点死掉都是靠着自己命大撑过来的。 实在饿的受不了，六岁之前就漫山遍野的找食物，长大之后就偷熘出去，进城找活计，甚至当乞丐。只要能养活自己和母亲，他什么苦都能吃。 第72页 可是罪妃却对他的乖巧孝顺无动于衷，每日非打即骂，言语侮辱都是家常便饭。 霍昭从罪妃的眼中看到的永远是敌视，厌恶，嫌弃的眼神。 但是面对他以为的母亲，他从未生出怨怼，只当自己找来的果子不够甜，抓来的野鸡不够大，洗的衣服不够干净，所以才惹母亲不高兴，心甘情愿忍受一切，然后更加努力讨好母亲。 直到十岁那年，罪妃的身体越发不好，霍昭贴身照顾，生怕身边唯一的亲人离他而去。 可是换来的却是罪妃无数次试图杀死他，他不懂，只当母亲疯了。 但是罪妃如同恶鬼一般，一次次扑面而来的杀意还是在霍昭内心深处留下了阴影，至此为他反覆无常暴躁易怒的心理奠定了基础。 罪妃死后不久，因为各方利益牵扯，霍昭才被接回皇宫。 前世也是很后面才知道，原来那个努力想要杀死自己的女人不是他真正的母亲。 他那一生多么可笑，所以他从来不怕死，他只怕自己没法将满腔的仇怨全数还给那些害他的人。 随着霍昭的讲述，苏梓闻整个人都怔愣住了，不知不觉中，竟然被霍昭拉着坐在了床边。 他没想到霍昭过的这么不好，如果早知道……其实也没有早知道，为了霍昭能活下去，他能做的事情不可能改变。若是没有霍昭突然的胁迫，他也会是表面害霍昭伤心难过的人。 苏梓闻这一瞬间，突然有些庆幸，庆幸霍昭拿捏了他的把柄，让他可以顺理成章的追随在霍昭的身边。 霍昭说完，见苏梓闻久久不言，因为没有烛火，只有外面的光亮，实在看不清苏梓闻此刻的表情，霍昭有点不甘心。 「你没什么说的？」霍昭问道。 苏梓闻回过神来，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感觉说什么都会轻贱了霍昭的过去。 霍昭却再度张口，「你！你就算不待见我，听到这么多可怜的事迹，好歹也假装心疼一下吧。」 苏梓闻顿了顿，就感觉霍昭又在拉扯他的袖子，「就不能心疼心疼我吗？」 说不出这语气是撒娇，期盼还是恳求。 苏梓闻最终顺着霍昭拉扯的力道，在他手臂上拍了拍，「嗯，以后一切都会好的，会有很多人心疼你。」 霍昭却切了一声，「我才不稀罕，以后我大权在握，心疼我的也都只会是虚情假意。」 苏梓闻又低声道：「会有的。」 霍昭笑了一声，道：「苏梓闻，你讨厌我，厌恶我，是因为我的出生，还是后来那低贱贱民的姿态脏了你的眼？可是我总感觉你不是这样的人，为什么呢？为什么我感觉你该对我好的。」 不等苏梓闻说话，霍昭又开口道：「你还是别回答了，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我也习惯了，既然得不到，我就自己创造，你不想对我好，我就强迫你只能对我好，这才是我能做到的事情。」 苏梓闻无言以对。 最后霍昭还是忍不住道：「苏梓闻，我就问一个问题，你能真心回答我吗？」 「你说。」 「你……觉得我来到这个世界是好是坏？」霍昭看着苏梓闻，目光沉沉，黑如深渊，仿佛能将人的灵魂吸入。可是当他问完，却笑了，抬手搭在眉间。仿佛在嘲笑自己痴心妄想，威胁人家，还问这种问题，答案不是显而易见吗？ 苏梓闻动了动嘴角，最终还是松了口。「是好事。」 那笑着的人突然一顿，下一刻，勐然起身，一把就将苏梓闻拉上了床，翻滚间，已经将人紧紧抱入怀中，被子落下将两人盖住，仿佛在一个小小的里面。 霍昭从后面抱住苏梓闻，苏梓闻想要挣扎，霍昭却抱得越紧。 「霍昭！」 霍昭却贴耳说道：「真的，真的是好事？」 声音太哑，若不是贴在耳边，苏梓闻都听不清，苏梓闻也只能停下挣扎，坚定道：「是好事。」 是天下最好的事情，是奇蹟，是他不敢想像的奇蹟。 「哈哈哈，是好事……苏梓闻，哪怕你在说谎，我都相信。」霍昭把人抱得更紧，埋首在他的耳畔间。「苏梓闻，唯独你，我不想跟你为敌，所以永远不要再站到我的对立面好吗？我……我可以对以前的事情既往不咎的，真的，我可以宽容你，只要你以后对我好一点……好一点就行。就像那一晚，你教我练字，给我吃的，为我留灯，我……我不是逆徒，我可以很尊师重道。」 霍昭仿佛在对着前世的苏梓闻说，他前世今生遇到很多人，没有人能让他这么欣赏，又这么怨恨，这般不甘心，他贪心，他想要最美好的苏梓闻留在他身边，对着他这个最低贱的存在好。 苏梓闻听着霍昭的碎碎念，心还是不由的软了，他不动任由霍昭抱着。虽然霍昭这个行为已经很不尊师重道了。苏梓闻却还是升起了一片对弟弟，对晚辈的纵容。 最后等反应过来，霍昭已经抱着他睡着了，只是那双手臂就跟铁锁一般，根本拉不开，最后苏梓闻都累的手酸腰痛了，只能放弃。 他回头试图唤醒霍昭，却只看到对方一张少年气的脸，没有眉间的戾气，没有满目算计，一片纯真无害。几乎已经神似那两人了。 苏梓闻看着看着，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霍昭的脑袋。「对不起……」 第73页 大概是他的气息喷在霍昭的脸上，让他有些痒，所以忍不住低头在苏梓闻的肩上蹭了蹭，像一只埋头的小兽，继续睡着。 苏梓闻也不知道自己是出于什么心理，第一次大意的让霍昭留在这里过夜，其实喊小城子进来也能解开如今的困境，可是他却没有，因为他感觉霍昭抱着他的力道，像是有某种紧迫感，如同抓着最后一根稻草般带着微微的恐惧。 苏梓闻本以为自己已经练就的心如冷铁，还是扛不住少年的示弱，任由这个满心疮痍的孩子安详的睡着。 这大概是他唯一能表达歉意的方式了。 这一晚是霍昭重生以来睡得最舒服的一晚，因为总有一股淡淡的墨梅香萦绕在四周，还有怀中的温软，好像天地之间终于不再是他孤身一人了。 直到清晨的微光逐渐亮起。 第28章 少年人血气方刚, 早上有着避无可避的反应，平时半梦半醒间就逐渐恢復，可是今儿个怀中温香软玉, 让霍昭忍不住动了动, 正感觉碰到一片柔软, 怀中骤然一空。 霍昭迷迷煳煳间，还想把人捞回来，但是什么都没有了, 只感觉一阵凉风吹来，霍昭才逐渐清醒了一点。 昨晚的记忆慢慢恢復, 惊得霍昭立马坐起。 他就是心情不好, 借着酒劲儿发泄一下，其实说清醒也清醒, 但是他万万没想到他竟然真的抱着苏梓闻睡了一夜。 刚刚他做了什么……霍昭都不敢多想，环顾一圈，床上早就没了人影, 掀开床帘，就看到不远处的屏风后面, 一个身影正在穿衣。 就在这时，小城子来敲门了。 苏梓闻倒也没有避开什么，直接出声让小城子进来。 结果清晨的第一声惊唿来自小城子。 小城子简直不敢想像, 为啥会一大早看见四皇子衣衫凌乱的坐在他家主子床上，而主子在一旁穿衣服, 这画面怎么看都很奇怪, 毕竟昨晚也不是需要运功的时期啊。 所以四皇子昨晚是单纯的在这里过夜的？好像也不是很单纯啊。 「苏……老师？」霍昭也莫名心虚, 见苏梓闻穿戴好了走出来, 就喊了一声。 苏梓闻神色平静道：「昨晚殿下喝醉了, 日后莫要这样，免得在宫中闹出事端。」 霍昭不敢看苏梓闻的眼睛，心里尴尬又焦躁，「我昨晚没想来的，就是我寝殿里面……」说道这里，霍昭突然卡住。 「怎么了？」苏梓闻问道。 霍昭蹭了蹭鼻子道：「霍宸给我送了女人，还点了香，给我熏出来，待的难受就……」 苏梓闻眼眸一闪，脑海中想起刚刚的小插曲，神色有些不自然道：「殿下的确到了可以有通房的年纪了。」 霍昭唿吸一滞，不敢置信的瞪大双眼看着苏梓闻，他没想到苏梓闻会跟他说这个。怎么听着这么别扭呢。 「只是别人送来的，终究不知道底细，殿下若是有需要，还是自己找比较好。」苏梓闻一本正经的说道。 霍昭看着苏梓闻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顿时感觉十分不爽。「这一点不需要老师教，我回去了。」 霍昭气唿唿的往外走，身后却再度传来苏梓闻的声音。 「慢着，殿下稍等。」 霍昭回头疑惑的看着苏梓闻，只见苏梓闻转身出去，进了书房。 霍昭来到庭院，小城子战战兢兢的询问要不要用了早膳再走。 霍昭看看天色，反正小安和葛炎虎应该心中有数，就在这里洗漱用膳，待会直接去上课好了。 等苏梓闻回来的过程中，霍昭忍不住跟小城子打听，「你家主子，有通房吗？」 小城子直接噎了一下，怪异的看着霍昭，摇头。 霍昭觉得也是，毕竟前世也没有听说他成亲纳妾，似乎不近女色，那时候霍昭还恶意揣测过，是不是身体不好，那方面不行。不过现在看来就是太忙，没那方面的心思吧。 不过也好，洁身自好。 霍昭想着不自觉的勾了勾嘴角，心中忍不住猜测，说不定前世今生，京城第一美男子苏梓闻还没有碰过女人呢。 不过他本身长得就比任何女人都要美，碰谁还不得是他自己吃亏啊。 苏梓闻回来就看到霍昭端着粥，笑的傻兮兮的，似乎昨晚的阴霾已经离他远去。 霍昭见他回来，立马恢復正色，尴尬的喝粥掩饰自己大逆不道的乱想。 「这是臣送殿下的生辰礼。」苏梓闻递上一个木盒。 霍昭一愣，虽然昨日收到了很多礼物，但这可是苏梓闻第一次送他礼物，难道是昨晚他丢脸的求着苏梓闻待他好一点，所以苏梓闻才突然…… 霍昭莫名激动的都有些手足无措了，赶紧接过，打开一看，是一个最寻常不过的白玉玉佩，虽然样式常见，玉的质地也一般，但是霍昭就是怎么看都觉得好看。 「好一点的容易被人认出来歷，暴露我们之间有关联，这种很寻常，不会被怀疑什么。」苏梓闻本不该送，但是想起这是他十六岁的生辰，总感觉应该做点什么，寻找了半天才找出这么一个能送的。 苏梓闻说完，就见霍昭突然拿出来，直接挂在了脖子上。 苏梓闻：「殿下，这更适合配穗子挂腰间……」 霍昭自然不懂那么精细的分别，「带在腰上不方便行动，而且万一丢了呢。」 第74页 「其实……可以不带。」苏梓闻愕然道，只是意思一下。 霍昭皱眉道：「你不让我带，你送我干嘛？」 苏梓闻无言了，只能道：「你喜欢就行。」 霍昭笑着道：「我喜欢。」随即爱不释手的把玩着，直到要离开，才塞回了衣服里面。 …… 年关将至，朝廷上传来消息，外出剿匪的二皇子立下战功，即将大胜归来，皇帝大喜。 大皇子党羽开始着急，他们知道一旦二皇子回来，那他们之后想要復立太子的路必然更加艰难。 「霍宸都着急上火了。」霍昭一边按着苏梓闻的丹田一边笑着道：「这几日我已经开始帮霍宸处理一些事情，并且接触一些官员了。虽然他们还不敢对我明说，但是我知道他们已经开始设法帮太子復立了。我怕他们的动静再这样大下去，早晚得让林贵妃发现。」 苏梓闻道：「发现也没用，原本皇帝可能对復立之事还只是感情左右，现在恐怕非要復立不可，而且皇帝会比大皇子还着急。」 霍昭眼珠一转，瞬间就明白道：「因为我们把六皇子党给赶走了，一下就让势力失衡了，担心压不住年轻力壮有实力的霍恆？既然皇帝无法召回六皇子党对抗二皇子党，那就只能提拔大皇子。」 苏梓闻点头。 霍昭想了想，就道：「其实我一直搞不明白，都是他的儿子，这江山给有实力的不好吗？而且我怎么感觉狗皇帝就是非要让霍宸当储君，难道其他儿子都是便宜儿子不成，哈哈哈。」 按照他前世的记忆，那时候他和霍恆之间的斗争已经进入到了白热化，就连苏梓闻都插不上手的那种，霍昭能赢霍恆其实是跟一个人做了交易，霍恆也算是被最亲近的人背叛，阴沟里翻船，要不然想赢还要耗时好几年才能啃下那块硬骨头。 所以霍昭承认霍恆才是几个皇子中最有实力的存在，不论是自身还是家族背景，只不过皇帝更喜欢老大和老六罢了。 苏梓闻无奈的看着霍昭这口不择言的说话方式，就道：「原因你不是说过吗？」 霍昭回忆了一下，顿时一副不知道该说什么的表情，「真的是因为嫡长子？」 苏梓闻点头道：「他很重视这些，算是有心理偏执的那种。他希望霍宸继任，其他皇子能好好的辅助霍宸。」 「哦，我想起来了，我听说过，狗皇帝以前就是嫡长子，但是太上皇却没有立他为太子的意思，反而看上了他同父异母的弟弟秦王，据说那秦王骁勇善战，仁心仁义，在民间很有威望，所以不仅太上皇想要传位给他，就连狗皇帝的母亲太后也更喜欢这个从小养在身边的秦王。这么一对比，他倒是像一个小丑，难怪这么忌讳。」 据说后来秦王出战时战败投敌，叛国逃回之后被关押，还试图造反逃出，结果气死了太上皇，所以狗皇帝才得以上位，铲奸除恶。 但是经歷过种种丑恶的霍昭却不觉得事实如传闻那样，就狗皇帝那个性子，说不定坏人是谁呢。 而且狗皇帝还跟人家媳妇搞在一起了，生下他这个孽种，他都替那秦王憋屈。若不是他真的是秦王妃进了宫后才十月怀胎生下的，他都恨不得自己其实是秦王留下的，不过想想也是，但凡他出生有点问题，狗皇帝还不得铲草除根，怎么可能留他一命。 现在这么膈应他还留着他，不就是因为他的存在提醒着狗皇帝沾染弟妹的丑闻，但又真的是他骨肉，所以才这么对待他嘛。 霍昭说完没有注意到苏梓闻难看的脸色，而是越想越有意思，嗤笑一声道：「就因为这个就把江山给霍宸，简直就是老煳涂。霍宸将来肯定是一个昏君的料，而且还可能被权臣把持朝政，这大庆王朝还真不敢说能撑几年，毕竟周围也是群狼环伺。」 说道这里，霍昭噎了一下，不过他好像……也不妨多让。他虽然凭着暴戾镇压全国，也威吓了周围的敌国，让他们不敢来犯，但按照他当时的情况，若是继续当皇帝下去，也是遗臭万年的暴君。大庆说不定直接在他手中霍霍完了。 想到这里，霍昭瞅了苏梓闻一眼，最近苏梓闻会私下教授他帝王术，一副要把他往明君的方向培养的样子，他可不能让苏梓闻知道他前世成了暴君。估计能把苏梓闻气吐血。 一转头，看到苏梓闻脸色不好的样子，霍昭就问道：「怎么了？」 苏梓闻眼神却突然锐利起来，看着霍昭道：「你说的没错，若是给了霍宸，大庆还真不知道能维持几年，所以你一定要当上皇帝，这个位置就该是你坐，也只能由你坐。」 霍昭顿时更加尴尬了，心说自己这一世可别做暴君了，否则苏梓闻得当着满朝文武面前，大嘴巴抽他，他相信苏梓闻是能干出这种事情的人，毕竟前世，他就被苏梓闻抽过，只是那时候自己没给他抽中自己的机会。 苏梓闻缓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林贵妃找过我，他们也想要趁这次二皇子立功，为二皇子谋一下储君之位，我给他们的建议自然是再等等，这时候必然会激怒皇帝。」 霍昭不满道：「干嘛帮他们。」 「自然是为了让他们更加信任我，林氏又不是只有我一个谋士，若是这种明显的问题出了差错，我就没用了。」苏梓闻不满的看了霍昭一眼。 霍昭赔笑道：「老师说得对。那我这边……我想到了，让霍宸的人安排官员提议立二皇子为储君，刺激皇帝。」 第75页 苏梓闻看了霍昭一眼，虽然没有明确说什么，但是霍昭已经能完全读懂苏梓闻的表情了，他知道苏梓闻那眼神是透着赞赏的，心中得意。 他这边给霍宸出主意，大皇子党立马开始行动。 果然没过几天，皇帝不仅在上朝的时候大发雷霆，因为霍恆立功而越发嚣张的林贵妃在苏皇后面前自然经常不守规矩，就被皇帝逮着机会一起训斥，罚她闭门思过。 加上六皇子党的官员趁机落井下石，霍恆还没有回来，立的功劳就被淹没不提，不仅如此，还被皇帝忌惮上了。 所以霍恆回来的时候，就连庆功宴都省了，直接让他回宫休息。 霍恆出去一趟变得更加高大威武，因为喜欢马上征战，所以养出了健硕的体格和充满男子气概的古铜色肌肤，表情不怒自威，性格矜贵又自傲，跟林贵妃有些相似，即使面对皇帝也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 显然皇帝不待见这个儿子，这个儿子也没有多想跟他叙父子情，再听闻母亲被罚，只是微微眯眼，压住怒气，然后不再多言，起身告退。 「皇儿，你回来了，你再不回来，我都要被你父皇气死了，没想到没了杨氏那个贱人之后，他还是这般不待见我们母子两，真是没良心，没良心。」林贵妃扑向唯一的依靠，气愤的不行。 霍恆这才开口道：「又不是第一次了，母妃为了他生气不值得。」 「皇儿说的对，不值得。」林贵妃立马道。 等林贵妃冷静下来之后，霍恆才得知前因后果。 「霍宸霍齐都行，就不能是我，对吗？」霍恆冷笑一声。「苏太傅怎么说？」 「苏太傅劝过我，我也听话了，但架不住敌人也想到了，耍这种诡计，让皇帝以为是我们耐不住。现在就我们一家独大，我娘家还手握兵权，我有什么耐不住的。」林贵妃怒道。 霍恆道：「估计就是舅舅们的兵权让他不放心。」 林贵妃气结，「皇儿不怕，霍宸被废，霍齐还在寺庙念经呢，现在谁都不是我们的对手，再等几个月，可以入朝听政了，权力也就更大了。到时候谁都拦不住，早晚朝臣都要向着我们的。」 霍恆点头道：「我有耐心。对了最近宫内还发生了什么变故？」 林贵妃想了想，「最大的变故就是那野孩子。」 「霍昭？」 「对，不仅跟了霍宸，之前霍齐倒霉的几次都跟他有关系，邪门的很，真不愧是煞星转世。」 霍恆是不屑这种说法的，他就是莫名讨厌霍昭，犹记得最后一次见他的时候，他看着所有人的眼神满怀仇恨，本就是不伦产物，皇族的耻辱，活着就已经是对他的恩赐了，他又有什么资格怀恨。 原本以为自己走的几个月，绛紫宫的人能把他折腾没了，没想到反而是绛紫宫没了，事情太过蹊跷，让霍恆对霍昭本能更加注意。 「皇儿啊，既然回来了，就先好好休息几日……」林贵妃还是心疼儿子的。 但是霍恆却眼眸一闪，直接道：「不了，明日我去上课，正好见见苏太傅。」 林贵妃脸色微变，「皇儿，苏太傅是我们要供着的人才，他还是皇后最宝贝的侄子，一心为我们谋划，切不得为了私慾得罪了他。」 霍恆脸色微变，「母妃想哪里去了，我是敬他的。」 因为霍恆还没有满十八岁，也没有皇帝的特许，所以他还是要照常去习文馆读书。 次日一早，习文馆的正殿，霍昭终于见到了前世最大的劲敌霍恆，按照霍昭现在的练武情况，他知道他暂时不是霍恆的对手，所以要尽可能避免正面冲突图。 霍恆一脚踏入时，整个宫殿的气压都仿佛受到了影响，气氛一瞬间变得冷凝了起来，显然他的确比霍宸更加有威严一点。 霍朗仍旧装作对兄弟的热情开口打招唿，霍彦努力赔笑着开口喊二哥。 霍恆点头示意，目光盯在霍昭身上。 霍昭表现的有些陌生和拘谨，「二哥好，祝贺二哥凯旋而归。」 他们不算熟悉，所以霍昭这样的表现很正常，但是身为练武之人，霍恆能感觉道霍昭身上不臣服于任何人的气息。 霍恆也点点头，随即一挥手，手下的宫人就带着东西过来，是外出一趟顺手给兄弟们带的礼物。 而霍昭也有一份，打开一看，是一把好弓。这前世，他似乎也收到过。 霍朗正要找霍恆寒暄，突然霍恆就转头看向了门口，而霍昭也感觉到了，扭头一看，就见苏梓闻走了进来。 苏梓闻见到出现的霍恆也没有惊讶，简单见礼。 霍恆倒是从进来之后第一次表现的不一样了，只见他主动上前一步，行礼，「老师，我回来了。」 霍昭微微一愣，有一种怪异感，霍恆对其他人都是态度冷漠敷衍，似乎是不屑于跟他们相处，但是对苏梓闻倒是挺恭敬的。不过想想也合理，毕竟苏梓闻明面上是效忠他的，霍恆自然对苏梓闻态度不一样。 霍昭感觉有些不爽，如果不是自己还不够强大，他真想让所有人都知道，现在的苏梓闻只效忠他一人，是打着他标籤的人。 上午的课程一晃而过，刚刚结束，霍恆就站起来，对即将要走的苏梓闻说道：「老师，我离开多日，落下很多课，可否去你那讨教。」 第76页 苏梓闻神情淡淡道：「二殿下，请。」 霍恆很快就随着苏梓闻一起离开，而霍昭则是滞留在原地，神情僵硬，身为学生的确可以光明正大找老师，但是苏梓闻却严令禁止他这么做，这一会儿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霍恆过去……这让霍昭内心更加焦躁。 清风苑，书房。 「这个送你。」霍恆进了书房后，就把准备好的盒子交给苏梓闻。 苏梓闻说了一声多谢，接过盒子直接放在一旁。 霍恆眼神一深，「你不看看？」 苏梓闻见霍恆似乎不悦了，只能打开。 一看之下，苏梓闻微微蹙眉，竟然是火灵芝，是少有的对抗寒症的药物，可遇不可求，皇宫都没有。 「殿下费心了。」苏梓闻缓缓道。 「剿匪的时候，听闻附近有，帮你找来的，对你身体有好处，入冬快两个月了，你身体如何？」霍恆关心问道。 苏梓闻淡淡道：「我没什么问题。殿下此次出行可有受伤？」 「你关心我？」霍恆神情变得柔和了一些。 苏梓闻表情依旧未变。「你是我效忠的主上，我自然关心。」 霍恆双眸幽深的看着他，「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苏梓闻，我想你了，这几个月够你想清楚了吗？」 苏梓闻脸色瞬间变得严肃起来，看着霍恆道：「殿下，你若想要我好好辅佐你，就别威逼我，我没有断袖之好，更不可能雌伏于男子身下。」 霍恆皱眉，伸手想要拉苏梓闻，却被避开。 霍恆脸色变得有些不好看，站起身，不由的逼近苏梓闻，身形差距让苏梓闻有些受压的感觉，可是苏梓闻始终淡漠的看着他。 「我是真的喜欢你，将来我可以给你想要的一切，哪怕你想要权倾天下，当个权臣都行。」霍恆沉声道，看着苏梓闻的眼神也是势在必得，他抬手想要触碰苏梓闻的脸颊，却被苏梓闻扭头避开。 霍恆缓缓收回手，将眼底快要压抑不住的欲望收敛，「你放心，我不会强迫你，但是我也要让你明白，我想要得到你绝对不是一时兴起，苏梓闻，我不会放弃你的，所以你早晚也得是我的，你现在陪我走夺嫡之路，未来的帝王路，你也要一生陪着我，虽然给不了你皇后之位，但是你会是我唯一的爱人。」 苏梓闻看着霍恆的眼神已经开始变冷，霍恆才后退一步，拉出距离，他暂时还不想触怒苏梓闻，只是虽然站得远了点，但是他痴迷的目光从来没有离开过苏梓闻，从三年前第一次见面开始。 「老师，说说最近的局势吧……」霍恆转移话题道。 另一边，霍昭在自己的宫殿东苑庭院站着，看着面前的围墙，因为在围墙的那个方向，再过去十米，就是清风苑的外墙。平时他都是直接飞身翻墙过去。 自从霍恆跟着苏梓闻走了，霍昭内心总是莫名不安，他给这份不安最合理的解释就是害怕霍恆跟他抢人，毕竟苏梓闻前世是一直辅佐霍恆的，这一世被自己抢了。 论起对谁更忠心，心中更偏向谁，霍昭感觉自己一点胜算都没有，毕竟他是靠着威胁拿住苏梓闻的。 虽然最近他们师徒关系不错，可但凡没有那层威胁，估计苏梓闻选谁都不会选他。毕竟他也没有什么值得人选的。 越想越头疼，干脆找来葛炎虎陪着练功。 本想趁着霍恆离开，就去找苏梓闻问问情况。 结果直到下午上武课，霍昭都没有听到霍恆离开的消息。 夜晚，霍昭真的是忍不住了，迫不及待的要出门，却听小安汇报霍恆晚上又去了清风苑，而且一直没有离开，听到这消息的时候，霍昭脸都黑了。 就算表面联盟要会面，但需要见面这么久吗？他们的关系就不用对外保密吗？ 霍昭的理智告诉他要有耐心，但事实上后院的十个木桩当晚就坏了一半，回去休息的时候，脸都是绿的。弄得小安和葛炎虎大气都不敢喘。 第二日，第三日皆是如此，霍恆美其名曰恶补课程，其实完全霸占了苏梓闻的其余时间，让霍昭根本没法过去。 若不是偶尔有小城子过来传递消息，霍昭真的是恨不得深更半夜去找人。 他已经被苏梓闻驯的收起了獠牙，不能随便发疯。 可是这日一早，霍昭早早的去了习文馆，想要顺道清风苑去，毕竟再不去见人，运功疗伤就要耽误了，这么早，总不会…… 结果刚刚入了习文馆的正院就看到霍恆从清风苑那边的长廊出来。 霍昭当场就僵住了，难道昨晚还在清风苑过夜了？ 霍恆这么早看见霍昭也挺惊讶，本不想打招唿，结果霍昭倒是积极主动的上前，直接问道：「二哥？你这是刚刚从老师那边过来？你昨夜在那边过夜的？」 虽然霍昭是一副单纯好奇的模样，但是霍恆总感觉有无形的杀气，他不知道是他从沙场上带回来的错觉，还是别的。只是道：「来早了，去老师那边用了早膳而已。」 霍昭几乎要皮笑肉不笑了，「二哥跟老师的关系真好啊。」 「一般，顺便问学问罢了。」霍恆也是有心避免外界认为苏梓闻投效了他。只是他许久未见苏梓闻了，所以忍不住多来瞧瞧。 霍昭已经快压抑不住身上的戾气了，一起用早膳，霍恆也会给苏梓闻夹包子吗？苏梓闻既然是三年前就开始追随霍恆的，是不是霍恆已经有过无数次机会跟苏梓闻一起用早膳，一起秉烛夜谈，一起…… 第77页 霍昭脑子有点转过弯来，但总有一种浑身上下血液快要沸腾的感觉。 心中不服气，干脆开口道：「其实我早上也没有吃饱，不知道能不能去老师那边蹭一点。」说着就大大咧咧准备往清风苑走。 结果下一秒就被霍恆伸手拦住。 看着横在自己面前的手，霍昭脸色已经奇差无比，扭头看向霍恆。 只见霍恆眼中已经透着威压，暗含警告，「别去打扰老师，饿了就找你的侍从送吃的。」 那种仿佛苏梓闻是属于他的语气，那种不准别人靠近的态度，几乎让霍昭一眼就分辨出来了。 谋士和主子？老师和学生？只是这样？！为什么他觉得这么违和呢？ 霍昭只感觉胸口一阵火燃了起来，一时间两人竟然僵持了起来。 霍恆也从霍昭的眼神中看出敌意，但是他一时分不清这敌意从何而来，毕竟现在霍昭表面上是跟着霍宸的，也许是老大对他的敌意。 正在这时候，小城子突然冒了出来。 他手中拿着披风，一出来就看到了霍昭和霍恆对峙的场景，惊得浑身一个激灵，赶紧上前打断这无形中的电闪雷鸣，道：「二殿下，您的披风落下了。」 霍恆收回目光接过披风，披上。「小城子，四弟饿了，你去拿一些清风苑的食物送来，就不让其他人折腾了。」 这直截了当对小城子下令的态度，仿佛他是清风苑另一个主人似的。 小城子一愣，「哦，奴才这就……」 「不必了，我又不饿了。」霍昭阴沉着脸说完，转身就走。 小城子松了一口气，赶紧回去跟苏梓闻汇报情况。 苏梓闻听闻之后，最近霍恆总是有正事找他，毕竟立储的事情，二皇子党也开始着急了，所以根本没空见霍昭，不想霍昭露出马脚，只能直接找来荀越帮忙去跟霍昭说清楚。 所以当晚，荀越就去跟霍昭交代，年前就不必再去苏梓闻那边了，免得跟霍恆撞上，不好解释。目前暂时也没有别的计划，一切都静观其变。 荀越交代完，还按照苏梓闻的吩咐给霍昭留下了功课。 而此时的霍昭脸色已经十分阴沉，他观察了许久了，发现霍恆看着苏梓闻的眼神格外的讨厌，好像苏梓闻是他的囊中物似的。 这一会儿，又听荀越这般说，霍昭内心瞬间就不稳了，眼神也变得锐利起来。 荀越见他这样都犯憷，直接道：「你别误会梓闻要背叛你哦，这只是没办法，过些日子就好了。你们联盟以来一起做的事情不少了，你该相信他了吧。不管他如何逢场作戏，你也别往心中去。」 霍昭没有回答，只是问道：「那他的治疗呢，也因为霍恆中断？」 荀越耸耸肩，道：「这种治疗也没啥中不中断的说法，属于长期滋养，少一段时间也无所谓，反正暂时你不能去，霍恆武功不弱，你若是乱跑，很容易被他发现，万一抓到，就不好解释了。」 霍昭咬着牙，眉宇间的戾气不断的外溢。 荀越道：「反正，我就是来传话的，该说的说完了，我回去了，你多注意。」 荀越说完就要走，却被霍昭一把抓住手臂。 荀越回头，就见霍昭神情阴郁，仿佛有暴风雨正要落下，荀越是搞不懂，不过要几日私下不见而已，干嘛这么生气。 结果下一秒就听到霍昭冷声质问道：「他们……」 荀越正听着呢，结果霍昭只开了一个头，就停住了。 「啊？」荀越看着霍昭，只见霍昭的脸色变了几变，最终还是松开了他。 「没事了，你走吧。」霍昭脸上铁青一片，却不再多言。 荀越感觉莫名其妙的走了。 而此时的霍昭内心却已经惊涛骇浪了，他有一个猜想突然毫无徵兆的冒了出来。 之后因为这猜想，他观察的更加仔细，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他试图找机会见苏梓闻，却都被苏梓闻拒绝。 相反，苏梓闻还会偶尔应霍恆的邀约出去散步，赏月，或者一起用膳。就连霍宸听到消息都问最近霍恆是不是跟苏梓闻过于亲近，是不是想要招揽苏梓闻？ 直到一个人进宫来见霍恆。并且在跟苏梓闻偶遇的时候，露出了充满杀气的眼神。 霍昭是彻底坐不住了。 当年他就是因为跟这个人，也就是霍恆的心腹合作才拿下了霍恆，而这一世，他也准备找这个病疯子合作，因为他知道疯子一定会愿意合作的，毕竟除了跟他合作弄垮霍恆以外，疯子没有任何办法可以完全独占霍恆。 没错，那疯子恋慕霍恆，想要强行占有霍恆，霍恆却不可能接受他，所以那疯子没办法之下只能跟霍昭合作，只有把霍恆拉下来，疯子才有机会，那时候看着霍恆失败，被疯子带走时，完全是强制愤恨的，所以他一直以为霍恆不喜欢男人，只是倒霉被疯子盯上而已。 可是他回忆回忆着突然想起了一些细节，疯子前世就讨厌苏梓闻，好几次想要害他，就跟现在对苏梓闻的态度一样。当年最后，疯子也想要苏梓闻的命，是他要了苏梓闻，疯子才放弃杀人。 现在细来，同样是效忠霍恆的，疯子好端端的讨厌苏梓闻干嘛？他们权力上不冲突，就因为苏梓闻差点帮霍恆登基吗？害他没有机会得到霍恆？ 那时候总感觉疯子对苏梓闻展现的恨意有些不同，现在想想，那好像更加可能是对情敌的恨意。 第78页 所以霍恆可能也喜欢男人，加上最近霍恆对苏梓闻的种种表现，他不相信是对谋士那么简单。 答案似乎已经近在咫尺了。 霍昭突然闷哼了一下，脑海中疯狂的思绪如潮水一般撤离，睁开眼时，眼底的赤红也渐渐消散，刚刚胡思乱想，差点走火入魔。 果然诛邪功对心境要求很高。 霍昭收了内力，却根本无法安睡，看着外面的孤月，他已经十多天没有真正私下见过苏梓闻了。有必要这么小心吗？还是说苏梓闻已经动摇，另有打算了吗？ 霍昭克制不住自己的多疑，他本就对他们的关系不自信。 霍昭眼神一狠，一起身，带着满身戾气，来到了清风苑。 依旧是悄无声息的潜入了内室。 这个时辰已经是后半夜了，苏梓闻早就睡了。 霍昭直接来到床边，想了想，还是弄出了一些动静，点燃了一个灯具。 果然苏梓闻很快就醒了过来，「谁？」 霍昭脚步一顿，神情瞬间就变了。 因为霍昭常常夜间来访，有的时候时辰不对，苏梓闻可能会靠着睡着，所以渐渐就习惯一旦屋内出现动静和身影，苏梓闻都不会受到惊吓，默认是霍昭了。 几乎没有问过「谁。」 霍昭这一下反应很快，问谁，就是不确定谁夜间过来。 难道霍恆也常常夜间过来找他？ 霍昭勐然掀开床帘，质问里面的人，「除了我还能是谁？」 里面的苏梓闻早就坐了起来，身形防备，见到是霍昭愣了一下，随即皱眉道：「我不是让荀越传话了吗？你冒险过来做什么？」 「来给你治疗，这么晚不会有人发现。」霍昭冷声说着，还来不及追问是不是霍恆也趁夜来过，就见烛光晃过，某些颜色在赛雪般的肌肤上十分明显。 霍昭脸上的表情骤然一空，眼底渐渐泛起红色，死死的盯着苏梓闻脖间的那一抹红。 上一世的记忆中，有关霍恆和苏梓闻同时出现的画面不断在霍昭脑海中闪过，仿佛想要找寻蛛丝马迹似的。 他的理智告诉他，不可能的，苏梓闻那样清贵的人，怎么可能跟男人……绝对不可能。他上一世就从未往那个方向想过，觉得想都是一种极端的折辱。 可是他的疯狂告诉他，有可能的，苏梓闻死心塌地跟着一个爱慕他的主子那么多年，谁知道他们之间到底有没有别的关系。这么一想，上辈子苏梓闻没有妻妾，甚至一个女人都没有，真的是十分可疑了。 霍昭就感觉自己是站在悬崖边，十分不安全，眼前的人随时可能抛弃他离开。毕竟什么事情加上私情，分量就不一样了。 「荀越应该跟你说了，我暂时不需要治疗。」苏梓闻皱眉道，他觉得霍昭今晚的气息有些不同。 「是不需要治疗，还是已经不需要我的治疗了？」 也许就是在这张床上，霍恆没有自己这么规矩，是用另一种方式输入内功，所以才会在他脖颈处留下那种痕迹？！ 霍昭已经克制不住的越想越远。 尤其是在看着苏梓闻明显不悦的神色时，更加反骨的爆发。 「你……在怀疑我？四殿下，你是睡煳涂了吗？」苏梓闻见霍昭十分诡异，眼底似乎泛着诡异的红，忍不住想要起身看清楚，却在下一秒看见那道身影强势倾下。 一把按住他的肩膀，将他完全按倒在床榻上。 苏梓闻还没有反应过来，就感觉双手被人擒住按在两边。脖颈处骤然一热，随即一痛。 霍昭竟然狠狠的咬了上来，如同咬住猎物的要害一般。 若是兽类这般做了，就证明这个猎物是我的了。 作者有话要说： 红痕必然是误会，哈哈哈。目前还是遵循暴君的本能，再多一点提示，就开窍了。 第29章 苏梓闻疼的瞳孔一缩, 一时间竟然没有反应过来霍昭在做什么，除了一开始那下最疼，渐渐的就是叼着, 然后……感觉柔软的舌头滑过, 这可比咬他还要让人受不了。 苏梓闻挣扎想要推开霍昭。「四殿下！」 可是霍昭就跟狗吃到骨头一般, 叼着就是不肯松口。 那种柔然刷过的感觉，让苏梓闻浑身都要起鸡皮疙瘩了，难受的苏梓闻只能抬手捏住霍昭的后颈, 这还是荀越教给他的短暂让人晕眩的方式。 「霍昭，清醒一点。」苏梓闻的语气已经相当生气了。 霍昭浑身一僵, 就好像被冻住一般, 直挺挺的维持着这个姿势，直到苏梓闻抽出自己被束缚的双手, 将人勐然推开。 苏梓闻缩着手脚坐在床头，单手捂住自己脖子上被咬痛的地方，愕然的看着面前的霍昭。 只见霍昭垂着眉眼, 一声不吭。 苏梓闻眉宇间爬上冷凝，「殿下, 即使我效忠你，你是我的主上，但是也没有理由如此欺辱我。你不解释一下吗？」 霍昭缓缓抬头, 眼底还是微微泛红，苏梓闻眉头微蹙观察他这诡异的情况。 「我不高兴。」霍昭沉声道。 苏梓闻愣了一下。「什么？」 「你选我, 还是选他？」霍昭直直的看着苏梓闻, 那眼神中仿佛空无一物, 又只倒映着苏梓闻一个人的身影。 苏梓闻甚至有一瞬间感觉眼前的人不是自己认识的霍昭, 而是一个狠厉的疯子, 仿佛只要自己回答的他不满意，他随时可以选择同归于尽。 第79页 那样的寒意隐隐约约瀰漫着，但是苏梓闻却想不通，只当是自己的错觉。毕竟霍昭拿捏着他最大的把柄，应该可以自信满满，随心所欲。 而霍昭现在表现的如此没有安全感或许只是因为霍昭是希望他是真心效忠的，而非胁迫。 遇到矛盾困难，苏梓闻都是尽可能试图站在霍昭的角度去思考，合理化他的行为。 但是今晚霍昭的举动就有些让苏梓闻头疼了。 就在苏梓闻怔愣的时候，霍昭好像突然被激怒了，伸手抓住苏梓闻按在脖颈上的手臂，掰开，苏梓闻虽然本能的惊了一下，但是在确定霍昭不会把他拉过去继续咬，只是抓着后，也就任由他抓着了。 而此时霍昭则是恶狠狠的看着那一处。 白皙的脖颈上留下了几乎快渗血的齿痕，明晃晃的昭示着刚刚的罪行。 霍昭就是气疯了，那人敢留下痕迹，他就敢彻底覆盖，因为苏梓闻是他，怎么能沾染别人的…… 突然霍昭瞳孔一颤，不……不……不见了？ 本应该出现在齿痕那一圈中间的红痕不见了，只留下一片白皙。 红痕总不能被他刚刚舔……哎？嘴里是什么味道，好像是……硃砂？！ 对了，苏梓闻有用硃砂读书註解的习惯，有的时候会在床上看这样的书册，偶尔瞧见过他手指上沾染着红色硃砂，所以是……意外沾到了脖子？ 不是……不是吻痕吗？ 原本气势汹汹，理直气壮的霍昭瞬间感觉就跟泄了气的皮球一般冷静下来。再看眼前的苏梓闻，清冷如月，寒然如霜的面容，怎么看都不是那种任由男人搂抱的样子。 霍昭心中又惊又喜，又……慌了。 他好像犯了一个很大的错。一个就连他自己都想不明白的错误。以前是恨得想要咬死他过，但是这种…… 霍昭的目光已经不敢在那凌虐的咬痕上逗留了。 「就因为不让你来，你就不高兴，所以，你还是在怀疑我对吗？」苏梓闻思索了一会儿不可思议的问道。感觉到霍昭抓着他的手似乎莫名其妙的松了，就勐然抽回，神色不渝。 「我以为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你有我的把柄，而我的确在辅佐你上位的路上感觉到了成就感，比起辅佐二皇子更加有趣，所以我不觉得我们之间的合作需要你这么怀疑。」 怎么可能不会怀疑，比起他们之间岌岌可危的关系，苏梓闻和霍恆的关系更加…… 霍昭好像做错事的小孩却忍不住犟嘴，「你们关系更好。」 苏梓闻顿时气结，「这几日我们是常常接触，我以为你能看懂局势，现如今大皇子没有復立，六皇子远离皇宫，若是这个时候，二皇子表现的过于跟我亲近，就有了结党营私之嫌，皇帝会更加忌惮二皇子，这对你有利，所以我才配合的。」 霍昭一怔，有些不确定的看着苏梓闻，直接问道：「那霍恆呢，霍恆又不傻，怎么自己往坑里掉呢。」 苏梓闻神色微变，很快又淡定道：「他刚回来不久，需要了解情势，又被各方眼线盯得紧，只能跟我商讨一些事情，还得光明正大，才不至于一下就暴露我二皇子党的身份。最多也就这几日，所以才让你忍到年关。」 即使苏梓闻的表情控制的很好，霍昭还是发现了不对，看着苏梓闻，心口好像被人抓了一下难受，苏梓闻在骗他，至少没有完全说出实话。 霍恆主动找苏梓闻，苏梓闻欲拒还迎的实施自己的计划，而霍恆之所以没看出来，最大的原因其实是霍恆喜欢苏梓闻，那些公事不过是藉口，是想要亲近苏梓闻。 霍昭已经顾不上苏梓闻愿意跟霍恆接近的原因了，他满脑子就一个问题。 苏梓闻知道霍恆喜欢他，他这么聪明的人果然很早就知道了。苏梓闻曾经效忠的主子爱慕他，他却因为自己的胁迫不得不换主子，怎么想都不对劲。 但是苏梓闻却把这么重要的信息隐瞒了。 霍昭心中各种情绪在翻滚着，但看着苏梓闻脖间的咬痕，霍昭压下了失控的脾气，「我不喜欢这样，我不想你们再接近，你就跟他说，其他势力怀疑了，所以要保持距离，就跟对我一样。」 苏梓闻没想到自己都把利害关系说的这么清楚，霍昭还这么固执。「四殿下，你让我继续伪装成二皇子党，就不该干预这样的做法。」 「我后悔了，我不要你继续当二皇子党，不管你找什么理由都好，直接跟他们断绝关系。」霍昭脑子一热，直接一刀斩下，一劳永逸。既然他无法完全信任，那就干脆不给他们接触的机会。 可是苏梓闻却跟看傻子一般看着霍昭，甚至有些动怒，「四殿下，这可是我们背上性命的战斗，不容你这么任性妄为的。」 若是一般的命令也就算了，主上该有主上的威严，但是如此不理智的决定，作为臣子也是要宁死劝谏的。 霍昭也怒了，不仅隐瞒他这么重要的事情，还说他任性妄为，难道他要容忍苏梓闻继续跟霍恆这样亲近下去，这叫什么，这叫让自己的人以色侍敌人，他还没有这么没出息，哪怕是做戏，也不行！ 「别用这么大的理由压我，我不是什么都不懂，我就是要你跟他断绝往来，这是你向我证明你的忠心，否则我无法相信你。」霍昭直接道。 苏梓闻简直要被这臭小子彻底激怒了，脸色也彻底冷了下来，「什么是利什么是弊，你最好分清楚再来给我下命令。我权当你现在不清醒。请四殿下离开。」 第80页 「你就是不肯听我的！」霍昭没想到自己都说的这么严重了，对方还是不听，这让他止不住的怀疑苏梓闻。 而回应他的只有苏梓闻冷漠且坚定的目光。「殿下再好好想想吧。」 他看着苏梓闻，看着看着，就渐渐想起了前世，差点忘记了苏梓闻本身是多么阴险狡猾的人，对自己隐瞒，在自己明显怀疑的时候还不肯听话，谁知道他背后打的是什么主意。 霍昭突然感觉一阵难过，好像最近的和谐相处都变得不再真实「若是没有那份威胁，你还是想要跟他对吗？我生辰那晚都是逢场作戏？」 苏梓闻一愣，不明白霍昭怎么又突然难过起来，这是什么？少年人的心思这么多变的吗？ 苏梓闻正想要说什么，霍昭却突然站了起来，表情冷酷至极的看着苏梓闻，「随便你吧，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 这明显赌气的说法让苏梓闻无奈至极，刚想要缓缓气氛，再耐心好好跟他说清楚，结果霍昭根本不给机会了，直接转身就走。 第二日，霍昭请了病假，连课都不来上了。 苏梓闻想着让他独自冷静冷静，说不定就想通了，也不想管他，任性的孩子得学会自己成长。 直到荀越过来答覆他之前的问题。 荀越终于忍不住问道：「你怎么了？心不在焉的，是不是霍恆表现的太明显了，让你膈应了？」 苏梓闻一愣，回过神来，摇头，继续问道：「你问出结论了吗？」 荀越道：「这不是正跟你说嘛？按你说的，情绪激动，红底泛红，行为诡异，那就是快要走火入魔的徵兆，我之前就跟四皇子说过，他练的那个内功本身就邪门，若不是好好静心练习，很容易影响心性的，不过……他这年纪也不好练别的，有这种防身也很重要，只能让他自己注意了。」 苏梓闻微微蹙眉。「有没有其他辅助方式，防治一下？」 荀越摇头道：「除非已经出了问题，否则提前做什么都没用，让他稳定心境比什么都有用。」 苏梓闻心中犯难，霍昭那脾气就跟火山一般，随时随地都会爆发，就算没有爆发的时候，内里也是熊熊燃烧的。 荀越忍不住八卦的看着苏梓闻脖子上的咬痕，他已经听说了是两人冲突的时候，霍昭咬的，还挺狠，自己还要给苏梓闻开尽快恢復的药膏。 「你这痕迹，要是被二皇子看见了，指不定得怎么疯。」只能说所幸这是冬日还能用围巾遮掩一下。 苏梓闻看着荀越，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就听到荀越噗嗤一笑道：「那小鬼也太了吧，为什么要咬这里啊，不知道还以为你有通房小妾，占有欲十足，床事兇勐，给你留个标记，警告别人别靠近呢。」 苏梓闻瞬间感觉脖颈上那位置微微烫了起来，皱眉训斥道：「别瞎说。」 霍昭就像是一个暴躁不安的小兽，通过这种方式来泄愤，毕竟野孩子初入宫的时候，还真是咬过不少人。 苏梓闻自动忽略那除了咬人以外的其他触感。 荀越耸耸肩，知道这类玩笑不能开得太过，给苏梓闻把脉，皱眉道：「太久没有输入内力了，寒症又起来了，最近晚上是不是睡不好。」 苏梓闻点头。 荀越训斥道：「不是我说你，虽然以前没有内力也照样过了，但是以前你没有这么费神过，如今四皇子在你身边，还要周旋二皇子，太耗神了，也许四皇子的提议也不错啊。」 苏梓闻道：「一时偷懒可能就会丧命。」 「知道，知道，你谨慎。」 「要不让老周……」荀越提议道。 苏梓闻想起那晚霍昭质问他是不是不需要他给输内功了，顿时一言难尽，「罢了，年关他们侍卫本就忙碌，我这又不是必须要的，你给我继续开补药就好了。」 对此荀越倒也没有多说什么，回到太医院，见小安来了，就小声调侃道：「你们主子装病做戏这么全，还来开药？」 小安轻声道：「不是啊，荀大人，我们主子已经连续好几晚都没怎么睡好了，昨夜更是一整夜未眠，所以奴才这是来给主子拿一些助眠的药。」 荀越一愣，笑道：「一个个的都照顾不好自己，罢了，他若是吃了药，还睡不好，那你就来找我，我去看看他。」 小安立马谢恩，见荀越也提着药，就好奇的问了一下，听闻是给苏梓闻的补药，回去就跟霍昭说了一下。 霍昭依旧沉默练功。 之后霍昭倒是有去上课，但总是避开苏梓闻的声线。苏梓闻知道他还在赌气，但是见他没有轻举妄动也算是有些欣慰。 几日后，荀越又来给苏梓闻探脉。 苏梓闻就道：「对了，你新给的补药，效果不错，我最近身体感觉很好，是换了药方？」 「啊？没有，跟以前一样的。」荀越一边说着，一边奇怪道：「咦？你的身体寒症又压下去了。不可能啊。」 说完，荀越狐疑的看着苏梓闻道：「你是不是让别人给你运功了？」 苏梓闻一愣，道：「没有。」 「不合理啊？」荀越仿佛想不通。 「怎么了？」苏梓闻问道。 荀越收手道：「就是你现在身体的情况好像内力治疗又重新开始了一样。你真的没有……」 苏梓闻脸色微变，白日自然没有，夜晚睡着了就……他似乎梦见过有人按在他的丹田上，但他以为是以前的记忆，身体记住了，所以才梦见，难道…… 第81页 他的主屋其实不是那么好闯入的，有小城子守着，外加内部复杂的陈设，虽然不算是机关陷阱，也是苏梓闻有意为之，对于内室结果不熟的人，想要在不点火的情况下，不触碰到任何东西还是很难的。 一旦有动静必然会惊醒主僕二人。 而能在黑夜中在他屋内畅通无阻的，除了他们主僕，以及荀越，就只有…… 晚上，后半夜，一个身影悄无声息的潜入苏梓闻的内室，摸到床边，小心翼翼的趴在床下，伸手塞入被子，先是伸出一根手指，确定一下衣摆位置，然后熟练的钻进去，仿佛怕惊扰睡梦中的人，所以力道之小如同羽毛一般落在苏梓闻的丹田处。 随即就是源源不断的暖流钻入苏梓闻的筋脉内，温柔的滋养着他的筋脉。 可是来人不知道，床内正有一双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那只手做的一切。 自然也是一眼就认出那只手的主人。而手的主人白日还对他视而不见，神情冷漠。 因为害怕有风惊扰，所以霍昭都不曾掀开床帘，只是坐在脚踏上，一边输送内力，一边胡思乱想。 这已经是自他们吵架后，第三次过来了。 可是霍昭还是不想面对苏梓闻，他还是生气，尤其是日日看见霍恆那傢伙亲近苏梓闻，苏梓闻还不避着点，就更加生气了。 今天上午，霍恆凑在苏梓闻身边说话，苏梓闻也不知道是走神还是怎么了，竟然脚下一乱，踉跄了一下，结果霍恆就扶着苏梓闻的腰，将人稳住。 虽然苏梓闻快速避开了，在霍昭看来，就是那小子趁机吃豆腐，摸苏梓闻的腰。 那画面现在越回想越生气，心中忍不住想若是那小子知道自己晚上在这里，还不需要隔着衣服，就能触碰苏梓闻的肌肤，肯定会气死吧。 于是半个时辰后，收功，霍昭却没有收手，胆大妄为的趁着人家睡觉，把手从丹田处挪到腰处轻轻摸了摸。 心中瞬间得意起来，他就能摸到。 不过苏梓闻的腰真的好细，仿佛自己一掐就会断掉似的。 突然霍昭脑海中一闪而过一个梦中画面。那是他第一次帮苏梓闻运功后做的梦，梦中，他的手似乎也没有老实的停在原处，而是像克制不住的顺着对方颤抖的唿吸，不断往上，直到…… 苏梓闻默默的接受了半个时辰的治疗，本想开门见山，但想起霍昭还在跟他闹别扭，上午还一副不想跟他接触的样子，害他一时失神差点绊倒，所以这一会儿，苏梓闻也不好直接拉开床帘说什么。 毕竟他们的矛盾本身不会被化解，少年人的面子也很重要，自己若是揭穿了，按照霍昭的脾气说不定更加恼羞成怒。 不过霍昭这份善意，他是接收到了，还是一个乖孩子。 等霍恆不再找他，他就主动找霍昭求和，到时候霍昭应该就没有这么生气了。 这般想着，苏梓闻竟然有些放松随意，打算不再熬着了，毕竟为了抓某人，他已经熬了好久，这一会儿被内力一催就有些困了。 结果半梦半醒间，却感觉某人的手不规矩起来，原本摸到腰间的时候，还以为只是手挪开前的意外动作。 可是当某人的手已经不规矩的往上时，苏梓闻就被惊醒了。 温热的皮肤被滚烫的掌心一寸寸小心翼翼的试探着。 直到……右边那处被若有似无的试探着触碰…… 苏梓闻瞳孔一缩，胸腔都跟着一抖，羞怒之色立马爬上脸颊，若是亮了光，能看见苏梓闻羞红一片的脸颊。 霍昭这是在做什么？！！！ 但是不等苏梓闻反应，对方就好像被雷电打到一般，瞬间收回了手，甚至忘记了控制力道，就连床帘都带起了一阵风。 等苏梓闻反应过来，人已经跑了。 苏梓闻怔愣着看着床帘，缓缓眨眨眼，脸色不太好看，但是耳畔绯红一片，最终也只能拧眉，侧躺，装作若无其事的继续睡。 只是身上被那只手爬过的地方，都残留着异样感，尤其是……用恶作剧，小孩不懂事，可以解释吗？ 次日一早，霍昭又请假了。 荀越因为苏梓闻最近身体奇怪的恢復而好奇，所以又来了，来了就给苏梓闻带来一个消息。 「我说，你跟四皇子的矛盾还是解决一下吧，我看他快要撑不下去了。「 苏梓闻脸色微变，「什么？」 「我刚刚遇到小安了，听说四皇子从昨晚就将自己锁在房间里面，到现在为止一直都没有出来。」 苏梓闻一怔，眼神闪了闪。 荀越神秘道：「就怕他心绪不稳，又把自己逼走火入魔了就惨了。」 苏梓闻立马道：「那你去看看。」 「那倒不必，我又不会武功，这种情况，我让小安提醒葛炎虎看着他就行了。」荀越感嘆道：「心病还须心药医。反正马上过年了，放假临走前跟他缓和一下关系，免得一回来就看到一个小疯子。」 苏梓闻一时沉默了。 荀越又问道：「对了，二皇子似乎也在盯着你的身体情况，今日还来太医院问过。」 「哦……」 「他这做的也太明显了，其他太医都私下八卦，猜测他是不是想要收拢你。」 「嗯……」 「喂，你告诉过四皇子吗？」荀越突然道。 第82页 苏梓闻一愣，道：「什么？」 「就是二皇子喜欢你的事情啊。」 苏梓闻顿时嫌恶的皱眉。 「这种事情还是提前说一声的好，免得他突然知道了，怀疑你跟二皇子有什么。」 苏梓闻神情有些尴尬。 荀越知道苏梓闻噁心男子觊觎他，让他告诉自己效忠的主子，只怕难以开口，「你要是不方便说，我来给四皇子暗示。」 苏梓闻突然心头一跳，「不，不用。」 「啊？不需要吗？算是隐患吧。」荀越道：「万一二皇子对你求而不得，使手段，四皇子还能注意一下，保护你。」 苏梓闻抿了抿唇，终于还是深深的嘆了一口气，「我……找机会说。」 荀越都惊讶了，倒不是苏梓闻的回答，而是他认识苏梓闻这么久，就没见过他用这种为难的表情这么嘆气过。 那一口气嘆的仿佛愁的头髮都要白了，复杂又……充满着人情味，不像以前那般冷冰冰，一唿一吸间只有冷硬的目标和使命。 甚至让荀越跳脱的恨不得回一句：有什么烦恼，说出来让哥们乐一乐。 第30章 之前是生气不想见苏梓闻, 现在是心虚不敢见苏梓闻。 霍昭真的没想到自己竟然能做出这种事情，那可是苏梓闻啊！ 他想他一定是被霍恆和苏梓闻的事情影响了，才会有这样的怪异举动。 正好没两天就过年了, 苏梓闻得回安国侯府, 霍昭也不用请假当藉口避开某人了。 不过苏梓闻要走那天, 他还是收到了密信，提醒了他两件事。 第一是年节期间跟在霍宸身边尽可能低调，不要惹任何皇室宗亲, 第二，为春猎做准备, 因为今年春节时间晚, 所以一过完节，就很快到了春猎, 需要他在春猎上第一次冒头，表面上弥补霍宸的不足，毕竟霍宸输霍恆的地方就在行军打仗方面, 但若是大家看见霍宸身边的小跟班能替霍宸做到，那霍宸復立的由头就更充足。 因为皇子们要集中时间练习狩猎, 所以习文馆也会一直停课到春猎，苏梓闻这段时间都是不入宫的。 毕竟春猎的时候皇室宗亲，文武百官及其家眷都会参与, 人数不少，若是皇子在这种场合丢了脸, 那就真的是打皇家的脸了。 而霍昭需要做的就是在训练时藉由霍宸请来的优秀师父, 渐渐提升自己的能力, 这样春猎时冒头就不容易引起别人的怀疑。 这些想法跟霍昭想的几乎差不多, 前世的年节期间, 他可是被那些皇室宗亲好一顿羞辱，看来苏梓闻很了解他们的秉性，让自己避开些。 而前世他第一次冒头本应该也在春猎，只是出了意外，差点没命，也就错过了。 这一次应该不会错过。 烧毁密信，霍昭内心暖暖的，问向荀越，「他……他回去后，运功的事情怎么办？难道要找别人吗？」 荀越道：「怎么可能，他讨厌被人触碰，非万不得已，他都不会接受。而且这段时间，我看他没治疗也挺好的。不过回去他就可以一个人静养了，比在宫内费神费心更有利于养身。说不定下次见状态更好呢」 霍昭神情略微不自在。因为暂时没有出宫的资格，所以霍昭问再多也是无能为力的，只能道：「他……什么时候走？」 荀越笑道：「打算和好了？」反正他是看出霍昭的态度缓和了，倒是苏梓闻的态度变得有些奇怪。 霍昭却还是嘴硬否认，赌气道：「那得看他想跟谁好。」 荀越白了霍昭一眼，觉得果然像苏梓闻说的那样，不成熟，「今日午时就走。」 午时，霍昭还是绕道了朱雀门。 结果站在城墙上远远就看到了霍恆亲自来送苏梓闻，两人看着像是在依依惜别。 不等霍昭咬碎一口牙，就看到霍恆招来下人，接过一个完全由白色狐狸毛制成的披风给苏梓闻披上。 苏梓闻虽然向后退了一步，还是没有避开。从霍昭的角度看，几乎像是苏梓闻被霍恆圈在怀中。 霍昭看得眼睛都瞪圆了，心头更是酸的要死，可是最后也只能看着苏梓闻跟霍恆行谢礼，然后离开皇宫。 气的霍昭回去又打坏了不少木桩。 葛炎虎已经盘算要不要给殿下换成铁木桩了。 回到安国侯府的苏梓闻，按照规矩拜见过父亲之后，就打算独自去祠堂祭拜母亲的牌位。。 「慢着。」安国侯叫住苏梓闻道：「我打算明年开春就奏请皇上，为你大哥请封世子，你没意见吧。」 苏梓闻淡淡道：「没有。」 安国侯一愣，「你竟然没意见，也算你懂事。」 苏梓闻心中冷笑，安国侯觉得他应该有意见，看来还算是有脑子，应该说但凡有正常规矩的人家都会有意见。 不过安国侯干过的丑事已经不少了，自然不在意多这么一件。 年轻时，未成亲就跟表妹私通有了私，也就是苏梓闻的大哥，为了掩盖丑闻，又不想浪费侯夫人的位置，立马完成婚约迎娶了苏梓闻的生母，等要生苏梓闻的时候才发现有这么一个私生子兄长在，弄得侯夫人难产落下病根，没两年就去了。 安国侯就大大方方把表妹抬成了继室，这样他的大儿子也就有了嫡子的身份，随后继室又给他生了一个女儿，也就是苏纤凝。 第83页 而苏梓闻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的。 所以在苏梓闻的认知中，安国侯府从来不是他的家，荣辱从来与他无关，有什么好有意见的，是安国侯现在还看不清。 安国侯见他没意见也就转移了话题，问道：「听说最近二皇子跟你走的很近，你没有做出什么违背家族规矩的事情吧。」 苏梓闻闻言冷漠的看着父亲，摇头。 安国侯看着儿子的冰冷的神情，就想起那个病逝的原配，心中膈应，「现在太子被废，皇子们都不安分，哪怕是二皇子占据优势，我们安国侯府也不能投机取巧。尤其是你现在的位置，更加要小心谨慎？」 苏梓闻面无表情道：「父亲这话还是多提醒一下大哥吧，据我说知，他跟杨氏最近走的很近。」 安国侯脸色一变，训斥道：「你这心胸何等狭窄，我提醒你一句，你非要攀扯一下你大哥不可吗？那杨氏的人刚好是他的上峰，你又不是不知道，这般说有什么意思，别以为你现在官职高，得圣心，就可以没大没小。你大哥比你听话懂事，我让他守规矩，他就守，你呢！」 安国侯越说越来气，「当初你可是在逆臣府上待过一年的，虽然现在皇帝不计较，但若是一不小心又惹得皇帝心中不舒服，你可是会拖累我们全家的，当时就不许你科考入朝为官，远离皇帝的视线，你倒好直接绕过我们进宫当了太傅，我这个做父亲的是一点都没有资格管你了。」 苏梓闻心中不耐烦道：「父亲，你我之间何必说的这么冠冕堂皇。不过是因为当年你想倾尽全府之力培养大哥，没想到被我捷足先登，皇帝的恩宠不可能同时给一门两子，所以你觉得是我耽误了大哥的前途。才这般说不是吗？」 「你！逆子，你说什么！「安国侯瞬间怒目圆瞪。 苏梓闻静静的看着安国侯，那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神让安国侯气愤，直接就下令让苏梓闻去庭院罚跪。 不过才跪了半个时辰，一场雪突然降临，府中老人不忍心就去提醒安国侯，但是现在府中安国侯最大，他不下令，谁也不敢乱来，安国侯还要派守卫看守，免得苏梓闻不乖乖受罚，甚至连伞都不给打，誓要藉此机会打断苏梓闻的反骨。 看守的侍卫们都有些不忍心了。苏梓闻却恍若未闻。 所幸离宫前，荀越给他炼了一些驱寒丹药，他还能忍一忍，若是在家中闹出忤逆不孝的传闻，他这个太傅也会被人弹劾，到时候还怎么在皇宫内守着…… 苏梓闻闭了闭眼，冷风裹着雪花直往他脸上打，打的生疼。他突然莫名的想念那自丹田出蔓延的暖意，若是有那股暖意在，也许就不冷了吧。 寒风唿唿地刮着，哪怕烧了暖炉的封闭室内，都会偶尔熘入几丝寒气化作银针刺人骨髓。 苏纤凝打了一个寒颤，本能的缩了缩脖子，看向对面坐着的母亲道：「母亲，我听闻父亲又罚二哥跪了？他那身板撑得住吗？」 继室冷笑一声道：「你二哥跟我们不是一条心，他还有苏皇后护着，不打压打压，早晚给我们惹麻烦，不用管。」 不多会儿，一眼望去，雪白一片的庭院，只有中间突兀的跪着一个人。 身形单薄，衣发之上已积起厚厚的一层雪，眉目之上也结着白霜，让人看不清他的全貌。 惨烈的白和诡异的红在他美若雪仙的脸上铺散开来，显然已经冻到极致。 他紧闭着双眼，身体似乎摇摇欲坠，裤子都已经被地上的积雪浸湿了。全靠着一股韧劲，本能的支撑。 小城子急的不行，多次跑去找侯爷求情 ，最后哭喊着：「少爷离开皇宫好好的，结果一回来就病重，不知道皇帝皇后得知了会怎么想。」 到底还是让安国侯忌讳了一点，终于松口放人。 等苏梓闻被送回房间，请来大夫时，人已经陷入了高烧昏迷状态。这一躺，就连过年都是一个人在病床上过的。而他这生病的消息被安国侯瞒得死死的不准外传。 直到半个月后要去春猎才得以起身。 苏梓闻单独一个马车前行，安国侯还特意找了过来，面对被他折腾病了半个月到现在还脸色苍白的儿子，丝毫没有愧疚。 「我听闻过年的时候，皇室宗亲又为储君的事情折腾出不小的动静，大皇子和二皇子针锋相对，皇帝恐怕要做决定了，这方面他一定会问你对皇子们的评价，你千万别惹麻烦，我们从来不稀罕什么从龙之功，谁是皇帝，我们就向着谁。」 安国侯一边说着一边心中盘算道：「将来只要你妹妹跟她姑姑一样当上皇后就行。春猎期间多照顾照顾你妹妹，让她多跟几个皇子亲近一点。知道吗？」 苏纤凝前年进宫的时候已经被太后夸赞为贵女之首，有苏皇后之风范，就连皇帝也很满意，所以苏纤凝是很有机会成为下一任皇后的。 有了这样的评价，安国侯府自然也大力培养着苏纤凝。 苏梓闻终于掀开眼皮看了一眼这厚颜无耻的男人，一句话没说，安国侯看他不驯服的样子，正要训斥，就看到苏梓闻一阵勐咳，似乎要咳出血一般，惊得安国侯心虚不已，只能离开。 小城子见安国侯离开才上了马车，一上来就气愤道：「主子，不是小人多嘴，你可千万别帮他们，若是三小姐成了皇后，以后他们肯定会更加折腾你的。回头就跟四皇子说，让他离三小姐远一点。」 第84页 苏梓闻缓缓闭眼假寐，他记得霍昭好像还挺喜欢苏纤凝的。 营地，大皇子的帐篷内，霍宸和霍昭正闲聊着，等着其他人陆续到达。 「四弟，听闻这一次苏家女也会来，关于苏家女的传闻你听过吗？」霍宸问道。 霍昭：「父皇特誉其有母后的风范？」 霍宸笑着点头道：「待我復立之后，我就迎娶她如何？既然她註定要当皇后，那就註定要嫁给我。」 前世真正娶了苏纤凝的霍昭闻言不由冷笑。 霍昭看霍宸就是之前听闻京中女眷去上香的时候，传闻有才子见到苏纤凝，贊其美貌惊为天人，引得很多人围观，才动的心思，纯属好色之心罢了。 而且他知道安国侯府不会答应的，要不然前世霍宸早就娶了苏纤凝。 「大哥喜欢，自然就能娶。」霍昭道。 「还是四弟懂我。」霍宸笑着道：「二弟想要拉拢苏梓闻，我若是娶了苏纤凝，那最后苏家还是得挺我，谁都知道苏家人除了皇后，全都跟苏梓闻处不来。」 霍昭一愣，「是这样吗？」 霍宸道：「以后这些世家大族的恩怨，你多听听就知道了。」 霍昭皱眉，他怎么记得，前世用安国侯府人的性命威胁苏梓闻还挺有用的，若是关系不好，苏梓闻又怎么会乖乖听从配合，难道不是为了保全亲人性命吗？ 怎么感觉好像哪里不对啊？不过到底是亲人吧，关系再差，也得护着。 霍昭正想着呢，就听到霍宸道：「对了，接下来几日的狩猎，你就好好打猎，别给我丢脸，我陪着父皇就好了，若是遇到什么……麻烦，注意保护自己，其他就别管。」 霍昭目光一闪，「大哥放心，我知道。」 其实这段时间，大皇子手下的谋士行动有些频繁，霍宸也不是第一次跟他说这类暗示的话了。 根据霍昭的观察，大皇子一党大概是想要安排一次刺杀，然后让霍宸表现英勇救父的壮举，顺利復立。 这么大的行动，霍昭的信任级别还不够他们告知，所以霍宸只让他远离事发地点，避免霍昭抢先救人，或者外出遇到刺客，莫名其妙的冲上去受伤。 其实上辈子的确是不小心偶遇了莫名其妙的刺杀行动，他算是被波及了，所以他才会为了逃跑而跑到一个山洞里面，遭遇险境。 没想到是霍宸安排的，关于这件事，他必须要告诉苏梓闻，所以……待会还要去找苏梓闻，可不是想要示好，就是正事要紧。 夕阳西下，来狩猎的人都到的差不多了。霍昭没耐心在营帐内等，就骑马出去四处看看地形。 很快，葛炎虎找来，说安国侯府的人到了。 霍昭立马策马过去。 刚刚到了营地，就看到苏梓闻披着厚实披风走下马车的画面。 半个月未见了，总感觉……总感觉苏梓闻有点不一样。 乌髮雪肌，白毛领，天青色披风，站立在人来人往的营地中显得格格不入，总感觉此人应该出现在依山傍水的世外之地。 霍昭感觉心头骤然一跳，翻身下马，脚步几乎不受控制的加快朝着那人而去。 随着靠近，心跳越发快，好像里面揣着一个能蹦会撞的小东西似的。 可是就差十米的时候，一个身影从另一侧快步走到了苏梓闻的跟前，正是霍恆。 霍昭脚步一顿，咬了咬牙，还是忍不住靠近，他去跟自己老师打一声招唿而已，很正常。 结果苏梓闻似乎注意到了什么，扭头看过来。 对视上的一瞬间，霍昭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结果下一秒，就看到那张冰冷的脸又毫不逗留的转了回去，跟霍恆互相见礼之后，不知道说了什么，就跟着霍恆走了。 霍昭脚步一顿，看得眼睛都要起火了，他明明都看见自己要过去了，竟然还跟着霍恆走了。什么意思嘛！就算他们要伪装关系不好，也不用打招唿的待遇都没有吧。 霍昭顿时一阵赌气，恶狠狠的瞪了一眼后，直接转身，苏梓闻不见他，他还不去见苏梓闻呢！ 正要走，突然一声娇滴滴的声音响起，「是四皇子哥哥吗？」 霍昭顿时眉头一拧，转头看过去，神情有些微妙。 只见一个粉裙女子，下了马车，欢快的朝他走来，少女初长成，娇美若玫瑰，看着他的时候，双眼亮晶晶，正是苏纤凝。 以前少时苏纤凝也喜欢跟在他后面哥哥的叫着，其实没规矩，但他当时很喜欢，感觉有人愿意亲近他就很好。 「苏姑娘。」霍昭没想到自己没跟苏梓闻打上招唿，倒是跟苏纤凝见到了。想起前世这个女人对自己的背叛，再看现在少女时期的样子，真的有一种很复杂的心情。 「对了，我不该这么没规矩了，给四殿下行礼。」苏纤凝笑的天真烂漫，笑巧嫣然，「一年多没见了，我都差点没认出四殿下。」 苏纤凝一边说着，一边含羞带笑的看着霍昭。 随着练武，霍昭的身形越发挺拔健硕，五官也逐渐长开，鼻樑挺直，唇红齿白，眉目深邃，浓密长睫之下是如黑曜石般的坚毅双眸，那是充满男人味的帅气长相，一般女子多看几眼都得脸红。 苏纤凝还觉察到了霍昭身上气质的变化，毕竟去年见他，就像是路边一条可怜的野狗，现在却真的像是皇子了。 第85页 「苏姑娘也是变化很大，我还有事，就先走了。」霍昭懒得废话，就想离开。 苏纤凝被霍昭的态度弄得一惊，顿时就委屈起来，按照她的长相和身份，霍昭应该想要多跟她亲近才对，她甚至在见到霍昭的那一刻起，潜意识就觉得霍昭肯定会围着她转。 可是霍昭没有，苏纤凝瞬间就受到了打击。 正要说什么，结果旁边传来了霍朗的声音。 「是苏妹妹啊。」 霍昭趁机离开，等走出很远骑上马之后，才回头看了一眼那对狗男女。 他们三人的事情说起来也不复杂。在众皇子中，因为霍朗长得不错，性格表现的也十分亲和，没有其他皇子那么高高在上，加上年纪相仿，所以苏纤凝小时候最先跟霍朗亲近起来。 直到霍昭进宫。 第一次见面时，苏纤凝是偶遇霍昭被欺负，身为皇后侄女的她自诩仅次于公主的身份，自然敢站出来见义勇为。也不知道是那时候真的善良，还是为了在宫中贵人面前表现出自己高洁的品质。反正霍昭是被她救下了。她也得到了皇帝太后的盛赞。 而苏纤凝也没想到宫里还有一个比霍朗还好看的皇子。那时候也对霍昭的处境生出怜爱之意，每次相见都会主动示好。 就比如前世的这一次春猎，苏纤凝因为再见霍昭萌生了春心，偶遇意外，原本因为苏梓闻而不太待见苏家人的霍昭也终于对捨命相救自己的苏纤凝多了一分倾慕。 可是苏纤凝又在他和霍朗之间左右摇摆，对霍昭心动的同时，又对霍朗的温柔放不开手。直到霍昭为谋权力上战场，霍朗谋事败落被贬，陷入感情的苏纤凝违背家人遗愿，跑去追随霍朗。 霍昭得知虽然失恋了一会儿，但也不至于想要抢夺苏纤凝，直到他抢下皇位，开始清算，那时候反抗势力还十分顽固，安国侯府为了自保，请回了苏纤凝。 霍昭那时候的心性可不是谁都能影响的，自然也不愿意见苏纤凝。他想要专心对付反抗势力，却不想在一次刺杀中，苏纤凝又救了他，为了负责报答，霍昭赐给了苏纤凝贵妃之位，并且答应不会轻易对安国侯府的人下手，除了苏梓闻。 为何不是皇后，别人都以为是霍昭还记恨苏梓闻，所以不把皇后之位给他妹妹。 其实只是霍昭不想，他总觉得自己的妻子不该是苏纤凝这样曾经变过心的，哪怕有恩。所以赐了贵妃之位，他也都没有碰过苏纤凝。那时候他也没有心思应付女人，他满脑子都是报仇，泄愤，杀人，和压制反噬。 事实证明他是对的，最后这个女人还是跟旧情人霍朗勾搭上，掀翻了他的皇位。 两次救命之恩，搭上上辈子自己的命和江山，他跟苏纤凝也算是两清。这辈子是不打算再由任何瓜葛了。自然救命之恩的那种事情，这辈子也不可能发生。 甚至因为生苏梓闻的气，现在看到姓苏的都十分碍眼。 跑马来到河岸边，远远的看见一群官员正在适应马儿，其中就有安国侯和苏大哥，两人刚来此处，正要试马，霍昭心中闪过邪念，在两人骑上马，正要准备跑时。 一块带着劲道的石头飞过，直中其中一匹马头，两匹马本来就靠得近，一个撞一个，瞬间就听一声接着一声的嘶鸣，马儿乱作一团。随即就是哗啦啦的落水声和惨叫声。 霍昭嘶了一声，他本想让两人摔一下，没想到两个倒霉蛋直接摔倒了河里，河水虽然不深，但是冰寒刺骨，这可有罪受了。 霍昭赶紧逃离现场，倒不是担心会被发现，而是他害得是苏梓闻的父亲和大哥，有点心虚，万一被苏梓闻知道，肯定会生气吧。 而此时苏梓闻已经被迫跟霍恆选了马，终于找藉口回到了营帐，一回去就咳得不行，而本就担心他身体的小城子早就去找随行而来的荀越了。 第31章 荀越一进来, 看见苏梓闻的脸色就傻了，都不用探脉，张口就骂, 「你搞什么鬼啊！」 小城子被吓得一抖, 苏梓闻又轻咳了几声, 坐下喝热茶，「这几日比较重要，有重一点的药嘛？或者针灸, 让我的状态好一点。」 荀越听完直接就开骂了，等骂的口干舌燥, 这才坐下喝了一口茶, 给苏梓闻探脉，「寒症再起, 之前做的努力都他娘的废了，你老实告诉我，你到底是怎么折腾的。」 苏梓闻没有说话, 小城子自然也不敢说。 荀越赌气道：「行，你不说, 下次如果再这样反覆，老子就不管了，凭什么让你糟蹋老子的成果, 我这辈子最恨你这种跟大夫对着干的。」 苏梓闻淡淡的听了半天，也不还嘴。 「苏梓闻, 我不跟你开玩笑, 你现在是风寒加寒症, 很严重的, 其实你就不该来, 帐篷总是比屋内冷的，我可以给你针灸餵药，但是你这几日就别离开这帐篷，有什么事情交给其他人做。」 「很多事情，我已经交代出去了，但是我也不可能一直不出现，皇上皇后都会找我，还有霍昭……」苏梓闻淡淡道。 「对了，他来也好，直接帮你输入内功，最好这几日都不停，对你……」荀越盘算道。 「他每次输完内功之后，第二日其实都有些精神不足，这是在狩猎场，潜藏着各种危机，最好别消耗他的精力，等回宫再说。」苏梓闻道。 听着苏梓闻的话，都能给荀越气吐血。 第86页 但是荀越也知道，自己发再多脾气，苏梓闻也不会听话。 所以干脆不跟他争辩，到时候找机会直接跟霍昭说。 等人都到齐，营地布置好了之后，已经是晚上了。 营地点着篝火，玩着游戏，十分热闹。 正如苏梓闻所料，没一会儿皇帝就叫他去说话。这时候苏梓闻才听闻傍晚父兄在河边倒霉的事情，据说冻得不轻，这一会儿都还在营帐里面焐着呢。 所以苏纤凝现在就单独跟在苏皇后身边。 其实苏皇后并不喜欢苏纤凝，但是到底是亲侄女，这孩子的亲娘不来，就是打定主意让苏皇后照看，这样她才有更多的机会在皇族面前露面，相处着就跟一家人似的，地位自然也就水涨船高。 其他皇子自然也都在，除了霍恆和霍昭以外，其他三个皇子都时不时的跟苏纤凝交流。 苏梓闻本想暗示一下霍昭今晚找机会见一面。但是因为两人的位置不同，想要对上，除非霍昭看他一眼。 结果对方全程没跟他对视。 等聚会散开，想再找机会，人已经不见了。 苏梓闻没找到人，只能让小城子去找小安说一下。 自己正独自往回走，路过一片阴影处就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三殿下有事吗？我还要去陪姑姑呢。」 「苏妹妹，我看你今晚一整晚都心不在焉，老是偷看四弟，是不是……」 「三殿下胡说什么呢！我走了，不理你了。」 「罢了罢了，我只想告诉你，你若是想要找他说话，明日就约他一起狩猎，只要母后开口，他会听的。」 「……我才没有呢。」 「你还想瞒着我，我能不知道你吗？小妹妹长大了，明日我就不打扰你们了，不过出发前，我会给你送一个避五毒的香囊，让你外出不受虫害。」 「三殿下，你人真好。」 「谁让你是我的苏妹妹呢，我可没忘记，以前难过的时候，你还安慰过我，我都记着呢……」 苏梓闻听了一会儿就打算离开。若不是听霍昭说过霍朗这人的问题，他也不会留心听这种对话，结果听了半天，也没有听到可用的消息。 他知道霍朗应该也在意苏纤凝的身份问题，那他现在的态度大概就是以退为进了。 不是重要的事情，苏梓闻就没有多想。 可是走的时候没注意地下的石子，发出了动静。 「什么人在那边？」霍朗立马质问道。 苏梓闻倒也不虚，只是有些尴尬，正要走出去。 突然身后伸出一只手直接捂住了他的嘴，另一只手揽住了他的腰身。 不等苏梓闻反应，已经被拖入一旁漆黑的帐篷里。 霍朗和苏纤凝过来，自然什么都没有看见，他们也没有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自然也不会特意去追究。 只是停留在原地继续说话，倒是苦了躲在帐篷里面的两人。 苏梓闻对某人的气息也很熟悉了，所以几乎是一下子就确定了挟持他的人正是消失的霍昭。 苏梓闻有些恼怒，觉得霍昭乱来吓人。 可是腰身和双臂都被困着，嘴巴被捂着，想要挣脱，却被抱得更紧。 苏梓闻甚至能感觉到属于霍昭的炙热唿吸喷在他的耳畔上，让他浑身上下都不自在起来。 而此时的霍昭有些愣愣的。 其实在晚会上，他当然感觉到了苏梓闻的视线，知道对方想要找自己。 但是霍昭还是装了一下，凭什么苏梓闻想见就见啊，也不知道之前对他视而不见的人是谁。 等到散开后。 他是使坏故意不让苏梓闻看见自己，然后偷偷的跟在后面，准备吓吓他。 自然也听到刚那两人说话，正不明白为何苏梓闻要偷听，结果苏梓闻就差点暴露，所以一时条件反射就带着人躲了起来。 可是……可是他现在在干嘛？这里很安静，没有人，只要苏梓闻不出声，外面的人就不会发现。 而且事实上就算发现也不会怎么样。 所以他该松开某人了才对啊。 但是一旦感觉那墨梅香的气息萦绕鼻尖，霍昭整个人就跟不受控制似的越抱越紧，还会有一种满足感从内心深处冒出来。诱导着他，让他不断想要汲取更多。 正胡思乱想间，突然手心一痛，一阵酥麻感从手心迅速蔓延至全身，激起了他想要掠夺本能。 霍昭惊醒过来，竟然是被咬了。苏梓闻……咬他？ 手赶紧松开，就看到被他抱在怀中的人，侧回头，瞪着他。 虽然这里只有外面渗入的微弱光亮，霍昭还是能看见苏梓闻眼睛都气的瞪圆的模样，可即使这样，霍昭还是没有松开怀抱。 苏梓闻又不好出声，只能又挣了挣，可是某人只是在昏暗中呆呆的看着他，什么反应都没有。 终于挨到外面的两人离开。 「放开！」 听声音，霍昭一个激灵，终于松开了苏梓闻。 苏梓闻转身看向霍昭。 而原本还能有些理直气壮的某人，这一会儿面对苏梓闻不由的心虚起来。 「我……就是怕他们发现。霍朗还是……会点武功的。」 苏梓闻皱眉，他刚刚骨头差点都要被这个暴力怪勒断了，喘了几口气平復唿吸，刚要说话就忍不住咳了起来。 第87页 霍昭立马皱眉道:「怎么又咳起来了？这几日天气不是转暖了吗？」 苏梓闻没有说话，只待咳感停歇，才开口道：「被你捂的。」 霍昭噎了一下。 两人明明半个月没见，之前还一直冷战，这一会儿说话……倒像是没有隔阂似的。 不过某人还想闹一下别扭就另当别论了。 「找我干嘛？不用陪着霍恆吗？」霍昭酸唧唧的说道。 苏梓闻无声的嘆了一口气，已经不想陪任性的小孩纠结这些问题了，直接道：「我有正事跟你说，这里安全吗？要换地方吗？」 「不用，这里是准备堆放猎物的营帐，明日才会有人管理。」霍昭来了这么久自然也把该调查的调查了。 听到他这么说，苏梓闻倒是有些欣慰。 两人适应了一会儿这里的昏暗，也算是勉强能跟对方对视了。 「这几天，恐怕有大动作，我的人听说京城来了一批行踪诡异的人，最后在狩猎场附近消失。我猜测恐怕有刺杀事件，能这么精准的行动，必然不是外部势力，但是不论二皇子还是六皇子都时机不对，所以我猜测是大皇子想要伪装一个暗杀，你有没有听到……」 不等苏梓闻的话说话，就听到霍昭感嘆道：「你怎么这么聪明啊。」 苏梓闻被说的一愣。 霍昭立马反应过来，尴尬的咳了咳，然后就把自己知道的情况都说了一遍。 「你什么意见？」霍昭问道。 「自然是不管不看，但……」 「什么？」 「但是二皇子党未必什么都没有发现，事情恐怕不一定会这么顺利。」苏梓闻道。 霍昭想了想前世的结果，刺客都死了，随后二皇子一党有些重要职位被皇帝替换了，估计大皇子还是成功的。 正想着呢，就听到苏梓闻道：「不能让二皇子党的人破坏这一局，我会安排一些人盯着二皇子党，你就按照大皇子说的，远离一切，单纯打猎就好。」 霍昭也是这么想的，突然他想起刚刚听到的对话，就忍不住道：「打猎好啊，但是你妹妹要是求苏皇后指名我陪她狩猎怎么办？」 苏梓闻一愣，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的确不喜欢安国侯府，也不喜欢这个妹妹，是完全没感情，甚至厌屋及乌的那种，但有苏家女为皇后这一点暗示在，若是将来霍昭当了皇帝，他必然也是想要娶苏纤凝的。 可若是他现在开口反对……苏梓闻突然想起那晚的尴尬，顿时觉得任何话在自己嘴里都烫嘴，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的感觉。 「你……你自己决定。」苏梓闻道。 霍昭自然不乐意，就是想看看苏梓闻的态度，会不会想让他娶他妹妹。 「那要不……就我们一起……」霍昭忍不住道。 苏梓闻突然像是被雷噼了一下，惊愕的看着霍昭，声音都变了，「你想什么呢！」 霍昭一愣，不满道：「怎么就不能一起狩猎了？」 苏梓闻顿时诡异的安静了下来，好像还急促的唿吸了好几口，撇开视线，不再看着霍昭，才开口道：「我们什么关系，能公然一起行动吗？」 「偶遇……偶遇也行啊。」霍昭忍不住争辩道。「你身体这么弱，林中还是有很多危险的野兽的，对了，还有毒蛇，你跟我在一起安全一点。」 苏梓闻无语道：「且不说我肯定不会单独行动，再说了，你有没有常识啊，现在虽然是初春了，但是这天气，蛇在冬眠呢，怎么出来？」 霍昭一怔，脑海嗡的一声响，瞳孔都不由的一缩，对哦，蛇还在睡觉呢…… 可是前世他带着苏纤凝狩猎，因为遭遇了刺客，只能逃到一处山洞，随后他突然被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毒蛇咬了一口，同他一起的苏纤凝帮他吸毒血，他才保住了一命。 难道是他们闯入的那个山洞有冬眠的蛇，被吵醒了，所以才遭遇那种情况？ 不待霍昭细想，就听到苏梓闻道：「还有，我打算亲自盯着二皇子那边。明日我就同二皇子一起狩猎。」 霍昭勐然惊醒过来，条件反射的伸手抓住苏梓闻的手臂就质问道：「什么？你还想跟他一起狩猎。」 苏梓闻不喜欢霍昭这动不动就触碰他的习惯，到底怎么养成的恶习？ 「其他人无法跟在他身边，你也没有理由不是吗？他之前邀请过我，所以我跟在他身边最合适。」苏梓闻一边说着，就感觉霍昭一边似乎用力想要把他往跟前拽，那种无形的威压包裹过来，真的让苏梓闻本能的有些害怕。 「四殿下，正事要紧。」苏梓闻道：「就算你对我还有点疑虑，也请……」 不等苏梓闻说完，感觉到对方抗拒的力道，霍昭血性瞬间被激起，另一只手直接伸到苏梓闻的脑后，按住苏梓闻的脑袋往跟前一凑。 吓得苏梓闻本能的屏住唿吸，就感觉额头被重重的撞上。 相抵的额头之下是虎视眈眈的眼神。 霍昭声音低沉而沙哑，仿佛被激怒的野兽，「你别挑战我的耐心，就算霍恆想要做什么反抗霍宸，不论成不成，对我的影响真的有这么大吗？那我现在说了，哪怕失败，我也不想你跟他一起狩猎的，你这次再不听我的，我真的要怀疑你了！」 苏梓闻被霍昭的气息影响着，但还是冷静的分析道：「影响很大，若是失败，皇帝必然会怀疑到霍宸身上，復立之事就会被耽搁，一旦二皇子占据优势开始快速发展，你现在羽翼未丰满，将来的胜算就太低了。」 第88页 霍昭气结，想要说什么，就感觉苏梓闻抬手在他肩部上拍了拍，似乎在安抚他暴戾的气息。 「这是最后一次，我保证。」苏梓闻轻声哄道：「之后我都听你的。」 一句话，几乎就浇灭霍昭的火焰，毕竟苏梓闻很少跟他这么轻声细语的说话，他一下感觉有点飘飘然了。 松开了苏梓闻，但内心还是不满的，别扭了半天，脑子一抽。 干脆破罐破摔道：「好，最后一次，不过你要去陪霍恆的话，那我可就去陪你妹妹，让你妹妹给我打掩护。」 这般说着，霍昭就直接傲娇的离开，却没看见苏梓闻在后面僵硬了一瞬的身影以及压不住的咳嗽。 第32章 次日, 随着皇帝射下第一只鹿，狩猎正式开始。 结果没想到第一场热闹就在苏纤凝这边。 霍昭其实昨晚就是怼着苏梓闻随便说说，事实上并无此意。 上一世是苏纤凝当自己是善良的小仙女, 有着悲天悯人的同情心, 看没有人愿意跟霍昭一起行动, 就主动凑了上去，那时候霍昭对她有好感，所以就自愿当起了护花使者。 这一世他可不想跟苏纤凝有什么瓜葛。所以在苏纤凝过来暗示想要跟他一起行动的时候, 霍昭直接假装没有听懂。 他看得出来苏纤凝的眼神，就是喜欢他的长相, 不是他吹, 他的确比其他几个兄弟长得好。 霍昭这边没搭理，惹的苏纤凝心中更加逆反, 不甘心。 结果林贵妃第一个挑头，让霍恆给苏纤凝当护花使者。 霍昭一听，顿时来了精神, 如果苏纤凝跟霍恆一起，那苏梓闻是不是就可以…… 结果霍宸出来拦路, 直接开口道：「二弟的骑射能力太高了，带着苏家妹妹，岂不是耽误他夺魁, 不如让四弟带着吧，都是初学者, 四弟也是最有天赋的, 正好适合带着苏妹妹一起练习交流。」 霍宸没有为自己抢夺苏纤凝, 倒是说出一番道理, 得到皇帝的认可, 直接就开口让最近逐渐看顺眼的霍昭带一带。 苏纤凝没想到不需要自己忍着羞耻跟皇后开口就能得到这样的结果，实在是老天的意思。 而霍昭简直气笑了，虽然他名义上是初学者没错，但是事实上，这里在场的各位哪怕是霍恆骑射都赢不了他，他有什么可以跟苏纤凝交流的，更何况苏纤凝一个女子，干嘛非要跟他们男子一起啊，那么多女眷不带她玩吗？就算要跟男子一起，他父兄呢？ 霍昭忍住心中的吐槽也只能领旨。 待大队人马进入树林之后，就各自分开。 苏梓闻今日穿着一袭青武袍，披着白披风，头髮难得高高竖起，挺直腰杆坐在马背上，若不是看上去脸色苍白羸弱，真的有一种身姿清凛白面武生的姿态。 霍昭远远的就看见苏梓闻跟着霍恆头也不回的走了，顿时满脸的阴霾。 苏纤凝一身红色旗装，活泼俏丽，十分惹眼，一路过来，无数世家公子都看直了眼，可是当她骑马来到霍昭身旁，却没有得到一个眼神，只能抬眸看过去，却被霍昭的表情吓了一跳。尴尬又可怜兮兮道：「四殿下不愿意陪我一起狩猎吗？」 霍昭收敛神情，「没有，我在想去哪里狩猎好一点。」 苏纤凝笑了笑，上前故意道：「四殿下，你看，这是三殿下送我的避五毒的香囊，四殿下要不要也跟三殿下要一个？」 霍昭不懂女儿家故意炫耀自己很抢手的心理，直接道：「天气还不热，用不上。走吧。」 苏纤凝神情差点没崩住，但也只能策马跟上。 霍昭实在不温柔，骑马很快，按照苏纤凝的骑术，跟上都很费劲，别说维持姿态和氛围了。 直到霍昭看到猎物才逐渐慢了下来。 苏纤凝也跟着慢了下来，只听嗡的一声，苏纤凝甚至还来不及看清楚是什么猎物，霍昭的箭就出去了。 就看到一只野猪从茂密的草丛中倒了出来，而且个头还不小，那支箭扎的极深，一箭毙命。 苏纤凝震惊不已，她虽然不擅长骑射，但也看得出，这准头，这技术，绝对不输那些教导她的骑射师父。 虽然听闻了霍昭在此方面很有天赋，但是没想到这么厉害。 苏纤凝转头看向那英姿挺拔，面容俊美的少年郎，心跳都忍不住加速了。 「四殿下，你好厉害。」苏纤凝真心赞嘆道。 霍昭敷衍的嗯了一声，甚至没有多看猎物一眼，反正到时候会有专门收集猎物的宫人过来，所以他们就继续往前寻找猎物。 而霍昭选路，自然是想要避开上辈子的山洞，可是好巧不巧，远远的看见苏梓闻和霍恆的队伍朝着山洞所在的那个方向而去。 霍昭有些不放心，就打算跟在附近看着，免得某人误入山洞。 中途霍昭也看苏纤凝射过几箭，嫌弃的要死。 准头没有，耐心也没有，臂力就更加不用说了，身为苏梓闻的妹妹，竟然这么差劲，他以前怎么就没看出来呢。估计以前是被感情煳了眼。 他记得前世有跟苏梓闻一起在校场射过箭，苏梓闻那时候手臂比现在更加没力，他心血来潮，就站在苏梓闻的身侧，帮他一起张弓搭箭，借力给他，剩下的就不管了。 那时候苏梓闻被他圈在怀中即使十分不自在，也能有耐心，集中注意力，一箭出去，竟然也有百步穿杨的气势。 第89页 不知道现在苏梓闻射箭需不需要人借力才能射中，应该不管能不能中都不需要吧，毕竟他讨厌跟人接触嘛。 自顾自的想到这里，霍昭不由的勾起嘴角，只有他可以呢。 苏纤凝又射失败了，一回头就看到霍昭脸上挂着温和又得意的笑容，苏纤凝内心不由的小鹿乱撞，心说难道是相处这么一会儿，霍昭终于开窍了，竟然这般看着她，是觉得陪她一起玩很开心吗？ 另一边，霍恆已经打了不少猎物，转头看向苏梓闻道：「你不试试吗？」 苏梓闻现在其实是强撑着身体骑马，昨晚睡了一夜帐篷，身体情况更加不好了，即使吃了荀越的药都没用，这一会儿浑身都没有力气，不从马背上掉落就算是不错了，更别说射箭。 「我不喜欢狩猎。」苏梓闻道：「就跟着看看就好，之后就不参加了。」 霍恆淡淡一笑道：「我也猜到你不喜欢，不过你能陪在我身边，我真的很高兴。」 苏梓闻神色僵硬，忍不住扭头看向别处，这一看竟然远远看见了霍昭和苏纤凝。 恰逢霍昭弯弓射箭，似乎猎物不小，闹出的动静很大，霍昭松开了缰绳，还能在疾驰的马背上维持腰马合一之势。 能看到他迅速穿过树林，张弓搭箭瞄准射出，例无虚发。 虽然看不见神情，却能想像到他此刻脸上的朝气蓬勃和眼眸中暗藏的坚定狠劲。 这还是苏梓闻这么久以来，第一次看到霍昭真正发挥实力的一箭，石破惊天。 苏梓闻一阵晃神，似乎从他的身姿上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果然，那两人的孩子就该是这样的鲜衣怒马少年郎。 霍恆见他神色有变，就看了过去，顿时皱了皱眉道：「是他们，要不要叫他们一起？」 苏梓闻听霍恆的语气有异，就道：「何必麻烦？」 「的确，呵，我讨厌霍昭。」霍恆却突然直接道。 苏梓闻神色不变，「因为这一次是他陪在苏纤凝身边，违背了贵妃娘娘的意思？殿下也对苏纤凝有想法？」 霍恆看向苏梓闻，眼神变深道：「我真希望你说这句话是因为吃醋，可惜我没有听出醋意。」 苏梓闻神色有些不悦。 霍恆认真道：「你应该明白，苏纤凝算是坐上那个位置的人最适合的配饰，所以我将来的确考虑她为正妻。不过你放心，虽然是你妹妹，但是她在我心中可比不过你一根头髮，所以你以后也不必在意她。」 苏梓垂眸，心中已经不是冷意而是泛起杀意，霍恆的意思仿佛默认他会进入霍恆的后宫似的。 他苏梓闻这一生命虽不重，但也不至于轻贱到做霍恆的男宠，让他被男人抱，不如一条白绫送自己。 苏梓闻这般狠厉的想着，霍恆却突然开口道：「霍昭……」 两个字瞬间让苏梓闻想起昨晚被霍昭紧紧抱在怀中的膈应感。 苏梓闻心中升起了怒气，对啊，他怎么能随便被男子这样拉拉扯扯，霍昭那小子太没规矩了。 「什么？」苏梓闻冷声道。 「若是我找机会杀了他，你看可以吗？」霍恆突然阴狠道。 苏梓闻瞳孔一缩，转头看向霍恆，不解道：「因为他投向了大皇子？」 苏梓闻刚想分析一下霍昭哪怕投向大皇子也不足为虑，不需要霍恆下如此狠手，节外生枝。 结果霍恆却否定道：「不是。 苏梓闻正疑惑还有什么别的理由，结果霍恆就转头直勾勾的看着苏梓闻。 「因为你。」 苏梓闻到底是经歷过各种事情的，面对这种可能已经暴露的情况，苏梓闻还是镇定自若道：「我？」 霍恆点头道：「你没有注意过那小子看你的眼神吗？」 苏梓闻原本狂跳的心脏渐渐平稳下来，「什么眼神，怨恨？我跟他的关系可不太好，他那种出生，呵……」 霍恆嗤笑一声，道：「我也很奇怪，明明他该恨你讨厌你，至少我走之前是的。可是这一次我回来，每每注意到他看你的眼神都有些别的意思，让我不能容忍。」 苏梓闻眉头微蹙，「什么意思？」 霍恆策马靠近苏梓闻的马儿，直接伸手弹走苏梓闻肩膀上的落叶，目光灼灼的看着他道：「当然是跟我差不多的意思。」 第33章 苏梓闻心头一跳, 神情也随之变得惊愕：「二殿下在开什么玩笑？」 「我可没有开玩笑，他偶尔看着你就是想要掠夺和侵占的眼神，虽然跟我有点差别, 但是的确说不上单纯。」霍恆冷声道：「不过他似乎自己也挺混乱的, 所以我打算在他自己弄清楚之前, 先弄死他。免得他跟我抢你。」 苏梓闻心中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但是脸色却变得更加苍白。 「怎么了？被噁心到了？」霍恆道。 苏梓闻冷笑一声道：「我不喜欢男人，听到这种消息, 殿下觉得我该有什么心情，不过我劝殿下不要为了一己私慾乱来, 留着霍昭这个不确定因素在大皇子党中, 对我们才是最有利的，若你要下杀手, 那我对殿下的判断真的会很失望。」 霍恆挑挑眉，「你都这么噁心他的存在了，加上这小子可能觊觎你这一点, 是罪加一等啊。梓闻，你面对这种问题, 都能不加计较，冷静分析得失，果然是无情无心。」 第90页 苏梓闻道：「你也说了, 不确定，说不定他只是因为被我罚的太多, 想要报復, 想要我低头认错罢了。这类情绪本来就容易搞混, 我听说大皇子还给他送过美人, 可没听说他能喜欢男人。」 霍恆看着苏梓闻, 有些痴迷道：「我也不喜欢男人啊，我只喜欢你，你的存在本就可以让人忽略男女。其他人是不敢肖想你，我看那小子一身反骨，肯定敢。」 苏梓闻脸色彻底沉了下来，「殿下若是再说这类无聊的话题，那臣就告退了。 霍恆脸色也微微阴沉下来，到底是真正的皇子，也是目前最有权势的皇子，傲慢自我都是根植在他骨子里面，虽然他尊重苏梓闻，但是苏梓闻一而再的驳他，他也不舒服。面对苏梓闻，他已经够放低姿态了，身为皇子能够这样耐心等待，苦苦追求，不接受真的就是有些不识相了。 霍恆身边有很多懂他心思，劝说他的人，让他直接对苏梓闻用强的，但是他又不捨得，母妃劝说他，真的想要苏梓闻的话可以等利用完苏梓闻，不怕得罪。免得耽误他的夺嫡路，但是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还能忍多久。 「好了，我不说了，老师别生气。」 每次霍恆退一步的时候，都会喊老师，他知道这个称唿能让苏梓闻面对他时自然一些。 两人说话间，霍昭和苏纤凝那边已经走的有些远了。 突然一声尖叫传来，那是苏纤凝的声音。 不待众人反应那边突兀的打斗声，这边也遇到了刺客袭击，随后就听到远处传来动静。 「不好了，有刺客袭击大营。」 霍恆瞬间露出吃惊的表情，这让苏梓闻微微一愣，立刻明白，估计二皇子党没有抓住这个消息，这次完全是被打的措手不及了。 苏梓闻知道，大皇子党既然策划了此事，必然也预防了霍恆赶回去救援，所以一定会派人阻拦。 苏梓闻立马装作关心道：「殿下，必须要保护陛下，万一陛下出事……」 霍恆脸色骤变，留下两个护卫给苏梓闻，自己则是策马朝着大营的地方狂奔。 霍恆走了没一会儿，他们这里也遭遇了几个刺客。 霍宸大概还想趁机除掉一些敌方的手下，但是苏梓闻目前表面上不算是敌方，只是跟霍宸有些不对付，所以他的名单上应该没有苏梓闻。 大概也只是巧遇，但是一旦碰上，刺客跟护卫肯定是要打起来的。 苏梓闻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为了不被误伤，必须要赶紧脱离战场。 他调转马头飞速狂奔，但是狂奔的方向还是靠向了刚刚霍昭和苏纤凝消失的地方。 很快，他看到一个红色身影，身形不稳的骑着马儿往回跑。 「苏纤凝！」苏梓闻大喊。 苏纤凝好像被吓蒙了，在马背上一阵颠簸，直到苏梓闻的马拦住了去路，苏纤凝才停了下来。 苏梓闻一靠近，发现她竟然吓得面色苍白，眼泪在眼眶中打转，甚至都没有回过神来。 「三妹！」苏梓闻又凑近喊了一声。 苏纤凝这才回过神来，一看到苏梓闻就哭了起来，「二哥……二哥……」 「怎么回事？怎么就你一个人，四殿下呢！」苏梓闻的视线范围内竟然都没有看见霍昭，心中不由的急了。 苏纤凝却还在哭，似乎想要求得苏梓闻的庇护。 苏梓闻只能又呵斥一声。 苏纤凝才回过神来，道：「四殿下……四殿下击退刺客，受了伤跌落马，我本想去扶他，结果不知道从哪里钻出一条小花蛇，等我反应过来，那蛇已经咬在四殿下的脖子上了，然后四殿下就晕了过去，我看那蛇的外形，肯定是毒蛇，呜呜呜……」 苏梓闻脸上仅有的血色也几乎瞬间褪去。 「四殿下在哪里？」苏梓闻立马质问道：「你带我去！」 苏梓闻知道中了蛇毒，解毒的时间是关键，不能有丝毫耽误。 本来苏纤凝是有些退缩的，但看苏梓闻脸色难看，又怕霍昭真的死了，那自己可能会被追责，只能硬着头皮给苏梓闻带路。 很快，就看到了靠坐在树下的霍昭。 而霍昭除了手臂上的伤以外，脖子上有很明显的血洞。 苏梓闻差点勒不住马缰绳，快速下马。 结果身后就传来苏纤凝声音，「二哥，你……你守着殿下，我回去……回去找太医过来。」 苏纤凝声音急促不稳，似乎想要赶紧离开。 苏梓闻不管她，直接道：「找荀越！」 苏纤凝应了一声，就快速骑马走了。 而此时苏梓闻已经来到了霍昭跟前，立马单膝跪下，查看情况。心中不断的念叨不能出事。 他的大脑内部好像在不断的炸裂，往事一幕幕浮现在脑海中。 原本从师父那离开，入了朝廷漩涡，就是打算以身献祭，回报当年的救命教养之恩，那是他活下去的动力。 可是他遇到了霍昭，他活下去的目的就变成了霍昭。 若是霍昭出事，他……他……还需要活下去吗？ 因为慌不择路，胡思乱想，苏梓闻竟然没有注意到霍昭微弯的嘴角。 霍昭现在已经在想，什么时候睁眼吓苏梓闻比较好玩了。 之前他和苏纤凝的确遇到了刺客，霍宸给刺客的命令，除了杀特定人物以外，其他若是遇到就像模像样的行刺一下，然后撤退。 第91页 所以霍昭也在苏纤凝面前演了一波，当手臂被划伤之后，就跌落下来，刺客也就顺势撤退。 苏纤凝赶紧下马来扶霍昭。 结果就在树根旁边的草丛上待了一会儿，霍昭突然捕捉到一点小动静。 他比以前练功时间早，练得也更好，耳力自然不是当初可比。 可是他还是感觉十分震惊，明明不在山洞，为何还在草丛里面听见…… 果然下一秒，一条小花蛇骤然朝着霍昭飞扑上来。 苏纤凝吓得失声尖叫，一个狼狈跌倒，没有看见霍昭快速出手。 霍昭外出早就在身边备着各种暗器，手腕一转，一根银针飞出，扎中了花蛇的头，将蛇死死的钉回草丛中。 霍昭脑袋转的很快，一次，他相信是倒霉的巧合，第二次还是他，他就不信了。 当机立断，趁着苏纤凝吓得跌倒还没有爬起来，直接拿出银针暗器给自己的脖颈处弄出两个血洞。 他倒要看看真的是他倒霉，还是有人别有用心害他。 不过当他装晕之后，却突然想起一件尴尬的事情。 当年就是在山洞，他被咬了之后，陷入半昏迷状态，苏纤凝给他吃了护心丹，还帮他吸出了毒血，之后还跑回去求救，他才得以保命。 等他醒来，就听闻苏纤凝发烧生病，为了女子的声誉，他肯定不会嚷嚷苏纤凝救他的事情。 但之后他还是对苏纤凝表明，这份救命之恩，他会铭记于心的。 可是现在…… 护心丹吃了就吃了，但若是让苏纤凝再给他吸毒血……他可不想被苏纤凝碰了，感觉怪膈应人的。 可是不待霍昭考虑要不要继续装下去，苏纤凝已经吓得疯狂骑上马。 听到马的嘶鸣声，霍昭才愕然的睁开眼去看。 只看到苏纤凝头也不回的骑马狂奔，一边跑还一边哭，似乎被吓得够呛，就是本能的逃跑了。 霍昭当时的脑袋真的是被疑惑填满了。 什么情况？ 苏纤凝不该救他的吗？ 怎么跑了？ 这明显是害怕的丢下他一个人跑了啊。 前世……前世不是…… 霍昭懵了半晌，突然又听到马蹄声，偷偷瞄了一眼，竟然看到了苏梓闻和苏纤凝一起过来了。 霍昭仍旧懵逼，但是既然已经在苏纤凝面前装了，就装到底吧，正好吓吓苏梓闻，谁让他不跟自己一起的。 听到苏纤凝再度离开，他心中还是疑惑不解。 按理说，至少该把护心丹留下吧。 霍昭满心惊讶，但是感觉到了一阵墨梅香之后，就忍不住勾起嘴角。 正准备吓人呢。 结果就感觉到一粒丹药抵在自己的唇瓣上，似乎想要他吃进去。那熟悉的气味竟然是护心丹。 这是……对了，苏梓闻之前给他餵了之后，又得了一颗。霍昭本能闭紧嘴巴，可不能浪费，回头苏梓闻能骂死他。 等等，好像……好像有哪里不对啊。那他上一世吃的是谁的？ 「霍昭醒醒，是我，张嘴！」 霍昭一愣，他第一次听到苏梓闻说话几乎是颤音，似乎无法完整的讲出一句话，只能一个词一个词的蹦出来。 「求你了，霍昭，你不能出事，张嘴！」 霍昭震惊了，震惊到都忘记恢復原样了。 结果下一秒，就感觉有人倾身过来，脖颈上骤然一热，被他扎出来的血洞正被人用力的吮吸着，仿佛想要吸出尽可能多的血液。 霍昭浑身都沸腾了。 墨梅香气，温柔唇瓣，紧贴着霍昭的脖颈。 仿佛星火燎原一般，从脖颈处烧到了霍昭的全身。 用力的吮吸，似乎能将霍昭的灵魂一点点吸走似的。 霍昭就感觉浑身一僵，精神的懵逼和震撼暂时不提，他只感觉那股火正不顾死活的沖向下腹。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这几天都有些忙，所以更新很少，明天有事，还得请假一天，周五晚上再更新，之后就没事了，会努力每天爆字数的。请不要养肥我，爱你们笔芯。 第34章 勐然睁开眼, 就看到苏梓闻偏过去的纤细脖颈，还能看到他眼下的那颗小痣。 霍昭几乎是本能的咽了咽，赶紧伸手抓住苏梓闻的肩膀, 勐然推开, 下一刻, 霍昭就怔住了，他看见了苏梓闻毫无血色的脸以及……急到含泪的眼眸。 这样月白风清之人，红了眼尾, 氤氲了双眸，本该高冷禁慾, 这一刻却染上了红尘之色, 无情之人一旦表露了情绪，真是是无法想像的动人心魄。 霍昭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反正他看呆了，痴了，傻了。 而苏梓闻几乎是被推的三魂六魄都不稳了, 震惊之下，一不小心竟然把刚刚吸出来的血咽了下去, 随即就是懵然的看着霍昭，似乎正在用理智反应着此刻的情况。 不过霍昭只盯着苏梓闻喉结滚动了一下，顿时心中一热。 苏梓闻喝了他的血…… 之前是痴傻, 这一会儿却疯了，好像烈焰焚身一般将他的理智也尽数烧完。 霍昭抬起手, 失神的把苏梓闻唇边残留的血抹去, 柔软的触感将他最后一丝神智带走, 他的手勐然伸向苏梓闻的后脑, 猝不及防的把人往前一勾, 自己紧接着就倾身向前，目光紧紧盯着那红唇，如同即将吞噬什么的野兽，缓缓张嘴。 第92页 苏梓闻正好回过神来，大概反应过来什么，震惊之下涌现怒气又被霍昭突然的逼近弄的惊慌失措，在两人即将无限接近之时，本能对危险的预知让苏梓闻用力推开霍昭。 霍昭也被他这一推弄清醒了，其实也不明白刚刚自己怎么了，但是心底却涌现了一阵饥渴，抓住苏梓闻推在自己胸膛上的手，勐然用力一拉。 苏梓闻再也支持不住，失去平衡，撞入霍昭的怀中，被霍昭紧紧抱住。 直到墨梅香盈满怀，那颗被烈焰包裹的心才得以安宁，霍昭满足的唿出一口气。 可是很快，霍昭发现他抱着的人在不受控制的轻颤。 苏梓闻真的在害怕，害怕他会死？ 霍昭心中惊涛骇浪，各种情绪开始疯狂滋长，还来不及理清楚，但是第一时间还是想要哄人，「没事，别急，我没中毒，这伤口是我弄出来的，假的。」 苏梓闻被迫埋首在霍昭的怀中，本该立刻挣扎离开，然后训斥霍昭的无礼不规矩，可是当他听到强有力的心跳时，整个人才真的从刚刚巨大恐惧的笼罩中缓过劲儿来。 霍昭没事，他没事……他们唯一的孩子没事。 苏梓闻有一瞬间想哭，他的手紧紧的抓着霍昭的衣服，用力到手上的青筋都暴起，也难得一次逃避着埋首不肯抬头，不控制自己因为后怕而颤抖的身体，任由霍昭将他越抱越紧，仿佛这样才能感受着对方是鲜活的。 「霍昭，你混蛋。」苏梓闻咬着牙喃喃一句。 霍昭的心却被这一声嗔骂弄得又软又涩，恨不得把人塞进衣服里面抱得再紧密一点。 一种劫后余生的安宁在空气中瀰漫着，两人短暂的几乎什么都没有想就静静的感受着彼此的唿吸和心跳。 可是不久远处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苏梓闻几乎是条件反射恢復精神，勐然站起身来。 霍昭感受到怀中的温暖不在，顿时一阵失落不爽，有些烦躁的皱眉。 「你到底在做什么？」一边整理被弄乱的衣服，苏梓闻一边低头问道，但是眼神却不再往霍昭那边看。 霍昭刚刚就顾着本能的抱人，脑袋被情绪和冲动裹挟着，停止了思考，这一会儿一下子涌上来各种想法，他都不知道该先思考哪件事情。 似乎有什么野兽即将破土而出，令他自己都害怕，但是浑身的血液又忍不住沸腾爆发。 尤其是关于眼前这个人的，太多太多为什么了。让霍昭看向苏梓闻的视线都变得无比执拗和幽深。 只想把这人再度拉回怀中，一股脑的逼问。 但是随着马蹄声的接近，他知道自己不能想，一旦开始思考脑海中关于这个人的疑问，会没完没了。 此刻没有那么长时间一一解惑。 只能先把眼前事情做好。这些都是苏梓闻教导他的。 霍昭死死盯着苏梓闻，咬咬牙，用力到几乎咬出血腥味，这才压下躁动的灵魂开口。 「毒蛇很可能不是巧合，有人要害我，我要查出是谁。」霍昭严肃说完，捡起慌乱下滚落地面的护心丹抛还给苏梓闻。 苏梓闻接下后，脸色微变，很快便明白霍昭的用意。「我明白了。」 「待会找机会来我身边。我有重要的事情跟你说。」霍昭声音好像被烈焰淬鍊过一般，莫名嘶哑着，压抑着情绪说完，不等苏梓闻回答，就两眼一闭，装晕。 苏梓闻眉头微动，随即走到了一旁，恢復淡然。 来的除了荀越和葛炎虎，还有霍宸的人，看来也是听闻霍昭出事，赶紧派人来看看。 「殿下！」葛炎虎立马来到霍昭身边。 「好端端的，怎么会有蛇啊！真是倒了血霉了。」荀越一边骂，一边看向苏梓闻。 这一看，就看到苏梓闻脸上各种情绪的残留，作为最熟悉他的人，自然能理解他现在的情绪。所以荀越也更加着急了。 霍宸的人见到苏梓闻自然也是要见礼的。 苏梓闻直接冷漠开口道：「我刚刚已经给四殿下餵了护心丹。」 荀越这一会儿也来不及心疼护心丹，只能赶紧去探脉。 结果一探之下，脸色直接黑了。 一旁霍宸的人见荀越脸色黑的这么可怕，心惊不已，「殿下怎么样？」 荀越嘴角抽搐，偷瞄了苏梓闻一眼。 苏梓闻给了荀越一个眼神，荀越自然明白该配合演出了。 「吃了护心丹，命自然保住了，剩下的还得回去治疗。」 所幸他们来的时候已经做了充足的准备，带来了马车。 很快霍昭和荀越就被送上了马车。 马车一动，霍昭就睁眼了。眼神止不住的到处寻找苏梓闻的身影，见他不在，顿时压不住心中的暴躁，「人呢？」 荀越无语道：「已经给你护心丹了，还要在大皇子人的眼皮下亲自上来看护，你想他死啊？」 霍昭脸色不太好看，刚刚维持残余的理智不一意孤行，而是合理的行动已经是他最大的忍让了，他以为苏梓闻会跟上来的。 荀越不顾霍昭的情绪，直接道：「来，把这药吃了。」 说着荀越从随身的药袋中拿出一颗红色药丸给霍昭。 之前荀越就发现霍昭十分抗拒吃他的药被他治疗，情绪中永远带着抵抗，对他的药总是三问四询。 第93页 好像生怕自己会毒他似的。毕竟他是胁迫苏梓闻辅助他的嘛，自己算是苏梓闻的人，他防备着自己也说得过去。 所以这一会儿，荀越也本能的等着霍昭质问这是什么药，打算先逗逗他，再给他解释。 结果下一秒，就看到霍昭拿过药丸，直接吃了下去。 荀越傻了，「你不问问这是什么药？」 霍昭神情一怔，幽幽的看了荀越一眼，表情却难以控制的变化着。「我相信他……的人。」 这个他肯定指的是苏梓闻了。 荀越有些惊讶他们之间的信任，他是知道苏梓闻对霍昭死心塌地，但是没想到霍昭竟然也开始这么信任苏梓闻了吗？ 但是荀越还是解释了一遍。「这是能让你的脉象短暂看着像中毒，免得回去之后被其他人看出问题。」 霍昭心不在焉的点头，忍不住转头看向车窗，虽然是关闭的，但是他还是感觉能看见苏梓闻似的。 他现在内心一片混乱。虽然刚刚跟苏梓闻说之后有事情跟他说，可是该说什么，他却根本没底。只是……只是希望苏梓闻快点来到他跟前，也许看着人想，渐渐就能想明白了。 突然荀越问道：「既然中毒是假的，那护心丹你没浪费吧。」 霍昭浑身一震，仿佛从一团乱麻中，先抽出了一根线头。 上次苏梓闻餵他吃护心丹，他得到的结论是苏梓闻为了在皇帝跟前表现才出手相救，他不认为苏梓闻会在乎他的死活。 那这次呢，这次他完全可以不管吧，为何又不惜用上护心丹，更别说……亲自吸出毒血。就算他们这一世的关系稍微好了一点，他也自知不值得苏梓闻这么做。苏梓闻倒是有理由摆脱他。 更何况那时候苏梓闻慌张害怕的反应明明那么真情实感，霍昭不相信是自己又自作多情了。 还有前世，前世难道也是苏梓闻吗？毕竟苏纤凝的态度两世差别很大，而前世……他的确因为中毒没有看清楚过真正救他的人。 只是事后苏纤凝病了，我就以为是被他的蛇毒影响，又因为顾虑女儿家名声，所以不敢细问。他去说什么救命之人，苏纤凝也没否认。但是那时候的苏梓闻呢……似乎传闻受到了刺客袭击受伤，所以早早回府养伤，根本没看见他人。 霍昭脑海中有了一个震撼他心灵的结论，正要开口询问荀越，可是喉咙却突然发紧，让他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霍昭不明白自己怎么了，结果内心深处一道属于他自己的声音阴暗的响起。 「别幻想了，不可悲吗？前世今生，总是喜欢从蛛丝马迹中寻找一点点痕迹来牵强附会的证明苏梓闻其实是对你好的，苏梓闻其实是有苦衷。」 「不愿意相信自己好运，也不愿意相信自己努力，或者苍天有眼，却卑微的幻想过一切都是苏梓闻故意安排，所以才能因祸得福。」 「仅仅只因为他偶尔一个动容的凝视，就会生出这种可笑的心思，自己都替自己感觉可悲，太像一个缺爱缺认可的可怜虫了。」 「那些怪异，违和不过是你的幻想罢了，每次当你以为苏梓闻是为你好的时候，紧接着都有事实打你的脸，这些教训还不够吗？苏梓闻有什么天大的理由需要为你这么费心费力，你自己看看自己配吗？按照你的出生，你的经歷，你的资质，那样高高在上的月亮，凭什么能将光照在你这个在泥地中被人践踏的臭石头。」 「承认吧，所有违和，怪异，不过你自我安慰的幻想罢了，你想他对你好，想疯了。若他真有苦衷，前世最后为何不说，那时候还能有什么苦衷成立？」 「别开口问了，一开口，你连最后的尊严都没了，你不是什么都可以不要，就是要一口气吗？你的不甘心，你的不服气，你的傲骨，难道就为了验证一下苏梓闻是不是真的在乎你的死活，而统统不要了？」 「苏梓闻有这么重要吗？」 荀越得不到回答，正怪异的看向他，结果发现霍昭的脸色苍白一片，仿佛死人一般，而那双眼睛，竟然不知何时变成血红一片，十分吓人。 惊得荀越以为自己给他吃错了药，赶紧探脉，结果一探之下，竟然是走火入魔。 荀越正要大喊葛炎虎进来帮忙。 可是下一秒，窗外正好传来几声克制不住的咳嗽。 那是苏梓闻的声音。 「苏太傅，你脸色不太好，没事吧。」有人询问。 「无碍。」冰冷的声音却带着一丝沙哑。 荀越被打断这一瞬，就见紧抿着唇的霍昭突然闷哼一声，竟然从口中吐出一口血。 若不是荀越一直探脉发现霍昭的情况竟迅速好转，这一会儿估计就真的要尖叫了。 这是什么情况？荀越简直满脑子疑问。结果就听到霍昭突然道：「他咳嗽了……」 荀越愕然，「现在是你麻烦了，你走火入魔，冷静一点，缓缓运功疏导一下。」 霍昭闭了闭眼，眼中红色渐渐褪去，只留下一股偏执的坚定，「护心丹我没吃。」 荀越简直被霍昭突然转变的话题弄得猝不及防。不过也算是回答了问题。 可是下一秒就听到霍昭问道：「苏纤凝有……护心丹吗？」 荀越莫名，「啊？」 霍昭却突然眼神暴戾的看着荀越道：「她有吗？」 第94页 荀越被那眼神盯得几乎胆寒，本能回答道：「怎么可能有啊，苏皇后虽然是她的姑姑，但是又不喜欢她，就算她自己病了，苏皇后都未必会给，她哪有这个资格获得这种神药啊。」 霍昭怔了怔，突然笑了起来，只是那笑容竟然跟哭一般难看。 荀越跟看怪物一般看着霍昭，「喂，你怎么了？小声点，外面会听见的。」 「那是一条三种花色的蛇，如果咬到我，我会死对嘛？」 荀越不明白霍昭怎么突然又说这个，就道：「对。」 「如果我捡回一条命，可能是什么原因。」 荀越明白过来，他问这个是为了回去好演戏，所以耐心解释道：「吃了护心丹，加上你本身有内功，我再及时施救就能勉强捡回一条命。」 霍昭目光越来越亮的看着荀越，「那如果我没有内功呢。」 荀越摇头道：「这个说法行不通，如果没有内功，那除非有人给你吸出足够多的毒血。这里可没人能配合你，毕竟这可是会要人命的，除非那人是愿意为你而死的身份，葛炎虎或者小安吗？可是那时候他们都不在啊。总不能说是处处跟你不对付的苏梓闻吧，给你吃药倒是能说，为你牺牲也得有人相信，所以只能说是因为内功。」 霍昭浑身已经开始轻微颤抖，目光也变得空茫起来，「如果真的是苏梓闻呢？他会如何？」 荀越想了想，突然一阵后怕，若是霍昭刚刚真的中蛇毒，苏梓闻岂不是会…… 荀越都不由的为了这个假设而严肃道：「那你可千万别害他，按照苏梓闻那破身体，哪怕身边有我这个神医为他清理了余毒，但是他本身就有寒症，身体又被蛇毒破坏过一遍，一定会快速衰败，铁定活不过三十岁，更别说活着的时候会经受比寒症发作更厉害的痛苦折磨。」 荀越说着都忍不住啧啧两声，倒是没有注意到霍昭那死寂和疯狂混在的眼神。 所以前世苏梓闻后期身体越发不好，最后不到三十岁就……是因为当年救他，都是因为他？ 苏梓闻真的偷偷救了他，不惜牺牲性命，事后却又不让他知道真相，哪怕苏梓闻因为这个而死，临死前也不让他知晓分毫。 为什么？！ 究竟是为什么？！ 苏梓闻到底还有多少事情瞒着他。那些虐待他，欺负他，陷害他的画面一一在脑海闪过。 那些怪异，违和，其实根本不是他多心对嘛？ 他不是可悲的可怜虫，他所有的幻想肯定都是真的。 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一个人会如此待他好。 不是他的痴心妄想。 对吗？苏梓闻。 第35章 刺客行刺皇帝, 守在身边的霍宸扑身相救，制造了时机，让周围的侍卫得以及时击杀所有刺客, 完成了一场完美的壮举。 皇帝动容之际, 直接将抓捕刺客的权力交给了霍宸。 等霍恆赶回的时候, 只看到霍宸得意的与他擦身而过，机敏的他立马也意识到了不对劲，但为时已晚。 皇帝看见他之后, 虽然什么都没有说，却直接命他待在大营, 不准外出, 美其名曰是让他守护大营，其实是变相软禁。 而且皇帝也开始怀疑了这次负责营地守卫的禁军是不是也跟林氏有些关联, 所以直接下令，让定山王的部下带兵赶来护驾。 定山王是大庆掌管三分之一兵权的异姓王，也是先皇的亚父, 无妻无子，不跟任何皇子亲近, 这一世只带徒弟，永远中立，守护大庆的江山, 只打仗，不谋权, 所以皇帝对他以及他的徒弟们都十分放心。 霍昭被接回去的时候, 大营已经恢復了基本秩序, 但因为受伤的人很多, 太医们都忙不过来, 所以太医院首座在看过霍昭情况基本稳定后就把人交给荀越专门治疗。 等到营帐中只有两个人的时候，荀越问霍昭还有什么需要他做的，却没有得到回应。 走近一看，人是躺着的，但是双眼却几乎瞠目欲裂，眼中布满了红色血丝，看上去十分痛苦。 不知道是不是荀越的错觉，总感觉这副表情之后很可能就会痛哭流涕，但是眼前的人可是狂妄的臭小子霍昭啊，怎么可能哭呢。 荀越道：「不舒服吗？我给你的药，这时候应该差不多缓解了，怎么了这是？」 霍昭一开口，声音就沙哑的不行，仿佛比刚刚马车上更加严重了。 「我要见苏梓闻，我有事问他。」 他刚刚一路回来，回想了很多前世苏梓闻对他做过的事情，每一件都记忆深刻，从未忘怀，那时候他被怨恨蒙蔽了大脑，根本看不透其中深意。 现在他逼着自己冷静下来去回忆那其中的点点滴滴，虽然痛苦，但是他不想逃避。 他要从苏梓闻是真的为他好的角度去理清楚前因后果，想不通的就暂时不想，能想通的就追根究底，将一切假面都揭开。 他要看清楚苏梓闻到底是如何待他的。 然而每想通一件事，他的脑袋就好像被重锤砸了一下，眼前就更加清明了一份，心却跟着揪起来，疼痛万分。 他记得有一次，他在西北作战陷入断粮的困境，已经是穷途末路之际，是苏梓闻这么一个文弱文臣亲自押送粮草赶来。 来的时候，裹着貂绒，脸色苍白的仿佛随时会晕倒，从进入营帐的那刻起，咳嗽就比他说的话还要多。 第95页 那时候苏梓闻是带着霍恆的手下来的，一副要夺兵权害他的模样。 可是事实上，他获得粮草士气大振，还趁机在战场上害死霍恆心腹，打下胜仗，等他想要回去找苏梓闻麻烦时，苏梓闻已经不见了。他也只以为苏梓闻聪明逃跑了。 可是现在想想，若是霍恆想要他死，让粮草送不过来才是最好的办法。而且按照当时霍恆的势力一定能做到。根本不需要给他反扑的机会。 而等他一个月后回京，却没见到苏梓闻上朝，听说在家养病，他也以为是苏梓闻怕了，不敢出现在他面前。 现在他明白了，那时候的苏梓闻身体本就羸弱，去西北那种苦寒之地，怎么可能不生病，而且还是一个月都养不好，可能都下不了床的重病。 而他都做了什么，再次见到大病后消瘦的苏梓闻，直接故意一脚把人绊入荷花池中，虽是夏日，但苏梓闻那身体…… 回想种种，霍昭哪怕再想冷静应对现在的情况也很难自控。 荀越见他这个样子，皱眉道：「 现在苏梓闻肯定在忙各种事情，你有什么事情这么急，必须要立马见面说吗？我拜託你，别给苏梓闻惹麻烦了行不行！」 霍昭瞬间一愣，仿佛被按了暂停似的，怔怔的看着前世全程见证过他们之间恩怨的荀越，「我……我给他惹了很多麻烦吗？」 荀越被问的一呆，很想吐槽，当然了。不过刚刚的确是随口一说，倒是真没这个意思，只能尴尬道：「我的意思是，不是要紧的事情，等晚一点再说不行吗？」 霍昭却沉默了下来， 「喂，别胡思乱想了，赶紧起来稳定内功运行，你之前走火入魔可不是小事。」荀越开口提醒道，担心霍昭又陷入了魔障中。 霍昭却因此想起以前他在天牢中，被荀越封了功力，却因祸得福的事情，那时候他还咬了苏梓闻。 他突然想笑，问道：「若是我伤了苏梓闻，你会不会很气我。」 「你说什么！」荀越声音直接抬高，看着霍昭的眼神，就差指着他的鼻子骂他狼心狗肺了。 明明前世的荀越不如苏梓闻那么会演戏，表情很好懂，他却从未仔细看过。 「我开玩笑的，我怎么会伤他，我这辈子再也不敢伤他了。」霍昭喃喃道。 荀越狐疑的看着神神叨叨的霍昭道：「你都在说些什么啊？该不是走火入魔，脑子都傻了吧。」 霍昭却沉默不语。 荀越感觉现在的霍昭有点不正常，好像真的受到了很大的打击，想了想就道：「算了，你有什么急事找梓闻，你若是信得过我，我给你们传话。」 霍昭却摇头，他必须自己去问才行。 荀越耐心不好，自然懒得再多问，只是抱怨道：「你这个功法果然还是很麻烦，唉，本想让你赶紧帮梓闻，看来得再等等了。」 霍昭现在对苏梓闻的事情十分敏感，一听之下就反应过来，「他寒症犯了吗？」 荀越也不藏着掖着直接说了苏梓闻现在的身体情况，要不是他药物压着，苏梓闻这般乱来，定然会发烧。还不知道什么时候爆发呢。 因为之前没有跟去打猎，就跟小城子抱怨苏梓闻过年期间身体不舒服都不找他，如今病重给他惹麻烦。小城子气不过就开了口，荀越这才得知了苏梓闻病情加重的原因。 荀越对着霍昭将安国侯府的骚操作一阵挖苦，随即冷哼道：「都是一群豺狼虎豹，不过苏梓闻也不在乎他们，只是难以脱离罢了，不过如果类似的处罚再来几次，苏梓闻的小命迟早要送掉。」 「我不会让他们有这个机会的。」一直沉默听着的霍昭再出声时，已经充满了杀气。 但是也让他困惑了一件事情，当初他登基后曾经用安国侯府人的性命威胁苏梓闻不准自裁，苏梓闻答应了，现在想来就很奇怪，若是不在意那些人，为何要为了他们忍受他的折辱。 那时候苏梓闻落入他手，却始终不曾开口解释之前的所作所为，关于这一点霍昭只能这么理解：毕竟那时候他已经相当仇视苏梓闻，而苏梓闻为他做的那些事情，哪怕他自己现在能想明白的都是没有证据证明的。 所以当时即使苏梓闻跑来跟他说一切都是为了帮他。他也只会大笑嘲讽苏梓闻为了保命失去气节罢了，根本不会相信，苏梓闻能谋算人心，怎么可能会自取其辱呢。 更何况已经是将死之身，又何必最后劳心劳力开口为自己辩解去奢求最后的帝王恩，反正苏梓闻根本不屑。 按照苏梓闻的性子，霍昭觉得直接自裁的可能性最大，根本不会在他的折辱下熬着。 所以……那些人的生死不过是蒙蔽他的藉口，苏梓闻愿意留下来是有目的的。 什么目的？吸引仇恨值最后保住一些当初跟他的人？总觉得还有哪里不对，霍昭脑海中又多了一个无可解答的问题。 而此时，回去后的苏梓闻被苏皇后召见询问情况。 去了之后，承认用了护心丹，但是这一次情况危机，苏皇后倒是没有意见，只是担心苏梓闻的安全。之后才告知了回来后的苏纤凝交代完事情就晕倒了，太医说是惊吓过度，所以被放在苏皇后旁边的营帐中修养。 苏皇后见苏梓闻没事，只是脸色有些苍白虚弱，就让他回去好好休息。 第96页 可是苏梓闻出来之后，就转向了一旁苏纤凝的营帐。 结果迎面就碰到了刚刚从营帐中出来的霍朗。 「三殿下。」苏梓闻不动声色的行礼。 霍朗也拱手道：「老师也来了，是担心苏姑娘吗？她没事，刚刚醒了一会儿又睡着了。」 苏梓闻面无表情的看着霍朗，「劳烦三殿下来探望了。」 霍朗笑着道：「我跟苏姑娘自小就认识，当她是妹妹，自然不放心。对了，我还要多多感谢老师呢。」 苏梓闻问道：「何事？」 霍朗眼眸闪过一道精光，「感谢老师能够再次大度的救下四弟，四弟真是运气好，每次都能逢凶化吉。」 苏梓闻道：「毕竟遇到了。」 苏梓闻语气像是迫于无奈，但是霍朗却不这么认为了，一次是巧合，二次就必须要警觉了。 在察言观色，未雨绸缪方面，自小只能靠自己的霍朗自然做的更好。 不过这其中自然也有些迁怒的成分，毕竟自己好不容易设计了这么一个计划，结果还没有弄死霍昭，真的是天不佑他。 霍昭如今越发得霍宸重用，而且还凸显了其他天赋，就连皇帝对霍昭都有些改观了，更别说苏纤凝也对霍昭动了心思，他若是抓不住苏纤凝，那他的胜算就更低了，所以霍昭必须死。 霍朗跟苏梓闻寒暄了几句就离开了，依旧錶现的人畜无害，但是苏梓闻看向他的眼神已经变了。 等进了营帐后，就看到两个侍女在安静的照看苏纤凝，苏纤凝也的确喝了药睡着了，侍女行礼都没有吵醒她。 苏梓闻只是进去绕了一圈，很快就在火炉中看见一个香囊，正烧到一半，里面还飘散着奇怪的味道。 「这是什么？」苏梓闻问侍女。 侍女解释道：「是之前三殿下送给小姐避五毒的香囊。」 「殿下赐予的礼物，为何烧掉？」苏梓闻皱眉询问。 「刚刚三殿下过来探望小姐，发现这香囊沾了血，说不吉利，就让烧掉了。」侍女道。 苏梓闻眼眸一转，直接开口道：「这里火有些不足，三妹畏冷，你们再去抬一个火炉过来。我在这里看着三妹。」 侍女听命退下，苏梓闻立马拿着火钳把香囊弄到了地上踩灭，随即赶紧收入怀中。 等到傍晚，营地渐渐安静下来，已经没了第一日的热闹，苏梓闻回到营帐内稍作休息，荀越就找了过来。 苏梓闻第一反应就是问道：「霍昭如何？」 荀越简直无语了，「他又不是真的中了毒，只是手臂有些皮外伤，内力有些失衡，这些只能靠他自己调整，不如你现在的问题严重。」说着就一边给苏梓闻探脉一边道：「不过他倒是急着见你，我就是过来帮他看看你有没有空的。感觉那小子真的很着急的样子，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苏梓闻目光闪了闪，「可能是毒蛇的事情。」说着就赶紧让荀越看了自己找到的东西。 荀越却甩开苏梓闻的手道：「你低烧了，没感觉？」 苏梓闻的确没感觉，「我知道了，待会喝药，你快看看这个。」 荀越真想吐血，但还是低头查看，结果一看之下，微微挑眉道：「这是全部？」 苏梓闻道：「大概有一部分烧掉了，我不确定。」 荀越道：「若是再加几味药材，就是最好的引蛇药，哦，我明白了！」 荀越之前还奇怪，这种季节蛇都还没醒呢，怎么就有毒蛇咬人了，现在一看这就明白了。 荀越见苏梓闻疑惑，就解释道：「若是我想的那个药，那应该就是捕蛇人专用的，捕蛇人会带上这种香囊引蛇出洞，这种药物会让蛇变得躁动起来，哪怕冬眠都会被催醒吸引过来。」 「那佩戴者不是也有危险吗？」苏梓闻不解道。 「这就是这种药物的神奇之处，引得蛇出来，但是蛇靠近又不敢太过接近，所以佩戴者本身反而最安全，而在佩戴者身边的人才最容易被蛇咬，所以一般佩戴这种香囊的捕蛇人都是独自行动的。」 苏梓闻脸色变了几变。 荀越看他表情就知道他想通了，赶紧八卦道：「到底怎么回事。」 苏梓闻脸色微沉道：「这香囊是三皇子送给苏纤凝的，三皇子也曾经怂恿苏纤凝单独约霍昭出去狩猎，只要他提前在树林随机放置一些冬眠的毒蛇，等着引蛇药的气味催醒，那就有机会杀死霍昭。」 荀越惊嘆道：「神不知鬼不觉啊，这三皇子平时看他和和气气，原来是笑里藏刀啊，不过他为什么对霍昭动了杀心呢？」 「可能是因为苏纤凝对霍昭有好感吧。」苏梓闻不确定道。 荀越呵呵两声道：「那霍昭还真是冤枉，他可讨厌苏纤凝了。」 苏梓闻一愣，心中闪过一丝怪异，「为何？」 荀越道：「之前小安因为苏纤凝回来传信的事情在霍昭面前提了一句，霍昭就嘲讽苏纤凝是故意装晕，因为害怕要带路再进树林。说的时候那脸色叫一个嘲讽，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了。还别说，我就没见过哪个男人对京中第一美人苏纤凝是这种态度。霍昭不为美色所惑这一点是有些明君的样子，哈哈哈。」 苏梓闻也知道苏纤凝的心性，晕倒之事估计真如霍昭猜测的那般。只是他没想到霍昭竟然对苏纤凝已经是这个态度了。 第97页 荀越没说他跟霍昭八卦安国侯府那些人怎么对待苏梓闻的事情，听完荀越知晓的那些事情后，霍昭似乎更加厌恶苏纤凝了。 这一点上荀越跟霍昭是观点想通的，所以忍不住帮忙说话道：「既然你现在得空，去见他吧。」 可是苏梓闻却闻言僵硬了一瞬，道：「他找我应该就是毒蛇的事情，现在清楚了，你告诉他就行。我……低烧了，想休息，明日再去见他吧。」 荀越想想也是，给苏梓闻针灸了一番，留下药方就又回去盯着霍昭了，毕竟他长时间不在的话，其他人进去看霍昭就麻烦了。 苏梓闻忽悠走了荀越，喝完药，又出去忙碌。林贵妃母子被软囚禁，自然很多事情要依靠他去做，若是他什么都不做还救了霍昭，很容易就被怀疑了。 等他做完这些事情之后，月亮高悬，苏梓闻才回到营帐。 黑暗之中，刚刚进去，还没有来得及拔火摺子照亮点灯，就感觉一阵风袭来。 苏梓闻不会武功，自然是来不及反应。 结果下一秒就被人紧紧抱入怀中。 熟悉的气息让心高高跳起的苏梓闻瞬间稳住，可是等反应过来，心跳又不稳了。 「放开，你这是做什么？不好好装病，跑来这里胡闹？快回去。」苏梓闻撑住姿态，僵着身体道。 霍昭被熟悉的语气一训，本能的就一抖。可是下一秒，却心中好笑。 「看不见我，都知道是我，老师，果然你是天下最熟悉我的人。」霍昭说话语气缓缓，语调上扬。有些像是调笑，又有些像是自嘲。 苏梓闻分辨不出霍昭的情绪，但是他现在的确紧张，因为霍昭的怀抱太紧，他根本挣脱不了。他现在已经没工夫在意这个不该出现的拥抱，而是霍昭来此的目的。 「你……」苏梓闻刚想开口，就感觉额头好像被什么触碰着，等少年炙热的气息喷在他脸上时，他才明白过来，漆黑的环境中，霍昭正用额头抵着他的额头。 苏梓闻受惊，要挣扎，却被霍昭凶道：「别动，我看看你有没有低烧了，明明说了在这里休息，来了却见不到人，等了你一个时辰。你这个身体还到处乱跑，你可真是……不乖。」 霍昭语气逐渐低沉，甚至带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莫名让苏梓闻有些慌张。 苏梓闻被霍昭的话语冒犯了，羞怒道：「胡说什么，你……你先松开我，像什么样子。」 「我也不想这样，我这不是怕老师逃跑吗？」 「跑？我跑什么？」苏梓闻生硬道：「我说过我不喜跟人这般靠近，注意礼数。」 「可是白日我们不是还……」 「霍昭！」苏梓闻真的急了。 霍昭轻笑一声，似乎也不想把人逼得生气，所以松开了一些。 可是当苏梓闻以为霍昭总算还是说得动时，结果霍昭挪开了额头，却直接伸头凑在苏梓闻的耳边，轻声道：「那老师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就放开老师。」 偏偏这时候口口声声老师，苏梓闻内心极度不自在，但却根本不想回答霍昭的问题，因为他大概猜到了霍昭会问什么，但是他却没法回答。 霍昭见苏梓闻不语，就自顾自的将人搂抱的更紧，然后一字一句问出他最想问的问题。 「为何是我？不惜一切，救我，助我，帮我登上皇位。为什么是我？」 苏梓闻沉默不语片刻，才镇定开口道：「我选殿下难道不是……啊！」 耳朵上传来一痛，竟然是霍昭张口轻咬了他的耳朵一下。 若不是周围没火光，此刻大概就能看见苏梓闻气红了脸的样子。 正要动怒，就听到某人不情愿的开口道：「若是不愿意说实话，我宁愿你不说，我已经受够那些编造出来的话语了。」 苏梓闻一愣。 霍昭几乎撒娇道：「我宁愿你不说，我也不想再为你的谎话而伤心了。」 也许苏梓闻是为了他好，但是前生今世那些刻薄贬低敌意的言语真的是如同刀剑在他心口上划痕。他不愿意再听。 「苏梓闻，如果我死了你就可以恢復自由。可是你不想我死，你害怕我死，所以哪怕知道我中的可能是要命的蛇毒，你也愿意捨命救我，那不是什么胁迫下的效忠能办到的，我不傻，所以别骗我。」 「罚我抄书是为了让我学习，偏殿的点心也是因为你知道我吃不饱给我留的，落水事件，你害我是知道杨德妃要杀我，那带毒的饭菜也是你弄走的，福全的死是你设计的，为的就是逼着杨德妃对我收手，那次演武场，你也是害怕我会出事，才给我吃护心丹，还有很多很多事情……你就是对我好，你就是真的在护着我，我知道。」 霍昭又重新将人抱紧，仿佛一个找到温暖依靠的流浪小野兽，终于可以放下戒备了两辈子的心，努力靠近。哪怕一片云雾，往前走，什么都看不见，会令人害怕，但是他仍旧坚定，露出肚皮给苏梓闻。 可是苏梓闻没有给他想要的答案。 「殿下，多想了。」苏梓闻安静半晌，却只给了这一个答案。「你现在是我的主子也是我的学生，是我选择的未来，我自然是拼尽全力，再说了身为一个帝王不该纠结这类问题，太不成熟了。你只要想好怎么利用我这份效忠就好了。」 霍昭浑身一僵，仿佛被拒绝了一般，想起之前他也触及过类似的问题，可是苏梓闻却直接避开，根本不想回答。 第98页 就像前世什么都不解释的苏梓闻一样，只做想做的事情，达到了结果就够了。 他不知道苏梓闻有什么苦衷非要保密，霍昭有预感，自己问了，也未必会得到答案。但是霍昭又怎么可能甘心这困扰了他两世的疑问得不到回答。 霍昭被苏梓闻淬鍊了两世，自然不会轻易被打击。苏梓闻不说，大不了自己想办法调查。 这一世没有被蛇毒影响，苏梓闻的寿命不会这么短，他们有的是时间慢慢耗着。 但是霍昭现在还是有些生苏梓闻的气，为什么就不能跟他坦白呢。 「我说了，你可以松开我了。」苏梓闻见霍昭久久没有反应，实在受不了这束缚着他的拥抱。 霍昭的确松开了，但是眼眸却闪过精光，嘴角含笑道：「着什么急啊，老师还真是见外，待会，我们还要脱了衣服，更紧密的抱在一起呢。」 苏梓闻顿时浑身一僵，一双柳叶眼都因为惊愕而瞪圆了，背后一阵冷汗，瞬间拼命挣扎起来，「你发什么疯。」 霍昭却无辜的任由苏梓闻挣脱道：「荀越交代的啊，让我务必从今日开始，日日为你运功。老师既然这么成熟，总不会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吧，身为老师以身作则啊。」 苏梓闻顿时僵住，半天才艰难道：「……像以前那样……」 结果霍昭直接抬手将苏梓闻打横抱起，往屏风后面的床铺抱去。语气严肃无比道：「谁让老师把自己的身体折腾的这么严重，以前的办法效率太低，赶不上你破坏的速度，我可不想老师因为不爱惜自己的身体而常常生病，日后我还要依靠老师呢。」 「四殿下……霍昭……」苏梓闻急慌了。 「嘘，别这么大声，叫巡逻的人听见，还以为有贼人闯入呢，到时候我们可就说不清了。」贼人霍昭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不要脸到底。也不知道是不是为了刚刚那不痛快的聊天而报復某人。 反正霍昭知道，每次他这样不着调，苏梓闻就会露出不一样的神情，更加……灵动真实。 不等苏梓闻想办法应对，已经被霍昭放在床上，一伸手就抽掉了苏梓闻的要带，欺身而上，一副恶霸扒人衣服的姿态， 苏梓闻这样的性子实在是招架不住画风突变的霍昭，又不敢大声，等衣襟都被拉开了，才终于慌了神，最后竟然狼狈又势弱的伸手撑住靠近的坚实胸膛。 「疗伤而已，你这是什么姿态，霍昭，我……我生气了。」 可是苏梓闻刚刚说完，下巴就突然被霍昭的一只手抬起。苏梓闻的喉结紧张的滚动了一下。一种无形的帝王威压压着苏梓闻。仿佛一瞬间感觉眼前看不清楚的人无比的陌生。 「老师真不讲理，待会运功的人是我，劳累的人也是我，我如此孝顺，你还生我的气，老师，这事儿我可不惯着你，别逼我用强的。」 霍昭说着，声音都变了，透着一股威胁的气息，随即松开苏梓闻绷紧的下巴，用双手也直接抓住苏梓闻的手腕，分开按在枕头两边。 这绝对是一个让身为男子的苏梓闻恐慌的姿势，生怕臭小子一个发疯，脑袋不正常，就跟在树林中一样，做出什么奇怪的事情。 苏梓闻也了解霍昭的心性，越跟他对抗，他就越要反着来，不能刺激的主儿。 最后，黑暗中，只能听到苏梓闻近乎妥协的声音。 「衣服……我自己来……」 作者有话要说： 来晚了，对不起，想多写点来者，忘记时间了。 第36章 黑暗中, 霍昭侧躺在床榻上，直勾勾的盯着侧边坐着的人。 刚刚苏梓闻不肯回答他的问题，他一时赌气, 就故意使坏, 他知道苏梓闻最受不了这般拉拉扯扯, 果然稍微一逗弄，苏梓闻那股任谁都无法动摇他的高冷劲儿瞬间就被打乱了。 哪怕对苏梓闻的恨意早就消失的干干净净，可是他还是控制不了自己。每次看着苏梓闻急的眼尾泛红, 咬牙无奈，气息不稳的样子, 霍昭就有些失控, 若是苏梓闻反应越激烈，他就越…… 「衣服……我自己来……」 霍昭听得心尖一颤, 感觉有电流在体内迅速流窜，带起一阵酥麻感受，但是脑子却立马清醒过来。才惊觉自己过分了, 不仅禁锢着苏梓闻，欺压在人身上, 甚至刚刚还倾身靠近，近到对方说话的气息都喷洒在他的唇上。 看着身下人衣襟凌乱几乎大开，纤细的手腕被他抓红, 一头青丝几乎因为挣扎盖住了他的眉眼，侧着头, 仿佛在避免什么, 颤抖着红唇, 还有因为紧张而紧绷的修长脖颈, 整个人脆弱可欺。 他是打算好好给苏梓闻运功治疗, 可是刚刚那是想……想做什么？他好像也不是很清楚。 霍昭就感觉唿吸一乱，赶紧松开人，侧身一滚躺在床外侧。 脑海中却一团浆煳了，他好像有好几次这般身体先于脑子的行动了，就是本能的……感觉跟渴了饿了一般，想要再靠近靠近一些。 看着苏梓闻立马坐了起来，尽可能的背对着他。霍昭心里大骂自己真该死，按理说知道前世今生苏梓闻为他付出很多，他该尊师重道，感念师恩才对。 可是……可是他好像真的是从骨子里面都透着恶劣。 苏梓闻那样背负骂名和仇恨也能坚守本心的人说不定会真的会被他气的动怒，骂他滚。刚刚说自己脱，也不过是缓兵之…… 第99页 霍昭正慌乱着想待会若是真的面对苏梓闻严肃之下的怒气，自己该怎么跪地道歉，就看到身前人抬起手臂，缓缓的脱掉了一层外衣。 霍昭瞳孔一缩，不敢置信的直勾勾盯着。 苏梓闻竟然真的……真的纵容了他的无理取闹。 看着外衣，中衣一一滑落，最后到里衣卡在白皙纤瘦的肩膀上时。 霍昭就感觉体内的恶劣在沸腾，又不受控准备抬手抚上那因为脱衣的动作而不断变化的蝴蝶骨，再帮他把最后一件衣服脱掉。 下一秒，霍昭还是强行清醒过来，克制自己的恶劣。 苏梓闻最喜欢摆老师的架子，怎么可能纵容他，就是配合治疗罢了，现在还发着低烧呢。 可是看着苏梓闻在自己面前宽衣解带，仿佛回到前世宫殿软禁的时期，霍昭内心突然升起一阵怪异的感觉，他前世真的就是为了折辱苏梓闻，才让他做那些事情吗？ 而此时的苏梓闻正内心纠结，最后一件实在脱不下去，他天性就不喜跟人坦诚相见，以前就算是跟同窗泡温泉，都是一个人一个池子，但是现在却被迫…… 苏梓闻想到这里僵了僵，不让自己这么想，不是被破，是无奈，他的身体的确到极限了，不能矫情不治病，可是现在对象是霍昭，就有些……麻烦了。 苏梓闻咬了咬牙，努力在混乱中稳定心神，反正没有点火，黑灯瞎火的，看不见就当没有脱。 但是他不知道练武之人视力自然跟普通人不同，那身后盯着他的人眼睛都快起火了。 上衣脱完就够了，不等苏梓闻开口，突然听到身后窸窸窣窣，仿佛是衣服快速拉扯的动静，随即就被人拉着躺了下来。 等到身后贴上少年人炙热强壮富有朝气的身体时，苏梓闻窘迫了，他刚刚还傻乎乎的觉得没看见就没关系，可是他们是要抱在一起的，这比看着更加让人……羞耻。 哪怕霍昭及时盖上了被子，营帐内也点燃着暖炉，苏梓闻还是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直到身后的人抱着他一动不动好一会儿才缓过劲儿来。 「冷吗？」身后传来声音，只是嗓音似乎有些沙哑。 苏梓闻尴尬道：「还好。」 正想着霍昭该给他的丹田运功了，结果等了一会儿，却感觉身后的人毫无反应，只是抱着他。 这样的亲近，他甚至能感觉到身后人身上肌理分明的线条，一块块硬邦邦的肌肉，略微粗糙的皮肤贴在细腻的后背上，仿佛多动动就能磨破皮似的，更别说那一下一下的心跳声撞击着他的后背带起震动的涟漪。 苏梓闻感觉不自在急了，「你还不……」 可是他一开口，原本老老实实抱在他身前的手臂就动了起来，剎那间，苏梓闻浑身都颤慄了，因为霍昭的手掌竟直接从胸腔处缓慢摸下去，直到丹田停下。 苏梓闻的耳尖都要滴血了，条件反射就想把手打开，但是反应过来霍昭这只手臂其实是受伤的，能感觉到绷带的存在，只能停住打人的冲动。想骂却又感觉开口会更麻烦，只能有苦往肚子里面咽，就当霍昭看不见，只能靠摸着找位置，憋屈的忍下这无礼的行为。 其实这一下真的不是霍昭故意的，他就是有些发呆。 他原本觉得抱着苏梓闻给他疗伤没啥的，可是当他真正抱上的一瞬间，对方的体温，触感，墨梅香的气息实实在在给了他巨大的冲击，那种舒服的感觉，甚至让他再次大逆不道的想着：若是前世他不只是让苏梓闻脱衣，还能这般抱着，也许，他就捨不得欺负人了。 这种感觉实在是说不清，就是……很满足。满足到让他感觉其他任何事情都不再重要。 不过现在重要的肯定是给人治疗运功。 苏梓闻除了额头低烧以外，身体竟然是比常人都要低温一些。这般不正常，必然是寒症的原因。 平时偶尔触碰，只感觉手脚冰凉，这一下能确定，苏梓闻是浑身都不热，就想荀越说的，哪怕穿再多，室内再暖和都没用，他就是体寒，只能靠输入体内的热量才能让他好受一点。 想到这里，霍昭就努力调用起全身的内力。 而苏梓闻也确定了荀越所言非虚，不仅仅是丹田，因为紧贴着，霍昭的内力几乎能从上身所有的穴位中侵入他的身体，让他感觉仿佛置身在温暖的暖流中。 一瞬间把他的身体从冰渊拉回春天。 半个月以来，所有缠绕在他身上的不适感逐渐消减，舒服的苏梓闻这样意志坚定的人都想唿出一口气。 突然，苏梓闻就咳了起来，而且还是压抑不住的勐咳，身体都跟着颤。 霍昭吓了一跳，赶紧抱紧人，道：「怎么了？是不是我……「 「不是……咳咳……正常。」 苏梓闻咳永远是让霍昭最心慌的事情，加上误会的解除，这种咳嗽对他而言就是心理阴影。毕竟前世他们最后一面的时候，苏梓闻就是咳得不停。 霍昭想起从荀越那边听说的事情，心中涌现恨意，苏梓闻离开皇宫的时候身体勉强恢復了一点，睡觉能稍微安稳一些，结果回家第一天，那群该死的就把他的劳动成果给折了，害得苏梓闻直接病倒，不是发烧就是咳嗽，一直卧病在床，他想想心都跟着揪起来了，就好像有人把他辛辛苦苦种的花才拔了一般可气。 第100页 霍昭气的直磨牙，哪怕来之前，荀越叮嘱他刚刚走火入魔，运功疗伤要悠着点，霍昭也不在乎，他就想怀中的身体赶紧热起来，能让苏梓闻舒服一些。 可是苏梓闻还是咳得不停，他想要松开人去拿热茶，可苏梓闻却本能的抓紧着他的手臂让他无法脱身。 直到这一阵咳嗽过去了，苏梓闻感受着身后人的僵硬，才有气无力的开口道：「没事，本来我这次寒症发作，咳嗽就是被荀越的药物压制着，等待什么时候压不住就会彻底爆发，殿下现在帮我治疗，相当于解封了，这一阵咳过去就好了。」 苏梓闻也是识得好歹的，这一次若不是霍昭内力帮忙，他估计能咳晕过去，甚至再度病卧床塌，咳出血都算是轻的，可是因为霍昭的内力一直在帮他舒缓，让他几乎算是安然无恙的度过了最危险的时期。 苏梓闻道：「殿下，谢……」 「对不起。」 突然身后的人低沉的道歉打断了苏梓闻的话，苏梓闻有些懵，正要问，结果又轻咳了起来。 等这一阵咳结束，苏梓闻就感觉霍昭不仅是抱着他，似乎额头也抵在了他的后脑上。 「对不起，我不该跟你闹的，我昨天就该想到要给你治疗才对，那样你也许就不会低烧。不对，我不应该半个月都不跟你联繫，如果我想办法跟你联繫，发现你联繫不上，我就会去找你的，一定不会让你难受这半个多月的，对不起，苏梓闻。我以后绝对不会这样了，我天天给你运功治疗，不再让你这么难受了。」 过年期间，他是有点赌气的成分，苏梓闻不联繫他，他就不去注意苏梓闻，仿佛要证明自己没有他也行似的。 如果他知道苏梓闻生病了，一定会想办法出宫去见他的。 果然活了两世，他还是这般蠢，要不然也不会到现在才发现苏梓闻的真心。 霍昭越想越内疚，甚至有些无地自容。 而霍昭这样的态度却让苏梓闻愣住了。 黑暗中苏梓闻没有回应霍昭的话，而是眨了眨眼，脸上露出十分迷茫的神情。 心中更是涌起一阵奇怪的感受。 怎么说呢，苏梓闻这一生遇到很多对他好的人。 拼命生下他，在有限的时光给他温暖的母亲，对他有就救命教养知遇之恩的秦王夫妇，授业解惑的恩师，帮助之谊的同窗师兄，相伴左右的三两好友，时时关怀的姑姑，还有忠心耿耿的下属们。 可是霍昭……霍昭刚刚是在心疼他？心疼到自责的地步。仿佛没有保护好自己完全是他的错似的。 苏梓闻怔愣了一会儿，内心竟也泛起了一丝柔软。 伸手拍了拍霍昭的手臂，就连现在肌肤相贴都变得没有那么让苏梓闻尴尬难受了。 「那就……多谢殿下了。」苏梓闻语气淡淡却暗藏一丝温和。对他而言这只是少年人天真炙热温暖人心的话语罢了，却不知这是霍昭偏执暗下的决心。 咳嗽渐渐没了，帐外传来小城子的声音，也被苏梓闻打发走了，虽然小城子也知道这种治疗方式，苏梓闻还是有些掩耳盗铃的不想让任何人看见。 为了缓解尴尬，苏梓闻直接聊起正事。 霍昭听到霍朗和苏纤凝的事情就烦躁，他是万万没想到前世霍朗那么早就对他动手了，理由竟然还是因为苏纤凝，而且苏纤凝根本没有救过他，想想就能气吐血。 「我不会放过他们。」霍昭咬牙道。 「跟苏纤凝无关。」苏梓闻公正道。 霍昭撇撇嘴，自己的事情跟苏纤凝无关，那苏梓闻在家被罚的事情呢，身为妹妹都不知道求情吗？平时倒是在外装的跟苏梓闻挺亲近的，一副天下第一才子的妹妹必然也是才女的姿态。根本就是藉由苏梓闻的名声抬高自己，做法实在难看，以前自己竟然没有发现。 霍昭现在觉得苏梓闻是自己人，别人哪怕沾染苏梓闻的名声都让霍昭觉得是抢了自己的东西，十分不爽。 杀她不是难以抉择的事情，不过苏梓闻既然这么说，也就是不贊同自己对付她，那就暂时放她一马。 「霍朗心狠手辣，手段也令人防不胜防，原本觉得是小人物，留着捣乱更好，现在我反而觉得这样随时能扑出来咬人一口的毒蛇，还是尽快处理比较好。」苏梓闻直接冷声道。 差点要了霍昭的命，苏梓闻自然不会放过他。 霍昭道：「我身边那个余公公一旦用上，霍朗大概不死也伤，只是怎么用最好呢？」 苏梓闻道：「我想想。」 霍昭听他语气中带着倦意就笑道：「你困了，休息吧，我来想，到时候让老师考校我。」 苏梓闻的确在这温暖的状态下渐渐犯困，被霍昭这般一说，竟然真的有了一点想要稍缓的懈怠之意。 「我，我不困。」 「不困也不准想，荀越就不许你思虑过重。」霍昭道，其实之前抓毒蛇幕后之人的事情霍昭是想要自己来的，结果还没腾出空，苏梓闻就给他解决了，劳心劳力的。 这让霍昭觉得自己真的很没用。 苏梓闻还想争辩，霍昭就跟他插科打诨。 正说着，突然霍昭声音就停住，「嘘，有人。」 苏梓闻瞬间警惕。霍昭这么说，肯定是脚步声不对，不是小城子。 结果对方没有出声，竟然直接就拉开帐篷门帘。 第101页 苏梓闻直接出声道：「谁！」 「我！」霍恆的声音轻轻响起。 霍昭直接瞪圆了眼睛，苏梓闻则是立马转身，想要起身，却被霍昭拉了回来。还把滑落的被子给他盖上，似乎不准他光着上身出去。 因为隔着屏风，自然不会直接暴露。 苏梓闻无法只能道：「二殿下，请停步。」 霍恆正要饶过屏风，听到这句话，一顿。 而此时苏梓闻已经把有些不驯服霍昭塞进被子里面，霍昭就有些赌气的抱紧面前的腰身，因为已经是面对面的关系，所以霍昭的脸直接就贴在苏梓闻单薄的胸膛上。 这种慌乱的情况下，苏梓闻都顾不上浑身如蚂蚁爬过的不自在了，也不敢动作过大的推人，只能任由被子里面的傢伙乱来。 霍恆在外面只听见被子翻动的动静，以及急促的唿吸声，一时间也分辨不出里面几个人，皱眉正要抬脚过去。 苏梓闻再度出声道：「殿下，我已就寝，而且因为药物治疗，衣衫不整，如今不方便见人。二殿下有事儿就在屏风后面说，反正周围没人，不点火小声些不会让人发现。」 霍恆压下烦躁的情绪道：「放心，就算我对你再有想法，也不可能选这个时候动别的心思，我有重要的事情说，隔着屏风像什么样子。」 苏梓闻唿吸一滞，他还没有跟霍昭说这件事情，结果霍恆就自爆了，苏梓闻顿时感觉比他被霍昭赤身抱着更加尴尬。 而他也明显感觉到霍昭的身体一僵，连抱着他的力道都变大了。 霍昭的确受刺激了，看来苏梓闻是真的知道霍恆喜欢他的事情，而且他们之间的对话都能进展到这么地步。 所以霍恆到底有没有占过苏梓闻的便宜啊！！！！ 霍昭感觉一股火焰窜进大脑，瞬间就想掀被起来，结果一抬头，笔挺的鼻尖自然是像棍子一般刮过苏梓闻的身体。 好巧不巧，有一处不平。 不等霍昭反应自己鼻子蹭到了什么，刚好嘴唇就停在了那上面。 完全不同的触感瞬间让霍昭大脑一懵，身体再度先于脑子。 缓缓张嘴，想要…… 结果面前的身体勐然往后一撤，霍昭的肩膀也被人勐然推开。 这次是真的用力了，所以霍昭也被推清醒了。 「殿下！」苏梓闻声音带着慌乱和怒气。 霍昭知道他这一声应该是喊给快饶过屏风的霍恆，但是总感觉也有对自己喊的意思。 霍昭尴尬，他又不是故意的。 这边苏梓闻已经咬牙忍下羞怒的一口气。也顾不上霍昭会不会因为霍恆那些话又开始怀疑自己，只能开口阻止靠近的霍恆，毕竟霍恆会武功，哪怕没点灯，靠得太近也容易让他发觉什么。 「若二殿下不想尊重我就可以请回了。」苏梓闻语气十分严厉。 霍恆咬了咬牙，心中已经十分不爽，但是最终还是忍耐下来，开口道：「你病了？」 苏梓闻松了一口气道：「低烧加寒症。」 话音刚落，霍恆就语气不善道：「这么不舒服，护心丹怎么不留着自己吃？」 霍昭听得眉头一皱，知道霍恆这是质疑苏梓闻救他的事情，毕竟在霍恆看来自己死就死了，苏梓闻根本没有必要救霍宸派别的人。前世所有人都不知道是苏梓闻救了他，所以不存在这场质问，但是现在苏梓闻就有点难圆场了。 哼！不过霍昭也不想苏梓闻圆了。 听到刚刚霍恆的话，霍昭心中只有一个恶劣的想法，直接让霍恆进来看看他们这样抱在一起，让霍恆知道苏梓闻是属于他，以后只会跟着他，效忠他，不管未来增加多少难度，他都不怕，他就不想苏梓闻跟霍恆再扯上任何关系，哪怕是伪装效忠都不行。 正打算开口大闹一场，却感觉脑袋被锁住一般，苏梓闻以前训斥的话语犹如在耳化作一道道锁链。直觉告诉他，这么做一定会惹怒苏梓闻。 霍昭以前敢，现在不敢了，只能忍气吞声的抬手在苏梓闻的后腰上写字，偷偷说说自己的意见。 可是霍昭不知道苏梓闻的后腰有多敏感，几个字下来几乎腰都软了。 若不是一开始发现霍昭是想要写字，从第一处触碰开始，苏梓闻都想跳起来了。 忍了半天，就感觉霍昭写下：跟他直说你是我的人 苏梓闻简直气的脸色铁青，但是又不得不可悲的自我安慰一下，至少这个任性的傢伙没有直接当场随着性子乱来，这样的传达是把选择权给了他。 「苏梓闻，你说不出话了？」霍恆语气已经变了。 苏梓闻才开口道：「我只是没想到殿下竟然到现在还没有看明白髮生了什么。」 霍恆一愣，随即冷声道：「不就是霍宸想要伪装成我的势力来一场行刺，想害我，同时给他自己立功吗？」 苏梓闻道：「既然殿下知道的一清二楚，为何不明白我牺牲护心丹也要救下霍昭一条命的深意呢。」 「我不懂，我说过我讨厌他，你不该救他！」霍恆的怀疑毫不掩饰是带着一丝不理智的醋意的。 而霍昭因为明白了苏梓闻的选择，正不爽郁闷中，所以没听出来霍恆的嫉妒语气。 苏梓闻继续道：「大皇子的计划已经成功，殿下这次是没有迴旋的余地了，越是糟糕的时候越要及时止损。霍昭中了蛇毒是巧合，若是真的死了，大皇子必然利用这次的巧合大做文章，本来这行刺就很难有实证，最多让皇帝心中膈应你，但若是霍昭死了，情况就完全不同了。毕竟死了一个皇子，这个罪名一旦以后被霍宸利用上，对殿下而言就是难以磨灭的重罪。当时那个情况，我是不得不救他，这一切是为了殿下你。」 第102页 霍昭第一次听苏梓闻骗人，怎么说呢，若不是坚定的知道苏梓闻是向着他的，他都感觉苏梓闻是真的为霍恆打算才救他的了，毕竟从这个角度来说，十分合理，也的确是挽救了霍恆更大的损失，这一点任谁都反驳不了。 估计霍宸那边的谋士也会觉得这一点上有些可惜了。 「真的是这样……」霍恆犹豫道。 「要不然还能是什么？殿下这是不相信我了？」苏梓闻直接冷声质问道。 霍恆似乎瞬间被拿捏住了，「当然不是，我只是……只是不想你救他。」 霍昭无声冷笑，就救，而且还救了两世，不知道多少次呢！甚至还踩着你来救我。 「若这是殿下的疑问，那我已经解答了，殿下请回吧，我要休息了。」苏梓闻直接赶人。 霍昭听得那叫一个爽，所以不仅是对他，对其他人，苏梓闻也是这个态度。心里顿时平衡了。 「你都不帮我想想之后怎么办吗？」霍恆有些不高兴的问道。 苏梓闻道：「被皇帝处罚是必然的，你唯一需要做的就是表现出委屈，让皇帝转向怀疑是大皇子做的局，但……即使这样你也应该明白，皇帝会宁愿让你当这个贼。」 霍恆被苏梓闻的一针见血弄得心理难受，「那我……」 「我会帮忙想想从别的地方挽回一些损失，这段时间，殿下和娘娘安分一些最好。」 听到苏梓闻说会帮忙，霍恆心里好受多了，这才安分离开。 等到外面的门帘关上，霍昭直接就从被子里面钻了出来，语气委屈道：「为何不跟他彻底断了。」 苏梓闻一愣，虽然看不见霍昭的表情，但是面对面还是有些不自在，直接背过身去。 霍昭顿了顿，还是乖乖的抱上去，继续运功疗伤。「说啊，为什么？」 苏梓闻道：「为何要做蠢事，放弃这么好的身份？意气用事都是不成熟的表现。」 霍昭顿时噎住，不高兴，不说了。 苏梓闻却在安静一会儿后，犹豫着开口道：「刚刚那些理由都是骗二皇子。」其实他编的理由这么合理，也会担心某人会心有疑虑。 霍昭却有气无力道：「我不蠢，我听得出来。」 虽然语气不好，到没有一丝怀疑。 苏梓闻顿了顿，又道：「他……他对我有别的心思。」 抱着他的手臂又勒紧了一份，好像连传入的内力都热了一度。 「他是半年前挑明的。」 「那你……那你怎么说？」霍昭拐了一个弯，差点问出别的问题。 「我不喜欢男子，他的行为和态度自然就让我不舒服，所以一直能避则避，我对他很有用，所以他也不敢冒进。」 为了维繫好不容易来的信任，苏梓闻虽然不能告知霍昭全部真相，但也打算做一部分关于外人的妥协。霍恆对他的心思，他知无不言的说出来，只希望霍昭对这方面别多虑。 听到苏梓闻说不喜欢男子，霍昭突然心里咯噔一下，好像很不舒服。但是接下来关于霍恆的回答，霍昭倒是很满意，至少侧面证明了那傢伙绝对没有占过苏梓闻的便宜，不及自己能做到的万分之一，说不定连手都没有拉过。 霍昭不由的得意起来。 苏梓闻觉得这事情算是交代清楚了，见霍昭没啥意见，就说起其他事情，「我刚刚想到了对付霍朗的办法了。」 「不是不让你想吗？」霍昭急道：「这么耗费精力，你身体是不想好了吗？就这么不相信我能搞定？哪怕我想不出你那样的好主意，我也可以直接下手，神不知鬼不觉的弄死他，我也能办到。」 苏梓闻无辜道：「就是跟二皇子说的时候，无意中想到的。」 随即苏梓闻就把计划说了一遍，算计完美，却听不到霍昭的回答。 「怎么了？不好？」苏梓闻问道。 霍昭却突然感嘆道：「你这么聪明，日后若是我当了皇帝，把朝政都给你处理好不好，我就负责打仗。」 苏梓闻听得一惊，这话怎么能说？他什么身份，就算是权倾天下的重臣都不该得到皇帝这么一句话。这是昏君才有的做派。 刚想要警告霍昭不该有这般依赖朝臣的想法。就听到霍昭突然改口道：「哦，还是算了吧。「 苏梓闻心口一松，到底还没有太荒唐。 结果就听到霍昭道：「你身体不好，不能这样耗费心力，得好好养身体，这一世我要你跟我一起长命百岁，绝对不让你操劳了。」 苏梓闻一怔，有些听不懂霍昭的说法，但却能感觉到被心疼着。 面对这样真挚却幼稚的话，苏梓闻一时间真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那……殿下就要好好学，不可再冲动随性行事了。」苏梓闻道。 霍昭嗯了一声，「睡吧，已经很晚了，明早肯定要早些出发回皇宫的。你跟着一起回对吗？」 「嗯。」 「那就好，你安心睡，到时候我叫你。」霍昭轻声道。 苏梓闻是很疲倦了，「不必，你治疗好就回去，免得不安全，时间还没到吗？」 霍昭道：「荀越说了，你现在严重了，最好一整晚。后续是温和治疗了，我也能边睡边运功。」 其实没说需要一整晚，只说不要勉强，但是霍昭就是不想走，发着低烧呢，没人看着怎么行。反正他现在就想尽可能多的给苏梓闻照顾，让他身体尽快弥补回来。 第103页 苏梓闻没法反驳，也不敢再拿身体硬撑，而且……似乎有霍昭在也不需要担心什么。 迷迷煳煳间就睡着了，身体能感觉到一直处于舒服的状态，所以终于睡了一个好觉。 不过苏梓闻这次虽然不浅眠了，却依旧早醒。 晨曦刚刚显露，苏梓闻就感觉半梦半醒间，身上传来异样。 等意识到什么的时候，苏梓闻唿吸都停了，就跟那夜一样，某个从后面抱着他睡觉的人，手不自觉的在胸前某处作乱，苏梓闻羞怒的刚要反应，结果就感觉后面异样更重。 咻的一下，苏梓闻脸颊爆红，某人似乎还感觉到怀中的人动了，所以本能的蹭~ 那种威胁感，苏梓闻再淡定冷然的性子都要炸裂了。 可是当他感觉到脖颈上传来绵长和规律的唿吸时，骤然反应过来，对方是睡着的状态。 所以……现在……不能吵醒他！ 否则就真的是难以处理的局面了！ 可是下一秒，某个混蛋似乎做了什么不该做的梦，不仅蹭。 还不知死活的往前撞了一下。 苏梓闻：！！！！！！ 作者有话要说： 霍昭：好梦。 苏梓闻：底线一再被压低。 第37章 霍昭睡得正美呢, 结果就感觉身边跟炸了一样，剧烈一动，他被惊醒, 条件反射的摸出刀刃将身旁人护在身后, 面相外面。 可是等清醒过来, 却发现根本没有需要警戒的事情。 一脸茫然的霍昭回头看向身旁的苏梓闻，只见苏梓闻已经穿上最基本的里衣，见霍昭看过来, 就目光冷冷的看着他。 霍昭被那眼神冻了一下，莫名的放下利刃, 「怎么了？起床动作这么大。」 苏梓闻藏在黑髮间的耳朵滚烫, 面上却是一片铁青，见霍昭完全睡迷煳的样子, 刚刚清醒时还条件反射要护着他，顿时感觉那一口气吐也吐不出，咽也咽不下。 「没什么。」 霍昭看苏梓闻的样子不像没什么, 感觉好像快吐血了。 霍昭已经习惯睡着后缓缓运行内力，按照荀越的说法, 这样抱着苏梓闻，对苏梓闻也是有好的影响的，但毕竟是第一次弄, 他也不是很清楚，还以为是弄错了什么, 就问道：「我弄得你不舒服吗？」 苏梓闻脸色一变, 几乎阴寒起来, 死死的瞪着霍昭, 「你说什么？」 霍昭不解道：「你的寒症啊, 一晚上过去，感觉怎么样？要不要叫荀越过来看看。」 苏梓闻被激起的情绪一顿，神色有些不自然，道：「没事，就是……不习惯与人同睡，醒来时没反应过来，被吓到了。」 霍昭也没多想，抬手就去摸苏梓闻的额头。 苏梓闻已经心理性的防备了，直接避开了，「退烧了。」 霍昭也没坚持，道：「天色还早，你不再睡一会儿？」 苏梓闻摇头拒绝。 霍昭见苏梓闻都要起了，自己肯定不能在他面前偷懒赖床，只能伸个懒腰，准备起床。 结果一动，就感觉某些尴尬了，不过幸好是被子盖着的，所以霍昭只是尴尬的偷瞄了一眼苏梓闻，然后就用内力压下反应，随即才大方起床。 至于刚刚脑海中的美梦，也因为被惊醒而忘得差不多了，只留下一个似乎是重复梦境的感觉。 霍昭本来是利落的跳下床的，结果刚刚落地，腿就软了一下，踉跄了两步差没摔倒。 已经把上衣都穿好的苏梓闻瞧见，问道：「怎么了？」 霍昭尴尬道：「没什么，我走了。」随即强撑着一口气，趁着天还没亮，赶紧离开了苏梓闻的营帐。 苏梓闻看着他走路有些不太对劲的样子，心中疑惑。 没过一会儿，荀越就找了过来。他原本是待在霍昭的营帐中帮忙遮掩的，结果没想到霍昭直到第二天早上才回，所以他就在霍昭的营帐休息了一晚，等被叫醒后，还没空回去休整，就被霍昭催着来看苏梓闻的情况。 虽然心中有些不爽被两个人使唤的团团转，但是想起刚刚霍昭回去的画面就十分想笑，一见到苏梓闻就道：「你昨晚是把他榨干了吗？我见他站在那边腿都打颤。」 苏梓闻正准备开口的话硬是被噎了回去，顺了一口气，才开口道：「他怎么了？」 「还能怎么，他的内力有限，一下子消耗太多，累虚脱了呗。」荀越上前就给苏梓闻把脉，很快眼神一亮，「寒症缓解了，果然我的预测没错，这效果可比之前只用丹田好多了，你是不是也觉得身体暖和了很多？」 苏梓闻点点头，身体的确轻松了不少，但还是开口道：「我想换之前的方式，而且最好也别让霍昭这么劳累。」 荀越瞬间脸色就臭了，眯着眼看他，「你习惯身体的各种不舒服，所以不觉得有问题，但其实你的身体就跟基地不稳的房子一样，现在摇摇欲坠，人家刚刚帮你稳住一边，只能让你倒下的速度减缓，并不是停止倒下。」 「可是……这样真的不好。」苏梓闻皱眉抗拒道。 荀越立马怒道：「身体是你自己弄坏的，给你治疗，你还推三阻四，那你直接告诉我，你打算活几年好了。」 苏梓闻真的是有口难言，脸色也难看了起来，他只是知道不能继续这样下去，对霍昭也不好。 荀越看苏梓闻的神色，忍不住道：「我直接跟你说吧，其实霍昭昨日走火入魔，本就不适合给你运功疗伤，知道你情况很不好，我就提了一下，也不指望他一个殿下牺牲自己的身体来帮你，但他非要来，我就说适量运功先缓解一下就行，结果没想到他真的给你弄了一晚上，要不然今日你药效退了，都不一定起得来。」 第104页 苏梓闻立马皱眉，「走火入魔？那你怎么还让他……」 「他是主子，我能拦他？不过程度很轻，不严重，放心。」荀越又拿出银针继续给苏梓闻针灸道：「你就别在意那些虚礼，他愿意帮你，你就受着，你本该受着。难道你想回宫后，身体逐渐恶化吗？」 苏梓闻脸色更差了。最后只能道：「最快需要多久，最快。」 荀越见苏梓闻是真的难以接受的样子，想了想，道：「五天差不多，之后还是跟以前一样三天一次丹田运功，等天气彻底暖和了，就改药浴，那时候就不需要霍昭帮忙了。」 苏梓闻咬了咬牙也只能如此。 治疗的事情确定好了之后，荀越就忍不住八卦起来，道：「我怎么觉得你们最近的关系变得很亲近了。」 苏梓闻顿了顿，就直接道：「我漏了破绽，他不相信我帮他的原因，认定我是真心效忠他。」 「咦，这么说，你们说开了。」 「我没承认。」 荀越满头问号：「你这嘴还真硬，还有掩藏的必要吗？他都猜到了。」 「我……暂时不想他面对秦王妃的事情。」苏梓闻道：「先谋权再说。」 荀越一怔，霍昭知道自己的生母是皇帝的弟妹秦王妃，这样的身世十分尴尬，在荀越看来，自己这个老友之所以拼死护佑霍昭，是因为当年秦王妃的救命之恩。 而苏梓闻和秦王府的关系当初没有多少人知道，如今活下来的人也没有几个敢提，毕竟苏梓闻的地位如日中天，在皇帝面前对他的宠臣跟昔日叛贼的关系旧事重提，这不是膈应人吗？所以霍昭想要查到也不容易。 可是荀越知道苏梓闻还隐瞒了什么，「真的这么简单？」 苏梓闻不答了。 他基本不对荀越说谎，若是不能说，那就不会再开口。 等到天色大亮，就开始拔营回宫。 霍昭装病被先安置在马车内，前世的时候，他即使身体不方便行动也勉强自己去探望了苏纤凝，但是现在，却是一直没等到他出现的苏纤凝跑来找他。 霍昭掀开马车帘见到苏纤凝都觉得奇怪。 苏纤凝脸色有些不自然，眼底却有些埋怨，因为之前大皇子还特意来找她，说是替四皇子谢她救命之恩。 苏纤凝虽然不想回忆起当时的危险，但事后想想，她的确算是救了霍昭啊，怎么霍昭一点表示都没有，他不是对自己有点好感吗？ 结果直到马车都要走了，苏纤凝都没有见霍昭来找自己，她又不像苏梓闻那样能跟去皇宫，只能主动一点来找霍昭了。 「四殿下身体如何了？当时若不是为了救我，也许四殿下就不会遇此劫难。」苏纤凝自然不可能直接邀功，而是自谦的提醒霍昭。 结果霍昭却直接开口道：「这事也不能怪苏姑娘，毕竟刺客和毒蛇都不是姑娘能控制的，至于救你的事情也不用放在心上，当时任谁不会武功跟我在一起，我这个练武的都得负责抵挡不是吗？」 苏纤凝险些没控制住自己的脸，她很想说若不是她带着苏梓闻过去，回头给他们传信，霍昭可能就死了，怎么一点都不知道感恩呢。 霍昭看着苏纤凝扭曲的脸就觉得好笑，原来上一世，苏纤凝是真的打从心里觉得传一次信就是对他有救命之恩，之后他没有明言，所以苏纤凝也自然而言以救命恩人的身份自居了？ 原来这才是苏纤凝的本性，真是自以为是的女人。 但……若是这一次是乌龙误会，可是还有一次救命之恩是怎么回事。 记得那时候已经是夺位之争的后期了，皇帝被他弄死，篡改了圣旨，登基称帝，但是霍恆却还没认输，对天下宣告霍昭皇位来路不正，是谋朝纂位得来的，依旧带领着叛军就在皇城之外与他分庭抗礼。 朝廷那时候虽然也不稳，但是在京城的人，只要他一声令下就能人头落地。 苏梓闻当时跟霍恆在外城，但是安国侯府却在城内，他们家的儿子是霍昭的心头大患，自然是害怕被牵连，所以召回了苏纤凝，苏纤凝想挽回霍昭，霍昭根本没空理会。 可是在一次出宫约见定山王下属势力后，却遭遇霍恆安排的行刺，那刺客在刀刃上涂了能令他血逆而亡的毒药，但那时候他因为多次中荀越的毒，有了一些抗毒体质，没有当场出事，现在想想训练自己的体质应该也是荀越有意为之，要不然凭着荀越下毒的能力，想一次性毒死他还是很简单的。 之后凭藉诡异的邪功，将毒性逼出了大部分，保住了性命，却引发了邪功反噬，他气血上涌，走火入魔，只想发泄。 所幸他在的地方就是春楼，不缺女人，他本以为他失去理智之下随便拉了一个女人发泄了剩余的毒性，那是他第一次经歷男女之事，又在失控的情况下，其实没有什么记忆，醒来后，除了满床的红白狼藉，只有碎掉的玉佩一角，像是断掉的花瓣，并未有第二人。 等他去开门的时候就看到脸色苍白神情恍惚，正欲推门而入的苏纤凝。 霍昭对于在这里碰见苏纤凝十分惊讶，第一反应就是难道昨晚的人是她？所以直接开口就问，苏纤凝神情十分难堪，最后还是红着眼点了头。 随即伸出手臂让他看了那消失的守宫砂，霍昭本以为她跟霍朗走了，早就是霍朗的人了，没想到竟然还是清白之身，加上床上的痕迹，霍昭自然不能不负责任，加上曾经的年少情谊和两次的救命之恩，霍昭就许诺她入宫。 第105页 只是那之后，虽然苏纤凝已经是他的贵妃了，可是他却没有再碰过苏纤凝，毕竟他很忙，好不容易剷除敌人之后，就一心报復过去的所有害过他的人，根本无瑕顾及后宫的女子。 尤其是抓到了苏梓闻后，就偏执的跟折腾苏梓闻较上劲，他都没看过后宫的妃子脱衣服，尽看苏梓闻脱衣服了。 现在想想，当初苏纤凝大概也不是真心要救他，反而是她捡到了这个机会，不得不为了家族牺牲才出手的。 想到这里，霍昭看着苏纤凝的眼神越发微妙。 苏纤凝忍了好一会儿才忍下脾气，笑的勉强道：「不管如何，我会记下四殿下的救命之恩。」 霍昭挑挑眉，心中冷笑，这是打算赖上他了，不……可能只是多放鱼钩多钓鱼，而他正好是苏纤凝本人最喜欢的鱼罢了，所以不想让鱼儿脱钩，哪怕恩情跟前世完全相反，也不愿意放弃这个羁绊。 霍昭想到这里就冲着苏纤凝虚假的笑了笑，顺口一问道：「对了，你父兄如何了？」 苏纤凝见他关心自己父兄，还算有点安慰，「大抵是受寒了，不过回去好好保暖喝些驱寒的药就好了。」 「发烧，咳嗽？」霍昭又问。 问的这么细緻，让苏纤凝又不免多想。表情柔和多了，「都没有，不严重的，多谢殿下关心。」 霍昭点点头，苏纤凝这才告退。 看着苏纤凝离开的背影，回忆着刚刚苏纤凝提起家人情况的温柔表情，霍昭的眼中都是狠戾之色，嘴里喃喃道：不够啊不够。 回去的马车队伍晃晃悠悠，在皇宫队伍和其他官员队伍即将分开的时候，要路过一条河。 结果意外发生。 等苏梓闻听到消息的时候，他们已经走了一段距离了。 听着小城子绘声绘色的描述，安南侯府的马车如何马匹失控沖入河中，父亲，兄长，三妹如何在冰河中挣扎狼狈。苏梓闻都觉得事情巧合的太过了。 直到皇宫的夜晚，坚持不点灯的苏梓闻再度被霍昭抱入怀中时，为了缓解尴尬提到此事。 苏梓闻直接问道：「是你做的？」 霍昭在后面轻笑一声，唿吸都洒在了苏梓闻的脖颈上，弄得苏梓闻那块皮肤十分不舒服。 「啊？是他们自己倒霉吧，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啊？」 若不是霍昭的语气明显带着得意，像兽类翘起尾巴，苏梓闻都不能这么确定。 至于为什么会这么判断，苏梓闻真的是凭着直觉。 因为那一晚，霍昭的态度让苏梓闻觉得，他是会这么做的人。 果然是他们的孩子啊。 同样的维护，那两个人也偷摸着做过，那时候自己在秦王府接受治疗，继母带着长兄前来猫哭耗子要接走他，结果被秦王妃阴阳怪气的怼回去，临走前，还拉着秦王一起偷偷的干坏事，给那对母子的马车里面放了几十只耗子，还带着苏梓闻偷看那母子狼狈吓哭的模样，就是为了给苏梓闻出口恶气。 这给当时才五岁的他留下了不可磨灭的惊愕记忆，心中只觉得不可意思，人人称道的夫妇还能偷摸着干这种事情。 现在再看霍昭，竟然觉得一点都不违和。 霍昭在后面没听见苏梓闻的接话，心中有些不安，毕竟是害了他的亲人，就是怕被责备，所以才不敢承认。 霍昭忍不住扬起一点头，偷偷看苏梓闻的表情，却看到苏梓闻嘴角微弯，如画的眉眼带着一丝笑意，披着夜色明媚的模样甚是动人。 剎那间，霍昭都看傻了，心好像被塞满了什么。 毕竟两世，他都很少看见苏梓闻的笑。 这一点笑意好像箭射了过来，明明中了，却不疼。 霍昭莫名有些激动，本能的想看更多，身体都跟着扬起，这样自然会引起苏梓闻的注意。 苏梓闻不知道环抱着他的人在搞什么，就疑惑的转身回头看了一眼。却反应过来黑夜中，他是看不太清楚的。 只看到那人的脸在他的正上方，唿吸直洒落他的鼻息间。隐隐的压迫感紧跟着袭来。 这样危险的氛围太熟悉了，苏梓闻心中一紧，谨慎道：「怎么了？」 而一双直愣愣盯着他的黑眸正逐渐显露出侵占之色。 作者有话要说： 我错了，拖延症犯了，呜呜呜 第38章 本来这种治疗方式就足够尴尬了, 每当霍昭的靠近变得有威慑性时，苏梓闻心中都惴惴不安而变更加紧张窘迫。 张了张口，只能哑然道：「好冷……」 因为霍昭的动作, 被子里面灌了冷风。在听到苏梓闻说冷, 汹涌的情绪剎那间凝住, 心虚的恢復原样，默默的继续在后面拥着苏梓闻运功。 他刚刚……是想要……亲近苏梓闻眉眼间的笑意吗？ 怎么亲近？ 霍昭思想有些僵住，好像有什么一直在他脑海中团团转找不到出口, 内心却有些莫名澎湃。 只要霍昭不说话，苏梓闻就感觉氛围变得奇怪, 所以赶紧开口说正事。 第二日也是早早醒来, 想趁着某人早上还没精神起来时，避免尴尬的情况。 可霍昭是练武之人, 怀中的人只要动一下，他都能醒过来。 所以第二次运功治疗，两人几乎是披着月光起的床。 霍昭打哈气, 有些埋怨的看着尴尬穿衣的苏梓闻，「你怎么越醒越早？是不是身体有问题啊？」 第106页 苏梓闻只能道：「就……身边有人会容易醒。」 霍昭顿了顿, 看着苏梓闻眼下没有散去的乌青，只能开口道：「我已经尽量不吵你了，再忍忍吧, 就三次了。」 苏梓闻一怔，神色不明回头看了霍昭一眼。见他脖子上依旧挂着上次送的生辰礼物, 眼眸闪了闪。 霍昭虽然打着哈欠, 却已经坐起穿衣, 没有夜色的阻拦, 能一眼看尽那具具有男性魅力的身躯, 块状分明的肌肉藏着可怕的爆发力，能给人十足的安全感，小麦色的肌肤看上去十分健康，虽然还没有十七，却因为天生高大骨架已经长出成年男子的体型。 苏梓闻突然想起一个有趣的记忆，那是在秦王府的夏日，秦王在院子里面练武，因为太热，所以就光着上身，舞着刀刃，一招一式，精彩绝伦。 秦王妃就拉着苏梓闻来到窗台下看秦王练武，一边看，一边啧啧两声，「梓闻啊，你看王爷的身材是不是很棒，赏心悦目的。」 声音传出去，秦王瞬间跟打了鸡血一般，直接变成了舞刀弄枪的花式表演。 然后苏梓闻就听到秦王妃道：「太适合分辨身体组织了。」 然后秦王就崴了脚，周围传来下人们的偷笑声。 只是那时候的苏梓闻还小，也不懂他们在乐什么，就跟着弯弯嘴角。 现在想来，若是这一会儿的霍昭出现在秦王妃的面前，秦王妃应该也会这般逗着他玩吧。 回想到过去，苏梓闻的脸色不免又冰封起来。 这一日，行刺的结果就跟霍昭前世经歷的结果一样，霍宸被夸，霍朗私下被以别的名义处罚，那日负责守卫工作的禁军统领被处死，手中的权力从二皇子党的势力中收回，被大皇子党势力中的武官接手，而这个武官就在一开始苏梓闻给霍昭让他收买人心的名单中。 霍昭也跟前世的记忆连结起来了，前世他以为是自己收服的此人，而且那人也不认识苏梓闻，但细想想太过巧合，估计也有苏梓闻在暗中引导的功劳。 霍昭感觉自己好像从一个极端走向了另一个极端，以前是任何一件事跟苏梓闻有关，他都要扯向最坏的联想，而现在哪怕事情中没有苏梓闻明面的参与，只要霍昭觉得自己获得了好处，都会怀疑其背后有苏梓闻的相助。 前世的事情很多已经无从考证，到底是自己做到的还是苏梓闻帮忙无法判定，但是他现在宁愿所有的事情都是苏梓闻帮忙的，这样会让他感觉前世纵使艰难，也是有人默默守护着他的，这样就不会孤独了。 而现在这次事件跟前世不同的点就在于，他早早跟了霍宸，也在前段时间跟那武官建立了良好的关系，甚至因为霍宸不擅长处理这类事务，已经开始替代霍宸直接对接武官，再最后汇报给霍宸。 所以，过渡到霍昭手中的权力越来越多。 此事一过，霍宸的名誉自然就恢復了，朝中復立太子的声音也逐渐起来。 这一会儿二皇子和六皇子党终于反应过来大皇子党打的是这个主意，不过为时已晚，他们现在都受困，根本无法阻止霍宸，最多弄出一些小动静给霍宸挠挠痒，改变不了大方向，因为皇帝对此事的态度也渐渐传达给了朝臣，现在就需要一个藉口，復立就完美了。 而就在此时，霍宸手下皇城守卫军中的将领被查出兇杀案，杀的还是告老还乡的功臣家人，霍宸本想把这件事情压下去护自己人，结果还是被捅了出来，负责调查的是大理寺少卿叶长安。 叶长安跟林氏沾亲带故，明面上是铁二皇子党，实力出众，别说他们是敌对势力，就是真的查案，他也能拿下兇手。 所以在得知叶长安要负责的时候，霍宸就算是再动怒，也只能放弃皇城守卫军的势力。而且还要为避免牵连到自己头上，影响復立的步伐，霍宸还得让手下都动员起来，赶紧跟兇手撇清关系。 这边霍宸忙得风生水起，那边叶长安已经查的差不多，趁着来宫内汇报，故意弄得很晚，等宫内落了锁，就只能留下过夜，趁着夜色，私下去见了一下被罚闭门思过的霍恆。 霍恆也同样受了刑罚，叶长安去的时候，霍恆正趴在床上亮伤口，擦刀。 叶长安看着烛火下带着伤痕的健硕身躯，不由眼神暗了暗，即使请安，眼神都挪不开，里面是满满的心疼，但也暗含慾念。 霍恆不喜欢叶长安看他的眼神，即使这个人看上去病歪歪的，哪怕会点武功也完全不是自己的对手。但总给霍恆一种十分危险的感觉，所以只是轻蔑的扫了一眼，就收回了眼神，冷声问道。「怎么样了？」 「我做事，殿下还不放心吗？之后我就会安排其他人领下皇城守卫军的职务，也算是为我们禁军那边的失利挽回了一层。」叶长安直直的看着霍恆，抬手想要触碰霍恆的肩膀，「殿下辛苦了。」 可是霍恆却回了一个警告的眼神，止住了叶长安快要失去分寸的动作，冷声道：「阻止不了霍宸復立，我也要让他不痛快。」 「殿下英明。」叶长安阴柔的笑了笑。「多亏殿下想到这个办法。」 霍恆却扬扬眉梢道：「是苏梓闻聪明，在知道我会失利时，立马想到了对应的弥补。」 叶长安收起嘴角的笑意，眼神变得阴郁起来，「苏太傅自然聪明。只是……似乎也不够聪明。」 第107页 霍恆皱眉，不悦的看向叶长安。 叶长安冷声道：「不是还救了四皇子的命吗？」 「那也是为了我，叶长安，我说过我不希望你这么处处针对苏梓闻，他是我要重用的人。」霍恆已经沉了下脸。 叶长安却道：「殿下息怒，我只是觉得奇怪，什么时候四皇子的命这么重要了，在此之前，他在皇宫都能死好多次了，所以就算真的死了，也没什么要紧的吧。」 霍恆愣了愣，还是摇头道：「苏梓闻说的更有道理，父皇越发防备我了，小心谨慎点总没错。」 叶长安动了动嘴，但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霍恆又叮嘱道：「我暂时无法接触太多外界的事情，若有什么变故，你找苏梓闻。」 这意思就是霍恆给苏梓闻的权力地位高于叶长安。 叶长安咽下一口血腥味才应下，因为不能久待，说完重要的事情，叶长安只能依依不捨的告退。 霍恆不爱见他，除非必要情况，叶长安也没办法主动来见在宫内的皇子，所以能见一面对他而言太难了。 本以为会很开心，结果对方眼中心中只有苏梓闻，只能黯然神伤的回到休息的宫殿。灯火都不点，赶走所有宫人，发了一会儿疯，砸了一堆东西之后，才稍微解气。 苏梓闻有什么好，他就直觉那人不是真心待霍恆的，包藏祸心的东西，若不是还有点用，叶长安会让他跟那些被霍恆拿来当苏梓闻替身宠幸的男宠一样下场，死无全尸。 虽然现在不能做，但是叶长安预想一下也很愉快，正欲去点灯，结果一阵寒风诡异的袭过。 「谁！」叶长安瞬间防备起来，他武功不高，却也能感觉到屋内多了一个人。 「来找你合作的人。」黑暗中，怪异的声调响起，明显是故意为之。 叶长安感觉人就在自己身后，但他没有轻举妄动，除了面对霍恆的事情之外，他是极度冷静之人，在明知道他打不过身后人的前提下，他不会做无谓的挣扎，既然对方没有立马动手，肯定是有别的目的。 「合作？阁下不露出身份，谈何合作。」叶长安冷笑道。 「今日是第一次找你，只是先来说出我的提议，让你先想想，所以你暂时不需要知道我是谁。」 这样诡异的说法，的确引起了一点叶长安的兴趣，就道：「哦？什么提议？」 霍昭道：「我可以帮你实现你最大的愿望。」 「我最大的愿望？」这般幼稚的说法直接把叶长安逗笑了，「阁下知道我最大的愿望是什么吗？就敢夸下这样的海口？」 「霍恆！」霍昭不废话直接道。 身前的叶长安果然一僵，但也不会自我暴雷，「什……么，二皇子？」 霍昭：「叶大人不想独占霍恆吗？爱慕自然要独占，这，难道不是你最大的愿望？」 剎那间，叶长安拔出匕首狠厉的攻向后方，但是霍昭似乎早有准备，直接用刀刃挡下，匕首飞出，刀刃已经架在了叶长安的脖子上。 而叶长安只看到一个穿着夜行衣，带着鬼面的男子，根本无法分辨他的身份。 「你到底是谁！大皇子还是六皇子的人？」叶长安表情阴狠质问道。 「叶大人耳朵不好吗？我说过啊，我是来找你合作的，能帮你实现愿望的人。至于是谁派我来的重要吗？我只是想要叶大人清楚一个事实，如果你继续辅助二皇子，助他登位，那你的愿望永远无法实现。」 叶长安反应了一下，脸色骤变，随即笑了起来，「你是疯子吗？你知道我叶长安跟林氏是什么关系吗？你这是让我背叛二皇子？你还不如直接杀了我呢。」 霍昭笑了笑，想起前世后期自己一提，对方眼神都亮的姿态，果然现在的叶长安还没有彻底为爱疯魔，所以还有点为所爱牺牲的精神，幸好他没有直接露面，否则还没给叶长安洗脑成功，就暴露了。 「是吗？叶大人忠心耿耿，助霍恆登基为帝，紧接着霍恆就会娶皇后纳妃嫔，而你只能每日上朝的时候远远的看他一眼，若是没有霍恆的命令别说现在这般偶尔的私下见面接触了，运气不好就连这朝堂你也不是想进就能进的，若是惹他不快，到时候霍恆一个远调，你这辈子都可能再也触及不到霍恆了。」 霍昭缓缓说着，为叶长安描绘了一个未来场景，而且还是极有可能发生的场景，毕竟霍恆不喜欢他，甚至有些厌烦他，他是能感觉出来的，即使不会卸磨杀驴，就像眼前人说的，把他调走也是几乎板上钉钉的。 看着叶长安的脸色逐渐变化，到一片苍白，霍昭笑了笑继续道：「可惜你对他痴心一片，他却即使能宠幸男人，也懒得碰你。他若是权力在手，你这辈子别说独占他，就是跟那些男宠一样献媚，他都不会多看你一眼的。」 叶长安这下不仅是脸色苍白，就连身体都开始抖了。 霍昭见差不多了，就道：「但若是你肯跟我们合作，我们可以答应你，事成之后，霍恆是你的，我们只需要一个二皇子去世的消息，该怎么做，你比我们懂。至于叶大人身边有没有像极了二皇子的爱人，那就跟我们无关了，只要你管好他，你就可以永远独占他。」 叶长安因为联想而绝望的双眸突然闪过一道亮光，但却因为理智，强行压下去。 第108页 「我的确对二皇子心思不纯，但我就更加不可能背叛他，我才是唯一会永远站在他身边支持他的人，所以你的策反并不成功，你找错人了。」 「叶大人不用拒绝的这么快，我们很有耐心，等你改变想法。下次我再来找你。」 不等叶长安再说，霍昭就离开了房间。 叶长安点亮烛火想要找找关于来人的线索，却徒劳一场，对方十分谨慎，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会武功，在皇宫内，不是太监就是侍卫了。 他倾慕二皇子的事情被发现并不意外，但是对方怎么会有这么冒险的想法来策反他？ 他怎么可能背叛…… 叶长安目光一闪，突然想起今日见霍恆，自己劳心劳力得不到他一个眼神的停留，却话语间处处维护他讨厌的苏梓闻……叶长安心口有点难受，看着孤寂的夜色，眼神逐渐变化。 另一边，霍昭已经飞回清风苑。 一进屋，就看到屏风后，烛火下，美人持卷卧榻的身姿，哪怕看不真切，也觉得甚是美好。 只是一眼，刚刚冷硬起来谋算的心莫名就变成了归家游子的感觉。 霍昭心中一动，快速饶过屏风，他想看看苏梓闻。 刚刚回来的路上，他就忍不住想，叶长安长相魅力都不差，霍恆却一眼都看不上，只盯着苏梓闻看。 他是承认苏梓闻好看，但能把霍恆那样眼高于顶，沉迷权力的人迷惑成这样，那得是…… 屏风后的画面豁然开朗，穿着白色里衣的苏梓闻正靠坐在淡蓝色大迎枕上，雪肌青丝，眉目如画，唇不点而朱，纤长微卷的睫羽下是点漆般的清澈双眸，好像裹着黑夜散着星光的琉璃。 此时虽是目光专注的盯着书卷，眼下那颗小痣却在橘黄烛火下莫名显得有些妖艷。 让霍昭一下子想起不知道何时看过的一本风月杂书，讲的是深山中静心读书的书生被书卷中幻化出的妖精迷惑的故事。 那故事中的妖才通人性，显得出淤泥而不染，看人的眼神淡漠纯洁，但因为本身是要吸人精气的妖精，所以无形中又透着勾人的慾念，那书生定力不足，看了一眼，便失了神智，主动把妖抱上床，从此沉沦。 霍昭被自己脑海中突然冒出来的画面弄得一愣，明明是男女的故事，他脑海中却莫名将妖精带入了苏梓闻，实在有些大逆不道，正想着呢就听到一声悠扬淡雅的声音响起。 「待着做什么？过来。」 霍昭一怔，竟然就跟被诱惑了一般，呆呆地走过去，直到来到床边，居高临下的看着苏梓闻时，苏梓闻抬眸看上来，眼神中的清明叫霍昭瞬间从那涟漪的故事中回了神。 苏梓闻却莫名其妙的看着霍昭，刚刚见他久久不来，就出声提醒，怎么过来后还是傻傻的。「事情办的不顺利？」 「啊？没，顺利的。刚刚就是在想事情。」霍昭尴尬的咽了咽。 「想什么？」 霍昭：……这可不敢说。 霍昭心虚抬手就要脱衣服。 结果却被一本书挡住了手部动作，抬眸，看见苏梓闻正皱眉看他。 霍昭这才想起了，治疗方式早就变回之前的了，所以他现在只能坐在床边，伸手穿过衣服下摆按在丹田上而已。 好无聊的治疗方式啊。 霍昭精气神都没之前的足了，百无聊赖的把叶长安那边的事情说了一下。 苏梓闻听着，还是觉得有些不安。「他真的会如你所说的……背叛二皇子？」 「你觉得不可思议？」霍昭问道。 苏梓闻点头。 霍昭上下打量了苏梓闻一眼，意味不明道：「那是因为你没有像他那样疯狂的喜欢过一个人吧。」 苏梓闻噎了一下，无语的看着霍昭。 「疯狂的喜欢一个人就会想要不惜一切代价得到他，不想得到的爱算哪门子爱慕。」霍昭理所应当道，说完又忍不住追问道：「老师，你长这么大……有对谁动过心吗？」 苏梓闻眉头微蹙，实在不喜欢讨论这个问题，但是看着霍昭有些不太自然的眉眼，眼眸一闪，道：「自然有的。」 可是话音一落，空气似乎直接凝住一般，面前刚刚还像一个好奇大男孩的傢伙直接变脸。 几乎是霍昭自己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杀意骤然横生。 「谁？」 霍昭声音中的狠意吓了苏梓闻一跳，那双眼睛更是直勾勾跟盯着犯人一般的看着苏梓闻。 但是很快霍昭也意识到了自己不对劲，神色瞬间恢復，但仍旧生硬，强行笑着道：「哪家姑娘这么好运啊。说出来听听，我给你记着，日后看有没有机会……」 正常情况，应该是有没有机会赐婚。 苏梓闻莫名觉得现在含笑的霍昭透着一股十分危险的帝王之气，好像随时会对一个名字生杀予夺。 苏梓闻几乎是本能的开口道：「我，我开玩笑的。」 那几乎是能化作无数刀刃的空气好像瞬间散了散。 霍昭眨了眨眼，露出一个无辜的表情，依旧是刚刚的阳光少年，「啊？老师，别逗我啊，到底有没有。」 苏梓闻因为气氛的转变也定了定心神，语气却不免有些不满，「没有。」 「那就好。」霍昭条件反射的回答道。 苏梓闻看了霍昭一眼，没再接话，而是赶紧换了一个话题。 第109页 但是苏梓闻内心对霍昭却有了些担忧，以前是生死之战，真没有时间和机会培养霍昭的心性，现如今霍昭成长的比他想像的厉害，可以跟他并肩作战，而且表现的也逐渐良善起来，继续培养，像是一个明君的料。 可是霍昭偶尔爆发的姿态，却让苏梓闻心惊胆战。 他起初归结于帝王之气，天生拥有，那就是可喜可贺，总不可能希望霍昭一直跟他是嬉皮笑脸的关系，他们该是君臣才对。可是现在渐渐又觉得不太像，霍昭的气势中总是带着浓重的血腥味。 这让他不安。 夜里睡着时，苏梓闻也不安神，好像做了不好的梦，梦里有一双眼睛虎视眈眈的盯着他，像是兽类盯着自己的猎物，不知道何时就会扑过来吞噬他。 而回去休息的霍昭也睡不好，尤其是梦中出现苏梓闻穿着新郎服娶妻的画面，而他当时只做了一件事情，杀了新娘，旧梦重演的将苏梓闻囚禁在了皇宫中，带着黄金脚链，让其无法离开太远，只给他一个人看，只陪着他一个人，然后夜晚就会像运功疗伤一般，躺在他的怀中。 作者有话要说： 偷偷摸摸发出来，赶紧跑。别骂，下次一定改 第39章 皇城护卫军中的势力最终还是被二皇子党抢走, 虽然早有所料，但是霍宸还是气得不轻。 在一次手下送来消息后，霍宸气沖沖的叫来霍昭。 因为当时决定案件走势最关键的是一个证人, 那证人原本是被霍宸的人找到并且藏了起来, 结果藏身地却被泄露了出去, 才导致案件没有任何迴旋余地。 原本霍宸只以为是霍恆的人厉害，却不想是自己身边出了叛徒。 「你知道泄漏地点的人是谁吗？」霍宸不悦的看着霍昭。 霍昭疑惑道：「谁？」 「你的身边的太监，余公公。」 霍宸话音一落, 霍昭立马激动道：「大哥，你不是怀疑我背叛你吧, 我怎么可能, 我……」 「别急。」霍宸看着霍昭的反应稍微松了一口气。 其实他得知消息的时候也有一瞬间怀疑霍昭，但是骨子里面还是觉得这个依附着自己才能过得好的弟弟应该是起不了别的心思, 所以心中还是相信霍昭的，加上霍昭收买人心做的一直不错，所以霍宸的下属们也都相信霍昭。 之后细细调查之后, 就发现这个余公公其实以前一直对霍昭不好，欺上瞒下的事情做的不少, 几乎都要爬到霍昭头顶上了，直到霍昭跟着霍宸，余公公才安分下来。 却不想, 余公公不仅是一个势利眼这么简单。 「余公公可不是效忠你的，他的主人另有其人, 跟着你不过是监视你, 随时准备利用你。」 霍昭愕然道：「谁啊？二哥吗？」 霍宸咬牙道：「老三霍朗。」 霍昭摆出一副惊讶到说不出话的样子。 霍宸能理解, 毕竟他得知的时候也惊得不轻, 那个一直表现的淡泊名利, 对谁都没有威胁的老三竟然还有这样的一面。 「真的吗？」霍昭问道。「怎么可能呢，我以前就是一个没人管的，三哥怎么可能会花费心在我身上啊。」 霍宸一副教育弟弟的口吻道：「这就更加说明了那小子不简单，连你他都要放置一个眼线在身边，那其他人身边就更加不敢想了。」 霍宸想着身边谋士们说出来的分析，都感觉背后发凉，这种敌人虽然现在实力不如老二老六，却让人防不胜防，而且霍宸想着这种货色还要跟他抢皇位，就有一种被羞辱的感觉。 「老三隐在暗处，想要坐山观虎斗，想的美，害我损失了皇城军，我定要他付出代价。」霍宸狠厉的说道。 坐山观虎斗可不止霍朗一个，隐在最深处的霍昭挑挑眉，配合道：「大哥想要怎么做？」 霍宸冷笑一声，三日后，霍宸在霍昭的宫殿中毒，引皇帝震怒调查，霍昭差点身陷牢狱之灾。 但是中毒的霍宸拼命为霍昭做担保，表示相信霍昭，结果在调查之下，证据全部指向了余公公。 而余公公自然大喊冤枉，本来还要严刑逼供的，结果却有人冒险闯入打算杀人灭口。 虽然杀手跑了，但是余公公却吓得不轻，他也不傻，知道这时候只有一个人会想要杀他。 于是第二天，余公公想要将功赎罪，自爆隐秘，将霍朗拉下水。 等霍朗被押送过来的时候，心中已经明白完蛋了。 皇帝震怒，倒不是因为听到了余公公絮絮叨叨的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比如三年间对霍昭暗处亏待，挑拨周围人对霍昭进行虐待，引发跟六皇子的矛盾。 这些对皇帝而言都是不值一提的小事儿。 重要的是，老三表里不一，心机深沉，起了争权夺利的心思，还设计毒杀他的宝贝大儿子。 身为皇帝最忌讳看不透身边人，更何况他对霍朗本来也没啥父子情。这一会儿看着霍朗的眼神都透着杀意。 霍朗知道这个父亲的父爱只给了老大和老六，根本不指望他能对自己网开一面，但是所幸所有的事情都没有实质性的证据，哪怕是毒杀大皇子，都没有证据能证明是余公公做的。 所以霍朗直接伏地痛哭。「儿臣真的冤枉，父皇让儿臣交代什么，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啊！」 哭得那叫一个委屈，让一旁看戏的霍昭都不免想给他鼓掌了。 第110页 皇帝怒指霍朗，「你竟不认！」 皇帝不是傻子，若霍朗真的是像他表现的那么与世无争，别人好端端的为何陷害他。陷害老二，老五都能有理由，陷害他是完全的多此一举。 所以这足以证明霍朗有问题。 不等皇帝再质问，霍朗竟然站了起来，悲愤道：「既然父皇怀疑我，兄弟们也怀疑我，我只能以死证明清白！」 说着就朝着一旁的柱子撞了过去。 就连霍昭都没想到霍朗会用这么狠的招数，难怪前世能忍辱负重到最后，果然心性非同一般。 有侍卫的阻拦，霍朗自然没有当场撞死，但是也受了伤。 这惨烈了一幕，让在场的人都惊慌失措。 皇帝的脸色更是铁青，毕竟霍朗对外的名声一直不错，而且他们也的确没有证据。 皇帝虽然因此更加忌惮霍朗了，却也是真的不好再下狠手了。 最后罪名全部推到了余公公身上，余公公自然身首异处。 霍朗虽然没有受罚，但是皇帝直接以养伤之名，想要将霍朗赶出皇宫看管起来。 但太后却在这时候传来懿旨，毕竟霍朗是跟在太后身边养大的，所以最后霍朗被送去了皇家别院养伤，倒是跟杨嫔待在了同一个地方。 霍朗醒来后接到旨意，终于松了一口气，保住性命对他这个无依无靠的皇子来说已经是费尽全力了。 清风苑，霍昭正给苏梓闻运功，冷笑道：「只要不是他心爱的儿子，一旦有威胁，下手是真的狠啊，也不怕真的错怪了霍朗。老太婆也算是挽救了霍朗一条狗命。要不然皇帝会把他圈禁到死。」 苏梓闻看了霍昭一眼，没有纠正霍昭对太后的称唿，毕竟以前太后还没有去别院的时候，对霍昭也十分苛待，不准他请安，动不动就责罚，鄙夷如蝼蚁，却对除了霍昭以外的所有孙子疼爱有加，让他们形成了鲜明对比。而正因为太后和皇帝都对霍昭这个态度，他才过的那般艰难。 而太后之所以讨厌霍昭，也仅仅是因为出生。 自古婆媳关系就很难相处，秦王妃性格特别，不是很能讨好婆婆那种，虽然太后疼爱秦王，却不喜欢被夫君宠着的王妃，在太后看来，秦王出了事，秦王妃就该以死明志才对，没想到竟又跟皇帝生下霍昭，这对太后而言就是皇家耻辱。自然不能容忍霍昭的存在。 苏梓闻虽然是霍昭的老师，却不是好为人师，也不会用孝道逼迫霍昭。只是他倒是听出霍昭说这话的时候多多少少有些不痛快。 「我就是不太懂。」霍昭眼神渐渐阴沉。 「何事不懂？」苏梓闻问道。 霍昭看向苏梓闻道：「我现在明明已经投靠他最爱的儿子了，成了霍宸的有用的帮手，今日这么简单的陷害，其他人第一反应都是我被陷害，我不可能害霍宸，可是他却毫不犹豫的怀疑我，我知道他讨厌我，但也不至于讨厌到凌驾于理智之上吧。」 苏梓闻眼神闪了闪，没有接话。 霍昭就道：「就感觉……哪怕我都已经表现的这么乖顺了，他还是防备着我，我有这么值得他防备吗？总不会他看出什么了吧。」 苏梓闻没法回答，只要霍昭还活着一天，皇帝就会永远防备他。 霍昭也只是随口一提，他对那些人的仇恨是延续了两辈子了，早就没有兴趣去探究个中缘由了。 「对了，你猜猜霍朗以后会安分吗？」霍昭笑着问道。 苏梓闻摇头。 霍昭挑挑眉道：「你怎么知道？」 「他能隐藏实力这么多年不被人发现，心智绝对不是一般人可比，又怎么可能轻易认栽的，只要不死，日后定然还会寻找机会再战。」 霍昭笑了，「你看人真准。」前世直接被贬出京城了都不忘结交势力，伺机而动，现在这种小挫折哪里会安分呢，只是暂时不会到他们面前烦他们罢了。 苏梓闻又道：「既然他现在和杨氏同在别院，那结盟是一定的了。」 「杨氏不傻，这样的毒蛇，就算先利用他辅佐老六，最后也是鸟尽弓藏的下场。」霍昭道。 苏梓闻道：「现在就等太子復立，这样你跟随太子掌握的权力就会越来越多了。」 霍昭道：「已经在准备了。」 苏梓闻看向霍昭。 霍昭嘲笑道：「陆大人说弄来了一只仙鹤。」 一个月后，在朝廷已经一边倒提议復立太子之际，一只仙鹤落入霍宸的宫殿，被钦天监视为祥瑞。 东宫太子再度册立，霍宸雄赳赳的搬了回去，朝廷权势的平衡再度往霍宸这边倾斜。 太子復立大喜，在东宫大摆宴席。 霍昭在东宫几乎是以半个主人的身份帮霍宸迎接客人。 而能到场的皇子只有安静如鸡的五皇子霍彦了，最近霍彦已经快要被吓破胆了，身边兄弟一个个出事，就生怕自己也被捲入其中，所以现在哪怕单独遇到霍昭也都不敢摆出不恭敬的态度，生怕霍昭秋后算帐，找他麻烦。 看着已经开始摆出讨好笑容的霍彦，霍昭是一个眼神都不留给他，因为他已经远远看见苏梓闻过来了。 春天逐渐转暖，苏梓闻再也不用披着厚重的披风，就连衣服也单薄了一圈，上午还穿着官袍，这一会儿因为是参加宴会，所以换成了月牙白的锦衣，衬得人清雅精緻，比平日要稍显华丽贵气。 第111页 苏梓闻仍旧摆出一副跟谁都不亲近的样子，但是一入了园子，多的是人想要亲近他。 不论是名头身份，还是未来的前途，苏梓闻都是朝中佼佼者，又因为平时都在宫内待着，跟一般官员难得一见，所以这一会儿见到，可不得上前混个脸熟嘛。 霍昭只不过是多在门口招待了一会儿客人，一回头，苏梓闻身边就围了一圈官员，年轻的新秀居多。看着一个个年轻男子将苏梓闻包围着，热烈积极的说着话，甚至有些都快靠到苏梓闻的肩膀了。 更别提其中有几个看苏梓闻的眼神让霍昭恨不得当场把他们的眼睛挖了。 脸黑的跟锅底一般的霍昭，忍不住就要抬脚上前，结果被出场的霍宸叫住。 霍昭无暇分身，所幸宴席开始了，大家都要坐到位置上，就没有这么多人缠着苏梓闻了。 等到霍宸漂亮话说完，落座喝酒，霍昭接了几个官员的敬酒，就看到苏梓闻左右两边的人又在热情的说笑，甚至又有人开始往苏梓闻身边靠近。 霍昭心中忍不住暗骂：搞什么，苏梓闻这么招人吗？那些人怎么就跟蜂蜜见了花一般。苏梓闻不是对外高冷吗？怎么还能跟他们说这么多，还互相敬酒？ 这不能怪霍昭大惊小怪，毕竟前世他没有见过苏梓闻跟群臣相处的画面，自然不知道苏梓闻在年轻官员中人气多高。之前在狩猎场苏梓闻身边经常是霍恆，要不就是不走动，所以霍昭没有见识过。 这一下可是让他极为不舒服了。 「四弟，四弟！」霍宸喊了半天，霍昭才反应过来回头。 已经有些喝多的霍宸若有所思的看着霍昭道：「怎么了？一直盯着苏太傅看，他上课的时候又惹你不痛快了？」 霍昭一脸不爽，但还是摇头，「没什么，只是奇怪他那样脾气不好的人，怎么还有这么多人围着。」 霍宸嗤笑一声道：「长了一张好脸呗，围着他的那几个中可有好几个家中养男宠。」 因为霍宸也玩男人，所以自然知道哪些官员有同好。 结果霍昭一听，脸色更差了，虽然霍宸这个只是胡扯的理由，但是不妨碍他心中不爽，恨不得当场冲过去赶走苏梓闻身边那些心怀不轨的人，但是他却不能这般做。 霍宸见霍昭变化的脸色，带着醉意八卦问道：「我怎么瞧着你对苏梓闻的态度越发不对了呢。」 霍昭看了霍宸一眼，根本不把他的发现当一回事儿，直接道：「我跟他什么关系，大哥不是一清二楚吗？」 霍宸笑了笑，拿着酒壶，用壶嘴戳了戳霍昭的心口，「我看怎么有点因恨生爱的意思呢？」 霍昭一怔，好像有酒从壶嘴灌入他的心口似的，烧的心慌，愕然的看着霍宸。「啊？」 霍宸挑眉道：「我送你几次美人，你都不碰，该不是四弟其实好的是男风吧，若是如此，面对以前日日气压你的高冷美人，生出别的心思也情有可原，毕竟你现在跟着我，大权在握，有本事反击了，你就不想让他尝尝你的厉害，从此再也不敢跟你叫板？」 霍昭感觉自己好像大晴天被雷噼了一下，又感觉……好像被人戳中了什么似的，本能的张口反驳，「大哥，你想什么呢？怎么可能。」 喝醉的人自然不会听别人的反驳，反倒坏笑道：「没事，我现在恢復太子之位了，什么都能帮你办到。只要你想，我就把苏梓闻送上你的床，让他伺候你。」 对霍宸而言，他现在是太子了，大权在握，什么事情能难倒他呢？越不好办的事情越证明他的权力有多大。 霍昭心口重重一跳，脑海竟然不受控制的想到苏梓闻被手脚束缚着躺在他床上的画面，只是这个画面一闪而过，因为霍昭已经把苏梓闻当自己人了，他不允许自己这般不尊重苏梓闻。 「大哥，我真的没那个意思，你真是误会了。」 霍昭麻木的回答，心中却忍不住想：他只是……希望苏梓闻只关注他一个人，只允许他一个人靠的这么近，最好只跟他一个人说笑，只……被他一个人看到。 霍宸挑挑眉，听着霍昭嘴里否定的话，却也看到了眼中的隐藏不住的掠夺之色，心中自然就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那他自然就要送好弟弟一个大礼，毕竟今天，他高兴。 宴会散席，霍宸喝的醉醺醺，还不忘叫来了霍昭。 「四弟，我有礼物送你。」霍宸勾着霍昭的肩膀笑着道。 「什么？」霍昭心不在焉，他该去清风苑了，今日好不容易轮到了运功治疗的日子，他可不想浪费时间跟霍宸耗着。 「你今晚想办法潜入清风苑。」 霍宸一出口，霍昭都听傻了，还以为自己的事情被发现，结果反应过来霍宸的意思，皱眉看着他道：「为何？」 霍宸笑的格外猥琐，「刚刚苏梓闻最后给我敬酒的时候，我让人把他的酒换了，加了一点料。」 霍昭瞬间眼神一变，拳头紧握，声音都不受控制的冷凝起来，「什么？」 霍宸喝醉没有感受到霍昭的杀气，「小小的助兴药罢了，会让他在睡梦中情.欲高涨，只要你趁着他睡着悄无声息的爬上他的床，不论跟他做什么，他都会以为自己在做梦，而且还会十分积极主动的配合，天一亮，你一走，他即使身体不适，没有证据，找不到人，也就追究不到你的头上。他这种清贵的书生好脸面，自然也不敢大肆搜捕。」 第112页 霍宸不顾霍昭脸上爬满的戾气，极度不要脸的说道：「大哥懂你，你讨厌你，但又想得到他一展雄风，所以大哥送你一夜春宵，是不是很好的报復？若是真的喜欢他，按照他的身份和对你的态度也不可能配合你，所以这办法最好，以后若是还想要，那大哥就把药送给你，想夜夜春宵都行。」 霍昭看着霍宸不说话了。 霍宸却以为霍昭被这种事情惊到了，就道：「放心，绝对不会出问题。想要，就大着胆子去。春宵一刻值千金啊！估计他现在就已经感觉疲倦，很轻易就要入睡了。」 霍昭最后拜别了霍宸，消失在夜色中。 清风苑，苏梓闻正靠坐在床上看书，等着晚上的治疗。 结果就听到砰的一声开门声，苏梓闻一惊，不解这几乎带着脾气的动静。 很快，急促的脚步声传来，霍昭脸色铁青的出现在苏梓闻面前。 苏梓闻看着霍昭愣了愣，「怎么了？」 霍昭目光在苏梓闻脸上停留了一瞬。「小城子！」 小城子听到动静立马赶来，「殿下？」 苏梓闻歪着头一脸茫然的看着霍昭，脸上纯净又无辜，眼下妖痣却变得异常勾人，因为坐直身的动作，里衣的衣领微微拉开，能瞥见雪白细緻的锁骨。 霍昭撇开眼神，直接道：「快去请荀越过来。」 苏梓闻立马紧张道：「你怎么了？」 「不是我，是你……霍宸给你下了药。」霍昭又回头死死盯着苏梓闻的双眸道：「……得解。」 苏梓闻一愣，小城子却慌了，「什么！那怎么办？荀越大人下午刚刚出宫不在宫内啊，要不要找其他太医？」 第40章 霍昭瞬间急了, 「什么，没用的东西！」 苏梓闻直接问道：「别急，什么药？是想杀我吗？我现在没什么感觉。」 霍昭一愣, 狐疑的看着苏梓闻, 「……不是要你命的, 是别的药，你……现在什么感觉都没有吗？」 既然不是要命的药，苏梓闻情绪倒也淡定下来, 看霍昭支支吾吾的，忍不住好奇道：「到底是什么药？」 霍昭脸色渐渐布满了不自然, 上前一步, 来到苏梓闻的耳畔旁，简单的解释了一遍。 等霍昭说完, 就看到近在咫尺的耳垂已经红的跟石榴籽一样，好像只要咬一口就能尝到甜美的味道。 再抬眼，能看见苏梓闻故作镇定, 眸如墨染的深处盪起涟漪。 霍昭喉结滚动了一下，站直身体道：「找别的太医可以吗？」 苏梓闻却挥手让小城子下去。 小城子虽然不知道具体怎么回事, 但看着苏梓闻沉着的样子，也就只能听令下去了。 可是这一举动，却让霍昭僵住, 看着苏梓闻的眼神都不免带上了温度。 他这是什么意思？不着太医，不解毒了吗？还是想…… 霍昭咽了咽, 正要开口, 就听到苏梓闻道：「那药对我没用。」 霍昭一愣, 疑惑的看着苏梓闻。 苏梓闻垂着眼眸, 一副冷然的样子道：「只有睡梦中引发应该就是宫内秘药春乡梦, 毒性很淡，正常人不用管都没事，就是不停地做那种梦，醒不过来，身体难受一些罢了，对于我这个药罐子来说，一般药性都会减弱，更何况我还身患寒症，刚好跟药性对沖了。」 没想到峰迴路转，霍昭有些惊诧。「那就好……」 虽然说是这么说，心理却莫名有些怪异的情绪，但总的来说还是庆幸的，当他听说霍宸给苏梓闻用那种噁心的药，真的气的恨不得当场结果了他。 想到这里，霍昭抬眸看苏梓闻，却发现苏梓闻正看着他，那眼神好像是想要说什么。 「怎么了？」霍昭问道。 苏梓闻眨了眨眼，眼底暗藏一丝高兴，「没什么，只是觉得霍宸重新坐上太子之位，立马就得意忘形。」 「他本就是烂泥扶不上墙。」霍昭在床边坐下，按照惯例，抬手给苏梓闻治疗。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下药的事情牵扯着两人，霍昭下手接触到苏梓闻腹部的瞬间，就感觉手上痒痒的，而他按着的地方似乎也僵硬了一瞬。之前好不容易随着时间流逝而逐渐相处自然的氛围好像又被冲击了。 两人都不动声色的继续说话。 说了一会儿正事，苏梓闻莫名就感觉有些疲倦，这就有些奇怪了，毕竟这种治疗次数多了之后，早就习惯，不会睏倦了。难道是因为今日喝了一点酒吗？ 苏梓闻倒也没有多想，可是随着治疗的进行，苏梓闻渐渐感觉不对劲了。 他本就是一个清心寡欲之人，那方面的欲望特别少，而且几乎不会有主动起念的时候，但是这一会儿在他清醒的状态下，身体却在逐渐甦醒。 特别是从丹田处出发的暖流，原本该随着筋脉流遍全身的，这一会儿却直朝着下腹而去。 那陌生的冲动让苏梓闻脸色逐渐铁青。他突然想起了一个可能性。 他对那药物没有反应，其中一个原因就是寒症，而霍昭给他运功，等于是短时间内消除了他寒症的影响，所以药性自然就起来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变成了清醒时身体也起了反应，但是这种情况可不能让外人发现。 「怎么了？」霍昭突然开口道。 苏梓闻强逼着自己冷静，一边淡定伸手抓出霍昭的手腕，提醒治疗时间差不多了，可以收功了，一边开口道：「之前喝了酒，醉意上头，有些困了。」 第113页 霍昭没多想，反正治疗结束了，就起身道：「行，你休息，我走了。」说完就离开了房间。 这时担心的小城子还是进来询问了一下，结果就看到床上的床帐已经落了下来，因为是春天了，床帐不太厚，所以能看见隐约的身影坐在其中。 「主子。」小城子道：「真的不需要请太医吗？」 「请了，太子的事情就暴露了，反而会引起麻烦。」 小城子一愣，倒不是苏梓闻说的话，而是他的声音，怎么突然就变得沙哑起来。 正奇怪主子是不是受寒了，就听到苏梓闻开口道：「小城子，准备一盆热水送进来。」 小城子不解，主子不是已经洗漱过了吗？但还是老老实实的准备了热水送进来，结果又被要求灭掉了屋内大部分的烛火，只留下床榻和水架之间的立灯，微弱的照着一小片光亮。 随即苏梓闻就让小城子退下，说是要休息了。 小城子满头雾水，觉得今晚的主子有些怪异的。 正要关门出去，身边却闪过一个人影，小城子瞥见是霍昭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自然是习以为常，不会大惊小怪，毕竟这位主子常常突然跑来找苏梓闻说事儿。 小城子没有多说什么，主动替两位爷关了门。 而霍昭的确是有重要的事情想起来还没说，所以又跑了回来打扰苏梓闻。 对屋内的异样没有多想，只以为苏梓闻要睡了。 霍昭快步饶过屏风了，正要开口说话。突然安静的室内，来自床榻的方向，藏在床帐之内，一道轻柔如羽毛落水的闷哼响起。 带着难耐的压抑。 那声音很小，却如同惊雷一般噼向霍昭的心脏，瞬间麻麻痒痒的感觉平地而起。 霍昭动作僵住，不可置信的看向床帐。 因为光线问题能明显看见苏梓闻坐在床上，有气无力的低垂着头，一只手臂撑在床边，一只手臂往前，搁置在腹下。 缓慢的动作配合着隐隐约约的唿吸声。 满室的禁慾之气如同厚重的水汽铺在霍昭的身上，让他唿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他死死的盯着床帐，看着苏梓闻缓缓扬起脖子，滚动着喉结，唿吸节奏逐渐变化。 按在床边的那只手因为失控，不小心伸出床帐之外，又因为想要自控，不由的紧紧抓着床帐的下摆。 仿佛是抓在霍昭的心上，让接下来流逝的每分每秒都变得十分艰难，比刀山火海都艰难。 直到那下摆几乎已经被他揪的不成样子。随着不轻不重的一声，苏梓闻脱力往后一倒，抓着床帐的手也无力落下。 仿佛溺水的人终于缓了一口气，而霍昭也终于惊醒。 等他回过神来，才感觉浑身都精疲力尽，紧绷了许久的肌肉缓缓放松，心跳也终于减速，背后却已经被冷汗浸湿，更别提那额头的一层细汗了。 霍昭几乎瞠目欲裂，却不敢低头，因为他已经很清楚自己身体的情况了。 快要……爆炸了。 霍昭恍惚无措，不知如何是好，整个人都感觉快被蒸熟了。没过一会儿，就在床帘掀起的瞬间，霍昭本能的隐去身形，躲在暗处，偷偷看着。 床帘掀开，苏梓闻满脸都是疲惫，眼尾泛红，那双柳叶眼也是从未见过的妩媚多娇，仿佛刚刚动得情还没有来得及全部褪去，才让霍昭窥见残留春色。 那左眼正下方的一颗小痣比平时更添风流，加上苏梓闻没了力气，柔弱无骨的姿态，让霍昭脑海不经闪过一个邪恶的念头，若是现在强行扑上去，怕是苏梓闻一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就会被吃干抹净。 苏梓闻不知道隐秘处有一双盯着他的眼睛正逐渐变得危险，他一手拿着手帕，缓缓下床，走向热水，将手帕和手都浸入水中。 脸上有陌生的空茫，因为对此事不熟悉，所以弄的不太舒服，但也算是解决问题了。 苏梓闻尴尬的洗着手，却不晓得自己的手也被人狠狠的盯着。 霍昭似乎看见了手帕没有擦干净的地方被一点点清洗干净，本能的咽了咽。 而空气中似乎除了淡淡的墨梅香，还有其他令他抓狂的气味。 直到苏梓闻回到床上，霍昭都没有让其发现自己的存在。 灯火灭了，人也渐渐的睡着了。霍昭才恍恍惚惚的转身，悄无声息的离开了房间。 直到回到自己的房间躺下，霍昭才一手紧紧抓住一直挂在脖子上的苏梓闻送的玉佩，一手缓缓落下。 这一夜，过的格外漫长，霍昭始终清醒，清醒的发疯，想着前世今生的苏梓闻。 在脑海中，把他能想到的所有情况跟苏梓闻试了一个遍。 没有任何抗拒和怪异，自然而然，仿佛渴望已久，仿佛本该如此，甚至还有久久不散的后悔之感。 直到天渐明。 霍昭埋头在枕头里面，闷声狂吼。 他知道他不对劲了，他想要抱苏梓闻，抱前世今生都对他有恩，还被他恩将仇报的恩师。 他原本以为对苏梓闻的占有欲是因为这个世界上只有苏梓闻待他好，所以他希望苏梓闻只属于他。他想要不断的亲近苏梓闻，独占这个人全部是本能。偶尔的调戏也是喜欢看苏梓闻待自己不同于其他人的态度。 偶尔的思想开小差，也不过是……不过是…… 第114页 霍昭额间青筋都爆出来了。 也许他早就潜藏了某些邪恶念头吧，毕竟他本性就是很坏啊。欺师灭祖，大逆不道才是他的本质。 他是泥地里面的臭石头，骨子里面就是想沾染高高在上的月亮。 贪念变成了欲望，合情又合理。 可是……可是他承认对苏梓闻抱有这样的心思。但……他喜欢苏梓闻吗？ 他总觉得苏梓闻那个好的人，只配真心喜欢，像霍恆那种都属于骯脏的心思。 若是之前不知道真相，他不会太过纠结，他想要就设法得到，可是现在……他坏，却不想对苏梓闻干坏事。 他想要对苏梓闻好，来回报苏梓闻，即使现在做的还不够好，即使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对一个人好，他也一直在努力。 但他知道，绝对不能在不清楚自己是否真的喜欢苏梓闻的情况下乱动心思。那跟折辱苏梓闻没有任何区别。 比起这些，他更怕苏梓闻鄙夷的看着他，就像过去做戏那样，那是他永生的噩梦。 霍昭闭了闭眼，突然睁眼，勐然起身收拾好自己，趁着天还没大亮，一阵风似沖向清风苑。 作者有话要说： 小伙子开窍头一回，给他一点时间，很快的。 第41章 清风苑内, 苏梓闻刚刚洗漱完，正要去用早膳，就看见突然来到了的霍昭。 苏梓闻不解的开口道：「怎么了？」 霍昭平缓了急促的唿吸, 怔怔的看着苏梓闻, 一时间竟然哑然了, 真实看见苏梓闻和梦中幻想完全是两回事。 现在的苏梓闻衣着得体，面色自带清冷，眼下那颗痣似乎都带着寡淡的冷意, 在霍昭的眼中就是端坐在上的师长姿态，仿佛开口就该说正经事儿似的。 自然霍昭来也没有别的目的, 只是一冲动就想来找他, 就单纯的看看他。 可是真的对视上了，看着那双平淡无波的双眸跟昨晚他眉眼之间的春色形成鲜明对比, 霍昭不由喉咙发紧，还是心虚的避开眼神。 霍昭古怪的样子让苏梓闻起疑，怎么呆头呆脑, 有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吗？ 「殿下？」苏梓闻出声提醒，「这么早来是有紧要的事情吗？」 毕竟待会就可以上课了, 霍昭根本不需要提前跑来。 霍昭心中一慌，灵感倒是冒了出来，「就是来问你, 之后太子问我这下药之事，该怎么回应他比较合理。」 苏梓闻一愣, 脸上闪过尴尬之色。但仍旧沉声道：「你怎么想？」 霍昭赶紧道：「就说我……对你没想法, 压根没去。」 苏梓闻瞧了一眼霍昭, 随即道：「太子需要你跟他同流合污, 有你一个把柄, 让他觉得你好控制，之后你表现优秀，他也不会太过防备你。这是一个机会。」 虽然只是假装，但霍昭还是心头一热，道：「这……这样好吗？毁你清誉。」 「没关系，正事要紧。」苏梓闻坦然道。 「那他问我，我就随便乱编了。」霍昭莫名有些激动。 苏梓闻无所谓的点点头。 霍昭道：「那要不，你今日请假？」 苏梓闻一愣，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的看着霍昭。 霍昭本能的挺了挺胸膛，说话却小心道：「若……昨晚我真的做了什么，你今日就不可能起床。」 苏梓闻瞬间反应过来，脸上闪过一丝红晕，不知是羞了还是怒了，「胡说什么？」 「这合情合理嘛，你身体又弱，我……血气方刚，初次尝试，又没经验，凭我们的表面关系，又是趁着你昏睡乱来，我怎么可能怜惜你嘛，不让你休息个三五天都算勉强了。」霍昭喃喃道。 苏梓闻却被说的脸红耳赤，最后只能瞪着霍昭。 霍昭却有些不敢看苏梓闻的脸，不过是描述几句，他竟然觉得自己又可以了，简直就是精虫上脑。 霍昭赶紧咳了咳掩饰自己的尴尬，「扯谎，自然要专业一点，是……是你答应的。」 苏梓闻深吸一口气，才让自己淡定了一些，「我会休息一日。」 「就……一日啊。」霍昭抬眸道。 苏梓闻的视线已经冰冷了。 霍昭尴尬的收敛，苏梓闻连早膳都没有留他吃，直接就把人赶走了。 苏梓闻今日请假没有开课，消息自然传到了霍宸耳边，霍宸下了朝，就招来了霍昭，八卦询问。 「四弟，昨晚好生风流快活。」 霍昭一副不自在的样子道：「大哥说什么呢？」 「还跟我装，人都没有起来，告诉大哥，滋味如何？」 霍昭看着霍宸猥琐的样子，就心中不爽，怕自己说一声好，这个男女不忌的傢伙就会惦记起苏梓闻，虽然霍宸一直喜欢的是娇软那一型，谁知道会不会突然动别的心思，本着自己喜欢的，绝对不让他人惦记的原则，就直接道：「一般，毕竟睡死了，什么反应都没有，也就那张脸能看一看。」 霍宸本以为还能听到什么精彩情节，听闻这样也就没了兴致，不过霍昭敢顺着他的意思夜袭自己的授业恩师，干出这么惊世骇俗的事情。霍宸不觉得不道德，反而觉得霍昭跟他是一个世界的人。于是对霍昭就越发倚重。 随着东宫权力的回归，霍昭逐渐成了霍宸的二把手，而嗅觉敏锐的小人物们也渐渐起了别的心思，有前世本就一开始押注在霍昭身上的人也开始逐渐靠拢。 第115页 渐渐的，霍昭哪怕在宫内生活，那些宫人们也逐渐在霍昭面前夹着尾巴伺候了。 可以说跟大半年前的处境简直是天差地别。 但是苏梓闻发现最近霍昭有些变了。 这一晚，荀越来闲逛，结果又看见霍昭在苏梓闻的书房。 书房中，霍昭坐在苏梓闻的大书案前写信，苏梓闻则是靠坐在一旁的长椅上看书。 荀越一进门，就来到苏梓闻身边，结果还没有坐下，就感受到了霍昭方向来的一记白眼。 荀越习以为常，直接小声道：「他怎么又来了？」 天气已经转热，苏梓闻早就不需要运功疗伤了。 可是霍昭却来的更加频繁，几乎是每晚都会过来，以密谋为名，夜夜在这里待到很晚才回去休息。 加上白日的课业，因为其他皇子都在受罚，课堂上竟然只剩下霍昭和霍彦，霍彦似乎怕了霍昭常常请假不来，最后竟然只有他们两个一对一授课，每当这时候，霍昭自然就不会规规矩矩的坐在下方听课，时不时的凑到苏梓闻身边，面对面的讨论古今。 苏梓闻正要说话，霍昭那边就起身走了过来，拿起一旁架子上的披风，抬手就给苏梓闻披上。 「有夜风，别贪凉。」 苏梓闻旁边的窗户是开着的，偶尔会有风吹进来，虽然凉快，但是他的身体终究不是那种可以一直吹夜风的体质。 荀越怪异的看了两人一眼，就听到霍昭说要回去，他有急事找霍宸商量。 临走前哎不忘看荀越一眼，让他别待得太晚。 荀越龇牙咧嘴，「他是不是管的太宽了。」 苏梓闻看着身上的披风，没有多言，不一会儿，小城子送来新鲜的瓜果和甜点。 荀越一看，眼睛都亮了，「还是你这里好，时下最好的东西都在你这里了，我都没有瞧见别的宫供给呢。」 小城子却笑道：「当然没有，因为这是四殿下特意从外面带来的。」 因为偶尔替霍宸办事，霍昭已经获得了出宫的资格，自然能弄到外面一些好东西。 而这些东西宫内也并不是没有，只是还没有到了可以形成定例发放的时候，所以一般新的东西，宫外通过各种行商反而来的更快一些。 霍昭每次出去办事都会给苏梓闻带东西，眼巴巴送过来后，看着苏梓闻的反应，若是喜欢他就记下下次再带。 就连小城子都被收买了，感觉四皇子越发懂得孝顺老师了。 而荀越这才注意到书房很多东西都焕然一新，笔墨纸砚这些以前苏梓闻用的都是皇宫赏赐的，他不在意这些，但宫内的自然不会比宫外的差，只是荀越没想到简单看了几样，发现各个竟然都是宫内都见不到的极品好物。 这哪里是孝顺啊，简直就是把世间最好的东西都捧到苏梓闻的面前。 荀越端起面前的茶碗端详了一会儿，忍不住道：「你这学生……还挺有钱。他这是开始贪污受贿了吗？」 要收集来这些东西不是花心思就行的，钱也不能少。 苏梓闻就开口道：「没有，他以前在宫内赌钱赢了一笔，以此为本金，跟葛家人合伙做生意，他眼光狠毒，似乎……每次都能准确的知道接下来做什么最赚钱，也收纳了民间一些人才，这方面我不太懂，但他做的很好，所以最近收上来不少钱。」 荀越惊讶道：「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苏梓闻愣了愣，「他自己说的。」 想不起来霍昭第几次带来珍品时，他就压不住内心的疑问，用怀疑的目光看着霍昭，毕竟按照霍昭歷年所得，就算霍宸多有赏赐，也不可能随随便便出手买下这么多东西。 他虽然教授霍昭的不是纯正的仁义之道，却也不希望霍昭贪污受贿，搜刮民脂民膏来敛财享乐。 而霍昭一眼就看出他怀疑什么，似乎很怕他对自己有误解，立马原原本本的解释了一遍，连名下已经积攒多少财产都恨不得弄出一个列表给苏梓闻。 苏梓闻自然就信了，也很惊嘆他竟然还有这本事，让他这个做老师的都有些佩服。 随后霍昭再给他带什么东西，他还是婉拒，毕竟他并不在意这些。 可是霍昭却说自己没有什么可以真心实意相送的人，只有他了，也只想对他一个人好。 霍昭不想在夺权的路上迷失，想把一个人放在心底能真诚相待的地方，助他保持本性。 被霍昭这么一说，苏梓闻自然就默认了他的这些讨好行为。因为苏梓闻也看得出，每当自己收下礼物时，霍昭是真的开心，仿佛眉眼之间都开了花似的。 每次看见少年郎那纯粹的笑意，苏梓闻就心软，他不忍剥夺霍昭这简单的快乐。 只是…… 苏梓闻目光闪了闪，回过神来，就听到荀越碎碎念道：「难怪这段时间给你的补药都是他亲自给我的，我以为是他从东宫搜刮的，现在想来应该是他自己收集的。」 苏梓闻一愣，看着荀越道：「给我的补药，太医院没有吗？」 「有是有，但是药物也分成色好坏啊，他能淘到年份更好的，我自然用他给的，他没跟你说吗？」 苏梓闻想了想，霍昭的产业中好像是有一个刚开不久的药店。 苏梓闻目光闪了闪。 其实霍昭都不会说的，只是被他发现询问时才会提一嘴。 第116页 仿佛讨好他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情，就是想对他好，然后自己就开心了。 苏梓闻垂下眼帘。 荀越又道：「对了，二皇子这次出来，是不是要封王了？」 苏梓闻放下茶杯道：「额，太子有意阻止，但我跟霍昭都想助二皇子顺利封王。」 荀越点头道：「他刚刚急匆匆走就是处理这事儿？」 苏梓闻点头。 荀越啧啧两声，「越发成熟稳重了，不过幼稚的时候也不少。」 苏梓闻嘴角不由含着笑。 荀越离开后不久，苏梓闻也上床准备入睡。 可是熟悉的开门声还是响起了。 苏梓闻靠坐在床上，穿着里衣，披着外套，看向屏风，屏风后的身影好像越发高大了，很快就看到霍昭走了过来。 「怎么了？」苏梓闻开口便问。 霍昭目光忍不住往床上的人扫，却没有走的太近。「霍宸虽然还不服气，但以陆大人为首的那些官员已经全部贊同我的提议，不会对霍恆的封王的事情乱来，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今日陆大人提到一件事情，南边有一处小镇起了瘟疫。」 霍昭记得这件事情，前世这是皇帝交给太子去做的，瘟疫这种每年都会发生的事情，基本都有相应处理的章程，还有熟练应对的官员，太子下去无非就是做做样子，收收民心。 但是霍宸胆子太小，前世死活不肯进入瘟疫区，而是在附近的繁华城池风流快活，让手下的人去办事，而他的手下不乏一些贪污官员，只给了一小部分赈灾款给当地官员，等瘟疫控制的差不多了，就回头找皇帝交差，却不知自己的名声因此在民间和地方官员心中一落千丈。这也为之后二皇子党再度扳倒太子埋下伏笔。 「我可能得去。」霍昭挣扎半晌开口道。 想要尽快谋权，想要比前世更加稳扎稳打，想要……不让苏梓闻这么劳心劳力继续跟霍恆演戏冒险，霍昭知道自己必须尽快的掌握自己的权力，才能真正的把苏梓闻圈入自己的地盘。 江南之行，他必须跑一趟。 可是他……捨不得苏梓闻。 霍昭抬头看向苏梓闻，其实内心有点希望苏梓闻挽留他。毕竟这一走还挺久，更别说他一走，刚好霍恆出来，到时候就是霍恆天天找苏梓闻了，想想都气。 可是苏梓闻在沉吟一阵之后，开口道：「嗯。」 霍昭：……「这一去少说三个月。」 苏梓闻点头道：「知道了。」 霍昭动了动嘴，最终还是嘆了一口气。 苏梓闻不解的看着霍昭，「怎么了？是觉得瘟疫危险吗？放心，我让荀越跟你一起。」 「我什么苦没吃过，瘟疫算什么，荀越还是留在你身边好，要不然我还不放心呢。」霍昭失落道。 苏梓闻不太懂霍昭突然烦躁的情绪，就道：「那还有什么顾虑吗？」 霍昭看着苏梓闻，最终还是摇头道：「没了，第一次出远门，紧张。」 苏梓闻莫名被逗出笑意，正要说什么，就听到霍昭突然开口道：「今晚既然正好来了，要不要给你运功？」 虽然不需要了，但是也算滋养。 可是苏梓闻却摇头拒绝，没必要的事情，当然不做。更何况还是这么尴尬的身体接触。他已经能避则避了。 霍昭神情更加失落了，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碰到过苏梓闻的身体了，就好像患了饥渴症一样，感觉再不碰一下就要渴死了，可是他却只能眼巴巴的看着，不敢越雷池一步，就跟橱窗外的饿狼一般，最近梦做的都虚幻了。 霍昭的眼神忍不住在苏梓闻身上痴痴的逗留，哪怕能碰一下手都好啊。 可是他没有理由，也没有立场，马上还要离开很久很久，连看都没得看。 从没觉得夺位是这么没意思的事情。 霍昭正发着呆，结果看见苏梓闻动了一下，他的目光刚好落在苏梓闻的锁骨处，因为一动，衣领空开一个口子，能看见锁骨之下的白皙往阴影处延伸。 明明前世该看的都看过了，可是这一会儿泄露的春光竟然都让他感觉晃眼，本能的口干舌燥。 可是很快，苏梓闻又坐回原样，衣领又再度收紧，霍昭目光往上，能看见苏梓闻紧绷的下颚线，再上是微微泛红的耳垂，樱红紧闭的饱满唇瓣。 霍昭的目光在唇瓣上停留的久了一些，梦里，亲过，感觉……很好亲的样子。 「殿下。」 似提醒，似唿唤。 霍昭才勐然回过神来，一抬眸，就对上了那双深若古井的双眸。 霍昭瞬间心虚的撇开视线，已经不是第一次在面对苏梓闻的时候走神了，而且总是想入非非。 说来奇怪，之前对苏梓闻满心仇恨的时候，想怎么看，怎么欺负，怎么上手都行，可是知道真相后，渐渐的没有理由就不敢随意触碰了，心中想尊师重道，却又忍不住亲近。现在好了，发现对苏梓闻的慾念之后，连偷看都变得心虚了。 他堂堂前世暴君，还真是越活越回去了。怎么就怂了呢。 霍昭心中翻江倒海，自然是待不下去了，匆匆结束对话就离开了。 看着霍昭远去的背影，苏梓闻愣了一下，随即无奈摇头，可是眉头却渐渐拧起，有些不知如何是好的情绪藏在眼中。 第117页 没过几天，霍恆被放了出来，正好满了十八岁，在大庆，年满十八的皇子就要封王，出宫建府邸入朝参与政务。再等到大才会赐封地离开京城。 自然也有提前因为功勋卓着而封王的，比如上一辈子的秦王。 皇帝这次直接给霍恆封了武王，也赐了王府，赏赐了不少好东西，也算是安抚了林氏一族。 但是霍恆却愤怒不已，其实之前霍宸被废黜时，按照年纪就该封王才对，可是皇帝一直没有开口，别人提了也被皇帝无视，就能看出皇帝的态度。 对比而言，霍恆直接封了王就变得可笑起来。不是在他立功之时提前封王，而是在他处罚出来，到了年纪而封王，怎么看都不觉得光荣。 江南瘟疫之事传来，霍恆本想接手立功挽回一些局势，却还是被皇帝推给了太子，明明太子就是一副不想去的样子，可是皇帝还偏偏把这大饼往他嘴里塞，何其偏心。 夜半，苏梓闻被秘密叫过去的时候就看到霍恆在喝闷酒。 「殿下何故这样？」苏梓闻上前就冷冷的说道。 霍恆抬眸看向苏梓闻，一把抓住苏梓闻的手腕，但是苏梓闻只是淡漠的看着他，没有任何反抗。 霍恆道：「陪我喝酒。」 「殿下，我待会还要回去，可不想被人发现。」苏梓闻挣脱了手，开口道：「殿下为江南瘟疫之事生气？那这大可不必。殿下已有战功，不需要那些民心。」 「我气他偏心！」霍恆道：「那个废物有什么好，凭什么只能看见他，看不见我！」 霍恆说到这里笑了笑道：「哼，好，他让霍宸去，我就让霍宸回不来。」 苏梓闻道：「若是太子在江南出事，皇帝第一个处置的就是你，你连储君都敢直接暗杀，他这个做皇帝的能不怕吗？而且你以为他会捨得单独让他宝贝儿子去，定然是派了高手护卫的。」 霍恆眯着眼看苏梓闻，「那你让我忍气吞声？我们已经失利太多了。」 苏梓闻却道：「你为何把目光放在太子身上？」 「什么意思？」霍恆道：「难道……霍昭？」 霍恆第一个反应就是霍昭，他出来之后听说霍昭现在越发得力，可以称得上执掌了霍宸的一半权力。 苏梓闻对霍恆一直忌讳霍昭这一点其实有些想不通，若纯粹是为了他，他是不信的，大概是对敌人的预感吧。 苏梓闻摆出一副不解的样子，「为何提到他？」 霍恆目光灼灼的看着苏梓闻道：「我听说，最近常常只有你们两个上课。」 苏梓闻对此面无表情，霍恆看不出任何破绽，就道：「怕你们处出感情。」 苏梓闻嗤笑一声道：「殿下玩笑开完了，我就说正事儿了。」 霍恆眼神收了收，继续喝酒听着苏梓闻说话。 「殿下的对手现在还是六皇子党，他们最近已经开始活动了，他们才是最难对付的，至于太子党，太子那种心性，想要对付他办法多的是，更何况你也提到了霍昭，只要霍昭发展的越好，将来更好利用。」 「你是说分裂。」霍恆道。 「贪心不足蛇吞象，所以你目前的主要敌人还是对付杨氏一族，他们最近虽然没有大动作，但是小动作不断，渐渐吞噬着各方势力，该好好对付了。」 苏梓闻简单一番分析，渐渐就让霍恆熄了火，苏梓闻正要告退，却被霍恆拦住。 霍恆看着苏梓闻，目光逐渐带上温度。「今晚留下陪我好吗？」 苏梓闻脸色变冷。 「我心情不好，真的需要你，留下，安慰我。」霍恆上前一步想要搂过苏梓闻的腰身，却被苏梓闻避开。 霍恆脸色一黑，看着苏梓闻的眼神也变得不爽起来，「苏梓闻，你要一直这样吗？」 苏梓闻冷冷看着霍恆道：「殿下叫我来，我便来了，尽心尽力的为殿下出谋划策，怎么？殿下要强迫我吗？」 霍恆眼神冷凝道：「说什么强迫这么难听，反正是早晚的事情，你这么聪明，我就不信你能一直拒绝我？我对你真心喜欢，跟我，就这么折辱你吗？苏梓闻，任何人不能逼急了，你该知道怎么获得我的宠爱对你最有利。」 霍恆气势表现的十分强势，压迫着苏梓闻。 苏梓闻笑了一声，「殿下喝醉了。」 说完，饶过霍恆，直接往外走。 霍恆倒也没有真的醉煳涂，最后还是咬牙忍了忍，当着苏梓闻的面叫来了一个男宠。 那男宠本就在偏殿被叫来时正好跟苏梓闻擦肩而过，那男宠不敢抬头看周围的贵人。 苏梓闻却看清了他的脸，跟自己还真有几份相似，真是……十分令人作呕。 沉默着回到了清风苑，结果刚刚走进去，就看到大大咧咧坐在院子台阶上，直勾勾盯着门口的霍昭。 苏梓闻被霍恆噁心到的感觉迅速散去。 「殿下是真的不怕你夜访我这里的事情被人瞧见。」 霍昭立马起身道：「我注意过了。」 苏梓闻走了过来，霍昭就上前跟着道：「怎么去这么久，有什么话要说这么久吗？」 酸熘熘的语气完全不加遮掩，让苏梓闻的脚步都不由顿了顿，只能微微蹙眉，听着霍昭的念叨。 随即将跟霍恆的对话说了一遍。 等来到书房一坐下，霍昭倒是抢着把小城子的活都干了，端茶递水一样不落，跟伺候主子一样。 第118页 苏梓闻知道这不合礼数，但他制止也没用，人家根本不听，照样我行我素，最后只能任由霍昭这般做了。 「就这点破事儿说这么久，我明天就要走了，再几个时辰就要去东宫了，你就该早点找藉口走才对，不是，你应该一开始就找藉口不去才对。」霍昭还是忍不住道。 苏梓闻喝了一口茶抬头看了霍昭一眼，干脆选择直接转移话题，道：「桌上是我给你准备的东西。」 霍昭一愣，走去书案旁，果然看见一个匣子，打开一看，里面有各种名单书册，主要是给霍昭分析了江南一些官员，一些势力分布。 霍昭看着看着眼睛一亮，「你……这些天都在忙这个？」 苏梓闻道：「收集的不全，且当参考。」 「你怎么知道我有这个打算？」霍昭笑着道：「我不是不想告诉你，只是我不想你过渡思虑操劳，其实我也能办。」 苏梓闻不知道霍昭为什么这么想他好好修养身体，仿佛他多思考一层就会多消耗一点寿命似的，但是他既然辅助霍昭，肯定要尽心尽力的。 「你要去江南，除了替代太子收拢民心官心以外，自然还应该利用这个时间结交一些南方的势力，有些人值得收服，对你未来的路都是有用的，但收服多少就看你的本事了。」苏梓闻会帮忙，但也会放权让霍昭自己摸索。 霍昭有些动容的看着苏梓闻，虽然离别在即，他捨不得苏梓闻，想要多说说话，可是两人在一起似乎说不了其他什么，而且霍昭也不能浪费苏梓闻的心血，于是霍昭不耽误时间，好好就名单做了一下简单的交流。 等说完了，霍昭还在细看，其实是想要多赖一会儿，苏梓闻见霍昭一直看着资料，眼神却有些飘，也不出拆穿，就主动给他倒了一杯茶。 可是递茶的时候，却露出了一截手腕。 那是苏梓闻都没有注意到的地方。 只见霍昭原本正喜滋滋的接茶，却突然伸手抓住了苏梓闻的手腕，那茶碗都差点打翻在地。 苏梓闻一惊，不解的看着霍昭，毕竟霍昭真的很久没有实质性的接触他了。他似乎没那个胆子了。 可是这一下，却突然好像恢復本性一般，带着狠劲儿。 霍昭此时的脸色却十分难看，连目光都变得冷凝起来。 举起苏梓闻的手，语气不稳道：「这是怎么回事？」 苏梓闻一看才发现他的手腕被人攥出了一圈红印，是霍恆。 苏梓闻皱眉解释道：「意外。」 「是霍恆对嘛？他怎么碰你的？」霍昭道。 霍昭的语气让苏梓闻不舒服，微微皱眉道：「只是抓了一下，他喝了酒。」 「只是抓了一下，真的？」霍昭眼里的戾气都藏不住，恶狠狠的看着那红印。他都很久很久没有碰过苏梓闻了，别人怎么敢的。 「真的。」苏梓闻耐着性子。 霍昭却突然道：「随便见一面就抓一下，若是我走了，你们经常见面，他还能做什么？」 苏梓闻深吸一口气，直接道：「殿下，我不是没有反抗能力的。」 霍昭听出苏梓闻语气的反抗之意，顿时被刺激了，直接抓着苏梓闻的手臂一拉，差点把人从位置上拉起来。 「你有？」霍昭带着一丝嘲讽问道。 他不敢想像，自己不在，霍恆会不会突然冲动就对苏梓闻做什么。 他甚至不敢想前世苏梓闻到底有没有被霍恆做过什么。 他只要一想到这个可能性就要爆炸似的。加上马上要离开的情绪烦着他，就跟爆竹一般，彻底被点燃了。 可是这一刻，苏梓闻却有些动怒的拉开自己的手，其实他该安抚心性不稳定的霍昭的，但莫名也有点脾气了。 「我有的，难道我为了大局还会牺牲自己不成，所以只要有鱼死网破的决心，谁也休想强迫我。」苏梓闻冷硬的说道：「我是男子，不可能容忍男子欺辱我。这还不如让我死。」 正要动怒的霍昭听到最后一句，直接僵住，直直的看着苏梓闻。 苏梓闻也看着他，目光冷淡。 霍昭心底深处莫名涌上一阵酸气，有一种胸口中了一箭的感觉，突然就有些待不下去了。 他起身，咬着牙却不敢看苏梓闻了，道：「既然老师心里有数，那我也没什么可说的了，我走了。」 霍昭说完就真的转身出了书房。 这一走，就是好几个月不见了。 苏梓闻看着他的背影本能的张了口，却没有出声，最后也只能看着大门关上。 苏梓闻起身，心情有些低落，背对门口收拾着茶碗，想起这个茶碗还是霍昭带来的，心口莫名发胀。 他怎么突然就不理智了，不该……不该分别前还…… 突然门口传来砰的一声，一阵劲风袭来，不待苏梓闻回头，就被拥抱入怀。 炙热的唿吸喷在耳畔，紧紧的拥抱带着温度，清冽的气息包裹全身，让苏梓闻浑身一软，剎那间有些懵，但有很快不适应的想要挣扎。 刚要开口训斥这不合礼节的行为。 就听到耳边传来瓮声瓮气的声音，「不想走前还跟你吵架，我们不吵好吗？都是我不好，是我脾气不好，你别生我的气。」 似乎带着很大的委屈似的。 苏梓闻怔愣了一会儿，「我没生气，真的。」 第119页 听苏梓闻的语气，霍昭就能分辨，终究松了一口气，但却不舍的放开人，他抱得越发紧密，甚至偷偷的贪婪的嗅着那脖间的墨梅香。 这般小动作挑战着苏梓闻的底线。 苏梓闻想动，却又听见霍昭道：「就抱一下，就一下下，我马上就走了，好久见不到，你是我唯一挂念的人，我不知道思念会是什么样的滋味，以前没试过，到时候我会很想你，想想都觉得可怕，所以……就抱一会儿让我记着你，老师。」 苏梓闻眼眸闪了闪，终究还是没忍心推开某人。 「老师，我走这么久，你会不会被霍恆抢回去？」 苏梓闻条件反射道：「我本来就不属于他。」 身后人笑了笑，笑声带着胸腔震动传到了苏梓闻的身上，让苏梓闻不适极了。 「老师是属于我的。」 苏梓闻听着变扭，却没有反驳。 「那也别再让他碰你了。」 「我也不想。」 身后人不满的似乎用脑袋砸了一下他的后脑，只是很轻，苏梓闻感觉不真切。 最后，苏梓闻感觉腰都要被勒断了，某人才松开手。 苏梓闻想要回头，霍昭却道：「我走了，等我回来，你还是我的。」 不等苏梓闻回头看一眼，身后的人就消失了。 苏梓闻看着再度关上的门，目光幽幽，意味不明的嘆了一口气。 作者有话要说： 看在字数的份上原谅我。 第42章 清风苑, 天气炎热，即使是苏梓闻这样的寒性体质，都不免需要一些冰块降温。 荀越高高兴兴的在苏梓闻这边吃冰果子, 一边吃还一边道：「那小子都去了一个月了吧, 一点消息都没有吗？」 「太子那边传来的消息自然是传好不传坏, 霍昭没法私下跟我通信，但应该没事。」苏梓闻道。 「你怎么确定？」荀越问道。 苏梓闻看向荀越手中的果子。 送信不行，但是每隔一段时间送小物件回来, 再通过留在皇宫的小安转送到这里。苏梓闻就会知道霍昭是安全的。 荀越也反应过来，笑着道：「还挺机智, 不过这次瘟疫情况好像不太乐观。」 苏梓闻又看了荀越一眼。 荀越立马炸毛道：「你看我干嘛？不是我不跟着去, 是他走的那天把我赶下来的，他让我守着你。」 苏梓闻收回目光。 荀越调笑道：「你家小徒弟不放心你。餵, 想他吗？」 苏梓闻脸上闪过一丝怪异。 荀越见苏梓闻神情有异，笑道：「毕竟之前都是朝夕相处，突然不在身边, 我就不信你不想。」 苏梓闻垂在身侧的手不由碰了碰腰间，那里别着一把轻如薄翼却削铁如泥的匕首。是霍昭走后让小安送来的第一份礼物。 当时小安垂着头, 一副不好意思张口的样子替主子带话道：「若是遇到色狼，就用它保护自己，必要时赐对方断子绝孙。」 说完小安都不敢抬头面对苏梓闻, 放下匕首就跑了。 正说这话，小城子传话, 霍恆来了。 书案前, 看着送来的信件, 苏梓闻心不由的烦躁起来。 突然一个身影挡住了苏梓闻的烛光, 让他看不清手上的信件。 苏梓闻皱了皱眉, 若是平时……某人发现挡住了他的光，会立马让开，还会主动的把烛光弄近一些，帮他照明。 苏梓闻转头看过去，只见一个高大的身影就站在他身边，还试图弯下身体，用手臂撑在他的两旁，让他极度的不舒服。 苏梓闻冷声道：「殿下，你挡着我的光了。」 霍恆这才注意到，站直身体，挪开了一步。「怎么样？他们可比我先出手了。」 「所以说六皇子党就更加不得不防备了，杨氏派人在江南作乱，想要趁机对付太子和四皇子。」苏梓闻缓缓垂下眼帘道：「也许下一步就是嫁祸你，毕竟现在能自由行动的皇子只有你。」 霍恆哼了一声道：「好一招祸水东引。现在父皇最防备我，忌惮我，倒是让他们在阴暗处钻了空子。不过你也说了，父皇既然疼老大，自然会给他足够的保护，总不会真的这么没用，一下就被老六家给弄了吧。」 苏梓闻看了看信件，道：「瘟疫扩散已到三个县，若是再加贼寇之乱，的确麻烦。」 「那也怪父皇中庸无能，我上次去的时候就发现了南边腐败之力不逊于京城，好官是少之又少，怎么可能不出贼寇。」霍恆嗤笑一声道。 苏梓闻抬眸看了霍恆一眼，道：「殿下有什么想法措施？」 霍恆轻笑一声道：「你该不是想要我去帮他们吧，我不自己弄死他们就算好的了。」 霍恆说完就用审视的目光看着苏梓闻。 苏梓闻神情不变，直接道：「不闻不问也行，若是真的出事，我们再想办法将怀疑的重点推到六皇子身上。」 霍恆眼神变了变，「若是父皇不信呢？」 苏梓闻冷声道：「难道殿下还怕走最后一步吗？」 霍恆眯了眯眼，他当然没自信走最后一步，谁也不愿意背负谋朝纂位的骂名，他可不想当暴君，更何况若是真的出手，他面对的可是皇帝加上杨氏等多方势力，对他不利。 至少苏梓闻有一点说得对，若是太子出事，皇帝第一个怀疑的就是他，他可不想让老六坐收渔翁之利。 第120页 霍恆试探的目光从苏梓闻身上挪开，「我再想想。」 说着，霍恆就离开了。 不久，安国侯府传信入皇宫，说是要南下祭祖，让苏梓闻一起。 毕竟现在皇宫内真正在读书的皇子其实就剩下霍彦了，请假还是很方便的。 但是苏梓闻却拒绝了。 而听到消息的霍恆却找了过来，「我听说安国侯府要南下，你拒绝了。」 苏梓闻点头，「殿下应该知道我跟家族的关系。」 若是苏梓闻主动要求，霍恆可能还要怀疑一番，但是既然苏梓闻拒绝了，霍恆就放心的开口道：「你去吧，你们苏家的祖地刚好在瘟疫区附近，我手下任何一个人前往南边都可能留下把柄，你有正当理由，正好过去，替我盯着，若是真的出事了，必要时可动用林氏的兵力。」 苏梓闻皱眉道：「我去没问题，只是殿下确定要帮太子？」 霍恆冷笑一声道：「若是真的给我救下了太子，到时候看父皇和六弟怎么说。」 …… 酒井府，刚刚从瘟疫区回来，准备汇总物资再入的霍昭来到霍宸所住的宅院。 一进去就看到霍宸正揽着一个貌美的姑娘，举杯，一见到霍昭回来，也没有丝毫心虚，直接就道：「四弟辛苦了，情况如何了？」 「基本控制外扩，只是我杀了几个不好好办事的贪官。」霍昭直接报出了名字，都是霍宸手下那些不作为的人。 可是霍宸没有生气，因为压根对他们都没啥印象，现在霍昭肯为了他出入瘟疫区处理问题，他自然十分倚重，所以霍昭干啥都行，只要能把事情给他处理好，让他好给皇帝交差就行了。 「没事，一切你全权负责。」霍宸乐呵呵道：「这次回来待几天？」 「就住一晚。」霍昭说道这里想了想就笑道：「今晚约了一些官员去春花园，商谈一下，希望他们在物资上好好尽力，大哥一起吗？」 去春花园，霍宸是乐意的，但是商谈公事，那还是算了。 「既然去了春花园，四弟也好好放松一晚，钱你从李总管那边拿。」霍宸笑着说道，出钱倒是大方。 霍昭不想跟他废话，正要告退，突然就看到一个手下走了进来。 「太子殿下，安国侯携家眷回酒井府祭祖，苏姑娘也一起来了。」 霍昭一听到苏字，脚步就顿住了，但也只有一瞬，他自然记得安国侯府这一次也会出现在这里。 前世他们回老家祭祖，可是因为太子监管不力，所以瘟疫蔓延了过来，导致苏纤凝也感染了。 那时候消息传回了京城，霍昭十分担心，但是他没有资格随便出宫，只能等消息。 而这一次，瘟疫被霍昭控制住了，倒不会蔓延到这里。 而且前世，回家祭祖的可没有苏梓闻，所以霍昭也就这么一听，根本不在意。只想尽快把这里的事情完成，他想回去……想快点回去。 倒是霍宸激动不已，觉得是天赐良机，直接大手一挥，假装这里不能住了，要去安国侯在这里的别院借住。 这是打着跟苏纤凝朝夕相处的主意啊。不过即使安国侯再怎么不乐意，太子的命令，他也不敢拒绝。让霍宸去膈应苏家人，似乎也不错。 霍昭是一个小心眼，到现在还记恨着苏家人待苏梓闻不好的事情。 「四弟，一起！」霍宸激动道。 霍昭嘴角抽搐，「大哥去吧，我本来就待一晚，不必来回折腾，今晚我就在春花园过了，明日直接启程，下次回来再去安国侯的别院找你。」 就这么说定，等霍昭出发去春花园的时候，霍宸的帖子已经送去了安国侯的别院。 看着帖子的安国侯自然是脸色铁青，却又不得不赶紧收拾出院子。 苏梓闻出来时就看到下人们忙碌的场景，不待他询问，安国侯就上前道：「太子要来我们这边住，肯定是冲着你小妹的，你看着点。」 得罪人的事情，安国侯自然不愿意做，所以才拉上苏梓闻。 苏梓闻微微惊讶，没想到还不等他想办法联繫霍昭，人就来了。 原先苏梓闻还以为他们是在瘟疫区，看来太子是连瘟疫区都不打算进去了。只是不知道霍昭在不在，若是不在，他可以通过霍宸这边知道霍昭的情况。 夏天的天色暗的比较晚，等到夜幕降临时，太子已经带着大队人马赶到。 为了赶过来住，都不注意礼节了，大晚上的搬家，也只有霍宸干得出来。 安国侯府全家自然都要出来迎接。 而从马车上下来的人只有霍宸。 站在苏梓闻身边的苏纤凝忍不住低喃一句，「啊？四殿下没来吗？」 这一路上，苏纤凝常常提到霍昭，不仅是苏梓闻，就连其他苏家人也看出了她的心思，虽然继室肯定训斥过她，可是现在看来是没啥效果。 苏梓闻的目光从苏纤凝那失落的神情上挪开，神情淡淡的猜测着霍昭此时会在哪里。 这边安国侯上前迎接。 「多亏了安国侯在此，否则本太子真是没地方住了。」霍宸笑着说道：「这下要打扰安国侯一段时间了。」 「殿下说哪里的话，一点都不打扰，殿下为国为民来此办事，微臣能提供一点点帮助是微臣的荣幸。」 两人对着寒暄了一会儿，安国侯就顺势问道：「对了，怎么没见四殿下，四殿下来住吗？空院子应该还是足够的。」 第121页 这边一问，苏纤凝立马竖起耳朵听着，而苏梓闻虽然没有太注意，莫名那边的声音好像放大了传入他的耳中。 「给他留一间吧，他时不时的进出瘟疫区替本太子办事，回来总得有地方住不是吗？」霍宸道。 「四殿下现在在瘟疫区啊。」 「哦，不是，今日他回来了，只是今晚不来住，他去春花园办事，就在那边过夜。」霍宸笑的意味深长道。 这话一出，周围知道春花园是何地的人都面露异色，立马招唿着霍宸进去。 苏纤凝满脸疑惑的想要问人，结果一转头就看到了苏梓闻沉着一张脸站在那边。 「二哥，春花园是什么地方？」苏纤凝问道。 苏梓闻缓缓眨眼，声音冷冽，「我不知。」 说完，转身就走。 虽然平时苏梓闻就很冷漠，但是苏纤凝还是被苏梓闻的语气态度冻了一下似的。 夜深人静，春花园还是一派热闹景象。 霍昭见了几个有意培养的对象后，就打算休息了。 刚刚出门就看着葛炎虎羞红着一张脸被两个姑娘围着调戏。 葛炎虎一见到霍昭出来，立马甩开姑娘跟上，脸色通红。 霍昭看着好笑，迎面撞见老鸨，老鸨知道对方是贵客，笑着道：「公子天色已晚，今儿个要留宿吗？」 霍昭点头道：「两间上房，要安静的。」 老鸨笑着道：「那要几位姑娘呢？」 霍昭刚想摇头，就看着葛炎虎笑道：「我不用，问他要不要。」 葛炎虎立马疯狂摇头。 霍昭也不逗人了，直接摆手说一个不要。 老鸨倒也不会惊讶，就转身给人带路。 正路过一个包间，包间的门没有关好，就听到里面传来男子的吹牛声。 「我可是神医，姐姐们若是什么身体不适，找我，我什么都能治。」 霍昭脚步一顿，眉头拧起，不等人反应，转身就推开了大门，等看清里面的热闹时，霍昭眼睛都瞪圆了。 而里面的人也被突然的开门声惊了一跳，看清之后立马瞪大双眼。 两人几乎同时喊出：「你怎么在这里！」 包间里面一个人点了五个姑娘的傢伙正是荀越。 等霍昭把人都赶走之后，荀越先发制人道：「还以为殿下是来这里认认真真谋权办事的，结果在这里风流快活，若是你老师知道……」 霍昭才不管他的威胁呢，「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陪着他吗？虽然是夏日了，也有风寒的危险，你怎么这么不负责啊！而且你……你一个女人脸跑到这都是女人的地方，你不膈应吗？」 荀越最最最讨厌别人喊他女人脸了，立马炸毛道：「你说谁呢！老子来这里吃糕点的不行吗？这里的糕点江南一绝，你不知道吗？竟然还骂我，好啊，都是苏梓闻没有把你教好，我要回去告状！」 「那就赶紧滚回京城！」霍昭皱眉道。 荀越一愣，反应过来道：「我回什么京城啊，而且我也没有违背你的意思啊，苏梓闻来这里了，你还不知道？」 霍昭一僵，瞬间愕然的瞪向荀越。 安国侯府别院。 小城子要给苏梓闻熄灯，却被苏梓闻制止了。 「主子，这么晚还不休息吗？」 苏梓闻坐在床上看书，道：「还不困，你去休息吧。」 小城子惊讶，都这么晚了，路上也累了一天了，晚上还陪着太子用膳，他都累的睁不开眼了，主子竟然还不困？ 小城子是撑不住，只能告退。 苏梓闻看着书中的字，半天也没有翻下一页，意识到自己什么都没有看进去，苏梓闻干脆翻下书，熄了灯，躺下试着入睡。 可是突然，窗口吱呀一声响起。 刚刚闭眼的苏梓闻勐然睁眼，这熟悉的情况令他心头一跳，但是警惕性还是让他立马坐起身，把放在枕头边的匕首拿在手上。 随着脚步声传来。 苏梓闻低声呵斥道：「什么人！」 脚步声似乎一顿。 随即颳起了一阵风，将纱帐掀起，一个高大的身影带着复杂的酒气香气扑了过来。 月光在那焦急激动的俊朗脸上一晃而过，却足以让苏梓闻确定来人是谁。 可是震惊之余忘记了反应，直接被扑倒在床。 等反应过来，他已经被霍昭紧紧的抱在怀中，熟悉的力道和温度，还有那胸膛传来的激烈起伏。 仿佛想要把他揉进身体里的力道，和包裹着他试图吞噬他所有感官的熟悉气息，这些都让苏梓闻有些吃不消，甚至短暂的失去了神智。 毕竟他从未被人这么热切的情绪拉扯过，陌生又无措。 可是苏梓闻还是快速冷静下来，赶紧推搡着说道：「霍昭！」 「五十二天。」突然，霍昭声音沙哑的开口道。 苏梓闻一愣，迅速反应过来，这是他们分别的日子。 「我以为至少三个月才能再见到你，我真的以为……我都做好心理准备了，你怎么……突然就出现了呢。」沙哑的声音说到这里，突然憨憨笑了两声。「真不是做梦吗？」 霍昭微微松开了一些，但也只是供他抬头看清楚压在身下的人，手脚却还是并用的缠着对方。 借着月光，霍昭能将下面的人看得一清二楚，那清冷的眉眼带着一丝紧张，点漆般的眼眸直直的看着他。 第122页 霍昭呆呆的看着，本该没有什么压迫感的表情，却让下方的苏梓闻直接本能的紧张起来，眼神都慌了，却还要强装镇定。 因为苏梓闻总感觉自己一个不小心可能就会刺激到现在不太对劲的霍昭。 可能……会刺激出自己无法承受的后果。 所以苏梓闻谨慎又小心，就是眨一下眼都紧张了起来。 可是就一个眨眼的功夫，一个吻就落在了他垂下的眼睫上。 苏梓闻傻了，呆住了。 那温热的触感如同雷电贯穿全身。 随即就听到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真的是你啊。苏梓闻，我好想你，真的好想你。」 霍昭声音立即嘶哑了一个度，再度低下头，埋首在苏梓闻的脖颈处，深深的唿吸，等待着墨梅香将他身体每一处都充满。 怀抱也更紧了。 霍昭原本以为自己没那么想的，他照常吃饭办事，处理瘟疫，收买人心，尽心尽力的谋权，他以为只是偶尔夜深人静的时候想一想，梦中梦一下，却不想……一听说苏梓闻的消息，那种思念之苦简直就跟火山爆发一般喷涌而出。 等他反应过来，他已经不顾一切的跑来找人。 如果见不到人，他都有一种冲动，想要冲回京城见一见了。 毕竟不能给了他希望又让他失望，他受不了这个。 这时候他才反应过来，他多思念苏梓闻。 想的心口都疼了起来，直到抱到了真人，心口才没有这么疼。 听着苏梓闻的心跳，嗅着他身上的香气，他突然有一种落叶归根的感觉。 这一瞬间，霍昭豁然开朗，之前不是很确定，以为只是欲望所惑，他不会真的对苏梓闻动了真心，现在却明白了。 啊，其实，我喜欢苏梓闻！ 真的，很喜欢很喜欢他，喜欢到骨子里面的那种喜欢，不是单纯的想睡他，而是时时刻刻想见到他，陪着他。 这种感情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 可是他确定了，他喜欢苏梓闻！ 第43章 霍昭这边因为感悟而惊涛骇浪, 苏梓闻这边也因为惊吓而风起云涌，最后都忘记推开某人了。 直到苏梓闻那单薄的身躯被霍昭沉甸甸的重量结结实实压得实在喘不过气来，勐咳了一下, 霍昭才惊醒过来。 霍昭赶紧松开人, 起身把人扶着坐了起来, 轻拍后背，给苏梓闻顺气。 苏梓闻脸颊绯红，也不知道是咳了还是羞的, 不过趁着找个机会，苏梓闻可不能让这诡异的行为发展下去。 「殿下怎么来了？」苏梓闻声音瞬间恢復清冷, 仿佛刚刚发生的一切亲密行为都是过眼云烟。 霍昭原本激动的心, 因为苏梓闻的语气也镇定了一下。 但还是忍不住直勾勾的看着苏梓闻，目光一寸寸的挪动, 仿佛要把每一个细节都看清楚，明白心意之后的再见，霍昭就感觉怎么看都不够。 可是苏梓闻却连一个眼神都不跟他交汇, 依旧是那副冷淡的模样。 只是心弦却在霍昭看不见的地方早就乱了，霍昭的目光太过露骨, 炙热浓烈的犹如实质舔过苏梓闻脸上的每一处，让他清白的脸上隐隐发烫。 以前霍昭也喜欢直白的盯着他看，但是那眼神只是单纯的热烈, 可是现在的凝视比起以前似乎有了质的改变，这一切变化让苏梓闻不安, 只能强撑着假装什么都没有变。 霍昭面对苏梓闻的冷漠, 也不会觉得失落, 只是坐在苏梓闻的面前道：「我遇到荀越了, 他说你来了, 我就赶来看你。」 苏梓闻皱了皱眉，条件反射道：「他也去春花园了？」 霍昭一怔，立即拉着苏梓闻的手，苏梓闻一惊回头看他，只见霍昭的眉宇之间就像是着火一般。 「霍宸是不是跟你乱说了什么，我可没有去春花园干坏事，我是去见这里的驻军统领的，我原先不知道你也来了，听说霍宸要往这里折腾，懒得陪着，就干脆在那边过一夜，明日一早就回瘟疫区的，过夜也只是单纯的过夜而已，绝对没有找姑娘。」 这急于剖白证明的样子，反而让苏梓闻神情不适，本能的就想要抽回手。 霍昭却急了，「你信我，我出来这么久真的没有找姑娘。」 在霍昭看来，苏梓闻玉洁冰清，啥啥都好，自己既然喜欢他了，就决计不能沾染其他，他怕苏梓闻会嫌他不干净。虽然他本来就够招人嫌的了，但是能少一点是一点。 苏梓闻被霍昭急躁的情绪弄的差点绷不住，只能硬着头皮，拾起老师的身份，教育道：「信不信都没关系，你也大了，怎么都可以，只要别耽于美色，耽误正事就行。」 苏梓闻好不容易把手抽出来，就发现面前的霍昭僵住了。 苏梓闻小心翼翼的抬眸，就看到霍昭一脸懵的样子，苏梓闻眼神闪烁，沉默不语。 不待一会儿，就见霍昭突然像是生气一般，直接转身背对着苏梓闻侧躺在床上。闷声闷气道：「我才不是。」 苏梓闻面对这样的霍昭气息真的是止不住的紊乱，僵持半晌才开口道：「我听到消息，六皇子党可能要在这里鼓动贼寇作乱，意图对太子不利，你跟我说说这里的情况。」 苏梓闻问完就听到霍昭似乎极为忍耐一般深吸一口气道：「你果真一点都不想我，一见我就谈正事，也不问问我第一次外出过的好不好，在瘟疫区安不安全。」 第123页 苏梓闻眉头不适的动了动，怎么突然这么情绪化了。 过的好不好，看着突然出现生龙活虎的霍昭不就有答案了，瘟疫区安不安全？防控不到位的话，霍宸也不敢让霍昭回来见他吧。所以这些不是一见到就有答案的吗？为何还要问？ 不待苏梓闻开口缓和，霍昭已经闷闷的开口道：「我今日见驻军头领就是为了这事儿，我来到这里不久后就发现了杨氏的人有异动，大概也猜出了他们的目的，你放心，我已经做好了相应的防范，不会让霍宸那蠢货出事的，更何况现在那蠢货住在你们这里，只要他别乱跑，一切都好。」 苏梓闻没想到霍昭竟然也发现了，而且已经做好了相应的准备，心中不禁有些赞嘆。 随即霍昭又把在这里的建树一一汇报。 苏梓闻却听得直皱眉，「怎么这般快？」 本该三个月完成的结交任务竟然被霍昭这么快完成，他不休息的吗？ 霍昭沉默了一瞬道：「想早点回去。」 苏梓闻一怔，想起刚刚霍昭在他耳边说的那些温情软语，顿时有些不知所措。 「你来是因为霍恆让你来的吗？怕霍宸出事，牵连他？我不在的时候，霍恆有没有欺负你，让你受气？」霍昭喃喃道。 情绪好像更加不好了。 苏梓闻顿了顿，道：「是霍恆给了我理由让我来，我也担心这里突变的情况。」 霍昭这才动了动身体，但仍旧没有转过来。 苏梓闻想了想又道：「你给我的匕首没用过。」 霍昭一动，这才转身看向坐在旁边的苏梓闻，目光深沉不知道在想什么。 苏梓闻避开视线道：「既然一切你心里有数，我也没什么好担心的，回头我找个理由，陪你一起去瘟疫区。」 霍昭神情一变，立马道：「不要，你身体这么弱，最容易被感染了，不准去。」 苏梓闻正要开口反驳，霍昭就道：「你不相信我能把事情办好吗？」 苏梓闻一愣，他不是不相信，只是自己的学生，每走一步，他都想帮忙看着罢了。 霍昭道：「反正我不同意，如果可以，我希望你直接回京城去。」 前世这里被瘟疫蔓延了，虽然他这一次管控的很好，但是也不放心，他不能让苏梓闻置身在危险的地方。 「回去肯定是没理由的，既然你不希望我去瘟疫区，那我就在这里待着，顺便看看二皇子在这里的势力情况，有没有分化的可能。」苏梓闻道。 霍昭知道他不太可能回去，也就没劝说。「我会经常回来的，你别乱跑，也别做危险的事情。算了，我把葛炎虎留给你，免得霍宸牵连你，还有……」 「殿下。」苏梓闻突然开口打断，语气却比刚刚任何时候都要冷凝。 霍昭跟苏梓闻的眼神对上，一瞬间仿佛又面对着那高高在上的帝师。 「殿下，我非后宅女子。」 霍昭心中一颤，有一种站不稳的感觉，对啊，苏梓闻可是前世能将所有人算计在内，最终助他登基的人，自然不需要他的呵护保护，他刚刚潜意识就把苏梓闻当成弱势一方，才说出那些话。 但他……他真的是因为喜欢苏梓闻才潜意识想把他放在身后，并没有看低苏梓闻的意思。 可是当他看见苏梓闻的眼神，他就知道错了，苏梓闻不喜欢这样的对待。 而且那一声后宅女子是什么意思，是在暗示他什么吗？ 霍昭刚刚明白自己的心意，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走，就被泼了一盆凉水似的，惊得灵台清明。 「我……我知道了。」 看着气焰嚣张的少年终于安分了一些，苏梓闻感觉有了点底气，看来在霍昭心中还有尊师重道几个字的。 公事说完，私事也不敢说，还有几个时辰就天亮了。 苏梓闻直接开口赶人。「殿下，早点去休息吧，明日你还要出发。」 霍昭原本正怔愣着，突闻苏梓闻赶人，心中越发不好受，他才发现自己喜欢苏梓闻呢，他不想走，明天也不想走，他就想待在苏梓闻身边。 霍昭不悦的盯着冷漠无情的苏梓闻，最后一扭头又转了回去，就睡在边缘道：「那我睡了。」 苏梓闻一惊，「你睡这里？」 「嗯。」 「殿下，不合规矩。」 霍昭轻笑一声道：「我又不是第一次在你身边睡，抱着你睡都有过，怎么就不合规矩来，而且你总不能让我又跑一趟春花园吧。」 苏梓闻可不吃他这一套直接道：「太子过来的时候，连同你的院子一起安排了，你去你自己的院子。」 霍昭立马道：「我可不想被人发现，然后追问我为何深更半夜回来，我总不能说我是太想你了，所以连夜赶回来，反正解释不清。」 苏梓闻被那直白的仿佛不过脑的说法噎了一下，「那你睡隔壁房间。」 霍昭恼了，「老师干嘛这么小气，你床这么大，借我睡一边怎么了？就几个时辰，我就走了啊。」 苏梓闻被气笑了，还跟他耍无赖不成，这是小气的问题吗？有些规矩底线，一而再的逾越模煳，那很多事情就没了边界了。 也许正因为这样，某些傢伙才……脑子坏了，尽是做一些无意义的举动，随心所欲的犯贱一下，仿佛无所顾忌，只顾自己开心。 第124页 苏梓闻越想越不高兴，「别跟我胡闹，下去。」 「有本事你踹我下去。」霍昭不服。 苏梓闻也是脑子不清醒，竟然真的做出抬脚踹这般不文雅的举动。 白皙纤瘦的脚，光着踩在霍昭的后背上，却在下一秒被人抓住了羸弱的脚踝。 不待苏梓闻反应，霍昭直接躺回正面，手上一个用力一拽。 苏梓闻猝不及防的整个人随着脚踝被拉了过去，狼狈的几乎半压半骑在霍昭身上。 紧绷结实充满着力量感的小腹随着唿吸起起伏伏。 也让在上面的苏梓闻轻易的随之而动。 苏梓闻先是懵了一下，随即恼羞成怒的就要离开，却发现霍昭还抓着他的脚踝，将他的腿固定在霍昭的身侧，让他无法起身。 「霍昭。」苏梓闻急了。 虽然不通人事，却也知道这动作十分危险，仿佛完全被人钳制着一般。 霍昭眼睛也直了，他的行动向来先于脑子，没想到这一下直接变成了这样的姿势。 看着苏梓闻这般坐在他身上，鬓髮凌乱，衣衫单薄，脸色因为急切而泛着红晕，眼眸好像都起了雾似的，配上那一张一合急切吐息的红唇。 如此画面看得霍昭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年轻的身体几乎剎那间彰显出年少的冲动。 苏梓闻瞳孔一缩，脸色直接青了，他坐的位置刚好靠近，几乎能瞬间感觉到异样。 苏梓闻神情僵硬，语气都生硬了起来，呵斥道：「放开我。」 霍昭勐然惊醒，手一松，苏梓闻就立马翻身而下，滚到床里面。 床上一时陷入诡异的安静。 霍昭感受着身体的变化，深切的体会着对苏梓闻的感情，渴求和理智在互相拉扯着。 侧身看向滚在里面的苏梓闻，看着他纤瘦的背影，下塌的腰线，那一段线条美的犹如一条月光弧线，还有那一段白皙修长的脖颈，霍昭目光变得幽深起来，咽了咽，抬起手想要碰一下苏梓闻的脖子。 突然苏梓闻出声道：「还不下去！」 霍昭目光闪过执拗，「不下。」 苏梓闻顿了顿，似乎在权衡什么，最后开口道：「身上都是酒味和脂粉味，难闻。」 霍昭一顿，顿时尴尬了起来，「我去洗洗。」 说完翻身就起，直接沖了出去。 床上没有了那人强大的存在感，苏梓闻才算是缓了一口气，刚刚霍昭的气息快逼得他无路可退了。 等可以冷静下来思考时，却只能嘆息，不知如何是好。苏梓闻突然觉得，那个以前只知道怨恨他的小霍昭，反而好安排多了。 苏梓闻无可奈何的拉过毯子盖好自己，反正只有一晚，明天霍昭就走了，再忍忍就好了。 很快，霍昭带着一身寒气进来了，他可没空找热水，直接用冷水给自己沖刷了一遍。确定没味道了，火气也降下去了才回来的。 等再度爬上床，苏梓闻什么话都没说，只是背对着霍昭，裹着毯子躺着，看样子像是睡着了。 霍昭怕身上的寒气影响苏梓闻，就赶紧运功让自己热起来。 「睡了吗？」霍昭不甘寂寞的问道，他现在精神亢奋的厉害，真的睡不着。 苏梓闻没有回答他。 霍昭压不住内心的冲动，还是凑了上来，抬手想要抱住苏梓闻，就像以前那样治病抱着。 可就在这时苏梓闻开口道：「你挨着我太近，我睡不着。」 霍昭动作一顿，「那睡不着……陪我聊天？」 苏梓闻：「今日赶了一天的路，很累。」 身后安静了好一会儿，苏梓闻才感觉到霍昭躺了回去，乖乖的跟他隔了一臂距离，真的就不敢烦扰他睡觉了。 苏梓闻闭着眼睛，连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他的嘴角微微上扬了一点。 直到这一会儿，苏梓闻终于扛不住睏倦，安心睡去。 而霍昭自然睡不着，睁着眼睛看苏梓闻的背影发呆，回想今晚惊心动魄的相会，也回想着苏梓闻种种异样。 霍昭眼神暗了暗。 苏梓闻真的从头到尾没有问他为什么？ 那么多完全超出以往相处的不合理举动，他都没有质问，仿佛就当没发生似的，瞬间抛之脑后。 是话赶话的忽略了忘记了，还是…… 霍昭看着那一头青丝，心中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 他喜欢苏梓闻，但是苏梓闻同为男子又是他的老师，怎么可能会回应他。 苏梓闻那般聪明，自然能看出他的心思，也许早在他自己都不明白的时候，苏梓闻就看出端倪了，只是视而不见罢了。 他那般骄傲高洁，肯定是不屑于与自己为伍。 可是霍昭怎么甘心呢。 前世他不知情为何物，误以为对苏纤凝的感觉就是喜欢，现在他懂了，其实前世他应该就喜欢苏梓闻了，只是那时候他被仇恨蒙蔽着双眼，根本分辨不出自己对苏梓闻真正的感情。 今生，他终于醒悟，重活一世才懂了情爱，让他放弃，他这样自私自利的人根本做不到。 他喜欢苏梓闻，就必须要得到苏梓闻，可是，怎么做呢？ 愣头青两世动心头一次，又不能凭着秉性强取豪夺，只能压着性子跟无头苍蝇一般烦恼着。 只能庆幸一点，苏梓闻因为他不知道的原因，会永远追随效忠他，永远不离开他，这一点是他唯一的筹码。 第125页 天色微亮，苏梓闻虽然只睡了两个多时辰，却已经按时醒来，只是身体疲惫，有些不想动。 他自然是第一时间感觉到有人在自己身边，令他无法逃避的想起昨晚种种。 苏梓闻突然生出了一丝逃避心理，干脆装睡到某人离开好了。 结果突然脸上传来触感，苏梓闻微微一愣，感觉到霍昭在用手指轻轻点着他的脸颊。 那个位置好像是他左眼下的那颗痣。 苏梓闻不明所以，感觉就是小朋友的恶作剧，不想搭理。 结果下一秒，苏梓闻就后悔的要吐血，他该想到的，霍昭可不是什么正人君子，怎么能装睡，任由他在自己身上作乱。 贪婪的坏学生只会得寸进尺。 苏梓闻只感觉那颗痣上的触感从手指换成了两片温润的东西，轻轻一触，虽然不重，却如同春雷，惊天动地。 还有炙热的唿吸喷恰好喷洒在他的眼睫上，让他的睫羽轻轻颤动，不一会儿就染上了湿热之气。 苏梓闻心跳如鼓，却只能强装镇定，放在身侧的手都不由握拳了，现在若是醒了，反而更加麻烦，但是若是不醒，欺师灭祖的小混蛋会不会做更加过分的事情。 苏梓闻左右权衡，又被霍昭逼到了进退两难的局面。 所幸霍昭还不至于这么流氓，只是因为知道马上要跟苏梓闻分别了，心绪受了影响，一时间又被那颗妖痣勾了魂，让他情难自己，轻薄了一下，却不可能做更加过分的事情欺辱苏梓闻。 念念不舍的挪开唇瓣，再看看苏梓闻的脸。 不捨得把人吵醒，毕竟昨晚苏梓闻都说疲惫了。 霍昭轻轻巧巧下了床，拿着外衣就要去外间，结果跟进来的小城子撞个正着，毕竟平时苏梓闻都是这个时候醒，所以小城子才进来准备伺候，没想到撞见了意外之人。 到底是经歷多了，渐渐对这种诡异的情况都麻木了，小城子短暂的呀了一声，还在霍昭的登视下，咽下大半的声音，愕然道：「四殿下，你怎么……」 「我要走了，回头跟你主子说一声，我一般五日跑一趟，让他注意安全。」 小城子点点头，目光忍不住在霍昭身上扫来扫去。 霍昭也不管他，说完这些之后，扭头看了看里间，他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温柔乡英雄冢，真的不想走，但是这里的事情不早点解决，他们就没法早点回去，苏梓闻待在这里，始终不安全。 霍昭定了定心，直接飞檐走壁离开。 小城子惊嘆霍昭的武功好像更加厉害，正目送呢，就听到里面传来主子的唿唤。 小城子赶紧进去，一眼就看到苏梓闻正要起床，看样子是早就醒了。奇怪，既然醒了，怎么没自己告别，反而让他带话啊？ 「主子，四殿下……」 「我听见了。」苏梓闻打断道。 小城子不解，但也不好询问主子的行为，就上前伺候。 突然小城子想起一件事，就闲聊道：「主子，四殿下好像又长个子了，刚刚我瞧着他穿的那套里衣衣袖裤脚都短了一截。四殿下身边的下人也不知道提个醒，给他准备合适的衣服。之后四殿下来这里住，奴才要不要帮忙准备一下？」 苏梓闻起初还没有反应过来，就点头应下，直到换衣服的时候，看见不远处的架子上搭着一套里衣，脸色瞬间一变。 「咦？这是四殿下昨晚换的吗？」小城子帮苏梓闻收拾衣服自然清楚，多出一套也能一眼看出来。 苏梓闻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尴尬的从脸颊红到脖子，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直到之后小城子收拾衣服的时候发现苏梓闻少了一套里衣，前去询问。 苏梓闻只能硬着头皮开口道：「你记错了。」 只能是记错了，里衣这种东西怎么能借用，而且都是他穿过的，实在是……太亲密了。 霍昭有脸做，他没脸说，只能当原先就没那套。 但是想想，苏梓闻也只能怪自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毕竟是他让霍昭去洗澡的。 苏梓闻对此只能又气又怒又后悔，整整三日才消了气。 这期间，除了安排祭祖事宜，苏梓闻倒是没怎么有空出去办事，因为霍宸纠缠苏纤凝，安国侯就安排他和大哥一起陪着，最后倒成了他们一行人出游，只是苏梓闻跟他们格格不入，常常一个人安静的思考。 这一日，他们在画舫上，苏梓闻靠在一旁看书，听到一旁霍宸笑闹的声音，不由皱眉。抬头看向西边，此时霍昭可能还在安排灾民，到处奔走处理瘟疫灾情。而本该负责这件事情的太子殿下却只知道陪女孩嬉戏玩闹。 苏梓闻想到这里，眉宇间不由带上了一点不悦。 却突然听到苏纤凝提到霍昭，苏梓闻看过去，微微蹙眉，苏纤凝又露出小女儿家神态的样子，是傻子都看出来他的心思了，更何况对他有意的霍宸。 霍宸未必爱慕苏纤凝，但是苏纤凝是他必须要娶的，即使他现在跟霍昭关系不错，但若是苏纤凝老是这样无意识的让他们形成竞争关系，霍宸多少都会对霍昭膈应起来。 「四殿下什么时候能回来呢？到时候大家一起玩多好。」苏纤凝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说着的时候眉眼含笑，可比对着霍宸的时候态度好多了。 而霍宸果然神情微妙起来，带着一丝不悦。 第126页 就在此时苏梓闻皱眉道：「就算他回来，三妹最好也别靠近，四殿下从瘟疫区回来，谁知道带着什么病，你身体跟我一样弱，不靠近才安全，除非你想感染上。」 苏梓闻出言不逊，依旧维持讨厌霍昭的人设。 苏纤凝一听，顿时脸色微妙起来，「应该会确定没问题再出来吧。」 苏梓闻轻哼一声没说话。 霍宸倒是恢復了本来神色，不过眼神倒是转向了苏梓闻，似笑非笑的眼神看得苏梓闻十分不舒服。 突然，苏梓闻明白过来霍宸在看什么了。 因为霍昭骗过霍宸，曾跟他春宵一度。 霍宸知道霍昭跟他是这样的关系，又见他这么不待见霍昭，心里肯定是偷着看笑话的，自然也就不在意苏纤凝那点少女心思了，苏梓闻见霍宸想歪，也懒得再管。 霍宸也的确是想歪了，在霍宸看来霍昭可是盯着苏梓闻的，又怎么会搭理苏纤凝，等霍昭回来，给他辛苦奖励，不如就设法让他好好再去苏梓闻房里享乐好了，远离皇宫，更加能为所欲为了。 霍宸得意幻想，霍昭却远远打了一个喷嚏，问下方的人，「你说这贼寇窝点信息是一个二十多岁的书生公子提供的？人还走了？去哪里了？」 「就是隔壁县。」 霍昭挑挑眉，一想到隔壁，就想到苏梓闻，本该五天回一次的，但既然有正事，他得调查一下提供信息者的身份，那就不得不提前回去了。 霍昭满心欢喜做着安排。 这边游湖也终于结束，等回到府上，就听闻门房说曾经有人来拜访苏梓闻。 苏梓闻颇感疑惑，等拿到那人留下的信物时，脸色骤变，立即就带着小城子出了门，当晚都没有回来休息。 而凌晨归来的霍昭急切的又翻墙而入，却只抓到睡死了的荀越。 「人呢！」霍昭神色着急，虽然知道苏梓闻会出门办事，但是彻夜不归是怎么回事啊！是不是遇到危险了？ 荀越迷迷煳煳看着霍昭，一边打哈气，一边道：「哦，他老相好来了。去叙旧了，昨晚就走了。」 老相好三个字如同晴天霹雳，第一时间，噼的霍昭都没有意识到这是什么意思，等反应过来，霍昭神情骤变，直接抓着荀越的衣领，满脸绿气，暴力摇晃，「你说什么！什么老相好，他哪里来的老相好！」 荀越快被弄断气了，脑子也就煳里煳涂，只记得是得保密的身份，「我不知道，不知道。」 霍昭瞠目欲裂，各种想像在脑海中爆炸，「人在哪里！」 「不知道，就……喝茶？」荀越就记得这个信息。 霍昭黑沉着脸，甩开荀越，叫上正要回去休息的葛炎虎立马奔向各大茶馆寻找蛛丝马迹。 荀越恍恍惚惚，逐渐清醒过来，看着自己差点被勒青的脖子，破口大骂，但是也反应过来了。 那人，霍昭不是也认识吗？ 作者有话要说： 情敌登场，应该很容易猜到吧。 第44章 夏日江河之上, 画舫小舟几乎是彻夜不休，能看见点点灯火漂浮在湖面之上。 小舟上，一前一后坐着小厮, 中间屋棚之下坐着两位翩翩佳公子。 灯笼中的烛火快要燃尽, 两人的聊天声依旧不见疲倦。 一道爽朗的笑声传来, 「我已经许久没有这般痛快与人促膝长谈了，还是师弟与我志同道合，也不枉我特意跑一趟。」 苏梓闻看着面前的男子, 也是难得神情轻松，眉眼含笑, 「我也是, 能再见师兄，已是幸事。」 两人谈笑间, 已经走出了棚子，打算一起看看日出美景。 天边的晨光渐渐亮起，淡淡的金色洒在苏梓闻俊美的五官上, 季谦没有看朝阳，而是静静的看着苏梓闻。突然开口道：「梓闻, 冷不冷？」 苏梓闻转头看向季谦，摇头道：「不冷。」 因为在江河之上，苏梓闻给自己繫上了披风, 就算有风，也不会多冷。 一阵风吹来, 身后的一缕青丝被吹到了脸上, 直接勾缠到苏梓闻的眼睫上, 苏梓闻闭了闭眼, 刚想整理一下, 身旁的季谦突然抬手，将其顺到耳后。 苏梓闻本能的躲了一下，但看着季谦自然的神态，也就没有坚持躲下去。只是语气上带着有礼的疏离，「多谢师兄。」 季谦笑了笑道：「梓闻，如今四殿下已与你相会，我瞧他办事不错，情势比起当初你预料的好上不少，未来你的所求必然不难。我来寻你，就想问问，昔日的邀约，你愿意再考虑一下吗？」 苏梓闻神色坦然看着季谦，道：「师兄，我以为你已经不思考此事了。」 季谦爽朗笑道：「以前你觉得你没命活着离开，所以不应我的邀约，如今这种情势，我自然难消心头执念。？」 「我不应，并不是因为觉得自己没有未来。」苏梓闻目光清澈，言语直白道。 季谦嘴角的笑意有些尴尬，「你啊你啊，就不能骗骗我吗？」 「对不起，师兄。」苏梓闻道。 「心不向之，何错之有？」季谦释然笑道：「只是我很好奇，回京这么久了，梓闻真的从未碰到过撼动你心门之人吗？」 苏梓闻怔了怔，「自然没有。」 「没骗我？」 苏梓闻摇头。 季谦没有在苏梓闻脸上看见异样，淡淡一笑道：「那就是说我还有机会。」 第127页 苏梓闻正要说什么，就被季谦打断道：「放心，你做你的，我游我的，我并非等你，只是在遇到更加心动的人之前，对你有所期待，也许待你大事成就之后，你会考虑一下呢？」 苏梓闻只能喃喃道：「师兄对我之恩，我铭记于心，但我并没有……」 季谦不想听苏梓闻多说，直接道：「不必多言，我都懂得，我今日就走了。」 苏梓闻一愣，眼中流露不舍，季谦看见，不由欢喜，直接抬起双臂道：「临别一个拥抱，不算过分吧。」 苏梓闻犹豫了一瞬，还是主动上前一步，季谦也并未过分，只是简单的虚抱一下。 「一切小心。」季谦沉声道。 苏梓闻嗯了一声。 突然，就在此时，一艘小舟靠近，不待众人反应，一个身影带着面具迅速闪身上船。 众人都被这突然的情况弄得一愣，季谦迅速反应，还以为是刺客强盗什么，就想把苏梓闻护在身后，可是来人却在电光火石之间抓住苏梓闻的手臂，往跟前一带，同时右手出掌打向季谦。 季谦会些武功，正要反击。 苏梓闻突然喊了一声：「停，自己人！」 季谦迅速停下，就看到来人也不动了，而此时的苏梓闻正被来人半拥在怀中。 那人抱着苏梓闻的姿势不算正经，几乎是强势的搂着，手臂几乎快要勒断苏梓闻的腰了。 这样冒犯的行为让季谦看得眉头紧皱，根本无法相信这是自己人。 而当他抬头看向苏梓闻的时候，季谦愣住了。 此时苏梓闻自然是生气的，眉宇之间的怒色十分明显，抬眸瞪着面具人。 但是那种动怒的神情十分生动，是季谦从未见过的外露情绪。 苏梓闻任由来人抱着，甚至没有动手挣扎，只是不悦的瞪着人。 季谦目光转向来人，黑眸逐渐变深。因为跟苏梓闻的关系要保密，所以季谦没有开口说话。 而霍昭这边也不敢开口，他跟苏梓闻的关系也是保密的，他不清楚苏梓闻要见的人是谁，绕了一圈茶馆没找到人，只听说来游湖了，霍昭只能带着面具前来。 结果一来就看到了让自己气血上涌的场景，霍昭就失控了，直到抱住了人才稍微冷静一点。 而现在看着动怒的苏梓闻，霍昭也被瞪的没了底气，不清楚自己是不是冲动之下坏了什么事。 最后还是苏梓闻先开口道：「殿下，你失礼了！怎可随便动手打人。」 殿下？季谦一愣，瞬间明白来者身份。 而霍昭听苏梓闻这般叫自己，知道对方恐怕是苏梓闻信任之人，心中更是别扭了。 苏梓闻挣扎一下，霍昭只能先松开人，摘下面具，看向季谦。语气不善道：「他是谁？」 苏梓闻有些生气，直接忽视霍昭的问话，看向季谦道：「师兄，有没有伤到？」 季谦摇头，目光忍不住在两人之间徘徊，身为同样爱慕苏梓闻的人，自然一眼就看出了霍昭对苏梓闻的心思。 季谦微微蹙眉，「原来是四殿下。」 霍昭看他，「师兄？哪门子的师兄？师兄还能随便动手动脚吗？」 霍昭说话粗俗，不爽的时候就更加无所顾忌，说的人一阵尴尬，晨间的空气似乎都飘着酸味。 这表现的也太明显了，季谦想起之前苏梓闻说没对谁动心，不由的笑了笑道：「我与梓闻自小相识，师出同门，多年相伴，自然是有着同吃同住的情谊，又久别重逢，拥抱一下很正常吧，殿下难道还要管梓闻私人关系不成？」 霍昭脸色瞬间黑沉，师出同门，所以是白鹿书院……等等，难道是…… 霍昭愕然看向苏梓闻，只见苏梓闻神色冷凝介绍道：「殿下莫要乱说，这位……殿下也应该认识才对吧，我师兄季谦。」 苏梓闻意有所指的目光瞬间让霍昭尴尬起来。 当初他威胁苏梓闻帮自己的时候，用的就是季谦那件事情的真相。 传闻是苏梓闻抢了季谦的名头才回来当帝师的，这是欺君之罪，任何人抓住这个把柄都会让苏梓闻陷入困境。 没了这层威胁的理由之后，霍昭也没有问过关于这件事情的真相，他潜意识以为不论身份怎么来的，苏梓闻跟季谦关系铁定是不好的。毕竟是苏梓闻夺走了季谦飞黄腾达的机会。 如今再看，这两人的关系简直完全相反，能彻夜相处，还能搂搂抱抱，苏梓闻可是最讨厌别人接触他的。 加上季谦之前说的那些，难怪荀越说老相好。 霍昭肚子里面已经开始冒酸水了，「原来是季兄啊，刚刚冒犯了，我还以为是哪个流氓占我家老师的便宜呢，刚刚误伤季兄了，抱歉。」 苏梓闻神情不自然的看着霍昭。 季谦挑挑眉，面对皇族，该有的礼节还是有的。施礼之后，就道：「没想到在临县没碰到，在这里还是见到了，见过四殿下。」 苏梓闻想起来就对着霍昭道：「你收到据点图了吗？」 霍昭迅速反应过来，看向季谦道：「是你！」 半个时辰后，众人换到了岸边，寻了一处吃早膳的铺子。 得知霍昭是因为收到图才追过来的，季谦有些意外霍昭这样的少年竟然这般谨慎小心。 苏梓闻道：「师兄给的肯定没错，你用完早膳就赶紧回去处理此事，原本还要等对方出手，这一会儿可以先一步一网打尽，省事儿了不少。」 第128页 霍昭立马不高兴道：「我刚回来，你就赶我走？」 苏梓闻瞬间尴尬起来，平时霍昭在他面前不着调就算了，当着师兄的面，还这样。师兄定然会看出什么，这叫他如何自处。 可是霍昭就是一个不受控的小鬼，根本无法沟通。万一刺激了，说不定会更加麻烦。 苏梓闻只能硬着头皮道：「正事要紧。」 霍昭委屈了，自己办正事，苏梓闻却在这里跟他的师兄叙旧，而且这个师兄明显就是对他有意嘛，苏梓闻什么意思，不是不喜欢男人吗？ 见霍昭虎视眈眈的看着季谦。 苏梓闻无声的嘆了一口气，突然转口道：「师兄，你大概什么时候出发？」 霍昭瞬间一愣，激动道：「季兄要走？」 季谦目光一闪，缓缓垂下眼帘，苦笑一声，「是啊，中午就出发。」 霍昭似乎这才松了一口气，「那正好，关于据点图，我还有些疑问，请教季兄。」 季谦表现的温和有礼，自然知无不言。 本来是三人一起，各怀心思的谈论正事，结果却有安国侯府的人找了过来，说是安国侯找苏梓闻有急事，苏梓闻不得不起身先回去。 「师兄，我会找时间来送你。」苏梓闻对着季谦行礼道。 「好，我等你。」季谦笑了笑。 霍昭立马不甘寂寞道：「你去吧，我陪着季兄。下午我再走。」 苏梓闻看了霍昭一眼，眼中有些警告的意思，提醒霍昭别对自己的师兄太失礼。 霍昭不乐意，但也只能配合笑笑。 可是待苏梓闻一走，霍昭的态度立马变化，阴沉着脸看着面前的人直接质问道：「帝师之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季谦笑了，「在梓闻面前装的温顺，人一走，就露出獠牙了？这件事情我还以为殿下知道呢，否则梓闻也不会让你知道我是谁了。」 「我想知道问他也行，但我不想麻烦他，我就问你。」霍昭直接冷声道。 季谦道：「是不想麻烦他，还是不敢对他的事情多一句质问？怕他不高兴？」 霍昭直接不要面子道：「对，我就是怕他不高兴。但这并不意味着秘密不能告诉我，我跟他才是这个世界上性命相交之人。」 季谦也算是看明白霍昭的性子了，这是在苏梓闻面前藏起狼尾当狗啊。 对那件事情，的确没什么可隐瞒的，他想苏梓闻也没想隐瞒，只是没提罢了，所以就大方道：「的确当年皇帝想要找去当帝师的人是我，我老师也只有我一个亲传，但是我一心云游，根本不想涉足朝堂，本想拒绝，可是梓闻却求到了我的跟前，求我以后隐姓埋名，让他顶替隐士大儒亲传弟子的名头回去当帝师。」 霍昭眯着眼道：「一旦达成合作，你也是欺君之罪，不怕被人翻出来？」 「为了佳人，有何不敢？」 只听砰的一声，茶杯在霍昭手中应声而碎，再看霍昭的眼神中已经是满满的警告。 季谦笑而不语。 「他为何要求你，要去当这个帝师？」霍昭咬咬牙道。 季谦有些意外，「原来你不知道。」 霍昭脸色一变，「说！」 「抱歉，我不能公开梓闻自己都不想说的秘密，如果你想要知道，你去问他吧。」季谦缓缓道。 霍昭顿时噎住，他不是没问过，苏梓闻不说啊，他又不能强迫苏梓闻回答。 季谦看着霍昭这般困兽的神情，突然觉得有些好笑，这本该高高在上的皇子倒是对苏梓闻小心翼翼的很，而苏梓闻对他的态度…… 季谦想了想还是抵不住内心的那颗小刺，忍不住使坏道：「若殿下没其他问的，要不要听听以前我们一起读书的故事，我跟梓闻感情可好了。」 霍昭一听，脸色变了几变，最终还是没忍住好奇，咬牙道：「他……以前是什么样的？」哪怕经歷两世，他也没见过少年时期的苏梓闻，他本不想听这情敌的炫耀，可是他实在好奇。 季谦也的确有心炫耀，打击一下潜在情敌，但是说着说着，见对方虽然吃醋，却听得无比认真，又不由歇了炫耀的心思，认认真真回忆起来。 到底是心上之人，回忆也是一种美好的过程。 霍昭听着听着，突然道：「他从小就满腹心事，疏离到不与任何人亲近？」 季谦挑眉道：「所以，我能成为他口中的师兄也是费了好一番劲儿。」 霍昭不甘示弱立马道：「有什么，我都不需要费劲，他就满心满眼都是我了。」 季谦嘴角抽抽，心说这小鬼还挺气人，可是原因他又不能说。 谁知下一秒霍昭却道：「你喜欢他，跟他说过吗？」 季谦没想到霍昭会这么直白，愣了好半晌，才笑道：「自然。」 霍昭有些惊讶，「他狠狠拒绝你了吧，因为他不喜欢男子。」 季谦差点给气笑了「没有哦。」 霍昭立马站起来，瞪着眼睛看他。 季谦倒也不说谎，「他只是说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所以不可能接纳我的心意。」 「那不就是拒绝。」 「谁知道呢，万一他重要的事情做完，比如……辅佐你，一旦完成，他自由了，说不定就会考虑我，毕竟真的论起感情，我们比较深吧。」 霍昭脸色白了一瞬，想起之前苏梓闻平静的接受季谦的拥抱，不安在他狠厉的双眸中跳动着。 第129页 季谦想想了，又反击道：「我听说你那二哥也喜欢他，想要得到他，只可惜，苏梓闻永远不会选择他，知道为什么吗？」 霍昭眼眸颤动了一下。 季谦笑了笑道：「因为骄傲如苏梓闻，永远不可能成为见不得光的男宠，维持一段不可告人的关系。而只有我这样的诚心诚意才能给他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承诺。皇子们……不可能吧。」 季谦就是故意说给霍昭听，看霍昭对苏梓闻在意的样子，也不知道霍昭到底有没有想过这个问题，若是什么都没有想，就摆出一副喜欢的样子想要占有，那跟折辱没什么两样。 按照季谦对苏梓闻的了解，苏梓闻不会接受这样的关系。除非是自愿，哪怕是他效忠的霍昭，若是对方强取豪夺，他也会宁死不屈。 他见霍昭也不算良善之人，只怕有一天挣脱了牢笼伤害了苏梓闻。所以在此提点一句。 可是季谦话音刚落，就听到霍昭几乎条件反射的反驳道：「怎么不可能，我就能做到！」 这下轮到季谦愣住，因为他看到了霍昭眼中的理所应当，不是少年的冲动，而是早就形成的一种决定。 可是霍昭说完，却突然不好意思起来，仿佛才意识到，刚刚那一句，算是当着情敌的面，直接承认了自己喜欢苏梓闻，这让他有些不自在。 「你……真的这么想？」季谦还是有些不敢置信的问道。 霍昭把不自在的感觉统统抛弃，直接厚着脸皮道：「我喜欢他，这么想有什么不对？！」 季谦顿时有些哑口无言，身为皇子，可能还是未来的帝王，后宫佳丽三千不说，还要延绵子嗣，可能会许诺跟男子一生一世一双人吗？ 季谦满脸的不相信，但是霍昭也不在意，因为他突然想通一件事情，季谦可以表明心迹，为什么自己不可以。 他明明已经下定了决心，未来什么都想好了，为什么不说，不说出来，永远都不会有机会不是吗？ 哪怕对方会拒绝，他也要踏出第一步才对。他不想畏首畏尾，偷偷摸摸，等待摸索，那压根就不是他性格。 想到这里，霍昭转身就走。 「你去哪里？」季谦道。 「我回来时间本就短，感觉跟你一起好浪费，我要去见他，我想他了。」霍昭说风就是雨，完全凭着本能来，直接就往外跑。他就是有一种想要赶紧见到苏梓闻，跟他说明一切的冲动。 他们本是在二楼，霍昭一开门，就莫名嗅到一阵墨梅香，还以为是自己太想某人了。 结果转身要下楼的瞬间，却瞄到大门口，有什么一闪而过。 而此时外面正要走的马车，突然被人叫停。 荀越正奇怪呢，就看到刚刚离开的苏梓闻又上来了。 荀越道：「你干嘛呢？这马车不是给我用了吗？」 刚刚跟苏梓闻一同前来，苏梓闻上二楼了，荀越就在一楼打包了早膳，本想带在路上吃，正要走呢，结果就看到苏梓闻上来。 「你脸怎么了，这么红？」荀越又问。 结果苏梓闻赶紧道：「走！」 外面帮忙驾车的本来就是小城子，一听命令，自然就要走。 结果马车还没有走出三米，突然一个人影飞到了马车上。 小城子吓了一跳，赶紧停稳马车。 里面两人自然勐地一晃，荀越正要骂人呢，唰的一下，马车帘被人掀起。 眨眼间，霍昭就钻了进来。 马车内本就不大的空间立马变得狭窄起来。 「咦？你……」荀越刚说话，就被霍昭抓住手臂，往外一丢，「你出去一下。」 不等荀越喊一声，人已经被丢了出去。 瞬间马车内就剩下两人。 虽然外面有热闹的人声，还有荀越骂声以及葛炎虎小城子的交谈声，可是马车内却安静的吓人。 霍昭直勾勾的看着面前的人，看着他脸上没来得及藏起来的慌乱，以及逐渐冷静下来的冷漠，最后若无其事的镇定道：「殿下，你怎么来了？」 霍昭唿吸一滞，体内剎那间火山爆发，他本就不是蠢人，自然早就反应过来，苏梓闻提前回来了，站在门口把他们最后的交谈听得一清二楚，明明已经完全知道他的心意了，却还是逃走了假装不知。 霍昭又羞又恼，被苏梓闻明显逃避抗拒的行为刺激了。 霍昭不管不顾勐然扑向还在演戏的苏梓闻，想要打碎一切假象。 苏梓闻惊诧之际，无法阻止霍昭扑过来的行为，只能勉强在倒下之时，用双手抵住霍昭的胸膛。 伪装的镇定瞬间龟裂，只有慌乱无措，「霍昭！」 「不装了？」霍昭声音低哑。 苏梓闻脸色变了几变，在极度慌乱中想办法，却发现真的无能为力，只能看着霍昭一步步打破好不容易维持的平衡，带来本不该出现的狂风巨浪。 「你明明听见了，你明明知道的，你是早就知道的，只是视而不见罢了，对不对。装作若无事情在我身边，看我犯傻是什么意思？」霍昭说着说着，内心就升起了一股股委屈和难过。 苏梓闻紧张的看着霍昭，张了张嘴，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看着霍昭双眸渐渐泛起深红色，带着强烈的情绪，深深凝视着他，声音沙哑又不甘，双手也紧紧的抓着他的肩部，那力道仿佛能捏碎他。 第130页 苏梓闻内心升起恐惧，恨不得立马时间暂停，让一切倒退。 可是下一刻，霍昭的眼神突然变得坚定又狠厉，「你想假装，我偏偏不让。」 苏梓闻瞳孔一缩，竟然慌不择路直接抬手捂住了霍昭的嘴唇。 霍昭眼神一厉，勐然抓住苏梓闻的手按到自己胸口最强烈的跳动处。 「苏梓闻，我喜欢你！想跟你一生一世一双人的那种喜欢！」 第45章 霍昭的心脏咚咚咚砸在苏梓闻的手心上, 所说的一字一句如同无数惊雷噼向苏梓闻。 噼的他头昏脑涨，浑身发烫，好像快要煮沸了一般。 苏梓闻几乎呆滞了好一会儿, 才在霍昭火热的视线下开口道：「殿下……」 比以往都要冰冷的语气开口让霍昭内心一痛, 但是早就有了心理准备的他又怎么可能轻易妥协。 所以不给苏梓闻开口的机会, 这次轮到霍昭抬手捂住了苏梓闻的嘴。 苏梓闻被霍昭的举动弄乱了节奏，只能瞪着眼睛看着他。 霍昭笑了笑，道：「你不想面对我的感情也没用, 我就是摊开给你看了，我不想做你效忠的君主, 你教养的学生, 我就想做能抱你的男人。」 霍昭结结实实压在苏梓闻的身上，配上这句话, 让苏梓闻听着都心中莫名的胆怯起来。 那是强于自己的雄性天生的威压。 霍昭眯着眼，像是晒完太阳的大型猫科动物，浑身都通畅了。 「别把我跟霍恆或者季谦混为一谈, 霍恆没有我专情，季谦没有我勇敢, 我会做的比他们都好，你暂时不喜欢我没关系，你现在记住我喜欢你。我既然已经讲明了, 就容不得你逃避。」霍昭目光灼灼，直直的锁着苏梓闻的视线。 苏梓闻目光闪动, 藏于青丝之中的耳根明明红的快滴血了, 却仍旧拧眉看着他。 霍昭却毫不遮掩的深情凝视, 把他所有的路都堵上, 「我这辈子都不会再伤害你, 所以你不用担心别的，只要考虑能不能喜欢我就好，我可以等，多久都等，但是你不能喜欢别人，我就是一个混蛋，没有那么大方，别逼我，我也不知道我发起疯会对你可能喜欢的人做什么。我就是在威胁你。所以你若是不喜欢我，那就一辈子做我的臣子，你若是喜欢我，那你就做我的皇后。」 苏梓闻听到这里，终于还是被他惊世骇俗的说法惊得没好气的狠厉瞪一眼，这大概是他能做出的最凶的眼神了。 但是霍昭却十分受用，因为他知道苏梓闻听进去了。听进去才会用眼神骂他疯子。 可是他就是疯子啊，从来都没有好过的疯子。只是疯子的执念从作乱变成了苏梓闻一个人罢了。 霍昭含着笑，正要松手。 苏梓闻也憋着一口气要爆发，结果刚刚挪开一点的手又按了上来。 苏梓闻都要被霍昭的反覆激出脾气来了。 「嘘，我只是想要提醒你一句，我该说的说了，你想说的那些，我也不乐意听，所以别刺激我……否则，你说一句我不爱听的，我就亲你一口，这可不算我耍流氓，我提前说过的。」霍昭直接无赖说道，目光还透着暧昧在苏梓闻脸上扫视，留下火辣辣的痕迹。 苏梓闻眼睛都瞪圆了，原本就白的皮肤，透着被气出来的嫣红显得十分娇艷生动，眼睛也因为用力分泌出液体，化作一汪清泉。 可是下一刻，霍昭就被他动人的样子迷惑了，低头又在他眼下妖痣上落下一吻。 苏梓闻瞳孔一缩，整个人都脱力一般。 等到霍昭都松开人了，苏梓闻还久久不能回神。 其实做完这些霍昭也心虚，生怕自己冲动之下真的惹怒了苏梓闻，但他也实在不想藏着掖着了。 霍昭不敢再压着人，自己坐起身，想要拉苏梓闻起来。 苏梓闻就跟失了魂一般被拉起身，直到坐直了，才反应过来，使劲儿的把手腕从霍昭的手中抽出。 霍昭小心翼翼的看着苏梓闻，苏梓闻揉了揉手腕，没张口，却又冷冷的盯了霍昭一眼。 「干嘛啊，这么生气。」霍昭大咧咧道：「我喜欢你，就这么让你讨厌吗？」 苏梓闻被霍昭的直白打击的不轻，越想越气不过，动了动嘴，才满脸愠色道：「我刚刚什么都没说！」 明显一句质问加埋怨的话让霍昭一愣。 随即从苏梓闻别扭的神情中反应过来。苏梓闻是在说他都还没有开口，霍昭凭什么亲他。 霍昭莫名心中一动，直接抬手伸向苏梓闻。 苏梓闻真是怕了霍昭了，想躲，却赶不上霍昭的速度，就被人擒住了下巴。 霍昭的拇指缓缓滑过那鲜嫩的红唇，传来的触感化作细小的电流流遍霍昭的全身，却让苏梓闻感觉被接触的地方传来灼烧的痛。 「那算什么亲，亲这里才是亲。」霍昭眼睑低垂，目光灼灼的盯着那处，仿佛下一秒就能亲上去，霍昭不知道那会是什么样销魂的感觉，一定十分美好吧。 而苏梓闻已经被霍昭的眼神看得头皮发麻了，赶紧打开霍昭的手，慌张无措的只能微微后仰，可怜的自保一下。 霍昭的确跟其他人都不同，他脸皮最厚，苏梓闻根本不敢再在此事上多说，生怕霍昭再胡来。 只能忍气吞声转移话题。 「别闹了，说正事，我刚刚回去办事见到太子，你要对付贼寇的事情应该还要经过太子才行，否则……」 第131页 霍昭默默盯了苏梓闻一会儿，就顺着他道：「我刚刚就是想要回去找你，顺便跟太子说一下这事儿。」 见他配合，苏梓闻也算是松了一口气，镇定自若道：「那你现在去吧，趁他还在府内。」 霍昭立马不悦道：「又要赶我走？然后你单独送你师兄？」 苏梓闻头疼：「请殿下公私分明。」 霍昭突然凑近苏梓闻，专属于他的气息就跟笼子一般罩了过来，苏梓闻瞬间紧张起来。 「我偏不分。」 苏梓闻顿时无语的看向霍昭，就见霍昭满脸不悦道：「我才不给自己情敌机会呢，我要跟你一起送他走，然后再去办正事。」 霍昭是彻底放开了，想怎么说就怎么说，这可苦了读圣贤书的苏梓闻，根本适应不了霍昭的虎狼之词，每每都被说的耳根发烫，最后也只能妥协。 而当他们下马车时，苏梓闻再一次经受重大的冲击。 因为马车下，小城子，荀越，葛炎虎都在，他们护在马车周围，将马车停到不会挡着人的巷子中，周围都是安静的环境，所以……看几人精彩纷呈的表情，也能猜到他们多半都是听见了。 苏梓闻身形晃动了一下，感觉自己真的是被霍昭折腾的身心俱疲，却只能假装泰然自若的样子才不至于羞到无地自容。 小城子和葛炎虎都算是给他们办事的下属，所以不敢表现的太明显，都装聋作哑。 可是这里还有一个荀越啊，荀越瞠目结舌，目光来回在两人身上扫视道：「我之前就怀疑了，原来真的是……」 荀越顾不上苏梓闻黑沉的脸色，直接对着霍昭道：「你可不能像霍恆那样，仗着身份欺负人。」 霍昭挺起胸膛，「当然不会。」 苏梓闻幽幽的扫了霍昭一眼，明明刚刚就是欺负人，还是在这混小子看来，那样的举动都称不上欺负吗？苏梓闻不得不反应自己，是不是太纵容他了，才让他把自己的底线越踩越低。 带着霍昭重新回到了季谦这里，本以为在季谦这边可以恢復正常了。 结果季谦只是看了他们两眼，看过来的眼神就变了。 面对师兄的眼神，苏梓闻真的如坐针毡。 霍昭则是摆出得意挑衅的样子，仿佛他表白了就胜券在握了，十足的小人得志。 季谦静静的喝下一杯茶，这才缓缓开口，又是简单的闲聊，不到中午，季谦就启程出发。 把人送到江边，季谦才开口道：「师弟，我想单独跟你说说话。」 霍昭刚要说话，苏梓闻就点头道：「好。」然后回头看向霍昭。 霍昭对苏梓闻的神情真的都有自己直觉的理解，他知道此刻的苏梓闻不是他可以耍赖的。所以只能闷气离开。 看着他爽快的离开，苏梓闻和季谦都十分惊讶。 苏梓闻看着霍昭的背影有些不理解似的。明明之前那一副死活不给他跟季谦单独相处的样子。 季谦却笑道：「看来他真的十分了解你的脾气，知道什么时候不能任性。」 苏梓闻一愣，回头看季谦。 「你们在一起了？」季谦突然开口问道，虽然嘴角含笑，但眉眼之间都是落寞。 苏梓闻却被说的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怎么可能！」 季谦却道：「梓闻，你还是说谎了。」 「我没有说谎。」苏梓闻坦荡道。 季谦笑道：「我说的是，你之前跟我说你没有对任何人动心，这一点，你说谎了。」 苏梓闻脸色几不可控闪过一丝茫然，「我没……」 季谦又黯然的笑了笑，「即使你觉得没有，也动摇了，他比我们任何人都接近你的心，不是吗？」 苏梓闻眼帘颤动了一下，随即坚定道：「不是，他的确在我心中很重要，比我的命都重要，但是这跟感情无关，他是我恩人的孩子。」 季谦有些心疼的看着苏梓闻，因为他知道苏梓闻说的是真的，在苏梓闻心中，没有任何人比他的恩人重要。他就是为了当年的恩情而活的。 「我突然觉得，若是你喜欢上霍昭，也不错。」 苏梓闻愕然不解的看着季谦，季谦苦涩一笑道：「即使我走不进你的心，我也希望有别人走进去，我希望你能好好的。」 苏梓闻有些不自在的看着季谦，季谦的情谊，他看得明白，但是他没法回应。 「师兄，谢谢。」 季谦看了看远处虎视眈眈盯着这里，随时传来警告眼神的霍昭，又看了看面前的苏梓闻，道：「好了，再见你一面，我也算是放心了一点，有缘再会吧。」 苏梓闻道：「师兄，保重。」 季谦登上船只，冲着苏梓闻摆了摆手，就带着小厮进了船舱。 船缓缓远离，季谦终于幽幽的嘆了一口气，看来他也要认真寻觅能相伴终生的良人了。 没错，他放弃苏梓闻了，因为他知道就像霍昭说的，但凡有一天苏梓闻能接受男子，那必然会选择霍昭。 因为就连苏梓闻自己都没有发觉，他对霍昭有多么不同。 那微不足道的一喜一怒只为一人，却是苏梓闻活着的证明。 这样生动的苏梓闻让季谦想起十几年前第一次见到被送来白鹿书院的小梓闻，那时候他才五六岁，虽然害羞寡言，有些木讷清冷，却满眼都是光，一副要认认真真求学的样子。 第132页 直到那两人的死讯相继传来。被老师拘在书院的小梓闻眼里的光芒渐渐熄灭，从此十几年死气沉沉，所学所谋所求，皆为恩情，再也没有他自己。 季谦本以为苏梓闻这一生会到报完恩为止，到时候他生无可恋，自己就来接走他，带他游歷山河，重拾儿时梦想。 可是再见已经物是人非，苏梓闻找到了另一个活下去的理由，还因此眼中再聚星星点点逐渐亮起光芒。 季谦嘴角勾了勾，随即又苦涩的要来酒，他想喝酒浇浇愁了。 岸边，目送船只离开。 苏梓闻感觉到霍昭又来到他的身边，那种熟悉的存在感实在太过明显，仿佛能无形中侵蚀着他的皮肤。 苏梓闻刚想开口说走吧。 结果就听到霍昭道：「很羡慕？」 苏梓闻不解看向霍昭。 只见霍昭也在低头看他，神色纯粹又自然道：「我听他说过你小时候的梦想，想要自由山水间，如果你真的喜欢像他那样，要不……」 霍昭突然低头，凑到苏梓闻的脸前，近的苏梓闻瞳孔都不自觉的放大了。 霍昭神神秘秘低声道：「咱们现在就私奔。」 苏梓闻看着近在咫尺，俊朗桀骜的样貌，直接被惊得训斥道：「胡说什么？」 霍昭摸摸下巴道：「我没胡说啊，私奔也不难，我有武功，你有脑子，天下之大，换个身份，隐姓埋名，想过什么样的生活不能过啊，让他们几个兄弟斗去，我们结伴游歷山河，过我们的逍遥日子。」 霍昭说的利落，直接了当，仿佛在他嘴里是真的不难。 霍昭也没想到自己争了两辈子的东西，随着这么一说，突然变得真的无关紧要了。他好像也是真的不爱名利，当初也只是为了赌一口气，这口气如今不知不觉的就散了。 霍昭的话虽然听着吊儿郎当，但是神情却变得越发真挚，让条件反射想要训斥的苏梓闻都愣住了。仿佛只要他一点头，霍昭就能拉着他随便上一艘船远走他乡。 两人对视着。 苏梓闻就感觉自己的心跳声越来越大，咚咚咚，仿佛有人在砸门。 「走吗？」霍昭扬了扬下巴，自信又傲然道。 苏梓闻唿吸一滞，抿了抿唇，喉咙竟差点发不出声音。 「不……不行，你必须要留下当皇帝。」 霍昭眼中一闪而过的失落，「哦。」 苏梓闻心中莫名一阵酸涩，霍昭必须要当皇帝的，那本该是属于他的荣誉，若是他没有登基，怎么为秦王夫妇翻案，怎么为他们报仇，若是没有尽快从老皇帝那夺得权力，万一让老皇帝先发现真相，霍昭必死无疑。 所以霍昭必须当皇帝。 可是看着霍昭眼底的失落，苏梓闻轻咬了一下下唇，犹豫着问道：「你……不想当皇帝吗？」 霍昭凝视着苏梓闻脸上的表情，突然笑道：「没有啊，我当然想当皇帝。以前被欺负的这么惨，总得找机会报復回去吧。」 霍昭没再提一起走的事情，表现的随意又自然。可是苏梓闻却从他眼中看出了别的意思。 苏梓闻缓缓垂下眼帘，不知该说什么。 「其实哪里都不重要。」霍昭突然又道：「朝堂，民间，只要你一直陪在我身边。」 苏梓闻眼眸闪烁，看着霍昭抬手将他的手腕牵住。 「若我夺权，你会一直陪着我吗？永远不离开我。」霍昭低声问道。 苏梓闻知道的，这话不该轻易答应。 可是这一刻，苏梓闻还是点头了，仿佛补偿，又仿佛有几份真心实意。 只听一阵清脆的笑声传来，他的手腕被捏了捏，随即被勐然一拉。 苏梓闻已经练就反射了，赶紧止住脚步，要不然又成投怀送抱了。 苏梓闻情绪一散，抬头看向霍昭。 霍昭笑的顽劣，冲着苏梓闻挑眉道：「早知道你这么容易就答应，我应该提其他要求的。」 苏梓闻脸色顿时变了变，拉开手，「别耍流氓！」说完转身就走。 霍昭立马跟上，「咦，我都没说啥，你怎么知道我想耍流氓，难道老师其实也很期待我……」 「再吵，回宫罚抄礼仪册。」 「……你就会拿这一招制我。」 「我看你是抄少了。」 「抄的再多，也改变不了我以下犯上，欺师灭祖的决心，所以……老师，苏梓闻，梓闻，你什么时候能给我回应啊。」 「……不能！」 第46章 霍昭回去后, 直接跟霍宸说明了情况，霍宸没想到还有这事儿，当即大怒。 「大哥, 当务之急, 还是先下手为强。」 「好好好, 四弟，还是麻烦你了。」霍宸自然不可能自己去带兵剿匪，而且还是瘟疫区的, 所以又把事情甩给了霍昭，还补充道：「等回京, 我一定在父皇跟前多替你美言几句。」 霍昭接过可调动附近驻军的令牌, 心中冷笑，表面上还是恭敬的告退。 拿下令牌, 不仅可以剿匪，还有一些当道的人，也可以利用太子之名, 一併除掉，之后假装是贼寇所为就行了, 反正这么乱的情况，谁也说不清楚。 可以说六皇子党的设计反倒是给了霍昭机会，让他可以快速的拿下江南这块势力。 顺者昌逆者亡。 霍昭的屠刀快速出鞘, 却还是在出门的时候忍不住去跟苏梓闻告别。虽然在回来之前，他们把该商量的事情统统商量过了。 第133页 苏梓闻一天一夜未眠, 身体已经到了极限, 正要休息, 结果见霍昭去而復返, 忍不住问道：「怎么了？太子那边不顺利？」 霍昭道：「很顺利, 就是马上要走，这一去少说十天。」 虽然霍昭没有说什么露骨的话了，但是苏梓闻还是听得出其中的不舍。 因什么都说开了，这样的霍昭让苏梓闻真的很难应对。 「十天，很快。」苏梓闻睁着明亮清澈的眼眸，干巴巴道。 霍昭幽幽的看了苏梓闻一眼，道：「果然只有我感觉十天度日如年。」 苏梓闻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只能皱眉看着霍昭。 霍昭自讨没趣，只能迈步上前，逼近苏梓闻。 苏梓闻一愣，赶紧后退，「做什么？」 霍昭愣住，手臂还没有抬起来呢，怎么比没表白前防备的更重了。 「我都要走了。」霍昭委屈道：「之前你师兄走，你不是还让他抱了一下吗？你偏心。」 苏梓闻不可能一而再的退让，都表明心意了，还搂搂抱抱算什么？ 看着苏梓闻绷着脸，霍昭心中烦躁道：「行，不抱就不抱。」 苏梓闻不动声色的松了一口气。「殿下慢走。」 霍昭幽怨的扫了苏梓闻一眼，道：「瘟疫区虽然控制了，但以防万一，这些日子能不去人群集中的地方就不去。我会尽快赶回来。」 苏梓闻顿了顿，「我记住了，殿下也请注意安全。」 霍昭这才转身离开。 苏梓闻站在窗口，看着人快速飞离的背影，深深嘆了一口气。 「我感觉你来这里之后嘆气的次数都够上前面十多年的总量了。」荀越熘达到廊下，笑着打趣道：「怎么样？你这主子难搞吧。」 苏梓闻看了荀越一眼。 荀越笑的花枝乱颤，「如果你哪天真的成了皇后，记得提拔我当太医院首座哦。」 苏梓闻被说的眉头直皱，「别胡说。」 「我怎么就胡说了，那小子现在迷你迷的不行。」 「少年人什么都不懂，一时冲动罢了。」 荀越想了想也是，苏梓闻那张脸的确让很多男人一时头脑发热，霍恆不就是这样嘛，对美人，谁都想要占有，很难说霍昭对苏梓闻是什么样的感情。 「所以你打算这么耗着，直到他对你没兴趣了？」荀越道。 苏梓闻理所应当的点头。 「那万一……」 「没有万一，你真的以为他会对一个人痴心绝对吗？」苏梓闻还算是了解霍昭，跟小时候的经歷有关，霍昭骨子里面都是利己的，对自己没好处的事情，他不会做，苏梓闻没有觉得这样不好，这是保护机制。 但是指望这样的人不求回报，完全利他的付出一颗真心才是可笑的。 他炙热的时候很真，冷静后就会收回所有的真，所以苏梓闻也没把霍昭的告白太当一回事儿。 荀越听着皱皱鼻子，忍不住反驳道：「我才没想说这个呢，我想说的是……万一少年血气方刚，忍不住冲动，不等了，你咋办？你跟霍恆还能闹掰，跟他可没法闹掰。」 荀越说了一个几乎迫在眉睫的麻烦，毕竟霍昭常常跟他在一起，而且本来就容易冲动蛮横，动手动脚多了，底线也就低了，其实比起霍恆，霍昭才更加危险。 苏梓闻想起好几次在霍昭跟前招架不住的情况，顿时有些头疼。 荀越还不怕死的问道：「要不要给你常备脂膏，以备不时之需，实在抵不过，也能保护自己啊。」 苏梓闻看向好友的眼神，头一次带上了杀气，勐然把窗户一关，回去睡觉，不管那些烦心的破事。 …… 驻军将领不明白，那拿着令牌来的小皇子，怎么就披甲上马，领着他们剿起匪来了？而且还指挥得当，十足的沙场老将派头。几次指挥下来，将领中的老油条都被驯的服服帖帖。 那些原本暗中跟霍昭联繫，准备投效的人，原本心中还有些担忧，但是看到这架势，深知这位主，不仅办事能力绝佳，还会打仗，真要细数起来，除了没背景这一点，他的优秀简直碾压各路皇子。 而瘟疫区的贼寇，杨氏安排的人，大概到死都没有想明白，他们还什么都没有做，怎么短短十天就被大军围困了？ 而那些偷摸着投效二皇子和六皇子的地方势力，莫名其妙遭受贼寇偷袭，家主纷纷换人，十分诡异。 再加上瘟疫区情况逐渐转好，霍昭所到之处都有人跪拜感激，四皇子的名号已经彻底融进民间，走入老百姓的心中。 自然，等这些消息被传到京城之后，又是另一番扭曲的说辞，一切功劳几乎都在书面上变成了太子的。 而还在安国侯府别院的霍宸不知道自己在追女子的同时在朝廷受到了高度评价，也更多让二皇子和六皇子起了杀心。 这边，霍昭大功告成，正打算回去。 却突然传来急报，安国侯府的别院被封锁了。 霍昭一看传信，顿时脸色一黑，连夜快马加鞭赶了回去。 回去的时候，就看到霍宸激动地想要闯去，而外面的府衙官兵只能硬着头皮劝说霍宸留下接受检查。 霍昭立马冲上去。 有人阻拦，「四殿下不可，院中已经有十多人感染瘟疫了，别靠近。」 第134页 霍宸却大喊着「四弟，你快带兵把他们都杀了，造反，简直是造反，放我出去，你们这是谋害储君！」 负责封锁的官员立马吓得跪下来。但是围着的栅栏就是没人去挪。 霍昭自己翻身跳了进去，葛炎虎也想带着人进去，但是被霍昭挥手拦下。 霍昭一来，霍宸仿佛有了主心骨，赶紧凑上去，结果霍昭一下就闪没影了。 霍昭直接飞檐走壁沖入苏梓闻的院子，却一个人都没有看见，顿时心就慌了。 如今的别院到处都是乱糟糟的，霍昭只能循着声音到处寻找。 很快发现了一处走道上，被人拉扯的荀越。 霍昭直接落下，吓了众人一跳，一见是四皇子，只能松开人行礼。 「你来了！」荀越大喜，随即又皱眉，赶紧拿出简易的防护面罩给霍昭，「快带上，你怎么进来了。」 「他呢！」霍昭几乎神色狠厉，压不住脾气的低吼道。 荀越顿了顿，「他感染了，已经发烧两日，人还算清醒，现在人在最北边的院子，集中管理。」 霍昭转身要走，荀越赶紧拉着人，「不行，不能进去，你从瘟疫区那边过来，不知道没感染过的人不能接近发烧的人吗？」 霍昭当然知道，他在瘟疫区也只是在外面统筹调配，不可能真的走入满是病人的营帐，那不是上赶着找感染吗？ 霍昭前世今生都还没感染过，他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感染，但是他这一次见过很多病人，他知道按照苏梓闻原本的身体来说，感染这种疾病，死亡的可能比任何人都大。 已经发烧两日了，若是连续发烧五日直到昏迷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霍昭没办法冷静，几乎双眼通红的看着荀越道：「放开。」 荀越一惊，他被霍昭眼中的疯狂震惊了，实在拗不过霍昭，只能道：「我跟你一起……」 结果却被其他的下人拉住。「荀大夫，世子和三小姐都感染了，你得去看……」 「放屁，老子是苏梓闻的朋友，可不是他们的。」荀越怒道：「你们还强行绑我，真可以啊，如果真的想要接受我的治疗，就跟其他人一样，统一安排到北边住去，难道要我每次都跑来跑去吗？」 「不是……他们可是主子，怎么能……「 「不去拉到，自己抗吧，老子没空。」荀越仗着霍昭在，直接不管他们了。 霍昭本就着急，听到这些，眼神几乎冰冷的射向他们。在他眼中，其他人都死了都没关系，所有大夫都该只围着苏梓闻转才对。 所以提着荀越的衣领，直接轻功飞走，不耽误一点时间。 北边有三处院子，感染的人都住在一起互相照顾，苏梓闻就在其中一间。 小城子也感染了，几乎只能躺着不动，反倒是身体本身不行的苏梓闻尚有行动能力。 此时的苏梓闻没有躺着，而是坐在书桌前一直写着什么。 哪怕脸上已经烧红了，也没有停下，而桌上已经写了很多东西。 这次瘟疫来的突然，防不胜防，苏梓闻心志坚定，遇到糟糕的事情，不会怨天尤人，而是选择尽快弥补。 所幸身体的寒症帮他抵消了一点发烧的难受，但他也知道他的身体在渐渐消耗，不知道还能撑多久。若是他所剩的时间真的不多，那他要尽可能多的留下东西给霍昭。 突然院中传来短促叫声，听着像是荀越的，苏梓闻抬头就看到了窗外的景象。 一看之下，几乎如同被雷噼中一般，苏梓闻瞠目欲裂，立马冲到窗边，在某个身影冲过来之前，勐然关上窗。 砰的一声，隔绝了两人的视线。 苏梓闻急喘到几乎咳嗽，但还是不忘骂出声，「你疯了，谁让你进来的！」 窗外的人停住了脚步，冷声道：「你才疯了，为什么不及时告诉我。」 那时候霍昭在忙，而且苏梓闻觉得说了也没用，该感染的已经感染上了，害他们的罪魁祸首也被苏梓闻找到了，准确来说，这里已经没有霍昭的用武之地了。让霍昭知道也只是平添烦恼，毫无用处。 而且苏梓闻觉得他没有理由出现的，来送死吗？在瘟疫区待了快三个月了，难道霍昭不知道情况吗？ 刚刚霍昭出现的一剎那，真的是把他惊得不知今夕何夕了。 「殿下，霍昭，这种时候别耍小孩子脾气，赶紧离开这个院子。」苏梓闻稳定情绪，沉下声音道。 「不。」霍昭直接拒绝，上前扒窗户。 苏梓闻赶紧按住窗户，真的被激怒了。因为情绪激动，头已经开始晕了。「都这种时候，你能不能成熟点，你在做什么？你的命不想要了？你的命可不是只属于你。」 哪怕不一定会被感染，但是只要有危险，苏梓闻就害怕，害怕因为自己害了恩人孩子的命，害怕自己变相的恩将仇报了。害怕……那个一冲动说喜欢他的少年出事。 他自己感染髮烧都不怕，但是现在他怕了。 外面的窗户安静了一会儿，就在苏梓闻以为对方听进去了，窗户却被勐然打开。 那一瞬间的力道反弹给苏梓闻，让他几乎被连带着一起拉了出去。 但是苏梓闻凭着本能的极限反应，赶紧松开手，后退，抬起袖子捂住自己口鼻。他一个人待在书房，有些唿吸困难，所以就没有带面罩。 第135页 此时只能一边看着窗口站着的人，一边连连后退，想要拉开两人的距离。 看着人毫不顾忌的跳了进来，面如罗剎的步步逼近。 「站住，霍昭！」苏梓闻慌不择路，几乎怒吼起来，结果这一吼，整个人血气上涌，往后一倒。 剎那间，霍昭飞身抱住了苏梓闻。 苏梓闻眼前虽然阵阵发黑，却还是感觉了炙热结实的拥抱。 苏梓闻直接僵住，差点气晕过去，捂着口鼻的手臂完全不肯拿下来，正要挣扎推开人。 结果就听到一声压得极低，却仿佛蕴含着巨大的力量，随时可能像火山一般爆发的声音。 「苏梓闻，你再推我一下试试！」 「我保证，我立马就亲你，亲到你再也说不出一句我不爱听的话！」 「我倒要看看，是我带着防护留下照顾你感染的快，还是亲你感染的更快！」 「我说到做到，你要试试看吗？！」 苏梓闻昏迷前的最后一刻，终究在霍昭的威胁下，挪开了推人的手。 两害取其轻，病人跟疯子争辩，那是找死。 第47章 苏梓闻醒来之后, 就已经躺在了床上，额头上有降温用的巾帕，屋内飘着药香味。 之前刺激太过, 清醒后, 苏梓闻都感觉脑袋晕乎乎的。 「醒了？喝药。」 听到熟悉的声音就在身边, 苏梓闻脸色沉的都要滴墨了。 「心情不好，不利于养病。」 竟还好意思说？ 苏梓闻脸色已经黑的不能再黑了，仍旧一句话不说。 最终那人似乎实在受不住这冷漠, 声音都透出一副做小伏低的委屈姿态。 「你别生气了，先把病养好, 养好了, 再罚我骂我，可以吗？」 苏梓闻并不是不识好歹之人, 只是又气又自责罢了，但是听霍昭这么一说，到底还是心软了, 转头看过去，见霍昭好好的带着防护, 没有再任性妄为，心情稍微好了一点。 霍昭见他看过来，脸色虽然仍旧冷冰冰的, 但不见怒气了，这才稍微松了一口气。 上前想要把人扶起来, 但是苏梓闻却避开, 想要自己起来, 尽量少接触。 可是想是这么想, 力气却是一点都没有了。 最终还是靠着霍昭扶着才勉强垫高了上半身。 餵药, 餵食，霍昭都是事必躬亲，苏梓闻也不再徒劳反抗，除了换衣服，所以等恢復一点力气，霍昭只能把人抱着送去净室， 等苏梓闻再出来时，屋内角角落落都是被药物熏过的气味，就连床单被褥都换了。 而苏梓闻没有听到过开门声，所以这些都是霍昭一个人做的。 再度被人抱回床上，躺好，又是降温巾帕。 苏梓闻突然想起来，以前秦王夫妇也曾这么贴身照顾快病死的他。他好像一直欠他们家的，回报总也赶不上。 睡太久睡不着，看着霍昭在屋内忙碌，又忍不住生了闷气。时时担心，万一霍昭感染了怎么办？万一出事了，自己简直就是罪大恶极。 也许就是因为那份冲动的喜欢，所以才会做出这么煳涂的事情，苏梓闻又觉得是自己的错，怎么就迷惑了年轻的霍昭呢，他不该喜欢自己的，看看都被自己连累成什么样了，这怎么对得起秦王夫妇呢？ 也许是发烧所致，苏梓闻无法一直冷静的处理情绪。 但是霍昭是懂转移苏梓闻注意力的。 先是汇报了这十日的成果，然后又说起了进来后对整个别院的安排。 苏大哥和苏纤凝已经发烧，为了就近治疗，不得不妥协送了过来，但是霍昭压根不管他们，让他们兄妹互助去，霍昭只管苏梓闻一人。 至于吵着闹着的霍宸连同他的随从直接被霍昭安排在最南边靠近大门的院子。 霍宸的确没有感染，霍昭其实也不在乎他出不出去，只是他知道苏梓闻会在乎，要不然也不会在爆发的初期就强行要求府衙官兵封锁院子。 起先霍宸肯定是不同意的，但是霍昭直接摆出理由忽悠。 毕竟是跟安国侯一家一起住的，到时候霍宸要是不顾规定逃出去，被传回京城，肯定会被有心人大做文章。 霍昭保证让霍宸跟安国侯府的人完全隔离，他亲自看管安国侯府的人，然后让外界的人给霍宸送物资，这才让霍宸安分下来。 霍昭也有了可以一直待在苏梓闻身边的理由。 「所以是六皇子党发现我围剿贼寇，为了以防万一留了一手？」霍昭问道。 苏梓闻有气无力的点了一下头。 霍昭咬牙切齿，「霍宸这好色的性子早晚害死他。害死他也不要紧，别连累别人啊！」 就因为看到路边有柔弱的病美人，直接不管不顾偷摸着带回别院，原本肯定是想等清理治疗好再享用，结果没想到接回来没多久就死了，然后瘟疫爆发。 霍昭说着说着就发现没声了，仔细一看，苏梓闻已经睡着了，霍昭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苏梓闻的脸，还在发热。霍昭收起轻松的神态，满脸凝重戾气。 苏梓闻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浑浑噩噩，但是他感觉身体越来越重了。 他能感觉到霍昭一直在身边，时不时还有荀越过来，偶尔小声讨论，偶尔争吵起来，霍昭好像又动怒了。 然后餵药，擦身，针灸，不断重复。 第136页 霍昭一直在他耳边说话，好像想要他醒来。 「苏梓闻，别丢下我。」 「苏梓闻，我还没让你喜欢上我呢。」 「苏梓闻，你打算什么时候给我答覆？」 「我活了这么久，第一次真心喜欢一个人，你不能辜负我。」 「求你了，醒醒啊。」 那声音时而强势，时而怒色，时而恳求，时而卑微。 听得苏梓闻心中渐渐酸涩。 苏梓闻想着自己大概率要不妙了，但他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说。 所以几乎用尽全身力气睁开双眼。 「梓闻！」霍昭惊喜的声音传来，「荀越，荀越，他醒了！」 霍昭一只手一起抓着苏梓闻的手，正扭头喊人，结果就被轻轻拉了一下。 霍昭立马发觉，转身凑近苏梓闻。 这时候苏梓闻才看见霍昭好像狼狈消瘦了很多，双眼布满血丝，眼下都是乌青。 苏梓闻不由动了动嘴，「多久？」 霍昭眼眶一红，声音沙哑的好像好几日没喝水一般，「睡了两天，醒了就好。」 苏梓闻眨了眨眼，突然开口道：「书案上有我留给你的东西。」 霍昭脸色勐然一变，收拾房间的时候，他自然看到过，他看到苏梓闻为他呕心沥血准备的未来，那些跟前世很多事情都重合了，让他明白前世的苏梓闻也是这般带着病体一点点为他铺路。 前世苏梓闻撑到最后，将信纸上的布局都完成了。 但是现在苏梓闻却写了下来，要交给他，因为苏梓闻觉得自己完不成了。 这一切都让霍昭额间青筋暴起，「别说了！」 苏梓闻却直直的看着霍昭，道：「对不起，不论什么理由，我要为我以前伤害过你的事情道歉。我对你有愧，如有来世……」 霍昭瞠目欲裂，几乎条件反射的想要放开苏梓闻，「你闭嘴，我不要听。你在干嘛，交代遗言吗？我不需要。」 苏梓闻用仅存的力气反手抓住了霍昭的手腕，神情都带上了一丝急切和决然「还有一个最重要的秘密，你听我说……」 可是不等苏梓闻说完，霍昭直接上手捂住了苏梓闻的唇，倾身低头，额头相抵，四目相对。 苏梓闻双眼瞪大，着急的想要挣脱开口，霍昭却不给他这个机会。 「苏梓闻，你听清楚，我不想再去下辈子找你了，所以你得活着，你若是敢死，就带着你的秘密一起走，我要让你死不瞑目。」 霍昭说的兇狠，但是眼睛却已经湿润了。 他快疯了，他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苏梓闻再一次死在他的跟前。 脑海中都是前世苏梓闻的尸体躺在床上的样子。 简直是噩梦中的噩梦。 霍昭突然觉得，若是苏梓闻死了，那其他都毫无意义了。 霍昭诡异一笑，神情中都是疯狂，他直勾勾的盯着苏梓闻的双眸。 有些话没有说出口，却已经明了，就因为太过明了，苏梓闻哪怕病入膏肓也震惊到清醒无比。 似乎是不敢相信霍昭对他的感情到达这种疯狂的地步。 苏梓闻想要闭眼逃避，却感觉额头上落下一吻。 「苏梓闻，累了就睡吧，下次睁眼，你看到的还会是我……不论在哪里。」 仿佛最恐怖的咒诅，上天入地，都无法逃脱，让苏梓闻肝胆俱裂。 能不被感染已经是幸事，又怎么能…… 苏梓闻起初有着不得不面对死亡的无奈，而今，他不敢了。 他要活下去，必须要活下去，否则那疯小子不知道会做出什么。 可是他的意识还是在渐渐沉沦，他也只能祈祷秦王夫妇在天之灵的保佑。 再睁眼，已经是阳光明媚的午后，鸟语花香，仿佛一个新的世界。 「四殿下如何了？」 「还没醒……」 敏感的对话瞬间激的苏梓闻快速清醒，勐然睁眼就看到荀越和小城子站在床边。 可是苏梓闻只能发出模煳的声音。 不过也很快引起了两人的注意。 「主子！」小城子早就好了，高兴的凑到苏梓闻的跟前眼泪哗哗道：「主子，太好了，你醒了，你真的吓死我了。」 「命真好，没有人能发烧七日还活下来的。」荀越上前把脉，却感觉苏梓闻浑身颤抖，一抬头，就看到苏梓闻惊恐不安的神情，还有想要开口，而颤抖的嘴唇。 荀越这些日子看着霍昭对苏梓闻的照顾，也挺动容的，这一会儿再看苏梓闻的反应，大抵猜到他的心思，就道：「我也不瞒着你，霍昭感染了。」 手下的人勐然一震。 荀越赶紧道：「但已经好了。」 苏梓闻脑袋一空，茫然的看着荀越。 荀越解释道：「那小子身体比你好，这种瘟疫根本难不倒他，其实……他早就感染了，已经烧了两天，只是那两天你一直昏迷，他就贴身照顾，我也忙着，他没说，我就没发现，后来你清醒了一会儿又昏了，他也倒了，我才知道的。」 苏梓闻神情逐渐变化，最后仿佛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似的，只感觉灵魂都在颤抖着。 「现在他已经退烧了，最多再睡一天就能醒来，他恢復的很快。」 苏梓闻无比艰难才发声道：「在哪？」 荀越指了指隔壁房间。 第137页 苏梓闻虽然动不了，但仍旧扭头看着那边，仿佛能看见霍昭似的，心才稍微安定了一些。 「他待你，不错。」荀越说了这么一句，放下苏梓闻的手腕道：「所以，快点养好身体，去骂他，让他胡来。」 苏梓闻眼眸闪动了一下，里面却益满了无措。 荀越离开后，小城子照顾了苏梓闻一会儿，苏梓闻才稍微能说说话。 「他具体怎么样？」 小城子道：「主子放心，四殿下恢復的很好，只是……」 苏梓闻立马紧张，「只是什么？」 小城子尴尬道：「只是好像一直在做噩梦，嘴里一直叫着……主子你的名字。」 虽然尴尬，但是小城子也真切的感觉到霍昭对主子的真心，能这么时时刻刻挂念一个人，要换做他都不免心动了，不知道主子会不会心动呢？ 夜晚，吱呀一声响，隔壁的房门被打开，床上的霍昭睡得迷迷煳煳，一手紧紧抓着胸前的玉佩，眉头紧皱，仿佛在梦中剧烈的挣扎。 苏梓闻没多少力气，却还是走了过来，坐下床边，担忧的看着。 伸手探了一下，果然如同荀越所说，已经退烧。 大概是他的触碰刺激了霍昭。 霍昭勐然扭头，想要避开，嘴里呢喃着，「苏梓闻，你得陪我，永远陪我，陪我生，陪我死。」 苏梓闻怔了怔，只能轻轻拍着霍昭的胸口，舒缓他的情绪。 待了久了，一股淡淡的墨梅香飘入霍昭的梦境。 永远追不上抓不住的人似乎变得触手可及。 「苏梓闻！」霍昭喊了一声，一伸手抓住了熟悉的触感。 这一次，怎么着都不会放开。 霍昭将人拉入怀抱，紧紧的抱着，抱着。 直到确定整个人不再挣扎逃离，乖乖的任由他抱着，顺从他，他似乎才稍微安心了一点。 他似乎能凑到那人的耳畔边，一边轻蹭，一边说道：「苏梓闻，我喜欢你，我永远在一起吧。」 说完，得不到回答，霍昭不高兴，就咬了耳垂一下。 怀中人似乎颤抖了一下，随即有些生气的想要挣脱。 霍昭也只好继续抱紧道：「我不欺负你了，你别走，别走……」 睡梦中，墨梅香一直都在，霍昭也渐渐安心，一觉天明。 第48章 霍昭醒来后, 恍惚了一瞬，脸色瞬间阴沉，双眼充血般的蔓延着红色, 掀开被子, 沖了出去。 可是当他刚刚冲到门口, 就僵住了。 院子中，一道白色身影正要往外走，夏日的阳光下, 五官精緻耀眼，墨染的青丝闪着鲜活的光泽, 如雪的肌肤被晒得微红, 身形虽然消瘦，却也挺拔。 活生生的, 再也没有死气环绕。 也许是阳光太过刺眼，哪怕那人已经停住脚步，转身看过来, 霍昭还觉得有些不真实。 苏梓闻见到霍昭出来，先是愣了愣, 随即神情有些不自然，垂眸而下，却瞧见霍昭是赤着脚的。 外衣不穿就算了, 赤着脚怎么行。 「回去穿鞋。」苏梓闻轻声提醒着。 霍昭却好似被惊醒一般，他没回去穿鞋, 反而朝着苏梓闻沖了过来。 苏梓闻似乎意识到他要做什么, 想要后退, 却动作缓慢。 果然下一秒还是被抱了一个结实。 苏梓闻倒也没有挣扎, 任由心跳剧烈的霍昭抱了好一会儿, 才伸手拍了拍霍昭的后背。轻声道：「没事了。」 苏梓闻声线本来就自带冷意，却还是让霍昭听到一丝哄他的意图。 霍昭把人抱得更紧，深深吸着苏梓闻身上的气息，仿佛怎么也吸不够似的，原本有很多话说，这一刻，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阳光炙热，寒性体质的苏梓闻本是感觉不到多热，而这一会儿却好像渐渐被烫到了。 直到有人咳了咳，带着调笑的口吻道：「喂，这里可不是私密的地方，随时会被外人看见，你们这样真的不要紧吗？」 苏梓闻赶紧推开霍昭，看向荀越，神情尴尬。 霍昭怀抱空了，就有些不爽，抬头瞪了荀越一眼，荀越慢悠悠上前对着苏梓闻道：「你那继母不安分，吵闹的不行，我是扛不住了，你去吧。」 苏梓闻也正因为听到了动静，所以打算去处理一下，别吵到霍昭休息，结果没想到人已经醒了。 荀越说完就看向霍昭道：「走，回去，我给你再看看。」 霍昭直接拉住苏梓闻道：「我没事，苏梓闻你身体怎么样了？不用休息了吗？有什么事情我来处理，你回去休息。」 虽然苏梓闻看着已经好了，但是身体依旧是虚的，这一点从嘴唇上没什么血色就能看出来。 「跑一趟而已。」荀越无语道。 「不行。」霍昭皱眉道，在他眼中，苏梓闻身体金贵着呢，凭什么为别人劳累啊。 苏梓闻刚要开口说没关系，结果看见霍昭看过来，话就堵在喉咙口了。不太适应的开口道：「好，我回去休息。」 此话一出，霍昭高兴了，回头穿好鞋就出去解决问题。 荀越却看傻了，伸手要摸苏梓闻的额头，「咋回事，你怎么突然这么听他的话？感觉都不像你了。」 苏梓闻缓步走回去，嘴里轻声道：「没必要在这种小事上跟他争执，让他不高兴，不值得。而且……你不是也说，让我少忧虑，少操心吗？」 第138页 荀越有些反应不过来的跟上，他曾经是三天两头这么叮嘱苏梓闻，谁让苏梓闻心思重，太过消耗精力，容易油尽灯枯，但是苏梓闻一直的表现，就好像生死不顾似的，从来不听他的劝说，可把他气的够呛。 这好像还是他第一次看见苏梓闻主动避开烦恼之事。 荀越想了想，就笑道：「是不是被瘟疫这么一折腾，知道惜命了？」 苏梓闻刚在藤椅上躺下，就看到窗外某人风风火火的跑了回来。 「嗯，要惜命了。」 …… 这一场别院瘟疫，还是带走了好些人，收敛尸体的时候，霍昭已经完全康復，出来全权负责安排。 霍宸觉得这里晦气，解封之后，立马搬走，把这里的烂摊子交给了霍昭，自己直接带着功劳返回京城。当然，他还是顾虑霍昭的，所以留了好些人给霍昭用，其实都是那些会管束霍宸的属官，这样一来，他走的时候就能一身轻松，还顺路收了好多美人，逍遥又快活。 霍昭觉得这样也不错，正好可以跟苏梓闻一起。 带着荀越处理完别院最后的清理工作，正要回去，就得到下人传信，安国侯要宴请霍昭和荀越，以及本城的一些官员。 霍昭皱眉，不太乐意。 荀越撇撇嘴直接道：「我可不去，殿下替我说一声，今晚城里有祈福会，我还要去看热闹呢。」 「我也不想去吃什么宴，不过苏梓闻应该到吧，我就当陪他了。」 荀越嫌弃的看向霍昭，心说你现在在我面前是丝毫不顾忌了啊。 「安国侯也就需要苏梓闻撑场子的时候才会想到他。」荀越吐槽道：「晚上看着点，别人要敬酒话，最多让他喝三杯。」 「我一杯都不让他喝。」霍昭忍不住道：「干脆别让他去好了，乌烟瘴气的，肯定一堆人往他跟前凑，巴结他，让他费神。」 荀越笑了，「那你去说，反正现在苏梓闻挺听你的，而且只要你开口，装作不想跟苏梓闻同桌的样子，安国侯定然也就不让他来了。」 倒是可行，霍昭回头立马去跟苏梓闻说了一下。 苏梓闻愣了一下道：「好。」 霍昭看着苏梓闻静静的坐在窗台前看书的样子，心中莫名欢喜，但又觉得这样太过安静了，想了想，就道：「我听荀越说有祈福会，很热闹，晚上我早点回来，到时候我们偷偷出去看看？」 苏梓闻倒是不太喜欢热闹的地方，但是他知道霍昭是闹腾的性子，如果自己不去，那霍昭很有可能就其他时候一样，没公事时赖在他的院子不走。 想到这里，苏梓闻点头应下，霍昭立马笑开了。 苏梓闻招来小城子说了晚上可能要出门的事情，小城子愣了愣。 「怎么了？」苏梓闻问道。 小城子解释道：「之前荀越大人喊了我和葛大人一起，让我们帮忙拿东西。」 因为苏梓闻的身体需要静养，霍昭一直都是陪着他，有什么需要照顾的也是霍昭亲力亲为，所以小城子和葛炎虎就特别的闲，逐渐自由时间就变多了。 苏梓闻愣了一下，若是小城子和葛炎虎都不跟着，那今晚不就他们两个一起。 不等他反应，就听到霍昭果断道：「哦，你们玩你们的，不用担心。」 小城子有些犹豫，主子出门，他们不该跟着吗？小城子不由的看向苏梓闻。 只见苏梓闻微微发愣，没有说话的意思，小城子就只能退下。 等苏梓闻反应过来，心中莫名紧张起来，觉得这样果然还是不太妥帖，就想要叫回小城子。 结果霍昭一回头，就笑容灿烂的看向他，道：「晚上等我来接你。」 那眼中的期待仿佛能够化作满天星辰似的，一闪一闪，让苏梓闻准备说出口的话硬生生的堵了回去。 随后就看到霍昭欢欢喜喜的离开了，只留下苏梓闻后知后觉的懊悔着。 夜晚，装醉甩开烦人的应酬，被下人搀扶着回去，半路却遇到了苏纤凝。 苏纤凝一副关心霍昭的样子，要陪着一起送回院子。 这霍昭就装不下去了，直接表演了一个当场清醒，「不用了，我醒了。」 下人惊愕不已，苏纤凝看出霍昭是装醉，只能尴尬的笑了笑，摆手让下人退下，但自己还是坚持送霍昭。 霍昭被烦的不行，直言道：「不太方便，小姐请回。」说完抬脚就走，完全无视苏纤凝难看的脸色。 他和苏梓闻的院子本来就是在一起的，他是打算先回去，换一身衣服再去接苏梓闻。 结果刚刚路过苏梓闻的院子门口，就听到苏纤凝喊他。 霍昭回头看着气喘吁吁追上来的苏纤凝无语道：「苏小姐请自重，孤男寡女，你再这么跟着我被人看见传出去，我的名誉可就受损了。」 苏纤凝没想到自己好不容易跟上来，听到的却是这么一句话，当即就泪眼婆娑起来，「四殿下，你怎么这么说我，以前我们的关系不是很好的吗？」 提起这事儿，霍昭就噁心，所以毫无耐心道：「你到底要干嘛？」 苏纤凝被霍昭凶的一愣，从未有人这么对过她，很快眼泪就下来了，但看着霍昭毫不犹豫的转身要走，苏纤凝终于也急了，直接道：「四殿下，凝儿倾慕你已久，还请殿下看看凝儿。」 第139页 霍昭脚步一顿，直接傻了，回头不可思议的看着苏纤凝，「哈？」 苏纤凝直接破罐破摔了，「这些时日，每每太子纠缠我时，我都只能想到你，我就知道自己的心意了，之后，我感染了瘟疫，我知道你冒险留下救我们，我还看到你在外面帮忙熬药，凝儿能认为你做这些，多多少少也是因为有我的关系吗？」 其实苏纤凝是自信的，她甚至以为霍昭现在对他凶，是因为他自卑，知道自己娶不到未来的皇后，所以才远离她，但是她知道霍昭是喜欢她，要不然他有什么理由特意进入北院范围，还因此感染都不忘记亲自熬药给他们治病，虽然他从未来到她的床前，但是她也知道这一切是为了她，总不可能是因为不相识的大哥，或者跟他不对付的二哥。所以只可能是因为喜欢她。 苏纤凝对这样默默的付出很感动，所以她决定放弃考量，只跟随自己的心。 「四殿下，我不管外面人怎么说我是未来的皇后，我都不在意，我现在只想嫁给你。」苏纤凝羞涩的说道。 话音刚落，霍昭就忍无可忍道：「苏姑娘，你误会了。」 苏纤凝一慌，立马道：「不，我没有，我……」 「我心里有人了，那个人不是你。」霍昭直截了当。 苏纤凝愕然的看着霍昭，还本能的摇头，「你是不是有苦衷？我都说了……」 霍昭没耐心了，他本就是有点混不吝，不能指望他对女子多体谅照顾。 「苏纤凝，好话不听，就想听难听的话吗？那我直说了，我看不上你，也从来没有喜欢过你，所以别自作多情的幻想了，这样我很烦，任凭你要嫁谁都行，别再凑到我跟前了。」 苏纤凝呆住了，强大的羞辱感席捲全身，不想相信，却又在霍昭冷酷的视线下不得不相信。 「谁？你说你有喜欢的人，是谁？」 霍昭挑挑眉，很想大声说出苏梓闻的名字，但他忍了，「反正是你比不上的人。你连他的一根头髮丝都比不上。」 苏纤凝立马道：「不可能，怎么可能会有……」 「就是有，想知道是谁？你会知道的，未来和我成亲的那个人就是他，到时候别太惊讶啊。」霍昭就像是恶作剧似的，心里预先乐了起来，乐的都笑了。 随即就转身离开，等换好衣服，直接翻围墙去找苏梓闻。 结果就看到苏梓闻坐在窗台发呆，竟然没看书让霍昭有些意外。 霍昭一下落在了窗台下，惊醒了苏梓闻。 苏梓闻一仰头，看向窗外站着的人，一轮明月高悬在他身后的天空上，莹白的月光让眼前挺拔俊朗的男子都笼罩了一层不一样的光芒。 苏梓闻有些不自在的撇开视线。 「怎么了？准备好了吗？可以走了？」霍昭奇怪的看着苏梓闻。 苏梓闻嗯了一声，站起身，正要饶去门口，结果刚刚起身就被窗外的霍昭拦腰一抱，直接抱出了窗台。 「何必绕远路，反正都要飞出去的。」霍昭顽劣的笑着，就等着苏梓闻急切的训他呢。 结果苏梓闻竟然没有开口骂他，只是愣了一下，就有下文了。 霍昭一下子还真有些不适应，抱着苏梓闻往外飞，偶尔低头看看怀中人，却只能看到月光落在他长长的羽睫上，十分动人。 随风飘上来的髮丝蹭过霍昭的鼻子，弄得痒痒的，霍昭动了动鼻子，就看到苏梓闻抬手将髮丝抓了下来。 「干嘛抓走。」霍昭调笑道：「我就喜欢它们留在我脸上。」 苏梓闻有些无奈的看了霍昭一眼，「……我的髮丝就这么好？」 霍昭没听出奇怪，只道：「好，你一根髮丝在我眼中就比金山银山都好。」 这一会儿霍昭觉得苏梓闻该骂他油嘴滑舌，训斥他不该乱说了吧。 结果苏梓闻静默须臾就扭头看下方的掠过的屋檐了。 霍昭突然心跳加速，莫名觉得今晚的苏梓闻有些不同，似乎……很好欺负的样子。 「苏梓闻，你……」 不等霍昭说话，天边炸开一道亮光。 「原来今晚的祈福会还有烟火表演，我们下去。」苏梓闻看向烟火的方向，提议道。 霍昭直接带着苏梓闻在就近的巷子落下，可以方便看烟火。 苏梓闻想要走出巷子，去热闹的街道上看，结果被霍昭拉住。 苏梓闻不解的看着霍昭，巷子里面无光，自然看不真切。 「你不是不喜欢人挤人吗？就在这里看一样的。」霍昭的声音沉沉的传来。 苏梓闻觉得这个提议不错，就跟霍昭站在巷子口明暗交界的地方，看着天边的烟火。 绚烂而短暂的美好，让苏梓闻莫名心中一阵欣喜，转头想要跟霍昭说些什么，却发现霍昭一直没在看烟火，而是盯着他。 苏梓闻一愣，本能的想要后退，他实在招架不住霍昭那过于直白的眼神，只能手足无措道：「怎……么了？」 霍昭直勾勾的看着苏梓闻，眼神越发幽深，「就是觉得很庆幸，我们都还活着，你就站在我身边，陪我一起看如此美景。」 这样的感嘆，真的是自戳苏梓闻的内心，面对霍昭近乎生死相随的举动，他怎么可能不动容，但是…… 「苏梓闻，你高不高兴？」霍昭问道。 苏梓闻不清楚他说的是『都活着该高兴』，还是『能一起看美景』的高兴，但是苏梓闻都在怔愣之后，点了头。 第140页 可就是这么一点头的功夫，霍昭突然倾身靠近。 霍昭没有利用自己的速度优势欺负人，他是逼近了苏梓闻，但是他的动作不快，他给了苏梓闻反应的机会，他想亲吻今晚的苏梓闻，特别想。 但若是苏梓闻避开，那他肯定也不会强迫。 他就是赌一赌，看看今晚有没有这个运气而已。 他能看见苏梓闻突然僵硬，看见苏梓闻眼眸睁大，看着绚丽的烟火在他眼中盛放，直到自己的倒影完全覆盖。 轻轻的一吻，触碰到柔软的唇瓣，带着一丝颤抖和紧张，软软的一碰。美好到霍昭浑身发颤，连唿吸都紧张到停滞。 却在一秒后，分开。 仿佛还有温度残留在唇上，霍昭呆呆的抿了抿，想要保留什么，然后抬眸看过去。 就看苏梓闻从脸颊红到了脖子，眉头紧锁，似乎有些生气。 「别……别乱来。」 第一次感觉到苏梓闻的声音都软糯可欺。 可是霍昭却真的不敢乱来了，毕竟对方可是苏梓闻啊，万一逼急了，霍昭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得逞一次已经是做梦都不敢想的，他的心都快跳出来了，内里都要乐疯了。 他亲到了苏梓闻，他竟然亲到了苏梓闻，两辈子啊，突然感觉死都值了。 「嗯，今晚不乱来了。」霍昭乖巧紧张道，但是嘴角的弧度却怎么也下不去。不敢拉手，就拉着对方的衣袖。 安静的巷子口，继续看着烟火满天，仿佛将刚刚的一切化作意外的梦境，谁都不再提起。 直到巧遇荀越一行人，被拉着一起夜游。 这一晚，苏梓闻没有睡着，发呆加嘆息，时不时的还要幼稚的敲自己的头。 隔壁院的霍昭彻夜亢奋，断断续续的发痴傻笑一整夜。 第49章 回到京城的时候已经是九月底了, 苏梓闻没有跟霍昭直接回宫，而是暂回了安国侯府。 霍昭一回去就被皇帝召见，这倒是让霍昭有些意外。 毕竟霍宸应该独揽了大部分的功劳, 哪怕会给他一点甜头, 也绝对不会让他在皇帝面前太露脸。而这也是霍昭自己希望的, 毕竟在羽翼未丰满之前，他不宜太过突出。 所以皇帝不等他去请安，就要召见, 属实有些令他意外。 凭着他和皇帝的关系，总不能是思念儿子吧。 霍昭一边揣测着, 一边被宫人带去上书房。 此时的皇帝带着内阁大臣正处理着公务, 听到动静，抬头看过去, 心中蓦然一惊，只是三四个月未见，眼前的儿子好像变得都要让他不认识了。 更别说平时就很少见到霍昭的大臣们, 各个都好奇的打量着。 日渐成熟的深邃五官，挺拔英朗的高大身材, 还有隐隐围绕的矜贵霸气。 这些都不由的让皇帝想起一个人。 霍昭生母的身份，大家心知肚明，所以有些老臣看着这样的霍昭也不免心中骇然, 虽然霍昭是秦王妃在皇宫十月怀胎所生，但不得不说, 比起皇帝, 霍昭给人的感觉更加像那个驰骋沙场爽朗无惧的秦王。 皇帝面对这样的儿子, 不知道会有多尴尬。 直到霍昭跪下行礼, 皇帝恍惚的神色才恢復正常。 皇帝看着霍昭的眼神变得有些幽深, 「起来吧，南下这一趟辛苦你了。」 「不辛苦，儿臣都是听大哥的吩咐办事，辛苦的是大哥。」 皇帝神情稍松，「你大哥回来没多久，就身体不适，很多事情交代不清。」 周围大臣们静默不语，什么身体不适，是第一次来被问的时候，一问三不知，之后就闭门养病了。 霍昭心中倒也不惊讶，霍宸那个草包估计是等着自己回来解决问题。 「父皇有什么疑惑，儿臣可以解答。」 皇帝点点头，随即和内阁大臣们就着南边的一些问题开始提问。 霍昭始终谨记苏梓闻的教诲，不出头，不表现，偶尔露拙，把自己打造成勤勤恳恳老老实实办事的人，这样虽然得不到内阁大臣们的赏识，但也不会成为出头鸟，杨氏和林氏留在内阁的人也不会把他当眼中钉。 毕竟他只是霍宸手中的工具罢了。 「太子说，你们还剿匪了？」皇帝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霍昭眼神一闪，直接按照跟苏梓闻商量好的回答道：「父皇，关于这一点，儿臣想要私下汇报。」 此话一出，内阁大臣们就各怀心思了。 皇帝挥手让众人退去，只留下霍昭。 霍昭这才开口道：「其实这件事情十分奇怪，儿臣搞不清楚是什么情况，就是突然有一晚，有人来到我窗下说话，说有人要利用贼寇伤害大哥，我追出去的时候，人已经不见了。然后我就把此事告知了大哥，大哥派人查询之后，发现真的有贼寇聚集，觉得事有蹊跷就给了我令牌，让我去调兵剿匪。」 皇帝眼眸闪烁，「贼寇可有留？」 霍昭摇头道：「当时儿臣剿匪结束，正要带俘虏回去，就听闻了安国侯府别院感染瘟疫之事，我担心大哥，就没有盯着俘虏，回去找大哥了，等大哥这边安稳之后，才听闻贼寇一夜之间全部被毒死了，死无对证。」 霍昭说完，就跪下道：「儿臣有罪，是儿臣安排不当。」 皇帝虽然对霍昭现在的样子十分膈应，但是霍昭在南边处处维护霍宸的所作所为还是让他有一种异样的满足感，对啊，弟弟就该这么维护嫡长子。 第141页 「你还是太稚嫩了点，但也不能怪你，毕竟没有经验，以后多磨鍊就好了。」 对于贼寇之事，皇帝自然是心中有了揣测，不是老二就是老六家的。 看着这两个儿子对储君之位还这么虎视眈眈，皇帝很不高兴，所以即使再不喜欢霍昭，皇帝也开始打算为自己的宝贝儿子培养一个好一点的拥护者了。 皇帝简单勉励了霍昭两句，又赏赐了一些东西，才让人离开。 霍昭离开后，又去看望了霍宸。 但是令霍昭没有想到的是霍宸是真的身体不适，好几天，连公务都不处理了。 他一到，一群东宫属官，先是问候，随即就着急的围着他问东问西，毕竟有很多待处理的紧急公务，仿佛已经把他当成东宫的主心骨了。 比起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还一问三不知的太子，他们更愿意让霍昭来领导他们了。 霍昭自然不能随意接手，还是规矩的去看了一眼霍宸。 霍宸脸色的确不太好，蔫了吧唧的，一见到霍昭来了，高兴坏了。 「我最近真的不舒服，东宫的事情，你全权处理。」霍宸直接当起了甩手掌柜。 有了霍宸这句话，霍昭才接手了事务，仅仅用了一天时间，就把霍宸堆积了好几天的紧急事务处理完毕，让那些属官从焦头烂额的进来，到满面春风的出去。 以陆大人为首的几个死忠臣子不由哀嘆。 「太子这样下去不行啊，哪怕四殿下现在没有野心，也难保将来不会膨胀啊。」 「太子太依赖四殿下了，虽然四殿下的确优秀，但是也不能这么放权。」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你们谁能劝得动太子？」 「太子这次是真的身体不适吧。」 「谁知道呢，说不定又是躲懒。」 听着身边老伙计们的抱怨，陆大人也是心力交瘁，什么叫扶不起的阿斗，他真的是深有体会，为了太子，他是头髮也熬白了，身体也拖垮了，如今还是看不到希望，若不是背负着忠义，他真的想要选四皇子效忠了。 随着太子带着处理瘟疫的功劳归来，朝廷的斗争在暗处越发的激烈动盪。 但是太子露面的机会却越来越少。 清风苑。 「四殿下，你真的不知道太子到底怎么回事吗？」荀越八卦的询问来霍昭。 霍昭摇头：「这次是对我也隐瞒了，知道内情的人只有他的贴身总管和陆大人等几个元后留下的心腹。不过也不难猜测，应该是生病了，我偶尔见他的时候，发现他脸色的确不佳。」 「可是生病的话，太医院的人怎么可能一点消息都没有呢。」荀越问道。 苏梓闻道：「大概是防备其他两个势力做手脚，生了病，想要偷偷治好，只是皇帝未必会容忍这么久。」 霍昭道：「要我打听吗？」 苏梓闻摇头道：「知不知道都无所谓，太子露出弱点，反而能引得另外两派上钩。」 霍昭倒是没太在意，前世霍宸也不是病死的，倒是在这段时间发生了差点废黜的事件，就是被设计勾搭后妃，结果让葛炎虎顶包，害他身首异处的事件，只是现在的情况跟前世已经大不相同了，葛炎虎在他回来不久后，就被霍昭送去禁军中磨鍊。所以根本就不在宫内。 也不知未来会如何发展，反正霍昭现在的心思多半也不在这上面了。 看着被烛光铺了一层金粉的苏梓闻，霍昭又不由的心猿意马。 眉目如画，谪仙下凡，当真好看。 霍昭的视线犹如实质从苏梓闻的眉眼开始往下扫，直到落在那薄红的唇瓣之上。 说来憋屈，从上次亲近之后，霍昭再也寻不到机会了。 不是忙公事，就是被拒绝，仿佛回来之后，两人身上都多了一层枷锁，每当霍昭靠近，看着苏梓闻冷淡警告的视线，霍昭也只能败退。 毕竟人家还不喜欢他嘛，占便宜这种事情说得好听叫调情，说的不好听那就是折辱君子，霍昭也是要把握着度的。 好不容易熬到荀越那碍眼的傢伙离开，自己可以好好享受跟苏梓闻单独相处的时间。 霍昭只是用目光扫了扫，还没说啥呢，苏梓闻就要赶人了。 「还不回去休息？」苏梓闻淡淡道，手下落笔不停，继续写着东西，只是那藏于秀髮中的耳朵已经悄然发烫，毕竟某人的视线太过明显了。 霍昭趴在书案旁，幽怨的看着苏梓闻，「你就一点都不想跟我单独相处一会儿吗？」 这话让苏梓闻怎么回答，其实他一个人待着更自在，霍昭在的话，他做什么都会被影响，毕竟霍昭的存在感太强了。 霍昭碎碎念抱怨着：「上午上课的时候有霍彦那呆子在，想要靠近你都不行，下午又是武课见不到你，晚上还要帮霍宸那傻逼处理公务，结束后就这么一点时间抽空来见你，还要看霍恆那厮会不会来找你。」 听着霍昭委屈的声音，弄得苏梓闻都觉得自己好像做错了什么似的，明明就是天天能见到，这样还不够吗？ 苏梓闻哑然半天不知道该怎么接这话，最后也只能开口道：「我只是觉得时候不早了，该休息了，你若是还想待……那就待一会儿。」 霍昭撇撇嘴，站起身道：「你就会用你的身体威胁我，我若是不走，岂不是打扰你休息。」 第142页 苏梓闻愕然，他哪里是这个意思，但看着突然靠近，将他困在书案前的霍昭，苏梓闻立马浑身警戒起来。 虽然称不上是抱，但也压迫感十足。 「四殿下，太近了。」苏梓闻努力沉声道。 霍昭抿了抿唇，有些不高兴，正要撤退，就看见苏梓闻那泛红的耳垂，像是看到了宝藏一样，眼神暗了暗，身体不受控制的逼近，就像那晚一样。 可是这一次，苏梓闻抬手挡在了霍昭的胸前。 霍昭抬眸就看到苏梓闻正皱眉看着他。 霍昭直接直白道：「我想亲你。」 苏梓闻脸颊一红，「不行。」 霍昭委屈的撇撇嘴，「就亲一下。」 「不行！」 霍昭拗不过，只能站直身体，见苏梓闻似乎松了一口气的样子，真是气不过，就像窃香小贼一般，趁着苏梓闻反应不过来，直接在他脸颊上吧唧了一口，然后一闪，人就不见了。 被占了便宜的苏梓闻回过神来，已经看不见坏人身影了。 苏梓闻也只能尴尬的伸手蹭了蹭脸颊，脸上倒也无气无怨，只是第二日看着有些心虚的霍昭来上课，倒是有些好笑了。 太子那边的情况时好时坏，治病的传闻也渐渐起来，皇帝每次询问霍宸，霍宸只说身体虚弱而已。但是脸上的阴郁越发明显。 很快时间来到了深秋，太后回宫了。 太后回宫是过千秋寿诞的，自然这样的大喜日子是需要亲人陪伴左右。 所以太后一求情，三皇子，六皇子还有杨嫔都被带了回来。 说是等过完寿宴就送回去继续受罚，其实大家都知道，只要他们在寿宴上表现的好一点，认错态度端正一些，得到皇帝的怜爱，也就不了了之了。 毕竟太后很疼爱自己的孙子们，不分尊卑那种，除了霍昭。 霍昭看着老东西回来，也只是冷笑一声，前世他并没有参加寿宴，那时候为了博得一线生机，他找到机会出去打仗了，所以并不清楚寿宴上情况如何。 但是这一次霍昭知道，不论是太子还是二皇子，都会选择把六皇子按死，不给他回来的机会，至于老三，依旧是不够看的跳樑小丑罢了。 而这边，太后回到了自己的坤宁宫，皇后就带着众人前来请安。 一阵寒暄之后，太后就单独留下了苏皇后。 太后很喜欢苏皇后，也怜惜苏皇后没有子嗣伴身，自然对苏梓闻也有些爱屋及乌。闲话家常就说到了苏梓闻。 「哀家听说他的生辰也是在这几日？」太后笑着问道。 「回母后的话，是晚几日的。」苏皇后道。 「怎么还不成亲？」太后问道。 苏皇后笑道：「那孩子是个有主意的，大抵还没有碰上喜欢的，毕竟他母亲去的早，这方面开窍比较晚。」 「那孩子的确聪慧过人，长得也俊，的确要好好挑挑。」太后慈祥的笑了笑：「他母亲，哀家还记得，是一个好姑娘，只可惜红颜薄命，对了，哀家想起来……」 说着太后就叫来了嬷嬷吩咐一句，不久嬷嬷带着精緻的木匣子走了过来。 苏皇后正不解呢，就看到木匣子打开，里面有一块白色玉佩，玉佩整体雕刻成梅花盛开的模样，轻薄精緻，色泽极好。 苏皇后看的愣了一下，骤然想起了什么。 太后笑了笑道：「你说这个送给苏梓闻当生辰礼好不好？」 第50章 随着太后寿宴的到来, 几个兄弟难得在东宫碰面。 虽然都是觊觎太子之位的，但是在太子在位的时候，却不得不前来请安。 霍齐和霍朗是真的没想到来到东宫, 就看到昔日最看不上的霍昭替代太子迎接他们。那架势和派头已经完全碾压他们一头了, 那种感觉简直比吞了苍蝇还要难受。 霍朗倒是能忍住脾气, 虚假的叙旧一番，但是霍齐却已经快到爆发的边缘，如果不是杨嫔多番叮嘱, 他恐怕已经跟霍昭闹上了。 「既然太子哥哥不便见客，那我就先告辞了。」霍齐待不下去, 起身就要走。 霍朗现在是跟随霍齐了, 所以霍齐走，他也跟着起身告退。 霍昭自然不可能留他们, 但是在他们要走时，还是趁机凑到霍齐耳边道：「六弟，你们在江南所为, 大哥已经知道了，大哥让我带话, 安分点，否则恐怕没机会回去继续受罚了。」 霍齐瞳孔一颤，浑身都僵硬了起来, 若不是霍朗推着他走，恐怕都走不动路。 等人都送走了, 霍昭才看向一旁的李总管, 「大哥为何……」 李总管只尴尬的笑了笑, 「四殿下把话带到即可, 这也是经过陆大人的。」 霍昭当然知道, 只是微微眯眼，有些想不通了。 想不通的时候，自然要去找苏梓闻。 结果等到晚上还没有爬墙呢，就又看到了清风苑挂上了竹叶灯笼。 霍昭脸色就沉了下来，那是他们的暗号，证明了二皇子来了。 每次这种时候，霍昭都不能再去找人，因为一晚上不可能频繁更换灯笼，所以直到第二天灯笼才会换，这样霍昭就无法判定霍恆到底什么时候走。 霍昭很郁闷，总有一种头上冒着绿光的感觉。 直到第二天天还没亮，霍昭才翻墙过去。 睡梦中似有感应，微微睁眼就看到床边有人，熟悉的气息没有激起苏梓闻太多反应，结果就被登徒子轻薄了。 第143页 眼下那颗痣是霍昭轻薄最多的地方。 一吻落下，不待停留，苏梓闻就烦躁的扭头，将头直接埋进被子里面。 霍昭这个厚脸皮的还笑，只要苏梓闻不发火，不冷眼对他，似乎任何反应都不具威胁似的。 苏梓闻感觉到身后有点什么动静，不知道霍昭又要作什么妖，但是他的确还没有醒盹，所以反应有些迟钝，等缓了好一会儿了，脑子也清醒了，就感觉有些奇怪了。 怎么一直安安静静的？ 苏梓闻伸出头，转身去看，结果被惊了一跳。 只见霍昭竟然已经侧躺在他的床上，因为没有挨着他，所以他压根没有发现，还以为霍昭是坐在床边呢。 「你……」苏梓闻大惊。 霍昭睁开眼，「怎么醒了？再睡一会儿。」 苏梓闻立马要起身，却被霍昭抬手按了回来。 「今早有些凉了，再等一会儿，太阳出来，暖和了再出去。」 苏梓闻面无表情的看人。 霍昭有些心虚，但实在不想从床上起来。「我就躺躺，不干别的。」 刚刚被轻薄的人眯起眼睛。 霍昭假装没有看见，一边帮苏梓闻掖被角，一边赶紧道：「就躺着说一会儿话，唉，我跟你说，昨天……」 听着霍昭一本正经的开始说昨日的事情，苏梓闻也没办法踹人下床，只能忍下。 但是听着听着苏梓闻脸色就严肃了起来，「看来昨日霍恆给我带来的消息是真的。」 苏梓闻话音一落，就看到霍昭立马瞪起了虎目，「我还没问呢，他昨晚留了多久？有没有对你怎么样？他……」 苏梓闻抬手敲了一下霍昭的额头道：「别乱问。」 「什么乱问，这是最关键的问题。」霍昭哼哼唧唧道，一副明显拈酸吃醋的神情，让苏梓闻都尴尬不已。 「就待了一个时辰，说完正经事就走了。」苏梓闻不由再度强调道：「他不敢强迫我的。」 只是会口头威逼一下，昨日霍恆冲着他发火，仿佛他不委身于霍恆是多么不识抬举一般，霍恆还说憋得很辛苦，没有一个男人能做到这一步，如果不是尊重他，早就办了他了，让他学会知足，别仗着偏爱有恃无恐。 这类的话越发过分，显然霍恆对他的耐心有限了，他是知道霍恆有收集一些长得像他的男子，叶长安还因此对他冷嘲热讽过，但这一切都让苏梓闻觉得无比噁心。 「你的表情不对！」突然霍昭冷声道。 苏梓闻回过神来，看霍昭的表情已经变了，兇悍之中戾气攀升，他以前就觉得霍昭的情绪不太稳定，跟荀越商量过，荀越说要不然是本性就有些疯，毕竟是那样长大的，要不然就是跟他练的功法有关，只要不刺激就好。 渐渐的，苏梓闻也发现了规律，其实霍昭面对其他事情的时候基本不会失控，只有跟他有关的时候才会…… 苏梓闻赶紧抬手按在他的脸颊上，神情清冷又认真，「你要我强调几遍，我不是可以对别人轻薄我这件事情，忍气吞声的人！」 霍昭其实被苏梓闻按住的时候就差不多要消气了，听到苏梓闻的解释，心就更加安定了，狗脑子没有深究那些话深沉的含义，只知道苏梓闻没有被霍恆占便宜就行，要不然他要憋屈死了。 「那你在想什么？」霍昭问道。 苏梓闻：「是……霍恆给的消息，霍宸的确生病了，而且是……那种病。」 「哪种？」霍昭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苏梓闻愣了一下，突然反应过来，眼前这小子才虚十七呢。 苏梓闻神情不自在道：「就是他南下回来的路上，贪色收揽过好些身体不太好的女子，染上的。」 霍昭立马反应过来，竟然跟前世不一样了，还真是报应呢，嘴角抽搐，「难怪时好时坏，偶尔还不敢见人，也不敢找太医院的人帮忙治疗，若是皇帝知道，那他太子之位是保不住了。」 苏梓闻点头，所以昨晚霍恆才那边有底气对他叫嚣，在霍恆看来，霍宸一旦出事，他是最有赢面的，到时候身为臣子的苏梓闻自然要低头。 「霍宸让你给霍齐带话，其实是他自己害怕别人知道他的情况后闹出什么乱子，希望他们能安安稳稳的离开，自己才能好好治病，所以这段时间，霍宸一定会想办法不让皇帝松口。而霍恆也会想办法送走霍齐，等霍齐不在，霍宸再出事，霍恆想要太子之位就简单多了。」 「那关键在于霍宸能不能治好吗？」霍昭问道。 苏梓闻摇头道：「这种病治不好，但是靠着治疗能延长寿命。」 霍昭瞬间明白，难怪霍宸染上这种病，陆大人他们还不肯放弃，毕竟霍宸已经有了子嗣，只要能活，等拿到皇位，一切也算是他们赢了，毕竟还有他这把利刃供他们使用，而他们之所以不敢告诉他，也是害怕他知道情况后，多出别的心思。 「先坐山观虎斗。」霍昭皱眉道：「我想霍宸和霍齐的赢面其实都不大，还是霍恆最麻烦，面对他，我得有兵权。」 说到这里，苏梓闻突然道：「我有办法，正好这次寿宴就行。」 霍昭好奇的问道：「什么？」 「这次寿宴定山王会来，我会与他见一面。」 「他？他不是不参与皇室斗争吗？」当年若是定山王参与进来，霍昭怕没有那么好命登上皇位，等他登基的时候，定山王也算是老将英雄就义，战死沙场了。 第144页 「皇子们是可以去他手下磨鍊的。太子不肯受苦，曾经待过一个月就跑了，二皇子有自己的兵权背景，所以不需要跟定山王学习，三皇子本来能去的，但是恰好被罚了。现在轮到你了。」苏梓闻道。 「可是磨鍊不等于给兵权啊？难道你要我……」霍昭直接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惊得苏梓闻立马皱眉。 霍昭憨憨一笑，他倒是无所谓，但他总感觉苏梓闻不会愿意这么一个沙场老将保家卫国的人是这么一个下场。 苏梓闻也只当霍昭在开玩笑，直接道：「我幼时曾经下棋赢过他，他答应未来替我办一件事情，除了危害皇帝和大周。」 「你竟然赢了他？！幼时？多幼？」霍昭惊愕道。他是听闻过那老头下棋很厉害，整个大周无人能敌。 苏梓闻尴尬道：「五岁的时候，只不过定山王是让了我五子的，不过赌约就是赌约，他会应下。」 霍昭笑的灿烂，「你果然聪明，真想见见小时候的你。」免得那个师兄在他面前炫耀，小时候的苏梓闻有多粉雕玉琢。 苏梓闻一愣，神情有些不自在，其实严格意义来说，算是见过的。 「那你若是求他，岂不是暴露了我们的关系。」霍昭又疑问道。 「你也说了，他不参与皇室斗争，所以我辅佐谁，跟他又有什么关系呢。」苏梓闻说着，眼神泛起了冷意，道：「放心，他不会。」 若是他会，当年也不会眼睁睁看着秦王夫妇出事。 「可是给我兵权，岂不是等于参与……」霍昭有些搞不懂逻辑。 苏梓闻道：「我并不是让他直接给你兵权，而是在你跟皇帝申请领兵打仗的时候，皇帝一定会听取定山王的意见，到时候定山王只要点头就行，兵权靠你自己争取。当然名义上，是帮霍宸争取，所以霍宸也会帮你说话，那你未来夺取兵权的路就会顺利很多。」 霍昭突然眼眸一闪，条件反射的伸手抓住苏梓闻的手腕。 苏梓闻每次对霍昭突然的举动都紧张不已，身体僵住，「干……干嘛？」 霍昭呆了呆，突然咧嘴一笑，「就是……喜欢看你为我谋划的样子，也很庆幸一开始威胁了你，你说万一我没有强迫你追随我的话，我连你在我背后偷偷为我谋划我都不知道，说不定还会跟以前一样对你仇视，你该多难过啊。」 是啊，前世突然顺利得到兵权，他以为是自己努力的结果，其实皇帝怎么可能放心给他带兵打仗，原来如此，是定山王在背后开了口。那时候定山王的属下因为他的出生对他十分厌恶，他自然想不到自己能出征跟定山王有关，自然也不可能联想到苏梓闻。 更别说，苏梓闻还拖着病躯亲自给他送过粮草。 这一桩桩一件件，都说明了这个人对自己多好，他是何其幸运能重生一次，看到真相。 苏梓闻被他说得一愣，条件反射道：「我没难过。只是……」 「只是什么？」霍昭见他停顿不由问道。 只是有些心疼他。 苏梓闻没有说出口，他其实真的不难过，是他自己选的路，他从来不会觉得艰辛，只要知道这样更能保护霍昭就够了，但是他还是会心疼小霍昭。自责自己也是给他带来的伤害的人。 「只是觉得你有些不好管教。」苏梓闻淡笑道。 霍昭捏了捏苏梓闻的手腕，突然拉近，勐然在苏梓闻手背上啃了一口。 「你！」苏梓闻惊讶抽手，能看到明显的牙印，虽然不疼，应该一会儿就能消下去，还是把苏梓闻气的不行，「没完了？！」 霍昭龇牙道：「就没完！」 「你……」苏梓闻气结，想要动手打人，但是骨子里面的教养又不许，只能瞪着这个小流氓。 结果小流氓不知道为什么，似乎是高兴坏了，一会儿伸手戳一下苏梓闻的脸，一会儿又摸一下腰。 气的苏梓闻最后直接起身把被子掀到霍昭的脸上，就想迈步过去，下床。 结果某人好像有感应似的，趁着他跨到一半，提膝一顶，撞在苏梓闻的膝弯处，直接让人失衡趴了下来。 苏梓闻短促的叫了一声，就被霍昭抱了一个满怀。 「啊呀，老师，你怎么轻薄我啊。」 苏梓闻是趴在霍昭身上，但是纤腰却被霍昭双臂勒得死死的，根本挣脱不开，急的苏梓闻脸都红了。 他只穿着里衣，对于身下人越发健硕蓬勃的身躯感触实在太明显了，挣扎就像是跟霍昭这么贴身蹭着似的，实在是…… 就在这时，大门被人推开，荀越风风火火的冲进来。「啊呀，苏梓闻，你怎么还赖床啊，我都等了……呀，我是不是进来的不是时候啊！」 荀越那阴阳怪气的声音明显就是故意的，应该是听到了苏梓闻的叫声，担心霍昭过分，所以故意过来搅局，毕竟好兄弟还是要护一下的。 结果看到的场景跟他想的似乎有些不同。 来了外人，霍昭可不敢继续胡闹，毕竟苏梓闻脸皮薄，私下闹闹他，他还能忍一忍，当着人前，那就是找死了。 所以霍昭立马松开，苏梓闻几乎是最快的速度跳下了床，一边整理，还一边狠狠的剜了霍昭一眼。 霍昭看到这眼神，知道对方惹恼了，立马认怂。 一起用早膳的时候就装乖巧，跟鹌鹑似的，除了面前的白粥，啥也不敢碰。 第145页 荀越给了苏梓闻一个好笑的眼神。 苏梓闻无奈的只能主动给霍昭夹起一个春卷，霍昭立马露出一个少年人纯真无邪的爽朗笑容，跟之前耍流氓完全是两个人似的。 苏梓闻是真的被他弄得没脾气了。 饭后，对于来蹭饭的荀越，两人自然提起了霍宸之事。 荀越的神情立马八卦起来，笑的不行，「那是肯定没救了，而且体质会变得非常差。最重要的是传染人，只能祈祷他之前没祸害几个姑娘少年吧，要不然真是造孽了。」 说完还不忘调戏霍昭，「四殿下，引以为戒哦。」 霍昭立马炸毛，「你跟我说什么，我这辈子只可能有一个人，对吧。」霍昭这一声对吧还是对着苏梓闻说的。 刚喝茶的苏梓闻差点一口喷出来，真是反应也不是，不反应也憋屈。 荀越笑的不行，「谁说的，你真的没碰过姑娘，那时候江南……」 「没有，没有，肯定没有，我还童子之身呢！」霍昭立马争辩道，但其实心里却有一根小小的刺，毕竟那是前世的意外，虽然什么都不记得，他却莫名感觉自己不干净了，对不起苏梓闻似的，但是想想前世，自己也没辙，只能说这辈子肯定只会有苏梓闻一人。 「够了，别说了，你们快走吧，我还要去拜见皇后。」苏梓闻实在受不了，只能红着耳畔，催走两人。 第51章 千秋宴是大宴, 皇亲国戚，文武百官，悉数到场为太后祝寿。 宴席上觥筹交错, 到了给太后献礼的时候。 太子送了玉佛, 二皇子送了珊瑚景, 三皇子最得太后宠爱，送的礼物也是惊人，竟然是十米长卷的手抄佛经, 看字迹就知道是霍朗自己亲手抄的。 太后什么昂贵的礼物没有收过，就喜欢这种有心意的, 当即就收起拿到身边, 细细观赏。 霍朗虽然在这件事情上得了太后的青睐，但是一转眼却瞧见皇帝连一眼都没有多看, 顿时心中泛起寒意。 退下后，就轮到霍昭了。 霍昭这大半年跟着太子干了很多事情，露面的机会十分多, 文武百官都知道这位皇子如今转运了，就连皇帝对他的态度都好了很多。 可是当霍昭带着礼物送上来的时候, 太后却还在看霍朗的礼物，丝毫不给面子。 这样的场景让周围的官员都感觉尴尬，但是对于皇亲国戚而言, 却是看笑话的居多。 大家都知道，太后回来好几天, 其他皇子都见过太后, 只有霍昭去请安的时候, 每每都被挡在门外。 可见太后依旧不待见这个孙子。 苏梓闻已经随着安国侯的席位落座, 从他的角度只能看见霍昭挺直的背影。 霍昭放下礼物, 说了几句吉祥话，太后不回应，最后还是苏皇后提醒了太后一声。 太后无奈的看了苏皇后一眼，她知道苏皇后跟秦王妃以前关系好，所以也不计较，就抬眸扫了一眼，开口把这个讨人厌的孩子敷衍下去。 结果这一眼，却让太后愣了一下。 只是霍昭已经得令退下，让太后只能看到背影。 直到剩下的皇子上来。 大家以为轮到老五老六，太后该又突然耳聪目明了，毕竟太后只是不待见四皇子而已。 可是接下来太后竟然都是心不在焉的，就连六皇子搜罗来太后最喜欢的画师绝笔也只是淡笑着收下。 原本准备好惊艷全场的六皇子，当即脸色就难看了起来，又将一切怨怪到霍昭身上，觉得是霍昭影响了太后的心情，才害他没有得到嘉奖。 随后，宴席上开始热闹的表演，习惯性的就摆上了竞技类的项目，每当这时候都是皇子和年轻公子们表现和做人的时机。 有竞技自然有彩头，比赛项目是射火圈，穿过火圈射中后面的铜锣就算得分，而彩头设置了前三名。 皇帝给出了一副玉石马鞍，苏皇后添了一支极品水墨玉簪。 正要选第三样彩头的时候，突然场外发出朗笑之声，「这种比赛，老夫也想为陛下添加彩头。」 此声虽然苍老，却浑厚，带着无形的内力，震慑全场。 身为皇帝都主动站了起来，「王叔，怎么还迟到了呢，母后都等你好久了。」 只见一魁梧老头穿着蟒袍，大刀阔斧，带着一众武将手下来到现场，那气势，看着都骇人。 「哈哈哈，太后娘娘是知道老夫的，不会怪罪。」 「你啊，你啊，若是先帝在，必然要说你。」太后笑着道。 这还是霍昭这一世第一次见到定山王，虽然已是七十高龄，却脚步稳健，身强体壮，他身后的那群武将，也是比京城养的那些看上去兇勐多了。 难怪皇帝能高枕无忧，不愁边境安危。有这么一个一心为皇家而战，不留子嗣，不结党营私的战神，当然可以坐享其成。 「老王爷来晚了，就是不应该，可要自罚三杯啊？」突然一道声音不和谐的响起，正是同样掌控兵权的林氏族长，林大帅。 定山王刚跟皇帝太后行礼，就抬眼看过去，「我说谁搁这放屁呢，原来是你这个老东西，你咋还没死呢！天天就知道嚼舌根，把你祖上那点征战沙场的气势都磨没了。」 「你！」林大帅瞬间被气的吹鬍子瞪眼。 不过定山王没规矩惯了，以前先帝在位都不说，更何况其他人呢。 第146页 「你什么你，你多久没上过战场了，看看养的那一身肥膘，你外孙可千万别学你。」定山王说完一挥手，就有两个手下抬着一张巨弓上来。 此弓一出，全场武将眼睛都瞪圆了，霍恆更是双眼发亮，甚是喜欢的样子。 「陛下，这是臣给添的彩头。」定山王道：「前不久从西域王那边缴获的，龙舌弓。」 这可意义非凡了。 皇帝笑了笑，就主动让此弓成为第一的彩头，随后以此类推。 因为定山王来了之后，气氛就被活跃了起来，苏梓闻想着霍昭若是先能光明正大的在定山王面前表现，那之后推举就方便多了。 于是看向了远处坐席上慢悠悠喝酒的某人。 霍昭对苏梓闻的眼神十分敏感，所以一下子就转头对上了眼神，苏梓闻用眼神示意那张弓。 两人自有默契，霍昭自然也是明白其意思的。 正好霍宸也来示意，希望霍昭能打压一下霍恆，毕竟霍恆现在已经开始选择待会比赛用的弓箭了，周围一片恭维之声，那势在必得的样子实在令人讨厌。 霍昭笑了笑，「放心，大哥，交给我。」 最后一共三十人参赛，都是年轻人，一个个轮着来，失败者直接退出。 火圈也随着每轮结束加一个。 能主动上来表现的人自然射箭方面不会差，所以直到加到第三个火圈的时候，才有人逐渐退场。 最后场上还剩下五个人，霍恆，霍朗，霍昭，以及葛炎虎的兄长葛炎龙，还有另一个是叶长安。 接下来，加到了八个火圈，霍朗和叶长安的箭羽被火烧到，失去方向，淘汰。 只是剩下三人，气氛越来越热烈，葛炎龙看了霍昭一眼，霍昭点了一下头，示意可以退场了。 从葛炎虎跟着霍昭开始，他们葛家就已经渐渐走入了霍昭的陷阱，最后也就不得不选择效忠霍昭。好在，霍昭没有让他们失望，所以也算是忠心下属了，霍昭需要他在这个场合露脸，葛炎龙就配合，直到现在，皇帝也关注到了这个资质不错的年轻人，定山王也颇为赞赏。 但定山王更多的眼神却落在了霍昭身上，不仅他如此，就连太后的目光也一直定在霍昭这边。 这一轮，霍恆第一个射，等箭穿过最后一个火圈的时候被点燃了，但是因为速度太快，没有受到多少影响就正中铜锣。 霍恆微微皱眉，脸色黑沉下来，心中已经明白自己的极限，也明白这一项赢不了霍昭了，直接丢弓坐下。 轮到葛炎龙，其实他也不确定自己能不能行了，但还是作为偏移，所以在穿到倒数第二个圈的时候被拦了下来。 最后轮到霍昭，众人都不由的屏住唿吸，之前表现的都十分精彩，不仅把把射中，而且铜锣声都十分清澈，丝毫不乱，第一次射中的时候，定山王就说了一句不错。 所以现在大家都觉得霍昭能拿下头彩。 只见霍昭身姿清凛，腰身劲瘦，拉起弓弦的手臂上崩出优美流畅的肌肉线条，嘴角扬起张扬的弧度，目光却冷凝而坚定。 下一秒，箭羽飞驰而出，却听叮的一声。 众人看得直接惊掉了下巴，只见箭在正数第三个火圈处就撞到了。 剎那间，场上鸦雀无声。 就连苏梓闻都看呆了，不明白霍昭这是何意？ 皇帝开口道：「老四怎么了？是失误？」 霍昭直接上前道：「儿臣一时紧张，不过败了就是败了，儿臣认输。」 此话一出，自然败兴，但是也有眼力见的烘起气氛，毕竟霍昭年轻，紧张难免。 更有心者把这个看成是给兄长留面子，会做人。 最终，霍恆脸色难看的拿下了他所期待的弓箭，而莫名其妙拿了第二名的葛炎龙尴尬的领到了玉石马鞍，霍昭则是拿到了跟他这桀骜性子截然不符的水墨玉石簪。 霍昭脸上却显得十分愉悦，开开心心领了东西就回到了座位上。 只不过刚坐下就引起了霍宸的不满，「这是何意？你应该能赢的。」 霍昭直接道：「大哥看看二哥的神情再说。」 霍宸仔细一看，顿时悟了，「他那性子看出你故意输给他，还不得气上三天。」 霍昭挑挑眉道：「谁让他总是给我气受。」 霍宸没多想，就道：「可惜，只赢了一个玉簪，那马鞍也是不错。」 霍昭拍拍放在怀中的盒子道：「我就喜欢这玉簪。」 看完男子们的比赛，又开始了女眷们的表演。 实也是变相的让太后帮忙相看一下，毕竟除了太子已经成亲，其他皇子至今还没有一个正室，尤其是二皇子霍恆已经封王，是时候该找一个王妃了。 对此林贵妃最为积极主动，其实她最看好的是苏纤凝，毕竟有那句苏家女有皇后之姿给引诱着，哪怕图个吉利，也想要娶到苏纤凝，更别说苏纤凝其他方面表现的确不差。 太子虽然没迎娶到苏纤凝，也想要纳苏纤凝为侧妃。 可是苏纤凝却满心满眼的还是霍昭，尤其是上次被拒绝后，相思病更加严重，哪怕在这样隆重的场合，神态上也难以掩饰对霍昭的在意。好几次都是安国侯在一旁提醒着，才没有做的太过明显，最后安国侯实在有气了，就让苏梓闻带她出去醒醒酒，也醒醒脑子。 第147页 苏梓闻只能起身带着苏纤凝去外围的花园吹风。 苏梓闻是没话跟苏纤凝说的，就站在亭子中赏月，而苏纤凝还是没忍住开口道：「二哥，你是四殿下的老师，你见他的次数最多，你知道他喜欢谁吗？」 苏梓闻一愣，转头看向苏纤凝，只见苏纤凝神情阴郁，看似郁结于心。「你当真喜欢他？」 苏纤凝也不隐瞒，「二哥，我不瞒你，我喜欢他，喜欢到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想嫁给他，但是父兄都不答应，你能不能帮帮我。」 「你想我怎么帮？」苏梓闻好奇道。 苏纤凝立马道：「我要知道他喜欢的人是谁，我要把那人处理掉，否则将来哪怕我嫁给了他，他的心也不会在我身上。」 苏梓闻有些惊讶，他不了解这个妹妹，只知道跟那群人算是一样的自私自利，却不知已经是这般残忍。 苏梓闻脸色冷凝，「我帮不了你。」 「为什么！你不希望你的妹妹得到幸福吗？」苏纤凝立马激动道。 苏梓闻看着理所应当的苏纤凝，冷笑一声。「对啊，我凭什么希望你幸福，你是不是失忆了？」 苏纤凝瞬间面红耳赤，「你在记恨当年的事情，但是当年我还小啊。」 「跟我有关吗？别说你的幸福，你的死活跟我都无关。」苏梓闻又不是烂好人，他都不知道苏纤凝脑子是怎么想的。还真当他们是亲人不成？ 苏纤凝脸色不由的狰狞起来， 正好这时候，不远处传来霍朗的声音，他笑嘻嘻的表示很久没见苏纤凝了，想要叙旧。 苏梓闻自然不便单独留下他们，影响不好。但是苏纤凝更不想面对苏梓闻，直接冷声让苏梓闻走。 苏梓闻看了她一眼，就直接往远处假山挪动，保持一定的距离，也算是尽了责任，免得她出事，安国侯跟他闹，给他惹麻烦。 结果刚刚靠近假山，就被一人拽了进去，不等苏梓闻张口，就被人捂住了嘴，紧紧抱住压在假山内侧。 苏梓闻瞬间看清来人，瞪圆了眼睛，用眼神谴责，身体不有紧绷，害怕被人发现。 来人却含着孩子气的笑，带着微醺的酒气，流氓似的一边搂抱，一边依偎。还委屈巴巴道：「我找了你好久。」 「别闹，赶紧离开，被人看见。」 霍昭却不依，用头在他脖颈处蹭来蹭去，似乎想要把这一身酒气过给对方，把对方也弄醉不可。 「霍昭！」苏梓闻是真的急了，直接叫名字了。 霍昭被喊了一个激灵，当即也不敢再胡闹，只能站直身体，道：「别气，我就是来给你送东西的。」 说着霍昭掏出盒子，拿出玉簪。 「你……」苏梓闻愕然道。 「我一见这簪子就觉得适合你，而且还是苏皇后选的，我特意为你赢来的，喜不喜欢？」霍昭一脸诚挚热烈的说道。 月光下，玉簪闪烁着低调的光泽，霍昭抬手就想要给苏梓闻换上。 苏梓闻赶紧抓住霍昭手腕。 「你……不喜欢吗？」 「你比赛不赢到最后就为了这个？」苏梓闻无语道。 「这自然是最主要的原因，但是你的要求，我也算是达到了，他们都注意我了，不行吗？」霍昭还以为苏梓闻不高兴呢，就解释道。 苏梓闻无奈的看了霍昭一眼。 「你真的不想要啊。」霍昭语气立马低沉下来。 苏梓闻看了看他低垂的眉眼，看不得他露出这副表情，明明是满怀期待送的礼物。 只能接过玉簪道：「我没说不要，只是……你也不想想，我能佩戴吗？这可不是大众样式。」 霍昭见他手下，立马高兴的双眼放光，「再等一些时日，不就可以戴了。」 苏梓闻见他又高兴了，也就不多说，正要收起来，却还是被霍昭拦住。 霍昭深深的看着苏梓闻道：「先让我看一下。」 苏梓闻一愣，手就松了劲，霍昭拿过玉簪，抬起手来到苏梓闻的髮髻之上，替换了原本的白玉簪。 水墨玉簪就好像有墨在玉石中流动一般，十分高雅，配上苏梓闻那如画的眉眼，在月光下一看简直绝配。 苏梓闻被霍昭火辣辣的目光盯的有些不自在，抬手要拿下。 霍昭却趁机抓着苏梓闻的手按在了假山石上，倾身吻在苏梓闻的眉眼间。 带着酒气，刺激的苏梓闻心跳不已，赶紧推开人，「这是外面！」 霍昭悦耳的声音小心的响起，「那是不是屋内就可以？」 苏梓闻瞪了霍昭一眼，忍着面颊滚烫的感觉，自己换回原本的髮簪，收起水墨玉簪，好好放起来，这才催着人离开。 「哦，对了，太子这边的人发现，霍恆他们要对付不安分的老六一伙了，今晚大概会很热闹。回头我去找你？」 「别来，既然今晚要热闹，你就安分点。」 霍昭撇撇嘴，只能听话。 等到霍昭离开后不久，苏梓闻才从假山里面走出去，这时候却发现霍朗和苏纤凝不见了。 苏梓闻只能回到宴席上，发现霍朗已经回来，倒也松了一口气，而苏纤凝则是随着女眷跟太后一起去了殿内。 太后始终没有机会近距离看霍昭，年纪大了，又没法在外面没待太久，就回到内殿，由官员们的女眷陪着说话。 第148页 而外面的情况就更加热闹了，霍昭陪着霍宸站在一起，周围围着众多官员，霍宸神色一般，都是让霍昭帮忙应付。霍恆单独坐着，周围的官员不少，但几乎都是林氏的，霍齐那边虽然有霍朗和霍彦助阵，却只有部分杨氏。 这样的场景令难得回来的杨嫔都心中一惊，她是没想到，上次江南的安排失败之后，他们杨氏竟然削弱成了这样，眼下局面真的对他们十分不利。 杨嫔现在不得不努力往皇帝跟前凑，所以就没有随着女眷去太后那边，对现在的杨氏而言，挽回圣心更加重要。 杨嫔穿着素雅，跟周围的华丽格格不入，又摆出一副日渐消瘦，我见犹怜的样子在皇帝跟前晃悠，果然让皇帝念起旧情把人招来身边陪着说话。 周围人也都心中有数，今晚皇帝怕是要留下杨嫔了。 而凭着杨嫔的智谋，只要有机会，哄好皇帝还是不难的。但是她不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安排之下。 因为杨嫔几句话也引起了皇帝对六皇子的想念，直接把霍齐召到跟前询问在寺庙的情况。 霍朗在一旁看着心不在焉，心中还恼火着之前见到苏纤凝的场景，没想到苏纤凝已经对霍昭情根深种，他当时灵光一闪答应了帮苏纤凝，霍朗也没想到为了霍昭，苏纤凝竟然真的没脑子打算豁出去了，若是苏纤凝跟霍昭出了事，那正好可以断掉太子一臂。 所以他现在正满心盘算待会怎么做最好，等霍齐回来，就告知霍齐，让霍齐调派人手进行安排。 正想着呢，突然听到旁边酒杯洒了的动静，霍朗不解的看过去，只见霍彦慌里慌张的收拾，霍朗微微蹙眉，若是平时他定然能发现不对，而今却因为苏纤凝的事情分散了注意力，所以就没看出霍彦的不自然。 第52章 苏梓闻回去不久就听到了定山王的召唤。 「苏家那聪明小子在吗？不是说来当太傅了吗？」定山王已经喝得有点多了, 性情更是放开了来。 苏梓闻听到立马上前见礼。 定山王笑道：「长这么大了，都要不认识了，来, 让我看看这些年你的棋艺长进了没？收拾一个偏殿出来, 我要同苏家小子下棋。」 「那王叔可要小心了, 如今满朝文武可没有一个人能在棋艺上超过梓闻。」皇帝笑着道。 定山王一听更加来兴趣了，直接把苏梓闻带走。 霍昭扫了一眼，心中有点不爽, 不管谁要苏梓闻相伴，他都不高兴, 但也知道这即将是苏梓闻计划的开始。 偏殿内, 棋局开始。 定山王一开始还大言不惭的想要让子，苏梓闻只说了一个请。 「好小子, 我倒要看看我不让你子，你究竟能不能赢下。」 苏梓闻笑了笑道：「那这次若是赢了，王爷还会给我一个承诺吗？」 定山王以及周围的下属都笑了。 「十五年前我是吃了闷亏的, 你知道我定山王的承诺什么价值吗？哪能每次都给啊，你小子贪心了。」定山王眯眼道。 苏梓闻淡然道：「没事, 我已经有了一个，也不贪心，王爷请。」 定山王挑挑眉, 似乎预感了什么。 一局下完，看着输了的棋局, 定山王郁闷至极, 「难道我真的老了？」 下属们都跟着闹笑起来。 苏梓闻放下棋子, 这才开口道：「王爷, 十五年前的承诺, 今日可否兑现？」 定山王那双虎目从棋盘上挪开，定定的看了苏梓闻一会儿，才挥手让手下退去。 「你小子憋到这时候求我，该不是想要我助哪位皇子吧，我定山王虽然有诺在先，但是有前提条件的，而且我记得你们安国侯府是不参与皇室斗争的。」定山王沉声道：「你小子可别走歪路啊。」 苏梓闻淡淡一笑，「我说了，定山王若是不答应，那就算了。」 定山王挑挑眉，这才点了头。 而等到苏梓闻说完要求后，定山王神情完全变了，的确那点小恩惠并不算什么，但是对象就让定山王有些吃惊了。 「因为秦王妃？」定山王毫无顾忌直接开口道。 苏梓闻点头。 定山王微微眯眼，「秦王妃当初对你有救命之恩，但四皇子……值得你这么拼命相助？」 苏梓闻直接道：「王爷不必过问太多，只要给我一个答案即可。」 定山王沉吟片刻，点了头。 苏梓闻起身行礼，正好这时候外面有宫人来传信，让他们下完棋就去太后那边。 定山王拍拍手，起身，苏梓闻恭敬退后，让定山王先行。 可就在定山王越过苏梓闻时，沉声道：「他……不像陛下。」 苏梓闻浑身一颤。 「我记得秦王妃可是一个烈性子，而且精通医术。」 定山王那一双虎目仔仔细细扫过苏梓闻脸上的表情，直到看到他的额间渗出细汗，才瞳孔一缩，收回眼神。 随即大笑响彻宫殿，仿佛强光破开云层，豁然开朗。 直到来到太后处，太后还惊讶的问道：「在这里就听到你老的笑声了，怎么？赢了梓闻？」 定山王仿佛笑出了眼泪，「哪能啊，我老了，输了哟。」 苏梓闻脸色有些白，拘谨的跟着定山王走入殿内，却发现不知何时，其他几位皇子也被召了进来，除了妃嫔还有一些官员家的女子。 第149页 霍昭也不知道太后找他们过来干嘛，以前这种场合不是只叫其他几个皇子，而无视他的吗？怎么现在倒是知道要留余地了？难道是以为太子吗？ 霍昭百思不得其解，只是来了之后能感觉到太后频频扫过来的目光，却仍旧不会跟他开口说话。 直到苏梓闻过来，霍昭就从他一进门，目光就停在了他身上，完全没管定山王。 直到苏梓闻落座，霍昭还拧着眉，他自然看出苏梓闻神情不对，好像受了一些惊吓，难道事情不顺利吗？ 突然霍昭感觉到一道强烈的目光扫向他。霍昭看过去，就见定山王正看着他。 别人若是被定山王看上一眼，必然心惊胆战，就连霍恆可能都会紧张起来。 但是霍昭这活了两世，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苏梓闻冷脸的凶兽可对此丝毫不惧，甚至直白的回视过去。 定山王又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弄得太后好笑不已，「输了棋，这么高兴？」 「那证明江山代有才人出，我输了也放心不是吗？」定山王毫不吝啬的夸奖道。 直接让苏梓闻在这场合荣耀加身，不少姑娘都投来倾慕的眼神。 霍恆看过去，眼神也变得有些得意，仿佛是自己的东西得了夸奖一般。 而偏偏这种场合，苏梓闻是绝对不会看向霍昭的，弄得霍昭内心更加不是滋味了，真想现在就带着苏梓闻离开。 「那定山王有赏赐什么吗？」太后问道。 定山王立马理直气壮道：「我输了还要给赏赐，那我岂不是太冤了。」 太后笑道：「老兄弟就会找藉口，捨不得就说捨不得。」 「那老姐姐帮我赏赐。」定山王开玩笑道。 太后想了想，就摆手让宫人去准备，「正好，本来想要在梓闻生辰那天赏赐给他当生辰礼的，既然你开口了，那哀家现在就赐给梓闻吧。」 苏梓闻有些诧异，但是太后招手，就正好上前领赏。 太后的大宫女端上了一个精緻的锦盒，锦盒打开，里面静静的躺着一块白色梅花玉佩，质地光泽都算是极品玉石，而雕工极佳，能把花瓣雕刻的栩栩如生。 霍昭坐的位置相对较远，虽然好奇，一时间也不能探头探脑去看，就听到周围女眷发出惊嘆的声音，隐约听见是白色玉佩。 定山王一看，无语道：「怎么送一个女儿家的玉佩啊。」 那是梅花形状，怎么看都是女儿家贴身佩戴，不可能是男子用的。 苏梓闻也颇感奇怪。 太后笑道：「女儿家怎么了？以后梓闻可以送给自己的妻子啊。」 霍昭一听，顿时忍不住直起腰板，脖子再抻长一些，想要看看究竟是什么玉佩，说不定以后就是自己的呢。 这下霍昭倒是瞧见了，虽然角度极其变扭，却能勉强看见是一个精緻的玉石花。 突然，霍昭一怔，莫名有些奇怪的感觉，好像有什么在脑海中一闪而过，总觉得那玉似曾相识。 这时有人挡住了霍昭的视线，让他没法细看。 苏皇后开口道：「梓闻，你有所不知，这可是当年你母亲送给太后的，那雕工完全是出自你母亲之手。」 苏梓闻一听，顿时接了过来，手不由的轻抚着，虽然听说过母亲精通玉雕，但是从未亲眼见过，因为当年母亲去世之后，不知道是出于心虚还是什么心理，安国侯就把府内跟母亲相关的东西都处理了，有些苏梓闻贴身带的，也在小时候被继室和他的两个孩子想尽办法夺走，小小的苏梓闻从来没有拥有过一件像样的遗物。 苏梓闻双眸不由的一红，对着太后磕头谢恩。好好收好，紧紧的抓在手中，宝贝到都有些失了他平时目空一切的仪态了。 霍昭能看出苏梓闻有多宝贝这玉佩，估计自己送的玉簪还有之后准备的生辰礼物已经完败了，不过嘛，看苏梓闻这么开心的样子，霍昭也跟着高兴起来，如果他这么想要他母亲的东西，那以后自己就想办法给他搜罗回来，让他开心。 而此时待得无聊的定山王就找了一个藉口，带着所有皇子出去，说试一下他们的武功，其实主要想要试探霍昭。 霍昭只能依依不捨的离开，临走前看到苏梓闻还紧紧抱着盒子，都没有看他一眼，脑海中对那玉佩的样子再度一闪而过，让他不由的蹙眉。 就连接下来过招时，都有些精神恍惚。 「跟我打还敢走神！」定山王直接一拳将霍昭打趴在地，不悦道：「再来！」 霍昭只能收敛精神应付。 等比试结束，霍朗突然上前招唿着霍昭去喝酒，拉着霍昭胡扯一通。 这时候其他人已经走了。 霍昭自然不可能答应霍朗，他此刻有一种如鲠在喉的感觉，他想要回去见苏梓闻，想要再看看那让他不舒服的玉佩。 有一种奇怪的预感好像要破体而出，所以面对霍朗的纠缠，霍昭直接没耐心道：「你有病吗？不想喝，滚开。」 霍朗被吓了一跳，但是拖延时间的目的已经达成，就冷笑一声让开。 霍昭快步往回走，心不在焉的他，根本没有注意到周围没有跟上来伺候的宫人。 直到没有人声的地方，霍昭就打算直接飞走了。 突然听到有人喊他。 转头一看，只见苏纤凝站在一旁宫殿前，冲着他招手。 第150页 而苏纤凝正紧张地准备用藉口让霍昭过来，可是不等她开口，被她叫住的霍昭突然浑身一震，似乎傻了一般直勾勾的盯着她。 然后不需要苏纤凝开口，就跟着了魔一般，霍昭走了过来。 这让苏纤凝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但不妨碍她摆弄手中的帕子，一阵幽香飘向霍昭。 而霍昭似乎没有反应似的，因为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前世的记忆。 当年是出宫约见定山王下属势力，却遭遇霍恆安排的行刺，那些人是突然来投靠的，所以可能是苏梓闻帮忙安排的，苏梓闻那时候一直在霍恆身边隐藏，会不会是霍恆知道了什么才能安排行刺。 苏纤凝的脸，那一夜抱着的人，玉佩的碎片…… 那记忆实在太模煳，只有一角，可是霍昭就是觉得哪里不对劲，只能死死盯着苏纤凝的脸，试图回想起来。 不等他从苏纤凝的脸上找回自己的记忆，突然一阵香味飘来，他的身体莫名开始燥热。这是接近那一夜的反应……瞬间刺激了霍昭。 苏纤凝心一横，就把人往殿内拉。 结果下一秒，却对上了一双猩红的眼眸，那不是什么友好的视线，而是瞠目欲裂那种。 惊得苏纤凝不由的后退一步，可是不等苏纤凝反应，霍昭几乎是抬手的瞬间，就狠狠一巴掌将人打飞。 苏纤凝直接摔了出去，口吐鲜血，不敢置信的看着霍昭。 「四……」想发声，但是脸颊已经肿了起来。 这一下反应过来的苏纤凝才惊恐崩溃。 可是不等她大哭，紧接着就被人狠狠掐住脖子提了起来。 随即就是一张狰狞的脸。 「不是你！不是你！你骗我！你骗了我！！！！你该死！！！！」 第53章 霍昭满目猩红, 不仅是走火入魔，还有药物的控制让他完全失控，他要活活掐死这个上辈子欺骗了他的女人。 深埋的记忆完全被刺激起来, 那残留在床上的玉石碎片明明就是玉石梅花花瓣。 独一无二的, 是苏梓闻母亲亲手雕刻的。 前世这时候他在远方打仗, 根本没有见过苏梓闻从太后这边获得玉佩。 那种含义的玉佩，苏梓闻只可能贴身携带，绝对不可能给苏纤凝。 那一日, 他开门才看见苏纤凝准备进来，又见她没了守宫砂, 自己说负责的时候, 她还点头应下，就以为对象就是她。 现在想想她一个女子胆敢跟霍朗私奔, 一走就是好几年，按照苏纤凝的性情和她今晚的所作所为，怎么可能守身如玉。 所以根本不是苏纤凝。 所以那人是…… 苏纤凝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只感觉脖子快要被人掐断了，眼前这个她爱慕的人好像化作了厉鬼向她索命, 所有的爱意在这一刻都变成了恐惧，她拼命的拍打，挣扎, 死死抓着霍昭的衣领。 此时她已经发不出一点声音，眼睛已经渐渐的往后翻去。 只能死命的扯着衣领, 突然手上一滑, 霍昭的衣领被扯开, 一块玉佩被拉了出来, 闯入了霍昭的视野。 那玉佩是再简单不过的样式, 却让霍昭浑身一颤，眼底闪过一丝理智，手下一松，已经昏迷的苏纤凝就跟破布一般被丢在了地上。 等霍朗来确定情况的时候，只看到了苏纤凝躺在地上。 另一边清风苑。 苏梓闻坐在屋内，刚刚将梅花玉戴在脖子上，细细摸索观赏，就听到了熟悉的翻窗声。 「不是说今晚别过来嘛？」 虽然这么说，但是因为高兴，苏梓闻说话的声音都带上了笑意。 可是下一秒，他就被满身煞气的霍昭飞冲过来一把抱住。 这样的力道，直接将苏梓闻冲撞的重心不稳，连连后退，撞到了屏风上。 苏梓闻都被撞懵了，刚要训斥，结果一抬头就对上了一双疯狂红眸，他记得荀越说过，这可能是走火入魔的标志。 苏梓闻着急道：「霍昭，你冷静点，我叫荀越过来。」 「是你。」低哑的声音从霍昭的口中传出，带着一丝丝颤抖，仿佛在确定什么似的。 苏梓闻被这声音弄得一愣，再看时，那双红眸里面竟然益满了悲伤和悔恨，渐渐的闪过水光，额头青筋暴起，表情也不受控制的狰狞起来，仿佛下一秒就要痛苦的哭出来似的。 但是同时，里面还有疯狂偏执在增长。 「为什么不告诉我，你为什么不说！」 从悲伤到无助的怒吼，苏梓闻根本反应不过来，刚要张口就感觉眼前一黑。 霍昭带着侵略的气息强势的吻了上来。 苏梓闻赶紧转开，大喊一声「霍昭！」 这声音让外面的小城子都听见了，赶紧过来敲门询问，「主子？四殿下？怎么了？」 可是苏梓闻已经没法唿救了。 因为就在这一刻，霍昭钳住了苏梓闻的下颚，再度狠狠的吻了上来。 跟那晚巷子口的清风拂面不同，这一次是真的狂风暴雨，席捲了苏梓闻所有气息，仿佛带着错过了就永远得不到的绝望，再也没有丝毫小心试探，连温柔怜惜都几乎没有。 只是疯狂的将自己的爱意倾斜，不管对方能承受多少。 苏梓闻第一次经受这种事情，好像要被人生吞活剥一般可怕，可是他的身体却不受控制的越来越脱力，脸色迅速涨红，心跳也彻底乱了。 第151页 他唿吸也完全被霍昭掌控，仿佛对方让他唿吸才能唿吸，让他窒息，他也只能认命似的。 等反应过来，他已经被霍昭抱上了榻，完全压住了吻。 苏梓闻的思绪一片混乱，差点就失了方寸，但是很快，他感觉到了什么。 苏梓闻这下不仅脸红了，浑身都要烧起来了，偏偏给他带来威胁的霍昭已经开始不安分。 衣领大开，比以前趁他睡着偷摸着摸更加过分，苏梓闻惊得瞪眼，可是眼眸中已经蒙上了一层水雾，丝毫没有威慑力。 不过也让他看清了现在的霍昭，霍昭双眼专注的凝视着他，仿佛着了迷，入了魔，带着最直白的情感。 苏梓闻哪里被这样对待过，他又气又恼，又惊慌失措，心中还有些难过，难过自己被霍昭这样对待，之前的谨慎呵护，看他脸色仿佛都是假的。终究还是不顾他意愿了吗？ 可是他明明说是真心喜欢他的啊。 现在是不顾他是否回应，也打算强行占有他吗？ 苏梓闻突然感觉一阵悲凉，果然只是冲动的想要得到，得到了也许这场闹剧就停止了。 正这般想着，突然一阵异香传来，原本是没有嗅到的，但是随着床帐落下，香味就被锁住了，苏梓闻神情一怔，仿佛找到了出口一般，瞬间明白霍昭发生了什么。 刚刚悲凉的情绪剎那间七零八落。 不是不顾他的意愿，而是因为……药物让霍昭失控？对了，霍昭还在走火入魔，得想办法才行。 可是不等他想办法，霍昭的手却去了不该去的地方。苏梓闻瞳孔一缩，整个人抖了一下，脸上再度涨红到几乎要滴血。 再聪明的脑袋，这一刻也想不出任何办法。 霍昭已经停止了亲吻，而是不断在他耳边诉说着他全部的心思。 「苏梓闻，我喜欢你，我想要你，我难受，我快难受死了，救救我，救救我，老师。」 门外还有小城子急切的喊叫声。 苏梓闻张了张嘴，其实现在可以唿救了。但是他感觉到霍昭僵硬的身躯，和强烈的渴望。 再找荀越肯定来不及了。 看着霍昭那般难受的样子，苏梓闻抗拒的身体渐渐松懈，脸上却是一片茫然和犹豫，渐渐的变成了焦灼和紧张，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有的吧，可是想不起来了，好累，要不，算了吧。 最后他闭上了眼睛，原本推拒的双手也放了下来，浑身不受控制的紧绷，颤抖的睫羽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主子，殿下，我进来了！」小城子急切的喊道。 可是里面却传来一声苏梓闻淡淡的沙哑声音，「我们没事，别进来。」 小城子一僵，总感觉里面动静不对，但却也只能听命。 床幔波动，衣服一件件从缝隙中滑落。 苏梓闻满头青丝散落，有什么掉落在枕头上，那是苏梓闻回来后重新试戴的水墨玉簪。 白皙的锁骨下方，跟记忆重合的梅花玉佩。 霍昭记起来了，墨梅香萦绕鼻尖，苏梓闻嘶哑的咳嗽，被他兇狠捏碎的玉佩。 那时候是被要命的药物弄到失控，没有意识，却还是满腔怒火抱着潜意识的那个人。 看着他咳到吐血，看着他在自己下方哭泣，却仍旧想要彻底吞噬他。 这兇残的成因却意外的简单。 因为霍昭那时候恨啊，恨自己都已经快要成功了，为什么苏梓闻还不肯来他面前服软，还要跟着别人。 他恨自己即使折腾了这么久来弥补自己的不甘心，却还是没有得到自己最想得到的那个人。 也许那一夜他对苏梓闻又爱又恨的执念根本就是凌驾在药物控制之上。 那份血腥的侵占，其实就是他骨子里面最想要做的事情。 可是那是不对的。 他怎么捨得伤害苏梓闻呢，苏梓闻的身体那么不好，那一夜几乎会要掉他半条命啊。 他那时怎么捨得的。 他好悔恨。 悔恨自己认错了人。 悔恨自己失去意识和理智。 悔恨自己伤害了自己最爱的人。 又怎么能再度犯错。 霍昭的手勐然伸向枕头下面，他曾经逼着苏梓闻把他送的匕首放在枕头下面，其实就是小心眼害怕霍恆跟他一样半夜爬床。 其实大概只有他会干这么畜生的事情吧。 苏梓闻正紧张等待着，突然就听到匕首出鞘的声音，睁眼一看，银光闪过。 跪坐在上的霍昭用匕首狠狠的扎在胸膛之上，鲜红的血液立马流出。 苏梓闻心头大震，立马坐起，却慌张的手足无措。 「你做什么……你……」 「对不起，梓闻，别讨厌我，我不是……故意的，你……你快走，我怕我忍不住。我不能这么对你，这辈子，绝对不会这么对你，别恨我，求你了。」 「你，你在胡说什么，我没有……我没有不愿意，我可以……可以的。」苏梓闻慌张的口不择言，想要给他止血。 可是霍昭却抬手拂去苏梓闻之前流下的泪水。 「小时候的救命之恩，值得你做到这一步。」霍昭突然道。 苏梓闻一惊，「你……」 霍昭惨笑了一下，他早就调查到了，不是完全没有线索的，他知道他的母亲小时候救过苏梓闻。 第152页 虽然还有很多想不通，但这是他唯一能想到前世苏梓闻为他拼去一条命，甚至连身体都甘愿给他糟蹋的原因。 他知道的这一次也一样，不是因为喜欢，苏梓闻即使这时候妥协，多半也跟上一世一样，为了救他而已。苏梓闻不忍心看他痛苦。 可是真傻啊，这一次又不是死，只是难受罢了。 「苏梓闻，我想要你想的快疯了，哪怕一点药物都是我的藉口，别随意被我骗了，你放纵我，我就会得寸进尺的，我自己都控制不了我自己，但是我真的想要在你也喜欢的情况下再抱你。」 说着霍昭就倒在了床上，一边还不肯放手，用手狠狠的拧着匕首在肌肉里面搅着。让痛感逼着自己清醒，别仗着药性和阴暗的慾念，就任由自己失控去伤害苏梓闻。 苏梓闻怔愣的看着努力自控的霍昭，一时间不能言语，他的确是救人的心思更重，他也不知道他现在对霍昭是什么情感，他只知道他不会因此感觉屈辱和厌恶罢了。 而且他也知道，这个药……不会要人命，忍过去也可以，但是霍昭还有点走火入魔，他是丝毫不愿意霍昭冒险。 很快，荀越被叫来了。 霍昭的血已经止住，但是他不肯拔出匕首，似乎只要一失控，他就搅一下。 苏梓闻的床铺上已经血染一片。 荀越看见，简直破口大骂。 吃了解药的霍昭立马昏睡，接下来就是伤口的处理。 荀越忍不住看苏梓闻，「他对你做了？」不怪荀越这么问，床铺凌乱不说，霍昭几乎只剩下一条裤子了，而且苏梓闻的脖子上都是…… 苏梓闻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神情也晦暗不明，「没来得及，就捅了自己。」 「你这话说的……」荀越惊奇道。 苏梓闻却垂眸，其实看着这样的霍昭，他宁愿受伤的是自己。 荀越啧啧两声，调笑道：「看来他对你是真的了？怎么办呢？苏梓闻。」 苏梓闻眼眸一闪，他……能怎么办？ 作者有话要说： 只能妥协咯 第54章 霍昭醒来的时候, 听到外面有说话声。 「苏梓闻？」霍昭有气无力的轻唤了一声，起身掀开床帘。 正在说话的两人转头看过去，就见霍昭已经披上外衣下了床。 「哟, 醒的倒是挺及时。」荀越笑道。 苏梓闻本想起身去扶他, 见他能自己行动, 就开口道：「隔壁准备了药浴，去洗一洗，别碰着伤口。」 霍昭仔细看了看苏梓闻的神情, 当即松了一口气，他就怕苏梓闻回过神来气他。 现在知道全部真相的他真的是对苏梓闻充满了愧疚和爱意。 霍昭乖乖听话, 往隔壁走去, 正要去泡药浴时，荀越突然开口道：「对了, 你自己检查一下，中毒加上走火入魔，你竟然一次都没发泄, 不知道有没有伤到根基。」 荀越还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一句话顿时把两人惊得一愣。 霍昭瞄了苏梓闻一眼, 赶紧跑走。 苏梓闻神情尴尬的看向荀越。 荀越耸耸肩道：「我没开玩笑，不过也别担心，就算真的出了问题, 我也能治好，怎么也得保证我好兄弟未来的幸福生活不是？」 苏梓闻顿时更加无语了。 荀越怂恿道：「要不, 你去帮帮他？」 苏梓闻脸上直接充血, 最后狠狠瞪了荀越一眼, 荀越才消停。 可是被这么一折腾, 接下来的每分每秒都度过的异常尴尬。 直到霍昭回来。 荀越满怀期待的看过去。 霍昭已经恢復脸皮了, 「没事。」 「真的？可别为了面子不说实话哦，万一耽搁了，那就不好治疗了。」这话说的还真无法判断荀越是不是故意的。「你老师也担心你呢。」 好吧，铁定是故意的了，害得尴尬喝茶掩饰的苏梓闻差点一口茶喷出来。 霍昭也急了，他怎么能被怀疑呢，赶紧看向苏梓闻道：「我真的没事，完全没有被影响，你放心。」 苏梓闻刚刚消下去的大红脸立马復燃了，只能避开视线，假装这话不是对他说的，赶紧转移话题道：「说说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好端端的中了毒。」 霍昭坐下，心情平缓了很多，才将苏纤凝设计他的事情说了一遍。 苏梓闻听完大为震惊，没想到苏纤凝竟然做到了这一步。 「啧啧啧，这是本能啊，小时候她那么爱抢你东西，现在还没发现就连四殿下都想抢了，可惜，这个抢不走。」 霍昭一听，脸色就黑了，可不是爱抢爱偷嘛，两次，两次都被她偷走，如果不是她，也许他前世跟苏梓闻会有一个好的结果也说不定。 霍昭越想越恨，浑身都溢满了杀气。 突然，手臂被人拍了拍，杀气一散，霍昭转头看向旁边担忧看着他的苏梓闻。 「怎么了？」苏梓闻皱眉。 隔着茶几，霍昭有些委屈的拉着苏梓闻的手，低头，枕在苏梓闻的手背上，「我想杀她，我必须要杀她，我能杀她吗？」 苏梓闻和荀越都有些惊讶霍昭对苏纤凝的杀意。 不过以前霍昭性子就不好，倒也没有让他们太意外。 「忍一忍吧。」苏梓闻道。 霍昭抬头，委屈巴巴，「因为是你妹妹吗？」 第153页 苏梓闻咳了咳，拉回自己的手，道：「我根本没拿她当妹妹，只是劝你别为了不相干的人，给自己惹麻烦而已。」 霍昭撇撇嘴，苏梓闻这么不喜欢她，想起前世自己还娶了苏纤凝，苏梓闻肯定觉得他有眼无珠，想想就郁闷。 荀越这边看足了乐子，见霍昭也没事了，就起身离开。 结果荀越一走，两人就陷入了诡异的尴尬中。 「刚刚……我有弄伤你吗？」霍昭小心翼翼的看着苏梓闻道。 苏梓闻根本不敢回想刚刚的情况，只能摇头。 霍昭唿出一口气，「下次，我一定小心。」 苏梓闻一下竟然分不清楚，霍昭到底是小心不让自己中招，还是小心别弄伤他。面对现在的霍昭，他真的是更加不自在了。 天色太晚，苏梓闻还是让霍昭赶紧回去养伤，避免再出意外。 霍昭也听话，只是在起身后，还是忍不住伸手揽住苏梓闻。 苏梓闻浑身一僵，但没有躲开和拒绝。 因为刚刚犯了错，霍昭也不敢冒进，只是轻轻揽着，仿佛享受安宁一刻似的，静静的唿吸着对方身上的气息。 苏梓闻就感觉自己的心跳逐渐加快，仿佛温水煮青蛙似的，最后实在有些受不了了，推了推霍昭。 这一次霍昭很乖，没有耍无赖，直接把人松开，对着苏梓闻傻傻笑着。「真好，你就这么在我身边，感觉真的太好了。我这辈子一定好好做人，回报老天爷给我的机会。」 苏梓闻不明白霍昭怎么突然有这么一个感慨，但是不妨碍他感知霍昭这份感慨完全是因他存在。 苏梓闻想冷静却还是微微动容，轻声道：「快回去吧。」 霍昭这才点头离开。 等霍昭离开，苏梓闻却久久无法回神，感觉好像真的有什么早已脱离计划了。 回到已经换过床褥的床上，却辗转难眠，朝哪个方向睡似乎都能嗅到属于霍昭那蛮横的气息。 那段强烈的记忆总是不受控制的在脑海中浮现。 好不容易睡着，却还是被一段段涟漪之梦惊醒。羸弱的身体渐渐有了反应，虽不强烈，却让他措手不及。 清晨天还不亮，苏梓闻只能睁着眼睛，又羞又恼的等待反应自己下去，感觉自己真的是遇到难题了。 好不容易平静下来了，外面却传来了小城子激烈的敲门声，「主子，不好了，四殿下出事了。」 苏梓闻一惊，赶紧起身，开门询问。 突然一道消息如晴天霹雳砸得苏梓闻都措手不及。 苏纤凝死了。 昨晚被人奸.杀，尸体留在那座空殿中，霍昭被怀疑是兇手，已经被人押去问话。 苏梓闻赶紧收拾好前去，路上遇到被传召进来的安国侯夫妇。 安国侯脸色苍白，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见到苏梓闻，就大声质问。 侯夫人更是哭得不行，神色恍惚，她不过是留下女儿在宫内陪皇后住几日，想要女儿多跟皇子们接触一下，抬抬自己的身价，没想到却葬送了女儿的性命，也葬送了安国侯府世代延续皇后位置的计划。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在宫内为什么没有保护好你妹妹！」侯夫人也冲着苏梓闻大吼。 苏梓闻冷漠的表情让侯夫人更加生气，恨不得扑上去撕扯苏梓闻。 苏梓闻不愿意跟他们多拉扯，也不愿意在人死后说她的不是，「现在吵闹没有用，待会见了皇上，求皇上帮忙抓兇手比较有用。」 「兇手不是那个煞星吗？！」侯夫人厉声道。 「侯夫人慎言，这里是皇宫。」苏梓闻冷声提醒。 「我女儿都死了，我还管什么！」侯夫人悲愤的已经无法冷静了。 苏梓闻只能看着安国侯道：「苏纤凝喜欢四皇子，你们是知道的，若四皇子想要跟她在一起，根本不需要杀她。」 「胡说八道，就算喜欢，我女儿也会保护自己的名节，铁定是那混小子想要乱来，我女儿宁死不从才会……」 安国侯跟侯夫人不同，到底还是有点脑子的，说难听点，苏纤凝之前对霍昭都已经有了投怀送抱的意思，可是霍昭对苏纤凝却是不屑一顾的，而且霍昭现在发展正如日中天，所以冷静下来之后，安国侯也觉得此事匪夷所思，若兇手真的是霍昭，那就只有酒后乱性一说了。 「你妹的事情，你不能不管，得查出兇手！」安国侯严厉道。 苏梓闻看了他一眼，「这一次，我会管。但是之后若是有人询问苏纤凝对霍昭的态度，你们得如实说。」 「这……」这不是坏了苏纤凝的名声嘛。苏纤凝可是受害者啊，这一点安国侯做不到，更别说侯夫人了。 「那真兇恐怕就找不出来，苏纤凝也会死不瞑目。」苏梓闻说完，转身就快步离开，不管后面两人。 对于兇手是谁，苏梓闻其实心中也没底，唯一的可能性，就是在霍昭掐晕人之后，有人浑水摸鱼犯了案。 到了正殿，已经来了很多人，皇帝皇后太后，以及所有的皇子都到齐了，而霍昭则是跪在最中间，神色阴寒。他旁边摆着一具尸体，尸体上盖着白布，显然是刚刚被大理石少卿叶长安验过了。 而尸体露出白布之外的，能看到衣服鞋子的样式，还有一只纤细白皙的女人手。 第154页 听到动静，霍昭回头一看，顿时脸上闪过急色。 他担心苏梓闻会误会，万一以为他是杀了苏纤凝再去找他的，怎么办啊！ 不等两人对视，侯夫人看到女儿的尸首，已经失控扑了过去，场面顿时乱作一团。 霍昭被侯夫人拉扯的东倒西歪，也只能忍着。 而就在这时，苏梓闻作势来拉侯夫人，却趁机捏了捏霍昭的手指，这般轻巧的小动作让霍昭内心瞬间一松。 苏梓闻早就看出霍昭眼中的担忧，心中觉得好笑，他竟然害怕自己不信他，所以给了一点提示。 他当然相信霍昭，但是看周围的情况……不相信霍昭的人多。 他得想办法证明霍昭的清白。 就在这时，他跟叶长安对视上了。 看着叶长安的神情，苏梓闻瞬间明白，叶长安已经看出真相了，但他不一定会帮霍昭。 因为从霍恆的角度而言，霍昭能被这种事情拉下水，何乐而不为呢。 第55章 等到安国侯夫妇被劝住之后, 皇帝让叶长安说清楚调查情况。 霍昭被怀疑是兇手的原因有四点。 第一，昨晚霍昭回去的路线是经过那边的，而且还是独自一人, 这是很多宫人瞧见过, 无可辩证。 第二, 苏纤凝被发现时，尸体旁边有属于霍昭的东西，算是物证。 第三, 苏纤凝脖子上有掐痕，留下的手指印跟霍昭的手印贴合。 第四, 霍昭胸口有昨夜形成的新伤, 很难不认为是苏纤凝挣扎的时候刺伤的。 综上所述，所有矛头自然就指向了霍昭。 「老四, 你怎么说。」皇帝神色晦暗不明道。 有苏梓闻的相信，霍昭顿时底气十足，说话也铿锵有力多了。「儿臣冤枉。」 「那条路本就是我回宫的路线, 独自一人是没有宫人跟上我，我自己人都留在了宫殿, 父皇知道我的，从以前就没有被人跟着伺候的习惯，自然没有反应过来。」 「再说信物, 我自己都不记得我有那东西，随便一个人偷走嫁祸给我都行, 而且如果真的是我犯案, 我有这么蠢吗？还特意留下这么明显的东西。」 「信物可以偷取, 掐痕也可以伪造, 这都不算证据, 更别说我胸口的伤，苏纤凝浑身上下能找出造成同样伤口的物件吗？再说她一个弱女子能扎多深？有这个力道？」 霍昭说完冷冷的看了叶长安一眼道：「原本以为大理寺少卿办案最是厉害，没想到这样明显有问题的事情还能被拿来当证据，想要我死，怕不是有别的目的吧。」 叶长安冷漠开口道：「四殿下，我们办案自然有正规的章程，任何证据也不是你诡辩两句就能推翻的。目前除了你，没有其他嫌疑人，如果不能证明昨晚的行踪，那恐怕……」 霍昭冷笑一声，「昨晚陪着定山王练武之后，我就独自回宫，因为有所领悟，就自己练武，我的宫殿内设计了很多自动发射的暗器，昨晚喝了酒，一不留神给自己伤着了，找了太医院的太医给我处理了一下伤口，就回寝殿睡觉，根本没想到会被牵连到这种事情中。这就是昨晚全部经过，你们说我宫殿内的人不能当证人，那我也只有荀太医这一个证人了。」 霍昭的确是独自一人行动的，所以更加好编，他不可能把苏梓闻拉扯进来，但是荀越倒是没问题。 这时候正好荀越前来，自然也听到了霍昭的说法，被叫上去问话，就老老实实道：「微臣昨夜刚好轮值，听到传唤，就去给四殿下看伤口。那时候刚好过了丑时。」 这时候，叶长安看了霍恆一眼，霍恆神色不明的看向苏梓闻。 侯夫人听到这一会儿感觉霍昭似乎被荀越证明了什么，顿时唿天抢地，哭诉自己女儿命好苦。怒指荀越道：「你不是梓闻的好友吗？怎么能帮着兇手说话。」 荀越立马道：「侯夫人，你这话说得可就冤枉我了，我跟苏太傅的确是好友，自然也希望真相大白，抓住兇手，但是我不能编造谎话吧，事实是怎样就是怎样啊，难不成你们只想让四殿下认罪，根本不想抓住真正的真兇吗？」 荀越当然是最清楚霍昭清白的人，因为如果霍昭真的做了什么，药性早就解开了，他还需要解毒吗？所以自然而然就站到了霍昭这一边。 但是苏梓闻却在这时候开口道：「荀大人这话说的不对，你无法证明四殿下的清白。」 「啊？」荀越一愣。 霍昭也看向苏梓闻。 苏梓闻直接冷声道：「小妹出事的时间点在叶大人的判断下是从子时到寅时，既然荀大人说了丑时看伤，那只能证明丑时之后四殿下是在宫殿，并不能证明之前在哪里。还有子时到丑时这一段，对吗？叶大人？」 叶长安微微一愣，点头道：「是的。」 霍恆眼神变了变，收回了目光。 安国侯夫妇顿时也松了一口气，感觉苏梓闻是向着他们的。 其他人也觉得苏梓闻应该还是跟霍昭不对付，要不然也不会盯得这么紧。一有证据，就跳出来反驳。 霍昭心里有点不舒服，虽然他知道苏梓闻这么做完全符合他对外的伪装，而且就算苏梓闻不说，叶长安也会提出来，但是他还是感觉委屈巴巴，什么时候苏梓闻才能光明正大的向着自己，而不是偷偷摸摸帮他想办法。 第155页 对，霍昭很坚定的觉得，苏梓闻又在想办法救他，他已经长教训了，以后不管自己看不看得懂，只要苏梓闻针对他，那一定就是在帮他。 这么想就对了。 「苏太傅这是什么意思，还是觉得我四弟是兇手？」霍宸直接露出不满。 「微臣自然不敢轻易给殿下定罪，但是也不可能放过任何一个可能害死我妹的兇手。」苏梓闻冷漠道。 霍宸被苏梓闻这么一激，顿时怒道：「苏梓闻，你别忘记了当初在江南，你们侯府出事，还是四弟帮忙的，而且你们明明心里清楚，苏纤凝早就对我四弟芳心暗许，我四弟都没有搭理她，若是对象真的是我四弟，怎么可能闹出人命。」 霍宸过去一直被苏纤凝拒绝本就不爽，现在这女人死了还要拖他左膀右臂下水，他又怎么可能怜惜人家女儿家的名声。 霍宸知道这定然又是老二和老六的阴谋，想要趁他病，削弱他，他自然要拼命保下霍昭。 而且霍宸也是相信霍昭的，就算是酒后乱性，太子觉得霍昭也只会去找苏梓闻，毕竟在他的帮助下，霍昭就曾酒后夜袭过苏梓闻，之后还念念不忘，所以根本不可能针对苏纤凝。 可是太子这么一说，顿时就激起了安国侯府的不满。 「太子殿下在说什么，我女儿清清白白一个姑娘，最是守礼，什么芳心暗许，根本没有的事儿。」侯夫人没想到真有人提到这事儿，赶紧否认，可不能人死了，名声也跟着毁掉。 而安国侯却怔愣的看向苏梓闻，毕竟之前苏梓闻还提醒过安国侯，可是让他承认这事儿，实在是为难他。 这时候苏皇后站出来道：「太子殿下慎言。」 霍宸直接道：「母后，不是我非要跟一个受害姑娘过不去，而是实在不能因为一个死人的名声，而冤死一个活人的性命吧，四弟害苏三姑娘实在是没有道理，也不成立。」 「也许是喝多了呢。」突然一直看热闹的六皇子倒是忍不住开口了。 霍齐的确是让人帮忙安排了一桩□□，以为可以拿捏霍昭，没想到人却死了，霍齐也以为是霍昭这兇残之人不小心下了狠手。自然就不愿意霍昭被开脱掉。 如果什么都推到酒后乱性上，那基本就是无解了，除非再找到证据。 霍恆看向霍齐，心中冷笑，本以为设计了一场足以对付霍齐的计划还没有来得及亮相，没想到六皇子党就另外送来把柄，还真是自己往死路上走。 霍恒基本已经确定苏纤凝的死跟六皇子党有关，现在他手中有两个把柄，除了一个一开始设计好的，还有就是霍昭这件兇案。 霍恆可以选择两个把柄全部针对六皇子，只要叶长安破案，也可以选择，一边一个。 两种方式自然是各有各的好处，全压在老六身上，可以一下子将死六皇子党，免得他们再苟延残喘，可是那样就放过了太子党。若同时攻击太子和老六，两边都严重受损，自然也是对他有利，可是自己就变得十分冒头，老皇帝为了平衡，还不知道会怎么针对他呢。 霍恆已经知道了老皇帝永远不待见他了，所以自然也要步步小心。 他看苏梓闻的样子，似乎不打算善罢甘休，想要查明真相。 虽然知道这样无可厚非，却总是让霍恆感觉苏梓闻就是在帮助霍昭，而且是不顾他的利益。 霍恆这人私心也重，所以他偏向了第二种，想要藉此对付霍昭。 「喝多了行兇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苏三姑娘死得那么惨一般人也干不出这种事情。」霍恆随意道。 霍恆此话一出，叶长安就明白该怎么做了。上前一步道：「陛下，还是容微臣带四殿下下去审问吧。」 只要带走，证据还是很好伪造的。 苏梓闻看了霍恆一眼，心中已经明白，必须要出手了，正要开口，就被霍宸打断。 「可笑，昨晚喝酒的人无数，怎么就得是四弟酒后乱性？」霍宸急道：「这些所谓的证据实在难以服众。叶大人，你们大理寺难道都要靠猜测破案吗？别真像我四弟说的那样，别有目的吧。」 「太子殿下护弟心切，微臣能理解，但是微臣也是按照正常规矩办事。」叶长安直接道。 可是下一秒，皇帝皇后身后的珠帘却传出一道不耐烦的苍老声音。 「哀家都听烦了，太子说得倒也没错，大理寺现在是怎么办案的，实在是奇差无比。」 太后一出口，叶长安直接吓得跪了下来。 其他人脸色各异，毕竟太后一直对霍昭视如无物，怎么突然…… 「苏三姑娘可怜，她也是哀家称赞过的，哀家可容不得她被害死的不明不白。」太后没有出来，而是一直坐在珠帘后面。 侯夫人一听太后要做主，立马腰杆子挺了起来，诉说自己女儿多么清白无辜。 可是太后却直接打破了她的幻想，直接道：「若是清白无辜，怎么好端端的甩开宫人，偷偷摸摸，独自出行，这是一个在宫内留宿的贵族女子该有的行为吗？这桩祸事也是她自己行为不端引来的。」 太后一下子就抓住了大理寺故意忽视的点。顿时让在场人脸色各异。 不明真相的人一下子被点醒，对啊，她若是守规矩或者带着人又怎么会出事，明显就是私下在宫廷幽会某人才引来杀身之祸。 第156页 众人纷纷感嘆太后的聪明，皇帝脸色不变，苏梓闻脸色却微微发白，已然后悔，还不如自己出手。 霍昭则是面露诧异，这一直不待见他的老东西竟然也有帮他的一天，虽然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为了他，但这疑点的抛出的确对他有利。 侯夫人却面红耳赤，「也许就是四殿下诓骗我女儿……」 「你刚刚不是不承认你女儿倾心我四弟吗？若不是倾心，怎么被诓骗出去？」霍宸立马反应过来。 「那是……那是关系不错，也许只是说什么事儿，怎料四殿下……」侯夫人其实也晕了，但是若不抓着霍昭不放，谁又来为她的女儿负责呢。 「怎料我酒后乱性？那我还真厉害，又能理智的诓骗人，又能突然醉煳涂的杀人，为了给我扣罪名，还真是连基本逻辑都不顾了？」霍昭嘲讽道。 这一下，酒后乱性都不成立。 随即霍昭话音一转，又道：「现在大理寺是不是该调查，这宫内还有谁跟苏纤凝亲近，能单独约她出来，再调查昨日一天，她接触过的人啊。」 叶长安扭脸看了霍昭一眼，霍昭挑衅的笑了笑道：「还需要我教你们办案吗？你们也太不尽心了。」 叶长安脸色一白，皇帝的目光也扫了过来，严肃质问。 而这时候，苏梓闻被霍昭的话弄得脑海灵光一闪，突然抬头就看向了对面六皇子党。 霍彦，霍齐，还有霍朗。 苏纤凝跟谁亲近，又接触过谁？最有可能的不就是霍朗吗？毕竟苏纤凝又有什么本事弄来那种药物呢？ 苏梓闻轻描淡写一扫，果然看见霍朗的脸色有些不对了。 苏梓闻瞳孔一缩，此事定然跟霍朗有关系，但是不确定执行的兇手是不是也是霍朗。 其实苏梓闻发现了关键的破案点，只是若是能一下锁定兇手，那就迎刃而解，可若是兇手无法锁定，就会变得十分麻烦，所以才迟迟没有出手。 要不要赌一把？ 苏梓闻正犹豫，就听出皇帝那边有意要把案子再交给叶长安从头调查，而且还是让霍昭以嫌疑犯的身份待着。 太子这边已经提出抗议，而皇帝这一次却似乎不偏向他了。 苏梓闻知道，多半跟太后那几句有关，皇帝对霍昭又起了对抗心理。 突然一声轻咳淹没在争论声中，霍昭却迅速的捕捉到，毕竟对他而言，苏梓闻的咳嗽声几乎比天上的惊雷都要响。 苏梓闻似乎也注意过这一点，所以才以这个方式提醒霍昭。 果然霍昭的目光灼灼的看了过来。 趁着其他人争论不休，苏梓闻在霍昭的偷瞄下，先是摸了摸髮簪，像是在整理衣冠。 却让霍昭一愣。 他知道苏梓闻是在提醒什么，但是髮簪……摸髮簪干嘛？是苏纤凝髮簪有问题吗？ 可是又看到苏梓闻犹豫的摸到自己的眉眼。 霍昭瞬间一个激灵，其他事情记不住，自己调戏苏梓闻的事情可是记得清清楚楚。 那一晚，假山下，给苏梓闻戴了髮簪，又亲了一口。 突然霍昭反应过来，那时候苏纤凝正在跟霍朗说话。 所以是霍朗？可是前世他们明明是相亲相爱，最后那个贱人还助他灭了自己。霍朗这么狠吗？ 紧接着，霍昭就注意到苏梓闻的手放下了，像是简单的小动作，用一只手的指甲重重的在另一只手的手背上抓住四道红印。 霍昭顿时一个激灵，醍醐灌顶一般看向苏纤凝那不小心露出来的手。 原本该染着丹蔻的纤长指甲，如今就像是刻意一般全部断掉。 所以是…… 霍昭立马出声道：「父皇，我想到了，我可以证明自己的清白。」 众人一静，皆是不解的看向了霍昭。 霍昭直接道：「你们看苏纤凝的手指，她的指甲全部没了，定然是在挣扎的时候抓的对方血肉模煳，兇手怕留下痕迹才去掉了指甲，而我的身上除了那一处伤口，并无其他。」 此话一出，众人有些懵。 霍宸立马捧场，「所言甚是啊！」 就在这时，霍昭和苏梓闻都注意到霍朗脸色直接白了。 明显心虚的表现让霍昭直接确定，指着霍朗喊道：「我记起来了，昨夜苏纤凝跟三哥有很长时间待在一起说话。他比我嫌疑更大。」 峰迴路转，没想到霍昭会突然指认最不起眼的霍朗。 霍朗瞬间急了，「你……你胡说什么！莫要攀扯我，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一直拿苏姑娘当妹妹，许久没回来，才跟她叙旧而已，苏太傅是亲眼看见的。」 可是话音刚落，霍昭突然跳了起来。 「做什么！」皇帝一惊怒道。 谁知霍昭跟犯浑一般，直接沖向人群，抓住霍朗，霍朗还有些身手挣扎了一下，但是不出三招。 霍朗就被狼狈的推到人前，衣服哗啦一声被霍昭抓烂，扯下，瞬间露出上身。 一下子全场惊唿。 那胸前，背部，甚至手臂上都是密密麻麻的抓痕，似乎能看见对方垂死挣扎时的求生欲和怨恨。 哪怕是房中情趣也不可能做到这一步。 这是铁证了。 哪怕是侯夫人都清醒明白了过来，「你这个畜生！」 侯夫人扑了上去，一下子全场又闹腾了起来， 第157页 而这一下，霍昭是彻底的摆脱嫌疑了。 霍朗姦杀之事百口莫辩，哭着求到了太后跟前，太后也没想到会是他，当即就激怒攻心晕了过去，毕竟是她身边养大的孩子。 而皇帝也因为太后晕倒而大动肝火，气的直喘气，甚至觉得眼前阵阵发黑。 霍朗也没想到自己会在这小事儿栽了跟头，他昨晚看后续情况，准备接下来的安排，结果却见她晕倒，还是被掐晕的，顿时反应过来事情没成。 但是心生歹念的他就想要坐实了事情，所以就打算强了苏纤凝嫁祸霍昭，却不想人家中途醒了过来，疯狂咒骂挣扎，霍朗的自尊心被暴怒的苏纤凝三言两语狠狠践踏，最后……最后他反应过来时，苏纤凝已经死了，他后悔也来不及，只能匆匆做下这局，陷害霍昭，却不想露出这么多破绽。 霍朗只能哭着跟皇帝请罪，尽量把罪名推给死了的苏纤凝，再说自己喝醉了酒。 可是他陷害霍昭的安排无法抵赖。 而此时知道拿不下霍昭的霍恆也只能掉头对付六皇子党，而太子也觉察到风向，开始质疑霍朗哪有这么多人脉安排，这一下就牵扯到了霍齐头上。 从兇手案一下子转移到了皇子之间的斗争。 就在皇帝被吵头晕眼花之际，突然就感觉到胸口涌上一股腥甜之气。 还没反应过来自己怎么了，外面连滚带爬跑进来一个人。 众人一看，竟然是五皇子霍彦的母亲惠贵人。 惠贵人脸色苍白，冲过来就大喊了一声，「陛下，臣妾有急奏。」 在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听到慧贵妃大喊大叫，好像被吓得语无伦次了，「刚刚臣妾去探望杨嫔，竟然无意中发现她的衣柜中藏着好几只巫蛊娃娃，娃娃上都写着生辰八字，臣妾来不及细看就吓得立马逃出来了。陛下你快去……」 不等慧贵妃说完，霍齐就吓得跳出来大喊冤枉说谎，质问慧贵妃在胡说什么。 可是被连续刺激的皇帝直接一口血喷了出来，双眼一黑晕了。 太后和皇帝先后出问题，那现在掌权的就是皇后和太子。 两人立马派人封锁杨嫔所在的宫殿，进行搜查。 很快昨晚伺候好皇帝，刚刚睡醒的杨嫔就被拖了出来，同时带出来的还有好几个巫蛊娃娃，那娃娃上分别写着皇帝，太子，二皇子，四皇子的生辰八字，一切正如慧贵人所说。 但是不可能立马定案，还必须调查，这一下叶长安再度被启用，开始了他们预谋好的案件。 等皇帝醒来后，一切罪证都摆在了他的面前 六皇子党不仅牵扯巫蛊之术，还帮霍朗对付霍昭，杀害苏纤凝，更别说皇帝那诡异的吐血明显是中毒了，而杨嫔身上就带着同样的毒性。 这一下皇帝震怒。 杨氏宗老们跪地喊冤都没用。 太子落井下石，二皇子弄出了证据确凿，无形中的配合，彻底按死了杨嫔和六皇子。 等众人反应过来，杨嫔，霍朗，霍齐都入了天牢。 第56章 牢门外, 霍昭掀开斗篷的帽檐，看着牢中的霍朗，冷笑道：「不过两日光景, 风水轮流转, 三哥没把我送进来, 倒是把你自己送进来了。」 此时霍朗髮髻已乱，穿着囚衣，坐在地上, 狼狈的样子早就失去昔日那闲云野鹤的假象。 霍朗看见霍昭，讥讽道：「怎么？来看我笑话？」 霍昭直接道：「对啊, 三哥害我这么久, 落得这样的下场，我不得好好来看你笑话。」 「你！」虽然已经心如死灰, 但是听霍昭这么直白的嘲讽，霍朗还是被刺激的不轻。 霍昭笑了笑道：「放心，你死不掉, 太后给你求了情，所以父皇留了你一命, 不过要终生囚禁宗人府。哎，这种情况，还真不如死了好呢。」 霍朗听到自己会被终生囚禁, 本是心神大受刺激，却在听到霍昭让他死时, 又激动道：「你休想, 我才不会死, 只要不死就有希望, 有本事你弄死我, 否则只要我还有一条命在，我早晚有一天一定会杀了你！」 霍昭挑挑眉，前世还真被霍朗做到了，但是现在的霍朗，若还能东山再起，那霍昭真的是要佩服他到五体投地了。 其实他们都知道，霍朗没机会了，但是霍朗嘴上却怎么也不肯认输，说着说着，眼睛都红了。 霍昭看着霍朗也有些恍惚，突然开口道：「我记得有一年，我们一起读书的时候，看到一句话，年少春衫薄，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他们都说这是说你的，是你伪装出来的心性。而说到我就是年少春衫褴褛，行窃藏斜桥，满城被追逃。哈哈哈，我已经那么惨了，入了宫也是人人厌，我不懂，我们同样没有母亲照拂，你为何偏偏要针对这么弱小的我。」 霍朗嗤笑一声，「你不懂，这宫内大概所有人都不懂，想知道？你求我啊。」 霍昭不过随便感慨一下，没想到还真有内情，不过…… 「求你，你是不是没有摆正自己的位置啊，还真以为我对你感兴趣？」霍昭冷笑一声，转身就要走。 果然还是霍朗撑不住道：「因为我的母妃。」 他不知道自己去了宗人府还能活多久，他不想让自己一生的意义就此埋没。 「你的母妃跟我有什么关系？」霍昭不解道。 第158页 霍朗幽幽的看着霍昭道：「应该说我母妃早逝，以及我混成这个样子都跟你还有你那个不知检点的母亲有关！」 霍昭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 霍朗冷笑道：「当年，我母妃意外被父皇宠幸，有了身孕，她没有背景，也没有绝色才情，能不能留住父皇一点情谊，能不能藉此晋升位分，全靠那一点黄金时间，可是，那个关键的时候，秦王妃被接入皇宫，之后父皇就跟忘记了这皇宫还有一个刚刚怀上他孩子的女人一样，完全被你母亲迷住。我母妃错过了最佳时期，生下我，父皇都没去看我一眼，连名字都是很久之后才有的。」 霍朗无力的笑了笑，看向霍昭道：「被皇帝遗忘的女人和孩子都是可怜的，我母妃虽有太后照料还是郁郁寡欢而去，就连我也跟透明人一样，在暗地里处处受宫人的气。母妃临死前还拉着我的手，跟我说，是你挡了我的富贵命。你说，我们母子的命运是不是因为你而改变的，所以啊，我要永远踩着你，让你永远做最低贱的那个才行？」 霍朗说完就挑衅的看着霍昭，似乎已经有点癫狂了。 霍昭听完，却无聊一笑，「我还以为是什么厉害的消息呢，原来这么简单。」 霍朗脸色瞬间难看起来，就见霍昭上前一步，几乎恶劣的开口说道：「那我回答你，你们母子的命运跟我无关。是你们自己命贱，不是你们的好命，求也求不来，要不然你母亲怎么会早逝呢？谁让她贪心。」 霍昭可不是那种淡漠的脾气，别人骂他一句，他可是要骂十句的。 霍朗瞬间被刺激的扑到牢门前，想要伸手抓霍昭。 霍昭却后退一步，转身就走。 可是霍朗的叫喊声还在，「霍昭，你以为只有我的母妃被你母亲所害吗？你以为杨嫔当初为何针对你，说到底都是你母亲的错，当年杨妃可是第一宠妃，在生老六之前，其实就有身孕了，是你母亲的出现，夺走皇帝对她的专宠，她那个女人其实最善妒，最后情绪不佳导致小产，她第一个孩子就这么没了，她能不恨你们母子吗？你们母子都是祸害，祸害！」 霍昭脚步一顿，直接抓住霍朗伸出来的手，扭断了手腕，惨叫声响彻天牢。 「你还是没看清楚现在谁是刀俎，谁是鱼肉，聪明点就装装怂，说不定我忘了你，你还能活久一点。」霍昭冷声道：「否则我有的是办法折腾的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待霍昭往外走路过一旁的牢房，就见霍齐缩在墙角瑟瑟发抖，偷偷瞄一眼，跟霍昭对视上，吓得立马扭头，将自己蜷缩的更紧，显然已经被现在的情势吓破胆了。 霍昭懒得对付他，想了想转身去另一处见了杨嫔。 见到杨嫔的时候，杨嫔情绪焦躁的来回踱步，似乎还在努力思考办法。 听到声音，就激动的跑过来，结果看见是霍昭，顿时脸色难看的，不断往后退。好像生怕霍昭会杀她似的。 「真蠢，惠贵人和霍彦这么长时间生活在林贵妃的手下，怎么可能还一心向着你们，以前我还觉得你挺聪明的，没想到也有这么蠢的时候。」 杨嫔被戳破，脸色瞬间狰狞起来，但是心里还是不肯对霍昭低头。 「他们母子只是跳樑小丑，我只是错估了我们的实力罢了，若是杨氏的势力还在，他们母子也做不到这一步。」杨嫔神情狰狞道。 霍昭点点头，算是认同了杨嫔的说法，随即道：「我已经听说，当年你曾经小产过一次，这就是你恨我的原因。」 杨嫔神情变了几变，才终于嗤笑道：「没错，你们母子害死了我第一个孩子，我就要让你为我的儿子做牛做马，这是你们欠我们的。」 霍昭微微眯眼，「是吗？可是现在是我能决定你儿子的生死哦。」 杨嫔脸色瞬间大变，「你要对齐儿做什么！」 「我可以不对他动手，不过你得回答我一个问题。」霍昭直接问道。 杨嫔浑身颤抖，怔怔的看着霍昭，想要骂，却又不敢，最后就只能点头。 「既然当年你嫉妒我母亲的存在，肯定也观察的最清楚，我要知道，我母亲当年到底是被迫的，还是……自愿的。」 杨嫔一愣，看着霍昭的脸色，瞬间笑了起来，「原来你这个小贱种也会在意这种事情。很可惜，要让你失望了，最初她被接入皇宫时，就没有反抗，等到秦王死讯传来，她也没多难过，没过多久她就主动约了皇帝，那时候秦王死还不过一个月，皇帝就睡在了她的房间，然后一个月后，就说怀孕了，若不是舍不下这滔天富贵，她为何这么不顾颜面，拼命上位呢？」 看着霍昭越来越难看的脸色，杨嫔有一种报復的快感，「你以为太后为何这么讨厌你，就是因为她的一个儿媳妇不殉情，不好好守丧，却转头就勾搭另一个儿子，还生下了一个孩子，太后怎么可能不噁心你呢。」 霍昭听不下去了，虽然早就知道，但是听到当年的知情人之一说出来，感觉还是十分冲击的。 霍昭再一次深刻的感觉到自己的存在多么活该被所有人厌弃。 只有苏梓闻……只有他不会厌弃他，只有他。 霍昭不想再待下去，转身就离开。只是他离开之后，杨氏的人也去见了杨嫔。 清风苑。 苏梓闻刚刚沐浴完，坐在床边擦头髮，就听到了熟悉的动静， 第159页 一转头，霍昭已经出现在房间内。 苏梓闻皱皱眉道：「你胸口还有伤，别随便用轻功。」 霍昭沉默走近，接过苏梓闻手中的毛巾帮他擦拭头髮，还用上了内力，快速烘干。 苏梓闻看霍昭心情不好，也就任由他弄了。 「怎么了？不是去看笑话了吗？」苏梓闻对霍昭幼稚的做法，也没啥意见，他开心就好了。 「嗯，听了所谓的作恶的苦衷，噁心的够呛。」霍昭的内力很足，很快就把苏梓闻的头髮全部烘干，又拿来梳子慢慢梳理。 等梳理完了，苏梓闻转身回头看向霍昭道：「不高兴？」 霍昭低头看着眉目如画，眼眸中渗出关怀的苏梓闻，直接扑了上去，将人扑倒在床，然后就跟一只大狗似的趴在苏梓闻身上，紧紧的环住。 苏梓闻先是一惊，随即有些怒道：「你的伤口。」 霍昭闷闷的撒娇，耍赖不想起来。「只管我的伤口，不管我这么抱着你吗？」 苏梓闻被说的一噎，「我管，你就会听吗？」 「不听。」霍昭果断道。 苏梓闻嘆了一口气，不由轻轻的拍着霍昭的背，轻声道：「到底怎么了？」 「他们都提到了秦王妃，呵。」霍昭干笑一声道：「我现在都不知道该恨她好，还是该谢她好了。」 苏梓闻手部一僵，「什么……意思？」 霍昭抬头看向身下的苏梓闻，用眼神缓缓描绘着苏梓闻的五官，仿佛只要看着他，内心的不堪都会被美好的阳光碟机散。 「我恨她将我生了出来，但我也谢她当初对你有恩，才让你这么死心塌地的追随我。」 苏梓闻忍不住哑声道：「她生你是因为爱你，她是一个很好很好的女人。」 霍昭挑眉好笑道：「你这话说的我都不信，你不过是受了她一点恩惠才这么替她说话。」 苏梓闻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不是一点恩惠，是救命之恩。」 霍昭趴在苏梓闻的肩膀上，抬眸看着他，满眼的好奇。 苏梓闻从没有跟别人提起过自己小时候的事情，但是这一会儿他却缓缓开口了。 安国侯在迎娶苏梓闻母亲前就有了私生子，等于是骗了苏母进门，在苏母去世后，就把表妹迎了进门，起初苏梓闻的待遇还算勉强可以，但是当继母站稳脚跟又添了女儿，他们母子三人就开始从各个角度无意识的虐待苏梓闻，而安国侯对这一切都视而不见，习以为常，哪怕苏梓闻已经不会说话，彻底自闭了，也不在意。 直到一天，苏大哥和苏纤凝玩闹恶作剧，把苏梓闻推进了冰湖中，知道苏梓闻喊不出来，就一直站在岸边看着，直到人要沉下去才笑嘻嘻叫人捞。 那一下，苏梓闻染上了寒毒，伤了肺腑筋脉，彻底没了练武的可能性，还留下了严重的后遗症。 这情况太过夸张，才有消息传了出去。 那时候京城所有的大夫都没有办法治疗苏梓闻，苏梓闻渐渐有了厌食失眠的情况，眼看着就剩下一把骨头了。还是未来的苏皇后提议，把苏梓闻送去秦王府，让素有医仙之称的秦王妃照看。 一年后，众人再见苏梓闻时，已然是唇红齿白小金童了，不仅健康漂亮，而且聪慧过人。安国侯府想要把人接回去，毕竟一直留在秦王府会被人说闲话，但是秦王夫妇护短，不放心。苏梓闻也不想离开。 但是终究是没有理由一直留下别人的孩子，但是他们都知道苏梓闻一旦回去，还不知道会被磋磨成什么样子。 所以秦王妃想了一个办法，既然苏梓闻这么聪明，还有过目不忘的天赋，那就被送去白鹿书院，给隐士大儒当弟子好了。 没想到这么一通操作下，苏梓闻真的在六岁之际，彻底离开了京城，独自出去求学了。 「所以，我的命是他们给的。」苏梓闻说完，看向霍昭，却见霍昭满眼杀意，脸色兇恶。 苏梓闻一惊，「怎么了？」 霍昭阴狠的说道：「回头，我怎么对付安国侯府的人，你就当不知道，放心，你受过的，我要让他们十倍奉还，我不会那么容易弄死他们的。」 原来这才是根源，不能练武，还得了寒症，最后那么痛苦的死去，原来根都在这儿呢。 苏梓闻脸色变了变，没说阻止的话，只是有些无奈道：「我跟你说的重点是这个吗？我说的是秦王妃……」 「她也没用，治个病，都治的半半拉拉。」霍昭直接道：「害你现在还要受苦。」 苏梓闻嘴巴张了张，真不知道怎么跟霍昭说道理了。 霍昭随即又闷声道：「你可以感恩她，但是我做不到。看看我后来过的日子，得有多大的仇恨才能让我出来受这种罪啊。」 苏梓闻怔了怔，心中十分动摇，他不知道他是不是该现在就告诉霍昭。 可是他说的算是真相吗？ 连他自己都没有证据的事情，能这么直接说出来，动摇霍昭的根本信念，让他突然背负这么大的仇恨，按照他的心性，他还能冷静下来慢慢谋划吗？ 更何况现在已经到了很关键的时候了。 但是看着霍昭现在为了自己的身世这么难过，苏梓闻真的很想把他所有的猜测都告诉霍昭。 可是理智却还是让他再等等。 就在苏梓闻脑海一团浆煳的时候，突然唇上一软又一热。 第160页 苏梓闻勐然回过神来，就见霍昭正紧张的瞪着眼睛看他，一副心虚做了坏事的表情。 霍昭很紧张，生怕惹怒苏梓闻，可是自己也没法控制，只要苏梓闻一在他面前发呆，他就感觉有机可乘，任何事情仿佛都可以靠后排一排，优先亲近苏梓闻。 苏梓闻呆了呆，反应过来刚刚是被亲了吗？而且还被添了一下。 苏梓闻眨了眨眼，霍昭倒是先绷不住立马起身坐在床边。 「我心情又好了，哈哈哈，呀啊，伤口有点疼，好像碰到了。」 苏梓闻顿时哭笑不得，前两日的事情没给苏梓闻留下多少心理阴影，怎么反倒是给霍昭留下阴影了，苏梓闻有些搞不懂。 起身也不说别的，就道：「伤口真的碰到了？」 霍昭也不好继续瞎扯了，「也还好，现在没感觉了。」然后偷瞄苏梓闻的神情，见他一点都没有生气的样子，嘴角不由扬起，最后视线又在苏梓闻的嘴唇定住了。 就跟失了神一般，忍不住想要凑近，却被苏梓闻用手挡住脸推开。 「别闹。」 霍昭哪里是那么好打发的，一个转脸，直接亲在苏梓闻的掌心。 苏梓闻真是被他的流氓弄得不行，最后也只能转移话题，消消某人的邪火了。 次日一早，收到消息，杨嫔自裁与天牢，留下血书，证明一切都是她私自行为。 这不仅保了霍齐一命，也让大部分的杨氏躲过了劫难。 霍朗被囚禁于宗人府，霍齐被送去皇陵守陵。 杨氏已经准备送别的女人进宫了，这是彻底放弃霍齐的意思，但如今的局势，杨氏想要东山再起，除非皇帝还能健康再活二十年。 只是这是不可能的了。 因为皇帝身体开始出现问题，什么问题，没人知道。只有太医院首座紧盯着。 另一边，霍昭按照计划，获得了出去领兵的机会。结合前世记忆，这对霍昭而言不难。 难得地方在于……他要离开京城整整半年啊！ 他要离开苏梓闻整整半年，他会疯的好嘛！ 他现在就在发疯。 领了圣旨的当晚，他本该在苏梓闻的书房，听他说一些正事。 可是现在的霍昭却把苏梓闻困在桌前，狠狠压着亲，疯狂的掠夺所有的墨梅香。 满满的离别愁绪化作失控的野兽宣洩情绪，哪怕会惹苏梓闻生气，他都管不了了。 第57章 苏梓闻双手推拒在霍昭的胸前, 却一点力气都没有，完全徒劳的抵抗。 霍昭就这样把他抵在桌上，一手紧紧揽过腰身, 一手拖着脑后, 反正是不给苏梓闻一点逃脱的机会。 青丝从霍昭的手指缝滑出, 垂落在桌面上，柔顺的打着圈。 整个书房的声音，听得苏梓闻耳尖充血, 已经完全红透了。 明明就上次中药的时候那般亲过一次，动作笨拙生疏。 可是也不知道霍昭怎么突然就无师自通一般。 就好像一道, 第一次是囫囵吞枣一般只顾填饱肚子。而现在却像是美食品鑑会一般, 各种方式慢慢品味。 霍昭身体逐渐接近爆发状态，苏梓闻都一清二楚, 自然也紧张害怕，担心一个处理不好，霍昭就发疯的更加严重了。 可是他的腰真的快撑不住了。 本来就软了, 这一会儿一直维持着被压制的动作，后面又没有依靠, 整个背后都开始酸痛了。 但是苏梓闻知道，自己绝对不能倒下去，一旦躺在了桌上, 那就……好像默认霍昭可以压倒他似的，实在太危险了。可是他现在又实在没力气了。 苏梓闻大概也是被亲的头昏脑涨不清醒了, 竟然用抵着的双手勾住了霍昭的脖子, 用来借力。 这样背后是放松了, 腰也好受了。 可是霍昭却突然停了一下, 正迷离的苏梓闻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突然就迎接了更勐烈的攻击。 直到苏梓闻实在撑不住，求生欲让他勐然拍着霍昭的后背才制止了差点憋死的笑话。 「要亲就亲，你是想要我的命吗？」苏梓闻缺氧短路，怒极攻心，结果下一秒就反应过来自己说错话了，「不，我不是，你快放开我，你不是说过不欺负我……」 霍昭却实在忍不住了，单手把人紧紧抱住，直接亲到耳畔，也不管苏梓闻说什么，直接就沙哑的求救道：「梓闻，我难受，帮帮我，好吧。」 苏梓闻一惊，顿时想起那晚，霍昭失控时也这么说过，当即就想要把人推开。 结果却换来手腕被人擒住，明显有所目的。 苏梓闻一惊，瞬间窘迫，「别！别这样！霍昭，你冷静点。」 苏梓闻是真的没有这个心理准备，他这方面如果不是霍昭追着赶着，还不知道会有多慢热。 感受到苏梓闻手腕不自觉的颤抖，霍昭没法子，怒道：「明明是你先回应我的，你怎么欺负人啊！耍我好玩吗？我快死了。」 谁在欺负谁啊，什么时候回应了。 苏梓闻真的是冤枉，觉得就是霍昭找理由耍流氓。 但是清醒的霍昭，没法真的逼迫苏梓闻什么。 「你这人，真的是狠心，我都要走了，半年呢！」霍昭咬着苏梓闻的衣领，狠狠磨牙，气得不行。 苏梓闻是心软，所以被亲也不说什么了，反正……也不是讨厌的。但其他的在清醒之下，他真的是…… 第161页 苏梓闻的沉默给了答案，霍昭咬牙骂了一声，「他娘的！」随即一口…… 脖子上一痛。苏梓闻忍痛皱眉。 还以为霍昭是放弃了，可是接下来，他的手腕被松开。 窸窸窣窣的布料声传来。 等意识到霍昭准备做什么的时候，苏梓闻已经呆住了。 苏梓闻脸上又红了一个度，眼神慌乱的到处看，好像生怕被人看见这书房正在进行的胆大妄为的坏事。 而霍昭已经开始断断续续啄苏梓闻的脖颈，那种痒度让人想缩脖子。 但是已经完全被一步步洗脑的苏梓闻觉得已经逼得霍昭自我解决了，自己再避让反抗，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 所以就只能抿唇闭眼，等待霍昭结束。 真的不知道过了多久，霍昭突然发狠。 苏梓闻肩膀上又是一痛。 苏梓闻还没反应过来，紧接着就被霍昭扭过下巴，再度亲了上来。 苏梓闻已经麻木到不会反抗了，只是一个意识一闪而过。 刚刚霍昭抓他下巴的手是那只手吧……他没擦。 霍昭用自己的方式，表明了他多么不想离开苏梓闻。 苏梓闻也被他这强烈的方式，弄得在他走后几天都精神恍惚，心不在焉。 不过时间一久，他又变得风轻云淡起来，着手正事。 如今，六皇子党彻底没了，太子在东宫深居简出，疑神疑鬼，基本当了甩手掌柜，二皇子封王开始进出朝堂，表现积极，五皇子跟他的母亲因为畏惧林贵妃动不动就装病不出，一副势要躲所有人远远的姿态。 这就导致了苏梓闻这个太傅不需要再在宫廷留住。 回到安国侯府才发现家里隐隐出了事。 苏纤凝去世后，侯夫人心情一直不好，但是这一次苏梓闻回去，却发现侯夫人被囚禁了，打听之下才知道，侯夫人好像疯了，老是说看见鬼。大家都以为是因为苏纤凝的死，起初苏梓闻也以为，直到又听闻苏大哥被人绑架过，还没有来得及告诉宫中，人就被找了回来，只是那时候腿已经断了，日后只能拄拐。 这都不算什么，安国侯府的产业出了很多问题，本来就不握实权的安国侯府若是再没有盈利的产业，那就真成了空壳了。 只不过那些产业从来是不打算传给苏梓闻的，所以出事之后，安国侯也没脸找苏梓闻帮忙，就这样眼睁睁看着产业迅速衰败，弄得焦头烂额，折腾得一夜白头。 苏梓闻看着顶替了安国侯府的那些产业，终于确定，某人之前提了一嘴，临走前就全部落实了。 这是帮他报復回去了。 苏梓闻没管安国侯府的事情，左右跟他无关了，因为没了帝师的职务，就换了一份差事，上了朝堂。 皇帝和霍恆都私下找过他，问他的意思。 苏梓闻毫不犹豫选择了兵部，霍恆的势力大部分在兵部，他这么选，无可厚福，可是霍恆却亲口问过他，「是帮我，还是帮霍昭？」 苏梓闻只是笑了笑，「若是不信我，那我就换一个。」 「那我暂且认为你是向着我好了，别给我抓到什么把柄，苏梓闻，我本就对你诸多忍让了，若是有一天，我发现你背叛我了，我可就不忍了。」 而皇帝那边自然没什么意见，只是上朝之后，苏梓闻才发现，传闻不假，皇帝身体不行了，他的反应明显比以前慢了很多，脑子似乎也没有以前精明了。 这可不是好事，还需要再给霍昭一点时间才行。 而在前线的霍昭听闻苏梓闻升任兵部侍郎之后，知道心爱的人也在后面时刻挂记着他，霍昭高兴的连打三场战役，战无不胜。 四皇子的名声在大军中，渐渐显露。 不过因为都不算大战役，所以哪怕太子亮出来吹一吹，也不会让朝堂的人太过在意，毕竟论起会打仗的皇子，谁比的过二皇子啊。 冬日，没有霍昭输入内力，苏梓闻第一次感觉有些难熬，不过荀越很快调配了新的药浴，一边弄还一边碎碎念，说着那些都是霍昭费尽心思给他找来的药。苏梓闻听着心里暖暖的，也越发的想念他了。 新春，留在京城的小安替霍昭送来了礼物。都是一些边境的特色物件，看着倒也新奇，只是有一样东西没写明用处，苏梓闻看着像药，不敢乱用，自然就询问荀越了。 结果荀越告诉他是西域特产，专用那处的药膏，药效特别好，对身体也有好处，一小勺就价值一块金。 苏梓闻一听，顿时脸红的差点把药盒扔出去。 他恨不得立马写信骂回去，让霍昭那个臭流氓，隔这么远还能有办法调戏人，简直无法无天。 但是苏梓闻不知道的是，霍昭虽然只寄回了一盒，但其实那边商贩手中的所有药膏都被他包了，只是不敢一起寄回来，怕被苏梓闻知道后，气的全给他仍了。 而因为这药膏，自然关于霍昭断袖的说法就开始流传了。 已经成了沙场上好兄弟们的众人见霍昭没架子，就笑着询问霍昭是不是真的喜欢男子，是不是看上他们谁了。 霍昭直接骂了一声，「你们也配？我的心上人可漂亮了，天上的神仙都比不过。将来等我娶他，你们就知道了！」 众人笑作一团，心说这个皇子还能娶男子不成，皇家也不许的吧，带回后院当男宠还差不多。 第162页 但是他们还是很喜欢霍昭这敢说的性子，更是打成一片了。 霍昭很快凭着自己的人气和战功，顺利升了军中职务，可以独立统领五千兵马，而他也按照自己前世训兵的方式，开启了自己的军队统治。 直到开春，一场突袭大战打响。 那时候，林氏的兵力和定山王的兵力都来不及救援，就霍昭带领着五千人将来偷袭的人一网打尽，不仅如此，还追敌八百里，直接闯入对方驻守在后方的大军。 对方也没想到霍昭这么兇残，身为皇子竟然敢冒险深入敌营，根本来不及作反应，就被生擒大将。本来手下都告诉霍昭抓大将用处不大，但没想到对方大将竟然是西域国的皇子。 这是完全能用来谈判的节奏了。不知道是运气还是天命如此。 那一夜，火烧连营，敌人们都看见了霍昭的身影，高头大马之上是泯然众生的身姿，浴血奋战，月光之下如同修罗，令人胆寒。 一战之后，刚满十七的霍昭，名头直接在西北盖过了霍宸，被称为大庆修罗，定山王的接班人，在太子党的运作下，拿下英勇将军职务，统领扩增至五万大军。 所有人都觉得霍昭能走到今天这一步一定高兴疯了。 但是只有霍昭身边跟着的心腹知道，他们的殿下快气疯了。 因为抓了敌国的皇子，开始了漫长的谈判，霍昭哪怕没战打，也被迫留在了边境看守着，刚过年那会儿，霍昭就念叨着要回去了，现在却被拘在这里无所事事，能不疯吗？ 霍昭不能写信给苏梓闻，又见不到人，只能发疯的每隔一段时间寄回一个药膏，哪怕被丢掉也不在乎了，他就怕苏梓闻忘记他，时间一久，忘记他们临别前已经是可以做到那一步的程度，那该有多亏啊。 苏梓闻就像蜗牛缩在壳里面，他好不容易把人拉出来一点，可千万别一回去，人家又用冷漠的表情，摆出一副老师的姿态对他，那他真的会疯。 四皇子临时的别院正经歷低气压，结果就见葛炎虎急匆匆的进去了一趟，之后四皇子就不怎么出门了。 而此时，因为公事，苏梓闻到了一处城池，处理兵部事宜。 晚上，苏梓闻看着窗外的远景，想着这里其实离霍昭算是最近的距离了，虽然这距离也是快马加鞭都需要五日的行程，但已经很近了。 若是自己跑一趟……不行，他们行程是规定死的，去不了。 苏梓闻对着月亮嘆了一口气，也只能准备休息。 可是房间刚刚陷入黑暗不久，苏梓闻就听到了异样的动静。 苏梓闻瞬间警惕，不解外面的守卫怎么一点用都没有，拔出匕首，正要出声。 就听到很小的一声，「苏梓闻？」 苏梓闻坐在床上僵住了，不敢置信的瞪大双眼，还以为自己在做梦，连唿吸都屏住了。 直到第二声「苏梓闻？」 苏梓闻才几乎嗓子沙哑的嗯了一声。 随即一个黑影就扑了过来，熟悉的气息瞬间包裹全身。 明明分别半年之久，可是某人的强势仿佛就在昨日。 而这一次，苏梓闻还是毫无抵抗之力的被人拥入怀中，炙热气息扑鼻，被对方肆意欺负。 作者有话要说： 看大纲，接近尾声了，预计本月可以完结。 第58章 直到霍昭亲的难以自持, 再下去又要失去理智了，才勉强停下，微微抬头, 只是炙热的鼻息还在暧昧萦绕。 霍昭浑身绷着, 低头看着自己朝思暮想的人, 看着他被自己亲的双目迷离，盈满了水雾，还一副没反应过来的样子, 霍昭的心脏都要爆炸。 忍不住又在那柔然的唇瓣上碰了一下。 「苏梓闻，我想你, 好想好想你啊。」霍昭额头抵着额头, 声音沙哑道。 苏梓闻这才回过神来，浑身上下都冒着热气, 一时间心跳太快让他心口传来丝丝拉拉的疼。 但是苏梓闻一直安静，霍昭就慌了，难道真的太久没见, 苏梓闻又缩回去了？自己这样亲他，他又生气了？ 「梓闻, 你……你生气了？」 霍昭话音刚落，苏梓闻的手就摸上了霍昭的脸上，动作很轻柔, 仿佛在轻轻抚摸。 「我想看看你，点一下灯吧。」苏梓闻轻声说道。 霍昭反应过来, 自己黑夜中视线不太受限, 但是苏梓闻基本看不清他。 于是霍昭立马利落翻身, 起身来到桌案前找灯具点燃。 刚刚点燃, 就看到桌边的盘子里面放置着苏梓闻的配饰。 一支水墨玉簪瞬间吸引了霍昭的注意力。 他……他带过来了？平时有佩戴吗？是因为这里远离京城, 所以可以佩戴不怕别人知道？ 霍昭感觉自己的心瞬间提了起来。 一转身，就看见只穿着里衣，披散着一头青丝墨发，脸上还残留红晕的苏梓闻正坐在床上，呆呆的看着他。而苏梓闻的手边正放着他送的匕首。 霍昭的心再度被一种满足感填充，他缓缓走到床前。 苏梓闻也随着他的靠近，不得不仰起头看着。 苏梓闻感觉眼前的霍昭有些变了，他忍不住抬手，但是霍昭太高了，他够不着。 霍昭就主动倾身，弯腰凑近，让两人可以平视，任由苏梓闻摸上他的脸。 霍昭还忍不住在苏梓闻的手心中蹭了蹭，骄傲的笑道：「是不是也想我了？」 第163页 苏梓闻目光缓缓扫视霍昭身上的每一个变化。 「高了，黑了，瘦了。」 霍昭挑眉道：「你应该说帅了，帅了，更帅了。」 苏梓闻嘴角不由的勾起一个弧度，的确更帅了。 离开前的霍昭还有些少年的青涩，现在见过沙场的洗礼，在苏梓闻面前的完全是一个真正的男人了。 俊朗刚毅的脸部线条，逐渐加深的五官轮廓，身上每一处肌理都经过千锤百鍊，随便一个动作都让人感觉充满着原始力量感，男性的强势气息，侵略，危险，扑面而来。 危险的东西向来是迷人的，也难怪有传言，西北的姑娘们都要被四皇子迷疯了。 的确……有让人脸红的本事。 尤其是那双如星河璀璨的眼眸完全专注的盯着一个人时，仿佛能把人的灵魂都吸走。 等苏梓闻反应过来时，霍昭已经忍不住就着这个动作亲了上来。 苏梓闻还想跟霍昭说说话呢，可不想一直被霍昭牵着鼻子走，想要推开某人。 可是霍昭却直接叼着苏梓闻，一边双手开始一件件的脱掉外袍。 等苏梓闻看见时大惊，赶紧往后躲去，可是某个不要脸的已经爬上了床。 「放心，你知道我没那个胆子的。我外衣上都是灰尘，脏。」 苏梓闻无语，连送十几个药盒的人说这话真的是一点信用度都没有，完全可以想像霍昭把那些膏药往回寄的时候，满脑子塞得都是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可是苏梓闻也不知道怎么了，仿佛只要霍昭的气息一逼近，他浑身就不由的失去力气，一不小心就被人抱个满怀。 霍昭倒也没有说谎，他只是紧紧抱着苏梓闻面对面躺下，满心满眼的看着对方，当然，从刚刚出现开始就高调显示他有多想苏梓闻的某处也从未消停过。 这样紧紧抱着，让苏梓闻想忽视都忽视不了，只能尴尬又无措的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你怎么来了？」苏梓闻赶紧问道。 霍昭笑了笑，「想见你啊，我都说过了。」 苏梓闻眉头一皱，霍昭就赶紧解释道：「我算了算五天不现身没问题的，我有好些个信任的心腹帮我看着。」 「五天？」苏梓闻一惊，「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轻功加快马，一趟两天半差不多。」霍昭忍不住用鼻尖蹭了蹭苏梓闻的鼻子。 苏梓闻傻了，看了看霍昭眼下的确有乌青，这是两天没睡没休息了。有些生气，又有些心疼，「胡闹！」 「怎么能说胡闹呢，我若不来见你一面，估计撑不住几天就要偷偷赶回京城见你了。我中了你毒，不定期见到你，会毒发的。」霍昭忍不住又亲了苏梓闻一下。 苏梓闻推开霍昭，严肃的正要说什么。 结果霍昭直接来了一句，「天一亮，我就要走，所以别训我了。」 苏梓闻表情空了空，愣愣的看着霍昭。 霍昭一笑，「捨不得我吗？如果捨不得，我现在就可以带你走，我们远走高飞啊，然后日日夜夜在一起。」 苏梓闻闻言一惊，面前的人带着笑意，嘻嘻哈哈的样子，却在眼中透出了几分真意。 这不是霍昭第一次跟苏梓闻这么说了，不论是上次还是这次，他似乎都是认真的，态度从未改变，他在告诉苏梓闻，只要他们两个在一起，对他而言，什么都都可以捨弃，哪怕他现在已经名震西域，逐渐成为大庆炙手可热的皇子，将过去所有的欺辱和不甘都能踩在脚下也一样。 他只要苏梓闻。 苏梓闻心头大震，一瞬间，他竟然感觉自己对不起霍昭。 也许报仇，正名，夺位，看似为霍昭好，是在保他的命，其实苏梓闻根本不知道他想要的是什么。 苏梓闻神情怔愣，霍昭小心翼翼的看着他，忍不住开口道：「好了，我不乱说了，你就让我好好抱抱，我保证西边不会出事，来，现在轮到我问你，我在战场的事情朝廷都能收到消息，可是你的事情，我却一点都不知道。」 霍昭不满的把人抱得更紧，「你在京城过的怎么样？霍恆有没有欺负你。」 苏梓闻想了想，也不隐瞒霍昭，「他应该开始怀疑我了，但只要没有实质性的证据，他不会对我出手，现在对他来说是最关键的时候，他不会节外生枝。」 霍昭神情不爽，「我听说他要大婚了？」 「嗯，我回去的时候，差不多就是他的大婚，不过按照你以前说的叶长安对他的感情，我并未看出叶长安有什么变化。」 霍昭嗤笑一声，「他快憋不住了。」随即又撒娇道：「梓闻，这一次等我回去后，你就别装了可以吗？直接来我身边，我不想他再做他名义上的谋士了，我想别人都知道，你是我的。」 苏梓闻沉默了。 霍昭心中无奈，他知道按照苏梓闻的理性，一定不会…… 「不太行。」 霍昭一愣，神情瞬间低落下来。 苏梓闻心中一慌，赶紧道：「我可以直接跟他挑明不帮他，但是我们还是得低调，在你顺利登基前，不能让别人知道我在帮你。」 霍昭瞬间恢復，瞪大双眼看着苏梓闻道：「真的？」 苏梓闻点头。 霍昭惊喜的立马捧着苏梓闻的脸一阵勐亲，「这样就够了，你怎么突然就想通了？」 第164页 苏梓闻推开某人的脸，心虚的辩解道：「现在的局面，我跟他撕破脸也不怕。」 原本的确犹豫的，但看着霍昭这么高兴的样子，他就狠不下心了。 果然一个合格的追随者就不该跟自己的主人扯上感情，一旦牵扯上，就无法维持理智了。 苏梓闻不由的有些懊恼，可是下一秒，就感觉自己里衣被掀开。苏梓闻一惊，来不及反抗，霍昭的手覆在了他的丹田上。 「整个冬日我都没有陪你，你的身体如何？」霍昭的语气又变得低沉担忧起来。 「不是有你送的药吗？」苏梓闻说到这里愣了愣，「还有你不是交代了荀越，让他调高手帮我……」 苏梓闻话还没说完，就感觉某人的手僵住了。 「哦……那你没受罪就行。」 酸气都要瀰漫出来了。 苏梓闻嘴角忍不住勾了勾，「可是我没答应。」 霍昭一怔，手上不自觉的用力按了下来，苏梓闻被他按得有些不舒服，往后撤了撤，却在下一秒又被霍昭捞了回去，抱得更紧了。 「为什么？」霍昭声音骤然变得沙哑。手也在里衣里面，顺着往上摸去。 苏梓闻不适应的从外面按住霍昭的手。 「因为……我不习惯别人碰我，我说过的。」 「可是……对你身体好。」霍昭艰难道，他肯定是死都不愿意任何人碰苏梓闻的，但若是为了他的健康，他也不得不忍耐。 霍昭的手无意识的继续往上，苏梓闻按不住那么不安分的手。 苏梓闻脸红耳赤道：「以前没有也这么过了，以后……继续就是了。」 霍昭勐然凑到苏梓闻跟前，以几乎快要亲上的距离，逼问道：「是不是只有我可以。」 苏梓闻一愣，胸前一处异样，到底是没有拦住作祟的手。 苏梓闻眼眸中瞬间雾蒙蒙的，抿了抿唇，还是决定诚实道：「嗯。你……你别动了，快住手！」 霍昭眼神瞬间一亮，根本没听后面的话，表情变得难以自控似的，都快要狰狞了。 下一秒霍昭又重重的亲了上来，一边还低喃，「苏梓闻，我真的不敢问你，但是你真的快要了我的命了。」 苏梓闻心里被霍昭这一句话彻底打乱。 混乱意识中，听到霍昭轻声道：「苏梓闻，让我摸一下，我就再给你时间，不逼你。」 「不……不行。」 「不准……不行。」 残留的理智只能激发一点抗拒，在看见霍昭脱掉里衣，露出上身时，就全部没了。 因为他看见好几道之前没有见过的疤痕。 这半年多，战报上都是夸奖，却未提受伤。 虽然不难想像，但看到的一瞬间，苏梓闻竟然生出一丝后悔，也许当初在江南跟着霍昭走了，他就不必受这些伤了。 这些情绪淹没了苏梓闻，也带走了他的洁身自好，冷静自持，自己都没有试过多少次的事情，这一夜，仅仅两个时辰的时间，苏梓闻是彻底被羞耻和呆滞埋没。 他没有帮霍昭，只是躺在那边，或者时而被霍昭拉起抱坐在怀中。不敢置信的面对自己正经受的一切。 直到天边亮起，最后一个窒息的吻带走了一夜的荒唐。 眼角的泪痕被人亲走，耳边最后一句，「你睡吧，我走了。梓闻……下次回去，能给我答案了吗？」 霍昭走了，让苏梓闻感觉热度过高的房间渐渐冷静下来，疲惫的身躯再也撑不住沉沉的睡去。 随他一起来的荀越早上没见到人出来用早膳，也没觉得奇怪，毕竟昨晚起夜注意到了苏梓闻这边一直亮着烛火，就以为是彻夜处理公事，别人问起，他还交代了一声别打扰，然后自己就出门了。 他自然不可能随便跟着苏梓闻出来公干，又不是什么有疫病，危险的地方。 而是这里刚好是他师父的老家，他师父，前任太医院首座就埋骨在这里，还有他师父的师父也在这里，所以搭着公家的马车来探望故人罢了。 结果没想到这一跑，却发现了一些怪事，为了调查，就赶紧跑回去找苏梓闻。 结果回去后发现苏梓闻竟然还没起来，这就奇怪了，都大中午了，苏梓闻就算熬夜不会起的这么晚。 有些担心的荀越就直接闯门了。 结果一进去就嗅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气味，而苏梓闻也起床了，正要走到桌边喝茶呢，结果似乎腿软，一下差点没站稳。 荀越惊讶的上前道：「你怎么……嗯？」 苏梓闻一回头，就看到荀越大惊的看着苏梓闻的脖子。「昨晚有虫子咬你吗？」 苏梓闻一愣，赶紧伸手捂住，脸色直接涨红。 荀越顿时觉察到不对，大怒「咋回事！你被人欺负了？」 苏梓闻赶紧捂他的嘴，也不好编谎话，只能道：「不是……是霍昭来了一趟。」 荀越脸色那叫一个精彩，苏梓闻被他看得不好意思，也只能故作淡定的喝茶。 「可以啊，千里单骑只为见一面，睡一觉。」荀越目光如炬，看着苏梓闻不太自然的姿势，「难道你们昨晚已经用上药膏了。」 苏梓闻差点脚下打滑，「没有！」 「也是。按照你们两体力差，若是真的用上了，你也起不来。」荀越道：「没想到那小子这么能忍。」 第165页 能忍个屁，听到这话，苏梓闻就来气，现在恢復冷静后，就想挖地洞把霍昭那臭小子埋了，也不知道他哪里学会的这么多花样，真的是越来越坏了。 苏梓闻原本以为只是普通的那什么一下了事，谁曾想……最后还…… 苏梓闻低头看着手中的茶杯，似乎还是今晨霍昭被他赶下去漱口用的那个杯子。 想到当时的场景，霍昭简直就是恶狼野兽。苏梓闻已经彻底无地自容了。 看着苏梓闻恍恍惚惚只顾红脸羞愤的样子，荀越啧啧摇头，「你啊，脸皮练厚一点啊，再纵容下去，我真担心你日后的情况，肯定会被他欺负的死死的，是男人就要反抗，要学会战局主导权！」 苏梓闻无奈的看了荀越一眼，赶紧整理整理出去办公事，忙起来就不会这么不自在了。 这时候荀越才想起来正事，事关他师父当年的死。 苏梓闻一听，神情瞬间就变了，趁着夜色降临，立马跟荀越又偷偷的跑了一趟。 而此时的霍昭已经心满意足的回到边境，果然没有露出马脚，而现在开始，他也要忙了。 西边所有的势力，他一个人要全部吞掉，吞不掉的就杀掉换人。铁血手腕，他最擅长。 本不应该这么快的，但是苏梓闻说霍恆怀疑他了，他不能让苏梓闻有丝毫冒险。 更何况苏梓闻还拒绝光明正大的跟着他，那他就尽快创造条件，让苏梓闻可疑毫无顾忌的站在他的身边。 很快，霍昭又秘密给叶长安送了一封信。 而此时的叶长安已经开始整夜整夜的买醉，弄得自己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了。 与此同时，后宫之中短时间内快速处理掉了几个年轻妃子，都死的悄无声息，之后直接就火葬了。 据传言，太子被皇帝叫入书房，狠狠臭骂了一顿，太子是哭着出来的。而太子刚刚出生的皇儿因生母突然过世，所以被送到了苏皇后的身边养着。 那之后有东宫属官开始偷偷给霍昭送投诚信，但是霍昭心中早有一桿秤，人选都是早就接洽好的，所以那些人他都没有理会，只是让他知晓了一件事情，太子不太好了。 之后又有消息称，皇帝打算在二皇子大婚之后，就给二皇子封地，让他离开京城。 风云起了。 五月初，苏梓闻回到京城参加二皇子大婚。 作者有话要说： 隔壁反派放了开头试读版，感兴趣的可以去看看，放心，肯定不影响这里的更新。 第59章 苏梓闻不过是外出一个月, 刚刚回来，就感觉京城上空充满着焦灼的气息。 京中官员人心浮动，甚至有人私下询问苏梓闻的站队意向。 大家心中都明白, 现在正是最危险的时候。 霍恆被赐婚没什么, 若是被赐封地, 那就等于是想要把他赶出京城，让他无缘皇位。 但是现在谁都看得出太子自己不争气，三天两头的不上朝, 就跟没他这个太子似的，而且传闻最近东宫抬出去的尸体越来越多, 十分恐怖。 这种情况下, 霍恆怎么可能甘心离开。毕竟他才是最有实力最有希望坐上皇位的人。 说一句大不敬的话，一旦现在的皇帝死了, 那霍恆手刃兄弟，登上皇位也不会让众人感觉惊奇。 甚至如果没有骨子里面的顺从圣心，大家也都觉得霍恆比霍宸更适合当皇帝。 至于霍昭, 大家从未想过，毕竟就凭出生这一条, 不论是皇帝，还是老臣们，都不会愿意看到他登上皇位。 苏梓闻夜晚被请来了武王府邸, 为了迎接大婚，王府已经开始装扮, 但是下人们却各个都是惊魂未定的样子, 显然刚刚霍恆发过火。 而且看他们小心谨慎, 生怕再触雷的样子, 霍恆这段时间的火气肯定是不小。 苏梓闻被侍卫带去王府书房, 还未靠近，就听到了里面传来东西砸碎，桌椅撞倒下的动静。侍卫惊了一跳，正要上前。就听到里面的霍恆一声怒吼，「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滚出去！」 侍卫自然不敢再上前，苏梓闻也静静的站在院中等待里面的情况结束。 直到霍恆又森寒的吼了一声滚，大门才打开了。 从里面出来的人正是叶长安。 只见叶长安颇为狼狈，脸颊上似乎被揍了一拳，已经红肿起来，嘴角有血。 若是以前的苏梓闻肯定以为是被打伤出血，但是现在，苏梓闻无奈的可以分辨了。 那是被人咬出来的。 再看叶长安双眼阴郁，脸色苍白，光是看过来的眼神都叫人胆寒。 苏梓闻与他对视，叶长安脸上已经毫不掩饰对他的恨意和嫉妒，眼底的偏执和疯狂也清晰可见。 这下，苏梓闻真的是完全相信霍昭的判断了。 苏梓闻垂下眼眸，上前对着叶长安行礼，也不在乎叶长安是否回礼，越过他走进了书房。 当着他的面，直接将大门关上。 苏梓闻走进去后，就看到霍恆阴沉着脸站在一片狼藉之中，气的胸膛起伏，他的唇本就薄，这一会儿却明显的红肿。 苏梓闻低头行礼，「王爷。」 霍恆抬头看了苏梓闻一眼，就像是想要发泄似的，直接沖了上来，一把抓住了苏梓闻的手腕，想要把人往怀中带。 苏梓闻反感的蹙眉，「王爷跟叶大人赌气，也别拿微臣撒气，微臣刚刚替王爷办事回来，没得奖赏，难道还要受惩罚？」 第166页 「本王的怜爱就是奖赏。」霍恆揽住苏梓闻的腰身，就要吻下来。 下一秒，银光一闪，霍恆顿时止住了动作，不敢置信的看着苏梓闻道：「你……」 只见苏梓闻拿着随身携带的匕首横于脖间，表情一贯的冷漠淡然，「士可杀不可辱，王爷若是非要强迫，微臣也不会就范。」 霍恆狠狠盯着苏梓闻，终于还是松开了手，「苏梓闻，我是真的喜欢你，才能对你如此有耐心。」 「若是微臣的存在真的让王爷如此烦恼，那就恕微臣无能，以后不能辅助王爷了。」苏梓闻想起答应霍昭的事情，直接道。 霍恆脸色一变，「你什么意思！你要背叛我？」 苏梓闻冷淡道：「王爷说笑了，背叛你，辅助谁？如今京城谁人不知，除了皇帝以外，王爷你已经基本无敌手了，微臣只能算是力所能及，功成身退罢了。我本就是自由身，当初选择辅助王爷也只是想要挑战一下自己的能力，求一手权力，但如果这些需要微臣出卖身体才能换取，那微臣做不到。」 「功成身退，现在算什么功成。」霍恆被苏梓闻说的冷静了下来，「你这一身傲骨还真是让人没办法，好了，我不逼你，你也别说什么退不退这种话，你是要辅佐我坐上帝位的，现在还差得远呢。」 苏梓闻自然知道，不是光凭一句话就能从霍恆这边全身而退的，只能慢慢脱离，所以便不再多言。 但是霍恆也已经看出苏梓闻不想继续掺和下去的心思了。 这让他不满和怀疑，不知道苏梓闻到底要做什么。太子那边，苏梓闻肯定是不会去也没必要去，霍昭虽然一直让霍恆莫名的有敌意，苏梓闻之前对霍昭一直表现的恶劣，但是他总感觉苏梓闻在意霍昭。 但是霍昭是不可能当皇帝的，太子一倒下，霍昭就得完蛋，所以就像苏梓闻说的，霍恆现在最大的对手其实是皇帝。 霍恆无法揣测出苏梓闻的心思，这让他这个上位者十分不喜，但也无可奈何。 霍恆让人进来收拾，又沏了茶，这才开口跟苏梓闻说正事。 霍恆冷笑一声道：「霍宸快撑不住了。」 「之前不是说即使治不好，也能耗下去吗？」苏梓闻道。 「但是霍宸胆小，经不住吓，他后院那些被他传染的女子，一个个死掉，他能不吓死吗？」 苏梓闻反应过来，那些从东宫抬出去的尸体原来是这么回事。 霍宸是集中了所有力量医治维持着身体，自然不会出问题，但是他后院的姑娘染上了，又没子嗣，又没地位，自然就不会管她们，没有药就是等死。 只是那些属官大概也没想到，太子看着那些人死了就会联想到自己，哪怕理智告诉他没事，还是在日復一日的心理作用下让身体迅速衰败下去。 「所以皇帝终于是发现了？」苏梓闻道。 说道这里，霍恆诡异的笑了起来，直接道：「你知道宫内死了好些妃嫔的事情吗？」 苏梓闻这样的聪明人自然是一点就透，加上平时霍宸的荒唐，有些事情就不难揣测了，这一下，苏梓闻真的是大惊失色，「难道……」 「霍宸的情况，在宫内已经隐隐有了传闻，那些突然染病的小妃嫔自然就是偷摸着跟霍宸有染的，否则怎么能传到宫内的，她们就算被感染也不敢找太医，所以只有死路一条，最后事情自然就瞒不住了，我那好父皇几乎被他最疼爱的太子气的吐血，而且最重要的是，父皇可能不仅仅是被戴了绿帽这么简单。」 苏梓闻看着霍恆那痛快嘲讽的神色，想到了一个最不好的可能。若是真的，这简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 他一直以为皇帝身体不适是因为上次杨嫔带来的中毒事件，可若是被霍宸间接连累了…… 「你能确定吗？」苏梓闻神色紧张问道。 「自然无法确定，能接触到父皇病情的只有太医院首座，虽然现在父皇一直强撑着上朝，没有表现出太多的异样，但是他已经不入后宫了。」霍恆嘲讽道。 「而且他为何突然把小皇孙接入宫中由你的姑母教养，不就是放弃了太子，打算弄一个太孙出来吗？若是因为中毒导致的身体日渐不好，那他是不敢冒险的，可若是这种病，虽然治不好，却能耗上许多年，他估计是有自信耗到皇孙长大，所以才想着急赶我走，害怕我抢位置。」 说道这里，就连苏梓闻基本都已经确定皇帝是真的被太子坑惨了，倒霉染上了最丢脸的疾病，为了掩盖消息才不得不做这一系列的处理。 皇帝如今最怕霍恆突然逼宫，所以只能趁着现在他身体还行，手里有权，太子还没有彻底垮台，赶紧弄走霍恆。 只要远离了京城，那霍恆再做什么，基本就等于是造反了。 霍恆身为正统皇子自然也要脸面，逼不得已，他不会造反，留下骂名。 「王爷有何打算？」苏梓闻直接问道。 霍恆先走，林氏的人还在京城帮他看着，跟皇帝也有关系上的缓冲，可以想办法暗地里弄死敌人，然后名正言顺的回来继位，但是这一走，京中变数很难说，或者是想办法留下继续斗，那皇帝只会更加着急的对付霍恆。 可是按照霍恆的性格，苏梓闻估计他更想跟皇帝正面硬刚，为他多年来被皇帝的冷落争一口气。 第167页 这种情况，谨慎如苏梓闻是不可能开口劝说，只会询问霍恆自己的想法。 霍恆眼神一冷，「他们都半残了，若是还畏首畏尾的，那我就不是霍恆了。」 看着霍恆坚决的样子。 苏梓闻心不由的提了起来。 原本他以为他和霍昭还有充足的时间。 但是这一下，最大的危机就在霍恆大婚后，那林林总总三个月的缓冲期。 苏梓闻出去的时候，竟然发现叶长安还在王府没有离开。 看着苏梓闻出来，叶长安就跟幽魂似的死死盯着他。 苏梓闻想了想就走上去道：「叶大人这么晚还没有告退呢？」 叶长安阴冷道：「跟苏大人无关，倒是苏大人小心些，夜黑风高，小心叫人拐了去。你这等尤物，想染指的人可不少。」 包括给他信息的那位神秘人，竟然也特别交代让叶长安盯着苏梓闻，他们合作最重要的条件就是苏梓闻得完好无损的交到他手上。 苏梓闻笑了笑，「那我为保安全，今晚是不是该借王爷宝地留宿一晚呢，想必王爷应该很乐意。」 叶长安顿时脸色铁青，恶狠狠的看着苏梓闻，「都说苏大人是高岭之花，高不可攀，原来也会学着那些下作的男宠啊。」 苏梓闻直接挑衅道：「叶大人，你得不到的东西，我，未来的王妃，你眼中下作的男宠都唾手可得，你还有什么好在这里叫嚣的？」 叶长安瞬间伸出掐住苏梓闻的脖子，吓得不远处负责的侍卫一跳，想要冲过来护人。 结果被苏梓闻一摆手制止了。 苏梓闻看着叶长安道：「只要你敢动手伤我，王爷必然第一个不放过你，你该知道，我们在他心中是不同的。」 叶长安手臂直接颤抖起来，眼睛竟然开始红了。 「对了，你知道王爷不想走对吗？若是一切顺利，三个月，也许很快王爷就会登上那个位置，到时候王爷一定恨不得把你打发的远远的，他身边可能有很多人，但绝对不会有你的一席之地，毕竟王爷是真的一点都不想看见你。」 苏梓闻抛下这杀人诛心之言，等着大受刺激的叶长安出手，结果就听到霍恆一声暴呵。 不等叶长安反应，霍恆直接飞上来，一掌击退了叶长安。 叶长安虽然会武功，却因为早些年替霍恆挡灾中毒变成了病弱体质，所以这一掌下去，叶长安直接飞撞到墙壁上，吐出不少血。 抬起头，不敢置信，又狼狈不堪的看着人。 霍恆却没有多看他一眼，而是看着苏梓闻脖子上的掐痕，紧紧皱眉，随即神色不善的看着叶长安道：「你怎么还不滚！来人送叶大人回府！」 这不是送，而是强制赶出去。 直到大婚当日，苏梓闻再见叶长安的时候，整个人已经阴郁的有些不正常了。 大婚进行的十分顺利，王妃也是对霍恆有所助益的。 洞房花烛夜，叶长安偷偷的潜入，躲在院子中，默默地守了一夜，看着龙凤烛早上熄灭时，才惨白着一张脸离开。 苏梓闻随后在朝堂上见到叶长安，总感觉还差一点点，叶长安就会像霍昭形容的那样彻底疯魔。 霍恆成婚不久，朝廷就有太子党的人提出封地之事，那提议之人次日就被上奏举报了贪污受贿。 霍宸和霍恆的战斗又打响了。 但是比较倒霉的是这一次，苏梓闻几乎是被明着捲入。 在这种时期，霍恆自然也不需要苏梓闻再隐瞒站队问题，或者说他现在更希望苏梓闻站出来表面是站队他的，这样可能会引导那些寒门书生出身的官员站队他。 但是苏梓闻可不答应。 霍恆派人频频找苏梓闻，终于还是被霍宸的人发现。 霍宸一想到之前苏皇后有意让苏梓闻也当小皇孙的太傅，就着急，生怕苏梓闻会被霍恆争取过去。他必须要给自己的孩子未来铺路。 所以在宫内遇到霍恆的时候，竟然直接挑衅的说道：「二弟最近跟苏梓闻很是亲近啊。」 「是又如何，我亲近老师很正常吧。」 「哈哈哈，二弟那些小心思，做大哥的怎么能不知道呢，你的那些男宠不就是……某人的替代品吗？」 霍恆知道，他们表面在说情爱之事，实际在说效忠之事。他干脆就直接挑明了，「既然大哥知道，也应该明白我对老师的一片心意。」 「可惜啊可惜，怕是二弟要失望了。」 「什么意思？」 霍宸只想警告霍恆别打苏梓闻的主意，所以毫无顾忌，凑到霍恆耳边轻声道：「早在很久之前，苏梓闻就被四弟睡过了，后来江南之行更是同榻同眠，你竟不知吗？」 第60章 霍恆脸色瞬间一变, 但是他也没有那么容易被霍宸这个蠢货骗，「大哥上下一张嘴，可得冤死老师了, 你该不是以为我会信吧, 我有这么蠢吗？」 「我骗你做什么, 一切都是有蛛丝马迹的，他们的第一次还是我给苏梓闻下药促成的呢，据四弟说, 第二日苏梓闻都没法去给皇子们上课。」霍宸说完，拍拍霍恆的肩膀就走了。 对霍宸而言, 只要让霍恆开始怀疑, 估计就不会招揽苏梓闻了。 却不想给苏梓闻惹了一个天大的麻烦。 霍恆对苏梓闻一直志在必得，可以说在他没有得到之前, 任何人哪怕多看苏梓闻一眼，都会让他充满敌意。 第168页 哪怕认定霍宸是骗他，还是忍不住调查过往记录, 结果却查清那一天苏梓闻真的难得请了假。 以及太医院给苏梓闻治疗寒症的药，后期都是从外面收集来的, 苏梓闻是不会做这么麻烦的事情，他也是偶尔会帮苏梓闻收集，那之后究竟是谁有这个财力和实力为苏梓闻持续收集珍稀草药？ 还有霍昭在西边的种种传闻。 霍恆突然想起之前苏梓闻说不再辅佐他的事情, 顿时更加失去理智，所有的怀疑哪怕没有足够的支撑也都冒了出来。 苏梓闻最近的确越来越让他觉得无法掌控了。 霍恆派人盯着苏梓闻, 也默默的观察着他。对苏梓闻到底还是有几分真心, 不想直接抓人逼问, 怕真的弄错, 彻底伤了苏梓闻的心。 可是苏梓闻没有露出丝毫破绽, 仍旧是冷清寡淡的上朝办事。 直到霍恆大婚后的两个月，皇帝决定了霍恆的封地，开始催促他离开，并且将驻守在西边的霍昭调回来。 和谈的事情已经收尾，霍昭在不在西边都不要紧，之所以会被皇帝调回来，应该是太子求的。 因为他们都在害怕霍恆会狗急跳墙，有会打仗的霍昭回来，他们能安心一点。 霍恆根本看不上霍昭那点能力，但是他却看见了苏梓闻的变化。 比起之前的严肃冷漠，最近上朝的苏梓闻似乎心情不错，嘴角始终带着一丝几不可查的笑意，别人看不出什么，但是霍恆能看得出来。 苏梓闻眼中……有了暖意。 是因为那人要回来了吗？ 霍恆看着苏梓闻的眼神彻底变了。 一天晚上，苏梓闻接到消息，霍恆要在京郊别院见他。 最近霍恆私下动作很多，朝廷官员变动不断，苏梓闻感觉他是要彻底对付皇帝了，为了能帮霍昭多收集一些有用的消息，苏梓闻坦然赴约。 只是刚刚到了，就被带入房间，苏梓闻一看里面陈设，顿时反应过来是寝室，转身就往外走。 「老师走什么？」房间内传来声音。 苏梓闻脚步一顿道：「王爷在这种地方会客是不是有些不合适？」 「不合适吗？老师还真是……假正经。」 苏梓闻顿时觉得霍恆的语气不对，心中有了不祥的预感，抬脚就要往外走，可是还没有走到大门，门就被从外面关上了。 苏梓闻脸色瞬变，手已经在袖中握紧匕首，转身强撑淡定的看着从里面走出来的霍恆。 只一眼，苏梓闻就撇开了视线，因为霍恆只穿了里衣，还是敞开的，上面除了蜜色的肌肉线条，还有各种痕迹，仿佛刚刚从某种事情中停下似的。 这样的情景让苏梓闻握住匕首的力道更大了。 可是下一秒，霍恆就欺身上前，在苏梓闻拔出匕首，故技重施之际，一掌打晕了苏梓闻。 在意识失去的那一刻，苏梓闻内心的恐惧达到了极点，因为他已经明白霍恆要对他做什么了。 他以为他还能维持住这个平衡，却不想，还是被打破了。 若是醒来后，自己被……他还有什么脸面见霍昭。 他真该死，他应该小心的。 与此同时，一人一马，趁着夜色赶到了城门下，城门已经关闭，可是某人急迫的心却已经等不及了，直接捨弃马儿用轻功翻过城墙，直奔安国侯府，偷偷去见那朝思暮想之人。 苏梓闻醒来的时候，惊恐犹如大海快要将他淹没。甚至有一瞬间不敢睁眼面对世界，更不敢面对自己身体的情况。 受刺激过大，勐然的咳嗽还是提醒屋内人他醒了的事实。 一声轻笑传来，不是做梦，还是霍恆的声音。 苏梓闻睁开眼，眼底一片冰霜，很快他意识到自己还没有被怎么样，但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的四肢被红绳束缚住，绑在床的四角，无论他怎么动都没法挪动太多。 而他身上仅有一层里衣，尚且蔽体。 霍恆就坐在床边，似乎在等他醒来。 「吓到了吗？本王可对昏迷的人没兴趣，只是想要你乖乖的才动手，否则我可捨不得。」霍恆一边说着，一边神情阴狠的笑着，抬起手去摸苏梓闻的脸，却还是被扭头避开。 但是这次的霍恆不会留情，狠狠的掐着苏梓闻的下巴，扭了过来，逼问道：「苏梓闻，告诉我，你是不是跟霍昭在一起了？」 苏梓闻眼眸一闪，「原来王爷如此对我，是因为怀疑这个？」 「你要辩驳吗？我给你机会。」霍恆笑道：「告诉我，还没有任何人碰过你，毕竟我都得不到你，凭什么别人能碰你，你一定还是干干净净的。」 为了自保，苏梓闻自然不在乎说谎，「我跟霍昭没有关系。」 「呵，太好了，那我现在抱了你，就不怕被人捷足先登了？」霍恆却根本不信苏梓闻的话了。 「看来王爷是已经不顾臣的死活了。」苏梓闻决绝道。 「等本王把你睡踏实了，你就会死心塌地跟着本王的。」霍恆道。 「王爷果然还是不了解我啊。」 苏梓闻眼神冰冷，他明白了，就算自己有理有据的辩驳了，哪怕自己跟霍昭真的没什么，此时此刻的霍恆已经不可能再放过他了。 随着斗争的白热化，霍恆对苏梓闻的辅佐已经是可有可无的态度。原本还有些过去辅佐的情义在，让霍恆一直压制欲望，可是现在霍恆已经完全不顾了。 第169页 「本王曾经想要了解你的心，但现在本王腻了，得到你的人，本王依旧是胜利者。」霍恆笑着道：「霍昭带着军队已经在半路上，等他回来的时候，找不到你，不知道会是什么心情呢？」 苏梓闻脸色不受控制的难看起来，霍恆这意思是打算将他一直囚禁着。 突然外面传来打斗声。 霍恆脸色精彩起来，「原来你真的不是向着我的啊。」 苏梓闻单独出行，身边会有影卫跟着，一般他来到别人的地盘，只要是影卫看不见的地方，苏梓闻都会给一定的暗号让他们知道自己是安全的。 可是刚刚被霍恆打晕，没了暗号，影卫们自然就潜入救主子。 霍恆早就交代过，谁敢打扰，杀无赦，这边守卫自然也不是简单人物，所以在影卫出现的瞬间，直接就下了杀手。 苏梓闻的影卫们冲到了门边，还没有推开大门就被霍恆的手下全部解决。 很快，外面的动静就没了。 苏梓闻脸上所有的血色都退了下去，希望也彻底没了，眼看着霍恆像是调戏一般缓缓拉开他里衣的衣带，他的眼底一片死寂，脑海中却在快速盘算霍昭的未来，渐渐的下了一个决定。 人员都是安排好的，未来的路虽然难走，但是霍昭在暗，所以胜算很大。 自己早些年就跟心腹下达过命令，若是自己出事，他们只需听从小城子的命令，而小城子知道该把那些人手给谁。 还有关于身世的秘密，荀越那边已经得到部分证据接触到了真相，将来可以告知霍昭，霍昭一定知道该怎么做。 幸好……他还没有答应霍昭什么。 所以他不该难过，因为没有遗憾。 苏梓闻闭了闭眼，悄无声息的动了动嘴，可是下一秒就被霍恆暴力擒住下巴。 霍恆怒道：「苏梓闻你可真厉害，果然对付你不能有一点掉以轻心，但是你以为咬舌自尽能成功吗？不过是白白疼罢了。」 苏梓闻自然知道，咬舌自尽不会轻易成功，但是他体弱，寒症，一旦失血过多就容易休克，一旦休克，他想死就容易多了。 可是现在他却被霍恆发现，擒住了他自裁的最后机会。 霍恆狞笑了一声，「我可不想我们的洞房花烛，血淋淋的，你自己选的，让我用别的办法逼你乖乖听话啊。」 不等苏梓闻反应其中意思，就见霍恆抄起一旁床柜上的白色瓷瓶，弹开盖子，直接就往苏梓闻的嘴里灌。 苏梓闻瞬间明白过来，想要挣扎，却根本逃不脱钳制。 冰凉的液体呛下去，几息之间，腹部就燃起了一团火。 药性强烈到他这个寒性药罐子体质都迅速有了反应。 苏梓闻感觉浑身的血液在沸腾，可是他的心却彻底冰住，只要稍稍一碰就会碎裂成渣。 霍恆见苏梓闻有了反应，得意的松开手，苏梓闻再想咬舌，却已经没了力气，只能徒劳的在床上挣扎。 霍恆就静静的欣赏，青丝凌乱，肌肤泛红，纤细的四肢因为挣扎被红绳磨出痕迹。那张永远对他冷脸相向的脸终于染上了绚丽的颜色。 「真是难得一见的美景，苏梓闻，我现在真的很后悔，我应该早点这么做才对，不过还得等一等，我听说这药效最后会把人的理智全部摧毁，再烈的人都会化作奴隶，哭着求着男人上他，你若变成这样，那真的是……太值得观赏了。」 苏梓闻理智已经渐渐被吞噬，只能凭着意志强撑，霍恆的话变得虚无起来，他终于撑不住流下眼泪。 「你若不听话，我就每天餵你这药，我看看你这一身傲骨什么时候为我变软弯折。」霍恆看着苏梓闻越来越动人的表情，心中大大的满足，浑身也激动的不行。 突然，苏梓闻不受控的喃喃出声。 霍恆一愣，凑近一听。 「霍昭……霍昭……救我……霍昭。」似乎不停的喊着他的名字，才能给苏梓闻一点维持理智的力气。 霍恆瞬间瞠目欲裂，终于不得不承认，自己一心想要得到，小心翼翼看护这么久的人竟然真的被人捷足先登了。 这下任何温情都不留了。 「霍昭是吗？你继续叫，我倒要看看，他能不能来救你，等他回来京城，哪怕能找到你，你都不知道被我玩过多少次了，看他还要不要你！」霍恆兇狠低吼，就要出手。 就在这时，房门被人敲响。 「王爷，有紧急事件。」 霍恆一听是叶长安的声音，瞬间不耐烦道：「滚！」 「王爷，很紧急。」 霍恆虽然不待见叶长安，也知道他动了什么心思，但是对于叶长安，还是绝对信任的，不仅是因为家族关系，更是因为从小一起长大，叶长安为了护他不知道遭遇过多少危险。 霍恆扫了一眼已经神志不清，双目迷离的苏梓闻，冷笑一声道：「等我回来，我们再慢慢算。」 披上外衣，出门，叶长安躬身站在外面，没有跟霍恆对视，而是把人往书房引去。 等到霍恆来到书房，正疑惑不解，一转头，一阵烟雾扑面而来。 霍恆的身体瞬间软倒。 霍恆不敢置信的抬头道：「你……」可是对上的却是一双疯狂猩红的眼眸。 另一边床上的苏梓闻只剩下本能的挣扎，突然感觉一阵清香飘来，让他恢復了一点理智，随即嘴里就被塞入一颗药丸。 第170页 苏梓闻感觉手脚被人碰了一下，随即就落入了一个怀抱。 他疯狂的挣扎起来。他不能让别人碰他，太噁心了，他怎么可能被男人抱，不可能的。 除了霍昭，谁都不行，不行！ 「别碰我……别碰，呜呜呜……求你，别碰我……」 耳边传来咬牙切齿的声音。 随即一道沙哑的几乎像是磨刀石般的声音道：「别怕，没关系了，没人可以碰你，梓闻，别怕，别怕。是我啊，梓闻，我来了。」 「不要碰我……没人可以碰我……除了……霍昭……只有他可以，除了他，其他人都不行，别碰我！霍昭，霍昭……」 抱着他的身体一颤，随即更加勐烈的颤抖起来。 「苏梓闻！」 霍昭再也忍不住，扭头吻住了苏梓闻。 苏梓闻起初拼命挣扎，可是似乎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迷离的眼眸也渐渐聚焦，看到了朝思暮想的脸。 苏梓闻的眼泪再度狂涌而出，任由霍昭将他吻到窒息，心脏痛到麻痹。 若是梦，那苏梓闻便不想再醒了。 直到不能喘息，霍昭才稍微松开了苏梓闻，低喃着带着哭腔。 「苏梓闻，我来找你要答案了，告诉我，你心里也有我对吗？」 苏梓闻用他尚且不够清醒的神智思考着。 对啊，要给霍昭答案的，他回来就要的。 苏梓闻觉得有些无奈，什么答案？ 能让他苏梓闻退到这一步，不是早就代表答案了吗？ 他就像是写了满满答卷的考生，却在写上自己名字的时候犹疑不前，对未来的不安和怀疑，以及对不起恩人的感觉困住了他。 他性子清冷，又寡言无趣，即使面对这种事情混乱又想不通。但是他知道的，换一个人就绝对不行。宁死不行！ 他迟钝又慢热，可是霍昭应该懂吧，为何非要逼他说呢。 他甚至偷偷想过，万一霍昭回来逼问，自己到底该直接回答，还是再想想，毕竟他是要当皇帝的，自己这样好吗？ 可是就在刚刚那绝望的瞬间，他觉得自己没有遗憾了。 其实是有的。 他第一次自私的想着，他该跟霍昭坦白的，这样他就可以让霍昭永远记得他，这才是了无遗憾。 就像现在，『见』到了霍昭。苏梓闻毫无克制，深深凝视着眼前人，诉说起压在心底的心事儿。 「霍昭，我心悦你，即使知道不应该，却控制不了，我喜欢你，喜欢你，好喜欢你。」 无数个喜欢，苏梓闻来不及说的都被再度落下的吻，吞入灵魂之中。 第61章 趁着解药起了效果, 苏梓闻安分下来，霍昭抱着还有些不清醒的苏梓闻逃离了别院。 逃到别院外面，霍昭直接抱着苏梓闻骑上马, 将人紧紧搂在身前, 再用披风将人完全裹着, 不让夜风吹到。 「霍昭？」苏梓闻的声音恍惚的传出。 「我在。」霍昭立马回应，「放心，我们出来了, 我带你回去。」 苏梓闻动了动，伸出紧紧搂住霍昭的腰, 声音有些不对劲, 「嗯……嗯。」 「难受？」霍昭眉头紧蹙，心焦道。 苏梓闻像小猫呜咽一般哼了一声。 霍昭真的听不得这样的声音, 哑然道：「我帮你。」 说着霍昭一手牵马绳，一手朝着怀中人探去。看样子似乎打算一边骑马赶路，一边帮忙了。 但是苏梓闻哪里有这样的脸皮, 惊慌赶紧缩了缩，「别……」 可是霍昭却在苏梓闻耳边宽慰道：「都在披风下面, 夜深人静，没人看见。」 苏梓闻还是拼命摇头，但霍昭已经确定苏梓闻的确被残留药性影响的受不住了, 不弄一次，怕是不好。 霍昭轻轻咬了一下苏梓闻的耳朵, 趁着他愣神之际, 攻城而下。 苏梓闻本身就软了, 根本抵挡不住, 就任由霍昭拿捏了。 苏梓闻从未想过还能经歷这样的事情。 一边经受马儿的颠簸, 还要一边接受霍昭的照顾，而他依靠在霍昭的身前，埋头在霍昭的怀中不敢面对，不一会儿就得死死咬着霍昭那质感略硬的外衣衣襟，否则安静的道路上就不止有哒哒哒的马蹄声，而是他苏梓闻不知羞的声音了。 苏梓闻恨不得当场晕倒，可是他没有晕，有的只有霍昭带给他的一切，虽然不是第一次被霍昭掌控，却因为对环境的畏惧，而更加…… 「……霍昭……霍昭……」苏梓闻失神的时候，忍不住喊霍昭的名字，仿佛寻找依靠和安全感一般。 可是身后的霍昭可就难耐了，怀中人是他的心上人，前不久还跟他表明了心意，他们是两情相悦啊，他怎么可能不心动，可以说从别院开始，他的身体就没有冷静下来过。 用这样的身体，抱着人，骑着马，他若不是武功高强，早就疼废了。 听着苏梓闻失神叫着自己的名字，都觉得自己名字透露着一股不寻常的意味了，如同求偶的低鸣。 霍昭忍耐的蹭了蹭苏梓闻发烫的脸颊，声音又沉又哑，仿佛垂死挣扎一般，只剩最后一丝理智了，「乖，安静一点，你再叫我，我真的会忍不住在马上办了你。」 可是霍昭话音一落，怀中的人仿佛受了惊吓一般，僵硬的一颤，身体软了下去。 第171页 霍昭眼神暗了暗，喃喃骂了一句。这根本就是无形中的勾人心魄啊！ 若不是之后的苏梓闻疲惫的睡着了，霍昭估计自己真的会忍不住当一回儿畜生。 直到被霍昭抱下来，送回苏梓闻自己屋舍的房间，苏梓闻才醒了过来。 旁边传来小城子焦急的声音。「主子这是怎么了？」 就听到霍昭语气低沉出声道：「准备热水，还有明日一早，去宫中递帖子让荀越出来一趟。」 霍昭快速的安排好一切，终于把苏梓闻放入热水中。之前因为药物折磨，出了一身汗，不赶紧用热水泡一泡，怕是要受寒，还有一些其他也需要清理。 两人早在上一次见面的时候，就坦诚相见了，那时候霍昭还用热水给苏梓闻擦过身体，这一次，干脆直接帮苏梓闻沐浴。 苏梓闻入了水，神智算是彻底清醒了，一瞬间脸色爆红，被霍昭帮忙沐浴已经不算什么了，现在满脑子都是在马上被霍昭弄出的荒唐事儿，颇为埋怨的看着眼前忙前忙后的人。 「干嘛这么看我？」霍昭坐在浴桶边问道：「还想要？」 苏梓闻往水里缩了缩，「你怎么可以……万一叫人瞧见……」声音软绵绵的，听不出丝毫威严。 霍昭把人捞过来，亲了亲头顶，再好好的擦洗，「放心，没人看见。现在感觉如何？还难受吗？」 苏梓闻现在浑身充满着慵懒的意味，像一只不愿意动弹的猫儿。「累。」 霍昭看着没力趴在边缘的苏梓闻，除了心疼还是心疼，这是药物后遗症，哪怕什么都没有做也会让人累的虚脱。苏梓闻的身体本来就不好，之后还不知道会有什么影响。 霍昭抓住苏梓闻的手腕，看着上面快出血的红痕，心疼的亲了亲，脸上的戾气又止不住的冒了出来，双眼渐渐泛红。 突然，苏梓闻出声击散了霍昭眼中的杀意。一句话彻底乱了心神。 「你呢……难受吗？」 霍昭一愣，对上那双氤氲的双眸，不知道是身体还没有恢復造成的，还是因为泡了热水，水汪汪的，眼尾还泛着红，十分动人。眼神中满满的不设防，纯然可欺，仿佛对他怎么样都行。 苏梓闻在霍昭心中是最美的美人，可是这一会儿苏梓闻的眉眼却前所未有的动人心魄。 乌髮雪肌，生动的让人口干舌燥。 霍昭眼神逐渐变得贪婪野性，心脏狂跳不止，仿佛理智在一根根绷断，咽了咽，「难受啊，但是我能忍。」 现在苏梓闻身体的情况，他怎么敢乱来，他深深的知道自己的劣根性，苏梓闻都说喜欢他了，一旦他放开，他真怕会控制不住。 苏梓闻似乎没理解，大概大脑还发热呢，懵懵的问道：「为什么要忍？」 霍昭双眼剎那间亮的惊人，看向苏梓闻的眼神都变得可怕起来，满满的掠夺之色。 可是苏梓闻隔着雾气，看不真切，丝毫没有察觉到危险，只觉得奇怪，难受的话，自己出去解决一下不就行了，为何要忍，对身体多不好。 结果不等他让霍昭出去，霍昭就勐然站起身来，当着苏梓闻的面一件件的把衣服脱掉。 看着那健硕的身躯再一次完整的在眼前展现，比起上一次，苏梓闻更多了几分羞涩，体内残留的药性又开始蠢蠢欲动，明明他的身体对此类药物都有点抵抗力的，按理说再勐的药性，解除了，按照他的体质也就安全了，可是现在…… 苏梓闻不知所措的往后退去，仿佛被眼前人身上散发的热气烫到一般。 可是紧接着，霍昭就迈步进了浴桶。 等水漫上来的时候，苏梓闻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霍昭伸手将发愣的人捞进怀中，紧紧锁住，身体贴合，密不可分，苏梓闻耳朵都红了，急忙想要解释，他不是这个意思，弄得他好像在主动邀约霍昭似的，他怎么可能，他…… 可是耳边却先传来霍昭沙哑的声音：「可以吗？我真的可以不用忍吗？你知道我什么意思吧，不是之前那些简简单单的事情了，你说喜欢我了，我……我真的会欺负你的。」 苏梓闻微微一愣，霍昭小心翼翼的语气，让苏梓闻内心塌了一块，心疼不已。顿时觉得的自己矫情了，虽然是乌龙误会，但…… 苏梓闻心中慌乱，但是想起今日的种种，他的身体就放松了下来，当时霍恆即将得逞之际，他很后悔没有给霍昭最想要的，不明白之前那么抗拒为什么，明明只有霍昭可以这样对他啊。 仿佛下了决心一般，温顺的待在霍昭怀中，依偎着，仿佛用身体在说，任君品尝。 可是霍昭却仿佛不敢置信似的，想要反覆确定，「真的可以吗？我真的可以吗？梓闻，你真的想好了吗？」如同好不容易挖到宝藏的穷小子，不敢置信的快要傻了。 苏梓闻不由的失笑，「我倒是奇怪了，平日你见我就扑，恨不得抓住所有的机会，刚刚在马上，还恐吓我，怎么现在却当起了君子？」 明明都说了心意了，按照霍昭那得寸进尺的性子，又怎么可能放过到嘴边的肉呢。 霍昭抱得越发紧密，让水流都无法从两人中间穿梭。「我怕嘛，你的药性也不知道影响到什么程度，我怕你明日不高兴，后悔。我怕我真弄起来，你身体撑不住，我怕我控制不了，我怕……」 第172页 毕竟是雌伏于男人之下，他怕苏梓闻不一定能接受，有上辈子的阴影在，他自然得小心翼翼，之前的种种便宜，也基本都算是他在伺候苏梓闻，他是真的不敢再给苏梓闻一点伤害了。 有的时候太想了，也就嘴上占占便宜。其实真要下手，他是怂的。只要苏梓闻不点头，他连诱导都不敢。 他会警告自己，获得真心就已经是他最大的福气了，不要贪心，慢慢来，别吓到人家，这辈子一定要好好对他。 可是不想向来规矩守礼，对此类事不适应的苏梓闻会先开口，他第一反应是自己听错了，却不敢错失这个机会。 如此爱怜的语气，心疼的话，让紧张的苏梓闻感觉到了勇气，他能感觉到霍昭已经如弦上箭，比之前似乎更加…… 苏梓闻咬了咬唇，脸颊几乎快要烧起来了，「别怕，我很清醒，我是愿意的。一次……一次应该是撑得住的。」 霍昭眼眶一红，丢脸的差点哭出来，「梓闻，谢谢你……我会待你好，永远待你好。」 苏梓闻浑身都要羞红了，「嗯……」 火光摇曳，唿吸变烫。 「要在这里？」苏梓闻紧张的问道。 「梓闻，手给我。我得先冷静一下。」 等苏梓闻被抱回床榻上时，已经快没力气了。 霍昭有些担忧的看着苏梓闻，苏梓闻却不想再让霍昭等。 男子汉大丈夫，要言而有信，忍着不自在，抬起手指了指床尾柜子，低喃着，「第一个格子……」说完，就忍不住把人埋到被子里面。 他不敢看霍昭的眼神，霍昭肯定以为自己把那些他送的药膏都扔了，却不想自己这么不正经吧。 苏梓闻自我厌弃了一下，很快，被子里面就伸进了一只手。 苏梓闻先是一僵，随即在霍昭贴上来的耳语情话中，渐渐放松。 这一夜，霍昭登了仙界，苏梓闻从咬牙忍痛到如梦如幻，最后晕倒。 苏梓闻坚强的陪着霍昭完成了第一次，可霍昭并未停下，倒也不没有继续让苏梓闻受罪，毕竟他的身体撑不住，但是看遍西边小人书的霍昭有的是办法。 苏梓闻昏睡后，也就任由霍昭摆弄了。要说也怪他自己，霍昭说一声还想要，苏梓闻就什么拒绝的话都说不出口了。 直到次日清晨，外面的荀越都等的不耐烦了，房间里面才有人出来。 一看出来的霍昭，一副餍足之相，在门口伸懒腰，嘴角都是春风得意的笑。 荀越就明白了什么，眯着眼看人，直到被人请进去看苏梓闻时，看着好兄弟神情恍惚，坐都坐不起来，荀越心中暗骂一声：「白菜终是被猪拱了。 第62章 荀越细细的给苏梓闻诊脉, 霍昭端来的早膳，就靠了上来，看样子是打算亲自餵他。 「我下去再吃。」苏梓闻不适应这样, 声音哑哑的说道。 霍昭却道：「就我们两个在, 别在意, 我捨不得你下床，太累了，你再躺躺, 待会我给你运功按摩一下。」 荀越直接翻了一个白眼。 苏梓闻面对霍昭腻歪的举动实在没招，最后还是被霍昭美滋滋的揽在怀中, 慢慢餵食。 「呵呵, 你可真是没有原则了。」荀越忍不住对苏梓闻吐槽了一句。 苏梓闻瞬间耳朵红了，霍昭立马兇狠的跟护卫犬一样, 「少挑拨离间，你这是嫉妒。」 要不是对方是皇子，荀越真想锤他了, 干脆闭眼，眼不见心不烦。只是苏梓闻的情况有些奇怪呢。 直到这一会儿功夫, 苏梓闻才有空档询问昨晚的情况。 「昨晚，你怎么会来？」 霍昭一边帮苏梓闻餵食，一边道：「大军在路上, 我想见你，就提前回了, 结果回来后听小城子说你被霍恆叫走了。」 荀越这一会儿才具体听说昨晚发生了什么, 顿时气的额头青筋直跳, 「那畜生竟然敢……」 他刚刚来还单纯的以为霍昭真的是没忍住把苏梓闻吃了, 伤了人, 找他来看呢。 霍昭说道这里，也忍不住深唿吸，见苏梓闻一双眼眸，白似雪，黑如夜，乖顺的看着他，忍不住低头亲了亲。 「我得感谢上苍，因为那一瞬间，我有了非常强烈的不安，总感觉要出事，我不知道那感觉如何而来，但是我就是坐不住，我不知道你去了什么地方，所以干脆破罐破摔给叶长安送了信。」 霍昭暗示叶长安，霍恆要得到苏梓闻了。 叶长安不敢跟女人争夺，不屑于跟男宠计较，但是同样是对霍恆有用的男子，他不甘心输给苏梓闻。 叶长安收到密信后果然疯了，凭着他对霍恆的执念，自然能掌控霍恆的一举一动，所以立马就往别院赶去，霍昭也就紧随其后，霍昭看见叶长安把霍恆从房间带出去，等他潜入，才看见…… 那一瞬间，如果不是保护苏梓闻的信念压过了他的愤怒，霍昭恨不得单枪匹马当场刺杀霍恆那畜生。 突然下巴上一阵温热传来，霍昭回过神来，低头就看见苏梓闻正用额头蹭着他的下巴，「别动怒，你救了我。而且你做的很好，很冷静，没有把事情闹得不可收拾，这样就是最好的解决方式。」 霍昭看着这样的苏梓闻还是又气又委屈，「对不起，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苏梓闻：「跟你无关，是我不小心，本来我们的关系就摇摇欲坠，是我太自信，以为能控制局面。」 第173页 但是霍昭还是忍不住不停的道歉，因为他知道的，前世苏梓闻肯定没有遭受过这样的对待。 而今生所有的变化都是因为他，所以是他的错。 苏梓闻用手捂住霍昭的嘴，「够了，我不喜欢听。」 霍昭一愣，立马道：「你不喜欢，我就不说。」说完，又把人搂紧了一些。 这时荀越开口道：「昨晚你中的是什么药，解药又是哪一种？」 苏梓闻自然不清楚，正打算要形容一下当时的身体情况。 霍昭道：「解药用的是你给的那种。」出去行军打仗，苏梓闻就让荀越帮忙准备解毒丸给霍昭随身携带。 「至于毒药就在桌上。」 荀越惊讶道：「你竟然带出来了。」赶紧跑去看。 苏梓闻也看着霍昭。 霍昭立马道：「我没想给你用，我就是担心这药有什么潜在问题，才带出来的。」 苏梓闻无奈道：「我怎么会这么想你，我只是很惊讶，原来你已经成长到如此沉着冷静了，那种情况下，我都忘记了，你竟然还细心到记得带药。」 霍昭每次被苏梓闻夸，都有些虚荣的感觉，嘴角忍不住上翘，随即又认真道：「只要跟你有关的事情，我不可能不小心注意。」 他就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又让苏梓闻受到了伤害。 苏梓闻听他这么说，心口涨涨的，满眼的动容。 「哦，这种啊。」荀越已经查清楚了，又来给苏梓闻诊脉，只是眉头始终蹙着。 苏梓闻倒是淡定着，毕竟有的时候荀越诊脉就会花很长时间。 霍昭可忍不住了，「到底怎么样啊？有没有问题啊！你有话快说，别吓人！」 「那我问你们问题，你们老实回答。」荀越道。 这一句，弄得两人都紧张了，苏梓闻点头，霍昭急道：「你快说。」 荀越眯着眼道：「苏梓闻，昨天，你们除了做那事儿了，还有没有做别的，比如运功给你疗伤，或者白日你吃了其他什么补药？」 虽然尴尬，但是苏梓闻还是回道：「我白日如往常一样，没什么特别的。」 「我也没有运功疗伤。」霍昭道，那种情况，他怎么敢乱来。 荀越听完，放开苏梓闻的手腕，苦思冥想了许久，道：「我有一个猜测。」 「什么意思，到底怎么了？」霍昭真的急了。 荀越笑了笑道：「没事，就是梓闻体内的寒性去了一些。」 此话一出两人都懵了。 荀越贼贼的笑了起来，「我以前竟然不知道做那事儿也能驱寒啊，若是真的，那就恭喜两位了。」 苏梓闻懵了。 霍昭直接瞪大双眼，道：「你是说……是说我跟梓闻洞房就可以帮他治疗寒症？」 「大概是我以前给他灌了太多药了，体质都变了，泄去元阳的同时也顺带带走了体内寒毒，怪以前苏梓闻太过清心寡欲，没让我发现这个规律。」荀越又道：「哦，目前只是我的推测，必须再观察几次。下次你们圆房后记得通知我，我要记录。」 苏梓闻脸直接红了，这叫什么事儿。 霍昭却兴奋了起来，「真的吗？」 苏梓闻无语的打了霍昭一下。 荀越看着霍昭那样儿，顿时感觉有些不妙，可能坑了自己兄弟了，只能找补道：「不过，节制也很重要，免得寒毒未清，身体先虚弱，到了冬天又要反覆无常了。」 霍昭立马搂紧宝贝，「放心，我会的。」 荀越以为自己叮嘱的很明白了，只是万万没想到，从此之后的十天里，他每天都要跑一趟。 好处是苏梓闻体内的寒毒的确会受这个影响，虽然影响会逐渐减退，但的确是好事儿。 坏处是苏梓闻开始生他的气了，问题是关他什么事儿，明明是苏梓闻抵挡不住自己男人，可是苏梓闻指责说是他给了霍昭理直气壮的藉口。 荀越莫名想到了未来，若是霍昭真的当了皇帝，特立独行的让苏梓闻当皇后，那自己夹在两人之间一定会被烦死的，好，决定了，等他们上位，自己立马辞官跑路。 而苏梓闻就倒霉了，因为大军还没有来，霍昭除了偶尔出去办事，就干脆赖在苏梓闻的屋内等大军归来，再一起面圣。最初几日，苏梓闻连房间都出不去，一不小心两人可能就黏在了一起。 苏梓闻觉得霍昭就像一只大型犬，不仅老是往人身上扑，还热衷于舔舔，好像自己是一根骨头似的，任何一处他都想尝尝，经常弄得苏梓闻羞愤难当，感觉多年的涵养全部被霍昭臊完了。 虽然霍昭很克制，很照顾他的身体，真正意义上的通常一日就一次，却还是让苏梓闻适应了五天，才能去上朝。但是上朝都站不住。 之前请的病假，皇帝还以为有问题，毕竟同样请假的还有霍恆和叶长安，皇帝都开始担心霍恆要造反，而苏梓闻其实是跟着霍恆混了。 结果再见苏梓闻，见他脸色不好，身体又一副迎风倒的样子，也终于想信，至少苏梓闻是真的请了病假。 而苏梓闻这边早就听说霍恆和叶长安请了病假。 霍昭之前出去安排自己的人盯着别院，但是里面的人一直都没有出来过，今日就是第五日了，也不知道什么情况，他们也担心事情有变故。 所以霍昭天没亮自己亲自跑了一趟。苏梓闻下朝回府，得知霍昭已经回来，正在沐浴，苏梓闻嗅到了血腥味，赶紧走了进去。 第174页 「受伤了？」苏梓闻立马担心上前询问。 只见霍昭正赤着身体舒服的躺在浴桶中，见苏梓闻来了，笑了笑道：「放心，不是我的血，我怕血腥气熏到你，才沐浴的。」 「怎么回事？」苏梓闻被霍昭伸手拉了过去，坐在浴桶旁。 「是叶长安的血，霍恆下了杀手，以为杀死了他，把他丢出去餵狗，被我捡了回去，已经让荀越去看了，荀越说能活。」 苏梓闻震惊道：「叶长安算是林氏外戚，是他手下一员大将，彻底的二皇子党，怎么会……」 「呵呵。」霍昭心中痛快的嘲讽道：「因为霍恆被气疯了呗，他一个堂堂武王，尊贵的二皇子殿下，差一步就能当皇帝的人，竟然被一个觊觎他的病弱男子灌药，强行压倒囚禁了五天，受尽折辱，他若抓到机会，自然要下杀手。我远远瞧见他的时候，别提多狼狈了，眼睛里面都是疯魔。」 霍昭心中痛快，敢那么对他的宝贝，就该有这样的下场，叶长安算是完全给他出气，不过还不够。 前世叶长安跟他合作，最后将霍恆囚禁在身边带走，今世，情况虽然有变，但只要叶长安活过来，尝过美妙滋味，又被杀过的人只会更疯，用处也就更大。 「那得防备一下霍恆了，他心气高受不了这样的侮辱，如果皇帝这时候再逼他一步，他必然造反。」苏梓闻分析道。 霍昭挑眉笑道：「是啊，不过他恐怕治伤也得半个月吧。」 霍昭一脸邪笑，苏梓闻深感无奈，正要离开，却被人一把攥住手，滚烫的肌肤接触，让苏梓闻瞬间有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手就被拉入水下。 「别闹。」苏梓闻赶紧道。 「有点亢奋了，那几天，叶长安肯定比我滋润。」霍昭颇有点小埋怨道。 苏梓闻噎了噎，也不管自己的手了，尴尬的撇过头。 霍昭舒服的眯眯眼，又没听到苏梓闻反驳他，顿时不得劲儿，担心苏梓闻会不会心理不舒服，就想找补，结果就听到苏梓闻说了一句，「有空……教我锻鍊身体吧。」 霍昭瞬间双眼一瞪，差点快速投降。用手捞过苏梓闻，狠狠的亲住。 「你什么时候这么会使坏了，就知道勾我，勾了又不负责。」 苏梓闻满脸问号，随后就被剥掉衣服，拉入水中。 第二日，荀越两头跑，气的脸色铁青。 十日一过，大军回归。 霍昭提前出城，跟大军汇合，再等待接旨，进城。 来接他的是病弱的太子霍宸。 而霍宸看着马上高大的霍昭终于露出恍惚的神色。 第63章 经过西边沙场磨鍊, 如今的霍昭越发高大威武，霸气十足，他骑着马走在队伍之前, 一挥手, 身后的大军立马停止前进, 威慑力十足到面前迎接的文官门都不由震撼，更别说现在已经羸弱不堪的霍宸了。 霍宸看着霍昭单独下马，走到他跟前行礼, 已经完全高出他一个头的身形，压迫感十足, 他被那一身的凶煞之气惊得差点没站稳。 霍昭自然表现的兄友弟恭, 赶紧上前扶住人，关心问道：「大哥, 怎么了？」 心中却有些惊嘆，他提前回来却未见过霍宸，没想到堂堂太子爷现如今已经变成这样了。 蜡黄的脸, 无神的双眸，瘦弱的身体, 衣领处还有几乎快遮不住的脓包，这幅样子，离死不远了。 霍宸脸色有些难看, 虽然霍昭对他表现的依然恭敬，但其实他已经感觉到无法掌控这个弟弟了。 不论是身后的文官, 还是前方的大军都看到了这强弱对比的一幕, 心中都不由的升起一个念头, 别说二皇子了, 就连四皇子也许都比眼前的太子更让人觉得江山可许。 霍宸传圣旨, 交代霍昭安顿好大军。 其实这一次霍昭带回来的足足有五千兵马，这也是皇帝的意思。 但这么多的兵马不可能进入京城，必须驻扎在外围。 霍宸陪着霍昭安顿好兵马，身体就已经有些撑不住了。 霍昭随着霍宸上了回皇宫的马车，不等霍昭开口，霍宸就拉着霍昭好一阵叙旧，哪怕身体不适，也想要尽可能的烘托两人之间的兄弟情。 霍宸已经没有办法了，他从以前的利用四弟，到现在不得不依靠四弟了。 霍昭耐心陪着他演戏，突然霍宸开口道：「四弟，这次回来，你一定要小心老二。」 霍昭故作不知道：「二哥不是要去封地了吗？」 霍宸冷笑一声道：「他不会走的，不仅不走，他现在还装病不上朝，恐怕……已有反心。」 霍昭脸色严肃道：「父皇怎么说？」 「父皇这次破例让你带这么多兵马回来，你以为是为什么？」霍宸暗示道：「就是为了防着老二呢。」 霍昭自然早就明白，心中好笑，怕老皇帝不会想到，这五千兵马只会听令于他，不是护皇帝的刀，而是刺皇族的剑。 「我明白了。」霍昭道：「大哥放心，我一定护着你和父皇。」 霍宸道：「变故可能就在最近了，千万不可掉以轻心。」 霍昭恭敬点头，他自然不会掉以轻心，他等着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呢。 回到皇宫，皇帝立马召见了霍昭。 霍昭过去的时候，不仅见到了皇帝，连皇后和养在皇后身边的小皇孙都在。 第175页 皇帝和皇后看着霍昭踏步进来的时候，都愣了愣。 霍昭披着一身铠甲上前跪拜行礼，按照苏梓闻提醒的，第一时间上交兵符，证明自己不贪图这兵权。 可是殿内却诡异的安静了一瞬，霍昭心中疑惑。 就听到皇后笑道：「老四这一出去回来就跟变了人似的，果然是西边条件太艰苦，脸都晒黑了不少，是吧，陛下。」皇后说完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旁边神色晦暗不明的皇帝。 皇帝似乎这才回过神来，「对，的确变了些，老四，你辛苦了，这兵符你暂且拿着，明日朕会下旨给你封王，正式掌管兵权。」 霍昭立马摆出一副惶恐不安的样子，「父皇，这儿臣受之有愧啊，儿臣不过是打了几场仗而已，算不得什么。」 皇帝幽幽的审视霍昭，摆摆手就让皇后带着小皇孙出去了。 「老四真的这么想？我听说不仅大庆西边的百姓都夸赞你，就连西域诸国都对你心悦诚服。」 霍昭有点想笑，老皇帝说的话竟然都被苏梓闻猜中了。 「他们目光短浅，只能看见眼前的人，自然不知道我背后是父皇和大哥给我依靠支撑！」 皇帝脸上稍微满意了一些，「你太过谦虚了，朕给你封王自然是因为你有这个资格，你谢恩便可。」 霍昭这才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谢恩。 父子两虚假的叙旧完，皇帝这才让霍昭离开。 但是看着霍昭离开的背影，皇帝的脸色却十分难堪。 霍昭满脸阴沉的回到自己的宫殿，心中明白，皇帝这时候给他封王，其实就是把他推出来给霍恆当靶子，等利用完他，再用同样的招数给他赐封地，然后赶出京城。 这样皇帝就可以高枕无忧的培养皇太孙了，太子什么时候死都不要紧，皇帝撑着不死就行，还真是想的周到。 晚上，宫内先是自己人小宴了一下，欢迎霍昭回来，这还是第一次为霍昭专门准备的宴席。 但是没有苏梓闻的宴席，对霍昭而言一点意义都没有，只能无聊的喝酒，唯一让霍昭感觉意外的是，他竟然又见到了太后。 按理说太后该回皇家别院静养去了，怎么还在宫内？ 霍昭心有不解，但总感觉有从太后那边投递过来的视线。 酒宴过后，霍昭就被苏皇后叫去了，而苏皇后的宫殿内，太后也在。 苏皇后叫霍昭过来目的很单纯，因为要封王了，王府很快就会安排出来，剩下的就是选王妃了，身为皇后自然是要帮没有母妃的皇子们安排的。 霍昭一听这事儿，当即无奈，神情尴尬。 苏皇后笑道：「看来我们的四殿下还很害羞，所有人退下。」 话音一落，其他人都退了下来，屋内只剩下三人。 太后静默的坐在珠帘后面，似乎在闭目念经。 太后在此，霍昭也只能敷衍道：「凭母后挑选。」 苏皇后淡笑道：「既然如此，那哀家就帮你好好准备合适的人选，到时候你再从中选择。对长相性格家世有什么要求吗？」 霍昭眼珠一转笑着道：「长相自然想要最好的，我喜欢美人，性格嘛，最好能管住我的，我乐意听他的话。」 「啊？你这小子，这般没出息？」苏皇后都被逗笑了，美人倒是好理解，后面性格的要求算怎么回事啊。 霍昭笑了笑道：「年纪比我大也行，我都不在乎的，最好饱读诗书，才学惊人，母后知道我读书不行，我就要找一个互补的。」 「哀家可是要好好给你挑一挑了，要求还挺多。」苏皇后越听越不对劲，也只能暂时应付一句。 突然珠帘后的太后竟然笑了一声。 瞬间房间内安静了下来，霍昭正莫名其妙呢，就听到太后缓了一口气，道：「霍昭，你靠近些，皇后说你长变了，让哀家看看，你到底变了多少。」 若是一般的长辈倒是正常，但太后可是最厌恶他的啊。 霍昭忍住内心的不适应，上前穿过珠帘，来到太后跟前，躬身行礼。 太后已经很老了，似乎比霍昭大半年前见的时候还要老。 一抬头，就能看见太后正双眼痴痴的看着他，仿佛想要从他脸上看出什么似的。 「再靠近一些，哀家看不清。」那声音带着一丝颤抖，让霍昭更加莫名其妙了。 霍昭还是听话靠近，太后似乎仔仔细细把他的五官都描了一遍似的，这才让他退下。 可是在霍昭站直后退时，却分明看见太后眼角闪过泪花。 霍昭心中疑惑，等出来后，苏皇后也没有其他事情了，让他回去休息。 霍昭想了想，特意看了苏皇后一眼。 苏皇后也聪明，直接起身道：「哀家送你出去吧。」 等走到门口，苏皇后正交代他好好休息，霍昭却突然开口道：「对了，关于王妃的人选，儿臣还有一点想法。」 「什么？」苏皇后好笑的问道。 霍昭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他只能姓苏。」 在苏皇后还没有反应过来时，就看到霍昭假装挠脖子，不小心把玉佩勾勒出来。 而那已经不是之前普通的玉佩，而是花型玉佩。 出现的一瞬间，苏皇后的眼睛就不受控的瞪大了。那是之前赐给苏梓闻，说是他母亲的遗物，要给未来苏夫人的。 第176页 霍昭很快收了回去，又轻声道：「姑姑，明白了吗？」 苏皇后又被这一声姑姑震回了神智，不敢置信道：「你……你们。」 霍昭点点头道：「我可不想负了他，所以王妃的事情，姑姑帮忙周旋一下，不需要姑姑做别的，别给我塞女人就行。」 霍昭说完，不顾苏皇后震惊的表情，转身就笑嘻嘻的走了。 等皇后精神恍惚的回去后，就发现太后的情绪更加不好，整个人都陷入了一阵哀伤的状态中。 「母后，你怎么了？」苏皇后上前关心道。 「只是想起以前的事了，以前哀家跟你一样会问那些皇子们喜欢什么的女子，哀家都尽可能的帮他们找喜欢的。其中大部分都选家世有利于他们的，只有一个人不开窍，尽提出一些条条框框的要求，唯独不说家世，后来哀家才知道其实人家已经有了心上人了，只是还没追求上。」 太后说道这里，无奈一笑道：「也许霍昭也有心上人了吧。」 苏皇后脸色僵硬，可不是有了嘛，而且更厉害，连定情信物都收到了。 苏皇后想起苏梓闻幼时的遭遇，突然有些感嘆，也许这就是命中注定的缘分吧。 以前苏皇后以为苏梓闻只是为了当年的恩情护着霍昭，还想拥护霍昭，现在却是连自己都赔进去了，苏皇后可一点都不希望自己的侄子走上跟自己一样的路。 只是她也知道苏梓闻是死性子，没办法劝的，更何况，霍昭的性子看样子也不会轻易放手，所以在知道的那一刻起，苏皇后除了有些埋怨，也只能认命了。 只是今日皇帝看霍昭的眼神……她必须提醒一下苏梓闻了。 次日，封王，三日后庆功宴。 霍恆终于病好出来参加宴席了。 苏梓闻是进了皇宫才听说霍恆也来了，他稳住情绪，先往后宫去，因为皇后让他先去一趟。 只是还没有到皇后宫殿，就被人半路拦截。 苏梓闻看着眼前脸色阴郁狠戾的霍恆，浑身竟本能的颤抖。苏梓闻强撑着行礼，「王爷安好，皇后召见微臣，微臣先告退。」 可是不等他抬脚离开，就被霍恆拉住了手臂。 那一瞬间，苏梓闻条件反射的大力甩开，却根本甩不动，「王爷，这里是皇宫，难道王爷还想勉强微臣不成？」 「你当时是被谁救走的？霍昭吗？」 苏梓闻眼神一闪，「自然不是，是叶大人的手下。」 霍恆一听到叶长安，脸上瞬间铁青一片，抓人的力道也大了起来，正要发怒，突然葛炎虎带着侍卫巡逻而来。 霍恆自然不能真的闹出事端，只能松开苏梓闻，冷哼一声离开。 葛炎虎赶紧上前，担忧道：「苏大人，你没事吧。」 「没事，你怎么……」苏梓闻揉了揉手腕。 「王爷脱不身，但知道武王回来，所以让我找理由护送你。」葛炎虎回答道。 苏梓闻心中一暖，随后就在葛炎虎的护送下到了皇后宫殿。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在收尾，各个人物的线都要收起来了，所以有点难写，改到现在，来晚了，抱歉。还有几章就完结了，会有一篇番外讲前世。 第64章 霍昭被封英王, 这一次晚宴，就不仅是庆功宴，更是皇家为霍昭举办的封王大宴。 这可是之前二皇子被封王的时候都没有的荣耀。 而霍昭自然成了这个大宴上的主角, 被众臣围绕着敬酒, 称赞, 就连一旁的太子都变得无人问津。 但是霍昭还是很为做人，什么都要拉上太子，似乎在向众人表明, 他一心依附太子的决心。 直到霍恆的出现，让场子瞬间安静了下来。 霍恆阴沉着脸上前给皇帝请安。 「老二, 你向来身体健壮, 怎么好端端的生病了，病了这么久, 现在如何了？不要勉强。」皇帝淡淡开口道。 「多谢父皇关心，儿臣没事了。」 霍恆懒得解释的态度让皇帝微微眯眼，但还是挥手让他下去了。 霍恆一回来, 自然就被林家的人围绕，其实林家的人大部分也不知道霍恆咋回事, 那件事情瞒得死死的，若不是偶尔传来消息，让他们知道霍恆没事, 估计人心早就散了。其实连他们都有些怀疑霍恆是不是打算举兵造反了。 霍昭在群臣中远远的看着霍恆，心中冷笑, 之前的火气差不多已经压下去了, 但仇他还没有忘记, 等慢慢算吧。 这时候小安突然出现在霍昭的身边, 在他耳边耳语了几句。 正悠闲喝酒的霍昭眼神剎那间变了, 兇恶之气尽显脸上。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小安吓得一抖，都不知道该不该开口了。 另一边，苏梓闻见到皇后，恭敬行礼后，却觉得皇后看自己的眼神有些奇怪，不等他开口，苏皇后就让宫人们退下。 「皇后娘娘是有什么事情要单独交代我吗？」 「都说了没人在的时候叫姑姑。」苏皇后无奈道：「你不叫，有的是人替你叫了。」 苏梓闻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苏皇后感觉已经许久没有这么情绪起伏了，进了皇宫之后更是装的心如止水，装的她自己都习惯了，直到这一会儿，硬是给激的好几天睡不好。 「我问你，你母亲的那块玉佩呢？」苏皇后没好气问道。 第177页 苏梓闻顿时神色一变，那玉佩他原本自然是贴身带着的，可是好几次他和霍昭……待他醒来，经常会看见霍昭拿着他胸前的玉佩摩挲，发呆。 苏梓闻觉得他应该是喜欢，所以就问他想不想要。 霍昭立马露出一副惊喜的表情，问他是不是算给名分了？ 苏梓闻想起那玉佩的意义，也不由的有些心动，又怕自己没有这个资格，但看见霍昭满怀期待的样子，还是送出了手。 原本给霍昭的那块被他改佩戴在腰封上，而母亲留下的那块，霍昭就贴身戴着，那种已经露过面的玉佩，若是被人看见，他们的关系就等于公之于众了，所以霍昭答应过他一定会小心的。 结果没想到这才戴了多久啊。 聪明如苏梓闻，自然一下就明白某人让苏皇后看见了玉佩，才有现在的质问，而且极大可能是故意为之。 「送……人了。」苏梓闻低着头，硬着头皮道。 苏皇后噎了一下，「你竟然还直接承认了，你敢说你送给谁了吗？」 苏梓闻第一次有一种被长辈逼问情感问题的窘迫感。 「姑姑见谁戴着，便是谁了。」苏梓闻道。 「现在倒是知道叫我姑姑了，梓闻啊，你怎么想的，他……他不仅是男子还是皇子，更何况脾气那么乖戾，你这样是要受委屈的，而且如今的局势，若是出了事，你让我怎么放心，怎么跟你母亲交代啊。」苏皇后着急道。 苏梓闻抬眸，眼里一片沉静。「姑姑应该知道，不管我和他是什么关系，我本就是无法抽身的。」 「哪能一样吗？忠心给了他，如今人也给了他，若是他负了你，你……」 苏梓闻脸颊一红，「我不在意，他已经给了我很多……很多，我记住并且感恩就行。」 「你这傻孩子，你……」苏皇后着急道。 苏梓闻淡淡一笑，眼里散发着莹莹光辉。 苏皇后看见此刻苏梓闻的神情，不由的呆住。 以前的苏梓闻就像是一潭死水，除了伪装的表象，眼底没有一丝生气，只有算计和谋划，仿佛他此生的执念就是保护霍昭，辅助霍昭上位，完成了执念，生死对他而言就不再重要。 可是现在的苏梓闻脸上有了生气，甚至是满怀希望，生机勃勃，整个人都沉浸在一片柔光之中，显得十分美好幸福。 这样幸福的苏梓闻，苏皇后只见过两次。 一次是现在，另一次是十多年前，那个待在秦王府的小孩，只是那一次只有一年的时间，十分短暂。 这一次又能维持多久呢？ 苏皇后嘆了一口气，「你们既然已经如此了，我也没话可说，你要提醒那小子，在我面前胡言乱语就算了，可别让人抓住把柄。还是太年轻了。」 苏梓闻立马就要替霍昭说话，「他是因为听我说过，我只把您当我唯一的长辈，他才会没顾忌……」 在苏皇后眯着眼的注视下，苏梓闻声音越来越小。 「你啊，再怎么聪明冷静，只要遇到自己喜欢的人，什么原则底线都能改变，你知道他都当着我和太后的面说了什么吗？」 苏梓闻怔了怔，抬头好奇的看着苏皇后。 苏皇后没好气的说了一遍，随即又道：「他在太后那边胡扯就算了，当着我的面，叫我姑姑？还说若是我给他找王妃就是逼着他辜负你，他可真有出息，是打算入赘苏家不成？」 不论按照什么规矩，霍昭既然叫苏皇后母后，就没有理由叫姑姑，除非他不认同自己皇家的身份，只认苏梓闻当夫君妻子，要不然这声姑姑还真是无比荒谬。 苏梓闻一阵尴尬羞赧，只能低垂着头，任由苏皇后训斥，明明也有点生气霍昭这般妄为，却还是忍不住心中甜滋滋的感觉。 「哎，你们的私事，我就不说了，但有件事，我必须要告诉你。」苏皇后突然语气一转，变得十分小心严肃。 「什么？」苏梓闻问道。 「那日霍昭刚刚回来，我们看到他都吓了一跳，他变得太多了，皇上看他的眼神都变了，这几日我听皇上身边的大宫女说皇上常常梦魇，半夜惊醒，神色不好，太医院已经给他开了很多安神香，助他入眠。」苏皇后提醒道这里，就道：「太后也找理由在我这边单独见了霍昭，神色也很诡异。」 苏皇后见苏梓闻脸色越来越白，最后道：「你可能记不清楚了，现在的霍昭跟当年的秦王很像。」 苏梓闻差点没站稳，脸上还维持镇定道：「姑姑觉得很像？」 苏皇后道：「长相都是皇族，自然跟皇上也是像的，就是那个气质，尤其经过这一年的打磨，越发像少年就上战场的秦王了，也许也有他战无不胜的功劳影响着我们的记忆，毕竟善战这一点也像。虽然二皇子也善战，但两人一对比，就能感觉到二皇子的确更像皇上。」 苏梓闻千算万算，没想到还有这一点需要注意。 苏皇后看苏梓闻脸上微微变化的神色，也看不出什么，只能自顾自的说道：「皇上向来疑心重……到底是……干了亏心事的。」 苏梓闻目光闪烁道：「霍昭是秦王妃十月怀胎生下的。」 苏皇后怔了怔，突然感嘆道：「是啊，是十月怀胎，这是永远无法改变的事实，但有一点你不清楚，当年钦天监的批语并不是谁操纵，造谣，故意想要跟一个孩子过不去。」 第178页 苏梓闻看向苏皇后，「说霍昭是煞星，会给大庆皇族带来血光之灾？」 「不仅如此，还有一句。」苏皇后缓缓道：「他是伴随着復仇出生的孩子。」 苏梓闻唿吸一滞。 苏皇后道：「当时拿到批语时，皇上那一晚差点下令处死霍昭，若不是那十月怀胎确定霍昭就是他的孩子，他一定会下手。」 「所以你知道我想说什么了吗？」苏皇后道。 苏梓闻点点头，对皇帝而言证不证明霍昭是他的孩子已经不是唯一会对霍昭下手的理由了。 霍昭越像秦王，皇帝越会觉得他是带着给秦王復仇的使命而来，哪怕是亲生儿子也会不管不顾的杀掉。 而这一点，可能优先于任何情况。 苏梓闻正脸色深沉的想着，突然外面有人来给皇后传话。 等人进来后，苏皇后就让来人有事直说。 宫人赶紧道：「四皇子和二皇子比武，把人伤到了，因为林贵妃还在静养，没有出席，皇上让你去一趟。「 此话一出，苏梓闻第一个坐不住，赶紧赶去宴会场。 结果走到一半，就被人掳走，又一次被塞进就近的假山里。 不等苏梓闻开口，就被炙热的吻堵住。 熟悉的气息将苏梓闻包裹，明明被这样的举动气到，但是苏梓闻在感觉到对方紧绷的身体，尚未消减的杀气，只能乖乖顺从，任由霍昭将他紧紧拥吻，直到不能唿吸，才稍微松开，静静抱着。 「走吧，父皇罚我回去闭门思过，你陪我。」 「你怎么这么冲动？」苏梓闻问道：「好端端……」 「哪里好端端了，他竟然还敢出现在你面前为难你，就不是好端端。老子早晚弄死他。」 苏梓闻一噎，没想到消息传的这么快，看来霍昭在宫内的眼线也不少，本来还想自己亲自坦白，好好解释，避免霍昭爆发呢，结果还是没有避开。 「你……」苏梓闻想说什么。 霍昭赶紧道：「我是出气没错，但是我也想过的，这时候打伤霍恆，父皇和大哥只会更加信任我，而且我表现的这么莽撞，这么维护大哥的样子，父皇只会对我更加放心，是好事，不算冲动搞砸，对吧。」 霍昭是很怕苏梓闻说他冲动误事的，他知道自己不能在关键时候添乱，掉链子。 苏梓闻一愣，「我只是想要问问你有没有受伤，霍恆的武功很高强。」 霍昭一听，顿时又抱着苏梓闻勐亲了一口，终于笑了，「放心，那傢伙根本没有恢復，动作迟缓了很多，我差点断了他的手，但是他只给我肩膀来了一拳，有点疼而已，待会你给我亲亲就好了，今晚留下好不好，我快想死你了。」 苏梓闻被霍昭蹭的没办法，最后也只能点头答应，毕竟还有重要的事情要跟霍昭说。 第65章 苏梓闻让霍昭先回去, 自己还要去宴席上一趟。 等到了宴席，发现太子和二皇子都不在了，但是众臣既然来了, 自然就不尴不尬的进行下来, 主角变成了那些随着霍昭一起出战的将领们。 苏梓闻过去随便喝了几杯, 注意到皇帝神色不佳，眼底透着淡淡的青色，垂着眼, 似乎心思也不在这宴席上。 找了一个酒醉的理由，苏梓闻很容易留在了皇宫夜宿, 去的地方还是清风苑。 因为已经没有皇子读书了, 所以整个习文馆都空置了下来。 正要穿过习文馆，去清风苑, 突然一个人影跳了下来，惊得苏梓闻提着灯笼的手都抖了一下。 「怎么不在清风苑等我？」苏梓闻无奈的看着眼前人。 霍昭笑了笑，接过灯笼, 「突然想跟你来这里走一遭。」 苏梓闻随着霍昭的视线看过去，就看到平日里大家读书的宫殿。 霍昭抬手牵着苏梓闻, 往里面走。 月光将两人的身影拉长，在这无人注意的地方，安静的只有两人的唿吸。 「你老实说, 最初隔壁房间一直准备点心，是不是专门留给我吃的。因为你知道我吃不饱。」霍昭笑着问道。 苏梓闻淡淡一笑, 点点头。 霍昭嘴角上扬的更加厉害了, 「我就知道。」 步入殿内, 能看见桌椅书柜都还在, 一切都仿佛在昨日, 那时候霍宸霍恆看不上霍昭，霍朗暗地里给霍昭使绊子，霍齐和霍彦明着欺负霍昭。 而今两年过去，物是人非。 这里虽然没有人用了，但打扫宫人还是要经常来打扫。 「我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在这里见面。」霍昭放下灯笼，点燃烛火，看向灯火下的苏梓闻。 苏梓闻站在书柜前，随意翻了翻，听到霍昭说话，回头看过去。「我也记得。」 「那时候，我以为我见到了月下仙人，仙人待我又亲切和善，说不定我对你就是这样一见钟情的。」霍昭说着朝着苏梓闻靠近，将人圈在书柜前。 苏梓闻被逗笑了，「那时候你才多大啊。」 「多大都被你迷住。」霍昭说着就低头吻住苏梓闻。 一吻毕，苏梓闻微微喘息看着霍昭低头垂眸浓情凝视他的样子，神情微微恍惚。 烛火下能看出霍昭的外形越发俊朗成熟，真的跟秦王很像吗？他似乎不太记得秦王的样子了。 霍昭突然低头咬了苏梓闻挺秀的鼻尖一下，「想什么呢，面对我还想其他？」 第179页 苏梓闻皱了皱鼻子，「在想以前的事情。」 「以前？以前对我不好的事情？」霍昭啄了一下苏梓闻唇瓣，哑声道：「那就以后好好还，我可都记着呢。」 其实他们都知道，苏梓闻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霍昭好。 但苏梓闻从未真的解释清楚过，霍昭也不在意，只是偶尔拿出来调侃占便宜。 可这一次苏梓闻没有被他逗笑，反而认真道：「霍昭，我们去一个地方。」 霍昭本还想温香软玉呢，不明白为何苏梓闻突然要夜间带他去冷宫。 虽然是霍昭抱着苏梓闻飞，但是按照苏梓闻的指挥，方位却越来越不对劲。 看着面前破败的宫殿，以及里面的那口枯井，这不是他找到诛邪功的地方吗？ 霍昭转头看向苏梓闻，苏梓闻却面色严肃，带着他往里面走，直到一处窗下，能从窗户看见里面是寝室，没有灯火，只有月光能勉强描绘其中的轮廓。 有床，有桌椅，有梳妆镜，是女子生活的房间。 一瞬间，霍昭的脸色微变，有一种预感。 他安安静静得等苏梓闻开口。 只见苏梓闻看着里面，渐渐露出哀伤的神情。 苏梓闻闭眼，静默了一会儿，开口道：「据说这里就是当年秦王妃生活的地方，也是生下你的地方。」 此话一出，霍昭僵住了。 两世，他不是没有机会知道，只是他一直不想知道，也不想面对那个女人。 万万没想到，他却早就来过这里，虽然他知道那枯井中的秘籍肯定跟这个女人无关，却莫名又有一种被生母在天之灵庇护的感觉。 「为何突然带我来这里。」霍昭沉声道。 苏梓闻转头看向霍昭，神情凝重道：「原本我想等找齐了证据再同你说的。」 霍昭眼眸一闪，「你和荀越最近就是在忙这个？」 苏梓闻一愣，「你注意到了？为何不问我？」 「荀越遮遮掩掩，我自然不想为难你。」霍昭脸色有些僵硬，「我知道你一直有事情瞒着我，你不敢说，是怕我不相信对嘛？」 苏梓闻神情黯然下来，「现在说了，你也未必会相信。」 霍昭突然伸手抓住苏梓闻的肩膀道：「那是因为你不相信我到底有多在意你，喜欢你，如果你相信我，你就该明白，不论你说多么荒唐的事情，我都会选择相信你。」 苏梓闻眼眸闪了闪，「包括你的身世吗？」 霍昭一噎，神情有些震动，「你该不是想要告诉我，其实我真的不是皇帝的儿子，而是秦王的？」 苏梓闻一时间喉咙发紧，眼眶微红。 霍昭直勾勾的看着苏梓闻，额头上的青筋一根根凸起，他废了很大的力气才压下心中的混乱，「你说，我听。」 即使，他两世都清楚，他是那个女人入宫后十月怀胎所生，即使所有人明明知道他是秦王妃的孩子，都不曾怀疑过他可能也是秦王的孩子，即使所有宫廷记录中，秦王妃都不曾为秦王怀过孕。 但是他也愿意听苏梓闻说，说出一个可能无人会信的秘密。 苏梓闻深吸几口气，终于还是开口道：「这是只有我一个人知道的秘密。」 那一年秦王夫妇把五岁的苏梓闻养在身边，悉心照料，相处十分融洽，后来安国侯府来要人，他们就想办法把苏梓闻介绍去了白鹿书院。 苏梓闻临走前，西边战场出了问题，秦王奉先帝旨意披挂上阵，所以最后给苏梓闻送行的只有秦王妃。 那是在秦王走后的第五天清晨。 秦王府外，秦王妃拉着苏梓闻，给他系好披风，叮嘱了一堆事宜，又指挥下人给马车装满东西，这才摸着苏梓闻的头道：「去了那边一定要好好保重自己，受了委屈，给我写信，我去替你出头。」 「姨姨。」苏梓闻一开口就想哭，实际上他捨不得离开，他想要永远留在秦王府，陪在秦王夫妇身边。可是安国侯府的人不放过他。 看着苏梓闻红了眼，秦王妃又把小人儿抱着好一阵哄。 最后小声道：「这样吧，姨姨告诉你一个惊天大秘密，目前还没人知道哦。」 苏梓闻疑惑的看着秦王妃，觉得秦王妃一定是拿他当小孩哄了，待会不论听到什么秘密，就配合着惊讶，让王妃放心。 结果秦王妃凑到苏梓闻的耳边，轻声道：「其实昨晚我发现我已经有喜了，一个月，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秦王妃说着就笑了起来。 苏梓闻却惊愕不已的看着秦王妃，随即又看向秦王妃的肚子。 「真……真的？」苏梓闻愕然道。 秦王妃嘘了一声，「要保密哦。」 小时候的苏梓闻不懂为何要保密，但是后来懂了，因为那时候的秦王不在，老皇帝的身体也不行了，不知道局面何时会变，隐瞒怀孕的消息直到把胎坐稳才是正确的做法。 所以整个秦王府都没有人知道，更别说皇宫那边的人。 秦王妃大概觉得跟小孩子说了没关系，反正要求学去了，她也想要分享喜悦，所以就当秘密逗苏梓闻了。 苏梓闻顿时更加不想走了，他母亲就是生他的时候难产留下病根，他想守在王妃身边。 王妃被他逗笑了，刮着苏梓闻的小鼻子道：「好好去学习，你知道的我和王爷都不擅文墨，将来我们的孩子不仅只会舞刀弄枪，说不定脾气还不好，一定要有一个才子来规训他，否则能上天，你是个小天才，待你学成肯定是状元之才，将来回来给我们孩子当夫子好不好？」 第180页 苏梓闻呆住了，突然感觉自己好像背负了极大的使命。 随即秦王妃又想到一处，「不对，也许是女孩子呢，我更喜欢小姑娘，不过如果是小姑娘，那梓闻更要好好学习了。」 苏梓闻不解。 秦王妃道：「我最喜欢才子佳人配了，一定要让我女儿嫁给状元，所以等你学成回来，我就把小郡主嫁给你好不好？」 小小年纪的苏梓闻哪里经受得了这样的调笑，立马脸颊绯红。 秦王妃哈哈笑道：「你年长昭儿五岁，将来不论男女都希望你能好好照看一下，反正皇家那帮亲戚一个都靠不上，你来当昭儿的亲人。」 「昭儿？」苏梓闻疑惑道。 「嘿嘿，是王爷日夜念着想要孩子，早就取好了名字，男孩子就叫霍昭，女孩子就叫霍昭昭，所以都叫昭儿。大老粗就是会省事儿。」秦王妃说着就笑的甜蜜起来。 「昭儿，好听。」苏梓闻笑道。 「那是，不是你未来的徒弟，就是你未来的媳妇，当然好听。」 苏梓闻又被逗的脸红，一点离别的愁绪都没了。 「这也是秘密哦，你是第一个知道我们孩子名字的，开不开心？」秦王妃逗道。 苏梓闻兴奋的点头。 秦王妃又摸了摸苏梓闻的脑袋，这才扶着人上了马车，「好好读书，我们等你学成归来。」 苏梓闻这才依依不捨的离开了。 结果刚刚去了一个月，就听闻秦王府出事。 秦王边境战败，被抓住了勾结敌国的把柄，想要派人去抓捕的时候，秦王出逃回京。 一个月后又传来，秦王意图造反，气死了先帝，皇帝登基，秦王落网。 而此时的秦王妃已经被关在皇宫为人质。 直到秦王在天牢自裁，两人都没有见上一面。 接下来就是清缴秦王旧部行动。 又一个月后，秦王妃在宫内被查出怀孕一个月。 算时间，秦王妃在宫内已经待了快三个月了。 所以这孩子只可能是皇帝的。 若是秦王的，那这孩子至少得在母亲肚子中待上块十四个月，这是太医院所有太医都认为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所以皇帝也认定了孩子是他的。 只是霍昭一出生，秦王妃就血崩而死。皇帝为了掩盖霍昭的出生，就把人丢给了罪妃，当成罪妃那难产而死的孩子，虽然知情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但给天下交代就行了。 当初苏梓闻第一次听到消息的时候，就想要赶回去，但是他一个小孩能做什么，直接就被老师拦住关押，老师也是真的疼他，不愿意他掺和进去，只告诉他，不能回去添乱。 可是不久后，苏梓闻再一次听到消息的时候，就是秦王府所有人都死了的消息。 那一次之后，苏梓闻大受打击，几乎变回了没治病之前的样子。 随着长大，苏梓闻渐渐坚定了一个人生目标，他要读书，要学本事，将来找机会为秦王府平反，因为他相信，秦王不可能勾结外敌，更不可能造反谋夺皇位。 他记得很清楚，夏日夜晚，秦王抱着秦王妃躺在躺椅上，笑谈间商量，等边境安稳之后，就一起出去云游，因为秦王妃想要到处行医，秦王也不想参与皇权斗争，他们都心□□好自由，根本不愿意一直留在京城。 他们甚至还开玩笑，说以后有了孩子，就交给苏梓闻带着，他们出去逍遥快活。 小小的苏梓闻坐在葡萄架下看着书，听到他们的言论，受惊不小，却永远记得那时候两人的笑声。 直到苏梓闻十八岁，带着平反覆仇的决心进入皇宫遇到霍昭。 那时候他才知道，原来秦王府的小主子还在。 第66章 对于霍昭的存在, 外面是很难获取信息的，所以苏梓闻直到回来开始进行各种筹谋的时候，才得知秦王妃为皇帝生了一个孩子。 只是那时候他不知道霍昭的名字, 别人也不乐意提起, 只说是四皇子。 而苏梓闻以为秦王妃原本怀的骨肉早就没了。这个四皇子是秦王妃被迫生下的孩子。 苏梓闻对四皇子的存在一开始也是矛盾的, 后来就想着毕竟是秦王妃的血脉，谁知道秦王妃会不会爱这个无辜的孩子呢，所以他打算利用自己的力量给予帮助, 帮他远离权利斗争，安稳的活着。 直到那天晚上, 霍昭对着刚刚进宫没多久的苏梓闻表明了身份, 开口说了自己的名字。 那一瞬间，苏梓闻的世界彻底颠覆。 他只知道一点, 秦王妃纵使万般被迫，也绝对绝对不可能把秦王孩子的名字给别的孩子用，那是对秦王最大的侮辱, 所以绝对不可能，可是排除所有的可能性之后, 几乎只有一个最匪夷所思的可能了。 他连夜找姑母打听霍昭名字的由来，才听闻是秦王妃亲自给霍昭取的，皇帝留了情, 在秦王妃死后也没改动。 那一刻，苏梓闻确定了。 霍昭就是昭儿, 秦王和秦王妃的孩子。 后来, 遇到荀越, 得知太医院首座也在那一年离奇死亡, 最后一个接触的病人就是秦王妃, 荀越觉得偶问题。苏梓闻更是联想到霍昭的出生，就帮着一起调查。 直到之前他们去了那座城池，见到首座的坟墓，也见到了荀越师父的师父，其实那个地方荀越年年去，只是师父的师父却第一次遇见，似乎是年纪大了不再云游，才回来落叶归根，正好被他们遇上。 第181页 荀越在得知自己师父其实不是离奇死亡，而是自杀，只为了守住一个秘密，但是是什么老爷子也不知道时，荀越就拉着苏梓闻又跑了一趟。 而苏梓闻在得知问不出什么之后，只问了一句，「有没有可能让一个孩子在肚子里面待的时间超过十个月。」 老爷子想了想，就把一本古医籍交给了苏梓闻。 老爷子说那是他徒弟最后留下的一堆医书中的一本，记录了以前有人为了给孩子一个好日子出生，用的延产办法。 书籍上记录不详，需要人仔细研究实验，但是结局是确定的，一旦延长，产妇必血崩而死。 而苏梓闻在那本书籍上看见了秦王妃看书时的小习惯，她会把自己重点要看的书页一角往里面折一个三角形，而首座是没有这个习惯的。 这证明了，秦王妃知道延产的办法。 剩下的就是用药用针记录，若是首座的医案能对得上，也许就能证明霍昭的出生。 可是荀越和苏梓闻回来京城之后，却怎么也没有找到。 也许谨慎如首座，早就销毁了所有证据，毕竟他为了守护好友的孩子，也甘愿赴死。 那时候跟秦王有关的所有人都死了，这个孩子想要活下去，必须剥离跟秦王有关的一切可能性。只要他活着就行。 而知道真相的人只有苏梓闻一个漏网之鱼。 只因为对秦王夫妇人品的信任，只因为他是唯一一个知道秦王妃早就怀孕的人，只因为『昭儿』。他在毫无证据，匪夷所思的情况下，坚定相信霍昭是秦王的孩子。 他不知道，秦王妃坚定给霍昭取名，是因为想要给孩子本该属于他的真正的名字。 还是存着最后一个希望，希望早就得知他名字的小孩，能知道他真实的血脉。 但凡没有苏梓闻的存在。 这个世界上，再也不会有人去想霍昭会不会是秦王的孩子。 秦王妃大概也没有寄希望于一个孩子帮霍昭正名，她努力做了一切，也不过是希望他们的血脉能活下去。 「你是秦王和秦王妃的孩子，是秦王妃用十四个月生下的孩子，我相信这就是事实，不是我因为恩情而产生的执念，是因为我相信秦王妃。」 苏梓闻说到这里，看见霍昭的眼睛已经一片猩红，眼泪终究还是从他眼角滑落。 苏梓闻感觉自己的手臂快要被霍昭捏碎了，却还是忍住没有叫出声。 他静静的等着霍昭消化这个事实，等着霍昭质问他。 可是等了许久，霍昭才松开了手，开口声音已经沙哑，仿佛经歷了地狱的炙烤似的，「所以这才是你拼死拥护我的真正原因，因为我是他们孩子，没有混杂骯脏的血缘，真正属于他们的孩子。」 苏梓闻点头。 苏梓闻因为儿时的恩情，决定回来报仇，他最初的想法是辅助一个跟皇帝关系不好的皇子上位，条件是彻查当年秦王的案件，还他们清白。于是选择了二皇子霍恆。 因为霍恆跟皇帝最不像，皇帝不善战，而秦王善战，所以他似乎讨厌所有跟秦王像的元素，包括自己的儿子。 可是当他发现霍昭的存在之后，目的就变成了，我要利用二皇子霍恆为霍昭扫清障碍，登上皇位。 「你想我亲自为他们报仇？」霍昭神情恍惚却强撑镇定道。 苏梓闻却摇头。「我的确有过这样的想法，但是最初我知道你的存在时，我真的只想把你好好保护起来，让你远离一切伤害，毕竟你是他们唯一的孩子，就算用我的命去换，也要换你安详一世，可是……」 可是苏梓闻发现他不能动手，他无法去救霍昭，因为在他见到霍昭的第二天，就被皇帝传召了。 皇帝表现和蔼可亲，却话里话外在试探他对小时候的记忆，话题几乎绕着秦王府转。 他知道这个皇帝对秦王的忌惮依旧很深。是有多心虚才会这样多疑？过去但凡跟秦王沾点边的人都死绝了竟还不放心。 皇帝知道他跟秦王府的渊源，若他不是苏皇后的亲侄子，又是很小的时候在秦王府待的，按照皇帝的心性，可能不会放过他。 苏梓闻故作对小时候的记忆不深，表现的冷漠疏离，仿佛不愿意跟乱臣贼子扯上关系似的，可是皇帝却在下一刻问他觉得四皇子霍昭如何？ 那一刻，苏梓闻背嵴发凉，他不知道皇帝的怀疑警惕从何而来，毕竟无人怀疑过霍昭的身世。 但是那时候苏梓闻明白了一件事情，但凡他这个过去跟秦王府有关联的人对霍昭好一点，就会引起皇帝的警惕。 只有他对霍昭表现出厌恶不屑才让皇帝放松警惕，不会把霍昭跟秦王联想到一起。 因为太后以前也喜欢秦王，却因为秦王妃的背叛而讨厌霍昭，哪怕表面上是她的亲孙子都没用。所以苏梓闻跟太后的情况应该一样才对，哪怕记着当年的恩情，也会因为秦王妃的背叛而不齿这个孩子， 同样的道理，但凡太后对霍昭莫名好起来，不厌恶他从宫外带回的那些恶习和顽劣的性子，皇帝都会陷入猜忌。 也许哪怕没有证据，皇帝都会因为猜忌对霍昭不管不顾，任由皇宫内的人磋磨死他。 所以苏梓闻永远无法对霍昭施以援手，只能通过伤害他的方式来保护他。 帝王心难测，当年的事情又有多少破绽留下来了？苏梓闻不敢保证，他的能力也有限，所以至此转变想法，既然霍昭不争随时可能会被皇帝一个念头弄死，那就争夺皇位，只有站在最高处，霍昭才是最安全的，也能亲自洗刷父母的冤屈，替家人报仇。 第182页 霍昭怔怔的看着苏梓闻，仿佛看到了前世孤军奋战的苏梓闻，他咬着牙关，终于忍不住问道：「你不怕我恨你吗？你不怕我登上皇位，无法理解你为我所做的那些事情，只会对你怀恨在心，报復你吗？」 「理想抱负，尊严家族对我而言都毫无意义，性命自然也不重要，你知道我本就身体不好，只要能偿还那一份恩情，我就此生无憾了。我原本不想跟你产生过多交流，我怕我会捨不得，会去在意你，我只想努力维持最冷静最佳的判断，逼着自己心狠。可是你让我惊奇。」 苏梓闻说到这里，伸手摸了摸霍昭呆滞的脸庞，擦去脸颊残留的泪水，「我没想到小王爷这么厉害，比我想的厉害太多了，你仿佛是……是我已经教成的成果，可以跟我并肩作战，要不然也不会这么快走到今天这一步。」 正因为霍昭的早熟，让苏梓闻小心翼翼放开了自己的心怀，开始了真正的辅佐之路。 霍昭听到这里，终于撑不住的抱紧了苏梓闻。「傻瓜啊，我这么笨，你应该跟我说的，你跟我说，我什么都会听你的，就不会伤害你。你为什么不说，为什么不说？」 苏梓闻以为他在说之前那段时光，那时候的霍昭会恶作剧报復他，他觉得没什么。 「我只是觉得，若是我败了，你什么都不知道，别人也不知道我一切是为了你，你反而能活下去。」苏梓闻道：「我原本打算一直辅佐二皇子，直到把你推上皇位再说的。没想到提前被你逼着暴露了。」 苏梓闻是真的打算风险自己全部担着，最差也能保证霍昭活下去。至于成功之后，霍昭会不会报復他，一开始就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霍昭把人抱得更紧了，他很想问苏梓闻，既然如此，前世为何直到最后都不说？明明都被他囚禁折辱了，为什么有苦衷不说呢，是觉得他绝对不会相信，还是也开始后悔了，因为那时候他已经变成了暴君，心狠手辣杀人无数，苏梓闻一定对他很失望吧。 「苏梓闻对不起，对不起。」霍昭忍不住不断道。 「不是应该我道歉吗？我瞒了你这么久才说。对不起，第一我没有证据没法空口说，第二万一我失败了，你不知道真相反而能活的自在一些。是我太自私，一直都是我在考虑，没有问过你的想法……你……你相信吗？相信我说的那些话，相信你是秦王夫妇的孩子吗？」苏梓闻心中忐忑不安的问道。 霍昭松开人，直视着苏梓闻的眼睛道：「我相信，你说的我都相信。我跟你道歉，也是替他们两个道歉，凭什么把你牵扯进来，凭什么……你也不过才这么大而已，凭什么要为我献上一生，这不公平。」 霍昭的确震撼于自己的身世，但是那两个人对他而言都十分陌生，他没有办法那么快产生感情，只能庆幸一点，他不是狗皇帝的儿子，这样的话，他至少不会背上杀兄弒父的罪名。 但是苏梓闻呢，五岁开始背负不属于他的仇恨，然后十八岁开始就为了一个小屁孩拼上一生，不为自己的荣华富贵，只为了报恩和知道那份秘密的责任，最后还被他囚禁致死。 「你是有多倒霉才会……」霍昭忍不住自嘲。 苏梓闻却捧上霍昭的脸颊，吻了上去。 苏梓闻带来的感觉永远是温柔如月。 「别说这样的话，霍昭，你不知道我是有多幸运才能遇到秦王夫妇，重获一生，我是有多幸运找到了他们的遗孤，还有更多更多的幸运，能与你相爱相守，我这一生若是重新度过，我也会毫不犹豫的选择这样的一生。」苏梓闻嘴角泛着盈盈笑意，看着霍昭的时候满目爱怜。 这样表现幸福的苏梓闻，却让霍昭忍不住想哭，他终究是对不起上一世的苏梓闻，但是这一世，他绝对不会再让苏梓闻有任何难过之处。 报仇，皇位，正名，他统统都会努力去做，苏梓闻若是想要他当一个明君，他也会去做。 只要苏梓闻开心！ 两人正相拥着彼此，感受真相爆发的伤痛，却在下一秒听到了动静。 霍昭反应迅速，知道有人来了，带着苏梓闻就跳下了枯井。 苏梓闻虽然受到了惊吓，但也很快捂住了嘴，不让自己失声尖叫。 两人到了井底，暂时安全，互相对视一眼，都不解，怎么会有人来？ 很快上面传来声音。 「你们都退出去！」 这是皇帝的声音。 第67章 随着皇帝的命令, 其他人都退了出去，除了卫总管。 霍昭想了想，就想攀上去看看, 但是苏梓闻有点担心刚刚知道真相的霍昭会乱来, 赶紧拉住人。 霍昭拍着苏梓闻的手, 在手心写道：放心，我知道什么最重要。 等苏梓闻点了头，这才跳上去, 扒在井口小心翼翼的看向外面。 只见皇帝正站在寝殿门外，背手而立, 似乎想要进去, 又不敢迈步。 最后皇帝选择站在门口，对着大门幽幽嘆了一口气。 「没想到朕的江山也有靠你儿子才能稳固的一天。你一定在天上笑话朕吧。」 霍昭没想到狗皇帝还敢来找他母亲的亡魂自言自语。 「这么多年, 你从来不入朕的梦，是不是在怪朕不疼他，哼, 是他生来就带煞，我都怀疑他是不是三弟投生而来, 要不然怎么越来越跟三弟像了，这是不是你们夫妻两商量好的？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们，对不起三弟, 你们就这样报復我？」 第183页 皇帝说着说着，语气就诡异起来, 仿佛有点半疯癫的感觉。「卫总管。」 「奴才在。」卫总管已经吓得不行了, 虽然他知道当年几乎所有的事情, 但也不能让他听见皇帝的心里话啊。那自己还有活路吗 「那一晚是你陪着朕来的, 朕自己都还迷煳呢, 根本不记得我和她有发生什么？只是一觉醒来，她在身边了，你说，就算朕再混帐，也不敢那么早碰她吧，三弟刚刚下葬呢，我怎么敢呢。」 「奴才……奴才不知道。」 「你帮朕回忆回忆，那孩子真的是朕的吗？」 「陛下，那晚，奴才是守在外面的，什么都不知道啊，不过十月怀胎按时间算的确是那次，做不得假，四殿下的确是您的孩子。」卫总管心惊胆战道，他也不知道皇帝是希望是，还是不是，他只知道现在皇帝的确依赖四皇子对付二皇子。 而那一晚，其实他也不清楚，他只觉得那个房间很香，飘出来的香气让他昏昏欲睡，等醒来的时候，两位主子已经就寝了。他自然不敢进去打破这尴尬的一夜。 「是吗？她怀孕了，朕是开心的，朕喜欢她很多年了，怎么可能不想要我们的孩子，但是她应该是恨朕的才对，她以前就看不起朕，朕以为她会打掉那个孩子，可是她没有，只是不搭理朕，你知道吗？她的态度让朕更加害怕！」 「陛下，贵人愿意留下这个孩子，是母亲天性。」卫总管只能挑好话说。 「朕也不想多疑啊，所以才特意让钦天监给他看了，就连钦天监都说他是为了復仇而来，看看我们大庆皇族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了，朕又变成什么样子，虽然这一切跟老四无关，可是朕总感觉心里毛毛的，他跟过去的三弟越来越像了，能征善战……卫总管，你说像不像？「 「殿下跟陛下也很像。」卫总管只能小心翼翼道。 「那是因为朕跟三弟本身就像。」皇帝的逻辑似乎开始混乱，「当年父皇和母后都说他像朕的孪生兄弟，可是他明明就是一个卑贱的庶子啊！凭什么跟我这个嫡长子像啊！明明我才是嫡长子，应该被所有人拥护爱戴崇拜才对啊，可是为什么大家都喜欢他，她喜欢他，父皇喜欢他，就连跟他没有血缘关系的母后都更喜欢他，凭什么啊！」 皇帝的声音开始尖锐起来，「他凭什么跟我抢，抢我心爱的女人，抢大臣的支持，抢父母的期待，抢百姓们的民心，可是我才是真龙天子啊！他为什么不乖乖的辅佐我这个嫡长子，为什么要表现的这么优秀，他想做什么？不就是想要抢朕的皇位吗？！」 霍昭听到这里已经双眼猩红，手指在枯井壁上留下深深的指印，几乎下一刻就要冲出去弄死这狗皇帝。 可是脚一用力的瞬间，霍昭还是狠狠咬住牙关，骤然落下。 下面的苏梓闻其实也听到了所有的内容，他又恨又怨，因为他比谁都清楚秦王根本没有这个想法，一切都是皇帝一厢情愿的猜忌，他就是没有容人之量，哪怕秦王愿意替他守江山都不行，他就是受不了这个处处比他优秀的弟弟存在。 苏梓闻一直仰着头看霍昭，很担心霍昭的情绪。 突然见霍昭落了下来，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紧紧的抱住，仿佛这样才能维持一丝平静。 苏梓闻也心疼的抱着霍昭，轻轻拍着他的后背。 外面皇帝还在发疯，似乎是最近的噩梦加上染了病，身体状态越发不好，精神才变得有些不正常了，一直怀疑所有的厄运都是亡灵的报復。 「不是朕的错，是你逼的朕不得不这么做，只有你死了，朕才能安心，可是……可是你又凭什么不放过朕，别再来找我了，别再来烦我！啊啊啊啊！」 「陛下陛下！」卫总管赶紧上前扶住皇帝，这样的动静自然引得侍卫们都沖了进来。 皇帝就这样晕倒被送了出去。 直到外面彻底安静了。 苏梓闻才拍着霍昭的后背道：「没事了，没事了。」 苏梓闻能感觉到霍昭之前压抑的情绪彻底爆发了，因为他的肩膀已经被哭湿了。 苏梓闻最心疼的就是霍昭，若是没有皇帝，他本该是一个幸福快乐的小王爷，是一个被父母压制又纵容长大的天之骄子。 其实从霍昭小时候被接入皇宫的所作所为就能看出他完全遗传了那两个人的特质。 在那样虚假的身份背景下，半路被接回皇宫，还能满腔热忱迎接挑战，不服输，不认命，生命力顽强的跟小太阳一般。哪怕受尽磨难，他还是能绝地反击。 苏梓闻突然竟有些庆幸，霍昭喜欢上他，他也正好喜欢上了霍昭，仿佛弥补了什么一样，他成了霍昭幸福中的成分，那他就会用尽余生让霍昭幸福。 不知道过了多久，霍昭才恢復了冷静，松开苏梓闻，眼神里都是决然，「我不想等了，我要他们的命。」 苏梓闻看着霍昭微红的眼眶，点点头。「我陪你。」 朝中局势越发不明朗，霍恆虽然上朝，但一直阴晴不定，让人时刻担心他是不是打算下一刻就造反了。 原本该催着他去封地的皇帝却一直没发话，这诡异的情况让众臣摸不着头脑。 太子霍宸已经无法上朝，但也看出不对劲，偷偷找来霍昭，询问道：「你觉得父皇为什么一直不让老二去封地？」 第184页 霍昭也装作一副疑惑不解的样子，「陆大人怎么说呢？」 「他也搞不清楚啊，我总感觉很不对劲。」霍宸越发焦急道：「我儿子都在皇宫里，父皇到底还想怎么样？」 「父皇最近身体不太好……」霍昭诱导至此，就不再多说。 霍宸却突然被惊醒一般，如遭雷噼，立马招来陆大人商量。 很快，他们得出一个最不敢想的可能。 之前皇帝要赶走老二，接皇孙入宫，提拔霍昭，其实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培养一个皇太孙继承皇位，嫡长孙才是皇帝那段时间心中的继承人，霍宸可以死，霍恆必须走，霍昭则是要被留下给皇太孙当拥护者。 而这一切的前提条件是皇帝能活到皇太孙长大成人的时候。只要皇帝一直镇压着，下面再怎么折腾都是名不正言不顺，想要成功要经歷千难万险。 可是现在皇帝不行了，他的身体因为长期休息不好，疑神疑鬼而越发衰败了。 这种情况下，皇帝很可能会改变主意。 而太子一党原本可以继续拥护皇太孙的，这一下却有了大难临头的感觉。 于是太子党的人开始上凑，催着皇帝赶紧让霍恆去封地，太子也撑着身体天天跑去见皇上皇后，他知道自己时日无多，这种时候终于担起了一些责任，想要为自己的儿子铺好路。 又是一夜冷宫，卫总管被绑到此处，蒙眼拿下，看见霍昭的瞬间，卫总管吓得脸色都白了。 似乎预料到了什么，卫总管直接磕头。 霍昭坐在他母亲房间的椅子上，看着人道：「知道我找你来做什么吗？」 卫总管是一个聪明人，如今什么局势，谁最有赢面，谁最可能留他性命，他心中有数。至少老皇帝若是要死，第一个让他这个知道所有内情的人陪葬。 而霍昭选他是因为他的义子小卫公公当年也是在他的指点下选择跟着霍昭，前世霍昭身边伺候的公公就是卫总管的义子。 「凭主子吩咐，奴才听命行事。」 苏梓闻跟霍昭说过，如果卫总管顾左右而言他那就直接杀了，若是直接认主，那就可用。 霍昭抛给卫总管一包药，「加在他每日的薰香中，放心，查不出痕迹。」 药粉是荀越制作的，自然很难查出什么。 卫总管直接收下，「主子放心，奴才知道了，有一事，奴才要禀报。」 霍昭笑了，「卫总管很忠心，说吧。」 「陛下好像有意……有意要跟二皇子重修旧好，这几日陛下有去探望林贵妃。」 卫总管的提醒跟苏梓闻的猜测几乎一致。探望的事情霍昭也知道，就因为知道了，才出这么一招。有些事情必须提速，忙中出乱。 而这事儿，他也会想办法让霍宸知道。 卫总管被送了回去，不知道身边有什么探子盯着他，他也没有起告密的心思，只负责偷偷放毒药。 那药粉可以让皇帝不断的做噩梦，越怕什么越会梦到什么，果然从此之后噩梦越发频繁，甚至上朝的时候都出现了精神恍惚突然失声大叫的情况，看向霍昭的眼神越发防备和惊恐。 半个月后，皇帝又一次惊醒过来，不知道他梦到了什么，满头大汗，立马起身写了一封密信，交给了自己最信任的暗卫。 而这一切自然让伺候的卫总管看在了眼中。 卫总管连夜传信给霍昭。 霍昭虽然已经出宫住进了新的王府，但是他的耳目已经彻底形成，消息很快送到了他的跟前。而与此同时，一直盯着二皇子王府的探子也送信过来，果然看见有暗卫潜入王府，不久后离开。 因为新王府就在安国侯府旁边，所以每夜苏梓闻都会被霍昭接过来，陪在他身边。 确定消息之后，霍昭忍不住笑了起来。 苏梓闻垂眸，按住霍昭因为激动而颤抖的手臂，「开始吧。」 霍昭把苏梓闻拉入怀中，细细的嗅着他身上的墨梅香，让自己冷静了一会儿，这才亲了一口，起身出发。 霍昭来到别院见到一个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的人。 「你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走吧。」 黑暗中的人动了动，「你要我做什么？」 霍昭冷声道：「老皇帝已经放弃老大，打算联合老二对付我了，他要扶霍恆当皇帝了，叶长安，不是你能为我做什么，而是你希望我帮你做什么？」 叶长安抬起头，「我……我想要他，我只要他，只要你帮我实现这个愿望，我做什么都行。」 霍昭微微一笑，「他……必然还是有些信任你的吧。」 叶长安一愣，不解的看着霍昭。 「你猜皇帝找他联合，他信了几分？」霍昭缓缓道。 第68章 次日, 霍昭被东宫紧急找去，见到霍宸的时候，霍宸刚刚吐完血, 整个人已经油尽灯枯了。 而他的房间站着太子党最忠心的几个老臣。 「四弟, 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交代给你。」霍宸唿吸都困难了, 紧紧拉着霍昭的手道：「你一定要答应我！否则老二也不会放过你的。」 看霍宸的反应，霍昭就知道，皇帝派人夜间联繫霍恆的事情已经让霍宸查到了, 自然这个消息也是苏梓闻想办法传递过来的。 「老二要夺位了，我们不能让他成功, 从现在开始我手下的一切势力全部归顺与你, 你务必尽快除掉老二，否则父皇就会选择老二继位, 大家都得死。」 第185页 「大哥，你既然信我，我就绝对不会让你失望。」霍昭沉声道。 突然, 有一个老臣上前道：「王爷，我们还有一个条件。」 霍昭抬眸看向他们时, 眼神已经变了，陆大人没有开口，而是年纪最大也是最顽固的老头坚持道：「王爷, 将来你要拥护小皇孙继位，我们可以支持你当摄政王, 但是皇位必须由正统继承。」 霍昭脸上没了笑容, 却还是点头道：「这个自然。」 陆大人看着霍昭脸上的戾气, 缓缓闭眼, 他知道他们不过是在豺狼和虎豹之间做选择罢了。 可是下一刻, 霍宸就让所有人都出去，他有话单独跟霍昭说。 等其他人都出去后，霍昭看向霍宸，也懒得演戏了，「你有什么话说？」 霍宸不知道是迴光返照还是突然开窍，他看着现在的霍昭呆了呆，苦笑道：「老四，我以前多有对不住你的地方，但后来我也是真的帮助了你，刚刚他们的提议你不必听。」 霍昭意外的挑眉，只见霍宸紧紧抓住霍昭的手臂，就跟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瞠目欲裂，咬牙道：「我助你赢老二，只是为了我儿求一线生机，将来你登基，给他一个富贵王爷的身份就行，我就他一个孩子，老四答应我！」 霍昭眼神闪了闪，「稚子无辜，你放心。」 前世他都杀光了，但是这一世，他不想造额外的杀孽，他怕自己命硬，报应会报在苏梓闻身上。 得到霍昭的承诺，霍宸的那一口气算是彻底松了，待霍昭离开不久，就传出太子薨逝的消息。 几乎是一夜之间，整个京城都处于紧张状态。 皇帝下旨传召所有皇子入宫为太子守灵。 二皇子的王府上，所有林氏谋臣都秘密聚集，他们无法确定皇帝这一次传召，到底是不是陷阱。大家都在激烈的讨论。 霍恆捏着手中的密信久久不能决定。 皇帝在密信上说已经改变主意，待太子去世，就让他继位太子，但希望他暗中除掉霍昭，因为霍昭是煞星，对大庆皇族不利。 这密信来的十分蹊跷，态度转变的也十分奇怪，毕竟之前还依赖霍昭对付他，若不是皇帝亲笔所写，霍恆都怀疑是假的密信，而现在他也怀疑自己的父皇若不是设计他，就是疯了，毕竟最近父皇的表现的确很奇怪。 就在霍恆犹豫时，有人传信，叶长安到。 一听到消息的时候，其他林氏谋臣都惊了，一直争论着叶长安消失这么久干嘛去了，而再看二皇子，却神色可怕。 霍恆压抑不住身体内颤抖的恨意，沖了出去，他没想到叶长安不仅活着，还敢回来。 等他见到叶长安，叶长安已经跪在地上。 霍恆上去就要揍人，「你竟然敢回来！」 叶长安也不反抗，等身上的旧伤再被揍出血的时候，才开口道：「我本是死人不该回来，也不敢见你的，但是我放心不下你，不得不来。」 「什么意思，还想被我杀一次？」霍恆道。 叶长安眼底的深情和执着让霍恆噁心，恨不得直接杀人。 叶长安却坚定道：「我是来提醒你，皇帝有诈，我有我的眼线，皇帝已经在宫内布置了禁军，就等着你进去将你拿下，他知道已经困不住你了又怕你跑了，只能以守灵为藉口骗你进去，你可千万不能去。」 霍恆脑袋轰轰直响，难道之前的密信也是缓兵之计，为了是让他今天放弃警惕进入皇宫？ 「你说的是真的？」霍恆问道。 即使他们之间发生了最严重的背叛，但是在对外敌的事情上，霍恆竟然从未想过眼前这个人会联合别人害他。因为他骨子里面也认为这个人爱自己爱的发狂，又怎么可能为别人背叛他呢。 叶长安眯着眼睛道：「你明明有最稳妥的做法，为何要冒险，难道你要相信冷落你们母子多年的皇帝吗？一步踏错，万劫不復啊！」 霍恆仿佛才被惊醒一般，对啊，万一守灵是假的，那他就是自投罗网，万一守灵是真的，那霍昭也一定会去，自己就可以趁机调动大军，直接围困皇城，杀出一个皇位，总比让霍昭反应过来，带着太子的人来对付他的好。 哪怕最后名声不好，但若是能稳妥拿下皇位，又有何不可呢！ 霍恆越想越偏向叶长安的说法，最后冷冷的给手下下令道：「把他给我囚禁起来。」 随即低头道：「叶长安，上次杀你，太冲动了，我更应该慢慢报復你才对，等我抢夺了皇位，我们再慢慢算帐。」 叶长安痴迷一笑道：「好。」 霍恆噁心的冷哼一声，转身就走。但是他也留了心眼，偷偷派人调查，结果发现宫内的禁军的确有调动的痕迹。 霍恆顿时动怒，觉得皇帝果然是在骗他。 那他也不在乎了！成王败寇！看谁笑到最后。 而此时的皇帝的确在焦急等待，太子的死是他始料未及的，他以为还能等到霍恆先对霍昭动手，毕竟身为父亲，他可不想理不直气不壮的沾上儿子的血，也怕沾上因果报应，所以暗示霍恆出手。只是没想到太子先死了。 太子的死加重了皇帝的疑神疑鬼，更加怀疑这一切跟霍昭有关，他等不了了，他怕梦中的一切都会实现。 梦中霍昭就是秦王投生而来的恶鬼，来报復他们的，他会杀光他们所有人，梦里那么真实，也许下一个就是自己。 第186页 他没办法，他必须要杀掉霍昭，哪怕霍昭是他儿子，他也不得不出手了。 所以他下令皇子们进来守灵，他要对付霍昭。 可是等了很久，不仅霍恆没有来，霍昭也没来，正在他坐立难安的时候，终于听到霍昭来了，已经去守灵了。 皇帝正要下令行动。 「急报，急报，陛下，京城外有大军集合，是武王殿下带兵造反了！」 「急报，急报，林贵妃被人秘密接走了！」 「急报……武王带兵攻入京城了。」 皇帝一愣，随即如大山轰然倒塌一般，跌坐在龙椅上。 …… 「英王殿下，皇帝急召。」卫总管亲自跑来传霍昭。 只见守灵的殿中，跪着霍昭和霍彦两人。 听到动静，霍昭起身往外走，霍彦偷偷的看了一眼，没敢动。殿外是大臣们在守，这一会儿，已经难以维持安静了，似乎大家都听到了风声，各个急的就像热锅上的蚂蚁窃窃私语。 霍昭走出去的时候，看了一眼苏梓闻。 苏梓闻在群臣中，他们的关系目前也没公开，自然是最安全的。所以霍昭不能把人带在身边。 只要对视一眼，两人心中就能安定。 「看来，武王真的造反了。」 「那现在武王造反，太子没了，皇位岂不是……」 「嘘，不要命了，这时候讨论这个！」 「不管怎么说，以后英王的地位无人能及。」 「那以前得罪过英王的人……」 有些人小心翼翼的看向苏梓闻，总感觉像苏梓闻之类以前狠狠折辱过霍昭的人，哪怕地位再高，一定会被针对报復的吧。 而此时殿内的霍彦也走了出来，他来到苏梓闻跟前，小心翼翼道：「老师，我有事跟你说，请你跟我来一趟。」 另一边霍昭来到皇帝跟前，皇帝看着霍昭的眼神已经完全变了，那种深深的恐惧，却又不得不忍住害怕演戏的样子，实在可笑至极。 「武王造反了，朕命你调派人马捉拿逆贼！」 霍昭陪着演，神情严肃，「父皇，可是我的大军也在城外，即使现在派人去调遣，恐怕来不及。」 皇帝深吸一口气，「你武功高强，也许能……」 就在这时，又有急报传来。 「陛下，武王带着五千人马已经闯到朱雀门了。」 皇帝脸色一变，慌乱的心情已经无法维持冷静，只能立马递出令牌，令牌可调派所有皇宫内的禁卫军，总计三千兵马。 「老四，这皇宫的安危就靠你了！」皇帝满头冷汗，声音颤抖，仿佛有什么即将彻底失去控制，可是他只能开口道：「朕，朕相信你，等你大胜归来，朕一定重重赏你。」 「父皇放心，儿臣绝对不会让乱臣贼子得逞。」霍昭低头领命。 就在要出去的时候，皇帝突然开口道：「对了，若是能打赢……活捉……活捉武王。」 霍昭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背对着皇帝道：「一定让父皇见到二哥。」 这话说得奇怪，但是皇帝已经顾不上了，他不知道为什么事情变成这样，也许老二终究是不相信他，只要拿下老二，再跟他说清楚，也许还能挽回，趁着霍昭还什么都不知道。 皇帝恶狠狠的盯着霍昭的背影，突然感觉那背影越来越像他最后一次见秦王去战场的样子。 心中的恐惧越发加重。 最终皇帝还是叫来了暗卫，他还有一个人可以求助，前提是撑到那个人来。 暗卫领着圣旨逃出皇宫，前往定山王暂时驻扎的东海岸军队，只是见到定山王时，这个暗卫才知道他的主子早就没了，天也早就变了。 这边霍昭拿到令牌就开始下令，各种布局，他早就心中有数，应付起来，根本没有难度。 原本以为能快速冲破朱雀门的霍恆也在霍昭的应对下被陷在了一道宫门和二道宫门之间。 万箭齐发，霍恆还没有带人攻破第二道宫门，就已经损失过半。 就在这时，一道人影出现在城门上。利箭破空，准确无误的射中了被护着的霍恆。 霍恆肩膀中箭，摔下马，抬头一看，当场震惊。 「母妃！」 而此时的林贵妃就被绑在城墙上，霍昭换弓为剑，抵在林贵妃的脖子上，既然设计让霍恆造反，又怎么可能让霍恆轻易接走林贵妃。 林贵妃想要大喊，告诉霍恆一切都是假的，皇帝根本没有要逼他造反的意思，一切都是阴谋，可是她被堵住了嘴，什么都说不出口，只能拼命对着自己的儿子摇头哭泣。 「父皇说了，只要你投降，会饶你一命。」霍昭直接喊话道：「否则……」 霍昭说着，直接用剑尖划破林贵妃的脖子。 霍恆大喊住手！他没想到父皇会这么卑鄙，做到这一步。 那也是他的妻子啊！怎么可以用这种方式来威胁！ 再加上这里快速的反击安排，仿佛一切都是为他准备好的。他不相信霍昭有这么厉害，可以在他突袭的情况下快速应对，他只认为一切都是有预谋的。 果然……果然一切都是骗局，父皇讨厌他们母子，非要要他们的命！ 墙上是他的母亲，旁边是跟着他出生入死的追随者，众人都在等着他做决定。 就在这时，外城方向上空传来响箭的动静。 第187页 那是霍恆手下大军的求援信号，一处，两处，三处，四处……四路大军都发出了求援信号，霍恆背后的支撑都被阻断，这几乎是不可能的，除非有人提前埋伏了他的军队，除非…… 霍恆不敢置信的看向霍昭。 霍昭不给霍恆思考的机会，他知道他们母子相依为命，前世也是跟叶长安利用林贵妃擒住了霍恆。 这一次，结果也是一样。 在霍恆最绝望的时刻，霍昭作势要杀林贵妃，霍恆终于撑不住，丢下兵器，高声喊道：「我认输！我投降！」 霍昭冷冷一笑，看着霍恆的人一个个被迫扔下武器，狼狈又失败。 霍昭轻而易举的拿下了霍恆，收缴叛军，将人押送回宫。 霍恆觉得至少这样能保住自己的母妃，直到他被送到了皇帝的宫殿门口，霍恆才意识到不对劲。 门口的人正在搬运尸体，那些尸体都是御前侍卫中的老人，是皇帝极为信任的人。 可是他们都死了，换了一批十分年轻，却根本不认识的带刀护卫。 他们都对霍昭毕恭毕敬，就连卫总管也守在门口，等着霍昭押着霍恆前来，才开口道：「刚刚陛下派暗卫长出宫了，我们没拦着，其他暗卫已经全部……被反贼杀害。」 「呵，应该是去找定山王了，没事，反正也来不及了。」霍昭毫不避讳道。 这一下霍恆才惊愕的转头看向霍昭，因为震惊，双眼渐渐布满了红血丝。「你……骗我！」 因为这一声，门口那边传来巨大的动静。 「是老二嘛！你们想要做什么？！老四！霍昭，是你吗？你要造反吗？为什么不让朕出去，朕的人呢！」 霍恆听着里面父皇有气无力的唿喊声，终于克制不住的狂笑起来。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父皇，我们都被这小子骗了！」 屋内安静了下来。 霍昭微微一笑，拿出一颗药丸直接强逼着霍恆咽下去。 霍恆以为霍昭要毒杀他，结果却听到霍昭道：「放心，不会要你的命，毕竟你可是我答应了要给别人的交易筹码。」 霍恆大惊之后骤然听到这话，终于反应过来，「叶长安！」 霍昭笑了笑，凑到霍恆的耳边道：「你欺负过梓闻，我永远记着，我要让你一辈子被自己噁心的男人抱在怀中，永远无法挣脱。」 霍恆瞬间爆发疯狂挣扎，但是被锁链拴着全都没用，而且他体内的内力也渐渐流逝，仿佛他正在失去最后的反抗能力。 「霍昭，你想杀兄弒父，你不得好死！」霍恆大喊道。 霍昭却笑了，「你以为我会害怕吗？」 霍恆暴怒不已，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哈哈哈大笑起来，「霍昭啊霍昭，我知道，你什么都不在乎，你只在乎他对吗？但是你就要失去他了。」 霍昭一愣，虽然他不信，但这说法还是让他不舒服。「你在发疯？现在整个皇宫都在我的掌控下，你以为你的那些隐藏很深的手下，我不知道吗？」 霍昭直接报出一些人名，在臣子里面的，在后宫的，他都知道，霍恆听到那些人被报出来，已经无法用震惊来形容了，但最后他还是笑了。 「你忘记了一个小老鼠，一个最不起眼的小老鼠。」 霍昭顿了顿，心中不由的冒出一丝不安。「什么？」 霍恆身上的力气越来越少，语气却越发疯狂，有一股鱼死网破的劲儿。 「我让小老鼠去抓他了，指点藏在一个地方，那个地方的空气只够人存活三个时辰。我早就想好了，若是我败了，我就要他跟我一起陪葬，若是我赢了，我才会去救他。现在，你可以选择杀了我或者把我交给林长安，那就让他陪我一起死，或者，你自杀，我会让你临死前见到他，怎么样？你不是说的好像很爱他吗？让我看看，你敢不敢为他死？」 霍昭瞳孔一缩，瞬间出手掐住霍恆的脖子，「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霍恆笑的更加厉害。 霍昭的心终于还是提了起来，因为霍恆这个性子是不会信口胡说的。他刚刚投降的时候，就是抱着跟苏梓闻一起死来报復霍昭的想法，但现在被霍昭逼急了才会说出来。 事关苏梓闻，霍昭根本无法冷静，「给我看好他！」 霍昭让人把霍恆压制在原地别动，自己则是冲出去，现在一切都没有苏梓闻出现在他面前重要。 他直接冲去了灵堂，现在灵堂的臣子们已经乱作一团，见到霍昭突然飞了过来，就要围上去。 而霍昭落下之后，扫了一圈竟然都没有找到苏梓闻。 「苏梓闻！」霍昭高喊一声把众人吓住。 众人不明所以，只有陆大人上前一步道：「刚刚五殿下把苏大人叫去后堂了。」 霍昭脸色大变，霍彦就是小老鼠。 对啊，他怎么把霍彦给忘记了，那傢伙之前是帮着霍恆对付霍齐的啊，只是他们一直觉得这种勉强活着的墙头草根本不足为虑。 但是他们的戏码也骗了霍彦，让霍彦觉得霍恆是真的起兵造反了，而且都打到门口了，这时候霍恆给他交代一个任务，他为了未来的前途，定然拼命完成。 「来人封锁灵堂，给我找！苏梓闻，霍彦，给我找！」霍昭几乎是满脸凶煞之气的下令，紧随而来的禁军立马听命行事，他们身上还带着血腥气，行动起来十分吓人，惊得在场众臣都双腿打颤。 第188页 有些顽固的老臣还试图上前理论，觉得霍昭做法不妥当，结果拦路的直接被霍昭一脚踹飞。 等众臣反应过来霍昭的暴戾之后，人已经消失在后堂入口。 霍昭暴君之相初显，让众臣惴惴不安，眼下似乎是霍昭赢了，那将来是不是要拥护这样的人做帝王，那他们还有好日子过吗？连三朝老臣都敢踹，谁能压制得了他啊。 刚刚找苏梓闻是什么意思，是上位了第一个拿苏侍郎开刀吗？ 而冲到后堂的霍昭开始发疯般的喊人找人，后堂的长廊通往外面，后门开了，有人出去过。路边不知何时多了几具宫人的尸体。 霍昭根本无瑕查看，全部交给手下，一路冲出去，双眼也渐渐变得猩红起来，直到来到一处湖边，看到岸边倒了一个人穿着不同的衣服。 冲上去一看，顿时僵住。 竟然是霍彦！ 而霍彦的胸口正扎着匕首，人早就死了。 那匕首恰是霍昭送给苏梓闻防身的。 霍昭慌了，上前拔出匕首，正不知所措。 突然一道声音从身后响起。 「阿昭？你怎么在这里？」 熟悉的声音如同一颗定心丸，强行注入了霍昭的心中。 霍昭勐然回头，虽然苏梓闻的样子有些狼狈，但安然无恙的站在那边。 他没事！ 苏梓闻没事！ 霍昭眼眶瞬间红了，勐然冲上去一把抱住苏梓闻，吻了下去。 熟悉的体温和气息安抚着霍昭狂躁不安的心，仿佛失而復得一般，幸好只是虚惊一场，否则就算把霍恆，林贵妃，皇帝凌迟，他都要找到苏梓闻。 怀中人被他亲懵了一会儿，在旁边疯狂咳嗽的提醒下，赶紧挣扎起来。 「阿昭！」苏梓闻赶紧推开霍昭，着急道：「别任性，现在正事要紧，我没事，放心。」 「我说，王爷，你这是抛下一切赶来的？那边不会乱吧，别让梓闻多年心血最后关头出岔子啊。」一旁看热闹的荀越无奈道。 霍昭身体止不住的颤抖，还是紧紧抓住苏梓闻，盯着他看。 苏梓闻知道霍昭的脾气，赶紧道：「是不是有人说了什么？霍彦的确以我为目标，不过我也不是毫无防备的，我记得他算是帮霍恆的，突然找我肯定不对。正好荀越来了，我给他一个暗示，就先跟霍彦出去看看他要做什么，结果没想到他想要迷晕我，于是我和荀越出手，就……」 霍昭后怕的又抱住了苏梓闻，这才将分别后的所有事情交代了一遍。 苏梓闻对霍昭把所有事情撩开来找他也是无奈，赶紧催着人回去办正事，可不能阴沟里翻船。 可是这一次，霍昭不管了，直接十指紧扣，不让苏梓闻离开自己哪怕一步。 苏梓闻又惊又尴尬的被霍昭强制拉回了灵堂，根本劝不动，也挣脱不开，就这样穿过众人惊愕的目光，走向了外面。 终于光明正大的让所有人知道苏梓闻是他霍昭的人了。 回到皇帝寝殿，在院子看到了被压制跪在那边的霍恆，以及来接人的叶长安。 叶长安抬头看过去，冷笑一声，轻声说了句什么，脸色苍白的霍恆抬头一看，一瞬间脸色彻底灰败下来，嘴唇颤抖，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霍昭拉着苏梓闻来到霍恆面前，一脚踹断了霍恆的腿。 惨叫声却硬生生被霍恆咽了下去。 叶长安动了动，但是也不敢阻止。「还请王爷遵守承诺。」 「我没杀他已经算是不错了，敢把主意打到苏梓闻身上，一条腿算是便宜他了。人给你了，带走吧，虽然内功已经被我散掉了，但是腿也最好别给他接上，否则他会想尽办法逃离你身边。」霍昭冷声说道：「我可不希望再看到他！」 叶长安轻笑道：「放心，这一次，我长教训了，连锁链都不会给他解开。」 霍恆听着，只能浑身颤抖，不知是怕还是怒。 两人完成了人质交接，霍昭就不管霍恆了，带着苏梓闻要往里面走。 霍恆突然喊道：「苏梓闻，就是因为喜欢上他，所以你才背叛我的对吗？还是因为我强迫你，让你想要对付我了！」 苏梓闻脚步一顿，看向狼狈不堪的霍恆，「你错了，从一开始就是我在利用你。」 「什么？」霍恆傻了。 「我从来没有真的效忠过你，我此生只效忠过一人，那就是霍昭。」苏梓闻淡淡说完，就握紧了霍昭的手。 霍昭嘴角上扬，得意的冲着霍恆挑眉，随即拉着苏梓闻离开。 而霍恆终于反应过来，从头到尾他都被骗了，可纵使他怨恨至极，也毫无办法了，只能任由叶长安将他绑走，再也无法挣脱。 推开大门，来到殿内，看见的是一片狼藉，还有瘫坐在明黄色长榻上的皇帝。 皇帝原本失焦的双眸在看见两人携手进来的一瞬间，突然瞪大，目光死死的盯着苏梓闻，又转向了霍昭。 那一年，苏皇后求到秦王妃那边，希望帮忙救救侄子。这事他是知道的。 后来又听苏皇后随便说了一句，秦王妃很喜欢苏梓闻，估计打算日后生了女儿，就让苏梓闻当女婿了。 而现在眼前的一幕终于让他混沌的脑子闪过灵光，他直愣愣的看着霍昭，问道：「你是……谁？」 第189页 「秦王之子，霍昭。」霍昭第一次毫不犹豫说出了自己的身份。 苏梓闻转头看向霍昭，心中满满的动容，眼眶也渐渐红了。 皇帝恍惚了一会儿，突然摇头道：「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你被骗了，你被苏梓闻骗了，他是秦王府出来的，他想要替秦王夫妇报仇，故而骗了你，让你当他的刽子手，你可以去查，你是我和秦王妃的儿子，记录不会有假，你怎么能帮别人报復我呢。」 苏梓闻身体一僵，这对他而言是锥心之言，因为他的确没法完整的证明霍昭的身世，凭的都是霍昭对他的喜欢和信任。 而从皇帝的角度也可以认为是他蛊惑了霍昭，利用了霍昭。 苏梓闻对此始终有些……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喊声，「也许，哀家可以证明。」 苏梓闻一听太后的声音，本能的撤开手，霍昭一时没注意，被他躲开，顿时不满的瞪了苏梓闻一眼。 但身后的动静还是让霍昭回头去看了。 门口被霍昭心腹拦住的人正是太后和抱着孩子的苏皇后。 荀越就在一旁好奇的看着，眼神很尖的看见太后手中拿着一本册子，像极了医案记录，正是他们想要找的证据。 荀越看清楚之后立马对着苏梓闻使眼色。 霍昭皱眉，挥手让太后和苏皇后进来。 荀越也跟着进来了。 「母后，母后你说什么呢！霍昭是我的孩子啊，哈哈哈，你要帮我证明，他是我的孩子，他怎么可能是老三的孩子呢，这孩子一定是傻了，被蛊惑了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但是朕可以原谅他，只要他听话。」皇帝半疯癫的扑上去，就像孩子求助母亲一般。 但是太后没有扶他，只是哀嘆了一声，「因果循环，皇儿，你终究还是要偿还当年欠下的债的。」 说着就把医案交给了霍昭。 「当年你母亲的医案被太医院首座藏了起来，被哀家发现找了出来，但是哀家并不理解上面是什么意思，找了很多太医询问，都告诉哀家他们也看不懂，哀家只当是那丫头自己的保胎药方罢了，直到发现你跟秦王越来越像，哀家就把它找了出来，也许这些奇怪的用药方式就是证据吧。」 霍昭接过交给了荀越，荀越立马激动的查看起来，翻了几页之后，高兴道：「跟我们手上的古医籍合在一起，就对了，这就是延产的秘法！从第一个药方的服用时间算，胎儿必须是三个月后稳定才能用，否则会立马流产，这证明了……」 「这证明了秦王妃服用此药的时候已经怀孕三个月以上，那时候是在秦王府。」苏梓闻立马道：「若霍昭是皇上的孩子，那必然是活不下来的。」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都安静了下来。 很快，皇帝癫狂的笑声还是发了出来，「当初我给她机会堕胎，才随便她用药，结果没想到……她竟然是用药保住了老三的野种！」 砰的一声，霍昭怒不可遏一拳砸了上去，皇帝直接被砸吐了血。 苏皇后无动于衷的哄着孩子，太后却终于撑不住上前扶住皇帝，对着霍昭哀求道：「哀家献出证据，只求你饶了他一命，可以吗？你也不能背负诛杀无罪皇帝的恶名吧，这要是传出去就是造反啊。」 到底是自己的儿子，千错万错，太后还是想要留他一命。「对外说皇帝疯了，哀家出面，可以力保你坐上皇位，其实当年先皇本就是想要让秦王继位的，你继位也是合情合理。」 太后在努力劝说霍昭，可是这话在皇帝耳中却无比刺耳，他狠狠的推开了太后，狼狈站了起来，神情癫狂，「当年若不是你们偏心老三，我也不会害死老三，也就没有这个野种来害我了！你还拿出证据证明，你应该让他永远在心中留下疑点，让他每天良心不安，怀疑自己是不是亲手弒父！」 「为什么你要这么对我！」皇帝所有不甘心的根源都是从父母偏心开始的。 而太后只是泪眼婆娑的看着皇帝，「没有，皇儿，我们没有啊。」他们只是觉得秦王更适合，能坐好皇位罢了，他们只是觉得秦王上位，他们的儿子也能生活的很好。 可是终究还是抵不过人心啊。 「呵呵。」霍昭看着这闹剧笑了，「你可真是可笑至极。」 皇帝如同困兽一般急速喘息，狼狈的看向霍昭。 霍昭道：「我是他们的孩子，可我没有他们的善良，杀兄弒父，你觉得对我这样的人而言很难吗？ 苏梓闻担忧的看向霍昭。 霍昭脸上的笑容可以算是兇残的。 「其实在我知道我是他们的孩子之前，我就想好要杀你了，你那样对待我十几年，我凭什么不要你的命啊。」 皇帝不敢置信的看着霍昭。 霍昭单手霸气揽过苏梓闻的腰，将人抱在怀中，「若是我还说，就算你是我的亲生父亲，我也愿意当他的刽子手，被他利用报復你呢，你是不是气死啊，可是我是真心的呢。」 说着，霍昭转头看向苏梓闻，在他惊愕的目光中，亲在苏梓闻的额头上，像是安抚一样。 没错，哪怕是被利用的刽子手，他也无所谓，他本就是恶魔转世，只为一人而来。 「你……你们……」皇帝的确被霍昭的做法气的直喘。 而太后也不敢置信的看着两人。 第190页 苏皇后是没眼看了，只能提醒太后，她怀中还有一个需要她求情的无辜孩子啊。 太后愣神的功夫，皇帝已经不顾一切沖向了霍昭，似乎发疯般的想要鱼死网破。 「不要！」太后高喊。 下一秒，霍昭抱着苏梓闻一个转身躲开，他是要杀皇帝，但是不能让血溅到苏梓闻。 本想松开人再动手，结果就听砰的一声。 回头一看，皇帝意外撞到了榻的一角，直接血溅当场。 太后尖叫着冲上去，却只能抱住奄奄一息的皇帝，想要求助霍昭，却只看见霍昭冷漠的眼神。 这孩子如此冷血，也不过是因为从□□夫妇没有带在身边教养，是他们造成了霍昭的冷血。 太后一想到这里，就再也开不了口，不到一会儿功夫，怀中的皇帝就抽搐着没气了，狼狈又痛苦。 皇帝驾崩。 太后悲痛欲绝，直接晕了过去。 苏梓闻嘆了一口气，却被霍昭搂着往外走，「走吧，该肃清了。」 「梓闻！」突然，苏皇后开口喊住两人。 苏梓闻回头，看见苏皇后怀中的孩子，就开口道：「放心，姑姑，阿昭答应过先太子，不会额外伤人。」 霍昭这一会儿已经放松，直接用下巴磕在苏梓闻的肩膀上，懒洋洋的对着苏皇后道：「姑姑放心，这孩子必须让他活，十多年后说不定还要让他继位当皇帝，要不然，这破江山谁继承啊！」 霍昭语不惊人死不休，就连苏梓闻也愣住了。 苏皇后愕然的看着两人，直到霍昭把人抱走。才转头问已经来逗小孩的荀越，「他刚刚是什么意思，是本宫想的那个意思吗？」 荀越眨眨眼，「他都打算娶苏梓闻当皇后了，自然要废掉后宫，不留子嗣了。」 苏皇后只感觉两眼一黑，他们苏家是出皇后，但也不能出一个男皇后，还独霸后宫吧。这可是要遗臭万年的！ 而同时外面的人也都感觉很不好了。因为整个皇宫所有人都看见了。 看见了霍昭带着苏梓闻到处处理事情，寸步不离。 看到霍昭不是牵着，就是抱着他昔日的太傅老师。 这下所有人都知道了，昔日看不对眼的师徒变成了如今的帝王和男宠，是……男宠吧。 几日后，一切尘埃落地，二皇子造反，皇帝和五皇子被害，为了大庆安宁，稳固朝廷，太后站出来力保霍昭继位。 但是也有人想要皇孙继位，让霍昭当摄政王，可是这一部分的声音太薄弱，更别说东宫之首陆大人也站出来贊同霍昭当皇帝。 很快，霍昭被安排登基。而从霍昭坐上龙椅的那一刻起，众臣的噩梦才刚刚开始。 新帝即位，第一步大刀阔斧的处理各方残留势力，不安分的全部屠杀，兵力开始集中在皇帝手中。 就连回来拜见新帝的定山王也被消减了兵力。 众人以为定山王会有想法，可是他却朗声道：「江山代有才人出，老夫该退了。」 霍昭完全露出了獠牙，让众臣这才反应过来，当初拥护太子的形象根本就是伪装的，人家不仅会打仗，处理朝政也不在话下。 所有的大臣在他的高压管理下，不得不安分下来。 可是四个月后，一场惊人的变动开始了。 新皇竟然要彻查当年秦王旧案，这是要推翻自己父皇的意思吗？ 众人不明所以，只见霍昭是真的要查，而且是让久不上朝被皇帝藏在后宫的苏梓闻亲自督查，赋予了仅次于皇帝的权限，旧案重提，所有人不论身份是何，都要配合。 不到一个月时间，真相大白。 罪魁祸首直接摆出，就是刚刚驾崩的皇帝，无数人被重新下狱，害过秦王的没有一个逃脱，最后新皇大手一挥，全部斩首。 同一天，秦王夫妇的棺材灵位全部接回皇陵，而他们夫妇两也终于能合葬在一起了。 就在众人觉得这种定亲爹罪名的行为十分荒唐，他们的新皇十分离谱时，一个月后，新皇霍昭祭祀先祖，昭告天下，为自己正名，他乃秦王秦王妃之子。 众人简直被惊得天雷滚滚，有些老学究根本无法认同此事，非要争辩。 而太后和苏皇后一起站了出来，拿出证据证明，哪怕这些证据看懂的人没有多少，但似乎已经不重要了。 至此宗谱改，重新上玉蝶。 短短半年，不论是大臣，还是百姓都被这新皇帝的操作一波一波撞击的不轻。 本以为该安分了吧。 结果就在众臣开始上奏该立后了，一道惊天地泣鬼神的圣旨传达了下来。 立苏梓闻为后！同时废除后宫！ 这下全朝廷超过一半的人都要开始反对了，你说你查自己亲爹死因，认回自己的父母就算了，怎么还带这么玩的，这是要玩死他们大庆啊。 可是就在大臣用静坐来反抗时，第二日，一道立太子的圣旨传来。 太子自然就是之前说的皇孙。 众人明白了皇帝的决心，却真的是不知道该用什么情绪面对了。哪有让自己断子绝孙的皇帝啊！ 反抗继续，直到新皇没耐心，开始找各种藉口杀人，这里自然杀的是本来就需要处理掉的。 可是其他大臣却被吓到了，他们这新皇疯得很，好像根本不在乎他们的命似的。 第191页 开始有些人妥协，但还有人顽固。 直到新皇暴怒要全部处死时，苏梓闻出来求情，拼命拦住了一波。 这一次众臣才终于松了口。 新皇如愿娶到了皇后。 大婚三日，罢朝十日，众人听说皇帝皇后都没有离开过寝宫，简直荒唐，难不成是从此君王不早朝的先兆！纷纷上奏劝说皇帝不要沉迷后宫。 就连苏太后都寒着脸来找苏梓闻了，教育他为后之道，虽然不管理后宫了，但也不能独霸皇帝啊。 苏梓闻冤啊，他每天都几乎是昏迷着睡着的，想要劝说，可是三两下就被霍昭弄得无法言语，哪里管得了人啊。每次一开口，对方就装可怜，偏偏苏梓闻拿他没办法，只能一日拖一日。他也是真的发现霍昭有做暴君的潜质，完全的随性而为，是他没有教育好啊。 终于苏梓闻发火了，羞愧的新任皇后每天早上坚持赶走人再休息，皇帝为了皇后的健康，也只能听话，这才制止了霍昭那索取无度的荒唐行为。 皇帝很不开心，又一轮新的对抗开始了。 因为新皇要挟皇后一起治理朝政。 什么？又要反对？那就打板子，打板子不够，那就杀鸡儆猴……反正是暴君，霍昭也不打算做好人，什么都按照自己性子来。 如果带头反对的是苏梓闻的话，那霍昭这混球自然也有办法让媳妇乖乖闭嘴。 渐渐，众臣发现，也许皇后在好一点，皇后在，皇帝就不会乱杀人，乱打人，会变得很好说话，简直如沐春风啊，为了众人的小命，为了能好好开展治理国家的工作，他们又又又妥协了。 他们可以没有皇帝，但是必须要有皇后啊！否则这天下交到了皇帝手中，迟早要完的！ 而霍昭很高兴，他们终于认识到了这一点。 整整耗了五年时间，霍昭终于如愿以偿，可以时时刻刻让苏梓闻待在自己身边，自己只要一歪头就能看见，随时随地能牵到他的手，这才是霍昭期盼的幸福。 而他们的传奇也随之拉开序幕。 有后人曾评价，虽然男皇后是荒唐了，但是所有那个时代的人都知道，若是没有这传闻中的一代贤后在，他们英明神武的帝王只会成为一代暴君。 霍昭是锋利到可以斩断天下的利刃，而苏梓闻就是那刀鞘，封住了霍昭所有疯狂的杀意，心甘情愿乖乖的待在里面，做一个保家卫国的工具。 而这一切自然是因为皇帝对皇后的独一无二，矢志不渝的爱。 …… 霍昭登基第六年的生辰那天，两人小小吵了一架。 因为苏梓闻问霍昭想要什么生辰礼物。 霍昭竟然说想要在习文馆读书的宫殿呆一天一夜，他连地暖都准备好了，其心可见。 苏梓闻为人保守羞涩，最多最多温泉池，书房里陪着霍昭胡闹一下就不得了，习文馆是他们以前上课的地方啊，那般正经神圣的地方，竟然也敢用来满足他那不可言说的小心思。 还要穿太傅的服饰，简直荒唐至极。 苏梓闻真的被气到了，死活不干，结果大白天直接就人掳走。 等反应过来，已经被霍昭按在以前讲课的讲台上酱酱酿酿，光是讲台还不够。 霍昭用的书桌，一旁的书柜，月下窗台，霍昭一个都没有放过。 直到苏梓闻被欺负的哭了出来，霍昭才终于知道玩过火，赶紧把人带离这个让苏梓闻无法面对的地方。 深夜，霍昭嘴皮子都要说破了，苏梓闻还是没消气。 霍昭也只能继续规规矩矩的跪在龙床下，反正他习惯用这个哄媳妇了。 「老师，我错了。」 明黄色床帐内传来沙哑又羞怒的声音，「你是不是故意的，还这么叫我，别叫我老师。」 苏梓闻现在一听到这两个字，就想起白日那一声声在耳边响起的老师，缱绻带着缠绵的爱意，每喊一声，都令他失神，他们这是在做什么大逆不道之事啊，让他都快听不懂这两个字了，简直不能更加羞耻。 「那皇后？你就让我上去睡吧，我保证就只乖乖睡觉。」 苏梓闻：「滚！」 霍昭厚着脸皮：「遵命，这就滚上来。」 苏梓闻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抱了个满怀，想要动怒，去被人耳鬓厮磨的说着情话。 「啊呀，今日是我的生辰，你就让让我嘛，等你生辰的时候，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那我让你什么都不准做呢！」 「……梓闻，你……你欺负人。」 「……闭嘴，我好累，好睏……」 「好，我就说最后一句。」 「说！」 「梓闻，我爱你。」 「……我也爱你，阿昭。」 「既然这样……那就再来一次吧，证明下你是爱我的！」 「滚去书房睡！」 「呜呜呜！」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完结，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谢谢你们陪伴着霍昭和苏梓闻走到现在。虽然本文是我写的最短的文，但是大纲内容是完整呈现的，两位主角的人生没有缩减，即使写的不太好，但故事内容上是不留遗憾了。 本文写的比较艰难，都是新的写法和新的尝试，以后会恢復习惯性的写法，希望大家继续支持。鞠躬ing! 第192页 关于番外：会以梦的形式让苏梓闻知道前世的一切，也会让霍昭弥补一下对苏太傅的遗憾，不喜欢这样设定的读者可以止步于此。 比心，感谢ing！ 第69章 霍昭登基后的第七年冬天, 苏梓闻觉得霍昭突然变得有些怪怪的。 虽然他以往就很粘人，但是这年冬天尤其严重。 以往他们差不多已经形成了上午一起上朝，下午霍昭处理政事, 苏梓闻教导小太子, 晚上再待在一起的生活方式。 但是现在, 霍昭就连下午都要带着奏章跟着苏梓闻，几乎是时时刻刻要待在一起。 小太子忍不住抬了几次头，偷看霍昭。 苏梓闻嘆了一口气, 放下书籍，对着霍昭道：「陛下, 你换一个地方。」 全天下估计也只有苏梓闻敢这么跟霍昭说话。 霍昭正看着苏梓闻发呆, 一听这话，立马不高兴道：「我不是没打扰你们了吗？」 「你在这里, 太子会分心。」苏梓闻道。 小太子小心翼翼的点头附和，结果霍昭就把眼神甩了过来，「分心, 那就证明他能力差，学不好, 该罚。」 小太子立马不甘示弱道：「皇叔，你在这里，老师也会分心啊。」 「你能跟你老师比吗？看你的书。」霍昭立马道。 小太子立马可怜兮兮的看着苏梓闻, 苏梓闻也是无奈了，起身道：「你在这里把这篇文章写完。」 说完就拉着霍昭出去了。 霍昭不满, 回头瞪了小太子一眼, 小太子虽然怕他, 但也不甘示弱的嘟嘟嘴。 等出去后, 霍昭直接恶人先告状, 「你对他太仁慈了，我看他现在顽劣的很，你应该拿起以前那个冷酷的派头对付他。」 苏梓闻无奈了，「太子好的很，聪明，听话，又懂礼，碰到你这个不着调的长辈才近墨者黑。」 霍昭立马瞪圆了眼睛，一把抱住苏梓闻，在他脖颈处磨牙，「你偏心。」 其实太子真的一点都不像霍宸，可能沾着一点生母的聪慧，但是更多的却像霍昭和苏梓闻的结合体。 有霸气，有野心，有理想，聪明伶俐，又富有责任心和同情心，是一个当皇帝的好苗子，常常会惹得老臣私下议论，希望小太子快快长大继位，省的他们在霍昭手下活的提心弔胆。 小太子对霍昭是又崇敬又害怕，对苏梓闻则是完全的孺慕之情。 苏梓闻不知道霍昭怎么想的，苏梓闻基本是把小太子当半子了，只希望为大庆教导出一个好的继承人，这样他身上背负的骂名也能少一些。 苏梓闻任由霍昭抱着自己坐在廊下撒欢，反正每次遇到这类事情，宫人都是很有眼力见的远离，普通的抱抱亲亲，苏梓闻也能忍。 等霍昭亲够，安安稳稳抱着他的时候，苏梓闻才气息不匀的开口道：「你到底怎么了？」 「什么？」霍昭懒洋洋的道。 「你最近有些奇怪。」 霍昭顿住，「哪里奇怪了，我好得很啊。我就是想跟你待在一起嘛，谁让你要分出这么多时间陪那个小的。」 苏梓闻捏着霍昭的下巴，扭过头正视道：「你突然召回荀越让他在宫内待着，又给这么多宫殿加上地龙，一入冬就到处烧着火，我身体明明都好了，最近晚上还忍不住偷偷给我输送内力，难道是……我又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病？」 霍昭立马伸手捂住苏梓闻的嘴道：「别乱说。」 苏梓闻疑惑的看着霍昭，他的确是乱说的，他到底有没有问题，看荀越的神情就知道，那傢伙不擅在病情上说谎，总结到最后就是霍昭一个人怪怪的，所以他才开口问。 「就是今年冬天特别冷，我担心你旧病復发嘛，所以才提前准备好。」 是准备的够好，入冬了，苏梓闻所到之处就跟四季如春似的，根本吹不到一丝寒风，雪花都落不到宫殿屋顶上，半空中就能化掉。 苏梓闻想跟霍昭好好说说，「我的病已经好了荀越不是给你说了吗？而且正常人就该偶尔冻一冻，这样对身体好。」 「不行，我恨不得这里没冬天，没雪花，我恨不得直接迁都。」 苏梓闻赶紧制止他，免得他想一处是一处。捧着他的脸，亲了一下，「到此为止啊，别太过分了。」 亲完，苏梓闻就起身往回走，霍昭看着他的背影，脸色却阴沉了下来。 这一年冬天特别冷，前世也是这一年的冬天…… 突然，苏梓闻正开门，一阵风吹来，苏梓闻咳了一下。 只是轻轻一声，霍昭脸色骤变，几乎如闪电一般迅速来到苏梓闻身边。 这声咳嗽刚刚落下，人已经被霍昭抱入怀中。 殿内的小太子听到声音回头一看，顿时羞的转过头去。 「陛下。」苏梓闻咽了咽，他看霍昭的脸色十分可怕，皱了皱眉，开口道：「呛了一下而已。」 正要推开某人，却突然被打横抱起。 苏梓闻惊唿一声，还没反应过来，霍昭已经抱着他往寝宫走了。 不一会儿荀越被传了过来，莫名其妙的给苏梓闻探脉，探完脉，一脸想骂人的样子看着苏梓闻。 苏梓闻转头看向霍昭，只见霍昭的脸色一直十分难看，竟然完全没有缓解，明明他只是被风呛了一下。 荀越再三跟霍昭保证没事，霍昭才放人走。 第193页 霍昭沉着脸坐在床边，牵着苏梓闻的手，苏梓闻就静静的看着他，等他开口。 最终霍昭心虚不已道：「能不能……别出去。」 「什么？」苏梓闻不可思议道。 「我希望你别寝殿了，太子我送去定山王那边，趁机让他学学军队里面的东西，我自己上朝，回来就陪你，你别出去。」 苏梓闻简直被气笑道：「能告诉我原因吗？」 霍昭眨了眨眼，「我怕你得风寒。出去哪怕保护的再好都会吹到冷风。而且……而且……」其实说道最后，霍昭自己都没法说下去了，就跟疯子一样，只会惹苏梓闻生气罢了。 「好。」 霍昭一怔，不敢置信的勐然抬头。「什么？」 苏梓闻点头道：「我说好，按照你说的做。」 霍昭：「你……你答应我。」 苏梓闻放松身体靠在床枕，「你的政务不能松懈，你答应我，我就当给自己放假了。」 霍昭眼神闪动，直接爬上床将人紧紧抱在怀中。 寝殿是地龙烧的最旺的地方，两人抱在一起，盖着薄薄的被子都要热出一身汗来。 别说风寒了，别中暑都不错了。 苏梓闻听从霍昭的任性就这样在寝宫待了好几天，荀越受不住的跑来问道：「我说你们玩什么呢？不知道的还以为皇帝把你关禁闭呢。」 「我怎么会知道。」苏梓闻道：「只是他最近的确有些不对劲，很不安，睡觉抱着我的时候都浑身发抖，我不想忤逆他，让他不安心，也许过段时间，他自己调整过来就会告诉我吧。」 「你就惯着他吧。」荀越翻着白眼道：「也不知道担心什么，你的身体明明早就好了。」 两人正说着，突然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十分凌乱。 「殿下，不好了，陛下晕倒了！」 两人一听，顿时一惊，赶紧迎了上去。 很快看见宫人架着霍昭进来，霍昭满脸通红，眉头紧锁。 幸好荀越就在，赶紧上前查看。 而苏梓闻担心的坐在床边看着，只听到霍昭不停的呢喃叫着他的名字。 苏梓闻心都被叫的揪了起来，赶紧上前轻轻拍着他的胸口，「阿昭，阿昭，我在，我在呢。」 霍昭身体好，几乎没有生过病。昨晚还缠着他呢，早上走也还好好的，怎么好端端的就…… 「今日有发生什么事情吗？」苏梓闻瞬间冷了脸，询问赶过来的卫总管和小安。 两人也是一脸莫名其妙，就是今日上朝的时候，上着上着，突然就晕了过去，发现的时候脸上烫的吓人，本想赶紧叫太医，但是霍昭一直叫苏梓闻的名字，他们也只好先把霍昭送回来。 现在群臣都慌了。 苏梓闻皱眉，道：「传本宫懿旨，朝政暂由内阁处理，若有紧急事务，就来找本宫。」 卫总管赶紧领旨下去。 苏梓闻交代完，紧张的看向荀越。 「没事，急性发烧，喝了药退了烧就行，就是心理压力太大造成的。」荀越诊断完看了苏梓闻一眼。「我先给他施针。」 苏梓闻帮霍昭脱衣服，抱着霍昭让荀越施针，又让小安送来热水，亲自给霍昭擦洗，等忙完了，霍昭的脸色还是不见好，只是热度的确退了一些。 倒是嘴里是不是的喊着苏梓闻。 听得最后荀越都笑了，「看来他真的是一刻都离不开你。」 苏梓闻心疼的看着霍昭，他不知道霍昭到底承受着什么样的压力，他自责自己没法分担，只能守着。 到了晚上，小安来劝苏梓闻去休息，旁边榻上已经收拾好了。 苏梓闻自然也不会跟自己身体过不去，就怕自己不小心折腾病了，霍昭恐怕更疯，让其他人下去后，正要脱衣休息，结果听到霍昭又在叫自己。 想了想，苏梓闻还是脱了外衣，爬上了床，刚刚挨着人躺下，就被只有潜意识的霍昭抱入怀中。 霍昭怀中滚烫，抱住了人，就几乎用上了死也不撒手的力道。 苏梓闻放松身体，任由他抱着，仰头能看到霍昭紧绷的下巴，他轻轻抬头亲了一下，随即用额头抵着，「你到底怎么了？不能让我知道吗？」 「梓闻……梓闻……」 「我在呢。」 「别离开我，求你，别离开我。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不是有意伤害你的，是我蠢，是我笨，求你，求你……」 苏梓闻怔愣着看着霍昭，直到看见霍昭流下眼泪，才忍不住环抱着人，心疼不已道：「这到底是怎么了？」 苏梓闻以为自己会担心的睡不着，可是很快，在这炙热体温的环抱下，他还是陷入了沉睡，然后似乎做了一个又漫长，又短暂，仿佛一个人生缩影一般的梦境。 霍昭感觉浑身很烫很烫，难受极了，他想找苏梓闻，却置身黑暗中找不到。 突然眼前一亮，他勐然睁开眼睛，就看到陌生又熟悉的环境，体内有不安定的内力反噬。 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只是条件反射的喊道：「梓闻。」 「陛下要见苏太傅了吗？太医们应该刚刚去过，身体怕是有些不好了……」 霍昭脑海轰然炸裂。 殿中，剧烈咳嗽过的苏太傅看着手中的血，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拜託小太监去叫皇帝过来，他还有很多事情需要交代。 第194页 小太监赶紧去办，结果出了殿门就遇到了苏贵妃，当即跪下行礼。 「你要去哪里？」 「回禀娘娘，苏大人有……要事找陛下，奴才……」 「要事，不过是扮柔弱博同情罢了。」苏贵妃说完，就命令自己手下把人带走，不准去找皇帝。 结果下一刻，一道身影几乎带着一阵风袭来，苏贵妃还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脖子就被狠狠掐住。 「又是你！」 苏贵妃看着突然出现的皇帝，整个人都傻了，「陛下，陛下……」 可是这个霍昭没有给她任何说话的机会，他只要一想到，原来他本是可以见到苏梓闻最后一面的，全被这个愚蠢的女人毁了，他就恨不得把人大卸八块，可是他没有时间浪费了。 只听咔嚓一声，华贵的人影无声无息的倒在了地上，死不瞑目，所有宫人都傻了。 他们的暴君竟然连贵妃都……众人反应不及，就看到霍昭疯了一般沖了进去，空中还有霍昭的声音，「叫太医们过来，找荀越，给朕派人去找！」 而此时苏太傅捂住嘴，正压抑着咳嗽声，听到了动静，惊愕的抬头看过去。 就看到霍昭满眼通红的沖了过来，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人抱入怀中，同时腹部贴上了滚烫的掌心，一股热流涌进身体，缓解了他的咳嗽。 苏太傅怔愣了一会儿，神情有些不自然，「陛下，微臣有话说。」 可是霍昭的身体正在颤抖。 「陛下，微臣没时间了，请让微臣好好说可以吗？」 霍昭浑身勐然一抖，「不会的，你不会的。我不许你死，不许。」 霍昭已经分不清楚现实梦境了，他只知道他不能让眼前的人出事。 苏太傅推开人，霍昭不敢反抗，只能微微松开，看着他。 苏太傅怔住了，因为他看见霍昭在哭，那个暴戾兇残的君主在哭。一时间，苏太傅一句话都说不出口了。 他说不出口，但是霍昭有太多太多想说了。 「苏梓闻，我错了，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知道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我知道你从未真的伤害过我，我知道你是为了秦王府报恩，我都知道了，苏梓闻，你打我骂我报復我都行，就是别离开我，求你了。」 霍昭一边哭到崩溃，一边给苏太傅输入内力，哪怕这样会让他的反噬更加严重，他也无所谓。 「你知道秦王夫妇……」 「是我父母。」 苏太傅恍惚，本来他以为赶不上，还准备自己死后，让荀越告诉他的。 苏太傅不知道霍昭为何突然之间什么都知道了，其实其中有些事情他并不想霍昭知道的。见霍昭哭成这样，苏太傅内心闪过一阵怜惜，他抬手拂去霍昭脸颊的泪水。 却被霍昭抓住纤细的手腕，霍昭仿佛抓到一团空气似的，整个人更加崩溃，「怎么这么瘦，都是我的错，都是我，梓闻，恨我吧，捅我一刀，只要你好好的。」 「陛下……我没怨恨过你，真的，从未有过。」苏太傅开口道。 霍昭不信的摇头，疯狂摇头。 「 陛下，是我对不住你，让你经歷了很多不好的事情，才让你变成现在的样子，这一生，我愧对你良多，若有来世，必当偿还。」 霍昭抬头不敢置信的看着苏太傅，「我这么折辱你，害得你身体变成这样，你说你对不住我？」 苏太傅摇头道：「我身体这样跟你无关，至于折辱……也是我以前对陛下冷言冷语的报应，既然陛下什么都知道了，想必日后也能好好为君主了，陛下，微臣真的撑不住了，关于朝廷的一些事情，微臣想说……」 霍昭怔愣的看着他，这一次没有阻止苏太傅完成自己的遗愿，待他全部交代完了，真的是连迴光返照的力气都没有了。 霍昭这才知道原来当初他为他留下了这么多东西，只可惜他没有完成苏太傅的遗愿，他没有当一个好皇帝。 霍昭抓住苏太傅的手没有松开，呆呆的看着他，直到他低声道：「陛下，未来珍重。」 霍昭缓缓眨了一眼，他不敢开口说，其实他没有未来了，其实他会紧随苏太傅而去，现在什么都不说，只是不忍心苏太傅最后还被他气到。 可是有一个问题，他真的很想问。 「苏梓闻？」 「陛下还有什么想问？」 霍昭看着苏太傅许久，摇头：「没什么想问了。」 苏太傅的眼皮越来越重。却听到霍昭突然开口道：「苏梓闻，我们来生再见。来生，我好好补偿你，我什么都听你的。」 苏太傅感觉自己好像陷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这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少有感受到的温暖，听着最后的话，他也不由的想，若是有来生就好了，来生说不定…… 苏太傅的嘴角定格在温暖的弧度上，霍昭感受着怀中人的逝去，毫不犹豫在下一秒选择自绝经脉。 他抱着苏太傅缓缓躺下，只为快些再见到他爱着的人。 身体很烫很烫。 一睁眼，那种怀中人逝去的惶恐让霍昭几乎瞬间要发狂，可是熟悉的墨梅香还在鼻尖萦绕，怀中熟悉的温度让他慌神。 低头一看，他心爱的人就在怀中。 霍昭哭了，再也克制不住的哭了起来。翻身就将人压在身下，吻如暴风雨一般落下。 第195页 怀中的人被亲的唿吸不上来，终于睁开了双眼，先是迷离了一阵，然后渐渐回过神来，等看清楚了人，想要挣扎，可是身上的人已经彻底失控了，还在发烧的身体，滚烫如铁，紧紧贴着苏梓闻。 「苏梓闻，苏梓闻，别离开我，别离开，你是我的，是我的！」 「阿昭……冷静一点，你还在生病，阿昭……」 霍昭却开始了蛮横的占有，仿佛想要用这样的方式，证明彼此的存在和爱意。 直到最热的温度融化了苏梓闻的灵魂，霍昭才缓缓平静下来，趴在苏梓闻的身上静静平復唿吸。 苏梓闻被折腾的有些疲惫了，但还是抬起手捏在霍昭的脸颊上。 霍昭被捏疼了，缓缓回神，抬手不解的看着媳妇，「梓闻？怎么了？弄疼你了？」 苏梓闻没有说话，而是神色复杂的看着霍昭。 苏梓闻的神色太过古怪，让霍昭一阵担忧，「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去叫……」 苏梓闻突然伸手拍在霍昭两颊上，神情幽幽道：「你这么害怕，是怕我在冬天死掉吗？」 霍昭瞳孔一缩，立马就要爆发，「你别乱说。」 「我不会死了，这一世，我不会了，你把我养的很好不是吗？」 一句话让霍昭直接僵住，低头看着身下人，嘴唇都在颤抖，「你……你说什么？」 「我做了一个梦，梦里……你很不乖，老是欺负我。」 霍昭脸色逐渐苍白，惶恐不安的看着苏梓闻，「你……知道了？你想起来了，你……」 「算不上是想起来，只是梦见而已。」苏梓闻歪着头，「所以你能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了吗？」 霍昭面对苏梓闻仿佛看透一切的眼神，终于颤抖着将压在心底的秘密说了出来。 「原来你最初抓到我的所谓的把柄是这么来的。」苏梓闻语气淡淡道。 「你……你梦见了，你……你还要我吗？」霍昭突然来了这么一句让苏梓闻都愣住了。 苏梓闻摸了摸霍昭的脸，「傻瓜，瞎想什么呢，我们都成亲了，我怎么会不要你。」 霍昭顿时委屈起来，「可是你前世不爱我……」 「这……前世这么忙，我们又分属两个阵营，基本没有相处，你让我怎么喜欢你啊。」苏梓闻好笑道：「但是这一世，我是喜欢你的，绝对没有敷衍你。」 「所以你前世真的一点都不喜欢我，哪怕我对你做了那种……那种事情，你也只是为了救我而已。」霍昭咬牙不甘道。 苏梓闻尴尬了，这让他怎么说，前世对他而言只是梦境，他知道前世的自己也是拿霍昭当最重要的人，但要生出涟漪心思也需要契机吧。 看着霍昭委屈的样子，苏梓闻可不想被压制，赶紧拍拍霍昭的脸道：「我还没跟你计较你欺负我的事情，你倒是用这个来跟我纠结？」 霍昭立马道：「你骗我，你还说你不怨恨我。」 苏梓闻噎住，「那都要死了，什么怨恨都没有了，现在想想，我当然要气你，你多可恶啊，那么欺负我。」说完，就狠狠掐了一下霍昭的鼻子，「好了，报復完了，两清了。」 霍昭愣了愣，立马低头狠狠吻住苏梓闻，直到两人都气喘吁吁才停下，缠绵的爱意气息缠绕两人，诉说着彼此的心意，仿佛因为前世的羁绊更加浓烈了。 「我有问题问你。」霍昭哑声道。 「嗯？」苏梓闻懒洋洋的。 「前世你是不是知道我喜欢你，还有前世你为什么到死都不告诉我真相？你就宁愿我恨你，也不愿意我喜欢你吗？」霍昭问道。 但凡苏梓闻告诉他真相，但凡给他一点时间发现自己的心意，他们也会走到这一世的结局。 苏梓闻愣了愣，无奈道：「其实……刚刚有一件事情说的不对。」 「什么？」 「我并不是完全不喜欢你，只是当我发现你喜欢我的时候，就封住了自己的感情发展，我让自己无情无心，只为辅助好你，我不告诉你真相，宁愿你恨我，是因为我害怕，因为我自知寿命不长久了，我不想让你发现你对我的心意，我怕你在我死后痛苦，我捨不得你难过，所以我宁愿你恨我，我死了，对你影响就没有这么大了。反正我也不在意被你冤枉，我只要你好好的。」 霍昭呆呆的听着，眼眶又渐渐红了。 「可是你不知道，你死后不久，我就死了，因为我觉得活着没意思，所以任由跳樑小丑杀了我。现在你懂了吧，你就是我的命，你没了，我也无法独活，不论我们是何种关系。」霍昭深情道。 苏梓闻眼中完全倒映着霍昭，「我懂了，这一世不会丢下你一人的，放心，别怕了。」 霍昭眼眸缓缓闪烁，再度吻住怀中人。 「梓闻，刚刚我做梦，梦见你在我怀中没了，我害怕极了。」 「嗯。」 「所以，再让我感受你还活着吧。」 「……别找藉口，这种事情，以后又不是做不了了，你体温又上来了，你还想烧死自己不成。」 「体温上来不是因为发烧。」 「……」 「我听说做这种事情，退烧更快！」 「……」 「梓闻，求你了！」 「……突然觉得前世的相处模式也不错。」 第196页 霍昭瞬间发作，这次不管苏梓闻怎么说了，抱着就是一阵缠绵，直到逼得苏梓闻收回那句话才勉强停下。 而那时候天已经亮了。 果然霍昭退烧了，倒是苏梓闻累的无法下床了。 心思彻底相通的两人，美好的日子才刚刚开始呢。 —————————————————————— 增补一个if线，不另外开章节了。 假若，老皇帝没抽风，秦王夫妇当了逍遥夫妇。 苏梓闻五岁那年离开，不久霍昭出生。 苏梓闻十岁那年回来探亲，直接去了秦王府，见到了五岁的霍昭，孩子王野性子的霍昭第一次看见苏梓闻就问他是不是菩萨身边的玉女，直接逗笑了秦王夫妇。 苏梓闻很认真的说自己是跟他一样的男孩子，霍昭不信，非要亲手确认一下，然后洁身自好，进退有度的小少年被偷袭了。 霍昭被秦王揍屁股。 苏梓闻十五岁那边，十岁的霍昭已经习武，骑马射箭不在话下，那天苏梓闻正读书，就听到有人说他家人来找他了。苏梓闻吓了一跳，心情糟糕的出门，就看到霍昭牵着马提着红缨枪站在门口等他，一脸的桀骜不驯却灰头土脸的样子。 苏梓闻傻了，问他怎么来的？一个人吗？来干嘛？霍昭理直气壮道：我听母亲说了，你是我的媳妇，我来看着你，免得你被人抢走了，这里野男人太多。 苏梓闻傻了，只能传信回去，秦王夫妇火速赶来，逮着人又是一顿胖揍，秦王妃跟苏梓闻道歉说自己只是拿小时候的约定给孩子开玩笑，没想到孩子听半句留半句，竟然误会了，就跑来了。 不过秦王一家也趁机陪着苏梓闻在那边游玩了一阵。只是临走前霍昭恶狠狠的看着苏梓闻，道：你就是我媳妇，我们都睡了，你给我等着，等我来娶你！ 苏梓闻尴尬，其实吧，只是招待小孩子不得不睡一张床而已。秦王听见大怒，抓人上马，一边骑马，一边揍。 只不过不久就传出秦王府决定弄二胎三胎，毕竟老大感觉有点废了。而苏梓闻这边却一直有收到霍昭的信和礼物，苏梓闻起初不理会的，可是渐渐的开始期待着有人记挂他的感觉，然后开始回信。 苏梓闻二十学成要回京城了，别的学子都有家人来接，但是苏梓闻知道自己没有，可是当他出院门的时候，还是看到了一辆华丽的马车，一个青涩少年正坐在上面，叼着一根草，翘着二郎腿，不耐烦的等着。 苏梓闻没想到自己随口一提，他竟然真的来了，而且似乎长大了很多， 苏梓闻满心欢喜，有人来接他了。只是夜宿马车上时，苏梓闻半梦半醒中，似乎感觉到被人偷亲了。那一刻，苏梓闻心慌了。 回去没多久，苏梓闻考上状元入朝堂，去了习文馆教导皇子，身为小王爷的霍昭也在，苏梓闻心虚不已，相处也不自然，可是霍昭却有些蛮横，谁对苏梓闻不敬，他就骂回去，谁欺负苏梓闻，他就打回去。就连安南侯府的人也被霍昭欺负的够呛，不敢再惹苏梓闻。他仿佛在用全部的力量向世界宣告，苏梓闻是属于他的，谁都不能越过他欺负人。 苏梓闻不知道该怎么回报这份心意，十七岁的霍昭却要随父亲上战场。 那夜霍昭来找苏梓闻，送给他了一支簪子，是他比赛赢来的，他说：苏梓闻，我真的喜欢你，我想娶你，我不强迫你，给你时间考虑，等我回来，你给我答案。」 说完，还是蛮横的强行亲了他一口，明明说了不强迫他的，结果还是这样。 可是苏梓闻不讨厌，只是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时，心里涌现出陌生的情绪。他拉住了霍昭，说要送他一个护身宝玉。 那是花型玉佩。霍昭高兴的贴身携带。苏梓闻则是觉得自己疯了。 分别后，日夜增加的思念，无法用信件表达万一。渐渐的苏梓闻认清了。 直到二十岁的霍昭披着满身荣誉回来，来到他门前，要一个答案。 秦王府的人早就知道小王爷的心思了，秦王夫妇也暗地里询问过苏梓闻的意思，他们是绝对不会纵容孩子欺负人的，所以只要苏梓闻愿意，他们就请旨，让苏梓闻彻底成为他们秦王府的人。 那一夜，苏梓闻告诉了霍昭玉佩的意义，霍昭当夜就留了下来。 次日被秦王找上门，又是一顿揍，因为霍昭是丢下正事跑回来的，该先入宫面圣才对。 霍昭一听当即也不闹了，坚强的离开温柔乡，要入宫，要请旨。 他霍昭要娶苏梓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大家的支持，全文完结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