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上爱上他的你》 第一章 【第一章】 喧嚣的人声,热闹的音乐,加上主持人激动的叫喊,台下数以万计人们热情的配合——这是疯狂的垦丁春呐。 人们跟着音乐摆动身躯,高举双手,跟着唱、跟着和,身着比基尼泳装的辣妹们,款摆着纤细的小蛮腰,摇晃着波涛汹涌的身躯,一举一动都教人移不开双眼。 大家跟着音乐跳着、叫着,所有人脸上都是满满的愉快,用力地、想尽办法地往前挤去,想更接近舞台一点,更接近心目中的明星一点。 在热情春呐的灯光炫影中,在一个离舞台较远的沙滩角落里,音乐虽然响着,却不至于震耳欲聋;灯光隔着距离,七彩地转着教人头昏,不若银白的月光淡淡洒落,让人目眩神迷。 海尼根的酒瓶,散落在铺好的软布旁,软布上坐躺着一对男女,倚躺在大树干上,手里拿着海尼根,肩倚肩地看着远方的骚动。 「买了门票进来,结果坐在这么远的地方看……啧啧啧,我们俩真是有钱没处花。」带着酒气的微醺随着沙哑的女声传出,拂在另一个男人的颈际。 「哈哈哈……」爽朗的笑声由身旁男人的喉间传出,不客气地纠正她。「有钱没处花的人是我,你只是个跟着来喝酒买醉的小跟班。」 「呵……」此话一出,一头咖啡色长发的女孩笑了,微醺红粉的颊有着愉快的痕迹,灿白的牙齿在月光下闪亮着。 「小气鬼!」于恩恩没好气地轻斥着他,湛亮的澄眸里有着让人神醉的光芒。「为了你做牛做马一整年,不过拗个几天的年假,让你包吃、包喝、包住,就这么小鼻子、小眼睛的……」 「是是是,教训的是,我是小鼻子小眼睛,不像你,眼睛大得像铜铃,鼻子肿得像莲雾……」靳玄顺着她的话说,料想会得到一顿好打。 果然,他的话还没说完,一只纤细的小手毫不客气地往他的胸口招来,砰砰两声,扎实得很。 「你是会不会说话啊?」于恩恩瞪他一眼,小手不客气地又捶了两下。 「咳咳咳……」靳玄捂着胸口,干咳两声。「你是不是女人啊?下手这么重,都要得内伤了。」 「在你面前,我于恩恩什么时候是女人?」她撇唇一哼。「跟着你早也操、晚也操,正常班上到大夜,偶尔把你办公室的沙发当床睡,就差没睡在你的办公桌上……」 「你最好能睡到我的办公桌上来。」靳玄瞪她一眼,浓黑的眉一挑,挺直的鼻梁朝她靠了过去。「我叫你回家你不肯,那么大剌剌地睡在我办公室里,到底是我不把你当女人,还是你不把我当男人啊?」 瞧着那张好看的俊脸靠近,于恩恩笑了出来。「这话倒也是没错,在我心里,你还真不是个男人。」她笑眯一双眼,伸出一只手,晃了晃他有型的下颚。 「于恩恩……」他语带杀气,瞪着抚在下颚上的小手,将视线上移,瞪上那双带笑的眼。 他没挥开她的手,由着她在自己的脸上撒野,视线盯着半醉的她,黑眸深处有着她没有发现的眷恋。 于恩恩已有几分醉意,靠近他的脸,将他认真看个仔细。 「说真的,你长得还不错。」她慎重其事地点头,像是发现新大陆。「瞧瞧这眉,又浓又黑;瞧瞧这眼,深邃得像是要让人跌进去;瞧瞧这鼻子,又挺又直;瞧瞧这唇……啧啧啧,难怪那么多女人为了你着迷。」 「你‘啧啧啧’个什么劲啊?」靳玄打断她的评头论足。「秤斤秤两的,你在买肉摊上的猪肉啊?还得嫌个两声!」 于恩恩早习惯他的冷脸,压根儿没往心里去,放下手,偎向他的肩膀,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每次看到你在谈恋爱,我就一肚子闷。」于恩恩看着不远处,音乐仍响着,灯光仍闪着,但那些热闹的气氛总进不了她的心。 光是看她这模样,就知道她又想到了谁。 「我虽然恋爱谈不完,可我有哪一次丢下你?」靳玄轻敲她的头,赏了她一颗小小的爆栗子,抗议她的抱怨。 闻言,于恩恩轻轻一笑,在他的肩膀上扬起头,对着他灿然一笑。 「是,我知道你最好了。」她是真的这样觉得。「从来就不会重色轻友。」 他有谈不完的恋爱,因为他身边的莺莺燕燕多得数不清,全着迷于他的笑脸和他的财势。 但是,只需要一通电话,无论天晴下雨,无论清晨还是夜深,他总会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候赶到。 他们是最好的朋友! 也因为如此,她才肯为他做牛做马,累死也了甘愿。 因为醉了,所以她的眸光有些涣散;因为醉了,所以她的红唇笑得过于灿烂;因为醉了,所以她不知道她靠在他的肩膀上笑得一脸迷醉,让他凝住视线,久久无法移开。 「于恩恩,你这一次怎么了?」靳玄终于开口,看出那灿笑双眸的深处有一抹浅浅的忧伤与落寞。 靠在他肩膀上的纤细身子微微一僵,没有随即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将手里的海尼根往嘴里灌,咕噜咕噜地喝了几口。 靳玄没有阻止她,由着她用酒意麻醉自己。 认识她算算也快十年了,如果没有一点酒精松懈,她无论如何是说不出口的。 就在她手里的海尼根见底之后,她终于放下酒瓶,不文雅地打了个酒嗝。 「温辰甫带着女朋友来垦丁度假,大概是打算求婚了。」于恩恩凝视着远方,平淡的语气像是在谈论天气,但眸底的忧伤却明显得无法掩饰。 靳玄没有开口,只是沉默地听着。 「在度假之前,他慎重其事地买了戒指,还订了餐厅,看来很有那么一回事……」于恩恩平静地叙述着,平淡的表情再正常不过,像是不曾有什么心情起伏。 靳玄仍是沉默,只是将视线注视着她微微发颤的小手,那是她无法掩盖的伤痛。 光是谈到他……就得这么忧伤吗? 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靳玄伸出手,将她发颤的小小手心握进他宽厚的掌心里。 如果可以,他也想这么牵着她;如果可以,他也想永远给她依靠,但…… 她通常不久留。 她老开玩笑地说,她的户籍登记在温辰甫那边,这辈子大概永远嫁不出去了。 「他要结婚了,这不正好?让你死了这条心,也省得继续为他耗下去。」靳玄将她的手放在手心前端详着,看着她白细的指、柔白的掌已捏握住多久的心酸。 于恩恩抬头瞪他一眼。「我现在很难过,你不安慰我就算了,还说风凉话!」她压低声音,眸光透露杀气。 「我可是实话实说。」靳玄才懒得理她难过——至少,为了温辰甫难过,那他可是千百个不愿意,更是看不下去。 「我知道你讨厌他,但是最少也装一下。」于恩恩嘶声说道。 「你都知道我讨厌他了,还要我装什么?」靳玄一副受不了的表情。「那男人有什么好的?真不知道你为他神魂颠倒这么多年是为什么?」 「至少他专情……」于恩恩替温辰甫抗辩。 「他专情的对象又不是你,你是发什么神经?」靳玄一刀见血,直接刺进她的心坎上。 于恩恩一咬牙,把手里的空酒瓶往旁边一丢,砰砰砰地直往他的胸口上捶。 「该死该死该死!你就不能留点口德吗?」于恩恩没好气地朝他直打。「你今天是存心跟我过不去,每一句话都长了刺吗?」 靳玄由着她发泄怒气,知道现在的她的确需要一个出口。 「如果真的跟你过不去,我就让你一个人在台北伤心难过就好,干嘛还得花上这么多时间,临时从台北开车到垦丁,饭店没租到,只能陪你睡在硬邦邦的帐棚里?」 「敢情是有怨言了?」于恩恩挑起眉,露出不满的神情。 「哪敢啊?」靳玄对谁都有胆发脾气,就是对她,一点儿辙都没有。 温辰甫来垦丁,她也要跟着来垦丁?人家来求婚,那她来干啥?! 「哼!」于恩恩叹了一口气,现在的她不想跟他计较。「算你好运,我现在没什么力气跟你生气。」 「你最没种了。」靳玄不知见好就收,继续往她的伤口上踩去。「什么怒气都朝着我来,温柔多情我可没见过几次,就只有对温辰甫,你每每都是轻声细语,我都以为你鬼上身了……哎哟!」 话没说完,又被「霸凌」一次。 「跟你说,我今天心情不好,别净拿我开玩笑,要不然你就滚回台北去,别在这里惹我心烦。」于恩恩没好气地下了逐客令,突然忘了她可是让他给载来的。 靳玄知道她心情差,也不继续在母老虎头上撒野,只是大手揽上她的肩,将她揽回自己的怀里,无言地给她依靠。 第二章 于恩恩叹了一口气,并没有拒绝他。 现在的她,的确需要一些温暖,一个有力的依靠。 而这个角色,靳玄一直做得很好,始终给她无限的安全感,这也是为什么她最难过的时候,总是会想到他。 「靳玄,咱们三个认识多久了?」于恩恩悠悠地想起往事,被酒意迷蒙了思绪,计算能力受到严重影响。 「从大学到现在,十年差不多。」靳玄想也不想地给了答案。 温辰甫、于恩恩跟靳玄是大学时期的同学,虽然不同班,却在足球队里相遇、相处、相知、相惜。 「十年了。」于恩恩在靳玄怀里闭上眼睛,想起年轻时的那段日子。「人生能有几个十年啊?我就这样浪费掉了。」 「什么叫浪费掉?我的黄金十年,都跟你厮混完了,你还嫌浪费?」靳玄用力捏住她的小鼻子。「现在是谁不会说话了?」 于恩恩的鼻子有点儿痛,但是却笑了出来。 「你的黄金十年,可不是跟我厮混完的,那是数不清的张大小姐、李大姑娘、陈大闺女的……」于恩恩伸出手指,认真地算了起来。 「讲那什么话?」靳玄可不把那些烟雾弹计算在他的黄金十年里。「我哪次没有为了你两肋插刀,热情相挺到她们眼红翻脸的?」 「呵呵……」于恩恩笑了笑。「就冲着这一点,好,这十年果然不算浪费,至少有你这个死忠换帖的好朋友在身边。」 「总算有句人话。」靳玄仰头,再把手里的海尼根往口里倒,一脸的似笑非笑。「不过,我仍是心有不甘……」 「有什么不甘?」她没有改变姿势,在他的怀里睁眼,迎向他很近很近的眸,感觉他很热很热的气息。 「我们三个是一起认识的,我是足球队长,还是话剧社的台柱,更别说常常代表学校到外头参加演讲比赛……数不清的丰功伟业,风头这么健的我你不喜欢,怎么会喜欢上温辰甫那个闷葫芦?」 「别说他的坏话。」于恩恩瞪他一眼。「我就是喜欢他的安静,哪像你那么骚包,学姊学妹一天到晚围着你,看了就生气。」 「吃醋啊?」靳玄露出理解的笑容。「还是你觉得我太高高在上,无法靠近,所以不敢喜欢我?」 「哈哈。」于恩恩不给面子地假笑两声。「你在我的眼里,就是只可移动的种马、职业的种猪,我才懒得理你。」 「愈讲愈难听了。」靳玄翻了翻白眼。「我就那么没你的缘?」 「是!」她用力点头。「我没兴趣跟一堆女人抢男朋友。」 「那你就肯跟别的女人抢温辰甫?」靳玄就是见不得她一派优闲的模样。 「我没抢。」于恩恩又瞪他。 「因为你抢不过。」靳玄故意闹她,原以为她又要气冲冲地跟他争执,却没想到,她只是怒瞪着他,一双眼儿迅速染上水雾,却倔强地不肯落下。 呃? 见到她这模样,靳玄知道他又踩上她的死穴。 以往,他会叹口气,选择不继续这个话题;但是今天不同,如果温辰甫已经做出抉择,她就不该继续守候。 知道这一刀下去,会鲜血淋漓,但至少还能就医止血,挽回一命。 他不希望她像只被放在冷水锅里的青蛙,慢慢被心痛煮熟,却不懂得要逃开。 十年了,也到了该醒的时候…… 就算再不舍,他也得劈下这一刀。 「靳玄,我真的觉得你是故意的。」于恩恩的嗓音有着浅浅的呜咽,还有明显的委屈。 靳玄不为自己辩解,的确,他是故意的。 「我都说我今天心情很差,你还要让我更难受,真不够朋友!」于恩恩抢过他手里的酒瓶,咕噜咕噜地倒进自己的口中。 不够朋友?她敢说他不够朋友?! 他早在十年前,就不想把她当「朋友」了! 于是,靳玄不但不阻止她,还主动帮她又开一瓶。 「喝!」他直接把酒递给她。 「喝就喝!」于恩恩赌气似地,真的咕噜咕噜地直灌,没两下工夫就把一瓶给喝完了。「还有没有酒?再来啊!」 「你这小酒鬼。」靳玄瞪他。 「你才是大色胚。」于恩恩回轰。 「你这个执迷不悟的家伙。」 「你才是无情无义的朋友。」 「你你你……」他真是讨厌从她的口中听到「朋友」这两个字。 「我我我我怎么样?」于恩恩的音量没有变小。 「你就是死脑筋!就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就是非得黏在温辰甫的身边,干嘛咧?」 「你别愈讲愈过分。」于恩恩蹙起眉。 「我今天就是要让你清醒一点。」靳玄不改其志。「今天不把你给骂醒,我就不姓靳!」 「我清醒的很。」于恩恩不耐地挥手,从他的身上坐起。 她打错算盘了!以为他会安静沉默地陪着自己,从伤痛中站起,没想到他却成了拿大刀的人,不停地朝她身上砍,还嫌她不够痛吗? 「你如果清醒,就不会还一脸伤心!你如果清醒,就不会还希望他能回到你的身边!你如果还清醒,就不会追到垦丁,还拉我来作陪!你打的是什么主意?想示示威,让他知道不只他有女朋友,你也有个男的可以作伴吗?」 靳玄好看的脸透着冷峻的情绪,不愿见她继续自欺欺人。 「你是个笨蛋!于恩恩。」他恶狠狠地骂她。 一刀——于恩恩冷着脸,受下。 「那个男人不属于你,一辈子都不属于你!」靳玄开了口,就没打算轻易了结。 又一刀——于恩恩咬着唇,再受下。 「与其自欺欺人,你为什么不能醒一醒?别再妄想着跟他还有什么未来,他就要跟别的女人结婚了!」 于恩恩闭上眼,第三次受下他又劈来的一刀。 靳玄刀刀劈来、刀刀见骨。 他一直知道怎么样能让她最痛,只是他都选择护着她,今天却吃错药似地非让她遍体鳞伤不可。 「不要以为闭上眼,就可以否决那一切,于恩恩,你别傻了!」靳玄今天铁了心,要让她从伤痛中重生。 她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听着他一句又一句伤人的话语,那些伤痛迅速地转化成了怒气。 于恩恩握住拳头,咬牙切齿,又气愤,又难受。 她的眼眶热热的,始终被藏得很好的委屈与怨怼,灼热地在她的眼眶里打转,几乎就要夺眶而出。 她愤愤地转过头,纵使在最难受的时刻,也不愿让靳玄见到她的伤痛,尤其是这伤痛是他「刻意」让她难受的。 两人之间的气氛十足紧绷,而靳玄的心情更是不好受。 他是铁了心地想让她清醒,于是说起话来毫不留情,但是一见她难受、伤心,他的决心又动摇了。 「恩恩……」他软下声音唤她。 「不要叫我!」她捂起耳朵,拒绝再听他迟到的温柔。 「恩恩……」他又唤了一次,没打算接下来的一整个晚上都盯着她的后脑勺瞧。 「我不要听、我不要听!」如果是那些伤人的话,她一句话都不要再听。 「你冷静一点。」他试着将她转过身来,却被她用力甩开。 「我冷静不下来!」她捂着耳朵大吼,心情失控。「如果可以冷静下来,我不会十年了还陷在里面;如果可以冷静下来,我也不会找你来自取其辱;如果可以冷静下来,我不会在这里被你这么冷言冷语地伤着……」 远方的音乐响着,热闹着;她受伤的背影,颤动着、心伤着。 靳玄用力将她转过身,竟见到她满脸的泪水,他的心猛地一揪,心里格外难受,像是被谁捅了一刀。 「这样你满意了吗?」于恩恩用力地用手背抹去泪水,只是,酒意松懈她的心防,委屈来得又急又猛,她愈是拭泪,泪水却落得愈急。 「恩恩……」靳玄难受不舍地轻喊。 「我知道你瞧不起我,瞧不起我看不清情势,瞧不起我为了他十年无法自拔,瞧不起我总是为了他心伤难受……」于恩恩失控地对着他大吼。 靳玄听着她难受的发泄,沉默地看着她。 「但是我没有办法!」于恩恩用力地拍着他,发泄她的不满,手掌传来疼痛,却不及她胸口的难受。「我就是没有办法!」 她大声吼出那些折磨人的难受心情,猜测着他对自己的想法。 靳玄的眸里有着浓浓的不舍,凝看着她,一个字也说不出。 但他的不舍,看在她的眼里,却成了另一种同情——同情她的无可救药,同情她的自取其辱,同情她在爱情里的自甘堕落…… 「你不会懂的!」她激烈地摇头,小手失控地推着他的胸口。「像你这种对爱情不曾用心的男人,怎么会懂得我的心态,怎么会懂得爱上人是怎么一回事?!」 第三章 靳玄伟岸的身子一僵。这一刀,倒是扎扎实实地回劈上他的肩膀,教他一阵痛。 说他不懂爱?他不曾用心? 如果他靳玄真是那样的男人,他也不用在这里,看着他珍视的女人为了另一个男人哭泣。 「傻瓜。」不为自己狡辩什么,靳玄只是淡淡骂了一句。 傻的人是她;更是他自己。 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于恩恩始终不明白他的心意,一如现在。 于恩恩直接对号入座,将「傻瓜」这两个字发挥得淋漓尽致。 「我就是笨!我有什么办法?我就是醒不过来。」于恩恩的泪落得更多更急,水雾漫开她的眼,她无法看清他脸上心疼的神情。 在最受伤的时候,每个人都选择用伤害别人来平抚自己的伤痛,她则用怒气保护自己,不愿承认自己的软弱。 「我就是没办法像你这样,朝秦暮楚,一下子跟她好,一下子又跟另一个女人在一起,你根本没用过心,根本没爱过人,你没有资格批评我……」 一句句的批评,当着他的头丢过来,靳玄看着她,实在是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 真是他妈的够痛!他忍不住在心里飙骂脏话。 谁骂他,他都能听若未闻,视若无睹,但是唯有她,三言两语就能刺进他的心里。 说他没爱过人,那他守在她身边的这十年,又是怎么回事? 说他没用过心,那他对她做的这些事,难道她都觉得理所当然? 更惨的是,他并没有批评她,他只是希望她能清醒,希望她能把遥望的目光收回来,希望她能……看看他。 他一直都在这里,一直都在,十年过去,他从来都不曾离开。 只是,她却从没在乎过。 长长叹了一口气,靳玄知道这一刀划下,她的心会有多痛,所以他并不怪她用伤害他的言语来扞卫她自己的爱情。 无所谓了……如果能让她好受一点,那他痛点又有何妨呢? 伸出手,他将泪流满面的她紧紧纳进他的怀里。 「不要碰我!你不要碰我……」于恩恩用力想要推开他,讨厌他先痛打她一顿之后,才又温柔地呵护她。 她低喊着、抗议着,气忿地拍打着他的胸口,一次比一次还要用力,全然没有留情。 只是,男女力道有别,他虽然没有抱痛她,力量却也不容得她挣开。 动作里,他笃定地护着她,不让她的愤怒伤了自己,将她护在身前,鼻尖细闻着她淡淡的酒气与淡淡的发香。 如果可以,他多么愿意就这样照顾着她、呵护着她。 几分钟过后,于恩恩挣扎的力气用尽,她无奈、无力、无助地靠在他的胸前,泪水无言地流着。 她知道他是为她好,只是……选择这样醒过来的方式,实在太痛、太痛了。 音乐响着,人潮仍在远处汹涌叫嚣着,但这一方角落里,他们两个静静地拥抱着。 纵然泪水奔流,但是他们的心却慢慢地沉静下来。 就这么静静地抱着她,靳玄一刻都不愿意放手,思绪迅速回到他们熟识的那个午后…… 【第二章】 「靳玄——」 嘹亮的声音,穿过已经下了课的宁静教室,再横越宽阔的操场,传入正在卖力练球的几个足球小子耳中。 大家先是一怔,很有默契地停下进攻的动作,将视线同时移向一个身穿背心、运动短裤,露出一截精壮大腿,有着黝黑皮肤、高大身形的队长身上。 「你又什么东西乱扔了?球鞋?」队员一号先行发难,满脸是汗的脸上有着不谅解的表情,不明白靳玄为何每每让他们美丽的球队经理气得牙痒痒的,欲除之而后快。 「球鞋不正在我脚上吗?」靳玄高举他的脚,一脸「惹祸的不是我」的神情。 「毛巾?」队员二号开口,同样不明白,靳玄怎么就爱把水当当的于恩恩气得七窍生烟? 「毛巾不正在学姐的手里挥舞着吗?」靳玄耸耸肩,很无奈。 「那你是做了什么事?瞧她快气昏了……」温辰甫环着手臂,唇边噙着笑,远看着气呼呼的于恩恩正小跑步赶来,手里像是捏握了什么东西。 靳玄的视力极好,纵使隔着距离,也能看清她小脸上的愤怒,当然也没漏掉她手心里的「证物」。 靳玄也不理会,环着手,好整以暇地站在原地,等着她冲到面前。 「靳玄,你到底知不知道你是个运动员?」于恩恩气炸了,也不管众人围观,眼里只有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家伙。 「当然。」靳玄低着头,笑得一脸灿烂,看着她红通通的小脸,像苹果一样,让人想咬上一口。 「知道?!」于恩恩声音扬高。「那这个是什么?」 瞧她挥舞着手中被抽完一半的纸烟袋,对照她的怒气,靳玄一点儿也不意外。 「不过就是一包烟。」靳玄耸耸肩,慵懒无谓的模样别有一番迷人的姿态,低着头欣赏着她瞬息万变的脸孔,大眼因为怒气而发光,比阳光还耀眼。 「下个礼拜就要校际球赛了,你现在还在抽烟,不怕上场的时候上气不接下气?」于恩恩恩身为球队经理,要管的不只是场务、财务,还加上队员的身体自律。 「就算我抽烟、喝酒了,我的速度有变慢吗?还是我踢球总被拦住?」靳玄笑眯眯地露出笑容。「如果有任何一样,我一定马上认错,戒烟、戒酒,只要说得出来,我一定照做。」 此话一出,于恩恩哑口。 在场上,靳玄永远跑得比队友快,踢球更是快、狠、准,每每替球队挣得分数,是得分的大功臣。只是,他不该就此满足。 「好还要更好,你是在骄傲什么?一点儿都不求上进!」她不给面子地直斥,尽着经理的本分,要求球员做到最好。 「公平点,我好歹也是队长,当着大伙儿的面说我不长进……」他倾低身子,灼热的气息拂上她的脸。 纵使她的面前塞了张好看的俊脸,遮掩住她的视线,她依旧能感觉由周遭幅射而出的怒气——那是来自于他的粉丝团,那些学姐、学妹们。 她大大地退了一步,不是因为怕他,而是考量到自己的生命安全。 女人的嫉妒心是很惊人而且致命的,她没打算拿自己开玩笑。 「靳玄,你别仗着这么多人给你撑腰,你就嚣张起来,以为我拿你没办法,我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你的烟丢进垃圾桶里,看你还怎么抽!」于恩恩瞪着他,脑子里已跑过数遍该怎么对付他的方法。 狠话丢完,她准备转头就走,没想到身后的靳玄可没打算就这样结束。 「小美女,如果说,我的口袋里还有一包,我打算在你转过身之后,就拿出来吞云吐雾一番的话……你做何感想?」靳玄就是喜欢看她脸红脖子粗的模样,气色看起来好极了。 往前移动的脚步停了,于恩恩听着这再明显不过的挑衅,气得咬牙切齿。 「交出来!」她脚跟一旋,伸出她的手。 靳玄视线下移,停在她白皙的掌心里,浅浅地勾起唇。 「你要我自己交出来?」他哈哈笑了两声,突地又低下头,猛地拉近两人距离。「你是第一天认识我靳玄吗?」 这一次,于恩恩虽然感觉到杀气,但是却不肯败下阵来。 看着那仅有几公分距离的黑眸,能清楚看见他的眸里有她气红的眼,还有他明显的笑意。 没错,他如果那么好「处理」,他就不是靳玄了。 「你不肯自己交出来,好,没关系,我自己拿。」她把心一横,不管周遭有数不清的眼睛在看着他们,她不肯认输。 她朝他汗流浃背的背心上看去……除了大汗之外,没有口袋,于是视线下移,停在他的运动短裤口袋里。 她大眼微眯,只是迟疑一下,伸手直往他口袋掏去—— 不夸张,她真的听到场外传来不少人倒抽一口气的声音,还有更多咬牙切齿的磨牙声。 左边没有,好,她找右边口袋。 那抽气的声音更明显了,因为她试图用力往下掏的动作,拉扯到他的运动短裤,已经露出性感的内裤边缘与精实的下腹肌肉。 「如果你想脱我的裤子,可以不用这么猴急,我不介意找个没人的地方,全身一干二净地让你检查个仔细……」他灼热的气息吹拂着她的耳,将热气送入她的耳中,引起她一阵细颤。 「你整我!你的口袋里根本没有烟!」气怒的声音又一次传出,于恩恩叉着腰,脸红得像是刚被炸过。 靳玄笑得更加灿烂,一口白牙在阳光下显得格外耀眼。「我只是随口说说,我怎么知道你这么尽责,就算是你的偶像——温辰甫就在那里,你还是不改其志。」 第四章 他优雅地把手一摊,口气很是无奈,像是在这么众目睽睽之下被「非礼」,他也是迫于无辜。 这个人,就是逮着她的弱点之后,不停地一踩再踩,虽然说到「温辰甫」的名字时,他有刻意压低音量,没让第二个人听到,也无法减低她的困窘。 于恩恩的脸愈来愈红、愈来愈红,直想好好揍他一顿,踢他两脚,但…… 想归想,她也知道眼下他的迷姐迷妹人多势众,每人吐一口口水,她就会被淹死。 「算了!」她把头一扭,大方地不跟他计较。「是你自己不懂得珍惜自己的身体,我也不需要太把你放在心上,横竖你已经四年级,踢完今年的校际比赛,就能功成身退,到时你爱怎么抽就怎么抽,我才不管你怎么死的。」 环着手臂,靳玄看着她气呼呼地离开,脚步声重重的,像是要将地上踩出个窟窿,他脸上的笑意更深。 不知怎地,他就是喜欢闹她,她愈生气,他就愈高兴,他尤其喜欢她那只小手摸进他口袋里,那温热的触感,那属于她的温度,总能让他一整天愉快。 如果能将她总是盯在温辰甫身后的目光,稍稍移回他的身上,无论要他弄出什么大麻烦,他都不怕。 那是一种无解的心态,他觉得奇怪,却也不当一回事,他就是爱闹她。 之后的日子里,他们仍不停上演着你追我跑的游戏,一个负责闯祸,一个负责收拾善后;一个总是气呼呼,另一个则是笑得灿烂。 大家都认为,他们会吵到毕业的那一天,却没想到,争执结束在校际足球赛的那一日午后。 户外的体育馆里,欢声雷动,两个不同学校的学生,奋力为自己的同学加油。 比数零比零,赛事进入下半局,气氛格外紧张。 眼看乙队的队长灵敏地带球往前冲,愈来愈逼近球门,如入无人之地,于恩恩在一旁看得全身紧张,不停叫喊着。 「拦住他!快把他给拦住,就要进球门了……」她把双手圈成圆状,用力嘶吼着。 队员们当然尽力地要拦住对手,只可惜对方脚下功夫了得,大家心有余而力不足,眼看对方球员就要举脚进球了…… 说时迟那时快,靳玄从一旁窜出,伸长他的黄金右脚,直接就掠下对方的球,球场边顿时爆出欢呼声。 「太好了!继续保持下去。」于恩恩高兴地大吼,唯一觉得靳玄看起来顺眼的时候,就是在对外比赛时他总有振奋人心的效果。 靳玄带着球回攻,动作同样行云流水,基本功做得相当好,迅速回防,眼看就要射门了。 靳玄起脚,大家全闭住气,看着他把球踢了出去—— 守门员跳起,双手高举过肩,想要拦住那颗飞快冲来的球,就差那么一点点,球穿过他的双掌之间,直接飞进守门员后的球网…… 得分! 「yes!」于恩恩大声叫好,小掌忍不住握拳称好。 这时,哨音响起,裁判做出判决——对方在禁区内刻意犯规,还要加罚十二码。 判决一出,他们拍手叫好,又一个得分的机会。 只是,于恩恩却在这时候发现状况不对劲——靳玄的表情太不对劲了。 跟着球队练球,今年算是第三年,她等于是跟着球队在成长,知道他们每个人的习惯与反应,而她清楚地感觉到,靳玄脸上的汗水多得有些过火。 她看着他助跑,看着他举脚,看着他射门—— 动作看来流畅,但以她对他的了解,却能轻易地察觉不同。 糟了!他的腿受伤了。 她赶紧到教练的旁边说明自己的发现,教练点点头,也已经发现靳玄的状况,在举脚射门之后,随即喊了暂停。 一群人回到休息区,靳玄竟然还想当没事人,直接绕过于恩恩、绕过教练,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于恩恩气得脸发红,拿了冰块过来,在他面前蹲下,直接脱了他的鞋。 「喂!我还在比赛,你在干嘛?」靳玄一脸不解。 于恩恩瞪他一眼,把冰块敷在脚踝边,他倒抽一口气,一下子忘了掩饰疼痛。 「你再逞强啊!」她又狠狠瞪他一眼。「痛死了吧?」 靳玄脸上有着明显的讶异,他以为他伪装得很好,没想到却被她发现。 「你待会儿直接跟教练说受伤的事,不准上场了。」于恩恩低下头,检视着他的脚踝,沉声警告。 「讲那什么话?我们输不得。」靳玄想也不想就回答。 「少往你脸上贴金,我们不是没你就不行了。」于恩恩恶狠狠扬眸。 「你是没我没关系,只要不要没了温辰甫就好;但是我们球队不一样,我们不能输的!」难得地,靳玄对着她露出凶狠的模样。 第一次见到他认真的模样,于恩恩有半晌被他震慑住,望着他无法开口。 只是,想到他的伤势,如果还要强撑上场,只怕会有永久性的伤害。 「你不要逞强,输了今年,还有明年。」她虽然对他没什么好感,但是再怎么说也是朋友。 「现在可是冠亚军争夺战,而且,这是我在大学里的最后一场比赛,你叫我不要上场,不是要我的命吗?就算还有明年,那也已经不是我能掌控的局势,我必须全力以赴,就算脚断了,我也不会放弃。」 看着靳玄一次比一次认真的神情,于恩恩才发现,原来在他的认知里,球队胜于一切。 一直以为他对球队心不在焉,没想到竟然是这样认真的心态……她不得不承认自己被这样的他吓到,也顿时扭转一直以来对他的负面心态。 看她被吓傻,精明凶悍的小脸难得露出不知所措的可爱模样,让他不由得露出笑脸。 他伸手揉乱她前额的发,喜欢她的细发穿过指间的柔滑。 「如果不希望我废了这只脚,就麻烦经理帮个忙,把脚踝缠得紧些,跑起来可以比较不痛。」他好心地提醒她该做的事,要不然休息时间就要结束了。 于恩恩一咬唇,知道为今之计得听他的。 「好!」心意既定,她去拿了绷带,用尽力气地缠紧,缠得气喘吁吁,缠得上气不接下气,但是她仍旧没有换气。 她心里清楚,唯有缠到最紧,才能减低最大的伤害与疼痛。 靳玄同样也咬着牙忍受那剧烈的疼痛,看着她专注而认真地保护着他的脚踝,他突然觉得,或许扭伤了脚也不全然是件坏事。 「大功告成!」于恩恩喘了口气,终于帮他把绷带缠好,这下全身汗的人换成了她。 靳玄拉起她挂在颈际的毛巾,于恩恩原以为他是要自己擦汗,却没想到他手一伸,一手托住她的后脑,一手温柔地替她拭去汗水。 于恩恩一动也不敢动,怔愣地看着他倾近,温柔的动作仿佛正呵护着他心中最珍贵的宝物。 突地,她的心跳有些失序,因为他的接近而慌乱,整个人往后踉跄一步,拉开两人的距离。 靳玄也不再逼进,只是笑看着她,拿着刚才帮她拭汗的毛巾,擦去自己满额的汗,眸光里有着没有说出的亲昵。 第一次,于恩恩羞窘地转开眸,在他的目光下败阵。 就在这时候,哨音再起,他们又要回到场上,于恩恩的心又揪了起来,注视着靳玄的背影,注意着他的脚踝。 接下来的比赛,愈加紧张刺激,对方球队不停进逼,每每在球门前惊险被拦回,没有射门的机会。 而靠着靳玄的灵巧运球与队友们的默契,在一个空档时,靳玄又一次射门成功,再下一城,成功在望。 于恩恩的心虽然记挂着成绩,却更记挂着靳玄的脚,整场比赛下来,她的视线不曾离开过靳玄,压根就忘了温辰甫才是她的目光一直追寻的对象。 比赛终于结束,他们以一分险胜,夺得那一年联赛的冠军。 就在欢声雷动中,靳玄隔着人群,看见于恩恩朝他快步跑来,他的心悬着、晃着、荡着。 就在他胸口传来疼痛之际,他才发现,动作间,他始终是闭住气息的。 他看着她直直跑来,越过加油的人群,越过她一直心所系念的温辰甫,越过那些也想挤到他身边的女同学……他的脸上扬起不自觉的笑容。 他等着、候着,直到她来到自己的身前,用她娇小的身躯,搀扶住整整高她一个头的他。 「还好吗?」她的脸上满是担忧,再也没有之前的那种嫌弃。 看着她的担忧写满眼底的那一刻,靳玄发现——他完了! 他被那双担忧的眼睛缠住了,突然间明白,为何自己总想要逗她生气、总要闹她的原因了…… 在知晓自己心意的那一刻,他的心没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反倒像是被什么紧紧缠住了。 第五章 怎么会喜欢上她呢?怎么会喜欢上这个凶巴巴的女人,这个老是跟在他后头喊打、喊骂的「恰查某」呢? 他的脸色顿时一白,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怎么不说话?是不是很痛?」于恩恩低头察看他的脚,直想要蹲下身去查看伤势。 「我不要紧。」靳玄阻止了她,清了清喉咙,努力维持嘻嘻哈哈的模样。 「你别蹲,你还是好好地扶着我,要不然我就要倒地了,这么一来,我什么冠军的光采都没了。」 他把她往上一揣,意欲让她回到自己的胳肢窝底下。 闻言,于恩恩直点头,站起身用力撑住他,小脸上窜过懊恼,为什么自己就是矮他那么一大截? 靳玄笑了,因为她认真的模样。 「你知道……现在有很多迷姐迷妹们很想要冲上来把你给大卸八块吗?」 他开玩笑地说道。 于恩恩瞪他一眼。「我顾不得那么多,我可是为了她们好。」她知道他伤势严重,眼下绝对不能丢下他。 看着她担心的神情,靳玄心里一阵暖,嘴里还是忍不住逗她。 「你这么担心我?」薄唇上有着明显的笑意,俊脸上一脸得意,不仔细看,还不知道他真的受伤。 「我当然……」话开了头,没有尾,于恩恩赶忙闭上嘴。 在这个尴尬的时候,说这话好像有些不对,毕竟……他的黑眸太热,那眸光里的笑意,更让她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只要是队员受伤,我都会很担心。」她拿公事当借口。 靳玄捂着胸口,一副被她的话伤了心似地。「你就不能看在我因公受伤的份上,说些好听的来安慰我吗?」他凑近她的脸,细闻着她身上淡淡的发香。 「那是你自找的。」她才懒得安慰他。 「既然是自找的,你冲那么快来扶我做什么?就不怕温辰甫误会?不怕那些你喜欢我的谣言继续发酵?」靳玄提醒她。 于恩恩一怔。当时心里急,她倒也没去在意温辰甫的想法。 不由自主地,她的头就要转向去寻找温辰甫的身影…… 她还没动作,靳玄就知道她的想法,想也不想地,他的脚步故意一个踉跄,还发出一阵唯恐「某人」不知的疼痛闷哼—— 「小心!」于恩恩整个心思马上被他拉了回来,赶忙扶住他,不让他因为疼痛而跌倒。 「痛死我了……」靳玄皱起眉,黑眸眯了起来,脸色纠结,像是正忍受着剧烈的疼痛。 「看吧!硬要逞强,这下痛了吧?」于恩恩嘴里骂着,动作间却担心地扶住他,一步一步地走回休息室,也顾不得温辰甫会有什么感觉了。 动作间,靳玄还是忍不住开口。「你不觉得我表现很棒吗?」 于恩恩脚步一停,想起他刚才奋力的模样,心里其实满是感动,只是……她没打算要让他继续骄激下去。 「受伤就受伤,硬要装酷,几个射门都失去水准了,还敢说自己很棒?」 于恩恩故意说着反话,不想让他继续嚣张。 她很清楚,这个人是夸不得的,说他几句好话,他尾巴就翘上天。 「两分都是我射进去的,你还嫌?」靳玄轻哼一声。「你的温辰甫可是一分都没进。」 「说什么啊?」于恩恩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马上瞠目瞪着他。「要不是他传球够准,时间点捉得刚刚好,你能成功射门吗?」 靳玄翻翻白眼。「你就是见不得我说温辰甫的坏话。」 早就知道她的眼中只有温辰甫,但这段暗恋,除了她知道,只有同样也注意着她的他知道,温辰甫可是什么都不知道,像根木头一样。 「是是是,我就是,你闭上嘴!」于恩恩懒得再跟他争辩。 靳玄见她直接承认,心里又是一阵不悦。 「人家有女朋友了,你就不能聪明点啊?」他一边将她揽紧,一边刻意地提醒。 「就说这不关你的事了,你就不能安静点?」她学着他的话,希望他别管她的私事。 「切……」靳玄被泼了桶冷水,沉默了一下。 又走了几步路之后,他又开口了。 「怎么不考虑考虑我?」他露出一口白牙,自我推荐起来。「我也不错啊!」 于恩恩翻了翻白眼,像是他说了什么傻话。 「我知道你不错,光是看这些保持在三公尺外的迷姐迷妹们,我就知道你很不错。」她压低了声音。 以往,以她这么近的距离「亵渎」她们心目中的神——靳玄,她大概早就被大卸八块了。 她们之所以没有冲上来的原因,应该是看出他的脚正受着伤,而靳玄也曾经公告过,一切以球队为重,经理于恩恩说的话才算数。 他好奇地问:「既然知道我不错,怎么不考虑考虑?」 「我可没打算跟这些人大战八百回合。」她摇摇头。「你太博爱了,我没有办法接受。」 他随口问,她就随口答,压根儿也不觉得他是认真的。 靳玄不说话,只是淡淡地笑,又走了好一段,他又开口了。 「恩恩……」他软声软气地叫着。 「你又怎么了?」她蹙起眉瞪他,怎么从不知道他那么多话。 「如果我的脚一个月不能走路,怎么办?」他笑得露出一口白牙,灿烂得很。「你会不会这样扶着我一个月啊?」 如果不是他颊边的汗实在太多,他完全看不出受伤疼痛的模样。 「哈!」她不给面子地假笑。「我又不是太闲,我还扶你一个月?叫那些粉丝们来做,一定挤破头。」 靳玄哈哈大笑,没再多说什么。 隔天,于恩恩果然没理他,由着他像只独脚鹤在校园里跳来跳去,偶尔还在她的面前「不小心」地摔一跤。 于恩恩不理他,叫他寻求其他同学的协助,但靳玄不肯,宁可一个人跳来跳去的,说是怕选了任何一个女同学会引起校园暴动,他只能让一个人扶着,那就是于恩恩。 因为她是球队经理,而他是因公受伤,不会有人敢说什么——这是靳玄丢给她的理由。 于恩恩本来还是不想理他,不过,这时就得比比谁是撑得久的那个人。 就在靳玄在她的面前「不小心」跌倒第三次之后,于恩恩就投降了。 之后的一个月里,除了课堂之外,靳玄在的地方,就能找得到于恩恩,他们两个「搞暧昧」的消息不陉而走。 在靳玄半刻意的情况下,于恩恩留在他的身边,与温辰甫渐行渐远。 靳玄心里打着如意算盘,以为不出三个月于恩恩就会是他的。 只可惜,于恩恩……还是于恩恩,虽然人在他的身边,但心里总记着另一个男人。 他们从同学成为事业上的伙伴,凭着专业开了一家贸易公司,而且还愈做规模愈大,员工由三个变成十来个,年营业额更是破亿。 一眨眼几年过去,事业版图不停在扩展,但他们的感情就这样耗着了…… 【第三章】 记忆回到现实,春呐演唱会也已经结束,灯光黯淡下来,人潮散去。 银白色月光洒落的沙滩上,于恩恩还窝在靳玄怀里,动也不动地,像是沉睡过去。 「睡了吗?」靳玄轻声开口,拨开她的发,露出她白净的小脸。 「唔……」于恩恩抗议地咕哝几声,又往他的怀里钻去,不想让他看到现在的表情。 心里不是没有埋怨的,对于他刚才指着她鼻头直骂的行为。 她知道自己傻、自己笨,她自己也很懊恼啊! 只是,她就是无法自拔,她也无能为力。 而他一路看着她走过来,她的心里始终无法把温辰甫的身影踢出去,这他一直都知道,为何突然对她严厉起来? 靳玄看着怀里的她,纵使她一动也没动,但是他很清楚,她根本就没睡着。 「sorry,我不是有意的。」不喜欢见她沉默,他还是开了口道歉。 怀里装睡的身子一僵,听到他都这么说了,再装下去,好像就过了头。 于是,她只好抬起头,对着他呐呐一笑。 「你很不够朋友,明知道我的情况如何,还这样对我。」她忍不住埋怨。 「都已经知道我是来疗伤的,还要这样打压我……」 「讲什么打压?我还不是为你好。」话一出口,靳玄忍不住又往她头上轻敲了下。「人家都要结婚了,你还在这里伤春悲秋的……不嫌太煽情了?」 于恩恩的回答,是一声长叹。 这个人,就是不知道人家的疼疮长在哪儿…… 「这都怪你!」于恩恩从他的身边坐直,仍然醉意迷蒙的眼瞪着他。 「怪我?」靳玄可是一脸无辜。「关我什么事?」 「记得上个礼拜吗?温辰甫说要请我们两个吃饭,你把我一个人丢着,让我自己去面对他。」她一想起来就有气。 第六章 靳玄瞅了她一眼。「你说的……就是他跟你报喜讯的那一天?」 他原以为温辰甫只是想找三个人聚聚,那他可没兴趣去当「超级电灯泡」。 在于恩恩的眼中,温辰甫就是一切,有温辰甫在的场合,她大概也会希望他当隐形人,这也是他那天会失约的原因;后来知道温辰甫原来是要报喜时,他才有些后悔把她一个人丢着。 「看你这副懊悔的模样,你那天是不是失态了?」他猜测着她可能会有的反应,大概是吓坏了,还是胡言乱语说了什么。 「失态?」她的语音微微扬高。「这两个字还真是含蓄了。」 靳玄的浓眉挑高,敢情她还做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来? 「你不会拉着他的手,叫他千万不能结婚,如果真要娶,也只能娶你吧?」他开玩笑地说道。 原以为她会哈哈大笑,顺便赏他一顿好打;没想到,她只是冷着一张脸,瞪着他瞧。 「不、不会吧?」看着她反常的安静,莫非真被他猜对了? 「哦……」于恩恩整个脸埋进掌心,懊恼地发出闷吼。「天啊……」 「你是做了什么?喝醉了?还是在他的面前大哭大嚷?」靳玄愈是看她失常的反应,心里愈是有不好的预感。 「我是醉了,而且,我的确在他的面前大嚷,只差没有哭出声音……」她的脸持续埋在掌心里,不敢把头抬起。「天啊,我真是丢脸丢够了……」 「你嚷了些什么?」见她「无脸见人」的模样,靳玄突然觉得有趣起来。 「……」她小声咕哝着。 「什么?」他一个字也没听到。「大声点。」 「我……跟他告白了。」于恩恩终于鼓起勇气,把自己做的荒唐事说出来。 横竖她都得找个人来商量对策,挽救自己的颜面,要不然,她真的再也不敢面对温辰甫了。 「告、告白?」靳玄差点儿没噎着,刚才看热闹的心情一扫而空。 「温辰甫跟你说要结婚,你没恭喜他就算了,还跟他告白?」靳玄真不知道她孬了十年,怎会挑在最不适合的时候勇敢? 「拜托,你别再装那个表情,我已经后悔死了……」于恩恩实在是不知道自己是哪条筋错乱,怎么会捅出这一个麻烦来? 见她小脸一阵青一阵白,靳玄相信自己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 「你那天到底是说了什么?」他得先弄清楚才行。 「我就……」于恩恩欲语还休,脑子一片混乱。「我也不记得我说了什么,那天我喝醉了,我只记得我先是跟他说我喜欢他很久了,但一说完我就后悔,马上就改口说,我其实是开玩笑的……」 靳玄的脸色铁青,顿时无法反应。 原以为温辰甫要结婚了,接下来就是他「发挥」的时候,就算用尽吃奶的力气,他也要把于恩恩追回他的身边。 谁晓得,于恩恩竟然搞出这么一出? 「那他说了什么?」靳玄支住下颚,努力思考着接下来的处理方法。 「他是没说什么,只是他的表情……哦……我真是糗大了。」她至今仍然记得温辰甫一脸「倍受惊吓」的表情。「虽然我已经跟他说那只是一场玩笑,但我想……」 「他一定不相信。」靳玄打断她的话。「他认识你太久,你不是会开那种烂玩笑的人。」 于恩恩难堪地点点头,这下,她都不知道要怎么面对温辰甫了。 「既然都闯了这个大祸,你还敢跟着他后头到垦丁,是想做啥?」靳玄环起手臂,看着她一张脸又红又窘,一副又懊恼又尴尬的神情,想责备她都开不了口。 「我就是……」于恩恩欲言又止,看了靳玄一眼,又不好意思地垂下眼。 有问题! 光是看她那一眼,靳玄就知道她正在打坏主意,而且,还是跟他有关系的坏主意。 只是……这事情牵扯上温辰甫,能跟他有什么关系? 「说。」他温柔却极具权威性地问,想弄清楚她葫芦里卖了什么药。 「……」于恩恩咕哝地开口,声音低得几不可闻。 「什么?」靳玄靠得更近,却一个字也听不到。「大声点!」 「……」于恩恩的脸垂得更低,小嘴动了动,又把话说了一次。 只可惜,靳玄还是没听到。 「大、声、点!」靳玄的音量提高,音调压低,听起来很吓人。 于恩恩才不怕他,但现在的她是有求于他,只能硬着头皮,对着他吼出心里的坏主意。 「我要你当我的男朋友!」她鼓起勇气大吼。 这一次,音量果然有大,连一百公尺外都有人好奇地转过身,以为有人在浪漫的垦丁告白。 不过,靳玄可不是第一天认识于恩恩,她说出这话,铁定有别的意思。 「你最好把话说清楚。」他环着手臂,仔细地盯着她。 没错,她的脸是一片红,可那红晕一点儿也不像是告白时的羞涩,比较像是……做了亏心事之后的惭愧。 于恩恩看着靳玄,知道此时的她,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你不是一直猜测着,温辰甫打算在垦丁求婚,我跟着来凑热闹,是打算要进行破坏工作吗?」于恩恩叹了一口气。 「我是这么猜,但料想你没那个勇气。」靳玄很不给面子地往她头上泼冷水,知道她没有做坏人的潜力。 「是是是,我就是孬。」于恩恩摇摇头。「但由于前几天搞了那场告白的丢脸事儿,我想让自己找个台阶下,想请你来演场戏,让他相信我那天只是开开玩笑,并不是真的对他有什么意思……」 于恩恩细说从头,但靳玄的脸色很难看。 「明明就是对他真的有‘什么意思’,还要这么装模作样,还叫我配合演戏?」靳玄脸色冷,声音也冷。 「就帮个忙嘛!」于恩恩轻轻蹙起眉头。「这种忙,我除了跟你说,还能叫我跟谁开这个口?」 靳玄翻翻白眼,本来想大声抗议,说她为了温辰甫,还真是「用心计较」,特别地用心……只是,突地转个念,他发现这是个不错的主意。 于恩恩在一个不小心的时刻里,挖了一个坑,自己跳了进去,如果顺着她的意思往下走,自己再稍微「动点手脚」,要将她手到擒来,就简单许多…… 靳玄愈想愈得意,不由得露出笑容。 「我知道这主意很傻,你可以别笑了吗?」于恩恩没好气地开口,一脸颓丧,垂头丧气地说:「算了算了,你不想配合我可以理解,毕竟你身边那些蝴蝶们可能会因此而崩溃……」 「我答应你。」突地,靳玄点了头,于恩恩一脸又惊又喜。 「真的?」简直是太意外了。 「当然!我们什么交情?」靳玄小心地收藏他脸上的笑意,不让自己的诡计露出马脚来。「朋友有难,当然得两肋插力,这点义气我是有的。」 见他豪气干云,一副为了她、女朋友都可以丢在一边的态度,于恩恩真是太感动了。 「没想到你不但没有见色忘友,反倒这么挺我,真是太好了。」于恩恩用力拍拍他的肩膀,高兴极了。 靳玄笑得很开心,知道自己这步棋下对了。 只是,他的笑容实在太张扬,于恩恩感觉有些不太对劲。 「我怎么觉得你的笑容有些古怪?」于恩恩瞅了他一眼,敏感地察觉葫芦里有文章。 「哪有?你别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可是牺牲颇大。」靳玄正正脸色,不甘被抹黑的神情。「如果你觉得有鬼,那最好,我可一点儿事都没有。」 「好啦好啦,都我的错,我误会你了,可以吧?」于恩恩难得讨饶,毕竟有求于人,不能太嚣张。「你就帮帮我吧!」 「好。」靳玄也不拿乔,愉快地点点头,开始逐步将她引入她自己挖的大坑里。「所以,你来到垦丁是想在温辰甫的面前‘晒恩爱’?」 于恩恩不得已地点点头。「我知道你委屈,所以做做样子就好,也不用太过火。」她体谅他是有女友在身边的人,不敢对他太过要求。 「开什么玩笑?」靳玄怎么能放过这个好机会?「我做事一向认真,怎么能做做样子?当然得让温辰甫完全相信才行。」 虽然一肚子坏水,他还是装出正气凛然的神情。 「果然是朋友!」于恩恩不疑有他,露出一脸的感激,感谢他的两肋插刀,热情相助。 靳玄只是笑,笑得很开心、笑得很愉快,甚至是……笑得很贼。 于恩恩一点儿也没察觉,她正一步步走向大野狼的身边,即将被吞进肚里,还满心感激。 好戏上场! 靳玄一点儿也不想浪费时间,一旦敲定自己的「身份」,他马上就打了电话给温辰甫,说是要出门一起喝点小酒,聚一聚。 第七章 于恩恩在旁一脸惊恐,虽然这主意是她想的,但是真要执行,她又全身是汗。 「我还没准备好……」她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去面对温辰甫。 「有我在,你怕什么?不会给你漏气的。」靳玄拍胸脯保证。 他不但不会让温辰甫看出破绽,他还会努力让一切「弄假成真」! 「这……好吧!」于恩恩此时也只能赶鸭子上架了。 再怎么说,靳玄「经验丰富」,应该可以帮她度过这一关。 就在这么半推半就之下,他们来到约好的pub里。 时近深夜,pub仍旧人声鼎沸,音乐震天价响让人心跳加速,姗姗来迟的靳玄与于恩恩到达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温辰甫与惠香相视而笑的画面。 有那么一刹那,于恩恩前进的脚步顿住,靳玄深知她心情的转折,大掌扶住她的腰间,给她力量,督促着她前进。 于恩恩回身,迎向靳玄的黑眸,他笑了笑,仿佛给了她勇气。 「这边……」温辰甫挥着手,让两人朝着他走来。 于恩恩深吸一口气,伪装好自己的心情,鼓起勇气走过去,还好靳玄就跟在她身后,顿时纡解了不少压力。 「这么快就到了?」靳玄先开了口,打破眼前的沉默,拢着于恩恩的肩,再亲昵不过地坐下来。 于恩恩浑身一僵,杏眸瞠直,没想到靳玄这么快就进入状况,她都还没做好准备,他倒直接动起手来。 两人的互动理所当然地入了温辰甫的眼,他笑了笑,并没有多说什么。 「我们的饭店就在转角,没几步路的距离。」温辰甫解释着他早早出现的原因,动作间还不望回眸看着身边的惠香,笑容始终挂在唇边。 要是在平常,于恩恩可能会难过得垂下眼伤心,但是……眼前的她却完全无法注意到那些。 她全身僵硬得像是上了浆的衣物,直挺挺的,一动也不动,所有的焦点与注意力全在她肩上的那只手。 说实话,当朋友这么多年,她与靳玄也不是没有这么肩勾着肩过,只是,她却隐隐地觉得有些不对劲。 他温热的掌心贴着她的肩膀,隔着衣服,温度透进她的身体里,他的大拇指缓慢而轻柔地在她的肩上滑动,仿佛极为留恋着她。 作戏!作戏! 他这出戏,可真的是作足了。 明明知道一切只是演出来的,但她怎么也没想到靳玄会演得这么起劲。 好厉害的他,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动作,就仿佛要让人误会他们俩真有那么一回事。 「你们倒好,早有计划,房间订得早,一点儿也不发愁。」靳玄苦笑地摇摇头。 「怎么了?你们没订到房?」温辰甫讶异地看着两人。 「还不就怪我们家恩恩吗?」靳玄转过脸来,看着身边的于恩恩,伸出手温柔地将她颊边的发勾到耳后。 于恩恩有些不知所措地迎向靳玄的眼,怔愕地看到他眸里的温柔再自然不过,仿佛她真是他眼中的宝贝,正细细地呵护着。 看着她的眼,靳玄浅浅地勾起唇。 已经有多久了?他想这么做,已经久到记不得时日了,或许是初识的那个午后,也或许是大学纠缠的四年,更或许是毕业后一起工作的这些时间。 每一天都是想念,每一天都是折磨。 他看着喜欢的她思念着另一个男人,感觉着她靠在自己的肩上,灌着酒、谈着另一个男人。 她喜欢温辰甫多久,他就恋着她多久了,只是她的心里有人,他也不敢越雷池半步,不想让她难做,也不想让自己难受。 而眼下,是他第一次能这么光明正大地做着这件事,他简直无法自拔。 被靳玄这么盯着,于恩恩仿佛被他的温柔眸光定住,完全无法动弹,心里深处最敏感的神经不自觉地被撩动了。 好深情的一双眼,她简直都要被迷惑了。 「够了够了,你们俩是来演哪一出的?」温辰甫与惠香对视一笑,这两人什么时候这么浓情蜜意?他们竟然被蒙在鼓里。 不过,正所谓「做贼心虚」,于恩恩一下子没听懂温辰甫只是譬喻,一脸的惊慌失措,竟赶忙摆手打断他的话。 「你怎么会知道我们……」于恩恩整个心神都被一句话拉了回来。 「恩恩!」靳玄喊住她,对她笑了笑,提醒她不要不打自招。 只不过,于恩恩急了,没看出他使的眼色。「我是说真的,虽然我们是演……」 「恩恩!」靳玄的音量又提高了些。 这场戏才开锣,他没打算马上就降下布幕,他还没演够。 「什么啦?」于恩恩没好气地瞪了靳玄一眼。「就算他已经看出我们是在演……」 「恩恩!」靳玄的脸色愈加难看,这个小丫头怎么一遇上温辰甫,平常的好反应都没了,像个小傻蛋一样? 「演什么?」温辰甫好奇的眼神在两人之间梭巡。 「我真的对你没……」于恩恩满脑子只想着要解释,试着想让温辰甫知道,她对他没有什么妄想。 「恩恩!」靳玄最后一次叫她,大掌捧住她的脸,将她的小脸扭转过来,直直地迎向自己的眼,用凌厉的眼神警告她该冷静下来了。 不过,正如他所想,于恩恩只要一遇上温辰甫,她就会完全地失去逻辑。 「可是……」她一心还想继续往下说。 靳玄黑眸顿眯,决定把心一横—— 于恩恩,这是你逼我的,不要怪我! 倏地,他倾下身,封住她欲多言的唇,黑眸在极近的距离里迎向瞠大眼的她。 这是……这是…… 当热热的温度从自己的唇上传来时,于恩恩又一次被下了定身咒。 他竟然……竟然吻她?! 【第四章】 靳玄的黑眸灼热,眸里好似烧了火,双手捧着于恩恩的脸,薄唇吮着她的唇。 于恩恩完完全全的措手不及,无法反应,瞠着一双眸,瞪视着另一双眼里的自己,两人靠得如此的近,她整个人都窝在他的怀中。 这戏……未免也演过头了! 热烫的薄唇辗压着她轻颤的唇,他的舌喂进她的口,探索着她口中的甜蜜,纠缠她香嫩的舌尖,又湿、又热、又烫…… 她被吻得双颊泛红,身体的每一个细胞仿佛都敏感起来,原本一双瞠大的眼不由自主地慢慢闭上。 她的眼睫轻颤,她的小手紧握成拳,她的神智有些混沌,她甚至没有察觉两人正在人来人往的pub里。 天!这感觉……真好!无法解释被撩起的是什么欲/望,但是他灵活的舌亲昵地吻过她的口腔,敏感地刺激着她不曾被勾起的汹涌情绪。 曾经,她也交过一、两个男朋友,谈不上什么浓情蜜意,但接吻是有的,她没有那么纯情。 只是,男人们总心急地想要吻上她,带给她的感觉,就是一连串作呕的情绪,谈不上任何的浪漫。 这是第一次——她又惊又慌,却没感觉到半点厌恶的情绪。 该是男朋友做的事,靳玄身为她的「朋友」,做起来实在有些过火,她却不想反抗。 她告诉自己,那只是因为她心知肚明,这是一场不能有破绽的戏,所以她不能推开他。再说,这个吻的感觉真是棒极了,她没想到要拒绝。 一种又麻又痒的感觉从心底泛到四肢百骸,不知何时,她已经闭上眼,享受着这个吻。 而在靳玄这里,他的心情同样激动难抑。 吻她这件事,他仿佛想了一辈子,但是在吻上她的这一刻,他才知道内心的渴望汹涌到他几乎无法控制。 他捧住她的脸,吻得又急又深,辗压着她的唇,像是怎么都舍不得分开。 过于热情的场面,让坐在对面的男女顿时一阵尴尬。 「咳咳咳……」温辰甫清了清喉咙,轻敲桌面,试图唤回两人注意。 虽然不喜欢当个棒打鸳鸯的人,但这画面实在是太过火,他得让两人冷静冷静才行。 和缓的抗议声传入耳朵,靳玄艰难地让自己从太甜的香吻里回过神,依依不舍地结束这个吻,额头抵着她的额,鼻尖流恋地磨蹭着她的。 靳玄一句话也不说,但黑眸彷似着了火,隔着几公分的距离,等着她睁开双眸。 灼热的气息,就在她的鼻尖前,于恩恩的心跳不知所措地乱了谱,浑身一阵颤抖。 她没有勇气睁眼,几乎不敢面对他。 天啊!这个吻完全让人失控,她一动也不动,告诉自己那应该只是一场梦。 「睡着了?」靳玄等不及,轻声唤她,让她「面对现实」,甚至使出激将法。「应该不可能吧?那现在你是因为过于陶醉所以不好意思,还是闭着眼睛,想要再来一次?」 第八章 这一招果然见效,于恩恩马上就忘记羞涩,瞪大一双铜铃眼看他。 「你在说什么啊?」于恩恩用力地往他胸口上一捶。 只不过,眼一睁,随即见到两张噙着笑意的笑脸,一个是温辰甫,一个是惠香。 以他们的交情,简直是熟透了,温辰甫努力敛住笑容,却还是忍不住消遣。 「如果两位的热情无法暂时熄火,我可以带着惠香先离开,半个小时后再回来。」温辰甫牵着惠香的手,转身就要离开。 于恩恩一脸尴尬,赶忙阻止。「你们别开玩笑了。」她伸手拉住惠香,根本不敢看向温辰甫,羞窘得几乎想挖个洞埋进去。 听到这话,惠香笑了笑,也跟着伸手拉住温辰甫,不跟着一起闹她。 「好了啦,坐下吧!」惠香对着温辰甫一笑,温辰甫点点头,顺从地坐了下来。 不过是一眼的对视,看得出他们彼此的默契与相知,要是在以往,于恩恩可能会觉得有些失落,甚至是难过,但现在的她,可没有半点那样的情绪。 她甚至是松了一口气,至少焦点别在她的身上就好…… 思绪未断,靳玄大手一揽,又把她揽回他的怀中,她红着一张脸瞪他,他却一脸无所谓,对她笑得露出一口白牙。 「看来,有好消息的不只是我们了……」温辰甫握住惠香的手,心有所感地点头。 「是啊,真好。」惠香点头,也是满脸的幸福。 再怎么迟钝的人,也听得出两人的话中有话,于恩恩怔了怔,下意识地往靳玄的身边靠去。 靳玄自然明白她的担忧,揽住她肩膀的手收得更紧,表情却仍是一派自然,只是无言地给予支持。 「那是什么好消息,让两位笑得都眯起眼了?」靳玄悉听尊便,装蒜来着。 温辰甫与惠香彼此对视一眼,很有默契地开口。 「我们要结婚了。」几乎是异口同声,两人说完后,脸上都有着愉快的笑意。 虽然是早知道会有的结果,于恩恩还是忍不住眸光一垂,闪避着眼前两人幸福的眼神。 一个再小不过的动作,没有逃过靳玄的眼,薄唇上笑意仍是不减。 「也该是时候了,你们都认识那么久了。」靳玄口中说着祝福,伸出的手微微使力,将身侧的于恩恩微微抱起,揽到自己的怀中——那是他愿意提供,最安全、最温柔的港口,只要她愿意,随时他都迎接。 若是在平时,于恩恩或许会推拒,或许会闪开,但是在这个时候,她却选择留在他的怀中,感谢他的体贴。 「恭喜。」于恩恩听到自己开口贺喜,脸上勉强撑出微笑。都伪装那么久了,没理由在这个重要的时刻让自己露出馅来。 「谢谢。」两人仍是同心回礼,放在身侧的手紧紧交握。 那画面有些伤人,笑容也刺眼得紧,于恩恩隐约感觉暗恋十几年的伤口被恶狠狠地撕开,鲜血淋漓。 靳玄见状,虽然没有开口安慰,却心知肚明。 现在说什么都于事无补,唯一能减低她伤痛的方式,就是让她暂且忽略她受伤的情绪。 最好的方法,就是转移注意力;而他,正打算这么做。 「恩恩,你倒是说说,我们的事,你打算怎么处理?」突地,靳玄丢出一句话,一双才稍微冷静下来的黑眸再次目光如炬。 瞧着她娇美的轮廓,他心疼着,也同时渴望着。 他想要抚去她眸中的伤痛,也渴望占有她眼中所有的注视。 天外飞来一笔的亲昵语气,代表着某种属于情人间的撒娇与耍赖,于恩恩迎着靳玄的眼,竟有半晌无法分辨。 眼前的他,那眸中的情绪究竟是真是假? 她的无言,没让靳玄改变要转移她注意力的想法,他伸出手,托住她的下颚,用着温柔却坚定的态度,不让她闪躲他眼中的质问。 「人家都要结婚了,那我们呢?」他又一次问,是发自真心最深处的疑惑。 恋着她,爱着她,从她还没发觉之前就已深深迷恋,一直到现在,他才有机会对她表达内心的感触。 他的指托着她的下颚,指尖轻抚着刚刚被他吻得有些红肿的唇。 吻她不过是几分钟前的事,他却开始又一次地渴望着,这样的情绪,只怕他用上一辈子的时间都没能弄懂为什么。 「我们?」于恩恩被他的眼神深深迷惑着。 「是啊!我们。」靳玄重复着这两个字,趁着这个时机,猛地开口说出自己压抑许久的期望。「你嫁给我吧!」 于恩恩惊讶得红唇微张,不文雅地怔瞪着他,像是他的嘴巴里突然长出一朵花一样。 「你在开什么玩笑?」于恩恩迎视着他的眼,这下是完全被搞混了。 「我再认真不过。」靳玄对她勾起唇,情深意浓地凝视着她,让于恩恩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好半晌发不出声音。 情况有些出乎意料,明明只是一场戏,他却像是演上瘾了。 瞧着于恩恩被吓坏的表情,一旁的温辰甫笑出声来。 「真是一报还一报!」他的大手往桌上一拍,因为她的表情而感觉愉快。 「啊?」于恩恩一头雾水。是她的反应变慢了,还是大家的说话逻辑突然变了,为何每个人说的话都让她如坠五里雾中呢? 温辰甫可不让她装傻。「你忘了你那天晚上突然对我告白,说你喜欢我很久,把我给吓得心脏都快停了。」他对于那晚的事还印象深刻。 此言一出,在场的每个人都僵了,尤其是于恩恩,脸色更是一阵青白。 不过,温辰甫见状马上补上一句,「你那时虽然马上说是开玩笑,但是我一颗心还真是提在半空中,一直到你现在跟着靳玄一起出现,还这么浓情蜜意……啧啧啧,被你这么吓了一跳,我始终不能释怀,直到看到你也被靳玄这么一吓唬之后,我总算平衡一点。」他哈哈大笑。 于恩恩的表情尴尬,他果然还记得这件事,尴尬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可没有吓她的意思。」靳玄支着下颚,笑得一脸灿烂。「如果恩恩点头,我会非常高兴。」 那抹笑实在太迷人,对女人有着绝对的杀伤力,于恩恩被这么一笑,全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天!到底怎么回事? 以往他的笑容就算再迷人,她都能视若无睹,怎么这两天一见他笑,她一颗心就有些失速,仿佛失去控制。 就像是怕还「吓」不够她似地,靳玄又补了一句,「把恩恩娶进家里,是我想了一辈子的事。」他的笑容慵懒,嗓音低沉,语调有着不容错认的认真。 怎么可能?于恩恩觉得自己傻了,一定是被他吓傻了。 不过是一场戏,他怎么演着演着,她自己就要当真了? 于恩恩用力地甩甩头,确认他只是闹着自己玩,刻意把一场戏给演真了,她绝对不能胡涂了。 「我才不要嫁给你……」她猛地一吼,话出了口,才发现讲得有些太绝。 「我的意思是说,现在嫁给你就得赶进度,拼看看是谁先结婚,输的人不能去参加另一个人的婚礼,这种事我才不干!」她连忙补充习俗上的禁忌,知道一般人说不能喜冲喜。 靳玄干笑两声,知道这只是她的推托之词。 「说的也是,我们算是多年好友了,你们俩就忍忍吧!别急着现在结婚,无论是谁不能去参加谁的婚礼,都会很遗憾的。」温辰甫点头同意。 不过,温辰甫的意见换来的是靳玄的消遣。 靳玄挑眉瞅了两人一眼。「叫我忍忍,怎么你们两个不忍忍?」 「那可不一样,你们认识那么久,也等了那么久,不差这几个月,我跟惠香不一样。」温辰甫伸手握住惠香的手,眸光再温柔不过。「我可是一刻都不能等了。」 一次次上演的温柔戏码,可让于恩恩心里难受又起,才转过眸光,却又迎上靳玄的眼。 后者眸光里的温柔,可一点儿也不逊色于温辰甫,有过之而无不及,不用几秒的时间,就随即转移她的注意力,教她脸上温度直飙。 看着她脸上的红云,靳玄的笑容加深,如果可以这么一直看着她,他一辈子都不会腻。 只是,他的「一辈子」究竟要等到什么时候才可以真正开始呢? 突然地,他想到温辰甫说的那句话。 他一刻都不愿意再等了! 「你们慢慢谈情说爱吧!我跟恩恩还是不打扰了。」靳玄站起身,在所有人怔愕的目光里,握起于恩恩的手,直接往门外走去。 「靳玄?我们……他们……唉!你要拉我去哪儿啦?」于恩恩被动地被拉着走,一颗小脑袋不明所以地在靳玄与温辰甫之间绕着,却也是无能为力,一步步地离开。 第九章 「我们该去谈恋爱了。」靳玄对着她挤眉弄眼。 「谈什么恋爱?」于恩恩瞪他一眼,还不忘回头看了温辰甫一眼,正巧迎上他噙着笑的脸,她赶忙也挤出笑脸。 「瞧!他不是还在看着吗?」靳玄故意将于恩恩拉进自己的怀里,软玉馨香抱满怀,伸手挥了挥,对着两人道再见。 于恩恩连推都不敢推开,也只能跟着挥挥手,半推半就地离开他们的视线。 「你在搞什么?」于恩恩不解地压低声音。「戏演得好好的,你怎么突然把我拉出来?」 「他不信。」靳玄摇摇头,大掌收揽,下颚一收,俯着头靠近她的发,在她的耳边扎实地丢下三个字,也顺道将她的淡香送进他的鼻尖。 「什么?」于恩恩又瞪他,没有察觉自己的豆腐被吃了不少,反倒愤怒地靠近他,只为了质疑他的话。「温辰甫刚刚不是说他信了?」 「他装的。」靳玄笑了笑,不但不拉开距离,反倒倾身靠得更近,他的鼻尖几乎就要碰上她的。 「哪有可能?」于恩恩没有发现他的诡计,一心为温辰甫辩解。「他才不像你那么城府深沉,他说信了就信了。」 「你太不了解他了。」靳玄轻哼一声,一心的不以为然。 知道她打心底对温辰甫的偏袒,靳玄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揽着她的肩往前走。 无论温辰甫信或不信,都不是他在乎的事,他只是不想继续耗下去,随意找个理由把她拉出来罢了。 靳玄不想谈,于恩恩也不想追究,与其在那里看着他们亲昵,或许离开是个更好的主意。 周末的垦丁街上,人潮拥挤,他揽着她的肩膀,感觉她偎向他,闪躲着迎面而来的人潮,他淡淡地勾起笑。 不知道她有没有察觉,她总是在他的身边寻求安全感? 热闹的音乐在街道上喧嚣着,陌生的人们在身边交谈着,他们安静地往前走,仿佛融入这样的画面里。 两人漫步在街边,与外界有着连接,却也有着自成一体的气氛,心里竟意外地平静。 只不过走着走着,于恩恩开始不时地回眸,盯看着走在身边的靳玄,眸间揉进浓浓的疑惑,甚至微嘟起她的唇,似是有些不情愿。 而后,她收回视线,甩甩头,似是要甩掉什么不该有的思绪,目光仍是直视前方,彷似刚才的事没有发生过。 但她的小小动作,并没有逃过靳玄关心的眼。 他微偏头,看着她眉间的疑惑,似是有什么难以解释的事情正困惑着她,微嘟的红唇像是个要不到糖吃的孩子,正生着闷气。 以往,她会出现这样的神情,通常是为了温辰甫;但很直觉地,靳玄很清楚地感觉到,此时此刻她没有说出口的疑惑,倒是跟那个男人没什么关系。 是谁?是谁影响她的思绪? 会是自己吗? 靳玄无奈地勾起唇,多希望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 这么多年来,他多么希望抹去她眼神里的期盼,将她的目光转移到自己的身上,但他总是按兵不动,不敢跨过雷池一步。 对她的渴望,因为害怕而压抑,他不知道何时才能鼓起勇气…… 「你在想什么事啊?眉头的皱纹都能夹死几只蚊子了。」靳玄还是忍不住问出口。对于她,他无法视若无睹,无法不付出关心。 于恩恩斜睨他一眼,又叹了口气,很长、很长的一口气。 「唉……」不但叹气,她还摇起头来。 「别装可怜,有什么事直说。」靳玄的眉头也因为她的叹气而皱起来。 「你说,我是不是很糟?」于恩恩拉着他到一旁较无人的小巷里,终于把藏在心里的疑惑问出来。 「什么?」她现在演的是哪一出? 看起来像是在闹,因为问出口的问题太无厘头,但是瞧着她一脸认真,又不像是开玩笑。 「你凭良心说,我是不是一个很糟的人?」她找了个说法,又复述一次。 「你怎么会这么想?」这也太天外飞来一笔了。「你是吃错药了?」 于恩恩用力地摇摇头,认为他不够认真看待她的问题。 「我只是想知道你的想法……这么说好了。」恩恩将手背在身后,开始来回走着,很认真地思索。 靳玄不发一语,看她要发表什么样的「演说」。 「你想想哦,我们从以前认识到现在,几乎没人追过我……」于恩恩突然自我检讨起来。 「那是因为有长眼睛的人,都知道你喜欢的人是温辰甫。」靳玄轻哼一声,倒也不想说明,当时的那些苍蝇蚊子,有不少是被他打跑的。 「你随便讲讲!」于恩恩反驳,「如果我表现有那么明显,为什么温辰甫会不知道?」 「我就说他没长眼睛。」靳玄想也不想地回答。 「喂!」于恩恩叉腰,不满偶像被污蔑。「别乱说!」 「切!」靳玄翻翻白眼,这个人真是无可救药。 于恩恩不理他,接着继续往下说。 「咱们不谈温辰甫,就说你好了。」她环起手臂,瞪着眼前的靳玄。 「我?」什么时候焦点突然转回来了? 「对,就是你!」她伸出手,指着他的鼻尖。「你说说,我们认识那么久,我太知道你性好渔色,悠游于女人之间……」 「喂喂喂,太超过罗!」靳玄把眉一挑,这女人骂起他来,还真是不留情。 「别吵别吵,让我说完。」于恩恩不耐烦地挥挥手,继续往下讲去。「像你这么‘不忌口’的男人,这么多年来都不曾对我感到兴趣,你说,我是不是该好好的检讨?」 语毕,她用一双清清亮亮、认认真真的眸盯着他看,似是要得到一个满意的答案。 靳玄盯着她的眼,好半晌说不出话来。 天地良心啊!如果他不曾对她有过兴趣,那他留在她身边这么多年,是真的太闲了吗? 「你看,你也是无言以对!」他的沉默看在于恩恩的眼里,就是默认。 「连你这个什么女人都好的男人,也从来没有喜欢过我……」 不过,靳玄没打算要让她这么以为下去。 「我喜欢你。」他打断她的话。 「屁啦!」于恩恩很不文雅地丢出「语气形容词」。「我知道你打算安慰我……」 「我不是安慰你,我是真的喜欢你。」靳玄叹了一口气。 怎么他什么人不爱,去爱上一个半点知觉也没有的女人?简直是自己找罪受,拿石子往自己脚上砸! 「就说你不用唬我,我知道你怕我难受,但是我真的需要听你的真心话。」于恩恩摇摇头,拒绝他的体贴。「那么多年了,你如果真的有喜欢我,早就下手了,哪还会等到现在?」 她压根就不信他说出口的鬼话。 「如果我不喜欢你,这么多年留在你身边是为什么?」靳玄环住手臂,觉得她真的不是少根筋,简直是少上十根筋。 「因为你不把我当女人,而是把我当朋友,既然是朋友,当然就是一辈子的啊!」于恩恩觉得这个理由充足。 「你当然是女人。」靳玄摇摇头,叹了口气,尽量用最委婉的语气,表达他最真心的感情。「你在我的眼里,就是个十足十的女人。」 「不要再骗我了!」于恩恩用力瞪他,连手都叉在腰上。「如果你真的喜欢我,你怎么可能都不动手?」 真的是「一语惊醒梦中人」! 于恩恩的话,让靳玄的黑眸顿时眯了起来。 是呀!他为什么不动手? 怔怔等了那么久,等到的还是这个结果,何不就趁这个时候,把一切都搅糊,等水清之后,搞不好还能有一番新气象。 「你看吧!是不是无言以对了,我就说你根本不……」于恩恩没说完的话全都给截断在漆黑的夜里。 澄眸大大地瞪着近在一公分外的黑眸,于恩恩一动也不动,感觉着那「又」一次的震撼,在她的心里翻搅。 他怎么……又吻她了? 【第五章】 闹中取静的小巷里,两人的身躯纠缠着,他的大掌揽住她的腰,用力贴紧他的胸口,而另一只大掌则抵着她的后脑,迎向他虚索的唇。 于恩恩怔愣的双手甚至还叉在腰间,无法反应为何他又吻她,傻愣愣地像被定住的洋娃娃。 靳玄见她没有反应,索性再下重招,整个人将她压在墙边,伸手将她叉在腰边的手往上一举,控制在她的头顶上,完全压制她的反应。 动作间,他的唇甚至没有离开她的唇,只是气息急喘了些。 于恩恩对于自己没几秒钟的时间就被「摆布」成如此香艳的姿势,仍是一阵混沌。 炽热的唇狂妄地吻得更深入,大掌也不再压抑对她的渴望,直接探入她宽松的t恤底下,掌握住她柔软的浑 圆。 第十章 于恩恩一惊,原想倒吸一口气,但红唇被紧紧封缄,她只能瞠着一双眸,感觉他的指隔着胸衣揉 捏着她的敏感顶点,不住地频频喘息。 他到底……到底在做什么? 一阵阵的快/感从他碰触的那一点传来,陌生得让她几乎要晕眩、腿软,只能瘫软在他的怀里。 她不懂他在做什么……不!应该是说,她知道他在做什么,她不懂的是,他为什么这么做? 更吓人的是她自己的反应,她有些慌,有些乱,却一点也不害怕? 他的唇好软,他的身体好热,他的心跳好快…… 愈是感觉他的反应,于恩恩的身体就愈是放松,整个人不由自主地被他摆布着,紧张紧绷的身躯缓慢地偎进他的怀里,陶醉地去适应着陌生的情潮。 只是,才稍稍放松的身躯,因为感觉他胯下那极具威胁性的坚硬,再一次紧绷起来。 「嗯?」她的尾音拉高,小手慢半拍地想要推开他,拉开一个稍微安全的距离……至少,眼不见为净,管他什么反应,别让她感觉到就好。 只是,她的反抗来得太慢,靳玄灵活的指,戏弄着她已经挺立的蓓蕾,她难耐地挣扎,再傻也知道他想要做什么。 她能感觉他的唇吮着她的,他的齿轻咬着她的嘴角,热烫的呼吸吹拂着她的颊,带来一阵又麻又烫的感受。 整个人被他紧贴在墙上,高举的双手让身躯曲起诱人的曲线,仿佛正挺立她的浑 圆,去迎合他的抚触。 若有似无,有意无意,他的大腿挤入她的双腿间,灼热的坚硬隔着衣物磨蹭着她的花 核,传来阵阵酥麻。 不曾对她放肆,但在她的「提醒」之下,他被压抑太久的渴望像是被关太久的野兽,直呐喊着要抢食最甜美的滋味。 他紧抵着、磨蹭着,潜藏的野性迸发而出,不停地吻着、探着、摸索着,属于彼此能接受的亲昵。 就在他的大掌滑向她的牛仔裤头,就要滑下最私密处的前一刻,她压住他妄动的掌,也推开他狂吻的唇,与他四目相接—— 喘息。 急促的喘息。 两人火热的眸纠缠,火热的喘息烧热着安静的小巷,起伏的胸口一次次地贴近着。 「不可以……」于恩恩找到自己的声音,发出最微弱的抗议。 靳玄的眸色更深,薄唇却也抵得更近,伸出灵活的舌,轻舔过她的唇边,引发她又一阵轻颤,如蝶翼般的睫不安地扇动着。 「不可以在这里,还是不可以吻你?」靳玄没有退开身,薄唇离她约莫只有一公分的距离。 停不住! 要不是太过陶醉这个吻,他不会让她有喊停的机会。 暗夜里,她的眸像是最亮的星子,灿亮得让他无法转眸,吐息之间,他仿佛又尝到她最甜的滋味。 「都不可以!」于恩恩用力地摆头,却发现自己的抗议微弱得不像是真的,更像是欲拒还迎。 「哦,天啊!」靳玄将头靠在她的肩上,鼻尖满溢着属于她的芳香,他的欲/望坚硬得像是会在下一秒爆开,但是他却什么都不能动。 他该死地发现,他很难忽视她的反对。 纵使再难过,他也只能暂时偃旗息鼓,无奈又难受地在她肩上喘息。 他偏头,柔声抗议道:「你知道战前退兵很伤身体吗?」 于恩恩哪敢回答他的这个问题?只能耸耸肩,将他的头顶了顶。 「你很重耶,起来啦!」她发现自己的声音有着不正常的沙哑,嗓音中有着一丝连自己都感觉陌生的娇软。 红唇上热热的、麻麻的,像是被火热地吻过一样……哦,不,那不只是像而已,她是真真切切被火热热地吻过。 「温辰甫在,你吻我还有理由,现在你又为什么又突然吻我?」于恩恩说不出是什么心情,只能用不解来解释。 靳玄耸耸肩,拇指滑过刚热吻过的薄唇,一脸的意犹未尽。 「还能为什么?当然是为了让你明白,我真的喜欢你。」他没有半点愧意,甚至十分后悔早就该做的事一直迟到今日。 「你?」于恩恩才不相信他的鬼话。「你为了安慰我,甚至不在乎吻我来证明?」 她的死脑筋真是让靳玄开足眼界,也莫怪乎留在她的身边这么久,她都没发现他的心意。 「我没见过有谁跟你一样迟钝。」靳玄摇摇头,真的是自找罪受,哪个女人不爱,竟爱上一个死脑筋的笨女人。 「这跟死脑筋有什么关系?反正……你如果只是为了安慰我,这就、这就不必了!」于恩恩不明白,为什么心里会有一种莫名的情绪? 她心底知道,吻她这件事一定是个误会,但是她的心里深处,却又隐约地不想去相信那只是一个误会。 「不必了?」靳玄扬高音调,发现她的直脑筋,得花不少时间和不少实际行动去纠正。「不,我倒觉得很有必要,而且是‘太有必要’了!」 于恩恩杏眸微瞠,难得敏感地发现他似乎话中有话,见他在小巷里又一次逼近,她发现他正想用行动证明—— 「你不要多费心了,我不需要你证明喜欢我这件事,我知道那只是……」 于恩恩的红唇又一次被封缄,靳玄不想继续听她眨低自己的价值,也一道贬低他的审美观念。 他这一次不再只是单纯地吻住她,趁着夜色,趁着无人的小巷,他狗急跳墙……不!他的意思是说,他豁出去了。 他的大掌托住她的臀,整个往上托,让她在被迫的情形下,无助地让最私密的花 心正好顶住因她而起的欲/望上。 于恩恩瞠大眼,瞪着两公分外的俊脸,她的唇被紧紧封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更谈不上抗议。 在震惊过后,她其实是可以挣扎,可以抵抗的。 只是,她说不出是什么原因,竟然由着他继续撒野下去。 他的掌紧紧贴着她的臀,让她确切感觉到他的存在,随着两人呼吸起伏,他的胸口贴着她的,她全身都热了。 不只是身体,她连小脸都被这样的热度烤红了。 感觉她纤细的身子,紧紧嵌进他宽厚的胸膛里竟意外地契合,于恩恩更加不知所措。 她扭着腰无助地挣扎,想要拉开彼此的距离,却只是徒然增加彼此热切的摩擦,让他胯下的坚硬更加如火般燎原。 他的欲/望顶住她的花 核,一次一次顶着她,传来一阵像是电流的触感,教她浑身一阵酥麻。 这个姿势,再暧昧不过。 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与靳玄会有这样的状况发生。 她的双腿大开,就跨在他的腰上,最私密的芳泽磨蹭着他的欲/望,异样的感觉不停在她全身流窜。 他们可是朋友啊! 只是,她什么也管不了,只能纵容着他在她的唇上、在她的身上撒下愈来愈多的火种。 太亲昵了……那早已超过她所能容忍的程度,她甚至已经挤不出一丁点力量去抵抗他。 热吻终歇—— 「这样,你还会觉得我只是作作戏吗?」靳玄亲吻着她的唇瓣,大掌贴得更紧,没有丝毫放松。 「我们只是朋友。」于恩恩气息急喘,下意识地仍是反驳。 她的话,换来他更深沉的目光,看来,她不但是死脑筋,还是个不见黄河心不死的女人。 这次他没被激怒,没有丧失他的理智,只是低头看着仍不愿面对「现实」的于恩恩。 「好……」低哑的声音,透过夜幕传进她的耳膜。「如果这是你所认知的‘朋友’,那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不只是朋友’!」 不、不只是朋友? 于恩恩怔愣地看着靳玄,发现认识十来年的靳玄突然变得十分陌生。 从来,她都不曾感受他迷人的魅力,这是第一次,她感觉到他纯男性的存在感。 天啊……这几年,她都不曾认识真正的他吗? 走出小巷,融入人群,靳玄脚步坚定地往前走,而于恩恩只是被动地被他拉着前进,一声不吭。 「你要带我去哪里?」终于,于恩恩鼓起勇气开口询问。 靳玄没有回答,只是回过眸,给了她意有所指的一笑。 那笑容应该是十分迷人的,但眼下这一笑,她却觉得全身鸡皮疙瘩全起立,像是被兀鹰盯住的猎物,仿佛下一秒就会被他吞进肚子里。 「喂!你别装傻,快说啊!」于恩恩试图挣扎被靳玄紧握的手,但是甩啊甩的,还是在他的掌心里。 「跟我走吧!我会伤害你吗?」靳玄停下脚步,对着她又是深情一笑。 于恩恩没有回答,虽然知道他不会伤害她,但是她却有种预感,那是比伤害还要更加深层的感受。 将她的沉默认知为默认,靳玄带着她回到露营区,那是他们今晚要落住的地方。 第十一章 由于租不到饭店的房间,靳玄租下十二人份的大帐棚,又怕她在冷硬的石地上睡不着,在出门散步前已付出高额小费,额外请老板在石地上铺上厚厚的软被,十分舒适。 靳玄一声不语,先进帐棚内点了灯,随即退出帐棚,只手拉开帐棚的门,让她率先入内。 于恩恩迟疑着,久久不敢有动作。 她心底知道,两人一独处,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那可是她无力阻止的。 「你想在那里发呆一晚上吗?」靳玄好笑地问道,知道她的担忧。 以往,他从不愿意给她任何压力,但今晚,他不再放过她,非要她认知对他的情感,知道他真正的感情归依。 于是,他拉住她的手,将她牵入帐棚内,关上帐棚的门,气氛顿时亲昵。 十二人份的大帐棚十分舒坦,加上靳玄的贴心安排,让膝下所触与软床无异,帐棚内并无光源,只是靠着外头的灯光照着,又添一分亲密。 于恩恩感觉自己的心就要跳出来了,她甚至想拔腿就跑—— 「去哪?」靳玄的动作更快,一把将她压入软被里,灼热的呼吸拂着她的脸,烘红她未知的羞怯。 「我去……买个东西吃。」于恩恩想不出什么更好的理由。「你不是一向都怕我饿着,只要我加班,都不忘帮我买爱吃的东西来?」 靳玄摇摇头,知道这只是她的借口。 「那我去买水,我渴死了……」于恩恩渴望地看着出口,多想逃出他灼热的眼神。「要不然你帮我买杯西瓜汁,你知道我最爱西瓜汁的。」 靳玄还是摇摇头。 「所以,你对我的体贴,并不是毫无所觉嘛!」他支着下颚,看着她用尽心思地想要逃开他的身边。「那你还认为我只把你当朋友?」 「我以为你对每个朋友都这样……」于恩恩一脸无辜。 「拜托,我连对女朋友都不曾这样。」靳玄可没那么多美国时间。 「那是你的问题……」于恩恩觉得他的价值观严重偏差。「我又没要求你对我那么体贴温柔。」 「可我就只对一个人体贴温柔。」靳玄摇摇头,对于自己的死心眼也同样无能为力。「你以为我女朋友一个一个换,真的那么花 心吗?」 「当然。」身为女人,绝不希望有个花 心的男朋友。 「那是因为我想找到一个能取代你在我心目中地位的女人,却总是失败,我不想耽误其他女人的时间,所以才会快刀斩乱麻,不相信的话,你可以去打听打听,看我有没有对哪个女人真的下过手。」对于这一点,靳玄可是很有自信。 他的欲/望,只会因一个女人而起,这一点,连他也万般不愿意。 于恩恩一听,惊讶得连脸都白了,靳玄不会编这段话来骗她。 只是,怎么也没想到其中有这样一段原委,这教她……怎么承受得起? 靳玄伸手,长指轻滑过她柔滑的颊,深黝的眸里有着比刚才更热的火,看着被吻红的唇,他的眸光又更深了。 「你……你想……」有个疑问想问出口,却又害怕着他会说出的答案。 「我想要你。」靳玄的回答很干脆,像是直接拿了一把火往她的身上丢去,轰地一声,她像只被烫熟的虾子一样全红了。 她屏住呼吸,在他的眸光下颤抖着。 她想拒绝,但是开不了口,生怕说出的字眼会与拒绝没有什么关系。 靳玄愈倾愈近,直到他又一次吻上她的唇。 这一次,于恩恩不再睁着一双眼,她闭上眼眸,感觉他最亲昵的呵护,回想这些年来他对自己无止尽的照顾。 慢半拍地,她全明白了。 为什么她的一通电话,不管刮大风、下大雨,他一定到;为什么她的一声叹息,灌大酒、吃麻辣锅,他总是在自己身边。 只要她难受,他就拼命逗她开心…… 这一切的一切,只是因为他喜欢她……她怎么能不感动? 于恩恩知道恋着一个人是怎样的滋味,而她的身边,也有着始终守护她的人。 他的吻好温柔,一如他的人,于恩恩的心都融了。 她愈来愈昏沉,在他的吻里迷失,甚至是不由自主地开始回应着他的吻。 这简直就是一种再有效不过的鼓励,靳玄的喉间发出一种近乎野兽的低吼,黝黑的大手游走到她柔软的胸前,探进她的衣衫里,隔着胸衣揉压着她的丰盈,感受那满盈在掌心的柔软。 她的手抵在他的胸前,却使不出推拒的力量,反倒只是感受他热烫的温度,更加让她迷惑。 放肆的掌解开她的内衣,直接触上她敏感的蓓蕾,陌生的快/感像电流窜过,她全身一阵轻颤,喉间滚过细细的低吟。 他的唇离开她的,落在她的颈际,吻过她的大动脉处,让她一阵急促地喘息,闪过无法形容的酥麻。 粉嫩的唇中逸出软哑的呻/吟,于恩恩无法认出,那竟是出自于自己的口中,只是仰起头来,让他能吻得更深。 靳玄脱下她的衣服,借着微暗的灯光,看着她洁白的肌肤彷似透着光,他轻叹一口气,那是他渴望已久的一切啊! 他低头轻咬着她的肩,没有咬疼她,只是带来一阵又一阵无法形容的快/感。 她看着他的唇一寸寸往下吻去,羞窘得不敢继续看,只能闭上眼,以为装起鸵鸟,眼不见就能为净。 只是她打错主意了,一闭上双眼,她全身的感官反倒更加清楚,他热热的唇正吻着她的肩膀,一寸一寸地吻上她的胸衣外围,烙下一个个唇印。 她战栗地感觉到他的吻,正逐渐接近她最敏感的蓓蕾…… …… 于恩恩深深吸了一口气,微仰着头,承受着他的入侵,她不停喘息着,却讶异得一点儿也不想拒绝。 或许是他的痴情,或许是她的心痛,或许是他在最适当的机会,采取最适合的行动;无论是哪一个原因,此时的她需要慰藉,需要一个坚实的肩膀与胸膛,唯一能提供的人,就是他。 所以,她像是溺水的人紧紧握住身旁的浮板,只想要找个伴,一起度过难关。 她不推拒,只是闭着眼承受他的进入,剧烈的疼痛让她紧咬着唇,不想让外头的人知道。 只是,那感觉太过激烈,她完全无法思考,脑中一片空白,仿佛自己就要被撕裂。 痛!很痛…… 像是一把火刺入体内,她的双指嵌入他的肌肤,几乎无法抵挡那样的疼痛,终于忍不住开口求饶。 「不、不行……靳玄,你太、太大了……太疼了……我不行。」于恩恩断断续续地拒绝,这疼痛太过陌生且激烈,她无法承受。 「恩恩……」靳玄哑着声,用尽所有理智控制着。 看着她泪眼蒙胧的眼,他很讶异地察觉自己是第一个占有她的男人,他又惊又喜又心疼。 「这一次,连你都不能阻止我了。」他握住她的腰,用力地挺身刺进她的体内。 「啊!」她才惊叫出声,红唇就被他封住,剧烈的疼痛像线绷断,属于他的那一部分,完全嵌入她的体内。 …… 她的神智愈来愈模糊,整个世界都被他占有,甚至忘了帐棚外还有着其他的人,只能完全跟着他进出的动作,在情欲里翻滚,直到灿烂高峰的来临…… 【第六章】 忙碌的台北,捷运站里人来人往,不到八点的时间,已满满都是赶着上班的人潮。 电梯门一开,一个穿着合宜套装的人,左手拿着皮包,右手拿着刚买来的三明治、饮料,艰难地从口袋中拿出钥匙,准备打开办公室的门—— 「咦?门没锁?不会吧!」贸易助理小莉大惊失色,赶忙打开门入内察看,已经做好公司遭小偷的心理准备。 她小心翼翼地推开门,正怕惊动还没逃走的小偷时,却敏感地发现主管办公室里的灯竟然亮着? 「真的有贼?」小莉提心吊胆地缓慢靠近,还一边拿起电话,准备确认情况之后,随时报警。 只是,她愈是靠近,黛眉皱得愈紧,害怕的情绪消除,取代的是讶异的心情。 「经理?真的是你?」小莉推开门,因为听到于恩恩的声音而松了一口气。 「早啊!」于恩恩抬起头,露出浅浅的笑容。 「你不是打算放个几天的假?怎么突然又出现了?」小莉松了一口气之后,疑问全涌上来。 于恩恩干笑两声,耸了耸肩,没给任何理由,装忙地拿起公文夹,准备好好将心思投入公事里。 「咦?靳经理咧?」小莉把头探出去,看到靳玄的办公室灯还没亮,很快地又把身体缩回来。 第十二章 不过是几个字传入耳膜,于恩恩手一慌,没拿好手中的文件夹,响亮地往桌上一掉,又接连砸掉几个原本摆在桌上的公文夹,发出好大的声响。 小莉眉头微扬,微诧地看着于恩恩的反应。 不太对哦…… 「靳经理他……」小莉又开口,还没谈到正题,于恩恩就把手一挥地赶人。 「我离开前不是让你准备一些潜在客户的资料?去帮我拿过来,我要研究一下。」于恩恩把公事丢出来,不让小莉继续往下问。 「我还没备齐咧!你明明说要休假好几天,我还没……」小莉赶忙解释。 「好,没关系,还没备齐,就马上去准备,我等着。」于恩恩摆摆手,只是想图个清静。 小莉一脸无辜,只好鼻子一摸,退出门去。 「奇怪了,不是两个人一起出去,怎么会只有一个人回来,而且还……咦?靳经理?」小莉喳喳呼呼地还没自言自语完,竟然看到电梯门一开,冲进一个满脸胡渣的男人。 吓!她可不曾见过靳玄这狼狈的模样,活像是一个晚上没睡好,开了几小时夜车一样。 「靳经……」小莉才要开口打招呼,就被打了个突。 「于经理在哪里?」靳玄怒气冲冲地踏进办公室。 小莉什么话都没说,只是伸手指向于恩恩的办公室,靳玄随即将锐利的目光转向,急速的脚步直奔于恩恩办公室而去。 「砰」地一声,于恩恩办公室的门被狠狠撞开。 「小莉,我不是请你……啊?靳玄?」于恩恩才要骂人,却惊吓地看到不该出现在眼前的人。 「你竟然连夜逃走?」靳玄的音量大得可以把天花板掀开。「在经过那一夜之后,你竟然敢逃走?」 「嘘——」于恩恩急忙将食指比在红唇上。「你再喊下去,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了。」 「事实为什么怕人知道?」他靳玄没做什么亏心事,不怕人知道。 倒是她,把他给「利用」完了,竟然拍拍屁股走人,把他一个人丢在露营区里,害他大半夜地在垦丁乱绕找人,活像得了失心疯! 「嘘……」于恩恩把食指放在唇间,比出噤声的手势。「你小声点,小莉还在外头,你不怕……」 「我怕什么?」靳玄不甚愉快地回问:「倒是你,你在怕什么?」 「我……我……」于恩恩被这么一问,哑了口,想起昨晚那些亲昵,她羞窘地红了一张小脸。 「瞧你一脸不好意思的模样,怎么,跟我在一起,很丢脸吗?」靳玄很不想朝这个方面想去,但是她的表现真的让他很难有什么正面的思考。 「当然不是,我只是……」于恩恩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的心态。「我们两个是朋友,不应该……」 「经过昨夜,你还认为我们只是‘朋友’?」靳玄的眉挑得老高,很有发飙的前兆。 于恩恩怎么会不明白他的脾气,赶忙举双手投降。「我只是觉得……你会不会是昨晚喝多了……所以,你知道的……就是……」乱性了! 「昨天喝多的可不是我。」靳玄当然知道她没有说出口的字眼。 「哎唷!这怎么解释啊……」于恩恩连退好几步,困扰地跺步。 瞧着她疑惑的模样,靳玄没打算要让她继续装迷糊下去。 他大步走到她的面前,大掌一伸,握住她的双肩,疲惫却仍有神的双眸直直盯着她。「于恩恩。」 「啊?」她怔怔地迎视着他,感觉纤肩上有着压力,双眸间也是。 「我昨天说的一切,包括我喜欢你,包括这些年的那些女人全都是烟雾弹,全都是为了掩饰我喜欢你的事,那全都是真的,我喜欢你,喜欢你很久、很久了。」 他一个字、一个字地说,没让她有任何误解的机会,让她清楚明白地确定,昨天他没犯迷糊,没喝酒乱性,一切都是真心真意。 于恩恩的脸一阵苍白,望进那双深情且笃定的黑眸里,真正明白,原来他对她的真感情,全都藏在他吊儿郎当的态度里。 她很感动,真的。 但是,她没办法面对。 于恩恩垂下眼,闪避他的专注。「我……我还没办法做好调释。」 他说得没错,昨天喝多的人应该是她,才会让理智松懈,犯下这不该犯下的错误。 「我知道。」靳玄理解地点头。「在回来的路上,我已经猜到你的想法,所以你才会逃了,才会想当作这一切没有发生过,还以为可以回到当初我们那样单纯的关系,是吗?」 于恩恩默认不语,靳玄看着她,没有被她的回绝打败。 想呵护她的心,从初识她的那年开始,与日俱增,一日比一日还要强烈,一直到昨夜终于拥有她时,也没有让一丝热情退却。 在乎她的情绪超过自己的想像,纵使知道她的心里还有着另一个男人,他却再也不想认输了。 他伸手托起她的下颚,指尖滑过她柔滑的肌肤,直直望进她慌乱不安的眼底。 「我做不到,恩恩,你听清楚了吗?我做不到。」靳玄坚定果决地开口,字字掷地有声,像要说进她的心坎里。 于恩恩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所有的感官知觉都被他一双眼占据。 「我没有办法回到以前,我也不想回到以前……」他倾身靠近她的颊,热热的呼吸拂着她的脸,低哑的声音仿佛正在催眠她。 「过去的几年里,我等着、候着,等待你有一天回头,但是你始终只把我摆在朋友的位置上,但从今而后,我要选择另一个方式。」靳玄一贯轻松的黑眸里有着再认真不过的神情。 于恩恩咬着唇,不敢问他将选择哪一种方式,只能迎视着他专注的眼—— 那是多笃定的一双黑眸,看得她心里愈来愈紊乱。 「我会用我能做到的一切,将我在你心中的朋友位置,再往你心里靠近一点、再靠近一点、再靠近一点……」靳玄的黑眸里有着某种光芒,锁住她之后就不想再离开。 她是他此生最深的依恋,守护一生也不够,他不愿再放弃了。 于恩恩心里清楚他的决定,也明白他现在的决心,但是,她多怕能给他的答案,是他所不能承受的。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于恩恩脑中的思绪复杂紊乱,整个都乱成一团。 「没关系。」靳玄不想逼她,从以前到现在,他都不愿给她任何压力,但现在,他得为两人做出一些努力。 「我只是要一个机会,你别急着拒绝我,公平点,只要一个机会就好。」 靳玄真心地希望她别一开始就拒绝他。 于恩恩心里一震,拒绝的念头顿时软弱了。 遇上这样一个男人,她怎么还能铁了心? 看出她的动摇,靳玄微微一笑。「别担心,你明白我的为人,不是会死缠烂打的男人,也不是输不起的男人,给我一些时间证明,我是最适合的男人,如果真的没让你满意,我会放弃,会离开,会给你该有的清静。」这是他能给的保证。 如果到最后,她要的男人仍不是自己……那,他会走的。 就算再痛,就算再不舍,他也不会继续纠缠下去。 他试过了,如果还是不能让她的心为他停留,再留下来就是对彼此的伤害。 听到他的保证,于恩恩心里没有放松,反而是一阵心悸。 离开? 这个敏感的字眼一窜入耳膜里,她的心就蓦地有些疼痛。 她的眼睛酸酸的,鼻尖也涌上涩意,泪水几乎就要落下,思绪百转千回,复杂得让她无法厘清。 教她如何拒绝这么深情的要求? 无言对视的两人,在眸光里已明白彼此的决定—— 试试吧!或许,他们两个才是最适合的一对。 「快点答应靳经理吧!」小莉实在忍不住地插了嘴,从办公室外探进头来。 原来,看来花 心的靳经理,竟然跟于经理有一腿……呃,不是,是有这么复杂深浓的感情,怎么能教人不感动呢? 「我听得心都要融了,腿都要软了,你还不答应靳经理,实在太过分了!」小莉心里满是不平。 「小莉!你别插嘴。」于恩恩瞪了她一眼,又收回视线,瞪了眼前的靳玄一眼,无言地在目光里告诉他——看吧?我就说会被听到。 靳玄耸肩,一点儿也不觉得被第三者听到有什么关系。 反正,他今后要做的,不只是让小莉知道,他要让整个办公室的人知道,让全天下的人知道—— 在他靳玄的心里,只有一个女人,就是于恩恩! 靳玄就是靳玄。 无论是事业,或者是感情,既然打算要做,就要做得轰轰烈烈,就要做得人尽皆知。 第十三章 于是,公司里的秘书知道了,因为靳玄每天都会带着于恩恩爱吃的早餐出现在公司,嘘寒问暖,怕她热着,也怕她冷到。 于是,公司里的同事知道了,因为靳玄不再叫于恩恩「于经理」,而是热络地喊着「恩恩」,时不时就带把鲜花,送上最迷人的笑容。 甚至,大楼的管理员都知道了,因为靳玄总是会等着于恩恩下班,无论刮风下雨,无论有事没事,接送她上下班成为他很重要的工作之一。 他不急着把两人的关系直接定位在「情侣」这两个字上,却也不容得她再继续闪躲。 只是,百密仍有一疏,再细微的照顾,仍敌不过病毒的侵犯—— 「哈啾!」于恩恩赶忙抽了张面纸,遮住自己的脸,阻止病毒继续往外散播。 「你还好吧?」秘书正巧走进门来,看见于恩恩擤得连鼻子都红了。 「没事,没……没……哈啾!」于恩恩一句话还没说完,又是一个大喷嚏。 「看来很严重。」秘书摇摇头,下意识往门口一看。「靳经理昨天才到南部出差,你今天就重感冒,啧啧啧,是不是想他想到伤风了?」 「说什么!」于恩恩瞪了秘书一眼。「把公文放着,我还等着要开会的资料,快去准备。」 她只不过是半夜睡不着觉,到阳台透透气,纯粹是吹吹风,谁知道就感冒了。 秘书把东西放下之后离开,于恩恩摇摇头,对于秘书丰富的想像力只有佩服两字。 她拿起资料翻看,知道靳玄这两天出差,她得连他的工作一起处理,不该有太多耽搁。 只是,资料才翻开,她的思绪不免又飘回到昨夜,那个困扰她一晚上的问题。 都说了会打电话给她,怎么一个晚上连个消息也没有,不是存心让她不安吗? 她叹了一口气,视线不由自主地盯着桌上的电话—— 不是不知道他的电话,也不是没办法联络上他,但……她就是莫名地别扭,一点也不想采取主动的态度。 她不明白那是种什么样的情绪,只知道她的心情被牵系着,竟然连觉都睡不好。 「这个讨厌鬼,连出个差也不让我好过。」于恩恩忍不住叨念,过度用力地在公文上签上自己的名字。 用力地甩甩头,她首度觉得自己快疯了,竟然怎么样都甩不开靳玄的脸。 「哈啾!」突然鼻子又一阵痒,接连又是几个大喷嚏。「你这个混蛋王八蛋,看你回来我怎么修理你。」 她又气又恼地把一切过错全归在靳玄的身上,还没弄清楚……原来自己被制约了。 因为习惯他的照顾,所以不再习惯自己一个人;因为习惯他的主动陪伴,所以不习惯被他丢下。 因为太多的因为,所以……她愈来愈不明白了。 努力将心绪收拾好,于恩恩试图让自己跟先前一样,但……一切已经不同。 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人在高雄的靳玄,正与厂商开协调会议,转卖出口的女鞋拉链爆开,球鞋厂商整批退货,无论是谁都损失惨重。 虽然贸易商做的是经手的工作,但是当商品出现问题的时候,贸易商就得居中协调赔偿问题。 无论是谁,都不愿意赔上一大笔钱,将利润变成损耗,所以这样的协调将会是一场硬仗。 从协调会议一开始,就是一场漫长的战斗,事关上千万的赔偿金,两方纠缠不已,让他没有喘息的时间。 就连在吃饭的空档,他都不得闲,随时有对方的人来协商,讨论解决的方式,希望他能站在自己的立场上,为自己多争取一些空间。 无论是供应商或是厂商,都是靳玄不愿得罪的一方,他只能凭理协调,否则当理赔金额落在贸易商头上时,那就麻烦了。 他一个头两个大,在这个时候,心里更加惦着于恩恩——在他的记忆里,好像不曾这么久没有听到她的声音。 以前,有事没事总会打个电话罗唆她一下,就算是闹闹她也好,只要听到她的声音,心情就会好很多。 但是现在,纵使满心思念,他也不想让自己的烦恼去扰她。 同为经营伙伴,他知道她一定会问起眼前的处理情况,而此时还没能获得一个完整的解决方案,他不想她也跟着一起伤脑筋。 已经第二天了……他已经连着两天没有听到她的声音。 时值半夜三点,他不好容易回到自己的房里,身体累,心里也累,满心记得的都是她灿烂的笑脸。 他想她,很想、很想…… 握着手里的手机,看着手机里的萤幕相片,于恩恩笑盈盈的,就像是她人就在他的身边。 一直以来,他无声地守护着她,只愿给她所有的幸福,就算压抑自己的难受,他也甘之如饴。 而眼下,他就算希望能马上听到她的声音、见到她的人,却也只能忍下对她的思念。 唉,思念如此磨人。 「恩恩啊恩恩,你知道我在想你吗?」他对着萤幕里的她问着。 只是,没有人能给他答案。 他只能等事情结束后,自己去寻找适合的答案。 靳玄出差进入第三天。 于恩恩站在他平常办公的办公桌前,双手环胸,怒气冲冲地瞪着那张空荡荡的椅子,目露杀气。 「好小子,你有种!你真有种!」于恩恩喃喃自语着。 没想到,三天了,他竟然连通电话都不给。 于公于私,他都该给她一通电话,却没想到,他只有跟秘书联络,完全忽视她的存在。 对照起前一段日子他无微不至的照顾与呵护,她心里有种说不出的不愉快/感。 有些闷,有些不舒坦,有些……难受? 喉咙一阵干痒疼痛,她忍不住咳了几声,头重脚轻的感冒症状没有舒缓,反倒愈来愈严重,连身体也在欺负她。 秘书正巧走进门来,看着于恩恩正瞪着空椅发呆。 「怎么了?靳经理有交代什么事吗?」秘书好奇地开口,以为于恩恩也是进来帮靳玄准备资料。 「哪有什么交代?一通电话也没有,存心没把我当回事,出个差像丢了一样,一声不吭的,一点儿责任感也没有……」于恩恩一肚子气闷,正巧找不到出口,秘书这么一问,倒是问出她的心里话。 秘书闻言,疑惑都写在脸上。 「靳经理没有一声不吭,他的电话一天早中晚从没少过,要我准备的资料更是百百种……」秘书走到靳玄的位置上,又开始找资料。 「听说,鞋材供应商倾向不认赔,要我们贸易商自己负责,靳经理提出相关事证,包括事前签定的合约什么的,就是要他们承认是他们没做出认证通过的拉链,事责当然得由他们背起。」 秘书细细地说出事情处理的情形,于恩恩听着听着,眉头都皱起来了。 这些事,他竟然都没跟她说,是认为她没这本事处理吗? 他不但没有把自己当一回事,甚至不相信她的工作能力,这让她不但生气,甚至是愤怒了。 而秘书说着说着,慢慢停下动作,弄清于恩恩气恼的原因。 「靳经理都没跟你联络吗?」那么多天……他们两个吵架了吗? 「他说他什么时候回来?」于恩恩没有回答秘书的问题,只是一脸冷漠地提出疑问。 「经理说要看情形处理得怎么样,不过,听起来的消息好像不太好。」秘书摇摇头,开始担心这一次的损失会不会危及年终奖金的多寡。 于恩恩脸色更沉重,不知道状况原来这么糟。 「我得打个电话,问清楚是怎么回事。」于恩恩抿唇,胸口又是一闷,突地又是一阵咳。 真所谓「不咳则已,一咳惊人」,她一咳起来,整个脸咳到通红,加上情绪不稳,想讲话又讲不出来,整个咳到上气不接下气。 「还好吧?」秘书赶忙拍了拍她的背,替她顺顺气。 于恩恩只是摆摆手,示意没事。 她的喉咙不舒服,她的头有点晕,她的喷嚏打个没完,她整个身体都难受,但……她的心里更难过。 他什么都瞒她,还说什么甜言蜜语来骗她,说什么会一辈子珍视她,说什么会照顾她。 一直到现在她才知道,原来他说过的那些话,她一直都记在心上,甚至刻上心底。 所以她才会在这个时候有种被欺骗的感觉,像是之前交出的信任全都是假的。 愈想愈生气,她又是一阵猛咳,这一咳,像是要将心肝肺都给咳出来一样。 一旁的秘书愈看愈不对劲,瞧她咳得连身体都一阵摇晃,像是随时都会昏倒,担心地扶住她。 「我送你到医院看医生,你再这样咳下去不行。」秘书放下手边的工作,决定反被动为主动,拉着不情愿的于恩恩直往医院而去。 第十四章 夜很深,靳玄一结束高雄的事务就直奔回台北。 早上秘书的一通电话,让他又急又气。 这个于恩恩是怎么搞的?不过是几天没在她的身边,竟然就让自己感冒到需要到医院挂点滴,害他急得什么减低损失的衡量都没了,只差没完全认赔,只要能让他马上结束会议,回到台北就好。 只是,纵使他加快所有会议的速度,当他赶回台北,也已经过了午夜。 现在,他人在她的门外,进退两难,不知道该进门,把她吵起来好;还是该回家,在家里继续担心一晚上,让自己张眼无眠一晚上才好。 就在这时候,他守候的大门前,突然房门大开,一个纤细的身影气急败坏地冲到他的车边,用力拍打着他的车门。 「靳玄,开门!你这个浑蛋,终于回来啦!开门!」于恩恩怒气冲冲,用尽吃奶的力气敲他的车门,像是想把他的车门给拆了。 不过,这么一吼,倒是让她好不容易又平稳下来的咳嗽,又开始翻天覆地咳得像是要掏出心肺了。 见状,靳玄哪还有心绪继续坐在车里,马上跳出车外,握住她纤细的腰。 「你还……」靳玄才要开口,于恩恩已经迫不及待地吼出来。 「你这个混蛋王八蛋,什么事情都不告诉我,一通电话也没给,是没把我当朋友,还是没把我当伙伴?你简直……」 「你冷静一点……」靳玄试图让她安静下来,不过,很显然地并没有得到什么太大的功效。 「有什么好冷静的,你做出这些事,还要叫我冷静,你实在太没把我当回事,也太小看我了,你凭什么都不让我知道,就算你没把我当朋友,再怎么说,这家公司我也有一半的股份……」 靳玄听着她连珠炮的咒骂,一方面是听不懂,另一方面是他实在太想念她了,于是,他用了一个最简单的方式,让她住嘴—— 在那一次的亲昵之后,他久违地又吻了她。 【第七章】 被突兀地被封上唇,仍没有减低于恩恩一肚子的怒气。 这些气她已经忍太久,久到热切的吻对她来说,只是点燃另一股更狂妄的怒气。 小拳头用力往他的胸口上招呼,努力想推开他的人,松开她的唇,让她能好好把一肚子不满发泄出来。 她气得够久了,但是,她也病得有些太无力了,捶在他胸口上的拳头比蚊子盯的力道大不了多少,完全无法达到阻止的目的,徒然让自己气喘吁吁。 想念的唇,反覆在她的唇上辗压,靳玄的大掌捧住她的脸,让她毫无退路,只能接纳他给予的热情。 渴望的唇舌在几天的压抑过后,灵活地挑开她的舌,喂入她热烫的口,表达自己最热切的想念。 不知道是因为气愤至极头晕目眩,还是因为太热烈的吻让她缺氧,于恩恩全身虚软,在他的怀里几乎要站不住。 终于,靳玄暂且停止对她表达「行动」上的想念,头抵着头,薄唇边有着淡淡满足的笑。 只不过,他的笑容维持不到三秒,他就觉得情况有异。 「你还在发烧?」他的语气有着讶异,有着恼怒,还有着心疼。 「混、混蛋!」于恩恩纵使全身虚软,还不忘把没骂完的话骂出来。 「我的天,你不是去看医生了吗?怎么还这么严重?」靳玄心急地将她拦腰抱起,语气里有着自责。 于恩恩被他新娘抱在胸前,见他急忙心疼的神色,心里的气总算消了一丁点,但脸色还是很难看。 他急切地抱着她往屋里去,霸道地用脚把门踢开,「砰」地一声,好吓人。 「你要把我家的门踢坏啊?」她瞪他一眼,只可惜身体太过虚弱,没有任何杀气。 「坏了我赔,谁教它要挡了我的路?」靳玄进了客厅,大步直往她的房间走去,将她在软软的床上放下,大掌随即担心地覆上她的额,发觉烫度不减。 他检视着茶几上的药,脸色凝重。 「你晚上的药吃了吗?」他看了她一眼,刚才在门外灯光不明,没注意到她的一张脸热得都红了。 「死不了的。」于恩恩不想理他。 她的头重脚轻,她全身上下都不舒服,十之八九是因为他。 「别拗脾气,快说,有没有吃药了?」靳玄虽然气恼她不知来由的怒气,但生病的人有权耍脾气,他会忍下。 于恩恩瞪他,瞧见他一脸的关心,原本还想顶他几句的冲动慢慢平抚下来。 「吃了。」她有气没力地应他一声。「七点就吃了。」 告诉自己,她现在不发脾气,是因为她病了,所以力不从心,绝不是因为他脸上担忧的表情让她有些难受。 「怎么都没退烧,整个人热得像什么似的?」靳玄仔细看了药包,发现还有退烧的药包。 「火那么大,怎么退烧?」于恩恩故意说着气话。 靳玄没跟她斗嘴,起身熟门熟路地替她倒了水,来到她的身边,替她把红包打开,拿出一颗退烧药,放到她的唇边。 「先吃颗退烧药,人会比较舒服。」靳玄温柔地劝说,实在见不得她有气无力的样子,教他心疼极了。 于恩恩也不挣扎,因为她真的好累,乖乖将药咽下,当个听话的病人。 他让她在枕头上躺下,虽然知道退烧药不可能让她马上退烧,但是她额上的温度实在让他放心不下。 「你先躺会儿,我去买个东西……」他转身就要离开,到门口又急忙转回头。「你晚餐是不是没吃?」 于恩恩迎视着他的眼,红唇连动都不用动,实话就写在脸上。 这下,换靳玄瞪她了。 「我把你大门的钥匙带走,你先闭眼休息,我去帮你买些东西。」靳玄回身,将她身上的被子盖到下颚底下,关心地抚着她的脸。 于恩恩一句话都没说,只是看着他温柔的呵护,眼眶莫地有些红,无法压抑汹涌而来的委屈。 连她都不明白,她究竟在委屈些什么,但瞧着有人这么呵护着自己,又一阵压抑不住的鼻酸。 「我知道你难过,我待会儿就回来。」靳玄心疼地轻拍她的脸,安抚着她。「先睡会儿。」 见他像一阵龙卷风,于恩恩愈来愈不明白。 出差的三天,连通电话也没有,像是完全把她抛诸脑后,现在一出现,又细心呵护地像是把她当成心里的宝…… 「什么跟什么啊……」她气恼地捶着床,不懂为何自己的思绪会轻易因为他而浮动。 泪水没有预期地流下,滑下她的眼眶,连于恩恩自己都感到讶异。 曾几何时,她变得如此软弱? 一定是人不舒服,连意志力都被影响,才会让不爱哭的她,因为这一点儿难受而泪流。 她用被子蒙上脸,拭去脸上的泪,决意不让他瞧见软弱。 只是,被子里视线一片黑暗,她什么都看不到,脑海里却浮现他担心的眼眸与在乎的神情。 是真的吗?他有那么担心自己吗? 用力地甩甩头,甩到头都昏了,她用力想甩去这样的想法。 不能心软,不能被欺骗,他都对自己漠不关心那么多天的时间,她不可以因为他短暂的关心而改变心意。 辗转纠缠间,她的心里五味杂陈。 明明气恼着这些天他的沉默与冷漠,但他表现出来的关心,却让她心头涌现甜意…… 「天啊!我是怎么搞的?」她懊恼地闭上眼,仍无法厘清是怎么回事。 就在这当下,刚刚跑出门去的靳玄,在最快的时间内赶了回来,手里拿着一碗热腾腾的咸粥,还拿着一包退热贴。 他先进门把热粥放下,把退热贴撕开,嘴边一边叨念着。 「来,快躺好,我帮你把退热贴贴上,可以帮你散热,身体会舒服一些。」他细心地拨开她额前的发,把冰凉的退热贴靠上她的额。 顿时的冰凉让她抽了一口气,却也顿时觉得十分舒服。 「来,侧身,后颈这里也贴上一块吧!」靳玄小心地替她转了身,像是怕伤到她一根毫毛般温柔。 于恩恩一句话也不说,只是享受着他的温柔。 「药店老板还说,可以买些酒精药片替你擦拭身体,也可以帮你退烧解热。」他拿出药用酒精片,擦拭着她发热的手臂。 那样的温柔,很轻易地又逼出她的眼泪,眼前一片水雾迷蒙,她用力地眨眼,不让泪水流出。 太没用了! 不过几个小小的动作,她竟然就感动得想哭?前两天愤怒到想杀了他的情绪,找不到一点儿痕迹。 靳玄看着她眼眶泛红,笑着摇摇头。 第十五章 「怎么突然变爱哭了,真是可怜,是不是很难受?」他心疼地抚着她的脸,又心疼又爱怜。 「先吃点东西吧!吃饱就会有元气。」他舀起一匙热粥,细细吹凉,喂到她的唇边。 虽然是满心不情愿,但入鼻的香气迷人,勾得于恩恩的馋嘴虫直抗议,只好依顺地张开嘴,咽下他的体贴。 她一点儿也不客气地直吞,很快将一碗粥吃完,伸出手,摆了摆下巴,示意他抽张面纸来擦嘴。 靳玄点点头,完全服从于「女王」的指示,不但抽来面纸,还温柔地替她擦拭。 十来分钟后,退烧药起了效果,她身上的温度降下,也有了骂人的力气。 「别以为你突然体贴起来,我就可以原谅你。」于恩恩冷下脸,完全过河拆桥,对他没半分感谢。 「我没有要求原谅。」靳玄笑了笑,一脸坦然。「我又没做错什么事。」 「什么事都不告诉我,连通电话也不给我,这样叫‘没有做错事’?」于恩恩扬高声音。 闻言,靳玄的浓眉挑起,很客气地「请教」她。 「敢情你是在计较我没有打电话给你?」他的唇上有着笑,还有点明显的志得意满,像是很愉快听到她生气的理由。 「你本来就应该打给我……」于恩恩自己说得有些脸红,明明就是义正词严的一句话,竟在他的眼神下,变得有些名不正言不顺。「再怎么说,我也是工作伙伴,你当然得跟我报告协商的结果。」 「就只是这样?」靳玄的笑容更深,她的表情印证他的猜测,让他十分欣喜,喜欢她计较的点是因为他没打电话。 「当然是,要不然还能是什么?」于恩恩冷哼一声,不跟他再逞口舌之快。 「这就得问你了。」靳玄将她颊边的发丝撩到耳后,再温柔不过地开口。 于恩恩懊恼地瞪着他。「没有没有,什么都没有。」 明明该生气的人是她,怎么在他三两句话里,她就成了输的那一方,讲不出个合理的理由? 「唉!」靳玄装模作样地叹了一口气。「真让我失望,亏我十万火急地赶回来看你,还以为你有多么想念我,想到都病了……」 「我才不是因为想你。」于恩恩用力否认,没想到一句话才出口,她那刚刚退下的红晕,未热先红,泄漏了她的心事。 小女子有她的矜持,靳玄不逼她承认,但是几天压抑难受的心情一下子烟消云散,心情好极了。 「没关系,你不想我,我想你就好了。」他轻托着她的下颚,直直望进她清亮的眸子,认真地说出自己的心事。 虽然这些花言巧语他常讲,但是她可不常听,他说得脸不红气不喘,她的脸却像是被炸弹炸过,又是红通通一片。 「我开车下高雄的时候就开始想你,想你是不是忘了吃早餐,还让秘书提醒你。」靳玄拉好她身上的被子,不想她又着凉。 于恩恩不说话,想起那一天,她的确没有吃早餐,她还很感激秘书的体贴,竟然替她买了三明治。 「我开会的时候也想你,想着你是不是也担心这件事情的发展,让秘书同样准备资料呈给你,省得你还要开口要资料。」靳玄在她的床边坐下,黑眸既深情又温柔。 于恩恩还是不说话,记得秘书拿给她的那堆资料还丢在桌上。 老实说,她没心情看,放在桌上,翻了翻,进了眼里,却没留在心里。 「那天晚上,我很想打给你,超想超想听到你的声音,但是厂商不让我休息,就算已经散了会,他到门口敲门,送上一堆资料,想证明他们没有缺失,这么一拖下来,已经过了十点,我怕扰了你的眠,所以没敢打给你。」他淡淡说道,把那些要打不能打的转折云淡风轻地带过去。 于恩恩仍然保持沉默,想起他离开的第一天晚上,她根本睡不着,虽然不承认自己在等他的电话,但……心里是知道的。 也就是因为没等到想接的电话,她才会半夜到阳台吹风,埋下重感冒的肇因。 见她不吭声,靳玄也不丧气,继续往下说。 「结果,会议继续发展下去,我更不敢打给你了,因为情况不如预期简单,反而棘手得紧,我怕你觉得我没有处理的能力,不想让你也跟着担心,我决定一心扛起。」 「借口,都是借口。」于恩恩听到这里,终于耐不住气了。「你一定是离开台北,顿时玩疯了,根本没有想到我,少拿工作当借口,以前的我,三更半夜打给你,就没那么多理由,打给你都没生气,你以为我的修养会比你差吗?」 靳玄呵呵两声。「以前的你,从来不心疼我,你就不知道,我有多心疼你睡不好、吃不好。」他轻抚着她的脸,深情款款,很像有那么回事。 甜言蜜语!都是甜言蜜语! 于恩恩想要警告自己,要完全忽视他那些口蜜腹剑的鬼话,但是,她的唇角却不由得上扬,轻易被他的话收买。 「瞧瞧你,不过才几天没在身边照顾你,你就把自己搞成这模样。」话说到这里,总算多了一点责备,心疼她没有爱惜自己。 「不过就是个感冒。」于恩恩呐呐地说。 「脸白得像鬼一样,还虚脱得快昏倒,这样还不严重?」他可不这么认为。 「我快昏倒是因为不能呼吸。」于恩恩才不承认自己有病得那么重。 「就是因为感冒严重才不能呼吸。」靳玄审视她发绿的小脸一笑。 「我是因为你吻我,所以才不能呼……」于恩恩慢半拍地顿住未说完的话,小脸又是一阵红。 知道她顿住话的缘因,靳玄好笑地倾低身,俊脸靠在她的脸前。 「那不叫吻。」他轻点她的鼻尖。「你根本没理我,我一心吻得你心慌意乱,你却是一肚子的火,不是吗?」 于恩恩轻哼一声,转头一撇,离开他的抚触。 「我都快气死了,你还只想着吃豆腐。」一肚子火就是一肚子火,她还会不承认吗? 「那可不是吃豆腐,那只是想念的表示。」他伸手抚着她的额,确定她额上的温度已经恢复正常。 「这样还不是吃豆腐?」这男人还打什么鬼主意。 「当然不是。」靳玄摇摇头,拉开她的被子,伟岸的身子挤了进去。 「你干嘛?」于恩恩脸色一白。 他不会是想「身体力行」地让她知道,什么叫吃豆腐吧? 靳玄笑得别有用心,于恩恩在床上拉开距离。 「喂,我是病人,你别精虫上脑哦!」她红着脸,提醒他不可以乱来。 「傻瓜。」靳玄轻捏着她的鼻尖,这小女子以为他有那么饥渴吗? 「过来。」他举起手,拍了拍自己的右肩,示意她睡到他的肩上。 于恩恩瞪着他,像是他鼻尖突然长出一颗大痘子,连动都不敢动。 靳玄摇摇头,不管她的拒绝,一个使力,将她拉进他的怀里,让她的小脸紧贴着他的心口。 「我要你……」靳玄小声地在她的耳边说着,细柔低哑的嗓音,像是要说进她的心里。 于恩恩闻言才要逃,却使靳玄揽得更紧。 「别紧张。」他安抚着她。「我是要你,但不是现在。」 不是可怜兮兮地将他一颗心揪住的现在。 此话一出,于恩恩总算松了一口气,放下心来听着他的心跳。 这不是第一次这么靠着他,以前在两人还是「朋友」的时候,她也常常这么偎着他,不到这么近的地步,不过也差不了多少。 只是,这一次却又隐隐地有些不同,心跳有些紊乱失序,心里却也有种说不出的安心,仿佛靠着他,心里就沉稳许多。 在一起十几年了,他们几乎天天在一起,就算是休假,他们也会通个电话,互相骚扰几句。 这是第一次,连着几天没有他的一点儿消息,心里竟然莫名的慌。 察觉自己慌的情绪,她反而更加生气,硬是把所有情绪转为怒气,「牵拖」是他没把自己的工作能力当一回事,所以她才心绪不稳。 直到此时,听见他的心跳,她整个心都安了,甚至连身体都很快地放松下来,这阵子辗转难眠的情绪似乎得到纡缓,连眼皮儿都倦了。 「头还昏吗?」他低着头关心问道。 「还好。」于恩恩咕哝两声。 「还生气吗?」靳玄再问。 这一次的答案更加简捷,只有一个字。 「气。」于恩恩回答得很干脆,还附上几个小拳头。 靳玄轻笑,没当一回事,只是拍拍她的肩膀,叹了一口气。 怎么也没想到,他怕她担心,所以没把事情跟她说,倒让她胡思乱想,生起气来。 第十六章 「真的是气我没打电话?」靳玄偏头看她,见她眯上眼,也不知是累了,还是故意逃避。 「嗯!」于恩恩轻哼,不文雅地打了个呵欠,从来没发现,窝在他的胸口竟然这么舒服,睡意一阵阵袭来。 「是为公事?还是为我?」靳玄问得更深入,渴望从她的口中听到想要的答案。 「……」于恩恩咕哝的声音又传来,靳玄一个字也没听到。 「说什么?」他追问。 「我好累,让我睡啦!」于恩恩摇头,呵欠又来一个,存心不想回答他。 靳玄摇摇头,宠溺的眸光积在眸底,就是拿她没办法。 「好,你睡,快睡吧!」靳玄轻拍着她,挪了个姿势,让她睡得更舒服。 淡淡的发香传入鼻尖,那是个熟悉的味道,也是个让他倍感舒服的味道,他揽紧她,将她的沁香更加吸入体内。 她不温柔,至少,对他一点儿也不温柔。 但是,他喜欢这样的她,从一开始到现在,始终没有变过。 就在这么拥着她的情形下,身体的某个部位很正常地起了生理反应。 他真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明明就累得半死,这下有个她睡在身边,只怕他再累都很难睡不着觉。 「赶紧睡,你的心跳这么急,像打鼓一样,我怎么睡得着?」像是能知道他的心意,于恩恩低声地喃喃开口。 靳玄轻轻拨开她额前的发,在她额前印下一吻。 「好,我睡,我睡。」他拍了拍她,真的听话地闭上眼,不去想身边的美人儿,不去想身边软玉馨香的柔软身躯,只是用鼻尖细细记住她的味道。 那是他渴望能留住一辈子的味道……他大大地打了个呵欠,几天没睡好的身体终于也抗议了。 听着她和缓徐长的呼吸,知道她已经坠入梦乡,靳玄的人也跟着放松,让自己沉沉地进入梦乡。 原来,最舒服的床,不在饭店,而是在最心爱的另一半身旁。 【第八章】 这一次的分开,让两人的情感进展迅速,尤其是于恩恩,终于发现她对靳玄早有牵系,感情并不单纯。 她开始敞开心胸,不但接受靳玄的照顾,也试着不再封锁自己的情感,让感情自己找到出路。 连着三天,靳玄下了班就直接到于恩恩的房里照顾她吃饭吃药,甚至是同床而眠,说是怕她半夜又发起烧来没人照顾。 一开始,于恩恩还以为他是黄鼠狼给鸡拜年,铁定没安好心,没想到,三天过去,他真的啥事都没做,只是大费周章地照顾着她。 说不感动是骗人的,她的心都快融了。 像是今晚,她原本不让他来了,想让他好好休息,因为她的状况已经恢复大半,不咳了,也不打喷嚏,更别说是发烧,简直就像个正常人一样。 但,靳玄还是说他不放心,最后一晚,如果感冒警报解除,他才能放心。 拗不过他,于恩恩只好由着他。 于是,靳玄买了简单的晚餐,还不忘带瓶红酒,说是要庆祝苦难结束。 「干杯!」靳玄举杯,轻轻地与她的酒杯敲了敲。 清亮的响声回荡在空气里,两人相视而笑。 「有什么好庆祝的,公司这一笔赔的可不少。」于恩恩微微皱起眉头,叹了一口气。 「放心吧!供应商那边,一听到我爽快认赔,总经理赶快来电致歉,说是派去的经理经验不足,把责任都推掉,实在不应该。」靳玄心里有底,是因为他们长年来的订量占了供应商年营业额的一半,若是得罪自己,他们也会担心合作意愿的问题。 「这真是个好消息,果然值得干一杯。」于恩恩闻言笑开颜。 「总经理是个聪明人,知道得罪贸易公司没有好处,决定担起大半责任,只希望我们能负起贸易商的协调责任,请买家不要全面索赔,按照我们这些年配合的经验,买家不会不给面子,所以,我们这一笔生意,虽然没有赚到钱,但也没赔到,至少是学到经验。」靳玄一向看着乐观面,努力不懈。 「真是太好了,大家听到这消息,一定松了一口气。」于恩恩很高兴。 「的确很好,再干一杯吧!」靳玄笑得像一匹狼,邀她又喝了一杯。 就这么一杯一杯又一杯,一瓶红酒很快就见了底,于恩恩脸上的温度也急速飙升。 瞧着她愈来愈迷蒙的眼神,靳玄的唇边始终都噙着悠然与别有深意的笑容,看着她高兴地一杯接一杯。 「瞧你笑成这样,好像不怀好意似的。」于恩恩慢半拍地发现他的神情有异,得意得像是对什么事胜券在握。 靳玄耸耸肩,慢条斯理地将酒杯靠在唇边,轻啜一口,可是一脸无辜。 「我带酒来庆祝,大家开心开心,有什么能不怀好意的?」靳玄反问,双手一摊,看来无奈,眸里却有着狡诈的光芒。 「认识你那么久了,我还会不晓得吗?」于恩恩睨着他,环起手臂仔细端详,总觉得他笑得别有居心。 「那你倒是说说,我能打什么坏主意?」靳玄用手支住下颚,一副好整以暇、洗耳恭听的受教神情。 于恩恩眯上眼,仔细地瞧着。 她努力在他那双有神的黑眸里瞧着,左看右看,上看下看,黑眸里看不出什么意图,怎么看就只有另一双清亮的大眼睛在里面眨着。 答案似乎呼之欲出。 「你打的鬼主意……」她慢条斯理开口,觑着那张噙着笑的俊脸。「不会是我吧?」 靳玄但笑不答,伸手轻抚过她柔滑的颊,轻捏她白嫩的耳,黑眸亮得出奇。 聪明的丫头!那样的眼神,教于恩恩心头一跳,慌乱地转开眼,回避他炽热的眼神。 不过,靳玄如果那么好解决,就不叫靳玄了。 他勾唇,露出一脸让她心跳加速的笑容,起身来到她的身边,牵起她的手,大步往房里走去。 「你要做什么?」于恩恩酒意混沌,反应变慢,被他拉着往房里走,也没想说要反抗。 「睡觉。」靳玄的回答很简捷。 「这么早?」于恩恩被拉着手,扬起另一只手看时间。「现在还不到九点耶,我睡不着啦……」 靳玄回眸,给了她一笑。 「睡不着,有别的事情可以做。」他朗声,噙着笑意大步往前。 于恩恩一愣,但脚步没停,还是被动地往前,心里满是狐疑——在房间里,不睡觉,还能有什么事可以做? 咦?她慢半拍地终于想到,不过,她也已经被他拉进房了。 他房门一关,视线落在她的小脸上,眸光转为深浓,温度添上好几分。 「这事儿,我已经想了好几天,每每睡在你的身边,却动也不能动,你知道我有多难受吗?」 靳玄才说完,就已然将她压在房门上。 于恩恩倒吸一口气,小脸顿时一片火烫,明白他话中所指何意。 虽然两人的亲密不是第一次,她却不会误认他眸底的火热,更别说抵着她的身躯,强悍、霸道、狂妄地说明了一切。 于恩恩慌乱地摇头。「不要……不要开玩笑了。」 「你觉得我在开玩笑?」靳玄的鼻尖抵着她的,大腿挤入她的双腿间,灼热的欲/望隔着衣物,就抵在她私密的脆弱前。 天啊! 就算她瞎了,看不到他眸中的渴望,她也无法忽视双腿间那已在弦上的坚硬。 她不知所措地瞪大眼睛,心里有着紧张的情绪。 「别、别……」她想阻止他,小手抵在他的胸口,但是她却隐隐发现心底深处并不是真心想要推开他。 他呼出的热气,就吹在她的脸上,拂在她的唇边,她不由得一阵发颤,红唇发麻,仿佛正渴望着什么。 就在她怔愣的这一瞬,他突然将她抱起,三两步就走到她的梳妆台前,伸手挥开那些杂物。 「我的化妆水……」于恩恩心疼地看着杂物掉一地。 「我买给你。」靳玄打断她的话,将她往梳妆台上一放,双腿挤入她,不让她有合起双腿的机会,将她整个人往后压去。 冰凉的镜面,透过衣物透入她的心里,她倒吸一口气,而她的身前,有着火热的他抵着,她后退无路,只能怔愣等着。 「你不可以……啊!」于恩恩才要开口阻止,没想到他握住她的衬衫衣角,一个使力一扯,衬衫扣子四处飞散,露出她浑 圆有致的身材,蕾丝胸衣让美好的身躯若隐若现地诱人垂涎。 一见到她美丽的洁白,靳玄的眼睛更像着了火,他伸手—— 「不准再撕我的衣服。」于恩恩小手赶忙护住她的胸口。 「好。」靳玄一笑,把手放到自己的衬衫扣子上。「不撕你的,撕我的。」 第十七章 话音才落,他的钮扣也跟着四处飞散,露出他精壮的胸肌。 于恩恩几乎要呻/吟出声,全身都羞成诱人的粉红色。 靳玄捧住她的脸,因为她的手忙着护住她的胸口,来不及阻止他,只能由着他固定住她的唇,送上他火热的吻。 他吻着她的唇,细细啃咬着她欲退却的红唇,吞咽她残余的挣扎,吻得又深又霸道。 他要她…… 他得让她知道,他要她!忍耐那么久,不是不渴望,而是心疼她感冒的身子。 这几天根本就是他的自我折磨,看得到、吃不到,他都快要疯了。 「靳玄……」她趁着推开他的瞬间,喘息地喊着他的名字,但还来不及说什么,又被他深深吻住。 …… 一阵紧而密的拥抱,让高潮迸发,灼热的温度让两人颤抖,久久无法停止…… 「我爱你。」靳玄忍不住又在她的耳边,再一次诉说着他的爱情。 于恩恩紧闭着眼,一句话都不说,假装自己已经睡着。 爱——这个字,她都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她没办法给靳玄答案。 至少,现在不行。 【第九章】 这一个月来,算得上是靳玄最愉快的日子了。 他与于恩恩几乎同进同出,在于恩恩的眼中,他似乎真成了她的男朋友,占了她生活的大半。 他很后悔,在十年前他早该这么做了,也不至于虚度这些年的时间。 还好,一切都不算太晚。 只要他与于恩恩有好的结局,就不算太晚。 只不过,他愉快的心情,竟然在温辰甫即将结婚前的几天悄悄地画下句点—— 「什么?你跟惠香吵架?她闹着不嫁你了?」于恩恩在电话这一头,听到温辰甫打来诉苦的电话,关心之情溢于言表。 手里拿着年度报表,正想要走进门内的靳玄,因为听到这段话,脚步就停在她的办公室门口。 「为什么会吵得很严重?」于恩恩关心追问,不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 「唉……」电话那一头的温辰甫长长叹了一口气,终于公布答案。「婆媳问题。」 「还没结婚就有婆媳问题?」于恩恩蹙起眉。「我记得伯母挺好相处的。」 「是啊,你跟我妈不是处得很好吗?就不知道惠香怎么搞的,不过是说一些婚礼的细节,就能吵得一家乌烟瘴气。」温辰甫叹了口气。 「这……该怎么办才好。」于恩恩是真心替他们烦恼。「有没有我能帮上忙的?」 在门外的靳玄一听到这里,忍不住走入办公室里。 不准帮。他无言地用唇语说了几个字。 于恩恩瞪着他,没想到他竟然会说出这个答案,不顾他的反对,也不顾他环着手臂、眉头轻挑地等着她的回答。 「只要你说得出口,我都可以帮上忙。」于恩恩对靳玄挑起一边眉,挑衅味道浓厚。 「那你就帮我跟我妈谈谈吧!」温辰甫怎么说也是护着惠香,希望妈妈能让一步。 而温辰甫知道,一向很有长辈缘的于恩恩也对自己的妈妈很有办法。 「跟伯母谈吗?没问题。」于恩恩爽快答应。 语毕,轻易感觉到靳玄幅射而出的怒气,只能暂且先挂上电话。 「我们晚点再聊,我有事要处理。」于恩恩知道得先与靳玄谈谈才行。 温辰甫点头,知道她也有公事要忙。 挂上电话,于恩恩等着靳玄开口,两人隔着一张办公桌对峙,没人开这个口。 靳玄一口气憋在胸口,不想爆发出来,却也吞不下去。 他承认是他小心眼,他承认他没有那样的心胸,也承认……他对自己不够自信。 再怎么说,他就是不希望于恩恩再跟温辰甫有什么瓜葛。 他怕,一直都怕着。 于恩恩是他的致命伤,只要一触碰到于恩恩,他的神经就会特别敏感,更何况对象是温辰甫,更是个不定时炸弹。 于恩恩是他的! 到目前为止是这样,他希望可以一辈子这么下去。 但是于恩恩对温辰甫的牵挂,却是他放不下的纠缠,挥之不去的梦魇,无法放下的心结。 如果于恩恩改变心意,怎么办? 如果一遇上温辰甫,她对他那些暗恋的情绪又一次浮上的时候,自己又该怎么办? 如果…… 「你在想什么?」于恩恩终于受不了这样的沉默。 她不喜欢这样,这样隔着一张桌子对峙,他们仿佛成了敌人,昨夜相知相惜的情绪,像是突然变陌生。 靳玄没有让她知道他的担忧与疑惑,只是冷着脸看她。 「为什么还要插一脚?」他很想不要这么情绪化,不过只要遇上温辰甫,他就很难平心静气。 「不过是举手之劳,我找温伯母谈谈而已,替她们婆媳化开心结……」于恩恩打的是这个如意算盘。 「心结如果那么容易解开,就不叫心结了,只怕温伯母跟惠香的心结解不了,她反倒想跟你这个无缘的媳妇牵起关系来。」靳玄平静地分析可能会有的状况。 三个人当朋友那么久,跟彼此的父母亲都有某种程度的熟识,自然也知道温伯母一向对于恩恩很有好感,她这么一去,不是「自投罗网」吗? 「这……不会吧?」于恩恩支吾了下,倒是没想到这一点。 「你自己看着办。」靳玄丢下一句话,转身就离开,不想当个小家子气的男人,不想强她所难,不想逼她做不愿意的事。 「喂……喂、喂!」于恩恩追了上去,但靳玄头也不回地离开,她只能闷闷地走回位置上。 知道靳玄生气了,但是……她怎么可以置温辰甫于不顾?这样太没有朋友道义了。 于是,她在心里打定主意,先帮再说。 再怎么说,靳玄宠她那么久,不会因为这种小事跟她计较,回过头再跟他说两句,就会没事的。 于恩恩在心里告诉自己,一切都会没事的,她已执意要照着自己的意念去做,不受他人影响。 殊不知,在爱人的眼里,容不下一粒沙。 她执意而为,无意中已经伤了彼此的感情,在密合的关系里划下一刀,她却还完全不知晓。 地雷已经埋下,等着不知情的她踩上,之后,将一切都炸得粉碎—— 果然,心结不是三两句就能说得通的事。 于恩恩每天到温家报到,忽视靳玄的不悦,心想等事情解决之后再来安抚他。 只是,事情没那么好解决,温辰甫三天两头打电话,想来是急于解决这件事,与于恩恩商谈着该怎么做会是最好的方式。 更糟的事发生了,温伯母甚至在下班时到门口等着于恩恩,要与她一同吃晚餐,好好聊聊。 聊聊——这是多别有深意的两个字。 靳玄看在眼里,于恩恩知道在心里,因为靳玄最担心的事真的发生了—— 温伯母不但不接受于恩恩的调停,反倒把主意打到她的身上,无论如何都要拉拢她与温辰甫,希望她来当媳妇。 事情一发不可收拾,温伯母甚至以命相逼,逼得温辰甫也只能暂且顺着妈妈的意思,央求于恩恩陪他演上一场戏。 于恩恩这时真的进退两难,忙帮到一半,总不能这个时候撒手不管,只是看着靳玄的表情一天比一天难看,她的心里也不好过。 她虽然心里愧疚,却也有着一肚子的苦水。 温伯母的动作,真的让她始料未及,却是在靳玄的预料之下,相较起来,她纵使有再多的不愿,也拉不下脸去向靳玄诉苦。 两人的隔阂,因为彼此的倔强,因为彼此的面子,没有人愿意主动靠近,迅速地在两个礼拜内扩大。 爱情有了缺口,迅速崩塌—— 事情愈来愈糟,靳玄看不下去,他想做最后一次的努力,来到于恩恩的办公室,却发现她还在跟温辰甫通电话。 「没问题,我知道温伯母的情况不太好,我会先安抚她,不会让她太过激动。」 于恩恩看着靳玄走进来,心里先是一喜,但见他闻言脸色一沉,也迅速收敛她的笑意。 他还没开口,她就知道他想说什么,匆忙结束与温辰甫的谈话,准备「应战」。 虽不想让两人如此剑拔弩张,但是她也不想一开始就认输,于是她决定先下手为强。 「不要阻止我。」仗着这些年他对她的宠爱,她认为自己还能拗过这一次。 靳玄什么话都没说,只是隔着距离看着她。 没想到,她一点机会也不让他试,一句话就打断他们协调的机会。 「你知道……这些日子,我过得很不快乐吗?」靳玄长叹一口气,以前那意态昂扬的姿态已不复见,他在这场感情里,谈得遍体鳞伤。 第十八章 于恩恩喉头一哽,心蓦地一痛,只是……或许是对温辰甫的牵系已经太多年,她不愿在这个时候表现得如此无情。 「我只是帮帮他。」她软下声音,却没有改变主意。「不要担心,这一切只是演给伯母看……」 「如果伯母的身体一直不好,你们就继续演下去,如果伯母要求得更多,你们就演得更过火,是吗?」靳玄不想咄咄逼人,但是事情到这一步,他得把话讲明。 「不会的。」于恩恩摇头。「你别小气,你要相信我……」 靳玄失笑,摇摇头,打断她的话。「我很想相信你,但是,连我都不相信我自己了,该怎么办?」他的语气满是无奈。 在爱情里,他始终站得不稳,他认为促成他与于恩恩在一起的原因,只是适巧温辰甫要结婚,所以她才死了心。 而眼下,温辰甫却与她朝夕相处,以着情侣的姿态出现在外人眼前,教他情何以堪?教他如何能处之泰然? 「靳玄……」于恩恩傻了,不知道她做出的这些事,竟然让他这般难过。 「我需要你回到我的身边,恩恩……我需要你。」靳玄来到她的身边,在她的身前蹲下,握住她的手,深情地望进她的眸底,希望她能看清他眸中的渴望。 「嫁给我,现在就答应嫁给我。」靳玄诚挚地说出他的爱。「让我珍视你一辈子。」 「我……」于恩恩一愣,没想到他竟然会在这种情况下向她求婚,一颗心心慌意乱,思绪全搅在一起。「我不行……现在、现在不可以,辰甫他……」 她口中叨念出的那个名字,让靳玄的心里一冷。 「在我跟温辰甫中间,你担心的……还是他吗?」他慢慢地松开她的手,俊脸上有着无奈的神情。 于恩恩想解释,却不知从何说起。「不是这样的……」 「我知道他需要你,但是你考虑过我吗?你知道我也需要你吗?」靳玄的声音淡了,表情也淡了,像是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 「靳玄,你别这样……」于恩恩有些慌。「你要相信我……」 「你爱我吗?」 突地,靳玄天外飞来一笔地,突兀地问了这句话。 于恩恩脸一白,竟完全无法回答。 「从我们在一起到现在,你从没跟我说爱我……」靳玄退开一步,凝视着她。 「我……」于恩恩脑袋一片空白。 爱,这个字太遥远,她喜欢跟靳玄在一起,她觉得很轻松、很愉快,但是,这真的就是爱吗?她真的能因为这样的感觉,跟他在一起一辈子吗? 有太多太多的不肯定,让她无法马上说出心中的答案。 这一个致命的迟疑,让靳玄的心整个凉透。 他踉跄地退了一步,像是被谁刺了一刀,脸色顿白。 她什么话都没说,却比说了什么都还能让他明白——她的确不爱他。 一点儿也不爱他。 他的心很痛,像是要碎了一样。 她的表情,让他彻底死了心,强扯出一抹淡然的笑,露出来的情绪没有一丝愉快,只是说不出的无奈。 曾经,他们两个同枕共眠,他将她紧紧抱在怀中。 这些日子里,他的怀里是空的,他的心……也是空的。 走了,就再也回不来。 她短暂地在他的胸口停留,却没打算要长驻,眼下……她不就打算要走了吗? 胸口疼痛不已,教他几乎要站不住,他将拳头握紧,提醒自己要忍住。 「我想,你应该还很在乎温辰甫吧?」他吁出一口气,逼自己去面对这个事实。 「靳玄……」于恩恩摇头,想开口否认,心里却不甚确定。 无法对自己说谎,跟温辰甫在一起时,她的确有些愉快,像是弥补某种多年来无法达成的渴望。 「果然……不出我所料。」靳玄艰难地开口,心里好苦,说出来的话仿佛也是涩的,呛得他鼻头莫名发酸。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甘心承认,一切美好的恋情,都是他的一厢情愿。 他呵护她这么多年,以为总有一天能将她留在身边,用尽一切照顾她,却没想到,她连这个机会也不愿给他。 以前,他怕她离开,于是用尽任何方法,就算是冠上一个「好朋友」的名义,他也要将她留在身边。 只是现在……可以做的,他都做的,他还是没能留下她…… 「或许……就是这样了吧?」靳玄没想到,从来不肯放弃的自己,竟然会说出这种话。 「你什么意思?」于恩恩咬唇,察觉他的态度有异,心里的慌乱更甚。 只是,她一向不是那个表示出对他牵挂在乎的人,一下子也不习惯多说什么。 靳玄无声苦笑,没有回答她。 「你说话啊!你别这样。」于恩恩站起来,朝他走过去。 没想到靳玄竟连退三步,维持着该有的距离,不让她靠近,然后,说出一句让于恩恩心惊胆跳的一句话—— 「我认输了。」 靳玄不知道还能怎么说,还能怎么想。 她不说爱他,不愿嫁他,只是要他相信她。 「靳……靳玄?」闻言,于恩恩血色尽失,全身微颤。 认识他这么多年,不曾见过他如此丧气的模样,更不曾听过他说过这句话。 以往,他不管遇到什么困难,总是会想尽办法解决,绝不轻易认输,但他却说…… 「输了,真的输了。」靳玄低声开口,缓缓摇头。 心一悸,于恩恩屏住呼吸,动也不敢动。 靳玄的眼神黝暗,两人无言对视着,他唇边的笑容撑不住了,只剩下徒然的颓丧。 他的声音消失在喉间,飘散在空气里。 他的爱情,来得快,去得也快。 或许,那根本就称不上爱情,那只是他的一场南柯一梦。 而现在,到了梦醒的时刻了。 十几年都过去,他不该继续抓着这个不实际的幻想,继续耽误着她。 如果她爱的人始终是温辰甫,或许他该放手,给她一个机会,也给自己一个机会。 空气里,满满都是滞闷的氛围,温度适中的空调,无法缓解那压在心头上的纠缠。 太爱她,爱到无法自拔。 爱到希望她快乐,希望她幸福,纵使……自己心如刀割,也心甘情愿。 留不下的人,就别留了。 他知道于恩恩会舍不得他,会觉得愧对了他,即使她想留在温辰甫的身边,也可能会因为他而心情挣扎—— 他希望她是心甘情愿的,一如他。 只可惜,他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 靳玄看着神情慌乱的于恩恩,知道自己吓到她了,但,自顾不暇的他,心痛不已的他,无暇再顾及她的情绪了。 他得找个地方逃,找个地方窝起来,他没办法继续面对她,更没办法看着她噙着最美丽的笑容,与温辰甫出双入对。 那比在伤口上洒盐还要让人心痛。 他想……他得好好的想想,该怎么处置这一段不会有结局的爱情。 他艰难地把视线从她的脸上移开,慢慢转过身,一步步走出她的办公室。 就在他握住门把,就要离开的那一刻,于恩恩再也忍不住了。 「你要去哪?」她有种很害怕的感觉,像是他走了,就再也不回来了。 「去……该去的地方。」靳玄拉长声音,给了个不算答案的答案,然后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关上她办公室的门。 有种莫名的恐慌迅速攫住她的心绪,她一阵心惊,想追上去留他。 只是,急奔的步子跑了两步,她仍没让自己开口。 如果她没能弄懂自己的心意,留下他,不是让彼此更加难受吗? 于是,门关上了。 属于他们的爱情那扇门,也跟着关上了。 【第十章】 公司里,气氛凝重。 两个领头的主儿,不若之前的甜甜蜜蜜,反倒各走各的,连公司重要决策都经由秘书转达想法,大家心里有数,铁定是有事发生。 只是,也没人有那个胆子去探询事情的真正原由,只能心惊胆颤、提心吊胆地过日子,生怕被谁扫到台风尾。 一个礼拜过去,于恩恩觉得自己就要疯了。 她没想到,靳玄拗起脾气来,竟然比她还要夸张,她按捺着不去寻他,他竟然也能不理会她。 真是太可恶了! 只是,她生气归生气,却也难免自我反省这整件事她其实有些不对。 她仗着他对她的宠爱,执意地做她想做的事,完全都没考虑到他的感受,这一点,一定让他很伤心。 前阵子,靳玄偶尔会表达他的不满,希望她能完全不插手温辰甫的私事时,她反而愈是想帮忙。 这一个礼拜来,他一句话也没说,甚至两人连见面都不曾,刻意地回避彼此之后,她反倒提不起一点儿兴致去管温辰甫的事。 第十九章 她总是想着……靳玄现在的心情怎么样?是不是还在生她的气?是不是还没打算要原谅她? 一直习惯有他在身边照顾,这一个礼拜,她像是失了魂,却又倔强地不想承认。 她有些故意地让自己忙到不吃午餐,他没有派秘书帮她订最爱的便当;她故意忙到七、八点下班,他也没出现在办公室,替她带来晚餐…… 她很难过地发现,他好像真的没打算要理她了,心里有些怅然若失。 不行!她不能让事情继续发展下去。 她咬了咬唇,知道是她该示弱的时候,再怎么说,这件事错的人是她。 想了许多冠冕堂皇的理由,她给自己去认错的力量,不希望事情继续这样下去。 来到靳玄的办公室门前,她鼓起勇气,调整好自己的呼吸,才让自己推开他办公室的门。 办公桌的那一头,坐了一个人。 只是那个人不是靳玄,而是他们两个的专属秘书。 「你……怎么会在这里?」于恩恩脑袋转了转,没有看见靳玄的身影。 「他人呢?你为什么在帮他整理办公桌?」 秘书还来不及回答,于恩恩就拉下脸来。 「他桌上为什么没有任何公文夹,而我的桌上公文夹都快堆成山了?」这样的工作区分太扯了。 「于经理……」秘书愣了一下,想起这阵子公司里乌烟瘴气的模样,已经猜到几分。「你不知道靳经理他……打算出国吗?」 「出、出国?」于恩恩一愣,这件事她怎么不知道? 他有那么生气吗?气到连要出国这种大事,都没让她知道。 「是哪家营业点有问题吗?」会这么急着出国,一定有什么紧急的事,于恩恩想了想,上个礼拜越南点好像有提到交期不太稳的问题…… 「没有什么营业点有问题。」秘书的脸色更白,听到于恩恩的问题,就知道两个主子的问题比他们想像中还来得大。 「难不成是出国玩?」于恩恩环起手臂,没想到他这么放得开,真是欺人太甚!「我一个人忙得要死,他倒轻松,这间公司到底是我们两个的,还是我一个人的……」 「等会计师处理好股份移转书之后,这间公司应该就是属于于经理一个人的。」秘书突然接了这一句,于恩恩顿时一愣。 股份移转? 靳玄的股份要移转给她,那他呢?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于恩恩来到秘书的身边,心急地追问。 「靳经理前几天请我跟会计师联络,说是要无偿地把股份让渡给你,他打算到国外去看看,还有什么生意能做……」 于恩恩无法置信这真是他打的主意——把她留在台湾,他一个人到国外躲起来? 想到以后的日子有可能再也看不到他,她的心口就像是被挖开一个洞,隐隐地泛着疼。 「他还没走吧?」手续应该没有那么快就能处理好,她还有时间。 秘书点点头,还没来得及多说什么,于恩恩脚步急促地就往外奔去。 可恶的靳玄,竟然来这一套?别走!别想跑! 她在心里告诉自己,他只是生气,他只是需要她的道歉罢了。 只要她开口,他就会留下来,一定、一定会的! 直接来到靳玄的门前,于恩恩打算直接按坏他家的门铃,一按住就没放开,刺耳的门铃声,连门外都清清楚楚。 「是谁叫魂啊?」靳玄不悦的声音,夹带着不文雅的咒骂,朝着门外大吼。 熟悉的声音从门内传出来,不知怎地,于恩恩的心跳竟然加快了。 门一打开,靳玄本来还要继续骂,却在看见于恩恩的那一刻全哑了口。 刚从床上爬起来的他,一头乱发,胡碴长满下颚,看来有些不修边幅,却别有一种浪子的味道。 没有预料于恩恩会出现,靳玄喉结滑了滑,像是想讲话,却又开口无言。 「你要去哪?」于恩恩单刀直入,不想再浪费一分一秒。 靳玄耸肩,像是没有什么正确答案。 「还没决定,不过……大概会到欧美先绕绕,找看看有没有什么发财的机会,也顺便找几个金发妞玩玩。」靳玄在最短的时间内,收敛见到她的惊诧情绪,换上一副吊儿郎当的表情。 于恩恩的眸微微眯起来,因为听到这许久以前的说话语调而有些不满。 「找什么金发妞?」有她还不够吗? 「金发比较像娃娃,如果是褐发也没关系,我都可以,照单全收啦……」 靳玄顾左右而言他,不跟她谈正经事。 「靳玄!」于恩恩生气了。 「在!老佛爷有什么交代?」靳玄露出笑脸,只可惜,笑意挂在唇边,却上不了眼角,看来十分虚假。 瞪着那张虚伪的俊脸,于恩恩发现她把事情想简单了,靳玄不是生气,他简直是气坏了。 「你为什么没事把股份过给我?」于恩恩想进门,但靳玄却没打算让路,两人就一个门里、一个门外地站着。 「送你啊!」靳玄干笑两声。「就当我们朋友一场,送你的嫁妆好了。」 他不让她进门,她感觉到了。 「我又没要嫁人,送什么嫁妆?是要我嫁给谁?」于恩恩瞪着他,感觉到他拒她于千里之外的态度,心里有些说不出的难受。 「嫁给谁都好。」靳玄想也不想地回答。「别嫁我,嫁给谁都好。」 「你!」于恩恩一双眼就要瞪突了,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你一定要这样气我,你才高兴吗?」 靳玄叹了口气,脸上虚伪的笑容再也挂不住,无奈地倚在门梁上,蹙起浓浓的眉。 「如果真要气你,我应该卷款潜逃的。」靳玄揉了揉太阳穴,强迫自己别开眼,不去看着她。 多想念她啊……明知道这样的想念是不应该的,他却像是对她着了魔。 不去找她,她却找上门来……都不知道究竟是谁在找谁的麻烦。 明知道自己更该因为这样生气,却还是提不起劲来恼她,视线仍旧是离不开她,只能用手掌心捂住脸,遮住自己所有能看到的一切。 不见,就能不痛了吧? 不见,就能不想念了吧? 「你快点回去吧!我有一大堆东西得整理。」靳玄送客,回身就要关上门。 于恩恩好心急,伸手拉住他的手肘,阻止了他。 「别生气了,是我错了,你别生气了……」她心里有说不出的慌,知道他这次不是闹着玩,他真的要走、真的打算要离开她…… 靳玄止住动作,看着手肘上那柔柔细细、软软白白的手心。 那曾经是他最渴望抚触上他胸口的手,但他很明白,奢望终究是奢望,他想要的,跟她想给的并不一样。 她道歉了,是因为她怕了、舍不得了。 只是,她舍不得的是「朋友」,而他,早已不甘心只当她的朋友。 「恩恩,别这样……别让我难做。」说不出爱他,不愿意爱他,那就别再留着他。 「你什么都别做,就维持现状,不好吗?」于恩恩不愿放手,不想放手,也放不开手。 「不好。」靳玄这次的答案再清楚不过。「折腾那么久,我不能继续维持现状下去。」 「靳玄……」于恩恩简直要哭出来了,一双眼都染上水雾,让他看了好生心疼。 他伸手抚上她的颊,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这一次,你的泪也不能阻止我了。」他摇摇头。「再留下去,这里……」 他指着自己的胸口。「会痛死的。」 于恩恩听了也跟着难受,她的心颤抖起来,一颗心纠结着。 「我没再去管辰甫他们的事了,我听你的话,我不管了,你别走……你别走好吗?」不由自主的泪滑下,于恩恩发现自己哭了。 发现他真的要走,她莫名地害怕起来,不知所措起来。 「别哭了……」靳玄捧着她的脸,拇指拭去她落下的泪,动作仍温柔得像是在呵护着他心里的珍宝。 于恩恩澄眸里涌现希望,以为他改变了主意,只是他说出口的话,却让她更加绝望。 「不够。」靳玄低沉的声音响起,克制着不让自己动摇,「那是不够的。」 「靳玄,不要这样……」于恩恩对着他摇头,心里的慌更甚。 「你知道我爱你吗?」靳玄极为温柔地问她,不待她回应,就自己接了话。「我想你知道的,因为我已经说过千遍万遍了吧?」 于恩恩咬着唇,不懂他嘴里说着爱她,为什么又要离开她? 「因为你不爱我。」像是看懂她眸中的疑惑,靳玄直接给她答案,深呼一口气之后,提醒自己要放手。 于是,他退一步,让自己的掌心离开她还落着泪的颊。 于恩恩不由自主地微倾向前,像是舍不得离开他的抚触。 「如果不是这一次,我还不愿意承认,原来用尽一切的呵护,也不一定能得到你的心。」靳玄心痛地开口。 第二十章 「爱了,就贪了,我愈来愈不满足了。」靳玄耸肩,像是对于这样的自己,同样感到无能为力。 他的话让她好难受,含泪的眼又一次落下难过的泪水,情绪复杂地摇着头。 靳玄伸手,意欲再拂去她落下的泪,却硬生生地逼自己收回来,他望着她,知道自己得面对事实。 「我不能忍受你不爱我……」他无法挥去随时都有可能会失去她的恐惧。 他从来不怕挑战、不怕失败,却唯独害怕——失去她。 于恩恩的心猛地一震,因为他说出的那句话而心悸,却仍是哑口地说不出话。 靳玄知道,话该尽于此,他们两个的缘分也该在这个时候写下句点。 「你回去吧!我得花一些时间冷静一下,找个爱我的女孩,认真地谈一段恋爱,等花开结果的时候,再回来请你喝喜酒。」靳玄说这些话,不是为了刺激她,而是为了告诉他自己,该是往前走的时候。 找个爱他的女孩?认真地谈一段恋爱? 不知怎地,这些话让于恩恩的心口扎了刺,好疼。 在来到这里之前,她从没想过会有这样的对话……她以为他只是生气,却没想到他根本是死了心,想要彻底离开她。 泪水涌上,她的眼前迷蒙起来。 怎么、怎么会那么痛? 在意识到他的意图与想法之后,胸腔顿时涨满酸意,像是要将她整个淹没。 他要走了……他真的要走了。 要把她一个人留下,不再护着她、守着她,不再宠溺着她。 她的爱……结束了。 心口像是被揪住一般,疼得喘不过气,她想开口留他,却知道自己没有立场做出任何要求。 靳玄看着她泪眼迷蒙的模样,胸口泛着比她更甚的疼痛。 不能再心软,不能了…… 「再见了,恩恩。」靳玄告别,轻轻将门关上,将她的人与她的泪水全关在门外。 看着关上的门,于恩恩的心仿佛被恶狠狠地揍了一拳,摇摇欲坠。 为什么会那么痛? 她一次一次地问着自己,双手环着自己,由体内泛出极冷,她像是跌入冰窖里,积压在心底深处的泪水汹涌地没上她的眼。 一直到他要转身离开的这一刻,她才知道,自己原来不是不爱他,只是不愿意承认。 以为自己不能再爱,却发现自己只是不敢爱。 胸口的疼不是假的,那种痛不是说说而已,更不是听到温辰甫想要结婚时的那种感受所能比拟。 温辰甫要结婚,她有些丧气,有些无奈,却完全无法与此时的心情相较。 靳玄转身要走,她觉得自己像是被丢下的小孩,顿时失去所有的依靠,全身都无法自抑地发冷。 发觉自己愈来愈喘不过气,仿佛就要因为他的离开而抽去所有的力气,连呼吸都感觉到吃力。 如果说,这不是爱,还能是什么? 原来,她不是不爱他,她只是痴傻地不知道自己的心意。 怎么办?她该怎么办? 宠爱着她的爱人啊,就要因为心痛而离去,她要怎么办才好? 泪水汨汨流下,心痛那么扎实,想到将来就要一个人度过,她的心慌乱不已,无法去想像那会是什么样的日子。 「靳玄!靳玄!你开门,你开门……」她用力地拍打着他的门,知道自己不能让事情继续发展下去。 隔着门,靳玄长长地叹着气。 「恩恩,你就不能对我好一回,别让我在这个漩涡里继续绕吗?」靳玄知道自己很难拒绝她,根本不敢把门打开。只怕一见她,又要心痛了,又要舍不下了。 「你先开门,我有话要跟你说……」于恩恩敲着门,非要他把门打开不可。 「恩恩……」靳玄叹息,明知道不该心软,却总是对她铁不下心。 就这么一次,再纵容……也只有这么一次了。 于是,靳玄做好心理准备,调整好自己的思绪时才让自己拉开门。 门才开,他还来不及开口,于恩恩已经整个人扑上来,抱住他的颈项。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她连连道歉。「我不能让你伤心的走……」 靳玄先是一愣,感觉到她的不舍,他又叹了一口气。「我宁可伤心的走,也不想继续伤痛的留。」 他最后一次让自己轻拥着她,轻拍着她的背,最后一次让自己呵护她,之后才轻推开她,迎向她泪水满满的澄眸。 「我爱你。」才望进他的眼,于恩恩就迫不及待地想让他知道自己的心意。 靳玄浑身一震。「什、什么?」 「我爱你。」于恩恩再次重复,这一次,她轻轻送上她的吻,封缄她最真挚的爱语。 轻吻印上之后,很快离开,一双清清亮亮的水眸,直直地望进他不敢置信的黑眸。 他的眸里有着惊诧,有着讶异,还有着明显的欣喜。 只是,愉快过后,他很快冷静下来。 「小傻瓜,为了不让我伤心的走,你说得出这种谎话啊?」他无奈地看着她,不相信她说出的爱语。 「那不是谎话,那只是一个小傻瓜弄不清自己心意,后知后觉才说出的真话。」于恩恩抚着他的脸,澄眸里满是歉意。 靳玄蹙起眉,仍没有轻易被说服。 「你究竟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他喜欢她的小小手心停在脸上的感觉,明知道不该沉溺,但他却也不想拒绝。 「我知道。」她用力地点头。「我不能让你伤心的走,也不能让我自己伤心的留……」 靳玄看着她,一动也不动,缓慢运作的脑子接收着她说出的话,一字一句,都得细细品尝。 他怕会错了意,这次就再也无法翻身了。 「你不理我的那些日子,我觉得自己快死掉了,刚才听到你要走,我觉得明天一片黑暗,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我这才知道,真的不能没有你。」于恩恩摒弃矜持,把心里话一古脑全倒出来。 再不说,她怕没有机会了。 「你这是……」靳玄不想相信,事情竟然会突然有了转机。 「我爱你。」于恩恩红着脸,又连连重复。「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你知道我的,这句话如果不是真的,我说不出口。」 靳玄这下真不知该如何反应了,原本心灰意冷地想撒手走人,怎么也没想到竟然还能得到满心的爱恋。 他怔着、愣着,无法说出只字片语。 他的震惊,看在于恩恩的眼里,以为他并不想接受,担心的一双眼顿时又涌上泪水。 她吸吸鼻子,泪水再度攻陷她的眼。 「不要这样,我是真的在乎你,真的爱你,你如果还生气,也别急着走,留下来,给我时间证明……」 她拉住他的衣襟,完全不知所措,急着想解释。 「如果你嫌我暗恋温辰甫太久,我愿意花多一倍的时间来恋你,你别一直计较着温辰甫,我跟温辰甫之间……」 「够了。」靳玄蓦地出声。 「真的啦,我对温辰甫已经……」她急着辩解。 「我说,够了。」靳玄瞪着她。 跟他示爱就够了,别老是还要把另一个男人的名字扯进来,让他听着心烦。 「靳玄……」她拉长声音,还没打消要解释的打算。「辰甫他……」 真是够了! 靳玄捧住她的脸,低头吻住她叨叨不休的红唇,用最有效的方法,让她闭上她的唇,只有尽情享受他的吻。 那是久违的思念,那是深藏在心里的爱恋,那是用上一辈子,他都无法忘记的爱情。 一串泪水又落,沾湿他们俩的脸。 只是,这次再也不是心痛,而是压抑不住的感动。 「很抱歉,让你等了那么久……」于恩恩说出真心的歉意。 靳玄摇摇头,捧着她的脸,专注地望进她的眸底。 他的喉间紧缩,因为感动而无法言语。 这一次,他知道,他们的爱情真的开始了。 对他来说,生命有了于恩恩,一切才完整,他以为再也得不到的幸福,天可怜见,还给他这次机会。 「再久,都甘愿。」他哑着声,声音又粗又哑。 于恩恩心头一暖,伸手用力抱住她。 相拥的两人,有着同样炽热的体温,有着同样眷恋的思绪。 那是他们的爱情。 绕了一圈,又回到原点,知道彼此才是最终的依靠。 「我爱你。」像是要补足之前欠他的爱恋,于恩恩一开口就再也止不住,不停地复诵着。 靳玄笑了。「我也爱你。」他沉声说完,牵住她的手,拉她进门,低头轻柔地吻住她。 他爱她。 他想,有个比用嘴上说还要有用的方式能让她明白他的心意。 轻轻地脱下她的衣,吻上她的耳,烙上她的颈,她轻轻地呼出灼热的气息,大门被轻轻地关上。 而他们的爱情心门,正对彼此大方敞开着,欢迎对方进驻…… 一辈子。 后记 【后记 橙心】 大家好,我是橙心。感谢在豆豆小说阅读网阅读我的作品。 上个月,父亲的病情转重,时而清醒,时而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偶尔还认不出我们是谁。 心情莫名沉重,也已经做好最坏的准备。 一天一天,父亲的情况转坏,在他因为白血球过高而昏迷,救护车急奔医院时,急诊医生很慎重地问我们—— 如果……如果遇上最糟的情况,需要急救、插管、电击时,我们要做什么样的处置? 救?还是不救? 姐弟们讨论之后,做出沉重的决定——不救。 让父亲安详地离开人世就好,不再做出任何伤害他的事。 直到那一刻,做出决定的那一刻,我才真正地去面对可能失去父亲的心情。 那是漫长的一夜,还好,父亲在治疗之后,身体较为稳定了些,转回普通病房,做另外的治疗。 安宁病房派出亲切的护士,与我们开起医疗计划会议,告知我们接下来可能要面对的状况,并建议我们可以将父亲转至安宁病房做照护。 以将心比心来说,安宁病房的护士显然多了一些耐心,或许是对待病人的心态不同,表现出来的态度,也有十万八千里的不同。 再加上安宁病房不是不做救护动作,如果病人身体不舒服,都会有医生护士做处理,差别在于,安宁病房是不做「急救」处置的。 我们心想,既然我们已决定不让父亲再受疼痛,那转入安宁病房应该会是一个好的决定。 由于这一阵子大家疲于奔走,身体心理都已经疲累到一个程度,我们讨论过后,决定先请个看护照顾父亲几天。 隔天,在看护的帮忙下,父亲进了安宁病房,妹妹跟弟媳妇都在照顾,我打算隔天再去看他。 那天晚上,电视上播了一部改编的电影——《父后七日》。 这篇文章,在很久之前我就看过,十分感动,深切地写出为人子女的心情。 只是,在知道有电影播出时,一直迟迟不敢去看,像是一种说不出的忌讳,好怕自己也面临到那样的状况。 我看了十分钟,还是决定转台,不是因为不好看,而是因为莫名的害怕,好担心正病重的父亲,想着他今天晚上不知道还好吗? 晚上十点多,把牛小妹哄睡了,还在跟大熊聊天时,电话突然响了。 顿时,心一惊。 夜半的电话,在这个时候格外令人害怕,我坐在床缘,竟不敢去接电话。 大熊心知,便走向前去,接起电话。 「啊?哦,好,知道了……」他匆忙地挂上电话,转过头来。 看他的脸色,听他的表情,我知道,最不想发生的事,已经发生了。 「爸走了。」 那三个字一入耳,泪水就落了下来。 「别哭,有很多事情要处理,不要哭了。」大熊说着。「我们去接爸爸回家。」 「好。」我点头,开始起身换衣服,只是慌乱的自己,在房里走着,绕来绕去的,竟不知道要走去哪。 来到医院里,看到父亲安详地睡着。 护士说,让我们再跟他说说话,说是听觉是人最后停止运作的感官,你说什么,他都听得到。 「爸爸,我们很爱你哦!」妹妹说。 「是啊,不要担心,我们都在这里。」我说。 我紧紧握住爸爸的手,手心里还温着,无法相信,爸爸已经离开我们了。 从今而后,我们无父无母。 不过别担心,我们会彼此照顾。 亲爱的爸爸、亲爱的妈妈……请继续给我们力量。 我们真的很爱你们。 【全书完】 【豆豆提醒本书已经连载完成,豆豆小说阅读网(http://.ddshu)】 【豆豆小说阅读网电脑站:.ddshu;手机站:m.ddsh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