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西游立天庭》 第一章 师祖去哪了? 大圣观,临着三清殿不远处有一座道房。 有一年轻道人歪躺房中,秋阳斜射,落在其身上不感酷烈,反而有几分闲适之意。 这人光着个膀子偎在蒲团上,满身鬼画符,虽面容俊逸,但眉目轻佻,丝毫没有玄门弟子的深沉气度。 此时他咧着嘴目光远眺,眼前除了墙壁什么也没有,可他好像能隔空视物,也不知在看什么。 “气死咱了!” 看了半晌,李清源撇着嘴,气苦不已。 穿越十六年,咱哪受过这样的委屈? 他耐住性子,继续看去。 沿着他的目光,只见观中不远处的三清殿,有一个老道端坐其中。 鹤发童颜,面容一丝不苟,身前檀香杳杳飘洒,衬的老道仙风道骨,俊迈脱俗。 可看老道坐的地方,居然是观中供奉三清的冕座! 这老道身为玄门中人,竟敢把三清赶下神冕,自己大剌剌的坐上去了…… 不过此事李清源都习惯了,他被老道收养才做个道士,并非一心向道,所以也不太在乎。 但让他无语的是,这观中就他和老道两人,老道却非要搞什么“代徒收徒”,所以李清源一入门就成了孙子辈。 这且罢了,今晨观中来了个小孩儿,老道竟说什么,“此女童可传贫道衣钵!”当即就来了一场拜师仪式。 这让李清源怎么受得了? 哪有徒弟没入门先收徒孙的? 收个年齿大的李清源还能安慰自己,可弄个五岁小孩当咱的师傅,这算什么事儿? 所以他才在殿中执礼时,不去观礼,反而跑回自己房中表示抗议。 可又好奇老道出什么幺蛾子,这才施法偷看。 望着荒唐的一幕,李清源感觉受到了深深地愚弄。 只见三清殿中一场拜师礼仪正在上演。 “拜!”老道肃穆开口。 言讫,就有一个小小的人影躬身下拜,看那模样,确实是个灵秀异常的女童…… 不多久,殿中师徒二人就已礼成。 李清源瞧着两人小手牵大手,四目温馨相对,这份亲近的样子,就算他两世为人,莫名的也有了一股酸涩。 这小孩儿咋这么甜呢?可真会撒娇呀。 不过这事主要怪老道,所以李清源忍不住腹诽道:“师祖啊师祖,您可太缺德了!” 正当他心中纠结之时,忽看老道站起了身子。 虽他听不清动静,但也感觉嗡一声,只看老道身后现出无边浑冥之气,浩荡之势如同狂云嘶卷,龙蛇吐雾。 老道也不见什么大动作,只是持着拂尘抬手一指。 咔嚓!殿中梁顶忽然没了? 再往上看,连天穹上都裂开了个老大的口子,这口子越来越大,转眼就阔出去数里之地,似有弥天极地之感。 这些事只发生在瞬间,天惊地动,老道却古井无波,他拉着女童一纵身,霎时,似祥光雾霭冲云荡岚,转眼就消失在了当场。 他二人一走,那天上的缝隙也极速收缩,须臾间风平浪静,彷佛天地齐齐噤声一般,只余下目瞪口呆地李清源不知所措。 “什么情况?”李清源惊呼一声,不可置信。 他急忙收了法术,慌慌张张穿起衣物,连滚带爬往三清殿跑去。 道观本就不大,没几步他就到了,四下望望,除了空荡荡的大殿,还有被老道“请”开的三清神像,哪还有一个人影。 李清源双眸茫然,眼前的荒谬让他感觉身处梦中,他忍不住使劲掐了一把自己的脸蛋子。 “卧槽!”他疼得爆了一句粗口。 “难道师祖整日里的吹嘘都是真的?他真是道门大圣?” 李清源之所以能隔空视物,是因为当年穿越时,砸死他的戒指也随同他来到此地,而戒指上嵌了六颗宝珠,他手贱扣下一颗来,那珠子化为了一门道法,唤作《八九玄功》! 李清源这隔空视物的本事,就是取自玄功第六转中,一门叫《隔垣洞见》的神通。 他平日爱琢磨,加上悟性奇高,又和老道学法,根基扎实,这才能魔改了这门神通,使出皮毛。 而老道平日虽然对他授玄法,传武艺,但这方天地灵机枯竭,除了凡俗武艺,神通道法皆不能显圣。 老道和他相处十几年,也没见什么异常,李清源以为师祖一样,虽有功法,但没了灵机吐纳,也并无什么修为在身。 可眼前的事儿却颠覆了他的想象,三清殿房梁都没了,怎么可能是假的? 李清源给自己魔改后的《隔垣洞见》起名为“天眼通”,这门神通本需道门第三境腾云境地才能勉强修习,到了极处可上观九天,下览地府。 而他这“天眼通”,只能看身边百米,就算如此,还要用含有一丝灵气的朱砂,画成玄纹写满全身,再借用灵力才勉强能施展出来。 可师祖挥手间,天都裂开个大口子,这分明是成了仙,修到“乾元境”才有的威能呀。 此时,他真有些相信师祖自称的“道门大圣”之言了。 站在原地,眉头拧成个“囧”字的李清源心思百转,瞬间想出了无数可能。 “师祖有这样的神通,看来很可能不是吹嘘呀,难道他在此地,就为了等那个小孩儿入门。收自己只是个饶头?” 他疑惑不已,眼珠四处打量,忽然,看到老道平日坐的神冕上,好似有一封书信。 “噫?” 急走两步,取过信来连忙展开一看…… “清源吾孙,见字如唔。” “是师祖的笔迹。”李清源点点头。 他接着扫了两眼,脸上一红。 又看了两眼,面色一黑。 待看完了,李清源哎呀一声,浑身颤抖,差点没气晕过去! 只见这信上半点没提老道去哪了,反而一副说教的口吻,把李清源给训斥了一番。 信上说,老道我养了你快十六年,你常说既然没了灵机,就不必修行了,不如下山挣钱去,享享富贵。 幸好老道我对你管束甚严,所以你才没有那么懒,还每天坚持功课。 老道还说,天地灵机没了,可我们修道人修行,也不全是为了长生。 还好今日我收了一个好徒弟,所以尘缘已了,也就带着她走了。 “虽韶颜稚齿,可资禀俱佳,胜孙十倍。” 看到这里,李清源酸楚地念了出来,怎地就能胜过咱十倍了? “孙愚钝,不明鹏飞万里,其志非群鸟能识。” 师祖啊师祖,您老人家这嘴也太损了吧! 这叫什么比喻呀? 合着那小孩儿是大鹏,咱就是群鸟?是鹌鹑,鸽子,老家贼? “吾知汝极驽劣,今惠书以悉,孙当奉诵钧谕,渴之勉之,勿生怨怼之心,应怀慕鸿才,时时羡谒。” 您倒是算出来我心里不平衡,可您这样贬低咱,咱哪能好受呀。 瞧那词用的,“惰”、“愚钝”、“驽劣”,师祖您词汇量还真是大呀。 还惠书,这个“惠”字您也真好意思叫出口。 平复了半晌,李清源才轻舒口气,气闷道:“走了也好,省得每日管束咱。” 可转念他又闹心起来,师祖能带那小孩儿走,为啥就不能把咱一并带上呢? 这天地没了灵机,自己空有功法无从修行,留在此地岂不是早晚要化作尘土,那师祖传自己功法的意义何在呢? “唉!” 李清源想不通,难道是因为我今日没来拜那小孩,师祖生气了? 可这算哪门子道理呀,你这老头气性也太大了吧! 想起和师祖相处的点点滴滴,他无比的难受,决不信师祖忍心就此抛弃他。 早些年李清源还没习武,身子不大好。 冬日着凉,师祖就每日夜晚给他推拿身体,整宿整宿的守着他。 夏日怕热,师祖又亲手制凉饮种甜瓜,挖掘地窖储存起来,给他解暑消渴。 小时候浑浑噩噩,但就算后来逐步想起了前世,他也对老道有深深的孺慕之情。 往日他总念叨着下山,但终究怕老道一人在山上孤单,始终没能成行。 加上山下乱世当道,李清源随着师祖清净久了,也起了避世的念头,熄了谋求富贵的心思。 现在老道走了,他整个人都空落落的。 “师祖爱卖弄,没准会给咱留下什么玄机,先找找。” 把信恭敬收在怀里,李清源不甘心的在殿中搜索起来。 然而三清殿就这么大,有什么玄机一眼可见,李清源寻摸了半晌,也没找到什么线索。 “难道真抛弃咱了?”颓然坐在地上,李清源有些欲哭无泪。 正当他想要放弃之时,忽然一愣。 只见被师祖“请”下神冕的神像中,那玉清原始天尊像有些奇怪。 别处倒没什么异常,只有头上被涂抹了满脸大泥巴。 “我昨天才擦拭过呀。” 虽然天地没了灵机,绝了炼气修道,但有法传世,神灵之事绝不是妄谈,所以师祖虽然不尊三清,但李清源哪敢不敬。 因此除了每日奉香参拜,也时常清理神像。 他走到近前,忍不住有些纳闷,只见神像本是威严中年道者的面容,竟被泥巴抹成了一个大花脸,看着有些可笑。 “难不成是师祖干的?” 这观中除了今日刚来那小孩儿,就他与老道二人,凭师祖的荒唐,可未必做不出此事呀。 “天尊恕罪,天尊恕罪。”李清源连忙稽首施礼,然后想找些东西清理神像。 刚想转身,突然听到咔嚓一声,李清源吓了一跳,慌忙后退两步…… 再看那神像,竟自眉心裂开断成了两截,其中闪出一个五彩光门来…… 呃! 第二章 门后世界 望着眼前光门,李清源犹疑不定。 自己要不要过去呢? 他生得俊秀,小时候若是没有师祖收养他,说不定就被哪家贵妇当作禁脔,亦或者被当作**卖给大户,反正是逃不了工具人的宿命。 所以师祖走了,他也没必要留恋此地,只是。 李清源看看左手…… 他食指上正戴着个戒指,不知何物铸成,金灿灿,亮晶晶,黄橙橙,看着就俗气。 前世正是这东西从天而降,把自己砸死,十几年来,李清源也只琢磨出戒指一二功用。 戒指正面刻有一副云纹,沿着云纹上嵌着五颗不同颜色的晶石,只是槽上明显缺失了一颗,正是当年他抠下来的。 当初李清源见六颗晶石只有一颗亮起,一时手痒,给掰下了来。 没想到那晶石攸尔不见,反而自己脑海中多了那门《八九玄功》。 这门玄功并非是寻常吐纳术,而是一门通往大道的真传,玄功共计九转,谓:玄功一转筑根基、玄功二转淬心境、玄功三转锻肉身、玄功四转参变化、玄功五转炼法相、玄功六转悟神通、玄功七转凝元神、玄功八转修避劫。 至于最后一转,却没在其上记述。 但这门玄功想修行,除了第一转外,最少也要迈入炼气第一境,“凤初”才可勉强修行,李清源就算擅长魔改,也只勉强改动了第六转的其中一门神通而已。 所以莫说第九转,天地没了灵机,其他几转他也修炼不成。 他不是没试过将其他晶石也抠下来,试试有什么变化,只是晶石不亮,任凭他如何使劲也掰不下来。 他不甘心放弃,经过测试,真让他琢磨出戒指其他功能。 其中一个能力,居然是“合成”同源材料。 李清源随师祖习炼武艺时,曾拿来两把铁剑,用戒指分别往两把剑上一戳,两把剑竟然神奇的合成了一把。 合成之后其他不说,那材质可比之凡铁强上不少。 这是第一颗晶石掰下来后才有的功能,李清源推测它隐含升级属性,估计每颗晶石掰下来,戒指都会有其他功能。 但是不知怎样才能让晶石亮,李清源琢磨了几年也没办法。 而正是因戒指有这样的能力,加上李清源又怀疑是“它”把自己带来的此地,不知它有何目的,所以犹豫到底要不要进那光门中去。 他踌躇半晌,终于有了决断。 这门虽不知通往何方,但他想来,八成是师祖留下。 如师祖确实是“道门大圣”,那自己来历定然瞒不过他,所以有一种可能便是这穿过去能回自己前世。 还有一种可能是师祖戏谑自己,虽然走了,但是给自己留个门,他藏在门后,待自己过去时嚷一声,想吓自己一跳? 最后便是,此处不能修行,但师祖留下这个门,想让自己通往他界修行? 至于手上戒指,李清源却猜测跟师祖无关,因为师祖已经传法给他了,《上清灵宝洞玄真经》,便是一门吐纳术,可直通至深境界。 眼下戒指不知何意,但既然是它选中了自己,哪怕自己没留在此地,戒指之事背后若有人操纵,也不会轻易舍弃自己。 想到这里,李清源几步回了居处,准备一些应用之物,不久便重回了三清殿。 果然,那光门没人过,依旧泛着彩芒在此。 “多想无益,大不了只当是南柯一梦,咱本就是身死之人,有什么好纠结的!” 挎包背剑,李清源神色坚定,一步踏入其中。 …… “朱雀桥边野草花,乌衣巷口夕阳斜。” 一袭青衣小帽的周半童打了个冷颤,提上裤子,紧了紧腰间盘绳,晃晃脑袋继续吟道:“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呀。” 站在巷子里,听着前院“春意园”传来的莺声浪调,望着周遭的场景,他感慨了一句。 传闻此处原是当年抗乌大帅屈北辰的一处别府,如今早已物是人非,四进的大宅子改成了妓园子,接待着往来的贩夫走卒。 作为一个说书人,以往他讲的都是给妓馆客人助兴的露骨之书。 或是红颜侠少,红拂夜奔,以便让客人代入其中,夜间也能扮一扮那侠骨柔情,体会一下腰间仗剑刺朱唇的快意。 配上一段唱白:“两下春心应自懂;怜香惜玉;颠鸾倒凤;人在锦胡同”,让客人岂不有宾至如归之感? 但前日间听到消息说,乌国那些秃贼已打进了靖川,把郡守刘瀛都给斩了,所以他决意今日不讲以往那些,今日就讲一讲屈大帅抗贼,讲一讲武威侯平僧。 他不知道讲这些除了让客人不喜,姑娘们厌恶,老鸨子喝骂之外还有什么用处,但作为读过几天圣贤书之人,就是想抒发一下胸中郁郁之气。 周半童整理了一下衣着,双手攥拳,如同赴义勇士般紧紧一提双臂,正要走后门回返妓园之时,忽听远处传来嚷嚷声。 他有些好奇,这声音好像只有一人的动静,隐约听到的有什么“急急如律”“听我调遣”“敕”之类,他心中一动。 “难道老鸨子已经知道,我要来一曲赌上职业生涯的慷慨悲歌?早就准备好了一位同行备用?”周桐暗想。 只是这位同行练习贯口内容却让他很是不屑。 想当初入行时,自己读的那是《隔帘花影》《玉楼春》一类大作,说的都是“走来窗下笑相扶,爱道画眉深浅入时无”。 这位倒好,不知练的是《冤魂志》还是《入冥记》,怎么一个劲儿地“急急如律令”呢? 他蹑步潜踪,小心翼翼地靠近声音来处,行至一处拐角,探出头去偷眼观瞧。 就见一人气宇轩昂,气质神采更是出众,正低头看着自己左手,嘴上念念有词,左手猛地向前面墙上一指,道一声“疾”! 周半童听他大喝,吓了一跳。 心中暗骂,这厮倒生了一副好皮囊,怎地来抢自己的饭碗,去那寮馆里当兔爷儿,岂不是日进斗金? 正当他想暗中退走之时,忽听对方唤他。 “施主留步。” 周半童心中一惊,没想到这人这么敏锐,自己只是探头偷看,竟被他察觉了。 他在迟疑间,就看那人速度极快,几步就到了他跟前。 周半童只是普通人,刚才距离有些远,尚看不太清他的容貌,此时见这人到了自己近前,立时被惊在原地。 他只看眼前之人,斜飞剑眉,锐目黑眸,英鼻淡唇,面如刀削。 身高在七尺开外,着水合服、戴珠云冠,腰系丝绦、脚踏麻鞋,腰间跨包,斜背一口古朴长剑,站在那里说不出的清俊出尘,逸迈脱俗。 周半童此时哪里还不知自己想差了,赶紧躬身施礼道:“见过这位仙家。” 此世道法显圣,常有仙人传闻,周半童虽没见过,但他常年混迹风月场所,最是消息灵通,知晓仙魔鬼怪绝非妄谈。 何况,自己家中还养着一个能说人话的猴子呢。 所以一见眼前之人如此相貌,让他忍不住心生敬畏。 来人正是李清源。 他一穿过那光门,只觉时间空间对他都没了束缚,和之前穿越不同,此时他意识清醒,想睁大眼睛好好观察一下,可忽然金光大作,刺得他双目微痛,所以也没看出什么。 等光芒一散,李清源便到了此地。 他刚到这里,吐一口浊气,只觉天地间两气具足,让他神清目明,生起爽朗之感,忍不住暗自振奋。 左右观察一下,感觉自己身处一座古城之中,看四下无人,便检查起了左手戒指。 戒指无恙,但李清源想起一事。 之前自己穿越后,那戒指就亮起一个晶石,他怀疑每穿越一个界域,那晶石就会亮起一颗,所以忍不住念起各类咒语试探起来。 起初他还只是喃喃低语,眼看无效后就忍不住大声呼喝开了,灵光乍现间,又想起了原来看过的影视作品,各类“令”了不少,也没什么结果。 正巧被周半童看到,这才有了前事。 李清源并非此世中人,虽作荒唐举动,但也时刻警惕,他修炼武艺五感敏锐,感觉有人靠近,马上就发现了对方。 走到周半童近前,李清源见对方施礼,也打了个稽首道:“施主多礼了。” “适才不知是仙长试验仙法,是学生多有冒昧,还请仙长见谅。”周半童自诩读书人,因此说话文邹邹的。 而李清源听他唤了两声“仙长”,心中一动。 叫一声可能是客气,叫两声这里面可就有说道了。 “呃,施主太谦了,贫道自幼上山习武,并非是施主所言仙长。”李清源试探道。 周半童听完眼神一亮,看来是自己看差了,这道士并非是仙家一流呀。 他仔细打量打量李清源,越看越喜,心中不断思量。 自己之前打算慷概就义,正愁事后要如何跟老鸨子交代,眼前这小道士生得这般俊俏,若能把他举荐给王妈妈…… 而他只是会些武艺,这园子中好手不计其数,料他也翻不起什么风浪! 想到这里,周半童热切邀请道:“此处非待客之所,道长跟学生入园中一叙可好呀?” 同时心中暗忖:“小道士艳福不浅,咱们和则两利,你做个出家道士也没好处,不如…之前我只是一人也不来拉皮条,但现在家里可多了一双碗筷,没了生计可不行!” 此时李清源察觉到对方变了称呼,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看来这世界真有仙魔之事,不然对方绝不会如此。 又看他眼珠乱转,心中有些猜测。 不过他正巧也要借机询问,对方出言邀请也和他意。 至于有什么坏水,李清源却不太在乎。 他随师祖练武十六年,曾一人一剑打退过四十余来观中劫财的马匪,只要不是有修为的修行中人,他大可不惧。 想到这里,李清源洒然一笑,道:“如此,就叨扰施主了。” 第三章 四大部洲? 笙歌鼎沸,人声嘈杂。 春意园内院,那位周半童手持折扇,一会儿吐沫横飞,一会儿又扮着女子娇羞,绘声绘色地道:“那暖玉言:‘我正要问你,奶奶喜欢你这小小的什麽?’小和尚回了一句:‘我会变大’……” 这一部《灯草和尚》,他讲述得让人仿佛身临其境,台下诸位看客时不时地哄声叫好。 楼上一座闺房中,王妈妈坐在椅上,翘着长腿,磕着两颗瓜子,嘬一口香茶,吐出一根茶梗,擦拭下朱唇,然后一双媚眼直勾勾盯着身边之人。 “郎君,姐姐我就跟你实说了,只要郎君肯留下,园中每月支给你百两银钱,郎君还有何好顾虑?” 几番对话下来,她已经打听清楚了对方来历。 据他所说,对方自幼就上山练武,甚至不知现在是何年月,单纯的像白纸一样。 王妈妈早些年也曾是头牌,形形色色见过无数男子,甚至“会”过本朝状元郎,但却没有一个生得有眼前人这般俊俏的。 自打前些年“从良”,什么样的男子也难入自己法眼,那周先生本意是留他扮女子,接待贵人的,但王妈妈却不做此想。 她一见李清源,大为倾心,哪忍心将他予给别人,还是自家留着疼爱才好。 之前她已经和对方解释过了,说他连户籍都没有,举步维艰,不如暂且寄身在此,而武艺这等事,莫说别处,就是她这园中就养着无数好手。 她看对方不过及冠之年,就算有几分能耐,又能高到哪里去,所以根本没把对方习武之说当回事。 而此时李清源心中却有些惊悚。 不是怕这妓院子能把自己如何,而是刚才他假扮单纯,与这妇人旁敲侧击打听,竟然听她道出了不可思议之事。 据她所说,这地方名叫清河县,隶属大燕国,疆域广阔,纵横有三万余里。 这还没什么令他惊异的。 可他又听对方言,加上正侵略大燕国的乌斯藏国,周边还有无数国度,统有一个称呼,名曰“牛货州”。 又因地处天地之西,所以常唤西牛贺州…… 还说,除了西牛贺州外,天下另有四大部洲! 这话听来就让李清源有些惶恐了,四大部洲之称,好像和前世自己看过的一部名着相合呀? 王妈妈见他面色沉吟,那副出神地样子也格外勾人,她媚眼如丝,伸出手捉住对方手掌,小指在李清源手心轻轻抚弄几下,道:“郎君,你有何顾虑都不妨与姐姐诉说,但凡姐姐有的,都能应你。” 说着,她轻抖胸前肥硕,又看似无意扯了一下摆裙,脚踝处露出一抹玉色肌肤来。 李清源被她偷袭了两把,才回过神来,见这女子老是撩拨自己,起了腻烦之意。 非是他乃正人君子,也不是瞧不起风尘女子。 声色犬马,正是他所欲也! 因是他玄功一转未成,根本破不得身。 这女子虽过了桃李年华,但徐娘半老,恰是风韵十足之时,李清源是被她撩的意动了才烦懑。 能看不能吃,馋得心乱,索性直接告辞。 “娘子好意贫道领了,可贫道乃方外之人,可不能留在娘子这园子,这便告辞了。” 此行目的已是达到了,他也无意多留。 说罢,李清源站起身来,就要向外面走去。 王妈妈摩挲李清源手掌,暗忖这郎君虽学武艺,但却无老茧,反而肌肤光滑,触感绝妙。 正兴起时,忽感他猛一起身,王妈妈顿时脸色变了。 她可不是普通女子,从清倌人时,便一直受人捧惯了的,当年艳名远播,不知多少人想做那入幕之宾。 她又聪慧异常,知晓以色侍人不可长久,所以虽才三十岁的年纪,便早早脱身而出,自己开园子,搭靠山,做了老鸨子。 这放在李清源前世,也是行业翘楚,哪是好相与的人物。 她都暗示的如此明显了,进了园子,必然叫他一人之下,众人之上,可他却如此不识好歹? 王妈妈陡然大怒,厉喝道:“给你脸不要脸,也不掏出那筷子粗细,撒一滩黄汤照照自身,除了样貌,你还有何所持。” “来人呀!” 她对门外呼喝一声,顿时房中闯进来三个大汉。 “给老娘把他拿下,今日,你从也要从,不从也要从!” 王妈妈娇颜狠戾,同时暗想,绝不能放他跑了。 等拿下了他,除了自己“日常应用”外,还可使他结好官宦小姐贵妇,至不济,也可为自己园中姐儿们添上些福利。 那三个大汉个个魁梧壮硕,此时得令,如同黑熊撞木,恶狠狠冲着李清源扑去。 而李清源之前听这老鸨子骂自己就有些怒意,可终究自己初来,不想无端惹祸。 他还想劝对方善良,可老鸨子却不由分说,直接下令使人来拿自己。 望着三个大汉,李清源面上却无半点惧色,他冷哼一声,不退反进,向三人迎去。 这房中虽算宽敞,但他身形如电,瞬间就到了三人近前,李清源也不抽剑,霎时连出三拳…… 朴实无华且枯燥的一回合打斗,王妈妈就听几声闷哼,三个大汉就都躺倒在地,一动不动了。 “死…死了?”王妈妈不可置信,张大了嘴巴喃喃道。 李清源并未下狠手,只是把几人都打晕过去了,正主在眼前,哪用得着寻打手出气。 他上前几步,一把薅住王妈妈的脸蛋子,狠狠扯几下,沾了一手的脂粉。 “哼,你敢用强,以为贫道是出家人就好脾气吗?” 左右也是结仇了,李清源可不是怕事的人,他一手揪住对方的脸,一手中指递到嘴边哈了一口气,然后冲着王妈妈狠狠就是一个脑瓜蹦…… “啊呀!” 王妈妈惊呼一声,疼得眼珠子都要突出来了,同时花容失色,心中震恐无比。 这三个打手武艺在园子中都属拔尖的,没想到一个照面都没过,就趴在地上不知生死了,她哪里不知自己惹上了硬茬。 可他这般年轻,按常理怎能有这样的武艺? 她被李清源扯住脸蛋,心思急转,瞬间就有了决断。 王妈妈露出楚楚可怜的样子,呜呜几声,泪水夺目而下。 “郎君饶我,妾身对郎君一见倾心,但见郎君欲走,丝毫不正眼看妾身,这才起了恶毒心思,想将郎君据为己有,妾身再不敢了,郎君饶了妾身吧。呜呜……” 她虽被扯住脸,但依旧口齿清晰,这话说得有理有据,加上语气悲戚无比,让李清源也有些意动。 到底是咱太过出众惹的祸啊! 这女人虽骂了自己一句,也罪不至死,再说自己刚来,也不方便太过张扬。 思来想去,李清源遂道:“念你方才还算有礼,便放过你一回。” 说罢,他放开女人,也不理会对方,转身就出了房门。 而王妈妈瘫在地上盯着他离去,双目露出狠意。 之前她终究有几分“怜香惜玉”的念头,还没想把李清源献给好男风的贵人,此时深觉自己受到大辱,必要设法报复! 看对方武艺,园子里的打手是不成了,可他绝想不到,自己靠山是何等样人。 “到时定叫你这冤家跪伏求饶!” 想到对方趴在自己床前求欢的样子,王妈妈心头一热,额头和脸蛋似乎都不那么疼了,反而有些温意上涌。 李清源不知她心中所想,走下绣楼,迈到环梯处,就听周半童此时正学着小和尚的语气,憨厚道:“奶奶不经弄的,弄到十来次就想睡了,倒是暖玉不怕弄……” 台下看客们轰然大笑,一片叫好。 “此人故意引我给这骚妇,准有坏心思。” 李清源下了楼,一路越开人群,迈步走到台子前,这台有九尺多高,左角处有一个小木梯他却不走,反而一纵身,跃起丈高,轻落在台上。 台下看客本看他走到台前,见他一身道装打扮,以为是园子中什么节目,也未在意。 此时一见李清源轻功如此了得,顿时一片喝彩。 “好!” “好俊的人,好俊的功夫。” 看客们纷纷鼓掌。 刚才楼下嘈杂,加上楼上没有大动静,所以这些人也不知出了何事。 而李清源上了台,施施然冲下方拱拱手,也不说话,走到周半童近前。 看客们知晓精彩处要来了,纷纷好奇这道士打扮的人要表演个什么节目,个个伸长了脖子去看。 周半童一直全神贯注在讲书,他正说到精彩处,忽看一人过来。 他一愣,抬眼一看,见是刚才自己带进来那个道士,周半童没注意对方如何上来的,不知对方来台上何意,刚想探问,衣领就被对方抓住。 他有些慌乱,刚想喊人,“你…” 谁知那人却不由分说,一只手如同铁钳般牢牢扣住自己的嘴,而另一只手向自己口中探来。 嘣! 一声寸响,鲜血顿时涌了出来。 周半童只觉一股钻心的酸疼,瞬间从后脑勺痛到了脚后跟,紧接着他用半张嘴发出了惊天惨嚎。 “嗷……” 李清源把刚掰下来门牙随手扔了,又把手在周半童青衣上蹭蹭血迹,然后飘然下台,大摇大摆出了妓园。 台下看客哪里见过这样真实的表演,说书的血糊流拉,道士丰神潇洒,顿时纷纷开口。 “妙啊!依我看,这道士不定是王妈妈新延请来的姐儿,现在男装亮相,不知晚间是否能一睹芳容呀。”一个员外穿着的人道。 “周老爷,不对呀,这道士生得这般英气,哪里能是姐儿扮的出来的?”旁边有人提醒。 周老爷闻言一滞,“不是姐儿亮相,那这耍的是哪一出呀?” “能不能是闹事的?”有人小声疑惑。 “不会,王妈妈哪有人敢惹,八成只是寻周半童不痛快的。”邻座一人开口道。 周老爷买卖做得大,人也机灵,他先回过味来,点头道:“好像是呀,要是演的,这周先生怎地嚎起来没完了?” 这时忽然有人脸色一变,想起件事。 “糟了,这说书的搭上地那只猴子不好惹,咱们还是上前看看吧,别让他迁怒咱们。” 几人听了互相对视一眼,深以为然,急忙小跑上台,去施救周半童。 第四章 毛脸雷公嘴 出了春意园,李清源走在街上,心中不断思索。 若真是自己所想那样,这地方乃是“西游”世界,那就十分可怕了。 据那书上记述,这西牛贺州妖魔横行,动辄食人,而且是一城一国的吃,自己现在几乎没有修为,难保就不会被路过的妖魔给生吃了。 例如狮子精之类,万一心血来潮,搞一出“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先摄去些人口当作储备,到时自己是否会受无妄之灾也犹未可知啊。 只是老鸨子所知也是有限,除了确定了有妖魔神灵,自己跟她打听傲来国,打听大唐帝国,她都说不知。 西游也分多个节点,自己虽然知晓大势发展,但没有对标人或事,也不知现在是“大闹天宫”,还是取经师徒已然上路,亦或者经都取完了? “罢了,这天地两气具足,咱还是先找地方安稳下来,修行一番,等有了道业为持,再设法打探也不迟。” 李清源来时是带了银钱的,在这世界也是通用,不理会街上熙熙攘攘,穿过几条街道,跨过几座石桥,就来到一座二层小楼前。 “同福客栈?” 看着木匾上的刻字,李清源疑惑道。 这名字李清源有几分好感,他也没多想,迈步走了进去。 小店不大,几张桌子规矩摆放在四处,壁上虽是竹篾石灰为面,却不显肮脏。 几首打油诗在墙,却没有信手涂鸦之感,更像是为淡灰色的墙体增添了点缀之用,看得出店家一定是有过细心整理的。 而迎宾案旁一层楼梯通往二楼,隐约可见只有两间屋子,从门上的饰物看来,像闺房更多于栈房。 恍惚间,让李清源真有一种步入《武林外传》中“同福客栈”的感觉。 待他往正中一瞧,眼神忽地一亮。 只见那迎宾案后,俏生生站着一位丽人。 她身穿淡白的长裙,外披着一件红色花衬,丝毫不显臃肿,反而更增一抹娇艳。 此时她纤手握着毛笔似乎书写什么,侧着脸庞,看年纪不过二十岁上下,眼角眉梢尽是风情。 女子听见脚步声后,水杏般的眸子扫了一眼门口,然后轻蹙蛾眉,放下手中的毛笔,打开身旁酒坛似要沽酒,顿时一股兰花香气袭来…… 李清源两世为人,尚还没见过这样的美人,他看得一阵失神,忍不住开口赞道:“酒如兰,人亦如兰。” 同时,一撩水合袍下摆,正襟危坐在身旁椅子上,和平日轻佻截然不同。 可还没等女子回应,就在那迎宾案后俏皮钻出一个女童,看年纪不过五六岁,扎着小辫,粉妆玉琢,延颈秀项,丹唇皓齿,眉眼灵动。 她蹬蹬几步跑到扑到李清源的近前,道:“客官好呀。” 酥酥的童音,绵言细语如黄莺出谷,涓涓泉水,听来就有一股甘冽之感。 但李清源一见她,面色立即变了,他脸上瞬息变幻多次,一把扯住女童袖子,然后急声道:“我师祖呢?” 这女童,赫然就是之前师祖收下那个徒弟! 女童似被他吓到了,一对大眼睛忽地泪光莹然,委屈道:“谁是师祖呀?” 死小孩儿还挺可爱,不过也休想欺瞒咱! “我师祖,你师傅,老道士,不然你怎么来的这里?”这屋中还有那女子,李清源没把话说的太明白。 不过这辈分真有些别扭呀。 女童晃动小脑袋表示不知,小辫扬起地乌发轻洒在李清源脸上,让他有些尴尬。 而案后的女子此刻开口了,“客官好失礼,幼妹自小便随妾身在此,尚未出过这条街上,除了客官,这一年里也未见到过什么道士,再说妾身幼妹年方五岁,哪里能收得客官这般大的徒儿。” 李清源闻言一愣,他又把目光投到女子的身上。 这是何等美丽的人儿,黛眉凝灵意,杏眸含秋水,朱唇酿袅袅,螓首蕴华玉,这样的女子,怎么会这等地方开店,说她是神女下凡都不为过! 他面上变幻不定,却没了初看女子的倾慕。 思忖了半晌,闹心巴拉地道:“行吧,您爱咋玩儿咋玩儿,我吃饭住店。” 说着他放开女童,从包裹中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对女童淡淡道:“去,给咱来壶好酒,再上些好菜。” 女童虽年纪小,却极会看人脸色,她闻言瘪瘪嘴,抱着李清源的腿疑惑道:“客官讨厌人家呀?” 虽然叫着客官,可那表情和语气却分是父兄撒娇。 你这也太甜了吧? 李清源被她看穿,神色讪讪,这些事也不能怪这小孩呀。 他看一眼案后女子,见她正打量自己,心中一阵腻歪,摸摸女童的头,道:“不讨厌,不讨厌。” 女童听了露出喜色,娇憨道:“客官真好呀!” 说完,蹦蹦跳跳去了后厨,看样子是去端菜了。 此时店中只剩他与女子二人,李清源看了几眼女子,仰着身子,把头枕在手上,萧索道:“师祖呀师祖,您老也太能捉弄弟子了?” 女子神色清冷,撇一眼李清源,“客官似有逢人认祖的嗜好,病不违医,小女子随亡夫也曾学过岐黄之术,不妨让小女子给客官瞧瞧,不敢说能治好疯病,但不敬师长的顽疾,却有几分把握。” 女子言辞十分犀利,可李清源却顾不得思考其他了。 师祖何等人,就算故意戏谑自己,也绝不会说什么“亡夫”,也绝不会用这种语气和自己说话,而是会用一副极为讨厌的口吻拐弯抹角训斥自己。 难道自己真认错了? 那女童和师祖的徒弟只是生得像? 李清源有些不确定了,他急忙起身一礼,道:“是贫道唐突了,只因尊妹样貌极似贫道一位同门,所以才这般失礼,望娘子见谅。” 女子见他赔罪,展颜一笑,仿佛羞花闭月般容光,看得李清源微微一呆。 “客官知道失礼便好,我见客官样貌似与亡夫有几分相似,因此言语也有不当的地方,你我皆有失据之处,便互不苛责了吧。” 这女子落落大方,语气更没有丝毫扭捏,让李清源更有些不确定了。 她两次提及“亡夫”,看来对方十有八九不是师祖变化。 而且若自己和她亡夫长得像,那刚才女童跟自己近亲撒娇,倒也能解释得通。 但让李清源疑惑得是,为何女子说自己长得像她男人,却反而要怼自己呢? 难道不应该扑在自己怀里失声痛哭,然后娇怯一番才醒悟到认错人了吗? 不过对方若不是师祖变化,这必定是别人痛处,所以李清源也不好深问。 此刻那女童端着两碟菜回来了,将菜放在桌子上,冲着李清源咯咯直笑,而那女子也提过一壶酒向他走来。 李清源偷眼看看,女子步履轻盈,迈着两条长腿走得煞是好看,人还未至,一股清香就掩过酒菜味道,钻入李清源的鼻中。 他心中一荡,道了声谢,然后便坐在桌子上吃起来。 李清源修行尚未入门,不能辟谷,再说他本就是好美食的,之前天天跟师祖嚷着下山,也有山上没什么好食材的缘故。 两盘小菜一荤一素,一壶清酒三个馒头,他吃的十分香甜。 与女子再未说话,只是那女童却有些黏人,双手托着颌下,大眼扑闪扑闪就那么看着李清源吃。 若从外人角度去看,这店中三人,女子回到案后写着什么;李清源在桌上吃饭;加上一个可爱的女童,画面看着极其温馨。 …… 周半童家距离春意园不远。 居处虽不大,但小院里却收拾的挺干净,此时院中绿意盎然,花丛菜圃间有一道身影,宽袍大袖,正捧着一本竹简看的津津有味。 他正读到精彩处,忽听开门声。 转头一看,就见周半童捂着嘴,脸上凄惨,话也说不利索,哭丧道:“猴儿呀猴儿,我可让人欺负惨了。” 他放下书,从容道:“何人欺负你,俺去给你讨公道。” 适才他蜷着身子被竹简遮住,尚看不清面貌,此时露出面容来,竟是个毛脸雷公嘴的猴子! 周半童闻言大喜,暗忖自己没白教他读书明理,又见他神异,用吃食便奉养着他。 “我跟你详细说说那人。” …… 同福客栈,唯一那间客房中。 李清源盘膝坐在床榻上,缓缓运起吐纳之术,只见周遭似有青紫二色淡淡聚集,不时向他身边汇去。 待行气一周天后,李清源收功调息,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自语道:“这也太过缓慢了。” 自他来到客栈住下,已经过去了三日。 这三日他除了必要吃睡,便时刻运功不辍。 可是这天地灵机虽然不缺,却极为淡薄,要一丝一缕的运功摄拿,异常晦涩。 要如此修炼下去,自己估摸着最快也要年余,才能开三关。 而想晋那凤初境地,不光要开三关,还要拓丹田,破祖窍,最终凝练一颗真气之种。 《八九玄功》相当于护道神通,非是根本修行之法,但另有无数玄妙,比如第一转筑根基,每炼成一重,便对应一副道体,使自身修行更快,威能更多。 他运转的吐纳术是师祖所传,有了《八九玄功》作为参照,高屋建瓴之下,李清源虽然还未入道,但也能感觉到,《上清灵宝洞玄真经》似乎不在玄功之下。 所以聚动灵机这么缓慢,应该不是自己和功法的问题。 “看来要动用金手指了!” 第五章 灵气之分 师祖曾和李清源讲过,这天地间灵气也有很多种类。 首先是五行之气,天地万物多为此属。 之后便是阴阳两气。月为阴,日为阳,传闻妖祖就诞于二星,所以妖怪多为阴阳之属,白天炼日精,夜晚纳月华。 除了上述,还有清浊二气,清者天也,浊者地也。 盘王开天,后三界自生清浊二气,地气哺育万物,清气化无数先天生灵。 传说道门三清,皆是自清气中诞出。 而最后一种,便是炼气所用的灵机,传说是道祖演道,开创此道后,普通人才有了炼气长生一说。 灵机者,灵韵滋道机,不光要集五行,还要合阴阳,聚清浊。 灵机乃是天地之精在漫长的岁月中,不断融合而成,有多苛刻珍稀不必细言。 但是李清源却有些感觉不对劲,这灵机虽形成不易,但天地间其他精气几乎无限,尤其如果是西游世界,从盘王开天到现在,不知经历了多少纪元,灵机只会越来越多,怎地反而越来越稀薄呢? 而且,看那大圣的修行岁月,并没有那么漫长,若是缺少灵机,大圣又凭何在短时间修到那等境地? 李清源本想最少要破了一关才出门走动,这下感觉到修行不易,不得已,要利用金手指去解决了。 这里面单靠手上戒指的合成功能是没办法的,但是他却可从中取巧。 师祖传他《上清灵宝洞玄真经》包含五卷,除了《吐纳卷》外,另有《丹术卷》、《演阵卷》、《驱物卷》、《炼玄卷》。 其中《丹术卷》记述一味丹方,只需要炼了出来便可蕴含极少的灵机。 药材生长受地气哺育自含浊气,其中皆含五行,又有不少受日精月华,自己有戒指在,便可买来这些含有精气的药材,也不用多珍贵,只需一丝即可。 然后逐步用戒指合成,待那药效足够了,便可开炉。 到时寻入云处的高山,引动清气炼出丹来,再用戒指合成更高药效的灵丹,吃后便可加快修行。 实际上之前李清源就可做这事,但是那个世界缺少清气,所以一来到这世界感觉两气具足,他才那般高兴。 “是时候重操旧业了。” 他前世是个做买卖的,只是赔了又赔,美名叫做“连续创业者”。 现在需要一展胸中珠玑了,李清源大感振奋,自语道:“西游世界呀,你这万古长夜般的商贾之道,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啦。” 正值晌午,李清源把包裹中还剩下的几十两银子揣在怀里,看了眼剩下的衣物,纠结了一下也没拿,然后背上宝剑,迈步出了房门。 “哥哥,你出来了呀,你吃饭吗?” 女童正在被姐姐看管下,瘪着嘴,委屈巴拉的俯伏在桌上写些什么,听到楼上李清源下来,急忙放下笔,满脸欢喜扑到他身前。 “霄儿呀,哥哥出门办事,先不吃饭了,晚上回来一块吃。”李清源摸摸她的头道。 女童仰着脑袋,脸上有些委屈,大眼睛盯着李清源,“哥哥可以带霄儿出去吗?” 楼下的女子靠在椅背上,看看贪玩儿的妹妹,无奈道:“霄儿不要胡闹,清源哥哥出门办事,哪有功夫带你玩儿,你快回来写字。” 霄儿把嘴撅起老高,然后不甘心的道:“那哥哥抱抱霄儿吧。” 李清源乐呵呵的抱起女童,霄儿则顺势搂住他的脖子,小脸紧紧贴着他。 抱着孩子,看一眼楼下女子,点点头叫声“瑾瑜姑娘”,算是打过招呼。 今日瑾瑜姑娘穿了一身朱色曲裙,衬得肌细腻,骨匀称,靠在椅背上略显慵懒,但风姿却格外撩人。 她闻言狡黠对李清源眨眨眼,算是回应,但看的李清源心神又是一荡。 这女子漂亮的太不像话了,李清源不敢多看,走到门口,放下女童道,“霄儿呀,哥哥这便出门了,稍后回来给你买好吃的。” 霄儿不舍地扯扯他的袍襟,道:“霄儿不要好吃的,哥哥快点回来就好了呀。” 李清源也不知这孩子为何喜欢黏他,不过她也太招人稀罕了,虽然仍有疑虑,但是依然敌不过霄儿萌萌的可爱样子。 他蹲下身子托起霄儿的小脸,和她额头相对,低声轻语哄了女童几句,见霄儿转颜为笑,这才和女子告辞一声,出了店门。 待一出门,李清源就变了脸色,回头望望那“同福客栈”的牌匾,心中有些犹豫。 “我要不要逃呢?” 李清源是极聪慧的,不然也做不到魔改神通。 前世他就是八面玲珑的剔透人,深谙人情世故。 这两日三人常常互动,女童到时辰便喊李清源吃饭,女子也早早做好了饭菜,在餐桌等他,吃了后他就回房中修炼。 这感觉,除了“相公”不事生产外,颇似一家三口过日子。 可虽觉这气氛温馨,但李清源又有说不出的怪异。 他已经笃信女子不是师祖变化,但霄儿却很有可能是师祖收下的弟子。 若只是容貌相像还好,但那股子“甜”和师祖徒弟一模一样,世上哪有像成这样的道理? 还有店中娘子生得艳绝人寰,可这三日住下来,这店除了他,竟再没一个外人住进来。 肯定其中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古怪,所以这瑾瑜姑娘绝非凡俗女子,说不定也是妖魔神仙一流。 可她们接近自己是何目的呢? 李清源就站在店门口,望着街上人来人往,可没一个人能看到自己,不用问,一定是“同福客栈”的诡异。 向前走了几步,远离了店门,果然,这下有人注意到他了。 “道长好风采呀。”一个老者推车打此路过,偶然看到李清源,见他样貌脱俗,于是称赞道。 李清源只好按下心中疑惑,躬身回礼道:“老施主亦精神矍铄呀。” 正要找人问路,刚好遇到人,客套几句后,李清源问道:“施主可知,这附近什么地方售卖药材?” 老者放下推车,一指前方,“顺此路往前行,沿街左侧有一‘周记悬珍堂’,是咱青河县最大最全的药房,道长无论买何等药材,皆能寻到。” 李清源听了又稽首感谢,然后辞了老者,向所言处走去。 行不多久,果然见到老者说的铺子,此处占地不小,除了沿街门市房外,肉眼可见后面还接着老大的院落。 看药房竟有这等规模,李清源也有些喜意,迈步往里走去,尚未走入店中,便闻到了浓浓的药香味儿。 “有琉清竹!”李清源大喜。 第六章 卯二姐 清河县北三十里外,福陵山坐落于此。 四个仆役抬着一顶小轿,吱呀呀走在青山绿水间,但见此处锦云如织,峰峦起伏,长空飞鸟竞天相逐,端是一派好景色。 轿旁一个侍女打扮的少女,走得腿有些酸了,忍不住对着轿中人道:“娘子,那位仙子所住的云栈洞还有多远呀?” 王妈妈闻言从小轿中探出头来,答道:“再行五里左右就到了。” 说完,她看一眼山景,也忍不住被眼前秀丽雄伟所感,叹息一声道:“随卯姐姐在此山隐居,也不失为一个好归处。” 这话只是说说罢了,若让她上山过清苦的日子,自幼便富贵惯了的王妈妈怎么受得了。 而且园子所得财物,每年也要分给卯姐姐一部分,不做生意没了依仗,虽然姐姐对自己极好,但也难说是否还能像往日一样护持她。 “小云,你若累了便上轿歇歇,姐姐我下去走几步。” 小云闻言笑道:“婢子哪有几位哥哥辛苦,可不敢让占了娘子的座儿,左右没多远,婢子行一段路也就是了。” 王妈妈以一介女流撑起那么大个园子,除了卯姐姐的照应,自身笼络人的手腕也是极其高明的。 所以也不深劝,又出言夸赞了抬轿仆役两句,把轿帘拉上,坐回去沉思起来。 抬轿仆役本就收了额外赏钱的,鸨子又极其美艳,听她一赞更加卖力了,霎时,轿子吱呀声急促起来。 俄顷,几人沿着王妈妈指点,就来到了一处洞府。 这洞府依山势而建,也不知其中有多大,洞门不知什么材质制成,通体泛青,上面悬着一块匾额,曰“云栈洞”。 王妈妈被小云搀扶着下了轿,来到洞门前,轻轻叩几下,呼唤道:“卯姐姐,小妹王婉娥来访。” 话音未落,只听里面传来一个动听的女子声道:“是妹妹来了…”伴着声音,洞门轰一声打开,从里面走出个约桃李年华的女子来。 这女子身材妖娆,但神情又有些清冷,穿一身白纱裙,轻移莲步走到王婉娥的跟前,牵住她的手,轻声道:“妹妹何时想到来看姐姐了?” 侍女小云只听说这山中居住一位女仙,可还从未见过真人,此时一见对方果然空灵秀美,就算她是女子,也忍不住心生赞叹,更别说那已经傻眼的四个仆役了。 只是看着看着,小云目光向上一扫,忽然心中一震。 原来是她看到这女仙,头上青丝如瀑垂下,但发间鬓角后侧,却生了两只兔耳! 这哪里是什么女仙,分明是一个女妖! …… 周老爷号周半城,与周半童只有一字之差。 一个被嘲讽为半个童生的穷酸,一个是富可敌城的员外爷,两者可谓天差地别。 适才掌柜的来报,说有一人自称有大买卖要谈,非要求见东家。 周半城本不想搭理,但耐不住掌柜的却说对方仪表脱俗,不会大言哄人。 正搂着小妾的周半城这才来客房相候,他倒好奇,让眼高于顶的掌柜,都称赞的是何等人物。 待此人一进来,周半城便惊住了,先不说对方仪表如何,这不正是那日殴打说书先生之人吗? 但他吃不准对方来历,也根本不打算插手这事儿。 请对方入座后,周半童不动声色和他客气几句,然后直言道:“道长,您所说的大买卖,指的是……” 李清源那日虽往台下看了一眼,也没注意到眼前这人,听他谈到正事,直接道:“周施主,不知你这园子可回购药用足的药材?” 周半城还以为何事,原来这道士只是来卖药的,这等事自有伙计去说,跑来和自己谈什么? 想到这他便有些不耐烦,不过终究看对方气度的面上,他回道:“也是收的。”说完又添了一句,“道长不如去前厅,这事儿专有伙计负责的。” 说罢,他把茶碗端起,想让李清源识趣出去。 可李清源却似没看懂一样,他不慌不忙,自袖中取出两节“琉清竹”,这是他刚才在前厅买的,此时摆在桌上,冲着周半城道:“施主且看。” 说完,李清源把手在两节药材中一挥,攸尔间,那两节竹子,竟然只剩下一节了。 啊? 周半城不解对方用意,心中却老大的不痛快。 这道士莫非当老子是傻瓜,跑我这里表演戏法来了? “道长若短了银钱,周某人愿意施舍则个,但周某人不爱戏法,还请道长见谅吧。” 说着,他又端起茶碗嘬了一口,放下时甚至重重顿了一下,然后避过头去,不看李清源了。 “既然周施主不喜戏法,贫道便告辞了。”李清源脸上无喜无悲,神色淡淡,说完话,转身便出了屋。 周半城见他走了,哼了一声,他最厌烦这些小白脸,虽说对方出家人打扮,但是去逛窑子能是什么好路数。 此刻心中愠怒,想着一会儿说不得要训斥掌柜几句,以后不要什么阿猫阿狗都要放到自己这里来。 站起身来,周半城正犹豫着是去园子听书,还是回去再和小妾温存一阵,目光扫到桌上,忽然一愣。 只见桌上一颗食指长短的褐色竹节,微微泛着一抹青意。 “噫?铺子中有百年份的琉清竹吗?” 把药材拿起,周半城细细打量,他瞪大了两个眼睛看了半晌,忽然哎呀一声,一把攥住那节短竹,慌张张往屋外跑去。 跑到门口,突然被门槛绊了一下,周半城冷不防来了个狗啃屎,摔得他一声痛呼。 不过此时已顾不得疼了,“来人啊,快来人……” 周半城喊的声嘶力竭。 “哎哟,老爷这是怎么了。”两个在院中修枝的家丁听到呼唤,看到周半城这副惨样,紧忙上前来扶他。 周半城见这两人这般没眼力见,还往自己身前靠呢,气得他趴在地上抄一把土向他二人扬去,“滚你娘的蛋,老爷我无事,快去追仙长,把仙长追回来!” …… “施主何必如此呢,贫道并未见怪呀。”李清源一副得道高人的气派,坐在主位上,轻蹙眉头看下首之人。 屋中六把椅子,可周半城却离他老远,点头哈腰陪在末座,他锦袍撕了个大口子,脸上一片红肿,全是巴掌印,心中腹诽不已。 “这小牛鼻子真虚伪。” 若是没见怪,自己扇嘴巴子的时候,他怎么一直乐呵呵的看着,也不拦一下。 不过这话他只敢在心中说说,万不敢直接出言得罪对方。 若是单论钱财,周半城还不至于此,可那一手仙法,他生怕得罪了对方遭到报复才是真的。 加上和则两利的事儿,商人逐利,舍些颜面算什么? “咳,仙长不见怪就好。” 第七章 清玉丹 神清气爽走出药铺,背着满满一大包的珍稀药材,李清源生出自我崇拜之感。 “咱这份气度可真够唬人的。” 适才帮周半城合炼了不少药材,他身上带得就是“报酬”了。 至于为何在周老板面前使用戒指,一则是因为对方是普通人,他自信对方看不出自己用了什么手段。 二则自从进了客栈处处古怪,他急切想开了三关,那样就可使用一些道法,从而看出什么线索来。 三者合炼药物看似骇人听闻,但道业深的修士却不难做此事,应该不会有人从中看破自己有宝物在身。 李清源信步走在街上,正洋洋自得间,抬头一看,却忽然倒吸一口凉气。 “嘶!” 只见药铺对个,忽然多了个二层小楼,铺面不大,但牌匾上的几个字写的却清隽秀逸。 “同福客栈!” 这荒诞的一幕,让李清源有些不知所措。 来时自己走了半炷香才到药铺,进来时这周记悬珍堂对方还是个饭馆,怎地一个时辰的功夫,对面就改了营生呢? “坏了,咱怕是逃不出她的魔爪了。” 李清源站在客栈外纠结了半晌,犹豫着是否进去,忽然,客栈门开了,瑾瑜姑娘打里面出来。 “哟,道长回来了,快进来吧,妾身煲了汤给道长喝。”说完,她伸出纤手一拉李清源。 刚被这只手捉住,李清源就有些慌乱,“你是不是有块举重金牌?” 这话不敢说出来,但这姑娘手上的巨力,绝不是凡人能有的。 不说李清源自幼学武十六年,从小打熬气力。 便是前几日吸纳了灵机,真气虽少,但隐隐依然超越了凡人的极限。 可面对这只手,他居然没半点抵抗能力,再没自衿之意。 “唉,识时务为俊杰呀。”李清源暗自安慰自己一声,然后乖巧的,怯生生的,被她一路拉着回屋。 别说,失了反抗的意图,李清源看着女子侧颜,竟有几分暗喜。 “真像寻夫君回家的小媳妇呀。”他脑补了画外音,然后顺着她的手坐下。 捉他回来,瑾瑜姑娘也就放开了李清源的手,自去厨房去取汤,几步路走的丰姿尽展,让盯着她背影的李清源不是滋味儿。 “清源哥哥。”霄儿又扑到跟前,跟他撒娇。 “嗯嗯,霄儿乖。” 把霄儿抱在怀里,李清源上下其手,不断搔着霄儿痒处,逗的霄儿咯咯之笑。 哼,报复不了你,就拿你妹妹出气,咱就是这么小气的人! 等霄儿笑得几乎要喘不过气了,瑾瑜姑娘才施施然从后厨走出来,手里捧着一碗浓汤,放到李清源的身边,轻柔道:“道长,喝汤吧。” 不知为何,此时这女子脸上说不出的妩媚,看得李清源微微一呆。 她这副样子,若让寻常男子看到,不知有多少甘心为她去死,可李清源却心中一颤。 眼前场景,情不自禁的让他想到那“炕里白条潘美人”,喂“一头青武大郎君”喝药的画面。 见对方紧紧盯着自己,李清源左右为难,不过想到从始至终对方终究没露出什么恶意,他把心一横,放下霄儿,接过那碗汤一饮而尽。 咂摸了一下嘴,也没品出什么滋味,他喝完也不说话,忐忑坐在凳子上,等着有无变化。 瑾瑜姑娘见他这副样子,手掩朱唇轻笑一声,声音婉如清扬,脸上像极了熟透的春桃,看得李清源又是一呆。 他急忙收摄心神,怕是妖精的美人计,不敢再多看,木讷坐再椅子上不敢言语。 “道长,这几日外面不太平,还是莫要出去走动了。”女子柔声对他道。 李清源木木点点头,权作答应。 女子见他答应了,也不多言,招呼霄儿一声,霄儿不舍地摩挲两下李清源的手,这才跟他告别一声,随同姐姐上楼。 李清源见女子走了,在楼下发呆了半晌。 瑾瑜姑娘说外面不太平是何意思呢? 李清源也不敢不把她的话当回事,索性正好药材已齐,自己不如先在客栈中炼药破关,有了修为再言其他。 打开装着药材的包裹,这里面装着六种药材,具是已经合练过一次的精品。 之前在那个世界,李清源也不是没打探过药材,能用上的也有不少。 例如人参味甘便属土,同时具备阳气,地黄味苦则属水,同时还具备阴气。 这些药材因地气哺育,浊气也是不缺,唯缺清气,所以不成灵机。 但现在有了琉清竹,李清源便可补上这一味了。 这也是因为这天地本就不缺清气的缘故,才能孕育含有清气的宝药。 本来他还想寻高山引气,但是有了这琉清竹,也不必那么麻烦了。 “而且……” 想到这里,李清源看看左手食指,其上戒指依然那般俗气,只是细看之下,云纹上第二颗赤色晶石,竟然微微亮起了一丝。 “看来是琉清竹的缘故。” 琉清竹生在入云端的高山之上,其味道清香甘异,之前只看《丹术卷》记载过,但他五感敏锐,到了近处一闻却能辨识出来。 这药材含有清气,看来只要使用戒指合炼具有清气的东西,就能使其升级? “不对。” 应该不会那么简单,很有可能是之前自己用戒指合炼过许多其他属性的东西,到了琉清竹这里补足了清气,所以才能让赤色晶石亮起一丝。 包中各类药物还有不少,但李清源也不再打算继续精炼下去。 现在自己修行为重,而这戒指每次合炼,都要暗中克扣些,这些药材还是先紧着自己用吧,待日后宽裕了,再设法给戒指升级。 “你这副奸商的样子像极了咱前世,便叫你清源戒吧。” 给戒指起了名字,清源戒却不回应他,李清源也不在意,微微一笑,把药材拣选好,拿着去了后厨开始煎药。 瑾瑜姑娘不可能是凡人,他能修行基本不是秘密,也不藏着掖着,省得显自己小家子气。 据《丹术卷》记载,他要炼得丹名叫“青玉丹”,只是一品丹,主要在于选材合药的过程,没有丹炉用锅煎煮成液也可以,但药效会降低几分。 现在抓紧修行才是正事,顾不得损失些许,他向上瞅瞅闺房,见没什么动静,便走进了厨房开始煎药。 第八章 画中人 天穹之上,三十三天中赤明和阳天。 云渺无色,峨峨巍巍中,两个神将一个俯首,一个侧耳,正巡查下界。 千里眼,顺风耳,是天庭中司职神的两个神名,并非特指谁人,担此司职的皆可称为“千里眼、顺风耳。” 今日当值的乃是李、郭二位。 他们本按往常巡视下界,可待巡视到西牛贺州之时,那李姓之人忽然面色一变。 他运起神目仔细查探,只见当年惊动玉皇的石猴正在州中一处小国,这也并非是让他奇怪的地方。 可那石猴生活的县城,竟然突然无端隐去一个角落,无论他如何运转神目,都是难以窥见。 转首一看正附耳查听下界的同僚,见他也露出诧异之色。 “下界无端隐去一角,还在当年那石猴身边,要不要报了上去?”李姓之人道。 顺风耳轻轻颌首,道:“此事不大不小,但还是报上去为妙,万一生出事端,也可脱了我等罪责。” “善!” …… 同福客栈,客房中,李清源盘坐木榻之上。 身前小几放着一大碗灵液,正是用之前的珍药熬炼合成的。 徐徐调息后,李清源睁开眼睛咂咂嘴,从怀中掏出一块糖来含在嘴里,然后皱着鼻子抓过碗来一饮而尽。 “哈……”长呼一口气,上下翻动舌头猛舔口中那块糖,李清源闷闷道:“苦死咱了。” 吐槽一句,他不敢耽搁,急忙运转功法,化开体内药力。 药液入腹被他功法一催,就化作一股灵气,李清源引导那股气息向上流动,缓缓温润着第三关。 开三关为入道的第一个难处,三关者,一为尾闾关,二为夹脊关,三为脑后玉枕关,乃阳气上升之路。 而入道第二难则须辟下、中、上三田,三田各用不同,一用回旋阴气,二为调和五行,三则蕴化真种。 过了这两关后,再开眉心祖窍,沟动天地之气,借灵机将丹田拓为气海,时时引气浇筑真种,便可直入凤初境地。 也不怪修道炼气如此之难,天地生灵寿禄皆有定数,唯修道可逆天改命,所以此道比妖魔鬼神修行不知难出多少。 幸好有了外药,李清源已经是在半月内连开两关,今日做足了准备,他已经开辟第三关了。 他随同师祖练武十几年,身体底子极好,加上修行《八九玄功》第一转,已得了一个十分近道的体质,唤作“玄都宝体”,褪去经脉中不少淤塞,冲关时不知要比常人容易多少。 不过之前十几年,因为缺少灵机的缘故,他玄功一转也是卡到这里了,再想修到第二重,得“明心真体”,还需要一味唤作“融灵紫心”的药材。 这药材周老板处也是没有,李清源给对方形容一番,甚至对方连听都没听说过,所以只得等日后再说。 李清源微合双目,小心翼翼使灵气温润玉枕关,待行运一周天后,李清源轻哼一声,吐出一口黑血来。 “咳!” 虽吐了血,不过他神色却满是喜意,雀跃道:“终于成了,一颗金丹吞入腹……算了!” 刚想说出那句豪言,想到这世界横行,自己这言论不定惹的哪路大仙不痛快,再给自己一巴掌乎死,所以他急忙止住。 虽这境界在道门连个名字都没有,可这也是极其不易的一关,开了三关,李清源体内就能存储真气,有了真气,他就能使出不少道法来。 在那绝灵的地方,他尚能琢磨出天眼通,此时有了真气,《八九玄功》中记录的道法虽达不到修行要求,但咱擅长魔改呀。 修行有成,李清源喜不自胜,看一眼外头,只见明月当窗,夜色如画。 “不知外面世界如何了呀,周老板有没有想念咱呀。” 自从入了客栈,就丝毫听不到外面动静,每次往外面看,不是皓月便是斜阳,景致虽美,但一个人都瞧不见。 他看看天色,此时已经深夜,李清源有了真气为持,莫名的胆气壮了不少,他想起瑾瑜姑娘,忽然心头一烫,起了色心。 “看看瑾瑜姑娘干啥呢,需要不需要咱去帮忙盖个被子。” 按照之前的操作,天眼通用起来极为麻烦,现在体内有了真气,只需运转神通就可,李清源急不可耐的想试试效果了。 他运起真气向双眸汇去,果然,只觉灵光乍现,一双眸子透彻无比,穿墙遥视不在话下。 目光递去,转瞬就到了对面的闺房中。 屋内除了一些必要的生活用具,此外并无太多装饰,跟李清源预想中女子的闺房不同,不过收拾得利落整洁,看得出瑾瑜姑娘定是爱干净的。 “噫?” 踅摸了半晌,李清源也没找到瑾瑜姑娘,不光没看到瑾瑜姑娘,连霄儿也不在房中。 “难道下楼了?”可都后半夜了,下楼干嘛? 他又把目光投到楼下寻找了一圈,也是未看到人。 “奇怪,难道我这神通出了什么岔子?还是她二人都修为高深,我瞧不见?”李清源暗自纳闷。 他不甘心的把目光又转向闺房中,可忽然,李清源目光猛地一凝。 接着月色,只见那闺房中有一供案,案上摆着香炉,三支清香正燃到一半。 李清源目光向案上看去,立时起了毛骨悚然之感。 那案上竟然摆着一幅画,画上有一青年男子持剑指天,身后是无边血海,尸骨成山。 男子面容扭曲,可丝毫不影响其俊迈群伦的样貌,他目中含泪,眼角有丝丝血迹滑落,身穿一袭青衫,却早已被浊血尽染。 这画中之人,分明便是他的模样…… 除了这幅画,那案上还供奉一个灵位,其上分明写着“亡夫李清源之灵位!” 看到这里,李清源再顾不得其他,慌忙下了床榻,一纵身跃出去,须臾便到了闺房门前。 “啪啪……” 耐着性子,李清源轻叩了几下房门。 半晌,里面没人回话。 他猛然一推门,两步闯了进去,只听这房中寂静无比,只有案上香炉中香燃激起火星的噼啪声音。 李清源左右望了望,佳人女童,早已杳杳无踪。 “什么情况?”李清源目瞪口呆。 第九章 惊变 “妾以陋姿,获侍节栉,唯盼日日与君西厢叙情,梳妆弄巧,祈终有蓝田得玉之日。” 望着泛黄的信件,李清源沉默无言。 这信上不知是何材质,似兽皮,又比兽皮薄上不少,看其上岁月痕迹,绝不是当下写就的。 这信是一封离别书,以一个女子的口吻,叙述了对夫君的款款深情,女子没说为何离开,似有难言之隐。 信上劝其夫君修行,又生怕伤夫君自尊心,说得婉转无比,言辞中尽是对夫君的认同和勉励。 “愚直之言,尚祈嘉纳……妾微开之言,望君无见阔。” 李清源意味难明,继续向下看去,只见最后又是女子深情之言。 “窃谓至高至明日月,至近至亲夫妻,人道海水深,却不抵相思半……盼君心似我心,不负相思意。” 看完了信,李清源深深一叹。 “唉。” 这封信除了能看出女子情意切切,和对夫君的期盼,并没有任何有用的信息留下。 可自己稀里糊涂遭遇的这些事到底何意呢? 师祖去哪了? 瑾瑜姑娘是何身份? 霄儿到底是不是师祖的徒弟? 供着的画中人到底是不是我? 这封信到底是何意思? 自己连这是个什么世界都没搞懂,怎地无端有了这么多疑惑? 李清源心烦意乱半晌,终于定下心神。 尽管三人一同生活的时间不长,但与她们相处,让李清源总有一丝慰籍之心,现在人突然不见,一种难言的失落萦绕心头。 “这信八成是瑾瑜姑娘的手笔了。” 字体娟秀,一看便是成年女子的笔体,李清源把信收到怀中,紧紧贴在胸前,他安慰自己道:“苏东坡说:‘其为人深不愿人知之,其文如其为人。’文如其人,果然咱们还是在一起了。” 他乐呵呵地道:“知识渊博就是好呀!” 李清源又看一眼案上灵位,打了个寒颤道:“晦气死了,咱可不接受这个小木牌儿!” 他把牌位从案上取下来,两膀一用力,咔嚓一声,就把那牌位从中掰断了。 把两截的牌位扔在地上,又看看案上的画卷,犹疑了一下,没撕。反而收起来,然后闷闷道:“画得还挺好看的。” 言罢,允自回了房。 他连夜修行,根本没合眼,此时困意上涌,打了个呵欠,把自己脱了个溜光,一头躺倒在床上沉沉睡去。 隐约间,可以听到他嘀咕道:“咱好像是大能转世呀。” …… 李清源是被一阵吵嚷声惊醒的,他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 “救命呀,佛爷饶了我吧!” “秃驴,我跟你们拼了!” “啊!”一声短促,这是女子的惊叫声。 惨叫,惊呼,怒斥,悲号,乱成一团。 随着这些声音的,还有不断入耳的狂笑和偶然间夹杂的佛号。 李清源猛然起身,三两下把衣物穿好,走到窗前向外看去。 只这一眼,李清源便怒发冲冠。 瑾瑜姑娘离开前,总也听不到外面,看不到外面,现在他一眼望去,外面却在没了之前的美景,转而是一副人间惨剧。 只看窗外街道上,是无数倒在血泊中的百姓,一个个僧侣打扮的僧兵各持刀枪,正不断捕杀平民,抢掠作恶。 而距李清源目光最近处,正有一个男子浑身血迹,被三个和尚勒住,双目浴血,被强迫看着一个和尚骑跨在瘦弱女子身上。 “好秃驴!” 李清源看得目赤欲裂,大喝一声,抓起床边宝剑,轻身一跃就从窗户中跳出去。 他足下生风,身形如电,瞬间便到了那正在糟蹋女子的和尚身边,大喝一声“死!”,运足了力气就向对方劈去。 那和尚倒拎着女子,正值爽快间,忽听一声大喝传来,他一惊,急忙抬头望去。 可还未等他反应,和尚只觉头上一疼,红的白的溅出三尺多高,意识消散前,他终于看清了,杀他之人似是一个道士。 “何时道士也敢坏佛爷的事了?”只是这句话他再也说不出了。 头骨迸裂,砰一头栽倒在地上,死得不能再死。 李清源一脚踢开和尚尸体,看看女子,此时她下身被褪光,上身也被撕扯的衣裳褴褛,刚想为她找些东西蔽体,可目光忽地一滞。 只见女子稍显清秀的面庞狰狞扭曲,脸上被巴掌扇的红肿,嘴角满是血迹,瞪大了惨白的瞳孔,早已是气绝身亡。 这一番事只发生在电光火石间,勒住男子的三个僧侣,看眼前头领死了,尚才反应过来,再顾不得擒着男子,纷纷抄起兵刃戒备。 而那男子刚被放开,便发出非人的嚎叫,他疯魔般的舞动身躯,抱起身边一个胖大的和尚,张嘴便向对方咬去。 “哎呀,好贼!” 三个和尚注意力全在李清源的身上,那胖大的和尚不防被他咬了一口,惊叫一声,手上戒刀霎时便向男子砍去。 呜! 利器破空声凄厉传来,和尚满是横肉的脸上露出狠厉之色。 噗嗤,利刃入肉声传来,同时还有几声闷哼。 “呃……”三个和尚应声而到。 当啷啷,几声兵器坠地声,李清源收剑而立,他面露悲悯之色,悲切道:“施主,发生何事了?” 之前这清河县祥和繁荣,街上人来人往欣欣向荣,没想到只半月光景,竟然有如此惊变。 “荷荷。”男子躺倒在地上,惨笑几声,“何事?国破了,家亡了,秃驴屠城啦,哈哈哈哈!” 李清源神色一震,难怪瑾瑜姑娘说最近不太平,可之前还听说乌斯国僧兵还远在千里,怎么转眼就打到这里,甚至把大燕国都覆灭了呢。 他一愣神间,刚想再问,可眼前男子说完这句话,似耗尽了生机,再没了声息。 “唉!” 李清源深深叹息一声,他之前随师祖在那个世界,山下便尽是乱世景象,今日你杀我,明日我杀你,杀来杀去,受苦的都是平民。 国与国之间厮杀难分对错,他本也不想多管闲事,可百姓何其无辜。 李清源思忖片刻,做下了决定。 他要护住这县城中百姓,不叫他们糟了刀兵之祸,再劝住领兵之人,叫他不要屠城,善待百姓。 极目四望,到处都是嘶吼声,这里闹出这么大的动静,竟然没人察觉。 他目光递到不远处,陡然间,看到了让他血贯瞳仁的一幕…… 看到这,李清源再也难以冷静,他声嘶力竭吼道:“贫道要把你这帮秃驴尽数杀绝!” 第十章 恨欲狂! 眼前是躺倒在地上的孕妇,只是肚子上被豁开一个老大的口子。 一个僧兵拎着拳头大的胎儿,左右端详,他神色极其得意,似乎看到了什么不世珍宝,张大了嘴巴,伸出舌头舔了一口,发出一声赞叹。 “善哉善哉,妙,妙啊!” 僧兵正待琢磨自己是先收藏起来,待之后细细品用,还是就在此处一口吞下,免得他人惹到时争抢,忽然脖颈处一痛。 “呀!” 他只感觉自己舔了一口后,似终得了果位,竟能腾空而起了。 望着越来越远的珍宝,他有些不舍,随着自己意念一动,果然升腾之势一顿,又回落下来。 当看到了自己的身子时,僧兵才终于意识到他已然尸首分离,隐约间,好像看到了一柄剑斩断了自己头颅。 “好快的剑!”这是他最后的意识。 人头滚滚落下,李清源犹不解恨,狠狠将那颗人头剁烂,这才喘着粗气作罢。 望着街上到处作恶的僧兵,李清源越看越怒,牙齿咬得“咯咯”直响,眼中闪烁着无法遏制的怒火。 这地狱般的场景,和恶魔般的僧兵,勾起了李清源心中苦痛回忆。 在被师祖收养前,他也曾在一个小小的村庄生活几年,只是那几年,给他幼小的心灵留下了极大的创伤。 那时节,贪官污吏迫害百姓,每逢灾年,不见减少税赋,反而变本加厉,强夺民财。 乡中又有土豪劣绅压榨乡民,兼并土地逼得百姓不得不卖儿卖女。 而李清源小时候,就是被生父母,当作女孩卖到大户人家做奴婢的,那年他四岁。 不过李清源丝毫没有责怪生父母之意,因为,一家人除了他之外,全都被饿死了。 若不是师祖,说不定他也活不到现在。 就是遭逢了这样的劫难,随同师祖上山后,他也总不忍去回忆小时候,甚至不敢想起自己此身父母。 早在前世读书时,他经常读到“大饥”、“民多饿毙”、“人相食”、“饿殍载道”、“父子相食”这样的字眼。 一句“鬻男女”、一段“鬻子女者无算”,他不知道这一个鬻字,算不算自仓颉造字以来最沉痛的字符,但当他亲身经历之时,却觉得算,一定算! 后来,官逼民反,但连年征伐,除了统治和享乐的人换了,遭罪的还是平民百姓。 在那时,李清源知道了什么叫“民死大半”、“死者枕藉”、“死者以千万计”。 当他逐步回想起来前世,热血冲动时,也不是没想过,放下飘渺的仙道,提三尺剑拯民于水火。 可思来想去,他始终觉得自己没那份本事,于是选择了麻木逃避。 他绝了念想后,再不敢和山下之人有任何交集,再不敢打听百姓过得如何了,只和师祖在山中避世。 想来每次和师祖提出下山,师祖问他下山之志,听他说只想谋个富贵,眼里好似是有失望之意的。 上次,他逃了,这次呢? 他不知道,他只知道现在死的,是前日还在赞他“道长好风采”的老汉; 是前倨后恭地药房伙计和掌柜的; 是街上卖豆花的老大娘; 是嬉笑逐闹的孩童; 是偷偷在窗后瞧他的妇人小姐。 于是,他做出了选择…… 李清源神色阴冷无比,再没有一丝迟疑,他大吼一声,身躯如惊电般窜了出去,凡他目光所见的僧兵,皆被他一剑刺死! 他杀的兴起,那些作恶的僧兵终于发现了李清源,不断呼喝,试图聚集起来一同对抗他。 可李清源已破三关,身具真气,加上他未入道时便能独剑杀退四十余悍匪,哪是这些军纪涣散的僧兵能抵挡的。 半炷香的功夫,李清源便将这条街上僧兵尽数除尽,同时他身后也是跟着二十余个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个个持着和尚散落的兵器,形容无比凄惨。 “诸位乡亲,你等先找寻个地方栖身,待我去救其他地方百姓。” 李清源水合服上溅满污血,面庞添了几分狠辣的气质,但对这些百姓说话时,又收敛了些,变得温和。 二十余百姓皆是劫后余生,他们没一个不是痛失亲眷,这条街上至少有百余商户,千数口人,可目下却只余二十几人了。 听到李清源的话,他们却不愿躲起来,其中有一人悲呼道:“道长哪里话,我等愿随道长杀贼,一同去救乡亲!” 这话一出,引得其余人纷纷附和。 李清源有些纠结,他们跟着自己反倒是累赘,这些人身上无甲,又没有什么武艺,甚至拿着兵器都费劲,不但没什么用,只会拖累自己救人脚步。 “我理解诸位心意,但……”他话未说完,就被刚才那人哭号着打断。 “道长,我等不自救,离了道长怎能活命呀?” 说话之人年约四旬,李清源看他一眼,感觉有些熟悉,仔细一瞧,认出来了。 这人不是周半城吗? 此时他胖大的身躯浑身颤抖,脸上一道口子泛着森森白肉,还在不停流血,身躯颤抖,袍子上到处是血迹。 看得出肯定是跟僧兵有过厮杀的,没想到他还有这等血性! “周员外,你……”李清源神色怜悯道。 周半城形容凄惨,点点头,悲戚道:“家中老小仆役四十口,尽数死绝了呀!呜呜,道长为我报仇呀,我愿倾尽家资相赠啊!” 他嚎啕痛哭,惹得其他人也是一片哀嚎,纷纷扬言杀僧报仇。 其中也有未必真是想跟李清源杀敌的,但却知晓,离了他,再有僧兵杀到,肯定就会任人宰割,所以须臾不肯离开李清源。 李清源只好点头,他本来也担心僧兵再来,到时这些人又要遭殃,想到这,他道:“诸位,你们跟在我身后即可,不许上前和僧兵厮杀,自有我仗剑向前开路。” 说着,看隔壁正是一个布庄,他随手拽过一匹红布,然后道:“贫道用这红布留下记号,你等随着红布行进。” 一众百姓一听他安排妥当,无不点首应是。 然后李清源对周半城道:“周员外,你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劳你暂且止住哀痛,贫道走得快,你们沿途聚拢百姓,你来组织他们捡起僧兵的武器自卫。” 周半城悲声应是。 李清源吩咐完了,足下发力狂奔,同时口中喝道:“随我来!” 后方二十余百姓听他一喝,也连忙跟上去。 只是这些人几乎人人有伤在身,加上本就体弱,又能走多快,眨眼间便看不到李清源的身影了。 “这人是不是把我等扔下了?”人群中有个女子,语气不善地问道。 她身上整洁,没有什么伤痕,只是脖颈有极处啃咬的唇印,上脸有淡淡春色,看来是之前屈从了和尚。 话音未落,领头的周半城闻言陡然回身,“啪!”就扇她个大嘴巴。 女子痛呼一声,娇喝道:“你个贱民敢打我?我是县尊侧夫人!” 她不提县令还好,一提县令,现场人人怒视于她。 若是县令早些时候有序组织百姓撤离,他们何至于此? 女子看着这些人目光好似要食人,依然不怕,道:“你们这些刁民要造反吗?等杀退了贼人,奴家让县尊把你们都抓去治罪!” 周半城大怒,他抄起一个僧兵的戒刀,把刀架在女子脖子上,本和善的面庞,由于被划开了个口子满是狰狞。 “老子管你是谁,别说你是县令小妾,你就是县令亲娘,老子也照打不误,再敢诬蔑道长,老子一刀砍了你。” 那女子吓得再不敢言了,而其余百姓皆恨县令,有人提议道:“留着她也是祸害,不如打死了吧。” 周半城摇摇头,“道长只让我们救人,可没说准我们杀人,就算她可恶,这时也不能自相残害,不然此事一开,后面难免有平日有仇的人趁机报复,那便乱了。事不宜迟,你等都随我来!” …… 春意园中,一间柴房中,周半童体如筛糠般浑身颤抖,他手持着一口戒刀,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看着肠子流了满地还未死的僧兵,他如同妇人般尖叫一声,恨恨剁向了僧兵的脑袋。 铛铛铛,周半童恶狠狠的凿了不知多久,待僧兵气绝身亡半晌,他这才一扔戒刀,失魂落魄的跌坐在了地上。 “咳咳,周桐大哥,谢…谢你。” 侍女云儿奄奄一息到在柴堆中,她衣衫早被那僧兵撕扯得破烂不堪,衫襟都是血迹,前胸一凹一凸,显是被僧兵咬掉了什么,颈上是被掐的红印子,沿着白皙的皮肤向下…… 周半童再不忍看了。 当僧兵闯进来时,他就藏在这间柴房中,当云儿被僧兵推搡进来时,他没有选择挺身而出。 就像那日他下定决心后,也没有选择去说“屈大帅平僧”,转而去说了《灯草和尚》。 周半童好恨,就像当年,有人给他起了个“半童”的外号,嘲笑他是半个童生,他只稍稍尝试反驳几句,就麻木地接受下来。 他都几乎忘了,自己本名叫做周桐! 若是他趁僧兵不备时,第一时间站出来偷袭,小云姑娘怎么会到现在这个模样。 自己只想她既然进了园子,早晚有这一天,哪想若不是家境贫苦,她怎么能自卖自身,甘愿来这等龌龊之地? 若是那日自己讲了屈大帅平僧,就算不能让人们觉醒,可总能唤醒一丝防患意识,哪能没有抵抗就被秃贼入了城? 进尔他又想到,若没有忘却本名,发奋读书。等得中功名,高居庙堂,焉知不能挽回这糜烂的局势? 不过想这些已经晚了,他只得上前几步捉住小云的手,安慰道:“小云姑娘,没事的,会有人来救……” 这话还没说完,周桐就再也说不下去了,只见本就奄奄一息的小云姑娘,只对他惨笑一声,就再无了生息。 那声“周桐大哥,谢谢你。”成了她在世间的绝响…… 第十一章 猴子 这园子如老鸨子唤他“周先生”、如龟公茶壶给他起外号,叫他“房事不周”,还有客人们,只叫他周半童。 但只有小云姑娘,自那日特意问了自家名姓后,一直唤自己“周桐大哥”。 感觉姑娘的小手逐渐失去温热,周桐只觉一股热血上涌,血脉喷张。 “啊!” 他悲吼了一声,放下小云姑娘,捡起那把戒刀,一脚踹开房门,大踏步行了出去。 他知道,对他不薄的鸨子,说不定此时也正在受辱。 想及对方也曾说过,若自己有意去考功名,愿意无偿供自己进学的话,周桐心中燃起了一把大火,似要将自己吞噬。 他既恨自己的懦弱,又恨造成这一切的凶手们。 这就是不奉佛的下场吗? 可这等佛,奉来要何用? 环顾四下残景,和满地的浮尸,他状若凄狂,眼睛含着泪,凄声唱道:“有日月朝暮悬,有神佛掌着生死权。天地也!只合把清浊分辨…………” 未等歌罢,他双双紧紧攥着刀柄,嚎叫着往内院杀去。 可他到底是普通人,刚一入内院,就有两个僧兵注意到了他,其中一个僧兵迎上去,只是一招便将他砍倒在地。 周桐惨笑一声,肩膀被扎了一枪,血咕噜噜冒出来,他却感知不到多少疼痛。 此时他已然绝望,眼见那枪尖即将刺穿自己喉咙,他不禁把双目闭上。 可正当万念俱灰之时,忽听一声暴喝。 “哪个敢伤他?” 随着声音,就见一个瘦小的身形,举一把大刀杀了过来。 …… 李清源运转“天眼通”,沿街而走,既杀僧兵,也救百姓。 这一通好杀,死在他手下的僧兵不计其数,可李清源杀了这么多,却越杀越怒。 杀这些僧兵时,他们竟无一个不在为恶! 不过他此时也有些冷静下来了,这种景象,使他心中有些疑惑,怎么僧兵都是散兵游勇,成建制的僧兵一队没有看到。 若都是这般模样,哪怕守城的都是百姓,他们又如何进得来? 他一路杀伐,怕遗漏下僧兵,不停运转天眼通,若有藏在民居中的,他也入内杀了,毫不留情。 待杀过几条街道,杀穿几座石桥,忽然目光一凝。 只见约有几百个僧兵,正围攻一座园子,正是李清源之前所去过的春意居。 而那园门处,此时正有一个瘦小枯干的身影挡在门口,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他守着几个男女,使一杆大刀舞得虎虎生风,那些僧兵无不挨着就伤,碰到就残。 可李清源却看得出,这“人”舞动间根本毫无章法,全仗着本身力大,而且其势在肉眼可见地衰落。 李清源心里有数,此“人”八成是将要力竭了。 “猴儿猴儿啊,你快走吧,别管我们啦!” 周半童神色哀戚,知晓他来到这里只是为救自己,若不是自己不忍园中姐姐们的性命,强求他一同救出,两人早是走脱了,哪会被困在此地。 现在自己受伤,更不忍他为救自己而死,此时开口苦劝。 猴子被几十人围攻,虽近力竭,却丝毫无惧,反而冷晒一声,道:“有俺在此,哪个能来伤你?” 周半童心中自责不已,若不是自己求他帮忙报仇,他前几日早是走了,哪里还能牵连到这事来。 两人生活了接近半年,早动了真感情,他声音近乎哀求,道:“猴儿你走了吧,若能寻到仙人,得了仙法,你再使个法把我活了,岂不两全其美。” 猴子闻言有些意动,他回头看看周半童,又咬咬牙放下这个念头。 旁人见他异类,不是惧怕他,便是轻辱他,只有对方拿自己当个朋友,他混迹人间多年,怎不知知己难求的道理。 所以心下决定,当真不行时再突围而去,现在暂且抵挡一阵,也不负朋友义气。 他二人在此说话,僧兵阵中首领和尚却急了。 破这小小县城用了好多时间,这么久,其他几路兵马还不知多捞了多少油水,抢掠了多少财帛女子。 本来他想着小小的县城不定有多穷瘠,可没想到竟意外地丰厚。 尤其这园子,里面姐儿们个个娇艳,他只囫囵吞枣享用了几个,还没尝到那风骚老鸨的滋味呢,这猴子就闯了进来。 若不是他见事不好,走小门跑得快,又急令人召来兵马,怕就要生生被这个猴子打死了。 想到这妖猴已经打伤打残不少僧兵,首领和尚一阵切齿,他发令道:“放箭放箭,把这些人都给我射死!” 他本还顾及伤了猴子身后美人儿们,现在发了狠,也顾不得许多了。 美人儿没了还可再寻,可僧兵死伤一个少一个,这些才是自己安身立命的本钱。 门口狭小,猴子一夫当关,军阵中众多僧兵本插不上手,现在得了令,立即将弓弩抄起,架箭要射死他们。 而围攻猴子的僧兵,也攸尔散开,只留猴子和被他护在后面的一众人。 眼看已成绝境,周半童面色大恐,颤巍巍道:“猴儿,求你快跑了吧。” 身后十几个女子也露出绝望神色。 其中,王婉娥面如死寂,对眼前事好像再没了反应。 能如何呢? 认了吧…… 自己赖为依仗的姐姐,城破之时不来救。 园中平日养的打手、仆役也有趁机抄掠财物而去的。 自己身世凄楚,开这个园子,就是看不惯原来楼子里的风气,所以善待下属,对姑娘们妥帖照顾,对仆役们也从不苛责。 可到头来,这班人还不如周先生养的一只猴儿有情义! 能富贵者,自古又有几人能共患难? 人心如此,自己怪得谁来? 她衣衫残破,萧瑟站在那里,不躲不避,闭上了眼睛等待死亡的降临…… 这时,谁也没注意到,在桥头站着的李清源,看着那瘦小的身影有多震惊。 他自从听闻四大部洲之说,就时刻感觉有一只猴子在脑海中蹦哒。 现在看那猴子口吐人言,无数念头在心中闪烁。 见眼前架势李清源明白,自己若不上前,猴子说不定危险了。 于是他毫不迟疑,轻啸一声持剑杀入僧群,凡挡者披靡。 那些僧兵没想到从后面杀入一人来,忽地一阵骚乱,只这一瞬间,死在这道人手下的僧兵便十余人了。 见他来势汹汹,首领立即大喝,“先射死他,射死他。” 弓手立即调转方向,朝李清源射去。 可李清源拨打箭矢,没几步就窜入人群中,持弓箭的和尚投鼠忌器,一时不敢轻动了。 王婉娥站在原地,半晌没什么动静,她正有些纳闷,可忽然,她只听前方一阵慌乱,无数惨叫声传来,不是她熟悉之人,那肯定是僧兵! 她枯寂的心田猛地升腾出了无限期翼,她双眸陡然睁开,喃喃道:“是卯姐姐来了吗?” 可结果注定让她失望,那生生凿穿了军阵的人,形容矫健,细腰乍背,一剑纵横来去,可分明是个男子的身姿。 王婉娥本已心死,木木地向前看,忽觉这人有些熟悉。 “是他!” 王婉娥瞬间大喜,这人虽浑身血迹,但他独秀风姿怎是些许污浊能够遮掩? 他怎么来了?是来救自己的吗? 会是这样吗?一定是这样! 原来他对自己并非没动心,不然那日怎会只是薄惩自己? 只是他乃出家人,要持戒修行,所以才狠心推拒? 王婉娥见他单人独剑,在军阵中一往无前,直取那个首领,欢喜得心尖都要炸开了,她娇咤一声道:“妹妹们,有人来救我们了!” 说完,王婉娥又意气风发道:“周先生,你让猴儿快进来,咱们堵着门,等外面郎君战退了贼秃再出去!” 她丝毫未想李清源敌不过这些僧兵,对李清源比他自己还有信心。 周半童此时也认出来那人了,他此时亦如溺水之人抓住最后一颗稻草,顾不得两人曾结仇怨,慌忙道:“猴儿快退进来!” 而猴子见那人英姿,也是惊在了原地。 第十二章 欢喜罗汉 福凌山,卯姐姐颓然倒在洞府门前,望着眼前神将,她苦苦哀告道:“将军虽得神庭尊位,可毕竟也是凡俗成就的,小女子只去救一人便回,将军难道如此铁石心肠,不能有一丝通融吗?” 可神将却丝毫不动容,冷然道:“住口,若不念你乃卯元尊之妹,非要将你打杀于此不可,安敢在某家面前聒噪!” 闻言,卯姐姐清丽的脸上起了愠怒,但她终究性子怯懦些,不敢得罪对方,只是元尊之妹的身份,她可没有半点认同。 卯姐姐名卯怜香,因她还有一姊,所以也有人称她为卯二姐。 天庭秩序森严,除了六司七元八极九曜,还有十二元辰。 而她那姐姐,代表得便是凡俗中的卯时。 可自从姐姐做下不齿之事后,两姐妹早已反目,卯怜香深以与她同列为耻,没想到了现在,还需她的名头来保自己性命,这是何等讽刺。 不过坐视义妹受难,绝不是她的性子,抬目望向青河县,她忽然美眸一亮。 “将军,你看那青河县,竟有罗汉显圣屠戮凡人,天庭如此坐视,连妾身都为其羞愧,以后还有何生灵敢信奉天庭众神?” 神将本没在意,他知晓西方有人来了,但那淫僧来此处,正是为了眼前女子。 而若不是“千里眼、顺风耳”回报神庭,说下界无端隐去一角,自己也不会特意来护持这个女子。 可当他运转神通去看青河县之时,忽地变了脸色。 “好大胆!” 他一指卯姐姐将其定住,然后化作一道弘光,投往不远处的青河县。 …… 李清源在军阵左突右进,腹中运起真气,把自师祖处所学的武艺发挥到了极限。 且手中宝剑亦不是凡铁,乃是他用清源戒合炼了不知多次的宝兵,枪戟刀矛但凡与宝剑交击,皆攸尔尽断。 他浑身浴血,不知杀了多少和尚,可这些僧兵好似不怕,一个个依旧不知死活向自己冲来。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片刻间,李清源就有了决断。 他看一眼藏在后阵的红衣和尚,知道他是这些恶僧的首领,使了个夜战八方挥退围攻众人,足下一蹬,凭空跃起一丈多高,向那首领冲去。 待去势将尽,他在空中一拧身,刺向身后处一个和尚,一剑便将他额头刺穿。 李清源借力向前,如同飞雁在空中闪转腾挪,须臾,便靠近了那首领。 首领和尚见李清源来了,早吓得面无人色。 他可不似这些被洗脑了的普通僧众,笃信死后必去西方极乐。 可又不敢离开军阵,那不远处门墙上,还趴着一只猴子虎视眈眈呢。 他连忙呼喝道:“拦住他,杀了他能得正果。” 这话果然管用,不少惜命些的僧众,听完立时蜂拥着朝李清源冲去。 “哼!” 李清源人在半空中冷喝一声,一运宝剑荡开落足处,顿时砍倒一片仰攻他的僧群。 然后他立定身形,剑若惊鸿,身若游龙,使了个白虹贯日,直取打头的首领,沿途挡者即死。 那和尚使一把戒刀,眼看李清源接近,正犹豫着要不要逃跑,忽一声佛号传来。 “善哉,道友戾气太盛,还是放下屠刀吧!” 一听这声音,首领和尚如劫后余生,大喜过望。 既然“欢喜罗汉”来了,眼前凶人小命即刻休矣。 “哈哈哈,你能如何?”首领和尚傲然说了一句,然后根本不看李清源,噗通跪倒于地,向着空中参拜。 而此时的李清源,只感觉一股沉重压来,身上好像担了一座大山,寸步难以移动。 “咯咯……”他紧咬牙关,艰难抬起头,只这抬头的动作,便要他全力才可做到。 眺目看去,只见一个金灿灿的身影自高空中闪烁,正冲着他道:“道友杀业太过,贫僧不忍见施主死后坠入阿鼻地狱,这便超度了施主可好?” 这番话不要脸到了极点,李清源听了有不可思议的荒诞之感。 这是什么人?脑海有佛光,难道是佛陀罗汉? 他第一次见道所谓仙佛,李清源没有丝毫憧慕,只剩下无边的怒意。 不过人为刀俎,李清源绝不甘心就此受死,强行压下怒火,辩驳道:“和尚,你难道看不到你的信众都干了什么事?只许他们杀人,不许别人来杀他们?” 那天空之人闻言将身上辉光散去,从中露出一个僧人来,他身材胖大,戴一串佛珠,大饼脸上笑嘻嘻,身上袈裟华丽,其上纹着不少裸身女子。 他虽在笑,可眸子中却尽是恼火。 本来不插手凡俗,是西方给神庭最后留下的颜面,可他此行目的被那神将搅了,于是决定在这里出一口恶气。 此时下方僧兵见他显身,莫不俯伏在地,口诵佛号。 而不远处,以周员外为首的百姓,也已经汇聚了千余人,刚刚来到此地。 他们眼见那人显圣,以为是佛祖派来救他们的,个个跪倒,嚎啕大哭。 “罗汉救命呀,佛爷爷为我等伸冤呀!” 僧人向下看看,面露得色,满意点点头。 转头又见那春意园里,有不少女子生的俏丽,也跪下期翼的看着自己,他心中一烫,露出淫秽之色,不过转瞬收敛,又显出慈悲之意。 见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自己身上,空中和尚这才开口道:“僧众来此,只为弘法,这燕国之人皆无知愚昧,不如转由乌斯国主治理,开启民智,则功德无量。” 他一边说话,一边运转佛法,口出发出微光,向四周散去。 李清源被他的无耻给惊呆了,此时场间只有他一人尚未跪倒,他强撑着,一指周围道:“这便是你所言的弘法?” 随他所指,只见除了李清源杀掉的僧兵外,尽是无辜百姓的浮尸。 可僧人却视若无睹,暗运法术,辩驳道:“善哉善哉,此举虽有伤天和,但凡俗中两国交兵,若不能速定,战祸绵延而下,还不知有多少生灵要遭受涂炭,此谓行雷霆手段,存菩萨心肠。” 僧人双手合十,口中绽出朵朵金莲,随风化散。 虽是歪理邪说,竟被他讲的有理有据,尤其那猴子,本正怒目看着他,闻言竟觉得他说得有些道理。 僧人看下方人人似有明悟,忍不住又露出自得,正想继续讲下去,就被一阵狂笑打断。 “哈哈哈!” 李清源多少有一丝修为在身,加上他恨怒交加,没受到和尚的鬼魅伎俩影响。 他强撑着压力,双眼中布满了血丝,他从未想到空中之人如此无耻,所以下来话,几乎是用吼出来的。 “且算两国交兵,你来弘法。可那老弱妇孺何罪?那总角的孩子何辜?那尚未及月的幼儿竟然也遭荼毒? 这吃斋念佛的和尚,竟能生生剥开有孕妇人的肚子,取出未成形的婴儿来! 他们尚不如妖魔慈悲,你还胆敢在此愚弄众人? 和尚,你可敢留下个姓名与我!” 李清源目光似要择人而噬,狠狠盯着僧人,声音如嚼穿龈血,质问的话却震耳发聩。 说到这里,除僧兵外,所有俯跪之人,纷纷站起身来,皆怒目看向空中罗汉,再没了半分恭敬。 而下方甚至有不少僧兵,有的甚至现出些许悔悟之色,脸上一片挣扎。 不过无论是百姓,还是这些作恶的僧人,都不敢开口触怒那罗汉,只是百姓脸上是绝望,僧兵脸上是茫然。 此时空中罗汉脸色沉了下来,他现身出来,一是救人,二是为了出气,愚弄一下凡俗取乐,哪曾想这小老道言辞这么犀利,这让他有些气闷。 尤其使他没想到,这个凡人竟仅凭一席话,就破了自己刚才的暗中施法。 他根本没在意这些贼秃都做了多少恶事,哪里是他区区小术就能洗净干系的。 不过此时下方除了愚民,还有不少信众,也不好直接杀了李清源,所以他心中急急思索,酝酿言辞欲把李清源驳倒,不可叫他动摇了信仰。 他不作声,场间在这一瞬安静下来,忽地一阵阴风刮过,让不少人生起一股彻骨寒意。 眼见局面僵了下来,那首领和尚忽地站起来。 这人能做到首领,自然极有心眼,看出罗汉有点接不上李清源的话了,所以站起身来开口道:“罗汉,弟子去超度了这位道友。” 罗汉不方便做,但他却没许多顾及。 他知道这凶人被罗汉定住,没了反抗能力,所以也不待罗汉答话,知晓那是给罗汉难堪,所以直接奔李清源走来。 首领目露凶光,抄起戒刀,适才李清源本就快冲到他近前了,是以距离对方极近。 他走到近处,见李清源不动,小声嘲讽道:“哼,刚才的威风呢?哈哈,你这凡夫也配质问欢喜罗汉?” 说罢,他一举戒刀,就向李清源脖颈处斩去。 哪知晓这时候,突然一声爆喝震动全场。 “贼秃驴!” 原来这番事,早惹恼了园子里一只猴子,他生性暴烈,由爱打抱不平,看到此时已忍不住了。 他乃天生异种,力大无穷,他这一怒之下,抄起刚才使的大刀,灌足了全身之力,猛地朝空中那罗汉掷去。 呼! 第十三章 关云长?(新春快乐!) 就在大刀袭来,空中罗汉被吸引了一丝注意力之时,李清源霎时感觉身上一轻,那股压力松动了一丝。 他敏锐的抓住了这个时机,眼看身前首领戒刀斩来,李清源轻轻一矮身子,转瞬躲过,这时眼角余光好像扫到一人…… 不过现在不是想别地的时候,他一晃手中剑,噗嗤一声,刺入了那首领的咽喉! 呃…… 那首领万没想到,这罗汉竟然如此坑,他弥留之际回头用看白痴一样的目光扫了一眼空中,随着嘡啷一声,戒刀落在地上,他也颓然倒了下去。 欢喜罗汉没想到自己一时疏忽,竟有这般后果,眼见大刀朝自己飞来,他伸手一指,那刀就停顿在半空。 他不看猴,反而深恨言辞犀利的李清源,他本意是来取乐,哪想会吃了这些排头? 于是他摄住大刀看看下方,装都懒得装了,露出一副狠辣之色,再无半点出家人的悲悯。 “施主,你既愿一逞口舌,贫僧就罚你入拔舌地狱,这便上路罢。” 僧人说完一挥手,只见大刀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打着旋,如同离弦之箭一般撕开虚空阻隔,朝着李清源斩来,沿途甚至斩出了破空音。 咻! 此刻李清源又被法术压住,难以动弹,他不甘心就此受死,竭力挣扎,可一举一动无比困难,眼看那刀越来越近,他眸中亦是生起一丝绝望。 这时,场间谁也没注意到,王婉娥早在空中僧人露出身形时,便以膝着地,一步步向李清源靠去。 她一路谨慎越过俯伏在地的僧兵,小心翼翼往前挪步,等二者对话半晌,她已是距离李清源不远了。 正当那刀带起凄厉的破空声,向李清源斩来时,王婉娥不知如何想的,猛地起身,张开双臂护住李清源,挡在了他的身前。 这大刀锋刃不长,刀身却阔,哪里是凡俗女子能挡住的? 此刻刀尖正穿过王婉娥的身体,卡在了她的腰腹中,一下将她钉在了地上。 噗! 鲜血溅起一尺多高,洒在李清源的脸上,让他感受到了其中温度。 “你……”李清源不可置信。 王婉娥强打起精神,她身子被盯住根本动弹不得,可却努力扭过头,脉脉看着李清源,柔声道:“郎君,郎…君是来救我的吗?” 她问完,目中带着期翼,一点不在乎自身伤势,遗忘了四周,眼中只有李清源。 李清源万没想到,危机关头竟是她站出来为自己挡了这一下,他不知所措,慌乱答道:“是,是。” 同时,他强行抗住压力,急忙凑到王婉娥跟前。 可她被钉在地上,李清源想将她抱起来都做不到,只得将手去捂那一尺多长的伤口,试图为她多少延缓些流淌出的鲜血,可又哪能做到? 王婉娥侧头看他焦急的样子笑了,笑的如花般娇艳,比当日李清源初见她时,不知美上几许。 她轻轻合上双眸,嘴角勾起的弧度露出两个俏丽的酒窝。 “郎…君,那日郎君动心了吗?” 她向将手臂抬起探向李清源,可她已经气若游丝,又怎能得做到。 李清源看出她心中所想,把对方的手搭上自己的脸颊,脸上滑落泪滴,悲恸道:“有,有。” 王婉娥轻嗽了一声,牵动了伤势,嘴里吐出一口鲜血,断断续续道:“妾…如有的…选,亦不想…做个…不洁之人,愿来世,能相伴郎君左右……” 说完,她轻轻闭上双眸,再无了生息。 佛家把一昼夜化作三十须臾,把一须臾化作二十罗预,又把一罗预化作二十弹指,而一弹指是二十瞬间,一瞬间又为二十刹那。 这一个刹那间,李清源心中闪现出无数念头,他不知王婉娥为何要这么做,也不知她为了什么。 但他只知晓,她为自己而死,为自己挡下那致命一击。 “呵啊……” 李清源唔咽悲鸣,似黄莺泣血,听者无不动容。 佛有慧眼可观三界,但有一丝慈悲之心,这僧人明显是得了佛果的,如何敢能如此混肴事非,又怎敢做下这等恶事? 蓦然想到西游中,佛如来收大鹏时,曾言“我管四大部洲,无数众生瞻仰,凡做好事,我教他先祭汝口。” 这话中无耻,和空中罗汉如出一辙,让李清源深深绝望,再不对佛门有一丝幻想。 此时,一种说不出的情绪在他心中酝酿,让他有一种莫名的冲动! 只是要做此事,非得要翻天覆地的本事才可。 可现在,他连动弹一下都难,又何谈其他呢。 他双眸淌下滚烫的热泪,以手捶地,对手上戒指用低低的声音道:“无论你有何目的,请你护我一命,但我有一息尚存,必有后报!” 他想留待有用之身,早晚做下翻天覆地之事,但结局注定令他失望,戒指依然毫无动静。 这时欢喜罗汉凭立虚空,看自己一击竟被一个凡人挡住,大感失了颜面。 他看着李清源,任凭他释放情绪,就是让他知晓,逞口舌的后果是什么。 所以现在见他消停了,大声道:“残花败柳,也敢坏贫僧之事,以为死了便可得安宁?罚你去毒蛇地狱,受千载万蛇噬魂之苦!” 说罢,指上冒出金光,欲要施展法术,拘摄王婉娥的神魂。 李清源急急挡住王婉娥的尸身,同时目中寒意大盛。 正当此时,忽然自远处传来一道断喝。 “淫僧,你好大的胆!” 伴着声音,自北方极速飞来一道金光,刹那就到,待光芒一收,从中闪出一个人来。 此人金盔金甲绿征袍,身长八尺开外,面若重枣,丹凤眼、卧蚕眉,颌下五缕长髯迎风飘洒,倒持一口青龙偃月刀,威风凛凛,英气逼人。 他露出身形后,只扫一眼下方,脸色一沉,道:“滚!” 那僧人一见到他,得意之色顿时一滞,反露出几分惧色。 他有心遁回西方,不过就此退去也不甘心,只得硬着头皮道:“关将军,贫僧此行是得了我佛准允的,将军怎可插手其中呢?” 第十四章 削发立誓 来人却根本不拿正眼看他,不屑道:“凭你这淫僧,何敢与某家对话?” 他丝毫不掩饰自身敌意,也不畏惧对方拿佛祖来压自己。 那僧人见他一点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也起了几分羞怒,他道:“将军不过香火神成就,贫僧乃正门出身,得罗汉果,位在将军之上,到了神庭中,天同宫主也要与贫僧几分薄面,将军怎可以言辞辱我呢?” 神将把刀持住,僧人吓了一大跳,在空中后退两步,就听他道:“你也休拿宫主压我,某家以辞去朔武财神之位,入了神庭军籍,自此征伐域外,再敢啰嗦,取汝狗头!” 说罢,他丹凤眼冷电般霍地在和尚脸上转了两转,冷声道:“那卯二姐若有不测,除非你自此龟缩在西方不出,但有让某家知晓,决不轻饶,滚!” 僧人脸上忽白忽红,纠结半晌,一咬牙,把下方僧兵尽数摄起,一句话也不敢说,急惶惶乘云逃了。 下方的李清源此时轻抚着王婉娥的脸庞,木然看着空中,不知在想些什么。 见那僧人逃了,金甲神将落下身形,走到李清源的身前,道:“看你亦算个好男儿,可有意图个功名?” 僧人一走,李清源千钧压力尽去,不过面对眼前算是救了自己一命之人他却没太多感激。 听到问话,李清源又站起来,他身量也是极高,但跟对方比,还要矮上半头。 但他只是平视对方,也不施礼,沙哑道:“便如同将军这等功名?” 神将点点头,不言自明。 可李清源却语带嘲意道:“以往我闻将军傲上而不忍下,素来敬佩,但今日观之,不过如此!” 那人没想到,他竟知晓自己性情,听后也不作怒,反而好奇道:“你待怎讲?” 李清源环顾四下,淡淡道:“远的不说,就言这城中之事,将军是见惯了杀伐之人,这等事又能遇到几回?” 神将微微颌首,自己当年征讨四方,长于战阵,但屠城之事亦不多见,不过到底是凡人,见识浅薄,可他看眼前之人颇对自己脾性,也不妨告知与他。 “此地已许给西方,这些百姓即使不死,因信仰之故也与佛国格格不入,不如早死,转生回来,还可得善待。” 为何许给西方?又是谁许给的西方? 本来李清源还只是以为天庭只是坐视,没想到内里却是纵容! 于是他先是叹息一声,“是啊,凡民愚鲁,合该早死。” 接着沉声疑惑道:“拜佛求神,究竟是崇佛慕神,还是求得只是这心中欲望呢?我不信神,不得而知。” 此时语气一转,又变得无比阴冷:“但有一点我却知道!奉尔食禄,惟祈朝夕安稳,这都做不到吗?为何这个‘许’字,听来竟如此刺耳!” 最后一句,李清源几乎是嘶吼出来的。 这番深恨,让他几乎忘了眼前之人亦随时可取他性命,这人极其桀骜,常理来讲哪能容得了他这许多啰嗦? 可李清源恨欲狂,他只想问问苍天,这到底是什么世道? 这漫天的神仙,把奉与你们香火的百姓当作了什么? 听了对方的话,他甚至怀疑这城中便有城隍,这脚下便有土地,可他们在哪里? 那西方的诸佛,竟教养出了这般恶贯满盈的信徒? 就算李清源曾击退的山匪也尚有人味,可奉佛的和尚却甚过畜生妖魔! 想到这里,李清源猛然挥剑斩落发髻,再不是道装打扮,转而披头散发,神色狰狞。 既然道家神仙与其都是一丘之貉,自己又何必遵奉什么道祖三清? 我自行我道,从此,但凭手中剑,荡破邪祟事! 李清源这番作为,着实够不敬的,可那神将看他斩断发髻,非但不怒,反而深深点头。 不过受限自身,神将却不能正面回应,他把手轻轻搭在李清源肩膀上,叹息一声道:“你心有不平意,自去找寻答案,但恕某家不能作答!” 说罢,他放开李清源,大手一挥,激荡开阵阵阴风,倏忽间掌中有无数冤魂嘶嚎。 李清源看得真切,只见那无数阴魂中,好似有一丽色女子,正笑盈盈地望着自己。 他心中震惊,就看眼前神将左右看看,然后高声道:“此地不是善所,某既出手,也须给你等个交代,南赡有一中土,某家可带你等赶往此处存身,愿者向前一步,不愿者自留下罢!” 这些百姓哪有不愿意走的,纷纷向前一步,周桐也忍着伤势应诺。 神将说完,又冲着李清源道:“某看你是个好男儿,才愿许你个机会,你若有意图个功名,也可往南赡一去,到了那方找‘武侯祠’,便说关某引荐,自有人指点与你。” 言毕,他凌空纵起,一同摄起的还有千余百姓,随他立在空中。 此时周桐察觉猴子没跟上,在空中连忙急切道:“猴儿快来,快同我一起走呀。” 而周半城和其身后几十个百姓,也朝着李清源呼喊道:“道长,快跟我等一起走呀,那恶僧说不定还要回来呢。” 李清源此时已经稳定了一些情绪,有些事只能放在心中,所以他也不答,只是冲空中挥挥手,权作告别。 虽然救了自己的女子魂魄被那神将摄走了,但自己也要将其尸首掩埋,不能让她曝尸于此。 何况自己还要回客栈看看,不能就这么走了。 且对方让自己去“武侯祠”,说不定也暗存考校之心,只看他和自己说了这么多的话,却没提带自己走就可见一斑。 那猴子急得抓耳挠腮,望着半空中的神将,问道:“你可让俺得长生吗?” 神将微微一笑,也不看轻这灵猴,回道:“长生之法非要修仙,但看你有没有那等机缘了,某家可没此法教你。” 猴子道:“那俺便不走了!” 神将得他答复,长啸一声,引千余百姓,化作一道弘光,向南飞去。 而场间,除了满地尸首,只剩下一人一猴了。 (本卷完……) 第一章 仙山何处寻 “源哥儿,你说那画找不着哩。” 同福客栈,一人一猴翻找了半晌,也没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李清源站在猴子身后,一阵出神。 霄儿和瑾瑜姑娘走了,如同师祖那般。 那日李清源本期翼着只是一场梦,睡醒之际还有那个唤着自己哥哥的小丫头来推醒自己,黏在自己身上,被自己抱住下楼,楼下佳人早已做好了饭菜,三人还如亲人般进餐。 可现实到底是如此残酷,不光两人不见了,还让他有了如噩梦般的经历。 直到问了猴子,他才知道那为自己而死的女子,名为“婉娥”。 回想第一次见到时,对方那副风骚样子,李清源确实是真动了几分欲念的。 可也就此而已了。 当那把刀凌空惯来时,他想过师祖会出现,想过瑾瑜姑娘会出现,却从未想,居然是她站在自己身前,救了自己一命。 李清源是极为重情之人,他已是决定了,待自己将来有所成就,必有报答。 不过现在修行未成,一切都是空话。 斯人已去,唯盼她随同那神将,来生能托付个好人家吧。 至于自己想要做的那件事…… 只可做! 却不可说…… 他和猴子把尸首聚拢一起,除了王婉娥被李清源葬在城外山脚,其余皆是一把火焚了。 而等他和猴子回到客栈,瑾瑜姑娘不在,此地早没了什么神妙,还在那日自己来时的位置。 李清源把自己随身物品都放在了客栈,目下这城中已成了死域,一个人都没有,未想到那副画卷竟没了。 谁会拿走那副画呢? 他深深疑惑,不过此处毕竟不是久留之地,两人已经耽搁了一日有余,想到这里,他对猴子道:“猴儿呀,你在这里帮我寻寻,我去外面找找,一个时辰找不到,咱就动身走吧。” 他虽知晓这猴子未来会叫何名,但是哪敢越俎代庖,所以也就叫他猴儿。 猴子道:“行吧,你快去快回,俺帮你在此处找找。” 见他答应,李清源便出了门,直奔周员外药铺,不多久,就来到药房。 之前他和猴子一同聚敛尸首,把城中尽数跑遍了,幸好这县城不大,所以才在一日间能把尸首都敛到一处。 不管药房中满是触目惊心的血迹,李清源只找寻珍稀的药材,只要是同源的,就放在一块,等稍后一同精炼。 其余都是次要,最为珍稀的琉清竹却不能少了。 周员外家这琉清竹果然不少,翻腾了半天,李清源找出千多节,堆在一处,快赶上一座小山包了。 “大收获呀!”看着这么多药材,他喜滋滋道。 日子还要过,李清源此时已经恢复了往日性情,但这番事,到底在他心中刻下多少伤疤,唯有他自己知晓。 戒指套在手上摘不下来,但除他外亦谁也看不到,李清源左手不断点指琉清竹,就见堆成小山的竹节肉眼可见逐步减少。 随着合成,那竹子从褐色不断转青,待到只剩两节之时,琉清竹已微微泛起紫色。 琉清竹在云峰处生长,初生时只是一节枯木,待长有十年,便转为褐色,百年泛青,千年泛紫。 这两小节的药力,比之前李清源用掉的那些差的有天地之远,可李清源却面有苦涩。 “这清源戒也太坑了,怎地吞了咱这么多呢?” 竹子千余节,加起来就有万年之久,合炼到一起,就得了手腕粗细,筷子长短的两小节,郁闷的李清源要想吐血。 不过看一眼戒指上赤色晶石微微亮起能有三分之一,李清源也稍感一丝慰籍。 “唉,谁叫咱发财了呢,别耽误功夫了。” 他又把这药铺中,凡是名贵的,都划拉到一块,不拘什么雪莲、海马、冬虫夏草、麝香、何首、灵芝…… 反正只要是贵的,他都要。 单看他现在手握那株人参,要出作眉眼了,就知晓他有多大的收获。 “周老板真是有钱呀!” 李清源又从后堂划拉出不少珠玉玛瑙,金银首饰,这还是那些僧兵没抢掠到的,都塞了满满一大包,他喜悠悠道:“等咱去了南赡,万一周老板日子拮据,捎上这些也可救济他则个。” 他前世就是贪财的性子,若不是总觉得钱不够花,哪里会连续创业,只是没想到后来越赔越多,若不是一死了之,怕早晚债台高筑。 整理了一下东西,背着两个大包,他也根本不去找什么画了,那本就是支开猴子的借口,没多久就回了客栈,看猴子还傻乎乎的在那翻箱倒柜,李清源乐呵呵地道:“猴儿呀,别找了,咱走吧。” 猴子看他背着两个老大的包裹,几乎赶得上自己了,好奇道:“源哥儿,你找到画了吗,莫非这包裹中就是?” 李清源得瑟无比,他把装有钱财的包裹打开一角,冲着猴子炫耀道:“你看…” 猴子目瞪口呆,道:“这些东西有啥用?” …… 卯怜香驾风直奔南赡部洲,她虽不及那神将境界高,但对方毕竟带着千余凡人,两人遁速差不太多,可她却被远远落在后面。 沿途遥远,且路上尽是大妖,索性运气不错,小心谨慎之下,终于出了西牛贺州。 到了这里,卯怜香才使了个神通,转作腾云追那神将而去。 她暗下决心,舍了面皮,哪怕求自己那位姐姐,也要让婉娥妹子托付个好人家。 她不知王婉娥为李清源而死,其实大部分缘由因为遭逢背叛,而恰好李清源出手,被她认为唯一可信赖之人,所以才不惜自身挡住那把刀。 卯怜香只道婉娥妹子情根深种,所以她要把手中画卷,送于她转世的人家。 这一番事下来,她深恨自身无力,但自己早就根基有损,想修行到更高境界何其难也,此时她又想到了那姐姐之言。 “难道终要将后半生托付于人?可,择谁为婿方好呢?” …… “源哥儿,你说,哪里能寻到仙,求到法呢?” 猴子背上背着个跟他差不多身高的包裹,却丝毫不在意其中重量,他和李清源走了半月了,此时亦觉得有些疲倦。 李清源暗自腹诽,“咱哪里知道,还想沾沾你的光呢,可这般无头苍蝇似的跟着他乱走何时是个头呢?” 猴子见他不答,也不以为意,忽然,他眼前猛然一亮,急切道:“源哥儿,你快看,那像不像座仙山!” 第二章 拜师之旅? 李清源顺着他的目光一瞧,只看远处有一座荒山,遍生杂草,哪里可能是什么仙山福地。 他不屑道:“猴儿你眼睛一向好使,莫非是想仙山想地魔怔了,这明明是座秃山嘛。” 猴子却辩驳道:“胡说,俺看这山灵秀,定是一座仙山,你听,还有歌声传来呢!” 嗯? 李清源疑惑了,他见猴子神色郑重,一点不像开玩笑的样子,也忍不住凝神静听起来。 可过了半晌,他也未听到什么歌声。 “你真听到歌声了?” 猴子看他竟不信自己,急的直挠后脑,“真地真地。” 这是怎么回事? 李清源纳闷,他虽是灵猴,但自己破了三关,五感比他敏锐多了,怎么他听到了,自己却听不到呢? 但他哪敢轻视对方,遂道:“行,咱俩吃些东西,便往那处看看。” 猴子看看那仙山距离确实极为遥远,他腹中也是饥饿了,赞同道:“好吧。” 二人把包放下,李清源自包中取出一口小锅,又从怀里掏出几个果子,他煮药,猴子吃果,两人囫囵填了肚子,便欲起身向那处行去。 等李清源背起包,猴子却有些不乐意了,他道:“源哥儿,你带些药材也就得了,这财货济得什么事,俺背着死沉死沉的,不如就扔在这里吧。” 李清源揶揄道:“你哪里懂呀,这东西才好呢,有了它,便少了烦恼。” “俺混迹辗转不少地方,见不少生民皆被这东西拖累,这有什么好处,你不妨与俺说说?这些人整日为了这东西奔波,到头来化作一捧尘土,全不似俺俩只求长生,逍遥自在。” 猴子言辞有些不满,源哥儿人是极好的,也对自己脾性,周半童走后两人一直相伴,但唯有这一点他对李清源极不满,所以这番话等同质问了。 若他不说明白这东西有什么好的,说不得俺就不背了,让他自去背去。 李清源见猴子恼了,他也不怕,这猴子现在还没有未来那个大圣脾气,加上两人交往日久,感情也确实挺好的。 只是猴子却经常轻视凡人,这让李清源挺不舒服的,而且对方是极为重要之人,这番对话,也是他故意引导之故。 所以此时他筹措了一下词汇,道:“你可知小民为何不求命?” 猴子指指财物。 “是呀,小民上有老下有小,没了这东西如何赡养啊?所以古来似你我这般修仙者,不是了无牵挂,便是舍了人伦,想要两全其美者,便需有此物为凭了。” 猴子点点头,表示同意。 李清源继续道:“凡人一生下来,便有重重枷锁捆缚,但也不是自身愿意如此,所以人人奋进,求取功名,为得便是改换命运呀,你我身在福中,怎能嘲笑小民不知修命呢?” 这话看似教训,但却极有道理,猴子双眸有些明朗,抓抓毛发,继续听他讲。 “就算功名不成,也可明悟不少道理,若能成就,自己不修命数,也可使子孙后继。” “那凡民如此困苦,尚且奋进,正是‘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将相本无种,男儿唯自强’,这份斗志,便如同求仙访道,若你我求不到仙法,与那些凡俗有何分别? 凡俗求功名不成,但总有结果,你我说不定苦寻百年,哪日死了,只得葬尸荒野,被野兽豺狼啃食,还不及凡俗呢。” 猴子听到这里,心中反复思忖,越想越觉有道理,他背上包,一竖大指,称赞李清源道:“源哥儿,你懂得真多!” 他在人间混迹好些年,又在周半童家中读了书籍,明白了不少道理,可哪里听说过这等言论,听到这里又有些明悟,他喜不自胜,作歌曰:“ 争名夺利几时休?早起迟眠不自由。 骑着驴骡思骏马,官居宰相望王侯。 劳碌耽食图富贵,厮杀争斗不回头。 阎君取勾又何怕,继子荫孙衣不愁。” 他边唱边往前走,对背上的财物再没了抗拒。 李清源跟在后头,听着他放生高歌的豪迈,亦生出了无限感概。 前世他曾读《西游》到猴子作歌一段,满是对凡民的嘲笑。 现在又听他唱来,虽词汇差不多,但立意却天差地别。 李清源露出如同老父亲般慈爱的目光,望着猴子踏步往荒山走,心中别提多得意了。 两人行了一段路,走到荒山脚下,前面猴子忽然停住了,把包裹放下,站在原地不停作辑,口中道:“老神仙!弟子起手。” 这猴子怕不是傻了吧,怎地和空气说话? 李清源心中疑惑,又听猴子继续道:“你不是神仙,如何说出神仙的话来?” 他上前拉了一把猴子,可他竟无知无觉,似根本忘了身后他的存在。又道:“我才来至林边,只听的你说:‘相逢处非仙即道,静坐讲《黄庭》。’《黄庭》乃道德真言,非神仙而何?” 接下来,他在李清源惊骇的目光下,不停自言自语,似乎和一人对话,不一会儿,好像辞别了谁,又往前方行去…… 李清源跟在猴子后面,见他好像对道路极为熟悉,不大一会儿,便找到了一处山洞,猴子跟空气一番对话后,允自进了那洞中。 李清源不知猴子到底怎么了,心中有几分猜测,却又不敢确定,见对方进了洞,他在洞外犹豫半晌,一咬牙,也跟了进去。 他一进去,便听猴子在那洞中躺下,不断自言自语,此时恰说道:“好!好!好!今日方知姓也。万望师父慈悲,既然有姓,再乞赐个名字,却好呼唤。” 听到这里,李清源再无疑虑了。 难道这里就是“灵台方寸山,三星斜月洞?” 望着山洞中空荡荡的景象,李清源喃喃自语:“灵台方寸?” 所谓灵台清明,方寸大乱,这二者皆是道家术语,是代指“心”之一字。 而三星斜月,三星为“三点”,斜月为“弯钩”,也分明印证心之所在呀。 难道,猴子的一场拜师之旅,只是他的南柯一梦? 想清楚了这些,李清源陡然却想起了自己的遭遇。 那我呢? 自己之前所在的山也没什么名字,观又是师祖恬不知耻起的“大圣观”,这也不成什么字谜呀。 若强行诡辩,只能说师祖常常戏耍自己,惹自己总是羞恼。 恼字通脑,难道,我跟猴子一样,之前经历都是自身幻想出来的? 不对呀,猴子天生地产,自能明灵,可自己算个什么东西,难道自己也是个什么异种不成? 不过这念头只是稍纵即逝,他闷闷道:“不对,这里面必有大能做局,待我施展天眼通一看!” 第三章 沾光 卯怜香腾云入了南赡,紧着的心神终于放下大半。 南赡与其他部洲不同,此地乃是洪荒所遗,传承无比久远,历多少会元浩劫而不衰,自天皇伏羲氏开始,便人道昌盛,妖魔邪祟不敢招摇。 就算西方的和尚那等猖獗,到了南赡,也要收敛狂妄姿态。 尤其此间中土国度,更是天庭直辖,神灵侵扰凡人都要斩仙台上走一遭,何况其他? 她飞腾半晌,接近了一处连绵无艮的山脉,隐约可见其后的繁华盛景,卯怜香知道,那就是中土国度! 她神色纠结一阵,按下云头,自思道:“这两界山背后有星宫下府守卫,我没有神籍仙箓,就算能强闯过去,到时必有天庭来人拿我,还是借用那女人的名头,找人通融通融吧。” 这本是她极不愿意的,但想到婉娥妹妹两世侍奉的情谊,她顿了顿,终是去往那山前飞去。 …… “猴子刚刚求法,求法后亦不知逍遥了多少年,按照书上说,‘是王莽篡汉时,天降一山压住石猴。’这时间节点根本对不上呀。” 山洞中昏暗无比,李清源引燃一堆柴火,顿时洞中一亮,映红了他那张阴晴不定的脸。 他不断思忖着之前的事,那位‘神将’相貌特异,民间早传说他受摄封上天为神,自己本还未太在意,可现在想来,这里面大有蹊跷。 对方若不是关公,那自己说他“傲上而不忍下”,他也并未否认,这还不能算作证据的话,那对方又叫自己前往“武侯祠”要怎么解释呢? 猴子睡在石榻上已有七日了,他在这里守了七日,每日修行后就开始胡思乱想,今日终于想到了这个关节。 “迷雾重重呀!” 李清源叹息一声,望着猴子,他又想起来一事。 当日他施展天眼通根本看不到什么玄异,多番尝试无果才作罢,此时看猴子睡的香甜,李清源冥思苦想,终于想到,这猴子学法,貌似学了大致二十年之久。 难道自己要在此处守猴子二十年? 能结好猴子,自己有了个大靠山,此事倒也无妨去做。 可修行紧要,自己目下还是凡躯,寿命也是有限,若在此空度二十年,就等于把自身希望都托付给了猴子,他靠谱吗? 等带着的宝药吃光了,自己免不了要出去寻觅食物,万一等他醒来,一纵云走了,那咱二十年的青春跟谁讨去? 可若是就这么走了,李清源也心有不甘。 一来不放心猴子在这里被什么狼虫虎豹吃了,二来也是思虑着,猴子开始修法后,想到高境必然需要无数灵机。 他背后之人就算在猴子梦中授法,但是现实中肯定会引来灵机给他填补,到时候说不定自己能够分润一二。 而那位大佬,看到自己守卫得力,也不会因此动怒吧? 想了半晌,李清源也没做出个决定来,因为宝药还剩下不少,索性道:“过段时日再说吧。” 只是他话音未落,忽然面色一变。 冥冥中,他只感觉天地间无数灵机汹涌而来,李清源紧忙施展天眼通,只看迷蒙中青紫之色浓郁成雾,朝着身后猴子汇聚而去。 李清源一见大喜,匆忙坐定身姿,连连运转功法,收摄周遭青紫之气。 可运转了半晌,他忽地站了起来,面色难看之极。 这灵机任凭他如何摄拿,竟然分毫不动,只朝猴子身躯聚集。 “这谁呀?也太抠门了!” 灵机不知从何处而来,但看其势狂流云卷,浩浩荡荡不知有多少,竟然一丝都不分润给自己? 仓啷啷! 李清源宝剑出鞘,看着石榻上睡着的猴子自语道:“猴儿呀猴儿,那日我说取你些精血,研究一下你究竟是个什么异种,你也是答应了的,现在睡着了,我苦苦守卫你,左右也是无聊,不如先取些血,让咱研究研究。” 说完,他一手持剑往猴子身上比划,然后又一手掐诀,捉摄灵机。 果然,随着他这次运转功法,本来如何都摄不动的灵机,终有一丝被他捉住了,随着吐纳,运化到身躯当中。 不过若把往猴子身上汇去的灵机比作江河,那李清源捉摄住的灵机就好像沧海一粟。 但李清源也知足了,猴子背后之人是何方大能他不知道,可既然肯多少分润些给自己,他还哪敢造次,只得努力运转功法,以求多得些好处。 此刻猴子气机越来越盛,不过两柱香的功夫,李清源就觉得他已然到了自己梦寐以求的凤初境。 又过两个时辰,这猴子气机又猛然一涨,这次李清源虽不能分辨,也可猜到必然是突破琴心境了。 见他这么快,李清源不敢怠慢,把《上清灵宝洞玄真经》运转到了极限,努力吐纳灵机。 攸尔间一日既过,而猴子气机又是疯涨,李清源酸涩道:“好像破了腾云境了。” 这境界道籍有载:飞行天地,腾云驾雾,名曰蚻人。游诸名山,飞行自在,青童侍卫,玉女歌扬,腾蹑眕霞,彩云捧足。 到了这一步,可添三千年寿数,便是古来也可称一声“真人”了,而猴子这么草率就成了,让李清源羡慕无比。 不过想到猴子后面总称自己为“天生神圣”,李清源也就释然了,他肯定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古怪,自己羡慕也只是徒增烦恼。 “咱也不差呀。”他称赞自己一句,权作安慰。 一日夜搬运功法下来,加上先前宝药之故,李清源也开了下、中两座丹田,只差上丹田未开了。 下丹田谓偃月炉,在脐之后,肾之前,乃是藏精之所,虚间之穴。 而中丹田在心下三寸六分,又称黄庭宫,乃藏气之所。 最后的上丹田,在两眉正中入内三寸之地,有个通俗的说法为“泥丸宫”,是修行藏神之所。 他现在连开两府,只要再开了最难的上丹田,便可炼精化气,养炼神魂,再借用这灵机贯通祖窍,便可直入道门第一境,凤初! 对此境界,道籍亦有载:宿疾并销,身轻心畅,停心在内,神静气安,四大适然,六情沉寂,心安玄竟,抱一守中,喜悦日新,名为得道。 到这地步,相比凡俗,任你多高武艺,我只挥动真气,须臾可退。 而《八九玄功》李清源也可正式修行,到时就算有了卫护,碰到寻常妖物,也有一战之力。 “机缘难得,趁着猴子修行,我必须要修炼到极限!”李清源坚定道。 第四章 找如来算账 猴子进山洞十九日,而自从灵机汇聚而来,也已然过了十二日了。 除了在第四日猴子又有一次气息大涨外,其余时间只是吸收灵机,不见其他玄异。 李清源知晓,肯定是猴子卡在了晖阳境,在向着乾元突破。 修道人一过乾元境,就享寿万载,而只要能得灵机补填,常存于世也不是不可能。 这一步过去,就是仙凡之别,所以难之又难,猴子也很久没有动静了。 此时李清源也早开了上丹田,无限接近凤初了。 他有感觉,只要自己功法一运,便可直接贯通祖窍破境,但他却停下来了。 “天庭无数仙家,同是乾元境为何有高低之分,应该是根基越扎实,成就便越高了。” 自己既然到了极限,随时可入凤初,不如暂且停下,看看能否依仗猴子,修成个无漏玄体,到时候在破境也不迟。 李清源看看睡得正酣的猴子,心中好奇,他成就乾元后,会是何等仙品呢? 仙也有九品之分,一品灵仙、二品玄仙、三品地仙、四品天仙、五品真仙、六品神仙、七品上仙、八品金仙、九品至仙。 成仙品阶代表未来成就潜力,法力多寡,而有些特殊的道术,非高品仙家可使不出来。 但事无绝对,譬如镇元子,分明是地仙之流,威能却碾压很多高品仙,不光因为其境界太高,还是他神通玄妙之故。 书上虽说一句,猴子是天仙,又说他是太乙散数,不入真流。 可太乙二字,分明对应的就是真仙,猴子又驰骋纵横,少有人能匹敌,到底是何成就,李清源也觉迷惑。 望着猴子逐渐兴盛的气机,李清源暗自思量,对方怕是将要成就了。 书上记载他学法大约二十年,有可能对应的就是入梦二十日,那么猴子怕是快醒来了。 眼见灵机聚动越来越烈,李清源又不敢再收摄,生怕自己直接压不住直接破境,有便宜占不到,他正惋惜时,忽地想到手上清源戒来。 每次合炼,戒指都要克扣,分明暗中也要吸纳各类灵气,那眼下灵机岂不是刚刚好? 他走近猴子几步,来到灵机浓郁处,望着眼前青紫二气,看似无意挠挠头,实则把左手探到那青紫汇集之处了。 呜! 随着声音,洞中无端生出一股狂风,只见那戒指云纹处,竟生出了一个气旋,对着那灵机疯狂吸收起来。 “不好!”李清源神色一紧,他看只是片刻间,那青紫二气竟然好像淡薄了几分,他生怕惹恼了猴子背后大能,紧忙把戒指收回来。 半晌,没什么变化。 “呼…”李清源轻舒口气,庆幸道:“吓死咱了!” 不过转瞬他便神色狂喜,只见手上戒指,赤色晶石已然色泽透润,光芒饱满,就像果实一般,显然能掰下来了。 而第三颗玄黑色的晶石也泛起了光亮,看样子再有个五分之一,也要“熟”了。 他忍住将其掰下来的冲动,不动声色盘坐于地,看一眼猴子,然后自袋中拿出一颗人参,干嚼起来。 又一日忽忽过去,李清源携带的水用完了,他口渴的紧,正犹豫着要不要出去找水喝之时,洞中忽然起了变化。 只见猴子身上猛然绽放出无穷金光,晃得洞中亮如白昼,好似一尊太阳一般。 李清源双目刺痛,连忙闭上双眼,他不敢看,但是细心感应之下,只觉身旁猴子依旧躺在那,但升腾起来的气势,却给他一种独对苍穹之感,让他差点忍不住拜俯与地。 这气机越来越盛,待到了极处,倏然一收,光芒也随着散去,李清源压力一轻,大口大口喘息起来,就好像劫后余生一般。 他定了定身,看向石榻上,忽然脸色一变,石榻哪还有猴子的踪迹。 “又来?”李清源心思急转,自己经历了师祖哪去了?瑾瑜和霄儿哪去了?难道现在还要经历猴子哪去了? 他在洞中环顾一圈,也未看到猴子踪影,急急出洞门去找寻。 刚出洞外拨开杂草,忽听一个声音。 “源哥儿,俺老孙找你好久了,你怎地在这里?” 李清源循声望去,只见高空中,一只金毛猴子踏云而来,速度快的不可思议,说话前还在极远处,须臾便来到了他的身前,脚下云雾一散,对他呲牙一笑。 “源哥儿,俺有名字啦!” 看着猴子,李清源复杂道:“什么名字?” “俺名为孙悟空!”猴子乐得直咧嘴,轻轻拍拍李清源的肩头道:“二十年啦,源哥儿你也不见老态,定也是个什么异种灵兽!” “你才是兽!”李清源腹诽一句,不过也不敢说出来坏他兴致,假做惊讶道:“原来猴儿你竟叫孙悟空?” 猴子一愣,好奇道:“俺老孙这名字有什么说道吗?” 李清源点点头,郑重道:“如何没有?你身为猢狲,以孙为姓不足为奇,但空者,玄妙也。你即悟空,想是已参道果,有大法力了,你我虽为友,但我乃凡俗,见神圣焉可不拜,猴儿哥呀,受小弟一礼!” 说完,李清源一躬身,作势弯腰就要拜下去。 猴子听他说完,神色自得,见李清源要拜自己,连忙把对方托住。 他现在还未回山受人尊崇,反而刚学成道法,心态没来得及转换,不是后面闹天宫的大圣性子,所以见李清源话语真诚,言及称弟,只以为是对方尊自己德行之顾。 所以猴子托住对方,对李清源道:“源哥儿你我相交患难,老孙也确实痴长你几岁,做你兄长也不算托大,但些许俗礼,能免则免了吧。” 说完,他又想起前事,目光犀利望着李清源,道:“贤弟,你我兄弟之前平白受辱,愚兄我不瞒你,现下得了大法力,这便想先去寻仇,不可贤弟意下如何呀?” 李清源见猴子认同自己,正喜不自胜,听他这话起了不妙的感觉。 “猴哥,你想如何报仇?” 猴子目光露出深思之色,想了半晌道:“我听闻那些秃贼尽尊一个和尚,自称如来佛,俺老孙若寻仇,也不去找那些腌臜之辈,只去找那领头的如来便是!” “??” 李清源神色大恐。 第五章 玄德议事 中土,成都汉昭烈庙中,这里不光供奉着季汉先主刘玄德,殿前东西廊内,亦供奉着当年蜀汉文臣武将神像二十八尊。 文臣以庞统为首,武臣以赵云为尊。 往日此地游客络绎不绝,总有文人墨客前来缅怀留下那句,“勿以善小而不为……”的汉昭烈皇帝。 但今日莫说刘备庙,便是西侧的武侯祠也绝了人迹。 也是,若有凡俗中人今日来此,非得将苦胆吓出来。 只见此时庙中,不光那刘备像活了,其他文武神塑也个个眉眼灵动,须臾便也都活过来了。 此时殿外脚步声深重,自西侧旁殿的张飞溜达进来,人未到,声先至,“大哥,是二哥回来了吗?” 他嗓门奇大,震得殿中嗡嗡作响,而正与的刘备叙话的关羽豁然转身,凤目露出喜色,道:“三弟!” 此人正是摄着无数百姓回转中土的神将,亦是被天庭摄封的武财神,关羽关云长。 三兄弟久久未见,而殿中文武亦多和他交情深厚,自从他受天庭神箓后,这还是第一次回转,所以一番畅谈,转瞬就过去半日。 待日色昏沉之际,众多人知他几兄弟有话要私下讲,只留四弟子龙,其余人等法体一收,尽数散去。 这殿中乃是阳府,还有供神灵暂居的阴府,刘备又把三个兄弟请入自家阴府中,待几人落座,他率先开口道:“二弟此去,观神庭如何?” 关羽神情一凛,摇摇头道:“虽秩序森然,但法度严苛,众仙受束,不得自由,且派系林立,明争暗斗每日不休,加上幽冥时时攻伐,能征惯战者多去此地,余下皆是庸碌之辈。。” 刘备露出一丝了然之色,他又道:“二弟你掌神职,观这天下百姓如何?” “除了我中土国度,四大洲全是末日景象,皆非存身善地,尤其属那西牛贺州,更是秃贼当道,妖魔横行。” 刘备点点头,露出思考之色,这时张飞插嘴道:“大哥,还犹豫什么,我等若不是在民间还有几分名头,哪里还能存身了,不如听了那女子的话,反他娘的!” 关羽闻言多少有些尴尬,他受摄封虽是别有用意,但相比众兄弟,却是境况要好过不知多少。 赵云一直没说话,此时看二哥脸色,忙出言打岔。 “三哥,此事自有主公与军师决断,再说,那天庭历无数会元不倒,其后不知有多少大能之辈,我等力弱,现在说反便如蚍蜉撼树,就算那女子身后亦有大能支持,但这事儿哪是匆匆可做的。” 张飞听了压住火气,把目光看向大哥,此时刘备思考了半晌,猛地一拍大腿,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此事我已有决断!” 几人齐声道:“大哥何意?” 刘备沉肃道:“当尽交孔明决断!” “啊?”张飞脸色一夸,把头扭过去,不理刘备了。 …… 李清源苦口婆心,劝了旁敲侧击不断提醒猴子,让他多少有些醒悟了。 “源哥儿,照你这般说,俺不如先去结交些妖王,从旁印证俺地本事,然后再找机会去闹那西天?” “是呀,猴哥你虽得了大法,可那如来既是能称祖的人,哪是那么好相与的,切不可妄动呀!” 又说了一番话,猴子这才放下直接去西天找如来算账的打算。 两人在此说了半晌的话,可猴子却根本不谈自己求法的经历,只言自己“天生神圣”。 所以李清源也不能判断,猴子到底是知道自己入梦得法,还是不知道,但因那“须菩提祖师”警告,不敢说出来。 不过奇妙的是,猴子说与李清源二十年未见,但却不问这二十年李清源去了哪里,双方极有默契,都把此事避过不谈。 由此,李清源判断,猴子大有可能是了然于心的。 至于那位“须菩提祖师”到底是谁,李清源也不敢妄下判断,但看其对自己的态度,说不定与自己师祖相识? 不然以那等大能,自己哪有可能全程看到猴子求法的经历呢。就算侥幸看到了,说不定也被随手打杀了,哪里还能给自己分润灵机呢。 “源哥儿,俺老孙有了大法,你又不赞同俺去找如来清算,之前那和尚肯定也躲在灵山,想想离开俺那洞府也有几十年了,不如这便回去了。” 啥? 李清源听他要走不干了,自己玄功一转还要落在他的身上呢,哪能放他就这么走了。 不过直接怂恿对方给自己找宝贝也是不妥,他虽看着不聪明,可实际上心眼多着呢,可不好糊弄。 “猴哥你是天生神圣,小弟虽不能比,但也不甘求法成了泡影,之前曾听那神将曾许小弟一个机缘,不如猴哥你顺路把小弟捎去南赡吧。” 猴子一愣,诧异道:“源哥儿你怎地去劳什子南赡,不如和俺一块往花果山快活,有俺一日在,定想个法儿让你多活些寿数!” 李清源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多少有些感动,但这猴子身上因果太多,他只想拿好处,可不想惹事非,去了花果山那里面尽是妖魔,自己一个人根本也不可能待的习惯。 至于猴子没有提及传法给他,他也没有一丝芥蒂,猴子既反复强调“天生神圣”,早就堵死了此路。 何况李清源根本缺的不是法,是灵机和外药丹材呢。 “猴哥,小弟也志向高远,若随兄长身侧虽可得富贵,但安逸下来最是消磨意志,所以就请兄长全了小弟这份心思吧。”他婉拒道。 猴子听了闷闷不乐,不过想到自己之前若不是心志坚毅,飘洋过海远渡重州,也根本没现在这等本领,所以也理解他的想法。 只是,他修法之前还不明白,等修法后很多因果自然了然,这仙法若能是轻易可得的,那便人人长生了,所以源哥儿的这份期望,很有可能落空了。 他又想之前对方跟自己说过那些话,没想源哥儿自己终要落得求法不成的下场。 叹息一声,猴子道:“即是你做了决定,那老孙也依你吧。” 李清源见他同意,连忙回洞中把两个包裹拿出来,只是那药材已经被他吃的差不多了,包中干瘪,只有那财物分毫未动。 孙悟空个子矮,也勾不到他的肩膀,见他准备好了,一扯李清源的衣襟,攸尔翻了个跟头,便拉着李清源腾空而起,直奔南赡而去。 第六章 杀上天庭 猴子第一次带人飞行不知轻重,幸好李清源也多少有些修为在身,才没晕眩过去。 他被猴子抓着腾在空中,脸上肉都被凛冽的狂风吹得直打嘟噜,探头往地上一看,也不知到了多高,根本望不见地上景物,只能看到云雾缭绕,显然是到了极天之上了。 而这速度不知比那神将快出多少,他想提醒孙悟空慢些,刚一张嘴,就被灌入满口狂风,吹得他两侧挂钩好险没被大张的嘴巴掰折。 “呜!” 慌忙闭上嘴,李清源双眸紧闭,再不敢动弹了。 俄顷,李清源只觉猴子好似想起了什么,脚下祥云一顿,拎着李清源凌空凭立,对他道:“噫,源哥儿,你要到南赡哪里呀?” “中土!”李清源不知中土现在是何朝代,但猴子从花果山出发时去过南赡,他是知道中土位置的。 猴子听他问话,把云头一收,带着李清源落在一处山间,道:“那到了。” 到了? 两地隔着一座大洋,猴子漂流十几年才到西牛贺州,这半炷香的功夫就到了? 你这也太快了吧! “如此近吗?”李清源故意问道。 果然,猴子上钩了,傲然道:“俺老孙筋斗云……” 他一边吹嘘一边看李清源脸色,见对方越来越惊,脸上露出笑意。 源哥儿这人自己也是极佩服的,能说出那等道理,就算不能修仙,在凡俗中也是大人物,何况源哥儿武艺还那么出众。 想到武艺,猴子忽然想起一事。 他跟祖师学法,得了根本玄功《大品天仙决》,又得了七十二般变化等道术,唯有武艺差了些许。 眼见之人武艺有多高,乃是他亲眼所见,可若张嘴跟对方讨教,他却舍不下脸面来,一时不知如何开口,愣在当场。 李清源边听他吹嘘边打量四处,此处地势极高,千岩万壑,莽莽群山如浪奔涌,脚下无数巨石接连成片,挤在一处形成麻状,细看之下好似花岗岩。 他正欣赏景致,忽觉猴子不说话了,他以为是对方吹嘘够了,就准备开始表演了。 “猴哥,不知你回山后有何打算?” 猴子道:“俺老孙也还没想好,只是想这些年漂流在外,先回山享享福再说。” 李清源点点头,猴子身上迷雾重重,他开始本没什么大志,是听了自己猴子猴孙被欺负,然后又被怂恿,然后才一步步走到最后。 “猴哥,我听你说那花果山是一处难得的福地,这天地间妖魔甚多,日久之下,难保不会被他人觊觎呀。” 猴子神色一紧,暗忖不无这个可能,自己离山这么久,说不定此事已有人做了呢,想到这里,他忽地归心似箭,道:“源哥儿,你说得对,你既不跟俺回去,老孙这便自己去了!” 说罢,他一纵身就要走。 李清源哪能让他这么走了,连忙道:“慢来慢来,猴儿哥,小弟我有建言。” 猴子一想不差这一时半会儿,停住看看李清源,想听他说什么。 “猴哥回去,有两件事要做!” “何事?” “一者,兄长既为美猴王,下辖无数猴众,应当参鉴人间王庭,把侯众聚集起来,分封猴官,操演军阵,一来可图自保,二来有不顺遂兄长的外敌,也可征剿讨伐!” 猴子听了点头,自己之前虽当个美猴王,但是猴子散漫惯了,也没有人庭帝王的威风,现下对方之言正和他意。 “另一件事呢?”抖抖袍子,他急问道。 李清源沉吟一下,问道:“兄长之前也见了神庭天将,不知有何感想?” 猴子腰板一挺,倨傲道:“那等人物虽也不凡,但如今远非老孙的对手!” 李清源一怔,神理解呀,咱问你这个了吗?他闷闷道:“我是说,兄长可有意登天?” 猴子咂咂嘴,琢磨了一下道:“那要等俺摸清楚了天庭那等神将有几人,又有没有比他更强些的,在合计着是否当个天帝!” 卧槽,你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呢? 李清源心中翻腾,果然猴子得了法,再不是之前那个性子了,现在自己只是稍稍一捧,他就不知天高地厚了。 看来他现在初生牛犊,要等后面结交了不少妖怪,听别人讲了天庭势力,才多少有些敬畏之心。 相识一场,自己还是尽量劝诫一番吧,既然好言说不动,说不得自己要冒险了。 想到这里,李清源神色猛然一变,厉声喝道:“兄长好糊涂!谅你天生神圣,又能有多大本事? 小弟闻那天上玉皇,历一千七百五十劫,每劫是十二万九千六百年,你算算他有多大岁数,又有多大的威能? 莫说其下还有无数神祗,辖神兵天将不知多少,纵你不怕他一人,可又有多少人会被兄长牵累? 小弟之前言小民的事儿兄长也是认同,到了那等人物更该存敬畏之心,怎敢乱做此想呢?” 猴子本来听他吼自己,立时要炸毛,可听到后面,尤其是他说,“有多少人会被牵连”,顿时想起师尊对自己所说的话来,霎时冷汗淋漓。 他上前几步,忙不迭给李清源做稽,讨好道:“源哥儿莫恼,莫恼,你既问俺,定有所谋,老孙听不懂弯弯绕绕,源哥儿你就直言了吧。” 李清源假意息怒,一手搭住他的肩膀,诚挚道:“小弟以为,兄长回去一来整合猴众,二来当以自身修行为重,少结交那般没跟脚的妖魔,免得被人怂恿。 尤其那四处水域,阴府,都为天庭直辖,兄长没必要无端得罪,若须何物,可先与小弟商量,自有弟为兄长谋划得来。” 他这番词汇是早在心中酝酿好的,除了提醒他心存敬畏,也真不想他落到最后那样的下场。 李清源虽境界低微,但是也知道被压山下五百年,任多深的根底,没有灵物填补都架不住损耗。 见他若有所思,李清源把包裹一递,道:“这里财货兄长拿去。” 猴子晃晃头不明白,这财物源哥儿一向着紧的很,且自己拿来有何用处? “兄长回山教习猴众演练武艺,不可缺少兵器,凡间王庭擅于锻造,这些财物兄长拿了可用于采买。” 不及对方反应,李清源抓住猴子手,正容道:“小弟自幼遍访名师,虽仙法不成,但学得一身武艺,待稍后寻一处地方,小弟撰写刀剑枪戟操演之法,兄长自身用不到,但亦可拿来操演猴众。” “源哥儿……” 猴子见他句句为自己着想,甚至不惜把财物给他,又要把自身所学尽赠与自己。他是个真性情的,被李清源感动的落了泪。 他紧紧扣住李清源的手,不舍道:“俺老孙与源哥儿相识与微末,兄弟又说给俺金玉良言,处处为俺着想,源哥儿,不如你跟俺回山,但有哥哥在,必设法儿为你求一道能成仙的法来!” 第七章 清源戒:前尘 好一阵劝慰,与他诉说了自己胸中志向,又言说他求仙法,还是要得罪人,这才打消了猴子要强掳自己回山的想法。 猴子现在也是刚刚成法,没人鼓动他,加之李清源每次说话,都映射祖师那句,“你此去定生不良…”这才让猴子时刻警醒。 “源哥儿,俺若走了,到时想念你了该怎地找你?”猴子泪目道。 李清源暗喜,就等着你这句话呢,不过他终是道:“小弟有办法,且不急,待小弟找来笔墨,先给兄长写下武册,再来说此事。” 本想下了这山,找一处地方寻个笔墨,再给猴子写,谁知他只薅下两个猴毛,道了声“变!”这笔墨就有了。 又变出桌椅来,两人坐在上面,李清源持笔开始写起来。 李清源跟随祖师学艺,并非完全闭门造车,除了偶有山匪来观中劫掠他与之交手,还时常跟师祖对演,不然也没这一身妙到毫巅的精巧武艺。 高屋建瓴之下,写一些粗劣的刀枪之法还是不难, 至于会不会误导猴子,他却没那个顾虑,猴子的武艺也是自那“混世魔王”处,夺了一口大刀开始自学的,自己写这些只是给他个参照,剩余的还是让他自己琢磨去吧。 待写完了,李清源递给猴子,想了想,奉承道:“猴哥,你这变化的本事忒大,不知有多少毛发可以这般用来?” 那知这次猴子却没吹嘘,反而老实道:“俺身上有八万四千毛羽,根根能变,应物随心,但这术法只做一时障目,时效过了便会收回来,不能长久。” “这么多吗?如此,那联系之法便可落在猴哥你这毛发上。”李清源惊喜道。 猴子挠挠头道:“怎讲?” “猴哥,小弟近来学了一门祈禳术,猴哥你可给小弟几根毛发,若有事寻小弟,只消先收回一根,然后小弟就可使出那术,到时猴哥自能感应到小弟位置。” 孙悟空闻言猛然一惊,他愣愣看看李清源,见他神色没什么异常,心中翻腾起来。 当年祖师曾问他想学何法,曾言过“术门”。 这门表的便是请仙扶鸾,趋吉避凶,难道自己这小兄弟,也得了祖师传了一二法?之前两人同行之时,他可没说自己会这门手艺呀? 想及祖师说他“定生不良”,加上李清源有时刻劝诫自己,顿时有了些许明悟。 许是祖师怕自己惹下大祸,因源哥儿和自己交好,这才暗中传了他这门秘术,意欲让他时时警醒自己。 看来,对方不光是自己兄弟,亦是自己同门呀! 既然是师尊之意,自己往后可要多听源哥儿的话了,只是他执意求仙,不跟自己回山,这让他多少有些苦恼。 想罢,他看向李清源的眼神更亲近了,薅下一大把猴毛,赠给李清源道:“源哥儿,你说得有理,且这法不光俺可找你,你还可时时找俺,若有什么危难,老孙顷刻便至!” 李清源见对方举一反三,立时大喜,有了这些猴毛,就等于时刻能使一个“大召唤术”呀,如此天下大可去得。 猴子见他收下,又道:“源哥儿还有何事嘱咐,老孙都照办。” 见火候差不多了,李清源终于道出目的。 “猴哥,你也看到小弟注重药材灵物,在你看来这些东西无法填补修行,但若使异法聚合,炼出丹来则可增强修为,你回山后,则可留意一二,到时送来小弟处,再由小弟炼出丹来助兄长修行。” 猴子闻言一愣,他也知丹道一说,只是自己尚未学过,也不认得太多灵物。 李清源看他脸色就知晓他在想什么,忙从那干瘪的药材包裹内掏出一本图册,这是他自从见到猴子就想好的事。 那花果山号称十洲之祖脉,三岛之来龙,自开清浊而立,鸿蒙判后而成。 其中不知有多少好物,奈何那山尽是妖魔,寻常人根本去不得。 但自己结识了猴子,想要点山上的东西还不简单。 他将那图册递给猴子,直言道:“小弟也不瞒兄长,其中有几味灵药对小弟也极为重要,具体那种已经圈上了,小弟这里厚颜,若兄遇到此物,不妨赠小弟些许。” 猴子接过那图册翻了翻,果然见其上标注得十分详细,细致到药物生长环境,大到哪味灵材能炼何等丹药,人吃后又有何好处,其上都有记述。 他看看李清源所需那几味,猴子露出喜色,他满不在乎道:“源哥儿忒小家子气,这册上丹材有何难的,俺那山中不说尽有,也相差无几,你且在此等候,老孙去去便回!” 说完,他甚至不等李清源回话,一个筋斗翻起来,转瞬便到了穹天之上,攸尔不见,只留下攥着一把猴毛的李清源不知所措。 “草率了。” 自己还有话想交代,他却直接走了,李清源知道猴子回山,肯定一大堆的事情。 凭他暴烈的脾性,肯定要先报仇之后再聚拢群猴,难道自己就在此地苦等? 可猴子只言自己等他,万一他到了山上,没见到小猴儿发现家中有事,摞几把药材就回来,看自己没等他,等他再回去时发现家中出了事… 那以他脾性必然气恼自己误事,到时岂不是伤了二人感情? 苦思半晌,李清源气苦道:“且等一阵儿吧。” 正好山中空旷无人,清源戒“升级”后他还没看,此时扫一眼左手,喜悠悠伸出二指,往下掰那赤色晶石。 咔! 一声轻响,李清源精神大振,紧紧盯着那晶石,只见那赤色宝石大放光华,还未及打量,那宝石就化作一道流光,往他眉心投来。 第一次也是这样,李清源也不惊慌,不过光芒刺目,他还是闭上眼睛细细等待。 只看那宝石霎时没入眉心,倏然不见。 轰! 脑海猛然炸开,无数念头闪现…… 混沌弥蒙之地,一道玄光自虚冥渺雾斩出,待清浊二气退散,自内中闪出一道飘逸人身影。 “俯览玄机,仰窥大道,未想今日终已得成,却还不得圆满。” 道人望去年纪不过弱冠,其姿容难以言表,方才一言有遗憾之意,这方天地似乎为其所感,立时间万星沉寂,灵机升腾之势一顿,仙山高岳挺耸之趋停滞。 “下法成就,我所不取,定要一窥因果!” 道果就在眼前,他却不为所动,心坚若此,万纪难寻。 言罢,俊逸道人玄袍一抖,起大法力回溯时光,再次推算起来。 这次与往常不同,因他已近那道之极境,推衍之下,终于探得一丝缘由。 第八章 身后大能? 洪荒大地,满目疮痍,俊逸道人视若无睹,以因果脉络为引,不多时就望见一个持拂尘,背玄剑的道人。 只见到这人的瞬间,他就已了然一切,目光越过万古之前,望向对方,朗声问道:“敢问道兄之愿?” 那背剑道人本双目死寂,听得问话,眸中回归一丝情感,虽一丝,却炽烈,好似兼爱众生万物。 他思忖一下,颇感意外,亦起法力照见后世,展开神意,也瞬间明悟因果,赫然回道:“惟愿开天。” 开天? 俊逸道人闻言洒然一笑,道:“善!诞与此,成道也应与此,我即舍去此身入轮回,望道兄惜身待我。” 背剑道人大喜,叹曰:“吾道不孤!” …… “啊!” 无数念头袭扰,让李清源头疼欲裂,他大吼一声,醒了过来。 而脑海中,则又多出一门功法来。 《周天星斗经》…… 李清源躺在冰冷山间,轲卵累石咯得他有些不适,不过他却不起身,反而一阵无言。 那俊逸道人是谁?背剑道人又是谁? 这些话代表了什么? 开天何意? 自己又是谁? 早前遇到瑾瑜姑娘的时候,听她言必提什么“亡夫”,后来又发现灵牌画卷,他就怀疑自己是不是大能转世。 此时清源戒又中传递了这个讯息,更加重了他的疑惑。 李清源细细思量,他暂且把自己比作那第一个出现的俊逸道人。 那透过他的行为,可以窥见的是,他必然是一位修到至高境地的大能。 首先他操纵了时光。 另外他说:“诞与此,成道也应与此。” 言外之意就是之前不在此界,由此推测他必然转挪了界域。 脱了空间和时间的束缚,这等威能,非道家最后一境“混元”不可。 若此,那背剑之人定然也是一位大能,这方天地乃西游世界,有几人能到那混元境地呢? 猴子曾言:“李老君乃开天辟地之祖,尚坐于太清之右。” 从此话推测,老君定然有“混元”境界,不然怎能开天辟地呢? 老君通常又代表三清中的太清,难道猴子这话说的意思是,“太清”居于右的意思? 但无论如何,想来三清定有混元境地的,加上师祖传自己法门,名为《上清灵宝洞玄真经》…… 由此而论,那背剑之人,答案简直呼之欲出。 “灵宝天尊!” 李清源震骇不已,他自从获得清源戒,尤其得到《八九玄功》后,就一直反复思量,自己背后说不定有大能布置。 因为那《八九玄功》,根据其上记述威能实在不可思议,甚至远超西游中对于二郎神的法术记录。 光说其上第六转《神通卷》,便有天罡三十六法。 这三十六法又以六门大神通为尊,例如其中一门代表力量的《降龙伏虎》,若想修成,就要从最低的《鞭山移石》开始。 修成后转有《振山撼地》之力,再能《推山填海》,之后力能《翻江搅海》、《挟山超海》,最终得“伏虎降龙”之力。 这里的“龙”、“虎”,李清源猜测代指四象中的“青龙”和“白虎”,可不管怎样,管中窥豹也可见玄功的厉害。 另有一门大神通《纵地金光》,其上记述,成就后:“踏四海,转九洋只在弹指。” 这“弹指”可不是虚词,因玄功中记述了许多类似“罗预、须臾、弹指、刹那”这些的词汇。 前世曾听说过,有一种计量时间的单位,把一昼夜划分成了三十须臾,一须臾等于二十罗预,一罗预才同二十弹指。 若按照这个说法来看,几秒的功夫能遁出去的距离,远远超过他的想象。 猴子曾言:此去雷音寺有十万八千里,若我来走,一日能走五十遭。 不知道四海九洋有多远,有没有十八万千里,不过想来很有可能只多不少。 《八九玄功》如此厉害,让他想不到的是,适才得到的《周天星斗经》,更为了得。 这门神功和炼气路数截然不同,反倒似妖魔修炼之道,食日月阴阳二气。 可若是单纯如此,倒也简单了。 此法合周天之数,若想炼成,便需取天地三百六十五尊大妖之血,连结体内三百六十五处穴窍,待炼成后,竟能有衍化诸天、重开混沌之力? 这是何等荒谬呀? 可这道籍中分明就是这样记载的,李清源之所以觉得荒谬,就是质疑其难道炼成后,会得盘王开天之力? 不说他是不是之前那个俊逸道人转世,就算是,怎么能身具这等功法? 他现在依然身具三门大法,可看手上戒指云纹上,还嵌着四颗宝珠,那待余下四颗抠下来,又会有何等惊世骇俗的神功? 半晌,李清源终于得出一个结论,喃喃道:“难道咱前世就是爱吹嘘的性子?” 想到此处,他甚至有些厌恶自己了,就算一切都是自己前身布置,可啥事情都搞得迷迷糊糊的,就不能直接留下信息,直接点明何事吗? 不过这念头转瞬即逝,随即他又沾沾自喜起来。 原来咱这挂,比猴子只大不小呀。 李清源脸上变换了几次,想做出之前那俊逸道人的神态,挤眉弄眼半晌,终是学不来那份孤高傲色。 他叹息一声道:“唉,败人两字,非傲即惰。” 自己已经占了个懒字,傲字就不占了吧。 想到这里,他终是放下了那些念头,不去想大能们有何布置,那样只是徒增烦恼。 抬头看看天色,见大日炎炎,依旧还是晌午左右。 他没想到经历了这番事,还没过去多少时间,想来也不好就这么走了。 他也不嫌凉,调过身子歪躺在地上,枕着脑袋,一边摆弄戒指,一边等起猴子来。 “急急如律令…赦…速速…” 之前“升级”,除了功法外,戒指还有了合成精炼的能力。 这次又掰下个晶石,李清源估摸着也能升级,可叨咕半晌,也没实验个结果出来。 “这次会是个什么功能呢?” 他反复琢磨,忽然神色一动。 和之前不同,那时他根本没有真气在身,走了许多弯路。 待他来了此世,炼出真气后想合成什么,只需左手催动真气一裹,无论何物都能自然合炼。 之前在周员外药铺,就是如此合成的那些药材。 此时他已然开三关,辟丹田,甚至随时可入凤初之境,和以往自然大不相同。 想罢,他一运真气,想戒指中探去。 真气行运刚一到左手,他忽地感觉手上一空。 “呀?猴毛没了!” 猴子给他一把金毛,让他捋成一团缠在手上,此刻却倏然间没了…… 第九章 分别 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这戒指觉得那猴毛含有灵韵,竟然给吃了? 李清源坐了起来,仔细打量戒指,忽地想到什么,他莞尔一笑道:“原来如此!”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这戒指第二种能力,应该是“储物”。 前世看小说时,这功能几乎人人都有,可当李清源学法后,才明白这是何等高阶的威能。 千里户庭囊中缩影,亦或者叫纳须弥于芥子,这非是大神通者不可得的。 单看这西游世界,各类装人装物的法宝有多了不得就可见一般。 孙悟空修成乾元境地,李清源估计他都没本事造出此物,所以猜测到这里,又不胜欢喜。 正当他想验证一下之时,忽听远处传来呼唤,“源哥儿,俺回来啦!” 李清源一愣,抬眼望去,只见空中一个金毛猴子,背一个口袋,扛着一柄大刀朝着他极速飞来。 孙悟空此时和之前大有不同,眉宇间尽是得色,微风凛凛,英气十足。 他一个空翻落在地上,然后哈哈大笑,“源哥儿久等啦!你真料事如神,俺这一去,果然有那泼魔占了俺老孙的洞府,俺将他擒了,得了一口宝刀!” 说罢,他喜滋滋地把刀递给李清源,炫耀道:“咱这刀沉甸甸,明亮锋利,重有千多斤哩!” 李清源心头纳闷,自己不过打个盹的功夫,他怎么就回来了? 若是只是打个来回,李清源尚还理解,可看他得意洋洋的样子,分明是在炫耀战利品,怎么就如此快呢? “猴哥,你不妨跟小弟细说说。” 孙悟空听完,一五一十跟对方说了自己来去经历。 也就是先遇小猴儿,又除混世魔王那些事儿。 然后他想起李清源所托,急急吩咐猴子采摘了灵草仙药,装了一包给他送来了。 李清源听完不解,猴子竟说他来去用了七天,可自己明明感觉才不大一会儿呀。 正当他疑惑时,猴子开口道:“源哥儿,俺之前没注意,这中土有古怪,好似光阴走的比别处慢些,俺也是来去两趟才察觉。” 李清源一惊,难道中土和别处时光流速不同? 若如此说,那也可理解了之前那神将为何此时就存在了。 他又细问几句,猴子开口跟他说说,但他也所知不多,只是境界高深,故才有所感应,所以言语不详。 不过李清源两世为人,加上前世的知识两厢印证,也多少理解了这等事。 这件事按照“科学”的角度去说,便是质量越大,时间流速越慢。 但是流速慢的相校外界,却又无甚关联,两者时光并非共同转动,身处观前者看后者,看到的便如同海市蜃楼,不知是未来还是过去之事。 难怪有总有桃花源记,观棋柯烂的典故,那“洞中方一日,世上几千年”说法,也能说得通了。 想来猴子被压在两界山,那时域内之人观外者,也有可能看到的是多少年后的事。 想到这里,李清源豁然清醒,自己身处的是一个世界,不能拿前世历史来印证。 和猴子叙话了片刻,李清源瞅瞅猴子背着的包裹,明知故问道:“猴哥,你背着的是什么?” 猴子听了,脸上竟有几分羞愧,惭道:“是源哥儿要的丹材。” 说完,扯过背后那将将比他还大的粗麻布包递给李清源,涩声道:“俺那山中还有,只是来地仓促,待哪日源哥儿前往做客,俺都做主给了你。” 说完,他偷偷看李清源,观察他的反应。 李清源看他这样有些奇怪,难道是丹材药用不足? 待揭开扎绳一看,顿时大喜过望,哪里是药用不足,而是大大的充足。 只见包裹中遍是灵花奇草,珍材宝药,而他所需要的几味更是俱全,粗略望去,个个根茎硕大,枝叶繁茂,怕是哪一株都有上千年份。 尤其展开包裹后,一股子奇香扑面而来,其中蕴含无数精气,这一下差点没把李清源陶醉在当场。 他一阵狂喜,然后深深一鞠,躬身对猴子一礼道:“多谢兄长,小弟厚颜受了,后面炼出丹来,小弟到时再联络兄长来取。” 孙悟空看他满意,却感觉有些失落,他悻悻道:“源哥儿还有别的嘱咐吗,没有老孙回山了。” 他之所以这副样子,就是因为他一回山,不光摆平了杂事,聚拢了猴众,还和它们炫耀了自己求法的经历。 说完自己法术如何如何,他又想起了李清源来,忍不住又跟猴子们炫耀,自己有一个兄弟如何了得,简直跟小猴子们把李清源夸出花来了。 然后又说了李清源要些丹材,给猴子们图册,吩咐他们去找,想的是山上的草药自己也是无用,不如多采些给了他,全做心意。 他说的仔细,那猴子里面却有心眼多的,有个老猴给他出了个主意,告诉他不妨少给李清源些,然后再点出自己山上还有许多,以利诱对方来辅佐他。 孙悟空本不愿意做此事,但他又真心想把李清源放在自己身前,所以才听了老猴儿的话,有了这等事。 李清源人精一样,见他这副样子,多少有了几分猜测。 他不动声色跟猴子说几句话,又道:“哥哥厚恩,小弟没齿难忘,你我这边分别罢,待小弟求法有成,再去投奔哥哥。” 若没有前事,他看猴子随手摞来如此多的奇珍,说不定还会起贪念,冒险往花果山一行。 可刚才入梦后的经历,让他深深惊惧,自己身上一大堆隐秘尚还说不清,他哪敢去趟猴子的浑水。 孙悟空见他终是不肯跟自己回山,有些失望,听他说求法有成便会投奔,生气了几分期翼。 他道:“那老孙这便走了,愿兄弟顺遂,若有人胆敢欺辱你,只须使了你那祁禳术,老孙顷刻即到!” 说完,他也不留恋,抓起李清源赠给他的财物,轻轻一跃蹿起百尺多高,在空中翻了个筋斗,脚下祥云自显,一纵身便投往东去。 望着猴子远去的身影,李清源深深叹了口气。 注目看了半晌,他回过神来,暗忖:“先下山打听一下这是何地界,在觅地潜修一番,待一转小成,破境凤初后,再去武侯祠看看。” 第十章 西游世界写《西游》 蜀道艰难,但卯二姐孤身走在小路上却满面喜色,令她万没想到的是,那神将竟然这般义气。 她也隐约知晓,在福陵山时,对方是有意护持,不让那修欢喜禅的淫僧祸害自己。 可她本以为对方,是看在那身为司职元辰的姐姐份上。 没想到他却是只因当年在阳世时,对方坐骑身具她们族裔一丝血脉,凭这一丝,就甘愿与西方生隙,端是一个好汉子。 卯二姐想及对方不光护持自己,又将自己那妹子送与善地转生,真不知如何感谢才好。 “唉,希望早晚有报恩之日吧。”她蹙眉叹息道。 这中土非比别处,看似没有什么异样,实则处处是神灵。 就说她着脚下便有土地公,远处山中既有山神,莫说妖魔之流,就算是神庭仙家,到了中土也不敢轻易显圣。 所以她虽可驾风腾云,却不敢飞在空中,怕惹恼了哪路大神,随手将她打杀。 想到妹子投往那处人家,据说是个显赫的家世,尤其她此世生父统管两郡之地,又被摄封为“唐国公”,卯二姐便感到无限欣慰。 自己只需到了她家,稍稍显露些许法术,再把画卷送上,想来即不会惹恼监察神灵,也能让家里重视妹子。 卯二姐规划好了,脚步又加快了几分,同时想走到前面城中,若能买匹马代步就最好不过了。 …… “开皇三十九年?国号大隋?” 华山脚下一座小镇中,李清源坐在一个小饭馆中,不断思考着自己刚刚探听的消息。 好像自己记忆中,大隋的国祚一共就三十八年呀,怎么着一个开皇的年号就弄出来三十九年了。 不过想到这里并非前世历史那般,李清源也就释然了。 凡俗如何对他都是虚妄,只有自身修为才是真的,他也不知到自己究竟背负着的是啥,但无论想做什么,都需要有道业为凭。 华山有西岳之称,更是“华夏”之源,从古至今不知出了多少轶闻传说,而脚下这个镇子虽小,街上却五脏俱全,吃喝玩乐一应皆备。 李清源只想求一个安逸地方修行,但是奈何他尚不能辟谷,只得暂且混迹俗世。 所以吃过了饭,便出门上街,想找一个清净所在落脚。 走了老远,终于远离了人迹,眺目一看,前方恰好有一片建筑坐落在官道旁,李清源目力极好,一眼就看到杆子上斜挂着的布匾。 客来楼。 除了名字草率了些,其他都合他意,到了近处,他也不犹豫,径直进了客栈中。 客栈不算太小,前后四个套院,李清源刚走进去,就出来了小二招呼,“哟,这位公子,快里面请。” 他现在是一身儒生打扮,是来时买的。 虽然大部分钱都给了猴子,但是他也留下了少许过日子用。 跟着小二走入房中,要了一个独门小院,连吃带住每日竟需七钱银子,若不是李清源这样的暴发户,真是少有人能承受得住。 “本公子静心读书,每日除了早晚两餐外,不可来打扰我。” 掌柜的是个年约五旬的胖子,他还未见过李清源这等俊秀的人物,尤其对方光定钱就缴了十两大银,以为对方是什么了不得的大户出身,忙不迭的点头称是。 一切安排妥当,李清源便来到自己小院,门一闭,就准备开始修行了。 修行所需之物一应俱全,都是他之前路上买来,从清源戒中一一取出来,不由暗叹道:“有这宝贝可真是好呀。” 此时他才体会到,有一个储物法宝,是何等幸福之事。 之前总是背着大口袋赶路,别的不说,可太影响仪表了。 他未到凤初境不能内视,也不知晓清源戒里面到底多大,不过看地上摆得一堆东西,想来空间不会太小。 地上一口人高的青铜鼎,花了十二两,五车木柴四钱,精品文房四宝二两,加上住店,这二十多两银子就没了。 这些东西都有用处,修炼《八九玄功》第一转,下一重境地需要秘药洗身,他从猴子处得了四株千年融灵紫心,足够他修成“明性真体”了。 得了这重道体,一个极其显着的好处就是能提高悟性。 他本就悟性不低,又不缺少神通道法,只是有些玄之又玄的东西,并非他这个境地能理解的。 道家真法皆以玄文记述,他虽从师祖那里系统化学习过,但是深奥之处,还需自己刻苦钻研。 修仙之道,绝不是一簇而成的,猴子那类是得了口述翻译的,李清源也不敢去比。 想到猴子,他还真有些惦念对方。 幸好中土虽然时光流转与外界不同,但是也没到这边一日,那边一年的地步,不然他真害怕自己修炼几日,猴子转眼就被压在山下了。 放下猴子之事,将一株融灵紫心取来放在鼎中,又自院中打水注入,烧火添柴,只等水沸了,他就可以入内洗身了。 等得了明性真体,便有过目不忘之能,到时,他要默写一本《西游记》出来,窥看那些之前遗漏的所在! 时光流转,日月穿梭,转眼半月时光匆匆而逝。 李清源每日在鼎中,耐着沸水高温,缓缓吸收宝药中灵韵,此时已经用掉两株融灵紫心。 不过随着药力渐渐消逝,他明显感觉到自己灵台越来越通透,以往想不清的事情,现在都能回忆出来。 他知道自己已经快要将二重境修成,忍不住心生振奋。 这融灵紫心如同菌类一般,生长环境非常苛刻。 得在四下皆有五行灵药之地,把它夹在正中,汇聚各类精气,融汇与己,周遭环境但有一丝破坏,它也就停滞了成长。 如此想来,这物到底有多不易得可见一般。 又拿起一株,闻着甘香,李清源忍着肉疼将它又放入水中,然后脱了个溜光,又进鼎中泡澡了。 待又过了两日,在鼎中,肌肤被烫地通红的李清源目光猛然一亮,“成了!” 言罢,他钻出身子来,穿上衣物,迫不及待的开始默写《西游记》来。 第十一章 凤姿龙表 成都武侯祠,先主刘玄德今日扎了一顶小帽,特地给孔明送来。 他们这些人具是灵体,虽被立下神祠,但修为高深与否全靠香火,香火旺盛的,便如同自身二弟,因其“忠义”二字被凡俗帝王看重,用于激励臣子,所以连神庭也不得不给一个出身。 而似玄德这般,不尴不尬,后人一旦失了社稷,全靠百姓维系,又能得多少食奉? 若光是如此也算长生久视了,但有一点,一旦纪元破灭,凡俗之人能托庇轮回,神灵仙家也自有法避过,唯有他们这等香火未得天庭摄封的灵神,最是凄惨。 惟有被磨灭印记,神魂俱灭一途可走。 以往来说,神庭也总要给他们一个晋身之阶,终有一线希望。 但如今西方大盛,那些和尚亦走香火之道,食禄不足之下,就绝了他们最后的念想。 所以,当那个抱着女童的女子到来,与他们诉说抗争之法时,刘备动心了。 想来他们这些人,现在处境还不如凡人,早晚是随同纪元破灭,又有何不敢抗争呢。 只是相较神庭来说,他们欲要抗争,便如同蚍蜉撼大树,蝼蚁对泰山,实在是太过微不足道了。 左右摇摆不定,今日他决定把一切都交给孔明,就如同当年在阳世一样,为自己一决。 …… 绮罗草、紫灵藤、遮天莲、三纹碧血参、凝气花、摄空草,望着在鼎中游荡的各类奇珍,光溜溜的李清源舒服地叹息一声道:“猴哥真有钱呐。” 这些东西具是凡俗难见灵物,他却随手薅来这么多,真是…… 他手持一本自己默写的《西游记》,热了就拿那书册扇扇风,好不自在。 不过即使他已经把这本书,八十余万字看了不知多少遍,也没判断出这书上有没有自己存在的痕迹。 这一本巨着实在隐线太多,哪个大人物随口一句话,不同人就能解读出无数版本来。 还有一些根本解释不了的问题。 例如唐僧在太宗十三年出发取经,那年他二十五岁,但是若按照历史逻辑,高祖李渊在位八年,那么唐僧他爹中得是哪朝状元? 现在李清源身处大隋开皇三十九年,他也搞不懂这个问题。 又例如之前李清源没注意到的一处,这书上说,猴子是五庄观时是太乙散数,到了狮驼国就成了金仙了? 不说根基决定仙品,定品后几无可突破,就算猴子那《大品天仙决》能够逆转,但他修行也太快了吧。 这里面太多问题,李清源根本想不通,不过他看这本书也不是没有收获,例如,瑾瑜姑娘是谁,他就想到了几个人。 嗯,瑾瑜者,华玉也。 那太阴星可有玉盘的雅称呀,瑾瑜姑娘生得那么美,能否是那月宫嫦娥呢? 想到自己以前娶了嫦娥当媳妇,李清源就忍不住有些欲念。 他自从得了这个明性真体,只要一回忆,对方样貌就无比清晰。 想到瑾瑜姑娘娇美得容颜,妖娆的身段,身下忽地沸水哗啦一声,怒龙昂首出水般,好似被什么东西拨开了。 “华,自己身处华山脚下,听闻这华山有一女神,唤作‘三圣母’,闺名叫做杨婵……” 婵娟,有时候也可理解为华玉呀,而且这双重寓意,更是觉得有些靠谱,传说此女嫁给一个凡夫,那人会不会是咱的前世呢? 尤其瑾瑜姑娘的书信曾言道:“仗剑横空,决荡千里,无拘无束,睥睨群伦,才为妾之佳偶。” 这变相说明了,咱前世起初并未有什么大神通,也是从凡俗一步步修炼上去的,那咱要不要再去华山看看呢? 李清源脑补了一番,越想越觉得靠谱,不过他以大毅力忍了下来,自语道:“还是不去了吧,万一不是,再让那女仙给打死就得不偿失了。” 自己还是消停养成无漏体,再修炼到凤初,然后往那武侯祠一行,说不定能见到武侯呢。 攸尔间,他已在这客栈中度过了两月时光,光是食宿便花了四十两银子,他钱包也眼见干瘪起来。 还余下不到五十两,也不知能不能撑到这无漏玄体修成。 “实在不成,咱住这酒店,就要降个级别了。” …… 阴曹地府森罗殿,猴子坐北朝南,大剌剌占了秦广王的宝座,其下躬身侍立着十殿阎罗,一个个两股战战望着他。 不一会儿,判官取来生死簿来,这一玉册上记述着是鳞介之属,那判官战战兢兢找了半晌,也没找到猴子姓名。 猴子攸尔有些不耐烦,刚想举棒吆喝,又忽地想起李清源跟他说过地话,声音温和了些,不过依旧催促道:“快找,找!” 不一会儿,找到猴属,十殿阎罗问他要添几许寿数,猴子不耐烦道:“消了名,消了名。” 这些鬼仙不敢忤逆,不光消了他的名,看他脸色,连同他那山上猴众,一同都给消了。 猴子吃了李清源多次告诫,确实有些收敛,不过该得的棒子和披挂他得了,该消的名姓依然给消了,该得罪的人一个不落,也全给得罪了。 他每日受人捧着,天天有人帮他吹嘘,所以认为自己没在龙宫弄棒,没在幽冥大开杀戒,已经很克制了。 正当他起身欲走之时,猛然又想起李清源和周半童来,吩咐判官道:“给老孙找两个人儿出来!” 判官讨好地道:“是是,还请上仙说个地处和姓名来。” 猴子自是知道李清源名姓的,他想到和李清源第一次碰面在西牛贺州,也未听过源哥儿说过自己家在哪里,索性将两人都照那燕国青河县报了上去。 判官拿来西牛贺州的人属玉册,在青河县找了不一会儿,就找到了周半童,大笔一挥就消了姓名。 可到李清源这里,半晌也没找到,又扩大范围到大燕国,现在的乌斯藏国,依然没找到。 待扩大到整个西牛贺州了,终于找到了不少同名之人。 这玉册确实是一桩宝物,不光能记录生辰寿数,以及地处事迹,还能显现出人的样貌出来。 可判官给猴子看了十多个,没有一个对得上的。 猴子又有些不耐烦,咣地一声重重顿了一下如意棒,厉声喝道:“你敢搪塞俺老孙?” 那十殿阎罗骇得面如人色,也慌忙催促判官。 判官苦涩道:“上仙,要么你描述一下那人样貌,小神再来找找?” 猴子一滞,他虽是个文化猴,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李清源的样貌。 摩挲几下颌首,猴子终于憋出个词汇来,他欢喜道:“凤姿龙表,凤姿龙表。” 判官一听就咧了嘴了,这他娘的是个什么样貌呀? 第十二章 纯阳体第一境 日子斯须而过,转眼李清源在客栈又住了一个半月,这一日他忽有所感,自己怕是距离玄功一转第三重不远了。 人身先天生就时,就能聚动阴阳,调和五行。 可一旦降生,便受七窍所限,时刻不在泄漏先天之气。 待着气漏没了,修行中人还可设法填补,但凡俗之人也就到了大限。 这无漏之体,顾名思义,只要修成后,先天之气再不泄露。 但这并不是阻塞住灵窍,而是“取坎填离、调理水火,配比阴阳。” 内中阴阳相生,男子储阳,女子蓄阴,故而李清源这第三重修成了,又可唤作“纯阳玄体”。 这体质成了,不知多少女妖一见他就要两眼放光,他若肯自荐枕席,怕不难因此找一个比猴子更大的靠山。 只是他能在其裙下苟延残喘多久,一者要看女妖的本事,二者也要看他能否真得了对方欢心,所以也非他所能知。 运转玄功一周天,唯行气到了祖窍处避开,李清源忽感一阵舒爽快意,他高兴道:“成了!” 只要这体质一成,修行之路不说一片坦途,但是比之前不知要容易多少。 时刻漏气,和只蓄不出,两者相差不可计数,有了这纯阳身,哪怕破了童子功,也再无什么可怕得了。 “熬出头了呀,要不要出去喝些花酒呢?” 想想还是算了,毕竟童子身,还是要珍稀则个。 当务之急是开祖窍,这对他早非难事,若不是他一直憋着,早早就可破境了。 这番积蓄已足,李清源不在迟疑,从鼎中钻出来,随手擦拭一下身子,穿了衣物便盘坐在榻上,沟通祖窍,以期破境。 双眸紧闭,三关通起一条髓路,三田中早已积蓄足够的真气不停冲撞关窍,霎时,李清源只觉眉心一疼,泥丸宫慕然大开,祖窍贯通,玄关门开! 呼! 紫青二气自天地间汇聚而来,细看李清源眉宇间,竟然好似聚起了一个小小的漩涡。 他知道到了紧要时刻,大道运转,灵机在玄关门开时,无论你身处何地,只要是第一次迈入凤初,都会有填补落下,此谓:进道之始。 可以后便没这个待遇了,就算这次,能取多少,也完全看修道人的跟脚资质。 李清源之所以非要修成纯阳体才踏入凤初,就是为了能够在这时多取哪怕一丝。 他汇动精、气、神,全力吸取灵机,丹田中一颗小小真种自然显现。 初时还是青色,随着他不断吸取,这颗种子不断转成橙色。 到这一步,就是一般修道人的极限了,可李清源却丝毫不停,一边吸入灵机,一边内中调和真气,不断填补那颗种子。 这时他那“玄都宝体”的好处便来了,真气在经脉运转间,毫无滞涩,疯狂把灵机转化为真气,而那颗真种,也渐渐由橙转赤。 待真种通体泛红,全都变成了赤色,李清源察觉灵机有减弱的趋势,但他哪能甘心就此为止。 若只到这一地步,往“晖阳境”去无碍,但是想到猴子那般“乾元境”,可难如登天了,更别说李清源心慕大道,想更上一层呢。 身具明性真体,他灵台一片清明,霎时就做出了最好的决断。 修童子功,存储了无数精元,李清源利用纯阳身,霎时将其抽空,转化为真气,疯狂浇筑那颗真种。 而他亦忍不住胸腔一滞,口出吐出一口鲜血来,一瞬间彷佛苍老了几分,就连头上乌发,也生出了几根白丝。 炼精化气都是徐徐而做,哪有他这样“取坎填离”的,他好像被抽空了,一歪身子差点没栽倒在木榻。 不过这个选择终是有用,俄顷,本显出虚弱之势的灵机,忽然疯了一般朝他涌来,李清源鲸吞而入,除了精元外,霎时体内又饱满起来。 而那赤色真种,早已变成了紫色,正常来讲,到这里就是极限所在了,也具备了所谓的仙资。 就算天上历来仙家,到此一步也算惊才绝艳了,可李清源还不罢休。 水为人之血主阴,火为人之“神”主阳。 他猛然配比水火,拼了老命,剥离了自己一丝神意去了那真种,同时心脏陡然剧烈开始颤动,无数精血贯通经脉,向那一颗真种淌去。 李清源脸色煞白,腰杆一塌,整个身躯都萎靡下来了,不过丹田中那颗真种,却开始通体泛金,发出微微耗光。 “恁娘勒,太难受了。” 李清源哼哼一声,但也不敢耽搁,依旧疯狂吸纳灵机。 又过了约莫半刻,他终于坚持不住,一头栽倒在了床上。 同时,体内那颗真种,也绽放出金芒,将体内“泥丸宫,黄庭府,偃月炉”这上中下三田具数照亮。 看到终于功成,李清源怏怏嘀咕道:“这喝个屁地花酒了。” 他全凭道册记载,师祖也从未跟他讲过破境须注意的要点,所以能有这个成就,也可称一声天纵奇才了。 由此可看出,修行一道,“财侣法地”,这个侣字只在财之下,不是没有道理。 就算李清源身具不世奇功,入这道家一重境依旧废了如此多的心血。 光是开辟丹田所需的灵机,若没蹭到猴子光,再给他二十年也难修到今日地步。 他不肯和猴子作伴,是怕沾惹太多无法脱身,但是想来现在急需道侣印证修行,他又想起了武侯祠。 “唉,等恢复了些,便去武侯祠看看罢。” 叨咕完,他一头扎在床上睡着了。 …… 经历多番周折,卯二姐终于出了中土,此行已是圆满,妹妹虽还有些年头才能转生,但自己已经做好布置了,所以心愿以了。 只是这番出门安排好了婉娥的事,她又思考起了自身的前路。 自己那福凌山云栈洞,虽有当年祖辈设下的禁阵,但是现在山下国度以归了西方,难说不会有和尚打着“降魔卫道”的幌子来滋扰自己。 想来若不是那关将军因为守令查看下界,自己心切去救妹子,早已糟了那个修“欢喜禅”淫僧的毒手了。 现在无论天庭还是西方之人都不可靠,自己要不要招一个大妖为婿呢? 想来凭自己那处福地,加上自身天赋的原因,无论是何等男子,自己只要舍了脸,都不难招到。 只是这万载元阴,究竟给了谁呢?谁又值得自己倾心托付呢? 想来想去,卯二姐终于下定了决心。 需得招一个和天庭西方皆没有瓜葛的人才好! 第十三章 武侯祠前 武侯祠。 与后世地处蜀都西南域不同,此时丞相庙尚在锦官城外。 这里松柏成林,从远处看,郁郁葱葱间隐约可见一座宏伟建筑藏于深处。 恰逢中秋,这日子自古以来就有象征团圆之意。 蜀都远行求学的士子,早就在前些天陆续归来。 回了家乡,自然免不了要祭拜武侯,所以今日庙宇前十分热闹。 一袭儒袍的张泽成穿过柏林,走在青石小路上,看着丞相庙前的繁华盛景,不由得撇撇嘴。 就凭你们这些腐儒穷酸,也配来武侯祠拜谒丞相? “哼哼!” 想到自己在青城山上求道之余,不断雕琢的那篇《武侯赋》,他深有一种“两句三年得,一吟双泪得”之感。 他虽弃文从道,但早年毕竟也做书生,虽是机缘,可也让他总有一种难得始终的遗憾。 加上求道艰苦,是以宗门前日放归,他不去观潮,不去赏桂,一回来便到了武侯祠,就是想找回当年挥斥方遒,直抒义气的畅快。 主要是人前显圣,众星捧月的感觉,实在令人陶醉呀…… 想到这里,张泽成不禁挺起了胸膛。 这时他看书生们三三两两聚在一处,而那中间有个年轻书生,隐约间正说些什么,偶尔还传来时不时的高声叫好,这让张泽成有些不痛快。 丞相神庙前,这些酸才也敢聒噪? 他傲然几步走到近前,只听那声音恰说道:“不说别人,就说那东吴主孙权,就曾在两国正式盟书上直言‘诸葛丞相德威远着,翼戴本国,典戎在外,信感阴阳,诚动天地’,哪有一丝盟国主君的矜持呀。” 这话明显是赞丞相的,张泽成听了大为点头,深觉有理,不过待又听到周围书生们大声喝彩时,他却又有些不自在。 早年都是他在此间担当对方这个角色,没有想到自己求道不过三年,物是人非,这里竟有了后继? 但也无妨,自己稍后会让他知晓什么叫“时无英雄,才使竖子成名!” 不过想要驳倒他,必得持反对观点,这让张泽成有些迟疑,诸葛丞相也是自己极敬重的先辈。 可随着那人越说越精彩,张泽成有些忍不住了。 这人如单纯口若悬河,字字珠玑,且滔滔不绝也就罢了。 但他身量还极高,站在那里犹显玉树临风,气宇轩昂,这点张泽成也勉强能忍。 可他不光样貌出众,那股子神态间的奋发昂扬之意,却让张泽成恼火了。 这气质张泽成只在一人身上见过,那人号正阳真人,俗名唤作钟离权,正是点化他上山求道的恩人。 张泽成时常观镜自顾,自诩正阳真人第二,眼见此人更肖那位仙人,张泽成再也压不住妒意了。 他上前几步,越众分开几个书生,听此时那人又说道:“那晋帝司马炎着人整理《诸葛亮集》,看完后就言‘善哉,使我得此人以自辅,岂有今日之劳乎!’作为开国主君,尚且说自己满朝文武没有一人可与丞相比肩,足见丞相文武韬略。” “好!兄台博闻强记,吾不及也呀。”一个皂衣书生感叹。 “听君引经据典,娓娓道来,才知我蜀地英杰如孔明者,纵观天下,细数古今都少之又少呀。” 另一个锦袍士子,自动把诸葛亮老家给篡改了,以丞相老乡自居,可场间其他人竟没人开口反驳,反而大大点头,与有荣焉。 看着这些人恬不知耻样子,李清源却没有嗤笑,反而对他们生出知己之感。 反正咱既不是琅琊人,亦不是南阳人,只要自己能蹭上同族同宗的光也就够了。 若有人说丞相是高丽人,扶桑人,李清源可就不干了。 来此地已经小半天了,他没想到这处人实在太多,又不好直接运出天眼通“看看”丞相在家吗,那样也太无理了。 所以只得在这闲驻,想等等晚上人少些的时候,自己再报出是关公引荐,试试结果。 而后面陆续来了不少读书人,一个个看似人五人六,没想到见识却浅薄,夸赞丞相都夸的干巴巴的,李清源灵机一动,这才有了前事。 不过他现在心下也是苦闷,想来之前言辞虽然在这些人眼中还算精妙,但只占了个记性好罢了。 历代来此缅怀丞相者无数,比自己高明者亦无数,咱想凭吹捧入丞相法眼,还得另辟蹊径才成啊。 可是,就在这武侯祠跟前,想找一个“诸葛黑”也太难了,自己说的口干舌燥,就没一个站出来反驳自己的。 “唉,知己难求呀。” 他暗叹了口气,心中想若是没人跟自己争辩,说不得就题词两首,做一做文抄公就算了。 正当他犹豫之时,忽然看一人越众而出,边走边大声道:“足下之言大谬!” 李清源眼神一亮,可还未等他开口,满场之人皆对来人怒目而视。 原来是这群士子,以为来了南阳人,或者琅琊人,想跟自己等争丞相老家何处,自然发怒。 可看着看着,就有一人疑惑道:“这不是张泽成张兄吗?” 这话一出,不少都认出来了,这确实是张泽成呀。 一众士子早听过他的传闻,此时见了他,不由议论纷纷起来。 “传闻张兄得仙人点化,入了仙山求道去了,怎地今日却有闲暇来此呢?” “求道哪有那么容易的,说不定是修行不成,回家继续读书了。” “那岂不是荒废了三年青春?” 之前给孔明改老家那个锦袍士子一听,撇撇嘴道:“好高骛远,华而不实,往往都是这个下场。” 他名褚子矜,与张泽成是老相识了。 他不光擅长给古人改老家,还擅长给今人起外号。 当年就曾调侃张泽成,说他言辞犀利,往往话中之意令人回味无穷,发人深省,虽听着臭,但仔细咀嚼却极有韵味。 所以便如同黑彘,食糟糠而奉精肉,闻着臭吃来香,所以给张泽成起了个“张猪嘴儿”的外号。 张泽成哪里是容人的性子,两人仇怨早就结下了,所以此时一看张泽成,又以为对方是来反驳自己,所以便开口嘲讽。 可谁曾想,那张泽成走到近前,竟然连正眼都不看他,转而来到李清源的面前。 “适才所言那做《诸葛亮集》之人,张某也知之,难道足下不闻他亦曾言,‘然连年动众,未能成功,盖应变将略,非其所长欤’?” 第十四章 同道 李清源自从这人来时,就一直注意观察着他。 等周围人议论他时,恰听到“求道”二字。 李清源仔细感受一下,确实在他身上感知到了一股气息,跟自己真气有些类似,却不完全相同。 他心下纳闷,不过他感觉之下,对方修为很浅,至少在李清源来看是如此,所以他寻思待后面有机会在和对方交流一下,看能否试探出他的根底。 可听完对方的话,李清源却一愣,这话怎地如此熟悉呢? 幸好他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了,所以终是想起来了,这话不是后世“诸葛黑”的核心观点吗? 这话能传承千载,被无数诸葛黑奉为道理,自然是有其依据的,不过李清源却不以为意。 这时候可没人着一本《三国演义》,所以此时虽然都是武侯崇拜者,但却并不盲目,而张泽成所言确实史书明记,所以众人都等着李清源如何作答。 可还未等李清源回话,褚子衿见张泽成无视自己,深感受辱,他急急抢白。 “张猪嘴儿,你既说那修史之人,可知其父在马谡麾下,因贻误军机,曾受丞相髡刑。加之自身又在丞相之子麾下颇受冷遇,修史免不得夹杂私怨,你以此为据,真真是无学之辈。” 张泽成本来将目光都放在李清源身上,可忽听一声“猪嘴儿”,加上这声音有些熟悉,他猛地一回头,两人恰四目相对。 他不看还好,一看之下新仇旧怨齐涌上来,没想到自己离家三年,一回来就遇到这个跳梁小丑? “呵呵。” 张泽成冷笑几声,自己早已非昨日可比,修成道术,想收拾这个褚子衿还不容易。 他不说话,上下打量对方,看得褚子衿有些不自在,道:“怎地?被我驳倒了无话可说了?” 张泽成看了半晌,忽地假做惊讶道:“这不是褚兄吗?褚兄今日怎有闲暇来此地?” 两者一个语中带刺,一个表现的热络,此话一出,立时博得众人好感。 “有日不见张兄,没想到张兄风采依旧呀。” 张泽成听了冲四周拱拱手,看褚子衿面上有些尴尬,他依旧热情道:“褚兄,张某往日多有得罪,还望褚兄见谅,尤其张某那时年少,不知褚兄为何与乡邻和诸位年兄如此和睦,十分浅薄,近来知之,才知褚兄为人宽宏雅量呀。” 说完,他连连跟褚子衿作揖,一副请求原谅的样子。 这话说的没头没尾,但毕竟是在夸赞他,褚子衿脸上也露出歉意,道:“褚某言辞失当,以往也是多有得罪,还望张兄海涵。” 不管心里如何想的,对方既然致歉,自己就不能显得太小气,免得让别人看清自己气量。 周围士子听了却疑惑,这褚子衿气量尤其狭窄,与张泽成一时瑜亮,两人都不是心胸开阔之辈,怎地现在还互相吹捧起来了? 有人听了不解,问张泽成道:“张兄上山求道,不知修成何法?适才听张兄言,是近来听说一事,才明白褚兄气度,不知是何事,不妨说来也让我等开开眼界。” 李清源看看场上心中却明了,这张泽成一来就开口反驳自己,绝不能是个善茬。 而他现在明显是想掌握局面,后面肯定没什么好话,他也不禁好奇,对方会说什么,从而掌握主动来和自己对线。 此时褚子衿也不禁回想,到底是近来自己做了什么事彰显气量,可回忆了半晌也想不起来。 他不禁有些纳闷,难不成优秀之人都不善于发现自己的优点? 但是金子总会绽出光芒,怀才也和怀孕一样,时间久了也藏不住,自己不知,不想身边却不少善于“发现”之人。 他目露期待,紧紧盯着对方等待下文。 只听张泽成悠然道:“褚兄之妻乔氏,咳咳,也就是吾等嫂嫂,为人十分热情,艳名远播,与我山中不少师弟具有交集,他们听说我与褚兄有旧后,每日都要在我面前夸赞。 说:‘乔氏女非乔乃桥,还是座度化出家人的拱桥,不拘你是美丑,皆可上桥肆虐,不管是老是少,皆可在桥头摆渡,端是菩萨心肠呀。’” 说完,他冲其他人露出一个男人都懂的目光,然后嘿嘿道:“诸位兄台,由此还不可见褚兄气度恢弘?若你等有意,也想成全乔夫人一番美意,体会一番褚兄雅量,不妨今日晚间同去褚兄家门,全有张某做主。” 说到后面,他双目倏忽放出冷芒,接着高声道:“不拘什么贩夫走卒,今日晚间,都可尽情上桥一逞威风!” 今日乃是中秋,因为晚间武侯祠门前要办一场祈月会,所以除了这些士子,还聚着不少普通百姓。 人多了,自然就有泼皮无赖前来踅摸事头,好趁机寻衅滋事,张泽成后面一高声说话,恰好被几个地痞听到。 他们常年混迹市井,对这隐喻岂能听不出来,有一个地痞闻听此言,连忙凑过来,吊儿郎当道:“何须等晚间,俺们人多,不如现在便上开始排队罢。” 说完哈哈大笑。 此时褚子衿眼睛都红了,早在张泽成刚提到自己妻子时,他便听出来不是什么好话,他双唇颤抖,哆哆嗦嗦道:“张猪嘴儿,我和你拼了。” 说完,他一抽腰间佩剑,直直向张泽成刺来。 此时书生尚不像后世崇尚理学,六艺中虽没剑道,但君子务修其内,有钱人家读书,习武并非什么罕见的事。 可褚子衿只有三脚猫的功夫,哪里是修道后的张泽成对手,眼见那剑刺来,张泽成只一挥手,褚子衿便躺倒在地下,口吐白沫,浑身抽搐。 嘶! 四下书生们倒吸口冷气,这不知用的什么术法,褚子衿竟然瞬间不能反抗了? 这些人有的认识张泽成,有的不认识,但对褚子衿却都很了解,尤其其妻子乔氏甚贤惠,明白张泽成只是污蔑。 有几人念着往日情分,想去看看褚子衿情况,可一看张泽成冷如寒霜的眼神,纷纷顿住了。 想起适才对方说过的话,几人不由得纷纷打了个寒颤。 这张泽成,莫不是要真做下那等事吧? 果然,将褚子衿击倒后,张泽成冷笑几声,做足了高人之态,冲着刚才那个泼皮道:“将你的同行尽数找来,晚间我“请”你等做贵妇的入幕之宾,若不来…” 他冷哼一声,“仔细你的皮!” 那泼皮早就吓呆了,一时口花花没想到惹进这等祸事,眼看对方冷冷盯着他,满脸是汗,诺诺应是。 张泽成做完了这番事,冷哼一声,又转回身子,不屑看着李清源,道:“张某说孔明徒有名声,你可赞同呀?” 第十五章 诸葛庙前装个。。 “这贼斯好生嚣张,胆敢在军师庙前弄法,还阴阳怪气,俺老张去剥了他的皮!” 武侯祠内,一座常人难见的府邸,客厅内坐着四人,上首两人一个方面大耳,面如冠玉,双目深沉,不怒自威。 另一人年纪不过三旬,头戴纶巾,身披鹤氅,丰神潇洒,器宇卓然,飘飘然有神仙之概。 这两人正是刘备和诸葛亮。 此时见三弟恼火,孔明笑而不语,玄德连忙解劝道:“三弟何必动怒呢,稍待片刻,且看那人如何说。” 张飞以拳锤掌,愤愤道:“日日受腌臜气,窝囊死俺老张了!” 与他对坐的赵云此时却想起一事,开口道:“军师今日唤我等相聚,想来不光是看门前热闹,不知有何深意?” 此话一出,其余三人也皆将目光放到诸葛亮身上,只见他轻轻捋了捋鹅毛大扇,朗声道:“主公以大事托付,唯亮一决,亮今日已有决断!” …… 张泽成冷笑着看向眼前之人,可看着看着,脸上笑意就有些挂不住了。 这人见了自己施法,不但不怕,反而摇头晃脑的打量自己,一副好奇的样子。 你他娘的莫不是失心疯吧? 此时不少百姓看到这里出了事,有识趣的已经远离了,可还有不知出了何事的,躲在远处看着热闹。 而身边除了褚子衿还躺在地下抽搐外,士子们一个个莫不是呆立在原地,手无足措。 因担心得罪了张泽成,不敢贸然离去,可待在这里又不知如何是好。 这时早年和张泽成熟悉的人,知晓他上山学道,这个挥手伤人的本事,想来就是在山中学的。 他们怕刚才得罪了他,纷纷捧起臭脚来。 “张兄奇才,只三年不见,这怕是成了仙家一流吧。” 有人更是机灵,也足够无耻,一俯首拜倒在地,道:“学生也有向道之心,望仙家点化呀。” 张泽成面露得色,这时忽听一人道:“张仙人往年也曾与我等来此瞻仰诸葛丞相,难怪今日态度有所改观,原来是仙法有成,足可与丞相比肩了呀。” 他“恍然大悟”,也一俯身拜倒了。 对这些人李清源倒没什么鄙夷的想法,只是令他想不到的是,这张泽成听了这话,竟然隐隐点头,好似颇为赞同? 几两酒把你灌成这样,咱这么厚脸皮的人都不好意思说这话,想到这,李清源终于开口了。 “我反对!” “哦?你因何反对?”张泽成淡淡道。 来之前师门早已多次嘱咐,不可下山用术法欺压凡人,否则定有神灵出手镇压。 但有人先动手就不同了,毕竟他已有道业,刚才是褚子衿拔剑欲取他性命,他如何报复,都没人前来管他。 这也是他拿话挑衅褚子衿的缘故,所以余下之人只要不刻意惹他,他也没什么好办法处置。 他修为不深,不知这庙宇有灵神存在,还以为没得神庭摄封之人,早已入轮回转世了,所以才敢对武侯不敬。 此时李清源听他问话,揶揄道:“盖应变将略,非其所长欤?” 还是史料记述的那句话,李清源说出来却是个反问句。 果然,这话一出,张泽成脸色一红。 欤字同“啊”,表示感叹。 连起来的意思是:孔明不擅机谋啊! 不过华夏文化博大精深,这欤字还同“吗”,或者“呢”,都是表示反问和疑问。 难道孔明不擅机谋吗? 言外之意就是记载史料的人,自己也不清楚,留个疑问给后人,充分证明了史官这行业,真不是一般人能当的。 所以李清源用反问的语气说出来,就是嘲讽张泽成没文化,连字都不认识。 张泽成本就不是个“孔明黑”,准备的也不充分,这下只半句话就落了下风,他不甘心道:“六出祁山,无功而返,足可说明孔明不会用兵!” 李清源用看大傻子的眼神看着张泽成,歪着脑袋道:“《晋书》记:孚以为擒敌制胜,宜有备预。每诸葛亮入寇关中,边兵不能制敌,中军奔赴,辄不及事机,宜预选步骑二万,以为二部……” “你!” 张泽成没想到这人如此博闻强记,这下差点被噎的岔了气。 这话中的“孚”指的是司马懿的弟弟司马孚,说的是他上书言边防事。 说诸葛每次来,我们都打不过,不光打不过,连拖都拖不住,要是等你现调兵就来不及了。 所以我建议设立常备军两万,作为机动部队增援。 中军奔赴辄不及时机,都得逼你设一个两万预备队。巴蜀地区一共才多少兵力,守个小城,预备队就要两万…… 张泽成又绞尽脑汁,可实在想不出诸葛有什么黑点。 他只是单纯为了抬扛,要露露脸,回顾一下挥斥方遒的书生意气,没想到却碰上了硬茬。 他有些气急败坏,但却想不出来到底该如何反驳,脸上露出凶狠。 旁边一些书生时刻盯着张泽成脸色,见他又生气了,纷纷害怕起来。 同时暗忖李清源真没眼力见,褚子衿还躺在地上吐白沫呢,也不知会不会抽死,你这人不知好歹,还敢跟他争论? 有人灵机一动,给张泽成帮腔道:“盖应变将略,非其所长欤!” 话虽是老生常谈,但李清源刚才所答是取巧,硬说他强词夺理也说得通。 而张泽成想来想去,也意识到论黑历史,就属这句最有力了,他也沉着脸,点头看向李清源道:“你待怎讲?” 同样的话来问,李清源此时却不打算还如同刚才那样敷衍了。 “哈哈哈!” “足下阅历浅薄,不知奇谋机变,乃旁门左道!” 他先下个定论,然后继续道:“擅奇谋上数如晏子陈平者,同代如程昱吕蒙者,其手段不外乎离间、恐吓、欺骗、贿赂,皆区区小计。” “而丞相乃道德君子,品性高洁,善用王道,所以谓治夷为长。若为小利不择手段,便如同贾诩位列三公,还遭吴主孙权嗤笑。” 此时李清源一甩袍袖,走近张泽成,边走边曼声道:“至于丞相用兵,谓:能去能就,能柔能刚,能进能退,能若能强。 不动如山岳,难测如阴阳;无穷如天地,充实如太仓;浩渺如四海,眩曜如三光。预知天文之旱涝,先识地理之平康;察阵势之期会,揣敌人之短长!” 他走到对方近前,目光锐利盯着张泽成,寒声道:“足下乃无学之辈,所言皆是小儿蠢见,怎敢在武侯祠前大放厥词,你如此浅薄,不足与高士共论,请勿复言!” 说罢,李清源也不看那张猪肝色的脸,允自走到墙边,以手代指开始书写文字…… 第十六章 做个文抄公 早在李清源说到“擅奇谋者……”处时,堂中赵云便早已起身,他一拍桌案,豁然道:“此人不凡,难怪二哥赞他秉正勇烈,有伯约之风。” 他身长八尺,仪表堂堂。穿素罗袍,腰悬配剑,此时站在堂中渊亭岳立,说到激动处,赵云大跨步来到堂门前,眺望着外面,目光满是欣赏。 这堂中一共四个人,三个是孔明粉,张泽成言语对军师不恭,不光张三爷怒,就没一个人不怒的。 此时又听李清源说到丞相用兵时,张飞一窜而起,大跳两步蹦到赵云身后,两只蒲扇大的手掌重重一拍赵云的肩膀,哈哈大笑。 “好!这小哥儿生得俊,说话也中听,只是独独夸赞军师,也不说大哥与俺老张几句好。” 赵子龙被他拍的生疼,嘴角抽搐一下不理这浑人,暗忖人家现在论的是军师,也未论主公呀。 而此时身后刘备与孔明相视一笑,亦想起了当年戎马岁月。 …… 李清源不理惊住的众人,以手代笔,在墙上刻下第一行:“丞相祠堂何处寻,锦官城外柏森森。” 武艺在蜀都虽不常见,但也早有传闻,一众士子虽惊奇,但也不足为怪。 他们看着李清源手书,又忍不住点头。 暗叹这人是真有才华,见解独到不说,又言辞犀利,虽被张泽成裹胁,可又无一不暗中佩服李清源。 不过当看到这两行时,却不是佩服诗,而是佩服这字。 “光是这一手字,便可称大家了。” 一个士子望着字,一时忘形,忍不住开口赞叹出来。 只是瞬间,他便神色一紧,连忙住口,生怕得罪了张泽成。 而另外的一些人,亦忍不住暗中点头,不过摄于张泽成之威,也不敢开口称颂。 李清源不管他们如何想,接着刻道:“霞映褐草自秋色,隔叶杜鹃空好音。” 这一句,立即就将景物给写活了,一帮士子不由暗挑大指。 可这还不算,待李清源将后两句写下,众人不由得呆愣在原地,震骇欲绝…… 三顾频烦天下计,两朝开济老臣心。 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 武侯祠内,刘备朗声读到这里,到了身侧拉起孔明的手,叹道:“当年若不是备一意孤行,怎使得先生无力回天,落得个星陨五丈原的下场。” 说到深情处,刘备又落了泪,想起自己等人如今处境,不由哽咽道:“不想后世之中,亦有懂先生之人呀。” 说着,他偷眼去看孔明,见他笑吟吟地拉起自己,回道:“主公,此是个妙人,我等且看下去……” 李清源这个文抄公作得极其无耻,偷了诗圣的《蜀相》还不罢休,又在旁边墙上以指刻道:“诸葛大名垂宇宙,宗臣遗像肃清高。三分割据纡筹策,万古云霄一羽毛……” 此时张泽成早已面如土色。 以手刻字,凭自己修为也可以做到,但也要看承载之物是什么。 若是泥土,凡人若苦练武艺也有几分可能做到。 若是砖石堆砌,自己也有几分可能做到。 可眼前墙体,分明是用石灰、砂子、卵石等物合成,又以砂浆和油毡夯筑。 这结实程度,在后世连大炮都可抵住,可眼前之人,竟然挥手而成? 看那字体飘逸,雍容古雅,圆浑妍媚,其中或行或楷,或流而止,无一笔不露洒脱,无一字不蕴流利秀美。 这份功力,更让张泽成震怖。 他心头急转,霎时间想到了一种可能,莫非此人乃丞相转世? 此世得了仙缘,前来缅怀前世? 若不是如此,世上还有何人能有这等才华? 以他阅历,注定不会想到,再过不知多少年,就会有谪仙人降世,开盛唐诗坛。 不过想来后来人中的那位诗圣,见到武侯祠题诗,也只能感叹一句,“吾与古人相合了。” 张泽成脸上疯狂变换半晌,一咬牙,做出了决定。 他忽地一撩袍裙下摆,噗通跪下,以首伏地道:“公蕴大才,泽成服了。” 说完冲着李清源背影连叩三个响头,嘴中不断道服了。 李清源没想到这人这么识时务,见他跪在褚子衿的旁边,脑袋上都沾了不少褚子衿吐出的白沫,感觉有些好笑。 李清源脸上意味难明,一派高人气度道:“你胡乱显法,欲做恶事,又污名丞相,本来不可轻饶,但念悔改及时,这便救下身旁之人,退了回去吧。” 说着,李清源转身走到张泽成近前,拍拍他肩头,一副勉励后辈的样子,道:“虽他先出恶言,但你亦有挑衅之词,修法当要济世,怎可在凡人面前显圣,今次回去,要勤勉修行,再有妄为,断不轻饶!” 最后一句语气如寒霜刮过,让张泽成不由得打了个冷战,心下再无迟疑了。 此人便不是孔明转世,也是大仙下界,这人境界之深,远不是自己师门那般人可比的。 他不敢忤逆,连忙以头跄地,应诺道:“泽成记下了……” 说完,余光扫了一眼身边众人的反应,见他们果然都对自己目露嘲讽。 张泽成心中不屑,这些愚鲁凡人哪知晓仙家手段,别说自己,便是宗门师长来了,见了这人,怕也要躬身行礼。 见李清源没别的表示,张泽成站起身来,同时一点褚子衿,对方便停止了抽搐。 褚子衿只被张泽成制住,但意识还一直清醒,此时张泽成收了手段,片刻便恢复过来,也跑到李清源的跟前下拜。 “多谢仙人,多谢仙人。” 那边一众士子也皆不是蠢人,看了张泽成的样子,哪里还猜不到眼前人才是真有道行的仙家。 此时见褚子衿醒了,也都跑来李清源跟前下拜,纷纷要李清源留下个姓名,让他们也知晓到底是那位神仙降世。 李清源环顾四下,将双手背在后面,然后淡淡摇头,自顾自言道:“吾之姓名,不可说,不可说……” 此时日渐黄昏,一轮玄月升起,恰与夕阳相对,众士子只见眼前仙家侧仰着脸,手中无端现出一壶浊酒,饮一口,哀愁做歌曰: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随着歌声,身姿若隐若现,歌罢,人亦无踪…… 第十七章 掌握五雷! 距离武侯祠十里左右,李清源藏在密林深处,施展天眼通偷看那群人的反应。 见他们果然个个惊骇欲绝,李清源忍不住嘿嘿笑了起来。 人前显圣,还是咱地拿手好戏啊。 这时,他忍不住又看看武侯祠,可却依然没见什么异常。 要知道,他一路行到武侯祠,日子可过去了两个多月,一路上苦练神通不辍,这“隔垣洞见”此时已经可观阴魂了。 “难道丞相不在家?” 他想到这脸色一垮,暗忖人不在,那咱岂不是媚眼抛给瞎子看了吗? “要不要再潜回去看看呢?” 他能在人前忽然消失,靠的是成了凤初后,又练成一门遁术,乃是神通“五行大遁”的前置篇,名唤“潜渊缩地”。 这门神通修到极限,能潜深海万里,能入地脉千里深,日行万余里不在话下。 现在他只是初成,但一气远离十几里,入水而不湿身还是可以做到的。 此时李清源穿了一身墨缎儒衫,内衬露出镂空地木槿花镶边,玄纹云袖,腰横玉带,十足的士子打扮,一派儒雅风流。 这一身行头价值九两,折算成米足够三口之家吃上一年了,也不是他非要穿这么骚包,只是去见偶像,哪能草率了呢。 而之所以非来武侯祠,是因为到西游世界已经快半年了,但尚未遇到过修行同道。 这让他深深疑惑,按理说神佛世界,修行之道应该极为昌盛才对,可华山他都去过了,也是一个修士没见着。 甚至除了猴子外,还有关二爷和那个恶僧,连个神灵也没见过。 猴子的世界毕竟离他太远,动辄大妖仙佛,自己掺和进去一个不慎就要遭劫。 所以此来一是应关公之邀,顺便也想问问王婉娥的魂魄被他托送到哪里。 二是为了一睹丞相风采,尤其是这时光之谜,自己看不透,不代表身处此世的武侯看不透。 三就是为了能否借机一解心中之惑,还有所谓“功名”之意。 想到这里,他又想起张泽成来。 对方在他感知之下,也是身具一丝修为的。 但是对方所走的道路,和李清源只是看着相似,却又不尽相同。 正当他疑惑时,忽听一声大喝:“好大胆!中土禁域不得显法,你小小修士胆敢违神庭谕令?” 李清源被这个声音吓了一跳,他连忙回头望去。 就见不远处,从地下钻出一个身高丈二的大汉,青面环眼,狮鼻阔口,穿一身玄甲,手拄着一杆倒尖的狼牙棒,阴气森森,正怒目看向李清源。 四下空旷无人,他忽然出现,李清源不知对方深浅,掌中宝剑凭空出现,警惕看着对方。 “你是什么人?”他心中有些猜测,但还不确定。 那大汉冷笑一声,傲然道:“吾乃蜀都青罗城隍辖下,东城土地大神帐下,幽司五部,第三部冥兵副统领也!” 啥? 他这自我介绍说得慷概激昂,把李清源惊了个目瞪口呆。 到不是别的,是听他所言来历,实在是令李清源这个读过《西游》的人诧异无比。 听这个意思,那青罗城隍下辖不止一个土地,一个土地神,辖下光部门好似就有五部,而眼前这个冥兵,只是五部之中的一个副统领? 这机构也太臃肿了吧,还有土地一向是“老儿”呀,怎的成了“大神”了? 李清源不解,看眼前这个冥兵,也不像多厉害的样子,就算自己显法了,他怎敢出来呼喝自己呢? 那副统领见李清源不说话,以为被自己吓住了,不过这等事他见多了,哪个凡夫不是一见自己就被吓傻。 他不管李清源如何想的,喝问道:“你这凡俗小修,出自哪家宗门,快快报上来,某好找你师长问罪!” 他这么说,话外之意实际上是探问李清源有没有什么跟脚,若有,还要看后台硬不硬,没有那就要对不起了。 “某无门无派,你待怎讲。”李清源决定试探一下。 那副统领听他说无门无派,立时大喜,这修士神魂最是大补,有无限的好处。 平日这类人尊崇法纪,冥兵也不敢无由摄拿,可眼前之人犯到自己手上,又没有靠山,岂不是任凭自己拿捏? 他想到这,再懒得跟李清源废话,直接抄起狼牙棒,以迅雷之势呼地向李清源砸去。 虽只是普通招数,但由于其势大力沉,竟也引得破空声传来。 见这棒到了,李清源却不慌乱,他有心试探这冥兵力气有多大,立住身使了个海底捞月,运足了气力和对方硬碰了一下。 嘡! 金铁交击声传来,李清源一步不动,那冥兵却哎呀一声,倒退了几步。 他只觉掌间一阵温热,低头一看,竟然自虎口渗出了青色的血迹。 副统领本没把李清源放在眼里,因为在他想来,此间修士但凡有些本领的,早就被天上召去,而那不超过金丹境界的修士,又有哪个是自己敌手? 哪料到此人力气这般大,这下他大吃一惊,再不敢小觑。 他不知使了个什么法术,只见身上玄甲阴气一盛,而他面上凭空长出两颗獠牙,身长攸尔又拔高一丈,居高临下望着李清源,喝道:“纳命来!” 说着,又举狼牙棒向对方砸去! 李清源早在第一次兵器相撞时便吃了一惊,刚才虽然这冥兵吃了亏,但是李清源亦有些虎口发麻。 虽然自己力道神通还没有来得及修行,但对方不过是“小小”的土地神麾下的一个副统领,居然有这样的本事? 那在他其上的土地神,又有几分本事? 难道已相当于自己道门第二境琴心境不成? 想到这里,他急急又使天眼通出来,观这冥兵跟脚。 仔细一看,在他眼中这冥兵立时现出了本相…… 此时那冥兵看眉眼只是普通的中年汉子,分明只是阴魂一流,没什么修为在身,可怎么又这身怪力? 霎时,李清源目光一亮,注意到了冥兵身穿的那副玄甲。 眼见狼牙棒砸来,李清源向后退了一步,口中道:“道炁凛降,神雷紫霄,听吾号令,震荡八方!” 言讫,李清源双指向天,一抹电光在指尖闪动,他急点另一掌,似在画符,电光瞬间就转到了掌中。 “五雷掌!” 轻喝一声,李清源反掌就又向冥兵打去。 冥兵正俯视着他,见这神通大惊失色,立时想要向后躲去,可这电光速度极快,如同奔雷眨眼即到。 咔嚓! 一声巨响,如同在半空中打了个霹雷一般,只见玄甲被轰开了一道大口子,变回了原来尺寸。 而内中之人,变成了个寸许高的小人儿,蜷缩在地,跪倒朝着李清源伏拜。 “上仙饶命,上仙饶命呀!” “我来问你,你因何轻慢修士?” 第十八章 正途与旁门(加更致歉) 蜀都城隍庙,元辰殿中。 殿中金碧辉煌,雕梁画柱,两侧梁上镶金边、嵌银线极为奢靡,其上悬着几幅歌颂隍爷功绩的对联,东城土地神魏宏正躬身侍立在此。 他上首是一尊金甲神人雕像,这雕像身长丈许,手持一杆方天画戟,眉目森严,脸上无喜无悲。 半晌,魏宏察觉城隍阴魂回窍,连忙作揖道:“隍爷,小神有下情急禀。” 那神人雕像双目绽出神光,盯着下方土地道:“有何事,速速报来。” 魏宏想起今日发生的弥天大事,诺诺道:“隍爷,今日小神点卯,发现幽司兵房,副统领姚陈无端失了踪迹。” 那城隍听闻,冷冷地看了魏宏一眼,道:“这等小事何来惊动本尊?” 魏宏冷汗下来,不敢隐瞒,接着道:“若是如此小神哪敢惊动隍爷,小神见他没了踪迹,使差役查看,发现在武侯祠前有过斗法痕迹。” 城隍冷冽的眸子一扫,道:“可是那班人为祸呀?” 可魏宏听到却摇摇头,他压低了声音道:“隍爷,差役回报后小神亲去查看,那里的确有姚陈气机,可小神观那痕迹,有雷法残留呀!” 城隍本还不太在意,可忽地想起了什么,陡然间面色狂变,喝道:“你所言是真?” 土地神魏宏见隍爷怒了,连忙伏地道:“隍爷明鉴,小神怎敢在此事上说谎呀。” 城隍脸上再没了无喜无悲的表情,转而张大了嘴巴,慌得急急喝道:“值时功曹何在?” 话音刚落,凭空闪出一个身穿青色官袍的老者,他现身后一拱手,道:“小神在!” 他地位虽在城隍之下,但却不归城隍统管,两者分属不同宫府,所以不像土地那么拘谨。 四值功曹分有值时、值日、值月、值年四类。 这年月日时,指的并不是凡俗时间,而是按照天上算的。 几乎每处地方神灵庙府,都有这四值功曹。 其中值年负责递交地方献与神庭的“税赋”,值月者记录地方神灵功劳,值日者纠察地方神灵错漏之处。 唯有他这值时者,要负责下界随时发生的大事,告知神庭。 所以他这司职平日闲散,可一旦出事,那就不是什么小事。 此时城隍见他来了,不由点头,这些小神地位虽微,但权柄却大,所以他也不像对待土地那般轻慢。 “王值司,劳你焚香发文往天机宫,查问近年可曾往下界发仙箓,还有本会元中,有几人得享。” 王值司一听是这事儿,顷刻不敢怠慢,连忙就在这元辰殿设下香案,布告上天。 城隍和土地魏宏焦急等待,尤其城隍见半晌无果,威严的脸上也微微见了汗。 不怪他们如此紧张,“禁仙”虽无明令,但早已是心照不宣的事儿。 “凡有九窍者皆可修仙。”这是政治正确,可“仙”是乱修的吗? 修仙要用灵机,到了城隍这个级别,若司职无差,寿数将近之时,才可一享灵机凝成神物延寿。 三界灵机日渐稀薄,“皆可修仙”早成了口号,若天地人人求仙,他们这等人要如何长生久视。 就算现在,那最高阶延寿的蟠桃等物,也早不是他们这些小神可奢望的了。 等了能有半个时辰,本伏跪在地的王值司终于醒了过来。 城隍急急问道:“如何?” 王值司脸上露出惧色,颤巍巍道:“天机宫无下赐,而道门本会元仙箓只定八卦数,其一者名为李玄,其二者名钟离权,这两者早已登天,余下六张仙箓皆还未赐下!” 见印证了心中所想,城隍心中狂震。 掌握雷法,可不是那些只食杂气的普通修士能做到的,看来不定是哪尊大能私授仙法。 这事儿十有八九是上层争斗,自己小小城隍哪敢插手其中? 可现在落在自己头上,到底该怎么办呢? 此事只有土地和自己知晓,现在值时神怕也猜出来了,适才他只是发文去问,也并未上报这件事,要不要? 这一瞬间,他心中闪烁无数念头,双眸露出狠色。 那魏宏见他神色,面上狂变,霎时就做出了决断。 他俯伏在地道:“隍爷,妖孽胆敢入城杀我冥兵,夺走玄甲,此事不能善了呀!” “小神斗胆,愿署名敢请王值司报了上去,青城山下有一白蛇道行极深,定是她为恶,打死了冥兵,强夺了玄甲!” 王值司亦是机灵人,他眼珠转了转,也大喝一声道:“妖孽为患,罪不容诛,小神愿将此事报上去,隍爷以为如何?” 城隍惊疑不定,半晌,才舒口气,终于道:“好!我蜀都神明果然个个浩气凛然,妖邪为患,本尊定不与她善罢甘休!” 同时他暗忖道:“那蛇精是观音容下的,土地和这个姓王的敢报上去,也算立下投名状了。” 下首两个小神见城隍这样说了,这才将悬着的心暂时放下心来。 只是那位“修仙者”不知目的,尤其事发在武侯祠附近,也不知有没有那些人参与进来。 若是那修仙者滞留在蜀都不走,岂不是早晚要害死咱们这些人? 想到这里,两个小神不约而同看向城隍,只见他意味难明,显然也是在思索该如何处理。 …… 在此之前,李清源反复逼问掌中小人,终于得知了一些线索。 怪不得人人见了猴子怕成那样,原来此世“仙”之一字,竟然近乎绝迹了。 现在天庭的仙家,莫不是早早成道的,当今世上,凡人求仙,比登天还难。 只是在细节处,冥兵统领也不知晓了,他只知道能用雷法的,肯定是正途仙家。 而之所以他不拿修士当回事儿,是虽没有正途修仙者,但道门依然另辟蹊径,不取灵机,自开一路,到了至高境,也可成就“仙”身,只是那等人,成就便要受限在下等仙了。 他们那境界名称,李清源听来就有些熟悉了。 “筑基、金丹、元婴、阴神、阳神、元神。” 到了元神境,虽等同于正途乾元境,但两者修炼难度不同,成就也有天壤之别。 而天庭只要你不用灵机,反而鼓励清气成道,甚至为了方便修行,只要到了金丹境,就可登天修行。 甚至现在道门已把清气改了名字,就叫做灵气。 怪不得自己在人间一个修道人都看不见,原来都摄封上天了? 可这天庭不准采纳灵机,那这无数会元积累下来的灵机都去了哪里? 想到之前清源戒升级时自己看到的景象,李清源似乎有所明悟。 “开天?” 第十九章 演技派大佬 武侯祠内,李清源与冥兵争都被堂中四人看在眼里,张飞眼见李清源使出雷法,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军师,这是何等雷法?” 张飞听二哥说过,雷霆意味着天罚,神庭中设立南斗六司,六司中天机宫掌控的雷部,因为得天道规则之力,才可引动雷霆。 寻常修士以及神灵,莫说掌握雷法,就连道劫都难过去,所以他才这般惊讶。 孔明此时亦目光深邃,他紧紧盯着李清源反复盘问那小人儿,良久,终于道:“主公,此子不凡,以我观之,那位瑾瑜姑娘所言转机,怕是要落在此人身上。” 刘备本也等着孔明回话,听此论大奇,他十分不解问道:“军师,难道此人雷法果然那般厉害吗?” 此事几乎是他们这些人的唯一机会,自然无人不在意,赵云张飞闻言也紧紧看着诸葛亮。 只见诸葛亮缓缓站起身来,踱步来到堂前,反问道:“主公可知,这雷法也分多种。” 刘备摇摇头,表示不知。 “雷霆有仙凡之分,凡雷,乃金木水火土五行。” 刘备点点头,表示明白。 “仙雷则不然,传闻上古纪元炼气士,若是成仙品阶极高,则可掌握多种雷法,有玉枢雷、仙都雷、北极雷、太乙雷,紫府雷,玉晨雷,太霄雷等等,不一而足。” 张飞这时听得不耐烦,他两步走到孔明近前,一把抢过孔明的扇子,然后朝着诸葛亮一顿狂扇。 “军师忒能卖关子,你便说这小哥儿用得是何种雷法就是。” 刘备不愿意了,沉声呵斥道:“三弟!” 张飞一撇嘴,然后嘿嘿尴笑两声,又按照孔明的节奏,在后面小心陪着军师走来走去,不停给孔明扇风。 诸葛亮不以为意,复道:“我观此人所用,不是凡雷,亦不是仙雷,乃是神雷!” “哦?”刘备不解。 赵云也问道:“不知何为神雷?” “神雷者,一荡邪祟、二除妖魔、三灭仙佛、四辟寰宇、五撼苍穹。” 说道这里,孔明一顿,又道:“此人使用,就是五道神雷其一,名为‘紫霄神雷’!” “好!”刘备腾地站起身,欢喜道:“此人如此不凡,加上又有二弟引荐,加之对军师……” 他没好意思说李清源是孔明崇拜者,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咳,若举大事,此人可为助力呀。我等应尽力扶持此人,也好让其早日能回馈我等!” 诸葛亮点点头,不过他想的却是比刘备更深。 此人出现的如此巧,难说其身后没有人布置。 “子龙,翼德,你二人将其引进此间,我与主公有话问他。” …… 李清源收了那冥兵散落在地的玄甲,将冥兵的魂灵揣在兜里。 见天色已经入夜了,武侯祠门前那些士子也都走了,只有不少百姓还在庙中进香。 他正愁如何跟里面联络呢,忽然感觉身后一只大手搭上了自己肩膀。 李清源自打入凤初以来,还人能在他毫无知觉下近得了自己身前呢,这下被拍了下肩膀,他大惊失色。 “谁!” 急急转头一看,李清源就呆住了。 只见他身后好像伫立了半截黑塔,一个壮汉眼珠子好像铜铃那么大,正直勾勾瞪着他呢。 李清源被骇得一个激灵,运转真气就欲挣脱那只大手,可却纹丝不动。 那壮汉冲着李清源呲牙一笑,道:“小哥儿,俺大哥和军师叫俺来唤你。” 听他说到这里,李清源这才强定了定神,仔细看看眼前人,认出来了。 此人大蒜鼻,狮子阔口,胡子拉碴,比李清源高了半头,不正是张飞吗。 “将军好粗鲁呀。”李清源闷闷道。 而此时身后传来一道清朗的声音,道:“我家兄长生性鲁莽,还请这位郎君恕罪。” 随着声音,赵云自凭空出现,看得李清源神色一紧。 来到这里,猴子他都见过了,看到关公之时也想到过,若是来到属地,就有可能会见到这些人物。 所以当看到此二人的时候,李清源并未有太多惊异。 只是这两人出现的方式,却让李清源对这个横行的世界有了更深的认知。 张飞拍住自己肩旁,自己就丝毫动弹不得,而赵云凭空而现,自己看不清缘由,也代表他二人境界远在自己之上。 原来碰到关公时,李清源还只认为他是受到神庭摄封才有那等威能,现在想来,这些将军很有可能本身就有不俗的本事。 而他亦闻到两人身上,有极淡的香火气息,所以心下有些猜测,却不能确定。 听了赵云的话,李清源心思急转,连忙道:“无妨无妨,愿随将军前往。” 张飞闻言大瞪着李清源,手上加了几分力气。 “卧槽,这也能得罪你?你也太小心眼了吧。” 李清源被他捏的生疼,连忙冲着他道:“劳烦二将军了。” 张飞这才转嗔为喜,哈哈笑了两声,带着李清源便消失在了原地…… 李清源被二人引着飘飘荡荡,既不见阴气,也不见霞光,反而只能看到一片虚无,他一个恍惚间,就来到了一座堂前。 这处客堂分内外,来到外堂门前,只见上方匾额书“静远”二字,两侧撑柱分有一竖文字,“非淡泊无以明志,非宁静无以致远。” 待看里间上首两个座位分别端坐二人,一人面容柔和,年约四旬,一人姿容甚伟,飘逸儒雅。 两人见他来了,也笑呵呵起身相迎。 李清源只看这二人一眼,便认出来了,不用问,定是刘备与孔明了。 但令他疑惑的是,自己只是在门前表演了一番,竟然有这么大的牌面? 先是张飞赵云亲自去接,现在竟然连这二位都起身相迎? 虽然汉昭烈庙距武侯祠不远,但都身为“神灵”了,居然这么清闲,能到处溜达串门? 不过这二人都迎出来了,李清源也不敢怠慢,连忙躬身施礼道:“见过二位先辈!” 他说着,放出淡淡真气,示意自己并非不拜,而是有修为在身,可不拘俗礼。 只是令他更没想到的是,这位汉昭烈帝刘玄德,还没等他弯腰,就一把扶起他,紧紧攥住他的手,热切道:“好,好后生!先生,你看他像不像你那学生姜伯约?” 第二十章 仙箓 李清源虽崇慕先贤,但绝非无智之人。 眼见刘备笑得如此和蔼,跟前世二姨给自己介绍对象时似的,他就忍不住暗中嘀咕。 他熟读这段历史,想及张松邀刘备入蜀的事,多少也有些警惕。 先是关公相邀,现在对方却有如此作态,莫不是要算计自己吧? 可自己有什么地方好利用呢? 这时孔明开口了,他也走到近前,笑容有些勉强,道:“伯约未得尊奉,已是身入轮回,亮故去与主公得见后,我主常闻亮叨念此人。” 说着拍拍李清源的肩旁,“小郎君样貌比伯约更出众,可顾盼之间的威仪,却酷肖我那衣钵弟子,故而主公才有这番感叹。” 说完他也上下打量李清源,然后目光露出怀念,深邃的眸子流露出的悲愁,让李清源心中一紧。 哪怕他心中有所疑虑,这时也有些受对方情绪感染。 他哪里知道,只是适才赵云一句话,就让这二位大佬灵机一动,想出了这个拉近关系的手段。 眼前二人给李清源的感觉无比亲近,就好像自己真成了诸葛亮弟子,而亦兄亦友的刘玄德又给他大爷般的亲切,他几乎要忍不住躬身下拜,承认自己就是姜维了。 正在此时,场间忽然发生了异变,只见自李清源怀中忽地飞出一物,似兽皮,又飞兽皮,漂浮在空中泛着幽光。 “这是什么情况?”李清源大惊,这不是瑾瑜姑娘给自己那份留信吗? 不光他惊异,就连一向沉稳的诸葛亮这回也变了脸色,他死死盯着那封兽皮上记载的字迹,甚至因双拳紧紧攥住,都显现出了一丝青筋。 刘备和张飞赵云三人,此时也被这番惊变吸引了,他们把目光投去,只见那兽皮卷张开,其上有一行文字。 不是之前李清源看到的那封情书,而是记载一道惊天之密! “古有大德,堪生死,创秘术。其曰:回风返火、回天返月、颠倒阴阳、斡旋造化……” 当最后四个字显露时,场间除了李清源外,无人不震骇,只见那四字赫然是:起死回生! 那兽皮展露完毕,攸尔回到李清源袍袖内,再没了什么别的神异。 李清源急忙又把那兽皮拿出来,展开一开,只见其上既无之前妾意绵绵的情话,也无适才记载的那行字,里面正有一副美人画。 画中女子倾国倾城,宛如生人一般,好似正笑盈盈地看着持画的李清源。 “啊!”李清源一哆嗦,差点没将这兽皮扔了。 诸葛亮这时候已经稳定了心神,他看李清源又拿出兽皮,开口问道:“可否与亮一观。” 李清源默默无声,这上面画的疑似自己媳妇,他有心不想给孔明看,但也不知有没有其他诡异,只得将皮卷递过去。 诸葛亮接过一看,只见画中一个丽色女子,正好似万福施礼,那下首又显出一行小字来。 “持者为妾身夫郎。” 孔明看后点点头,将皮卷还给李清源,看看场间其余人此时也回过神来,开口道:“此处非待客之所,诸位入内一叙吧。” 说罢,他冲李清源比了个有请的手势,堂前余下之人也尽数随他入了里间。 …… 三十三天之上,太清离恨大赤天。 瑞气红霓清云混卷,霞光万丈冲霄荡岚,铁拐仙李玄,正引着新进成仙的钟离权飞腾在此间。 钟离权今日也不袒胸露乳了,棕扇也别在腰后,头上两个丫髻也改成了道髻,又恢复了潇洒倜傥的正阳真人形象。 他驾云在后面跟着铁拐李,忐忑道:“师兄,您可知祖师唤小弟有何事吗?” 铁拐李黑脸蓬头,卷须大眼,瘸着右脚飞在前面,闻言也不停顿,安慰道:“祖师化身性随和,整日炼丹清净,师弟无须忐忑。” 钟离权看师兄避过不答,知晓他应该也不知,只是自己尚且是第一次得谒祖师真颜,虽只是一道化身,但如何礼重也不为过。 两人飞腾没多久,就来到兜率宫门前,早见一个头上梳着双髽髻,戴银钗的道童闪出身形。 那童子对他二人施礼道:“见过两位师兄。” 钟离权知晓这银灵童儿是祖师近侍,也不敢怠慢,匆匆还礼。 铁拐李则要随性多了,只是点头一笑算作应答。 随口寒暄了几句,童子便将他二人引入兜率宫,来到一处府门前,二位仙家伏拜于地,口诵参见祖师。 良久,空中无端有一道声音传下,“会元中得仙箓当有八数,现只你二人,今朝赐下两张,着你等在三界寻觅合意之人。” 钟离权精神一振,祖师这是要让他师兄弟下界择仙? 但他第一次来此地,见祖师都没露面,也不敢插嘴。 铁拐李则要随意多了,他是祖师化身亲自点化,自然少了许多拘束。 他闻言问道:“不知择何等人,还望祖师定个章程来。” 那声音回道:“一者予长久苦持不得,心性沉稳,无恶迹的精怪之流,合震木之象。” 铁拐李点头,又听那声音道:“二者予心性果敢,洒脱不羁之辈,合乾金之象。” 两人刚要应是,忽听那声音迟疑了一下,又道:“此人须具纯阳身。” …… 静远堂门前,张飞赵云二人分守门侧,以防有日夜游神接近此地,被听到内中之事。 此时堂中坐着三人,李清源居客位看着孔明,等待他的解释。 他本是被关羽唤来,但没想到来了此处又生出好多疑惑,他相信凭眼前人智深如海,只要不隐瞒自己,那困扰自己的一些事自能堪破迷雾。 几人早已经寒暄半晌,所以彼此也熟悉些了,诸葛亮见李清源定定看着自己,不由莞尔一笑。 “清源,你可知,这天地也是有寿数的?” 他没先解释那瑾瑜姑娘的事,反而说起了其他。 这事情李清源倒是隐约能猜到,无非是会元之说。 这里李清源不光看西游记知晓,随同师祖当道士时也知晓。 会元二字,其实要分开理解。 道籍有载:累三十年为一世;积十二世为一运;合三十运为一会。 也就是说,一会之数当有一万零八百年。 而元者为十二地支排列,因而一元有十二会,所以会元合称,便为十二万九千六百年。 此谓:一元复始,万象更新,混沌重开,宇宙循环。 孔明见李清源点头,又问道:“那你可知,脚下中土之地,已历多少会元?” 第二十一章 时光之秘 这就远非李清源能知了,他在来的路上,也曾翻找过史书,但不知为何,与他之前印象中大不相同。 其中朝代只从周开始,在周之前的商、夏二朝却不见史册记载。 尤其最离谱的是,有周一朝,不算春秋战国,史书中竟言之凿凿说周天子传承万世。 而却据传,那位第一任天子周武王,自己一人独坐了七千年江山。 而下数其他朝代,却又跟自己所知相差不多。 果然世界,不可用前世揣度呀。 他摇摇头,示意自己不知,等待孔明解释。 诸葛亮轻摇羽扇,开始给李清源讲述起来。 据他所言,这天地已然走过九百九十九个会元,正在运行中的,就是第一千个会元了。 到了一千之数,就是一个***,所以本会元一过,这方天地也就到了寿命。 所以李清源刚才理解的不对,这天地寿命,不是一会元,而是一纪元。 最令李清源诧异的是,诸葛亮竟说,脚下的中土大地,最少有两千会元寿数? “先生,如此说来,这中土地界,比整个三界寿命还多?” 孔明点点头道:“然也。” 这些东西李清源不知他讲来是何用意,也不知晓对方是如何了解这么详细的。 只得耐心听他继续讲下去,一旁刘备也听的津津有味,丝毫没有不耐之色。 接下来,李清源便听到了让他隐约熟悉的说辞。 孔明言,这中土之所以与其他地方不同,是因为此地乃是洪荒所遗。 而洪荒不计年,只称上古,中古,近古。 不过他对洪荒之事了解不多,之知晓洪荒损毁之后,有大能另开新天,也有了所谓的纪元一说。 这也就是说,但哪怕近古,也距离此间有接近两个纪元了。 孔明说到这里,李清源却忽然想起一事。 《西游》开篇曾言,“自从盘古破鸿蒙,开辟从兹清浊辩……” 也就是说,这天地为盘古所开,但书中又言,“李老君为开通天辟地之祖……” 这里也就对应上了,这说明洪荒是盘古大神所开,而这《西游》世界,则分明是李老君所开呀。 那上一个纪元,难道是玉清原始天尊所开? 猛然间,李清源又想起了梦中那位背玄剑的道人,他说“惟愿开天”难道指地是纪元将要破灭,他将完成自身使命,从而再次开天? 师祖传自己《上清灵宝洞玄真经》,而自己又梦到这番事,十有八九,师祖就是灵宝天尊了! 难道自己前世,欠下灵宝天尊,也就是师祖的因果,从而决定报还与他? 可如果那位俊逸道人是自己前世的话,看其修为绝对是大能一流,为何要舍身进入轮回呢? 李清源无论如何也想不通这里的关节,只得暂且将这番心思放下,又听诸葛亮继续向下讲。 “自洪荒破灭后,‘天’有定数,那人呢?”诸葛又是反问。 这个李清源还真知晓。 譬如他入凤初,赠寿一甲子,琴心延寿六百年,若能晋腾云之境,则可平添三千年寿数。 再往上到晖阳,再加三千年寿数,而若是能到乾元境,也是所的“仙”境,那就可存世万载。 想到这里,李清源忽地一滞,相通了一个关节。 按照逻辑来说,哪怕修炼到了仙境,寿数也只得存世万载,这其中还要避过无数劫难。 而李清源这等正途修仙者,若能得无数灵机填补,则可长久存世,怎么天庭众仙,和西方诸佛个个寿数悠长呢? 难道灵机都被这些人占据了? 想到这些,李清源深深点头,道:“愿闻其详。” “凡周天之物,无论仙魔神佛,寿禄皆有定数。”诸葛亮先下了个定语,“你可听闻过,‘天上一日,地下一年?’” 李清源豁然开朗,终于明白对方为何要先说纪元,他说给自己的,明明就是时间之密呀。 “难道,天上众神靠着时光流速不同,从而延寿?”李清源急问道。 “是,但不全是。”诸葛亮微微颌首,眼神中流露出欣赏,接着给李清源解释起来。 经过他的讲述,加上李清源连猜带蒙,自认终于把这件事给整理个大差不差。 天上地下时光流转处处不同,惟有中土的时光流转是恒定的。 除了中土外,其他地方时光,只要是大能出手,就是可以调整流速的。 这里也就出现了,洞中方一日,世上几千年的说法。 可中土既然是洪荒遗留,为何开新天还要加上个中土呢? 如果按照李清源猜测,很有可能老君虽开这西游世界,但毕竟功行差了盘古大神一筹,所以才需要借中土作时间锚点。 但就算时光流转再缓慢,总要有个尽头,而天庭众神仙之所以能长生久视,除了调整时光流速外,还有两个手段不得不提。 一者,也就是李清源之前猜测的。 这天地灵机之所以这么稀薄,十有八九是被天庭控制起来了。 比如那“蟠桃”,就是灵机凝成,李清源之前还怀疑这蟠桃存在的道理,现在有了这个猜测,一下如醍醐灌顶。 蟠桃所具备的几种特征,比如“成仙了道,体健身轻”分明说的是凤初境。 而“霞举飞升,长生不老”对应则是腾云境了。 最后“天地齐寿,日月同庚”,若得灵机不绝,自然长生久视,这分明是乾元境! 三种分别代表的,很可能蟠桃中灵机的浓郁程度。 这么一推测,又让李清源想起那“地仙之祖”镇元子。 天上有人控制灵机,地上控制灵机的,想来就是这位了。 不然凭什么人参果闻一闻就多活不少寿数? 控制了灵机,等于控制了修仙者的命脉。 天上自然以天庭为尊,地下被镇元子把持,那他称一声地下仙家之“祖”,又有何为过? 进而,李清源忽地想到了。 这两者,一个被猴子吃了,一个更是曾被猴子掘了根。 加上他背后那位祖师,说他“定生不良”,这个“定”字,就很有远见了。 书中如来降猴子时曾对他言,“但恐糟了毒手,性命顷刻而休,可惜了你本来面目……” 猴子坏地是天庭的事儿,西游明面上西方看似得益最大,那须菩提祖师,会是如来吗? 第二十二章 思考 “此行不虚呀!” 出了武侯祠,李清源走在入城的路上,感叹一声,不由思绪纷繁。 这一行他不光见到了前世偶像,更了解了许多秘闻,对这个世界有了很深的了解。 当日见到关公,对方问他是否有意求个“功名”时,实际是看李清源武艺出众,想让他在中土凡俗,插手人间争衡。 背后有孔明指点,不怕他混不成个王侯公爵,甚至一旦天下大乱,扶持他做个帝王,也无不可。 彼时刘备等人尚未做出决定,而李清源在中土影响力大了后,就可改善季汉一脉的处境。 可不成想,李清源竟然是那位瑾瑜姑娘的“夫婿”,尤其他已经有了修为在身,自然不能做这个打算了。 慢悠悠走在路上,李清源忍不住又掏出了兽皮,看着画中女子闷闷道:“咱也没同意娶你呀,何况,还没洞房呢。” 这东西他一直贴身藏着,偶尔有个念想时,就看看其上的文字,既然“文如其人”,也算变相和她在一起了。 谁知她竟然暗中捣鬼,莫名其妙把自己卷进这等事里面。 对方要做的事情委实太大,让李清源也忍不住心生惊惧。 他通过孔明的话中,只了解了天庭一角,也知晓绝不是《西游》原文那么简单的。 实际在内心最深处,李清源不是没想过对方说的那等大事,只是他最恨的却是西方。 他立下志向要做的事,也是颠覆西方,现在无端又要树立更大的敌人,只凭他们这几个小身板,哪里是能够做到的。 所以待对方说完,李清源并没有直接答应,不过另外一事,他却做下了承诺。 那便是之前兽皮卷中出现的那行字。 这字上记述的,“回风返火、回天返月、颠倒阴阳、斡旋造化”和最后的“起死回生”。 正是《八九玄功》第六转中神通卷所记载的术法。 而李清源承诺的就是,当自己有朝一日修成了神通,最差也可将众人复活。 他们已经身为灵神,几乎不能再得身躯,可李清源只要练成了“斡旋造化”,便可为其重塑回来。 而正确的修炼顺序,也跟皮卷记述不同。 是先修炼能改变是能改变有形之物的回“天”返“月”; 之后改变无形之物的回“风”返“火”; 之后是“斡旋造化”,此术甚至能操纵一切物质。 然后是“颠倒阴阳”,之后是“起死回生”。 这是一整个系列,上面还有最终的大术没提到,那便是《指尖轮回》! 唯有轮回才能逆转生死,但这门神通是最高级别的大术,就算是之前自己使用出的《掌握五雷》,也远在其下。 甚至《回风返火》,都需要去得乾元才可修行。 李清源如何擅长魔改,都对这门神通束手无策。 “媳妇”和刘备诸葛亮等人商议的大事暂且不提,想修到乾元,就需要海量的资源。 最重要的是,自己属于“无籍”之人,完全没个靠谱的来历,万一被天庭注意到,查阅自己跟脚,根本无法解释是从哪来的。 所以,诸葛亮也理解这等大事,李清源也不能仓促做下决定,不但不怪罪,反而给他谋划了一条出路。 把兽皮又贴身方好,手上戒指一亮,出现一封荐书,望着这封信,李清源犹疑道:“要不要上天?” 孔明给他谋划的路子是,据此不远处有座青城山,山中宗门,实际上就是神庭中的“天相宫”所掌。 进了里面,就可以修习道法,稍有成就,就能登天。 孔明又给他出主意,登天之后让他先混入体制,弄些资源,先把自身境界提高。 最重要的是,一定要人前显圣,露出不凡来,看能不能得一道仙箓。 有了仙箓,就可以光明正大摄取灵机,甚至神庭和道门还有不少外物赐下。 仙箓虽然难得,但是在神庭中,还是有希望求得到的,只要足够出色,被破格录进去,也不无一丝可能。 为了“出色”,孔明为他详细制定不少路线和规划,把天庭的脉络和门道理的清清楚楚。 当李清源犹疑着说出,自己会不会遇到什么大佬,露出破绽,对方却指了指兽皮。 孔明推测,有这个兽皮遮掩,只要他不暴露特殊的威能,那不是极境大能,根本不能看穿。 李清源又问玉帝那个级别的能不能看得出来,这次连刘备都笑他杞人忧天…… “这事儿可说不准,咱哥哥可是猴子呀。”他不无得意地道。 青城山不算太远,位于蜀都西北处,划归郫县所辖,在后世有个鼎鼎大名的称呼,就是“都江堰市”! 这地方名字换了无数,但自古以来就有“拜水都江堰、问道青城山”的说法。 李清源在武侯祠整整一日夜,这才告辞出来,进去时刚刚入夜,出来时又到了黄昏时分。 这次赶路,他不敢胡乱显法了。 谁知会不会从哪里钻出个冥兵,来向自己问罪。 那个冥兵魂灵交给诸葛等人处置了,所以他才有暇琢磨登天之事。 “蟠桃,人参果,仙丹。” 一想到这三样宝物,李清源心头就是一热。 诸葛亮不知道猴子的事儿,但咱知晓呀。 不过马上李清源又是一滞,猴哥对咱不薄,咱就算没办法插手帮他,也不能利用他了。 想到猴子,也不知他现在如何了,上没上天。 不过就算上天了,想来距反下天宫来,还有一段时间。 第一次反天,捉拿的阵势也只是小打小闹,反而是又给他封了个“齐天大圣”,也不用太过担心。 可若按照之前的推测,后面的事,猴子处境就难了。 就算基于现在仅有的了解,李清源也知晓,猴子一定是遭了大罪的。 他把蟠桃都吃了,几乎得罪了众仙,断了人的仙途寿禄,这是何等的大仇呀。 可这明显是那玉帝嫁祸给他,让只猴子看桃园不是扯淡的吗! 加上猴子求法是一场泡影,偏偏对吃了七次饱桃念念不忘,难说不是有心人在培养他的胃口呀。 如此说来,须菩提祖师这个马甲,玉帝也难脱嫌疑。 就算不是他,也跟他有关系! “难道是他与如来合谋,为了加强统治?” 不然降了猴子,不叫降妖会,叫什么“安天大会?” 想来想去想不通,李清源只得按下疑惑。 心中决定,这事儿若赶在自己修行有成前发生,说不得要拉猴子一把! (本卷完) 第一章 漫山神仙眷 恢复了宗门统一服饰打扮的张泽成,愤愤不平的看着山脚下,对一旁的长老躬身道:“师叔,你看他多可恶,咱们这清修之地,硬生生让他弄的如此俗气。” “师侄多虑了,清源人是极好的,就算给山门添些俗物,那也是为了同门着想,恭谦友爱,身具仁心,亦是道途啊。” 说话之人是个年约四旬的胖子,他舔着肚子,望着招呼弟子们来回搬运食材的李清源,露出满意的神色。 这弟子上山不过两个月,就很快与千余弟子打成一片,无人不念其好,就算自己,也忍不住心生喜爱呀。 说着,他鄙夷地看着一眼制式服装的张泽成,淡淡道:“师侄呀,你也是的,清源贤侄给弟子们人人都做了衣裳,怎地你忒个守旧,还穿一身旧袍呢。” 张泽成闻言脸色更难看了,老子还不知道水合服朱云冠好看? 可一想到自己曾给李清源伏跪叩头,他就忍不住生出无限的羞愤。 自己饿死也不吃嗟来之食! 看着一身八卦玄袍的张百川,张泽成更觉得气闷。 就算衣服上那八卦阴阳鱼用金银纹绘,怕也就值个五十两银子,你这个浓眉大眼的,怎么就被他收买了呢? 打死张泽成也想不通,自己前后赠了张百川不下千两银子,怎么李清源一来,自己就失宠了呢。 “师叔,《服科戒文》载……” 他话还未说完,就被张百川打断。 “放屁!你谈戒律,老子就把你那小妾送予清源贤侄,看你还敢不敢跟贫道谈什么教条!” 张泽成骇了一跳,再不敢言语了。 不过他心中也是不甘心,暗想这张百川如此护短,说不得自己要另寻他法了。 此时张百川看着身前一个弟子路过,招呼一声道:“景阳呀,你去问问清源贤侄,晚间山门做什么吃食。” 那弟子也不去问,适才已经听清源师兄说了,他利落回道:“师叔,清源师兄说了,今晚菜品一大八小,正合我道门术数。” 张百川最好美食,闻言露出喜色,道:“你来说说,怎么个一大八小呀。” 赵景阳道:“那大菜是,取半年的狮头鹅一只,洗干净上佐料腌制,再取全羊一只,掏空腹内将鹅放入其中,用泥土包裹,起文武火薰熟,待羊鲜味入了鹅中,舍了羊吃薰鹅。 清源师兄说,此谓混沌蕴一炁!” 张百川听得眼中大亮,差点没流下口水来,喃喃道:“好个混沌蕴一炁!”他假意捋胡须,实则擦擦嘴角湿润,“你再说说那八小。” “八小有烩酸燕儿、糖醋锦鲤、什锦山珍汤、猪头焖子,锅烧海参、卤罐小肚儿,加上下山刚送来的虾蟹,晚间还有醉煎溪蟹和辣炒基围虾。” “妙妙!哈哈,景阳啊,你去告诉清源,就说我说的,他为弟子操劳衣食不易,贫道做主,将库中那块玄铁赐予他了。” 张百川心情高兴,加上好像记得李清源曾要过精铁,不如将内库中那块大黑疙瘩给他。 一旁张泽成听得酸涩,醋意十足道:“师叔,晚上都是荤的,会不会太腻。” 张百川听他阴阳怪气就烦,正想呵斥他,又听赵景阳道:“张师兄,不会腻的,还有葡萄酒……” “听到没,你以为清源是你吗,贤侄周全的很!给贫道滚了回去,抄戒律一遍。” 张泽成这个憋屈呀,自打那日下山后就诸事不顺。 先是以为遇到真仙,行了大礼。 回家途中又遇到个绝色女子,草率结为夫妻。 可哪想到,仙人是个假货,娘子是个能看不能吃的。 自己举报李清源,开始还好,后来不知为何这草包师叔被对方收买了,处处刁难自己。 那娘子清雅如仙,看得让人心神摇曳,当想要用强时,才发现她可能不是个好路数。 唉,命苦呀! 张泽成受正阳真人点化入山修道,本以为是一场仙缘,谁承想整个山门,几百弟子全是关系户。 背景小的是天王亲戚,大的甚至有如来后裔,他虽得正阳真人指点,但也根本不受重视。 幸好家中颇有资财,这才得另眼相待。 可自从李清源来了之后,日子就每况愈下了。 想到本来人缘极好的自己,因为刁难李清源现在几乎被孤立,张泽成越想越是憋闷,可又没有别的好办法。 他忍不住狠狠咬咬牙,暗中下定了决心。 “等会就厚颜给娘子写信,央求她来山门收拾这可恶的李清源!” 此时山下的李清源正与一人说话。 “周桐呀,那事情你帮我打听了吗?” 跟他说话之人一身直裰锦缎袄,看年纪不到四十,歪戴一顶小帽。 赫然是李清源来到此世,第一个见到的周半童! 此时周桐听到问话,回道:“郎君,那张泽成家住蜀都内城,本也是个做买卖的人家,前两月中秋回家时娶亲白氏,据传颇有姿色。” 李清源闻言一怔,有心想问问怎么个“颇”字,却又顾及形象,没问出来。 他闷闷道:“我是说,正阳真人点化他修行这事儿,是不是真的?” “正阳真人的事?”周桐一愣,接着道:“这倒是没注意打听过,不过街坊四邻都传他受仙人点化,说的有鼻子有眼儿,不知是否真的。” “这样吗?”李清源喃喃道,看来此事十有八九是真的了。 那日他自武侯祠出来,先去看了被关公安置在中土的周半城等人,之后就来了这青城山,天同门。 拿着荐书到了山上,本以为能得到点特殊照顾,可没想到这里的弟子人人有背景,就比如那个赵景阳,据说是天上财神亲戚。 李清源本还纳闷,后来经过详细调查,才知晓这些大都是顺嘴胡诌的。 他们祖辈当年都是修行中人,求道不成的,回了家中就专奉一位神仙,等年头长了,就开始攀附关系。 那些神仙又不出来解释说自己不生孩子,一来二去过了几代人,只要家道不落,这事儿就给作死了。 但其中也不泛供奉神灵年头长了,真有些香火情的,所以这里面有真有假。 而山门中都是一套货色,大家都是神仙家属,自然不去点破,反而互相捧。 你说他是如来干儿子,他说你是玉帝亲孙子,反正只求个入山修道,成了自然就改了口,不成下山后继续吹嘘,生了子孙也好再来求道。 久而久之,这山门中就几乎没有实诚人,你要不吹嘘一番自己,根本入不得山。 所以,哪怕张百川和他说过,张泽成是真受过点化的,李清源也不敢全信。 “周桐,再过半月山门要择人登天,那时我可能会走,到时劳你再来一趟,我有些东西赠予你等。” 第二章 御剑飞行 “周员外真是会做买卖呀。” 望着周桐离去的背影,李清源不禁感叹道。 他一向自诩商业奇才,也不得不佩服周半城这个绰号真不是白叫的。 人家被关公安排到郫县,靠着典当随身玉饰那点钱,加上有关公的脸面,官府给开绿灯,带着千余百姓捣腾几个月的药材,又发了! 李清源本想着他们日子艰难,自己还能接济则个。 没想到刚一入山,看到这山中没银子行不通,又厚着脸皮跟人家开口要钱。 “唉,咱除了原来带着那几十两银子,剩下的钱好像都是花周员外的,这个人情可忒大了。” 转念一想自己也不是没准备报还,李清源也就释怀了。 这时赵景阳来到李清源的身前,说道:“师兄,张师叔说把库中选玄铁赐给师兄了。” 李清源一喜,这可是好东西呀。 “那可多谢师叔了,师弟呀,你来了这里就交给你看着了,师兄我先回洞府,回头劳烦你差人,把那铁疙瘩也给为兄送来。” 说完,他一纵身就要走。 赵景阳点头答应,见李清源要走,连忙告状道:“师兄,那张猪嘴儿又说您的坏话了。” 李清源闻言大怒,“看来咱不给他长长记性是不行了!” 这天同门是天庭直辖,就是给凡人登天途一个晋升之阶,所以戒律散漫,也没有师承之说。 天上每百年轮换下界一位传功长老,所有人都受这位长老管着,就是那位张百川了。 李清源拿着诸葛以关公名义写的荐书交给他,入门也算顺利。 可等有一日,李清源意外遇到张泽成就坏事了。 对方去跑去张百川处举报李清源,说他没得法而具修为,是个“窃灵者”。 所谓窃灵者,就是得了某位散仙传承,偷偷修炼,不是六大山门出身的人。 对于这等人,天庭的态度是一律打灭,所以要是被扣上了这个帽子,李清源性命顷刻不保。 “你只是磕了几个头,咱损失的可是万余两银子……” 最重要的还有两颗愿珠! 若没有刘备赠的那匣愿珠,张百川肯定要整死自己。 他乃元婴大修,自己就算露出底牌也肯定不是对手。 想到张百川拿着那两颗愿珠,笑得直流口水的样子,李清源就一阵阵心疼。 玛德,张猪嘴儿,你给老子等着! 看李清源脸色不好看,赵景阳扯了扯他的衣角,道:“师兄,要不要小弟我……” 说着,他伸出手比划了个剪刀的手势,看样子是要将其阉了做公公。 张泽成只不过方才筑基,而赵景阳却已经筑基圆满,半月后是一定可登天的,也不太把张泽成放在眼里。 李清源摇摇头,张泽成与其他人不同,李清源早就受到张百川的警告,说对方是真有跟脚的,让他不可轻动。 尤其李清源和别人不同,他隐约知晓,这正阳真人,后世传闻便是点化吕洞宾的钟离权。 后世吕祖位列八仙,很有可能正阳真人手中有仙箓,不然他凭什么点化真仙? 想到这里,李清源拍拍赵景阳肩膀道:“师弟且去招呼众弟子,为兄自有计较。” 说着,李清源背后宝剑迎风而涨,他轻身一跃,便踏到剑上,一掐决,速度攸尔加快,转眼便不见了踪影。 赵景阳站在地上看得一阵阵羡慕,师兄背后那柄灵剑,据传是入了散仙遗府得到的,不然他与自己境界差不多,凭什么此时就可御剑飞行。 李清源肆意飞在空中,不理沿途弟子们的惊羡,只路过山腰时遥遥冲着张百川点点头。 看对方露出欣慰笑容,李清源心中不屑。 张百川以为自己修的是他传的什么狗屁《正一道筑基宝录》,实则李清源练的是《上清灵宝洞玄真经》中的《驱物卷》,这才有御剑飞行的本事。 幸好在张泽成举报之前,自己就得了功法,了解行气路线,这才能唬弄住张百川。 至于之前为何能骇住张泽成,李清源也做了解释,说自己确实得了散仙传承。 又把力道神通《鞭山移石》和遁术《潜渊缩地》删删改改,交给了张百川,才能解释为何自己有以手刻字和突然消失的本事。 张百川索取了两门魔改后的神通,能不能练成不知道。 但李清源两个月的功夫,就从炼气境,一路攀升到了筑基圆满。 当年张泽成入山,三年筑基成功,就引得同门惊叹,李清源三日筑基,两月圆满,中间还有闲暇去管弟子衣食住行,把一众神仙后裔惊掉了下巴。 实际上李清源已然凤初,就等同于别人的金丹境,他也懒得去装,反正咱天纵资才。 而张百川开始也深深疑惑,瞧了多时也没瞧出个由来,问李清源,他却推托自己也不知晓,张百川无奈,只得将此事报上去。 后来得天庭传讯,张百川才知道,李清源很可能具备先天道身,这下彻底不要脸皮了,整日讨好他,没了半点山门执掌的深沉。 既然身具道身,未来前途不可限量,原来是不是窃灵者不重要,反正现在入了山门,以后就是正途出身了。 其余弟子也都是人精,听说他与张泽成有恩怨,纷纷开始站队,哪怕不彻底倒向李清源,也开始不理会张泽成了。 种种缘由,让李清源两月间就成了门中“大师兄”,其他弟子也不是没钱使他这个手段,只是他们摸不清张百川的态度,根本不敢在山上这么肆无忌惮。 半炷香的功夫,李清源就回到了自家洞府。 他往蒲团上一坐,开始行运功法。 现在山门中炼气之道和他所修仙法不同,不光是境界叫法不同,而道路也截然不同。 李清源修仙,是先开三关三田,然后在腹内结成真种,引气入体壮大。 而别人炼气,是先通脉后就开始引气,光最低的炼气境界就有三重。 到了炼气三重,引气足用了,就开始筑造道基,也就是筑基境了。 但这里有一个问题,是因为在炼气境引来的灵气驳杂不纯,所以这气不叫真气,而叫做元气。 而整个筑基境,就是一个淬元去芜的过程,待气息纯粹了,才开始“元成入真”,凝结金丹。 整个过程不知要比修仙繁琐不知多少,但却着实降低了门槛。 最直接的对比是,炼气食杂气,然后在体内凝练真气。 而修仙则只食灵机,一入体就是真气。 不光如此,到了更高境界差异更大,现在李清源还可以装自己也在炼气,后面就难了。 不过那事距他尚远,所以暂时也没放在心里。 运转一周天后,李清源收功调息,想起张泽成,不由又是恼怒。 “咱得炼个法宝收拾他。” 第三章 炼玄 李清源之所以能炼法宝,是因为《上清灵宝洞玄真经》五卷中,有《炼玄卷》专攻法宝炼制。 其主要就是用于绘制玄纹,这也是李清源在没有真气时,也能施展“天眼通”的原因。 《炼玄卷》,可以用四个字概括,分别为“识”、“写”、“绘”、“炼”。 “炼玄”的“玄”字指玄文,是天地纹理的衍化之物。 与寻常文字不同,无论是世间规律,还是宇宙运转,都可用玄文表达出来。 所以这一整卷都以玄文为根基,先是能识玄文,然后会写。 之后将不同的玄文组合起来绘制成纹,然后炼与器物之上,自此,器物有了灵性,可以具备一定能力,就可称之为灵器了。 李清源之前随同师祖,吐纳没有灵机,炼丹演阵没有材料,驱物没有真气也驱动不得,所以对玄文一道沉浸最深。 既然想炼制宝物,他也不迟疑,说干就干。 自清源戒中取出不少铜锭,是上次下山管周员外借钱后买的,全部拿出来堆在一处,便开始利用清源戒合炼起来。 自从第二颗晶石扣下来,李清源就理解为它升级了。 升级后经过实验,合炼的能力比原来强出不少。 例如之前戒指大概会克扣一大半,填补自身。 现在每次合成,只会克扣约十分三四左右。 而另外一个储物功能,他能感知到戒指里面装得具体何物,也能将其准确取出来。 但因为其中一片混沌,看不出具体情况,李清源也说不好戒指空间到底有多大。 现在里面装着不少猴子送的药材,炼药鼎一口,加上杂七杂八的日用品,反正无论李清源放入多少东西,都能承下。 将铜锭不停合炼,眼看着百多斤铜锭越来越少,但光泽却越来越明亮,杂色也逐渐褪去,李清源知晓这材质够用了。 他运起真气裹住余下铜锭,猛地吐出一丝真火,这些铜锭就肉眼可见的开始融化,继而合成在一起。 这口真火乃是修行人的精、气、神凝合,因此也可称三昧真火,只不过他这口真火跟大能之辈相比可差远了。 三昧真火不光是他这等修仙人有,普通炼气修道的人也用,只有妖魔因道途与人不同,所以不具备三昧火。 眼下李清源纵火煅烧铜锭,惹的室内温度陡然上升,他却不觉其异,待感铜锭融化成汁了,他知晓差不多了。 将铜汁摄住,李清源收回真火,操纵气息两下合力,那铜汁受到真气挤压,在空中开始混作一团,攸尔间成了一个饼形。 李清源脸色一黑,不过此时已经顾不得了,他趁着尚未冷却之际,连忙伸出手指在空中急点,在那个“饼”上雕刻玄纹。 这一番施为极快,但李清源现下脸上却见了汗,用真气雕琢玄纹,消耗实在太大了! 眼看玄纹尚未雕完,丹田中真气却已然去了大半,他再顾不得心疼,从戒指中取出一颗青色丹药,急急服了下去。 药一入腹,李清源便感觉真气恢复不少,连忙继续书写玄纹…… 等了一炷香的功夫,他又磕了两颗丹药,这才终于把这个宝物炼成了。 端着手上巴掌大小的“铜镜”,李清源欲哭无泪。 这也太丑了吧! 只见那镜面上倒是平整,光色匀称,但两侧坑坑巴巴,凹凸不平,这边多一块,那边少一块,简直是丑妈妈给丑开门,丑到家了。 “唉,能用就行吧。”李清源叹了口气,神色复杂。 他在铜镜上雕的玄纹,是取自己魔改后的“隔垣洞见”这门神通。 对于自己在没有修为时就掌握了的神通,李清源最为熟悉。 所以有炼制法宝的心思,他第一个想到的也是天眼这个能力。 虽然他自己也能施展,但是把道术神通变为法宝,好处可不止一件。 首先是因为有实物承载,等于多了媒介,真气损耗更小。 另外更为便捷,尤其因为是自己炼制心意相通,也不用掐诀念咒,一输真气就可将神通具现。 还有就是有些时候,并不方便运使神通,比如若运转天眼通,但凡有些修为的人,必然会有被窥视之感,但用死物隔了一层,就没了这个顾及。 李清源已经在内心当中无数次幻想过,假如自己学会了“大小如意”,就想办法挣钱,多买精铁回来,利用清源戒合炼,早晚搞个“翻天印”出来。 但无奈这是极为高阶的神通,而且涉及改变物质形态,想魔改也无从下手。 现在好赖是把这东西弄出来了,李清源也不迟疑,当即就将真气灌入,那铜镜果然显露出景致来。 “哈哈,还蛮好用的,就叫你清源镜吧。” 他喜悠悠地控制清源镜,将其视角拉高,那镜子果然将整个青城山都尽显其中。 此时以入深秋,可看此山群峰环绕起伏,林木葱茏幽翠,虽临近初冬,但却不见一丝枯色,果然不负“青城天下幽”的美名。 可李清源却无心观景,也怕惊动了张百川,找到对标景物后,连忙将视角锁定拉低,攸尔间就转到了一间屋内。 这番施为只是一瞬,但李清源不知道的是,在他将视角拉高的刹那,山下一处幽洁碧丛中,却有个绝色女子目中闪烁出一点疑惑。 她脸颊似雪玉,红唇似丹朱,明眸皓齿,眉目间尽是柔情,说不出的空灵秀美,婉约动人。 身穿素色长裙,脚穿蓝粉两色的芙蓉底靴,青丝如瀑而下,却只在云鬓上随意插一把木钗。 她本在山间灵韵极足的一处洞府打坐,此时忽然有被窥视的感应,站起身来,黛眉轻蹙,自语道:“是哪位大德在窥看小女子?” 等了半晌,也不见什么动静,正当她深深不解时,忽地一封玉筏自远处飞来! 女子一展罗袖,将那玉筏拿在手上,这是她赠予别人的,乃是能书写文字飞书信件。 只是看了一眼,她又把好看的双眉蹙起。 这信是她新嫁的“夫婿”所书,女子暗想,这信难道是那没出息的夫郎,又来说些污言祟语? 第四章 误会 女子将信打开,只扫了几眼,先是有些生气。 这信中那便宜相公说,近来山上来了个恶人,经常欺负他。 她暗想自己虽是受背后大能指引,才嫁与此人,但他毕竟是自己名义上的相公,那恶人如此嚣张,让她也有些心生不快。 只是她性子极其善良,莫说按照信中所言,去将那人除去,就是稍作薄惩,她都有些于心不忍。 待将信又看几眼,她心头又有些甜蜜。 原来,这信中说他唐突了娘子,回山后每日想来都太过愧疚,更发誓戒色戒欲,一定要修成道法,长生久视,如此才能和娘子永远相伴。 等到文末,更是在深夜月圆时,做了一首绝妙好词,来表达对娘子的思念。 看到精彩处,女子甚至忍不住含声将其轻吟起来。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她轻柔的声音反复叨念最后一句,眼含清泪,心中终于对那“相公”生出一丝淡淡情愫。 “我不如去告诫那恶人一番,叫他在山上安心修道,别去骚扰泽成,不然我就施些惩戒!” 她就算生气,也是一副柔情如水的样子。 …… “师兄,您还有何差遣,小弟都去一同做了?”一个穿水合服的弟子讨好道。 “有劳师弟了,师弟吃饭了吗?不如一同用些?”李清源道谢,然后邀请道。 那弟子急忙推辞,开玩笑,有活儿帮忙干干还行,跟“大”师兄一同用餐,这都是筑基圆满的弟子才有的殊遇呀。 这山门没那么多说道,明面上自古以来管事儿的就一个长老,其余弟子都是自动按照修为性情争夺地位,师兄师弟的也是乱喊一通。 所以可以到处看到,有矛盾的互称师弟,关系好的就互道师兄。 可唯有眼前这位,入山不过两个月,就成了公认的大师兄。 无他,这位爷手段实在太多了。 他刚入山时,有些弟子见他样子生得嚣张,扎堆挑衅与他。 那时这位可还刚刚炼气,谁想仅凭凡俗武艺,将十余个快要筑基的弟子胖揍一顿。 后来那些人寻了筑基圆满的靠山来,又让其一通好打。 加之他并不无故欺辱别人,还能说动张师叔改善弟子境遇,所以才有了现在这个地位。 这弟子是来送饭的,其后还跟着不少来送玄铁的弟子。 眼看李清源没有别的事,那弟子也就招呼一声,带着身抬铁疙瘩的“师弟”们离去了。 李清源刚才施法,镜子映出张泽成“家”中情况,可对方却没在洞府中,反而有一个艳丽女子,衣衫不整地躺在榻上。 他刚想仔细瞧瞧,门外就来人送吃食和玄铁了。 这玄铁他早就看过,材质比普通精铁不知要好上多少,他打算回头给自己锻造兵器使用。 兵器和法宝不同,威能主要取决于材质和使用的人。 李清源虽身具神通道法,但如同猴子一般,走得是双道同修,道法虽好,但一身武艺也不能放下。 尤其《八九玄功》第三转主锻肉身,加上他已经开始修习力道神通了。 到时候身如精钢宝器,力能降龙伏虎,横冲直撞杀上灵山,一榔头砸死一个罗汉佛陀,叫他们纵凶为恶! 这番心事暂且放下,咱先解决了张泽成这个跳梁小丑…… 他把洞门一闭,食盒打开,边吃边看起“电影”来。 这会儿耽误了不少时候,此时张泽成也回了洞府,李清源见他端着食盒回来,应该是去斋堂打饭了。 只是张泽成脸色却不太好看,原来他去打饭,又被人阴阳怪气一番,说他吃师兄的,喝师兄的,还整日编排师兄告刁状,在斋堂吃了好一顿排头。 看着张泽成黑如锅底的脸色,李清源就忍不住快乐,喃喃道:“咱就是这么小心眼的人呀。” 不过这小子除了被排挤,还没真吃过亏,咱可着实损失大了,非要他吐出点好处不可。 李清源料对方受了真仙指点,身上肯定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好物,或是功法,或是什么护身器物,哪怕什么符箓之类,他也不想放过。 此时看那张泽成呼唤一声榻上女子,那女人也不整理衣物,就那么从榻上下来,来到张泽成的身前,与他腻歪起来。 李清源撇撇嘴,暗忖这小子倒是有些艳福,但对于周桐所说的“颇有姿色”四字却不以为然。 这女子虽也有几分明媚,但除了皮肤细嫩些,还真入不得咱的法眼。 他二人耳鬓厮磨一阵,又将食盒开打,啧滋一口酒,吧唧一口菜,吃得汤汁飞溅,满嘴流油。 李清源也扒拉几口饭,哼哼冷笑几声。 “吃了咱的早晚让你吐出来。” 待吃完了饭,女子收拾下去,也不知晓张泽成说了句什么,那女子脸色忽然一变,似乎跟张泽成撒娇起来。 “这是要演活春宫吗?”李清源性致勃勃地道。 可哪知张泽成这次表现的却有几分冷漠,推拒了女子,表现的有些不耐。 女子有些生气了,开始不停说些什么,此时张泽成愈发不耐,忽然站起身,冲着女子就是一个大嘴巴! 女子没想到平日温柔的他竟打自己,一捂脸,大哭着就跑出洞府了。 李清源对张泽成更不屑了,也不知正阳真人相中这脓包哪一点,在外面受了窝囊,跑回来跟新婚妻子撒气? 他好奇看着张泽成,想知道女子走了他去不去追。 谁知他竟然不去追那女子,反而在洞府内踱步半晌,一跺脚,从怀中取出一片玉筏来。 然后张泽成坐在椅子上,磨好了墨,持着笔,思索了一会儿,似乎在酝酿词汇,半晌,才开始提笔在玉筏书写。 “噫?” 李清源见那东西还以为是一块玉饰,没想到他竟在上面写字,此物不大,但雕琢得却漂亮,在上面胡乱涂鸦,岂不是白瞎了? 他将“镜头”放大,想仔细看看那上面写的是什么,只这一眼,就把李清源气了个七窍生烟。 只见张泽成把上山三年修习的道法使到极致,那字个个小如米粒,却叫他写得极为清晰,就这一手字,便绝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 大致意思是,宗门来了个恶徒名叫李清源,仗着生得英俊,自荐枕席去了长老的屋子,做了羞人的事。 然后仗着“宠爱”,就开始在山上为非作歹了。 尤其他好男风,你相公我生得也不错,被他盯上了,现在处境很艰难。 要不是我心念娘子,说不定就以身饲虎了,所以娘子呀,对不起,不是为夫粗鲁,实在是这人可恨。 离开你我也很难受,但此人乃是你我大敌,是夫妻恩爱的阻隔,我必须要将他除去,然后才能安心修道,到时候再和娘子恩爱到永远。 到了最后,他又抄了一首李清源抄来的词牌,“明月几时有……” 等写完了,他将那玉筏向着空中一扔,那东西便自己飞腾起来了,须臾便不见影踪。 第五章 大召唤术 李清源气得三尸暴跳,他腾地站起来,一脚踹开了洞府,就要去找张泽成算账。 可转念一想,自己就算找去,他拒不认账怎么办? 尤其他乃正阳真人指点入山,没有证据也不好真把他怎么样,这样思索一番,李清源有了主意。 “看那东西好像是个‘飞书’,我先去找那女子,将证据拿到,到时就算打残了张猪嘴儿,料正阳真人也不好怪罪!” 说罢,他一手持着镜子,一掐决,身后宝剑又腾空而起。 李清源轻轻一跃,又踏到剑上,奔着女子跑出的方向飞去。 他和张泽成的洞府距离不近,李清源占了灵气最足的地方,可张泽成因为受了排挤,上个月失去了原来洞府,现在居处离山门口不远。 李清源气哼哼地御剑腾空,飞的并不算太快,下面有不少弟子见到是他,纷纷佩服不已。 “师兄真乃天纵奇才,筑基境就能踏剑飞行,到了金丹境,岂不是能驾云了?” 旁边有个理智的弟子摇摇头,道:“师兄虽是万年不遇的大才,但御物飞行和仅凭肉身凌空不同,何况驾云非要阳神境不可呀。” 实际上李清源目下境界虽约等于金丹,但因修仙没什么一重二重的划分,所以他和真正的金丹修士还有一段距离。 可差别只在真气多寡,本质上确实要高出筑基一筹。 李清源之所以敢御剑飞行,是《正一筑基宝录》修炼到圆满,确实也可以驱物腾空。 这等简陋功法他只匆匆扫了几眼,就学了个大差不差,起码行气轨迹上,别人是分辨不出来的。 一路奔着门口飞,这次他生气了,忍不住比回来时快一些,盏茶功夫就追到乐宗门口。 “可看到一个女子出来?” 落下身子,李清源问两个守山弟子道。 两个弟子一见他来了,不敢怠慢,一人连忙应道:“是有个女子奔山下去了。” 李清源又让他指点方向,那人一指西边,道:“回师兄,那女子好像往西山角下去了。” “好,有劳师弟了。”说着,李清源又架起剑,向山脚处追去。 他来去匆匆,也没注意这另外一个守山弟子,是他前阵子揍过的。 此人望着李清源走远了,呸了一口,愤愤道:“这李清源不知神气什么,整日牛哄哄,我家祖上可是真君,他一介灵神举荐来的,反而欺负到你我的头上了!” 刚才答话那人虽不赞同,但是当人面不说丑话,也点点头,假意附和道:“他嚣张惯了的,师兄再忍忍,半月后他肯定是登天的,到时候可以找天上师兄们给咱出头。” 二人对话间,却没注意据此不远处,有一个素衣女子正把这番话听得清楚。 她刚听到李清源三字,就心下一动。 待听到此人果然嚣张,蹙眉暗忖道:“看来泽成没有说谎,这人真挺可恶,刚好他御剑走了,不然我还不好在山门出手。” 思忖到这里,她身形逐渐在林中淡去,化为一缕清风,追逐李清源而去。 李清源出了山门后,一直驾剑而行,俄顷,远远的就看到山间小路处,蹲着一个女子正在哭泣。 他双眸一亮,暗忖等下拿了那证据,回去就要拿张猪嘴儿好看! 想到这里,他奔着女子方向,又加快了几分速度,显得有些急躁。 眼看要接近之时,想到回去收拾张猪嘴,李清源面上露出冷笑。 可就在此时,猛然间,他感觉自己好似被什么东西阻了一下,紧接者,他在空中的身形一滞,不由自主的极速向高空云层中而去。 “啊!” 李清源惊叫了一声,只感觉自己被什么东西给拿住了,他一回头,只见自己后面正有一只白嫩的小手,抓着后脖领处,提拎着自己往极天处拽去。 “是谁?” 这一番事只发生在瞬间,李清源心中惊骇无比,他急急思索,在一刹那想出了几种可能。 难道是正阳真人护短?可自己还没动手呀。 亦或者是自己修仙的事儿被察觉了?可筑基圆满,也身具真气,应该没人看得出来呀,何况咱还有瑾瑜的留下的兽皮在呢。 难不成是一位神灵? 可这地方虽处中土,但后山有禁阵在,没弟子引着凡人也到不了,不会影响凡俗呀。 他被这手捉住,看那掐着衣领的纤指极其秀气,可其中力量让李清源生不出一丝反抗之心。 他急中生智,手上忽地出现了两根猴毛,一掐决,那猴毛顷刻燃尽。 “顾不得了,谁知天上这位什么来路,小命要紧,哪怕暴露和猴哥的关系,也不能闭目等死!” …… 话表孙悟空自从在水域阴府惹了祸,但他却丝毫不在乎,整日呼朋酗酒,引伴作乐。 一日,结义兄弟牛魔王前来做客,猴子与其分宾主落座后,孙悟空道:“牛哥,俺琢磨着这四部洲虽大,可对俺们这般神通法力之人却犹显闭塞,气用也是不足,却不知还有没有其他地界存身了。” 牛魔王哈哈笑道:“老七你虽得了正法,见识却短,岂不知天有三十三重,西方亦有极乐佛国,这四大洲于其相比,只不过是沧海一粟罢了。” 孙悟空听了不但不怒,反而十分感兴趣道:“那你我弟兄不妨去天上走走?” 听了这话,牛魔王反而兴致缺缺,“老七,听牛哥一句劝,我等在凡间自逍遥,去了那处就要生是非。” 猴子正想开口细问,忽然感觉身上一痛。 他此时比刚得法时修为更深,立即感知到了是有人做法害他,而媒介正是他的一根毛发。 他立勃然大怒,幌出铁棒呵道:“哪个毛贼敢咒俺老孙!” 牛魔王闻言吓了一跳,他不知何意,立即问起缘由,待猴子说完,他问道:“七弟,你那毛发都落了在哪了?” 猴子听完一滞,忽地想起一件事来。 当初那地府判官如何也找不到李清源的姓名,无奈之下猴子也只得放弃。 没办成这事儿,他回到山中惭愧起来,想及李清源的好儿,更是觉对不起兄弟,思来想去决定忘了李清源,遂才放下烦恼。 此时赫然想起自己那小兄弟,两人好些日子没见,也怪想念的,他是个风风火火的性子,思索片刻后做了决定。 “牛哥,随俺去见个小兄弟!” 第六章 猴哥儿勇武! 李清源被天上那只手拿住,把猴毛当作救命稻草,只盼猴子此时还没上天,不然怕是来不及前来救自己了。 同时他也是冷静下来,暗忖不管来人是谁,可若只想取自己性命,也不必将自己摄去天上了,等下见机行事,说不定还有生机。 想清楚这些,他也不做无谓抵抗,倏忽间就被拿手捉到了天穹上。 到了这里,李清源就被放开,而那手的主人似乎怕他摔死,使他脚下也凭空出现一朵云雾,踩在其上有脚踏实地的感觉。 此处云雾缭绕,李清源瞪大眼睛看去,只见对面朦朦胧胧,好似立着个窈窕卓约的身形。 那身姿被霞光遮住,他此时不敢用天眼通,也看不清对方样貌。 “不知哪位仙子捉弄李某,有何深意不妨示下。” 李清源看对方身形应是个女子,他不明何意,等了片刻对方也不开口,正好给他先声夺人的机会。 对面之人不知想什么正在出神,听到他说话了,这才回过味来,问道:“你可是叫…李清源吗?” 这声音极为好听,柔声细语如同情人呢喃,听的李清源心中一荡。 不过转瞬他便醒悟过来,霎时大惊! “坏了,这声音这么媚,难不成是哪个女妖路过此地,见咱英俊要采补咱?可破境时损耗的精元还未填补回来呀!” 这厢他脸上变幻不定,那女子见后又开口了。 “你这人,怎么不知羞,既然有缘修道,便潜心修行便是,怎地,怎地尽琢磨些淫邪事呢。” 这话说的吞吞吐吐,虽有嗔怪之意,但那语气就好像劝诫郎君,不疼不痒的。 不过此话听在李清源耳中就有些变了味儿。 难道这女人要采补咱,但却顾及中土神灵,想让咱承认是我先看上的她?主动求欢? 要不要顺从她呢? 可若不顺从,猴哥没到,她随手将自己打杀了怎么办? 想了片刻,李清源终究决定先挣扎一下,不过他也不敢直接拒绝,转而道:“仙子容禀,某前些时日损了太多精元,现下已经不想那等事了,若仙子不急,可否容某些时日缓缓?” 对面女子正是张泽成的“娘子”,她适才没太注意,将李清源摄住后,没想到这恶人容貌竟这么出众,也看愣了一下。 此时见自己点出他做的羞人事,对方竟顾左右而言他,女子有些愠怒了。 适才明显见他奔着一个女子极速飞去,靠近时脸上还露出邪笑,他还说他失了那羞人的词汇,世上怎么有这等无耻的人呢。 她先入为主,没意识到两人对话完全是鸡同鸭讲,说的根本不是一回事,所以决定要对他惩戒一番。 她也不显出身形,只是一指李清源,便有一道霞光直奔对方而去。 这道霞光只能困人不能伤人,她琢磨着将李清源捆缚住,把他放在山壁后,让他面壁几日,何时知错,便放了他出来。 就在那道霞光即将捆住李清源之时,女子只听一声暴喝:“休伤俺弟!” 随着声音,自远处极速飞来一道金光,似飒然流星,逝电惊弘,瞬息即至,可还未等那金光到近前,一根丈许粗细的铁棒,就已经打向女子。 呜! 铁棒激荡开无数云霭,罡风翻卷,伴着来势汹汹的棒子,似有破开霄汉之意。 眼见这几有开天辟地之威的一棒打来,那女子吓得花容失色,运起无数岁月苦修的真元,挥动罗袖,试图挡住这一击。 而此时站在原地的李清源,看到这惊天一棒也骇了个面无人色。 这棒子虽是冲女子打的,可落下来时一不小心就得从自己身上碾过,咱这小身板肯定要被砸成肉泥! 他一捂脑袋,嘶声喊道:“猴哥饶命呀!” 自远处而来的猴子听到大喊,终于意识到自己是救人而不是伤人,攸尔将铁棒收了几分力道。 不过也仅限砸死那人后,能控制住去势不伤李清源的地步。 三人这番反应都在刹那,此刻那铁棒已经快到了女子头上,她隐约听到恶人似乎在帮她求情,可又抵得什么用? 砰! 随着一声闷响,只听女子惨呼了一声,再稳不住云头,直直向地上跌落下去。 只是这一击,就将她无数年苦持付之东流…… 女子受了重创,自然没人为持李清源脚下云雾,他也一同跌落下去,仰下之际侧脸一看,终于看清了抓他之人的相貌。 原来是一个美绝人寰的白衣女子。 不过此时他尚在惊魂未定间,尤其自身还在向下跌落,正想呼救时,忽感一只毛毛的手抓住了自己,一拽衣服,就将李清源抓了回去。 他刚调正了身子,就看见一个毛脸雷公嘴的猴子,对自己呲牙一笑,“源哥儿,怎地有难了才想起俺老孙!” 李清源大喘了两口粗气,正想先跟猴子寒暄几句,忽然听到一声大喝。 “七弟,此人用心险恶,快将他打杀了!” 话音未落,自远处亦极速飞来一人。 此人红眉似霓,口若血盆,齿像铜板,头戴银亮熟铁盔,身穿锦绣黄金甲,腰悬狮蛮带,一双铜铃大的眸子正直勾勾瞪着李清源。 他持一根混铁棍,来到近前就作势欲打,身旁猴子赶紧抱住他,“慢来,慢来。” 此时李清源一头雾水,这人对孙悟空口称七弟,加上如此相貌,不用问也知晓定是牛魔王! 可他为何一来就仇视自己? 不过尽管他扬言打杀自己,但李清源却并不慌乱。 刚才之所以着急,是因为那女子直接出手摄住自己。 而此时猴哥在此,就算未吃金丹蟠桃,还没有后面通天彻地的威能,比牛魔王略差一筹,但料来自己微不足道,牛魔王恐怕不会在此时为了自己伤他们兄弟情谊。 所以李清源不动声色,只是冷静看着牛魔王,想听他说自己如何用心险恶了。 牛魔王抄着棍子,点指李清源道:“七弟,休要拦我,且让我此小人辈打杀了。” 孙悟空抓住牛魔王的手,解释道:“长兄,源哥儿与俺相识微末,且救过俺的性命,你伤他且不如打死小弟!” 说罢,猴子放开牛魔王,抬首昂头紧紧盯着对方。 第七章 观音 此时李清源脚下依旧踩着云,看猴子说出这等话,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猴哥莫说了,愧杀小弟。”他说完看向牛魔王,“我称猴哥为兄,按理亦应当唤阁下为兄,但阁下心有芥蒂,某不敢攀附。” 说完这些,李清源声调一变,重重道:“但阁下言我用心险恶,不知为得何事,若说的有理,不需劳阁下动手,我自去了断,也不伤你与我兄情谊。” 猴子闻言蹿到李清源的近前,拉住他急急道:“莫说莫说!” 牛魔王没想到此人境界如此低微,可竟能在自己面前昂首说话,不由上下打量一番李清源。 他看了几眼,点点头,然后也不理李清源,对孙悟空道:“老七,方才来时闻听你言,说此人是极其聪慧的,又颇有热血,我老牛也不是门缝看人之徒,本也想与他相交一番。” 这几句话把猴子听得大大点头,若不是他们互相都对脾性,也不会结为义兄弟。 “可眼前人使巫术咒你不说,还无端让你惹上了天大的麻烦!” 李清源听到前一句忍不住脸一红,他为了施展“大召唤术”,留了猴子的毛羽在手。 当时他曾骗猴子说自己会祈禳术,实则那确实是一门咒术,取自八九玄功第六转中,名唤《钉头七箭》的神通。 这神通他修了个皮毛,害凡人还行,想害孙悟空这等大修岂不是痴人说梦。 若是他徐徐而为,孙悟空都不会有一丝痛意,只是刚才事态紧急,所以才忍不住全力施展。 但就算全力,也只不过让猴子有像蚊子叮了一下的感觉,李清源也清楚自己绝伤不了猴子,知晓对方不会因此事怪罪。 可等他听到后一句,就忍不住心头一震! 难道刚才那女子,有什么天大的来头不成? “此话怎讲?”李清源忍不住问了出来。 牛魔王冷冷看着他一眼,反问道:“你既然能在这青城山修行,不知刚才那女子是谁?” 实际这件事,在整个天同门,也确实只有两个人不知。 例如张百川,下界时自有前辈叙说女子跟脚。 而余下弟子“家学”渊源,上山时就被警告过。 剩下两个就是张泽成和李清源。 他们一个受正阳真人点化,上山求道,对方也没跟他说过这些。 另外一个李清源,他是诸葛亮托名关公引荐到这里的,且来了只有两月光景,哪里知晓那女子是谁。 可就算张泽成,稀里糊涂的的女子成了亲,后来有意打听,也察觉出不对了。 而山上其他人也不知张泽成和女子成亲了,所以也没人跟李清源来说。 一旁的孙悟空听到牛魔王的话,不屑道:“俺可不管她是谁,她摄住源哥儿不安好心,俺打死她又能怎地?” 牛魔王闻言大怒,呵斥道:“七弟,你好糊涂呀!”他怒视李清源,道:“我且问你,她为何摄住你?” 李清源更糊涂了,既然那女子来头这么大,为何这牛魔王干巴巴在这里发怒,不下去施救。 听对方问话,李清源摇摇头。 “不知,好像、可能…大概是要采补我吧。” 牛魔王被他气笑了,他没想到人竟能无耻到李清源这个地步。 休看你生得俊,可那女子若想行此道,俺老牛就上了,还能轮得到你? 他不屑呸了一口,再懒得跟李清源对话。 然后对猴子道:“七弟,你既护着他,我便明和你说,这女子来头极大,你现在伤了她,已经得罪其身后之人,无论之前与他有何情分都还了,现在速与我走,不可再久留了。” 说着,他猛地一扯猴子,就要将对方拉走。 猴子看看李清源,见对方也点点头,于是他也不挣扎,遂被牛魔王拉着走了。 只在施法将李清源送下去的时候,留下一句话。 “源哥儿莫多想,俺先打听那女子有何了不得,再来看你。”这句话听得李清源心中一暖。 实际孙悟空也怕老牛发狂,要弄死李清源。 猴子本意是给李清源介绍朋友,又不是树立大敌,见牛魔王无意与李清源相交,也断了这个念想。 他二人脚踏祥云,一路离了中土,孙悟空立住云头,开口问道:“牛哥,这下可以说了吧!既然那女子有来头,莫不如救她一救,何苦扔下不管呢?” 牛魔王左右环顾一下,这才开口。 “你打都打了,若在救她,说不得又要得罪人。到时两面不讨好,平白招惹仇敌。” 猴子听了一阵纳闷,急的直跺脚,问道:“到底她有什么来头?” 牛魔王俯身到猴子耳畔,低低的声音道:“观音!” …… …… 李清源落在地上一阵无言,左右看了看,见此处还是青城山地界,也距离适才被擒住的地方不远。 他站在原地心里不停琢磨,这事出的太突然,导致他现在还理不清头绪。 自己和女子刚说两句话,猴子就到了,足以说明对方义气深重。 而为了咱,猴哥打了那女子,也不知是死是活,且据牛魔王话中透露,那女子来头极大,咱这不是给猴哥填麻烦吗。 可这女子到底是谁呢? 不过事既然已经发生了,多想无益,且走一步看一步吧。 刚刚那女子摄住李清源,导致他宝剑落到了山中,那剑是他师祖赠的,不舍就此扔下,所以往刚才的地方寻去。 这山间小路崎岖,但对他来说如履平地,也没多久便回到适才那处,瞧了瞧四下,眼光一亮,只见那剑正落在草丛中。 只看那剑长三尺六寸,剑身古朴,通体淡青,不知是何材质,似青铜非青铜,剑尖有幽光一闪而逝,剑脊两个篆字,铭曰“紫电”! 此剑卖相着实不凡,说来此剑模板还是当年在山中初习武艺,和师祖对练时用的。 后来他武艺小成,师祖那一柄也给了他,连同他这柄汇同在一起,被李清源使清源戒给融了,才有如今这个样子。 此剑和别的东西不同,自从那两柄剑合在一起,无论再将融合多少剑进去,依然不改模样,重量也不见增加。 李清源猜测这剑别具神异,但他只知晓用清源戒能增添此剑锋锐,经过多次合炼,此时这剑已经跟灵器无异。 捡起剑擦拭一下,又将其插在背后剑鞘里,他忽地想起自己因何遭遇了这番事,忍不住向四下找寻。 “噫?那张泽成的媳妇怎么不见了?” 他目光往远处递去,忽地一滞。 只见山丛间,正有一个玉筏悬在草上,而那玉筏不远处,有一个白衣女子静静倒在那里…… 第八章 青城山下白素贞 站在原地,李清源犹豫了半晌,终于忍不住向前走去。 他思忖这女子就算不死,也伤的极重,不一定有害自己的能力了。 而且听女子刚才话中之意,好像对自己没有杀心。 最重要的是,这一番事如果不能弄清楚,早晚是天大的隐患。 他几步来到女子近前,见对方已经失去意识,但感觉还有气息存留。 此时女子虽躺倒在地上,仅露侧颜也秀美无比,她蜷着身子,头枕在手臂上,似乎不是受到重创,反而像是睡熟了的美人。 尤其身上穿的素白色的裙子,也铅尘不染,好似是一件宝衣? 李清源看了几眼,没急着上前,反而先把那玉筏收起来,打算回头找张泽成算账。 然后走到女子身畔,紧紧盯着她清丽无双的容颜,心中无限烦懑。 “你到底是谁,为何抓我,这下让猴哥打了,伤到哪里也看不出来,咱能不能救你,你倒是说几句呀。” 李清源嘀咕几句,见女子没什么反应,终于放下了心。 看来不是诈自己! “到底如何处置她呢?” 打死肯定是不行,她既然背后有人,那等大能定然会掐算因果。 牛魔王都忌惮的话,自己岂不是随时会被碾死。 但是救的话,看她这副气若游丝的样子,若救不回来,岂不是还给自己找麻烦吗? 难道将她穿着的这件宝衣扒下来,就此扔在这不管了? 这事情自己也做不出来呀! 李清源左右为难,思索了半晌,终于下定了决心。 救! 哪怕救不过来,自己也尽了心,到时真出现什么了不起的大能,肯定先找猴哥算账。 猴哥一堆烂事,虱子多了不痒,再糟也不能丢了性命。 等早晚自己修成了,再拽他一把吧。 李清源伸手将女子抱起,入手处一片冰凉,正当他将女子揽入怀中,打算先抱回自己洞府时,忽地脸色一变。 他只感觉自己暂且放下的那篇功法,正在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疯狂运转起来! “周天星斗经?” 而怀中女子脸上本来只是紧皱黛眉,可此时好似忍受了什么巨大的痛楚,无意识的轻声痛呼起来。 “啊……” 李清源神色狂变,赶紧放下女子,努力平复半晌,这才将那自己运转的功法压下去。 他复杂地看了看女子,忍不住叹息一声。 适才那一瞬,他清晰无比地感受到了女子身上的气血,原来她身上竟有两种大妖血脉! 这两者《周天星斗经》都有记述,且都为龙蛇之属,一者为白矖,是龙种,而另一者赫然是腾蛇! 传闻这两者皆为上古神兽,曾为女娲座下左右护法,而眼前女子身具这两种血脉,她原身为何不言而喻了。 蛇,蛇! 李清源木然想起一句歌词,“青城山下白素贞……” 这一瞬间,他灵台一下清明过来。 “坏了,坏了呀!” 你怎么乱入西游呢,不知道猴子很危险吗? 消停的等你的书生不好吗,非要虏咱采补干嘛,你要直说你叫白素贞,说不定咱直接就从了啊! 李清源神色大急,这女人来头大比天还大,怎么能够轻惹呀。 先不论她是谁的后裔,单说她自己就言,是“骊山老母”的弟子。 而骊山老母,有不少传闻都说是女娲娘娘,加上白矖与腾蛇的传说,好像严丝合缝,逻辑自洽呀。 她又明显得了观音点化,所以靠山之中,那位大菩萨肯定是其中一个。 后来她去偷王母灵药,还在南极仙翁处盗仙草,这两位可是十足的大能,却也没把她怎么样。 只有那个会大威天龙的愣和尚,才非要和她过不去。 区区张泽成,李清源想动都瞻前顾后,现在惹了这女人,后台比对方不知硬了多少,这下可怎么办? 想来想去不得要领,他又怕耽搁了治疗,这女人熬不过去再死了,只得叹息一声道:“唉,万一救回来了她不饶我,实在不成……” 也只能试试自荐枕席能否好用了。 他按捺住焦躁,不敢就这么抱着她回去,想起装药材那个大口袋,把猴子赠药先空出去,小心翼翼把白素贞套在里面,以防她闷死了,还留了个缝隙。 然后李清源不敢迟疑,运起真气,驱动紫电剑,抱着装在袋子里的白素贞,极速往洞府中赶去。 他一去一回,实则不过半个时辰,那两个守门弟子,见李清源黑着脸御剑回来了,也不敢多言,待他走了,才又嘀咕起来。 “师兄,你看李清源怀里抱着的是什么?” “他在空中看不太真切,但形状好像是个人。” “那肯定是刚才下山那个女子,可没听说他往山上带过妾室呀?” 被李清源打过的弟子说完这句,也不待对方回话,继而道:“师兄,你说是不是这小子捡现成的?” 这话跟刚才不同,涉及诬蔑品性了,所以另一个弟子不接话了,免得事后被李清源听到了麻烦。 那弟子看对方不接,又道:“我猜一定是,说不定还是他强夺谁的,等下换了值守,我去打听打听适才那是谁的妻妾!” …… 李清源将白素贞先放在榻上,见她依然还是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忍不住闹心巴拉。 她这样子还不如现了原形,自己也好瞧瞧她到底伤在哪里,现在只能确定她是被棒子砸了,但外表又没有一丝伤痕,却昏迷不醒,这可如何治疗。 他将手搭在白素贞的左侧皓腕上,诊了诊脉搏,可也不见什么异常。 但却让他瞧出一丝门道。 这白素贞,走的既不是妖魔之道,也不是返祖修神兽之身的路子,也并非是普通炼气修士。 她赫然也是修仙的! 也对,她后台这么硬,私授仙法说来罪大,但又有谁敢管那些人,所以李清源也不算太过意外。 不过既然是这样,他就可揣测一二了,只要能看出白素贞的境界,就可知晓她到底伤在哪里,从而想出办法诊治。 想到这里,李清源运起一丝真气,顺着她的经脉,缓缓游走于她的体内。 因为她既是修仙,那化形后就与人类女子无异,所以李清源很快就探知到了她的内腑,找到了她的丹田。 待感受到了其中,李清源冷汗就下来了。 “晖阳!这可坏了,难道她被猴子打灭了胸中五气,震散了法相?” 完了,这等于断了道途呀,这仇结大了…… 第九章 大能落子 所谓“五气朝元”指的是五脏真气汇集于上丹田,逐步炼神还虚,聚动三花的一个过程。 也是晖阳境向乾元境迈进的前置。 而白素贞既然凝结了胸中五气,虽还未入乾元,但分明是有了真仙之资。 李清源猜测猴子仙品可能在天仙之上,而真仙,赫然也位列天仙之上,由此可论,白素贞资质竟然不比猴子差太多? 李清源自诩禀赋过人,但也知晓,自己是远不及猴子的。 单说他刚回山时,是靠无数小猴打败混世魔王,后来在山中自己操演武艺,没过多久,武艺上就能盖过巨灵神和哪吒,说一声天纵奇才也不为过。 而白素贞有真仙之资,资质、跟脚、机缘都缺一不可,足可见此女八成是上面某些大能重点培养的。 此回出了乌龙事件,让自己给害得修为尽丧,李清源终于意识到这事儿有多大了。 怎么办? …… 玄胎平育天,此界乃天同宫直辖,神庭中道门仙家除了凡俗中有数的几人,大都是此界出身。 此时钟离权正在一座仙宫,在观此界弟子如何,忽然门外慌慌张张跑进一人,禀告道:“正阳祖师,门外来了一人,自称观音大士驾前惠岸行者,要求见您!” 钟离权听得一愣,自己与那位菩萨并无交集,怎么她的弟子平白会找上自己? 不过不说那位菩萨位高辈尊,单说这位惠岸行者,功行也不在自己之下,所以他不敢怠慢,连忙迎了出去。 到了仙宫外,果然见到惠岸行者立于阶前,两人虽不熟悉,但也是照过面的,钟离权赶紧将对方请进一叙。 到了待客府,两人分宾主落座,寒暄几句后,钟离权按捺不住疑惑,率先问道:“不知道兄此来何意?” 惠岸是一位少年形象,生得唇红齿白,俊眉大眼,齐刘海、戴戒箍,身穿玄色行者袍,坐在客位上尽显儒雅。 他闻言不着急回答,端起香茗品了一口,这才不急不徐道:“家师曾在道兄晋仙时,就断言道兄与她老人家有缘,果然不假。” 这话说的没头没尾,要让李清源去品,八成又要得出个观音对咱不安好心的结论,可钟离权何等人,霎时就想出了一种可能。 “还请道兄明言!”他神色郑重道。 惠岸一笑,淡淡道:“道兄不知,我有一‘师妹’,乃精怪一流,心性极为良善,但却长久苦持不得,此女合震木之象,早化形为人,嫁与了一个张姓夫郎。” 听到这里,钟离权脸色陡然一变,见果然印证了自己猜测,对方确实是冲着自己手上仙箓来的。 不过那张泽成只是祖上曾有恩自己,点化他也是随手而为,就凭这点因果就想拿捏自己,未免把自己想的太过好欺了。 他断声拒绝道:“此事不可,道兄还请回去转告大士,就言贫道受祖师深恩,不敢徇私!” 哪知惠岸却半点没有恼意,反而笑道:“道兄有所不知,我那‘师妹’,为了给夫婿出头,此时已经遭了因果,一朝修为尽丧,法相被震散,胸中五气也被打灭……” 钟离权脸色瞬间大变,法相、五气二字代表的什么,他作为过来人哪能不知,那师妹原来已经修到了晖阳境界了? 他此时赫然想起了青城山下那条白蛇,本来他知晓对方是观音的手笔,可也没有太过在意。 本来莫说那女人丧失修为,就算是神魂俱灭也牵扯不到自己,可只因为随手点化个张泽成,就被对方攀上了。 这里面的逻辑是,如果不是张泽成祖上有恩自己,自己不点化张泽成,那女人就不会嫁给他,也不会为了给他出头落到现在这个下场。 所以回溯本来,还是自己欠下的因果。 对方布局竟如此不露痕迹,一点反应机会都没给自己,可这手段,着实令人齿冷,心生寒意呀。 “如何?”惠岸笑问道。 望着对面少年那张俊俏的脸庞,钟离权不禁生出了恶寒之意,他声音低沉,复杂地道:“道兄且容我思索一日。” 惠岸也不咄咄逼人,闻言起身一礼,道:“如此,小僧暂退,还望道兄早作安排才是。” 说完,他独自走出府宫,来到外面驾云而去。 屋内,钟离权脸色变化不定,思绪纷杂。 恰在此时,他忽有所感,连忙使了遁术遁出门外,对着上方大礼参拜。 只见空中一点金光闪烁,光芒退散后,内中闪出一个梳双髻,戴金钗的道童。 他手捧一道法谕,站在空中朗声道:“钟离权,祖师着你即刻下界择仙!” 钟离权闻言忙三叩接下谕令,而此时空中之人也落下身形,钟离权认识这是祖师驾前金灵童子,忙上前施礼道:“师弟一向可好,小兄有礼了。” 那童子笑笑回礼,然后道:“师兄多礼了,小弟此来一则传祖师谕令,二来送一张仙箓与师兄。” “哦?” 钟离权不解,既然此一回已经定下择八仙,祖师绝不可能为自己特开一例,莫非是提前赐下一张仙箓,给自己应人劫。 他料定既然金灵童子这时候来,必然已经知晓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所以直言问道:“这一张仙箓,难道是给观音作人情之用?” 哪知金灵童子却冷笑道:“哼,在祖师处,她可没那么大面子。” “这张仙箓乃我从李师兄要来的,师兄,你此次下界,只管去选道门仙,但有合意人后赐下时,你却要与他直言,说此张仙箓,乃是给精怪之属用的,让他不可擅动。” 钟离权还是不懂,问道:“师弟,那另外一张仙箓如何择选?” 金灵童子道:“这另一张,祖师有言,我门中不独享,下界中土王朝即将更替,可召各方介入其中做过一场,胜者,取仙箓一道!” 钟离权听得一震,早听闻西方欲将中土时光定住,之前让祖师驳了,难道这次仙箓争夺,与这事情有什么干系不成? 但既然对方没有明言,他知晓定是祖师也没有明示,自己还是按谕而行罢。 …… 李清源嘱咐了赵景阳,说自己要闭关几日,叫他嘱咐众弟子,无事切不可来打扰自己,又亲自去跟张百川告假,这才回了自己洞府。 到了门口,鬼鬼祟祟看看四下,见没人跟着,他这才入内,赶紧将门插严。 看看卧房中一口大鼎中泡着的绝色女子,李清源深深叹了口气。 “唉,无论如何不能让她死在我手里,只能尽力去救了。” 他说完,将自己脱了个精光,噗通一声也跳入鼎中,也幸好这药鼎足够大,才能容得下二人。 第十章 救人 鼎中药液沸腾,李清源拿住白素贞两手,将她十指与自己合拢在一起,掌心相对,望着娇丽的容颜,忍不住暗咽了一下口水。 不过他毕竟知晓自己绝不可造次,连忙运起玄功二转中修心要诀,霎时灵台清明一片。 所谓心动多静少,思缘万境,取舍无常,念虑度量,犹如野马,此常人也。 而李清源凤初之后的琴心境,除了积蓄真气,还是问心问道的一个过程。 玄功二转主修心,有五重境,当下李清源已入第一重,谓道始之境。 可也是心静少动多,摄动入心,而心散逸,难可制伏。 但面对如此佳人,浑身湿漉漉的,将其美好呈现在眼前,他还能压制住色心,不让**侵蚀,便是功行又有所精进的体现。 若说救白素贞,李清源法门不缺,但他境界委实不高,那些神通都不能使用出来。 推衍了无数可能,还真让他想出来一个办法。 他思虑着白素贞虽然已经化为人形,但原身依旧是一条白蛇,自己在仙道没办法,想保住对方的命,也只有在妖魔道上想想主意了。 因妖祖诞生日月二星,所以妖灵之流对阴阳两气最为喜欢,往往白天纳日精,夜里食月华。 尤其妖物弱小时,往往白日里不敢出门吸食阳气,所以大多妖物,体内皆阴盛阳衰。 摸白素贞肌肤,亦是冰冷无比,她虽为蛇属,但既然已经修成人身,其实应该与人无异。 那她身上这么冷,应该也是缺少阳气之故。 李清源前些日子修成一门神通,唤作《道出元阳》,能将人阳气导出来化为元气。 这门神通门槛不高,凤初境就可练成,他本想用此术坏张泽成的,没想到现在要先用在自己的身上。 想到这里,他咧咧嘴,看看近在咫尺的脸庞,苦涩道:“咱那日说失了不少精元,是真没骗你呀!” 吐槽归吐槽,人还是要救,所以他一运玄功,猛地感觉下腹一阵畅快。 但转瞬这畅快便转为抽搐和疼痛,他强忍着不适,又抽离许多,感觉到了极限了,这将那元阳精气向上引导,走上丹田运到自己口中。 望着这张朱唇檀口,李清源轻柔的俯身含了上去,缓缓将元阳度进去。 半晌,他感觉精神一阵萎靡,离开那股清凉温柔的触感,安慰自己道:“咱也不算太亏了。” 说是不亏,可实际亏大发了,他愤愤想了半晌,越想越是觉得自己受了无妄之灾。 想到郁闷处,他咬咬牙,一把揽住那娇躯,将其调转过来,没敢乱摸,只隔着她那件宝衣,将手揽住平坦小腹,昏沉沉睡了过去。 鼎下燃烧的木炭发出噼啪的响声,内中的药液缓缓滋润着虚极了的李清源。 这一鼎药液,是他取了猴子所赠珍药,加上不少辅材调制,常人捞出一勺喝了,就顶的上吃几百粒地黄丸的功效,所以药力甚大。 等了约莫两个时辰,李清源迷迷糊糊醒了过来,看一眼怀中没什么动静,感觉腹下有昂扬之势,知道自己行了,又将白素贞身子调了回去。 “唉,命苦呀。” 自鼎旁架上往下面添了几块木炭,看着女子稍有一丝红润了的脸庞,忍住遐思,又重复刚才那番施为。 白素贞做个梦,梦中自己彷佛又回到了幼年。 她生来便于普通蛇类不同,早就拥有灵智,甚至在幼时比人类幼儿更聪慧。 但这既是幸运,也是她的不幸。 不在浑浑噩噩,有了灵智,也就有了情感。 再她幼时,始终有一种情感最为深刻,那种情感说不清道不明,但却令她极为讨厌。 等她自明修行之法,又长大了不少时,才知晓,那种感觉,叫做孤独。 于是,有一日,当一位大德将她带回,教她仙法,授她神通之时,她便想倾其所有,以为报答。 所以,当那位大德让她嫁与一个不认识的男子时,她想得极为朴素,只是暗忖嫁鸡随鸡罢了。 可那位大德又不许她与其夫亲近,只言自己另有布置,她也没有多想,只是有喻则行。 毕竟,她早已将那人,看作是自己生母一般了。 后来…… 这些事不断萦绕在她的梦中,可她成道岁月虽久,但经历却极少,反反复复就是那么几段。 不是在山洞中蛰伏,就是在南海修道,最后又来了这青城山过清苦的日子。 可不知何时,梦到忽然又多了一段经历,竟是自己嫁人后的生活。 那夫郎极其英武,他斜飞剑眉,锐目黑眸,英鼻淡唇,面如刀削,说不出的清俊出尘,逸迈脱俗。 两人相处,道不尽的欢愉甜蜜,他就算生气时,对自己也温言细语,从不像之前那人粗鄙? 之前? 怎么还有之前? 白素贞想不太真切了,这时,她忽然感觉一阵温润之意从唇间传来,同时还有一丝气息度入体内,引得自己腹中滚烫。 而得了那气息相助,原本阴气极盛的她,猛然将那股气息吞噬殆尽,中和了那气息,让她有了自己从未有过的一种感觉,是温暖? 这种感觉,甚至沁入了心田,让枯寂的心灵都有一丝躁动,她不由生出期盼之意,期盼这感觉持续久些,期盼那气息多来些…… “再来就要了咱地小命了!” 李清源看着白素贞红润的脸颊,苦涩地道。 这都过去五日了,反反复复折腾了二十多次,她就是不见醒来,眼看再度下去,就要伤了自己根基,他终于决定停下了。 看她这个样子,伤势是肯定稳住了,就算没恢复意识,但也绝对不能轻易死去。 老是耗元阳填补她,自己也没那么许多,只能再想想别的办法,看能不能起到作用。 这五日,除了导出那一瞬,有些畅快外,其余时间,李清源的感觉只有一个字能形容。 “虚啊!” 他哀叹一声,晃晃荡荡从鼎中站起来,除了瑾瑜姑娘的兽皮卷被他围在胸前,剩下浑身一丝不挂。 他将身子擦拭了一下,穿上衣物,又将白素贞从鼎中抱起来,搂在怀里,给她也擦拭干净,这才将她放在自己榻上。 看着不施粉黛,却秀美无俦的容颜,心神也不禁一阵摇曳。 “你这小妖精真够磨人的,咱那么多精元都给了你,你也报答报答咱吧。” 第十一章 残忍的真相 说完,李清源拿起她的纤手,放在自己唇齿上,一合齿,就将其指尖给咬破了。 他这是要取对方一丝血液,作为修炼《周天星斗经》的引子。 但对方伤情不明,他哪里敢多取,只是轻轻一嘬,流出颗血珠,他将其含在口中,然后赶紧放下。 把对方身子摆正,将两臂归拢在一处,双手叠在一起放于素裙下摆,又给她盖上被子,李清源这才离去。 只是他没注意的是,女子指尖小小的创口,竟没有立即合上,反又流出一丝血迹。 而她穿的那件连水火都不能沾身的素裙,居然也被染上了血迹…… 推开洞府门,李清源看看深秋骄阳,感觉一阵萎靡。 他已经五日没吃过东西了,再不找些食物填填肚子,怕真要饿死了。 似他这样的修道人,尤其已经入了凤初之境,想要辟谷也不是不能做到。 可那得灵机不绝,每日吐纳才行。 但这天地灵机就像如李清源这般肾虚之人撒尿,不是没有,实在是太稀薄了。 每次李清源行功时,总感觉断断续续的,刚摄拿住一丝入体,再想搬运就又没了。 灵机乃是周天各类灵气相合而来,无数会元积累下,绝不可能这么少。 他猜测之所以是这样,肯定是被天庭管控住了。 所以他每次摄拿到的,应该只是周天之中刚刚合蕴的灵机,估计就这点,三界中还不知道有多少修仙人来跟他抢呢。 眼看破凤初已经有些时日了,可进境始终不快,他身具无上妙法,可再这样下去,进境很有可能连走炼气之路的人都比不过。 不过现在也无他法可想,李清源也只得暂且放下焦灼,静心等待登天之事。 “闭关”之前,距离择选弟子的“登天考”就只有半月,考核内容等同开卷,对李清源这等有过目不忘本事的人等于虚设。 现在五日过去,也不知晓天上来没来人,他此一回出来,也有打听这事儿的缘故。 李清源将洞府闭上,漫步往斋堂走去。 两下相距不算太远,一路上不少弟子和他沿途招呼,李清源不是狂妄人,也一一回礼。 等又越过两个弟子时,打过招呼擦身而过,他本心事重重没太过注意,可正在这时,忽听那两人一阵议论。 “清源师兄莫不是银枪蜡头,怎地夺了张泽成妾室‘闭关’几日,神色如此萎靡呢?” “嘘,你小子失心疯了,快走快走!”令一人没等他说完,就赶紧打断。 噫? 李清源觉得奇怪,自己何时夺了张泽成小妾了? 忽地,他想起来那日自己确实追逐一个女子,后来没追上,但捡到了那个玉筏,也就忘了那个女子。 后来自己带了白素贞回来,被守山的看在眼里,认为自己是带之前那人回来也说得通。 可那女子不是张泽成的新婚妻子吗? 怎么是小妾呢? 他在路上看看四下无人,清源戒幽光一转,便把那玉筏又拿在手里了。 再次仔细看那玉筏上的文字,这次他没了先前怒意,心境平和许多,立即让他琢磨出滋味来了。 这张泽成写在其上的文字,看似好像致歉,可言辞中分明透露着一股子谄媚,绝不是常人丈夫对妻子的口吻。 说明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妻子的地位绝对比丈夫高很多,而张泽成也算修行中人,那如此一来…… 再结合之前白素贞的行为,李清源哪里还猜不出对方身份。 他腾地一下就火大了。 本以为你只是想采补咱,谁知你竟是给咱仇人出头来了。 幸亏猴哥来救咱,不然让你拿住,就算不杀咱,把咱放到张泽成的身前一顿羞辱,那咱也受不了呀! 李清源越想越气,亏咱这般对你,整整五日想方设法救你,为了你耗了那么多的元阳,弄的现在虚成这样,你竟早已嫁做人妇了? “既然你不仁在先,也休怪我无情在后了!” 李清源思忖着,若是现在回去将那女人一剑捅死,不光平白得罪了其后大能,自己之前心血也白白耗费了。 他是个不吃亏的主,思来想去,这件事既然因张泽成而起,板子还得打在张泽成的身上。 而白素贞,还得想个法子让她感激自己,把咱五日以来的元阳还回来! 刘备说李清源像孔明的弟子姜伯约,实际上他比对方阴险多了,思虑了片刻,就想出了个坏主意。 他嘿嘿一笑,也不管路上旁人的目光,大踏步往斋堂走去。 无论怎样,先吃了饭再说。 到了斋堂,此时已经过了用饭的时候,不过还有十余个弟子今日当值,在此收拾碗筷。 一见李清源来了,不敢怠慢,连忙给他让出地方,又吩咐后厨新做几道菜式。 “不用了,师弟们吃剩下的上些就好了,为兄实在饿极了。” 他一是饿,二是着急报复张泽成,哪里有功夫耗在这里。 几个弟子也不再客气了,三个厨子都是李清源高价请来的,他着急吃,几个弟子热热菜,也就给他端了上来。 恰在此时,外面又有一人走了进来,李清源抬头一看,原来是赵景阳。 “师兄,你出关了?”赵景阳似笑非笑道。 他和李清源交往最深,所以没其他人那么许多拘束。 那日李清源去找他,吩咐别来人打扰时,他还纳闷,后来听到他得了张泽成的小妾,这才恍然。 “晦气,可别说此事了。景阳,还有十日便是大考了,你有什么消息没有?” 李清源把话头岔过去,问他道。 这赵景阳,就是山上为数不多的确实跟神灵有关系的人。 他对外吹嘘是财神后裔,其实内中是有一定关系。 那侍奉财神的一个童子,就是他的叔祖,到了他这一辈,因为其资质的确不凡,所以他那位叔祖很照应他,曾偷传过他几门道法。 不过就算赵景阳有这样的背景,又得叔祖宠爱,可也一颗愿珠没有,足见此物珍贵,也足见张泽成的可恨! 李清源本意只是岔过去,但哪曾想赵景阳竟然不直接回答,反而用出传音入密之术,与他私语道:“今年确有不同,稍后吃过了饭,师兄去我洞府,我跟师兄详细说说。” 第十二章 神籍 青城山光险峰秀崖便有天罡之数,普通弟子居处都在白云群洞,位处两峰夹峙之所。 通往此地的山涧木板栈道上,李清源与赵景阳正走在其上。 这栈道外侧不设护栏,几步之外便是万丈悬崖,可两人走在上面却如履平地。 此时李清源看看不远处一块平整光滑的巨石,只见那上面正有不少弟子正在吐纳精气,不由称赞道:“师弟们还真是用功呀。” 赵景阳撇撇嘴,不屑道:“这些庸人早干嘛去了,事到临头才知用功,师兄,小弟不妨与你直言,就算这些人筑基圆满,今次也休想登天了。” 之前他便说此次择天大考有不同之处,但李清源也没怎么在意,因为往年一般都是虚应其事。 这天同门每百年就下来一位传功长老,百年间选上去的,都可以说是这位长老的门下。 所以往往大考时,就算有神灵监察舞弊,可看在长老的面子上,也都大大放水。 可听赵景阳这个意思,这次难道有所不同? 而且长老张百川若有消息,必然会告知自己,难道他还没得到消息? 他不再作答,跟着赵景阳往洞府去,两人脚程甚快,不多时就来到了白云群洞。 这里都是自崖上开辟出来的洞壁岩府,方便求道人惜身,又经过后来弟子不断修缮,才有了如今这个规模。 两人入了内,赵景阳闭了洞门,又起了禁阵,这才回到内室坐定,对李清源道:“师兄,此一回大考不同以往,怕是要动真格的了!” “哦?何以见得呢?”李清源也不由慎重起来,这登天选若是全按章程去考,一门之中千年能选上一个都不错了。 但李清源来时便听武侯说过,原来之所以那么严格,是因为登天之人,就有了资格得赐仙箓,所以才立下重重限制。 现在没了晋升之阶,明里章程未改,实际早已等于开卷考试了。 “师兄也知咱这天同门,乃是神庭天同宫的下院吧。” 李清源点点头。 “可光中土一地,便有九座如我青城一般的下院,加之中土外的南赡,另同其他部洲,凡间共有九十九道下院,而其他下院,不少已经先考了!” “师弟你此言当真?”李清源急问道。 “千真万确!”赵景阳郑重应道。 他之所以了解的如此详细,是因为叔祖早通过祖宗祠堂传来消息,若不是这几日家人前来急报,他也尚还在懵懂之中。 而中土十年才得一考,若错过了这次,就错过了修行的大好岁月,也等同于断了道途,他资质不俗,哪里甘心就此回家庸碌一生。 李清源听到他斩钉截铁的语气,再也不怀疑了。 这话是提醒,对方也根本没理由骗自己。 想到这里,他不由沉思起来。 正常来说,登天大考只要筑基圆满的弟子都可参与,然后就要过三关,通过这三关来定排名,取天下排名前十人登天。 第一关考核内容包含了术数,玄文、控气。 但是现在沦落到只要能读书习字,熟稔道门礼仪,基本就可过关。 可若是严格来说,这第一关就要难倒无数人。 术数不是指数学,而是道门阴阳五行、天干地支、河图洛书、太玄甲子数等。 此道博大精深,就算只考些基础的,但就凭筑基弟子的年龄,又能有多少学问? 而玄文一道,更需要岁月磨砺修习了。 至于控气一说,李清源也知晓。 同样的招式不同人使来,有人只用三分力,有人便只需要用七分力,同境之人斗战起来,我还没发力,你就没力了,两者高下自分。 如同男欢女爱,女子兴致勃勃,其中一个匆匆了事,另一个酣战整晚,哪个更惹人喜爱,不言自明。 李清源估摸着,这第一关下来,就不知要难倒多少弟子,恐怕这九十九道下院,每院能过者只有寥寥数人。 而按照第二关,便是要斩妖除魔! 以往这一道,只要抓些为害的大虫猛兽,便算你过关了。 可要严格说来,这可是要踏遍四部州,专寻有恶迹的妖魔除去。 妖魔为恶越甚,将其除去能得功德越多,到时候考评上便越高,后面好处也越大。 这目下来说,小妖怪难寻,去寻大妖的话,就凭这些弟子纯属找死。 而若是最后侥幸过了两关,最后一关便要做两篇策论。 一者为阴阳五行论,二者为出世入世辩。 阴阳五行涉及炼气和修仙者最本质的不同,炼气者到了极处,五行阴阳只能侧重一属。 所以这一篇论述,是测试你对阴阳五行的理解。 例如火行,没有对火深刻的理解,焉能修行到高等境界。 这里面既论深,也论广。 深挖一道自不必提,可若你想多论几道占个广字,还要看你自身是否有那个资质。 最后的出世入世辩,才是考核的重中之重。 简单的说,你若修出世之道,便要讲清楚如何去做,怎样去做,为修心炼心立下目标。 做完后能达成最终何等炼心境界,能达成的越高,则排名越高。 这里既不能放大言,又要贴合实际,且不能晦涩难懂,所以尤其艰难。 后面入世论也同样如此,若入世,能造福万民,泽被苍生,那自然可取前百,但是要落到实处,具体怎么做,如何做,有几分做成的可能,这些都关系到最终排名。 李清源推测九十九道下院,参考弟子每家绝对不少于百人,往少了估计也在万数,要是按照规矩只取十人,那神庭岂不是自取祸乱。 一旦没考上的人失去晋升之阶,又具备了超凡之力,其他地方也不像中土有神灵管束。 等他们下山回家后,肯定会有人心生不轨。 轻则欺压乡邻,重则自立为神撰取香火,甚至起兵造反,图个凡间帝业也不无可能呀。 神庭此次是何意呢? 想着,李清源问道:“师弟可知晓这次大考,到底是取多少人,背后有何奖励吗?” 赵景阳眼中闪出灼热,道:“依旧只取十人,奖励依旧是神籍!” 第十三章 眼泪流下来 李清源独自走在山涧小路上,心中不断思索此番变故。 赵景阳此人家学渊源,张百川说不出自己的神异,他却能猜出自己的纯阳身,所以才不断示好。 而此次他既然能提前得到消息,甚至提前得到了考题,那就说明这次大考,就到了检验谁真谁假的时候了。 大家都说自己是神灵后裔,这下好了,此次大考,正是比拼后台的时候。 至于本次赐下的神箓,李清源也是很眼热。 神籍不同仙箓,仙者无拘无束,超凡脱世,不受天庭管束,游离体制之外,还可取用灵机壮大自身,自然是极好的。 可神籍也不错呀。 神籍分天、地、人三品,天品又称为正神,天庭中掌权的多为此辈。 地品也就是凡间地方要员,下到土地神,上到五岳大帝,都是地品。 这里只有人籍最差,因为人籍,也就是受封后就成了司职神。 例如四值功曹、雷公电母、风伯雨神、千里眼、顺风耳,都是司职神。 强者如同“四大天王”,也不过是个看门的。 司职神不光俸禄微薄,还因为司职之故,常常受人呼喝,但凡有点法力的,都要来踩你一脚。 但哪怕是个司职神,也比普通修行人好上不知多少。 不然正常炼气,到了天上,若没有特殊功勋,归宿不过就是当个天兵。 惹恼了法力强大的妖魔,不是被一棒子砸死十万,便是被一口吞下十万,反正总没有个好下场。 而神籍最大的好处便是,和仙箓并不冲突,天庭也有不少仙家是既得仙箓,又得神位享香火的,甚至因此辈强横,香火大多数反而让这些人霸占了。 想明白了这些,李清源对这张神籍也志在必得。 但其他考核还好说,唯有那“斩妖除魔”一关不太好过。 “万一这些大神通者不要面皮,亲自替后裔晚辈过这一关,哪怕是赐下什么法宝来,咱也很可能争夺不过呀!” 怎么办,难道又要请猴哥出手? 可他上次被牛魔王拽走了,现在也没回来,自己还想赠他些丹药,都还好意思再唤他过来。 尤其是出了白素贞这档子事儿,也确实不太好再给他添麻烦了。 想到白素贞,李清源又是气闷,被赵景阳一打岔,差点忘了收拾张猪嘴的事儿。 对于怎么收拾对方,李清源早就有了主意。 他受正阳真人点化,想报复对方,自己不好直接下狠手。 那也就是说,须得伤害性不强,但侮辱性极高才是。 眼看再有十日就要到大考了,不能耽搁,要赶紧收拾了他,然后寻摸些手段备考。 …… “少爷,您小心气坏了身子,还是消消火吧。” 距离山门口不远处的张泽成洞府,一个仆役打扮的人劝慰道。 “哼,休得啰嗦,把银子留下,你快滚蛋!” 张泽成冷哼一声,懒得跟送钱的下人多言。 自从那日送走了玉筏,就一直在焦灼等待消息。 他对李清源的恨意不光是因为曾给对方磕头,最重要的原因还是失了尊严。 现在山上几乎人人都说李清源的好,哪怕有看不惯李清源的,也不待见张泽成。 之前还想让家里送钱来,自己也做李清源做的那些事,可现在自己在山门几乎人人喊打了,这钱没了太大用处了。 他把遭遇的委屈全都归咎到李清源的身上,所以对他已经恨极了,不然也不会去找白素贞出头。 现在这件事都过去五日了,眼看着还等不来消息,她不由的怀疑是那便宜“娘子”懒得搭理自己。 这两日山中起了谣言,说自己从窑子里买来的小妾,出门后让李清源给虏了回来,而对方一回来,猴急的就闭了关,在里面干什么还用问吗? 张泽成越想越恨,既恨李清源,又恨白素贞。 正当他独自在洞府打磨恨意之时,忽听门外有一声招呼。 “张大郎在家吗?”声音听来有些老迈。 张泽成闻言不解,这山上几乎没有岁数太大之人,上了年纪不是登天了,就是求道不成归家了。 难道是谁家老仆? 是有人差使他来联络自己对付李清源吗? 他心中一动,吩咐送钱仆役道:“你去开门。” 此人乃是家生子,自小被张家培养忠诚,少爷有令不敢怠慢,忙去推开洞门。 张泽成眼见洞府门打开,自门外露出走进一个老道来。 他一看这老道,再也不敢大剌剌坐在椅子上,连忙几步上前,躬身一礼道:“晚辈张泽成,见过前辈,晚辈有失远迎,望前辈恕罪!” 也不怪张泽成这般恭敬,实在是眼前老道士相貌太过出众。 只见老道身长七尺开外,虽上了几分岁数,但鹤发童颜,精神矍铄。 他面容一丝不苟,身穿明黄色的法衣,上绣金丝银线、郁罗萧台、日月星辰、八卦宝塔。 他手持拂尘,轻摆回礼,这一个动作,就衬的老道仙风道骨,俊迈脱俗。 这等人物,忍不住让张泽成回忆起,曾亲眼见过的那位上仙,也是点化自己入山学道的正阳真人! 他连忙请老道入座,又招呼仆役看茶。 待入了座,见老道上下打量自己,张泽成不知对方来意,这等人物在前,又不好唐突去问,不由有些忐忑。 那老道看了他半晌,这才哑然一笑,道:“我那道友好眼光!” 张泽成一震,这句“道友”,暴露对方跟脚,绝对是大能一流。 有道业在身,又和自己有交集的只有两人,一个是正阳真人,另一个便是自己那便宜“娘子”,这道人无论和哪个相交,都绝对不凡呀。 想到这里,张泽成试探性地问道:“不知前辈那位‘道友’……” 可令张泽成迷惑的是,这老道只是指了指山门处,然后笑而不语? “咳咳,前辈,不知您此来……” 张泽成琢磨既然他不答,自己也不好深问,但对方既然找上门来,总要说出来意,所以再次试探道。 “呵呵。”老道微微一笑,捋了捋颌下银髯,“张大郎,贫道闻近日你在山中过得颇不如意,恰巧我那道友近来不可轻动,所以特请贫道来扶持你一番。” 张泽成听了高兴得差点没跳起来,点头如小鸡吃米,连连道:“前辈,晚辈受了大委屈,糟了大罪了!呜呜……” 他情绪上来的极快,说到后面,眼泪都忍不住流了下来。 第十四章 弑仙咒 “这人真如此可恶?” 张泽成望着老道脸上的怒意一闪而逝,忍不住心生雀跃。 终于说动了这位前辈了! 他通过反复叙谈,终于弄清楚了老道姓名。 据对方所说,老道名叫冯举,得道已经有两千多年了,也不怪他来此山张百川都毫无察觉。 两千年的道业,岂是那死胖子区区元婴境能够发现的。 只是对方那位“道友”,张泽成还没有弄懂。 不过他猜测,是娘子“请”来的嫌疑大些。 到了这时候,张泽成已经隐约知晓了“娘子”是何样人,定是因为她乃异类,不方便来山上为自己出头的缘故,所以才请来这位前辈。 想清楚了这点,张泽成忍不住庆幸。 那“娘子”对自己半点情意没有,八成是当初写下了那篇“明月几时有”,才能打动对方。 他忍不住心生无限得意,暗暗道:“李清源呐李清源,你万万想不到,我有何等的智慧,能巧妙运用你的才华为自己所用!” 这次,就叫你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前辈,此人不光狂妄,样子还生得嚣张!” 老道闻言不解,“哦?如何嚣张?待我来瞧瞧!” 说罢,他一甩拂尘,霎时双眸炯炯有神,朝着远方看了一眼,淡淡道:“倒是生的好皮囊!” 这句话听得张泽成心头一震,老道原地不动,竟然能看到洞府在几十里外的李清源? 他生出羡慕之意,忍不住赞道:“前辈这神通真不凡。” 老道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呵呵笑道:“泽成呀,你之所以被此人羞臊,也是因为你本领不济的缘故。” 张泽成听得面色一红,小声解释道:“前辈,此人得了散仙传承,泽成确实斗不过他。” 哪知老道下句话,让张泽成欢喜的差点跳起来。 “贫道既受人托请,也不妨传你一桩本事。” 张泽成受正阳真人点化,对方感其祖上有恩自己,也曾传给他一门威力宏大的飞剑术,名为《天遁剑术》。 可此术非要金丹境界真气纯粹才可修炼,所以张泽成除了门中传下的《正一道筑基宝录》,并无别的道术在身。 听老道要传他法门,忙俯身在地,跪倒叩头道:“弟子拜谢冯前辈!” 老道端正受了他三叩,然后将拂尘一托,张泽成便不由自己的起身来。 隔空传来的真气虽不厚重,但那真气只精纯,乃是张泽成平生仅见,果然远不是张百川可比的。 他不由振奋,看来这位前辈已经到了举重若轻的地步,真气使用妙到毫巅,细致入微。 “贫道有两法可以传你,不知你欲习哪门?” “呃,不知前辈这两法有什么说道?” 老道站起来,身形如渊渟岳峙,背对张泽成,语气慎重道:“其一者,名唤‘天眼通’!修到极处可上顾九天,下览幽冥,法眼观三界,神目视众生……” 张泽成听了大喜过望,他以极大的毅力克制住,想听听下面之法有何了不得。 “其二者,名为‘弑仙咒’,修到极处,不拘你是何修为,是神是佛,只要被我拿住媒介,或知晓你生辰八字,起坛施法,一日间顷刻毙命!” 说着,老道似乎怕张泽成不信,回身抓住他,强把他头发薅下一根来,把张泽成疼的一呲牙,不过却没敢发出声音。 他好奇打量老道,只看对方冲着他比划自己那根头发道:“你且来看!” 张泽成好奇凑上前,看了一眼,也没觉有什么变化,问道:“前辈,有什么说道吗?” 对方冲他摆摆手,示意他退后几步,张泽成依言照做,猜出前辈八成要演法,忐忑道:“前辈,你神通广大,晚辈身板不算硬朗,你千万小心些。” 老道淡淡一笑,道:“贫道有深浅的。” 张泽成距老道五六步远,默默看着对方,只见前辈手持着自己头发,口中念道:“天地自然,秽气分散,洞中冥虚,坤朗太元,疾!” 言讫,猛然一抖手,那跟发丝就自己飘了起来。 待在空中旋转了两圈,忽地在末端起了一抹火星,自己燃烧起来。 而张泽成不安地等待,半晌也没有什么异样,忽然看到前辈脸上见汗,心中有些狐疑。 正当他纠结要不要出口问问之时,霎时感觉一股疼痛自头皮上传来。 初时那痛意只是隐隐,还不太爽利,可只是刹那间,他就脸色大变,嘴中发出杀猪般的惨嚎。 嗷! 幸好这洞门一闭,里面有什么动静也传不到外面去,不然这声音之大,非得把十几里外的张百川引来不可。 那仆役本来一直侍立在旁,此时听少爷嚎起来没完,连忙上前搀住张泽成,怒视老道。 “你施展了什么妖法,快给我家少爷解了。” 老道不答,反而坐回了椅子上,端起茶抿一口,不理那仆役。 那仆役听少爷此时声音,已经从中气十足转为虚弱了,上前就要跟老道撕扯,让他赶紧接触法术。 可刚想上前,就被张泽成一把抓住,听他哼哼唧唧道:“滚…刁…奴才!啊…呀…疼……” 那仆役乃是家生子,家里上下都对他不错,所以才有这般忠诚。 他护主心切,没想到反受了责难,他本就是来给张泽成送钱的,可却屡屡受他呵斥。 想到家里老爷都不曾如此苛责他,却不想少爷自从修道如此不识好歹,这下忍不住有些心生怨怒,放开张泽成退在一旁,再不言语了。 等了老半晌,张泽成才颤巍巍回过神来,不过依旧疼痛,他忍不住苦涩道:“前辈好厉害的术法,这便是那‘弑仙咒’吗?” 可老道却冷哼一声,训斥道:“贫道只将此术用出不足千万之一,你就如此不堪。你入山三年,若修持刻苦,怎地功行会如此浅薄?由此可见你之懒惰!” 张泽成听了不服,反驳道:“前辈容禀,晚辈已经很刻苦了。” “那只是你自欺欺人,假装很努力罢了。” 这经典言论一出,无论你有多努力,也能被安上懒惰的帽子。 果然,听了这话,张泽成苦思点点滴滴,发现自己确实有偷懒的时候,回想起来,此话大有道理呀。 老道似也不忍多做深斥,见他疼痛缓了些,拉长声音道:“你欲学哪个法门呀?” 第十五章 为修仙法饮陈酿 学哪个? 小孩子才做选择,我都想要呀。 张泽成正不知如何开口,忽听老道言道:“唉,也罢!你只见了这‘弑仙咒’的威力,尚未见识‘天眼通’,贫道这便让你体会一下。” 这两门秘法不是一个路数,一个是害人的,张泽成刚才疼了个死去活来,自然深有感触。 可这“天眼通”,是看人的,这要怎么体会? 他好奇道:“前辈,我要如何做?” “你这洞府中可有朱砂呀?” 这东西是修道人常用之物,张泽成哪里会没有,他连忙取来朱砂,老道又吩咐他将其磨好。 张泽成磨了整整一大碗,又听老道说,“足用了,多了也是浪费。” 这话不差,就这一碗拿到外面,就得五十两银子开外,所以凡人求道,没钱根本想也别想做。 “你将上衣脱了,盘坐在地。”老道又淡淡吩咐。 张泽成一惊,不过看老道目光纯正,不带淫邪,这才放下龌龊念头,应声道:“是!” 说罢,他将自己上衣褪下,五心朝天坐好。 他看着老道,只见对方先没有顾他,反而腾出一块地方,一挥手,地上凭空出现一个坛子。 张泽成看得大奇,他修道日浅,从未听到谁有这样的神通,竟然能凭空现物? 只是这一幕,却让他又有一丝熟悉,但具体怎么熟悉,又想不起来。 “前辈,这是何手段?此是何物?”他愣愣问道。 “此乃袖中乾坤之术,没大法力不能修习,你也不用多想了。”老道随口解释一句,也没说那东西是什么。 说完老道又唤过仆人,与他耳语几句,张泽成听不真切,只看他那仆役脸上变颜变色的。 他刚想在问问,就听老道一声大喝:“要开始了,坐好了!” 张泽成听的一震,不敢怠慢,连忙端正双盘,和每日服气时一般坐好。 此时只看那老道手指朱笔,沾一下朱砂,开始在他身上画符,同时嘴里叨念咒语。 “物秉一炁,神化无方。天目怃开,混沌魔降……” 老道此番为张泽成画符又急又快,眨眼间符箓就差几个关键之处,他咒语一变,同时点向周星关元穴、风府穴,最后点住印堂。 口中念动真言曰:“开你左眼观阴府,开你右眼览九天,鬼妖丧胆,精怪忘形,金刚速现,急急如律令!” 言讫,他冲着那仆役一使眼色,仆役纠结一下,将装朱砂那碗拿过来,去不远处的坛子那,不知舀了一碗什么。 此时张泽成已经睁开了眼,可刚睁开,他就感觉双目有些酸涩,鼻子一闻,好像有什么奇怪的味道钻进来。 他不明就里,那仆役却早来到了他的身前,捧着一大碗黄澄澄的液体,说道:“少爷,喝吧,道长吩咐的。” 看着那浑浊发红的满满一海碗,张泽成心下就是一颤。 他急问道:“前辈,这是何物?” 老道呵呵一笑,道:“你功行不足,若是稍后运用神目之时,见到邪祟之流,难免要惊了魂灵,此乃贫道童子尿,用了却邪是在好不过了。” 张泽成大惊失色,脑袋嗡一声,不敢置信,但他依旧怯怯问了一句。 “如何用?” 老道浑不在意,笑道:“自然是一饮而尽了。” 张泽成是极聪明的,对方只是一句话,他眼前一黑,便开始举一反三。 前辈修行两千年,既然自称“童子”,那这坛子里面装的,怕不是这些年点滴累积出来的吧? 尤其这味道刚开始还不觉奇异,此时却有些辣的慌,他又细闻闻,这下就算以他修行三年,已经筑基的境界,也差点没吐出来。 “呕哕!” 这到底是多少年的陈酿呢? 他急急就要起身,却冷不防一把被老道按住,这老道力气极大,张泽成被压的根本不能动弹。 他又想张嘴求饶,老道却一扣张泽成两侧颞下颌关节,将他的嘴给掰开了,他便再也说不出了。 “来,给你家少爷用了,不然稍后他起术法,若惊了魂灵,你便成了罪人!” “呜呜!” 张泽成急得直摇头,示意自己宁可惊了魂灵,也不要这东西“却邪”。 他看仆人皱鼻子,直着双臂捧着,根本不敢拿在胸前,就知那陈酿有多大的劲道。 这一碗下去,自己会不会“醉”? 最可怕的是,会不会上头再要几碗? 张泽成可不觉得自己“酒品”有多好,想到可怕的后果,吓得他腿肚子嘣嘣颤抖。 此时那仆人看看挣扎中的少爷,见他怒瞪着自己,心下不由暗忖:“这是为了少爷好,回去到老爷的跟前自己也是有理!” 想到这里,他再不迟疑,毫不客气给少爷灌了下去…… 还未及灌进一半,只听少爷‘呕’了一声,本端坐的身体,直直栽倒了下去。 张泽成倒的仓促,仆人未及收手,洒出的液体涂了他一脸。 仆役大急,看了眼手上的海碗,还剩下小半,怕浪费了放在一旁,然后上前摸摸少爷的鼻息,对老道言道:“道长,少爷背过气了。” 老道怒瞪了张泽成一眼,冷哼道:“不中用的东西,剩下的都与我给他灌下去,然后再取一碗来泼醒他。” 既然少爷都信任道长,仆人也不好忤逆他,只得照做。 先把余下的小半掰开嘴给张泽成灌下去,只看少爷撅着屁股颤抖两下,仆人知晓有用,连忙去取第二碗,轻轻泼洒在少爷脸上。 此时张泽成已面如涂蜡,那物粘稠,都挂在了脸上,好像包了浆一般。 受着第二碗味道一呛,他嘿呀呻吟了两声,眼睛睁开了一丝缝隙,昏昏沉沉地坐了起来。 待意识稍有清醒,他便要起身和老道拼了! 可刚想站起来,忽听老道笑道:“泽成呀,你别看这东西闻着不好闻,但喝下去是不是劲道更烈,十分刹口?” 张泽成猛然灵机一动,此话大为有理呀,最终要的是,老道知晓得这么详细,分明是饮过的口吻呀! 难不成,修道高深处,都要走这一步? 亦或者,童子尿用于却邪的确无比好用? 他急把自己怒火按压住,生怕被前辈看出来,脸色转换半晌,然后露出个没好气的神色,问道:“前辈,下来要如何?” 第十六章 金银购陈酿 身上玄符纹络发出幽光,张泽成集中精神向双目聚去,果然视野突然变得无比开阔,只是这一眼便将半个宗门尽收眼底。 他刚辨别好方向,想去观看李清源的洞府,忽然感觉一滞,周身灵力极速消散,同时,目力也极速减弱。 “前辈!”张泽成一急,不由呼唤老道。 “嗯,看来是药力过了!”老道人语气淡淡。 啥? “前辈,那么一大海碗,就能坚持这么小会儿吗?”张泽成不敢相信。 “只因你功行不足,所以才有这个障碍,此只是让你体会,你若想学,自然还要下苦功夫!” 张泽成无奈,也只得点点头。 这时,老道又言:“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贫道可传你法,令你自去报这个因果,你可想好要学哪门呐?” 学哪门? 张泽成光着膀子盘坐在地上,摩挲了下巴苦思,觉得哪门威能都无比宏大,舍了哪门都不甘心呀。 “前辈,就不能将两门道法都传与晚辈吗?” 他问完了这话,紧紧盯着老道,思索着但凡老道露出一丝犹豫,就说明这事儿有门。 果然,老道闻言脸上显现出挣扎,不过须臾,却又缓缓摇头。 “法不可轻传呐!” 感叹一声,又道:“贫道见你聪颖,资质也不凡,本也有意和你结和善缘,但你可知晓,我若传你法,你就平白欠下贫道极重因果,凭你此时修为,决计担不下如此重的因果,那样反而是害了你!” 张泽成若有所思,又听老道说:“我传你一法,也是报还因果之故,而贫道观你之所以近来诸事不顺,也难保不是结下了担不起的因果呀。” 张泽成听的心头狂震,原来没人跟他讲因果一道,他自然也没多想。 可此时听老道娓娓道来,终于意识到结症所在了。 难道都是自己太贪心的缘故? 正阳真人指点他上山,曾明言欠他祖上情谊,张泽成苦苦哀求,对方才赐下那《天遁剑术》! 而那绝美的娘子,亦是自己归家途中遇见,见对方生得美丽,苦苦哀求,可也如同水中花镜中月,对方只是和自己定个名分,压根不多理自己。 从那以后,就出现李清源这个煞星处处克制自己。 莫非果如前辈所言,一切都是自己太过贪心的缘故? 可让他就这么放弃伸手可及的道法,他又哪里能够甘心? “前辈,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吗?” 老道脸上露出挣扎,他上下打量张泽成,直到他看的心慌,这才开口道:“也不是没有,但此法要转嫁因果,需得有人替你去受!” 张泽成眼神一亮,“还请前辈详细说说。” “法为根,情为赘;道为本,物为累,以贫道看来,你之所以不顺,一个是‘情’字,一个是‘物’字,只要舍去此二物,应当不难返本身气运。” 张泽成本还不以为然,可听到返回本身气运之时,忽然想起之前的事。 想想当年,书生意气,挥斥方遒,粪土当年万户侯! 再看如今,委屈憋闷,遭人排挤,冠上平添一抹绿…… 妾室也是小妻的,大丈夫生于世,如果夺妻之恨都不能报,又有何面目苟活? 这番想法,终于使他下定了决心。 于是张泽成正容道:“前辈,我有一物,可赠予前辈,不知前辈能否为我承下这个因果?” 老道正是李清源打扮的,本来他就是忽悠张泽成的,没想到还真有好处。 乍听之下,他乐的差点现出原形,急忙收摄心神,这才稳住玄功不散。 “哦?不知何物,那要看因果大不大了?” 张泽成起身进了内室,不一会儿从内中出来,手持一本古籍,正色道:“这是正阳真人所赠一门剑术,前辈看看,可否能去了我几分枷锁?” 说完,他又紧紧看着李清源假扮的老道士,想从对方神色中,窥见那位“道友”到底是哪一位。 可紧接着,他又困惑了。 只见那老道接过后眉头一皱,似乎有些不愿,也不知晓是嫌弃着因果过大,还是认识这门剑术,亦或者此物太轻,不值得他担下因果? 张泽成等了半晌不见动静,催促道:“前辈,如何?” 实际他之所以拿出这本剑术,是因为早已将其背的烂熟,就算失去了手本也是无碍。 他也有不少心眼,给对方这个手本,期望着是因果让对方担下,自己则已经取了好处。 正当他取巧的办法被对方看出来之时,忽看那老道神色冷淡了下来,不过依然点点头。 “适才也与你说过,法为根,情为赘;道为本,物为累。你竟然还看不破?。” 老道轻轻摆动拂尘,叹息一声继续道:“贫道也不与你多说,这便传你两道神通罢。” 这话听得张泽成心绪繁杂,他现在除了“情”,是真没有物了,可那个“情”字,要如何能舍呢? 还有这老道反复说让自己舍情,又对自己舍去手本不屑,难道是正阳真人的“道友”? 可还来不及问,就见老道一挥手,桌上也是便多两本道册。 张泽成也是害怕对方骗他,见了道册忙一把拿起,扫了几眼后神色大喜。 这两本道册皆是玄文写就,他三年修道并未荒废时光,也认识不少。 这道册上面的玄文,看后只觉玄之又玄,晦涩难懂,绝对是极为高阶的神通。 “这天眼通,你修炼时不可乱开,开时要饮贫道童子尿却邪,不然定会引来邪祟伤了魂灵。这一坛足够你用了,但却不能白给你,你可有黄白物来换?” 张泽成脸色一垮,这天眼通怎地如此多的说道,不过想起之前感受确实不凡,也就无奈认了。 “有!”他答应一声,急忙吩咐那仆役道:“拿来!” 这仆役恰好就是来送钱的,现在钱没了用处,刚好打发这老道。 仆役不敢违背少爷,忙把刚才背来的一褡裢金子递过来,张泽成抓起后忙恭敬递给老道,想要献殷勤一番。 可没想到,老道接过金子,却淡淡道:“你我俗缘已了,此番就此别过吧!” 说完,身形淡去,再没了影踪…… 第十七章 整理收获 距离张泽成洞府不远处,伪装成老道士的李清源从地下冒出头来。 他鬼祟着打量了四周一眼,见没人看见,然后赶紧扯下胡子,三两下又将衣服换了,又恢复了俊逸青年的模样。 把伪装用的东西都收进清源戒,李清源嘿嘿一笑。 “没想到这小子真有好东西!” 说着,他将《天遁剑术》手本拿出来,仔细看了几眼,不由深叹道:“原来是这样,若这剑术是正阳真人所创,那他果然不愧是本会元第二个登仙之人。” 这《天遁剑术》,并非修行之法,而是一门极为高深的飞剑之术。 这门剑术在金丹境界就可修炼,是取一柄钟意的宝剑为坯,再以内丹炼己之诀,制通天神剑。 初成后,谓:万里诛妖电光绕,三界除魔自逍遥。 学成了这门剑法,也就能真正做到瑾瑜姑娘所言的,仗剑横空、决荡千里、无拘无束,睥睨群伦了。 最妙的是,这门剑术,他现在便可修炼,而且身上紫电剑,也堪堪符合剑坯的最低要求! “这门剑术等于为咱量身定制的呀!”他颇为得意的道。 想到再有十日便是登天大考,这门剑术自己还要抓紧修炼才是,若是能够初成,斩妖除魔那一关也就多了依仗。 到时候若无耻之辈不多,谅咱也不难拿个好名次。 不过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自己还要做好最坏的打算才是。 李清源想着此事,一边往洞府行去,一边开始回顾这些时日来,自己所修学会的神通道法来。 首先,作为根本功法的《上清灵宝洞玄真经》,让他修到了凤初之境。 但由于缺少灵机之故,目下也只是初入。 由于修仙的境界不像炼气,没有一二三重的划分,所以李清源也只是猜测,若单纯比拼真气,自己是要比金丹修士少上许多的。 但他真气精纯,加上根基深厚,控气巧妙,这部分也足以抹平。 再就是《八九玄功》了。 第一转筑根基,共有九重,每一重对应一种道身。 他目前修行算是入门,得了纯阳体,再往上去,就要更多资源外药奇珍,所以暂时停滞下来。 玄功二转淬心境,分别为:道始、摄心、专熟、固静、彼岸,这五重。 整个第二转主修一个“静”字,强调的不光是修行效率,还有斗战之能。 李清源目前只修成第一重道始境,就算如此,每次搬运气息,行气时也比原来快了两成有余。 而若是到了最终彼岸之境,便能做到:心无悸、内外通明,明心见性,行彻诸方,一念永恒。 放在斗战过程中,就是不管多少敌人,多少神通法宝向我打来,我都可一刹那间,思考出无数的应对方式,只要不是力有不逮,都可从容化解。 而且最妙的是,去往修仙第二境的琴心境,在破境时,便要以心剑斩开真种,化丹田为气海。 而这一步,没有绝强的道心不可为,稍有犹疑,便要万劫不复。 所以玄功第二转,也是为下一境界夯实根基。 《八九玄功》第六转,记载的三十六门神通,李清源目下掌握或者修成的已经有几门。 首先是魔改《隔垣洞见》的“天眼通”,这门他侵淫最深,虽修为不到,但已经让他炼成“清源镜”了。 以后只要随着修为和对这门神通的理解加深,那他便可不断绘制玄纹于其上,加强这个法宝的威能。 另外便是魔改《钉头七箭》的“弑仙咒”,这个秘术他掌握了个皮毛,咒杀凡人还行,想咒有修为的人是天方夜谭。 之前他使出全力,也只咒得张泽成疼痛难忍,但因为其这门神通和《隔垣洞见》同属玄妙卷,所以入门并不难。 至于《潜渊缩地》《鞭山移石》这两门,他是真给练成了的。 只是受限于修为,前者遁术,土遁水遁使出来,一去不过百余里。 后者练力他修的还不错,现在两臂一晃,怕是有几千斤的力量,所以他才要精铁,想铸造个沉重的兵器去砸人。 而他修习最浅的便是第四转参变化,目前他只能稍稍改换自身长相细微处,还要辅以乔装改扮,这才能瞒过张泽成。 后面练到高深处,才能随意变大变小,继而改变身体结构,到了最高深处,甚至小能变蚊虫,大能变山岳。 整个第四转,加上第八转,差不多等同于猴子的七十二变,既能变化无常,又能躲避灾劫。 《八九玄功》剩下的,李清源还都没入手修行,只因为其不是境界不到,便是需要外物。 他坐困山中,也没别的好办法,目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李清源目标是先在大考中入前十,得一张神箓,混个小官当当,看看有没有油水可捞。 若能混到愿珠,据他所知,在天上可是能换各类外物的。 剩下最后的《周天星斗经》,这门功法简直太过离谱,他虽得了白素贞两滴血,但只能做个引子,有了吸收阴阳两气的资格。 想到白素贞,李清源望着快要到的洞府便是一阵悸动。 之前以为这女妖对咱没什么“坏”心眼,后来却没想到她跟张泽成是一伙的,这让对她生出几分“心思”的李清源情以何堪? “看她那个样子应该死不了,左右也是得罪她身后之人了,不如就此扔了?” 本来想着救下她,说不定有机会发生些故事的,现在得知这些事,李清源便不做幻想了。 这女人应该极为忠贞,自己亦不是下流之辈,将她留在洞府,孤男寡女的也不是个事儿。 自己之前不知情,摸就摸了,亲就亲了,就当报复她给张泽成出头了。 现在知晓了她已嫁人,虽是鲜花插牛粪,但咱也管不着,一会儿给她再放些血,报回来咱失却那些元阳也就算了。 至于猴哥儿打她那一棒,她先动手害我,就怨不到咱了! 而且猴哥和咱还无端得罪大能了呢。 想到这里,李清源下定了决心,大踏步往洞府行去。 第十八章 苏醒 白素贞幽幽睁开眼睛,意识尚未清醒,还在回味那一场遐思绮梦。 入眼处是淡灰色的帷幔,而自己正躺在一张紫檀木榻上。 头下是阴阳纹绣的竹枕,身下是素白色的褥子,盖着如水色荡漾般的云罗缎被,闻着偶然间传来混肴着甘苦两味的沉香气,朦朦胧胧中,白素贞回忆起了之前的事。 自己被一只猴子打了…… 还未等去深想,她意识恢复的第一时间,感受到了身体中的异样。 胸中五气散了,法相尽毁! 无数年苦苦修持,都付之东流了…… 星眸落下两行清泪,白素贞喃喃自语道:“难道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这就是未得仙箓,擅修仙法的下场吗? 没有夭折在幼年苦苦挣扎,没有被迷失在琴心问道,没有在浩荡雷劫下身陨,可却莫名其妙被打了一棒,现在落得个如此下场。 忽然,她又意识到一丝不对。 如今体内空荡荡,没有一丝真气在身,可神意无损,竟还能做到内视? 神意无损,那自己应该还有望修回来。 而且,如果自己修为尽丧,那应该退回原型才对! 她为人身太久,久到几乎忽略自己是一条蛇的事实。 现在又仔细查看,又让她发现别的不对。 原来的日子,她虽修为高了,但总有阴冷久伴其身,白素贞知道,那是因为自己体内水火调和不济,阴阳不均的缘故。 也就是缺少阳气。 这也不是无法可解,一个便是食人。 人者戴天履地,日出而作,日入而息,不光阳气自足,且天生能调和二炁,对精怪之流乃是大补。 可她乃正途修仙,若行此事自有业力积身,加上她性子极善,根本不会去做此事。 而另外一个,便是采补男子壮大自身,乃至双修周济之道,都是可以调和水火的办法。 但身后大德不许她结交道侣,加上自身并未有钟意男子,便一直没去做。 近来那位大德虽给她安排了个“夫君”,却明确告知她,不可失了元阴,加上“夫君”实在不合她心意,所以也从未有过这等想法。 这是怎么一回事?难道…… 她掀开被子,想起身看看自己身在何处,可刚一动身,便觉虚弱无比,内腑震痛。 也是,毕竟她伤势极重,所以白素贞只得暂且放下这个想法,四下打量这个屋内。 此间分有内外,从顶上云壁看,好似是裸岩开凿出的一处洞府。 内室陈设极简单,只在榻前正对处有一个香案,案上却什么也没供奉,反而有不少零散纸张,上面画着天干地支,八卦五行等道家玄图。 而透过布纱的屏风向外间看,除了一口药鼎,也只有一张配着高凳的桌子,和两个蒲团。 剩下便是衣柜、水盆等日常应用之物。 但一看到衣柜中的几件衣物,她黛眉不禁轻轻蹙起。 之前看到洞府中一些事物,她便猜测自己在一位修道人的洞府中,而看到那衣柜中玄白两色的道袍,白素贞终于确定了。 自己在一位男子的“家里”! 难道适才猜想是真的? 想到这里,她查探了一下自身。 刚才只查看了内腑伤势,尚没检查身上如何,此时只是一看,她便呆住了。 发髻虽还规整,但却好像不是自己整理的样子 朱唇好似被熊瞎子掴了,唇角处艳的彷佛桃花褪色之时; 令她感到绝望的是,素裙下摆,一丝血迹侵染了宝衣…… 结合之前那场绮梦,她自认终于猜测出真相了。 “难道真是我伤势控制不足,阴阳失调,虏了那男子……” 白素贞脸颊腾地通红一片,羞的几乎要把头埋进竹枕里,正当她不知所措之时,忽听门口处有些动静。 她本就没起身,加上刚醒来,也基本没移动,这厢听到声音,慌慌张把被子有盖在身上,双眸紧闭,假意尚未苏醒。 咔咔。 木制的洞门和岩石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紧接着,白素贞便听到一阵脚步声传来。 哒哒哒。 伴着声音,她隐约感觉有人走到了自己身前,而那人身上的味道和被子上的一样,都令她感到一种淡淡的温馨。 “唉,咱该把你如何呢?” 一个清朗的声音入耳,听得白素贞心弦一颤。 “为了破境,失去了许多精元,现在为了救你,又耗尽了元阳,下来日子还不知多久才能调养回来呢?” 听着那人抱怨,白素贞恍然大悟,同时也明白了,原来不是自己强迫的他。 也是,自己受了重伤,那日看这人甚至能够御剑,明显也是有一些修为在身的,就算境界高他不知多少,但他若不是心生恻隐,怕是不难跑掉。 她始终认为自己伤势并没有那么严重,最少是还有制住李清源的能力的。 至于剩下的,她认为是自己失去意识,被求生的欲望操纵,所以才做下了荒唐事。 听到这里,她的心里顿时没那么内疚了,但也不该知如何面对这人才好。 “我记得,他好像唤作李清源……” 此时那男子距离她不过一尺左右,两下挨的实在太近,她甚至有男子呼出气息洒在脸上的感觉。 她本白皙的秀颜,自从意识到那件事后,就一直粉红粉红的,此时羞意上涌,脸色立时红如晚霞,她努力放空心神,这才将那羞意压下。 可令她想不到的是,男子叹息一声,然后一屁股坐在了床侧,轻柔将自己手臂捉住,将一只柔荑扣在他的脸上,缓缓摩挲着。 男子似乎对她一只小手极其喜爱,抚摸了几下,又把手牵在空中,白素贞虽看不到,但也可感觉出来。 这冤家正反复打量五根纤芊玉指,然后用他的两指不断在自己指尖搓揉,不知意图干些什么。 白素贞大羞,两只耳朵自耳垂羞进了耳廓,烫的吓人,火烧一般的感觉令她心尖都悬了起来。 正当她如小鹿乱撞般惊惶时,忽地感觉那男子。 那男子竟将自己一根葱指含住了…… 第十九章 羞涩 李清源入了洞府,一开始也没感觉什么不对。 等快要将那手指放入嘴里了,才终于察觉出不妥来。 这女人脸色怎么不对劲? 进来之前想得倒是狠辣,可一见女子美貌,再想到她的身份,终究起了几分怜香惜玉的念头,忙把对方手放下,转而轻抚她的额头。 “怎么这么烫呀?”李清源不解。 他急忙又搭上女子的手腕,一摸脉搏…… “呀!”李清源惊呼一声,吓了一个激灵。 这脉象,分明告诉他这女人已经醒来了。 他哆嗦着收回手,看着装睡的女子,见她连睫毛都不颤一下,装得还真是像。 李清源惊疑不定,这女人醒来了,为何不动弹,任由自己摆弄她? 是不是她没了修为,害怕自己报仇? 想到这,李清源胆气一壮。 “对呀,她没了修为,咱有啥好怕的。” 在心里嘀咕了一句,他想到刚才自己想偷取对方血液的行为,又忍不住脸色一红。 哼,与其偷,不如大大方方跟她要,咱以德报怨,她先害我,咱倒反而救了她,要些报酬咱也受得起。 还有,最好跟她谈谈,若能想到办法帮她恢复修为,猴哥那仇,也可化解一二。 李清源见她还在那装睡,自外室搬过凳子,然后看看她愈发羞红的脸颊,开口了。 “曾有人跟我说,你永远唤不醒一个装睡的人,原来我还不信,现在想来却不假。” 女子睫毛轻颤,却依旧没什么动静。 “唉,风动心摇树,云生性起尘,若明今日事,昧却本来人。你我本无仇怨,走到今天这一步上,又如之奈何?” 前头几句话有禅韵意味,白素贞背后那人乃是佛门大德,她怎么会听不明白呢。 不过她也不是故意想装鸵鸟,实在想到自己失去意识后,曾和眼前人做了那羞人事情,委实不知该如何面对,这才明知被他看出来,也依旧不睁眼。 李清源看着她秀面通红,却依旧没有反应,不由得无语了。 这怎么还赖在老子床上了,你睁眼睛咱俩聊聊呀,说点正事儿好不好。 “二十余年的元阳,一朝尽丧,但不要紧,终究是救下了一条性命,元阳可积蓄,命却不可。” 李清源见她不起来,就想先邀功,免得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活下来的。 白素贞的脸更红了。 由于这话太羞人,此时她已然不复娇花照水般的娴静,反而平添了七分媚态,看得李清源也是微微一呆。 不过她依旧没有动静,还是躺在那里扮睡着了。 “我听闻,道门七品丹以上,皆有重聚法相,复还五气的妙用,还听闻若有重塑的经验,待入了乾元境,仙品还可在拔高一筹,也不知是真是假。” 这话听得白素贞芳心一动,他怎么会对修仙事了解的这么清楚? 还知晓七品丹? 不过转瞬想到那只凶恶的金毛猴子,她也便释然了。 可七品丹何等难求,她身后大德虽不见得没有,却定不会舍给自己,白素贞虽性情纯善,但可不代表天真。 毕竟也是修行众多岁月的人,她明白那位只是明里用她打个幌子去争仙箓,实际上,仙箓就算得了,也不是给自己用的。 但眼前这人打听的这么详细,莫不是动了为我求丹的心思? 她有心想睁眼,告诉他不要去做那等妄想,可挣扎半晌,却依旧放弃了。 “羞煞人了,如何面对他呀。” 左右这人已经知道自己醒了,白素贞一赌气,反而拽过被子,把自己螓首盖住,但就是不回应李清源的话…… “还能这样的吗?”她这小女生的行为,把李清源看的呆住了。 不过琢磨了一下,没感到生气,反而觉得有些…可爱?? 原来你是这样的白娘子。 …… 自太清道德天尊重开混沌,抵定五行,三界自此泾渭分明。 天尊又取洪荒一域锚定时光流转,自此宇宙乾坤、霄汉寰宇皆有定数。 大罗天界,金阙云宫灵霄宝殿,今日乃“大朝会”,早有六司宫府、七元神殿诸位真君前来和玉皇大天尊商讨征伐幽冥之事。 待大天尊将战事定下后,七元神殿诸位真君退下,只余六司宫府各位真君。 这六司有些像凡俗中的六部,替玉皇分管三界一切事务,尤其第一府天同宫,更是权重。 此时玉皇高居银銮宝座,问其下司命真君道:“三界择神之事,可定下来了吗?” 司命真君回禀道:“上界三十三天,每界择神百位,凡界择神十位,大天尊若没有其他法喻,便如是定下了。” 玉皇淡淡点头,叹道:“此一回征讨幽冥折损甚大,许多神位不可贸然摘选,余下的可择品德高尚者徐徐补位,至于凡俗那般灵神,便再等会元末尾再说吧。” 其他真君听得心中一颤,暗忖大天尊真沉得住气。 七元神殿乃天庭武装部门,专司对外作战,其主要战争目标,就是那幽冥界。 天庭虽然表面统御三界,但其中幽冥界域早被那些洪荒余孽占据,所以天庭才在将凡界隔断,只余下四部州,其余的则都成了“幽冥”! 这次天庭最精锐的七神殿吃了亏,战死无数神将,极缺战神补位,可大天尊竟然依旧不用灵神。 要知道,一旦成为神将,修为反倒是其次,统御手段,武艺本领才是真正缺少的。 而灵神只有中土才有,上天封位便可形成即战力,可不知大天尊有什么算计,就是不用其等。 至于凡界只给十张神籍,真君们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凡间自从被隔断开来,有道行的都登天来了,赐下十张,看重的也是其等潜力,并非打算一上来便给予神位。 尤其是,赐给凡间神籍中,天地人三品皆有,并非是战神兵籍,谁得了,那等同于有了正途身份,只要功劳修为上来,便是晋升之资呀! 玉皇见余下诸位真君都无异议,满意点点头,吩咐道:“众卿上殿吧。” 以往朝会前,他与重臣早已把大事定下了,剩下的朝会,不过是走个过场,但他心知肚明,今日定不相同。 果然,众卿一进殿,参拜礼毕后,便有天同宫门下邱弘济真人启奏,说是东海龙王告状。 而后,又有葛仙翁带着秦广王启奏,说地藏王菩萨进表告状。 玉皇心中冷笑,表面却不动声色,打发了两个告状的,便假意开始问那妖猴来历。 待当班司职神千里眼、顺风耳二神灵回禀后,玉皇假意发怒,“哪路神将下界收伏?” 众仙神互相看看,都默不作声。 此时太白长更星闪出来,喊出一句极为正确的口号道:“上圣三界中,凡有九窍者,皆可修仙……” 众仙神面色各异,玉皇则露出欣慰喜色。 第二十章 道别 太白金星驾云腾飞,不紧不慢地跟着猴王孙悟空,见他飞在前面洒脱不羁,不由失笑。 两人都在极天上飞行,越过重重云雾,眼看即将失去孙悟空的身影了,金星忽地目光一沉。 只看孙悟空一个跟头,又倒转回来了…… 莫非他反悔了? 太白金星急上前问道:“大王怎地不走了?” 孙悟空先挠挠脖颈,然后大剌剌一拍金星肩膀道:“老星云慢,你且先行,老孙去办一事,稍后即回。” 太白金星不解道:“大王还有何事,家里不是都交代过了吗?” “俺还有兄弟尚未招呼,你且先行,俺去去便来。” 金星以为孙悟空是去跟下界妖王等人告别,怕他受劝诫不登天了,于是有些迟疑, 但他也没有什么阻拦的理由,只得督促道:“大王快些,切不可耽误了时辰。” “老倌儿忒啰嗦,俺省的!” 不耐烦地回了一句,孙悟空纵身在空中一个筋斗,脚下云雾托住他的身子,极速便向南方行去。 太白金星望着离去他的方向有些诧异,没听说哪个妖王身在南方呀? 孙悟空驾云疾走,他速度极快,不一会儿就接近了南赡部洲中土之地。 一直快到了蜀域,他一抖身,便收回了根毛羽,正是当初存放在李清源那处的。 而正在习练《天遁剑术》李清源,此刻忽地感觉缠在衣袖里的猴毛少了一根,立即知晓是猴子找他。 “我出门办事了。” 也不知跟谁招呼一声,他便开了洞府门,忙驾剑往宗门外飞去。 之前他从自己洞府飞到山脚,最快也需要盏茶功夫,可这三日来习炼了《天遁剑术》,只用了百息左右,便出了山门。 比原来足足快了五倍有余! 这倒不是《驱物卷》不如《天遁剑术》,只是之前紫电剑虽不凡,但还未入灵器,是用《驱物卷》强行驱动之故,所以才飞得不快。 而此时李清源已经用《天遁剑术》,将紫电淬炼成一把灵器,品质有了极大的提高,驾驭起来自然得心应手。 不一会儿到了山门外,看看四下无人,李清源抓起一根猴毛,将“弑仙咒”施展出来,给孙悟空定位。 霎时,一点金光如闪电般极速而至,光芒一敛,露出一个金毛猴子,冲着李清源咧嘴一乐。 “源哥儿,俺要登天哩。” 李清源看他丝毫没有烦恼的样子,心情有些复杂。 两人自从在华山分别,不知猴子度过了多少岁月,李清源这里已经大半年了。 可他似乎没有半点生疏,还宛如分别之前,一见面便呲牙一笑,让李清源生出一些别样的复杂情绪。 他上前几步拉住孙悟空的手,明知故问道:“如何登天?” 孙悟空便将自己如何威风说了一遍,又言说惹祸后玉皇要拿他,是金星保举了他,他此时上天是受招安。 这些事和李清源知晓得大差不差,他看看孙悟空乐呵呵的模样,内心深处不禁一叹。 上次两人匆匆一见,根本没来得及寒暄,他被牛魔王拉走,那老牛的语气,分明是知道白素贞身后是谁的。 此时再见,他却丝毫没先提前事,应该是怕自己多想之故。 原来他内心处,根本没有一丝,为自己担下这件事的芥蒂! 现在他要“登天”了,才来和自己道别。 而他以后的日子,还会有这样的畅快吗? 从踏碎凌霄、放肆桀骜,到金箍当头、欲说还休……这段路,对他来说终究难逃吗? 想到这里,李清源有些话如鲠在喉,想说出来,却又不知怎么开口。 “源哥儿,你怎地了?”孙悟空看李清源眼圈发红,以为他是担心难以见到自己,心下又一乐。 “你休怕短了寿数,俺那日没找到你的名字,也可能是那地府小吏阳奉阴违,莫怕莫怕,待俺混个大官,你就算修行不成,俺也给你添一会岁数。” 这一句开口,李清源立即眼泪落了下来,哽咽道:“猴哥且去,小弟说不准哪日也登天了呢。” 孙悟空不屑的扫了李清源一眼,“源哥儿怎么做小儿女态,你若有事,还用你那‘祈禳术’唤俺便是。” 李清源一滞,咱是为这个哭的吗? 咱是感动,是担心你呀! “那老倌儿还在天上等俺,也不与你多言了,俺这便去了。” 说完,他风风火火的就要飞走。 “猴哥且慢。” 李清源唤住他,然后从清源戒中取出两个瓷瓶,道:“这是小弟所炼丹药,能助长功行,还请兄长收下。” 孙悟空接过两个白玉色的小瓶子,揭开木塞,把丹丸倒出来,放在手里瞧瞧,正好二十粒。 “还挺好看的。” 说罢,一口塞进嘴里,吧唧两下,就全给吃了…… 李清源欲言又止,见他都吃了,忍不住一阵肉疼。 这丹药名木璃赤火丹,孙悟空送来的药材,大半都被他炼制此丹了。 木璃赤火丹和青玉丹不同,乃是二品丹,甚至品质将要到三品了,也是受限于药鼎和修为,李清源所能炼制的极限。 这丹含极高的木、火二属精气,能壮大修行人的精、气、神,也就是催长腹中三昧真火。 所以别看他和李清源差距极大,可这丹对他也是有好处的。 果不其然,孙悟空吃完眼睛一亮,感觉到了丹田中的异样,他轻噫一声,然后问李清源道:“源哥儿,还有吗?” 李清源苦涩道:“没了。这还是兄长上回赠药所炼,余下的都被小弟用了。” 孙悟空想了片刻,一摸腰后,不知从哪里掏出个木牌来,他递给李清源道:“俺要登天不知几时回来,哪日你去花果山,自去寻摸药材,俺的孩儿们都认识这牌子。” 原来他回山后,把一座花果山经营似铁桶一般,辖制不光猴属,还有七十二洞妖王。 他也学凡俗四时点卯,操班征粮,这腰牌便是花果山身份的象征。 李清源接过一看,只见那不知何木材制成的小牌上,歪歪扭扭刻着三个大字。 “二大王?” 孙悟空对他又是抿嘴一笑,道:“俺别个兄弟都有山府洞天,唯独源哥儿你没个落脚处,俺就给你个牌子,若没去处,便去花果山走走,到时也要炼丹给俺尝尝鲜。” 说完,他也不待李清源再说什么,一纵跃起千丈高,脚踏祥云,须臾便没了踪影。 第二十一章 交流 李清源心事重重走回洞府,来到门前,犹豫了一下,敲了两下,才推门而入。 入内后也不往内室走,就在外室坐下,见桌上有一个纸条,他扫了两眼,开口道:“是一位故人,来向我道别。” 原来那纸条是白素贞写的,问他出门何事。 这女人已经扮了三天鸵鸟了,他见对方无论如何都不肯面对自己,就把屏风放在内外室隔断处,他不进去,人家也不出来。 不过他时常跟白素贞说话,她虽不答话,但是等他出门取饭时,偶尔却会写个纸条,放在外面桌子上。 至于话的内容,李清源也没再提之前令她尴尬的词汇。 这几日下来,经过他“敏锐”的观察,终于意识到了一件事。 这女人怕是认为咱趁人之危,把她给嘿咻了。 实际…… 没吃鱼,但惹了一身腥。 李清源还不知如何辩驳,他那日又啃人家手指,又抚摸人家小手,裙子上还沾了一丝血迹,铁一般的证据,让李清源只得默认了。 她不出来,李清源不进去,两人就这么不尴不尬的“同居”了三日。 其实李清源已经刻意离开洞府,不求什么好处,只盼她离开,自己落个消停。 也省得她在室内住着,自己整日心猿意马,不能入静。 可也不知道白素贞怎么想的,前两日李清源出门几个时辰,回来时她竟然还在榻上躺着,像极了他前世的咸鱼模样。 李清源以为她失去了修为,意志消沉,所以经常看似自说自话时,语含安慰鼓励,所以一来二去,两人便这么另类的交流起来。 只是这效率,实在是太慢了些。 比如,他说话这句“故人辞别”,又推门出去了。 站在门口,等了能有盏茶功夫,他敲了两下门才进来。 坐那一看,桌子上又多了个纸条…… “不用事事都说与妾身的。” 唉,分明是你问的好吗? 他知道是孙悟空呼唤,所以出去得急,加上确实也不知孙悟空来意,这才没跟她交代。 和白素贞相处的滋味,让李清源颇有一种梦回前世,跟女朋友在谈恋爱的滋味。 可她是位人妻,自己也不知现在出了这码事,她是如何看待自己的,和张泽成到底有几分感情。 说她二人没有,她又给张泽成出头,说有,她自从醒来,提也不提一句对方,李清源忍了三天,今日决定摊牌了。 “我自幼父母双亡,小时候得了机缘,被一位道家高人收作门下。” 这个来历和他跟张百川编的不一样,不过却跟他真实经历大差不差。 “后来那位高人离世,我也就开始下山四方游历……” 内室里,白素贞将被子叠的整整齐齐,她自己则偎在床头,两条修长的大腿搭在床沿,认真听那冤家讲述身世。 当听到他说到自幼崇慕武侯,今岁中秋去拜谒时,遇到众士子的经历,白素贞美眸泛起一丝涟漪。 她身后大能,便是令她在中秋后,与张泽成假作偶遇,然后仓促定下的名分。 “有一人是这青城山道门弟子,先是用言辞侮辱士子,然后又仗着修为伤人,我看不惯,这才与之对峙。” 接着,李清源原原本本将自己和张泽成的恩怨道来。 他也不添油加醋,只是陈述事实,只是说到自己作歌后遁走,改成了作歌后得武侯相召,所以才突然不见。 白素贞听到这里顿生疑惑,“明月几时有”这不是张泽成思念自己所作吗? 怎地成了他的了? 不过她虽纯善,却并不傻,转瞬便信了李清源的说辞。 一者是因为时值中秋,二者“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这句分明是感伤至亲,结合他言父母逝去这一点,更是和洽。 而张泽成家世,白素贞早就打听过,父母健全,他又是个声色犬马之人,不说才华,他哪有那等真挚的情感。 可笑自己还以为张泽成对自己动了真情,所以才能做出这等词赋。 这里白素贞倒是冤枉张泽成了,就算他如何动情,也写不出来这等词汇。 接下来,李清源又说他得武侯引荐,因为有关公的面子在,所以才得入山修道的机缘,而张泽成举报他乃窃灵者,两人便自此结下恩怨。 他没提对方向他伏跪叩头的事,不过李清源料张泽成也不会说这等显眼的事儿,所以也不怕时候被拆穿。 其实按理讲,这件事算一个巴掌拍不响,李清源想人前显圣,在诸葛面前装个文化人。 而张泽成目的更单纯些,只是想出风头。 若是后来不遇到李清源就罢了,没想到自己伏拜磕头的仙家高人,竟他娘的是自己“师弟”,换作谁估计都受不了。 可白素贞不这样想呀,她被强定姻缘,本来就极其不满,只是不敢忤逆身后大能。 若张泽成细心待她,她性子又柔和的不像话,时日久了,自然不难讨她欢心。 但张泽成先是强行求欢,被她挥手间屏退,然后就买了个小妾,又回山修道来了。 从始至终,她与其交流都没有跟李清源多。 而另一边,李清源说完了和张泽成的仇怨,见她依然不说话,又开始详细讲述。 这次他讲的比之前真实,从小时候点滴讲起。同时边讲,也边回顾自己那些不能告人的事。 在地球的前世遥远了,这一世,他其实出身很悲苦,自小父母将他送进地主家中做奴婢,只为了他不至饿死。 不久生身父母死后,收养他的师祖便是唯一的亲人,可师祖不告而别,他虽经常避开去想,但却总深深思念与师祖在山上悠闲的日子。 后来,他穿过那道光门,目的实际更单纯,就是为了找寻师祖,但不想偶遇了霄儿和瑾瑜姑娘。 与她们相处时日虽不长,但却给李清源孤寂的心照进了一丝曙光,可后面她们也不告而别,这让他总有失落难言之感。 李清源本质上是一个特别害怕孤独的人,他极其重情,所以当日去武侯祠,面对偶像时,也不敢敞开心扉与对方倾心结交。 他希望得到,但却更恐惧失去,他看似坚强,实则童年的遭遇让他极为敏感。 他甚至不敢想,师祖是不是在利用自己,瑾瑜姑娘和霄儿是不是在利用自己。 诸葛等人至少把事情挑明了,而师祖他们,却一直隐在暗中,推着自己向前走。 今日猴哥前来道别,勾起他这番离愁,现在一起讲来,让他生起了无限的孤独。 “唉,满春桃花落池阁,山盟在,愁绪难相托!欲将心事付瑶琴。知音少,弦断何人听?” 第二十二章 钟离权 内室中,白素贞早在他诉说童年时,便已经落下清泪。 不过开始也只是怜悯对方身世,她毕竟出身异类,没有同伴,也没见过父母,更没有兄弟姐妹,所以难以理解。 可到后面,李清源开始陈述那种孤身一人走天涯,独对春秋寒暑,那种孤寂之感却引起她深深的共鸣。 自己何尝不是孤独之人呢? 当听到最后两句,“愁绪难相托、弦断何人听”时,她终于忍不住嘤咛哭出声来。 “君之遭遇,妾身省的,妾亦是苦命人呀……” 眼看终于让她开口了,李清源哪里能迟疑,他迅如闪电,蹿进了内室,就看白素贞正搀着床侧扶手,哭的如同带雨梨花。 他走到近前,手无足措道:“娘子莫哭,是我的不是。” 这一声娘子,可以理解为小姐、姑娘,也可以理解成媳妇,老婆,单看听这话的人要如何想了。 此时白素贞见他进来了,又慌又羞又怕,赶紧把身旁被子拿起,盖住了脸面,哭得更伤心了…… 她这个行为是李清源无论如何都没想到的,正犹豫着要不要上前将她揽入怀中,忽听门外咚咚敲门声。 李清源神色一紧,而白素贞也是花容失色,放下被子看看李清源,二人对视一眼,隐约间都有一种被捉奸在床的尴尬。 “咳,我去看看出了何事。”李清源闷闷道。 白素贞细不可闻的轻嗯了一声。 …… 蜀都武侯祠门前,从昨日夜里,一直赶路到晌午,张泽成终于到了。 他之所以来到这里,就是要印证一番心中之事。 他手持两本道册,心中忐忑难安,不多时,便走近了当日李清源刻字处。 “丞相祠堂何处寻,锦官城外柏森森……” 一看这字,张泽成的脸便涨成了猪肝色,他犹不敢相信,把道册展开放在墙边,比照着两者字迹。 笔锋、形体、顿角、书写习惯,越看越像,越看越气,张泽成只觉胸中一闷,眼前一黑,一口老血喷出。 噗! “啊啊啊!”张泽成目赤欲裂,声若饮了陈酿的醉汉一般疯狂,大吼道:“李清源,我与你不共戴天!” 自三日前,得了两本道册,他便苦苦修炼。 只是练着练着,却总有细微处,让他不能修成。 于是他开始专攻一道,因为“天眼通”有辅助修行之物,所以他想也没想,便开始主修这一门神通。 可昨夜梗嗓子,揪鼻子,正饮“陈酿”之时,忽然洞府中凭空出现一人。 那人袒胸露乳了,持着一把棕扇,头上两个丫髻,打扮的极为怪异。 可张泽成见了却感觉有些熟悉,但具体是谁又说不上来。 那人也不说来意,一见他正在端着“陈酿”欲饮,就问这是什么。 他以为对方是图谋“陈酿”,不敢作答,谁知那人又问他《天遁剑术》的手本哪去了。 张泽成细心观察,这才看出来,此人竟然是正阳真人! 这下他又惊又喜,便老实回答了老道“冯举”之事。 不曾想正阳真人听完笑得直打跌,又将两本道册拿来看看,叹息一声就再无了踪影。 张泽成这才回过味来,回忆起当日老道冯举挥手间出现的“陈酿”,隐约好像在武侯祠时见过。 当日李清源手中并无酒壶,也是挥手间多出来的。 这下张泽成越想越不对劲,拿着两本道册,连夜就赶往了武侯祠,才有了目下之事。 此时他把牙齿咬的咯咯直响,对李清源的恨意,如今便倾尽黄河水也洗不清了! “李清源,匹夫,我与你不死不休!” 他站在武侯祠前嘶吼,却不知道那里面恼怒了一个莽汉。 “早看你这厮不顺眼,还敢来此处聒噪,吃俺老张一拳……” 砰! …… 李清源将屏风挡住里间,走出洞府一看来人便是一愣,这人他竟不认识。 只见此人身长八尺,俊目美髯,身穿紫色道袍,其后背着一柄宝剑。 而细心感受气机,只觉深如渊海,难以揣测。 “道兄有礼了。”李清源打个稽首,心中对此人来历有几分猜测。 那人自李清源出来,便一直在细细打量他,见李清源相貌如此不凡,不由点点头。 其实他昨夜就来了,但却没有现身,而是在暗中施法,欲先观察一番李清源。 可令他诧异的是,眼前人竟能屏蔽自己的感知! 这就让他不得不怀疑此人跟脚了。 等到了今日早晨,他见李清源终于出了洞府,而且是御剑而出,最重要的是,看御剑路子,分明是自己的《天遁剑术》。 他并不意外对方练了《天遁剑术》,可令他没想到的是,仅仅三日,对方就能将其修到这个地步。 他看了半晌,想上前截住李清源问个真切,可忽然感觉一股惊天的威势极速接近。 他乃正门得道,修行岁月极多,是一步步修上去的,不似猴子全凭绝世资才,所以道术极多,隐于暗处,也没被那猴子发现。 他不敢太接近,以防被猴子察觉,两人对话他没听到,心下误以为李清源是猴子偷偷传法,却又不敢肯定。 等猴子走了,他又去调查了此事。 实则这里还有一个误会,他去阴司问起李清源来历,那判官告状说猴子可恶,隐瞒了没找到李清源一事,而是都让猴子勾了姓名,找不到了。 现在刚从阴司回转,已经“确定”了李清源来历,这厢就是特地来看对方的。 此时见李清源施礼,他也不因对方修为低而倨傲,反而也回了一稽,“道友有礼。” 李清源见对方一直上下打量自己,便确定了猜测。 此人定是那位正阳真人,钟离权! 对方来找来,实则一直是李清源心中期待的,毕竟仙箓难求,而具他所知,对方肯定手握一张。 甚至李清源猜测,之所以白素贞会与张泽成定名分,怕也是跟自己做一个打算。 可他来的如此快,是李清源万万没想到的。 眼看这门外不是待客之所,但室内可还有个白娘子呢,自己被他堵在门口,岂不是坐实了自己乃贪花淫邪之徒? 传闻他曾十试吕祖,其中便有色试呀,那自己一旦招他厌恶,还有一丝得仙箓的希望吗? 正当他心思急转时,却听这人道:“道友不请贫道入内一叙吗?” 第二十三章 争仙缘 面对这句话,李清源刹那做出了选择。 “道兄见谅,洞中内子身体抱恙,卧在榻上不便待客,道兄不如与我去待客厅一叙?” 他这洞府位余山门正中,距离执事各堂都不远。 之所以不让来人进他洞府,是一旦被他看到白素贞,就算不认识,早晚也会了然她与张泽成的因果。 李清源怀疑白素贞嫁给张泽成,也是受人指点,图那一道仙箓,而自己亦是有这个打算。 但自己起码表面是干净的,和张泽成的恩怨也经得起推敲。 可白素贞与其定名分的事,图谋之意太明显了,而自己一旦被怀疑是与其合谋,那性质就变了。 李清源却不知,要不是他与白素贞有了牵扯,任凭他如何祸害张泽成,也别想引来这尊大仙。 此人实则正是钟离权,他自从醒悟遭观音算计,便一直在揣测观音背后之意。 而他来前曾去见了师兄一面,师兄曾言,观音做此事,未必是为白蛇争仙箓,很大可能是为自身所用。 经过如此一提点,他也醒悟过来。 所谓菩萨乃佛门外道,大都是道家真仙,亦或者大能散仙转而修成,观音此举,莫非有重归道门之意? 不过线索有限,他只猜了个大概,也不能尽数知晓。 这场布局,最可恨的便是色欲熏心的张泽成,若没有这个蠢人,对方这些关节也串联不起来。 剩下的无论是眼前人,还是白蛇,包括猴子甚至自己,都成了观音棋子,此等大能手笔,真是令人震怖。 所以他并不反感李清源,但听到他称呼洞中白蛇为内子,钟离权瞬间被惊住了。 让他惊的不是李清源的无耻,而是祖师的手笔! 钟离权一手捋长髯,一手扶住李清源的肩膀,上下打量他,惊喜道:“此言当真?” 他这番施为,把李清源弄得摸不着头脑,短路道:“呃,当真…吗?” 最后一个字声音极小,可钟离权却完全不在乎,哈哈笑道:“随我来!” 说罢,他一挥手,两人立时消失在了原地…… 云雾飘渺中,一座恢弘至极的星台凭空矗立,其下连接一座悬梯,有千余阶,在肆荡罡风中左右摇荡。 此刻李清源就站在悬梯最下方,他抬眼望去,只见身遭紫青二气凝成狂流,将他立足处吹得如在狂洋猛海中漂浮的小舟,似随时都会被浪潮击碎! 正当他心生震恐时,忽听一道朗声大笑传来。 “李清源,这台上有仙箓一道,你可敢来取吗?” 闻到这声音,李清源立即清醒过来,随即意识到仙缘近在眼前。 他脚踏处是不足一尺宽的腐朽木板,身旁两侧连个扶手也无,向下看虽不知距地多高,但想来一个失足落下,必然要粉身碎骨。 尤其他已经察觉了,自己苦修的真气,现在居然一丝都不能运转出来,也就是说,此刻他已然和凡俗无异。 面对如此窘境,他却丝毫无惧,受到那声音一激,他心中不由生起豪迈之情。 仙箓如何珍贵,就连大能都要通过重重布局才能窥伺一道,而他因缘巧合,现在就有机会得到,无论前路多难,他哪里能就此退缩。 想罢,他大喝道:“有何不敢?” 那声音并不意外他如此回复,又问道:“自此处落下,便万劫不复之局,你真敢吗?” 而此刻,李清源却心绪复杂,不由想到师祖教诲,自问道:“长生果真非我愿,那我求仙,求的是什么?” 他想到了此生悲苦的身世,想到了青河县所见,想到了关公那个“许”字,想到了妖僧所言的“菩萨心肠”。 所以只是转瞬间,他便有了答案。 于是李清源也哈哈大笑:“平生求快意,仗剑写恩仇,此道注定万劫不复,途中注定神魂俱灭,既然早晚如此,我又有何惧哉!” 他胸中生出气贯长空,谁与争锋的气势来,再不多言,脚下一蹿,直奔阶上星台而去。 他不知这择仙,是否每人都要过这一关,是不是谁都要用凡身走此悬梯,但只要天地间有一人能过,那他李清源也一定能过! 就算摒却修为,但他一身武艺也登峰造极,师祖悉心指点,加上十六年苦修,绝不是虚度光阴。 只是,在他纵身向前的瞬间,只听咔嚓一声,脚下木板顷刻尽碎。 而他向前落足处,稍稍一受力,居然也化为齑粉。 李清源脚下一空,他一栽身子,险些摔落下去。 “哼!” 不过他却没半点惊惶,冷哼一声,仓啷啷拔出背着的紫电剑,冲着那木板碎块便是一剑斩去。 咔! 借其力道,李清源身子在空中如同飞鸟展翅,倏忽间腾越过十几道阶梯,向上方纵去。 眼看去势将尽,他在空中头朝下,倒悬着翻了个身,将紫电剑又冲着下方一点,再次飞纵而起。 就在这时,平日里一丝难求的紫青二气,忽地凝成了一个气涡,被罡风吹卷着直朝李清源奔来。 灵机若太过稠密,就会从无形变成有形,又由于其乃无形之气凝成,所以质量奇大,休看只有一小团,若是上秤量量,怕需得有千斤之重。 眼见那东西霎时即到,李清源却双睛一亮,暗忖正怕你不来! 他在空中运足了腰力,张开身子,反而冲着那团灵机迎了过去。 此时那星台上,正看热闹的钟离权眼珠子差点没掉下来,对于李清源的本事,他并不算太意外。 既然李清源与猴子有牵扯,出现什么事情,他都不太诧异。 只是令他惊掉下巴的是,对面那等狂暴的灵机,李清源竟然正面迎了过去…… 你这也太贪了吧? 不知道会要了命的吗? 钟离权正犹豫着要不要暗中做些手脚,让他躲过此劫,可忽然,只见那狂暴的灵机刚一靠近对方,竟然没了…… 没了? 无形无踪,只余下尴尬的罡风,将李清源的衣角吹了个褶子? 钟离权惊呆了,他已经有李清源修的是仙法,而非炼气的推测,可无论修的是啥,那么一团灵机,也不是他这小修能够吸收的? “莫非此人虚到了极点?” 钟离权摇摇头,不对,祖师布局落在此子身上,说不定他有什么自己看不出的门道! 第二十四章 十试得仙箓 南海普陀落珈山,灵感观世音菩萨端坐莲台,她眉如弯月,星眸湛然,玉面朱唇,体态妖娆。 此刻她手持净瓶,神态慈和,望着波光熠熠的莲花池,正淡淡出神。 可须臾,她忽有所感,好似听到了什么极为荒唐的话,菩萨都忍不住被气笑了。 “这小辈忒个无耻,怎敢坏贫僧大事?” 这话刚落,一旁侍立的惠岸道:“师尊,出了何事?” 菩萨半晌不答,略作思索后,这才开口道:“你去取一朵荷花,送于道祖门下,其他不可多言。” 惠岸脸色一变,就算师尊手段高明,这一朵“荷花”也不知要多少岁月才得以凝聚,如此轻易就要给了出去吗? 他忍不住插言道:“师尊,付出如此代价,值得吗?” 菩萨摇摇头,曼声道:“你不懂,若道祖允了,此花会成贫僧法身寄托所在,若不允,只会退回来,不会落下口实的。” 惠岸瞬间听懂了其中深意,暗忖师尊果然智深入海,只是前事既然落子不成,难道就这么算了? “师尊,这事定坏在那张泽成的身上!” 他有意将声调提高了几分,菩萨却只笑笑不答。 而那莲花池中,正在水中嬉戏的一条金鱼,听到这话,死眼中却闪出一抹人性化的色彩来。 …… 星台之下,此时悬梯只余下百多阶,李清源正满头大汗,不停施为。 开始之时,他还没有多紧迫,可自从他跃上二百多阶,悬梯居然不等受力,便根根禁碎。 他本来还想停留在远处,利用清源戒多收摄些被罡风刮来的灵机,试试能否将第三颗宝珠蓄满,可现在却没那个闲心了。 眼看上方悬梯消失的越来越快,而终点也近前眼前,他知晓,再不拼命,就来不及了。 于是李清源长啸一声,持剑运足了气力,猛地向身前木板一斩,那木板吃不住力,瞬间寸断! 但此时李清源已借力轻身一跃,使出了梯云纵的轻身功夫,这一纵身霎时迈过四十余阶。 此时狂风呼啸,云霭遮蔽了双目,他虽看不真切,也知道星台已然触手可及,李清源压住焦躁,不敢大意,再次重施故伎。 待再次施展两次,终于双眸一亮,自己已然栖身在了实处,身前便是一座气势恢宏的星台。 这星台上通体泛青,不知是何材质制成,共计有九层,每层环伺处都有一白玉照壁,其上雕着宇宙群星。 而钟离权此刻正笑吟吟的长身而立,见他来了,冲着他一稽首,笑道:“恭喜恭喜,令夫人喜得仙箓,真是可喜可贺呀!” “哈哈哈,同喜同……” 嗳? “正阳真人,你此话何意?”都到这地步了,李清源再装猜不出他已经知道洞府中谁了,就是真傻了。 所以他也不装了,直接叫出了对方道号。 钟离权喜悠悠道:“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道友莫慌,既然你与贫道师妹已结成连理,取些灵机,贫道也不去怪罪了!” 你才是鸡犬! 李清源暗骂不已,咱说的是这件事吗? “正阳真人,你不是言,这台上有一道仙箓吗?” 钟离权捋了捋颌下长髯,眼角都要笑出纹路来了,点点头道:“然也!” “你不是问我,可敢来取吗?”李清源强忍怒火道。 “道友果真不凡,不光胆魄过人,对妻子也是一往情深呀!”钟离权似乎很佩服李清源的痴情,对他大加称赞。 见他一直说车轱辘话,李清源终于火了! 你把咱撩拨的热血沸腾的,结果说仙箓不属于咱? “正阳真人,我历尽千辛万苦,是为我自身争一道仙箓,难道这仙箓不是该归我所有?” 李清源语气有些不好了,他自然明白对方何意,可是你娘的咱和白素贞的事儿,压根就是顺嘴胡诌出来的。 他虽对白素贞有好感,可也没到能将好不容易得来的机缘拱手让予的地步,这道士传闻中不是那么缺德,会不会再逗弄自己? 他刚生出疑惑,暗想自己是不是刚才话有些重了,没想到钟离权反倒不乐意了。 “李清源,谅你这小辈有几分修为,你才多大岁数,何敢贪这一道仙箓?” 李清源一听,再憋不出了,他霍然向前走了两步,盯着钟离权冷声道:“真人若说我没资格,何必又把我摄在这台上,让我走什么险梯,若不是我还有几分本事,肯定会身陨在此!真人如此戏耍后辈,太失风度了吧?” 看他火大,钟离权却莞尔一笑。 “贫道问你,是否是你说,洞中之人抱恙在床,不便见客?” 李清源一滞,“是,但我的意思……” “贫道问你,是否你自己说,洞中之人为你内子?” “这……”李清源被他拿住话把,不知如何回复,生怕这里面到处是坑。 “贫道问你此言当真否,你是如何说的?” 李清源一个激灵,赶紧回道:“我是个反问句,我是说当真……” “如此就对上了!妻子抱恙,外子为其争夺仙缘,此乃佳话,你还有何好聒噪的呀!” 卧槽,你让不让咱说话了? 眼见再去辩驳毫无意义,李清源面色复杂,知晓自己从始至终都在被人算计,郁闷的险些吐血。 “真人,你太不厚道了。半点没有长者之风。” 钟离权见他编排自己,冷哼道:“你拿那不知所云的‘神通’和一坛子骚尿,唬弄我那故人晚辈时,可想过自己做得是否厚道啊?” 李清源脸色一黑,咱再坑张泽成,也是同辈争斗,你乃成仙高人,至于因为这点小事耿耿于怀吗? “不过……” 一听不过二字,李清源急问道:“不过什么?” “不过你既上来了,也不能不给你个希望,你若还想夺仙箓,须得过贫道十试!” 本来已没了奔头,乍闻还有希望,李清源立时振奋,问道:“不知是哪十试?” 钟离权思索一下,道:“你既然得《天遁剑术》,那这剑术便可为一关。” 李清源点点头,又听对方道:“择天大考在即,你须得大比头名,不知可有这个信心呀?” 李清源没有回答,反而问道:“敢问真人,白素贞得仙箓,此事过后,外人可知之?晚辈若动用术法,惊动神灵,可否假托得箓?” 第二十五章 离谱的钟离权 自打钟离权找来,李清源也不打算隐瞒自己修仙的事了。 哪怕钟离权不知,这事儿也瞒不得过老君,所以适才面对奔涌来的灵机,他才大胆将其收摄。 而择天大比之时,别的李清源都有信心,唯有斩妖除魔一道,怕上界有无耻神仙,赠给晚辈法宝,或者干脆就代其出手。 那样的话,李清源在不能动用全部手段的情况下,甚至连一丝胜出的可能都没有,更别说取得头名了。 他紧紧盯着钟离权,见他听后颌首,然后道:“此事贫道准允你,但你若显法,庸碌之辈尚还好说,可大法力者不难知晓你未得仙箓,就算你有什么依仗遮蔽,也瞒不过此等人。” 这就够了! 李清源大喜,自己一直不敢暴露手段,但既然有他这番话,那适当展露手段,想来也没什么大碍。 “不知另外八道如何相试?” 李清源说完,只见钟离权露出一个跟他得道高人不符的气质,甚至有些,怎么说呢,好像有些猥琐。 “佛门有欢喜一道,我道家亦有阴阳双济之术,这第三试,你须得在此道上炼成一门绝妙上法,以此为考核。” 说罢,他冲李清源扬扬眉,示意他自行领会。 啊? 李清源惊了,你这牛鼻子如此不端庄吗? “真人,此道考核凭何过关呢?” 这“绝妙上法”,到底是怎么个评判标准呀。 钟离权看他那副傻样子,冷冷哼了一声,道:“须得讨贫道师妹欢心!” 卧槽,这“师妹”不用问了,肯定是白素贞了。 你们这些大佬,算计人都这么无耻的吗? 可是,为啥咱突然看你这浓眉大眼的红脸汉顺眼了呢。 李清源复杂地道:“那下来七道试呢?” 钟离权不耐烦道:“那就要待贫道想好了再说了。你可以下去了,我师妹受了重伤,贫道要将其带去医治,你也不必见她了。” 啥? 咱跟她的事儿八字还没一撇呢,你就不给咱点时间,热络一下感情? 李清源刚想详细问问,日后要如何联络白素贞,哪知晓钟离权一挥袍袖,李清源便双眸一黑,在睁眼时,便已然回到了青城山。 眼看此处距自家洞府不远,他一运真气,感觉已经能使用了,忙施展御剑之术,如闪电般向归处疾驰。 “赶紧去见她一面,卖卖惨,就说历尽千辛万苦,终于为她求了一道仙箓……” 可令他想不到的是,他的惨,早已经有人替他卖了。 星台之上,白素贞神色惊惶,不知所措看着眼前之人,警惕道:“不知哪路上仙将小女子摄于此地,还请明示。” 钟离权笑得慈蔼极了,嘿嘿道:“师妹寻的好夫君,你还不知,这段时间里你那夫君为了你争来了什么。” 白素贞不解其意,她名义上的夫婿是张泽成,乃是身后菩萨安排,她也不相信以对方品性会为自己做什么,所以问道:“还请上仙明示。” 钟离权道:“我也不与你详细说,你只须知晓那李清源过了重重考验,得了仙箓一张却不自取,非要将仙缘转赠予你,你自己品味滋味吧。” 白素贞起初不敢相信,但眼前人能将她摄到这里,她虽没了修为,也能感觉这里灵机浩荡,绝不是凡俗,甚至不在三十三界之中,怎么可能用低劣谎言去蒙哄自己。 而且,仙箓…… 她可是深深知晓,一会元十二万余年中,只定下了八数,就连她身后菩萨欲取,也要通过重重布置,这还不一定能够得逞。 自己如此容易就得了? 适才她和李清源正“情热”之际,忽然门外有敲门声,李清源出门不到两个时辰,自己就得了仙缘? 不对,虽然看似两个时辰,但似大能之辈,或者一些考核密地,若有意施为,一念之间便为永恒,李清源这两个时辰,不定度过了多少轮回了。 没想到无数时光后,他还能记得自己,最后历尽千般磨难,为自己求来这个无数神灵大能都梦寐已久的仙箓。 想到那冤家并未亏欠自己什么,反而是损耗无数元阳救下自己的性命,现在又不知吃了多少苦难,得了一道仙箓,却非要赠予自己,以白素贞的性子如何受得了? 热泪划过脸颊噼啪而下,她伏地大哭道:“上仙,小女子已尽丧修为,失了五气,散了法相,绝不配此张仙箓,望上仙怜悯,还将此仙箓还给我那郎君吧。” 她也不知如何想的,反正是默认了对方为她给李清源安上的称呼。 哪知钟离权却火了,重声怒喝道:“咄!仙缘岂是你夫妻二人能推来让去的?再敢啰嗦,我便打杀了那李清源,断了你这个念头!” 白素贞闻言立时花容失色,吓得连声道:“上仙息怒,上仙息怒。” 钟离权见她柔弱的样子似也不忍心苛责,露出一副长兄的派头,安慰道:“师妹,也不是为兄的怪责你,常言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你既得了仙缘,日后便予你那夫君几分好处便罢了。 我见他也修真气,不是个短命的,你何不修成仙身,再去度化他?” 白素贞神色复杂,柔声问道:“上仙,小女子五气尽丧,如何还能得仙身?” “哈哈哈,你我乃道祖门下,区区小恙何足道哉,为兄这便去兜率宫,为你求一颗七品丹来!” 白素贞觉得荒谬无比,这七品丹,就这么容易就得了? 不过她仍有顾虑,想到那位菩萨也有恩自己,而仙箓也是对方欲得之物,白素贞不禁迟疑。 可这仙箓若是自己得来的,自然会双手奉上,但这是李清源之物,自己怎能忍心负了他一番真情呢? 奉上仙箓,既有负那郎君,又会惹道门不快,可不奉上…… 白素贞面露为难,欲言又止。 此时钟离权似乎看穿了她心中所想,悠然道:“师妹莫要胡思乱想,此地灵机不缺,待我为你求丹回来,你就在这定仙台修行,何时登仙,何时再出去。” 他说着,又露出傲然神色,朗声道:“师妹,你既入了道祖一脉,外道之人如何,你也不必过多在意了……” 第二十六 清源戒再升级 李清源怅然坐在洞府里,怔怔出神。 仙箓也没了,娇怯的娘子也没了,甚至自己还没看到仙箓长什么模样,就是一阵无言。 可想到自己也不算一无所获,这才稍有慰籍。 透过钟离权的行为来看,他让自己走悬梯,最后却将仙箓赐给白素贞,然后又让自己学劳什子双修之法,还说要讨师妹“欢心”作为考核标准。 那这里面的深意,李清源也不难猜到。 恐怕这背后有人大能落子布局,而钟离权跟自己定下的“十试”,才是仙箓正确的打开方式。 其实仙箓也分两种,一种录个户籍,意思是你已经成仙或者是有成仙资格了。 如同孙悟空得到的那个,他是先有了仙法,境界也很高了,甚至修成仙身了,捉拿又很费劲,天庭就予你一张仙箓。 再如总有大能之辈对看重的晚辈会传些术法,但你想用出来,除非不被发现,发现了天庭就会打灭你。 有了仙箓无碍,但没有仙箓,要么说明传法之人地位不高,要么说明你不被看重。 可还有一些特殊情况,就例如白素贞这种,她没仙箓,但背后菩萨大家谁都了解,哪怕有一丝得罪菩萨的可能,也没人去惹她。 这也是为什么,当初土地发现雷法痕迹,便往白素贞身上推的原因,事后有人调查,也不怕露馅。 明面上说没仙箓一律打灭,可能传仙法的,就算在天庭地位不高,但攀来攀去,上头还是那几位大佬,所以落到地方上,土地城隍哪里愿意去得罪人。 还不如抖出来个谁都不敢得罪的主,起码不结死仇。 而李清源和武侯定下的也是谋求这种,登天之后,通过人前显圣来获得青睐,再得赐一道仙箓,他一身修为也就可说得通了。 此道非正途,但也是求仙者唯二的选择,通过此法得仙箓入乾元的,也可称一声“太乙仙”。 但自从听闻了张泽成和正阳真人有关,李清源便将主意打到了他的身上,以此来谋求那“正途”。 与上述不同的是,正途入仙,又名“大罗仙”,而能称大罗仙者,非得三清一脉不可。 之前李清源只看道家典籍,还以为别人说猴子太乙散数是形容他的仙品,而今看来,只是嘲笑他非正门出身而已。 这正途好处委实太多,一者天地灵机现在等同被锁住,有了正途仙箓,就等同有了“钥匙”。 相当于手持符诏,奉旨取灵。这可是前者没有的待遇! 另外一点便是,正途仙等同于“逍遥”二字,只要不参加天庭体制,连玉皇大天尊都管不到,只需遵奉师承,三清道祖即可。 若想得些愿珠修法力,那加入天庭,相当于持证上岗,只要你做出功绩,升迁之路更是一片坦途。 最重要的是,正途出身,是可以“离职”的,不想前者一入天庭,说难听的就等于签了卖身契,只能任凭天庭摆布。 李清源想明白正途的珍贵,也就不那么郁闷了,怎么说现在已经得到了“资格”,后面只要“表现”好,还是很有可能得仙箓的。 “看来还真没白折腾张猪嘴呀。” 刚说完,他忽地又想起来一事。 大佬们通过白素贞布局,那我想求仙箓,她占的比重一定很大,讨她“欢心”,也相当于是绝对要完成的任务,可她的名分,还在张泽成那里呢! “对不起了张猪嘴,不是咱不想放过你,实在是条件不允许呀!” 他思忖一下,瞬间又有了坏主意,不过此事暂且不急,大考在即,提高手段才是正经。 前日听赵景阳又传来详细消息,说因为这次奖励神箓,前两届登天的人都回来参与了,估计这几日间,应该就会有不少出身青城的“师兄”陆续回归。 也就是说,此次大考,他的竞争对手,从只修行了十几年的筑基修士,换成了大多是金丹之上的修士了。 想到赵景阳说此话时的颓丧,李清源也深感压力。 受限境界和资源,他目前能修炼的法门都炼的差不多了,而修为犹豫缺少灵机之故,他的进境目前甚至比炼气人慢上许多。 想要有和他们争斗,多少手段都不嫌多。 看看手上的清源戒,其上第三颗宝珠光泽也几乎溢满,只差一丝,应该就要“熟了”。 上次沾了猴哥的光,玄色宝珠只差五分之一熟了,后来陆续又合成了不少珍贵药材,加上今日爬悬梯时得了几团灵机,这才到目前这个程度。 眼看就差那么一点点,李清源皱着眉头,思索着自己还有什么东西能多少含些灵机,忽然,他想到了那件玄甲。 清源戒幽光一闪,当日“土地大神”麾下副统领穿的甲胄便出现在地上。 那冥兵本来是普通阴魂,但穿上了这玄甲,几有金丹修士的本领。 “这东西是个什么原理呢?” 李清源反复打量,甚至施展了天眼通出来,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此物粗看也就跟普通铠甲差不多,也没有裙甲胸甲之分,而是通体是一物制成。 看材质似皮革又似金属,也没有锻打的痕迹,又不像是修行人炼制的手法,真是奇怪。 听说这玩意天兵也好,冥兵也罢,人人都有一套类似的,李清源拿到后,也曾将自己套进去,可什么变化都没有。 当时玄甲被它用魔改版《掌握五雷》,在胸腹处打了一个大口子,也可能是因此才失去效果。 “试试它行不行。” 既然弄不明白,李清源也就不研究了,只看看这东西能不能帮清源戒升级吧。 他催动清源戒,用真气一触那玄甲,玄甲便极速缩小,不过李清源却顾不得看它了。 只见戒指上第三颗玄黑色的宝珠,依然色泽透润,光芒饱满,显然又可以掰下来了! 李清源看得心花怒放,两道剑眉扬起老高,雀跃道:“这次给咱个什么法呢?戒指又会多出来什么功能呢?” 他忍不住激动,咔一声轻响,就将第三颗宝珠扣了下来。 而那宝珠一刚落下,霎时就化作一道玄色流光,往他眉心投来。 第二十七章 《万灵本愿经》 浩渺浑玄之地,三位道装打扮之人互对而坐,这三人分别是老,中,青样貌。 其中老者手捧太极图,中年端着玉如意,青年背上系一柄玄剑。 三人僵持半晌,其中老者劝慰道:“事已至此,老三呐,你便认了吧。” 中年亦劝道:“我等皆服了丹,一个不好,顷刻也会遭劫,认了吧老三!” 青年此时却倏忽起身,朗声道:“弟与二兄不同,二兄只欠先天之德,弟却受过后天之恩,彼时尚为一缕精气时,非但不受觊觎,反受无数泽被。自然万灵有大恩与我,哪怕舍却此身,弟亦要报还!” 老者看不出表情,但语气却沉重。 “你欲何为?” 中年也怔怔看着他。 “大劫倾轧,我欲以道果为材,重演地火水凤,辟鸿蒙,破混沌,予万灵一个栖身之所!” …… 脑海中如同看电影般,迅速过完了这一幕,之后李清源意识中,便又出现一篇功法。 《万灵本愿经》! 不过他此时却在回想适才脑海中出现的那一幕。 这三位互称兄弟,看样子,好像不是刘关张。 能说出以“道果为材”的话,那应当是三清无疑了。 “重演地火水凤,辟鸿蒙,破混沌……” 李清源不断重复这句话,不由一阵出神。 结合上一次自己入梦中所见,之前那位俊逸道人,如何欠下因果,大有可能就是这个“栖身之所”了。 大劫是什么,李清源暂且不去想。 但上次分析,那背剑道人也就是灵宝天尊,很有可能是自己师祖。 那他老人家竟然有这等胸怀? “师祖,弟子看错你了呀!” 原来他的心中一直有些结症,认为师祖无端抛弃自己,甚至藏在背后利用他。 可现在看到这番事,他终于想起,为何师祖明明诙谐,但却总是一脸严肃,甚至长露悲苦之色。 原来,你是这样的灵宝天尊! 这一番画面,李清源看过之后不知为何,心境豁然平和许多,他静坐在地,运起《八九玄功》,第二转好似水到渠成,忽地又破了一重。 动静相半,心静似摄,虽未常静,但静散相半,用心勤策,渐见调熟,此谓:摄心! 半晌,收功后的李清源嘴角翘起弧度,然后开始查看《万灵本愿经》。 他只草草一扫,立即又是大喜。 “这不是为咱量身定做的吗?” 这是一门神道功法,但上面记载的却不是神通法术,炼化愿力,而是教你如何摄取愿力的法门。 目前无论是天庭,还是佛门,摄取愿力方式都是先“教化”,然后取信仰产生香火,最后通过特殊手法凝聚成愿珠,再通过愿珠转化为法力。 可这《万灵本愿经》,却不走的不是信仰的路数。 修炼此法之人,要先用愿珠塑造一个“法身”,在分出一缕神魂附着其上,然后便可给这法身命“名”。 之后只要这名字传颂开来,但凡知晓名字的,只要是因为这名字产生震惊,佩服等情绪,那这发生就可在无形当中摄取愿力,从而壮大。 “愿珠等于钱,而咱这功法,等于一个聚宝盆呀!”他喜滋滋道。 法身还没塑造出来,李清源便已经将名字想好了,就叫“李清源”! 传名还不简单?人前显圣这事儿咱最擅长了! “这法门的原理,等同于割韭菜呀,但咱的目标……” 李清源一攥拳,在胸口重重顿了一下,然后正容道:“是薅漫天神佛的羊毛!” 最妙的是这法门,修行门槛极低,炼气到金丹,修仙到凤初,只要能分出神意塑造法身,便可修行。 但前提是有一颗愿珠,而咱,恰好有七颗! 皇叔是好人呀,要不是有他赠的愿珠,张百川那死胖子就得害了自己。 想到自己献出的那两颗,他便一阵气苦。 “得想个办法坑张胖子,不然咽不下这口气。” 原来他尚还不清楚一颗愿珠的价值,哪怕和金银对比,也不能彰显其珍贵。 就拿李清源手中这颗来说,只有珠子大小,可却是集万人一年信仰,才能采出这一颗。 那汉昭烈庙能有几许香火,更别说其中供奉的,可不止一个刘玄德,还有其辖下文武呢? 他一下给了自己九颗,还不知是多少岁月省下来的,而灵神修行全靠这东西,因此李清源决定了,后面非要重重的报答皇叔不可…… 这时,他忽然想起什么,低头一看,不禁一愣。 只见之前的玄甲没了,反而是地上有一个鹅卵大小,晶莹剔透,散发着朦胧白光的珠子? 还是愿珠? 这可真是意外之喜,他听孔明说过,这愿珠也分上中下三品。 刘备送的愿珠,只有鹌鹑蛋大小,就是下品了。 而在其上的,就有鸡子大小,集十万民众愿力,不光更大,且更为精纯,便是中品。 而眼前这个鹅卵大小,集百万民众愿力,就是上品了。 这小小冥兵头领穿的甲胄,内核便是如此珍贵之物? 实则李清源不知道的是,凡民可生产愿力,修士亦可。 天庭掌握无数修士,那些修行中人才是收割的大头。 尤其这些人神魂壮大,产生的愿力更比凡民多了不知多少。 但毕竟凡民基数庞大,除开人间四大部洲外,尚有其他界域无数众生,所以凡民仍是生产愿力的大头。 此时李清源拿起那上品愿珠看了半晌,又有一丝疑惑,这东西看是鹅卵大,但却又要小了一圈,看来是让清源戒给“吃”了。 不过转瞬他又欣喜起来,没想到清源戒不光吃灵机,还吃愿力,如此不挑食,看来再次升级指日可待呀。 这时他才开始检查戒指,想看看其中又多出个什么功能。 只是刚把神意探入其中,便是一皱眉。 清源戒中原来是一片混沌,他神意探进去也看不出多大,但现在那里面却改换了样子。 只见其中混沌破开,没有了障眼的雾气,空间里齐齐整整,有块一亩见方的土地,地上散落着自己存放的一些物品,其他就再无什么变化了。 “这是怎么个情况?”他纳闷道。 第二十八章 大考前夕 啪啪啪! “师兄,快开门。” 外面传来赵景阳的声音,正在苦着脸给“法身”塑形的李清源,匆忙用真气在其上写下“李清源”三字,然后将那寸高的小人放下。 望着那大饼脸,大饼身的“法身”,他撇撇嘴:“看来咱是没有那个天赋了……” 他在洞中又过了两日,早就把法身做出来了,但唯独对其样貌不太满意,又忙活了一上午,也依旧还是这个样子。 他把七颗下品,连同那颗上品愿珠都用了,才得了这寸许大小的小人,再用真火去锻,还要损耗不少,正好赵景阳来了,就算不满意,他也只得罢手了。 运转《万灵本愿经》,将那小人收进体内,他起身就去开门。 这小人壮大后,因为有一丝神意附着,就等同于他的分身,能随时收摄在自己体内,他原身也可借用其中法力。 此时赵景阳已经在门外等得不耐烦了,又咣咣捶门:“师兄,火上房了,你也太贪色!” 他还以为张泽成小妾尚在洞中,师兄怕是在里面正办美事儿呢,所以才如此说。 “来了来了。”李清源打开门,一见赵景阳脸色,不禁疑惑,“怎么了师弟?” 赵景阳急急入了洞府中,往内室一望,却没看到人影,他虽有些诧异,但此时也不便计较小事。 “师兄,上面回来人了!” “哦?”李清源点点头,看他这副惊魂不定的样子纳闷,“那又如何呢?” 赵景阳拉过一旁的凳子坐下,语速极快道:“上界回来三十几个金丹修士,都要参加此次大考,此中有一位叫做钟丰茂,乃是金丹圆满,将要成婴之人。” “那又如何?” 李清源不以为意,有人下界前几日就知晓了,有金丹圆满回来他也不意外。 “此人早我们两届,据说十分蛮横。大考时操气一道,是要我等弟子互相操气对打的,他初次登天时,没什么好处,便打残了许多人。这回有神籍下赐,他为少些竞争对手,更要下狠手了!” 李清源点点头,在比控气时,每个人都要互相交手,裁断只看控气能耐如何,所以也不拘境界,因此,金丹和筑基各出一招论高下也正常。 “那师弟是何意思?” 赵景阳犹豫一下,然后道:“师兄,我有外药,不如你我趁机凝丹!” 他言外之意就是连李清源那份也准备了。 李清源知晓所谓外药,是加强成丹品阶的珍奇之物。 凝丹也有上下品阶,最极品为金丹,但少有人能凝成。 稍次为紫丹,再次等为赤丹,再次为青丹,最下品是白丹。 李清源不走炼气一道,他腹中真种虽也是金色,可论品阶比金丹还要高出不止一筹,但他虽不须外药,对赵景阳这番好意也不由感激。 他上下看看对方,问道:“师弟,你此时凝丹,对丹品可有预料?” “不瞒师兄,小弟资质虽不比师兄,但不靠外药,也绝不会凝成白丹,定在其上。” 这话不假,李清源不太会看人资质,却听张百川说过,他没来之前,山上属赵景阳资质最好,张泽成也远远比不了他。 “丹品最依托外药,小弟本意到了上界,自有叔祖为我准备,那时有珍材为佐,紫丹亦有望。可目下若仓促凝丹,至多成赤丹……” 李清源知晓何意,他叔祖为大神近侍,但毕竟是伺候人的,难得自由。 透过家中祠堂传递消息还好,想递来物品,就要难上许多了。 之前没有准备,以为赵景阳到了上界自可给他,没想到现在有了这个变化,所以赵景阳手里的,八成是普通外药。 李清源听了大大摇头,沉吟道:“此举自断前程,决不可为!” 赵景阳也知道,修行人在炼出阳神之前,肉身不能有一丝毁伤,不然永远难成大道,就算他成丹,也没有把握在钟丰茂面前撑住,只求不丧道基。 但若不成丹,被打的缺胳膊少腿怎么办? “那依师兄之见,莫非要给钟丰茂送去‘人事’?可还有其余三十多个金丹修士,那要如何应对呢?” 赵景阳可不像张泽成,他乃筑基圆满,不考也得考,错过了这次,以后便再无成道的机会了。 “谁说要送礼了,等大考开了,我先上去把那人打残就得了。”李清源无所谓道。 赵景阳听后长大了嘴巴,目瞪口呆看着李清源。 原来师兄虽口气大,但做事是极为靠谱的。 他之所以倾心和李清源相交,不过是跟叔祖对话后,对方提醒李清源有可能资质奇高的缘故。 还有李清源行事确实极为妥帖的缘故,现在怎么说出如此疯话了。 筑基和金丹可截然不同,往大了说,甚至可称仙凡之别了,筑基修士除了身轻体健啥都不会,而金丹是正式迈入修行大门的一步。 尤其从上界回来的,必然都学了争斗之法,就算师兄得过散仙传承,可毕竟他才筑基境界呀? 赵景阳看看李清源脸色,见他不像说笑,忍不住问道:“师兄,你莫不是走火入魔了吧?” 李清源也不好跟他详细解释,若说原来对付金丹圆满,他毕竟真气稀少,加上也没有比过,所以也不知能不能胜。 可此时得了“法身”,真气不足完全可以借助法力,同境之人,怎么可能有他手段多。 “师弟你回去吧,相信我,我有杀手锏!” 赵景阳侧头看看搭在自己肩上的手,又望着李清源热切的眼神,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他怯怯道:“那暂且先这样吧。” 能有一丝办法,他也不愿意提前凝丹呀。 若师兄实在不靠谱,先让钟丰茂给收拾了,实在不成的话,就放弃此次大考吧。 本来面对那些金丹修士,自己就算有叔祖指点,考过的希望也着实不大。 “师弟,你回去告诉咱们这一届参考的师弟们,就说有我李清源在,肯定不让他们受了欺负!” 听着对方中二的语气,和对师弟们的爱护之情,赵景阳坐着的身子不禁晃了晃,瞬间想到一事。 “张泽成小妾到底哪去了?” 第二十九章 初选 朔风吹得天欲雪,寒樱枝白霜打人。 周桐吸着空气中丝丝缕缕的寒气,带着几个人,走在下山的路上,忍住心中一万只草泥马奔腾的荒谬,深深叹口气。 “唉,走眼了呀!” 当初以为他是个不谙世事的小道士,没想到却是胸有正气的豪侠。 现在以为他为人诙谐稳重,善于交际,有本领却不矜持自傲,没想到…… 你他娘的也太无耻了! 这一趟青城山没白来,得了几瓶丹药,据他所说,给自己那群老乡将丹药掰碎了洒在水里饮用,可保个身轻体健,延年益寿。 周桐是相信的,他那么大的本事,又在仙山求道,在门中除了一位长老,地位属他最高,不至于在这点上骗人。 尤其属周桐和周员外二人,还另有补气壮体的“不虚丹”,周桐吃下一粒鼻子差点没窜出血来,那药效是杠杠的。 只是,翻开手中一本《李清源大传》,周桐都忍不住替他羞臊,还有人会这样无耻的? 想到对方拜托自己重操旧业,甚至开馆授徒,单学一本《李清源》,周桐便忍不住暗自腹诽。 “这事儿我是没脸皮做,等他下山来找,便说没银子开馆!” …… 绚丽秋色落幕,寂寥冬景登场。 十一月十五,这个日子本来没什么特别,但是放在青城山上天同门,那就是难得的盛况。 一座宏伟的大殿前汇集无数弟子,他们服饰统一,个个穿青色道袍,有序排列在下首。 大殿门口,从殿中走出一位穿红色官袍之人,他鼻梁高挺,吊眼薄唇,脸型狭长,双目光芒锐利,身上带着淡淡威仪。 他走到台阶前,轻嗽一声,对下首弟子示意自己到了,可环顾四下,却见还有人在窃窃私语,此人一皱眉,然后喝道:“噤声!” 李清源这几日都在洞府中修炼,饭菜也都是师弟们给送去,所以也不认识监考的是谁。 他见此人不凡,连忙拽一把身侧赵景阳,问道:“师弟,这监考的,是那里的神灵呀?” “师兄,快别说话了,此人乃东城土地大神魏宏,脾气可不算太好。” 啊? 东城土地大神?这人我听过呀! 李清源没刻意打听过土地到底是什么修为,见眼前土地气息内敛,威势含而不露,隐隐比张百川更高出一筹! 莫非,印象里被人呼来喝去的“小小”土地,竟然还有阴神境不成? 他不想自找麻烦,跟赵景阳点点头,不在多言。 此时参考的众弟子大都明白魏宏何等厉害,听他大喝,都是正容肃立,无人再敢喧哗。 魏宏点点头,对众弟子道:“择天考十年一开,尔等想来也知之,今日正式开考,我蜀域取百人,只考核控气一道,过关后,得符诏一张去仙宫待考!” 原来都是在一个地方考完拉到,现在却要去劳什子仙宫待考,听到这话,不少不明真相的弟子立即鼓噪起来。 “堂尊大人,这和往年不同呀?” “是呀,原来都是三关同考,现在怎么只考第一关的其中一道呢?” “大人,这怎么还只取百人呢,原来都是合格即可登天。” 看着下方骚乱,魏宏双眸冷冷扫过每一个发问之人,看得那些人不由打了个寒颤。 “闭嘴!再有喧哗者,一律取消大考资格!” 一众弟子再不敢多言,魏宏又道:“外门执事张百川何在?” 张百川拖着臃肿的身子,连忙自殿中出来,站在魏宏后面一拱手,应声道:“弟子在。” 魏宏看都不回头看一下,丝毫不把元婴长老放在眼里,只是淡淡道:“里间准备好了吗?” 张百川恭敬回道:“准备好了。” “引导众弟子入殿!” 魏宏说完,化为一缕清风倏忽不见,看得李清源目光一凝。 而此时张百川不敢耽搁,急忙高声呼喝道:“众弟子有序入殿,清源呐,你看着点师弟们,休叫他们吵嚷。” 李清源听了一撇嘴,他一转头,对赵景阳道:“景阳呀,你看着点师弟们,休叫他们吵嚷!” 卧槽,赵景阳瞠目结舌,还带这样的? 可真是大懒支小懒,小懒干瞪眼。 他没法推脱,再换个人也压服不了众弟子,索性打头第一个往里面走去。 此时张百川走到李清源身旁,扯了一下李清源的袖子,悄声道:“都打废了吧!” 李清源知道他说这话是啥意思,前天张百川特地来了李清源洞府,跟他谈了金丹修士下界的事儿。 言外之意让李清源先出手,把那三十多个人全干废了。 他对李清源的信心,似乎比对自己还足,倒不是知道了李清源修仙的事儿,而是认为他身上有法力。 明面上李清源是持着关公荐书入山的,那关公被凡间奉为武圣,又称武财神,不知有多少香火,李清源又能拿出愿珠来,就证明是“极受宠”的。 所以自从收了两颗愿珠,李清源以为是送礼,在张百川眼里却是秀肌肉的行为。 事后任凭李清源干什么,他都说好,生怕惹他不快。 他听赵景阳在山门传言,说李清源要护持师弟们,别人不信,张百川可深信不疑。 恰巧眼下这些弟子,名义上都属于自己门下,而那些金丹修士,却跟他没什么关系。 所以才跟李清源商量,把那些人都打残了。 “我尽量吧,要是他们认输,那我可就没办法了。” 张百川点点头,示意你做事,我放心,然后和李清源一同往大殿中走去。 本次山门中参考弟子共有二百七十九人,都是筑基圆满的修为,加上下界回来的三十一人,正好和三百数。 也就是说,光初选的控气一关,就要筛出去三分之二,由此可见此次大考难度。 他走入殿中,只见大殿约百丈方圆,宽广无比,雕梁画壁,每隔一段距离便有玉柱擎在四周,其上刻着玄纹道图,仙鹤灵禽,极为气派。 正中有一座阵台,四角各有一杆小旗泛发着五色光芒,当中好像有一个气罩,罩住了三丈见方的阵台。 此时那土地神魏宏就站在阵中,他手里拿着一个东西,望望四处角落里神色各异的弟子们,又见张百川和李清源最后进来,高声喝道:“闭殿开考!” 第三十章 仙资 这阵有一个名字,唤作“五阴评气阵”。 魏宏手上拿着的是阵盘,除了他外,剩下的人一进阵中,所具备“气”的总量就能在阵盘上显现出来。 然后弟子两两入阵,相互各出一击,由魏宏来判断你这招具备总量的几分威力。 以往大家都是筑基圆满,修行的又都是《正一筑基宝录》,气的总量实际都差不太多。 但由于资质不同,也还有些细微差别。 可这一次有上界金丹修士回来,规则又有些许调整。 具体就是,金丹修士先挨打,然后再还击。 这也不公平,但是金丹修士能回来,本来就是走了后门的,哪里有公平可言。 此时殿中右侧,一群修士身穿绯袍,正在低声商谈。 为首一人年纪三十左右岁的年纪,皮肤黝黑,下颚有一块胎记十分显眼。 这人正是钟丰茂,他看着李清源和张百川一同进来,忍不住目露寒芒。 “此人看来和那胖子关系亲近,稍后谁与之对上,把给我整死。” 自从他们这群人下界,本以为下院门中主事,还不知如何巴结他们呢。 可谁知,那可恶的张胖子,直接就把他们安排在了这“登天殿”,美名其曰不让师弟打扰他们待考。 此次天庭赐下神籍,其中大考头名的奖励乃是天品,钟丰茂就是为天品神籍来的。 实际上剩下三十人,都是陪太子爷读书的角色。 而同样做此事的不光他自己,为夺天品神籍,天庭各方势力都有参与其中,中土九座下院,每一院都有和他一样金丹圆满的修士下界。 所以,这十道神籍,除了留下一道给四部州争夺,剩下几乎等于内定了。 跟随他下来的三十人,任务就是为其扫清障碍。 但又因为大比名义上,并没有直接的斗法。术数、玄文、论赋这类东西,也不比谁修为高。 所以,这让他们也不好直接动手脚,也勉强算保护了底层弟子。 可有了阶级,必然会存在欺压,所以他们本想一回来就把山中弟子弄残,省得还要比来比去,没想到一回来,就让张百川给拘束住了。 这三十人就算都是金丹修为,可控气比的是操纵精妙之道,不一定比下境弟子要强呀。 这些人都是自己助力,所以别人还好说,钟丰茂却是恨死了张百川。 眼看李清源也穿骚包水合服,又和张百川状若亲密,钟丰茂便连他一同恨上了。 “钟师兄,要下死手吗?”身后几人问道。 钟丰茂紧紧盯着张百川,胎记上几撮毛发乱颤,狠厉道:“直接打死,出了何事我兜着!” 其余人见他如此说了,也就不再复言。 这钟丰茂之祖乃是瘟部一位神君,不然单凭修为,如何对众人颐指气使。 此时魏宏见众弟子都已经来到殿中了,也不再耽搁,高声道:“大比开始,我念到名姓者上前入阵。” “周伟稷、陈广平。” 话音刚落,就有两个弟子上前,这二人都是这届弟子,修为也同属筑基圆满,一上入阵中,就和和气气斗了一招。 “陈广平得四分,周伟稷得三分,二人先退下。” 能施展出总量“气”的多少成,便可得几分。 周伟稷得三分比陈广平少,但也不是没了希望,只要下来三分以下的人很多,他就还有再上前比过的机会。 实际上能得个三分,也算很了不得了,好比常人能扛得动百斤重物,却一定使不来百斤兵刃。 往年大比多是一分二分的,他二人修行岁月长,是如张泽成一般上次大比没到筑基圆满,错过了一回,多了十年时间去打磨,才有这样的本事。 魏宏说完,自袖中取出录册,将二人分数记在其上,然后又唤上来两个弟子接着比。 果然,下来的弟子,天赋高的才有三分,大多数都是得了以二分便下去。 这时,又有两人比斗完成,魏宏又点名道:“林默,李清源!” 话音刚落,众弟子一振,纷纷呼喝:“到清源师兄了!” 最近几日,有金丹修士回来参考的消息早就传开了。 这些弟子虽不知道内幕,也看出这次大考绝不是那么简单,有了心里准备。所以刚才魏宏说只取百人的时候,他们才没那么闹腾。 尤其他们都担心金丹修士会下狠手,考前都有忐忑的心思,但赵景阳却传出有李清源护持,叫他们不必担心。 此时轮到李清源,可他的对手却不是那个领头的钟丰茂,而是另外一个金丹修士,这些人忍不住又为自己担心起来。 “清源师兄要如何护持我等,难道不是先对上那钟丰茂,然后杀鸡儆猴吗?” 他们不似赵景阳知道的多,所以反而对李清源更自信些。 因为这位“师兄”,自打上了山,谁去惹他,都会被一顿老拳揍得不能自理,有传闻说他早就凝丹,甚至是元婴大修,之前一步步炼气,只是掩人耳目罢了。 另一边钟丰茂见魏宏说出“李清源”这三字,张百川身旁那人便越众而出,他神色一喜,连忙冲着林默使出眼色。 林默身材高大,一身腱子肉上架着个小脑袋,五官紧凑,长得有些对不起名字。 早得到了钟丰茂的提醒,现在又见对方施眼色,林默心领神会,点点头后,就直接走到阵台上。 看他走上去,钟丰茂也没多担心,林默虽不出众,但灭个小小的筑基境,还不是手到擒来。 阵台中,魏宏淡淡扫了林默一眼,就不再理会。 可他阵盘中两个对角的玄柱上,其中一个呈杂色,内中的光点却窜到第三刻度中间的位置。 这说明林默真元总量有金丹二重,但气息驳杂不纯,资质一般。 此刻李清源也不理张百川唠叨和众人议论,也施施然上了阵台,刚一入阵,便觉有一丝若隐若无的牵引,而体内真气也不受控制地运转起来。 他明白这是阵法之故,也没多想,只是上下打量眼前人,欲要张开说什么。 还不等李清源说话,另一头的魏宏却面色大变。 开始时,他对李清源同样不屑,只暗忖此人样貌脱俗,论官时倒是有些优势,但前提是得资禀俱佳,能到那一步才行。 可魏宏扫了眼阵盘后,却霎时惊呆。 只见那阵盘上,另一端代表李清源的玄柱上,亮起一道极其耀眼的白芒,这道光芒虽只是在第二道刻度上停住,但却不含一丝杂色。 “金丹之资,不,甚至是求仙之资!” 第三十一章 出手 魏宏这一惊非同小可,他喃喃了两句,转头就对李清源展颜一笑,把李清源笑得莫名其妙。 然后他忽地眸中射出寒芒,冷冷地看向林默:“你不许动!” 说完,又用极其柔和的与其对李清源道:“这位师侄呀,此人境界比你高,这考核不公,你有没有好的办法?” 这话一出,无论台上台下,所有人无不惊掉了眼珠子。 让林默不许动是正常,可听这位的意思,是要让李清源改改考核标准? 在天庭体系中,土地虽是小神,但其可是神官,而非神吏! 能到这一步的,无不是在亿万人中脱颖而出的。 只看几千年才轮到的一次大考,天庭就赐下十张神籍,就可知晓能到此位置到底多难。 那可真是资才,靠山,气运缺一不可。 就算那个有瘟部神君为祖的钟丰茂,魏宏都不拿正眼瞧一瞧。 他能走到这一步,又岂是没有背景之人! 但李清源又有不同,不光是因为其天资太过吓人,还另有其故。 魏宏一见他如此气息精纯,若是没有最上乘的法门绝炼不到这个地步,身怀此等大法,不是最上面那几位大佬直传肯定做不到。 所以他这还是放不下自己土地“大神”的颜面,不然早谄媚阿谀上了。 他是何想法就算张百川都有些不解,台下众人又哪里知道。 此时以钟丰茂为首的金丹修士,一见那土地偏袒态度太明显,都又惊又怒,忍不住开口抗议。 “堂尊,这无数岁月的规矩,岂能因为这筑基小修而改?” “老大人如此行事,我等不服!” 而没等他们说完,本届弟子却大声唤好起来。 “堂尊英明,这规矩早就该改了,哪有金丹与筑基一同竞争的道理?” 张百川可不给这群金丹修士的面子,他冷笑道:“呵呵,筑基小修?难道你等早修法几日,得了金丹便可称大修了?” 这话一点不留情面,以赵景阳一见张胖子向着自己一边,也哈哈笑道:“师叔所言再理!” 张百川点点头,为了清源师侄,老子连张泽成都抛弃了,还怕钟丰茂背后的瘟部神君? 钟丰茂脸色越来越难看,他已知晓,就算对方不改规矩,想对李清源出重手,那土地也绝不会坐视,看来也只得暂且熄了在台上杀人的念头。 他最恨的实际上是张百川,此时又对李清源多出几分嫉恨, 听着那边仗着张百川撑腰,几乎将己方声量压下去,钟丰茂寒声喝道:“休要多言,稍后手底下见真章!” 另一边听到这话,立时不敢多言了,有不少刚才吵的兴起,连忙退到后面,生怕被那边记住相貌,比斗时好下重手。 望着下面吵成一团,台上的李清源却有一丝异样。 他只觉从走上来起,收摄在灵台处的那道“法身”便隐隐有壮大之感。 开始是从魏宏身上感觉有愿力传来,而自从他开口后,那力量便从台下众弟子身上往他这里汇聚而来。 这一瞬,李清源明显感到“法身”就增大了一丝,若说到底有多少,他推测大概有一颗愿珠十分之一左右。 这让他大喜过望,“咱这挂也太大了吧。” 只是这么一小撮人些许“震惊”,就有这么大收获? 人前显圣,传名与世,我辈义不容辞呀! 此时魏宏不理会其他人的吵嚷,只耐心等待李清源的回答,却听他道:“呃,还是不用了吧。” 此话一出,立即又是一片“震惊”。 钟丰茂看他居然不改规则,立时喜出望外,大叫道:“这师弟是个有深沉的。” 台下弟子都以为他会选择对自己有利的改法,有的已经帮他想好了要如何调整规则,没想到他竟然不改? 您是那一边的? 为何清源师兄的屁股左右摇摆了起来? 魏宏也没想到他会做如此选择,不过其他的事他不管,只要李清源不受伤就好,自己在此,谅那人也不敢出重手。 于是道:“便依师侄吧!” 李清源点点头,也不理纷纷议论的众人,对着那眼前大汉道:“这位师弟,我要出手了!” 林默听得一愣,自己怎么就成师弟了,不过他性子有些木讷,不善言辞,所以只是哼哼了一声,摆好架势,等着他出手。 李清源哪里有别的坏心眼,他只是想人前显圣而已,所以看大汉摆好了姿势,运起“鞭山移石”的力道神通,然后朴实无华的一拳捣去。 呜! 听着拳风声,李默淡淡点头,看来头估计这小白脸力气不小。 但哪怕是筑基弟子,都是用气息外放对敌,没想到此人却是个中看不中用的。 适才土地那么袒护,莫非是相中了他的身子? 林默正在胡思乱想间,那拳头已经打到了他的眼前,冷笑一声,轻轻伸出两根手指,直接迎上那来势汹汹的一拳。 哼,小小的筑基修士,焉能奈我何? 霎时,拳指相触,只听咔嚓一声,林默之感觉手指一疼,还不等反应,脸上颧骨又是一疼。 他一向少言寡语,和人交流顺眼的嗯一声,不顺眼的哼一声,这下受了一拳,人向阵台外飞去,而向来以一字应变的他,终于破了例。 “哎唷!” 李清源收势,脸不红面不喘,神色还如同之前一般。 可台下却炸了锅。 “师兄威武!” “怎么样,我老早就说,清源师兄这一拳不光我挨不住,换谁来都不行!”这是一个挨过揍的。 “是呀,是呀!”另外一个心有余悸点点头,看样子也是挨过揍的。 另一边金丹修士人群里,两个同门赶紧上前几步搀住跌下阵台的林默,往他脸上一看,两人立时愣在当场。 只见林默左手双指耷拉到了手背上,紧凑的五官由于颧骨被砸塌了一块更紧凑了,脖子歪扭,下巴也脱了钩…… “林师弟?”两人急问。 “哎唷……”林默哼哼一声,示意自己讲不出话来。 一旁的钟丰茂走到近前,看看林默的伤势,也是大惊。 这筑基修士凭什么能用拳头把金丹修士砸成这样? 第三十二章 两成 钟丰茂隐约能猜到刚才土地袒护,大有可能是因为对方气息精纯之故,因为自己当年参考时,也曾受主考照顾。 但他那时,主考根本不是土地这个级别的神灵,而是其麾下吏司主簿,论道行只是张百川这个级别,论地位,一个是神吏,一个是神官,更是天差地别。 可就就算对方气息如何精纯,筑基金丹有本质差别,而且看他那一拳也并无多少气息外露,凭什么击飞金丹修士? 他目光阴沉,打算暂且静观其变,看看接下来土地如何判他分数。 此时魏宏也傻了,他也想不到李清源只一拳就把林默凿出阵台,但这不是他傻的缘由。 只看手中阵盘上,准确记录下了两人交手霎那的气息相撞,而代表林默那一边的,正亮起了三个红点。 这代表了林默刚才防御那一下,调用了本人三成的真元。 而代表李清源那耀眼光柱上,却只孤零零的亮起一个红点…… “你他娘的不是再逗我?筑基打金丹,只出一成力就将其打趴下了?” 而且气息精纯到这个地步,怎么可能只能操纵一成真元呢? 理论上来说,气息越精纯,操纵越精妙。 因为在淬气的过程中,需要不断的“淬元去芜”,对真元的锻炼,绝不是寻常修士能比的。 难道是阵盘坏了? 看着众人都等着他宣布二人得分,魏宏按下疑惑,不确定道:“林默得三分,清源师侄,得,得一分。” 哗…… 此话一出,台下纷纷吵嚷起来。 “黑幕,黑幕!” 赵景阳脖子都憋红了,大声嘶吼道:“堂尊在众目睽睽下如此行事,难道不怕被举告吗?” 而张百川也偷眼看一下魏宏脸色,然后也跟着起哄,小声道:“不公平呀。” 他一张嘴,众弟子反应更大了。 “难怪适才师兄不改规则,若改了,指不定这位‘公公’还有什么坑等着我等跳呢。” “是呀,定是这位‘公公’收了那般金丹修士的好处!” 而另一边的钟丰茂等人更懵了,不过这结果对他们来说有好无坏,立时顺着话头,跟着筑基弟子吵起来。 不过两面都有一个特点,就是都开始对魏宏阴阳怪气。 “‘公公’乃是主考,就算有何裁不公,也轮不到你等筑基小修来置噘!” 钟丰茂看一眼台上的李清源,又看看还在地上躺着哼哼的林默,心下忽地一突,想到了一个可能。 不过这话不好现在就说出来,魏宏到底是何态度,自己尚摸不清楚,稍后探明再说。 他自怀中摸出一个玉瓶,从中倒出粒通红的丹丸出来,将其给林默喂下,那林默吃后立时面色一红,气色也不像刚才一般萎靡了。 实际上这也是李清源并未下重手的缘故,两方面只是竞争对手,又不是死仇,杀人不光规则不允,他自己也过意不去。 只是这一拳确实很重,也幸亏这林默体格不错,加上有真元护体,不然非得将其打的躺个一年半载不可。 只是现在这副样子,下来的大考,也休想参与了。 这还是李清源力道神通只炼成了“鞭山移石”,若是下来修成《振山撼地》,两臂一晃有万斤之力,估计连猴哥的金箍棒都可以勉强举起来了。 想到金箍棒重一万三千五百斤,换算下来,大概是六吨半左右,若用后世的农用拖拉机去拉,估计不怕超载也可勉强拉上一根,所以力道神通任重道远呀! 李清源站在台上,感受来自众人身上,从“震惊、佩服”的情绪产生地愿力,不由得暗自雀跃。 只是他看魏宏脸色越来越难看,知道不可做的太过,连忙开口道:“师叔,弟子适才确实只用了一成气息,实在因为弟子天生神力,怕伤到了师弟们。” 土地神不知活了多少岁月,既然对方称他为师侄,那李清源眼下且称对方一声师叔也不为过。 魏宏冤枉呀,眼看下面越说越离谱,而自己两面不讨好,更觉委屈。 此刻一听李清源解释,霎时大喜:“果真如此吗?” 李清源点点头,确实如此呀。 魏宏面上五味杂陈,暗忖如此便说得通了。 定是有大能辈见他生得俊逸,加之“天生神力”,如此才传下淬气法门,而他也果然资才不凡,将气息炼到了这个地步。 看来此子自己要结好才是呀! 想到着,魏宏道:“师侄,你能调运几成?” 李清源紧皱眉头,装傻道:“我亦不知,无从比过!” 这阵台乃是天庭之物,考核后还要被收回检查,除了主考外,限定只有参考才可以上来,魏宏又不能亲自出手试探,既然李清源说不知道,那只有再来人比过了。 想到这,魏宏也不迟疑,伸手一指刚才搀扶林默的其中一人,道:“你叫何名?” 那人有些不好的预感,但主考有话又不能不答,“弟子名为艾逸权。” 魏宏一愣,随即道:“好名字,就是你了” 说罢,他也不由那弟子反应,取出记录参考人的玉册,在其姓名上打了个勾,“你上来吧!” 艾逸权回头看了一眼钟丰茂,见他点点头,有些忐忑的上去了。 他修为和林默差不多,都在金丹二重,眼看着刚才林默被李清源打的惨样,哪能不心有余悸。 这人如此古怪,自己决不可以筑基小修去看待,如何谨慎都不为过。 说罢,他便起手势,调运起周身真元,打算使出在上界学到的功法来对抗李清源。 可刚做了个起手式,就听魏宏重重哼了一声,震的他差点气机不稳。 “你不许动!” 啊? 艾逸权傻了,明眼人都看出来了,这小子他娘的有古怪,就算他是筑基境,也不能把他当作寻常筑基看待,可这土地却不让自己出手,这算哪门子道理? “大人,您好偏心呀!” 魏宏吊眉一挑,寒声道:“本尊有何偏心?” 这话问的艾逸权一滞,是呀,规则上明明白白,确实气息少的先出手呀。 可这事儿放在别人身上也就罢了,放在小白脸身上能行得通吗? 他刚想在辩驳几句,就看那人对他一笑,唇红齿白的样子十分怕人,让艾逸权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师弟,你可要准备好了,师兄我要出两成力了。” 第三十三章 反击 砰! “哈哈,我师兄才出五成力,你们便都不行了。” 赵景阳看着众多金丹修士颓丧的脸,大声嘲笑,而身旁的其他弟子,也纷纷明白了李清源要如何护持他们。 原来是要把那边的人全部撂倒! “师兄好威武呀!” “我看,师兄能调运的气息远远不止五成,怕是六七成都能做到,只是对面痿了,师兄怕失手打死。” 此言一出,周围人纷纷觉得有理,大大点头。 钟丰茂看看地下躺着的第七个同门,又自怀里掏出那个玉瓶,从中倒出最后一粒丹药,下颚的胎记颤巍巍的来回抖动,肉疼得直咂嘴。 等给那人服下,他站起身子,豁然抗议道:“大人,此人测试了许多回,且已经得了五分,明显没了余力,为何还不下去。” 无论谁上去,具是被李清源“一电炮”砸下来,每个都是颧骨塌陷,连说话都不能。 钟丰茂有心探知对方虚实,恰巧第七个同门和他一样,具是金丹三重境,只是比功法不如他,但两人境界可是一样。 就算这样,对方也是一拳,最后一人又倒了,回来还是惨兮兮的,说不出话。 所以他终于忍不住了,但自己贸然上台,他也不敢,于是只跟魏宏对话。 他怂横怂横的语气听得魏宏暗自好笑,不过眼下确实做的过分了些,于是便问李清源道:“师侄,如何呀?” 李清源感受一众人不停传递到身上的愿力,暗自喜悦,这会子做下了这些事,积蓄的愿力怕是有整整一颗愿珠之多了。 看来不光是咱这功法厉害,修士的羊毛也比寻常百姓好撸呀。 听到魏宏问话,李清源得理不饶人,无辜道:“师叔,弟子不是不想收手,而是确实还有余力未出呀!” 魏宏却有些不信,李清源已经连续多次调运五成真元了,这说明他也到极限了,此时不收手,怕是想趁着自己在此,将上界来人都揍一顿。 不过若是这些人全军覆没,别的不说,隍爷脸上可有些不好看。 想到这,他劝道:“师侄呀,那你就自己选一人,然后使出全力测试一次可好?” 经历了许多事,李清源早已没了初来此界时,对土地神的轻视,闻言知道自己也要知进退,于是将手一指。 “那就劳烦这位师兄上台一试吧。” 他指的正是钟丰茂。 台下众弟子早已笑得直打跌,一同嘲讽道:“清源师兄有没有余力,这位师兄就请上台一试吧!” 钟丰茂此时脸色煞白,倒不是他怕了李清源,而是那土地太过偏袒,只准李清源打别人,却不许别人打李清源。 加上他猜测李清源身上有古怪,哪里敢上前去受一击。 可是左右环顾一下,见不光对面的那群筑基小修在揶揄嘲讽,自己这一边的同门,也对他露出不屑的神色。 只是见他回头,才摆出一副苦瓜脸。 钟丰茂知道自己不上去是不行了,于是双眸一寒,紧紧攥紧了双拳,大踏步往阵台走去。 既然躲不过,那便干脆打死他! 他受祖上蒙荫,敢下界与其他人争夺神籍,自然是有所依仗的。 此行他携带三道符箓一件真宝,莫说是李清源,若是他狠心之下,收拾张百川,乃至魏宏都有可能不在话下。 只是符箓只能用一次,而法宝若动,则就暴露了底牌,这才隐忍到如今。 他此时对李清源的恨意,已经远远超过了张百川,这下上台,决定哪怕用掉一道符箓,也要弄死对方。 至于魏宏事后会如何,他根本不去担心。 若是此人死了,不管他出于什么目的偏袒,都没了价值,他最多把过错推到自己身上,口头责难一番,绝不会将自己如何。 于是走在台上的这几步,他已暗中扣住了一张“力士符”,等一下李清源出拳的时候,他便要凭此符先抵住对方,然后还击要他小命! 没几步,钟丰茂就走到了阵台上,此时魏宏抄起手中阵盘看了一眼,不由也有些诧异。 没想到这小子也有几分本事。 只见那代表钟丰茂上的光柱,也泛起纯色光彩,而且几乎将第三个刻度溢满,几乎要渗到第四个刻度上。 这说明其不光修为已经来到了金丹圆满,而且真元也极其精纯,只是有李清源珠玉在前,魏宏也不显太过吃惊。 “师侄呀,准备好了吗?” 李清源点点头,又听魏宏道:“此人比其他人修为高出不止一筹,师侄你可要小心了。” 说是这么说,魏宏还打算等下此人若能抗住李清源一击,给他评了分,便打发他下台,依旧不许他回击。 哪怕再被说不公,他也不在乎。 反正老子都习惯了! 李清源见钟丰茂上来,也知晓他是对面主事之人,加上有魏宏的提醒,他神色也不由慎重了几分。 只要打趴下此人,余下修士没了领头的,自然不敢再仗修为伤人,于是,李清源第一次调运起了全身真气,向自己右手汇去。 他每次出拳看似平平无奇,但实则却是用真气催动《八九玄功》,使出其上力道神通。 加上他乃凤初境,本质上等同金丹修士,只是真气量少,又因为对面只能防御,所以每次只用五成真气,便可将别人砸飞。 而他能调运的真气,赫然是十成! 此刻李清源暗运功法,将“鞭山移石”这门神通催动到了极致,拳头上甚至泛起了淡淡的玉色,也不待对方摆出姿势,贯足了力气,一拳就向对方打去…… 嗡! 阵台上受这拳风一催,甚至在空中引起了一阵罡风,但四个阵角微亮一下,须臾就将其压了下去。 只是风被压下,力道可丝毫未受损,这一拳去势之重,让钟丰茂面色大变! 他毫不迟疑,将袖口扣住的那道“力士符”使了出来,瞬间就感觉无艮力量冲汇周身,让他有一种能生撕虎豹的豪勇。 感知到这充盈的力量,看着气势汹汹的一拳,钟丰茂暗自冷笑,双臂一合,就向其迎了上去。 轰隆! 拳臂撞击到一起,彷佛天上降下一道闷雷,引得阵台都颤动了几下。 而拳主人李清源蹬蹬倒退了几步,钟丰茂却纹丝未动! 下方弟子见了,无不大惊失色,正当他们呆愣在原地时,就看那钟丰茂根本不看出招前已经愣住的魏宏,一挥拳也向李清源打去…… 第三十四章 主考偏心 身为神官,魏宏是真不想有那么多震惊的。 可眼前的事,实在是太超乎自己预料了。 他万万没想到,李清源竟然能调运十成真元? 这是何等的资才呀? 正当他不知所措时,场间两人已经对轰了一招。 魏宏还处在震惊情绪中,等他刚回过神来,就见那钟丰茂已然一拳直取李清源。 他虽也处在阵台上,但是毕竟和两人还有段距离。 而李清源和钟丰茂因为直面相对,又刚对了一招,所以相护极近。 此时钟丰茂还击,魏宏眼看着那拳势,几乎不是金丹修士能挡的,甚至这一拳让张百川来接,都未必接的住。 而在他印象中,李清源无论怎样,可还是一个“筑基”小修,是无论如何都挡不住的。 魏宏没向道钟丰茂真敢还击,电光火石间,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他脸色唰地煞白,大声吼道:“住手!” 可钟丰茂已经打定了主意,哪里会听他的,加上他这拳受“力士符”加持,就算想收手也做不到。 所以他闻言不但不停手,反而又加了几分力道,誓要用这一拳将李清源毙于其下。 而台下众人无不纷纷惊呼,攻击强但不代表防御强,李清源说他天生神力,别人扛不住他的力道,也不代表他能抗住别人的打击。 眼看这拳直奔他的面门,刚刚被逼退两步的李清源脸上也露出慎重之色。 他不知钟丰茂暗中使了符箓,还以为对方本身就有如此威能,此时想躲,肯定是躲不开了。 于是李清源也再无了顾及,疯狂调运“法身”中储存的法力汇于右手,然后也一拳迎去。 他这次不光将“鞭山移石”这门神通运转到了极限,那新炼成的“法身”,受他一催动,甚至忽地小了一圈。 钟丰茂看着李清源一拳迎来,脸上露出狰狞之色,他心中暗自冷笑。 自己早怀疑对方也有“力士符”,再怎么天生神力,也不可能跨境碾压金丹修士。 而同样使出“力士符”,两两相抵,自己凭借金丹圆满将要凝结元婴的修为,收拾此人还不是手到擒来。 此时自己从绝对力量上来说,已经超过了大部分的元婴修士,这一拳,就要将其打成肉泥! “哼,若不是在这狭隘地方,何至于用肉身较力这样的粗鄙手段!” 他刚想到这,霎时两人拳头又是碰撞到了一起…… 咔嚓! 可令其他人奇怪的是,这次反没有了方才那般巨响,传来的反而是骨裂的动静。 但瞬间,这声音又是一变,只听哏咯一声,台上的钟丰茂就到了下去! 砰,他身子摔在了地上,身子倒下时,那条出拳的手臂耷拉下来,重重砸在了钟丰茂的脸上。 他又咯了一声,侧趴着的臀部撅哒了一下,然后就再无了生息。 这一番变故,将场间所有人都给看呆了…… 魏宏是最先反应过来的,他大声喝彩道:“好!” 台下众弟子望着阵台中负手而立的李清源,也个个兴奋大吼道:“师兄无敌!师兄无敌!” 张百川此时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了下来,不过这更加断定了,李清源受关公的看重,身上定有法力在身,不然这一拳是肯定接不下来的。 而另一边金丹修士则个个蔫头耷脑,除了几个躺在地上的,其余人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应对这事儿了。 他们之所以下界,实际上是准备在第二关考“斩妖除魔”那一道时,协助钟丰茂对抗其他上界来人的。 可此时,这钟丰茂折在了这里,这让这些人都有些不知所措了。 “诸位同门,现在该怎么办?” “呃,先去看看钟师兄死没死吧。” 若是钟丰茂死了最好,他自己本事不济,到时候也没人前来怪责他们。 若是这货没死,那说不定后面还有一大堆啰嗦,不过此时他们看那渊渟岳峙的李清源,脸上都有些惧色。 这些人和钟丰茂同来,自然知晓他是怀有底牌的,而他们和钟丰茂同境,自然也知晓李清源力道那么重,钟丰茂能够接下来,定是用了符箓的。 可就算这样,依然被李清源一拳给打趴下了,那他到底有多可怕? 同样是“筑基”修士,为何你那么独特? 此时台上的魏宏已走近李清源,他和别人不同,早在李清源出手的刹那,他就已经看出了对方出手的路数。 不光是依然调用十成之力,而且其中还掺杂着香火神力,魏宏身为神灵,对此道最为熟悉,这让他也确定了之前的猜测。 眼前人,怕是大能直传弟子,所以才能在这等境界,就不光有愿珠,还有运化法门赐下。 所以,他来到李清源近前,看他依然在勉力保持高手风范,魏宏假作没看到那错位的手骨和顺虎口流下的血液,反而一拍他的肩膀,运起神力,默默给李清源疗伤起来。 须臾,李清源只觉一股暖流裹住右臂,其中骨骼都已归位,血也不再往外流了,本疼入骨髓的痛意也暂缓了,他终于回过气来。 冲着魏宏感激一笑,然后他忍着疼,在背后挽起被血沓湿的袖口,将胳膊露出来,赤着臂膀向上一端,对台下众人道:“幸不辱命!” 哗…… 他这话一出,顿时台下弟子再也忍不住,纷纷激动起来。 “师兄威武……”一群弟子大喊道。 赵景阳看看李清源的样子,他忽地道:“师兄露出双臂,分明是怕我等惦念,可……” 他这话被张百川接过,他语气沉重道:“你等去看,师侄手掌依然有血迹,适才负手而立,就是怕你等看见…师侄用心良苦呀!” 这些弟子具是修行之人,个个目力极好,受这提醒才看到,李清源不光手掌有血迹,被挽起的袍袖上,那湿漉漉的样子,还隐隐有赤红色渗出。 刚才那一拳袭来时,就算他们在台下,都有一种喘息不过来的感觉。 原来只以为师兄无敌,可看如此看来,师兄能接下此拳,也是受创不轻呀。 此时魏宏说话了,“李清源积十分,钟丰茂积六分,适才清源师侄受创,我已为其疗伤一番,但再有仗修为以力欺人的事,剥夺大比资格!” 第三十五章 再炼器 距离初考已经过了两日,青城山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只是暗潮却再无声处涌动。 山门前一座小院中,钟丰茂躺在屋内,身前聚集着十几个上界同门,此时他脸色依然苍白,但手臂伤势却有些好转。 “钟师兄,一场初试下来,就剩我们这些人,还能争那神籍吗?” 钟丰茂刚被人搀扶坐起,闻言身子栽歪一下,搀他的同门连忙用力扶住他,这才没又躺倒在炕上。 钟丰茂恨呐,若不是李清源打坏了他七个人,就算本次操气四分才能过关,他们之中也只会淘汰一二人,哪里能一下失了一半。 而且,自己不光失去了力士符,恢复意识后,连“回春符”都用了出来,不然以胳膊的伤,必然错过接下来的几道大比。 想到这,他咬着牙对说话之人道:“打听出来那李清源跟脚了吗?” 那人左右看看,见钟丰茂确实是问自己,不由苦着脸道:“师兄,我们十余人挤在这一个小院子,甚至只有师兄你单独一间,我等都要‘抵足而眠’,哪有人会告诉我们那李清源的事儿。” 钟丰茂听后脸色更加难看,其实自从用了回春符后,他伤势已然好了大半,只是自觉丢了面皮,这才假作昏迷,直到今日饿的受不了,才假作刚刚苏醒。 “饭来了吗?” 将旁事放在一边,李清源的事儿也要等吃过饭在去计较,所以他开口问道。 这时刚好去斋堂取饭的两个同门回来了,其余人见他二人提着个大桶,不由纷纷兴奋,这山上近来别的不说,伙食可是比上界不知好了多少。 尤其钟丰茂修到如今的境界,几日不吃饭只是小事,但他“昏”过去时,闻到那饭菜的味道委实难熬,这才赶紧“醒”过来, “这山中伙食如何呀?”他假意不知。 可话音未落,抬着木桶的两个弟子哐地将桶仍在地上,气愤道:“前日每餐去取饭,只是受些冷眼,可今日我二人去斋堂,恰巧遇到那李清源,他非要说什么给我等赔罪,让斋堂特地做了一餐。” 余下人好奇:“是何美味呀?” 他们昨日两餐,早上吃的是蟹黄笼包,配十二道小菜,四种粥品。 晚上吃的是肥猪宴,血肠小肚儿汇腌菜,猪头拌蛰头,醋溜里脊,梅菜扣肉…… 听说李清源说要赔礼,那定是更丰盛了,所以都露出期待神色,往木桶中看去。 那取饭的两个修士见众人没听出来,忽地揭开桶盖,气的直喘粗气道:“都是些野菜,一点荤腥都没有!” 众人本期待美味,这时一见那桶中,只看上下层叠摆满了色相极好的菜品,绿意盎然,看着令人极有食欲。 “蒸野葱、溜婆婆丁、干煸青香苋、酱炒尿床草……” 都他娘的是喂猪的! 钟丰茂大怒,顾不得装虚弱了,厉声道:“欺人太甚!你等就没问问他,何敢如此苛待同门?” 大家都是天同宫下院出身,加上还是同一山门,严格论起来,甚至是李清源的学长师兄。 “怎么没问!”其中一人哭丧着脸,“我问了他却说什么,下界是正一道,荤辛不忌,上界却有全真戒条,加上听闻入金丹有辟谷之能,不敢让我等破戒!” 钟丰茂气得牙根紧咬,另外一众弟子也是忿忿不平。 “钟师兄,我之前外出,偶然听说这山上还有一人和那李清源不对付!” 钟丰茂一愣,急问道:“速速讲来。” “听说此人名为张泽成,只是前几日不知何故下山了,目下还没回来,也不知人在哪里。” …… 李清源晃晃荡荡走回了洞府,心中暗忖明日便有仙宫降临,正式开启本次择天大考了。 听说土地魏宏说,中土九道下院同时初试,而四部州通过弟子,也都在那座仙宫上等候多时了,这让他心中也生出紧迫感。 之前为了对抗钟丰茂那一拳,自己用出法力来,那一下就相当于半颗愿珠的力量,这耗费也实在太大了。 不过,这《万灵本愿经》不愧是逆天法门,只是让众多同门和魏宏等人“震惊”,愿力填补就大概有一颗愿珠量,所以非但没亏,反倒是赚了不少。 可法力虽好,但法力神道,就在一个“蓄”上,积蓄越多,神通威能越广,以后还是能不用就不用为妙。 看来,咱想到大能那个地步,就算走神道也是任重而道远呀。 接下来,就要看周桐给不给力了。 那本《李清源大传》是他心血之作,极近美化自己,只要这本书传颂出去,想来愿力就会源源不绝而来。 “唉,若是能有的抄就好了!” 《李清源大传》他算原创,不是他不想抄,实在是前世适合评书改编的,都是多主角。 例如《三侠五义》,看名字就知道表的是八个人。 又比如《蜀山》,那三英二云就一个男性角色,还不太出彩。 至于他看果的其余武侠故事,主角不是戴点绿,便是木讷苦情,更没一个钟意的。 主要是不符合被万人敬仰的绝世程度,而有些网络小说合适,但奈何又不适合说书人宣讲,所以无奈之下,李清源只得自己杜撰了一本《大传》。 那上面主角诗酒无双,美人相伴,朝堂低眉,为民做主,算得上是理想型了。 可他毕竟不是写小说的料子,加上时间有限,所以写的漏洞百出,也难怪周桐不屑。 不过周桐这个妙人儿,能把黄段子编的那么出彩,给自己润润色,想来也不会太难。 他心中想事,不一会儿也就回到了自己洞府,将门一闭,一挥手,地上就多出不少精铁来。 每次周桐上山,都会给他送来一些,因为这东西在凡间也是管制之物,所以来回凑了多次,才将将有两千斤。 李清源想明日仙宫降临,自己一身神力,光凭紫电剑难以发挥,今天刚好趁势打造一柄顺手的长兵器。 原来跟随师祖习武时,他便对枪戟情有独钟,可毕竟在步下使长兵器,一被近身便会吃亏,所以才又习炼的剑术。 而此刻有道业为凭,紫电飞纵来去,完全可凭气息操控。 那空出的双手,便可使用一杆长兵驰骋,如此,也不负自己《八九玄功》! 第三十六章 九天龙魂贯 有过炼制清源镜的经验,这次流程烂熟。 先是用戒指精炼,将精铁合成一块。 这次清源戒又升级,里面的空间李清源暂时没琢磨出什么用途,但这合成之能,现在却几乎不在克扣。 近两千斤的精铁,几乎都是铁锭,满满的铺了一地,使用清源戒相合,体积不算缩小,但余下的分量却没减多少。 李清源将精铁合到一起,又运起真气喷出一口真火,那精铁便不断融化,最后干脆化为铁汁! 这么沉的分量他用真气摄不动,所以又取出口药鼎,只用真气在表面过了一层,收了真火,等铁汁稍冷却些,又开始剔除杂质。 李清源隐约知道些前世锻钢之法,实际上早在清源戒合炼的时候就完成了这一过程。 而目下他将精铁化开,目的是为了稍后融进那块玄铁之中。 精铁好化,玄铁难融,张百川送来的玄铁,被他打磨成了个锋锐的枪头,余下部分却在枪头后面磨成了一排针刺,用于代替枪缨做血挡之用。 而精铁只需做出枪杆和枪攥就可以,所以待铁汁稍有冷却,李清源便用真气将其裹住,融在了枪头后面,逐渐塑形。 待将其塑好,此时枪身虽还通红,高温未去,也依然可见出具体模样了。 “还是丑呀!”李清源苦涩道。 看这外形,已经能想象出,自己御剑腾空,如谪仙降世,提着一块黑不溜秋长铁,挥舞之间有莽李逵的风采! “唉,顾不得画风了,好用就行。起个什么名字呢?难道还叫‘清源枪’?” 可清源枪,自己已经有一杆了呀,而且比这杆不知要雄壮多少。 灵机一动,李清源双眸通亮道:“看这九道锋刺,便叫你‘九天龙魂贯’吧!” 说完,他耐心等待片刻,见没有什么神兵出世的异状,这才撇撇嘴,趁着枪身还未彻底冷却,在其上雕下“九天龙魂贯”五个篆字! 他虽做不会做外形,但这五个字雕刻的极好看,等这五个字刻完,虽整体看来丑极了,但气势还是不凡的。 只见这枪身长约丈二,有碗口粗细,虽不太圆润,但握着还是蛮舒服。 从枪攥到枪头,通体黑中透亮,枪杆最前端是用玄铁磨成的锋刺,看着像倒镰,不光有血挡之用,还可以此伤人。 锻出杂质后,没有原本几千斤那么沉重,但李清源掂量下,估计也有七八百斤的重量,他不用玄功能也提起,但想使用,非得运力道神通不可! 轻轻挥舞了几下,感觉其上的威势,李清源感叹了一声:“好宝贝!” 这一下砸去,配合神力,只要被咱凿中,怕是元婴修士都难以抵挡。 但前提是能打中,想到元婴修士,李清源忽地想到一事。 那钟丰茂是金丹圆满,难保别处下界的修士不是如此修为,若是争夺神籍的人具是如此修为,那就耐人寻味了。 李清源听说,炼气到了元婴境,就要担任具体事务,比如张百川,就揽下了个执事长老。 相对来说,这还是个肥缺,若是没什么跟脚的寻常弟子,大多是被天庭选中,去当了那所谓的“天兵天将”。 一旦入了兵籍,可以说前途以死,就算立功,也只能作个“天将”,而非“神将”。 这里面是有本质区别,神将俸禄是什么李清源不知道,想来不外是愿力和灵机。 而天兵等同工具人,每日操演军阵不得安歇修行,侥幸升为“天将”,俸禄也只是灵玉功法等物。 若出了什么大妖为祸,天兵都是送命在最前线的,而且死便死了,赶上爱吹嘘的妖怪,还要常常被拉出来鞭尸,“当年某曾一口吞下十万天兵!” 所以两者真是天壤之别。 例如钟丰茂,一旦得了神籍,不管是何品,其余随他下界的同门都能沾光,至不济也可做他的仙吏,免了兵籍之苦。 其实,此次下界的像钟丰茂这样的一共只有九人,而天庭赐下十道神籍,等同被其背后之人瓜分了九道。 只留下一道,实则是给中土外域的四部州争夺的。 之前李清源和钟丰茂交手一次,虽然眼下看来他是得了便宜,那是因为受限在阵台上,钟丰茂无法施展全部手段,只能用肉身向抗。 加上他来自上界,身后又有人支持,李清源推测他身上除了那天增加力气的手段,说不准还有什么法宝在身。 所以就算上次交手钟丰茂表现不堪,李清源也不敢丝毫小瞧其等。 整个凡界只有中土最后开考,想到明日仙宫会落在中土。 那时,四大部洲所有过了第一道考核的修士都会共同参与,而无数修士只取十人,要比开科取士考状元还要难上不少。 钟丰茂这样的人信心满满,有把握在这等难度下脱颖而出,很有可能不光是其有依仗在身,还有走通了考官的路子也说不定。 魏宏之前暗示自己,他并未受到过什么贿赂,说不定也是因为钟丰茂背后之人,想不到他会在第一关吃亏的缘故,所以根本不屑去结好一个土地。 想明白了此点,李清源便没了疑虑,看来,这天庭果然跟武侯说的一样,派系林立,各有算计。 尤其跟凡俗不同的是,因为神仙之辈个个寿元悠长,对待晚辈全然不是跟普通人一样的传继的态度,而是另有深意。 譬如钟离权对待自己,虽两者相差不可计数,但是一旦有了一丝与其并肩的可能,那也不拿前辈的架子,反而是言称道友。 比如牛魔王对待自己,哪怕与猴子亲近,因为他并没有与自己相交的打算,甚至连一句话都懒得跟自己多说。 这些事,让李清源对这个西游世界的神佛妖魔等辈,有了更深的了解。 既然钟丰茂这些人有可能在仙宫上有所布置,那自己也不能坐以待毙,明日大考,非要一鸣惊人,到时候哪怕想压也压不住,就算里面有什么黑幕,咱也要给他们掀了! 定下了这个打算,李清源把新炼制的那杆“九天龙魂贯”收好,然后也不耽搁,开始运功调息起来。 之前连吐真火损耗不小,灵机收摄又无比困难,他要在明日前恢复最巅峰的状态,来应对即将面临的择天考! 第三十七章 裴轻舞 中土,大兴宫。 此处宫殿始建于开皇二年,今日终于迎来了自己的第二位主人,隋炀帝杨广! 不过现在可没人敢给他定谥号,这位杨广经历了重重磨砺,从兄弟中脱颖而出,近日,终于扫清了障碍,成功登基。 老皇死得离奇,新皇登位仓促,所以典礼只筹备了三日,便在百官簇拥之下,草率即位。 此时天还未过辰时,登极大典已经基本礼成,阶下三鸣鞭,在鸣赞官的口令下,群臣行三跪九叩礼。 正当杨广要吩咐下去,差人颁布诏书定下老皇谥号、大赦天下、以及宣告国策时。 忽然,只觉视线一黑。 杨广冷冽的眸子先是扫了一下阶下的众文武,然后又抬眼一望。 只这一眼,就让这位身为皇子时便东征西讨、武功卓着的英杰震骇在了当场。 …… 李清源是看不到杨广所见遮天蔽日的景象了,只因他早在仙宫降下之前,便早已启了符诏,被光芒引着就登临其上。 入目所见,周遭还是熟悉那些人,除了这次通过初考的同辈弟子,还有十几个跟随钟丰茂一同下界的金丹修士。 待将视线拉远,眼前景象就算他“见多识广”,也不由呆立在了原地。 金光万道,瑞气千条,云雾渺渺,香气袭人。 足下是白玉筑成的地砖,身前有一根金银两色绘成的大柱,定睛细看,其上分明缠绕着金鳞鱼龙,那龙目炯炯有神,正在怒瞪着两只大眼,看着李清源呢! 李清源倒吸一口凉气,又仔细看看,这才回过神来,原来不是那金鳞活了,而是因为其死前被禁锢在了此柱上,含恨而亡,所以眼神才如此摄人。 在李清源身边不远处的赵景阳开始也被惊住了,不过和李清源不同的是,他在来前已经得到过老祖告诫,对于仙宫景象甚至传下来一副图卷来,所以震惊片刻,也就回过神来。 赵景阳走到李清源身前,刚想要跟他开口解释几句,忽听不远处传来一道娇滴滴的声音,“白瞎个好看的皮囊,怎么如此不中用呢?” 这声音不光娇媚,还有一种糯糯的甜味儿,听到男子耳里,引人无限遐思。 李清源此时也守住了心神,他循声看去,只见一个丽色女子,身穿一身藕色秀裙,长袖曳地,膝下有团粉光衬着她款款而来。 待几步走近,她无视周围看呆了的众多修士,冲着李清源甜甜一笑,“银枪蜡头!” 说完,伸出小指一点李清源的袍裙下摆,然后伸出舌头舔了舔上唇,左齿轻轻咬住唇角,冲着李清源一扬柳眉。 她这番动作把李清源搞了个莫名其妙,周围所有人也都不解发生了何事,甚至不少自青城山而来的人,误以为她早就认识李清源,纷纷用暧昧且戏谑的目光看着二人。 其中只有据此不远处的钟丰茂等人,一见到此女,脸上就变了颜色。 “钟师兄,是裴轻舞!”一个修士紧张对钟丰茂道。 他们这些人只有两个因为确实控气不精被淘汰,而剩下的,由于在初考时没接受过李清源的“挑战”,所以得以过关。 此时一见此女,他们都认出来这人是谁,更知晓这女人的手段,从未畏惧她的名头,想到自己等人出师未捷,目下还要协助钟丰茂和这等人争夺名额,更觉郁闷! 钟丰茂早在裴轻舞刚出现时,眼睛便已经眯成了一条缝。 传闻这女子来头极大,连自己背后神君都几次告诫,千万不要惹到此女。 若光是来头大也就算了,关键是她自身手段极其不凡。 在他们所在的玄胎平育界中,这女人在金丹修士中名头响亮,向来贯以维护女修士的幌子,为自身谋取利益,得到了无数女修士的拥趸。 是以但凡有口出不逊者,也不用斗法定道理,带领一群女子口诛笔伐,上下运作,早晚让宗门给你安上罪名,轻则断了前途,重则入刑了却性命。 所以她纵横玄胎平育界,哪怕高级修士和宗门长辈,也几乎无人敢惹。 可如此纵容,她气焰更加嚣张,每每见到男修便会主动挑衅,若是见到样貌丑陋的,便要设法将你弄死。 若是碰到俊俏的,就顺势挑逗,若你不从,也要你没个好下场。 此刻最令钟丰茂心凉的是,这女人把男子根据相貌分为九等,自己位列第七等,属于“人人喊打”级别。 而看李清源,最少也要属于“温玉良伴”级别。 可他仔细瞧瞧那小白脸的样子,本凉了半截的心,一下如坠冰窖。 原本两人敌对,他也没觉得李清源生的多好看,这下有心探看,见他俊逸清朗,怕不是要被列为第一等“百般顺从”呀? 这可如何是好? 莫看现在两人对话,那裴轻舞好似在贬低李清源,可这只不过是她一个搭讪的手段罢了。 一回儿李清源若回一句,“我如何银枪蜡头?” 那女子就很有可能寻摸个地方让他自证清白,两人胡天胡地一番,草草成就好事,倒时候自己和李清源敌对,焉能有自己的好果子吃。 正当钟丰茂不知接下来如何应对之时,忽听李清源开口了。 只听他讶然道:“姑娘且慢下定语,咱能不能先插个嘴?” 裴轻舞就算品鉴过无数男子,也不懂他这用意,忍不住一愣,暗忖这俊俏男子倒是客气,于是她也不说话,只是含笑点点头。 李清源看她同意,一拉身边赵景阳,道:“此位是我师弟,在下稍后进退间若有失礼的地方,姑娘是否同意我这师弟也插个嘴?” 裴轻舞又好气又好笑,暗忖这小子还挺矜持,怕自己解释不好,还拉一人来为他辩驳,不过看在他生得这么撩人的份上,也就算了,于是又点点头。 哪知,李清源见她点头,面上一下失色,咄地向后退了一步,复杂道:“姑娘恢弘大气,热情好客,怪不得能看出在下乃‘银枪蜡头’,这份眼力若不是阅人无数,哪能看得出来,在下服了,失礼之处望姑娘见谅!” 说着,他朝着裴轻舞拱拱手,以作抱歉。 他这番话,裴轻舞不管怎么说,都是一个女子,想了半晌也想不太明白。 而周围那些青城山同门男弟子,哪能听不出来师兄实在隐喻还击,只是师兄这嘴实在太损了,不过咱们也喜欢呀。 他们听得哈哈大笑,把裴轻舞笑的一头雾水…… 第三十八章 聪慧 试仙宫,传闻此地在无数会元前,是道祖专门为凡俗修道者开辟。 若有功行圆满的修士,便可沟通这座仙宫,只要通过试炼,便可得仙箓与天地同寿。 可如今,试仙宫已沦为了天庭拿来考核神籍的所在。 就算如此,这神籍还不知道多少岁月才有一次机缘。 所以本次大考,对李清源实现自己的目标来说,绝对是一条捷径。 此时,来自四大部洲所有的修士,都聚齐在了这座仙宫之上,不过因其广阔几乎无边,也不显拥挤。 就在纷杂吵闹之际,忽然有一道金光降下,待光芒一散,从中露出个魁梧的身形。 他身穿金甲,面目威严,瞧下方的情景,放出自身威压,顿时下方吵嚷声一滞。 金甲神人点点头,然后开口道:“中土域考生随我来!” 鱼龙柱旁,李清源见有金甲神人出现引领参考修士,忙不迭的跟了上去,不理会一头雾水的裴轻舞。 赵景阳看了一眼这“单纯”的女子,摇摇头,紧随其后。 其余弟子纷纷偷笑,但毕竟身在仙宫上不敢过多造次,也一同跟了上去。 独留一个裴轻舞,她脸色一阵变幻,记下李清源说的话,打算回去找姐妹们问问真相,一拧身,亦跟了上去。 场间走在中间的钟丰茂等人开始嘀咕起来。 “钟师兄,那李清源调侃裴轻舞,那女人傻乎乎的不解其意,不如我等去告诉她‘真相’?” 钟丰茂闻言急忙捂住说话人的嘴,忙不迭地道:“我们都是下三等男人,去找她反倒会被赖上,别理那婆娘,到时她回过味儿来自然会找李清源的麻烦!” 话是这么说,不过钟丰茂心中却想,“本来还以为对付李清源要施展法宝,既然他自寻死路惹到了这个女人,那也不用我来出手了……” 走在前方的李清源自然不知裴轻舞是何来历,他也浑然不爱搭理这个说脏话,意图吸引他的女子。 他在那金甲神人后面,一路不停的思索此次大比会出什么题目,不知不觉就被带到了一座连绵起伏的建筑群中。 到了这里,金甲神人停下脚步,回首道:“今日开考,若有自信者,可自去‘问道宫’参考,其余等人可在此处自寻落脚处。” 李清源听后一愣,刚想发问,就被赵景阳拽住。 他不知何意,也就不再多言,而那金甲神人说了这句话,也不跟场间任何人打招呼,身形直接散去。 而下方弟子早已又吵嚷开了,这一路走了几炷香,虽景致不错,可他们来这里又不是看风景的,不过只是转瞬,嘈杂声就淡了些。 原来人群里不泛如赵景阳这般对大考流程有些了解的,此时为做人情,讲与各位参考修士。 而李清源亦被赵景阳拉到一处角落,只听赵景阳压低了声音道:“师兄,咱们先找一处地方落脚,缓几日再去参考。” 李清源莫名其妙,“这是何意?” 赵景阳看看身后乌泱泱的人群,指着其中男男女女,解释道:“问道宫容纳弟子有数,咱们让他们先考,然后探听探听本次题目,猜猜主考喜好!” 李清源马上就反应过来了,这不是自己原来班主任的操作手法吗? 不过咱才华横溢,哪里用的着这种下三滥手段! “咳。师弟呀,总要有人先考,你去跟咱们同来的师弟讲,叫他们先别去考,师兄我去前面探探路!” 赵景阳听了一愣,不可置信地看着李清源:“师兄,你变了!” …… 问道宫,第一场考试进行时。 这座问道宫约几百丈方圆,宽广无比,雕梁画壁,每隔一段距离便有玉柱擎在四下,其上刻着玄纹道图,仙鹤灵禽,极为气派。 早就入了宫府中的李清源此时正坐在椅子上,望着自己身前。 见桌上除了笔墨纸砚,还摆着一方罗盘,心里有数,这应该是考术数时应用的。 道门罗盘又称天地盘,并以十二辰分野做天盘,地支十二辰方位做地盘。天盘随时转运,地盘一定则不变,以推测事情全过程。 等了半晌,殿中早坐满了弟子,李清源初步一扫,这些人加起来怕不是有上千之多,不过还好这大考分几批,不然参考修士如此众多,这宫府虽然不小,可也容纳不下。 这一关是接着操气后,要考术数和玄文两道。 先考后考也全凭自愿,考题会变,也根本不怕后考之人知晓。 只是总有聪慧的,认为知晓考题后,凭题想猜出考官出题风格,从而押题。所以自愿后考。 所以这第一批来的人,理论上来讲,都不是那么聪慧…… 李清源是第一批参考的,他意图人前显圣,也自认早就准备妥当,所以也没那么多心眼。 此时主考施施然走了进来,见弟子们端坐好了,他满意点点头。 此人名为余柏,乃是天庭正式神官,若以尊卑论,比凡间地方城隍神还要高出一品。 早在主持仙宫下界之前,他便就受了请托,拟了名单给他,名义上是让他通融,实际上就是要内定这几位弟子。 他也不得不从,因为得了这个差事,就是背后无数上官共同发力的结果。 “我乃本次主考,等下便把考题写在这上面。”余柏指了指身后的木板。 “规矩嘛,不许抄袭,不许喧哗,考试时间三天,超期不候,剩下便没什么了。” 说完,他便虚指几下身后的板子,就见那板子上显出两行字迹,余柏写完,淡淡道:“做吧。” 他话音未落,殿中就一阵骚乱。 “大人,这题目岂有人能做得出来?” “您老莫非在戏耍我等?” “神尊,哪有这样出题的!” 而其中有位一表人才的兄台更是激动,他站起身来激昂道:“主考妄自刁难考生,我要上告神庭!” 这第一场大考,余柏只是象征性出了个题目,目的便是要刷下所有参考修士。 后面的暂且不论,这第一场参考的,不用看名单,也知道没一个是有背景的。 所以他根本不拿这些弟子当回事儿,只是厉声道:“再有喧哗者,一律取消大考资格,还有那个人,把他给我叉出去,贬下仙宫,让他去告!” 他一指人才兄,顿时,不知自何处走出两个金甲神人,不由分说,就将其锁住。 那人才兄还想做出挣扎,余柏神色一冷,两个金甲神人霎时抄起一杆金瓜锤,冲着人才兄脑袋凿去。 砰! 一声闷哼,脑浆迸裂,红的白的窜出老高…… 第三十九章 独对 一见竟出了人命,场间修士反应不一,但面对余柏扫视过来凌厉的眼神,所有弟子不由低下头,不敢与之对视。 这时李清源也暗自心惊,原来只知晓天庭不拿修士当回事儿,没想到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居然也敢直接杀人。 他看看那题目,也直咧嘴。 只见那木板上写着:“以六壬转天地盘,推少阴式。” 第二题则写“用玄文写就‘斋醮科仪’” 壬有六个,分壬申、壬午、壬辰、壬寅、壬子、壬戌,故取名六壬。 而其中分六十花甲,十二地支,阴阳五行,加上十二神,十二将,运转天地盘一周天,便能求出两千多万个式子。 少阴乃四象之一,而题目中要求以六壬为依,推少阴为代表的式子,就这一题最少能求出上万式子来。 皆要默写其上,这考官怕不是失了智?这得写到何年何月去? 咱说怎么给了厚厚一大摞纸张。 李清源看看四下其他人,果然,考场上无一不是一副苦脸。 而另外一题更是变态,道门的“斋醮科仪”十分庞杂,几乎涉及到了整个道门礼仪体系。 这里面包含了祭孤科仪,进表科仪,早晚坛功课等十几种不同的科仪。 这题考的便是从建醮坛,到礼闭撤坛的整个流程。 可这若是翻译成文字就太繁琐了,因其详细到说什么咒,念什么诀,走什么步,点什么灯,如何礼拜诵经,诵经时叩齿几通,从进表炼度,到最后的启师谢祖,就算用玄文写就,也要五千余字数。 若是用普通文字书写,非得十几万字不可,而且大多数人对玄文根本一知半解,很多特殊的字符根本不会应用。 所以这题不仅先要通体背诵礼仪,认得至少三千玄文,还要明白字中深意。 “万万没想到,咱过目不忘的本事要暴露了呀。” 李清源看周围人都是冷汗淋漓,也起了几分紧迫,自语道:“是时候考验手速了。” 两道题对他来说皆是不难,但是考期只有三天,这两道题还都是费功夫的,超期没写完,只能无奈交卷,他又不想放弃,只能抓紧时间书写。 “先写玄文吧。”李清源无奈自语。 “斋者静、戒也……” 他沉下心思书写起来,但却没注意到,他俯身全神贯注之际,殿中不断有弟子退出去。 他们个个面如死灰,不问用,不到一个时辰就出来了,肯定是明白自己根本写不出来。 而随着殿中弟子不停的出去,余柏神色冷淡,每有弟子退出,他也不用金甲执事,亲自去桌旁把卷宗收起。 每收一卷,余柏便随意扫上几眼,看着那些狗屁不通的文字,他很想畅快大笑几声。 这非是他心理变态,而是他已寿元将近,此次被安排在这个位置,担下了天大干系做这等事,目的就是背后之人承诺,若诸事顺遂,今岁蟠桃宴后,会赐下他一颗延寿丹药。 神灵若不是榜上正神,或者功行没到元神之境,早晚也要耗尽寿禄。 香火俸禄只可延缓寿元衰退,本质上也不能解决最根本的问题。 所以哪怕这件事,被人纠出来会神魂俱灭,但他却想得透彻。 寿尽转生,再来一次,没有宿世记忆,那我还是我吗? 余柏背着手,心绪纷杂,目睹这些考生几个时辰便全退出殿中了,他忽然有些怅然。 自己已经是将朽之人,又为难这些后辈干什么呢? 他叹了口气,萧索道:“唉,闭了考殿,明日准备下一场吧。” 可还未等金甲执事应是,便听一个声音哑着嗓子道:“别呀!弟子还没做完呢……” 余柏一愣,此时殿中空荡荡,除了几个金甲执事尚在内堂候着,人应该都走了才是呀? 他循声看去,只见殿中前列坐着一个人,看背影,倒是细腰猿臂,像个炼气修道的好苗子。 他走到近前,细细打量一眼,见此人容貌不凡,收起几分轻蔑之心。 “你叫何名,明知做不出来,为何还在此地磨蹭,耽误了大比,你担的起这个责任吗?” 李清源闻言抬头,正与余柏对视,他丝毫没有其他人的怯懦神情,反而正容道:“主考焉知弟子做不出来?” 余柏面上不动声色,心内却冷笑一声。 不说玄文之道,单说那推少阴式,其中的难度,涉及面之广,没有上百年的岁月侵淫,是根本不可能做的出来的。 而眼前男子,似少年,似青年,左右不过是将将弱冠的岁数,能有几分道业,敢放言能做出题目? 他重重哼了一声,干脆懒得搭理李清源,向一个金甲执事道:“本尊最见不得好为大言之人,把他赶走!” 李清源闻言一呆,他上下打量此人,心中有些惊骇。 他想的不是对方说将自己赶走的内容,而是原来除了师祖常言自己爱吹嘘外,尚还没人这么说过他。 难道师祖已经料到自己有朝一日会来到这,参加登天考试,提前在此地布下了个暗子,就是方便自己行事? 这道门大圣的神通手段,也太不可思议了吧? 可又听对方竟然喊人来赶自己,李清源这才回过味来。 “原来不是跟咱对暗号,是真要把咱撵出去?” 这他哪里能干,马上辩驳道:“这位主考好无礼,我静心考试,并无过错,且考期三日为限,现在不过一个时辰,为何要赶走。” 余柏听了眼神一凝,回头一看,见李清源神色坦然,竟然面无半点惧色。 “且慢!” 他招呼金甲执事一声,然后走到李清源近前,把目光向下递去,将挡住视线的砚台移开,看向李清源的答卷…… 只一眼,余柏便面色大变! 他抄起那张卷宗,见其上字迹清隽飘逸,而行文又颇多玄异之处,他越看越惊,看到妙处,忍不住赞叹起来。 “好!” 这玄文与普通文字不同,光知其意也难以尽数表达出来,想做到精炼更是难上加难,所以寻常人写就,往往就跟老太太裹脚布一般,又臭又长。 而他看这篇行文,不光犀利透彻,竟然还有一种看锦绣文章的即视感,这种水平,就算他沉浸此道千年都难以写出来,这已经不是努力可以弥补的了,而是要具备无匹的天赋才行。 这种水平,以他看过的玄文来说,只有神庭流传下来的,大能所注典籍可比。 不过两者谁高谁低,他甚至不敢妄下判断。 余柏手捧那卷宗,如奉珍宝般仔细品鉴,看了多半晌,又把目光望向李清源,见他神色自若,余柏眼珠转了几转,又问起刚刚李清源没回的话来。 “你唤何名?” 第四十章 下界寻妖 “式法第一:阳日用阳阴用阴……” 手持两张卷宗,看着那道飘逸的身形走出问道宫,余柏心思百转。 此人如此不凡,不光在玄文一道有如此造诣,还能在一日之间求出上万式子,足见其亦精通六壬之术。 可这等人,名姓竟不在开了后门的九人之中,那他是什么来历? 忽地,余柏想到了一种可能。 “难道连那最后一道神籍,也被人预定了?” 这倒不是他没想过,李清源根本没什么背景。 而是那推演式子还好说,玄文一道,就算有无与伦比的天赋,背后也要有高人指导才行。 这李清源小小年纪,能把玄文学到这个境地,说他背后没人,余柏是无论如何都不信的。 可是,他背后之人为何没跟自己打招呼呢? “此子暂且不可刁难,待弄清楚了他背后究竟是谁,再作打算!” 算上之前考的操气,加上今日考的术数和玄文,这才是这场择天大比的第一关,又不是让李清源过关就给他神籍,所以余柏也不算太过纠结。 他不光让李清源过关,后面修士,但凡其后有人的,余柏都打算卖一个面子,让其等过关。 只是取与不取自己能做主,评分上,就需要拿着卷宗报上去,等待这六元宫府之首的执掌,司命真君去裁定了。 余柏有这番心思,决定稍后就要去调出李清源在操气上的评分,若他真元操纵上也极其优秀,那自己对此人就要更加慎重了。 …… 李清源是不知余柏如何想的,他拿着对方交给他的符诏,决定一会儿见一眼师弟们,就要暂别仙宫,去下界降妖了。 对于妖怪,李清源目前是只见过三个。 可严格来说,这三位都不算正经妖精魔怪。 猴子和白素贞是修仙的且不说,而只见看过的牛魔王,虽面目凶恶,但气息纯正,也没有半点妖气外露,分明也是个修仙的。 不管按照武侯的说法,还是他时候跟别人打听到的,仙法都是这天地间的忌讳,决不可乱传。 可无论自己,还是那三位,都走的是正途的路子,但李清源知道自己等人都不能以常人论,所以也不看轻那些非正途出身的。 对于去哪里降妖除魔,他倒是有些腹稿,毕竟是熟读《西游》之人,想找妖怪还不简单。 只需要再次往西牛贺州一行,何等大妖找不到? 但西游的妖怪,通常来说都是觊觎唐僧肉的,咱能是对手吗? “走一步看一步吧!” 李清源放下心思,也没人引着他行路,不多久便回到了适才那建筑群中。 刚到这里,李清源就是一愣。 只见巍巍雄姿的连绵殿群前,莺莺燕燕一堆女子气势汹汹,不知正在讨论着什么。 说到激动处,更隐约吵嚷着,“煽了他”、“让他做太监”、“把他送进宫里面圣”诸如此类的词汇。 而那为首一人,俏面通红,以手半掩绣眉,哭哭啼啼正在诉说着什么,看模样,正是那个裴轻舞! “卧槽,坏了!” 李清源之前不知这女人底细,他是个小心眼的,又前后见过瑾瑜姑娘和白素贞那天人颜色,怎能这被说粗鄙话的女子吸引。 他以为那女子故意给自己难堪,想也没想就回击过去,没想到居然捅了马蜂窝! 从他入青城山,除了师弟们的妻妾,可一个女子都没曾见过。 看这个数量,这群人怕不是有千余人众,李清源甚至都想不通对方从哪里淘换出这么多女修的。 本来他还想回去收获一波“震惊”、“仰慕”,可看这群女子的架势,分明是在门前堵着他。 大考若是不过,都要回这建筑群内暂居,等待一年考期过后才可下仙宫。 可李清源过了之后,自余柏处得了符诏,只要启了符诏,就可以下界去自由寻找妖魔,所以不在此列。 刘备说他酷似姜维,那姜维也为一代名将,李清源自然也深谙兵法。 “三十六计,咱还是走为上吧……” 眼看还没人注意到他这边,于是李清源从怀中掏出个玉符,然后一启其上禁制,立即被光晕包裹,从天空失了踪影。 此时,裴轻舞正跟“姐妹”们诉说男人们如何可恶,李清源便是其中典型。 尤其把他擅长隐喻,羞臊了人,别人还以为他有礼貌的事情都一五一十的说出来,把一众姐妹说的个个义愤填膺。 她搞出这么大的声势也不是全为了找李清源的麻烦,而是恰好借势扩大自己的影响。 这群女子除了上界带来的三十人,余下的,都出自别的山门。 裴轻舞是知道此次大比内幕之人,了解这次看似只有得神籍者才可登天,实则未得的,下届十年后大选,没了神籍为彩头,余下弟子又是人人登天的局面。 而她志向远大,背后又有人撑腰,所以每一位女子都是她团结的对象。 不过尽管她如此鼓动,两天的功夫还是只拉拢了千余人,只占此次参与大比女修的小部分。 但这也是不俗的“战果”了,毕竟她那等极端的理念,聪明人可不会盲从。 “这六元宫府皆是男修掌管,我女子大能辈如同瑶池金皇,也只能掌管三界女仙,这是何等不公?是以,男人都该死,就该将他们断根绝种!” 这番话明显逻辑不通,不过对面的一群女子却个个大大点头,觉得很有道理。 正当裴轻舞想继续往下说时,忽然心有所感,回头一看…… 只见不远处,一团光晕裹住一个俊朗男子,形貌不正是适才辱骂自己那人? 裴轻舞瞬间大怒,她不顾禁令,使出遁术一窜身,瞬息便接近了李清源,眼看双方距离不过百尺了,忽然,那光晕淹没了李清源的整个身体,场间便再无了他的身影。 裴轻舞这个憋闷,从来只有她辱没别人,哪有人敢指桑骂槐的来羞辱她? 所以她对李清源恨之入骨,恨不得将之立即拿来锁在床榻上,狠狠糟践一番才能解恨! 见李清源明显得了符诏走了,她更加气怒交加。 裴轻舞还算清秀的脸庞涨成了紫色,尖着嗓子大喊道:“执事的,快滚出来,叫余柏马上考第二场,老娘要下去除妖……” 第四十一章 大仙欲食人? “蜀道难,难于上青天。” 后世那位谪仙人,也曾为这天府之国的险路作赋。 足见其山之高,水之急,河山之改观,林木之荒寂,连峰绝壁之险,莽荒逼人之势,气象宏伟之无穷。 不过这是对凡人而言,对于已经修成凤初境的李清源,走在山路上,便如同闲庭信步了。 他刚从仙宫上下来不久,就感到体内香火愿力铸就法身有壮大之感,应该是仙宫中待考修士,知道自己在一众弟子中脱颖而出,得符诏下界了。 “《万灵本愿经》果然逆天呀,主要是适合咱!” 李清源喜滋滋的小跑在路上,他背着剑,脚下便是连绵无尽的群山,眼见日色昏沉,他又起了心思。 “要不要御剑飞行呢?不然就算跑的快,要跑出中土也不知何年何月了。” 实际他除了御剑之术,还有神通遁法《潜渊缩地》也可以赶路,只是毕竟身在中土,到处是神灵,他怕惹来麻烦,才没做此事。 这斩妖除魔一关,也不论在哪拿住的妖怪,只以拿住的妖物道行高低来定排名,所以考核中一年时间内,参考修士可以任意行动。 李清源思忖若想除妖,中土是不用想了。 敢盘踞在中土的妖魔,不是背景极深的,就是道行深到没人敢惹的。 所以想要找妖怪,只有去四部州其余地方看看了。 但别的地方李清源都没去过,《西游记》上对北俱基本没什么描绘。 对南赡也只集中在中土,东胜又主要写了个花果山。 他倒不是没想过,拿着猴哥给的牌子去花果山,借着孙悟空的势力帮他抓几个妖怪。 只是若按正常推测,现在的小猴子们就算被孙悟空传了些行气法门,估计也没成什么气候,现在花果山有那番声势,估计也还是靠猴子一人撑着。 现在猴子走了,余下的小猴子认不认自己还在两说。 就算认,自己对他们来说毕竟是异类,贸然提出请求,碰个钉子还好说,别再被那山上的其余狼虫虎豹成了精妖魔给吃掉就坏了。 要知道,那花果山成精的可不止是猴子呀。 而书中记载最详细的,莫过于遍地妖魔的西牛贺州了! “取经路上哪个妖怪咱能对付呢?” 李清源边行在路上,边暗自思量。 “唐僧没到两界山时,倒是有几个妖怪,例如那寅将军、熊山君、特处士这三个,只是……” 说着,他又自戒指中取出那本自己默写的《西游记》来,翻到书上第十三回的,仔细一看,心又凉了半截。 只见其上对于寅将军的描写,赫然是已经化形了的妖魔,既然能化形,则最少相当于炼气的元婴修士,比李清源境界肯定要高出一筹。 寅将军八成是个老虎精,而且还是个头,那就肯定不是被大妖强行点化,化形后智力残障的喽啰,加上老虎成精,各类本领肯定不少,那他的主意,还是不打为妙。 “难道还是要走自荐枕席这条路?” 这条路若想走,人选倒是有合适的,例如无底洞的白毛老鼠精、女儿国琵琶洞的蝎子精、天竺的玉兔精。 可这三位哪一个都不是好惹的主儿,就怕咱有命去,被榨干了也没命回来,更别说寻机捉住她们了…… “哼,除了那老鼠精,其他两个女妖都没什么恶迹,暂且放她们一马!” 李清源冷笑一声,安慰自己咱心肠太好,然后便放下了这个心思。 眼看脚下距离蜀都不远,他打算前往城中一趟,买匹马来代步,自己骑马既赶路又能在上面修行,顺道看看周员外。 “也不知周桐把咱的大名传开没有!” 天边已显暮色,夕阳透过晚霞,余晖洒在一只孤雁上,引得一阵阵鸣声。 “嘎…嘎…” 走在山间小路,正向南而行的李清源忽然一愣,抬首望去,见到那只独行翱翔的孤雁,他亦起了几分孤独之感,喃喃自语道:“雁别叫了,我亦是漂泊者啊……” 尽管他破入凤初,已经寒暑不侵,但此时李清源忽觉一阵寒意上涌。 重活一世,他修炼到今日,隐隐已可称一声远迈凡俗了,甚至要超过普通炼气同辈。 可看似风光,实际命运却不由自主,便如同落叶随风飘零,这离群之雁,跟他又何等相像! 师祖、瑾瑜姑娘、霄儿、猴哥、周员外、周桐、白素贞,还有位令他一想起便揪心无比的女子。 这些身影一个个在眼前划过,让李清源脸上现出几分落寂之色。 “嘎嘎嘎……” 正当他思绪纷繁之际,忽然又听到一阵雁鸣,这声音清脆悦耳,透露出几分欢喜之意。 只见空中一群排成“人”字的雁群,朝着那只独雁飞来,而那只独雁,也在李清源头顶越过,叫着欢快的雁鸣归了群。 看着眼前的一幕,李清源顿时了然。 他初来南赡还是孟夏之时,此刻却已然过了隆冬时节。 眼看就要到料峭春寒,万物复苏的初春之节了。 春来南往,秋来北还。 从不失信,正是雁的品格! 而自己呢? 这一世,我可曾许下什么承诺? 恍惚间,李清源想起了初来西游世界时,青河县中所见的人间惨剧。 想起了那个提着孩童狞笑的僧侣,想起了空中放出那句“行雷霆手段,存菩萨心肠”的可恶罗汉。 想起了躺在自己怀中,脉脉看着他的女子,想起了那日事后,自己曾许下什么大愿! 眼见过了年余,自己却因灵机之故,修行难有精进,这样下去,等到纪元破灭,恐怕也难有实现胸中所愿之时。 此等局面,定要设法改换! 想到这里,李清源暗暗下了决心,之前行事多有顾及,之后必要勇猛精进。 前些日子得了钟离权一个承诺,有人责问时可伪称得了仙箓,实际自己也确实得到了试炼资格,那此次大考,自己也不必拘泥什么规矩了。 张扬开来,借势而为,才能为自己撰取最大利益! 想清楚了这些,李清源好似揭开了一重迷障,心境隐隐又有所精进,怕是距离玄功二转第三重不远了。 他长啸一声,驾剑而起,飞在山穹之上,肆意潇洒,狂风吹得衣角噼啪作响,李清源却浑不在意。 所谓专熟,乃心静多动少,摄心渐熟,动即摄之,专注一境,失而遽得。 李清源飞渡重重大山,一路之上还真没有什么不开眼的神鬼兵丁前来拦阻他,所以他遁速极快,没多久就御剑飞出二百多里。 正当他来畅快游览风光景致之时,忽然,听到一个难听至极的声音。 “俺黄大仙又来了,限你们明日之前拿出供奉来,不然本大仙就要食人啦!” 吃人? 大仙? 是妖怪!李清源悚然一惊。 第四十二章 黄大仙 这道声音并非冲着李清源,而是自不远处一座村庄中传来的。 李清源绝没想到,在这中土之中还有妖怪胆敢大张旗鼓的为祸,还扬言要食人,他急忙按住剑光,落在地上,思量起来。 中土不得显法,李清源敢驾剑也是因为钟离权的事。 且看那《西游记》书中,这中土之地,泾河龙王身为天庭正神,只是改了些许降雨点数,便要在刮龙台上走一遭,就可见戒条严厉。 所以,这妖怪如此张狂,难道是什么法力无边的大妖? 李清源乍惊之下,看向四处,见斜角处不远有一颗枯树,他纵起身一步就藏在了树后,然后凝神静听。 此时那村中传来不少笑声,他正心中奇怪,就在这时,听一个老迈的声音道:“大仙这回索要多少供奉呀?” 这声音像是村民的动静,但是听来却没有半分惧怕,反而像是跟之前自称大仙之人调侃? 李清源暗自纳闷,难道是自己猜错了,是谁家老叟戏顽童? 可谁家童子说话破锣嗓子?难听死了。 他不动声色,就听那破锣嗓子又开口嚷道:“俺要一、二、三……九,九两!” 他数了半晌,终于数到了九,也不知道他要九两什么。 “九两太多了呀,大仙不如少要些。”老迈声音开口,好似在讨价还价。 “呃……那俺要三两好了。”破锣嗓似乎思索了一番才开口。 嗯? 这番对话听得李清源一头雾水,如果这声音是个妖怪,那妖怪这么好说话的吗? 他起了疑惑,忙把清源镜拿出来,真气催动之下,那村庄画面就在镜上显现出来。 之前不敢使用,是怀疑那妖物神通广大,自己一旦施法要被它捉摄住气机,两者距离如此近,李清源怕自身难保。 可此时听那妖怪好似憨厚得紧,村民都敢与之嬉闹,李清源胆气也壮了几分。 镜中不被暮色遮蔽,无论看什么都极其清晰。 只见方圆十里情景尽收眼底,他点了几下清源镜,把景物锁定在了一个土坡,那附近三三两两聚拢了不少人。 村民们有得扛着农具,有的背着扎成捆的稻子,看样子是砍伐柴草,刚刚回来。 而拦住他们的,正是土坡上一只妖怪,它口吐人言,正与打头的老者交流。 李清源见这些民夫都不惧怕这个妖怪,心下奇怪,不过妖魔劫路,索要供奉亦是十分可恶。 方才它说只要三两,可就算只是三两银子,不是金子,可对普通民户来说也是一笔不菲的钱财。 李清源又仔细看看妖怪,只见那东西似狐非狐,趴在土坡上也不动弹,头上好像担着一张狼脸,莫非是一只狼妖? 可它却又没狼的凶悍,看着好似有些蠢。 身形不算太长长,算上尾巴也就不到六尺,但是却十分粗硕,肉肉的很胖。 浑身毛发黑亮,四蹄在夜色下晃眼的雪白,那尾巴卷着摇来摇去,底部好像也是白色的。 “奇怪呀!狼好像不长这样啊?”李清源心中纳闷。 前世他无论野狼还是草原狼都曾见过,无论什么狼,就算胖些,毛发也都是灰突突的,这妖怪怎么是黑底白花的呢。 瞧着如此胖大,难道是猪生狼相,是个什么异兽不成? 此时那为首的老者竟也一点也不怕怪物,反而上前摸摸了它的头。 然后老者接过旁人递来的一杆铜秤,从怀里掏出几块褐色的晶体,叮叮当当把晶体撒在秤上称了一下,道:“大仙,您看,三两高高的。” 这动作看得李清源大奇,那老头掏出来的东西他认得清楚,分明是几块土法熬制的糖块…… 难道它说的“供奉”,只是要几块糖吃? 破锣嗓的狼妖又开口了,它依旧不动弹,唔咽了一声:“算你等还算敬仙,啊……” 随着啊一声,它张大了嘴巴,老者也不迟疑,一把土糖直接塞进了它的嘴里,然后笑呵呵道:“大仙,我等告退了。” “嗷呜。” 妖怪腮帮子鼓起来,不停咀嚼,同时悠一下沉甸甸的脑袋,伏在土坡上算作同意,再不理会那些村民了。 老者招呼一声,一众村民则越过土坡,路上有说有笑,浑不在意那妖怪…… 等村民走远了,李清源露出身形来。 他几步窜到妖物近前,定定的看着它,见它两个前爪贴在一块,扒着几块糖,嘴巴不时往上凑,应该是糖块在嘴里倒腾不开了,索性吐出了不少。 它吃光含着的,又来吃余下的,不时发出嘎吱的声音,吃得十分香甜。 李清源向前走了几步,那狼妖听到动静,立时一卜楞脑袋,双耳立了起来,发出一声极其又韵律的嚎叫。 “嗷呜呜……” 鬼嚎了一阵,它努力抬起头,和李清源四目相对,口吐人言:“出来,俺看到你了!” 这话听得李清源一愣,咱也没藏呀? 那妖怪说了一句,冲着他的方向摆了摆脑袋,传出一阵铃铃的动静,黝黑的鼻头沾地满是黄土,两侧的胡须被糖黏成了一撮。 虽双目聚聚有神,但是再难掩憨傻气质。 “呃……” 李清源重生都已近二十年了,加上这妖怪委实太胖,肉嘟嘟的脸极为臃肿,之前也没深想。 此时见这东西露了傻气,他终于分辨出来了。 这哪是什么狼妖,这不是一只狗吗? 这狗一张肥脸,粗长嘴巴,蓝眼睛,头上三撮赤毛,除了背上乌黑,下面圆滚滚的都是白色皮毛。 这妖怪,赫然是一只肥肥的哈士奇! 而那脖子上系着一跟红绳,下面栓挂着一只金色小铃铛,看来不光是只哈士奇,好像还是一只家养的。 “你是什么人?敢打扰俺黄大仙用餐,不想活了吗?”妖怪连发两问,气势汹汹。 这狗歪着嘴扮凶恶,也丝毫没有气势可言,反看得李清源直想乐。 他本还好奇,妖物不为恶,反倒是要糖吃,此时一想起哈士奇就明白了。 这类狗与人最是亲近,轻易也不会伤害别人,当然也可能是它自身就很胆小。 他被戒指砸死前,家里也养了一只,还惦念着自己死了,那傻狗定要饿死了,此时见了这它,忍不住生出几分好感。 看它脖子上栓个金色的铃铛,应当背后也是有主的。 第四十三章 肉乎乎的宝宝 不过想到这狗身后的主人,李清源却有些纳闷,这西游世界会有哈士奇这种东西吗? 看这狗傻乎乎的,也不像什么大妖,李清源有意逗弄它:“你这蠢狗,也没点眼力见,你家主人在何处,把他喊出来,我有话问他。” 此狗本来见李清源半晌没动静,一边左右晃荡脑袋看着他,一边嘴里嘎吱嚼着糖,一听李清源说自己是狗,立时怒了。 “混蛋!俺黄大仙是只狼,你眼瞎了不成?” 它一说完,然后猛然放出一股惊天的气势,这股气势之强,让李清源心头狂震。 “腾云境?”李清源倒吸口凉气,这相当于炼气阴神境,东城土地魏宏就是这等境界,再往上,便是白素贞那等晖阳境。 李清源尚不知妖物是如何划分境界的,不过不管是腾云境,还是阴神境,这在当下都可称一声真人了。 “俺问你,你是不是眼睛瞎了?俺是只狼,狼!” 狗妖狂怒,两只眼睛努力瞪着李清源,不过奇怪的是,它尽管用气势威慑李清源,却不起身,依旧趴在地上不动。 “噫?” 李清源见它不动,心中纳闷,这妖物虽有气势,怎地徒具其形,丝毫没有什么威势可言呢? 看狗妖不动手,只是强调自己是狼,八成也没有太大恶意,他也没跟这等妖物打过交道,一时不知如何称呼对方。 “呃,这位,狼…兄,不知贵主人身在何处呀?” 这狗脖子上挂了个铃铛,肯定是有主的,自己还是跟此妖背后的主人打交道为好。 “凡人,你在说什么?俺黄大仙哪来什么主人,看来你真是活腻了!” 狗妖听李清源又说什么主人,立时更怒。 说罢,它又放出气势,同时扭动自己肥胖的身子,作势就要起身,只是扭了两下,复又趴在那不动了。 “今天本大仙吃得太饱,不差你这一个小身板,滚去逃命吧。”它扯着嗓子,蠕动因肥胖而显得有些臃肿的狗脸,嘴巴一张一合,又吓唬李清源道。 没主人?那这狗妖没事栓个铃铛在脖子上干什么?扮可爱吗? 李清源见它一直不起身,生出好多疑惑,难道这狗受了什么伤,不能轻易动弹? 待我试试它! 手中一晃,紫电剑在手,同时心中暗想,若是这狗妖还不动,就说明它虚张声势,那自己就上前制服了它。 若是狗妖扑来,那说明可能对方真有腾云境,自己定然是斗不过它的,倒时候就说自己要献宝剑给它,看它这副蠢样子,也肯定不知自己在耍心眼。 狗妖趴在土坡上,居高临下看着李清源,见他不但不走,竟然还拔出一把剑来,它眼珠转了好几转,依旧不动,朝天上呜地嚎了一声,开口道:“你拿个大牙签子,是要给本大仙剔牙吗?” 它虽趴在土坡上,但却丝毫不影响肥脸上的不屑。 “噫?它怎么知道这个梗?” 李清源见它一副高深莫测的派头,真有些吃不准这妖怪的深浅了。 “您看我手中,这是一把宝剑呀,我要把它献给您呀。” 说完也不待狗妖反应,双手托着剑,一步步向狗妖走去。 那狗妖一见他奔自己走来,湛蓝的眼珠又一转,露出高贵,狂傲,又蛮横霸道的表情,恶狠狠道:“渺小的凡人,你想触犯本大仙的威严?快走开,你身上有粪味儿!” 言罢,狗妖又放出气势,压的李清源胸中发闷,这次再不是腾云了,而是远在其上…… 感受其气势,李清源立时面色一滞,这狗妖瞬间爆发出来的强横,竟然让他有种难以呼吸的感觉。 “晖阳!” 但随即李清源又疑惑起来,这狗妖气势虽凶,怎地却干巴巴的? 正常这等境界放出威势,不说呼吸风云变色,一怒之下四周环境也绝对受其影响,怎么狗妖好像在虚张声势呢? 李清源按下心头惧意,依旧一步步试探往前走,露出微笑道:“大仙,您看这剑,是一件难得的宝物啊,我特来给献上给您呀。” 他一催紫电,宝剑此时亦是放出光华,似乎在印证李清源所言。 狗妖见他还不停下脚步,眼珠又转了转,睥睨的看着李清源,嘴角露出了残忍的笑意,狂吼道:“蝼蚁,你将后悔与俺为敌!” 言罢,它复又放出更加恐怖的气势…… 而此时,李清源已经距离狗妖只有两步,见它还在那趴着,断定了这妖怪肯定有什么古怪,他想到此处,猛然向前一窜。 手中一晃,倒持宝剑,也不去砍对方,而是臂上灌足了力气,一拳向那狗头打去…… 呼! 这一拳刮起的拳风,吹得那狗脸上的肉都打了一个嘟噜,让这位黄大仙看起来十分滑稽,它眼见那拳头打来,竟然不躲,反而把两个爪子腾出来,一捂眼睛…… 砰! 李清源愣住了,这一拳他施展出力道神通,甚至加上了法身中香火神力,开山劈石不在话下,竟然只是把那狗脸上的肉,打得抖了几个褶子? 他一时大惊,刚想调身狂奔而逃,就听那破锣嗓子鬼嚎了一声道:“呜……好疼呀!” 李清源灵机一动,忙退开一步,见那狗妖还不挪动地方,心下生疑,难道它动不了? 而狗妖放下捂住眼睛的爪子,悻悻望着他,痴肥的脸上无比纠结,再不复方才的孤傲与霸道,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落寂与无奈,然后颓然道:“唉,俺败了,随你处置吧……” 说完话,它又不理会李清源了,又将大脑袋耷拉下来,嘎吱嘎吱的啃起了土坡上那几块糖,吃得一嘴泥巴,彷佛真任凭处置了。 此时看着它的傻样子,李清源隐隐生出些熟悉之感,却又不能确定。 “你叫什么名字?”他惊疑不定地问道。 狗妖边吃边含糊不清答道:“俺叫黄耳憨。” 还说你是狼,黄耳者,狗也! 李清源继续问道:“你为何在此地?谁把你带来的?” “哪有谁带俺,俺生来就在这,都三年了!” 卧槽,三年?也就是说你才三岁?还是个宝宝? 那你凭什么长这么多肉? “你不可在此为祸,可愿意跟我走?” 狗妖头枕着地,斜着眼看他,无所谓道:“你抱俺……” 第四十四章 神兽黄耳憨 一块平整的大石上架着口青铜鼎,鼎下烧着柴,鼎中开水沸腾,人站着,狗躺着,一场审讯正在进行。 “你叫什么名字?”清朗的声音传出。 “俺叫黄耳憨。”破锣嗓不耐烦回道。 嗯,李清源点点头,之所以重复问,就是训练狗狗听话的一个过程。 “你多大了?多大不知道?就是你几岁了。什么时候成的妖怪不知道?那你什么时候学会说话的?” 降伏狗妖后,李清源让它跟自己走,它却一步都懒得动弹。 而费了老大劲把它扛起来,找个地方休息了一夜,期间不断问询,李清源却越来越迷惑了。 据黄耳憨自己透露,它是只神狼。 名字是它生来就记得的,它也不知道是谁生的它,反正小时候就在之前那小叶村转悠,附近的人都认识它。 最令李清源纳闷的是,这狗子竟然运气好到没边。 它天生就有个吓人的本事,虽轻易不对人使用,但是无论何时饿了,就总有野鸡山兔类跑到它跟前,它一吓,就把它们吓死了,然后它就上前吃了。 所以久而久之,它胖成了猪,总吃肉类又有些腻,所以才它以绝大的毅力磨蹭到了之前那村子,索要糖吃。 它每日都趴在那土坡上,隔三岔五才劫一回道,它之前说自己“又”来了,实际根本没离开过那个土坡。 李清源看着它傻里傻气的样子,决定要告诉它一个残忍的真相。 “黄耳憨,你知道自己是什么物种吗?” 狗妖此时侧躺在石头上,蜷着身子,尾巴递到嘴边扫来扫去,却又莫名其妙又冲着自己尾巴哼哼发怒,看得李清源一阵无语。 听到问话,它拿爪子扒了一下尾巴,然后信誓旦旦回道:“俺是神狼。” “不,你是哈士奇。” …… 苦口婆心的一顿解释,终于让黄耳憨意识到了自己是一只狗的事实。 过程中李清源引经据典,跟对方辩论,在他说出,“初机有俊犬,名曰黄耳。”的典故时,对方终于认了。 令李清源没想到的事,这只狗竟然还是只文化狗,知道黄耳者,为犬也。 不过对于如何处置这个狗,李清源却犯了难。 他心下十分怀疑,这狗是不是他前世的那条,可虽然是同一个物种,两条狗细微处却有差别。 他那只狗眼珠是黄褐色的,这只狗确实蓝色的,头上的三撮赤毛,也是自己那只傻狗没有的。 可一夜观察,两只狗习惯却差不多,比如爱冲着自己尾巴发怒…… 他甚至有些怀疑,这狗是不是师祖的手笔。 若如此看来,还是将它带在身边为好。 就是不知它除了皮糙肉厚十分抗揍,还有没有其他本事。 “二憨呀,你以后就跟着咱吧。”李清源和蔼道。 黄耳憨唔咽一声,想要抗议,但看看边上那口沸腾的铜鼎,明白若自己说出个不字,这恶人就要将本大仙剥皮清煮了。 权衡了一下利弊,就像刚才承认自己是狗一样,只得收敛了倨傲,不甘地应了声是。 不过它心中却在极速思索如何脱身,只是到要跑的话,不知要走多远才能甩开这个恶人,想想就累得慌。 “俺忍(认)了。”它悻悻道。 李清源见它答应了,也不再理会了,此时朝阳方出,正是早课之时,他不敢耽搁,连忙运转《上清灵宝洞玄真经》,开始吐纳灵机。 可奇怪的是,往日吐纳总如同海底捞月,往往看得到灵机,却难以摄拿。 可今日吐纳,彷佛是聚丝成茧,捉摄灵机特别容易,不光能拿住,还能将其聚在一起! 这是什么情况? 不过此时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朝阳初升之际,是每日阳气最足之时,错过了这个时辰,后面吐纳会无比艰难,于是李清源精神一振,加快行气,以求加快修行。 丹田中那一颗金种凝成已半年有余,可这半年多下来,还是如初成之时那样如黄豆大小。 可此时那粒真种极速运转,只行功半个时辰不到,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壮大了一圈…… 这可了不得,要知道李清源不光是每日功行不辍,前些时日,他可是还服了不少二品丹的。 虽然那些丹药受限于材料,都不含有灵机,但毕竟其他灵气不缺,对真气也总有助长之效。 于是李清源更不敢耽搁,默运功法,加紧行功。 他这厢入定不知过了多久,只感觉捉摄灵机困难了,又恢复了往日那种若有若无的感觉,这才苏醒过来。 一睁眼,边看到一张毛茸茸的狗脸,正好奇盯着他,见他醒来,自来熟道:“俺饿了。” 啥? 李清源没好气道:“你那么会吓人,山上有的是野鸡野兔,去吓死一只咱也沾沾光!” 黄耳憨往往山间,测算了一下要行走的距离,嘴角露出无奈,然后郁闷道:“俺不吃了。” 说完,它一低头,脖子上铃铛闪出一抹幽光,爪子上凭空多了一颗指甲大小的青色碧玉,它牙口甚好,嘎吱嘎吱吃起来了。 李清源起初并未在意,继续闭目修炼,只是身旁无端多了只狗,适才它没声音倒好,现在不知它啃什么,还老是吧唧嘴,李清源就有些不耐。 他睁眼一看黄耳憨,瞬间就看到它侧着一边的嘴,正用大牙咬一颗晶体。 李清源愣住了,这狗吃的不是糖,看其上青色中酝酿一丝紫意,好像是一块灵玉呀? 它哪里来的? “二憨,你吃的是什么,还有没有了?”他急问道。 黄耳憨一掉头,眼睛撇了一眼李清源,见他目露贪婪,生怕对方夺食,咕噜一声就将那块玉咽了下去,小气道:“俺不给你。” 见它吞了,李清源嘴角抽搐,立时心痛不已。 不过转瞬灵机一动,这狗说的是不给自己,也没说还有没有。 想到这里,他腼腆一笑道:“黄大仙,你要是还有刚才那个东西,我用别的来换好不好?” 黄耳憨一愣,蹙着鼻子好奇道:“你用啥来换?” 第四十五章 蜀都突变 微风徐来,垂柳吊下的枝叶被吹地泛起涟漪,撒在一袭青衫的男子脸庞上,让他微微有种爱人轻抚般地惬意。 眯开眼,朝阳映着河水,两岸边炊烟渐浓,真是一派好景色。 只是煞风景之处也不是没有,只因男子行在山路上,背后却有个极大的竹篮,篮子里装着一条黑地白花的大狗。 那狗惬意地啃着一根肉骨头,再不是之前茹毛饮血,转而吃起了熟食。 这滋味远不是生的能比,所以它吃得开心,这厢才傲然开口道:“清源呐,本大仙也不是不念情的狗,这便再赐你一颗吧。” 说完,它那脖子上铃铛又闪过一抹幽光,从中凭空闪出一颗青玉来,黄耳憨用嘴叼住,见李清源手伸了过来,放在了他的掌心。 “翻过这座山,到了前面,去河里摸几条鱼,给俺烤了吃吧。”它又吩咐起来。 李清源听了连忙应是,恭谨道:“小的尊大仙吩咐。” 说完他心中暗叹,咱还真是苦命人呀。 之所以前倨后恭,就是因为这黄耳憨的能耐简直大到天上去了。 它竟然能聚动杂气,将五行、阴阳,加上清浊二气,合成灵机! 这且罢了,它还能通过脖子上的铃铛,把灵机凝结成玉,这是自己的清源戒都做不到的。 灵玉一般来说,都是五行属相,而黄耳憨凝成的,却是的青玉,据它所说,若积蓄足够,它甚至能凝成比青玉更高级别的紫玉。 就说刚刚黄耳憨“赏”给他那一颗,内中蕴含的灵机就有之前在星台上收摄的一团大小,而这样的青玉,李清源通过不断献殷勤,已经得了四颗了。 这有了这青玉,等于补足了他修行的最后一块短板,从此,只要狗在手,大道一片坦途呀! “唉,看来想快速修行,还得‘谄媚’一阵子呀。” 他哀叹一声,不过转瞬想到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尤其是两者的地位,李清源想什么办法也要设法改变过来。 咱哪能让狗子支使的像个孙子呢? 思绪纷杂之际,黄耳憨又来催促。 “走快些呀,俺饿了。” “好嘞大仙,您坐稳喽。”回答一声,心想还是先稳住它为妙,徐图后计不迟,然后步伐猛然加快,如风驰电掣。 实际上此时他本不至于凭两条退去赶路,无奈带着一条狗,能用来赶路的遁法根本用不出来。 这该死的肥美! 就算如此,毕竟这时也远非凡俗可比,极速奔跑间,日行几百里不在话下。 而黄耳憨也被这速度悠荡得极其畅快,忍不住傻傻欢呼起来。 “呜呜呜……” …… 一路携着狗向目的地蜀都进发,李清源尽量避开人迹,匆匆行将两日,终于来到了蜀都。 这已经是他第三次来到这里了,没想到了这次入城时,那守城的官兵竟然查看“过所”,也就是等同后世身份证一类的东西。 李清源哪有这玩意儿,他远远看着那官兵查的十分严密,也没什么漏子可钻,此行也不好太过招摇,只得另行他法。 他躲在远处,围着城墙走了半晌,找了人无人处贴近了城墙,然后问黄耳憨道:“大仙,您怎么过去?” “呜,你驮着我过去好啦。”黄耳憨撇嘴。 李清源是看不到它的神态,不过也气的够呛。 玛德,我驮得动你吗,为何同样是肥膘,到了你身上就那么压人? 这个狗身子看似不大,但是一身肉加起来有上千斤的重量,比一头肥猪还沉两倍。 城墙高三丈有余,自己怎么过去都行,偏偏这个累赘还少不得。 他把篮子放下,抱起黄耳憨,面露涩然道:“大仙法力太高,小的驼不动您老人家呀。” 心中暗想,若是有关于“懒”的排行榜,我拼命也给你取个第一回来。 黄耳憨偎在他怀里,伸出舌头舔舔鼻子,不在乎道:“真笨,那就把俺扔过去呀。” 李清源大喜,他闻言也迟疑,双手托着这蠢狗,悠荡了两下,卯足了力气,猛然朝着那半空中一抛…… 呼! “汪汪,呀呀…”空中传来黄耳憨兴奋的叫嚷。 咚! 一声重物坠地声,仿佛大地在哀鸣,引得那城墙都颤了几颤。 见他过去了,李清源运转真气,捏了法决,使出了《潜渊缩地》之术,身形疏忽不见,再次显身时,已经入了城中。 看看躺在着的黄耳憨,李清源烦懑不已。 只见黄耳憨见他过来,在地上打了个滚,余韵未消道:“真好玩。” 这话让李清源听的一阵无语。 本来它这么懒,咱已经怀疑它是不是猪了,看来确实是哈士奇,再懒也本性难移。 “大仙果然好个性,回去时咱还玩儿好不。”他诱惑道。 黄耳憨装作随意道:“你驼不动本大仙,看来也只得这样了。” 李清源表面恭敬,暗里却撇撇嘴,不理它的傲娇。 自戒指中取出一张抹布,给它去去浑身灰土,它脏了不要紧,可别脏了咱的衣裳。 此刻往城中去,目的是看看周桐将《李清源大传》传播的如何了,顺道看看周员外,最重要的是…… 武侯祠前面那两首题诗,可没署名呀! 把篮子又拿了出来,给黄耳憨摆了个舒服的姿势,奔着周半城新家走去。 一路上不停和黄耳憨商量,叫它配合自己,对方看在李清源近来极其“乖巧”的份上,也就答应了下来。 周员外的新家说不上在闹市,但是沿途也有不少商户,李清源背着个似猪非猪的大狗,加上他形貌实在出众,自然引起街上行人侧目。 这时的黄耳憨听到众多人对它议论,却没有丝毫怕生,嘴里含着一块方糖,淌着哈喇子把脑袋昂起,一副俺多威风的样子。 索性它知晓答应了李清源不能说话,不然依它的性子,必然要张扬一番本大仙如何如何。 不过就算如此,它也依旧扯着嗓子嘶嚎一阵。 “呜呜呜……” 李清源闹心巴拉,不顾街上众人异样的目光,低下头匆匆往前走,可忽然一愣。 只觉那《万灵本愿经》运转间,内中法身又壮大了一丝。 “原来,凭咱出众的样子就足可使人震惊了呀!” 想到这,李清源立即昂首挺胸,迈着四方步不急不缓的走去。 正当他暗中隐隐得意时,忽然一道阴森森的声音入耳。 “李清源,你死期到了。哈哈,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 第四十六章 玄溟重水 李清源闻言一愣,循声看去,只见不远处站立一人,锦袍玉带,人模狗样,不正是张泽成吗? 自从前几日忽悠了张泽成,李清源便一直没多注意过他,只听赵景阳说,此人匆匆下山,之后就再没回山。 没想到两人竟在蜀都相遇了。 “原来是张师弟呀,你为何拦住为兄,又为何出言不逊呀?”李清源装作诧异道。 这货几日不见,但口气却不小,敢说大话说不准有什么依仗,所以李清源打算先探探深浅再决定如何应对。 自打那日被张飞一拳打的背过气去,张泽成悠悠转醒后,便越发觉得憋闷。 恍恍惚惚离开武侯祠,也不知行了多久,便走到岷江。 但见江水波涛拍岸,壮丽雄伟,可自身却丢了仙缘,饮了陈酿,想到当初的意气风发,到如今的惨状,他悲从中来,一投身就跳入水中,打算投江一死,了却残生。 可谁曾想,当再次恢复意识时,却来到一座恢弘的水府,机缘巧合下,甚至被那水府龙神招为赘婿…… 他暗中隐瞒了婚约,这次来到蜀都,就是要去官府办理离婚手续的。 这古代离婚,实则对女子极为不公,一般离婚,实际上都是夫家写上一封休书,双方便没有了夫妻关系。 可休书是要建立在妻子犯有“七出”之过的基础上,而白素贞是何等人,张泽成到了现在也隐约知晓。 让他写休书,哪怕他有了江河龙神为靠山,再借他几个胆子也不敢做下。 所以张泽成为了日后没有隐患,只得采取“和离”的办法。 所谓和离,这种虽然属于法律范畴的规定,但是在实施上,却鲜有人为,而且这种和离的界定标准,也要以夫家发放“放妻书”为准。这就是类似现代人允许夫妻和平离婚的法律制度。 这种离婚方式,一般是作为掩盖抛弃妻子的手段,可到了张泽成这里,就要倒过来了。 他打算呈诉离婚,也就是指有特定原因的,例如夫妻之间出现了背叛等情况。 他惧怕后面有什么麻烦,所以呈诉上写着妻子是受害者,自己是背叛者,自己代妻呈诉,状告自己。 至于官府处罚,张泽成已经使了银子摆平了。 正当他拿着“和离书”,打算回去知会家人一声,然后便前往水府修炼时,没想到却正遇到李清源。 他见对方背着口猪走在街上,左顾右盼那意气风发的样子,张泽成新仇旧恨齐齐涌上来,此刻有了依仗,怎能不施加报复? 这才有之前那番话。 此时听李清源小人得意的样子,张泽成恨得牙根痒痒,他大怒道:“呸,你是谁的师兄,李清源,你我有不共戴天之仇,今日你撞到我的手心,就再别想逃了!” 说完话,他根本不等李清源反应,自袖口处掏出个小玉瓶来,捏了个法决,揭开瓶盖,顿时便有一颗泛着幽黑色的水滴朝李清源打去。 这是宝贝他那便宜岳丈赐下的,此瓶中装有十滴玄溟重水,乃是水域珍宝,这一滴砸下去,便是寻常元婴修士也要骨断筋折,岂是筑基修士能抗住的! 张泽成眼见那滴重水,以锐不可当之势直奔李清源而去,心中生起一阵畅快。 “李清源,你也有今日!” 正当张泽成祭出重水之时,对面的李清源也早已反应过来。 他本就在警惕着,一看张泽成掏出个小瓶子来的时候,便做好了防御架势。 眼看那瓶中一滴黑水古怪,李清源不知深浅不敢硬接,但此时想向两边躲闪已然来不及了。 危急关头,他急中生智,猛地一个大哈腰,就露出背后篮子中的黄耳憨来,李清源双臂较力,不顾黄耳憨的惊呼,双手持着狗腿,就将它胖大的身子挡在了自己身前。 砰! 一声巨响,激起狗身上无数灰土,李清源被巨力撞击后退了几步,双手依然还持着狗,只是被四散的尘霾呛得直咳嗽。 “咳咳咳……” 黄耳憨扭过脑袋,用充满智慧的眼神瞪着李清源,作怒道:“你干嘛?” 李清源可没功夫搭理它,他震惊于这黑水居然有如此力道,凭张泽成筑基的境界,竟然能逼退力道神通加身的自己。 此时见张泽成一击不成,正有些惊慌失措,李清源暗忖绝不能让他在出一击,谁知道他身上还有没有其他宝物。 于是李清源急急两膀较力,抓着黄耳憨后腿,使劲抡了一圈,直奔张泽成砸去,同时怒喝一声。 “看法宝!” 张泽成修行只有三年,学道前又不精通武艺,与人斗战更是少之又少,刚才重水祭出,他自忖必胜,所以已经安然在等待结果了。 可万不曾想到,那重水在即将打到李清源面门时,竟然被他抄起身后一条狼面肥猪给挡住了,而看那头肥猪无所事事的样子,根本没受到半点损伤? 这让张泽成如何不慌,但他能得许多高人青睐,也不是全然白给的,正想避开肥猪再祭出重水,忽然感觉有一物遮住天穹,令他眼前一暗。 张泽成急急抬头一看,只见原来是那肥猪的臀部带着沉重之势,直朝自己头上坐来…… 咕咚! 又是一阵土飞尘扬…… 黄耳憨肥厚的屁股扭捏了两下,嘟着脸朝着李清源,不满道:“汪汪!” 李清源看着它粗长尾巴下正吐白沫的张泽成,不由咂咂嘴,称赞道:“大仙果真法力无边呀!” 黄耳憨伸出舌头,舔舔自己的爪子,嗷呜一声道:“那是。” 说完,它便头枕着大腿,懒洋洋趴在了张泽成身上。 它不追究,李清源知道这事就算过去了,望着已经失去意识的张泽成,李清源疑惑不已。 “为何他敢在城中出手?神灵都哪去了?司职冥兵呢?” 不过这里毕竟处在城中,刚才两人交手又只在瞬间,加上刚刚远离了人迹,李清源担心这里出了动静,难免有好事者来瞧热闹,所以急忙将黄耳憨又装在篮子中,加起张泽成,又往周员外家中走去。 第四十七章 《李清源大传》 当初关公周桐等人回到蜀域,跟城隍招呼了一声,便没在过问了。 而千余人的生计虽不是小事,但城隍托梦本地刺史,安置这些人也并不难。 光有口饭吃不难,但初来乍到,想富足安居,便就难上加难了。 这里面亏了周半城周员外,他本名周宪,这人确实是个有本事的。 被当地官员安置后,他利用关系重操旧业,几个月的时间,就有余财接济同乡,置办产业,甚至还能赠予李清源几万两银钱。 这份本事,让李清源都有些瞠目结舌,暗忖周员外不愧是不逊色于咱的“商业奇才”! 此时故人来访,还是对周宪有恩的李清源,自然一番款待,目下正给他做事的周桐也入座陪同。 三人乃是同患难之人,李清源对他二人也另眼相待,所以宴前宾主尽欢。 待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李清源便提起了正事。 “周先生,我那本《李清源大传》,不知先生传颂的如何了?” 此事关乎他的修行,所以他当然上心。 周桐自从得知他来了,便一直忐忑,此刻见果然逃不开,不由苦涩道:“清源,非是我不出力,实在是,实在……” 周桐读书甚多,也不知用个什么词汇,既不伤和气,又能准确形容那本《李清源大传》。 一旁的周宪几次赠财给李清源,对他有人情在,加上两人在青河县时便打过交道,所以没周桐那么许多惧怕,闻言接过话来。 “源哥儿,你写这本小说,故事倒是吸引人,可毕竟杜撰也要有常理可循,这主人公实在忒过完美,很难引人共鸣呀!” 受过无数小说熏陶的李清源怎么会不知道,只是他修习《万灵本愿经》,也是身不由己呀。 这门功法以对生灵产生各类情绪收集香火愿力,喜、怒、哀、乐、爱、恶、惧都可以作用在法身,只是若论最纯粹的,还是受人敬仰。 若非如此,他又何必费尽心血写一本《李清源大传》呢。 不过他也理解周桐的难处,也知晓贸然传播,尤其可能起到反作用,于是和周桐商议道:“周先生是此道翘楚,你看看有何不妥之处,我在酌情改改?” 有何不妥?处处都不妥呀。 周桐这话没明说,措辞一阵,才答道:“这故事主人公琴棋书画,酒歌剑诗,加上形貌号称九绝剑仙,其余倒好表述,只是这诗赋一道,让我作些打油诗还好,可这书中诗词一出,无不震惊文坛,传颂后世,这就非我所能作的了。” “嗨,我还以为何事呢,原来是这等小事!”李清源语气不屑,咱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做,还不会抄吗? “周先生,这事儿包在咱的身上,一会儿吃过了饭,我给你补录诗词也就是了。” 周桐看李清源自信满满的样子,暗暗心惊。 这货莫不是以为能传世的诗赋都是:“前面一颗树,后面一棵树,左面一颗树,一共三棵树”这样的吧。 不然凭那本《李清源大传》上主角作诗的频率,如何胆敢说出如此狂妄的话来? 那书中主角泡妞作诗、喝酒作诗、访友作诗、离别作诗、愁情作诗、登山作诗……光他娘押妓也作诗十余首,产量好比老母猪下崽,一年两窝数十羔子。 还个个传世,这能符合逻辑? 一旁的周宪也用异样的目光瞧李清源,但他为人毕竟更圆滑些,见李清源对诗词自信满满,于是就岔过去,另说一事。 “源哥儿,诗词倒也好说,可最主要的是,你要我等传颂说,这主人公做的都是真实事迹,可……” 他打量一眼李清源,见他没愠怒之色,才接着道:“可清源你这名字并无传闻,民间声望不足,难以服众呀!” 这书上主角铲凶除恶,善待百姓,又神通广大,怒斗妖魔,周员外是信李清源性子正直,早晚有了本领会做此事的,可那书中描述太过夸张,没有事迹流传,如何让百姓相信这事是真的。 李清源也想起来了,若要人相信这事儿是真的,咱确实得做出什么事迹来呀! 恰好此时大考,考核标注就是斩妖除魔,咱何不连同贪官污吏一同斩了,顺带把名声传出去? 李清源沉思起来,考虑这事儿的可行性。 二人见他不说话,以为说动了李清源,不由纷纷振奋。 那等羞臊人的书籍传出去,不光作为说书人的周桐没面子,就算是背后参与策划的周宪也深觉羞耻。 等了半晌,李清源终于开口了。 “我来时捉住那人说,近来不知出了什么变故,神灵都受到严令,往后年头不准干涉凡间修道人行事,说明以后很有可能处处有人仗着神通为恶。” 这话听得二人一愣,他们初来时,听说中土有修行中人,内心深深惊惧,后来得知有神灵约束,这才将心放宽。 但现在听李清源话中意思,往后神灵不管了? 他二人是经历过国破家亡的滋味儿的,更明白若是背后有道行的人为恶不约束的后果,所以这时难免害怕起来。 “源哥儿,你所言是真?” 李清源点点头,适才他拷问张泽成,得到的就是如此回复。 “那我等往后要如何行事?我要不要将家财散了,以免招人惦记呢?” 这时候周员外已经顾不得说李清源那小说的事儿了,连忙急问道,周桐也露出关切神色,毕竟他二人现在名为主仆,实则以兄弟相处,财不露白的道理,周桐也明白。 “这倒不是,我说这话,是以后作恶之人肯定不少,老百姓心中定然会崇慕侠士,而此时《李清源大传》,便有了传颂的市场。” 见他二人神情忐忑,李清源又安慰道:“至于你二人更不必怕,我于这蜀域东城土地神交好,得暇我便去见他一面,托他代为照拂你二人!” 二人听了大感振奋,有了土地公的照顾,起码不必担心有人打着“行侠仗义”,依仗武力强夺财货了。 不过这件事和传播《李清源大传》又有什么关联? 正当两人疑惑时,又听李清源道:“二位,我今日补上诗词,明日找了东城土地便启程,一路上惩凶除恶,扬名之事,便仰仗二位了!” 第四十八章 魏徵 “汪年汪月汪日,本大仙降伏了一个名叫李清源的仆从,从此,俺的人生便走上了巅峰!” “他枯燥且乏味的讨好俺,本大仙见他还算恭敬,便给了他几颗‘糖豆’。” “遇到了一个叫张泽成的,他央求俺出手,本大仙念他平日伺候还算周到,便一提臀砸晕了那人,仆从在那个叫张泽成的凡人怀里掏出一封文书来,不知写的是什么,不过他笑得蛮蠢的,俺觉得他不太聪明,对于他接下来是否有资格继续侍奉俺,本大仙持悲观态度。” “仆从说要带俺吃些美味,本大仙准了,他带俺来到一座大宅子,虽然准备美味耽搁了不少时间,看在如愿吃到小乳猪的份上,俺还是原谅了他……” “他说要逞凶除恶,路上借俺的威名,俺准了。他花了不少钱,一路骑马先去其他城池,替他传扬俺的名声,打听谁是贪官,这事儿本大仙也准了。” “仆从说要去两界山,那地方本大仙也没听说过,不过哪里应该有不少好吃的吧?” “一路向北,李清源这个名字传扬开了,因为是俺的仆从,所以沿途有不少老百姓都来好奇探看,甚至求他为民做主,俺为了保持神秘,每次都装做一只普通的狗,看着他们对李清源毕恭毕敬,本大仙内心是枯燥乏味的。” “他又来跟俺要糖豆,说那几颗用没了,这次本大仙没给他,因为俺也没有了。他还不信,给俺找来无数美味,可本大仙真没有了呀,这东西俺要半年才能凝结一颗,现在吃喝不愁,零嘴不缺,还费那功夫干嘛?” “今日走到了一个地方,据说是什么都城,俺进去瞧瞧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是凡人多了些,住所多了些。” 以上,便是黄耳憨这一路见闻。 它刚刚吃饱了,躺在客栈的床上百无聊赖,忽然看床头有一本书,名叫《西游记》? 黄耳憨生来自怀灵异,从小便能人言,能识字,见了这本书,它有些不明所以。 于是好奇地用嘴叼住书册,翻开一页看了起来。 “灵根育孕源流出,心性修持大道生?” …… 隋都大兴城,经历“开皇之治”后,百姓安居乐业,民丰粮足。 但自打隋文帝年迈,朝堂上吏治便逐渐呈现腐败之势。 而今杨广登极,乍得圣位便急不可耐地准备开拓功业。 时值仲夏,河岸旁的劳工个个挥汗如雨,正在应当今圣上之令,开凿南北运河。 此时一群闲汉不去干活,反而三三两两围在正布告牌旁,议论纷纷。 “听说了吗,九绝剑仙李清源要到咱大兴城了。”一个青衣汉子对身旁之人道。 旁边之人点点头,然后小声嘀咕回道:“九绝剑仙来了,大兴城百姓的好日子便来了呀!” 他二人正说话间,不想后面有一个轻纱罩面之人,听到这话身形一滞,然后又透过面纱,向那布告牌上看去。 只见那上面贴着通缉令,下面画着一个青年的形象,他腰悬佩剑,潇洒不羁。 只是他背后还背着个大篮子,篮子里装着一只似狼似猪的异兽。 画师丹青妙笔,就连那只异兽充满“智慧”的眼神,都画的囧囧传神…… 头戴轻纱那人轻轻颌首,看来此人定是那个李清源了。 既然此人行迹有了准信,也就不再耽搁,不管还在吹嘘那“九绝剑仙”的一群汉子,趁人不注意,几步急行便脱离了人迹。 看其形貌,虽身材高挑,但骨骼纤弱,行步间也有些扭捏,是个女子也说不定,只是…女子来这个满是糙汉聚集的地方做什么。 正吹嘘九绝剑仙一路做过多少事迹的汉子,彷佛背后生目,把刚才那人的行为看在眼里,心生如此疑惑。 这时,忽听旁边有人质疑道:“那李清源斩了如此多的官吏,就不怕朝廷吗?” 汉子循声回头,见是一个刚干完活的役夫,这厢面露喜色道:“兄台有所不知,九绝剑仙既然号称仙人,凡俗朝廷又怎么能管到他的头上,他替皇上斩除贪官,朝廷表彰还来不及呢,怎么会……” 还不等他说完,那役夫便出口打断。 “你这闲汉也不知收了那人多少好处,眼看通缉令就在布告上贴着,还在此胡说,不怕我到官府,告你个妖言惑众吗?” 这话一出,除他之外的不少闲汉一个个左右四顾,顿时有些迟疑,也不敢帮腔了。 而一直说话的闲汉也是无语,不过这事儿早晚要解决,于是他道:“休看现在下了通缉,可等两日,自然有朝廷撤销此令,反而换了表彰过来。” 那役夫明显是个识字的,他闻言撇撇嘴,对这话不以为然。 “大业初年一月,嫌犯李清源因林员外侵占民田一案,对广元县令裁断不满,擅自鞭挞县令二十,又杀林员外等豪绅十二人;” “同月,嫌犯李清源路遇民妇,见其有姿色,为其夫被强征劳役之事伸冤,牵扯出巴中太守孙光鲁草菅人命,连杀大小官吏计七十六人;” “二月,李清源路走安康县,县尉欲将其逮捕归案,没想反遭他贬低迂腐不知好歹,县丞因贪污一事,又被他揪住,将其家财尽数散给百姓不说,还受了他三拳,因没钱治病,至今卧床不能理事。” “三月李清源到渭南,狂性大发杀乡绅三十人,官吏一百四十七人,致使行政瘫痪,政令难行……” “这一桩桩看似替民做主,可他乱杀官吏,导致本地大失秩序,他走后不知会有多少恶人为患,这些事乱子他能一一荡平吗?” 说话的役夫双眉深挑,质问的话掷地有声,那吹嘘的汉子闻言立时不作声了。 此人正是李清源假扮,他为了传扬自己名声煞费苦心。 前些日子还能雇到人帮自己传颂,可自打开了杀戒,官府下了通缉,哪怕他出重金,先前雇到的闲汉也走得不剩几个了。 不得已之下,这才伪装成闲汉,一路自吹自擂,领着余下几人传扬李清源的大名。 可此时听到役夫这番话,李清源也不禁扪心自问。 是呀,这世间如此多的不平事,咱管的过来吗? 他上下打量那役夫,正容道:“未请教兄台尊姓大名?” 那役夫整整衣摆,挺拔站立,回道:“某行不更名,乃魏徵是也!” 第四十九章 迟到的正义是正义吗? 竟然是他? 李清源万万没想到,只是在大兴城中随便找了一地传颂名声,就能碰到这位千古人镜。 对于此位,李清源谈不上喜欢,但也谈不上讨厌。 只因为他实在太耿直,任何人与他同行,免不了都要自惭形愧。 与太宗那些对话尚且不提,这位爷耿直到什么地步,从他修的《隋书》就可见一般。 《隋书·列传·卷四十七》载:时天下无事,群臣言林邑多奇宝者。……仁寿末,上遣大将军刘方步骑万余及犯罪者数千人击之。……方入其都,获其庙主十八枚,皆铸金为之… 早年读史,看到魏征写的这东西,都令彼时尚为学生的李清源汗颜不已。 这上面说隋文帝当国时,群臣上书:“据说林邑国宝物不少,反正咱闲着也闲着,不如去抢他娘的。” 于是“上许之”,隋文帝很高兴的同意,派了大将带几万人,把林邑国抢的啥都没剩,国主大臣都让他们给轰到海岛上,然后“刻石记功返……” 要是换个正常的史官,怎么也得美化一番呀。 “臣奏:林邑国主残暴掠其民,民不堪其苦。上闻之不乐,欲施大义全其民,思久……”于是才命伐其国,拯救百姓。 你这么写,令咱这个天朝后辈十分汗颜呀。 这位爷现在不知何故,现在竟然在这修河当役夫,若让他知道咱的身份,准会纠缠,还是赶紧远离他点才是。 想清楚了这些,李清源也熄了辩解的心思,朝着身旁几个闲汉使了个眼色,那几人心领神会,纷纷离去。 此时场间除了远处还在干活的役夫们,就剩李清源与魏徵两人。 “兄台,我以为兄台所言在理,这李清源行事的确有不妥之处,以后若碰到别人传颂此人事迹,我便用兄台这话答对他。这便告辞了!” 他刚问了人家姓名,不好直接走开,只得找个理由然后告辞。 李清源说完转身欲走,魏徵却开口了。 “且慢!” “兄台还有何事?”李清源诧异道。 魏徵冷冽的眸子打量几眼李清源,他见此人虽也穿着简陋,衣袍却极其干净,眉目虽平平无奇,但那股子洒然自若的气质,却和这个穿着绝不相符。 他眉头深皱,思忖了一下,才朗声道:“李清源此人行事虽过,但心有侠义,并非全不可取,只是凡事过犹不及。天地自有正气,就算公道迟些,也早晚得报。” 前半句把李清源听得一怔,他瞳孔微缩,暗思难道他知道了我就是李清源?不然和我说这些干什么。 不过想到这非是正史,而是西游世界,这魏徵曾在睡梦间斩泾河龙王,说不定有什么特异之处,所以哪怕被看穿了自己的伪装,李清源也能理解。 但听到后半句,他腾地火就上来了。 对方这话,让他想起后世那句经典的言论:正义可能会迟到,但永远不会缺席? 人死了,还你个清白的名声,这有狗屁的用处;已经既定事实,对当事者造成了难以抹平的伤害,事后不知多久再讨还公道,那又和没公道有什么区别? 李清源本以为魏徵是个海瑞一样的人物,没想到他却近似方孝孺黄子澄这样的腐儒,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他虽不想接近这样的人,但那是因心怀敬重,不敢跟这面“人镜”打交道,而非惧怕。 此时听到这话,结合一路所见,李清源愤气上涌,怒喝道:“足下此言何其大谬,公道迟来,与不来何差?” 哪曾想魏徵听完这句话,却半点不怒,反而笑了。 “你果然便是那李清源!” “呃……” 坏了,上套了,这魏徵看来不过二十多岁,怎么有这么多心眼,刚才分明是诈老子呀。 “足下之言,某听不太懂。”李清源赶紧装傻。 魏徵轻轻捋了捋颌下短须,轻声道:“公道应无偿,若迟,为讨公道则难免使用手段,或贿赂、或造势、或求告,或由后案牵扯前事,如此则莫如没有公道。” 李清源点点头,表示认同,看来之前是自己想错了,但他不明对方何意,只得耐心听下去。 不远处河岸边上有一方青石,魏徵一比手势,示意李清源跟着他,他则边走边道:“卞和献璧失双足,司马修史受腐刑,前者后因献玉之功封陵阳侯,后者忍辱修史终扬名后世,长远来看二者都得了善果,可当事者遭受的苦难,又何能报还?” 此时已经来到青石边上,魏徵用略有些脏了的袍袖掸掸尘土,请李清源入坐,复又开口。 “我自翠春楼点了姑娘,一夜乃过,依然独守空床,这时天光大亮来了位女子,称‘姑娘会迟,但早晚会来’你说我会不会与老鸨子理论,退还银两?” 魏徵这个带着反问语气的比喻,把李清源惊得三观碎了一地。 你这浓眉大眼的“人镜”,居然堂而皇之说出如此不检点的话来? “不光要退银子,还要多来几个姑娘补偿!”李清源想也不想地答道。 “看来你路遇民妇,见其有姿色,这事儿是真的!”魏徵哈哈大笑。 卧槽,原来在这等着咱呢? 李清源算是服了,这人说话处处下套,自己还是闭口不答的好。 于是也不回应,只是看着魏徽表演。 “押妓这等风流事,尚且无法容忍,何况公道二字涉及司法严正、公平正义、往往人命关天,又怎能迟到?” 李清源依然不答,不过他对魏徽这番话生出疑惑来,此人车轱辘话说了一堆,十分冗长,阐述的全是咱的观点,不知有何深意。 李清源不动声色,就听魏徽话锋一转,开始劝诫他了。 “但无论迟否,皆要出自权威,若民间私自去‘讨公道’,早晚天下大乱,到时若为小义而造大乱,那你又要担下多少罪孽?” 此话虽有些道理,但李清源听着却十分刺耳。 根本原因是魏徵站在上位者的角度上去考虑,而李清源虽修仙法,早已脱离了小民阶层,但屁股却始终坐在普通百姓那里,所以对这话难以产生认同。 他撇撇嘴,暗道:“莫看你现在话说得漂亮,后面起兵响应瓦岗起义,你可是最早那一波。” 事没到自己头上,话谁都会说,等真受到压迫求告无门之时,才知晓什么叫痛不欲生! 李清源想到这,也不欲继续听他说教,看了魏徵一眼,冷哼一声道:“公目下虽服劳役,可看他人都在干活,唯公无人监管,怕也非寻常小民可比吧?等公有朝一日知晓民生疾苦,再来与某说此高论吧,告辞!” 说罢,也不待魏徽反应,一起法决,倏忽不见。 独留魏徽坐在原处喟然一叹。 第五十章 我是二郎神? “吃吧,懒狗!” 回到客栈的李清源带着打包回来的吃食,递给黄耳憨道。 “你拿过来呀,俺够不到。” 它趴在床榻上,那食物距离它不过一尺多远,可它动也不动,就等着李清源把东西凑到它嘴边喂它。 李清源无奈把食物递到它身前,看着它头枕在地上,歪着嘴吃的到处是油,烦懑道:“二憨呀二憨,你说你不凝玉,没了用处,哪天走到荒郊野岭没填肚子的东西,咱会不会忍不住把你吃了?” 这话若放在几个月前,还能吓唬吓唬黄耳憨,现在两人相处久了,彼此都几乎摸清了对方性情,黄耳憨脑子里除了肥油还满是智慧,哪能被他吓到。 于是反驳道:“吃俺?你每天要么坐着不动,出去找个东西吃也费了老大劲儿,你这么懒,本大仙吃你还差不多。” 李清源一滞,被它这无耻的话惊呆了。 你还好意思说咱懒? 我坐着不动是在行气,出去是“行侠仗义”,你连动一步都懒得动,还好意思说咱懒? 李清源真是懒得跟它争论两者到底谁更懒,也不理它,自戒指中取出药鼎,便开始炼药。 这些日子他虽做下了不少事,但也并未耽搁每日功课,尤其有黄耳憨赠送的四颗青玉,更让他修为日渐深湛。 从凤初到琴心境,除了最后问心问道的考验,其余便是积蓄真气的一个过程。 有了黄耳憨为伴,就算它不凝结灵玉,在它身旁李清源每日行气都不知比之前快了多少。 若按照普通炼气者的划分,当初在华山破境,一直到遇到黄耳憨之前,李清源都处在凤初一重境中。 而吸纳了四颗青玉后,加上这几个月修炼不辍,现在应该可以算得上入了二重境了。 光论体内真气总量,便是之前一倍有余。 这还不是收益最多的,使李清源无比振奋的是,他体内的法身,通过这些日子传颂名声,比之前足足壮大了三倍。 初始炼成法身时只有寸许大小,现在足足三寸有余,除了那小人生得还是那样丑,但其隐含的威能,已经不逊色于一般元婴修士了。 此时李清源架好了药鼎,喷一口真火引燃木柴,也不怕烧着房中别物,将黄耳憨推开了些,也一头歪躺到了床上。 他不顾对方反对,头枕着黄耳憨的身子,开口道:“二憨,我接着给你讲故事呀。” 李清源这些日子一直在猜测黄耳憨的来历,可它又说不清楚,看它的傻样,也不像有所隐瞒,于是便每天给它讲些自己知晓的“上古密闻”,试试能不能勾起它的回忆。 黄耳憨其他不论,对李清源讲的故事还是蛮有兴趣的,它好奇心思重,不然也不会看那本《西游记》。 “从哪里讲?” 李清源还不知这狗偷看了西游记,因为两人朝夕相处,他对黄耳憨也没那么多防备,想来自己尚且在求仙路上,而且仙箓之事,与他前世所听过八仙的故事暗合,遂道:“今日讲《八仙得道传》吧。” 黄耳憨双眸放光,啃咬鸡腿咀嚼间的声音都轻了许多,生怕打扰李清源讲故事,静静听着。 “借龙丹仙人助孝子起贪念恶吏索神珠!” …… “那吕洞宾担心黑狗困于其中被化成灰,于是心生怜悯,手持着法宝‘布画’一抖,就见一条黑狗被放了出来。只是吕洞宾刚想训斥它一番,没想到那狗化作弘光,速度快的不可思议,一口就叼住吕洞宾的屁股上……” 黄耳憨听得津津有味,一收舌头好奇道:“吕洞宾可是大仙呀,黑狗果然那么威风吗?” “是呀,它诨名唤作哮天犬,乃是洪荒异种,虽是狗身,可神通却不小。”李清源随口答道。 黄耳憨听到这里,眼珠转了几转,也不知思索什么。 半晌,把头递到李清源的耳边,压低声音郑重道:“清源,其实俺就是哮天犬!” 啥? 李清源听得大乐,抓起一根木柴续到药鼎下,然后揉揉黄耳憨的肚子,嘲讽道:“就你这懒狗是哮天犬?你看看你身上那个肥肉。” 你不知道,咱还不知道你的品种?你是只哈士奇,就是在普通狗中,都是最傻的那种。 这些时日一人一狗日日作伴,李清源讲的故事也不拘洪荒还是封神,反正是大杂烩,想到哪里便说到哪里。 由此黄耳憨每次听到个像狗的,便把自己代入进去。 它前日还言自己是白泽,又说自己是谛听,反正自己说哪个神兽厉害,它就说自己是哪个。 黄耳憨看他不信,急得吐半个舌头,与他辩驳:“俺就是,俺就是哮天犬,不然俺的一身本领都是哪来的?” 李清源霍然起身,仔细打量对方,见它正腆着脸,双目透着坚定望着自己。 看它认真,李清源也不禁仔细思量起来。 “是啊,自己知道像狗的异兽都跟它讲过了,没一个跟它相似的,这哮天犬也不是的话,它这一身本事怎么解释呢?” 黄耳憨看似又懒又馋,可这是狗的天性,它就算不是哮天犬,也定是什么异种,绝不可能只是普通哈士奇。 这货皮糙肉厚,一身皮毛刀剑难入不说,更还有一个吓人的本事。 这些不论,它那能凝聚灵气,进而使各类精气聚成灵机的本事才真是逆天。 可未听说上古有什么异兽生成它这个样子的。 若论狗,好像真只有哮天犬记述比较模糊,除了咬人,好像没记载什么特殊本领。 想到这里,李清源脑海猛然想到一个可能,心里掀起滔天骇浪! 早在瑾瑜姑娘说到“亡夫”时,又拿到她遗留下的书信,所以咱才第一次怀疑自己是大能转世。 加上后面戒指两次传来的画面,更坚定了自己这个想法。 可若没有这些呢? 首先,咱叫李清源,好似哮天犬的主人,也有个道号名为“清源妙道真君。” 自己开局就得了《八九玄功》,传闻正是二郎神护道的神通呀! 师祖自称道门大圣,可非要搞什么代徒收徒,于是咱成了徒孙。 以往没多想,可三清皆可称道门大圣,师祖也不排除是原始天尊的可能呀? 还有最早自己来到这里时,原始天尊神像被师祖抹了满脸大泥巴,到了圣人那等地步,就算再无聊,也没必要去做这等事吧。 还有,之前在青城山修道,距都江堰不远,有传闻灌江口二郎神庙就在此地,可自己却从没听说过这位大神呀。 难道,咱真是二郎神? 第五十一章 饼脸易柆箕 李清源把自己假想成二郎神,努力脑补出符合逻辑的地方,又让他找到不少疑点。 传闻封神之战中,二郎神名为杨戬,可后来到了西游之时,文中却丝毫没提二郎神姓名,加上瑾瑜姑娘说到的前世,令李清源有了别的猜测。 难道,杨戬也敌不过时光腐蚀,或者遇到什么意外,于是转世重修,因这一世父姓李,所以用道号为名,就叫李清源?、 那瑾瑜姑娘是谁呢?没听说杨戬有过道侣啊,倒是有些神话上,好似爱慕月宫嫦娥? “瑾瑜,瑾瑜?” 之前自己就猜测,瑾瑜者,暇玉也。月亮可有玉盘的别称! 还有,她那么漂亮,自己前世见惯了人造美女,也从未看过这样的美人儿,难道果真如此? 定是了! 可是若是咱寿尽转生,她怎比咱活得久呢? 难道是受天庭摄封,为月宫正神,所以寿命长久? 那前世我们在一起了吗? 看来咱还真是二郎神了! 李清源脑补一番,自忖终于理清楚了来龙去脉,他想清了关键处,骤然大喜,捧住黄耳憨的脑袋,大声道:“二憨,你真是哮天犬呀!” 黄耳憨本看他在那里思忖来去,正焦急等待,见他承认了,喜滋滋道:“俺是哮天犬。” “你是哮天犬,我是二郎神!” 黄耳憨一呆,疑惑道:“你是二郎神?” 它连《西游记》都看过,自然知晓谁是二郎神。 看他竟如此恬不知耻,黄耳憨嘲讽道:“凤初境界的二郎神,真是威风呀。” 李清源一滞,脸上有些不好看。 他忽然偷袭,两手抓住使劲薅住狗耳,左右扯着晃荡狗头道:“咱叫李清源,你还不明白啥意思吗?” 黄耳憨被它薅的难受,连忙认怂。 “你是二郎神,你是二郎神……” 李清源这才放开它,振奋道:“看来后来二郎神和孙悟空战成平手,还是咱修道日浅的缘故呀。” “不行,既然知晓了结局,这一世又和猴哥关系不错,得想个法子让他避避灾祸才行。” 他这话嘀咕出来,也没防备被旁边的狗给听到,黄耳憨听他说什么猴哥,一对狗眼充满智慧的光芒,昂头看着李清源。 “清源呐,蟠桃、人参果和唐僧肉真那么好吃吗?” 噫? 李清源看着它装模做样的表情,一下子被它给唬住了。 “你怎么知道的?” “本大仙天生神圣!” 此话一出,更令李清源震骇。 这不是跟猴哥所言相同了吗? …… 过大比第一关,对裴轻舞这等关系户来说轻而易举,因为有她参与,第二场考试出题都和李清源考得不一样。 不光方便她过关,以她为首的许多女子,本场过关者也不在少数。 此时她早已下了仙宫,打发“姐妹”们去寻觅李清源,发誓要让他受尽屈辱! 华山脚下,裴轻舞租住的小院中,一群红裳女子正在此处商议大事。 “师姐,我们为了寻那龌龊人,急匆匆下来投到了中土,可另外九人却可直接去东胜,这事儿是否我们太吃亏了?”一个女子开口道。 裴轻舞沉吟一下,还没等说话,旁边就有人道:“师姐不过说他一句银枪蜡头,那男人若不是确实如此,怎会跳脚,他急了所以才反讽师姐,若不把这个气焰压下去,日后岂不是人人小觑我等女子?” 说话女子身材矮小粗硕,单眼皮圆眼眸,一张饼脸蒜头鼻,面上敷粉嘴抹红唇,虽生的普通,可眉飞色舞,话语间却极度自信。 裴轻舞本还在迟疑为了李清源是否值得耽搁大比,可一听自己这位“智囊”言论,立即觉得大大有理。 “易柆箕所言甚是,我等若不将其气焰打下去,再狠狠羞辱他一通,那些男人见了,还真以为我等女子好欺了,不行,定要先找到他。” 此话一出,场间除了易柆箕之外,剩余女子人人雀跃,恨不得立马将李清源抓来羞臊一番。 正当几人谈话时,一个头戴斗笠的女子回来了,她来到裴轻舞近前,与之耳语嘀咕几句,就看裴轻舞双眸一亮,“果真?” 那女子点点头:“我等四下寻找李清源踪迹,可却发现凡俗朝廷悬赏千两白银通缉一人,那人正是李清源!” “哦?”裴轻舞诧异一下,绣眉皱起,“他犯何事了?” 戴斗笠的女子道:“看那布告上说,是杀了不少官吏。” 裴轻舞听后冷哼一声,不屑道:“李清源虽得罪我等,但如何说生的还算入目,那凡间官员杀就杀了,还敢下令通缉!” 她这几句话让易柆箕汗颜不已,师姐这屁股也太歪了呀。 “裴师姐,那李清源在凡间犯了事,不如我等抓到他,将其煽了送进帝王宫中,也好结交中土人皇。” “这……”裴轻舞有些迟疑,想到他可人的模样,顿时有些不舍,不过现在还没抓到李清源呢,后面抓到了再做决定也不迟。 “出发,去大兴城!”裴轻舞娇喝道。 这些人具是有道法在身的,御物飞行都能做到,待出了小院,裴轻舞咤一声,祭起一方手帕,倏忽腾空而起。 易柆箕祭出拳状宝物,上面红光湛然,看样子也是一件灵器,她也脚踏其上,跟在裴轻舞后面。 余下人三十多人各施手段,也都飞在空中,不管凡俗百姓有无看到,浩浩荡荡向大兴城进发! 华山距大兴城不过三百余里,快马一日即可到达,更何论这些女修御空飞行,没有半个时辰,也就到达了大兴城上空。 裴轻舞到底是为首的,知晓就算此时神灵有不得干涉修士的禁令,但国都非比别处,于是找了个无人地,带着一群女子落到地上,言道:“姐妹们,我们分开入城去找!” 这时易柆箕也落于裴轻舞旁边,与她小声道:“师姐,李清源到没到大兴城还在两说,还有若分散开,我等姐妹恐不是那李清源对手呀。” 易柆箕心思细腻,来时就打听了李清源的背景,听说钟丰茂都在李清源手中吃了大亏,更对此人警惕。 裴轻舞也认同这话,根据之前线索,那李清源每次去一地传扬名声,自身都会在其后到达,想来就算现在未到,不久后也会前往大兴城。 不过若他真有那般本领的话,想制住他非要自己出手不可。 裴轻舞思忖一下,才道:“姐妹们,若发现那男人之后且不可与他交手,只需传信与我,我自有处置他的办法!” 第五十二章 挑衅 炼丹有文武火之说,文火火力小而弱;武火,火力大而猛。 目下李清源所炼的还是一品丹,从猴哥那获得的药材用光了,黄耳憨所给的青玉给用掉了,左右磨刀不误砍柴工,便买了药材,炼一炉丹加快积蓄真气。 一品丹所用大多是普通药材,唯琉清竹这东西珍稀些,但中土也有不少。 李清源现在身上有的是钱,除了之前积蓄和一路“行侠仗义”所得,还有从张泽成身上讹诈的。 想起张泽成,李清源运出一丝神意,探到手上清源戒中瞧瞧,见他还是最初装进去那个半死不活的样子,也就放下心来。 自从上次升级,清源戒经过他不断地摸索,终于被李清源窥出了妙用。 这戒指空间中,竟然能承装活物。 所以现在戒指里面,除了张泽成这个倒霉蛋外,还有不少鸡鸭鹅等禽类,只是无论什么东西进入其中,也就失去了时间的概念,等于在里面凝滞了一样。 若问李清源怎么知道的,黄耳憨是能回答这个问题的。 文武火熬炼一周天,李清源闭炉收丹,得了四十多颗青玉丹。 虽然也叫一声青玉,但对于目下的他来说,效果不能说是聊胜于无吧,只能说是微乎其微。 “出门了二憨,你是自己进去还是我帮你进去?”李清源指了指手上戒指,对着赖在床上的黄耳憨道。 “俺不进去,里面闷。” “你是个累赘你不知道吗?带着你我都飞不动。”李清源无奈道。 “你修炼的时候怎么不说俺是累赘,晚上还抱着俺睡,俺都烦死你了。”黄耳憨晃悠着脑袋,不满抗议。 卧槽,你说话这么有歧义的吗,咱啥时候抱着你睡觉了,只是挨着你修炼速度快些而已呀。 他知道跟黄耳憨磨叽起来没完,见它不同意,干脆便双手搂住它,手中幽光一闪,黄耳憨就在床榻上消失了。 实际上清源戒中连思维都紧接凝固,黄耳憨说闷只是在进去的一瞬间有窒息的感觉,并不是在里面要受多大罪。 零碎的东西收拾好,李清源摇身一晃,又变成了个儒雅青年模样。 这些日子下来,他时刻用功不辍,不光修为日深,《八九玄功》也大有精进。 玄功四转参变化,一个参字便道尽了四转玄妙。 此时李清源已经将第四转修炼到了,任意人类都可随心变化的程度,甚至还可微微调整骨骼,身高等差异。 这是四转第一重已成的特征,再往上去,就可改变内腑结构,甚至变成结构简单些的动物。 修习第四转,便需观摩万物种类,体悟自然,这是极耗费时光的事情,与人身差异越大的,变化难度就越高。 清源戒中装着鸡鸭禽类,就是方便他时时观摩,最妙的是走到荒郊野岭,还可生火吃掉果腹! 身边去了黄耳憨这个大肘襟,李清源顿感一阵轻松,不过对于接下来的选择,他却有些犯了难。 他本打算一路继续扬名,出了大兴城,顺古道走咸阳,奔庆阳,最后到武威地区,直达两界山左近。 可后来遇到了魏征,对方说的东西他虽不太认同,可他斩杀贪官污吏,确实影响地方行政运转。 而且暂时又没什么好办法解决那些事,尤其是自己散财给穷苦人家,没准还可能遭人惦记从而受了无妄之灾,这不是功德,反而是业障了! 目下从蜀域到关中,自己已经做下了不少事迹,单纯传颂名声来说已经够了。 那本《李清源大传》,相信随着时间发酵,也有了足够的信服力。 等周桐发力,相信自己的愿力就会源源不绝,暂时这也就够了。 本来他还想解决被通缉的事儿,但既然都已经看到魏征了,相信这大隋也扛不住杨广折腾,吃枣药丸! “距离大考一年期限还有大半年的时间,还是专注去找妖魔吧。黄耳憨这个吓唬人的本事终究是虚的,万一被考官识破,那可就坏了!” 想清楚这些,李清源也不迟疑,收拾停当后下楼结了帐,便出了这家客栈。 走了几步来到无人地,李清源捏了法决,倏然腾空而起,化作一道流弘直往西去。 既然得知神灵不知何故有禁令,李清源便少了许多顾忌,在都城中也敢显露法术。 他速度比最初之时不知快了多少,所以哪怕改名为“大兴”的长安内城极大,他也没过多久就飞出了城。 李清源驾驭紫电剑,如同一道惊电般掠过下方,正当他想要直奔两界山时,忽听身后有人叫他。 “那男子且住!” 这声音似一个女子动静,李清源无急事,便立住身形停了下来。 他一转剑身去看来人,只见约十里外正有一个穿红裳的女子朝他飞来,脚下踩着个法宝,李清源运起天眼才看的清楚。 这玩意儿跟前世看《天龙八部》那云中鹤手里的武器似的,两头都铸着人手般的东西,只是不同的是,云中鹤上边是爪,她那两头是两只小拳头,有点像短头锤多了安了一个锤头。 李清源跟金丹以上的修士打交道不多,所以才对别人是怎么飞的感兴趣,看完了对方御物的宝物,又打量了一眼女子长相。 只是这一眼他就倒了胃口,原来那女子一张大饼脸,生得极其普通,身材不高,但在女性中却显得挺魁梧,肉得很实诚。 李清源本来以为有一场甜蜜的邂逅,一见女子这个样貌便没了兴趣,主要刚才女子说话的语气令他不太舒服。 正常凡人打招呼还要叫个“足下”,“兄台”之类的,修道人陌生地唤一句“道友”也是应有之义,她不光长得普通,还没礼貌,李清源哪里有心思继续等她。 于是也不管眼看将要接近的女子,运起《天遁剑术》,又向西飞去…… 那身后之人正是易柆箕,她在西城查探李清源无果,又想到可能是对方还没到,于是去城门处守着。 可找个地方躲藏起来,就见一人御剑飞走。 那人速度极快,易柆箕没看清对方样貌,她怀疑是李清源,于是这才急急追在后面。 不过她的速度和对方相比差的太远,眼看追之不及,这才急急出言唤住对方。 本来易柆箕看那男子停住身形,接近些时看清了对方样貌并非李清源,已经打算招呼一声便放他离去。 没曾想那人竟停住扫了一眼自己,反而又飞走了? 这其中的蔑视,不言自明啊。 易柆箕是心气高傲且极度自信之人,如何能忍得了男子轻慢? 她冷哼一声,运起脚下“杈姖”,遥遥向对方打去! 呼! 第五十三章 缘起 修士到了筑基境,就可勉强御物,而到了金丹境界,御器飞行不在话下。 可能飞并不代表可以虚空凭立,所以易柆箕在脚下“杈姖”向李清源打出的同时,又从怀中掏出一个饼砣形的法宝。 这东西看起来与她身材极似,易柆箕将其又祭起,踩到脚下这才不使自己摔落在地上。 器物出手后,犹豫没有其他束缚,攻击他人的速度要比自身驾驭速度快上不知多少,所以没用多久那“杈姖”就追上了李清源,向他背后凿去。 “贱男人,不见棺材不落泪!”眼看即将打到对方,易柆箕粗着脖子大吼道。 早在她刚刚出手时,李清源便透过天眼通察觉到了,他本来懒得搭理对方,没想到这女人竟敢对他出手? 眼看那东西即将袭来,李清源在空中一拧身,冲着那“杈姖”一抓,砰一声,便将其抓在了手里。 同时他脚踏紫电,在半空中停住了身形,双眸如电,冷冷等待着来人。 此时,他已有些生气了! 易柆箕一见对方竟然空手将自己宝物抓在手里,心中暗自震惊,不过若让她跟男人露怯,她是万万做不到的。 眼看那人等着自己,易柆箕硬着头皮,也直奔对方飞去,不过她到底不是没心眼的,在途中急急发出一道信符,通知裴轻舞等人。 一道黄光向大兴城飞去,李清源也浑不在意,须臾,两人接近十丈左右,易柆箕觉得这个距离差不多。 既不显自己怕了,也能保有一定安全空间。 四目相对,李清源只是沉着脸看着易柆箕,把她看的惶惶不安。 “贱男人,你因何使物遥击我?” 这话可不是李清源说的,而是易柆箕说的。 她倒打一耙,以为这番说辞会让对方以为她追逐自己是误会。 李清源本只是冷冷看着她,想等她开口解释因何攻击自己,没想到她居然敢颠弄是非? 他自城中飞出,一路行来也没什么动静,若是路上有人出手,必然有灵气波动。 李清源虽境界不高,但身怀绝世神通,有无痕迹岂能瞒得过他。 也不必细想,定是这女子本就蛮横惯了,见不是自己对手,又不想弱了气势,这才如此说。 他本就讨厌对方,加上这女子语气全无半点歉意,李清源冷晒一声,正想出手将其斩了,可忽然想起一个坏主意。 “张泽成找了龙府当赘婿,咱本来还觉得有些棘手,看这女人如此蛮横,肯定也是个有背景的,不如……” 李清源眼珠转了一下,然后依旧沉着脸,不过语气却有几分和缓。 “这位道友,我御剑而行直奔西方,更不曾出过手伤人,倒是你使法宝攻我,这事咱们要说道说道。” 易柆箕见计策奏效,轻呼一口气,同时心下冷笑。 “既然他不直接出手,应该是没什么靠山的!” 想到这,易柆箕饼脸露出戾气,重重哼了一声,道:“凡俗修士何其少,更别说此地乃中土都城,我受人攻击时就在刚才,恰好你御剑而过,世上哪有那么巧的事儿?” 她以为对方是心有顾忌,哪里想得到李清源本就是故意勾火,目的只是让冲突更合理些。 此时李清源脸上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似乎没料到世上有如此不讲理的人,他大喝一声道:“呀?给你脸不要脸?以为老子怕了你?” 说罢,他根本不等对方反应,脚下蓝芒乍现,只见一道惶惶剑光直奔易柆箕而去。 两人只有十丈之邀,这一瞬间,易柆箕才明白自己以为的“安全距离”是何其可笑。 那道剑光袭来时灿烂夺目,甚至让她生出了面对天威之感,她被这气势骇住,甚至忘记了抵挡一下。 咔! 血光崩出,大腿上豁开了老大一个口子,易柆箕惨叫一声,再驾驭不住脚下灵器,直直向下摔落而去。 “就这?”李清源不屑道。 他见对方灵气溢满,也有金丹二重的修为,没想到如此不济事,只是随手一击,她便不行了。 眼见这女人摔落下去,李清源依旧不饶,他衣袖一挥,顿时又是一道黑光向对方打去。 不过这是他故意而为,努力收摄了其中力道,所以等落到女子身上时,只是砸的她下落之势又快了几分。 这时自张泽成处得到的那玄溟重水,这东西确实极其珍贵,全看运使之人修为,此时使出一滴来,李清源心中也暗暗滴血。 不过要嫁祸于人,总要有些付出,他扫了一眼那女人刚刚落下的饼砣形灵器,一催剑光,就拿到了手中。 算计着距离地面的距离,思忖着八成摔不死那女人,李清源再不理会对方,复又催动剑光,直奔西去。 至于未来女子能不能找到张泽成报复,李清源是毫不担心的。 反正咱顶着张泽成的脑袋,使出的手段是《天遁剑术》,玄溟重水也是张泽成的,女子若有背景,还怕寻不到张泽成的头上吗? …… 距离大兴城不远处,张泽成悠悠转醒,他呻吟了一声,打量了周围一眼,意识缓缓恢复。 自己之前在蜀都遇到李清源,没想到这大恶人不知在哪里寻了一头猪来,抵住了玄溟重水。 而自己毕竟修为不够,手段不灵后,才失手被擒住。 张泽成翻翻自身,衣裳倒还周整,身上也没什么伤势,那李清源难道良心发现,没有将自己如何? 想到对方之前审问自己的时候,并表示两人没有大仇,也不知如何得罪了自己。 彼时张泽成人在矮檐,不得不诺诺称是。 现在装有玄溟重水的玉瓶、白素贞和离的文书、一应重要事物俱在,难道李清源真的没有恶意,一切都是自己主动挑衅的缘故? 是我错了吗?张泽成不禁疑惑起来。 不过转瞬想到一事,他瞬间紧咬牙关,双眸赤红。 怎能忘记陈酿之辱? “李清源……”张泽成双眸泪花滑落,轻轻念叨着仇人的名字。 “为何我自从遇到了他,便处处受挫?他只是压我一筹,可我大仇何日能得报?” 龙女自己尚未见过,便稀里糊涂的成为了对方夫婿,靠上岷江龙府,为得不就是除却李清源吗? 正在张泽成暗暗发狠的时候,忽然一个饼脸女子款款向他走来,到了张泽成身边,女子饼脸上闪现多种情绪。 那上面有看到帅气男子的惊艳,有对男人自来的厌恶,有虽样貌极为普通,但却不知从何处得来的自信。 饼脸女子顾盼自得半晌,把张泽成看得莫名其妙,这才朗声开口道:“贱男人……” 第五十四章 两界山 “物归原主了。” 看着手上两件宝物,一个是砣形的事物,一个是装有玄溟重水的玉瓶,李清源乐呵呵地道。 顶着一张饼脸扒光了张泽成,想来两者的故事不久就会展开,而自己悠哉离去,万花丛中过,片叶未沾身! 不过这些都不足以让李清源高兴,拿到了白素贞和离的文书,才是最令他开心的事儿。 李清源一路向西御剑而行,美滋滋地想到后面白素贞来找自己的时候,两人过日子的美好生活,心头便是一烫。 “白娘子虽不及瑾瑜姑娘那么美丽,也很哇塞呀。” 主要还是前世就倾慕的人儿,若把瑾瑜姑娘比作娇艳的牡丹,那白素贞就是清丽的水仙,两者得一平生愿足矣呀。 自己幻想了一番,他便收起余下心思,化作一道长虹,向两界山疾驰。 中土辽域广袤,但乘弘飞驰,约半日,李清源便到了两界山所在。 到了这里,地形已经和他认知的大有不同,如果非要把这两界山对标前世,那就相当于前世的祁连山脉。 此地连绵不绝,东至黄河谷地,与秦岭、六盘山相连,向西便要出了中土界域。 山脉当中此时尚未落下那座真正分割界域的“五指山”,不过李清源却知晓,一旦出了此地,时间流速就与中土大为不同。 而考核上的文书记载,要参考弟子一年得返,也根据的是中土时间,并非是外面。 目下据他所知,中土与外界的流速约是二十比一,也就是说,他只要出了中土,足有十几年的时间让他寻找妖魔。 这其中也没划定个区域,去哪里寻找全凭弟子自愿,所以能操作的空间实在太大,有人作弊也根本无法监管的。 李清源想在那些人里脱颖而出,用黄耳憨去糊弄估计够呛,看来非得亲入虎穴,斩除大妖不可! 所以,他早把主意打到了唐僧取经路上的妖怪,这第一站,就是唐僧路上遇到的第一个妖怪,正是那位“寅将军”。 本来他都决定暂且不惹这位了,但忽然想到,此时距唐僧取经还不知多少年,那老虎此时未必能有后面的境界。 李清源身怀《周天星斗经》,对妖修之道也多少有些了解,与人修不同,妖族想要有所成就,大多都是走开窍之路。 人身得天地钟爱,生来自开九窍,正对阴阳五行,清浊两气,由此便可修仙问道。 可妖身大多没这九窍,而妖祖诞生于日月之间,所以妖族走的修行路线,反而是积蓄阴阳两气,冲开周身三百六十五处穴窍。 先开两窍,就可通灵智,但并无什么神通在身,再开十二关,等同于修仙者凤初之境,炼气者金丹之境。 待开了二十四道,才可称一声妖怪,相当于琴心或者是元婴的境界了。 之后开三十六道,称妖将,对标的是腾云和阴神。 开地煞数,称妖王,相当于晖阳和阳神。 再往上去,就要开一百零八道大穴,到了这一步,就好比孙悟空那样的乾元大能,放在妖魔堆里,称一声大圣也不为过! 这其中还有一些洪荒异种,不走寻常路数,反而是纯化血脉,走返祖的道途。 比如黄耳憨就是这样,但是它都说不清自己是个什么物种,事到如今,李清源也怀疑它到底还是不是哈士奇了。 想起那蠢狗,李清源看看四下无人,一挥手就将其放了出来。 “噫,这是哪?” 刚被放出来的黄耳憨也不看地上有些什么,直接就趴下打了半个滚,然后斜躺着,目视李清源道:“清源,抓个小鸡烤来吃呀,俺饿了。” 黄耳憨丝毫不提李清源强迫它进戒指,不是因为它不记仇,实在是它记性不太好的缘故。 “行行,大仙,你老人家掌掌眼,先给咱们找个安全的地界。” 黄耳憨努力直起身子,前蹄着地支愣着大脑袋四处扫了几眼,然后微微朝李清源仰头道:“这边。” “得嘞。大仙坐稳了,小的要挪动法驾了。” “嗷呜……”黄耳憨傲然怪吼了一声,示意它许了。 这只狗对气机极其敏锐,李清源刚落下的时候就用天眼通看过了,两界山中妖气弥漫,所以才唤出黄耳憨来,以免路上遇到危险。 他又把大篮子取出来,挎着黄耳憨向它指点的方向走去。 山路崎岖十分难走,李清源不敢御剑飞行,山草大的有一人多高,又怕错了路径,只得拨草寻路,走得跌跌撞撞。 大约行了有数十里,李清源听到身后铃铛声,回头看一眼正悠哉嚼着零嘴的黄耳憨:“到了吗?” “呜呜。”黄耳憨向左扬扬脑袋,李清源循他所指又走了几里,终于在一处山壁下,看到一座天然形成的洞府。 用天眼通扫了一眼里面,发现没人,李清源大喜过望,背着黄耳憨便走了进去。 这洞口不大,里面却不小,里面所没痕迹但甚是规整,连根杂草也没有,端是一桩怪事。 “烤鸡吃呀。”黄耳憨迫不及待道。 “馋狗,就知道吃。” 不过李清源折腾了一天,也有些馋了,眼看天色渐晚,正巧找到这个所在落脚,李清源也不耽搁,开始在洞府布置起来。 床、被褥、洗漱所用、桌案蒲团,锅碗瓢盆,反正居家过日子东西他都随身携带了。 黄耳憨看得干着急,但就干巴巴地趴在蒲团上,一对智慧眸子正积蓄着怒气,瞪着来回倒腾的李清源。 又等了能有半炷香,李清源才安置妥当,不急不缓地放出一只鸡来,十分残忍将其杀害了,褪毛开始调制。 不过他所带清水有限,虽有锅盆,只是用了煮些米饭,鸡就收拾停当后清洗一遍,然后裹上荷叶糊一层黄泥,打算来个叫花鸡。 “刨个坑,咱给你露一手。”李清源得瑟道。 戒指中的鸡鸭自从跟了他,偶尔拿出来喂一遍吃的也是调料,所以早已入味,根本用不到再另外调制口味儿了。 黄耳憨这次却不懒了,这对他来说是个小劳动,闻言急忙低头,用嘴拱出个坑来,然后哼哧两声,示意好了。 日常有李清源给它用小麦、蛋类、骨髓和高汤调制的精品“狗粮”,还有香肠、棒骨、菜团、果脯作为零嘴,喝的有蜜酿的果酒,甜品有蜜饯,什锦等好吃的。 可以说自打跟了李清源,它就从没亏过嘴。 想想以往吃块糖就算过年的日子,黄耳憨自然记性不好了。 第五十五章 寅将军 双叉岭,一座恢弘洞府中,外间有不少小妖聚在一处,三三两两商量着什么。 里间还有几个小妖,守一口大锅,正烧着滚了几滚的开水,不知要做什么。 正当他们叨咕个没完时,一道闷雷似的声音从上首传来,正讨论着要如何吃人的小妖立时噤声。 “姓钟的,那瘟君可有人事与本将军呀?” 说话之人端坐在一道石座上,身材雄姿凛凛,披着斑斓皮裘,可看他面目,分明长着一颗虎首! 这大妖冷电般的吊眼望着被捆绑的一群人,冲着一个皮肤黝黑,下颚有一块胎记的人疑问道。 “大,大王,我下来时先辈未言此事呀。”回话之人若让李清源看到,准会大吃一惊,这不是钟丰茂吗。 他此时被捆住了手脚,贴着墙绑在柱子上,战战兢兢望着那口几乎有房子大小的巨锅暗吞了一口吐沫,吓得话都说不利索了。 “哼!那神君忒不懂事。”大妖冷哼了一声,然后不理钟丰茂,吩咐道:“把这姓钟的随从都下了锅,给小的们分了!” “是!”大妖话音刚落,就有群小妖一拥而上,将随着钟丰茂来的十几个修士推攘着,直奔那口巨锅。 这群小妖奇形怪状,顶着什么脑袋的都有,只是看其目光浑浊,显然是被“点化”出来,才能具备人形,并非是自己修持上来的。 不过就算如此,他们也力大无穷,起码控制已经被穿了琵琶骨的金丹修士,还是不成问题的。 而另外随着钟丰茂来十几个人吓得亡魂大冒,有胆子小的已经尿了裤子,不堪者甚至瘫软在地,眼见就要被妖魔分食,他们纷纷开口求饶哭告。 “大王饶命,大王饶命。” “钟师兄,救我等呀!” “师兄,若是我等都折在此处,你回去要如何跟同门交代呀?” 要说这些人也算倒霉,本以为随着钟丰茂下界,会吃香的喝辣的,前途有望。 没想到先是在青城山被李清源折辱一通,后来过山时,没想到又被这虎精擒住,旦夕之间就要丢了性命。 本来这些人还看清被李清源打伤者,现在想来,当初还不如自己也上去受一拳,总比妄送性命好的多。 虎精看看下面一片鬼哭狼嚎,满意点点头,然后一对吊眼看了看钟丰茂,问道:“你如何说?” 钟丰茂暗自咬牙,他为了稳妥起见,是九个内定之人最后参考,也是最后下来的。 在他前面的人应该都过了两界山,每一个应该都会碰到这虎精…… “大王,您拿着名单图绘捉人,我前面的人想必也尽入了大王瓮中,晚辈斗胆问一句,他们如何过去的?” 虎精冷笑了一声,喝道:“自然是他们懂事,本将军放他们过去的!” 听到这里,钟丰茂心凉了半截。 这虎精如此精确的抓人,主次分明,甚至能点出他背后靠山,这里面的深意,一定是上界有人不满此次内定名额,打发这虎精前来分润好处。 那这样说,自己不出血,很有可能他连自己都不会放过呀! 既然如此,左右都要拿出来宝物来,不如看看能不能为其他人求个情吧。 钟丰茂想到这里,忐忑道:“大王,我怀中有一道紫符,能引炼狱真火,威力极其宏大,不知大王可否放了晚辈师弟们。” 符箓也有品级之分,其中以金符威力最大、银符次之、紫符稍次、蓝符和黄符排在最末。 之前和李清源对打的力士符,就是一张黄符,被李清源打伤后,恢复伤势的“回春符”即是蓝符。 此时这紫符,是他背后神君能制作符箓的极限,凭此一张符箓,他甚至有绝对的把握轰杀元婴修士。 而且这符箓也要看施法者的道行,他施展出来只可对敌元婴,若由这虎精使出来,估计也能有跨境一战的能耐。 不过他到底低估了对方的胃口,虎精拦他们就是得了嘱咐的,前面人除开两个背景委实太大的,其余莫不是奉出大半身家才得脱身,区区一道紫符想打发他,那岂不是在说梦话? 所以钟丰茂话音刚落,虎精立时便大怒,狂吼道:“你敢小觑本将军?” 说着他一招手,立时又有十余个小妖听令上来,虎精钢须颤动,声如阵雷,大叫道:“来呀,把这个舍命不舍财的,给本将军扒皮剜心,本将军要生吃了他!” 这些人中,仅属钟丰茂背景最小,就算那神君亲来也不敢将自己如何,更别说对方一个晚辈了。 本意还给对方几分薄面,没想到钟丰茂如此抠门,他却不知,钟丰茂不光来头小,那些人中他也是最穷的一个。 一群小妖得了令,霎时凶神恶煞扑到了钟丰茂跟前,上去便褪去他的衣物,其中两个小妖看着是豹精,一对铁爪已经贴近了他的胸膛,看样子马上就要动手了! 一见虎精要动真格的,钟丰茂吓得缩成一团,心中急急思索对策。 可无论怎么想,这虎精就要好处,自己甚至来灵玉都没一颗,如何能满足的了他的胃口? 只是,自己怀中那件宝物,可是一件重宝,为了让他顺利过关,乃是老祖借来的,若给了虎精,自己就算现在逃脱,可没了宝物,老祖也不会饶了他呀。 钟丰茂心思急转,眼看那豹爪就要划破自己胸膛,他终于下定了决心。 现在给出东西,事后还有找回来的可能,若被这虎精吃了,别说肉身死了,恐怕连魂魄都要永世受其奴役。 这虎精,可是能够操纵为伥鬼的存在呀! “大王,大王饶命,我怀中有重宝……” 虎精双睛一亮,喝住小妖:“且慢!” 这个“重”字引起了他的兴趣,虎妖下了石座,几步来到钟丰茂的近前:“重宝?你若骗我,本将军这就将你一口吞了!” 望着近在咫尺的血盆大口,钟丰茂强定了定心神,开口道:“这宝物大王应当听说过,瘟部真君当年凭此物布下瘟癀大阵,独斗众仙。” 虎精虽有跟脚,可到底是妖魔一流,哪里知晓这等密闻,他冷喝道:“别卖关子,快交出来!” 可他不知道,距此不远处却有一个知道的人。 看着从清源镜上传来的画面,听到钟丰茂的话,李清源精神一振。 “难道是封神遗宝瘟癀伞?” 第五十六章 图谋 当年封神一战,有一人口气极大,曾自称截教第一门人,也就那位瘟部真君吕岳了。 此人曾两次讨伐西岐,在众多大神通者里面也并不出彩,可这位爷也是前后折腾两次,才把自己玩儿死。 吕岳第一次征讨西岐时,阐教门人齐出,他折了几个门人,又知道搞不过对面人多势众,这才暂且回山,炼制瘟癀伞。 等第二次来西岐,吕岳更倒霉,布下的“瘟癀大阵”只打死了个姜子牙,剩下其他人一个都没抓到。 而且瘟癀伞是吕岳自己炼制的,从他回山没多久就弄出二十一把来看,很有可能这东西对他来说,根本不算那么珍贵。 但就算如此,就算钟丰茂手中的只是其中一把,那也是极其了不得的宝物。 要知道,当初姜子牙可是有“中央用杏黄戊己旗”护身,可被其中一把瘟癀伞一盖,那姜尚就“立时气绝”了。 这玩意不摆阵要如何用,李清源尚且不知,不过他已经坚定了此宝与他有缘的信念。 此时清源镜中如同放映电影,将钟丰茂一张丰富多彩的黑脸极为清晰,果然,随着虎妖催促,他默念口诀,就见手上多了一把不知何物制成的小伞。 那上面画着冷森森的玄纹,看着使人生畏,但李清源越看越喜欢。 “二憨,你说这宝物到底是什么品阶的?” 黄耳憨大脑袋搭在李清源的肩头上,也兴致勃勃地看着清源镜上的画面,听李清源发问,它又露出智慧的眼神,扯着公鸭嗓道:“莫非是一件玄器?” “不能吧?”李清源摇摇头,否定了这个说法。 法宝也有品阶,能普通凡俗兵刃,即使削铁如泥,吹毛立断,因不具备灵性,也是俗物。 而能叫一声法宝的,除开先天而成,其余非得有珍材炼制,然后用玄纹绘制其上,一催真气自显神异,御器之人操纵随心才行。 位于最下的,就是灵器。 例如李清源自己炼制的清源镜,在灵器里面也属于最下层的存在。 稍好些的比如紫电,这剑原身李清源怀疑是自古名剑,加上他几次用清源戒强化材质,最后用《天遁剑术》内丹铸剑之法,制成一柄通天灵剑,所以就算在灵器中也是上品。 这也是他瞬间击败易柆箕的依仗。 至于他缴获两件来自易柆箕的宝物,其本身都属中品,炼制手法不算高明,但胜在材质还算不错。 总的来说,灵器对修道人斗法,有辅助作用,但却没有改变战局的能力,斗战之间还是要看双方本身神通手段。 可若到了玄器级别,关键时刻使用出来,是绝对能逆天改命的存在。 但李清源不同意黄耳憨的说法,是因为瘟癀伞再差,也叫一件封神遗宝,怎么能只是玄器呢? 最少是真器,说不定还是仙器! “二憨,你说我用什么办法,能把这头大猫弄死?” 黄耳憨本还沉浸在“电影”里面,看得津津有味,一听这话,霎时吓得毛发都竖起来了。 “你要找死别拖累俺,俺可不想被这老虎吃掉。” 虎乃兽中之王,凡俗中狗只远远瞧一眼老虎,就要被吓得屎尿齐出,黄耳憨之所以看得入迷,就是有一种偷窥天敌的快感。 他两个距离双叉岭有百里多远,偷窥尚且战战兢兢,去宰那大猫,再借它十个胆子也不敢呀! “胆小鬼。”李清源嘲笑道。 黄耳憨急了,看李清源无所谓的态度,生怕他真的自己去找死,赶紧劝道:“清源,这虎精少说也开了二十四道大窍,不是你能对付的!你死不要紧,俺的口粮还都在你那戒指里面呢。” 前一句还让李清源有些感动,后一句直接暴露了这狗的本性。 “你的口粮还不是咱辛苦做的?”李清源不满道。 “那俺还给你青玉了呢,是俺换的。” “放屁,你就给了四颗,就再不聚气了,真是个废物,除了吃,你还干了啥,走路都是咱扛着你走的。” 说着,李清源哐当将狗撂在地上,气苦不已。 前世养哈士奇权当宠物,这一世养哈士奇,咱都快成了狗奴了。 洗澡喂饭不说,现在居然还要当坐骑,这他娘上哪说理去? 黄耳憨摔在地上打了个滚,尾巴卷起来极其不满,它朝李清源汪汪了两声,才又用公鸭嗓鬼嚎道:“那你还俺青玉,以后也不要咱搂着俺睡觉了!” “胡说,我什么时候搂着你睡觉了,我那是修行,修行你懂吗蠢狗。” “不管,你还俺青玉。” 它张口闭口就要那四颗青玉,李清源立即就萎了。 他取出一颗棒骨递到黄耳憨嘴里,摸摸狗头,服软道:“好了好了,我错了,咱死也要先给你做足了狗粮再死,行了吧。” 黄耳憨扬扬头,也不再吵闹,反而唔咽了一声道:“还是莫去寻死了。” 你要死了,俺在这荒山野岭遍地大妖的地方,早晚也要变成一泡大粪呀! 不过智慧如它,这句话到底没说出口。 李清源又摇摇头,双眸坚定道:“这虎妖盘桓此处,不知害了多少无辜性命,我必除之以绝后患!再说……”他一攥拳,重重道:“大丈夫岂能因怯生畏,胆栗不前呢?” 此话极度虚伪,根本原因在于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这老虎打劫这么多关系户,现在可太有钱了。 黄耳憨向看大傻瓜一样看着李清源,觉得自己跟随他,实在是一个不明智的选择,不过事已至此,也只能随他一条路走到黑了。 “你要如何做?俺可帮不上忙。”它急忙撇清自己。 李清源笑笑,舔着脸讨好道:“二憨,你是不知自己的本事,你绝对能帮忙的。” 黄耳憨最怕别人说自己本事大,“戴高帽”这个计策,每次李清源只是稍稍一捧,它几乎就要上当。 果然,黄耳憨迷惑道:“俺本事如此大的吗?” “当然!”李清源重重点头。 于是黄耳憨立即“中计”,它四个蹄子伸了个懒腰,打个哈欠,又摆出了高贵,狂傲,又蛮横霸道的表情,不屑道:“要本大仙如何做呀?” 第五十七章 擅长脑补的虎妖 《隔垣洞见》这门神通,李清源领悟极其深刻,但受限于修为,根本不能在自己身上完全施展出来。 可通过铭刻玄纹,将其炼成法宝,就可把这门神通的完整威能,略微发挥出几分。 但这里面也有一个疑难。 清源镜只是普通铜锭制成,材质不足以承载大量真气附着其上。 所以,易柆箕那件砣形的灵器,就被李清源给毁了,取材重新炼制了现在的清源镜。 重新炼制的清源镜虽然还是难看至极,但效果要远远胜过之前,不光能探查千里,还多了听声的手段。 甚至施展起来更为隐秘,受到偷窥之人不是境界高出施术者太多,根本难以察觉。 李清源来两界山已经有几日了,这些时日来,他通过清源镜不断查探四周,将这两界山地形几乎了然与胸。 山脉巍峨无艮,但粗略也分前中后三座主脉,每座大山盘踞一个妖怪,虎妖所在的双叉岭,正是前山所在。 之前修士们过山时,因为李清源在中土耽搁了时间,并不知道都是如何过去的。 但昨日钟丰茂等人被虎妖所虏,李清源才判断了出来。 这虎妖身上有一个名单,上面只有包括钟丰茂在内的九个关系户,不光有名字,还有长相。 但这就几乎将整个中土修士一网打尽了,要知道,中土九座下院,正对这九人。 除了青城山出了李清源这么个异类,其余八院,剩余的弟子都是这九人的骥尾。 眼看虎妖在这里劫道,就算李清源不打对方主意,但双叉岭也是他通往域外的必经之路,所以不除虎妖,李清源也不用考核了,也就等于放弃了仙缘。 这是他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的,所以今日带了黄耳憨过来,就是要听听它如何说。 黄耳憨对气机最为敏感,它刚才说虎妖开了二十四道大穴,虽带个至少二字,但起码让李清源心里有数了。 妖族开二十四大穴等同于元婴修士,虎妖自称将军,但很可能是自我吹嘘,实则没有三十六道,也根本称不得妖将。 李清源目下等同于金丹二重境修士,如果紧紧如此,想除此獠,后果不外是给虎妖加餐。 可李清源毕竟不同常人,不光手段众多,修的也是仙法,绝非寻常修士可比! 但这事儿哪里是简单的,虎为兽中王者,成了妖更是厉害,欲要斩他,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二憨,你看,这小妖里面,有好几个都是狼脑袋。” 黄耳憨点点头,不过看着那些狼妖憨傻的样子,他根本不屑承认对方是它同类。 “你混入其中,取了那虎妖毛发回来,我自有办法收拾他。” 啥?让俺去虎穴? 黄耳憨吐出舌头,把脑袋卜楞得溜圆,急声道:“俺可不去,再说俺又和它们长得不一样。” “噫,你不也是狼,有什么不一样的?” “俺是狗,是哮天犬!” “行,你是狗,那你何时动身呀?” 黄耳憨眼珠瞪着李清源,不可置信道:“你真让俺去,俺没人身,如何骗得过那些妖怪呀?” 这倒是一个问题,不过也不是没有办法解决。 李清源沉吟一下,忽地双睛一亮:“遇到别的妖怪,你就说是狼妖的孙子,遇到狼妖,你就说你是虎妖新选的爱姬,你们这一族都会因为你而崛起!” “俺跟你拼了!” …… 班君洞,寅将军威风凛凛,大马金刀端坐在石椅上,左手摆弄一把小伞,眼神凝顿,似正在思考着什么。 此次打劫众多修士受益匪浅,算上钟丰茂留下这件法宝,光玄器就有两件。 另外还有五行玉七块,灵丹妙药几十颗,符箓丹材不计其数。 正当他想到到底要贪下何物,上交何物时,忽听外面有一阵吵嚷声音传来。 “出了何事?” 他回过神来,放声问道。 话音刚落,就有小妖回禀:“大王,门外来了一只狗,自称名为哮天犬,口气极大,要大王出去迎它!” “一只狗?哮天犬?” 寅将军虽有背景,但他久在深山,也不曾听说过哮天犬之名。 只是犬妖敢自称“天犬”,莫不是有什么背景? 但对方来自己这里做什么? 寅将军不解其意,又问小妖道:“那狗生的是何模样?” 这小妖乃是寅将军麾下为数不多,自己诞生灵智的,所以智慧媲美人类,他口齿极为清晰,回道:“那狗不见人形,却能口吐人言,生得十分胖大,好似…好似一头猪!” 这更令寅将军迷惑了,不过他性子谨慎,轻易不得罪人,此番要不是得了明确指引,也不会将事情做的如此过火。 所以闻言站起身来,闷声道:“待我去看!” 说罢,走下石椅,直奔洞外。 等寅将军被一群小妖簇拥着来到外面,他定目去瞧,果然不远处一座土坡上趴着一条大狗,被几个小妖围着却毫不慌乱。 寅将军身长丈二,极为魁梧,那狗虽被几个小妖挡住,也丝毫不能遮蔽他的视线,待他看清了这狗的长相,寅将军不由得大吃一惊! 只见那条狗犬生猪相,的确无比肥硕,浑身毛发浓密,色泽光润,这只能说明此狗营养均衡,狗主人用心将养,没什么特别的。 真正令寅将军震骇的是,那狗脸上黑下白,只有额头中三撮无色赤毛,看起来极为不凡。 寅将军并非寻常妖魔,只是这一瞬间,他便想到了一事。 这狗名为哮天犬,哮者,豕惊声也,豕为猪,结合着狗如此丰满,正应猪名。 而它分有黑白两色,很有可能是代表清浊二气,加上额头那三撮赤毛,这代表了什么? 这分明是道祖开天,清浊分辨,三生万物之象呀! 看它那脖子有个小铃铛,摇头晃脑间不时有清脆响声,肯定是其后主人疼爱,为它拴在脖子上的…… 那此狗来历还用问吗?定是道祖家养宠物无疑了! 想到这里寅将军不敢怠慢,连忙几步抢到此狗跟前,喝退一众小妖,抱拳施礼道:“下界凡妖不知天家神犬驾临,麾下精怪冒犯天颜,还望神犬恕罪呀!” 说着,他慌慌张张就要伏跪在地,可毕竟多了个心眼,暗中施一道法术,想查辩此狗气机。 可就在此时,寅将军只觉一股惊天威势在对方身上一闪而逝,吓得他连忙收起了这个想法,生怕对方觉得他不恭敬。 “咳,唔,俺来问你,近来参加大考的修士,你擒下几个啦?” 第五十八章 诈 一听此狗问出这句话,寅将军更无疑虑了。 劫持修士这件事虽不见得多隐秘,可若不是在天上背景极大之辈,也根本探听不到此事。 但这件事儿值得惊动这等人物吗? 他偷眼看了一下对方神色,见它一对杏仁眼,略略上斜,充满着智慧正斜视自己,寅将军不敢隐瞒,老实道:“回神犬的话,我持名单在此,已经抓过五人。” 那装模做样的胖狗正是黄耳憨,它跟李清源商议良久,在李清源威逼利诱下,终于同意来这里试探。 从这几日的窥看,和书上所记,李清源确定这虎妖做事极有分寸,不是鲁莽之辈。 唐僧取经时,寅将军抓住了唐僧和其余随从,但却只吃随从,甚至“将首级与心肝奉献二客,将四肢自食,其余骨肉,分给各妖。” 近来抓住钟丰茂,他讨得了宝物,也遵照前约,丝毫不为难钟丰茂,将其一行人具都放了。 正是虎妖做事谨慎,李清源才敢让黄耳憨来这里装模做样。 本来他想的是黄耳憨先方出气势,再拿言语敲打,对方必然不敢轻举妄动。 没想到这寅将军善于推测,一看到黄耳憨,自己就脑补了它的来历,把正在用清源镜偷窥的李清源都看懵了。 此时听到他说只抓住五人,李清源有些不解,不是说把来人一网打尽了吗? 他心生疑惑,黄耳憨似乎知晓李清源心事,问出了他想问的话。 “为何只抓了五人?莫非是你不用心?”随着这句话,黄耳憨脸上露出狂横的表情,看着很是唬人,放出强大气势,压的虎妖一颤。 寅将军大急,噗通跪下,赶紧为自己辩驳道:“神犬容禀,非是小妖不用命,而是有意外呀!” 这虎妖就算跪下,也几乎和趴在土坡上的黄耳憨平视。 它心中慌乱,脸上又不敢露怯,只得硬着头皮道:“有何意外?” 寅将军道:“小妖自得了老星文告,便在此地布下罗网,前后捕捉了四人,等到了第五人的时候,那人手持一件法宝,只是一指,便将小妖捆缚住,若不是小妖皮糙肉厚,此人道行又不深,险些被他砍死。” “哦?”黄耳憨实际上对这些都不敢兴趣,只是李清源教它这么开场,现在气氛烘到这里了,又怕露馅不敢不问,于是装作好奇道:“他使的是什么法宝?” “是捆仙绳!” “啊?”这个惊叹是李清源发出的,没想到这一回居然有人手持有这件法宝,难怪寅将军留不下此人! 黄耳憨却不知捆仙绳的厉害,它只又哦了一声,表示知道了,不见如何惊叹,又问道:“剩下的呢?” 寅将军看黄耳憨风轻云淡的样子,更绝对方高深莫测。 “第六个来人背景委实太大,小妖不敢得罪,只得放他过去。” “唔……”黄耳憨不置可否。 李清源却不断思索,那手持捆仙绳之人他都没说背景大,不知这人是什么背景,竟令他直接放行? 寅将军解释道:“此人名叫杨旌武,与之同行人都称其为真君后裔!” 真君后裔?李清源一惊。 天上神灵多如牛毛,可但凡能称之为真君者,不是本事大到一定程度,就是为宫府正神。 宫府正神譬如天同宫执掌司命真君,李清源曾听张百川说过,其掌管凡俗中天下命运,王朝命运,直辖下界神灵,如城隍土地,四方龙神加上雷部,雨部。 还有神灵选任,监察考核,其职能比拟后世皇朝的吏部,但权柄却只多不少。 如此权重,才堪称真君,绝不是烂大街的天将天王可比。 至于本事大的,例如李清源自认为他的前世,就是“二郎显圣真君”! 如果那杨旌武的确是真君后裔,虎妖不敢阻拦也情有可原。 他在这里惊诧,黄耳憨却神色淡淡,又问道:“还有呢?” 虎妖看真君后裔都不能令对方关注,赶紧道:“第七个不知使出什么手段,瞒过了小妖,等他过了双叉岭,小妖才发现踪迹,小妖追之不及,让他逃了。” 说完看黄耳憨又没动静,接着道:“第八个是钟丰茂,刚刚被小妖放走,至于最后一人名唤裴轻舞,小妖还未见她踪影。” “唔,算你还算用心。”黄耳憨淡淡道。 寅将军轻舒口气,他也不知这狗为何问这些事,见它没有怪罪,试探性问一句。 “神犬,此地不是讲话说在,不如入小妖洞府,略备酒席以作款待?” 黄耳憨听到酒席二字双眸一亮,不过智慧如它马上想到,自己只要下了土坡走几步就要暴露根底,到时候别说吃酒席,怕是自己成了酒席。 于是说出和李清源商议好的话术,装出高人派头,居高临下道:“既是用心奉命,俺家……” 它似意识到了有所失言,急忙刹住话头。 不过这个行为马上被敏锐的寅将军捕捉到了。 他暗忖道:“俺家……此狗下言必然是想说出主人名姓,不过马上打住,说明主人背后曾有嘱托,告诉它不可透露姓名。” “反正,就是你做得不错,回去后俺便给你问问,你有几分成仙的可能,把你生辰八字告知与俺吧!” 什么?寅将军欢喜的几乎跳起来。 对方如此说,必然不是无的放矢呀。 没想到只是做区区小事,居然有一线成仙的希望,哪怕只得到一张“传法仙箓”,准获妖仙资格,他也从未有过这个奢望呀。 虎妖本就伏跪在地,听了这话连忙叩头,同时道:“神犬大恩,小妖感激不尽,小妖生辰八字为……” 寅将军心思细腻,在磕头的过程中已有所决断。 这狗口不择言险些暴露了主人,如此愚蠢,还被派下来行事,显然是极得宠爱的,自己无论如何定要结好才是! 他本身虽有跟脚,但只被那位大仙散养在外,每次有令传下,只是差遣童子告知一声,千年都难见主人一面,更别说与之对话了。 他看这只狗虽无人形,却充满“智慧”,气势又如此骇人,走的一定是返祖修体之路,这必定是背后主人宠溺传下的。 想到这,叩完三个头的寅将军郑重道:“神犬,小妖有宝奉上!” 黄耳憨没想到还有意外惊喜,它咧嘴一笑,却想到跟自己大仙气质不符,这才只是伸出舌头舔舔鼻子,不屑道:“多少是个心意就成了,俺话已说完,你就率众退下吧,稍待俺家…咳,来接俺,你等不便窥看……” 第五十九章 欲施咒术斩凶邪 春阳斜照,层林尽染碧色,远近峰峦层层叠叠,错落有致。 蜿蜒山涧中,溪流澄澈汨汨,举头望去,飞瀑轻垂,洁白如练。 在此间,有一年轻男子穿青衫,身下铺个垫子,脑袋枕着只痴肥的黑狗,懒洋洋躺在溪岸。 身畔徐徐炊烟升起,火架上烤着条大鱼,男子不时倾过身子,往上撒几把调料,好一派闲适之景。 “清源,俺饿了,还没好呀。”破锣嗓一开口,平白把这足可入画的情景降了几个格调。 李清源没好气道:“你就知道跟我要吃的,那虎妖给的五行玉呢?” “那是俺的!”黄耳憨舔了舔滴在爪子上的口水,不满道。 李清源听了更是生气,“要不咱给你出主意,怎么能骗过那么精明的虎妖?” “不知道,反正俺不给你。” 寅将军将自修士处得到的五行玉,都“奉”给了它,这东西李清源可以用来辅助修行,没想到死狗说什么都不给他。 想到这狗近来好似多了心眼,李清源忽地坐起来,盯着它上下打量一眼,道:“二憨,你是不是藏了私房?” 黄耳憨神色忽地一乱,紧接着装作不在意道:“哪有,俺这浑身上下就五百多斤,清源你老是摩挲俺,还不知俺哪有地方藏什么东西……” 这也正是令李清源疑惑的地方,自己是亲眼看着它得了七颗五行玉的,可刚才去接它只是片刻功夫,那玉就没了。 之前它嘴硬说自己吞了,可李清源摸了摸它的大肚子,根本不像是吞了的样子,那可是玉,哪里有那么好消化的? 这狗每次拿出青玉,看似都是从嘴里吐出来的,但青玉上连一丝唾液都不沾…… 想到这里,李清源忍不住又把目光投在黄耳憨脖子上那个铃铛上。 “二憨,你老实跟我说,你这铃铛,到底从何处得来的?” “村头老汉给俺系上的,你想要,便拿去好了。”黄耳憨“浑不在意”道。 不过它目光却紧盯着前方,看似是在瞧烤鱼,实则是盯着李清源脸色。 “就你这智商还和咱耍心眼?”一见它故作大方的样子,李清源便心里有数了。 不过一人一狗虽说融洽,毕竟时日不算太长,尤其李清源更把对方当作伙伴,它古怪的地方太多了,若是都揭破,还能否如之前一样相处可就难说了。 黄耳憨见李清源不来打铃铛的主意,以为他还没察觉,赶紧岔开话头道:“清源呐,这大猫俺瞧出来了,开有近三十道大穴,等同元婴二重境了,你要如何对付呀?” “虎妖身躯强横,不能以普通修士境界看待。”李清源慎重道。 这不是废话吗,不然本大仙何必冒险。 黄耳憨不解道:“你不是说你有办法吗?” “嗯,得到虎妖的生辰八字,除去他就有很大把握了!” 得了八字,就可设坛祭法,效封神“陆压拜公明”旧事,把那虎妖生生咒杀! 不过他毕竟神通不精,境界也差的一大筹,《钉头七箭》这门大神通,在他手上能施展几分威能,还尚未可知。 但就算咒不死虎妖,也能去他半条命! “清源,不如你去跟你舅舅认个错,俺两个上天上去吃香的喝辣的,何必在下界斗大猫呢。” 这话说的没头没尾,好半天李清源才回过味儿来。 敢情它在说咱为二郎神,乃是玉帝外甥,让咱去认亲戚? 他用看智障的眼神扫了一眼二憨,嘲笑道:“咱去也不带你,瞧你那一肚子肥油吧。” …… 裴轻舞一行人终于放弃找人了,本来想将李清源和打伤易柆箕的男子一勺烩,无奈前后搜寻三天,谁也没找到。 此时易柆箕被两个女子抬着,面色红润,看起来伤势并不太重。 “师姐,我丢了宝物,加上有伤在身,怕无法为师姐助力了,不过我会留在大兴城,细细搜索那两人,尤其诬蔑师姐那人,早晚要找到,然后替师姐报仇!” 裴轻舞感动坏了,拉着易柆箕的手,泪眼婆娑道:“师妹,苦了你啦。” “我以将那人画影图形,发书问到了结果。此人名为张泽成,乃是青城山弟子,就算找不到,我也要杀上青城山报仇!” 裴轻舞也不知何故,恨李清源还情有可原,可她对打伤易柆箕之人,恨意远超李清源百倍,这句话说得咬牙切齿,恨不能生啖其肉,也不知易柆箕是如何撩拨她的。 易柆箕饼脸上满是愧疚和自责,她坚强中只露一丝委屈,点点头,对裴轻舞道:“师姐快走吧,到底是考核重要,千万莫要耽搁了大比。” 其余一众姐妹也纷纷开口道:“是啊,师姐,易师姐伤势不重,不如过了大考回来再寻那二人!” 裴轻舞神色挣扎半晌,这才下定决心。 “怜花,劳你留下照顾易师妹。”她说完,一个红衫女子依言应下,裴轻舞轻咤一声,纵身腾空而起,“妹妹们,随我走!” 说罢,带领一行人浩浩荡荡向西方急行而去。 李清源从大兴城出来到两界山用了半日,裴轻舞她们要慢些,用了整整一日才走到此处。 等入了两界山,走到了一处山岭前,打头的裴轻舞忽地立住身形,对后方道:“妹妹们,且住!” “师姐,出了何事?”众人不解。 “前方瘴气弥漫,有可能有妖物盘踞在此地!” 众女听罢冷笑,纷纷道:“师姐太谨慎,前面有妖物最好,若是雄的一剑斩了,雌的就留下为师姐作个侍婢,道行高的,正好捉了应付考核!” 这些人都是和裴轻舞一同下界的,人人修为皆在金丹之上。 在她们生活的界域中,因为背后有人照应,加上她们最擅歪理邪说,所以少有人敢惹。 又有裴轻舞和易柆箕这等人不断给她们洗脑,自然以为天上地下都应该礼让她们。 若妖物识趣,此刻就应该跳出来自缚其身,乖乖受死! 可作为领头人的裴轻舞却不做此想,现在还没出中土,敢盘踞在此地的妖物,哪有一个是好惹的,她不知妖物深浅,不由有些犹豫。 正当她纠结之时,其后众多女子却纷纷叫嚷起来。 “里间妖魔听了,外面有神女下凡斩妖除魔,识相的赶紧出来受死,稍迟片刻,我等便要进去将你一窝老小斩尽诛绝!” 第六十章 八卦云光帕 李清源正躲在不远处的洞府扎草人,忽听一群女子娇叱声,他心中一动,不由拿起清源镜,施展法宝往事发地“看”去。 正嗦鱼骨的黄耳憨也听到了动静,它支愣起双耳,好奇地问道:“清源,出了啥事情?” “又来了一群修士,应当是虎妖名单上最后一拨人,正在双叉岭门前叫阵。” 黄耳憨一愣,这群修士胆子这么大的吗? 它在好奇心驱使下,以嘴杵地,拖着身子往前蹭了一步,然后就不动了。 “给俺看看呀。” 它笨拙的样子把李清源逗乐了,“你那身肥膘早晚是个祸害,若那天被好狗肉的人捉了炼油,看你怎么办。” 说完走到它身前,躺到黄耳憨旁边头枕着它肥硕的身子,和它一块看起了热闹。 此时在班君洞中,寅将军早已被惊动,他自从盘踞此处,尚还没有什么人如此大胆,敢来他府门前说什么“斩妖除魔”! 寅将军怒不可遏,他大吼一声,“好大胆!” 说罢,现出大妖本色,虎首虎爪,锯齿獠牙,吊目如电,额头上一个“王”字若隐若现。 寅将军也不呼唤小妖,独自一人向前一窜,眨眼间已出去十余里,瞬间就来到了那群女修的跟前! 他一现身,聒噪的场面霎时一静。 “嘶……” 这些女人别看叫嚷的凶,但平日连和人争斗都是少之又少,往常全仗口舌和人吵嘴,何曾见过如此凶恶的大妖。 一见寅将军相貌如此骇人,不由纷纷倒吸口冷气,被震慑在了当场! 女修们人在空中,而寅将军站在山头,本是居高临下的女修却好像被掐住了脖子,互相看看彼此,竟没一个敢率先说话。 “哪个要将本将军拨皮抽筋,本将军在此,你等可放马过来了!” 他闷雷似的声音震的山岭似乎都颤了几颤,那群女子胆小的甚至已经控制不住身影,几乎要瘫软下去了。 幸好她们人多势众,彼此搀扶才勉强维持不摔落,看到虎妖如此雄武,不禁纷纷把目光投注在裴轻舞的身上。 裴轻舞恨呐,她往常还觉得这群“姐妹”好用,稍有不如意便可裹胁她们,威逼冒犯她的人就范。 可万没想到,一出了人修地界,也要受其等无脑牵累。 此时一见虎妖气机,她知道这妖怪绝不是自己能对付的,此事恐怕难以善了,于是也不言语,从袖中取出一方手帕,念动咒语,便朝着寅将军罩去。 裴轻舞出手,众多女子这才回过神来,一见那白色手帕,精神大振。 “是八卦云光帕!” 寅将军早在对方使出宝物时,便全神贯注,因为他早认出来这些女子,为首的就是名单上的裴轻舞。 本来他还想跟对方分说几句,没想到那裴轻舞竟然直接动手了,寅将军大怒,真当老子好欺负不成? 电光火石间,他虎爪弯成曲勾,甲上泛着幽光,魁梧的身子嗖的窜了出去,抓向裴轻舞。 可他却想不到,那“八卦云光帕”乃是一件奇宝,裴轻舞之所以敢如此嚣张,全仰仗这件宝物! 寅将军形若闪电,可那手帕却比他还快,就在他即将接近裴轻舞之时,八卦云光帕倏忽大放夺目光芒,将身长丈二的寅将军摄了进去…… “哼,银枪蜡头!” 裴轻舞收回手帕,冷哼一声,脸色却有些难看。 这宝物虽然威能奇大,但每次施展都要耗费无数真元,只是刚才那一下,就几乎将她抽空,所以轻易不敢妄动。 不过事情既然都做下了,多说也无意,此时内中真元空空如也,还需姐妹们扶持,所以也没怪罪她们妄自挑衅。 此刻见身后女子们见裴轻舞擒下了虎妖,纷纷喝彩。 “哈哈哈,师姐果然天人之资,区区小妖手到擒来!” “我便说,师姐在此有何可怕的?瞧你们刚才那个德行。” “你最不堪,刚才吓的几乎都要失禁了,还来说别人?” 见她们吵起来,裴轻舞一阵头疼,可她人设立在那里,又不好申斥姐妹,只得劝慰道:“妹妹们没经过斗战,那大虫又生得丑陋,被惊扰也是正常,就不要互相苛责了。” “哼,还是师姐大度,不然非要和你见个高低!” “比就比,我还怕你不成?” 她们不光和外人时常争吵,自己人之间也时时互相刁难,往往鸡毛蒜皮的小事就要论个高低长短。 裴轻舞这时无比烦闷,却又不知如何是好,想起若是易柆箕在此就好了。 她们在这里扯皮,却把在洞府中偷窥的李清源看的惊住了。 “这大猫竟如此不堪,这么简单就被裴轻舞抓住了?”黄耳憨不可置信道。 不过李清源关注的重点,却不是寅将军,而是裴轻舞用的那件法宝。 “八卦云光帕?”他喃喃低语。 “那手绢有啥说道吗?”黄耳憨好奇。 李清源点点头:“此物乃是一位仙家之宝,不过后来那仙人被太乙真人打杀了,这宝物应该就落在了太乙真人的手上。” “这宝贝好呀!”黄耳憨眼馋道。 李清源不置可否,盯着清源镜上显露出裴轻舞的身形,暗自思量。 难道这女人背后是太乙真人?不然凭什么有如此奇宝? 这东西原主人是石矶娘娘,当年她弟子无故被哪吒用乾坤弓、震天箭射死。 石矶找李靖讨要说法,结果李靖带哪吒来谢罪,可哪吒秉持先下手为强的想法,使乾坤圈又把她的彩云童子给打死了! 石矶大怒,直追哪吒到金光洞,却碰到太乙真人这个不讲理的,被其用九龙神火罩炼回原型,惨死当场,连封神榜都没得上。 石矶死后,这件法宝应该落在太乙手中,若是裴轻舞和这等人物扯上关系,那自己之前得罪了她,恐怕有些棘手了…… 正当他胡乱猜测之际,黄耳憨却忽然道:“清源,你看,那大猫出来了!” 李清源急急看去,只见清源镜中画面突兀一变,寅将军的确已经闯了出来。 此时寅将军已然现了原形,是一头小山似的白额吊睛猛虎,它在人群中横冲直撞,只是眨眼的功夫,那些聒噪的女子,竟然让它撕碎了七八个。 这场面极其残忍,血肉横飞,被它撕碎的心肝内脏洒落的到处都是。 李清源是见过战阵之人,黄耳憨却没见过这等血腥的场面,它两个爪子急忙抬起来捂住眼睛,有些不忍去看了。 第六十一章 擒女 啊! 呀。 呜呜…… “师姐救命呀!” “饶命啊,我是女子。” 惨叫声、嚎哭声,求饶声乱成一团。 而寅将军此时已经现出原形,褐色的虎目瞳仁缩成了一个蓝点,哪有一丝怜香惜玉的念头。 他在人群中不断来去扑杀,眨眼功夫就将场间所有女子杀了个干净,只留下一个裴轻舞尚呆立在原地。 这并非寅将军心存顾忌,而是他对刚才收他那手帕仍有忌惮之意,所以才没轻举妄动。 可到了这时,见那女子面色煞白,浑身战栗,应该是没什么后手了,寅将军才虎躯一震,直扑裴轻舞。 其实早在寅将军没出来的时候,裴轻舞就在做准备了。 那八卦云光帕被她所执掌,虎妖变成原形,试图挣脱之时,裴轻舞察觉自己和对方境界差距太大,甚至寅将军都是她主动放出来的。 然后她就收回了法宝,假装呆立在了当场,暗中准备反制手段。 她平日看似和气,实际上只把同行那些女子当作工具,若不是她们一丝防备没有,也不至于让寅将军如此快速就杀光了。 此时眼看虎妖即将到近前,裴轻舞终于动了。 她脚下瞬间爆发出一道红光,霎时间向后退出几十丈,拉开了和虎妖的距离,只留下一方手帕悬浮在空中。 同时裴轻舞默念真言,须臾,就在那手帕中“钻”出一个人来。 此人短须银甲,面目无喜无悲,盔缨下好似闪烁月影,内衬绣袄,腰间系着黄巾,银环处在日耀下放着霞光。 他身材极为魁梧,看样子比人形时的寅将军还要高出一头,肌肉垒叠虬结,臂膀间好似有无穷力量。 黄巾力士! 那力士一现身,就直奔寅将军扑去,两者刚一照面就扭打到了一起,顷刻间竟然难分胜负。 远处的裴轻舞惊魂未定,见召唤出来的黄巾力士抵挡住了虎妖,这才擦擦额头的汗,暗恨不已。 八卦云光帕有两个功用,一个是像刚才那样罩人,另一个才是驱使黄巾力士。 不过这法宝论品阶是一件仙器,根本不是她能发挥出来的,所以才困不住寅将军。 这法宝也根本不是她自己的,而是下界之时,她背后之人嘱托裴轻舞转赠一位妖王的! 想到那人,裴轻舞顿时来了底气,先取出一颗丹药服下回气,冲着虎妖道:“那妖魔,你休要逞威,你可知我为何过山?” 现在人都死光了,她也没了顾虑,所以才对虎妖说出这话。 寅将军吃了大亏,正与那银甲力士急斗,忽听裴轻舞言语,也不答话,只是留了神等待下文。 “我过山是为了寻找一人,此位和你也同修一道,料你也能听说过她的名头!” 这话勾起了寅将军的兴趣,他猛一挥爪逼退了力士,腾了个空开口道:“是何人?” 裴轻舞冷哼了一声,“此位盘踞毒敌山琵琶洞,名唤风月魔,我欲去寻找的正是此一位,你还敢阻拦我吗?” 虎妖听得一愣,不过片刻,他似乎想起了什么,浑身毛发都炸起来了,顾不得再和力士相斗,身子化作一道金光,狼狈逃回了自己洞府中…… “哈,呼……” 裴轻舞看虎妖走了,喘着粗气,浑身瘫软在地,而那力士也消散在了当场。 原来是她驱使力士,也需要真元维持的,她早就到了强弩之末,适才只是吞服了丹药强撑着。 裴轻舞顾不得形象,席地而坐,扫一眼战场,只见满地的残肢,刚才那些活生生的“姐妹”早已死绝了,不过自己逃过一劫,她们也算死得其所了。 正当她犹豫着是先恢复一下真元,还是先越过这双叉岭,过了两界山再说,忽然不远处走来一人。 此人走得悠哉悠哉,不紧不慢,背后背着一个大篮子,篮子里有条猪一样肥硕的大狗,探出狗头正用智慧的眼神,好奇的打量着自己。 李清源! …… 一座天然洞府中,一人一狗四目正好奇的望着自己。 裴轻舞银牙咬碎,万万想不到自己竟栽在了此人的手上,她恨得直欲发狂,却又无可奈何。 “咳,姑娘,你叫什么名字?”李清源问道。 “裴轻舞。” 这人居然如此无视自己,之前和自己产生冲突,连自己名姓都不打听一下吗? “那手帕能给俺吗?”这耿直的话自然是黄耳憨问出来的。 “呵呵,你都拿去了,还使宠物问我作甚?” 裴轻舞冷笑两声,依靠在石壁上,又出言威吓道:“但你可知这法宝非我所有,拿去了有什么后果,那我就不知道了。” “咳咳,姑娘休急,这虎妖拦路,我只是借你这法宝一用,待除去了虎妖,自然还你。” “清源,你不要给俺呀,俺要!”黄耳憨适时接话。 “闭嘴,你要来能用吗?”李清源极不给它面子。 黄耳憨不满的嘀咕一句,就不再开口了。 裴轻舞没想到李清源会如此说,她不屑道:“就凭你能除却这虎妖?” 李清源抓过个蒲团,也坐在地上与裴轻舞平视,然后道:“姑娘先莫管我如何除妖,我心中有一桩疑惑,还请姑娘如实告知。” “你说。” “姑娘质疑李某本事,可李某见姑娘在本次考核中,也绝非庸手,大比题目是斩妖除魔,可你等纷纷在守山妖物处折戟,还有何本钱能在大比中脱颖而出?” 这件事李清源早就怀疑了,寅将军虽然不俗,可出了中土辖域,往外走大妖多如牛毛,他们连个虎妖都摆不平,如何敢说在此道上取胜? 莫不是,只擒住与自身境界等同的妖怪,就算上乘? 这点李清源绝不相信! 裴轻舞之前曾打听过李清源,大概知晓他出身青城山,又压下了钟丰茂,全靠他独自一人,所以看他不明白也不吃惊。 关于这件事,涉及一件极其隐秘的大变,可裴轻舞不知如何想的,对他竟不隐瞒,反而合盘托出来了。 “此一回天界择神,各处界域都有名额,似背景深厚的,想得天品神籍虽然难,可地品往下却并非奢望,之所以大动干戈,是因为一件事。” “哦?”李清源点点头,又问道:“不知是何等事?” “此事与西方有关!” 第六十二章 密闻 石洞中,通过裴轻舞的详细讲述,李清源终于弄懂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本次大比是因为天庭中无端失踪了许多神将,大考本意是为天庭选取后备战争神灵。 可玉皇旨意传出,层层向下,自然有人通过这事儿意图牟利。 三十三处大界距在眼皮子底下不好动手脚,那就到凡间,也就是四部州来操纵。 李清源还以为天上大佬,将裴轻舞这些人派下来只是贪图那几道神籍的,没想到的是,人家图谋不知有多深。 要捋清这事儿,还得从天庭体制说起。 这天庭根据中土时光,每三百六十五年召开一次“蟠桃宴”,理论上来说,只要是天品正神,人人都有蟠桃吃,地品人品神灵,在此宴后,也可得其他延寿之物续命。 可这一次不知何故,天庭近来忽然有传闻,说大天尊有意给蟠桃园找个执掌。 于是那些道行极深,能够长生久视的人还好,可其余众仙家,都慌了手脚。 本来天庭每年只要对王母恭敬,尊崇玉帝,恪尽职守就可得到的蟠桃,现在却无端多了个卡。 但此事只是传闻,消息也不知从何处传出来的,做不做准还在两说,但蟠桃是众仙的命脉所在,谁也不知道此事到底是否真实,所以,就有人开始未雨绸缪! 三界之中,延寿之物除了天庭有,人间也有,不过此物在镇元大仙的手上,而且极度稀缺,所以也没人奢望得到。 除开这两者,还有一个地方有延寿之法,那就是西方。 是以本次大比,看似只是择神之事,实际上,是天庭的众多神灵,暗中布置手脚,接连西方,意图投靠…… 而裴轻舞等九人,每人看似背后站着某位大能,实际上,却是天庭九个部门的集体意志! 例如那钟丰茂,表面上背后只是一位神君,可实际上,他能拿出瘟癀伞,就说明这事儿背后有那位瘟部正神吕岳的影子! 这件事极其隐秘,就算裴轻舞等九人,知道此事的都少之又少,据她说,除他之外,只有两个能大约知晓事情始末,余下那几人,都只是听命行事而已。 裴轻舞徐徐讲述,她本以为李清源听完这些,不定要多惊颤,没想到对方只是皱着眉,丝毫无什么过激反应。 连那条狗,都听的昏昏沉沉,甚至趴在地上打起了盹? 李清源听完了这些,沉思半晌又问道:“那你们要如何过着大比一关?” 见没有震慑住李清源,裴轻舞却不在细说了,反而道:“过了两界山,我等自有办法!” 哼,你不说就当咱猜不到? 不外是勾连与西方有染的大妖,送礼结好,然后让他们交出个看着不顺眼的小妖,还可做个契约。 由此,李清源也终于想通了。 怪不得自己只看到两件法宝,可全都来历不凡。 就连钟丰茂那样的怂货都能拿到瘟癀伞,这些法宝分明是赠给西方的投名状呀! 思索到这里,李清源又忽然想起一事。 “适才姑娘说,你欲去寻找那位盘踞毒敌山琵琶洞,名唤风月魔,此言可是真的?” “然也!”提起那一位,裴轻舞又扬起头,瞪着李清源道:“难道你知晓那位?那还不将姑奶奶放了,将法宝还了磕头认错?” 她把这些秘闻说与李清源,实际上就没揣好意。 一者李清源知道了这些,对她肯定心存忌惮,不敢加害与她。 二者只要她一脱身,必然想办法弄死李清源,哪怕自己失手,这件事牵连如此广,李清源也早晚难以活命。 可她绝想不到,在她对面之人,是何等的胆大包天! 只见李清源淡淡点点头道:“那风月魔咱自然知晓,有传闻说她生得锦绣娇容,金珠美貌,肌香肤腻,软玉温香,乃至艳绝人寰,这事儿是真的吗?” 裴轻舞目瞪口呆,本看李清源翩翩姿貌,就算不是君子,也应当是个秉心持正的好人,没想到对自己不屑一顾之人,却满口花花,是个老色批? 而且,关注的重点不该是那位风月魔如何神通广大吗? 她张张嘴,还想说什么,就看李清源冲着她一挥手,裴轻舞只感觉自身意识一沉,变得浑浑噩噩,身形也在远处消失了。 李清源制住她,早搜了身,拿银针锁了她的琵琶骨,封住了穴道,裴轻舞经络淤结,真气涣散才没有半点反抗。 此时将这女人装进了清源戒,李清源才开始仔细思量起来。 那位风月魔,应当就是要和长老成亲的蝎子精! 这位大妖确实了得,能正面和孙悟空争衡的妖怪不多,她就是其中一个。 只是…… 书上说,她在雷音寺听佛讲经,如来不留神推了她一把,她就把如来者蛰了,那此时,她做没做这件事呢? 若是已经做了,那说明,她下灵山躲在琵琶洞只是一个幌子,暗中还是受如来的操纵。 若是没做,是未来才发生的变故,那她后来劫持唐僧,又有那么凄惨的下场也说得通了。 可转瞬,李清源又想到一事。 裴轻舞当时被寅将军逼迫,未必说的是真话,也有可能是抬出风月魔的名头唬人。 她带着八卦云光帕,背后定然有太乙真人的影子! 天庭谁跟太乙真人关系最深还用问吗? 而西游中也有个女妖,也曾图谋唐僧,她和别的女妖不同,可是口口声声说,要借助唐僧元阳成就“太乙金仙”的。 而这位如何成精的呢? 是在灵山,偷食了如来佛祖的香花宝烛成的精,后面如来差托塔天王父子将她拿住,她就认李天王为父,认哪吒为兄。 这里面有两个疑点,第一是,如来的香花宝烛那么好偷吗? 二者,如来在西方说了算,原则上根本管不到天庭,可凭什么差遣李靖父子呢? “真是复杂呀!” 对于西方这个毒瘤,李清源是经历过切肤之痛的,而且他永远忘不了当初青河县发生的事情,更忘不了倒在自己怀中的女子,是如何被那西方的罗汉杀死的! 李清源本意是先提升修为,日后有了成就再找西方的不痛快,可现在听到了这些,他忽然产生了插手其中的想法。 本来凭现在的他,是绝难给西方造成什么麻烦的,可虎妖的出现,让他产生借势的想法…… 第六十三章 骇人的风月魔 之前李清源合计着暗算寅将军,也不是没顾略过其背后的人,他通读原着,猜测虎精背后八成是太白金星这个老头,因此不算太害怕。 毕竟有猴子在,虎精也不得重视,太白金星常与人为善,自己还有钟离权一层关系,加上虎精为恶在先,这老头应该不会为其出头。 可现在他却有异样的想法…… 如果虎妖背后是太白金星,不管这老头代表的是谁,道祖也好,玉皇也好,总之既然令虎妖劫人,就说明有人对此事不满。 可行事尚有分寸,不然这山中除了寅将军,尚还有熊山君、特处士这两和妖怪呢。 李清源之前通过镜子看得仔细,那钟丰茂等人被放了之后,一路可以说是畅通无阻,直接就过了两界山,并未再受到拦阻了。 但既然令虎妖劫持,那此事若是做的稍稍过头些,想来上面也有人担着。 “就这样定了!”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本来这些人也都是自己的竞争对手,左右都是要坏他们事的,只是原来是糊涂做,现在知道了,就是明白做! 一旁的黄耳憨看李清源摩拳擦掌的,不解道:“清源,你又琢磨出啥好吃的啦?” “去去,就知道吃,傻狗。” 李清源轻哼一声,就开始在这洞中准备做法。 无论怎样,想实现计划,都要先降伏寅将军! 洞外日色迟迟,洞中李清源忙活半晌,终于立下了一座法坛。 只见他身前有一张已经展开的玄色木桌,上面摆着几叠黄纸、一碗朱砂、香烛分立,五色令旗…… 这些都是来时路上就已经准备好的,平日里也根本用不上,但只要施展六甲奇门术,必然要按照道家规制,设坛起法。 而《钉头七箭》正是六甲奇门中最顶级的大术,本来按照李清源的修为,也根本施展不来。 可他自从得到《八九玄功》后,别的不说,这些能够勉强魔改的神通,则让他吃的通透。 《钉头七箭》这门神通,在不同人手中,能发挥出来的威力也有所不同。 封神一役,陆压道人凭此术加手中法宝,生生咒杀了大罗仙人赵公明! 而李清源心知自己没那个本事,甚至光凭此术,对付虎妖也尚且不够,但只要能削弱寅将军,他自有其他手段降伏这妖怪! 李清源手持两件仪器,乃是天师印和三清铃,同时口中念念有词,开始祈祝:“ 天地自然,秽气分散 洞中冥虚,坤朗太元 八方威神,使我愧赧 灵宝符命,普告九天 乾罗答那,洞罡太玄 斩妖缚邪,度人万千!” 言讫,放下两手的仪器,拿起台上的一个七寸大小的草人。 那草人扎得四不像,根本没有一丝寅将军的模样,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草人正面贴着寅将军三字,背面贴着他的生辰八字! 李清源双手奉着草人,对着拜了三拜,然后恭敬把那草人奉在坛上,然后右手三指虚攥,只留食指与中指,点在了草人头上,口中道: “天地褪其精,日月荡其明,星斗毁其身,神鬼灭其形。” 言讫,他猛然一指那贴有一人生辰八字的草人…… 呼! 只见那草人头上,猛然亮起一盏微灯,开始还昏昏暗暗,转而煊赫之际,将洞中映得宛如白昼! 而此时李清源打了个趔趄,差点没栽倒在地,体内真气转瞬去了大半,暗忖这害人的法儿代价还真不小。 施展这门秘术,实际上消耗的不止是真气,冥冥中还有因果加身。 但这里面玄之又玄,别看李清源装模做样忽悠张泽成,实际上他对因果之道也是一窍不通。 不过现在已经将寅将军魂灯点亮,接下来的日子只要每日按照规制参拜,只要把这盏魂灯压下去,李清源就有把握正面斗过那虎妖了。 …… 寅将军自昨日回了洞府,便一直心神不宁,坐卧不安。 身畔一个小妖见他这副模样,问道:“大王,不知何事惊惶,不如说与小的,看能否给大王出些主意。” 说是小妖,实际上这妖怪已经开了十二窍,按照类比炼气士金丹之境,颇受寅将军器重。 他头脸和黄耳憨有些相似,应该是一头山狼成精。 此时寅将军半靠在石椅上,抓起一条血淋淋的手臂咯吱咬了一口,才道:“本将军怕是大祸将至了!” 狼精吓了一跳,急问道:“大王何出此言呐?” 寅将军捧起酒坛子豪饮了一口,回道:“昨日那人,应当是名单上叫做裴轻舞的,她宝物厉害且不谈,重要的是,她自称过山是要去毒敌山琵琶洞,找风月魔的!” 狼妖不知厉害,反问道:“就算如此,大王又何必惊慌,莫非那风月魔有什么厉害之处不成?” “厉害之处?”虎妖瞪大了铜铃似的两只眼睛,颤声道:“何止厉害,实在是太厉害呀!” “呃……”狼妖见他这副模样,不知该如何回应,转头一想,道:“大王,小的也颇知地理,那毒敌山远在西牛贺州,听说过身处西凉地界,且算那风月魔如何厉害,还能来触大王的眉头不成?” 狼妖说到这,忽然想起来一事,笑道:“大王,那风月魔想寻大王的麻烦,一路上不知要经过多少妖王的辖域,她就算有那心思,也没那个胆……” 咣! 话音未落,一声巨响将狼妖吓了一跳,他转眼一瞧,原来是寅将军将酒坛子给砸了,脸色铁青,浑身颤抖。 “没那个胆?”虎妖怒瞪着手下,冷喝道:“你可知晓那风月魔若想来,顷刻即至,沿途无论何等妖魔,谁活腻了敢寻她的不自在?” 狼妖见虎妖发怒,赶紧赔罪:“大王息怒,大王息怒。” 寅将军这妖怪一向对麾下小妖不错,他也知道对方是安慰自己,于是喘了两口粗气,按住怒意,摆摆手,示意不怪罪。 可狼妖却有些不甘心,又道:“大王何须怕她来,您此一回是奉命行事,就算她来了,谅她也没胆子给大王脸色看。” 寅将军苦笑,无奈道:“本将军正是因此才憋闷呀。本来好端端的,只劫掠凡夫不惹修士,可一纸令下,却要我捉人劫物,又不得不奉令行事。可老星若知惹了那风月魔,怕不是马上就要将本将军拨皮抽筋,送到人家府上赔罪呀!” …… 第六十四章 钉头七箭! 寅将军在洞府中整日饮酒,昏昏沉沉间转眼已经过去了六日。 这些日子他麾下小妖都过得战战兢兢,只因近来大王特别暴躁,稍有怠慢,就要被辱骂。 等到了晚间,寅将军喝了三大坛酒,可依旧坐立难安,躺在石床上不知如何是好,心中不断胡思乱想。 这一夜又是无话,待五鼓天明,旭日初升,有小妖前来寅将军寝处唤大王吃饭,赫然发现大王竟干叫不醒! “大王,大王?”小妖不断轻声呼唤。 “唔……”寅将军翻了个身子,却又沉沉睡去。 “这?” 小妖没了主意,也不敢在此处吵嚷,连忙退去想找主事的狼妖来。 等了半晌,狼妖带着一群小妖来看,无论如何呼唤寅将军,这虎妖就是不能醒来。 这一下可将可令这群小妖慌了手脚,除了如同狼妖这等,他们多数是被寅将军强行“点化”,灵智只相当于人类五六岁的孩童,对虎妖极其依赖。 现在寅将军不知出了何事,这些小妖纷纷看着主事的狼妖,道:“狼校尉,大王这是怎么了?” 这样的怪异事狼妖也从未见过,按理说妖族走冲穴开窍之路,虽不如人身,修炼到高深地步可无视日夜运转规律。 但走到了寅将军这个地步,就算需要睡觉,也不至于如此嗜睡,何况这些日子大王醉生梦死,也根本不缺觉呀! “我看,八成是大王那日与人争斗,遭了那些人的暗算!” 狼妖想了片刻,给出了个靠谱的答案。 可光有答案没用,如何破解才是真的! “狼校尉,不如您去后山请熊山君和特处士两位大王吧。”有个机灵的小妖出主意道。 狼妖点点头,道:“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 他刚想走,可冷不防手腕被人拽住,狼妖一惊,只见虎妖忽然睁开一只眼,精芒一闪,然后瞬间又闭上了。 狼妖一怔,随即明白了,对余下小妖吩咐道:“你等且都散了,再等些时辰,若大王不见好转,我再去寻那两位大王!” 余下小妖皆是没主意的,既然狼校尉这么说了,也只得听命行事了。 适才寅将军拽住狼妖那一下,没有小妖注意到,可在远处,却被一直在窥视的李清源捕捉到了。 他看到虎妖这番动作,也是暗暗心惊。 本以为这头老虎轻易就被黄耳憨唬弄住了,以为心眼不多,可谁想,他竟敏锐察觉到了有人正在施法暗害他,假装昏睡,实际在守株待兔! 若是李清源不知深浅一头撞上去,哪怕虎妖现在意识昏沉,他自忖也绝难在这妖魔手下讨得好来。 “幸好咱谨慎呀。”李清源后怕道。 正吃着小鱼干的黄耳憨不解,问道:“那大猫拉小狼干啥?” “他应当是怕这狼妖离开他被我截住袭杀,没想到这虎妖还算有些情义。” “那他不去叫人,不是早晚要被你害死?” 李清源撇撇嘴,不去纠结黄耳憨的用词,解释道:“应当是这虎妖还有什么厉害的后手,而且我已拜了六日,他魂灯只将将灭了三分之一,恐怕明日收功,也不能将他如何!” “那咱过山吧,反正现在大猫这个样子,肯定不会劫道了!”黄耳憨怕怕地道。 这提议被李清源直接无视,他大费周折,可不是为了单纯过山的! “放心吧,就算虎妖有什么后手,等到明日过后,我也无须惧怕了。” 《钉头七箭》这门神通,专攻生灵魂魄,李清源在那草人头上只启了寅将军的魂灯,没有点燃草人足下魄灯,是因为对这门秘术尚不熟练之故。 正常若施展开来,譬如陆压道人害赵公明,就是头上一盏,足下一盏,拜三七之日,拜的神气两衰,在施展箭术,就能将人射死! 这里面涉及的三魂七魄之秘,《钉头七箭》上也有记载。 魂乃阳性神灵,附于人之气,主宰精神思维活动,魄乃阴性神灵,附于人之形,主宰人的形体活动。 人之魂善而魄恶,人之魂灵而魄愚,魂主人身时,哪怕寿尽而亡,若能动弹,那也与常人无异。 而当魂离开人体,魄主宰人身,便会沦为恶鬼僵尸,没有自主意识,反而受人控制。 而李清源目下修为尚浅,加上手上又没有配套的法宝,所以根本达不到那样的地步。 但他这次施法,过了明天,就能短世间内将寅将军一道生魂暂时拜散,那日虎妖必然难以清醒,到时候就是擒捉虎妖之时。 眼看到了正午,李清源脚踏天罡步,又祈香开始拜寅将军那草人。 等祭拜过后,他又将自裴轻舞那里抢来的八卦云光帕拿出来,开始祭炼起来。 法宝若是到了仙器级,若是自身炼制,那无论怎样都能运使如意。 但如果并非自己炼成的,想使用只有两种方法。 其一是通晓口诀,然后顺着玄纹灌注真气,就可操纵。 但这需要宝物主人在炼制时,就留了暗扣在上面,口诀等于打开法宝的钥匙,比如孙悟空曾骗到的幌金绳,就是这类。 可这类法宝不光有口诀,想运使如意,每一丝行气路线都不能错,同样通晓口诀的两人争斗起来,谁更精通那宝物就会“听”谁的。 孙悟空夺得幌金绳后,反被银角所捆,就是这个道理。 而其二,就是要将法宝祭炼,但这通常需要许多时间,法宝等级越高,耗费的时光也就越久。 还有一点,就是也要看这宝物原主人,对其祭炼的程度。 若是这八卦云光帕是从大能处所得,就是给李清源几十年,怕也难消除其上留下的印记。 可因为给裴轻舞此宝的人,来之前已经抹除了自身的烙印,现在上面留下的,反而是裴轻舞自己的印记。 李清源乃修仙者,真气精纯绝非裴轻舞可比,他拿到这宝物已经七日,现在已经将其初步掌握了。 甚至他有自信,此宝在他手上,要比裴轻舞用来的威力大的多! 但这宝物虽是一件仙器,可最大的本领却是驱使黄巾力士,而黄巾力士也分品阶,且驱使过程中需要不断灌输真气在里面。 所以他才如此谨慎,不然召唤出一群黄巾力士,有多少寅将军也不够他打的! 第六十五章 启战 一日时间斯须而过,正盘坐洞中的李清源此时早已收拾停当,气机业已经调整圆满,准备迎接这场大战。 “清源,莫要死了。” 黄耳憨巴巴看着李清源,难得主动来到脚边,扯着李清源的衣角道。 不过对这条狗的好意他却不领情,反而道:“晦气,我一会儿就回来了,你在这里等我。” 此行做了完全准备,加上那寅将军处在最虚弱的阶段,若这都不能取胜,接下来千难万阻要如何过关? 不过说是这样说,可这次李清源并没将它装在戒指中。 万一事有不谐,乃至自己身陨,清源戒不知是个什么情况,也不至于牵连它了。 该交代的早已经交代完了,此时也不必多言了,李清源冲黄耳憨摆摆手,身子一窜,便出了洞府。 这里距离双叉岭不过二十余里,常人走路也只需一个时辰左右,何况他一出门,就直接踏上紫电,化为一道青芒就飞向了虎妖洞府。 到了班君洞,李清源也不隐藏身影,早有两个守门的小妖发现了他。 “你是何人,好大的胆子敢来俺家洞府!” 李清源不欲和小妖多费唇舌,脚下紫电分化出两道电光直取两个小妖,霎时,就听两声惨叫,两个小妖依然脑袋搬家了。 瞬杀两个小妖,李清源却也不贸然进洞,而是在门外朗声道:“寅将军,外有中土修士来访,祈望一见!” 这头老虎心眼不少,他依然察觉有人暗中施法害他,八成在洞中有所防备,虽有清源镜随时窥测,也难保他有什么手段瞒过自己,还是不轻易涉险为好。 可李清源立在半空中等了半晌,也不见里面有什么动静,甚至连小妖嘶吼的声音也听不到了。 “哼,且先看看你在弄什么鬼?” 言罢,施展隔垣洞见,立即双目绽出幽光,而眼中浮现了洞中的场景…… 此时的寅将军,依然如同病入膏肓的凡人一般,形容枯槁。 意识昏昏沉沉,可灵台还有一丝清明,对守在身边的众多小妖道:“你等不可出去,也不可叫嚷,等门外那人进来,我自有手段擒他。” 到了今天,寅将军现在确实不是装的了,他三魂被李清源暂且压制住了一魂,能说出这句话,已经是强打精神了。 一众小妖聚在他身边伏地大哭,哀嚎道:“大王,不如去请后山两位大王,让他们前来解围!” “不可,我与他二人向来只是表面和气,若被察觉虚弱至此,恐怕后果更甚于被门外人所杀!” 狼妖闻言道:“大王,不如小的去与那人一斗,我看他境界未必高到哪里去?” 寅将军侧卧在石榻上,半眯着一只眼打了个哈欠:“本将军早察觉他气机纯正,你不可能是他的对手,千万不要去罔送性命……” 他们在里面这些对话,被施展了隔垣洞见的李清源听得一清二楚。 “洞中暗藏手段,会是什么?” 阵法一道,料这小小的虎妖也难知晓。 而这些日子观察下来,并未见虎妖摆弄什么,所以李清源也不知道,除了瘟癀伞外,寅将军还有什么法宝。 “这头老虎狡诈,他说和后山二妖表面和气,我看却未必如此,不能给他拖延功夫,此战当速战速决才是!” 说着李清源也不在迟疑,自己不想进去涉嫌,不代表他就没有其他办法。 一抖手,自裴轻舞处夺来的八卦云光帕就拿在手上,李清源向着空中一祭,须臾光芒夺目,打莫名处走来一个银甲力士,正是那日裴轻舞所施展出来的手段! 所谓黄巾力士,都是修行人所炼制,分有金甲、银甲、铁甲,对应的是金丹、元婴、阴神。 但因为其力大无穷,而且不惧险阻,用于护法降魔比寻常修士更为管用。 只是缺点是木讷不知变通,手段溃泛,和生灵相比各有优劣。 八卦云光帕暗藏无数这样的力士,不光银甲,甚至金甲也有不少,只是李清源修为尚浅,银甲也是他所能召唤出来的极限。 这厢看着那银甲力士走出来,李清源吩咐道:“你且入洞,擒了虎妖前来见我,若有小妖阻拦,俱都杀了!” 力士木讷点头,机械般地向前走了几步,然后才发足狂奔,向着洞府行去。 班君洞极大,内中粗算也有二里方圆,李清源站在洞外驻足观望,见那力士跨过洞府,眨眼就跑到前堂。 可这里一个小妖都没有,力士也不停留,循着李清源的暗中指引,就往后堂寅将军的居处进发。 此时洞中二十多个小妖,都聚齐在寅将军的睡榻旁,个个哭丧着脸。 正当他们不知如何是好之时,忽然听到重重的脚步声。 一众小妖吓得面如土色,纷纷呼唤道:“大王,大王,他进来了!” 寅将军这才在晃晃悠悠起身,迷迷糊糊道:“且待本将军迎敌!” 他现在哪像能战的样子,旁边狼妖赶紧道:“大王有何手段,现在不妨就使出来吧。” “待我,看看,他是何人?”虎妖困意上涌,这一句话都说的断断续续的。 通常妖王莫不是将麾下小妖当作炮灰,可他就算到了这步田地,也依然挡在一众小妖前面,可真算的上极有情谊。 不待后面人反应,那力士已然来到了寝室前,站在敞开的石门口,把所有妖魔都堵在了里面。 “是她?” 一见这力士,虎妖大惊失色,以为是前几日那裴轻舞去而复返。 通常来说,能驱使黄巾力士境界都极为高深,裴轻舞那日能驱动银甲,给他留下的印象极深。 “可这门外,刚才分明是一个男子说话的声音呐。” 他虽灵觉敏锐,可到底不似李清源另有神通,所以一直在怀疑到底是谁暗施手段害自己。 他在这里思来想去,但意识昏沉,短时间也想不明白。 而银甲力士来到门口,却不耽搁,一见虎妖就闯进来,挥动铁拳直取对方! 寅将军这寝室虽不小,可现在里面站着如此多的妖怪,也根本不可能有腾挪的空间,眼看力士一拳打来,寅将军只得硬接。 砰! 第六十六章 埋伏 前几日与力士交手只有片刻,当时若在给寅将军少许功夫,他就能将力士击溃。 可现在浑浑噩噩,他再没有了之前的威风,反而处在了下风。 但洞外的李清源却看得十分惊讶。 要知道,之所以黄巾力士被道家真人所喜爱,就是因为其单纯论力,恐怕几十个修士也不是其对手! 这虎妖到了如此地步,闪转间失去了灵活,只能和力士斗勇,却硬生生抵挡住了? 难道,他本体也是个什么异兽不成? 不过争斗间,那虎妖不停犯迷糊,不到盏茶功夫不知挨了力士多少拳,看样子,要不了多久就要失手遭擒。 “有什么手段还不用?” 只要他用出暗藏的手段,李清源就闪身进去,助力士擒住寅将军…… 此时那狼妖早已加入战团,众多小妖也抄起刀枪一拥而上。 可他们用的是凡铁,只能在银甲上留下白印,力士甚至都不过多关注他们,只把注意力集中在寅将军身上。 又斗了少顷,虎妖终于有些坚持不住了,他这妖魔算是个异类,极其爱惜手下性命,适才守门的两个小妖要不是后山二妖的,他甚至都不打算放人守门。 “小的们,快退下躲在本将军身后!” 虎妖强打起精神,暴喝一声,然后猛然一张阔口,只见那嘴里吐一柄小剑,放着白光向银甲力士斩去…… 力士与虎妖相距不过三尺距离,加上本身不具备灵智,哪里能躲得过这一剑,瞬间就被小剑斩中额头。 咔嚓咔嚓! 银盔寸寸龟裂开来,力士顿时再不能动弹,轰然倒地。 此时洞外的李清源,只感觉体内真气似乎开了个大闸,向八卦云光帕喷涌而去,同时胸口一闷,吐出一口鲜血来! “这是什么法宝,竟然能瞬杀力士?” 黄巾力士是什么材质炼成的,李清源不知道。 可他昨日就曾试过,哪怕他使出全力,都不能伤力士银甲分毫,而虎妖那小剑竟然能将力士秒杀? 难道是一件真器? 是了,这应该也是虎妖劫掠于修士的,他一个妖魔,哪里来的炼制法宝的手段! 李清源按捺住心神,去往洞中看去。 只见那虎妖斩了力士,心神大松,再也坚持不住,瘫软在地睡了过去…… “看来这就是虎妖暗藏的杀招了,既然已经窥见了他的手段,事不宜迟,这便入内擒他!” 李清源运转天遁剑术,犹如一道惊鸿向洞中疾驰,须臾就来到了前堂。 正当他想继续往里飞时,忽听一阵狂笑! “哈哈哈,原来是这你小娃娃!。” 随着声音,自暗处走出一个魁梧黑汉,此人身有比那丈二的寅将军还有高上一大头,且下肢粗硕,膀大腰圆,赫然是后山的熊山君! “寅将军传信,我以为是何等了不起的人,没想到却是区区金丹小修。” 接着熊山君的话,一个青衣男子也从暗处走来,他身材倒是与常人无异,只是脸色白的吓人,且生有竖瞳。 这位亦是盘踞后山的大妖,名唤特处士。 两个妖怪走在一处,笑吟吟的看着李清源,期望着看到这人类大惊失色的表情,可没想到,这人类修士竟然冷笑起来? “哼,好大胆,死到临头还笑得出来!”特处士道。 李清源眯了眯眼,持剑而立,打量几眼二妖,才道:“本不欲寻你二人的麻烦,没想到却自找过来,不过却也正好熊掌红烧,蛇胆泡酒!” 那寅将军以为自己瞒天过海,实则这二妖出现在这里,早在李清源的预计之中。 不然光凭寅将军一人,就算他再如何有本事,中了咒术,李清源想擒住他也用不到如此谨慎。 清源镜经过升级后,有遮蔽灵觉的功效,可寅将军能察觉,李清源却并不意外。 一来野兽天然有本能直觉,对危险之事敏锐不一定就是发现什么,很有可能只是提早防备。 二来早在李清源刚来时,先发现的妖怪就是熊山君,这妖魔那时候还与麾下小妖说,寅将军够朋友云云。 可昨日狼妖要去求救,虎妖去阻拦不让他动,想来他虽有怕自己截杀的意思,但大半还是因为想暗中钓自己上钩! 三来,李清源昨日就看到,熊山君和特处士二妖,表面还在洞府,可却皆一动不动。 这点他倒不知晓,那特处士本体乃是条花蛇,天赋就是善于隐蔽变化,他将自己褪下的蛇皮,让小妖披上,就变成了熊山君与他自身的模样。 目的也是为了布置今日。 此刻熊山君听到李清源的言辞,瞬间大怒,他大喝一声:“找死!” 然后四足朝下,根本不由分说,直接朝着李清源撞来,看架势上前就要将其撕碎! 这洞中虽然不小,可熊山君身材庞大,本体更是远在化形后之上,所以震得碎石烁烁而下,速度也如同奔雷,声势极大。 李清源看似对二妖不屑,实际上却丝毫不敢怠慢,见熊妖冲来,忙运转天遁剑术,挥出一道灿灿剑光直取熊山君。 可那熊山君却不躲不避,只待剑光近身,抄起蒲扇大的手掌向剑光一拍,这瞬伤易柆箕的剑光,就让他如此轻易拍散了? 咚咚咚! 熊妖越来越近,而特处士却只抱着手臂在那处看着,没有插手的意思。 见蛇妖没第一时间动手,李清源放下心来,心中冷笑。 寅将军现在肯定是真的睡过去了,而自修士处得到的法宝,也肯定都在虎妖的手中。 这二妖虽境界比自己高,但自己手段之多,绝不是妖魔之流可以想象的。 眼看熊山君近在眼前,李清源怒吼一声,手中凭空出现一件极重的兵刃,正是之前所炼那“九天龙魂贯”! 他运起全身无穷的力量,直直迎着熊妖砸去。 “不自量力!”一旁的特处士见这人修竟然敢跟熊山君斗力,不屑冷哼嘲笑道。 眼看此人将那件怪异的兵器灌足了力道,霎时就要与熊山君撞上,特处士忽然感觉眼前一花,同时耳畔有钝器破空声传来。 “啊!” 特处士大惊失色,原来那人修不知为何,忽然在原地不见踪影,反而瞬间出现在了自己跟前。 熊山君乃黑熊成精,可他本体为一条花蛇,擅长的是各类诡术,最是惧怕钝器打击。 眼看兵刃即将加身,再想躲避已然来不及了,特处士手中凭空出现一条软鞭,迫不得已去架那杆大枪! 砰! 第六十七章 伏二妖 巨力撞击,掀得洞中烟尘滚滚,而那其中,特处士本就苍白的脸,此时已经毫无血色。 三妖之中,论道行寅将军最深,论莽撞熊山君为最,论诡计多端,属特处士最狡诈。 可李清源不按套路出牌,他也没想到,一个金丹人修,竟然神通精妙,刚才那一手,是移行换位的手段? 刚才李清源蓄力一击,终于是让他给挡了下来,可代价却是,用自身蛇尾制成的软鞭却毁了。 特处士大惊失色,慌忙道:“大哥,快来救我!” 兵刃与他心血相连,蛇尾毁了,他也受创不浅,且这金丹修士的力量,比他这个开了二十五道穴窍的妖怪还要凶猛,这让特处士如何不慌? 而那边熊山君着眼处失去了李清源的踪迹,也立即反应过来,他看对方竟敢无视自己,更觉羞愤,怒吼一声又向李清源冲去! 可熊山君刚先前两步,却猛然刹住身形,只看原地凭空出现一个银甲力士,挡住了他的去路。 这个力士与之前那个不同,手中甚至有一对大锤,挥舞着气势汹汹朝他而来。 “哼,当俺没兵刃?” 熊山君手中一晃,不知从何处也取出一杆镔铁大棍,迎着力士两人就厮杀到了一处。 见黑熊被挡住,李清源缓了口气。 他自从下定决心擒住虎妖后,就做了独斗三个妖魔的准备,所以对于如何应对二妖,早有了筹划。 此时又召唤一位银甲力士,使用的并非是真气,而是他最大的依仗,就是法力! 之前在中土诛杀贪官恶霸,可收效却不多,而近来一些日子,每天愿力滚滚而来,目下法身几乎比原来壮大了两倍有余。 李清源猜测是周桐依然发力,开始在蜀域传颂自己事迹,而有了前事作为依据,《李清源大传》上所描绘人物,虽还有些虚妄,可也足够令一部分人信服了。 但这两个妖怪境界皆比自己高,而洞中寅将军也不知何时就会醒来,若不能速战速决,到时自己可就危险了! 他不敢耽搁片刻时间,连忙又将九天龙魂贯灌足力气,往特处士身上砸去。 嗡! 可之前仗着神通玄妙,施展潜渊缩地,打了特处士一个措手不及,现在对方有了防备,哪里是那么好打到的。 特处士朝左边一扭,身子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就躲过这一击,他刚想还手,就看那人脸上露出冷意。 只见那人一指点出,一道紫色雷霆正中自身,特处士双眸茫然,还未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 但闻轰隆一声,整个班君洞都颤了几颤,而正在一旁厮杀的熊山君和银甲力士,都因此脚下不稳,差点跌倒在地。 再看特处士,已经是尸骨无存,化为飞灰了…… “紫霄神雷!”熊山君脸上狂变,妖魔最惧雷罚,而他们一生当中就要经历无数雷霆洗礼,才能得妖仙之身,如何不认得这个神雷? 哦? 正微微喘着粗气的李清源一愣,没想到这熊山君还是个识货的。 这紫霄神雷乃是六转神通中《掌握五雷》中第一重雷法,虽李清源才初步入门,可雷法神通最能扫荡妖氛,对付这条蛇精绰绰有余! 不过这也是攻其不备,若是想故技重施用在黑熊的身上,那恐怕就没那么容易了。 何况,这神通只能以他真气为引施展,此时李清源丹田几乎以空,根本也用不出来这手段了。 那熊山君虽心悸,见特处士死了,他却没半点退意,反而这番事勾起了他胸中仇恨,凶恶的怒瞪着李清源,狂吼一声,变出了原形! 寅将军这洞府说是山洞,内中却几乎将山体镂空,尤其这前厅高有几十米,可这头黑熊却几乎将其填满。 李清源吓了一跳,只见眼前好似压来了一座黑山,一只房子大小的手掌直向他抓来。 “卧槽!” 他急忙想调运不多的真气,再施展出潜渊缩地遁走,可忽然一愣。 只见砰地一声闷哼,那巨大的手掌,居然被挡住了? 此时银甲力士面无表情,使一对大锤架住巨掌,不见一丝吃力,反而却显得游刃有余。 李清源看的大奇,虽然这次召唤出的力士,比之前多了个兵器,可本质上都是银甲,为何如此生猛? 不过机不可失,眼看熊山君被抵住,李清源一挥衣袖,霎时三滴玄溟重水朝着熊山君头上打去。 黑熊怒火中烧,此时已经多少失去些理智,尤其他变大之后,对水滴那么小的东西看的不太真切,只隐约感觉有什么东西向自己左眼打来。 他急忙用另外伸出那只手去阻挡,却想不到,那玄溟重水却穿透了他的手掌,在他那巨手开了三道口子,直中左眼。 “嗷……” 黑熊发出一身巨大的惨嚎,剧烈的疼痛令他窒息,他捂着眼睛颓然跪倒在地,一时间竟忘了抵抗! “好机会。” 眼看黑熊失去反抗能力,李清源眼中寒芒一闪,就要了去熊精性命。 正当他架起紫电剑,打算一剑插入熊妖咽喉时,就看那银甲力士腾空一跃,也不见多大声势,哐一下将对锤砸在了黑熊头上…… 脑浆蹦出老高,黑熊轰然倒在地上,已死的不能再死了! “抢人头?”李清源目瞪口呆。 两个银甲力士境界绝对是相同的,而那一对锤,他仔细看看也并无什么差异,为何前后表现如此悬殊? 这只有一种可能。 就是那寅将军,本领远在二妖之上! 想到此处,李清源冷汗涔涔而下,心中一阵后怕。 幸好自己谨慎,先用钉头七箭暗害了寅将军,不然若撞上对方,自己恐怕性命难保了! 那虎妖此时尚在寝室中躺着,不知何时便会醒来,李清源怕其中有诈,急忙催促银甲力士先行,自己紧随其后。 没多久,力士就先到了寅将军昏迷所在,一众小妖大门被堵住,这洞府中也没个应急通道,他们想跑也跑不了。 他们尚不知出了何事,可看又来了个力士,大王躺在一旁不见动静,小妖们吓的哭爹喊娘,却不知如何是好。 而那力士也不说话,一对铁锤在妖群中乱舞,眨眼间就将多数小妖打死,李清源守着门,偶有逃跑出来的,他上前补上一剑。 只是碰到狼妖时,他体内几乎没了真气,又用出了一滴玄溟重水才将其除去。 力士杀光了小妖,来到寅将军的身前,将这大妖琵琶骨锁住,李清源这才放心来到虎妖身前。 第六十八章 战利颇多 此行除了寅将军外,李清源把这双叉岭妖怪一网打尽,这并非是他心狠之故。 此地虽处在两界山,不远处却是中土辖域的巩州城,这些妖怪看似据山劫道,实际上,偶尔有凡人到山脚砍柴,被妖怪捉住吃了的事情屡见不鲜。 不然,这些妖怪哪里来的人肉吃? 此时除去,李清源也没什么心理负担,他来到寅将军近前,一挥手收了力士,然后打量这个庞然大物。 这妖怪被锁住,已然显出了原形,身有三丈多长,斑斓密纹,獠牙外露,看着就十分赫人! 不过这妖怪现在昏睡不醒,李清源估计没有个半个月左右,他怕是无法恢复过来了。 三魂分“天魂、地魂、人魂”,也称之为“主魂、觉魂、生魂”。 天为主魂,是一切根本,主源头; 地为觉魂,是因果气运,主认知; 人为生魂,是生死依托,主幻灭。 《钉头七箭》修炼到极处,能咒杀三魂,到时可令被施术之人神魂俱灭,甚至世间都再无人知晓此人。 可那般地步不知有多难,就算陆压道人咒赵公明,也只去了对方两道神魂,作为一切源头的天魂,也不曾撼动。 李清源就更不行了,他只是短时间压住了寅将军的觉魂,所以他才浑浑噩噩,不能醒来。 可他不具备咒散对方一道神魂的能耐,用不了多久,寅将军就会觉醒过来。 不过现在他已然失去意识,如何处置,都要看李清源是如何想的了。 “这妖怪暂时不能除去,先收拾一下战利品再说。” 到了最喜爱的环节,李清源一副财迷模样,先扒开老虎嘴巴,从里面取出适才他毁去力士那把小剑。 这剑只约有寸许,可却冷光摄人,通体洁白,末端有五个秀娟小字。 “瑶池白光剑?” 李清源一看那字,大为震撼。 只因这小剑,赫然又是一件封神遗宝! 敢叫“瑶池”二字,已经说明其背后主人。 当年封神战中,瑶池金母有一女名唤龙吉公主,也牵扯到了此事中,最后身损在万仙阵中,受摄封为“红鸾星”。 此女宝物众多,光使用出来的,就有雾露乾坤网、四海瓶、乾坤针、捆龙索,而亦有三柄神剑,这个瑶池白光剑就是其中一柄! 看到这剑不能令他吃惊,其背后的信号才是令李清源惊诧的原因。 不光虎妖是从哪个修士手中得到这把剑,那人背后必然是龙吉公主,可那龙吉公主背后乃是瑶池金母,女神之首啊! 难道,这一回勾连西方,有那位娘娘的影子? 虎妖背后是太白金星应该不会错,那太白背后,又是何人呢? 是老君?还是玉皇? 之前李清源还以为插手这件事,后果也不外是得罪几个神灵,背后还有金星扛着。 现在发现了这把剑,那背后牵扯之深,恐怕要远超自己的想象了。 不过,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事情已经做下了,自己肯定要选择一方站队,不然两面得罪,后果就太可怕了。 而且,现在不知是否有人在天上悄声看着这一切呢! 想到每次孙悟空要打死妖怪时,背后的神佛,总是能精准的道一句:“大圣且慢!” 李清源只能做最坏的打算。 又翻了翻山洞,找出不少符箓,好几瓶丹药,还有炼制丹药的天才地宝,在角落处搜出那把瘟癀伞,李清源才转回身来,将虎妖收进清源戒,和裴轻舞去做了伴。 他也不怕两者在里面打架,人一进戒指中就会失去意识,这事儿黄耳憨已经告诉过他了。 李清源来到外堂,把黑熊那庞大的身子也装了进去,仔细搜索了一下,捡起不少蛇皮,满意点点头,这才出了班君洞,回之前的地方去找黄耳憨会和。 他早上出发,此时天色还未及晌午,前后不过两个时辰,李清源就将这山中妖氛一扫而空! 晃晃悠悠飞没多久,就回到了洞府,黄耳憨正仰着肚皮刚吃饱,在洞门那里晒太阳呢。 “二憨,你好悠闲呀!”李清源冷冷道。 黄耳憨一愣,急忙循声望去,见李清源正驾剑而回,它脸色一变,不知如何解释。 “清源,俺都惦记死了,你咋才回来腻?” 它破锣嗓子非做出撒娇的语气,听得李清源一阵恶心。 “呸,你惦记我?”李清源落在地上,双眸露出怒意,狠狠的望着它:“我问你,我出门前你在哪里?” 不好! 黄耳憨做贼心虚,诺诺地道:“俺怕你有个闪失,所以才来洞口等着你。” “放屁!” 你躺这晒太阳,老子就不会闪失了? 刚才你那悠闲样子以为老子没看到?还想说鬼话糊弄我? 我说怎么那寅将军如此诡诈,都被你这蠢狗唬住,原来不光是那老虎,咱也被你唬住了! 他出来前,这懒狗在洞中蒲团上趴着,等自己一回来,就见它在门口晒太阳,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它自从见到自己,就一直欺骗自己给它当坐骑! 李清源本来看它懒得出奇,当初自己打它都一动不动,以为这狗天性如此,也没细想。 可就这么一小会儿,它为了晒太阳就出来了,分明自己能走路,就是拿咱开涮! 想到这里,李清源怒火中烧,大吼道:“二憨,咱要是再抱你一次,老子跟你姓!” 黄耳憨见李清源真怒了,索性破罐子破摔,一梗脖子不做回应了。 不过瞬间,它又想起了李清源此去完好回来,那定是得逞了,于是岔过话头好奇道:“清源,你都得了什么宝贝?” 想起这事儿,李清源又开心起来,得意道:“灵丹妙药,仙家法宝!” “给俺看看呀。”黄耳憨雀跃不已。 可李清源却一闪身进了洞中,不理会它了。 “给俺看看呀!” 眼看已经暴露,它也不再扮懒了,吃力起身叼起蒲团,慢悠悠追着李清源而去。 余光扫到它跟了进来,李清源心中冷笑。 之前还不觉得,可今日见了那三滴玄溟重水的厉害,李清源哪里还不清楚,这死狗一直以来都在扮猪吃老虎。 当日自己运足了全身力,一拳没打动这蠢狗,以为它皮糙肉厚,后来遇到张泽成,也用它去抵挡了玄溟重水。 可玄溟重水也难伤它分毫,本来李清源不知这东西的厉害,也没起疑心。 但适才黑熊用手去抵御重水,却被直穿手掌,打伤了眼睛。 不然今日之事结果还尚且难料呢! 第六十九章 玉兔 一道虹光飞渡碧空,似逝光惊电,飒然流星,向西方急驰。 行至一座连绵无艮的大山,那遁光一收,似祥光瑞霭冲云荡岚,待耀眼辉芒一散,从中闪出一名俊逸潇洒的青年人。 他身穿青衣,脚踏飞剑,立在半空中寻摸半晌,才道:“此地应该距青河县不远了。” 话音刚落,在此人身后探出了一个似狼似狐的肥硕脑袋,枕在青年的肩膀上,用破锣嗓懒洋洋问道:“到了吗?” 黄清源点点头,回道:“应该没错,原来此地为大燕国辖域,不过现在应该都归了那乌斯国统管了。” 二憨把头蜷回篮子里,闷声道:“赶了快一个月路,俺嘴都要淡出鸟来了,清源,你下去捉个兔子吃,俺俩烤来吃呗。” “小的遵命。” 黄清源不敢怠慢,连忙将身子落在山间,找了个隐蔽的地方,把黄大仙舒舒服服搁在蒲团上,然后告辞一声,说要去寻找兔子。 等离开了那条狗,李清源才呸了一口,暗骂道:“吃吃吃,早晚吃成猪!” 前些日子除了二妖,擒住寅将军,发现了黄耳憨的古怪,李清源本想威胁它说出一些秘密。 谁曾想它忽然又拿出一颗青玉,这才让李清源妥协。 “唉,挣钱吗,不丢人。” 走在山路上,李清源安慰自己道。 积蓄灵机本是水磨工夫,可有了黄耳憨提供的青玉,那就可以直接吸取其中蕴含的灵机,等于省却了这个过程。 本来若是它只拿一颗出来,李清源也不会如此,但自从那日后,只要李清源拿出好东西,就可以跟黄耳憨换得青玉。 只是交换没固定价格,若想便宜,就要看黄耳憨仙的心情,以及李清源的恭敬程度了。 所以两人的主仆关系,又来了个对调。 虽说如此,可这狗也没个去处,李清源去哪,它就跟到哪,只是不同意再把它装在戒指里,和寅将军那头大猫为伴。 “这等境况,咱还要设法该换呀!” 李清源嘀咕一声,也就放下了心思,开始寻觅野兔。 黄耳憨说它嘴淡出鸟来,实际上李清源哪里敢让它亏了嘴,倒是他真的想寻些野味儿来吃。 他走在山涧摇头晃脑地找寻,看这山倒是秀丽雄伟,隐约有些眼熟,但却一时间又想不起来。 这对于他来说可极其不对劲,自打得了“明心真体”后,早已有过目不忘之能,可这山分明没见过,怎么会有熟悉之感? 李清源忽地想起一件事来,他轻身一跃,腾在半空中向远处打量,青河县隐约可见,但也没什么异常啊? 这是怎么回事? 也不是李清源特意想往青河县近处来,这里是他的伤心处,他躲来还不及,怎么会上赶着来此。 只是这地方是西牛贺州边域,也是通往西牛贺州的必经之路。 自从在裴轻舞处得知了那些人的目的,李清源就决定要坏西方的事儿,所以此番一路向西追赶,目的就是抢在他们接触那些大妖前,将其一网打尽! 他仗着黄耳憨灵觉敏锐,若有危险必会提前知道,所以敢御剑而行,那些人没这个本事,绝不敢像自己这样张扬。 所以他们虽然先走了些时日,可李清源自忖,此时自己肯定已经走到了他们前面了。 这些人想勾连的大妖都有哪些李清源不知道,但他通读《西游记》,就先把和西方有勾连的大妖列了出来。 按照取经路线来说,唐僧受了孙悟空之后,就去往鹰愁涧收了小白龙。 李清源沿途也壮着胆子找了找,路过蛇盘山时,却没发现有什么地方像书中描述的鹰愁涧,更别说有龙了。 而第二个劫难,是在观音禅院牵扯出黑风山那熊精,李清源没找到那黑风山,又加上不久前刚打死一头黑熊,有些忐忑就没刻意寻找。 不过想来那熊罴怪虽然后来被观音收了,作个看门的“大神”,可之前却不像和西方有牵扯的样子。 所以,这西行路上第一个,肯定和西方有勾结的大妖,当属收了猪八戒之后,黄风岭遇到那个老鼠精了! 那妖怪书上明确说过:“原是灵山脚下得道的貂鼠,因为偷吃琉璃盏内的清油,怕金刚捉拿问罪,跑到黄风岭兴妖作怪……” 这黄风怪能和猴哥正面相持几十回合不败,而且又擅弄风斗败孙悟空,怎么看都不像是个“怕金刚”的。 有这样的本事,李清源就不信他只是偷吃劳什子“清油”,就要下界为妖,那灵吉菩萨说的明白:“被我拿住,放他去养性归山。” 李清源尚且不明白“西游”到底为什么,灵吉菩萨插手西游的目的他也看不出,不过想来这黄风怪神通广大,肯定会有人前来结好。 要去黄风岭,必须路过乌斯藏国,而此时的青河县,估计已经成了乌斯藏的国土了。 等在此地,堵住他们必经之地,却是正好。 只是此山位于青河县东,李清源当初和猴子是往西去求法,也没到过此处。 但既然没来过,怎么又会有熟悉之感? 他按住疑惑,立在空中打量这山,只见青山绿水间峰峦起伏,层层叠叠,峻岭豪迈,虽杳无人迹,可却生机勃勃。 打量半晌,李清源也没看到什么异常,索性不再细细思索,往地上一瞧,神色露出喜色。 那山丛中正有一只白兔,俯伏在那里不知是吃草还是在干嘛,浑身雪白,远远看去好像一个绒球。 “好漂亮的小兔儿呀。”李清源童心大发。 戒指里的鸡鸭都吃完了,多余的骨头都给黄耳憨做成了狗粮,李清源已经很久没吃肉了,看这兔子毛发光泽,烤来吃应该老香了。 他脚下一转,就向那兔子急速飞去而去,霎时就来到近前。 李清源腾飞间带起的风声极大,他毫无遮掩,早惊动了地上的那只玉兔,她猛一回身,双眸似一汪深潭,但只看了李清源一眼,就愣在了当场。 李清源见这兔子不躲不避,傻傻的看着自己,一把拎起兔耳,然后将兔子抱在怀里,笑道:“哈哈,真可爱。” 他上下又打量一眼,这兔子虽然刚才伏在地上,可浑身上下纤尘不染,鼻头粉红,嘴巴竟然不是三瓣,反而像是女子淡唇,眼窝里嵌着一对宝石似的眸子,看着夺人心魄。 “噫?” 他尚没见过长成这样的兔子,见兔子着实可爱,忍不住搂在怀里吧唧亲了一口,纳闷道:“你怎么这样漂亮呀?” 正当他犹豫着,要不要不吃这兔子,就当成宠物养在身边算了,突然听到一个有些羞愤,却极好听的女子声音。 “李清源!” 第七十章 执拗的女人 乍听到这声音,李清源大吃一惊。 他这一惊非同小可,甚至吓得一个激灵,险些把怀中兔子扔在地上。 不过转瞬李清源就回过神来,仓啷啷紫电剑现出,持剑在手,豪气顿生。 李清源左手抱着兔子,另一手持剑冷声大喝:“何方神圣,为何不现身一见?” 那女声又说话了,话语中带着羞恼,嗔道:“你还不将我放下来?” 啊? 适才刚听到声音,李清源只觉得那女声距自己极近,以为是什么传音神通,根本没往兔子身上想。 可这次听的真切,原来那女声,根本就来自咱的怀中? 他急忙一抖手,慌慌张张将兔子扔出去,然后持剑戒备,凝眉伫立。 “你是什么妖怪,为何知晓咱的姓名?” 他这是明知故问,此妖一看就知是兔子成精,不过也不怪他,李清源这是慌不择言了。 这妖怪,你都成精了还啃草吃,真是妖界的耻辱! 同时心中责怪黄耳憨,离着不远就有一只会说话的兔子,它都察觉不出来,亏它还吹嘘灵觉敏锐。 此时玉兔一从他怀中挣脱,就轻轻腾在空中,光芒一闪,就变做一个桃李年华的女子来。 这女子身材妖娆,穿白纱裙,气质温润;皓齿蛾眉,美艳不可方物,但气质却有些清冷。 此时她气恼不已,看着李清源复杂道:“李清源……”只叫一声李清源的名字,就没了下文。 “嗯?” 这个行为弄的李清源一头雾水,他根本不认识这女子,对方却知道自己的名字,还这个反应,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位姑娘,你怎么知晓我的名字?” 不过对方美成什么样,可她刚在自己怀里跳出去,李清源可没忘了她是个妖怪,嘴上这么说,心中却在急速思索脱身之法。 此女浑身不露半点气机,能化成人,就代表最低有等同于元婴的修为,李清源又根本看不出她是何境界,不用想,对方的境界定是高到自己难以想象。 女子脸色泛红,绣眉轻蹙,似乎在思索如何启齿,半晌,她才忍着羞涩回道:“李清源,你可还记得当年在青河县,曾有人为你而死吗?” 李清源一愣,霎时回忆起了当初一幕。 他如何会忘,那名叫作婉娥的女子,在弥留之际,叫着自己郎君,惨死在自己的怀中! “你认识她?你是她什么人?”李清源急问道。 早在武侯祠时,李清源就打听过王婉娥的下落,听武侯说,她被关公安置妥当,转生在富贵之家时,李清源就没再过问。 非是他不想回报,只是修行未成,大仇未报,何颜去见恩人? 此时女子见李清源神色,知他未望自己那苦命的妹子,脸色稍好看些,不过想起刚才之事,又是气恼。 “我且问你,你为何轻薄于我,如此对得住她吗?” 卧槽,李清源一呆。 你刚才是只兔子呀,不对,你刚才是兔子形状,咱哪里知晓你是个母的,见你可爱才亲了一口,怎么就叫轻薄了,又如何对不住谁了? “呃,姑娘赎罪,在下不知……” 往下没说,他以为这女子也不像傻子,应该能弄懂其中关键。 可他却不知,这女子极其执拗,不然也不会不远万里前往中土,更不会和位尊的姐姐闹的这么僵。 “你还不知错?”她神色渐冷,看着李清源俊逸的外表,恼火道:“人言男子皆是负心薄幸,我尚且不信,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说着,她一挥袖带,李清源只觉脑袋嗡一声,就昏了过去…… …… 福陵山云栈洞,李清源悠悠转醒,他昏昏沉沉打量了一下四周,视线所及光线暗淡,似乎在一座山洞中。 而身下正躺在一方香榻上,芙蓉锦缎,淡香扑鼻,让他终于彻底清醒过来。 “你醒了?”好听的女子声传来,李清源急抬头一看,又见那个美丽的兔妖盘坐在一旁。 “呃……”李清源知道绝不是女妖的对手,看她好像没太大恶意,回应道:“醒了。” 心中暗想,人在矮檐下,等下这妖怪说什么,不妨先顺着她,弄清楚了她的目的再做打算。 “你醒来了可知错了吗?”女子看不住喜怒,定定的瞧着李清源。 “知错了,知错了。”他赶紧点头,生怕妖怪又一挥手将自己弄晕。 女妖闻言似乎有些喜意,娇嗔道:“知错就好,那你说说,你都错在哪里了?” 她声音软绵绵的,没什么威势,可李清源却明白,这女妖若论境界,说不定甚至比拟之前的白素贞,不然自己不会连反应都来不及。 所以他赶紧答道:“在下言行无状,十分无礼唐突了姑娘,还请姑娘赎罪呀。” 他不敢说什么罪该万死之类,怕对方令他应誓,那他哭都没地方哭去。 李清源本以为自己态度极其诚恳,谁知这女子听了却重重哼了一声,斥责道:“你根本不知错在何处,该罚!” 言罢,一挥手,李清源又晕过去了…… …… 黄耳憨趴在一块平整的土坡上,它哼哼唧唧的啃了半晌狗粮,觉得口味有些淡,忽然想到李清源已经去了三日,于是纳闷道:“兔子那么难找吗?” …… 李清源悠悠转醒过来,还没回过神,又听女声道:“你醒啦?” 他顷刻间想到处境,赶紧答道:“醒了。” “那你可知错了吗?” 转头一看,又见女子盘坐在不远处,他心中暗生寒意,不敢怠慢,答道:“知错了。” “那你说说,你错在哪里了?” 这次李清源学聪明了,想到她之前擒住自己时说什么“负心薄幸”,于是答道:“我不该负心薄幸,又唐突了姑娘,实在是罪大恶极,万万祈望姑娘给我一个立功赎罪的机会。” 他这次似乎说对了,女子轻点螓首,撩了下青丝,露出一只淡红色的兔耳来,那媚态看的李清源一颤,生怕对方再说自己轻薄,赶紧避开目光。 女子似乎在追忆什么,没注意李清源的动作,又曼声道:“那你说,你是如何负心薄幸的,还不从实招来!” 第七十一章 我要负责 李清源上哪里去知晓自己如何“负心薄幸”了,努力回忆了一会儿,才道:“有负与救我的婉娥姑娘?” 这女人先问自己被救这件事,连着后面的事情来看,肯定和王婉娥有很深的关系,所以李清源才这样说。 果然,一说到这件事,女子脸上露出暖意,声音也柔和了下来。 “你这郎君还算有些良心,既然知错,那你就说说,你是如何有负婉娥的,一定要如实说,别看你有些奇遇,得了些许道行,但我可是能辨别出你是否撒谎的。” 李清源一听就咧了嘴,怎么这个女妖如此轴啊。 不过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他不知如何有负,只得信口胡诌了。 “在下应当时时将婉娥姑娘放在心上,不该去看别家女子,尤其不该见姑娘姿色淑丽,去窥视姑娘容貌,此其一也……” 他话未说完,女子脸色腾地红了,清眸含泪道:“你哪里是窥看我,分明是轻薄了我,辱了我的清白身子,让我亦担上骂名,成了不洁之人,你说,你对得起婉娥吗?” 她越说越气,怒瞪着李清源,檀口微张,一字一顿道:“我近日还要寻觅个如意郎君寄身自保,现在被你辱了,往后又要如何嫁人?” 啥?李清源目瞪口呆。 这女妖言外之意,是要赖上自己? 她说别的都行,这话李清源可不认,赶紧否认道:“姑娘,在下适才虽有唐突,可却只是,只是亲吻了姑娘…姑娘的脸颊,可万万没有做过轻薄之举呀。” 本来凭她容貌道行,李清源偷笑还来不及,哪里会推拒? 可他本就有个瑾瑜姑娘不清不楚,而白素贞那件事儿事关前程,若是露水姻缘还好,可这女子这么执拗,怕是个沾包赖的,所以他才赶紧撇清。 “再说,不知者不罪,姑娘彼时未曾以人身见我,我那时见姑娘虽为异类,但却生得漂亮,于是心生喜爱,所以才有那个行为。” 两人对轻薄的概念截然不同,女子根本不理解他所言的道理,听他还敢说什么“喜爱”自己,羞愤难当。 “你还不承认?” 她神色凄楚,若让旁人见了,不知如何疼惜,可李清源却看的头皮发麻。 眼看她又要挥衣袖,而且这次惹怒了她,不知是否会下狠手,李清源连忙道:“姑娘且慢。” “你还有何话说?”女子道。 “我是和一只狗共同来的,那狗是一只神犬,它能辩是非,我所言是否为假,姑娘不妨找它来此一问便知。” 实际上这事儿是两人认知不同造成的,找佛祖来也断不清这官司,可女子不知是如何想的,反而点头同意了。 “他在哪里?我将他去寻来。” 李清源到现在也不知黄耳憨深浅,撺掇女子去找它,只不过是奢求它真有什么神秘的本事,能救自己离去。 所以见女子同意,连忙道:“就在我与姑娘相遇处,向南十里的一个土坡上,若姑娘寻它来见,只要它说姑娘占理,那在下情愿对姑娘负责。” 他不说后一句还好,说完后一句,女子瞪大了眼睛,终于明白李清源如何想的了。 “负责?你负得了吗?我需要你来负责吗?枉我好言相劝,你却来图我身子,若不是看在婉娥的份上,这便……” 她恨声道:“这便送你投胎,去给婉娥作伴!” 这话说的李清源一阵无语,你既然不是这样的想的,为啥说的话都那么有歧义? 还有这女妖也太不会处事了吧,行为更毫无逻辑可言。 李清源赶紧道:“没有没有,我是说敢作敢当,到时候任凭姑娘处置,怎敢对姑娘有非分之想!” 女子更是愠怒,若不是你真有非分之想,怎么会说出不会有非分之想的言辞? 不过她此时也想明白了,若想让李清源认罪,还需找到那只狗来,于是她一挥袖,李清源又晕过去了…… 此时黄耳憨依然趴在土坡上,它侧着身子忽觉腮帮有些痒,伸过来后腿,用爪子挠挠。 正挠的起劲儿,冷不防让自己爪子挠疼了一下,它一愣,然后冲着自己腿上吭哧就是一口。 “嗷嗷!” 这一下咬得有些狠了,令皮糙肉厚的它都痛呼起来,它疼的直哼哼,气怒交加,又想起李清源去找兔子,已经快有十天了还没回来,于是它终于有些急了。 正当它纠结着,是否去找对方,忽然眼前一亮。 只见不远处正有一只兔子,毛发光泽几乎不在自己之下,黄耳憨大喜,自语道:“清源去抓兔子去了那么久,俺在这不动却有小兔送上门,真是福缘深厚呀!” “那小兔呀,你快过来,本大仙吃了你,好去寻找俺那傻仆人!” 它揪着破锣嗓,丝毫没意识到,那只兔子望着它的眼睛寒意大盛,还在沾沾自喜呢。 那兔子正是胁走李清源的女子,她本来还寻思着,回去要如何让那男人意识到错误,可听了眼前这条狗的话,如何还不明白。 “李清源,你果真图我的身子,但却比原来那恶僧更为可恶,甚至要吃我?” 她怒火攻心,再没了往日的温婉,忽地摄起一阵狂风,把那条狗卷住,奔着自己洞府急速而去。 一路上,她有气无处撒,盯着那条狗,不知何处得来个鞭子,对着黄耳憨就是一顿猛抽! 黄耳憨迷迷糊糊被卷在风里,它正不知发生了何事,突然身上传来一阵剧痛。 它自出生后,除了自己啃咬会偶有痛感外,就算李清源全力一拳,也只是给它挠痒痒,张泽成拿龙府重水打它,也只是让它痛呼一声。 可此时,这股子疼痛,让它体会到了从没尝过的滋味。 啊,呜呜呜,嗷,汪汪汪! 黄耳憨疼的眼泪都出来了,可身子却不由自主,甚至自动往鞭子上凑。 “疼死俺了,莫打了,莫打了。” 可求饶哪有用,女子想到它和李清源在一起,肯定也不是个好东西。 她把对李清源的气,都撒在了二憨的身上。 啪啪啪! 黄耳憨终于怒了,它如同第一次遇到李清源那样,放出一股惊天声势,气势甚至直逼仙境,怒喝道:“别打俺了!” 没曾想,女子只是轻噫了一声,见它好像还有些境界,反而加重了力道。 啪啪啪…… 第七十二章 猪八戒的原配 “清源,清源?” 李清源头痛欲裂,不过耳畔一阵阵的呼唤,终于是将他给唤醒了。 眯开眼,一个含着眼泪的狗头正对着他,哭哭啼啼道:“清源,好疼,疼死俺了。” 还未等李清源回话,就听一个柔和的女声道:“你醒了。” 黄耳憨吓得一个哆嗦,赶紧把头往李清源怀里埋,但它身材何其胖大,所以只能塞进半个鼻子,把嘴巴钻进李清源咯吱窝,就再难以寸进了。 看到眼前景象,李清源就知道,这黄耳憨才是个银枪蜡头,本以为能依仗它来翻盘,看来这个打算也落空了。 自从恢复意识,他就一直再急速思考,此时心中已经有了些许腹稿,听到女子声音,不敢再躺与床上,急忙一推黄耳憨,起身施礼。 “姑娘,你能知我姓名,又知晓婉娥姑娘的事,想来和她渊源甚深,不知我说对否?” 之前一直被她主动发问,李清源连吃几次亏,明白若是顺着她的逻辑走,无论如何也辨不清道理的。 所以此刻还未等她说什么,连忙发问,意图将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 女子显然没那么多心眼,她虽余怒未消,不过毕竟狠狠鞭挞了一顿那只恶犬,遂对李清源有些耐心。 “你说的对。”她轻声道。 “那在下斗胆,敢问姑娘芳名,与婉娥姑娘又是何关系?” 这话勾起了女子与王婉娥相处的点滴,于是她泪眼婆娑道:“我名叫卯怜香,婉娥乃我之妹,她和我是几世情分,你可知了吗?” 哦? 这倒是李清源没想到的,王婉娥是凡身,这女子境界,放在人身少说也要往阳神上去了。 但两人若真为姐妹,既然是几世的情分,很有可能是王婉娥前几世修行不成,一直在轮回转世。 见她二人关系果然是亲近的,李清源也就有了办法。 他脸庞上露出冷色:“既然姑娘与婉娥乃至亲,请赎在下无礼,请问,当日青河县事变时,姑娘在何处?” “我……”卯怜香顿时花容失色,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 一旁的黄耳憨听到李清源语气不善,吓得连忙用嘴叼住李清源衣角,使劲扯了扯,暗示这女人俺俩惹不起。 李清源一转头,看到这个怂货就气不打一处来,捏着它的嘴卜楞到一边,不耐道:“一边去。” 然后他转身正对女子,正容道:“青河县彼时隶属大燕国,乌斯一群妖僧入城做下惨无人道之事,是在下挺身而出,救了全县千余百姓,其中亦包括‘春意园’上下,此事姑娘可知?” 这事儿卯怜香当然知道,不然她对李清源也不会是这个态度了。 “妾身晓得。” 李清源敏锐把握住了她的谦称,向前走了两步,来到女子跟前。 他身量极高,可这女子化成人形的模样,也几乎到了他鼻子左右,两人此刻委实离的太近,卯怜香不自然的退了一步。 “在下说此事非是为了邀功,只是说清楚来龙去脉,理清楚为何婉娥姑娘会惨死在李某怀中。姑娘,你应知,那时我尚没有今日之境界,只是一介凡夫,如何对抗的了来自西方的罗汉。姑娘不会不知,婉娥姑娘到底是死在何人手中吧?” 李清源此话一出,卯怜香她回忆起了当日所发生的一切,瞬间似乎失去了全身力气,咚的一声瘫软在了地上,泪如雨下,啜泣道:“不怪你,是怪我,怪我……嘤嘤……” 在她心中,若非自己这个“祸水”,区区一县之地,怎么会引来西方罗汉驾临,说到底,婉娥妹妹终究是自己害死的。 卯怜香自责无比,以手掩面,哭的如梨花带雨,反倒把李清源弄得不知所措。 “呃,姑娘暂且不必如此,婉娥姑娘目下虽再次入了轮回,但此世出身清白,也不能说完全都是坏事,姑娘能否暂停悲戚,告知在下缘由?” 本来李清源事后就在怀疑,就算西方有意争夺信仰,可哪怕一国之地,也难以引来一位得罗汉果的西方大能。 现在听卯怜香说全怪她,立即让李清源怀疑起来,此事莫非另有隐情? 这件事关乎他立下的誓言,必须要弄清楚才行,于是李清源忙道:“姑娘暂且不必如此,婉娥姑娘目下虽再次入了轮回,但此世出身清白,也不能说完全都是坏事,姑娘能否暂停悲戚,告知在下缘由?” 卯怜香却好似听不到一样,只是倚在墙壁不停的哭泣,哭了半晌,又把双膝蜷起,螓首俯下,哭得更悲戚了。 前有爱羞怯的白素贞扮鸵鸟,后有这个爱哭的卯怜香楚楚可怜,难道女妖精都是这个怪脾气? 李清源纳闷极了,正当他不知如何安慰时,一旁的黄耳憨忽凑过来,缩着嗓子悄声道:“清源,这云栈洞不算太大,用你那神通,快带俺逃吧。” “逃?”李清源迟疑一下,可瞬间一愣。 “你说什么?云栈洞!” 他用手薅住黄耳憨的脸蛋子,复杂道:“二憨,你是说,这叫云栈洞?” 李清源没故意压声,这声音大了些,慌得黄耳憨连忙用爪子去捂李清源的嘴,恐惧道:“你疯啦。” 说着,它悄悄看一眼卯怜香,见对方没注意到这里,又道:“洞门前挂个牌子叫云栈洞,俺看到啦。” 李清源被擒住时,是失去意识被带入洞中的,它却是一路被打进来的,所以看的仔细。 可此时的李清源却呆住了,喃喃道:“云栈洞……乌斯藏国,福陵山,猪八戒,卯怜香?” 这些关键词勾连到一起,让他顷刻明白了卯怜香的身份。 此女,定是猪八戒的原配媳妇,也就是招婿那位卯二姐! 原来如此,这女子适才说,“我近日还要寻觅个如意郎君寄身自保……”加上之前乌斯国吞并了大燕,而青河县左近估摸着,早晚会有个“高老庄”,这样,一切就都能对得上了。 想清楚了这些,李清源立即决定,就算女子不阻拦,可不把昔日青河县之事弄个水落石出,自己决计不能离开! “姑娘,我这次回到青河县,就是欲为婉娥姑娘报仇,还请你能如实告知昔日来龙去脉,如此也算对婉娥姑娘有个交代!” 第七十三章 横世三佛 云栈洞中,烛火昏暗的光线映在那张我见犹怜的脸上,让女子更添了几分楚楚动人的气质。 可美色当前,李清源却只想弄清楚原委,见她被自己说动,连忙催促道:“还请姑娘直言相告。” 卯怜香悲戚了半晌,此时情绪已经稳定些了。 她虽非势利眼,但对李清源报仇之说也不报什么希望,连自己都没办法,他境界如此低微,又能如何? 不过既然这事儿也不算什么大秘密,告知他也无妨。 “李清源,你可知道,那日我本欲去救妹妹,可却被一人所挡?” 这事李清源倒是不知道,但当日所见,除了西方那罗汉,就剩下最后解围的关公,所以挡住卯怜香的不外就是这两者。 他摇摇头,示意不知,然后听卯怜香继续说下去。 “我本还记恨那人,后来才知晓,此位神将亦是对我有护持之意,青河县之事,也是因我所起……” …… 这一番讲述几乎有两个时辰,黄耳憨心大,看女子和李清源一问一答,涉及不少上古密闻,它也听得津津有味。 原来,要理清楚这件事,就涉及卯怜香的身世。 据她所言,她一族早在纪元之前,在洪荒之中,就属妖族中最尊崇的一脉。 最显赫的,乃是当时的天地共主的一位妻子。 之所以能够得配至尊,就是因为她们这一族血脉极其特殊。 其中最重要的两个天赋,一个是跟时光有关,另外一个就是这一族女子,身具极其丰沛的元阴,对男子助益大到不可想象。 但这些卯怜香也了解不多,她只知道,到了此纪元,她们一族只剩下她姐妹二人了。 除她之外,还有一位姐姐尚在,正是神庭十二元辰之一的卯元尊! 道祖开天时,特地找寻她们一族,因为需要锚定时光流转,所以她那位姐姐才得位受封。 本来两姐妹感情甚笃,可后来两人因为一事闹的不愉快,具体是什么事,她没说,李清源也没细问。 而关节处在于她们一族第二个天赋,因为对男性助益委实大到不可思议,曾引来无数男仙对她们趋之若鹜。 可后来,不知她那位姐姐用了什么手段,硬生生把这件事给压下去了,后来再没有神庭管辖的男仙来滋扰她,由此才得了许多安宁日子。 随着时光流转,会元交替,三界之中渐渐淡忘了此事,卯怜香也逐步放松了警惕,直到西方罗汉到来…… 这些事令李清源听的惊诧无比,没想到眼前这个爱哭女,竟然是不知活了多少会元的存在,那她有多大的道行,用得着怕一个罗汉吗? “怜香姑娘,在下冒昧问上一句,不知姑娘如何是何等境界?” 卯怜香轻轻叹了口气,哀声道:“虚度无数光阴,现如今也只是在乾元境徘徊。” 说完了,她又解释一句:“乾元境乃是上古叫法,现如今做叫人仙。” 她以为李清源不知道,也没解释修仙和炼气的区别。 不过李清源却明白,能到乾元境的,就可称之为一声“大能”了,难怪她能存活如此久的岁月,连猴哥刚得法时,也就是这个境地。 他推测对方隐瞒了不少关键处,譬如她虽有乾元境,可想常驻于世,也要有灵机为继才行,不过对李清源来说,这些都不重要。 “怜香姑娘,继续那妖僧来图你,难道后来就没再来过?虽有关公警告,可大利当前,他就没再想过别的办法?” “你有所不知,这云栈洞,乃是我祖上所留,其中禁阵唯有我之血脉可启,妾身只要不出去,除非道祖亲至,否则无人能奈何我。” 说到这,卯怜香又来了眼泪,哭啼道:“那恶僧若不是想诱我出去,也不会加害婉娥妹妹。呜呜。” 这话李清源却不大认同,之前看那罗汉,应该是不认识王婉娥的,说不定只是知道,城中有卯怜香在乎的人,具体是谁却不明白。 不过这个解释,却让李清源了解了为何她之前要藏匿气息,变成原形才敢出门,估计那时候应该也不是在吃草,而是摄取地气。 “恕我直言,姑娘之前说,想找一如意郎君托付寄身,凭姑娘禀赋,早前天下男仙趋之若鹜时,难道这其中没有姑娘钟意之人?若早有这番想法,又何怕那恶僧呢?” 这话放到别人身上,肯定要惹得对方勃然大怒,可卯怜香性子与众不同,听了反而给李清源解释起来。 “想寻觅一郎君固然容易,可知人不知心,我若倾心委身,交接之时就任凭其人摆布,所以难断别人是否真心,又如何敢轻易做决断呢。” 她说的坦荡,却把李清源弄的俊面一红。 此女这个性子,是如何活到如今的,看来她背后定然有人暗中护持,说不定就是那位姐姐。 而卯怜香想到这里,又烦恼起来,看看李清源,既羞且怒:“你坏了妾身的清白,等于又断了这条路,这下可如何是好呀?” 啊? 她这脑回路李清源可真不能理解,交接这种虎狼之词你都说的出,咱只是轻轻吧唧了你一口,就成了就坏了你清白了。 但他明白决不能在此事上纠缠,于是赶紧转移话题道:“姑娘可知,那恶僧是何跟脚?” 李清源只知道对方名为欢喜罗汉,具体的情况一概不知。 他本以为卯怜香也不太明白,没想到她却知道的十分详细。 “亘古之前,本没有西方诸佛,后来有一位大德创下弘法,乃有过去、现在、未来三世诸佛。” “道祖开天前,西方尚为过去佛祖统御,那时,当今佛祖便开始度化十方诸佛,也就是如今灵山众佛。” 李清源了然,道祖开天前,估计指得是洪荒之后,上一纪元。 “而这个恶僧,就是未来佛祖直传,他乃钦定下一纪元欢喜佛陀,主衍色不异空之象,所以莫说你我,就连我那姐姐对此都毫无办法。” 说完她定定看着李清源脸色,想从他面目上看出害怕和慌张。 她是知道当日李清源面对那恶僧,可是放出豪言,冷声问“你可敢留下个姓名与我”的。 那欢喜罗汉瑕疵必报,李清源说这话,必然深深得罪了那人。 可却没想到,李清源听后,虽略略沉吟,可竟然神色自若,这令卯怜香目泛异彩。 她不知道,为了报仇,李清源甚至不惜立下推到灵山的誓言,弥勒直传又能如何? 本来李清源还以为对方是当今佛祖嫡系,既然只是弥勒直传,那对除却此獠,李清源又多了几分信心! 第七十四章 请嫁李清源 云栈洞中,一男一女相对而坐。 “郎君,你有凌云志,妾身亦深佩服。可世事艰难,非人力所能抗,还请善保此身,早日回转中土去寻我那婉娥妹子,你二人早晚成就好事,夜夜笙歌,岂不美哉?” 这洞中除了卯怜香,连个仆从也没有,就连石桌上的一盏香茗,都是她亲自沏的。 此时两人打开话匣,已经交谈了很久,李清源也与对方草草说了自身计划,听得卯怜香又惊又怕。 她生性胆小,性子又极柔和,偏偏又执拗偏激,实在是矛盾。 而李清源又听她说出虎狼之词,心中无数草泥马奔腾而过,也不知如何回应。 咱确实打算回报王婉娥,但也从没有以身相许的打算呀,怎么这女人如此喜欢点鸳鸯? 不过他知道不能在此事上纠缠,连忙岔开话头:“姑娘,在下并非鲁莽之人,我已有完整的谋划,姑娘就不要担心了。” “这……”卯怜香的内心是矛盾的,她既想对方能做成,又担心李清源安危,见劝不住他,迟疑了片刻,终于打消了劝阻的念头。 不准转瞬她又想起了自身境遇,脸颊上显出淡红,清眸似一汪春水,羞怯怯道:“郎君智计超凡,可否为妾身出个主意,妾身被郎君所辱,如何既能遮住这事儿,又能得一个钟意夫郎?” 又来了…… 李清源无语了,这女人的脑回路太不正常了,他眉头深皱,甚至拧成了一个疙瘩,凝重之色溢于言表。 桌案下,卯怜香两条长腿扭捏到了一起,紧张兮兮的注视着李清源。 正当两人一个思索如何应对,一个期待对方如何回应时,忽听一个破锣嗓道:“那你就嫁给俺家清源呗。” 随着声音,从那桌子下钻出一张臃肿的狗脸,它神情极其严肃,可没有一点开玩笑的意思。 “俺知道你啦,你后来嫁给了猪八戒,猪八戒后来又娶了高翠兰,你反正是死了…呜呜……” 它还要继续往下说,可李清源急忙捂住它的嘴巴,狠狠掐着它两侧的唇肉,说什么不让它继续说下去了。 可乍听此言的卯怜香惊得花容失色,云鬓素钗颤巍巍地晃个不停,足以说明主人此时的恐慌。 她猛然一挥手,李清源就难以自主地放开了黄耳憨,卯怜香急声问道:“你说什么?你知道些什么?” 黄耳憨又扮出那副高傲尊贵的样子,它斜着眼,昂着头轻蔑的瞥了一眼卯怜香,却不开口了,十足小人得志嘴脸。 但李清源虽被屏退,却担心这狗再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言论,呵斥道:“二憨,你这蠢狗懂个屁,不要胡说。” 说完,他急转头道:“怜香姑娘,这只狗只是在下的一个宠物,每日除了吃什么都不明白,他胡说的,您千万别当真。” 李清源对黄耳憨一向不设防,听它竟说出猪八戒的名字,这是自己从未跟它提起过的人物,哪能不知它竟然偷看了《西游记》! 这下若让它说出这些事儿,要如何解释自己能够未卜先知? 可他不这样慌张还好,一见他如此作态,卯怜香更觉得事情不简单了。 “郎君,你之前还说它乃神犬,最能懂是非,而妾身观它也有些道行,还是把话说清楚才好。” 坏了,李清源此时真有些不知所措了,他心提到嗓子眼,忐忑看着黄耳憨,祈祷它千万不要胡说八道。 黄耳憨也果然不负他所望,见两人都把目光放在自己身上,就开始顺嘴胡诌,给两人解读起西游记来了。 “俺得窥一本天书,记载三界大事,其中对你也略略有所记载!” 它扭着胖大的身子从桌子下彻底钻了出来,直立起身子用爪子扯过李清源那盏茶,自己吨吨喝了一口,又狂傲无比地开始讲述。 “那天书记载,后世西方大兴,安排人从中土去西天求经,那取经人是一介凡夫,需要人护持保他西行,于是收了好几个徒弟。” 你他娘的总结能力还挺强,李清源无语了。 卯怜香问道:“不知这事情和妾身又有什么关系?” 也不知黄耳憨那滑稽的脸上是如何做出冷笑的表情的,它轻哼一声,振振有词:“取经人那二徒弟,就居住在福陵山云栈洞,他是个猪精,生得特意的丑陋。” 卯怜香不可置信,上下打量着黄耳憨,疑惑道:“你说那猪精,不会是你吧?” 这话伤害性不强,但侮辱性极大。 黄耳憨最开始自诩为狼,从跟了李清源又意识到自己是条狗,现在听了这话,忍不住一愣。 猪八戒又懒又馋,和本大仙性子倒有些相似呀? 难道本大仙真是一头猪,是清源骗了俺? 正当它思索时,卯怜香却自以为猜到了,看着这条无耻至极的狗,心中又起了愠怒。 一条鞭子凭空出现,啪一声抽打在了黄耳憨的身上,把狗疼得惊叫一声,大嚷道:“干嘛又打俺?” 卯怜香娇颜含霜,冷声道:“你说慌!” 李清源就在身旁偷笑,黄耳憨因此胆气也稍壮些,顶嘴道:“俺没有,俺说的是实话,那猪精还说他是入赘的,原来洞主叫做卯二姐!” 卯怜香听到卯二姐三字,霎时手中鞭子吧嗒落在了地上,双眸凝住,呆滞在了原地。 虽然她对李清源说了她们这一族,目下仅剩姐妹二人,可卯二姐这个名字,乃是早年生母对自己的昵称,可从未透露出去呀? 想到这,卯二姐一把薅住黄耳憨的脸蛋子,急问道:“后来呢,后来如何了?” 黄耳憨脸上肉嘟嘟的,本来就异常肥硕,被薅住也不觉得疼,只是直面这女人令它有些害怕,它弱弱的看了一眼李清源,回道:“那书上没再提你,后来俺也不知道了。” “那猪精是何等跟脚没提起吗?为何我会择猪精为婿?”卯怜香又问道。 “猪精原是天蓬元帅,因为调戏嫦娥被贬下界,所以投了猪胎,你可能是看他道行高吧,那猪精也有些手段。” “天蓬元帅,有些手段?”卯怜香喃喃自语。 元帅这个称谓,在神庭也要具体来看,是不是重职还两说。 而若按照这狗所言,那人重入轮回,就说明原本修为已经尽丧,自己怎么能会看着他的修为呢? “那本书在哪里,可能给妾身看看……” 第七十五章 玉帝外甥李清源 听卯怜香如此说,李清源赶紧接过话来。 “卯姑娘,那书是我两个共同所得,只是此天书看后忽地消失了,现在已经是给不得姑娘了。” 这书是绝对不能给卯怜香看的,她脑回路不太正常,万一觉得可能是老猪害了她,事先找到老猪刚转生的猪羔子弄死怎么办? “你也看过这本书?”卯怜香半信半疑。 气氛烘托到这里了,李清源只得点点头,瞪了一眼黄耳憨,见它哼哼唧唧的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心中暗骂不已。 “那你说说,那书上还记述了什么隐秘的事,不然我便送你去中土转生,去陪我婉娥妹子。” 此话说的斩钉截铁,李清源可不敢赌她是否真的会下手,沉思一下,才道:“此地既然为福陵山,那书中记述,前面不远为八百里黄风岭,盘踞一尊大妖,名为黄风怪!” 卯怜香一惊,她知道那黄风岭上的大妖容易,但以李清源这个境界,没去过那地方绝难说出那妖怪的名字。 不过这也不能说明什么,没准是他就是从西面来的。 于是不做回应,等着李清源下文。 “再走一段路,过了通天河,那里有一位道家高仙,人称地仙之祖,道号镇元祖师!” 卯怜香腾地站了起来,玲珑身段上傲人的曲线一阵起伏,说明了她汹涌的心境。 这下她再无迟疑了,早些年她随姐姐,也曾有幸拜谒过镇元大仙一面,那时她已然有乾元之境,加上姐姐的关系,才得以知道镇元子道观所在。 而李清源知道,就代表着黄耳憨八成没说话,那本天书所载应该是真的! 想到自身未来结局,竟然那般凄惨,卯怜香不由得一阵悲戚。 转瞬,她似乎又想起什么,娇容上露出愤怨,哀声道:“李清源,定是你轻薄了我,才导致妾身有那般下场,你今日若不想办法为我解此危局,我…我就……” 李清源都要冤枉死了,看这女人神色,怕是把一切都归咎在自己身上了,这算个什么事儿呀。 书上只说她死了,又没说怎么死的,是老猪弄死的,还是另有意外,这都难以判断,李清源又如何破局。 看她未尽之语,很可能要说弄死自己,难道要信口胡说,蒙哄她吗? 他在这左右为难,黄耳憨又扯着破锣嗓开口了。 “俺不都说了吗,你嫁给俺家清源就成了,还哪里来的许多啰嗦?” 卯怜香这次却不怒了,反而羞涩起来,扭捏道:“可,可妾身如何面对婉娥呀?” 李清源:“……” 你就没想问问咱同意不同意? “哎呀姑娘,万万不可呀!姑娘本来欲配郎君是想图自保,可在下只不过区区小修,如何能配得上姑娘呢?” 卯怜香定定看着李清源,暗忖这郎君模样配自己绰绰有余,但确实境界低微些,可想到未来结局,她对找一个强大夫君依靠的事儿,多出了无数疑虑。 “郎君不必妄自菲薄,郎君有凌云之志,得了妾身为助益,早晚成就大法,岂会久居人下?” 卧槽,你这会儿又不说你那姐妹了?敢情这情谊是塑料做的? 他若是无牵无挂,得这个模样的道侣,那真是一百个愿意。 可远的不说,单说白素贞那件事,乃是道祖钦定,关乎着他的仙缘,李清源除非精虫上脑,才会稀里糊涂从了。 他推测这件事涉及道祖和观音的布局,白素贞本观音一系,道祖不容自家门下本插个钉子进来,所以给了白素贞仙箓,一定会招个能羁绊住她的人。 若先娶了女妖,白素贞性子看似柔弱,可焉能给他个已婚人士追求的机会,咱这清白身子,一定不能毁在这里呀。 “姑娘,在下不光境界低,且无有靠山,若得配姑娘必为人嫉恨,早晚性命亡于旦夕,到时姑娘又如何自处呀。”李清源努力规劝道。 此话大有道理,卯怜香又迟疑了。 她之所以有招李清源为婿的念头,并非没经过深思熟虑。 在她想来,自己之所以招人惦记,全因自己元阴之故,若是没了完璧身,想来后面的人未必还会铤而走险,冒着得罪姐姐的念头来打她主意。 且得知了后面自己竟然招了个丑陋的猪精,哪个女子不爱俏,所以那定然是已经走投无路的选择。 李清源不知她是如何死的,可她却明白,十有八九是那猪妖,用邪法祸害了自己,不然后来猪妖又如何恢复的修为? 左右都是为难,还不如择一个李清源为婿。 早在手持画卷赶赴中土时,卯二姐闲暇时就每日看那画中男子,所以一见李清源就认了出来,当时心中其实是又羞又喜的。 他模样生得俊,性子也和自己意,之前还吻了自己,嫁他也不失为个好选择呀! 至于妹妹,不行的话,自己大度些,与她共侍一夫也不无不可。 只是……李清源的话,也未必没有道理,到时若自己还落得那个下场,又反倒害了这郎君,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她在这迟疑,可又一只狗却笑了。 “嘿嘿,清源你就不必谦虚了,女人,俺与你实话说了吧,俺家清源,乃是神庭玉皇大天尊的亲外甥!” 说完,它露出一副故作高深的表情,扭着肥硕的屁股,卷着尾巴走到李清源的身边,两个爪子扒在李清源的腰间,张开嘴巴似乎在邀功,等着李清源喂它…… 卧槽,李清源气急,恨不得一把掐死这蠢狗。 那日不过是一句戏言,这蠢狗竟然当真了? 当真不说,还他娘的炫耀出来,坏了老子的事儿,还敢来邀功? 而此时的卯怜香似乎不可置信,她挪动莲步,一步走到李清源的跟前,纤手闪电般搭住了李清源的腕上,往他体内探去。 “真气,凤初,修仙!”卯怜香喃喃道。 对上了! 怪不得他不怕罗汉,怪不得他敢制定计划和西方为敌,怪不得他看过“天书”,怪不得他百般推诿,不乐意和自己喜结连理。 原来,他竟有这么大的背景…… “郎君!”卯怜香清眸含泪,楚楚可怜道:“你瞒得妾身好苦,郎君真就铁石心肠,忍看妾身最后落的凄惨下场吗?” “这……”李清源无语了,闻着淡淡的甜香,盯着近在咫尺那张清丽脱俗的容颜,凹凸有致的身材,不禁结巴道:“姑娘不知,我是许过人的。” “郎君还来瞒我,你先招惹妾身在先,也说过要负责,可现在却还推脱?” 卯怜香一片坚定,她紧紧攥住李清源的手,娇斥道:“今日,哪怕用强,也要与郎君成就好事!” 第七十六章 可怖的算计 “且慢且慢呀!”李清源慌的不行,赶紧道:“姑娘且听我一言。” 卯怜香疑惑道:“郎君还有话可说?今日无论如何,你我都要定下名分。” 看这女妖的意思,要是他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现在就要跟他入榻胡天胡地。 这应该是自己最后的机会了,李清源先是狠狠掐了一把满脸傲然的黄耳憨,然后才开口讲起来。 “姑娘,你之所以心有顾虑,短世间来看,不外是那欢喜罗汉对你意图不轨,在下有一法,可以让你免去此等顾虑。” “哦?”卯怜香清眸一亮,道:“还请郎君直言。” “西牛贺州,除极少数外,都以当今佛祖为尊,而我之前和姑娘所说,要坏西方的事,此件事可安在那欢喜罗汉身上,若此定能让他自顾不暇。” “不可。”卯怜香摇摇头,“适才我就反对让郎君你去涉险,现如今你我定下名分,妾定不会叫郎君做危险事的,郎君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吧。再说,根本无事可瞒得过佛祖的。” 李清源是彻底服了,咱怎么就和你定下名分了? 见这女子油盐不进,李清源是终于怒了。 “你可知夫为妻纲,我说什么,你就要听什么!”好汉不吃眼前亏,还是用她的逻辑打败她吧。 卯怜香神色一喜,耳朵泛起红润,轻声呼唤道:“夫君……” 这嗲嗲的声音,听得李清源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但又不敢忤逆她,只得硬着头皮颌首。 “呜呜……”黄耳憨咧着嘴哼唧一声,一下将卯怜香的注意力吸引过去了。 “今日你我夫妻成就好事,幸得它做见证,不过此时我夫妻要近亲则个,还请神犬您休息去吧。” 说着,她一挥袖,又不知使了个什么神通,黄耳憨感觉眼前一黑,就被挪移到了洞门前。 这还不算,它只感觉脖子上,除了一直拴着的小铃铛,还多了根绳子,另外一头拴在了云栈洞门的门环上…… “呜啊!”黄耳憨又惊又怒,嘶嚎道:“李清源,忘恩负义!” …… 当命运倾扎,有的人会选择顺从,有的人会无奈顺从。 李清源认为自己是出于无奈才顺从的! 此时卯怜香来回忙碌,匆匆布置喜堂,李清源脸上则是一片复杂。 “怜香……”李清源开口,轻声唤住了她。 “嗳!”卯怜香娇哼一声,回过头了,深深凝望着他。 李清源坐在椅子上,迟疑了一下才开口道:“怜香,无论你为何做这件事,我都已然答应了你,从今以后你我一体,你可能和我说几句交心话吗?” 卯怜香一愣,然后强作欢颜,淡淡一笑:“夫君说得何等话?” 见她还在装傻,李清源深深一叹,复杂道:“你性子执拗,思考问题与常人不同,这些我都能理解,可我决不信,能活过无数岁月的人,会如此草率择婿。” 李清源看着近在咫尺的娇颜,那雪粉般白腻的肌肤甚至映出了自己的面庞,苦涩道:“当初我在青河县中留有一幅画,那画想来是你拿走了吧。” 卯怜香听到这里,美眸湿润,点点头:“是!” “那你到底有什么目的,能和我说说吗?” 他轻柔的语气,将卯怜香听得秀目迷炫,想起自己的悲惨,忍不住嘤声抽泣起来。 李清源没劝慰,卯怜香哭了一阵,才哽咽道:“妾为寻婉娥妹妹下落,曾去过中土。” 她只讲出这一句,李清源瞬间似有明悟,不过却没回应,等她继续说下去。 “中土有智者,妾也曾寻他为妾指点迷津,他却直言,破局之法不难,只需要助一个有情义的人成道。” 果然是他!李清源羞愤不已,枉咱还拿你当偶像,没想到你却如此下作算计咱! 同时,他又惊出一身冷汗! 不用问,那智者定是诸葛亮了。 所谓指点迷津,不外是卯怜香自身陷入困境,要如何改换境遇。 这里面估计包括关公在内,刘备那群人早插手进来了,不然那关公当初早就可以出手,又何必等到王婉娥死在自己怀里在出手? 之后他又说,问自己是否有意一图功名,目的不外就是把自己引去中土。 关公当日还说,这地方是天庭许给西方的,虽然很有可能是事实,但却根本没必要说给自己听呀。 尤其他摄走了王婉娥的魂魄,导致了这卯怜香也跟去了中土,然后不知使用什么手段,这卯怜香就鬼迷心窍,非要当我媳妇! 李清源早就怀疑,这卯怜香乃乾元境大妖,自己来了她的山头,她焉能不知? 她这般境界,无端化为原形蹲在地上做什么? 就算是摄取地气,但她怎么可能被我一把就抱在了怀里,然后下来就说我轻薄她,还说我辱她。 之后反复说王婉娥的事情,目的很有可能是因为试探我是否是有情义之人! 孔明,刘备……好深的心机,好可怕的布局! 原来,这一切,只有咱像个小丑一样被算计。 可为什么,他们如此千方百计的要引我入局? 瑾瑜姑娘是什么人?霄儿是什么人? 诸葛亮就算智深如海,如何算定我必在某一日回到清河县左近? 而且,想明白这些,李清源又对黄耳憨起了疑心。 这狗方才反复鼓动,让卯怜香嫁给我,又跟她说西游之事,难道,它也跟这件事有关系? 可它无论怎么看,都有些像自己前世养的那条,之前那条除了不会说话外,性子和黄耳憨几乎一模一样,不然李清源也不会对它没一丝防备。 李清源五味杂陈,他定定看着卯怜香,柔声道:“一切被人操纵,你可是愿意的吗?” 女子清丽的容颜羞的通红,她微不可闻地嗯了一声,然后走到了李清源的身前,呢喃道:“妾能得配郎君,又怎会不愿意呢?” 李清源不知她到底是如何想的,看着她含羞带媚的玉颜,心中也有一丝悸动。 这事儿无论如何吃亏的也不是自己,他也有所怀疑,在本来的时间线上,卯二姐若没关公所救,很有可能被那罗汉祸害了。 而欢喜罗汉李清源不知道,可后世却有欢喜佛的传说,从罗汉到佛陀,中间明显可差着许多果位,几个大境界! 而猪八戒转投猪胎,明显也是失去了修为的,但后来能和猴子斗的有来有回,与此女已然不无关系。 那她对男子的助益,到底有多大? 难怪那些人,苦心积虑的算计她。 第七十七章 终成好事 李清源从破入凤初,到如今勉强蓄满真气,花费的时间若按照上古之时来算,那已经很长了。 可现如今灵机枯竭,以目下的修行速度来说,已经算是骇人听闻了。 但这是因为他几次奇遇,不论是得到孙悟空的药材炼制灵丹,还是得到了黄耳憨的助益,都是正常修仙者难得一求的。 此时他盘膝在榻上,努力捉摄灵机,但身边没了蠢狗,又感觉到晦涩无比。 “看来没这只狗还真不行呀。” 怜香秀眸水汪汪的注视着他,晕着脸趴在李清源的胸膛上,娇声道:“夫君说什么?” “呃,我是说,这炼心一道,还真是难熬。” 卯怜香嘤咛一声,媚眼含波道:“既然难熬,夫君索性就不熬了罢。” 这媚态看得李清源心头一烫,急忙运转几次《八九玄功》,才稳住心神。 她话说的真真假假,李清源也不知是否出自真心。 事到如今,李清源也认了下了这门亲事,不过如是如此草率就和她成就好事,对修行也无助益。 他修行八九玄功第二转主炼心,而情欲之道,男子最难过得此关,李清源和她每日耳鬓厮磨,却从不真个剑履极地,就是以此炼心。 而卯怜香虽寿元悠长,但在情之一字上恐怕还不如李清源呢,而她目的就是助李清源修行,所以也乐于成全。 尤其李清源美名增进情感,她从早几日的青涩,现在释放媚态已经收放自如,加之其美貌无比,所以对李清源炼心效果极大。 此时她见李清源不回话,如同老僧入定一般,又环住李清源的腰肢,甜腻腻地道:“夫君专注的样子真是惹人喜爱。” 一边说着话,一边将他的手抚在自己身上。 而其中一处也有所变化,原来似沐雪两点梅,现在却像脱兔互依吐舌。 她媚眼如丝,娇啼一声道:“妾与夫君相伴,好快活……” 这句话和那行为杀伤力委实太大,李清源只觉一股热血直冲斗府,险些把持不住。 强烈的冲击力,让他将玄功第二转运转到了极致…… 霎时,只觉灵台无数情欲之声渐熄,而内心处猛然一阵抽搐,转瞬又归于平静。 “心静多动少,摄心渐熟,动即摄之,专注一境!” 双目睁开,李清源望着卯怜香,见她也正痴痴地看着自己,心中生出几分怜惜。 此女如果按照原来的轨迹,委实太过悲苦,乾元境乃仙凡之别,本该超脱于世,可她却因天赋注定,神通道术都极难修成,无数岁月只丰沛了元阴,却终究所托非人。 而猪八戒那件事,很有可能也是她招人算计所致。 想到这里,李清源轻声一笑,也揽过她,柔声道:“辛苦你了,怜香。” 这句怜香叫的甜蜜,惹得卯怜香一时忘情,情不自禁抚着李清源的面颊,娇憨道:“夫君,怜香好欢喜。” 她境界不知比李清源高出多少,可往前无数岁月,却整日活得提心吊胆。 现在身畔多了一人,哪怕他目下境界低微,可怜香却生出一股无比安心的感觉,似乎终身有了依靠。 李清源多少能明白她心中所想,更理解她为何做这些看来荒诞的事,于是紧紧抱着她,与她轻声耳语。 “怜香,今日起,你我一体,往后我当尊重你,爱护你,体贴你,疼惜你,保护你……” 这情话说的有些蹩脚,唯胜在真诚,可卯怜香哪里听过这样的话,她双颊似火,情难自制,露出一副香魂欲化的模样,微微蠕着樱唇,喜得不知如何回应才好。 这副模样把李清源看得愈加心动,既然心结去了,他也不再扮伪君子了,抱住怜香,轻轻吻了上去…… …… 从凤初至琴心境,除了最后破境之时,需要问心问道,斩破腹内真种,最重要的就是,要将化丹田为气海。 李清源此时已经将玄功二转第四重修成,到了这个地步,以心剑破真种对他毫无难度可言,所以差的就是化为气海的真气。 修仙者的真气最初来自于灵机,但蕴化真气后,哪怕用出光了,只要在体内缓缓运转功法,也能恢复回来,并不需要再补纳灵机了。 而卯怜香乃是天生异种,虽是妖身,可和白素贞一样,走得也是修仙炼玄之道,所以和李清源路数相合。 最重要的是,她体内元阴,丰沛到了不可想象的地步,李清源只是方一接触,就觉得自己被无穷汹涌包裹,让他好似身处一叶扁舟,孤身游荡于江洋之中。 灵肉相合,怜香早已忘我,唯李清源还留有一线清明,他得此助益,不敢耽搁,一边忍耐极乐,一边运转调和,阴阳并济填补自身气海。 寻常修仙者,到了这里填充气海时,莫不是吞服丹药,加上之前真种破开的真气灌入其中,以求让气海壮大。 可李清源此时尚未将自身那颗金种化开,就有无数真气浩浩荡荡直穿气海,汹涌无比地奔袭而来。 转眼间,他开辟出来的气海,肉眼可见地急速壮大,当气海大到了极处,李清源仿若听到轰隆一声,似乎开天辟地般的巨响,而气海则又有了变化。 若把普通修仙者开辟的气海比作小溪,李清源开辟的就有江河大小,而得了怜香的助益,此时已经宛如大海。 这还不算,那气海还再以风卷残云之势壮大,须臾就如同浩瀚汪洋,一望无边! 但还没完,那真气澎湃如同在他体内下了一场蓄谋已久的瓢泼大雨,淋得李清源难以喘息…… 这非是双修,也并不是采补,只是怜香将自身积蓄赠予他。 若是如此下去,李清源会到何等境界他自己不知晓,可却明白,怜香的身子,却必然要受到大亏损。 “怜香,快停下!”危急之时,他连忙断喝出声。 可卯怜香好似未觉,紧合丽目,死咬樱唇,一声不言,只是默默奉与。 李清源抱住她堪可一握的腰肢,看着她吹弹可破的肌肤,闻着如兰似麝的幽香,体会着滑如凝脂的触感,再也难掩感动。 他贴着女子的脸颊,轻声呼唤对方的名字,深情道:“怜香,我此世定不负你,停下吧,切莫伤了自己。” 第七十八章 执棋者为谁? 初夏多雨,福陵山清早就缕缕丝丝的下了起来。 随着小雨,轻烟般的雾气在连绵山岭弥漫,飘荡在云栈洞外,接连天地,时而薄如轻纱,时而浓重如霾。 此景象令人如坠梦中,心神俱醉。 这宛如仙境的地方也不是没有煞风景处,只见洞府门前的铁环上,正用一条绳索栓着一条肥硕无比的黑底白花的大狗,此时它正扯着嗓子,对天嘶吼。 “呜呜哦哦……” 一阵长啸,见那门中还无人出来,黄耳憨眼珠转了转,又开始啃那绳子。 但只是啃了一口,它看那绳索纹丝不动,又懒病发作,不再挣扎了。 黄耳憨调过身子,四仰八叉地横躺在地上,心中抑郁不已。 本大仙已经被栓在外面十来日了,那李清源不知在洞中何等快活,却要俺在这里受苦? 最重要的是,十多日这两人都不出来喂狗的吗? 这叫它如何能忍,黄耳憨越想越气,猛地一抖身子,被小雨淋湿的毛发瞬间干了,它向洞府门前踱了几步,把耳朵伏在门上,偷听里间动静。 “夫君,真的要去吗?”一个轻柔的女子声音传来,不用问,定是打俺那可恶的女人。 “嗯,怜香你且留在府中,稍待我把事情办完,便就回转。” 这是李清源的声音,黄耳憨如何分辨不出来,它气哼哼地大叫一声:“汪!” 可里面二人恍若未觉,依旧在对话。 “夫君万万要小心,妾身定会听夫君的话,守在洞中不去乱走。” 听到这,黄耳憨猜到是李清源要出门了,它赶紧远离了洞门,又四仰八叉躺在了地上,做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隐约间,它还听到了里面有悉悉索索的动静。 它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实则内心在焦急等待里面人出来,这一等,就等到了晌午…… 轰隆。 门开了,一袭青衫的李清源打云栈洞走出来,用余光扫了一眼黄耳憨,见它在那里躺着晒太阳,也不做理会,一纵身就腾空而起。 “唉!”黄耳憨急了,它本以为李清源只要出来,就会出来安抚它,慰籍它这十几日以来受伤的心灵,没想到对方看也不看,直接就要走。 “汪汪。汪!”它发出一阵急促的犬吠,歪着脑袋冲李清源直昂头,下巴抬来抬去。 “哦?”李清源好像刚刚看到它,露出疑惑的表情,自语道:“怜香门前为何拴着一条肥狗,瞧这畜生如此肥硕,捉了炼油炒菜应是极好。” 说着,他一挥手,那绳子就断了,李清源一挥手,地上凭空出现一口大鼎,甚至鼎下已经架上了柴火。 “先煮了好蜕皮。”他满意点点头,向黄耳憨走去。 黄耳憨本来还想撒娇,可看李清源这副样子,它寒毛都乍起来了,马上做出讨好的姿态。 “清源呐,俺都十几天没吃饭了,你就别跟俺闹了。” 说着,它带着那个铃铛幽光一闪,自其中凝出一颗透着紫意的晶体,它一口叼住冲李清源昂头,示意给他的。 它这副样子把李清源逗笑了,无论怎样,它对自己都没恶意,只是聒噪了些,于是上前接过那块灵玉,摸摸狗头道:“暂且拿下,改日得了食材再炼油不迟。” 然后也不等黄耳憨反应,就将它收在了清源戒当中。 “汪……”黄耳憨只来得及怒吼一声,就失去了意识。 收了狗,李清源也不迟疑,一纵身就往东方投去。 按照他本来的打算,是要在福陵山截住那些修士,可现在出了这些事,他已然改变了想法。 这一次他要主动出击,将其都捉了后,立即回福陵山潜修,争取早日进入晖阳境,那时候,就有了和仙神之辈扳手腕的能力了! 是的,李清源得了卯怜香的助益,现在不光是晋升琴心境,甚至已经极其接近腾云境地。 到了腾云境,对标炼气的阴神之境,放在道家可称真人,放在天庭中,作个土地正神都不为过了。 尤其他开辟的气海,比之寻常修仙者不知大出多少。 之前李清源虽斗战之能不俗,但真气总量却极其稀薄,可现在他似乎有一种真气无穷的错觉,用出天遁剑术飞驰在空中,居然没有半点损耗。 “怜香将无数岁月累积,可以说半数都给了我,这个情谊,无论如何都不能负了她。” 本来两人几乎没有交集,但这些时日相处下来,恩爱甜蜜,怜香更对他百般依从,这让李清源心中如何不泛起怜惜? 但若因为此时就忘了孔明等人的算计,却也没那么容易! 这里面自己最早开始接触的,就是那位瑾瑜姑娘,之前她的种种怪异,自己并不能堪破。 而为何自己对她一见面就产生信任,究其原因,最主要的可并不是她的美貌,而是她身边跟着的霄儿! 本来李清源都几乎忘了这件事,但现在想来,就连当时自己所见的霄儿,是不是真实的都难说。 彼时自己境界低微,大能之辈想在神不知鬼不觉中,窥见自己心中所想,简直再简单不过了! 那时候自己心中最深刻的人,除了师祖外,就属霄儿了。 师祖乃至高之人,估计无人能幻化出来,所以那瑾瑜姑娘就幻化出来个霄儿,来谋取自己信任。 之后无故离去时,又故弄玄虚,留下信件画卷,画卷引怜香去往中土,书信一直被自己携带。 可笑孔明竟然还骗自己,说那兽皮卷有防止人窥探之能,李清源现在是想明白了,那书信变做的兽皮卷,分明是来监视自己的! 不然如何能确定自己身处何地,如何骗自己入瓮? 这些事,细思极恐! 就连那周桐,也有很大的嫌疑。 周桐为什么会认识猴哥?乃至因为他,自己也和孙悟空有了交集,现在周桐好死不死的恰巧在成都,距离武侯祠不远,那孔明,是否还有机会通过他,和猴子结识? 李清源本以为,目下这西游世界,一切都是因为自己这只蝴蝶扇动翅膀,从而变了味道,可没想到,自己却在不知不觉中,坠入了一盘大棋当中! 背后持棋者是谁?是那位瑾瑜姑娘吗? 为何自己一入此间,就莫名遭了算计,难道是他们那些人,在窥视猴子,但自己误撞进来,就被认出身怀大法,从而步步被人先手布置? 李清源想不通,暂且也无法深究,但他却知道,无论如何,修为才是最根本的。 若他有横压当世的力量,无论背后是谁,智计何等超绝,又能奈自己如何! 第七十九章 共谋除妖 “钟师兄,我等是否还去那乌鸡国?” 一群人走在崎岖小路上,但这满是灌丛杂草的道上,竟丝毫没阻住他们的步伐,细看之下,才知道这群人步下只是虚踩,原来他们都是有道行在身的。 为首之人三十左右岁的年纪,皮肤黝黑,下颚有一块胎记,他听到问话,面露苦涩。 “这事儿乃是我家老祖交待的,哪怕失了瘟癀伞,也要把信儿送到,去还是必须要去的。” 他一边回应,一边烦恼不已。 老祖的信儿是到了,可失去了瘟癀伞,难说那位妖王还会正眼瞧自己,更别说赠一只小妖给自己拿了回去考核了。 正当钟丰茂沉吟时,忽听身旁有一人惊叫。 “师兄,你快看!” 钟丰茂一愣神,顺着那人所指,抬头看去。 只见一道煌煌剑光,自苍穹上来回盘旋,似在寻找着什么,忽而似乎发现了什么,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急速朝着自己所在奔来! 呜! 那飞腾间带起的狂风,吹的钟丰茂脸上生疼,面色大变,以为是什么妖魔又来擒他,正想逃窜,之前那人又道:“师兄,是李清源!” 什么? 钟丰茂一惊,急忙定目细看。 只见半空中那人身穿皂色青衫,翻领外嵌金边银线,系着一条玄色头带,带梢处迎风飘洒,正衬的来人气质俊逸无双。 钟丰茂看清那一瞬间,脸上就露出冷笑来。 世上又有几人,能生成这个小白脸的那么英秀的模样,此人不是李清源还能是谁? 之前在青城山,这小白脸仗着受那措尔土地神的护持,任意欺凌自己等人,甚至打出了自己两道符箓,现在遇见他,正要好好报复回来! “李清源!哪里走?” 钟丰茂暴喝一声,也起了身法急速向李清源迎去。 李清源寻觅了半晌,找的就是他们,此时遇见,又哪里会走? 眼看钟丰茂凝眉瞪眼奔他来了,李清源懒得跟他说话,脚下剑光分出一丝,直取对方。 此乃天遁剑术中分光化影之术,修炼到极处,可分化九道剑光,每一道都可随他心意驾驭,等于多了九道分身,是一门极其厉害的道术。 他凤初境时还只能分出一道,此时已然能分出四道,不过对付钟丰茂只是一道就足够了。 钟丰茂飞起身来,本还想放几句狠话和李清源分说一番,没想到他竟一言不发,直接动手,用的还是剑术。 钟丰茂怒极反笑,冷晒一声:“凭你也配在我面前用剑?” 休看当日他面对李清源显得不济事,但他自忖那是因为魏宏不让他还手的缘故,而他以为李清源顶着个小白脸脑袋,实则是只有一身蛮力的莽夫。 最离谱的是,这李清源竟然敢在自己面前用剑,不知道自己号称金丹剑仙吗? 钟丰茂暗骂一句“不知死活”,然后骈指一点,自身佩剑也腾飞出去,到了半途,轻轻一颤,也分化出一道剑光,一道去防御,一道向李清源杀来。 地下修士自打被寅将军劫了,就一直心惊胆战,路上更是怕遇到什么妖魔之流,走的战战兢兢,憋闷近两个月了。 此时看到钟丰茂显威风,尤其对手还是李清源这个坑过他们的,一群人不由纷纷喝彩起来。 “钟师兄好剑术!” “你看,钟师兄此一招乃秋水断云尘,不光剑光犀利,还能影响人心神之妙用。” 这些人虽捧钟丰茂,却不敢用言语贬低李清源,早在之前擂台上,敢说碎话的现在估计还躺在青城山呢。 长心眼的谁看不出,李清源根本不惧怕钟丰茂,这凶人哪是好惹的,所以捧几句钟丰茂,又没人说话了,只是紧张盯着两人交手结果。 可令他们万万想不到的是,两人交手只是瞬间,就分出了胜负! 只听钟丰茂惨叫一声,大腿上扑哧开了个血洞,刷地就从空中跌落了下来。 众人眼力好的,才看清了发生了什么事。 原来钟丰茂防御那一剑,与李清源袭来剑光只是方才交接,刹那就被击散,而他直取李清源那道剑芒,李清源只是一挥衣袖,就像掸蚊子般,被捏住掐灭了! 此时钟丰茂从天空上落下来,幸好被众人接住,才不至于摔个好歹。 可此时大腿上血流如注,但他却顾不得疼痛了,大惊之下,顾不得端架子,急急叫道:“师兄且慢呀。” 李清源居高临下,冷冷瞥了他一眼,道:“你有何话说?” 钟丰茂左右四顾,看着跟随自己的人神色各异,他心中暗骂,但知道指望他们一同对敌李清源怕是不可能了,连忙服软。 “师兄,你我同出一山,最是亲近不过,适才师弟未认清师兄尊颜,冒犯了师兄,还以为是什么妖魔劫路,实在是无心冒犯呀。” 他倒是有几分实力派演员的天赋,这几句话说得情真意切,好像真没认出是李清源来。 可他这话刚出,身旁人赶紧离他远些,对着李清源默默施礼,怕牵连到自己身上。 也不怪这些人,这钟丰茂也实在太过健忘,适才他出手前,明明大叫李清源的名字,这个理由也着实太蹩脚了。 钟丰茂脸气的都红了,怒视着自己师弟们,但李清源就在这里盯着他,又不敢发作,只得用手捂住腿上伤处,等着李清源发作。 他们如何想的李清源懒得管,不理会钟丰茂的解释,反问道:“我且问你,你可知晓除你之外的另几人在哪里?” 自己沿途往东走,一路找寻,寻觅了两日,没想到第一个遇到的竟然是钟丰茂。 他明明是最后一个通过两界山的,怎么反而走到了前面。 难道那些人都已经过了福陵山,往更西之地去了? 钟丰茂闻言一愣,“另外几人”不用问,肯定不是指自己身旁这些臭鱼烂虾,那必然是和自己相同有背景的了。 他不知道对方如何知晓内定之事的,但李清源找那些人,想来不会是什么好事。 他心思转动极快,觉得凭李清源高傲的性子,若是和那些人相遇,肯定不会低头,到时必会产生冲突,于是也不隐瞒。 “师兄,那些人聚集在一起,正商量着对付一个妖魔,小弟知晓妖魔厉害,又失了宝物,所以决定不参和这件事,自顾向前了。” 第八十章 黑风山熊瞎子 李清源让钟丰茂匆匆裹了伤,就擒着他带走了,留下一堆“臭鱼烂虾”面面相觑。 “钟丰茂那么丑,李清源带他走干什么?”众人不解。 里面有明白的,一个男修道:“可能是让钟丰茂指路吧。” 众人恍然,但没了钟丰茂,自己等人何去何从? 这四部州除了中土外,他处都有妖魔盘踞,想回中土又有大妖拦路,留在此地傻等着也不是个办法,到底该怎么办? “我看钟丰茂彻底栽了,不如我等回考核仙宫吧。”一人提出主意,马上得到了其他人的认同。 于是纷纷启动符诏,在原地等了能有半个时辰,才有一道金光降下,将其等一同接回了考核仙宫。 这一回去,如果没有妖魔上交,等于就失去了考试资格,不过他们本来就是陪同钟丰茂的,因此也不太在乎。 …… 李清源拎着钟丰茂衣领,带着他腾空远去,飞了能有四十余里,钟丰茂见李清源还不见落下,唬得他面无人色。 “师兄,这地方不比中土,处处有大妖,师兄还请不用考虑小弟伤势,还是落下去步行吧。” 李清源被他逗乐了,这钟丰茂不光识时务,还如此不要脸。 咱是因为顾虑你才飞在空中的吗? 不过他也懒得和钟丰茂解释,自己是因为在玄功六转,《潜渊缩地》更进一步,从而略略修成了晋升之后的《飞身托迹》,才敢如此张扬的。 这门神通虽然也属遁术一种,但是主要在于隐藏行迹,适才李清源直到来到钟丰茂等人的近处,他们方才察觉,就是源自于此。 这还是他有意现身,不然凭他们这些人,焉能发现自己。 而妖身修行,哪怕堪比乾元的妖王,因为不知道门神通玄妙,想察觉自己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加上他对西游了解,明白往东去应该没什么太厉害的妖怪,所以在一直御剑而行。 若是在仙神众多的中土,他反而不敢如此了。 “我且问你,你说那地方距离此处还有多远?”李清源不想让他知道自己深浅,停住身形问对方。 钟丰茂见他停了剑光,终于松了口气。 他巴不得李清源惊动哪个大妖,被一口吞下,但却怕牵连到自己身上,估计妖怪可不会因为自己丑不吃自己。 “师兄,我是顺着小路过来的,这条路和我来时不同,也不太了解。”性命在别人手上攥着,他不敢胡说,只得如实答道。 “你只说那地方在何方向,还有多远,他们聚集处叫什么名字即可。” 钟丰茂不敢怠慢,连忙应道:“东南方向约有三千里,那些人停驻的地方叫弋凤谷,也是个往西去的必经之地。我就是在那里遇到他们的。” 李清源闻言点点头道:“那行了,我知道了也用不到你了。” 钟丰茂一听大惊,连忙道:“师兄,能用得上,能用得上,我愿为师兄做牛马,千万饶我一命呀!” 他以为李清源说他没用了,要杀他,赶紧求饶。 “怂包。”李清源懒得理会,一个手刀就将其打晕,然后就又将他也收进了清源戒当中。 钟丰茂裴轻舞这些人,自己都另有用处,再说也没什么深仇大恨,李清源也犯不着取了他们性命。 自己毕竟不是滥杀之人,不然和西方那些秃驴又有什么区别? 既然明白了方向,李清源也不再耽搁,长啸一声,化作一道流光,直奔东南而去。 现在他境界已非昨日,这下使出全力飞行,比以往足足快出十倍有余,三千里路虽不短,可对他来说,也不过是半个时辰的功夫。 《天遁剑术》共有七重,这门功法在金丹境界就可习炼,而且并不受限于境界,早在他破境之前,就炼成了前四重。 后面了悟琴心,心境升华,已然迈入第五重,光说剑遁之速,日行万里都不难做到,破境之后真气充裕,所以这番肆意纵速,只是片刻就去出百里。 又行将有一顿饭的功夫,李清源见前方有一座高山,迷雾瘴气颇多,不由谨慎了些,放慢了速度。 “毕竟神通刚得,四部州妖怪这么多,西游记怕也难尽述其上,还是多少谨慎些为妙。” 他倒是不担心去晚了那些人散了,或者回转中土去找寅将军了,那些人聚齐在一起已经有些日子了,要走早就走了,不差这一时半刻。 何况,据钟丰茂所说,那群人聚在一处,是要等裴轻舞过来,才敢去寻寅将军的麻烦。 而钟丰茂不在那里等着,意图夺回瘟癀伞,就是因为惧怕裴轻舞,毕竟里面人属他最为丑陋,裴轻舞可是个颜控,所以他才不去自取其辱。 李清源减缓了速度,将遁光放低,没多久就快到了这座山上,这地方远处看瘴气弥漫,近看却又是另外一副景象。 山水俊秀,千崖万壑,树木葱郁,处处鸟啼,还真是个不错的所在。 不过对这景象,李清源脸色却有些难看,急忙退远了,拿出清源镜来,灌输真气,往镜中看去。 那镜中显现山景,峻岭矗矗堆摞间,一座洞府耸在陡峭悬崖前,门前烟霞渺渺,松柏森森。 洞门上横有一块石板,石板上写着六个大字:“黑风山黑风洞!” “怎么走到这里来了?” 李清源暗暗心惊,这是偷袈裟的黑熊精地盘,这妖怪神通武艺几乎可酣战孙悟空,极其难惹,还是绕路而行为妙。 事前他打死了一头熊精,两界山和这地方距离对于妖怪来说,也根本不远,所以生怕两头黑熊有什么粘连,赶紧想退走。 可他不这么想还好,越这么想越觉得两头熊可能有牵连,暗自思索道:“我是否窥看一下,这两头熊样貌像不像,省得整日惦记。” 若是像的话,他就要时刻做好防备,办完了事,赶紧回福陵山,到怜香那躲个十几年,待考核之后再做打算。 若是不像,就再不用提心吊胆了。 想到既做! 李清源又退出百里之地,来到清源镜所能窥看到的极限时,才在一个林子旁藏匿住了身形,然后将清源镜催动到了极限,往那黑风洞中瞧去…… 第八十一章 撅蟠桃根? 黑风洞中,四人分宾主落座,为首的是个黑汉,此人好似刚从煤堆中打了滚,除了说话间露出的一口黄牙,就只有眼球还带点其他颜色。 此时黑汉子正耷拉脑袋打盹,看得其余三人一阵无语。 “大王,小杨兄弟既是来了,您若不同意,就给他个信儿吧。” 说话之人一身秀士打扮,除了生有竖瞳,和寻常儒生无异。 黑汉闻言强打起精神,撇了一眼坐在客位的陌生男子,恹恹道:“佛法云:纵使经百劫,所作业不亡。因缘会遇时,果报还自受……” 他虽没什么精神,可却不提正事儿,反而唠唠叨叨讲起了佛法。 讲了一段经,黑汉望着男子道:“俺今日若听了你家大人的,去天上掘了蟠桃根,天大的好处给俺,俺也拿不住,早晚糟了祸害。” 陪同在此的道士凌虚子也赞同道:“大王所言甚是,些许丹药,贫道遍访仙山,也会为大王寻来,岂可做此滔天大事?小杨兄弟,您还是另请高明吧。” 三人几句对话,就几乎把态度表明了,那小杨兄弟眼中寒芒一闪,不过瞬间就压了下来,他深深注视着黑汉,拱手道:“既然如此,还请大王不要泄露此事,不然……” 余下的话他没说,不过配合着他的表情,威胁之意溢于言表。 黑汉也不怒,无所谓地摆摆手,懒洋洋道:“退下吧。” 本来小杨兄弟就此退下也就无事了,可他乃心气高傲之人,哪怕明知这黑熊精神通广大,不可冒犯,仍是多了一句嘴。 “大王,此事您也知晓牵涉多广,今日被这两个妖物听了去,不如将等其斩了,也好对我家真君有个交代!” 他拜见黑熊时不巧对方有客,而自己已经说清背景来历的情况下,黑熊仍然不屏退二者,非要逼问自己来意。 现在他听到此事退缩了,但这两个妖怪,以防万一,最好还是除去为妙! “好大胆!”黑熊精大怒,他一拍桌案站了起来,气冲冲道:“二公乃我友人,每日谈玄说法最是投契,你算个什么东西,敢辱没二公?” 几乎凝成实质的压力,几乎压迫的小杨兄弟喘不过气来,他这时候才想起来,眼前的黑汉到底是何等的存在,慌忙施礼道歉:“旌武多有冒犯,望大王和二公赎罪赎罪!” 黑熊不在乎他的背景,剩下两个妖怪哪怕对方扬言要除掉自己二人,也不敢太过于得罪对方,看杨旌武赔礼,先起身表示不怪,然后又说不会张扬出去云云。 黑熊精眼珠转了转,假做余怒未消,叫嚷道:“还不拿出些好物来给二公赔礼?” 杨旌武哪怕知道,这“好物”交出来也会归了黑熊,可迫于压力,还是拿出两瓶丹药出来。 “此乃五品玄丹,乃我家真君所炼,还望二公赎罪。” 黑熊一把抢过来打开瓶盖闻了闻,这才满意点点头,摆摆手:“退下吧!” 杨旌武无奈,只得依言退出洞府,刚走到门外,忽然察觉到好像有些异状,似乎是被人窥视之感。 “谁?” 他大吃一惊,冷汗瞬间就下来了。 若只是被黑熊等人知道还好,来的时候真君已然说过,他选的这几个妖魔,就算拒绝后,也绝不会说出去。 就算黑熊旁边两个妖怪,黑熊精再浑,也绝不会允许他们张扬此事。 可这件事再有别人知道,那就大不相同了。 别看杨旌武在黑熊面前表现得不堪,可他一身玄法,也绝非等闲,甚至不是与他同行之人可比。 他脸色瞬间恢复正常,然后暗自运起功法,边走边寻找那窥视感的源头。 此时,洞中三妖也在对话。 “大王,适才不知何人窥视,大王为何传音我二人不许声张呢?” 黑熊精冷笑一声,不屑道:“此人据此不过二百里,躲在林子里以为俺发现不到,不过俺就是要他听去,那劳什子真君敢当俺是榆木脑袋,俺就把他这事儿弄的人尽皆知!” 说着,他咧嘴一笑,在身前拿起蒲扇大的手掌轻轻一抚,虚空中顿时出现了一幅画面,其上正是李清源拿着个镜子的样子。 “模样生的倒是清俊,小子,俺记住你了,你若不坏了这件好事,俺早晚扒了你这身周正的皮。” …… 李清源壮着胆子偷窥黑熊怪,本来他还怕熊瞎子都长得差不多,到时候若是这头黑熊和那头黑熊若真有些像,自己要如何分辨。 等看后终于放了心。 之前那头熊精虽也黑如锅底,可却不像这个黑中透亮,化成人的样貌也有不小的差别。 正当他想散去真气,收了清源镜时,没想到却听到了一桩惊天大秘! “掘了蟠桃根?” 李清源面色大变,他新近和卯怜香相好,对蟠桃有了更深了了解。 这玩意目下几乎是三界众仙的命根子,若蟠桃没了,众仙寿命到了,要如何续命? 而且,合谋掘蟠桃根,这口锅肯定不是密谋者会背的,那这天大的干系,要谁来承担? 这还用问吗,再过不久,那脑回路不正常的玉皇大天尊,就要让一只猴子执掌蟠桃园了! 李清源再想探看,却见那男子已然告退出去了,他知晓这件事多因此人所起,也将清源镜锁定了他,想了解更多的东西。 此时镜中男子在山间悠闲踱步,脸上不见喜怒,似乎忘了刚才被熊精拒绝的事情。 “姓杨,真君?” 看着此人,李清源忽地想到了一件事,他一挥手,刚被他装进戒指中不久的钟丰茂就显出身形来。 李清源啪的给了他一巴掌,钟丰茂就悠悠转醒过来。 “你可认识此人?” 钟丰茂被装进戒指中之前就失去了意识,他甚至不明白自己曾被拘禁在其他地方,听到李清源的话,才回过神来,连忙向李清源手里的镜子上看去。 “师兄,没有人呀?” 什么? 李清源急忙拿过镜子,一看之下确实没人,他急忙调整清源镜的角度,将视野拉高,可哪怕拉到了极限,将方圆二百里尽收眼底,也没找到杨旌武的行迹。 “坏了!” 李清源瞬间就明白了,自己怕是碰到了硬茬,这杨旌武此人,能躲开清源镜的追踪,绝不是钟丰茂之流可比拟的。 他又是一个手刀,将钟丰茂打晕收起,然后收敛自身气机,打算先隐藏住身形再做打算。 可还未等他施展道术,忽然听到一阵冷笑:“现在想跑,晚了!” 第八十二章 黑熊爱妃易柆箕 虚空中停驻一人,穿锦蟒袍,系雷纹带,墨色长发,眉下一双冷冽的眼眸,身躯挺直,气宇轩昂。 此人样貌也极出众,哪怕不及李清源,亦不远矣,正是刚从黑风洞中出来的杨旌武! 他目光穿过遮蔽视线的丛林,直视不远处的李清源,满脸都是傲然之色,丝毫没有适才在黑风洞求赎罪的窘迫。 “你乃何人,胆敢窥伺于本公子?” 他心气极高,之所以没有一上来便动手,就是因为尚且看不清李清源气机,不知这人是何境界。 而李清源也没想到,对方竟然来的这么快,这两百余里的路,几乎是顷刻间便到了。 他在隐藏气机,但对方却丝毫没有收敛,李清源一见对方就察觉了,此人绝不是金丹修为,乃是阴神大修! “此人为何比其他人修为高出那么多?” 若是两者相斗,李清源自忖对方虽境界高于他,但他一身手段绝不是常人能及,哪怕不能擒住对方,自保也可无虞。 可这里距离黑熊精那么近,若是和对方斗起来,惊动了黑熊,自身性命恐怕难保。 想到此处,李清源再不迟疑,连忙暗念口诀:“杳杳冥冥,天地同行。走!” 一个走字喝出来,几乎是同时,他的身形倏地不见,再看时,转眼已经出去百里之遥。 此乃是六转神通“潜渊缩地”修到高深境界,比之他御剑飞行还要快出许多,只是此法太耗费真气,所以李清源很少使用。 不过现在为避黑熊,他也只得赶紧脱身。 早在李清源身形不见时,杨旌武就反应过来了。 他见李清源跑了,不惊反喜,而且对方刚才虽然只露出一丝气机,已经让他捕捉到了。 此人分明只有元婴境界,自己捉他还不是手到擒来。 而且杨旌武对在黑熊地界也起了怀疑,他亦害怕黑熊插手,所以李清源逃了,正合他意。 至于对方速度如此快,他虽吃惊却并不慌,以为李清源身怀什么脱身法宝,所以才能瞬间远去。 “哪里走!”杨旌武暴喝一声,足下一抹祥云托住身子,也顺着李清源逃跑的方向而去。 阴神修士等同修仙的腾云之境,这境界在正统道门都可称一声“真人”了,而足下腾云就是其境界最明显的标识。 他这瞬间暴起的速度,几乎不在李清源之下。 黑风洞中,那秀士和凌虚子盯着画面,眼看其中愈发模糊,不由道:“大王,那人不会被杨旌武杀了吧?” 黑汉也不解释,只是又伸出手向当中一抚,那本来都有些模糊的场景,竟然又清晰起来了。 这神通看得凌虚子和秀士纷纷大骇,两人这会儿出去了几乎有千里之远,可黑熊竟然还能将画面如此清晰施展出来? “大王,这是什么神通?”秀士惊问道。 黑熊哈哈大笑,自袖子中掏出一本道册,得意道:“俺前些日子去两界山转转,抓来一对公母,那公的为保性命,献出这本秘籍,俺只擒了母的来,生得竟还有些俊俏。” 凌虚子不敢去问道册内容,只是看到那书上三个大字写的极其玄妙,他情不自禁的念了出来:“天眼通!” “不错。”黑熊接言,“这门神通极其玄妙,只是上面有几道障碍,但这岂能难得倒俺?” 而秀士关注的重点却在那“母”的身上,他黄褐色的竖瞳上闪出几分淫邪,转瞬收敛,假作好奇道:“不知大王如何处置那母的了?” 黑熊也是真个大方,闻言摆摆手,顿时叫来两个小怪,黑熊吩咐道:“去把俺那爱妃请来。” 秀士一听爱妃二字,立时就打消了念头,不过对于黑熊口中俊俏仍怀好奇,于是巴巴地等着。 少顷,就听一道极其腻歪的女子声音传来:“夫君,可是又想找妾身‘玩耍’了吗?” 这声音虽不太好听,不过胜在努力扮媚意,秀士精神一振,循声看去。 只是这一眼,见惯了女色的秀士差点没吐出来。 走来的女子身材矮小粗硕,单眼皮圆眼眸,若仔细看,还是个“内双”。 一张饼脸蒜头鼻,面上浓妆艳抹却也难掩普通,偏偏这女人强作娇柔,好像自己是一个万年难遇的美人。 “来来,易爱妃,快来见过二公。” …… 李清源和杨旌武一逃一追,俄顷就远离了黑风山,此时天色已经略有昏暗,路旁荒郊处偶有狼啸虫鸣,此景有些瘆人。 “不跑了。” 李清源身形停在一座荒山处,暗忖已经远离黑风山,没了熊精的顾略,不如和他斗过一场。 若是此人确实是杨旌武,自己本就是想将其捕获的,只是没想到这人竟有阴神境,那想捉住对方,恐怕不是那么容易了。 李清源将紫电剑持住,调整周身气机。 须臾,杨旌武也腾云到了,他停在空中,居高临下望着李清源,冷笑道:“真元用尽,跑不动了?” 他还以为李清源仗着法宝才能跑出如此远,所以才说出此话来。 “你是何人,为何追我?”见他轻视自己,李清源顺着他假作心虚,想试探他到底是不是那人。 杨旌武眸光扫了扫李清源,不屑道:“告知你也无妨,吾名杨旌武,四部州修士皆出自天同宫,你又有元婴修为,也肯定是本次大考的修士,我不信你没听说过本公子的大名!” 果然是他! 李清源毕竟没去过上界,对杨旌武一点都不了解,听他言外之意,难道本次大比,人人知晓他的姓名? 他是第一个自试仙宫下来的,不知道后面发生的事情。 原来这杨旌武曾带人堵在试殿门外,不让参考修士进入,所以才有那么大的名头。 此时的杨旌武见李清源不吭声,以为自己吓到了他,问道:“你是何人,胆敢窥伺本公子,若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今日定叫你亡命于此!” 他其实无论如何都要杀了李清源,只是看李清源气宇轩昂,不像是个没来历的,想探问下对方有什么背景。 若他背后人于自家同出一系,那就要考虑事后如何脱责了。 “我名张泽成,近日得了奇遇才晋身元婴,不曾参加大考,也不曾听过你的名字。” 第八十三章 五火七禽扇 “张泽成?”杨旌武沉吟了一下,印象中没有这一号人物。 要是他那些随从在此,倒是有专门为他整理大比中修士资料的,可现在那些人都被他留在弋凤谷了,不然还可以问问。 不过想不起来也无妨,此人连本次大比都没参与,谅他也没有什么大背景。 “哼,既然你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那便受死吧。” 说完,也不待李清源回答,他便大喝一声,身躯震动,就有一道火光从顶门窜出,霎时分成上千朵,威炽赫赫向李清源席卷而去。 那千瓣火光,将方圆百丈之内所有事物一同罩了进去,在空中如同一场流星雨,还未到达李清源跟前,他就感到灼烈难当,连体内血液,似乎都随着沸腾了起来。 此一道乃是杨旌武家中祖传大法,名为《焚霄灭明录》,修行此法,能直达仙境之上的境界,所以他尚未出全力,就有如此威势! 此时的李清源心中虽有些惊异,却并未有过多意外。 自从听到他和黑熊的对话,他就知道这杨旌武定是实打实的真君后裔,都做了他乃是修仙者的预料。 可现在看他气机,虽也精纯,但还是有些杂气,看来走的也还是炼气一途。 这李清源的心就放下了些,若是对方乃修仙之人,还要比自己高出一个大境界,那就难对付了。 但面对这将天色映红的无穷星火,李清源也不敢稍有怠慢,眼看雄烈大火几乎将自己吞噬,他轻啸一声,一纵身却主动向袭击出迎去。 “哼,不知死活!” 见李清源自寻死路,杨旌武冷哼一声,转身就想离去。 别说低他一重境界,就是同境之人受此星火吞噬,也休想活命。 但当他将要抽身之时,场间却起了变化。 只见大火弥漫,蒸腾如沸,飙飏间其势迅猛,但来的快去的也快。 除了偶有散落在地上,将荒草引燃的火势还未熄,那人投身处,漫天的熊熊烈火,竟然只余下烟尘了? 杨旌武脸上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他凝神观望,片刻间,浓烟渐渐退散,其中露出李清源的身形来。 只见他袖袍飘扬,卓然立于虚空中,脸上含笑,他面前有一道剑光肆绕,似霞光一般挡在身前,任凭余火前仆后继袭来,允自岿然不动。 “什么?” 杨旌武瞪大了眼睛,怔住了一瞬,随即就是一阵狂怒! “张泽成,你好大胆!” 看这剑光护身,此人分明是个剑修,这是杨旌武没想到的。 剑修者,一剑来去纵横天地,上能直入青冥,下能凿透九幽,以剑合身,无拘无束,最是难缠。 但这并不是令杨旌武盛怒的理由,真正令他勃然的是,此人既然是剑修,哪怕境界不如,但此辈遁速最快,爆发起来躲过适才那一击却也不难。 可这张泽成竟敢不躲不避,仗着剑气护身,在自己面前装。逼? 且此人仪表,那份闲庭信步风轻云淡的姿态,居然令自己都升起自愧不如的想法来,这让杨旌武如何能忍? “张泽成,给我死来!” 说着,他猛地吐出一口紫色火焰,在空中化为一道流星,以奔雷之势直击李清源。 这道紫火和之前威势截然不同,厉害之处全部敛在其内,没有一丝多余外放出去,沿途飞过,竟然连虚空都扭曲起来! “卧槽。”李清源见了这道紫火,吓得再不敢扮高人了,他惊叫一声,连忙催动剑遁,向后急退。 修行之人只有稍稍有成,腹内都可借精气神,化为三昧真火。 之前李清源曾赠猴子木璃赤火丹,就是能助长腹内真火的灵丹。 可若是修行人抛却其余,专修火行一途,这火在他们眼中,就有了等级之分。 看这紫火威势内敛,凝练如一,分明有紫薇天火之象,一旦让这火沾上,哪怕李清源身具多少神通大术,转眼也要化为灰烬。 “怪不得这货如此狂傲,原来有紫薇天火为持,这火哪怕阳神修士,都不可凝结,想不到他在阴神境能使出来。” 李清源运转天遁剑术,身形连续几个闪烁,俄顷就远去十余里,可那紫火却好像有追踪之能,竟然穷追不舍。 “这东西怎么甩不掉呢?”李清源不解。 他不知道,杨旌武修炼《焚霄灭明录》,又借助一件威力无比的法宝凝出这口紫薇天火,不光酝酿着狂暴的力量,只要锁定敌方目标,必会焚尽对手。 这还是操纵之人境界不够,不然李清源此时已然化为飞灰了。 而杨旌武本看李清源狼狈,脸上还有些许冷笑,可随着时间推移,他渐渐笑不出来了。 “怎么还追不上?” 往常他与人争斗,此火用出,别说下境修士,哪怕同境修士都是霎时既死。 他用此火,甚至焚毁过阳神大修的肉身,更别说区区元婴修士。 可这张泽成,就算是个剑修,可遁速也太快了吧。 想到刚才若是他将这速度展开,自己不施展法宝,决难追上,杨旌武起了些许警惕。 他能受家祖器重,绝不是单纯因为资质出色,智计才是他引以为豪的。 想到这里,他捏住法决,又急急催动真元。 跟在李清源身后的紫火在一刹间,猛然速度激增,本来还和李清源一直保持十丈左右的距离,转瞬就贴近了他。 呼! 仿若风雷涌动,李清源只觉背部传来一股痛入肺腑的灼意,他大惊失色,再顾不得扮张泽成隐藏手段,忙使出浑身解数寻求脱身。 “回风返火!” 他强忍痛感,赫然回身一指,只见那道将要袭身的紫火,倏忽有了些倒卷之意,不过只是须臾,就停顿在了当场,再片刻,又朝李清源急急追来。 “糟了,这火品阶太高,神通催不动。” 眼看这火竟然比适才更快了几分,刚拉开距离的李清源明白,若是再坐以待毙,咱说不定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要是八卦云光帕在就好了,说不定能抵挡住。” 他之前觉得有亏怜香,就把那宝贝暂时赠予了她,以讨媳妇欢心。 之所以说是暂时,是因为后面布局之时,这东西还得还给裴轻舞呢。 这事儿也就是李清源这类人能干得出来,不过怜香也真是好糊弄的,就算他明说了,此物之时暂且聊表寸心,以后可能还要还回去,还是把怜香喜欢得不得了。 现在法宝不在,没有抵御之物,想擒住杨旌武,看来只能拼了! 想到这里,李清源暗中取出在寅将军处得到的“瑶池白光剑”,猛地狂喷一口真血,那小剑载着他,须臾就接近了杨旌武。 “取你性命者,张泽成也!” 他大叫一声,手中出现了个丑陋无比的大枪,直直向杨旌武砸去。 而杨旌武却冷笑一声,手中凭空出现一把扇子,李清源一见之下,登时吓得连吐五口真血,逃命去了。 第八十四章 无巧不成书 就在李清源将要袭近杨旌武时,忽然见他眸光寒芒一闪,手中掏出个五彩斑斓的羽扇来。 顿时间,天地似乎都将要凝滞,七股滔天的妖气直贯云霄,五道火光夺目煊赫,将李清源震慑在了当场。 只见那把扇子,由七根恢弘至极的翎羽组成,浩瀚威压弥漫,扇中正面有符印口诀,反面有诗。 其上写:“五火奇珍号七翎,燧人初出秉离荧。逢山怪石成灰烬,遇海煎乾少露零。克木克金为第一,焚梁焚栋暂无停。王变纵是神仙体,遇扇掀时即灭形。” 李清源自炼成《隔垣洞见》后,哪怕不用神通,目力也比平时不知好上多少,两者距离不过三丈之地,他焉能瞧不见其上诗词。 五火七禽扇! 眼看杨旌武将要煽动此扇,李清源面露惊恐,顾不得惜身,连喷数道精血在小剑上,霎时出去百里。 但哪怕如此,他仍心有余悸,又喷一口精血,往福陵山方向移动了千余里,才面色惨白地停住身形。 “亲娘啊,吓死咱了。” 停在半空中,见后方人没追来,李清源不由缓了口气,暗忖幸好有这瑶池白光剑,不然自己今日要尸骨无存了。 “杨旌武竟然有此宝在手?” 这可坏了呀,他有五火七禽扇在手,无论如何自己也斗不过他,而他看到了咱用出瑶池白光剑,难保他认识此物,到时候寅将军的事儿败漏了,自己此身恐怕难保了啊。 若是一般宝物,李清源手段众多,还有信心一斗。 可五火七禽扇? 这宝扇由凤凰翅、青鸾翅、大鹏翅、孔雀翅、白鹤翅、鸿鹄翅、枭鸟翅七禽翎羽组成,蕴有空中火、石中火、木中火、三昧火、人间火五种。 休说李清源,当年死在这东西下面的仙人都不知有多少。 此物本是阐教金仙清虚道德真君的镇洞法宝,后来封神一役后赐给了门徒杨任,杨任拿着它,连自称截教第一门徒的吕岳都给扇死了。 甚至连和杨戬斗的不分上下的袁洪,都曾让这法宝吓跑过,自己能够脱身,怕还得亏杨旌武境界不高,运转生涩的缘故。 怎么办? 咱现在当个鸵鸟,回福陵山媳妇家一躲倒是容易。 可等寅将军的事发了,早晚大祸临头不说,还要牵累怜香呀。 难道要回去找怜香,请她帮忙除去杨旌武? 可媳妇一身本领,都体现在了双修之道上,一个不留神,很可能落得个香消玉殒的下场,不然凭借乾元境和下境的极大差距,她也不必过得如此小心了。 “不行,无论如何,都要想个办法将他除去,若是等事发,咱不光得罪了裴轻舞等人的靠山,还捉了寅将军,意图肯定难以瞒过那些大神,到时候必沦为众矢之的!” 想到这里,他向下扫了一眼,只找了个隐蔽处,打算边疗伤边想办法。 李清源在这里疗伤且不提,只说在此之前,黑风洞中众人反应。 熊精鼓弄新近炼成的神通,余下三人都看得津津有味,不断对场间斗法二人品头论足。 “大王且看,小杨兄弟虽气度不凡,可那窥伺的对头,好像更胜一筹呀!”道士凌虚子摇头晃脑,对二人相貌评论起来了。 黑熊精歪头,不屑道:“这两个都不怎么样,丑死了!” 秀士偷看一眼旁边的饼脸女子,怯怯道:“大王,此二人不丑。” 黑熊精依旧不以为然,一把将饼脸女子拦在怀中,这女人虽身材粗硕,在他怀里却显得小鸟依人,她甜腻腻地偎在熊精怀里,眼中神色复杂。 此时觉熊精大手抚在自身臀上,她怒意一闪而逝,瞬间收敛起来,扮作娇俏道:“大王,还有外人在呢。” “嘿,二公与我一体,爱妃何来羞涩呀。”熊精大咧咧满不在乎。 饼脸女不敢驳斥对方,虽然黑熊贪恋自己“美色”,可他毕竟是个妖魔,喜怒无常,只得将目光移到了画面之上。 “噫?这不是杨旌武吗?”饼脸女只一眼,就认出了那位真君后裔。 这饼脸女子正是易柆箕,早前她被李清源托名张泽成打伤,独自留在了大兴城,由于李清源未出重手,她伤势将养几日,有所好转后就往西去,打算和裴轻舞等人会合。 可令她想不到的是,在往两界山的路上,却路遇了打伤她那个名叫张泽成的男人。 两人相遇时,易柆箕在暗,张泽成在明,她一见之下大惊,本还想跑,可张泽成不知何故,竟受了伤,甚至境界都跌落下去了。 易柆箕最是记仇,有机会报复,她如何能放过,于是使出手段偷袭,张泽成伤势重,没抵住三招,就被她擒住了。 而在张泽成印象里,他已经被这可恶的女人劫掠过一次了,万没想到,这女人打劫了自己,竟还不放过,又偷袭自己。 尤其使他气愤的是,这女人这次竟然反诬自己先伤了她,强夺了她的法宝,这让张泽成如何能忍,一番辩驳,他连自己乃是龙府女婿的背景都说出来了,这女人竟还敢不依不饶。 甚至,她,她还毁了张泽成的清白身子…… 易柆箕强上了张泽成,神清气爽,但对方毕竟是龙府女婿,她没什么背景全靠裴轻舞,于是就想把张泽成进献给裴轻舞。 哪怕她看不上,相信自己那群“姐妹”也不会放过,这才擒着张泽成,一路欢愉往西走,还时不时的逼迫他交出在自己那里夺走的宝物。 没想到过了双叉岭,再往前走,却遇到了前来看望干孙子的黑熊精。 这黑熊精和李清源打死那头本没什么关系,都是死的那头熊精仗着同为一属,认下了个干爷爷,时常进献珍宝。 而黑熊精惦记着献宝的日子到了,干孙子没来,他又贪婪,急不可耐去两界山亲自索取,结果看到干孙子死了,他却不怒,反而看到易柆箕这个“美人”,从而大喜。 本意将她的姘头宰了,可那丑男翻了翻,献出一本“天眼通”出来,黑熊精这才放过了张泽成。 这个事情来龙去脉,实在是巧合的紧,李清源也绝想不到,当初唬弄张泽成的一本乱写的《天眼通》,关键时刻竟救了他的性命…… 此时易柆箕望着斗法二人,心思急转,不知在想些什么。 适才杨旌武来访,她人在后堂,是以没见到对方,这下虽从画面中认了出来,她不知黑熊看那二人斗法做什么,也未敢声张。 不过等凌虚子二人和黑熊又交谈几句,就被她听出事情始末了。 第八十五章 此去东胜道天惊 易柆箕并未见过李清源真容,当时打伤她时,也只是化作张泽成的样子,所以第一时间并未认出来。 可她和裴轻舞最是要好,是曾听过对方如何形容那男子的。 自从她给裴轻舞出主意,将男子形貌分为十等,就从没看到过,裴轻舞将哪个男子列为第一等。 哪怕杨旌武,裴轻舞也只是将其列为第三等。 而两人下仙宫时,裴轻舞曾和易柆箕说过悄悄话,言道若是拿住李清源,非要与他日日笙歌不可,还嘱托她万不可将其伤到了。 这些话足以证明,那李清源模样生得有多撩人。 本来易柆箕还不能想象,能把裴轻舞迷成那样的男子是何样貌,可此时透过黑熊施法的画面中,她终于见到了什么叫凤姿龙表! 她对男子虽有肉欲,可却没有渴慕之心,这下见了李清源样貌,虽也心神摇曳,但想的却是其他的事儿。 “天下男子若真有第一等,此人肯定位列其上,这种样貌绝不多见,他肯定就是那李清源!” 不过转瞬,易柆箕却想起自身处境,就算发现了李清源,但她此时已经身为熊精“爱妃”,李清源对她有什么用处呢? 她在这里定神观看,此时正看到杨旌武施展紫薇天火,易柆箕尚未反应,黑熊却猛抓了她臀部一把,惊叫一声。 “紫薇天火,这小子有大宝贝!” 易柆箕疼的呻吟一声,刚想撒娇,却又听秀士接话道:“大王,何以见得此人有大宝贝呢?” “你来说!”黑熊怪懒得回答,指着凌虚子让他解释,自身则全神贯注看着画面。 凌虚子乃是苍狼成精,学的却是道门炼气之法,所以对此事比较了解。 “道家有六丁神火,佛门有红莲业火,地狱有幽冥鬼火,天庭yi有九天玄火。而紫薇天火虽然稍次一筹,可也是星辰之火,仅次和四大神火齐名的太阳真火。” 黑熊点点头,觉得凌虚子果然见识不凡。 “那大王因何判断出,此人有大宝贝呢?”秀士依旧不解。 凌虚子道:“这杨旌武虽有些传承,可区区一介小修,哪里能凝结这等神火,定然是他身有火行至宝,能借其上火行之力,沟通星辰之火!” 易柆箕听得目泛异彩,暗忖杨旌武果然不愧真君后裔,竟然身怀如此重宝。 她却不知,哪怕杨旌武是真君亲儿子,都没有将如此重宝赐予的道理,之所以他能现在持有,除了之前和熊精商量的撅蟠桃根的事儿,还另有其他秘密。 此刻场间二人斗法,已然白热化,熊精这手段本来自李清源魔改的“天眼通”,并非原版神通,虽能看,却听不到里面人说了些什么。 可他毕竟境界高出李清源不知多少,所以在千里之外,这画面看起来依旧清晰无比。 正当他看到李清源走投无路,拿出瑶池白光剑的时候,熊精呵道:“好剑,这宝贝跟俺有缘。” 只是又过了片刻,虚空中忽地传来炙烈之感,似乎有几道浩瀚神威舛扎而来,随即黑熊施法显露出来的景象也寸寸碎成泡影…… 霎时间,熊精面色狂变:“五火七禽扇!” 他倒吸口冷气,但他那张黑如锅底的大脸盘上,刹那爆发了狂喜之色。 他双目透出灼热,贪婪之色几乎都溢了出来,大叫一声:“走!” 一把抓住了凌虚子,以不可想象的速度直奔打斗的地方而去。 而这场间,只剩下了秀士和易柆箕二人。 沉默一阵,秀士思忖着虽然黑熊大咧咧的,但现在孤男寡女的,传出什么闲话可不好,自己不如追着黑熊去,看看能否做个助力,顺道也好避嫌。 “呃,王妃,在下告退了。”他躬身施礼,说着就要告退。 易柆箕被黑熊幽禁在此,这些日子被撑得大开蓬门,不是她自身天赋异禀,几乎险些去了命。 那滋味儿虽充实,可又有些骇人,此时不知出了什么变故,黑熊精急急走了,就剩下眼前这个男人,易柆箕哪能放过这个脱身的机会。 想到自己现在身无长物,唯有这身妖娆可拿得出手了,于是连忙褪下衣物露出半个膀子,扮出娇怯怯的样子道:“妾身常闻大王言及足下,说君为人最是怜香惜玉,不知可否听妾身呈诉一事?” 秀士差点没吐了,竖瞳都被恶心的缩成了个小点,但此女乃是黑熊近人,他又不想无端得罪了对方,只得强忍干呕,应道:“不敢,王妃有何示下?” 秀士以为自己言语还算客气,哪知道易柆箕很擅察言观色,见对方不吃自己“色”诱,心中愤恨,但脸上不动声色。 她将衣服又穿上,收敛了谄笑,一瞬间想到个借口,于是道:“君不知,那于杨旌武对阵之人,身上亦有重宝,大王去寻杨旌武,不如你我去为大王将那人擒获。” “哦?”这个说辞倒是令秀士起了异样的心思,“王妃如何识得那人的?” “此人名为李清源……” …… 皓月当空,晚风习习吹来起山中清甜的气息,李清源深吸了一口,稍稍平复了心境。 出来时,怜香曾给了他好几瓶丹药,皆有疗伤回气之效,他吞下两颗,现在伤势已经稳固住了。 可事情还并未解决,杨旌武此人他决要除去,不然不光自身难保,最重要的是,很有通过怜香这边,将孔明他们整个一条线都暴露出去。 尽管之前他们通过众多手段引自己入局,可直到如今也没露出恶意,反而对自己多有助益。 而因为自己行事不周密,将其等全部牵连了,这种事情是李清源哪怕身死也不能接受的。 “不知道如果没有我,事情会不会按照原本的轨迹走,但我却赌不起。撅蟠桃根……” 此事若成,受损最大的肯定是孙悟空,这口锅要是扣下来,恐怕就不是被镇压五百年,取个经就能将此事平了的。 “不知目下猴哥在天庭是个什么情况,时间距离大闹天宫应该还差得挺远,就是不知道此时他有没有第一次反下界来。” 想到这里,李清源终于定下决心。 左右无奈,不如往东胜州一行! 第八十六章 黑熊图宝 “张泽成?他到底是什么来历?和金星有什么关系?” 收了宝扇的杨旌武神色凝重,立在半空轻声低语。 适才若不是认出了那把瑶池白光剑,他怕抵挡不住,也不会拿出五火七禽扇来。 这宝物一出,必然会有惊动周围大神通辈,所以杨旌武只是迟疑片刻,未敢去追敌人,而是打算隐藏行迹,生怕有妖魔寻来夺宝。 想到这里,杨旌武不敢耽搁,往南急速飞去。 他边赶路边细细思量:“难道此事已经被金星知道了,所以他先是安排那头老虎劫持其余人,真正目的却是打发人来图我?” 杨旌武一时间心乱如麻,撅蟠桃的事情若是捅开,比天还大,别说是他,就连他背后那位真君也根本抗不下。 不过想了片刻,他又有些放松下来。 若这件事由于事机不密,先被太白金星察觉了,反而和自己没什么关系了。 若跟金星无关,那叫张泽成的人,适才曾以剑气抵御自己道术,已经被锁定气机,回头也不难找他! 想清楚这些,他打算暂且避避风头,之后再去找张泽成的麻烦。 可刚飞了有一会,忽听身后风雷涌动之声,杨旌武大惊,以为是什么大妖来袭,他猛然一回头,瞬间却又露出冷笑。 只见来人一身皂色青衫,气宇轩昂,正是刚才和他斗过一场的张泽成! “天堂有路你不走,既然你还敢追来,也不管你有无背景,打死了你一切且休!” 杨旌武大喝一声,又将紫薇天火使出来,只是这次和之前不同,他暗中借了一丝宝扇气息,霎时通天火势直奔来人。 这口紫火比之前不知要旺盛多少,那“张泽成”骇了一跳,刚想闪躲,可忽然脸色一变,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于是将身子一和,直接冲着火势撞去! “找……” 杨旌武话未出口,脸上的笑容立时就凝固住了。 只见这次那张泽成,刚一进火势,那火就好像怕他一般,纷纷躲着将道路让开? 杨旌武作为火行修士,对火的了解可以说到了极致,可眼前的场景,却颠覆了他的想象。 火避人走,莫非是避火决? 可避火决能避开凡火,这可是天火,如何能用避火决避得? 正当他震惊之时,那“张泽成”不知得了什么臂助,忽然一下速度快的不可思议,刹那就到了杨旌武的近前。 “看剑!” “张泽成”哑着嗓子大喝道。 剑到近前,虽然和之前斗法路数不像,但杨旌武也不敢怠慢,刚想运起道法抵挡,可不知何故,气息行运之间猛地感到一丝晦涩。 “呃……” 看着一把几乎生着铁锈的剑将自己捅穿,杨旌武不敢置信,目光呆滞的看着“张泽成”,浑身颤抖。 对面人却理也不理他,看他中剑,啪嗒一掌,就将其扇晕了过去,然后转头道:“大王,拿住了,弄死吗?” 这次的声音没做掩饰,分明是此前那凌虚子的声音! “莫杀了,扒光了去给那人送去。” …… 月色照下,把山涧之中潺潺流水映的宛如银河,李清源盘坐在溪岸源头,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站起身来。 伤势恢复的差不多了! 既然下定了决心,李清源就不在纠结了,打算这就前往花果山。 适才斗法,他已经拿住了杨旌武的一丝气机,到时候请来援兵,自然可以将其寻到。 至于这援兵要请谁,李清源还没太想好。 他还有不少猴毛在身,可两界隔阻,凭借《钉头七箭》,根本没办法唤来孙悟空。 此去花果山,先看看众猴有没有和孙悟空联络的办法,要是没有,那说不得就要问问,所谓的妖族七大圣,到底哪个和孙悟空是真心结好了。 现在孙悟空并未遭难,想来不至于没有一个相助,自己虽不能明言撅根之事和猴哥的关系,可五火七禽扇这样的至宝,就不信他们不动心! 其实最好的去处是翠云山,距离他也近,可一来,牛魔王曾呵斥过李清源。 二来,那老牛不知何时迷上的狐狸精,万一他不在家,自己独自进了芭蕉洞,铁扇公主又对咱起了色心,也不用等事发了,老牛就能将咱生撕了。 经历了怜香的事儿,李清源着实对女妖精有些怕了,尽管他知道这个可能极小,也不敢拿命去赌。 所以保险起见,还是去花果山吧。 想到这,左右他伤势已经压制住,于是小心翼翼纵起剑光,掏出清源镜以为耳目,向东方飞去。 可是他刚绕过适才斗法之处,心中又泛起了嘀咕。 只要向东走,那黑风山绵延几百里,乃是必经之路。 李清源这些日子和怜香恩爱之余,除了得知了不少密闻,涨了不少见识,对于天下地形也有了不少了解。 这四部州之地,各个竟没一点相连,唯中土东临东胜,北贯北俱,西同西牛。 虽地处南赡大地,可说来竟是整个天下的中心,李清源要想去东胜,非要过这个挡路的黑风山不可。 “如何过呢,难道要变成个鸭子,可不会被山虫给吃了吧?” 李清源时刻修行不辍,之前将家禽装在清源戒中,也不是没有成效。 玄功四转参变化,经过这些日子参悟,他已经堪堪破入四转第二重,能够简单调整自己肺腑结构,改变外形,变做一只肥硕的鸭子了。 可他毕竟功行尚浅,现在变了鸭子,就丧失了斗法的能耐,因为身躯还如同人身大小,反而笨拙不堪,尚不如普通鸭子灵敏呢。 “之前应当也路过了这黑风山,那熊精也没出来劫我,应当没什么危险。” 正当他举棋不定时,忽然听到耳畔有重物坠落声。 嗖! 李清源一愣,连忙循声望去,只是这一眼,他便目瞪口呆。 只见一个裸男从天而降,定神细看,此人不是杨旌武吗? 那杨旌武身上连一件衣物都没有,反而是腹部有一个血洞,因为从高空坠落,受了重力挤压,才没有渗出血迹,但伤处两旁白肉森森,疮口极深! 李清源也在半空中徘徊,可好死不死,那杨旌武竟然直直往他处跌落。 他哪能让裸男投怀,赶紧地朝一旁躲去,但已经昏过去的杨旌武却好似有人操纵,硬是调皮的往他这里撞来。 李清源吓得赶紧落下身子来,随即就听咣一声,尘土飞扬,那杨旌武倒栽了个坑,头直直插在了地里。 “呃?” 第八十七章 担黑锅 这番变故把李清源惊住了。 他先看看天上,半晌没什么动静,然后急急把杨旌武拔出来,辣着眼睛打量一眼。 “噫?” 此时杨旌武双眸死死阖着,脸色惨白,但气息虽微弱,却尚还未死。 可这不是让李清源惊奇的,只见他虽赤裸身子,可一条胳膊上,竟然夹着封书信? 那信件上几个大字,李清源看得真切。 “熊罴顿首,俯请阁下敬启?” 李清源抽过信件,展开一看,只见这封信,赫然是黑熊精写给他的。 “向有道祖化辟鸿蒙,遂清浊分辨,有妖祖诞于日月,以此卯定阴阳……” 李清源看得一脸懵,这黑熊先扯到天地人都是怎么来的,啥意思? 可他往后面就看明白了。 这信上说,虽然人者戴天屡地,对比妖族有些修行优势,可是说穿了,食的都是清浊二气,五行阴阳,本质上都是生灵,和妖也没什么不同的。 这话李清源倒是有些赞同,区别人和非人的,他认为是智慧,而不是皮囊,就如同之前那些和尚,披着一张人皮不干人事,还不如妖魔呢。 可他接着往下看,脸上露出古怪的神色。 黑熊的心中大概意思说,人和妖都是妈生的,所以早有一位上清圣人,创截教,有教无类,意图抹平种族隔阂。 黑熊虽不才,但愿意继承那位圣人遗志,所以和人类最是交好,所以发书来此,是想和李清源做个朋友。 尤其之前察觉他曾和杨旌武争斗,于是就捉了他,当作见面礼,送给李清源。 若是他也有意和黑熊交朋友,也不需要他登门拜访,甚至千万别登门造访,只需要收下他这个“见面礼”就好了。 “千乞尊驾不辞薄礼,万乞玄真无暇不叙,黑风山熊罴如蒙佳惠,他日小可必有回报,顿首顿首,感激渊深。” 李清源看罢了,气的一把将书信扯碎,双目直欲喷火。 这封信扯来扯去,内容不外是跟他说,你小子偷窥那事情我知道了,本来杨旌武要让我背黑锅,然后给我好处。 可我怕事情太大,到时候命保不住,所以根本听都没听杨旌武要许诺什么东西,就把他赶出来了。 但没想到,就在这时候,你出现了,而杨旌武那件宝物,俺着实眼热,一想到突然能把屎盆子扣在你脑袋上,俺就把杨旌武给劫了。 好处我拿,黑锅你就背了吧,你要不背,有可能俺会弄死你呀。 若黑熊直接以威胁的口吻来相逼李清源,左右他对杨旌武的性命也志在必得,肯定不会气成这样。 但可恨的是,这封信中满是奚落嘲笑的意思,对李清源恭恭敬敬的说着最令人胆寒的话。 最令李清源气怒交加的,还是他提及的上清圣人。 无论李清源经历多少迷惑,可有一人一物他是绝对相信的。 人乃师祖,物就是手中的清源戒。 师祖养育之恩,教诲之德,李清源没齿难忘,而手上的清源戒,无论是早前修法初成的猴哥,还是现在这个黑熊,都没能发现它的存在。 这东西和自身又无比契合,所以它传出的信息,李清源大体上是信的。 也就是说,师祖大概率就是上清灵宝天尊。 黑熊精的可怕在于,连猴哥都没看出自己的根本功法,《上清灵宝洞玄经》,适才被黑熊给瞧出来了! 所以他才提及上清圣人,暗暗点出了自己隐藏的身份。 而他言辞中竟有对师祖暗嘲之意,甚至将他自己和师祖相提并论,这是李清源真正发怒的缘由。 “熊精,老子暂且吃这个亏,但我算是记住你了,你给咱等着!” 说着,李清源一挥手,将杨旌武收入清源戒中。 他也没在检查什么了,这偷袈裟的黑熊如此贪婪,把杨旌武都扒光了,也没什么好看的了。 李清源也不再隐藏行迹了,直接往东方疾走,到了黑风山,在高天之中俯视一眼。 只见那黑风洞门前又有了变化,相比之前,现在则挂出了一副对联。 “静隐深山无忧虑,幽居仙洞乐天真。” 直娘贼,你乐你大爷! 李清源暗骂不已,不过此时力有不逮,也不敢多瞧,霎时化作一道流光投中土而去。 此时黑熊全部注意力都在手中宝扇上,给李清源留下书信后,也懒得再管,所以哪怕李清源路过,他都没察觉到。 “哈哈,我的宝贝扇子呀!” 黑熊乐不可支,目光死死盯着五火七禽扇,拿着大手一个劲儿地在怀里摩挲,稀罕的不得了。 一旁的凌虚子虽也眼热,但明白这东西不是自己可觊觎的,所以还算理智。 此一回那杨旌武身上随身带了不少丹药,品阶都是不凡,想来大王就算再贪,可出手的乃是自己,分润一二应该不难吧。 可他转念一想,最早引杨旌武来的,还是秀士花螺斑,不知这份功劳他会不会分润一二。 想到花螺斑,凌虚子忽地一滞,刚出去不久,他人怎么没了呢? “你过来。”凌虚子招呼一个小妖过来,问道:“花先生哪里去了?” 凌虚子二人虽不是这洞中,但严格上来说也受黑熊统御,加上又是常客,小妖不敢怠慢,回道:“花先生和大王新纳王妃出去了,说是要助大王一臂之力。” “什么?”凌虚子不解,他和黑熊周边转了好几圈,也没见花螺斑人呀。 何况,他领着大王那个所谓的“爱妃”出去干什么? 眼看黑熊还沉湎在喜悦中不可自拔,凌虚子也不敢打扰,只得等大王缓过这股劲儿再说了。 …… 李清源自修成隔桓洞见后,就算不使用神通,五感也远超过同济。 他离开黑风山,走了不足七百余里,耳畔忽然传来动静。 “王妃,此时说不定大王都将事情办完了,你我找寻无果,还是回黑风洞去吧。” “黑风洞?”这个词汇吸引了李清源的注意,他面色一紧,然后运起神通过,向四周瞧去。 只见前面三十里左右,一男一女正在说话,男的穿儒衫,女的穿红袍,这两人的面目李清源都认识。 “他们怎么混到一起去了?” 李清源还不知道黑熊是用什么手段查知的自己,以为之前是他尾随杨旌武,隐藏在暗处。 此时一见眼前两人,他立即起了歹心。 “这条蛇精还不如寅将军境界高,先将他擒下再说。” 霎时,他剑光疾驰,直奔那二人! 第八十八章 现世报 花先生被易柆箕框住,出门来寻找李清源,本该往西去,可对方却说,她知道李清源在附近有个藏身所在,事后必然回到那里。 因为易柆箕境界低微,这一路御风而行,都是他拉着对方的手,把个蛇精恶心的不行。 现在都走出七百里了,也没见那个所谓的藏身处,每次问起,易柆箕就说快了,蛇精花先生终于感觉有些不对了。 “王妃,我不如跟你直言,莫说我们走出不足千里,就算走出万里,大王若想找寻,也是瞬息之间的事儿。” 易柆箕何尝不知如此,只是她有试仙宫符诏在身,只要找机会支开蛇精,她就可以启动符诏,回转仙宫上去。 正当她震惊于花先生将话挑明时,忽然身后有风雷涌动之音,易柆箕和急急回头,只见一道雷霆将蛇精淹没。 “啊!” 花先生惨叫一声,直直摔了下去,连带着易柆箕也从妖风中跌落。 她急忙稳住身形,然后瞪大一对圆眼,赶紧看向身后,霎时脸色大变,惊呼道:“李清源!” 可李清源却理也不理她,又暗运真法,口念真决,天空中紫色雷霆形成个电网,奔着已经受伤的蛇精罩去。 花先生见过李清源和杨旌武斗法,还敢带着易柆箕出门找寻他,也并非没有一丝本事。 可他却不知道,之前李清源心有顾忌,威能最宏大的雷法始终没敢使用出来,现在既然已经被熊精看出跟脚,所以他索性放开了。 此时他用上了全力,只见天空中忽然间乌云汇聚,狂风骤起,惊电作响,道道紫雷将方圆百里之地都映的如同白昼,雨点般的向花先生砸落下去。 妖邪之类最惧雷霆,花先生本体乃是一只花斑蛇,先前被李清源偷袭,已经受了重创,现在哪能抵御的了如此密集的雷霆? 他刚才被雷劈了一下,跌落后迅速调整还勉强能立住身子,现在却再也防御不住了。 “真人饶命呀,真人饶命!”花蛇气息奄奄讨饶道。 可李清源哪里由他分说,只是冷哼一声,攻击却又紧密了些。 蛇精求饶没用,看李清源不罢手,被困在雷网之中有什么手段都施展不出来,又开始威胁起来。 可任凭他如何说,李清源就是不吭声,看花蛇在难以抵挡了,驭起一道辉赫剑光,如星芒飞驰,贯彻长空,一剑就斩掉了花先生的头来。 砰!咕噜…… 一尺多长的花斑蛇头,掉到了易柆箕的跟前,她心头凛然,仍然强作镇定。 她既吃惊于李清源的厉害,又吃惊他为什么境界如此高,不过现在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他如何处置自己。 她情知自己跑不掉,也不待对方落下,就站在地上瞻望李清源,装出劫后余生的语气道:“多谢道兄助我脱离魔爪!” 李清源一挥手收了蛇尸首,也不怕被易柆箕瞧见收摄事物的本事,落于她的身前,冷然喝道:“你等具是一丘之貉,若非你勾引蛇精,他焉敢带你私奔?” 啊? 易柆箕傻了,一时不知怎么应答才好了。 “虽然你不守妇道,可我这个外人却不好提熊大哥做主,这就带你回黑风山,等候熊大哥发落!” 说着,他一把提过易柆箕,将这女人拎起来,纵身往黑风山行去。 易柆箕眼看又要落入魔爪,再顾不得隐藏了。 “李清源,你是李清源。” “那又如何!”李清源冷哼一声,不理会她的挣扎。 “我名易柆箕,也是本次参加大考的修士,是被那熊精强掳来的。” 刚才二人的对话李清源听得清楚,自然知道她现在是个什么身份,虽暗笑此事荒唐,但对这讨厌的女人却没有一丝同情。 “胡说,你分明是看咱熊大哥丑陋,勾搭了这个花蛇,被我撞破好事,现在又编造谎言骗我?若不看在熊大哥的份上,这便打杀了你这个妖精!” 易柆箕犹不甘心,她连忙探进衣袖,将那试仙宫符诏拿了出来,启用后急急道:“你看,我有试仙宫符诏在身,上面还有我的名字!” “哼,你这女妖还敢劫掠修士,真是该杀!” 说着,李清源分出一道剑光,直接就将那符诏打断,然后一把夺过来揣进怀里,冷哼道:“休想瞒过我!” 易柆箕这下再没疑惑,心中凉了大半截。 她自认虽没见过李清源,可听裴轻舞说,这李清源言辞极其犀利,肯定是个聪慧的人物,哪能判断不出来她是人是妖? “难道他想拿我结好黑熊精?好啊,李清源,你要敢将我送回去,我必然鼓动熊精杀你!” 可易柆箕却不知道,李清源受黑熊受辱,本憋闷异常,一见她和花蛇,瞬间有了回击手段。 他是个不吃亏的性子,随即将易柆箕用剑光裹住,腾出两手在空中写起字来。 “窃闻世尊佛祖,乘如实之道而来成正觉,乃定菩提,是有众生有因由果报……” 你从道祖论,我就从佛陀论。 李清源这信写的也极其阴损,而言辞比黑熊使用更隐晦,倒不是他不想更加激烈些,只是到底怕黑熊恼羞成怒,不顾一切追杀自己。 他信上写,既然有了因果,所以世间诸事才能有逻辑可循,而他之前受熊罴你的恩惠,本有亏欠。 没想到没过多久,上天就给了他个回报的机会,这就是万法皆空,因果不空呀。 熊罴大哥您修行已经到了灵光独耀,迥脱根尘,心性无染,本自圆成的境界,即佛如佛,所以才看不到,自己女人和属下私通。 这一定不是您的错,而且您心如明镜,古井无波,哪怕是眼看他二人在你面前淫乱,心中也不会有一丝波澜。 可小弟我是个凡人,见到他二人私通不说,言辞间还对您有所侮辱,于是气不过,就斩了蛇精,又将这个贱人送回来,等待你的发落。 我知道你不能太怪罪这女人,因为兄你已经到了,出入云闲满太虚,元来真相一尘无的境界,但你不知道这女人是如何贬低你的。 她说跟了您许久,尚不如跟蛇精一日快活! 我气的火冒三丈,但也不知如何处置,这才捉了她,来到您的门前,请您开开眼。 李清源写罢了信,眼看距离黑风山不远了,他忍着恶心将易柆箕褪了精光,将书信夹在她发髻上,然后也不往前走了,分出一道剑光,载着她直接朝着黑风洞而去。 铛! 那剑光正打在黑风洞对联之上,把对联打的粉碎,又易柆箕摔落在洞门前。 而李清源则使出了浑身解数,向东方逃命而去! 第八十九章 傲来国 东胜神州傲来国,此地人丰物足,因近连海域,所以水产最多。 此时天近晌午,又正值炎夏,街上商贩莫不远离摊位,寻遮蔽处躲避骄阳。 可道路正中,却有一个俊逸青年背着条黑犬,不怕日晒,反而在街上左顾右盼,似乎在寻找什么。 “清源,帝王蟹好吃吗?” “咱也挺长时间没吃了呀,忘了好不好吃。” 实际上他根本也没吃过帝王蟹,前世这玩意儿价格可不亲民。 “那要如何吃才好呢?不如配上蘸料清蒸。”黄耳憨淌着哈喇子建议。 李清源撇撇嘴,不屑道:“有还没有尚在两说呢,你就直接给安排了做法,不如你入海去捉两只回来,咱也借借光。” 黄耳憨不满的咕哝一声,看李清源走到水产摊位上了,这才没立时反驳。 “老丈,您这蟹都是如何卖的?” 李清源提拎起来一只梭子蟹,冲不远处纳凉的摊主问道。 那摊主是个六旬老汉,皮肤黝黑干皱,一看就是个常登船入海的渔民,想来现在是岁数大了,所以才在此摆摊。 他早在李清源来至摊位前,就往回来了,边走边答道:“回郎君的话,此物名蝤蛑,食用有通血解热的功效,您若将这几只全捞去,看赏个半钱银子也就是了。” “买呀清源,便宜。” 黄耳憨从篮子中探出狗头,注视李清源手上蟹子,小声跟李清源道。 看这家伙沉甸甸的,估摸着能有接近二斤,被提着还不断挣扎,真是活泼呀。 它口水直流,差点淋在李清源衣服上,烦得他用手将狗脑袋移开,回道:“那就都装起来吧。” 老汉大喜,这天气这么热,巴不得赶紧卖完才好,马上抓起摊上的几只蟹子,包好了递给李清源。 “郎君承惠一钱……”话未说完,老汉便愣住了。 只见对面递来一锭元宝,而且还不是银的,是金的! “哎呀郎君,折煞小老儿了,这金子岂是老儿能找的开的?”、 老汉以为这是什么达官贵人来消遣他,只得道:“官人若无零钱,这几斤蝤蛑,就当老儿孝敬您的。” 李清源闻言却摆摆手,和气道:“老丈不必慌,我也不需你找零,只是有一事问你。” 老汉连忙道:“不知何事?” “我闻听这傲来国,海域中有一山十分险峻,名曰花果山,你可听说过此山?” “未曾听闻有花果山。”老汉先是一愣,可忽地想到了什么,又慌张答道:“郎君,您可说的是那众魔岛?” “哦?”李清源疑惑。 花果山乃是猴哥称谓,凡人却不一定是这个叫法,于是李清源问道:“烦请说说这众魔岛是个什么所在?” “据此出海往东走五百里海域,确实有一座海岛矗立在海中,老汉小时候,便听前人提过,原来确实叫花果山。可后来,那地方传说有魔物肆虐,但凡打此路过的生人,莫不是舟覆人亡,所以就改叫众魔岛了。” 哦?原来是这样。 李清源点点头,既然知道大概方向,也就不在这里滞留了,拎着包好的几只蟹子,带着黄耳憨就离去了。 老汉还想说什么,可李清源只是放下金子,几步就远去了,他追之不及,也只得将金子收下。 李清源辞别了老汉,找了个无人的地方,驾遁光行不多久,就来到海岸边上,这时黄耳憨提议道:“清源,蒸蟹吃呀。” “吃吃吃。” 它嘀咕一路了,李清源也馋了,索性将黄耳憨放下来,取出蒸锅调料,在海边就开始清蒸螃蟹。 此地海景着实不错,放眼望去,波翻浪滔,海天一色,偶有海风阵阵,吹得黄耳憨狗头上的毛发都倒卷开来。 “清源,你说这里应该就是东海了吧。” 李清源知道它已经看过了西游记,所以也不吃惊,答道:“此处应该是海域之滨,难怪猴哥说他和龙王是邻居,这话确实不差。” “龙宫多宝贝,俺两个何不去闹一场,抢些宝物来,那些成了精的虾蟹,想来是极好吃的吧。” 黄耳急促看着那蒸锅,脑袋中惦记着成精的虾蟹是什么滋味,嘴上嘀咕道。 李清源躺在垫子上,摸摸身边狗头,然后捏着它肉嘟嘟的嘴巴调侃道:“要咱看,狗肉补中益气,温肾助阳,近来咱娶了媳妇,二憨你也没啥表示,不如割下几斤肉来权作贺礼。” 黄耳憨吓了一跳,闷闷道:“本大仙不好吃,太油了。” 你还知道太油呀,看来也不是没长脑子,就咱这小身板去闹龙宫,开什么玩笑? 他刚想继续打趣二憨,忽听一个陌生声音传来。 “谁说不好吃,狗肉最香!” 谁? 还不待李清源反应,只听身旁黄耳憨惊叫一声,已经被一人拿出双耳,硬生生给拎了起来。 “疼疼,呜嗷,清源快救俺!” 黄耳憨都要吓尿了,眼前的人让它连一丝反抗之心都生不出来,只得向李清源呼救。 李清源没敢妄动,只是警惕着看着来人。 只见捉住黄耳憨的,是一位昂藏大汉。 此人身材极为魁梧,年纪在三十岁上下,浓眉大眼,高鼻阔口,一张四方的国字面,颇有豪迈之色,顾盼之际,极具威势。 他冷电似的眸子似笑非笑打量一眼李清源,淡淡道:“这是你的狗?” 此人气机半点不露,可李清源看黄耳憨两腿打哆嗦那个熊样,明白自己肯定又遇到大能辈了。 “此乃晚辈宠物,不知因何得罪了前辈,若有冒犯,还请见谅。” 李清源并未因太过恭敬,言辞间不卑不亢。 他现在对高人大能也算免疫了,甚至还敢写信讽刺黑熊精,其实是想清楚了。 这等境界高深之人,对比普通人来说,也只不过是强横些。 就如同黑熊,手段阴损,德行还不如他李清源呢。 “这条狗要闹龙宫,还说要尝尝水族的滋味,某家不如先将它吃了,省得它鼓弄你去作孽。” 大汉神情看不出喜怒,可说的话却让李清源心惊,难道此人是龙宫的人? “俺不好吃,不好吃,你快放开俺,清源……”黄耳憨泪眼婆娑。 李清源看这大汉没有开玩笑的意思,赶紧正容道:“前辈乃高人,何必为难一只不通人事的畜生,它与晚辈有患难之情,是以日常对晚辈也不太恭谨,何况狗仗人势,前辈不如暂且放开它,有什么说道与晚辈来讲!” 第九十章 我被冒名了? “哦?” 大汉点点头,手一松就将狗放下,黄耳憨再不敢犯懒,赶紧夹着尾巴躲在李清源的身后。 “你倒是个有担当的,某且问你,你唤何名,来此地要做什么?” 看对方将黄耳憨放了,李清源轻抚了几下狗头,回言道:“据此不远有一座花果山,那花果山主人正是晚辈兄长。” 李清源以为对方是龙府的人,据此不远处就是花果山地界,猴哥现在还未反下天庭,说出他的名头,想让对方有所顾忌。 令他想不到的是,大汉听完这段话哈哈大笑,接着眉头一皱,冷哼道:“某可未听说老七有什么兄弟是个人身,胆敢骗某,你可知某家为谁?” 老七? 李清源心头一震,难道此人是那七大圣中的某一位? 他赶紧拿出当初猴哥给他那块牌子来,递给对方:“有此为证。” “嗯?”大汉疑惑接过,看着那上面歪歪扭扭写着三个字,“二大王!” 他拿在手里观看了一下,又静心感受其中气机,然后吃了一惊。 这玩意儿还果然是个真的! 大汉认清了此物,脸上露出笑意:“哈哈,某与老七兄弟也,彼弟既吾弟,小弟,你自何处来?” 大汉原来是花果山常客,知道李清源肯定并非此山出身,说家在此处,应当也是托词。 他两步走到李清源的近前,大手拍拍李清源肩膀:“兄弟,你也是要去花果山庆贺的吗?” 李清源身量也是极高,可和他站在一起,竟还比之矮了小半头,此时他被对方大手拍了一下,也不见对方使劲,却疼的一咧嘴。 可是等听完了祝贺,李清源却一愣。 难道孙悟空此时已经因不满封弼马温的事儿,从天上反下来了? 可这时间线不对呀,猴子辞别他没多久,而众猴等他回来,明明说他去了十几年,这才过了多久? 他这一惊甚至忽略了大汉的称呼,急问道:“祝贺,不知祝贺什么?” “俺家老七人不在山上,但却延请了一位军师,俺受他指点,刚刚胜了两阵,有此高人为佐,难道还不值得相贺?” 这话的信息量可太大了,听得李清源直发懵。 首先,猴哥不在山上,是如何延请的“军师”? 刚刚胜了两阵,此人对敌者为谁? 而且,这军师、指点、高人、连在一起,怎么有一种如此熟悉的既视感? “呃,不知那位军师是何许人?” 提起那位,连大汉这样疑似七大圣之一的人物都肃然起敬,他挺起胸膛,傲然道:“此人名叫李清源!” 啥? 李清源大惊失色,还不等他细思,又听大汉道:“小弟,还不知道你姓甚名谁呢,如何认识的老七,对了,适才这狗怎么唤你清源呢?难道你与军师重名?” 这话把李清源给问住了,难道要回答我才是李清源? 看这大汉对那冒牌货的恭敬神色,我若如实说,这人还不得将我撕了? 可他只是自己想到了自己,此时黄耳憨看到李清源和大汉说开了,在一旁插嘴道:“那军师和俺家清源同名呀。” “什么?”大汉吃了一惊,上下打量李清源,不信道:“这如何可能,小弟,不如愚兄贬低你,你如何配得上这个名头?” 卧槽,这只蠢狗! 他气得狠狠踢了一脚狗屁股,黄耳憨咕哝一声,不做动静了。 但大汉见他这个反应,疑惑道:“莫非你真叫李清源?清者天也,源者初也,你如何能配叫这个名字?” 啥,咱打出生就叫这个名字,现在我还配不上了? 他没想好怎么解释,却看大汉脸色变幻不定,半晌深深一叹,又重重拍了拍他的肩头,肃然道:“小兄弟,你还是改了名姓吧。” 李清源脸色一苦,随口道:“不知要改个什么?” 大汉左右摆摆头,沉吟道:“若让愚兄看,不如叫个木地本,也算勉强恢复几分你姓名之意。” 李清源彻底服了,没想到眼前这个浓眉大眼的,竟然这么不靠谱。 “咳咳,小弟还不曾请教兄台您的名姓。” “哦。”大汉点点头,直言道:“某乃姬无咎。” 姬姓,这是哪一位? 在名字上是看不出来了。 李清源之前所遇的妖怪,除了白素贞外,哪怕怜香变化后也多少有一丝原身的痕迹,可姬无咎却没有,几乎跟人类无异,所以也不能从外貌上看出来。 但此人亲近水族,能不能是蛟魔王? 李清源不好去问,姬无咎也不解释,他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看李清源一副沉思的样子,突然爽朗一笑。 “哈哈,木兄弟,既然来了花果山,某那七弟还给了你个二大王的牌子,想来跟你是极亲近的,那也不要在这耗费时间了,随同愚兄回山吧!” 他直接就给李清源改了姓氏,说完也不等李清源同意,一把拉住他,向天空一纵,就要往东而去。 “兄长,我的狗。” 李清源知道难以抵抗,但黄耳憨还留在岸边的,急急出言提醒。 “哦。”姬无咎应了一声,使了法术一把又将黄耳憨摄上来,然后笑道:“去老七那山上看望李清源军师!” 李清源这个别扭啊,但心中却对那位冒充自己的人有了几分猜测。 黄耳憨居高临下,恋恋不舍地看着海岸上煮着那一锅螃蟹,偷看姬无咎一眼,也不敢声张,只得舌头舔了舔鼻头,无奈嘀咕一声可惜。 姬无咎见他们立稳了,也不再迟疑,踏波逐浪直朝花果山飞去。 一路上鱼虾水怪,锦鲤鳌鳖如同臣子列迎君王,排出两列,烁烁光芒一直蔓延到了那边沿无艮的海岛上,让李清源对他的身份更加确定了。 不多时,就已经到了近处,姬无咎引着他们往上腾去,李清源就见到了花果山的真面貌。 而这景象,真正让他领会了,什么叫做十州之祖脉! 只见汪洋广亘间,潮涌最沸处矗立一座云山,瑶海之中浪蜃气翻,丹崖怪石秀林削壁,峰绝涧奇,连绵沟壑难以言辞以表。 而那最崇峻的峰崖上站定一人,飘飘然有神仙之概,羽扇纶巾,身披鹤氅,正笑吟吟地望着他们呢…… 李清源一看此人,瞬间眼神凝住,同时怒火中烧。 果然是你这个村夫! 第九十一章 好村夫! 李清源无语了,刚才他就有这个猜测,却被冒用姓名一事打岔,一时忘记了。 但现在一见此人,还真让他给猜着了。 这村夫,你拉我入局也就罢了,怎么还来冒用我的名字到这里来坑猴子? 一旁大汉却不知李清源心中所想,他一见那人,大喜过望,疾纵云头来到此人面前,撒手放开一人一狗,到了跟前施大礼道:“无咎前番对先生多有微词,万乞赎罪呀。” 那人先是冲李清源笑笑,然后急忙还礼道:“大王多礼了,清源怎么当得起大王如此重礼。” “哎呀先生如何当不起,若非军师,无咎此番定要吃个大亏。” “哪里哪里,清源当不起……” 他二人在哪里互相推让功劳,客气来去,可把李清源气坏了。 “先生好兴致呀。”李清源语气不善。 他一说话提醒了姬无咎,一拉李清源,介绍道:“先生,此乃我家七弟之弟,说来也巧,此人竟和先生同名,不过某已经令他改了,现在叫‘木地本’。” 卧槽,李清源气的要吐血,凭什么你说改就改了! 一旁的黄耳憨似乎也觉得这事儿不妥,歪嘴扯扯李清源裤脚:“长兄如父,清源你就从了吧。” 大汉姬无咎急急点头,看黄耳憨顺眼了许多,朗声笑道:“是是,是这个道理,某虽是你二兄,但也如同长兄一般。” 要不是打不过你,你猜咱会不会动手? 李清源恶狠狠的瞪了黄耳憨,然后无奈看着假冒他的人,气愤道:“先生如何说。” 这人轻轻捋了捋手中羽扇,笑吟吟道:“我看,亦无不可呀。” 这村夫! 李清源急了,刚想发作,就看此人对他使了个眼色,他强压怒火,才按捺了下去。 若不是他乃自己前世就极其崇慕的人,李清源焉能忍住这等事。 原来这人正是诸葛亮,他不知什么原因,也不知什么目的,竟然先李清源一步来了花果山,甚至还冒用了李清源的名姓! 此时孔明示意李清源不要声张,然后高声道:“来人呐!” 话音刚落,就从峰后来了两只白毛老猿,到了近前躬身施礼,又口吐人言,应道:“先生有何吩咐。” “于洞府中排下酒宴,款待贵客。” 诸葛亮似乎在山上极有威势,他一吩咐,两个老猿急忙遵令,甚至都没看自己家大王的兄弟一眼,就退了下去。 而姬无咎也不动怒,丝毫没有被忽视的感觉,似乎一切本该如此,把李清源看的暗暗嫉妒。 不过也不用你这村夫得意,等猴哥回来了,到时候看你如何收场! 孔明吩咐了下去,然后乐呵呵道:“大王,请入洞中一叙吧,哦,这位小兄弟,你来一同来吧。” 说完,他引着二人,走悬梯迈陡峰,一路和姬无咎谈笑风生,对花果山景致侃侃而谈,不一会儿就到了那山涧前面。 黄耳憨被李清源背在篮子中,一路上被眼前秀色所迷,几乎忘了吃螃蟹的事儿。 到了这里,它也不禁唔咽一声,凑到李清源耳边小声道:“清源,这地方好呀。” 是啊,能不好吗,李清源撇撇嘴,懒得搭理它。 若是不错的话,这里应当就是水帘洞了,这瀑布水流急湍,也不知道当时没有神通的猴子是如何跳进去的。 到了这里,孔明又开口道:“来人。” “在。”又有一只猴子不知从什么地方蹦出来,到了几人身前应诺。 “且引着这位客人奉宴席招待,我和姬大王另有要事商议。” “遵令。” 姬无咎本来还想和李清源说些话,询问他如何结识得孙悟空,但听得到孔明说有要事商议,这才没出言。 而那金毛小猴子应是后,上来就扯李清源,蹦蹦哒哒的极其活泼,弄得李清源一阵心烦。 “还不让我进水帘洞,且看你会出什么幺蛾子。” 想到这里,他也不反抗,就随同小猴子去了别处。 这花果山早前只有一座水府,就是猴子们的居处水帘洞,后来自从孙悟空得道,常有宾客往来,于是又吩咐在别处山峰开凿了几座洞府,权作待客之用。 李清源被小猴子一路带着,路上除了虫鸣鸟叫,松柏森森,竟然没看到一个其他动物,甚至连别的猴子都没见到。 他忍不住问道:“小猴儿,怎么这山上猴属如此少呢?” 小猴儿闻言抓耳挠腮,似乎对这个问题极其得意。 “贵客不知,俺家大王请来了军师,教习俺们操演军阵,自有别处藏身,贵客发现不了,也属正常。” 军阵? 自己之前没看到眼前小猴子是从什么地方蹦出来的,应当是阵法吧。 没想到孔明竟然能教导猴子成阵? 李清源自己有阵道传承,师祖所传《上清灵宝洞玄真经》,其中一卷就专门记述阵法,但他对此道几乎没什么研究,不是因为不敢兴趣,而是境界不到,看了也等于白看。 可孔明究竟有什么目的,冒充自己做什么? 自己倒是知晓,他终极目的是反抗天庭。 若是能拉猴哥下水,倒是一个极好的选择。 可他现在插手进花果山的事情,自己所了解的一切,将会面目全非。 这就对自己有些不利了。 且看看他究竟想要如何做吧! 李清源随着小猴子行走了一阵,黄耳憨可没他这么多烦恼,被李清源背在篮子中左顾右盼,一副好奇的样子。 真是没心没肺! 按下心头无限疑惑,不久来到一处待客的洞穴,这里面也极其宽敞,尤其一些事物应有尽有,甚至早有猴子在洞中摆上了宴席。 “贵客,您请吧,俺告退了。” 李清源点点头,小猴子也就离开了,洞中只剩下一人一狗。 “清源你看,都是水果,俺想吃蟹!” 李清源正沉思,抬头一看,只见那桌案上确实没半点荤腥。 樱桃梅子,荔枝黄精,山药枇杷,李子脆枣应有尽有。 他心思不在吃上面,却也忍不住食欲大动。 “俺想吃蟹。” “你快闭嘴吧二憨,咱都想吃你了!” 这蠢狗竟说蠢话,若不是戒指里面要装不下了,就不把它放出来。 黄耳憨见李清源发怒了,也不敢再吭声了,只是半立起用爪子扒拉两个果子,吭哧吭哧地啃起来。 它本不觉异,可吃了两口忽然眼神大亮,没几下吃完又去划拉果子吃。 而李清源见它吃的香甜,也随手拿起一个果子,还没等尝,一下就愣在原地。 “别吃了!” 第九十二章 原委 “啥?”黄耳憨不干了,那螃蟹都要熟了,就扔了在岸边了,现在俺吃两个果子还不让? 它来了逆反的心思,一张嘴,使出了自己为数不多的神通,桌上的果子霎时就没了一半。 “你……”李清源连忙上前掰它的嘴,可为时已晚,那果子已然都被它吞下肚子里了。 “糟蹋了呀,这都是灵果呀!”他扯着二憨两个脸蛋子晃悠,心疼不已。 黄耳憨摆摆脑袋,甩开李清源的手,不服气道:“人家用这东西待客,就说明这不珍惜,肯定日日都有。” 李清源也回过味儿来了,二憨话糙理不糙呀。 “嗯,有道理,但是你别吃了,剩下的都是我的。” 黄耳憨哼哼了两声,也不回应,只是一对智慧的眼眸还在往桌子上来回扫视。 “二憨,你究竟和诸葛亮有没有关系?”李清源坐到石凳上,揪着狗头抚弄道。 这话他来的路上就问过了,每次二憨都回答不认识他说的是谁,还说除了当初它生活附近的村民,就认识李清源一个人类。 李清源倒不是不信二憨,但是这些事情实在太邪性了,由不得他不多想。 他缺少灵机修行,就马上遇到了这条狗,能帮他聚拢灵机,而且除了体型不一样,加上能口吐人言外,竟然和自己前世养的哈士奇一模一样。 世上哪有那么多巧合? “俺不知道!”黄耳憨不耐烦道。 “唉。”李清源轻叹口气,也不忍心太为难它。 毕竟虽名为主仆,当然谁主谁仆要分时候,但实际上它是自己修行伙伴,说一声道侣都不为过。 “二憨,你吃过那么多好东西,把你炼成个丹,品阶应当不低吧。” 被捏住嘴的黄耳憨急忙应声回道:“没关系,俺真和他没关系。” 哼,早晚弄出来你那点秘密。 李清源放下一坨脑袋,从桌上捡了颗果子喂给它,然后把剩下的都收了,打算留待后面炼丹用。 现在戒指中,活的死的装了一堆,几乎没什么空间了,不过几颗果子的地方还是有的。 现在戒指中,有寅将军,有那头黑熊的尸体,裴轻舞他们三个,还有在他来的时候,在“弋凤谷”一网打尽的众多修士。 前些日子得了个裸男杨旌武,危机虽然暂且解除,但撅蟠桃根这件事情却始终如鲠在喉。 于是他决定无论如何,都来花果山一趟,但也没忘了办正事,就是按照钟丰茂所言,找到了弋凤谷。 一群修士也果真还在原地等待,他们原来都是竞争对手,出了寅将军这档子事儿后,又都联合在了一起。 李清源境界目下已经足够横扫众人的,所以他变作张泽成的样子,没费多少力气,就将一干人等全部拿下了。 没了后顾之忧,他这才往东行来。 到了中土也没进域内,反而是绕着界域外面转了一圈,又把黄耳憨唤出来用它的灵觉躲避大妖,走了接近两个月,才到这傲来国。 没想到现在又遇到了让他迷惑的事,李清源估摸着,稍后孔明肯定会来找他,所以已经决定,这次就要跟对方摊牌。 若是不将事情讲个明白,休看为自己算计了个媳妇,但也别想咱一切都听他们的。 此时他又透过清源戒看去,戒指中那些人一动不动,都凝滞在了原地。 这并非是李清源将他们如何了,而是经过他反复的研究,已经彻底弄明白了清源戒升级之后的功能。 那就是不光能装物,而且一旦进入这里面,就没有时光流逝,无论活的还是死的,自然失去了一切感知。 只有黄耳憨这货,不知为何,在李清源戒指中竟然还能稍稍有一些意识。 这也让他怀疑,这条狗恐怕和自己一样,可能不是这个时空的产物,所以才能抵御住本时空对它的影响。 清源戒这个功能,虽然看起来效用不大,可细细思量起来,那就十分了不得了。 比如有些时鲜的食物,过了时辰可能就不好吃了,只要把东西装进去,肯定比冰箱还要保鲜。 当然这是黄耳憨的想法,李清源想的是,灵药珍果。 最重要的是,清源戒是能装活物的! 例如生命垂危或者寿命将尽之人,只要在清源戒中一躲,就可以暂且稳住局面,等有了续命的办法再出来,就等于直接保住性命了。 他在这摩挲半晌,稀罕了一阵戒指,就听洞外有声音传进来。 “呵呵,亮来的可是时候吗?” 黄耳憨此时已经趴下了小憩了,闻听声音,两个耳朵竖起,却依旧趴着没动。 “哼,先生可算计的咱好惨!”李清源也不出去迎接,只是坐在石凳上气哼哼的回应。 一阵脚步声,孔明不请自入,他不急不徐踱着方步,自信从容,轻摇羽扇又显儒雅潇洒,边走边朗声道:“清源莫急,且听亮与你解释。” 见他到了近前,李清源也不敢再拿大,站起身来抱拳一礼,请孔明入座,又从桌上抓过两个茶碗,给孔明斟了一杯,问道:“还请先生赐教。” “亮与我家皇叔商议,言清源你行事有些莽撞,而亮算定你得知蟠桃一事,必定要往花果山一行,所以才冒你之名,先来了一步。” 这点李清源不意外,令他不解的是,咱看过西游记,自然知晓很多秘事。 可孔明是如何知道这么多的,难道他也有全图挂? 而且自己已经将瑾瑜姑娘那幅画,放在了福陵山中,交给了怜香保管,怎么他还能知道自己行踪? “这个,先生,您还是从头说说,到底是如何算计咱的吧,不然恐怕清源我一激动,行事又要失了分寸了。” 孔明呵呵一笑,知他心中起了愠怒,不过这些事确实自己这边做得不厚道,于是便开始了讲述。 “灵神之身难过会元,这次又逢大轮转,天上天下但有大神通者,莫不再寻求渡劫之法,即知神庭不能容我等灵神,我等又怎会坐以待毙呢?” 这件事上次相见已经说过了,李清源知道他下来的话,必然涉及到如何布置的,于是开始凝神静听。 孔明似笑非笑看了一眼假作不在意的黄耳憨,看李清源不防备此狗,他亦不以为意,接着开始叙说从何时布置的。 第九十三章 双姝为谁? “如此说来,你们本意是图孙悟空?找我真是个意外?” 花果山一间洞府中,李清源和诸葛亮相对而坐,一脸诧异。 “不错,当年花果山石猴出世,原来我等一位故交时任神庭千里眼,将此事如实回报玉皇大天尊后,亦和我等打了招呼。” 你们这组织真的是无孔不入啊。 虽然知道他们天庭肯定有人,没想到连千里眼顺风耳这样的侦察部门,他们也能插手进去。 “先生,那我请问一句,你们是为何断定我与常人不同的呢?” 孔明淡淡一笑道:“此乃我主识人尔。” 这话说了等于没说,李清源实在不想听他故弄玄虚,直言道:“我是问,先生明明在未见我之前,就曾落子在我的身上,怎么却说皇叔识人?” “你可还记得周桐?”孔明不答反问。 听到这句话,李清源刷地脸就沉了下来。 他定目注视着对方,冷声问道:“果然那周桐是武侯您的手笔,那如此说来,当初青河县之事,并非是西方所为,而是你等所做?” 李清源来到这个西游世界,第一个见到的人就是周桐,是他和猴哥有牵扯,又是他把自己“举荐”给了王婉娥。 最后别人死的死,伤的伤,唯有周桐无碍,本来李清源就对此事一直深有怀疑,为什么关公来得就那么巧? 据怜香告诉自己,说关羽当年所乘坐骑,有她们那一族的一丝血脉,可这个理由,怜香信了,李清源却不信。 孔明听罢也不急着解释,反而是摆摆手,失笑道:“看来清源你的确是个热枕人物,怪不得皇叔言你酷肖伯约。” 哼,现在还来套近乎? 李清源腾地站了起来,双拳紧握,急声道:“先生还是赶紧把事情说开为好,不然休怪李某要掀桌子了!” 他看不出诸葛亮的境界,也不知道灵神的修行之路,但却明白对方能让那姬无咎深深佩服,除了智深如海外,修为肯定也不低。 但真把李清源逼急了,他绝对是有掀棋盘的能力的。 戒指里装的一干人,没有一个不是干系重大,只要孔明现在解释不清楚,李清源现在就要将他们全部放出来。 如果诸葛亮当场翻脸,李清源就把那些人全部杀死在这里,别看这些人被擒住的容易,但若是死了,天上宗门存留魂灯都会熄灭,到时必会惊动他们背后之人。 而类似这等布局,玩的就是个隐秘,只要他们全死在这里,背后的大能们若不能顺藤摸瓜,捉到诸葛亮这里来,那也就白修行了这么多年了。 此时孔明看李清源急了,也略略收敛了几分笑意,正色道:“清源莫急,且听亮与你分说。你可知,佛门修行,有报身、应身、法身之说?” 砰! 李清源气哼哼的坐下了,“周桐是你等人的应身?” 孔明点点头:“然也。” 听到这,李清源的火气又消了大半。 报身、应身、法身之说,指的是西方修行的三种不同道路,但一般大能之辈,都是三道同修。 佛门重因果,报身就是以自身为因,正常修行,或者发下什么宏愿,一旦有成,转眼间就可得大法力。 但有些愿,发了之后又很难实现,就等于跟天地吹了个牛皮,但后面发现正常修行都比实现大愿容易,于是又展开了一条修行路,就是应身。 所谓应身,是指将自身神魂分出一丝,入世轮回,由此就变成了个半独立的个体。 但虽如此,应身不知主体的存在,主体却可时刻窥伺应身记忆,应身也一生都受主体掌控。 所以很多人得了这个修行法门,不光拿来分化因果反噬,还可以借此炼心,甚至如果主体发下的是什么繁琐的“愿”,还可以暗中影响操纵应身去完成。 如果周桐是某一人的应身,他自身是不知道的,那也就是说,结交猴子可能是受到影响,可自己的到来是个意外,主人根本也没时间去影响他,所以不存在对方主动布置的可能,他们应当只是顺势而为。 而当时据他所知,乌斯国早在他来之前就开始侵略了,根据西游记所载,确实福陵山后来也是乌斯国的地盘,所以他们嫌疑去了大半。 不过这也能看出,包括孔明在内的这些人布局之恐怖! 只是顺势布局,就这么严整周密,自己乃是意外,那他们主动算计的猴哥,其中又有多少暗中操纵? “不知孙悟空在天上如何了?蟠桃的事儿你是如何得知的,跟你们有关系吗?还有…还有瑾瑜姑娘和霄儿,霄儿是否是你们幻化出来迷惑我的?” 他连发三问,今日不问个明白仔细,解开自己胸中困扰,是决不罢休了。 “呵呵,孙悟空如今官封弼马温,掌管无数天马,日子还算不错。”孔明笑道。 “嗯?”为什么布置最深的猴子这条线没什么变化? 他没发声,继续等诸葛亮解释。 “至于蟠桃的事情,你是好奇我等如何知晓你的行踪的吧?” 李清源颌首,之前用瑾瑜姑娘留下的图卷还可以解释,现在他们如何知道的? “实则,你所遇到的熊罴,也是我等一员。” 孔明捋了捋手中羽扇,清朗的声音说出令李清源极其震惊的事。 卧槽,黑熊精你们怎么牵扯上的? 看这个样子,难道也是如我这般,被你们强行绑上战车的? 那黑熊此等境界,你们又凭什么能打动他来加入你们? 不过他转瞬想到适才遇到的姬无咎,也就释怀了。 这位能位列七大圣,就算不如黑熊精肯定也差不太远了,却对眼前人毕恭毕敬,如此说来,脑子还真是个好东西的。 “可惜呀,你却没有。”李清源揪了一把身畔的黄耳憨,说了句它听不懂的话。 “那瑾瑜姑娘是怎么回事?霄儿呢,霄儿去哪里了?她们到底是谁?” 这个问题才是李清源最关注的,霄儿涉及师祖,而瑾瑜姑娘留下的画,曾点出是自己前世娘子,她们说的到底是真是假,和孔明等人又是不是一伙的? 李清源本以为这次他必然能得到答案,可谁知孔明脸上却露出意味难明的神色,缓缓摇头道:“对此二位,我亦不知。只是那位姑娘,言之凿凿乃说你之原配,所以我等才如此重视与你。” 第九十四 摘点果子 李清源怅然若失坐在洞中,望着孔明远去的身形五味杂陈。 他能有现在这个境界,多亏了怜香成全,而没想到,就连孔明这些人看重自己,也是因为是瑾瑜姑娘的关系。 李清源面容苦涩,喃喃道:“咱不想吃软饭呀……” 想到白素贞得了仙箓,自己还有个“讨欢心”的任务,看来软饭这条路,很有可能很长时间都摆脱不了了。 “吃蟹吗?”黄耳憨听到李清源嘀咕,开口建议道。 “滚!” 适才交谈,孔明基本把能给他说的事情都说了,剩下没讲的,无论李清源怎么问,孔明也只是闭口不答。 不过现在的李清源得到了这么多线索,也把事情大致理清了。 首先是对于孔明这等受人间自行供奉的灵神,天庭一律都将其视为野神,概不承认他们的地位。 本来这也没什么,灵神受香火供奉,也可自行修炼。 但难就难在,天庭不光截住灵机,不让修道人使用,连香火也进行垄断,灵神又不甘心坐以待毙,所以决定抗争。 而据他所言,在他们之前,就在本会元中,已经有数次反抗了,其中就有不少鼎鼎大名的人物。 但无一例外,都惨遭镇压! 若按照事情本来的轨迹推演下去,孔明等人也几乎毫无胜算,正当他们难以下定决心时,瑾瑜姑娘找来了…… 瑾瑜姑娘姓乔,李清源这还是第一次知道她的姓氏,对她的来历背景,孔明说他统统不知,但李清源却一点不信。 可诸葛亮不说,他也没什么办法,只得又问其他的事,例如这掘蟠桃根这件事,和他们有没有关系。 事实上,李清源之前是怀疑过,这件事儿也是他们暗中布置的,想将猴哥逼到走投无路的地步。 但听到他说黑熊精也是他们的人后,又放弃了这个猜测。 孔明也说这事儿跟他们无关,反而也打算阻止这件事,这让李清源稍稍放了心。 有他们出手,想来这件事的幕后黑手没那么容易得逞。 最后,李清源又问他们下一步的计划。 现在自己已经入局,若他们失败,后面清算下来,恐怕自己也是难逃,所以问他自己下面要如何做。 而孔明只让他静心潜修,提高修为,得到仙箓。 其余的时机不到,尚且还无法告知于他。 至于孔明冒他姓名的原因,更令李清源不解了。 诸葛亮解释说,他通过周桐为李清源传颂名声的行为上,推论出了,这件事对自己修行有帮助。 所以他冒名来此地,目的居然是在大妖之间为自己传扬名声,替自己开挂? 这个解释怎么说呢,不能说十分牵强,只能说是完全胡扯。 那《万灵本愿经》虽然能通过传颂名声,使别人对自己产生各类情绪而聚拢愿力,可那些事必须得与自己有关才行。 不然玉帝佛祖若改名叫李清源,他岂不是就地成圣了? 这件事定有自己不知道的原因,可无论如何问,对方就是不肯说。 而论言辞犀利,李清源又哪里是诸葛亮的对手,几番对阵下来,他甚至真有一种对方一切都是为了自己好的错觉。 于是李清源只得提出了个条件,若想继续冒充自己姓名,必须得给足够的好处才行。 果然,孔明听完哈哈一笑,然后给他写了个条子。 “五火七禽扇当归李清源所有。” 李清源气愤不已,这东西在黑熊手上,咱刚羞臊了他,如果拿这个条子去索要宝物,结果估计二憨都猜得出来…… “难道这一趟东胜州算白来了?” 猴哥没见到,被孔明胡诌了一通难分真假的言论,蟠桃那件事倒是稍稍安心了些,可根本问题也没能解决呀。 还有,媳妇还在云栈洞等着咱,老是在花果山呆着也不是回事儿,跟媳妇在一起,修行速度跟做火箭一样,哪里是此地能比的? 尤其抓人的时候,还有两个修士没抓到,就是寅将军没截住的那两个。 杨旌武找人掘蟠桃根,这么大的事情会只安排他一个人吗,能不是那两个也是做此事的,还是另外有什么其他目的。 据寅将军所说,那其中一人,可手持着重宝捆仙绳,这东西虽多,但无一不是仙品呀。 想到此处,李清源就有些回西州的心思,但转念一想,若就这么回去,到了黑风山的时候要怎么过去呢? 就算说了和孔明他们的关系,看黑熊精的样子,也不像是什么顾全大局的妖呀。 正当他焦灼的时候,门外传来脚步声,黄耳憨好奇的看过去,忙缩了缩脖子,扭动着肥硕身子躲到李清源身后。 “哈哈,木兄弟,先生说他吩咐了你去西牛贺州办事,怕沿途有哪个不开眼的妖类多事,特地嘱咐某来送你一程。” 说话之人几步来到近前,正是姬无咎! “呃,先生考虑的真周到。”李清源暗暗撇嘴,你是怕咱在花果山揭穿你是个冒牌货吧,所以才急忙打发咱走。 但对于姬无咎,李清源施礼,连忙感谢道:“那就多谢兄长了。” 两人关系稀里糊涂的,姬无咎也不细问,也不知听了孔明说了些什么,反而对李清源极其热情。 他一把拉过李清源,问道:“木兄弟若无他事,咱们这就启程吧,恰好某也要去黑风山一行,办事送你两不耽误。” 啥,你要去黑风山? 诸葛亮这又是要出什么幺蛾子? 不过对方没解释,想来也不会告诉他,李清源应道:“那这便走吧。” 姬无咎刚想施法,这时一旁的黄耳憨却转了转眼珠,鬼嚎了一声道:“俺还没吃饭哩。” 说着,它急忙给李清源使眼色,李清源瞬间心领神会。 “咳咳,兄长容禀,我这宠物肚皮最难填,适才些许果子只吃了个一分饱,能否再嘱托人再采摘些,容路上吃些给它果腹。” 说到这里,李清源也不禁悲从中来,自己明明有个二大王的牌子,可现在根本不敢亮出来,甚至要些果子都要战战兢兢。 听李清源把黑锅扣在自己身上,黄耳憨也不顶嘴,反而打了个滚,接话道:“俺好饿。” 这姿态将姬无咎给看笑了,他无所谓道:“那就稍待片刻,让山上孩儿们去给你摘采些去。” 第九十五章 双修功法 修士金丹境界就可以御物而行,到了元婴,凌空虚度也不在话下。 进而到了阴神,就等同修仙中的腾云境,乘云来去,直入青冥速度更远非下境可比。 可李清源现在被姬无咎带着飞在极天之上,速度和来时简直天地之别,他被罡风甚至吹的双眼紧闭,只觉恍惚间,就听姬无咎道:“到了。” 李清源连忙向下看去,只见山景葱郁,下面正是黑风山地界! “这么快?” 之前他曾被猴哥带过一回,当时对速度还没有概念,尤其那时候心事重重,和现在也无从比较。 但这充其量不过是一顿饭的功夫,就从东胜神州到了西牛贺州? 姬无咎爽朗笑道:“若想快,可就不是这么走了,行了,木兄弟,你我就此别过吧,先生也说只要将你送到黑风山左近就可以了。” 这句木兄弟怎么听都刺耳呀,不过李清源也不敢反驳,只得施礼谢道:“多谢兄长护送,小弟告辞了。” 姬无咎不再多言,一纵云头,就向下而去,看来是找那头黑熊去了。 他一走李清源驾驭不住云雾,直从极天上落在空中,才纵剑光而起,直奔福陵山方向投去。 “清源,你不拿镜子看看他们说什么呀?”背后篮子里的黄耳憨建议道。 “咱还没活够呢,你闭嘴吧。” 若单纯自己在附近,黑熊精不一定时时观察周边,可姬无咎过来,他十有八九是七大圣当中的蛟魔王。 自己感知不到他的气机,不代表黑熊精也感知不到。 所以,此时自己肯定被黑熊发现了,之所以没动手,估计还是因为姬无咎的关系。 正当他怕黑熊精追来,催动剑光抓紧赶路时,忽然余光扫到有一封玉筏冲他飞来。 李清源一抬手将其捉住,只看上面几个大字。 “李公亲启,熊罴顿首。” 呃,怎么熊瞎子又给咱写信了? 而且这个玉筏,属于飞书的一种,是能多次使用的,和当时他截住白素贞那个一样,难道说熊瞎子是要咱看完了回书吗? 但李清源没敢在这里展开,生怕其中有诈,将剑光展开速度加快几分,打算回了媳妇家再看。 他载着黄耳憨飞了一日夜,路上黄耳憨想吃从花果山得到的灵果,让李清源给拒绝了。 “本来那就是俺的。”它不服气道。 “不是还有狗粮吗,有的吃还那么多事。” 说完从戒指中给它抓出来一捧,任它如何聒噪,都不再理会了。 等到了福陵山,黄耳憨就不再敢吵闹了,它的胆子也就敢和李清源撒娇,对抽它鞭子的卯怜香怕的很。 “你在门外,还是和我进去?”来到云栈洞前,李清源问道。 “俺不进去,你记得到时辰出来喂俺。”黄耳憨有些退缩。 “行,那你就看家吧。”说着,李清源找个绳子将它拴在了门口,惹的黄耳憨又是老大不高兴。 若是有的吃,打俺俺都懒得动弹,你拿绳子栓本大仙不是多此一举吗? 不过黄耳憨这个牢骚只是藏在心里,没说出来。 门外有动静,早惊动了焦灼等待的卯怜香,她没等李清源开门,早就盈盈接了出来,一见李清源就一头扑在他的怀里,担忧道:“夫君怎去了如此之久?” 被美人投怀,还是自己的媳妇,李清源闻着异样的香甜,不禁心中一荡。 他揽住怜香,看着她脸上浮起的一片淡淡红晕,失笑道:“咱这不是回来了吗,等我进去和你讲。” 说着,就和怜香一同进了洞府,独留下黄耳憨在门外哼唧。 现在两人关系紧密,虽然之前没什么感情基础,可男女之事,但凡破了那层隔膜,升温起来那才叫一个快。 小别胜新婚,李清源一边和怜香讲述此行之事,一边和她卿卿我我,弄的怜香娇懒慵恹,将整个娇躯都靠在他的胸膛上。 “接下来夫君有何打算?” 她其实被李清源抚弄的情欲悄悄蠕动,也根本没太注意正事,心中想的却是,无论怎样自己都听他的既是,哪用的上自己一介妇人操心。 听怜香问起未来,李清源脸上也不禁有些羞涩,咱接下来打算一路吃软饭,就留在云栈洞修行,尤其还想托怜香帮自己找找剩余那两个修士,可他没那么厚脸皮,一时竟无法说出口。 怜香见他神色,以为他又想做羞人的事情,秀眸如一汪清水,晕着脸道:“夫君,前些时日妾想了许久,单做那事收效甚微,不如夫君与妾一同修行一道法门,能…能对夫君颇多助益。” 李清源听着她微喘的声音,顿时有些不自在,可又听她说到重要事情。 李清源明白怜香这么说,实则是想传他双修之法,但顾忌他的面子,没将一个“传”字说出口,于是心生对她更多了几分怜爱。 “怜香,我真不知如何谢你才好。” 因为怜香身材极其高挑,虽被李清源抱着,也不能将整个身子都偎进他的怀中,只能紧紧环着他,侧着颜呢声道:“妾与夫君一体,怎的尽说见外的话?” 说着,她淡启朱唇,一篇功法口诀就娓娓道来。 这乃是她祖上传下来的,分有阴阳两篇,若族中女子外嫁,只能修习阴篇,可到了她这一辈上,同族早已凋零,只剩她和姐姐二人,就没了那么多规矩。 阴篇名为《月精习魂引》,她修行了不知有多少岁月,而阳篇名为《日耀府神缠》,也就是她现在传给李清源的。 这二篇功法相辅相成,乃是并举成仙之法,她之所以处在乾元境,但争斗能耐少之又少,就是因为功法不成,未度天劫,所以才连境界也是虚的。 李清源悟性奇高,加上这门功法入门并不难,难的是男女双方的合契程度,所以按照怜香所传,只行了一周天气息,就将功法粗略修成了。 接下来,如果想进一步,当然是要动个真章了! 怜香此时也想到了这个关节,她自从和李清源在一起后,已经有两个月没见他了,心里也十分渴望他,不过毕竟面嫩,才没好意思声张。 “咳咳,怜香……” 第九十六章 黑熊找我作笔友? 云消雨散,好一番折腾,李清源只觉修为竟然又有精进。 不过他也不敢在往前进了,若就此处入了腾云境,虽然境界高了,但他能有今日这个根基,也算不易,没到极处自然不肯破境。 而且腾云境乃是一个分水岭,到了此时,会自气海中蕴化灵识,从而能将神魂外显,这根基自然更为重要。 所以,李清源已经决定,接下来十几年中,就留在福陵山不动,将根基夯实,找人之事,就要拜托怜香了。 想到这,他单臂环着身旁丽人,低语道:“怜香,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卯怜香脸上余韵未消,红润着脸庞背冲着李清源,靠在他怀里甜腻道:“夫君与妾身客套什么,无论何事,妾身都依夫君的。” 她一缕曲卷的秀发半遮左侧那可爱至极的耳朵,让李清源情不自禁摸了摸,惹得怜香身子又是轻颤。 “娘子,那修士跑了两个,一人名叫砀元奎,一人叫韩瑞,现在不知跑到哪里去了,我想让娘子帮我将二人找出来。” 卯怜香听完猛地调过身子,双眸一下泛出泪泽,巍巍注目着他,哀声道:“妾身若出门,恐为他人所害,非是不尊夫君之令,只恐到时再见不得夫君矣。” 说完,将螓首伏在李清源肩头,啜泣不止。 李清源立时怜心大起,知道她生性胆小,这话绝不是推托,赶紧紧紧抱着她,解释道:“我怎忍娘子出门涉险,是我有一门大术,想让娘子修行后,利用此术帮我寻找。” 卯怜香颤声道:“是吗?” 她以为是李清源只是从她身上得了好处,已经腻烦了她,打算诳骗她出门害她,自己独占着福陵山。 她自己的心思自己明白,可李清源从来也没跟她抛开心房谈过太多事,又以为当初是自己强迫了他,所以总是没有太多安全感。 听到不是让她出门,怜香霎时大喜,忙俯上去缠住他的脖子:“夫君要妾怎么做?” 李清源看见她的神色,揣测她的心思。 怜香怕的是什么他一清二楚,心中暗恨自己无用,这个憋闷,几乎让他窒息。 不过他怕怜香多想,脸上没露半点声色,只是道:“这门神通名为《隔桓洞见》,娘子境界高,修行有成后不说遍查西州,也差不多远。” 卯怜香一听到神通名字,脸色大变,她又惊又怕又喜,失声道:“天罡三十六大术?夫君是三清直传!” 之前黄耳憨瞎掰李清源是玉帝外甥,她只是将计就计,目的实际上是和李清源结亲,对那话她是一点都没相信的。 可现在她却真的震惊了,因为天罡三十六术,只有三清直传也就是大罗仙,才能有幸习得,而且往往所学还不全。 怜香之所以修行真法到了乾元境,还如此胆小,就是因为她是太乙散数,仙品也是最末一流,而大罗仙,一旦成道,凭其根基最少也是个天仙! 不过李清源让她学,她可没那个胆子,不光如此,她还劝慰李清源道:“夫君,此法万万不可外传,若被你师门知晓,你我都将没了命呀。” 李清源见她竟然知道天罡三十六术,心中也是欢喜怜香见多识广,满不在乎道:“有些话无法和娘子说,但怜香你乃我至亲之人,就算得了法,想来他老人家也不会见怪的。” 实际这术法是他得自手上清源戒,不过就算是师祖所传,除非老头跟他说了不许外传,不然他教给媳妇也不怕。 卯怜香根本没抓住重点,比如说“有些话无法说,他老人家。”反而尤其关注那句“乃我至亲之人。” 她凝眸看着身畔这个自己深爱的男子,见他清澈的眸子宛若夜星,不由发出梦呓般的声音。 “夫君……”然后再不能说出话来了,只是满面羞红,似要被情欲焚毁身躯。 李清源望着这妩媚袅娜的美人儿,也觉情难自制,轻轻勾起怀里玉人小巧的下巴,慢慢地俯了上去。 “娘子,学法不急,不如再双修一回吧……” …… 黑风洞中,熊罴和姬无咎相对而坐,互相打量了两眼,姬无咎率先开口道:“大黑熊,五火七禽扇呢?” 熊罴神色一紧,嘴硬道:“俺不知有啥扇子。” 姬无咎冷冽的双目像刀子一般扫视着黑汉,突然怪笑一声道:“某家近来听说你熊罴大王娶老婆了?” 熊罴本就黑如锅底的脸上更黑了,他腾地站了起来,大喝道:“小长虫,别以为俺老熊怕了你!” 姬无咎也站了起来,丝毫没有退缩的意思,冷冷道:“大黑熊,别怪老子没告诉你,那扇子本是某家兄弟的,现在让你拿了,但这因果也得你担下了。” 说完,姬无咎怒哼一声,霎时就从洞中消失了身影。 而他一出门,脸上立马露出和方正的脸膛极不相符的笑容,又从怀里掏出个锦囊,展开一看,嘀咕道:“琵琶洞?这娘们不好惹呀。” …… “这熊罴到底是什么意思呢?怜香,你知道黑风山吗?” 云栈洞中,李清源刚出门喂了黄耳憨进来,想到了黑熊怪给他的信,拿出那个玉筏看完后大为不解,于是跟正在梳妆的卯怜香道。 两人互相传法,在一起腻乎了两日,把外面的黄耳憨气了个半死,这时怜香听到李清源说起黑风山,应声道:“那黑熊来黑风山盘踞不及,若妾身所记不错的话,也就是千年左右的光景。” 李清源咂咂舌,到底怜香这时间观念和咱不同呀,千年还不算长呢? 他走了两步到妆镜前,轻轻抱住她道:“娘子可知他的来头?” 卯怜香两腮晕红,放下眉笔捉住他不断游走的手,柔声道:“妾身亦不知,只是知晓那黑熊对人恭敬,且文墨出众,应当不是没来历的。” 李清源点点头,是呀,这怪物确实文墨出众。 之前路过黑风山的时候,熊罴又投书给他,李清源本以为是什么难听话,没想到却是一篇恭维信。 怎么这熊精,吃了咱的嘲讽,反而没了上次的嚣张气焰了呢? 尤其使他不解的是,黑熊竟然说他文采斐然,引经据典言辞犀利,还非要跟他作个笔友,把李清源看得一愣一愣的。 第九十七章 李公高才 他想了半晌也想不明白,把玉筏递给卯怜香,她也看不出什么端倪来,只说道:“夫君,那熊罴十分神通广大。” 这话还有下半句没说,不过李清源却明白这是怜香劝他不要招惹对方。 白素贞也曾和李清源相处几日,两人那时什么关系都没有,甚至没对过话,可李清源哪怕出门取餐,白素贞也要写个条子来问他出去干嘛了。 而怜香不同,凡事只要李清源不说,她就不问,李清源问什么她答什么,多余的也很少说。 甚至劝慰也只委婉的提上半句,后面怕伤他颜面,干脆就不说了。 李清源将玉筏拿在手里,只要不递给她瞧,她也没一丝好奇。 这可真是各有各的奇怪…可爱。 “嗯,我省的。” 李清源应了一声,然后抹去玉筏上的字迹,又在其上给黑熊写了一封回书。 大致意思是你的信我收到了,我对你的文采也佩服的很,咱俩作个笔友,甚至谈玄论道的道友也不为过呀。 整篇都是商业胡吹,没有一点营养。 李清源说和黑熊谈玄论道,也不算高攀。 他得师祖悉心教导十几年,虽不是修行上的关隘,但对许多道门典籍,经义秘要却信手拈来。 而这部分,正是到了高深境界才用得上的。 等写完了,他顺着气机捏了个法决,将玉筏送了出去。 这封信不一会儿就到了黑风洞,正落在对联下面,早有小妖接了信,前去献给黑熊精。 黑熊精不光给李清源写信,还和许多人都有书信往来,小妖早就见怪不怪,这厢入了洞恭敬道:“大王,有您的回信。” “哦?”黑熊扫了一眼玉筏,眼神忽地一亮。 “李清源!” 这熊罴自那日姬无咎走了,就一直闷闷不乐,因为那蛟魔王说话模棱两可的,把个熊罴担忧得不行。 熊罴和别的妖怪不同,他这妖最爱风雅,所结交之人也不论修为高低,但有一技之长都能入得了他的法眼,所以算是个妖中的异类。 而且他不光爱风雅,审美也异于常人,能跟他合契的同境界大妖少之又少,那蛟魔王和他打过几次照面,两人也根本不相熟。 蛟魔王说扇子是他弟弟的,他弟弟是谁,难道是他结拜的兄弟,要担下掘根之事吗? 现在这东西归了俺,是不是还要落到我的身上? 打发杨旌武来的那位真君,是不是算定了我看到五火七禽扇会忍不住出手,所以让那人带着扇子,根本就是来算计我的? 可看到李清源那回书,他喜悦非常,瞬间将这些忧虑都放下了。 “让俺来看看李公的回书。”他十分恭敬地展开玉筏,摇头晃脑地向其上看去。 只扫了一眼,熊罴就大大点头,称赞道:“好字,好字!” 等看了几眼,霍然站起,惊喜道:“原是李公同意了!” 送信的小妖是洞中一个小头目,也是个识字的,忍不住偷眼瞧了一眼,前面看不仔细,后面赫然写着。 “感尊驾肺腑之意,愿结忘形之交,但有谄尊驾与我情谊者,必鄙斥之。” 小妖不知这是谁给黑熊回信,看那内容说的是愿意和他熊罴做个朋友,而大王高兴成这个样子,肯定是个大人物。 这小妖也是个会看眼色的,赶紧趁机拍马道:“大王真是交游广阔,就连这等人都愿与大王相好,大王真乃……” “滚!” 还没等他说完,就听一声女子怒咤,小妖一愣,赶紧抬头看去,原来是大王新结的“王妃”易氏。 熊罴一向对手下不错,所以手下人皆是真心敬服,可他虽对大王恭敬,但对黑熊的审美也不敢恭维。 尤其是这女人,竟然私通蛇精花螺斑,不光丑,还是个荡妇,小妖哪里瞧得起她,于是冷哼了一声,转身离开了。 易柆箕看着小妖不把她放在眼里,脸色红一阵黑一阵,好半晌才压下去。 “大王,这李清源如此可恶,还羞辱大王与妾身,你怎的还和他相交呢?”易柆箕闹心道。 熊罴转头一看,原来是爱妃来了,于是一把将其抱在怀里,他身子庞大健硕,对方是矮小粗硕,两人叠在一起也算相得益彰。 “呵呵,爱妃有所不知,这李公有大才华呀!” 易柆箕一听这个名字,就想起这些日子她受了多少的流言蜚语,不禁气苦道:“大王,他就算有些许本事,如何与大王相提并论,且那如此辱没妾身和大王,怎能相容?” 熊罴有些不乐意了,不过看着怀中“娇颜”,还是劝慰道:“爱妃不要气了,那日都怪我出言不逊在先,爱妃是替我受过,俺给爱妃赔罪了还不成吗。” 说着,他两只蒲扇的大手抱在一起,抵在易柆箕胸口上下晃悠,假作赔罪。 “嗳。”易柆箕喘息了两口,仍有不甘心道:“大王可知,李清源曾说大王不是个伟男子,说您雌雄一体。” 啪! 黑熊猛地一拍桌案,有些恼了。 不是恼李清源贬损他,而是恼怒自己爱妃,老是叨咕李清源如何如何,真是聒噪。 低头一看,恰好见玉筏上那句话:“但有谄尊驾与我情谊者,必鄙斥之。” “哼,滚回榻上去,等晚上俺来临幸你!”黑熊“斥责”道。 眼见这黑熊不知着了什么魔,非要和李清源做朋友不可,易柆箕也哼了一声,拧身从他怀中起来,扭着肥硕往内室去了。 等她走远了,熊罴才把玉筏放在桌子上,随后将得自张泽成那本《天眼通》拿出来,一个字一个字比来比去。 “像……像呀。” 早前李清源把易柆箕送回来,留给他书信的时候,黑熊就察知到了门外有不速之客。 等他施展“天眼通”,又看到花先生死了,爱妃被缚住回来,熊罴大怒之下就要出去将李清源毙了。 可转念想到他死了自己那口锅没地方扣,又见他留下一封信,展开看去其上尽是讽刺自己的,黑熊气的差点背过气去。 可等他将那些字都看完了,却越看越心惊,当时就拿出意外所得的那本《天眼通》来对比。 不比不知道,一比照之下,熊罴霎时又惊又喜。 第九十八章 十年岁月 修行无岁月,眨眼间李清源已经在云栈洞待了十年。 这十年来他虽仍然没有破境,可已然将自身所学逐步理清,而且修习的神通每一道都大有进益。 他所会颇杂,加上《八九玄功》《上清灵宝洞玄真经》《万灵本愿经》《周天星斗经》,这些都是常人难以想象的无上秘法,是以想要融汇贯通,尚需无数时日。 其中师祖所传《上清灵宝洞玄真经》,《吐纳卷》他几乎彻底吃透了,其他四卷除了《阵道卷》外也各有涉猎。 《八九玄功》上面,一转有九重,十年前已经将前三重炼成,得了纯阳体。 这十年中,他每当闲暇,都会领着黄耳憨出去寻找外药,加上得自花果山的灵果,现在已经连跨两重,正卡在第五重上,在往上去,就要修度厄灵体了。 第二转也是进境最快的一转,二转共计六重,目下几乎将二转完满,只差“彼岸”未成。 所谓“心向纯静,事触不动,由摄心熟,坚固准定矣”。 之所以他心境修为如此之快,现在已经有“固静”的境界,除了他两世为人,早年经历特殊外,最重要还是因为怜香。 她们这一族别的不说,却最能迷惑男子,尤其双修时,一个不好就要把持不住,所以欢愉时,李清源每次无不小心翼翼。 而他有贪恋美色,这十年几乎与怜香夜夜笙歌,把怜香滋润的美煞了人,他却搞得阳气大丧。 这主要也是因为他爱惜怜香,不然以对方心性,李清源若起坏心思,时时都能采集阴气壮大己身,时日久了,恐怕怜香就要性命不保。 幸好有双修功法,对双方皆有补益,可李清源相比对方境界浅薄,总是不能阴阳相济,所以才有这么许多麻烦。 玄功三转锻肉身,这一转李清源几乎没有修行,不是因为他不想,而是本对他百依百顺的怜香说什么都不让。 三转一个锻字,就道出此中真谛,这三转若想入门,就要以真火焚身,幽溟重压,雷霆击打,还要辅以宝材调成浴液洗练,着实是一件痛苦的事。 本来按照李清源的想法,之前不炼是想等待心境更上一重,能熬住苦楚时一口气修行,可前些日子心境修为足够了,想让怜香施展真火,她却说什么都得不得李清源受苦。 也不怪她不做,只是这三样苦楚,在别的修仙者那里都是要命的手段,一个不慎就要魂飞魄散,她也根本不理解为什么要遭这么大的罪,是以说什么都不同意。 卯怜香平日对李清源真个叫夫为妻纲,他说什么都百般顺从,可她偏偏性子又极其执拗,倔强起来李清源怎么说她都不许,所以耽搁到了现在。 幸好第四转进境不错,玄功四转参变化,共有六重。 第一重能改变自身面貌,进而伪装成其他人。 第二重能改变身体和肺腑结构,从而将自身变做各类五种,这前两重之前李清源就已经能够做到。 第三重就是能大小自如,大到极处,可化山脉,小到极点,如同芥子。 李清源用了十年之功,现在堪堪将第三重修成,再往上去,还有三重。 一者是不光具其形,最终还能获得其神。 比如现如今,他能变做虎豹,却没有虎豹凶威,只是样子看起来骇人,实则若不是亲眼目睹,其他物种都不能从气势上分辨出来。 其实第四重,主要是模拟不同人的气息,修成之后,不光外形如一,气机都可以一模一样,到了这里,才算真够伪装成任何人。 再者能化作凶妖猛怪,乃至洪荒异种,变化之后甚至能具备此妖天赋神通,厉害之处简直无法用言语论述。 这天地间有那上古神兽无数,如同金鹏展翅一震九万里,又如同烛龙睁眼闭眼变换昼夜,扭转时光甚至都不再话下。 但想要变做这等大妖,只凭一个“参”字何其难也,所以想要能变化,还得起码近距离见识过,最好要能具备此等大妖的真血,领悟其中血脉之力才行。 而第六重,李清源尚不太理解,对于玄功所载也是有些参悟不透,只是隐约觉得应当和宇宙天地等自然规律有关。 往下面去,玄功五转炼法相,这是到晖阳境才能修习的,玄功七转凝元神也得需晖阳境甚至乾元境,玄功八转修避劫,更是非乾元不可修行。 所以李清源在六转众多神通上面,下的功夫可谓最多。 玄功六转分为三十六门神通,和其他都不同,整个六转是拆成六条不同的路线的。 首先是力道方面神通,之前他掌握有鞭山移石之力,现在修成了《振山撼地》,这个力量到底强到什么地步,从神通名字就可见一斑。 遁术神通,除了早前已经学会的《潜渊缩地》和《飞身托迹》外,《正立无影》也已经初窥门径。 这遁术神通若论级别,本比力道神通更高一筹,可《八九玄功》之道相辅相成,李清源少了玄功三转修行肉身作为基础,就没办法再进一步修《推山填海》了。 不然有了一身蛮力,可肉身坚韧程度却扛不住折腾,一招用出自己反倒是骨断筋折,那就得不偿失了。 而肉身强度,李清源猜测这也是孙悟空和其他仙神不同之处。 猴子这么凶横,所凭的除了一身本领,不惧刀劈斧凿的铜皮铁骨更是功不可没。 遁术之后,就是奇甲方面的神通,这也是李清源所掌握最多的神通。 只因为一者他悟性高绝,二者因为这些神通都没什么前置要求,只看个人领悟程度。 加上他还没修行时就有十几年的岁月打底,现在六道神通已经掌握了四道。 分别是《隔桓洞见》《道出元阳》《钉头七箭》和《九息服气》。 隔桓洞见和钉头七箭不提,道出元阳这个神通,功用着实不小。 元阳乃真阳,又为先天之火,是人之命门所在。 这门神通若想救人,可将垂危之人命火暂时调旺,缓解衰退之势。 若想害人,也可以暗中拨弄阳火,令人寅支卯粮,先行透支生命,配合是钉头七箭施展出来,实在是阴损无比的能力。 至于九息服气,则是一门回气法门,习成后可以在斗战之时恢复真气,无论是何等境界,都可比原来快上一倍。 再往上面的神通,是一个比一个难。 首先是操纵天威之术,李清源除了早前炼成的魔改版《掌握五雷》,近来又多了一个《唤雨呼风》的本事。 不过他这两门都是删删改改极近简化,和原版的威力不可同日而语。 操纵时光乃至阴阳的神通线上,李清源算是勉强习得了《回风反火》,但也算是个魔改版本,斗战时若有攻击向他打了,能够将其停顿住,就如同当日和杨旌武斗法一样。 最后便是操纵一切本质结构的神通线,这条线上的神通委实太难,李清源这十年间尝试过多次,到现在连个《大小如意》都没学成。 只要学成了这个,就能将神通复刻成玄纹,雕在神兵法宝上,使其随心所欲变化,就如同孙悟空的金箍棒一般。 可惜他不光境界不足,领悟也不足,这条线上的神通他甚至连魔改都做不到。 《万灵本愿经》没什么好说的,他虽在外面过了已经十年了,可放在中土只有半年左右的光景。 周桐虽然不知是谁的化身,可毕竟没什么神通,加上这时代信息流通不畅,大波愿力还有待收割,他也没在这上面下什么功夫。 除了这些年来,每次给黑熊回信后,都会大涨一波外,其余时候只是缓缓增长。 但黑熊毕竟乃是一个不知境界的大妖,在每次回信后,都有些收益后,他也咂摸出滋味来了,非得写些惊世之论震惊黑熊。 所以这些年来,两人书信来往不绝,若不考虑曾互相贬损那点事,关系处的倒是蛮好的。 《周天星斗经》是妖族修行之法,李清源虽是人身,但感觉也能契合。 这一条道路走的也是开穴,但他现如今对却卡住了。 《周天星斗经》想修行,和一般妖修不同的是,非要取三百六十五尊大妖之血为引,然后养蕴在体内才可冲开相应穴窍。 所以目前到现在,他只开了三个穴道,就算这三个穴道,还是从白素贞和怜香身上取的血,从而开启的。 白素贞身具两种大妖血脉,都是龙种,分别是白矖和腾蛇,怜香则有上古兔族玉玲卯的血脉。 到目前为止,李清源也只遇到了这两种记载在《周天星斗经》的妖属,其余的,身为灵明石猴孙悟空都没记载在上面。 所以,西游当中的妖怪,李清源也不确定到底哪个会在其上记载,就算确定,他八成也惹不起。 这三窍境界,若放在妖族身上,等同刚开灵智,几乎没什么本事。 但是却有一个好处,那就是他有了这两个穴窍,参悟玄功四转第五重时,可平白多了许多助力。 此时李清源暗暗运转玄功,将《隔桓洞见》发挥到了极致,却没有去窥视谁,反而是手中不断在虚空中点写玄纹。 卯怜香拿着一个精美的镜子,正把李清源书写下来的玄纹,不断复刻,然后催动真火,将复刻好的玄纹雕琢在上面,这等同于二人正在合炼法宝。 等李清源将整个神通都书写完成,怜香轻吟一声,然后双手结了个手印,猛然将镜子摄在虚空中,二人又是同时合运真火,留下彼此印记,这个重新炼制的清源镜,就算是炼好了。 “夫君,成了!”怜香欣喜道。 李清源看她脸不红心不跳,自己却满头大汗,不由暗自惭愧,不过一看镜子也被欣喜替代。 “是个什么品阶的?” 卯怜香仔细打量一下,又将真气灌输在上面一试,顿时方圆万里尽收眼底,她轻轻随手点指一地,其中画面立时拉小,不禁如此,更是纤毫毕现。 画面中传来嘈杂声音,时不时还有钟声悠扬,看起来正是一座寺院在举办庙会。 “夫君这手段着实玄奇,妾身也不知该如何定品,不过有这等威能,最少也是件真器。” “是吗?”李清源大喜,从怜香手中接过镜子看了看,改头换貌的镜子不光威能远胜从前,就连样子也不知比原来美观了不知多少。 “真漂亮。”李清源赞道。 只见镜子正面似乎是琉璃所致,晶莹剔透,施展起来镜中画面没有一丝模糊,不去施展时又宛如碧玉。 镜体浑圆,镜身上满是玄奇纹路,细看之下还可以看到其上绘制的天干地支,道门术数。 镜背面上的纹饰分为里外三圈。外圈为八卦纹,中间的一圈为十二元辰,最正中则是一个纽扣,一者用于灌输真气,二者用手携带。 之所以绘制这么多纹路,是用于掩饰锻造法宝本身的玄纹所用,万一这东西落在了别人手里,也不怕通过法宝,来推导出其上的神通。 李清源拿在手里把玩了片刻,心思一动,然后拿出一把小剑,强行运转真气催动,然后再镜子背面写下三个字:“怜香镜。” “夫君……”卯怜香看他把辛苦炼制的镜子用自己的名字命名,一时间感动不已,捉着他的手,含情脉脉的注视着他,眼睛里一汪春意几乎要渗出来。 李清源打了个哆嗦,急忙岔过去,呵呵笑道:“这本就是娘子辛苦多些,何况此物也是给娘子的,当然要叫娘子的名字,稍后还要请娘子用此法宝帮为夫找人呐。” 卯怜香这些年修行《隔桓洞见》进境不可谓不快,但她虽有李清源指导,关键时却总觉得少些什么,不能功成圆满。 他猜测是因为《八九玄功》本身相辅相成,怜香没有第一转作为基础,所以才总有障碍。 于是李清源灵机一动,才有了这个合炼法宝的想法。 怜香听他说起正事,才算回过心神来,她乖巧应了一声,然后道:“这几年近处妾用神通都已找过了,若想再找,就要过了那流沙河了,只是,只是……。” “嗯?”李清源见怜香吞吞吐吐的,不由把她身子揽过来,环住她道:“娘子有什么顾虑吗?” 卯怜香神色挣扎片刻,才道:“有这法宝,哪怕高于妾身些许境界,也不怕有人察觉,可若过流沙河,妾身运转法宝,怕惊动了五庄观那位镇元大仙……” 第九十九章 沙和尚受刑 “镇元子?” 李清源也一皱眉,这位能和三清谈玄论道,估摸着就算不如,也是天地间最顶层的人物。 怜香帮自己找人,重点是窥视西游路上有西方背景的妖怪,此前已经发现了一人,正在黄风岭盘踞。 剩下的一个至今没找到,若是走漏了,恐怕自己计划难成,而且他此次大比,肯定要谋夺第一的。 可怜香有所顾虑,他也不好勉强,于是道:“你看看流沙河有没有,若没有也不必过五庄观了。” 沙和尚不知道被贬没被贬,他本来猜测就算沙和尚下来了,应当也没有佛门背景,而且相比其他大妖,沙和尚境界其实真不算高。 但碰碰运气也是无妨,何况,怜香如果真没找到,自己不妨亲自持住宝镜,往西面亲自去找! 两人相处已经有十年,这十年间几乎日日恩爱,早就没了初时的生涩,怜香有什么顾略也和他直言相告,不像以往若非生死干系,哪怕亏了自身也要帮他去做。 是以听了李清源的话,怜香点点头,心中却想,夫君对自己这般好,要是流沙河没有,自己也再往前探探。 想来那位大仙就算发现有人窥伺,知晓自己没有恶意也不会前来为难吧。 她接过李清源手中法宝,运转出全身真气,不断灌输在“怜香镜”上。 霎时,怜香镜中画面不断调整,视野也在拉高,从外面看去,就好像一人在天空不断向上腾飞,而眼睛却始终盯着下方,将几万里的精致尽收眼底。 “娘子好法力。”李清源乐呵呵赞了一声,取来个白帕替怜香擦了擦汗。 若仔细看,这方手帕竟也是个法宝,赫然是他从裴轻舞那得来的“八卦云光帕”。 卯怜香冲着他笑了笑,然后谨守心神,仔细感应画面中无数生灵气机,若有修为的,尤其是人道炼气修士,她都要把画面拉过去瞧瞧。 这一找,整整找了一日夜,期间怜香打坐回气了一次,才又施法二次寻找。 也就是她目前已今非昔比,这些年,李清源从她身上几乎毫无索取,反而悉心馈赠于她,所以她的进益,要比李清源可大的多。 适才李清源看她双眸似水,明显动了情,害怕的就是这些时日来,自己要积蓄真阳,打算暂且离开她去修行玄功三转,淬炼肉身。 若是还贪享肉欲,面对怜香这等绝色,他可怕自己又把持不住。 一旦让怜香反补自身,凭她境界,灵气冲荡之下,李清源又积无可积,根本没地方消化,只能草草破境,这也是他不愿意看到的。 为了根基圆满,李清源是打算外出寻药,将玄功一转六重圆满,得成“度厄灵体”再说。 是以才让怜香找人,此次出去,就是要把这些事情都一同办了。 而且怕再耽误个几年,那两人办完了事,转身回了试仙宫,这也得不偿失。 这一等,又过了两个时辰,李清源知道自己帮不上忙,正在蒲团上行气,忽然听怜香道:“夫君,你看此人。” 他睁开眼,只见宝镜上正锁定了一个人,其人身高丈二,一头赤发卷着,蓝靛脸上凶横无比,两眼怒瞪彷佛一对铜铃,冷森森十分骇人。 “沙悟净!” 这身打扮和相貌太有特点了,加上怜香所映射画面乃是通天河,所以哪怕李清源没见过此人,也一下认出来了。 他只以为是怜香找到人了,没想到却是沙和尚! 此时的画面中,沙和尚正挥舞一根降魔宝杖,不知在和什么人对峙,而那天空中少时风云变幻,乌云弥漫,似乎正酝酿着一场极其浩荡的雷雨。 “夫君认识此人?”怜香听李清源叫出名姓来,忍不住柔声问道。 “是啊,这就是那取经人的三弟子。” 二憨曾和怜香说过西游记,后来李清源也陆续跟她讲过不少事当作逗趣,只是后来怜香想到自身遭遇,不那么喜欢听,李清源才没往下说。 怜香闻言思忖一下,将镜中画面稍稍调大了一些,指着沙和尚约有百多里距离道:“夫君你看,这里似乎潜伏一人。” “哦?”李清源定睛细看,果然见那河中,隐隐有一个男子飘浮在上面,只是他身形其小无比,而且此人几乎和流沙河水混成一色,所以李清源之前才没注意到。 “娘子细细看看此人。” 怜香依言,将那人放大,只见他有三十左右岁的年纪,尖嘴猴腮,一看就有几分贼盗样貌。 “娘子,你看他境界如何?” 怜香先是摇摇头,然后不确定道:“好像炼气者元婴境,可偶然气息却能拔高到阳神境地,妾身也感应不太明确。” 是他! 听到怜香这么说,李清源就几乎确定了。 事前李清源曾逼问过走脱的二人长相,其中一个名叫司新,就是这个样貌。 他能有元婴境应当是正常,因为事前下来的人除了杨旌武外,应当都是金丹圆满的境地,现在又过了十年,此人有所突破也算正常。 可怎么飘忽不定的,还有阳神的气息呢? 难道此人和杨旌武一样,也是暗中隐藏修为,可他去流沙河,而且还隐藏在那里干什么? 不过转瞬间,李清源忽有所悟。 只见镜中画面突然一变,本来正在和什么对峙的沙和尚,忽然大声嘶吼起来,这声音哪怕从宝镜中传来都十分凄厉。 那半空中,无数把利刃不知从何处飞来,每柄几乎都有撕裂虚空之能,这些利刃飞到近处,齐齐排成一队,一柄柄向着沙和尚袭去! 看到这件事,李清源忽然产生了一个想法。 西游记上说,沙和尚原为上界的卷帘大将,因为失手打碎了琉璃盏,触犯天条,被贬到下界,每七日受万剑穿心之苦。 本来李清源是不太相信的,因为看沙和尚整日吃人,潇洒的样子,若是上界每隔七日都要来这么一通万剑穿心,为了怕他跑了,定然会有人看管。 但有人看守的话,怎么可能任凭他吃人? 可现在事实摆在眼前,也由不得他不相信。 可这司新潜伏在这里干什么? “难道他要趁机偷袭沙和尚?”李清源悚然一惊。 第一百章 临行赠宝 这司新就应该是寅将军所说,那个擅于遁法和隐藏行迹的。 画面中沙和尚正在受苦,状若凄厉,悲呼惨嚎之声惹得宝镜上都隐隐有震颤之感。 怜香避过头不忍看下去了,可转过来就见李清源站定身子,神色中有意味难明之意。 她和李清源相处日久,明白李清源露出这个神色,大概是心中有了难决之事,不由问道:“怎么了,夫君?” 说着,柔荑牵住李清源的手,螓首靠在了他的肩头。 “怜香,你我十年恩爱,今日到了暂别的时刻了。” 卯怜香一愣,似乎想到了什么,随即脸上露出悲戚。 “夫君,那妾身何时才能再和夫君相见?” 李清源神色坚决,望着镜中画面,手上攥紧了怜香,思索了片刻,承诺道:“百年之内,我必回转,为夫保证,到时再不让娘子过得战战兢兢!” 这些年,他和怜香每每相处,既感受其倾慕,又能察觉到她心中时刻缺失的安全感,这让李清源如何不深深愧疚自责。 无论起初这段感情是因何而起,但既然这是他的选择,加上怜香待他百依百从,男儿若不能卫护妻子,怎能称得上的是大丈夫呢? 安逸待在这温柔乡中,虽然修行速度比早前提高不知多少倍,可眼下场景,却令李清源心怀激荡。 因为他已经确定了,那司新定然是图谋沙和尚,此人能否得手李清源不知道,但对方无论有什么凭仗,敢去打比他境界高出不知多少的沙和尚主意,这个勇气,就已然难得了。 李清源安逸了十年,就算在此之前也一直有得过且过的心态,虽然总想着努力修行,可凡事几乎都被推着走。 现在不知花果山那边如何了,但是李清源猜测,少则一两年,多则八九年,猴子必然会第一次反天,那时孔明等人很有可能就会发动。 而孔明等人着手布局在孙悟空身上,等猴哥被二次招安到大闹天宫,肯定一切事都会尘埃落定。 自己此时只有琴心修为,想插手这等事无异于天方夜谭。 “时不待我呀!” 李清源暗道一声,然后深情注目怜香,只见她此时不知思索什么,娇颜之上忽地多了一抹嫣红,似是雨润红李。 “夫君,妾知你有大事要去做,也不阻拦,可你若要走,不如,不如……” 李清源见她神色有异,檀口微开,虽未尽之意是恩爱话,脸上却没有情动之色。 “怜香,怎么了?” 怜香见他没接自己的话,而是直问何事,知道自己这夫君灵慧异常,自己又不擅作伪,只得实话道:“妾欲将自身苦持尽数赠予夫君……” 李清源闻言脸上瞬间变色,他勃然不悦道:“娘子说的哪里话来,我早与你讲过,叫你善保自身,怎么还说这等糊涂话?” 原来怜香见他要走,私下决定将自己一身真气移转给他。 此法和双修之时补益不同,而是通过两门功法逆转,等于以损失自己修为做为代价,助李清源强行拔高境界。 尤其这个法门根本没有隐患,因为两者所修的双修功法出自一脉,真气和源,事后李清源只要略一转化,就等同是自身所修行来的。 只是真做了此事,怜香跌落下乾元境,不说别的,寿数肯定会大损,至多不过百年光景,也就是凡人一世的岁月,必然香消玉殒。 怜香不死心,辩驳道:“夫君既然百年既回,那时想来夫君必有救妾之法,又何必太过多虑呢?” 这是一回事吗? 李清源近前揽住怜香,俯上去深深一吻,半晌作罢才柔声道:“娘子心意我懂,我也定不负娘子,可没必要以姓名为注,莫非娘子不信为夫?” 怜香粉臂死死环住李清源的脖颈,离愁的滋味几乎让她透不过气来,她心中萦绕着满是对方的好,想到终究是自己倚强把他陷进一场局中,愧疚的几乎要落泪。 李清源看着怀中丽人啜泣起来,也不敢稍动,只是紧紧搂着她,在她耳畔柔声安慰,又不时轻吻她的粉额。 好一会儿,卯怜香才止住哀声,离开了他的怀抱,然后脸上突然郑重起来,正色道:“夫君,你可知为何妾身如此怕,但却死活不离这云栈洞吗?” 李清源摇摇头,他虽在云栈洞居住了十年之久,可这个地方除了怜香外,也就景色尚可,根本没洞天福地之象。 “难道是这云栈洞有什么异处?” 怜香轻轻摇头:“非是云栈洞有异,而是妾身有异,因此才会常招人惦记!” “哦?”卯怜香的异常之处李清源已经体会十年了,上一世他也不是初哥,也谈过几次恋爱,却没碰到一个如同怜香这般迷人的。 那销魂处根本不可言语,所以才惹得李清源如此痴恋。 但她现在说的明显不是这件事呀! “夫君一定疑惑,天地灵机日益稀薄,而妾身无蟠桃续命,是如此活了许多岁月的。” 见她要跟自己说起什么秘密,李清源赶紧道:“娘子不必和为夫解……” 未等他说完,就被怜香打断:“之所以常常遭人惦记,不光是因为妾身自己,还因为妾身怀异宝!” 说着,她猛地一挥衣袖,突然不知从何处取出一物。 终年昏暗之色的洞府中霎时大亮,一颗拳头大小的晶石陡然出现,清气流转间,似云蒸霞蔚,灿光熠熠。 这宝石呈现青紫之色,甫一出现就散发出沁人心脾的奇香,似乎内中蕴着无穷灵机,看得李清源大惊失色。 “夫君,此乃族中所留仙玉,是上一纪元的东西,妾身仰赖此物修持到如今,也才堪堪十去其三,有此物在,足够夫君下来修持所用了。” 怜香本以为她拿出此物,李清源肯定会惊喜非常,那也不负她这些心血了。 却没想到,李清源这次虽然没怒,可神情可冷了下来,这比刚才发怒还令她难受。 “那些人怜香你来入局,就是因为能助我修行,怜香你说是吗?” 卯怜香听着李清源不善的语气,心都要揪起来了,看他神情清冷,却不敢不答,只得应了一声是。 “那你说,我李清源和你在一起,也是图你能助我修行吗?” “不,不是。”卯怜香怯怯回应道。 “不是就好。”李清源神色转暖,又揽住她柔声道:“东西你收起来,你我一体,现在我有二憨协助聚气,这东西还是娘子你留下,若有用之时,我自然不会客气。” 第一百零一章 堵门 辞别了卯怜香,李清源大步走出了云栈洞。 黄耳憨正拴在门外,这十年下来,普通狗能活这个岁数都不容易,它却不见有什么变化。 此时一见李清源,二憨气哼哼地别过头去,唔咽一声,假作睡着了。 “走了,去玩儿。”李清源言简意赅,二憨听完了立时将狗头转过来,“真地吗?” 早前李清源在门前用木头给它搭了个狗窝,它这住得虽也舒服,可它闲着没事,经常将下面挖个洞,将狗头钻进去,又常常啃咬木梁。 一来二去把李清源弄得不耐烦了,就让它那么露天待着,只有下雨时才把它牵进洞来躲避。 这几日因为李清源在洞中炼宝,外面又下雨了,淋了黄耳憨一身,但它在外面如何嘶嚎,里面都没人出来管它,于是它才这么生气。 可此时听说又要出去玩耍,黄耳憨气来的快,散的也快,看李清源又把篮子拿出来,它信步一跳,就进了篮子中。 “去哪啊?”二憨好奇道。 “先去黑风山!”李清源也不待黄耳憨反应,一纵身就架起遁光,速度比十年前快出不知多少,如同一道惊鸿向熊罴的盘踞处奔去。 “哦。”黄耳憨蜷在篮子里,听到去黑风山也不害怕,只是思索路上要吃点什么。 它和一般的哈士奇到底不同,对“玩”的理解,只是因为每次出门,李清源基本都依从它,无论想吃什么,几乎都可以吃到。 所以对去哪里,根本不太关心。 飞了能有小半日的功夫,李清源就来到了黑风洞前,门外驻守着两个小妖并不认识他,一见来了个陌生人类,不由呵斥道:“哪里来的,瞎了你的狗眼,没看到这是黑风洞!” 十年来李清源虽然和熊罴多有书信交流,但登门造访这还是首次。 李清源受了小妖呵斥也不怒,只是淡淡道:“去通报你家大王,就说门外李清源来访!” 熊罴这妖怪和别的不同,要是一般妖怪洞府门前的小妖,见来了个人可不会呵斥,而是肯定会张牙舞爪一拥而上,恨不得立即将其分食了。 但这黑熊虽不是食素的,但却不吃人肉,认为人者戴天屡地,受天地之宠,吃了会有大因果,也不许门下小妖吃人。 两个长着熊脑袋的小妖倒不蠢笨,一看就是自己开启灵智的,听到李清源自报家门,左边那小妖吃了一惊,然后赶紧躬身拜倒:“原来是李爷爷来了,稍待稍待,小的这就去唤我家大王前来相迎。” 李清源点点头,那小妖一转身,就进了洞府。 可是小妖这一进去,等了能有一顿饭的功夫,还不见里面有什么动静,门口剩下那个小妖独对李清源,紧张的汗都下来了,暗骂同伴不麻利,然后连忙施礼道:“爷爷勿急,小的进去催催。” 李清源又点点头,这小妖也转身回了洞府。 他们虽然没见过李清源,可守门时,时常收到他的来信,加上熊罴每次收到信件,看了后都喜不自胜,以为他是自家大王极其重要的朋友,哪里敢怠慢。 可是又等了一个时辰,里面依旧没有什么动静,黄耳憨都有些着急了,将脑袋枕着李清源的肩膀,用难听的破锣嗓道:“清源,俺瞧黑熊怕是不敢见你了。” 它是知道内情的,知道为什么黑熊会有这样的鸵鸟行为。 原来这十年里,李清源早就从书信中得知了熊罴的目的。 起初熊罴每次书信中,只是和他谈玄论道,可后来时日长了,就开始反复探问一些具体的精义。 尤其有些词汇,根本不是哪个道家典籍上记述过的,分明都是李清源独创,用来唬人的。 再联想到易柆箕做了熊罴的“爱妃”,李清源尽管不知道他怎么从张泽成那得到秘册,但哪能猜不出,熊罴来回探问的,都是“隔桓洞见”的修炼之法。 令李清源想不到的是,这黑熊怪真个是天纵之才,竟然破解了那本秘籍上的障碍之处,凭借处处错漏的“天眼通”,竟然让他修成了个魔改版。 那“天眼通”就是个李清源魔改版,熊罴又再简化,但这神通终究是复杂深奥,没有原版根本无法修成,所以熊罴才不断探问。 于是李清源就抓住他这个心理,每次都给他解释一些似是而非的东西,但却往往没有重点,这些年黑熊虽有长进,可别说相比隔垣洞见,就连和李清源魔改的版本都相差甚远。 通过十年的书信往来,李清源早已经摸透了这头大黑熊的性子,这妖怪既谨慎,又贪婪,所以此次来到黑风洞,李清源根本不怕他将自己如何。 早前黑熊曾点出李清源身怀上清一道的功法,已经知晓了他乃三清直传的事,所以李清源就笃定黑熊这性子,绝不敢动他! 果然,随着时间推移,眼看都要日落西山了,黑熊还不见出来,不光他不出来,连个小妖都不见出来回禀一声,肯定就是黑熊还没想好如何面对李清源。 “吃饭呐。”看到了饭点,黄耳憨出言提醒道。 “嗯。”李清源点点头,在戒指中取出不少食物,就在黑风洞门外和黄耳憨分食起来。 他今日来,就是索要“五火七禽扇”的,相信黑熊就是猜到了他来的目的,所以才迟迟不出来,在里面扮鸵鸟。 可李清源就不信,黑熊能一直在里面不出来,他一日不出来,自己就堵在他门口一日,尽管他时间也不多,可在门外一样修炼,看谁能耗得过谁? 昨日通过镜中画面得知,那潜伏在流沙河的司新没有动手,应当是因为沙和尚虽遭万剑穿心,但受刑时一直警惕,所以那人看没机会,才隐藏不动。 现在距离考核刚开始时已经过了十年,对方去到流沙河也不知多久了,李清源猜测对方还不知潜伏多久了,也就没急在一时。 此时洞中,熊罴正在堂前踱步,麾下几个聪明的小妖见大王这副样子,也不知该如何劝解才好。 “给不给呢?”黑熊一边走溜,一边喃喃自语。 “若不给,这小子把杨旌武甩在俺门前,原来他不知俺底细时尚好,现在被他知道俺也见不得光,非要用此事拿捏俺呀。” “可若给……先听他怎么说!”黑熊思索了半晌,终于下了决定。 “来呀,开洞门排开阵势,俺亲自相迎李公!” 第一百零二章 天罡三十六 “大王,在下今日来此,目的如何,想必大王早已了然,李某也不多说废话,条子在此,大王您看看。” 黑风洞中,李清源盯着眼前的黑汉,丝毫不因气机无法和对方相提并论而自卑,言辞间反而咄咄逼人。 而给他出去的,也赫然是诸葛亮当初在花果山上给他写的字条。 黑熊接过一看,只见上面写着:“五火七禽扇理当归李清源所有。” “这……”黑熊默然无语,良久,他眼珠转了转才道:“李公与我书札往来已十年之久,我亦知之李公为人重义轻财,这区区一把扇子,李公怎能为此伤了与俺的朋友义气呢?” 说完,他两个铜铃一样的眼睛死死盯着李清源,看他如何作答。 没想到李清源哈哈大笑。 “大王果然乃性情中人,既然如此,这五火七禽扇,李某就做主,赠予大王了!” “呃……”熊罴有些懵了,既没想到李清源如此豁达,又回不过味扇子到底是谁的。 这宝贝本来是杨旌武背后真君的,后来被自己所夺,实际就应当是自己的。 孔明虽然给李清源开了个条子,但这玩意能做得数吗? 他和那些人只是合作关系,也不是从属,凭什么命令自己? 而他之所以犹豫着给不给李清源,根本不是因为这个条子,而是因为忌惮于李清源不肯背锅,这件事要牵扯到自己身上来,所以他才踌躇不已。 但此时毕竟宝贝已经定下了归属,于是熊罴瞬间大喜,先是冲李清源作了稽,连声道谢,然后吩咐道:“来呀,摆下宴席,俺要和李公一醉方休!” 伺候的小妖不敢怠慢,连忙退下去准备,场间就剩下了黑熊和李清源分宾主对坐,黄耳憨则趴在李清源的脚下假寐。 “李公呀,小可自当年和公一场误会,为友至今,还是第一回得谒尊颜,今日有幸,还望李公在小可这黑风洞多多盘桓些时日,才能解稍解小可崇慕之情呀!” 说着,黑熊亲自给李清源看茶,但斟茶的过程中,眼角余光不时偷偷看着李清源。 “哼,这头狗熊心眼真多。”李清源暗中冷笑,但表面上还是笑吟吟的道:“哪里哪里,大王高才,将佛道两家融会贯通,清源我才应当和大王多多讨教才是。” “哈哈,李公谬赞了,小可才德何能与李公相提并论呀。” 两人商业胡吹了一阵,小妖早已摆上酒菜来,就在这待客殿中,两人开怀畅饮起来。 黑熊精虽然跟一般妖怪不同,修玄法,走正途,可毕竟盘踞荒野,呼啸山林,对于有才能虽敬佩,但也不至于到了和谄谀的程度。 之所以如此对待李清源,还是一者怕他不肯背锅,二则是因为有求于他。 所以酒过三巡后,熊罴见时候差不多了,忍不住发问道:“李公,小可曾得授道佛两家,但都粗浅功法,完全不得真法,是以有几个道家精义疑难,还想请教李公,望公开小可愚鲁。” 来了! 李清源等的就是他开口请教自己,知道关键处到了,不由精神一振,装作疑惑道:“哦?在下与大王多次书信探讨,对大王才气亦深感敬佩,大王若有什么疑惑,若在下能解,必不吝作答。” 黑熊脸色一喜,瞬间就想起了那句一直困扰自己多时的话来。 “敢问李公,‘彼为盈虚非盈虚,彼为衰杀非衰杀,彼为本末非本末,彼为积散非积散也’,此句何解?” 见他说到这句,李清源也吃了一惊。 这些年来每次黑熊假借谈道之名,都会跟他偶尔掺杂几句自己当年写《天眼通》时,那些似是而非的话。 李清源早已洞悉其目的,不外就是彻底练成自己那个魔改版的《隔垣洞见》,但黑熊此时提问这句,已经到了那术法一个迷障阶段了。 看来这黑熊和自己一样,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早就知道自己猜出来事情原委了呀。 想到这,李清源扮做讶然道:“哦?此句在下倒有些熟悉之感,可一时间却有些想不起来,而这语句闻来玄之又玄,恐怕在下也不能作答呀。” 熊罴看李清源摇头晃脑,脸做足了惊叹之色,心中不由得暗恨。 这精义极其深奥,早年就是李清源说他会解,熊罴都会嗤之以鼻。 就是后来知道了那本《天眼通》是李清源的笔迹后,他也只会以为对方是不知从何处抄来的。 可以往他遮遮掩掩提问,李清源支支吾吾回答,但这十年相处下来,他几乎要把一本《天眼通》彻底学成,哪里还不知道,这神通就是眼前人所创! 所以看他现在装起了糊涂,熊罴瞳仁转悠了一阵,忽地冷哼一声,勃然大怒道:“来呀,将这冒充李公的鼠辈,给我推下去砍了!” 刚吩咐下去,顿时就上来三四个小妖,张牙舞爪就要上前来拿李清源。 一旁本吃的汁水淋漓的黄耳憨吓了一跳,赶紧躲在李清源身后,战战兢兢地咬了一下他的衣角,悄声道:“被他认出来了怎么办?” 而李清源则好像极其心虚道:“那就不装了吧。” 说着,他摇身一晃,场间俊逸青年倏地不见,反而多出了一个黑铁塔般的粗汉子来。 这个变故别说那几个小妖了,就连正在暗暗冷笑的黑熊精都是惊呆在了当场。 只见李清源变作那个黑汉子,赫然是他的相貌! “什么?” 熊罴又惊又怒,他怒气勃发,刚想发作,周身气势如同火山般爆发出来,可须臾想到了什么,霎时又换了一副脸色。 “啊……哈哈哈,李公高才,原来适才是在试探小可呀!你等还不退下?” 场间虽然有两个大王,可他们虽然容貌相同,可气势却天壤之别,加上位置也没动,所以小妖自不难分辨。 是以只得按令退下,转眼殿上有只剩下熊罴和李清源,与缩在角落里的黄耳憨。 黑熊本想诬蔑李清源被人假扮,拷问出神通本来的样子,等他说出再装模作样地说是误会,由此起码表面上没伤和气,就如同两人第一次交锋一样。 可谁成想,这李清源竟然有变化之术,那自己若真把他得罪死了,到时候他变作自己的模样到处给自己扣锅,熊罴如此怕生事的人怎么受得了。 “偏偏不能将这小子如何,真是气煞人了。” 等几个小妖退了出去,熊罴也不再装了,直接道:“李公,不知您要如何才肯为小可解答精义?” 可谁知,李清源却说了一句令他大为惊喜的话出来。 “大王,你可曾听闻过天罡三十六术?” 第一百零三章 真君降临? 熊罴如何不知这三十六道神通的威名,只是此法非大罗仙不可修习,自己乃太乙末流,虽境界高深,但毕竟非正途出身,虽然垂涎已久,可并无缘一窥。 “莫非你有?”黑熊急急问道。 熊罴见多识广,第一次遇到李清源时,就从他功法运转时,看出来他身具上清一道的行气吐纳法。 可修仙者放在别人眼里是个稀罕物,熊罴又如何能放在眼里,不得仙箓,就算得法门也难成正果。 尤其这上清吐纳法,因为天上神灵知晓这个法门的最多,所以他还以为李清源和那个杨旌武一样,背后也是仙神一流,根本没忘深处想。 此时的李清源一晃身形,霎时又恢复了本来的样貌,看着黑熊焦急的姿态,李清源淡淡一笑。 “莫非大王不知,你所修炼的那‘天眼通’,就是脱胎于其中一道神通,《隔垣洞见》?” 这句话点醒了熊罴,他早就有这个怀疑。 传闻天庭两个神职,千里眼和顺风耳的值守金印,那法宝就是一位大能参悟《隔垣洞见》所炼制。 而这神通出处,最早要追溯到天地间最初诞生的两个先天大妖身上,此二位身陨后,据传是三清道祖参悟尸身,由此才创出这门神通。 想明白了这些,熊罴霎时明悟:“你修炼的是原版!” “非也,我是见过原版不假,但并非代表我修炼的就是《隔垣洞见》!” 熊罴不解:“怎讲?” 见勾起了熊罴的性子,李清源悠然坐下,然后不急不缓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嘬了一口,才道:“那等神通,就算有幸得见,也非我所能领悟,而且其中记述皆是玄文,于是在下只得将自身所悟,整理成了一本《天眼通》,不想意外被大王所得。” 熊罴虽然羡慕李清源的仙缘,可现在绕来绕去又绕了回来,他顿时兴致缺缺:“如此,还是请李公说说,要怎样才能为小可讲讲适才那精义吧。” “若我说,当初李某所见,并非只有那《隔垣洞见》一本神通呢?” 黑熊猛地一拍桌案,霍然起身,怔怔地看着李清源,双眸爆发出极其贪婪的色彩,急声道:“还有哪一门?” “斡旋造化!” “什么?”黑熊目瞪口呆,手中酒杯啪地一声掉了下去,不过他却丝毫未觉,只是两眼呆滞,似乎不敢相信。 “哪一门?”他忍不住又问了一边。 由不得他不震骇欲绝,只因为这门神通,在传闻中这门神通哪怕在天罡三十六术中,都位居前列。 世间一切,皆从造化二字而来,斡旋两字更是道尽神通真意,也就是说,无论任何手段,只要掌握这门神通,都可改变事物本身面貌,修炼到极处,虚空造物,逆转时光甚至都并非是不可能的事。 可激动半晌,熊罴又想到一件事,热血也随之消退一些。 “李公,并非俺小觑与你,只是这等神通,哪怕你悟性超绝,能如同那《隔垣洞见》一般,将其简化整理出来吗?” 可李清源听后,却大笑起来,将熊罴笑得莫名其妙。 “能!”笑了一阵,李清源却只言简意赅回了一个字,令黑熊惊疑不定起来。 能? 熊罴上下打量着李清源,心中有些迟疑。 不过他忽然间似乎想起了什么,脸色顿时煞白,联系起了自从遇到李清源后他的种种行为,一句话脱口而出:“你…你是大罗仙重修!” 悟性这种东西,和境界也没太大关系,但境界越高,接触的天地规则也就越多,所以通常来说,同样资质的两人领悟一门神通,自然是境界高的人会胜出。 而黑熊原本还猜测李清源应当师承非凡,所以才有幸得窥了一次《隔垣洞见》,又因为有师长指点,才能将其“魔改”。 可《隔垣洞见》与《斡旋造化》两者虽然同属三十六法,但差距有天壤之别,境界不到之人,决不能领会此中玄妙,就算有原本法门在此,让你日日参悟,也休想理解其中真意。 看到李清源脸上那份自信的神色,根本不像作假,那就只有大罗仙重修,才能解释得了为何对方面对如此神通,也能将其参悟! 想到这点,熊罴霎时变了脸色,原来他虽然对李清源有些敬意,可那不过是自身敬他有些学识罢了,此番有了这个猜测,熊罴那点自矜之色立时没了。 而李清源见他“叫破”自己出身也是一惊,随即心中暗暗好笑,但须臾又假意收敛起来。 可他的惊讶之色被敏锐的黑熊捕捉到了,于是赶紧拱手冲着李清源又是一礼,十分诚恳道:“以往小妖不知大仙真颜,多有得罪,小妖敢问大仙乃是哪一位降世?” 李清源刚想回答,说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给他来个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忽然旁边有一个破锣嗓接嘴道:“俺家清源乃是大天尊外……呜呜呜。” 黄耳憨话还没等说完,就被李清源捂住了嘴,再也说不下去了。 他心中暗暗叫苦,当初和这蠢狗只是一句戏言,没想到它却到处嚷嚷这件事,等回头离开黑风洞,非要好好告诫它一番。 可李清源如何想的熊罴哪里知道,他正还怀疑李清源是哪一位,倏地听到那条狗话说一半,就被李清源给阻拦住,不用问,定是那狗不会说话,加上有狗仗人势,有炫耀的心思,不小心之下露出了实情! 此话中有两个重点,“大天尊?”不用问呀,这是昊天金阙至尊,玄穹高上帝的称谓呀。 除了这位尊上,三界之中,还有谁敢称一句大天尊? 而话中未尽那个“外”字,总不能是大天尊的外公外婆吧? 而且,他适才显露了变化之术,这个本领虽然到了一定境界就能施展,可如同他那般惟妙惟肖,这肯定要有功法为持呀。 再加上他带着一条黑犬,还有姓名中“清源”二字和仿若天人的姿容,熊罴哪里还猜不到他是谁…… 他大惊之下,再不敢大咧咧居在主位了,连忙起身,恭恭敬敬将李清源让到上首,然后又躬身施礼,言辞间更多了无数恭敬。 “未知是真君应身亲临,小妖多有怠慢,不知真君亲自造访,对小妖哪怕使用?” 第一百零四章 立文书 “哈哈,我说前日见您与那小辈斗,明显您那时境界差了对方不止一筹,可却凭精妙手段分毫不惧,原来是真君显圣呀。” 黑风洞中,经历了多重波折,凭借着熊罴过人的脑补能力,现在对李清源“真实”身份,已然深信不疑了。 而李清源见他竟然怀疑自己是二郎神的应身,好笑之余,却也多了些惊惧。 别说熊罴,自己前番和黄耳憨戏言之时,未必没真曾有过这个想法,只是那时以为他自己就是正身转世,后来打听到了二郎神尚在,也就止住了这个念头。 可现下听了熊罴说的应身,他又结合到了自己前番所想,心中不由产生了一些怀疑。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熊罴正在一旁敲侧击,李清源仗着自己了解“历史”,支支吾吾还真把他唬的一愣一愣的。 等又寒暄了半晌,李清源有意将话头往之前提到的神通上引,果然黑熊眼中又露出贪婪之色。 哪怕是简化版的《斡旋造化》,那威能也绝不是一般人可以想象的呀。 于是熊罴又问起了对方有何所求:“真君,明人不说暗话,你来此地,甚至与小妖书信交往十年,应当不是无的放矢,有何示下,就请明言吧!” “咳。”李清源轻嗽一声,先瞪了一眼黄耳憨,叫它别插嘴坏事,才道:“近些年西方日日兴盛,此番神庭有变,余下的我就不跟大王多解释了。” 他又说了一句模棱两可的话,看熊罴的脸色,果然又开始自行脑补了! 熊罴除了和孔明等人勾结外也有些来历,不然根本不会明白那么许多事,之前他就听说了一些事,也隐约察觉了天庭的一些变化,所以听完了之后只是深深点头,等待下文。 “那杨旌武一事,大王夺了扇子倒是无妨,我为大王抗下此事也无妨……” 黑熊那张如同黑漆的大脸上难得的红了一下,刚想辩驳几句,却又被李清源打断。 “只是我有一件事,非用那扇子不可办到!”说着,李清源一挥衣袖,手上凭空多出了一把小伞。 “大王可识得此物?” 这东西刚拿出来,整个明朗的黑风洞立时有些变化,似乎有墨绿之色的无形之物将洞中染的颜色一沉。 而李清源只是一挥衣袖,那小伞又凭空不见,不知被他收摄到哪里去了。 “纳须弥与介子?”黑熊目光一凝,对李清源的身份更无怀疑了。 而他拿出那东西,他却有些认不得。 “此乃瘟癀伞,休看此物不起眼,但这伞多了,就可布下一道瘟癀大阵,非火行至宝不可破!” 熊罴听的暗暗咂舌,刚才那小伞虽然只是一闪而逝,可他也分辨出了那东西的品阶。 看看人家真君,随手拿出仙器来,竟然还说这东西不起眼? 可到了如今,黑熊也丝毫没有拿宝扇出来的意思,只是露出一个憨厚的表情扮傻,等待李清源将话说完。 李清源见他这副样子,索性摊牌:“大王只需做两件事情,事前所求精义在下自当奉上,不仅如此,还有我所领悟的斡旋造化,一起给了大王也不是不可能?” “他莫非是要换宝扇?” 黑熊眼冒金光,暗自思忖。 不过他又想到对方刚进来时,可是亲自说扇子是自己的了,难道他真身不便来此和自己抢夺,又明白自己不能放手,所以才另辟蹊径。 想到对方所言是两件事,黑熊沉吟着点点头,道:“愿闻其详!” “这第一件事,和神庭变故有关系,此一回天庭考核神籍,有众多小辈下界跟西方有些龌龊,我此身任务本就是坏了此辈之事,没想到现如今走脱了一人,现如今我已查明,此人正托庇在了黄凤岭,第一件事,就是想求大王将那人拿来!” 这也是李清源为什么和黑熊耗费如此多唇舌的原因,修士倒好说,关键那黄风怪要是李清源自己去,等同于找死一般。 黑熊听罢立时就有些不愿意,他连连摆手道:“真君莫不是说笑,那头黄毛貂鼠尚且好说,让小妖去得罪灵吉菩萨,俺可还没活够呢!” 神通法宝虽好,却要有命习练才行,那杨旌武之前虽然没许诺说掘蟠桃根有什么好处,可想来也不只是一把宝扇那么简单。 黑熊若是为财而不惜命的人,也不至于想也不想就会拒绝了。 此时李清源听熊罴如此说,暗忖果然那貂鼠就是灵吉养的。 但他之后却只是淡淡一笑:“大王多虑了,若论‘踏早青’的本领,大王乃是其中翘楚,弄个小辈回来,又岂会大动干戈?” “踏早青”是说天未亮时的活动,隐喻就是偷东西的窃贼,但李清源总不好说你是个惯偷,去救火都能顺个袈裟回来,所以只得如此形容。 没想到他这句话却搔到了熊罴的痒处,他闻言不仅不怒,反而得意洋洋地笑了起来。 “哈哈,不想俺这点腌臜事让真君都知晓了,真是有辱君耳,但既然真君如此说,这第一桩事,小妖暂且应下,不知下来?” 李清源心中暗喜,表面不动声色,接着道:“这第二件事适才也说了,有一阵法,非要火行至宝去破不可,所以就请大王借宝扇一用,事成之后,自当奉还!” 借? 熊罴连忙摆手,这借出去还要的回来吗? “真君,小妖不是不给真君脸面,只是这宝扇目下并不在小妖手里呀。” 他虽然说不在手里,可表情分明就是告诉李清源,老子是不信你,不是不借你! 熊罴说完偷看李清源的脸色,想看他如何作答。 谁知,李清源一听脸色立即就沉下来了,他此时入戏已深,虽境界不足,可这一怒之下,还真有几分大能的威仪。 “哼,三界之中火行至宝不少,大王以为在下借不到吗?”说着,李清源一甩袍袖起身,然后冷冷盯着熊罴道:“只是大王这五火七禽扇,需得持的安稳些才好!” 说完话,李清源大踏步就往府门外行去,黄耳憨也连忙哼哼一声,识趣跟上。 果然,他还没走出两步,就听熊罴急声道:“真君莫急,莫急,有事好商量呀。” 若真是借宝,破了阵就还给自己,这东西过了他的手,不光能摘干净自己,还能得了一道神通,何乐而不为? 所以他才连忙阻止,可此时的李清源似乎被熊罴的藐视气得不清,根本头也不回地向外走。 “哎呀真君,我借您就是,何必大动肝火呢,只是借是借,真君还当给俺立下个文书才是呀!” 第一百零五章 玄功三转锻肉身 一道临崖深渊前,下方正有一条不知有多宽阔的巨河横亘在前,奔腾冲驰时卷起数十丈高的榔头,白浪汹涌飞溅,极其壮观。 此地位处西牛贺州,再往西南方向三千里,就是唐僧取经遇到的八百里黄风岭! 此时峭壁前,一个轻衫男子正盘膝而坐,他身旁懒洋洋趴着一条肥硕的黑犬,头枕在男子的膝盖上,不耐烦道:“大黑熊怎的还不回来?” 李清源行气两周天,才回道:“才去十天,你急的是什么?” 黄耳憨打了哈欠,唔咽一声:“你不是说他偷东西是一把好手吗?” “那黄风怪也不是易于之辈,熊罴想瞒过他,也得找好机会才是。” 李清源说完话,将狗头放在地上,然后就一头扎进了那急流乱舞的滔天浊浪中。 哗哗哗! 他这一跳,连个浪花都没激起,霎时就被巨河吞没,眨眼间就不见了行迹。 李清源独身对抗巨浪,是为了修炼玄功三转,先将肉身强度提高,暂且做个适应后,便要开始动真格的了。 玄功三转的三个主要修炼方法,并非是循序渐进,那样也起不到一个锻字。 而是一旦开始修行,就会引来天雷劈打,受雷击后,修此功法之人周身就会燃起雷霆所引的真火,若想灭火,必须得下潜深渊,避开雷劫才行。 过程中只要稍有疏忽,修习者或被雷击而死,或被真火焚身而死,或被深渊中重水挤压而死,种种凶险不一而足。 李清源自忖修行《掌握五雷》和《潜渊缩地》两道神通,对于雷霆和重水也有一定抗性,真火方面危机时也有《回风返火》可稍解局面,所以才决定现在就开始修炼。 巨河之中,李清源逆流而上,任凭那几十丈高的巨浪凿打在自己,忍着浑身的如同巨锤撞击的痛感,缓缓默运《八九玄功》。 黄耳憨趴在峭壁上,它闲来无事在地下扒了个坑,将头塞在里面纳凉,又用尾巴将土扫来将脑袋埋上,只露个鼻子在外面。 此时忽然感觉到了什么,黄耳憨激灵打了个寒颤,然后猛地抬起头来,放眼一看。 只见天穹倏地被乌云遮蔽,本是晴朗明媚的景色转眼换成了无边黑暗,半空中正有一个巍峨的巨影,好像持着个锤形之物,猛然向下方狠狠一挥! 轰喀! 一道青光直直向它所在方向砸来,黄耳憨吓得嗷呜一声,两个爪子疯狂刨地,将一身肥肉运转到了极致,眨眼间就挖出个大坑来。 它顾不得多想,只是干嚎了一句“清源”,然后就躲进了坑洞中。 可无奈它身躯庞大,一身肥肉无处安放,眼看那雷霆就要击落下来,黄耳憨含着热泪,看一眼自己养了许久才得来的肥膘,终是不舍,只能用两个爪子捂住眼睛,等待着雷霆降临。 不过这些事李清源是听不到了,随着那身影的凿击下来的一道雷霆,轰鸣巨响中,他也没听到黄耳憨的呼唤。 他只是死死盯着空中那道如同怒龙般的青色惊雷,把周身气势调整到了巅峰。 “仗剑横空,决荡千里,无拘无束,睥睨群伦!” 李清源心绪起伏,一个女子的声音不停在脑海中回荡,眼看雷霆即将落下,李清源脸上满是决绝之色,倏地伴着一声长啸,纵身一跃,已然迎向了雷霆! 咔嚓! 水桶般粗细了青色怒雷,直直凿击在了李清源的身上,他面色猛然一惨,口出喷涌出一口鲜血来。 “真够劲!” 玄功三转本在腾云境修行最好,所以他目下引来雷霆的第一关,也是腾云境的修仙者才能扛得住的。 可李清源苦于没有修成“度厄灵体”,又不想在未得完满之时破境,而三转不修,很多术法都要被卡住,所以才有现在强行引雷降下。、 此关有无数道雷霆,每三道就会转变一次,他适才所承受,只是前三道的玉晨雷,三道一过,威力会陡然增加一倍,变成太乙雷了。 而从第七道开始的紫府雷,威力更要比太乙雷还超出三倍,对于能熬到第几道,李清源也觉得心中忐忑。 不过人在险途,若不能成法,早晚也是一死而已,自己又何必有太多顾虑呢? 想明白了这些,半空之上的李清源哈哈大笑,积蓄疯狂运转玄功三转,同时冲着苍穹之上那道身影大喝道:“再来!” 那身影被是个死物,可此时仿若被他激怒,一瞬间好似活了过来,手臂上的巨锤陡然挥落两下,霎时两道玉晨雷同时落下。 因为是锻造肉身,所以并不能使用手段抵挡,只能凭借肉身相抗。 所以这两道雷霆落下,李清源能做的,只是努力调整自身气息,抚平适才第一道玉晨雷所留下的伤势。 又是两道轰隆之声,李清源只感觉浑身像是被重锤一寸寸碾过,在空中一个立足不稳,就向河面上跌落下去。 “不好!” 李清源暗叫不妙,若是这时候落入河中,不光是前面三道雷霆白挨了,这第一次引雷之后的效果,也就没了,那便要前功尽弃了。 他强行挣扎,腹运真气在即将落到水中之时,足下轻踏河面,又在虚空中站定。 只是他此时脸色忽明忽暗,这一番挣扎,又让伤势加重了几分。 待平复一阵,刚要继续下去,忽觉胸口一甜,又要一口精血喷出,李清源急忙调息,真气在上丹田游走半晌,才将其压住。 “还要真火劫未至,一定要抗住!” 李清源暗暗给自己打气,然后冷声一喝:“再来!” 穹天之上的身影果应其言,李清源话音刚落,就见一道白光直劈李清源,不同于玉晨雷,这太乙雷速度快的不可思议,如同飒然流星一般,直接击落下来。 “拼了!” 李清源怒吼一声,不退反进,直去相迎太乙雷。 等到了两者相触时,李清源尚为感觉到一丝痛意,冷不防胸前忽然着起一簇火苗来。 随即李清源就感受到了太乙雷的威力,他只觉浑身霎时麻木不堪,只要有稍动的意思,立时就痛苦难当。 而且胸前真火开始还只是一簇火苗,转眼就越烧越旺,片刻就将李清源的身形吞没。 第一百零六章 三雷淬体 真火焚身,李清源痛的恨不得将自己身上皮肤活活撕扯去,但只要稍做动作,立时麻木之感转化成撕心裂肺的痛楚。 “想不到才第四道就有些扛不住了,看来不能托大了。” 之所以李清源敢在琴心境就修炼第三转,还是因为他道心澄澈,尤其玄功二转修心,他却已经到了“固静”的境界。 所谓心一向纯静,有事触亦不动。 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 想到这里,李清源缓缓运转玄功二转,无论身上承受多少痛苦,可心中却只将注意力放在稳住身形上。 这前面的玉晨雷也好,太乙雷也好,无论威力有多刚猛,却始终不会致人于死地,哪怕凡人被劈,也只是会痛死过去,而不是被雷劈死。 所以李清源心念纯净后,果然痛苦之意减缓不少,哪怕衣衫被焚毁,身上早已赤裸,也没勾起他一丝心念。 正当这时,天空又是两道太乙雷直劈下来,李清源稳住身形,将心一横又迎了上去。 这次虽然有玄功二转为持,痛苦稍有减轻,可身上火势却开始炽烈起来。 噼啪作响中,李清源浑如未觉,但明显可以看到,随着玉晨雷所留下的尘埃被太乙雷引燃后,周身开始渗出丝丝黑雾来,然后更助真火燃烧之势。 这是以三道玉晨雷震荡出人身杂质,再以太乙雷中真火炼去,接下来,如果再引雷下来,可就是要命的东西了。 前面六道雷霆,李清源已经是跨境相抗了,他料定后面的自己决计难以抵挡,于是不敢耽搁,强忍痛苦,直直往身下巨河钻去。 这引雷法决虽然是记载与《八九玄功》上的,但其本身乃是钻天地规则的空子,一旦被引动,不劈死引动之人绝不会罢休。 之所以李清源适才落水后慌张,是因为没受太乙雷引动真火,而人在水中,一旦雷霆之力分散,则未必能有余力引燃了。 所以他生受了三道太乙雷,就打算向水中投去,以求到达极深处躲避。 此时那天上的身形打完了玉晨、太乙两道雷霆,丝毫没有停手之意,就在李清源刚一拧身的功夫,一道手指粗细,泛着妖异紫色的雷霆已然落下。 此乃紫府雷,相比于前面两道雷霆,其声势反倒是小上了许多,但只要顺着雷霆正中一抹紫光仔细去瞧,那紫光竟然还被一条黑柱裹住,只因为乌云罩顶,四周黑暗才不看不清楚。 李清源心知肚明,这道雷看着声势不大,落在身上非要将自己一下劈死不可,幸好那此道雷霆刚落下时速度不快,还能给他喘息的空间。 “潜渊缩地!” 李清源咬着牙,连连捏起法决,霎时身子消失在了原地,随着噗通一声,他已经扎进了海里,而那紫光速度也越来越快,直追李清源而来。 他此时周身尚燃烧着真火,惊涛骇浪袭来,却如同焚海,无数澎湃波涛一接近他,霎时就化为水蒸气,若隐若现间,直看到一团火后面紧跟着一道紫芒,急急往河中最深处潜去。 二者所到之处,河水瞬间蒸腾,幸好这河乃是李清源精挑细选,里面连条鱼也没有,不然受他波及,不知要死伤多少生灵。 待行了几千丈深,真火已然有了减弱的趋势,李清源深知这是此次锻出的杂质差不多燃烧干净了,忍不住心头一喜。 可火势一弱,河水一时间倒灌而来,刚刚真火焚身时还感觉不到水中压力,现在这股重压全落在了李清源的身上,把受到挤压的李清源几乎要压的变形。 他身形立时一滞,就在这时,那紫府雷刹那就追到了近前。 砰! 犹如天地崩裂,这一声巨响,激荡起无数白浪,一时间在几千丈的深渊下卷起无数滔天浊浪,而正在其中的李清源,此时已经奄奄一息了。 他意识模糊,已经察觉不到痛苦,背上森森白肉翻滚,被那河水一冲,也只是轻微颤抖一下。 恰在此时,空中那道身影似乎察觉引雷之人尚为气绝,转眼又是两道紫府雷降下。 这引雷之法的巧妙之处就在于,每次只引一道雷霆降下,所以总是给施术之人一个生存的机会,但李清源第一次引雷,此法又是他独有,根本无人指点,所以现在才搞的这样狼狈。 若是他刚刚引动太乙雷,就躲入深渊,到了极深处,就能遮蔽了自身气息,从而渡过这个难关。 现在又是两道雷霆降下,以李清源目前的状态,只要被击中,就是必死之局,而这紫府雷沿着气机下来,不落于人身也是誓不罢休。 眼看那两道紫府雷又直奔李清源而去,他气机又衰败到了极点,在这危急之时,忽然天地间回荡起一个破锣嗓。 “俺这肥美呀……” 声音刚落,只见一只肥硕无比的大狗不知从何处起身,凌空直奔两道奔雷,待两者接近,肥狗两个爪子一捂狗眼,只听轰隆一声,那第一道紫府雷就打在了它的身上。 “嗷呜!”它悲戚惨嚎一声,疼得狗脸都变了形,也再不敢去接第二道雷了,然后嘶哑着大喊:“清源,清源!” 李清源迷迷糊糊之间,听到了有人呼唤自己,他意识稍稍有些恢复,霎时就想起了眼前局面。 “二憨。” 李清源呢喃一声,然后强打精神,从戒指中取出一粒红色丹丸来,这是临行时怜香赠予的,她说是四品灵丹,有疗伤的功效。 他自身在花果山所得灵果,炼成丹药后都是助长功行之用,因为自身境界卡在琴心,一粒都还没用过。 此时眼看紫府雷又即将降临,李清源顾不得多想,只能死中求活,将那丹丸吞下。 呼。 灵丹刚一入喉,即刻在体内融化,李清源只觉周身泛起一丝暖意,灵台一阵清明,而转眼间,气息就开始鼓胀起来,就连背后的疮口,也以急速开始合拢。 这绝不是四品丹能达到的效果,而丹分九品,李清源有《上清灵宝洞玄经》中的《丹术卷》在手,虽没吃过,但是也能将效果分的清楚。 “六品丹?” 不用问,这一定是怜香怕如实说,李清源会觉丹药贵重而不肯收,所以才托词说这是四品。 李清源心下生出感激之意,不过明白此时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一颗丹药吃下,身上伤势已经恢复了差不多,李清源急忙向下潜去。 若不遮蔽住气息,这道紫府雷就算挡住了,后面也有更恐怖的大洞雷等着自己。 第一百零七章 都天大灵官 深渊之中,李清源气息依旧萎靡,此时他已然挺过了最后那道紫府雷,想起刚才的惊险,仍让他心有余悸。 但危机已去,自身的性命总算无虞了。 这深渊重压虽也难捱,但是排挤之力总是缓缓而来,能给他足够的回气空间,不像雷霆之力,一击之下就要人性命。 天上乌云尽散,李清源默运隔垣洞见往水上瞧了一眼,看到黄耳憨虽然毛发焦黑,气息不振,甚至好像好瘦了一大圈,但总算没性命危险,也就放下心来,开始利用渊河清流涤荡周身穴道。 受了这两道紫府雷,也并非全无好处,至少这锻身效果,要比之前好出数倍,比如他现在除了有真气亏空之感,还有一种莫名的空荡荡的感觉。 这是因为处于体内的淤塞被涤荡出去,尚且没用秘药浴液来填补的缘故,只要在深渊中将这最后一道程序走完,就可以上岸了补身了。 将整个三转的关节走下来,李清源对于孙悟空的那身铜皮铁骨,有了更深的体会。 猴子在第一次反天下来的时候,曾叫嚣过让哪吒砍他几剑,但看到哪吒变作三头六臂,他就心惊这小哥有些本事,就根本不敢让哪吒砍来。 由此可见,猴子那个铜皮铁骨,也不是凭空而来,李清源受了这个苦难,才明白,定然是他吃了那几葫芦仙丹的缘故,加上蟠桃御酒灵机充裕,才终能火烧雷凿难伤。 这回要不是二憨替他挡了一下,加上怜香给了一颗丹药,李清源势必难以活命,想到这里,他不禁叹息一声。 “唉,咱要是有那个级别的灵物,也不用遭这份大罪了。” 但想到这次修行得到的收益,李清源也微微振奋,也不禁开始筹划起将来了。 “距离猴哥第一次反天应该不远了,在第二次反天之前,一定要获得足够的修为,不然牵扯到这么多事件中,大乱之下,自己恐怕也难以活命。” 而且…… 他受猴子恩重,心中认准了但凡有能力,一定设法改换他最后的境遇。 李清源在河下又待了撑了整整十二个时辰,终于觉得周身穴中淤塞处已彻底涤荡干净,然后使出潜渊缩地的神通,霎时就到了河面上。 到了这里李清源抬眼看去,只见上方峭壁上,一只好似糊了的狗正半死不活地躺在那里,他急忙飞身上前,关切道:“二憨,你怎么样了?” 黄耳憨有气无力地转动眼眸瞅了瞅李清源,一见他的状态竟然比自己还好,顿时啜泣起来。 “哼,哼,唔,哼。” 它抽抽嗒嗒地好像受气了一样,哭得极其伤心。 李清源见它这个样子又是心疼又是好笑,此时的二憨不光身上毛发焦了,狗头上面也没一块好地方,嘴巴上的胡须只剩下一边了,要是李清源在别处遇到它这个样子,根本不能将认出它来。 李清源递到黄耳憨嘴里一个黑乎乎的东西:“这是昨天吃剩下的小鱼干,来一块不?” 黄耳憨也不理他,只是扭过脑袋来叼过去。 “嘎吱,吧唧吧唧。” 李清源上前给它捋了捋毛发,眼看浑身没一块好地方,忍俊不禁道:“二憨,我给你剃毛吧。” 这话又说到黄耳憨的伤心处,想到原来自己油光锃亮的皮毛,再看现如今……它难过极了,又开始抽泣起来。 “行了行了,别哭了,现在虽然丑,原来你也不好看呀。” 此言一出,黄耳憨顿时怒了,它瞬间止住悲伤,冲着李清源就是一顿狂吠:“汪,汪汪汪!” …… 大罗天,弥罗宫。 毗邻皇极凌霄殿处,乃是拱卫在此的灵官殿。 今日值守主事者恰巧是五百灵官之首的都天大灵官,此人俗名王恶,他号称“三眼能观天下事,一鞭惊醒世间人”,性情最是嫉恶如仇,急公好义。 值守闲来无事,大天尊指派他接了个闲差,此时王灵官虽然值守,但又有谁敢来凌霄宝殿前胡闹,所以只是在署衙里办之前那桩差事。 实际这件事,王灵官虽然为人方正,但也多少明白一些,那就是近来下界大比,神庭中有不少同僚惦念后辈,想给自家人开个后门。 这本是司命宫负责的事情,可那位真君不知去了哪里,昨日朝会都没来,也顾不得这区区小事,而恰好自己今日值守,才被大天尊临时抓了壮丁。 “唉,不好办呐。” 现在下面把卷宗递了上来,叫他给定个排名,所以王灵官也犯了难。 他虽方正,却不迂腐,若是关乎到取谁不取谁的问题,自己一定会坚守原则,以他一贯的行事准则,谅别人也挑不出毛病。 可那个叫余姚的小神十分不会做事,竟然在取中之人的卷宗后面,勾出了九个关系户的名字,甚至都点名了是谁的后裔,难道自己要根据考生长辈的神职来排名? 这里面还有一个是真君玄孙,可他卷子做的一塌糊涂,还有个叫裴轻舞的女子,更是卷子都没做,只写了个名字,但这女人跟王母都有点瓜葛,这可怎么办? 想了半晌,王灵官终于决定了,既然只是定下排名,不如自己就干脆在全部考生中,看谁好卷子做得好,就点谁做头名! 想到就做,于是王灵官展开案上的卷子,又开始细细批阅起来。 等他看到第九十七张的时候,尚且没看到内容,眼前就是一亮。 只见卷宗上那字体飘逸难言,雍容古雅,圆浑妍媚,其中或行或楷,或流而止,无一笔不露洒脱,无一字不蕴流利秀美。 “好字!”王灵官赞道。 待看清楚了题目,王灵官脸色一变。 只见其上写着:“以六壬转天地盘,推少阴式。” 王灵官大怒,喝道:“混账!蕞尔小神竟敢如此刁难考生?” “来呀!”他吩咐一声,立时衙堂内闪进来两个值守天将,躬身施礼道:“大灵官。” “将那余姚给我捉来问话!” 值守天降连忙应是,不过转瞬王灵官又摆摆手,二人不解,就听王灵官又道:“先下去罢。” 他也不说人捉还是不捉了,将两个天将弄的一头雾水,只得互相看看,然后又退了出去,只是二人退出之前,隐约还听到大灵官叨咕三个字。 “李清源?” 第一百零八章 杨戬 依旧是陡峭崖岸之上,此时正值晌午,边上一只秃毛狗着半蹲着身子不知在吃些什么。 一般长毛狗如果剃了毛发,身形就会稍显瘦弱。 可这一条却不一样,哪怕它连脑袋都秃了半截,鼻子连着嘴巴上的毛发都缺了一大块,远远看去,也依然身材胖硕,偶然间啃咬东西引起身子抖动时,痴肥的白肉还在来回的打褶。 在它一旁放着口大鼎,距离近些的话才能看到,那里面原来正盘坐着一个青年,此时他头上冒着清气,周身泛起微微蕴光,显然是个有道行的修士。 “清源,俺想吃螃蟹。” 一旁的秃狗吃光了盆里的东西,意犹未尽道。 等了半晌不见李清源回话,黄耳憨转回头看看,见他闭着眼睛不理自己,一口叼住自己进餐的铁盆,铛铛铛开始往地下来回砸起来。 “唉,咱不是说好了吗,等黑熊回来就带你去吃!” 李清源被它吵的心烦了,这才无奈道。 这螃蟹它惦记了十年,原来除了特意做的狗粮外,都是李清源自己吃什么喂它什么,近来二憨救了自己,所以才说它想吃什么都去给它找来。 可这一日的功夫,它说了快有二百次了,本来它秃了毛发,又掉了不少肉,李清源见它伤心至极,还一直耐心安慰它,可现在被它搅的行功都不得安宁了,李清源终于有些不耐烦了。 “吃吃吃,你白看西游记了,哮天犬是一只细犬,你不知细犬是什么,细字还不理解吗?就是瘦,瘦你懂吗,瘦就是不胖,少吃就能减肥?” “啥?”黄耳憨大怒,“要不是俺一身肉,你都让雷打死了!” 李清源被它说的一滞,只得投降道:“等熊罴回来了,你要吃什么咱都给你做,这还行吗?你快让咱消停一会呀二憨,我还练功呢!” 黄耳憨冲李清源呲了下牙,权作警告,这才转过头去,把脑袋插在盆里,又假寐起来。 见它终于稳当些了,李清源这才又开始行气。 他此时运转的是玄关三转中补身合药之法,因为他已经走完了淬锻洗两道关节,现在只剩下补了。 补身的关键就在于药,之前在花果山中得到的灵果,其中最珍贵的都被拿来融了灵液,剩下的炼成了丹药,李清源干脆一股脑,将其都扔在了鼎中,通通吸收进来。 他这次是真亏得狠了,一日前鼎中灵液颜色还是翠玉色,现在已经几乎变成了清水,显然是都被他吸收了进去。 可他除了感觉身体已经脱胎换骨外,竟然还有些空落之感。 又行气了一个时辰左右,鼎中灵液下去了大半,而颜色也彻底成了清水,李清源知道这里面已经彻底没了药力,反手间,又拿出一个玉瓶出来。 这小瓶还是出门前怜香所赠,临行前她给了自己三个这样的玉瓶,分别装有三颗丹药。 据怜香说,一枚是疗伤所用,怕他遇到敌人有所损伤。 一枚是回气所用,怕他遇到危险真气枯竭。 一枚是培元壮骨,知道离了她,李清源肯定要淬炼肉身,所以特意相赠。 李清源掀开玉瓶的盖子先闻了闻,顿时一道奇香飘出,闻一口精神令人精神大振。 先前那枚疗伤的丹药李清源不认识,可现在手上这枚,《丹术卷》中却有记载。 “涤尘丹!”李清源霎时生出一股柔情,心生无限感激。 丹有九品之分,下三品为宝丹,中三品为灵丹,上三品为仙丹。 涤尘丹这名字倒是普通,可药效却绝不普通,此丹位居六品,堪称灵丹之最,将如仙丹的品阶。 而之前白素贞被猴子打了一金箍棒,修为尽丧,也只需一颗七品丹就能让她伤势复原,由此可见六品丹的珍贵。 既然两颗都是六品,最后那颗回气所用的丹药不用问,也应当是六品。 想到自己与她相处这么久,都是怜香为自己默默付出,李清源沉默良久,半晌才轻轻一叹,又将那涤尘丹服下,继续行气。 这丹药方一入喉,只觉一道清气缓缓在体内流淌,药力虽足却不酷烈,反到是缓缓滋润着整个身躯,而且后劲绵绵不绝。 李清源立时感觉一阵鼓胀,转眼化为平静,体内药力还在发作,但他三转第一重已经修成。 感受到身体的变化,李清源倏地脱离了水中,长啸一声飞身纵起。 “皮如铜铸,炼骨如钢,内腑通气,髓如汞浆!” 没想到第一重就有如此大的变化,果然不负《八九玄功》的盛名! 紫光一闪,李清源抓着紫电剑,使出了五成力道,向身上砍去! 崩! 这足可开石破山的一击,竟然只在肌肤留下了个白点,冒出道道火星,而他虽然有些痛意,却根本无碍。 “厉害,厉害!”李清源不禁赞道。 得成玄功三转,哪怕只炼成了第一重,他接下来就可以继续修炼力道神通。 只要修成“降龙伏虎”的力量,到时候凭他早年苦修的凡俗武艺之精妙,哪怕一般的妖王,只要没法宝护身的,他都敢上前一斗。 正当他暗自振奋之时,忽然听到黄耳憨道:“回来了!” 李清源一愣,然后快速罩上一身青袍,整理了一下发髻,凌空立在了原处。 片刻后,只见一道清风刮过,一个黑汉露出身形来,正是去“偷人”的熊罴。 他肋下携着一人,却是个三绺美髯的中年道士,只听黑熊哈哈大笑,来到近前道:“真君果然好本领,您这应身这等境界,小可都没能瞒得过你。” 李清源见他裹着那道士已然昏厥过去,倒没露出什么惊讶的神色,只是淡淡笑道:“有劳大王了,不知此行可有波折?” 黑熊一指怀里的人,开怀道:“真君都赞小可踏早青的本领高超,那小耗子又岂能发现的了俺?” 说着,他将怀中人递给李清源,李清源抓着对方衣领向地上落去,黑熊也随着跟来。 “真君,人到了,扇子也在俺手里,您看是不是先给俺立下个文书?” 李清源也不迟疑,爽快道:“好!” 不想黑熊早有准备,自己就在怀里取出一张羊皮纸,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迹,李清源打眼一看,只见其中把时间、地点、是由、经过都写的极其清楚。 不光如此,还有不少条款,例如几时还,不得拖延云云,细致程度都让李清源有在前世和人签合同的感觉。 眼看文书近在眼前,李清源直接拿过笔来,随手签了两个大字。 “杨戬!” 第一百零九章 捆仙绳 “清源,你那《斡旋造化》哪里来的?” 虚空之上,一条秃毛狗趴在篮子里,探出嘴巴搭在凌空飞行的男子肩上,一脸好奇。 “我编的。”李清源言简意赅。 “俺不信,你不是把正本给了熊瞎子吧。” 黄耳憨说两句话,忽地感觉风有些急,又把头藏了回去。 李清源撇撇嘴道:“我有三十六门神通在身,东拼西凑点东西糊弄他还不容易?” “呜拉要事练不出则么办?”飞行速度陡然加快,黄耳憨被吹的嘴瓢了。 “哼,天罡大法哪里是那么容易修成的,我都跟他说了,这道大法想炼成起码得下百年苦功,百年后练不成让他去找杨戬去!” 一听这话,黄耳憨不解,两个耳朵竖起来,一惊一乍道:“你不就是杨戬吗?” “呃…那叫他来找我吧。” 李清源也不知道这条狗的脑回路如何长的,自己已经跟它说过多次了,咱不是杨戬,不是二郎神,可这狗每次都不信,非得信当初一句戏言。 现在李清源每当想起那时候的事儿就后悔不已,也不知怎的就承认了它是哮天犬,搞得如今怎么都说不清,现在只能和它商量,不要将自己的“身世”透露出去。 也不知道将来有一天,它真的碰到哮天犬如何自处。 一人一犬一路闲聊,没多久就出去几千里之遥,放眼望去,前方正有一个险峻的山岭,贯艮在青霄之上,李清源知道,这就是那八百里黄风岭了。 说起来这些地名,还真是词不达意,那熊罴的黑风山壮丽秀美,却叫这么个俗气的名字。 这黄风岭明着叫岭,却峰高入云,而自家媳妇的福陵山倒是平平无奇,但论名字却不知比上述好上多少。 “俺俩过去吗?”黄耳憨有些害怕。 李清源点点头:“当然过去,不然来此地做什么?” 他的目标是去流沙河擒下最后一人,黄风岭乃必经之地,当然要过。 可黄耳憨却犹豫了,它吞吞吐吐道:“那妖怪在家,好像正在发怒哩。” 李清源吃了一惊,倒不是吃惊于那黄风怪发怒,他刚丢了个人能不发怒吗? 他是吃惊于黄耳憨的灵觉怎么如此敏锐了? “二憨,距离那里尚有百里之遥,这你都能感知的到?” 这狗本来就有寻灵探灵的能耐,李清源经常出去带它去找些黄精灵参,对它这个本事也了解。 它对气机敏锐,能提前感知到危险,这点李清源也早就知晓。 可现在它竟然不光察觉了黄风怪在家,竟然连对方状态都探知到了,难道你身上装了《隔垣洞见》? 黄耳憨见李清源惊讶极了,瞬间又装出一副高深派头,只是配合上它半秃的脑袋反而十分滑稽:“俺自有道理。” 李清源看它装起来了,也不去搭理,看它不说话,直接往前方山岭冲去。 “哎哎哎!”黄耳憨吓的大叫,有心想跳出去,可它从篮子里扒出爪子,探出头向下了看了一眼高度,又放弃了这个想法。 “别去呀,老妖在家呢!”它急急劝谏道。 可李清源那里会听,只是一昧向前,而且速度还越来越快。 此时李清源修成三转第一重,不光提纵之间少了许多束缚,灵敏许多,速度更是比以往快上几分。 等他将《天遁剑术》运转到了极限,此时宛如一道惊虹,直直掠过了那八百里黄风岭。 黄耳憨紧张的屏住呼吸,几乎不敢喘气,生怕惊动了那黄风怪,但不久后飞过了黄风岭,也依然没见下方有什么动静。 出了黄风岭地界,又飞出去三百余里,黄耳憨才心有余悸道:“吓死俺了。” 当年过黑风山的时候,是因为熊罴当时没在家,黄耳憨也没感知到,导致的李清源虽然路过了黑风山,但第二次去的时候却不认识。 而熊罴虽然境界比这黄风怪更高,但那大黑熊在黄耳憨看起来憨厚的紧,也没什么可怕的。 但眼下这黄风怪刚丢了个人,黄耳憨知道内情,虽然不是它做的,也难免有做贼心虚的感觉。 李清源现在的心态和之前已经大有不同,原来虽然也想快速修行,可每当事到临头总是谨慎过头,更有进取不足之嫌。 现在察觉紧迫,又感觉身上加了担子,所以反而比以往多了锐意进取。 黄风怪生性谨慎,二憨说他在里面大发脾气也没出来兴风作浪,而鼠类本就胆小,李清源若是退缩不前,才反而让他心中生疑,还不如坦荡过去。 他吃不准自己来历,又见自己肆无忌惮,加上他躲在这里本就是见不得光的,大有可能根本不敢露面。 现在果然如此,李清源也只是洒然一笑,见二憨害怕,回头轻轻拍了两下狗头,权作安慰。 过了那八百里黄风岭,但想去流沙河,还有相当远的一部分路要走。 西游记中记述唐僧师徒出了这里,历夏经秋,见了寒蝉鸣败柳,是走了整整一年,李清源虽驾剑而行,但最少也要三日才能赶到。 想到最后那个名叫司新的人,还不知道有什么本领,黑熊之前抓到的那个中年道人也尚未问话,李清源又飞了一阵,就找了个隐蔽的林子中,将剑光落下。 黄耳憨看李清源不赶路了,雀跃道:“吃饭吗?” 昨天又路过一条大河,李清源随手抓了几只河蟹,还在戒指里面存着呢,黄耳憨到现在也没吃到螃蟹,早就心急如焚了。 “我先问话。” 这狗不能太惯着,不然天天想些稀奇古怪的东西,等它吃完了螃蟹,又该要吃龙虾鲍鱼了。 黄耳憨嘟囔一句,李清源也没听清它说了个啥,反正知道不是好话,也不搭理,然后就将之前黑熊抓到的那个道士放了出来。 此人自从被熊罴抓到时就已经失去意识,到了清源戒中更感觉不到时间流逝,所以现在尚在昏迷当中。 李清源不知对方有什么本事,也不拿大,先用针锁了对方的琵琶骨,省的他恢复过来反抗。 所谓琵琶骨乃是虚指,实际上说的云门和中府两穴,此两处乃修士上中下三处丹田气海交汇处,一旦锁了,别说是他,就算孙悟空也折腾不出花。 待又点住道士子庭穴,那道士悠悠醒来,就听见一个清越的声音道:“我且问你,你身上那捆仙绳呢?” 第一百一十章 天蓬元帅 中年道士名唤尹平霜,早在双叉岭时,他就先用捆仙绳绑了寅将军,然后潇洒离去。 之后一路上更是畅通无阻,直接就到了黄风岭,见到了那位黄风大王,也通过其联络上了西方,可以说任务早就圆满成功。 之所以迟迟没有回转试仙宫,根本原因是下界和上界时光流速不同,而且这一回下来,背后之人给了他足用的修炼外物,完全可以弥补凡间的灵气稀薄。 所以他任务完成后,他就安心待在了黄风岭,一方面修炼,一方面准备下一关大比的策论题。 可令尹平霜万万没想到,前日正安心修炼的自己忽然眼前一黑,再睁眼时,身边就站着这个俊逸男子。 此时他以为是对方捉了他,怀疑李清源是什么超级大能,能在黄风大王眼皮子底下将他掳走,所以听到问话不敢不答,老实回道:“晚辈将捆仙绳献给黄风大王了。” 果然! 这点李清源倒是没怀疑,要不是他献出去了,也肯定是被黑熊得手了。 之前看黑熊神色中没什么意外之喜,李清源就已经猜到了。 不过他主要想问的是,那件法宝如果是真的捆仙绳,现在落入到了谁的手中了。 是在黄风怪身上还是到了灵吉菩萨身上。 “那黄毛貂鼠可曾献给灵吉?” 此言一出,将尹平霜顿时震慑住了。 自己已经被封住气脉,看不出此人深浅,但只看他能在黄风怪眼皮子底下将自己捉来,又一口叫出了黄风大王的本体,并且知道黄风怪背后之人乃是灵吉菩萨,甚至语气都没有丝毫敬意,立时将尹平霜唬住了。 他吓得颤巍巍道:“小道着实不知,但这些日子以来都不见大王离府,想来还未去吧。” 李清源点点头,那宝物到了黄风怪手里,他会不会交出去还在两说,既然如此,那自己破境之后,还是有机会将捆仙绳拿回来的。 想到这,李清源又问道:“谁派你来勾结灵吉的,别嘴硬,你来看。” 说罢,他一挥手,只见地上忽然排了一排人。 尹平霜看了一眼,只觉得脑海中嗡的一下。 原来那地上一个个,都是他们这些借着大考之名,实际上一箭双雕勾结西方的“关系户”。 甚至双叉岭他遇到的那个虎精也在地上躺着,正昏迷不醒。 “实话跟你说,我也不要你们的命,也不找你们背后之人算账,我只和佛门为难,你若不说,我这就要你魂飞魄散!”李清源冷冷道。 一旁的黄耳憨见他十分威风,也汪了一声示意自己的存在。 尹平霜一看裴轻舞和杨旌武都在地上躺着呢,尤其杨旌武,甚至被扒了个精光,定是他仗着背景大,忤逆了这位大能,所以对方才略施薄惩。 于是他再不敢隐瞒,生怕自己也被褪了衣物风凉,古怪地看了一眼李清源后,战战兢兢道:“不敢瞒上仙,小道乃受天蓬元帅之命而来。” “谁?”李清源一惊,不敢置信。 “呃,天蓬元帅。”尹平霜见他神色似有惊诧,暗忖他难道认识自家元帅? “是猪八戒,还是那位真君!”李清源暗中思索。 “你说的天蓬元帅,是不是掌管水军的?” “正是。” 哦,吓死咱了,原来是猪八戒,那我就放心了。 说来也巧,这天庭能叫做天蓬元帅的,除了猪八戒,还有一位“天蓬玉真寿元真君”,这还是他和怜香谈论起来,对方告诉他的。 这位真君七元殿中执掌之一,掌握着天庭最重要的武装力量,论起修为来更不知高到哪里去了,根本不是猪八戒可比的。 论地位,更比杨旌武身后那位半吊子真君高到不知哪里去了。 既然不是这位,李清源就放了心,虽然他依旧不清楚猪八戒插手这件事干什么,可想来不外是给自己找退路。 想到后来猪八戒果然勾搭上了佛门,最终取经成功后得了菩萨果位,也不知道和这件事有没有关系。 不过既然有他李清源在,早晚都把事儿给他坏了! “行了,你且睡去吧,过些日子我就放了你。”见这道士老实,李清源也不为难他,直接又将其打晕,然后连同地上的一群人都收进了清源戒当中。 “吃螃蟹!”黄耳憨见李清源办完事,连忙开口道。 它已经忍耐到了极限,若李清源这次还敢找借口不给它做,它就要发怒了! “行行行,吃螃蟹。” …… 王灵官手持卷宗细细打量,越看越是觉得精妙,觉得这个李清源不光是字好,就连玄纹都写得有模有样,甚至不弱于在此道上侵淫千余年的大修。 “想不到下界还有如此灵秀之人,来呀!” 他吩咐完,之前那两个天将赶忙又进来,躬身施礼道:“末将在!” “去调一调凡域中土青城山李清源的资料,若那天同宫之人有所刁难,就说是我让调的。” 按理说这件事他本就是越俎代庖,之前就算大天尊特意吩咐下来,王灵官也只是想走个过场。 却没想到意外看到这个卷子,对那李清源真是十分喜爱,想到若按照中土的定标算,对方甚至应该不到三十岁,更让他有了择其为头名的念头。 两名天将闻言不敢怠慢,连忙应声退下,出了门,急急往天同宫去了。 在天庭有个特点,若办公事,谕令一下,通常来说不拖个十天半月根本不可能往下传达下去。 这放在下界就是十几年的光阴,有什么急事落下去,黄花菜都已经凉了。 但是要为私人传令,那办事效率就要快上无数,更何况这位乃大天尊近臣,灵官之首的都天大灵官呢! 所以王灵官只是等了片刻功夫,两个奉令出去的天将就回来了,其中一人手上还拿着一个文牍,到了近前恭敬递给王灵官道:“末将交令!” 王灵官摆摆手道:“退下吧。” 然后打开文牍,开始阅览起来。 “关元帅引荐的吗?那应当是出身就在下界了。” 关公虽权柄不重,而且还是灵神出身,可却盛名赫赫,尤其这阵子转迁到了七元殿上任职,近来更是屡立功勋,对于这位,王灵官心下也是佩服的。 等他又扫了几眼后,却突然豁然站了起来,嘴里不停道:“纯阳道体,定是纯阳道体!” 第一百一十一章 流沙河 “八百流沙界,三千弱水深;鹅毛飘不起。芦花定底沉。” 黄耳憨摇头晃脑念出四行字,听的李清源也不由感叹,跟着咱,连条狗都变得有文化了起来。 “这条河里有鱼吃吗?”念完了字,黄耳憨又好奇道。 “你看河水这么浑,像是有鱼的样子吗?” 远远躲在近千里开外,一人一狗正在对话。 李清源刚刚带着黄耳憨接近了这个地界,到了这里,他便开始用清源镜窥视流沙河,这才有了黄耳憨显摆识字之举。 “肯定有泥鳅!”二憨下了断言。 “呵呵……” 李清源懒得搭理这条满脑子是食物的懒狗,小心催动真气,清源镜中视野拉高,却没见到这里有什么异常。 “怎么这么安静,沙和尚呢?” 不光沙和尚不见动静,就连之前那个司新也没了。 想了想,李清源道:“二憨,你去那流沙河旁边走走,看看能不能引他们出来。” 黄耳憨用看智障的眼身看着李清源,不屑道:“本大仙会上你的当吗?” “你不去怎么办,那个人引不出来就抓不到,抓不到我就完了,我完了你也就完了,你现在过去,那沙和尚你也知道,他只吃人,没听说吃狗。” 黄耳憨看李清源一点开玩笑的意思都没有,登时躺在了地上,一露肚皮,伸出舌头放赖道:“愿意去你去,俺可不去。” 开玩笑,吃人就代表不吃狗,这种小孩子逻辑,黄大仙根本都懒得跟李清源费力解释。 “那你跟着咱有什么用,你进戒指去吧。”这才是李清源真正的目的,不然带着它一遇到危险就往自己怀里钻,完全是个累赘。 二憨有些不乐意,不过想了想,左右自己刚刚饱餐一顿,现在也没什么食欲,还不如去戒指中昏睡一回儿,反正李清源修炼离不开它,事情办完了就得把它放出来。 不过它嘴上却道:“俺出来时要吃盐焗泥鳅。” 你他娘吃法还不少,李清源无奈答应了一声,黄耳憨就晃晃悠悠站了起来,主动往清源戒中投去了。 对于有意识之人,想要装进清源戒中,还得对方不反抗才行。 收了二憨,李清源便找了个地方盘膝坐下,耐心等待流沙河中变化。 那司新如果真是图谋沙和尚的,定会挑选对方每七日一次的受刑之时,趁着对方虚弱之时下手。 李清源赶路耽搁了一段时日,不过他料定对方没那么容易得手,不少他早前都来了十几年了,那么容易有机会的话,沙和尚也早完了。 “不过,他到底有什么依仗呢?” 法宝可以以弱胜强,但根本还是因为炼制法宝的原主人厉害,而沙和尚在取经师徒里面弱,那也是因为猴子衬托的,加上这一路的妖魔,个个跟脚不凡。 可沙和尚再弱也有个限度,能在天庭当执事大将,这个“事”再无关紧要,哪怕只是卷个帘子,李清源猜测也最少有乾元境界。 所以,此事他只能按兵不动,不论对方有什么谋划,自己只能打黄雀在后的牌,万一被对方察觉,把对方沙和尚的手段用在了咱的身上,那就坏了。 时间如流,转眼就是一日过去,流沙河之中依旧没有什么动静,而李清源也耐心甚好,一颗道心也不被外物所扰,只是静静等待。 这就是把黄耳憨装进戒指的好处了,不然它不是吵着要吃这个就是那个,十分招人烦。 流沙河地处不毛,周围莫说行人,连个鸟兽都不见,李清源盯了整整一日,心下暗忖也难为这沙和尚了,这么偏僻,也不知道多久才能开荤一次。 原来看书时,他对这老实人还是比较有好感的,可后来亲眼见到那些人间惨剧,又目睹妖物食人,心下对沙和尚却没了半点怜悯。 他心下已然决定,若是稍后顺遂,也不妨将其一同除去,这世上的祸害虽多,也总有杀完的一日。 如此下去又等了三天,正盯着清源镜的李清源,忽然看到流沙河域的天色阴沉了下来,他精神一振,知道八成是沙和尚受刑的日子到了,于是聚精会神看了过去。 此时几百里外,流沙河中浪涌如山,波翻若岭,一阵龙卷狂风肆虐过后,自河中露出一个凶狠的身形。 此人红发蓬松,圆眼如灯,靛蓝脸上全是狰狞之色,他身披破旧黄色大氅,手持降魔宝杖,矗立在汹涌的河面上,朝着天空大声喝骂,正是沙和尚! 李清源不敢把清源镜视野拉近,生怕被人察觉,因此也不知他朝天上在说些什么。 但只是片刻间,那穹天之上好似有人发怒,霎时乌云齐聚,将正午的昭阳遮住,之后远在几百里外的李清源只感觉空气陡然凝重,他身形都有了些滞涩的感觉。 “好厉害!这便是至少乾元境的威能吗?” 无论施法之人是谁,他此时尚在几百里外都受到了影响,可想而知近处是何等压抑。 他结识过许多乾元境之上的存在,最早是猴哥,姬无咎,熊罴,甚至自家媳妇都处乾元境,可这些人就算不于他友善,也对他没什么太大敌意。 就算之前的牛魔王,当初看在猴哥的面子上,也没对他展开压制,所以李清源对乾元境以上到底有多大的威能,今日才算管中窥豹。 就在李清源暗暗惊叹之时,忽然神色一动。 只见清源镜之上,距离沙和尚约有三百里处,流沙河水面之上忽然有一点白光闪动,若不是李清源全神贯注在看,甚至都要忽略了过去。 “定是那司新,他果然还在这里!” 上次是怜香施法,这次李清源施法而且镜子还是先前自己那个丑的,品阶更是远远不如,所以怕被对方察觉,也没将视野拉到他那处。 “静观其变,他不动我不动!” 距离大考也没多久了,对方目标只在沙和尚,李清源目标只在他一人,而且九个关系户被他捉了八个,就算晚了错过了大考时间,相信那主考都要想办法拖延。 所以李清源打定主意,绝不主动出击! 正当他下定决心时,那场间已经起了变化,原来是雾霭之中如同奔雷一般,猛然射下来一柄剑来。 第一百一十二章 将斗 “什么?” 李清源大惊失色,不由得低呼了出来! 使他震惊的不是此剑威势,而是那剑,竟然不是书法真气所化,乃是一把实体宝剑! 修行道途上,李清源不算见多识广,哪怕同辈修士会过的也不多,可他却有自信,东西是实体还是术法所化,自己还是能分辨出来的。 哪怕是极其高级的幻术,那用起来也总有施展要求的,李清源地处阳光明媚的林子中,又没在术法范围内,就算是幻术也骗不到自己呀。 可听此时空中那把利刃,透过清源镜中传来的呼啸之声,真真是一把不知是何材质的宝剑! 看到这里,李清源立即想起一件事来。 上次因为和怜香说话,根本没注意到这个关节,现在见了,李清源不难才想到重点。 既然宝剑乃是实物,能破开乾元境大修防御的,哪怕御使之人境界奇高,那也至少是上品灵器级别的宝剑。 这沙和尚不知被贬下来多少年了,他每日都要受万剑穿心,这些年继续下来,这是多大的一笔财富? 就被拿来对这个卷帘子的“大将”用刑? 到了此时,李清源也不得不怀疑那司新的目的了,难道他的职业不是刺客,反而是盗贼? “暂且静观其变!” 无论怎么样,没搞明白真相之前李清源都决定不会出手,不过他此时已经怦然心动,如果他所料不差的话,那他将迎来此生最大的财富! 此时画面之中,沙和尚仰天狂啸,但他不知道被什么神通束缚住,根本难以动弹,无从躲避天上激射而来的无数柄利剑。 这些剑每一柄锋刃上都大冒寒气,哪怕大日已经被乌云遮蔽,也清淅可见其上灿灿白光,待到了近处,噗地将沙和尚当胸穿过。 看着沙和尚凄厉疯魔的样子,李清源心下也不禁露出一丝恻隐。 “若他有什么罪过,一剑斩了容他轮回既是,何必要遭这么大的罪呢?” 他倒是没想过沙和尚为什么没自尽,因为若是没有天庭开罪,对于擅自自裁之人,天庭一纸令下就将你魂魄拘来,那时若没了修为,所受的苦要不知比现在更重多少。 李清源看的心生烦躁,但事关重要,却容不得他不看,只得闭了听觉,免了时时听沙和尚的惨嚎,这才略微好过些。 他这个观刑之人尚且不舒服,何况那沙和尚呢,此时他已经哀嚎的已经有些有气无力了,心中不由生起万念俱灰之感。 近来刑罚一次胜过一次,他原来刚被贬下界时尚能支持,但随着时光流逝,每次境界尚未恢复,就又会被拘摄上来受刑,如此恶性循环下来,他已经油尽灯枯了。 而说是万剑穿心,结果也果真不假,一旁的李清源没仔细查点,但略一估计也知道,现在沙和尚最少受了七千剑左右了。 此时天上别说流沙河界域处,就连他这地方天色都已经黑下来,而那些穿过沙和尚的宝剑落入河中,搅的河水浊浪翻滚,浑黑污水冲天荡岚,就连几百里外也能听见滔滔江海之声。 就这样,又过了能有一个时辰,眼看沙和尚连颤一下都不颤了,激射的利剑终于停止下来。 轰隆隆! 随着一声巨响,天上乌云尽皆散去,露出碧空之上一轮血月来。 而沙和尚浑身抽搐一下,直直向河水之中摔落了下去,看起来是失去了意识。 “还不出手吗?”李清源双眼冒出摄人神采,盯着适才所见的那处河水。 半晌,流沙河已然平静,可那里仍然没什么动静。 “难道不是图谋沙和尚,而是来取剑的?待我来看!” 沙和尚落水,李清源胆子大了些,将清源镜定位在了流沙河里,耐心寻找着那司新的踪迹。 只是这河水太过浑浊,加上本就在黑夜,月色又不正常,所以李清源别说是司新,就连刚刚落下的沙和尚都没找到。 “奇怪,沙和尚明明是从这里落下去的呀?” 正当他疑惑时,忽然视野里隐约间闯进来一点白光,这白光似在河水中游荡,晃晃悠悠,茫无目的。 可李清源眼神一亮,他确定白光就是那司新所变化的! 有了这白光作为指引,李清源就有了目标,视野就顺着光走,他倒是要看看这司新想做什么。 那白光毫无察觉,依旧四处乱撞,一会儿往东,一会儿向西,光芒忽明忽暗,也不知道想做些什么。 正当李清源纳闷时,倏地白光色彩一亮,正映到不远处一柄锋刃上,被白光一照,刹那间光芒回射了一下,而那白光速度陡然加快,朝着倒映过来的方向奔去。 “原来如此,他在找剑!” 看来这小子确实是盗贼,沙和尚已经奄奄一息了,他都没胆子去寻找,不然就算抛开仙体不说,那降魔杵也是个好东西。 他是如此以为的,可等视线随着白光一到之前寻到那把剑处,忽然光芒倏忽一收,在河水中露出个矮小男子来。 他三十左右岁的年纪,尖嘴猴腮,穿着什么衣物看不太清淅,只能看到其头上带着一顶小帽,帽子上有一颗白色珠子,而之前那白光,就是这珠子所放。 此人拿住宝剑,露出身形来,神色满是喜悦,而周围河水无论如何急喘,竟然都不能近他眼前,可见他头上那颗珠子,定然有避水的效果。 李清源正思考他为什么不藏匿时,忽然从镜中传来一阵狂笑。 “哈哈哈,深沙怪,你死期已到!” 说完,只见司新一脱帽子,自当中取出一个八角形的东西来,此物之上分刻着天干地支,五行八卦,显然是一个阵盘。 而那阵盘当中,嵌有无数个凹槽,每个凹糟上,仔细看去都有一柄小剑,只有一个凹糟上还缺失一柄。 司新拿住那柄剑,向阵盘上一合,那柄宝剑立即变小,镶嵌到了阵盘之上。 霎时,空中无数惊电闪过,河水猛然倒卷,引得狂沙激荡,一时间天穹之上都被河中沙石染成了褐色。 在这滔天的威势前,司新却只是一扣帽子,然后任凭凶浪奔涌也岿然不动,他面露冷笑盯着下方,大喝道:“深沙怪,我知你伤势没那么重,可那又如何,快出来受死!” “看谁先死!”伴着声音,一个大如山岳的宝杖猛然袭来。 第一百一十三章 来者何人 面对袭来的降魔宝杖,司新只觉周身上下一阵酸软,生出一种独对苍穹的无力感。 可他隐藏在此早已不是一两日了,对于乾元境大神的威能更比李清源要了解的多,恰恰是做好了一切应对,所以才敢显露出真迹。 此时他大喝一声,那顶帽子上的白珠霎时大亮,一道光华将司新罩住,然后他便挣脱就舒服。 见挣脱之后,司新胆气一壮,手持那个阵盘,道一声疾!立时就有三柄宝剑向降魔杖迎去。 三柄宝剑初时只有寸许,一从阵盘中脱出迎风既涨,转眼已经有几丈之长,虽相比大如山岳的降魔杖还是捉襟见肘,但飞行间好似另有玄机。 只见两下一相撞,那三柄剑竟然没有架开降魔杖,反而是有由于体积小,有没入降魔杖之中的趋势。 此时四下除了大河奔涌的动静,不闻金铁交击之声,依稀间倒是有一声闷哼传出。 司新精神一振,知道只是这一下定然是伤到了那沙深怪。 此时那降魔杖也是一滞,停在的不远处,去势已尽,不能伤人。 司新哈哈大笑,然后笑声一收,恶狠狠道:“深沙怪,你可曾想过会有今日!” 半晌无人应声,而降魔杖也随后颓然落下,跌进了河水之中。 那宝杖落下后极速变小,从里面漏出个赤发蓝脸的凶恶汉子,正是沙和尚! “这就完了?” 远处的李清源看的大奇,不解那个阵盘是什么东西,更不解为什么沙和尚怎么如此不中用。 既然他有心隐瞒伤势,定然是察觉到了什么,可他暴起之下不但没杀的了司新,甚至连他的手段都没逼迫过来。 李清源本想看看司新有什么倚仗,现在是看出来就是那顶帽子和阵盘,可对方只是平平无奇催动了一下,沙和尚就躺下了,这算什么? 不对! 不能急,再等等。 这时候出手,等同于正面和司新交战,沙和尚生死不知,李清源除了五火七禽扇外,还真没有一锤定音的手段。 但他用五火七禽扇也只有一挥之力,若不能得手,自己真气枯竭就也要陷入危险的境地了。 哪怕司新被他偷袭得手,沙和尚万一装死暴起,自己就危险了。 所以李清源并未妄动,但局势微妙,他也忍不住架剑而起,向着流沙河缓缓飞去。 此时流沙河水之上,司新凭空而立,看着沙和尚落下去,他也急急跟了过去,同时手拿着阵盘,显然也在防备。 两者只在瞬息间就已经接近,司新脸上露出和自己猥琐的气质不同的狠辣,从怀里摸出一根银针,朝着沙和尚头上扎去。 就在司新那根不知功用的银针即将刺破皮肤时,只见沙和尚紧阖的双目蓦然射出两道寒光。 司新大吃一惊,情不自禁向后退了一步,不过他毕竟早就做好了防备,一见沙和尚还有意识,立即捏住左手中阵盘,那物咄咄射出两柄剑来,噗地射进了沙和尚胸口。 可哪里知晓,沙和尚只是伸手一挡,两柄剑再不能存进,另一只手揪住司新的领子,两条眉毛一挑,狠狠道:“你那同谋在哪里?” 司新根本没料到有这样的变化,他惊骇欲绝,喃喃道:“不可能的,天荡剑阵对你无比克制,怎么可能……” 沙和尚无心和他纠结这一点,扔下手上两柄剑,使劲按住司新脖颈,大声喝问道:“另外一人呢?” 说着,手上力道陡然加重了几分,掐的司新几乎窒息过去? “什…什么?”他不理解对方话中的意思。 沙和尚见他死活不少,不由得暗恨不已。 早在很久之前,他忽然察觉到一股窥伺若隐若现,而这司新自以为得计,实际上他的到来,早就被沙和尚给察觉了。 之所以留着此人,就是看出他境界低微,如果没有特殊手段根本不会对自己造成伤害,所以他索性将计就计,表面上不动声色,暗中却早就做好了防备。 可没想到,等司新暴起时,他本以为能够顺势引出另外一个窥伺的人,却没想到,还是这司新一人。 沙和尚本还想在蛰伏下去,但觉察到这人拿着一根银针来扎自己,他不知深浅,无奈之下只得暴露开来,期望之前那窥伺的人是和司新一伙的。 没想到算计落空,见此人神色,明显是不知情的。 沙和尚仍不甘心,抓过一柄剑来,噗地一剑捅在了司新大腿上,疼的司新死命哀嚎一声。 “说,你为何管我叫深沙怪,是谁派你来的,我和你有什么仇怨要来害我?” 他连发几问,同时手中不停把捅入司新那柄剑的剑柄拧来拧去,剑尖带着司新腿上的肉不停旋转,将他疼的几乎昏厥过去。 “我说了你就放过我吗?”司新颤抖着回道。 “哼!”沙和尚冷冷看着他,一对赤眉如同罗刹,张开血盆大口恐吓道:“若不说,我就吃了你,若说出来,还能保个全尸!” 实际上无论说不说,他都打算吃了对方,现在只是蒙哄对方罢了。 闻言司新面若死灰,想起当初那人骗他来此地的场景,不由深恨。 看了看沙和尚凶恶的面孔,一时间甚至比骗他那人要好许多,司新不禁嘶吼一声,恐怒交加道:“好,我说!” 这两个字说的如同九幽厉鬼,原因是他明白,若是入了乾元境之上的大修口内,再想入轮回甚至都不可能。 哪怕侥幸得脱,来世也断绝了入道的希望。 所以还不如舍弃现在一身修为,还能将真相说出来,拖着那个骗他的人下水。 沙和尚一愣,不想未施展手段拷打,他就要招了,连忙几声问道:“你细细讲来,若说的好,放了你也不是不可能。” 这是攻心之术,实际上他深恨对方,怎么可能放了他。 但司新果然闻言一喜,连声道:“那观……呃。” 话未说完,一只赤铜色的大锤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袭来,沙和尚反应的快,急急躲避开了,回头看去,只见已然被砸成了一滩肉泥! 沙和尚震骇不已,举头看去,只见一个鱼头人身的怪物凭立空中。 “哼,张泽成,你死期已至!” 第一百一十四章 灵感大王 “张泽成?”不光沙和尚愣了,就连几百里外的李清源都愣住了。 李清源忙透过清源镜打量那人,只见此人一身戎装,虽然是个鱼头人身的怪物,但却有几分妖异的美感。 他头戴金盔,身披金甲,腰围珠翠色宝带,脚踏烟黄色钩靴,双睛灼圆,钢牙锋利。 站在流沙河上空,手持一对九瓣赤铜锤,随盔缨落下几簇蓬松短发,更显得英气不凡。 沙和尚在天界日久,却没听过哪里有这一号人物,他冷声喝道:“你是何人?” 那鱼头怪却不答话,只是上下打量着沙和尚,半晌,才哈哈大笑起来。 “张泽成,你蒙哄得了这个人,却蒙哄不了本大王,此时你已是强弩之末,还敢喝问你家大王?” 他一开口,声音似如三春惊蛰的雷声,和沙和尚一样是个大嗓门,震的李清源的宝镜都嗡嗡作响。 “此人是谁?为什么管沙和尚叫张泽成的名字?难道沙和尚本名竟和我坑的那个兄台同名?”李清源也按捺不住疑惑。 另外他还想到,本以为是自己做事不秘,窥伺时被沙和尚给察觉了,没想到原来另有其人。 而此时的沙和尚听他连续两次大声呼唤张泽成的名字,不由大怒道:“那里来的泼魔?我乃神界卷帘大将,并非是你所言那张泽成,泼魔,你可敢留下个姓名给我?” 鱼头怪脸色一变,颌下几条鱼须子微微颤抖,怒道:“本大王说你是张泽成,你就是张泽成,以为你能狡辩?” 说完,他手持一对铜锤,向下一扑,直取沙和尚。 沙和尚眼见对方袭来,也感应到此人远非之前那司新可比,心下有些惊惧,不过他虽伤重,可这些年月来,每七日就要受万剑穿心之苦,早已是凶暴狠厉,看对方不搭话,沙和尚也发了狠,持着降魔杖也向对方迎去。 到了这时,打斗方式又和他对司新不同,只见两人交缠在了一块,一招一式间都是气力相斗,凭的都是血勇之气。 沙和尚虽做过卷帘大将,可神通术却是他的短板,而那鱼怪虽来历不简单,毕竟只是宠物一流,空有境界和一身怪力,神通术法也粗糙的很。 所以二人便只以武艺相互搏杀,霎时已经交手了三十余个回合。 两人境界极其相近,但沙和尚毕竟刚刚受了刑罚,随着时间推移,渐渐有些支撑不住了。 他向下一看波涛水势,暗忖自己在流沙河多年,既然难以取胜,何不仗着地利和对方游斗,再伺机取胜? 想到着,他虚晃一招,然后跳下水中退去。 可那鱼头怪原身就为水族,水性正是他的看家本领,哪怕流沙河水域与别处不同,但他也并非凡俗鱼属,所以见沙和尚退往水中,鱼头怪并无丝毫惧意。 “张泽成,你哪里走?” 他大喝一声,将一对赤铜锤舞得水滴不透,身子化为一道金光,向着沙和尚急而去。 在鱼头怪化为光华之际,李清源一滞,将其认了出来。 “是一条金鱼?” 此时的李清源心中已经有了乱了。 他来流沙河本意是捉那司新的,但现在对方被鱼头怪一锤子给打成肉酱,破坏了之前他心中的计划,这让他急急思索起来应对之策。 而对方本体又是一条金鱼,加上司新死前还说了个“观”字,李清源是熟读西游记之人,哪里还猜不到对方就是那灵感大王! 可他为什么会来这里找沙和尚的麻烦,他又和司新有什么关系,司新那阵盘形状的法宝到底有用没用? 这些事情让李清源一头雾水,心思急转之下,也没想明白自己目前该如何自处。 “要不要冒险,凭借着五火七擒扇之力,将这两人一网打尽?”陡然间,李清源产生了这个想法。 现在看沙和尚虽然落在了下风,可灵感大王想拿下他也不是那么简单的,若是趁他们相斗正酣时,灌足真气挥动宝扇,并非没有机会。 就算他二人具是水属,可五行之道虽有相克的道理,那也要看法宝的品阶,这五或七擒扇既然能扇死吕岳,李清源却不信他二人道行高的过上古炼气士! 正当他纠结之时,河水中两人相斗已然到了白热化的程度。 眼看河水翻涌,江海倒流,场间也起了变化。 他二人论境界来说,这灵感大王还要比沙和尚高出一筹,但他常年身为宠物,更是刚下界不久,与人交手次数寥寥,吃了没经验的亏,沙和尚才能在伤势未愈的情况下坚持那么久。 此时他已经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刹那间被灵感大王击中了好几下,打的他内腑震荡,口中不时吐出黑血出来,眼看就要不行了。 正在这时,就在两人已经忽略的河面上,忽然飘浮而来一个矮小男子。 他三十岁左右的年纪,形容猥琐,透过浑浊的河水,望着打斗的双方嘿嘿冷笑。 “司新!他竟然没死,适才那个是他肉身,难道他真是阳神境界?”李清源大惊。 只见司新冲着河面一招手,顿时适才那不知落到何处的阵盘就飘浮了上来,司新默不作声,左手一捏法决,右手抚在阵盘上不知在叨念着什么,约有一息左右的时间,他忽然猛一抖袖将阵盘祭出…… 轰隆隆! 只见此物一出,猛然在空中洒下无数剑光,分有青、白、蓝、紫四色,如惊电一般,往下锁住了整个流沙河。 这威势实在太大,立时就将下方惊动。 沙和尚此时已经伤痕累累,浑身到处是焦黑的伤势,意识也有些模糊了,可灵感大王却正处盛时,猛然间听到异响,他还以为是沙和尚最后的手段,慌忙向上方看去。 只是一眼,他就脸色大变。 四色剑光落下,齐齐往河水中杀来,引得虚空震荡,隆隆作响,余音不绝。 “天荡剑盘?”这明明就是他蒙哄司新的,对方怎么可能真个炼成? 一时间,灵感大王面色大恐,立时舍了沙和尚,慌忙跃出水面,根本来不及看方向,就要逃跑。 可没想到,那无数道四色剑光感应到其气机,以他根本来不及反应的速度就往他落足处袭来,灵感大王躲避不及,被其上一道剑光及体,立时惨叫一声,栽倒了过去。 第一百一十五章 遭袭 灵感大王栽倒在了水中,而此时的沙和尚也气息萎靡。 眼看四色剑光袭来,沙和尚只能向右侧略一闪身,可到底没能够躲得过去,被一道青色剑光斩了个正着,立时间也没了气息。 “哼,可恶的鱼头怪!”看到两人被自己收拾了,天上的司新气息微微急促,但瞬间又面露喜色。 只是这次和之前不同,相比适才来说,现在他虽高兴,却并不张狂,反而十分内敛,只是唇角有微微淡笑,其他和平时无常。 由此足见他刚才拿到那柄剑的时候,高兴的嚣张的姿态完全是装出来的! 此时灵感大王和沙和尚已然失去意识,司新只是抬了抬手,就将两人给拘摄了上来,到了近前,他一掀开头顶上的帽子,就将两人连同兵器全塞了进去…… “大功告成!” 司新轻轻舒了口气,如是感叹。 十几年苦等,到底是被他得手了,想到其中凶险,甚至连自己肉身都被毁去,他也感觉颇为不易。 不过付出这些代价是值得的,只要自己复命后,失去的一切自有人为自己补偿回来。 想到这,司新不由得一阵振奋,心中对未来充满了期待。 这会儿擒住两人,但他强行催动远超阶法宝,所耗费的真元也是不小,所以打算找个地方歇息一阵。 司新四下打量一下,看东方不远处有个林子郁郁葱葱,景致不错,而且还十分隐蔽,刚好适合自己小憩一会儿,于是便向东方飞来。 只是他肉身以毁,现在是阳神出游,加上他毕竟刚刚破境不久,所以遁形速度并不快。 但只是百余里的路程,就算不快也没多久便到了,司新收摄住遁光,找了个不错的所在就一头扎了下去。 到了这里,他只是找了个树杈,就在其上打坐回气,行功恢复真元。 可他却没注意到,距离此处不远,正有一双眼睛在窥伺着他。 事前李清源将三人之前所有场面都看在眼里,并且十分震惊司新的表现。 修士一入阴神境,就可以神魂离体,但阴魂脆弱,若碰到凶煞之物,难免就会损伤神灵,真正有害道基。 可一旦到了阳神境,就算肉身被毁,也可以长存于世,但肉身乃度世宝筏,失去后再想成道也就难了。 而司新刚失去肉身,神色间竟然没有半分难过,不知他有什么依仗。 早在司新向东投奔之前,李清源就悄悄运转《正立无影》,不光身形变得若隐若无,就连气息都和一棵普通大树无异。 现在看他不像察觉了自己的样子,李清源终于决定动手了! 他手上红光一闪,落手处霎那间多了一把扇子。 顿时间,滔天灵威直穿苍穹,五道火光夺目煊赫,七股彷佛亘古就存在的妖气将四周空气几乎凝滞住,而李清源噗的猛吐出一口鲜血,气海中真气瞬间几乎就要被宝扇抽空。 他不敢怠慢,也根本不敢多做迟疑,只是双臂灌足了神力,冲着不足十里处的司新猛然一扇! 呜…… 一道绚烂的火光淹没了视线所及,只是这一下,不知存在了多久的林子尽数被烧毁,炽烈的热浪将飞在上空的李清源灼了个跟头,他慌张将宝扇收起来,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往下方瞧去。 只见滚滚烟尘里,一个人影狼狈不堪,正扑打着身上沾染的火迹,可他虽是无形的阳神,那火却不知有什么玄妙,反而越是扑打燃烧得越旺! 此时的司新也知道这火古怪,流沙河之水未必能灭,可他试了无数办法,也不能将这火灭去,只能去近处水源试试了。 若是他有肉身时,最坏的结果还可以舍弃肉身,遁出阳神逃走,可他肉身以毁,若是阳神在被焚尽,可就真的要魂飞魄散了。 “啊!” 危机之时,司新痛苦哀嚎一声,猛然窜到空中,向流沙河方向奔逃而去。 司新不知道自己中的是什么火,李清源心里却如明镜。 此火乃是人间火,听来平平无奇,可论及源头,却来自人祖燧人氏,莫说司新是阳神修士,若李清源境界在高些,就算是仙体一扇之下也要陨落。 当初可有诗赞这宝扇:“王变纵是神仙体,遇扇掀时即灭形!” 之所以他现在还只能挣扎,大部分原因还是李清源主要目标是丛林,并不是他,等于司新只是稍稍受了波及,不然他焉有命在? 眼看司新奔流沙河逃走,李清源又悄悄跟了上去,此时司新只顾自救,哪怕注意得到身后有人尾随,也根本无暇细想了。 刹那间两人先后又回了这流沙河,此时的司新浑身衣物早已被焚尽,而脚踝起火处星光点点,整个右脚已经不见了,明显是被这“人间火”将阳神烧的溃散了。 司新痛入骨髓,将脚放入河中,看亦然不见火势减弱,他不由亡魂大冒,大声喊道:“无论是那位高人,还请饶我一命!” 时值夏季,林中无端起火正常,但不正常的是火势一烧起来就这么猛,这么烈,而且竟然无法扑灭。 加上适才一闪即逝的滔天妖气,他哪里还猜不到是有人暗算自己,只能无奈求饶。 话音刚落,飘渺间传来个清越的声音。 “你将那阵盘和帽子扔到岸上来。” 李清源知道他所依仗,就是这两件宝物。 司新闻言一愣,立时想到来者境界未必高,不然不会让自己扔宝。 无论是深沙怪还是鱼头怪,他二者若是在全盛之时有防备的情况下,就算自己手持天荡阵盘,凭着宛如天地的境界差别,自己也无法奈何他们。 所以,司新不禁一阵犹豫。 可是他这个犹豫的功夫,那脚踝上的火势逐步向上蔓延,渐渐烧到了右腿之上,眼看已经没过膝盖,再迟疑下去,哪怕后面有人为自己重塑肉身,他也再没了成道之望。 想到这里,他再没了迟疑,猛地一抓头上的帽子,向着东岸扔去,可他依旧不死心,手捏阵盘死死盯着那边,等着偷袭。 可结果注定令他失望,帽子扔过去后根本没人去捡。 司新只得咬咬牙,又将阵盘扔了过去,同时道:“这位高人,还请救在下一救。” “我且问你,你为何来到流沙河,又跟适才那金鱼精有什么关系?” 第一百一十六章 土行孙 司新见他不露身形,既不着救自己,又不去捡法宝,心下焦急无比,但又不敢不答,只得回道:“在下乃适才您所说金鱼精属下,来这流沙河就是奉他命令。” “哼,我是说,你原本是谁的人,受了谁的指点来到这里,你来此地可不是一日两日,莫以为我不知道!” 空中又传来那个清越的声音,司新闻言心头大震! 他本以为是因为适才沙和尚和灵感大王打斗的动静太大,所以才将对方引来,根本想不到李清源来流沙河,根本就是为了他。 眼看那火已经烧到大腿,再让其燃烧下去就要危及性命,司新强忍着痛楚,向河岸上靠拢,同时答道:“在下是受了天枢宫一位神君指点,才来这里。” 天枢宫? 李清源暗暗心惊,天枢宫乃是和司命宫相同级别的宫府,同属“六元”之一,权柄极重,主掌三界刑罚事。 怪不得司新会来此地拾剑,原来是有人故意借着刑罚为由,利用每七日对沙和尚万剑穿心的机会,把天庭上的东西往下偷运! 而司新那阵盘,定然是一件威力无比的法宝,就连天上的神君也要趁这个机会,找偷偷司新帮他合阵。 想到这,李清源逼问道:“那神君叫什么名字,和你是什么关系,你又是如何搭上的金鱼精?” 司新此时气机已经衰败下去,眼看火势即将蔓延到了腰间,顺着就要向另外的左腿着去,他拖着身子挣扎来到岸边,哀求道:“救救在下,只要在下不死,无论问什么事情,在下都不敢隐瞒呀。” 李清源一直都是远远说话,根本不往司新跟前靠,此人乃阳神大修,自己若不是偷袭,万万不是他的对手。 而此时五火七禽扇也没了再用之力,为了防止他暴起发难,还是等他被烧到没有反抗能力之时在出来为好。 所以他依旧不露身形,悠悠道:“只要你如实说出,我自然有办法救你,你若想求命,还是快些说吧。” “我说!”司新恨极,几乎是从牙缝了挤出的这两个字。 “在下受命于土府星神,早年他曾有个道号,名叫土行孙!” “土行孙?”怎么是这货? 李清源纳闷,他心中生出疑惑来,猛然一挥手,掌上就多了一人,正是之前被黑熊捉住的那个中年道士尹平霜。 此时道士失去意识,李清源远远将他抛到了在岸边打滚挣扎的司新跟前,问道:“你可认识此人?” 身边偶然多了一人,司新刚想寻着踪迹,看清李清源的藏身所在,没想到眼前的人物却让他吃了一惊。 这不是自己师弟吗? 看到这道士,司新内心巨浪翻涌,想到了一个可怕的可能。 难道,对方就是冲着自己二人来的? 而且,师弟之前是暂居黄风洞,烧自己的人显然境界不高,又是如何可能捉到师弟的? 莫非是黄风怪亦或者灵吉菩萨那里出了问题? 不对! 原来他看到自己师弟被锁了气脉,封住了琵琶骨,又断定来人一定境界不高,是以才做这么多防备。 这些想法都是一瞬之间,司新能修行到如今这个境界,虽然贪恋生死,但是眼看那人迟迟不救自己,他也不是没有搏命的勇气。 转瞬之间,他忍住剧痛,化作一道光华直奔中年道士,到了近前,以奇快的速度将中年道士琵琶骨处两根银针拔下,大喝道:“平霜醒来!” 此一喝暗运真元,能震荡神魂,所以那中年道士双眸立即睁开,霎时看到司新,骇然道:“师兄!” 尹平霜早在李清源拷问他的时候,就已经预料到了李清源肯定会来找司新,所以根本没对他说实话,就是期待李清源能折在司新的手里。 他素来知道师兄机敏,境界又高,所以睁眼看道司新,根本没有意外。 只是令他想不到的是,司新竟然不知出了什么事,只剩阳神之体,甚至就连阳神都被烧毁了半个身子,一时间呆愣在了原地。 “师兄,怎么办?”他也意识到这火绝非凡物,是以也不敢去沾染,只是问现在该如何救他。 司新此时气息已经衰弱到了不到阴神境界,可他依旧不放弃,连声道:“我痛入肺腑难守心神,你快找出敌人方位,完了你我都要死在这里!” 尹平霜不敢怠慢,连忙细心感应李清源的位置。 他乃阴神境界,比李清源高出一筹,又不像司新一直在疼痛中,所以只是一息,尹平霜眼神一亮,猛然一指西北方向,喝道:“东南!” 话音刚落,一道灿灿五色弘光就从司新身上激射而出,打向东南方向,正是李清源的藏身之处! 眼看那光芒迎风激涨,依稀可见是一块五色石,速度快得不可思议,朝着自己打来,李清源虽早有防备,也不禁咂舌。 之前审问尹平霜时,就察觉他话中有异,而且寅将军明明说他手拿的是捆仙绳,他却扯到了猪八戒的身上,明显就是在骗自己。 所以从那个时候李清源就怀疑他和司新有瓜葛,因为这些人下界,人人都有勾连西方的任务,为何唯独这个司新苦苦守在沙和尚这里? 不过此时不及多想,眼看那五光石打来,李清源却不闪不避,只是默念口诀,忽然出现在了西北方向。 刷! 此乃立正无影之术,是潜渊缩地的升级版,施展此术,只要事前作出标记,就可在两个位置互相腾挪,这才是他的依仗。 尹平霜和司新二人眼看没有打中李清源,脸色大变。 而那五光石落空,却没有向远处飞去,而是倒转开来,又往司新手中落去。 没等五光石落回,尹平霜又出手了,他猛一张嘴,陡然间从口中射出一根古铜色的绳子来,刚想将其祭起,可瞬间脸色一惨,哇地吐出一口鲜血出来。 “瘟癀伞,瘟毒……” 司新一听,脸色灰败下来,颓然道:“道友好心机,我师兄弟二人输了,祈请救我等一救,但有动问,不敢不答。” 第一百一十七章 擒获 此时他半片身子都要烧没了,开口说话却依然口齿清晰,不慌不乱,显然是笃定了对方如此布局,肯定有目的,不会容他们就这样死去,果然心机深沉。 “好!”李清源答应一声,一挥手又拿出五火七禽扇来,遥遥朝着司新一指,立时他身上的火势尽数敛去。 看着李清源手里拿出的那扇子,司新苦笑道:“如此级别的宝物,司某栽得不冤。” 李清源救了司新,却没理会中了瘟毒的尹平霜,因为不收了火,司新再过一会儿命就没了,尹平霜暂且还能挺,而且李清源也要防备二人再起什么幺蛾子。 于是他依旧是不露出身形来,藏在暗处淡淡道:“说吧。” 司新和尹平霜对视一眼,现在尹平霜中毒说不出话来,只得司新开口讲述:“我等确实是土府星君门下……” 原来,他们二人虽然同为土行孙门下,甚至是直传弟子,可传承却来自二人,那另外一人,就是土行孙老婆邓婵玉了。 司新擅长隐匿,可这门本事并非自己原有,仗的乃是他头上那顶帽子,是以他实际上学的乃是邓婵玉的道法。 适才他打向李清源那颗五光石,就是他自己所炼,若是他师门传下来的宝物,李清源根本躲不过去。 而相反的是尹平霜倒是土行孙的门人,他这次下界,同样是来勾连西方的。 只是与别人不同的是,尹平霜并非单纯联系西方那么简单,而是他背后的土行孙,希望通过灵吉菩萨,能联系上自己昔年师傅,现如今已经是过去七佛之一的拘留孙佛。 至于为何土行孙自己联络不上师傅,司新说尹平霜也不知道,这点李清源是相信的。 边观他抓到的这些人,除了裴轻舞目的不明,杨旌武要找人背锅外,其余无一不是背后之人希望联络西方,以求避开劫难。 由此推断,天庭中神灵必然有难以脱身的苦衷,和西方大部分时间也泾渭分明。 司新说到这里,李清源接话道:“这件事不必往下说了,说说阵盘怎么回事儿,那鱼精怎么和你勾搭上的?” 这司新用阵盘将灵感大王和沙和尚都给算计了,可见那剑盘定然是一件了不得的宝物。 李清源和此宝现在近在咫尺,他却没有去捡来,就是防备万一这上面有什么他不知道的手脚。 司新伤重到了极点,可受制于人也不得不苦撑,咬牙道:“我家师祖和掌刑罚的一位神君有旧,临行之际他给了我阵盘,让我来此地拾剑,待阵盘上合有万数宝剑,就可持此阵盘捉了深沙怪,事后再将失剑的罪责推到深沙怪的身上。” 表面上这算盘打的倒是精巧,可李清源却看出他这话言辞有些漏洞,不过他也无意知道到底是谁在炼这阵盘,因为他已经决定这宝物的处置方式。 这时司新又道:“我辞别师弟后往流沙河中来,没想到遁行路上被这个鱼怪发现,他逼问我要去何处,我受刑不过,就如实说了。” 李清源点点头,司新虽然境界不低,可相比灵感大王毕竟差了不止一筹,被发现也是正常。 他不说话,只是示意司新继续讲下去。 “那鱼怪就是从流沙河来的,曾偷看过深沙怪受刑,见了许多宝剑也起了贪念,于是便也给了我一个阵盘,也让我前去拾剑。” 哦? 没想到这灵感大王还有些见识呢。 之后的事情李清源就大概了解了,灵感大王没想到司新受了两个任务,根本没用他给的那个阵盘去剑,暗中炼成了天枢宫那位神君的剑盘,最后栽到了司新手上,最终便宜了李清源。 “你师弟知晓,我针对你等一者是为了大比的事,二者还是和西方有仇,是以不会为难你等性命。” 先给司新打了个预防针,李清源拿出瘟癀伞,冲着司新一指,霎时间他本就惨白的脸色就灰败了下去。 这时李清源才露出身形来,走到二人的身前,锁住二人气脉,然后道:“过不多久就会放了你们。” 大考结算日期将近,李清源也没打算将他们杀了,直接收了两人,然后又把他们遗留的宝物统统收了起来。 这一次所获极其丰厚,除了司新那顶帽子和阵盘,其余的还有刚才尹平霜吐出的那条绳子。 之前他说已经将绳子献给了黄风怪,其实分明没有献出去,这下都便宜了李清源。 不过在他的谋划当中,李清源也只是个过路财神,尤其是这些东西都是外物,他要拿这些宝物,为自己换来修行的资源。 这一身玄功道法才是他的根本,法宝再好,他境界低微也如同小儿持金于闹市,早晚会遭人强夺。 想明白了这些,李清源就不再纠结,把黄耳憨放了出来,摸摸狗头,它也就醒了过来。 “呜啊,吃鱼了吗?”黄耳憨打了个哈欠,一脸困倦的样子。 李清源呵呵笑道:“是啊,吃鱼,而且还是一条超级大鱼。” 二憨双目一亮,兴奋道:“哪里呢?” 李清源将司新那顶帽子递给了黄耳憨,“喏。” 只见那顶黄色小帽上的白色珠子上露出一个画面,画面当中有两个大汉失去了意识,一个赤发蓝脸,一个鱼头人身。 黄耳憨看到那个鱼头人身更是诧异,不解道:“为啥美人鱼这么丑?” 卧槽,李清源算是服了它的脑回路,自己曾跟它说过美人鱼的传说,说美人鱼人首鱼身,十分美丽,哪知它给理解成了鱼头人身。 就算是鱼头人身,灵感大王这条鱼精哪里称的上一个“美”字? “这是灵感大王,这个头够你吃了吧!”李清源索性直言。 “哈?”黄耳憨歪着脑袋思索了一下,忽地一个激灵,连连后退道:“俺不吃成了精的鱼。” “你是不敢吃吧。”李清源挑逗道。 “胡说,俺不吃有灵智的。”黄耳憨急了,两条前腿弯曲,身子笨拙的弓起来对李清源大叫。 它可是看过西游记的,知晓这条鱼是谁养的,让本大仙吃鱼精,岂不是盼俺早死吗? “行行行,既然你不吃鱼,可不是咱不给你抓,那就先吃点狗粮对付一下吧。” “唔……” 第一百一十八章 寅将军的震惊 寅将军在迷蒙中,忽然听到有道道极其威严的声音在叫自己,一声声“小老虎,小老虎”让他不禁勾起了很久之前的往事,只是这声音并不太好听,似乎说话之人生了个破锣嗓。 寅将军头痛欲裂,半晌才悠悠转醒,猛然一起身,发现自己正在一座山洞里。 “这是哪?”他环顾四下,发现此处极其简陋,并非自己的双叉岭班君洞。 “此地乃五庄观左近,你可知道?”破锣嗓传来的声音,让寅将军生出一股极其熟悉的感觉。 他急忙转头一看,只见一条凛凛的黑犬正用智慧的眼神盯着他看。 只见它狗脸上黑下白,额头中三撮赤毛,分有黑白两色,正应道祖开天,清浊分辨,三生万物之象。 “神犬!” 一见到它,寅将军慕然想起了前事。 自己之前遭人暗算,被一个人修擒住了,为何会出现在这里,难道是它救了自己? 而适才它所言此地乃是五庄观地界,此地有一位震古烁今的大能仙居此处,寅将军也是有跟脚的妖怪,又如何会没听过那位呢? 想到这里,他急忙伏跪在地,施大礼道:“参见神犬!” 黄耳憨看寅将军快靠近了自己了,差点吓出个哆嗦,急忙道:“你就在那里跟俺说话吧。” 寅将军先入为主,不敢不从它的话,没有吩咐也不敢起身,就跪在地上,又扣了两个头,轻声问道:“不知小妖为何会在此处,还请神犬告知。” “呜……”黄耳憨台词是背熟了的,它装模做样摆起第一次见到李清源那个高贵的姿态,昂头道:“你真是没用,竟然被小小修士给擒住了,不是俺恰好寻些吃食,你还哪有命在。” 它这话说的满不在乎中却有些自衿的傲意,但却感动得寅将军差点没落下泪来,他想起自己险险就遭了毒手,更是感激不尽,根本不敢和黄耳憨顶嘴。 “俺来问你,你之前截住那些修士献上来那些宝物呢?” 寅将军一愣,左右看了看,自己也只剩下了一身虎皮尚存,那些宝物哪里还在? 但神犬动问他又哪里敢不答,只得道:“八成都让暗算小妖那人给夺走了。” “哼,没用的东西!” 黄耳憨一声呵斥,吓得寅将军打了个激灵,赶紧不断磕头道:“非是小妖不用心,而是此人擅咒术,小妖那时节被他咒散了神魂,这才不能抵抗压。” “喔,难怪俺吃了那小子发现你后,还帮你梳理了魂魄,原来他擅咒法呀。” 寅将军不知道自己失去意识后是何等状态,也根本不怀疑对方说的是否属实,闻言更是感激黄耳憨,想到神犬的好,一时间痛哭流涕起来。 “莫哭了!”黄耳憨冷哼一声,寅将军连忙止住悲声,就听神犬又道:“你在此处等着,俺去将那些人抓来,看看东西是不是那小子还回去了。” 寅将军有些不知所措,可对方也不待他反应,就扭动着肥硕的身子往洞外走去。 看到神犬走了,寅将军有些迷茫起来了。 神犬说是去抓人,可一者那些人都不知去了哪里,二者就算知道,天南海北,西牛贺州何其广阔,神犬这一去要找到什么时候,难道自己就一直待在这小山洞里面? 他起身站起来,审视一下自身,发现除了头痛外,并没有什么伤势,而头痛应当是被咒术所伤留下的后遗症。 周身无伤势,不用问肯定是神犬大发慈悲将自己治好的。 而此时是何年月,距离自己失手遭擒过去了多久,这里是五庄观地界,距离双叉岭那么远,自己要如何回去? 他满腹心事在洞中踱步,一时间心乱如麻,想到原来的基业只剩下了自己一人,而自己的孩儿们也都被那修士杀死,更是惆怅无比。 正当他一颗心揪着不知如何安放之时,忽然洞口传来一个动静。 咚! 寅将军急忙前去查看,这洞内部极浅,他几步就来到了洞门处,只见门口正横着一人,他定睛一瞧,立时间大吃一惊。 此人他也认识,这不是自己之前擒住那钟丰茂吗? 就在寅将军正在思索时,又听咚的一声,他急忙转头,又见空中落下一人。 此人自己也熟悉,不是那个号称真君后裔的杨旌武吗? 怎么神犬连这等背景的人都捉了呢? 而且,这捉人的效率也实在太高了吧! 他急忙抬头往空中看去,只见五色祥光冲云荡岚,那祥光之上,正有一条黑犬向苍穹咆哮,陡然间,黑犬将头向前一探,一口又叼住一人。 呼…… 眼看神犬又抛下一人来,寅将军不敢怠慢,连忙将那人接住,待将此人抱了个满怀,寅将军又是一愣。 此人正是当初用捆仙绳将自己绑住那个尹平霜。 寅将军并不知道,这尹平霜单论境界都在他之上,以为对方只仗着法宝厉害。 其实无论是杨旌武还是尹平霜,亦或者司新,若不是看他按图捉人,猜测他肯定是得了上面密令,所以不想多惹是非,早就将他扒皮抽筋了。 来不及寅将军多想,空中那神犬不断施为,每次都叼住一人扔下来,不一会儿就将所有从他双叉岭路过的修士给捉尽了。 除了这些为首的,甚至还有上百个这些人的从属,尽皆摞在了洞口处,把个小小的山洞都给堵住了。 面对这等闻所未闻的神通,寅将军一时间惊骇欲绝,心中暗忖,这等无上法力,就算是自己背后的老星,都很难做到吧。 又等了片刻工夫,只见这次那神犬身躯猛然一缩,似乎遇到了一丝抵抗,寅将军一愣之间,神犬怒吠了一声,又从上空之中落下一人来。 寅将军慌忙去接,可还未等接住,就令他目瞪口呆。 “阳神!” 神犬这次抛下来的,正是之前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溜走的那个猥琐小个子,想不到他竟然有阳神境界? 而他此时被大仙抛下的,居然并非是肉身,而是阳神? 神犬这是何等境界,只是站在原地遥遥出击,竟然一下就毁了阳神大修的肉身? 此时将所有人都捉住的神犬唔咽了一声,然后也不再落下,只是对他吩咐道:“那些法宝大多还在这些人的身上,俺走之后,你就将这些人都上交老星吧。” 第一百一十九章 事了拂衣去 “那些人里有不少都知道事儿是你干的,你把他们全交给了那老虎,不怕他老金星知道嘛?” 幽静山谷之中,一人一狗守着个烧烤架,黄耳憨眼睛紧紧盯着正被火炙的肥鱼,一边对李清源好奇问道。 李清源将鱼翻了个面,撒上些调料,满不在乎道:“我就没想这件事能瞒得过有心人,尤其是那些大神通之辈。” “啊咧?”黄耳憨不解。 “这件事既然太白金星使人阻截了,那我本人交给寅将军都是卖人情给他,无论他如何处置那些人,之后的事情都与我无关了。” 黄耳憨摆摆脑袋,示意自己没明白。 “假如我是金丹修士,包括杨旌武和司新在内的人,全被我一网打尽,这件事你如果不知道内情,你相信吗?” 黄耳憨摆摆脑袋,示意不信。 “那就是了,这也就是说,司新他们背后的人也没看到是我做的呀。”李清源拿起烤鱼,吹了两口气,递给黄耳憨道:“吃吧,傻狗。” 黄耳憨先舔了舔自己两个爪子,然后以一个滑稽的姿势接过来,放在身前啃了两口,才反应过来道:“俺可不傻,你是想让太白金星给你背锅,可那些法宝你还留下了几件,人家哪里会吃这个亏?” 李清源看着它自辩的样子不禁失笑,解释道:“是啊,可是老星怎么跟他们解释?难道说我安排人劫持你们,只是想小小惩戒一番,难道他们勾结西方这事儿可以放到明面上说的?” 黄耳憨还是没太明白,不过它听李清源说过,话不过三句,过三句要是听不懂,那就会证明自己傻了。 于是只得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开始默默的吃了起来。 “烤鱼不好吃,炖鱼好吃。”没几口吃完了,它为了报复刚才没听懂的话,嘲弄了一句李清源。 “那以后自己来烤好了。”李清源淡淡瞥了它一眼,不屑道。 “呃。”黄耳憨赶紧岔开话题,“那个法宝怎么弄?分俺两件吗?” 李清源留下的几件法宝,分别是五火七禽扇,这个现在名义上已经是熊罴的东西,自然不能还回去了。 捆仙绳正在他腰上系着,并且已经从司新处探问出了口诀,还有那阵盘和司新的帽子。 这两件东西李清源也分辨不出是什么品阶,阵盘他试验了一下,根本操纵不动,应当是真气不足的原因。 相比司新,他毕竟相差这两个大境界。 而司新那顶帽子,这玩意却是个了不得的宝物,此物名为“万里无踪顶”,修士把这帽子一扣,就可以躲在内部空间之中,在外面只露出一丝白光。 司新就是凭此物,一直在流沙河中潜藏不被发现的。 现在里面正装着沙和尚和灵感大王,李清源已经想要要如何处置他们了。 本来他为了应付考核,目的是想把之前弄死那头黑熊上交,自己抓了所有走后门的修士,想来等同于元婴境的妖物足可名列前茅了。 现在有了沙和尚和灵感大王这两个少说乾元境的大妖,就算有多大的黑幕,这里面的水有多深,都必须点自己此关头名的。 至于剩下的宝物,就剩下来自裴轻舞那个八卦云光帕了。 这件东西李清源没舍得再跟怜香要…… “到底是咱的脸皮还不够厚呀!” 李清源感叹一句,看黄耳憨还眼巴巴的看着自己,居然还妄想跟自己分宝物,他一把薅住了黄耳憨脖子上的小铃铛。 “好啊,既然要分咱就分个彻底,二憨你先说说这东西是啥,咱俩也好分的平均些。” 黄耳憨一看他抓铃铛,狗脸上立即有些不自然,强装着不紧张,干巴巴道:“这是俺的玩具……” “那借我玩玩儿。”说着,李清源就要作势往下拽那铃铛。 黄耳憨一看他动真格的了,立马发出了杀猪一般的惨嚎,大声道:“不分了不分了,俺不分了。” 李清源这才哼了一声,放开了它的脖子,摸摸狗头,解释道:“这些东西我也不留着,你要法宝有什么用?你也不修炼,也不和人争斗。” “俺怎么不……”黄耳憨话说了半句,连忙收住。 它说走嘴了,李清源也不追问下去,知晓二憨有些秘密不想让自己知道,但他也不是刨根问底的人,只知晓二憨不会害他就行了。 不过李清源终究还是追加一句道:“你要修行,需要什么东西就跟我讲,别老是藏着掖着的。” 二憨唔咽一声,不搭话了。 见它不吱声,李清源也不强求,火架上又烤起了鱼,二憨吃了,他还没吃的。 过了一会儿看鱼好了,黄耳憨伸出舌头又跟他要,李清源分给它一半,黄耳憨吃了问道:“俺俩现在要去哪?” “要回中土一趟,看看我师弟赵景阳怎么样了。” 五火七禽扇在手里,他是不打算还回去了,本要直接启了符诏直接回试仙宫的,现在既然多了司新那顶帽子,就可以偷偷潜伏过黑风山。 李清源下界得急,之前也没顾得上赵景阳,也不知道他过没过得去第一关,如果过了的话,他也能往回走,正好拉那位师弟一把。 黄耳憨不认识谁是赵景阳,也不关心这件事,反正是李清源去哪里它跟到哪里,所以只是嗷了一声。 等都吃完了,李清源将此处都收拾好,在戒指中拿出篮子来,二憨乖乖地跳了上去,李清源纵起飞剑之术,直奔中土方向。 此时脚下所踏,还是他自己的紫电剑,那瑶池白光剑他已然还了回去。 那柄剑背后之人涉及到了瑶池金母,通常的传说当中,这女人都是个小心眼的存在,能不得罪,暂且还是不得罪为好。 而且那剑和自己并不合契,之前只是仗着速度快,作为暴起逃脱之用,现在他即将破境,一旦踏入“腾云境”,就算没了那柄剑,速度也不会慢上太多。 他这一次没有太多顾略,遁速极其迅捷,没几日就到了黄风岭地界。 这次有了依仗,他直接藏住黄耳憨,将司新那帽子一扣,隐藏行迹就过了此地。 远离黄风岭,再往前去就要到怜香的福陵山,这时李清源却有些犹豫起来。 “要不要先回去看看媳妇呢?” 第一百二十章 九绝剑仙 “算了,若想长相厮守,还是要自己有足够的本事才行!” 说吧,他一狠心,直接头也不回的就飞过了福陵山。 云栈洞内,卯怜香手捧着他们二人合炼的宝镜,迟迟望着他决然离去的身影,默默的留下两行清泪。 “夫君……” …… 赵景阳这些日子过得很是烦恼。 他自从第一关考核一过,就一直在中土打转,到处寻找妖鬼之物。 可哪怕天庭下了谕令,说近来神灵不得干涉凡间事,但中土之域神庭积威已久,哪里有妖魔敢立即出来作祟。 眼看半年已去,赵景阳连半个妖怪邪祟都没看到,反而是坏了不少神棍的好事儿,有那和官府勾连坑害百姓的,还将他告了上去。 赵景阳不像李清源那样,对凡俗朝堂毫无敬畏,因此吃了官司,又生生吃了三个月的牢饭…… 今日才被放出来,他披头散发的走在街上,听着周遭的叫卖声,自己想起目下的境遇,不禁悲从中来。 “我苦苦修法,想的是能摆脱桎梏,终有远迈凡俗之时,也不至于百年之后化为一捧黄土。本来有叔祖扶持,想的是前途有望,没想到却赶上了这场大变!” 他一跌一撞行在路边,沿途上不少行人见他举止怪异,对赵景阳指指点点,可他却恍然未觉。 “现如今清源师兄不知去了哪里,这中土除了神棍巫婆,也没妖魔可寻,这一次如果不能过关,那再等十年,一则错过了修行年月,二则山门不留超了岁数的修士,难道我赵景阳的道途,就要在此断绝了吗?” 想到绝望处,赵景阳眼圈红了。 半晌,才长长叹息一声,难受道:“不可与天争命,原来一切都是命呀!” 踉跄走过了半条街,赵景阳正悲愤时,忽然听到了一些杂吵声音。 “那妖怪无比凶恶,我等只会些粗浅武艺,怎么是其对手呢?” “可任凭那妖怪吃人,这也有违侠义之道呀!” “吃人?”赵景阳双睛一亮,立时来了精神。 “九绝剑仙曾说过,无论面对何等强敌,大丈夫唯一死而已,岂能向黑恶势力低头?当年他面对恶龙肆虐,明知不敌,依旧奋起一剑诛妖邪,更是留下那句‘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的千古绝唱,我等岂能怕那区区小妖?” 九绝剑仙? 赵景阳来了兴致,这半年来,这位九绝剑仙的名头可谓响彻了中原大地,并且留下了无数可歌可泣的故事。 最令他惊诧的是,这位每当与敌对战之时,总会留下一些经典名句,犹豫实在太多,赵景阳有事要办,所以听到过的也不多。 现在这句“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他越咂摸越有滋味,心中不禁为其豪气所感,对于眼前困顿的局面有了奋发的心态。 此时那对话的两人又道:“是啊,事后九绝剑仙与恶龙鏖战七日七夜,终于在江上将其斩杀,据说还将那恶龙肉与百姓分食,我一长辈,还曾吃过哩。” 而另一人也不甘示弱,先是道:“原来兄台你竟然有如此气运的长辈?” 然后赵景阳就又听到:“先父去时,也曾有幸会晤过九绝剑仙一面,据说他在翠妆楼豪饮三百大碗美酒,然后放声高歌道‘天下英雄出我辈,一入江湖岁月催,皇图霸业笑谈中,不胜今宵一场醉。’歌罢,还见我父骨骼清奇,出言指点了一番呢?” 赵景阳虽然为人实诚,也听得出来此人明显就是在吹嘘,根本前言不搭后调,这段故事他也曾听说书先生讲过。 说的是当朝宰相多次发书诏请九绝剑仙入朝,多次遭到拒绝后亲自来请,没想到时值剑仙饮酒,见他来后当场吟出这首诗来,宰相知他心意坚决,财帛难动,所以才绝了念头。 果然,他知道,那另一人也知道,当场就拆穿了对方,并且又说了接下来的事情。 “剑仙告知那宰相,诉说池州太守贪墨索贿,逼死乡民七十二人,宰相听完大惭,直言这就要回朝廷参那太守,却没想到九绝剑仙只是抽剑一斩,那万里之外的池州太守就已经人头落地。宰相一见大惊,九绝剑仙却大笑吟道‘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州’。” 他这话说完,另一人不干了。 反驳道:“胡说,这个是没有的事情,就算九绝剑仙一剑能在万里之外斩落贪官人头,可宰相是如何看到的?” “九绝剑仙把人头抓来的!”那人信誓旦旦道。 “那也不对,这‘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州’虽然是绝妙好句,可这话剑仙讲来却有自夸的嫌疑,九绝剑仙性情高洁,又怎么会做这等自夸的诗句呢?” 另一人一想也是,这句诗他也忘了出处,想了一下,才回道:“要不就是那宰相作此句赠予九绝剑仙的。” “胡说,这等诗句,怎么是那些庸官能做的出来的……” 他二人争论不休,赵景阳本来还听得兴致勃勃,可看他二人说了半天,只顾争论九绝剑仙,反倒是对之前那个妖怪闭口不谈了,不由的有些心焦。 于是赵景阳整理了一下自己衣物,循着声音走了一段路,看到了两个说话的青年男子。 “咳。”赵景阳轻嗽一声,打断了还在争论中的二人,见他们目光向自己看来,先是打了个稽首,才问道:“小道乃青城山门下,适才路过时,听到二位兄台好像在说妖物吃人,不知可否告知小道?” 其中一个穿绿袍的男子,看到赵景阳衣衫不整,极其狼狈,甚至眼角还有泪痕,不由对他有些轻视。 可转瞬又想起九绝剑仙也曾出身贫苦,但那时奋发向上,亦曾作“大鹏一日乘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两句,不由收起了轻视之心。 “这位道长,距此不远确实有妖物,我等二人正要杀身成仁,道长你看起来年岁也不算大,还是珍惜此身,不要趟这个浑水了吧。” 赵景阳又好气又好笑,心中暗忖我有道法在身,岂是你二人可比,但这话太伤人,他也没说出来,只是道:“小道亦是崇慕九绝剑仙之人,二位有壮志,难道小道就没有?” “好!”话音刚落,刚才没说话那个白袍青年大声叫好,然后慷概道:“难得道长亦是我辈中人,那妖物黑底白花,看着像是一头猪妖,就在城外三十里处盘踞,你我这就去除了此獠!” 第一百二十一章 相遇 赵景阳一路跟着两个九绝剑仙的崇拜者,不久就来到一处林子中,到了这里,引路的两人停了下来。 “道长,小心了,那妖怪就在不远处!” 此人边说,边用手指向林中一个土坡,赵景阳定目一瞧,差点没笑出来。 只见那土坡上趴着一只似狼非狼,似猪非猪的生物,半秃一张脸,哼哼唧唧的叼着根骨头,看起来十分滑稽。 “这就是妖怪?”赵景阳忍着笑问道。 两人听他语调有些高,连忙一把捂住了他的嘴,怒道:“你不知深浅,莫要害了我等,这妖物凶恶,会口吐人言,还说要吃了我二人呢!” 赵景阳赫然吃了一惊,原来他也对妖物不算太了解,可此次大比之前已经得到叔祖告诫,知晓若是妖物能口吐人言的,怎么说也是诞生灵智,开了十二处穴道的。 那就相当于人类的金丹境界,赵景阳此时尚未凝丹,还在筑基境界,面对这等对手怎能不惊。 不过转瞬想到,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自己境界低微,而这妖怪也算得上是最弱的一种了,看它体格除了粗硕些,也并不凶恶,应当不是什么猛兽一流。 于是赵景阳下定了决心,挣脱开两人,淡淡道:“小道当去降妖,若小道不敌,二位且也快离去吧。” 绿袍青年看到赵景阳神色决绝,不禁吃了一惊,道:“道长何必着急,我们不妨在这里等上一阵,我二人之前瞧这妖怪又蠢又懒,用不了多久就会趴在那里睡着了,不如到时候我等趁机偷袭为好。” “哦?”赵景阳没想到成了妖怪的生物竟然如此没有警惕性,于是点点头,同意了下来。 但想到二人言辞,却有些前言不搭后语。 既然二人这么说,分明是观察这妖怪许久了,那妖怪一直守在林子里不动,莫非不是这两人主动招惹的妖怪吧? 正当他按捺住疑惑仔细观察时,忽然听到了一个破锣嗓开口说话。 “清源,俺饿了。” 那两人一听到这个声音,急忙打拍拍赵景阳的肩旁,示意就是那妖怪说话。 赵景阳躲在树后,连忙向声音处看去,只见发出声音那个妖怪正昂着头,不知在和谁对话,又听妖怪道:“骨头上没肉呀。” “奇怪。”赵景阳毕竟是修法习道的炼气士,虽然境界低,但见识却有,听到这妖怪分明与别人对话,怎么听不到另外的声音? 而且,最重要的是,这妖怪的语气似乎和人在讨要食物的狗子,莫非是人养的宠物? 那能养这等妖物为宠的人,又是何方神圣呢? 正当赵景阳疑惑间,就又听到那妖怪好像被人挑逗,半蹲起身子来冲着天上一阵犬吠,怒叫道:“李清源,俺和你没完!” 它这一下露了傻气,更像是一条狗了,可是这并不是令赵景阳注意的,令他大为吃惊的是对方说出的那个名字! “李清源?”不光是他,就连他身边两人都大吃一惊。 白袍青年骇然道:“这妖怪为什么会喊九绝剑仙的名字?” 绿袍男子也道:“是不是重名呀?” 他二人这对话反而是将赵景阳弄愣了,他只是断断续续地听过“九绝剑仙”的传说,并没有听过谁讲过九绝剑仙的本名是李清源,此时听到这个名字,赵景阳不禁大起疑惑。 “世间怎么如此多的人跟我师兄同名?” 更令他震惊的来了,只看那条黑狗不知听到了什么嘲讽的话,立时间更怒了,嚷嚷道:“俺是神犬,又不是普通的狗,那劳什子赵景阳什么味道,俺去哪里闻得到?” 听到这条狗竟然叫出了自己的性命,赵景阳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了地上。 “道长!”绿袍男子急忙扶住他,示意他千万不要作声,可此时的赵景阳还哪有心思顾得上这些。 李清源和赵景阳这两个名字,不论何时单独拿出来都没什么可说的,但这两个名字连在一起,重名的概率实在太小了。 想到这里,赵景阳再也顾不得隐藏身形了,慌慌张张从树后钻了出来,急声道:“赵景阳在此!” 而那两个男子大惊,也算他们够义气,急忙想去拉赵景阳,可他们刚露出行迹,恰好那妖怪被赵景阳声音惊动,好奇地往这边看了一眼。 只是一眼,那妖怪立时大怒,气恼道:“你们还敢回来,还找了帮手,俺可真吃你们啦。” 它虽呲着牙,却没有太多气势可言,赵景阳看着反倒是觉得有些可爱。 可没想到那两个男子面色霎时变得惨白无比,再顾不得九绝剑仙曾言过什么了,一个大扭身,向着远处狼狈逃窜而去。 “呃。”正当赵景阳不知所措时,忽然那条狗身前凭空出现了一个身影,一袭青衫,俊逸潇洒,赵景阳只看了一眼,差点没哭了鼻子。 “师兄……” “景阳?” 此人正是李清源,他带着黄耳憨兜兜转转回到了中土,本以为凭借着清源镜应当很顺利,没想到不知道为何,清源镜和隔桓洞见这次到了中土区域竟然不好使了。 无奈之下,只得一边修行一边找,他手里有之前入门时,赵景阳抄写给他的功法,给二憨闻了闻,期盼着黄耳憨能找到赵景阳的踪迹,不想这条蠢狗人到近前都没发现。 但也不能这么说,只见黄耳憨晃荡着一身肥硕,慢悠悠走到赵景阳的近前闻了闻,拧过头对着李清源道:“俺找到赵景阳了,这个就是!” “你可真优秀呀。”李清源实在无力吐槽了,咱都看到了还用你告诉? 赵景阳尴尬地看了看黄耳憨,然后赶紧对李清源躬身施礼道:“小弟见过师兄!” 李清源也打了个稽首还礼,然后道:“师弟,这眼看就要过了考核期,我还怕找不到你,没想到你我却在此地相遇!” 赵景阳听到李清源果然是特意找他的,感动的无以复加。 …… 两人叙谈了一阵,李清源也没太和赵景阳说自己的经历,大部分都是赵景阳的诉说。 过了一阵,李清源忽然想起适才那两个人来,问黄耳憨道:“二憨,那两个人是谁?” 他之前一直藏在云天之上修习天遁剑术,没注意到下方情况,一下来就见两人狼狈逃跑。 黄耳憨一听就有气,愤愤道:“俺吃骨头呢,他俩来打了俺一锤子,俺问他俩干嘛打俺,这俩个却不说话又打俺好几锤头!” 李清源:“……” 赵景阳:“……” 第一百二十二章 第三关 试仙宫,今日是第三关大比开考之日。 只是新任主考的步绍元的脸色却不怎么好看,他望着大殿上那个孤零零的身影,内心深处是一万只草泥马呼啸。 这弟子只有元婴境界,应当还是前不久突破的,可他之前擒妖考核,却捉到了两个人仙境界的“大妖”! 合理吗? 这很合理,因为那两个大妖一个是天庭的要犯,一个是观音菩萨的“走脱”的金鱼,就算有多少不合理,也都变得合理了。 最离谱的是,上一任主考余柏,能当主考就是因为要护持那九位走后门的弟子,现在他被都天大灵官责难,生死都难料了,现在这任务就落在了自己身上。 可自己到了任上,也受了嘱托要给那九人开后门,但现在考核时限都过去了,那九个人一个都不见回转,反而他们那些没过关的从属还有不少留在试仙宫。 可这些人却也不知那九人去了何处,这让步绍元如何是好? 他本想拖上几日,等等那些人,可现在下面答卷这煞星不让啊。 这煞星不说擒住了两个“大妖”,据说那余柏,就是因为曾出题刁难此人,才引得王大灵官发怒,步绍元万般无奈之下,只好让对方独自先考。 此时的李清源端坐在阔椅上,伏案挥毫泼墨,身畔是几个不断叫好的金甲执事,偶尔嘬一口香茶,看看步绍元的脸色,心中有几分得意。 “咱之前还以为这些金甲执事都是假人呢,原来都他娘的是马屁精。” 自打他上交了沙和尚和灵感大王,这些金甲执事对他无不变了嘴脸,陪笑沏茶倒水,十分殷勤。 而此时令他们叫好的,赫然是李清源手写的玄文。 神籍考核两关过后,这第三关则永远是不变的题目,那就是两道策论。 他现在正在写的,就是第一道论述阴阳五行。 在此之前李清源还犹豫过一阵。 他可任意写就一属,无论是阴是阳,亦或金木水火土,凭他以前跟师祖经常辩论此道,相信底蕴足可写下一篇出彩的论述。 但是写完之后,一旦通过大考,入了神籍,天庭便会根据你写下的属行赐下一篇功法。 光是功法其实也本无什么,他现在还有众多秘法没炼,根本也不想贪多。 只是一旦赴任后,天庭会根据所赐给你的功法来发放俸禄,这俸禄也就是五行灵玉。 李清源野心甚大,天庭除了五行灵玉外,外药资源数不胜数,想要什么都有,所以本有意写一篇五行阴阳兼修论。 但是若此篇递上去,会不会有人怀疑自己已然得了仙法,从而引起什么不测的后果呢? “时不待我,本来就在悬崖之上走钢丝,还有什么好怕的!” 想到这里,他终于下定了决心,挥笔写就:“阴阳者,天地之道也,万物之纲纪,变化之父母,生杀之本始,神明之府也。谓万物负阴而抱阳……” 步绍元神色木讷,就李清源这一个考生,他身边四个金甲执事都去看李清源做题了,自己孤零零地站在这里也显得尴尬,于是他便往前走了几步,偷眼看了看李清源所作论述。 他看李清源洋洋洒洒往卷宗上书写,见他先论了一番阴阳之道,从太阴太阳讲到少阴少阳,最后论出孤阴不长孤阳不生,心中暗暗心凛。 看来此子野心甚大,竟然欲同修阴阳两道。 可刚见他论完了阴阳,之后笔锋一转,就开始论起五行来。 步绍元神色有些古怪,犹豫要不要提醒对方一下。 想到对方很有可能和王灵官有些牵扯,步绍元决定还是点破关节。 “咳,那个清源呐!”李清源回到试仙宫他就见过,也早就跟他对过话,是以他如此叫李清源也不突兀。 “哦,弟子在。”李清源点头答应。 “哎呀,清源呐,你好糊涂呀!” 李清源闻言一惊,难道同修五行阴阳,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说道? 于是不禁问道:“可是子底这篇论赋写的不好吗?” 他并未直言,怕对方看出端倪来。 步绍元语重心长道:“清源呐,这策论可不能开玩笑,日后晋了神籍,是要践行此道的。” “原来是这件事。”听他如此说,李清源放下心来。 炼气者和修仙不同,专精单一属性不光修行效率更高,而且日后威能更大,若是修习多道难免驳杂不纯。 而若是选择多属同修,因为含有多种属性乃至于灵机的仙玉俸禄,并不能剥离属性被人吸收,天庭也不会因为你反悔而更改俸禄,所以只能一条路走到底了。 但是李清源的目的只是为了俸禄,他走的是修仙的路数,自然没有这个顾虑。 于是他先是拱拱手表示了一下谢意,然后说了一句让步绍元气急的话来。 “感谢师叔好意,可弟子天纵奇才,纵使多道同修,也不妨事的。” 步绍元气呼呼道:“你好不晓事,算了我也不与你啰嗦,你知道论出无悔就行了。” 李清源点点头,更不顾劝阻,依然提笔写就:“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因道孕众生,谓:吞九州之精,采寰宇之气,纳乾坤之灵,兼宇宙之机。若此,可得道果!” 他周围除了步绍元外,还有四个金甲执事在其后看着,他们看到这里,纷纷倒吸了一口冷气。 “嘶!” 四人双眸猛注着李清源,再没了方才对天才的赞慕,而是像看着一个万年不遇的超级大傻瓜。 可他们虽为执事,但在考核之时能出言赞叹,却不能干涉考生答卷内容,只得面面相觑。 几人不说话,李清源也不理会,写完了这篇“兼论”,放在一旁,又重新展开一卷纸,继续那第二道策论来。 这篇乃是需要做入世出世之辩。 他提笔写就:“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 他方写到这里,几人纷纷一震! “好!清源你果然天纵奇才,滋润万物,却不与万物相争,停留在众人都不喜欢的地方,当然最接近于‘道’。”步绍元赞叹道。 金甲执事们也纷纷认同,这是点题,看来应该他应该是要做一篇出世论了,而只这一句,几人便越琢磨越有滋味,回味无穷。 步绍元心中则意味难明,他暗想道:“看来天才和蠢材果然只有一线之隔,此子身处那条线上反复横跳,也不知到底会通往何方。” 第一百二十三章 道可道,非常道 李清源有些诧异看了步绍元一眼,也没理会,继续写道:“道者求仙,仙乃出世,入世则武,武谓止戈,止戈者,攘凶除暴也……” “啊?”看到这里,步绍元疑惑了,这前言不搭后调啊,刚才还说要不争,现在又要使用暴力? 他耐着性子,继续看李清源写的内容,越看越觉得荒谬,越看越觉诞妄。 这文上说,水能不争,圣人能不争,但是咱不行呀,咱要有圣人那境界,咱也不争了。 “是以圣人抱一为天下式。不自见,故明;不自是,故彰;不自伐,故有功;不自矜,故长……实则伪矣!” 所以咱得争!怎么争呢? “吞九州之精……” 严丝合缝,和那篇“兼论”呼应上了。 因此,就得入世争外物,争灵宝,争道统。 步绍元嘴惊的都合不上了,继续往下看,就见他写:争到了东西,然后就修炼,然后就修炼到了能横压当世的地步,就可以“止戈”了。 然后在止戈的过程中,不断淬炼心境,当有所领悟之时,就要避世出世参悟仙道。 这就是“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了。 这一番歪理邪说,几个金甲执事看得目瞪口呆,此子竟然敢说圣人虚伪,还将抢劫说的那般高尚,要知道,当今三界之中,可有道祖尚在呀! 步绍元看的冷汗淋漓,喃喃道:“还是熟悉的味道呀。” 一旁的金甲执事们互相看看,其中忽然一人道:“好像也有些道理呀。” 余下三人点头。 “只是,李师弟,你这东西写完,就算入了神籍,日后要践行此道的呀。”一个执事提醒道。 “嗯。”李清源郑重点头,然后紧握双拳,穆肃道:“咱就是要做救世的男人呀。” 一股子浓浓的中二气息,差点没将步绍元呛个跟头。 他刚想发怒,心道有大天尊在世,你救的哪门子世,就见他不待自己等人回应,提笔继续写道:“居善地,心善渊,与善仁,言善信,政善治,事善能,动善时……” 步绍元张大了嘴巴,呆若木鸡看着李清源,几乎不相信世上竟有如此无耻之人。 他这文中之意是说:等我修炼到至高境界了,住最好的地方,心也很善良,待人也很宽厚,说话也很守诺,治理天下对我来都说是小意思了。 “至此,谓:为天地立心,为生灵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所以,我就给你们都定下规矩,这天下事,我一人担了。 “唯此,夫唯不争!” 所以,你们就不用争来争去,论来论去了。 依旧严丝合缝,跟那“上善若水”前后呼应。 步绍元嘴唇哆嗦着,颤巍巍道:“混账,混账。” 他这个策论都要狂到天上去了,明明是一番歪理,可竟然让自己产生了道心动摇的感觉,步绍元双目呆滞,问道:“你真是这样想的吗?” 其他几人金甲大汉如同小鸡啄米,纷纷好奇看着李清源。 此时李清源则站了起来,把笔放在桌面上,手指放在眉心轻叹一声,面色复杂道:“唉。拂高天之云翳,仰日月之光辉,拯民于水火之中,措天下于衽席之上。这,就是咱的‘道’呀!” 说完,他把袍袖一挥,也不问别人自己文章优劣,起身往殿外走去。 而此时一众人早已惊掉了下巴,步绍元双目失神,可旁边却有一个执事金甲猛地一拍桌案,冲着李清源的身影大声喊:“阁下若行此道,某愿为羽翼!” 说完他冲着殿中几人朗声道:“鹏飞万里,其志岂群鸟能识?李清源乃当世奇才,我等燕雀之辈,怎能擅自揣度鲲鹏!” 这番话把殿中几人连同自己在内,都比作鸽子家贼喜鹊之流,他却丝毫不怕得罪几人,说完哈哈大笑,直追李清源而去。 而殿中无一人不是面色惨白。 “他怎么敢,他为什么敢?” 步绍元盯着李清源远去的身影一阵儿,转瞬想起了什么,一口老血差点没吐出来。 他敢写,但我要如何交呀? “倒霉呀倒霉,为什么我只是被抓来做个壮丁,却碰到这个李清源!” 看来,只有先去回报王灵官了! …… 李清源出了门,沿着试仙殿走了一段路,就被后面那个金甲执事追上了。 “阁下慢走!”那金甲执事急急呼喊李清源。 “哦?”李清源颇为意外的回过头,见此人正是适才那殿中执事:“敢问?” 那金甲执事和其他人一样,面带威仪,看起来极有气派,原来双目之间有些木讷,此时却极为灵动。 他来到李清源的跟前道:“阁下适才所言,某都听在耳中,敢问,若行此道,阁下打算如何实践?” 如何实践?咱哪里知道如何实践? 之所以那么说,只不过是想李清源想用《万灵本愿经》收割愿力,包括那样写策论实际也做的这个打算。 但具体到如何实施,李清源却根本没想过。 不过眼前人乃虽然只是一个执事,境界上也只是比自己稍高些许,可毕竟适才话已经说出去了,若是不能答出来,那该多丢人。 万一他回传扬自己只是“好作大言”之辈,那咱耗费心血构思的两篇策论,岂不是没了效果? 想到这,李清源面带惆怅,半昂起头,侧对此人道:“天地革而四时成,顺乎天而应乎人,纪元流传,我道不改,我志难移,我命永存,此谓革命!” “革命?”金甲执事双目迷蒙,似乎有所领悟,却又想不太明白,于是又问道:“可否能详细告知?” “呃。”若是在别处,李清源倒不妨给他讲讲,怎么打倒玉帝,怎么推翻灵山,可这是西游世界,之前的话已经够荒谬了,凡事不知收敛,可就要引祸上身了。 于是只能故作高深道:“嗯,人者所行谓道,是以我行革命,亦是道,道可道,非常道……” 说完,他大踏步离开了原地,只留下那金甲执事呆立当场。 隐约间,还能听到他不断自语:“道可道,非常道……既闻此大道,当有所作为,我当寻求脱身之法,以求践行此道!” 第一百二十四章 开天? 试仙宫中,李清源和赵景阳被安排在了一个院落中,此时赵景阳正在门口等待消息,见到他晃悠悠走回来,急忙上前问道:“师兄,可还顺遂吗?” 李清源先是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看的赵景阳疑惑不已。 “师兄,可是考官刁难?” “那考官倒是不曾刁难,只是考官毕竟只是监察,最终结果还是要递交天同宫,到底如何我也不知晓。” 实际上他一直对神籍志在必得,毕竟这关乎钟离权的出题,尤其是那道仙箓更是李清源求之不得的东西。 可他阴差阳错和卯怜香结了夫妻,对方对他情深意重,而李清源若是大比取得头名后,钟离权对他接下来的考题上,可就涉及到要讨白素贞的欢心了。 他本非什么无暇君子,夜深人静时想到白素贞也曾心头火热过,可近来没想到卯怜香,就如同头上浇了一盆冷水,再不敢乱起遐思。 所以今日答辩,李清源才做了那两篇策论,到时候无论天同宫取不取自己,咱都不算太吃亏。 若是取了,只能说命该如此,后面跟白素贞的事儿走一步看一步,一切等事到临头再说。 若是不取,他已有仙法在身,不如就不要这个官方身份,作个野修,若缺少灵机,不如学早年的猴子,干脆抢他娘的! 随着自己一身修为渐长,仙山龙府也大可取得。 赵景阳见他又是点头又是摇头的,极其不解,可李清源不细说,他也不好贸然动问,只得岔过话题道:“师兄,那黑熊我递交上去,已经得了准信儿,这第二关已经过了,只是下来第三关还不知何时开考,莫非我也会如师兄那样,单设一殿独考?” 他说那黑熊是李清源闯寅将军的班君洞时杀的那头,此妖也相当于人身元婴境界,第二关名额足有三百人,凭此妖足够让赵景阳过关了。 此时听到问话,李清源摇摇头:“怕是不会了。” 自己是因为递交了沙和尚和鱼头怪灵感大王,加上明白内情,也根本不怕步绍元考官,这还是找了他两次才得以独自考核。 若是人人都去找步绍元,那他迫于压力,只能预留九个过关名额,之后准许开考,然后把所有策论压下来,再等那九人。 所以赵景阳若是参考,只能是一同考核,不会再单独设考了。 李清源又将分析简单说给赵景阳说了,他也就放下心来。 他可不像李清源,生怕单独设靠考官弄出什么猫腻,到时候自己精心准备的策论可都白费了。 “师弟,我要闭关了,除非那考核成绩下来,否则还是不要叫我了。”李清源嘱咐道。 “是,师兄。”赵景阳应声。 李清源一转身回了居所,这是一间颇有道韵的卧房,相比别处,甚至搬运气息都比往常快了几分。 但若说吐纳灵机,却远远比不上黄耳憨在身旁,可目下这地方二憨不适合出来,所以登上试仙宫前,李清源已经把它收到了清源戒当中。 不过虽然灵机吐纳变慢,这也不妨碍他修行。 因为他真气早已积蓄到了极限,在不如腾云境的前提下,已经不可能再有丝毫的提高了,所以李清源此时要修行的乃是《周天星斗经》! 本来他对这门功法根本无从下手,可现在手里有了五火七禽扇,可就大不一样了。 而之所以冒着得罪熊罴的风险也要将宝扇骗来,正是李清源意识到了这点。 这宝扇取材自七种上古神鸟的翎羽,分别凤凰、青鸾、大鹏、孔雀、白鹤、鸿鹄、枭鸟。 其上孕育的冲天妖气,别说是帮他开穴,甚至直接相助他走到功法小成都是不难。 但妖修之道,前期毕竟以开穴为主,所以现在李清源要做的只是,借用七类神鸟的气息将穴道冲开,而不是将其中气息尽述收归己有。 那样做的话,这宝扇虽然不会损毁,但威能势必要大打折扣。 此时坐定之后,先是稳住了心境,以防真气外泄,然后便开始运转《周天星斗经》的心法。 轰隆! 混沌未开,鸿蒙未判,不知寰宇,不辨霄汉。 忽然,两点微光亮起,无穷黑暗之中,猛然升腾起无尽悲悯之意。 随着那两点光芒越来越亮,隐约间李清源好似看到了两者不同。 这两道光点虽然都饱含深情,可一道灼热炽烈,另一道却有些阴郁,似乎正对眼前局面忧心忡忡。 猛然,这两者闪出一丝决绝之色,随后,两道光芒向上一撞,那无尽黑暗中倏地显现出一道紫色光华,随机转为青蒙蒙的翠色,一时间绿叶无限,生机勃发。 而此时,李清源终于看清了之前那两道亮光到底是什么,一时间震恐不已。 那两道包含情感的亮光,竟然是一个人的双眼。 而眼睛的主人此时正注目着他,李清源一看此人面貌,几乎将要窒息。 这是何等的英武雄伟的人,李清源实在不知该如何用言辞去表述此人,正当他呆呆愣住时,只见那两道亮光猛然化作了玄白两色,霎时间映进了他的神魂之中。 “啊!”李清源大叫一声,恢复了意识。 他修为虽然不高,但是心境却已然到了外物难扰的地步,所以只是一刹那,就了清醒了过来。 “那是什么,那人是谁?” 他瞬间想到了一种可能,只是还有些不敢相信。 《周天星斗经》乃妖修之法,而但凡妖族则崇尚日月,甚至有传闻妖祖诞与此二星当中。 难道说…… 传说无错,那人即是生灵初始之祖,开天劈地衍化万物的盘古大神? 那两道射向自己的光华代表着什么,《周天星斗经》这门功法又有什么意义? 而且,这门功法早在第一次遇到白素贞之时,他就借过白素贞之血草草修炼过,后来和怜香相好,更是借她气息勤练不辍,怎么在此之前从来没有这个变化? 难道是她二人气息强度不足以引动,还是非要有上古直系大妖的气息才可以? 正当他不知如何判断时,忽听门外传来赵景阳的声音。 “师兄,师兄?” 李清源心中一动,知晓赵景阳稳重,没事儿绝不会来搅扰自己,连声应道:“我在。” “师兄,适才主考步大人着人带话,说师兄你出关后赶紧去找他,据那带话的人说,好像是你考核的结果出来了。” 第一百二十五张 将登天庭 考核结果……这么快? 李清源连忙开门,见赵景阳身旁还跟着一人,正是那日考核时见过的四个金甲执事之一。 他一看李清源出来了,施礼道:“李道兄,步大人请您前去相见。” 此人话语间极其谦恭,李清源闻言也不拿大,还了一礼后道:“请引路。” 那金甲执事连忙架起遁光,行在前面引路。 李清源跟赵景阳打了个招呼,也跟在后面。 这试仙宫委实太大,却又到处朦朦胧胧,而此刻已经没了之前到处是考核弟子的热闹,所以极其冷清。 李清源跟着那金甲执事行了近一炷香,才算到了地方。 “哎呀清源师侄,恭喜恭喜呀。” 李清源还没落下遁光来,就见步绍元从里面迎了出来,站在地上不断的朝自己拱手。 理论上来说,凡是参加大比的修士,主考便等同其师长,所以步绍元叫李清源师侄并不算占他便宜。 看到步绍元脸上的一脸无奈的笑意,李清源明知故问道:“呃,不知师叔何意?” 步绍元脸上极其精彩,似有惊叹,似有佩服,似有不解,听到李清源的话,神色收敛了几分:“恭喜师侄勇夺大比头名,适才神庭传下信来,让我这就领你前往朝会殿录籍呢!” 什么? 虽然已经猜到结果,可李清源也没想到竟然这么容易,而且这就前望天庭入神籍,这也太草率了吧。 “呃,现在吗?”李清源有些不敢置信。 “没错,正是现在!”步绍元想起诏令来,不由得也极其无语,到目前别人还没开考,就直接将头名定了,这叫哪门子事儿。 最可怕的是,这李清源还不在那九个走后门的人里面,那他身后的牵扯到底有多深? 想到他那两篇离经叛道的策论,其上明目张胆表述“圣人不死,大盗不止”的观点,这大胆的言论实在是刷新了步绍元的认知。 “难道此子是大天尊的私生子?现在特地令他发出这个信号,里面莫不是有试探道祖的想法在里面?” 步绍元不敢再去深想了,他怕万一猜到了“真相”,那自己这小身板可就难说还能不能保得住了。 正当他胡乱猜测之际,忽然听到李清源叫他:“师叔……师叔?” “哦哦。”步绍元回过神来,连忙问道:“师侄说了什么?” 李清源看他呆呆愣愣的,好像即将登天的不是自己,而是他一样,不由得感觉一阵好笑:“我是说,上天后只是录个神籍就回来,还是有别的什么差事落下?” 步绍元耐心解释道:“那就要看师侄你录到何籍了,不同你乃大比头名,自然前途无量,想来应当会留在天上任职的。” “留在天上任职?”李清源一滞,传言天上一日,地下十年,当然天庭也并不是所有地方时光流转都那么慢的,可无论何地,总要比凡间快上许多。 李清源还许了卯怜香百年之约,若去天上没多久,就匆匆过了百年,自己修行未成,此身还被局限住了,那可就糟了。 不过事到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事情也未必就会那么糟。 天道好补,例如凡域时光流速快,但灵气却极其稀薄,而天上流速慢,听怜香说灵机却极其充裕,相比四部州更不知多上千百倍。 而据说中土本来也有极其丰沛的灵机,却被天庭给截住了,供奉给神灵仙家作为俸禄。 李清源想到这里,便点点头道:“那这便走吧。” 事前他已经跟赵景阳打过招呼了,也没必要再回去辞行,自己本来孑然一身,不如这就出发。 步绍元看李清源如此洒脱,并且对登天之事更没有丝毫怯意,心中不免更加怀疑适才那个猜测,但他也不敢多问,只得道:“师侄稍待。” 说着回了衙署殿中,半晌方才拿着两张符诏出来,递给李清源一张道:“师侄,稍后你我一同启了符诏,就有接引之力降下来了。” 李清源之前还好奇会怎么登天呢,没想到却是直接持符诏上去。 他定目一看,只见这符诏和他之前拿到的两张截然不同。 最早他拿到这类接引符诏是在青城山登临试仙宫时,之后是从试仙宫下去时曾发了一张。 那两张李清源也细心研究过,但其上也根本没什么玄妙可言,只是存储一道气息,只要启用,符诏就会将其放出,然后就有接引之力锁定持符之人的位置,顺着那股力量,莫名就登临了试仙宫。 而此时这一道符诏,李清源感应之下,只觉得其中含有一丝浩瀚无量的苍凉,不光如此,这符诏上的花纹还隐隐有游弋的感觉,就像是和此地规则格格不入一样。 李清源心中立即起了心思,于是问道:“师叔,这符诏还有多余的吗?” 他知道符诏每次用掉之后都会自然消散,既然有心研究这东西,那等下次获得还不知猴年马月呢,不如问问步绍元还有没有。 步绍元看李清源对此物十分感兴趣的模样,不禁心中一动。 “他果然是个识货的!” 此物涉及神灵来往下界回返,天庭对这符诏管控的极其严格,只有得了诏令后,下界前才能领取一张。 他因为监察考试,下界之时才得赐一张,之所以能拿出第二张,还是因为这次要录十个神籍,所以在试仙宫中存有十张符诏。 步绍元看李清源拿着符诏来回摆弄,似乎对此物很是喜爱,暗暗想到:“此子若是果如我猜想,那背景来历可极其惊人,就算不是,凭借他那个言论竟然没受到怪责,也定是上面有我难以仰望的大能辈为靠山,不如结好与他!” 想到这,步绍元下了决心,先对一直在旁边候着的金甲执事摆摆手,等到对方退下后,才咬咬牙悄声道:“师侄,我与你来讲。” 李清源看他神神秘秘的,有些好奇的俯过身子,而步绍元则给他讲起了这里的门道。 待听完了,他才明白这东西的用途。 原来这玩意虽然不珍惜,但作用却十分重要,比如…神不知鬼不觉的下界为妖! 李清源双睛亮起,对步绍元道:“不知师叔可能赠予小侄一张?如能遂愿,小侄没齿难忘!” 第一百二十六章 弼马温反了 既然明白了此物用途,李清源怎能错过。 而且步绍元肯定是有的,不然跟他说这么多干嘛,只说没有就是了! 步绍元说了许多,本决定给他了,只是想听听李清源会不会抖出什么背景来,然后许给他什么好处,可听李清源直言开口讨要,后面却只说一句没齿难忘,心中难免有些犹豫。 没齿难忘是有多难忘呀,你光难忘不行呀,得给点承诺呀,哪怕说说你有什么背景,让我知道了搭上了哪路大神,日后起码能借借势呀。 他暗示道:“咳咳,师侄,这符诏虽有,可无奈一个萝卜一个坑,是没有多余的了,你这一张,事后也需我去报备后才能补呀,除非,除非谁家长辈能够通融些个。” 李清源听明白了,本来他还不知道对方哪里来的符诏,原来是能借着本次考核偷梁换柱多弄一张。 而这偷梁换柱的核心,不还是咱? 步绍元长辈长辈的,李清源也听出他话中的意思,只是他天上只认识个当弼马温的猴子,若论官品,很有可能还没有这步绍元大呢,这能好使吗? 钟离权若是说出来倒应当可以,但钟离权乃散仙一流,不在天庭担任常职,若是说出他的名字,还很有可能不如让他去猜为妙,倒不如不说。 于是李清源犹豫半晌,只得模棱两可道:“师叔,小侄我可没长辈能去管那等闲事,这东西恐怕我去要都要不来,是以只得跟师叔厚颜讨要了。” 步绍元一滞,立时就要勃然拒绝! 没长辈竟然敢向我讨要? 可他看到李清源那理直气壮的样子,丝毫没有一丝要不来的忐忑犹豫呀。 不对! 步绍元想起刚才李清源说的话,不由自主的提炼起了关键词。 我可没长辈管那等闲事? 他把这司职考核的事情说成闲事? 这可关乎到点卯应卯,俸禄发放,追究责任,可以说普通神灵中,再没比这等事情更大的了。 而没长辈管闲事,可不代表没长辈不能管大事呀! 再往上去,步绍元不敢想了。 但他始终对李清源那句没长辈的词汇有些纠结,一时间还拿不定主意。 李清源见他神色阴晴不定,脸上边颜变色的,就知道他尚在考虑。 他决定在加一句模棱两可的话让他去猜,便道:“师叔,还不下决定呀,那就算了,我还急着去看看仙娥呢。” 看仙娥? 步绍元大吃一惊,他盯着李清源那俊逸无双的面容,不禁暗忖:“此子莫非乃瑶池一系,不然焉敢说出如此放肆的话来?” 此时他却忘了,李清源连圣人都驳斥了一通,只说一句看仙娥,没说找嫦娥来伺候已经很收敛了。 此时步绍元终于下定决心,他看李清源这副小白脸的样子,觉得哪怕他真没什么背景,混得时日久了,以他敢说出看仙娥这话的浪荡性子,也早晚能混成个仙子面首。 于是一跺脚,重声道:“师侄,你可千万莫忘了师叔我此番为你,担下了天大的干系呀!” …… 大罗天,弥罗宫,朝会殿外。 今日站班首领正是增长天王麾下大将庞煜,他正百无聊赖间,忽然看到一个道者引着几个神吏,悠悠往朝会殿而来。 几个金甲天兵见了刚要上前阻拦,庞煜连忙几步走到近前,呵斥道:“瞎了狗眼,此乃显佑真君张天师!” 呵斥完几人,庞煜赶紧躬身施礼,告罪道:“麾下无状,冒犯天师法驾,实乃末将之罪!” 张天师淡淡一笑,轻轻一摆手中拂尘,庞煜便就拜不下去了。 只听天师道:“将军职责所在,无须多礼,只是贫道有一日要奏请大天尊,还请将军放行。” “这……” 此时内中朝会已然开始,无论张天师如何位重,可毕竟是道家真仙,显佑真君之称也只是尊位,可不是实职,想到这,庞煜不禁有些犹豫。 但他虽在天将中也算重号,可如何比得上对方,根本也不敢得罪,只得道:“还请天师能告知何事,若重要,小将因时制宜,也不算全算失职,大天尊怪罪下来,小将至多不过落得个除却神职的下场。” 这话就有些道德绑架的意思了,分明是想用言辞拿住天师,让他放弃半途入朝会的行为。 张天师见他如此说,也丝毫不生气,只是清朗道:“时有新任弼马温孙悟空,因为嫌弃官小,昨日反下天宫去了!将军说,此事该不该回报大天尊呀?” 庞煜本来听到新任弼马温孙悟空几个字,心中还有些不屑,一个小小的不入流杂官,无论什么事需要惊动大天尊。 可听到一个“反”字,庞煜唬的差点跳起来,不由焦急道:“天师,这是何时的事情?” 实际上刚才天师已经说了是昨日的事,可庞煜还是奢望是刚刚才发生,自己还有去追上那猴子的时间。 只听天师淡淡道:“昨日辰时。” “哎呀!”庞煜惊叫一声,差点没吓晕过去。 因为他司职为一个月,昨日恰好也是他当值站班! “天师,天师救我!”庞煜扑通双膝跪下,连连施礼道:“有杂神造反,小神必受牵连,祈请天师怜小将一身修为来得不易,上禀天尊时回护一二。” 这件事本来跟他没多大关系,可天庭律条严苛,若无大事时,哪怕你做了什么大恶不赦的罪行,只要不惊动玉帝,官官回护之下,自然也可保无虞。 可一旦此事直达天听,些许小责就可入罪。 玉帝倒也不见得真的眼里不揉沙子,很多事情他比谁都清楚,但一旦捅开了,哪怕为了颜面和维护“正义公道”,都要严令处置犯下罪条之人。 庞煜磕了许多头,依旧不见天师回应,抬头一看之时,见天师正笑吟吟地望着自己。 庞煜忐忑问道:“天师……” 张天师拂尘一摆,让出个身位来,向后一指道:“这些神吏贫道尚要回护,何况此事本与将军毫无干系,焉能让将军受到牵连?” 说吧,张天师再不多言,带着那御马监的监丞,监副等人大踏步往里面走去。 一群天兵面面相觑,再不敢阻拦! 第一百二十七章 接任弼马温? 被一道青光包裹,浑浑噩噩间,再一睁眼,李清源双眸豁然一亮。 只见他正身处一座大殿之中,那正面竖有一长有百丈的照壁,其中闪烁着无数玄文,李清源驻足观望良久,可凭他对玄文了解之深,也只看得懵懵懂懂。 “这是照人鉴。”一旁的步绍元解释道。 “照人鉴?”李清源不解,不过却没有问出声来,怕哪句话说的不对跟步绍元露了底。 步绍元见他不问,也不解释,冲着李清源招招手道:“师侄,随我来吧。” 这座大殿恢弘至极,四下空旷无人,可每走几步就相隔一根大柱,每根柱子缠绕着金鳞耀日赤须龙,跟试仙宫的一模一样。 对这些柱子,李清源曾问过怜香,而怜香更是告诉了他一个听来让人毛骨悚然的故事。 所谓金鳞耀日赤须龙,实际上并非龙属。 四海之中多有生灵,岁月悠悠,难免就会有一些成了气候的,他们接连在一起不服神庭管教,后来神庭最终付出了好大的代价,才征伐平定。 为了保证以后再不出乱子,神庭决定每隔百年,就会在四海之中设下龙门,只要越过龙门者,皆可赐予龙身。 而这龙身,就是所谓的金鳞耀日赤须龙了。 看似它们盘在柱子上都是饰物,可实际上,都是活的,只是被禁制钉在柱子上不能离去,欲生生不得,欲死死不能,日日受苦,夜夜凄楚,却也无可奈何。 但它们也不是再没了希望,因为四海之中缺少水域神灵时,其中优异者就可进位补录,但这个希望又何其渺茫? 李清源想着这些事,思绪一阵杂乱,正当他心潮起伏时,忽听道一个声音道:“此人既是那李清源?” “回师叔,正是他。”步绍元回道。 李清源抬头一看,不知何时,殿中忽然多了双眉入鬓的年青道人,此人面貌儒雅,面上带着微笑,给人感觉如沐春风,极其有亲和力。 此时步绍元赶紧给李清源介绍道:“师侄,此位是我天同宫长老陆真人,陆真人乃这录籍殿殿主,论辈分你也应当唤一声师叔,还不快来见礼?” 这步绍元管李清源叫师侄,又让李清源管他的师叔叫师叔,看似矛盾,实际很正常。 这天同宫并非寻常修行宗门,之所以有师长称谓,只不过避免乱了尊本。 实际上假如李清源境界高了,步绍元后来管他叫一声师叔也不为过。 李清源也理解这点,所以当下也不吃惊,上前躬身施了一礼道:“见过陆师叔。” 这录籍殿殿主是个什么品阶李清源也弄不明白,不过他知晓就是眼前之人主事,恭谨些也好。 那陆真人上下打量一眼李清源,点点头道:“好风采,不愧是王灵官推举的人,你那策论我看过了,真是大胆!” 说道后面他声音陡然一变,头顶霎时显出一道似有无穷无尽的璀璨星河,其上波流涌动,灿灿夺目,熠熠生辉,须臾间这录籍殿都为之震颤。 扑通! 步绍元双膝一软,吓得跪倒在了地上,以头触地道:“师叔赎罪呀!” 不知内情的,还以为他才是对方针对之人呢。 而此时李清源瞳孔猛然一缩,只觉得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压力向他倾注而来,一时间他几乎要站立不稳,也差点跪倒在地上。 不过他有力道神通在身,加上玄功三转已经入门,身躯坚韧常人根本想象不到,只是咬咬牙就挺住了这番压力。 “不知陆真人这是何意?”李清源并没有太过慌乱,只是神情冷淡了下来。 哪知未等他话音落下,就看陆真人淡淡一笑,挥挥手道:“好,既然能抗下来,我便为你录上天阶!” 说吧,手中凭空出现一根满是玄奥花纹的毛笔来,他信步走到那照人鉴旁边,唰唰唰不知书写了些什么。 等写完了,然后他回过头道:“李清源,关圣帝君举荐入山炼气,一载筑基,两载金丹,十载元婴,身具纯阳体,天纵资才,神考头名,补天阶籍录,合弼马温一职。” 啥? 李清源大吃一惊,前面他所言还好,等到最后听到弼马温三个字,霎时愣在了原地。 “你有异议?”陆真人淡淡道。 异议没有,疑惑倒有许多,我去干了弼马温,猴子呢? 这陆真人刚才气机一收一放之间,李清源猜测他最少也有人仙境的,李清源也不敢太过顶撞,只得壮着胆子问道:“陆师叔,敢问这弼马温,是个什么职位?” “那管得可就多了。”这陆真人也不知如何想的,饶有兴致的注目着他,看得李清源头皮都有些发麻。 “征备草料,刷洗马匹,日日滋养天马,但有马睡的,赶起来吃草,走的捉来靠槽。总而言之,但是马养的不好,就要拿你治罪!” 啥? 听他这么说,好像还不是猴子当的那个呢,猴子当的那个可是御马监的头,怎么自己这个听起来反倒是个打杂的? 李清源犹不甘心,问道:“不知神庭当中有几座御马监?” 陆真人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道:“封号神将上者自有坐骑会着人看顾,剩下的都是天兵配天马,是以神庭虽广,也只有这一座御马监!” 听他这么说,李清源反倒放心下来了,就算安排咱去打杂的,谁叫头头是咱的兄弟呢。 于是他欣然道:“那我要如何赴职呢,还请师叔示下。” 陆真人道:“你刚来天庭,不适到处走动,出了殿门有一禁阵入内可直达御马监,你自去上任吧。” 说完他一指前方,只见着录籍殿凭空出现了一座门,顺着殿外看去,有道道祥光雾霭,彩条霓虹,入目景致让人心旷神怡。 但李清源可没心情看风景,他不解道:“师叔,就不用谁送我赴任吗?” 谁知陆真人现在却好像没了耐心,呵斥道:“休得啰嗦,还不快去赴任!” 这都是什么人呐? 李清源一阵无语,他记得猴子去赴任还是木德星君送去的,可他不光要独身赴任,竟然连个文书都没给,到了那再让人赶出来可怎么办? 眼看这姓陆的愈发不耐烦,李清源只能硬着头皮,往门外那个光圈走去。 第一百二十八章 马全没了 腾雾奔霄,追风飞驰,一群神俊无匹的天马,正在一座绵延千里的云层中畅跑。 忽然间,马儿当中闪出一道身形来,一批生有紫色鳞片的宝马刹之不及,一下撞到了他的身上。 咚! 这一下相撞,那马浑然未觉,可李清源却被撞飞了出去。 他只觉胸口好似被重锤灌足千钧之力狠狠凿击,这一下被撞的差点没吐出血来。 等他腾在空中,才看清了撞他那匹马,马头高昂,正怒目瞪着他,似乎被他搅扰了奔跑的欢愉很是不爽! 卧槽,这是个什么怪物。 李清源本以为所谓天马,也就是比凡马好看些,奔跑能力,天庭举兵征伐时,能做个装饰天将威仪的样子,至多不过比作个代步工具,可没想到随便一匹马,就差点将他撞的吐血。 不过他也是见猎心喜,看到那马神俊,一时间忘了寻找猴子,正想骑上去过过瘾,忽然听到远处传来呼喊声。 “哪位大人来我御马监点卯?” 李清源放目一瞧,只见远处一个胖乎乎的中年男子,身着红色官袍,满脸喜庆,正冲着他躬身作揖。 李清源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个什么身份,那姓陆的说的不清不楚的,虽然言中提到“弼马温”三个字,可他只以为猴哥还在此地,很有可能自己只是个打杂的,是以也不敢对这人怠慢。 他一纵身飞到了那胖子面前,也回了一礼道:“这位大人,我是来上任呢,敢问咱这御马监总管孙悟空大人可在呀?” 上任? 他前一句话到把那胖子弄的一愣,听他口称大人,分明不是来当头的。 可目下除了个正职弼马温,没听说这御马监有什么缺呀? 等他听到对方又问孙悟空,胖子一下慌了神,连忙上前捂住李清源的嘴道: “莫胡说,莫胡说,前任弼马温孙悟空现在已经是个反贼了。” 坏了!李清源心中一凉,他只以为他来的不晚,孙悟空还没反下天去,本还期望着能劝劝他,但没想到他现在就反下去了。 李清源来不及和对方寒暄,紧忙问道:“这位大人,不知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他知道猴子只在天上待了半个多月,想来这时间应当绝对不会长。 胖子却不答了,而是打量他一眼道:“还没说你的来历呢,你赴任,赴什么任?这御马监没缺呀。” 到了这时候,李清源也没怀疑了,既然猴子走了,那他这弼马温,应当就是正职了。 于是便道:“我乃新任弼马温李清源!” 嗯? 红衣胖子瞬间大喜,看看李清源,只觉他气息内敛,也看不出是什么境界。 但他适才被天马撞了胖子却看的分明,正是因为李清源被撞一下什么事情都没有,所以他才将他误认成哪位大人前来点卯寻马的。 胖子不敢怠慢,喜悠悠客气说声:“下官乃是这御马监监丞陈多宝,还请大人稍待,我去核对一下。” 陈多宝说完,也不待李清源反应,急匆匆转回了监寺里。 李清源站在原地纳闷他为啥如此高兴,又好奇他如何核对,可没多久就见陈多宝从里面又走出来了,来到近前见礼道:“下官陈多宝,参见弼马温大人。” 这个弼马温连上大人二字听起来还真是刺耳呀! 李清源无语,赶紧搀扶起陈多宝了,他左右看看,除了远处一群天马纵蹄急奔,也不见其余人都去了哪里,问道:“难道这御马监就剩下你我二人了吗?” 陈多宝点头道:“是啊,大人,就剩下你我二人了。” 不对呀,李清源摇头,猴子上任时,除了他这个弼马温,分明还有不少人呢。 书上明明说的是,除了监丞之外,还有监副、典簿、力士等人呢。 而且猴子之所以反下天去,就是因为一群人给他接风时说漏了嘴,告诉他这官小到不入流,他才心生怨愤的。 怎么到自己这里,人全都没了? 于是问道:“陈兄,那之前那些人都到哪里去了?” 这御马监就剩下他们两人了,李清源也不摆架子,直接就以近亲称呼了。 一提到这个,陈多宝肉嘟嘟的脸上充满了苦涩,解释道:“不光是人,大人看这些天马了吗?” 李清源点点头,又听陈多宝道:“现在只剩下这么百多匹了,余下的都让人挑选走了?” “这是什么意思?陈兄不妨将话讲清楚些。”李清源一头雾水。 “大人有所不知,咱们这天马匹匹有籍有册,可今日上午朝会后,突然来了许多天将大人前来点卯,将千余匹天马都提走了,却没留下文书,咱们衙门里这些人生怕担上干系,都前去索要马匹了,可又怎么要的回来?” 还有这种事?李清源一下就知道他之前为什么那么高兴了。 这分明是有了个在上面帮他背锅的呀。 看来肯定是有人从中做鬼,想让这御马监担上个丢马的罪责,可背后之人是想害自己还是害猴子? 想到着,李清源赶紧问道:“前任弼马温孙悟空离开几时了?” 陈多宝看他神色也是难看,怕他冲自己发脾气,紧忙应道:“昨日方才离去。” 昨天刚走? 李清源神色一振,继续问道:“既然那孙悟空反下天去了,想来大天尊必定会着人前往捉拿,不知现在可成行了吗?” 陈多宝以为他之所以关心上任弼马温的事,是因为现如今丢了马匹,而他前来赴任又没有交割清楚,难免这责任推诿不清。 孙悟空是反下天去的,那些天王大神们,又怎么会跟猴子询问几匹马的小事儿,是以看李清源脸色极其难看,心中也对他产生些许怜悯。 他来之前这责任虽然可推到猴子身上,但哪怕吃些瓜落自己也受不了,所以才将人都打发出去盯住马匹,现在前面顶缸的,自己这千钧重担算是卸了下来。 不过他心中虽喜,脸上却没表现出来,老实道:“应是还没出征,大军出行,怎么也得一日筹备,今日朝会下官有幸去了,听闻是李天王主动请缨,是以大天尊刚刚点将,至少明日才能开拔。” 呼!李清源轻舒口气,不由暗忖还好。 想到这里,他已经拿定了主意,于是道:“陈兄,这监寺中可有静室?劳烦你与我找上一间,待我闭关一两日破境后,自有办法寻回马匹!” 第一百二十九章 明月几时有? 李清源被陈多宝带入一间静室中,看着对方离去的身影,他不禁泛起苦涩的笑容。 他哪有什么法子寻回马匹,这件事摆明了,是有人见到弼马温反天,趁着此时没有主官将马匹全弄走。 事后追究起来,只要往那个反天的猴子身上一推,大家都能摘个干净。 只是自己或是流年不利,或是之前那个姓陆的有意坑自己,竟然莫名其妙接了个弼马温的职位,所以才摊上了这桩事。 “解铃还须系铃人呀!”李清源闷闷的感叹一句,从怀里拿出了那张往来天庭的符诏。 没想到刚刚要来,这符诏就起了大用! 心念一起之时,只感觉一股莫名的力量包裹住了自己,李清源浑身感觉一阵撕裂,再睁眼时,已然变换了位置。 落脚处青山绿水,锦云如织,朦胧间隐约觉得此地有些熟悉感,他纵起身形飞到空中向下一看,忽地惊噫了一声。 “这不是青城山吗?” 李清源有过目不忘的本事,所以虽然已经过了十几年的时间,一看这山景还是想起来了。 不过此时不是去山中找人叙旧的时候,他更是偷跑下界的,所以根本不敢被别人发现,一看四下无人,连忙就要离开这里。 正当他想架起剑光飞行的时候,忽然隐隐听到有歌声传来。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歌声柔美婉转,清澈悠扬,虽然不是前世那个熟悉的曲调,却也动听至极。 不过此时的李清源,冷汗却滴落了下来,只因初时那歌声还隐约细腻,若不是他听力甚好,根本注意不到。 可到了现在已经宛如在他耳旁响起,“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 李清源脸色一滞,喃喃道:“真好听呀。” 但他此时心里却又一万头羊驼呼啸而过,不是别的,这声音之柔美,加上他的记忆,又怎么会没分辨出来那主人是谁?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歌声伴着清风,送入李清源耳畔,但除了歌声外,依旧不见有别的什么变化。 李清源灵机一动,脸色装出陶醉之色,半晌,才喟然一叹道:“真是好听!” 他也不说别的什么赞美的词汇,说完这一句,然后假装自语道:“唉,若不是尚有要事在身,必然常驻此处,日日聆听此等天籁之音!” 说完,猛地有一道紫光出现在了他的脚下,李清源向上一踏,霎时间出去百多里。 “呼。吓死咱了!”他暗呼侥幸,此时不见白素贞,实在是他还没想好要如何面对她。 最主要的是,李清源和白素贞同居一室良久,对她的性子也有所了解,他虽不能完全明白对方心意,可之前确实有意撩拨了白素贞。 若是被她知道自己先是搅了她和张泽成的事,然后又在她离开这段时间,竟然莫名多了个媳妇,她那个保守的性子,一气之下会不会一巴掌打死自己? 还是等修为上去些再说吧,大不了那张仙箓不要了,到时候跟猴哥混点好处,也不见得非得要一个正途出身,位列八仙! 想到这里,李清源将剑光催动到了极致,也不管会不会被有心人发现,他自忖自己乃是个小神,而且刚录神籍,就算有人看见,也肯定不会认识咱。 如此,李清源走了能有半炷香的功夫,已然东出千余里路,可突然,他脸色大变,在一处山脉中停住了身形。 只见此山青山绿水,锦云如织,望山腰处看去,不远处正有一座道院矗立在此,他目力极好,只见那道院门牌上赫然写着三个字。 “天同门!” 这是什么手段?李清源大惊失色! 自己明明已经走了千余里路,怎么又回到青城山来了。 正当他惊疑不定时,忽听一道柔美婉转的歌声在耳畔乍响。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呵呵,好听。”李清源脸色尴尬,虚空凭剑而立,却有些不知所措。 “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 半晌,除了歌声依旧没别的动静,四下里也不见人影。 李清源脸上一阵挣扎,似乎被歌声所感,想离去却又不舍这优美的歌喉,可又好像想起重要的事情不能耽搁,终于一锤手掌,一字一顿道:“若非此去救人,定要在此结庐而居!” 说罢,脚踏紫电剑化作一道弘光直奔东方而去。 这次他一起飞了三千里,然后又停住了身形。 此时的李清源脸色相当郑重,忽然,他动了,《潜渊缩地》使出,整个人霎时化为一缕青烟,再出现时,已经不知所踪。 “哼,还想困住咱!”李清源轻哼一声,神色倨傲道。 忽地,他脸上却又变得凝重起来,此时他周身泛起微光,运转玄功,长啸一声以肉身直直朝着天穹之处撞了上去。 咱就不信,前后左右走不通,上面还能被你拦住! 这一跃他卯足了全身的力气,暗暗加持了撼山撼地之力,一下跳起千丈有余去势方止。 可陡然间,他只感觉双脚一实,眼前已经不是雾霭迷蒙的雾气,而是青山绿水,锦云如织! 坏了,她用的是什么手段,怎么如此厉害? 李清源自修行以来,碰到的厉害人物都是妖怪一流,哪怕是怜香,也没传承到什么玄门秘法。 而他一路走来,全是凭他自身修持,又没有师长为他授业解惑,虽然有功法在身,但对于上境修仙者的手段可以说了解甚少。 想到今日不说清楚肯定是走不脱了,他终于决定不装傻了。 “你是谁,你想做什么?” 虽然不装傻,可也不能直说自己已经发现是白素贞了,那样岂不是自讨苦吃? 还是装作刚刚发现情形有异才好。 “唉……” 一声轻叹,里间似有哀怨,有离愁,有情愫。 这复杂的叹声听的李清源心中一颤,他语气柔和些,但却依旧装作不知:“不知何方仙子阻住在下去路,若有在下能帮得上忙的地方,必然竭力相助!” “夫君,你就如此怕见妾身吗?” 随着声音,一个美的不可方物的女子伴着清风,款款出现在了他的视线里。 怎么是她? 李清源大惊失色! 第一百三十章 再遇 眼前女子的容貌,乃是李清源平生仅见,也是曾多少次令他魂牵梦系的人儿。 只见她黛眉凝灵意,杏眸含秋水,朱唇酿袅袅,螓首蕴华玉,身穿一袭朱色曲裙,发髻轻挽不插饰物,虽是素颜,可却美过月宫仙子。 此女居然不是白素贞! “怎么会是你?”李清源的心怦怦乱跳,惊诧的几乎要跳起来了。 女子狡黠一笑,眉目含情注视着他,来到近前忽地轻抚上李清源的脸颊,笑嘻嘻道:“为何夫君有了新欢,就忘了旧爱呢?” 这句话弄的李清源尴尬不已,他不自在的向后躲了躲女子的纤手,闪开道:“乔姑娘,还是不要说笑了罢,你找我有什么事?” 此女赫然是那位李清源来到这个西游世界中,最早见到的瑾瑜姑娘,他已经听孔明说过,此女姓乔,于是便这样称呼。 原来在他刚刚来到这个世界上的时候,被对方迷惑,一直以为自己是什么大能转世,甚至一度怀疑到了杨戬的身上。 可后来经历甚多后,他已经了解,自己前世确实很有可能是有来历的,只是从眼前这女人布局来看,二人应当没什么关系才是。 不然她为什么留下一副画卷,引着卯怜香不远万里去中土送画,最终怜香又被孔明等人算计,因之嫁给了自己。 这世上哪有老婆帮老公再找老婆的道理? 是以李清源此时对她的态度,也冷淡了下来。 乔瑾瑜笑盈盈的看着李清源,并没有因为他的疏远从而动怒,看她躲着自己,反而又上前几步,边走边道:“相公对妾身好狠的心,人家处处为你着想,你却这般误会人家。” 她这几步走得丰姿尽展,面上笑吟吟,那股子气质再不复最初李清源见到她时的空灵仙韵,清眸流盼间,反而多了几分说不出的妩媚。 仓啷! 紫电剑出鞘,李清源面色紧张。 “你别过来!” 宝剑横在身前,他持之戒备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利用我,霄儿呢,霄儿是谁?” “呀?” 乔瑾瑜根本没想到他会有这样过激的反应,见他这副样子心中大乐,轻抚云鬓戏弄李清源道:“妾身是狐狸精,专门采阴补阳那种,相公敢反抗,妾身就要吃人了。” 言罢,她也不知使了什么个什么手段,从原地消失,瞬间就到了李清源的跟前,与他不过一拳之隔,几乎要脸对脸了。 此时的李清源早非前日可比,十几年的修业自然不是白给的。 他反应也是极快,在对方不见的刹那,就左脚点地,右足发力,同时手中寸劲一运,驱动宝剑环身横了一周,使了个乾坤在抱,意图先护住自己。 他这个动作无比迅捷,虽然使用的是凡俗武艺的技巧,但现在他有真气随身,运转起来更是只在刹那就完成了。 可他转了一圈,还未回到正面,就闻到一股幽香,瞬间两人再次四目相对,对方身量也是极高,刚好额头对着他鼻处。 李清源神色尴尬,不知所措,同时心下也是大恐,缩地成寸? 他观《八九玄功》第六转遁法篇,只有修炼成了最后一门《纵地金光》时,才会有这样的能耐,而对方却能做到! 这乔瑾瑜到底是什么境界,怎么会有这等神通? 两人委实太近,他退开一步,虚张声势道:“我不怕你!” 说完,他再次把宝剑横胸,不过这次怕碰到女子,平白少了九绝剑仙的潇洒飘逸。 乔瑾瑜呵气如兰对着他,狡黠眨眨杏眼,然后把手伸出来,冲着李清源脸上探去。 眼见那手来了,李清源反应极快,顷刻,他就做出了选择…… 当啷啷!宝剑落地。 “我服了。”他沮丧道。 小看她不像是要自己命的样子,先听听她如何说,别一味反抗真惹恼了她,还是不反抗为妙,小命要紧啊。 看他一副认命的样子,乔瑾瑜忍俊不禁,抚上他的脸颊,笑道:“相公还是如从前一样讨喜,妾身见了真是欢欣。” 李清源被她摸了一把,面上滚烫。 同时听了此话,心头又起了疑惑,这话什么意思? 从前? “呃,乔姑娘,此话何意?”李清源木木问道。 乔瑾瑜却不答,转而道:“相公如去花果山,妾身也不拦着,只是记着,千万莫要和哪吒照面,不然一切休矣。” 这是什么意思? 李清源不解,问道:“还请姑娘说明白些,还有之前姑娘的妹妹霄儿去了哪里?” 听他再次提到霄儿,乔瑾瑜忽地放下在他脸上素手,目光中有些哀愁,淡淡道:“相公还是莫要问了,也千万要信妾身的话,时机不到,有些事情相公提前知道了,那就再也难以挽回了。” 李清源看着她神色中似乎带有悲意,心中不禁咯噔了一下。 “莫非霄儿有什么不测?” 此时乔瑾瑜说了一句,神色已经恢复如常,她似乎看出李清源心中所想,淡淡笑道:“夫君莫要多想,霄儿只是有她要做的事,妾身亦有要做的事,所以才不能常伴夫君身侧,而夫君则亦然!” 这些话句句模棱两可,李清源听得一阵烦闷,想起这女人处处对自己简直是了如指掌,甚至连自己现在要去哪里都一清二楚,不禁道:“乔姑娘,我不知是否我和你真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关系,只是前尘往事已随风飘散,你有什么深谋远虑,何必捎上我呢?” 乔瑾瑜听他如此说,脸色忽地一白,可想到他的性子,知道他此话必然是诈自己,于是轻啐一口,又神色自若起来。 “相公好狡诈,妾险些被你骗了去,目下若让我说,只能告诉你,路是相公选的,妾身做什么,也只是夫唱妇随罢了,夫君可怪不到我的头上。” 言罢,身形淡去。 李清源被她戳破心思一阵尴尬,正当心中纠结这一句没头没尾的是什么意思时? 却忽然看到乔瑾瑜竟然在他眼皮子底下消失了…… 人呢? “喂,你说清楚呀!” 第一百三十一章 御天大圣,李! 李清源驾剑而行,一路内心不断思索乔瑾瑜的话。 原来如他之前所想,认为对方只是利用自己,两者根本没什么关系。 可现在她这些言辞,却让李清源又起了很多迷惑。 为什么她会伪装成白素贞的声音,为何又能如此准确的将他截住。 要知道,自己也只是临时起意,事前并没有下界的打算,就算他去之前就想下界,可没有步绍元给的那张符诏,又怎么可能下来? 那她究竟是谁,她到底想干什么? 这些事情困扰了李清源一路,他腾在高空之上飞了能有半天的光景,终于来到了中土的边境。 往西去有两界山阻隔,这往东去一样有座大山贯穿南北,横在东域。 此山不知何名,不过这条路上次他已经走过了,因此也没什么迟疑,直接跃过去,直奔东胜。 这一路并无波折,他知道自己时间还算充裕,一路上也注意隐藏行迹,自以为应当没什么人注意到自己。 待又来到当年那个海域时,李清源停下了身形,一时间反倒是有些踌躇。 来时候没考虑到,现在到了这里,他又想起来,那山中可还正有个诸葛亮在冒充自己呢,他到底是何目的自己尚不清楚。 尤其是,现在多了孔明这些人来搅合,猴子还会不会如同原本的轨迹那样,第二次受招安呢? “唉,若是有小猴子让我通个名姓,我说我叫李清源,会不会还没见到猴哥就被打死?这山上可是有许多大妖魔的呀。” 李清源咂咂嘴道:“难道我要说咱叫木地本?” 唉,不管了,先过去看看什么情况吧。 李清源按捺住心头荒诞,一纵剑光又向花果山疾驰过去。 上次是姬无咎带着他飞过来的,由于那速度实在太快,他还没觉得有多远,此时自己御剑飞行,这花果山距离海岸还真不近乎。 约莫半炷香的功夫,花果山景色已经逐渐清淅了起来,还来不及细看美景,远远的先看到了一杆大旗已然竖了起来。 那旗为殷红的血色迎风飘展,当中正有四个烫金大字,李清源精神一振,不由自主地念了出来。 “齐天大圣,孙!” 可随即,他只是目光扫到了别处,立时间愣住了。 只见在这血色大旗那峰头上,还有四杆大旗插在一旁,其中三杆旗帜分明写着:“平天大圣,牛!覆海大圣,姬!驱神大圣,俞!” 而最后一杆,分明写着:“御天大圣,李!” 五杆大旗各插在一座峰头,血色盈天,杀气腾腾! 李清源看的目瞪口呆,这是什么回事?难道这就要扯旗造反了? 而且,那个御天大圣是怎么回事? 这个李字,为何咱看了头皮有些发麻呢? 这段戏本不应该出现呀,正常的节奏应当是猴子回来,然后自封了个齐天大圣,后面李天王率兵讨伐,并不能取胜,他那些结拜兄弟听说他打败了天兵天将,于是才聚集在了一起。 之后各封了个大圣的名号,然后又各自回山了,也根本没有跟孙悟空在一起扯旗造反呀? 想到这,李清源再不敢耽搁,他急于弄明白是如何一回事,迫不及待的往花果山飞去。 没多久,就到了山穹之上,还未等他开口问话,忽地不知从何处跳出个猴子,到了他近前就跪下拜倒,口称二大王。 “二大王?” 李清源大恐,上下打量这个猴子,见自己并不认识,上次来时也根本没见过他。 “我不是二大王呀。”他连忙辩解道。 那小猴子看起来在猴子中年齿也不算太大,浑身金毛生的倒是有几分孙悟空的神俊,只是脑子就不那么好使了。 听到李清源的话,他抬起头看看,极其疑惑道:“二大王怎的不是二大王了,您乃俺家大王八弟,如何不是二大王呢。” 这话听的李清源寒毛都要竖起来了,自己确实跟猴哥情若兄弟,可何时参合到他们七大圣之中了? 哪怕是孙悟空替自己跟七大圣结义了,可这个小猴子是如何认识的自己? 于是连声问道:“你怎的说我是二大王,我不是!你怎么认识的我?” 小猴子一副天真模样,丝毫没看出李清源的恐慌,疑惑反问:“二大王做军师时就日日操练我等,您的旗帜尚在峰头上立着,怎的说不是二大王了呢?” “哎呀,诸葛村夫,你好坑人呀!” 听到这里,李清源还哪里不明白是谁在背后捣鬼,但之前诸葛亮分明没变成自己的样子,怎么这小猴子一副认定自己的样子呢? 不过他跟这傻乎乎的小猴也说不清楚,急忙开口又问:“你家大王在何处,快带我去见他。” 小猴子听到他这么说,更加不解了,他歪着头迷糊道:“二大王不是刚刚离开花果山,还说您去去就回,送您离山时,不是您说叫俺家大王在水帘洞等着您吗?” 砰! 李清源狠狠一跺脚,将小猴子吓了一大跳。 他咬牙切齿道:“他跑……跑了?” 说着,他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来,面色凶狠的问小猴子道:“刚才‘我’往哪个方向去了,可曾说过要去哪里?” 小猴子战战兢兢地一指东面,慌乱道:“您没说您去哪了,只是我看您是往东去了。” 他话音未落,就看眼前这位二大王,用比来时快了不知多少倍的速度,一道剑光就奔向东方去了。 “呃……” 待他走后,小猴子也看出来了二大王神色不大对劲,慌慌张张就往水帘洞跑去,找自家大王汇报去了。 …… 李清源飞在空中,手持清源镜,把全部真气灌输其上,视野一下开阔出方圆五百里,努力地寻找那人的踪迹。 “诸葛亮呀诸葛亮,您也太损了吧。” 事到如今,他已经不能分辨对方的话,到底那句是真的,那句是假的了。 之前来花果山,看到他顶着自己的名字在这里操演猴子,李清源就觉得事情不大好。 但总想着一切能孙悟空回来,想来对方无论做什么,也瞒不过猴子。 可没想到,他这边直接给自己封了个大圣,甚至还扯旗造反了! 李清源不知道他到底是瞒住了猴子,还是跟孙悟空合谋,但事到如今,他反而有些不敢待在花果山了。 万一此时,那天庭中正有人观测这地方呢? 加上自己新录了神籍,保不齐一调档案,对照名姓再看到自己在这里,那岂不是露了馅? 孙悟空能被二次招安是因为人家本领通天,可咱这两下子能扛得住这样的折腾? 李清源越想越气,越想越恨,忍不住骂道:“村夫啊村夫,你可真是一点好事不干!” 他是想好了,若是找不到诸葛亮,他就回中土,去成都昭烈皇帝庙,找他家主公刘备算账。 瞧瞧你们做的都是什么事儿,也实在太缺德了! 李清源向东方飞了整整一天,一路上甚至不顾隐藏身形,已经没有什么结果。 眼看在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他一挥手,背上突然多出了篮子,篮子里装着一条秃毛大狗,正是黄耳憨。 “二憨,醒醒,醒醒!”李清源落下身形,急吼吼地呼唤道。 黄耳憨睡的正舒服,听到李清源的呼唤迷迷糊糊的半睁开一只眼睛,先是嚎了一嗓子:“呜呜呜……” 然后才吐着舌头懒洋洋道:“天庭有好吃的吗?” 事前李清源就跟它商量好了,说在试仙宫不方便放它出来,要等到自己在天庭站稳脚跟才能放它出来。 为了哄它进清源戒,本来就费了好大的功夫,没想到才没多久,就又要放它出来了。 不过此时李清源也顾不得了后面要怎么哄它了,见它还睡眼惺忪的,一把薅住大狗的脸蛋子道:“你快清醒清醒,出了大事儿了!” “唉唉。”黄耳憨疼痛之下,终于没了睡意,它怒道:“你就说呗,薅俺干啥?” 李清源不管它的怒火,脸色郑重地问道:“二憨,你说我要死了的话,你这性子除了我,还会不会有人像我这样养你?” 这话把黄耳憨问愣了,它晃晃头思考了一下,才不确定道:“你跟俺在撒娇吗?” 去你大爷!李清源恨不得给它一巴掌,神他娘的跟你撒娇。 不过目下有求于它,只得道:“不管你怎么理解,我现在就要死了,你帮不帮忙吧。” 黄耳憨双眼一亮,这是他有求于自己呀? “俺上回在酒楼,听到一个胖子说佛跳墙……” 它还没说完,李清源急忙打断它:“行行行,你想吃啥都行,关键是你能不能帮我找到人!” 黄耳憨见他答应的如此爽快,反而傲娇起来,它冥思苦想半晌,也想不到还有什么好吃的,此时不由深深叹息,自己识字,怎么就没见这世上有美食相关的书呢? 李清源见它还想拿捏自己,丝毫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不由冷笑道:“还想着吃呢,那花果山都插上我的反旗了,我成了反贼你也是反贼一党,肯定是要被一道剿灭的,帮不帮我,你自己看着办吧。” 说罢,他一赌气反而不理这死狗了。 而黄耳憨听到反贼,剿灭这些关键词,立时间毛发也乍起来了,它最是胆小不过,之前它才跟李清源撒娇,这下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它主动问道:“怎么就成了反贼了,找谁呀?” “找诸葛亮,都是这个村夫害得!”李清源咬牙切齿道。 “啊?”黄耳憨摆摆脑袋道:“俺上哪里找他呀?” “你说谎!二憨,事到如今你还瞒着我?” 李清源决不信它找不到,它有寻灵的本领,自然就有寻人的本事,加上它曾在黄风岭时,远远的就感应到了那黄风怪在山中,怎么可能寻不到人? 而且,上次找赵景阳的时候,李清源都快要放弃了,可跟着它东游西逛就意外碰到了赵景阳,他相信绝不是巧合那么简单。 甚至在此之前,它都没见过赵景阳一眼! 只是这条死狗老是跟他打马虎眼,加上李清源猜测它如果特意寻找,可能要付出什么代价,所以从不逼迫它,但现在事关重大,见它还在推诿,李清源终于怒了。 “我要死了,就算你不被我牵连,也得被人抓去剥皮炼油,你还不帮我,我可知道有些和尚最爱吃狗!” 听到和尚吃狗两个字,黄耳憨不知为何,忽地打了个激灵,闷闷道:“俺试试吧。” 说着,卧在篮子里的身子一缩,用嘴衔住尾巴,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李清源情知它这就是答应了,于是盘坐在它旁边,耐心等待着结果。 约莫有盏茶工夫,只听黄耳憨悻悻道:“往西去了,好像去了中土。” 早前它跟李清源一路向东胜州走过这条路,自然认识方位。 李清源眼睛一亮,暗忖道:“这村夫难道真回了武侯祠?” “走!” 说罢,挎起装着黄耳憨的篮子,复又纵起剑光,一路往中土追去。 同时心中暗想道:“村夫呀村夫,你可千万别让我将你堵住!” 打咱估计是打不过的,但若你不给咱个交代,休怪我将你们那些龌龊事情全都抖出去! 既然你不仁,也别怪我不义了! 想到此处,李清源又将速度加快了几分,急急催动真气,以他气海之广阔,甚至都有些许入不敷出之意了。 自从修习了《九息服气》,真气循环往复源源不绝,这还是第一次有枯竭之感。 不过这也是他自从下界以来没有一丝空隙,先是面对乔瑾瑜时就耗费颇大,又是从中土一路赶来东胜州,现在又要折回中土,这才稍有不足。 但此时他心乱如麻,也来不及多想,只是一味赶路,昼夜不停。 是以来的时候用了六天六夜,现在只用了不足四天,几乎比原来快了一倍,就来到了之前所至那个界域山峦处。 到了这里,李清源也没有丝毫迟疑,直接就想继续往前奔。 可就当他驾剑疾驰时,忽然听到前方传来一声断喝。 “此乃中土禁域,来者止步!” 随着声音,前方忽地出现一人,挡住了李清源的去路! 第一百三十二章 酣斗张飞! 冷不防听到这声大喝,把李清源背后的黄耳憨吓了个激灵,李清源没让那声音惊到,却让黄耳憨给吓了一跳。 “你干什么?”李清源回头瞪了一眼黄耳憨,没好气道。 没等黄耳憨说话,只见半空中忽然闪出一个魁梧的身形来。 此人古铜色的皮肤,顶盔贯甲看不清容貌,只是周身有淡淡的烟火神灵气息,不用问,应当是天庭辖域的神灵。 “坏了!” 李清源本来以为是那村夫找人截路呢,一看到此人心就有些凉了。 “你是何人,不知中土乃禁域吗?”此人虚空凭立,声音极其有威势。 “这位神官,我本就是这中土修士,刚刚出来办事,此事尚要回转呀!”李清源无奈之下,只得先半真半假地回了句,试图先过去再说。 这人面容隐在盔甲下,李清源也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感觉他好像对自己说的话没一丝相信,可还是微微点头。 “你叫何名,出身何地,何时得的道法?”他连发三问,不给李清源思考的空间。 “我叫张泽成,出身青城山……” 还未等他说完,那盔甲人勃然大怒道:“胡说八道!胆敢蒙哄本尊?” 说罢,手上凭空出现一杆黑铁大枪,上来就直取李清源。 怎么这无往不利的名字现在不好使了呢? 李清源十分不解,不过眼看那大刀向他砍来,他只得闪身躲避,然后空中道:“神官容禀,我说的乃是实话呀!” 盔甲大汉没想到此人遁速这么快,竟然瞬息躲过了自己的一击,他端着大枪怒问道:“你可知本尊何许人?” 难道他是张泽成什么亲戚? 李清源不由问道:“不知神官何人?” 盔甲大汉拄着大枪冷哼一声,昂然道:“某乃这牺霞山山神麾下大将,早前放值,特地去了岷江龙府吃酒,那龙尊的佳婿正是张泽成,你还敢在本尊面前胡说吗?” 啊? 这是李清源无论如何都没想到的,他先是没想到这山神麾下的大将,竟然有此人这等境界。 早前他还打死过土地的阴兵统领,那人至多不过是金丹境界,可这人硬要对比境界,看其威势却明显在元婴之上了。 更令他没想到有些日子不见,张泽成那边都操办完了,自己都没去讨一杯酒喝,可真是遗憾。 现在这“大将”喝问,李清源只得硬着头皮道:“许是和我重名之人,总之我有要事,还请神官能通融则个吧。” 明明之前已经下诏,近来中土神灵不得显圣,怎么现在却多出了这个什么所谓的“大将”,而且还认识张泽成。 怎么诸葛亮就没碰到他?自己可真够倒霉的。 说完,李清源假意把手怀中摸去,实则在清源戒中取出一颗丹药,冲着那“大将”一抱拳,却故意露出丹药来。 “嗯?”大将轻轻噫了一声,声音有些缓和了些,对李清源道:“拿来我看。” 有门! 李清源一喜,暗忖难怪常言道钱能通神,看来古人果不欺我。 他急飞过去,立在大将跟前,将那丹药递上去,悄声道:“三品丹!” 这还真不是李清源糊弄他,此丹已经是李清源受限于材料,能炼制出来的极限了,就这么一颗,论价值,完全堪比一颗愿珠! 可令他万万想不到的是,那大将手中方一捻住丹药,向上一抛竟然一张嘴就吃进了嘴里,然后忽地变了脸色,怒不可遏道:“你胆敢贿赂神明?” 说罢,挺枪就刺向了李清源。 呼! 枪尖带起尖锐的呼啸声,霎时就紧邻了李清源的面门。 李清源急急运转遁术神通,霎时身形远去了数丈,同时他脸上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没想到这一个小小的“大将”竟然敢如此对待自己! 难道他看不出来,适才自己躲过他那一击,就绝非是他能抵挡的吗? 若不是自己不想无端招惹事非,想过这山哪里用得着和他啰嗦? 李清源本就是憋着一肚子怒火来的,眼前这大将如此戏谑自己,他终于怒了。 刷! 他手中凭空闪现一杆长型兵刃,长约丈二,似枪非枪,似戟非戟。 顶端有一个枪头,枪头后面有一排针刺,细看之下正合九道,通体中间烫金两头亮银,整体满布玄纹,在斜阳这下正散发着夺目寒光。 正是他早前打造的那柄九天龙魂贯! 只是他和怜香在一起十年,这物早就被怜香重新塑造过形状,而且相比原来的,他又进行了精炼后,品阶上升了不知有多少。 这九天龙魂贯上,现在已经被他雕琢上了两门力道神通的玄纹,加上他此时玄功三转修成一重,配上他一身精妙的武艺,可以说是如今他最强的战力! “二憨,你先下去。”说完,他一褪背后的篮子,在黄耳憨惊恐的叫声里,就将篮子抛了下去。 这狗皮糙肉厚,别说从这百多尺距离跌落下去,就算在万丈高空上,也绝对摔不坏它。 脱下了黄耳憨这个累赘,李清源盯着眼前人,冷冷道:“你可不要后悔!” 说着,他一抖大贯,就向那“大将砸去”! 之所以李清源把九天龙魂贯都亮了出来,并非光是为了对抗着所谓大将的,在他想来,此人既然是山神麾下,保不齐打了他还会有山神出来。 为保万全,是以才如此谨慎。 这“大将”之所以如此撩拨李清源,目的就是为了逼他动手,此时看他挥舞大贯袭来,那大将见猎心喜,一纵身也迎了上去,拿起自己手中大枪就往那贯上架去。 咣当! 随着一声巨响,李清源气息一乱,脚下一个站立不稳,差点跌落了下去。 不过他毕竟已然今非昔比,所以只是运起天遁剑术,脚下紫电剑倏地稳住了。 但他此时却在难以平静,这山神手下的一员将,怎么可能挡的住自己蓄势一击? 李清源心中起伏,可他却不知道那大将却比他还要震惊,他本拟自己用半成力定能挥退李清源,然后在看看他的本事,将力道降下来和他酣斗一番,没想到适才那一下,自己竟然吃了个小亏? 这小子才修行多久? “哈哈哈,再来!”大将发出雷鸣一般的畅意大笑,舞枪急刺李清源。 他这一枪使的乃是极其高明的技巧,并非似上一招两人相撞兵刃一般的蛮力,就是想试试,李清源除了一身蛮力还有什么本领。 可他此一招也正和李清源之意。 刚才一次对碰,他以为对方有可能和自己第一次遇见那个阴兵一般,只是靠盔甲加持,空有神力。 李清源与师祖苦学十几年凡俗武艺,尤其擅长剑术和枪戟术,是以此时见对方用了个秦王磨旗,意图缠住自己贯头,他暗笑道:“关公面前耍大刀!” 然后用贯身一盘,使出个梨花乱摆头,先圈贯头为母,后封闭提掳,此谓梨花摆头,不光要锁住对方枪式,赚住对方还用一贯刺入对方咽喉,此乃枪戟术当中最上乘的法门。 那大将也没想到李清源不光有一把子力气,这武艺招式竟也不弱,不禁一阵大喜。 他有意在招式上压住李清源,所以并无丝毫相让,一看到李清源变招,他大叫一声:“来的好!” 说罢,前一招直接转为虚招,收枪回挑,待半途之时猛然两臂一发力,一下打断了李清源进招来势,同时在空中回身猛转,一招四夷宾服式,复又直取李清源。 “好精妙的枪法呀!” 李清源暗吃一惊,丝毫不敢怠慢,忙把贯身紧靠自己的腰际,收贯回防,虚架待敌,意图以退为进。 果然,那人见李清源又堪破此招,又忙收枪,使了个力贯式,以海底捞月发枪,斜上去挑李清源。 可未等他变招完毕,李清源却先动了。 他之前那招便叫作中平枪,这手贯法的诀窍就在执贯待机的分寸拿捏上,敌械一动,破绽已开,避开其实,直取其虚,贯尖直指敌之胸腹,可一贯了结。 “死来!” 李清源大吼一声,这一击灌足了力气,以极其凶猛的去势向对手刺去。 此刻他已经决定不留手了! 而那大将也没想到,李清源武艺高到了这个地步,适才那中平枪,他就硬是没有看出破绽来。 这下自己枪势已老,再想回枪招架已经来不及了,却又不想被对方刺中伤了面皮,于是灵机一动,猛然加了几分力,倒持着枪把攥起枪身,倏地向李清源贯身上砸去。 砰! 这一下是拦住了,是李清源的贯尖歪了一下,可他终是忘了,李清源除开枪尖能伤人,他那贯尖后面还有一排锋刺。 错身而过时,大将冷不防一下被那锋刺在盔甲划了一下。 滋滋滋! 火星飞溅,可他却丝毫无伤,不光他无伤,就连他那盔甲上连一道印子也没留下。 反而是李清源刚才和他对撞的那一下,引得自身虎口发麻,要不是他修成了玄功三转,怕是此时已经被震开了一道大口子。 到了此时,李清源哪里还不清楚,此人绝非什么山神手下大将,若是一个山神麾下就有这等武艺,那莫说自己,就算猴哥他们也还反个屁的天,无论天庭有什么命令,直接束手就擒既是。 想到这里,李清源急急退开战圈,惊疑不定道:“你是什么人?” “呃。”那大将看他突然退开不打了,心中好大的不痛快,暗暗怪自己适才大意被他略微有些察觉了,不过这也无妨,打不打可不是他说了算的。 于是他根本不搭话,一抖大枪,又是直取李清源。 同时嘴里哇啦哇啦大叫道:“娃娃,纳命来!” 他速度极快,李清源躲避不及,只得又跟他战做一团。 不过此时李清源多少有些心不在焉,二十多个回合就有些落入了下风。 眼看就要落败,可忽地,李清源猛然大叫一声道:“刘备!” 那“大将”忽然一愣,就在此时,李清源的大贯已经到了。 此一招直刺对方,有个名头叫:灵猕贯挠。 所谓高不拦,低不拿,当中一点难遮架; 去如箭,来如线,指人头扎人面。 此招委实太快,大将忽然跑神儿,根本没想到有这个局面,就在他刚向闪身躲避时,就听砰一声,大将只感觉头上一凉,就露出了本来面目。 原来这一贯,并非是要取他的性命,而是专门往他头盔上凿去,“大将”没有防备,这才令李清源得手。 此刻的李清源不知为何,气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他恶狠狠盯着眼前“大将”,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来。 “张……飞!” 只见此人黑头黑脸,大蒜鼻,狮子口,颌下一副钢髯,正是早前有过一面之缘的张翼德! 张飞一看自己露了馅,满脸悻悻之色,却也不知说些什么,半晌才哈哈笑道:“哎呀,真是无巧不成书呀!” 巧你大爷的巧? 他出现在这里还用问,定是那村夫派他阻拦自己的。 适才打斗之时李清源就察觉出古怪了,那对手力道忽高忽低,若他力道高时,凭对方武艺,自己根本难以支撑这么久。 可要说他是爆发之力,打了这么久却丝毫不见他势衰,这就分明是像是克制故意和自己缠斗,既不胜,又不败。 李清源想到这里,气的肺都要炸了,这些人怎么如此无耻,顶着自己名号做下恶事,竟然连解释都不解释一下的吗? “张飞,诸葛亮呢!”李清源语气没有半点客气,怒气冲冲道。 张飞摸摸脑袋,也不生气,只是道:“俺也不知道呀。” 他半点都不好奇,为啥李清源第一次对自家军师那么恭敬,现在目光却好似要择人而噬。 “那你就让开,让我自己去找他!” 听到这话张飞直摇头,道:“小哥儿,莫看你与俺老张有旧,可这中土乃是禁域,可不行乱过!” 卧槽,这个浑人都会打官腔了? 李清源气的五内俱焚,大骂道:“张老三,你们做事都是这样无耻的吗?为什么这样坑我?你快把诸葛亮找来和我对峙,不然我把你们那点事儿全他娘的抖落出来!” 见李清源气急败坏的样子,张飞反倒是笑了。 “哈哈,俺家军师说了,小哥儿你随处去说!” 第一百三十三章 渡阴劫 黄耳憨趴在李清源背上,两条前爪用足了力气才使臃肿的身子不至于跌下去,它看着李清源猪肝似的脸色,不由好奇道:“清源,俺俩干啥去?” “清源,俺俩干啥去?” 干啥去? 二憨的话让李清源迷茫了,是啊,我要干啥去呢。 张飞拦住自己,自己稀里糊涂和那个浑人打了一架,李清源说什么都他都不放自己过去,一看要动真格的,自己肯定不是对手。 要是赵云或者其他人,总还有分说的余地,和张飞多余的都不跟自己说,问他也问不出结果,只得放弃了去中土。 回天庭肯定不行,现在这个局势,后面的大势肯定跟自己了解的都不一样了,就连猴子还会不会去看蟠桃园都难讲。 若是猴子不回去,自己回天庭,远的不说,那些马丢了,就够自己判个死罪的。 难道要去花果山? 可再过不久,估计天庭就要来人讨伐了,到时候一看这次声势这么大,那玉帝还能同意招安吗? 要是不招安的话,直接剿灭,那咱岂不是要受无妄之灾,成了网中池鱼? 到底该怎么办呢? 李清源想起这些烦恼事,更是觉得诸葛亮可恶。 “先回花果山。” 他已经决定了,等到了花果山,也不去山中找猴子,谁知道此时的猴子被诸葛亮灌了什么迷魂汤,会不会铁了心的要跟天斗。 若是他自己劝他,万一反倒被他认为自己是个冒牌货,再一棒子打死咱,那咱要到哪里说理去? 黄耳憨闻言双睛一亮,它又想起了花果山那些灵果,哈喇子都滴在李清源脖子上了。 “你也太招人烦了。”李清源回头看了它一眼,无奈道。 刚才那个篮子从高空中落下去让二憨给压散了,这狗趴在自己身上太讨厌了,还是先去弄个篮子吧。 说完,直奔前面一片竹林而去。 …… 花果山,水帘洞。 今日猴王大宴宾客,到场的除了他自家帐下猴属,还有他两个结义义兄。 一位是七兄弟之中的老二蛟魔王,另一位便是六哥禺狨王,不光他两位结义兄弟在,场上陪同的还有麾下四建将,还有被他封为前部总督先锋的独角鬼王。 这独角鬼王是因为献袍有功,特地被他封为重职。 可论在此间资历,莫说相比猴王的两家兄弟,就连四建将都比不过,所以此时正敬陪末座。 此时他端起一碗酒来,先敬了三位大王,然后复又对四建将道:“四位兄弟,小将虽蒙大王厚爱,却不敢位居四位之上,是以往后日子,你我等还是兄弟相称吧。” 那四建将急忙起身,其中为首的一个白猿道:“同是为咱家大王效力,哪有先来后到之分,大王唯才是举,您看咱那兵马大元帅,不一样是后到的花果山吗?” 四健将随着点头,示意白猿这话说的不错。 而这独角鬼王却暗暗心凛,那兵马大元帅虽然自己尚没见过,可据说也是猴王的结义兄弟,自己哪敢和他比? 不过想到这位大元帅,他又有些好奇,不禁问道:“今日大王犒赏孩儿们,怎的不见大元帅出面呢?” 他这话是小声说的,可上首的猴王三人却听到了。 其中一个豪迈的汉子闻言哈哈大笑道:“俺家小兄弟还有要事去办,不光今日不在,下来日子很有可能都不会在了,你等只须严格按照我八弟操演之法排练孩儿们,自有用得上的时候。” 鬼王抬目一看,见说话的是蛟魔王,据说还有一个俗名叫做姬无咎,此位大王神通极广,他尚为来时就已经听说过。 是以换忙施礼道:“小将遵令!” “二兄似和俺老孙那小弟弟处的不错?”居中的猴王似笑非笑。 蛟魔王一摆手,脑海中想起了那个相处不多的俊逸青年,不由笑道:“是呀,是呀。” 没等猴王接话,一旁唯一不明真相的禺狨王深深点头。 他容貌虽然生得极其丑陋,可却不像猴王和姬无咎的豪迈气质,反而可见几分儒雅。 他听到姬无咎的话,接嘴道:“与清源交,若饮醇醪,不觉自醉呀。” 说完他好像想起了什么,摇头曼声吟道:“倒海翻江卷巨澜。矛戈急,诸神战犹酣。刺破苍穹锷未残。天欲坠,赖以拄其间!” “哎呀,清源真是好气魄,好胸怀呀!”他似乎对那位“李清源”意犹未尽,想到接下来会有些日子见不到,不由一阵想念。 而猴王和姬无咎看到他这个样子,互相看了一眼,一时间不由得面面相觑。 …… 距花果山千里之地,李清源藏在一处山坡上打坐,他也不敢用清源镜去窥视山中情况,那里面都是境界深不可测的大妖,自己被发现了可就有嘴说不清了。 此时纵起身来,还能看到那山头上插着“御天大圣”的血色大旗迎风飘荡,李清源想破了脑袋也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办,只得暂且停留在此地观望。 不过,他也不是单纯坐以待毙。 一者,等到天庭派兵征缴时,他要寻机看看有没有什么好处可寻。 本来他之前还想劝猴子不要反天,倒不是他认为这天不该反,只是贸然反抗不异于螳臂挡车,时机不到,就凭他自己岂不是死路一条。 可如今不管他是被构陷的也好,被裹挟的也罢,连他自己也被卷了进来,劝诫的话还叫他如何去说? 一个不慎,他自己也要化为灰烬,是以还是先保全自己为上吧。 前番遇到乔瑾瑜,她叫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要和哪吒打照面,这句话让李清源极其不解? 难道是和哪吒打照面,会被对方认出来? 所以李清源反倒是想停留在此处,看看哪吒到底有什么古怪,不然哪怕时候自己去了目下危机,在天庭走动也保不齐会遇到哪吒。 实际上这完全是他多想了,凭他现在继承了猴子的那个弼马温,遇到哪吒的几率比中彩票还要难上几分。 想到如今轨迹都已然变化,李清源更有一种时不待我的感觉。 越往后涉及的事情越多越大,现在仅凭这等微末修为,无论遇到任何神将,都只有被秒杀的份。 沙和尚和灵感大王那是个意外,就算是司新,也只是仰仗威力巨大的法宝。 现在那天荡剑盘还在自己身上呢,这玩意虽然是个烫手的山芋,可运用好了,就完全有能力火中取栗! 这也是他留在此地不走的依仗! 但想要催动天荡剑盘,李清源目前的境界还不足,这也就是他留在这里的第二个目的,就是要借助这段时间,争取破境! 而他卡在琴心境界已经很久了,再往上去晋升腾云,不光能催动手头至宝,很多术法也就都能发挥出来威力来,尤其如果能学会《五行大遁》,就算打不过,逃跑也能从容些。 而这花果山地界毕竟是钟灵毓秀之地,灵气汇聚远非他地可比,他虽然远在千里之外,可亦能感受到,其中灵机交汇之际,狂激流荡。 这景象是李清源上次来时没有的,他不知道这点跟孙悟空回来有没有关系,但他却有一种此地比外域要强上几倍的感觉。 最重要的,他有黄耳憨这个等于灵机放大器一样的外挂随身! “二憨,离我近点。” “干啥?”黄耳憨扭过头,一脸不乐意。 它知道李清源每次修炼都要“黏”着它,可想起之前对方还把自己扔下高空,摔的本大仙生疼,它哪里能够情愿。 加上,本大仙还没吃到花果山的灵果呢! 李清源看它不动弹,哪里能不知道它心中所想,看这死狗一脸傲娇的样子,李清源不由的露出冷笑。 山不就咱,咱还不会就山吗? 想到这里,他急走两步,一屁股坐到了黄耳憨的身上。 黄耳憨刚想反抗,就看到金光一闪,一道明晃晃的绳子就将它捆了个结实! “你……”二憨长大了嘴巴想要骂人,却不想那绳子顺着它的身子,盘来盘去,又将自己的嘴给捆住了。 “呜呜呜!” “好狗!”李清源夸赞一声,不管黄耳憨如何唔咽,就是不理会,反而运起腹内真气,开始修炼起来了。 事前张飞挡路,绝对瞒不过它的感知,可它为什么不告诉自己,分明是它就是跟诸葛亮一群人早有串通! 咱说怎么走到哪里,都会被人察觉,那诸葛亮既没有佛祖那等境界,也没开了雷达,都是怎么知道的自己行踪? 这条狗看着人畜无害,可却想不到老子早在云栈洞的时候就怀疑你了! 之所以一直不去揭破,就是修行上没了二憨还真不行,可它吃咱的,喝咱的,胳膊肘现在还往外拐,不给点颜色看看真要反了。 所以李清源早就想这么干了! 他屁股坐着肉乎乎的大狗,尤其对方被捆仙绳绑住还不能挣扎,比坐在蒲团上还要舒服,李清源心境早到了外物不能干扰的地步,放空心神,还是悉心吸纳起灵机来。 实际上他若想破境,早在十年前就能进了腾云境,之所以拖到如今,一则是玄功三转未修,二则度厄灵体未成。 想修成度厄灵体,先决条件就是能扛得住阴劫。 所谓阴劫不同于修士成道关卡的雷劫,而是自内而发,从莫名处来,自莫名处去,玄之又玄,难以揣测。 一般阴劫都是乾元境,或者是人仙境的大修才会有,而且阴劫不像天劫人劫有迹可循,一般来得都极其突然。 曾有大能辈言,说这阴劫生有灵性,推断就是阴劫总会在人气机最为衰败时节来,就跟搞偷袭一样。 可是哪怕再强横的敌人,也总能够防备,可阴劫却蛰伏在体内,不到你走投无路之时都不发作,所以最是难渡。 但这世间,无论何等灾难,都有人会想出对抗方式。 哪怕是天塌地陷,都有女娲补天,海水泛滥,又有精卫填海。 乃至于太阳为祸,仍有夸父不屈于日,又过经年,时有后裔炼箭射日。 所以,就算阴劫,也早被大能辈想出了对抗之法。 那就是以变化之术,骗过劫难,意图引阴劫早来,在气机圆满之时度过。 可这办法一来只在玄门正途,外人想得到何其艰难,二来就算能骗的过去,真引得阴劫来了,许多人就会发现,没有强横的肉身和灵丹妙药也根本无法度过。 因为想骗过阴劫,必须要把周身真气散尽,露出天人五衰之象。 这天人五衰之象变出来简单,可要想止住就难了。 因为你至少也得做出小五衰之势才能瞒过阴劫。 所谓小五衰,一曰乐声不起,谓乐不鼓自鸣,其声不起。 二曰身光忽灭,谓诸天众身光赫弈,昼夜昭然,于衰相现时,其光不现。 三曰浴水着身,谓诸天众肌肤香腻,妙若莲花,不染于水,但衰相现时,浴水沾身,停住不干。 四曰着境不舍,谓诸天众欲境殊胜,自然无有耽恋,于衰相现时,取着不舍。 五曰眼目数瞬,谓诸天众天眼无碍,普观大千,于衰相现时,其目数瞬。 一般都是寿数将近之人才有五衰,但哪怕你是变化来的,这五相一出,也不是短时间可能恢复的。 而阴劫有阴火烧人欲,有阴雷击打灵台,有阴鬼勾人神魂,有阴虫破人气海,有阴魔噬咬法相。 最重要的,阴劫一出,自己一生最大的仇家必然会出现攻击肉身! 这才是李清源一直不敢轻易涉险的原因。 之前李清源多次撩拨张泽成,也有这个伏笔在,原来三转未成时,哪怕他高于对方许多境界,也不敢引动阴劫。 就算自己高他再多境界,坐着不动也等同引颈受戮。 可偏偏这阴劫是,你身边只要有人护法,就不会被引来,所以李清源捆住了黄耳憨,也有这个用意在。 此时他知道再不能拖下去了,周围已经用清源镜查看过,方圆二百里渺无人踪,知道时机以至,默默运起《八九玄功》变化卷,开始引动阴劫。 霎时间,李清源面目就出现了变化。 发髻上冠带无端掉落,披落下的一头乌发转眼就成了银色,不一会儿又渐渐枯萎,面目也在顷刻之间衰老了起来。 本来他天人之资,凤姿龙表,可须臾工夫就成了个丑陋不堪的干瘦老头。 而他周身也开始流淌出恶臭的体液来,两腋流出黑色汗液,淌到了屁股下的黄耳憨身上。 黄耳憨被捆住动弹不得,可鼻子却好用,闻到这股子恶臭,浓烈的味道让他一阵挣扎,可那绳子越捆越结实,黄耳憨看不到上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忍不住发出一声声惊恐的惨嚎。 “呜呜呜呜呜……” 第一百三十四章 恰逢大敌! 李清源这一坐,转眼就过去了一天一夜。 此时的黄耳憨虽然已经适应味道,可整个状态仍然半死不活,没精打彩的。 “呜呜……”它嘴巴被缠住说不出话来,只能靠着肥大肚皮不时的在地上蹭,试图将捆缚弄的松些。 正当它有快要放弃之时,忽然耳畔传来一个动静。 “师兄,你看那里是什么?” 黄耳憨本来就在不停的呜呜,这下听到动静,挣扎嘶鸣的更欢了,试图将人引来给它解开束缚。 可它却忘了,就算能把人引来,可普通人怎么解的开李清源施展的捆仙绳。 此刻就听远处又传来一个声音回刚才那人道:“好像是个老叟身下坐了只猪!” 你才是猪,你全家都是猪! 黄耳憨暗骂不已,不过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它努力哼哼唧唧地扮出猪叫,试图将说话的二人引来。 也不知是它的努力有了成果,还是那两人出于好奇,二憨只听到一阵脚步声,看样子确实是有人走过来了。 “师弟,还是别节外生枝了,你我还是赶快找地方藏身吧,再过些日子,估计着天庭就要下来人了!” 二憨正扭来扭去,忽然听到“天庭”二字,立即不动弹了。 它虽然是想脱身,可也只是被味道给薰的受不了,可不是真想害死李清源。 可就这时,忽然听到最早出生那人惊叫一声道:“师兄,你瞧,那绑着的好像是条狗!” “狗?” 师兄听到这个狗字,语调都激昂了不少,忙不迭急走两步,听声音应当是来到近前了。 “还真是条狗!” 二憨头和对方两人是不同的方向,可单从这师兄欢喜的语气上也听出,那人脸色肯定是欢喜极了。 想到李清源之前说过,有些人是专门爱吃狗的,黄耳憨心中有些忐忑,一时间被吓得不敢动弹。 那两人看了黄耳憨半晌,终于将目光落在了李清源的身上,这次又是那个师弟先看出了端倪。 “师兄,你看,这老头不像是寻常人呀。” 那师兄也注意到了正盘坐在秃毛肥狗身上的李清源,闻道他虽然浑身泛出恶臭,周身流脓,气息枯败,可脑后却有一点华光不息。 这分明是修行人到了极其高深的地步,现出的五衰之象! 师兄大惊失色,忍不住后退了一步,颤抖道:“真仙!” 话未说完,施展遁法就要逃走! 但他刚刚转身,却被师弟一把拦住。 “且慢!” 师兄惊魂未定道:“师弟,这等人物到底五衰之时,肯定会心智大丧,我二人留在此地岂不是等死?” 师弟道:“师兄你看,这确实是五衰之象不假,可小弟看此人好像在渡劫!” “渡劫?”师兄定睛细看李清源一眼,又昂首看看天空,见丝毫没有异色,反驳道:“师弟莫非胡说,这哪有渡劫的样子。” 可他刚说完,就意识到了什么,和师弟目光一对,见对方也正和他点头,师兄不确定道:“莫非是在度阴劫?” 他们二人的这些话,黄耳憨都听在耳里,此时明白二人尤其是那师弟迟迟不走,肯定是不怀好意,不由得焦急起来。 它虽然不明白李清源是在度阴劫,可也知道对方现在状态肯定不妙,而黄耳憨因为被捆仙绳束缚住,灵觉褪去也分辨不出此二人境界,只得又开始了哼哼,期往把他们的注意力还引到自己身上来。 “师弟,怎么办?”师兄明显是个没主心骨的,听到黄耳憨的哼哼声,看看师弟问道。 “真仙躯体你我没有至宝未必能伤,可却扰乱他的心神,令他渡不过阴劫,从而魂飞魄散!” 师弟的这个提议,令师兄深深赞同。 此人不管是谁,但现在自己二人已经接近了他,若是让他度过劫难,缓过来后,自己师兄弟肯定性命难保。 而只要弄死了他……这可是真仙呀! 哪怕他身上别无外物,就这个遗蜕,就足够令人心动了。 想到这里,他二人看看还在哼哼的黄耳憨不去理会,反而在李清源几丈处盘坐下来。 那师兄看黄耳憨哼哼的急,还接了一句道:“莫急莫急,等办完事,才好痛快吃你,放心吧,我最喜吃狗,你虽肥了些,可扒皮炼油也是极好的。” 黄耳憨听的亡魂大冒,它想转个身子都动弹不得,连二人是何样貌都不清楚,更别提保护李清源了。 尤其对方并没有来到李清源面前搜身,应该是怕这所谓的“真仙”在身旁布置了什么厉害手段。 而且到了“真仙”这一地步的人,因为其内早就自衍洞天,也根本不可能有什么东西在外面。 所以二人盘腿坐定后,就开始默运功法,意图去害李清源。 此时的李清源根本不知道身边多了两个人,他经历一昼夜的苦熬,还尚未撑过阴火一关。 在阴火劫中,所有他接触过的女子一拥齐来,尤其到乔瑾瑜时,李清源差点就要丧命,其中凶险之处实在容不得他再分出一丝心神向外。 目下在他识海之中,他已然坐上了三界至尊的宝座,身下跪着的,正是西天如来,而他的神通法力,更是达到了挥手摘星辰,一念天地灭的地步。 不过他心境稳固,除了适才一个色字险些未过,现在这权柄神通都很难扰乱神念。 正当他感觉有些轻松之时,忽听到一道浩瀚高渺的轰隆声传来,李清源心头猛然一震,灵台霎时好像受到了千钧重击,一时间神魂差点被震散! 嗤嗤嗤! 灵台通气海,受这一下打击,气海屏障突然没了之前那么坚固,耳间感觉有阴虫啃咬之声。 他明白,这定然是阴虫已经攻破了他设下的防御,已经侵入到了他的紫府之中! “幸好我境界低微,尚未来得及锻造法相,不然多劫齐来,我命休矣!” 就是不知道现在外面怎么样了,此时尚能抗住,若张泽成要是在这个时候来,只需加一把火,我可就危险了。 正当他暗呼侥幸的时候,忽然灵台之中好像多了两张面孔。 李清源心头一振,神念一起,看到了那两人。 这两个都是光头,不光如此,那头上还有结疤,分明是两个出家的僧人! 李清源一见到这两人,心中立时惊恐起来! “不是张泽成?” 怎么会是两个僧人? 坏了! 他分明不认识这两人,可对方既然在这个时候出现,李清源不难联想到一些别的事情。 他对度阴劫的理解,一直以为所谓外劫,引来的肯定跟渡劫人有仇怨的,度阴劫时刚好给对方报复的机会。 可见到这两个光头,他却有了不好的猜测。 会不会是引来自己最恨的那人,这阴劫的目的是,令渡劫人在自己最恨之人的眼前死去? 无论这十多年来,李清源经历了什么,可是他最恨的,始终还是当年清河县中,说出那句“雷霆手段,菩萨心肠”的恶僧! 这些事情都在转念之间,来不及让他细想,灵台之中两个和尚一阵狞笑后,便开始念诵了令人烦躁的经文。 《大欢喜禅坐经》! 经文一起,四下之中忽然出现无数裸衣欲女,前仆后继趴在了李清源的身上,一时间令他血脉喷张,欲念丛生。 轰隆! 莫名之地,又是一道炸雷声响起,李清源意念一散,识海中显现出来的灵识一下便黯淡了几分,并且已经褪色的灵光,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退去。 眼看再继续这样,李清源就要落了个魂飞魄散的局面,他一咬牙,暗忖道:“不能再等了!” 他主动应劫,怎么会没有丝毫手段留下。 之所以之前未出,就是想留下防备意外的,可眼下来了两个不知深浅的和尚,他知道,再不出手就没机会了! 说着,识海之中的李清源,周身猛然泛起一道白光,被这白光一裹,立即有无尽的温暖之意传来。 而他毫不迟疑,白光亮起之时,他代表他灵识的橘色光芒倏地褪去,猛然间,山呼海啸一般的雷声传来,四下又有千万阴虫嘶鸣,无数欲念化作了一股滔天大火,瞬间就淹没了李清源! 灵台中两个光头僧人对视一眼,露出不可置信的目光。 这真仙一流的人物,就这样死了? 不光二人转瞬大喜,他们本事来探查天庭动兵一事的,没想到却碰到了这等事。 真仙身死,若无人妥善安置,其仙躯过不了多久就会消散,化为灵机反哺天地。 可一旦用秘法煅烧,就能从中获取数之不尽的仙韵,不光从此修行资粮再也不愁,而且还能借助身躯,参悟大道之理! 就当他二人喜不自胜之时,那师弟忽然一愣! 他只见本被大火吞没,被阴虫啃咬的处处坑洞的那道身影,忽然明亮了起来。 只在一个呼吸间,又橘色的光芒映红了整个灵台,好似凤凰欲火,死而涅盘! 师弟面色惊恐,急急冲着师兄对了个眼色,虽然不能说话,可神色已经说明了一切。 对方要度过劫难了! 此时再想捣鬼已经不成了,二人互相看看,有了决断。 霎时间,他们果断推出了李清源的灵台,意识回到了自身躯体中,大叫道:“快跑!” 两人拔足起身,半点不敢多待,也再不敢多想狗肉的事情,施展遁法就这么逃了。 一路上,那师弟到底机灵一些,忽地想到了什么,急声道:“师兄,我二人被入了那人的灵台,肯定被他捉摄住气机了,就这样逃肯定是逃不走的,而且尚还有任务在身!” 师兄一向是个没主意的,闻言喘着粗气道:“那要如何?” 师弟顿手猛地一拍脑袋,恶狠狠道:“唤师傅来!” “什么?”师兄更加惊骇了,不由自主道:“那还不如让此人将我等打死呢。” 师弟则不同意,他摇头分析道:“师傅虽狠毒,可却不至于要了我们的命,而且我们只说意外发现真仙渡劫,有可能师傅不光不会罚我们,说不定还会嘉许我二人呢?” “是这样吗?”师兄忐忑地自怀中摸出一串念珠,那其上有一颗血红色冒着邪气的珠子十分夺人眼球,此物一经拿出,周围的温度好像都下降了几分。 “师兄,来不及多想了,被罚也好过魂飞魄散,我二人论遁术,怎么跑的过真仙?且他度过劫难后,修为肯定还会有所上涨呀!” 他们说来说去,却根本没考虑到,若对方真是真仙一流,而且修为大涨后,师傅万一对付不了怎么办。 恐怕内心深处,那师傅如果能就此死在这里,也不失为一桩美事! “好!” 师兄听到师弟所言不差,一狠心,就将念珠上那颗别样的珠子以两指捏在手里,猛一用力,珠子顿时化为齑粉。 …… 与此同时,李清源已经感知到了那二人已经退去,不过他却没有一点高兴的意思。 之前包裹住他灵识的白光,乃是他一直以来积蓄的愿力所化。 他自从修行《万灵本愿经》以来,体内那道法身就无时不刻不在壮大。 早前他特地写了一本《李清源大传》,还特地找了周桐替自己扬名,随着时间推移,收获已经开始显现。 而在流沙河的时候,不知因为什么,体内法身突然暴涨了一圈,在试仙宫做下策论,法身又迎来的一次暴涨,这些累次的积蓄,都在刚刚那个瞬间挥霍了出去。 不过这些并不是让李清源沮丧的地方,随着他修为渐长,未来做下更多事情后,肯定会有更多愿力收取手段。 真正令他担心的是,此时他虽然看似已经过了两道关卡,可那阴雷和阴火阴虫不同,不管你气息衰败到了什么地步,都是一下下击打而来的。 所以这阴劫此时尚未真正度过,可最凶险的,还是刚刚逃走的那两个和尚。 适才这两个秃驴,用以扰乱自己心神的是劳什子经文李清源并不知道,可他却明白,二人一念动,自己就欲火丛生,这肯定不是什么好路数。 怜香说,之前那个恶僧,就是自称欢喜罗汉,加上此时自己阴劫未去,那外劫是谁,也不用多想了。 定然是那个罗汉境界恶僧! 看来此番很可能在劫难逃了。 但,哪怕是死,我也要令你付出惨痛代价! 想明白这些,李清源脸色中露出决绝之色。 “你不来还好,你若来,我正愁你躲藏在灵山,无法找你报复!” 第一百三十五章 意外 李清源知晓自己恐怕难以脱身了,他不忍牵连到黄耳憨,暗运咒法,解开了捆绑它的捆仙绳。 他虽口不能言,身不能动,意识也只能沉浸在灵台之中,根本无法对外界有所感知。 但捆仙绳已经随同他有些日子,李清源得空就会祭炼此宝,因此操纵已然能得心应手。 之前黄耳憨将一切都感知到,听到那两人狼狈地逃跑的声音,不由深舒口气,明白李清源暂时没有危险了。 而此时的它得以解开捆缚,瞬间哇啦啦冲着李清源一阵狂吠。 可它叫了几声,忽地看到李清源目前的状态,立即愣住了。 之前它虽然感觉到李清源状态不对,可到底没看到李清源是个什么样子,现在。 “喂,清源……” 黄耳憨忍着味道,上前扒拉扒拉李清源的大腿,怯怯道:“清源,你咋了?” 怎么好好的俊逸青年,忽然变成这个模样了? “清源,清源?你可别吓俺?” 它那肉呼呼的脸因为紧张,都有些颤抖了起来。 它不停的呼唤着李清源,期望他能有所回应,可无论如何呼唤,李清源都好似死了一般,全无生息。 黄耳憨能察觉出来,李清源还有气息尚存,脉搏中还有温度,头上灵光也未散去,应该是尚为死去。 可看他此时这个状态,就算没有死去,也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刻了。 黄耳憨叫了半晌,看李清源都无所回应,立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二憨倒是听李清源说过,他和花果山的猴王关系不错,黄耳憨也有心去喊人来救此时的李清源。 可它一身本领和天赋,都点在了和常人理解不同的方向上了,甚至论速度而言,它恐怕还没普通狗跑的快。 此地距离花果山对李清源不算远,且不说中间还有海域相隔,就千里之遥,让它一只肥狗如何跑到地方? 于是,它只能无奈的一声声哀唤着李清源的名字。 “清源,清源……” 其实此时的李清源,已经比刚刚的状态要好上许多了。 毕竟此时他已经度过阴火,阴虫两关,由于他尚未到晖阳境,法相并未凝结,是以阴魔这关对他来说也不存在。 只是他一刻不曾渡过灾劫,就一刻无法恢复意识。 在他的感知当中,那两个僧人退出去后,又过了约有几个时辰,终于轰隆雷鸣之声缓了下来。 “快结束了!”尽管李清源已经疲惫不堪,可此时还是精神一振! 只要他捱过阴劫,哪怕那对头来了,他也不是完全没有反抗之力。 使他最担心的就是,黄耳憨不知现在如何了,这条狗虽然神神叨叨,可十几年的相处下来,哪怕它有些许别样的心思,可毕竟从没有伤害自己的行为。 更何况,之前它还舍身救过自己呢? 于是随着他受到的压力稍有减弱,连忙向外探出一丝意识,刚巧听到这只傻狗在不停的呼唤自己。 李清源心中一阵感动,不过此时不是啰嗦的时候,李清源抗住灵台识海中的压力,又将神念分出一丝出来。 “二憨,你快走吧,别管我了。” 黄耳憨正焦急当中,忽然听到李清源传音入密之声,瞬间喜出望外。 “汪,你咋啦,还有救没救呀,有救的话你告诉俺怎么救你呀?” 神踏马有就没救,李清源一阵气苦。 但他这时候哪里有心情和黄耳憨斗嘴,强撑着又回了一句道:“我现在没什么,等一会儿肯定会来个大对头,我若斗不过他,你可就要死了,你快跑吧。” 黄耳憨吓了一跳,警惕的左右看了看,却发现四野空旷,恐怕方圆百里连个人家都没有。 而它在遇到李清源之前虽然也生活在野外,可那时候是在中土,别说妖魔肆虐,就连野兽都没有太凶猛的。 这里渺无人踪穷山恶水的,离了李清源,要本大仙怎么活? 它刚想再问李清源怎么办,可这次无论再怎么呼喊,对方都没了回音。 “咋办呢?” 想了半晌,还没等它得出个结果来,黄耳憨忽然脑袋一摆,激灵了一下向东面望去。 只见不远处,缓缓走来了个青年男子,此人生得倒是有几分儒雅,步履之间身姿轻盈,看起来也是有几分道法在身的。 “好眼熟呀!” 难道此人就是李清源对头? 可看到这人,黄耳憨非但没怕,反而还有些跃跃欲试。 它灵觉要远超常人,甚至远远超过普通修行中人,之前是因为被捆仙绳绑住了,断绝了灵觉,此时已然脱离了束缚,所以它虽然看到了对方,那人此时却没注意到它。 而黄耳憨盯着此人看了一会儿,终于想起来那熟悉之感从哪里来的了。 “这人拿水珠打过俺!” 此时那人不知在寻找什么,晃晃悠悠的不停在林中探索,找了一阵儿也没什么结果,脸上不由得露出颓丧的神色。 正当他想要放弃之时,耳畔忽然传来一道声音。 “你在找什么?” 儒雅男子一惊,双眉猛地上扬,仓啷拔出腰间佩剑来,眼中露出戒备神色道:“谁!” “俺说你在找啥?” 这声音是个破锣嗓,此人对这个声音没什么印象,他不敢回复,只得环身四顾,可四周哪里有什么人影。 “阁下是何人?” 那声音却不回答他的话,反而回了一句令他不解地反问。 “你是钟丰茂吗?” 钟丰茂?这名字有些熟悉呀。但这人表面上却没露出声色,反而摇摇头道:“我非钟丰茂,阁下何人,何必鬼鬼祟祟不肯露面!” 他话音刚落,那人却说出了一句令他大恐的话来。 “那你就是张泽成咯!” 来人正是张泽成,他听到对方一下叫破了自己的名字,惊骇的一下几乎跳起来。 他强行定住心神,双眸露出凝重之色,惊疑不定道:“阁下到底是谁,为何知道我的名字,你又想做什么?” “俺问你,你在找什么,不说实话,俺就要打死你了。” 伴着话语,张泽成只感觉一股震天撼地恐怖气势,如同山崩海啸一般朝着自己涌来。 受到这气势压迫,张泽成吓的几乎要瘫软在地上,他连忙顺势跪下,恐惧道:“前辈饶命呀!” 与这气势相比,哪怕自己那个身为龙王的岳丈都好像米粒荧光同骄阳争辉,张泽成出道一直到如今,除了碰到了一头黑熊外,还没有人有这等气势,所以他焉能不怕。 所以他刚刚求饶一句,嘴上丝毫不敢耽搁,连忙交代了自己在找些什么。 原来,自打张泽成侥幸在熊罴处逃了一命后,心中猛然明白了,这天地虽大,可想要立身其中,非得有足够的修为不可。 而想要将修行之路化为坦途,背后一定要有足够背景支撑才行。 于是他受挫之后,就回了岷江龙府,消停的跟龙女成了亲。 说是龙女,可龙生九子还各个不同呢,何况岷江龙王,也只是神庭摄封的伪龙呢? 他那位妻子说是龙女,实际上只是个怪物,生的倒是和记载中的“螭吻”差不多,那形状就像四脚蛇剪去了尾巴。 若只是原身丑陋也就罢了,可偏偏化形之后也极其丑陋,甚至和前些时日对他施暴的易柆箕差不多了。 但大丈夫能屈能伸,若只是面目丑陋,张泽成自诩好男儿,为了修行能够顺利,尚且能够忍受。 可龙性最淫,早前他和龙女邂逅之时,对方就一眼相中了他的相貌,对他爱得死去活来,这下成了亲,可以说是日日笙歌。 龙府富有不假,可张泽成吃遍了补腰大药,也扛不住日日这样折腾。 于是,终于在一个夜黑风高的夜晚,他选择了出逃…… 逃走后,他明白自己肯定不能在中土待着了,岷江龙府势力那么大,他若不出中土,早晚会被人抓回去。 就这样,他选择了离开中土,前往东胜神州。 之所以没往西去,而是向东逃奔,是因为往西会勾起他心中更加不堪的回忆,若是在碰到易柆箕那刁妇,还不如回龙府和龙女凑合呢。 走了几个月后,张泽成就来到了这傲来国,没想到此地物产意外丰茂,他这些日子以来,经常在野外寻找珍惜药材,尤其能够修养身体,调补后腰的药材,他更加珍视。 此前他误走了林中,正感觉自己迷了方向时,忽然听到远处传来有人说话的动静。 张泽成灵机一动,向往前找到说话之人去问问方向,没想到人没找到,却意外发现一株灵参。 那灵参眉目宛若个婴孩一般,显然是快成了精了。 张泽成大喜过望,这等珍材服下去,哪怕易柆箕同龙女齐来,自己有灵参为持,也够酣战她们几个日夜。 于是他便顺着足迹,追踪到了这里,才有了目下之事。 此时他俯伏在地,不敢有丝毫隐瞒,将自己追逐灵参之事全部吐露出来。 而那破锣嗓听完了,居然半天没有动静。 “前辈,前辈……” “呜呜,俺不妨与你说了。俺乃真仙!” 什么? 张泽成心中大震,他之前虽然感受到了那个气势,对说话人的境界有所猜测,可也没敢想对方真是真仙一流的人物。 这等人物虽然他也曾见过,那位正阳真人也是这等人物,可他与正阳真人前后交集加起来也不过是三五句话,哪里会明白真仙代表着什么。 他只知道,但凡能够的上一个仙字的,一挥手似自己老泰山那等“龙王”,反掌就能打死不老少,于是想到这里,张泽成语气更加谦卑了。 “不知前辈唤住晚辈为何,但有所命,晚辈必然效劳。” 张泽成明白,对方既然叫住自己,又跟自己啰嗦一大堆,肯定是会有目的,而他的猜测也果然不错,只听对方开口了。 “俺今日即将渡劫了,可这身修为却没个衣钵弟子,这劫若能度过去还好说,若渡不过去,可就可惜了俺一身道法了。” 这寥寥几句话,让张泽成听到差点欢喜得跳起来。 果然呀,人到逆境是会反弹的,一直走背字,也终究有时来运转之时。 他在心潮起伏之际,就听那破锣嗓真仙道:“俺现在也来不及寻找中意弟子了,恰好遇到了你,这样吧,俺若度过去,就收你作个弟子,若是没度过去,就把这一身道术尽数传给你,到时候托你帮我寻找个何意的衣钵传人!” 听到这里,张泽成强忍着才不让自己大笑出来,他被就在地上跪着,现在又慌忙叩了几个头,口中念道:“弟子参见师尊,师尊定然能度过劫难!” 他又不知道自己那位“师尊”的位置在何处,于是便东南西北磕了个遍,然后道:“呃,不知师尊还需要弟子做什么?” “你往南走三十里,过了个土丘,我就在这里,到了自然会告诉你。” 张泽成闻言赶紧起身,施展身法向南而去。 他虽然境界不太高,可毕竟也是有道法在身的,三十余里没一会儿工夫也就到了。 而他一到此地,就看到前方不远处,双膝盘坐着一位面容枯槁的老者,浑身腐朽,甚至还有阵阵恶臭传来! 张泽成此时的见识非比原来了,在龙府虽然修为不见涨多少,可对一些上境仙人的传说却了解了不少。 他看眼前人这副样子,分明就是露出了五衰之象,不由心中一阵激动,暗忖:“果然是真仙!” 这下他再无怀疑了,赶紧上前走了几步,来到了那老者的近前,跪下叩拜道:“弟子来了,不知师尊还有什么嘱咐!” 他此时倒是没什么坏心思,明白无论真仙这等人物,无论再衰弱,也不是自己能够伤害的,甚至心中还期盼对方撑过劫难,那样自己就真的有一个天大的靠山了,再不用过原来那等日子了。 到时候,李清源易柆箕这等人? 哼! 此时那声音又传来了,可这次却令张泽成心中有些惊奇。 “你驮上俺,咱们往东走。” 依旧是个破锣嗓不假,可这声音还是好像还是从远处传来,这令张泽成有些纳闷。 不过想到道家高人都有传音入密的本领,张泽成也没深想,站起身来就依言行事。 他不敢多看“师尊”容颜,只是偷偷瞧了一眼,就心中暗自佩服。 原来这“师尊”虽然此时露出五衰之象,可依稀间还能从眉目中看出无双姿容来,看来师尊之前,肯定是仙风道骨的老仙长,自己真是福缘不浅呀! 只是师尊那眼角眉梢却有些熟悉,但张泽成毕竟没敢多看,是以也没多想。 这时,“师尊”又传来吩咐:“你闭上眼睛。” 张泽成一愣,但不敢违背师命,刚将眼睛闭上,忽地感觉身上一沉,差点没将自己压趴下。 第一百三十六章 霉神张泽成 载着背上的沉重,张泽成闭着眼睛砥砺前行,被重担压得喘不过气来时,他也不是不想放下背上的师尊,哪怕瞧瞧“师尊”为何如此压人也好呀。 可每次稍有念头,想睁开眼睛的时候,就能听到“师尊”的破锣嗓对他呵斥。 “快走!” 无奈之下,张泽成只能期望师尊要去的地方不算太远了。 距离他们一行不算太远的地方,两个光头边遁逃边在商量。 “师弟,稍后若是师傅来了,问起我们该如何说?” “如何说?当然是据实说了,只要隐瞒我们曾主动招惹那个渡劫之人就行了。” 师弟不知要比师兄机灵多少,自然知道单纯欺骗师傅,肯定难以蒙混过关,所以告诉师兄话说一半留一半,谎话没说,只是隐藏自己先行惹事,不可谓不奸猾。 师兄一听大觉有理,刚刚点头称是,忽然一滞。 直看此时的前方空中,忽然凭空显出一个身形,那金灿灿的身影自高空中闪烁,脑后似有无边佛光。 师兄弟二人一见到这个身形,慌忙跪下叩头道:“弟子参拜师尊!” 那天空之人闻言将身上辉光散去,从中露出一个僧人来,他身材胖大,脖颈上戴一串佛珠,身上淡粉色的袈裟,其上纹着不少裸身艳色女子。 他居高临下看着下面两个弟子,虽然脸上笑嘻嘻的,可双眸却没有一丝笑意。 “徒儿因何事惊动为师呀?”这语气在外人听来极其和善,可地上跪着的两个光头却不寒而栗。 似乎面对眼前僧人的恐惧,丝毫不弱于适才看到真仙“劫难”已去,性命即将不保的慌乱。 “师尊容禀……” 师弟刚欲说话,就被打断,“恩远,你来说!” 那师兄恩远望了师弟一眼,战战兢兢道:“师尊,我二人奉命下界,没想到来到此处,却碰到一位真仙!” 真仙? 饼脸僧人暗吃一惊,以他的境界,听到真仙二字,也不由心中生凛。 按理来说,他居于灵山,早是见惯了这那人物,不该吃惊才对,可真仙却与别个不同。 一来,真仙必然是正途修仙出身,早前虽然修仙没有如今艰难,可真仙定然是有跟脚的,没跟脚的早死在了上一会元当中。 二来仙分九品,能入真仙之流,就说明争斗手段奇多,不然自从外物匮乏后,也不能从而提升仙品了。 所以这天庭灵山虽神仙遍地,可能入真仙二字的却是寥寥! 想到这里,饼脸僧人目光一凝,脸上也没了笑意,反而露出慎重之色,对那恩远和尚喝道:“仔细讲来!” “是!”恩远和尚不敢怠慢,连忙将他们如何寻找藏匿之地,又是如何遇到的李清源,从而观察他的状态从而推测出来对方正在渡阴劫一事告知了师傅。 只是隐去了他二人曾暗中捣鬼,也根本没提那“真仙”此时说不定已经渡过了阴劫。 这些叙述听的饼脸僧人眼中邪气大盛,他双眸猛然射出寒光,急声问道:“那人此时在何处?” 这句话他却问的是那师弟。 “向东约有七百余里,密林之中有一土坡,那人就在此地渡劫!” 饼脸僧人听完纵声长笑,根本再不理会两个弟子,急急就往师弟口中地方飞遁而去。 他人腾在高空之上刮起一阵罡风,引得周围树林之中倏地激荡开来,他却恍然未觉,只是心中不断思虑着。 “会是谁在渡劫呢,难道是降龙伏虎?” 他两个弟子不知道阴劫的玄妙,他却深深知晓其中道理,明白假如对方在渡阴劫,此时自己到场,就说明对方一定是自己的仇家,所以才怀疑倒了素来和他不睦的两位大罗汉身上! 不过转瞬这个推断就被他否定了,两个弟子虽然没见过降龙伏虎,可若是佛门中人渡劫,尤其是这二人的话,对抗阴劫时周围一定会有佛光大炽,那两个弟子肯定会跟他说明。 既然不是降龙伏虎,就肯定是玄门中人,可那又会是谁呢? 自己得罪人虽然不少,可有大背景的却一个都不惹,不然凭他行事之张扬,时常荼毒生灵造逆,早就被大能辈一巴掌拍死了。 要知道,这天地间不怕他师门之人,可是有的是呀。 难道是那卯氏? 当然他指得可不是卯怜香,而是其背后的那位姐姐! 这番心思只在转念,无论是谁,既然是仇人在度阴劫,这个机会他都不会放过,想到这里他又加快了几分速度,若不是顾及此地将要开启大战,他就展开法相,那样几百余里,可以说是瞬息即至! 不过就算没用全力,这么一点距离对他也等同于近在咫尺,所以只是几个呼吸,他就已经来到了弟子形容的所在。 “嗯?”来到附近,他运起慧眼一看,只见这地方渺无人踪,并没有一个人影。 难道自己说谎了? 这不可能,自己弟子虽然狡猾,可万万不敢说谎骗自己,他对御下之道极其自信,所以根本没往那个地方去想。 “难道此人已经度过了劫难?” 不应该啊,假如我是其人仇敌,外劫未至,他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安然度过的! 想到弟子说,那人身旁还有一条被捆缚住的大狗,难道是他驱使小妖带着他逃走了? 于是他定目向下仔细看去,只见那地上豁然有着一排排沉重的脚印,却分明是个人的足迹,他又寻着脚印来回端瞧,未多久,就让他看出了端倪! “原来是有人相助,估计是一凡人,不然脚步不会如此沉重,那他此时定然还未走远!” 这个判断也符合逻辑,饼脸僧忽地冷笑一声,瞬间一抖袈裟,运起法力来,一路追着脚步而飞。 同时他运足目力,双眸穿过遮挡视线的丛林,直往东方看去。 果然,只见前面大概有三十多里,正有一人步履沉重地背着个什么,饼脸僧一见之下大喜! 他仔细分辨一下,却忽地一愣。 原来他看那人背着的,竟然是一条身躯极其胖大的似狼似狗的东西,它前爪扒在了那人背上,后蹄悬在那人腰间,悠哉悠哉的还在打着秋千? 而除了那庞大的身形外,那人背上并无他物! 饼脸僧人立即心生警惕,难道走路的那个是渡劫之人,他此时已经渡过了阴劫? 事已至此,无论如何这个铲除仇敌的机会饼脸僧都不想放过,何况,如果能斩杀真仙,那好处更是数之不尽。 眼看两下只距离三十余里,他飞腾起来,只是一个起落就到了背人男子的身前。 而等他到了这里,只见背人那男子紧闭双目,丝毫没有察觉他的到来,他反倒是看清了此人背后背着的那条秃毛狗,有些怯生生的注目着他。 “善哉善哉,小施主,贫僧有礼了!” 此时张泽成早已被背上的黄耳憨压的痛苦不堪,有心问问“师尊”,到底距离目的地还有多远,可又怕惹恼了师尊,所以根本不敢多嘴。 只是觉得师尊在自己背上有些不安分,来回不知在晃悠什么,虽然不时出言给他指点方向,还偶尔会告诉他小心别撞上树,却怎么也不叫他睁眼。 正当额头大冒虚汗时,忽然听到一声佛号,而“师尊”却无动静,于是他小声问道:“师尊?” 回答他的却不是“师尊”的破锣嗓,还是之前那个陌生的声音。 “小施主,你口中师尊乃是何人,不妨说与贫僧!” 张泽成听到没有师尊半晌动静,虽然背上负重仍在,心中也不免有些疑惑,于是睁开了眼睛,正看到眼前饼脸僧人! 只是这一眼,张泽成就大惊失色。 原来这僧人虽然其貌不扬,可他脑后佛光却不是假的,此乃佛门大德的标志,张泽成不敢失礼,连忙回道:“下境小修见过禅师!” 说着,他就想躬身施礼,可背后背着个超级重物,他哪里俯的下身子来,于是情不自禁向着身后一望。 “呀!”张泽成一转头,正巧跟背上一颗狗头脸贴脸,嘴对嘴,而那条大狗也正用智慧的眼神看着自己。 “你……你是谁?”他乍惊之下,一时间吓得舌头都不利索了。 只见那条狗淡定的从他身上爬了下来,根本不理会他说了什么,反而是一拧身就靠在旁边一棵歪脖树,懒洋洋的长大了嘴巴打了个哈欠,就那么躺在了地上了…… “你是谁?为什么会在我背后,我师尊呢?”张泽成又惊又怒,连声问道。 只见那只秃毛狗又抬头看了他一眼,左右摆摆脑袋,似乎对他的话根本听不懂,伸长了脖子一吐舌头,哈哈唔咽了两声,就把头依偎在了身子中,不理张泽成了。 “你?” 张泽成还想再问,可看了半晌的饼脸僧却没心情就此欣赏他们的戏码,他上前一把捏住张泽成的手腕,目光注视着对方,一字一顿道:“小施主,贫僧可是正在问你,你那师尊是何人呐?” 说着,他手指略一用力,只听咔一声,张泽成的胳膊就被就此掰断! 一下受到如此剧痛,张泽成嗷地惨叫了一声,疼的冷汗直流,瘫软到了地上,口中道:“禅师容禀,禅师容禀呀!” “快说!”饼脸僧呵斥道。 他早在刚看到张泽成第一眼就看出,此人确实是有道法随身的,虽然道业微末,但气机纯正,肯定身怀玄门正途修行法门。 这也不假,张泽成修行至金丹境界后,就已然开始转修了《天遁剑术》,虽然原本早就被李清源蒙哄了去,可那本道册他随身几年,早已背的滚瓜烂熟了。 此时张泽成看着僧人那欲吃人的目光,和手臂传来的剧痛,知晓命在旦夕,一个不好就可能会被这僧人弄死,于是根本不敢隐瞒,就将如何“拜师”的过程说了一遍。 可他却没想到,这番话说完,那僧人却根本不信,他恶狠狠的瞧着张泽成,忽然笑了。 “看来小施主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说罢,手上猛然窜出无数细密的弧光,似是一道道小蛇,立时间钻入了张泽成的体内。 “啊啊……”张泽成一阵惨呼,痛不欲生,口中不断道:“小修并未说谎啊禅师,晚辈甚至不知自己一路背着的是一条狗,禅师饶命啊!” 未曾说谎? 饼脸僧人一指躺在树下的那条秃毛狗,语气冰冷道:“你以为贫僧看不出来,这是一条尚未成精的凡犬吗?它灵智未开,连人言都不懂,难道你的意思,是你有道法随身,却让一条狗给骗了?” 要不是张泽成身上确实有玄门正宗的气息,饼脸僧还不会认定他在说谎,可是张泽成修行的《天遁剑术》,从气脉上判断明显不是修炼一天两天了。 加上他说的真仙渡劫,和自己判断的相吻合,饼脸僧也不会如此折磨他,顶多一巴掌拍死,在另行寻找也就是了。 至于那条狗,他只会相信自己的目光,虽然这体型着实是肥硕了些,可无论怎么感应,这都是一条凡狗,甚至憨傻的紧。 不然听人如此凄厉惨嚎,放在一般的狗身上,早就惊骇的跑掉了,还能懒洋洋的躺在那里? 此时的张泽成欲哭无泪,他无论怎么解释,对方都是不信,心中不禁生起了绝望之意。 他从小就是被娇生惯养出来的,就算修道之后稍稍受苦,那也丝毫不耽误声色犬马。 自从遇到李清源后,张泽成一路走了背字,可那也只是气怒交加,身体上最多只是服侍了两个不同寻常的女子,哪里吃得消这等苦楚。 所以知道辩解无望,而痛苦已然战胜了求生的欲望,于是张泽成双眸露出绝望之色,忽然脸色又显出狰狞,狠狠的望着饼脸僧:“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说着,他就要自断经脉,就此奔赴黄泉! 可却没想到,那饼脸僧却只是一指,他气脉运转就已经停滞,想要自尽都做不到。 “哼,在贫僧面前说这等小儿话?就算你死了,贫僧也能将你神魂拘摄出来,想判你到地狱你就要下地狱,想转你为畜生道你就要永世做个畜生,还不与贫僧实话招来!” 此时的张泽成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现在可真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受尽折磨却没有一点办法。 哪怕他想编个瞎话出来,都不知道这恶僧想听些什么。 就在他万念俱灰只是,忽然听到远方传来一声大喝:“允那和尚,赶快放开我师弟,不然我可就要拿你试剑了!” 话音未落,只见自西方疾速闪烁一点金芒,霎时即到,辉光一散,露出一个姿容无双的青年男子。 场间二者一见这人,同时失声:“是你!” 第一百三十七章 战罗汉 二人一见眼前之人,纷纷大吃一惊。 张泽成是没想到他与此人素有恩怨,那诓骗自己喝下“陈酿”之人,就算不是这人,也绝对和他脱不了干系,却没想到陷入危局之时,他会来救自己。 而那饼脸僧则是没想到会在此地遇到这人,当初自己捏死他不过像是捏死一只蚂蚁般简单,可他却敢连连喝问自家姓名,加上眼前男子姿容乃是自己平生仅见,自然印象无比深刻。 二者一同注目着来人,对方却只是淡淡一笑。 “二位,别来无恙?” 这风轻云淡的气势,不由让张泽成一阵心折,而那饼脸僧人却无端多了一些警惕。 他只看眼前人斜飞剑眉,锐目黑眸,英鼻淡唇,面如刀削。 身高七尺以上,头戴鹊尾冠,穿着玄纹云袖的藕色儒袍、腰系水火丝绦、足蹬朱云屡,斜背一口长剑,说不出的清俊出尘,逸迈脱俗。 来者正是已经渡过阴劫的李清源! 原来,之前李清源在苦撑阴劫意识不清醒时,一切都是黄耳憨的注意。 当初,李清源曾拿它当作挡箭牌防住张泽成的重水,由此它便注意到了此人。 后来李清源擒住张泽成时它也在一旁,更是听李清源说过对方的名字,想到李清源之前让它逃跑说的是,一会儿会有个大对头到来,又恰巧遇到了张泽成,自然就把他想成了那位“对头”。 于是它先是将张泽成骗过来,让它背着自己远离李清源,这样就不怕他起什么坏主意,害到李清源了。 至于对方会不会害自己,抱歉,它黄大仙对张泽成这等微末道行的修士,可谈不上一个怕字。 说来也巧,本来无论是黄耳憨,还是李清源,张泽成都不难辨认。 可李清源为度阴劫,容貌大改,而黄耳憨之前为了救李清源,身形瘦了一大圈,毛发也秃了,这样整体看下来,就和之前大有不同。 所以哪怕之前张泽成回头看清了黄耳憨,也没认出来这是当初李清源身边的那条。 而本来李清源想渡过阴劫,还有很长一段时间要走,没想到自从张泽成走到自己身边,那阴雷就开始逐步衰落下来,当然,张泽成的到来他是不清楚的。 之后没过多久,他就已然从容渡过劫难,不仅如此,甚至《八九玄功》第一转,终于又晋升一重,李清源也自此得成“度厄灵体”! 这体质种种玄妙难以言表,单说他自此之后,渡劫的成功率凭空多出两倍有余,就是无比重大的收获了。 更难得的是,琴心过后,就是腾云之境,所谓气海孕灵胎,一点灵光不散,则我长存于世。 而度厄灵体,最重要的就是能将体内灵胎,在原有的根基之上,在生生拔高一重。 所以当李清源终于炼成了度厄灵体时,没有半点迟疑,就开始凝聚气海灵胎。 毕竟他明白,既然已经有那两个和尚作为引子,那欢喜罗汉必然会寻来此处,而他早已积蓄圆满,在琴心境界停驻多时,所以此番凝聚灵胎,如同水到渠成一般,没有一丝困难。 自此,他已经晋身破入腾云境,所谓:延年千载,名曰蚻人。游诸名山,飞行自在,青童侍卫,玉女歌扬,腾蹑眕霞,彩云捧足,由是而已。 到了这个地步,就算在古时的道门中,也可称一声真人了,可以说一只脚已经迈入了正式修行者的行列中,无论何等大能,都不能叫他下境小修,而是会适当给予尊重。 因为走修仙之道能入腾云的,几乎注定了有乾元资才,只是时间早晚和成就仙品之上有所区别。 到了乾元境,天地间除了寥寥道尊佛祖级别的人物,都乃同辈中人,自然再无人胆敢小觑。 而这等人,只要持有厉害法宝,哪怕对上乾元境的仙人罗汉,亦然不是没有一战之力。 因为但凡厉害的法宝,操纵的底线就是腾云境的真气质量。 比如,现在眼前的饼脸僧人,也就是这位欢喜罗汉,目光深邃注视着李清源,半晌,才意味难明地道:“昔日一别,不想施主风采更胜往昔。” 李清源初入腾云,气息不稳,饼脸僧乃是罗汉境界,等同于炼气人仙,修仙者乾元之境,所以不难看出李清源此时的跟脚。 “此人竟然是个修仙者!” 欢喜罗汉心中暗自惊叹,当年他遇到李清源时,可是没有看到李清源有半分修仙的痕迹呀,这才多久,此子竟然都破入腾云境上了? 那渡劫之人是他什么人? 虽然看现在李清源表情不见异色,可他事到如今还记得,当年此子,是用何等的眼身看着自己。 难道是我的哪一位仇敌,知晓我与此子恩怨,故意收他为徒? 欢喜罗汉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那渡阴劫的,正是李清源本人,在他的理解当中,修士不到他这等境界,是无论如何不会提前引来阴劫的。 可是他怎么绞尽脑汁,也想不到李清源背后到底可能是谁,而此人现在在哪里,为何让此子出来和自己对峙。 正当他深深疑惑之时,忽然又听李清源开口了。 “欢喜罗汉,你所图者不过是那个渡阴劫者,不如放开我那师弟,前来问我。” “哦?” 欢喜罗汉双睛一亮,也没理会李清源来时口出大言,说什么要拿自己试剑的话,正是敏锐的把握住了,李清源和他手里抓着的人师兄弟的关系,于是道:“好。” 说了一声好后,他便放开了张泽成,可在此之前,他却无比阴狠的先是冲着张泽成丹田一掌,张泽成受此一击,立时惨叫一声,躺倒在了地上生死不知。 而李清源却只是目光稍稍阴冷了许多,寒声道:“罗汉果然还是这般阴毒!” 此时的欢喜罗汉哈哈大笑:“所谓放下屠刀,立即成佛,贫僧见他有挥舞屠刀的本领,现在将这个本领毁去,也只是助他早日成佛!” 李清源听到这句话,再也压不住心中怒火,这个诡辩,和当初他带领一群恶僧屠城又有何异? “好好好!”李清源连说三个好字,他已经懒得和这个和尚辩论,现在他只想与之酣战一场,除却此獠。 刚一说完,背上宝剑陡然出鞘,直取欢喜罗汉。 这剑来势极快,而且比之以往不知威力不知大上几许,刚一施展出来,剑光就如同一道赤龙,好似倏地照彻幽冥,横贯而至。 可那欢喜和尚却不闪不避,面对这等剑势,他却只是轻蔑一笑,一挥僧袍就将其挥散! “就这等本领?” 话音未落,只见李清源又是十几道剑光同时杀来,这番来势比刚才更加猛烈,可他却亦然岿然不动。 “看来也仅是如此了。” 说着,一抖袈裟,那十几道剑光同时寸寸碎裂,同时他对着李清源遥遥一指! 呼呼! 只见有一道金光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直取李清源,一路奔来裂石碎岩,周遭林木但有阻挡连声息都没发出半点,统统在虚空之中化为齑粉。 连续两次进攻无果,李清源早料到是这个结局,是以并不慌乱。 要知道,他虽然已经破入腾云境界,可要和对方相比也不亚于是天壤之别,所以根本没想天遁剑术能够建功。 他之所以敢战此人,一者是恨以入骨,二者也是有所依仗。 眼看那道金光打来,李清源内心当中古井无波,就在金光已经距他不足两尺时,李清源身躯猛然一颤,整个人倏地不见了。 “噫?”欢喜罗汉没想到还有这个变化,一时间更没看出来李清源跑到哪里去了,左右打量一下无果,口中念叨:“藏到哪里去了?” 一边说,一边纵起身形来,欲到高空中开启慧眼,居高临下查探。 他一步跃起,腾飞二百丈,脚踏云雾向下看去,可没等他运起慧眼,耳畔忽然有一阵钝器破空声传来。 呜! 欢喜和尚急一转头,就见到半空之中突然出现李清源的身影,他手舞一杆大贯,那贯口上缠着华丽的绳索形状的饰物,正朝着他砸来! “哼,能奈我何?” 虽然连续交手了几招,并且感觉此子真气精纯的可怕,可他根本没将李清源放在眼里,毕竟两者之间有天渊之别。 所以,他一挥袍袖,就迎上了李清源那杆怪异却华丽的兵刃。 衣袖虽软,可在他挥舞之下就彷佛成了金钢一般,两者猛然一碰撞,发出了一声震天巨响! 砰! 李清源一口鲜血吐出,差点没栽倒云下,不过他却丝毫没有露出怯意,反而精神大振。 只见那欢喜和尚虽然挡住了这一击,甚至身形都没退后半分,可脸色却忽然一白,明显对方这个力道,是他万万不曾想到的。 这个变故,令欢喜罗汉立时大感失了面皮。 想到此子不过是个小辈,却跟自己纠缠了这么久,若是如此拖延下去,万一被他背后师长渡过阴劫缓了过来,那自己岂不是危险了? “好…呃…” 他刚想放一句狠话,然后就要对李清源痛下杀手,可没想到此时李清源挥舞九天龙魂贯,又向他冲了上来,贯尖直指胸口,令他不得不做防御。 可这次李清源却学聪明了,眼看又要和那袍袖撞上,他急急变换了三招,一时间攻势如同疾风骤雨,未给对方留半丝喘息空间。 “你!” 欢喜罗汉一身术法极其高妙,可此时被李清源近身,竟然有些狗咬刺猬,无从下手之感,竟然奇迹般的被李清源给压制住了。 这就是李清源从小练武,一身凡俗武艺妙到毫巅,而这欢喜罗汉根本没接触过武艺这东西,所以才显得如此狼狈。 要知道,之前李清源就连那个征战无敌的沙场大将张翼德,都斗了几十回合,甚至对方就算胜他一筹,也有以境界压人的嫌疑,不然胜负为何,还难以分辨呢。 可这一切也就仅仅而已了,李清源明白,自己虽然短世间压制住了他,可就算他挨上自己几贯,也难对他留下什么重要的伤害,索性这场战斗他心中早有腹稿,这一切都是在自己预料之中。 此时李清源又是一贯刺来,欢喜罗汉眼看自己论武艺不是这小子的对手,终于决定干脆不与他如此缠斗下去了。 于是面对这直刺脖颈的一贯,他非但不去守御,反而指尖射出一道金光,直奔李清源袭去。 “哼,就算被你刺我一下,也伤我不得,可你吃我一击,就要自此毙命!等你死了,贫僧在拘你魂魄来好生折磨,那时节在拷问也不迟!” 想到这些,他脸上不禁露出狞笑。 但他那道金光虽然行进速度要比李清源快上许多,可两者相距委实太近,李清源又使得是丈二的长兵刃,于是此时这贯尖已然先那金光一步到达。 此刻,令欢喜罗汉万万没想到的事情发生了。 只见眼看就要刺到自己身上的贯尖,竟然不再向前,反而是之前缠绕那个像是饰物的绳子,倏地“活”了过来,不由分说就将他的脑袋缠了一圈。 “啊?”欢喜罗汉惊叫一声,一只手连忙去拽那根绳子,意图延缓捆缚之势。 而此时的李清源也不想就此殒命,面对那道金光,情不自禁的运转出立正无形,霎时身躯虚化,向右方急急闪烁,可毕竟躲避有些迟了,只是堪堪躲过要害,还是被这道金光洞穿了胳膊。 李清源闷哼一声,只是用余光扫了一眼伤势,只见那疮口处有一道细细的黑线,初时只是一小点,可却以急速扩大,转眼间就已然扩散了半条臂膀。 而被那黑线扩散到的地方,霎时间全没了知觉,此时已经来不及让他多想,仓啷一声紫电剑急急斩下,鲜血喷涌而出,就已经将他的左臂整条砍下。 但这等奇痛,李清源却根本顾不得了,看到欢喜罗汉正在和捆仙绳做着纠缠,清源戒幽光一闪,他右手大贯已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阵盘。 正是天荡剑盘! 手持天荡剑盘,李清源双眸血红,想起当日青河县的惨状,他目赤欲裂,大声喝道:“淫僧,你造逆多端,今日,便要让你知道什么叫天不可逆,民众无不还之力,人不可欺,匹夫无不报之仇!” 第一百三十八章 秃驴归谁? 场间胜负看似已定,而下方的张泽成却已经惊骇欲绝。 他靠到同样在看激斗的黄耳憨身边,也不知道如何称呼对方,只得道:“这条狗兄,你是我清源师兄的宠物?” 黄耳憨本来心中是有些担忧的,毕竟李清源的境界实在是差那和尚太多了,可没想到,此时他已经用捆仙绳绑住了和尚。 但他自己亦是被毁去一臂,黄耳憨看的眼泪汪汪,正心疼李清源时,忽地听到一旁的张泽成说话。 “噫?你不是死了吗?” 黄耳憨不解,它是亲眼看着张泽成被那和尚打了一掌,躺在了地上气息全无的,怎么现在突然又活了过来。 而且不光活了,还好像没什么伤势的样子。 它这一说话,嗓音实在太过独特,张泽成一听明白了,原来最开始耍弄自己的,就是这条狗! 刚欲作怒色,可想到上面的李清源,霎时收敛了脸色。 同时心中充满震骇,一下就联想到了,恐怕之前自己看到的那个人形容枯槁的老头,一定是李清源无疑了。 本来按理来说,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信对方修行这么快的,可事实摆在眼前,何况目下他已经擒住了那罗汉境界的和尚呢? 想到这里,张泽成再不敢提前事,反而讪讪解释起来自己为何没死。 “不敢瞒狗兄,我有一道回春符,之前刚巧用掉了,呃,不过现在已经没了。” 黄耳憨只是好奇,却根本不关心他是死是活,根本没细听他是怎么活的,反倒是才回想起来对方适才说的话。 “俺是大仙不是宠物,俺是李清源的主子!”它信誓旦旦道。 这句话令张泽成愣住了,没想到还有这么个关系。 刚想再问,和二憨套套近乎,甚至想提起刚才黄耳憨说收他作徒弟那个事儿还做不做数,忽地空中又起了变化。 只听李清源冷声道:“淫僧,你造逆多端,今日,便要让你知道什么叫天不可逆,民众无不还之力,人不可欺,匹夫无不报之仇!” 话语未尽,李清源手中天荡剑盘猛地大放五色光华,一道红光自他手中出现,落到了那淫僧身上,刹那间,面前和尚头颅已经掉落了下来! “死…死了?”张泽成脸色一白,目光中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 而黄耳憨则是死死盯着李清源那个断臂处,脸上显出悲伤。 看到强敌已除,李清源喘着粗气,直直摔落了下来。 刚才只是稍稍催动天荡剑盘,就将他自身全部真气耗空,此时他一只手死死捂住断臂处,身体砰地一声落到了草丛中,而他不远处,正是那欢喜罗汉的身子。 这场面上的画面几乎凝滞住,李清源挣扎着站起身,缓缓来到了欢喜罗汉的躯体旁,口中道:“你往日多有作恶,可曾想过今日?” 可他话音未落,忽然不知从何处传来一阵哈哈大笑。 “哼,小辈本事还算不错!” 随着话,天空之中猛然黑暗了下来,李清源急急抬头,只见千丈高空之上,正有一座莲台,其上端坐着一个金色身影。 这身形初时还不太大,可一经展开,倏地扩展出几百丈出去,立即如同一座山脉,使人一见之下就要心生敬服。 可他身躯虽然是金色,整体却散发着阵阵粉色晕光。 李清源只是扫了一眼,顿觉心跳加速,口干舌燥,内心一阵躁动难以平静。 “胆敢毁我肉身,今日,本座要将你扒皮剔骨,打入九幽,日日受冤魂啃噬,神魂夜夜受阴鬼撕咬!” 说着,抬起一掌,就以雷霆之势向李清源处砸来。 他那一掌委实太大,落下来时,甚至遮蔽了骄阳,整个视野里只有一片紫色晕光尚存。 此时的张泽成,早已吓得瘫软在地,黄耳憨也缩在了树旁瑟瑟发抖。 虽然这个变化是李清源早跟它提过的,说到了欢喜罗汉这个地步,就算斩去他的肉身,肯定难以消磨掉他的法相。 所以刚才李清源跌落下来的时候,黄耳憨才没有迎上前去。 可眼前空中这个金身,看着也太怕人了,就算情知这个变故是李清源预料之内的,也不禁为他担心。 尤其是,如果李清源没办法对抗,不用那和尚事后再来料理它,这一掌已经将它和张泽成所在的地方囊括了进去。 只要这一掌落下来,它也就完蛋了。 眼看这几乎有翻天覆地的威势的一掌即将落下,李清源却好像呆住了一般,黄耳憨焦急大吼道:“清源,快弄他呀。” 此时李清源却依然不动,呆愣愣地看着那个手掌。 到了欢喜罗汉这个境界,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下境之人基本是不可能战胜他的。 而相比一般人,李清源接触过许多这等人物,更了解两者之间的差距。 但想击败对方,就算他使用天荡剑盘毁去了欢喜罗汉的肉身,可他还有法相元神两个保障。 是以李清源明白,对面此獠,不以命相搏是决计不行的 所以眼前的这一切,其实也早被李清源料到了。 自从他渡过阴劫破境后,追寻到了黄耳憨,就与它定下了这个计划。 张泽成现在只有金丹修为,他想瞒过对方自然不难。 之后无论是他接近欢喜罗汉的近身战,还是利用捆仙绳捆缚住了对方,最后用天荡剑盘斩毁对方肉身,这都是李清源事先制定好的。 此时面对这一掌,他表面看起来已经被吓傻了,实际上一直在调动体内残存的所有气息。 他一身兼修几门功法,《上清灵宝洞玄真经》,是他产生真气,修行仙道的一切根本。 但李清源之前使出天荡剑盘,此身真气早已经消耗一空了。 而之后除了《八九玄功》他还有《万灵本愿经》的法力随身,只是之前所积蓄的法力,都在渡阴劫之时,也已经半分都没有了。 可他除了这些,还有一门功法。 这门功法甚至迥异于人修,既不是炼气,也不是修仙,更不是积蓄愿力的香火之道。 乃是以自身为寄,化身为妖的《周天星斗经》! 眼看手掌即将落下,空中和尚的庞大光头上,因为恨意和即将得手的狰狞清晰可见。 就在这时,李清源猛然之中,手掌中又多出了一把扇子。 在此之前,口诀早已念诵完毕,体内妖元也早就蓄势待发,李清源大喝一声,将自身所有调集起来的妖元,猛地全部灌输进了那把扇子当中。 呜呜呜! 立时间,五火七禽扇中窜起七股滔天的妖气直贯云霄,天地似乎都将要凝滞,五道火光夺目煊赫,猛然间直接迎上了空中那个手掌。 随着这五道火光向上游荡,似乎是整个虚空都被烧得坍塌开来,烟火处浩瀚威压弥漫,除了此处,仿佛天地齐齐噤声般寂静。 早在李清源刚刚拿出这把扇子时,天空中的欢喜罗汉大惊,仔细扫了一眼,立时间露出惊恐神色。 他是个见多识广的,怎么会不认识这件来头极大,名头极响的法宝。 “五火七禽扇!” 这宝物若只是品阶奇高还好,可这五火七禽扇,内蕴五种不同属性的真火,对他这种人来说,最是克制。 其中五种真火,空中火烧怨憎、石中火烧嗔怒、木中火烧罪孽、三昧火色淫、人间火最为厉害,烧五阴五蕴。 欢喜罗汉一生,可以说是五毒俱全,他不光怨恨自身被人阻住进位,而且根本不恤众生,时常造恶。 加上他本身欢喜二字,修炼之中淫邪根本把握不住,加上为人瑕疵必报,所以这法宝哪怕是李清源这等境界的人使用出来,只要一被沾身,也不是自己能承受的住的。 他急急收摄住下落的神通,将自己的手掌缩回来,试图躲过火势,避免被其沾惹到身上。 他明白,一旦自己沾上这火,自己这个法相算是完了,元神都不一定能不能保住。 可李清源蓄势已久,这些布局都为了眼前一刻,怎么可能容许他就此脱身呢? 他已经修成了能够时刻回复真气的神通“九息服气”,虽然时间尚短,可此时的真气已经回复了一些。 他激荡起全身残存的最后一丝气息,猛地向的空中手掌一指。 “回天反月!” 这是“回风反火”的晋升版神通,和回风反火一脉相承,都是能够逆转物质的道法。 但毕竟他修为尚浅,对这个神通也根本没时间去多琢磨,所以只是令那退去的手掌一滞。 但,就算这稍稍的一滞,就令五道火光追了上去。 呼呼! 火光一沾上那手掌,立时间雄烈起来,冲天火势霎时间顺着手掌胳膊,席卷了欢喜罗汉的整个臂膀处。 而顺着臂膀,那火势还在向全身蔓延,并且越烧越旺,越烧越猛烈。 欢喜罗汉的整个身躯之中,忽地传出了一阵阵震荡神魂的嚎叫声,嚎叫之声充满了无尽的畅快,声音里面蕴藏的更是说不出的喜悦。 可这声音却不是欢喜罗汉所发出来的,却似乎是无数岁月以来,被他害死的无数生灵冤魂所发。 不过李清源却明白,这只是他罪孽实在太重,那业力积蓄在他的身上,无数生灵的恨怨几乎已经形成了意识,诞生灵智,所以才有的此时的这个声音。 真正被他害死的人,不是已经魂飞魄散,就是被他“罚”下了地狱,运气好的才能落得个转世的结局。 此时的欢喜罗汉,随着火势蔓延到了周身,他也发出一声声惨叫,“啊啊啊……” 一边忍受着直入神魂的炙烈痛意,一边急速将法相变小,同时再顾不得忌惮被人发现,引起即将开战的花果山地带会有什么莫测的变化,使出了平生最快的速度,甚至不惜以燃烧元神之术,奋力向着西方而去。 到了这个地步,他已经无心想李清源为什么会修行这么快,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法宝,之前渡劫的那个人又是谁,甚至无心想自己法相会不会自此烧毁。 因为,本来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就算自己被那火势及身,也最多不过是法相有损,元神肯定是还能保住的。 不过当他真被烧到之时,才忽然意识到了,自己的这身罪孽,到底是有多重! 这无数岁月来,他到底害过多少人! 此时他已经意识模糊了,知道如果不立即回到灵山,无论如何自己元神都保不住,到时候一身修为尽丧不说,甚至魂飞魄散都很有可能。 现在能救自己的,只有未来佛祖,自己的师尊亲自出手才行了。 于是他根本顾不得隐藏行迹,一路疾驰向西。 他速度极快,霎那就飞遁出千余里路,李清源根本没办法阻止。 可他却忘了,此地却在花果山之东,距离花果山不过千余里,来时候他小心潜伏,根本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浑身还着着五道气势喧嚣的大火,怎么可能瞒得过花果山里面的好几位大圣。 就当他飞过花果山时,就听里面忽然有人道:“好秃驴,怎敢来俺的花果山撒野?” 随着这句话,一根金闪闪明晃晃的棒子自下方升起,迎风即涨,霎时就如同通天彻地一般,以迅雷之势向他打来。 “吃俺老孙一棒!” 啊! 欢喜罗汉尚有一丝意识尚存,他强打起精神看清了这一棒,但随即,他脸色瞬间灰败了下来。 这一棒子别说他此刻的状态,就算他完好之时都肯定接不下来。 我命休矣,欢喜罗汉不由的绝望了。 正当他双眼紧闭时,天穹之上忽然无端出现了一只大手,先是抵住了那一棒,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那棒子被震退,大手却是无恙,之后瞬间,那大手就欲抓起欢喜罗汉,将他带离此地。 欢喜罗汉大喜过望,已然只剩下法相的他双目流下泪来。 “师尊!”他惊喜叫了一声,然后身躯也向着那只大手迎了上去。 可不管他有多欢喜,此时的花果山当中,猴子已然看清了欢喜罗汉的样貌。 一见此人,他立时想起了当年他求道时,是被这个恶僧如何欺辱的。 孙悟空刹那双目血红,大吼道:“休走!” 说着,一个跟头就出现在了穹天之中,舞动金箍棒就向欢喜罗汉打去。 而那只大手无奈,没想到猴子速度如此快捷,只得又帮欢喜罗汉去架住金箍棒。 就在那回护对方的一刻,穹天之上忽然有出现了一人。 此人身材极为魁梧,浓眉大眼,高鼻阔口,四方的国字面上颇有豪迈之色,顾盼之际,极具威势。 可他此时却嘿嘿坏笑,一把抓住冒着烟的欢喜罗汉,朗声道:“这秃驴归某了!” 第一百三十九章 人种袋 花果山千里之外,李清源颓然坐在了地上,全身提不起一丝力气,此时,他是真到了强弩之末了。 不是他眼看着欢喜罗汉逃走而不阻拦,能击退对方,其实已经是侥天之幸了。 他呼哧呼哧着喘着粗气,正想强撑着五心朝天盘坐起来,恢复真气时,忽然看到张泽成吃力抱着黄耳憨一步步往这边走过来。 到了近处,张泽成先做了个稽:“恭请大仙降下法驾。”然后才将二憨放到地上。 黄耳憨傲然点点头,然后凑到李清源跟前,先闻闻他身上的味道,才傲然道:“干得好!” 看着黄耳憨又是一副傲然姿态,李清源和它相处日久,哪能不知晓它的心思。 现在张泽成还在场,也难以猜测他的心思,万一对方起了歹毒,自己此时能不能制住他,还真难讲。 所以二憨这个姿态,应当也是有缘由在内的,所以也根本不去揭穿。 反而点点头,肃然道:“侥幸而已,他受了这么重的伤,短时间应该不会再来了。” 一旁的张泽成听到一人一狗的对话,对黄耳憨这条狗起了些惊惧,不过依旧不敢确定。 要知道,当年他沿街遇到李清源,曾用玄溟重水去打对方,可那时的李清源抵挡的方式,就是用这条狗做了盾牌。 虽然事后他被李清源审讯时,也没再见过这条狗,可看李清源却也不像有个主子的人物呀。 可是,适才这条狗和他所说,李清源之所以有这等本事,全是拜它所赐,结合李清源修行不久就能战退罗汉,也难说这事情是不是真的呀。 但无论如何,张泽成都不敢怠慢李清源,毕竟说起来,自己已经是两次受他活命之恩了。 虽然他曾骗自己喝下过陈酿! 是的,张泽成早在很久之前,就确定了骗自己喝陈酿的一定是李清源了。 因为他每次对此事产生疑惑时,都会拿着两本书册,前望武侯祠李清源留字处比对,无论怎么看,他这个飘逸的字体,都不像是好模仿的。 之后虽然被黑熊搜走了一册天眼通,因此得了个活命的机会,可另一本“弑仙咒”还在自己手上呢。 不过想起自己这次已经绝望之际,又是对方出手,自己才得以活命,哪怕这件事,可能还是对方害的! 张泽成不傻,但他想不清关键处,也只能面色复杂地道:“小弟叩谢师兄两次活命之恩。” 说着,就想伏地给李清源行大礼。 而李清源急忙出言喝止。 “师弟不可,你我有同宗之谊,救你乃是愚兄之责,况且你我平辈,愚兄怎能受师弟大礼?” 他承认了? 张泽成心中一振,刚觉得困扰多年的疑惑豁然开朗,不知如何自处时,就又听李清源道:“何况,愚兄也只救过你这一次,何来两次活命之恩呀!” 啊? 张泽成本来以为终于能确定,那个骗自己喝下陈酿的老道冯举,就是李清源伪装的,怎么现在又不确定了? 他刚想再说点什么,甚至想委婉地提到,就算那个人是李清源,考虑到自己两次受他活命,想表示不再追究了,忽然一道巨响从远方传来。 轰! 两人一狗同时循声望去,只见此地之西,显出一道弥天极地的大手,正跟一根金灿灿的棒子对撞了一起。 李清源双眸一缩:“是花果山!” 黄耳憨也看出来了,只因这只大手实在是太大,相比之前欢喜罗汉那只,就好像岩石泰山之别,就算远在千里之外,也看得一清二楚。 “你别去啦,你的手…”黄耳憨似乎看穿李清源心中想法,不由劝诫道。 “手无妨,我以有度厄灵体,只要功力复原,运转玄功就可重塑!” 黄耳憨眼睛一亮,振奋道:“是这样的吗?” 它反问了一句,然后冲着依旧目瞪口呆的张泽成道:“喂喂喂,回春符呢,快拿出来呀,俺可知道你还有!” 张泽成依旧沉浸在西面的打斗当中,忽然听到黄耳憨唤他,一愣之间回道:“你怎么知道。” 不过话没说完,就已知失言,不过毕竟话都说出去了,只能不甘心地从怀里拿出一道符箓,递给李清源道:“此物极其珍贵,是我……” 他想说是自己委身龙女,出卖色相才换来的三张紫符,之前他已经用去了一张,现在只剩下两张,都是关键时刻能够保命的东西。 此符名叫回春符,其实是修行界中流传比较广的一种恢复伤势和真元的符箓。 只是这符箓不同品阶的,只能使用三次,再用多了也全无作用,而且早前曾有传闻,说这符箓其实是以透支寿禄作为代价,所以才能有这么好的功效。 别人以为这个缺点只是传闻,可张泽成早前向龙女讨要时,曾被对方告知的确如此。 想到这里,张泽成咬咬牙,暗忖自己境界低微,寿数不高也不敢多用,也不再继续说下去,反而爽快道:“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愿将此物赠予师兄。” 李清源也不推辞,直接将这道紫色符箓接过,而张泽成则跟他说了这东西隐含的副作用。 实际上,李清源早知道这东西,因为当年钟丰茂就曾用此物恢复自身伤势,只是钟丰茂那张并非紫符,而是比紫符稍低一等的蓝符。 后来他抓到对方后,也曾探问过相关符箓的用处,甚至他手上还有一张能引来炼狱真火的紫符,也是从钟丰茂身上搜刮来的。 不过自己有五火七禽扇在身,也就一直没能用上,但紫符之珍贵,李清源是知道的。 于是他接过后道:“师弟太过谦了,那和尚本来就是因我等而来,你不过我殃及到你已经很难得了,是以此物我虽有用,却不能白要。” 说着,清源戒一晃,就将得自钟丰茂那张紫符拿出来,将其递给张泽成道:“此符能引真火,权且算跟师弟做个交换。” 张泽成没想到李清源会如此说。 看着李清源断去一臂,此时眉头深皱的样子,明显是疼痛难熬,就算这样都没迫不及待的使用符箓,反而还宽慰他不用时刻惦记所谓的救命之恩,并且还拿出东西回赠给他,终于被李清源的气度折服。 他深深一揖到地,感叹道:“当年小弟不懂事,得罪师兄,现在终于悔悟,还望师兄宽恕小弟之罪。” 这话说的无比真诚,令李清源都起了愧疚之意。 这大兄弟现在这么说,要是知道咱曾顶着他的脑袋和名字都干过啥缺德事,不会变卦吧。 于是赶紧一只手将张泽成搀起来,又跟他客套了几句,之后便展开符箓使用起来恢复真气。 他其实除了断去一臂,本身其他伤势倒是不重,而且这条断臂只要他真气圆满,就可以再生长出来。 当然这光是凭度厄灵体是不行的,需要配合《八九玄功》第三转一同才可。 《八九玄功》每一转其实都有联系,而第一转塑造各类灵体,更是根基中的根基,等到第一转和第三转具都修炼大成,到时候莫说断肢再续,就算是滴血重生都能做到。 此时的他将回春符贴在天灵上,霎时间紫光大盛,李清源感觉一种说不出的东西突然流失了少许,心中暗忖果然这透支寿数一说不假。 不过他此时刚刚修炼到腾云境,自此延寿千载,所以损失这少许也并不太过在意。 当务之急,是先恢复伤势,前往花果山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随着这种感觉一闪即逝,果然回春符开始发挥作用,没多久,李清源体内真气便开始充盈起来,不光气海蓄满了真气,刚刚凝结不久的灵胎,也完全恢复。 而那紫符竟然仍有余力,还不断填补这适才使用过的妖元,这个发现不禁令李清源大奇。 但他也再没管这里,转而开始重塑起了已经化为灰烬的左臂。 咔咔咔! 一阵关节声响动后,旁边的黄耳憨和张泽成只见李清源空荡荡的手臂开始慢慢生长了出来,开始还只是森森白骨,没多久便经络俱全,血肉尽复,眨眼就和之前一般无二了。 “造化玄奇,师兄这个手段真是闻所未闻。”张泽成惊叹不已。 此时李清源站起身来,不理会黄耳憨冲着他只摆脑袋,对张泽成道:“师弟,此处不是善地,不久之后就会有你我难以想象的一场大战,你若无事,还是离开此地吧。” 张泽成一愣,不久之后,不是现在就已经有一场自己想象不到的大战了吗,听着西方不断传来一声声的惊天巨响,难道还有什么大战比这还激烈? 不过听到后来,他却忽然落寞起来了。 “离开?小弟我已经无处可归了。” 若是回中土,此时的龙女和自家老泰山没准还在重金求购自己呢,可不回中土又能去哪里? 李清源看他这个颓丧的样子,就知道他近来过的肯定不会顺利,想到张泽成落到如今这个地步,差不多,很有可能都是自己害的,不由有些脸红。 他转念一想,忽地手上多出了纸笔,李清源在那纸上刷刷写下了几个大字,递给张泽成道:“师弟你且回中土,到了武侯祠就把这张纸拿出来,必然保你有个前程。” 张泽成眼前一亮,往那纸上看去,只见那纸上赫然写着:“帮他,是真帮,你懂我的意思,李清源!” 去武侯祠?帮他,还是真帮?那到底是真帮还是真帮呢? 你懂我的意思,这个“你”是谁? 张泽成一阵迷惑,正要细问,忽地一抬头,李清源已经不见了踪影。 不光他不见了,就连那只胖胖的大黑狗都不见了。 …… 花果山正上空,此时的战斗已经进入了白热化。 欢喜和尚被姬无咎提在手里,只见他一手提拎着光头,一手持着一杆铁戟,和孙悟空正双战空中那只大手。 而那大手似乎对猴子有所忌惮,加上只想抓回被姬无咎制住的欢喜和尚,所以攻势一直在朝着姬无咎打去。 所以相较之下,姬无咎则有些狼狈。 不过就算如此,也不改他脸上的豪迈之色,单手持戟舞的密不透风,那只巨手一时间也取他不下。 而一旁的孙悟空见那手只攻姬无咎,对自己都是闪避为主,心中不免多了被轻视的愠怒。 只听他大吼一声,摇身一变,一下身躯猛然张大,惶惶间几有万丈,举着一杆随同变大的铁棒,怒喝道:“着打!” 说着,如同擎天之柱,向着那只巨手打去。 此一招法天相地,非大神通者还要正途出身不能修习,就算姬无咎如此境界,也不曾会用此门神通。 而孙悟空变化之后,身躯几乎和那巨手一般无二,花果山峰之上的众多魔王妖族,看此情景不由纷纷大声呼喝,为自家大王助威! 而那大手面对此等惊天一棒,也不敢空手硬接,祂到底境界高出一筹,眼看就要与金箍棒碰撞之时,忽地几个闪烁,那只巨手急速缩小,将这一棒给躲了过去。 孙悟空一招没能得手,立时更怒,他此时青面獠牙,看着使人望而生畏,做怒色后更好似地狱修罗一般,一转铁棒,一个怒龙出海,又向着那手砸了过去。 此时两方面已经斗了有一阵了,那只手见迟迟不能取胜,心焦之极,眼看再拖下去,自己的宝贝徒弟就算救回来,也要没了性命,终于顾不得隐藏身份了。 只见穹天之上,忽然多了一只和之前一般无二的巨掌,看起来正是一人的左右两只手。 现在出现的是只左后,埔一出现,就急急架住了孙悟空新打来的一棒。 砰! 又是一声巨响,这一棒将那手掌一下凿出了个巨大的血痕,那手掌的主人似乎也没想到有如此威力,两只手都不由的一颤。 眼看再斗下去,不光人救不到,自己还要在此处失了面皮,他再顾不得别的了。 只见和姬无咎正纠缠的右手,忽然凭空出现了一个袋子,这个袋子一经出现,立时袋口大开,方向正是朝着姬无咎。 姬无咎只觉一股无比的吸力传来,只觉难以抵抗这股力量,不禁就向着那袋子中投去,霎时连同手中欢喜和尚在内,一起被收进了袋子之中。 第一百四十章 再遇钟离权 眼看义兄被捉住,而那袋口就要合上,孙悟空不禁大急,他一棒砸下,试图打烂这只一直阻挡自己的手掌,却无论如何也脱身不开。 正当他暗恨不已之时,忽然七股滔天妖气升腾而起,紧接者一道五色火焰自花果山下方直接朝着空中那只袋子袭来,眨眼就到,霎时便要顺着袋口钻进去。 这个变化是手掌主人没想到的,此时他已经察觉那五色火焰,甚至辨认出来这火焰乃是五种厉害的真火凝结而成,和烧欢喜和尚分明是同出一源。 而他这袋子可不是什么好东西,最是阴秽,虽然这火焰威力不算太强,可偏偏对袋子有克制之效,他如何敢让这火焰沾到袋子上。 之所以迟迟不能闭上袋口,正是由于适才收进去那个人在袋口处死撑,想到这里,大手再不敢贪功,慌忙将姬无咎放了出来,然后挥手一卷,袋子立时不见了。 不过虽然没收服这姬无咎,但欢喜罗汉已经是救下来了,眼看再纠缠下去并无益处,大手轰地又和金箍棒对撞了一下,瞬息就不见了踪影。 而少了这个遮天蔽日的大手,花果山上方也一下晴朗了起来,远远望去,只剩下空中那如撑天巨人般高大的孙悟空,双目赤红望着西方喘着粗气。 “气死俺啦!” 眼看那人已经跑了,之前羞辱过自己的和尚也被救走,猴子气的怒锤了一下自己胸口,这才收了法相天地的神通,变回了原本大小。 一旁空中,姬无咎也早已经被放出来,不过他此时的状态却不太好。 只见本来一个豪迈至极的汉子,此时的却双颊发红,骨软筋麻,皮肤褶皱,似乎被掏空一般,就连凌空站立,都有些立足不稳。 “好…好厉害的法宝。”他心有余悸道。 孙悟空见他状态奇差,连忙飞到了他的近前,关切问道:“哥哥,你如何了?” 他之前已经使出了全部精力和那大手斗战,所以并没有注意到姬无咎是怎么出来的。 姬无咎苦笑着摇摇头,叹息道:“若不是有人暗中援手,哥哥我怕是性命难保了。” “哦?”孙悟空一惊,急急向下望去,可情急之间,除了一群还再喝彩他击退强敌的小妖,却没见到什么异常。 孙悟空没见到,姬无咎作为当事人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获救的,尤其他在妖族之中见识颇多,是以也认出来了刚才那道火焰的来历。 而且,他不光知道火焰的来历,还知道这宝物,现在在谁的手中! 不过这些都没在此地点破,此处说话也要小心隔墙有耳,适才一场酣斗动静实在太大,四部州中肯定有不少大神通者,已经将目光投递过来了。 于是便呼唤道:“兄弟,哥哥我此时实在太乏了,还是先行回洞府再说吧。” 孙悟空看姬无咎眼神闪烁,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上前搀扶住姬无咎,看他也没什么伤势,却一副虚弱的样子,不禁打趣道:“哥哥此时模样,倒似俗子吃了花酒。” 姬无咎立时脸色一红,他自己也有这个感觉,只是这等羞人事哪能当别人讲,所以只是瞪了孙悟空一眼,就没再多言。 二人一路回了山头,一群小妖迎上来祝贺,孙悟空知道姬无咎有话要说,摆摆手道:“孩儿们且退下吧。” 说着,施展遁术,和姬无咎就一同回了水帘洞。 …… 一点白色微光漂浮在花果山百里之外的海域上,本就是白日的情况之下,加上这点微光实在是难以令人注意到,所以当这个光点晃晃悠悠顺着海波,一路飘到了岸边,几乎没有任何人注意到。 待那白光察觉到四下无人后,才光芒忽地黯淡下去,从中显露出两个身影。 一个是俊逸男子,另一个是一只秃毛黑狗,正是李清源和黄耳憨。 “你咋不去跟他们相认呢?你不是跟猴子不错吗?” 黄耳憨一直跟李清源藏在那个从司新处获得的帽子当中,当看到姬无咎要被那袋子收去之时,李清源还是出手了。 不过他虽然认识此物,知晓这东西必定是那未来佛祖的后天人种袋,可也不知晓自己能不能救下姬无咎来,不过当时来不及考虑,所以只能试一试。 没想到还真让他将姬无咎救下了,眼看那两只巨手也已经撤走了,是以李清源也不多待,匆匆就远离了花果山这个是非之地。 听到黄耳憨的问话,李清源皱眉道:“你没看到,那上面还有我的反旗呢,要被他们裹挟住一同造反下去怎么办?” 黄耳憨不服气道:“你不是说你跟猴子亲如兄弟,那你为什么不劝劝他?” 劝? 以猴子脾性,自己劝得住才怪呢。 要是早前,李清源说不得肯定会设法阻拦这件事,起码要跟他陈诉厉害,和他讲清楚,造反可以,但是一定要以招安为目的。 可之前多了孔明插手,李清源不知道这些人在里面做了什么鬼,所以之前期盼着见猴子,现在反而不敢露面了。 李清源还想着等咱神通大成时,还能拉猴子一把,可万一他不听咱的,反倒是把自己陷进去可就难了。 于是道:“你不懂,劝不劝都是一回事。” 黄耳憨依旧不解,好奇道:“那你不试试怎么知道呢,哪怕写个书信让人捎过去呀。” 李清源摆摆手,然后摸摸黄耳憨的脑袋,也再不回话了。 它虽有灵智,可到底不通人情世故。 若是自己一副陈述厉害的口吻,给孙悟空发一封书信倒是容易。 可最有可能的是被对方认为自己在说教,猴子一副桀骜姿态,想到兄弟不但不帮自己,反而还发书对他行事指指点点,肯定会伤了两者之间的和气。 反倒不如现在,哪怕他知道了自己就在附近而不露面,也只会被他认为胆小,可却左右不离花果山太远,说明心中是当猴子真做哥哥,惦记他的安危的。 以孙悟空的性子,他不光不会逼迫自己,更不会伤了和气,反而会觉得自己可交。 不过令李清源疑惑的是,这花果山上的旗帜,除了他之外,尚有三杆大旗,怎么只见了孙悟空和姬无咎两人,那另一个人呢? 正当他思索间,黄耳憨懒洋洋的眯着眼,忽然想起什么,伸出舌头道:“清源,俺俩吃啥?” 这里守着海边,想来捕些鱼虾应当是极其简单的,它暗忖自己刚刚救了李清源,让对方主动提出来是最好不过。 果然,就听李清源道:“你想吃啥?” 还没等黄耳憨笑嘻嘻地回话,忽然听到一个声音道:“吃狗肉吧!” 二憨的笑容立时间凝固住了,依稀记得,上次距离此处不远,好像也有一人说过这句话。 它对那个声音极其熟悉,就是适才躲在帽子里刚刚见过的姬无咎,但现在这个声音,明显不是对方。 “狗肉不好吃!”未等李清源反应,它便急急辩解。 不过此时李清源脸上却没有丝毫慌乱之色,黄耳憨听不出这个声音,但这个戏谑的语气他却熟悉。 “正阳真人,好久不见。”李清源说着话,冲着南方高处一抱拳。 话音刚落,就听一声长笑,随着笑声有一人从云层中降落了下来,身形极其洒脱。 黄耳憨此时也从惊恐中恢复过来,看到李清源认识来人,它就没那么怕了。 于是便也朝着来人望去,只见此人身长八尺,俊目美髯,身穿紫色道袍,其后背着一柄宝剑,飘飘然俊逸非凡,十足的真仙气派。 黄耳憨眼睛一亮,没想到李清源还认识这等人物呢,连忙小声问道:“清源,这是谁呀。” 它看对方相貌好,以为就是个大大的好人,不想那人只是朝李清源点点头,随后就将注意力转移到了它的身上,口中啧啧称奇道:“好一只肥犬,若是剥皮炼油,想来是极其美味的。” 黄耳憨吓得一个激灵,连忙把身子缩在李清源的身后,再不敢出言了。 李清源摸摸它权作宽慰,然后冲着来人道:“真人莫说笑,道门正一全真两派皆不食犬类,您还是不要吓我这只宠物了。” 黄耳憨慌忙点头,这个时候它就不反驳自己是李清源宠物的说法了。 来人正是钟离权,他收回打量黄耳憨的目光,注目看了李清源半晌,才朗声笑道:“好好好,不想一别经年,你精进如此,看来少不了这只狗的帮助。” 此时的李清源因为刚刚破境,气息不能收放自如,一下就被钟离权看出来,他已经进入了腾云境地。 但这不是让李清源诧异的地方,使他没想到的是,对方竟然能看出黄耳憨的玄妙来? 哪怕之前黑风山的熊罴,和刚刚被烧掉一层皮现在还不知生死的欢喜和尚,也只是拿二憨当作一条普通的狗,没想到钟离权竟然能看出来。 不过倏地想到他乃道祖直传,虽然道行修为未必见得高过之前那些人,但眼光犀利定然不是别人可比的,于是也不再奇怪了。 “真人可知,我这宠物是个什么物种?”这点是李清源一直奇怪的,因为他怎么看黄耳憨都是一只哈士奇,根本不像是有什么来历的样子。 可它偏偏就一身怪异,不但能聚气辅助自己修行,还能凝结灵玉,虽然这个功能因为不知道的原因,它一直不怎么用,但除了这两点,它的有意识戒备时,灵觉似乎比人仙大修还要敏锐。 可这话问完,钟离权却缓缓摇头,表示自己也不认识。 但还是回了一句道:“以贫道看来,此狗似乎不像此间之物?” 什么? 李清源心头一震。 此间指的是哪里? 是凡俗的四部州,还是这方天地,还是包括了三界所有? 自己早就觉得,二憨和自己前世养的那条狗实在太像,所以哪怕它对自己总是遮遮掩掩,可他也依旧不对它有所防备。 其实追其根源,就是前世所养成的习惯。 哪有人会对自己养的狗子防备来去的? 李清源刚想追问,哪知钟离权却又道:“你也莫要追问了,贫道亦看不出此狗何物,只是我见它气运鼎盛,对你是福非祸。” 李清源回过神来,回头看着黄耳憨,见它此时听到这个评价,正一脸倨傲地看着自己,似乎根本没懂到钟离权之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只是听明白了,这真仙一流的人物夸它福泽深厚,所以不禁得意洋洋。 李清源看对方不答,也就不再追问,转而道:“不知真人此来何事?” 其实此话是他明知故问,因为二者早有约定,说来此时对方还算来迟了的。 只是李清源在这些年里,心中忽地多了个怜香,所以对之前两人约定的事,已经不是那么热衷了。 而且他不确定对方是如何找到自己的,也怕自己现在身份见不得光,对方会不会告咱的刁状。 钟离权看他脸色游移,目光有些不自然,似乎看穿他的心事,呵呵道:“放心吧,事前我许你三事,你已经过了大比那一关,只消你完成了余下两关,再接下之后几道,贫道是没有看到过新任弼马温出现在花果山的。” 这个老阴阳人,李清源暗恨,此话的言外之意,就是如果没做到他说的事,那他是一定会把在凡间遇到自己的事情张扬出去了? 在此之前,李清源明面上只有那欢喜罗汉及其弟子看到过自己,可天庭和灵山等是两个系统,李清源根本不怕他去查。 这钟离权就不一样了,对方乃正途真仙,道祖直传门人,位尊辈高,若是他说一句话,私自下界的名头给咱安上,不想造反也得造反了。 那七仙女私自下凡还落得个凄惨下场,咱总不能比她们和玉帝王母更亲近吧。 “真人说的哪里话,您有事情不妨吩咐就好。”事到如今,李清源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钟离权点点头,满脸笑意道:“好,你且运转天遁剑术,我看看你修炼到什么地步了?” 李清源听了也不迟疑,猛喷一口真气出来,霎时一道煌煌剑光就朝着钟离权斩去。 待将及身之时,剑光却猛一分化,须臾间分出七道剑光,将钟离权围住上下纷飞。 第一百四十章 十试得仙的另外几道 七道剑光及身,可钟离权只是长笑一声,一挥道袍,便将所有剑光散去。 同时称赞道:“好天资,好悟性!” 这《天遁剑术》共有七重境界,李清源这一招剑光分合之术,就至少到了第五重上,而看这几道剑光的来势,他分明是第五重圆满,将要达到第六重的地步了。 要知道,他当年修行到这里,可是用去了将近百年之功,而李清源自从在张泽成处骗到这个法门,到现在为止也不过过去了不足二十载,这其中还有他在中土潜修时,由于时光流速不同耽搁的时间。 所以钟离权满意地点点头,示意李清源此关就算他过去了。 而李清源目光却是一凝,钟离权走的是仙道一途是毋庸置疑的,但到了这个乾元境,怎么差距如此明显呢? 强者如同孙悟空那种斗战无双,弱者就如同自家怜香那样,几乎没什么斗法的本事。 之后他又会过熊罴那般积年老妖,和欢喜和尚这种得了罗汉果位的人物,甚至从另一种角度上说,那沙和尚和灵感大王都栽在了他的手上,可就算如此,对乾元境之上认知还是模糊不已。 适才自己几乎用尽全力,可七道剑光却被他挥手间就打散,若是欢喜和尚也有他这么强,那李清源早就死了,也不用考虑后续之事了。 于是他不禁问道:“真人,您可是已经迈过了乾元境?” 这是他有意探究,实际他也明白,到了乾元境上,绝不是那么好跨过的,只是不明白为什么彼此之间差距会如此多。 钟离权不知道李清源已经跟许多如同他这个境地之人打过交道了,想到对方现在已然入了腾云境之中,早晚会踏出这一步,加上在他内中,几乎已经将李清源内定了这是自己将来的师弟,是以耐心解释。 “迈过乾元何其难也,乾元者,万物资始,天德之大始,有形之始,无形之始,玄之又玄,妙之极妙,贫道得其境不过三五百载,焉能跨过?” 李清源听得撇了下嘴,心中暗忖你这时间跨度可真够长的,三百年和五百年能使一回事儿吗? 正当他觉得钟离权废话时,又听对方问道:“清源,你可知仙有九品之说?” 仙分九品,这个是道籍上明确写着的,李清源有过目不忘之能,普通的典籍是没少看过的,自然知晓。 “可是一品灵仙、二品玄仙、三品地仙、四品天仙、五品真仙、六品神仙、七品上仙、八品金仙、九品至仙这些?” 钟离权点点头,曼声道:“无论走何等道途,但一入仙境,都可用着九级仙品去概括,你可知为何?” “咱要是知道还会问你?”李清源摇摇头,:“不知!” “因为,一旦入仙境,哪怕炼气者叫人仙,我等修仙者唤为乾元,可终究是要渡过天劫,之后有天地哺其灵机,便自然不难知晓是何等品阶,待修行有成后,还有种种异象显露。” 说着,钟离权大袖一挥,霎时间只见他背后现出五道彩色光芒,夺目辉灿,使人望而生敬。 但这异象一瞬即逝,钟离权也只是有心让李清源看看,随即便散去不再显露。 钟离权没有解释这是什么异象,不过李清源也能猜得出来。 “此种异象,应当便是五气朝元了。”他暗忖道。 “而定品之后,寻常几乎难以改变仙品,但也不是没有一种可能,那便是历劫!” “历劫?” “不错,每历九道劫难,若是安然过去,就可升一品,若是历劫未过,那便要降下一品,一直到降无可降为止。” 哦? 李清源差异不已,没想到还有这个说法,怪不得同为仙境之人,差异却如此巨大。 如此来看,仙境之人长久下去,那便会弱者恒弱,强者恒强。 钟离权看到李清源若有所依,又接着道:“之所以与你讲这些,便是要嘱托你好生打下根基,将来破境之时若是品阶太低,再想往上来,可就难之又难了!” 李清源目光一亮,急问道:“不知真人所谓好生打下根基要如何做?” 实际上他之前做的事情就是一直在为自己夯实根基,现在如此问,就是想管钟离权要好处。 哪知钟离权哈哈一笑道:“等你过了十道考验,自然会得知如何打下根基了。” 李清源瞬间脸色就垮了下来,对方所谓的十试现在只过了两关,谁知道后面他还会出什么题目。 等全部过了十试,那时说不定自己都入了乾元境,黄花菜都凉了,还要打根基的法门干什么? 钟离权看他脸色发苦,也根本不在意他是如何想的,而是道:“你已经过了两关,还有一道只待贫道师妹功成,到时候才好看你小子的本事,不过现在我也要对你布置下面七道了。” 听到他提到了白素贞,李清源神情有些异样,不过怕钟离权察觉,所以立即收敛。 听到他要说接下来的七道试炼了,李清源精神一振,正色道:“愿闻其详!” “我明白你来花果山的目的,也知晓你与那猴子的关系,所以也不为难你,这一者嘛……” “如何?”听到这件事和花果山有关系,李清源急问。 “过些时日,天庭定要下界来人围剿花果山,你不要插手其中,这件事也不是你能插手的。但灵山方面却一定会蛰伏隐藏在暗中,我这第一试,就是要你捉来那些人等给我!” 事前黄耳憨遇到两个光头,已经将他们二人对话都跟李清源讲了,所以他也在暗中猜测西方派人到花果山的目的,之前还在想要不要侧面提醒一下孙悟空,没想到钟离权却直接让他抓人? 这个任务若以之前两个光头的境界来看,难度应当也不算太高,他们两人曾暗害李清源,所以通过短暂交手,李清源推测二人境界应当和自己仿佛。 可钟离权毕竟不知道,之前自己搏命击退了欢喜和尚,那两个僧人也定会折返灵山,到时候西方知道了,毕竟会派遣境界高深之辈前来,自己又如何对抗。 于是他道:“真人岂不是在说笑,仙家大战,若是灵山派人插手,定然也是仙境之上中人,我刚刚迈入腾云,岂能捉得到那等人物?” 钟离权微微一笑,摇头道:“你也莫和我说难,若是容易,还叫什么试炼,但你也不必颓丧,因为到时两界门开,神庭也会有天镜摄住此地,上境之人都会显露其中,所以灵山就算来人,也决不会有乾元境的人物。” 听到钟离权这么说,李清源终于放下了心思,又问道:“那第二关呢?” “第二关嘛,你已在天庭得了神籍,但这官职却要挪动一下。贫道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你要回去之后,须得在三年内,转迁到中土,做一个地方神灵。” 三年? 李清源暗自叫苦,他那御马监时光流速,一天就等同中土一年,当下还有麻烦没处理,那马丢了的事情他现在还不知道怎么办,而钟离权说是三年,也就是三天之内就要想办法让他转迁回土,这要走谁的后门才好呢? 恐怕就算猴子接受招安,可他上去后也没有职权在身,说话能不能顶用还是两回事呢。 不过知道和钟离权说什么也没用,只得点点头道:“下来第三关呢?” “天庭已经答应西方入中土的请求,不久之后,中土就将有一场争端,其中有一家人乃是重中之重,这第三关,你要无论何如保住此一家人的性命。” “一场争端?一家人?”李清源隐约好像猜到了什么。 想到如今中土朝廷上的皇帝,恰好叫做杨广,莫不是让我保护那家人姓李吧? 而那场争端,难道指的是中土的改朝换代? 果然,随后钟离权就道:“你在中土无须干扰大势,只要等待时机就可,若是没有其他仙魔佛道之人插手,凡俗之事你大可不必去管,任其争夺天下。但我料许多不安分者必定会插手其中,所以这第四关就是,如有那家人解决不了的问题时,你要协助其扫清障碍。” 这不还是等于让我帮他们争天下吗? 只是不知道钟离权说的那些人姓不姓李,若是姓李的话…… 当年为自己而死的王婉娥,此生正是投在了那家之中。 不过李清源也没细问,毕竟这要等到花果山的事情了结之后了,于是只是轻轻颌首,示意自己明白了。 而钟离权看他神色淡淡,好像没将这件事放在心里,不由嘱咐一句道:“你须得注意,此一回,我道祖一脉可只有你一人,你也不要指望有人助力,那时一旦启战,除了各方选定之人,他人都不可参与其中!” 这话终于让李清源有些重视了,钟离权说道祖一脉只有他一人,内中潜藏的意思就是,其他势力可并非一个人,而且又没说境界,看来这件事不是那么简单的。 实际上,钟离权这话隐藏的信息太多了,因为这次涉及到的势力实在太多,本意上是道祖一脉独占本会元仙箓,为了平衡各方面才立下此举。 看似争的是凡俗王朝,实际上却是各方去夺道祖一脉让出的仙箓。 不光如此,其中还涉及到了各方气运道统之争,内中形势极其复杂。 而只派出李清源一人,这还是道祖一脉极其强势的结果,李清源作为守护仙箓之人若是失败了,那他试炼失败,作为内定之人自己丧了机缘,也自然怪不到别人的头上。 钟离权看李清源肃然应下,满意道:“清源,此事种种,贫道此时尚且不能与你说透,不过此事的重要性,凭你灵慧,想来不难猜出,若此事成,余下三关都好说,此事不成,你若再想求正途,那可就希望渺茫了。” 李清源忙躬身一礼,感谢道:“多谢真人提点,清源省的。” 钟离权连说下四道试炼,又递给李清源一张符箓道:“此道符箓能破开界域联系到我,你过第一关后,就可发信与我,到时候我自来和你相见。” 说着,也不再提余下三关是什么,看了一眼仍然躲在李清源身后的黄耳憨,笑骂道:“贼眉鼠眼,滑不溜丢,你若敢坏事,休怪贫道真宰了你炼油!” 说完,身躯腾空而起,须臾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了天穹。 李清源望着他离去的身影又是一礼:“真人走好!” 然后便开始暗自思索起来。 不过想了半晌,也觉得这些事都不是现在能解决的,看来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眼下自己刚刚破境,不如先找个地方把境界稳固,尤其到了腾云境中,《八九玄功》上还有许多本领又可以修习,正好用这些日子练熟。 他一转身,看黄耳憨见钟离权已走,又恢复了傻里傻气的样子,懒洋洋躺在沙滩上,伸着舌头打哈欠,不由失笑道:“怎么,你不吃鱼了” 黄耳憨一卜楞脑袋,连忙坐了起来,喜悠悠道:“吃呀,清蒸两条,红烧两条,煮汤两条,烧烤两条。” 李清源一把捏住它的嘴,薅住两侧肥肉打趣道:“你这吃法还不少,我且问你,你背后到底是谁,你都跟我两辈子了,怎么还有人比我跟你亲近不成?” 黄耳憨本来还在挣扎,听到李清源说完,立时间蔫了下来,没精打采道:“俺不明白。” 看它依旧在装傻,李清源也不舍得逼问,毕竟算上这次,二憨都已经救过自己两次了,哪怕有事情隐瞒,也不可能对自己不利。 于是便也不再去问,自清源戒中取出炊具,随手在海边一指,就摄起两条大鱼。 而黄耳憨刚刚被李清源问的沉默,一看到鱼就又兴奋起来,呼喝道:“这两条大,烤着吃香,煮汤要小鱼才好。” 它时常跟着李清源,口吻早就被李清源养刁了,现在哪怕时常饿上几顿,也不吃不好吃的东西,更别说吃生的食物了。 不过这个小小的愿望,李清源还是能够满足的,于是便按照其言,又捉了几条鱼,就在这沙滩上架起烤炉,拿出调料,开始整治起这顿鱼宴来。 “二憨吃过之后,你得帮我凝结灵玉了。”李清源便收拾鱼,边说了一句。 第一百四十一章 出征! 南天门外甲兵罗列,一阵阵天将严整森然,放出无穷金光,给南天门后明霞碧雾般的仙境,都平添几分肃穆。 此时,一位金甲大将手托宝塔,虎目之中神光凛凛,正检校着自己所部兵马。 看了半晌,他忽然大喝一声,开始点将。 “哪吒何在?” “孩儿在!”一个英武少年应声走出。 此人面如傅粉,唇似涂朱,正是刚刚受封为三坛海会大神的哪吒! “着你为三军副帅,督察全军,整肃军纪,若有胆敢不悉心用命者,皆先斩后奏!” “孩儿得令!”哪吒躬身一礼,然后站在其父背后,一对凌冽的眸子扫视着陈列在南天门的大军。 此一回下界平妖,名义上是征讨那弼马温,实际上内中深意谁都明白。 就算那弼马温吃了泼天的胆子敢造反,可谅他一个小小的妖猴,平叛用得着万数兵马? 所以,这次明白人都了解,这是大天尊借着平叛的幌子,给自己嫡系在揽权呢。 神庭之中相来派系林立,各个宫府之间明争暗斗,玉帝虽然是名义上的三界共主,可就算这南天门里,到底有多少人真正忠于大天尊,都还是个未知数。 更别说茫茫三界了。 是以,这次反了个妖猴,还没等众仙发话,李天王就自动请缨,还没等平叛有结果呢,大天尊就赶紧加封其一个“降魔大元帅”! 要知道,天王虽然听着好听,可毕竟是虚衔,就如同猴子后来的“齐天大圣”一般。 可这个降魔大元帅可就不同了,这手里,可是掌握兵马的。 而且,本次点兵,竟然抽调的全是灵官殿的兵马! 灵官殿内部也是派系林立,除了都天大灵官王恶亲近玉帝外,比如现在这个巨灵神,就是玉帝嫡系。 而他下辖的天兵天将,自然也非玉帝一系的了。 此时李天王刚刚说完令哪吒整肃军纪,下面站着一个手持宣花板斧的大汉,心中就是一凛。 “这李靖,不是想要拿俺部属开刀吧?”他心中暗忖。 现在这万数兵马,都是他巨灵神部天兵,这李靖有诏令在身,自己被点卯只能听从。 而且就算自己想不听,李靖本事平平,可他那儿子却不是个好惹的。 正当他心思百转之时,就看上手的托塔天王又是陡然大喝:“巨灵神何在?” 巨灵神连忙上前叉手施礼,正容道:“末将在!” “着你率五百天兵为前部先锋,先行征讨妖猴,待本帅严肃军纪后,即刻来与你会合。” “这……” 巨灵神有些迟疑,这不是等同于把自己调开,然后好归拢自己的部队吗? “你有何话讲?”他只是片刻没有回话,就见天王身后少年猛然上前两步,目光如电死死盯着自己,而他的手,已经搭上了腰间斩妖剑,恐怕若是自己说上半个不字,立即就要身首异处了! 巨灵神暗暗叫苦,只得应道:“末将遵令!” 李天王淡淡点头,接着道:“望本帅到达前,你已建立功勋了。” 巨灵神一听大怒,他双目喷火,差点要骂出声来。 妖我降,人你要,我一万的兵你就让我带走五百,现在又这么说,合着你要将我部曲全部吞并了,就给我留五百? 他手中紧紧握住宣花斧,几乎要忍不住就此反了。 可一看到那少年,又想到这可是南天门,只能缓缓松开了握住大斧的手,双拳一抱道:“末将还是先行查探地势军情,等天王整肃军纪后,再回报后等天王决断吧。” 这话已经几乎毫不掩饰自己的不满了,李靖刚刚被封为降魔大元帅,他却一口一个天王,明显是不承认这元帅的称谓。 只是他也只能如此了,所以李靖只是呵呵冷笑一声,一挥手示意他退下,并不在多言语。 巨灵神无奈,只能下去点兵,意图找五百绝对精锐,挽回些许损失。 待不久后,他点兵完毕,向李靖告辞后,便开始整军出发。 霎时,南天门猛地裂开一道漩涡,随着巨灵神率先步入,身后天兵一同走进去,转眼就消失在了虚空之中。 “父帅……”哪吒见巨灵神走了,不知想说些什么,不过立即被李靖打断。 “不是为父逼迫过甚,休要再问了。” 听了这话,哪吒立即明白了,李靖之所以如此行事,这根源还在那位大天尊的身上。 正当他二人想要开始训话时,忽然自南天门中传来一个声音。 “大帅,晚辈愿随军出征。” 哪吒隐约觉得这声音有些熟悉,忙抬头看去。 只见随着声音,自南天门云雾之后,正有一道身影骑乘玉麒麟,凌空踏云赶往此处。 他头戴焰烈飞金冠,体挂团龙大红袍,身披连环金锁铠,神情穆肃,到了近前先是冲着李靖施了个晚辈礼,然后又对哪吒一稽首,淡淡一笑道:“师兄,好久未见了。” 李靖眼看此人身高九尺,面似羊脂,眼光如寒霜,唇角却挂着笑意,立即认出来人为谁。 一见是他,李靖也不敢拿大,连忙回礼道:“原是威雄将军,李靖有礼了。” 对方虽然对自己持晚辈礼,可那完全是看在自己儿子的面上,论身份,他可是比自家要高的。 尤其这位与儿子不同,哪吒属于闲职,本来不属于神庭体系当中,所以玉帝封哪吒,也只是封了个所谓大神。 但这人可却是有帝尊称号的,属于当年三百六十五位正神之一,神名就叫“雷火都元帅统摄三山炳灵仁惠帝君”。 虽然是个地方神,可能得帝君尊号,位置也在自己之上了。 一旁的哪吒不在体制当中,却没有李靖那么许多顾忌,看到来人只是爽朗一笑,道:“黄师兄怎的有暇,你我怕是真有万年未见了。” 他二人并非同一师承,所以虽比对方先入门,可自己老师却要叫对方老师一声师尊,所以便互称师兄,这也是普通道门礼仪。 但这也是两者在三代弟子之中不算太过要好,不然如同杨戬,就是一直唤他师弟的。 “父亲先忙,我与黄师兄叙叙旧。” 哪吒不知对方来意,怕对自家父亲行事产生什么影响,所以先将对方拉走,打算先试探一番。 谁料来人却直言不讳道:“大元帅,师兄,我此来不为别的,只是想应征随军。” “应征随军?”不光李靖不解,哪吒也不懂。 这不是玩笑话吗,让你跟随李靖下界,那这天兵到底要听谁呢,而且李靖被加为“大元帅”,哪有一军之主上面还有一个比他官职还高的,这又不是凡俗王朝,还搞什么监军。 二人各有心思,对面人看到他们脸色,也知道对方在顾忌什么,也明白不说实话,怕是难以征得他父子的同意,只得道:“唉,此事说来话长。” 哪吒心道不怕你长,就不怕你不讲,于是耐心听下去。 “我家师弟,师兄你可知晓?” “哦?杨真君我如何不知。”哪吒知晓他那位师弟。 那人名叫杨任,也是三百六十五位正神之一,但因为其本来在凡俗之时,就善能治民理政,所以恰逢神庭缺人之际,占了先机,竟然凭不高的道行,硬生生混到了真君尊位。 “我师弟有一后裔身在下界,杨师弟爱惜自己后裔,曾将师尊赐予他的重宝借给了那后裔,谁知小辈不争气,竟将宝物遗失了。” 这话一说,李靖和哪吒齐齐一惊,豁然道:“可是五火七禽扇吗?” 那黄师弟苦笑点头道:“正是!” 这下李靖就知道对方为什么要随他下界了,原来是找那把宝扇的。 此扇名头极响,哪怕在上古之时,都凶威赫赫,难怪要惊动他这等人物。 而对方没有诏令不得随意下界, 想到此处,李靖欣然道:“如此,便有劳将军了。” …… 浓霄遮玉盘,厚霭阻太阴。 冷风阵阵凉意起,万籁俱寂月影无。 李清源抬目四顾,不知何时乌云已蔽住月亮,花果山上空,正有一朵乌云缓缓而来。 他此时身在花果山不足五百里,这个距离,足够他在不足盏茶的工夫到达花果山。 而此时连他见到了这个景象,更别提那山中的猴子这样的大神通者。 可除了那朵乌云,却不见山中有什么异样。 李清源拿出清源镜,不敢把镜头对准正中,只是扫了扫山脚,听听传来的动静,却半点未闻声息,就连吵闹的小猴们也似乎没了往日活泼。 “这是怎么回事?”李清源疑惑不已。 “不会是跑了吧?”一旁的黄耳憨叼着个饼子啃得正香,听到李清源嘀咕,不由的插嘴道。 “那怎么可能,齐天大圣会跑?你开什么玩笑。” 不说这花果山是他的基业,就算是在外面,以他此时桀骜的性子,也绝不会未战先逃的。 到了后面取经时,那也是他经历了太多,所以偶尔才有战术性撤退的。 黄耳憨撇撇嘴,它不关心这件事,只是又问道:“你找到人了吗?” 它问的人指得就是钟离权派给李清源的任务,说的是灵山在两面开战时会潜伏在这里,虽然它不明白有什么目的,但这件事关乎李清源能否顺利得到仙箓。 若是李清源得到仙箓,以后它也不必再跟着到处偷偷摸摸的过日子了。 之所以二憨这么问,是因为前几日,李清源曾说他感觉到附近一处地方气机不对,可是等他们前去查看时,那里早没了异常。 黄耳憨也曾利用自身灵觉帮李清源找过,可是不知那人有什么本事,凭它向来敏锐的灵觉,竟然也半点感知不到。 李清源摇摇头,顺口回道:“还没有,不过想来无论是谁,既然境界不高的话,必然没我这等本事,所以想要窥视这里情况,总会接近花果山,到时候总会露出行藏,现在暂且不急。” 其实李清源话中未尽之意是,西方既然派人窥视战场,那就总有目的,自己最好找到那人后,能藏在暗中观察对方有什么目的。 早前听怜香说,西方那些人最擅洗脑,若是逼问的话,来人若是个绝对忠于灵山的,可未必能够问出什么结果。 所以让黄耳憨找了几次无果后,就没在追寻了。 他打算等花果山开战后,再利用那顶帽子寻觅四方,总能找到痕迹。 黄耳憨听李清源说完哦了一声,又问道:“你有信心打的过他吗?你又修炼成几道神通了,没浪费俺那两颗宝贝吧?” 一提到它那两颗宝贝,黄耳憨就忍不住心痛。 那两颗积蓄了许久的灵玉,就换来了几张饼子,现在嘴里叼着这张吃没了,也就再没有了。 不过这肉饼是用极其珍贵的食材所作,所以自己到底亏没亏呢?黄耳憨苦恼想到。 咬一口,唇齿留香,看着那色泽,都令狗胃口大开。 选地上的驴蹄、牛筋、羊肠,天上的花尾榛、老鸹、斑鸠,水里的龙虾、鱿鱼、飞蟹取肉和陷,如此怎么能不香呢。 再咬一口,黄耳憨吧唧吧唧嘴,看到李清源依旧在愣愣的注目着那片乌云,不解道:“你看那有啥用,打起来再看不就来得及?” 而李清源心中所想的是,这片乌云虽然不小,可看气势里面虽然可能有藏兵,但却绝不可能有太多。 怎么看也不像天庭征伐的样子,那这里面到底是谁呢? 不过他听到黄耳憨的话,明白自己多想也是无用,只得盘膝坐下,收摄心神再次运起《八九玄功》来。 这些日子他并未虚度,不过将腾云境彻底稳固,而且其他功法也有精进。 收获最大的,就是《周天星斗经》! 这门功法本来是妖族修行之道,而且修行要求极为苛刻,非得借助上古大妖气息不可。 但李清源有五火七禽扇在身,这把宝扇上有洪荒中七类妖禽的翎羽,而且感受其中气息,甚至不是一般的大妖留下。 甚至那七个妖禽如果活着,很有可能超过了乾元境,到了那等境地。 所以以此为助,李清源这些日子以来,已经将《周天星斗经》正是入门,并且炼成了第一重! 第一百四十二章 斗 灌江口,二郎显圣真君庙,两个守庙门的鬼判正在说话。 “兄弟,熊罴是哪个人物,你听说过吗?”一个手持书信的鬼判,对着他身畔的黑脸同僚好奇道。 此人名叫冀文彬,原来是一介凡夫,但也是个读书人,死后入地府后,恰被轮到他这一世合该落入畜生道中。 可说来也巧,就在他即将被判入转世去时,忽然看到去地府办事的二郎真君。 他因为世代供奉二郎真君,家中更是有祖上传下来的二郎真颜图,所以看到后跪在地上哭求真君,是以才被对方带到庙中,成了一个守门的鬼判。 此时那黑面同僚看到冀文彬脸色古怪,知道他刚来不久,对许多事都不清楚,于是答道:“不曾,我等不要管那么许多,有什么事只需报了上去就是了。” 他一脸地满不在乎,可冀文彬却迟疑了。 “这……” 对方所说是正理,以往他都是这样做的,而且他们这等把门神吏本来就这点儿职责。 无论如何事,只需报上去,就跟他们再没有什么关系了。 只是看着手中这个署名为熊罴的信件,他却有些不敢了。 因为这个熊罴,就在他当值的这些日子里,算上这封信,已经来书三回了。 第一次递上去的时候,交给了梅山六兄弟当中的老大康太尉。 却没想到对方看完就是勃然大怒,不光如此,还将自己数落了一顿。 但康太尉没说是什么理由,只是冲着自己发了脾气,所以当第二次又收到这个署名的信件时,他为了不触康太尉的霉头,特意去找一向好脾气的姚太尉。 这位爷倒是没康太尉那么大胆,敢直接将别人发给真君的信件拆开看,但这位爷把这封信直接递交给了真君了! 后来没多久,姚太尉就冷着脸找到自己,与自己说要不是真君看后只是笑笑,并未太过在意,也让姚太尉宽宥自己,一向好脾气的姚太尉直言都说要扒了自己的皮…… 可那封信里面到底说了个啥,到现在冀文彬心里也没个谱,又没人告诉他说如果再来书该如何处理,是以他是真不知如何是好了! 他毕竟是读过书的,觉得这叫熊罴的人,既然能几次准确将书信投递到真君庙,肯定不是普通人,现在递交上去不敢,置之不理也不行,想去想来,终于一咬牙,将那书信给拆开了。 “嗳……”黑面鬼判看他作为,连忙想出言相阻,可还没等话到嘴边,对方就已然将书信展开了。 冀文彬壮着胆子向信上扫了一眼,便是双睛一亮。 只见那信上字迹工整,字体丰润,笔划之间长短、大小错落有致者,可真是一手好字。 可是他再一看其中内容,唬的他差点栽了个跟头。 原来这已经是那个叫熊罴的发来的第三封信件了,前两封若是还有些客气话,那这封信已经开始破口大骂了。 这言辞当中,不断数落真君罪责,说什么真君不守信,见利忘义,说出的话就像是拉出去的脏物,常言道有人是食言而肥,真君则是食粪则肥。 其中重点还提到一把扇子,说真君不光骗了他,还是如何如何编造假神通、假道册欺骗他,十足一个小人。 冀文彬看的额头大冒冷汗,气怒交加。 俗语云主辱臣死,更何况真君于他不光是主,还对他有大恩,冀文彬再不顾同伴异样的目光,腾腾腾大步就走进庙中,看样子是去找真君告那位叫熊罴的家伙的状了。 黑面鬼判见同僚这个样子十分反常,不由纳闷道:“这是怎么了?” …… 花果山正上空,乌云蔽顶,杀气阵阵。 云头之中,为首一员金甲大将注目下方,良久,轻轻叹了一口气道:“难弄呀。” 他在神庭诸多灵官之中,论本领都属最上一等,麾下万余天兵,二十几员从将,也算是鼎鼎大名之人。 可是就算如此,在大天尊那等人眼中,也不过是挥手既灭的蝼蚁罢了,怎么此番整肃神庭,竟然能从自己身上下手呢? 巨灵神极其想不通这里面的根源,而那李靖刚刚接了令,就到了他的营中将他看住,巨灵神那背后之人也根本来不及应对,现在他就已经被李靖给去了军权。 转身看看自己身后这五百天兵,这下自己没了兵,就算本次能够取胜回去,后面的日子也根本不能和之前相提并论了。 虽然为了不使同阵营者寒心,他背后的靠山不会抛弃他,可也绝不会像以往一样看重他了。 而且,巨灵神往下面又看了几眼,只觉这山中平平无奇,虽然景色雄壮,山势连绵挺拔,可却只是一座寻常无比的凡山。 但巨灵神每次注目时间长了,就总有一股莫名的不安,似乎此山之中正有一只荒古凶兽,能随时择人而噬! 现在他的那些从将都被李靖留在了上界,不用想,若是不肯顺服的,肯定都会被军法处置,背后的天兵都是些没脑子的傀儡,只知按阵衍势,此时他连个商议的人都没有,一思索间就十分苦恼。 “怎么办呢?我在此地已经停驻十几日了,若是我一直按兵不动,那李靖来了,说不定就要给我安上个违抗军令的帽子,不如我孤身下去,假模假样骂那猴子几句,李靖来了后,就说我与他已经见过一阵了?” 想到这里,巨灵神终于下定了决心,他回身喝道:“你等且整军在此,待我前去讨伐反贼!” 说完,也不等军中天兵回复,因为他知晓这些天兵虽然灵智有限,可对军令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违抗的,于是一落云头,就降落了花果山地界。 望着山峰上矗立的四杆大旗,巨灵神心中暗自凛然。 “若是只有一个敢叫大圣的,说明只是那小小的弼马温不知天高地厚,可现在四杆旗号,就很可能真是那猴子有大本领。” 想到许久前,这猴子出世时双目直射神光,就曾惊动天庭,巨灵神也收起了小觑之心。 他站在山脚下,看看左右无人,用低低的声音悄声道:“弼马温,吾乃上天大将,奉了玉帝旨意前来问你为何反天,识相的跟我赶紧回转天庭请罪,千万莫要自误!” 他这几句话声音几乎微不可闻,稍远一点就只能看到嘴唇在上下开合,根本听不见半丝声音,可令巨灵神万万想不到的是,话音刚落,就传来一个飘渺的声音回复了他。 “你这毛神,你回去问问玉皇,就言俺老孙说了,老孙有通天的本领,为什么叫俺与他养马?你不是看到峰头上的旌旗了吗,赶紧让玉皇按照旗号上字样与俺升官,还有俺几家兄弟也要一并赦封,若如此,俺才肯罢兵。如若不然,俺这就打上灵霄宝殿,叫他玉皇龙床都做不成!” 巨灵神听到说话先是一惊,不过等他听到这话里面的内容,不禁大起荒谬之感,同时也暗自好笑。 他既好笑弼马温的不知天高地厚,又好笑自己之前疑神疑鬼。 从对方这话判断,怎么看都是一只没见识的猴子,看来自己之前是多想了,弼马温的兄弟,怕也都是这山中的狼虫虎豹之流成了精,根本上都是些不成气候的野妖怪! 本来巨灵神之前心中有所忌惮,怕那猴子大概是个狠角色自己弄不过,现在明白了对方是个没见识的,立时间胆气壮了起来。 “泼猴,你可认得我吗?”有别于之前的小心翼翼,他这句话是厉声大吼出来的。 山中声音凝滞了一下,似乎没想到他怎的忽然趾高气昂起来了,于是问道:“你是哪路毛神?” “你这龌龊欺心的猢狲!你认不得我?” 他刚想说出自己的名字,不过霎时又想到什么,声音一顿,才言道:“我乃甘露太子金吒、惠岸尊者木吒、三坛海会大神哪吒哪吒之父,高上神霄托塔、降魔大元帅李天王李靖。的部下先锋,麾下天将!” 他报了一堆名字,全是跟李靖有关系的,把李靖家里这点人都抖出来了,还占了李靖父子的口头便宜,唯独没说自己到底叫什么,而且最后的一句话又变成了唇语。 那山中说话的人根本没想到这长长一串,竟然没有巨灵神的名字,愣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此人似乎叫李靖,于是便道:“俺也不管你叫些什么,本待一棒打死你,恐无人去报信,且留你性命,快早回天上去告诉玉皇,封老孙做齐天大圣,稍晚些,便掀了他的灵霄殿!” “哼!”巨灵神冷哼一声,不屑道:“我有心一斧头将你剁成肉泥,又恐军中有人说我抢夺功劳,不然定将你这满山畜生杂种辈全拍为齑粉。暂且饶你一回!” 说罢,他转身就要纵云回转天上。 他本只是想放几句豪言,根本没想和弼马温交手,因为哪怕这猴子没什么本事,巨灵神也不愿意完全听李靖的将他捉来。 心下还暗忖自己说了这么多,那猴子若是识趣的话,还不得赶紧逃跑呀,可没想到,话音刚落,山中已经被惹怒的孙悟空,陡然大喝一声:“毛神休走!” 随着声音,人还未至,一根幌幌铁棒已经朝着巨灵神打去。 这一棒如同巨山倾塌,来势如此凶猛且没有丝毫遮掩,巨灵神那里还察觉不到。 他急急转头,只是一眼脸色就变了,再没有刚刚的一脸戏谑,反而面露惊恐! 眼看躲避来不及了,他急忙将手中宣花斧向上一架。 铛! 伴随一声震天彻地的巨响,巨灵神只觉双臂发麻,两膀剧痛,脚下立足处已经不在是刚刚那个平整的岩石了。 反而因为自身身躯坚硬,将那巨大的山岩凿了个大窟窿,而此时的巨灵神,已经被嵌到了那个窟窿中。 “啊!”他大惊失色,发出一声短促的叫声,就想开口请求罢战,大不了自己就如对方所愿,把他的要求转述给李靖就是了。 “且……”另一个慢字还没出口,只见那根金灿灿的棒子就已然再次袭击而来,这一次直取他的面门,恰是用棒头一面撞过来的。 适才只是一次碰撞,他就明白了自己决计不是弼马温的对手,眼看这一棒依旧威势无匹,要是被正面击中,极有可能连性命都要丧在这里了。 危机之下,巨灵神大吼一声,调动起全身气息,而他身居上品神灵无数年,早就积蓄了不知多少的香火愿力,顾不上再有所保留,将其全部调用起来灌注在宣花斧中,拿着斧面一头去挡那金箍棒。 铛! 又是一声巨响,随着还有山石碎裂之声,巨灵神虽然又挡住了一棒,可整个身体也被推出去数里之远。 而那宣花斧适才抵挡金箍棒时,因为受力太重,几乎是贴在胸口之上才勉强挡住,所以此时巨灵神只觉的胸口发闷,似痛似痒,连带着整个内腑震荡不已。 巨灵神骇然无比,对方到现在与他交手两招,连人还没露面,就将自己打成重伤,这弼马温,竟然有这样大的本事? 那你为什么会说出那般狂妄的话来,害得自己只以为你如此无知! 倒不怪他之前轻视孙悟空,就算此时孙悟空一棒子就给他打死了,他也不认为对方能把玉皇如何。 那位至尊自无数会元前就已然得享尊位,出身更是在洪荒天地开辟之初,有多少威能说都说不清楚,就凭这个成道还晚于自己的弼马温怎么可能撼动玉帝的位置。 只是这些想法都在心中一刹那间闪过,看着那棒子只是又一收势,就朝他再次打来,巨灵神强忍着自身剧痛,大吼道:“且慢且慢!” 金箍棒来势猛然一滞,巨灵神就又听到那声音说:“有何话讲?” “我愿上表,奏请玉皇封您为圣!” 不管怎么样,还是先保住性命呀,等之后李靖来了,自己就可以将此事汇报上去,之后可就和自己没什么关系了。 尤其他想到适才两招,这猴子的本事可半点不像弱于哪吒的样子,说不定还能令李靖大吃个亏。 想到这李靖整日仰仗自己几个儿子,在天王之中气焰都顶数他最嚣张,巨灵神心中不免更是愤恨! 第一百四十三章 终相见 花果山二百余里外,李清源在清源镜中,将巨灵神前后的举动看的一清二楚。 因为早在巨灵神出现前,李清源就一直将视野拉在那个位置,所以也并未被巨灵神察觉到。 此时的他看着孙悟空连面都没露,只用两招就将巨灵神打的败下阵来,心中不禁暗自生疑。 “怎么回事,是猴子的实力强,还是巨灵神的实力弱?” 到底是哪个关节出现的问题,要知道,之前按照书中描述,那巨灵神可是和孙悟空酣战了三十多个回合呢,现在两者的差距也实在太大了吧。 一旁的黄耳憨听到李清源的话,接话道:“莫非是书上的时候猴子有意受招安,所以才特意放水?” 李清源眼睛一亮,倒是不无这个可能。 但是现在他也将双方的对话听到了,明明猴子依旧是说,只要玉帝封官,他就依旧受招安,怎么现在却不放水了? 尤其这里面,巨灵神这次说的话,还没有书中记述骂的凶呢。 所以他思索了一下,摇摇头道:“不对,还是里面有差头。” 至今他都不知道,诸葛亮之前在花果山中做了什么,为什么本来只是猴子受人怂恿,一时心血来潮的齐天大圣,现在却有了好几个旗号竖在了那里。 就算之后他那几个结拜兄弟也号称大圣,可也没有跟他一道反天啊,现在蛟魔王姬无咎参与进来,看那驱神大圣的旗号,分明还有禺狨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情呢? 但其实这些他都没那么关注,真正令他迷惑的是,猴子到底还想不想受招安,若是想受,就不该提前拉来其他人入伙。 要知道,孤身造反和一群人造反可是两个概念,一个人可以说是贼,可以说是寇,可以说是匪。 可要是一伙人,而且这伙人个个身怀大神通,能对天庭的统治地位动摇,那可就叫势力了。 花果山无论猴子有多少,无论这山上除了猴子还有多少成了精的豺狼虎豹,可论起来终究是一个山头,但是那个姬无咎通过之前短暂接触时的寥寥几句话,李清源也知道了,他也是个有势力的。 更别说还有一个不知深浅的禺狨王呢? “难猜他的心思呀!” 就算以他对猴子的了解,再这件事多了诸葛村夫参与后,都再难以揣测孙悟空的想法了。 此时他观察着镜中,见孙悟空依旧没有现身,只是隔空和巨灵神对话,言辞极其桀骜。 而巨灵神吃了亏,再不敢在孙悟空的跟前拿大,语气极为谦恭,生怕得罪了对方。 待说了几句话后,终于听到孙悟空说:“老孙且放你回去,再敢来山张扬,俺非一棒打死你!” 巨灵神如蒙大赦,赶紧施礼道谢,口称不敢,然后腾空而去,又回奔他天穹之上的营寨当中了。 李清源看到这里怕孙悟空察觉到,本来想收回目光,将清源镜收起来,忽然听到一声叹息。 “唉,莫不想连连破境,竟然还能吃个亏,真是人外有人呀。” 此话恰好在李清源收起清源镜之前传来,他听的大吃一惊,因为他相信,这话,分明就是猴子说给自己听的! 因为好端端地,猴子自言自语干什么。 而且就算自言自语,也不会将声音依旧传递出如此远,所以只能是说给其他人听的。 他观察那处四下根本一人都没有,只有自己一直用清源镜在窥视巨灵神,答案不用问,就是孙悟空察觉了有人窥看,然后说给窥看之人听的。 他没有说这些话给别人听的理由,所以就应该他发现了自己,并且跟自己说出了这句话。 对于孙悟空能察觉发现到自己,李清源不意外,毕竟猴子和他境界相差太远,令他吃惊的是,猴子怎么知道自己心中疑惑,并且用这句话解答了自己不解之处呢? 这简短的一句话有两个重点,其一,他这次遥遥出手就碾压了巨灵神,实力和书中之前的表现相去甚远,他说自己连连破境,就恰好解答了自己对两者实力的怀疑。 其二,这些日子李清源一直守在花果山周围,除了目下这个巨灵神外,也没有什么不开眼的来找猴子的不痛快,那只有之前因为自己引来的欢喜和尚,孙悟空曾和姬无咎双战当时天空中那一双巨掌。 他指得吃亏,说的就应该是那一次。 难道,是之前孙悟空本来已经明确了造反的想法,可这一次吃了亏,使孙悟空等人心中又迟疑起来,现在还没做下决定? 所以想观望一下,玉帝如果按照他所言,受封官位的话就受招安,如果玉帝不从,再决定反不反的事情? 李清源想了半晌,越想越觉得有理,越想越觉得孙悟空一定将此话说与自己听。 那他说给自己听的这话,又有何深意呢? 想到这,李清源神色肃然起来,他站起身,对身边的黄耳憨道:“二憨,我要去趟花果山!” 本来他已经决定无论如何都不露面,可那是建立在怕猴子铁了心反到底的基础上,现在既然猴子有了其他想法,哪怕只是迟疑,李清源也能争取一下。 至不济,也要将那什么御天大圣的旗子也撤下来。 黄耳憨摆摆头,满不在乎道:“你去就去呗,俺早想去吃果子了。” 花果山的果子,上次它就意犹未尽,后来剩下的都让李清源没收了,现在听他要去,别的好处不说,想来要几个果子却应该不难。 谁知李清源摇摇头道:“你不要跟我去,我怕我回不来。” 黄耳憨一愣,自打它和李清源相遇,可以说是形影不离,两人最远的距离就是它被拴在云栈洞外,其他时候,李清源就算独行,也总是把它装在戒指里。 但此刻听李清源这个意思,是要自己独自去花果山? 黄耳憨不确定道:“你要把我装进戒指里?” “不,我的意思是,你留在这里,我自己一个人去,若是回不来,也免得牵连你。” 这下黄耳憨再无疑虑了,它迷惑道:“啥?俺自己在这山头上待着吃啥?” “前些日子不是给你做了那么多狗粮呢吗,足够你吃上一阵子了。” 黄耳憨不解道:“那你为啥非要自己去?” 李清源正容道:“适才孙悟空那句话,肯定是跟我说的,所以我猜测很有可能他此时犹疑不决,说给我听是想让我给他拿个主意!” “那你就去劝劝他不就得了?”黄耳憨依旧不明白。 李清源缓缓道:“可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他们想把我引去,让我入瓮,彻底加入到他们当中,到时候毕竟是我自己前去的,不是被人逼去,所以只能铁了心跟着他们干到底了!” 这么说黄耳憨就懂了,可它依旧不同意李清源将自己留在这,哪怕这是为了不牵连自己。 “那就一同去呗,反正俺离了你,也没啥好活的。”它神色淡淡道。 这话语气虽然平淡,可其中之意却让李清源心中一震,他深深看了一眼二憨,也不矫情,轻抚二憨的额头道:“那你我便一同涉险吧!” 黄耳憨应了一声,李清源又道:“现在我暂且一人方便行事,二憨你先进清源戒中,待局势明朗了,你再出来帮我!” 若在平时,说不得黄耳憨就要百般推诿,可刚刚两者虽然口中没有说出什么矫情的话,但彼此之间早已互相承认了对方是自己患难与共的伙伴,所以黄耳憨只是轻轻点点头,就钻入了李清源的戒指当中…… 看着二憨消失在了当场,李清源嘿嘿一乐,笑道:“跟咱斗心眼,你还真是差点。” 说着,纵起剑光就向花果山飞去。 他跟黄耳憨说的话不是假的,怕牵连对方也是真的,只是他可不放心让二憨自己留在这里。 不说此地大战将起,二憨没什么斗战本领,甚至跑都跑不利索,万一落下个锤子斧头的一下将它砸死,自己哭都没地方哭去。 有心将它藏起来,但什么地方能比得过将它随身携带在身上合意。 就像二憨说的一样,若是李清源死了,黄耳憨恐怕真没什么好活的了,因为李清源其实也已经察觉到,自己修行要依靠黄耳憨,可黄耳憨离开自己,也恐怕用不了多久,就会死于毒手。 因为,在这半年的修行当中,李清源凭借着已经破入腾云境的灵觉,朝夕相处之下,已经看破了一些二憨的秘密。 它脖子上时刻戴着一个铃铛,那东西其他作用李清源并不知晓,但有一点,他坚信自己推断得一定没错。 那东西,一定是黄耳憨赖以生存的宝物。 以前李清源还以为黄耳憨聚气的本领来自于那铃铛,可这些日子以来,他细心观察下,发现黄耳憨脖子上的铃铛一动,身躯就会黯淡一下。 之前他没入腾云,虽然勉强修行了回风反火和回天返月两门神通,但却对时光一道领悟不深。 可半年下来,因为境界足够,修行的已经不是之前自己魔改的版本,而是《八九玄功》之上的原本神通,对于时光流转极其敏锐。 黄耳憨为什么老是爱待在一个地方说什么都不动弹,是因为它一动,脖子上的铃铛就会摇动,而每次摇动间导致的身躯黯淡,并非是其他原因,而是整个躯体周围都会有小幅度的时光错乱。 一旦它动作幅度稍大,它的身躯就有可能摇摆在不同的时光之中,而一旦时光扭曲过大,它就有可能消失在此界之中。 但这并不是李清源担心它存活不久的原因,因为它只要待着不动,也就没什么风险了。 可是它戴着那个铃铛既然能扭曲时光,明显是一件超级重宝,这件宝物又关系到了它的性命,若是万一它被被人看出深浅,肯定会夺走宝物,到时候哪怕不伤它,它也再难驻世了。 从这世间消失后,它会去到哪里李清源不知道,但知道绝对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他已经和二憨建立了相互无比信任的关系,有些话它不对自己讲,相信一定有自身的苦衷,所以李清源也从不逼迫。 等到时机到了,自然也就能明白一切。 不过现在也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李清源距离花果山本就不远,加上此时他一没有隐藏行迹,二没有减缓速度,没有多久就来到了花果山峰头之上。 看着峰山上孤立的那个熟悉异常的背影,李清源面色复杂,落到了他的跟前,轻轻唤道:“猴哥,分别经年,一向可好?” 那等着李清源的人,正是孙悟空! 此时他站在最高峰上,背对李清源,听到呼唤,猛一转身,二人四目相对,只见猴子呲牙一笑,双眸露出喜色道:“源哥儿,老孙甚是想你。” 说着,他枯瘦的两臂搭住了比他高出一头半的李清源地肩膀,重重拍了拍,然后一指不远处的旗子道:“老孙给源哥儿起的名头,兄弟你还满意吗?” 这些话,这些语气,都譬如两者第一次相见,让李清源忍不住想起了当年二人一路相伴,四处求道的日子。 又想起了自己在青城山被白素贞即将拘摄,而他只在刹那间即到拯救自己的恩情,还想起了他即将登天时,前来和自己告别的喜色。 “猴哥!” 看着眼前这个虽然身披黄金锁子甲,头戴凤翅紫金冠、足踏藕丝步云履,却依旧对他亲热无比的猴王,李清源语气有些哽咽,不过只是转瞬,便就收敛了。 “我知我隐在暗处必然瞒不过猴哥,但不知道哥哥唤我,有什么事情要交代小弟的。”李清源绝对先开门见山,再去叙旧。 那样的话,若是猴子和其他人的目的一样,都是想将自己裹挟进来,李清源也不至于太过心冷。 若是猴子有事想找他商量,尤其是想让他为自己做个抉择,那思考谋划之时,也不至于被情感左右,从而丧失理性。 猴子看着李清源一脸郑重,却轻轻一笑。 “源哥儿忒警惕,老孙找你,一来是察觉你在左近,想来是你惦记着俺,咱两个见上一面也好让你安心。另外则是,有些俗物要赠予兄弟你。” 第一百四十四章 劝诫 “俗物?”李清源一愣。 他没想到猴子给他传递消息,居然是为了赠送他东西! 猴子看着李清源复杂的脸色,又是呲牙一笑,晃手间,不知从何处取来一个玉瓶,递给李清源道:“你看。” 李清源接过,呆呆地掀开玉瓶盖子,一股极其浓郁的药香,几乎要将他薰醉过去,李清源脸上瞬间布满震惊。 只见那瓶中正有一颗碧悠悠的丹药,翠色欲滴,李清源只闻了一口,就感觉身上瞬间充满生机,无数毛孔张开,贪婪地吸收着其中无尽的灵气,让他几乎有一种将要再次破境之感。 “这,这是七品丹?猴哥,你从哪里得来的?”李清源不可置信道。 身旁猴子嘿嘿道:“你别问,问俺也不告诉你!” 不告诉咱就猜不到? 丹药虽分九品,可世间流传之中,最高决计不会超过六品,这就是仙丹级别中的极品了。 而六品之上,别说在外界流传,李清源听说,就算在蟠桃宴上,也没有这等品阶的丹药供奉众仙。 而七品丹以上,譬如白素贞之前被猴子一棒,打散胸中五气,法相尽毁,可只要这一颗,就有重塑回来的功效,要知道,白素贞当时的修为比李清源还要高上一个大境界,而且她走的是仙道,可不是气道。 修仙本是逆天行事,炼气则顺应大道,所以修仙者处处坎坷,炼气者则相对顺遂。 而且修仙者修为一旦尽毁,原则上来说就是不可逆转的事情,而七品丹能重塑回来,说一声功效逆天一点也不为过。 这等丹药就算有无数天才地宝为用,但也要有修为和足够的丹道技艺能够炼制出来。 这三界之中,就算李清源孤陋寡闻,但是他也知晓,能炼制出七品丹者,必然是世间有数的大能之辈。 而猴子竟然随手赠了自己一颗,这说明什么? 说明这时候背后已经有人开始支持他了,是自己之前的猜测错了? 还是他背后的人,就是孔明等那群人? 李清源脸色阴晴不定,半晌,他又将丹药递给孙悟空,正色道:“猴哥,非是小弟推托,只是此物委实太重,小弟不能受。” 如果说其他重礼,无论什么东西李清源都不会拒绝,因为他也有东西要赠给猴子。 但这七品丹看似只是一颗丹药,实际上却是一条命,无论何时,只要有此物在手,都有翻盘的希望。 如果将此物拿来修炼,那可就更加了不得,恐怕以李清源如今的腾云境,服下后甚至能直冲晖阳也说不定。 无论孙悟空是何等境界,此物对他都绝对是珍惜之物。 猴子听到李清源拒绝,霎时脸色就沉了下来,他哼了一声,怒道:“莫非源哥儿自从得了法,入了玄门正宗,就瞧不上俺老孙了?” “什么?”李清源双目发呆看着对方,此时猴子能看出自己已经是个修仙者他不意外,可玄门正宗之说从何而来? “你与那红脸汉在老孙花果山不远处勾勾搭搭,难道以为俺不知道吗?”孙悟空语气不善道。 红脸汉? 李清源一下想起来了,莫非猴子说的是钟离权? 他居然认识钟离权,还知道他是道祖直传,不然也绝不会说出玄门正宗的话来呀! 看来此时的猴子,知道的事情也远比自己想象的多,可这些事情难道都是诸葛亮等人告诉他的吗? 不过疑惑是疑惑,看到猴子误会自己,李清源连忙解释道:“哥哥冤煞小弟了,莫说小弟只是区区候选,还未得正途。就算得了仙箓,位列上仙,又怎敢忘哥哥恩情。” “那你就收着。”孙悟空硬生生将那玉瓶塞进李清源怀里,把李清源弄的无话可说,只能收下。 猴子看李清源将丹药收下,满意点点头道:“此间无事,兄弟你我见上一面也就得了,咱这花果山即将开战,源哥儿你境界低微,这便离去罢。” 李清源听到这句话,更加摸不着头脑,难道他唤自己,仅仅是想见自己一面那么简单? “猴哥,我既然来了,就是要找你将事情说开,走是不忙走的,莫说这杆大旗。”李清源一指峰头上竖立着御天大圣四字的旗号,“就说你现在身处泥沼,小弟虽力弱,却也不能完全袖手,是以还有几件事问哥哥。” 猴子对李清源这个反应也不以为,点点头,也不急着回复,反而拉着李清源走到不远处,此处正有两块平整的石头相对,猴子坐上一块,示意让李清源也坐下,然后才道:“你且问来。” 李清源坐在猴子对面,一边紧盯着他的神情,一边道:“小弟一问猴哥,可知事前曾有人冒我之名,在花果山前后经年?” “老孙知道。”猴子颌首。 这件事其实不用问,几乎是明摆着的,孙悟空回山已经许久了岂能不知,但李清源这是开了个话头,不然害怕接下来猴子会隐瞒他。 “这便好,哥哥可知此人有何目的?”李清源注目着猴子的眼睛,想看他如何答复。 孙悟空目中瞬间闪过一丝怒意,不过只是一闪而逝就恢复了正常,然后道:“知晓。” 李清源敏锐地把握住了孙悟空目光中的恼怒,这怒意不用问肯定不是冲着自己,那他在恼谁,答案也不用问李清源心中已然明白。 看来猴子被拉上贼船,也并非是完全心甘情愿,极其有可能是和自己一样,是被裹挟进来的。 就像此时他未经过自己同意,就把自己造反的旗号摆在花果山,不过他知道这肯定不是孙悟空的本心,因此根本没问。 “哥哥可知晓,如果走上了这条路,万一倾覆之下会有什么后果吗?” 这条路到底是什么路,如此处心积虑的布置,当然不是只是在花果山占山为王,当个不服教化的野妖怪这么简单。 而根本上来说,彻底和天庭对立,哪怕是此时的孙悟空,甚至再加上他七个大圣兄弟,都无异于以卵击石。 更何况现在加入进来的,明面上只有蛟魔王姬无咎,和那个驱神大圣禺狨王,再加上自己这个小身板,就这阵容想反天,这不是痴人说梦呢吗? 孙悟空再次点点头,这次他也没了以往的跳脱,神色间也多了几分郑重,回道:“不用兄弟提醒,老孙省得。” 李清源没有问既然你知道结果,怎么会依旧走上这条路。 他明白既然那些人能裹挟孙悟空,肯定是有他自家的难言之隐,甚至他一定不好摆脱这种利用。 于是又问道:“那么,猴哥你此时,究竟是如何想的,这旗子插下去,是否还有回旋的余地?” 李清源这个问题,实际上是在问,现在的猴子是否完全是身不由己,选择在这个时候反抗天庭,到底是他的本意,还是被人当了出头鸟。 这次猴子的回答却不像之前那么简单了,反而沉吟了半晌,才答道:“老孙事前曾上了天庭走一遭,虽然官职卑小,也听到了那神庭之中派系林立,此一次叫板玉皇,并非有意抗天。” 李清源听到这话,豁然站了起来,他震惊地看向孙悟空,见他依旧是那副桀骜的模样,可此时在他看来,却有说不出的深沉和智慧! 猴子之前的话语中虽然没有明说,不过李清源亦是个剔透人,怎么会没能听出他隐含的信息。 并非有意抗天,分明就是说,这次扯旗造反,既不是背后那些人的主意,也不是孙悟空的本意。 那他要干什么就显而易见了。 他察觉出天庭派系林立,分明是知道,就算自家反了,如果为祸不大,天庭派下来平叛的人绝不会太过难以抵挡。 而他叫板玉皇,却说无意抗天,要做什么更加明显了。 这分明是说,玉皇不重用他,所以他就通过对抗的方式,露出自家的本事,引起非玉皇一系的重视,从而获取更高的位置。 说来说去,他这次造反,还是他自己的主意,而且造反,核心诉求,就是为了再次受到招安! 而他要什么,那杆大旗上也写的分明,就是要一个齐天大圣的封号。 李清源万没想到孙悟空心中居然如此澄澈,更对事情看的这般通明,所以立时间冲着猴子深深看了几眼,然后才复坐下开口。 “原来是小弟看轻了哥哥,但小弟想贸然问一句,假如猴哥目的不成,或者此事有什么变故,又当怎么办?” 孙悟空看着李清源吃惊,脸上有几分得意,听到对方又问自己接下来的打算,不由脱口道:“走一步,看一步!” 这个及不确定的言辞,却被他说的掷地有声,让李清源不禁大跌眼镜,心中刚刚生起对他佩服情绪立即一扫而空。 “这等大事怎么能走一步看一步呢?猴哥,莫怪小弟多嘴,若只是你一杆旗帜插在山头上,你胸中所想怕是一点都不难,可如今……” 猴子听到后面,立时一急,惊问道:“你如何判断一杆旗号不难?如今又怎么样?” 卧槽,你是真不明白还是假装不明白,刚才你那般自信的语气可不像是个糊涂的呀。 咱如何知道,咱看过西游记呀。 李清源看他焦急,也不吊他胃口,赶紧将自己的分析娓娓道来。 其内容不外就是,若他一人造反,天庭之多不过将他当作寻常草寇,派下些许人物剿灭不了,因为他一人也成不了太大气候,留着在下界又很容易为祸,就不如封他个有名无实的虚衔。 到时候只要时日一长,哪怕是虚衔,再经过他豪爽的性子去结交众仙,自然不难在神庭当中有一定地位。 可是若是造反的人物一多,而且明面上都集结在了花果山之中,神庭平叛失利,又察觉举旗造反这些人,个个本领通天,为了防止被更多“有心人”利用,所以只会用雷霆手段剿灭。 那时候,参与平叛的就很有可能就不会是李天王这等庸俗之辈,而换作了天庭体系之中的真正精锐。 就算后面捉到孙悟空的杨戬,在天庭真正的地位也并不算多高,也不需要五方五老,六元宫主这等人物,就算派出十部之中任何一部,这花果山都要荡然无存。 猴子等人再有本事,面对无数会元中修成的大神通者,又能够抵挡住几人? 所以当李清源将这些话给孙悟空分析完了之后,他不禁脸上也生出了一丝愧赧之色,但却没什么忐忑。 “若真如兄弟所说,大不了鱼死网破就是!” 啥? 李清源无语了,既然这次孙悟空尚不是被人裹挟,那此事明显还有回旋余地,鱼死网破? “哎呀,哥哥你好糊涂呀,网就算破了,渔夫再补一下能用多少工夫?但您这条鱼要死了,小弟要去哪里再找个哥哥来?” 李清源语气之中既有责怪,又有疼惜,他看着孙悟空,见他脸上现出几分挣扎,又劝道:“哥哥难道有什么难言之隐?现在事情明显还没到不可逆转的时候,哥哥只需按兄弟所言,将其余旗子去了,便能达成你心中所愿。到时候既可保全自身,又能身居高位,这两全其美的事情,哥哥为何不做?” 孙悟空犹豫道:“俺已经和一个毛神见上一阵,他也看到了这几面旗帜,这事儿还能回转吗?” 听到猴子口气松动,李清源斩钉截铁道:“能!” “事前哥哥暴打那巨灵神,小弟我也见到了此人,甚至他来到山脚之时我便见了。我观此人脸色似有愤怨,那时还未和哥哥见阵,明显不是冲着花果山,那便只能是对这差事不满。” “那又如何?”孙悟空依旧不解。 李清源耐心道:“他对差事不满,说明他认为先锋这个活明显是个苦差事,而这差事定是他上面的李天王派下来的,如此说明他不得上面信重,他说的话,就不能作为实情!” “可老孙已经叫他回报玉帝,要他将旗号上众家兄弟按个封官呀。” 李清源摇摇头,抬首指了指空中,猴子顺势看去,也没察觉出什么异常。 此时天穹之上那朵乌云早已不知所踪,可李清源却道:“我料此人并没有专断之权,绝不敢就此回报玉帝,定然会等那正帅到来,所以哥哥只要现下撤旗,尚还为时不晚!” 第一百四十五章 大军以至! 孙悟空脸上露出一阵犹疑,实际上,现在的花果山,虽然还立着四杆旗帜,但无论是禺狨王,还是蛟魔王姬无咎都已经离去了。 前者是另有要事,后者那里是老家出了意外。 尤其之前他和姬无咎双战空中那只巨手之时,心中多少已经有了一些敬畏。 以往无论是结拜大哥牛魔王,还是其他人都与猴子说过,天庭能者众多,以他现在的道行,还是不够看的。 可毕竟没有亲眼见识过,加上近来得了奇遇,修为凭空增长一大截,所以多少有些盲目自信。 虽然他知道那巨手的主人,未必就是天庭中人,能出面救下欢喜和尚,应当是灵山那帮秃驴。 可灵山名义上,也要归那三界共主天庭统辖,就算派系林立,想来找些巨手主人那般大能辈,应当还是不难。 所以听到李清源这些话,孙悟空终于口气有些松动了。 “源哥儿,俺撤去旗号倒是容易,可还没和两位哥哥商量,若是不知会一声直接撤去,岂不是早晚遭人耻笑?” 李清源看到猴子还在犹豫,不禁有些着急:“哥哥怕什么耻笑,我且问你,你自有六位结拜兄弟,此番反天,除了上面立下旗号的两位,剩下的几位他们可曾知晓?” 孙悟空没吃惊李清源是如何知道自己还有其他兄弟的,以为是姬无咎之前说与他的,也没多想,直接回道:“老孙早早发书与他们了,其他人尚无答复。” “着啊!”李清源大叫一声,将孙悟空吓的一愣。 “俗语言‘疏不间亲’,但我自忖与哥哥生死患难,是以有些话就直言了吧。” 这话没毛病,孙悟空深深知道,他和李清源虽然人妖有别,可同为炼仙求道者,根本没那么多讲究。 而他那些结义兄弟,实际上只是大家同为妖族大能,早年结成兄弟是为了守望相助,若论亲近,哪有和李清源来的近? 两人相识于微末,最早他未得道前,陷入危机是还得亏是李清源搏命相救,加上二人曾一同寻山访道,他得仙法却因受了师傅嘱托不得外传,所以内心当中始终觉得对李清源有所亏欠。 甚至他总是隐隐觉得,李清源很有可能是自家师尊暗中传法,所以除了当他做兄弟,甚至还有一种同门的感觉。 “源哥儿哪里话,你有什么便说什么,老孙岂是不分远近的腌赞辈?” 李清源点点头道:“哥哥你回山也非一日了,发书也有些日子,若是人家同意,早早就与你回信了,小弟推测,现在之所以没回信,又没明言拒绝,是此辈尚在观望。” “观望?”孙悟空不解道:“难道是等着看天庭来不来人征剿老孙?” “你这不是挺有心眼的吗,为啥咱不提醒你就想不到呢。”李清源一阵无语,不过他也不好埋怨孙悟空,只能继续给他解释。 “人家是看天庭是如何处理这件事,若是哥哥你在下界称‘齐天大圣’,天庭平叛力度不大,而哥哥你再胜了一阵,他们也不须和你一道结连,自家封自家个‘大圣’,有样学样既是。” “这里面有什么说道吗?”孙悟空虽然聪慧,但此时毕竟不识人心诡谲,所以已然不太明白其中道理。 李清源看他还不懂,不由嘲声道:“有哥哥挡在前面,就算他们人人自封,天庭哪有先去征剿从者而忽略首倡起义者的道理,你就像个靶子挡在前面,若是天庭不处理你,则好处人人有,若是天庭以雷霆之势来征讨哥哥,则他们反旗一去,还当自家的山大王,想来天庭也不会去找人家的麻烦!” 孙悟空听到这里,他一拍大腿,紧盯着李清源寒声道:“难道老孙众家兄弟皆如此不堪?竟能个个背信?老孙不信!” 李清源知晓猴子义气深重,自己此时的言辞已经有离间之嫌了,但这些分析可不是他胡说八道,是之后发生的事情的确如此。 在原书中记载,孙悟空扯旗造反后,除了他一山统属,他那众家兄弟可是一个没来。 等到他胜了天庭一阵,猴子所谓的那些结义兄弟才来与他道贺,但道贺之后也没什么实质上的表示,只是喝了一顿酒,一人封了个大圣称号后,就个个归山离去。 直到猴子二次反天,也不见其余兄弟来人帮衬他,甚至他被压在五行山下,也没人说来看看他。 但这些事他毕竟没办法说给孙悟空听,现在说了也是无用,只能徒增他的怀疑,所以看看孙悟空,见他神色不悦,李清源也作怒色道:“信与不信,全在哥哥!” 说完,他也豁然起身,冷声道:“哥哥于小弟恩重,不忍看你捣涉死地,所以才来此出言相劝,哥哥不听,小弟也别无他法!” 说完这句话,李清源猛然在怀中掏出一物,是一个巴掌大小的精巧阵盘,他右手一抛,那阵盘就朝着孙悟空扔去。 “告辞!”话音刚落,一纵剑光,向着东方疾驰而去。 孙悟空根本没想到李清源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当年他二人一路同行求仙访道时,无论做什么,确实是一直以李清源为主的。 可自打他法成之日,虽然明面上不说,可实际上因为两人的境界差距太大,所以隐然间两者相处早已经不像最初了。 现在忽然看对方怒意勃发,孙悟空脾气暴烈,加上心中烦躁,心中更起了几分火气。 他冷冷注目着李清源,强压着怒火,忽然看到李清源自怀里取出一个东西撇向了自己。 猴子一愣,伸手接住,没想到就在这个愣神间,对方却已然离去了。 “源……” 望着李清源离去的身影,猴子情不自禁就想呼唤他,可又想说不定李清源说不定是怕自己牵连他所以才跑,于是恨恨一跺***哼道:“老孙便要你看看,这神庭能乃老孙如何?” 说着,一转身就想飞回水帘洞。 可他飞到半空之中,才忽然想起手里还抓着事前李清源抛过来那个阵盘,刚想将其扔了,忽地感觉手中升腾起一阵灼热,他猛一低头瞧去,这一眼,就让他倒吸了一口凉气。 “此物,此物……” 这是个什么东西孙悟空不认识,但其中锋锐犀利之感,竟让他神魂都隐隐有些做疼。 要知道,现在这东西可是没催动呢。 “这是个什么品阶的法宝?源哥儿又是从哪里得来的?” 他有心去喊住李清源,虽然对方飞离已经有一会儿了,可凭借他的速度,就算李清源先走半年,他有心要追却也不难。 可想到两人刚刚闹得有些不愉快,加上他一直以兄自诩,所以多少有些挂不住面皮。 “来呀。”他吩咐一声,立时间有两只猴子在地上应声出现。 “大王有何吩咐?” “除了老孙的‘齐天大圣’莫动,去把峰头上其余旗子撤了。” 地上两个金毛猴子面面相觑,不过也不敢多问,只得应声依言行事。 孙悟空立在空中半晌,终于轻声一叹,然后往水帘洞去了。 …… 李清源飞去没多久,就在一处土坡上停住了身影,他找了个地方坐下,运转清源镜又往花果山看去,只见赫然那峰头上,除了一杆“齐天大圣”的旗帜,包括他所谓的“御天大圣”,都被人撤了下来。 看到这里,李清源也不禁喟然一叹。 猴子只是不识人心诡谲,焉能不知道刚刚他所言全是实情? 之所以孙悟空生气,李清源知道,还是因为自己将他结义兄弟说的不堪,隐隐有责怪他不识人之意,而猴子挂不住脸面,才做怒色。 所以他勃然离去,也是给孙悟空个台阶下,不然他在那里,孙悟空怕是根本不会扯旗了。 “唉,区区脸面,又如何跟身家性命相比?” 这倒不是李清源惜命,而是时机不到,岂能因为一时之利罔送性命? 若真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李清源也不是不能豁出命去,搏命之事可以,但总要做有意义的事吧。 就算最终决定反天到底,可也要耐心等待时机。 自己之前还纳闷,就算是孔明等人在背后布置,可现在抗天,不异于以卵击石,原来这一切都是猴子的自作主张。 怪不得自己一到,那冒充自己的诸葛亮就匆匆离去,自己以为是被他坑害,原来是被猴子裹挟。 那时候就算说了,立他的旗帜完全是猴子的主意,自己也绝对不会信,反而只会和他们纠缠不休。 看来事前孔明等人和自己什么都不说,就是想通过自己阻拦猴子了。 不然自己在中土耽搁些日子,中土又和外域时光流速不一,到时候难免错过了劝诫猴子的时间,那时候大伙很有可能都要倒霉。 “唉,村夫还真是智深如海,不得不服呀。” 李清源感叹了一声,想起猴子此番撤旗,应当是听进去自己的劝了。 而自己的用意,想来他也已然察觉了,等时候自己再和他相见,只要不提这件事,两者的关系就不难恢复从前,甚至可能会比以往更加亲密。 这一趟花果山也没白去,不光如愿将天荡剑盘转给了孙悟空,还被他赠送了一颗七品仙丹。 之所以要将天荡剑盘送给猴子,一来是因为自己有五火七禽扇在手,不缺护身之物。 那天荡剑盘自己难以发挥其中威力,而且虽然是他从司新处夺来,可到现在也不知此物来历,用着也不如五火七禽扇稳当。 起码这东西,追究起来,就是自己从黑熊精那里骗来的。 哪怕宝物原主追查到了自己身上,只要自家在天庭站稳了脚跟,或者夺得仙箓,道祖一脉又岂是好惹的? 至于黑熊精? 等这件事情完了,大不了咱不去西牛贺州就罢了,甚至等到想办法下放到地方为神后,不出中土,那黑熊也拿自己没办法! 而天荡剑盘猴子拿了,谁要想在他手里讨要,那可就费了劲了,到时候如果自己遇到为难事,凭借他和孙悟空的关系,还不是随时想借就借? 所以这个操作,等于将宝物过了个来路,还得了个人情,这让自诩商贾鬼才的李清源都不禁有些得意洋洋。 “唉,咱把握不住的东西,换个人把握也就是了!” 李清源嘀咕一声,就想将猴子赠予他的丹药拿出来用于修炼,虽然这样有些浪费,可他知晓,日后自己修为上来了,这等外物未必没有机会再获取,但如果修为不够死到半途了,那才是哭都没地方哭呢。 且前者乔瑾瑜和他说,叫他无论如何不要和哪吒打照面,他确实往心里去了。 可乔瑾瑜不说还好,她说了后,李清源反倒是好奇起来了。 哪吒的大名他早就如雷贯耳了,但他到底和哪吒有什么关系,为啥乔瑾瑜不让两者照面呢? 所以李清源决定,等之后哪吒来了,自己不和他照面,但不代表自己不能偷窥一下,看看自己到底和对方有什么玄奇的关系。 但正当他想将丹药拿出来的时候,忽然神情一动。 只见他目光所及,竟然昏暗下来了,这时候可是白昼,李清源急急往天穹之上看去…… 但看那不远处花果山所在,上空之中有一朵遮天蔽日的乌云正缓缓漂浮而来,沿途霞光云霭统统闪避开来,仿若臣子回避君王。 而那云层之中,则有阵阵冲天杀气弥漫,这股气势之浓,使得距离几百里外李清源只是望了一眼,双目就有阵阵刺痛之感! “李靖帅大军来了?”李清源不确定的嘀咕一声。 之所以还不太确定,还是看这朵乌云虽然不小,可也不像能容纳太多天兵的样子。 要知道,天兵所及,必然要排布阵势。 凡俗军阵列开,亦有人到一万,无边无沿之说。 李清源虽然不知道第一次征讨猴子来了多少人,可参考第二次直接点了十万天兵,这次人马就算少,也应当少不到哪里去吧? 正当他满腔疑惑之时,猛然听到天空中传来一声大喝。 这声音之大,就算他在几百里外都清晰可闻。 “妖猴孙悟空,造逆叛乱,荼毒生灵,蹂躏三界,恶罄罪深。今有降魔大元帅、高上神霄托塔李天王,奉昊天金阙至尊,玉皇大天尊穹高上帝之命……” 这些词汇听的李清源一头雾水,他不禁感叹道:“征讨个猴子还要写个檄文?这也太冗长了吧。” 第一百四十六章 哪吒战猴王 空中不知何人在念《讨猴檄文》,李清源正听的津津有味,暗忖这天庭还真是人才众多。 这檄文对猴子之恶只是简单的一笔概括,但是却对玉帝大吹特吹了一通,其中的溢美之词,听得李清源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而且最令他不齿的是,吹玉帝还说得过去,毕竟人家是名义上的三界共主,只要不说连天地都是玉帝开的,怎么吹都不为过。 可令他大跌眼镜的是,就李靖这种货色,还配用这么多褒义词? “天王秉节持重,帝曰其能。凡军阵所指,邪祟之徒望风而窜,奸宄之辈临阵惕惕……” 声音浩荡威严,若不是李清源早知晓李靖本事,知道他是个仰赖儿子的草包,甚至忍不住就要信了。 天上那声音依旧念着檄文,吹捧完了李靖,话风一转,又开始骂起猴子来。 但还没骂上超过三句,就听到一声声震天地的暴喝。 “呔!” 随着一声呔,一道金光自花果山中,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疾速纵来,霎时就到了高天之上。 随着光芒一散,从中闪现而出一只英武无比的猴子来,他圆眼睛,查耳朵,满面金毛雷公嘴,面容赢瘦。 身穿锁子黄金甲,头戴凤翅紫金冠、腰悬麒麟两色带、足踏藕丝步云履,身躯虽然不满四尺,可顾盼之间,极有桀骜风采,令人一见之下,忍不住望之生凛。 他腾飞到了穹天之上,一人独对弥天极地的杀阵,一手持着根金灿灿的铁棒,另一手点指,大喝道:“哪个聒噪,可敢来老孙面前走上一合?” 随着他腾飞而出,下方花果山中无数小妖也露出身影,须臾间便组成了阵势。 放眼望去,这号称十洲之祖脉,三岛之来龙的连绵无尽的群山险峰之中,竟然俱是妖兵! 而一股直冲云霄的煞气,几乎浓郁成了实质,转瞬就接连在了那美猴王的身后,盖住了天上乌云的气势。 “嘶……” 乌云之中,正读着檄文的鱼肚将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 来之前,任谁也没想到这花果山竟然是这等所在,这不起眼的弼马温,竟然有此等英姿! 几百里外的李清源,感受到了花果山的妖众,一时间也倒吸了口冷气。 他之前虽然早就知晓猴子乃美猴王,除了下辖四万七千余猴众,还有山中七十二洞妖王包括其麾下小妖皆为统属。 但他两次前往花果山,不知是有意隐藏,还是往常就是如此,根本没看到过太多精怪。 由此他对于猴子美猴王的身份也没有太过在意。 可此时当山中摆开阵势,并且将那军阵气势加于孙悟空的身上,李清源才明白,猴子就算立下这个齐天大圣的旗号,也根本不是嚣张,而是的确有这个底气! 此时乌云之中,为首的鱼肚将战战兢兢看着前方的猴子,心中不禁一阵忐忑。 而鱼肚将乃是李天王心腹,论本事,还不如巨灵神呢,李天王让他先行一步,名义上是让他掠后,实际上就是让他来做巨灵神的监军。 所以他身后并非全部讨伐兵马,目下只有三千余众。 现在大军未至,他为了拍天王马屁,疾速行军,特地还请人做了一篇讨贼檄文,目的就是要在李天王到达之前,既要将妖猴捉拿住,又能逼迫猴子,通过猴子的口中说出这一篇檄文对天王的赞美。 现在猴王近在眼前,鱼肚将却怂了。 “咳咳,兀那弼马温,你若交战却也不是不行,只是我家天王未至,某家身为大将,却不可妄自进军,不如你暂等片刻,等我家元帅大军抵达,到时有将令示下,某家再来会你!” 他虽然对猴子有些怕了,却依旧不肯露怯,话中道理虽怂,可气势上却半点不落下风。 可他哪里想象得到,猴子也曾在凡俗读书,当年在周桐家中暂居时,更是阅览了不少经典文章,哪里听不懂他那檄文是如何贬损自己的。 此时被鱼肚将那个《讨猴檄文》气的目赤欲裂,听那欲要罢战,哪里能够甘心。 孙悟空怒意勃发,冷声道:“俺这花果山岂是你等谗佞之辈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泼毛神,着打!” 一声着打,那根如意金箍棒猛然挥出,此物迎风即涨,霎时间就有千丈长短,百丈大小,一招“横扫千军”,就向军阵中扫去。 啊! 鱼肚将大惊失色,他是个鲇鱼成精,搭上了李靖才一飞冲天,不光本事不济,更是胆小如鼠,眼看自己就算结成军阵,也万万挡不住这势比泰山的一棒,不由得惊叫一声,就想脱离军阵逃跑。 可这一棒不光去势沉重,而且速度奇快,还没容他反应,已经及至近前! 砰! 一声巨响,血肉横飞,只见这一棒并未砸到军阵之中,不知怎的,反而只击中了鱼肚将一人。 只是这一下,就将一位李天王的腹心,天庭之中有尊号的大将,给打成了一滩肉泥! 哗哗哗! 军中天兵们虽然灵智不多,可一看到主将身死,无不个个震恐。 消亡的恐惧袭身,被多次洗涤神魂的他们哪怕早已经丧失了大多数的自我意识,还是本能的感觉到了一股绝望的窒息,纷纷发出惊叫。 孙悟空冷眼看着这些天兵,他也是上过天的人,却发现眼前这些所谓的天兵,与自己在南天门看到的截然不同。 惊噫了一声,自语道:“莫非同为天兵,还有什么不同?” 而下方的李清源透过清源镜,也注意到了这些天兵。 “奇怪,天兵不都是出自天同宫的修士吗?此辈就算修行不成,也皆为一时之杰,怎么会如此木讷呢?” 难道…… 难道是年年选拔天兵,可实际上入了行伍之中,却都被天庭洗成了傀儡? 李清源惊惧不已,倏地想到了就连那钟丰茂之辈,只是有一个拥有神籍的希望,就获得无数修士归附,之前李清源还纳闷就凭此等草包,怎么还有人心甘情愿供其驱使,现在终于有了答案。 莫非他们如此害怕被选为天兵,就是因为一旦去当天兵,就会落得个神智全丧的下场? 参考他在天庭和那试仙宫中所看到的锁龙柱,那些被锁住的,不就是已经跃过“龙门”的水族吗? 看着眼前的天兵,李清源第一次对所谓“三界共主”的天庭,有了深深的惊惧和怨怒。 如此行事,虽然没有荼毒凡俗生灵,可断绝了所有人的上升通道,其恶也不让西方少许。 怪不得孔明等人前后奔走,立下反天之志,如此看来,这“天”,确实该反! 他在这里心潮起伏,此刻空中却又有了变化。 孙悟空注目着眼前的三千余天兵,也已经判断出了,此辈说来也是些可怜人,不由冷晒一声道:“念你等皆是傀儡,老孙此番就饶恕一回,还不退去!” 最后一声复转高昂,声音激荡出千余里仍有回响传来,这声大喝甚至惊动了几千里外的傲来国民众,听到这宛如惊雷一般的暴喝,人人伏跪在地。 可等了半晌,仍然不见这些天兵有什么动作,他们虽然双目惊恐,可却依旧停驻在原地不动弹。 “噫?”孙悟空没想到自己已经用出涤魂之术,意图是这些被洗脑的天兵惊醒过来,仍然没什么效果。 正当他想再试试的时候,忽然听到上方有一个清越的声音传下来。 “妖猴休狂!” 随着声音,一道辉光疾速飞来,那速度几乎和孙悟空飞身而上是不分伯仲,霎时就到了孙悟空近前,辉光一散,从中露出一个少年来,挡住了他看向天兵的目光。 此人一现身,就连向来桀骜的孙悟空都忍不住吃了一惊。 只因为他见眼前少年端是一副好相貌。 只见他面如傅粉、唇似涂朱、昂眉剑目,气质超群。 在遇到哪吒之前,孙悟空一直以为男子生成李清源那等模样,已经是俊美无俦,凤姿龙表了。 可眼前这个少年,竟然比李清源尚还英俊几分。 只是和李清源不同的是,两者虽然具是英气勃勃,可眼前少年相较李清源来说,眉宇间有多了几分稚嫩,不似李清源那般成熟。 这他却不知晓,实际上哪吒早已不知成道了多少岁月,论年龄,比李清源可要大上不知多少会元了。 之所以看起了显得面嫩,只是因为他乃莲花化身,无论多少岁月,哪怕没有灵机为续寿元枯竭的那一刻,已然还是这副少年相貌。 孙悟空紧紧盯着对方看了半晌,见他如此好相貌,忍不住心生喜爱,乐呵呵道:“你是谁家小哥儿,为何来到老孙面前逞能?” 少年听到孙悟空语气颇为轻佻,忍不住怒意上撞。 他虽然俊美无比,常人乍见之下甚至要误会他是女子假扮,可却有一副暴烈的性子。 听到孙悟空暗中贬损他是个小孩儿,这如此无礼的话立即使少年大怒。 他寒声道:“妖猴,你竟如此孤陋寡闻,不曾听过我李哪吒的名号?” 孙悟空听到李哪吒三字,瞳孔也不禁一缩。 他再是不关注天庭人物,又岂能没听过哪吒的名头? 因为自无数会元前,这位就是天地间有数的斗战神灵,尤其上古年间,哪吒曾共有一千七百多场杀劫,战绩赫赫,凶威滔天! 不过就算如此,他美猴王又怎么会怕,所以面对哪吒的目光,孙悟空依旧面不改色。 看着眼前这个粉妆玉琢般的少年人,孙悟空笑着调侃道:“小太子,你的奶牙还没退,胎毛尚未干,怎敢来俺老孙面前逞能呢?你且看!” 说着,他往下一指下方峰头上的旌旗,哪吒受他言辞侮辱,强压怒火向其所指看去,见那旌旗飘荡间,正有四个大字迎风招展。 “齐天大圣!”他情不自禁的念了出来。 “着!”孙悟空喜悠悠的道:“你此来目的老孙知道,不就是下界平叛吗,只消你回禀玉帝,封老孙个齐天大圣的官衔,再也不须大动干戈,老孙自就皈依。” 说完这两句,孙悟空倏地脸上再没了笑颜,语气转冷道:“若是不遂老孙心思,定要打上灵霄宝殿,你可听明白了吗?” 他这番话,将哪吒给气笑了,他不可思议的看着猴子,又惊又怒问道:“你这妖猴能有多大本事,竟然胆敢说出此等妄言来?” 其实哪吒早在刚来时,就已经想动手了,要不是鱼肚将已经成了一滩烂泥,他哪里还会和孙悟空啰嗦这么久。 此刻听他不光辱及自己,竟然还说出这等狂妄的话来,哪吒反而没了刚来时的忌惮心思,他大喝一声,摇身一晃,忽地凭空长出三头六臂来。 “泼猴,吃我一剑!” 虽说出令对方吃他一剑,可他手上此时可远不止一把斩妖剑。 此时他六臂之上,分别持着斩妖剑、砍妖刀、缚妖索、降妖杵、绣球儿、火轮儿共计六件宝物,一同向着孙悟空打来。 孙悟空前番会过巨灵神,不久前又刚打了个鱼肚将,两者都是天庭之中有名号的神将,都禁不住他一二棒。 是以虽然早听过哪吒的名头,可也没将他太放在眼里,所以看到六件宝物起来,只是随便架棒一挡。 可只是这一下,他便吃了个暗亏。 只听连续六声震天巨响,孙悟空立足不稳,一下就跌落下去,直直往山中摔倒。 两者这一次交手与书中所记不同,那时候孙悟空一见哪吒使出三头六臂,就知晓哪吒不是好惹的,也用出同样的神通抵挡对方。 可此时心中傲慢轻视,被对方那绣球儿一下凿中了肩头,因此吃了个小亏。 哪吒见一击得手,看见孙悟空跌落下去,立时脸色大喜,不过他虽用绣球击中对方,可其他几件宝物和那棒子交击之时,却隐隐震的自己手臂酸麻。 而且打到对方肩头那一下,也好像锤到了金钢之上,所以知晓这猴子似自己一般肉身坚韧,这一下绝不能伤对方,所以根本不敢怠慢,连忙疾速向下追去。 到底是猴子被动落下去,哪吒主动追击,于是只在刹那间,哪吒就将孙悟空赶上,就在他刚要上前一见了结妖猴时,忽然看到猴子头朝下冲着他嘿嘿一笑。 哪吒一惊,忽然听到耳畔扬起风声,转头一看,就见一根铁棒向着自己头颅之上砸来! 第一百四十七章 李清源和哪吒 哪吒本以为妖猴被自己砸了一下后,就算伤势不重,短时间也肯定没有余力反击,没想到对方竟然根本没受到什么影响,人在空中直接止住坠势,并且回身一棒向自己打来。 他两只手臂一手砍妖刀,一手斩妖剑急急架住这一棒,两下相撞,哪吒脸色倏地变白了一分。 一声闷哼,哪吒手中火轮红光一闪霎时落在他的脚下,哪吒足踏火轮,须臾跳出战圈,然后惊疑不定地望着孙悟空,心中生凛。 “这猴子是什么来历?怎么有如此神力?” 此时孙悟空回身一棒惊退了哪吒,却也不追击,反而将身子倒悬在了半空中,看着哪吒诙谐一笑道:“到底是个小娃儿,老孙说你不行吧,还不快去回禀玉帝,着实封老孙个齐天大圣?” 刚才交手瞬间,哪吒已经再不敢小觑眼前对手,不过想到对方不过耍诈蒙哄自己赢了半招,就敢口吐大言,以哪吒暴烈的性子如何忍得住? “泼猴休得猖狂,看剑!” 说罢,五根手臂一齐舞动手中宝物,而之前那个火轮现在到了足下,腾出的一只手不知何时,又多了一块砖头似的东西,疾驰向孙悟空打去。 孙悟空看到哪吒被自己撩拨得面红耳赤,嘿嘿一笑,调侃道:“小太子,你看看大人是如何运用神通的!” 说罢,他摇身一晃,亦然变做三头六臂,只是他没哪吒那么多零件,所以只是六只手臂持着三根金箍棒,迎上了怒发冲冠的俊少年! 两者霎时战做一团,转瞬就拆了二十多招,依旧难分输赢。 二人若论斗战经验来说,此时的哪吒是远胜猴子的,两者论出身,更是相互都在伯仲之间。 哪吒本为灵珠子转世,他前身在昆仑山天池处,因久遇仙气而成天灵地精的一块宝石。 而孙悟空更是自天地开辟后,无数会元以来受到天真地秀的一块仙胞,久而久之,才成就如今之身。 严格上来说,两者都为先天生灵,皆非后天所产。 所以猴子得道后常言,自己乃先天神圣的说法,到哪里都说得通。 但他就算出身不凡,没有师长教导真法也只是寿禄长些的普通猴子,更何论如今这个纵横天地的一身本领。 这一点上,哪吒师从玄门金仙,修行得更是正宗仙法,相比猴子的师承功法都不遑多让。 可哪吒虽然修行岁月长久,但早在上古之时,就已经割肉还母,剔骨还父,褪去了一身灵秀不说,自从又莫名成了莲花化身,虽然短时间获得了难以想象的力量,但削肉剔骨,就等于被压榨了成长空间。 所以说,从上古到如今,他的一身本事增长极为有限。 这里孙悟空就不同了,他于梦中被传大能授仙法不知多久,后来日日勤修苦练不辍,加上灵异未去,毓秀骨奇,所以虽然修行岁月短,可此时的境界已然高过了哪吒一筹。 所以两者交战,一过二十余回合,哪吒就已经被杀的汗流浃背,灵光涣散。 要不是他手持宝物众多,孙悟空又只有一根金箍棒为持,已然要被猴子打杀在了当场! “怎么办?”哪吒脸色焦急,虽然现在自己还能勉强抵挡,可却将要力竭了,再与对方斗上一阵儿,恐怕想退走都难。 适才他与猴子一交手,从他闪转腾挪之间的速度就推测出来,哪怕自己有风火轮为凭,想甩开猴子都是一见极难的事情。 “难道要逃?” 想到逃这个字眼,哪吒不禁一阵羞愧。 他身份特殊,无数岁月以来,可以说真正用上他动手的次数并不多,而且天庭对他并没有名义上的统属权,就算期间几次出手,也都是为其父站脚助威,所以上次逃跑,几乎要追溯到上古年间了。 万没想到,难道,自己从上古就流传下的威名,今日要折在这弼马温手上了吗? 哪吒神色极其复杂,他此时又不禁想起了当年被削肉剔骨的场面,那时自己到底有多糊涂,又犯下了多少罪孽? 巡海夜叉只不过是阻止自己搅扰龙宫,就被自己辣手打死; 那龙三太子和自己更是几句口角,他就上前将其抽去了龙筋; 龙王痛失爱子,于情于理也不过是人之常情,就算自己惧怕天庭降罪,知晓将其阻住也就是了。 可为什么要把他打得遍体鳞伤,又捉回陈塘关,用言辞羞辱呢? 父亲本就为自己操碎了心,一直在为自己做下的烂事在擦屁股,可自己竟然又趁此机会,拉开乾坤弓,射出震天箭! 结果误杀碧云童子,引来石矶娘娘,之后的事,更是为两教争端埋下了最初的祸根。 可是,可是…… 哪吒架起降妖剑,勉强抵挡住了猴子再次打来的一棒,可他的思绪,却早已飘向了童年时代。 为什么自己只是玩耍一般的砸了夜叉一下,就能将巡海正神打死?为什么那个夜叉如此不经打?自己可只是孩童嗔怪一般的轻轻一击,怎么人就死了呢? 那龙三太子前来问罪,为什么自己内心深处,会如此惧怕他知道真相,为什么就会那样冲动,为什么明明是自己犯了错,却那样深恨对方,以至于死后仍要将其剥皮抽筋? 当年天地何其广阔,可不是如今的仅有四部州之地,为什么那乾坤弓射出的震天箭就会好巧不巧的射死碧云童子? 被父亲带在石矶娘娘洞外,父亲来之前已经跟自己说明白了,自己只是误杀对方童子,且那碧云童子神魂未散,只要赔罪并且奉上歉礼,对方就不会将自己如何。 为什么,自己始终恶念难散,看到彩云童子出来,竟然陡然升起魔意,又是挥动乾坤圈将其差点打死? 明明当时的自己,是心中无限忐忑的呀? 而自己为什么小小年纪,就能闯出这么许多祸来? 乾坤圈,乾坤圈! 是你! 哪吒神情不定,思绪混乱,神智已然走火入魔,霎那后,他忽然大叫一声,口喷一口鲜血出来,直直摔倒下去。 正想再加一棒的孙悟空看到哪吒忽然落败,忍不住一愣,不由笑了:“老孙还未打到你,缘何你却败了,莫非是被老孙英姿吓的?” 正当他想上前抓住哪吒,嘱托对方赶紧回天上报告他美猴王的本事时,忽然远方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 “吾儿!” 随着声音,一朵比鱼肚将来时要大出无数倍的乌云猛地罩顶,复又和之前那朵接连成了一块。 轰隆一声后,天地齐齐失色,孙悟空情不自禁向天上望去,只见内中杀气弥漫,耳畔不时传来金戈铁马之声,而那气机更是夺人心魄,令孙悟空这等境界的人物,都忍不住心生惊骇,眼中不停浮现自己惨死的幻想! “是什么?” 孙悟空摇摇头,扫除了心中杂念,目中运起两道金光,振奋精神复又看去。 这次他看的分明,只见穹天之上那朵巨大的乌云之中,此时已经排开了阵列。 孙悟空目力运转之下,一眼将其人数扫了个大概,看出这阵势之中,约有万余天兵,可不知为什么,和之前所看到的三千精兵大有不同。 一行行一列列盔甲整齐,之前所见到的天兵们再不是适才的一脸死寂,反而各个龙精虎猛,面带煞气。 而那为首者,头戴焰烈飞金冠,体挂团龙大红袍,身披连环金锁铠,面似羊脂,眼光如寒霜,竟然不是他所想的那位托塔天王,而是一位年轻神将。 孙悟空心生诧异,想起适才那个凄厉的声音,忍不住转头看去。 只见一个刚刚哪吒摔落下去的地方,正疾速飞驰一人,追逐哪吒下坠的身子。 看其背影系着大红色的披风,且似乎是手托一物,看来这位应当就是李天王了! 这人背后空门大开,根本不做防御,只是一心扑奔哪吒,欲要在其落地之前将人接住。 父子连心,作为父亲看到儿子受伤,爱子心切这本是极其正常的事情。 可关于哪吒和李靖父子,孙悟空前番曾经听姬无咎提过,说哪吒如何削肉剔骨,已经舍去了和李靖的一切关系。 姬无咎更是八卦一般的告诉他,李靖和哪吒之所以还能维持父子关系,实际上是因为对方手不离塔的缘故,更是嘲笑哪吒拜一个死物为父的荒谬。 可适才听到李靖的那声悲呼,加上他现在看到李靖这个急迫的姿态,怎么好像二人并不像传闻那样呢? “也许,这便是老子吧。” 孙悟空无父无母,却也知晓凡尘间极重孝道,所以对哪吒也是不齿。 看到李靖着急儿子,反而觉得这人还算不错,所以哪怕以他筋斗云的速度,此时上前一棒就能重创李靖,他却并没有趁人之危。 反而对着空中那个年轻神将道:“你是哪路毛神,可敢与老孙一斗?” 他刚刚斗败了哪吒,哪怕对方败的莫名其妙,可就算哪吒没有后面那些变化,再战上三五回合也要败退,所以孙悟空自然认为是自己赢了。 此时他知道,对方大军方至,单看这万余军阵,气势就要隐隐盖过花果山中众妖,也明白此番对方来者不善,于是决定再战上一阵,先挫败对方锐气再说。 反正都是要将对方弄服,才能使李靖上报天庭封自己大官儿,何不一鼓作气呢? 他在这里叫阵,天上那年轻神将却并没有太过在意他,反而也将目光投递到了李靖身上,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就在空中出现如此多的变故之时,花果山几百里外,李清源却早已经呆若木鸡。 因为,自打哪吒出现,他就运用清源镜一直在偷窥对方,可令他万万想不到的是,他看到的并非是适才哪吒和猴子的战斗,而是完全另外一副景象。 河面平静无波,一个可爱的童子身穿红肚兜,正在岸边玩耍。 这童子虽是男童,可却粉妆玉琢般白嫩可人,尤其面容稚嫩之中露出的天真可爱之色,让人一眼看去就心生欢喜,甚至有上前去薅一把他粉嘟嘟的脸蛋的冲动。 正当他在河边堆着沙子,嘴中嘟囔着顽童呓语时,忽然已经是迟暮之时的夕阳,却陡然炽烈起来。 一种难言的燥热之感充塞李清源周身,他不知自己从哪里来的这种感觉,但这股烦闷却让他真想冲入不远处的河中,以求得凉爽之感。 那孩童似乎懂了他的心思,忽然哇地叫了一声,脱下仅存的肚兜,跳入了水中。 随着童子入河,李清源终于有了一丝凉爽之感,他不禁心中升起几许畅快,欢喜地不停甩动手中的红色肚兜,傻乎乎地大乐。 正当他玩的欢快时,忽然听到一声冷哼。 “谁敢搅扰水晶宫?” 伴着声音,忽然从河面上钻出一个人来,只是此人生的实在太过怕人,他面如蓝靛,发似朱砂,巨口獠牙,手持大斧,一对铜铃大小的眼睛正怒瞪着孩童。 可这人一见是个孩子在河中洗澡,尤其这孩童生的如此可爱,让这活了不知多少岁月的莽撞汉都忍不住心生怜爱,所以语气霎时柔和了下来。 “你这小孩儿是谁家童子?你闯祸了!” 孩童听到声音,急急抬头,立时吓了一跳,忍不住怯生生的道:“我叫李哪吒,我爹是李靖!我,我闯什么祸啦?” 随着孩童惊吓的表情,李清源心中亦生出一股胆战心惊的怯意。 那河中钻出来的人看到孩童害怕,知晓自己面目丑陋,恐怕是吓到这小孩儿了,他心中又升起一股怜爱,柔和道:“莫怕莫怕,小孩儿,你快穿上肚兜回家吧。” 蓝脸汉子已经听到此子是李靖的儿子,两者虽然并无交集,可李靖并非俗子,所以看到哪吒用那肚兜在河面上搅动,竟能搅扰水府不安,也不奇怪。 而且李靖跟自家龙王也有交情在,加上惹祸的还是这么个可爱的孩童,他也根本不忍心见怪,于是宽慰了一句,就想令其回家。 孩童听到对方的话,怯怯应声嗯了一句,乖巧地就想将肚兜穿在身上,然后去找陪同自己来玩儿的家将,让其自己带回家。 可当他将肚兜系上,检查穿没穿好衣裳时,却一下猛地愣住了。 同时,李清源只觉一股冲天怒意灌注了全身,而这怒意的来源,赫然就是孩童身上,脖子中套着的那个项圈…… 乾坤圈! 第十八章 事到如今 凌梧郡,苍梧山。 天中锦云如织,秋阳落在青山碧水处,但见天地间峰峦起伏,千岩万壑,莽莽群山如浪奔涌,长空飞鸟竞天相逐。 山中一道虹光飞渡碧空,似逝光惊电,飒然流星,向山腰急驰。 行至山门处,那遁光一收,祥光瑞霭冲云荡岚,待耀眼辉芒一散,从中闪出一名丽色女子,她一身珠色曲裙,青丝如瀑,披肩而下,脸颊淡红,似这飞遁之速让她也略感兴奋。 看她来了,守山的执事弟子忙躬身稽首,“大师姐!” 女子满不在乎点点头,大咧咧道:“人呢?” 执事弟子偷看一眼她秀丽的容颜,忍住倾慕之意,道:“在待客亭中候着呢。” 女子听了也不言语,又施展缩地成寸之术向他口中之地而去。 待她到了近处,便看到想见之人,她双眸一亮,呼唤道:“紫琼!” 余紫琼正红着脸和李清源小声说话,闻声侧身,窘迫道:“秀英姐姐。” 秀英姐姐急走两步,来到余紫琼身边,拉出她的手,好奇道:“妹妹怎的想起来看姐姐了?” 余紫琼被她捉住手,有些不自在,但想到自己往后一段日子都要在此地度过,也没反抗,而是道:“我爹让我前来修行,姐姐你看我爹的信。”她边说边取出一封玉筏递给对方。 秀英姐姐接过看了看,顿时蹙起眉头,仔细打量了余紫琼几眼,然后忽然笑道:“果然如此!” 女子名韩秀英,余沐霖是她门中长辈,去年她曾下山给对方贺寿,到了府中一见余紫琼两人便大为喜爱,加上余紫琼身后有人时刻指点,深谙与人交往之道,所以两人一见如故,早就结成了姐妹。 可这位妹妹虽和她心意,奈何没有武道资质,可一载过去,她此时看来,对方不仅有武道资质,竟然还是一类先天体质。 那信中解释说,她这位妹子自幼之所以不能修行,是因为经脉淤塞,而她过了及笄之年,那内中淤塞竟然自通,自此有了修武之资,所以余沐霖不敢耽搁,忙把女儿送入宗门修行,希望宗门看在他的面上,能够收下女儿。 韩秀英看着余紫琼越看越喜,她是热情豪迈的性子,虽是女身,却有男儿气概,也不去追究余紫琼身上秘密,而是道:“紫琼,既然你来到门中,以后便是我的师妹了,也无须多说,这便和姐姐走吧。” 说罢也不等余紫琼反应,拉起对方就要乘遁而去。 而此时背包栓狗的李清源见这女子这就要走,忍不住提醒道:“这位小姐请了,在下也是前来拜入宗门的。” “呀!”韩秀英这才注意到余紫琼身旁还有一人,她只看一眼李清源的打扮,忍不住娇笑道:“你这和尚来错地方了,这苍梧山是道门不是寺院。” 李清源心塞无比,那和尚不知给自己施了个什么术法,这事情都快过去一个月了,到现在自己还是长不出头发,且那和尚乃传说武王境界,余沐霖也没办法帮他解法。 他匆匆而来,甚至都没敢去跟燕南宏道一声谢,生怕给对方惹了麻烦,怎敢因这等小事去麻烦对方。 所以他依旧还是秃头。 见女子调笑自己,李清源无奈道:“小姐,您请看余侯信上应该提了在下才是呀。” 韩秀英这才又拿出那封玉筏,再次看了几眼,这才明了。 信上还说此人乃是还俗的和尚,因为倾慕道门,余沐霖见他资质不凡,起了爱才之意,所以为宗门荐才,推荐他一同来了此处。 韩秀英看完了信,更觉可笑,她笑的花枝乱颤,道:“你这和尚真有趣,噫?” 她本来看和尚面目俊秀,不过她非肤浅之人,也不太在意。 只是她见那和尚背后系着个跨篮,篮中趴着一条胖狼,此时臃肿的脑袋越过李清源身子探出来,嘴里不知叼个什么东西,正在好奇打量着自己。 她大感此物可爱,忙走到李清源的身前,上前摸摸狼头,问道:“这是你的宠物吗?” 还未等李清源说话,黄耳憨就怒道:“走开,别碰俺!” 它一路上都让余紫琼烦坏了,哪里还受得了又来一个女子折腾它,所以直接骂了出来。 “坏了!” 李清源一听黄耳憨开口,就知晓糟了,眼前女子洒脱不羁,浑然没有一丝女子的矫揉造作,分明是个女中豪杰一类人物,他最怕沾惹这等女子,只因这个性子放在男子身上还好,放在女子身上必然争强好胜。 二憨不开口还好,一开口她必定心中起折服的心思。 果然,韩秀英不光不怒,反而更觉着这胖狼好玩,也不见她施展什么手段,黄耳憨就凌空而起,直奔山中一座峰上飞去。 “嗷呜呜……” 空中的黄耳憨兴奋大呼。 李清源见这傻狗竟然如此不知死活,他神色焦急,心中酝酿词汇,想劝对方放过二憨,可还没等他开口,便听韩秀英道:“小和尚,拜宗礼我收下啦,你去山门报道吧。” 说罢,她也不等李清源说话,直接摄起余紫琼,架起遁光直追黄耳憨,须臾,便再无了踪影。 李清源目瞪口呆,惨呼一声道:“咱的狗啊!” …… 苍梧宗传承久远,据说此世自洪荒崩散前,苍梧宗便已存在,只是后面和洪荒分开后,此地不孕灵机,苍梧宗才衰落下去。 绝了灵机,一同衰落的不光苍梧宗,还有无数家炼气一脉的宗门。 传至第九代掌门,这位真人召集天下同道,在山中共同演法,硬生生自原来的道门典籍中,重新开创了武者一脉。 可以说此山为武道起源亦不为过。 只是后人看来亦有惊才绝艳之辈,这才没让苍梧宗专美于前。 就算如此,苍梧宗也是九州大地最顶尖的存在。 就说这宗门所在吧,此地集万山灵秀,拢天地险峰,汇乾坤之玄异,聚真穹之豪迈,端称得上是一处绝佳的修行之处。 此时李清源一路被执事弟子引着,望着山中俊迈奇景,也不由深为叹服。 一路清浅秋声,虫儿低吟,缭绕入耳妙音不绝,待把他带到一处小院中,执事对他笑道:“师弟,你便暂且住在此处吧。” 执事弟子看起来年纪和李清源岁数差不多,一身道装打扮,但头上却没挽道巾,看来这道门规矩也不十分森严。 李清源深深施礼感激道:“多谢师兄抬爱。” 说完他打开随身背着的包裹,从叠着的衣物中拿出一株灵草道:“咱这山中奇珍异草多,小弟来时随手采摘一株,借花献佛赠予师兄,望师兄不要推辞。” 执事弟子刚才已经收过礼了,不然也不能安排他在这好地方,见他打开那包裹,看都是些衣物还有些失望,没想到他又掏出一株灵草,这分明是雨燕草! 执事弟子暗忖这师弟懂事,竟然都给自己找好了理由,他笑意更浓道:“那师兄便却之不恭了。” 接过雨燕草,他刚想再提点对方一些事,就听李清源问道:“师兄,小弟敢问那位师姐是何人?” 执事弟子名徐重山,自幼上山习道修武,但因为其资质平凡,到现在也没混上个内门弟子。 只是他近二十年都待在宗门,所以对门中人物和大小事务都一清二楚,所以李清源这话算是问对了。 徐重山听他问,面色有些了然,给了对方一个男人都懂的眼神道:“师弟呀,师兄我看你这般聪慧,以后在门中必定大有作为,只是韩师姐你就别想了。” 李清源懂他的意思,也没必要跟对方显摆自身不凡,反而顺着他话中之意,露出艳羡之色,“那位师姐姓韩?莫非师兄对韩师姐有意?小弟一路见了师兄的威风,若是如此,那小弟可不敢与师兄争。” 徐重山脸色有些微红,他在外门弟子中也算个人物,可哪敢与韩秀英相提并论。 他不想破坏自己在师弟心中高大的形象,可又怕这师弟嘴上是个没把门的,日后到处嚷嚷自己和韩秀英般配,那可要被人笑死。 所以他只得实话实说,“师弟呀,咱这门中弟子有外门、内门、真传之分,师兄我只是外门弟子,可韩师姐不光是十大真传弟子,去岁大比,韩师姐可夺得了首座呀。” 狗被掳走了,李清源只想侧面打听对方来历,一听那韩师姐来头如此大,他心中拔凉。 “师兄,那不知咱这外门弟子可有什么晋升渠道吗?”看来想要讨狗,自己还得努力提升地位,不然很可能连对方人都见不到,也谈不上讨还黄耳憨了。 见他岔过说起正事,徐重山也舒了口气,解释道:“咱这些人入宗之时都为外门弟子,想入内门,就要过三道考核。” “不知哪三道考核?” 徐重山收了礼,而且他虽然不会看人资质,但也觉得这师弟不凡,所以解释的十分耐心。 原来这苍梧宗虽然是武道宗门,但却有些类似李清源前世的学院,弟子入门时,不光是何来历,都要层层考核才可入内门。 如果没过考核,就算修为如何深湛,也顶多做上外门执事、长老一流。 若想晋入内门,最基本的是读书习字,熟稔道门礼仪,能背诵宗史。 每年九月都有一场大考,所有外门弟子都可参与,考核内容包含了术数,玄文,阴阳五行之论,出世入世之辩。 大考后,自外门弟子取前百,可晋入下一关。 听到这里,李清源不禁感叹,“这是师祖为咱开的挂呀。” 他随同师祖十几年,师祖每日除了教他练武,学的便是考试那些内容,除了宗门历史他尚还不了解,其他都是原来的每日功课。 不过他有过目不忘的本事,死记硬背对他也毫无难度。 现在外门弟子便有近万,这还不算知晓晋升无望,退出宗门的。 只取前百,这第一关就不知难倒多少人。 而晋级之后,第二关乃是炼心关。 武者路难,若不是心性坚毅之人必难登上境,那宗门培养也毫无意义。 后山唤作有一炼心峰,耸有三千丈之高,晋升后弟子随时可去攀登,只要能攀上峰顶,便算过了这一关。 只是去前需先跟宗门定下生死契约,因为一旦从峰上摔下必死无疑,每年因此死的弟子不知凡几。 “师兄,若是低境弟子也就罢了,可听你说,咱外门还有长老一流,那山峰再高,哪能摔死武宗之上的人呢?”李清源疑惑问道。 徐重山心有余悸道:“师弟有所不知,那峰上布有禁阵,不管何人去了峰上,都不能运转元气,最多等同后天武者,别说武宗,就算是武尊到了,从峰上跌落也要摔死!” 李清源缓缓点头,看徐重山这副样子,分明是攀过炼心峰的,他没死在那里,肯定是通过了这一关,不然也不会知晓的如此详细。 看来就算这执事弟子,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担任的。 他不动声色,听对方继续道:“为兄我便卡在这最后一关,这一关有三个说道,一者考你自身武艺,二者考核控气巧妙,三者就看你本身资质了,这三者如果皆能评甲等,便可通过考核,最终晋升内门弟子。” 武艺不等同境界,高境之人只是气息充沛,以力压人,拉到相同境界上,未必能胜过下境之人。 至于控气一说,李清源也知晓,同样的招式不同人使来,有人只用三分力,有人便只需要用七分力,同境之人斗战起来,我还没发力,你就躺下了,两者高下自分。 如同男欢女爱,女子兴致勃勃,其中一个匆匆了事,另一个酣战整晚,哪个更惹人喜爱,不言自明。 至于最后资质,李清源身具五行灵体,这一项更等于给他开得后门。 李清源思忖半晌,又问道:“师兄,若是入了内门之后,想入真传要怎么做呢?” 这时“人事”的用处便来了,平常徐重山都是稍作安排就走,哪里会如此详细的解释,他看看李清源,苦笑道:“内门弟子近千,可真传十年只取一人,这难度更要比入内门难上无数。” 李清源听完他解释,也不禁咂舌这真传之难,想来余沐霖跟他说,若能身为真传弟子,就不怕遭人惦记,也真是给他画了好大一张饼。 原来这内门弟子每十年便有一场大比,大比取前十获得晋级资格,然后根据晋级内门时出世入世的论述,贯彻此道。 若选出世,便要清心寡欲、为而不争、损己利人、积功累德,从而炼心。 炼心又有五重境,但其实通常只要修至入门,也就时“道始”之境,通常便很了不得了。 若能到二重摄心之境,一般就可取大比头名,晋升真传了。 李清源听到这里暗暗感叹,不愧是道门转武,这炼心之道明明影射的就是炼气中的“琴心”境地。 而若选入世,同样也要践行,必须做到“功德于民,功德于国”终而“功成、名遂、身退”。 这入世的功德的评判标准,就看你下山后十年中能做下多大的事业,越是功勋卓着,评价则越高。 一般能到丙等,福泽一县之民,便算中规中矩。 若是能到乙等,泽被一郡之地,通常也就能晋升真传了。 “看来自己日后论试,可要好好的选择一番了。” 第一百四十九章 六壬 繁华盛夏,绚丽秋色登场。 九月十五,这个日子本来没什么特别,但是放在苍梧宗外门,那就是一副难得的盛况。 一座宏伟的大殿前汇集无数弟子,他们服饰统一,个个穿青色道袍,有序列在下首。 而大殿门前台阶上站定一位玄袍道人,其面白无须,身材胖大,看着十分有亲和力。 只是他脸上却不怎么好看,也是,刚丢了官,脸上能好看才怪。 此人身后还有几个执事弟子,其中一个李清源也认识,正是徐重山。 徐重山此时站在后面心中腹诽,这位张师叔一回来,就抢了原本周师叔的差事,非要当这个主考。 这主考又没什么油水可捞,也不知对方抢了有什么用。 徐重山不知对方哪里来的邪火,不光抢了主考,还把自己等人唤过去,莫名其妙数落一顿,又重新出了考题,他看看台下一众弟子,不由对他们有些同情。 此时张师叔手里握着一个黄色兽角,看着下首的一众外门弟子,沉着脸喝问道:“你等可有想作弊之人呀?” 站在下面的李清源不由撇嘴,想作弊还能告诉考官? 果然,众人有的摇头,有的七嘴八舌议论,还有的纷纷否认道:“没想作弊……” 张师叔微收大肚腩,如松立在台上,淡淡点头道:“现在承认我也不怪他,若稍后被揪出来,可莫怪我要将他逐出山门啦!” 他刚说完,有些弟子就脸色大变,随后不断有零零散散之人悄声退出队伍。 李清源看得纳闷,他扯了扯和他并排之人问道:“师兄,为何这些人都走了?” 那人年约二十五六,生得也算一表人才,感觉身旁有人扯他,看了李清源一眼道:“往年就算被查出作弊,也就罚些银钱,最多不过做三年苦力,所以总有心忖侥幸之人,可今日听说要逐出山门,这些人自然不敢了。” 李清源早就疑惑这一点,因为那策论既然先泄露了考题,若是请高人写一篇背下来,就算没有才学,岂不是有些背景的都能过关。 现在看来其中另有排查手段,只是他并不知道怎么查的,于是他又施礼问道:“那如何查出作弊呢?” 那人见李清源恭谨,也是讨喜的样貌,解释道:“看到那位主考手里之物没有?” 李清源点点头。 “此物乃獬豸之角,能辩谎言。刚才问了话,等咱们入场之时,若有说谎之人经过,那物就会亮光,到时主考就能分辨了。” 哦?李清源大奇,他听薛礼说这世间能分辨谎言,之前还以为是搜魂之类,但是没想到还有这种奇物。 看来这玩意儿和自己有缘呀,以后也须淘弄一个! 他二人说话间,那张师叔看那些人走的差不多了,吩咐身后道:“组织弟子们入考殿吧。” 包括徐重山在内,几个执事弟子立即把殿门打开,组织参考弟子按顺序入内。 李清源也跟着队列缓缓而行,没多久便轮到他进去,他越过那位张师叔,然后来到门前,便听道:“入内后依次而坐,不可乱了秩序。” “师兄。”李清源对着说话之人小声道。 徐重山本没注意身前之人,听声音把目光从前方收回来,一看面前之人不由一愣。 他对李清源印象十分深刻,虽然他此时换了衣物,而且又用道巾裹了头,可依然能隐约看出其鬓角无发。 “师弟,你这就来参与大考?也太草率了吧。若是大考失败,可要降为杂役弟子的呀。” 李清源笑回道:“师兄,小弟憧慕道门,自幼便读了许多典籍,再说若是不成,便当开开眼界,做半年杂役也无妨。” 徐重山闻言面上不好看,以为对方真只是来开眼界,所以他埋怨道:“师弟糊涂呀!” 但是此时对方已经来了,他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了,只得道:“这大考你肯定过不去,不过也无事,有师兄照应你,就算去做杂役也不让你吃苦。” 他二人言谈几句,身后便有人不断小声催促,徐重山面色一厉,喝道:“再有喧哗者取消考试资格。” 立时后面之人纷纷噤声。 李清源之前被他带往住处时,就见过他呵斥普通弟子,所以眼下也不意外。 这外门一进来,就都是普通弟子,所有来人都有三年备考期,这期间是不用干活的,宗门还管你食宿。 可一过三年,就必须参与大考,若没考过,就自动降成了杂役弟子,做半年活,留半年备考。 一旦考过第一关文试,便成了永久“普通”弟子,再不用干活,就算你在宗门养老,都没人前来管你。 考过第二关炼心,便可为徐重山这样的执事弟子。 虽然只差了一层,但是身份却天壤之别。 而再过一关便入内门,若考不过,不拒是何等修为,通通还是外门。 只是修为高了,例如晋了玄元武宗之境,便可升为外门长老,叫着好听,实际上还是外门。 只是如此还好,毕竟到了长老这一层权柄就已极重,但外门不会得传什么高深功法,再想攀上境难如登天。 而那位张师叔,正是之前昌溪县令张百川,他因为和余沐霖同出一门,知晓自己晋升内门无望后,软磨硬泡舍了好大面皮,才通过余沐霖举荐,在其辖下做了个县令,想通过人道方法修行。 可他虽无太过过错,但是因为失地,余沐霖也不好明面袒护他,只得生了一肚子闷气暂且回转了宗门。 因为他受了无妄之灾,回到门中后越想越不自在,已经决定了,今次大考就要给这些弟子们好好上上课,让这些弟子也知晓一下什么叫“无妄之灾”。 而徐重山早也知道了张百川改了考题,于是跟李清源悄声道:“师弟呀,今年大考,怕是难有能合格之人了。你别报什么希望了……” 李清源心中微动,不过他没法细问,尤其身后还在排队,他不敢耽搁太久,所以连忙点头应是,便步入殿中。 一入大殿,见殿中早已摆放好了无数桌椅,他看看前面是横列排序,也按顺序落座。 落座之后,李清源看看殿中景致,不由感叹这宗门还是真有钱。 这殿中约几百丈方圆,宽广无比,雕梁画壁,每隔一段距离便有玉柱擎在四下,其上刻着玄纹道图,仙鹤灵禽,极为气派。 他又看看身前,那桌上除了笔墨纸砚,还摆着一方罗盘,心里有数,这应该是考术数时应用的。 道门罗盘又称天地盘,并以十二辰分野做天盘,地支十二辰方位做地盘。天盘随时转运,地盘一定则不变,以推测事情全过程。 等了半晌,殿中早坐满了弟子,李清源初步一扫,这些人加起来怕不是有上千之多,不过还好这大考分几批,不然外门弟子如此众多,这大殿虽然不小,可也容纳不下。 先考后考也全凭自愿,每次除了策论外,术数和玄文两道考题随时可变,也根本不怕后考之人知晓。 只是总有聪慧的,认为知晓考题后,凭题想猜出考官出题风格,从而押题。所以自愿后考。 所以这第一批来的人,理论上来讲,都不是那么聪慧…… 李清源是第一批参考的,他时间紧迫,自认准备妥当后一早便来排队,也没那么多心眼。 他原本胸有成竹,但听徐重山言外之意,今次大考怕有什么古怪,所以他亦起了几分紧张。 此时张百川施施然走了进来,见弟子们端坐好了,他满意点点头。 “我乃本次主考,等下便把考题写在这上面。”张百川指了指身后的木板。 “规矩嘛,不许抄袭,不许喧哗,策论两道必做,不做者罚一年杂役,考试时间三天,超期不候,剩下便没什么了。” 说完,他便虚指几下身后的板子,就见那板子上显出两行字迹,张百川写完,然后掩住得意,淡淡道:“做吧。” 他话音未落,殿中就一阵骚乱。 “师叔,这题目岂有人能做得出来?” “师叔,您老莫非在戏耍我等弟子?” “师叔,哪有这样出题的!” 而之前与李清源解释那位“一表人才”更是激动,他站起身来激昂道:“师叔妄自刁难考生,我要上告内门!” 张百川脸上笑容灿烂,他看着下面众弟子,心中起了一阵快意。 不过转瞬他便收敛下去,然后厉声道:“再有喧哗者,一律取消今年大考资格,还有那个谁,把他给我叉出去,让他去告!”他一指人才兄,顿时两个执事弟子上前将其带走。 这下众弟子再无言以对了,今年哪怕考不过,也只是做半年杂役。 若被取消资格,须做一年苦役还好,但是没了备考时间,等于来年还是没希望考过。 往后必会恶性循环,还不如暂且忽略前面两道题,先把策论做出来。 而且,往年也不是没有单纯因策论出彩直接过关的。 所以都再不敢言语了。 这时李清源也直咧嘴,只见那木板上写着:“以六壬转天地盘,推少阴式。” 第二题则写“用玄文写就‘斋醮科仪’” 壬有六个,分壬申、壬午、壬辰、壬寅、壬子、壬戌,故取名六壬。 而其中分六十花甲,十二地支,阴阳五行,加上十二神,十二将,运转天地盘一周天,便能求出两千多万个式子。 少阴乃四象之一,而题目中要求以六壬为依,推少阴为代表的式子,这就一题最少能求出上万式子来。 皆要默写其上,这考官怕不是失了智?这得写到何年何月去? 咱说怎么给了厚厚一大摞纸张。 李清源看看四下其他人,果然,考场上无一不是一副苦瓜脸。 而另外一题更是变态,道门的“斋醮科仪”十分庞杂,几乎涉及到了整个道门礼仪体系。 这里面包含了祭孤科仪,进表科仪,早晚坛功课等十几种不同的科仪。 这题考的便是从建醮坛,到礼闭撤坛的整个流程。 可这若是翻译成文字就太繁琐了,因其详细到说什么咒,念什么诀,走什么步,点什么灯,如何礼拜诵经,诵经时叩齿几通,从进表炼度,到最后的启师谢祖,就算用玄文写就,也要五千余字数。 若是用普通文字书写,非得十几万字不可,而且大多数弟子对玄文根本一知半解,很多特殊的都不会应用,所以这题不说先要通体背诵礼仪,还需要认得三千玄文。 “万万没想到,咱过目不忘的本事要暴露了呀。” 李清源看周围人都是冷汗淋漓,也起了几分紧迫,自语道:“是时候考验手速了。” 两道题对他来说皆是不难,但是考期只有三天,这两道题还都是费功夫的,超期没写完,只能无奈交卷,他又不想放弃,只能抓紧时间书写。 “先写玄文吧。”李清源无奈自语。 “斋者静、戒也……” 他沉下心思书写起来,但却没注意到,他俯身全神贯注之际,殿中不断有弟子退出去。 他们个个面如死灰,不问用,不到一个时辰就出来了,肯定是只写了两篇策论便出来了。 而随着殿中弟子不停的出去,张百川神色越发得意,每有弟子退出,他也不用执事弟子,亲自去其桌上把卷宗收起。 每收一卷,张百川便随意扫上几眼,看着那些狗屁不通的文字,张百川很想畅快大笑几声。 这非是他心理变态,而是他早已自知晋升内门无望,而不晋内门,就没有下一步的修行功法。 武者后天只需打磨体魄,待生了气感,也无须什么功法,只要能冲开三关,便可修炼到先天三重。 而到了这一步便需要做出选择,五行阴阳要走何道,一来要看与自身属性十分相合,二来也要看修炼的是什么功法。 张百川早年修行无人指点,来到苍梧山,才得了一本入门功法,唤作《苍梧筑基功》,他凭此法直入先天三重后,大考又连过两关这才得赐一卷《葵水盈天决》。 他那时意气风发,以为朝夕间便可晋升内门,匆匆就把这门功法习炼了,可等到了年入五旬,也没能晋升内门。 眼看同辈不是入了内门,便是下山,他紧迫之下,便选择了突破到玄元武宗,这下可坏了。 因他是学了《葵水盈天决》,这门功法只有内门才能赐下后续,而这门功法又十分特异,想转修其他水属功法就需要废功重修,但他今年已经二百余寿了。 武者入先天可得三个甲子的寿数,玄元武宗可得寿三百,所以他若废功等于自尽,但苦于又不能晋升内门,获得后续功法。 冥思苦想下,张百川才厚着脸皮,找到自己表侄女韩秀英,通过她走了余沐霖的路子,才得了个县官。 可才当了年余,修行还不见什么长进呢,就出了蝗灾之事。 所以心态爆炸,才有了目下之事。 张百川背着手,心绪纷杂,目睹这些考生几个时辰便全退出殿中了,他忽然有些怅然。 自己已经是将朽之人,又为难这些后辈干什么呢? 他叹了口气,萧索道:“唉,闭了考殿,明日准备下一场吧。” 可还未等执事弟子回话,便听一个声音哑着嗓子道:“别呀!弟子还没做完呢……” 第一百五十章 玄关无悔 张百川一愣,此时殿中空荡荡,除了几个执事弟子尚在内堂候着,人应该都走了才是呀? 他循声看去,只见殿中前列坐着一个人,看背影,倒是细腰猿臂,像个练武的好苗子。 只是这小子写的也太慢了吧,莫非考前没有把两篇策论背诵下来,跑到这里现憋来了? 张百川心中愠怒,他因资质不大好,所以平生最信一句格言。 乃是“败人两字,非傲既惰!” 想他当年处处与人为善,又无比勤勉才得了个武宗之境,而三年时间,这弟子竟然连两篇策论都背不下来? 他是万不信有人能做出他的出题的,所以只认为对方要么是没准备策论,要么就是没背下来。 所以答案只能是:对方既傲慢,又懒惰! 他是绝看不上这等人的,所以越想越怒,蹭一步窜到李清源的近前,指着他的鼻子骂道:“你这个懒货是如何进入宗门的?不管你家中有什么背景,苍梧宗绝不养你这样的懒傲之人。来人呐,把他给我赶走!” 李清源连写了近两个时辰,本来写的胳膊都有些酸涩了,这玄文往往一字多意,又个个像鬼画符一般难写,所以他写了两个时辰,才写了一半左右。 正当他想继续往下写之时,忽听到张百川的声音。 李清源抬目四望一下,见除了他和张百川,这殿中已经空无一人了。 而听对方的意思,现在就要闭上大殿,那自己岂不是要等明年才能考了。 所以他才急急出言。 而他话音刚落,就看张百川走到近前,吐沫横飞的骂自己懒。 李清源一呆,他上下打量此人,心中有些惊骇。 除了师祖常言自己懒惰外,尚还没人这么说过他,难道师祖已经料到自己有朝一日会来这苍梧宗,参加内门考试,提前在此地布下了个暗子,就是方便自己行事? 这道门大圣的神通手段,也太不可思议了吧? 可又听对方竟然喊人来赶自己,李清源这才回过味来。 “原来不是跟咱对暗号,是真要把咱撵出去。” 这他哪里能干,马上辩驳道:“这位前辈好无礼,我静心考试,你怎来骂我?且考期三日为限,现在不过两个时辰,弟子又无过错,为何要赶走咱。” 张百川见李清源神色坦然,竟然面无愧色,反而还来跟他狡辩,张百川面红耳赤,激动道:“宗门之地哪里容你撒野,还不快快给我滚了出去!” 别看他可随意剥夺别人大考资格,但叫他动手他也不敢,所以也只是怒斥对方。 李清源见对方如此荒唐,他再有城府也忍不住怒了,反喝道:“前辈身为大考主官,肆意刁难考生不说,竟还敢无故赶未犯错的考生,到底是谁在撒野,前辈心里难道没数吗?” 而此时内堂中,早在张百川第一次吩咐闭殿的时候,就已经都听到了,不过他们之前在张百川处吃了排头,有意怠慢,是以个个装聋作哑。 而此时听到了吵嚷,正和几个同伴说笑的徐重山闻声一滞,他听和张百川争执那人的声音有些熟悉,忙撑开内堂的小窗,偷眼向外瞧去。 “重山,任这些弟子跟张胖子吵去,你还看什么?”一个三旬男子笑道。 另外也有一人接话,“这张胖子不知发的什么邪,在普通弟子身上出气也就罢了,可咱哥几个都是过了两关之人,和他一样的身份,这张胖子仗着修为,竟敢把火撒咱哥几个的身上,早晚要他好看!” “哼,重山,莫看他,到时候搅得门中不安,咱几个上告一声,自有内门收拾他。” 而徐重山此时看着窗外,待看清了与张百川对峙的人,再没了笑意。 他也不及解释,蹭地顺着小窗使了个身法窜出去,眨眼便来到两人的近前,他挡在李清源的身前,分开对峙的两人道:“师叔,不知您因何事动怒?” 说罢,他冲李清源摆摆手,示意让对方赶快离开。 李清源哪能走,他还要在此考试呢,所以假装看不到,等着张百川开口,看他有何话好说。 张百川只是心中怨气不知如何发,所以这几日行为才有些反常,但也不是毫不讲理之人,见徐重山问他,指着李清源,余怒未消道:“这懒货三年时间竟然背不下两篇策论,宗门留这样的弟子有何益,赶快滚下山去吧。” 徐重山闻言不知所谓,李师弟明明上山才半月,哪里来的三年时间。 不过他看别人都走了,只有李清源未走,知晓对方怕是真没准备策论,在这现场憋不出来,被张百川看到才怒。 而此时堂中几个执事弟子见徐重山出来,他们也纷纷跟出来看出了何事,正巧听到这句。 他们久居宗门,还未听到过这等奇事,加上也不认识李清源,自然以为张百川之言为真。 所以哪怕和张百川不对付,几人也不禁调笑起来。 “哈哈,这位师弟好生可爱呀。” “张师叔多虑了,这位师弟也可能只是蠢笨些,没有师叔说的那么不堪呢?” 徐重山神色也有些尴尬,他转头看一眼李清源,忽然一愣。 他只见对方神色轻蔑,嘴角微微冷笑,却并不出言辩驳。 徐重山是跟李清源打过交道的,知晓这位师弟决不简单,而那日他值守之时,见过和对方同来的女子被韩秀英带走了,也怀疑对方有什么来头,所以才一直与对方亲近。 此刻见李清源这副样子,他知晓其中必定有什么误会。 徐重山把目光向下递去,把挡住视线的砚台移开,看向李清源的答卷…… 只一眼,徐重山便面色大变! 他抄起那张卷宗,见其上字迹清隽飘逸,而行文又颇多玄异之处,他越看越惊,看到妙处,忍不住赞叹起来。 “好!” 这玄文与普通文字不同,光知其意也难以尽数表达出来,想做到精炼更是难上加难,所以寻常人写就,往往就跟老太太裹脚布一般,又臭又长。 而他看这篇行文,不光犀利透彻,竟然还有一种看锦绣文章的既视感,这种水平,莫说他自己写不出来,就算沉浸此道百年之人都难以写出来。 这种水平,以他看过的玄文来比,只有宗门典籍可比。 不过两者谁高谁低,他也不敢妄下判断。 他手捧那卷宗,如奉珍宝般仔细看看李清源,见他神色自若,然后徐重山大喝道:“师叔,你差点犯下大过!” 李清源端坐在阔椅上,伏案挥毫泼墨,身畔是几个不断叫好的执事弟子,偶尔嘬一口香茶,看看张百川驴肝似脸色,心中起了得意之感。 “咱可真是个天才!” 刚才张百川一看那卷宗,立即变了脸色,面色变幻几分后,不光亲手搬来软座,又涨着臃肿的胖脸,便陪笑边沏茶倒水,十分殷勤。 而出言调笑的几人此时也肠子都悔青了,现在一个个腆着脸不断陪笑,又备上瓜果甜点赔罪,站在李清源身后不断喝彩。 单纯一手玄文,并不能让他们如此。 可刚才徐重山可说了,这位师弟方才入门半个月呀。 最重要的是,徐重山说此话的时候,他们可是个个瞧到张百川手上的獬豸之角可是没亮。 就算他从哪得来玄文辨识之法,也定然难以得到过系统化的学习,就算他得到过,可看他年岁顶多学十多年罢了,能把玄文写成这样,这明明便是天纵奇才呀! 玄文理解的深,代表悟性一定高,策论一道肯定难不住他,且悟性高,资质就差不了。 而资质高到这个地步,第三关等同虚设,除了炼心关外,内门考核对他如同探囊取物。 看他神色自若的样子,也不像贪生怕死的猥琐样子,等于坐在此处的,是一个准内门弟子呀。 这些人能过两关皆不是傻瓜,是以马上个个变了脸色,哪怕不能结好,也不想开罪与他。 李清源此时已经写完了玄文题目,他把卷宗递给张百川道:“师叔,您看弟子这篇述‘斋醮科仪’,可以过关吗?” 张百川一直用眼神盯着他写,他比徐重山沉浸此道不知多多少年,所以看一眼就知晓这篇玄文到底有多出彩。 “怕是我那边《癸水盈天决》上的玄文,也没他写的好。”他暗忖。 此时他轻轻在衣袖上擦了擦手,才神色郑重接过卷宗,然后道:“师侄若不能过关,这外门也在没有过关之人了。” 同时他心中道:“怕是内门也没有能过关之人了。” 不过虽是如此,他心中依然抱有侥幸,因对方先做玄文,期待对方不会六壬之术,推不出式子出来。 可转念一想心中仍是拔凉,对方要是只会写玄文,又何必耽搁在此,早就随同那些先退之人一同走了。 果然,见他收起卷宗,李清源把天地盘扯过来,旁边有个执事弟子急忙为他又铺上纸张,还有一人见墨水将尽,又给他磨起墨来。 李清源抻个懒腰,打了个哈气,然后拨动罗盘,提起笔就开始写道:“式法第一:阳日用阳阴用阴……” 这题目就是为难人的,难倒是不难,就是十分枯燥。 其余退下弟子也未必没有精擅此道的,只是不能做出玄文,所以才都被劝退了。 而李清源这一动笔,就是整整一昼夜。 期间自有执事弟子送来吃食,甚至张百川还自内堂中搬来木榻,李清源写累了还小憩了一觉。 等第二日黄昏时,他才求出了整整一万七千多个式子出来。 “师叔啊,您说您出的这叫什么破题呀。” 打了个哈欠,李清源放下笔转转酸涩的手腕,不满道。 张百川此时哪里敢得罪他,连忙赔罪。 “是师叔的不是,师侄赎罪,师侄赎罪……” 这一日间几个执事弟子轮流休息,唯有张百川一直瞪着眼睛看他写,李清源无聊时也和对方聊了几句,张百川为了化解之前得罪,跟李清源大倒苦水,这让李清源也知晓了他的前事。 李清源听完他的故事,也有些同情他,尤其听到对方之前曾在靖川为官,心中也原谅了对方几分。 而他有意探寻燕南宏之事,可张百川对那些也不甚了解,李清源也没试探出什么。 此时写完了术数题目,眼看就剩下两篇策论了,李清源心中却犹豫起来。 第一篇是论述阴阳五行,光使策论倒也难不倒李清源,只是这里面涉及未来武者之路,让他有些难以抉择。 他可任意写就一属,无论是阴是阳,亦或金木水火土,凭他跟师祖经常辩论此道,相信底蕴足可写下一篇出彩的论述。 但是写完之后,一旦通过大考,若能过去第二关炼心关,宗门便会根据你写下的属行赐下一篇功法。 若不能晋入内门,也没有师长为你再来匹配自身,到时便全靠自身摸索了。 李清源野心甚大,想多属同修,而这苍梧宗忝为天下三大道门,必然有最顶尖的武道功法,他不来就罢了,既然来了,现在就想求最上层法门。 他此时身具五行灵体,本有意写一篇五行兼修论,但是玄功一转若往上去,那第二重便会兼怀阴阳,所以此刻才显犹疑。 兼具五行论已经够惊世骇俗,若写五行阴阳同修,会不会有什么不测的后果呢? 不过他想来,这地方既然是天下道门,未必没有过兼具阴阳五行的天才,他这几日通读宗史,好似那主导开创武道的第九代掌门,就是这等体质。 不过史籍并未明说,他也不敢确定。 再者,武者好似到了传说武王境界,就可随意分辨别人资质,这宗门定有这等高人,那自己早晚藏不住,不如就如此写吧。 想到这里,他终于下定了决心,挥笔写就:“阴阳者,天地之道也,万物之纲纪,变化之父母,生杀之本始,神明之府也。谓万物负阴而抱阳……” 张百川神色木讷,他看着李清源洋洋洒洒往卷宗上书写,见他先论了一番阴阳之道,从从太阴太阳讲到少阴少阳,最后论出孤阴不长孤阳不生,已经多少有些麻木了。 看来此子野心甚大,竟然欲同修阴阳两道。 可刚见他论完了阴阳,之后笔锋一转,就开始论起五行来。 张百川神色有些古怪,正犹豫要不要提醒对方一下,便听一声拍案声。 啪! “啊呀师弟,你好糊涂呀!”徐重山扯了扯李清源的衣角,重声提醒道。 他刚去休息回来不久,李清源写策论也未注意到他,此时听他的发声,李清源奇道:“师兄?可是小弟这篇论赋写的不好吗?” 写的不好? 是他娘的写的太好了! 徐重山神色焦急,“师弟,这策论可不能开玩笑,日后晋入内门是要践行此道的,就算不晋内门,赐下功法来,你若修了也就在无了令寻他路的机会了。” 他语气沉重道:“师弟,须知玄关无悔呀!” 第一百五十一章 采寰宇之气 这话李清源自然明白,“玄关无悔”是指,武者入玄元境界需要开玄关,而一旦选择了路,就在没有退路了。 但他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所以丝毫没有弃文从写的意思。 不过对方毕竟真心为自己着想,他也不可辜负好意,想到这里,李清源从椅子起身站起来,抱拳施礼道:“师兄好意小弟省得,但小弟愿践行此道!” 说完,不顾劝阻,依然提笔写就:“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因道孕众生,谓:吞九州之精,采寰宇之气,纳乾坤之灵,兼宇宙之机。若此,可得道果!” 此时他周围除了张百川和徐重山外,还有两个执事弟子在其后看着,他们看到这里,纷纷倒吸了一口冷气。 “嘶!” 两人双眸猛注着李清源,再没了方才对天才的赞慕,而是像看着一个万年不遇的超级大傻瓜。 徐重山劝阻不住,也没了言辞,张百川也有心劝解几句,但一想对方这等人物要能重蹈自己的覆辙,不定也是一番美事,所以也不开口。 几人不说话,李清源便继续写,待写完了这篇“兼论”,放在一旁,又重新展开一卷纸,继续做入世出世之辩来。 “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 他方写到这里,几人纷纷一震! “好!师侄果然天纵奇才,滋润万物,却不与万物相争,停留在众人都不喜欢的地方,当然最接近于‘道’。”张百川赞叹道。 其他几人也纷纷认同,这是点题,看来应该他应该是要做一篇出世论了,而只这一句,几人便越琢磨越有滋味,回味无穷。 徐重山心中则意味难明,他暗想道:“看来天才和蠢材果然只有一线之隔,清源师弟身处那线上反复横跳,也不知到底会通往何方。” 李清源有些诧异看了几人一眼,也没理会,继续写道:“武谓止戈,止戈者,攘凶除暴也……” “啊?”看到这里,张百川疑惑了,这前言不搭后调啊,刚才还说要不争,现在又要使用暴力? 他耐着性子,继续看李清源写的内容,越看越觉得荒谬,越看越觉诞妄。 这文上说,水能不争,圣人能不争,但是咱不行呀,咱要有圣人那境界,咱也不争了。 “是以圣人抱一为天下式。不自见,故明;不自是,故彰;不自伐,故有功;不自矜,故长……实则伪矣!” 所以咱得争!怎么争呢? “吞九州之精……” 严丝合缝,和那篇“兼论”呼应上了。 因此,就得入世争外物,争灵宝,争道统。 张百川嘴惊的都合不上了,继续往下看,就见他写:争到了东西,然后就修炼,然后就修炼到了能横压当世的地步,就可以“止戈”了。 然后在止戈的过程中,不断淬炼心境,当有所领悟之时,就要避世出世参悟道理。 这就是“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了。 这一番歪理邪说,让几人看得目瞪口呆。 张百川看的冷汗淋漓,喃喃道:“还是熟悉的味道呀。” 徐重山道:“好像也有些道理呀。” “只是,李师弟,你这东西写完,就算入了内门,日后可要践行此道的呀。”一个执事弟子提醒道。 “嗯。”李清源郑重点头,然后紧握双拳,穆肃道:“咱就是要做救世的男人呀。” 一股子浓浓的中二气息,差点没呛几人个跟头。 李清源也不待他们反应,继续写道:“居善地,心善渊,与善仁,言善信,政善治,事善能,动善时……” 张百川张大了嘴巴,呆若木鸡看着李清源,几乎不相信世上竟有如此无耻之人。 他这文中之意是说:等我修炼到至高境界了,住最好的地方,心也很善良,待人也很宽厚,说话也很守诺,治理天下对我来都说是小意思了。 “至此,谓:为天地立心,为生灵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所以,我就给你们都定下规矩,这天下事,我一人担了。 “唯此,夫唯不争!” 所以,你们就不用争来争去,论来论去了。 依旧严丝合缝,跟那“上善若水”前后呼应。 张百川双目呆滞,问道:“师侄,你真是这样想的吗?” 其他几人如同小鸡啄米,纷纷好奇点头。 李清源轻叹一声,面色复杂道:“唉。拂高天之云翳,仰日月之光辉,拯民于水火之中,措天下于衽席之上。这,就是咱的‘武道’呀!” 说完,他把袍袖一挥,也不问张百川自己文章优劣,起身往殿外走去。 而此时一众人早已惊掉了下巴,张百川双目失神,徐重山却猛然一拍桌案,冲着李清源的身影大声喊:“师弟若行此道,徐某愿为羽翼!” 说完他冲着殿中几人朗声道:“鹏飞万里,其志岂群鸟能识?清源师弟乃当世奇才,我等燕雀之辈,怎能擅自揣度鲲鹏!” 这番话把殿中几人连同自己在内,都比作鸽子家贼喜鹊之流,他却丝毫不怕得罪几人,说完哈哈大笑,直追李清源而去。 而殿中无一人不是面色惨白。 …… 李清源跟徐重山辞别一声,委婉推辞了他“抵足而眠”的好意,独自回了自己小院,把门一插,又“避世”起来。 进了屋中,他也是不断思考方才装的有无过火,思考半晌,觉得圆润妥帖,恰到好处,这才沾沾自喜道:“咱可真是个天才。” 赞美了自己一句,他又考虑了一下未来之事。 实际他之所以那么写,也是因为清源戒给他的任务,完全等同于“救世”,也不单纯是为了人前显圣。 他不问张百川文章优劣,是因为策论不是他能决定的,肯定要上交内门,所以他敢在术数和玄文上刁难弟子,却又吩咐弟子必须做出策论。 而李清源也不担心内门见了自己文章,会不会不予通过。 毕竟大考时只管你文章做的怎么样,能不能践行,那是晋级内门之后的事了。 顶多只是觉得自己“好为大言”,到时若不能践行,还能晋级,自然能掉级。 李清源独坐屋中行气一周,忽然想起一事。 “炼心关对自己毫无难度,但第三关为何会卡住这么多人,就算自己资质不凡,也要谨慎些,明日休息后,不妨去打听打听。”